《终究还是困在这》 第一章开始 建昭21年,四地各国归顺余。 四年后,帝皇驾崩。太子许姬继位,改国号为许,年号久安。 登基二年,朝内大臣纷纷启奏选秀之事,为皇族开枝散叶。 同年六月,内务局召集各地十四至十六的貌美女子自愿入宫。并无任何要求,于是各地各处纷纷将自家姑娘往那紫禁城送。 故事便开始了。 “小姐此去可得注意安全!” “安啦。” 我看着欢儿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禁感叹,如果娘亲还在,定不会将我送入宫的。算了,都过去了。 身旁是喧闹的的京街,小摊儿吆喝着买卖,糖人煎饼西洋玩意儿...可惜到了宫中就看不到这番景象了。 我摇摇头,让自己放松下来。毕竟马上我就不是萧家嫡女,而是宫中谈吐得体的萧妃了。 不知我那个庶出的好妹妹进城没,她的母亲可是拿了库房好些东西给她打扮呢。希望母亲没拿到我藏的那瓶点妆膏,那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拿到的呢。 门外的车夫小德:总感觉小姐又干啥事了... 过了许久 到宫门外我下了马车,和小德交代几句,便随着其他女子入宫了。 踏进这金瓦丹墙起,我便要学会“活下去”,带着母亲的遗愿活下去。 入宫的大多是富商之女或者官员嫡女,庶出和乡野来的倒极少,估计是被城墙外的侍卫拦住了。虽说不分尊卑,但这毕竟是皇家,谁会让一血统卑微的女子入宫为妃呢? 几个身着华丽,头戴金簪的的清秀女子摇着团扇,正打趣着一个朴素衣服的姑娘。模样倒是可人,估计是被帝王外出时相中,带回来的。 啧,看腰间那个令牌就知道了。那皇上不过是一时贪心,给个太监的玉佩让她拿去当了。没想到她竟如此深情,还追到宫里来了。 自古帝王多薄情啊。 “宣,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嫡女萧娴入内。” 到我了。 “你就是萧少卿之女?” “回太后,臣女是。” “噢看你样貌上等,品行端正,仪态端庄就封个贵人罢。” “谢皇上太后。” 我自进去,那皇上就没正眼瞧过我。 随后被安排在了忘忧宫西殿,宫中生活便平平淡淡地开始了。 宫中的丫鬟只有胥儿一人,一人便足矣。奴仆多了,还要成天担惊受怕的。 如那文妃一样,本是得宠的命。偏生生与一侍卫出逃,抓回来后。皇上以慕容将军叛变之名,将慕容全家赶尽杀绝。可怜的文妃却不知道自己本是一枚棋子,现在还在冷宫只等情郎。 罢了,等哪天天气热乎点给她送点小马玩具去。她以前最爱拉着本宫去御花园捉蝈蝈了。 第二日,冷宫传来文妃痴傻的消息。第三日,便不知被谁下了毒药,逝去了。 如果慕容晓还活着,哪年战败,估计都要被扣上红颜祸水的罪。与那杨玉环不一样的是,她从未喜欢过帝王,她一直想的是等出宫了,带上她的如意郎君去草场骑马。 这么好一个姑娘,偏是被这世间耽误了。 文妃逝世后,皇上将所有妃子的位份提高一等,我入宫本是个贵人,几年过去我也是个萧嫔了。 相濡以沫,娴良可人。 都是民间传出来的我,我不过是陪着皇上度过了几年战乱,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生了一个小公主而已。 或许我对皇上,后宫。并无感情,但是我对我的乐儿,是真心的,世界上除了母亲便是她和我最亲了。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云乐,她出生那天晓晓看着漫天云彩取的。“她是天上的仙子,来拯救你这个俗人的。” 但愿吧,我望着摇篮里的乐儿,一时说不出话。 转头看向窗外的柰花,耳边又响起了晓晓与乐儿玩闹的场景。 愿晓晓能在天上做个快乐的小仙子。 宫外的红墙,落上的新灰被擦拭干净。外面依旧是繁华的京街,里面依旧是几个苦心人儿。 “乐儿?醒了?阿娘带你去看荷花好不好呀?” “猴。” “小家伙口水都流出来啦。” “唔...” 2 于呦呦回到家,刘桂花女士没在家,和于爱国同志逛公园去了,她爸妈那叫一个潇洒。 于家算不上富得流油的家庭,但是一般富还是有,于爱国同志属于非常懂得享受的人,能跟得上年轻人的潮流,以前是开建材公司的,忙得起飞,无暇顾及他们母女俩,等于呦呦上高中,他意识到钱挣得差不多了,于是将公司交给专人打理,开始陪着刘桂花女士四处游玩,自诩为兑现承诺,把答应了刘女士的事情都要做一遍,甚至两人还报了老年大学,一个学画画,一个学书法,过得格外自在,那叫一个潇洒,现在这个家里,最苦的就是她了,正在接受成绩的毒打。 桂花女士和爱国同志虽然很会享受,但是对于这个女儿还是严格要求的。 于呦呦缩在房间,将皱皱巴巴的成绩单拿出来,这张纸她已经看了很多遍了,如果看一眼能够上升10个名次,她都快得第一名了。 她这边还没想好怎么跟父母交代,那边刘女士和于同志已经有说有笑地回来了,两人腻歪得像新婚夫妻,有时候于呦呦觉得自己在家是个白亮亮的电灯泡,将整栋楼都能照亮的那种。 刘女士看到门口的鞋子,知道于呦呦回来了,冲着里面喊:“呦呦。” 于呦呦答应着,磨磨蹭蹭才从房间出来,她耷拉着头,不敢直视刘女士的眼睛:“妈,这个……这个是成绩单。” 刘桂花一把拿过,非常自觉的从后网上找,结果果不其然,她就往上找了一点点,看到了于呦呦的名字,等看完各科成绩,刘桂花女士额头上的青筋已经非常瞩目了。 于呦呦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她颤抖的双手。 于爱国见状,也跑过来瞄了一眼,原本血气上涌,但被强行压了下去,他握住刘桂花女士的手,强颜欢笑:“淡定,淡定。” 刘桂花深呼吸一口气,将这口气生生吞了下去,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这次比上次进步了一名,呦呦加油哦。”那样子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于爱国另一只手扶上她的肩,安抚道:“很好,很好,稳住稳住。” 最后,李桂花女士还是没稳住,只得气冲冲地跑进房间,对着枕头出气。 她能怎么办,如果可以骂,她早就骂得于呦呦痛哭流涕了。 于呦呦无奈,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强忍着的于爱国:“爸,对不起。” 于爱国摸了摸于呦呦的头:“乖,下次加油。” 说完,也进了房间,夫妻俩一个锤得比一个凶。 于呦呦看着混合双打的两人,摇了摇头,还是发泄出来好,憋着确实会憋坏,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也是为难他们了。 第二天,于呦呦来到学校,发现江言舟没有来上早自习。 真是够大胆的,才来第二天就旷课,不过她也没怎么在意,直到听到教室里的议论声。 乔泛回头拉着她说:“呦呦,你听说了吗?江言舟和周子越打架,被老师知道了,现在正在教导主任办公室挨批呢。” 于呦呦心里一咯噔,有种不祥的预感。 乔泛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一边看一边摇头:“呦呦,我见你印堂发黑,看来有事发生啊。” 她刚说完,江言舟回到了教室,他一脸怒气地盯着于呦呦,气冲冲地走过来,一脚踩在她椅子上,一手放在她桌子上,将她圈在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质问:“是不是你?” 于呦呦对上他吃人般的眼神,心跳加速,一阵发虚,比见到周子越害怕多了,她疑惑不解:“啊?” 江言舟听完,用力地一拍桌子,眼神更加冰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不是你告诉老师的?” “不,不……” 江言舟一脸不相信,鄙夷地切了一声:“敢做不敢当,垃圾。” 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他刚走出去教室,被两个热心的同学拉住了,一个是昨天那个考9分的同学叫宋洄,另一个叫刘茂,昨天跟他自我介绍过,两个人神秘兮兮地将他拽到楼梯间,不安地问:“你刚刚骂于呦呦了?” 江言舟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两人。 “嗯。” 宋洄和刘茂对视一眼,纷纷抬手拍了拍江言舟的肩,一脸惋惜,异口同声地说:“保重。” 说完,两人惋惜地看着江言舟。 江言舟皱眉。 宋洄拉着他,一本正经地说:“新同学,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学校的规矩,有三件事绝对不能做。” “哪三件?” 江言舟没听说过这件事。 “不能骂于呦呦。” “不能骂于呦呦。” “不能骂于呦呦。” 两人一唱一和地回答。 “这……好像是一件事。” 宋洄摇了摇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骂于呦呦,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你已经骂过了,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俩回了教室,徒留江言舟一脸懵逼,难道得罪学校权贵了?不对,他自己不就是权贵,有什么好担心的。 江言舟回到教室落座,没有再跟于呦呦说过话。 于呦呦则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按照以往的惯例,江言舟将大事不妙,果然乔神婆算的是对的,她今天果然不一般。 江言舟感受到她炙热的目光,和她对视一眼,换个姿势,背对着她。 于呦呦一天都心不在焉的,她不知道江言舟会在什么时候出事,于是随时随地地跟着他,吃饭盯着他,上厕所也跟着去,像是江言舟的小尾巴。 刚开始江言舟选择无视,后面,他是在忍无可忍,将她堵在厕所门口:“一起?” 于呦呦顿时脸通红,摆了摆手:“不,不了。” “那就别跟着我。” 说完,他急吼吼地往厕所走。 结果出来发现于呦呦还是在,上完厕所出来的男生都向于呦呦投来疑惑和嘲笑的目光,于呦呦混不在意,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疑神疑鬼地看着四周。 江言舟本想骂神经病,但是想起宋洄的话,还是将那句话咽了回去。 江言舟本以为放学就没事了,结果于呦呦一下课就收拾好东西在教室门口瞪着他,他无视她,直接擦肩而过。 于呦呦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活蹦乱跳地问:“江同学,你家住哪里啊?我们一起回家吧。” “没兴趣。” 对于他的冷漠,于呦呦丝毫不介意,她只知道要保证江言舟的安全,虽然江言舟骂她不对,但是不能新同学才来两天,她就祸害了新同学啊。 于呦呦不气不馁,将黏人能力发挥到极致,不管江言舟做什么,她都不能走。 她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 “江同学,你书包好好看,在哪里买的?” “捡的。” “江同学,你刚来,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我。” “凭你30分的成绩?” 于呦呦被怼得哑口无言,却也无可奈何,他说的是事实嘛,她无法反驳。 她才不会这样放弃。 “江同学,你长这么高,小时候一定喜欢喝牛奶吧?” 江言舟站定,于呦呦差点撞到他的被,惊慌地顿住脚步。 江言舟看着一脸纯真的她:“于同学,你管这么多,家里住海边吧。” 于呦呦瘪了瘪嘴,低下头看地。 江言舟继续抬步往前走,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咖啡厅,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开始拿出课本做作业。 于呦呦见状,自顾自地坐在他对面,也拿出课本,学着他的样子做作业。 江言舟本想说什么,对上她黑亮的眸子,深呼吸一口气,闭嘴,还是不要说她好了。 江言舟做起作业来总是很认真,会自觉忽略掉身边的人和事。 于呦呦则不一样,她三心二意,沉不下心,做一道题目,玩一下手机,做一道题目,画一会儿画,做一道题目,发一会儿呆,最后干脆直接望着他发呆。 她发现他的睫毛很长,皮肤很白,写字的手很修长,看着居然觉得有点赏心悦目,好像一点都不无聊。 江言舟做完一科,抬头看她,发现她刚刚倒是很难得地保持了安静。 于呦呦躲闪目光,将眼神落在江言舟面前的咖啡上,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江言舟见状,冷冷地问:“想喝?” 于呦呦愣了愣,刚想摇头,结果江言舟已经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 于呦呦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等到江言舟做完,已经快七点,江言舟收拾好东西,准备走。 于呦呦慌忙也收拾好,跟着他一起走出咖啡厅。 江言舟刚走了几步,发现于呦呦还跟着他,崩溃问:“为什么跟着我?” “我……”于呦呦我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总不能说,因为觉得他有血光之灾,准备保护他吧,这说出来,他不把她当神经病才怪。 “如果你是要道歉,那不必了。” “不,不是。” 江言舟见从她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刚走了一步,突然天上掉下一个小花盆。 于呦呦想推他,没来得及,只听砰地一声,花盆碎裂一地。 江言舟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头,一片湿润,下一秒,他晕倒在地…… 于呦呦看着倒在地上的他,焦急不已。 果然……还是来了。 这次,彻底把新同学给害了。 于呦呦看着江言舟逐渐湿润的头发,害怕得直哆嗦,她慌慌张张拨打了120,等待的时光不知所措。 还好,救护车来得很快。 30分钟后,于呦呦站在病床边,看着医生护士忙前忙后,自己的脚像是定住了一般,抬不起来,脑子一片混乱,木讷地看着医生检查。 于呦呦看着慢慢被染红的床单,心里的害怕和内疚倍增,脑海里出现了各种可能出现的结果,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慌,她失控地抓住医生的手,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挂满泪痕,眨巴着水润润的大眼睛,梨花带雨地看着医生:“医生,他没事吧,他流了好多血,需不需要输血,我可以输,我血多,我不怕疼。” 她咬着嘴唇,动作利索地将衣袖卷起来,伸出白皙的胳臂,明明眼神躲闪,心里害怕,却装作什么都不怕的样子,看着怪可爱的。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给人的感觉很和善,他看了看于呦呦,笑了笑,将她的手臂放下来,柔声说:“放心吧,他没事,血已经止住了,只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听他说完,于呦呦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来了,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像是在安抚自己一般。 医生见她这么紧张江言舟,忍不住打趣问:“男朋友?” “不不不,不是,同学。” 于呦呦听到男朋友三个字,脸一红,激动地连连摆手。 医生将两人打量了一番,看着她红润的脸,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明白,叔叔懂,同学。” 说完,医生笑着走了出去。 于呦呦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懵逼,不是,医生,你懂什么?我们真的是同学啊。 她没有将反驳的话说出口,护士已经将床单换好,走了病房。 顿时房间一片安静,只剩下他们两人。 于呦呦坐在病床边,支着下巴,歪头看他熟睡的脸,他嘴唇有些发白,皮肤白皙、细腻,没有任何瑕疵,鼻梁高挺……这样静谧的样子比他平时看着温暖多了,至少不会冷冰冰的怼她。 于呦呦看着看着有些着迷了,她脑海里不自觉想起刚刚医生问的话。 ——男朋友? 好像是男朋友也不错。 她想着想着,脸再次热起来,红红的。 于呦呦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糟糕,心跳也加速了。 她深呼吸几口气,转移视线,不经意间看到他鲜红的手掌,愣了愣,慌忙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手伸出去一半,犹豫了。 她矛盾地闭眼想了想,小声嘀咕:“这……应该不算牵手?不算不算,这是非常情况下的非常选择,绝对不算……”她自问自答了半天,最后鼓起勇气牵起他的手,认真仔细地擦拭每一寸肌肤。 她擦得很小心翼翼,生怕弄醒他。 结果……他还是醒了。 江言舟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她仔细擦拭自己手心的场景,他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皮肤很白,细软的头发随意地别在耳后,乖乖巧巧的;她的手很软,也很暖,他感觉一股暖意从手臂蔓延到脸上,脸热热的,心脏也跳动很快。 这种感觉他从未体会过,觉得陌生又痴迷,好想一直这么看下去。 他看了许久,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性。 他轻咳了一声,淡淡开口。 “你在干嘛?” 于呦呦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 她看了他一眼,脸因为害羞变得通红,心跳了漏了半拍。 她缓了会儿,干笑两声:“我,我,我就是看你手上有血,想擦一擦,没别的意思,我绝对没有占你便宜,我……我……” 她急着想解释,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到更多的词。 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江言舟看着她着急得脸都红了的样子,嘴角微不可闻的扬了扬。 “那……你现在还握着,是想占我便宜?嗯?” 他嗓音低沉,有点撩人的味道。 于呦呦听他这么一说,吓得慌忙松开手,坐在旁边不知所措,低着头,不敢看他,她感觉心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可惜她也没有这个技能呀。 她正踌躇间,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刘桂花女士打来的,她如释重负地接起。 她跟刘桂花女士聊了几句话,匆忙挂断了电话。 于呦呦尴尬地扬了扬手里的手机:“那个……我妈催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来看你。” 说完,她逃也似的跑了。 刚关上门,突然她的小脑袋又从门缝里露了出来,她尴尬地笑笑:“嘿嘿,书包忘记拿了,打扰了打扰了。”说着,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拿起书包,刚准备走,突然江言舟开口了。 “于呦呦。” 于呦呦被他一叫,愣愣地回头。 江言舟深邃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谢谢。” 于呦呦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心虚地笑了笑:“应该的应该的,我们是同桌嘛。” 说完,不等江言舟再开口,她快速地走出病房。 于呦呦背靠在冰冷的墙上,心里五味陈杂。 如果新同学知道他受伤是因为她,会怎样? 于呦呦不敢想这个问题,还是想办法好好弥补吧,想着,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策略,她发誓一定要让新同学感受到她满满的爱和愧疚,给他五星级的服务。 于呦呦回到家就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 江言舟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里空落落的,整个房间安静得连他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盯着天花板,其实刚刚那一瞬间,他有点羡慕于呦呦,至少她没回去,有家人关心,而他什么都没有,江敬业此刻还不知道在哪里潇洒呢。 想到这,他拿出手机给江敬业打了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江敬业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了病房里,怀里还搂着个从没见过的女人,两人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酒味和香水味。 江言舟嫌弃地看了江敬业一眼,再冷漠地看了一眼江敬业身边穿着极少布料的女人,淡淡地问。 “这是我四妈?” 江敬业暴躁地将手从女人肩上拿起来,准备伸手打江言舟,看到他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头,最后住了手,他没好气地说:“说吧,怎么回事?谁干的?我帮你去撂倒他,敢动我儿子,得先问问他老子同不同意。” 江言舟看着他一副不靠谱的样子,觉得原本就疼的头更疼了,瞬间意识到打电话给他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过闹哄哄的,总比安静得吓人好。 闹哄哄的于呦呦走了,他不得叫来闹哄哄的爹。 江言舟无奈地看了江敬业一眼:“意外。” “意外?意外也要查清楚,该负责的得负责,我儿子的血不能白流。”说着,江敬业就准备打电话叫人处理。 江言舟见状,没有阻止,他已经习惯了江敬业的雷厉风行和不靠谱。 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却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结合。 很多时候江言舟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长大的。 江敬业打完电话,旁边的女人按耐不住了,她偷偷地伸手捏了捏江敬业的腰,抬起手臂,让江敬业看了眼时间。 江言舟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淡漠开口:“你回去办正事吧。” 江敬业不解:“正事?” 江言舟抬眸看了旁边按耐不住的女人一眼:“她不是正事?” 江敬业立马会意,露出坏笑,自家的儿子长大了,懂得多了,他伸手将女人往怀里一搂:“那我们先走了,明天让张姨来照顾你。” “嗯。” “你好好休息。” “嗯,你也办事顺利。” “那当然。” 说完,江敬业满面春风、自信满满地走了出去。 江言舟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再次感慨他的不靠谱。 相比而言,好像于呦呦更加靠谱。 江言舟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过才见过一次,他怎么就开始拿她和老头子对比了,不应该啊…… 想着,他拿起手机,插上耳机,打开音乐。 真好。 现在世界又热闹起来了。 ** 第二天,平时要赖床到最后一分钟的于呦呦很早就起来了,她在厨房忙前忙后,乒乒乓乓好像在拆家,弄得主卧里的刘桂花女士也醒了,她睡眼惺忪地看着穿着围裙、一脸脏兮兮的于呦呦震惊不已,瞬间睡意全无。 “你干嘛呢?” 于呦呦嘿嘿一笑,举着一个汤勺,脸上脏兮兮的。 “培养兴趣爱好。” 刘桂花一脸不敢置信,平时让她洗个菜都要请菩萨一样,今天居然这么主动,反常,太反常了。 刘桂花女士往厨房走了走,看着冒着热气的四个锅,这是把家里能用的锅都用上了,她每个锅打开看了一眼,瞬间瞳孔放大,动作迅速地走到冰箱前,打来,里面空空如也。 于呦呦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讨好地笑了笑:“母上大人息怒,我给您盛碗热乎乎的汤,先新出炉的,我亲自做的,第一口给您尝,包您吃完气全消。” 她说完,看着刘桂花,发现她怒气更甚了。 于呦呦立刻乖巧地站好,一脸狗腿:“下周的零花钱我也不要了,当做补偿,补偿。” 刘桂花无奈地叹了口气,面对这个不能骂的女儿她能怎么办,只能打了,说着他拿起旁边的扫帚跑了过来。 于呦呦闪身躲过,往房间跑了,边跑边喊。 “母上大人,我觉得这个兴趣不适合我,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去收拾书包了。今天我们学校食堂罢工,这是我的午餐,帮我盛一下。” 刘桂花摇了摇头,还能怎么办,自己生的,只能宠着呗。 ** 于呦呦出现在江言舟病房门口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她提着四个保温桶艰难地用背推开病房门,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他面前。 江言舟早早地就醒了,不知道是因为不舒服,还是因为昨天她说会来看他,心里有所期待。 他看到于呦呦的瞬间,嘴角微微勾了勾,很快恢复到冷漠。 于呦呦风风火火地跑到病床边,将汤一样一样地摆出来,一边摆放一边念叨:“这个是乌鸡汤,我特意加了红枣补血。这个是排骨炖胡萝卜,我特意查了补血,你一定要多喝点。这个是红枣花生粥,我特意问了医生……” “补血?” 江言舟见她从进门开始,就叽叽喳喳地介绍,说个没完,打断了她。 于呦呦见他抢答成功,笑了笑:“对,看来江同学你的头没有砸坏,还好还好,还会抢答,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放心?”江言舟眼神直直地看着她,淡淡地问,“你很担心我?” 于呦呦迎上他的眼神,心想:你受伤是我害的我能不担心吗? 她想回答,但是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怪异,只得咽了下去,端起粥转移话题,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江言舟盯着碗里的粥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 于呦呦期待地盯着他,像哄小朋友一样:“啊……”让他张嘴。 江言舟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伸手夺过她手里的碗:“我自己来。” “自己来就自己来,一定要喝完,这可是我花了一早上给你准备的,炖了一个多小时呢。” 江言舟听她这么说,心里一暖,一闭眼,咕噜几口将一碗喝了下去。 于呦呦看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端起碗看了一眼,嘟囔:“有这么难喝吗?” 江言舟梗着脖子吞下最后一口,一脸无奈。 正在洗手间收拾的张姨走了出来,看到于呦呦正在盛的粥,一脸诧异,低声说:“小言,你不是讨厌吃花生?” 江言舟淡淡地看了张姨一眼。 “现在不讨厌了。” 于呦呦脑海里浮现江言舟刚刚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看了看保温桶里闻起来就不错的粥,拿过桌子上的碗,慌忙舀了几勺,边舀边说:“既然江同学不喜欢吃花生,那就交给我吧,其他的交给你,咱们分工合作。” 说完,不等江言舟回答,于呦呦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一旁的张姨看着于呦呦一惊一乍的样子,再看了看江言舟冷漠的脸上浮现的温柔,忍不住笑出声,八卦地问:“小言,你同学啊?” “嗯。” 于呦呦对于自己成为两人关注的中心丝毫没有察觉,扒拉扒拉几分钟就把粥喝了个精光。 喝完,她舔了舔嘴角,心满意足地笑了。 明明是给他送吃的,结果自己吃得最起劲。 她出门太着急,根本没来得及吃早餐,看到江言舟吃,还真有些饿了,她正一脸陶醉,感慨自己真有做饭的天赋,结果看到江言舟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她干笑两声:“江同学,你吃啊,别光顾着看着我吃,我知道我吃相不好,可是你也不用反应这么大,看着下一秒就要将我胖揍一顿。” 吃相不好吗? 江言舟不赞同,他觉得看她吃东西是一种享受,好像被吃的食物很美味,让人忍不住也觉得有些饿了。 可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江言舟盯着她看了几秒,淡淡开口。 “勺子,我用过。” “嗯。”于呦呦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愣了愣,慌忙将碗放下,“啊?你用过,那……那……那我们算不算间接接吻?”问完她就后悔了,脸通红。 她看向江言舟,发现对方很镇定,好像她问的是“粥好喝吗”一样,没有过多的反应,顿时她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度了,只是脸红这种事情不是想控制就控制的,特别是心跳,此刻跳得很突兀。 江言舟看着脸色通红的她,冷冷回答:“我没有吻别人女朋友的癖好。” “啊?”于呦呦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什么别人女朋友? 她正仰着小脑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江言舟淡淡提醒:“你快迟到了。” 于呦呦这才把问题抛下,拿起书包风风火火地跑了。 跑出去的过程中,她光荣地撞翻了一条凳子,撞疼了一张门,最后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捂着膝盖,姿势奇特地消失在病房里目瞪口呆的两人面前。 张姨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感慨:“小言,你这同学还挺可爱。” “嗯,也挺吵。” 张姨见江言舟明明眼里欢喜却装作一脸嫌弃样子,偷偷笑了笑。 “你不是讨厌安静吗?” “嗯。” 说完,他翻身,背对着她。 张姨看着江言舟的侧脸,忍不住心疼。 她是看着江言舟长大的,从小到大,江敬业陪他的时间很少,经常整夜整夜地不回家,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很多天,他住在偌大的别墅里,到了夜晚,静悄悄的,静得吓人。 那年,他六岁,江敬业再次没有回家,他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房间,心跳都能听清楚,他正想得出神,外面突然****,闪电将黑夜辟出一个一个口子,像是要将他吞噬的恶魔。 他小小的身体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偷偷掀开被子的一角,结果又被雷声吓回被子里,雷将树枝劈断,哐当一声掉在他的窗台上,他吓得慌忙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一边哭一边往楼下跑,跑到了张姨的房间。 张姨将他抱在怀里,小身体在她怀疑一颤一颤的,哭声悲戚,那是张姨第一次见他哭,也是最后一次。 从那以后,他就讨厌安静。 就连睡觉都需要播放轻音乐。 这个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好像只要有声音,就不会感觉到孤单。 张姨知道他不愿意提起往事,很懂地转移话题,她指了指桌子上的汤问:“这些怎么处理?” 江言舟回头看了一眼,脑海里浮现出于呦呦之前说的话,淡淡道:“放这吧。” 于呦呦踩着最后一分钟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看到班主任张鹏不在,她长舒一口气,幸好没撞到枪口上。 她刚落座,乔泛好奇地打量她,手指不停地掐来掐去,穿上大褂就真的像个算命先生了。 于呦呦现在没空揶揄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乔泛一顿操作。 乔泛唉声叹气地将手放下来,语重心长地说:“呦呦同学,珍重。” “什么意思?” 于呦呦不解地反问。 “经本大仙掐指一算,你最近劫数不少。” 于呦呦切了一声,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乔泛说完,突然发现不对劲——新同学不在?? 还没等她问出口,张鹏已经走了进来,他将书放在讲台上,道:“江言舟同学因为住院,请假了,等他来上课,大家多帮助他,把错过的课程补回来。” “好。” 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除了张茂、宋洄和乔泛,三人像是跳机械舞般条件反射地回头,纷纷把目光停留在于呦呦身上。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三人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特别震惊,只是不得不感慨于呦呦这特殊的体质,他们纷纷再次坚定了不能骂于呦呦的想法,认真落实唯于呦呦同学马首是瞻的理念,将关爱同学贯彻到底。 于呦呦被他们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来她对江言舟就愧疚难当,现在更甚。 对于新同学刚来,就给他这么大的见面礼这事,她表示不应该,却也无可奈何。 下课后,教室里传来激烈的讨论声。 经过刘茂和宋洄的传播,整层教学楼的人都知道了于呦呦体质再次发作,害新同学住院的事情。 于呦呦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警惕又好奇,她也没在意。 一直到最后一节课,学校关于这件事的流言都没有停止,甚至愈演愈烈,各种版本的都有。 比如新同学骂完于呦呦之后,回家的路上被人打折了腿。 比如新同学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被吓得掉进了河里。 …… 传言越说越神奇,就差要说于呦呦有法力了。 于呦呦对于这些说法,嗤之以鼻,果然流言这种事情要多奇葩有多奇葩,幸亏她亲眼目睹了江言舟受伤,不然都要信以为真了。 相比而言,高一(2)班的学生还算比较正常,也许是跟于呦呦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了事情并非大家说的那样。 所以在上课的时候,大家都在认真听课,并没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于呦呦身上。 此时,政治老师正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突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报告。” 江言舟穿着校服,头上包着纱布出现在门口。 班里的同学一脸诧异,当然更诧异的是于呦呦。 她震惊地看着他。 老师说了声进来后,他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阳光洒在他身上,让原本就好看的他更加好看了。 于呦呦张大嘴,眼睛圆睁,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座。 但是下一秒,她就害怕了。 现在学校都是关于她的流言,万一让新同学知道了,不知道会怎样? 她正想得出神。 江言舟淡淡地问:“看到我这么激动?” “不不不,不是。” 于呦呦连连否认,但是说完,好像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又听江言舟反问。 “不想看到我?” “不不不,不是,怎么会呢?看到你我高兴还来不及。”于呦呦尴尬地笑了笑说,说完,她疑惑地看着他,问,“你从医院出来没事吗?” 江言舟看了她一眼。 “没事。” 他才不要承认自己是觉得医院太安静,偷偷跑出来的。 两人正说得认真,突然一个粉笔头飞了过来,直直地落在于呦呦头上。 于呦呦捂着头看向讲台,发现老师正一脸怒意地看着他们,她乖巧地坐直身子,当做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江言舟看着她认真的侧脸:“你炖的汤很好喝。” “啊?” 于呦呦惊讶地看着他,她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要说,比如,你也不看是谁炖的,像我这种心灵手巧的女孩子,被你遇到了,幸运吧? 迫于老师的威严,她只能乖乖闭嘴。 江言舟看到她头发上的粉笔灰,伸手轻轻地撩拨干净。 于呦呦看到近在咫尺的他,心跳加速,这样怎么这么像摸头杀呢?直到看到江言舟手上的白灰,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红着脸说:“谢谢。” 正当氛围非常微妙之际,下课铃响了。 于呦呦想都没想,拿着书包像是离弦的箭,飞冲出教室。 江言舟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懵逼,乔泛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于呦呦羞红的脸,她好奇地问:“呦呦这是怎么了?脸那么红。” 江言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害羞了。” 江言舟临近天黑才回到医院,他本以为进入病房会听到于呦呦叽叽喳喳的声音,谁知道没有看到她人影,倒是多了个江敬业和那个他还不知道名字的女人。 江言舟有些失望。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病床边坐下。 江敬业严肃地看着他:“解释吧。” 江言舟懒懒地靠在靠背上,眼睛都没抬:“医院太无聊。” “你当住院是度假吗?还太无聊,你知不知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江敬业一本正经地说着。 江言舟冷冷地打断他,反问。 “你上次住院偷偷跑去酒店滚床单怎么算?” 江敬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 “嗯。” 那次他因为酒驾出了车祸,撞到了头,他知道后特意从学校请假来医院看他,结果看到他搂着一个他没见过的女人直接兴冲冲地往酒店走了,不用想他也知道江敬业去做什么,当然那个女人不是现在这个。 旁边的女人听到爷俩的对话,眼睛瞬间亮了,目露凶光地等着江敬业,一把掐上他的腰,眼神像是在问他“你给我解释解释”。 江敬业却不以为意,嘿嘿一笑:“过去式过去式。” 江言舟见状,故意火上浇火:“要不要把过过去式也交代了。” 他说完,女人怒气更甚。 江敬业也是,他瞪着江言舟,恨不得给他的头一个爆栗。 江敬业深刻认识到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老底都要被揭完了,他搂着女人的肩膀,哄道:“乖,别生气,生气都不漂亮了。” 女人一跺脚,扭动凹凸有致、呼之欲出的身体:“还不都怪你。” 江言舟在一旁轻咳一声,这种嗲嗲的对话他实在听不下去。 江敬业瞥了他一眼:“在医院好好休息。”说完,他看了看桌上的保温桶,“你这个汤不错,还挺好喝的。” 说着,不等江言舟回答,他搂着女人走了出去。 江言舟慌忙拿过保温桶一看,最后的一份被他喝光了! 这可是他特意留的。 江言舟顿时怒气上涌,觉得刚刚对江敬业真是太仁慈了。 ** 江言舟在病房很无聊,不知道是因为本身就无聊,还是等于呦呦过来无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于呦呦会过来。 结果等到十一点都没见到她的身影,江言舟只能作罢。 他还是不死心地给她发了微信。 微信是他骂完于呦呦之后,她强烈要求加的,他本想拒绝,但是看到她气鼓鼓的脸和期待的眼神的那一刻,他心软了,将手机扔给她,让她自己操作。 加完,她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江同学,如果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我很愿意被你打扰。” 于呦呦的微信头像是一只躺着的白白胖胖的小猪。 他手指轻快地打了个字发过去。 “在?” 隔了很久都没有收到于呦呦的回复,他焦急地盯着对话框,期待着什么时候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结果等了许久,眼睛干得发疼了,还没有收到消息。 他无奈地将手机扔到一边,下床去洗手间洗漱。 他正刷着牙,突然听到张姨在门外喊:“小言,你手机响了。” 江言舟顶着一嘴泡沫从洗手间跑出来,慌慌张张解锁一看,只是一条广告短信,他失望地扔回床上。 如此来来回回几次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病了。 病得不像自己了。 不就是一条微信,平时给他发微信的女孩子不少,他什么时候认真看过,这次很不一样。 ** 一直快到12点,江言舟才收到于呦呦的回复。 于呦呦发了一段话过来。 “在呀,江同学有何吩咐?刚刚被我妈叫去补课了,好难啊,我学了好久才弄懂,如果是你应该很快就能做出来吧,学校都在传你是个学霸。” 后面配上一个可怜巴巴的可爱小兔子。 江言舟看着顿时心软了,知道解释,还不错。 很快,他发了几个字过去。 “你怎么没来医院?” 这次于呦呦回得很快。 “啊?你不是已经出院了吗?难道你没有出院?白天偷偷跑出来的?” 江言舟看着手机,上面都是问号,他已经能够想象出于呦呦满脸问号的样子了。 原来她以为他出院了,所以才没有来看他。 想到这,江言舟原本凌乱、郁闷的心顿时变得平静下来。 他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嗯,出院了。” “那你还问我。”于呦呦抱怨。 “测试你傻不傻。” 发完,他躺在床上心情大好,看着漆黑的夜空都不觉得压抑了,耳机里播放的轻缓音乐都变得轻快了,心像是爬上了云朵,在空中荡漾了起来,轻飘飘的。 最后他给于呦呦发了条消息。 “明天见,晚安。” 没多久,于呦呦也发了个圆滚滚的晚安表情过来。 江言舟看着忍不住笑了笑,张姨正好醒了,看到他一个人捧着手机傻傻的笑,好奇地问:“小言,什么事这么高兴?” 江言舟慌忙收敛笑意。 “网上有个人,挺可爱的。” “有你那个同学可爱吗?”张姨故意逗他。 “不一样可爱。” 不同时候的于呦呦有不同的可爱。 反正就是超可爱。 ** 第二天于呦呦一到教室就看到江言舟已经来了,他的桌子上堆放着各种零食,放书的地方都没有了。 于呦呦笑着走过去,打趣:“江同学,你这是准备在教室开个小卖部吗?需不需要店员?我自告奋勇。”说着,她举起她白白嫩嫩、有点肉的手臂。 “太傻,不要。” 江言舟对于她的自告奋勇没有过多反应,一张白净的脸上没有过多情绪,他将桌上的东西往旁边一推,一个粉色信封掉了下来。 于呦呦见他嫌弃自己傻,瘪了瘪嘴,弯腰将信封捡起,没好气地递给他:“喏,江同学你情书。”她落座后,瞥了一眼桌上的吃的,低声嘟囔,“长得帅就是好,有免费的零食吃,不过这些人,不怕他撑着吗?” 江言舟见她一脸怨恨,不经意地往她身边挪了挪,淡淡地问:“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写一封?” 被他这么一问,于呦呦震惊地看着他,语气激动:“我又不喜欢你,干嘛给你写,而且你也不差人写啊。” “也对,要写也是给周子越写。” 江言舟不悦地说,心里有些酸酸的。 于呦呦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周子越? 她正想说什么,这时宋洄和张茂走了进来,两人看到江言舟桌上的吃的,眼睛都亮了。宋洄忍不住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们学校的同学这么有爱,受伤还送东西。” 说完,他快步走到江言舟面前,笑嘻嘻地问:“新同学,你有这么多,也吃不完,我正好没吃早饭,要不,分我点?” 江言舟没说话,他看了看于呦呦,问:“想吃吗?” 于呦呦傲娇地别过头:“不要,我才不要吃别的女生送你的东西。” 江言舟会意,转头看向宋洄。 “都拿走吧。” “这不好吧……”宋洄对这突如其来的恩惠有些意外,毕竟他只是想蹭一点,都拿走,不好吧。 “不想要?”江言舟冷眼看着他反问。 “想想想。”不等江言舟继续说话,他慌忙抱着零食走了,搬了两趟才全部拿完。 于呦呦回头看着不远处吃得正认真的宋洄和张茂,再看了看被扔在垃圾桶的信封,感慨:如果她们知道自己的心意都被那两个人解决了,不知道会怎样。 就在这时,乔泛也来了,她看到江言舟头上的纱布已经取了,诧异道:“哇偶,新同学,就好了啊,看来呦呦这次的威力有点弱啊。” “什么威力?” 江言舟不解地看着她。 于呦呦慌忙拉住乔泛,尴尬地笑了笑。 “没什么没什么,她就喜欢神神道道,你知道的。” 乔泛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原来江言舟还不知道啊。 一整天于呦呦都提心吊胆,生怕江言舟一不小心就知道了,万一知道了,不知道会遭遇怎样的****。 直到放学,她才松一口气,又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一天。 于呦呦挽着乔泛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还好心情地在路边一人买了一支冰激凌。 于呦呦刚打开冰激凌的包装纸,准备咬一口,突然发现小卖部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她拉着乔泛准备往回走,身后传来江言舟的声音。 “于呦呦。” 于呦呦只能硬着头皮回头,尴尬地笑笑:“江同学,好巧啊。” 江言舟穿着校服,书包随意地背着,静静地看着她。 “我在等你。” 乔泛见状,识趣地笑了笑:“呦呦,我想起来宋洄约了我喝奶茶,我先走了。”说完,不等于呦呦说话,挥了挥手走了。 于呦呦朝她挤眉弄眼,抱怨:“没义气。” 说完,看着江言舟一脸地无所适从。 “江同学,你等我是有事吗?”她假装看了看时间,“能不能明天到学校说?我妈妈给我找的家教很快就到了,不能迟到,江同学,拜拜。” 说着,她慌慌张张朝前跑去,刚跑了几步,被江言舟拉住书包拽了回来。 她一个踉跄往后仰,差点撞到江言舟。 有那么一瞬间,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江言舟一米八的身高站在她面前,显得她格外的瘦小,像是一只被主人拎起的小鸡。 她好不容易站稳,听到江言舟淡淡地说。 “于同学害我受伤,不打算负责?” 于呦呦心想:糟糕,被他知道了! 早上。 江言舟听到乔泛的话,心里不免疑惑,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特别是看到于呦呦激动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有什么瞒着自己,之前宋洄特意拉着他说过于呦呦的事情,后面联想起来,确实觉得不对劲。 于是,在放学后,他拦下宋洄问了,才知道自己受伤并不是意外,是因为于呦呦特殊的体质,谁骂她,谁就会倒霉,发生意外。 而他则在骂完于呦呦后没多久,就进医院了。 刚听到,他觉得这种说法是鬼扯,后面想了想,一次是偶然,既然宋洄说发生过很多次,那就不是偶然了。 所以,他此刻才在这里等着于呦呦。 可能是私心作祟,本来就想等,受伤的事情给了他等她的理由。 于呦呦惊讶地看着他,瞬间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江同学想让我怎么负责?我家里有70岁的老奶奶,有50岁的老母亲需要供养,现在我还赚不到钱,要不我给你打张欠条?” 她满口胡诌,只想让江言舟能够放过她,谁知道江言舟淡淡地说:“好。” 这次于呦呦呆愣在当场,她尴尬地笑笑:“江同学,我是开玩笑的。” “我当真了。” 于是在江言舟的注视下,于呦呦只能被迫从书包里掏出纸和笔,写了人生中的一张欠条,还是自己主动送上门那种。 于呦呦写得视死如归,江言舟却看得心情大好的样子。 于呦呦怨念极深地看了看江言舟,再看了看自己写了一半的欠条。 ——本人于呦呦因害江言舟同学受伤,特写下欠条一张。 剩下部分,她不知道怎么写了。 于呦呦满脸无奈,她也不想的好吗?要不是江言舟无缘无故骂她,她也不会体质发作,再怎么样也是错误各半。 可是于呦呦没办法将这些话说出来,只要一对上江言舟打量的眼神,她就心虚,而且心跳加速,脑子都没办法好好思考。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归结为欠条综合征。 一定是因为第一次写欠条,心里发虚。 江言舟见她愣着没有继续写的意思,在一旁淡淡提醒。 “自今日起,江言舟有权向于呦呦提出一个要求,在不违背道德情义的前提下,于呦呦必须满足。” 于呦呦一边听一边写,像极了小学上听写课的学生,写着写着,满脸问号。 “要求?” “嗯。” “不是赔钱吗?信用卡都支持分期付款,咱们也可以分期。” 江言舟看着她不情愿的样子,淡淡地问。 “你觉得我缺钱?” 于呦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身上穿着校服看不出有没有钱,但是从鞋子和书包来看,确实不便宜。 于呦呦小声嘟囔:“谁会嫌钱多啊。” 江言舟将她的嘟囔听进耳朵里,他淡漠地看着她:“反悔了?” 于呦呦被他这么一说,立刻昂头挺胸,一副“老娘出来行走江湖,没有后悔一说”的架势,加上她158的身高,莫名有些滑稽。 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说:“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写就写,我才不怕你。” 说完,她鬼使神差地写完了,还签上了名字和日期。 江言舟像是早就算计好了,从书包里掏出一盒印泥,递到她面前。 于呦呦惊讶地看着他,眼巴巴道:“不要这么正式吧,放心我绝不耍赖,我会将跟你的承诺铭记于心,做梦都记着。” 江言舟淡淡地看着她,薄唇微启:“你的意思是……做梦也要想着我?” “不不不,不是。” 于呦呦脸一红,连忙摆手。 看着她摇晃的小手,江言舟居然有些失望,否认得也抬积极了,不会就不会,不知道这样会伤别人心吗? 江言舟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在他冰冷眼神的注视下,于呦呦不得不按下手印,抬起手的一瞬间,于呦呦都觉得有些不真实,怎么感觉像是掉入了江言舟的圈套呢? 可是已经掉进去了,多想也没用。 于呦呦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走,皮笑肉不笑地对着他:“江同学,欠条已经打了,咱们两不相欠了,我可以走了吗?” “嗯。” 江言舟将欠条折叠好,收在书包里层的袋子里,像是藏住稀世珍宝一般,看着谨慎又小心。 于呦呦看着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现在的她一条被江言舟摁住的鱼,感觉暂时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可是……如果能把欠条拿回来呢? 于呦呦贼笑着盯着他的书包,脑子里已经开始多个作战计划,眼看着书包越来越远。 待完全看不见之后,她才发现,江言舟已经走了。 于呦呦气急败坏地站在原地跺了跺脚,乔泛像是能感应到江言舟已经走了一般,突然窜到她面前,问:“怎么样怎么样?稳住了吗?” 于呦呦朝她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 “舍我而去的人不配知道。” 说完,她气鼓鼓往回家的方向走。 乔泛跟在身后各种讨好:“要不我再请你吃一支冰激凌。” “不要。” 于呦呦因为上次给江言舟炖汤,零花钱主动上缴了,本以为刘桂花女士只是生气,并不会真的收走,结果她不仅毫不手软,还收得格外积极。 现在的她只能暂时蹭蹭乔泛的零食。 “巷子口的煎豆腐。”乔泛继续说。 于呦呦舔了舔嘴唇,憋住,将口水吞了下去。 “不要。” “小区门口的烤鲜奶。” 于呦呦顿住脚步:“成交。” 乔泛就知道这招肯定行,她手自然地搭在于呦呦肩上,两人一蹦一跳地朝着家里跑去。 果然美食的诱惑挡不住。 于呦呦瞬间就将欠条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 不过,第二天早上她又想起来了。 想起来也没用,她之前想的作战计划,经过乔泛分析,都没有什么可行性,所以此刻的她很苦恼。 于呦呦因为刘桂花女士的督促,每天上学都来得格外的早。 按照刘桂花女士的原话来说,成绩不好就算了,上课必须积极,装也要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于呦呦欲哭无泪,她哪里是装作认真的样子,分明是花了百分之百的努力了。 可是刘桂花女士并不这么认为。 于呦呦正坐在座位上,一脸无奈地吃着手里热乎乎的包子,眼睛无神地盯着前面干净的黑板,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同学,请问江言舟是坐这里吗?” 于呦呦看去,是一个头发有点长的男生,她机械地点了点头。 结果下一秒,他朝后招手:“兄弟们,他是坐这里。” 于呦呦眼睁睁地看着乌泱泱一群男生走了进来,将江言舟的课桌团团围住,这架势有点吓人,她脑海里想起之前周子越和江言舟打架的场景,心想:莫不是周子越打不赢,找了一帮兄弟来报仇。光明正大地在学校开打,也太大胆了吧。 江言舟对付几个人可能可以,但是这么多,打不过吧。 于呦呦开始有点担心江言舟,仰着头,试探性地问:“各,各位同学,请问江言舟是得罪你们了吗?如果是,作为同桌我代替他跟你们道歉,你们别跟他计较,他一个新同学,什么都不懂,你们见谅,见谅。” 于呦呦说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个字触碰到了对方的点,江言舟没事,她先英勇就义了。 男生见她明明害怕却装作不害怕的样子,笑了笑:“你误会了,我是9班的陈昊,是来认老大的。” “老大?”没听说过江言舟有收小弟啊。 “嗯,江言舟打赢了周子越的消息你知道吧?” 于呦呦点了点头,她不仅知道,还亲眼目睹了。 “他比周子越厉害,我们当然得跟着他。” 于呦呦明白了,周子越失宠了,他们不想跟着周子越了,准备跟着比周子越厉害的江言舟。 只是江言舟这种一看就是学霸的好学生,怎么可能会当他们老大? 于呦呦如是想着,突然门口出现了几个女生,手里拿着零食。 这些零食她昨天在江言舟的桌子上见过。 女生们见人这么多,没有进来,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于呦呦摇头晃脑地感叹,这一早上江言舟的座位真是热闹啊,早点来还是有早点来的乐趣的,多了很多八卦素材啊。 如果是乔泛遇见了,指不定一天就大家都知道了。 还好她不是喜欢传播八卦的人,但是调侃一下江言舟还是可以的。 她正这么想着,江言舟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他斜挎着书包,可能因为早上洗过头发,风吹过,飘来淡淡清香。 江言舟看着围着自己座位的人,没说什么,径直走了过来。 大家像是感受到了他周身的冷气,自顾自地让开。 江言舟当大家不存在一般,慢条斯理地将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见周围的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淡漠地扫视一眼。 “你们干嘛?” 陈昊站直身子,一副接受面试的样子,毕恭毕敬地看着他:“认老大。” 江言舟不解地看着他。 “你打赢周子越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所以我们来认你做老大。” “想换老大?” 江言舟淡淡地问。 “嗯嗯。”男生们异口同声,齐齐点头。 “好啊。”说完,江言舟将一旁看热闹的于呦呦拽到大家面前,“叫她老大。” “啊?”被江言舟拽住的于呦呦满脸问号,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她只是个吃瓜的,怎么还卷进瓜的中心了。 除了于呦呦,陈昊他们也是一脸懵逼。 “这、这……” 他们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女生,眼睛大大的,看上去可可爱爱,纯真无害,再看看她的小胳膊,怎么看都不像会打架的。 认她做老大,会被笑话死吧。 大家正在发蒙,江言舟却冷笑一声:“看来你们想认我当老大的决心也不过如此。” 陈昊哀号:可是这是两码事啊。 可是他又不敢说,害怕江言舟的威严,江言舟那么厉害,要是下课后堵自己,还不被揍得很惨。 一群人只能静静地站着,谁都没说话。 整个教室都很安静,江言舟缓缓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瓶热乎乎的牛奶,放到于呦呦手里:“老大,给。” 于呦呦抓着玻璃奶瓶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她什么时候成为江言舟老大了,明明昨天才写下被勒住脖子的欠条啊。 她正恍惚。 江言舟淡淡地看着众人:“还不叫老大。” 众人看了看江言舟,在看了看于呦呦,异口同声:“老大!!” 于呦呦吓得差点奶瓶从手里掉了下来,她感觉面前的桌子都跟着颤了颤,看着弯腰站在自己面前的一群人,顿时有种自己是大姐大的架势,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难怪周子越会那么享受。 说到周子越,于呦呦心里一惊,她如果成为了他们的老大,那不是公然和周子越作对吗,这是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 于呦呦觉得自己周身哪哪都不好了,可是又说不出什么。 她只能尴尬地笑笑:“大家好,大家好,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担不起这众人,兄弟们还是另择明主,我承受不起。” 众人没有丝毫反应。 她站起身,挥舞着小手:“你们都起来吧。” “是,老大!” 又是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回答。 说完,众人直起腰杆,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江言舟见于呦呦一脸囧样,对大家说:“快上课了,先散了吧。” “好。” 说完,做群鸟散。 顿时,于呦呦觉得世界都安静了,总算没有那种压迫的氛围了,她生怕自己喘气重一点,就会暴露自己害怕的核心,还好还好。 她正伸手拍自己的胸脯,突然陈昊神出鬼没地又跑了过来,从她身后冒出一个头,脸上笑嘻嘻的。 于呦呦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江言舟身边躲,结果胳臂撞到了他的胳臂,隔着布料的淡淡温度,让她的脸瞬间升温,她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对不起。 江言舟抚上自己的胳臂,嘴角微不可闻地勾了勾,假意吐槽:“蒙蒙撞撞。” 于呦呦瘪了瘪嘴,没放在心上,小声问陈昊:“你干嘛?” 陈昊笑了笑:“还不知道老大的名字呢。” 江言舟见状,淡淡开口:“于呦呦。” 陈昊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本以为认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当老大,有些抬不起头,但是结果对方是于呦呦。 于呦呦的名字,他如雷贯耳,只是一直没机会见到人,这次总算见到了,还成了自己老大。 陈昊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伸手握住于呦呦的手:“以后小弟一定马首是瞻,老大让往东,绝不往西,能够成为您的小弟我三生有幸。” 于呦呦嘿嘿一笑:“不敢不敢。” 江言舟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握够了吧?” 陈昊才发现江言舟好像不高兴,慌忙抽回手,逃走了。 两个都是大佬,一个都不敢得罪,他逃总行了吧。 他脑海里想起刚刚江言舟的眼神,像是要将他吃下一般,顿时身后传来一阵凉飕飕的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幸好跑得够快。 只是江言舟为什么生气呢? 他花了几秒钟思考,顿时明白了,江大佬喜欢老大! 如果是这样,以后岂不是有两个大佬庇护了,他感觉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 陈昊他们前脚刚走,乔泛就来了,她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将头探到于呦呦面前,问:“呦呦,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于呦呦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没有啊。” “那他们是?” 于呦呦摆摆手:“哦,就过来认老大,你说他们是不是很无聊,是学习不够忙吗,还有心思操心这种事情。” “认谁的?”乔泛随意地问。 “我。” “什么?你?”乔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指着她的手抖了抖,她不相信地笑了笑,“别逗了,小于子,就你这小身板还当人家老大,从小到大你有打过架吗?” “可确实是我啊。” 于呦呦再次强调,她能明白乔泛现在的反应,换做是其他人估计也是这个反应,不对,不是估计,是就是这个反应,因为她已经从乔泛同桌的眼神中看到了。 一直到中午休息,乔泛都不相信。 直到两人去食堂吃饭,一路上有男生跑到于呦呦身边叫“老大好”,乔泛才相信她。 于呦呦因为这件事苦恼不已。 她走到哪里都能遇到那一伙男生,去上洗手间,有人叫“老大好”,去操场做操,有人叫“老大好”,再这么下去,等下老师都知道了。 有些离学校近的学生选择回家午休。 于呦呦懒得跑,所以干脆在学校休息,除了她,还有小部分学生也是,比如江言舟。 她吃完饭回到教室,此时离午休还有15分钟,她用手撑着头,正在冥想要怎样才能让大家低调点。 突然陈昊跑了进来,将一瓶酸奶放到她桌上:“老大,孝敬你的。”说完,就跑了。 紧接着又有几个男生跑了进来,说着同样的话,送的东西却不一样,有辣条,有饼干,她满桌吃的,问江言舟:“那个,江同学,你吃吗?” 江言舟不悦地看了一眼:“没兴趣。” 他有点后悔让于呦呦当老大了,好像自己发现的宝贝,也被别人发现了,很不好受。 想着,他特意别过头,冷着脸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 于呦呦看着他的后脑勺一脸疑惑。 江同学这是生气了? ** 下午放学后,于呦呦因为要打扫卫生迟迟没走,江言舟也没走,他坐在位子上,手里拿着本书,好像看得很认真的样子。 实则眼睛时不时往搞卫生的于呦呦身上瞟。 于呦呦见状,好奇地问:“江同学,宋洄不是约你去网吧?” “没答应。” 江言舟眼睛没有从书上移开,答得漫不经心。 他才不要告诉她,他是为了等她故意没去。 于呦呦正在讲台上用抹布擦黑板,黑板上沿太高,她踮起脚也够不着,试着在原地蹦了几下,结果擦了一点点,自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她看了看四周,准备搬张椅子,刚弯下腰,发现江言舟径直走到了讲台上,拿过她放在讲台上的抹布,随后挥了几下,黑板干净无疑。 于呦呦正要说谢谢。 江言舟已经拿起扫帚帮她扫地。 于呦呦有些不好意,想要拿过他手里的扫帚:“江同学,我来就好。” 江言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将扫帚放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往椅子上推。 于呦呦呆愣地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他,脸微微红,羞涩地问:“你,你干嘛?” “坐好。” 江言舟说完,继续打扫卫生,他打扫得很快,没多久就完成了。 于呦呦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明明是她被安排搞卫生,怎么变成他了。 不过,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于呦呦第一次见人搞卫生都这么帅,她看得有些入神了。 江言舟弄完,准备去教室旁边的洗手间洗个手,刚出教室门,突然看到门边站着一个人,他愣了愣,看到对方脸的一刻,心里一咯噔。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开口:“能帮忙叫一下于呦呦吗?” 江言舟顿了顿,没有回答。 沉默了几秒后,说。 “于呦呦,你男朋友找。” 3 江夏王荷院的侧妃柳氏,怀喜三月。 整个王府的仆役,皆等着看王妃暴跳如雷的笑话,却不想正品着茶的王妃秦素问,对下首满面喜气轻抚着肚子的侧妃柳飘飘,面色愉悦的道了一句:“赏”! 柳飘飘:“……”怎么和预期的反应不一样! 对于王妃的反应,不仅柳飘飘一头雾水,就连贴身侍候王妃的丫鬟絮絮、杨絮,也搞不清自家王妃心中的想法。 明明昨天柳侧妃怀孕的消息还未证实,王妃就已在帐中暗自伤神了。 怎么今日得知木已成舟的消息,她家王妃反而喜气洋洋了呢? 莫非是难过糊涂了? 糊涂? 秦素问摇摇头,她才没有糊涂,而是难得清醒了一回。 三个月前,秦素问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后,才终于发现她原来活在一本名叫《宅斗计》的书中,而且还是本虐文。 虐文中的女主是秦素问本人,男主则是她青梅竹马的夫君谢訾。 两人自幼相识,本该有一段美满姻缘,却因为谢訾一段阴差阳错的际遇,导致他对表妹柳飘飘一见钟情。之后更是眼瞎心盲的忽略对他真心实意的秦素问,独宠柳飘飘一人。 可惜柳飘飘心中挚爱的人不是谢訾,而是他的叔父临江王谢玦。这份得不到的爱意,使她即便成了谢訾的侧妃,也一直对谢訾他叔贼心不死,一个劲儿的想着如何红杏出墙。 直到故事的结尾,谢訾终于看清了柳飘飘的本来面目,也明白她对临江王的真心。 但他却并不憎恨柳飘飘,因为最后的最后,他忽然发现,原来一直藏在他心中的女人,竟然是他哪个早已死去多年的正室嫡妻—秦素问。 盯着书中薄薄的最后一页,秦素问满面问号。 她不由得感叹一声,好大一个转折啊! 老娘在你身边守了一辈子的活寡,如今尸骨都凉凉了,你才发现原来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 玩呢! 秦素问低头继续看着尾页的短短几行字,上面写道,幡然悔悟的谢訾,带着秦素问与他成婚时,留下的一缕青丝,许下一个但愿有来生的遗愿,含笑而终…… 含笑而终,但有来生? 秦素问满面深沉的默了,她仰天长叹道,老娘这辈子被他虐心虐肺,他既然还奢望有下辈子! 将整本书看完后的秦素问,揉着额上“突突”直跳的青筋。 合着老娘活了这一辈子,到头来就活了个寂寞。人生轨迹一早就被书中安排得明明白白,连吃葡萄吐不吐皮,都由不得她说了算。 秦素问恨不能将手中那本《宅斗计》给毁了,可惜她刚刚动了这个念头,身边就起了一层茫茫白雾。 毁书不成,秦素问只好对着那本书,缓缓的竖起中指道了一句:“我擦!” 周身的白雾,逐渐将秦素问包裹成了蝉蛹。 再次得见光明,早已身死的秦素问居然回到了五年前。 秦素问身心乏累的瞧着下做的柳飘飘,心道既然上天垂怜让她重走一遭,为啥就不能将她重生的时间线往前提一提。 提到她与谢訾尚未成婚的时候,也好让她直接退婚,直接摆脱掉日后孤独终老的结局。 “多谢王妃赏赐!”柳飘飘嘴上说着谢,身子仿佛粘在了椅子上一样,连欠身行礼这样的面子活都不愿意做了。 王妃?呵呵! 不知为何,秦素问每每听到别人喊她王妃时,她都很不能立刻脱下身上的华服美饰,带着嫁妆与两个陪嫁丫头,头也不回的逃离江夏王府,这个是非之地。 秦素问偷瞄了一眼对面的女配柳飘飘,心道同样都是女主,人家就有死心塌地拼命的对妻子宠的男主,还有被打脸的女配。 怎么到了她这儿,就一个大写的虐字贯穿全文了呢? 算了,秦素问回想着书中的结局,再次仰天长叹。 她登时决定,有生之年,再也不提谢訾那个水没开的壶了。 “咱们王爷素日最爱去柳妹妹房中歇息,想必府中各处的丫鬟婆子,也不敢薄待柳妹妹的吃穿用度。”秦素问笑言道。 “妾身岂敢与王妃相提并论?”柳飘飘听了这话嘴上答得谦虚,心里却就早就乐开了花。 王妃又怎样? 正妻又如何? 柳飘飘摸了摸尚不明显的小腹,心里暗道,不得宠又无子的女人始终是上不了台面,别看她眼下只是个侧妃,可这腹中孕育的却是江夏王唯一的子嗣。 若她来日诞下一子,那王妃的位置,离她还远吗? 下座的柳飘飘,心里正盘算着如何谋夺秦素问的王妃之位,却不知上座的秦素问也起了同样的心思。 “紧俏的首饰、盛京城里最时兴的锦绣布匹,柳妹妹也是不缺。赏妹妹什么好呢?这确实让我头疼。”秦素问眉眼含笑,她瞧着柳飘飘得意的模样,轻拍了拍手边的黄花梨木椅子,朱唇轻启朝柳飘飘道:“不如就将我这正室王妃的位置腾出来,让给柳妹妹来坐吧!” 此言一出,满屋的侧妃姨娘,连带丫鬟婆子皆是身子一僵。 正饮着茶的柳飘飘,更是当场被口中的茶水呛到不能自已,她听过秦素问的话急忙抬头,正好对上秦素问杏眼含笑的双眸。 突如其来的意外,差点让她将腹中没足月的孩子当场生下。 难道这位王妃会读心术?知道她方才再腹诽谋划她正室的位置?柳飘飘心中不安。 妾室图谋正妻之位实属大罪,她虽然心中动了这个念头,可毕竟侧妃的位置还没坐稳,秦素问又没犯什么过错,她一个侧妃如何敢对王妃不敬。 柳飘飘顿时怀疑人生,她连忙起身对着秦素问盈盈下拜道:“妾身不敢,妾身知道在王妃前头有孕,实属大罪。求王妃看在腹中孩子无辜的份上,让他平安落地吧!” “这话怎么说的?侧妃有喜,是为王爷开枝散叶的好事,我非心胸狭窄之人,怎么会对柳妹妹起了怨怼之心?絮絮扶柳侧妃起来。”秦素问瞧着弓着腰行礼的柳飘飘,连忙让她的贴身丫鬟上前将其扶起。 候在秦素问跟前的大丫头絮絮,听得王妃的一番话,虽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没法子,只好压下心头的不悦,上前去扶柳飘飘起身。 心中却急得不得了,她深以为王妃定是急魔怔了,才道出这番口不择言的糊涂话。 “王妃莫要再同妾身玩笑了。”柳飘飘努力的让眼圈发红,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垂泪欲滴的瞧着秦素问。 “玩笑?妹妹客气了,我实在是真心实意,未曾有一点开玩笑的心思。”秦素问语气认真的继续道:“我入府五年,并未替王爷诞下一子半女,实在不配为王妃。倒是柳妹妹不仅驭下仁慈,又于子嗣有功,确实比我更合适坐王妃。” 秦素问这话说的不假,而她对面的柳飘飘确是不信。 江夏王虽说对王妃谈不上宠爱,但敬重有加四个字,他还是给足了秦素问的。 好歹是高高在上的正室王妃之位,就算一辈子无子也受人敬重,她秦素问怎么可能拱手相让? 不过是换了个套路,欲引起王爷注意罢了,可惜她才这王府里玩欲擒故纵的祖宗,秦素问终归还是棋差一招。 “王妃莫要再同妾身开玩笑了,妾身实在承受不起。”柳飘飘见秦素问并不打算放过她,急忙以身子不适唯由,成功退出了正院。 秦素问瞧着柳飘飘婀娜远去的背影,心中颇为懊恼,她单手支着额头,扪心自问的反思,是否因为她方才的话过于突兀了,才引得一直觊觎王妃之位的柳飘飘,不得不对她的提议避之犹恐不及。 坐上的王妃娘娘拧眉深思,下首的王府美人们更是如坐针毡,她们连连找时机,从正院退出。 夜深,人寂静。 当银白色的月光照在夜空中,热闹了一整日的江夏王府,渐渐趋于沉静,窗外抽了芽的枝叶,幽幽随着夜风摆动,又到了一个适合说悄悄话的好时机。 “还是王妃厉害,今儿您一开口就打了荷院那位的脸,立刻就让她认清了自个儿侧室得身份。”杨絮在秦素问身后替她捏着肩,她始终觉得王妃今日这一出以退为进,用的甚妙。 “难为杨絮姐姐想的深远,当即就反应过来了王妃的用意,不像我,竟差点以为王妃的急糊涂了,才会说出那番话。”絮絮剪了剪花灯,昏暗的灯火水洗一般,重新变的明亮。 秦素问瞧着两个沾沾自喜的小丫头,摇摇头道:“我并非是以退为进,也绝非是急糊涂了,实乃真心实意的想退位让贤。” 按照书中的结局,她五年后就要身死神灭了。 时间不等人,秦素问数着手指查着年头,心里莫名有点慌。 能得一次的重生,已经是她的造化了。秦素问不敢奢望,在死一次还能获得重生的机会。 性命堪忧,经过这几日的思考,秦素问悟出个道理。 想活命,就得趁早离尚未开窍的男主越远越好,其他什么王妃高位,富贵荣华,还有谢訾临死前的悔悟,同她珍贵的小命比起来,都不堪一提。 “王妃万万不可动了此念头。”王妃入府五年,对王爷痴心相待却从未得宠。是个女人都会心灰意冷,杨絮瞧着王妃一面认真的模样,方才明白今晨王妃的话里透着几分真心。 “杨絮姐姐说的是。”絮絮生怕王妃还存着此念,着急替杨絮补话道:“俗话说得好,要想把握住一个男人的心,先得把握住他的胃,您这几日不已经偷偷再跟府里大厨学艺了吗?来日方长,您何愁把握不住王爷的心?” 来日方长? 秦素问挑眉,谢訾的反应是够长的! 可惜前世被他冷待多年,时间早已消磨掉了秦素问对谢訾的执念,至于他最后的那份真心,秦素问现在不想要了。 杨絮见王妃神色淡定,并未因絮絮的而打消念头,心里不由提紧了三分,她正欲再次劝说,忽听得院外的大门外“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王妃,王爷到了!”门外守夜的姜嬷嬷,隔着屋内的门窗朝里头的秦素问喊道。 谢訾? 时隔多年,秦素问再一次听到手底下人,向她汇报王爷就在门外时。她才知道,谢訾这个名字,当真已经惊不起心中的一点涟漪了。 秦素问神色木然,仿佛门外站着的那人,是与她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一般。 “王妃大喜,荷院那女人如今怀着身子不能侍候王爷,您今日定要把握住机会,将王爷留在正院才行。”杨絮朝秦素问耳边低语,眼角却时刻留意门口的动向。 大喜?恐怕门外的这位王爷,今日来此是来兴师问罪的。 秦素问瞟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丫头,心中甚为明白,谢訾多半是从柳侧妃那儿,添油加醋的听说了今晨她讲的话。 谢訾穿着一身秋香色蟠龙纹,踏着一双黑色官靴从门口走来。 “王爷大安!”秦素问站在原地朝他行礼,却并不曾迎上前去。 谢訾上下打量了一番秦素问,薄唇紧闭不言,抬手挥退身后跟随的小厮与秦素问跟前侍候的丫鬟。 杨絮胆子不小,临走前在谢訾背后偷偷的给秦素问递了个鼓励的眼神,才施施然离开了屋内。 再多的鼓励也没用。 秦素问扶额感叹她的丫鬟眼神不好,眼前的王爷带着黑云压顶的气势匆匆而来,很明显是来与她秋后算账的,你们居然还妄想我能勾搭着他巫山云雨? 对不起,你家王妃暂时没有那个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王妃莫要再后院兴风作浪,本王就已经大安了!”谢訾坐在秦素问面前的绣墩上,自顾自的拿起面前的茶壶,朝杯中斟满茶水。 秦素问嫁给谢訾多年,就学了两样东西,一是为了栓住他的胃,直至最后拴住他的心,从而学会了厨房里的十八般武艺,二是在王府后院被他的白月光虐久了,学会了一身揣着糊涂当明白的本事。 她嘴角上翘,一面不解的对着谢訾问:“王爷何出此言?” “表妹有孕,你身为当家主母,应该宽仁大度。即便是心中不满,也大可以将心中的怨气撒在本王身上,犯不着对表妹出言恐吓。”谢訾睨了一眼秦素问,朝她说道。 “恐吓?”秦素问嘴角蕴着笑意,净透的双眼望着谢訾道:“王爷说的可是今日众位妹妹像妾身请安时,妾身对柳妹妹说的一番话?” 谢訾正色瞧着秦素问,黝黑的眸色中写满了明知故问。 秦素问笑了笑,她朝谢訾的方向再次福了福身,出言道:“王爷怕是误会了,妾身今晨对柳妹妹说的话,实属真心并未有参假之意。” “真心?王妃你明知表妹的身份不过一个侧室,还出言讽刺,这其中有几分是真心。”谢訾手中的茶杯“笃”的一声放在桌上,他转过身直面秦素问,冷笑一声朝他说道。 秦素问心里没有来的起了一股烦躁,柳氏虚情假意的情话谢訾深信不疑,怎么她说的真话谢訾就偏偏不信。 手上的丝帕不知不觉中被秦素问扭成了绳状,然而她却不知,自个儿这幅模样落在谢訾眼里,更添了几分她说假话而导致心虚的佐证。 “妾身从不在王爷面前撒谎,柳妹妹她的确比妾身更适合做王府主母。” 谢訾拧眉,他瞧着秦素问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秦素问垂眸轻笑继续道:“妾身入王府五年,未曾诞下子嗣,已经是犯了七出之条,承蒙王爷不弃不曾嫌弃妾身,但妾身却是惶恐不安,唯有自请辞去主母之位,方才心安。” 谢訾听得秦素问说来说去,都绕不开子嗣,心中便已明白。 说到底,王妃不过就是眼红飘飘有了他的孩子,于是想了一招以退为进的法子,其实不过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之举罢了。 “好,本王甚为赞同王妃之意。”谢訾决定将计就计,非得好好惩治一番秦素问,让将她所说的话给咽回去不行。 谢訾同意了? 她请辞成功了? 秦素问心中一阵暗喜,她没想过谢訾会轻而易举采纳她的建议,胸膛中砰砰跳动的心脏,更是存着打持久战的心思来的。 “王爷英明,然,妾身与母家惠德公府也是要颜面的……”秦素问感激的朝谢訾行大礼,宽大的袖下隐藏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谢訾瞧着下跪的秦素问,嘴角渐渐上翘,看来他猜对了,秦素问根本不可能将王妃之位拱手让人。 这不,她已经琢磨着如何将话漂亮的收回了。 谢訾自以为看得透彻,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不屑的盯着秦素问的身影,却不想又听得她说道:“休书就别写了,下堂妻的名声不好听,求王爷看在咱们夫妻五年,又是打小一处儿长大的份儿,干脆与妾身和离吧!” “和离?”谢訾听秦素问不仅没有有讲话收回的意思,反而直接道出“和离”二字,心中深为疑惑。 王妃,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 “瑶娘,你从前也是个光明磊落的女子,怎的如今却也学会耍心机、玩手段了。你看你这般模样,如何能对得起你们老惠德公府上,正直严明的家风?”谢訾痛心疾首的对着秦素问说道。 他说的啥玩意儿?秦素问羽睫微动。 大晋民风开放,女子与夫君和离之事常有发生。 我不过就是申请和离罢了,怎么就闹到对不起列祖列宗的行列离去了呢? 再者说,惠德公府上又不是没出过与夫家和离的女子。 你至于怎么一脸沉痛,仿佛我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丑事一样瞧着我么?需不需要我跪在我家祠堂里头请罪啊? 秦素问拧着眉,瞧着谢訾一面厉声急色的模样,不由担心…… 这厮不会是要反悔吧? 不能啊!按照剧情进行的顺序,他显然不会在现阶段幡然悔悟。 秦素问牙疼的瞧着谢訾,生怕他突然变卦,于是小心翼翼的朝他道:“王爷慧眼如炬,都是妾身的不是。然而,妾身的脾气秉性已经如这般二十年了,怕是已经不好悔改。由此妾身衷心希望,王爷您能为了家宅安宁,与妾身和离。” 秦素问的真心真言,放在谢訾的耳朵里却变了个味道,成了秦素问争风吃醋而采取的别样手段。 “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容不得你继续胡闹。”谢訾怒色氤氲,他朝着身边跪着得秦素问一摔衣袖,匆匆离开。 秦素问冲着谢訾匆忙而逃的背影,缓缓长出一口气。 杨絮守在门外,听得屋内王爷王妃的争执声音,胸膛里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眼瞧着王爷怒急而去,杨絮急忙走进屋内。就瞧见王妃正跪在地上,神色呆若木鸡。 她心里不由得难过起来,看样子王爷应该又给她主子委屈受了。 “王妃地上凉,王爷已经走了,您快起身吧。”杨絮心如刀割的将秦素问从地上扶起,她正要劝慰主子时,却听见她家主子咬牙切齿得道。 “狗男人,答应了和离还没出门就反悔了,说话不算话!” 杨絮心中更堵了,她家端庄大方一心痴慕王爷的主子,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对和离这件事情念念不忘! 次日清晨,江夏王府的仆役,大多已经知晓了王妃正同王爷闹和离的消息。 对此,她们纷纷表示女人心海底针,同为女人她们还真不信王妃是真心要同王爷和离的。 厨房里揉着面的丫鬟甲:王妃不可能和离,上个月她还为王爷洗手做汤羹呢! 正打鸡蛋的婆子乙:就是就是,女人无非就是耍耍小性子,想博得王爷恩宠罢了! 熬粥的婆子丙:那位无非就是眼热另一位,赶在她前头有了身子。强撑大度模样,到头来还是妒妇一个。倒是另一位可怜极了,大着肚子还得遭受冷脸。 从外头进来厨房的丫鬟银月,偷偷朝四周一瞧,压低声音偷摸对众人道:我告诉你们,外院里的已经就这事摆了赌局,我压了一钱银子赌王妃不会和离呢。 众人一喜:“真的,哪儿呢?” 丫鬟银月道:“找外院的王五啊!这回赌注可大了一赔四” 众人暗暗记在心中,魂不守舍的坚持在岗位上。待手里的活计忙完,一个个恨不能夺门而出,生怕脚步晚了,赶不上趟儿,从而错失了发家致富的良机。 荷院的柳飘飘听闻下头人,向她报告外院的消息,恨不能捂着肚子大笑。 “她这是想玩鹰,没想到反被鹰啄了眼。”柳飘飘右手持了跟茅草逗弄着笼子里的鹦鹉,右手用手中的绣帕,轻盖在翘起的唇上。 “本来在王爷心中,还能有个贤惠的名声,这一下连名声都没了。”秦嬷嬷谄媚的朝柳飘飘回道。 她继续朝身边的秦嬷嬷说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对里,从我妆匣盒子里取七百两出来,压在王妃不会和离上头,这样白送来的银子,咱们不赚白不赚。” “是主子。”秦嬷嬷按着柳飘飘的吩咐,拿了钱,转头就朝外院走去。 “香雪,正院上演了好大一出戏。咱们也得去逛一逛,才好回来继续在王爷面前给她上眼药不是?”柳飘飘喊来她陪嫁丫头,一步三晃的朝正院外走去。 暮春三月的阳光和煦温暖,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花草馨香。 秦素问躺在正院葡萄藤下的贵妃椅上,手边琉璃盘中是刚洗过的葡萄,上头挂着未干的水滴,晶莹剔透的模样在阳光映射下,泛着点点晶亮。 她余光瞥见盘子里的晶莹,脑海中随即浮现出那本《宅斗记》中提到过,她素来爱食葡萄,尤其贪恋葡萄皮中带着苦涩滋味的甘甜,故而每每食之,都爱连皮带籽吞入腹中。 正常人哪个喜欢吃葡萄皮? 秦素问回想起连日常吃穿用度,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上辈子,心中难免起了一股不甘心任人鱼肉的倔强。 她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葡萄,心中暗下定决心,先定他一个小目标,剧情的跑偏,从不吃葡萄皮开始。 “絮絮,它就交给你了,抽筋扒皮。”秦素问信心十足的将琉璃盘子里的葡萄递给身后的丫鬟,语气坚定的说道。 絮絮眼皮一紧,郑重的接来盘子,随后不免疑惑道,她家王妃啥时候吃葡萄也让人这么费心了,不都是生吞吗? 脱去外衣的葡萄,羞涩地进入秦素问的口中。 和谐的阳光,和谐的鸟鸣,和谐的不吃葡萄皮,秦素问悠然自得地沐浴在她创造的和谐情境中,还未来得及多享受,院中的宁静就被一道聒噪的声音瞬间打破。 “姐姐,昨日因妾身之故,导致姐姐与王爷恩爱不移的情分竟生了嫌隙,妹妹今日是特意来给姐姐请罪。”柳飘飘面上做出恭敬谦卑的神色,她刻意将手扶在腰间,一脸我有错的模样缓缓朝秦素问拜下。 恩爱不移?秦素问双眸一滞,内心满是问号。 她何曾与谢訾恩爱不移过! 柳飘飘此来目的,怕是专门来给她心上插刀的。 “妹妹何出此言?絮絮柳侧妃身子重,快扶她起身,不然王爷又要怪罪我了。”秦素问双手放在膝上,镇定自若的朝絮絮吩咐道。 柳飘飘并不理会上前搀扶她的絮絮,她一把挥开面前的双手,眼睛中流露出极其诚恳的神色,声音凄凄的朝秦素问道:“姐姐看来还是对妹妹有气,也罢今日妹妹就是专程来像姐姐请罪的,姐姐若是不能宽容恕过妹妹,妹妹就在此地长跪不起。 宽容? 柳飘飘还真的是明里暗里的讽刺她小肚鸡肠啊! 秦素问笑笑,只可惜她如今大度的很,不仅不愿再和柳飘飘争宠,甚至愿意将王妃之位连同谢訾,一起打包全部送给她。 “我苦口婆心却也劝不得妹妹半分,也罢,既然你诚心诚意,那我就受了你一跪。”日头偏渐西,秦素问素白的右手放在眉骨间,她瞧了瞧天色,对着地上跪着的柳飘飘道:“只是当心身子,你什么时候想起便什么时候起吧,我虽是当家主母,却并不能约束得你。” 柳飘飘望着前方,挥挥衣袖,转身回屋的秦素问眼都直了。 王妃当真就让她在这儿跪着? 她不应该为了贤名,然后将她扶起,顺道在说一些安抚的话吗? “侧妃,咱们回吧,王妃娘娘说您随时可以起身回去。”眼前早已没了王妃的影子,柳飘飘的丫鬟香雪,扶着自家主子起身。 “我不过是一个婢妾,王妃娘娘不原谅,怎能随意走人?”柳飘飘容色阴沉,秦素问是丢下一句随你便的话,可是她打着请罪的名义来给秦素问上眼药,若是贸然离去,必定会有人私下议论她心思不诚。 香雪神色担忧的望着自家主子,将她从地上扶起后,一同站在正院门口向王妃请罪。 “主子,柳侧妃毕竟是有身子的人,您当真就让她在外头站着?”杨絮不担心柳氏的身子,却担心秦素问会不会被谢訾问罪。 “王爷已经到了下朝的时候,柳氏自然不会站多久的,你莫要担心。”秦素问淡定的做到木案前,铺纸研磨,净白的宣纸上登时出现和离书三个秀气的字样。 “王妃小作怡情,大作伤情。”杨絮将木案上的纸抢去,她急赤白脸得像秦素问劝道。 “我哪里作了,明明是心思已定不容悔改。”秦素问透过窗子,望见柳氏的身影,依旧站在哪里。 原本她还在发愁如何在谢訾面前重提和离一是,这会子的柳氏倒是送上门来的理由。 瞌睡时递上来的枕头,当真及时,秦素问如何能不借机造势? “王妃,王爷不过是一时被有心人蒙蔽了,只要您心如磐石,定能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杨絮再劝道。 云开月明? 不错,云是开了,月是明了。 只可惜那时候,她已经看不到了! 秦素问嗤笑一声道:“我知你为我着想,可我不快活啊!杨絮,天上的月亮我不想要了,我现在喜欢月亮旁边广阔的九天银河。” “姑娘。”杨絮紧咬着嘴唇。 王爷与主子大婚之夜交杯酒都未来得及喝,就脱了喜袍跑到柳府中安抚情绪不稳的柳氏。而后,更是不曾踏入正院半步! 眼中的泪珠潸然而下,手中抢走的和离书,也重新递回到了秦素问手上。她家主子在王府过的不顺,杨絮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今主子定然是忍受到了极限,心如死灰了才心甘情愿自请和离。 秦素问重新将陈铺在木案上,一气呵成的将和离书拟完。 纸上的墨迹未干,屋内的木门被人推开。 谢訾强压心头怒火,沉闷的声音直至插入秦素问耳中。 “本王记得嘱咐过王妃,切莫惹事过火,没想到王妃居然学会了火上浇油?” “王爷妾身是自愿像姐姐请罪的。”柳飘飘轻柔的声音带着哭腔,一脸可怜相的为秦素问打着掩护。 “飘飘身子重,王妃却任由她站在外头置之不理,可还有半分当家主母的大度雅量?”谢訾将柳飘飘护在身后,他冷声朝秦素问质问。 “王爷说的是,妾身的确徳不配位,也实在不适合做当家主母。既然如此。王爷,咱们和离吧!”秦素问旁观谢訾对柳氏的爱护有加,声音坦然说道。 “和离?王妃当心手段玩脱了,本王真休了你!”谢訾唇边勾起森森寒意。 秦素问晓得她这次是真的惹怒了谢訾,她全然不在意,更是打算借着这股东风,将战事进行到底。 “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虽然做了五年名义上的夫妻,到底也是有几分旧日情谊在的,还是和离最不伤彼此的颜面。”秦素问转身走到桌前将和离书拿到手中。 柳飘飘瞧着秦素问的模样,忧心忡忡。看这架势王妃是真打算和离出府,那她今日下注的七百两银子,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一想到此,柳飘飘不由得心疼肉疼。 秦素问此举做的甚绝,谢訾瞟了她一眼,大步走向木案前,在崭新的白纸上,苍劲有力的书上休书二字。 釜底抽薪这一招秦素问会玩,谢訾扪心自问他玩的也不算差。 秦素问扶额,能够远离谢訾,即便是当个下堂妻,也没什么不好的,左右她也不打算另嫁他人,只是惠德公府还有三个未嫁的姐妹。 若她的名声受损,很有可能会连累她们议亲。 “休书就算了……”秦素问的声音再次响起。 柳飘飘冷然二笑,她眼神不屑地瞧着秦素问。 阵仗闹得跟真的似的,到头来不还是做戏? 谢訾眉头一挑,晓得王妃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砌台阶了,他嗤笑一声,笑意还未未完全展开,就瞧见秦素问的目光在柳飘飘身上打了个来回,然后道:“和离、义绝,还请王爷慎重选择!” 大晋的义绝分两种,其一夫妻一方对他方亲属或殴、骂或杀、伤、奸。其二当家主母打杀夫君小妾。 这两种情况,都可视为夫妻恩断义绝。 “义绝?”柳飘飘脚步踉跄后退,待回过神来,她连忙对秦素问道:“妾身好歹是上过玉碟的侧妃,怎可由得王妃任意处置?” “都说了是义绝,这样单方面的决定,自然是由我决定才算数的嘛!”秦素问低笑一声,言语中的坚定却并不似开玩笑的意思。 “在府中闹过也就算了,真要闹大了,当心父皇问罪你我。”谢訾终于察觉出,场上的乱子他压制不住了。 “问罪就问罪吧,柳氏左右不过是个妾室。妾身相信父皇情深意重,看在已故先皇后的份上,必不会对我处置过重。只可惜了柳侧妃年纪轻轻花容月貌。”秦素问盯着柳飘飘,口中不乏啧啧无奈之意。 “王爷,救我!”柳飘飘紧紧拽着谢訾的袖子,她躲在谢訾身后声音发颤,心头的懊悔之意愈演愈烈。 “柳妹妹今日求得了王爷的庇护又怎样?你难道不知百密一疏的道理?”秦素问朝柳飘飘投去一抹淡笑。 柳飘飘瞬间怔主,今日正院里的浑水她就不该来淌,眼下不管王妃打不打算和离,她的一条小命都已经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佛祖保佑,求王妃和王爷和离吧,外院放的七百两银子我不要了,就当破财免灾了!柳飘飘心中迫切的念道。 “若是和离了,江夏王府的大门,再不会与君敞开。”谢訾目光灼灼的盯着秦素问,言词极厉的朝她警告。 “王爷不必忧心,若能和离。妾身不仅此生不会踏入江夏王府半步,连日后街上偶遇,也断然不会惊扰王爷半分。”秦素问言辞恳切。 “你不要后悔。”谢訾双眼微眯。 “妾身早就后悔了,后悔明明眼前有一大片深林,却偏偏自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秦素问摇头,感悟似的道出了埋藏在心底的声音。 “好,本王成全你。”火冒三丈的谢訾,劈手夺过秦素手中的和离书,在上头落款处潇洒一签留上了大名。 “王爷。”秦素问忧心忡忡。 “还有何事?”谢訾以为秦素问心中反悔,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得意,故而语调上扬的回道。 “盖手印,别忘了。”秦素问提醒道。 不盖手印的和离书,与街头巷尾的孩童玩的过家家一样,没有实质作用。 这一点,研究了许久和离制度的秦素问自然知晓。 “秦素问!”低沉的声音夹杂盛极的怒火,回旋在秦素问耳畔。 “王爷慎言,莫要唤妾身名字。咱们就算是和离了,也是沾亲带故的。论辈分,你应该称呼我一声姨母才是。”秦素问好意提醒道。 谢訾面色昏暗,脖颈上青筋凸起。 他并不能从秦素问的话中挑出来理。 谁让他的父皇秉性风流,三十岁时看上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并力排众议迎娶她为正宫皇后,从而让她成了众皇子的嫡母。 好巧不巧,谢訾的这位嫡母,正是惠德公的长女,秦素问的阿姐。 “先生当真与我那二侄子和离了?” 窗外枯木正逢春意,嫩绿的新芽顶着树枝桠上老旧的昏黄叶子。 临江往府书案前,谢玦一身白衣邈邈仙气,貌若白莲清绝温润。听得侍卫容九传递的消息,他顿感惊讶,笔下的白净的纸张,豁然现出点点浓墨。 容九不知为何,他家主子总是称呼江夏……前江夏王妃为先生。 “此言确凿,卑职听说秦姑娘赶在户部尚未下值前,与江夏王一同来到户部。两人当着户部侍郎的面,走完了和离程序。”容九依言回道。 “哦?甚妙,甚妙!”谢玦将手中的狼毫放回笔架山上,言语感叹道:“先生的眼睛终于能看得清,我二侄子如花皮相下人渣的本质了!” 容九微妙的眼神,偷摸瞟着书案后的王爷。 他家王爷与江夏王虽是叔侄关系,但素来政见不合,脾气秉性也不对付,每逢相遇,也总爱互刺儿几句。 谢玦的余光扫见一旁神色不自在的容九,他说道:“你觉得我落井下石了?” 容九,默。有没有您自个儿心里不清楚吗? 他心口不一的朝王爷回道:“小的并非此意。” 谢玦眼角上翘,满含笑意的凤眼里透着狡猾:“有也不怕,你又不是猜错了本王的心意。” 容九,默。王爷好诚实! “当然我也确实是为了先生高兴。”谢玦坦然说道。 容九,继续默。王爷卑职有理由怀疑你,倾慕人家前王妃。 “我对先生没有男女之情。”谢玦瞥了一眼容九从容的继续道。 容九深深怀疑人生,他依旧默。我说话了?王爷是有读心术吗? “本王也从未学过读心术。”谢玦再瞥了眼,满脸写着震惊的容九,直接戳穿他的内心所想。 容九:…… “你也不用刻意隐瞒心中所想。”谢玦瞅着容九时而青时而灰白的面色,继续发表他对二侄子和离的看法:“先生与我二侄子并非同路人,和离是他们二人最好的结局,至少先生以后不会被他连累。” 容九,默。江夏王虽与您有些摩擦,但到底是您亲侄子,卑职当真没料到,您会帮着外人说话。 “我帮理不帮亲。”谢玦闷笑一声,继续道。 容九,泪默。 我家有一个天神下凡,会读心术的王爷。 江夏王府,秦素问手持嫁妆单子,一行一行仔细地与面前箱子中的物件对应。 “王妃真的要走?”柳飘飘痛心疾首的朝秦素问道。 秦素问抬眼扫见柳飘飘头上的翠色碧玉簪,毫不客气的抬手将其取下,然后递与站在一旁的杨絮道:“和离书都签了,我何必继续赖在王府,浪费王爷的粮食。” 柳飘飘心疼的瞧着被秦素问拿走的簪子,她道:“这是王妃您亲手送给妾身的,如今即便是要走,也没有要回去的道理吧。” “柳侧妃,注意你的用词。其一,我已不再是江夏王妃,户部的和离书不是街头巷尾,孩童们玩儿的游戏,说不算就能不算数的。其二我并没有将这些东西送给你,只是你家王爷单方面觉得,这些东西与你相配,便替我做主将这些东西给了你。如今我与王爷再不是一家人,这东西自然也要算的清楚些才好。” “主子,咱们的东西已经点过了。”絮絮走到秦素问跟前回道。 “差东西吗?” “差的多。” “王爷房中,还有不少咱们的东西,你同咱们的人一起去取。” 秦素问猛然想起谢訾书房中,还挂着她陪嫁的几幅字画,木案上也留有她带来的几件物件。 那可都是前朝的东西,换成黄白之物,怎么说也得有一箱子呢! 这些个值钱的好玩意,秦素问不打算留给谢訾。她朝朝絮絮吩咐道:“毕竟是咱们府上的东西,人都走了,东西也不能留。省的王爷日后看见了,心中添堵不是?” “是。”絮絮答道。 柳飘飘瞧见秦素问动作利落干净,心知她这一次是玩儿真的了。 只可惜,即便是秦素问走了,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出身,暂时也还也做不了正头王妃。 有朝一日,若是王爷赶在她羽翼丰满前,另娶了她人,那还有她的好日子过吗? 柳飘飘瞧着收拾东西,忙着出门的秦素问,心情如丧考妣,她当真不想让秦素问现在走人,毕竟这么好拿捏的主母,她上哪儿找啊! 柳飘飘使劲浑身解数,欲将秦素问留下,她道:“姐姐和王爷不过是话赶话赶着了,等气消了过一两日,大家都心平静气了,再将事情说开,不就能破镜重圆了?” 听了这话,秦素问娥眉深皱,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谢訾,怎么可能重蹈覆辙,难道嫌命长? 秦素问转身冲身边的小丫鬟道:“我记得,柳侧妃屋里也有不少首饰衣料,是王爷从我这儿不问自取,拿给侧妃的,你们找几个人去她哪儿瞧瞧,是咱们的东西,就都拿回来,没道理国公府里的东西,占着人家江夏王府的地方。” “你们敢。”香雪一听要被收屋,急忙挡着路不让秦素问的人过。 “倒也是怪了,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取回?”秦素问好笑的望着前方挡路的丫鬟。 “您已经不是府里的王妃,不能擅自搜查院子。”香雪道。 “这样啊!杨絮,你去禀报王爷,问问他我惠德公府的东西,能不能全部拿走。”秦素问坐在身后装嫁妆的大箱子上,环着手臂对杨絮又吩咐道:“对了,你别忘了告诉絮絮,咱们已经不是王府里的人了,她也没有必要在避讳谁的名字,还叫原先的名字吧。” 柳飘飘进府的时候,徐旭还叫做柳絮,因为她这个柳字犯了她的名字,因此她没少在谢訾面前给秦素问上眼药,所以秦素问只好替絮絮改了名字。 一想到这事儿,秦素问心里就委屈,柳飘飘跟前还有一个嬷嬷姓秦呢,她怎么就不知道避讳。 谢訾果然做人双标! 秦素问气愤地感慨后,又忍不住内心愉悦。 好在他们已经和离了,日后她也再也不用受这鸟气了。 “是。”杨絮回道。 江夏王府宁静的书房里,带着一丝骚动。 谢訾脸黑的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审视着面前,将他书房打劫一空的柳絮。 柳絮强忍着心中的害怕,一件一件的收拾着她家主子的陪嫁物品,带东西收拾停当,她正要抬腿远离是非之地,就听得门外传来杨絮声音。 “王爷,我们家欲拿走国公府送来的陪嫁,可柳侧妃的人拦着路,不许奴婢们动手。所以,我们家主子让我问问王爷,主子的陪嫁能不能全部带走。”杨絮站在屋外,隔着窗户对里头的人说道。 “拿走,她的东西一件不许留。”谢訾的声音缓缓从牙缝中挤出。 “是。”杨絮得王爷首肯,转身而去毫不拖泥带水。 正院内的对峙被赶来的杨絮打破,她朝柳氏欠了欠身道:“王爷说了,全让主子拿走。” 柳飘飘听过杨絮的回话,心态瞬间阴云密布,她才失了七百两银子,说话的功夫首饰匣子里的大半首饰,就要同她告别了,这样她心里如何承受得住。 “听到了吧,还等什么,动作晚了回府就没饭吃了。”秦素问瞧了眼天色,红色的夕阳挂在天边。 “是。”杨絮挥开面前阻拦的香雪,带着一众陪嫁仆役,疾步朝荷院走去。 杨絮也是个利落的,她当着柳飘飘的面迅速没收了秦素问嫁妆单子上的物件,然后冲着柳飘飘道:“首饰和没用过的布料奴婢就拿走了。” “你家主子做的这样绝,就不怕哪日想回府的时候,王府里容不下她?”柳飘飘语调怪异的朝杨絮说道。 “不劳侧妃费心。”杨絮朝柳氏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江夏王府外,一种仆人满含热泪地望着即将出门的前王妃,他们从没有那一刻,觉得王妃的一举一动对他们这样重要过。 秦素问的脚步,在他们殷切地注视下,从刚迈出门槛的地方收回。 一众眼含热泪的仆役:王妃回心转意了,他们的银子有救了! 秦素问转身,漂亮的杏目透过层层人群,似乎在找寻什么人。 “银月、王五,你们都是随我陪嫁来的,怎么还能留在王府?”秦素问道。 “是,主子。”王五,银月两人齐声回答。 秦素问的脚步终是迈出了江夏王府的大门,浩浩荡荡的仆役抬着嫁妆箱子,紧随其后。 这样浩荡的声势,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路人甲:王府这是要搬家? 王府门内的一众仆人,满眼的不可置信,她们的目光齐齐的守在门口,希望转机的出现。 树上的枯叶随风而落,秦素问的身影,并没能在众人的盼望下,重新归来。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一众仆役才满面流泪的反应过来:王妃带着他们辛苦攒下来的血汗钱跑路了…… 夕阳的余晖,将周围的云彩染成了耀眼的金黄色。 朱红门上,惠德公府的金字牌匾,熠熠生辉。门口的大石狮子上,还挂着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字样。 秦素问瞧着形貌如旧,没有丝毫改变的母家,心思略有沉重。 和离前,她也曾派杨絮与母亲递过信儿,清楚地告知了母亲她与谢訾和离之事,势在必行,并不是一时兴起提着玩儿的。 只是和离之事顺利的超乎寻常,驻足门外的秦素问担心着母亲的承受能力了。 “主子,再晚进去就没饭吃了。”银月见秦素问立在府外纹丝不动,她连忙开口劝导。 杨絮瞠目结舌的转过头,对着身后的银月拧眉,怒斥之言还未宣之于口,就听得秦素问道。 “今儿的晚饭估计有烧蹄髈,若是回来迟了,估计咱们就只能吃骨头了!”秦素问鼻子微皱,若隐若现的肉味直入心扉。 杨絮震惊,她还以为主子站在门口踌躇不前,是思忖着如何像夫人交代和离之事,万万没想到,她家主子竟是站在门口闻味来着。 杨絮瞧着银月一面赞同的模样,不由得扶额:她实在不该怪银月,上行下效,她家主子就是这般模样,养出的丫头又怎么可能有例外的。 秦素问嘴上打岔,心中却不免惶恐不安,她对柳絮说道:“上前敲门吧!” 话音未落,面前的大门“咯吱”一声缓缓开启。 银月盯着面前的秦素问,满眼崇拜的星光丝毫不懂得遮掩:主子真厉害,意念都能开门。 秦素问:…… 国公府里的秦大夫人,自得了信儿便知晓秦素问今次提出和离,是言出必行的。 她时刻派人留意江夏王府的动向,一早就就接到了女儿已经和离的消息。 掐着时间算,估计自家闺女这会已经走到了门口,只是犹豫不前,不知该向家里人开口。 “五姑娘,夫人派老奴来接您回去。”出来的嬷嬷,正是跟随在母亲跟前许久的楚嬷嬷,她上前朝秦素问福了个身道。 “母亲可还好?”秦素问声音微颤,泪珠填满眼眶,跟前的楚嬷嬷已经成了双影儿。 “姑娘放心,夫人一切如旧,并无大碍。”楚嬷嬷回道。 秦素问点点头,跟着楚嬷嬷的脚步一路往里走,穿过垂花门走过游廊,最后终在忠烈祠前停住脚步。 “姑娘,夫人在里头等您呢!”楚嬷嬷驻步不前,暗示只让秦素问一人上前。 该来的总得来! 秦素问抚了抚衣领,朝忠烈祠中走去。 “秦家各位祖宗,我儿今日归家,还望祖宗保佑我儿日后一切顺遂。” “母亲,女儿不孝,给母亲丢人了。”秦素问瞧见母亲跪在祖宗排位前替她祈福,五味杂陈的心思分不清思念多还是心疼多,一股脑的全涌上心头,她强忍住哭腔,声音却不免带着细微的啜泣。 秦素问所言的丢人,并非是因着她与谢訾和离,而是因为前世,她眼盲心瞎的活了一辈子。 “丢人?哪里来的丢人!”秦大夫人叹息一声道:“你性子倔,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是拆了南墙也要往前进。若不是经历了什么过不得的坎儿,你也万万不会选择和离。” 秦素问想回一句多谢母亲体谅,但她死咬着嘴唇不敢吭声,只用手里的衣袖,胡乱擦着面上的泪水。 “告知过祖宗了,就起身吧,湘雅院里的饭菜该凉了。”秦素问听话的站起身子,却不敢上前搀扶母亲,生怕她狼狈的一面被母亲瞧见,再惹得母亲费心伤神。 秦大夫人望着女儿跌撞出门的背影,口中不住的叹息:这孩子必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又怕她知道。 晚饭过后,湘雅院中一片静谧。 杨絮替秦素问打理着从王府拿回来的嫁妆,秦素问靠在榻上神游物外,门外一阵想起的一阵声音,打破了屋内可以的安静。 “五姐姐,我可否进来?” “外头冷,快进来吧。”来人是秦素问同胞兄弟,小国公爷秦然。 青衣男子身子精壮,铜色的面盘上目光炯炯,他掀帘进入,秦素问打量着已经长得比她还高的秦鸣,心头一喜,她道:“从营里来的?用过饭了?” “劳阿姐记挂,弟弟在营里用过饭了。”秦然坐在里秦素问手边几案后的榻上。 “杨絮你瞧他又长高了,年前我回来的时候,他还与我一样高呢,像如今已经高了我半个头了。”秦素问比划着朝杨絮说道。 “阿姐,你不喜向我们诉委屈,但实在不用在我面前强颜欢笑。”秦然面色暗了暗,声音低沉道。 “楚嬷嬷告诉你的?”秦素问问道。 秦然不语,低头沉默。 “我难过是因为连累母亲与你们替我担心,与旁人无关。”秦素问正色道:“你不知,我现在这样真好。在不用应对劳什子烦心事,心中很是畅快。” “阿姐。”秦然声音镇定自若:“若是他欺负了你,即便是身为王爷,我也赶去敲他黑棍。” 黑棍? 秦素问秦素问巴不得谢訾挨打,可打他的人却万不能是秦家人。 谁让人家是天子的儿子,后台硬得如金刚钻一般。 秦素问瞧着面前神色坚定打算将谢訾暴揍一顿的阿弟,心中甚暖笑道:“我如今神清气爽,只盼再与谢訾无纠葛,你可别去招惹他。” “阿姐,我不怕受罚。”秦然回道。 “可我怕啊!你如今是我们惠德公府的国公爷,一举一动都是国公府的脸面,万不能冲动行事。”秦素问满眼担忧。 “阿姐放心,我行事利落。” 秦素问瞧这一脸跃跃欲试的阿弟,连忙道:“切莫胡来,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明日还要赶回军营呢!” “是。”秦然听得阿姐话中的怒意,只好低头应下,与她道了声别,然后走出门外。 银月西斜,惠德公府一片安静,大晋皇宫内的皇帝却是一头胶着。 “胡闹!”龙案上的皇帝,面色黑如御厨的锅底,他厉声朝下首站立的谢訾道:“朕与你们赐的婚,你说和离就和离,有没有将朕的话放在心上。” “回父皇,强扭的瓜不甜。”谢訾瞅见头顶上面色甚是不佳的父皇,心中忐忑。 “那也好歹是个瓜,现在呢?给你摔得稀烂!”龙案后的陛下七窍生烟,他瞧着下首的儿子再道:“惠德公府满门忠烈,两代男丁一十九人,十六人为国捐躯死在了辽东沙场,才换得我大晋挫败辽东戎族的战局。如今你同他家后人和离,要满朝文武如何议论我们皇族,卸磨杀驴?还是过河拆桥!” 远处,惠德公府湘雅院里的秦素问鼻子痒痒,一脸打了不少喷嚏。 “主子可是着凉了?要不要明日请大夫来看看。”柳絮为榻上呆坐的秦素问披上衣袍。 “着凉倒是没有,就是鼻子痒痒的,背后凉凉的,总觉得有人在背后骂我。”秦素问揉了揉鼻子道。 谢訾见父皇大动怒火,忙撩起袍子跪下道:“父皇,儿子知错了。” 四月的晚间天气还带着阴凉,森严的大殿阴冷阵阵。谢訾额头上的汗水不曾落下,背上也冒着阵阵热气。 “朕给你半个月时间,若是你们夫妻二人不能破镜重圆,你就等着降爵罚奉吧!”怒火冲天的皇帝掌力甚大,宽厚的手掌拍在桌案上,将桌上的鎏金香炉都震得颤了三颤。 鎏金香炉的龙涎香依旧袅袅升起,谢訾垂眸心中仍存着不甘心的倔强。明明是秦氏提的和离,他也很被动。为什么到头来,父皇却是斥责他一人? 谢訾心中不满,却不敢多言,只得朝上座的父皇行过大礼后,夹着尾巴溜出门。 美好的一天,从和离后不瞧见渣男和他的白月光开始。 晨起,秦素问整理过昨日心头复杂的情绪,确定她不会在母亲面前流落出伤感后,方才对杨絮柳絮二人道:“走吧,去敬安堂像母亲请安。昨日我回来,都没好好陪她说话。” 出湘雅院门左拐,秦素问一行三人沿着林荫小道行了百步,迎头即遇上了二房长女,秦家姑娘中行六的堂妹秦素烟。 秦素烟手提一柄红缨长戟,头发高束,一身胡装飒爽英姿。 大晋风气开放,盛京城内包罗万象。 但在多数人意识中,女子相夫教子、学会妇德女工才是正道,舞刀耍枪却并非主流所推崇。 只惠德公府与别处不同,秦家中祖训上白字黑字的告诫子孙后代,秦家子弟无论男女,皆要以武立身,从小学习骑射之术。 然而,秦家祖训传了百年,敷衍潦草之势日显。 秦家其他的女子习武,大多都是敷衍了事不求上进,偏偏二房长女秦素烟,一身的功夫连寻常习武的男子,也鲜有与之匹敌者。 秦素问见怪不怪瞟了眼六堂妹手中的长戟,笑着随口朝她问了句:“六妹妹这是要去那处习艺?” “江夏王府门口!”秦素烟扫了一眼秦素问,淡然的语气就如同回答,今天午饭吃的是韭菜馅的饺子一样平常。 大约是行动快过了脑子,秦素问点头微笑让道一边,作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气呵成后,方才反应过来。 哪儿? 江夏王府? 秦素问与身后的杨絮面面相觑,她连连指示身边的杨絮上前将人拦住。 岁月留在四月的尾巴尖上,空气中夏日灼灼热气隐隐而现。 江夏王府内,谢訾脊背隐隐发凉…… “云裳,云裳,你个死丫头还不快点起来干活,都日上三竿了。” 云小裳刚伸了个懒腰,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紧接着,腰上被人用力掐了一把。 云小裳“哎哟”一声,疼的眼泪汪汪,她猛然坐起,正要开口大骂,却见眼前站着一个着装奇怪的大妈,对她怒目而视。 望了望四周,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子,有些许破旧,倒像是电视剧里丫鬟住的地方。云小裳揉揉惺忪的睡眼,“大妈,你们是在拍电视剧吗?” 那妇人眉头一拧,呵斥道:“云裳,你又说疯话了?谁是你妈?这里是风月城。” 云小裳懵了,什么情况?风月城?云裳? 她不是在公寓的床上睡觉吗? 完蛋了,她穿书了?还穿在了炮灰身上?活不过两集的那种? 云小裳昨晚熬夜看完一本小说,里面女主有一个丫鬟就叫云裳,和她的名字仅一字之差。 书里描述了三个城之间的爱恨情仇,分别是诡影城,风月城和天凌城。其中,诡影城实力最强,凌驾于其他两城之上。属于看它不顺眼,但就是干不掉它那种。 云小裳现在所处的是风月城,城主萧清风早些年娶了天凌城城主之女木青禾,生下女主萧容容。而木青禾也曾是诡影城城主闻君邪的心上人,闻君邪爱而不得,为了却心愿,就让自己的儿子,也就是男主闻笙娶萧容容为妻。 那么问题来了,萧容容不喜欢男主闻笙,她心里有一个白月光,正是天凌城新任城主之子洛子轩。奈何敌城实力强大,于是就想着找个人替嫁。而这替嫁的人便是脑子有点不好使的炮灰丫鬟云裳。 这次替嫁不是简简单单的嫁过去就完事了,而是一场积虑已久的阴谋。他们假意让云裳嫁过去,途中两城洋装抢亲,发动战争,欲意攻城。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给丫鬟云裳身上藏满毒药,甚至连唇上都涂了毒药。这简直是想让她死呀。 结果可想而知,云裳这丫鬟还未见到诡影城的门,就被乱剑砍死了,死状极惨,无数人从她身体上踩过,最后被践踏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巧合的,男主闻笙替萧容容挡了一剑,两人突然一见钟情,此后克服重重磨难,最终化干戈为玉帛,解了三城之间的恩怨,幸福的牵手。 初闻不识此中事,再闻已是此中人。 真是狗血剧情,太狗了!云小裳当时还羡慕一番,为男女主伟大的爱情泣涕涟涟,泪流满面,现在她连打死作者的心都有了。 那书中的云裳疯疯傻傻的,简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脑子越差越好唬,叫她干啥她干啥。 云小裳可不想做炮灰。她不想刚穿进来,未活两天就死翘翘了,还替别人做了嫁衣。万一真的是睡觉睡死了,现在再死一次,不就没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轻易死掉。 妇人打开门,云小裳傻眼了。 外面到处张灯结彩,挂满红绸。 妇人皱眉看着呆楞许久的云小裳,见怪不怪:“快干活去,小姐明日就要出嫁了。” 妈呀,她真是很快就要奔赴战场了! 当前形势十分紧迫,云小裳撸起袖子,随着妇人加入干活的队列。她在做活的空隙,将女主所住的院子全都摸了个遍,还回到房间偷偷摸摸的画了草图。 明日出嫁,城主为了掩人耳目,必定让她从萧容容房间里出去。那时,可以借机逃出去。 晚上,正在安排逃跑计划的云小裳突然被人告知,萧容容有要事找她商量。 特么的,这么快就来了吗?曾经的萧容容对云小裳来说那是一个女神般的存在,而现在简直像道催命符,催死人不偿命。 死亡的脚步真是越来越近了呢。 萧容容一身素白锦裙坐在桌旁,她温婉可人,举止文雅,此时柔柔的笑着,两边的梨涡浅浅荡漾着,光是坐在那里,就自成一道风景,不愧书中所述,“貌比天仙,倾国倾城,风月城第一美女,当之无愧。”,也难怪会让那个清心寡欲的男主心动。 房间摆了满满一桌子菜,鸡鱼肉统统都有,色香味俱全,诱人的紧。忙活了一天的云小裳咽了咽口水,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起来。 她此前刚刚度过实习期,可没这么多钱大吃大喝,小日子过得拮据的紧。 云小裳突然想甩自己两巴掌,这都快死了,还想着吃饭? 看着云小裳那纠结的小模样,萧容容轻笑一声后,柔声道:“饿了吧?快坐下吃些东西。” 云小裳怯生生道:“奴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你平常胆子不是挺大的?”怎么今天就怂了,萧容容道:“云裳若不吃,待会就得扔掉了?” 说的那么腻歪人,这不就是断头饭吗?片刻后,云小裳拿起筷子开吃了。她很快说服自己:不吃饱饭,哪有力气逃跑? 云小裳食速惊人,没多大功夫桌上的菜就被一扫而空,萧容容目瞪口呆,连自己想说什么都忘了。 见云小裳连盘子连里的辣椒都不放过,萧容容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自己也是吞了吞口水。 云小裳猛灌了一碗甜汤,“嗝——”打了个饱嗝,太好吃了,够辣够味。 萧容容问:“好吃不?” 云小裳憨憨点头:“好吃。” 萧容容红唇一弯,“诡影城里有许多好吃的,云裳想去吗?” 云小裳随着她的调子,激动的点头:“想去。”她内心白眼直翻:想去你个鬼!让你送死你愿意去不? 萧容容笑得更加灿烂了,俏脸像一个绽放的向日葵,哄道:“那明日坐轿子去好不好?” 这是拿她当傻子哄了?云小裳拍拍小手:“好,我要去吃肉肉,嗝~” 萧容容开心极了,起身将云小裳拉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一张眉目清秀的脸,灵气十足。云小裳吃惊了,这和自己也太像了叭。 萧容容替她理理凌乱的头发,巧笑嫣然,“我们云裳啊,若是稍微装扮一点,可以说是在我之下了。”可惜了,明日就会死了。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酸呢? 是夜,云小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到自己快要接近死亡,内心隐隐作痛。其实,她睡不着多半是吃的太撑了,折腾了半宿才睡下。 第二日一早,云小裳再次被人唤醒。她幻想着一睁眼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公寓,结果还是在这里,丝毫无变化。 早饭也没得吃,云小裳就被几个婆子拉进萧容容房间,待沐浴更衣时,云小裳道:“我要自己洗,你们出去。” 几个婆子相视一看,露出了同情的目光,皆退出去关了门。 过了一会,房间里飘出来一股烟味,渐渐从门缝里露出火光,候在外面的几个婆子慌了神,“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啊?” 而此时的云小裳已经从窗户边上跳了出来,她站在外面拍了拍手,那个一个兴高采烈。 我居然烧了女主的闺房?哈哈哈! 云小裳将梯子靠在院墙上,利落地爬到顶端,踩上墙顶一跃而下,终于解放了啊!自由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身体渐渐下落,云小裳心里仿佛吃了蜜般甜,突然,悬在空中下不去了。 回头看看,衣服被勾住了。 纳尼,关键时刻掉链子? 她整个身体悬在半空,两只腿在空气中奋力地踢来踢去,企图让自己落下去,可是几番下来都徒劳无功。当真体会了一把“弱小可怜又无助”。 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快来个天神拯救我吧? 话音刚落,这时,就从远处闲庭信步走来一个黑衣男子,墨发仅用一根银色丝带束起,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扬起。他脸上带着一块银色面具,面具遮住了上半部分脸。 男子停下脚步,抬头打量云小裳,唇角微勾,下颚线弧度完美。 呀,真的来人了?云小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张口就道:“面具哥,哦不,帅哥,公子,我衣服被勾住了,希望公子能帮忙,让我落地。拜托了,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尽量让自己声音温柔好听,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模样楚楚可怜。 黑衣男薄唇抿起,下颌线紧绷,转头就要走。 院墙里内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云小裳慌了,直接道:“唉,公子哥,你得救救我啊,有人要把我卖去青楼,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黑衣男顿住脚步,转身。 云小裳抓住了机会,声音嘹亮:“公子若救了小女子,小女子日后必会答谢公子,上刀山下火海,再所不辞。”说的一本正经。 黑衣男唇波荡漾,一个飞身上前,单手将云小裳提了下来。 他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味香而不腻,淡雅而不平庸。 云小裳暗道:好品味。 将云小裳放下后,黑衣男避开几步,又掸掸身上她方才碰到的地方,淡淡吐出几个字:“想走吗?” “嗯嗯,”想,非常想,云小裳疯狂点头。 下一秒,黑衣男拎起她的衣服,像拎小鸡似的,带着她跳啊跳,跳进了一个院子里。 云小裳刚落在地面上,就觉得这院子有些眼熟。正准备问问身后的黑衣男将自己带到了哪里,突然,从远处慌慌张张走来几个婆子,皆大喜道:“人在这里,没烧死。” 云小裳气得暴走,挥起拳头欲要砸在黑衣男身上,可是身后,哪还有什么人影。 4 由于耽误了时辰,云小裳被直接套上喜服扔进了轿子里,这回,没来得及往她身上塞毒药。 坐在喜轿里,云小裳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唯有头部沉得很。她一把扯掉头上的红盖头,取下发上装饰物,拿起一支金钗放在嘴里咬了咬,黄金的耶! 云小裳纳闷:去送死还搞得这么精致,这得白瞎多少钱。想着,就把金钗揣进了怀里。 外面,是城主夫人木青禾,即便岁数大了点,但仍旧不失风华,一个绝世美女哭梨花带雨。她趴在小窗边上呜呜咽咽,“容容,不要想娘亲啊,呜呜,在那里要好好的。” 云小裳:不想不想,一点都不想。 城主萧清风扶着夫人的肩膀,安慰道:“夫人,莫伤心了,这又不是生离死别,想见女儿了去见不就成了。” 这可不就是生离死别吗?只不过生的是你们,死的是别人,还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傻子,实乃欺人太甚。 萧清风面色严肃,不苟言笑,光听声音就是那种不好惹的主,云小裳有幸看他一眼,完全长了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 书中,萧清风就是阻碍男女主在一起的“一道难以逾越的沟渠”。他人心狠手辣,更是野心勃勃,意欲吞并三城。但他有一个优点,便是疼爱妻女。他对萧容容宠爱有加,为了女儿的幸福,他最终放弃了自己那“不为外人所知”的欲望。 一家人都是戏精,一个赛过一个,若是让他们演一出戏,想不火都难。 轿子悠悠上路了,哭泣声音越来越远。云小裳耳边一下子清净不少,可是一整颗心都在悬着。 这要是死了可怎么办? 此去诡影城,有些距离,这短暂的时间里,云小裳想尽了千万种方法,比如水土不服,比如装病,比如说拉肚子然后偷偷开溜,可没有一个能实现的,城主一直盯的紧。云小裳对萧清风佩服的五体投地,姜果真是老的辣! 到了诡影城边界,那头的人来接亲,轿子停了一瞬又换了人抬起,走得十分缓慢。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这周围暗藏玄机,或者说,真真危机四伏。 轿子缓缓行进,突然,有人吆喝一声:“天凌城的少城主来抢亲了!” 瞬间,风声鹤唳,拔刀声此起彼伏。 “快,保护城主!” 喜轿落地,帘子被风吹起,云小裳看到所有人都拿着刀并且迈着小步伐后退。 完完全全的,敌方,我方,泾渭分明。 知道是以什么为分界线吗? 是这顶大红喜轿! 天凌城城主洛川河看见诡影城人数不足自己一半,笑得褶子都出来了,“老夫今日便要破城,一洗多年耻辱。” 洛川河同闻君邪之间的恩仇是与一个女子有关,那时洛川河同闻君邪比武,结果输得一塌糊涂,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成了闻君邪的妻子。他心里那叫一个恨啊,有苦难言。 诡影城的队伍中,一个黑袍男子从人群里走出来,面上波澜不惊,声音不紧不慢:“嗬,也知道自己是老夫,还挺有自知之明。” 他瞅了眼对面黑压压的敌兵,“不过这以多欺少,仗着人多跟我较劲儿,若胜也不武。” “嗯?”洛川河眉头一蹙,“闻君邪怎么没来,派你个黄毛小儿过来。我今日要活捉了你,拿去换城。” 闻笙冷冷一笑:“还是别高兴的太早了。” 话落,闻笙击掌,他身后渐渐涌出一大批人,皆拿着盾牌和弓箭。为首的将领跳下马,“少城主,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待命。” 闻笙回头看看,轻轻蹙眉,扬声道:“阿三,你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将他们吓跑了可怎么办?” 洛川河同萧清风皆是脸色一变。 “这……” “萧城主放心,他个黄毛小儿能耐住我俩?” 这边,闻笙和阿三相视一笑:真是大言不惭。 “老匹夫,”闻笙冷冷啐一口,“都怪我爹平时太忍让你们,一个个给脸不要脸。” 说着,闻笙一抬手:“阿三,放箭!” “等等,”阿三瞥见了那顶十分扎眼的轿子,“少城主,轿子里有人。” “你说,萧老头会把她的宝贝女儿送过来吗?再则,萧老头的带来的人,与我们有何干系。”不容阿□□应,闻笙冷声道:“放箭!” 轿子里的云小裳听见这道凛冽的声音后,瞬间没了脾气,浑身颤抖起来。 妈呀,还真放? 旁人想让她被乱刀砍死,可闻笙是想让她万箭穿心呐! “闻笙,闻时卿,你个大变态!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云小裳忍不住嚎了一嗓子,指挥放箭的闻笙似乎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他对闻时卿这三个字已经久违多年了。 细密的羽箭飕飕飞来,那十分顶扎眼却又十分不起眼的喜轿突然间侧翻了。 云小裳用力撞倒喜轿后,赶紧躺平,后背紧贴在轿壁上。她此刻恨不得钻进泥土里,与蚯蚓同行,并且道一声:“蚯蚓大哥,带我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箭飞速而来,很快将马车扎成了刺猬,萧清风和洛川河慌忙指挥士兵以盾牌抵挡。 两个城主连连后退,萧清风鹰眼一瞥,瞥见了宝贝女儿萧容容,疾步将女儿护在跟前,语调带着责怪:“容容,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帮助爹爹,”一向娇生惯养的萧容容,此刻眉眼尽显英气,倒和萧清风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眼神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诡影城主可真阴险,还来这一套。” “子轩哥哥呢?”萧容容四处瞅瞅,正好与一白衣男子对视,那男子发上束着冠玉,脸面白净,嘴角温柔含笑。萧容容激动道:“子轩哥哥要小心。” 洛子轩“嗯”一声,“阿容也要小心。” 瞧瞧,如此紧迫的时间,两人还在眉来眼去,洛川河见此嘴角一扬,“萧城主,此战大胜后,我们两家将亲事办了如何?” 呵呵,我看未必谁胜谁输吧?萧清风面上陪笑:“是啊,挑选个良辰吉日,咱们容容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两个年轻人听后,满脸羞涩。 这边,闻笙纳闷了:“这两个老头知道带盾牌,为何不带箭过来?” 阿三观察着敌军的情况,随口一说:“省钱?” “那不行,可不能便宜了他们。”闻笙挥了手,“停止放箭!” 阿三懵了:“少城主……” 他还未把话说完,闻笙便拿着剑冲过去,阿三赶紧跟上,边跑边指挥:“大家冲啊,保护少城主!” 萧清风和洛川河见到对面停止放剑,两个人瞬间精神抖擞。 “今天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两队士兵“啊啊啊”的打在了一块。 轿内,云小裳心跳如鼓,方才真是刺激又惊险,数支羽箭“咻咻”穿过轿身,在她上方的空间里“驻了家”。她现在被禁锢在狭小的底部,动弹不得,除非平行移动。 外面目前厮杀声一片,响彻云霄。她有逃跑的心,也没那个胆啊? 得亏自己心脏扛压能力强,她当成是面对面经历了一场枪林弹雨,看了一场3d电影。 要不然,她今日不是被乱刀砍死,也不是被万箭穿心,而是被光荣的吓死。 “嘭,”轿身突然一抖,似有人蹦到了轿壁上,接着,再次一抖,似又有人蹦了上去,随后两把剑“瓷棱瓷棱”碰到一起,一片肃杀声响起。 大哥,咱别玩轿子行吗?去地上打不好吗? 喜轿摇摇欲坠,云小裳也跟着晃来晃去,她真的很害怕,上方哪支没扎稳的箭,一个不小心落下来插在自己身上,或者掉下来一个人,把自己踩死。 那这样是不是属于意外身亡? 她今天真的可以意外死很多次了。 “咔嚓”一声,像是什么断裂了,轿身朝一侧倾斜,“咚”一声,又落回地上…… 云小裳的脑袋已经晕晕乎乎了,像是睡在婴儿摇篮里。大哥们,地上打架它不香吗?非要跑到喜轿上闹腾?云小裳的心里发出了剧烈的呐喊:愿头顶的两位大哥今日——两败俱伤! 萧清风和洛川河连连攻击闻笙,划破了闻笙手臂,萧清风露出得意的笑容,执起长剑就刺,闻笙一躲,发上的银色束带被挑掉,青丝散落。 不远处的阿三见此,对着萧容容身上猛捅一刀,连忙奔过去与闻笙会合。 “阿容,”洛子轩惊呼一声,火急火燎赶到萧容容身边,“你怎么样了?” 萧容容吐出一口血,“子轩哥哥,我没事。” 萧清风神色一凛,慌忙过去检查女儿伤势,见无大恙,才松下一口气。 闻笙递给阿三一个“干得不错的眼神”,忽见萧容容被人扶着站了起来,神情很不悦,冷着脸,声音低沉:“阿三,你怎么没将她捅死?” 阿三无奈:“这还不是担心你吗?” 在轿子里晕乎乎的云小裳突然眼睛一睁,方才那声“阿容”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但是闻笙这句“阿三,你怎么没将她捅死?”是什么情况? 今天不应该是闻笙和萧容容一见钟情的日子吗?怎么男主没有替女主挡剑,反而盼望女主被捅死? 难道剧情偏轨了? 萧清风一心扑在女儿身上,洛子轩也紧紧握住萧容容的手,现在,只剩下洛川河同闻笙、阿三对打。 几个回合下来,洛川河累的不行,汗珠直落,气喘吁吁,只觉力不从心。 闻笙讥笑:“洛老头你不行了,还是回家养老去吧。” 听到自己阿爹被嘲笑,洛子轩奔过来,“爹,你没事吧?” 洛川河老脸一横,“知道你爹有事还不过来支援?” 洛子轩哼哼唧唧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今战局可分,洛川河同萧清风兵力损失惨重,原本还是黑压压的一片,现在寥寥无几。眼见出师不利,两个城主互相使了个脸色,退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看着远处落荒而逃的人,闻笙嘴角一掀,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听到胜利的欢呼声后,云小裳终于安下心来,她成功的活下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云小裳静静等了一会,待外面一阵脚步声远去,她才缓缓平移起来。 头即将伸出去时,有人掀开了破碎的帘子,来人背对着光,看不清楚脸,但直觉模样俊俏。 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爹给我选的夫人真是特别?” 男子面若冠玉,眉若刀裁,眼睛深邃迷人,唇波微漾,风一吹,墨发迎风飞扬,却显得张牙舞爪,尤其此刻脸上还沾有血污,更加像个嗜血的魔鬼…… 掀帘子动作一直持续着,云小裳在他的注视下,软体虫似的一点一点地蠕动,终于将整个身子移出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云小裳眨巴着眼,愣了片刻,余光忽然瞥见一把寒光逼人的长剑,即刻将手搭过去。 横尸遍地,云小裳被他牵着踩着尸体一步步往前走,她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人是不是变态啊! 书里的闻笙因为年少时母亲的离开,他变得寡言少语,和谁都不甚亲近,包括他父亲闻君邪。但是依旧不乏温润如玉。 可是,如今一见,怎地这般吓人呢? 她不会是看了盗版小说吧! 闻笙牵着云小裳走到阿三身边,随即松开手,招手让人牵匹马过来。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将牵过云小裳的那只手放在阿三身上抹了抹,才收回去。 阿三一脸无奈,由着闻笙擦抹在自己身上。 眼尖的云小裳还是发现了。她不可思议的仰头看向闻笙,只能看到他高贵的侧脸。 她居然被嫌弃了?被书里的人给嫌弃了?这个男主还有洁癖?可是书里从头到尾,只字未提,还在最后说他“清风明月,温润如玉”,特么的,如今简直判若两人。 太悲催了,下次看书一定要擦亮眼睛,可不能碰到盗版小说了。 一匹马被牵在云小裳跟前,闻笙命令:“坐上去。” 看着面前圆眼滴流滴流转的枣红色战马,云小裳不知所措,犹豫不决,但见身侧那人不知何时束好发,脸也没了血污,她小心翼翼道:“少城主,我想回家,”可以吗? 闻笙薄唇抿着,有些不耐烦,抬步利落跨上马背,伸出一只手揪起云小裳的衣服,将她提到跟前坐着。 云小裳一时间晕头转向,缓过神,发现身后是闻笙时,她一颗心倏地悬起来,脊背僵直,支支吾吾道:“少,少城主,我,我晕马。我下去走行吗?” “晕马?”身后的人轻笑一声,“过了今日,你就不会晕了。” 啥?云小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一声:“驾!” 闻笙开始策马奔腾,云小裳吓得朝后一仰,小心贴近身后的人,只觉他毫不犹豫的挪开,恍然间加快了马速。 “啊——”云小裳尖叫出声,心脏快要炸裂。身后景物不断倒退,她吓得捂住了眼,丝毫不敢乱动。 一红一黑,飞驰而过,衣诀翻飞,画面看起来还挺美。 诡影城内,一匹枣红色战马以中速奔跑,马背上的云小裳头发凌乱,糊得满脸都是。在人多的地方,闻笙降下马速,开始以一种漫步方式行进,他伸手将云小裳脸上的头发拂开,露出她一张由于惊吓过度而惨白的脸。 路两旁的百姓看见少城主面前坐着一个姑娘,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唉?少城主面前的姑娘,怎么不像萧城主之女啊?” “甭管是谁,咱少城主喜欢不就得了。” “你们看,少城主多体贴呀,天气炎热,怕姑娘晒到,特地骑了战马过来。” 体贴个p呀!见过这么折腾人的吗?云小裳简直快被颠死了,她现在不仅身子颤抖,还饿的前胸贴后背,喉咙发痒,呼吸不畅,她感觉自己快气若游丝了。 闻笙,闻时卿,你个变态。我云小裳跟你没完! 到地点时,阿三早已经回来了,他看着而来的闻笙,问道:“少城主,你这是干什么去了?都等你半天了。” 闻笙勾唇一笑,翻身下马,马背上的云小裳摇摇欲坠,几个蓝衣婢女赶忙上前托住了她。 云小裳身形不稳,由婢女搀扶着,她才没一头栽到地上。当视线清析后,云小裳看见站在一旁的阿三,她脑子瞬间清醒了! 原来闻笙这个大变态是在带她游城,怪不得呢,城主府怎么可能会这么远。 也是在这一瞬间,不再有人开口说话,气氛突然变得怪异起来。阿三抬眼看向别处,众婢女脸上羞羞答答的,都垂着头。 一直淡定自若的闻笙瞧见云小裳眼底的恨意,对她一笑,眼神意味深长,吩咐道:“把她带下去洗干净,送到我房里。” 云小裳:“……” 云小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脱掉衣服,如何被放到池子里,她浑身疲惫,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婢女摆布。她在水池里小憩了片刻,又不小心喝了几口池水。 一个年纪大的老婆子在给她洗头发,边洗边念叨着:“姑娘以后啊,要学学这里的规矩,我们城主为人和善,只要不碰到他的逆鳞,也就是别在他面前提到关于城主夫人的事,他不会对你有偏见……” “还有少城主,他年轻气盛,难免会把持不住,可你个姑娘家需得注意点……” 云小裳没在意她说的是什么,只是她说一句,她“嗯”一声,“嗯”到最后,发现越来越不对了,什么叫年轻气盛,什么叫她一个姑娘家得注意点? 想到方才阿三和众婢女的反应,云小裳恍然大悟。 简直是羞死人了,她此刻真想一头扎进水里,更想拿把刀宰了闻笙。 沐完浴更好衣后,婢女给云小裳梳理头发,戴上珠钗,抹上胭脂水粉。铜镜里的人焕然一新,珠钗的光泽更是将她润色的无可挑剔。一双美眸像含了盈盈秋水,脉脉含情。略显疲态的神情更是惹人怜爱。婢女窃窃私语,胆大的直接说出声:“姑娘可真好看。” 好看?云小裳只能呵呵呵了,没被整死就不错了,还有心情看自己美不美? 最后,婢女扶着云小裳,带她进了一间房里,便掩门退下了。 房间里很安静,扑面而来一股冷气,到处充斥着淡淡的幽香,云小裳嗅了嗅,只觉这味道有点熟悉。 光线略有些暗,远处放着一张床,轻薄的帷幔垂落在地,里面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云小裳此时恹恹的,她捂住肚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忽见一檀木圆桌上摆放着几盘糕点和水果。她眼睛倏地一亮,迈开步子到跑桌旁坐下,毫不客气的吃起来。 她大块朵颐,吃下东西后,整个人像是恢复了元气,精力充沛。 对了,闻笙让她过来干啥?是不是……轻薄?不可能,他有洁癖。那是……杀人灭口?也不可能,要杀早杀了。 云小裳思索出声:“闻变态是让我来干什么呢?” “闻,变态?” 背后响起一道冰凉的声音。 云小裳被吓得一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耳边魔鬼的脚步越来越近了,“扑通扑通”,她心怦怦直跳,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闻笙走到桌旁坐下,抬眼扫向桌面,看到那空空如也的食盘,眯了眯眼。 云小裳赶忙解释:“不好意思,来的急,忘了吃东西。” 视线从桌面移开,闻笙一只手支在桌上,抬起幽深的眸子看她,“把头转过来。” 他神色慵懒,有水珠顺着额角滚落,眼眸深不见底。 啥?看她? 云小转头,方才吃的急,她嘴角处沾了糕点碎屑。见此,闻笙眉心蹙了蹙,似很嫌弃与不耐。云小裳顺着他看过来的目光擦了擦嘴角,有点怂了:“那个,其实我刚才是在夸你。你信不?” “你说呢?”闻笙一笑:“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夸过。”他手指一搭没一搭地扣击桌面,正声道:“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你和萧老头是什么关系?” 三连问,这是要查户口吗?云小裳清清嗓子,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叫云小裳,我来自远方,我不认识萧清风,我是被人打晕绑来送死的。” 闻笙眼里有了些探究,“萧清风?你不认识?你怎知他全名?” 云小裳心里咯噔一下,“我听到的!还有什么萧老头,老匹夫,不都是从您嘴里说出来的吗?”不光是萧清风,我连你爹都认识,说出来吓死你。 闻笙:“……” “不止这些,”云小裳一直好奇闻笙为什么希望萧容容被砍死,遂问:“我还听到您说,'怎么不砍死萧容容'呢?” 闻笙轻轻抬眼看他:“和你有关系吗?” “没,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你忍心看着一个姑娘家被乱刀砍死?被万箭穿心?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为什么会心痛?”闻笙的眸光冷了,“你的问题太多了。” 云小裳赶紧闭嘴。 “云小裳,”闻笙念一遍她的名字,抬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人和名字一样特别。”他起身,居高临下看她,倾身过去,“你怎知我不会怜香惜玉?” 云小裳被看的发毛,“少,少城主,我没钱没房没车,没颜没权没智商。不如,您放我离开这里吧?” 闻笙收回前倾的身子,坐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云小裳开始了她的表演,“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断然不会威胁到你,你若是依然觉得我对你,对你们有什么企图,你大可挥挥手让人将我带离诡影城不就得了?” “或者,”云小裳嘿嘿一笑,“能在诡影城里替我找个地方落脚,那便再好不过了。毕竟我现在身无分文,举目无亲,您家大业大,一点小钱不算什么,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闻笙:“怎么,你刚才还说我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会儿就……” 云小裳打断他:“刚才我是糊涂了,说错话了。” 闻笙语气不咸不淡:“你若是走了,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云小裳:“敢情我苦口婆心说了半天,最后说了个寂寞?” 闻笙抬眸看她,“敢情我大费周章,如此兴师动众,到最后娶了个寂寞?我那损失的上千兵力如何算?诡影城的颜面往哪搁?到最后人财两空,我图什么?” 云小裳:“……”这嘴怕不是开了光?我还怎么离开? “叩叩”响起敲门声,门外有人道:“少城主,城主回来了。” 闻笙对着外面应一声,又转回身靠近云小裳,语气中带着威胁,“你最好不要乱跑。” 云小裳突然有种被囚禁的感觉,直到那抹墨色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松下一口气。 木门吱呀一声,随后进来几个婢女,“姑娘,该走了,少城主不喜欢生人待在他房间里。” 云小裳嘁一声,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就算闻变态让她留在这里,她还不愿意呢。 日渐西沉,红霞落了满天。 云小裳找了个由头,在城主府内逛了一圈。 府内守卫森严,几乎每隔一处,便有人看守。更可恶的是,她现在身后还跟着几位婢女,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紧她。 云小裳很是无奈,抬手揉揉额头,只好无奈作罢。回了房间,直接倒头睡下了。 翌日,她醒来,听见门外几个婢女叽叽喳喳的议论纷纷。 “这姑娘还没醒吗?” “没呢。唉,真是可怜,昨日才刚到这里,今日萧城主的女儿就来了。” “对啊,我还听别人说,城主说了,少城主的夫人只能是萧容容。” “你说,这可怎么办?” 外面一阵传来唏嘘。 听见她们说到萧容容,云小裳一个激灵坐起来,赶忙打开门,急切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萧容容来了?” 婢女们有些懵,愣愣看着她,其中一个吞吞吐吐道:“萧小姐今日,今日来了。” 太好了!云小裳无比兴奋,既然萧容容来了,那不就意味着自己可以离开了吗? 闻城主也太给力了吧。明明昨日才结束一场战斗,今日就将对方的女儿给请过来了?天哪,这是多年神通广大,那个萧清风怎么会愿意的? 婢女们见云小裳笑容满面,面面相觑。 足足等了几个时辰,仍不见有人过来知会一声,云小裳急了,决定自个儿去探探情况。 城主府内绿树成荫,荷花满池。云小裳穿过游廊,便见远处的湖心亭里有几个人影。她悄悄靠近,躲在一棵绿树下观望。 闻笙和萧容容相对而坐,他身后是阿三。萧容容身后是一个手持长剑的白衣男子,他衣决飘飘,看起来气质绝佳。 云小裳正在猜测此人为何许人也,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转头就见身后站着一个穿白衣的人,他轻摇羽扇,一双桃花微微上挑,“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偷看啊,这不很明显吗?”云小眯了眯眼,“你是?” “在下萧荇。”手握羽扇微微施礼。 “萧荇?你是萧荇?”云小裳激动的绽放笑容,目光灼灼。 书中的萧荇是随闻笙母亲从天凌城到的诡影城,长闻笙几岁。他是书中一个搞笑人物,云小裳每回看到他出场时都笑得合不拢嘴。尤其是在男女主遇到矛盾时,他总会出面解决,让男女主重归于好。 所以,云小裳见到萧荇这个大活人出现在眼前时,难免有所惊讶和好奇。 萧荇被云小裳灼热的目光看的很不自在,将云小裳打量一遍,确定不认识后,试探道:“姑娘认识在下?” “岂止认识呀?”云小裳一副很熟络的样子,“我还知道你有个绰号叫不行哥,对不对?” 萧荇在闻笙小时候,经常管束他,时不时地说“不行”,久而久之,闻笙听得耳朵都长茧了,于是喊他“不行哥”。 萧荇没否认,一张脸即刻冷了下来,扬眉问道:“姑娘是何许人也?” “我叫云小裳。” 萧荇眉头跳了跳,再次将云小裳打量一番,摸着光滑的下巴,笑道:“原来你就是云小裳啊?小花生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夫人?” 云小裳不高兴了,反驳萧荇:“什么叫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话锋一转,“小花生是谁?”闻笙吗? 她像是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赶忙追着问:“为什么叫闻笙小花生?他长的像花生吗?” 萧荇白了他一眼。 云小裳摇着他的胳膊,一双杏眼里充满了好奇,“你跟我说说呗?” 萧荇用扇子拂开她的手,想着既然闻笙都将他叫“不行哥”的事给捅了出来,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理理思绪道:“其实啊,小花生小时候很爱哭鼻子……” 凉亭内,闻笙和萧容容相对无言。 萧容容看起来有些憔悴,一张脸毫无血色,唇色泛白。她拿起杯盏抿了口茶,语气中带着无奈,“若不是闻城主连夜派人通知我爹,我今日便不会坐在这里。” 闻笙礼貌笑着,悠悠道:“若不是我爹今日强求我过来,我现在正搂着我的夫人休息。” 话落,萧容容脸更白了,捏紧拳头,气得说不出话来。身后的洛子轩抬眼怒视闻笙,长剑即将出鞘。 萧容容扬起惨白的脸,虚弱地对着洛子轩摇头。见此,洛子轩才收回了剑。 远处的绿树下传来阵阵笑声。 云小裳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瞥见远处凉亭里的人全都起身,望着他们这个方向,其中有人在向她和萧荇招手。 云小裳懵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萧荇耸耸肩,脸上挂着无奈,指责似的看向云小裳,一副都怪你的样子。他抬步就要走过去,忽然看见云小裳就要逃跑,便顺手拉住她一同走过去。 到凉亭内,云小裳低头躲在萧荇身后,头都不敢抬一下。事实上,她不想看到萧容容,这番生离死别,劫后重生,真是让人“没齿难忘”。 她就这样低着头,忽然被人抓住手臂,随后跌落入一个怀抱,淡淡幽香吸入鼻间,她仰头,对上一张温柔似水的面庞。 闻笙眉眼柔和,低首看她,脸上的孤傲早已消失不见,此时更显温润,像日落时天边的霞光,温顺美好。 察觉到闻笙怀里的人是云小裳后,萧容容难以置信,一双美眸满陡然睁大,“云裳?是你吗?你不是死了吗?” 闻笙抬眸,冷冷睨了萧容容一眼,露出一个不失礼节的微笑,“劳烦萧姑娘说话不要这么口无遮拦,以免失了礼数,让我觉得你很无礼。” 他看看怀里的人,语气温柔,“我夫人现在好着呢。” “你,”萧容容沉住气,忽又呵呵一笑,“闻公子有所不知,你所谓的夫人其实是我们府上的一个丫鬟,叫云裳。” 你堂堂闻少城主居然娶了一个丫鬟当夫人,真是可笑至极! 闻笙低首看了眼怀里的人,挑眉问道:“你是云裳?” 云小裳摇头,一口咬定,“不是。” 她可不能承认了,若是闻变态一气之下,将她扔回风月城,那就惨咯。 “好你个云裳,”萧容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抬首手指向云小裳,“原来你是想踩着我,攀上枝头变凤凰?这才几天,便翻脸不认人了?” 云小裳眸光聚集在萧容容身上,与她对视。 呵呵,攀上枝头?踩着她上位?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自个怎么不去那喜轿里面待着?看看能不能变成凤凰? “我闻笙这棵枝头就让她攀,怎么了?” 这个“她”被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云小裳仰头,看见闻笙有些绷紧的下巴。 他这话一出,萧容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一时间无话,手指不停的颤抖。 他闻笙宁愿喜欢一个丫鬟,也瞧不上她堂堂风月城城主之女? 云小裳忽然觉得大事不妙,这闻笙若是和萧容容吵起来了,她不就离不开了? 她转头,努力向萧荇使眼色,可那厮竟然满不在乎,悠闲的摇着扇子,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并且看好戏的模样。 萧容容咬牙切齿,压制心里的怨恨,忿忿道:“我今日会同闻城主说明一切,往后再不踏入诡影城一步。” 作势就要离开。 “等等,”闻笙道,“萧姑娘说话要算数。” “你——”萧容容攥紧拳头,下一秒似乎就要倒地,洛子轩伸手扶住她,心疼唤道:“阿容,” 他盯着闻笙,目光骇人,高声道:“欺人太甚!”说罢,扶着萧容容愤愤离去。 看着远去的两人,云小裳弱弱问道:“萧姑娘身后的人是谁?” 萧荇道:“天凌城少城主洛子轩。” “洛子轩?”他就是洛子轩?云小裳觉得不可思议,很难将方才这个风度翩翩之人与日后的大反派联系到一块。 闻笙低首看她,“你认识?” 云小裳摇头,“不认识,就是觉得长的还不错。” 闻笙望她一眼,旋即将她推开,掸掸衣服。 云小裳:“……” 萧荇摇着羽扇,满面担忧的看向闻笙,语气中却是打趣几分:“小花生,你将萧姑娘气走了,城主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哟?” 闻笙显然毫不在意,懒懒道:“能怎么办。” 忽而皱眉看向萧荇,“对了,你能不能别叫我小花生?” 萧荇拿扇子拍了拍闻笙,桃花眼上挑,揶揄道:“哟,少夫人在这里,害羞了?” 闻笙瞥了眼云小裳,然后迈步离开。 此时的云小裳有点摸不着头脑,抓住萧荇的衣袖,埋怨道:“不行哥,你方才怎么不劝劝他们?还说了一大堆风凉话?” 萧荇拂开她的手,顺平衣服的褶皱,道:“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我萧荇会去做吗?” 萧荇摇摇羽扇,“不可能!” 云小裳:“……”怎么萧荇也变了? 闻笙气走萧容容,反而云小裳摊上事了。 原因是,准备离去的萧容容,又折回来了。 议厅里,闻城主坐于主位之上,面色有些沉。 旁侧是萧容容和洛子轩。 四周极其安静,静的几人的呼吸声彼此间清晰可闻。 闻君邪平静开口,“所以,萧姑娘是说笙儿带回来的那位姑娘是你府上的丫鬟?” 闻君邪的语气透不出来异样情绪,但他本身极具威严,加之又静了一瞬,让萧容容微微愣怔,“是,是晚辈府里的丫鬟。” 大家对于这样一场闹剧本就心知肚明,所以她也不害怕闻城主会怪罪下来,萧容容很会拿捏情绪,软着声音看脸色行事:“晚辈与她已相伴多年,想将她带回风月城。” 闻城主虽表面波澜不惊,但内心是极具反感,眸色沉沉,侧头对身旁钟管家吩咐:“将那姑娘带过来。” 云小裳被带过来时,就见到了这样一副场景,气氛异常冷寂。 她一眼就瞧见了主位上的闻城主,弯唇对他柔柔一拜:“闻城主好。” 她抬眼打量着主位上的闻城主,书中说他是外表严肃,但内心和善之人,现在看来也是如此。如若不然,那萧容容等人便不会安然无恙的坐在这儿了。 试问还会有谁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带了情郎过来,也是个人才! 见云小裳毫不拘谨,也无半分胆怯,闻城主不由好奇,问道:“你可是萧姑娘府上的丫鬟,云裳?” 云小裳摇头,“不是,我不认识萧姑娘。” 她看向一侧端坐的萧容容,语气平淡:“萧姑娘,我可不认识你,你别乱攀亲戚呀?” “我也就方才对你眼熟了几分。” 萧容容有些诧异,她怎么不傻不疯了? 握拳的手紧了紧,萧容容强忍着怒意,捂住伤口未愈的肩膀缓缓起身,“云裳,咳咳,我们主仆情分多年,你怎能不认我了?” 看着萧容容那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模样,云小裳都显些起了怜惜来。 萧容容上前几步,走到云小裳身边,扯着她的胳膊,“云裳,你现在跟我回去,张婆婆她整日在念叨你……” 云小裳慢慢拂去她的手臂,依旧是原先那种语气,“萧姑娘,我可不敢跟您攀关系,只不过,我叫云小裳,与你要找的人名字相像,你认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是您的丫鬟,还为您替嫁?那简直不道义啊!” “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可不会偷偷摸摸的就上了轿子嫁过来。” 她真的不傻了?! 萧容容面上浮现几丝惊慌,转向主座上的闻城主,却见他丝毫未制止眼前这个胡言乱语的丫鬟。 这无非等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萧容容不再言语,默默退回座位,神色也忧伤起来。 “这样说来,你不认识萧姑娘?”闻城主看向云小裳。 “是。”云小裳点头,“我是被人打晕醒来后就在轿子里了,而且还在战场上。” “您儿,少城主就是在那时带回我的。” 闻城主略略“嗯”一声,又偏头看萧容容,却见她脸上带着惶恐,倒也不想为难她。 他淡淡道:“这事就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闻城主看了眼一直静默不语的洛子轩,语气微重,似在警告萧容容:“萧姑娘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萧容容不情愿点头,“是。” 待闻城主将几人遣散后,留下云小裳问话。 他抿口茶,轻轻搁下杯盏,扬手道:“姑娘坐下吧。” 云小裳点头,毫不客气地直接落座。 闻城主身旁的钟管家略有些惊讶。这姑娘还真不拘小节。 方坐下,闻城主淡淡的语气飘来:“姑娘日后可有何打算?” “啊,这个,”云小裳想了想道:“我本来就只身一人,靠着家人留下来的一点钱财过活,现在在哪都是举目无亲。” “所以,我见诡影城民风淳朴,若能,留在这城中也是极好。” 钟管家瞧了眼云小裳,那姑娘坐姿潇洒,完全不似一个闺中女子那般温婉,整个诡影城恐怕难以寻盗一个与之相似之人,不过,先前的城主夫人倒是和她略有些相似之处。 闻城主:“钟管家,你去安排一下,替这位姑娘在城中找个地方住下。” “是,城主。” 钟管家方应完声,就见那姑娘唰地起身,连声道:“多谢城主!” “等等,我不同意。” 闻笙总是来的那么……不及时! 他悠悠抬步而来,至云小裳身侧,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里,抬手在她头顶指着,“爹,我喜欢她。” 闻笙语气认真,“希望爹能成全我们。” 闻城主面起愠色,声音也沉了几分,一拍桌子,冷声道:“胡闹!” 即使是平时纵容他几分,如今关乎几城命运的走向,也由不得他胡来。 他抬高声音,“诡影城的少城主夫人,只能是萧清风之女。” 闻城主语气严肃,像是在提醒闻笙。然闻笙却十分不耐,显然没有听进去,很不解地问道:“爹,你为什么总是希望我娶萧清风的女儿?” “我不喜欢他们!” 闻城主双眸瞬间寒凉起来,怒气越来越重。云小裳见此,趁闻笙不注意之际,曲身躲开他修长的手臂,站到一旁,恭敬解释:“那个,闻城主您别误会,少城主就是见我可怜,才想要收留我。” 顿了片刻, 她长睫轻颤,声音如水纹,一点点散开:“因自小爹娘不在身边,我随祖母生活,祖母去世后,便剩下我一人孤苦伶仃的活在世上,少城主慈悲为怀,才收留我。” 云小裳脸上写满歉意:“这般给你们添麻烦,实在过意不去。” 听此言,闻城主眸色渐淡,面色缓和许多,颇为欣喜的看向云小裳。 若是闻笙有这姑娘一半懂事就好了,也会让他省心很多。 “云姑娘就暂且住在这儿吧,待我让人替姑娘寻好去处,再向你知会一声。” 云小裳点头,激动道:“多谢城主!” 闻笙不知不觉中被云小裳方才的那一番心里话所打动,定晴看了她好一会儿,适才反应过来,小声道:“会编。”语气中掺杂着不屑。 云小裳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不作解释。 片刻后,云小裳试探出声,“城主,少城主,你们家中的事情,岂能让我一个外人听了去,” “不如你们继续聊,我就先走了。” 闻城主点点头,神色复杂。 云小裳对着他二人微微行礼,方施施然离开。 最后,像兔子似的,一溜烟没影了。 闻笙望着离去的那抹娇小背影,出神。 为何她只言片语便让他爹缓和了心情? 退出去的云小裳并未走,她在门外逗留一会,想看看那个孤傲的叛逆少年会不会被他爹训哭鼻子。 正竖而倾听的云小裳肩上忽又被人拍了一下,一抹白影飘至眼前,萧荇轻握折扇,朝里头瞧了一眼,笑咪咪的看向云小裳,“偷窥?” 云小裳站直身子,十分纳闷,“为什么总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不行哥?” “不行哥?”云小裳嘻嘻笑道:“你说,少城主今日会不会被训哭?” 萧荇轻轻瞧了她一眼,显然很没兴趣,拿着扇子迈步离开。 云小也觉得没意思,便跟过去,“不行哥,能不能跟我说说诡异城里哪个地点好,可以养老的?” 说话间,二人已踱步至一处凉亭内坐下。 萧荇羽扇轻轻挥动,声音拖的老长,“闻城主这次绝对不会怪罪小花生的。” 云小裳好奇道:“为啥子?” 萧荇恢复懒散模样,正色起来,“我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秘密?” 萧荇环顾四周,抬扇示意云小裳将头凑过来,他才小声说道:“小花生有病,这个病极其厉害。” “若是发作了,谁都控制不住?” “他能有什么病?” 看看萧荇,但见他神色严肃,倒也不像是在说谎,纳闷了:她怎么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剧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可厉害了,”萧荇长叹一口气,“闻城主是不是对小花生极其娇纵?” 云小裳木讷点头:“是。” “那就对了!”萧荇羽扇轻拍桌面,眼神里却惶恐不安,摇头叹息:“他若是犯病了,六亲不认,胳膊粗的铁链都控制不住。” 云小裳一噎,“真的吗?” “确有其事!” “还有一事,小花生一旦选中目标后,很快就会……”萧荇抬手作抹脖子状。 云小裳浑身起了一层鸡皮,只觉背后阴风阵阵,倒吸一口凉气后,惊慌地看向萧荇,闻笙的目标不会是她吧? 萧荇像看懂了她的心思,似有所悟点头。 “不行哥,你可得救救我啊?抓住他的衣袖摆来摆去,云小裳眼含泪水,呜呜咽咽道:“我还年轻,不想死啊?” “我怎么才能逃出这里啊?” “令牌。”萧荇拂开她的手,从腰间取出一枚刻着诡影城城徽的方形令牌,递过去,“拿去,不谢。” 云小裳像得了宝,双手接过,捧在手心,感激的落泪:“谢谢你,不行哥。” 她心里已然有了打算。 但还是,万万没想到。 闻笙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怪病? 诡影城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云小裳也是这芸芸众生中一人,她肩膀上背着包袱,穿着打扮也是低调几分,照理来说,她现在十分潇洒的大吼一声,都不会博得太大的关注,可是,结果往往出乎意料。 云小裳每走一步,路人就投来关注的目光,眼睛盯在她身上不离开。这让她觉得此刻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稀有的动物,引得无数人前来观望。或者,更像个杀人逃犯。 云小裳难得低下头,抓紧肩上的包袱,走进了一家酒楼。 甫一坐下,店小二就兴冲冲地走来,“姑娘,要吃点什么” “你们这里有什么”云小裳抬头和他说话时,那店小二突然惊住了,“您稍等片刻。” 云小裳觉得莫名其妙,她朝身后望望,那门外站着许多人,似乎都在瞧她。 店小二将店里所有的特色菜朝桌上一放,客气又有礼貌:“这都是我们小店的招牌菜,您慢用。” 看着一桌子菜,云小裳纳闷:“我可没点这么多,这得要不少钱吧?” 她抬头看向店小二,他一脸殷勤,“我们老板说了,不要钱。” “你们店是在做优惠活动吗?” 店小二挠挠头,很不解道:“没啊?” 云小裳不再和他说话,悄悄数了数兜里的钱,萧荇给了她满满一包,倒挺仗义。但是,照她这样挥霍下去,恐怕不久后就要睡大街了。 秉持着吃饭不能浪费的传统美德,待将桌上的菜全都吃完后,云小裳撑得动弹不得。 掌柜携着店小二笑呵呵走来,对着云小裳道:“您吃好了吗?怎么样合不合您口味?” 他看了桌上亮得似乎能发光的盘子,眼底隐藏不住惊讶。 云小裳打个嗝,捂住肚子撑着坐起身来,笑着道:“好吃,味道决定一流,五星级别!” 店家不是很懂她话中意思,但仍旧陪着笑脸,“那您以后常来啊。” “会来的。”云小裳笑完后,问了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多少钱?” 店家笑:“不要钱。” “为什么?” “此点钱,不足挂齿,您是我们的贵客。” 云小裳纳闷:“还有不要钱的?天上掉馅饼了?还是你们店里搞那个什么第几位用户免单的活动?我是幸运那位儿?” 店家皱眉:“都不是。” “您是我们少城主夫人,前几日少城主带你在街上遛马,我们都瞧见了。” 云小裳尴尬笑着,“你们认错人了吧?” “没有。”店家看向门外的一群人,义正言辞:“大伙儿都看见了。” “我们受城主恩惠,您又是少城主夫人,自是不收钱的。” 云小裳:“原来真的可以刷脸。” 店小二插言道:“少夫人天人之姿,花容月貌。您能光临此店,是我们的荣幸。” 云小裳:“?” 嘴还挺甜的。 歇了一会儿,在店家一番热情款待后,云小裳再次走上大街,路上行人跟在她身后,热情的喊她“少夫人”,还有人直接说,“您去我们家坐坐吧?” 云小裳极其不自在,她现在这样,还怎么逃走啊? 这个闻笙太卑鄙无耻了! 云小裳在大街逛了一圈,溜进一个茶楼。她在二楼坐下,拖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底下一群人。 他们都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台上的说书先生讲书。 那说书先生头发花白,着一袭玄色长袍,看起来破旧。但他声音激昂,人也眉飞色舞,完全一副活力四射之样。 一回毕,台下呐喊声四起,热烈的掌声充斥在整座茶楼里,余音不绝。 待结束时,云小裳突然瞧见那说书先生唉声叹气,于是下楼问他:“爷爷,您怎么了?” 老人长叹一口气,徐徐向云小裳说起自己的事情。原是这样,他无儿无女,家中只剩下一老伴卧病不起。他二人就靠自己说书这一绝技过活。可是随着年纪大了,便力不从心,每每嗓子沙哑得厉害。 云小裳听了,从腰间取出钱交给他,老人摆手推脱,“多谢姑娘的好意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往后日子还得过下去,不能总靠别人。” 云小裳眼眶有些湿润,思忖片刻后,突然灵机一动,“这样吧爷爷,您可将自己所讲的东西写下来,写成书,拿去卖。” 老人点点头,“不错,可是,”他眉头皱了皱,复又叹息:“我这老眼昏花,字都写不好了。” “我来写。” 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寻声望去,见一锦衣华服之人踱步而来,至她身边微微颔首,笑道:“我可以替这位老伯写这些字。” 眼前这人眉目俊朗,玉树临风,举止言谈中无不透露出高贵优雅。 瞧这模样,身价也不低。云小裳试探道:“多少钱?” 他轻轻抿嘴一笑道:“无偿,不收取一分钱。” “太好了!”云小裳一拍手,“多谢公子。” “姑娘不必客气。”他微微笑着,“助人为乐,举手之劳而已。” 不过几个时辰,来人便写了满满一沓纸,还允诺,要为老人装订成册。 老人见此连声道谢,一时间异常感动。 锦衣公子笑了笑,但见云小裳似与其他闺中女子不同,周身带着几分胆量与直爽,便问:“姑娘是……?” “哦,我是云小裳,刚来这里。”想了想,她补充说:“外城过来走亲戚的。” “寻到了吗?” “还没有。”云小裳顿了半秒,嘿嘿笑道:“快了,不急于这一时,爷爷的书怎么样了?” 锦衣公子微微一笑,“待我回去让人稍整顿,再给老人送来,届时可以拿去卖了。” 云小裳满意的笑着:“多谢公子了。” 眼见即将夕阳西下,云小裳便同这位锦衣公子告别。 她走到外面,就从远处来了几人,着装统一,是城主府上的人。他们抬了顶轿子过来,停在她面前,恭恭敬敬道:“少夫人,少城主说您玩累了,该回去了。” 云小裳无奈抿唇。 她退回了茶楼,将一包银子全部教给说书先生后便抬步离开。 锦衣公子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片刻后反应过来,他还未告诉那姑娘自己的名字呢? “哎,姑娘。”他趋步朝外跑去,只见外面车水马龙,想要找的人早已淹没在人群里,不见踪影。 他拍了拍脑袋,站在原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自言自语道: “我叫闻宇。” 阳光明媚,路边的积雪化得差不多,露出黑色土地。一队浩浩汤汤的镖局从建安出来,身后跟着三辆不一样的马车。 顾安依靠在马车上,呼吸建安外面的新鲜空气,哼着小曲好不快活。 顾萧驾着马车,看着少爷快乐的模样,道:“少爷心情很好啊?” “是啊!你问这个干嘛?”顾安侧首问道,顾萧不像会关心她心情好坏的人。 “回去之后,你种地能有钱吗?”顾萧担心他的工钱。 顾安一听这话,转身回马车里,顾萧早有准备,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拉着少爷的衣摆不让她进去。 “你是不是惦记我财产,想谋害你家少爷我?”顾安对付顾萧一套一套的。 “我只是想要回工钱。”顾萧执著道。 顾安索性不走了,盘着腿坐下道:“你觉得少爷是那种克扣你工钱的人吗?你自己想想我为什么不给你发工钱?” 顾萧不知道,脸上迷茫,少爷不给他工钱不就是因为穷吗?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少爷是在驴他吧? “你想想在我小时候时,你干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顾萧是个好仆从,仔细想小时候有得罪少爷的地方吗?他实在想不出,少爷小时候不欺负他就算不错了。 他诚实地摇摇头,顾安乘胜追击道:“小时候你没收了我的粽子糖。” 顾萧:“……”少爷你就是想吃糖了吧! 什么狗屁理由,他才不信,面无表情道:“少爷还是进里面吧?外面风大。”他怕自己忍不住打死少爷。 顾安心安理得地走进马车内,马车里默不作声的言玉总让人忽视。 见到顾安走进来,他就看着她,什么也不做,也不主动打招呼。 顾安有些尴尬,被这么看着谁都会不好意思的。 昨晚上走之前,柳儿来到她书房和她交代了一切。 有关言玉的身份问题。 她猜过言玉是那葬身火海的小太孙,也猜过是长公主的私生子。 她以为就这两种答案,但万万没想到还有第三种! 言玉竟然是昏君的儿子! 她左思右想、心情复杂,怎么会呢? 人生头一次顾安觉得懵逼。 言玉身世复杂,算得上是皇家丑闻。 母妃是玄德太子宫里的宫女,当年昏君还是九皇子时,来玄德太子宫中吃宴席,醉酒之下,临幸了一位宫女。 玄德太子知道这事后,也没在意,没成想宫女背着把孩子生了下来,玄德太子自觉脸上无光,没有管好手下的宫女。 事已至此,玄德太子将言玉留下来,派了小六子照顾。 结果那名宫女不死心,偷偷找到了九皇子,九皇子不是省油的灯,平生最厌恶算计,他当即拔剑斩了宫女,后来还想杀了那孽障,但被太子拦了下来。 玄德太子仁义,没苛待小孩,想着等九皇子冷静冷静,再把孩子送过去。 天有不测风云,玄德太子突然暴毙,东宫失火,太子妃和小太孙都被烧死殿内,偏偏言玉躲过一劫。 东宫失火至今是悬案,疑点重重,活下来的言玉自然成了众矢之中。 长公主扶持九皇子登基,不愿再生是非,隐瞒了言玉的存在,将人偷偷藏在皇宫中,让小六子在深宫中照顾他。 言玉自从那场大火后,像是受了刺激一样,不爱说话,只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不愿意走动。 现在时机成熟了,长公主打算把人接回来,扶持皇子身份,但言玉却孤僻不愿意见人。 长公主看他难成大器,再加上当初是她把人藏起来的,对他总有一份愧疚在,把人送出建安远离是非之地,也算是保他平安。 顾安听柳儿说完这些话后,一时分不清,言玉到底是小可怜还是万人嫌。 马车里,光线朦胧。顾安清清嗓子,小心问道:“言玉,你有想去的地方吗?”这还是当今的小殿下,说不定就要回去继承皇位的那种。 言玉看着她摇摇头,轻声道:“去哪都行。” 顾安心里大呼:果然是让人省心的小殿下。 前方突然传来马儿嘶叫的声音,外面吵吵闹闹的,顾安掀开轿帘,一支利箭朝她射过来,钉在马车门面上。 前方打打杀杀的声音好像变小,一个彪悍的大哥走过来抱拳道歉道:“让贤侄受惊了。” 顾安笑道:“无事,队中没人受伤吧?” 大哥憨厚笑道:“没人受伤,都是几个武功不到家的宵小之辈。贤侄不必太过担心,路途中总有不开眼地抢镖。” “无人受伤便好。”顾安心道:难道是她多心了。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大哥便离开此地。 顾安扭头看见顾萧拔掉了那支箭仔细观察,问道:“有看出什么吗?” 顾萧摇摇头道:“没有。” 可顾安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她之所以和镖局一块走,一来省钱,二来现在还不易过早暴露私兵的存在。 钱要花在刀刃上,练得兵自然也要用到刀刃上。 可离建安还没多远,就出了这档子事,她心里总有些说不过去的慌乱。 她扭后对言玉道:“你在马车里待着,我去外面看看。” 不等言玉回答,就跳下马车来到后面的马车上。 掀开苏冉的轿帘,里面只剩昏迷的苏冉,顾圆圆不见了。 顾安对着驾马车的人,着急道:“里面的人呢。” 驾马车的人是镖局的人,他面容平平不见慌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气定神闲道:“我家主子想见你一面。” 许是笃定顾安不会杀他,他没有离开此地,甚至颇有闲心。 “你儿子顾圆恐怕现在已经到我主子手里了,只要你乖乖地去见我家主子一面,你儿子就不会有事。” 顾安望着马车苏冉昏在地上的场景,眼中没有太大情绪,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是有些吓人。 在外面驾车的马夫没有看到,他说完这句话,顾安就转过身来,将信封抽走。 她拆开信,上面道:子时,亭台见。 亭台是建安前方的一个小驿站,按照路程以及他们行走的速度,子时他们已经在那里歇着了。 对方对她的行程还真清楚,顾安看着马夫,缓缓笑了:“何必这么麻烦,只要想见我直接递帖子便是,这么做可是有些不厚道。” 马夫笑而不语,来之前大人就交代过,避免和顾安交流。 因为她顾安简直有毒!他吃过教训! 言玉一个人待在马车里不动,过了许久,她都未回。 他抿紧薄唇,下了马车。 马车外顾萧诧异地看向他,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言玉面对生人总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握紧拳头,道:“安安去哪里了?” 安安?是什么鬼? 顾萧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他家少爷的名字还能这么娘炮! 顾萧表示自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道:“少爷在后面那辆马车上。” 言玉不好意思低头说了声:“谢谢。” 顾安坐在马车里头疼地扶着额头,脸上的表情很懊恼。 身边已经醒过来的苏冉失魂落魄地靠在马车边,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安看着手里的信纸,无意识地咬了下唇,信封纸白如玉,是棉连纸,棉连纸质地更加细腻、柔软、匀密,还富有绵韧性,也无明显纹路。 她手里拿得纸张像是质地极薄的“六吉棉连”,是棉连中的精品,较为少见。这种纸只有皇宫才有大量供应,或者是其他权贵世家,普通官员根本用不起。 顾安第一反应是苏冉原来的夫家谢世,仔细思索又觉得不太可能,那个狗币男人可能没这个脑子。 可她自认无贤才之能,谁这么想不开找她? 言玉没有直接去后面那辆马车上,而是去了最后一辆,柳儿在那里。 见小殿下来了,柳儿错愕。 言玉伸出手,道:“糖?” 柳儿赶紧扒自己的荷包,拿出一颗桂花糖递了过去。 言玉摇摇头:“不对,不是这个。” “小殿下你要什么糖?”柳儿去扒拉他家小殿下的糖罐子。 说来也奇怪,小殿下明明不爱吃糖,偏偏有许多存糖的小罐子,他也不吃,像是在为什么人留着。 柳儿不知想到什么,慈祥地笑笑:“是为顾大人拿得吧!” 言玉被人猜中心思,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随即又轻轻点头,道:“要粽子糖。”对着柳儿露出两个软软的小酒窝,乖巧极了。 柳儿心都要化了,恨不得要什么给什么。 柳儿看着小殿下拿着糖往前走,露出欣慰的笑,小殿下哪怕喜欢顾大人那样的男人,他也乐意,想至此,他拿出顾萧给他的话本。 得多看看,总结总结经验,好能帮上小殿下!柳儿憨憨一笑。 轿帘掀开,阳光泄进来,顾安下意识挡了一下眼睛。 怎么回事? 一颗糖递到她跟前,熟悉的男声传来:“给你吃糖。” 看见言玉手里的糖,顾安对他笑得牵强,道:“你吃吧!我不想吃。” 言玉不知道顾安为什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很失落,不喜欢他送的糖吗? 言玉眼神黯淡,手里的糖不知道该不该放回去。 苏冉看到这一幕,道:“你先出去吧!” 言玉失落地走出去,一个镖局大哥招呼他:“小兄弟来这儿看看。” 言玉不解,但还是跟着过去。 下一瞬间,迷药接踵而至,言玉昏昏倒地。 身后的人轻轻把他抬上马车,无人察觉。 到了晚上,众人在驿站休息,柳儿慌忙地找到顾安道:“你见到我家小殿下了吗?” 顾安一愣:“他没找你吗?” 柳儿脸上的表情都快哭了,他道:“自从殿下去找你,他就没回来过。” 顾安脑袋蒙蒙的,怎么就一会儿功夫,人都不见了呢。 她对顾萧道:“你去找!” 顾安怀疑劫走顾圆圆的人和言玉有关,圆圆是被言玉牵连的,她很难不迁怒言玉。 现在人丢了,她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的身份是个麻烦,带着他会牵连到自己和家人,她反复暗示自己言玉不重要。 柳儿和顾萧一起出去,询问镖局的人可否看见过一位沉默的公子。 子时,顾安坐在房间等人赴约,现在顾萧和柳儿还没回来,她脑中抑制不住地想起言玉那张无辜的脸,对着自己露出傻笑的模样,以及那对软软的酒窝。 还有那颗她没来得及吃得糖! 她觉得自己有点楞不清了。 房间门打开了,朦胧的烛光使得房间昏暗。她盯着开门的人,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傅砚白?! 傅砚白来到她跟前,轻声道:“我们来谈谈。” 顾安真的想给傅砚白两大耳巴子,但只得按耐住等见到圆圆再打也不迟。 “什么意思?”顾安不明白这人怎么会是傅砚白。 顾安对别人的话,向来都是两个字处理“放屁”。 顾萧犹豫道:“那言玉呢?” “去武当要人。”顾安上马,对身后的人道:“仔细点,别把人伤着。” 领头的精兵接过郑里,点头遵命。 顾萧站在弦鸣山庄看着渐行渐远地少爷,感动的鼻涕都要流出来了,少爷真特么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