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教不出里世界家主的第n天》 第1章 [无cp向] 《(综漫同人)教不出里世界家主的第n天》作者:无流苏晴鸟【完结+番外】 文案: 【排雷:爽文但沾点混邪,激厨不建议入,前二十章第二人称,后续第三人称】 省流版简介:统治全世界这种东西,还是玩家自己上比较好玩。 一周目:mafia家主统治横滨 二周目:fbi局长统治日本 三周目:黑暗大陆君主统治人类 四周目:盘星教教主统治咒术界 不开订阅比可随便跳 . 【一周目文案:】 应试教育的悲剧在你身上重演了。 . 手入了《里世界家主养成计划》后,你安排自己的预备家主一三五进行理论知识学习,二四六进行带领帮众实战演练,周日分析其他家族灭亡案例打造居安思危的意识,全年无休。 ta没有娱乐,也无所谓快乐,从你手中接过家族并不堕其荣光,是ta存在的唯一意义。 你想游戏不愧是游戏,摆弄孩子挺轻易。 . 在经历过一代少主投水叛逃、二代少主变老虎后,你氪出三代亲子,冷酷地想:这回应该没问题了吧? 某天你穿到游戏里,另一种道路在你面前展开。 你,年轻貌美武力高,对整个里世界的运作烂熟于心,在家族威望中无人能比,没必要急着白帝城托孤。 定个小目标,一统里世界,再当家主三十年。 . 亲子或成最大赢家,他无需承担过重的压力,就能够得到你的尊重和爱。 隔壁某些组织的成员发出了嫉妒的声音。 内容标签: 综漫 少年漫 爽文 文野 第四天灾 搜索关键词:主角:玩家(越水和江) ┃ 配角:一堆倒霉蛋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总之最终玩家统治了世界 立意:教育是使命的传承、价值观的延续、未来的交接,是爱与露水养出的花,在不经意间结出的果。 vip强推奖章 玩家为“养成少主”游戏中的每位少主都精心设计了严格的课程表,目的是培养家族中能够独当一面的优秀人才。然而,某天玩家意外发现自己竟然能够进入游戏世界,她惊愕不已::教什么少主啊,这个游戏轮到她来主宰了!独掌大权、操控异兽、威慑世界,这才是玩家该做的事情嘛! 本文语言幽默,切入点巧妙,主视角下玩家游戏过程轻松愉悦,享受游戏乐趣,玩梗与心理活动让人忍俊不禁,与配角视她为“庞大组织的掌控者”,对她非常忌惮与紧张这一现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全文苏爽中不失趣味,透露出轻盈俏皮的游戏感。 (作品上过vip强推榜将获得此奖章) 第1章 族长的品格 教育的悲剧重演,你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电脑屏幕在你平静的面容上打下莹莹的光,静谧的环境里响起几声清脆的鼠标声,相应的,屏幕前的计划表中新添几门数理和枪.械基础。 由此,一月计划表已经被一堆理论学习和体能锻炼所塞满,没有一点空隙。 由于这个悲剧是你一手设计的,你连感慨都显得假意惺惺。 这是一张现实世界完全不可能被执行的时间表,不谈这过于严苛的训练内容、毫无娱乐密密麻麻的排班计划,单论这张时间表面向的主人公:年仅四岁的孩子,就能想象到这张时间表执行起来会多么困难。 所以该说游戏不愧是游戏吗?津岛修治这孩子,竟然一丝不苟的完成了。 看着屏幕中身着和服端坐在书斋中央,认真听课的幼童,你深感电脑养崽的快乐。 你从前也是饱受压迫的一员,忽略人性的时间安排、轮番上阵的各科科目让你苦不堪言,除了这些,一切让你快乐的其他东西都是罪恶。 相比而言,你很羡慕游戏世界中的简单,只要点点鼠标,无所谓付出,在数值上就会有所提升。它描绘了一个很理想的情况,你只要做出选择,没有那么多诱惑与抉择,就能成为你想成为的一切。 因此出于效率最大化的考虑,你制订了这样一张惨无人道的计划表。 在《里世界家主养成计划》这个游戏中,身为玩家的你,需要对家主幼崽进行人生规划,最终养成一位能独当一面的里世界家主,壮大家族统御黑暗。 现实世界中你当然没有相关的教育学知识,但是游戏中你却不怕祸害人才。特别是当你欧气爆棚,抽出这张有着【万里挑一】【看透人心】属性的卡牌时,你就已经把他纳入了下一任家主待考察名单中。 俗话说的好,刀不砍在你身上就不疼。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所以你并不在意面板上苟延残喘的快乐值。或许你曾经在意过,但当你给津岛修治安排【娱乐】时,发现除了【快乐】增加,【压力】减少以外,他的数值没有任何提升,白白浪费时间。这时你就知道,一个人的快乐,对于其他人来讲并不是好东西。 如果屏幕里的角色是你自己的话,你可能还会为了收集故事和成就胡乱选则一通。你也看过别人的玩法,她让游戏里的女儿天天做农活然后去赌狗,【快乐】数值居高不下,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游戏嘛,怎么开心怎么来。但对你而言,初为人师,你还是想实现一个崇高的伟业。 你要培养出一个完美的家族族长来。 第2章 恰巧津岛修治的优越属性吸引了你的目光。同时拥有高智力高智慧的人物可不多,虽然津岛修治体能方面较差,但对于脑力决策者来说这不是什么大缺陷,甚至还帮你做了取舍。你打算在体术训练中只帮他锻炼锻炼体能,对他也没有能一打五的期待。 你想好歹这么大一个家族,不至于要族长亲身上阵。实在不行,你准备为他攒个亲卫队,随时准备一个刺客和奶妈,作为他延伸的手脚,这样也不错。 虽然这个游戏的主要玩法是规划少主的人生,但你也有其他选择,譬如可以自己进行教学,并且效果更好。你当然明白一件事玩家付没付出精力,得到的回报是不一样的,但这不也说明了你在相关能力上的职业素养都超过老师了吗? 除此之外,作为家主的你除了要教育下任家主,还要为家族的发展做决策,总之各种任务多线并行。不愧是你,玩家。 你有些得意,点击了时间表下方的【实行】。 ——【新的一月开始了】—— 这是津岛修治在这里学习的第三个月份,天气逐渐入秋,下人们送来了新的柔软合身的衣物,平常膳食也从夏季的清凉逐渐增添了热食,一切都有很好的被照顾到。【体质+1】 相比于从前无人理睬,弃养式的四年,如今津岛修治的生活虚假般的充实。大概是因为他早年哪些过于闲暇的时光,那时他有大把大把时间漫无边际的思考和发呆,现在的他显得天生早慧,比同龄的孩子多了沉稳和哲思,课业方面的进度远超和他一起学习的人。【智慧+1,威望+1】 由于他之前基本上都由保姆照顾,他并不哭闹着要见自己的父母,好像已经全然适应了新环境,不过大家对此有着不同的看法……【家族评价已更新】 …… …… 你随意一扫后面的属性加成,快速跳过冗长的月度总结,直奔津岛修治的教学进度。 ——【学习进度更新中】—— 【美学启蒙+2】:他正在培养美学感觉。 【英语+2】:他背了很多单词。 【逻辑学+2】:他头脑清晰,具有逻辑天赋。 【体术+1】:他有些气喘吁吁。 【枪械基础+2】:他对武器的威力有了初步的认识。 …… ——【事件:世界文学鉴赏】—— 这一节的的【世界文学鉴赏】由你亲自教学。 你选择带津岛修治鉴赏:______ 就是这个!你选择了【华夏】【周】【诗经】【《硕鼠》】。 【你: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 你:大田鼠呀大田鼠,不许吃我种的黍!多年辛勤伺候你,你却对我不照顾。 你:食其飨而不予其优待,于其无益,终为所弃。当你被提供了很多东西,却不明白自己有什么用处时,就要考虑自己是不是一只老鼠了。 你:修治,你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呢? 津岛修治:老师教授我《硕鼠》,我便需要回答老师的问题。耗费老师的时间,却不能转化为自己的智慧的话,对于老师和家族来说就是无用的硕鼠。 你:修治的课业一向很优异,家族也很看好修治君。 津岛修治:多谢老师一直以来的栽培。】 …… 【世界文学鉴赏+3】:他对于文学的表达有了进一步的理解。 【家族背景】发生变化。 ——【世界文学鉴赏事件完成】—— 你发现这款游戏真的很用心!现阶段素质教育中,你选择亲自教授津岛修治【世界文学基础】。虽然游戏的背景设定为立本,但是在【世界文学基础】课程中,你能够开展上至《诗经》的相关鉴赏课程,连先秦诸子百家和唐诗宋词都有可供选择的篇目,并且那些挑出来的章节都很贴合游戏氛围,非常适合作为家族组长的启蒙。 最有趣的是你和津岛修治的一问一答,详细又不浅薄,而且绕来绕去都能绕到家族事物中。除了华夏的文学,你还有很多其他国家的文学可以选择。不过选择你熟悉的文学,看着别人用另一种方式解读,你总有一种找彩蛋的惊喜感。 过一次瘾还不够,你又去别的小孩那里客串了一把古文老师。你想,如何可以的话,你甚至愿意无偿给游戏厂商供稿——就是提供这些古文的鉴赏对话,保证无论怎么扯都很和“族长的品格”之类的扯上关系,还能根据人物性格做出不同的回复。 你还会给别的孩子安排课程,津岛修治不是你唯一的选择。不过你觉得这很合理,毕竟你是在选择自己的继承人,而不是帮别人养孩子,选择权当然得把握在自己手里,挑选的原则就算是合眼缘都行。 据说玩家可以就这样养蛊式的将一堆家主预备役养到成年,这样做还能触发各个候选人互相残杀的事件。你承认这件事在里世界家族中很合理,但无奈你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每次安排课程都得考虑一大堆人,你不就成为了一个无情的点鼠标机器了吗? 或许得快点确定下一个家主人选,以备将所以的资源都堆上去。 你这样想着,继续拖拽界面,继续浏览下一个预备役的月度报告。 . 就算族长突发奇想,想挑选一个外家的孩子来当本家的少主,这样堪称离谱的想法也只是引发了家族中的小声讨论,然后命令有有条不紊的执行下去。 第3章 这是一个古老的,根系缠绕在国家命脉上的庞大家族,最早可以考据到遣唐使时期,据说是唐国来的公主的子嗣,当年的故事甚至可以从史书中找到。在历史岁月的演变中,这个家族渐渐地转向暗处,内部的运转结构尚不为人知,但是它对外的强势却是有目共睹。 按理来说,这样的家族非常看重血脉联结,对于姻亲的选取都必须斟酌再三,家族的资源只给核心成员使用。难以想象这种中心集权的家族,会从附属的小家族中挑选孩子进行培养,有人说是给“皇太子”挑伴读,但在知情人眼里,这只是取悦族长的“玩具”。 只可惜族中没有正好四岁的孩子,不符合族长所说的“族长养成计划的最低年龄”,负责人才勉为其难从外家进行挑选。 原本津岛家的孩子不在负责人的考虑范围内。虽然他出身贵族,又有长姐长兄撑着家族的担子,算是属于可有可无这一类的,很符合负责人的要求津岛修治但由于父母的不上心,他相较于同龄人更加体弱沉默,而族长想养个宠物,总不能送个病恹恹又不讨巧的给她。 后来她们发现津岛家小少爷很有优势,他足够乖巧,不会哭闹着喊父母——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族长面前,足以让她们这群人羞愧自尽了。总之,当初拍板决定将津岛修治送过去的人,没有想到族长还挺喜欢这个孩子的。 体现在族长对他课业的期待中。 第2章 族长的决定 按理来说,族长的举动关系到全族命脉,应该无时无刻不在为家族的未来殚心竭虑。但事实上,当一个家族壮大到一定程度,它就能形成一套独立的体系自主运转,称这种体系为本能,或者惯性,像人体的自主呼吸和代谢,用不着思考。 根据例外原则,现阶段要求族长做决策的事物少之又少。在日复一日的平常运转中,这头庞大的巨兽在可预见的未来百年不死,死而百年不倒,倒而百年不朽。 这就意味着,她可以很闲,闲到突然角色扮演为幼稚园班主任,为一群还没来得及上国小的孩子安排远超同龄人知识面的课程,并且对上课的内容做出了严格的把控。 这样做没有必要,难道要教出一个全知者来吗?早上研究圣人的学说,晚上就讨论人类本能的恶,从《诗三百》到《小仓百人一首》,古今中外,无可不谈。她好像不管孩子们能不能听懂——或者说听不懂最好,因为有些道理告诉外人实在是暴殄天物。徒留四岁的孩子们瞪着眼睛,想闹,又因为被教导过了,所以乖乖的忍耐着,但总是忍耐不了多久。 话说对着四五岁的孩子讨论前几天刚报导的刑事案件,不要强人所难啊! “所以还是智力智慧不够啊。” 族长你对于四五岁的孩子到底有什么认知啊? 侍奉在旁边的侍者都快被逼成吐槽役了。 好在每到一月结束,都会有孩子被送回去。族长抱怨着“资质太差了就不要养蛊耗费彼此时间了”,下属们也松了一口气。毕竟族长针对一篇讽喻诗兴致勃勃分析了一堆,对面的小豆丁却一脸茫然,场面着实尴尬。那又该怪谁呢? 没有人会和族长提到一般儿童的认知水平,因为没必要用自己的认知去揣测族长的想法。直到看到津岛修治后,她们更深刻的理解了这个道理,便都开始感叹津岛家的好运气。 花一笔不值一提的钱散养出的孩子,为津岛家吹来一阵东风。 直到一个个孩子都被送走,直到族长一点点接手津岛修治大部分课程。这个孩子开始显示自己超出年龄的成熟,同时又承担远远超出这成熟的重负。 经历过晨练后,津岛修治洗漱,进食,掐着钟表稍作休息,被送进书房,开始正式的第一门课程。上午两节课下午四节课,晚上安排书籍阅读和现实案例分析,风雨无阻,全年无休。原先只上一些基础的常识性课程(虽然族长对于常识的理解和普通人可能不太一样),等津岛修治稍微大一点后,逐渐增加了痕迹学,情报学,行为心理学等相关课程,称得上是文理并进,内外兼修,力图成为一个人才。 “果然只有智力8才能答出这个问题吗?” 族长像是随口一提,有些惊喜,又有些失望。坐在一旁的侍者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却也说不上来这个孩子是幸运还是悲惨了。当这样一个大家族族长的全部注意力,投掷在整个家族身上时,说每个家族成员各司其职是美化后的评价,然而事实上是宛若傀儡。 她像摆弄俄罗斯方块一样,将每个人的时间与才能数数值化,再按照规律拼接,一同搭建其这个庞然大物。所有人都承认,族长是能够最大效率利用才能之人,然而,有些人有着看到既定未来的安心,但仍然又很多人只感受到被操控的窒息。 那么这个被族长一手养成的,所受压迫更甚的孩子呢? . 你发现这个游戏的数值调整还挺合逻辑。 最开始安排课程时,津岛修治的【快乐】值下降了。你想这很正常,你的理念毕竟不是“快乐教育”。然而在日复一日的课程中,他的【快乐】值维持在一个中等的水平,就此锁死——因为每日紧密的安排是“正常”,没有大欢喜,也没有大悲伤,日子过的平淡如水。 不过人生本来就与快乐毫无关系,他已不用承受同时代大部分人遭受的苦难,这样还不“快乐”的话就真让别人没法活了。 第4章 一点一点,将博弈论,刑法,伪装学加入课程后,在第十八个月,就只剩津岛修治还能回答的上来你的问题。你想下一周目就不要选这么小的孩子,不然很多教学怪没意思,屏幕里你讲一大堆,然后对面小人就给你几个省略号,你看着就口干舌燥。 玩家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鼠标一点,就此说拜拜。 就算你这样严苛,筛选到最后也花了你十八个月的时间(也就是十八轮游戏),结果得到的人选和你最开始就重点关注的人是同一个,所以你还是得相信系统分配的属性点。 智力8不愧是智力8。(大拇指 回头一想你觉得自己之前真是浪费感情,不如刚看完人物属性点就直接确定预备族长,白白浪费你三个小时的游戏时间,好在为时不晚。面对【是否将“津岛修治”安排为少主】,你点击确定,确定,确定——诶? 【你的长老团反对你如此草率的安排。】 你竟然还有长老团!面对游戏弹出的提示框,你大为惊讶。这难道不就是一个简单的养成游戏,家族设定不就是一个背景板吗?十八个月来你兢兢业业培育地下人才,这些个长老都没提供给你半点帮助,如今你确定了自己的继承人,却还有人对此指手画脚,岂有此理——其实也还好。 因为很喜欢这个游戏,所以无论出现什么走向都很宽容。你心态倒是放的很平,点击了家族管理。 虽然你是这个家族的族长,但你想玩的是白帝城托孤的戏码——“孤”指的是你的家族,你就当做自己在玩《诸o亮养成模拟器》。开玩笑,玩家画心血建设的家族送给npc(虽然这个npc也是玩家养的),这样的话你未免也太工具人了吧? 所以你即便可以为家族做出决策,但一直持有的都是放养态度,再烂的局面都留给津岛修治,不然怎么能显出你的教导有方。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矛盾:你想换一个族长发展家族,但是家族发展不到一定程度,你又没法换族长,所以活还是落到了你手里。 “让我看一下长老团是什么东西——啊,原来是太闲了。”将长老团以及家族的人事安排浏览了一遍,你发现资源配置还没到达最大化,你都这么忙碌了竟然有人在划水,玩家可看不惯这些。 “东京的几个教团出现了不好的走势,派几个人。横滨?一堆外国人暂且让他们自己狗咬狗——不,添一把火吧,横滨留给津岛修治……” 你很希望局势再乱一点,局势也确实很乱,大战打得如火如荼,但你掐指一算,如今预备族长才六岁,在他接受族长这个职位后,可能黄花菜都凉了,果然族长不能从这么早开始养。 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草率,玩家的三个小时比什么都金贵。估计是有人对津岛修治的空降很不乐意,毕竟六岁这个年龄还是太小了,但是你还是觉得很怪。 我的家族,你想,不是应该听我的吗? . 透过绘有神奈川的屏风,笼住一室的茶香。茶是很好的茶,可惜品茶的人心不在此,看茶梗悬浮都显得急迫。 “族长年纪还小,又太爱玩,不懂得血脉的传承。” 终于,中年男子开口道。他并不年轻了,大概平日颇受压力,现在倒显得满面苦相。 他当然很着急。对这样的家族来说,血脉代表一切,家族成员以姓氏为豪,为了捍卫来自血脉的高贵,能赌上姓名和荣誉,怎么可能从外面随便领一个孩童就确定为继承人?他自认为很有求生欲,只是希望族长再深思熟虑,这样的举动实在是过于草率。 后来发现,最有求生欲的同僚以沉默表示反对,族长能不能体会到看她自己,但至少,集体的意志是“不同意”。 族长满脸“竟然还有你们这号人的存在”的诧异,然后问道:“这该是由你们得出的结论吗?” 这句毫不留情的驳斥,揭露着这个家族存在百年的畸形的结构——蜘蛛之脑。除族长外,所有人不需要思考,凭惯例与本能行进下去。所有的例外事项由族长一人决定,族长是蜘蛛之脑,是意志的中枢,是不可辩驳的正确。 这不可辩驳的正确,在无声十八个月之后,重新展示了自己的权柄。 第3章 少主的确立 “你的家族成员会阻止你确立族长吗?” 百思不得其解,你在对话窗口敲了一句话。 “怎么不会?我就算给我的太女抬个二房都要杀个七进七出。” 电脑对面的友人开始为你解答困惑:“不过这个跟你的家族设定有关,第一周目族长会有个“统治10”的属性,我第一周目抬到十房都没有人管过我,二周目时就可以手动设置族长的属性了。” 你将游戏面板切换到属性栏,发现【统治】的数值只有九分,九分就不能立少主吗?你身为族长的尊严受到了冒犯。 “统治只剩9了,估计是因为我十八个月从没管过家族。”看到这个数值,你又开始惭愧起来,觉得自己辜负了游戏面板给你打下的江山,还让本该当个无脑机器的长老团承担了他们不应该承担的重负。 “倒也可以刷回来,只要处理一下家族事物就能增加统治力,或者杀掉一部分家族成员增加威慑,哦,我已经威慑9了。” 友人有些无奈,她说自己也不是故意要刷一个高的威慑值,实在是这个家族中很多角色没必要存在,他们连数据都有碍观瞻。她和你的玩法完全不一样,追求快乐至上,无所谓快乐的高低级,曾用农女的身份赌了一辈子狗,也愿意为了捍卫自己女儿抬二房的权利而杀遍半个家族。 第5章 “建议你二周目的时候自己捏家族属性,感觉现有的家族模板里面没一个好东西,特别是一个叫‘禅院’的家族,人杀得我手都累了,真没必要。” 你虽然记下了,但总感觉自己离二周目还是很遥远,为了赶上友人的进度,你决定快点把眼下的问题解决掉。 第一点是津岛家的问题。你也不是一定要选外家的孩子作为族长的,但关键是游戏里你也没孩子呀,那你干脆就按照能力来了。智慧8不像统治和威慑一样可以刷上来,有这样一个继承人你其实还挺满意。 要不然就把津岛家并入本家,要不然干脆就清理个干净。然而这俩中方案都有弊端,不知道你的智力8有没有什么好想法。 你:“修治记得自己的父亲母亲吗?” 津岛修治:“当地有名的富豪,同时也是国会议员。” 好官方!但想到津岛修治似乎从小就不被父母养在身边,没有对父母的印象也情有可原,估计上面那些信息也是从晚间浏览的资料中获取的。 你:“修治要没有争议的当上族长,这样一来修治的父亲母亲该如何安排?” 你没有问他想不想成为族长——你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你只是通知了他之后的未来规划,然后像往常一样,和他探讨计划中可能遇到的阻碍。 津岛修治:“津岛修治的父母有生养津岛修治的恩情,与其强留,不如将津岛修治送还给津岛家,得以母子重聚。” 你:“你想要津岛家母子重聚?” 津岛修治:“是。不过修治是族长的学生,继任族长本来就没有争议。” 屏幕前的智商8小人一副平静到理所应当的表情,倒是为你打开了新思路。直到这时,你才观察到津岛修治的眼睛不是纯粹的黑,反而带点剔透的鸢色,很难看出什么别的情绪。 不对,现在不叫津岛修治,只剩修治了,好一出李代桃僵啊,你感叹到,这就是智力8的魄力吗? 这可不是简单的改名,而是抹去了过往的一切,从此钉死在族长之位的阴影下,你一日不退位,他的身份就一直这么尴尬。 津岛修治一个六岁孩子能做出舍弃归属与亲情的决定,这个设定你还蛮佩服的。他展示了自己的决心,送他上青云又何妨。 . “所以绝不允许让一个外家的孩子接受下一任族长。” 再说橘长老这边,他力缆长老之首位,发众人之言,为的就是为家族的航向掌舵。自从上次反驳了族长轻率的提议后,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继续反对。不过他确信自己做的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也笃定没有人想回到十八个月之前那种浑浑噩噩,宛若傀儡的日子里去。 他从前几十年如此活着,从未发现半点异常。某一天,他恍然发现过往的扭曲,自己从始至终都在顺从一个无形的意志:几十年如一日的起床与洗漱时间,无缝衔接的事物与工作,信奉族长绝对的正确,见同一个人,说同一句话,做同一件事——所有人以最高的效率,自觉的自我奉献于同一个家族——这是忽略人性的最大的异常。 直到昨天,当看到那阵无名意志的具现时,他终于搞明白了一切,那是族长的异能力!这使他确信,如果这次听从了族长的安排,一切又会重新回到过往的混沌里。无论如何,无论如何—— “咔嗒”一声,对面的女子放下茶盏,打断了他逐渐下陷的臆想。 “醇厚柔和,是很好的茶。只不过我手上还有任务,要先行离去。”女子面露歉疚的微笑,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单纯的品茶而已。 明明数十分钟之前,大家一致认同事物的严重性,所有对于利益的分配都得放到一边,就怕没有命享受。如今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要待价而沽的卖弄吗? “水月长老,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有人忍不住斥责,女子忍不住摇头苦笑:“三点半出发,去东京,刚刚下达的任务。” “到头来,还是做不了什么决定。” 她笑得无奈又坦然,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前额,像是接受了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水月长老的言论让所有人都生起了由衷的恐惧,橘武雄拍案而起:“什么时候下达了这样的任务,族长早就——呯!” 他像是被扼住了脖子的鸭子,话语戛然而止,哑然半晌,猛地用袖子将眼前瓷白的凉炉扫落在地,这番变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橘武雄目眦欲裂,额突青筋,一字一顿的说道:“三点半,去横滨,容我先行一步。” 他完全知道了水月长老发生了什么,他对这样的知道无比熟悉。 没有第二个十八月了。 满地的碎瓷暗示着这场无疾而终的会谈。 次月,津岛修治被送回津岛家。由于离家太久,他对父母姊兄已无印象,最后继续由保姆在郊区照顾。 次年,家族确立少主,同时举行仪式,与其他企业组织互通有无。 . “修治,让我来教你一个道理吧。‘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这就是冒犯你的代价,族长的威严不容挑衅。” 然后是漫天的血色。 太宰治睁开眼睛。他不像一般做噩梦的人一样,醒来时惊魂不定,相反,他连心跳都维系的很平稳,却透露出一种用力的虚假。继续躺了几秒后,他呼出一口气,从床上起来,开始洗漱,缠绷带。 第6章 他没有看时间,不过他知道一定是那个点,分秒不差。过往十年的生活到底在他的习惯上留下了痕迹,也不算噩梦吧,只是像玩了一个漫长的游戏,最后打了一个te(true ending)。 要是能一直睡下去就好了,不做梦的那种。他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能从森医生那里拿到药啊。他从前虽然学了很多东西,但是对于医学却没有丝毫接触,她另有安排。 不如自己在医生的诊所里面配一点吧,她之前一直说自己是智力8,就算没有基础或许也能配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太宰治在心里敲定了计划。 . 这边拉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你终于确立自己的少主了!看着面板上的“统治10”,你心满意足。长老团虽然对你确立少主表示反对,但对于一个个针对长老下达的任务,他们只能接受。虽然大家那个时候好像都在喝茶——不对,怎么都在喝茶? 无所谓,总之,你很轻松的就上了统治10。把津岛家的孩子送回去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你彻底让“津岛修治”变成了“修治”,从寄养变成了家养。 你一向觉得在养孩子的初期要富养,满足他所有的欲望,膨胀其野心,待他无边生长的茂密时再修剪他的枝蔓,所以你在整顿家族期间,赋予了津岛修治他的权柄。 你确信他走了一步好棋,而你亦是如此。 第4章 少主的加冕 如今万事俱备,家族也完全变成了你的形状,你终于要进入拖了很久的第二个阶段:少主养成。 确立少主后,更多针对于少主的课程和事件将会开放,游戏的灵活性也会进一步提升。说实话,你刷了好几个小时的数值,再看下去都要吐了,如今你不仅都快把津岛修治的数据背了下来,甚至为了更好的分配任务,连下属的属性都大致过了一遍。 你真恨自己太过认真,但是都已经投入了这么多经历,后面放弃的话就太过可惜了。所以你打算用少主确立这个事件,增添一点游戏的趣味性。 【是否将“津岛修治”安排为少族长?】 再次面对这个面板,事情有了些许不同。“津岛修治”现在已经另有其人,跟着你的孩子已经失去了这个名字,否则持有这样的身份,他无法成为家族的族长。如今他既不是某人的儿子,也不是哪个家族的少爷,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你的学生,今后也将是你的少主。 既然津岛修治不是津岛修治的话,再叫这个名字也没有必要,之后还可能会穿帮。不过你又不会取日本名,也不在意他叫什么,于是在“叫什么”这个方面你给足了他尊重。 你:我以后怎么称呼修治呢? 你想过他可能会改用你的姓,但是其实你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好像所有人都称呼你为族长…… 总之这些都是很小的事,你还等着将津岛修治快点成为族长,好让你把后日谈给友人一览呢。 你点击鼠标查看津岛修治的回答,紧接着面上浮现出吃惊的表情。 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他改的名字很奇怪?”后来友人问。 “……不是,他说就让我继续叫他修治,一个称呼而已,他对外不需要有名字。” 【反正,老师想要的,一直都是一个百分百代表家族的族长吧?】 …… …… 【同意】 【你的少族长已确立】 【加载中……………………........78%】 【游戏加载完毕,课程已扩展,事件已扩展,属性值已扩展,世界观已扩展】 【新载入资料片《山羊之歌》】 【游戏灵活度已上升,玩家游戏愉快】 . 你和津岛修治的这三年的相处,一直都是你安排课程,你上课,他学习,和他学习。至于他的生活,有佣人照顾,不用你管。 你想与他谈的都在课程里面,除此之外没什么可说的。你其实不太喜欢小孩,不过对于聪明懂事的小孩就没什么恶感,对愿意听话且听得懂你话的小孩,你便很乐意指使他们做事,也没更多的想法。 你其实觉得津岛修治不是服从性那么高的人,但是他足够聪明,知道如何和你对话,你们两个之间的交流还算高效。不过今天他要出席他的“生日典礼”,你会将在这个宴请了四面八方的宴会上,首次公布津岛修治的存在。 你:“虽然port mafia的那边没人来……” 屏幕中的你破天荒的在帮他打理着衣物,侍者在两边辅助你。自从资料卡更新后,你也有了“时间表”,然而剔除掉上课和处理家族事物,你完全没事可干,就随便点了什么打发时间。 虽然你可选的行程计划里包含“发呆”,相当于占位符的存在,但你也不能每天都这么发呆下去,那也太傻了吧。 或许当初那些被淘汰掉的孩子你不应该完全送回去,他们不是少主,他们的时间可以浪费。 要不哪天召回来几个? 你:“没来也好,他们的首领都老成那个样子了,看我年纪轻轻就有少主,大概要哀叹自己的家业要落与他人之手,没准被哪个下属篡了位——也未尝可知呢。” 屏幕外的你觉得自己真的好会说话。 津岛修治静坐在椅子上,一点都看不出等一下要作为主角出场的紧张情绪,反而有点兴致缺缺的淡漠。 第7章 津岛修治:“横滨是日本的港口,也是大多数外国异能力者直接登陆的地方,这个时间点,那里大概打得不可开交吧。” “感觉修治之后会很辛苦呢。” “诶,我吗?”少年微微睁大了眼睛,倒有了这个年龄该有的幼稚感,“那就希望到时候异能力者也好,port mafia也罢,全部都不存在了。” “那时候可能还会出现别的组织哦。” “也全部都不存在了。” 你微笑着,没有反驳。 “真希望修治快点长大呀。” 你说。 【宴会开始了】 你看着屏幕中或熟悉或不熟悉的立绘交替出现,摁着鼠标随意的切换对话。除了许多“生意”上的来往伙伴,他们还带来了自己的后辈,不出所料,这就是下一届的领导班子了。 从现在起,津岛修治的一些属性就开始不受你控制,会自动随即增减。比如这次宴会,他交了什么朋友,遇见了什么事,你是没法安排的,只能被通知后续的数值变动。不过你自觉将他培养的很好,不会出现一些有辱门楣的事。 这难道是孩子长大时家长都会经历的事情吗? 你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手上也不忘记过剧情的动作。与一个富商的交谈还没结束,你的屏幕上突然弹出了【突发事件】的提醒。 【副本山羊之歌——是否前往?】 好快!以往的突发事件只会出现在津岛修治的课程安排中。才切换了资料片,你以为起码能安稳的把宴会办完,没有想到突发事件能中途打断你的进程。你点击详情,弹出一个橘雄武的对话框。 你好像半个小时前把他调到了横滨,姑且看看他说了什么吧。 【橘武雄:横滨的异能实验室有异能者潜入,现已发生爆炸,形成半径近千米的深坑,据悉无人存活……】 他提供了一堆的信息,你一目十行看过去,越看越心惊。设定如此,你的家族在横滨的势力很薄弱,一旦遇到问题就显得很被动。而发生这样的大事,如果把握好机会,或许能够补齐家族短板。 你能理智告诉你,不能把事情全做完了,横滨留给津岛修治练手也行。但横滨炸了!(部分)机会十分难得,如果能够好好运作,你能在横滨上撕开一块地来。 家族能做到那么大,少不了有官方的默许。设定是你的家族主攻【科技】,实在是一堆玩异能力者中的清流,为日本的科技革命提供了巨大的助力。在【军】【黑】两方各有深厚的背景。 而横滨的异能实验室,按技术来说你不应该缺席,却偏偏因为地理位置的复杂性,和以及官方对你势力的警惕,这个项目军方一直攥在手里。 不过你之前不是很着急,原因在于你对实验内容的怀疑。他们竟然想创造神明。怎么说呢,这个想法和现实脱节得有些离谱,你一直觉得造不出什么好东西…… 【……甲二五八番疑似成功……】 这也能成功?好吧,是你小瞧了世界观。你开始头脑风暴,这个神明,他会有智力8吗,或者更高?会成为津岛修治的阻碍吗? 诶——等一下,把人造神明留给津岛修治,自己都不看一看吗?你是玩家诶! 你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着实有点魔怔,竟然真情实感的代入了,还好及时醒悟。 一边是无聊的宴会,一边是激动的突发事件,其实很好选吧?虽然在津岛修治第一次露面的时候就离开不太好,但是或许是他注定要面对的挫折。 你点击【是】,场景瞬间进行了切换。 屏幕之外,一个黑棕发色的少年遥望你远去的背影。 【明明之前还寸步不离,现在是一个敲打吗?不,看来是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想让我给家族当狗,却不给够骨头。真过分呐,老师。】 少年收回了目光。 【津岛修治的心情值降低了。】 第5章 邪神的装置 【你获得了胜利】 屏幕前敌人节节败退的场景没有给你什么感想,说到底这只是一个文字游戏,你需要做的只是点击选项,胜利与否单看游戏有没有设定这个路线。 不过游戏问的问题还挺刁钻,好在你能上网查询,也间接的了解到人体致死穴位这些冷知识,虽然你很怀疑这些知识以后是否能用到。 不管如何,你成功获得了线索。 【异能实验室的研究对象为高能量未知生命体。该未知生命体被封印在防止其力量失控的装置内,代号为试作品甲二五八番。该未知生命体的本体疑似是荒神,拥有极为强大,超越人类理解的破坏力。】 【外国异能力者在潜入实验室中发生冲突,派遣军队后不久异能力实验室发生爆炸,疑似防失控装置失效,造成生命体能量爆炸式外溢,形成紫色球形能量区域,区域内无生命体残留。】 你有些忧心最后是人造神明炸了,白让你跑一趟。但你还是在【调查外国谍报员踪迹】【调查未知生命体踪迹】【调查研究机构踪迹】中选择了第二个。 可惜游戏不能存档,毕竟这三个选项都有值得一探的价值。特别是第三个选项,大概会对家族发展有很大帮助……但你又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家族,也就不必自我感动了。 按理来说做副本肯定要带上你的少主,毕竟游戏以少主的培养为中心。奇怪的是这个副本与他的出场剧情撞在了一块,你必须做出一个二选一,于是你笃定这次的探索会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第8章 【你派人围绕着爆炸区域,搜索着是否有幸存的生物】 【爆炸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波,形成了以实验室为中心的半球形盆地,遍地废墟,一眼望去无处下脚】 【你让下属仔细搜索了一番,一无所获。再继续搜索下去,可能会引发其他组织的关注,你决定——】 【继续搜索】 【放弃搜索,继续出席少主的生日典礼】 【放弃搜索,拜访横滨当地组织】 都到这个时候了津岛修治的生日典礼还能强行续上一波? 你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时间表,表中除了出席典礼外,无缝衔接你在横滨的调查活动。你想毕竟是副本,不扣除来回交通时间好像也很合理。 可惜你没抱着要为津岛修治遮风挡雨的心态,只要确保他的继承权,剩下遇到的事件都是他的故事。而且新载入一个山羊之歌的资料片,这么大动静空手而归你自己都觉得尴尬,于是你愉快的下达了继续搜索的命令。 期间遇上了别的组织,但好几次都是【他们悄悄避开了你】,大概是之前完美解决冲突的后续结果。漫长的搜索中,你面前的废墟场景切换了很多次,可惜没有你真正想要的发现。 你内心有些沉重,不知道还缺了什么条件。或许你来晚了,从爆炸发生后到橘武雄把情报传给你的这段时间里,早有人吞下了成果。 因为准备在这里安插一部分暗线,你选择了兵分两路。另一批成员由橘长老带领,爆炸销毁了很多人的存在痕迹,正适合他们假装成幸存者浑水摸鱼,或许他们那里会有什么发现。 你的情报太少,内心对于搜索到未知生命体已经不抱希望,这时候还在这个大坑里转来转去,也是存在钓鱼的想法。 你在故意的引起某些组织的注意。 终于,军队包围了你。 种田山头火:“据我所知今天是太安家的少族长的生日宴,这种重要的场合族长不出席宴会却出现在横滨,究竟有何贵干?” 黑洞洞的枪口把你们包围了起来,气氛看似一触即发,但你和对方都知道彼此不可能真的开战,他们奈何不了你,而你也不可能和官方撕破脸,于是你选择【交涉】。 你:“听闻本国的异能实验室有外国的谍报员潜入,还造成试验品失控,这样的大事我如何不能来?” 你:“要是这个项目由太安负责,怎么会酿成这样的事故!” 这你就不知道了,但不妨碍你落井下石。 你不意外对面的人认识你,为了掩饰暗地里的另一路小队,明处的你们动静很大,再者今天日子特殊,你突然消失必然会引起关注。 种田山头火:“这是横滨自己的事,既然阁下没有参与实验的相关事宜,后续也不该由你来过问。” 你:“未知生命体可不是独属于横滨的事物,过去我那么多年没有关注,最后却发生了这样可笑的事情,如今我势必要过问到底!” 你话音未落,身边本就严阵以待的下属瞬间拔出了武器,独属于异能力者的威压你以中心风暴式外溢,形成一股骇人的气势。 屏幕中明月高悬,明月之外飞沙走石,动静相宜。你身处暴风眼中,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哇你好帅!你截了图又仔细欣赏了片刻,才继续进行了游戏。结果不出你所料,种田山头火别无选择,邀请你到异能力特务科一叙。 . 这场事故给国家异能实验室造成了毁灭性打击,不仅样本数据毁于一旦,大半科研人员也尸骨无存。 要是本来就毫无希望也倒好,偏偏是在有了重大成果后,遭到了国外异能力者的打击,毫无疑问,他们的研究遭到了泄露。或许真如太安的族长所说的一样,这个项目最适合他们负责。 种田山头火喝了一口茶,不动声色观察着对面很少露面的族长。 太安家族最恐怖的一点是,每任族长居于幕后却操控玩偶般的统治力,有人说这是血脉相传的异能,使得这个家族千百年坚如铁桶,让人无从下手,渐渐发展成为盘踞在国家头上的巨兽。欧美国家的坚船利炮打开了国门,也打掉了这只怪物的好几只脚,让这只怪物元气大伤,不得已往内陆回缩。 今天下一任族长才刚确定,现任族长就在沿海有大动作,对于对不少人来说又是一块阴霾。 “这就是甲二五八番的全部资料。”种田山头火道:“可惜爆炸发生的突然,许多数据都全部丢失,异能研究所也直隶于国家,我们手上没有进一步相关的资料。” 他能给出这份资料,也是看着周围群狼环顾,与其便宜了外国狼,不如先把身边的狼给喂饱,在群狼相斗时获得一丝喘息。 谁都需要时间,尤其是他们。 “受体是邪神?”年轻的族长拧起了眉头,“真是胆大到一定程度,哪天立本沉了我都不稀奇。” “我竟然让这么危险的实验在眼皮子地下进行了这么多年……” 她沉下了脸色。 “这也是为了最后的胜利。” “诸位好像把握不住这样的机会,真是的,对自己不要那么有信心啊。” 要是再年轻十岁,种田山头火估计会很气愤地拍案而起。然而这么多年的历练,他已经不会轻易的落入对方的节奏中去,对方脸上带着怒的面具,如今他的脸上又何尝不是一直笑着呢?于是他很淡定的喝了一口茶,“事已至此,阁下如果没有什么话要继续说的话,我还有后续的事宜要处理。” 第9章 “一份资料可不够。”她说,“谁也不能确保爆炸形成的盆地中会不会有残留的反应物。既然实验室已经被摧毁,为了防止剩下的物料被有心人利用,我会把废墟中的相关实验器材清空,这需要种田阁下配合一下了。” “毕竟是有关于邪神的研究,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吧?” . 所以说为什么会出现邪神这种东西啊?你以为这个世界充其量就占个低魔,有异能力者的存在,但不怎么出现在常人眼中。 虽然你想过你所要找的神明不是人形的存在……所以你刚才搜索的重点是找八爪鱼吗? 但是横滨就在海边,怎么想都感觉邪神已经鱼入大海了。 你打开面板仔细思索,你确定自己已经获得了充足的信息,还有什么场景没有触发的呢? 面板的另一个小队时不时更新进度,你一条一条浏览,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发现。 【遇到一伙挖掘爆炸废墟倒卖的团体,发生了冲突】 …… 【找到一个破败的仓库,似乎没有主人,占为据点】 …… 【遇到一个由少年组成的小团体,得知小团体的名字叫做“羊”】 …… 羊?山羊之歌?你点击这条记录,查看详情。 统治10的一个好处就是每条记录都能进一步获得更为详细的信息。详情中这个组织与他们一接触便急于撤离,同时还带着一个昏迷的橘发的男孩。 从异能特务科获得了相关的情报的你知道,邪神的人形安全装置就是一个无自主意识的橘发男孩。 有这么巧吗? 你立刻将记录发给橘武雄,让他继续调查,得知这个孩子是今天被羊的成员从废墟中捡到的,一直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吻合到这种程度,你内心已经确定了他就是邪神的安全装置,或许邪神还在他的拘束下,这番峰回路转刺激得你内心怦怦直跳。 你没想到这条记录还真有点东西……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兵分两路,没有获得官方的情报,你也没有统治10,就打不出这条线。 “把那个昏迷的男孩带过来。”你命令到。 第6章 宴会的刺杀 俗话说的好,白给的不香,强扭的最甜。你的意思是,在历经千辛万苦后得到的成果总是会让人满意的。 看到那个孩子的属性时,你便确信这趟你没有白来:武力值高,并且有不低的智商——但数值上并不会对你的少主做出威胁。更妙的是,这是一张完全没有任何痕迹的人物卡,一个没有记忆的试验品,完全可以从零开始涂抹。 【中原中也(七岁):横滨异能实验室甲二五八番实验体,荒霸吐人形装置,自实验室意外诞生,无记忆与常识。】 有那么一瞬间,你在思考是否要继续研究神明的课题。但一来你的家族主攻科技,横滨一通研究神秘侧最后却全部爆炸,可见你还是不要随意跨领域为好;第二点你也要为自己的游戏体验考虑,给聪明人上课确实挺让人有成就感,而人总是向往猫狗双全的——你的意思是,你希望你的大家庭能热闹一点。 你养出的少主,用着你培养的领导班子,最终将你的势力笼罩到整个日本乃至世界,成为绝对的规则制定者。你对这样的结局坚信不已。 不过对于“中原中也”这个名字的来历,你有些许猜想。实验室成为灰烬,小羊们还没来得及和【甲二五八番】见面,这个名字又是哪来的呢?即便没有过去的经历,有了名字的人可不能算一片白纸。 难道会有支线剧情,还是说这个名字来自于原本的命运线?想到那个叫“羊”组织的一群孩子,你露出了一个微笑,或许你拆散了那什么,“羁绊”? “那些叫羊的孩子,也培养起来吧。”抱着‘至少是拥有金卡的阵营,未来必不会籍籍无名’的想法,你轻巧的决定了那群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小羊的命运。 到这一步,副本中能获得的东西都被你搜刮得一干二净,你终于想起了被落在生日宴现场的少主。但你自觉问题不大,只要他没死没伤到脑袋,你就绝对不亏——津岛修治是绝对不能死掉的,毕竟你实在很喜欢他在【世界文学鉴赏】中的鉴赏路径。除非你再找到这么会说话的,不然他绝对是你这款游戏的白月光。 当然,这就是你二周目少主的事了。这周目里,【统治10】使得你的家族成员以你的命令为中心,而由你确立的少主,他们不敢让他出事。 或许会受到一点挫折?但没关系,你会为他立威的,谁让他是你的少主呢? . 太安,一个刻板到有些恐怖的家族。 早期有一种言论,即这个家族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异能力——所有人,按照统一的步调,工蚁般的蚕食着整个日本,刻板得不像活人。各部门齿轮般严丝合缝地运作,以绝对的衷心和执行力,托举整个家族的运转。众所周知,太安内部有一种非常神秘的信息传递体系和职位交接规则,内部人员仿佛生而知之,而外人不能理解。 太安里从来不发生大事,直到今天少族长的生日。 少族长的生日?少族长?那么族长是谁,为什么他们从来不知道,又从没有在意过?有心者难以置信,这种举足轻重的家族中这样一个关键角色,在今天之前仿佛被所有人给无意中忽视了。如果这是一种异能力的话,这又是多么恐怖的异能? 第10章 被愚弄的怒火瞬间出现在很多“大人物”心中。于此同时,人们慢慢发现,太安那种恐怖的同调不再出现,至少防守不在天衣无缝。收买,威胁,掉包,异能力蛊惑,平静底下暗潮涌动。 直到人们看见,女人,一个女人!在场的人隐秘交换了一下视线。 遗孀,孤子。 “遗孀”离开了。 有些人依旧警惕:太安成员敬畏的态度、数量恐怖的异能力者,以及对那个先一步离开的女人的某种神秘预感。多数人准备暂且观望,即便这个家族被洞开了一扇门,但它厚重的屋脊依旧给人以威慑。但有的人,已经相信了内心的猜测,或者说,目前的形式值得一搏。 毕竟谁又能解释,这样一位美丽的“遗孀”,带着一个幼儿,广而告之的证明了自己的存在,是怀着何种心思? 恶意蓬勃欲发,只有一位富商冷汗岑岑,他身边的主家侍者并没有在意周围躁动的情绪,而是神色恭敬的静候一侧,仿佛在认真地聆听富商的需求,二人互动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在意的地方。 但在这气氛浮动的现场,竟然没有一个人关注曾与“族长”有过谈话的他,好像大家一瞬间遗忘了这件事的发生。 【藤原会长?说起来太安和藤原一族最近在业务上有些冲突,我记得,是在常暗岛吧。】 【不死军团?太无聊了,濒死是会造成磨损的。与其相信人类的心性,不如相信浣熊市的永生病毒成果。通过生物电控制的生物嵌合体,直接操控意识,比人更加稳定,这才是真正的军团。】 【大多人的心性无法驾驭自己的身体素质,藤原会长,你能想象得到你的面板上竟然是武力6智力4吗?比起会长的位置,你是个被送到常暗岛的好苗子。】 所有人都无视他异常的面色,甚至无视他的存在。而藤原润却生不起呼救或逃离的念头,只能僵硬的盯着侍者不知何时浮出的笑面,越看越像太安族人的脸,两人恍若上演一场默剧。 生物电……操控意识……? 他突然想到原先安插进太安的人员,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行回复。这个人……也变成了太安操控的蚁群的一员的吗? 藤原润心神动荡,只觉得毛骨悚然,脑海中一片混沌之时,突然感受到远处投来的视线。他以为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猛然抬头,却没想到这道目光是来自主位上七岁的孩子。 男孩并未介绍姓名,只称是“少主”,瞳色褐中透黑,带着潮湿的阴郁,不像是孩子的眼神。 但他更不像是太安的人——那种集群的、刻板的驯服,或许只有这个突如其来的少主,真正明白太安这个旋涡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来不及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即将迎接一场怒火的反噬。 藤原润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但如果太安的族长能够操控思维的话……那么他们的刺杀计划,难道她不知道吗? 场面一触即发,先是炸.弹,紧接着是伺机而动的暗杀。感到被愚弄的人、憎恶太安高高在上态度的人,因着羞恼、贪婪、恐惧和敌视,形成了巨大的反扑。 枪支、刀剑、血以及死亡。 这是津岛修治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杀戮的野蛮,然而一条缎带遮住了他的眼睛,侍者与长老将战场隔绝与五米之外,没有一点惊扰他。他看不见外界的场景,但能感受到无数眼睛的注视,评估他的行为是否担得上少主的名号。 津岛修治原先细微颤抖的身躯慢慢变得平静,他的心率逐渐平稳,甚至更加缓慢,看来,他是个操控自己状态的天才。 太安是什么?津岛修治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并且这个思考会贯穿他漫长的青年。太安是氛围、是控制、是笼子……在这一刻,津岛修治有朦胧的感悟:太安是一双眼睛。 一只手轻轻覆盖到他的一只眼睛上。 “好威风。”津岛修治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修治想看一眼吗?虽然这是我的权柄,但无需十年,这就是你的权柄。” “你的生日宴踩着鲜血过来。”她说,“你必将不是一个守成的君主,好在你刀剑锋利,只需你会用它。” 缎带被掀起半角,津岛修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惨烈的现场,而是她衣服上细密绣上的族纹,有着流水的纹路,随着衣袖摆动而静谧地流淌。 族长站在少主的面前,轻轻扫了场下一眼。 战斗停止了。 接着族长绕道了少主的后面,单手依然隔着缎带,捂住了少主的一只眼睛。 场下的所有视线全部投注于上方,灰败、不可置信、敌意、仇恨,各式的情绪交错,被男孩沉静的眼神刺激得更加汹涌。畏惧会湮灭,憎恶会酝酿,津岛修治只有一只眼睛去记住场面的局势。 他原先平复的心率又开始变得急促,但好在他已逐渐学会如何调节它。津岛修治安静地站定在众人之前,睁着眼睛,瞳孔里深深印下场下的每一个细节,冷漠得让人心惊。 现场竟然成了一场教学,而这个孩子,天生就适合在黑暗里活动。 场下无论是冷眼旁观的宾客,还是被压制的刺杀参与者,往后无数个日夜里,都曾不时回忆过这只鸢色的瞳孔。直到他们看到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后,知情人变得愕然,继而又回想到,站在这个孩子背后的家主,笑盈盈一张女人面,欣赏着场下的惨状。 第11章 于是噤声。 这是后话。此时此刻,津岛修治机械地记着一切,一只手死死捏住女人的手腕,但是他还是太小,这点力气不足以捏疼她,只是让族长发笑。 “嘘——嘘——”族长轻轻安抚到,“我会帮你的,我带回来了一把武器,只要你会用。你会的,修治,你一向很聪明。” “……十年吗?”津岛修治含糊的问起了家主之前的话来,“我明白了。” 不知道明白了什么。 家主露出了满意的笑来。 第7章 少主的叛逃 两个小时后,你回想这个“十年”,突然发现,津岛修治的话可能是他十年内会叛逃。 七岁的孩子就这么精吗?不,你的意思是,你的少主竟然会叛逃?你就像无法理解水果会打人一样无法理解这个事件,做梦似的打开了和友人的对话框。 “vocal我的少主叛逃了!” 友人秒回:“你那个玉玉了的少主?” 自从你第一次和友人分享你的少主的一些事迹后,她对你这边的状况很感兴趣,锐评“你的少主是我见过个人线(幺蛾子)最怪的”,要求你重点语音直播,让她也见识一下游戏的参差。 当知道你的少主竟然尝试紫砂后,连她这个老玩家都吃了一惊,欲言又止,最后给你发了一个谴责的眼神。 “他一定很辛苦。” 针对津岛修治的投水后发表“感觉这条河这么清澈很吸引人的样子”的行为,你们二人统一的观点:抑郁。起初友人谴责你打造了错误的学习氛围,但是看到了你发给她的课表,她又陷入了战术性沉吟。 “重点高中生作息。”友人评价道,“我觉得自己除了癫了一点,精神状态蛮好的,可见不是课表原因,难道是原生家庭?” “不过话说,世界文学鉴赏也排得太多了吧?好玩法,我现在就去教我的太女流体力学。” 随后友人掉线,留下一个进退两难的你。 然而这次,你不用再对津岛修治的养成方案感到棘手了,谁能想到这个问题从根本上得到了解决。 “很合理啊,他都玉玉了。如果你想家族一统里世界的话,他已经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员,叛逃不一定就是坏事。”友人乐了一会后,开始安慰你:“只要除掉他,再找一个就好了。” 津岛修治投水这件事确实让你们两个人产生了一点困惑。 “或者抓回来关在地下室里?毕竟你养了他那么久。”友人全然站在你的角度考虑的样子让你你十分感动,但是你还是拒绝了这个走向奇怪的提议。 你叹了一口气,最终选择祝福:“他应该把他的精神医生也带上的,希望他能遇见一个好一点的医生。” 自从接受了少主抑郁这个魔幻的设定,你就开始在全世界搜寻精神科医生。目前还有几名专家正在赶来的路上,谁料病患就不见了,你正在犹豫要不要让他们回去。 谁知道之后会不会用上。 虽然你三个多小时的培养进度打了水漂,但毕竟津岛修治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最好,也为你提供了这么多情绪价值,再加上你实在有些心虚,只要他逃过了最初的追捕,你就不打算不死不休的把他抓回来。 但是最初的追捕由太安的精锐成员负责,而这么多年外界对于太安的仇恨,有相当一部分落在津岛修治的头上,你对他的命运并不感到乐观。 但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你陷入了思考。 ——【事件:少主叛逃】—— 津岛修治,入家族十年,七岁任少主,十三叛逃。 你选择:______ 【太安全员限时追捕三月,生死不论。】 .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 有些凌乱的医务室内,森鸥外正对使用过的器械进行清洗和消毒。他细致得擦拭着细长的手术刀,光滑的刀面折射出一抹异亮,丝毫看不出这把刀下喷溅的鲜血的痕迹。 将刀具擦拭干净后,他整理好器械,抬头看了一眼安静的翻阅一本书籍少年,不动声色的说到:“没想到太宰君对汉籍感兴趣。” 书籍的封面是风·雅·颂三个汉字,连内容都是汉书,记载着海岸那边国家先秦时期的一些诗。森鸥外虽对太宰治的过去有华族出生的猜测,但没想到他连这么古典的书籍都有涉猎。 叫做太宰治的少年,有着一幅古典韵味的好相貌。他发色在暗处近黑,柔软的垂在前额和眼角,半只眼睛被纱布包裹起来,不知受了什么伤。从森鸥外的视角来看,太宰治身形纤细,坐在角落捧着书籍,眼睛里既无少年的青涩与朝气,也无面对知识的专注或者求知,只是在看没有内容的物品,像咀嚼着什么不算美好的过往。 听到了森鸥外的话,太宰治念出了正好翻在手边的诗句:“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 太宰治念的是日文,但依旧不失句子的神韵,能看出他其中深厚的文学素养。森鸥外越来越好奇是什么样的家族,培育出这种既在黑暗世界如鱼得水,又习惯于这些闲适无害的诗句的人。 “森医生能找到这种书,也很让人吃惊。” 对于当时森鸥外的疑问,太宰治轻巧的踢回了问题。 “森医生,怎么看待老鼠的呢?” 念完诗之后,太宰治像是顺着诗句的内容,随口提了一个问题:“叽叽喳喳吃掉食物,明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却没有想到,世界上是不会无缘无故有粮食的,每吃进去一口饵料,在未来都需要支付代价。” 第12章 太宰治射影着的东西——或许是森鸥外作为黑医时所治疗的病患,或许是他目前在谋划的事情,或许是更深的有关于自己的过去。但无论如何,太宰治对于人际关系的认识有了自己的一套体系,森鸥外敏感的觉察到笼罩在他身上的旧日阴影中,浮出的一个自我中心的人物。 他正在逐渐补齐关于目前局势下一块空白区域的情报。 “自下而上的推翻,和自上而下的索取。太宰君,老鼠总是出现在上面的。”森鸥外嘴角噙着笑,似有所暗示,却看见对面一向早熟的少年睁大了眼睛,似乎对森鸥外的话语感到惊讶。 两种理念的交锋,隐隐预示着森鸥外会是个为组织付出一切的首领。太宰治对此并不关心,只是在意帮森医生办完事后承诺的回报。 但是乍一听“老鼠出现在上面”的时候,太宰治就知道了森医生和她相性很差这件事。虽然他并非对森医生的理念表达赞同,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十分有趣。 被骂了呢,家主。太宰治想,又想到森医生的目标,和港口黑.手党身体每况愈下的首领,以及这几个月来太安追捕的人员逐渐消失的动向,兴致缺缺的垂下眸。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森医生手上拿到毒药。 . 你没思考出到底是哪个选择出了问题,一些不得不承担的“责任”找上门来。 一个手持文明杖的中年男子走进了你的议事厅。 “那么这个赌约,看来是我赢了。” 夏目漱石没有进行丝毫寒暄,直入主题。 来说一下游戏背景设定吧,你与游戏角色【夏目漱石】对于横滨的处理有着这样一个约定:如果你能培养出继任太安的少主,当少主将横滨的里世界握在手里时,他就不会再插手横滨的事务。 但如果到时候你的少主并没有那样的才能,他就会开始自己的“三刻构想”计划,你必须在一定程度上配合他,这都是为了整个国家的稳定。 按照你的猜想,这是少主培养中某个支线的成就。横滨一向是第一周目里世界称王绕不开的问题,索性你对自己的配置有信心,多智近妖的少主,有着神明之力的干部,洞悉表里的犯罪顾问,无视死亡的家族医生,你想不明白自己要怎么输。 好好好,这么个输法是吧。 “我原以为这三个月中也能把津岛修治带回来,哪怕是尸体。”你想了一想,又补充道:“或许他是想死在外面。” 津岛修治应该不会在家族里面投水,反而在外面活蹦乱跳吧?你凝视着夏目漱石,表示着你知道了某种心照不宣的事实。 太好笑了,就算你的少主再烂,只要接任了家族,无论多么差你都认了,好歹打出了结局,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吊在这里。 少主叛逃,无论是事先有预谋,还是逃脱之时有人相助,追究起来都是个大工程,你懒得做事后无能狂怒的事情。除了你和一同游戏的友人可以自觉离谱惹人发笑之外,你不想听到任何其他人的评价。 “津岛修治是个很有才能的孩子。” 对这鸡毛一地的结局,夏目漱石说了这样一句话。但他不觉得可惜,无论是为了更适合横滨的三刻构想,还是为了友人的结局,津岛修治的离开都是件好事。 “事已至此,或许你可以从太安的未来解脱出来。横滨的三刻构想……” “横滨的三刻构想先放一放——说我不甘认命也好,事情确实还有转机。”你站了起来,下定了决心,看着夏目漱石有些错愕的表情,朝他露出了一个留有后手的微笑。 “夏目漱石,六年前见。” 你这样和这个一直以来都对你的家族模式抱有诟病的npc道别。 你小氪一笔,切回了确认少主那一刻的时间线存档,虽然代价是那个时间之前的一切,不复存在。 没关系,你会获得新的少主,重建新的一班人马,你也很乐意在时间线的尽头,和原来认识的人再相见。 第8章 不如来个养子 夏目漱石是个很特殊的npc,你并未读完自己那冗长的家族背景,或许他比你知道的还多一点,和太安也有着密切的联系。 在【统治10】的属性滑档之后,你抽空稍微了解了一下自己的权柄,发现游戏为你的背景打了很多的补丁,解释了包括但不限于你家族的存在方式、培育少主的缘由、你对家族事务完全的掌控性。 在玩家角度这些东西的解释是,一周目简单版,以及你玩的就是个少主养成计划。 今天你也来当个伯乐相千里马。 “跟我一起玩二周目吧,我带你杀咒灵。” 友人试图劝你不要为难自己:“我帮你查了攻略了,人是紫砂的人设,不是被你逼出玉玉的。” 虽然的确有他成为首领的原剧情线,但为了照顾你的心情,友人就当这没有发生过。 “你也太倒霉了……没事,快接入我的存档,我把你宠成小猫咪。” “谢谢,不用,我要吐了。”你冷酷的回复:“而且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猫咪’。” 你指的是中岛敦的卡面,背后有一只硕大的吊睛白虎,或许是他的异能力,对你来说只能算得上锦上添花的存在。 “好吧,祝你幸运。”友人遗憾道。 回到游戏,你开始斟酌中岛敦的培养方案。 第13章 机关算尽差此一招,虽然据友人反馈这不是你的问题,但架不住关系太近说不清楚。前两个小时你是个无情的上课机器,津岛修治可以称呼你一句老师,不能再多。 或许他缺点关爱? 津岛修治是有自己的父母,虽然他放弃了,但也轮不到你演过家家。但中岛敦是个孤儿,没有相关方面的担忧。 收养他,成为名义上的母子,让他担负上不可抛弃的责任,彻底断绝了叛逃的可能性。 虽然说起来很对不起你前一个少主,但是他缺的关爱,你会在这个孩子身上补回来。 重来一次,你并不是新开一个存档,而是在原有的时间线中叠加一种可能,就好比是给一篇即将完结的小说重新写一条暗线,希望达到合你心意的结局。这个时间点,津岛修治已经成为少主,这件事也在上层也不是一个秘密,但你已经知道了他的结局,津岛修治无法到达你希望的终点。 写过的东西无法改动,中原中也、与谢野晶子……这些人你都不能再接触,但或许培养一个少主,真正重要的并不是这些,太安已经足够富足,只要他能够继位。 你做出了决定。 . 中岛敦不能哭泣。 但是好痛苦,院长的打骂、贬低、拘束在黑暗房间里的岁月,构成了中岛敦对过往的全部回忆。透过琉璃的花窗,连光线都变得扭曲,投射在地上,像是擦不去的污渍。 他好像就是地上的那抹污渍。 在狭小的室内,小小的孩子又冷又饿,状态在昏迷与清醒见来回切换,然后他好像听到了院长的声音。 “……收养中岛敦吗?……不是……好的选择……” “不行……这个孩子……灾难……再思考一下吧……” 中岛敦迷迷糊糊中捕捉到一些话语,但他太累了,已经无法理解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紧接着,他听到很多脚步声,踏在并不算结实的建筑上,如同从远处传来的雷鸣。 中岛敦开始感到害怕了。 房门被打开,刺目的光线穿射进来,中岛敦流出眼泪,但他依然死死地睁大眼睛,试图看清门口的一切。 一股馥郁的暖意拥抱住了他。 “中岛敦吗?不算很聪明的孩子——不过并没有什么不好。” 中岛敦听到了一声清丽的笑意,随后他被托举起来,朝着乌压压的人群看去。 “好了,中岛敦,我的养子,你们的少主,开始准备吧。” 在刺目光中,中岛敦看到了瞠目结舌的院长,和单膝跪地面色恭敬的人群。 其实多年以后,中岛敦都无法理解当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是他。但他当时虽然小,但能明白自己的命运发生了一个天翻地覆的改变。 . 在横滨大爆炸的废墟上,由废旧集装箱拼凑出的雷铂街就这样形成了。并没有经过某个建筑设计师的规划,沙块瓦砾为基、破铜烂铁做顶,这些不规整的、破破烂烂的小屋,与火并械斗相伴相生,透露着荒芜和野蛮,是横滨混乱的一个注脚。 在这人性湮灭的废弃地,有许多孩子在挣扎。 芥川龙之介回到掩蔽所时,敏锐的发现周围有些变化。想到和其他孩子们一起躲着的银,他脸色骤变,衣角化为黑色的兽,冲进了那个只能起到避雨作用的房子里。 直到看到聚在一起取暖的孩子时,芥川的表情才变得好了一点。银也在孩子里面,看状态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哥哥!”看到罗生门的出现,银轻呼一声,跑到芥川龙之介旁边。 “之前有个大姐姐,带着一个和我差不多一样大的男孩子来过这里。”芥川银低声解释道,又犹豫了一会,轻声说:“那个男孩子留下了自己的围巾,说我们有困难的话可以去找他。” 她没有说出来的是,那个男孩想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下来,但是被随行的女人制止了。 ‘敦。’那个女人说,‘你想帮助这个孩子,我理解,但请不要以伤害自己的方式,’ ‘这并不负责,尤其是对我来说。’ 前面几句是冷静地陈述,但之后语调又温柔起来:‘你能做的很多哦,不妨想一想可行的方法。’ 芥川银能够感觉到,他们没有获得这个女人丝毫的注意力。她只在乎那个穿得很精致的小少爷,高高在上的抚着他的头发,像是长辈耐心的劝导,一头母兽看顾着自己的幼崽。这个与他们同龄的孩子,被几乎是纵容的拥有很多选择、试错的机会。 给出的围巾围绕在幸也青白色脸下,这似乎能稍微延缓一点这个可怜孩子生命力流逝的速度。其他的孩子看上去很眼热,但估计着小团体内的一些约定,于是静静等待着这个叫幸也的孩子的死去。 芥川银有些难过。 “要离开这个地方吗?芥川?” 另一个比较大的孩子过来商讨。 芥川银沉默的等待着大孩子的决定。 . 中岛敦在哭泣。 你用了一个比较正式的词“哭泣”,因为他是为那些可怜孩子而哭的,看上去很悲伤,但是没有哭出声音,只是颤抖地掉眼泪。你对此大为惊讶,但也不得不尊重每个角色的基础性格,反正你无法想象津岛修治哭泣的样子,更没想象过津岛修治会有如此“善良”的品质。 按照原来时间线的进展,津岛修治正在家族里接受教育,这份资源你没有办法用在中岛敦身上,但你也不准备再次用这种教育方式。你选择了另一种方法——一种类似于游学的方式,只不过地点比较符合里世界的基调。 第14章 这是其中的一站,横滨镭钵街。 对你来说是故地重游,但你没想到这块地会野蛮生长成这个样子,没有丝毫的管制,罪恶在这里筑巢,一切美好的品质都在此地止息,连一个年龄和中岛敦一样的幼童,都有着与你以命厮杀的觉悟。 这些孩子符合你对生活在里世界里孩子的想象。 为此,你时不时会升起“敦的性子会不会有点过于柔软”的想法,担忧他之后会成为一个投身于人间大爱事业的圣父。没说圣父不好的意思,但你好歹是来培养一个里世界少主的吧,会被所有人笑死的。 “敦,怎么办呢?”你慢慢引导到:“你在难过什么?又想改变什么?” “如果你很可怜他们的话,我可以将他们都送到孤儿院。” “可是院长——”中岛敦澄黄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恐惧,他还记得院长施加给他的暴力。 “啊,不如敦自己保护他们吧?” 你兴致勃勃提议到:“你可怜他们,又不放心别人保护他们,不如自己上来?我会保护敦的。” 你小心地挖着陷阱,试图慢慢告诉这个可怜的孩子,只提供同情是最没意义的东西。 你不认为收到围巾的那些孩子会感谢中岛敦,人类的礼义廉耻是建立在温饱之上的,温饱之下强求的美好品质,是对被要求人隐晦的剥削。 一个受虐待的孤儿不该是这种品格。 “我也想像老师保护我一样,能够帮助他人……”中岛敦哽咽着说:“当时想着,‘要是有人能救救我就好了’,然后老师就出现了。” “他们也很痛苦吧,我很愧疚,为什么老师选择的是我,而不是他们。” 你已经面无表情了,但他还在说。 “……我想像老师一样。”中岛敦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如果他们也在求救的话,像当初的我一样——” 这是什么少年漫男主角?不是男主角的话就是圣父必死的模版了,你叹了一口气,打断了他:“可是我救敦,是因为敦是我的少主哦。” “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救的,就不必说像我一样了吧,你老师我可不做蠢事呢。” 你不想当圣母,更不想圣父自述以你为榜样,太可怕了,还是说清楚为好:“而且我那个时候,可没有问敦愿不愿意跟我走,因为敦的意愿没有用,是被我操控的。敦也是这样想的吗?操控别人的命运。” “接受了太安的善意,以后就要为我所用呢。” 中岛敦或许一时无法理解,他的善意是有重量的,而且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你相信,他终究会明白其中交换的法则。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不如成立组织 说个笑话,身为玩家的你要塑造npc的三观——首先第一点就是家族至上吧。 自第一天以后,你开始带着中岛敦在镭钵街活动。选择这片地区有你的考量,这个时间点津岛修治正在本家上课,有些资源他正在使用,给不到中岛敦。当然你也不准备复刻上一任家主的培养计划,抓了那么久文化课(?)后被背刺,你这时候才意识到德育课确实有其存在的价值。 选中岛敦的原因也在此,他足够听话,抗打击能力也挺强,起码紫砂和叛逃这些破事不会在他身上发生。你只需要磨掉他身上那些过于软弱的东西——善良是个很好的品质,但是为那个虐待他的院长求情就没必要了。 你相信镭钵街的孩子能教会他一些东西。 中岛敦所展示出的恻隐之心不是个坏品质,但他不能慨你之慷,也不能是个纯粹割肉喂鹰的圣父。 “少主是个严肃的身份呢,敦成了家族的一份子,拥有全部的资源,自然要承担其中的责任。” 你拿了条新围巾,帮幼崽围上,慢慢教导到:“敦之后要背负大家的未来,只有做出正确的选择,才不会让大家跟你一起受苦。” 中岛敦有些茫然地看着你。他虽然还小,但隐约能嗅到你话语的重量。理解这些对于他来说有些困难,但津岛修治很小时你也是这样和他说话的。怎么说呢,聪明的人不可控,可控的人不聪明,游戏其实没必要这么写实。 “出去看看吧,看他们愿不愿意接受你,你想带领大家度过什么样的生活。”理好他的着装后,侍者牵着他的手走出屋子。随行侍卫隐藏在中岛敦周围,主要是保护少主的安全,而剩下去要干什么,帮谁,都是由中岛敦自己做决定的事,你只是想让他看看生命的底层。 大概因为是你接他出的孤儿院,又一直将他养在身边,这是第一次在没有你的陪伴下外出,中岛敦离开时显得很不安,一直回头看向你。但他没有哭,琥珀黄瞳里多了一抹不符合年龄的决心。 他比津岛修治更坚定,就这方面来说,他更适合作为你的族长。 对如今的你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事了。上一轮的结果对你的积极性造成了严重的打击,许多努力付之东流,你这一轮只要结果不求过程,对中岛敦的教导抓得并不紧,起码你没怎么上过知识性的东西,多是在塑造他的自我认知。 津岛修治的叛逃你之后也会告诉他,不过不是现在。 这次你不像从前自己下场死抓少主专业课,月初空出了大把的时间,于是你开始思考这一轮的领导班子的问题。 上一轮你下场捞了中原中也,与谢野晶子,异能特务科里面那个杀人侦探你也签好了顾问协议,就等少主继位给整个里世界一点小小的震撼。除了杀人侦探绫辻行人,前两位一直都是和津岛修治磨合的,目前也没办法和中岛敦对接。等回到倒档的时间点,你再告诉这两位新少主的存在……看过那么多夺嫡文学,你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件尴尬的事。 第15章 当然,这两位可以用,但对中岛敦来说并不公平,他需要培养自己的嫡系——又是一笔工作量。 ……你尽量保持心平气和。 好在后来你发现工作量没想象中那么大,大概是有港.黑这条大鲶鱼的存在,横滨的斗争很激烈,连带着异能力者的存在显眼得像黑夜里的灯笼,并且杀伤力不弱。 芥川龙之介,芥川银。 前者和中岛敦还有些缘分,是中岛敦送出围巾的那个小团体的一员。那个被他送围巾的孩子死了,当初送他也是因为他看上去冻得厉害。除了温度原因,估计还得了病,最终没能挨过那个晚上。这对中岛敦的影响很大。后来,他动用了少主的权利,要求随行人员救了另一个得了同样疾病的孩子。 “那么,敦是怎么想的呢?用了太安的东西,他的命运已经和太安联系在一起了。”你慢条斯理的恐吓着小孩:“说不定未来的哪一天,他会成为你的敌人呢。” 在你的富养下,中岛敦也更早的接触外界,也能够动用很多资源,可以自己捡下属了。 “不会的。”中岛敦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他加入太安,我是少主,我会背负他的未来。” 啊呀,你想,小孩子就是会模仿呢,才几岁背负什么未来啊,连下属也可以强取豪夺吗。你不由得提醒到:“太安可不是孤儿院,他会很辛苦的。” 中岛敦摇摇头,像是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反驳,只是保持一幅倔强的神色。他一直听你说自己会很辛苦,但他却觉得,这段时间是他最幸福的时光,像做梦一样,不做点什么的话,好像下一秒就要回到那个黑暗的小房间里去。 只有强调他将要背负的未来时,他才有点实感,他从来没这么幸运过,不会更坏了。 被他救,不会更坏了。 那个孩子叫芥川龙之介,因为医治及时,并没有死亡,除了留有一点肺部疾病,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而芥川银是他的妹妹,买一送二,可喜可贺,从此你的世界文学鉴赏课凑齐了三个人。 于此同时,另一个可用人才也逐渐显现了苗头。 你摩拳擦掌中,觉得未来可期,没想过快到手的鸭子要飞了。 . “在下并没有向你求救。”芥川龙之介面色难看,一连咳嗽了好几声,但依然坚持对着中岛敦说:“你也没有权利要求银为你卖命!” “哥哥,是我自愿的。”银抓着芥川龙之介的衣服,神色坚定:“是我求救的,如果哥哥死掉的,银也没办法活下来。” 中岛敦一愣,然后连忙解释道:“不是卖命!只是、只有大家在一起,活下来的可能性才更大。” “死是很可怕的事情……”想到那个冻僵的孩子,中岛敦情绪有些低落,犹豫的说到:“还是活着比较好吧?总会有好事发生的。” 芥川龙之介拧起浅淡的眉,然后说:“换在下来,要杀什么人,由在下来做。” 不到十岁大的孩子,却能平静的讨论杀人这件事。 中岛敦不知道怎么回复这句话,沉默了一回,然后说:“我带你们去见老师。” 芥川银下意识想到第一次见到中岛敦时她旁边的女人。 走过她身边时带着馥郁的温暖。 这是【暗杀使】芥川银,【黑兽】芥川龙之介加入太安的前因后果。 . 你物色好的人才,织田作之助,职业是一名杀手。 你原本没想吸收一个专业杀手,一来两位芥川走的都是攻击路线,二来织田作之助的年龄不太符合你的意向,你为自己少主养家臣都是考虑同龄人。 直到你发现他的异能力与时间有关,能预知五秒后的未来,从而及时进行改变。 你家族走的就是科技侧,这个异能对你来说是非常有价值的,它能挽救很多千钧一发的实验室危机,闪避造成严重后果的操作,减少昂贵的化学试剂的浪费。 他完全可以跟进你家族的病毒研发,预判结果,甚至可以在异变发生前直接杀死实验失败对象——这个异能去做杀手看似专业对口,其实走窄了路。 可惜你败给了二周目。 你一直在避免与从前的剧情人物碰面,防止产生既定事实冲突。好在横滨没什么熟人,你只需要避免夏目漱石,毕竟在他往后这些年的视角中,你都只培养了津岛修治这一个少主。 因此看到织田作之助旁边的夏目漱石时,你只能叹了一口气,承认自己晚来了几年。你可不认为这只是一次偶遇,游戏内你名义上的“boss”找上了一个顶级的杀手,你不认为他是准备委托杀几个人,要不就是卖掉他,要不就是废掉他。 如果要卖,估计也是卖个所谓“三刻构想”中的一个。 【夏目漱石递给织田作之助一卷书页,织田作之助一愣,面露感激。】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你突然想到游戏里夏目漱石还是一个作家,你还读过他写的书,写的还挺好,像是真的。搞文学的能有什么坏人?你顿时又心平气和了起来。 不过既然不是给中岛敦准备,那你也不急,回到原来的时间点再拐织田作之助就行,以他的异能力也不会轻易的死亡。 你没等他俩的交流结束,径自选择回到镭钵街,然而平常一笔带过的路程突然出现一个剧情。 【你遇见了一个绿眼睛的少年。】 第16章 第10章 不如学点文学 如果不是因为不久前答应了社长的要求,万事都必须考虑自身的安危,现任名侦探江户川乱步早在看到那个女人第一眼就要破口大骂: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傲慢的大人啊,她教导的两个孩子也太可怜了! 如果说江户川乱步的父母为其构筑了一个封闭的、虚假的世界观,是为了保护这个太过聪明的孩子的话,那么就存在有些监护人赤裸裸的将世界撕开,一步一步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孩子身上,要他们背负自己留下来的烂摊子。 更可恶的是,要是让她知道名侦探超推理的才能,可能他也会成为其中悲惨的一份子——谁要和她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啊,他已经有大叔了! 但什么都不做的话肯定会让名侦探憋坏的,江户川乱步纠结片刻,最终还是选择顺从自己的心意:“作为一个大人,你就这样彻底放弃养的第一个孩子了吗!” 那个看到了之后悲剧走向,于是毅然决然对未来进行反抗的孩子。 . 看到由于愤怒导致绿眼睛格外亮的少年,你开始沉思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前置剧情。 没见过这人啊,你想,难道是他发现了你外面一个少主里面一个少主,专门为津岛修治打抱不平?但这叫什么彻底放弃,世俗上来说养在家里的底气更大一点,而且你不认为统治10下消息会泄露的这样快。 “你是谁?”你问的很直白。 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少年看上去更生气了。 “未来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这些信息都是我推理出来的。”江户川乱步没有说自己有异能力,防止被这个有收集癖的大人给盯上:“不过你不要打我主意,我已经有监护人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色很认真。 自己具有别人没有的异能力,就天然承担保护普通人的责任,这是江户川乱步不久前才认定的事。在离开父母后,他终于在横滨有了家人一般的存在,也弄明白了自己之前一直困扰的问题,这一切他都很珍惜。但如果放任这个女人乱来的话,横滨会被牵扯进一起新王储对旧王储势力的清洗中,普通人如何抵御异能力者发动的战争? 江户川乱步无法接受。 这是一起必须被阻止的特大型【犯罪】。 “名侦探?好吧,很有趣的职业。”你不明白对面孩子的头脑风暴,如果你知道他看到了中岛敦与津岛修治的敌对的话,你肯定会促使这件事情发生——你不亲自下手是念着过往的情谊,但情谊这种东西向来是新的更好,新少主有这个决心实在让你欣慰。 不过就侦探而言,你已经有一位了,如果中岛敦再配置一位,绫辻行人的地位就变得尴尬起来。 虽然你对推理能得出这些内容抱有怀疑的态度。 “那么你推理出了什么呢?先说好,‘放弃’这个词用错了,明明是我第一个孩子背叛了我。”你微微弯腰,陪这个孩子玩起了侦探游戏。 虽然知道你从不考虑别人能不能听懂这回事,但你这幅平等对话的表现,还是让对面的小侦探心情好了很多。 父亲母亲也没有说错嘛。江户川乱步想,大人都是一群虽然早就知道了一切,但却偏偏为了某些他们才搞得懂的规则,假装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个才不是背叛。”江户川乱步又想到了因为爱,为他构筑了一个他能理解的世界的父母,逐渐坚定了自己的答案:“这个才不是背叛!你根本不爱他……但他爱你。” 就像是乱步对自己父母的爱一样。 如果能避免父母的死亡,江户川乱步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哪怕代价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 . 你彻底晕了,你尴尬得鸡皮疙瘩起来了,你截图并且发给友人。 “你那边怎么这么复杂?怎么还有一周目揭秘盘点?”友人沉思片刻,突然问到:“所以他为什么叛逃?” “我不太确定。”你不太确定游戏人物是否能聪明到这种地步,最终吐露了自己的猜想:“他好像知道我要白帝城托孤。” . “这才不是爱。”游戏里的你冷酷的说:“他只是无法承担家族的重量罢了。” “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承担的家伙,怎么有胆子承受他人的期待。” . 太宰治目睹了森鸥外用手术刀划破先代喉咙的现场。 “森医生,是不是所有的上位,都是以先代的死亡为起点呢?”太宰治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 对森鸥外来说,这是个很敏感的话题,但对着太宰治这个聪明的孩子,他愿意为其解答:“如果新王要实行变革的话,先代还是死去了为好,至少要让其成为一个大家都认同的事实。” “变革啊……森医生对横滨真是耗费心血啊。” 像是没听出太宰治语气里的阴阳怪气,森鸥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黑.手.党本身就是把暴力转化为经济的行为体,为了他的目标,杀死谁也无所谓。 倒是太宰治,他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太宰治在想什么? 太可怕了,太宰治由衷这样认为。无论是森鸥外对横滨的执念,还是家主对太安的执念。教导他,养育他,向全世界宣布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培养出活的墓碑和缰绳,太安会世世代代笼罩在她尸骨的阴影下。 第17章 家主感到无趣了想死去,意志却在所有人躯体上长存,像是要找一个替活鬼一样,重复着千百年来她与太安所做的事情。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其奈公何!——狂夫死后,其妻子也投水而死,留有《箜篌引》,修治是怎么看这首四言诗的?如果不计代价的阻止狂夫,妻子又能怎么做呢?” 妻子可先一步投水而死。很多年后,太宰治回答了这个问题。 太安最核心的秘密只有津岛修治知道,那就是,族长从来没有换代过。 . 不得不承认人生真是戏剧性的存在,哪怕是江户川乱步,在那个时刻,也没想到他推理出的“新王储”,会进入武装侦探社——那个时间点武装侦探社甚至都还没成立。 你也说不准后来把中岛敦送进武装侦探社,除了有其社长的异能力【人上人不造】之外,是否还存在着江户川乱步的原因。小孩子怪有趣的,看样子被大人保护的很好,你在这个游戏里见了这么多身世悲惨的小孩,另一个侦探以前还一直被二十四小时监视,江户川乱步在你眼中无疑是十分幸运的。 “你知道的太多了。”你的手轻轻按在江户川乱步的肩膀上,看他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炸毛似的表情,不带好意的笑了笑:“让我看看我们的名侦探有多聪明啊——vocal智力9!” 你可记得津岛修治也才智力8,而所有的满10属性都必须手动调节,即认为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像是新手关卡才给你的统治10一样。那么智力9是什么概念? “你是一个学文学的好料子呀!” 你大喜。你当然知道智力9能做很多事,就像他明明只是和你遇见就推测出了很多过往,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毕竟是一款文字游戏,角色就算凭借智力摘下数学王冠上的明珠,对你来说也没多大游戏体验。 津岛修治实在是拔高了你对高智力角色学习文学的期待,你天然的认为他们对文字这么敏感,是出于智力的因素。 而且教学内容中涵盖的文学作品也太多了一点,你都不敢想象这中间有多大的工作量。 “笨蛋!”预备名侦探乱步叫道:“你难道只在意这个吗!再这么下去,这对他们俩个不是很不公平吗?” 如果继任就代表族长的死亡,而一个人不惜叛逃也要改变这件事,另一个人即便再痛苦也要百分百践行了族长的意志,那么这二人之间的战争,对被牵连进来的普通人不是很莫名其妙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你有监护人,我也不太方便养你,那么你就跟我一起学文学吧。”你拍拍小侦探的头,就这么下了通牒:“之后我会来找你,先自己多读读名著,之后我会问你读后感的哦。” 真奇怪,未来也能推理出来吗?或许是根据目前选项计算的未来通向某个结局的概率?然而具体如何你并不关心,或者说有个结局你就心满意足了,这个游戏漫长得你快要吃晚饭了。 你决定在晚饭前把结局打出来。 . “太气人了!怎么会有这么自说自话的人!” 回到房屋中,江户川乱步孩子气的抓挠着头发——他本来就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呢,开始考虑要不要告诉大叔。毕竟对面的人是个大人物,对孩子算得上友好,但对大人不一定。但没过多久,他竟然就忘记这回事,直到三年后的一天,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他。 “太过分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说为什么自己看了那么多侦探小说——这不是完全忘记乱步大人了吗!” 各种念头交杂在了江户川乱步头脑中,他当机立断,奔向了社长的办公室。 “社长!大事不好啦!我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11章 不如另立少主 其实某位名侦探的话对你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不是吧,你再次陷入百思不得其解的状态来,这不是少主养到成年就自动成为族长了吗?怎么在这里还有剧情点啊?你的少主乖乖继任继续打江山就好了,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敦君要记住自己的责任哦。”你叹息,随时随地对现任打起补丁来。 正在看书的中岛敦抬起头来看向你,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察觉出其中的严肃,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他一向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有些事情即使不太能听懂,也努力去记。 这位再叛逃就不合理了,你知道中岛敦是那种即使无法理解,但只要你命令,也会下意识去做的人。 “啊呀,这么乖,让我亲亲。”你随口调笑道。大概是有了津岛修治的反叛做对比,再加上中岛敦有了一层“养子”的身份,你对中岛敦会表现得更亲昵一点。虽然依然课业如山,但打完棒子后起码还能尝颗甜枣。 你想你还是从中学到了一些有关教育学的东西。 芥川银走了进来,隐约露出羡慕的神色,但并没有打扰。她是按照亲卫队的定义来培养的,理论上听从于中岛敦的命令。太安阶级感很重,或许是因为统治10的缘故,这个家族即便一直钻研着新兴的科学技术,从骨子里还是透露出一股封建气息,即严重的阶级感。 虽然作为家主的你并没有感觉出来,也没有察言观色的技能,但【芥川银面露羡慕】这种在屏幕明晃晃写着的东西,你也不太好意思当没看见。 第18章 都是孩子呢。你招呼她过来检查她的功课。 旁边的侍者眼观鼻鼻观心,想到正在本家按照严苛的课表学习的少主,以及家主与那位少主更冷淡一些的相处过程,大概确定了家主的偏向。 ——不,都是玩具而已,臣子怎么能真正揣测出家主的心意呢? 侍者的头更低了。 . 你也不是故意忘记江户川乱步的,毕竟智力9,你还是有一点数值迷信。 但一来你已经有三个孩子要养,并且其中突发事件颇多耗费时间,二来你一经调查后发现江户川乱步的监护人是前雇佣兵【银狼】,他似乎与夏目漱石的三刻构想计划有所关联。果然,之后你就无法接触江户川乱步了,防止扰乱第一个存档中无法改变的进程。 只能之后再接触。 就这样兢兢业业为中岛敦刷数值,其中一些突发情况暂且不提,总之津岛修治叛逃,你最终选择重新读档叠加存档的时间点终于到了。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叛逃。”你平静地对中岛敦说,不过没关系,世界将会看到你的后手。 . 恍如隔世。 上一秒还在谈论六年前见,下一秒夏目漱石就感到一阵恍惚,说不准到底有哪里发生变化。 “你这样玩弄时间。”他叹气,并不惊讶。太安的家主一向是玩弄时间的好手,他也是经过不断调查才隐约意识到其中更新换代的问题。 日本背后竟然一直盘踞着这样一只怪物。即便太安的运转对日本来说绝对不是坏事,甚至能让其他虎视眈眈的国家掂量一下日本的存在。虽然这些年的相处下,他得承认太安的家主并不让人难以理解,某种程度上还是很好说话的一个人。 但极端自我的人死后,是不管身后洪水滔天的。 “那么,这个赌约的结果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问,并不认为你会隐瞒。 然而你摇摇头。 “我不清楚津岛修治的叛逃中你做了什么,但你总归是动了手脚。”你的话很不客气,在深入调查夏目漱石的三刻构想后,你隐约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虽然当初并没有说不能对对方的行动做干扰,但没想到夏目漱石做绅士打扮,手段用起来也百无禁忌。 “这真是……老夫可是严肃的对待这个赌约。”夏目漱石笑了起来,坦荡的你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继续说:“我还遇到了一个叫做江户川乱步的孩子,很聪明的一个孩子。” 听到这句话,夏目漱石的语气有些意味不明:“这个孩子很依赖他的社长。” “没让津岛修治依赖我真是对不起了。”你哼哼两声,神色变得尤为冷酷:“把这个孩子送到太安家——你既然插手,就要有赔给我一个人的觉悟。” “乱步已经有了自己的羁绊,恕难从命,这种事情无法强求,放手吧。”隐约的光芒浮现在夏目漱石的文明杖上,他双手持杖,神色不复之前的温和从容,反而呈现出警惕和坚定。 敢在太安的书房动用异能,夏目漱石已经有了觉悟。几乎没产生多少响动,书房门窗外侧已遍布侍卫,内侧跪地待命两个聋哑暗卫,只待家主一声下令。 和太安敌对是不现实的事,更别说是在家族腹地,好在逃跑夏目漱石的异能力还是能做得到的。只是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不由得让人心情沉重。 你就知道,即便是npc,人的本质都是双标的,什么叫贼喊捉贼。夏目漱石已经在真理射程内了,倒也不必继续嘴硬下去。 “我可不做夺人所好的事。”你讥讽到:“只是看他很有学文学的天赋,给他上几堂课罢了,之前约定好了的。” 夏目漱石这次真的有些惊讶了,他知道你对文学有兴趣,甚至知道你一些写文学批评的笔名,你们认识的原因也与此有关。 这方面你不用说谎话,但这才让他感到吃惊。 “我不如你纯粹。”良久,夏目漱石又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发现让他颇为惭愧。 “我可做不出拿自己写的小说结尾忽悠人这件事,尴尬死了。有时候真搞不懂一些文艺工作者在想些什么,他们不会真的认为自己在创造生命吧。”你还是那么会阴阳怪气。 这种理念上的东西是不好交流的,夏目漱石苦笑,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但被明晃晃指出来确实显得自视甚高。 你知道这代表他让步了,然而你要的不仅是这些,继续乘胜追击道:“所以小说的后一卷呢?可别做出什么最后几页没有,让我续写这回事。” 好吧,其实这才是你最关心的事。前面的燕国地图长了些,但做了这么久的家主,你早已明白武力是种好用的语言。 拜托,游戏npc竟然会写小说,写的竟然还不错,哪怕是你也不得不承认其中的可读性。这种事奇怪得都有些可爱了,你对夏目漱石的容忍度也来自于此。 织田作之助被他忽悠瘸了,你不会上当,他也不能拒绝。 听到太安家主索要他小说文稿的要求,夏目漱石一愣,哑然失笑。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不是有关于三刻构想的赌约,而是其他方面,然而输给太安的家主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太安能矗立那么久,只是因为祂强大,这样的人物做国君,是能够永不断代的。 然而、秦二世而亡。君主立宪,天皇隐于幕府后。只有真正的制衡,而不是依靠某一个人的决断,才能真正的维持稳定。港.黑的首领壮年时期也是称得上枭雄的存在,在衰老时也不复英明,丑态毕露。 第19章 文明杖上的光芒消失,夏目漱石看上去有些苦恼:“老夫当初给出的可是原稿,并没有留存。” “书房有纸笔,现在写吧,我记得厚度的。敢逃我就叫人袭击武装侦探社,不知道那里能不能抵御太安的一击。” “这可真是……” . 对太安的成员来说,这段时期真是经历了过往几百年都没有过的动荡。 起初家主在外家大张旗鼓的选少主,清洗了家族一遍给少主上位铺路,拿了许多小家族的命给少主练手。在大家差不多接受少主才智异于常人,简直像家主亲生的一样,准备服从于未来的命运时,又发生了少主叛逃这样恐怖的事情。 搜查队搜寻无果,少主亲卫队跪了一地,所有人敛声屏气等待家主发作时,一位看上去明显被家主亲自培养了很久,甚至有着自己亲卫队的新少主,就这么被家主昭告于家族。 所有人第一秒安静如鸡,第二秒全部接受了这个设定。 无论家主是早有准备,还是留了个后手,只要她做出选择,家族就听从。最为关键的是,太安本就不是一个需要少主存在来寄托家族未来的家族,甚至于可以说,家族只要一个脑,怎么听少主的命令,这其实是很让大家头疼的问题。除了亲卫队,其他人依旧绝对由家主操控。这其中的交接问题,可能要等到新主上位才能解决。 其实太安的所有人都不太能想象出这个场面。 “新少主怎么样呢?” “看上去很听家主的话,家主很喜欢。” “真好呀。” 雀鸟叽叽喳喳,古老的墙垣传来低声的交谈。 她们早就明白了:少主是家主的少主。 三个月的追击令已经撤了下去,但是太安可没有发布任何对前少主的保护令。 从来没有太安人在外面流落的事情。 第12章 不如重见旧部 在带回中岛敦的时候,你早已有把一切冒头反对的人都按进泥地的决心。 虽然你很相信统治10的含金量,但事实证明这个数值也是会下降的。你还记得当初津岛修治遭反对时带给你的震惊,总有一种你的游戏竟然还有别人在玩的冒犯感。这件事让你之后决策都隐隐带着对执行人的审视,倒也认识了不少家族成员。 你不得不感慨这个游戏着实文本量巨大,人员没有重复,逻辑盘得很顺,战略也能玩起来。它既然不把玩家当傻子,你也愿意给出同等的尊重。不然在津岛修治叛逃,你的少主培养进度归零时,你早就在评论区展现当代玩家的素质了。 哪款皇帝养成计划的结局是皇帝投敌?不能够吧?这样的结局是会被挂到论坛上,被所有养成游戏爱好者反复鞭笞的。 这种现实性玩家并不想要,并且你也不觉得这个走向现实。总之,你确实对津岛修治的叛逃有些恼怒,准备借此机会好好发作一番。 你也需要在中岛敦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权柄,像当初在津岛修治面前做的一样。 你在家族的议事厅昭告了中岛敦的存在,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站立于他的后方。十一岁的中岛敦留着银色短发,一侧鬓角微长,头发剪得很碎,紫色的菱形的瞳孔内泛着琥珀黄的光亮,神色端凝但不含畏惧,整个人流露出野蛮生长的幼年猛兽之感。后方的芥川龙之介与芥川银显得锋芒更盛,神色冷硬,像已经磨好了跃跃欲试的兵器,只待少主一声令下。 里世界家族中新旧换代不是小事,见血是很常见的,但芥川兄妹最不怕的就是见血。 你也乐于给这两个孩子展示锋芒的机会。 然而,在统治10覆盖下,所有太安族人基于这样一个事实,意志达到了高度的统一:这位中岛敦是家主亲自教养的。 两条存档融合后,很多藏于幕后的事也开始逐渐被人知晓。太安家主私下里还养着一个孩子,甚至在收养他的那一天家主亲口申明了他少主的地位,然而其中的重点确是二人构成的收养关系。要知道,族里养着的那一位,真正算起来是津岛家的孩子。虽然总是少主少主叫着,但是这种陈年秘辛总是会有人记着的。 那么这还有什么好反对的呢?大家都不是自我意识过盛的人,家主立了少主,他们也就需要这个少主了。 在家主审视的目光下,所有议者单膝跪下,全然接受了家族未来新的领导人,与即将迎来的权利划分。 接受这个十一岁的孩子,之后会压他们一头。 大家接受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你等半天也没出现什么突发事件,也说不上失望与否。虽然会对此感到失望本身就显得十分莫名其妙,但既然大家不与你饭点时间过不去,那你也就不自找麻烦。 让你想想你还有什么要做:见识智力9、读完夏目漱石的小说,然后静静地等待结局。 . 叛逃是津岛修治所能做出的最优方案——不过他现在叫太宰治了。 津岛修治也不是他的名字,但是没有人的名字是叫少主的。然而如果有一个人的名字被人遗忘,只剩她的身份,这说明的是她对所属之地的完全奉献,还是说她本身已经成为了某种概念符号呢? “先代的名字叫什么呢?”太宰治突然问森鸥外这样一个问题。 这确实是个不太有人关注的问题。港.黑这位不得善终的首领,生前被叫做港.黑首领,可惜这个名头已经给森鸥外了;死后也仅被称作先代,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名头之后也是要给森鸥外的。甚至于当他不光彩的死后,随着森鸥外不断收拢的权利,“先代”这个词也逐渐成为禁忌。 第20章 森鸥外对太宰治出其不意的问题早已习惯,他从来不问太宰治问题的来由,聪明人总是更喜欢自己思考。事实上,太宰治有时候的问题也会让他有些感悟。 “这是不重要的。”森鸥外温和的说:“当他成为首领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与过往的割席。此后一切,就是为实现组织的目标。” “他即组织、组织即他。他的威慑力并不来源于他本身,而是作为首领的身份,同时承担组织的罪孽。在这身份下,过往的一切是渺小的。” “不愧是森医生的回答。”太宰治触碰了一下遮盖眼睛的纱布,继续问:“如果存在一个组织,它完全依托于首领的存在而存在,即便是组织的底层成员,所听令的不是‘首领’这个职位,而是首领本身。那么这个组织的首领,它的名字是否能够留存呢?” “基于人格魅力或绝对的统治力形成的组织吗?那么在这个组织内,他就是唯一的,也就不需要别的东西来做出区分。”森鸥外设想了一下太宰治的前提,笃定的回答后:“他之后,再无组织。对于组织来说,他们会自发的让首领的名字不复存在。” “不过这种组织可是一枚首领离开后立即爆炸的炸.弹啊。”森鸥外对这种组织形式并不赞同:“即便有继任者,也只能延缓爆炸的时间。这种组织没有办法继承先代遗志,并且会将新任者看成组织的对立面。” 好在港口黑.手.党并不是这样的存在,否则森鸥外与其杀死首领后继任,还不如联合他人覆灭这个组织。然而这样,横滨的动荡三年内无法平稳,即便这已经是最优的选择了。 “这样啊……”太宰治又开始翻弄手边的册子,没有继续交谈的欲望,却听见森鸥外慢悠悠的继续说到:“说到继任与先代,自从继任港.黑首领后,我倒是对横滨存在的组织有了新的发现。” “在贫民窟名声鹊起的几个孩子,【白虎】【黑兽】以及【暗杀使】销声匿迹。不为人知晓的是,【白虎】才过十一就被确立为某个家族的少主,而另外两位应该成为了他的直系亲卫。” “没有想到,日本之上,竟然还存在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森鸥外叹气,看上去头疼又苦恼。太宰治低头面对着手册,依然沉默。 在森鸥外看不见的暗角,太宰治瞳孔猛然紧缩,久久没有翻页。 . 肉.体撞击在墙面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被攻击的人面色冷静,没有发出呼痛声,但两鬓沁出岑岑冷汗。 毕竟在将近十年的过往中,太宰治虽然精神上饱受压抑,但过的确实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大概没受过这么重的攻击。 下手的人还是他的前亲卫。 “你竟然还敢回来啊,简直找死。” 中原中也又踹了对面人一脚,语气恶劣:“该不会是逃到外面后过不下去,听说了什么又后悔了,于是灰溜溜滚了回来?” 可惜最开始的一拳被对方格挡了,中原中也有自己顾虑,这脚没往死里踹,但一想到这家伙曾经做过的事情,还是让人气得牙痒痒:“怎么不说话,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中也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一点都没抓住重点啊。” 太宰治抬起头,没有露出一丝中原中也预想中的愧疚,只是漠然:“听说了中也被人替代了,日子很不好过呢。” “真是嘴硬。”中原中也冷笑:“日子不好过的是你吧?脸色难看得像青鲭一样,少主已经另有其人了——之后干脆你叫青鲭野郎吧。” “……” “怎么不说话?看上去很是同意啊。” “叽里咕噜来去的只会说这些话,黏糊糊的像条蛞蝓,以后就叫你蛞蝓了,感恩戴德的收下吧。”像是不存在之前那段沉默一样,太宰治反唇相讥:“这么轻易的就叫起少主了,中也真是一条忠诚的狗。” 中原中也看了太宰治一眼,嗤笑道:“看来你什么也不知道,那我不妨再多说几句。” “新的少主是家主的养子,从4岁开始就养在家主身旁,由家主亲自养育和教导,并且在收养的第一天就确定了少主的身份。” 看到太宰治眼里的茫然,中原中也心里夹杂着快慰,与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同等的刺痛:“连亲卫也是从小一起培养的,认清现实吧,少主这个身份不是非你不可。” “你已经失去资格了。” “……哈。”又是一段无声的沉默,太宰治轻笑了一声,机械性的说着思考了很久的话:“……少主这种东西,有存在的必要吗?” “根本不需要确立的位置,在少主老死成为一捧黄土的时候,家主依然安然的坐在那里,不老不灭。这样的家主,少主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中原中也皱眉,不知道太宰治在说什么胡话。 “喂喂,真是可笑的辩驳——” “可不可笑中也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吧?家主不会老去这件事。” 太宰治紧紧盯着中原中也的眼睛,眸色黑如深渊,湿润的卷发覆盖住他的一只眼睛,像是刚从冥河里捞出来的恶鬼:“但是她即将死去。” “不死的话,是没有办法给少主让位的。” 第13章 不如推翻游戏 太宰治不知道从什么时刻起,开始感到恐惧。 越理解一切,太宰治越觉得即将发生的事情可怕。这种恐惧在某段时间铺天盖地的笼罩在这位年轻少主的身上,他虚假的学习,处理家族事务,带着知晓一切的无边茫然。 第21章 最开始是从家族记载中发现不对劲的苗头。记载中着重记录家族的扩张与发展,反而对家族成员的描述颇少,尤其是家主,从来没有丝毫有关换代的描写,以及家主的决策与动向。 直到有一天,看见家主好像不曾老去的面容,噙着微笑的嘴角,以及漠然的、始终平静的眼神,太宰治瞬间串联起不理解的一切。 家主从没有换代过——并不是家主在家族的决策中无足轻重,而是家族中的所有决策,以绝对正确的形式,来源于这个不变的存在。 “脑”从来都只有一个。 家族是一具活着的外骨骼。 那么太宰治的存在算什么?在这栋即便再大,也框柱四方天地的居所,在昼夜不息间被灌输的所有知识与技能年岁间,在无数被展示和使用的权柄之上,没有太宰治的存在,只有一个概念上的少主。 在某声从不停歇的催促中,太宰治像海绵一样吸收着一切,这种进度说出来会让外人畏惧。太宰治很聪明,他不认为自己仅是个技巧的合集,自己的存在一定有某种目的。 太宰治花了很长时间弄明白。 换代。 不是因为死亡而换代,而是为了换代而死亡! 太可怕了,太宰治从未见过这么让人恐惧的事。正是因为知道家主是怎样存在,披着人皮的、日夜不息的、亘古长存的异兽,因为他的存在而要死去。 从此,一个事实上的神明,以及神明眷属的生的重量将会压在太宰治身上,他是否会被死亡遗弃,背着神明给的枷锁,成为活着的墓碑?不敢死,不能死,被他人‘生’的重量绑架,想及此,太宰治只能感到无边的恶意与诅咒。 为什么这种存在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死去?神明的换代规则?某种生物为子献生的习性?这种重量要交给谁来承担,谁配呢? 他从来不认为活着有什么意义,他宁愿和神明一起死亡,陪葬,而不是被高挂在十字架上,活成一具躯壳。 神明或许只是随机选择一个有缘人,然后决定他的命运,却要被选者胆战心惊。 太宰治选择投水。 醒来时,他第一次在家主脸上看到过震惊、疑惑、茫然,或许带着一丝对自己过往所为的思考,这让她稍微看上去像人了一点,而不是永远讥诮的,眼睛里仿佛从来没有看进去一切。然而太宰治瞬间知道他有些事做错了,因为神明是不会错的,所以错的只能是他。 “看到水里波光粼粼,不自觉的就脚底打滑了,真是危险啊。” 太宰治尝试乖巧的做出解释。 家主眨了两下眼睛——太宰治数得分明——然后哦了一声:“我不在真是可惜了,不然还能在旁边唱个《箜篌引》什么的。” 看来太宰治投水这件事给家主带去了一定的冲击,她甚至学会了顺着话题遮掩过去这种行为。 太宰治也眨了两下眼睛,觉得当初被她捂住的一只眼眶微微发热。 如果有人要死的话,绝对不是她,也绝对不能因为他的存在。 然而她如今要为了另一个少主去死了。 【他无法改变神的规则和兽的习性,但没关系……】 “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又有几分确定。”中原中也冷酷的说:“这些都不是叛逃的理由。你既然已经叛逃,又落在了我手里,就跟我去见家主,看看家主的判决吧。” 目的达到了。 太宰治低下头沉思,不枉他专门往中也的巡逻路线上撞。 如果遇见的是太安的别人,尤其是她的亲部的话,是不会让太宰治留下一条命去见家主的,尤其是在有了另一位的少主的当下。 那些人甚至会费尽心思把太宰治存在的痕迹连同记录一起抹掉,借此来消除她唯一的污点。 只要接下来这段路程不被杀死,那么他就有一半的把握阻止这次的换代。 . 你当然不理解一切啦! 什么死不死的,你只想吃饭,一个游戏而已,难道要没日没夜地玩下去。只是某种强迫症使你必须要打通一个结局,并且是好的,才能让你坦然的迎接饭点。 友人已经在催促了,告诉你日子其实可以得过且过。但你从没做错过一个选择,内置选项中再生僻的知识点你也查了出来,合该得到一个很好的结果。 看完夏目漱石的小说,你先感谢游戏带给你的精神食粮,把厨子好好送走,然后查看游戏事件。 【夏目漱石将江户川乱步送进家族领地范围。】 【中原中也将太宰治擒获。】 前面一个你能理解,毕竟早已经安排好了,后面一个……太宰治你谁啊? . 一个小时前。 夏目漱石出太安家族地时,执笔的手酸软得有些厉害,这大概是这位成名已久的作家赶稿时少见的狼狈时刻了。可惜在给出小说的结局后,他不能同其他作者一样得到一段时间的安宁,反而迎来了最争分夺秒的时期。 他直接前往武装侦探社。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早已在此等候,他为乱步先前透露的信息而吃惊。然而江户川乱步即便再厉害,也无法仅通过一次对话看穿一切。他只是联系起来这么多年在横滨生活的蛛丝马迹,郑重的告诉社长:日本背后存在着一个盘踞之深、体量之大的常人难以想象的家族,并且这个家族将要对横滨下手。手段无论软硬,都会对横滨产生巨大的冲击。 第22章 而他也不会怀疑江户川乱步的话,但他知道,如果真存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之前自己却没有丝毫注意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就有必要询问一下他的老师,夏目漱石的建议。 “老师。” 被称为【银狼】的前雇佣兵一身日式羽织,颈后留有一簇银色半长发,眉眼凌厉,带着日式浪客的肃杀感。看到夏目漱石,他神色微敛,表达对夏目漱石的尊敬。 在他身旁的江户川乱步不复之前的焦急,头戴一占褐色报童帽,同色系的披风做侦探打扮,眯着眼睛,透露出一股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的闲适。 夏目漱石看着这个作为武装侦探社支柱的少年,给重写文稿时拟定的计划确定了最终方案。 “日本之上,确实有这样一个国家,按照时间线来算,最早能追溯到遣唐使时期。” “这么多年的发展下,这个国家并不牵扯进天皇与政.府间,而是作为一股独立的力量,开展自己的研究,与官方也存在合作。” “现任家主,和江户川乱步有一面之缘,以及师生之约。”夏目漱石转向瞬间睁开了眼睛的江户川乱步,继续说道:“老夫如今前来,只为一件事。” “协助实现这个文学上的教导约定。” . “无论什么原因,叛逃就是叛逃。” 家主对他总是轻松的,带着一点对小动物的狎昵和纵容,唯有在提及另一个少主时,才会流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很聪明的孩子,学文学也厉害极了,有一个从立为少主时就一起学习的亲卫,对作诗感兴趣。”家主几笔带过,突然面露笑意:“好巧,芥川也在学写文章呢。” 芥川龙之介合起书,脸颊微侧,表情没什么变化,虽然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在下只是对这个稍微感兴趣。” “这不是很好吗?”家主少见的眼睛带笑:“其实好多事情没意思极了,我闭着眼睛处理起来都嫌麻烦。赶快快进到中岛敦即位那一天,让我解脱,我以后专门给你写书评。” 看不见她原先的疲倦和阴郁了。 中岛敦暗中握起拳头,他绝对会,承担起少主的责任,背负起家族的事务。而不会像那个人一样不负责任,明明被倾注了那么多心血,最后却丢下一切叛逃了。 中岛敦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中间又有哪些转折,但是按照她的命令走下去,不是最应该做到的事情吗? 于是他开始接触太安最核心的中枢。 过去受资源所限,他比太宰治落下了一截进度,但一来家主对他的要求并不苛刻——所有人都认为她仍然在意着前任叛逃这件事——二来家族成员对待他比太宰治更尽兴尽力,也有心对他做出提醒,因此他上手并不困难。 就在他努力研究手上的一份资料时,风中送来了一份讯息。 “前任少主被中原中也捕获,即将送至书房。” 他压下眉头,高高的立领掩住下巴,留下一双兽一般的眼,瞳孔近乎凝成针状,显露出一丝白色死神的锋芒。 逃避是无法守护这一切的,他想。 此时中岛敦身上已经隐约有了黑.手党少主的影子。 第14章 不如中门对狙 抱着“太宰治你谁啊”的疑惑,你点开了人物资料,最后震惊的发现,这不是你那叛逃了的少主吗? 古话说死了的前夫就是最好的前夫,虽然你和前少主的关系并非如此,但是道理是相通的。既然你赶时间放过他一码,他怎么敢来的啊? 掐指一算你前少主叛逃将近一年,你最开始有一段时间的等待,抱着他见识了世界毒打后会再回来的想法。即便你承认这种概率不大,但你打了那么久的存档,一朝清零,实在有些在乎其中的沉没成本。 再后来就是忙于中岛敦回归后的交接了,另一边夏目漱石也被留在了族地写小说,还是手写,每七天看一点,也就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今天你重新查看游戏的记录,发现有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你又确认了另一个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那便不久,这份憋屈新得你还没来得及释怀,其源头竟然重新出现。虽然你很想、很想放过太宰治一把,以此纪念过去还算愉快的相处,但两个多小时的心血,要想舍弃,也并非是一件难事。 你已做好与旧日少主重见的准备,却收到了一条通知。 【突发事件:太宰治与中岛敦发生冲突】 啊呀,你并不生气,只是惊疑。你在想这是那位前少主——太宰治计划好的吗?按照你对中岛敦的看法,他是在对抗恶意中以杀止杀的孩子,太宰治这样凑上去,是有可能就这么死掉的。 在太宰治的预想中,你会何时出现呢?可惜这种人机博弈的乐趣你从前并不介意参与,现在却没那个时间。 “现在才想起乱步大人了吗?” 半掩着的门被推开,和煦的阳光倾洒而下。来者哼哼两声,热闹感顿时充盈整个寂静的书房。 少年眼中带着一股脱出常人的自矜和锐意,但因其自身具有的才能,并不显得傲慢,反而透露出某种笃定。 “我来履行这个莫名其妙就定下的约定了。” 你观赏了一下少年的立绘,竟然能从中看出他的成长,再次感叹游戏体量巨大,不由得高兴起来。 看,这不有更重要的事吗? 第23章 “这些年看了什么书呢?”考虑时间要求,你跳过寒暄,直入主题。 “《莫格街凶杀案》《黑猫》《金甲虫》《泄密的心》……” “等一下,这些是什么东西?” “推理小说啊。”江户川乱步语气轻快的回答:“侦探大人可是特地花费时间去读的,感想就是……”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你暂且打断了这段荒诞的对话,迷茫了片刻:“好,我们先从和歌开始,《小仓百人一首》,之后再上难度。” 你从书架上拿出了书,你的书房没有机密这种东西,只有这么多年收录的古籍。 “那不完全和推理无关吗?”江户川乱步睁大了眼睛:“推理小说也是文学!” “今天就先不为难你,简单看三个小时再讨论。”你当做什么也没听到,内心隐约有不好的预感:“虽然拉下了点基础,但是问题不大,好几个小孩子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呢。” “总之……你先看着吧。”你最终冷酷的宣告了判决。 . 中原中也押送太宰治前往家主所在地的路上,可谓是经历了一番波折。 “叛逃的人处理掉就好了,为什么需要家主费心呢?” 来人这样说,甚至想先斩后奏。 说着不要让家主费心——借口罢了,毕竟整个家族中只有家主一个脑子。真正的原因是叛逃的行为,对这群被逐渐驯化的极端集群的人来说是不能理解的。太宰治从小展现出的洞察人心已经让人警惕,要知道在这样的家族中,人心是最不重要的事情。而太宰治叛逃所展示的不驯服,让围观者感到异己的恐惧。 排除异己是集群生物的本能。 然而中原中也的武力值是被官方数值盖定的,在太宰治本身不拖后腿的情况下很难突破。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拖住中原中也,等真正重要的角色到场就可以了。 远处,穿着毛领黑衣的少主走了过来,周围的人即刻停止正在发生的冲突,将目光投注给这位年轻的少主,连挡在太宰治前的中原中也都退后几步,让这位少主将一切看得跟分明一些。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中岛敦说,一双兽瞳看向太宰治:“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今天的死亡结局。” “或许吧。”太宰治说:“不过你太紧绷了。” “所有人都知道你杀了我是最好的结果,但家主不一定想要我死。毕竟我曾经叛逃出家族,未必没有她想放我一码的意思。”太宰治对此看得分明,“那么你究竟是家族的少主,还是她的养子?” 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出口的话语全然为中岛敦考虑:“杀死我后,你就是众望所归的少主,同时增加了对整个家族的统御。虽然不一定让家主满意,但与可得的收益相比这点损失无足轻重。” 在身份和私欲架在天平两边,太宰治堪称真诚为中岛敦提意见。 “我是作为少主而被收养的。”中岛敦无视他的语言陷阱,压下身子,手臂出现虎化:“虽然是养子,但我一直称呼她为老师。无论我也好、她也好、我的部下也好,为了担负起这个责任,所有人都付出了许多的努力。” 他恍如炮弹似的冲向太宰治,带着撕裂一切的异能力:“而这些,作为叛逃者的你,是永远——” 【异能力——人间失格】 在接触太宰治的一刹那,白色的环绕着密密麻麻文字的一条条带状光环将中岛敦笼住,他原先异变的虎化全部恢复成人身。 某一瞬间停滞在半空的中岛敦怔然,自己的异能力,竟然被消除了。 “所以啊,这个需要努力才有可能配活下去的世界。”太宰治抬起头,露出鸢黑的瞳孔:“残念,但是你……并不合适成为太安的少主。” 四周突然弥漫起雾气。 . 你错了,你彻底的错了。 如果乱步是故意表现得很差,让你放弃对他的期待的话,那他还真是成功了。 【秋来田野上,且宿陋茅庵。 夜半湿衣袖,滴滴冷露沾。——天智天皇】 “我讨厌为了这种事情动脑筋。”江户川乱步托了一下眼镜:“或者说,面对这些句子完全没有动脑的必要,想不到能得出什么结论来。” 屏幕前你微笑中额头蹦出来一个十字。 “事先说好了,乱步大人具有的是超推理的才能,没有凶手,没有被害人,没有作案手法……”江户川乱步还在抱怨着在他眼中十分莫名其妙的诗词:“完全想不明白要从中得到什么结论。” 屏幕前你已经开始磨刀了。 是你下手慢了导致好苗子误入歧途了吗?不,是你错误的理解了智力这个数值。你竟然以为一个理科很好的人应该懂文学,就好像你认为对文字的敏感能力来源于智力一样。 是谁给了你这样的错觉?你以为制作组收集了这么多国内外的著作,就应该所有人都能对此谈上一点——不,很符合人设,这个脑袋里只有推理的笨蛋…… 并非你歧视推理小说,推理小说当然属于文学作品,其同样具有深厚的文学内涵和社会批判性,但你并不想讨论凶手多么愚蠢,也不想讨论受害人怎样无知,更不想讨论江户川乱步如何一眼洞察真相。 “好好好,还好夏目漱石没有把你送给我,是我错怪他了。”你自觉浪费生命,合上了书,请他出去。 第24章 你觉得还是见前少主更有意思一点。 这几年来第一次被这样不留情面的驱逐,大侦探一脸不可置信,满腹委屈:“明明找到凶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啊。”你叹了口气打断了他的话:“我才不在乎这些东西。” 先代社会爆炸的信息、无穷无尽的瓜、不断反转的事件,你已经厌倦了,也不想再探究。当一种食物吃得过多,再见到时就会反胃,你现在出于那种状态。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善的也好恶的也好,在游戏中你实在不想当个正义路人道德卫士,你的评价依据只有一个,情绪价值。 你愿意看的保留,不愿意看到丢弃,无聊的主线跳过,有趣的支线狂做。虽也做不到百无禁忌伤天害理,但绝不不是个正统意义上的良民,笑死,你如今正任着里世界的家主,那可是十分得心应手呢。 “杀人凶手是谁,我才不在乎。或者说,恶人已经受到报应,我更愿意皆大欢喜就此而止了。”你对江户川乱步笑了起来:“小侦探,残念,我俩不是一边的。” “确实。”江户川乱步收敛了表情,褪下了刚才表现出的少年以下的幼稚感,反而看向了远处。 “起雾了。” 【突发事件:迷雾中的自杀事件】 你看着突然出现的通知拧眉,是你被与乱步的对话影响到了吗,怎么感觉这个通知一股推理小说的风味? 第15章 梅开二度 这个名字确实像江户川乱步的个人线事件,就好像某些侦探总要带点死神光环,以便在关键时刻能够隆重出场。 不过真按字面意思理解,你宁愿相信原少主现太宰治会自杀,都不相信自尽的人是中岛敦。怎么说呢,会选择自杀的人一般有较强主体感,就如你的前少主,他之后的叛逃也佐证了这件事。而中岛敦,他已经被少主责任这个链条彻底栓劳了,他的命确实属于他自己,但不多。中岛敦本身也有强烈的“生”的欲望,不会是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人。 拿芥川龙之介作比较,两人都快要饿死时,你相信看上去更柔软的中岛敦会做出类似抢劫之类的强硬的举动,而芥川龙之介,说不准,或许他会认为啃啃草皮就能活下来吧。 但无论这个事件针对的是谁,你都懒得参与,所做的最多的就是向全员下达了指令:“启用全部红外探测装置,发现异常直接击毙。以小组形式出动,注意观察同组成员动向,在场除中岛敦外全部可以牺牲。” 你也不想当个鸡妈妈,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凑到少主面前,帮他挡风遮雨的。你是在培养见过腥风血雨的少主,从而让他成为能接替你的家主,不是给自己找一个儿子,更不是找个爹,况且你已经做的足够多。 现在不能说你这个观点好或者不好,这确实给你省了许多事,你第二个少主培养所花费的时间不及第一个少主的一半。 总之,你有自己的游戏玩法。 你回头将江户川乱步送进了书房,不允许他到处走动。他是方圆几里内唯一一个死了你不大好交代的人,而你也拿不准外面的分寸,或许会牵连到他。家族成员手段近你,而你一向是最求速度强硬了结的。 好在江户川乱步很安分的选择呆在书房,没让你采取强制手段。 你直接开始结算事件。 ——“干饭去!” ——“好哦,等我快速结束游戏,十分钟。”你应声到。 【是否参与?】 【否】 【事件进行中……】 你以为会直接给出结果,没想到游戏面板前也弥漫起雾气,强行滞留住事件的结算。 情况比你想象得更复杂,事件干涉到了玩家本身。 【涉泽龙彦的异能力“龙彦之间”逐渐将太安族地笼罩,在他的异能力作用范围中,普通人暂且消失,而异能力者的异能会与其本身分离,并且会以失去异能的异能者为攻击对象,直至杀死异能力者,得到异能力结晶……】 所有的培养事件你都可以选择是否参与,选择否时则由少主独立打出结果,这样游戏的运算量小,比较接近古早的养成计划游戏。游戏中只有一种可能强制玩家参与,即事件针对玩家本身。 不是吧,你开始无语,搞到这个时候自杀的主角是你? 还是异能力自杀,你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先惊讶自己有异能力这件事。有吗?有吧,不然为什么你在雾里……但你自己怎么不知道,如有? 你在荒无一人的族地里独自行走,所有的电子监控设备都无法捕捉到这个特殊的场域,最后只能依靠肉眼。 这款游戏都玩到这个时候,你又开始提起兴趣了。 家主会死吗?这是个很神奇的问题。纵观所有培养计划一类的游戏的故事中,游戏玩家仅作为背景框架存在,有但并不重要。游戏主线中多在描述主角养成中的故事动向,最多会提一嘴主角给玩家带了什么礼物,但对玩家具体刻画基本没有。 这很合理,因为主角背后的“大手”近乎是概念意义上的存在,不存在生老病死,其最终任务就是将游戏角色养成,除此外不会自身存在这样那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更何况是死亡导致游戏中断,真要这样游戏会被玩家骂死的。 但你玩的这款游戏又不一样,因为“你”有了形象,自然会存在一些“人”会存在的问题,生老病,以及死。更何况,这款游戏的主要情景是白帝城托孤,只是没有强调托的是几岁的孤,但你总归将要与世长辞的。少主养到成年再交付家族,游戏自动结束,胜在稳妥。但如果你现在就两脚一翘两腿一蹬,压力来到中岛敦这边,你美美的去吃饭,岂不妙哉? 第25章 你看了一眼屏幕小人腰间的初始武器草雉,眨了下眼睛。 只不过想让你死,除非是剧情杀,否则实在是很困难的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你接下的路心里十分轻松。 只不过你想到了一万却没想到万一,当远处一只白虎冲过来时,你满怀疑惑的抽出剑,屏幕前也百分百正确的完成了所有的选择题—— 这老虎怎么很像中岛敦卡面后的那一只? 一击击退。 你隐约意识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如果这起事件的主要目标并不是你,只是需要借你之手。 【事件结算中……】 ?游戏这个时候结算事件什么意思?你内心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直到结算面板中给出了一个噩耗。 “……” “不必等我,我气饱了。”你面无表情的对饭搭子说。 【涩泽龙彦:已死亡】 【中岛敦(混乱中):有较大几率变身成为白色老虎,变身期间无理智,会对周围环境造成破坏】 一个会变身的家主对家族来说应该会很酷吧?你失心疯的想到。 . 《里世界家主养成计划》游戏官方论坛中有一条帖子火了。 【两个少主,一死一疯,策划你搁这搁这呢?】 【如题,有点标题党但不多。毕竟第一个少主自杀未遂后叛逃,不如死了;第二个少主会不定期变成没有意识破坏一切的老虎,频率两三天一次,等同于疯了。游戏记录总共十八年,亲生的都养成年了,如今却鸡飞蛋打一地鸡毛。敢问策划几个意思,是舍不得我吗(面无表情的笑)(后附培养计划)】 评论区清一色幸灾乐祸。 一楼:报告家主,一周目玩了十几次,次次第一少主通关,你这种情况不曾有过 二楼:启禀家主,我少主铁血精英科技拉满,靠小药丸醒脑从不睡觉,最后成为族长把家族做大做强,你这种情况不曾有过 三楼:哈哈家主,我和少主一起玩了十几年的泥巴,后来少主成为水泥商洗白上岸,你这种情况不曾有过 …… 里世界家主养成计划-客服v:家主你好,您反馈的情况我们已收到。为丰富游戏路线,游戏中的确存在导致少主偏移培养路线的事件,为保证玩家体验,此事件概率不超过千分之一。如有疑问可联系官方客服,感谢您的支持~ . 你与中岛敦跪地对坐,他看上去有些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感受到你严肃的态度。 你并不是严苛的人(好吧,或许有一点),这件事最后变成这个样子也不怪中岛敦,你想,你只是需要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涩泽龙彦是谁,为什么而来暂且先不提,人已经死亡,也很大概率被人利用。在涩泽龙彦的异能力“龙彦之间”中,所有异能力者的异能力与自身脱离,反而攻击其主人,连你也被卷入其中。但是你并没有见到自己的异能力,反而被中岛敦的异能力攻击。 而据中岛敦所述,迷雾出现时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就不见了踪影,独留他一个人。重点在这之后,他遇到了涩泽龙彦,确定了涩泽龙彦是为他而来的,并且成功反杀。 明明到此为止都是十分圆满的过程,他当时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改变。 直到过了三天,他说,他发现他异能力的化身白虎,依旧在追逐他,周围房屋的破坏时他们战斗痕迹。 你想笑,从监控中你早就知道,是他变成了一只白虎。 “没有办法了吗?”你问客服。 【这可能是战斗的过程中收到了特殊的攻击,导致对异能力掌握能力的下降。】客服解释道:【因为游戏中人物具有随机性,均由服务器自动生成,不同玩家遭遇的情况并不相通。不过这种情况确实比较罕见,一般来说主要靠异能力者自身努力克服。】 你想起自己击杀的那只白虎,开始沉默。 这不完全就听天由命了嘛?! “敦啊。”你和蔼的询问:“你有想过,除了当少主外,你对人生还有什么别的计划吗?” 第16章 吾日三省 这实在是个很不合适的问题。 中岛敦应激地露出警惕,像是被抢了食盆的狗狗——不,应该是猫咪。他的瞳孔已经竖起来了,神情疑惑中掺杂着一丝不可置信。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异能力出了问题,在此情此景下,他最合理的猜测就是太宰治的出现,动摇了自己的少主地位。 中岛敦是在太宰治叛逃下家主再次选择的结果,这一点他后来已经知道了。虽然收养他的时候两人都并不大,但不知为何,家主最开始就知道太宰治注定会叛逃,中岛敦是作为托底的存在,也逐渐上手了从前太宰治负责的事务。 在这样假设下,家主如今的问询就显得分外偏心且冷酷,似乎太宰治一出现,自己就成为了次等的选择。 我该第一时间杀掉太宰治的。 可能被抛弃的恐惧始终如影随形,在这种更大的恐惧下,里世界的暗黑和死亡似乎也显得能够接受起来了。 但如果,如果最后是这样的结局……中岛敦耳后沁出冷汗,僵硬的抿着唇,瞳孔紧缩,两眼紧盯着面前的人,盯着未知的命运,不发一言。 你在这样的目光下也无法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难道你就很乐意吗?你悲怆的想,十八年,这游戏你已经玩十八年了,这十八年官方知道你是怎么过的吗?亲生的都能打酱油了,养的怎么一个个出一堆幺蛾子。你巴不得家族直接送给他,这破天的富贵竟然都接不住,这怎么能怪你呢? 第26章 培养方案有问题?你即不喂少主吃小药丸从此剥夺他所有睡眠时间,也不让他天天斗鸡走狗玩泥巴,为国教子好家长评不上,养到最后孩子没了不能够吧? 很难说是谁的错,但你已经在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 “敦。”看着中岛敦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你依旧公布了这个噩耗:“你的异能力,出了问题。” “……没有追逐我的白虎,是我自己吧。” “……我,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中岛敦就这样盯着你,满目泪水。 家主愿意为此献生的家族,是不需要这样无用的少主的。 . 你沉默。 你还是沉默。 你百思不得其解,氪了个上帝视角,强行开盒。 猫猫你别急,让我先急,你想,虽然家族可以自己调查,这时候再投一笔资金也于事无补,但你总归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人的。 玩解密游戏时你不愿意看广告,想要自己找出答案,因为你知道策划绝对会告诉你足够的线索,或者说谜题的出现就是让人破解的。但如果这次的事件,所有人都在故意隐瞒呢? 一长串文字展现在你面前。 每个事件的发生都是多方有意或无意的行为造成的结果,你愿意耗费一些耐心来剥丝抽茧。 你开始为里面出现的过多人物而震惊。 你开始记笔记。 涩泽龙彦的出现<--异能特务科长官种田山头火<--夏目漱石 太宰治信息来源<--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猫(夏目漱石) 江户川乱步出现<--武装侦探社社长,夏目漱石 事件经过:在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武装侦探社社长一堆人的安排下,太宰治、江户川乱步同时出现,太宰治被中原中也捕捉,在被押送的过程中与中岛敦发生冲突。家主(你)被江户川乱步牵制,并未前往现场,此时涩泽龙彦发动异能,太安出现迷雾,普通人被屏蔽。 中原中也被太宰治控制,涩泽龙彦不知原因袭击中岛敦,谈话中出现“院长”的字样,最终被中岛敦反杀。而中岛敦的异能力选择攻击你,被你解决。 可初步认为:你对虎的攻击、“院长”相关事件、涩泽龙彦与中岛敦的战斗,三者一种或以上的因素造成了中岛敦异能力失控,具体解决方法…… 你看着开盒中的异能力【人上人不造】,作用为提升下属对异能力的控制,已经不能维持礼貌的微笑了。 真是丧葬一条龙啊,你面无表情的想,继而再次沉默。 “不是吧?我没玩错游戏吧?”你重新检查了一下游戏界面,虽然你知道这毫无意义:“不是宫斗啊!” “这家族是我家的没错啊?” 首先第一步,先把全横滨的猫都给绝育一下吧。 . 【接上回,npc废我少主,前少主废我少主,好好好,我家皇位真是人人惦记啊(内附上帝视角经过)】 一楼:好复杂!这开了多少条上帝视角,为氪姥出现吃惊 二楼:感觉家主养成计划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卷了起来,不过这也没必要吧,这都能抢起来? 三楼:未免过于腥风血雨了,但这个家族建设进度,您!这只是一款少主培养游戏啊(呐喊 …… 九楼:不是,家主,为你的事业进度感到震惊。不过这么大家业这种腥风血雨是很正常的事,外家送来的孩子确实存在继承权的问题,你这还是随便一个孤儿院收养。氪都氪了,没考虑过一个亲生的吗?氪出来的孩子资料卡非常详细,如果有异能力会标注的很清楚,而且不会有继承权的问题 这时友人给你带了外卖过来,她看了一眼评论,给出总结:“从此世袭制转变为禅让制,家天下取代公天下,太安家族从此迈向了新的辉煌。” “——不过第一步,建议你先干饭。” “先容我无性繁殖生个孩子。”你幽幽的回答道。 然后把所有人豆沙了。 虽然每一个人物都象征着巨大的任务量,不过没关系,你先氪金直接落地亲生少主,然后让ta直接继位,你这辈的仇恨就由子代来承担。你支持ta杀穿横滨,称霸日本,走向世界——这并非不可能,你甚至愿意去氪金助力ta的梦想。 玩家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不过我真的没玩错游戏吧?”你满心不解,再次询问友人。 . 太宰治被扣押在纯黑无光的牢房里。 他曾经在这个地方学过审讯,也了解过很多被审讯时的反应技巧。然而仅时隔一年,太宰治重新回到了这个牢房,只不过如今是以犯人的身份。 计划暴露了。他动了动被铐住的手腕,叹了一口气。 而且是全部。 太宰治并不吃惊自己被逮捕,整个事件的发生他确有嫌疑。即便他什么都没做,在第二任少主出事时,他也不可避免的会被动回到一次家族。 但是在港.黑大楼里被带走……希望森医生不会被吓坏。 接下来港.黑会有一段很不好过的日子,虽然本来也并不稳定就是了。 他安静的等待审讯。 如果要问太宰治在想什么,他其实有些后悔没在被带回来前,尝试一下《完全自杀手册》中跳楼的自杀方法,无痛苦程度仅次于上吊,港.黑大楼也提供了便利的条件。 第27章 如果那个时候能成功自杀就好了,太宰治由衷的期望着。 溺亡是痛苦程度高达四星的死亡方法,更何况永远溺于旧日阴影之海。 这是一起多方合谋的事件,太安的蛛丝触及范围之广,以至于它的稳定某种程度代表日本的稳定,更何况没有人想在这样一个战后高速发展的关键时期,刹停这一辆高速旋转的飞轮。但另一方面,太安的触须不能再伸长了—— 太安的扭曲在于,它并不是为了守护而存在的,而是攫取驻扎地的养分,来让权利集中于某一个之手。 这个人是现今太安的族长,已是多方妥协的结果。他们可以告诉自己,盘踞在日本之上的是一位存在。难道要让这种权利随意指定传承下去,让太安生生世世压在所有人上面,成为永远的阴霾? 没有人愿意接受。 太宰治曾经将会成为这样的阴霾,他并非认为这份权利烫手,也不是没有驾驭其的能力,但他最后放弃了,成为了审讯室中敌对的存在。 黑暗的审讯室里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连时间好像都死了一样,直到某一刻—— 嘎吱—— 门开了。 接着是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太宰治没有抬头,直到家主站定,他左眼便看见了她衣袖上的族纹。 “太宰治。” 家主说到。 “……没有想到这个名字会被您念出来。” 大概是被关禁闭太久,太宰治罕见有失语的时候。过了片刻,他轻声说到,只是少了以往对话中的刻板与恭敬,只带着几分百感交集的艰涩。 “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太宰’取自《万叶集》中的‘太宰权帅’吗?” 明明是自己先开启名字这个话题,但是当对话的人也以闲谈的态度,一同参与讨论时,太宰治却又退却了。他沉默着没有说话,放弃了一切的解释。 接着便是家主拔剑的声音。 明知道家主不会亲手杀死他,太宰治此时却升起莫名的渴望。让我从这个世界解脱吧,他说,这甚至是他不曾奢望过的死法。没有责任也不需要有爱,只要不带任何负担的死去,而不是背负着让人恐惧的重量,徒步于无边的沙漠中。 太宰治微微睁大眼睛,心跳加快,忍不住抬头,直到破空声起,左眼感到一丝凉意。 他右眼包裹的绷带被全部割开,露出另一只完好的眼睛。 “眼睛没有问题呀。”伴着家主的话语,太宰治开始感受到无边的寒冷,连家主的话语都逐渐变得朦胧,像是隔着一层海面。 这时候其他一切都是再次要不过的事,只有家主单手抱着的孩子,差不多四五岁大,半边头发纯黑半边头发银白,好奇的望着他,瞳孔里映着黄色的星星和圆圈的符号。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从容——但是怎么可能、什么时候?怎么会?寒冷同时伴着彻底的茫然与恐惧,自己或许下了最差的一步棋。 对着太宰治空茫到近乎悲哀的眼神,家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了起来。 “在看梦野久作吗?是亲子哦。” “是亲子啊。”太宰治呢喃到。 最彻底的失败,真是一败涂地。 如果家主杀了他,不会是为中岛敦复仇,而是为这个新的,唯一的孩子让路。 神明从来不需遵从着规则和秩序,而是不确定的,不可揣测的。纵使玩转了那么多神机妙策,也会为结尾的宕开一笔感到惊讶。 这如果不是神明的话,就是……天灾了。 第17章 同堂四世 “真的是无性生殖吗?”友人对一位玩家所说的氪亲生子很是好奇:“如果只是给一个孩子,却硬挂名在玩家头上,总感觉是在帮游戏养的。” “而且家族那边怎么说,是去父留子还是圣母有感而孕?” “有感而孕这种还是放了家主吧。”你难以想象:“怎么想孤雌生殖也太为难人类了。” “游戏嘛游戏,支持人类可以选择孤雌生殖,xy系统中允许只有x。”友人对此很有感触:“我二周目游戏通关了哦,太女的继承人是我次女的女儿。大家都这么优秀,让我感动得想流泪。” 你也想流泪,因为这天差地别的进度。 其实你并不在意自己的亲子是什么样的存在,性格也好癖好也好,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好,你认准的只有ta的最终数值以及为你开拓家族的能力。这几年真是铁打的家族流水的少主,谁叫此款游戏家族争霸系统做的那样好,你只是稍微追逐了一下细节,到最后却发现你真得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少主,才能有能力守住自己打下的江山。 只是游戏机制中少主直到四岁才能开启培养界面,你的评价是稍微顾及了一下儿童脆弱的身体和心灵,但不多。但在这种机制下,如果氪出来的真是个婴幼儿,要你开启赛博养娃之旅的话,你想你和游戏注定有一个会爆炸。 好在游戏并没有那么不分轻重,在点击氪金按钮下,你的屏幕过了一段动画。 你与异能特务科交易了一面“书”。 【“书”:写在书页上的内容具有改变现实的能力,前提是内容必须符合逻辑。】 可想而知,如果这种东西被其他人知道,会掀起多么大的震荡。但对于太安来说,在某种程度上它改变现实的能力更胜一筹,毕竟太安不讲逻辑,只讲命令,这也是种田山头火愿意交出一面“书”的原因。 第28章 她只是想要一个“亲子”,但在中央官员眼里,这根本算不上亲子,“神”的孩子不可能是“人”,通过书页造的孩子,远没有她亲生血脉的恐怖,和她远不会有从腹腔哺育而生的孩子那样亲密的联结。 在这一刻,虽然过程错误,但结果误打误撞的触及了几分真相——这个孩子依然是想要作为少主而出生的,即便这个家族家主的退位看似遥遥无期,导致ta的出生像个悲剧。 涩泽龙彦这件事的发生,是一起很严重的“政.治”事件,“书”的使用仅为其中一部分的赔偿,即便这种用法暴殄天物,但所有上层官员最后都一致选择同意。 但有一个要求。 “为了培养诞生的孩子对太安和日本的认同度,这个孩子需要从婴儿时期养起。” “四岁。” “……好吧。”官员想,四岁也不是不能接受,好像太安的少主都是从四岁开始培养。果然,只要太安族长并不更多的在意这个孩子,未来仍有可操作的空间。 只要留给日本足够的时间发展,或许终有一日,能摘下这顶永远遮挡太阳却又有必要的阴云。 一行行文字落笔在一张看起来很朴素书页上。 你以为自己真能体验女娲造人的过程,没想到最后人物模版还是系统提供。不过你也能理解,这毕竟是一款游戏,所有比较重要的人物卡都是需要美术组和文案组的心血投入。毕竟最后都是召唤出来给你打工的,人物卡素质还是有点保证为好。 于是在一阵白光中,梦野久作出现在了你面前。 “妈妈。”他喊出出场台词,立绘旁弹出他的数值。 你和一旁观看氪金出货的友人确实都被效果惊讶到了。 “救命,貌美死了,这不是逼氪吗?”友人恍惚。 “这款出周边的话我确实会买。”你也为这有些非人的外表惊叹。 精神控制异能力者,戴着一顶深蓝色小圆礼帽,同色系双排扣西服下是一条浅色直筒短裤,再加上一条围了几圈的姜黄色围巾,整个人透露出西洋风味的活泼与俏皮,表情也洋溢着甜甜的可爱。然而最吸睛的是他黑色瞳孔前亮黄色星星与空心圆圈图案,透露出非人造物的精致与机械感。连妹妹头的发色都是半边银白半边纯黑的,保证所有的玩家都能第一眼看出其中金钱的味道。 是那种带出去炫耀很给玩家长脸的造物。 你的喜爱体现在游戏里的行动上,直接抱起了这个很温顺的孩子,以便于你能随时观察他的立绘。 “爱来自姨姨。”友人悄悄透露出她对这款少主的支持。 你俩对他的外形啧啧称奇了片刻,最后友人建议你可以多玩一会,毕竟氪出来的模版角色玩速通流,还是太草率了。 “毕竟自己的仇还是自己报比较有趣。” 你表示会考虑她的建议,于是就带着梦野久作参与了同太宰治的对话。 “这不是一场审讯。”你对太宰治说:“我没有体罚和家暴的习惯,虽然你现在的身份并不适用于这个词。” 沉默。 “我也不想在你身上检验你之前的学习成果,无论怎么想都太丢脸了,对于你和我来说。” 还是沉默。 “现在在港口黑手党?真是、好去处,希望这个组织之后也能存在,不过我想你并不在意这件事。” 很多人害怕听到太宰治的话语,因为这个并不大的小鬼像是生来就对人的黑暗面有精准的把握,他对生毫无欲望,于是肆无忌惮的戳人心肺、踩人痛脚,带着将所有人都拉进黑暗的泥沼感。言语这项武器他运用的很熟练了,然而好笑的是,此刻他确实很难组织起一句回应的话。 或者说他冷眼看着这些话语下自己的狼狈,因为他确实一句话都对不上来。 比起反唇相讥,他更愿意选择逃避,或者说前一个选项本就不在所有人的选择范围之内。即便并不认为能与家主永远不见面,但绝不是在这种场合—— “如果有亲子的话,那我们又算什么呢?” 太宰治忍不住问:“完全没有必要收养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更不用将家族的未来托付在别人身上。” “也不用将无所谓的意义强加给他人。所谓生的意义,死的意义,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太宰治低下头。 还是说,其实也知道其中没有丝毫意义,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将自己的亲生血脉放逐到永远的囚笼里? 如果这样,太宰治真是要笑出声来。所有人机关算尽,其实到头来什么都没变。 “太宰君没有资格指责我哦。”你觉得他的问题莫名其妙:“明明是太宰君自己选择了叛逃。” “当初的自杀也显得很莫名其妙,简直像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一样。” “是这样啊。” “是这样的,后来太宰君选择了叛逃,但与其说是叛逃,不如说是逃跑。”你嗤笑到:“完全想不出来你叛逃理由,除非你是个胆小鬼。” “诶,是在骂我吗?” 太宰治一愣,微微抬起头来,一只眼睛感到微微发热。 “或许吧,总之和一个想死的人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你收回了刀,看着他熟悉的立绘,旧日回忆涌上心头:“所以选择放过你了。” 太宰治微微睁大眼睛,但他立刻明白了之后为何再也没有有关于他的追捕,而很多曾经见过的人物对他的存在也没了印象。 第29章 原来如此,原来这么早就已经被彻底放过了,也被彻底放弃了,但太宰治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反而是更大的困惑与虚无:“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呢?我不理解少主存在的必要,太好笑了,这个家族只存在一种可能的未来。家主为此而死什么意义也没有,少主的继位也什么意义也没有。” 直到现在,他也觉得太荒诞了,比活着本身还要荒诞。好像前面无论有多少投水而死的人,狂夫依旧只身渡河,最终溺死于河畔。重复的悲剧下,最终的死亡倒像是喜剧一般。 放过自己,这么哲学?你眨眼,为什么你的少主会想这些东西,好好地继承你的皇位不好吗? 看上去你的少主不成年,你就不会死亡,从而就无所谓将家族托付给少主。但这是个结局,每个玩家都能打出的结局啊,你很难解释这是必经的一环,你是注定要死的,而且你很想要一个好结局—— 你顿悟了,自杀狂竟是你自己。 “放过自己?太宰君想的太多了。”你叹气:“不该想这些的。” 你没有问他这些是怎么知道的,因为这听起来很心虚,你决定去论坛上搜寻信息,但对于孩子提出的问题,大人总有一句万能的答复:‘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看来人永远在走一个轮回啊。 “这句话送给你,放过自己吧。”你由衷建议到:“之前和津岛修治的相处虽然结尾不尽如人意,但过程还算愉快。” 【放过我吗】 “总归是与太宰治没有关系,之后大概也不会再见面了。” 说到这里,你有些伤感,但一本书总是会有个结局的,这段就留给中岛敦吧,那个孩子总是要有一个怨恨的目标的。 【是放弃啊】 “さようなら(音译撒有哪啦,再见,含永别之意),津岛修治。” 你离开了审讯室,走向有光的地方。 【啊,さようなら】 “哈…哈哈……”太宰治重新低下头,肩膀抖动起来,笑得不能自已。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一滴泪水打在地上的绷带上。 . “是的,我有一个孩子。” 里世界所触及之处无不震动。 “简直是最糟糕的情况,族长年轻,家族稳定,亲子健康,相比之下港.口.黑手党的未来简直暗淡无光。”森鸥外忍不住扶额叹气,接连的熬夜让他此时隐隐头痛:“而且这样的存在与港.口.黑手党之间存在摩擦,还在这个紧要关头。再这样下去,就要送质子过去了啊。” “港.口.黑手党可没有质子,森医生还是自己努力吧。”角落里的太宰治面无表情的翻着书,看上去一点不担心冒犯这个顶头上司。 说来也巧,森鸥外又一次把太宰治从河里捞上来。他没问太宰治消失的这段事件去做了什么,太宰治也没有说,两人相安无事的重复之前的相处。但森鸥外能感觉到太宰治相比于之前更加的低沉,如果说他从前是滩咕噜咕噜冒着泡的淤泥的话,现在就静如一滩死水了。他懒得再戏弄自己的猎物,反而追求一击必杀,只是同样的狠辣。 “确实,港.口.黑手党目前人手短缺,不说送出去,连招进来人手都不够用。”森鸥外顺着太宰治的话,提起了另一个话题:“看来要开始招新了,横滨的恢复必须提起速度。” 话题过后,森首领继续兢兢业业的为港.口.黑手党劳心劳力。这场旋风中他并不处于最近的位置,事实上,反应过大的大有人在。 ‘怎么突然有亲子呢?’ ‘家主有自己的计划。’ ‘那么家族里的那位?’ ‘可是这是亲子。’ ‘可是这是亲子!!!’ ‘——亲子又如何呢?’ ‘家主很喜欢他。’ ‘家主是抱着他回来的。’ ‘那么就是亲子了。’ ‘果然是亲子啊。’ ‘所以是亲子啊。’ ‘还得是亲子呢。’ 无数讯息在太安的内部中迅速流通,最后敲定一个共识。这无声的风暴不为人知,如果被人观测到,确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课题,值得为此开展许多研究。 然而,这无声的风暴不为人知。 话题中家主这时睁开了眼睛。 . 你思考了太宰治那个问题,询问自己急着打出结局吗,得到的结果是急。 进度已落后,迟则生变,至于梦野久作少主的确立和培养,你决心明早给出个结果。 这次就先满足自己养成精英的梦想,下一周目,你想,你也摆烂,你让少主着急,急到想赶紧篡位都没问题。 风水注定是要轮流转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你闭上了眼睛。 然直到你醒来,看着游戏屏幕界面上的《表世界审稿人日常》,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是的,你在现世从事文学评论的相关工作,主业是谋篇学术期刊的主编,这也是你对于《家主》这款游戏中有关文学部分十分感兴趣的原因。 你又看了看周围完全是家主居所的布置,又看了看屏幕里完全是你现世的生活状态,睁开眼世界就大变样你是没想到的。 屏幕里游戏待做日常中还包括你今天要审的一些稿件,你怀着复杂的心情将屏幕里的稿件给审阅了。 第30章 随后,你又通过游戏屏幕接受友人的讯息。 “来几张你儿子的貌美照片,好歹氪的不算少,不记录一下可惜了。” “这是我新养的亲亲女儿,来和姨姨打个招呼~” 你想了想,然后说:“我让我的亲儿子跟你打个招呼吧。” 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你理解不了的模样了。 . “好吧,我的亲儿子好像不能看到这个对话面板。”你满怀遗憾的对友人说到。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友人发来了一张小人挠脑袋的表情包,忧心的问:“你让我有一种什么事发生了的预感。” 你尽力向友人解释这个你目前也没搞懂的现况。 “蛙趣,怎么是这个里世界啊?!”游戏界面中,友人与你两人的立绘面面相觑:“但我看你人还在啊?” “我很难证明目前的我是由家主操控的。” “啊……”友人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从哪个话题开始谈起,最后突然问道:“那你不是就真有一个家族了?” “这个游戏是不是少主不换代游戏就不结束啊?” “你的亲子是不是还没确立为少主啊?” 友人疑问三连,但你们二人都知道其中的答案。 “你看我现在再玩一次一周目,这里世界族长能不能让我也真正当一回。”友人恍惚的说。 . 你逐渐理解了一切,真的。 你拔出了腰间的草雉剑,剑随心动,一道寒光闪过,演武场边一块巨石已被削平。你心里半是惊诧,半无波澜,好像本该如此。 等你再次来到此地时,损毁的石头早已被换成新的装饰假石,一样好像,像是从没变过。像是这个古老的家族,有着永远不朽,只会攀升的底气。 你穿着绣有族纹的衣裳,慢慢走在这你只见过立绘的、极具历史厚重感的族地,所过之处家臣与侍者无不侧立,安静而又恭谨,而你心里竟也全盘接受。 居所内接受着来自各分支的动向,不乏一些各地重要决策的插手与制定,本是你在游戏里随手处理的事情,在这真正复杂的现实下,你也显得得心应手了起来。这时候你才慢慢意识到,你的家族,或许是什么了不起的存在,不再是游戏里空洞的、文字叙述的,而是真正矗立于现实,举足轻重的庞然大物。 等你完成所有文书工作后,一眨眼,你看见了屏幕里的家主,正端详着面前精致的机关造物,这正是你上一刻的动作。 竟然还带自由切换的。 你想,友人知道不得羡慕死。 你还——养什么少主啊,什么呀,那个世界,是等着你称王吗? 什么,还有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要教?该干嘛干嘛去,玩泥巴也可以,这游戏哪轮得到他来玩啊。 第18章 嫩牛五方 让知道的人会觉得形成强烈反差的一件事是,曾经那位绰号“银狼”的前杀手现武装侦探社社长,日常处事稳重且有威严,但私下里确很喜欢猫,总是随身携带一些小鱼干,或许在期待着在偶然遇见时,能够投喂这些柔软灵巧的生物。 然而大概是由于他多年来与刀剑血气相伴,这一类小动物都对他避之不及。好在有一只三花猫有时会接受他的投喂,武装侦探社社长的小鱼干几乎全进了它的肚子里,他也不对此失落。有时在侦探社周围活动也没有要紧事务时,他也会格外注意这只三花猫的动向。 今天他听到了不远处熟悉但凄厉的猫叫声。 他立刻持握剑柄飞奔而去。 这只三花猫并非活泼的性子,反而总是安静的观察一切,像是在经历漫长的思索。他不明白是怎样的对待让这只素来持重端庄的猫发出这样的惨叫,还是在武装侦探社周围,但他从不低估人的恶意。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腰佩太刀,衣着制式近古绣有族纹的女人。 “礼尚往来而已。”女人无视他的到来,慢悠悠的对被捏住后颈肉的三花猫说:“我看你也不是很在意后代。” “实在不行你可以学我呀,有什么你做不到的。”她笑了起来。 三花猫像是注意到另一个人的到来,惊叫声戛然而止,更加激烈的尝试挣脱束缚。 “这位女士,这是武装侦探社的猫,请放开他。” 武装侦探社社长凝声道。 他熟悉这种服饰,也熟悉这类人。从前【银狼】在政府手下做事,也算认识几个古老世家的“大人物们”,那种久居高位的气度,以及以自我为中心,不在乎旁人的态度,和女人带给他的感觉简直如出一辙。 同时独属于武者的预感,以及那把明显不是装饰的太刀告诉他,这件事不太可能简单结束。 女人提着猫转头,神色微动:“【人上人不造】?” 显然,这位女士知道他,并且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异能力这件事并不是能轻易透露的存在,更何况他的异能力很特殊,自己也并不经常使用,是以常人见到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绝不是他的异能。 他是如何被这种人物注意到的。 他面色不动,内心思索。 或许出于某些目的,这位看上去久居人上、并不经常被人反驳的女士,并没有在乎别人的“冒犯”——虽然按常理来讲这个诉求完全合理。她只是晃了晃手上的猫,态度十分良好:“养猫人必知的热知识:公猫绝育后能降低获得致命性疾病的风险,预防感染艾滋,还能延长寿命。” 第31章 猫咪像是能听得懂似的,发出激烈的惨叫,然而女人面不改色,抓猫的手稳稳当当:“这只猫我先带去优化一下,保证全须全尾的带回来,稍后会到贵社拜访。” 没有等待对面人的回答,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女人声旁,恭敬的拉住她的衣袖,随即两人同时消失。 竟然是空间异能,完全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武装侦探社社长皱眉,他松开执剑的手,思索着那位女士衣服上的族纹。并不是他熟知的那几家,却依旧带着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赶往武装侦探社,果不其然,在社长办公桌上发现一封拜帖。 落款是名为太安的家族。 他了然了一起,内心浮起一丝凝重。 但如果是太安家主的话,为什么会在意一只猫? . 谁又能想到,这只猫,会是那位备受众人尊敬的夏目漱石呢? 夏目漱石自己也不认为会被人发现,因为在【我是猫】的异能力下,他确实就是一只猫,有着猫的习性和行动方式。直到被太安家主捞起来时,他都想不明白是哪里露了马脚。 更想不到她竟然亲自上场。 与太安家主相识的这些年,他自认为对这位可以称得上“友人”的存在、以及其与太安的联系有着一定的了解。太安家主本人并不弱小,但由她统治下精密嵌合的家族机器显然更强大,几乎做到了“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 这使得很少有太安家主亲自做的事情,她是栖息在一具人类身体中的魂灵,一条运行在庞大电子机械造物中的指令。看着蜂群、蚁窝精妙的组织形式与统一意识,人类有时候都惭愧汗颜。但一旦知道太安的统治形式,感受到其中的聚集、族群与沟通意识,就完全不由自主的产生“这真的是人类吗”“这才是最优等的人类组织形式啊”的恐惧与畏惧之情。 夏目漱石简直苦笑,或许更让人意外的是家主竟然亲自去捉一只猫,连夏目漱石都在思考自己是否做的太过分,她或许不在乎中岛敦,但并不能容忍被算计,以及与家族威严被蔑视。 但并非没有好结果。被提溜着的猫咪想,整个家族重新平稳运行,而不是处于之前让少主收拢权利时的快速交接与放权阶段。 全国必须抓住战后的快速恢复期,不然恐怕就要永远落后,没有人能再现这样的组织形式与意志统一了,维持太安最上层的平稳是比吊着天皇性命更要紧的事。 夏目漱石的行动,得到了日本高层的全权配合。 然而任何决定都必须接受其最坏的结果。夏目漱石思考了很多,却绝对想不到最后竟是这种“礼尚往来”,还是以猫咪的状态。夏目漱石虽一生并未娶妻,也没有留有子嗣的打算,但无论如何这种事都是很难让人接受的,无外乎他叫得这么惊惧凄惨,让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虽然在自己的弟子面前,他总有些作为老师的自尊心(即便他的弟子并不知道它的身份),但一旦感受到换了个空间,生物本能的恐惧让他继续咪呜惨叫了起来。 然后他对上了自己另一个弟子的视线。 前医生森鸥外露出分外意外的表情。 . 森鸥外当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港口.黑.手党的五座大楼算得上是横滨最显眼的地标式的建筑,这栋直入云霄的大楼彰显着港.黑在横滨地下无冕之王的身份,威严且不可侵犯。这栋楼有最精密的保护措施,每层楼层层防守,防止敌对势力的攻击与暗杀。而首领所在的位置是防守整栋大楼最严密的地方,称得上连只蚊子都无法进去。 然而就是这样守卫森严之地,却有人不止一次的轻松进入,恍临无人之境,这怎能不让森鸥外感到震惊和恼怒。 更何况此次直接在他面前出现。 “这位小姐——”森鸥外缓慢的说,手术刀划出衣袖,异能力造物爱丽丝浮现也在她后上方。 顷刻间,两方夹击。 “唔,医生。”你转身,看着与被传送过来的下属交战中的爱丽丝,又补了一个词:“护士。” “那就医不死猫。”最后你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森鸥外。” 早就知道港.黑让一个医生篡了位,不过你一直把这个讯息当做一个彩蛋,强调了继承权和立少主的重要性,防止最后被别人摘了果实。不过对于事件的当事人你并没有什么感触,摘的又不是你的桃子。 没想到人家就算不摘,还不让长,真是妙。 “我立第一任少主先代不曾来,立第二任少主你不曾来,却在背后做手段。” “我亲自来请了。” 看来之前向太宰治的抱怨说早了,森鸥外想,这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看着门□□战的双方人员,以及站在女人两侧刀剑待发的侍者,森鸥外叹了口气,停止了部下的进攻。 另一边也随即停下,整齐划一的过于可怕了。 “事先说好,鄙人虽对于医学相关的知识还没怎么遗忘,但从没给猫动过诊疗,诊治结果概不负责。” 森鸥外立刻冷静的对接起来,还带着一点任务有些为难他的小抱怨。 “有些道理是共通的。”你欣赏这位新任港.黑首领对形式的判断能力,起码交流起来顺畅:“只要帮这只猫做了绝育,那么有些事情还能既往不咎,你觉得呢?” 第32章 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掌管资源配置的神,你由衷的这样觉得。最后只处理一件事情,极大地减少了工作量。说实话,自从亲自当家主后,你就对这些养成少主时期积累的烂账没了兴趣,或者说可能其中的某一个拐点就是你进入游戏的关键,于是你对这些事都抱着极高的容忍度。豆沙了是真情实感的,绝育也不掺杂任何水分,还延长了猫咪的寿命,你都要称自己是世界上最以德报怨的带善人。 翻篇后,之后如果你再对港.黑出手,那就绝不是为此事,可能就是纯粹想玩争霸。 你自觉这是很划算的交易,就看当事人如何看待你的要求了。 森鸥外也并不认为你让他为猫做绝育手术,是抱着羞辱他的想法,太安的家主没必要做这种事情,也不该是一个首领会亲自做的事,他认为最关键点在于这只猫的身份。复盘自己所做过的所有决策,连接他与太安相关计划有一个关键人物,再考虑到绝育所代表的含义—— 夏目老师。 森鸥外看了一眼僵在半空没发出一点声音的猫,推翻了之前的思路过程。 一定有哪一个信息漏掉了。森鸥外狂冒冷汗,安慰自己,他并不清楚整个布置,无疑这是个重要到官方都在关注的大事,他并不了解全部的计划,之前的猜想也有很多漏洞。 □□的参与并不多,即便如此,在海运监管上森鸥外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收益如此之大,对于其中的风险森鸥外早已有了把握。 “我同意。”森鸥外面上不动声色,无论如何,先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在手术台上,他为猫注射着麻醉剂,轻声问道:“夏目老师?” 猫抖一抖。 森鸥外沉默,为老师的牺牲感到由衷的敬佩。 “绝育后请无损的送到武装侦探社那里去。” 你在手术室外面突然提醒到,到底是给了另一个可能性,如果森鸥外愿意为一只猫把握这个机会的话。 你也不是什么魔鬼嘛——其实是因为你想到,夏目漱石是一个作家,写的书还挺好看的,你也挺方便逮着他羊毛薅。先不说他收到重大打击后会不会就此消沉,单说绝育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一个作家总是很不吉利的。 好好写书吧,你依旧会为他写书评的,你想。 之后一只昏迷的猫被盖好被子被送到了武装侦探社。 第19章 本章六千 有关于太安的资料并不多,森鸥外只能凭借短短几分钟的相处,来推测每一种选择可能导致的结果。当然,他的挂名弟子太宰治了解的一定更深,然而太宰治的过去总是显得朦胧而模糊,直到不久前发现太安的存在后,森鸥外才将二者联系起来。 但已身处手术室,森鸥外来不及询问太宰治的看法,他也不一定会回答。自回到港.黑后,太宰治不再突然问出那些十分具有个人色彩的问题,也断掉阅读文章古籍的习惯。过往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逐渐隐去了,他开始像天生就浮沉在黑暗中的那些人一样,游走在暴.力与鲜血之间,不太会考虑过去和未来,不过仍然没有改掉喜欢自杀的毛病。 不过这也代表一切事物的清算完成,他对太宰治也能更加放心一点,虽然也不多。 手术室里,森鸥外的面容隐于口罩下,手边的银白色小刀反射着寒光。 太安的家主并不在意手术的结果,如她所说,“医不死”就可以。森鸥外推测到,她提着夏目漱石亲自来到港.黑,或许是出于好奇和带有威慑的意味。以及太宰治的存在,让港.黑对太安来说具有了不同的含义。 目前的港.黑决不能与太安敌对,否则无异于以卵击石。 夏目漱石是森鸥外少有的尊敬的人,对他的影响和助力也颇多。但自从成为港.黑首领后,森鸥外已与过去完全断绝了,他的问题夏目漱石不会帮忙解决,夏目漱石的计划他也并不得知。捡回太宰治也只是一种巧合,后来两人都各自有种感叹命运无常之感。 “森医生还不动手吗?” 对面传来凛然的女声。 森鸥外猛然抬头,做好无菌防护的与谢野晶子出现在他面前。 “我遵循家主的指示,监督这场手术。”与谢野晶子勾起嘴角,眼中掺杂着憎恨与即将报复回去的快意。 两人对彼此并不陌生,森鸥外无视人性对“死亡军团”的打造使得与谢野晶子一度精神崩溃,在自己究竟是在救人还是杀人的困惑中无法自拔。在战争结束后森鸥外选择离开,而与谢野被军队囚禁,度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生涯,后转交给太安,成为太安的家族成员。 “生命科学在你面前都显得挫败,希波克拉底的棺材板都要当火烧。”家主轻轻点评一句,随后对她说:“太安没有那么多需要你救治的人,我更希望你能从事科研,弄明白生来自哪里,生命又是什么,异能力又在其中做了什么。” 家主的这番安排看上去暴殄天物,也并不考虑与谢野晶子的意愿,对她而言却是个很好的安排,与谢野晶子对救治这件事仍然强留阴影。后来家主会带她看一些散文小说,其中多涉及到疾病、残疾与死亡的思考,与她的异能力也有所关联。 “健全与康复,永远不只是医生的课题。”家主感叹,然后看向她:“我很好奇异能力为【请君勿死】的你,是怎么看待这些事情的?” 第33章 在这样的日常中,与谢野晶子的视角逐渐从战争中可计数的人命,落在了普通人的病痛与无望中去,那才是医学真正该开花,完满应该抵达的地方。 一字一句间的悲痛催人落泪,也让与谢野晶子再次坚定了自己异能力的意义。 如果非要称呼她为死亡天使,她想做守在死亡门前,让人们免于病痛的天使。 但这不代表与谢野晶子彻底放过了昔日的阴影。她虽说是第一代少主的亲卫,但相比中原中也更偏向直接对家主服务,目前深耕于学术界,对少主的变更事务参与的不多。 直到今天家主让她监督森鸥外的手术——如果只是起到监督的作用,完全用不着她。与谢野晶子如今不避讳使用【请君勿死】,但绝不是辅助森鸥外的手术,还是为一只猫做绝育。 森鸥外确实被留了一条生路,他可以通过绝育时失误造成的致命伤,使得与谢野晶子使用异能力【请君勿死】,达成绝育后再治愈的效果,结果他也的确进行了绝育的步骤。或许家主不知道与谢野晶子对森鸥外的怨恨,或许不在意,或是也是给与谢野晶子一个复仇的机会。 然而与谢野晶子绝对不会配合森鸥外的计划,甚至会更故意让他不好过,这条路是死路。 在周围都是太安的布置下,完全无解。森鸥外暗中叹了口气,到底是有些郁闷:“是与谢野啊,好久不见。” 他曾经想向军部重新要回与谢野晶子,却得到已移交的结果,没想到原来自己这么早就与太安有了交集,森鸥外内心复杂。 “我们之间没有旧可以叙,快点手术吧,森医生。”与谢野晶子嗤笑了一声:“为一只猫做绝育而已,总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她看上去完全褪去了往日的青涩,对森鸥外也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如果森鸥外多关注医学界的论文,对她或许会更熟悉一点。 没有人停留在过去,或许有什么东西注定是要背负的,他心里做了决断。 森鸥外拿起工具。 . 你坐在了武装侦探社的会客室。 游戏里其实很少有什么需要家主亲自接见的人物,更何况是上门拜访,毕竟到底不是动作向游戏,你也称得上家大业大,很多事情简单得只需要一句指令。 但一来你需要了解中岛敦之后的工作环境,二来亲身上阵的游戏体验总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是仗势欺人(也没有)这种环节。 一只猫的绝育绝不会影响这次会谈的结果——而且还不一定绝得了呢。你对与谢野晶子的过往有几分了解,但并不清楚她与森鸥外的恩怨。无论如何,最终森鸥外是否背负“为师开刀”这一过去,就看他的人品与人缘了。 至于夏目漱石是否会透露或阻止?没人敢和太安撕破脸,在夏目漱石的三刻构想中,太安决不能是某一方或二方的敌人,它的权重太大了。然而官方早就与太安有深厚的连接,态度一向好,那么这样一来,港.黑和武装侦探社就绝对不能站在太安的敌对方。 夏目漱石或者与谢野晶子是港.黑抵御这场危机的可行方向(然而与谢野晶子这边是死路),对武装侦探社来说这个关键人物就是中岛敦。 某种情况来说夏目漱石的安排正中你下怀:少主成年继位是游戏的结束方式,这时候你对于少主的培养真是一点都不急了,甚至觉得没有更好。然而确实有,安排在黑.道上不合适,白道上太委屈他,这样一想武装侦探社确实是很好的归宿。 “中岛敦不会是太安的少主,但仍然是我的养子。”你扔出了一个炸.弹:“阁下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异能特务科、港口.黑.手党、武装侦探社,这样一来一个机构与一个少主对应,怎样不是一种三刻构想呢? 好好好,三科构想就是你的东西了,你支持梦野久作养到该有的岁数后回到异能特务科再就业,有你在背后支撑他什么做不成? “任何人加入武装侦探社,都必须通过武装侦探社的考核。”武装侦探社社长最终妥协了,但依然坚持自己的要求:“必须有救人的决心。” “当然。”你露出了万事轻松的笑:“那孩子正需要一个方向呢。” 旁边本就闷闷不乐的江户川乱步气得跳起来。 又是庆幸没有被这个女人抓回去当家犬养的一天。 . 最后需要考虑的是你的亲生儿子。 由于是氪金所得,又是(或者是被认为)亲生的,你当然不会送出去,但也不愿意拘他在房间里学习。你的家业可能都等不到他继承了,而且他日夜不息学习的既视感又那样强烈,总让你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只要不养出人渣败类惹事精给你添堵,你就心满意足了。 而且有很多你有点想去,又觉得掉家主格调的活动,那不都可以拿梦野久作当借口?好好好,做家长的对自己好点怎么啦? 于是你亲自带梦野久作—— 吃可丽饼(当然,一定梦野久作想吃或者是你想给他一个美好童年)。 到街边的洋装店玩奇迹梦野久作,最后与森鸥外和爱丽丝双双相遇。 “啊,原来港.黑首领的女儿都这么大了,继位时我会送上贺礼哦。” “……阁下说笑了。” 为他举办了全球布偶设计大赛(因为梦野久作的异能力与布偶相关,虽然你没有限制参赛布偶的大小)。 第34章 花团锦簇。 家主好像为了梦野久作,愿意往日常瞥去一眼。 原来家主也知道小孩的童年是玩偶和糖果的,而不是无尽的课业与责任的重担,更不会充满对她退位而亡的担忧。 “啊呀,是敦君。” 在横滨周围城市偶遇外出执行任务的中岛敦,他习惯性微微弯腰,家主也摸了摸他的头发。 “长高了呢,等一下一起吃饭吗?” 中岛敦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明明知道是在执行任务,却犹豫到:“可以吗?” 他也可以吗? 中岛敦如今在为武装侦探社工作。 出于对自身存在的迷茫,他最后选择牺牲自己的生命(或者点带着自杀的意味),去拯救另一个女孩。‘或许换这个女孩活下去,会更有意义吧。’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决定与炸弹同归于尽,没想到炸弹是假的。就因为这件事,他被家主和社长骂了一顿。 这太尴尬了,中岛敦不知道无能和自杀哪个对家主来说更容易接受一点,他再次感到了对自己的挫败。 “敦君是个善良的孩子呢。” 骂到最后,家主突然说到。 “老虎就不要关在笼子里了,出去跑跑吧。”家主揉了揉他的头:“只是换了一份工作而已,敦君之前做的很好,之后也不会差的。” “有空回家吃饭哦。”家主轻声说到,像一切从没变过一样。 中岛敦流下眼泪,在以为被彻底放弃时,他第一次听家主说过“家”这个词。 不是家族、族长和少主,而是家而已,一个身为孤儿的中岛敦所一直期待的地方。 他没有办法拒绝家主一起吃饭的请求。 “可以的,任务的话让龙之介和银去帮你吧,等下一起吃顿饭。”一家之主做出了决定。 这时候梦野久作才上前打招呼:“中岛敦哥哥。” 他拎着三月兔玩偶,乖巧的站在家主旁边,星星眼里盛满笑意,能看得出是在爱的灌溉下养出的孩子。 中岛敦有时候会羡慕,但他更多时候只觉得满足,那是种连虎都会动容,会去亲近家主的感觉。 而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已经很习惯帮中岛敦处理任务了,二人也能动用太安的一部分资源,任务的处理很快,餐厅的菜品也令人满意。 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大家也不愿意让家主感到无聊,有时候也会交流一些最近发生的事。 “好像最近快回春了。”你谈起了这个话题。 “想去泡温泉!”梦野久作眼睛晶亮的说。 “迟迟兮春日,玉甃暖兮温泉溢。”你眨了眨眼睛:“好啊,大家一起去吧。” “在下仍有任务要处理,就暂且——”芥川龙之介正准备拒绝,芥川银就积极的说服他:“去吧哥哥,川端康成的《雪国》灵感来源不就是越后汤泽温泉吗?” 芥川龙之介面露犹豫之色。 太安的一家说起话来时总像个文学同好会,偏偏血气与异常是掩盖不住的,总让听众有一种目眩神晕的迷醉感,虽然少有人能听到这些对话。 然而晚餐结束后,中岛敦要回去报告情况,芥川兄妹也有未完成的事务。只有你牵着三月兔的耳朵,与梦野久作慢悠悠的散步消失。 今晚还有一场冬季的花火大会可以看,然而这就是太安家主的亲子时光了。 没有人试图加入,否则他们就会发现,其实谁都可以。 你只是喜欢热闹罢了。 . “真是可怕的经历。”森鸥外对与太安族长在中华街洋装店相遇的事仍心有余悸:“没想到,她竟会亲自带亲子到洋装店试衣服。” 没想到什么呢?是不带守卫与亲子来到横滨,还是会亲自挑选洋装?那家店确实有一些适合男孩子的复古服饰,她也换了一款修身的西式服装,这时候森鸥外才意识到太安的族长确实是一位看上去很年轻的女性,而不是某种固定的概念。 不过他并不认为这位家主首领与他是同道中人,那这样来横滨的理由就很微妙了。 当初他下手之后,就与夏目漱石再也没了联系,后来了解到书店新出了夏目漱石的小说《明暗》,也曾拜读过此书。书中人物关系复杂,人性刻画鞭辟入里,整体色调偏灰暗,十分具有现实色彩,却能也从字里行间中看出作者对人性的失望。森鸥外虽然已做好心里准备,依然有些汗颜,不过看见老师仍在写书,又不由感觉振奋。 在森鸥外的呕心沥血下,港.黑终于渐渐恢复了一点元气,但不够,或者说森鸥外一直有种紧迫感。偶尔抽出一点时间想要松一口气,却和其中一个压力源迎面碰上,当真让他心力交瘁。 “爱丽丝酱,难道我真的不适合当港.黑的首领吗?哎,好难过的说,还是爱丽丝酱能带给人安慰。” 森鸥外拿着小洋裙靠近自己的异能力造物,表情一点都看不出首领的风度来,倒像是一个被现实压垮的癖.好变态的大叔:“这段时间就辛苦爱丽丝酱了,只能在港.黑大楼里换上新衣服~这件衣服和太安族长的亲子穿的是同款哦,都不敢想象爱丽丝酱穿上有多可爱~” “讨厌的林太郎,我才不要!” . 一簇簇烟花在空中炸开,将天空印染成打铁花火的熔炉。绚丽的天幕下,人们在热闹的集市里穿梭,亲朋相互问候,儿童持着烟火,笑闹声与哔啵哗啦的烟火之音相得益彰,融成人间尘世的一个片段。 第35章 “狐狸变作公子身,灯夜乐游春。” 太宰治一愣,转头看着旁边念着俳句的男孩。 七八岁左右,一手拎着三月兔娃娃,一手拿着盏灯花,一字一顿的念出应时节的诗句。觉察到旁人的目光后,他转身对上太宰治的视线。 “大哥哥,你也知道这句俳句吗?” 他笑了起来,靠近了太宰治,伸出手去触碰他。 经历过港口.黑.手党囚禁,也承受过约翰·斯坦贝克异能力造成的树木疼痛共感,一直与痛苦和黑暗为伴的梦野久作有了一个“妈妈”。 虽不知为什么重新回到四岁那天,并下意识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但梦野久作终于感受到了从来不曾拥有过的“爱”与“幸福”。 不需要他的异能力,也从不往他身上装刀片。在确认梦野久作对玩泥巴不感兴趣,反而一直抱着手边丑陋可怕的玩偶时,那个玩偶就有了数不胜数的皮套和衣服。对他没有要求,只要他快乐。 与梦野久作的异能力无关,仅仅因为他是母亲的孩子,四岁之后就被尊重与满足相拥,美好得超乎了童话故事。如果梦野久作真的是一个四岁的孩子,他会被养得无忧无虑,单纯而快乐。然而他不是,孩童的皮下依然有着浸过黑暗的血与阴影,旧日的经历在他的人格形成上已经有了鲜明的刻痕,他心中有着无法被洗去的阴暗与憎恨。 但他绝对不会把这些暴露在妈妈面前,有时候梦野久作希望自己忘记那些洗不去的晦涩记忆,还给妈妈一个真正的,独属于她的梦野久作,而不是一个在与她遇见前,已经有了别的记忆的“别人的孩子”。 他不知道真正的孩子是怎样的,但没有关系,梦野久作只要乖巧就可以了,安静的接受着母亲的一切安排,顺着她的意愿,得到她的糖果。 梦野久作一向做的很好,连第一次见到幼年的太宰治时,都维持好了自己的表情,像个懵懂的孩童。 直到后来他知道了太宰治是妈妈作为少主养育的第一个孩子,并且后来选择了叛逃。 嫉妒与憎恨。 从前太宰治囚禁他,现在连唯一属于他的家主和爱,太宰治都拥有过,还最后选择背叛。梦野久作并不在意少主这个位置,对他而言“亲子”这个身份重要了一百倍,但不得不承认家主对培养少主的投入与用心,每一分用心都让他恐惧和嫉妒。 梦野久作上的课不多,更别说是家主亲自教导的了。他知道的许多诗词都是黏在家主身边,从家主阅读中的书籍中看到了,家主对他没有期待。 即便梦野久作下定决心要彻底成为一个小孩子,但他有时忍不住表现出一些超越年龄的学识和成熟,以此吸引家主的注意力。不过家主接受良好,家族中的长老家臣也视其正常,好像他的表现一点也不出格一样。 毕竟是亲子。 梦野久作当太安族长亲子这么久,好像生来就如此,直到再次遇见太宰治,像是被提醒了不堪的过往和不曾拥有过的一切。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现在又正好遇见,梦野久作要太宰治死。 太宰治觉察到这个孩子浓烈的恶意。 他也是当过了少主的人,灌输过的知识与对太安产物的了解比放养的梦野久作多多了。于是他轻轻退了一步,避过了小孩子探过来的手,意味不明的感叹一句:“哦呀,好恶毒的孩子。” 看梦野久作带的手环,再加上主动触碰的攻击方式,大概是那个吧,足以破坏神经的电击。 “这样的人真的是亲子吗?担心呢……”太宰治面露虚假的忧郁,却也不说明担心什么。 他知道如何打击到这个孩子,明显到有些好笑的地步,遇见梦野久作何尝也不是提醒了自己那些已翻篇的过去。 梦野久作气到全然变了脸色,旁边却传来一道女声的回答:“是亲子哦。” “有些事情就不劳太宰君担心了吧?” 来人不再穿着侍者准备好的象征着家主的服饰,而是罕见的穿着一件颜色颇为艳丽的和服,与一身京都贵公子打扮的梦野久作画风一致,一眼就叫人看出是烟火会上一同出游的家人。 然而怎么可能。 太宰治刺痛般的后退了好几步,猜到了什么,脸上却浮现出不愿接受的神情。 “这样也太不公平了吧。”太宰治喃喃道。 少年第一次表现出这样茫然无措,即便是知道家主换代与中岛敦的出现,他也从未这样无所适从过。只有这时,他才露出一丝符合年龄的情绪来。 太安家主培养少主时只做决定,从不参与少主的任何行动。太宰治是这样,中岛敦也是这样,太宰治知道众多文件签署的时期,却对那些经典的节假日和娱乐活动知之甚少,少主之责笼罩在他头上,无人在意“津岛修治”。 家主在意他的才能、头脑与眼中的世界,仅因为此,就愿意将太安全盘托付给他。从这里太宰治就不能理解了,他也绝不是为了这个家族而支撑下去的。直到有一天,神收回轻轻的一瞥,只剩一座无法解脱的囚笼,他对这样的未来感到无望—— 他深知神明的冷漠与太安的扭曲,已经接受了万事总有残缺不定。 直到今天,太宰治看见家主竟然愿意陪亲子看烟火。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哈哈——”身披黑色西装的少年笑了起来。 第36章 他为津岛修治堪称悲哀和莫名其妙的过去而发笑。 第20章 人有七情 不公平什么呢? 你看着好久未见的少年,他身量已高,已然看不出年龄带来的稚嫩感,黑色的西装外套披在身上,除本身的清俊外,更添一份见惯了死亡的冷漠。在绚丽的环境光的映照下,鸢色的眼睛显露出深沉而脆弱的黑。 你不得不承认自己选择的几个少主外表都不差,或者说这个游戏的美工确实费了一点心思。 到底是自家养过的,你欣赏了片刻后,语气分外和缓的说:“哪有什么不公平呢,人不能既要还要吧?” 你自认为已经很负责了,更何况是在游戏里。只要太宰治按照你的培养计划走,最后继承太安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谁叫他偏偏有自己的想法。而自你亲身进入游戏后,太安家族梦野久作就不要肖想了,之后他也没有再按照少主路线来进行培养。为了弥补梦野久作的“损失”,你对他的要求也就不再严苛,而是纯粹的放养,施行快乐教育。 这么一想,可能很难说到底是谁占了便宜。要你来说,你对于幼时遵从严苛的教育计划,成年时再享受成果这一套并不陌生,你是更愿意选择前一种路线的。 “鱼和熊掌不可得兼,我教过你的。” 虽然所说的内容毫不留情,但是大家都知道,你不会有错,也一点错都没有。 你安静的等待太宰治的“醒悟”。 但这不是鱼和熊掌! 穿着黑衣的少年攥紧拳头,声嘶力竭的呼救无人听到。 一颗糖果,一颗毒药,然后分给两个人,叫做公平。 太宰治有选择的权利吗?一向没有。如果可以,他要这个,他要这个!复盘所做的一切,这最后的结果竟然有自己的推动,踏着他的血肉,别人轻而易举的通往最完美的结局,这个走向第一次让一向算尽一切的太宰治扪心自问,是不是哪一步做错了。 他要这个! 太宰治厌恶世俗中对一切重要性的定义,生有多大的意义,责任有多大的意义,太安,这个庞大的家族,其所有的权柄有多大的意义。于是所有人费尽心思想要活着,绞尽脑汁的要得到权利,欲.望的驳杂让其存在都显得可笑。 太宰治连死生都不认为重要,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死罢了,他也说不明白到底是哪根蜘蛛丝在吊着自己,但却在人世的挣扎中感受到稻草在一根根落下。 “一点也不公平,鱼和熊掌是你定义的,也是你分配的。” 太宰治本不应该说这些话,就好像自己一直在意一样,然而他确实在意,在意得不得了。 在意得“故作聪明”地伪装不在意,其实他和森医生都知道自己这番表现,就表示了他根本就没有走出去,掩耳盗铃罢了,这样一想就更可悲了起来。 然而时间总会掩埋一切,太宰治已经筋疲力尽的阻止了第二次,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再扮演狂夫的妻子,想尽办法去阻止狂夫渡河。只是死罢了,终究他也会在死亡之海里面长眠,太宰治静静等待那一天。 直到看见亲子其乐融融时,夹杂着不可置信的情绪滔天巨浪般劈头盖脸地打下,他发现自己竟是个乐观主义者,所设想的结局在现实面前都是个大团圆喜剧。 他无法再说自己不在意,他已经全然破防了。 为什么啊,太宰治茫然地想,明明是我先来的。 “万钟则不辨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与?”太宰治言语急促起来,又轻声问道:“为什么老师会认为,太安的一切对我而言重要呢?” 时隔多年,他再次说出了“老师”这个词,眼里灯影浮动,乞求着他不敢说出的话。 真正想说的呼之欲出,但他却依旧胆怯。 就在这时,梦野久作突然抓住了你的衣袖。 这首诗他没有学过!梦野久作感到挫败和急切,他鲜明的感受到,太宰治在试图抢夺他的东西。太宰治曾经拥有了那么多,当初放弃了,现在又想拿走唯一属于他的爱。绝对、绝对不能原谅—— “妈妈。”他第一次在你对话完成前插话,抬起头,面容上浮现出不安的神色:“这个人好奇怪,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太宰治像看死人一般看着梦野久作。 你看了一眼太宰治,又看了一眼梦野久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只觉得有趣。 太宰治这古诗词背的挺好,还说得出嘴,挺有太安家核心成员的特点。 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家说话时总会带几句古诗俳句,像是cos什么诗句文学社团或者古平安京贵族,搞得你说话的风格也逐渐趋近,明明以前你最常引用的是网络文学热梗。 连友人都说自从真身上任家主后,你的举动和言语都逐渐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不过她倒认为这也算一件好事。 “总比家主用热梗好。”她表示想象不出这么炸裂的场面。 她自己虽在游戏里放飞自我,但非常尊敬别的玩家批的一层人皮。 思绪转了几个来回,你再次将视线转向前前少主。你以为他不当少主后起码心情值能涨上来,毕竟不再会被剥夺一切娱乐时间去学习繁重的课程。然而此时你才发现不开心就是太宰治的底色,尤其是现在,他看上去悲伤极了,像是一只湿透了的无家可归的小猫。 第37章 或许在他的逻辑里,梦野久作得到了鱼,中岛敦失去熊掌后也被给予了鱼。只有他,在放弃熊掌后什么也没有,然后深夜在曾经的饲养者周围逡巡,伤心的喵喵叫。 一只猫,两只猫,三只猫,养几只不是养呢? “太安对任何人而言都不重要。”你说:“权利的多或少我也不在意。” 假设你的家族并不大,不是太安,是大安中安小安,难道你就不愿意玩这个游戏了吗?如果你的家族掌握宇宙,你就会更上心一点吗? 一个设定而已,你并没有太过当真,谁能真正拥有游戏里的江山? 好吧,除了你。 “我唯一在意的就是换代。”你挑开了一切。 “梦野久作是最适合成为少主的人,然而我已暂时停止了换代的计划,这是弥补。” “中岛敦一直很努力,虽然出了点差错,但这也不怪他。” 你告知了太宰治中午大家一起吃饭的事,然后疑惑地问道:“无论如何,你选择叛逃是事实。” “你没有想过我的心情吗?” 最后一簇烟花落下,太宰治瞳孔扩散,变成纯粹的、死了一样的幽暗。 他已听不见任何声音。 是了,是了,他没想过这样一种可能,甚至这种可能就是事实。 神明不再无动于衷时,如果有爱,便必然会有怨憎恨。 . “……做错了啊。” 太宰治低下头,听见自己在说:“我很抱歉。” 已经说过了永别,意外相见时却选择自取其辱,太宰治冷漠的感受心脏窒息般的刺痛,并隐隐为这刺痛而感到畅快。 我是在演什么悲情剧吗?他对自己的痛楚报以无穷的恶意,以旁观的视角讥讽自己一切的悲惨。 被抛弃的狗不夹着尾巴逃跑,反而灰溜溜凑上去,再被踹一脚,他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是什么忘记不了童年阴影,内心依然有个哭泣小男孩的桥段吗?恶心死了,被放弃也是很正常的吧—— 一只手搭在他的头上。 你感叹一句:“总觉得等这句话好久了呢。” 虽然隐约意识到游戏的穿越与培养少主几次失败有联系,但不可否认的说,太宰治是最让你觉得莫名其妙的一个人。为什么自杀啊?为什么叛逃啊?为什么自己不当少主还不让别人当少主啊?你简直一头雾水。 是因为想让你一直当太安的族长,永不换代吗?你说戏别太多,像中岛敦一样好好的听玩家安排就行了。 虽然如此,但你确实是个真真正正的好人,负责任的家长,宽容的族长。也有可能是游戏里你拥有的过多,于是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也能容忍起来。 只有他上赶着的时候,你才会随口刺他几句,你总是一向很会说话。 但是看他平静的流着眼泪道歉,好像没意识到自己在哭似的,你心里的怨气终于散了一点。 你与津岛修治确实也从来没有这个环节,你甚至不记得他看你的目光,曾经又有过什么期待。你看太宰治没有阻止,又轻轻重复按压他分外柔软的头发。 在颤抖呢,这个孩子。 “妈妈!”梦野久作受不了了,他想去推太宰治,却被他看过来的表情吓住了。 怎么可能,这个年龄的太宰治,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犹如恶鬼般的神情,就连从前那个港.黑的干部都没带给他这样的压迫,好像自己触碰到了绝对不能碰的东西—— “啊。”你看梦野久作真的着急起来了,收回了手,转而牵住了梦野久作。 在吃醋吗?好可爱,果然谁也无法拒绝家主。你感慨道,突然感到有人牵住了你另一边衣袖。 好哦,现在你一带二了。 你掩下面上的笑意,抬头看了看漆黑宁静的天,又安排了一场烟火。 就陪这个孩子走一段路吧,烟花结束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咯。 至于在绚丽的烟花后放手,分开,看着真正的亲子相协离开是多么让人感到落寞的事情,这就不在你考虑的范围内,这个孩子必然也意识到了。 那么,就再走一段吧。 . 【今天的烟火真绚丽啊。】 ——end. 第21章 家主与新世界 港.黑首领太宰治从【书】中看到另一个可能。 自幼被一个庞大家族的家主收养,以未来继承这个家族的目标培养,没有什么大欢喜,也没有什么大悲伤,按部就班的走在家主决定的人生道路中,一眼能够看得见未来。 甚至于,这个家族并非纯粹的黑色,反而具备着在科技与人类未来深耕的野望,而家主本人大多时间是在搜罗古籍和写文章评论中,情绪稳定,博学而风雅。只不过有一种暴力不见血,不加诸在肉.体上,却更刀刀直击要害,已成为另一个黑色组织首领的太宰治对此十分明白。 相比于大多数太宰治的人生,这样的路程好像也没什么更差的地方——年轻强大的家主,重权在握的未来,这可能是太宰治走到最高地位的一次,并且轻松。他没有友人只有下属(中也竟然也被家主拐了过来,便宜这个小矮子了),没有亲人只有家主——他什么也没有,自然也不会失去任何东西,与死一般平静无奇,自然不会选择出格的路。 身为港.黑首领的太宰治羡慕这种平静,与众人一样碌碌的生与死,不去想牢笼外面是什么,自然也就不会痛苦。 第38章 但好像每一个太宰治都注定要失去什么,甚至于都是亲手毁掉的。 少主津岛修治一直都不明白家主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她身上有一种率性而为,不在乎所有人感受的冷漠,或者说,大概众人没有被她放进眼里过。或许家主看待世界,也只是在读着一本书,每个人在她面前只是寥寥几行文字,她会欣赏文字所表达的内容,但没有人会对文字本身具有感情。 【书】外的太宰治对家主的本质看得更清楚些。某种程度上,她和现在的太宰治是同样的存在:“读者”。或许家主更自由些,她能决定自己读到的内容,有能力按照自己的心意引导出自己喜欢的故事,决定所有人的未来。 太安家族的其他下属在族长的操控下,如同统一意志的工蜂与傀儡,是没有中枢驱使就无法行动的机械,也是呆板得毫无内容的线条。那么太宰治早年严苛的生活方式也有迹可循,毕竟浅薄的人生无法榨出多么深刻的叙事,她一向偏好那些更加严肃的故事。 这样冷酷的读者,在参与进故事时,是会让主角感到受宠若惊的。 “真希望修治快点长大呀。” 看来她对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还算满意。 津岛修治在八岁时就有权利决定一个封锁地区所有人的生死了,即便决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家主也会给他扫尾,他在被逐渐养大胃口和野心。 或许少主的存在在家主眼里无比鲜活,如同活蹦乱跳的小鼠。当她摆弄惯了,心满意足,也不顾“小鼠”的意愿送上去一份大礼。 于是太宰治感受到了与津岛修治同等的荒谬。 换代,家主身死,少主继位。她看够了别人的故事,然后结束了自己的人生。从此笼罩在太宰治头顶的盖子被掀开,然而作为井里的青蛙,他开始感到恐惧。 太安的日子太过刻骨铭心,这会是一段消磨不掉,在接下来的余生仍会偶尔疼痛的印记。 太宰治以为自己知道了未来的走向,但其实并没有。当梦野久作出现时,他已全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最开始他恐惧为什么是他,后来他痛苦为什么不是他。家主看过那么多金石古籍,最后却和一个孩子从儿童绘本读起。 人真的不会对书中两三行刻画出的人物具有感情吗? 太宰治为这个故事感到茫然。 他看到书中的自己痛苦和胆怯着,又忍不住靠近,但靠得越近,就越被扎得遍体鳞伤,只是因为在意其中的偏爱。他冷眼旁观自己一次次的飞蛾扑火般的举动,直到遇见了织田作之助。 对了,织田作。太宰治骤然回过神,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接着看下去。 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在mimic重新来到横滨,织田作之助似乎要再次踏上相似的命运时,正在阅读书籍的太宰治却不像从前那么无望。 没有人愿意和太安成为敌人,而对于寻死的纪德来说,没有比太安更崇高的坟墓了。 这群游荡的幽灵的存在对于太安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素材,太安的特殊团队选择了回收。 “织田作之助?那个被夏目漱石坑了一把的孩子?” 家主竟然对织田作之助有所印象:“那本小说的最后一卷我有收录手稿,如果他没死的话,可以借他阅览。他要是想写书的话可以新开一篇,给夏目漱石续尾着实没有必要。” 她不在乎织田作之助是否活着,但却在意他没看完的那卷书。 而这里的太宰治,他羡慕着梦野久作获得的偏爱,安知别人也在羡慕他一直拥有的退路和庇护。 起码【书】外的太宰治瞪大了眼睛,心跳猛如擂鼓。 这个未来、这个未来—— 他持书扎着绷带的手微微颤抖,眼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笃定。 这个未来,他一定要拿到手。 . 家主于某年来到另一个世界,家族没了,少主也没了。好在现世一切顺遂,职位还小小的升迁了一波。 她看了一眼自己大变风格的着装,心情有些复杂。 还好壳子还是那个壳子,家主想。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是接入了一个新的存档,而原先的游戏存档变黑,表示无法切换,可能需要什么条件才能重新点亮。 不过家主一点都不着急,在游戏的那几年她收获最大的绝不是一个家族,而是作为一个统治者的各方面能力。如今统治10的属性依然在,当初要不是为了维持人类物种多样性,家主差点就统治世界了。 说不好被她统治的世界会成为什么样子,没准她才是真正的反派呢。 首先第一步是弄清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麻烦是会自己找上门来的,家主接受新事物的态度一向良好。 远远就看见了港.黑极为显眼的大楼,她不感兴趣的收起了视线。 先去见见旧识吧。 . 武装侦探社来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倒不说这个女人奇怪——起码主要不是,这种奇怪更多的是来源于感觉。 芥川龙之介见到后她瞪大了眼睛,身体自动的感觉到紧张和恭敬,但在自己的记忆中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而江户川乱步也拧起来眉毛,这是非常罕见的事情,一般而言这位侦探总是轻松闲适的,好像预见了一切。显然,这个女人的出现让他产生了困惑和吃惊。 第39章 女子外披一件纯黑的宽松大衣遮风,里面是一套熨帖且细节处不失华丽的浅色正装,领部和腰部处的繁复装饰衬托出非日常的气息,手上却带着样式简洁的白色丝质手套,更显得五指修长。 她黑色的头发被挽进礼帽中,眼神沉静如水,并不像以往客人那样透露着拘谨和着急,而带着一种久居高位的自适和笃定,看来她很习惯接受别的人服务。 “芥川?原来你进了武装侦探社。”女子看上去对芥川龙之介并不陌生,颇为熟稔地问道:“那么银呢?她也在这里吧。” 芥川龙之介瞳孔猛然一缩,反应激烈:“你见过银!什么时候?在哪里!” 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银”的名字,芥川龙之介展开罗生门,原想不顾一切猛然冲上去,威胁也好逼迫也好,却被冷声叫住:“芥川”。 那个女人没有什么表情,却无端让人看出失望的意味来,叹气般的又说了一遍:“芥川”。 芥川龙之介如同被禁锢在原地一样僵住了。 “你把银弄丢了?” 怎么回事?芥川龙之介按压下自己下意识的服从,他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 “你是谁?”他不由得厉声问到,两颗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女人,浅色的罗生门在空中张牙舞爪。 “这也正是我想要委托贵社想要调查的问题。”她好像从芥川龙之介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收回了对他的关注,转而面向一旁一脸惊疑的众人说到:“我或许丢失了一段过往的记忆?被伪造了一段记忆也说不定。总之,我对自己目前到底是何身份分外苦恼呢。” 说是苦恼,但谁都能看出她眼里浅浅的笑意,或许她感觉很有趣也说不定。 “请问这位小姐,您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姓名?” 关键时刻,谷崎直美回复了这个‘无论怎么看都感觉身份不简单’的顾客,两颗黑色的瞳孔轻轻对上,一颗悠闲,一颗专注。 “一个仅对我来说有点难以回答的问题。”她对着谷崎直美眨了眨眼睛,并不像谷崎直美一开始想象的那般冷漠和不近人情,反而带着一种奇怪的纵容:“或许你们可以当做我姓太安。” 太安?侦探社中好几个人心脏莫名的空了一拍,明明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姓氏,为什么却显得那么熟悉,好像潜意识里在提醒着什么…… 但是线索就这么多,只能硬着头皮找了。 原本侦探社的众人以为这会是个很艰巨的任务,但是谁也没想到,相关信息很快的就被搜了出来。 谷崎直美来回对比了照片和人像好几眼,有些犹豫的说:“如果我没有找错的话,太安小姐是前众议院议长的长女,已婚但丈夫已去世,留有一个继子,是小姐目前的紧急联系人。这里有一串他的联系电话,您要拨打吗?” 随着信息的讲述,她亲眼看到这位小姐露出越来越微妙的神色,直到谷崎直美选择询问,她点点头,收敛了表情:“完全没印象呢,麻烦侦探社代为接听吧。” 她看上去并不认为找到的那个人是自己。 一阵等待的音效。 “莫西莫西?请问有什么事吗?”电话接通,话筒那边传来年轻轻快的男声,没等谷崎直美讲清事情的经过,那位女士接上了话语:“太宰治?我的继子?哈——” 她轻笑一声,似乎瞬间理解了一切。 一直不太明白太宰治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家主由衷的想。 第22章 家主与侦探社 虽然隔着电话线, 但是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是太宰治的没错。 他的声线圆润清透,属于一听就知道武力值不高、但或许脑子比较好使的类型,话语尾音的腔调微微上扬, 招呼人时带着随心所欲的悠闲, 如果真要为某个成为豪门继子的角色配音的话,确实也挺贴脸。 其实以世俗的观念定义,太宰治可以算是过继到了家主名下,称呼其为“继子女”好像也没问题……但这是家主和原世界的太宰治两人之间的问题,在这个完全平行的新世界,有些责任还是不要认下来为好。 而电话对面的人虽然得到一句不成话的轻笑, 在片刻的沉默后,回话的语气并没有受影响,反而带着某种堪称真诚的喜悦:“是家主啊。” 太宰治喃喃道,眼睛愈来愈亮:“那么家主现在在哪?” 作为首领贴身干部站在一旁的中原中也露出怀疑的表情,被港.黑boss称呼为家主的人?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几年他看的分明,太宰治这人完全是个天煞孤星,除了作为港.黑首领外, 没有任何熟识的人,好像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算计来算计去把港.黑发展成为如今的庞然大物。 不过太宰治也不可能一出生就是港.黑首领的模样, 该不会真的是某个家族的公子吧? 中原中也内心的腹诽无人得知,太宰治面上流露的希冀确是真切的。 终于等到人打通了这个电话, 并且一接通就是最好的消息。太宰治不由得想,即便这个世界再过虚假, 但迎来真正的“真实”后, 终于不会那么轻易毁灭了吧? 连“家主”这个词,即便是第一次,却在那一瞬间轻巧地念出了, 或许他已经等待了许久。在另一个世界中,近十年的高压学习除了让太宰治本就异于常人的心性在某方面更加扭曲外,也使得一些面对着家主的情绪被刻印在他本能里。 第40章 然而他并不会纠结于这到底是谁的本能,就好像他并不会去想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是不是织田作,更何况是真正具有唯一性的家主。他甚至直接选择接替了“太宰治”的身份,还在外面批了一层“继子”的外衣,好似后来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请我来接您吧!”太宰治踊跃的发言到:“我会将所知的一切完全告知。” “家主”吗? 电话另一头的谷崎直美也有些吃惊,她以为出于继子的称呼不是“母亲”也会是“某夫人”,但是家主的话—— 她笑了起来。是了,这位女士在某方面带给她的感觉同社长一样,都具有那种身为首领安若一山、举足轻重的坚定,即便好像失去了一些记忆,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步调。 真是太好了。谷崎直美为这件事顺利又迅速的解决感到开心,看了一眼并没有表达反对意见的家主,终于对着听筒说出了拨出电话的第一句话:“先生您好,这里是武装侦探社……” 听到接话人的声音,太宰治瞳孔一缩,竟然是武装侦探社吗?不奇怪,但是已经见过芥川龙之介了吧,那么小银,还有敦——至于中也,中也就留下吧,不过与谢野就没办法了,她是不可能来港.黑的。 太宰治一边听着谷崎直美的话语,一边心里清点所有“熟人”,当然,怎么会忘记“q”。 这一瞬间,太宰治仿佛裂成两半,嘴上约定着着前往武装侦探社的时间点,脸色却变得格外冷漠,显露出了这个快速发展的非法组织首领的真正面容。 然而玩家自从听见“家主”这一词,就用着游戏里外两颗脑袋,加上友人的一颗共三颗,陷入了沉思。 “量子力学,一定是量子力学。”友人率先打破了沉默:“自从有了平行世界后,子子孙孙真是无穷尽也了。” 两人都对这异乡认亲的戏码表示不感冒。 至于这个世界原本就有家主的存在——不可能,游戏里少主养成面板并没有开,显然是还未达到前置条件。虽然玩家在原存档中已经闲置这个模块了,但不用和不能用是两码事。 而游戏中家族建设也镶嵌在整个大模块内,当然,也全是一片灰色。连家族都没有,这一声家主到底叫谁不言而喻。 “看便宜继子怎么说咯。” 友人持看戏态度,但是玩家却对此不抱乐观。 “我怕他不会好好说话。”玩家有些忧郁。出于太宰治的前科,她选择放弃将希望寄托在任何npc身上,最后决定要是谈不拢就掀棋盘,让太宰治见识一下统治10的真正属性。 如果认为统治10重点在于家族的百分百控制,那路就走窄了。它真正恐怖的地方在于,任何一个家族只要玩家一上手,就能瞬间得到统治10的结果,不需要有丝毫过程。就像是经典的争夺游戏,一旦一方获胜,另一方的小人会立刻变成胜者的颜色,彻底融入其间。这保证了太安的任何一个,都是完整的成熟体,两个人是心意相通,万人就是意志统一。 超9就是非现实属性,而整个游戏世界观中只有这么一个超9的存在。 这才是整个日本高层即便忌惮,也绝对不会放手的原因。 . 听到谷崎直美说事件的解决这么轻易,大家都感到惊讶。 从会客室里出来后,外面聚了一圈侦探社没出外勤的社员,显然芥川龙之介是里面最为焦急的一个。但是他愿意等待太安小姐先处理完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当场发作,已经让周围众人表示难以置信了。 “这真的是芥川吗?” 有人恍惚到。 芥川龙之介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很急迫,却真的按捺住这持续了四年半的焦灼,反而遵从着这个女人的命令等待下去。而然现在,总该告诉他她是如何知道银的存在了吧? 然而家主不知道其中的关窍,她只看见了芥川的浮躁、自我中心以及,无能。这让她瞬间将这个世界的芥川龙之介和自己所认识的龙之介区分出来,也顺带的割裂了两个世界。 无论是怎样的教导方式,在物质和眼界上家主并没有亏待任何一个人。芥川龙之介已经开始写自己的小说了,甚至因为颇为清贵的外表与打扮,以及莫名其妙喜欢用“在下”的口癖,被文艺界奉为“京都的贵公子”……或许也没错得离谱,太安家的底蕴是养的出这么多位“姬君”“公子”的。 但眼前的芥川龙之介……看起来过得太苦了点。 “芥川是什么时候离开贫民窟的呢?”家主忍不住问道。 虽然说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但是经过锻造和加工过的金石,总是会更夺目一点吧。 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不久前快饿死时被一个大叔捡回来的,如果不是那位好心人,他真的就要啃草皮了。 家主一向平静的脸色终于露出一抹震惊,她看了芥川一眼,又看了芥川一眼。 不至于此吧,芥川异能力算强力的,他都这样了,那么敦呢,那么久作呢?哦对,梦野久作是她氪出来的,这个世界不一定有。 但家主仍然为芥川龙之介的悲惨遭遇震惊。 “我确实认识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但是是在另一个世界。”她心情复杂的说出了这个对芥川龙之介来说不算好的消息。 . 一个脱离了组织的,毫无顾忌的,准备拿世界练手的首领。 第41章 快点让召唤出来这家伙的人把她领回去吧!江户川乱步即使生气却不能像往常一样叫出声来,甚至还要对众人询问的时间说出“差不多是这样”的话来。 “江户川乱步?”这个女人看向他:“你还是在武装侦探社,这点倒是没有变。” 武装侦探社的大家是没办法离开乱步大人的!江户川乱步哼哼两声:“无论哪个世界,乱步大人都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 随后他又转头对芥川龙之介说:“你会找到你妹妹的,这几天不要总待在侦探社,多出出外勤呆在外面,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的。” 芥川龙之介一愣,没想到这位侦探会这样说,他咬牙看了江户川乱步一眼,直接离开了武装侦探社。 竟然是现在就选择出发。 支开了芥川龙之介,因为太宰治要来?看起来银是太宰治带走的,那么我是类似于备份计划?家主不动声色的思索,又联想到自己硬挺的西装面料,总感觉这一身打扮画风明显——不是吧? 好好好,她真是越来越好奇太宰治在做什么了。 . 而在另一边,自从知道目的地是武装侦探社后,中原中也就绝对不允许太宰治单独前往。 “你在说什么傻话,如果是敌人的陷阱怎么办?就算不是,单独前往那个地方作为首领也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你不会是故意找死的吧?” “说什么呢中也,或者说带谁都不会带你哟。”太宰治心情很好的没有计较干部的冒犯:“要是被看出了我是港.黑的首领岂不是更危险?” “就算如此——” 中原中也还有话要说,却看见太宰治冷冷的看他一眼:“作为干部,只需要服从就可以的。” “等下在别人面前可千万不要犯这种错误。” 他意味深长的说到。 “啊啊啊随你。”片刻后,中原中也把头一撇,眼不见为净。等到这个极端不负责的首领离开后,总有种不平的心绪。 家主……吗? 第23章 家主与新少主 家主第一次感到这么清净。 从家主的角度来讲, 她是家族的意志与中枢,思考着某种集合体的思考,从而使整个家族聚为一体, 然而此刻这个集合体极为空旷, 让她别有不一样的体会;另一方面从玩家的角度来讲,所有可操作的界面都变为灰色,接下来想做什么事她得自己交涉,但社交这种东西还是留给现实吧,玩家在游戏世界里可是不听人讲话的。 于是她静静的盯着茶水挂机,实际是跳过了这一段发呆时间。但是在侦探社众人的眼中, 这位小姐只是静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却让周围人屏气凝神,连互相之间的交涉都不自觉地小声了很多,就好像社长在一旁看着,不,社长在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压迫感。 或者说武装侦探社的社长会有意识收敛作为雇佣兵时积累的威压与杀气, 而家主注意力在的时候还好,注意力不在时便会无意识的显露某种特性, 足够让这群足够敏锐的社员察觉到。 一时间整个侦探社莫名陷入高效的运转中,直到有人敲门, 春野绮罗子才发现自己的文书竟然全部处理完成了,随即大惊, 原来自己的效率这么高吗! 从门口进来的赫然是太宰治。 到武装侦探社的路他很熟悉, 但已不是记忆中的场景,或者说更糟糕一点,他是武装侦探社的敌对组织的boss。 现在连家主也在武装侦探社中, 记忆中的一堆故人齐聚,饶是太宰治,也不免有些犹豫。 但这绝不代表他不想前往这里,甚至说,他终于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进入武装侦探社的理由。 太宰治轻轻推开门,朝屋内看去。 乱步、谷崎兄妹、贤治……“过往”的旧识都在,还有,家主。 家主是唯一的那个,有记忆的家主。 “家主。”太宰治扒在门框边,露出会让所有认识他的人下巴惊掉的、堪称乖巧的笑容:“真是好久不见了。” “以及——”他环视一圈,像是以目视致意:“武装侦探社的社员。” 侦探社众人看向门口的太宰治,黑色风衣配黑色的马甲,仅颈边露出来的衬衫领带着点浅色,再配合手腕处和脖颈处的绷带和挂脖的红色长围巾,总让人有不太好的联想。虽不会叫人直接想到港.黑首领那里,但是说混.黑起码不违和。 然而他卖萌的表情很好的中和了这一身的冷酷,再仔细一看,这位先生于屋里小姐的服饰色调形制颇为统一,说是一个家族出来的也确实让人信服。 家主也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原先沉重的气氛更加紧绷。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无所谓的回复到,然后站了起来,朝众人点头:“那么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直到门被关上,不是谁松气声分外明显,然后大家不由得笑了起来。 “真有种社长在的感觉呢。”谷崎直美扑到了哥哥身上:“总觉得有主任在背后盯着,不由自主的就坐正了,一句话都不敢讲一直埋头工作,真是失礼。” “确实。”接住妹妹的谷崎润一郎也心有余悸。 大家把来人的最后一句当做简单的问候,没有多想,连今天的发生的事件都看做侦探社一个日常工作片段而已。直到后来回忆起来,才意识到那时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 第42章 两人走出了武装侦探社。 “你是哪个世界的太宰治?” 家主从不需要考虑主动权这种事,走在太宰治身侧,顺着在意的问题直接发问。 “两个世界都是。”太宰治轻微的运用了语言的艺术:“我同时有两个世界的记忆。” “我来到这里是你动的手脚?” “有一部分,但更多的是‘书’。”太宰治如实回答道。 “书?”她好像听过这个东西。家主想了一会儿,突然回忆起当初氪梦野久作时,播放的片段里有“书”的影子。 虽然作用上像修改器和许愿机,但玩家更愿意称其为氪金通道。 所以说这个东西原来是什么人都可以用,只有玩家需要氪吗?玩家已经决定去看看这倒底是什么东西了,却依然有些疑惑:“有‘书’的话什么实现不了,让我来到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 即便他上一个世界的太宰治,这一个世界目测过的也不算差,家主虽然从来不关心衣物的牌子,但是好坏确是能轻易区分的。就如她刚才所言,有了修改器,什么满足不了,除非这个修改器有所限制。 家主说不上来自己失望与否。 太宰治侧头轻轻看了身边的女性一眼。 在作为少主的记忆中,家主永远穿着绣有族纹的服饰,与太安的砖瓦和氛围永远相称,她看上去从不在意这些,家主的权势与领土才是最华丽的织锦。第一次见到家主穿着重工的和服时,旁边伴着的梦野久作同样一身作工良好的和服,二人宛若亲子——本来就是。 但如果梦野久作真是家主的亲生血脉的话,这个世界的q又是如何呢? 他不知道自己为此是该感到快意,还是更大的可悲,后来他平静的接受,总是轮不上太宰治的。 但是如今身侧的家主外披长款风衣外套,走路时两只袖子荡着一定的弧度,长发被挽进礼帽露出纤长的脖颈,眼神明亮锐利,没有因为转换世界而有丝毫慌乱,就好像她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这本‘书’有缺陷,使用会导致世界毁灭,但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太宰治摇摇头,然后话音一转,突然说到:“不过如果是家主的话,搞不好可以处理‘书’呢。” “差不多了解了,但是太宰是如何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按照你所说使用了‘书’的话,世界不就毁灭了吗?”家主指出太宰治的漏洞之处。 修改器有病毒,可以这样理解吗?不过游戏角色用修改器,真是让玩家觉得微妙,一点也不惊讶世界会毁灭这件事。 “啊呀。”太宰治再次卖起萌来:“人家只是希望这个世界也有一个家主,没想到另一个世界的家主就掉了进来,真是幸运呢。” “至于世界毁灭这件事,只涉及到让家主来到这个世界的话不会哦。” 咦,好活泼。家主看了旁边自称两个世界的太宰治一眼,对他这一句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没有什么反应。 这个世界没有家主的存在——实在是件很合理的事情,有才让人惊讶。至于召唤家主与世界运转良好……家主又看了一眼灰色的存档界面,心里有两个猜想。 一是代价已经付过了,或者延期结算;二是还有玩家在游戏里,只有玩家彻底离开这个世界才会检修服务器——虽然都玩到现在了,这到底是不是正常的游戏玩家还要打个问号。 不过能玩就算正常吧,无论如何玩家不亏。 家主顿时心满意足了。 一直在观察家主的太宰治察觉到了这个表情。果然家主能够理解发生了什么吧,他眨眨眼睛,又靠近了一点家主,汲取某种安定的气氛。 然后就听到家主说:“你是希望我离开时把‘书’带走是吗?” 不是。 “不久后会有各方势力来到横滨争夺‘书’。”太宰治如常的露出了一个笑容:“‘书’由家主随意处置,但不能让它落到外来势力手里,导致世界毁灭。” 两个人都不觉得把这样的任务交给一个刚抵达这个世界的人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说只有家主,才能在无论什么时候获取最高的胜算。 玩家也理所应当的应下来,对她来说,召唤主人公拯救世界简直是老套路了,她只把这个当一座副本而已。 “太宰。”看着两人前进的方向,家主眯起了眼睛:“你现在在港.黑?” 实在是那栋五座大楼太招摇,这个猜想本身也很合理,没什么好否认的。 “森医生临死前将港.黑继位于我,港.黑全员上下可随时迎接新的首领。”丢完一个炸.弹后,太宰治紧接着说:“说起来刊登在网上的信息里,是由家主带着我,森鸥外带着继女重组为新的家庭。森医生死后家主和爱丽丝不知所踪,因此由我暂为接管港.黑。” 说完他看向家主,满脸无辜,好像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离谱的话一样。 在家主面前说自己继承了港.黑——就是说“篡位”都没这么微妙,但是主流言论下还是太宰治临危受命的。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花心思巧饰一番:“其实是我意识到为了保证‘书’不被外来势力争夺,我手下必须有一支足够强大的力量。” 他说的很轻巧,就好像港.黑不是横滨乃至日本地下最大的非法武.装集团一样。 这个回答勉勉强强吧,到底已经放下了这段往事,家主不置可否的说:“看来你为了保护世界付出了很多——不过这个首领你自己当着吧。” 第43章 太宰治微微睁大眼睛,几乎就要以为家主拒绝了港.黑这么好用的棋子,连同拒绝了自己,却听她笑了一声站定,意味不明的说到:“不用那么麻烦,照你所说,你是我的继子是吧,小孩(子ども)?” 起猛了,发现自己有了复数位的前夫,甚至有了和港.黑联姻的错觉。家主差点没维持住礼貌,她一只手摁住了太宰治的肩膀,脸上似笑非笑:“我的——孩子。” 太宰治怔愣的看着她,隔着衣物下的肩膀微微颤栗,没有反应过来。 游戏界面灰色的少主培养面板逐渐点亮,一同亮起的还有整个家族的控制面板,所有有关于港.黑的信息尽数列于其上,统治10的数值微微发光。 我的家族、我的部下、我的继子,从后往前——成了,家主微笑。 这才是游戏中从不考虑少主继承家族后背叛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必须有“换代即死”的设定。 因为只要先代没死,就完全算不上换代,附庸的附庸,依旧是家主的附庸。 第24章 家主与存档点 新手玩家就偷着乐吧 港.黑的所有成员一瞬间感受到了同样的异常。 或是意志的统一。 一队正在与敌方交手的人员, 顷刻间完成了战术上的切换,攻击和防守的时间点、人员、火力压制方向,方方面面默契得像使用着同一个大脑, 让敌对成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制。 “怎么回事?港.黑增员了为什么没有人提醒?”领队气急败坏。 “不……”一旁满身冷汗的队友喃喃道:“他们没有增员。” “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或是知识的共享。 一位正在进行收验货物的人员愣了一下, 然后露出一个笑容。 “我就说有哪里奇怪,竟然敢给港.黑瑕疵品啊。” “怎么可能?您刚才不是都看过了吗!我们这批货——” 一把手.枪抵在了正欲辩解的交易商头上。 “真以为港.黑看不出来?这些东西用的配件可是陈年旧款,你不会觉得自己能愚弄得过去吧?” 一声枪响惊飞几只停在礁石上休息的海鸟。 无数根人眼不可见的细线从世界各地集中到日本的上方,汇聚成庞大的信息流,又一点点被梳理成更细更韧的弦,最终成为无法挣断的傀儡丝。 屏幕前的玩家再次感受到初入游戏时杂乱的工作, 多亏当初打下的地基牢,再次上任已经轻车熟路了。 无需修整,只要进攻就会有无穷无尽的资源,她擅长这个。 无数的文字在家主的瞳孔中穿梭,明明触碰着异能力为【人间失格】、能够无效化别人异能的太宰治,却好像没什么影响一样,不过太宰治早就不对此惊讶了。 大概是家主是借助太宰治掌控的港.黑, 他隐约能察觉到家主做了什么、充当了什么角色,以及同一时间, 有多少个著名的□□被攻破,又瞬间加入原来的敌对者, 组成了更强大的力量。 再细节的地方太宰治也就无法理解了,或者这本就是人不能勉强的领域。 家主很开心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家主勾起的嘴角, 就像猫咪盯着毛线团一样, 在此刻放下了几年如一日的算计与紧迫感,什么都没想,发起呆来。 这是连原世界太宰治都不曾体会过的安心感。 然而当他觉得这多少得花费家主一定时间时, 家主回过神,收回了手。 “不需要一直触碰吗?” 太宰治问。 “足够了,血脉可不是这样的东西。”家主整理了一下衣袖,然后看向远处驶来的黑色汽车,心想这才像样。 搞不懂为什么太宰治都当了首领了,回港.黑却选择走回去,家主还得自己安排人员接送。 虽然没有空间系异能力者,但是她还是会尽量选择让自己的生活过得舒服一点。 . 首领与——家主。 当那个女人走进□□时,所有人静默了,下一时刻,单膝跪地迎接这位港.黑第一顺位的主人。 其中中原中也感触最深,他完全理解了为何太宰治要称呼她为“家主”,而自己明明是只忠于太宰治的干部,却下意识选择脱帽,献上自己的尊敬,却不觉得有丝毫违和的地方。 理应如此。 家主并没有在意跪于两侧的成员,而是径直往港.黑大楼内部走去,直到路过中原中也时,才稍微停顿了脚步。 “中也?” “嗨,中也这次还是我的干部。” 一旁的太宰治应声到:“以前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中也帽子还挺增高的嘛。” 中原中也额头上暴起一个“井”字。 可恶的太宰治,现在不是首领了吧,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对于少主怎么对待自己干部这件事,家主从来不干涉,但是此情此景真有点宛宛类卿,让她不由得又看了几眼。 虽然另一个世界中也算是她的家臣,但是要分还是可以分得清的,起码、起码choker这种审美她们家确实培养不来。 家主又瞅了一眼,不得不承认世界与世界的差异有时候还挺大的。 “走吧。”她最后转向太宰治,意有所指:“带我去看看书。” “好。”太宰治轻轻应下,静静的看着这位不知道说是雷厉风行,还是毫无留恋的家主。 两人消失在首领专用的电梯里。 第44章 其实已经从太宰治背后收拢了整个港.黑,要找“书”从面板上也不是找不到,但是到底是被请过来的,家主也愿意保留一些基本的交流和客套。 不过她以为这种修改器一样的东西应该会被层层封锁,没想到太宰治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随手拿起一本本子。 “这就是‘书’了。” 好,这个世界有太宰治真是有福气。家主感叹道,接过了“书”。 【活动·三千世界存档点】 玩家对屏幕突然弹出的界面陷入沉默。 很好,很合理,难怪这玩意能让她“穿越”,因为这就是专门干这活的,就像上一本书是专门用来氪亲子的,玩家哑然失笑、笑不出来。 她想到了不好笑的事。 “这本书带不走,但是或许可以封印。” 在活动界面戳了很久后,家主对太宰治解释道:“我被这本书带过来,因为它对我而言就是一个通道,作为这个用途时世界不会崩塌,但说不准哪天就出现了意外。” “这本书对你们无用,只需要将它封印,使它无法打开。港.黑只需要守护住这个封印,这对于港.黑来说很快就不是什么难事。” 港.黑的先一任首领是太宰治,或者说太宰治仍然还是首领,只是暂且被屏蔽掉了而已。只要家主掌权时间不久,当家主物理意义上不存在于世界时,港.黑只需要花一定的时间就能适应。 但家主留的时间越久,情况就越不妙。因为知识的丰沛和意识的统一也是一种环境,当处在这种思维速度下过久以后,一旦失去的这些外部的加持,就像是一个数学家理解不了自己三年前证明的定理,其中的挫败和崩溃感是灾难的。 因此也是对别的组织负责,家主不会滞留过久。另一方面,对于这个三千世界的活动她也有点兴趣。 如果都是原世界的同位体,那就没有意思了,玩家的希望是能到不同的世界,见到不同的人物。 . 半个日本几乎面临瘫痪。 明明一直说要“去太安化”,逐步培养本政府的独立性,直到这个时候,不同领域的官员面面相觑,但没脸互相指责。 大部分正在高速发展的项目立刻停滞不前,半数以上的科研项目直接中断,负责人都有一定程度上的自闭、抑郁,崩溃的喊道“灵感之神抛弃了我”,于是从楼上一跃而下。 走了捷径,就要承担失去捷径的后果。当务之急是,太安的家主到底在哪里?是否会就此成为历史,连同日本高速发展的过去? 所有人心上都蒙上来一层阴霾。 现实世界。 “你看这是什么?” 友人指着自己的皮肤问玩家。 “这是我的细胞壁,我是洋葱人,我已经嫉妒的质壁分离了!”友人震声到。 “我去了别的世界会给你寄特产的。”玩家有点不好意思。 友人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提议:“啊,那你不如直接来我的世界。” 友人的游戏进度已经不知道第多多多多少代了,第一代横滨异能力、第二代东京咒术界……直到这一代,她正在一个十分现实、除了没有牛顿的世界里当家主。 “没想到你这里还有三千世界的活动,一般来说一周目是新手关卡,很多大型活动都没有的。像三千世界这种会沟通到你所有玩过的周目的大型活动,对于新手玩家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玩了这么久还是新手关卡真是对不起啊。”玩家眼神死。 “……偷着乐去吧。” 玩家兴致勃勃的准备查看三千世界的玩法。 . 太宰治从家主手中抽走了“书”。 他对着家主似有困惑的目光沉默了一会,没有解释,转而问到:“怎么封印这个通道,又可以通过什么方法可以再次开启?” 氪金。 没有什么是氪金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再氪一波。对于自己的第二人生,玩家毫不吝啬,但是这点是无法为游戏角色理解的。 家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对于太宰治来说,这样的沉默意味着良多。 太宰治攥紧了“书”。 他应当觉得满意,处理好的“书”、存活的织田作之助,以及不再毁灭的世界。 然而只有他成为盒子里的猫,不知死活,这时候死亡都显得空洞好笑,就好像被丢弃了一样。 他有些绝望地看着对面什么都没意识到、或不在意的家主,看着由他挑选的衣物与饰品,突然执起家主的手,将书放到了她的手上。 他可以一直维持着这个通道的开启,等待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足够契合,但是家主又有什么来到这个世界见证一切的必要呢?她拥有的足够多,连“书”对她而言也毫无用处。 “带我走吧,离开这个世界,到哪个世界都可以。” 他脸上浮现出脆弱的期盼。 第25章 家主与箱中猫 烫知识:家主可以没有少主, 就像是智能手机可以没有归归归归零计算器一样。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家主已经接受了自己将会永远卡在新手关卡, 和这几张非常熟的人脸打无数次交道。再添一张熟脸——可以,但没必要。 像梦野久作也就养到十八岁了,然后送到异能特务科去, 介于家主前两任少主的经历, 早一点送过去也不是不行。她爱的绝不是梦野久作, 也不被“亲子”这个概念绑架, 只不过家主是个非常合格的家长,某种程度上她也在复刻自己的一些经历, 比如之前重演应试教育的悲剧。 第45章 这么想来,梦野久作也算占了大便宜, 正处于家主知道他绝不可能继承家族,自己自然没有“飞不动, 下个蛋让ta使劲飞”的想法。他主要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属于是年龄正好对上了家主的需求。 其实家主现在还在怀疑会不会是“书”再次发挥了“通道”的作用, 把本就存在的梦野久作给传送过来。但想到他一出生就会叫妈妈,又是从一张白纸长起,也不再为难自己了。 家主把手从太宰治手里抽出。 叛逃一个太宰治,然后从别的世界捡回来一个——对家主来说既尴尬又无聊,她并不需要。 “这没有意义太宰。”她无视太宰治脸上应激性的茫然,试图说服他:“先不说是否能实现,另一个世界也有一个太宰治,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然而太宰治从没得到公平过。 或许内心已经预设好答案,太宰治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那么悲伤,只是情绪好像隔着一层雾, 不太看得分明。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与心脏的跳动,演出了浅层的失落,就好像当初没有那么乞盼一样。 从另一个世界太宰治那获得的记忆里,在后期无数次被拒绝后,他已经能轻车熟路的演绎着这些,如今相关技巧自己也能下意识用起来。 他摁紧绷带下颤抖的手,看上去只是有些忙碌良久后什么都没收获的郁闷。 “我也很想知道别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太宰治发出想要的声音。 其实家主也很想知道,虽然她对养成少主已经没有丝毫兴趣了,但是依旧会对着友人新接入的世界观感到羡慕。 不过她明白自己得到的足够多,好奇心上来时一般都去蹭友人的太女养成故事来看,这两人的互动真的比家主的机械化教育有意思多了,家主后来不得不承认这种东西还是得有爱。 “如果另一个世界没有太宰治,可以带我去吗?”太宰治小心翼翼的问:“好歹是受过少主培训的嘛,大概还有点用处?” 会有用的吧,没用就去死好了,当初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某一瞬间太宰治绷带下的骨头隐隐作痛—— 家主的答复意味不明:“到时候这个世界的通道已经被封印了。” 像是从家主轻轻退一步的疑问中觉察到了什么,太宰治一瞬间完全露了爪牙,两颗近黑的瞳孔死死的盯着家主:“家主知道如何再次开启吧?” 他慢慢的、像靠近一只大型野生动物一般谨慎的说:“只要家主答应,那么任何时候,都可以重新回来,带我离开这里。” 用家主视角看了一会,又用玩家视角看了一会,无论哪个视角都能看出他满目的渴望,就像是拽着一根求生稻草一般。 家主从来没忘记过自己的这位前少主投过水,当初确实让她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游戏路线是否有问题,虽然如今还活蹦乱跳的,但仍然着一些心灵阴影也说不定。 偏偏是他选择了拯救世界,真是奇妙。 “如果我找到一个通道,通往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不是没有太宰治的世界,而是满世界生人的时候,家主才不介意回看几眼熟悉的立绘:“那个时候我会考虑带你前往。” “但你不需要等,这也不是一个承诺。自然,我也不会抱着你一定会等的想法。太宰治,你既然已不是我的少主,我对你也没有责任,你明白吗?” “我明白。”太宰治勾起嘴角,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家主不需要有任何负担,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家主颔首。 此时,面板上弹出一条提醒。 中岛敦回到了港.黑。 很好,第二任少主给第一任少主打工,真有你的太宰治。 . 如果说太安是个盘踞在里世界,触手涉及各行各业的家族企业,那么港.黑就是一个纯粹的暴力组织,暴力本身就是它的货币。它不事生产,但绝不会短缺资源,因为从黑手党的角度看来,它是那样的富足,而它的每一任干部,都是运用暴力、带来死亡的好手。 这个世界里,港.黑已经成为日本政.府的眼中钉肉中刺,也是很多官员夜不能寐的源头。太宰治近年来的大肆扩张,抢夺了不少人的蛋糕。它与日本绝不是共生关系,相反,或许很多高要恨不得对它除之后快。 然而港.黑对首领的信息封锁做的那样好,导致到目前为止,其首领没有流出任何的音频影像。 直到港.黑突然肆无忌惮的疯狂扩张。 所有安插好的内线全部失去联系,甚至反过来向原组织窃取信息,疑似被洗脑。当他们尝试把被策反的内线带出后,原组织却被这个内线弄得几乎四分五裂。 “我从没有感觉这么好过。”她对原东家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而已。” 家主也久违的体会到拓宽版图的快乐,她准备把全世界犁一遍,重点涉及到一些在幕后非常活跃的一些组织。 统治这个词绝不是一个褒义词,也从不自带善意,姑且把它当做中性词,却也透露着封建与集权的气息。一旦与“玩家”这个概念一相结合,之后是何走向,只能祈求玩家是否是天使本使了。 占了便宜的何止是梦野久作,一周目恰好处在玩家刚接触游戏的阶段,她第一次当家主,自然会按照经典玩法把进度推下去,先打个结局试试水。因此她手段温和、态度和蔼、颇有人样,竟然能忍住开拓世界的诱惑,老老实实的培养家主。 第46章 不过看不同小人对一些文学作品的评价也很有意思,家主也乐于见到这么多种各具特色的解读。她做不来在现实世界中到处问“让我考考你”,从而来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在游戏世界中一切意志围绕着她转,这只是一种她找乐子的一种方式。 原本是一周目没放开,后来是穿到游戏里,还是珍惜一下自己所在的世界为好,家族看上去是推动世界发展的一大助力。但本质上家主的统治不具有“利他”的特点,也绝不是为了让共生的国家更强大,无论哪种选择只是一种统治方式而已。 接受了这种方式,就要有把命运交由统治者的觉悟,这也是另一个世界太宰治认为森鸥外和家主相性差的理由。 出于对本世界太宰治“救世”的尊重,家族并没有不顾后果榨尽世界生机的激进,使得自己离开后港.黑无力回守,仅仅在尝试推土机的方法,摧毁可能会造成危机的敌人。 潜入或反潜入、策反、同化,没有一个组织是完全铁桶一块的,无论怎样都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或者直接逼迫一个组织的首领,要求她承认自己暗中隶属于港.黑或者直接暗杀,能够强行接手整个组织,这是最快的方法,并且不引人注目。 明面上,港.黑只是发动了一次攻击,然后溶于黑暗中,其攻击的承受方损失也在可以控制范围内,而后者再展开的其他进攻,与港.黑就没有什么强关联了。只有处在网中人才明白,自己皮上覆盖着一层多么天衣无缝的伪装,撕开这层皮,共享太安的意志。 所有人看到港.黑的动静,只是冰山一脚。他们或许会认为港.黑在激化矛盾,尝试浑水摸鱼,然而实际上所有的矛盾都是它一手造成的,有另一个意志站在这头黑兽上,挑选着自己需要的血肉骨骼。 家主在尝试磨平这个世界格外具有攻击性的一面,建设需要漫长的时间,摧毁却是一瞬间的事。 游戏中没有打不下来的家族,只有不够肝的玩家,但有些工作量确实让人望而却步。 在游戏界面可能需要玩家点击各种事件点到累死,但是从家主这个中枢的视角来看,却几乎能顺着心意完成。家主虽然不能给现实世界提供任何物质,但是她反向操控所做出的现实世界的决策,成功让自己实现了氪金自由。 “终于找到了——老鼠。”家主眨眨眼,街上瞬间所有眼睛盯上了异能力者费奥尔多。 “攻击。”她下令。 蚁多到底能磨死象。 . 【本世界打出结局——黑暗衰亡】 【世界描述:白昼惹眼,暮色迟延。部分地下组织元气大伤,部分地下组织彻底灭亡,通缉犯名单拦腰截半,多位异能力罪犯被普通人围攻致死,异能力者在国际的影响力开始下降。自你离开后,里世界再不成气候。】 玩家:兔死狐悲捏、等一下,兔子是我咬死的? 【事业线:无人知晓太安,无人不是太安。自你离开后,混乱中出现了名为“太安”的组织,被认为是这场大型群体同意识自.杀行动的诱因,有关其的知识成为了各国的最高禁忌。人类统一意识体“拉莱耶”的概念被提出,并且开展研究,多个国家有所参与。】 玩家:做坏事谁给我留的名!太宰治? 【少主培养线:空白。自你离开后,世上再无太安,英名不传。】 玩家:没办法的事,总之家主万岁! 第26章 局长与新世界 好消息:陌生的面孔, 陌生的世界观。 坏消息:fbi。 由于玩家连游戏第一周目都没打通关(且估计打不通关了),自然也没有在后续周目的世界选择建立原创的家族,或是导入世界已存在的组织模版的经历,所以她并不清楚自己在三千世界中会得到什么身份, 但人不能、至少不该有这么大的职业跨度吧? 难道是因为上一世界打出了【黑暗衰亡】的结果, 导致游戏判定玩家是一个心怀世界、追逐光明的人?但无论如何应该也轮不到fbi, 连所属国家都换了一个,但是主要地图还是日本……这是可以说的吗? 玩家开始搜索fbi具体内涵, 其为美国联邦调查局, 隶属于美国司法部, 是世界著名的美国最重要的情报机构之一,其任务是调查反联邦罪犯——玩哩, 玩家这局要当世界警察了! “我以为自己是纯粹的里世界家主呢。”玩家开始咨询正在玩同一个世界观的友人,希望能得到经验游戏人员的见解。 友人对玩家新得的组织沉默了好一会, 掏出手机, 给她放了一段视频。 只有十几秒, 视频内容也有些模糊和摇晃, 但能看出一群装备整齐、手持枪.支与防弹护盾的人包围了一栋房屋, 下一秒大门被爆破、玻璃窗被砸碎、天花板炸裂且掉下来几个黑色的人影。 “fbi open the door!!!” “确实不是很符合里世界作风。”友人面无表情的吐槽:“你们有些太张扬了。” “这时候就用上‘你们’了吗!”玩家大惊:“别骂了别骂了——” 总之, 玩家走马上任fbi局长,主要任务是给全世界的房屋开门。 第一步,她想,先集邮个cia试一试。 cia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简称,主要负责外国情报和反间谍工作。考虑到这一周目主要地图还是日本,而又是cia在日本的遗留物,是第一任长官麦克阿瑟在二战后设立,用于控制日本所设的机构, 权利大到可以直接拘捕首相,以防日本政府脱离美国控制。如此来说,同时掌控cia对玩家来说是性价比很高的一件事。 第47章 玩家擅长玩卧底战和反卧底战,也熟练于暗中偷天换日,但是这么光明正大的踹人家门还是第一次,极大的激发了她的游戏热情。这一局玩家荣获新头衔局长,友人还在同位体世界当某犯罪组织首领,四舍五入两人就是相爱相杀了! “爱来自fbi。”玩家振声,然而友人想起刚开始游戏时被卧底穿成筛子的组织,遂流泪:“你别太爱,爱来自酒厂。” 玩家当然不会把友人口中的“酒厂”看做纯粹的制酒公司,但即便如此,这种说法依旧让她感到新鲜:“好时髦,是在化用酒在犯罪中纵.欲与发泄的意象吗?” “导入了别人的模版,或许创作者是这个意思?fbi也挺时髦的,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友人语气诚恳的对玩家说:“请保持fbi开门的时髦传统,拜托了!” “我一定会让我的所有探员认真对待这件事情的。” 玩家极为上心的承诺。 . 在赤井秀一准备卧底进入一成员多穿黑衣的跨国犯罪组织时,收到了一个有关fbi重大变动的通知。 fbi的局长同时任职cia的局长——大概只有上帝知道国会是怎么让这个提议通过的——总之,有关海外活动的成员合并为一个小组,信息上和行动上互通有无,互相帮助。 fbi和cia的相关部门目前在全面对接中,在赤井秀一进行卧底前,他会得到来自cia的相关情报以及它在这个组织中所安插卧底的部分信息,因此他的卧底计划要推迟一段时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被通知参加卧底项目调整会议、顺便得知其原因是fbi局长兼任了cia局长的王牌探员赤井秀一皱眉询问。 无论如何,这也太像愚人节笑话了,无论是局长的兼任还是卧底计划的迅速合并调整,都迅速且违和的实现了。然而他的上级詹姆斯·布莱克面容严肃的再次确认了这件事。 詹姆斯非常理解赤井秀一的心情,他是经过了和赤井秀一一样的心路历程,才继续有条不紊的将事情布置下去。 cia和fbi的关系属于合作中但也存在着竞争,二者一个偏向国外一个偏向国际,一个侧重情报一个侧重行动,在很多案子中确实需要通力合作,但主要还是情报与任务的交接,而非两者成员直接一起行动。 这两个组织都是美国处理犯罪活动的利器,此时却同时被掌握在一个人手中。 赤井秀一开始回忆起自己原先的局长,却发现这位局长在fbi和自己记忆里的存在感淡得近乎稀薄,即便如此,fbi无论是内部运转还是外部行动依然顺畅,如同顺着同一条思路的河流而顺利地进展。 而接下来他将要参加的会议,这两个美国重要情报机构共同的局长将会出席。 看来到时候得格外注意一下,这位看上去来头很大手段了得的局长,赤井秀一心里暗暗道。但无论如何,有了cia的配合,赤井秀一对于打入黑衣组织深处有了更大的把握。 然而在会议上,让他有些错愕的是,这名局长看上去竟是个过分年轻的亚裔女人——基于fbi的局长年龄可以达到七十岁来说。 “虽然诸位之后将于cia的相关部门合并,行动上成为统一的整体,但二者实质仍然从属于不同的组织。”局长轻飘飘的跳过了两个机构同一个长官的话题,直截了当的说出了此次会议的目的:“那么作为fbi的局长,我有一些话对诸位探员单独交代。” “fbi是美国为维护自身安全而主动出击的机构,在国际上享有声誉。”原太安家主·现fbi局长回忆了一下友人给她看到视频,然后即时打断了回忆:“总之,在一定程度上能获得各国警方的助力,尤其是日本。” “那么我希望在日本以fbi探员堂堂正正执行任务的各位,能够充分体现出fbi所代表的忠诚、勇敢与正直。” 主要是勇敢,局长心想,嘴上不受影响地说到:“因此,这些探员将会开展一段时间的特训。请诸位探员相信,你们在外执行任务的同时,fbi将会成为你们最灼目的印章和最坚实的后盾。” 这句话赤井秀一初听平平无奇,然而当日后他打入黑衣组织时,曾围观一次fbi对黑衣组织某据点的围剿。 “fbi open the door!”门窗屋顶全面爆破,无数纯黑色的人影从四面八方钻进来。 赤井秀一:瞳孔地震。 玩家并不在意场下探员是否能察觉其中深意,反正来日方长。不过她发现自己虽是第一次当局长,却能熟练的打起了官腔——大概是因为做家主久了,也挺熟悉日本官员的那一套。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成了美国高高在上的阿sir了,玩家将要凭借自己多年游走里世界的经验,将地下罪犯的门一网打尽! “那么接下来,总结一下我们即将追捕的犯罪组织的全部动向吧,提醒一下,cia的探员也会收到同样的命令。”局长坐在会议桌的最上位,眯起眼睛,纯黑的眼瞳与发色让众人感到恍惚。 毕竟他们一直追踪的黑衣组织,代表元素就是这一片纯正的黑色。 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与cia之间无论是合作还是竞争,都会进入前所未有的阶段。 . 玩家对友人在游戏里的同位体很感兴趣。毕竟少见的两人处于同一个世界观,不再鸡同鸭讲,而是真的有东西可掰扯。虽然不能联机,但是和平替玩一玩、表现一下来自fbi的爱也是饶有趣味的一环。 第48章 也因此,处理这个组织的过程她打算全程跟进,甚至希望它能够强壮一点。统治10太强了真是玩家的错——还是温和一点吧。 上一把玩家在服务器的帮助下,用自己的知识和逻辑同化了全体下属,短时间内形成了意识共同体。这种方法对下属来说会对大脑造成一定损伤,无异于杀鸡取卵,但对于目的是清理世界而不是扩张势力的家主来说刚刚好。港.黑只作为第一步的传染源从而得以幸免,而后面大闹起来的高同化度的其他组织,最后尸体都凉透了,自然不在乎脑内损伤成为智障。 不过这个世界玩家选择了统治10最温和的一种表现——下属或许对首领的存在没有概念,但会百分百执行她所做的决策,这样就足够了。 也因此,即便fbi与cia的成员都觉得有些事很离谱,但实际上完全不会反对,莫名其妙就做下去了。 如果友人看到,或许会再次展现锐评功底:牵着两条警犬,世界警察给世界开门啦! 第27章 局长与犯罪者 我们伟大的蜘蛛女士 玩家是第一次当警察, 还直接坐上了局长的位置。出于对身份的重视,她不打算一无所知的进行接下来安排。 她一向希望做的很好,从当初花费三小时遴选第一任少主可见一般, 虽然后面好像越来越敷衍, 但这也是和最开始的安排比较。事实上, 即便是可以随手一丢的“亲子”,家主那时也承担起了对自己创造的生命的责任。她见惯了长得高大笔直的树木,即使是养一株兰草, 也不希望他萎靡弱小。 换了个新世界, 又是身穿, 像当初想知道自己到底能教少主多少部文学著作一样,玩家也想知道当了那么久里世界家族的族长, 逮个罪犯她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统治10代表着一种技能而非知识, 并不是她成为了局长, 就立刻精通各种侦查足迹开锁踹门(?)这种警察必备常识。最高的统治只是代表着一种可能——统治下的组织内所有的知识与信息迅速传递, 象征着一种群体合力的最高境界。就像当初太安的信息传递机制让很多人费解,这是统治10超越人类的伟力。虽然过大的信息流量和群体协同会把下属脑子搞坏掉,但对于玩家来说这只是小意思。 什么是组织?目前最为大众接受的概念是, 组织是为了实现共同目标而聚集在一起的集体。统治10的真正意义就是让这个目标实现下, 所有的智慧都得到运用, 没有任何内部的东西会成为阻碍。 抓捕罪犯也是, 或者说它更是一种聚集群体的智慧与力量, 从而取得最终结果。 先带探员给大家拜个年吧,局长想。 . 洛根·加布里尔对于自己美国金门大桥上安装炸弹、并且随机炸飞了几个有钱佬这件事很是得意洋洋。 他认为自己是在送这些血脉里带着罪恶的人去见上帝,如果这些人是好人——那么就让上帝补偿他们,在天国好好享受,至于他, 洛根·加布里尔,就代替他们在人间享福啦! 发现媒体报纸都在报道这些事,洛根空前的膨胀,在知道因为影响恶劣被定义为恐怖袭击后,案件移交给fbi,洛根更是不屑一顾。 fbi?就让全美人民见证一下他把这群被认为“手眼通天”的fbi耍得团团转吧!他不是没这样做过。 洛根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最难侦破的案件就是那些随机杀人事件,捋过受害人全部关系网都找不到他的存在。他既没有预警,也没再成功后大肆叫嚣,回到金门大桥欣赏现场——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对金门大桥没了兴趣,准备去炸下一个美国的地标建筑,不然的话fbi的简直像没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找不到脉门,这也太可怜了吧哈哈哈! 洛根在房屋里暗暗自得,简直想开香槟庆祝,为什么不呢?他刚一起身,爆破后的整块门框砸到了他的身上。 “fbi open the door!” 一身反恐装备的fbi持枪谨慎前进,鱼贯而入后分两排将整个房间包围、洛根从门框下爬出后,对着一圈黑洞洞的枪口开始流冷汗。 “把手举起来,你被逮捕了!” 等一下,不是吧,绝对不可能,他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关于炸弹的东西,fbi没有权利——鬼扯,这群狼狗什么时候在乎过有没有权利这件事。 洛根识时务的举起双手,正转动脑筋想所有处理好的细节,他很肯定fbi手上没有能直接定罪的证据,这只是他们一贯的恐吓罢了。洛根开始头脑风暴,直到fbi一群人站定后,一个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突出。 咔哒、咔哒、咔哒,硬质底的鞋子踏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他忍不住往门口看去,却看见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士走了进来,亚洲人相貌,但眉眼锋利。她白色衬衫外套着一件黑色战术马甲,工装裤,脚踩长筒马丁靴,穿搭正式中透露着日常。 来人较男性更为纤细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像转盘一样旋转着这把fbi的配枪,神情看上去格外轻松,与旁边肃穆谨慎的作战小组形成了对比,看来是位高官。 “报告长官,并未发现炸弹。”搜索一圈后,一位探员对领头的女士汇报。看到是位女长官,洛根的担子大了一眼:“长官绝对有什么误会!我是——” “洛根·加布里尔,你是洛根·加布里尔。” 局长卡住正在转的手枪,点开了对方人物框,然后补充道。 浏览器记录大检查!虽然不道德,但对不起捏,我是玩家。 第49章 “拉丁裔美国人,父母是墨西哥移民。曾经在洛杉矶郊区、南加利福利亚入室抢劫,杀死共计十二人。啊,数案并破。”局长已经对这种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情况见怪不怪了,这也是她跟队的原因所在。 激情杀人案确实难以侦破,但是信息——一切解决未知的方式就是获得信息。只要拥有足够多的信息,网络天才(一款游戏软件,对其提出的问题通过回答“是”或“否”,它能推测出你心中想的任意事物)也能通过排除法得到绝对正确的结果。现代的战争,是信息的战争。 信息在一张大网上移动。 ‘进入金门大桥所有车辆记录。’ ‘渔人码头处有车辆失窃。’ ‘地下违禁物品流动记录。’ …… 拼凑、整合、排除法,借用万人大脑组成的人形计算机,得到最终答案。 一旦一个罪犯被抓捕,局长就能查看被统治的犯人的基本信息,进行相关联的罪案发现和线索侦查,虽然大多为一滩烂泥,但其中不失亮点,甚至发现一些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过真有那种人才,fbi也不是不能把这种人捞入局长的温暖大家庭。 但是洛根——普通背景板坏蛋而已。 局长为这位袭击金门大桥、造成多人死伤的恐怖分子定了性,对一旁的特工督查随口指示押送,然后转身离开,忙着把游戏录屏发送给了友人,看她的回复。 洛杉矶郊区、南加利福利亚,洛杉矶郊区、南加利福利亚……洛根牙齿颤抖开始起来,怎么可能被发现?路过一个地点、随手杀一个人、再留下一把火,是巧合,是使诈,随便说他去过的两个地方!对,一定是这样! “虚假定罪!你有什么证……”突然暴起的洛根被一特工打了一拳,注射了麻醉剂。 “该死,你竟然让他叫了出声。”他的同伴低声向他抱怨道,然后悄悄抬头开了一眼局长离去的背影,确定她并未注意,然后才放下心来。 “下次手快点,根本轮不到他说话。” “谁能想得到他还想狡辩?到了这一步不该跪地忏悔吗!”他心有余悸,与同伴将嫌疑人一起抬走,脸色悻悻然:“忏悔自己倒霉撞上了——” 全知者一样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局长那些信息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他们对局长迅速的掌管fbi乃至cia,却没得到任何一个议员反对的原因有了很合理的猜想。 看来连总统都有什么不能披露于人前的东西在她手上,可以肯定的是,她手上握着的情报如果化作金子,那么她如今就正端坐在金山之上,指缝间露出的金沙都让人胆战心惊,又眼热万分。 而座下的fbi,犹如守卫金山的侍卫,这样锋利的矛和坚固的盾,有一点逐渐让所有人认同,即在美国已经对fbi开始了约束的现在,现任局长可能超过第一任fbi局长、阴影笼罩了美国半个世纪之久的胡佛,不仅成为了美国对外的万能钥.匙,还同时踹开了自家房门,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她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但她竟然是一个年轻的亚裔女人。 “‘蜘蛛’修补了信号不好的‘蜘蛛网’。” 正在与cia成员对接的赤井秀一听闻了相关事迹,这样对探员朱蒂·斯泰林说。 “蜘蛛?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吧?”朱蒂怀疑的看着他:“为什么这样比喻?” “因为所有被破解的案子,都是理论上可以破解的,只是无数的信息没有互相联系起来,就像是蜘蛛网的每个节点。”赤井秀一看着角落边网上爬行的蜘蛛,脸上露出饶有意味的神情,指着蛛网对朱蒂说:“这样的网很难兜住东西,但是如果是一张完整的网,蜘蛛端坐其间——” 一只飞虫摇摇晃晃撞到了网上,它的奋力挣扎使蜘蛛网荡起了弧度,蜘蛛抖动了两下腿,顺着波动网往虫子所在地走去。 “那么一旦有猎物撞上,信息沿着网络传递,蜘蛛就能顺利蚕食猎物。”他静静地看着蜘蛛咬住了猎物,开始注射毒液。 朱蒂似有所悟:“那么节点就是——” “我们。”赤井秀一眉头微压,眼睛里流露出锐利的光彩来:“这样一来,我去黑色组织卧底这件事就更有价值。” “我的举动,会随着这张网反馈到我们的局长那里,最后笼罩这只庞大的、血液甜美的猎物。” “真是的,我开始期待起来了。” 第28章 局长与总统门 “所以你果然还是在当□□吧。”通讯框里传来友人的吐槽。 “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狗头)。”局长在屏幕上打字的手速快到飞起:“人家可是有编制的公务员, 总统亲自认可的。退一步来讲,总统就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和众人猜的差不多,在成为fbi的局长那一瞬间, 玩家所获得的信息就足够她在美国那群政客里面横着走了。有情报、有武力,只具备一者都会让众人无法忽视她, 若是两者齐全,就近乎是无敌的存在。 fbi权利大到可以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 强行把嫌疑人带走,这一制度是为了fbi能够在维护国家稳定时,不会被任何因素掣肘。然而当美国的最高警力成为恶魔时, 又有什么手段可以阻止它呢? 当然, 局长可不是恶魔,她只是觉得专事还是专人办还好。说到底,她也不是真的全知者,只有触角越长、越遍布各个角落,她才能获得更齐备的信息, 也就更快的得出结论。 第50章 赤井秀一的比喻某种情况来说很切合,她在完善着自己的蛛网。 局长对总统的指责, 友人狠狠的点了:“你说的没错,骑在总统头上,是我格局小了。(捏手指手势.jpg)(你是来开门的吧.jpg)” 局长咯咯咯笑了起来,她想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友人的表情包和吐槽给笑死。 “不是说为了我家主的形象从此只发好词雅句吗?” “fbi局长就放肆一点吧!期待有一天你踹开总统的门!” “共勉!” 严阵以待的特工们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毫不压抑的笑声,像是被什么给娱乐到似的,声音里透露出女人毫无保留的愉悦。 没有任何一位特工感到莫名其妙,他们甚至更加谨慎起来。局长的好心情——他们最好能将此维持下去,否则得到这位几乎由情报组成的女人的注视可没有好结果,难道他们还以为自己几岁尿床、什么时候犯蠢的经历能被局长欣赏吗? 众所周知, fbi冒犯别人时从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权利,其长官更是如此,然而她确实有这个权力—— “好的范达尔特工(agent),我查遍所有资料库都没能发现一个适合你的职位,毕竟让已逮捕的罪犯逃跑这种事也算炸裂,你确实让我怀疑起自己能力了。”她堪称讥诮的叹息着。 局长骂人时带着一点东方人的含蓄,不带脏句,然而夹杂着报人黑历史的阴阳怪气,往往更能让人不自在的面红耳赤,堪称当代语言艺术大赏。fbi的内线论坛上有收录,基本被骂就等同于在全体fbi里社会性死亡。 接入论坛的成员刨除卧底,基本能达到一万,而本帖的阅读率能达到百分百,在加上正在对接的cia,阿门,还是祈祷下一世做个普通人吧。 这番心理活动不为人所知,表现在外的是所有特工依旧严阵以待,紧盯着监视目标房屋的动静。 此次他们将要端掉一个反美国恐怖组织的窝点,高楼处已架起狙击枪,与房屋周边准备冲锋的探员相互照应,只待目标人物出现,一枪爆头,为近战小队缓解压力。 由于枪战是必然要发生的,局长并没有像从前一样直接跟队(没有人期待这位女士枪发精准拳脚厉害,否则他们也太挫败了),而是与战后清扫的小组在一个视野极佳处观看全局。 索性局长的亲自踹门执念没有那么深,否则他们的压力应该会更大一点,出于各种原因。前锋小队成员这样想着,直到局长的短信交流抵达尾声。 “期待我有一天踹开总统的门吗?好吧,会有那么一天的。” 局长好心情的收起了通讯器,下达了前锋队开始包围目标房屋的指示。 所以谁在和局长聊天?地狱的恶魔吗?众人打了个寒噤,按压下心中任何不合时宜的想法,然后开始行动。 局长自高而下看着黑点开始移动。 她一直参与fbi的反恐实战,除了有意录屏开门实况,让友人也云一下长官的身份,也有自己的打算。 当警察局局长有一点不好,就是不能随意的吸收下属,毕竟加入黑手.党和加入警察局是完全不同的路数。然而玩家的统治10属性只有对于下属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毕竟局长通过面板查看被捕捉的罪犯的信息,但无法像命令探员一样命令他们。 对于她来说,罪犯是别人家无法轻易转换的资产,和从前能迅速策反吞并的地下组织有所不同。这就意味着,她的“网”很坚固,却难以扩张——或者说在明面上扩张,毕竟官方数据显示的fbi探员过多,确实显得fbi像税金小偷,太过无能。 她无意于挑战总统与议会脆弱的神经,鉴于最近她确实活动颇多,又没有从政扯皮的想法。并且fbi到底是下设于美国司法部的机构,一些明面的信息必然要司法部过目。 这种扩张的事不能走社会途径,还是要局长自己想办法吧。 “赤井秀一探员,一楼左数第一间窗户中心点,射击。” 通讯耳机里传来那位女士的声音。 “收到(りょうかい)。” 没有丝毫疑惑和不解,也不去考虑射击窗户玻璃是否会打草惊蛇,赤井秀一非常冷静的迅速调整狙击枪的枪口,扣动扳机—— 一抹银光在草地和平房上掠过,精准的从玻璃中心穿进,随即这栋别墅里发生巨大的爆炸,玻璃全部震碎,惨叫声和浓重黑烟先后出现。 子弹正中一箱堆放的炸弹中! “破门。” 又一道指令下达给了潜伏在外侧的小队。 依旧是经典的门窗爆破,特工佩戴好防毒面具谨慎的进入,随即室内发生激烈的交战。 大场面,局长想,某一瞬间看见了所有探员的视野。这一刻射击、寻找掩护、火力压制时移动,其配合之默契像严丝合缝的齿轮,交错中有着暴力的粗放与机械的精巧,放在好莱坞里都是极具美感的大片,然而真正见识到这一切的人只感到恐惧:火力从没弱过一瞬,却不像盲目的倾泻子弹,而是带着取人性命的刁钻,真正寻找时很难找到其来源,在浓浓黑烟中只能看到几抹游动的人影。 “fbi!是fbi!” 一络腮胡男子叫道,他知道fbi最近有频繁的动作,却没想到最后动到了他们身上,原来之前在fbi别地的出动都是伪装,让他们以为fbi最近的关注目标不是他们,上当了! 直到受伤被fbi探员压制,他仍然在咒骂着这帮美国警察的狡诈和装模作样。 第51章 在所有爆炸与危险物品都清理完毕,以及所有恐怖分子都被制服后,局长走入了这千疮百孔的屋子,还算满意的看到想捞的人没死。 “穆拉特·奥斯曼,土耳其人,与美国多家地下组织存在。”局长堪称得意的看了一眼这位臭名昭著的军火贩子,点开了他的身份详情。 局长有个外界看上去出格但自觉还好的想法,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将这些被逮捕的但某种程度上还算优秀的罪犯,通过局长特招,给他们一个编制,从此让他们作为卧底给fbi卖命。 他们能够服从吗?不会有反叛的危险吗?没关系,只要答应,剩下就没他们什么事了。统治10不是开玩笑的。 “说服”他,不同意就只好在交战片场逝世了。局长冷酷的想着,开始浏览穆拉特·奥斯曼的详细信息。 然后她对“在黑衣组织代号拉克酒”这个信息开始沉默。 玩哩,她想,踹到友人房门了。 npc是无法抵抗玩家的,其不在于统治的数值,而是基于玩家是世界中心这个事实。以友人第一周目为例,就算在一个极度男尊女卑的家主里,她也可以通过杀得七进七出,强行制定属于玩家自己的规则。 也因此,局长对于这个成员名为“酒”的组织没有什么警惕针对的想法,非要说,还有一种吃平价代餐的惊奇。就像同位体那里,对于来自fbi的卧底,友人的态度堪称宽容,甚至会比对普通代号成员更加关注与喜爱。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卧底沦为她俩play的一环,虽不会特地帮助,但绝不会故意出手打击,而是顺其自然。 不过如果遇到友人特别喜欢的角色,她在局长这边的待遇也会高上很多。 首先——她上下瞄了一眼拉克酒的外形,确定友人不会对他感兴趣。但即便如此,她也感觉到了莫名其妙的联动。 “黑衣组织的一瓶拉克酒。”局长笑了起来,格.洛.克抵住了对方的眉心,报出了他从出生至今的一系列重大动向,然后总结:“加入fbi,或者死。” 看来我们的局长女士是真准备踹总统的门。 擒住穆拉特·奥斯曼的特工面无表情的想。 . “有谁不能杀的吗?我策反了你组织的一个成员拉克酒。”局长回头发起信息来。 “谁?算了算了,杀,都可以杀,对哦,酒厂你那个世界里也有!”友人一惊。局长的fbi已经步入一种新命运了,她只忙着看美国政坛和罪犯的笑话,差点忘了自身组织的存在感,她是真真正正在玩一个少主养成游戏的:“这些算什么重要的,快去看我少主同位体,可恶,你为什么不穿到我的世界里!” 不过她也明白这个设想不太现实:“算了,见见同位体也成,姨姨和她打个招呼呗。”友人指的是她曾用太女的照片向你打招呼,那个时候梦野久作还是你亲子来着的。 不过梦野久作——好久远的事了,或许三千世界能回去,或许回不去,但局长自觉还好。她真正道标是现实世界,而游戏里开新地图时,老地图总是昨日黄花的。 局长下定决心去日本见一面友人的少主——这个跨国犯罪组织的下任继承者,来都来了,怎么都得打个招呼。 第29章 局长与新地图 在所有人都认为局长女士(ms. director)——这已经是一个专有名词了——接下来会有大动作时, 令大家大跌眼镜的是,她前往了日本。 “她去了日本!” 总统知道这个讯息时,先是怀疑,后是切实松了口气。 fbi与总统之间的较量一直以来都存在着, 若是说政客倚靠的是那口三寸不烂之舌, 以及一身体面的西装,那么fbi就是一把绞舌的剪刀, 并且有把人扒得连底裤都不剩的能力。 当然, 这也只是理论上的,现实情况中fbi收到很多制约, 也不可能保持铁板一块——现实比理论更魔幻!她快成为上层的you know who了! ms. director是偷窥癖吗?还是从出生时她外祖奶奶就在耳边念美国高层同一时间门的举动?她怎么能忍到现在才爆发, 这些事怎么会全被一个人知道呢? 但是、但是,如果不考虑任何私心, 单从美国总统的角度看ms. director的能力和她做出的功绩, 她一个人, 足以成为美国对其他所有国家的密钥。 去日本?说实话,战略意义不大, 除非她认为日本有值得她亲自前往的必要,毕竟谁也不知道她手里到底都捏着些什么。 总统思索片刻,与对日外交部进行详谈, 确保假使事发(虽然总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也对女士的隐藏技能十分有信心)也能够保证女士在日本调查的特权, 或者在重大罪名下能够成功引渡回国。与此同时, 女士的“出访”确有好处, 能暂且缓解一下境内紧绷的气息,避免恐怖分子鱼死网破。 她确实取得了灼人眼球的成就,十大通缉犯名单已经换了一轮, 多个埋伏极深的间门谍机构被揪出,“女士”的名号开始在各国情报机构里流传,只待后续交手。 啊哈,克格勃、mi6……总统的心情好了起来,起码“女士”在他们这里,而fbi与美国、美国总统同属于一个大阵营。 暂且可以开回香槟。 . 局长不知道总统对她有着阵营上的期待,不过她对于自己是世界警察这件事还挺有兴趣,暂时没有转换阵营的想法。起码举一强国之力提供的枪械装备、后勤保障、基础设施,足够减少局长很多后顾之忧,也精简了面板的处理事务,这确实是双赢的合作,像她从前做的一样。 第52章 但前往日本,到底是离开了目前的大本营,由于没有异能力的存在,她不得不多花点心思计划一切。在她飞机落地前,已有多名fbi特工进入日本融入平民中,打点好她的身份与信息。而fbi与cia的联合卧底计划对接已经进入尾声,分别来自两名组织的两名探员赤井秀一、本堂瑛海也已进入日本,开始了自己的卧底计划。 在局长前往日本后,有关fbi与cai行动的简讯依旧定时定点的发到相关部门中,这让偶尔让中层干部产生一些隐忧:她逐渐取代了fbi上层的大脑,使得fbi里只有一种思考方式的存在。这比一言堂更可怕,起码一言堂下仍有不同的想法在酝酿,而现阶段,“想法”这种东西在消解,每个人逐渐机械化,成为接受命令拱卫女王的工蜂。 特工们是不会有这种感想的,对于上层与中层干部来说,凛冬将至。 这点无用者的恐惧传递不到局长这里,中间门那些人确实是摆件,偶尔充当吸引攻击的诱饵,毕竟名义上得有他们的存在,不然就太像集权了不是吗?起码这种东西放在明面上是不够好看。 总之,目前表现在外的情况是,离了“女士”,fbi照样运转,效率依然高,起码“女士”的存在确实让fbi的能力有了一个根本性的飞跃,不少政客思忖道。 而此时,没了她fbi照样转的局长女士,在日本落地。 而对于玩家来说,而实现一切的最大功臣——游戏面板。游戏面板之于游戏,就是创世神之于世界。如果是合成游戏,比如华○人生,那么游戏面板就代表着人类文明的脉络;如果是经营类游戏,类似模拟○市,那么游戏面板就代表着某一地区走向辉煌的征程。 除非要亲身上阵体验,一般拉进度的时候,都是玩家出马。统治10,又是游戏形式,一旦有了线索,结论直接白纸黑字的给出了,只看玩家愿不愿意去看,“推理”这个词此时显得黯然失色。也因此,进度推得太过轻易,除了这是个游戏,玩家没有别的实感。 不过争霸游戏确实好玩,没有谜语人的世界分外清净,玩家由衷的想。 此时日本的fbi足够多了,已经到了一旦被发现会立马引爆国际舆论的地步.但玩家拉开该地区下属列表,其与在美国相比少到可怜的数量,依旧让她陷入了眼见新大陆急需拓荒的状态中.她看到了好大一片可开发的事业地,让她觉得要是自己没点想法,十分对不起创建这片土地的工作人员。 玩家一开始就说了,自己要当的是世界警察,而不是美国警察,federal是联邦而非美联邦,自然,是世界的联邦。 make fbi great again! . 日本外务大臣对着桌子上列举详细的视频、音频、一系列纸质资料,冷汗岑岑。 “你也不想自己和美国国会勾结的事情被人发现吧?” 一支枪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你有什么条件,都说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已经做出了无论对方说什么都必须答应的决心,直到听到了对方的回答,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于是日本大臣成为了美国警察。 度过这堪称魔幻的一天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门都维持着一种恍惚的姿态,夹杂着一种做了什么的心虚,虽然那个人什么命令都没有下达。直到另一位官员突然上门拜访,这种心虚达到了顶峰。 不能拒绝,说不定对方已经怀疑起什么了,否则为什么连拜帖都写的语焉不详,一点都不怕他拒绝的样子。外务大臣咬紧牙关,同意了会面。 在书房茶几两侧,两人相对跪坐,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场上维持着一种奇妙的氛围。 “阁下。”终于,对面人选择出声:“那位小姐和我说,你与我是同僚,要我们就合作问题展开协商。” 我们自然是同僚。外务大臣第一瞬间门所想如上,但随机他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变得灰败,连手脚酸软无力,不仅牙齿,连全身都在颤抖,几近要心脏病发。 完了。他想,日本完了。 作为侍从站在外侧监听的探员露出一抹微笑。 . 来自fbi的工蜂们快速打造了一室温房,在确保他们年轻的局长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在国外后,力图让这位美国的ykw在日本也享受同等的待遇。 没有人见过局长出枪,应该不算差,但是却让人想象不出有多好,大部分人的出发点是:毕竟现实不是好莱坞大片,是不能那么非现实的——看来这位局长的存在确实让人有些困惑。 总之,作为“脑”的存在必然是不能暴露于外界的,若是需要,就需先在外界打造同等坚固的躯壳。 对这位局长,不少探员窥见了一种未来,一个无比强大的造物正在灵动的运转,如同最顶级的掠食者,每一次捕猎都会将饱饮敌人的鲜血。 他们为这种可能性而热血沸腾。 fbi像个轰鸣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其中的每个人为自己的渺小而吃惊,又为他们构成的庞大而战栗。 “我无比为自己在这位女士手下工作而自豪,我想所有人都如此。”喝足了酒,一面色通红的探员忍不住说。 他对面的人瞥的他一眼,没有否认。 也无法否认。 . 打扫完屋子后,局长下榻日本米花町。 “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局长对友人说:“平行世界的人可能过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就拿我上个世界举例,真的能一朝贵公子一朝啃草皮,总之请做好你少主发展大不一样的心理准备。” 第53章 “这是能够接受的。”友人回复:“没有我的陪伴纵然遗憾,但是她们另一种未来也值得欣赏。” “每种经历都很有意义,对比食用风味更佳。” 和玩家不同的一点是,友人可没那么深的强迫主义,非得开拓完全地图,再培养一个能接手家业的少主,这不在为难人的同时为难自己吗?差不多得了,这也要卷?! 好吧,是已经刻进dna里的东西了,玩家怎么舒服怎么来吧,友人十分尊重的想,即便她是不同的玩法。比起少主的存在是为了家族的延续这个理念,友人这里完全是吧家族当做一个礼物送给少主,自然对接受礼物的人没什么要求。如果少主打出的结局是少主败光家产,后半生贫困潦倒,那么友人接受,再开一局。 说到底,她毕竟是在玩游戏,不投入三观,爱恨都很鲜明。 友人不知道自己立了多大的flag,而玩家从来不是自揽责任的人,两人心态都很轻松。 直到友人知道她的少主同位体——这个世界的毛利兰,自其七岁父母分居后跟随父亲,从小代替母亲承担全部家务后,她彻底绷不住了。 “啊?啊啊啊?”紧接着是一堆挠头崩溃与阴暗爬行的表情包:“这段剧情???这个价值观???游戏策划商你等着,你惹到最不能惹的人了!你想创死谁?啊?” 友人崩溃之际,局长瞥了一眼少主父方的职业,呵,前日本警察。 “我能接受她此时在少管所、维也纳金色殿堂,或者其他各种地方,这是因为命运的微小扰动走入的分支,是一个人物未来的各种延伸,我不评价,只观看。”友人后来为她的满屏表情包解释:“但是自七岁代替母亲承担全部家务,这不是因为某种巧合导致的结果,而是只要她跟着父方,就必然会发生的走向。” “这是一种固定的、走死了的悲剧,日本女性限定,我厌恶这个。” 少见的败心情之事,看着已经去找游戏策划的友人,局长拨打了电话。 “对,毛利兰。”局长说到:“友善的请过来就可以了。” 玩家会处理好的——这也是友人没再说一句,就放心直接去对线客服的原因,而她也确实立即做出了行动。 看来毛利兰真要有一位作为fbi局长的姨了。 第30章 局长与前少主 正在进行教学的国小课堂里, 毛利兰被老师叫了出来。 “是小兰母亲的朋友来了。”老师对毛利兰解释说:“因为刚从国外回来,可能马上就要离开,所以特地打电话到学校要和你见一面。” 母亲的朋友吗?毛利兰想起了不常见到的妃英理, 眼里透露出一丝惊喜。自妃英理与毛利小五郎分居后, 因为她律师事业事物繁忙, 并且她与毛利小五郎一见面就会吵起来,所以母女二人的联系并不密切。而妃英理的朋友, 即便是时间门这么紧急也想见一眼毛利兰, 毛利兰想,或许妃英理在私下也是一直挂念着她的。 她从没想过此母亲的朋友非她理解的那样, 毕竟打断了正在进行的课堂, 又是由老师传达, 必然经过妃英理那一关。只是当她满怀期待时,老师却把她交给了司机。 “那位女士时间门比较紧张, 无法亲自前来,所以由我接送。”司机解释道,表示会将毛利兰送到目的地,见过面后直接送回她的居所中。老师看起来也有些困惑, 但想起校长的安排,于是放心的将十一岁的毛利兰交给了她。 有点太郑重了。 被牵出校门的毛利兰心里隐约闪过一丝不安。 好在目的地的车程并不远, 仅过几分钟, 车就停在了一栋屋子的门外,毛利兰下了车,被引导进入了屋内。 房门打开,她对上了一双深邃复杂的眼睛。 当时她还不到理解这种眼神的年龄,后来回想起来,其中夹杂着友善、评估与冷漠。这些相互矛盾的情绪被装进了一双眼睛里, 来自一个年轻的、穿着黑色西装外套的女人。 她与妃英理气质并不相似——妃英理如今依旧深耕律师事业,目前取得了亮眼的成绩。她独立、精英,有着为自己目标不断奋斗的执着,但她仍然是个普通人。即便在法庭上她对各种条例信手拈来,非常擅长抓住敌方的漏洞,然而她本人在现实生活中并非是一个有攻击力的人。 而妃英理的“朋友”,从骨子里就透露出漠不关心的冷感,像电视剧里为卧底地下的律师保驾护航的黑.道人物。至于当律师,比起为己方辩护,她看上更愿意解决对家当事人,更别说是警察了,从她身上那种很明显的难以被拘束、不容于体制的睥睨感来谈,基本不会有人相信。 这样的人会是妃英理的朋友吗?毛利兰有些犹豫,但依旧很有礼貌的问了好。 “请问这位小姐,你是我母亲的朋友吗?”她谨慎的再次确定到。 局长并不清楚小孩对她的第一印象,但她确实不是一个会特地对孩子表达温和的人,对四岁的孩子这样,对十一岁的孩子更是如此。不过没关系,这个的性格不适合当警察,但她做的可是阿美莉卡联邦局长,有其合适的地方。 “我是,但或许与你想的不同。”局长避开了这个很难解释的话题,问出了大家更关心的事:“小兰跟着毛利小五郎这么多年,会不会感到辛苦呢?” “要照顾父亲和自己,但小兰本不应该这么小就做这些事情吧?” 第54章 局长本人和友人都从没体验过这种生活——七岁起就开始学着照顾手脚良好的父亲,如果友人在这里,毛利小五郎搞不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然而即便如此,七岁时依旧是毛利小五郎抚养了毛利兰。这个世界里,妃英理是毛利兰母亲,在她七岁那年从家里逃走分居;而毛利小五郎是她父亲,虽然可以说除了给钱啥也不干,还要靠女儿照顾。但十分神奇的是,毛利兰是学校的优等生,热爱运动擅长音乐,并且在空手道领域不断深耕,这些经历对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优秀。如今一见,连局长都认为这个孩子确实沉稳和有礼貌。 观其外貌,头发梳理得很顺滑,衣着干净整洁,校服上也没有丝毫褶皱,看上去将自己打理得很好。 “啊。”毛利兰对这个话题走向一愣,但也明白了对面的女人并无恶意,甚至虽然看不大出来,但似乎在真心关心她的,于是无奈的说:“没办法吧,爸爸什么事都做不好。” 局长眨了眨眼睛,对这种男性天然不会做家务的说法表示不感冒。 “没有我的照顾的话,爸爸一定会把家里弄得一团乱的。”说到这里,毛利兰声音小了一点,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期待:“把家里打扫的很整洁,如果有一天妈妈回来了,或许就不会离开了。” “爸爸平常做的过分的时候,我也在好好约束哦。”说到这时,她蓝紫色的瞳孔里透出坚定,在立绘上尤为明显。 友人开始刷屏:“是天使!是天使!是小小年纪就当家做主的天使!” “情绪意外的稳定。”局长评价道:“感觉是那种能守得住家业、不会叛逃的人。” 不会叛逃目前已经成为玩家最高的评价,一个养成家主的游戏而已,实在不必开展一些不必要的支线。 不过事实上不是任何人有资格被这样评价,友人的爱是无条件的,她遵从随机与命运,喜欢不同样的人生。而玩家的爱是有条件的,她要筛选,要得到最好的,再给出最好的。 毛利兰确实是个很好的孩子,局长想,只需解决一些有些让人为难的小问题。 “你妈妈会为你感到骄傲。”她轻轻摸了摸毛利兰的头,保证道:“以后我会常常来拜访。” 虽然一直想优化每个节点,使得后续不用费心思去引导,但是有必要的时候,局长也会不考虑信息收集与处理能力,而是在乎节点本身。 毛利小五郎,加入fbi吧,局长做了决定。 . 让毛利小五郎加入fbi并非是要求他做什么,甚至说只是约束他不要做什么,在局长插手毛利兰生活中表示沉默。 “你不会伤害小兰吧?”毛利小五郎脸上五颜六色,最终凝聚成一幅气虚中强作镇定的神态:“fbi的局长相必不会为难一个黄毛丫头,要有什么指教,就冲着我来吧。” 已经打哆嗦了前日本警察……不对,现在已经是fbi了。 局长没有和他废话,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就带着收拾好出行背包的毛利兰出了门。 门一关闭,毛利小五郎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沉重的表情。 他知道这位女士没必要特地对一个小孩子出手,而自毛利兰的接触反馈来看,这位女士无疑是友善的。 然而他万分惊讶的是,fbi对日本的渗透之深,而带他去见fbi局长的是他的前同僚,在警部已取到不小的头衔,谁能想到这样一位纯正的警官,暗地里是美国警察的间门.谍呢?这对日本来说过于滑稽了,毛利小五郎忍不住担忧起来。 对了,现在他也是fbi了,有工资的那种。毛利小五郎一愣,挠了挠头傻笑起来。 这样他不就多了一笔外快吗?啊哈哈哈哈,fbi这个身份也不错吗,大家都是,看来前景光明啊,还是安心看球赛吧。 他哼着小曲回了房间门。 视角回到局长这边,今天的出行计划是去听一场音乐会,她早有这个意向,顺便带上对此也十分感兴趣的小兰。 “不会很麻烦你吗?” “把我当做你妈妈很好很好的朋友吧,请不要见外,不然我会感到困扰的。” 其实局长还蛮享受这些日常。 上个世界的时间门线里电子产品并没有大规模普及,文娱产业还很匮乏,这个世界更现代化一点,而现代化的舒适是用服务弥补不了的。 这坚定了局长在游戏中活得更久的执念,谁知道未来会出现什么好玩的东西。 局长没有过多干涉毛利兰的生活,她自称只是友人的摄像机而已,也为此她停留在了日本,表面上度过了一段堪称平静的时光。 而暗地里,fbi依旧在扩张,已经不能说它是美联邦的警察局,虽然具备相关职能,但它在不显露于人前的那一面有着另外的形状。 对于友人询问她想达成什么结果,局长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笑意,哼出一首诗来:“我多么渴望揭开面具的那天/早点到来/我那些卧底在同一组织的兄弟姐妹/重聚在一起/大家一言不发/都很惊讶/旁人的脸上/挂满不可置信的泪水。” 虽不知道玩家化用的是陈先发的《伤别赋》,但是友人听懂了内容,并且保持沉默。 ‘就是想玩对不起,我是警察啊。’ ‘算了,还是不剧透黑衣组织都是别国的卧底,她这个走向已经不够时髦了,她自己会发现的。’ 第55章 ‘无非就是从别国卧底变成fbi卧底而已,琴酒应该能够接受。’ 友人放下心来。 她相信终有一天玩家会和她感受到一样的震撼。 不过她不知道的一点是,在此之前,竟然是这些卧底先一步注意到了fbi的局长女士。 那时她带着毛利兰,在一个电车的月台下了车。 第31章 局长与威士忌 这大概会是一件尴尬的事, 上司与下属在电车站台相见,其中一个训斥着妹妹,一个带着认了一段时间的干女儿。 赤井秀一看着穿着常服等待电车的女人, 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自从卧底进黑色组织后,他本人已经很少再了解fbi的相关动向, 更不知道它的局长竟然来到了日本,似乎还有熟人。不过这也有道理,赤井秀一自身原来也是英国人,后来拿了绿卡才加入的fbi,而局长女士外貌明显是东亚人种, 来自日本并不奇怪。 出于卧底身份的顾虑,他面色如常, 表现得像个陌生人一样,依然教训着一个人偷跟着他乱跑的世良真纯。 而局长则看到了他背的大提琴包,瞬间明白了什么。 真是跟电影里演的一模一样,果然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如果她打算把毛利兰往继承人方面培养的话, 这一时刻她就会让女孩去关注周围非常有趣味的、正在发生的一切。但是毛利兰有着自己的父母, 走在自己的命运线上, 那么大提琴包里就只有大提琴了。 她将手放在毛利兰肩膀上,没有特意出声提醒。 所以还是坐车吧, 没必要为了体验一下新开的路线, 从而遇到了熟人。鉴于日本如今被渗透的程度, 她不一定记得人脸,但是熟人遇见她的概率相当大。 这么说来,打出结局后谁知道fbi会怎么样呢?目前玩家还在寻找“三千世界”的存档点,但在这个没有任何非现实元素存在的世界, 她还没什么头绪。 不过还不着急就是了。 局长发呆等着车,她很熟练这个,直到耳边听到一声呼喊。 “scotch!” “scotch?”苏格兰威士忌?她轻轻扭头,看向了名字指向的对象,一个正在教小女孩弹贝斯的蓝衣男子。 酒的意象对么?可惜玩家对各种酒名并不熟悉,没法再进一步分析其指向性,内涵与人物有关联也说不定。 话说还不知道赤井秀一和本堂瑛海的代号呢……二人已经拿到代号了吧?不确定,等下翻翻游戏面板。 局长回头翻了起来。 而代号苏格兰威士忌,本名诸伏景光的公安卧底浑身一僵,那个女人—— 她知道酒名的含义。 诸伏景光和同期卧底进入黑色组织后,先后都拿到了代号,并且很巧合的与另一名成员被分配到了同一个任务,而他们三个的酒名代号,都是一款威士忌。 对于赤井秀一遇见了自己的妹妹,诸伏景光其实并没有其他想法,孩子而已,不需要牵扯进他们这些大人的事情里面。在赤井秀一离开后,看着孤孤单单很可怜的小孩,诸伏景光掏出了背包里的贝斯教她弹了一段音阶,把快要哭出来的小孩哄开心。 然后在同行的最后一个人降谷零喊出他的代号时,一旁带着孩子等车的女人有了反应。 那是很轻微的回头,只露出了半张侧脸,神色很淡,了然里透露出似有若无的好奇。她知道酒名的内涵,明白了苏格兰的身份,但不知道他本人。这也能解释的通,诸伏景光是在近期才获得了组织的代号,姑且打入了黑色组织的内部。 作为卧底,这个组织的任何信息对他而言都是有价值的,而一个知道黑色组织的存在,却不恐惧、不在意的女人,能说明很多问题。她要不是具有一定地位,就是拥有一定的依仗。 心里这样思考,诸伏景光表面上告别了世良真纯,收起贝斯包,往呼叫他的降谷零那里走去。视线交接时,降谷零轻轻点头,诸伏景光明白零知道了他想说什么。 事实上,降谷零看得更分明一点,那个女人看向乐器包时露出了稍感无聊的神情;后来她按住了旁边女孩的肩膀,态度从容动作随意,说明她猜到了里面的东西,但并不抱有避讳和恐惧;同时她对那声“scotch”的回应,也表明了自己对组织有一定了解。总体来看,那个女人对黑色组织的态度无视以上,不屑以下——不在乎。 她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是什么身份,要杀什么人。当她对那声苏格兰表达了惊讶后,第一瞬间不是详细的看看苏格兰到底是谁,而是点开了自己的手机——她有一定的情报源,给出的信息必然足够准确。 然而只浏览了片刻,放下手机后表情重新变得平静,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降谷零难以相信只是一次任务就能有这么大的收获,但或许,她有一个内容足够深入的情报库。 在女人带着孩子上来电车后,降谷零谨慎的往二人的身影望去,撞进了一双聊有兴致的望向他的眼睛。 【你已经被“波本”察觉】 隔着玻璃,那个女人笑着朝他做出一个口型:波本。 降谷零瞳孔一缩,正欲追上去,电车却恰好开走,留下一道逐渐变得模糊的身影。 “波本?” 诸伏景光有些担忧的望着他,降谷零摇摇头,但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明白她是谁,又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 第56章 即便他心里有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想——仅凭那看向手机的几秒。 这真的可能吗? . 【你已经被“波本”察觉】 察觉什么,她是fbi局长吗,那这察觉速度未免有些过快了。局长点开了周围地图,fbi的密度让她感到舒心。 其中的工作量要比上个世界大太多,毕竟不是同一个招新方式,没办法“因信称义”。而统治10在这个世界又不能表现为异能力,该走的流程还得走,披上一层现实的皮。局长本人在此期间做了无数次上门的boss直聘,虽然前期准备都是探员们负责,以及在玩家视角中只是点点点而已,但重复久了也会很无聊。 局长已经知道了赤井秀一和本堂瑛海的进度,甚至可以通过二人间接将组织也当做一个情报源。一切都不着急,总有一天组织里会变成除了fbi就是cia的,不过真到那个时候又是谁是恶人呢?看来当正义方的卧底真是个左右为难的事情,还好局长女士领导的fbi从来不卸磨杀驴,她为自己统治下的所有决定负责。 本堂瑛海从电台主持人开始做起,而赤井秀一走的是杀手途径,也有其他探员潜入了各行各业,或者直接由其转化而来,如果这些人不说,谁知道他们到底属于哪方,红方、黑方、白方?最后发现局长横插一脚,无处不在。 在这里呆的越久,局长就越不在意统治下的运作,机器会自己转起来的。过不了多久,就会同第一周目一样,不是局长牵扯着整个组织,而是已经成熟转动的飞轮反哺局长。现在相比于织网,局长本人更想要虫子往她触肢上撞。 她之前说过了,自己更习惯于前期辛苦,而后期享受荣耀的。 玩家开始在毛利兰身上拉时间线。 有什么能比给少主排课更容易刷时间的东西吗?没有,虽然玩家不准备立下任局长,但这么大的一块培养功能还是可以用一用。 ——【新的一月开始了】—— 这是毛利兰开始学习的第一个月,她仍然与父母留在同一个国家,依旧在原来的学校接受教育,但莫名之中她感受到了某种变化,这是在她母亲的朋友拜访后发生的。【智慧+1,敏锐+1】 相比于从前往返在学校和家里,兼顾学业和家务中,如今毛利兰的生活减少了许多单调重复的劳作,每日的膳食也由专人配置。她如今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尝试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并且选择是否深入探索下去。【体质+1,意志+1】 【突发事件——察觉】:毛利兰偶尔能在家中见到一些知名人士,这些人对她的态度过分和蔼。 【月度事件——拜访妃英理】:毛利兰照常拜访妃英理,在谈及其朋友时,妃英理神色复杂。 毛利兰对周围环境有了更深的理解。【智慧+1,敏锐+1】 …… …… 月度总结依旧那么长,玩家对着这熟悉的措辞十分感慨,并且选择一拉到底。 ——【学习进度更新中】—— 【空手道+2】:她是空手道界不出世的天才。 【音乐+1】:她接触了一些乐器。 【历史+2】:她对日本及其原宗主国的历史演变加深了理解。 【英语+1】:她背了很多英语单词。 【耐力+1】:她开展了多项运动。 …… 这种东西除了第一次玩家再也没看过,继续拉。 ——【事件:世界文学鉴赏】—— 这一节的【世界文学鉴赏】由你亲自教学。 明明是要拉时间,局长对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很无语,不过只有一瞬,接下来就兴致盎然的挑作品了。 …… 毛利兰其实能够意识到所谓“妈妈的朋友”,其实形容的并不恰当,因为那位小姐看上去和她母亲的联系并不密切,反倒像是专门为她而来。 四岁的孩子不会在意,而十一岁的孩子却有些苦恼,不过毛利小五郎对这但却看得很开。 “那位女士是不会伤害你的啦。”毛利小五郎摸摸下巴说到:“搞不好她非常喜欢你呢,不然为什么和你要玩过家家的游戏。” “真是的爸爸,怎么能用这个词,太不尊重人了。”毛利兰对‘过家家’这个词很不满,总觉得这个词十分冒犯那位小姐对她的帮助。甚至是说,有时候她也为自己摊到毛利小五郎这个父亲而感到无奈,而局长的出现弥补了她这么久以来无从依赖、只能咬牙坚持的无措。 然而她既心安,又愧疚。连自己父母都没法为子女遮风挡雨的话,就不要妄想别人能为她这样的付出,毛利小五郎在这样的对比下显得失格多了。毛利兰显露在外的苦恼,或许带着几分示意和提醒,幼鸟向往饵食和温暖的巢穴是本能,而毛利小五郎唯一赢在了血缘上,看似意义重大,真正情况并下不多。 然而毛利小五郎的想法又与她不同,因为这对于fbi的局长来讲真是过家家,比三岁儿童玩得那种更幼稚。他以为毛利兰是在对陌生人的不安,却没想过两人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第32章 局长与叫什么 最后还是发展成了毛利兰看着喝得醉醺醺晕过去的毛利小五郎, 满脸无奈。 我知道她很喜欢我啊。毛利兰想,但是我的妈妈将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我的爸爸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辛苦,而一个陌生人却愿意给我需要的爱, 这不是很奇怪吗? 第57章 “又喝醉了啊爸爸。”毛利兰叹了一口气, 站了起来, 眼神里露出坚定的神色:“那么我还有课,就先离开了, 下次再来看你。” 毛利兰可以选择居住在任何地方, 妈妈,爸爸,甚至那位小姐那里, 鉴于她大部分自己感兴趣的课外课程一般在那里教学, 但是最后的人提了一个要求。 “去你父亲家里的时候,不要为他收拾房间。起码是用我的资源培养了起来, 十一岁少女学过钢琴后的那双手, 不能用来收拾父亲嗜酒后的呕吐物吧?” 毛利兰有些脸红。 “这不怪你,你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她神色少见的柔和:“只是有我在,能不能有更好的方法?” “我只要一个希望, 希望你能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我该怎么称呼您?”毛利兰为自己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感到不好意思。 游戏屏幕外的玩家沉默了。 所以说这是游戏,玩了这么久,难道只有毛利兰在意过这个问题? 是这样的,整个游戏进程中从来没有询问过玩家昵称, 即便是在论坛里,众人都是以家主相称呼,然而整个游戏玩下来,竟然一点都不违和。 名字是用来指代的, 但玩家身份的独特性导致了周围的人基本上以职位相称,像是太安家主、fbi局长已经焊死在了玩家的身上,这时一个名字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不过对于一个并不知道玩家身份的人,索要称呼方式是很合理的事情。 首先可以排除fbi局长,玩家谨慎的拿出身份证,为上面的“director”这个洋文哑然失笑。 所以真的会有活人叫这个名字吗!玩家点击了该英文单词,弹出了修改框。 都已经玩到了第二个世界,然后进入了取名环节,真不愧是能够进人的游戏,玩家心平气和的填上了她的本名。 “叫我越水就好。”江越水,越水和江(こしみず かずえ),总之不是莫名其妙的洋文了,玩家吃不惯这个。 “这或许是个很重要的情报也说不定。”玩家意味深长的对毛利兰说。 . 找不到那位女人的任何信息。 日本的监控设备并不普及,电车站台上也没有配备相应的摄像头。降谷零回忆起那天来,女人阻止了女孩转头的动作,或许是她预测到女孩会特地关注这些乐器,那么这个女孩要不是学贝斯的,要不就是才接触过贝斯很是好奇。 考虑到二人衣着服饰必然具备一定的经济水平,如果是好奇,必然是近期甚至不久前才产生的,所以才没来得及满足。而女孩表情喜悦中透露一丝疲惫,着装中能看出为出行做了准备,而现在处于回程途中。即便这样也会去看向贝斯——降谷零去查当天周边的音乐会。 有一场低音贝斯音乐会正好在那条路线周边,当降谷零去查到场人员名单时,查到了特殊的签名——or。 or?“或者”,还是表示一个“人名”?是or红葡萄酒,亦或者还有别的含义?在希伯来语中,or有光和黄金的意思,可做女名也可做男名。但这样一个签名为什么能被检票员通过?怕打草惊蛇,降谷零开始调查这家店,但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当他继续沿着or深入后,线索却断在这里。 只在月台上草草见过一面的带着孩子的年轻女性,一个人搜寻确实有点难度,不过降谷零是警方的卧底,这个线索值得警方的关注。他通过下属风见裕也上递了这个消息,以为能得到回音—— “什么意思?找不到?”降谷零有着不好的预感:“线索还算清楚,我认为以公安的能力不至于丝毫无法锁定范围。” 他心有怒火,语调却很冷静,直到风见裕也说:“有一位长官认为这个方向不重要,不必为此浪费警力,降谷先生刚获得代号,还是在稳固组织里的地位为好,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叫我安室透。”降谷零首先纠正了会暴露卧底身份的称呼,然后反问道:“到此为止?我认为身为卧底在黑色组织的成员,我有获得公安协助调查相关信息的优先权,这个方向是否重要——” 不对!从苏格兰到波本,再想到上司的含糊其辞,或许那个女人要不然是公安的高层,要不就渗透进了公安! ‘波本。’ 想起她不带友善的笑容,降谷零面色难看。 前面这一种可能,真是微乎其微。 如果一个卧底的上线不值得信任,他就无异于被扔进了孤岛,且周围不存在任何交通工具,最后进退两难,做什么都在等死。降谷零面临的问题更严重,不只是信任问题,上司那几乎不含任何委婉的拒绝,让降谷零一时间有点汗毛耸立。 这是怎么了?降谷零想,我们的公安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即便她叫出了我的代号,长官依然认为这不重要?”降谷零最后再问了一次。 上司终于松了口风,一阵交流后,由风见裕也转达:“他说,‘那位女士知道你的代号是很正常的’。” “‘那个方向走不通,所有的链条都会因为各种意外断掉,只能及时止损。’” 是有日本高层人员发现了不对劲的。 拿人作比喻,生病时周围人能够看得出来,且得出了“这不是恶性癌症,有根治的可能性”这种结论。然而,不是肺部长了瘤,而是肺部变成了瘤,虽然能维持机体运转,但已经有些不良反应了,那该怎么办呢?摘掉吗? 第58章 当这些潜伏的力量足够大、聚在一起时,就是膈在机体内的一团瘤。然后人们发现,这团瘤运转起来还真高效,干的事也不出错,那它是不是瘤也没人关心了。一块瘤,长得像肺,有着肺的功能,那不就是肺吗! 只要不往下深想,这就是运转得很良好的肺,不查就没病、不查就没病,非要查的话,就只能出手阻止了。 没人想把这样的篓子捅出来,直到降谷零踩到了雷。 你一个派出去的卧底想知道什么呢?踩着他们上位给这个病症找个学名,然后发论文?随手签个or就能在日本走来走去的外国人,哪个官员听到不是满身冷汗然后开始遮掩。虽然不知道同僚都是什么时候上了车,但明眼人看上去前景很好,择优吸收,值得观望。 他们不相信这种效率和默契是最近才培养出来的,果然还是藏得真好,在原来内阁的基础上藏了一个党派,偷偷摸摸的暗度陈仓。 下位日本首相或许是位女性,外围人猜测。 当然,虽然局长是美国籍,但为了接任首相之位,她是愿意做出牺牲的,只可惜这猜测没传到她耳边,因此局长依旧悠闲的过起日常来。 自从发现自己的洋名是“director”后,局长就去找是否有别的名字记录,签名怎么签,任务报告里又怎么写的。然而一旦她将姓名改成真名后,再回头来看,发现前期的所有登记都变成了or。 over_river,不愧是fbi局长,继续玩洋文去吧,局长长吁短叹。不过后来她发现签or确实省时省力,也没有任何人表示反对,也就迅速接受了这种签法。 该不会隔壁的友人名字一栏还是boss吧?局长暗暗想,但对这次改名事件并没有特殊的感想。 往往很多事情总是后知后觉。 . 是否还要继续搜查下去?降谷零内心沉重。 关键在那个女子的信息来源上,她到底是哪方的人,如果是警方为什么当时是那样的态度,而上层也在遮遮掩掩?什么叫“那位女士知道你代号是很正常的”? 在公安遣人进入黑色组织时,自身难道也陷入一个谜团里? 其实上司也不好在下属面前暴露上层正在处于角力中,而他想要调查的人物是这场角力的关键人物,最后只能这样承认道:“她不是敌人,但也不一定是友人。” “她与黑色组织没有联系,消息来源也不是我们这里。” 接下来就看降谷零是否决定继续深入了。 而此时赤井秀一接到了一通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 “探员(agent),我这边得到一个消息。”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女声:“你所卧底的组织从公安高层中,获取了一个消息。你们三瓶威士忌中,至少存在一名公安卧底。” “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fbi的人。”对面的女士开了个小玩笑,然后轻声说到:“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有一个fbi卧底,还有一个公安卧底,这个组织卧底率有些高啊,玩家不禁为友人感到压力,这就是非新手关卡的难度吗? 不过友人除非被触怒,不然基本不管家族事务,那么压力给到毛利兰这边。 她回头看到正在和同学打电话约定明日出行时间的毛利兰,第一次感觉到了联动的奥妙。 拍一张照片,末尾附着“对照组呈上”。 友人那也即刻发来了一张照片,玩家点开一看:道路边点起路灯,车数马龙,身量已高的女性骑在机车上,头部被包裹在头盔中,身体重心压得很低。被她遥遥甩在身后的,是一群追逐着她开足马力的轿车,从驾驶室伸出持着枪的手。再往远处看,后方有辆翻倒过来正在燃烧的车体,紧张激烈的氛围几乎夺眶而出,也不知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对照组呈上。”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玩家感叹。 第33章 所谓光明未来 猜猜是谁没有呢 “太宰先生!” “是敦啊。”太宰治回头, 看到紧张的中岛敦,于是手撑着地从天台的地板上站起来:“不用担心,不是自杀哦。” “只是天台视野好一点, 或许能更早看清有没有人出现。” 他身上带着一种不在乎时间流逝的松弛感,或者说, 他跟所有正在前进的人都错了半拍。 芥川龙之介也找到了芥川银, 兄妹相认, 皆大欢喜;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经历相近, 相处得很好。 唯有太宰治停留在了过去。 . “还没有太安家主的一点消息吗?” “……” “看来只能动用【书】了, 使用这种物品的力量,真让人感到不安啊。”种田山头火有些疑虑,身旁却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种物品?真是让我也十分好奇, 不知我是否有这个机会一观?” 来自北方的旅人,费奥尔多如是说到。 . ‘fbi会成为你们最坚硬的后盾。’ 想到同组二人最近非常平静的动向, 赤井秀一更加深刻的理解了局长这段话。 公安上层将卧底信息透露出去,fbi却先众人一步得到这个信息, 这样一比二者简直高下立见。但以“二人中存在卧底”为前提,赤井秀一对其中的那人的欣赏程度更深了一点——是个很优秀且有决断的人, 不应该为所属组织的无能而买单。 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必然有合作的可能。那么这个卧底是谁呢?面白心黑的波本,还是更加温和的苏格兰?赤井秀一倒没想过两人都是, 只是下定决心要尽快试探出来,黑色组织必然会很快的动手。 第59章 “波本,最近可没有有关于情报的任务。”赤井秀一突然开口问到:“我看你最近一直在忙着搜查着什么,不会是组织内的相关信息吧?” 最近在搜寻的信息?降谷零做出了一个决定。 “真是松懈啊莱伊。”叫着赤井秀一的代号,他叹气道:“当初在电车站台那里,就没有察觉到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吗?” “有个女人可能看穿了我们的身份, 甚至知道了代号的存在。为了调查这个信息,我最近的时间可是都花在了这上面。” “电车站台?”赤井秀一思绪转了一瞬,基本上已近确定波本所说的就是局长。 “那么调查这么久,你查到了什么?” “几个方向的线索都被斩断了,不过更加佐证了我的猜想。” “哦?你的意思是你什么也没发现?”赤井秀一眯起眼睛。 降谷零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不,什么也没发现就是最大的发现。” 那个女人留不下任何信息,但她带着的小孩子呢? 赤井秀一看着降谷零的表情:“那么信息来源是否有可能是公安的卧底?我最近倒是隐约听到了一些传闻。” 对着赤井秀一吐出的信息,降谷零瞳孔一缩,嘴上毫不迟疑的接到:“我记得我才是情报贩子吧,连我都不知道相关的传闻,内容是什么?” 此时赤井秀一的电话打了进来。 “啊抱歉,接个电话。”赤井秀一看了一眼手机,就像刚才真的是随口一提一样,轻易的就转移了话题,只剩降谷零咬牙看着他的背影,有预感赤井秀一绝对是知道了些什么。 而赤井秀一确定周围无监听设备后,接通了电话。 “新消息探员,好在来的并不晚。”这是局长直通的第二通电话,消息依然让人震撼:“你所在的威士忌组另外两个都是公安卧底。” 过了片刻,他听到局长忍不住补充道,语气里有些困惑:“你们真的没有发现彼此都是好人吗?——啊,另外两个彼此知道,还是同期生——好吧,希望你和本堂瑛海也有这样好的交情。” 不过赤井秀一和本堂瑛海是在二人部门对接时才互相认识的,直到目前彼此也不能做到完全信任,赤井秀一在组织里也从来没见过这位cia的卧底的身影。 “针对其中一人的追捕马上就会下达,一旦没有完成,剩下的两人也会被怀疑。”局长好像对目前的形势感到很是无聊,情报念得平白毫无感情:“……总是,互相坦陈‘我也是警察’吧。” 虽然知道每个身为卧底的人都是各部门的精英,最重要的就是不被发现,但是对于与自己还算相熟的另外两瓶威士忌都是卧底、自己却毫无察觉这件事,赤井秀一稍显惭愧,并且认为自己应当负一定的责任。 明明当初说是要作为“蜘蛛的节网”,最后还需要局长的直通电话打过来,确实让这位王牌特工反思自己哪些地方还可以做到更好。 “收到。” 接完电话的赤井秀一回到客厅,看向仍未离开的降谷零,选择开门见山。 “波本,时间紧迫,组织逮捕令马上就会发下来,我们之间还是坦陈一点为好。” “我是fbi的搜查官赤井秀一,而你和苏格兰都是日本公安,对此你无需承认或否认。我能告诉你的是,组织知道了我们当中存在日本公安的卧底,或许有了倾向的人选。” “如果你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就马上联系苏格兰,很可能今夜过后,我们当中有一个人会从明面上死去。” 看着赤井秀一冷静坚定的眼神,降谷零脸色黑了一瞬,fbi知道这么多东西? 他选择相信,因为两人都是公安这种情报过于具体,而“威士忌里存在公安卧底”也太像是公安自己泄露的情报,再加上他本身对公安上层已经有了疑虑,在已经对未来隐隐不安的情况下,降谷零选择赌一把。 “我去联系苏格兰。” 他深深看了这位来自fbi的搜查官一眼。 fbi,为什么是fbi,还是在公安里出现叛徒的情况下,可恶…… . 局长大无语事件,她发现自己的思路和日本公安的撞了,它该不会也存着将黑衣组织的血都换一遍,然后对boss说“对不起,我们都是警察”的想法吧? 一网打尽是能做得到的事情,但是这个组织是友人同款,局长很想保留,做个标本也好啊,却没成想日本公安也打了套壳的心思——会不会是巧合?但也不能这么巧啊? 其实发现这个信息也算巧合,在知道“苏格兰”“波本”“黑麦”这些酒名时,局长想知道组织里是否存在她听过的酒名。 首先筛选掉国外的信息,绝对一个都不知道,直截了当的说,她想看看有没有杜康酒这种代号在。 第一次听到太宰治的名字时,玩家联想到的都是《万叶集》里的太宰权帅,可见玩家对于这款游戏在边边角角的细节上很是执着。如果酒名是随机取的,为什么没有她听过的名酒? 抱着这样的想法,结果就是玩家鼠标划过威士忌时,弹出了组织里的相关动向,而她的眼睛自动捕捉到了卧底的关键词。 消息整合自一位公安高层脑内的卧底情报、一位fbi代号成员的近期见闻,以及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最终得出了这个准确性几乎为一百的结论。 第60章 好吧,有卧底。把这个消息告诉赤井秀一后,玩家刚准备放一放,直到她突然发现波本在查她的动向。 行动力还挺高嘛这名成员,在友人那里一定很受重用吧。玩家顺手一查他的信息,发现他竟然在日本公安那里有留档。 这和局长又撞了,怎么你们日本公安也有外国人啊,哦,好像是纯正的日本人啊。 玩家不信邪,再一查苏格兰,发现他在日本公安那里也有留档! 玩家陷入了沉思。 无论怎样想,情况依然让人困惑,玩家很为此感到忧心,已经准备为黑色组织排查一下都有谁是卧底,总不可能组织是公安的天下吧?难怪波本察觉到她这个fbi局长的存在。 然后她发现了组织半数是世界警察在开会。 她截图发给了友人,友人回复了一个吃惊的表情。 “原来当年酒厂也不是全都是卧底啊。”友人有些唏嘘。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现在酒厂还有点度数,我这边既视感并不强烈。建议你再挥发一下,等挥发成水就是纯正的风味了。” 玩家沉默片刻后敲敲打打:“你这些年过得还挺辛苦?” “哪有哪有,我们养成党苦得都是孩子。”友人十分谦虚:“我当时想要是你面对这个情况得气死。” “已经有点生气了!”但是转念想到世界警察开会,彼此相见不相识,倒也有些过分好笑,玩家突然又提起兴趣来:“不过最后能发展成这样,组织还在运转,也不得不说是一种罕见的自然景观。” “倒有一种集邮的乐趣在,像是集满了不同地区鱼类的玻璃鱼缸,极具观赏价值。这种东西维护起来都很困难,你那边倒是土生土长起来了。” “世界警察开会——好啊好啊,我来主持。” 再幻视一下开会时,玩家沉痛的说“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卧底”,又是怎样的妙字得了? 虽然玩家不至于为这种玩法专门成为黑色组织的一份子,但以上幻视依旧给她了一点启发。 对于自己的组织,她都是通过统治10直接控制;然而对于别人的组织,是否也能通过情报和某些布置,使它如在自己手中一样的运转呢? . 午夜,一封有关苏格兰是公安卧底的邮件发到了周边代号成员的手机上,全组织开展了对卧底的追捕,声势浩大。 在所有人目视下,赤井秀一将诸伏景光炸成了烟花,虽然他看上去对这种潦草的结局有些失望,但功绩依然是实打实算在了他头上。 而暗地里假死的诸伏景光,既没有联系警方,也没有联系家人,而是需要支付假死的代价,起码一具非常相似的尸体是没那么容易找到的。 他单独去见了赤井秀一的上线。 第34章 所谓首领偷家 局长正在旁观中 “原来是你……” 看着面前眼熟的女人, 诸伏景光错愕道,突然有这么一个猜想,是否是那次的偶然遇见, 才使得这位女士对他们产生了关注,进而注意到组织发现了存在卧底这件事? 否则难道要说fbi对日本渗透很深吗?如果真是如此,这确实会让他们这些日本公安感到挫败。 “是的, 确实有缘分, 否则我们两个也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对面女人的话佐证了他的猜想:“不过既然有这个缘分,你也成为了世俗意义上的死人,公安是无法再回去了, 不如听我一个提议。” “加入fbi。”她说, 却并非是给出提议的态度。 “不可能, 我是日本人。”诸伏景光即刻反驳,然后选择了一个最正当的理由, 却依旧因为这个邀请而感到错愕。 日本的公安假死后加入fbi?这太突破他的想象力了。 而然对面的女人并不为这拒绝恼怒,反而露出了近乎怜悯的神色问到:“你以为fbi是美国政.府的fbi吗?”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 一旁的屏幕亮了起来,里面滚动着一份又一份的人物档案,无不是日本在政、商、军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fbi搜集这些人的信息干什么? “选择一份?”女人用着诱导的语气,似乎之后会发生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诸伏景光无法,说出了一个自己刚刚看见过姓名且还算熟悉的人物, 然后发现屏幕转到了通话中。 不可能…… 诸伏景光预测到了后续的走向, 瞪大了双眼。 怎会如此,难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 “晚上好,女士。” 屏幕中出现了诸伏景光非常熟悉的人脸。 “晚上好,大臣。” 她颔首。 明明是叫着屏幕里出现那人的职位, 在此刻,却像是君王接见自己的臣子。 开玩笑的吧?诸伏景光这时候竟然感到莫名的荒诞,如果一切都如他所看到的那样,这种女士选择亲自见自己,只为那月台上的一面吗? “我们可是世界的警察啊,目前做的似乎还算不错?” 她眨了眨眼睛:“再说,收了fbi帮助的人没有离开fbi的道理,警察局不是慈善机构,这点你同意吧,前公安?” 诸伏景光叹气。 果然,这条命不是那么容易还的。 . 最后局长依然顺利的完成了自己的boss直聘。或许诸伏景光带着卧底进另一个组织探探虚实的意思,但一旦加入出来就不是自己的事了,快速转动的组织会将他也拖着走,互相嵌合的齿轮将驱使彼此不停的转下去。 第61章 鉴于他是各势力眼中的死人,没有办法去做一些探员常做的工作,最后他留在了局长的身边,负责她各项信息的传递。 于是他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信息量,和一些内容称得上恐怖的信息。 “这些……” 诸伏景光看着一堆需要下达的指令欲言又止,他疑惑为什么自己仅加入了一段时间门,这种堪称机密的信息就可以由他处理,这种信任有时候让他稍感压力。 真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日本政客背后还有这样一位的存在吗? 他开始一件件传达,直到发现和琴酒对接的信息。 “这个啊,一个尝试。”那位女士说:“我想看看统治力到底是什么,成员又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的。” . 警察服从于职位,黑手.党服从于暴力。 为什么要加入黑色组织呢,囿于逼迫、钱财还是其势力?这些成员根本上到底服从于什么,听从谁的命令?偷天换日是否具有可信性? 局长想尝试一下这个。 首先,局长开始给黑色组织提供资金。 将这个组织当做养满不同种鱼苗的鱼缸的话,首先鱼缸需要不断提供氧气、供给饵食、净化水源,局长则依次满足它金钱上、装备上以及情报上的寻求。 顺带一提,她以or的落款送给了波本好多情报,除了最开始几条的无视外,如今波本已经会选择性的相信一些情报,然而每次都会验证,他确实十分谨慎。 不过局长这种给情报分子送温暖的活动不止针对于波本一个,而是惠及大家,只是没波本那里那么明显罢了,如此她一步步掌握了这些情报分子的下线。 接着,局长逐渐接手黑色组织在相关领域的人脉。 这是很容易做的事情,同她最初在日本做的一样,甚至有很多人的重合。这是一张针对它的、滔天的巨网,逐渐将它囊括在其内。 到这一步为止,黑色组织内的成员依旧保持着他们本来的立场,效忠原来的首领,与fbi不熟,更别提花了这么多精力的局长,然而她并不为此失望。 养观赏鱼的前期总是要花费不少时间门,演楚门的世界也是如此。第一次不是通过统治属性来完成这些事情,玩家对此很有耐心。 最后,她开始搜集的所有成员短信信息,彻底解构了这个组织的脉络。 热知识,运营商有这个能力修改短信,又不是什么难事,从不露面的首领就没点担忧吗? 一敲回车,好哦,现在她是首领了。 【to bonben:在米花博物馆与任务目标接头,暗号xxxxx——gin】 首领让自己的下属帮fbi干一些事情也很合理吧? . 降谷零完成了本次的接头。 就如从前任务一样,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有,也是只他的与他接头的那名人看上去受过丰富的训练,整个接洽过程非常顺利,显露了专业性的干练。 他再次见识到了黑色组织的底蕴。 . 黑色组织成员贝尔摩德是最先发现不对劲的,她呆在黑色组织的时间门足够久,也足够熟悉它的首领,而它原本的运转流程完全刻进了贝尔摩德的血肉。 现在有什么东西在变化,潜伏无声且漫长。 突然更换的合作人和资金来源、威胁恐吓的对象无比配合、一些代号成员不寻常的动向,甚至于一些任务的产生,是被情报推着在走。 搜集的情报指向组织内出现了叛徒,叛徒自然要处理;有一个议员的提议方便了组织,组织自然要支持;某个科研机构在医药领域有个巨大的研究成果,那么这个成果必然要得到。特别是在这方面,除了一个叫与谢野晶子的学者发表论文后没了动向外,其他所有人无论是以什么手段,最后都彻底为黑色组织掌控。没有人意识到,有些内容只是幕后之人在钓鱼。 情报出现,任务完成,人用五感感知世界,又操控四肢参与其中。然而此时黑色组织转得太顺,像是在山的下坡滚雪球一样,整个组织显得过于活跃,以至于贝尔摩德发现时有些难以刹得住车——boss最近下达的命令是否过多了? 一旦产生了这样的疑问,贝尔摩德直接发了信息给boss,她是为数不多有着boss联系方式、且知道boss真实相貌的人。 信息如常发了出去,贝尔摩德还没来得及摁灭手机屏幕,界面上的信息当着她的面消失了,一切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她开始感到无边的寒意。 已经没有通信安全可言了,她准备当场拔出电话卡销毁手机,界面上的“boss”发来了一条消息。 boss:hi。 后面接着一个地点。 boss:不要叛逃哦贝尔摩德,我可是很宠爱你的。 该死,贝尔摩德完全能理解自己、不,应该是整个组织,面临着多么可怕的情况,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早已把组织当做提线木偶操控了起来。 她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如果不是后面的人主动暴露,她是否还在演着这一出笑话? ——是了!背后之人就在看戏!ta只会联系那些想要跳出剧中的那些人,就连boss,也只是那个人眼中的一个角色而已! 贝尔摩德顿时捏紧了手机,为无处不在的窥视感而感到恐惧。 贝尔摩德在人前的身份是一位成就斐然的明星,拍摄过很多经典的剧集。按理来说,她对于观众的视线早已接受良好,也能在前人瞩目下神态自若。 第62章 然而此时,她为这莫名的、或许仅来自于一人的目光感到恐惧,这种恐惧化作了缰绳,牢牢拴住了她欲图前往boss所在地的双腿。 这时一个服务员走过了她桌边。 “您点的vermouth,请慢用。” 他看上去平常得像每个酒吧都会出现的服务员一样普通,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事,除了他端过来的代表贝尔摩得代号的酒,其实是一杯白水。 贝尔摩德拿起了这杯用酒杯装的白水,凝视良久,一饮而尽。 随机带上座驾的钥匙转身离开。 不要反抗恐惧本身。 这是贝尔摩德这么多年来一直铭记的信条。 . director_is_watg_you! 属于是上帝视角看“谁是卧底”这个游戏,却知道所有人都是卧底的好笑程度,玩家知道为什么友人能忍受下去了,因为彼此都消息闭塞到认为周围人都是敌人,于是僵持、于是僵持,这不就和“两个外星人来到地球上,攻击彼此后发现地球人不好惹,遂返航”这个笑话一样吗! 这个怪圈太魔性了,引得卧底前赴后继的来,又不明不白的死。玩家跟在后面等着捞人,要败露了一个捞一个,要败露了一个捞一个,每次安排的都是不同的人,保证只有她自己看明白了全场的乐子。或许黑色组织中一位喜欢抓卧底的成员琴酒不认得她,但局长已经很熟悉琴酒了,看了很多部他的连续剧呢。 特此钦封他为楚门二号合理吧? 而楚门一号这个名号,当之无愧的是那位已经发现不对劲的、正在寻找逃脱之路的女演员——贝尔摩德。 第35章 所谓楚门世界 早安午安和晚安 “要出门吗?” “嗯, 和园子约好了一起去图书馆。”毛利兰放下电话回答到。 玩家即刻联想到自己和友人初中时的日常,真心实意的为她感到开心:“好的,如果你的朋友园子想来这里玩也完全没问题。” 毛利兰有些犹豫:“这样不会打扰到客人吗?” 毛利兰并不是觉得放不开手脚, 只是她想到了家里偶尔会上门拜访的客人, 似乎都不是很普通的人, 她们这些小孩子出现在这里似乎总是显得不够庄重。 “不会,小兰都不用避让。甚至说所有来到这里的人, 小兰下次遇见了都可以直接索要帮助, 这么看来还是多熟悉为好。” 局长语气带着理所应当的平静。在她眼里, 只要是下属就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直接命令的对象, 官员如此,侍者也是如此。 毛利兰为其中的坦然吃惊, 更加深刻的理解了目前她的这位监护人,是怎样的存在。 而她真的, 非常幸运。 抱着这样的想法,毛利兰走出了房屋, 却在门口看见了一个在屋外等待的女人。 那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外国女人, 一头金发在日光下分外闪耀。意识到来人时,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带着些凝重,一脸警惕地看向刚出门的毛利兰。 boss:向她问好。 一个小姑娘?是试探, 还是可以为之一挺的风险?贝尔摩德摘下眼镜, 弯下腰说到:“早上好,小小姐。” 她富有光泽的金发垂下来一缕,在微风下微微颤动,随风向摇摆。 “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为你做些什么呢?” 贝尔摩德唇角微勾, 挂上如常的笑意。 毛利兰摇头拒绝:“十分感谢,不过请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的。” “这样啊,祝你玩得开心。”弯腰的女人看上去有些遗憾,然后她站起来,看向毛利兰背后的屋子。 “那么我就先进去了。”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要抱怨别人的神秘主义啊。”贝尔摩德呢喃到,她挺着背迈入大门,直到走远,对面房屋上的狙击枪才落下。 脱轨的演员重新就位,这部荒诞的剧集继续演了下去。 . 羊皮纸上留下漂亮的花体字母,其中的每一条内容放出去都会引起震荡,落款依然是熟人——or。 降谷零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简直像是戏弄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展示着自己情报线的广大。公安那里不提起她的名字,黑衣组织高层似乎也有她的布置,然而到了这个时候,or是善是恶还要打个问号。 他已孤立无援。 自从知道诸伏景光假死后加入fbi时,降谷零与诸伏景光就逐渐断了联系。他知道诸伏景光加入fbi的用意,毕竟这个组织在当初显露出的情报量,以及其在日本潜伏之深让两个公安心惊。降谷零已有职责并不方便,但诸伏景光会选择去探查一下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日本又什么时候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但是与公安高层交接时,降谷零却对这件事选择了沉默。 如果卧底的信息被己方人暴露,那么跟毫无意义的送死有什么区别?上层对or的避而不谈、对卧底信息的泄露让降谷零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阴霾。他原先坚定的朝着一个认为崇高的目标奔跑,旁边有着一同前行自己的同伴,然而此时他逐渐踏入淤泥中:同伴前往了别的方向,黑色组织愈发显得深不可测,or的立场莫名。来时的路已退无可退,出发的家也开始露出了别样的面目。 诸伏景光还活着这件事一旦泄露,两瓶威士忌都会面临生命危险。 而赤井秀一,莱伊,这位fbi的搜查官,他似乎有着非常清晰的方向,往上攀爬的速度很快,领到的都是一旦完美完成、就必然会被组织记住的重要任务。同时赤井秀一已经在降谷零面前暴露了自己是fbi卧底这件事,偶尔和下线交接时也不避讳,这让这位日本公安心情复杂。 第63章 当他裹足不前时,却有人保持原先的步伐。 降谷零逐渐意识到,fbi在日本的容量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更可怕的是,这对日本来说似乎不是一件坏事。 而同一时刻,公安上方权利的更迭已经遮掩不住了,他们这些卧底被暂且搁置,降谷零直觉上其中一定有or的影子。 一个猜想呼之欲出:fbi与or间存在关联。 事实上,降谷零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时,赤井秀一也在现场,这又是另一方面的佐证。 哪怕这仅是一种猜测,降谷零都为之出了一身冷汗,他瞬间就做出了上报的决定。 电话顺利的接通了。 “hi,中午好?” 对面是带着笑意的女音。 . 统治是什么呢?玩家不知道,她只知道游戏里君主统治下的臣子会不会叛逃,不取决于君主怎么做,而取决于游戏里有没有这条路线,这是一条镌刻在游戏底层框架的逻辑。 统治之外,玩家是否可以通过某种手段操控一切,重新复刻其中的逻辑? 统治10中没有人会跳出这个框架,而如何控制一群不是她下属的人,玩家做好观赏鱼跳出缸里的打算。 第一只是贝尔摩德。但她不被所谓的责任绑住,也不存在衷心这种事务,在明白外围存在一只巨大的眼睛后,很温顺的就服从了。贝尔摩德因此见过毛利兰,但是没见到玩家——虽然杀了玩家她也逃不出去,但是不排除人家就是有着别的心思,总之没必要为npc冒险,堵上自己的游戏进程。 第二只是降谷零。这位是有责任的,但在局长面前不堪一击。 “你是谁?” “我原以为你不会问这个问题。”局长说:“降谷零警视,是有什么重要的情报现在就要上报吗?我记得我喂了你那么多信息,看来终于到了反哺时刻。” 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和职位,降谷零如坠冰窟。 “……你成了我的上司?”他不知抱着何种心情问出这句话。 “真高兴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入侵了联络线,如果我说是,今天你有情报交接吗?” “如果没有,请挂断电话,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啊哈,hiro,日本要完蛋了,降谷零几乎无法维持思考,最后挂断了电话。 傍晚,落日沉下地平线,世界开始变得朦胧暗淡,正如他此时的心境。 其实诸伏景光更早一点知道日本要完蛋了,因为他隐约听到有关于这位女士要竞选首相的传闻,也因为他负责部分命令的转交,已经有人在他这里探口风。 但是这位女士是个美国人啊!他作为这场狂欢中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是从头到尾都在旁观这场闹剧的人,从最开始觉得一切荒诞至极,到后来他逐渐麻木。直到最后,诸伏景光隐约察觉到了女士正在对黑色组织进行操控——只是一个人就完成了这样的布局,而他们这些公安卧底进去,手上沾满的鲜血和罪恶又算什么?这些无辜之人的死去,到头来真的没有一点意义吗? 诸伏景光后知后觉自己逃离了组织,但是过往毫无意义的一切如影随形,他似乎兜兜转转了牺牲了周围的一切,结果回到了原处。 而在新的视角中,那些明明是日本国籍却都有着fbi身份的人,却逐渐在各领域深耕,最后成为了一股强大的社会推进力量,简直闻所未闻。 明明说好是潜伏进fbi,清楚他们的动向,但最后,诸伏景光感到一种安定和安心,同时又为这种安心而生出愧疚。 对不起zero,我好像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我想要成为的警察,是这样的存在啊。 . 虽然电话里嘲讽了降谷零一顿,但是来自or的信息依旧送了过去,或者说这样他终于不会再上报时省略些什么了,局长对此很是满意。 但似乎他并没有保持沉默,而是开始在黑色组织内极为活跃的走动,与各个情报人员开展交流。他或许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但他冒头一次玩家摁一次,冒头一次摁一次,直到他真切的停下了所有的动向。 听说过玻璃杯倒扣的跳蚤吗?一直碰壁的话,把玻璃杯拿开,它也不敢再跳动了。 于是第二位试图成为楚门的人,也好好担任了演员的角色。 第位,真正的楚门,或者说人造的楚门。 一个问题,假如你一直听着boss的命令好好做事,组织也风声水起,突然有一天你知道boss早就死了,你该如何做? “你说boss被人暗杀的尸体在别馆被发现,已经死亡个月?” 琴酒瞳孔一缩,看向了手机里突然发过来的短信。 boss:终止a药研发,我已永生。:) 琴酒面临入职以来最大的危机,这次的卧底是“boss”。 . “琴酒叛逃了?” 听闻的人十分惊诧:“那个整天抓叛徒的琴酒,他叛逃了?!” 提供消息的情报人员嗤之以鼻:“据说是杀了爱尔兰后叛逃的,我就说他每天以抓卧底的借口杀组织成员,绝对有问题,果然自己是最大的卧底。” “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 “正在围捕中,出动了多位顶尖的代号成员,想必很快就能得到结果。” 情报人员眼里明显的闪着幸灾乐祸的光。 而另一位组织情报人员,波本,不仅知道这个消息,也参与了对琴酒的抓捕。他在走廊里快速跑动,目标地点是最里面的那间屋子,那是琴酒的最近出现的地点。 第64章 琴酒选择了叛逃,代表他绝对发现了这个事实——这个组织,就是一个玩具般的斗兽场,是为所有组织成员组建的囚笼,是一个大人物的聊表消遣的游戏。 他选择去挣脱这可笑的命运。 命运此时显露出狰狞的一角来——除了代号成员,一同追捕的还有fbi的探员,虽穿着常服,但是降谷零早已熟悉。 甚至还有死去的苏格兰,诸伏景光。 碰巧和诸伏景光遇见时,两人点头示意,为这不曾相见的几年。 “琴酒叛逃,局长很高兴,这场追捕是一次威慑。”诸伏景光快速的交代信息:“事情要结束了。” 里面的每句话都让降谷零感到沉默,看着诸伏景光忧虑的神色,他敏锐的问出最关键问题:“事情要结束了,这是什么意思?” “黑色组织捣毁后,fbi将全部撤离日本,全部。”诸伏景光眼神凝重。 全部?这些企业家、科研人员、政客? 如果最开始撤离是好事的话,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日本已经被完全渗透了。 她这是要将日本扒皮抽筋。 . 玩家准备打出结局,不为什么,只是友人已经打通了这一周目,她的少主为组织再续了几十年的辉煌,这样相比之下,玩家这里的毛利兰可是很正常的女子高中生。 玩家是帮友人养女儿的,但友人都开始了下一个周目,她本就没有的亲缘关系就淡薄了起来。不过毛利兰很尊敬玩家就是了,连自己有了男朋友这件事都和她做了告知。 这倒不用,即便是游戏里玩家也不想听到这些,她脑海里认定这是早恋,在知道琴酒灌了这位好奇侦探药之后,玩家更是没做出任何反应。黑色组织做的事,和她fbi局长有什么关系。 话说杀人侦探,超推理侦探,警察救世主侦探,日本还真喜欢侦探啊,下个世界请换一个大一点的地图吧,玩家已经陷入了审美疲劳。 原本由于没有少主,无法用少主的继位来打通这个世界的结局,玩家一直在找寻类似于“书”的存档点,然而一番搜查后毫无结果。或许是因为这是个不存在非科学成分的世界,而“书”这种类异能力的产物自然找不到踪迹。 或许这个世界里“千世界”并不是这样的存在形式,那玩家还真摸不着头脑了。恰好友人退位,玩家这里也随手暗杀了黑色组织的boss,从他的居所搜获了一种特殊的药剂。 使活人维持□□永生的药剂,同时居所里配套一系列意识上传、器官培养的技术。 这不还是有非科学成分吗!就算真有这种大幅度延长人类寿命的药剂,玩家环顾四周,这种药剂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年代。 而获得这一支药剂时,看到了面板上点亮的通道,玩家大悟。 所谓千世界,就是每个世界里最突兀的物品,只有这样的物品才能与别的世界相连。在这遵从科学的世界,有什么比维持永生的药剂更加异常的存在呢? 走是可以走了,但是留下的乐子得引爆一下吧?这次局长不是开门了,她准备将天窗打开,让所有人都看清彼此的真面目。 黑衣组织首领的尸体留在了他居住的场所,静静等到了这一天。而局长关注了那么久的楚门,在发现一切都不对劲后,选择了叛逃。 剧目抵达高潮。 . 直升飞机的螺旋桨旋转打出的破空声由远及近,黑夜中一架钢铁乘月而来,带着死神的气息。 “大哥……” 伏特加颤颤巍巍的说到。 “闭嘴。”琴酒换了弹,然而很快就打空了弹夹。他啧了一声,意识到藏在暗处那些人完全有能力一拥而上杀了他,只是在等待着什么指示罢了。 幕后之人高高在上,像猫捉老鼠一样,把他们这些组织成员成员玩弄在手心里,一想及此,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烧。不过从最开始的暴怒后,琴酒马上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目前危机的局面。 boss死亡了那么久,但是却没任何一人察觉到不对劲,这不可能,起码贝尔摩德这个与boss联系密切的人不会意识不到出了问题,除非她也是幕后的一员。 甚至于,所有的下令和调度都没有问题,boss的短信也没有任何异样,组织被人渗透的程度可见一般,这其中必然有着漫长的规划。 不过boss并不常出手,一般是通过他们这些中间人传达信息,那么或许事情还没到最遭的时候,他手上仍有可调动的资源。 以上的想法在关于琴酒是叛徒的逮捕令下达后全部落了空,他所有的下属立刻转换了面孔,对他张开了獠牙。 “果然,你们这些走狗早就被暗中渗透了。” 突如其来的停战期,在听到螺旋桨的声音时两方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琴酒倚在一家店铺拐角,咧开嘴角,眼里是阴森的狠意。 来人他分外熟悉,莱伊、波本、基尔……在这些人迅速相信琴酒叛逃这个消息后,他们在琴酒心里就与叛徒无异。 对面陆陆续续的来人都维持了沉默,虽然彼此诧异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对琴酒迅速举起了枪,但这短暂的时间里众人形成了战略同盟。 直到一直在高空追逐着现场的直升机打开了窗户,气氛陡然一变。 “渗透说不上,在场的所有人,我是指除我外的所有人中,只有一个不是卧底,你猜猜是谁呢?” 第65章 直升机里探出女人的笑面:“是你吗琴酒?” 在场大部分成员都面露震惊。 司陶特(英国m16特工)、阿夸维特(加拿大csis特工)、雷司令(德国bnd特工)*迅速看了看周围的人,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听上去像玩笑的断言。在场的人都是组织的精英,不乏有人是归属于琴酒手下,怎么可能从最开始就是潜入组织的卧底? 琴酒眼神阴沉:“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又是哪个组织的走狗?” 从来都是卧底?这怎么可能?琴酒对于所有叛徒都毫不留情,到最后组织却没有真正的自己人,这是多么大的一个笑话? 你是谁?降谷零目光沉沉。 这也是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在他周围建起一座观测用的囚笼? “我是fbi的局长,诸位探员晚上好。” 局长女士显得性质高昂。 在场的将近二十多名代号成员,将近半数人选择了对这句晚上好做出恭敬的回应。 远处的狙击手也微微点头致意,晚上好,局长。 降谷零发现诸伏景光也做出了恭敬的神色。 hiro…… “几年前我来到日本,准备找寻一个故人,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直升机里的女人缓缓说道。 为什么只安插卧底却不彻底剿灭呢?看到那支永生的药剂,局长心里也浮现了一个猜想。 或许黑色组织的首领一直隐藏在黑暗中,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对抗时间的痕迹。而具有同样嗅觉和同等渴求的人物,静默的纵容着一切,等待攫取最后的成果。 然而这些心理活动并不改变局长当前的发言:“一个组织里半数是警察,彼此不识,举枪相向,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冷漠无情,狠辣的对待每一个任务目标。” “一出好戏。”她感叹。 琴酒的脸色彻底变黑:“你是说这一切不是你搞的鬼?” “我只是剧情的维护者和看客而已,只做约束,从不插手。”局长暗笑,然后问开直升机的女人:“贝尔摩德可以证明。” “是的boss。”贝尔摩德温顺的说。 “贝尔摩德?看来你才是最大的老鼠。” “不,我只是单纯的叛徒罢了。”对于琴酒的质询,贝尔摩德面露无辜之色:“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你才是叛徒呢,gin。” “我正是为这足够的戏剧性前来的。”局长打断了熟人的叙旧,发出了感叹的声音:“fbi,cia,mi6,cisi,bnd……一堆卧底和叛徒,我很多年前就在期待这一幕了,真是精彩。” “既然一切都已经结束,琴酒,加入fbi吧?”她对着被围猎的野兽发出邀请。 琴酒死死盯看着直升机上面的女子,像是要在死前看清这个一直躲在后面,将众人耍的团团转的女人的脸。 “做梦。”琴酒扣动了扳机。 血溅在墙壁上。 “残念,阿门。”局长叹了口气,而一旁的贝尔摩德有些兔死狐悲,心里庆幸中又有些胆寒。要是她当初没做出正确的选择,哪怕吃了那个药,现在是不是只剩一具骷髅? 然后她听见女人说:“叛徒已经处理了,请大家回去继续以往的任务。当然,会发生很大的改变,大家能够理解吧?” “一个由各国虽然优秀、但是手上肮脏无比的警员组成的组织,首领死了就暂且空着,这影响不大大家不必在意。对于上述安排,大家没意见的话就可以离开了。” “当然,有意见的话……” 在场所有fbi探员都举起了手上的枪。 这个看够猎物挣扎的女人,在蛛网上露出了注满毒液的獠牙。 . 在玩家预料之中,所有人意料之外,一切落幕。 “hi,小琴,今天天气预报。” “小雨,体感温度十度,湿度百分之八十八,建议出门带伞。”一头银发的ai冷漠的说到:“以及不要让我再说一次,不要叫那个恶心的称呼。” “好吧siri。”玩家从善如流:“今天有什么安排呢?” 出于对黑色组织已经死亡boss留有的意识上传技术的好奇,玩家废物利用,还真叫那些人整出了一个人工智能——如果直接用活人意识代替计算机也能这么叫的话。总之玩家对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已经放弃纠结了,或许只是用于民众的技术落后了几十年吧。 “有一只金发的老鼠拜访。” 玩家不满:“请说人名。” “降谷零,公安的卧底。”琴酒冷声道。 玩家的黑色组织已经发展得逐渐壮大了,她称黑色为各种颜色混合的黑,正在逐渐将它与fbi切割。目前,它是一个综合了各国优秀精英的跨国警察机构,不属于任何国家,但是在所有国家内都有根据地,是所有上层人员心知肚明、但从不出现在明面上的世界警察组织。 黑色组织没有任何首领,只有来自中层干部的指令,以及一个毒舌坏脾气的人工智能做引导。 以及这个人工智能也有一个酒名代号,连声音都和当初那位叛逃的干部很像,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的人都对此沉默,从来不用。 “真给他找到地方了!”玩家有些惊讶,并不清楚他是通过认识了江户川柯南,从而注意到毛利兰的相貌很眼熟,最终摸上了局长在日本的居住地。 不过虽然二人已经很熟了,竟然还从未面对面对话过,玩家同意了这个拜访。 第66章 屋外。 “那么安室先生,越水小姐就在里面,我就先不打扰了。”毛利兰轻轻点头,拎着一旁也要进去看看的柯南准备离开。 “不行哦,越水小姐好像对侦探一直很不喜欢,连新一都是这样,柯南还是不要打扰她心情为好。” 原来认识了将近十年,小兰从来不让他进入自己新家的原因在这里啊,江户川柯南满头黑线:“可是小兰姐姐,越水桑不知道我想成为侦探啊,我就想进去看看嘛~” 工藤新一为自己的语气感到恶寒。 毛利兰若有深意的看着他:“不行,越水小姐什么都知道。” “所有事情都知道。” 她的语气就像自己知道了一切一样。 而化名安室透,等在一旁的降谷零一怔,越水?fbi局长叫越水吗? “请问‘越水小姐’,全名叫什么呢?”他忍不住叫住了离开的毛利兰。 “安室先生,这是很失礼的问题。”毛利兰摇摇头,没有再说话,拎着僵住的柯南离开了。 走出门外时,毛利兰迟疑了步伐。 对于这个疑问,其实她也并不知道答案。 . 降谷零走进客厅,先被墙面巨大的显示屏给吓了一跳。显示屏里是一位头戴帽子,身着长风衣的银发男性,赫然就是琴酒的样子。 “琴酒”看了他一眼(真的能看得到他吗?),冷哼一声,走出屏幕的显示范围。 “琴酒还活着?”降谷零刚说出了这个猜测,就立刻否定了:“不可能,那么近的现场不可能造假。” 被毛利兰称为“越水小姐”的fbi局长坐在沙发上,对他后一句话表示肯定:“的确,□□彻底的死亡。” “不过意识被上传到了电脑里,现在正在学习如何做一台计算机,是否还能叫他琴酒呢,大家自由发挥吧。” “现在我基本上叫他‘小琴’,语音智能嘛。” 并没有出现经典的“别叫我这个恶心的称呼”,看来琴酒在降谷零面前忍了下来,防止自找笑话。 玩家眨眨眼,对二人似乎不合有了一定意识。 “现在找过来,是否有什么情报告诉我呢?” “有。”降谷零凝眸:“fbi局长会将多位科研人员带离日本。” 面对对方有些疑惑的神色,他继续说道:“我是以黑色组织成员的身份,向首领上报这样的情报。” “如果你想削弱fbi在日本的影响力,不如乘机掌握相关人员。”他神色坚定,毫不遮掩的显露了自己的私心。 当一切都揭开,黑色组织摇身一变成为了世界范围的警察时,它与在日本潜伏过深的fbi定位开始重合,更别说目前黑色组织的中心在日本。 果然,这位女士下一步就是全面收缩fbi的势力,为另一个组织腾出空间,但这种抽离对日本来说是极为痛苦的。她或许想的是乘日本元气大伤时更好的扎根于这片土壤,但是没有必要,明明都是她的下属,只需要做交接,没必要让日本为此牺牲! 可惜他对面的女士好像并不这样认为。 “黑色组织的首领?”玩家从没想到这个称号来到了她的身上,好怪,总有一种喊友人的错觉:“黑色组织没有首领,只有干部,你是知道的,干部波本。” 所谓干部,指的是当初围猎琴酒的近二十多名成员,来自十几个大国,最后都成为了黑色组织的干部,管理这个组织的事宜。统筹方面由当初围猎的对象——琴酒负责。然而都认为这只是一个人工智能科技,外形方面来源于女士的恶趣味,谁能想象得到,此琴酒就是彼琴酒呢。 “那么fbi势力又为什么收缩,还采取这种两败俱伤的方法?” 降谷零面色难看,无法相信一手策划今天这一局面的女士,看完好戏后直接转身离开,撤下了原先所有的布置和改动,没有丝毫留恋。起码在她的布置下,日本近几年腾飞的苗头她全然无视吗? 玩家更没想过自己会被别人打上不负责任的标签,事实上她绝对要比绝大部分人以为的负责任的多。如果她直接离开,却没有任何人能担负起她的权责,试想一下fbi掌控日本,这会引发多么巨大的国际问题? 玩家不偏向任何一方,因此她统御下的组织能任其蓬勃发展,然而人是有私欲的,攫取所有的资源供养一国、或者无法掌控事态导致混乱……玩家最负责任的点在于,她理解统治10缔造的王国在外人面前多不可思议,一个超越人伟力的存在,如何让人接手? 现在不剥离,fbi内乱时,日本才完蛋了呢。 “因为我要退休了,谁知道下一任对日本什么态度。”玩家的理由无懈可击:“你应该不会忘记fbi是美国的警察局吧,你确定留下的是人才不是炸弹?” 一个可怕的事实彻底展示在了众人面前,无法遮掩。 真正掌控一切的是fbi吗?不,是fbi的局长。 暗中掌控这个国家,甚至试图辐射世界,她只用了五年。 “公安该高兴吧,fbi离开日本了呢。” 不,绝不会。 把公安快养成无脑废物的人,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降谷零手心掐出了血迹。 . “女士将卸任fbi局长的职位?”赤井秀一有些惊讶,思考了片刻后有了自己的理解:“看来fbi会成为黑色组织一个节点,说来我fbi探员的身份也可有可无了。” 第67章 赤井秀一当初加入fbi,就是寻找一个潜伏进黑色组织,找到自己父亲的机会,如今事情已经全部解决,由俭入奢易,赤井秀一不得不承认作为那位女士的下属是很愉快的。 那么就保留作为黑色组织这个世界警察的身份吧。 “她不认为自己是黑色组织的首领,干部莱伊。”降谷零有些讥讽的对赤井秀一道。 他自己也没卸下公安警察的身份,但和上司也再无联系。 赤井秀一也皱起了眉毛:“这样的话,我们的首领难道是那道琴酒语音?” 看来他对声音是琴酒的嗓音、措辞也十分琴酒的组织ai有些意见。 “你要是那么说,那就是琴酒本人。” “……不会说笑吧?” “我也很希望今天是愚人节。” 于是两人相对沉默。 . 黑色组织内一个谜团:明明组织内的ai琴酒非常好用,但是干部们好像都非常排斥。 琴酒好像对那些人评价也不高,称呼他们为老鼠。 . 总之无法接受,这样一位极端集权、始终统治着一切的管理者将要离开,她的权柄一部分移交,一部分毁掉,还有一部分独立的成为一体。 每块被分出去的部分都感到一种阵痛。 “您不当fbi的局长了吗?” 只是普通的一天,在路上偶遇局长的赤井秀一问。 “好好好,所有人都来问一遍这个问题。”那位女士看上去带着毫无留恋的头疼:“舍不得之前那些过于轻松的日子吧。” 这幅头疼的样子确实让观者内心沉重:“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啊。” “无论如何,您都是非常优秀的首领。”赤井秀一叹息:“我可是非常敬佩,托您的福,这段日子确实非常轻松。” 以一人之力,策划了对一个庞大组织的围猎,这怎么不让人惊叹。 可惜这样的首领只有一个,但是她的下属确有很多,好歹“共事”了一段时间,下属恋恋不舍,但是首领看上去并不觉得其中有什么特别。 王牌fbi特工感到有些挫败。 “是否可以问一下您之后的打算?不过如果需要保密的话就算了,算是下属对上司动向的好奇?” 谈到这个话题,对面的女性明显的提起了兴趣:“继续当首领,处理烂摊子吧。” “不过有时我也很好奇如何从无到有亲手构建自己的组织,可能之后会有所尝试。” 这对赤井秀一来说倒是个好消息:“那么如果哪天有需要,敬请吩咐。” 用不上。局长心里想着,嘴上选择了最省力的一句:“当然。” 赤井秀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简单道别后离开。 正如他当初所设想的一样,这位“蜘蛛”女士将毒液注入猎物,吮吸其血液,最后留下了一具猎物的空壳。自她离开后,这张网填入猎物中,每个节点对应着猎物的一个关节,最后一只外表一样但内涵完全不同的猎物进入了丛林,开始了自己的活动。 而最初那只蜘蛛呢,会在别的地方织网捕猎,真想参与、或是围观这个场景啊。 赤井秀一选择放下,但降谷零并未死心。 “安室先生……”毛利兰无奈的看着再次找上她的降谷零,不过看其有些憔悴的样子,还是叹了一口气:“我再次重申,我并不知道越水小姐会前往哪里,我也不会一起去。” “她不是你的监护人吗?”降谷零不死心的问。 “不,她只是妈妈的朋友。”毛利兰平静的说:“只是妈妈离开了,越水小姐也准备结束这边的工作。” “诶?英理阿姨和越水桑是朋友吗?”柯南在旁边忍不住说。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毛利兰摁住了江户川柯南的头,对着降谷零解释道:“妈妈和母亲是不同的存在,越水小姐从没见过我的母亲,也请你不要打扰她。” 她拧着眉毛,露出了一点被那位女士养出来的孩子所带有的一点锋芒。 【妈妈,是‘妈妈的朋友’的朋友。】 毛利兰早就意识到,越水小姐口中“你的妈妈”并非随口一说,而是确有其人。每次越水小姐拍下她的照片,又发给什么人时,似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真的有一位母亲的存在,关心着毛利兰的生活。 即便如此,这些年真正为她搭建了一个隔绝所有忧愁与苦痛,让她成为一个可以依靠大人的孩子的人,是越水小姐。 “这么多年受她关照,我已经很感激。如果她带我,我很愿意一起离开;但如果她未来的计划中没有我的存在,我也会感恩的接受。” “我已经足够强到保护自己了。” 确实,一脚踢飞成年男人的战斗力。被摁住脑袋的江户川柯南吐槽到,却发现毛利兰看向他:“而且我还有没解决的事情,你说是吧,柯南。” “诶?啊、对,新一哥哥那边起码要说一声吧。”江户川柯南心虚的回答。 “所以请回吧,越水小姐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不实现过。”毛利兰转向降谷零。 小兰还是这幅越水小姐吹的模样,可恶,好想看看这是何方神圣。一直因为侦探身份被拒绝的工藤新一心里暗暗抓木板。 而再次被拒绝的降谷零心里分外平静,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 其实想想,作为黑色组织的成员,他应该要为fbi的撤离感到喜悦,这样来讲黑色组织才有插手的可能性。如果他对日本公安失望,可以自己负责这一地区的事务。 第68章 但他不理解的是,原先就属于fbi的卧底撤离,降谷零无法阻止,但是后来被策反的、本就是日本人的人,为何都做了调离原岗位,或是降职处理? 直到那一天,她的飞机在另一个国家落地、再也不出现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最开始,所有人都有了“人性”和“私心”。 可以用权势谋取的利益,为什么不谋?可以用背弃良心换来的交易,为什么不做?于是倾轧、排除异己,太阳底下并无新鲜事,大家只是把演了很久的戏码继续演了下去而已。 接着是组织层级的混乱、信息通道的崩塌,其中夹杂着各种失误、彼此怨恨、谩骂。 “果然,就算跟在她身边传递了那么久的命令,但也无法理解她是处理好一切的。” 诸伏景光像是后知后觉一样,有些怅惘的看向降谷零:“zero,或许我们再也无法遇见这样的人了,对手也好、上司也好。” “对手还是算了。”降谷零想起当初被or戏弄的一段时光,十分不想回忆:“不过上司吗……” ‘有什么情报要告诉我吗?’女人看戏似的笑面犹在眼前。 “果然还是算了吧。” “我可是被当做玩具老鼠戏耍了好几年啊。” 金发公安脸上浮现出抱怨的神色:“还被留了一摊烂摊子。” “除非她愿意将一切都再次接手——” 真是可怕啊,这种能力。 【本周目打出结局——黑白倒转】 【世界描述:极黑处诞生极白,无望中获得希望,帷幕掀开潮水褪去,穿着另一身衣装的人目瞪口呆。纯黑的世界已经死亡,余灰在世界外缄默不言,一个新的势力将继承你的遗志,所有人目视它在世界深处活动,继续践行正义。】 玩家:没死呢,怎么就遗志了,又是哪个造我谣?降谷零? 【事业线:fbi在登顶后迅速褪色,留下了关于你的传说,以及一个让世界所有警察恐惧和崇敬的故事。所有人搞清了主次,不是美国,不是fbi,而是你——留下越水之名。自此,or成为黑色组织所有机密文件的落款,而ai琴酒注视着一切。这个组织虽然不能复现当初的荣光,但在所有罪犯耳里已是恐怖的名词。】 玩家:好尬,真留我名了?再看一眼。 【少主培养线:毛利兰的存在获得了所有人注视,无声处有人相信,你终将归来。】 玩家:?你看这像少主养成吗?养成了啥,局长捕捉器?也行,总之局长万岁! 第36章 家主与重临地 首先可以肯定这不是新世界。 嗨, 小琴——这里没有小琴,玩家后知后觉自己的认路看天气发送文件的人工智能没有了,科技真的改变人类生活, 这是她第一次有想要重新回某个世界的想法。 好在这个世界的通道玩家已有头绪, 看自已一身白色正装,外披宽大的黑色外套, 手上的丝质手套简约贴合,带着熟悉的感受, 她被传送到了哪个世界显而易见。不过玩家很为此惊讶,原来已经去过的世界还会重新进去吗? 只需抬头, 那五栋高高矗立在地平线以上的大楼撞入视野里, 呈圈形环绕, 带着冷峻的黑色, 光滑的涂层反射着灼眼的太阳光,偶尔给人炫目之感。 港.黑的大楼, 像五座通天的直升梯, 玩家已经不陌生了。 虽然是故地重临, 不过玩家想了想过往的游戏记录,决定先不回这个勉强还算熟悉的地方, 总感觉回去会被粘上撕不掉的东西。 那么去哪呢? 五分钟后,一只晒着太阳的三花猫被猝不及防拽住了尾巴。 “在?看看新作?”拽住他尾巴的玩家说。 “喵嗷!!!” 三花猫发出了凄厉的声音。 . 夏目漱石从未、从未这么丢脸过。 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绅士,严谨而体面,却在今天—— “什么都没写, 比原来的还少。”坐在旁边的女子叹了口气:“但又分外合理呢。” 她用一种疑惑中带着深思的目光看向夏目漱石,而夏目漱石倒出一杯茶水,打断了这个话题:“女士,如你所说你是从另一个世界到这里来的, 那么找到老夫的目的,就是问老夫是否有新的著作吗?” “没那么无聊,顺带而已。”玩家也懒得与他讨论绝育对猫科的利害,这种东西一向是不用讨论的:“只是想着你一向喜欢在暗地里掌控情报、挖坑设局,找你了解一下目前横滨的情况。” 听完这话,夏目漱石不得不苦笑了:“老夫竟然曾给你留下过这样的印象。” 仅凭玩家脑海中他的形象,夏目漱石理解了另一个自己那些年有多么殚精竭虑,而对面的女人又是一个需要多么慎重对待的角色。 然而既然麻烦到了他的世界,而夏目漱石成为第一个接触人,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他正了正神色问到:“那么阁下想从哪里了解?” “港.黑是否还存在?港.黑的首领是不是太宰治?” 这是玩家最关心的两个问题。 玩家承认,自己确实没有想到过太宰治,哪个都没有。这很正常,除非印象深刻,不然玩家不会回顾过往的旧事业,就像友人也从不会主动想起上个世界养成的少主。正如之前两人所说,二人未来光明,不必回头看向过去。 作为误入旧存档的人,玩家自然是选择再次跳转世界,然而在记不清多久前,她画下了一个让现在的自己有些头痛的大饼。 第69章 希望这个饼没人吃,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港.黑自然存在,横滨的地下世界依然在这个组织的掌控中。”夏目漱石回答道:“要问港.黑的活动的话,目前是由白色死神中岛敦和黑兽芥川龙之介两位干部较为活跃,至于首领没有消息,但并未产生过变动。” 不过在官方的判断中,首领是个不需要顾虑的存在,并非囿于他的能力,众人还记得他带领港.黑逐步成为横滨阴影的过去,只是目前他几乎停下了任何事务安排。港.黑已停下了扩张,这或许和之前发生的“大混乱”有关系。 在“大混乱”中死掉了数不胜数的异能力者,即便主要混乱源是在外国,但是横滨也被台风尾扫到部分。甚至还有一些大混乱的发源地是横滨的流言,但这种流言迅速被官方强硬的反对和清理掉,这是绝对不能认下的指责,否则会至横滨、至日本于万劫不复之地。 也因此港.黑首领自大混乱后不再活跃,虽然有些让人疑惑,但深想下去也能理解。 总之大混乱后什么都能理解。 不过再“暗地里喜欢收集情报”的夏目漱石也绝对想不到,大混乱的源头和这位有关,而留下的“太安”这个线索和玩家更是有直接联系。连玩家自己都早就忘记了这些事情,只是对承诺依稀有些印象。 上一周目的游戏长达五年之久,虽然绝大多数时间是被玩家用少主培养面板拉过的,但庞大的信息量依旧让她对第一周目的事感到茫然。 怎么会有一种要去见私生子的错觉?玩家可是和哪个太宰治都没有关系的。 “我要回到港.黑做点事情,不过和那个孩子貌似有个再见面就怎样的约定?” 玩家很是苦恼,明明不是主动要来这个世界的,现在这个场面变得尴尬了起来。其实带着他也无所谓,但要是回到最初的世界,这不就像自己在吃代餐吗?没有这回事,虽然大家不一定会这么想,但玩家从来不冒这种风险。 再见这个词,到底是在说再次见面,还是再也不见呢?玩家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 “和港.黑的首领吗?”夏目漱石心中暗为“那个孩子”的称呼感到诧异,下定了决心:“那么,你所办的那件事,是否是回到原来的世界?” 一个知道横滨足够多信息,甚至连他的异能力【我是猫】都能察觉的女人,或许会为横滨来之不易的稳定带来动乱。如果是之前,另一个世界的信息或许值得人在意,但在“大混乱”之后,没有什么比维持稳定更要紧的事,这样安静的港.黑就够了。 而贵客送走就好。 “如果是,老夫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此时正在港.黑的太宰治,看见原本已经破旧暗淡、仿佛被岁月风干了很久的“书”突然变得崭新异亮,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书”被唤醒了。 他低头,阴影拢住了上半张脸颊。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是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也在使用,还是有别的与“书”沟通的方法? 明明有着最合情合理的解释,但是太宰治从来没做出这样的假设。不可能的、早就被放弃了、不去期待就不会失望,他从没期待过,他只是在长到看不到尽头的生命里回忆另一个世界看到过的记忆。 哪怕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个人不是他,但如果没有那一个津岛修治的存在,这一个太宰治绝不不会与家主有所联系。 当初的约定? 哈。 一口气从太宰治嘴里突出,凝成一团白雾。 这是一个冬天。 除非她因为意外再次来到这个世界,否则——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太宰治瞳孔一缩,突然捏紧了书脊。 “啊、啊,原来如此。”太宰治自言自语:“原来如此,被动的被选择了。” 家主无法确定“书”另一端的地点,那么是否来到这个世界,是依从概率的事,唯一的问题在于当这个世界的“书”被封印,还有被选择的可能吗? 太宰治还有被选择的可能吗?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带着什么都没有思考的茫然,然而只是一瞬,接着嘴角勾出一个明显的弧度。 “这次不会放手了啊。” 绝对会,死死抓住。 . 被夏目漱石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玩家大人心情复杂。 玩游戏难得被npc暗算了,这个夏目漱石就没有错吗?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相熟的医生,港.黑原首领也似乎英年早逝了,更不可能期待他的继任者太宰治会医术,或者上场动手术。 玩家叹了口气:“不需要,并不麻烦。” “还是专注写文吧,变成猫到处乱晃会被好心人带去绝育的。”她站了起来,看向港.口黑手党的方向,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是时候去和故人见见面了。” “我对此的期待是两人寒暄一场,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 玩家沉默一瞬,无视掉了后边半句话,反而给有过前科的夏目漱石打起了预防针:“总之,不要对我采取任何手段,不然别怪我大闹一场。” 突然想起游戏结束打出的总结,玩家若有所思:“或者已经闹过了?自己的家族名我还是记得的,叫做——” “太安。” 她黑色的眼眸带着沉沉的笑意。 夏目漱石顿时捏紧手握的文明杖,青筋毕露。 第70章 他明白了!他全部都明白了!难怪会有大混乱源自横滨的谣言,同时解释了港口黑手党在事件发生前的活跃,与如今的沉默成了鲜明对比——这根本不是谣言,这是一场暗中针对全世界异能力的阴谋,从到到尾都有人在暗中策划。它的策划人是——他面前这个来自平行世界的女人。 “还没有询问阁下的名字。” 夏目漱石不知道自己抱着何种心情问出了这句话。 如果太安不存在,太安的族长自然没有意义,所有知道相关情报的人也绝对会切断相关的联系。这个世界可以欢迎陌生来客,但绝不欢迎—— “叫我越水就好了。” 玩家站了起来,不顾夏目漱石之前因为“太安”一次骤然改变的脸色,选择结束这段对话,转身离开。 “那么,有缘再见。”她微微回头道别,又突然收回了前面一句客套的寒暄:“不,还是再也不见为好。” 总之,这个世界实在没有再来的必要。 玩家心里已有下一个目的地,只是刚出门,她为眼前所见的一幕停下了脚步。 中岛敦立于左侧,芥川龙之介居右,自二人往后排开是一众港.黑干部,大多是那段时期通过太宰治、见过她或者隐隐知道她存在的成员,神色肃穆而庄重,沉寂的气氛下,一种浸透在黑手党骨子里面的血腥气冒了出来。 自她出来后,这幅透露出肃杀的静画顿时一变,全体顷刻间单膝下跪,异口同声恭敬的称呼到: “家主。” 所有港.黑干部低下了头颅,迎接这个组织曾短暂且无名的出现过的,首领背后的蜘蛛——家主。 第37章 家主与旧世界 屋内的夏目漱石静静等待, 屋外的玩家心里“咦”了一声。 家族面板是灰色的、少主人物是空白的,统治10是暗淡的——她不是家主,她也不是局长, 她只是玩家而已。 下属是npc、是0和1、是一段程序,玩家夸赞的永远是制作人和美工, 而对着角色还是不要真情实感为好。然而此时,这群人让她有一点惊讶。 她突然意识到, 自己并非统治着或简单或复杂的程序, 起码她的下属在某种约束之外同样也有真情实感,而非是一个属性值可以概括的。 开阔的街角里, 数名港.黑的干部和队长朝着一个人献上自己最高的礼节,单膝跪地低下头颅,从上方俯瞰,就像排开的半扇蛛网。一位身披黑色西装外套的女人居于网的中心, 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趣的微笑。 或许她真当了某个庞大组织的首领也说不定, 玩家为这样的假设感到有意思极了。 她没问这些人是如何知晓自己地点的,家主不必问,玩家更不必问, 她仅仅只是平静的眨了下眼睛:“太宰呢?” 玩家倒不会感觉到难以承受, 单她为港.黑扫清了那么多麻烦, 这些都是她应得的,就从做首领方面来讲,她做的一向极好。 “摩西摩西, 在这里。” 拐角处探出一个深棕色的脑袋, 垂着眼睛,带着浅到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家主没有忘记我呢。” 不知抱着何种心情说出了这一句话。 从最开始缓慢的、正式的脚步,到后来越来越快, 黑色外套在气流中划过明显的弧度,到“网”的近端,跟在他身后中原中也原地脱帽行礼,太宰治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直走到了玩家身边。 和上次相见比,太宰治身上多了一丝沉郁,眼睛里的情绪复杂难以读懂,玩家表示自己不擅长此道。 “好久不见啊家主。” 港.黑的首领再次执起家主的手,将“书”放到了她手上。 “你回来的这次,是要带我走吗?”太宰治轻轻问到,然而握着她手的力度却截然不同。 所有跪地的干部对这句话无动于衷。太宰治早已做了全部的安排,也因为这些安排做的过早,在所有人看来剩下每分每秒的时间他都显得冷漠,带着融不入世界的孤独。好在太宰治习惯了等待,等待森鸥外的药,等待死亡,等待一个活着的理由,每次等待都漫长的看不到终点,像是一头饥饿的野犬等待着真正饱腹的时刻。 也因此,当他看见了那个可能性的存在,看见了那一时刻的曙光时,过往学会的所有技巧让他死死咬住希望。 在这个世界里,太宰治本是应该死亡之人,师死友散,没了来路也无所谓去路,当有唯一可以抓紧的东西,哪怕不是“他”的,太宰治也绝不放手。 他听到了一句浅浅的叹息。 “好哦。”家主说。 既然能再见面,下一次见面也不是不可能,起码这个游戏推出的周目世界没有那么多可供挑选。 她有种预感,二周目已经好好收尾了,但一周目是中途离开的,总要处理一下后续,那么无论哪个世界,玩家准备都一并了结。 唯一值得犹豫的是两个太宰治的问题,不过玩家自觉能够接受,希望剩下的人也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总之只是带过去,又不是一直带着他,谁先主动不必多说了吧?玩家成功说服了自己。 . 所以果然还是到了一周目世界。 玩家看着瞬间亮起的一周目存档,以及家族面板上几乎停滞的收益,心态平和的准备开工干活。 有心理准备,玩家想,游戏防止挂机收益的手段罢了。看来几个周目的时间线不互通,明明玩的是同一款游戏,但对于一周目来说自己就是a了一段时间。 第71章 好在统治10的属性没有改变。或许统治的越久,这个属性的作用效果就越根深蒂固,难以移除。家主可是在一周目统治了十多年,才a几个月而已。 如今回归,让她看看近期家族都发生了什么事——哈哈,她的家族成员好多人变成吸血鬼了。 玩家陷入了沉默。 “我回到的真的是第一周目吗?!” 不过不着急,玩家尝试后发现吸血鬼也能统治——还是想办法变回人吧。 她一头雾水的打开事件面板开始阅读,同时开始氪上帝视角。 一个是从异能特务科长官手上拿到“书页”的费奥尔多,他在日本的幕后之人离开、半个国家陷入停滞的状态下,修改了部分现实。 另一个是通过掌控吸血鬼大公布拉姆斯托克伯爵,从而获得他能力的福地樱痴,也是将横滨大部分势力变成吸血鬼的存在。 玩家玩这么久的游戏都是深耕科技侧,扩充家族领地的时候也都使用着现实手段,实在是皱着眉头看完了这一段文字。 “好奇怪,竟然在我不在的时候添重大剧情?”玩家为一个养成家主的游戏有着这么复杂的背景而震惊:“总之先解决一下动乱吧,我是玩家我先玩。” “像另一个世界一样,彻底解决它。” 这样才能安心开展下一周目。 同一时刻,与中岛敦作战的吸血鬼芥川龙之介停了下来,而中岛敦立刻就明白了原因,他呼出一口气,命令到:“芥川,和我一起去找福地樱痴。” 【同意他】 芥川漆黑的瞳孔望着这位前少主,即便没有理智,沉默的跟上了他的方向。 是家主,中岛敦感到一阵安定,打通了社长的电话。 “太安家主回来了。” 不只是他,所有世界范围内被归纳在“太安”这个组织下的每一个人,瞬间就明白了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工蜂生而知晓自己的职责,在不同时期和场景下分别承担了清洁巢穴、抚育幼虫、贮藏花粉、成为卫兵这些任务。人类很难想象它们是如何交流的,又是如何来进行这样社会化的活动,并且从不逾矩。人们更不会问工蜂是否有私心,每一个蜂群下的繁荣,是每一个个体的沉默。 也因此,太安那么多年隐秘的存在于各个角落,协同成兜住这个国家的一张大网。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但就是那样做了下去,人类无法解释蜜蜂,正如人类无法解释统治10,亦正如人类无法解释太安。 “找到了,我找到了!”一个沉寂已久研究人员涕泗横流:“我知道我接下来要深入的方向了!我已遗忘职责许久,感谢我重新回到了家族。” 一部分满街游荡着的吸血鬼停了下来,静听启示,然后纷纷开始行动。 这个人类构成的精准而庞大的机器,开始第一次显于人前。 此时正在研究着吸血鬼的与谢野晶子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悦。 家主出现了。 福地樱痴最先发现了不对劲,一些吸血鬼竟然无法操控,这不可能,族裔是无法违背吸血鬼大公的命令的,这是吸血鬼最根本的本能,生物又如何能违抗本能? 更让他头疼的是,这些反叛的吸血鬼见似乎有纪律的存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完全不是一场动乱。 他必须通过这场大乱说服国际使用“大指令”,这样才能命令全世界的军队,才能——在未来的世界大战中喊停。 这是一个死亡五百人以内,而拯救未来即将死去的两亿五千万人的计划,他是拯救那些人命运的独行者,绝对不允许有差错。 而费奥尔多在暗处也嗅到了不妙的动向。 有什么生物彼此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 . 成也太安,败也太安,这是日本高层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太安家主究竟是死了,还是被暗算了,许多官员很是不解,难不成这是组织太安家主换代必然要发生的事?此时有些人突然想起了“书”创造出的梦野久作,这算是亲官方一派,未尝不可以…… 梦野久作那个疯子! “要是妈妈死了,所有人都要一起去死,绝对!”这个一直装成温顺羔羊的恶魔,第一次肆无忌惮宣泄内心的恨意:“先杀了太宰治,然后再杀了所有人。” 利用梦野久作掌控太安,就如同上个世界港.黑利用梦野久作的异能力【脑髓地狱】,掌控那些陷入幻境的人一般。【脑髓地狱】,这个必须要先伤害自己才能发动的异能力,不正是在太安家主生死不明之际,让他献祭母亲获得权力的翻版?这怎么不让他感到同等甚至更高的厌恶。 没有人变好,这个世界的人与上个世界没有两样,梦野久作曾经绑着刀片的部位隐隐作痛,然而他心里有更大的恐慌。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抛弃了他?他去找直属于家主的暗卫,而暗卫不肯见他,几乎是蛰伏起来。 “我等等待家主归来。” 暗卫只会说这样的话。 这些人与家主的联结比外围成员要多的多,正如家主为每一位少主组建亲卫队,作为他们延长的手脚一般。而暗卫的存在更加极端,这些人是家主的触角,无令不动,更不会去寻找家主,是真正意义上活着的外骨骼。 直到某天,所有暗卫倾巢而出,沉寂已久的族地开始有了声音,梦野久作瞪大了眼睛。 第72章 为什么,为什么他无法感受到这一切? 他不是妈妈的亲子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能体会到的那些,而他全然不知晓? 另一边,家主的袖子被几乎感受不到的力度牵起。 首先解决吸血鬼这一事——找到吸血鬼大公,她命令道。 几乎是同一时刻,她被身后的空间系异能力者带到了一个集装箱外。 家主久违的拔出了腰间佩戴的草薙剑,一剑而已,就如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挥出的第一剑,她心情平静而畅快,直视着集装箱里的非人。 “做我的家臣。”她对着只剩胸部以上的吸血鬼大公布拉姆说。 如果希望大后方安稳的话,那世界就不要存在敌人好了。 第38章 家主与吸血鬼 布拉姆大公现在进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上一秒他才说那位偷偷把他背出来的小女孩是自己的家臣,这一秒就进入了不答应成为别人的家臣就注定去死的场景。 注定去死?当然,身为一位宽容的且经历过漫长岁月的领主, 他见过这种极端独.裁者, 虽然历史会证明一切, 但在其中一个片段的进程里,人们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存在, 遵守他们的规则, 违者则退出历史的舞台。 让一位领主成为另一位领主的家臣——领土吞并啊。 他叹了口气:“被圣剑索尔兹勒尼刺中后,福地樱痴代为使用我的权能,我所有的族裔由他控制。就算我成为你的家臣, 我的族裔也无法为你所用。” 不过他也没抱着这样就能摆脱敌人的想法:“放过我旁边的少女,我跟你走。” 背着半截布拉姆大公身体跑了好久的十岁小女孩幸田文,瞪大着眼睛看着集装箱外的女子,正好对上了她的视线,有些惊慌的诶了一声。 怎么感觉这个姐姐一直在看她啊?不过听布拉酱的意思,这个人和福地樱痴并不是同伴, 那么是否能拯救武装侦探社? “等一下!”她鼓起勇气说到:“现在福地樱痴到处在找布拉, 只要拔掉他身体里的剑,福地樱痴就没法控制他了。” 逃跑二人组或是紧张或是警惕,而玩家看着这个十岁小女孩赭红色的头发和钴蓝色的眼睛,既视感非常强烈。 这不是中原中也配色吗,你也是神明实验体? “不用那么麻烦。”她对幸田文说,然后扭头看向吸血鬼大公:“那么试试看?” 不带疑问,而是一种对结果了然于心后才能展现出的宽容姿态。 然而布拉姆自己都无法控制族裔,或者说无论是什么异能力,都无法隔断圣剑索尔兹勒尼和刻印者的联系, 再尝试一些别的办法都只是白白做工而已。 “那么我答应。” 独.裁者啊,不过也无所谓了。他的所有臣民已经死亡,自己也在棺材中已这副模样沉睡了多年,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已然不在意。就让这个女人尝试吧,对于结果—— 布拉姆睁大了的眼睛,代表血之君主的红色眸子里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情绪。 只是一句答应而已,却能感觉什么东西彻底的被改变。 “……统治权回来了。” 所有的吸血鬼如今身在何处,又是什么状态,一瞬间犹如生而便知的常识一般进入了他的脑海。久违的,感受到了自己权柄的存在,布拉姆一时失语。 圣剑索尔兹勒尼还插在他身上作为他的脊柱,但却完全失去了作用、不对!他没有办法操控自己感知的一切! “那可不是你的统治权。”鲜血大公看见对面的领主露出了然的神色,如所有攻城大捷的胜利者一样高高在上:“看来我的规则在你之上。” 对于这句话,他的回答是静默而非否认,或者说这根本不需要他的承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献出了与第一次被初拥时所感受到的同等敬畏,即使身有不便,也必须表达了自己的恭谨。 “请原谅我的失礼,领主。” 统治10的绝对主导权是刻在世界起源上的铁律,谁又能比吸血鬼能了解等级之间的存在呢?谁又能比吸血鬼的血脉更独.裁?人类不能理解的一切,为吸血鬼所知。 这才是真正的君主,他臣服。 . 在吸血鬼全部失控之际,福地樱痴突然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传言。 日本之后,有一个人有着极为特殊的权能,如太阳一般不可撼动,又指挥一切生灵随日升日落而朝夕运转,亘古而存。 他原先并不相信,居上位者吹嘘自己的正统,同“天照大神”血脉是天命所归这种论调一样可笑,从而驱使庸人依附,自相残杀。 难道真的有那种生而居上的存在吗?福地樱痴绝不认同,或者说所有自认为如此的人,都曾在世界奋力搅其腥风血雨,或死亡或胜利,但之后依旧是一抔黄土,留世之人依旧杀得一片眼红。 上位者为满足其野心,引得民众相竞去死! 然而此刻,吸血鬼和不断赶来的人类如此配合,又同时出现了许多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异能力者,所有人如无声转动的齿轮一般,严丝合缝,却不发一言。如果这些是那个家族的底蕴,那么福地樱痴为其震撼。 “或许老夫一直以来走错了路。”福地樱痴喃喃道,他原想搅得世界大乱,从而或得联合国的“大指令”,这样才能让他曾经的同伴,现武装侦探社社长趁机掌控这个能够命令联合军队的武器,作为阻止未来发生世界大战的最后一道枷锁。 第73章 然而即便这样,人类斗争的欲望永远不会消灭,就算能够阻止这一次,那下一次呢?拥有大指令的人死后呢?这种毫无意义的自相残杀何时才能结束! 在厮杀的某一瞬间、在福地樱痴思绪驳杂纠缠的某一瞬间,所有人突然同时停止了进攻,视线投注到侧边楼房顶端。 那里出现了一个前来看戏一般的女人。 她身后似是部下的异能力者拔出武器威慑。 “你就是那个家族的族长吧?” 福地樱痴沉声问道。 . 玩家一回归世界就开始解决问题,完全没有时间考虑太宰治。不过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并不陌生,玩家自认为轮不到自己为他做打算。 她可是从几次失败的少主养成中吸取了长足的教训,那就是不要试图给人家当妈自找罪受。玩家对自己的课表心里有数,也没奔着让培养对象开心的目的去,总之是互相折磨。 刚开始她以为这虽然是个核心为培养少主的游戏,但后来她发现其本质上是一款后事安排器。人人想当秦始皇,想要千秋伟业,然而打出的结局是二世而亡。玩家也来,势必要使即便自己离开,家族也会成为里世界里永恒的象征,直到她发现只要不安排后事就不会有后事,这顺序完全反了吧?! 人可能不愿意永远玩同一款游戏,但是能进入游戏里当家主那就不一样了。 在福地樱痴饱含杀意的目光下,家主毫无顾忌的点头应下,甚至还带着一点轻松:“我是。” 周围人不知何时变了方位,正好与家主一行人呼应,天衣无缝的围杀。 福地樱痴没再说话,气氛顿时变得肃杀起来,场面一触即发。 于是福地樱痴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直接丢掉了刀剑,席地而坐:“老夫竟然算漏了一人!早知道有你的存在,老夫何至于此!” “太安的家主!”他振声到:“回答老夫,你是否有统治世界的野望!” “统治这个混乱不堪、为上层最恶者操控的世界,创造真正的秩序!” 周围的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言论所惊,完全不能理解这位“人类的英雄”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为上层最恶者操控的世界……他作为“猎犬”的统帅,原来一直是这样理解自己的国家的吗? 福地樱痴目光鹰一般盯着上方女人的表情,竟然毫无波澜,沉着至此。 难道她从来没有想过吗!既然有这样的权能,为何不改变人类本性所带来的悲剧? 而玩家:沉默、暂停游戏、打开官方论坛、登上账号、再次发帖。 太奇怪了!这是什么操作?什么中二的言论?再看一眼。 【npc劝我统治世界是什么剧情?是否可行?后续家族事务会不会爆炸?(内附详细经过)】 记得她曾经发的贴的人纷纷在屏幕上刷感叹号。 一楼:家主、你、你(捂嘴流泪),你怎么还是这个周目啊,一定是重玩一遍吧?不会是事业线打沉迷了吧? 二楼:npc劝少主统治世界会让我惊讶,npc劝家主统治世界只让我觉得离谱。 三楼:起猛了,看见家主要统治世界了,就我的家族因为战争快要完蛋了吗? 四楼:没见过相关人物,应该是游戏后期出现的,但是一般而言大部分人第一任少主都能成功养成,从而结束一周目。不过能让npc提出这样的建议,家主你成分好复杂,总之我先住在这里了,等家主接下来的剧情动向。 …… 总之剔除那些震惊于玩家游戏进度的人,剩下的人表示没人见过。 玩家习惯了,她打的剧情永远没人见过。但是最开始明明说要扫尾的,最后却打算统治世界,她离开后不会世界完蛋吗?单纯的游戏玩家自然愿意尝试,但是考虑到新周目里或许还有好东西,她准备先保守一点。 “统治世界?这么不堪入目的世界有什么要我统治的必要。” 几乎没有片刻思考,家主嗤笑了一下:“真正的秩序自在我脚下,与世界何干?” 她已经拥有了一个庞大的家族、数不胜数的财富、簇拥于座下的下属。统治世界只是让她本就富足的东西更多一点——不是她想拥有吞并一切的野心,而是世界需要绝对统治所带来的秩序,世界需要这样的权能。福地樱痴早就知道,野心与权能永远不对等,不然为什么那群只知道发动战争掠夺利益的人会高坐在那里! “那么老夫告诉你,不久后会发生一场世界大战,最后死亡人数达到了二亿三千万人,你又如何去做!”他脸上带着孤注一掷的沉重:“届时,所有人都会被卷入,即便有秩序,也只是战争中的秩序。太安家主,你要的秩序是这种的吗!” 福地樱痴位于人群之中,数十位顶尖的异能力者和武者将他层层包围,站位或远或近,完全堵住了所有他挣脱这具人形囚笼的道路。但他并不为这幅场面慌张,真正让他驻足的,是这群人动起来的可怕的配合、是其中永远存在的协调与秩序。 什么时候攻击,什么时候后退,什么技能和站位不会伤及彼此,又能实现封锁和对敌造成伤害,而这群人甚至包括吸血鬼,这种精细的宛如一人的运行方式,绝对不是出于默契。他们不被任何人操控,却彼此默契无间,这让福地樱痴看到了一种可能性,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位君主,那么就在这些人之后。 第74章 福地樱痴死死盯着上方女人的眼睛,一股与包围圈抗衡的威压在他周身弥漫。他放下刀剑绝不是示弱或者惧怕死亡,而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为拯救即将在大战死去的人类放手一搏! 然后他看见居高俯视下方的女人发出了嗤笑,即便听到这样惨烈的未来,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 四楼期待的剧情这不就来了吗?玩家呵了一声,自觉已经不会为任何剧情走向惊讶了。 “又错了,不是我要的秩序,而是我脚下的就是秩序啊。” 家主并不期望所有族外人能够理解,不过世界大战的未来都出现了,家主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勉强统治世界了:“你的提议我可以答应,但你必须加入太安,成为我的下属。” 她纯黑的瞳孔对上了福地樱痴肃杀的目光。 总之先把所有刺头打包回来,不能打包回来就清理掉,玩家是这样计划的。 “我同意。” 这句话他已不再自称老夫,并且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 成为一把刀而已,被握在真正的统治者手上,会不会有更好的结果?福地樱痴已然下定决心。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天生的上位者,使得统治下的一切臣子没有私心,举动皆如一人,依照最高的统一意志运转,俯首称臣又何妨! 随着话音落下,他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行了一个日本最高等级的军礼。 拥有名为【镜狮子】异能力的他能将自身一切属性强化百倍,借着这个异能力,他得以感知到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彻底明白了面前是怎样的存在。 他随即收敛了表情,肃穆的说:“首领,请多指教。” 上方的女人只一颔首,瞬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只剩楼顶之上一览无余的一片天光。 第39章 家主与大一统 于是吸血鬼大公布拉姆和他的死敌福地樱痴开始共事。 已经没有什么最后会成为“统治黑暗世界的恶魔”的布拉姆亲王了, 起码黑暗世界里真正的统治者不会是他,他也干脆利落的配合幸田文拔出了体内的剑。然而布拉姆虽感受到了权柄操控力的回归,但他知道始终有一个人的优先权在自己之上。 这和吸血鬼的统治又有不一样的地方, 血族能控制具体的行为,高级压制低级, 上位者操控下位者。但布拉姆并不为人操控,他只是知道该去做什么,如同又拥有了一套生物的本能。 “所以也就永远不会反叛。”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也永远为这个家族所庇护。” 这让这位几次流离失所的领主心情复杂, 久违了有了一丝安定。 “只是没想到你还活着, 福地樱痴。”对待这个将它封印了多年的人类英雄,布拉姆态度极为冷漠:“竟然还要一起行动。” “老夫还有未完成的事业啊。” 福地樱痴哈哈笑了一下:“要先解决要事才能叙旧。” 布拉姆垂眸叹气:“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叙旧的, 只是领土的扩张确实是重要的一件事。” “难得达成一致意见, 那么——” 两人同时在原地消失了身影。 确实,领土的扩张确实是重要的一件事。 没有人想象得到人类的英雄与吸血鬼亲王勾结在了一起,专门去感染各国上层的统治者。当统治者变成吸血鬼时,由于布拉姆大公是太安的家臣,这些统治者也就自动纳入了太安家主统御的范畴。而在大公选择解开吸血鬼鬼化后, 原吸血鬼与他没有了联系,但太安的印记仍然保留。 简直像一旦染过,就永远被刻在骨头上的记号。统治的概念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且高高在上。 无需和那些顶级的异能力者硬碰硬, 只需要感染身为普通人的高层或者统领, 其下所有的一切都受其统治, 简直蛮不讲理, 又强大得让人心甘情愿的臣服。 被感染的吸血鬼仅从外表上就能发现, 自然容易分清敌我。而这种意志上的归顺却悄然无声,犹如兵变的前一夜,只有隐秘的气氛在游走。 “你好,同僚。” 一句话,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他们或许不能像福地樱痴一样敏锐的感受到彼此存在的连接,但有什么东西是在眼睛里遮掩不住的,为了同一个意志而行动的人,自是同僚。 这是一场自上而下的统治,改天换日。 “但我知道我们走在一条伟大的道路上。”与昨天的政敌已暗地里同为一派的某个大臣说到:“我无比笃定此刻的正确。” 他从来没有比现在更与他人能相互理解过。 . 另一边,玩家为了自己的游戏体验,防止成为一个无情处理事务的工具,选择了一条不同的路径。她只控制上层,约束其意志、道德与合作,但对于这些人统治下的具体做法并不插手。这些人也不需要多么意识到家主的存在,只要在最关键的决策上顺从家主的意志就好。 和福地樱痴想要获得“大指令”不同,玩家更倾向于让自己成为“大指令”,她也的确如此成为着。有着吸血鬼传染性的配合,这个环节比同位体世界更顺利,也更隐蔽。这是一项长期的工作,如今已不需要玩家本人操行,下属的意义在此。 在世界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偶有几架私人飞机从各地来到日本,又不吸引任何人注意的回去。太安这个庞大的家族,与世界相比小巧的像一顶王冠,随后取来加冕的金袍,越来越多臣子站在她脚下,静默的注视眼前的一切。 第75章 不知道的人觉得今天没什么不同,而知道的人则为某种巨大而隐秘的变化颤栗。 玩家也娴熟的开始处理到手的各项事务,她隐约记得还有另一件事要忙,然而当她准备空出时间下手处理时,事情已经进入了尾声,被别人解决了。 . 莫名其妙出现的太宰治干扰了费奥多尔的计划,他对此显得有些惊讶。 这位一直以来都带着有些不合时宜的白色绒帽的男子举起双手,对着持枪对准他的太宰治缓缓说道:“我以为你已经——” “已经死了吗?”太宰治似乎对他原先的计划很感兴趣。 “还没有到这个地步,只是短时间内出不来罢了。”费奥多尔实话实说,却发现对面的人面色有些失望。 “真可惜。”太宰治意味不明的叹息。 虽然不明白太宰治这句话的含义,但是费奥多尔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他重新恢复了脸上平静的微笑,正准备说话时,后面却传来的耳熟但让人困惑的嗓音。 “唯独今天,死掉的话会想从三川途爬出来。”完全是太宰治的声音:“否则会死不瞑目的。” 竟然有两个太宰治! “但这明明很快就出来了啊。” 他正面前的太宰治叹气,第一次为费奥多尔才智“不足”感到忧心,或者这样说,前港.黑首领实在不满意现在这个局面,但遗憾归遗憾,孰轻孰重彼此还是能分得清的。 先把老鼠解决掉再叙旧——虽然没有什么旧好续的。 . 而两人真正面对面时,也确实留有一阵微妙的沉默。一样的面容一样的服饰,唯一区别是两人被绷带遮住的眼睛位置不同,相对而坐时彼此是镜中的倒影。 “真卑鄙啊。”太宰治呢喃到:“窃取我经历的小偷。” “搞砸了一切的经历吗?”另一人反唇相讥:“因为自以为是而造成了永远无法挽回的错误。” “即便这样的错误也要认下?真可悲。” “这样的错误你也认下啊,真可悲。” 然后是无言的沉默。 如果说中岛敦、梦野久作间接享受了太宰治的付出,他对面之人就是直接窃取了他的成果,联结与情感认下了,叛逃却当做不曾发生过,一步登天,甚至一同回到了这个世界。是仍然在惩罚他吗?太宰治有些茫然。 不过从对面的态度上能够确定的事是,家主只有一个,只在这个世界中,于是跨越世界都要抓住。 “你很妒忌吧?”他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满怀恶意的微笑。 “你过去什么都没有,只有‘我’的记忆吧?” 前港.黑首领发现自己对于这个诘问早就想好了回答。 “你也只有这些被放弃的记忆了,就留在阴暗的过去独自回忆吧。”大概是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太宰治的话格外戳人痛脚:“顺带一提,越水桑可不是直接回的世界,世界的穿梭完全随机的。” 他只说出了部分事实,话里话外含义赤.裸:“你猜,恰好到这里前哪些世界还被拜访过?” ……越水?其他世界? 哈、哈,太宰治真是忍不住捂住脸笑了起来。原来家主是有姓名的,当家主的身份褪去,一个最本质的人便显露了出来,一个平等的交往对象,以姓名相称,而不是永远无法跨越的等级。 原来不是神啊,原来有姓名啊,哈…… 某一瞬间,他露出了般若般嫉妒的表情。 “一切只是依从概率,这个世界没有被主动选择过。”对面人堪称无情的下了论断,原本维持的笑意也所剩无几。 难道他是被主动选择的吗?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连缘分都是自己强牵,自损八百罢了。 自己和自己的对峙从来不会有胜者的存在。 . 玩家不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她很忙的。就算能用游戏面板处理,她也搜了一堆的答案。文字游戏总要阅读大量文字,这样的命运她理解,但真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是在上班。 为了平复自己有些晕游戏的心态,她特地去了解三千世界中可以通往的世界。 “书”对于如今的玩家是轻易能够获得的道具,但是在另一个世界不一定,总归还是要靠运气,对世界和家族都是如此。不过开盲盒之前看一眼都有什么产品,这也是很符合消费者心理的事情。 然后她发现新周目里异能力与之相比都甘拜下风,毕竟异能力是独立且不成体系的,而在这些可选择的世界中,有的已经形成了系统的超凡攀升路径,甚至有着配套的世界观和世界架构,真的有人会忍住不玩魔法反而去教小孩吗! 总之先拿书,万事这个最重要。 . 家主回到了家族中。 这个机械造物因为有了核心再次转动了起来,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但确实有一些改变。 “真让人担心啊家主,没有一点预兆就不见了。”与谢野晶子无奈的问到:“这种事情还会再发生吗?” 担心家族就是了,毕竟这个家族剔除了绝大多数中间层,设计的构造就注定了一旦离开家主的指令,就完全无法运转。 一人就是家族的脑,虽然精细化了分工,但这就代表了彼此不能独立运转——不,起码家主消失又完好归来这段时间说明了自保能力,而她常常腰佩刀剑,想必武力不弱,是家族在依赖着家主啊。 第76章 家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会,但是会处理好现在的一切。” 坐在家主旁边的梦野久作捏住了她的衣袖。 另一侧的中原中也有些想皱眉,但忍住了:“带上我吧,起码重力下能扫平所有威胁,绝不会让您出任何问题。” 他钴蓝色的眼睛透露出认真来,这是人类才会有的眼神。 看来当初造神计划失败了,家主漫无边际的想。 罗生门运转起来,芥川龙之介的外套无风自动,黑红驳杂,他凝声道:“在下也可以陪同。” 习惯性坐在隐蔽暗角的芥川银也表达了认同。 不太好带呀,家主心里婉拒了这一提议,这时候完成了武装侦探社中岛敦也赶到了家主身边,高兴的说到:“家主没事真是太好了。” 点头,还是点头,在游戏中玩家实现了赛博满堂,都挺好都挺好。 然后大家就最近见闻做了简要的交流,偶尔会征求一下家主的意见,但都不是些复杂沉重的事情,只是谈论罢了。重要的绝对不是谈话的内容,家主绝对比所有人都理解当下所发生的一切,却因为在场的人而留在这里。 这是所有人都非常珍惜的时光。 “过几天约个时间一起出一趟远门吧?” 像是为这平淡而又温馨的气氛感染,家主突然提议道。 “正好不忙呢。”与谢野晶子露出“好巧”的诧异,心里把几个交流会都推到了下个月。 芥川龙之介颔首:“在下也有时间。” “这么算来我也有一段空闲期。”由于武力值颇高而经常外派的干部中原中也如是说道。 “武装侦探社那里正好有轮休的时间。” “我没问题。”芥川银迅速说到。 梦野久作是肯定会去的,最后大家都有时间,太安的干部们就是这么闲,能查看大部分人时间安排的家主立刻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正好我也有时间哟。”不请自来的太宰治走向众人:“不如带我一个?” 看向声音来源的众人都表露出不同程度的惊讶。 “两个太宰?”中原中也露出了吃到两只苍蝇的表情,看上去很想给来人左右各一拳。 两个太宰治并向而来,不仅面容一模一样,甚至是故意穿着同样的衣服,脸上也没有包扎任何绷带,叫人难以区分。 向家主问了好后,太宰治看向这位共同的前下属。 左太宰:“中也还是老样子啊。” 右太宰:“看上去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呢。” 他一幅略带怜悯的嘲讽让中原中也额角爆出青筋,看起来要不是顾及着场面,这位习惯于靠重力碾压一切的干部,真的会把从前的少主狠揍一顿也说不定。 总之二人不是在演漫才就是在演相声,玩家眨眼。但是玩家可是有面板的人,于是她不带任何犹疑地询问右边的太宰治:“港.黑没有事务吗?” 太宰治一愣,然后露出承认猜中了的微笑,但心情说不上是否喜悦。 “森医生会解决吧。”他无辜说到。 曾任太宰治亲卫、与他还算相熟的与谢野晶子抬起眉毛惊讶到:“那么另一个……” “来自另一个世界。”家主平静的解释。 所有人眼神微动。 关于家主消失时到底去了哪里这个问题,终于开始有了解释,只是这个理由却让人难以理解。 不,或许有人能快速反应出来,梦野久作怔怔的重复了家主的话:“来自另一个世界……” 在另一个世界里,她又看到了什么? “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对上了他的视线,微眯眼睛,带着洞悉一切的恶意。 亲子梦野久作,真的吗? 第40章 家主与众干部 前港.黑首领太宰治早已阅读过自己所有同位体的记忆, 自然发现其中违和的地方。梦野久作,这个每个世界都存在且有迹可循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是家主的亲子? 考虑到对于这个无数个世界里只存在一位的家主来说, “书”能起到通道的作用,让她在不同世界跳转, 甚至能够将太宰治也一并带走,那么梦野久作的来路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只是幸运而已,可惜这种幸运一向不眷顾太宰治,无论哪一个。 不过基于这种前提下, 家主应该明晰这个所谓“亲子”与自己没有丝毫血脉关系——然而她从不在意。就像当初她能仅依据一段时间的培养, 就将与太安毫无关系的津岛修治确认为少主一样。如果只是为了选择新的少主,那么这个人是否是家主的孩子并无所谓, 反而承认了亲子这个身份, 更能将项圈牢牢套在下任家主的脖颈上。 这个时候倒给起了骨头来,他想为此发笑,却已然勾不起嘴角。 家主不在意这个身份,慷慨的像游客对着饥肠辘辘的鸽子洒下了一片面包屑,随着自己的心意。她怎么会担心这群鸽子争夺面包屑时的惨烈, 又是哪只鸽子始终毫无所得?命运不公神明偏爱,仅此而已。 可惜如果真是如同争夺面包屑一样,太宰治不至于如此狼狈,在厮杀中他总不会是出局之人。然而现实情况是, 没有敌人, 也没有抢夺的目标, 他只是不幸的落在死路上。 眼前的场景刺目, 梦野久作亲昵的贴在她一侧, 像是离不开母亲的幼鸟一样。然而看到他眼里熟悉的憎恶时, 这位前港.黑首领发现了更好笑的一点:梦野久作理解发生了什么,他有着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不止步于四岁。 第77章 那他应该清楚的知道自己赢在哪里吧,那就是——从不取决于他,只是时间合适又恰好被选中了,这种未来又如何能被算到呢? “是久作啊。”他轻声说到,如同引线燃烧时的发出的细微响动一般,无人能想象得到燃到尽头后会是怎样的轰鸣:“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你竟然在家主身边。” “看样子你还记得过去的事。”话语里陈述性的,不留任何让人反驳的余地。 小偷?前港.黑首领想起本世界的太宰治对他的评价,发现两人的“表演”越发像是自作多情。真正的小偷、不,是窃贼,在这里。 梦野久作,离开了港.黑来到太安,这些年过得很如意吧? 他眼中的恶意汹涌如潮。 “另一个世界……”另一位太宰治立刻理解了话语中的一切,瞬间失去了面上的笑意,显得格外晦涩难言:“也有梦野久作?” 他当然理解其中的讽刺程度,这样以来,所有的少主预备役都没有差别了,却在最开始就分了三六九等出来,简直像是对太宰治相比起来分外冷酷严苛的过往的嘲笑。 这是两人对接时前港.黑首领所没透露出来的情报,在此时放了出来,简直犹如惊雷,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不是亲子,又不是少主,那是什么? 梦野久作或许在梦中无数次设想这一幕,这挑破一切的最坏情况,于是真到这个时刻平静得有些诡异:“是太宰先生啊。” “妈妈。”他抬头问家主:“太宰先生还没从港.黑叛逃吗?” 太宰治这个词一旦与叛逃联系起来,总让人联想起不好的记忆。起码与谢野晶子和中原中也对此态度格外的严肃,却都没有插嘴。 二人曾从属于的少主叛逃,这对两人来说都算是一个污点。与谢野晶子由于多呆在研究室,有一部分的家族属性,所受牵连还不算太大,而中原中也这个直系下属当初确实存在把太宰治尸体带回太安,洗刷耻辱的心。 现在又说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也有叛逃史,着实让两人快要气笑了。 只有中岛敦似是疑惑的说到:“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组织,太宰君也选择了叛逃吗?” 芥川龙之介冷漠的附和:“在下并不为此惊讶。” “原来你来自这个世界。”前港.黑首领顿时了然。他知道那一条故事线,梦野久作在其中境遇堪称悲惨,那么这算作补偿吗?梦野久作限定? “我想港.黑首领离开港.黑时,用不上叛逃吧。”他看向了中原中也:“很巧的是,中也那个世界里也是我的直系下属哟。” 中原中也随即回嘴:“哈?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加入港.黑,绝对是为了晚上暗杀你吧!” “哎呀哎呀。”太宰治阴阳怪气的感叹道:“黑漆漆的小矮人只能抱着这点希望安眠了。” 总之话题慢慢从叛逃移开,玩家看着眼前一众唇舌相讥,还以为自己在看什么带着奇幻标签狗血剧目。 实话说,她宁愿太宰治自带叛逃属性,毕竟叛逃已经是憋屈的事情了,如果他在另一个组织干到死,在这个组织却费力逃离,实在让花资源又花时间的玩家眼前一黑。 要是现在太宰治要是还从港.黑叛逃,玩家完全不会惊讶,反而还想看戏呢。 不过梦野久作好像有些不对劲,看戏之余,玩家分了一点注意力到他身上,发现这个孩子在颤抖。 面色与其说平静还不如说是僵住了,梦野久作看上去很恐惧,为太宰治与他的相识、为他其实并不完全坦诚这件事。 玩家早就发现自己被牵扯进了某个大型家庭伦理剧中去,参演人员有一众亲卫和前少主。考虑到她曾换了两任少主,这个数字加起来不少,彼此间还有着各种纠纷和旧怨。 梦野久作不是亲生的——这个孩子可是氪来的,没有人比玩家更清楚。至于他过往之类的,玩家不是那种会翻遍每一个角色前传的人,对于复杂的背景故事,她没有那个意愿去梳理背后的一切。 或许以前还有,但是一周目已经纠结得够久,不久前又做了一波文字阅读,玩家说她想看点新东西。 而她要的就是乖巧的亲子,梦野久作也做的很好,也因此玩家对此的态度堪称宽容,她揉了揉梦野久作的头,感叹道:“久作以前很辛苦吧。” 表现得就像了然了一切。 “……馁?”梦野久作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身冷汗。 “因为久作很乖嘛。”女人低头轻笑道,像是完全没在意,眼神平静如水,让被注视者莫名心安起来。 只这淡淡的一句,就让今天可能发展出的所有争端消弭于无形。她似乎在说,到此为止。 家主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毕竟亲子这个概念也是她赋予的,不然为什么家族从来没有思考过梦野久作的父亲呢? 真正重要的是她的意志,这点大家不是都已经明确了吗? ‘感觉修治之后会很辛苦呢。’ 什么啊,太宰治想,看着梦野久作哽咽落泪后又哇哇哭起来,完全露不出微笑。 为什么啊,就因为时间恰好吗,这是赤.裸的偏爱吧?他瞪大眼睛望着眼前难以理解的一切。 此时前港.黑首领也凑了上去,像猫猫虫一样扭了起来:“我以前也很辛苦的说。” 他并没有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要在众人面前揭开这一切就好。梦野久作本身并不具备任何特殊性,也没有直系的血脉,他以为自己有不被放弃的资本吗? 第78章 给我永远心怀恐惧吧,太宰治一派轻松的笑脸下,带着将所有人都拖下水的恶意。 “辛苦了。”家主安慰道,也轻拍了一下他的头,她从不吝啬于此。 真不要脸啊,此时好几位干部心声出奇的一致。而太宰治不由得上前一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已经全然混乱了。 这才是惩罚吧,其实从来都没有原谅过他,太宰治再次陷入自虐般的思维深渊中,直到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家主看向了他,像是包容,又像是淡漠。太宰治看得有些入神了,看不懂,他从来没有看懂过。 【‘家主是怎么看我的呢?’ ‘太宰是个很聪明,却容易想太多的孩子,聪明到无法接受,有些东西是算不来的。’ ‘是在劝我放手吗?’太宰治只好笑了起来:‘唯独家主不能这样劝。’ 像是彻底把“太宰治”否定掉一样。 梦醒时,最后的印象是女人无奈的笑眼。】 如同脑海里的滔天海浪不曾出现过,太宰治表面上露出假意的委屈,同时凑了上去。 “我也要。”他抱怨着说道。 得不到偏爱,起码要得到公平吧? 而梦野久作……他与另一位“他”对上了视线。 然后自然的移开。 . 听完玩家关于回归后所发生事件的转述,友人古怪的看了玩家一眼,沉默良久。 这家伙玩的真不是皇帝模拟器吗?不过对于她来说没差吧。 玩家:“?” 友人:“!” 然后两人为这默契一起笑了起来。 “精彩绝伦,不愧是你啊家主。”友人感叹道:“谁是‘冉·阿让’呢?” 配合着玩家,两个人小小玩了一个有关于《悲惨世界》出版经历的梗,在这部巨著中,贫民出生的冉·阿让心地善良,却饱受挫折打击,整篇文章都是他的受难史,实在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然而这个问题难以回答,所有人都为了渺然的希望拼尽全力,却不一定取得了很好的结果。连玩家本人都付出了自己的心血,起码在这款游戏中,她是属于用了心思的人。 好在上帝虽然给她关了一扇门,但是除门外的墙都给她拆掉了,这样想来还算是个好结局。 其他人要悲剧结尾了吗?友人想。她知道虽然玩家也偏好喜剧,然而很多时候人物是自己陷入了命运里。 . 玩家的圆桌议会,以家主为核心,她以下的附庸——原本瓜分世界的统治者为成员的组织逐渐建立起来。 当初“七位叛徒”将异能力大战的主导国家的总统劫持出,迫使这些人签订了停战协议,然而在可见的未来,硝烟依旧被点燃,死亡人数也并未减少。未来的这些阴云,现在已有苗头,有人愤怒、有人灰心、有人冷眼旁观。而有人,为这张网而震悚。 蜘蛛高高在上,节点的网络争相呼应。 超越者是超越所有异能力者的存在,他们能轻易杀一千万人,却无法救一千万人。他们是可怕的武器,是强国对弱国的碾压,却证明了异能力有时带来的是更大的悲剧。 “这不是用来毁灭国家的异能。”钟塔侍从近卫骑士长、同时异能力【无人生还】的阿加莎,第一次感到无比的震撼:“这是统治国家的异能。” “这种天生为君主存在的异能力者,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我们的国家?” 这位一向傲慢的女爵露出了几近心碎的表情:“我们拥立的君主——难道是错误的选择?” 然而没有人能够给她回答。 世界在迎来君主的同时,必须接受君主并不永远属于这个世界的命运。玩家拿到了“书”,也在为自己在三千世界的穿越做准备。 如何最大程度上降低家主离开时统治10消失所导致戒断反应,即如何使得玩家探索新世界时不中断原世界的收益,是需要她费心考虑的问题。好在在“世界属于她”这个前提下,这件事并不难处理,或许上层全体闭嘴一天,世界会更和平也说不定。 直到某一天,看着属性统治10后面出现的小锁图标,玩家眨了眨眼睛。 是时候了,她想。 “家主要离开了吗?”不知何时出现的太宰治问。 家主有一个放满了各种典藏版书籍的书房,摆着很多精巧造物的工艺品。书房很大,这对于少主来说是上《世界文学鉴赏》的地方,自叛逃后,他再未来过这里。 太宰治对着眼前翻阅着书籍的女人,第一次撤下了全部伪装,露出了堪称寂寞的神色。 这对于他来说极为罕见,或者说近乎不可能。他总是笑着,真心藏在假面后面,肉.体上感受到的痛苦他嘴上抱怨,行动上却毫不躲避;而对心灵上的伤害,太宰治却是真切的惧怕不已,从而主动或者被动的建立起厚厚的高墙,像是感同身受着一首以喜景衬哀情的诗。 然而他明知道碰到家主会受伤,于是每次穿着厚厚的盔甲来,然后又被扎得鲜血淋漓的回去。即便是得到的东西,最终还会失去,那么现在又在追求着什么呢? 死循环。 明明只要放弃就可以了。 ‘有重要的人离开?那要好好道别吧。’卢平酒吧里,织田作之助给出了很符合常理的建议。 坂口安吾为太宰治这些天格外沉默的原因而感到惊讶:‘不,总感觉太宰这种人会有非常重要的人这件事有点……’ 第79章 ‘好过分啊安吾!’太宰治捂住心口做中箭姿态。 然后三人一众沉默。 过了一会,由织田作之助先开的口:‘如果现在不好好道别的话,未来会留有遗憾吧。’ 他眼里满是认真。 坂口安吾也表达了赞同:‘对于太宰你来说,或许更需要如此。’ 太宰治看着酒杯里清亮的液体,怔怔不语。 遗憾这种东西,早就存在着,他已经从不陌生了。死之地一望无垠,但活着就是如此充满疲惫难言。 他重新看向家主,而家主也停下了翻阅的动作,他看见暂留人间的神明抬头,将视线投注到了他的身上。 太宰治注意到书籍的封面是《悲惨世界》,他也曾阅读过——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太宰啊。” 家主已经不叫他“修治”这个称呼,但语调却又如此熟悉,像是过往的一切不曾在神明身上留下痕迹。她让太宰治坐在了自己的对面,某一瞬间,太宰治怀疑自己回到了过去—— “太宰认为冉·阿让的命运在诉说着什么?”她问到,恍如昨日。旧日如影随形,重现时让人万分恍惚,但这个问题此时似乎带着别样的内涵。 冉·阿让偷走一块面包,却被判了19年牢狱。逃亡中,他受到过苦难,也曾被给予过温暖,后来也成为给出温暖的人,在最后得到的爱与温暖中走向死亡。 太宰治看向家主,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对上了她的眼睛。有什么情绪呢?他一向会猜错,也就不猜了,只是冷漠又麻木的说到:“人间痛苦,即便有光亮,也都昙花一现,往后是更大的悲哀。” “然而即便是悲哀,却在为了追逐希望下,重复过往的一切,直至死去。” 他看着桌上的书封,眼眸黑沉,如望死地。 “不愧是太宰的答案呢。” 考虑到这位有投水的前科,玩家久违的想要叹气。太宰治是她少主中最聪明的一个,也是相遇最不凑巧的一个。但需要承认的是,在太宰治身上玩家投注了最多的心血,养他的时间最久,读的书最多,勾画的未来最磅礴。然而命运就是这样的东西,他不凑巧的成为了牺牲品,走上了对所有人都不算好的一条路。 在扫尾一周目之际,玩家彻底的梳理了一遍过去,发现太宰治永远拿着最坏的牌,确实过的辛苦。 我还是偏好一个圆满的结局,玩家想。 “太宰君。” 家主少有的用了极具正式意味的敬词,她微微前倾,手指触碰到了太宰治眼角,再次捂住了他惯常以来被绷带包扎住的眼睛—— 就像那场刺杀宴会时曾发生过的场景。 “但我的想法是,苦难我们无法选择,但爱值得赞颂。” 她直视着太宰治的鸢色的瞳孔,郑重的说出了这个广为人认可的答案。 冉·阿让是在女儿的陪伴下死去的,在死亡之际他放下了所有的遗憾,百般辛苦,最终得到了救赎。 爱是值得歌颂的。 太宰治睁大了眼睛,几乎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我很高兴遇见了你,无论你是谁。”她眼里带着堪称温和的笑意。 一滴泪顺着眼角落下,润进脖颈处的绷带里,晕出一片湿痕,缓慢而无声。 太宰治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望着这一双黑色的、只看着他的眼睛。 她就这样笑着看着太宰治——原来她也是会笑的,不带任何抽离和随意,而是真切的想让观者也感到同等的安宁。 然而这抹笑却让太宰治颤抖起来,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您不会回来了是吗? 在这本因该得到希望的时刻,太宰治只感觉到更大的绝望,他一旦拥有什么时,就已经开始害怕之后的失去了。正因为有过期待,才难以承受下次面临的更尖锐的痛楚。 太宰治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他快被得不到的期许杀死了。 “是死前安慰吗?” 眼泪自眼角留下,只是这次没有黑暗的遮蔽,一切自毁的欲望暴露无遗。 “不是。” 神明留下了这样的承诺。 玩家当初发现太宰治能做世界文学鉴赏时还挺惊喜的,后来她又遇见了中岛敦、中也、晶子、龙之介、银这些人,度过了一段算得上愉快的游戏时光。玩家也无法忘记当初发现自己的游戏“全息”了的时候所感受到的喜悦,这个世界带给她了颇多惊喜。 她本身绝对不是迟钝之人,也从不吝啬奖励,只是她也会照顾自己的情绪。不过在一周目即将通往结局时,玩家觉得还是不留遗憾为好,无论对于谁来说。她希望故事完整,即便内容多有跌宕,最后也值得以句号结尾。 “我名越水和江,是这个世界的君主。” 她平静的说出这听起来只让人觉得天方夜谭、却是正在或已经发生了的现实的话:“君主不会放弃领土的,太宰。你知道我如果不愿意,就绝对不会承担这个责任。” 她眼里透露出能包容一切的沉静,似乎隐含着这个意思:太宰治或许也是她的责任,而她绝不会对此避讳和拒绝。 ——玩家怎么会有责任这种东西?玩家a游戏是不会被任何人指责的操作。不过对越水来说,这游戏她势必会一直玩下去,别的地方是旅馆,这里才是家嘛。 毕竟这里玩家已经实现赛博儿孙满堂了,她自己都开始吐槽起来。 第80章 “……会等很久吗?”一段沉默后,太宰治呢喃到。 “在撒娇啊。”玩家笑了起来,对着太宰治眨眼:“一本《悲惨世界》?” “当初您让我花半天时间读完原著。”他花了一点时间反应,然后忍不住抱怨。 “真不愧是太宰呢。” “毕竟智力8嘛。”太宰治还记得当初家主最喜欢形容他的词。 “所以太宰是我主动选择的,从很多人里面一眼就看中了哦。” 好狡猾啊家主,太宰治觉得自己应该郁闷,这样一来,他不就为这个可能性,一直等待下去吗? 但是—— 这种情绪,是喜悦吧。 保持等待,无论对哪个太宰治皆是如此,这或许就是他最终都会陷入的命运。太宰治仍在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痛苦,但这种疼痛却习惯的有些心安。 “要是死前见不到家主,会从三川途中跑出来的。”他眼巴巴的说到。 “果然是撒娇嘛。”家主无奈道。 太宰治勾起了浅浅的嘴角。 苦难不值得赞颂,爱才是。 第41章 老师x新世界x埃 尼特罗、林捏、杰格·揍敌客三人作为太古时代以来第一次前往黑暗大陆的人类, 为其中遍布各种极端危险的异种生物而吃惊。后来三人离开暗黑大陆,其中瓦斯生命体·埃依附在杰格·揍敌客身上,最终进入了揍敌客家族四子亚路嘉身体里, 作为欲望依存体与其共生。 瓦斯生命体外在表现为一团扭曲的黑色椭圆状生物,像一团从锅炉里掉出来的煤球, 有着短小的同样由黑色气雾构成的四肢。这样看上去迟钝小巧的生物,却是这片大陆上五大灾难之一。 在不久的将来,揍敌客一家会发现亚路嘉的另一个面孔拿尼加的存在,那时杰格·揍敌客将会意识到自己从黑暗大陆中带来了不详的生物, 甚至可能给家族带来毁灭。 不过其实在揍敌客一家为此焦头烂额前, 玩家已经小小的震撼过了。 这是什么物种(指着一团气体组成的小人)、这又是什么物种(指着一条脖子上有球状物的蛇)、这些又都是个什么物种(指着四周奇形怪状的畸形种)??? 玩家有种被诈骗的感觉,特别是当她翻遍了此游戏推出的所有世界, 没找到一点眼熟的地方来, 就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眼下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卡bug进入了还未开放的地图中,第一次真正的走在了众人前面;二是她所在的世界确实存在于已推出的周目里,只是她的遭遇独立于众多可选的家族外。 不管如何,开始游戏时第一件要做的事没有变,玩家点开了家族和少主的面板, 然后对于自己是一团气状体小人的首领这件事哑然失笑。 很好,玩家a游戏是不需要负责的,还是去审稿今天的稿件吧。玩家心平气和的想。 最后是玩家对游戏积攒的情谊让她点开了少主候选人,好在少主的候选人是人类。虽然这个走向更加吊诡了起来, 不过她也不好评价这番安排, 因为如果连少主候选人都是一团煤球, 玩家还不如直接去玩真正的二周目游戏, 就是当初友人为太女抬二房的那个。 “埃?” 气团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噤声。” 正在浏览候选选项, 思考这种错位的意义的玩家命令道。于是这一团团气状的生物停止了移动, 散落在土地上,如迷雾般将周围包裹,带着某种象征死寂的意向。 这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大陆上,这群天灾的聚合体,听从了大陆上唯一一道人类的声音。 时间流逝,文本量巨大。 而玩家在研究了自己家族的成员究竟是什么东西后,逐渐也有了清晰的观念。 “埃”是欲望的共生体,必须寄居在别的生物之上,才能对外界造成影响,不然只是一团气体而已。而本周目的主要内容,与其说是选少主,不如说是选择“宿主”,由一个生命体作为媒介,才能让“埃”在世界上活动。 这份少主候选名单,撰写依据中的一个关键点就是“欲望”,“埃”与欲望共存,欲望越强大,“埃”能造成的影响也就越大。 然而问题回到开头,她统治“埃”干什么,她又不是欲望的共生体。 此刻玩家更倾向于这是个已推出周目下不被人注意到的背景,就如同一周目时绝大部分人都不曾听说过的吸血鬼这一类物种。很可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着人类文明和成体系的超凡设定。 不过现在的重点绝对不是超凡设定和崭新的世界观(玩家承认这确实也挺有意思),而是摆脱掉与这群气雾玩泥巴的现状,找到做到与人类文明接轨的方法。目前玩家能够想到的——难道要召唤少主过来当人形地图吗?总之她自己是绝对不愿亲身上阵荒野探索的,还是玩一段时间的鼠标游戏吧。 魔鬼被困在瓶子里的第一天,心里可是决定要好好报答救助它的人呢。玩家心里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耐心程度,接着继续思考另一个绕不过去的点:这完全没有人类活动踪迹的地区,面板上这堆少主哪来的? 无论怎样,先看看第一个候选人如何。玩家直接点开人物详情,随即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万里挑一】、【蜘蛛之脑】,以及好高的属性值。 玩了这么久的少主养成,她已经清楚了面板的数据撰写方式,面板提供的两个标签,前一个衡量资质评价,后一个代表属性特质。而【万里挑一】的资质在少主中已算顶级,属于真心想振兴家族,可以直接无脑入的程度。 第81章 再看下一个,又是【万里挑一】,嗯?下一个,【万里挑一】…… 她稍稍的意识到了这一团团有手有脚的气体,似乎会是什么足够危险的存在,亦或者这个世界或许不算太平,使得一旦少主弱小,可能打出的结局会让所有人血压飙升。 “一群天才是吗?” 玩家眨眼,这或许会是个很有意思的世界也说不定。 那么在这样的世界观里,少主又都学什么? 先安排第一个人的课表吧,看看可选课程:【念能力的激发与运用】、【语言学】、【物种学】……怎么还有【戏剧表演】,这到底尝试在培养什么样的家主啊? 哎,都勾选上吧,已知世界危险,还是多学点为好,玩家也是为了大家做打算。从前卷的是前程,现在卷的是命,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而且考虑到很可能就是这群少主们来捞她,还是鞭策一下为好。总之谁先到谁就送一只“埃”吧,估计有些用处? . 萨拉萨死了。 作为垃圾填满之地的流星街里的孩子,库洛洛他们能够享受的乐趣很少,从垃圾堆里挖出的动画磁带是非常宝贵的物品。而他们几个相熟的伙伴成立的旅团,性质更偏向于剧团,为那些从垃圾堆里挖出的、说着大家听不懂语言的动画片配音。 今天是剧场放映的时间,配音成员萨拉萨的尸体在一个吊在树上的袋子里被发现,附带的纸条里面写满了不堪的言辞。 在这一刻,为了复仇,为了改变流星街人从来不被当做是人的放逐,为了使得世界上的人再也不敢从流星街的人手里的一切,他们决心要成为恶人,约定修行三年后重聚。 被推举为旅团团长的库洛洛、一个被流星街人认为聪明又善良的孩子,已决意去扮演一个将要去杀很多人的刽子手,他擅长这个。 于是他的“欲望”被某个人看到了,在黑色的气雾中,十一岁的库洛洛听到了这样一阵声音:“我将教导你念力和你所想学的一切,作为回报,你也需要做到一件事情。” 女声,冷漠,近乎命令,然而库洛洛同意了。在流星街中,他如何才能获得知识,从垃圾堆里?那么“念”呢?虽然从前并没有接触过这个词,但库洛洛几乎下意识联想到自身一些异于常人的地方,确信她所言的是这个。 他同意,然后全世界的知识朝他开放,而库洛洛也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了这是怎样一笔交易。 一个近乎全知的、他难以窥见具体面容的存在,他可以向其索取所有学识,那么他必然要支付一笔巨大的代价。 库洛洛当初没有问,是因为那个许诺不容他错过;而现在问了,也是因为他认可自己获得的一切,并且愿意为此付出所有,哪怕是生命,只是不是现在。 “来找我。”她只说了这样一个要求,这样一个听起来非常不对等的要求。 “要快,库洛洛。”她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述过的恶魔与渔夫的故事吗?” “要快。”她重复道,意味深长。 “我该怎么找到您?”库洛洛冷静的问。 然后他看到一双女人的眼睛,象征着恶魔的黑色瞳孔,深邃如渊。 “等你足够强大时,你会明白的。” “现在的你还太弱小,见到我的臣民会死。” 库洛洛接受了她的论断,他相信从她那里听到的一切。即便从没到达过流星街之外,他也知道她会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特殊到想要抵达她所在的地方,可能会是十死无生的事。 即便只是只言片语,库洛洛也意识到了那里根本不是人类能存在的恐怖之地。 “再多给我一些知识吧老师。”这个念能力更偏向盗贼性质的人,非常坦诚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除此外,我会付出我的一切。” “可以哦,我不讨厌努力的孩子。” 听到这个预料之中的回答,库洛洛垂下眼睛。 在相处中库洛洛逐渐发现,她从不在意自己所教导着的东西的价值,也不在意一些邪道的知识挥洒到外界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除她自己安排的课程外,对于库洛洛的索求,她所做的一切堪称慷慨。连一些功利性不强的文学类的作品她都有收录,甚至表现得很乐意谈论这些,就好像“找到她”此时这个要求不再那么迫切一样。 一位藏品包罗万象的收藏家,却仍然会为一些技巧性不强但情感质朴的工艺品所打动。 流星街的孩子没有父母,一般而言是由女性作为养母收养,这就构成了流星街简单的联结。从前库洛洛的联结是旅团的众人,在这所有人都拼命修行的这三年,他依然怀念着自己的团员们,但真正意义上陪伴他的,是这位作为长者的女性。 是老师。 库洛洛极为珍惜这个机会,疯狂的吸收着接触到的一切,即便老师的意思是在找到她之前,库洛洛永远可以从她那里获取知识。或许他为曾为这位存在目前的形态感到过安心,如此无人能夺走这笔他一定要攥在手心里的“财富”。 库洛洛以为在一段不算短的时光里,老师会一直陪伴着他,直到他找到她。他在找到萨拉萨之前就有所预感开始哭泣,此后为了复仇,选择扮演也最终成为了一个反派;而“找到老师”的旅程却没有那么沉重,他似乎能借此喘息片刻,让那个曾经为教堂带花的孩子有理由重现于世。 第82章 他那时候不算大,没能彻底洗去自己的天真。 第42章 母亲x水晶球x门 玩家:“猜猜我现在在玩什么?” 友人:“王国争霸?” 玩家:“家庭教师模拟器。” 友人:“啊?” 其实倒也没有到那个地步, 只是玩家回归了该游戏的本质,并且在特级教师职称的评选上取得了卓越的功绩。 该游戏本周目的玩法夹在“有点合理”与“极端不合理”之间:因为“埃”无法承担教导学生的职责,所以一切教学都由玩家亲身上阵了——请问这到底是在干什么?难道是错过了前期的培养所以现在就要狠狠抓吗? 不过真正教导时, 玩家也就明白了这种设置的原因。特别是在关于史学和文学的相关课程中,该周目竟然独立创造了一个详细且符合逻辑的演化脉络, 以及独立于现实外的物种与地貌组成的大陆,是那种游戏策划在暗戳戳的地方加细节,玩家看不到会很可惜的一件事。 一个瑰丽但残酷的世界展现在玩家眼前。 如果说上个世界的统治是顺水推舟,那么在这个世界里是玩家主观的产生了这个想法:我要这个世界。 她要这个世界, 无论是深入的参与还是统治, 并且这一过程无需任何人帮助,只要让她接触到文明——只有人类文明是不够的, 因为人类还没彻底征服它。 但是我可以, 玩家想。 有关于世界的一切知识打包在游戏面板的文字中,教导少主、探索副本和搜罗的孤本,后两者暂且不提,起码前一者她触手可及。 君主知道的,玩家总会知道的。 于是玩家又多了一个广撒网的理由。 另一边, 她切进游戏世界,看着周围广袤的丛林,决定把周围的地犁一犁,谁知道会发现什么好东西。毕竟瓦斯生命体有文明, 那么别的物种呢?总归可以作为人类的代餐。 瓶中的恶魔开始了活动。 . “地狱铃声的声音很好听。”某天在与库洛洛讨论目前某个物种时, 老师提及到了另一个相似的动物。 库洛洛有所猜测道:“是老师那里特有的物种吗?” “一种双尾蛇, 总归不能大规模出现在人类世界。”她说道, 带着惊讶和感叹, 为某种生态环境和自然景观:“声音是武器呢, 白骨皑皑啊这里。” 温情与冷血如此和谐的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库洛洛当时并不理解自己在参与一场多么惊世骇俗的对话,但他逐渐了解到生命是这样脆弱的事物,流星街里流星街外,他的每个任务都并不轻松。 “我是老师唯一的学生吗?” 虽然如此问,不过库洛洛心里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 “当然不是。”和谐而相互依存的表面陡然撕开了一角,露出了赤.裸的交易内核:“库洛洛,并不是我找上了你。” “是你的欲望和资质把你送到了我面前,但你还并未彻底的被选择。” “看来只有第一个渔夫才能得到好结果。” 他这样说到,黝黑的眼睛望向远处的垃圾山,平静中透露出专注,与周围混乱废弃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要从一个世人不认可之地,去寻找一个世人未知之地。 没有人可以从流星街人手里夺走一切。 . 玩家在培养这些少主的时候就做好了接受意外心理准备。毕竟人物的选择依从于其欲望,又只能通过某种方法与他们取得联系,彼此两方所隔太远,必然用不了从前彻底掌控少主的培养方法。 他们既然有自己的出发点,玩家也更愿意把接下来的一切当做一场交易,或者仅作为认识世界的一个途径。总之先做好坏打算吧,对于这个游戏里的少主预备役们,防止背刺。 但教了一段时间后玩家再来总结,貌似自己撒网捞的鱼素质还挺高? 库洛洛表现在外是个礼貌而好学的孩子,他善于思考且懂得感恩,非常清晰的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又将付出什么,并且很认真的将玩家的要求纳入了未来的目标。 而庞姆嘛,这个孩子…… “是母亲大人!”少女呐喊着。 “是暂时的老师。”玩家试图打破她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 庞姆·西贝利亚沉默了一下,好像在努力的理解这段话,然后继续说到:“母亲大人,绝对会、庞姆绝对会来到你身边的!” 玩家:“我们还是先上课吧。” 庞姆·西贝利亚,在最渴望联结的时候被命运送上了一个礼物,她拥有了一个会永远陪在她身边的母亲,代价是她必须去往母亲身边。 这个代价、这个代价,这算什么代价啊,庞姆·西贝利亚崩溃到落泪。 上课……好的,她会认真的聆听的,她会尽己可能的去学习一切。庞姆偏执的将学习的进度与抵达母亲身边的可能性挂钩,表现出了极端渴求知识的行为。事实上对她来说获取知识某种程度上的确等价于有人陪伴,并且是母亲这种概念。 然而在夜晚深处,热闹的不热闹的一并散去,庞姆又是空落落一人,她开始恍惚白天的一切是否是自己的幻想。 什么也没有留下,脑袋里塞得满满当当,然而身边什么也没有——母亲是什么样子的、在哪里、现在在干什么……不知道,全部都不知道。 紧闭的房屋中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涌动。 第83章 如何能看到母亲,这是一开始就扎根在她脑海里的事情。相处的时间越久、受到的教导越多,这个想法就越在她的脑海里旺盛生长,成为一颗参天大树。她想要的是紧密的联结,而不是没有结果的等待。 庞姆·西贝利亚正无意识的构造属于自己的念能力,这也对于她而言为时尚早,念能力等同于生命力,过早的开念有着生命危险。但另一方面,念能力也是人精神的体现,庞姆在幼年能仅凭欲望就让埃注意到她的存在,她的执念可见一般。 【寂寞深海鱼】 以自己的血为代价,从具现化出的人鱼骷髅水晶球中窥见曾见过人的动迹。庞姆的不安与控制欲完完全全在念能力中体现了出来。 刚构建出的异能力,所窥见的内容与持续的时间皆不稳定,但是她再也无法忍耐的直接使用,想证明一切并非自己的幻想,母亲是真实存在的—— 她先看到了一双眼睛。 女人黑色的眼睛,径直望向她,微微眯起,然后她说到:“庞姆?” 背景是一颗颗参天的树木,一头巨大而狰狞的野兽伏于女人面前,眼眶里是一圈圈椭圆深邃的洞,显得诡异难言,姿态却格外温顺服从。这极具反差的一幕让观者无不震撼。 一行清泪从庞姆两颊流下来,她浑身因喜悦而颤抖。 您看到我了吗?母亲。 . 【您正在被“庞姆·西贝利亚”观测】 玩家眨眨眼,然后依从直觉看向一个方向。 虽然知道念能力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但是其真正发生,还是能在玩家本人被坑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时看到她,玩家深感欣慰。 “庞姆?”玩家念出观测者的名字。 什么回应也没有,看来是单方面观测,还是面板上课聊吧。 怎么回事,再聊下去玩家真要成为金牌讲师了!她跳到了巨型恐龙的头上,在巨龙移动时点开面板,见缝插针的上着网课。 不过在玩家逐渐加深对这片大陆开垦和探索时,越来越多的出路可供她选择,不局限于培养少主这种性价比极低的方法。好在玩家本来也没指望着这一点,她只是觉得有趣,也想从面板上多了解一点另一片大陆。 没错,另一片大陆。探索到了这种程度,玩家也差不多理解了自己落点的离谱程度,没关系,随机安排的命运她接受。关于这片大陆更详细的信息,玩家确信会在培养面板中地理相关课程的后期有所体现。 目前的人类文明流通的知识,没有关于这片大陆的一丝一毫内容,她倒是对的那片演化出人类文明的大陆框架有了很深的了解。那里异兽虽然存在,但绝对不会同玩家落点这样肆虐猖狂,带着原始丛林最野蛮的自然感。 而趴伏的巨龙感受到上方的重量后,缓慢的将贴地的头抬起,庞大的躯体从茂密的丛林里探出,其与周围植物形体上巨大的反差,让这一场景怪异而扭曲,只是没有人看到这极为罕见的一幕,自然不会为此而震撼。 这是一只称霸此地的巨兽,此刻驯服得像一头坐骑——它本就是。 ‘难道真的要我自己漂洋过海找寻目标吗?’ 玩家一只手抚在巨龙的头上,思索着如何离开大陆,后来打消了自己直接跨洋过海想法。她真的对荒野开拓类型的游戏一点兴趣也没有,就算有也不要亲身上阵,如果可以,玩家还是想让自己生活的更舒适一点。 那么就让别人先登陆这片土地。让少主前往是一种方式,但也有另一种更主动强势的,也更符合玩家心意的方法。 无数只生长于此地的物种将会离开这片大陆,像寻蜜的蜜蜂一样,回来时带的一定是好消息。然后真正的大部队簇拥而上,叩开另一片大陆的大门,构建一条坦途。 至此回程,接驾它们的君主——这才是异种的文明。 玩家轻巧的敲定了主意。 第43章 君主x掌控者x神 帕里斯通·希尔遇见了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 他正处在向外探索的孩童阶段, 但已经发现了自己性格上异于常人的扭曲。被别人憎恨他会觉得愉悦,看到可爱的东西就会想要毁灭,而帕里斯通也在飞速的成长着, 使得自己在上方两样取乐方式中越发游刃有余。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他必然会为了寻乐而成为许多人心中的厌恶之人, 他也享受于此,没有多余的其他目标,不执着于胜利,但绝不会让对手赢得轻松。 帕里斯通逐渐挖掘出了自己内心对别人喜乐的掌控欲, 却在这时突然被另一个存在所掌控。 他知道自己是在被操控, 即便冠以“交易”的名义,但也只是一种强买强卖, 亦或者“找到她”, 本身就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好的老师。”他轻松地答应了下来:“什么都可以学吗?” 帕里斯通十分迅速地接受了这一事实,然后开始寻找是否存在对自己有利的条件。现阶段无法抗衡的东西,就把她当做规则好了,直到跳出规则圈之后再来改写这些。 他有预感,这会是一段很长时间的试探, 对他的人生将造成巨大的改变。 . 好奇怪,玩家想,这真的好奇怪。 在还能回忆得起的记忆里,玩家当初愤慨于自己兢兢业业培养少主, 少主还一个个出问题, 于是很急着打出结局, 同时下定决心要在将来的时候躺平摆烂, 让少主着急。 第84章 玩家觉得现在自己也不算摆吧, 没看所有课都她自己上吗?虽然经由面板简化后, 玩家一个月只上一次课,不过她高超的教育水平和付出的时间精力是不可忽略的,在游戏里也确实取得了极佳的效果。 但这三位也太着急了一点吧?教太宰治那会也没这么多事啊。 【库洛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问题】 【庞姆脑对xxx这本书产生了一点疑惑】 【帕里斯通对xxx相关内容很感兴趣】 玩家现在教导着三个学生,库洛洛、庞姆和帕里斯通,教法不一,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因材施教了。 对于库洛洛来说,他似乎正处于一个比较危险的环境——一眼解码□□风云,这个玩家非常熟悉,某种程度上也专业对口,倾情提供了大量的教导。除此外,二人对一些文史哲方面的内容都很感兴趣,玩家甚至能感受得到一种思考的存在,从一段文字里,近乎让她回忆起过往陪npc鉴赏文学作品的岁月。 果然是新周目,除了原创世界观,npc都已经开始钻研这些知识了! 而庞姆……玩家虽然不是第一次赛博当妈,但是庞姆给她的感觉不一样,起码她叫“妈”的声音更大一点。 原来会哭的孩子是真的有奶吃的!玩家顿时有些伤感,再次重蹈覆辙,在庞姆那里的耗时更多一点(当然也有庞姆的年龄最小的缘故),有空还能聊两句。 虽然大部分是在庞姆称赞着玩家这边广袤的事业图景,但她是除了友人外,唯一能够看到玩家打下来的江山长什么的人,总让玩家有种带着庞姆提前清点一波家业的错觉。 最后一个帕里斯通,由于前两位挤占了玩家大部分耐心,这个主要用来补全玩家比较感兴趣的游戏设定,玩家说她不想给所有人重复上一样的课。 不过她感觉这个孩子面上一派乐天,想必十分能接受这番安排。于是玩家彻底放下了想一碗水端平的心理,虽然她本就没有这个义务。 不过虽然玩家在心里做了划分,但现实情况是大家很是积极。无论是索要知识或者联结、情感还是乐子,表现出来的就是她像个下了班后还在被cue的老师。 玩家心平气和地看着小红点一个一个跳出来,思考了良久的人生,决定让大家急着吧。 一个恶魔是没法应付三个渔夫的,更重要的是玩家正在探索这片大陆,玩法这种东西还是得看本人心意。 配合着一群气体小人玩荒野求生她是不干的,但是带着一群异兽去收复另一群异兽,顺带体会一下异界大自然的美丽风光,玩家承认这确实让自己感受到了一丝惊叹。 好大的鱼、好大的鹿、好大的恐龙!这里竟然有恐龙,玩家宣布这一幕是本游戏的最高光时刻。 好大的苍蝇!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有了吧…… 黑色的雾状小人侵入这只除了长得丑好像也没什么错的生物,共生后操控着它投海,而玩家则继续自己的荒野探索(有车版)。 所有被统治的对象都可以查看个人面板,而她在这周目尝试后发现,自己所收服的生物也可以触发相似的效果。结果中一部分物种名字古怪,有些干脆就没有姓名,并且这种情况多出现在内陆。 事实越发清晰——这是个人类不曾驻足,或者相关文明记录已经毁灭之地,玩家是唯一一个人类,此时正在这片大陆上构建独属于自己的规则。 她在逐步登顶食物链,并且沿着食物链统治一切。 而被她放置的候选人们各有各的反应,造成的影响如同涟漪一般散开。 “老师?” 这次库洛洛问起时,意识却不像从前一样看到那片黑雾。 库洛洛是对“渔夫和魔鬼”的理论最熟悉的一位,并且目前的现实是他一直向着老师索取知识。二者都知道这将持续一段很长的时间,那么现阶段老师就不可能将重心放在他的身上,况且她还有别的“学生”。 他翻动了一页书。 库洛洛不能止步于成为一个学生,一个单纯的接收和索取知识的人,否则总有一天他必然会被自己所要寻找的东西甩在身后。 他是被推选为团长的,即便他本意并非如此,但既然这是约定好的事,那么库洛洛就会为此尽最大的努力。在他已经决定好的未来中,他将要成为一个冷酷的恶人团体的领袖,大闹一场,让全世界都知道旅团、知道流星街的存在。 这个如今已变得面目全非的少年,褪去了过往的善良与青涩,冷漠与温柔在他脸上熟练地切换,前者用来杀人,后者用来欺骗,他自己的面孔呢?不知道,大概只有在面对书时,他不再揣测另一个人的心理,露出一张被蚕食殆尽的“无我”来。 这里没有库洛洛人格栖居的空间,生存与复仇要求他成为不同的角色,未能彻底抹杀的“自我”则被他寄存到了老师身上。 他在那感受到了一股绝对的、不同于武力的强大,这种强大在漫不经心中某种存在向库洛洛投来一瞥,并且半强迫的接手了库洛洛的一段人生。 在这段被接手的时间中,没有复仇与危机,只有知识的交流,讨论的或许是库洛洛的关注点、或许是那一位存在感兴趣的地方。 直到今天察觉到内心的失落后,他似乎意识到,“库洛洛”似乎并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客观与理智,问题总是会有答案的,他要的是“神”对“我”视线的投注。 第85章 书籍翻到了末尾,这是一本有关于宗教的书籍,最后一面是与基督教有着强关联的十字架一图。 基督是不存在的,神也不爱世人,否则世界上不会有流星街这种地方。 然而却是身处这种地方,库洛洛对视上了那双纯黑色的眼睛。 . 庞姆最喜欢的是用水晶球瞻仰母亲。 虽然瞻仰这个词奇怪了一点,但是她确实是怀着这样的心意。并且由于她能通过水晶球看到母亲的缘故,两人还能对一切奇奇怪怪的物种一起点评一番——天哪天哪!这是在做梦吗!庞姆几乎要感恩了,她对母亲也确实怀着这样的心情。 然而同时,庞姆又感到同等的自惭形秽,为这样的她。 这样的,除了母亲外一无所有的、充满恐惧的活在黑暗中的她。这样是没有办法找到母亲的,庞姆深刻的知道。 这个不到十岁的女孩,此时不知道自己是在期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好,还是慢一点好。 这是她唯一忧心的事情,在水晶球画面里,越来越多的异兽,分外有秩序的匍匐在这片大地上,供君王的检阅,她看见了,但都报以漠视的态度。 不过在多年后见到了嵌合蚁,庞姆会吃惊于它身上那种让人分外熟悉的混乱感,是在她如今生活的土地中所见不到的。然而此刻她还太小,将一切的异常都当做正常。 . 而帕里斯通在受到冷落后,更加明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单方面的操控:什么时候开始、又持续多久时间,都由她来决定,而帕里斯通只能作为一个木偶和傀儡,顺着主宰者的心意。这与他一贯以来“掌控者”的心态有了强烈的冲突,帕里斯通感受到了厌恶和本能的恐惧。 一个极端自我的、高高在上的操纵者,一个与他没有来往较量,而是作为规则本身约束着帕里斯通的人,并且这一约束就是一段漫长的时间。然而帕里斯通即便再抗拒,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存在也参与了他人格的塑造。 “我会找到你的,老师。”他眯起眼睛,弯出一个和蔼真诚的笑眼,金发在阳光下为他披上一层炫亮的皮囊:“到时候,就让我们更平等一点的玩游戏吧。” 第44章 坐标x许愿机x蚁 以上奇怪的教育方式持续了游戏中的三年, 即面板教学的三十六轮次,教学成果暂且不提,本大陆的地图已经被玩家彻底探索完毕了。 她本人的心理活动在“异世界还蛮有意思的嘛”与“我到底在玩个什么游戏”二者中摇摆, 但这种纠结有助于其回归生活,与友人交流交流其他游戏。顺带一提, 友人已经玩完了全部的周目,在等续作的时候开始了新的游戏,类似于建造桥梁?她的兴趣确实广泛。 “你成为了工程师,我成为了动物馆院长,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玩家的话语沉重中又充满希望, 然而希望是友人的,沉重却来源于自己。 或许她可以推进下一步了, 玩家想, 毕竟她玩的又不是神奇宝贝。就算是,自己收服的那堆东西长得那样稀奇古怪,如果不能拉到人类文明里遛一遛,于玩家而言也是非常遗憾的事。 这段时间玩家主要忙于开拓大陆收集生物图谱,以及形成自己的统治规则。毕竟兽类间天然的就有食物链, 遇其上者逃跑、遇其下者捕食,物竞天择,仅此而已。虽然经过玩家观察它们食谱非常混乱,但无法摆脱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链条。资源所限天性如此, 玩家没法改也不用改, 只需确认在全体上她的绝对统帅地位就行。 埃本身就是生命体的克星, 更何况玩家焊死的统治10属性, 预示着她只会攀升却不会后退。最开始是一个物种一个物种的打过去, 后面就是君主权能的操控, 物种间的战争,到最后,整个大陆成为了某个意识体的温床。 一方面,这个意识体冷酷的自我蚕食自我清理,完成淘汰弱者实现进化,另一方面,它又存在某种协同性,即王的绝对权柄。 动物园馆长——这个词与之相比起来多了玩笑与调侃的意味,起码如果另一片大陆但凡有个研究物种的学者在这,或者只需一个正常的有判断力的人,都无法如此轻佻和不以为意,反而会产生一种隐忧和恐惧。 与异兽相比,人类是弱小的,但人类形成的国家却拥有强大的力量,那么异兽形成的国度呢?它们会向哪里索取资源? 可惜没有人会到玩家面前问其阵营。 而在玩家差不多快蚕食整片大陆后,她的意识里出现了一个坐标——某个遥远的地方,有一只“埃”的欲望共同体诞生了。 这让她大为惊讶,什么时候的事?这边还有个首领与世隔绝,那边就真的有“人”偷渡成功了!玩家看了看面板好一会,最终确定这只埃与胎儿形成了共生,也正在同步形成自己的意志中,至于现在倒没办法为玩家提供什么帮助。 重点不是帮助,玩家不在意那个,真正对她有意义的是代表人类文明的坐标,这让她不用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物种去试探出人类所在地。天知道玩个教育游戏,见到人类这么费劲,异种都集齐了,人类却变成了稀奇的东西。好在在她极具耐心的前期准备下,已到了出发的时候。 海岸线一侧,无数只有翅类异兽振翅欲飞,它们将前仆后继无谓生死的前往新大陆,用躯体搭建一条坦途。 同时,黑暗大陆某个湖泊的边缘,一只巨大的蚂蚁在此挣扎。 第86章 这片大陆的君主,在沉寂多年后,开始收拢了自己的权柄。不过这与这只奇美拉蚁的女王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它要死了,它们的物种也将灭绝。黑暗大陆时时刻刻有物种在其中消亡,而要死的物种是无法去觐见君主的,太过于弱小的话就不配存活于这片大陆。 然而这只奇美拉蚁却不甘于此,因为它的腹中,是它们一族的王。 只要给它时间,让它诞下奇美拉蚁一族的王,那么它们就不会灭绝!它们能重回这片大陆,并在此不会被任何物种漠视,永远的存活下去! 这只丑陋虚弱的蚂蚁,必须在跨洋之前饱餐一顿,才能拥有使得自己不溺死在海中的力量,顺利的在另一个安全的地方诞下自己的孩子。 它的口器动了动,准备去为君主淘汰另一支同样弱小的物种。 黑暗大陆见惯了这种事情,弱者永远位于食物链之下。 . 库洛洛这边感受到了老师不同寻常的喜悦,从黑色眼睛的眼角里、从她略微调高的语调和加快的语调,她没想过要掩饰这一点,她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必要。 “我找到了人类的坐标。”老师介绍到,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话语中出现“人类”一词是多么异样的事情。她看人类如看一个物种,只是这个物种对她而言或许新鲜,即便她熟知其中的文明。这其中存在着突兀的混乱与错位,库洛洛已有所察觉。 老师不是人类吗?不,就自我认知而言……她并不认为她与自己是同等层面的存在。 这样的念头在库洛洛脑海里一闪而过,然后他问:“人类是指我们吗?” “如果所有存在人类文明的大陆联通的话,是的。”她回答道。 在这一片垃圾场围成的废弃之地,两人谈论着人类文明与大陆,又谈到了种族灭亡与文明毁灭。 “那么你呢,库洛洛。” 随后话题一转,落到了这个逐渐变得成熟的少年身上:“日期已近,我很好奇你的规划。” 日期指的是旅团众人再次聚首之时,届时库洛洛会成为旅团真正的团长,为旅团的未来做出决断。 “我要织一张网。”对着这位脑海里收录着人类所有知识且帮助他良多的长者,库洛洛从不隐瞒:“所有的罪恶都将经过这张网,我会在上面完成信息的溯源与复仇。” 他说的很平静,就像是无数次的计划过,并且看到了自己描绘的那张图景。 “织网?那么你们要成为——” “蜘蛛。”库洛洛说:“八个成员八只脚,我会作为蜘蛛的首脑存在。” “我的命令是绝对的,但我的性命不是。” 他的表情说明了这并非说笑,而是库洛洛真心如此认为的。 “美好的期望。”她轻轻点评一句,不置可否,带着一种旁观者的冷漠,亦或者她确实是一位俯瞰一切的旁观者。 “不过,蜘蛛啊。”语气意味不明。 而库洛洛了然,或许二者是类似的存在,只是他乃至人类,才是触网的动物。 . 黑暗大陆那里传来了异动。 这个消息是由守门人告知的。在黑暗大陆的一侧有着人类的顶尖念能力者作为守门人,他们防止大陆的危险物种入侵人类的文明带来灾难,同时阻止人类继续探索这个危险之地从而带回天灾,总之守门人守的是一扇双向的门,彻底断绝了两地的联系。在v5缔结不可侵犯黑暗大陆后,没有守门人的允许,从人类侧进入黑暗大陆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今天发生的事让守门人感到震悚。 除了那些“只有胆子没有命”的冒险家,从黑暗大陆一侧而来的念兽才是守门人最需要防备的对象,能在黑暗大陆那种严酷斗争中存活下来的生物,随便一只,对于一些小型国家来说都会造成灭顶的灾难。 守门人说的是“一只”。 而眼前—— 庞大的飞鸟、狰狞尖锐的翼龙、飞行类的远古节肢动物……鸟类也好昆虫类也好,捕食者或是被捕食者,这群本该互相残杀的动物,此时密密麻麻朝着一个方向行进。这种像是逃亡的行径,让守门人震惊其后可能存在一个更为庞大、黑暗的狩猎者,逼迫着所有的物种连天敌都不在乎(或许它们的天敌更合狩猎者的胃口),朝着人类文明的方向前进。 “必须立刻通知猎人协会和v5高层现状和目前的猜测。”一个守门人立刻做了决定,却见同伴怔怔的望着远处铺天盖地的飞行兽类,瞳孔几乎缩成了钢针:“不对,不是逃亡,它们太有秩序了,简直像——” 没错,这群飞行异兽间竟然存在着某种和谐,庞大的鸟类为一些大型飞行昆虫开道抵挡气流,翼龙宽大的双翼为居其下的物种提供遮蔽,如此才让人感觉食物链的错乱,看似物种错乱无序,却能看出一丝动力学的美感来。这不是逃亡,这是一次有预谋和组织的入侵! 黑暗大陆这个巨型的蛊盅,终于养出了一个登顶的怪物。 兽群后的统治者比狩猎者恐怖的多,他们怎么会以为这是一起逃亡?明明路线整齐,每只飞行兽类眼里都闪着蠢蠢欲动的光彩。即便途中有的生物因疲倦而坠海,它的尸体也迅速被一旁的“同伴”分食,几乎是以损耗自身生命的方式来横渡这片海洋。 它们为此付出了一笔庞大的牺牲,必然要求同等甚至更大的收益,而这条路线的尽头是——人类。 第87章 异兽和人类和谐共生?怎么可能,只需将自己代入一下,这群异兽抵达终点后的行为已经呼之欲出了:入侵,只有入侵,并且最终会将所有的人类当做它们的饵食。 “黑暗大陆入侵!人类或将迎来——” 灭顶之灾。 . 玩家不知道有人在造她的谣,不过她也对此不在意。 在对这片大陆完成初步清扫后,她本人就开始了极其简单的游戏进程,但不如说已经没有她插手的空间,异兽在海岸线的行径方式暴力而野蛮,用自己的血肉和骨架架起一条桥梁。 她最关心的是这群飞禽能否踩在彼此的脊椎上,最终抵达另一个地方,大自然是她心中最大的敌人,至于人类? 只当说声“hi”罢了。 ——这边还有一个人被遗忘在全世界之外呢。 第45章 杀手x外来者x王 玩家日常: 第一、按着自己的兴趣为三位候选人上课, 他们要是有加课要求玩家也能接受——好吧都有。 第二、查看远航小队进度:中途折损能够接受、食物和体力消耗能够接受、进入某区域后产生大量死亡……心理上能够接受,根据物种死亡比率,再派合适的飞行动物作为补充。 第三、隔一段时间看远端的欲望共生体, 估计其成长状况和可交流时间。不过到底上是受宿主的制约,这点玩家不着急。 以上基本上都能在面板上完成, 玩家自觉最近基本没有什么活动,再次用少主培养面板拉进度拉到飞起,直到拉到某一个时间点,一道声音出现在她耳边。 “……王。” 渔网撒进大海, 触碰到了一个古老的、始终不见天日的瓶子。 玩家眯起了眼睛。 . 亚路嘉·揍敌客是杀手世家揍敌客家族最小一代的四子, 和三子奇犽·揍敌客先后出生,几乎是在一块长大。如果他是正常的孩子, 那么他的未来基本清晰可见, 顺着揍敌客家族的培养路线,锻炼身体素质、出家族任务、开念。在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奇犽面前,他的光芒或许暗淡,但是他的家族成员依然会保护他爱护他——如果他是个正常的孩子。 “……王。” 他的母亲基裘·揍敌客将埋进婴儿车的头抬出,电子眼的屏幕上因为心情激荡而出现强烈的线条波动:“啊啊啊啊!!!亚路嘉在说什么!他不应该、他不应该叫妈妈吗!!!” 这位洋装打扮的女士看上去近乎要晕厥了:“王?谁在教他这个词!!!给我审问一遍所有的管家!!!” 他的父亲席巴·揍敌客面容也十分严肃, 孩子出生后的第一句发言既不是“mama”也不是“papa”,反而是对幼儿十分难念的“おう”,这件事也让他觉得有些异常。席巴认为管家失职的可能性不大,但除此外的别的解释都让人不得不慎重对待。 他低头看着这个已经停止呼唤“王”的孩子, 年幼, 黑发蓝眸, 目前正沉沉睡去, 像是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此时再思考这个孩子从前的动向, 倒也能找到些许不同寻常来:他很少吵闹, 带着一种与外界不相容的钝感,在亚路嘉刚出生那天,他也并不像寻常的婴儿一样啼哭,反而带着异样的喜悦,似乎在庆祝自己的诞生。 在这个孩子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在整个揍敌客家族最新一代的成员中成为了一个特殊的存在,即便是五个孩子被放在了一起,有时他们的父母和祖父都会不由自主的审视着这个孩子,但再也没发生这样的插曲。 当随着时间迁移,整个家族逐渐将这件事放下,在某个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一天,亚路嘉向管家进行了“索求”。 这是他第一次索求,要求并不高,管家隐隐觉得少爷的态度有些不对劲,但是都一一完成了,在第三个愿望被满足时,亚路嘉身上发生了异变。 他的面容变得平整而瓷白,如同佩戴上了一个面部几乎没有起伏的面具,眼睛圆圆嘴巴弯弯,可爱中透露出怪异。再考虑这幅面容是凭空出现在亚路嘉脸上的,那就只剩诡异了。 在揍敌客家族的追溯中,从监控视频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王!” “亚路嘉”站在女人面前,雀跃的再次说出了这个时隔已久的称呼,同时双臂上举,做出明显的索要拥抱的姿态。而女人只是抬头,望向了监控设备。 监控里摄进一双纯黑的人形眼睛,对视时却能感受到和“亚路嘉”此时带给人的同等怪异。 然后她笑了起来。 揍敌客家族此时迎来了一位外来者。 . “库洛洛,渔夫——找到我了。” 在玛奇的视野中,库洛洛一只眼睛维持正常,另一只眼睛变成了空洞的圆——这是他新获取的念能力吗?没等玛奇继续深想,却看见库洛洛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非常罕见的一幕,在众人再次相见,建立起幻影旅团后,库洛洛整个人和从前完全不同。萨拉萨死前,他还带着一丝少年的机敏和狡黠,但是如今的库洛洛已经洗去了过往全部的性格印记,他依然爱看书,但除此外,他全身只剩下一种沉静和专注,连发号施令都是平静的,从表面上很难看出他的心绪波动。 他成为了一个很合格的首领,起码看到他时,所有旅团的成员都感到安心。 而此时库洛洛沉默的等待剩下的话语。 第88章 “不在计划中的意外之喜,接下来我会忙一段时间。” 这位一直以来教导着库洛洛的老师,库洛洛原以为与她已建立了一定程度的联结,此刻却被轻飘飘的切断了,就像她毫不在意一样:“那么就请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你来迟了。 库洛洛黝黑的眼睛看着桌子上的世界地图——这是只有在流星街外才有意义的事物。流星街是废弃之地,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联通外界的地方,和他们说世界外是苍白和可悲的,越理解越可悲。 “好。”他暂且恢复了面上平静的表情,语气里也听不出此时的情绪:“那么老师就先处理自己的事情,您可以之后再与我联系。” “那先再见?” “再见。” 他的一只眼睛恢复了原状。 库洛洛有两个身份——旅团的团长、老师的学生,分别对应着“让所有人看见流星街”、“找到老师”这两个任务。此刻,后者并没有实现,而是不再存在,库洛洛又晚了一步。 ‘如果你是首领的话,我是会誓死追随的。’他耳边响起了窝金的话。 旁边玛奇听见了道别,犹豫的问:“老师?” 库洛洛将桌子上暂且用不上的书籍收好,承认到:“嗯,修行时认识的老师。” 对于流星街的孩子来说,“老师”的意义概念重大,毕竟在这个资源极度匮乏的地方,某种程度上,人们彼此你死我活。而“教导”这种活动,本身就有损己利人的属性。 即便到这个时候都要用念能力联系的老师,那必然是某种程度上算重要的存在了,毕竟他们明天有一个重大的活动——杀出被□□封锁的流星街,到外面去。 玛奇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 . 玩家就说不可能让她自己打进另一片大陆。她自己做了几手准备,没想到最后靠的是不知何时流落在黑暗大陆之外的埃,原来只要她等着许愿机出现就可以了吗! “让我们来到你身边。” “埃!” 哎,许愿机,玩家有一种突然发现自己开局其实并不差,只是来的过早了一点。 不过看着地图上越推越近的防线,普世的“来都来了”的观念让她并没有收回进攻。她是来到了这个地方,但不代表两片大陆就此连通,外来者还是从门外再进一次才显得“礼貌”。显然,在黑暗大陆单机的这几年让她对于自己的阵营定位发生了一点变化。 但玩家真对自己被瞬间转移到内陆这件事大为纳罕,好吧,马其诺防线遭遇了人类史上最大的溃败。 “感谢所有对另一片大陆的好奇者和探险者。”是他们将这样一只埃送进了内陆,继而在它接替宿主意识的时候将玩家给召唤了过来。玩家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摄像头,随后又百感交集的将视线投向不到她一半高的欲望共生体上:“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呢?” 她在问一边的管家。 按理来说,面对这样一个陌生人,管家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护育儿室里的奇犽和亚路嘉,如果她的面容不是一片与亚路嘉相似的白瓷的话。 玩家眨了眨眼睛。 埃这种东西是气体嘛,在征战大陆前期,与埃共生就相当于被玩家统治,玩家已经很习惯用这个了。 “亚路嘉。” 管家脸上白瓷隐下,但是有什么东西永远发生了改变,她恭敬的回答,甚至还补充道:“另一个孩子是奇犽,揍敌客的三子”。 亚路嘉呢?亚路嘉就是亚路嘉,在埃面前,他与揍敌客的关系几乎被切断,毕竟气体这种东西并不存在血缘。 问答是玩家得到答案最费劲的方式,然而她还是问了这么一句,随后她看了看面板,轻巧的说到:“那你就叫拿尼加吧。” 玩家倒不是蓄意要抢人家的孩子,只不过从胎儿开始的欲望共生体,埃与宿主无法剥离,虽然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但是作为首领和最大受益者,玩家还是很愿意为此善后。 就凭面板中的两个名字,玩家其实也差不多猜到了后续。 “想必你不在意我带走这个孩子?”她转头看向来人,而面容瓷白的拿尼加也同时转向桀诺,两眼空洞,无动于衷。 是亚路嘉把这个人带来的——桀诺·揍敌客瞬间判断到,亚路嘉此时面庞完全是这番判断的佐证,连管家也能不明因素的瞬间倒戈,这是桀诺·揍敌客没有立刻出手的原因。 王……指的是她啊,竟然真的有这一位的存在,在亚路嘉婴孩时期就开始了对其的呼唤。桀诺察觉到这背后有一团巨大的黑暗与迷雾,揭开之时绝对会让所有人震惊。 仅凭这个称呼,他就有所预感,“王”这个称呼,可是来源于一个种族。 “带走揍敌客家的孩子,还是询问一下他母亲的意见比较好啊。”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和出现在女子身后的席巴同时行动起来—— 席巴从后方带走了奇犽,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而桀诺在出击的一瞬间,强烈的危机感使得他迅速撤退,他曾接近过的地方,自半空中伸出了一只触角。 看见没有人上钩,触角又慢悠悠的收了回去,消失在了可见的空间中。 糟糕,他面前的不是单独一个人的存在,桀诺明白了眼前是一笔揍敌客绝不会做的生意。 桀诺看着对面面色平静的黑发女性,察觉到了她旁观下的冷漠和傲慢。某一瞬间,她背后并不是揍敌客家育儿房的墙面,而是更为广阔的丛林,毒兽、奇珍、异种,两个空间此时刻出现了交叠,对着所有胆敢来犯的人露出獠牙。刚刚的一只触角,也只是来源于女性身后的一只兽类。她平静的旁观等待结果,不主动攻击也不提醒,无论对哪方都是如此。 第89章 桀诺死亡与否她并不在意,只要无人阻拦她。或许当揍敌客家族一拥而上时,她也能像策反管家一样瞬间掌控这个家族。 这种广袤无边、被所有野兽窥视着的感受,这形体巨大面容狰狞的异兽……全指向一个答案——黑暗大陆的来客。 这道无数守门人隔绝的防线,就那样轻松的被绕过了,外来者却不是某一个物种,而是黑暗大陆本身。 没有胜算。 第46章 人类x纳税户x逃 从女人始终平静的态度中察觉出了什么, 桀诺退一步选择了提问:“你来自黑暗大陆?” “如果你这么称呼那片大陆。” 非常宽容的回答了。 “你是人类?” “我或许是,或许不是。但既然我们都有意识,那就是可以对话的存在。” 被一个npc问是不是人类, 玩家心情有些复杂,但她不干告诉npc他们生活在游戏世界里这种事。当初做家主时她都少用热梗, 可见玩家本人蛮尊重每周目的背景设定,也十分配合游戏进程。而单机了那么久,真切的再次看到了人物建模,哪怕不是那么好看, 玩家态度依然和蔼。 “那么换我提问?”她说。 桀诺同意了, 或者说他对面的存在竟然懂得人类的礼节,这让他从被尊重的吃惊中感到警惕, 即便这礼节只浮于表面, 她并没有给第二个选项。 “请问。” “你们是一个纳税的杀手世家?” “没错,揍敌客家族是巴托奇亚共和国的纳税大户,每一笔人头金中都会有一部分上交给国家。” 对这一点,桀诺有话可说并且为此自豪,他对面的女性也配合的露出诧异的神色, 这些反应确实让桀诺有些怪异——这位来自黑暗大陆的“王”是否有些太通人性了? 起码她懂纳税户的含义,但是对揍敌客家族并不十分了解,可见这些信息并不来源于被操控的管家。 其实玩家差不多知道了相关的法律背景,纯粹是为实例惊讶而已。连杀手都是个正经职业了, 这个世界还有里世界吗?啊, 她的第一个候选人好像就在上演□□风云, 祝他成功。 “真是到死都能收一笔税呢。” 她从国家的政策方面感叹道。 “我们干的也是辛苦活啊, 没有酬金是绝不会出手的。” 桀诺也提及了自己企业的家族文化, 看上去深有同感。 这实在是一幕很怪异的景象, 杀手世家的长者与闯入的“年轻女人”就这样平静的聊起了天。然而这虚假的和谐维持不过一瞬,似乎是厌倦了对话,在片刻沉默后,她对上了桀诺的视线:“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这个孩子我带走,还是你们养育他?” 此时“亚路嘉”奇异的面容消失了,露出了原本的蓝色眼瞳,他懵懂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往地上一坐,显露出惯常的乖巧。 是亚路嘉,与刚才“那个东西”完全不同的存在!桀诺和一直在一旁警惕的席巴顿时面色凝重,却看见被亚路嘉称为“王”的女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或者第三个选择。” 逃! 所有伺机等待在暗处的揍敌客家族成员全员出动,而“老弱”的一部分也在对话的过程中被尽数转移,此时留在方圆五里以内的,都是揍敌客的精锐的力量。此刻他们的敌人,不是一个人,而是—— 另一片大陆的物种,此时在空间中纷纷显现出了形体,即便看不到,空中的念压与狩猎的恶意都让人绝不会忽视:庞大顶级的掠食者、已灭绝的凶猛野兽、带有剧毒的爬行与节肢动物,这些能在各自区域内横行一方的存在,此时全部聚在了揍敌客家族中,朝着人类露出了獠牙。 然而即便已经等待良久,睚眦欲裂,这群野兽却并没有一只主动发出攻击,而有些兽类眼里近乎流露出人性的睥睨和俯视,很显然它们在等待着“王”的下令——简直像是人类的军队一般。 如果这是一群兽类组成了、可被操控的军队,那人们自以为傲的集体性还有吹嘘的必要吗,这位黑暗大陆的……“王”? “那就是让我彻底掌控这个家族。” 她对众人呈防御姿态的表现无动于衷,甚至带着一种包容的神情:“唯有这样才能消除一切的偏见,即便是对子女。” 亚路嘉打了个哈切,然后自顾自的乐起来:“王!” “最后问一遍,这个孩子你们要带走吗?”她轻轻说道。 所有野兽的眼神森然。 . 揍敌客一家最终为她让出了一条路——然而这种说法是荒谬的,一个普通人无法包围一只正值壮年的老虎,揍敌客家族也只能目视着他们的四子被带走。 家族不与强者为敌。或者说在亚路嘉与黑暗大陆有挂钩时,他就成为了可舍弃的对象。 然而这个时候,桀诺突然提议到:“不如把他的哥哥伊尔迷也带上。” “公公!”基裘·揍敌客忍不住尖叫。 站在一边的伊尔迷指了指自己,眼睛更圆了一点,露出诧异的神色。 “没有必要。”她似乎看出了桀诺的打算,跳上了一只飞禽的脊背时回头,意味深长的说到:“会再见的。” 确实会再见,不考虑揍敌客家族随后私下的跟踪和情报,第二天巴托奇亚共和国就刊登了国内新一届总统的消息,而整个国家高层换届迅速又顺利,没有一点异样的声音。 第90章 揍敌客家族要向一位他们的熟人纳税了,据消息报道,他们新的总统名字叫——越水。 这让所有知情人感到沉默,再考虑到黑暗大陆所代表的含义,马哈·揍敌客联系了尼特罗,然后得知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黑暗大陆的物种攻击“门”已经持续了好几年。 对于守门人来说,最让他们骄傲的战绩是即便异兽进攻,他们依然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没有一个异种成功抵达人类的栖息地。 或者说,万幸的是前来的异兽并没有携带病毒和传染源,而是试图以尖喙和爪牙,以口器和触足撕开一个口子。不过长途跋涉飞跃大海的它们,本身就消耗了大部分体力,这才使得这道门勉强抵挡住。 但异兽好似无穷无尽,守门人却在消耗,可见的未来并不乐观。在黑暗大陆的入侵快要瞒不住的时候,“门”外的攻势却突然减缓,或者说这群飞行动物对越过那条线没了兴趣,只是依旧在盘旋,似乎等待着什么。 此时人类等来了一个消息,内陆已有来自黑暗大陆物种的身影。 看着界域外满空的飞鸟,一个守门人恍惚中有些绝望。他并非绝望内陆的生物,这件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他真正绝望的是门外的攻击在这一刻突然减缓了。它们依然在窥视,但不再急迫,而是多了一丝轻松且有余力的姿态。 一种联系、一种阴谋、一种——统治。 . 黑暗大陆的来客在人类世界做了总统——或许要庆幸她并没有改制称王,看来她并不是某种独.裁的存在…… 分析人员对着自己在纸上麻木写着的一系列资料,然后失笑,把它揉皱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在分析什么?分析来自黑暗大陆的生物是否是个独.裁分子?他回头看了一眼人类有史以来收集的黑暗大陆遇难者的遗体,打了个寒颤。 对着最近的“出现了五大灾”的痕迹,他又露出了哭一般的笑容。或者他的悲伤与快乐的系统已经弄混了,亦或者无论此时传来什么消息,无论他做出什么表情,都不会让人觉得这一幕传达了半分喜悦。 巴托奇亚共和国并没有断联,除部分官员被处死外,这个国家上层突然开始运转了起来,以人类的方式。它甚至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并且顺利的在全共和国进行推广,而整个国家也陷入了一种高效与平静中。 或许是被某种病毒寄生了,也可能是操作系的把戏。在猎人协会派人抱着可能死亡的决心潜入探索后,却发现民众身上、官员身上乃至大臣身上都没有念的痕迹,却像是玩具一般被摆放到了各自的位置上,然后接着自己的人生,为国家的上层供给血液。 巴托奇亚共和国没有失业、没有犯罪、没有废物,所有人各司其职,但在此的基础上依旧有自己的人格,但对于自己为何突然来到某个地方,从事某个工作,他们这样回答: “本能。” 像是蚂蚁在不同的阶段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一般,这些人原本如同散落的齿轮,如今一朝互相拼合成某具庞大的机器,然后快速转动起来。国家发展的很快,这个速度超越了其他所有人类的国家——所有。 “这是一种类似于蜂后般驱使下属的念能力。” “不是念能力。” “不是念能力那是什么?统治天赋或者才能?个人魅力?你要告诉我一个外来物种比人类更会领导人类?” “或许人类本身就不会领导人类……” 难道人类有关于君主追求的极致在黑暗大陆?这是不能说也不好笑的笑话,这个信息也被快速封锁了起来。 可以知道的是,在整个自上而下的统治过程中,没有武力也没有斗争,她融入人类,犹如一滴水溶于大海。此时她也不在巴托奇亚共和国,她只是统治了那里而已。那么该拿巴托奇亚共和国的国民怎么办呢?他们并没有被控制,却表现出一种让旁观者恐惧的协同性。 是人吗?不是人吗?此刻如果知道一切都是人为的,那才叫人安心一点。总之巴托奇亚共和国的瞬间异变成了很多人缄口不谈的事件,而本国人民也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大事,但整个国家就是发展了起来,就连科研也屡有突破。 拿巴托奇亚共和国怎么办呢?这样瞬间的政.变,有谁敢说自己不会重蹈覆辙吗? “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在一段时间的安静后,最后最上层形成了共识,不乏有人想卖好,想要缔结与黑暗大陆的合作关系,而v5不可侵犯条约,又开始再次拿出,讨论是否要解约,重新吹响探索黑暗大陆的号角。 对此尼特罗很忧心。 “一个温和亲人类的王,让那些人忘记了黑暗大陆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叹气道:“都等不及我死了,老头子就是没人爱。” 考虑到这位老年状态已经维持了百年之久,尼特罗的感慨还是不要往心上放为好。 不过尼特罗的担忧是出自真心的,他宁愿外来者嗜杀残忍,需要付出极大的牺牲解决她,也不愿意她这么“像人类”,带给上层一种温和的麻痹。 只能寄希望于她不先被v5找到啊。 第47章 总统x统治者x人 按照玩家的习惯到哪个地方首先是建立根据地, 她一般不亲身上阵参与赛博打架,但挺喜欢看赛博打架。 不过知道揍敌客家族是个杀手企业后,她的想法在“啊这是可以说的吗”和“原来是当乙方啊”这两者间游走, 最终还是准备选更简单并且收益更高的目标下手。 第91章 她从不往刀尖上撞,永远找的都是刀主人。通过管家提供的有关本国家的信息, 玩家成功的又占得一国,当上了总统。 玩家:“一步到位了家人们!” 友人:“fbi自愧弗如啊。” 总之这是一次极为成功的转职,暴力的接手,然后整个国家对此全盘接受。连当初搭载玩家的飞鸟, 都被描绘成了某种吉祥的征兆。 那天后, 中层有了统一的意志,然后逐步辐射下层。这种层级划分是概念上的, 示意着整个国家没有“上层”这种存在。极端扁平化的结构里, 人在网中,直接对接“至上的那一位”。 这当然是因为玩家可以用面板给所有官员分配任务。一个正确的且具有绝对意志的大脑,对于单个人来说都是非常可怕的东西,更何况对于整个群体决策而言。要知道,“人”本身也是由无数个细胞通过生物电信号交流而构成的整体, 是什么在引导细胞?人们不知道。 又是什么在引导蚁群? 人类不要研究统治10,否则会陷入自我怀疑的深渊。总之,现在没有比巴托奇亚共和国更像国家的存在了——集群体之力,去做个体不能实现的伟力。 然而没有多少人愿意正视这件事, 就像正视他们这些“正统”的国王被另一种“正统”压在头上一样。 巴托奇亚共和国其实不算什么—— 黑暗大陆的来客也追求着权势, 和人没什么两样—— 此位的存在连同巴托奇亚共和国的异常调查全部被设立为最高机密, 彻底封存, 直到有人权限足够查看这些信息后, 对此提起了兴趣。 . 三年已到, 龙王归位! 玩家:我是龙王。 玩家的意思不是她是骑恐龙的,或者说来到人类世界(?)后,她的交通工具就换了更现代化的东西,已经用不着骑恐龙了。 她发现原来自己还挺喜欢玩事业线,如何安排人员以取得最优的效率,对她来说既富有趣味,在完成后又充满了成就感。任务不必多,每日一盘小游戏是她可以接受的量。 总之动物园院长重新成为了管理层,虽然很难说明是谁的努力,但是玩家也没有在过往的游戏里浪费什么时间,欣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在成为巴托奇亚共和国总统的第二天,玩家就从离开了总统府,成为了一个带着侍卫小有资产的游客。然而其实不必如此,这是她的国家,虽然念做“总统”,但某种规则决定了这个词读作“统治者”。 他们并不会直接认知到这一点,但是他们是这样做的,恭敬且沉默的注视着,这种注视难以为外国人理解。 “你怎么不动了?你在看什么?” 被问话的人回过神来,一阵恍惚:“我——” 不是在看,而是不看,避免视线造成暴露。他自己或许也不懂,但就这样做了。 这样就足够,他不需要知道被谁统治又向谁行礼,玩家也不需要这种打扰,或者说整个国家的存在不是为了让国民变得更好,即便有这样的结果,也是为了在她到来之际—— “您的饮品。” “谢谢。” 她竟然说谢谢?啊,这样就好。 在她到来之际,作为依托一切的底气。 . 自从玩家接触这个游戏,她就先后玩了好几个游戏,目前是旅游模拟器,真是游戏赋能生活。 或许某一瞬间,她是最符合“猎人”这个概念的人,纯粹为了不曾见过的和想要见到的一切,于是走在旅途中,并且有着自己追求的目标。她并不寻找奇珍异宝或者某些壮观的自然景观,而偏爱有人类痕迹的存在。伟大建筑、古遗迹和传奇作品,目的地一般是当今的大城市、曾经的大城市、被掩埋前是个大城市。 好在前两者占的比例更大,使得她的旅途并不阴间。 亚路嘉她重新送回到了揍敌客家族中,但已不算揍敌客家的孩子,代她养育而已。她一路上并不被任何事物牵制,愉快且自我的单机。 不过她中途也遇见过一些知道“她”的人,毕竟游戏里的观测提醒很灵敏,足够她了解到有谁是专门为她而来。 一个老人。 “真是悠闲啊,我以为你成为一个国家的总统后,会让这个国家有大动作。” 老人“嚯嚯嚯”的笑着对她说。 艾萨克·尼特罗,玩家瞥了一眼人名,然后应付着说道:“很无聊。” “哦?” 这个位列于武道巅峰,却一生为政治所困的老人问到。 “对我来说太简单了,一眼就能看得到结果。”她看向尼特罗,轻飘飘的说:“国家对我而言,并不稀奇。” 谁都能看出她没有说谎,这样的存在也不屑说谎。 黑暗大陆曾经也是存在过文明的,只是凶猛的兽类入侵了一切,人们要不死亡要不退居,却在那里落下了一位君主。 而这位君主,以众人并不清楚的方法重新统治了那篇大陆,即便此地已无一人存在。 如果是这样,那么尼特罗对这样的存在表示敬意,即便来自黑暗大陆的鸟类让整条人类的防线损失惨重,但她是不会有错的,王不会犯错。 她已不是人类,这是很显然的事情,人类会衰老,每时每刻。即便是人类最强者,同时也去过黑暗大陆的尼特罗也在缓慢地接近死亡中,逐渐丧失心力。但是见到眼前黑暗大陆的君主,v5的统治者绝对会陷入疯狂—— 第92章 她太年轻了,外表也太像正常人了,尼特罗感受不到她在老去,反而感受到某种永恒的强大,她的生命力如同蓬勃的河流,来自全世界。世界在即她在,尼特罗不知道这位君主在黑暗大陆时遭遇过什么,但却带给他与世界树同等的支撑感。 他几乎某一瞬间要相信这是个人类。 “那么这片大陆是否稀奇?那些来自黑暗大陆的鸟类依旧在‘门’外盘旋着,可是一只都没有飞走。” “就是因为有兴趣,所以一只都没有飞走。”这位女性没有偏移一丝视线,就好像彼此讨论着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题:“所以我一直在敲门啊。”嘴角带笑。 这位某种意义上拥有一切的君主安静的看着臣民的歌舞,人在跳动,带着生机勃勃的气息,而她致以欣赏的目光。单从外表和此刻行为来看,她确实比很多人都更像人类,然而当表演结束后,她再次看向那群舞者,眼中的温度不会比看一颗兰花要高。 这并非来源于居高而下的傲慢,只是单纯的不把任何存在看得重要,她以同等的目光看向尼特罗,像是看路边的立绘。 是异种,就是这一眼让尼特罗确定。 不出于他的判断,而是她的眼睛就在说,彼此从不对等。 【不要想着接近她,也不要试图将责任交给她,更不要用任何事物约束她】 “门”外的飞鸟仍然在盘旋,她从没放弃碾过海岸线,彻底摧毁这扇门,光明正大从对岸归来的想法。那条先祖们走过的路线,她要让这些异兽再走一遍,作为她滞留在那里漫长岁月的回礼。 如果尼特罗要杀这位君主,此时是最好的时期,以一个国家为代价。 . 玩家认为和那位老人的谈话完全体现了一个游客的基本素养,也非常能说明自己并没有开始任何人类战争和吞并的打算,即便这对她而言并不困难,只是不愿意增加工作量而已。 而强硬的重建黑暗大陆与人类世界的联系——这是她必然要做的事,否则总对不起这些年打下的江山,就当新大陆撞他们脸上了吧,不要谢她。 话说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如何找上门来的,是她还爬得不够高吗?而有时候突如起来的“被xxx观察”这种提醒也会打扰到她的性质。 “伊尔迷,你好像杀不了他?” 玩家指的是尼特罗出场时,这个杀手世家的长子本能的想逃走,却因为另一种本能被固定在了原地。 “嗯。”黑发的猫眼少年承认道:“那个人是揍敌客绝对不会挑衅的强者。” 但是眼前的人,是揍敌客家族绝不会作对的存在,所以伊尔迷没有离开。 揍敌客家族世代杀手为业,在巴托奇亚共和国算是知名企业,但是如今陷入了一个尴尬的情况。新晋总统女士并不认为这样创造的税收对国家产生什么经济发展上的正面效益,而她自己也有这个能力随自己心意摆弄这个玩具。 在玩家的眼中,本周目人类科技发展状况接近别周目时间线的二十世纪末期,正在发生信息革命……虽然她对于这个词的出现很有违和感,但是显然玩家可以再走一次老本行,只希望大家对于这位从黑暗大陆出来的总统,最后竟走上了发展科技的道路不要觉得惊讶就行。 这直接导致的一个结果就是巴托奇亚共和国的蜂窝化,为了运转的效率舍弃掉了很多不必要的存在,如杀手此类职业。 玩家之所以当初没有对揍敌客家族出手,是因为她完全可以掌控一个国家,那就不必浪费时间。而这个杀手世家也没有被刻意针对,仅仅是被剧变的海浪给席卷到了。他们需重新考虑自己的路,迁出这个国家,或者只做国外生意。目前的情况是长子成为总统女士的保镖,使得她在旅途中不会被一些插曲打扰。 如果这是另一片土地筛选出来的王,那么揍敌客家族绝不会自寻死路,而伊尔迷也见证了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杀手出现在人的斗争中,取人性命,买家付出金钱聘请杀手,而杀手也需要经过准备来完成这一单生意。直到最后就整体来说付出了努力,却并没有创造任何的价值,那么杀人就是下下手段。 买家臣服她,暗杀目标也臣服她,服从于共同的意志下,这种恩怨也就不再显得重要。两只傀儡间不会有仇视,因为操控者并不认为其有意义。 ‘或许我也处在被操控中。’伊尔迷想,但一旦不牵扯到念力,这些猜想所达成的手段就让人感到困惑。 他应激性的瞪大眼睛,念力四荡,第一次感受到武力之外的恐惧,或许这种恐惧和混乱也是尼特罗离开的原因。 概念性的统治会被什么东西杀死呢?不去杀那些腐朽罪恶的高层,反而对这样的存在出手吗? 人类不要去思考统治10。 第48章 恶魔x候选人x逢 遗迹猎人金·富力士某天终于知道了这个消息, “世界有个王”什么什么的…… “这是什么玩笑话?”他非常不满自己一直以来非常好奇的绝密信息是这种东西,然而在随着文档的阅读,金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 人类大陆在全世界所占的比重其实很小, 其活动区域以外有太多人类从未探索过的地方,世界指的便是如此。在金·富力士发现黑暗大陆的存在, 下定决心要为前往这个地方做准备时,却被告知黑暗大陆早已一拥而来。 第93章 “门”外有着窥视着的野兽,数量达到惊人的地步,随时可能闯入。 他低头摩挲着下巴思考:“那么这些野兽在等待什么?还是说随时都可以发起一场对于大陆的入侵?” “谁知道呢?”尼特罗轻巧地说:“不过这位王看上去不是那么不好相处的存在。” “看来你们曾经见过啊。” 金露出了然的神情, 不过他没想到这样的消息竟然被隐瞒得这样好, 或者说在此以前金虽然察觉到尼特罗前段时间的动作,却依然为其背后掩盖的内容而惊讶。 尼特罗悠悠点头:“说起来, 帕里斯通也和她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 金转头看向旁边的金发男子, 而后者抬起一只手露出灿烂的笑容:“有幸经历了一场愉快的教学。” “教导你?什么时候?” 他很好奇什么人能教出帕里斯通这样一言难尽的家伙来。 “这么一算已经好多年前了啊。”帕里斯通做出回忆的表情:“从开始到巴托奇亚共和国事变前夕,将近五年。” 而帕里斯通来到猎人协会,也是为了履行所谓老师的那个“找到她”的约定。 如果她在黑暗大陆,就集猎人协会和v5的力量推进黑暗大陆的开拓;如果在人类活动的大陆,就追踪她的地点。为此帕里斯通借其他事项搜罗了一批能力相关的猎人, 并且在高层会议中支持将“门”直接打开。 他的理由是,“门”显然已经防不住黑暗大陆的外来物种,既然存在大陆的统治者,那么不如就开门见山, 彼此交换资源。 既然有巴托奇亚共和国的存在, 也说明这个外来者与人没什么不同。再考虑它的发展路径, 显然这位总统做的比“人”做的好多了。 帕里斯通对于黑暗大陆事物的熟悉, 以及他对于那位存在的描述, 足够让尼特罗相信二者曾经过联系, 而这也是帕里斯通能够参与有关于黑暗大陆上层会议的原因,他被认为是目前唯一一个当她还在黑暗大陆时就与之有过接触的人。 对帕里斯通而言,他将借猎人协会这个跳板,让彼此更平等地对话。而“开门”这种主动的行为,比被动地等待“门”被破坏更能在对话中掌握话语权。 “找到她”这个游戏的接受与否,帕里斯通将会捏在自己的手里。 尼特罗看着这位看上去活力十足的十二地支之一,捋了捋胡子,不置可否。 当接入黑暗大陆成为不能阻挡一事之时,这位长者对于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切兴趣寥寥,他确信人类在这样的斗争中胜算渺茫,最好的结果就是世界变成一个巨大的巴托奇亚共和国。 在这样的结果来临前,尼特罗的唯一愿望就是好好地玩闹一场。 然而尼特罗以为自己一直在等的是门外来物,却没料想到蚂蚁的出现。 . “团长?” 顺着库洛洛视线看过去,只有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陌生男子,派克诺妲有些疑惑:“是认识的人吗?” 就这么直白地问出来,也是因为库洛洛的关注很明显,并不带着任何打探情报的意味。对于念能力者来说,这样的观察和打招呼没什么两样。 库洛洛回过神来,收回了视线:“不,不用在意。” 只是有些熟悉,但不是对着那个黑发黑眼的男人,而是与他同行,但始终被他挡住身影的一名女性。 一位曾经教导过他,现已自由的“瓶中恶魔”。 但如果这样形容的话,“恶魔”更偏向某类物种而并非比喻。就行为而言,与其说她是在培养能够找到她的人,更像是在漫长的无聊中随意插手一段人生,强制的玩起了漂流瓶。 毕竟对于一个已经灭亡国家中曾经流行过的审美学派,对许多人来说既显得专业也没有意义,然而库洛洛被动地对此很熟悉。他离开流星街后,也曾特地留意过这个国家的信息,偶然得到过一些残卷,竟然能与从前听过的那些对照起来。 旅团的众人知道库洛洛喜欢收集藏书,然而他们不知道的一点是,他最感兴趣的那一批书籍里所储存的学说,都是在就知识而言极为荒芜的流星街里就曾接触过的,如今对照着回忆审视,如同打捞旧日过往一般。从前库洛洛只听,然后对提问做出自己的理解和回答,即便就文史哲这类的课程对他而言的重要性比不上人体的致命点,但是显然教导的人对前者更感兴趣,而他或许也如此。 在全然接受可能死亡的未来下,库洛洛依旧喜好去读那么多书,即便获取知识没有从前那么轻松,那么就去偷和抢,他们幼年就对此熟悉。幻影旅团就是这样的存在,毫不犹豫地从恶的滋生地走向恶,最终成为了恶本身。 二者相比起来,“恶魔”这个称号更适合落在库洛洛身上。他隔着绷带触碰到了额头,那多年以前就纹在额头上的逆十字架此时带给他别样的意味。 【你已被“库洛洛”察觉】 直到他听到了一道声音,几乎要将他拉回到流星街抱膝听课日子里:“库洛洛?” 女声,带着惊讶与了然。 随着之前挡住视线的男子退后,库洛洛对上了一双很熟悉的眼睛。 他放手,眼神微动。库洛洛本就擅长于琢磨人内心的情感继而角色扮演,而正常人这个时候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惊喜、震惊、不可置信? “好久不见,老师。” 第94章 库洛洛起身向前走去,站定后微微弯腰说道,那张略显神性常年平静的面容露出浅淡的笑意,语气带着会让很多团员惊讶的认真与诚恳。 “啊,好久不见啊库洛洛。” “恶魔”外形与人类女性近乎一致,却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时间流逝的存在,既不浅薄也不厚重,带着笑意,像是被定格在了某一刻,很难用任何带有衡量时间的词去形容她。即使说着“好久不见”,但是或许在她眼中,一切不过昨日。 说着“要快”,却不在意时间,所以才会选择随意地教导一个小孩,再随意地丢给他一些知识,并不关心最后的结果,而不是以手中的知识为筹码与有能力的人直接交换,这就是恶魔。 “您这些年所过如何呢?” 他坐了下来,以往日相处的口吻询问道:“我想您可能去过才发掘的碧迪加王墓,毕竟您一直对这个国家王室工艺品很感兴趣。” “事实上。”恶魔说:“这个王墓就是我征集遗迹猎人开发的。” 库洛洛一愣,一瞬间联想到很多相关的遗迹动态,然后微笑:“是您会做的事情。” 具有富足的自由和自我的存在很罕见,但眼前一位就是。他由衷地希望自己的这位老师能够玩得开心,在世界上大闹一场也好。 库洛洛不知道的是如今的希望一语成谶,被瓶子关过的恶魔,总是想在人类世界上也复现这一经历的。 而旁边听着两人突然就十分熟稔的聊起来的伊尔迷十分困惑,因为就他观察而言,这位雇主在表面礼貌下内核算是冷漠。如果说揍敌客家族衡量人命价值,那么对于他的雇主而言,人类没有价值,或者平等一点的表述是,只有她的情绪有价值。 也因此,她其实很少结交什么人,更别提有熟人。她也有能力让影响自己心情的人从不出现过,这也是伊尔迷一类的人出现的原因。总之这位杀手世家长子,因为各种因素与他的雇主达成了长期的护卫合作。而又由于拿尼加的存在,揍敌客家族和这位黑暗大陆的来客关系十分复杂,甚至他们有一部分无法忽视的委托费来源于总统府,一般是处理爬进这座蜘蛛巢穴又没有食用价值的“害虫”。 但是为什么两人如此相熟?伊尔迷眨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还以为自己和雇主这么多年已经互相有所了解,而他也是雇主极少数能聊得上来的人。伊尔迷姑且对自己还算有自信,这种强大的存在还是对揍敌客家族有所偏向为好。 此时蹦出来一个非常突兀的人,让觉得一切都在计划中的伊尔迷有些不悦。 他不动声色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推算两人之间的结识时间和熟悉程度,面容阴郁下来,逐渐察觉到某种超出掌控的异常来。 两人认识时间之久远超他所设想的范围。 . 【你已被“库洛洛”察觉】 什么?说谁?玩家顺着定位点往一边看,为这种巧合感到诧异:“库洛洛?” 候选人一啊,当初一别,过了多长时间来着的?玩家看了看时间栏,惊讶于竟然过去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对于她来说几乎是通宵玩游戏了。 无论如何赞美新世界,玩家自觉度过了一段非常有意思的时光。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片包容一切的土壤,善恶分界线很模糊,一切黑暗面都摆在了明面上。她轻易地接受了本周目的背景设定,同时也对“猎人”这个概念产生了兴趣。 遗迹猎人、医疗猎人、财宝猎人、古文书猎人……给自己冠以什么名号都可以,只要有所追寻,这个世界就给出回报。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乐子猎人,虽然光明正大的说出这个词总感觉太随意,不过是游戏嘛,玩家总希望自己过的开心。 但无论哪个词,其实都没有“玩家”的内涵自由,其追寻的绝不是某个单一的概念,而是“我全都要”。 玩家接受蹦出来的每一个设定,然后参与它。尼特罗甚至邀请她担任猎人考试的考官,玩家表示正在考虑。 这中间当然也有不太和谐的片段,但每一次有人找上玩家,都对应着一次“门”外的猛烈进攻。很显然,玩家没有任何与他们交谈的打算,她从不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她捏住人类的命脉威胁着所有高层,谁也不知道她死后会发生什么,吹响黑暗大陆彻底吞噬人类号角也说不定。 v5觊觎的黑暗大陆的资源,但谁都知道在黑暗大陆面前,人类不过是一只蚂蚁。 为了怕把蚂蚁弄坏,她已经足够礼貌,就不要再试探过多了,对吧? 玩家饶有兴致的与库洛洛交流着她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一幅岁月静好模样。如果不考虑她手中掌握的权柄和其本身具有的内涵,可以称得上一句平和与无害。 即便连库洛洛都不会把她和“无害”这个词挂钩。 第49章 智者x念能力x牌 对玩家来说, 遇见库洛洛称得上是彩蛋似的巧合,会让人感慨游戏中奇妙缘分的那种。 当初在发现自己可以联机世界后,三个候选人对她而言就有些鸡肋了。又因为二号位认了“妈”且年龄最小, 于是玩家仅保留这一位用来拉进度和查资料,选择将其他两位从面板中移除。 其实二号位也只留到成年, 游戏机制决定了玩家没法把一个人当候选人一直考察下去,接档人她就地取材选择了亚路嘉。实际上,玩家这段时间大多充当一只会给友人寄信的“旅蛙”,就以上两种功能来说她并不经常使用。 第95章 总之, 玩家是从没想过主动再去见这些“熟人”的, 但是恰巧相遇她并不排斥,甚至说无论是游戏还是旅行的趣味都在此一并体现了出来, 她还蛮享受这种经历。 “那么……”一句放在这里非常合适的寒暄就这样说出来了:“库洛洛这些年如何呢?” 玩家眉眼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 但对于另外两个人来说, 这关心倒有些让人心绪复杂。 她先自述“接下来我会忙一段时间”,然后对库洛洛轻飘飘地说“那么就请忙自己的事情吧”,便再也不曾联系过库洛洛。而这件事发生的背景是,两人一对一的教导持续了五年有余,并且老师无私地将自己收藏的所有知识堆在这个孩子面前, 供库洛洛取用。 即便不是在作为“世界垃圾堆”的流星街,这也是一个很恐怖的举动,往往知识的价值无法衡量,而就算是一部关于动画片的磁带, 也需要流星街的孩子们争抢。“恶魔”慷慨得让人惧怕要付出的代价, 但库洛洛全盘接受, 不只为他得到的一切, 他也是真心想要见到这位称得上在自我流放的智者, 这种近乎全知的存在对于库洛洛来说简直让人心生震撼, 几乎囊括了所有他脑海中的正面的意象。然而她最后的举动告诉库洛洛,“我不在意”。 不在意所付出的知识,不在意彼此的联结,库洛洛当然无法归咎于谁,他确实错过了,并且得到的足够多。但听到那句话时,库洛洛依旧像一个贫者一样,无法理解富翁的荒诞。一条联结被断开,他彻底地只剩了幻影旅团首领这一个命途,库洛洛有关于自我和生命的概念开始在旅团整体的利益前消融。 神明其实从不眷顾流星街。 “托老师的福。” 库洛洛外套里是一件白色衬衫,喊着老师的时候带着一种书卷气,谁来都无法看出他是上了通缉的盗贼团首领:“这些年收集了一些藏书,事业也算得上有所发展。” “作为团长?”玩家想起了“蜘蛛”旅团。 他一愣,然后垂眸表示肯定:“作为团长。” 或许多年后,幻影旅团的信息也会成为她收藏栏里的一部分,亦或者她曾教导的历史中,有其亲眼见证的岁月。一个纯粹的从流星街里走出来的恶人团体,库洛洛接受。 他耳垂上佩戴的琉璃折射着异亮的光彩。 而此时伊尔迷打断了两人的叙旧。 “越水大人。”他拿着联络器,纯黑无光的眼瞳丝毫没有看向库洛洛,走进前说道:“尼特罗会长发来讯息。” 通讯器上闪着红光。 玩家轻轻看了一眼伊尔迷,接过通讯器,心里“咦”了一声。 里面是一款有关于“贪婪之岛”的游戏信息,诚邀玩家参与开发。 怪哉,玩家想,她记得当初自己本想给游戏文案组供稿来着的,没想到竟然要先一步在游戏里面参与起来。 游戏里面开发的……该不会是牌类游戏吧? . 库洛洛·鲁西鲁沿着一条小道走往宾馆,在某一刻,一根念针飞向他的脑后方,迅疾无声。 伊尔迷潜伏在暗中,指缝间插满念针,脸上没什么表情,浑身气息与黑暗融为一体。 虽然对揍敌客家族而言,没有酬金的人没有杀的必要,但是为了更大的利益,他依然选择了出手。 亦或者说,在他眼里,这位来自黑暗大陆的客人天然与揍敌客家族具有更紧密的联系,出现在揍敌客家族,纳税户与税收机关的掌权者,雇员与雇主,同时亚路嘉(拿尼加)的存在更为这种联系上了一把锁。另一方面,黑发黑眸以及超出伊尔迷掌控概念的强大,让伊尔迷死死地将目光盯在她身上。 掌控欲望与自身被掌控的现实,让他像“臣子”对待“君王”一样看待这位存在,冷漠——很好,傲慢——很好,强到随心所欲也确实随心所欲——简直不能更好,而统治着一个国家的财富与这个国家本身,甚至完全统治了揍敌客家族和他——真是、绝对的、太棒了(すばらしい)。 如果非要具现化一点的话,考虑到所有人在她(整片黑暗大陆)面前都犹如手无寸铁的兽类,他勉强能算一只爪牙锋利的黑猫,试图咬断所有欲图凑上来“老鼠”的喉咙。而伊尔迷的这种心理和他其实没办法规束“君王”的矛盾,使得他选择了抽刀向更弱者。 很难说玩家到底有没有发现,总之要是仔细剖析其心理,绝对是一件值得和友人分享的趣事。 这也是抛开揍敌客家族不谈,伊尔迷要在今天就杀死库洛洛的原因。老鼠也好蜘蛛也好,猫这种生物对他们都是极为残忍的。 不过……念针射空了,射中了一道幻影。伊尔迷迅速转身,抵挡住了额头缠绕着绷带的男人的一脚。 “没关系。”伊尔迷说:“只是稍微会麻烦一点。” “杀手是吗。”库洛洛思索,然后静静地看向伊尔迷:“看来暗杀我是出于你自己的计划。” “如果这次失败,那么一切都会暴露出来吧。” 伊尔迷眨眼,又是几根念针扫去。库洛洛也同时召唤出了自己的念能力书籍《盗贼的极意》,二人开始进入了真正的战斗。 玩家这里不关心这个,她确实好奇念能力能做出什么游戏出来。 异能力玩家自觉没有也无关紧要,反正是随机的东西,也没有成套的体系,但是可以自己开发的念能力还是很让她好奇的。 第96章 游戏都轮得到她玩了,魔法得带她一个吧?教练她想学这个。 一个手握“贫者的蔷薇”核弹按钮的人在询问怎么杀人,尼特罗听到上述提议后,心里想到的唯一一句话便是如此。 这对她而言是天生的权柄,也因此她并未意识到自己有哪些后天的不同来。 “或许你已经天生就在运用着它。”尼特罗说,然后看见对面的君主若有所思的神情。 【拿尼加?】 她在面板里敲下属。 【埃!】 远在揍敌客家族的四子切换成了埃的形态,黑洞洞的嘴巴弯出憨态可掬的笑意。 拿尼加…… 正在餐厅里吃饭的奇犽怔怔地看着明显是在和什么人联系的拿尼加,而揍敌客家族的其他人则无动于衷,继续正常进食。 这边,玩家仍然在一个一个敲下属中,而尼特罗的眼睛已经看到了两片大陆重叠的轮廓,无数庞大的野兽像是感受到了注视,于是仰天发出让人震悚的啸叫,仿佛从远古时代就传来的回音。念能力越强大,感知的图景越清晰,尼特罗是少数能听到声音的几个念能力者,也最能理解这带来的威慑。 他看着居于这幅蛮荒之景中心的王,捋捋胡子,脸上依旧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一般人杀人不会用核弹,而这位君主显然也不会,直到她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意味。但这是个很有趣的世界,有着很多有意思的游戏,尼特罗保证。 有时核弹不爆炸,其造成的震慑具有更大的功效。 . 玩家懂了,面板版本最高,于是直接向下兼容。 好吧,霍格○兹梦碎,但显然面板更优越一点,玩家选择还是看看别人是怎么玩吧——把自身改造成陀螺旋转…… 真是要强度不要美感,玩家转移了视线。 确实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念能力者,除战斗以外,还有一些在艺术品创作上开发念能力的人,很显然玩家更欣赏这个。这也是巴托奇亚共和国的一个移民条件,普通人不清楚,但对于一些猎人来说,巴托奇亚共和国具有其独特意义。 即便上层再隐瞒,他们也逐渐发现了这一奇异的国家,或者说在混乱的世界里,一个自动旋转的漩涡总让人视线忍不住陷进去。 对有些人来说,巴托奇亚共和国是具有美感的存在,一种绝对的秩序和意志随处可见,在意志下所有人又各司其职,如同流畅衔接的齿轮。并且在其首都科技化以及建筑再设计后,整个国家透露着非人的庞大机械感。这种宏伟之美是很摄人心魄的,如同看到了难以理解的造物。 是的,他们把这一切称为“造物”,为一种只有巴托奇亚共和国国民才能体会得到的意志而痴迷和震惊,研究到最后,只有也成为“造物”这种结果。 要知道,这个决定是在这些人以为自己意志会被抹去的前提下做出的,然而他们即便如此也想弄懂这些国民眼里的世界。这个魔性之都,这个齿轮构成的巨大骨架,到底是什么在维持着它的运转? 然而每一次国民的移入,这些齿轮间都会在位置上有细微的调整,因此巴托奇亚共和国限制了移民时间,并且有着极为严苛的移民要求,而巴托奇亚共和国的总统对此具有绝对的解释权。 于是巴托奇亚共和国总统的概念出现在众人脑海里,这是众人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想到总统的存在。 越水,大部分人只知道这个名字叫越水,只有真正掌握着所有信息的极高层才知道,这是自黑暗大陆而来,轻易越过人类难以抵达的汪洋大海,降临此地的存在。 然而她只说越水。 . 玩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扭曲,不过这也确实解释到了原本“越水愿相逢”的意向,黑暗大陆与人类大陆之间的走向到底如何,全盘掌握在玩家手里。 尼特罗没有猜错的一点是,玩家对这个世界仍然抱有不小的兴趣,这使得她希望周围人先安静片刻,等她好好把这些有意思的事物看过一遍再做打算。而尼特罗作为猎人协会的会长活了那么多年,对此道也有不少的了解,两个人一个抛一个接,倒是让玩家愿意花些耐心听他的安利。 而“贪婪之岛”——完全听不出玩法,从名字来看像是开放世界类的游戏,或许还带着一点博弈学的意味。光看游戏名称是属于玩家绝对不会点进去看的类型,但怎么会想到邀请她呢?一旦知道可能要参与开发,玩家的目光就截然不同了,她对于自家韭菜和别家韭菜的态度可是完全不一样。 在期待中,玩家被尼特罗介绍了一个遗迹猎人,金·富力士。 两人不算陌生人——起码对金而言,在得知了这个“外来客”的存在后,经过更详细的调查,他发现自己对于此位事先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作为遗迹猎人,遗迹的发现和开发的审查是两个非常重要的关键,前者涉及众多文献的翻译、阅读与相互比照,并且需要具备足够的历史学、生物学、语言学与地质学的知识,而后者就是人与人的拉扯和斗争了,哪里都有其身影。 为了实现对那些他感兴趣的遗迹的开发,金聚集了一堆志同道合的朋友,也在遗迹猎人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直到近些年来有关于遗迹挖掘的需求攀升,金明显地察觉到有个具有深厚底蕴的家伙,正在毫无顾忌地将手上所有遗迹的信息散布出去,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立刻开发。 第97章 地理方位和重点事项全都标注出来了,清晰得像在雇人挖自己祖坟一样。金有预感幕后之人手上掌握的信息绝对不止这些,而在其后作为支撑的古籍与古文明刻印,并且同时还有着破译的能力,才是真正让人侧目的存在。二者都是无法用钱和权堆砌出的体系,让人忍不住猜想这个人存在的家族到底多么悠久,才能看金银为砂石,然后随手抛出,只为一个兴趣。 作为这场放饵活动中吃得最饱的一条鱼,金当时对此非常感兴趣,可惜信息最后进入了巴托奇亚共和国,不见踪迹。 直到此时所有的一切都联通上了。 来自黑暗大陆的知识吗?这片太古以前就存在的大陆,其内涵在金面前逐渐具象化起来。 “你好,我是金·富力士。”他难得正式地说到,不过配合着他布巾随意包裹的头发和胡子拉碴的脸,或许这正式的效果要大打折扣。 反正金的朋友们知道他要去邀请另一个伙伴时,对他的唯一要求就是少说话,多说正事,这两个看似矛盾的要求,清楚地说明了朋友们对他又爱又恨的心理。 而金也在观察对面的黑暗大陆君主、巴托奇亚共和国的总统——黑发黑眸的女性,并不奇装异服,和猎人协会改造成对应动物模样的十二地支相比,谁更像人类一目了然。不过按钮不按下去,谁也不知道触发的到底是小丑道具还是贫者的玫瑰。 “你好,金。”她说:“那么这是一款怎么样的游戏呢?” 直接省去了自我介绍和不必要的寒暄,这是一个足够自我到她的世界里只会出现自己关注事物的人。金也直接拉开板凳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说道:“贪婪大陆是一款必须使用念能力启动的游戏,启动者会被拉入另一个游戏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每个人都会拥有一本卡册,游戏世界里所有的道具和卡片都能相互转换,而只有集齐所有卡片的人才能离开游戏。” “卡片如何获取?” “从其他玩家和游戏npc手里获得。” “都有哪些卡片?” 意料之中的问题,金掏出了三张卡片,解释道:“分指定卡、咒术卡和其他卡,要求收集的指定卡有一百张,游戏通关后,我们允许玩家从自己的卡组中挑选三张卡片带出。” “即兴书b-30,每次打开都能看出不同的故事。” 随着他的解释,卡片在他手里变成了一本书籍,他看到对面的女人将视线移到了书籍上,轻轻眨了下眼睛。 通过巴托奇亚共和国的移民约束,他能够清楚地看出这位总统兴趣所在,或者说她从不打算掩饰,反而很乐意看到有人能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走到她面前呈上自己所准备的东西。 不过,在黑暗大陆呆了那么久,来到人类文明后对人文造物很感兴趣,甚至知道许多已经消失在历史中的记录与秘辛——如果不是知道“门”外有群盘旋不离的异兽,这位黑暗大陆的君主称得上是情绪稳定,广识且一直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好奇心。 在这样的判断下,具有强大攻击力或者治愈能力的卡片在她眼里没有任何意义,这种富有趣味的卡片反而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玩家确实觉得有点意思,和参谋长友人一起发出了感叹。 “猴子打印机!”友人还是这样具有强大的梗捕捉能力。 玩家也有些疑问:“这里面的文字内容有版权吗?ai写作?” “……不建议另一片大陆之主问出这样的问题。”友人委婉道。 “好哦,我冷漠。”伊尔迷的盘算玩家不屑一顾,友人的提议玩家能听就听,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这本书上,拿起了书籍,开始翻阅。 然后合起来,再翻阅,一篇新的故事。 “人类的创作力……”一声称得上褒义的感叹。 其实要比目前的ai写作高级不少,玩家有足够的文字敏锐度看出来。作为吃鸡蛋的人,她也就不去想下蛋的母鸡如何了,于是她合上书,将这本即兴书推了回去。 “下一张卡片是什么?”脸色没有多少变化。 显然第一张卡片的内容稍微提起了一点她的兴致,但不多。这时金拿出了第二张卡片,侍女熊猫。 “这是一只非常珍稀濒临灭绝的动物,喜欢清洁和烹饪,个别爱好裁缝和盆栽。”起码在黑暗大陆中不会存在有这种兴趣爱好的动物,并且侍者熊猫形态无害且算得上可爱,不过他、金也并非有百分百的把握,这也是他把它作为第二张卡片的原因。 至于效果如何——君主接过了卡片,然后使用,一只小巧的黑白相间的动物出现在她怀中。 “臣服我。”她语调平静,一只眼瞳一瞬间变得全黑,气态瓦斯生命体若隐若现。 金猛然握紧拳头,刹那间察觉到极度危险的气息从眼前之人身上散发出来,深厚绵延、无穷无尽的念,彻底掀翻了自己对面前存在的印象。在这瞬息间,他初得窥见那片大陆最原始的相貌——广袤的丛林,兽类厮杀,白骨交叠,珍稀树木参天而长,真有意思啊黑暗大陆,看来某一天他是非去不可了。 金·富力士眼里闪着异亮的光彩。 而原先因为动物直觉而恐惧颤抖的兽类变得温顺了起来,揉了揉脸,安详地放松了全身,随主人摆弄。 玩家:“熊猫诶,其实我没什么感觉,能抱则抱而已。” 第98章 友人恶狠狠地对玩家说:“你等着,我明天就飞往四川。” 其实玩家只是有些奇怪,这熊猫怎么长得跟熊猫一模一样啊,唉立本人,玩家再次看懂了他。 “动物也能作为道具啊。”她捏了捏怀里兽类的耳朵,然后看向金·富力士:“那么邀请我肯定不是需要我为游戏出谋划策,你们需要黑暗大陆的生物对吗?” 而金摇头否定了这个判断:“不,黑暗大陆的生物对人类仍然具有危险,虽然这个游戏允许出现死亡,但不代表它本身威胁人类的生命。” 事实上,这次邀请目的并非是要得到黑暗大陆里的任何东西,对于金来说,他更愿意自己探索,相比于结果,他更加在意的是探索的过程。如果非要找出一个目标,那就是他眼前之人——前进一步,就能导致人类跌入深渊的异种君主。 “参与游戏开发后,你在贪婪之岛将会拥有一个npc的身份,我们提供给你制作某些卡片的权限,这些卡片也只有在得到你的承认后才能被获取。” 好在对面的君主大人似乎对“游戏”的概念并不陌生,使得金这番解释能够顺利进行:“你可以对玩家发布任何任务,至于npc的设定则可以由你自己决定。” 无论如何,这种交互都意味着她必须与玩家,即人类打交道,她已足够像人类,便更值得人类争取。另一方面,这也是所有进入贪婪之岛游戏人员的机会——能从这位君主手中获得什么,谁也不知道。不过她在任何人眼中都足够慷慨,只要风险在可承受范围内,就值得为此赌一把。 第50章 天子x贪婪岛x问 游戏经验颇为丰富的友人一句话概括:“在开放版我的○界里担任能获取特定材料的npc, 玩法在于挟天子(指定卡)以令诸侯,笑容从别人的脸上转移到你的脸上,一般般吧, 先让我玩一把再评价。(墨镜小人emoji)(摘掉墨镜流泪小人emoji)” 玩家还是蛮擅长翻译友人的话的(虽然这言下之意很明显),她自己本身也有参与的意愿。甚至说重点并非为贪婪之岛里面的内容, 单是参与开发游戏这个提议就吸引了她的目光。毕竟谁能想象得到,玩家也是个“玩家”呢? “我觉得会很有意思。”她将熊猫放到一旁,抬眸对上金的视线:“那么能看一下第三张卡片吗?” 这对这位君主而言已经是十分舒缓的语气了,或者说仅从金·富力士自身见闻来看(而他的经历之丰富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君王无不高傲, 意志上和普通人相比都有着强烈的错位。但如果谈论傲慢,对面的存在理应是世界最傲慢的人。事实上, 看到侍女熊猫时, 她必然是先对此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兴趣,便直接对侍女熊猫下令,要它臣服,之后这只熊猫与贪婪之岛就再无丝毫关系。 她完全有支撑其傲慢秉性的能力。 但对于即兴书,她或许觉得有趣, 但性质不大,在确认重新翻开这本书能生成新的故事后,就把书推了回去——克制。这种品质在人类的君王都很难具备,但是却出现在黑暗大陆的主人身上。 然而联想到巴托奇亚共和国趋于追求最优效率的秩序, 似乎也能有所解释。宁缺毋滥, 只有一层层筛选过的事物才能最终呈现在她眼前, 如此也是一种傲慢。根据这样的性格能够推断, 如果异种真正入侵这片大陆, 唯独巴托奇亚共和国能够保证不受任何侵袭, 而其他的人类,会想这本即兴书一样被推回去,之后的结果甚至无法吸引她的目光。 她并没有做什么,她只是什么也没有做而已。另一片大陆倾巢而出,对这位君王来说又有什么错呢?她甚至还很礼貌的询问是否能看第三张卡片的内容,这转变一时让金都产生了某种被上司鼓励一番、受宠若惊遂干劲十足的错觉,这仅出于她对贪婪大陆卡牌一定程度上的认同。 如果说巴托奇亚共和国是个旋涡,会吞噬一切打探和研究它的人,那么这个国家的总统,以其所拥有权柄的重量,对周围的一切都具有可怕的“引力”,而周围的人越强大,便越能感受到自己一步一步被卷入的过程。 金此时有点想逃了,他甚至佩服尼特罗能够与她相处这么久后行为却没有受到扭曲,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本我”,不过尼特罗这几年的确很少表现出无聊、或者想要和大家“玩游戏”的想法,能看上去他正在花费大量时间用于另一件事上。再看看巴托奇亚共和国的国民——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第三张卡片,给死者的往返明信片。” 这张卡片或许是一步险棋,人们完全无法从这位君主身上揣测她的过往,就像人类不知道黑暗大陆具体存在了多久一样。他沉着的观察着对面之人的反应,解释着这其实一听名字就差不多知道用法的道具:“在明信片上写上死者的名字并寄出,第二日会得到死者寄来的回复明信片。” 她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动容,甚至有些失望:“那么就不必看了。” 死者的回复?这套卡对玩家来说完全是鸡肋,她脑海里甚至想不出一个死人的姓名。这无关乎记性差或者冷漠什么的,纯粹是——这不很怪异吗?死人?哪里有死人?玩家cos旅蛙的日子里,有冒犯的人基本上是暗卫杀的,用不着她亲身上阵使出黑暗大陆的做派。而她知道名字的人一个个都活得好好的。玩家生前就不联系他们,怎么可能等到死后。 第99章 “死者……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她脸上带着对明信片用法的困惑,看来这位君主对那段隐在黑暗的过去并无遗憾,亦或者她已有足够的自我,旧日没有任何羁留住她步伐的存在。 她那样喜爱开发遗迹——或许也不是喜爱,只是连金也一时误解了这样的手笔。贫者难以理解富翁的思维,金·富力士竟也犯了这样的错误,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库洛洛曾经感受到了那种震撼。 ‘真是大手笔啊。’金呼出一口气,发现自己紧绷了很久:“这是一百张指定卡中的三张,在这一百张卡片外,你可以开发独属于你扮演的npc角色的卡片。” “我们想在贪婪之岛这个游戏中获得更多的视角,那么来自于你的视角——这是制作组的邀请。” 他面容严肃,希望对面的君主能看出自己的态度,即便他知道以对面之人目前展示出的严谨而克制的性格,并不可能随心所欲的乱来。但谁又能说自己完全揣测一位君主的行径呢?喜怒皆由自意,如果再拥有强大的权柄,那么对于他人来说不亚于一场天灾。 “好哦。”轻轻应下了。金又一时语塞,随后彻底放弃了“正式”的想法(毕竟人家也已经答应了,还是现在就开始让这位君主见识见识什么是消费欺诈吧),按照自己舒服的坐姿双手交叠依靠在椅子上:“那么邀约结束,我这边能问一个私人问题吗?” 她把熊猫又抱了起来,依旧轻易的应下了金的请求:“一个。” “那么你对坎蒂罗亚皇帝墓前的碑文有什么看法?它并不是用君主专用的文字方式,而是使用了平民的语言,这对于十分注重阶级语言的坎蒂罗亚是十分古怪的。” 在金话语的讲述中,他第一次看见对面的君王露出了笑意:“非常有意思的问题!不同语言塑造着不同的大脑,从主宾谓的顺序、到时态和动词的形式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人们的思考方式。” “坎蒂罗亚平民的语言里没有暗示时间的存在,他们必须指明具体的年月日才能描绘一个清晰的时态。坎蒂罗亚皇室认为这样能遮蔽平民的眼睛,让他们不思考、不区分昨天、现在和明天。” “君王碑文的这种撰写方式,也是在抹去时间的概念,代表着坎蒂罗亚皇帝认为自己永存。” 这位真正称得上永存的存在,轻巧地阐述另一个君王死前对永存的向往,而这只是金在近些年开发的遗迹中随便挑选的一个问题。她是如何看待这些灭绝的文明,又如何看待人类本身呢? 黑暗大陆的君王,他完完全全接受了这个设定,或者说他找不出其它能够完美形容眼前之人的身份。 不过看着对面人的反馈,又想到刚刚特地强调的“一个”,或许这种事情怎么样都行,也不必多计较吧? “那么该我问了?” 金立刻坐起,久违的感受到当初到处挖掘遗迹时揭秘的热情,脸上带着发现势均力敌之人的兴奋:“请问。” 太可怕了,明明想着问完上面的问题试探一下就赶紧溜走的,这不马上没完没了吗? 不过猎人就是这样的存在啊,坚定不移地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享受过程,收获同伴,这才是这个职业真正该为人所向往的地方。 而玩家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完全问在她感兴趣且专业的点上了嘛!这种情节都能去某乎强答一波了。和金·富力士事先看过她的资料不同,玩家对其丝毫没有印象,她当初开挖的“被掩埋的城市”不知凡几,是绝对不会将注意力放在是交由哪个考古团队上面的。 知识和技能二者完全不一样,知识不是一种可以快速学会的技巧,而是需要有大量的输入和深厚的底蕴支撑。在藏卷要不是流失、要不是无法翻译的现在,玩家也没那个心力去普及史学,就自己默默啃设定看故事。而金·富力士,这个具有恐怖天赋,且很长一段时间专注于考古挖掘的人,才有与这个岁月所浓缩成的节点坐在同一个桌子上的资格,漫天的讨论着早已被掩埋的过去。 金·富力士该感到荣幸,因为他几乎达成了人类根本不可能达成的成就,他也知道自己在与谁在对话,这代表的意味让他心潮澎湃。 玩家并不知道对面之人复杂的心理活动,但她依然向金·富力士投出了一瞥。她对在游戏里社交并不感兴趣,但众所周知,学术交流不等同于社交,“让我考考你”也绝不该在后者出现。至于前者,玩家确实有一些主观的判断需要分享,这时候具有足够知识积累的金·富力士也能够提出自己的见解。 你来我往的就这样问了下去,不过两个小时一到,玩家停下了对话。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故事会,玩家想,她是觉得很有意思的,两个小时诶,都够她随便一点养成一个少主了。 “那么下次再见。”她礼貌的点头、离开,留下突然回过神来的金。 金仰头顿时捂住了脸,好吧,他难得体会到了别人面对他时的心情。 “真是可怕啊,会长竟然与这种存在周旋了这么久,对他而言一定非常有趣吧。” 不过,这个“大麻烦”目前暂时由金接手了,就看这位君主的兴趣到底能维持多久。 静止不动下,他逐渐陷入沉思。 第51章 官方x乐子人x桥 奇犽是揍敌客家最小一代的第三子, 白发蓝眼,被认为是家族有史以来资质最好的一位,家族成员也在他身上寄托着浓厚的期望。他之后的人生设定已经一览无余了, 或者说在这个杀手世家中,所有子代需要经历的锻炼基本相同——什么时候训练鞭打, 什么时候训练电击,又什么时候学习杀人,连日常饮食中,都掺杂着用来锻炼毒抗的毒药。至多会在时间和程度上出于个人体质原因存在差异, 但这一套是已被揍敌客祖祖代代亲身实践的“好方法”。 第100章 在奇犽眼里, 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即便是他的大哥伊尔迷也是如此, 除了亚路嘉, 或者说,拿尼加。 “亚路嘉!” 训练完的奇犽看着正在门外角落里看书的亚路嘉,挥手招呼起来。而额头上绑着印有不同情绪的小人脸发带、做少女打扮的亚路嘉抬头,开心地喊一声“哥哥”,就扑到了奇犽面前。 揍敌客家三、四、五子虽先后出生年龄相近, 但是第五个孩子柯特一直由基裘·揍敌客直接插手教养,反而是奇犽和亚路嘉更为亲近。总之奇犽是这么认为的,即便都是一母同胞,但是与一直试图掌控他的大哥、废材二哥、不太熟的五弟相比, 亚路嘉在他眼中才像真正的兄弟。 除训练外二人朝夕相见, 本该没有什么可以隐瞒对方的动向。但是与他对亚路嘉的纯粹和坦诚不同, 亚路嘉常常让奇犽感觉到一种怪异—— “在看什么?” “坎蒂罗亚语言学的笔记。”亚路嘉乖巧地回答道, 而奇犽的违和感再一次浮现而出。 ‘亚路嘉是从哪里学到这些知识?’ ‘老师在教导我。’ ‘“老师”是谁?’ ‘老师是拿尼加的“王”。’亚路嘉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不再解释。 奇犽在第一次听见“王”这个词的时候, 心脏猛然紧缩,一种莫名不安的预感自他脑后袭来,阻止他继续问下去。就好像在他已经遗忘的过往中,这个被称为“王”的存在在他的潜意识里留下过深刻的烙印。 然而拿尼加召唤黑暗大陆存在的事件已经完全被伊尔迷从他脑海中抹去,奇犽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一星半点回忆,在反复多次的阴影刺激下,他下意识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露出轻松的神色:“我进电击室前就已经看到你坐在这里看书了,都过了这么久,一起去——” 他瞬间瞳孔一凝汗毛炸起,转头看向一侧。 逼人的压迫力从一个点侵袭来,带着冲天的阴森气息,奇犽向前一步挡在亚路嘉面前,半压身体作攻击姿态,露出警惕和威吓的表情。 这种感觉……他内心隐隐有所猜想,就看到伊尔迷一步一步走过来,悄无声息,但却绝不会被任何人忽视。他披散一头幽黑长发,纯黑的瞳孔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原本细长的眉毛压低,半张脸笼在黑暗中,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威压感。 “啊,奇犽。” 走进后,看到全身保持警惕的白发少年,伊尔迷微微抬头,露出平静到有些诡异的表情,他收敛四周逸散的念,随后对上了亚路嘉的眼睛。 奇犽朝他的视线方向又挡了挡,警惕不减。 亚路嘉在揍敌客家族是个很特殊的存在,虽然是家族中子代的一员,但是即便是基裘,也几乎不插手他的事宜。而这个孩子也就这么自然地接受了,安静地在房间里记笔记,阅读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书。偶尔他会消失一段时间,但奇犽对此的疑惑不会得到任何人的解答。 为什么亚路嘉被如此对待?奇犽忍不住询问他的父亲席巴·揍敌客,然而席巴的回答是,“亚路嘉不是你的家人”。 ——怎么能给出这种答案,就因为拿尼加的存在吗?奇犽见过拿尼加的出现,诡异但无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脸上游动的线条绘出的眼睛弯弯圆圆,像是在与什么人对话一样。 一个人,一个奇犽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其他所有揍敌客家族成员都心照不宣的人。 面对奇犽的抗拒,伊尔迷把手缓缓放在了奇犽的头上。 “抱歉啊奇犽,哥哥今天没有时间陪你。”他露出拿奇犽没办法的表情,在奇犽因念力陷入恐惧中时轻松绕过他,走到了亚路嘉面前。 “拿尼加。”伊尔迷评估着这个来自黑暗大陆的生物,黑色的瞳孔显得无光又渗人:“告诉我,你是如何与越水大人交流的。” 越水大人?!从伊尔迷口中说出来的?奇犽瞳孔颤动,显然十分吃惊。而伊尔迷并没有理会奇犽,如他所说,他今天有更要紧的事。 今天是伊尔迷罕见失手的时刻,他没能杀死那只眼里僭越的“老鼠”。失控感的堆叠,以及自己心中浮现的猜想,使得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掌控事态。 如果“君主”有以某种特定方式交流的途径,那么妄图掌控“君主”对外联结方式、为她筛选出最合适出现在她眼前之人的伊尔迷,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具备这个资格。 所以他直接来找拿尼加。如果伊尔迷能杀死库洛洛的话,他也会从库洛洛嘴里逼问出来。总之,库洛洛是要杀的,之后再计议好了,而任何时刻与她在从精神上直接对话施加影响的方法,伊尔迷现在就要得到。 他的脸上弥散着扭曲的疯狂。 . 这是玩家又一次的伟大胜利——她从不在npc身上找乐子,除非他们本身就有乐子给人看。就拿上一个世界来说,正常人看到一片广阔沙滩上猫眼螺全部卧在一个地方,都会想着拿水冲冲,看他们发现彼此都在裸泳时震惊的脸色的。玩家的意思是,她不主动招人,基本上是别人撞到她手里。 但是半转职成为了官方,让她发布任务,这是什么新型的钓鱼测试吗?玩家都不敢保证她会想出什么样的活来。 面对玩家的担忧,友人非常配合地露出了冷酷的表情:“让他们学高数和大物,黑暗大陆的人们淋过的雨,这个世界的人们都得再淋一遍。” 第101章 “学好了都来给我建桥。” 为了造出最好的桥,这位非常认真地重温了死去多年的大学物理。这回轮到玩家说差不多得了,为难自己干什么。 不过友人的态度确实也给了她一点启发。无论如何,这些人还轮不到玩家去故意设计他们来逗自己笑,如果玩家想体验控制别人的行为,让他们绞尽脑汁地揣摩自己的心意——那么很久以前,她就主动或被动地做到了。无数人研究她、揣测她、恐惧她,倾其一生都想知道这位存在最终去了哪里,又隐入了多深的黑暗,并且从不回头看故人。 玩家确实对自己玩过瘾的游戏不会留有多深的印象,不过作为游戏开发的一部分又另说。下属和首领,玩家和npc之间会有不同吗——当然,那么她期待。 或许这真是个钓鱼测试呢,测试这位域外的君王,如何对待一无所知的来客。 . 贪婪之岛。 玩家将手放入海水中,静静的感受着水流的流动。 然后她欲言又止:“这游戏真实得和……”游戏世界一模一样啊,对玩家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玩来玩去都是全息模式。“和现实一样的游戏”听起来或许会让人震惊,但这个人不会是玩家,她甚至有些困惑。 看着对面之人隐晦的冷淡与质疑,金也直接选择了告知真相:“这确实是现实中存在的岛屿,然而只能通过游戏卡带进入,任何非法进入的人都会遭到驱逐。” “所有人可以通过‘book’指令召唤集卡册,‘gain’指令将卡片变成道具,而初始的道具只要触碰到就能变成卡片。” 君王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垂眸看着空空如也的集卡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能被她的情绪牵着走——然而知道她的身份,绝大多数人会失去自己的平常心,并恐惧于自己身上背着的重担,不敢说错一句。但假如真正到这一步,人类就必输无疑,屈服于天灾跪地祈求者,最终会被天灾吞噬。 金虽然知道人与自然的巨大差距,但这并非是赌桌,不存在一方输另一方就赢的博弈,他也不会让这种走向出现。 如果不是因为她实在过于特殊,任何人不该抱有侥幸心理,金或许会逃避这次引导,而让其他的伙伴前来。当然,若是要交流关于考古学和史学的内容,金依然很乐意继续进行下去,但这位君王显然已经乏味了。 他再次意识到尼特罗在尝试去投喂这样一只怪物,爪牙尖利,永不满足。 “那么。”金出声吸引到沉思之人的注意力:“就从我这里获得第一张卡片吧,可以以任何方式,获得任何一张。” “顺带一提,我的集卡册已经全图鉴了,所有目前已制作出来的卡片都有收录。” 浮空的集卡册在金·富力士面前哗啦啦的翻动着,他在集卡册上挑挑拣拣,最终掏出一张名称叫做“普通的石头”的卡片,变出了一个极其普通的石头。 “如你所见,这只是一个随手捡到的石头,并非所有的卡片都有用处,有些只是为了增加游戏的趣味性。” 他解释完,将无用的石头随手丢入海里,等待另一人的反应。 “我想不可以把别人作为卡片。”熟知人类伦理的君王这样说道:“所以从你这边获得卡可以通过交易、比赛或者抢夺对吗?” “没错。” 该说终归是来自黑暗大陆的存在吗?金已经做好了无论对面之人采取哪种行为,都不会感到惊讶的心理准备了。 第52章 玩家x存档点x海 一本浮空的书中嵌入许多卡槽, 目前空空如也,等待着书册所有者填入。玩家不得不承认这确实属于一款游戏的思路,并且让她感觉有些眼熟。 她打开了游戏面板, 第二次看向了自己的存档,一周目的世界依旧是灰色。 说是存档, 但游戏世界的时间是线性前进且不可逆的,在能够切换世界之前,这个东西没什么用,在玩家切换了世界后, 这个东西依旧显得没什么用。十个存档框一个灰一个暂时接入, 剩下的八个从来没装进去过。 这本空旷得像裸胚房的集卡册让玩家突然地想起这件事,这或许就是一周目玩家的悲哀吧。 玩家心里感叹了一下, 随手点击了一下某个空白的存档, 然后一个提示框弹出。 【是否将本世界载入存档?存入后可在存档点定向切换】 咦?咦咦? 有时候不懂为什么设计师不长嘴巴,玩家沉默了一瞬,点击了【是】。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个鼠标游戏的话,其实玩家在第一眼看见存档的话会试着点点看的,某种程度上她也算是吃了全息的亏。不过好在发现的时间并不迟, 在此之前她并没有什么留恋的世界,也从未产生要回去的想法。 在取舍方面,她存在一定的执拗。不够优秀的少主便放弃,玩腻的世界就离开, 不感兴趣的事物推回去——统治10能造成的最终结果各种各样, 不分善恶褒贬, 而她的统治, 完全体现了自己的性格。说不上好坏, 反正一般时候她并不为难自己。 好, 置办房产住下了,玩家点头。对这个世界或许也是个好事呢,单看其更愿意接受哪个,漫长的阵痛或者短时间的剧痛。 不过对于玩家来说,她可以停一停自己特种兵式旅游了,友人也说自己明信片实在收了一大堆,没什么可以返给玩家的,帮玩家建一座桥吧。 第102章 玩家暂且表示婉拒。 总之,也说不好这个发现对本世界产生了多大程度的影响,也不会有任何人意识到这一转折。 除了金·富力士。 玩家抬起头,看向拿着全卡册的男子,心态分外轻松。 “不是交易、不是比赛、也不是抢夺。”她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会是第一个知道、且最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 “至于它对你们的价值,又值几张卡片——我不清楚,这取决于你。” 她看向远处没有边际的海面,一片湛蓝上泛着天光,倒映着点缀些许白云的天空,一切都那样平静,直到海平面尽头上逐渐显露出一点朦胧的形状。 金·富力士收起书,为话语隐含的暗示心里提高了戒备。他设想过最坏的情况,即这片海域正在被逐步侵蚀与控制,亦或者人类文明也如此,犹如当初的巴托奇亚共和国。 与她本身相比,即便是黑暗大陆的五大灾降临都显得能够接受了一点。如果巴托奇亚共和国的国民渗透进的v5,就有能力不费力气将“门”打开,从源头上毁灭人类的防线。也因此,原先自杀式攻击试图越过“门”的飞行异兽此时也有了余裕。 最远端的海面浮现一片逐渐蔓延开来的黑影,犹如天空被幕布遮蔽般,又像是海底深处冒出一口深渊,缓缓的朝着贪婪之岛的方向行进。原先平静的大海开始震荡,水面翻涌,一阵嗡鸣自地底腾升而起,连贪婪岛都开始感受到了一股细密的颤动。 水面之上有飞鸟振翅,意图飞跃封锁,水面下有什么?金·富力士原本压低眉头面露警惕,此时却因为震惊而一时失去表情,瞳孔猛烈颤动,他心里所想的已不再对未知的好奇,而是感受到了未知的巨大恶意。 所有人都被表面的一切给欺骗了,他们以为所见到的就是真相,然而这只是真相的一半,另一半隐藏在水下,没有人想到,也没有人敢去想。 坐在中控室的依妲紧急联系到了金:“金,贪婪之岛外出现了严重变故!我已经通知了所有人员离开岛屿边缘前往内陆,并且开放了各城市进入权限,现在怎么办?!” “……” 一头海兽,一头几乎媲美陆地大小的海兽,或者说它就是活着的陆地。水草在它身上栖息,珊瑚恣意生长,无数大大小小的鱼类环绕着它,它们已经演化出一套完整的生态系统了。当它从水里探出头颅时,硕大的眼睛犹如天边的落日,自它身上滴下的水珠在海洋中下起了暴雨。 和黑暗大陆相比,人类所生存的“大海”只是那片大陆中的一个被称为莫比乌斯湖的湖泊,而人类的大陆也只是湖泊中的一个小岛罢了。因此,黑暗大陆的生物和人类能理解的动物差别大到可怕,毕竟扁舟上能承载的动物,最多只有蚂蚁,蚂蚁是如何看待大象的呢? “金!”依妲久久等不到反馈,再次大声呼唤道。 震撼无语中,金·富力士咬紧牙关,沉声安排:“等待,情况没有表面这么糟糕,这头生物不是冲着贪婪之岛来的,只要避免被它波及——” “生物?!不,金,开玩笑吧,这种东西,竟然是生物吗——” “是鱼。” 一道平静得有些惬意的声音自金·富力士前方传来:“海兽利维坦,与陆兽贝希摩斯一样,都是怪物。” 这个被看作为“怪物”的存在,称呼别的生物为怪物:“它们是黑暗大陆海域里真正的大家伙,就像是足够毒死大象的毒药却无法影响鲸鱼一般,五大灾在它们面前也显得渺小。” 说到底,五大灾也只是在莫比乌斯湖沿岸发现的,它们真正让人注意的地方,只是在于它们守护着各种堪称神迹的资源——几乎无限发电的石头,可以不死的药草……连在黑暗大陆游历的东·富力士,也仅是在这片“湖”的边缘探查,出版的《新大陆纪行东》也仅是描述东边的“湖畔”而已。 五大灾被认为对人类具有巨大的威胁,因为这是人类能看到的物种。而人类接触不到的生物,也就不会想着去如何解决它。直到现在,这种他们无法想象的存在,撞到了他们面前。 未曾有人发觉这种怪物出现在了防线以内,或许在外盘旋的鸟类都觉得好笑。 “它如何通过了‘门’的审查?”金脑海中被这个困惑完全占据了。 “门”处,极深的海底下,一颗被激荡的洋流卷动的石头进入了界域内,又在碰撞中裂开。 部分碎块落在海床上,部分继续顺着洋流飘走,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因为坐标。”她看向金,似乎在思考怎样把这句话表达清楚:“一切都在黑暗大陆中,所有人都是猎人,发掘彼此的地点。此时最可怕的不是一无所获,而是被其他猎人知道自己的方位。” “你观察到了它,它也就观察到了你,人与深渊永远彼此凝视。” 眼前外来客人形的形象在金的眼里彻底地发生了扭曲,只剩两轮黝黑如渊眼瞳对上了他的视线,在感受到压倒性的难以理解下,这个永远在探索未知、永远在满足自己好奇心的男人,第一次对黑暗大陆产生了某种的恐惧。 “生物本身很难跨过‘门’,但是一颗被包裹在石头里、已经停止了生物机能的卵,因为各种原因降落在莫比乌斯湖里,是有可能孵化的——只要能落在这片湖里。” 第103章 她用了“湖”这个词来形容人类眼中无边无际的海域,每一句话中的信息量都让金感到一种荒诞:“你们以为我在等什么呢?其实我放进来的鱼卵很多,真正孵化出来的寥寥无几,这只利维坦还是条幼鱼呢。” 幼鱼。 金久久凝视着所谓的幼鱼,消化片刻后选择接受,即便他已被动接受得够多了:“那么请把这只幼鱼请回吧,再靠近的话贪婪之岛就要被海水给淹没了。” 海兽靠近时,带起的涟漪化作巨浪,如果它再靠近,这动荡的海水势必会牵连贪婪之岛。 “现在的人类大陆里有多少只这样的幼鱼?”与其说是语气平静,不如说是剧烈的震撼下,现在已经没什么余力给情绪了。既然被承诺了“最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这个身份,金·富力士势必要把一切都问清楚。 “我会维持在六条的。”她给出了这个结果。 至于为什么要维持在六条呢? 从亚欧大陆到南极洲大陆,地球上可是有六个大洲的,这也是玩家自娱自乐的一个手段。 “那么能值几张卡片呢,这个消息。”她轻巧地问,而金只感觉荒诞。在今天之后,这只如岛屿一般大的鱼就会被世界所有人知道,而它出现的原因,只是因为它的主人想让它被看到而已——这不是交易,因为天平两端完全不平等,这只是来自高高在上者武力的炫耀,接着便自然地接受所有人的供奉,理所应当。 如果连这样的海兽都供她驱使,并且决定生死,那么人类又该如何做? “如果两地的‘门’打开了,你会做什么?”金·富力士放弃了一切迂回的手段,直截了当的问道。 他们所有人都想错了,意图使得这位君王偏向人类,但人类如何拉拢天灾的存在呢?仅因为被放过一码,所以祭拜海神,又因为海啸再次来临,所以担心触怒她吗?没有意义,白费力气。 他看着大到骇人的海兽,第一次彻底理解到了无论是尼特罗的计划,还是帕里斯通的算计都将是无用功。 来自人类的干扰,无法阻止野兽摧枯拉朽的行军。 第53章 主人x饲养者x鱼 然而这只种族为“利维坦”的幼鱼还在靠近, 它那庞大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却没有被体内的压力涨破,在日光的照射下带着生铁的色泽,犹如一座正在迁移的黑土大陆。 玩家打开了集卡册, 翻到了不含编号的自由卡槽的一面,在凹槽内点了点, 漫不经心地回答着金·富力士的问题:“做我该做的事情。” “你们邀请我来贪婪之岛,不就是想知道我会做什么吗。” 玩家怎么会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呢?玩家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唯一能够确定的, 就是她永远在向上不断攀升。 即便金没有说他认为这幅场景能值几张卡片, 不过玩家也不介意,她只是望向那头大到几乎看不见边际的海兽, 觉得金的要求和她想做的事情有些矛盾:“一定要触碰到才能变成卡片, 但是又不能让这条鱼太靠近……” 确实,如果这只幼鱼离得太近,免不了会冲撞到这片岛屿。它并非带着恶意,甚至是以驯服的姿态前来,但是巨大者的善意, 对于“弱小者”来说都是恫吓。只需它的一个意外,便会有无数沿海城邦销声匿迹,它甚至都不会意识到这些悲剧的发生。 骑着自行车的小孩压过路上的小水坑,给蚂蚁带来了一场洪水。这与小孩子的善意恶意又有什么关系呢?蚂蚁又能对这些巨大者作出“不压水坑”的规定吗?弱小者悲哀就悲哀在这里。 而这头硕大无朋的鱼类只适合在深海中游动, 但是当它探出头颅时, 人类是无法指责的。相差太过悬殊的物种永远无法相互理解。他们唯一需要庆幸的一点是, 能理解、交流甚至命令上述物种的存在, 以人形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即便利维坦就是为她的意念而来的。 而金·富力士听到了“触碰”这个词后, 完全理解了这位君主召唤出这潜伏已久的巨型鱼类的目的——她想把这条鱼装载进卡片里,形成自己的卡片! 谁能接手这样的卡片! 这片黑色的大陆逐渐下沉,水平面甚至为此发生了肉眼可见的上涨,海波汇聚到海兽被吞没的中心,互相拍击出乳白色的巨浪,又反向席卷而来,形成一团团湍流。这一以平静著称的海域,在今天见证了诸多动荡。 各国的海洋监测点都产生了剧烈的喧嚣,这段时间,海洋的洋流走向就已经与往常有很大不同,海平面也一直在不断上升,专家组一直处于紧张的调研和讨论中。直到今天,因这头鱼的快速行进,让所有原本只看见了洋流改变的人,发现了水下似乎有什么不能再进一步探查的事物。 “我们推测海底产生了一条裂缝,并且伴有强烈的火山爆发,引起了剧烈的冷暖对流,使得洋流的方向发生了偏移……” “但我们并没有观测到气温的变化,而周围洋流改变方向也找不到一个中心源,反而有条清晰的路径,就好像——” 就好像有头巨大的鱼经过,大到连海洋都受其影响。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用来形容这种改变的趋势,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 “鱼!一条鱼!” 随着屏幕前一个人的尖叫,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到画面上——广阔蔚蓝的海面下,隐约有着一块黑色的形状,而这个形状有头有尾有鳍,赫然是一条有着长尾巴的鱼! 第104章 这怎么可能!最高级别的官员一口气还没下去,又听见了一声更激烈的嗓音:“还有!不止一条!!” 一条,又是一条,又是一条,这些不是从何而来的怪物,纷纷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中。最小也有一个小型国家那么大,冒头时带出滔天的浪花,而最大者,在人类的海域涂上了一块显眼的暗色,世界地图上已可以绘出它的形状。 而最先获得这些信息的人,都是v5中掌握着人类大陆到黑暗大陆航线的官员,因此他们迅速地联想到这些鱼的来源,只可能有一个——黑暗大陆。它们绝对不可能来自人类的世界,而是彻头彻尾的外来者! 来自于人类的封锁、有关“门”是否要打开的讨论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而这一点,金·富力士比他们早了几分钟意识到。 在蓝色的海面下,依旧能看到一片深色的阴影缓缓靠近,搅动着的海水带着贪婪之岛也开始轻微晃动,好在这头鱼目前下潜得足够深,对海面的影响已没有原先那么大。直到这片阴影与贪婪之岛重合,金看见仍有一道黝黑的痕迹留在远处海底,他意识到这是一条有着细长尾巴的鱼。 它太大了,大到难以把控这条鱼的细节,直到此时才能略微看清它的轮廓。到了这时,这片黑影再次减小,鱼下沉了。 它要离开了吗? 不,这头庞大的怪物只是朝着海底钻去,而它的尾巴开始渐渐靠近海面,指向天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细长的尾鳍划开海面,缓慢而流畅,使得对周围水流的影响降到最低。某一时刻,一座黑色的山脊拔海面而出,如分海的一把尖刀,直到触碰到贪婪之岛的边缘,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块岛屿切开—— 一只手触碰到了这条鱼的尾鳍。 一只手触碰到了这座黑铁大陆。 手的主人有着黑色的眼睛,不像瞳孔,而似深渊。 “把它封印成卡片。”玩家在心里做出了交换:“所需要的代价从被我统治的一切上收取。” 【埃!】 每棵树掉了一片叶子,每只动物掉了一根毛发,每条鱼暗淡了一块鳞片,而这座大陆化作一张小小的卡片,放进书中。整个贪婪之岛下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鱼形空腔,而四周的海水迅速将空腔填补,剧烈的碰撞从岛屿的底部传来,发出空气挤压的爆鸣声。 摇晃中,书的主人眨了眨眼,将储存着卡片的内页展示给了游戏的开发者。 我的卡牌——她似乎在这么说。 这所有发生的一切,只为一场游戏。这一行为就好像用木盒存储着金饰,纸张包裹着珍珠,富人随手这么做了,留得贫者只觉荒诞不经。 监控着贪婪之岛的依妲清楚的看见发生了什么,怔怔无言:“金……” 贪婪之岛怎么会有这样一张卡牌呢?即便给出了制卡的权限,但只意味着这位新加入的伙伴可以给出独属于自己的卡片设想,而不是,而不是—— “评多少级呢,这张卡?”制卡者问,但脸上并未多少疑惑:“我记得贪婪之岛卡牌的最高等级为ss级?” 强到这种程度稍微有些令人讨厌了,金露出半月眼,稍微理解到他的同伴平常时候都是如何看待他的:“不如评就sss级。” “好哦。” 卡片的右上角浮现出了sss的黑色纹路,中央出现了“利维坦幼鱼”名称,上面画着一条长梭形、胸腹部平坦且尾鳍细长的黑色鱼类。这个被后来人们称为“黑色方舟”、使得无数猎人与v5高层争相进入贪婪之岛的卡片,第一次出现在了世界。 “很奇妙吧,这种鱼。”玩家感叹,这鱼虽然大了点,但长得很像中华鲟呢。 “的确。”金·富力士必须承认,这条鱼恐怖到显得有些梦幻。黑暗大陆也有海,海中也有鱼,然而只有真切地亲眼看见时,他或许才能理解是怎样的海才能养育出这种生物——金·富力士不由得产生疑问:“在这片人类生活的‘湖泊’里,它们能否长到成年大小?” 要饲养如此大的一条鱼,所需要的生物资源达到了一笔极为恐怖的数额,但目前人类世界没有任何鱼类大量减少的消息传来,足可见这些鱼其实只是在海底潜伏,并未开始捕食。 如果用鱼缸饲养鱼群,那么鱼缸内形成的生态系统需要外界能量流入,否则必然会走向崩溃。在莫比乌斯湖里,这些巨型的鱼极有可能让人类世界的物种产生大灭绝,除非它们被饲养者进行了投喂,或者一直着保持饥饿的姿态。 然而这两个,无论哪个都不是好消息。金一直在为探索黑暗大陆做准备,但他认同最开始的第一步是少数人的登陆,而并非直接开放,强硬地对接两个大陆,从而发生物种间的入侵,即便现在已经有了这种迹象。 “这是被圈养的鱼类必须遭受的一些小小损失。”她肯定了金关于利维坦无法彻底成熟的猜测:“但它们依然能长到足够大,直到有一天这片湖泊不再适合它们,生物的本能会让它们回到最开始的海里。” 她看向金,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你既然也研究了那么多的古代文明记录,就必然知道一个事实。” “那就是人类最开始是从黑暗大陆迁居到这片湖泊,选择了自我封印,打造了一道坚固的‘门’。外面的生物因为高压而不断进化,但是湖里却那样安稳。” “总有一天,人类会尝到苦果。” 第105章 来自异陆的君王这样说,像是预言,又像是诅咒。 是这样的,当玩家发现自己找到了人类坐标,却被一道门和守门人阻止时,觉得这游戏的设计很莫名其妙。她显然是被人类迁移的时候给落下了,这片土地上存在人类的迷宫和遗迹,可见当年存在着人类在此生活过,她来迟了不是一点点。 当然,玩家可以不以为意,为发现人类的存在而开心,并且告诉他们这片或许对人类造成威胁的大陆,已经在她手底下变得驯服——为发现谁的存在而开心?解决谁的威胁?她又不是没见过人,至于吗! 门被关起来,就暴力打开;存在被无视,就强硬地去彰显。玩家单机了那么久,平常了解游戏设定只靠漂流瓶,这样都坚持下来了,总归不该她反思。 事实上,关于当初缔结“不可侵犯黑暗大陆条约”是对是错,最高层的讨论从最开始的支持到现在反向一边倒,产生了完全的逆转,“那个存在”越显得能沟通与强大,谈判席上的斥责就越激烈。 “我们这些年的蜗居与畏缩到底给我们带来了什么!”一个人面色通红,看起来无比的愤怒:“我们错过了和黑暗大陆沟通的最佳时间、错过了与巴托奇亚共和国的交流,我们甚至没有发现这些鱼什么时候进入的——” 帕里斯通十指交叉搭在桌子前,饶有兴趣地听着一群人的争吵。 第54章 王储x傀儡线x城 帕里斯通一直以来所站的立场都是将“门”打开。只要人类世界出现的异种足够多, 无需他多费口舌,结果自然而然会向他所期望的方向推进。 在帕里斯通眼里,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太过无聊, 只要看不到必然危险的结果,就仅愿意维持着稳定, 活在一潭死水中。如果他们不愿意主动游动,那么接入外界的水源,被动抵御着水流冲蚀也是好的。帕里斯通一直在为此做着布局,他所求不多, 只要在真正的自然灾害来临前胜天半子, 就足够令他愉悦。 现在的场景只是巨大威慑,不是死亡, 那么就还不够。帕里斯通实在喜欢热闹, 然而前提这热闹必须由他亲手导演,且按照他的心意所进行下去。 “那么大家,无论是否要打开‘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听我一个意见?”他招手, 吸引了场上人的目光:“有这种生物生活在海底下,实在让人不安。即便‘门’打开,这些鱼也不一定会游回去。” 帕里斯通叹气,作出了忧国忧民的模样:“当务之急, 是需要知道是否有杀死这些巨鱼的方法。如果采用贫者的蔷薇将这些鱼毒杀, 对海洋又会造成多大的污染。” 人类现阶段最恐怖的武器不是念能力, 而是这种毁灭性的科技, 这些他们原本用来消灭彼此的炸弹, 现在似乎终于有抵御外敌的用武之地了。 “无论如何, 这是人类第一次与黑暗大陆外来物种正面地抗衡,这种情况自己还是有能力处理的吧?”话语最后,帕里斯通露出一双笑眼,就好像这实在不是一件大事一样,与他平常竭力倡导将“门”打开的模样完全不符。 听到了这句话的官员有些疑虑,但确实,如果只是大的话,贫者的蔷薇这种炸弹价格低廉,也可以快速制作大量的数目。 随后帕里斯通转头看向尼特罗,关心道:“会长怎么看?” 虽然二人皆来自猎人协会,但是支持的方向并不相同,尼特罗哼哼两声,意味不明的说了句:“我的对手可不是大自然。” 人类会温和地调查巴托奇亚共和国,但不意味着他们会这样对这些巨大的鱼收手。 如果巴托奇亚共和国让他们产生了一定困惑,那么极具黑暗大陆特色的鱼则并不带给他们这样的情绪。 最后众人一致同意先调查这些鱼的踪迹,然而第一步,是自一次极为简短的露面后,这些巨鱼再次潜入大海,如何能够准确地获得这些鱼的信息和方位,仅靠洋流吗? 对于帕里斯通或者说猎人协会而言,有一些准备发挥了用场。 庞姆·西贝利亚,念能力【深海寂寞鱼】,能够通过水晶球监视曾经看过的人或物。在其念能力效果的测试中,帕里斯通发现就连黑暗大陆的生物,庞姆都可以通过水晶球看到其清晰的动向。自从知道了这一点,他在脑中将庞姆纳入了自己计划中的一环,而庞姆的念能力恰好也可以在这里发挥作用。 在帕里斯通的设想下,庞姆的水晶球最终将作为一个关键的道具出场,揭开黑暗大陆最神秘的面纱。 . 拉回到一段时间以前,伊尔迷神态扭曲,奇犽表情震惊,而在伊尔迷的一声“拿尼加”下,瓷白空洞的面容再次浮现在亚路嘉脸上,带着渗人的平静。 面具下传来另一套声线:“这是‘王’与‘候选王储’的通讯方式。” 伊尔迷无法对拿尼加做出任何的攻击或者逼迫行为,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当着奇犽的面将拿尼加喊出来。奇犽以为他和拿尼加的偷偷接触并不为任何人所知,但事实上,家族长辈目前都对此心知肚明。 他们虽明面上禁止奇犽靠近拿尼加形态的亚路嘉,但在某一天发现二者已相处了有一段时间后,最终做出了默许并且观察的决定。 已知拿尼加有着召唤黑暗大陆存在的能力,在揍敌客家族被纳入巴托奇亚共和国最正统的一系,甚至子代有一半的时间从事着总统的护卫工作,即使说是黑暗大陆的来物,拿尼加也不是不能接触。 第106章 毕竟已经有存在当了本国总统了,并且是黑暗大陆的王——那么王储,是亚路嘉还是拿尼加?想到另一位所谓的“王储”库洛洛,伊尔迷顿时失去了脸上的所有表情,心里已经决定了那个被叫做“库洛洛”的男子非死不可。 不过王储啊……伊尔迷嘴角两边翘起,配合着黝黑无光的眼睛,陡然有一种阴森感:“拿尼加,告诉我,成为王储的标准是什么?” “十八岁以下被王挑选的人类。” 伊尔迷一愣,眨了眨眼睛,重复道:“十八岁吗。” 这倒是出乎伊尔迷意料,不过他也理解了为什么明明有了候选王储的身份,两人依然像许久未曾联系一样。这或者说并不是坏消息,说明候选王储是更加受控的。 伊尔迷为一种可能性而念力翻涌,眼眶睁大,露出其中浑圆的瞳孔,然后问出了一个让除他外的另外两人都变了神色的问题。 “那么奇犽是否能够成为王储——” 大哥到底在说什么啊! 奇犽·揍敌客完全不了解这所发生的一切。 . 由于巨型鱼的靠近,贪婪之岛也受到了一点影响,好在海面环境最终恢复了平静。而贪婪之岛的官方解释是,岛屿的动荡是因为有一张史诗级的卡片面世了,然而不知道卡片到底叫什么、在哪里,更不知道怎么获得它。唯一能透露出的消息仅仅说明了得到这张卡片,就具有了改变世界的能力。 与此同时,这张卡片不受最终带出贪婪之岛卡片数的限制,意味着只要获得这张卡片,最终不需要经历取舍必然能带走。什么叫“史诗级”?又到底是怎样的卡片这么特殊?这一消息引发了贪婪之岛中所有人的惊诧以及热切地打探。 所有进入贪婪之岛进行游戏的人都会对具有这样头衔的卡片感兴趣的,不过从贪婪之岛这款游戏的角度来讲,第一个获得这张卡片的人是玩家。 从贪婪之岛出来后,虽然没有了集卡册,但是这张sss级的卡片玩家依然保留在手里。看这黑铁的颜色、看这尖尖的脑袋,她怎么看怎么满意,甚至决定要制作一整套。有谁比她更适合做这样的卡牌呢?没有谁。 玩家的执行力一向是很强的,并且习惯一件事完整地做完,就从当初她为了打通游戏不惜推迟晚饭就能看出来。总之她迅速联系了拿尼加进行了物种的查询,准备集齐一套海陆空卡牌以作收藏之用时,拿尼加反馈给玩家了一个消息。 由这只欲望共生体转述,又经过玩家的加工,这个消息最终可以说成:伊尔迷自己上不成,想给她安排少主。 真稀罕,我就说我这泼天的富贵总有人想要,玩家心情复杂。 经历过少主叛逃,最终一个同位体成下属,现在又经历过下属不满地位,以至于盯上了少主之位,玩家彻底明白了,这就是个围城,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 玩家并不讨厌进取的人,但是绝不允许以这种僭越且冒犯的方式。有亚路嘉都足够了还安排他弟呢,这算盘打得都蹦到玩家脸上了。 权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上为好,玩家是这么认为的。 造桥就已经够让友人烦心的了,要是分享这个走向,玩家很担心友人的乳腺情况,给她带点好消息吧。 玩家点开了面板,再次做了一件只在当初为升统治10所做的事情。 强制命令。 就结果上可能一样,但统治10下的臣民依从本能,而强制命令下,他们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意志受扭曲的过程,这之后真切的意识到某种存在。 想和她交流? 好哦。 . 一簇火出现在揍敌客家族长子的意识里。 此时距他从拿尼加那里得到答案没过多久,在此之前,他得到了一个万分符合他心意的消息。一个成熟的君主,一个年幼的弟弟,这两者一旦深切绑定后,伊尔迷感受到了其中无上的契合。 他意图筛选君主所遇见的所有人,而他的弟弟何尝不是最合适的存在。在看着奇犽的时候,他也能透过奇犽从而与君主达成联结,掌控奇犽,在某种程度上与掌控着这位君主有着同等的意味。 从候选王储到真正的王储,黑暗大陆与揍敌客家的关系再也无法分割,而这位君主将会成为家族的一份子。为了达成这个野望,伊尔迷愿意将他对奇犽的一部分掌控权让出—— 于是,一簇火出现在揍敌客家族长子的意识里,他从中读出一个地址,且立刻抵达此地。 伊尔迷终于意识到了这种掌控的存在,不是权力上的,也不是武力上的,而是某种枷锁和烙印,和他的念钉具有着同样的意味。 他转身看向了那个地址的方向,高高在上的君王正在此处。 所以君主掌控的并不是巴托奇亚共和国的最上层,而是这个国家的所有人,一张大手牵扯着无数根线,直到这时,伊尔迷都不被允许产生任何逆反和抗拒的意图,他只是被下达了这个不能违逆的命令。 “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种操控啊——完全没有意识到,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吧——”伊尔迷目眦欲裂咧嘴大笑,漆黑柔顺的头发顺着念能力倒悬于空中,有什么比一个控制系一直以来从未察觉到自己被控制更有趣的吗? ——有,更有趣的是,他对“君主”那种狂热的期待与拥簇,竟然是他发自内心形成的。直到现在,这种发现所有人都连着一个丝线的事实,让这个充满掌控欲的人简直想赞叹这种伟力和美学。 第107章 太可怕的,太精确了,巴托奇亚共和国是她搭的积木,牵的傀儡。所有人都处在掌控中,并且绝对无法凭着自身的意志挣脱,因为意志这种东西也能被掌控,这点伊尔迷本身就这么干过。 而直到这时,伊尔迷的意志仿佛被分成两半,一半如同当初那样顺从,另一半审视着自己的改变,而两部分都为这个真相感到颤栗,以一个控制系看另一个控制系的目光,看这过于精巧和摧枯拉朽的控制。 他不知道抵达目的地后自己会迎接什么——但他必然会去。 伊尔迷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第55章 考官x塔罗牌x考 伊尔迷失踪了有一段时间后, 他的熟人西索才意识到这位揍敌客家的长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露面。 “啊……”西索微微眯起眼睛,察觉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就他观察,揍敌客家族的暗杀接单没受影响, 整个家族也并没有什么大动向,看来他们很清楚其中的内幕。 新一届的猎人考试即将开始, 上一次考试他由于对考官出手,最后被取消了考试资格。重来的这一次,似乎伊尔迷也打算参加,不过这个点消失, 看样子出了一点变故呢。 西索若有所思, 然后露出一个愉悦的微笑,带有joker面的纸牌自他两指间旋转而出, 正正打在了对面的日历前。 希望这次猎人试炼能够找到有趣的对手, 即便是小苹果他也是很高兴的哦,不如说,那样最好了。 他享受着青涩苹果一天天变成熟的过程。 . 一张卡牌掉落在地上,随即被人捡起,与桌子上那些排列整齐的卡组摆放在一起, 依次排开,密密麻麻一片,透露着规整和方严。 这套卡组上面没有任何花色,绘制的图案也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款式, 并不带有任何赌博的用途。而就其中的画面来说, 很难说这些卡牌是否带着收藏的用途——两条尾巴的蛇、一团气体小人、头上连着长长丝线的黑暗中的怪兽……上述绘图不仅不带有一丝美感, 单是一见就让人有些悚然。 然而这只是普通人的看法, 假如对黑暗大陆了解得更深一点的人, 看见了栩栩如生的五大灾绘图, 会不寒而栗也说不定。同时这些卡片的右上角上都被打上了a的评级,是对危险人类生存灾难物种的最高评级。 五张标a卡片被放在一排,再往上,是几倍于其数的s和ss级卡片,上面绘着或狰狞或简单的物种。 玩家表示自己对于那些金卡比紫卡多的游戏有了更深的理解。 当然,这些评分仅由她一人决定,因此评起来实在有些潦草。好在不到世界末日的时刻,没这些牌的用武之地。 而玩家的摆阵下方放着两张特殊的牌,一张标注sss等级卡片,绘着一条深黑的鱼影;而另一张没有等级标注,图片上是一个长发男子。 没有标注等级,是因为他和整套卡牌不是同一个体系的。显然,玩家在制作一套以黑暗大陆生物为角色的牌组,这些牌不仅看得逼真,并且完全可以召唤,其灵感全部来自于金·富力士的贪婪之岛。 而该男子并不来自于黑暗大陆,只是玩家顺手而为之的结果。据其中的角色反馈,在卡牌中就像到了另一片黑暗的空间,感受不到时间的存在。很合理,想来宝可梦在精灵球里面的感受也同样如此。 玩家和卡面里伊尔迷无神的眼睛对视了一瞬,然后又无所谓的思索起别的事情。 可惜这套牌必然不可能按照它原来的设计去使用,她除了用来观赏,也只剩下搭桥牌这个选项。好在自己耐心的确够,桥牌搭起来也能搭得很高。 干脆就在贪婪之岛让人帮她搭桥牌吧,玩家随意地想。 玩家经手过不少的家族,甚至还成为过世界幕后的真正统治者,按理来说在贪婪之岛里建立自己的规则,对于她来说并不费力。然而她已经习惯了最优解,“发展”贯穿了玩家治下的最核心准则,如果依然将其套入游戏里,未免把gm和统治者过于混为一谈。 要知道,她面对的是一群正在玩游戏的人,玩家对于这个身份非常宽容,毕竟她也是“玩家”呢。 最后,她想好了自己领地内的规则——既然是在玩游戏,不妨更加游戏化一点。 玩家将卡牌中的伊尔迷解封,然后吩咐道:“伊尔迷,我之后回去猎人试炼担任考官,你先去贪婪之岛对接工作,这边等我结束。” 一般而言,有伊尔迷要做的事时,玩家会让他出来。在做一些事的效率上,揍敌客家的孩子确实有着别人所不能及的天赋。如果不需要这位,就将他留在卡牌里独自修炼念力。显然,伊尔迷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为他的弟弟规划未来道路。 而伊尔迷刚从禁闭的状态回过神来,瞳孔在突然出现的光亮前微微收缩,又快速恢复成面无表情的姿态。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安排,一般而言此时他就该转身离开,不过今天伊尔迷眨了眨眼睛,一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说起来,这届猎人考试我也有报名来着的。” 玩家:“这样啊。” 伊尔迷:“是这样的。” 伊尔迷成为了他雇主手下的一张牌。 考虑到他已经为这个雇主一对一工作了好几年,或许他成为“牌”的时机会更早一点,只是现在恰好发掘而已。这看上去是失败的代价,谋划被揭穿后的惩罚,永远不得摆脱的操控,但是—— 第108章 他的雇主、他的君王、他的统治者,现在已经完全把他当做了唯一的“手脚”。 虽然一直维持着人形的存在,但她从来不自己动手,而是像寄居在所有人构成的庞大机器里的一段思维,静默地看着这些人无意识地按照她的心意行动。 不可否认伊尔迷此时的特殊性,他是所有世界中最接近玩家的人,玩家真切地将目光放在这个僭越者身上,以自己的意志命令他。 对于伊尔迷来说,这个随意摆弄着黑暗大陆物种的君主,拨开漫天遮挡的蛛丝,全神贯注地看着伊尔迷,无论是卡片还是人形。上位者的爱便是如此,伊尔迷早已理解。 也因此,他堪称宽容地对待雇主的一切要求。不过猎人证有其有价值的地方,而雇主正好也担任此次试炼的考官。在他的设想中,雇主势必很愿意作为考官看着他的行动。 “那还是先参加猎人考试。”她一锤定音,伊尔迷也平静地翘起了嘴角。 果然啊,看着他吧。 如此强大的不在乎世界的存在,如同家人一般信赖坚定地关注着他吧!目不转睛的,视线只为他停留着…… . 差点就要错过考试了!玩家条件反射地想,无论如何,考试都是要考的。 玩家一直以为自己传承着代际间总是重复出现的东西,正如她一开始吐槽自己“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好在一切只是游戏,玩家的教育之路上没有一个人受到伤害。 但现实是,玩家还真没当过阅卷人打过分,她离相关概念其实颇有些遥远。毕竟她最开始想养成的是家族的家主,通同时面板上的数值对少主已经作出了非常精确的打分。 玩家立刻有了将要成为考官的实感来,然后感慨果然有些东西刻录在dna里,总之先考试。 她收起了剩下的牌。 . 揍敌客家族的三子选择了离家出走。 在伊尔迷打算让奇犽去当什么“王储”,并且似乎是抢拿尼加的位置时,奇犽就感受到了难以理解的荒诞。他愈发困惑起来,自己似乎生活在某个巨大的谜团中,而其他所有人都对此心知肚明,包括亚路嘉和拿尼加。 而奇犽也遇见了一个很好的时机——伊尔迷不知道为何长时间没有回家族,考虑到他的动向很可能是和所谓的“王储”之位有关,奇犽立刻下定的决心,他要逃跑,离开这个充满隐瞒和控制欲的巢穴中。 临行前,他询问亚路嘉是否有一起离开的意愿,对于总是呆在家里的亚路嘉来说,门外或许也是他一直向往的地方。 然而亚路嘉拒绝了,并且有着自己的理由。 和亚路嘉道了别,在逃跑时打伤了基裘,奇犽最终离开了这个自出生以来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 离开了揍敌客一家,然后干什么呢? 他选择了去参加猎人考试。 或许不会无聊吧,奇犽想。 他所没想到的是,自己那个这段时间以来从没回过家族的大哥,也那么恰好的出现在了猎人考试中,并且他一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直到第二场猎人试炼结束,考生人数已降到四十几位时,奇犽随意的扫了一眼剩下的人员,才意识到自己到底看漏了什么。 奇犽僵硬的将视线移到一边,内心里惊涛骇浪。 为什么,为什么伊尔迷会在这里!不,如果猎人执照足够有用的话,伊尔迷也来参加猎人考试是有可能的。但是—— 奇犽全身紧绷,原本打算在伊尔迷一旦试图靠近就迅速移动的脚步,此时却僵硬在了原地。伊尔迷明显看到了他,却只是一瞥而过,丝毫没有奇犽所设想的一旦发现他,就要立刻把他带回家族的情况。 伊尔迷绝对知道他打伤妈妈离家出走的事情,但是现在却没有行动,说明他不是专程来抓捕自己的,现在对伊尔迷来说很可能有更重要的事。那么自己现在…… 奇犽犹豫地看了一眼旁边刚认识到的朋友小杰,开始思考如果他现在立刻离开,被伊尔迷捉到的几率有多大。 明明伊尔迷并没有前来,他就要因为恐惧直接撤退吗? 奇犽捏紧拳头,偏开脸,不让视线范围囊括到任何有伊尔迷存在的区域。 奇犽在猎人考试新认识的杰·富力士此时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面露担忧:“奇犽,发生了什么吗?” “不,没有。”奇犽呼出一口气,面色如常地回复道。 其实一进入猎人考试会场,伊尔迷就注意到了奇犽的存在。 在是否要进行伪装的选择中仅思考了一秒,伊尔迷就准备用原本的面容参加考试。在最开始的几关为了观察奇犽,他故意的隐去了身形,不过在考试过程中人员越来越少,伊尔迷最终还是被自己的弟弟注意到了。 伊尔迷看到了奇犽那一瞬间瞳孔紧缩,全身炸毛,很是在意的样子。可惜他目前无法靠近奇犽,任何心里所想只能遗憾作罢。 不过奇犽出现在这里简直是神来一笔,这已足够让伊尔迷心情极佳。 这一关的考试,职业为美食猎人的考官门琪对考生们做出的食物很是不满,原本已经宣布了全部不合格,不过在协会会长尼特罗的建议下,重新增加了一回测试,最终摆脱了无人进入下一关的窘状。 不过考虑到下一关的考官,或许没有通过测试的那些人更为幸运一点。毕竟由于这位考官的特殊性,尼特罗已经决定了此次全部考生都将作为试验品,并且接受了所有可能的结局。 第109章 哪怕这一届的考生素质远超寻常,终究是时运不济。 尼特罗捋捋胡子,向这一次考试特地设立的监测专员团问道:“考生有什么变化吗?” “目前没有异常,和第一场考试以及考试前的行为状态相同。”一个专员回答。 接下来的这场考试有两个目的,第一是看考官的手段,第二就是评估考生的变化。巴托奇亚共和国的改变是如何做到的,这也是尼特罗非常想弄明白的事情。 这个在黑暗大陆来客统治下飞速发展的国家对所有人类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尤其是对这位老者。他一向相信着人类的伟大,个体或者群体。但是对于这个国家来说,真正伟大的是什么呢? 如果说底层的民众看不出什么的话,不妨看看顶层的官员,以和人口相比称得上是寥寥无几的数目,却严丝合缝地处理着全国所有的重大事项和项目,越往上走,“人”的属性被无限地削弱,这些从各地被挖掘出来的各方面的天才,成为了总统治理国家最趁手的工具。 始终掌控着人类的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看来下一场考试是时候开始了。”站在前往第三试炼点的飞行船中,尼特罗长长的眉毛一动,半张着眼睛看着前方的目的地。 . 第三场猎人试炼—— 看到考官时,奇犽心猛然跳空了一拍,似乎在很久之前曾见过她一面,身体依稀在提醒他打起精神。但是怎么可能,他一直以来都生活在枯枯戮山上的家族中,很少出来。如果见过的话,自己一定会留有印象。 这一场试炼的主考人是位看上去很年轻的黑发女子,瞳孔墨如点漆,带着一种冷淡的抽离感搭着桥牌。她不像是以一个考官的身份评估着考生,反而像是旁观者看着一幅画作,既非欣赏,也无好奇。 西索眯起眼睛,为某种预感而涌出一阵莫名的冲动。他意味不明地问一旁的伊尔迷:“她是你的雇主?” 伊尔迷以考生的视角端详了片刻,只觉得无处不满意,于是淡定地回答道:“没错。” 西索闷声哼笑了起来:“看样子你的雇主,并不需要你的保护啊。” 她手上的那副牌,只要所有修行过念的人一看,绝对会为上面滔天的气惊诧。黑暗、扭曲、不祥,怎么形容都不过分,实在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而她本身——西索细细看着这位看不出深浅的女士,自言自语道:“如果对她出手,会发生什么呢?” “你的雇主看上去并不像位武斗家呢。” “会被我杀死哦。”伊尔迷轻松地说道:“毕竟我的工作就是为雇主清理不必要的麻烦。” 考虑到伊尔迷此时威慑性地露出锋利的指甲,显然他平静的语气下是真心的杀意,即便他听得出西索此时在说玩笑话。 “这么说起来,我的‘团长’,也被列为了不必要的麻烦?” 西索狭长的眼睛又看回伊尔迷,开始触碰到了伊尔迷与团长一战的头绪。知道这两人厮杀起来,着实让西索有些惊讶。 他放下嘴角,半张脸遮挡在阴影中,隐约露出了一丝杀气:“库洛洛可是我的猎物啊,如果你先出手的话,我可不会放过呢。” 伊尔迷转头看向他一眼,又重新将视线转回到他的雇主身上:“嗯,如果需要我的帮忙的话,这次就不收你钱了。” 西索挑了挑眉毛,又转头看向仍然在搭着纸牌的考官。 他确实有些好奇了。 众人看着这位始终不发一言的考官,逐渐因为她长时间的沉默而开始窃窃私语,然后一位忍不住大喊:“搞什么啊,怎么到现在——” 一根念钉插在了这个人的头上。 在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发射念钉的伊尔迷身上时,他露出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表情,带着一种无所谓的无辜感:“啊,习惯了。” 都说了,伊尔迷的工作是为雇主清理不必要的麻烦。 而上方他的雇主,一如伊尔迷每次出手一样,从未往不关心的地方浪费一眼,只是将手中的最后一张牌搭入建筑物后,抬眸对着大家说道:“在场40位考生——” 她顿了一下,然后再次说道:“在场39位考生——” 竟然完全不追究那位横死的考生,不如说,这位的死亡完全是在她默许下的,死亡的唯一意义就是将原来的数字减去一。 “如你们所见,我是这场考试的考官。”玩家扫了一眼下方的所有成员,竟然还有小孩子呢,大家都读书了吗? “我手上有一幅只有图片的卡牌,以后将作为塔罗牌使用。” 说完,她轻轻一推才搭好的桥,用卡片建构的建筑物随机倒塌,落在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接着玩家非常随意地说道:“请大家每人帮我写一张卡片的介绍语吧,介绍牌的内容以及其代表的命运,写完就算通过。” 场下的考生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却有几位凝眸看向那副散发着无边之气的卡片。 总觉得这张牌还是不碰为好。 而尼特罗更是直接皱眉,猎人协会的众人神色也为之一变。在这座“桥”倒塌时,上面的图案被一些早已知道此场考试内情的猎人看得清清楚楚,上面绝对不是人类大陆的生物。 再加上牌上扭曲的气,或许这副牌直接和上面所绘的生物有所关联。他们或许试探出了一些不为人类所掌控的情报,如此今天可能牺牲的考生也不算白来一趟,猎人试炼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 第110章 “那么谁先来拿牌呢?”她问。 是这样的,玩家已经决定自己做周边了,这一套卡牌上面的图案虽然猎奇怪异了一点,但确实很具备游戏特色。 并且她当然知道尼特罗和很多人到底在在意什么,接近她,揣测她,试探她。这是玩家当绝对的统治者时所体会不到的感受,非要说清楚一点,她还以为她是个反派呢。 然而事实上是,玩家虽然不避讳手动删除一些有碍游戏体验的npc,但是却不会专门为此去找乐子,这种事对玩家来说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非要形容的话,就像在布置背景板,将某摆件从一个位置移动到另一个位置,觉得还是不对,然后删去。 两地来往的门绝对会打开,这已是共识,只是时间还不确定。尼特罗在尽量地推迟这个时间,并且在该事件到来前尽可能多地掌握信息。 从上一个世界玩家就已经知道,没准卧底是工作效率最高的那批人,真正了解你的永远是敌人。虽然尼特罗也称不上是敌人,但显然他有在认真地研究玩家。 这种事在玩家的统治中不算常见,毕竟四肢不会去猜测脑想要什么,只是忠实地执行玩家的命令。这对很多下属来说是非常轻松的事情,献出思考,然后永远走在最正确的路上。但对于玩家来说,真到了这一步,如果她不自己找些乐子,就只剩上班,即便内容是管理世界。 也因此尼特罗愿意提供游戏,玩家也愿意付出筹码,这是一场令双方满意的交换。 当然,这副牌玩家可以自己写,但效果不会比这些人好。她和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相处的时间足够久,当初就很无感,现在脑袋里也榨不出任何有关于畏惧词句来。 为什么要拒绝黑暗大陆呢?天灾吗? 然而完全没能感受到,看来是她站得太高了,玩家颇觉尴尬地眨了一下眼睛。 还是拜托大家帮她做这套牌吧,自己可是很相信该游戏的文案水准呢,玩家充满希望地想。 第56章 领主x大人物x卡 那么开始吧, 她说。 在所有人中,伊尔迷无疑是最清楚这些牌里到底有什么的人。在此时,“未知”成为了含义极恶的贬义词, 意味着不稳定、不可控、攻击性和死亡。 无论是否察觉到了牌有异样,众人都陆陆续续挑选了一张。 奇犽看着手中卡牌里的气体小人, 从它黑洞洞的眼眶和嘴巴中觉察出一丝熟悉……这个表情,好像拿尼加。 他看了看小杰手中的牌,是一只巨大的长虫。 “这是什么动物啊。”奇犽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小杰“唔”了一声, 回答道:“是虫子吧。” “但是……”奇犽刚准备说话, 却突然停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用“巨大”这个形容词?以及—— 奇犽抬头, 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参天树木和完全改变的周围环境, 面露震惊。 这里又是哪里! “尼特罗会长!”发现周围景物陡然改变的监测专员迅速说道:“信号断联,根据探测初步判定我们现在在另一个地点,而且很可能是——” 远处,一只庞大的龙形生物伏颈食草,仅需一口, 一颗几十人才能环抱的巨树被啃去了大半树冠,又是一口,这棵树就被迫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专员怔怔看着这一幕,补上了这个已经呼之欲出的词:黑暗大陆。 黑暗大陆的外来客, 有在这两个地方带人随意转移的能力, 那道“门”根本无法阻挡她, 或者说, 完全无法阻止整片黑暗大陆的入侵。 树林间一片飞鸟扑翅而起, 随即一只拥有着长长脖颈的龙慢慢将头抬高, 如同一架逐渐放直,将要攀登到天上的云梯。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它仰天发出一声长鸣,一股低沉的、仿佛从地上朝天吹响的号角声自它的喉头扩散到整片丛林。 “哞————” 林间震悚,正在搞不清状况的众人不得不捂住耳朵,防止耳膜被这悠长且如同雷鸣的声音震破,却听见四周开始出现其它动物的响应。 “嗷呜——” “吼——” 此起彼伏,这茂密参天的丛林开始展现出生机以及危险性来,这些嚎叫声来自四面八方且越来越近,在周围密林的摇晃中,一只只眼睛自树木的阴影中睁开,无数的野兽探出硕大的头颅,所有考生已经被包围了。 意图成为幻兽猎人的爆库儿脸色惨白,仅从这些嚎叫来看,丛林里的兽类目前处在极度亢奋状态,保不齐他们这些人就成为了野兽嘴下的口粮。 他立刻想到了这次考试的考官。无论发生什么,一定和考官有着莫大的关系!然而,当他转头看向考官的位置时,和旁边的众人一样,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那头仰天长啸的长颈巨龙,正在缓缓将头探向这个地方。显然,它已经盯上了这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从体型上连给它塞牙缝都不配的众人了。 要拿武器攻击吗?爆库儿紧握着手上的长弓,但为这巨大的体型差异而感到绝望。他此时射出的箭,对这头巨兽而言怕不是和米粒砸在身上没有差异吧?要是一不小心激怒了它怎么办?果然还是先跑吧! 这个时候,前方传出了听上去分外轻松女声,是考官的声音:“接下来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 什、什么?自由活动?! 在这头长颈龙的头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时,女人轻松地跳到了它的头上,然后转过身对考生说:“我仅能保证这些家伙不会故意主动攻击大家,不过也请大家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毕竟大自然总是充满危险的。” 第111章 “跳到它头上去了……”爆库儿恍惚地说。 自她出声时,所有动物中止了接连传递的叫声,四周立刻陷入了空旷和寂静,而考官的话非常清晰地传递到了每一个考生的耳朵里:“但是你们手中卡牌的生物不一定那么宽容。总之,拿好我的卡牌,理解上面的生物,为它写一段介绍语。” “当你写在上面的文字消失,证明这段介绍语不合格,卡片中的生物将会出现,并且随着失败数逐渐展开攻击,所以请不要开展题海战术。” “而当我认为考试继续下去时已不会再有合格者出现,那么考试结束。提醒一下,无论如何保管好你手上的卡牌,一旦丢失和损毁,那么大家的某些‘特权’就不复存在。” “我想没有人愿意体验一下这个感觉?” 考官面对着不同表情的众人,点了点头:“很好。” “那么开始吧。” 巨龙的头继续抬高,显然大家接下来是死是活已经和她没有了关系。 这只巨型的动物带着上方的人转身离开,四腿犹如通天巨柱,踏出的每一步都如同擂鼓,仅仅是它自一旁走过,就能感受到其中力度和带给土地的震动。 “这就是幻兽猎人的终极形态吗……” 一道声音从人群里传出,虽然考官没有进行过自我介绍,但是显然已有很多人这样认为。不过多年后,他们再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或许会为自己当时的无知感到可笑,并且将这头温顺巨兽头上看起来轻飘飘的、却又在视线里重若千金的背影,永远的烙在心中。 她没回头一次,看上去毫不关心这群考生的行动。 “真是。”西索悠悠感叹道:“大人物啊。” “大人物”一词,足以表达西索内心复杂的思绪。一个翻腕间,不久前才得到的卡牌消失在西索的手上,他此时看向了旁边伊尔迷手里的牌:“既然是雇主,那么你手中拿到的牌——” 竟然是空的。 西索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不过他确实意识到,这位考官似乎不那么公正呢。 他眼角带着玩味的笑,黄澄的瞳孔藏着暗光。 伊尔迷明白西索的未尽之语,也收起了牌,承认道:“嗯,确实是我的牌。” 空牌和“我”的牌,难道说……西索挑眉,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这指的不是伊尔迷所获得的牌什么内容也没有,而是说其内容就是他眼前的这位揍敌客的杀手,伊尔迷。 这是张内容为“伊尔迷·揍敌客”的牌。 “该不会你前段时间一直没有出现……” 伊尔迷点头,丝毫不否认:“没错,大部分时间都在牌中修炼念能力。” “你这位雇主看上去……”西索在想一些合适的词,伊尔迷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话似的,直接应声下来:“她确实没有办法离开我。” 西索先是呆滞一瞬,再次闷声哼笑起来。 太有意思了,伊尔迷身上发生了一点让他十分感兴趣的变化。是受操控者的自娱,还是猎物等待着双方地位互换的那一天? “那就理解你自己吧。”西索满足了好奇心,随即转身往密林深处走去。 不会“故意”主动攻击持有完好卡牌的人吗?但是人类不小心压死蚂蚁的时候,也不是故意的呢。 而周围环绕着的这片庞大的密林—— 西索偏头看去,上面留有一个庞大的脚印。 看上去里面都是些大家伙。 除了径自离开的一些人,大部分考生捧着手里的卡片,面面相觑。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一个人大喊起来。 显然,突然的空间转换让很多人感到莫名其妙,雪上加霜的是本次的考官并不具备良好的耐心,甚至于很多时候她都吝啬于解释。 “喂喂——”有人冷汗流了下来,指了指周围密林深处:“现在的重点是我们被什么东西包围了吧,它们真的不会攻击我们吗?” 一只眼神凶戾、有着两根巨大獠牙的老虎靠得最近,足以让众人看清它面庞沾染的鲜血,看来它几分钟前可能正在狩猎或进食,然而考生们的突然到来吸引了这些动物的目光。 “这些动物是被最开始的声音呼唤过来的。”哪怕被保证了不会被“故意主动攻击”,酷拉皮卡依旧没有放下警惕,他分析道:“它们不是单纯地生活在同一片区域,这片丛林里存在着某种秩序。” 众人不会被攻击,可能是因为这些卡片具有某种驱逐的功能。但是一兽呼而万兽应,并且周围的动物无论大小都簇拥到这个地区——酷拉皮卡并不认为这些野兽会为了他们这群考生而来,那么动物这种迎接行为的对象显而易见。 “在这种秩序下,我们暂时还算安全。” 酷拉皮卡抬头看向离开的那条庞然大物,直到这时他依旧能感受得到它脚掌落地时带来的巨大震感,然而这样的存在,最后的作用也仅是一只坐骑。 他们的考官,或许对这片土地具有他们所认为的更高的掌控力。酷拉皮卡似有所悟,很可能这场考试要比前面两场困难得多。即便已经被承诺了这些动物不会主动攻击,但是如果是最开始那头巨龙,想来是不会在意落脚时到底踩到了什么的。 “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写一段话?”雷欧力看了看卡牌中的尾羽鲜红的长腿鸵鸟,只觉得无从下手:“第一步应该就是找到对应的动物吧。” 第112章 “但是看上去这个地方很大。”对应卡牌是一只虫子的杰·富力士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对树林很熟悉,但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树木,因此脸上带着惊叹:“总觉得一时半会很难找到这些动物。” 奇犽此时也赞同道:“而且我们没有携带任何食物和饮用水,一旦狩猎,所瞄准猎物的反击也就不算主动攻击。” 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也就很清晰了,在卡牌上先写一次将卡面上的动物召唤出来,之后再通过观察继续完善。 他们得好好利用其中的时间差,以及第一次下笔的试错机会。 此时众人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到底在面对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在陪他们玩“过家家”游戏。如果他们没有被召唤出来的动物压死、那么在接下来的一次次解封中,他们将逐渐面对这片大陆中某单独一只生物的恶意。 而奇犽和大家离开,准备找一个适合将召唤出来的动物困住的地方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原先猛兽环绕的密林。 总觉得,他曾经见过这一场景。 . 巨大的长颈龙朝着天空中的飞艇走去。 和这头长颈龙相比,飞艇也显得像个小型玩具。长颈龙微微伏下脖颈,玩家和站立于飞艇顶端的尼特罗对上了视线。 “欢迎来到我的领地,会长。”她说。 飞艇以下,群鸟惊起。 第57章 考官x考生们x虫 真是旧地重临, 兜兜转转这么久,最后玩家依然还是回到了这片新手村一样的地方。 要问玩家为什么把考生带到黑暗大陆,她是有认真思考过自已所要出的考题的。毕竟是实战类的考试, 除了起到筛选的作用,考生在整场考试中的成长也是关键的一环。本周目的设定那么完善和自洽, 玩家也愿意在自己参与的部分花点心思。 本世界里,猎人的含义不等同于捕猎的猎手,但是就紧盯着自己的目标死死不放而言,二者几乎一致。 那么在这片土地上的见闻, 以及与卡牌中生物周旋的过程, 玩家相信无论他们最后的目标到底是什么猎人,这些对于他们而言都不会是毫无意义的经历。 毕竟这是彻底的外域, 无人之地, 未知的代名词——黑暗大陆内陆。 “尼特罗会长来过黑暗大陆吗?”面对这位白眉飘飘精神烁立的老人,等待着各位考生答卷的玩家随口就聊了起来。 “年轻的时候曾经来过一次,算起来也过了好多年了。”尼特罗语气感慨,眼里露出一抹亮光:“我是否能问一个问题,身为黑暗大陆的一部分, 你在这片大陆上又呆了多久?” 这个问题对于玩家来说都不用回想,因为她清晰地记得自己在脚下这片动物园里蹉跎了五年的时光。虽然绝大部分的时间都通过给少主上课的方式给快速消耗了,并且在现实世界里点点鼠标就能收服一只动物也很有集邮的乐趣,但架不住这些东西看久了实在无聊, 她真是数着日期玩下去。 唯一让人觉得有意思的点在于, 在授课的过程中, 玩家也在一同了解这个周目的设定背景。如果不是有这个胡萝卜在前面吊着, 在发现黑暗大陆中央一个直通穹顶的大树是穿越点时, 玩家早就头也不回地前往了下一个世界。 但是上述心路历程是很难为这个世界的人理解的, 玩家采取了最省力的说法:“我一直在这里。” “直到找到了人类。” 只可惜这里的“找到”一词,从她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温情。 黑暗大陆是这头怪物的温床。 尼特罗移开了视线,看向下方广袤的大陆。而原本一直在周围盘旋的飞鸟,自这位黑暗大陆的君主靠近时便一齐离开了。尼特罗并没有让监测专员出来,也并没有吩咐把飞艇放下,很显然他们这些猎人协会的工作人员并不在黑暗大陆的豁免权范围内。为了工作人员的安全,部分资料还是在飞艇里记录为好。 但对于尼特罗这位武斗家来说,他曾来过此地两次,为黑暗大陆的残酷的自然搏斗而震惊,也只探索了最外沿的海岸线。如今时过境迁,再来到黑暗大陆,尼特罗内心百感交集。 相比于大自然,尼特罗更愿意与人斗,并以此为乐。大自然里的斗争原始而野蛮,仅依靠纯粹的形体和武器,身躯越庞大,爪牙越锋利,那么获胜的概率越高。这仅是战力的碾压,与尼特罗追求的武道的极致并不相符,他对此没有战斗的欲望,只是看着远方激烈地厮杀。 整个飞艇是在空中悬停时被带到了此地,仅尼特罗所见,一只巨大的沙蠕虫吞掉了另一只仅有它一节长的霸王龙,而再远一点的地方,一头犀牛状的巨兽将獠牙狠狠刺进了另一只大象的脊椎,将它叼起。而除这两起狩猎之外,更有许多的动物或饱餐一顿,或饥肠辘辘,或沦为其它动物口中的食粮。 在这些无比复杂的物种中,通行着一个极为简单的规则,大鱼吃小鱼而已。 真正令他震惊的是,在那只相比起来体型也不算最为庞大的长颈龙仰天呼啸后,这一场大自然物竞天择的残酷筛选暂停了一瞬,显露出和生物本性并不相符的秩序。这些巨大又可怕的猛兽已经被驯服了,而这种驯服甚至在食物链之上,天敌和猎物共处一室,掠食者和食物同时噤声,此时竟然体现出一种荒诞的平等。这才是彻底地掌控了黑暗大陆,真正令五大国忌惮的力量,没有谁比尼特罗感受得更直观。 第113章 她是原始又残忍的大自然所票选出来的君主,是这片土地的意志集合,更是这片土地本身。 高处的气流吹得尼特罗衣袍乱飘,这个一向笑眯眯的,且永远有着用不完活力的老人,此时显得有些寂寞。他追逐的是武道,并且逐步走向人类武力值的巅峰,而眼前这又是什么呢?大自然的物竞天择而已。他并不是认为人类一定会败,但是大自然中没有胜利者。 他看向一旁站立于巨龙头顶,平静地审视着下方领土的君主。动物狩猎动物,人狩猎动物,动物狩猎人,在她眼里似乎并没有区别。 . 如果玩家知道尼特罗所想,绝对会劝他不要妄自菲薄。虽然都是这个世界的生物,但能不能交流、会不会写字对她而言依然重要,从本次考试的考题也能看出来。 起码她是不会花时间去看动物想表达什么的,毕竟它们身上又没有文案组下功夫。 感受到手上的看板浮现出了字符的纹样,玩家低头审阅起来。 第一次描述,如果不是很好运地撞见了卡牌动物的本身,所写上去的内容基本上只能描述一下形态。但就是对外表的描述,就能体现考生的观察与抓重点的能力。 因此玩家心态平和,没报多少期待。 【一只巨大的虫子,可以用来钓到非常庞大的鱼。】 所描述的是血尸蠕虫,一只生活在沙漠的红色巨型虫类,幼虫体长可达到两百米,成虫更是随着时间能长多长,长多长了。 什么钓鱼佬发言?玩家吐槽。 . “快跑——” 在小杰写好描述时,事先被提醒的三人马不停蹄地跑起来,奇犽解释道:“我有预感,这是一条非常大、非常大的虫子。” “好厉害。”小杰感叹道,也不知是在感叹奇犽听上去没有来源的预感,还是卡牌生物中巨大的体型。 奇犽自己也觉得奇怪,要说野兽的天性,没有人在这方面比小杰更强。奇犽的预感并不是猜测或者直觉,而更像是一种经验。 熟悉的考官,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动物,以及拿尼加——一切都熟悉得让奇犽心悸。 在一头体型如同天柱的沙蠕虫冒土而出,众人被炸开的土地弹到空中时,奇犽面对着虫子的巨口茫然了一瞬,突然瞳孔紧缩,脑袋产生强烈地痛楚,他将手放到后颈处,狠狠地拔出一根针! 伊尔迷的念针! 随着念针的拔出,奇犽回忆起了那一天:突然出现的女人,朝拜的万兽,被带走的亚路嘉,以及,黑暗大陆。 在并不清楚这一词所代表的含义时,这片大陆就以极其简单粗暴的方式对他彰显了自己的力量。被弹到超过树林的高度奇犽,看见了一张深渊巨口从地底冒出,将上方的所有生物一网打尽的景象,正如现在的场景。 “奇犽!” 随着小杰的叫喊,一根鱼钩的钩针带着丝线从远处飞来,奇犽一把抓住鱼钩,被甩到了地面上,他随即固定住鱼钩,把朝着蠕虫方向飞去的小杰拽了回来。 而雷欧力和酷拉皮卡早在最开始就被提醒先往远处跑,此时更加直观地感受到是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 这样的东西、这样的东西被封印在小小一张卡片里……酷拉皮卡看着手中绘有花苞图案的卡片,满眼震撼。 这残酷的、绝对的,能将所有人毁灭的力量,掌握在一人之手。 “呼,好险。”小杰感叹道,两颗眼珠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头地上霸主。 “确实没有故意的攻击。”奇犽面容凝重:“但是它稍微动一动,就是一场灾难了。” 这头巨蠕虫没有理会小到吸引不了它注意力的众人,扭头一转钻进地里,以非常快的速度离开了,不过这也在大家的计划中。他们特地找了一个土质非常干硬,而一侧还充满巨型岩石的环境,确保能够顺利追踪这条虫子的踪迹。 可是真正的重点是将要写在卡牌上面的文字,如何才能让考官满意?这比上一轮考试更让人摸不着头脑,起码烹饪还有个食物做熟了的信号,但要是这次的考官不满意,拖到最后蠕虫对他们发动了攻击,这样送命让人觉得毫无意义。 或者说,在这样庞大的掠食者面前,即便是杀手世家出生的奇犽,也会对人类生命的渺小有一点茫然。实在是——太大了。 而跑回去捡起卡片的小杰“诶”了一声,将卡片翻转了一下给奇犽看。 虫子图片已经不见了,连他原本写在上面的文字也一并消失,却留下一段回复。 【对人类来说,无论是这只蠕虫还是以它为食的鱼,都是无法设想之物。如果你能用它钓到鱼,那么我认同上述话,如果不行,那么请正视自己面对这只蠕虫的命运。】 考官的含义明显,一个口下饵食,是无法评价这只虫为食物的。 “还真有评价啊。”奇犽咂舌,突然想到一直在跟着某个存在上课的亚路嘉,微微一愣。 或许她真的算是一位老师,这么想来,考官的形象在他的脑海里又变了变,远古大陆的来客,异兽的统治者,人类的老师……奇犽又想到了伊尔迷心心念念的王储之位,或许伊尔迷这次没有捉他回家的目的就在这里。 这是二者彼此了解的机会,即便这个“王”并不在意他。不过……王啊。 奇犽捏紧了自己手里的牌。 第114章 他非常不想听伊尔迷的安排,受其摆布,但他更不想因为伊尔迷的存在而畏缩和逃避,从而错过了这一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大陆的主人——这个身份让所有此年龄段的孩子都心潮澎湃。他此时落下的每一步都在提醒着自己,他脚踩着的地盘,是这个存在的领土。 “杰,告诉你一件事。”跑动中,看着周围的伙伴,奇犽用另外三人都能够听到的声音说:“这是另一片大陆,是本场考试考官的领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特地说出来,只是这个事实让他内心一直震荡着。好像只有说点什么,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才能缓解一下他内心的复杂难言,他相信自己的同伴们听得懂。 另外三人如奇犽所料的全都露出了震撼的神色,而他的下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久久无言。 “这些生物,都是她的臣民,听她号令。” 众人最开始都是单打独斗,然后互相认识一起行动,但对于“团体”这个词没有清晰的概念。直到此刻,他们才感受到了一种军团的力量,数量上的碾压,一种无声的号令和统治。 一只蠕虫就让他们追逐着,那么整片大陆又有多少只这种可怕的东西。 “杰?”发现小杰的沉默,奇犽开始反思自己是否放下的炸弹太大了一点,却看见小杰抬头看向远处蠕虫行动时留下的烟尘,目光异亮。 “呐,奇犽。” “嗯?” “成为猎人,参加猎人考试。”少年眼里满是惊叹和期待:“真是太好了。” 奇犽眼睛微睁,然后回头笑了起来。但确实,太好了。 但看到这片丛林,看着慢悠悠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异种,看众人跑了好久都还没跑过它全长的一头巨兽,看着奇形怪状的植被和花果,一种莫名的冲动萦绕在众人的心中。 “不是吧……”雷欧力看着只在志怪书籍中才记载的药材,满目震惊:“那这人得多有钱啊。” 但他心里也知道,这已经无法用钱来衡量了,这是宝藏、权势与一切溢美之词的合集。 这届的考生之后或许很难再为他们所见的财宝惊讶,为那些大人物所震慑,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在还未走向猎人世界时,便已经见证过最顶级、最危险,也最有魅力的一切,以及高高站在巨龙的头顶,俯视一切的存在。 “连一个猎人协会的考官都那么可怕吗?”有人喃喃道,为猎人协会增添了不必要的误解。 . 而这边伊尔迷确实是被放了海量的水,因为玩家已经不把他看作是独立的存在,而是宠物小精灵类似的召唤物。在给召唤物升级这方面,玩家没有必要为难他,特地增加一点障碍。但“理解你自己”——这对于伊尔迷来说确实是有必要的。 他本身具有强烈的自恋人格,并且脑内有一套自洽的逻辑:他的弟弟爱着他,即便表现并非如此,那也是闹别扭而已,而他为了保护弟弟在奇犽的脑内插入念针,这些都是可以接受的;他的雇主极为欣赏他,虽然有时她的控制欲让伊尔迷颇为烦恼,但他就是那样“爱”着奇犽的,对此也接受良好。 而这张空白的、属于伊尔迷的牌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伊尔迷眨眨眼睛,他不被允许接近奇犽,也对招惹这片大陆上的物种没有兴趣,因此准备先通过这一关,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一会。 于是他在卡牌上写道:雇主最为欣赏的下属,弟弟最爱的哥哥。 眨眼间,伊尔迷消失在了原地,一张上面绘有长发男子的卡牌从半空中掉落,在卡片即将触地之际,被一只掠过的飞鸟叼起,然后直冲云霄,朝着那头巨大的长颈龙飞去。 试炼仍然继续。 . 【雇主最为欣赏的下属,弟弟最爱的哥哥。】 还是让宝可梦休息一下吧,玩家沉默地将伊尔迷召回了卡牌。不知道伊尔迷是否更深地了解了自己,但是玩家确实是增进了对他的了解。 还挺乐观,玩家觉得有时候她也需要这样的自信。 远处一个黑点逐渐靠近,慢慢显现出了一只展翅黑鹰的轮廓,羽翼坚如钢铁。当它自斜上方经过时抛出卡片,伊尔迷的卡片因为惯性轻松地落在玩家手里。而玩家又是轻巧一跳,稳稳地踩在了这只鹰的背上。 她不得不承认,其实黑暗大陆有些时候还挺好玩的。现实自然界中最大的老鹰,即便是更为强大的雌鹰身高也仅有两米,但是在动物体长动辄百米的黑暗大陆上,任何生物作为载具,其体型都能带给人一种安心感。 久居在人类城市中,乍一瞬间回归自然,玩家心情倒是罕见地有股轻盈感和分享欲,她还蛮想把这片土地介绍给大家看的。 这些都是她一点一点打下的江山啊。 “尼特罗会长。”她对这位一直以来都在努力给她找乐子的老人说:“你想从天空中仔细地看看这片土地吗?” “这里以前还有人类的存在呢。” 这是人类无法抵御外敌,最后不得不遗弃的地方。即便在这么久以后,也无人能在这片大陆上生存,所有探险者只在外沿探索,然而最后几乎无一人幸存。直到今天这片土地再次迎来了一波人类,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脚下踩着的大陆吞噬了多少尸骨,只以为是场有些危险的考试。 这些大部分连猎人都称不上的小家伙们,仅因为得到了一个“人”的许可,就有了存活下来的可能。这并非是他们的实力足够,他们只是比自己的很多祖辈幸运得多。 第115章 连尼特罗都有些羡慕这些孩子的幸运了,岁月无情呀,他现在的战力不敌巅峰时期的一半,但他可见未来的人类大陆和黑暗大陆将掀起多少风云。 尼特罗捋捋胡子:“当然,真是期待啊。” 他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不把眼前的存在当作敌人。人类无法单方面敌对灾厄,一面墙壁要倒塌了,最好的决定应该就是远离它。 只是不知道,最后会有多少考生通过这场考试。这种规模的考试,是所有往届猎人试炼无法比拟的,一片大陆作为他们的考试地点,而被人们列为极度危险生物的物种是他们的试题。如果这些考生能活下来,尼特罗相信,他们的命运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他们也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就如尼特罗忘不了第一次登陆黑暗大陆时感受到的震撼一样。 . 相比于小杰四人组正在积极地应对蠕虫,有些考生仅第一眼就呆呆跪地,彻底放弃了。 这没有什么可丢脸的,当一个人面对大到堪称怪物的昆虫,并且被告知一旦写下的文字不让人满意,那么这只怪物就会对他发起攻击时,所有人都要好好想想自己是否有这个自信。 或者说,在这只钢铁巨兽出现时,没有被它压死,就已经十分幸运了。它的眼睛大如日轮,转动时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而对于所有昆虫来说都非常脆弱的翅膀,在它身上也坚硬如钢板。 为这个动物写一份介绍和象征性的命运?他只能想到天灾和死亡两词。 在生命和猎人执照之间,选什么一目了然。头脑一片空白时,这个考生突然想到了卡片。 ‘一旦丢失和损毁,那么大家的某些特权就不复存在。’ 对了,卡片,卡片!在死亡的威胁下,他鼓起勇气寻找着这个保命符。而这头摩天昆虫对他也确实没有兴趣,一个猛跳离开了,在原地落下了硕大的坑洞。 在烟尘中,考生摸索了许久才找到那张召唤出可怕巨虫的卡片来,然后惊愕地发现上面竟然留了字。 【蚊子、蜘蛛、蟑螂都是昆虫,你所有的描述只针对于这些常见且脆弱的物种,抱着这样的先见预想只会让人送命。如果要向十分钟之前的自己预警这样一只生物,预警接下来的命运,或者仅是为在这只生物口下就那样死亡的自己写一份墓志铭,你会写些什么呢?】 什么啊,为什么要留下这样一段指导?为什么这样认真?这种考试,不都是考不过就去死吗,这是让他去死吗?! 手脚颤抖间,他朝着这只昆虫追去。 这是他们的猎人考试吗?这就是成为猎人的命运吗? 他朝着自己的命运追去。 同一时刻,不同的地点,三十多位考生面临同样的抉择。只要什么都不做,放弃一切的等待,视这段指导于无物,便能最大程度的活下来。 这不是一个必死的局,或许考官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放弃。但回头看这今天,看着考官写的一段话,或许只觉得意味深长。 第58章 猎人x通关者x树 无论是躺平摆烂的、绝地求生的、还是真的想拿虫子去钓鱼的, 玩家都有好好地提供自己的建议。好在这对她而言并不困难,与其是说给这些考生听,还不如是给自己理清思路。 确实直观上来看, 一只蚂蚁和一头大象的对比简直让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蚂蚁是怎么去理解大象的呢?它既没有资格认为大象弱小, 但又不甘愿也不能彻底拜服于大象的强大。“人定胜天”和“人永远无法战胜自然”都是单调的情绪化叙事,口号可以喊,但玩家懒得听这个。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以自己的视角描述这些强自己于百倍的生物, 不断地修正自己最先的印象, 最后得出知识,那些蚂蚁关于大象的知识。他们必须追逐着这些生物, 如同猎人追逐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无论它看起来多么庞大、多么让人难以理解、多么充满未知,猎人这个职业的意义就在于此。 已经被告知了第一次召唤出来的生物对他们是没有敌意的,要是都这样了考生还不敢迈出一步,走进这片危险却富饶梦幻的土地,观察这些可能自己一辈子只能在今天见到的物种, 那么玩家的建议就是人类还是不要探索黑暗大陆了,等待她创造天下大同吧。 又有人在卡牌上写了一段话,玩家熟练地审阅过,作出了批语后继续驳回。 考虑到随着驳回次数的增加, 对考生保护的力度也在减小, 直到最后考生将会面对黑暗大陆的真正恶意, 玩家祝他们好运。 而她则带尼特罗来到了一棵树下。 这是一棵躯干穿透云霄, 人类的肉眼已经看不到枝叶的树, “巨大”这种词已经被黑暗大陆的动物用烂了, 但是对于这棵树来说,它之下无物能称其大,都只是树下的松鼠而已。 这种扎根山脉汲取岩浆,穿透大气层的树叫做世界树,连玩家都不知道它的树冠顶端在哪里,每次一接近它,都弹出跳转世界的窗口,而即便是再大的鸟,也无法飞出大气层外。 “这是世界树。”尼特罗也认了出来,在人类大陆中也有一棵已有百米的世界树,但和眼前之树相比简直只是个刚出土的小苗。 “这是整个黑暗大陆我唯一仍有困惑的地方。”玩家说,“这棵树通向哪里,世界之外是什么样子的呢?” 虽然这个世界已经进入了信息革命,但是对于天文星象的知识发展几乎为零,更别提日心说和地心说之争。人类既不往四周走走,也不朝天上蹦蹦,连玩家看到了都为他们着急。 第116章 科技啊科技!异能力也好念能力也罢,这些都是需要自己从无到有修炼的,前人只能传授经验,却不能把修炼的念打包送给后人。但是科技不一样,通过知识的传递,人类得以一代一代垒砌阶梯,最终翻越挡住视野的墙。 当讨论洋流与潮汐,理解太阳的升落时,星球的自转与公转都是不可避免的一环。连一棵树都可以长出大气层外,真的没有人好奇从月球看过来,地球头上是否插着一根天线吗? “我总有一天要看到世界外的样子。”玩家说道。 赛博登月怎么不是一种登月?玩家开始反思起自己的格局,游戏还是限制了她的想象力。虽然很可能制作组并没有设定地图外的具体情况,但是在一个自洽的世界里,走到地图的尽头到底是虚无,还是绕回了原点,无论哪个结果都富有意味。 这对尼特罗,对猎人协会,对全人类又意味着什么呢?一位大陆的君主,她探索完海对岸领土,饲养着掌控海洋的巨鱼,又将目光移向了天空,欲图探索世界外的景象。她语气平静却又笃定,这已经让飞艇内的监测人员有点羞愧了。 这些本是具有知性与好奇心的人类应该立下的决心,而非重复着出生、生育、死亡的螺旋。但是人类又在做什么?创造了倾倒垃圾的废弃之地流星街,发明了廉价但是能杀死百万人的炸弹“贫者的蔷薇”,收集另一个人类种族的眼睛与头颅……真正野蛮的是这片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的黑暗大陆吗? 她甚至向人类传授着黑暗大陆的知识。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异族的首领比许多人还像人类——不,不用给人类这个词赋予多高多深的内涵,只是一个有好有坏的群体。与其用“人”这个词来形容她,还不如用褒义的仁慈和神性。 神是以人的面孔走在世间的。 监测专员团本意是监测各位考生的状态,以及收集这位难以接近的黑暗大陆来客的信息,虽然不敢说是敌意,但起码所有人都打起了警惕。但此刻尼特罗已然预料到了,在这次考试后,这些监测专员和考生的态度和立场必然会发生改变。而越是了解发生了什么的人,这改变会越彻底——有谁能够想象,这样一位堪称走到世界顶端的存在,有时的行为竟然堪称真诚。 如果不是真诚,那么没有必要留下一段比考生答案还要长的批注,也没有必要带他们来到世界树的旁边,告诉他们自己未来将要做的事。普通人的真诚或许会被人漠视,但是大陆之主偶然流露的真诚,足以让这些人受宠若惊,备受震撼。 猎人考试的考官和考生的身份只存在于考场上,一旦猎人试炼结束,这段关系也随即结束。而后再遇见,没有什么情谊可谈,你死我活也并不罕见。但尼特罗有预感,这届会不一样。 看着远方一个攀爬在巨大火烈鸟身上,稍有不慎就会坠地死亡的考生,尼特罗意识到了如果他们通过了这次考试,那么接下来看什么考题都会觉得索然无味的。 因为这与其说是一场考试,不如说是一场教导,一场人格的塑造。 何为猎人,如何对待猎物,是否选择放手。 那么这就是留有恩情,可为终生的老师了。 . 第三场考试结束。 真的有人拿虫子钓鱼去了!他怎么知道鱼那个时候会出现?钓鱼佬恐怖如斯,玩家给杰·富力士过关了。 有人的弟弟是欲望依存体,正好也抽中了欲望依存体,并且认为其知性与爱的存在,幸运!玩家给奇犽过关了。 有人真的不怕死地来来回回改了好几版,每次都做出了大段的文字叙述,并且能看出明显的提升与不断接近的核心。玩家说在数值游戏里努力一定会获得回报的,让他过关了。 …… 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玩家看了看已经通过了卡片数,觉得这个数字能够让人接受。 最终刨除死亡的和自动放弃的,过关的人数有十六位之多,应该还好吧?玩家不确定地想,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嘛。 那么,考试结束。 一瞬间,无论上一秒考生在哪,此刻再次出现在了最开始的地方,一块被密林环绕的空地。除了部分人抖若筛糠满脸惊恐,剩下的绝大多数人风尘仆仆,只感到疲惫。 这是一片无论哪里都上演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土地,很显然人类并不符合“适者”的要求,无论是选择追逐还是放弃对应的“猎物”,这都是一场艰苦的战役,只是分主动和被动。 但疲惫中,通过者依旧能从心里涌出某种莫名的冲动。在将文字填写上去屏气凝神的某一时刻,眼前庞大的怪物终于回到了这张卡中,像是被自己彻底捕捉了一样。即便是再为强大的恐怖的生物,那一刻都弱小得惊人,成为了轻捏在手心中的一张卡片而已。 这是费劲了血与汗,堵上了一切后猎人们所获得的“猎物”,这是“猎物”啊! 半藏甚至对手中的卡片产生了一点不舍,但只有一瞬。因为他清楚地认知到,卡片里封印着多么恐怖的存在,为了仅凭自己的力量实现这一天,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样的存在就是猎人吗?强大得让人疑惑自己是否能够在未来达到这个高度,和前两场考试的考官差距太大了,让人担忧后一场考试又会是怎样的困难。 直到此时,考生们终于见到了那长段批注的主人,并且是这套卡片的拥有者,此刻心境已全然不同。考官依旧搭着桥牌,牌数与之前相比没有丝毫减少,而意识到了这一点考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终于松了口气,坐在地上做修整。 第117章 ‘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小杰做着口型。 ‘笨蛋——’雷欧力比划道:‘上面还在搭牌呢,现在说话不是找死吗——’ ‘不对——’雷欧力突然想到之前打扰她搭桥牌那个人的结局,不由得有些疑惑:‘之前那么长头发的人呢——就是好像和考官认识的人——’ 奇犽也意识到了伊尔迷的消失,但他并不认为伊尔迷就这样死亡了,毕竟他们家一直是某位大人物的保镖,想来就是这个人吧,但是她真的需要人保护吗? 奇犽抬头,又看了一眼这茂密的丛林,刚才那只虫子将周围钻得一团乱,对这里却没有丝毫影响,环境依旧那样静谧清幽。如果这样的生物出现在人类世界里,会闹出大乱子吧? ——非要说的话,这是对人类的保护。 沉思中,坐在鹰背上的考官将头抬起,所有人顿时都打起了精神。 “那么恭喜大家顺利结束本场考试。” 玩家回收了所有发出去的卡牌。十六张带有图案和文字的卡片,以及十几张空卡,剩下的卡被各飞禽空中特快邮递早一步送到了玩家的手上。 而这些空卡里的生物后续再补充吧,她心里做出了决定,宣布道:“一共有十六位——” 等一下!她讪讪地将一张牌从“桥”里面抽出,召唤出了伊尔迷,差点把宠物小精灵忘了。 “一共有十七位考生通过了考试。”玩家正色说道,留所有人对卡牌能召唤出人这件事分外错愕。 看着面色平静的伊尔迷,奇犽最为惊诧。他充满控制欲的大哥,此刻也不过只是别人手中的一张牌而已。 但或许整个揍敌客家族也只是一张牌,分有形无形。也因此伊尔迷想让他成为王储,来实现某种地位的跃升,奇犽后知后觉。 第59章 故人x集卡人x蛇 这场试炼之后无论还有什么环节, 都与玩家没什么关系了。她作为考官的戏份已经结束,自觉整场考试没什么计划外的事情发生。不过这也合理,考试对于考官而言总是平平无奇的。 考生玩家已然不在意, 一结束就把他们全部转移出了黑暗大陆,然后将修改后符合她心意的考卷一张一张看了起来。 形容长腿鸟类的扑腾叫做“踢踏般的舞步”, 这种形容词玩家是挠破头都不会往这方面去想的;“大虫钓大鱼”,让她联想起《庄子集释》中,任公子用五十头牛作为鱼饵,最终钓到大鱼的典故, 其境界之大, 也让人不得不为之赞叹;有考生严谨地分析了巨大犀牛的特点、弱点、捕食对象以及天敌,最后总结了该生物的生态位, 这种全局的视角已经能看出该考生的缜密与理智了, 即便再看一次都觉得是出调研报告的好苗子呢。 因为每一张的卡片的描述都与其它的格外不同,这一套放在一起竟然和谐了起来,为这个古怪猎奇的大陆生物增添了一分人文色彩。玩家已经截好图,准备自己在现世做周边。 大家(npc)还蛮有意思的嘛,玩家心满意足地想到。不过对于这些考生之后的发挥, 她的兴趣也没有大到特别去看的程度,于是轻松结束本次行程,回归日常主线。 直到几个月后的某一天,她发现自己收到了库洛洛送来的信, 附带一本很厚的笔记。 自从上次分别后, 玩家留给了库洛洛自己的一个地址, 库洛洛能联系到她并不奇怪, 不过这本笔记—— 前半部分是他对于上次二人所谈论相关遗迹的后续思考, 后半部分则是他有关于其它领域的一些发现, 完美的课程作业。可关键是玩家也没布置这个啊,这么认真的嘛! 这个时候再看信件——都有电话了还选择手写信,她顿时有一种自己真当人老师了的实感。 看来不仅是玩家,本土的原生居民也在以自己的方式理解着这个世界。而玩家是会被这种求知和真诚打动的,她想,或许库洛洛会想亲眼看见来自黑暗大陆的生物。 毕竟在玩家“玩漂流瓶”的时候,她也确实和库洛洛亲口分享过自己在黑暗大陆的见闻。只是百闻不如一见,在描述奇观和生物上,言语此刻就显得苍白了起来。目前玩家的整套卡片依旧有很大一部分仍是空白,她挑挑拣拣,最终选择了之前和库洛洛提起过、也适合出现在人类大陆上的小型生物,以某种方式给库洛洛送了过去。 “地狱铃声”双尾蛇,依然被加了限制,刚被召唤出来的时候经过了无害化,但是会对攻击行为做出反击。玩家特别提醒了库洛洛,双尾蛇身上响铃所发出的声音会对周围的生物造成影响,如果场合不合适可以把蛇重新收回卡牌里。 毕竟考生和约稿人的待遇是不一样的,而把黑暗大陆的生物放进人类大陆,还是保险一点为好。库洛洛所要做的事依旧简单,就是为这张卡牌写一段描述词,指示其含义与所代表的命运。 地狱铃声发出的声音能够传染杀气,但是这些双尾蛇太小了,对于黑暗大陆动辄百米的巨大物来说,它所能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另一方面,黑暗大陆的生物本就无时无刻不在经历残酷地厮杀,上演着大自然最残酷野蛮的一幕。大鱼吃小鱼的结果不会因为小鱼多么愤怒而改变,地狱铃声的攻击算不上多强,最终只能生活在大陆边缘。 但对于人类而言,能传染杀意的声音,杀伤力或许会比一头巨兽恐怖得多。这种生物并不适合在猎人考试中作为一道试题出现,但这并不意味着它的存在空洞无内涵。 第118章 只能说库洛洛这封信来得这样好,玩家也只是随手给出了另一个话题,并且附注该生物有危险性,至于最终库洛洛是否会因为顾虑,在给定的寄出时间里交出白卷,或仅给出浮于表面的文字叙述,玩家接受。 至于剩下的几十张卡片怎么办,她开始陷入思考。 . 库洛洛确实花了一段时间去整理突然碰见故人的思绪,特别是这样一位故人。 “我们不拒绝任何东西,但也别想从我们手中夺走什么。”*——流星街人生活的地方是世界的垃圾场,而流星街的居民并不被认为具有“人”的身份,甚至在暗地里被贩卖。这是恶的培养皿,软弱的、友善的、不杀人的最终会被别人杀死,而成为恶人,最终也会死于复仇的火焰和更大的恶人手里。 流星街是一道走不出去的旋涡,所有流星街人最初厌恶它,但最终也摆脱不了它。资源靠抢夺获得,而相应的被别人抢夺也是稀松平常,这是外界寻常人眼中的恶,流星街人眼中的平常。 但如果是被给予,而且是毫无缘由、最终也没有索要回报的给予呢?这是打破流星街人,或者说打破库洛洛观念的行为,他原先已决心要抛去过往的善,将死亡和掠夺带给别人,但之后却与人讨论人类文明的光辉与善恶。日常与非日常在库洛洛眼里开始变得极度割裂,日常是杀人、抢劫、欺诈,而非日常则是安静地读书,偶尔做些学术。 如同沙漠里滴水未进的旅人前一刻准备憎恨水,下一刻就被一场倾盆大雨淋湿了全身。然而雨下或不下,不由库洛洛决定,也无需库洛洛的在意。但大雨结束时,沙漠依旧是沙漠,土壤里蓄不住水,流星街也没有改变。 恶人不需抱有幻想,依然走在恶的道路上,杀死别人,最终被别人杀死。 而现实中非常怪诞的是,这个以劫掠为名的幻影旅团,偶尔还做些慈善,关心流星街的孩童。但对于库洛洛来说,他逐渐陷入一种平静的虚无中,一旦穿上“幻影旅团团长”这个身份,扮演一个冷酷而理智的恶人时,库洛洛在哪?库洛洛是谁? 那个安静看书的孩子死在了昨日,而“蜘蛛的脑”这个旅团内的身份,终有一日要被一条腿接任。他已设想过恶人的闭幕之日,这群扮演了十多年反派角色、已经成为了角色本身的剧团成员又该如何走下去。 直到某一日,与现实的锚点相遇,剧场外的一切呼啸而来,提醒库洛洛这场盛大的剧集已演绎了十几年,久远到他遇见了演员的故人。 而恰好这一天,他并不是以幻影旅团团长的披风装束,而是以常服的“伪装”出现,戏里戏外已经分不清了,但是遇见了老师,应该就是戏外吧。 库洛洛花了一段时间写满了一本笔记,主要内容侧重于自身的见解与感悟,寄向老师留下的地址,并没有谈及半点遭遇暗杀的事情,不必他提醒。 她曾经教导过库洛洛有关戏剧的理论和揣摩人物心理的方法,这正好是在萨拉萨没被杀死前旅团一直在忙碌的事情,也是萨拉萨死后库洛洛为成为旅团首领所要学习的方向。这位来自海对岸的“恶魔”,对人的理解比绝大多数人深刻。 当库洛洛离开流星街后,对于自己老师的来处,他并没有停止调查,最终也找到了答案。这时收到存有黑暗大陆物种的卡片,确实让库洛洛有些惊讶,也让他真切看到了那片人类未知土地的冰山一角。 他会完成这个任务的。 库洛洛收起了卡片。 不过有时候命运充满了巧合,即将向他复仇的窟卢塔族里唯一的幸存者酷拉皮卡,正好是这次猎人考试里通过的一位考生。当酷拉皮卡捉住了库洛洛,在车上因为他的无动于衷狠狠地打了他一顿时,绘有奇怪生物的卡片掉了出来。 卡片上的绘图风格与布局酷拉皮卡并不陌生,也瞬间就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性,他扯住库洛洛的衣领问:“这张牌哪里来的?她要你做什么?” 库洛洛平静地说:“既然你知道这种牌的来源,那么就应该知道自己不该问下去。” 酷拉皮卡双眼因愤怒变得鲜红,又忍不住打了库洛洛一拳,将卡片拿走。这其中生物的危险性,酷拉皮卡早已经见识到了,然而这种只出于黑暗大陆领主的卡片,此刻却出现在库洛洛手里,让酷拉皮卡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困顿感。 为什么?他忍不住想,这种灭人族裔、挖人眼睛的罪人,有资格拿到这张先前用来筛选猎人的卡牌吗?这种毁灭了别人生命,让他们再也无法走向未来命运的恶人,有资格为这副塔罗牌的一张,写上注解和代表的命运吗? 酷拉皮卡的眼底里映出一片纯粹的火红色。 真是巧,被锁链控制住的库洛洛想,看来他的敌人也与老师认识,再结合他之前从妮翁手里获得的预言,库洛洛冥冥之中察觉到一股宿命。 而玩家在几个月后,依旧是原来的地址,收到了另一个人寄来的卡片,言辞诚恳地说明了库洛洛被他除去念力,没有办法再为这张卡片写注释。为了不耽误她的进度,特地将这张卡片寄了回来,并且附上了自己的注解。 从第一句措辞,玩家就意识到是那位天生就适合写研究报告的人,她没什么感想地往后浏览,直到看见文体陡然一变的最后一句,眨一下眼睛。 【杀意潜藏在陌不相识的人心中,为一阵风唤起,一行人杀了另一行人,为私欲,没什么缘由。】 第119章 适合地狱铃声,玩家也从中看见了一出悲剧。 她把这张卡放进自己的卡组里。 第60章 旅人x世界树x完 水晶球里映出一条漆黑的鱼影。 在这几个月里, 借助庞姆的念能力,帕里斯通等人已经搞明白了海域内到底有多少只这样体型的巨鱼来,也弄明白了这种生物的习性和生长速度, 简直是叹为观止。它并不随着时间减缓体型的变化幅度,每一刻都像干瘪的海绵一般, 浸泡在海水中不断地涨大。如果不及时解决掉它,总有一日它们会侵占整片海洋,甚至倒逼海水吞噬大陆。 即使它们目前对人类并没有展开攻击性行为,但是它们的存在就已经挤占了人类的生存空间了, 猎人协会必须作出决定。 然而此次项目中, 一个知道更深层信息的专员有些凝重地提出了自己的设想:“这些生物的死亡,是否有可能导致另一片大陆的反攻?” 这是很显然的一个事实, 即这些鱼就算再巨大, 终究为人饲养和操控。而早在先前的无数次交道下,他们已然了解到这位饲养人无法协商,并且也有着直接掀翻桌子的资本。目前黑暗大陆的飞行类生物已经彻底地将人类大陆包围了,而人类的暗杀也以一个名为“卡金帝国”的国家上层集体意志的消亡为代价,宣布了破灭。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国王的王子们, 一部分一夕间成为了巴托奇亚共和国的国民,平静安定地,干着那些他们从前以为“贱民”才会做的事情,在新的土地上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而更多卡金帝国的高层和官员, 从此销声匿迹。上述人的死亡对那位统治者来说是不划算的, 考虑到巴托奇亚共和国快速发展的生物科技, 这些人的去向也让人隐约能够猜想出来。 而决定该国高层最终是变成普通国民, 还是沦为实验室里的一员, 区别竟然在于他们所犯的“罪行”。以某种律令来衡量, 有罪者回收,无罪者归并,无任何因为念能力强大或者其他因素的偏私。这个调查结果让所有听闻此消息的人沉默,并且决定彻底封锁。 为什么异族能够完全贯彻仅有人类才能创造的法律,难道正是因为异族,才没有人类的私心?人类与人类相互残杀,需非人类以法律论处,这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足以成为所有听闻此消息的人卡在心中的一根刺。一旦这件事被宣扬出去,可以预见会产生多大的动荡。 或许真正站在人类顶端的,从不该是某个帝王,但难道就该是异族吗?目前卡金帝国彻底消失在了世界上,而原帝国领土并没有被那位接手。在经受了巨大的混乱中,这片土地所诞生出来的新政权,向巴托奇亚共和国递交了附属国的申请。他们是消息灵巧的,清楚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上与巴托奇亚共和国机械运转般的秩序之间的对比,足以让观者悲哀和静默。唯一能够知道的是,如果上述事变被全世界知晓的话,或许会有很多国家被自下而上地颠覆,狂热地成为她的信徒。习惯了被统治的人,在受到苦不堪言的压迫时,所期待的永远是另一位更好的统治者。那么这位统治者,如果非人,那就是神了。 而笑话和悲伤并存的地方在于,这位的存在以及能力,也让无数人产生了“她或许是神吧”这一类的想法。她越是以人形示人,也越坚定了许多猜测她是神的想法。 然而,这些人却从来没有设想过“神”会离开这种事情,无论她如何,总是要与人类这一物种纠缠的。 总之,由于黑暗大陆君主兼巴托奇亚共和国总统的存在,这些鱼也被赋予了一些政治意义,如果不是因为它们成长速度太过骇人了,不会有多少人支持消灭它们这个决定。 “那要看大家怎么理解了。”帕里斯通非常有耐心地解释道:“一个鱼缸里养着虾米、鲤鱼和其他各种生物,有一天鲤鱼再长下去会占据鱼缸内的所有资源,虾米们只能齐心协力把鲤鱼杀了——” 说到“杀”这个词时,帕里斯通笑眼弯弯,金色的发丝在光的照射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芒,与这露骨的话语形成了巨大的割裂感。 “这之后鱼缸内再被投别的品种的鱼,都是可以接受的。” “鱼缸外的存在无法理解虾米的痛苦,只有我们才能彼此理解,我是站在人类的立场上作出的这个决定。”他一只手放在胸前,面露忧郁。 帕里斯通早已在大量的人类身上植入了“贫者的蔷薇”,而一旦食用了该人类的鸟类再飞到天空后,便是此炸弹爆炸的最佳时机,以上描述对鱼同理。黑暗大陆远隔一片巨大的海域,是那片土地想要进攻人类最大的劣势。她已经争取了全部对岸的兽类,如果再掌控这里的全部人类,战力就太过悬殊了。 那么当部分人类体内被植入“贫者的蔷薇”,成为人形炸弹时,这些人的意志在哪里就是可以一件稍微忽略的事。 “物竞天择的话,这一局是我们赢哦。”他笑得隐秘。 帕里斯通已经为此做了长足的计划,他迫不及待想看到老师的脸上出现错愕与恼怒,如果为此后悔曾经教导过他那就更好了。顺带一提,帕里斯通并不厌恶那段教学的时光,即便被掌控,他也在飞速地成长起来。而他更不可能讨厌他的老师,这位强大的,无所不知的存在,甚至真正说起来,他仰望且尊敬,因此便一定要把她拉下来,帕里斯通就是这么一个扭曲的性格。 第120章 非要说帕里斯通的目的,就是让他的老师看见自己那位随便教导、又随便抛弃的学生,最终和她走上了同一张牌桌。光是设想一下,这都会是他玩过最有意思且奖励最为丰厚的游戏。 不过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在这些鱼被杀死,彻底打破两片大陆之间的封锁前,奇美拉蚁却出现在了人类大地上。 奇美拉蚁,一种通过摄食其他物种,从而在子代间将其他物种的基因体现,一步一步快速净化的蚂蚁,这种魔性的生物,毫无疑问是黑暗大陆的产物。 据调查,奇美拉蚁已经开始摄食人类了,这番和“鱼”完全不相符的作风,让人怀疑黑暗大陆的君主是否想通过摄取人类的基因,摈弃其中不合自己心意的地方,创造一个新的种族。 她玩腻了,开始了屠宰。 虽然这和那位君主之前所做的一切风格并不相符,但是谁敢说自己真的能理解这位的存在,知道她到底会如何去做呢?现在问题来了,先处理目前对人类没有威胁的鱼,还是因为食用人类,逐渐产生智商的蚂蚁? 帕里斯通决定两方并行。 . 庞姆·西贝利亚,这个念能力非常适合收集情报的猎人,在猎人协会里具有非常特殊的地位。除了念能力的实用性之外,庞姆本人对许多隐秘的消息也非常熟悉,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知晓的。也许她一直在监视着一只蚂蚁,一条小鱼,或者一只飞鸟,然后借由它们的视角来看待整个世界。 这也是庞姆平常再冷漠,也有无数人试图与她打好交道的缘故。而在帕里斯通的邀请下,庞姆确实参与了他对于一些异种的监控,其中就包括了海底的巨型鱼类,以及不久前因为食用了猎人从而掌握了念能力用法的奇美拉蚁。 庞姆的这些行为,既不是为了人类的安危着想,也不是她对于异种生物或者其他什么情报感到好奇,只是她既然也是一个猎人,必然也拥有着自己追逐的猎物,她只是在做自己要做的事情而已。 为了这个猎物,庞姆曾一度试图用水晶球去监控世界,直到某天,她被告知足够了,已经不需要她往这一方向努力了,去做自己的事去吧。然而对庞姆来说,连找到“母亲大人”都做不到,何况见到她。 去见到母亲,已经不是其下达的要求,而是庞姆需要。她的过往导致了自己极度缺爱且敏感的性格,导致直到此时她依旧有着慕恋他人以及被爱的需求。只是被她一厢情愿认作母亲的人所做的已经足够多,那么剩下的由庞姆来做。她如今二十二岁,即将走进猎人协会的上层,和帕里斯通一样,都试图借助协会的力量去实现自己的目的。 而让庞姆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女人背后那群庞大且猎奇的异兽,温顺地臣服在她左右。这番景象庞姆并没有透露出去,她不认为自己和猎人协会同心,更何况是帕里斯通。 互惠互利罢了,帕里斯通也知晓。只是没有人知道庞姆到底在寻找着什么。她一言不发地幽闭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接手了海域巨鱼时稍微打起了精神,而在看到了奇美拉蚁后,一种逼人的熟悉感让庞姆走出了房门。 她相信自己等到了最合适的时机。 . 这只历经艰辛辗转跨越一片封锁的海域,终于来到人类大陆的蚁后,得到了自己的回报。这片陆地上的生物攻击力低下,但又非常“有营养”,完美地满足了奇美拉蚁后的全部需要。在产下一群又一群的子代以获得它们的供养下,她飞速地积攒着能量,力图诞生出奇美拉蚁种族的王。 只要王诞生、只要王诞生!通过摄食所有的物种,奇美拉蚁终有一日能够走到顶端,甚至回到黑暗大陆,去见到那一位存在!她要将全部的能量交给腹中的孩子,再等等,还没到时间—— “闭嘴。” 已有意志的蚁王破蚁后腹部而出,并且杀死了不理会申明自己饥饿的他,反而去救治重伤蚁后的大臣。他饿了,王的命令是绝对的。 蚁后怎么办?没有必要关心她的死活。而且她如果活着,还能生产出其他的蚁王,这没有必要,他会是唯一的王。至于黑暗大陆的那一位,蚁王不感兴趣,有机会杀掉吧。 蚁王带着直属于他的三护卫离开了蚁穴,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而知道蚁王出生相关故事的尼特罗,联系到了唯一能理解人类的异种、黑暗大陆真正的王。 只是连摄食人类的嵌合蚁都尚且表现如此,那么自黑暗大陆而来的真正的统治者,为什么会如此的具有“人性”或者高于“人性”?尼特罗得不出结论,亦或者是,人类无需往自己脸上贴金,其具有的是将万物一视同仁的“佛性”。 总之,有着这位的托底,人类虽然不会登顶,但起码不会陷入绝境。 而尼特罗,他用一生去不断追逐着武道巅峰,在这个年龄将再次作为挑战者去见蚁王,人类不会输给这种存在的。 “奇美拉蚁?” 玩家知道蚁王梅路艾姆的故事时,是汗流浃背的。 看看其中包含的元素:培养护卫队、养育王、然后被王背刺,这个既视感强烈到这种地步,容不得玩家不沉默。 她点开面板,确定了登陆黑暗大陆的这一支蚂蚁她并没有收录。 这种前期积累后期爆发的生物,在大多物种都是出生即奠定了霸主地位的黑暗大陆里,其实并不占优势。在顶端的一部分没有见到它们,那么就估计也就再也无法见到,没想到这些生物另辟蹊径,选择到人类大陆来发展。 第121章 说真的,怎么过来的?不考虑这个蚁后悲惨的结局,玩家简直惊讶极了,海域称得上是阻挡探险者的一生之敌,特别是在相应的交通设施还没完善的时候,无论走水路还是走空路都让人觉得分外难办。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玩家cos鲁滨逊流落荒岛,但从没想过让海中巨鱼或者飞行的巨鸟将她载过去,颠簸不说,真坐实了玩家流落荒岛的身份。 玩家喜欢圆满一点的故事,如果没有盛大的开始,好歹要有盛大的落幕。 看着集齐的全套卡组,又想起自己将本世界放入存档中,玩家决定是时候去暂且结束本周目,探索新的世界。 好玩,爱玩,感谢招待。 人类大陆外围岛屿上栖息的鸟类和飞行类昆虫,再次振动起了翅膀。这次它们不再选择前一段时期内带着捉弄和戏耍的试探式攻击,而真正地展现了入侵者冷漠和杀意。而在海底的极深处,一片巨大的山丘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只潜伏了许久的海兽,此刻从海水最底端逐渐加速朝着上方游去,经历了水压的巨大变换,然后一跃而出,如同浮空的山峦—— 它将一切的障碍全部碾平,摧枯拉朽地撕破了这道人类以为无比坚实的防线,而鸟群也不再和作为守门人的魔兽一族僵持,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冷酷地直驱内陆。 “——‘门’被冲破了。” 这句无声的呢喃被无尽的大海所吞噬,一片汪洋中,本是封锁线的地方出现了新的大陆。 只花了片刻。 一艘在远海端打捞鱼群的捕鱼船里,水手熟练地将网撒入大海,碧波粼粼的海面折射着刺目的阳光,海水下鱼群涌动。正聚精会神注意着大海里涌动的生物时,他突然感觉天黑了。 水手有些恐慌地抬头,然后一瞬间为眼前所见之景腿软。 无数飞鸟扑腾着翅膀,啸叫着,织出一张铺天盖地且看不清厚度的巨网,自上空飞过,其笼罩之下的人抬头往上看,乌压压一片不见天光。 天哪,这些天空中的到底是什么!是魔鬼啊! 单独一只鸟的体型,就让见惯了巨大海鱼的水手感到窒息——似是一群恶魔从天上的裂缝袭来,将天空彻底捅破,降下一场巨大的灾难。 灾难从海对岸而来。 奇美拉蚁事件的消息被上层彻底封锁,民众并不清楚发生了生物入侵这件事。然而着一群遮天蔽日的飞鸟自天边出现,犹如一座座巨大的山脉压在头上,让人不知何时会落到地上碾压一切,或许就是此刻。这番场景是无法遮蔽和掩盖的。另一片大陆的物种,将惊悚的体型深深烙印在人类的眼中,大得刺目。 这些鸟群没有理会翅膀下米粒叽叽喳喳的身影,始终保持着一定的高度,如同一匹盖在天空的绸缎,静默地朝同一个方向前进,竟让人看出一种独属于军队的威严。 它们要做什么?它们要去哪里? 以及,它们来自哪里? 网上悄然有一个视频片段流出,巨兽之间相互厮杀,庞大的蠕虫破土而出,吞噬大地,翼展百米的飞鸟在天空中伺机而动。这是某位曾经前往过黑暗大陆的考生拍摄的一段影像,幸运的是他虽然没有通过考试,最终也没有死去。 这位考生意识到,自己所拍摄的一切是个绝对的隐秘,自己也并没有想清楚到底如何处理这一份录像。直到今天,看见了这群他已分外熟悉的飞鸟,一种迫切的冲动促使他将这段视频上传到网上。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这群生物的头上,数量太多了,体型太大了,人类和它们相比简直只是蚂蚁,如果人类势必要灭亡,那么就在今天—— 直到这群鸟类飞入ngl共和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却没有任何影像说明它们飞出。 ngl共和国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国家,这里维持着最质朴的生活,不允许任何科技的存在,外界的民众并不了解里面具体的情况。有什么发生了,却不知道是什么,这是普通民众所能获得的最多信息。 而猎人知道的会多得多。鱼、蚂蚁、鸟,在鸟类长途“迁徙”的这段时间里,另一片大陆越来越为人所知。 “这才是猎人该去的地方。”有人说。 “去送死吗?”有人反驳。 那片大陆又会有多少生物能制作成美食呢,美食猎人门琪想到。 真正清楚一切的人静默,另一片大陆的王出手了。 . 以上阵仗并非是玩家为了解决蚁王才这么做的,光凭气态生命体埃就能解决蚂蚁,毕竟他能拿一团气体怎么办呢? 而快乐和生命等价的育人兽帕普,同样是对生物体的特攻,二者玩家手上的卡组都有收录。 黑暗大陆的生物,就交由黑暗大陆来处理——玩家没有这种想法,不然也不会让别人来为卡片写注释。玩家真正出手的缘故,是蚁后和蚁王之间的故事实在让人尴尬,总让她觉得如果自己不插一手,真让蚁王称霸世界了,之后想起来这件事她会睡不着的。 而且出门前打扫一下房屋——虽然没说出来,但是整片人类大陆已经被玩家划分为了她的地盘。正如尼特罗猜想的一样,玩家会为一切托底的。毕竟自己都在做着集卡的事,不会让一种种族被另一种种族灭亡,前者还是人类。真要算起来,玩家持的是人类阵营牌,没有人问她,她就当做所有人都觉得显而易见。 第122章 但因此,被落在黑暗大陆上那么久,即便这不归罪于任何人,但是玩家依旧有那个权利将自己所见到的一切告诉给大家看。 都说了,这些鸟是另一片大陆的敲门砖。 至于梅路艾姆—— “直接杀了你吧。”玩家说。 但要说起来,会说话的蚂蚁,她的卡组内还没有这种生物呢。 帕普的线连在了这个躯体与人类非常相似的蚁王身上,一枚棋子从梅路艾姆手中掉出,让与他对弈的盲女小麦吃了一惊。 “诶!总帅大人?”她有一些犹豫地说道,不知道此时此刻这里出现了外来人。而蚁王的护卫之一,正在旁边翻书的蝶男枭亚普夫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女人,瞳孔猛然一缩,为自己之前什么都没有察觉而感到自责和愤怒。 那根线——那根连在蚁王身上的线是什么?枭亚普夫迅速起身,正准备出手之际,一张尖利的鸟喙破开墙壁,咬住了他的半截身体,没等枭亚普夫分裂,城堡外的巨鸟再次大张嘴巴,将他整个人吞了进去。 真巧,蝴蝶在鸟类的食谱上,玩家感叹。不过要是笼统地来说,食物链上所有蚂蚁都在鸟类的下面呢。 而梅路艾姆虚虚握了握拳,此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大幅度吸走,彻底没了反抗的力量。 “要问我杀你的原因?”眼前虚影中,黑发的女人说道:“我是因为蚁后出手的,她仅凭自己的力量跨越大海,最后以这种死法在陆地上死掉了,死的真是悲惨呢,还念着你的名字。” 啊,他的母亲,而这位,就是他母亲口中的,那位王啊。 梅路艾姆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力量的巅峰,只是在军仪上他从未赢过小麦。然而直到此刻,透过坍塌的墙壁,看见群鸟捕食蚂蚁的场景,他意识到或许他的另外两位护卫这个时候也已经死了。 力量的巅峰,也只是他以为的而已。 梅路艾姆怔怔,但是小麦怎么办,小麦…… 此时小麦因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惴惴不安,她吸了吸鼻子,然后说:“请问发生了什么,总帅大人怎么样了?” “什么事都没有,你可以离开了。” 随着女人话音落下,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男子凭空出现在室内,准备将小麦带离。 梅路艾姆意识到,或许今天以后,小麦再也不会见到他,而他而不可能再见到小麦。两人下军仪的场景,已经不可能了。 “啊,小麦。”梅路艾姆发声:“你先退下吧,军仪……” 他无法说自己对军仪再也不感兴趣了,这也是对小麦的侮辱,他只是说:“我有一件要处理的大事,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和你下棋。” “别这样说,总帅大人!”小麦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然后准备再回复些什么的时候,听见了梅路艾姆的声音:“等有空的话,我们再下棋吧。” 这是小麦最后一次听梅路艾姆的声音。 气氛陡然转冷。 梅路艾姆曾以绝对的武力和暴力统治着一切,但现在他要死了,死于另一位统治者之手。 “我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问前因后果,只是问了这个因为自己强行撕破母亲子宫提前出生,导致他母亲从没有亲口告诉他的姓名。 “出生的时候当王,死的时候想当自己吗?” 这是梅路艾姆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于是陷入了长久的黑暗中。 他始终不知道自己是谁,杀了他的人又是谁。他是战败的王,历史上不会留有他的姓名。 历史上只记载这一天,无数巨鸟自黑暗大陆而来,又重新回到黑暗大陆。在真正的历史记录者庞姆的水晶球里,映出她熟悉的面孔。 “母亲大人!”庞姆为这张熟悉的脸惊呼。 这些生物的首领,果然是母亲啊,这位来自黑暗大陆的统治者,她有些热泪盈眶。 庞姆没有意识到,随着她一声母亲大人的话语,一旁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帕里斯通,他隐约有些被戏耍了的感受。 为什么庞姆会叫她“母亲”?又为什么她要杀死来自黑暗大陆的蚂蚁?她不是要统治人类吗? 这位一直在等待着与曾经老师开展博弈的天生政客,此刻却发现牌桌的另一边,没有故人的身影。他搞错了游戏,没有人陪他玩下去。 “庞姆?”明明已经和庞姆没有了联系,感受到再次被观测到玩家有些惊讶,她笑了起来:“你找到我了。” 库洛洛找到了,庞姆也找到了,还是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刻,这其中的巧妙足以让玩家感叹。 “是的……”庞姆·西贝利亚泪流满面,已经说不出话来。而在这一场戏中不担任任何角色。全然被忽视的帕里斯通只觉得荒谬,这是什么玩笑话,明明是他早了很多步,他早就找到了!只要黑暗大陆发起进攻,他已经为之后将发生的所有事情布好了局—— “但是非常遗憾,我要去世界树一趟。”她说:“世界外或许有别的东西。” 人类大陆她已经觉得无聊了。这场棋局,她不屑下场,甚至不提蚂蚁的死亡,因为这无关紧要。 帕里斯通的笑脸再也无法维持下去,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被彻底否定,成为了一场笑话。 透过水晶球,人们看见了那棵树的树干。仅肉眼可见的范围内,这根树干像支撑天地的天柱,根联通岩浆,但不知到树顶连接何处。 第123章 世界外,她说世界外。人们全然相信,就好比黑暗大陆之于人类大陆,而世界外或许是又一片黑暗大陆。 所有的猎人全身上下开始震悚,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和渴望。黑暗大陆已在眼前,而黑暗大陆之外还有一片未知的区域。天哪、天哪,这是多么可怕的漩涡,足以吸引所有猎人奋不顾生地跳进去。 黑暗大陆已经是她的领土了,而他们还要落后多久! 这一天被称作黑暗大陆元年元日,有关黑暗大陆的所有信息在网络中,在民众的口中以可怕的速度传播,而贪婪之岛的“黑色方舟”利维坦幼鱼,足以佐证这一切的存在,甚至被描绘得充满神话的色彩:来自神国的鸟,来自地狱的鱼,以及联通神国与地狱的树—— 人们走向海上,追逐着这梦幻的故事。 【本周目打出结局——航海时代】 【世界描述:这是一个瑰丽奇幻的世界,充满未知,而你是未知一切的集合,宝藏的拥有者,灾厄的主人,神明本身。你是一个思潮的启迪,一个时代的最初纪元。幕布被掀开,大陆两岸彼此面面相觑,从此人类从另一片土地带走财宝、带走资源、也带走灾难,以黑暗大陆的君主之名。】 玩家:我懂,我是谜。 【事业线描述:你是黑暗大陆的君主,亦是黑暗大陆本身,你已登及不能登之顶,上临无人,下临万物。神明洗牌,只有你能决定谁能坐在牌桌上。】 玩家:……好的,我是荷官。 【少主培养线:亚路嘉(拿尼加)携揍敌客拱卫王座,静待你的归来。】 玩家:我的少主是这两位来着的,好好好,等着吧。总之,君主万岁! 第61章 教主与新世界 一刻都没有为上一个世界结束而感到悲伤, 接下来抵达新世界的是—— “盘星教?” 起猛了,玩家想,我成教主了。 依旧是在日本地图, 玩家熟悉,不过世界设定里出现了一个突兀出现在日本上层的存在, 天元。 本周目超凡存在被称为“咒术师”,天元属其一。特别的点在于天元可以被理解为现如今日本存在的“真神”,她拥有不死的能力,只不过需要每五百年重置一下状态, 直到目前为止她已经活了将近一千五百年。而盘星教则是信仰她的非术士宗教团体, 即里面都是一群普通民众,信仰着一个超凡者。 玩家尊重每个人的信仰自由, 但是她自己从不干发展宗教这回事, 信的还是一个已经存在于世的人。或者说,当知道自己是这个身份时,她已经觉得粘上了脏东西。 不能自己选开局,有些苦是要吃的,玩家理解,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盘更改了教义。 是这样的,玩家当然可以彻底解散盘星教,然后另设一个别的组织,创建一个作家协会都没问题。但其实她还挺擅长写命题作文, 毕竟上几轮游戏玩家的基本盘都发展得很好, 没道理这周目就改换门庭。 她可以重新定义一下盘星教。 已知这个世界的大背景, 即普通人的负面情绪可以形成一种他们不可见的生物“咒灵”, 这种生物对人类具有威胁, 其杀伤力与形成它的负面情绪大小直接挂钩, 需要超凡者“咒术师”进行祓除。 普通人的负面情绪形成了新物种?什么原理啊这是,玩家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为这充分证明了人类主观能动性设定感到惊讶,然后思考其潜在逻辑是唯心主义、生物电亦或者是磁场。不过她也知道在游戏里纠结科学与否没有意义,即便背景再现代化,但人类的想象力是从不会被拘束的。 如今玩家手上可是拥有着一群普通人呢,上一轮她是收集黑暗大陆的生物,没准在这个周目—— 玩家眨了眨眼睛。 或许她能自己创造出来。 . 盘星教。 巨大的圆形会堂里,观众席里漆黑一片,只有通过隐隐攒动的人影和嗡鸣的窃窃私语声,才能看出这个会堂已被完全密密麻麻的人给填满了。唯一的光亮照在会堂前的演讲台上,演讲台后原本是一张边长六米的方形紫色幕布,绘有盘星教的图案,现已换成深蓝色底银色水纹的锦织,但没有人有任何异议。 一个女人拿着话筒走上了演讲台,低声混响的背景音戛然而止,看着她登上台阶的身影,整个世界像是误触了静音键,眼前上演的一幕变成了默片。 “啪嗒”一声,按钮按下,投影仪的光打在了整片讲台后面的墙壁上,叠上了一层狰狞恐怖的图案。 “那么——”讲台上的女人,盘星教一直以来的教主拿着话筒,介绍着投影内的ppt图片:“是时候向教徒们介绍一下,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了。” 说道“不为人知”时,她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 如果有外人在场,他会为这违和割裂的场景感到惊诧。打在墙壁上的光亮反射到观众席上,映出一张张苍老的、肃穆的人类,女性也好男性也罢,穿着一身纯白宽大的服饰,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的图片,脸上的神情如出一辙。这些人是这个存在已有千年历史的教会最忠实的信徒,也是这个宗教团体内处于中高层的存在,大多都年岁已大,露出老态。 而此时站在讲台前,盘星教的教主,相比起来却分外年轻,表情也多了几分轻松。她并不穿着任何带有宗教意味的服饰,白衬衫黑西裤,着装显得非常现代化,此时正手持着话筒朝ppt上看去,表现得像是要给台下的老人们做汇报一样,只是两方状态完全对调,独者闲适,而众者紧张。 第124章 第一张图片是一只狰狞的海中巨鱼。 “千百年来,天元以不死术式化作结界守护着日本,然而,天元到底在防守着什么,罕为人知。” “这只海兽叫利维坦。”教主对着图片介绍道:“它的体型庞大媲美大陆,沉睡在极深的海底,翻身之时,漫天海水将会彻底淹没日本。而它上浮,形成一片新的陆地。” “很遗憾的是,天元既无法不让它醒来,也无法阻止它翻身,而它最近已经有了些许醒来的动静。海兽苏醒之时,日本沉没之日。” 她将一切披露开来,而讲台下的群众逐渐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巨大的海兽与日本沉没,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就相信了这个一直被教主隐瞒的事实,呆滞的,茫然无措的,为光影里塞满整个屏幕的生物而震惊,等待教主下一句话语。 “恐惧它。”她说,或者她下令。有关利维坦的资料与图片此时在每个盘星教教徒的手机里流转,在最高的命令下,底层的教众开始真切的恐惧和祈祷。 一头沉睡的、陆地般大小的海兽,他们被隐瞒了多少年!而当他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却被告知了这种巨大生物将会苏醒,而日本也会因此覆灭!他们死定了,有谁能阻止一头大陆一样的巨兽动起来呢,没有人可以做到,他们会被牺牲,去换取一片新的陆地。 所有教众闭目祈祷着,献祭着自己最真切的恐惧。 这个国家的国民生活在一座被海洋环绕的岛屿中,天生具有对海水倒灌的恐惧,民众始终怀着岛屿沉没的隐忧。这种隐忧开始有了确切的指向——一头沉睡了千年的海兽。曾经每一次的海啸,都是海兽轻轻摇动鱼鳍;所有在大海中不幸遇难的可怜人,他们的灵魂永远滞留在海兽的腹中无法超脱。 在这座圆形的会堂里,在所有教众此时不会去看,也看不见的上方,隐约浮现出流动海水的纹样,这波涛汹涌的海水撞击在巨大的鱼鳍上,倒卷出白色的海浪。 一只完全由教主本人设想的、由所有教徒的恐惧供养出来的咒灵,这些来源于教徒们的恐惧纯粹且有指代性,顷刻间完成了咒灵的构建。而这只咒灵的每一片肌肤和骨骼,以及它的所有饵食,都使它完完全全打上了家养的烙印。 所有与海有关的意向此刻有了唯一的归宿,利维坦,出世。 当这头浮于天空中的咒灵逐渐凝实了身体,缩小到观赏鱼体型时,它来到了演讲台前,然后像海底游鱼围绕着珊瑚礁,它盘旋在一直注视着它的女人周围。 刚出生的利维坦现在还很弱小,但它已经存在于世了。在可预见的未来,它将被筛选过的情绪喂养长大,逐渐在超凡的道路上攀升。唯一不变的是,它也隶属于统治者之下,牢牢地被其掌控。 玩家悟了,这才是真正的主观能动性。 这只鱼并没有被设定为仇恨人类或者以人类为食的性格,即便这样人们会更恐惧它,但在玩家的眼里这是一种本末倒置。如果人类死光了,依托于人类情绪存在的咒灵也不复存在,就像是一些致死性极强的病菌,把自己的宿主杀死后,自己也无法再存在于世。如何把握攻击性的度,对玩家来说是需要思考的。 它只需要强大到无意间就能带来灾难,即便是一个翻身,或者抖动一下身体。渺小者无法理解巨大物,剩下的他们自己会解释清楚,疯狂地联系一切发生过的蛛丝马迹,而越是联系,便越让他们恐惧。 初步的实验取得了让玩家满意的成果,不止是利维坦的出现,而且她继能操控下属成员的行为后,连情绪都能够把握掌中,完全是从身到心的统治。 气氛正好,看着已经发着抖的教众,他们的教主决定乘胜追击。聚集在利维坦身上的恐惧形成的咒力此时逸散开,让所有闭目的教众顿时感受到了坠入海洋中的冰冷与窒息感。 由此再次激发出的恐惧反哺到利维坦身上,而所有教众此刻都睁开了满是惊惧的眼睛。 而此刻玩家继续切换了屏幕上的画面。 怪兽的样子取材自上一个世界,玩家手上还有截图保存,因此真实得可怕,就好像真正存在这种生物一样。她打算第一轮先凑齐海陆空三种咒灵试水,并且将它们作为新教义体系的奠基,之后再继续延展下去。 海兽利维坦,陆兽贝希摩斯,以及天兽—— 天兽飞天意面。 都说了玩家没有搞宗教的兴趣,也不准备将一切显得太严肃。一方面猎人世界没有强大到那种程度的鸟,否则世界树之顶不会一直是一个谜团,此时也凑不齐海陆空三件套;另一方面,玩家还真想看看人类能动力和她统治力的极限到底在哪,这种咒灵又会不会真的能够出现。 大家放松一点嘛,这个咒灵一看就知道是玩家恶搞出来的啊,洒洒水啦。 因此,玩家定义了一个恐怖的怪兽,即飞天的意大利面条,从图片上来看毫无攻击力,显得分外荒诞和滑稽。但是在气氛的渲染,以及前两只恐怖兽类的烘托下,投影上扭曲的面条只让人觉得诡异。 但是真叫意大利面难免不合适,到底身为教主,文字工作者总是要为此润色一番的。她说:“这是四十二条金色羽蛇,你们看——” 她将图片放大,一阵模糊后,几条背生羽翼的金色尖牙小蛇清晰可见,下一秒,它又变成了面条。 第125章 “这些蛇幻化成食物的样子,进入人的腹部,致人死亡。” 玩家要的,是他们对入口食物有毒或掺有异物的恐惧。 “没有人能区别它们和真正食物的区别,最终死法也不尽相同。”她轻轻说道:“唯一的共同点是,死前腹部会遭受巨大的痛楚。” 刺目的灯光下,教主静默了片刻,黑眸中的情绪深不见底:“而今,已造成了难以计数的伤亡。” “除了忧虑和怀疑,你们别无它法。” “这些即为人类从生到死,都可能受此罹难的苦痛。” 于是人为自己多舛的一生感到悲哀。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游鱼、走兽和一根根缠绕在手腕中的金色细绳上,散发着不祥的黑色气息。 第62章 教主与新物种 盘星教这一原本崇拜天元的非术士集团, 一夕之间有了巨大改变,这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但并不多。 对于术士来说, 非术士弱小、无知且盲从。他们既没有祓除咒灵的能力,又常常受情绪的操纵, 轻易地扭曲着所见的一切。这是一群看不见真相的,需要被隐瞒或者说是保护的普通人,只能作为最庸庸碌碌的工蚁支撑着世界继续运转下去。 即便人类的负面情绪能够产生咒灵,但那是整个人类群体。而单个人类在咒灵面前脆弱如蚂蚁, 甚至连咒灵都看不见, 大多在受到攻击时最终都是在一无所知中死亡。对咒术界来说,他们即使崇拜天元, 又能理解天元什么呢?既不清楚天元的咒术, 也不明白天元的存在形态,就像用盲目的恐惧无意识间饲养咒灵一样,他们也只是盲目的信仰“天元”这个意象而已。 甚至于,在天元每五百年和被选出的“星浆体”同化从而重置身体状态,从而保持自己依然是人类时, 这群痴愚之人还试图去阻止。在咒术界的人看来,盘星教的异动可能和天元与星浆体的同化之日再次来临有关,不过也不必在意,非术士此时此刻无能为力、非术士任何时刻都无能为力。 术士和非术士的区别在于前者能够利用自身所产生的咒力, 并且借此来开展自己的术式, 而后者的咒力只能溢出, 最终成为了生成咒灵的原材料。这点所有咒术师都知道, 并且时刻等待咒灵生成那一刻, 祓除它。 对于咒灵的形成, 或许单个人能贡献出的咒力微乎其微,但是一个正在快速扩张的大型团体,定向地提供纯粹的咒力,在第一时刻就能催生出这种诡异的生物,并且随着时间的积累,刚诞生于世的咒灵们接受了所有情绪的“供奉”,以恐怖的速度开始成长。 这个时候,以咒术师的视角来看,盘星教信徒大规模居住的地方都“干净”得可怕,哪怕是在城市这种高压熔炉中,也几乎看不见由“怨恨加班”“诅咒上司”之类的情绪形成的小型咒灵,就好像这里的人从来都没有过负面情绪一样。 而玩家对此的解释是,注意力是一种资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思索这些问题持续地消耗着人类的精力,喜欢是有限的,讨厌也是有限的。大家平常更关注那些得到众人喜爱的事物,而商家们更是挖空心思钻研这一点,最终以商业手段把它们变现成金钱。但玩家所要的不同,如果可以,她希望获得百分百的恐惧,以此来更快让自己饲养的咒灵升级。 如果真正被她认定为家养的,玩家从不吝啬时间与精力成本,提及此,又不得不牵扯到一周目的故事。鉴于如今这些咒灵还是玩家本人设计的、又是新物种、还为玩家所掌控,她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重燃起了最开始玩游戏的热情。 基于此,盘星教的教众从不无谓地担忧那些苦痛、怪谈或者恐怖意向,他们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拿来供养教义中的天、地、海三兽,在没有新的教义更新时,恐惧,并且只恐惧它们。 而看着自己养的“宠物小精灵”不断进化出新形态,并且用于实战中,这便是玩家最近的乐趣所在。总而言之,给她玩到真的宝可梦大师了! 随着一只巨大的肉色虫子从地底钻出,上方三层楼高的破旧别墅轰然碎裂,露出裸露的钢筋与水泥,尘土飞扬。 这只将房屋撕裂的咒灵毫发无伤,虫形模样,每一节身躯的两侧都睁开了一只眼睛,细密的步足在空中挥舞,扭动着身体朝着几十米外的人类浮空冲刺,然而每冲几米,就被铺天盖地的海浪打翻,半截身子正正好被一只巨大的鱼咬住。 会赢的,玩家满怀信心。 于是鱼和虫子开始厮杀起来,咒力的残秽留在了现场的每个角落。 这一幕看上去与常理相悖极了。与人类不同,咒灵基本上不会自相残杀,低级的咒灵本身并没有太多理智,只是本能地对人类怀有敌意。而此时撕咬起来的两只咒灵看上去并不像是在争夺什么东西,纯粹是带有敌意的攻击。 在这场战斗结束时,鱼彻底撕裂了虫子,也没有将其吞入腹中,而是弃置一旁,慢慢缩小了体型。咒灵与自然界的生物不同,它们之间并不存在食物链,而统一以人类的负面情绪为食,它们做出攻击人类的行为,也只是享受人类临死前的痛苦而已,至于专门攻击同类?几乎没有这样的案例。 缩小后的利维坦重新回到了玩家周身,然后在空中吐出几个咒力泡泡,开始围着她绕圈圈。玩家也为这一场战斗中它展开了领域而心情良好,收拾好随身物品,然后转身离开了像地震现场的此地。 第126章 “自己设计的就是好。”玩家感叹:“不仅充分发挥了物种形体的优势,长得还不算丑呢。” 大自然经过亿万年筛选和进化出的这些生物,不仅为人类所借鉴,形成了系统的仿生学体系,运用到了各行各业中去,而且也为咒灵形态的走向提供了参考。起码在见识到一些咒灵究竟有多么不堪入目时,玩家的小精灵已经兼顾了强度美以及外表美,没有让她产生是否还要继续养下去的烦恼。 消除掉残秽的蛇重新编织成手链,缠绕在没走多远的玩家手腕上,这些只是四十二条蛇中的一部分,还有一些羽蛇在外游荡探查咒灵,寻找下一个目标。随后玩家坐上了等候在几百米外的轿车,被司机带离此地。 本周目是玩家最“亲民”的一局,着装多偏现代女性通勤的打扮,不仔细看无法察觉她特制服饰上象征身份的暗纹。对于她来说,当一个目前正在迅速扩张教团的教主,还是低调些为好。毕竟如今的盘星教招人并不靠教主“人前显圣”这一套,非要说,这个教团的成员暗地里扎根于各个领域,以利益交换的方式逐渐向上层吸收成员,并且通过统治十的整合,快速地积累着权利和财富。 玩家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多一层保障,防止大家对盘星教产生一些误会。她既不造神搞个人崇拜,也不做p2p拉人洗脑这些事,她干的最恶劣的一件事,也只是叫人去恐惧一盘会飞天的面条,然而这也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但如果真有人要对她产生误会,玩家得确保大多数人都站在她这边。 真理总是掌握在多数人手中的,对吧? 她抱起脚边小鹿状的贝希摩斯,在座位上哼着歌,等待抵达下一个目的地。 而半个小时后,抵达此地准备祓除咒灵的咒术师看着破败不堪,仿若被台风卷过的此地,发出了“诶”的一声。 . “你是说有人事先一步祓除了咒灵,但清理了残秽后离开了?”五条悟恍然大悟,一手作拳一手为掌击打在了一起:“是义警吧,绝对是义警吧!不得了了,歌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庵歌姬额头上暴起一根青筋,偏头不去看对面搞怪的五条悟。要不是她确实打不过五条悟,这个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什么时候该开玩笑什么时候不该的小学生,绝对会被她一拳打在头上让他好好反省的! 天啊!世界上真的没有人能给五条悟一个教训吗?庵歌姬内心泪流满面。 “不过做出这样的事,起码不是敌人吧。”夏油杰慢悠悠地说:“咒灵已经被解决,当事人如果不想被人察觉,也不一定要找到他?” “冥冥看到了什么吗?”庵歌姬问着术式能操控乌鸦并共享其视野的另一咒术师,然而冥冥摇了摇头:“很遗憾,乌鸦当时并没有注意到那里,但能够确定的是,诅咒被祓除的时间极短。” “还有一点可能与这也有关。”冥冥紫色的瞳孔少见地浮现出一丝严肃:“最近我的乌鸦,一直在被某种存在暗中针对。在空中飞行的乌鸦,临死前只看见一道金色的光。” “而我前往事发场地调查的时候,在乌鸦的尸体上也看不见任何残秽。” “专门针对冥冥吗?”庵歌姬有些吃惊,而冥冥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猜测:“不像,这种事只发生过几次,并且都是在我共享视野的时候。而当时乌鸦只是简单地飞过高空,并没有观察到任何异常情况。” 那样的行为对这位咒术师来说根本不是攻击,只是乌鸦死得很莫名其妙,且异常的迅速,找不到一点线索。 一旁的五条悟挑了挑眉毛,反应了过来这两起事件的关系:“或许他将共享了视野的乌鸦当做咒灵祓除了——不过就算是再低级的咒术师,都能看出这不是咒灵吧。” 那么两个猜测,一是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想被别人观测到,即便是几十米外看不清人影的高空。另一个猜测是,它只会攻击一切具有咒力的生物。 金色的光,是吗? 第63章 教主与放养中 今天的谈话勉强只能作为一个疑点, 但对于这些咒术高专的学生来说,过于忙碌的日常使得他们无法专门分心去解开谜团。总之如果事态变坏到时候再出手解决——在日本各地仍然有一堆咒灵还未祓除之时,事情还是要分一个轻重缓急的。 然而又一个不容人忽视的异常出现了,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每日任务量突然开始有了极为剧烈的波动, 其幅度之大,连冥冥都觉得有些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某几天咒灵的数量急剧减少,而可能再过一两天,任务量又飙升到原来的程度, 甚至更多, 并且二者的持续时间并没有任何规律。即便想把闲暇时刻当做休假,但突然一股脑爆发的咒灵与监督打来的电话, 以及说结束就结束的假期, 也让许多每天忙于祓除咒灵的咒术师颇有怨气。冥冥也表示,她对自己钱财增长速度的规划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冥冥目前担任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辅助监督,在情报收集这一方面她的术式有无可比拟的优势。如果说天上的乌鸦是她的眼睛,那么这一个月里,她无数次体会过单眼失明的感觉, 并且时间段与咒灵减少事件高度相关。 “看来有个‘大家伙’在狩猎嘛。” 说到“大家伙”时,五条悟微微眯起了眼睛,澄蓝色的瞳孔里折射出一丝兴味盎然的光彩。这个“大家伙”或许指一个人,又或许是一个团体。但无论如何, 能够速度如此之快地吞吐这么一大笔任务, 并且不被监察咒灵的“窗”发现, 到底吸引了这位“六眼”的兴趣。 第127章 六眼指的是五条悟生而具有的一种顶级天赋, 这使得他几乎是水到渠成的攀登到了咒术界的顶峰。“五条悟是最强的”, 这点无可置疑。而在此心理认知下, 无论看到什么奇怪的咒灵或者异常,五条悟自己本身都多了分看热闹的余裕。 突然有人大肆地对咒灵出手,然而不留任何痕迹,频率还算得上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呢? “啊,对了。”思索中,五条悟突然竖起了一根手指:“上次歌姬手里被提前祓除的咒灵(‘要叫前辈啊混蛋’,庵歌姬怒气勃勃地提醒道),战斗现场后续又是如何处理的?” 冥冥露出遗憾的神色:“一家建筑公司做了回收,据他们所说那栋建筑本身就有爆破的需求。” 很巧合的那样将一切痕迹抹除了,和消除残秽带着同样的作风。 总之,一定是有某个人或组织,先一步祓除了夏日激增的咒灵,并且有着操控其它生物或者咒骸的手段(考虑到冥冥损失惨重的乌鸦们),最后大家得出了这个结论。 一个一边放水一边出水的水池,某天水量下降,但人们不约而同地认为是增加了出水口。没有人会往这方面想:或许是源头上咒灵的数量发生了改变,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人类怨憎恨不止,咒灵也便永远不灭。 对于咒灵操使夏油杰来讲,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从诅咒的手里保护一无所知的人类——说这是咒术师存在的意义也好、使命也好,无可否认的是咒术师是咒灵与人类之间唯一的防线。 无知的弱者、无知的弱者…… 弱者是需要保护的。 咽下一颗漆黑的咒灵玉,夏油杰面无表情地在脑内重复这个想法。 夏油杰的术式是稀有的咒灵操术,通过操使被自己收服的咒灵,从而达成“召唤师”的效果。不过虽然说是“收服”,但事实上这些咒灵已经变成了近乎傀儡的存在,没有思想也不存在成长性,更像是成为了一件自动化的兵器,而夏油杰则成为了这些兵器的主人。 收纳这件兵器使其归属于自己,对于夏油杰来说,这个过程实在难捱,毕竟咒灵玉的味道极其恶心,可以等同于沾满呕吐物的抹布。但以上是必要的,是为了消灭咒灵必须要经历的一环,而所有咒术师所受之苦,都是为了保护人类所作出的付出。如此,他们的痛苦与付出才有意义。 强者保护弱者,拿了强者身份的他,天然就具有对弱者的责任。咒灵减少,也意味着没有那么多的人受其侵扰,夏油杰理应为此感到喜悦。 还有最后一个任务。这样想着,夏油杰坐上了车后座,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枯燥单调的建筑与树木自窗边簌簌而过,每一天都如此,景物没有什么变动,昨日如同今日,又好似明日。只分神了片刻,在监督的提醒下,夏油杰回过神来,然后下了车,走进了被“窗”确认存在有咒灵的一间工厂里。 突然,他凝起神,听见了里面传来异样的响动声。 夏油杰快速朝声音来源地跑去。 城谷良三今天是由公司派遣而来的调查专员,目的是评估该废弃工厂的选址是否满足于本公司扩张的需要。这段时间公司在业绩上有了激增,也不断扩大经营范围,增设了分公司。当然,这离不开把公司当成家的各位员工的辛勤努力,而面对这个任务,城谷良三当仁不让,势必详细地了解此区域状况,甚至亲自考察该选址。 经过亲自调研,他已经确定了该地址并不能满足本公司的下一步规划,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毕竟在这废弃的工厂里,存在着他并不能看见的某种可怕存在,甚至可能造成人类死亡,这于生产效率来说是有损害的。然而很可惜,他或许不能亲自告诉上司这件事。 在奋力尝试自救后,城谷良三冥冥中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了,这未知的存在或许下一刻就能终结他的生命,等救援人员到来之时已经无力回天。莫名其妙的禁锢与窒息中,城谷良三呆呆地望向空无一物的天空,瞳孔逐渐扩散。 他并非不感到恐惧,只是每一次将要产生这些负面情绪时,似乎有个潜藏于心中的意识,敕令他必须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的心力投注到另一个地方。恐惧它,并且不要挑衅它的威严,如果中有阻碍,那么—— 一只仿佛由淤泥组成的黑色怪物,其腹部不断鼓胀,最终炸裂开来,从中涌出几十只金蛇,似烟花一般朝四周逸散,快速地消失在了空中。 仿佛被炸开的淤泥溅了一身凉意,城谷良三打了一个激灵,与刚赶进来的夏油杰面面相觑。 在夏油杰见他无碍,转身去追那金色飞蛇时,被留在原地的城谷良三仍未回过神来,只知道自己似乎是不用死了。 金色的蛇、金色的蛇,从腹中出来…… 你若产生惧意,便全供奉于它。 谁都会死,或许下次就轮到他了。城谷良三由衷地为此感到恐惧。 . 是蛇,金色的是那只蛇的颜色,不是咒骸也不是式神,是咒灵,难道是另一个咒灵操使? 追逐时,夏油杰快速地分析自己刚才所见的一幕:几乎有一层楼高的黑色肿胀咒灵抓住了一名男子,并且皮肤泌出的淤泥捂住了男子的口鼻,但下一刻,咒灵从内部炸裂开来,无数只金色的小蛇像挤烂在一起的面条,炸到空中时突然摆尾游走。 第128章 夏油杰只来得及锁定离他最近的那一只,并召唤了自己驭使的咒灵中速度最快的虹龙,命令它跟上。 如果是另一个咒灵操使的话—— 夏油杰加快了速度。 很难说得清他此时的想法。他是人,他是咒术师,他是咒灵操使——不可否认的是,咒灵操术是非常强大的术式,但也需要付出并不算小的代价,起码咒灵玉的味道非常人能够忍受。某种程度上,他为彼此感同身受。 即便是另一种能够驱使咒灵的术式,而让夏油杰更为在意的一点是,这位术士强大得令人诧异,只是操使的咒灵单独在场,就能造成对一级的瞬杀。 在冥冥的视野中,乌鸦临死前只看到一抹金色。而看到了这些数量算不上少的金色飞蛇,夏油杰马上理解了一切,但又产生了新的困惑。 通过咒灵操术消灭咒灵,夏油杰本身惯用的做法是亲自到场并收服,否则他完全可以让监督将自己收服的咒灵送往“帐”中。然而眼前的一幕打破了他对咒灵操术的认识,他无比确认,周围并没有其他咒术师的存在,这一场祓除是由这只起码为一级咒灵单独完成的。 以及另一个让人疑惑的地方,明明辅助监督已经布好了“帐”,为什么当时依然普通人在场?连咒灵破体时间都选得恰到好处,再晚一秒,或许那时又会是另一种结果。 以上的问题,必须找到咒灵的主人才能得到回答。 然而像是对紧紧跟随于其后的虹龙感到恼怒,浮空的金蛇转过身来,对它开启了撕咬。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金蛇从四处游出,彼此纠缠在一起,最后化成浮空的一团巨大的面条,开始朝追赶过来的夏油杰展开攻击。 它甚至能够辨别,追逐自己的虹龙受夏油杰驱使,并且对夏油杰抱有一种踊跃的恶意。就像这是它是第一次见到术士一样,产生了莫大的惊奇,并且借由此惊奇产生了强烈的探索欲。 一只巨大蠕虫从夏油杰背后出现,抵挡了来自这古怪咒灵的攻击,然而金色的细蛇再次洞穿蠕虫的腹部,比夏油杰上一次所见更加迅速有力。它在成长,借助夏油杰的咒灵。 这是一只野生的、具有成长性的咒灵,夏油杰立刻打起了警惕。 第64章 教主与意面蛇 夏油杰从未见过这样的咒灵——它既能分裂成不同细小的部分单独行动, 在无法摆脱的时候又具备快速合为整体的能力,并且即使是单独分出去的一只,都拥有一定智力。 在聚合成一团扭曲物体时, 它终于带给了夏油杰常见的咒灵观感——猎奇的、令人不适的形体,带着混乱和恶意。 这群金色的飞蛇没有像上次一样再炸开逃散, 反而又快速地收拢起来,浮空相互缠绕着,不停在同伴的空隙间穿梭,当每一只蛇露出眼睛时, 夏油杰都能感受到一阵冷冰冰的打探。 “咒术师。” 蛇们同时发言, 宛若一声。 这些人为饲养的咒灵谨记着一条守则,即不要吸取除盘星教信徒以外之人的负面情绪, 以其并不可控也不纯粹, 谁知道会受什么东西的反制。总之在“外面的东西不要乱吃”的培养方针下,该咒灵行事尤为谨慎,唯有在生产情绪的信徒濒临死亡时,它们才会显露于人前,在保证自己储备粮生产机安全的同时, 自己也收取一点利息。 也因此,即便知道世上存在着能控制自己咒力,使其不逸散成为咒灵的咒术师,这于它们依然很是罕见, 更何况还主动地追了上来。 不能为它们生产咒力的咒术师, 在它们眼中与咒灵无异。如果乖乖地为它们祓除其他咒灵, 扫除这些竞争者, 它们倒不会故意去找麻烦。但如果是找上门来—— 如火星迸裂, 无数条金色的光影朝着眼前的咒术师扫去, 而它们对面的咒术师背后淤泥涌动,数以百计的咒灵倾巢而出,卷入一场以数量相互碾压的战斗中。 原始的四十二只蛇实为虚数,观音以四十二臂代指千手,在真正攻击的时候,某一瞬间,这条日照不进的巷子里金光大振,与咒灵惯常的阴暗和污浊的颜色截然相反。在黑色吞噬了其余所有颜色时,下一刻烟花再次炸开,犹如晴日烟火,每道火光依旧灼眼无暇,不带任何战斗中沾染的污浊。 这一击过后,看着满墙的残秽随着散落的金蛇游走被清理殆尽,夏油杰意识到两方极差的相性——这竟然是一只专克咒灵的咒灵!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会攻击咒灵,但是夏油杰心里立刻做了决定,降服它。为此,再消耗一千只咒灵也在所不惜。 他抹掉溅在脸上的残秽,微降重心摆出战斗姿态,全神贯注,嘴角微勾,眼里透露出沉浸其中的专注,额前刘海微微摇动。 那么来吧,无视咒灵等级从“腹”中炸裂而出是吗?那么如果在入口处即把它绞断,或者直接通过胃部攻击的咒灵,它就没有抵御方法了吧。 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咒灵再次从夏油杰四周出现,趁着散落的小蛇还没有聚拢,分别发起了进攻。然而就在此刻,巷子的一端走进了一个人影——不好,夏油杰的一只咒灵迅速地冲向误入战斗的普通人,防止来源于蛇形咒灵的攻击。 即便是专克咒灵的咒灵,也不代表它对人类是友善的,基本上稍有智力的咒灵都会趁机挟持人类,造成战场形式的重大逆转。 他必须先敌方一步,防止自己陷入被动。 第129章 一团由肿胀脓包构成的生物快速接近着来人,而在普通人误入现场时并没有很大反应的蛇群,在夏油杰驭使的咒灵行动后,表现得好似沸水滴入油锅,在噼里啪啦在场上炸裂开来,透露出一丝癫狂来。 “卑鄙的……咒术师……” 异口同声说道。 原本还在和咒灵缠斗的小蛇第一次齐齐对夏油杰张开了獠牙,如齐发的金矢一般,瞬间扎满了堪堪抵挡在夏油杰身前的白色蠕虫。而被派遣前去保护来人的咒灵,也被箭矢贯穿,下一刻,留在伤口处的既不是光矢,也不是蛇,而是柔软的条状生物,即便下一刻又重新恢复蛇形,也能看出这猛烈的一击使得它们有些力竭。 这名高专的咒术师心中有了隐隐预感,眼前的咒灵表现得并不像人质被抢走,反而透露着感性的厌恨和焦急,就好像来人是——它们的主人。 “看来也存在操控咒灵的术士呢。”女声感叹道。 来人穿着浅色系的通勤装,脸色平静得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单纯在街边行走的普通路人。然而在阴影的遮挡下,她几乎没有光亮的瞳孔轻轻扫过满是咒灵和残秽的现场,那几乎毫不在意的表情,使夏油杰的警惕心不由得提到最高。 来者不善。 “你是非术士吧。” 看着对面之人身上逸散入空中的咒力,夏油杰面上不动声色,内心略微诧异。 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吗? “随你怎么定义,大概吧。”玩家无所谓地说道,总之学会魔法这种好事总是轮不上面板玩家的:“那么,你是在祓除咒灵吗?” “家养的哦,能看出来吧?”她拧起眉,似乎对夏油杰的攻击很是困惑。 所有盘踞在角落的蛇形咒灵此刻朝着眼前的女性游去,这完全和常理颠倒的景象使得夏油杰下意识移动了一下脚步,难以理解:“你在饲养咒灵?” 就算能够看见咒灵,但也不意味着普通人有着任何攻击到咒灵的手段,更何况是饲养和命令。如果不是以术式约束,与咒灵共处的行为无异于与虎谋皮,总有一天会遭受反噬。夏油杰手指作枪状,咒力压缩成子弹自指尖发出,打在了咒灵和其饲主间。 他对上了一双纯黑色古井无波的眼眸。 “等一下,这位小姐。”夏油杰冷静地反问道:“你知道自己饲养着何种怪物吗?” 黑发黑眸的女性眨了眨眼睛,略微露出诧异的神色:“你在说我?” 此刻夏油杰收服的各种外形古怪的咒灵散落各地,相较而言,即便是厌恶蛇这种生物的人,也不好将怪物的名号安在这群鳞片皆为金色的生物头上。 “它们长得再像动物,也不可否认它们是咒灵,会杀人的咒灵。” “即便能够看见,普通人在咒灵面前也没有一击之力。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命令咒灵的,但最起码,用命去赌这些生于人类负面情绪的咒灵是否手下留情,这种行为是很愚蠢的。” 夏油杰真心实意地劝说道,即便面前是更为弱小无用的咒灵,都不会改变他的说辞:“请让开,我将祓除它们。” 女人露出了思考的神色,招呼咒灵回来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而此时这些被“挑拨离间”的蛇群似乎已然愤怒起来了,某一时刻,遍布咒术师周围小蛇们头咬着尾,尾连着头,一阵人类喉咙无法发出的混响与叠音自四面八方袭来—— 领域展开——【无明登阶】。 一瞬间,一层又一层的鳞片如金莲花瓣一样自底端生出,将在场的所有人包围到了另一个空间中。自莲心内,无数根绳状长条捆住了周边的咒灵,下一刻,长绳勒到极处,所有咒灵一分为二。 夏油杰灵敏地跃起,一个扭身再次躲过了朝他攻来的咒绳,心里惊涛骇浪——能够命令特级咒灵的普通人? 此时,将一只手搭在下半张脸颊上沉思的女人抬起了头,看着在“绳子”夹击下躲避的夏油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还是无法理解我和你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所以我——”她露出了轻松的笑:“祓除了你的咒灵。” 夏油杰猛然瞪大的眼睛。 “可是——”夏油杰咬牙,再次闪身躲过十几条“长绳”的鞭打,又召唤一波咒灵出来抵挡来源于无处不在的攻击,腾出精力来不解地朝女人说道:“你根本就不是咒术师,没有办法保证咒灵始终能够听从你的指令。” “这和咒术师有什么关系吗?”她安宁地站在战场外侧,一条金蛇盘在她的手腕上,值得所有人惊骇之物此刻显露出另一种让人恐惧的温顺:“说不定,我的统御在你之上哦。” 虽是问句,却不带任何疑问的语气。 “不……”夏油杰此时有些混乱,并非在信念上,而是语言组织上为这诡辩而感到言语匮乏。无论如何,咒术师在上一层这个事实都无可置疑,咒术师对危险的判断和消灭的事实都无可置疑:“人类根本没有办法掌控咒灵,绝大部分连看见它们都无法看到。而咒术师即便操控咒灵,也是为了保护人类。” 二者完全不一样,他是咒灵操使,而眼前的女人,完完全全是一个不会使用咒力的普通人! “保·护·人·类。”她一字一顿地重复了夏油杰最后几个词,然后点头,再次面露疑惑:“好的,那么为什么要祓除我的咒灵呢?” “普通人没有任何办法控制咒灵——”再次下蹲避开直冲头部的攻击,夏油杰决定快速结束战斗再劝说,否则根本没法好好说清楚:“这也是在保护你——” 第130章 他的动作猛然一僵,冷汗瞬间沁出背脊。 腹部、剧烈地绞痛,就好像,就好像—— “保护我?” 痛到即便有人发声,夏油杰也只能朦胧中听到一阵来源于水上的嗡鸣,不太真切。或许是为了让他能更清楚地理解对面的话语,下一刻,他腹部的疼痛感得到了巨大的缓解,只余几分脱力的麻痹感。夏油杰握紧拳,稍微舒展弓起的背,抬头看向饲养特级咒灵的那名女人。 “好高高在上的心态啊。”女人感叹道,神情顷刻间变得冷淡起来:“是不是有一天我从火车前救下一个小女孩,我就要凌驾全人类了?” “不要随便拿别人代表我。” 她皱眉,透露出排斥的神色,随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唤道那只咒灵。 “走咯,意面。” 包围四周的金色领域解体,那些叫意面的细蛇在空中蜿蜒,浮空跟上离去的女人,而浑身麻痹的夏油杰无法说话,只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黑色的长发随步伐微微摆动,宁静而云淡风轻,好似刚刚所对上的只是不值一提的微尘一般。 被留在原地的夏油杰看着周围被清理干净的残秽,有些茫然。他既无法理解自己竟然这么快速地就被打败,更无法理解刚才听到的,超脱他以往认知的所有话语。 术士保护非术士;术士定义危险与安全,什么该告诉普通人、什么不该;术士祓除咒灵,操控咒灵为己所有,而普通人完全没有这个能力,轻易就能被咒灵给杀死;普通人是脆弱的、无知的、无能为力的…… ‘不要随便拿别人代表我。’ 他一拳打在左侧的墙壁上,低着头,刘海悬在额前。 她为什么能够操控咒灵?是完完全全的,连控制周身咒力的无能为力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普通人怎么可能操控咒灵……腹部好像又开始痛了起来,心理因素吗? 夏油杰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双冷静的,居高临下的,犹如强者看弱者的眼神,又是一阵恍惚。 到底是谁高高在上啊,明明是这个恣意妄为的家伙吧……不,他自己看普通人……也是这个眼神吗? 殷红的血从夏油杰拳心流出。 第65章 教主与咒术师 玩家是真分辨不出二人明明都有操控咒灵的能力, 在资格上到底有什么区别。说起来她对自己掌控咒灵的水平还蛮有自信的,只是这种自信很难用言语传达,那么只能靠现实说话了。 好在最后结果不错, 能看出她这段时间的资源投喂和训练取得了长足的效果。但有一点让玩家分外不解,看看两人的战力对比, 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保护她……心领了,但是还是算了吧。 “你怎么招惹到这种怪人。” 玩家点了点盘着自己手上金色小蛇的前额,不解地自言自语,小蛇嘤嘤两声扭动了几下, 没有说话。 诶对, 这是不会说人话的蛇,她心满意足地抬起头, 再次坐上了教主的专属后座, 司机随即驶离现场。 玩家对于饲养宠物这件事要求不多,甚至说还有一定上限,至少口吐人言并不需要,修炼的尽头不一定要是人,动物形状的咒灵挺好的。 车上还有一只只会吐泡泡的鱼, 一只只会撞角的小鹿,都足球大小,携带起来非常轻松。鉴于战斗已经展开了,为了不刺激刚才那位咒术师的精神, 玩家并没有让这两只咒灵显露于人前。 对于手上正在全力堆资源的三只咒灵, 玩家有着自己的规划:守家、升级、吃经验, 她自己也在不断地扩大盘星教的版图。这对于双方而言都是好事, 起码在教徒保证恐惧全都奉献于这些咒灵身上时, 即使没有玩家的命令, 这些咒灵也会自动地将相关人类纳入己方。 一个人身上所能携带的负面情绪是纷杂多样的,厌恶、嫉妒他人,憎恨生活,恐惧未知之物,大多时候他们自己并不能意识得到,而这些负面情绪则悄无声息地成为各种咒灵的养料。 而信徒——全心全意的信仰、拜服或者恐惧,某种程度上,后者比前两者来得更轻易,也更持久,否则也没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谚语出现。这种定向且纯粹的情绪所能转换出的咒力格外出众,甚至能够实现以一当百的效果。 很显然,让“面条”和“蛇”相挂钩是一步好棋,这种生活常见之物,使得对咒灵“意面”的恐惧更源源不断、连绵不绝。如此一来,飞兽也成为了三个初始咒灵中最强的一位,使得“御三家”隐隐出现了领头咒灵。 而今天见到了别的咒灵操使后,玩家本身也产生了新的想法。 咒术师,咒术师。由于玩家在到处搜刮资源培养自己的手搓咒灵,她对于整个世界观的设定并没有系统地了解,毕竟对于烂大街的咒灵来说,咒术师显得有些遥远,并不为普通人的情报网所能接触,即便是上层也只是一知半解。 而偶然见到一个咒术师,却也是操控咒灵作战的,玩家稍稍将目光投注到这群在背景设定中为正义一方的人群上面。虽然第一次遇见时相处得并不融洽,但是玩家依旧提起了对咒术师可以做到何种地步的好奇,以及开始考虑目前自己咒灵的实力水平。 放养在外面,确实会有被祓除的风险呢,玩家对此有些苦恼。她的咒灵可是从无到有构建起来的,虽然说起来很不好意思,但是花的时间确实要比培育少主多。 第131章 所以要不然和大家打声招呼,要不然就跟大家比划比划,玩家做出了决定。 . 如果有普通人驯养咒灵的可能,甚至是随意地命令特级,那么咒灵操术—— 咒灵玉呕吐物般的味道重新泛起夏油杰的舌根,与此同时,连腹部都隐有绞痛感,就好像曾经吞进去的咒灵此刻在胃中翻江倒海,下一刻就要破体而出。 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彻底的虚无,就好像以前自顾自出演了一部担任主角的戏,而下一刻戏台倒塌,更为庞大的、从未在意过他的真实世界展露在眼前,没有欢迎,没有敌意,只有把他当做配角的无穷无尽的冷漠。 所有的强者也好、咒术师也好…… ‘不要随便拿别人代表我。’ 到头来夏油杰才发现,自己无法代表任何人,就连“咒灵操使”,仅从字面上来理解,似乎有人要做得更好。 他眼前再次浮现那天的场景,巷道阴暗狭窄,带着罕无人迹的角落里特有的腥气,离开的女人肩背挺拔,步伐平稳,发丝摇动。看着这道背影的人不会期待她的回头,他已经被毫不留情地判定为高高在上,彻底地被甩在身后。 因为救下了普通人,就认为自己凌驾了世界……吗? 突然,一只手肘搭在了他的肩膀,夏油杰下意识一拳反击回去,然后便对上了五条悟标志性的墨镜。 “警惕性下降了哟。”五条悟毫不留情地嘲笑道,然后略有惊奇:“想什么这么入神?” 在五条悟的视角中,夏油杰这次发呆简直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他一连叫了夏油杰好几次,但被叫的人却无动于衷,只是死死地凝视着前方,就好像能看出什么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来。如果不是自己搭肩后,夏油杰应激地睁大了眼睛,五条悟都要怀疑这位是不是故意无视自己。 不过,杰不至于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吧,五条悟想着,微微低头,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从墨镜上方的间隙露出,对上了夏油杰略带疲惫的神情。 “不对劲。”五条悟评价,眯起了眼睛:“说吧,杰。” “发生什么事情了?” . “意面?” 五条悟手抵在下巴上眉头紧锁,苦思冥想:“不是吧,真的吗?真的会有咒灵名字叫意面吗?意大利面条?给咒灵的取名?蛇?” 说到最后,他脸上的嘲笑都要忍不住了:“特级的咒灵被取了这样一个名字,这是什么恶趣味啊,它的主人也蛮有意思的嘛。” “找到重点啊,悟。”夏油杰有些无奈。 “没关系,因为我们是最强的。”五条悟转头看向挚友,脸上再次浮现出他那惯常自矜与傲气。然而再次听到这话,夏油杰一愣,手里的汽水罐子被捏的微微变形。 他已经告诉了五条悟杀死冥冥的乌鸦、暗中祓除诅咒的是某个人控制的咒灵,数十条小蛇状组成的咒灵整体被其称为“意面”,甚至有着领域展开的能力。但这符合众人心里的预期,不够强大的话,无法那么大幅度地削减“窗”对于咒灵的发现。 但既然二者是最强,只要知道了背后之人是谁,一切都可以解决……是这个意思吗? “操控咒灵的是——一个普通人。”夏油杰平静地说道。 原本勾起了嘴角的五条悟收起的脸上轻佻的笑意,重新将下巴搭在手上,为这句有违咒术界常理的话作出了沉思的表情:“普通人对咒灵可没法说是操控啊,这一点,你是再清楚不过了,杰。” 咒灵能从普通人那里获取情绪的养分,某种程度上来说,普通人和咒灵的食物能画上等号。食物是没有办法操控捕食者的,最终只能被咒灵反噬。但对于这个道理,杰了解得比他更为透彻才对,那么他说出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呢? 并排而坐,同样背脊微弯目视前方夏油杰没有说话。 或者说,夏油杰也在试图理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那并不是人类自以为和咒灵缔结了感情,而是真实地操控,带着漫不经心的命令。说不上来是那个女人前番所说话语对夏油杰的触动大,还是那句轻飘飘的“走咯,意面”更让他感到可笑,为自己。 “我们得找到她。”良久,夏油杰说。 闻言,五条悟露出了轻巧的、理所应当的笑:“那是当然。”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始动身去搜寻操控咒灵之人的相关踪迹,禅院家,灭门。 . 玩家开始搜寻咒术界信息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很眼熟的词。 禅院、禅院,在哪听过呢…… 她又换了一个姿势沉思。 倒不是说玩家的记性不太好,只是现代摄入过多信息后,再次看见曾经接触过的名词,除了熟悉感以外,时间地点这些内容很容易打架和模糊。不过当她意识到无论再熟悉,这都只是一款游戏的设定时,玩家恍然大悟,敲了友人的小窗。 “你是不是跟我说过禅院这个家族你玩过啊?” 友人连发几个感叹号,然后问道:“到了二周目了吗你?” “你非要说这是二周目也没什么问题。”玩家在脑海中换算了一下回答道。 友人:“没被分配给禅院吧?” 玩家:“好奇怪的用词……没被。” 友人:“统治十?” 玩家:“嗯哼?” 看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被称作“友人”的女性低声笑起来,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愉悦和畅快。 第132章 跪下吧跪下吧,现在想想全杀了根本不解气,归零了而已,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上位者了。 非禅院者非术士,非术士非人?或许整个世界里,只有一个可以被称为“人”的存在呢。 “让禅院毁灭吧。” 在一段时间的等待后,对话框里开始大段大段弹出文字,玩家一条一条阅读了下去:“虽然一个家族中有好的有坏的,有糟粕也有精华,一刀切有碍游戏体验巴拉巴拉,总之,让这个家族毁灭吧。” “哦,你是女性。”友人说了一句废话,然后兴致勃勃地建议道:“亲身上阵好不好?等我片刻,马上就从我家赶过来,瞻仰玩家大人的光辉!外卖已经在路上了!” 玩家眨了眨眼,少见友人这么积极呢,这算是团建吧? “好哦。” 她轻巧地回复道。 第66章 教主与检察官 相比玩家很多时候面对一些选择时都持有可有可无的心态, 友人的爱憎都更分明一些。只是过去了有一段时间的事,友人现在还能保持一定的情绪,并且没有选择进行一轮新的游戏来排解它, 这让玩家有些惊讶。 “不是哦。”对于玩家的理解,正在拆外卖的友人摇头, 说出了自己十分钟前如此激动的原因:“昨天这个游戏出了新的资料片,放送了许多周目的原剧情线,看得我可真是火大。” “真是游戏运营界的天才啊。” 她感叹了一声,甚至包含着一点赞叹的意味:“我敢确信会有很多老玩家重新回坑, 带着对原本故事线的不满, 重刷游玩过的周目。” 对友人来说,知道自己曾经操控过的家族, 从根本上由一坨把器官长进脑袋里的男性, 以及被当作子宫和奴仆培养而出的女性所组成的腐败水果,从内到外腌臜到了极点,实在没有振兴的必要时,这个消息对她的打击不亚于小行星撞击地球。 她从前的操作简单粗暴到了极点,逆反者瞬杀, 顺从者镇压,没有看跳脚小丑取乐的兴趣,导致其实本人虽然知道名为“禅院”的家族依然通过男性全部凌驾于女人之上时获取自己可笑的“尊贵感”,自己心里想着也只是扭转, 彻底的扭转, 让所有人在绝对的威慑下像虫子一样小心翼翼地活着, 不敢越出白线一步。 但这些人只是虾米而已, 真正那些跳得最厉害的“男性”“咒术师”们都死绝了, 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友人杀得太快了, 就像是瞬间中止了一个故事,当时就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更是觉得便宜了那些生物。 赋予npc的“死”是一件很无聊的事,代表她其实不在意这个剧情以及其中的元素,于是选择了消除或者跳过。而另一个选择是,参与这个故事,这是所有玩游戏的人可以做的事,而有些人做得格外好,友人知道有谁。 “能理解事态的严重性了。”玩家认真地说。 玩家已经把游戏当第二人生来体验,主要重在自己探索,除非真的有跨不过去的难题,她不怎么点开讨论版区,自然不清楚最近闹得风风火火的这些事。在将晚饭“前移”后,她打开了游戏,开始了暂停的游戏进程。 三只咒灵够吗?她有些拿不准主意,好在玩家一向走在科学的前沿,并且在世俗的人眼中不断地向上攀升,那些才是她真正的底气。 闭目小憩的教主睁开了眼睛。 . 禅院家,这个存在了千年有余的家族,以其人丁兴旺家传术法强大的缘故,某种程度上能跟咒术师这个概念等同。唯有术士才能获得权力,唯有男性才能拥有地位,禅院家没有温情,只有上一阶层的人践踏着下一阶层、而同一阶层的人不断想把彼此踩在脚下的欲望。 不过虽然禅院家只有术士才能被当成“人”,但他们并不会杀死所有出生即为普通人的孩子。因为术士的尊贵,是由普通人所衬托的,而男性的至高无上,是由女性的脊梁骨所垫高的,他们甚至将这个“道理”摆在了明面上,毫无咒力的堂姐堂妹从小就被教育要侍奉嫡子,甚至给嫡子做妾。 而早已驯服的年长女性们这样教育着自己的女儿,要她们温顺,绝对不要忤逆禅院长兄嫡子,她们以培养出这样的孩子为荣,即便自己的女儿被嫡子踹在地上,做他们的玩具。 这是一间完全封闭的居所,有着自己运行的规则,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十年前、百年前,孱弱的人的愤怒出不去这座高墙,于是向内驯服自己,同时驯服着下一代,从此形成了闭环。 而在这一天,这个古老家族的门扉被敲开,来自于外界的血液走了进来。 在控制门前的侍卫后,面对着从门内走出的携带刀剑的众人,身着职业正装的女性轻轻推了一下没有度数的眼镜,折射而出的反光挡住了她的眼睛,只能从下半张脸中看出若有若无的微笑。于此同时,无数佩戴装备的持枪人员从各个转角走出,里外三层瞬间将禅院包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同一个地方,迅速且高效得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排练。 普通人?武警?众人错愕,这是在闹什么笑话?日本高层昏了头了?这群依仗他们保护的普通人,有什么资格—— 而领头的女性看向了手中的文件,语气平静地念道:“我以检察院检察官的身份,正式起诉禅院家族共计三百余人以虐待儿童、强制猥亵妇女、蓄意谋杀、非法拘禁等十七项罪行——” 第133章 一瞬间,“帐”自天幕迅速落下,而禅院家的护卫队在对面女人念第一项罪名时便进行了攻击。可笑,蝼蚁的法律何以约束咒术师?这群无知且可悲的下等人,竟然想要反过来要求他们的主人,这个人还是个女人!是谁要她来送死?还是给禅院家“送礼”来了? 一个挥舞着大刀的禅院男子狞笑,大张嘴巴哈哈两声,几乎有人头颅宽的刀刃落下,却在下一刻,笑容僵在脸上,剧烈的腹痛使得他嘴角抽搐,使得他几乎想将刀柄插入腹中,生生把这个部位剜掉。 痛!痛!怎么会这么痛!好像全身上下只有腹部存在,而这一瞬间的分神,一枚子弹穿透了他无力防御的手臂,鲜血迸溅。 秒速达到四百米的普通手枪、九百米的狙击枪,在一定时间的培训下,杀人不比切菜难,杀一个无反击之力咒术师亦是如此。而此时此刻,枪弹如雨,弹壳落在石板地面上,发出叮铃的脆响。在这样的背景音中,一声清亮的、慢悠悠的嗓音却没有被遮掩,反而带着对待尘土的残忍和冷漠。 “……手段特别残忍,危害特别严重,情节特别恶劣,有关部门下令立即捉捕归案。鉴于禅院家主众人具备一定危险性,很大程度上反抗概率,特地调动武警配合我方行动。” 她放下文件,摘掉眼镜,眼瞳黑色,映不出对面的一片血色。 她是观众、她是审判者;她是漠不关心的路人,她是肃清秩序的检察官,即便这个职位前十分钟才被她取用,但也有正经的调令。 在暴力机关的支持下,她平静地宣判众人的有罪。 以完全抛弃对人类其他攻击手段的代价,“腹痛致死”已经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这群蛇形咒灵的真实杀人手段,并且仅限于咒术师。这对于咒灵来说几乎是巨大的牺牲,也收获了同等的收益。作为顶级的控制,特级的咒灵,这群咒术师能被控制到死。 怎么会有咒灵选择这样的进化路线呢?它们只能从普通人的负面情绪中获取食粮,而攻击人类则是快速吸取咒力的途径,甚至作为后天创造的咒灵,它没有广为流传的事迹从而能够从故事里得到人们的恐惧。 而此时此刻,它也只是对禅院家的术士施展控制,所有的每一枪,对这些咒术师造成的每一次伤害,都来源于他们眼中的“普通人”。 即便四肢被子弹贯穿从而倒在地上,但只能感觉到腹中疼痛的禅院扇,顺着不断蔓延的血泊,看到了无数身着特制装备、一枪一枪卸掉他们战斗力的普通人,只觉得麻木。 为什么啊?怎么会这样?他们可是咒术师啊……禅院扇往前爬了爬,喘着粗气,他们可是—— 他对上了检察官女士百无聊赖的眼神。 ‘快点结束吧。’她的眼睛这样说道。 他们……沦为了待宰的羔羊。 围墙里面,听着剧烈的枪响,主母们紧张地抱着孩子;大部分年轻成员惊疑不定,朝围墙外跑去;正在踢打着禅院真希的禅院直哉吓了一跳,被侍女们带离。而喝酒的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抬起头,瞬间消失在了房间中。 做了家主这么多年,禅院直毘人所见的足够多,早已明白何为变故。而环绕着整个禅院族地的枪声,带有着的威慑与恐吓的意味,以及其中所表明的官方的立场,让这一位历经过风浪的老人心有不详之意。 下一刻,一片巨大的海浪翻涌而来,打断了直毘人的行动,鱼形的影子压在整个禅院家族的上方,发出了一声悠悠长吟。 一只更偏向于精灵的、无视结界术的特级咒灵,禅院直毘人凝眸。 “是因果律武器哦。”玩家回头对友人解释咒灵控制的原理:“并且被设定为对术士的专属攻击。以二十四小时内,上一次进食时间和进食量来衡量,同时食物是面条能造成特别暴击,意面拥有必死概率,所以专门挑饭点过来的。” “难道你是个天才?!” “诶嘿。” 原教团教主、新晋检察官,深谙迷信和法治结合的玩家眨了眨眼睛,对着一地流血流涕的法制咖说:“当然,我并没有审判和刑法执行的权利,此次将所有罪犯缉拿归案后,会交由有关部门审理。” “诸位有保持沉默的权利——都沉默,很好,那到时候法庭上见。” 她笑了起来,似乎在表示着对此的期待。 她在逼禅院家所有人,以普通人的方式,拿起普通人的“武器”,颤颤巍巍地予以反击。 怎么会这么荒诞呢?怎么会这么荒诞呢? 怎么会,这么,荒诞呢…… 第67章 教主与判决词 禅院家族的大门是一道分界线, 门之外迎战的咒术师被废除了所有的攻击力,气若游丝,在检察官女士的看守下, 戴上手铐与携带小型炸弹的项圈,被武警押送往特制的监狱。 禅院家由准一级咒术师所组成的【炳】, 代表着这个古老术士家族最高一层的战斗力,而它的首席禅院扇,仅是跨越一道门扉,就如砧板上的鱼一样, 任人切割。 原来咒术师用不出咒力时, 肉.体脆弱得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骨头也不比别人坚硬一点, 连感到恐惧而导致的颤抖, 都是那样狼狈。 由两名武警负责转移、一名武警持枪戒备,禅院扇像腊肉一般从地面上被抬起,然后悬空运向押送车内。然而在从检察官女士面前经过时,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使得这个理应因为肌肉抽搐而丧失行动能力的咒术师, 大张嘴巴发出枯朽的嘶吼声。 第134章 “咒——咒术师——你是咒术师——是——” 他好似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褶皮附在骨头上,如同不愿咽气的干尸,声嘶力竭地发出最后一道声音。然而他既不诅咒仇人, 也不呐喊着不甘, 他只是重复着几个词, 来来回回是一个意思。 他怎么可能分不出术士和普通人呢?只是他那么以自己是术士而感到高高在上, 此时此刻, 需得是另一个术士才能打败他, 一个强大的术士,一个足以缔造出比禅院更加辉煌的存在的术士,才不至于让自己、让禅院家、让所有的咒术师都显得像是个笑话。 禅院扇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希望,在这种由最核心信念所构筑的、足够压倒一切希望中,所有任何的仇恨与鄙夷已微不足道,只需他眼前的女子承认,那么他甘拜下风、他任人宰割、他以败者的姿态面对她,即便她是女性、即便她那样年轻。 快说啊,他挣扎着,无声地嘶吼,快说啊—— “你才是咒术师。” 这个始终保持旁观姿态的女性,此刻终于变了脸色,不过也仅是略微皱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悦。 一条不知何时出现的金色小蛇绕着她手腕向上爬行,从最开始不过十几厘米长慢慢变大,最终以她的肩膀为支点,向外探出了身子,爬虫类的竖瞳透露出无机制的冰冷。只需一眼,所有的术士都能认出,这是一只咒灵。 一只被普通人饲养的,咒灵。 她曲肘将手腕靠近肩膀,而蛇形咒灵则重新绕回小臂,最终将头从指尖探出。在整个过程中,这只咒灵透露出奇异的温顺与服从感,这样一只团灭了整个禅院家族最精英部队的咒灵,和人类饲养的宠物没什么两样。 “明明全身上下都是贯穿伤,还是惦记你那咒术吗?”她看上去大为纳罕,随手一挥,两名武警迅速将禅院扇抬走。 即便禅院扇死死地盯着这个声称自己是“检察官”的女人,她却再没有多看禅院扇一眼,而是直接命令下一个小队开始在围墙边布置炸药。本已打开的大门两侧被撕开更大的口子,彻底地暴露出这个家族以围墙为间隔的、孤立于现代一切伦理与体系外的内核,如同开膛破肚一只兽类,并且将它的内脏拿出来晾晒在太阳下。 一个毫无术式的公职成年女性,带着现代暴力机关的人马,就这样打破了孤岛的围栏,肆无忌惮地践踏碎如粉尘的砖瓦,走进了这个如同赤.裸的家族。 世界的一切不都是禅院家活动的背景板吗?庸庸碌碌地生,毫无知觉地死,成为孕育咒灵、又为咒灵所杀的一个案件,一个无聊任务的前置剧情。然而此刻事实颠倒,两极反转,咒灵被人类驯养,普通人轰炸了术士的大门,也同时轰炸着整个咒术界。咒术师们一向以为的背景板,此时强横地参与了主线,并且反向强压了一直自封主角与世界中心的术士。 禅院扇绝望了,他浑身一瘫,彻底没了动静。 . 禅院家族的围墙被人轰炸开来。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就杀伤力而言,火药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枪支、炸弹,这些现代火器无不借助它的力量而发挥着骇人的作用。砖瓦石块而已,总是能被粉碎的——但是禅院家的围墙怎么可能被人打破呢?这个古老的拥有着人类顶尖术士和最高人类战斗力的家族、普通人的救世主、为这些毫无术式的物种扫尾的“真正人类”,理应凌驾于任何其它概念之上,来者只能匍匐,更何况是非术士。 烟尘散去,一只黑色皮鞋绕过碎石块,缓步向前,穿着一身现代职业制服的女性显现出自己的身影,与仍然维持着古制的建筑形成了巨大的割裂感。在经历过剧烈的枪响与炸弹的轰鸣后,这点脚步声显得格外平静,然而下一秒,一个被击飞的人影重重地砸在地上,随之而来的便是地板碎裂带来的响动,叫人单是一听就感觉骨头隐隐作痛。 在禅院直毘人认为浮在上空的巨大游鱼是此次入侵最棘手的地方时,一头猝然出现的怪异陆行生物的出现,为他的预想增添了一丝阴霾。 带有巨大犄角、浑身泛着骨质一般白色的鹿状咒灵,只需一击,就将禅院甚一的腹部贯穿,废除了他的战斗能力。 猩红的血挂在它的角上,顺着重力滴落,鹿状咒灵动了动蹄子,带着野兽杀人毫无知觉时的冷漠。 禅院直毘人的术式【投射咒法】,使得他能够通过帧级别的操作,轻易超过音速。然而有一个前提,就是他对自己每一帧所计划做出的行为不能违背物理学。 物理学是什么呢?在此刻,物理学是水。 空中泛着一片荧蓝,仿佛整个家族被沉入大海一般,在水中越想快,就越慢;越向前,便越向后。禅院直毘人习惯于大气压与重力下的物理法则,却对与水的相互作用不甚熟悉。投射咒法每一帧的预设都是像在做物理题,他对此本已熟练于心,但是引入新的规则和定理后,投射咒法几乎废了一大半。 这是——开放式领域! 天空中的游鱼什么都没有做,它只是带来了水,就让所有人几乎被困在了原地。而试图反击的人,则被另一只咒灵轻轻一撞,几乎是接触瞬间就造成了巨大的创伤。 在这样没有禁锢,却处处是束缚的环境中,仅体会到了身体的迟滞感,就仿佛连呼吸都被剥夺了,只能无能为力地等待海水逐渐填满肺部。 第135章 这两只咒灵的术式此刻竟然惊人地契合,仿佛自生成之初,它们就一同被造物主创造出来,互补得宛若双生之子。兽形咒灵的速度缓慢得称得上是迟钝,但在鱼形咒灵的开放式领域范围下,对比受束缚的咒术师而言,它灵动得宛若小鹿,雀跃地四处顶撞起来,所行之处鲜血四溅,带着天真的残忍感。 倒在血泊中的一位术士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禅院家要因为这两只咒灵,被屠族吗? 在大门爆炸的那一刻,因为瞬间的分神,禅院直毘人硬生生受了这只鹿形咒灵的攻击。在接触的一刹那,他将所有咒力覆盖在鹿角的落点处,减缓咒灵攻击所带来的伤害。即使如此,下一刻他也因为巨大的冲击而被撞到几十米开外,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凹陷。 真是,可怕的冲击力啊。 从地上站起来时,禅院直毘人心里万分凝重,思索着破局之法,却错愕的发现鹿形的咒灵不断缩小,最后几乎和小型犬差不多大,蹦跳地朝着在“海水”中如履平地的女人跑去,而来人的手腕上,盘踞着又一只咒灵。 仅这一幕,就已能看出真正的布局者是谁。禅院直毘人直起身子与她遥遥对视,看着这个以一己之力,围猎整个禅院家族的可怕存在,一位年轻的女性。 与此同时,无数全副武装的警察鱼贯而入,将禅院直毘人以及场上所有人团团包围。 面对着冷峻的枪口,这位禅院家家主的一切困惑有了解答。大规模的枪声,直到此刻没有任何的支援,所有通讯装置都被截断……国家与御三家间存在已久的制约,此刻被单方面的打破,带着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底牌,禅院家今朝一败涂地。 “禅院家的族长吗?” 他看着为首穿着西装的女性象征性的问了一下,然后展开手上的文件,以公职人员的身份宣布了检察院对禅院整个家族的判决。表情不喜不悲,没有畏惧,也不带任何傲气凛然的意味,就好像她面前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自身则带着司空见惯的熟稔。 只是她所宣判有罪的,是咒术界的庞然大物,仅名号就让所有普通术士退却的家族——禅院。 在听到诸如“虐待儿童、强制猥亵妇女”罪行时,禅院直毘人一愣,然后叹息。 他喝了太多酒了,似乎此刻也在醉中。卸磨杀驴或者打击咒术界,无论是哪一种,禅院直毘人都有着经此一劫后,重新光复家族东山再起的决心,这是他作为族长的责任。 但听到了如此正式的宣判,将禅院家一墙之隔所围起来的腐朽尽数展露人前时,禅院直毘人一时有种不知道敌人是谁的茫然。 这样的家族真的需要光复吗?这种罪行还要继续延续下去吗?他所要反抗的,是这样的指责吗?此次面临大劫的禅院,不是毁灭于咒术界的任何人手中,而是一道掷地有声的宣判。 有咒灵的存在,则咒术师必然存在,国家最多只能约束他们,却无法赶尽杀绝。然而禅院直毘人无法否认的是,这位宣读着禅院家罪行的女士,即便毫无咒力,却有着取代禅院家族的可能,在她面前,术士这个词都有些可笑了。以她来做整个禅院家族的上位,简直绰绰有余。 他叹息,放下了戒备的姿势,缓缓说道:“禅院家全员,认罪。” 闻言,检察官女士笑了起来:“打到门前可不是自首哦?” 她的视线越过禅院直毘人,看向更后面的院落,嘴角带笑:“虽然一向在讨论刑法是惩罚性的还是教育性的,不过对我来说,我对你们整个家族认不认罪其实不感兴趣。” 教育少主勉强玩下去,教育人渣免了吧,玩家看着不断前进的武警,冷酷地对这个家族下了判决:“还是被踩在脚底下吧。” 第68章 教主与少年犯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禅院家会挺过去的。被要求护住嫡子的侍女瑟瑟发抖, 在承受着禅院直哉用于发泄内心烦躁和不适的打骂中,由衷地希望一切快点结束。 相比于她已经习惯了的、来源于禅院家族男性的责骂和羞辱,这种不确定的伤害更让她惶恐。前者忍一忍后还能安然度日, 而后者再次让她感受到了死亡来临的恐惧。她虽然看不见攻击的来源,却能意识到视线中的每个人的都表露出一幅难言的沉重, 普通人是这样,而高高在上的咒术师也是这样…… 好可怕的敌人,侍女低头瑟缩。 禅院家几乎所有的女性,即便有着咒术师的才能, 所经受的对待其实都大差不差, 所要承担的任务也如出一辙,一旦越界, 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驯化下, 为了求生,她们给自己界定了一个标准,哪怕在这个标准下,她们显得这么顺从卑微,软弱可欺。 或许她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为了活着,为了尽可能减少感受到的痛楚,身体已经将这种情绪牢牢刻印在体内了。 即便被打骂中,也在说着道歉, 而旁观这一幕的侍卫无动于衷。 “该死, 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解决!” 禅院直哉狠狠地踹了一下案几, 却因为领域的存在脚下无法抓地, 被反作用力往后踹了出去, 这使得他大为恼火, 又开始谩骂起来。 虽然在五条悟的存在下,他们这一代的其他咒术师都显得黯然失色,但无法否认的是,禅院直哉具有着咒术师的才能。他继承了自己父亲的术式【投射咒法】,并且展露着自己作为这一代佼佼者的天赋。毫无疑问,在八分实力靠术式的咒术界,他已经遥遥领先许多人一大步。 第136章 身为现任禅院族长唯一的孩子,禅院直哉已经逐渐意识到,之后将由自己掌控这个家族,权利、资源、无上的地位,未来将尽数由他取用。此时此刻,他咒骂着【炳】的成员,就如同训斥着自己的部下无能一般。 不过如果禅院直哉能安然成长,禅院家也依旧存在,那么几年后他会进入【炳】——这个由禅院的一级咒术师所形成的组织,并且一步一步成为【炳】的首领。只可惜,没有那么一天了。 院落的大门处传来响动,所有侍卫顿时将咒力附在身上警戒。 “又是一个重要人物。”玩家很理解友人要她最后重点解决这个地方的要求。想来接下来的人,必然在原剧情线占有一个角色位,因而使得友人对他印象深刻。 友人沉吟后承认:“的确如此,但现在很难解释。” 门扇被推开,走过倒地哀嚎的咒术师,无视由于此番变故而呆若木鸡的普通成员,玩家靠近了包围圈最里面,由于强烈的腹痛而跪地呕吐,面容扭曲的禅院直哉,咂舌道:“孩子?” “人渣坯子,或者说已经是渣滓了,但确实……不过满十四岁了。”友人打起了补丁。虽然在游戏中完全不需要在意这个,不过考虑到玩家新任命的“检察官”的官职,她非常配合地做了陈述。 “到达了刑事责任年龄啊。”玩家垂眸沉思。但是真正惩罚性的措施,还是要让当事人知晓自己所受到的痛苦到底是从何而来的比较好。只是友人正在叙述的时间线聚焦于未来,已知一个人之后可能会犯下的罪行,如果是杀了他做预防,玩家没有问题,但是如果要进行肉.体上的惩处,这可能于二者而言都比较无聊。 “我是由最高级检察厅直接任命的检察长,负责对禅院家族十七项罪行进行起诉。” 在持枪武警鱼贯而入,将枪口对准所有人时,玩家再次重述了罪名和逮捕令。这是对一整个家族罪行的指控,但具体分摊到个人,还需要进一步地划分。 “不过你,禅院直哉。”她收起文件,解除了针对于这个十四岁孩子的术式作用,语气难以捉摸:“你有罪吗?” 她眼眸漆黑,如负责人轮回生死的判官,重回人间,还是永堕地狱,在她一念之间。 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停地啃食着自己的肚子,禅院直哉几乎已无力维持呼吸,只能看着判官跨越门槛,一步一步来到了他面前。强烈的痛楚使他跪地呕吐,即便只有几秒,却也漫长得像一生。 此时他狼狈地跪倒在地上,抬头看向俯视他的女性。因泪水而模糊的视线里,是一片黑与白的碰撞,如流转的阴阳图一般。乌黑的长发别到耳后,瓷白的面容上嵌入两轮界限分明的黑瞳,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死物,带着官方冷淡的神色,简单却锋利得像一把刀,插入禅院直哉的瞳孔。 在经历了这样几乎能用于杀人的痛苦后,禅院直哉第一眼,就对上了她居高临下的视线。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是和甚尔不一样的可怕,如果甚尔代表的是强大的话,她所带给禅院直哉的感受,是压迫。高高在上的、绝对的压迫,就好像她此刻站立着俯视跪地的禅院直哉一般,二者距离恍若天堑,而此时上位者决定着下位者是否有权利呼吸,有权利出声,乃至有权利生存。 永远作为上位者存在的禅院直哉,第一次被人真切的碾在脚底,视若蝼蚁。 “我没有罪!我没有罪!”禅院直哉大声喊道。他并没听清楚最开始的宣判,但即便听见了,或许也无法理解其中所判的罪行:“我是禅院的少主!之后会成为禅院的族长!我、我将控制整个禅院家族!” 他这种人怎么会有罪呢?他是禅院的天,是掌控一切的王,又有谁能够宣判他的罪—— “禅院家族已经灭亡了。” 禅院直哉偏执与疯狂的神情僵硬在脸上。 “禅院族长已经认罪,同时所有成年咒术师都被逮捕。”语气里透露出事情即将解决的轻松。 全副武装的人员正在院落来来往往,不断把瘫在地上的咒术师带走,看到这一幕,女声所透露的一切都有了印证。禅院家族,此刻和灭亡有了联系。 禅院直哉呆呆地看着她,女性的面容,女性的声音,他已无暇注意到眼前是一位非术士了,他只觉得所见的一切荒诞,毁灭禅院家族,与他无关。 “认罪……怎么可能认罪!我是禅院家族的族长,我不认罪!”看着女人脸上饶有趣味的神情,禅院直哉燃起了一丝希望,原本已经脱力的身体此刻也注入了一丝气力。他伏起了身子,一双眼睛里满是对生的渴望:“他那个老东西,禅院家是我的,我说我们没有罪——” 从未受到过挫折的他,仅因为这一次的疼痛,就迅速顺从了规则。此刻,禅院直哉不带任何反抗的心思,只是在向上证实着自己的无辜与清白,在给定的框架里绞尽脑汁地攫取一丝活下来的机会。 即便肉.体在逐渐恢复,他的精神已被摧毁,特别是看到原本作为护卫的术士此刻由于痛楚而捶打着自己的肚子,狼狈的满地打滚时,禅院直哉甚至还多了一丝庆幸。一定是因为他是禅院的少主,他才是那个能决定所有人生死的人—— “你没有资格。” 如坠冰窟。 “他有罪吗?” 他的审判官,问向那些从来没有被他当做人的侍女。 第137章 怎么可能问她们呢?禅院直哉全然无法想象,那群毫无咒力的,连男人都不是的—— 禅院直哉突然头脑一片空白,这一刹那,他意识到,这个决定他生死的审判官,也是个没有咒力的,女性。 “他有罪吗?”审判官轻轻问道,语气截然不同,带着叹息。 禅院直哉开始哆嗦起来,他想要后退,又不知道是否要前进;他知道自己无罪,但心里已有着不详的预感;他试图一如既往斥责这些侍从,但求生欲使他嘴闭如蚌。他仿佛被遗弃在荒野,在太阳下曝晒,秃鹫们等着饱饮他的鲜血,分食他的尸体。 他看向那群从始至终沉默的、不发一言的侍女,她们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全都笔直地站着,看着趴伏在地上的禅院家嫡子。生出羞恼的情绪之前,禅院直哉盯着她们的嘴巴。这群女人,她们怎么敢、怎么有资格、怎么—— “有罪,他有罪!” 禅院直哉目眦欲裂,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一个三四岁却伤痕累累的女孩,她虽年轻,却足够表达出自己的想法,眼神里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坚定:“他踢了我和真依——” 禅院真希,这个出生于禅院家族的双胞胎姐姐,虽然听不懂法律定义上大段的术语,但她似乎天生就长着一根反骨,从不认同这个家族的所有地方,并且始终对此保持着愤怒。 来自于禅院直哉的找茬已经是家常便饭,哪怕知道此刻的逆反如果后续深究起来,会使她挨上一顿前所未有的毒打,但是禅院真希原本静静燃烧的怒火,在那声“他有罪吗”的询问后,无法压抑,也无法熄灭。 痛怎么能习惯?痛为什么要当成日常?痛为何要向它屈服?哪怕此刻,会撞得满头鲜血,她依然要大声说出来。她处在压迫中,连这都不敢承认的话,也就没有摆脱这一切的可能。 而穿着自己认知以外的服饰、率领着无数外来者的女人,当她从门口闲庭漫步而来时,这个人越靠近,禅院真希越感受到了某种可能。 她说,有罪。即便她并不清楚这个词所表示的内涵,但所承受的打骂,让禅院真希在此刻发出不甘的声音。她还小,知道错是错,痛是痛。 第69章 教主与高专生 检察官小姐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这个家族至今仍然延续着女侍奉男、庶服从嫡这种封建的一套,法律接触不到,也约束不到。被压迫者, 自身难以定义所受到的压迫,她们被规训这些都是正确的, 天经地义。而“犯罪”,那是什么? 而这个孩子,她所遭受的一切没有任何定义,得到的反馈都是“忍一忍”“别忤逆”。在虐待这个词出现前, 难道就不存在有这个事吗? 玩家眨眼, 转头看向友人:“你的少主?” 友人静静看着屏幕前的立绘,惆怅的表情里带着一点慈祥:“怎么猜到的?” “很难猜不到吧。”玩家吐槽。 总之在培养少主这一块, 玩家从不和友人比, 此方面两人见证了彼此的失败与辉煌,一人失败,一人辉煌。目前来说,一周目的含金量依然在不断上升。 检察官回头看向禅院直哉,后者正怔怔地望着禅院真希, 突然想到,在意外前,他正在“指导”自己的表妹。 反了,反了, 这种自出生时既无咒力又是女性的可悲存在, 有什么资格存在于世呢?禅院直哉没想到最后竟是她有这样的胆子, 原先畏缩起来的暴戾此时对着禅院真希顷刻间迸发, 谩骂道:“你这个垃圾——” 然而下一秒, 他发出了一声惨叫, 再次蜷缩在地上,浑身上下冒着冷汗,无力再说出任何一句话。 “说你蠢呢,还是说你什么。” 禅院直哉听到自上方传来一声略带疑问的低语,然而自己所感受到的困惑更甚。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此刻所经受的这种剧痛,仅来源于刚才骂出口的话。 但是,不应该啊,他是天才啊,所有人都应该看向他才对,怎么会因为那些毫无价值的垃圾,而惩罚他呢? 眼泪横流时,禅院直哉只觉得茫然。说不清这些泪水中,除了因疼痛所导致的生理因素外,有没有别的原因。 “人渣还是趴在地上吧。” 禅院直哉捂住脸蜷缩起来,别人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他也无法察觉到别人的神色。所以他并不知道,在这句冷酷的、放弃他的判决词后,说话人的神色,是鄙夷,还是视他于无所谓的冷漠。 他既不是世界中心,也不是什么天才,而是等待押送进特殊监狱的少年犯而已。 如果从整个禅院家族的上方俯瞰,一个个移动着的黑色的点,如列队蚂蚁一般,逐渐将整个禅院家族搬空。一夕间,不,仅几个小时内,这个存在已久的御三家之一、在咒术界具有无上地位的家族,已然从世界消失,所涉及的下属产业,尽数由官方接手。 这种消息是瞒不住的,几乎是一瞬间,全体咒术界沸腾起来,消息顿时传遍四野。 术士们既震惊于有这样一支势力能够将禅院迅速除名,又为上面竟然对咒术界出手这一动作感到隐忧。没有一点事先准备和消息透露,等所有人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 然而一个咒术师家族的消失并不简单,人类与咒灵的拉锯战,一方强一点,一方就弱一些。在五条家的六眼出世后,咒灵的数量与实力连年增长,几百个咒术师的消失,会导致这场拉锯战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138章 消失掉的禅院家族谁来填?普通人吗!术士们来不及愤怒,一个不曾为人注意到的组织出现在众人面前。 盘星教,一个只由普通人组成的教派,它真正特殊的点在于,教派中的人不会产生诅咒。或者说,这些信徒的负面情绪有着定点的供奉对象,已无多余的咒力逸散而出。这些信徒以普通人的身躯,饲养着咒灵。 有哪位咒术师敢想象呢?普通人试图饲养咒灵,并且让咒灵为他们所用。更可怕的是,这个疯狂甚至是找死的设想成功了,并且结果大家之前已经知晓,禅院家族,全灭。 盘星教的教主,一位年轻的非术士女性,彻底地为咒术界所知。 . 禅院家的后续还在处理,不仅是友人的要求,为了更大程度的利用资源,玩家也没有直接让这群咒术师直接归西。 武警的调动以及检察官的身份,倒不是玩家直接篡权自己任命自己,而是做了一个交易,以普通人的身份与组织入局咒术界的交易。 不知道咒术师怎么想,在高层知道玩家天才般的设想,以及已经实现的结果后,激动万分。要说咒术界难杀,其实也不难杀,他们始终是人,即便他们不这样以为。 但他们能被杀死,然后呢?人类会产生出自己无法看到的咒灵,这是事实,而在这样的背景下,咒术师则是一群垄断着必需品的企业。更不用提如果咒术师被以非术式的方式杀死外会变成咒灵这一点,全然将普通人排除出领域外。 然而,普通人孕育出“无法对普通人造成伤害”的咒灵,这是怎样伟大的、值得名垂青史的做法?可惜这一将咒灵与人类绑定为同一阵线的壮举,无法为人所知。涉及到咒术的事情就是这样,为守护人类而牺牲的术士默默无名,而用咒术作恶的诅咒师也无法公之于众。 “没关系。”盘星教的教主说道:“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这句话被说出来时,便让人感觉到崇高之感与凌然正气,首相深深叹息,感谢她做的一切。 “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的。”他这样承诺,最后所做的也确实如此,即便检察官这个身份在咒术师面前并无实际意义,但盘星教的教主最终选择以公职人员的身份,以及以法律所规定的罪行审判整个禅院家族,这种足够尊重国家机关的行为让首相没有半点异议。在辅助法官对所有人的罪行做了汇总和判处后,相关部门也痛快地批给她监狱长的身份。 如今盘星教教主拥有对禅院家余党的处理权——她本身就有,只是多一个名头而已。可以预想到,咒术界的事情,起码五十年内,整个国家会全力配合她的行动,并为盘星教的发展大开方便之门。甚至于首相自己,也有了信奉盘星教并且将这个教派推向国教的念头,只是被教主劝阻了。 玩家本人也没有设想过一个国家像扒着救命稻草一般疯狂贴上来的举动,看来是苦咒术界抱团排外久矣。 在术士的故事中,国家也好普通人也好,是世界外的一群人,都不配有姓名。当然存在着将祓除咒灵作为己任从不懈怠的咒术师,政府同时也做了巨额的补贴。但牵扯到所有人存亡这种事情,仅靠某些术士自我牺牲是不够的,而这种自我牺牲的同时,也在绑架着所有为人类创造未来的普通人。 从经济学角度看,咒术师不创造价值,反而是一笔成本。吊诡的是,作为给钱的一方,还要被拿钱的一方埋怨,可见垄断的一方掌握着话语权。 而此刻,一项本以为不会被普通人掌握的技术,突然间有了突破。如果不是玩家声称自己有自己的规划,盘星教作为日本国教的提案就要被送上议院。 总之,身负众望的玩家拥有着禅院家族的处置权,与其说禅院家族消失,不如说是被她手下的庞然大物给消化殆尽。 玩家本人也很纳罕,怎么一转身就变成民族之光了?还是不要了吧,她也没多关心这个民族来着的,只是顺手代友人打一局游戏,不必沾边。 “那么这群人怎么处理呢?” “杀了难解我心头恨。”友人建议道:“让他们踩缝纫机吧,踩特质的,咒术师踩缝纫机绝对踩得又快又好!” 玩家感叹:“难怪你每次游戏都不发展事业。” “……卷去吧你。” 玩家去卷咒术师了!她与禅院术士定下束缚,这个家族打散重组,罪大恶极的那一堆送去祓除咒灵,想必没有能寿终正寝的存在;而需要劳动改造的一班人马,则并入盘星教,作为教主的护卫队。 饱受压迫的侍女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她们对咒术界有一定的了解,正好在盘星教部分接入咒术界的时刻有用武之地;至于一些未成年人和孩子,有咒力的会作为国家未来的咒术师培养,无咒力的则真正走进普通人的世界里,从学习走向工作,就那样生活。 “我不想养人渣——” 秉承着友人的少主就是她的少主,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被特地问了选择,后者想要正常生活下去,而前者则表示要继续走下去。 禅院真希眼里仍有怒火在烧。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玩家能提供给她们足够的试错机会,姐妹的未来漫长。但是禅院家的嫡子,目前是个人渣但还没来得及犯下什么大事,杀了不解气,养着也膈应得慌,友人特地指明要进行人渣惩戒让他忏悔,玩家觉得友人在为难她。最后还是禅院直毘人提议道,送去高专。 第139章 高专这个词在玩家内心有着具体的内涵,即便知道二者含义并不相同,她仍然下意识思考着不读本科了吗,后反应过来,专科咒术师嘛。 “那就送,成为合格劳动力的时候就派去祓除咒灵劳动改造吧。” 玩家轻松地将皮球踢给了别的老师。不过如果真的由她养,能够想象得到,禅院直哉并不会过得多如意就是了。 而五条悟和夏油杰知道禅院家族被灭的几日后,迎来了新的同学,禅院直哉。 第70章 教主与大会议 在一切体系被重新确立, 以及禅院家的未成年术士被送往高专前,还有一些来龙去脉需要被理清。 咒术师索要一个解释,而国家高层也需要确立一个新的秩序。在两方的要求下, 一场出席了各大咒术界高层的会议在东京举行,除此外, 御三家(现在是御二家)的族长、其他在咒术界具有相当影响力的术士同样参与或关注了这次会议。 与咒术界的隆重相对应,国家高层这边,除了对接咒术界的有关当局,另一部分与咒术界无关, 但在其他领域里举足轻重、具有政治意味的人物同时出现, 为其站台。而这里的“其”,指的竟然是一位格外年轻的女性。 整条长桌上, 一侧是在咒术界居于顶尖地位的垂垂老矣的咒术师, 即便是最年轻的人物也年过四十;而另一侧则是发渐稀薄面有老态的高层官员,也谈不上中年,二者如此相似又格外不同,隔着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与之格格不入的是, 盘星教的教主,同时也是新上任的咒术师监察部门部长坐在了一方首位,和这群耗费半生才走到如此地步的每一位相比,简直年轻得像只批了人皮的妖怪——难怪需要这么多人物为她站台。一位会议记录人员心中一凛, 不去看台上十分紧张的气氛。 他无法猜测会议的走向, 就像他丝毫无法知晓首位之上女人的来历一样。这会像从前一样, 是一场异常胶着的, 充满着压迫、威胁与妥协的会议吗?他暗自揣测着, 两只耳朵不敢错过一点动向。 “女人?” 咒术界的一位高层做了第一句发言。 而穿着深色西装, 年轻的监察部长眼睫微动,上下扫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指望你们能说什么有用的东西呢?” 此话一出,出声的术士眼里闪过一丝怒火,而其他并没发言的人也微微变了脸色。 怎么,现在连非术士也敢这么傲慢了? “你真有耐心。”友人无比敬佩地对玩家说:“要我的话这位已经是尸体了。” 友人玩游戏就图个乐,玩得多了,也没了打npc脸的兴趣,正因为如此她才在自己的二周目把禅院家杀了一个对穿,并且在之后血洗了一遍咒术界。 虽然手太快不一定是件什么好事,但起码友人只会后悔“让他死得太轻松了”,而不会恼悔“竟然就那样放过他”。不过这是她自己的玩法,对于玩家的选择,她总是非常尊重的。 “都说了你杀得太快了,少些创造力。”玩家眨眼,然后看向屏幕里面有愠色的咒术师,露出了无所谓的神色:“不过玩得开心就好。” 这些咒术师在她眼里,既非敌人也非经验值,只是一种触发式景观。就像是玩rpg时操控着主角和各种小人对话,哪怕只有一句,她都会试图戳戳,看看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她还是对这个游戏的台词挺感兴趣的……可惜,眼前这一波人好像没怎么设定台词,是背景板啊。 那还是快点结束吧。被认为“傲慢”的玩家面色变得平静,袖口的金色手链开始在手腕上爬行,隐约露出蛇形模样。 这才是真正的傲慢,毁灭他们,与他们无关。 而咒术师并不知道会议已经开始进入了倒计时,反而准备在开始前好好地做出一番威慑。 按照规定,这种咒术师和国家非术士高层的会面,禁止一切咒力和术式的使用。或许如此,才有了给一个女人大放厥词的机会。一个眉须垂下的咒术师思忖着,但对方事先无法摆正自己的位置,想在术士面前逞一把威风。须知道一个女人即便坐到台前,也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只是一个替罪羊罢了。 是的,替罪羊,这是术士看见这个女人第一瞬间的反应,并认为这一事实毫无遮掩。在禅院家被当局针对迅速消失在咒术界时,就势必有人要承担咒术师的怒火,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政府无关人士的出席,也理所当然的被咒术界的高层认为是在摆出道歉姿态。 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与禅院家族关系紧密的一个咒术界高层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嘴唇微动,念出一道咒言。 下一秒,一只丑陋的人形咒灵自窗外翻入,它两腿并成一条拖地长尾,以手的拖拽辅以身躯的扭动前进,径直朝官方首位的女人爬去,一边爬,一边嘴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此刻场上的所有术士,谁都有单独将这只咒灵毙命的能力,然而谁都没有出手,默默地看着咒灵的前进。而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毫无察觉地等待着厄难的降临。 他们可没有使用咒力和咒术的权限,一切都是按照规定行事。就让这可悲的女人,在他们自己制定中的规则中被咒灵—— 一瞬间,所有的咒术师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一头脚步欢快的鹿跳了出来,只需几脚,就把这头咒灵跺成了咒泥。 第140章 而下一刻,它朝着咒术师跑来。 一脚将一只一级咒灵踩死——是特级,难道有一位能操控特级咒灵的咒术师,此刻站在了非术士那边?还没等咒术师们感到背叛,一术士主动跳出席位挥刀斩向咒灵,势要彻底碾压这可恶的叛徒,让他看到自己到底在于何种存在作对。然而在咒具砍中咒灵的那一刻,如与重型卡车迎面相撞一般,他顷刻间吐出一口血,猛然被击飞,深深的嵌进了墙内。 还没震惊于瞬间折戟的一级咒术师,上方幽幽叹一口气:“指望你们能做什么有用的事呢?” 女人真心实意的说道。 与躁动的术士相反,普通人群虽然对一个人凭空砍向空气,又被空气击飞这一事件感到震惊,但似乎是事先早已有所准备,依然坐定沉默。从始至终,说话的人只有首座的女人,无论她对术士做出了何种贬低,另一方都以不阻止作为无声的支持。 “毛头小子!”长眉术士再也无法忍耐,翻脸吗?普通人怎么敢于术士翻脸呢!他一挥袖子,一道箭矢破空飞去—— 箭矢飞往了无边的旷野。 黄土、沙漠、平原、沟壑,目之极处,远到无穷无尽,世界好像被分为了天空与大地,除此外一无所有。这是——领域,长眉术士脸上露出了震撼,他开始有了可怕的预感。 这是一只有领域的特级咒灵。 在这一片由各色地貌拼凑的土地上,出席会议的咒术师面面相觑。那个女人呢?那只鹿形咒灵呢?目之所及之处,只有不见边际的土地,黄色、棕色、黑色、红色,白色的石头反着光彩,天空看不见太阳,白茫茫一片,盯久了只觉得刺目,不能久视。 “阴谋!这绝对是个针对所有人的阴谋!”一位咒术师愤声道:“躲躲藏藏,不敢出来吗!” 对领域进行研究是所有高级术士必然会做的事,他们知道一旦展开了领域,其范围不超过百米,并且发动者必然也会在领域之内。但是这和他们如今所见的完全不同,除了土地,还是土地;只看见咒术师,还是咒术师,这让所有人开始疑心这是不是领域,难道是障眼法? 一名老者沉声:“朝四周和地下攻击。” 朝四周的攻击并没有回音,最终坠落到了远端;而朝地下的攻击,似乎也没有任何动静。 “土地,动了?” “地下?”一旁的术士踩了踩地面:“不,非常安静,下面没有任何东西。” “不是东西,不是在土地下面,老夫的意思是——”感官格外灵敏术士面上露出一丝茫然,似乎是对于自己的猜测,又似乎是对所有人的未来:“这片陆地,就是发动者。” 他们一直看到了发动者,只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而已。听闻者悚然,弯腰趴伏到两块地貌衔接处,在这里,两片地貌的摩擦中,他感受到了一种生命回环的起伏,一种生物的脉动,一片土地的呼吸。 这位术士瞬间明白了这个领域的作用,褶皮下黑洞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凝重。 “它想困死我们。” 所有的攻击没有得到任何让人乐观的结果,对着地面发动的术式,也只能得到一个越来越深的坑,直到某一刻从坑底朝天空望去,洞口几乎看不到亮光,而这个洞依然挖不到尽头,朝下打通领域办法也只能到此为止。而往土地的边界走,无论走了多久,也走不到边界,咒术师们一旦散开,如果没有事先做好联系,便再也见不到面。 何等庞大又可怕的领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咒灵?它出世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任何人意识得到?即便不发动任何攻击,但它本身形成了一个不限人数、没有条件的封印,所有咒术师都对其束手无策。 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了,在日复一日的探索中,从老变得更老是缓慢而明显的。 多出来一根白发、新生长出一丝皱纹、眼睛渐渐看不清楚、咒力的输出逐渐变得力不从心……而这片领域依然坚固,没有变化,依然稳定。显然,这片领域维持的代价低到可怕,维持的时间长到令人绝望。咒灵是不会老去的,只要有着足够的咒力并且不被祓除,它们就能这样永恒地存在下去。但人类不行。 这些无不是咒术界呼风唤雨,制定各项决定的咒术师,他们掌握着自己领域内无上的权利和资源,却在此刻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一无所有地,慢慢步向死亡之时。 第71章 教主与监察部 这种恐惧不是一点一点积累的涓涓细流, 而是顷刻间猛然将人压倒的滔天大浪。他们不是天元,没有可以维持自己不死的术士,哪怕是活得最久的术士也不超过百岁。然而此刻, 他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一天?一旬?一月?没有黑夜与白日的交替,没有饥饿与困倦, 这群年迈的咒术师们像是被从瞳孔里摘出的眼球,连最基本的闭眼都做不到,在这片区域里白白熬着寿命。 没有人能够预见外界现在如何,既然将他们暗算进来, 那么那个一夕间除去禅院家的诅咒师、此次事件真正的推手或许会彻底扰乱咒术界, 将祖辈建立至今的基业给毁灭掉! 他们此刻仍然惦念着自己的权势、外界的局势,以及与其为敌的家族此时的动向。然而很快, 在眼前不断重复的黄土、砂石、风干的石头、荒芜的大地上, 这些念头就像眼前的毫无植被的裸露土地一样,晾晒,褪色,什么也不是,连记忆和自己是谁都逐渐淡忘, 在记忆里风干失色。 第141章 啊,他明白了,一个老得近乎是皮包骨头的咒术师恍然,理解了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地貌随意且违和的拼凑在一起, 这是同一片土地, 不同的是时间。自陆地被捕捉到的某一个时间点, 它的那一刻, 十年后, 百年后, 全部定格在了这一瞬,肥沃的、水土流失的、干裂的、被侵蚀的、最终成为了一片沙漠,百年一瞬。 老人依在嶙峋的岩石上,似有所悟,他的旁边是一片皑皑白骨。他是所有咒术师中较为年轻的一个,此时成了活得最久的人。 但也止于此刻了,依靠在石头上,卧在人骨旁,他闭上了眼睛,耳边似乎听到了一道声音,清脆却冷淡。 【领域展开——万埃无央数】 他老死了。 当长尾人形咒灵出现后,后脚而来的鹿形咒灵一脚把它踏成骨泥。又将前来攻击的咒术师给狠狠地撞进了墙面后,它摇了摇刚刚用来杀人的鹿角,身形逐渐缩小,跳进了居于首位的女人怀里。 此时再一看,这只咒灵带着一种精心设计的造物感,连叫唤都是“呦呦”的,就像宠物一般兼具着娱乐价值。然而这个声线,让在场所有的咒术师头脑一片空白。 ‘领域展开——万埃无央数。’ 他们似乎重新回到了那片无根无垠的土地上,上下无路,前后无门。 这是领域展开的发动者,让所有本已逐渐或已经迈入老年的咒术师,硬生生被时间拖死了一次。 会馆里静得只剩下咒灵的“呦呦”声,一只明明能够使用人类语言,同时拥有领域的特级咒灵,此刻朝着普通人类发出温驯的叫唤。没有什么幕后的诅咒师,没有什么强大的咒灵操使,此刻年轻的、对着特级咒灵带着笑意的女人面,在这群见过咒灵无数狰狞可怖样子的术士眼中,扭曲成了一张鬼面。 怎么会是……一个普通人呢? 似是注意到他们惊惧的视线,女人扭过头看向他们,随后轻轻拍了拍怀里咒灵的脑袋说道:“还是咒灵能够指望,对吗?” “……” 场上无声。 这些术士虽然此刻活着,但在精神里确确实实是老死过一次。空耗时间,身体机能全部退化,十年前,二十年前的记忆逐渐消散,对于他们来说,现在的一切都是久远以前的事。 “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 女人放下了咒灵说道,一只金色的小蛇顺着她的手腕游到了桌面上,又一只咒灵。 “那么经过讨论,形成以下提案。由我作为监察部部长,禅院服刑众人临时担任监察部成员对咒术界进行全方位的监督,不日后有关咒术界的法律条文规定将会抵达大家手中。” 蛇形咒灵在桌面上爬行,蜿蜒出一道金色的波浪。作为理应祓除咒灵的术士们,似乎还是没能摆脱自己临死前瘫在地上的身体,一边麻木的看着它,另一边逐渐唤起自己驱使肢体的能力。最终的结果是一群顶尖的术士,静静地凝视着这只速度算不上快的咒灵游到地面上,气氛死寂中透露出诡异。 “禅院家的罪名将会在会后进行公示,有疑问者可前往查阅。为了接下来更好的与大家合作——” 一个术士全身开始颤抖,他是最开始时发动攻击的人,已然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杀了这只咒灵!在这一刻,他彻底地回到了身体中,无数根血色的箭矢自袖口穿出,齐齐朝蛇形咒灵发动而去—— “啊啊啊啊!!!” 下一刻,术士跪地蜷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几乎是顷刻间就叫哑了嗓子。 金蛇自他身前慢慢爬过,眼睛里闪过人性化的嘲笑。 所有咒灵进化的最终结局都是人形,或者说它已经有了人的智商,但因为最初的设计和束缚,它完完全全维持着其它物种的状态。这些咒灵舍弃了于它们而言并不重要、但权重足够高的事项,在万人供奉下长成了这个样子。与人类比,它们是最顶级的天与咒缚。 一人之下,却算得上无数生命的顶端。可以预想得到,如果没有其它存在的制约,毁灭一个国家于它们而言并不算困难,何况是一个咒术师。 这一声让所有人回过神来,拔刀的人,警惕咒灵的人,查看倒地术士的人,以及一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单纯被吓了一跳的人。 即便不知道他具体遭遇了什么,但是这番痛苦的模样,只需一眼就让人感同身受,心中一寒。 “我将杀鸡儆猴。”安然坐在上位的女人悠悠补充道。 . 这是所有咒术师绝不愿去回想的一天,在外面等待着的术士只等待出了一声极为惨烈的哀嚎声,试图闯入时,守护在会场周围的武警阻止了他们的步伐。 要对抗国家吗?咒术师全体?这些人还没这么疯狂,但观周围装备齐全的守卫,能看出里面发生的一切早有预谋。 难道是国家想对咒术师出手吗?难道他们没有意识到,没有了咒术师,人类会走向何种地步! “你们不必代表咒术师。”看着这一堆从来只发号施令的家伙,玩家叹了口气:“你们是冗余。” 这是很正常的事,哪里都有冗余,玩家非常擅长处理这个。但是与此同时,她在尽量避免自己在游戏里上班。 什么叫上班?一周目就叫上班。虽然最后算是拥有了世界,但除了最初的成就感,她就像当初玩农庄游戏时一样,每天都得播种浇水施肥摘果,摘来的果子换钱,钱能干什么?买新种子。 第142章 新鲜感在一周目消耗殆尽,玩家当然可以在土地是空着的时候不播种,果子熟了不采摘,理论上她有这样的玩法,不过从二周目她还扫尾这件事中就能看出,玩家大多时候想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 到了三周目时玩家就开始当一个天然的看客了,而这一周目,在人类和咒灵天然敌对的背景中,咒术师们还是不要依靠她为好,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找到传送点离开呢? 在这样的计划下,玩家打算充当一个可以合理摸鱼的角色,这种上门突击检查收保护费的角色不错。 甚至于,她无法说自己是完全的人类立场,毕竟这些咒灵是自己捏的,而目前所见的咒术师都不是什么正派角色。她虽然过了以二分法把人分好坏的年纪,但是有人针对她,那么这个人是什么成分不用玩家说了吧? “你们无用,但暂且可以存在。” “夹着尾巴做人吧。”她语气忧郁:“把你们全杀了,工作不就落我头上了吗?” 那样年轻的脸,那样舒缓的语气,带着轻轻的反问,然而看着她黑眸里带的笑意,就明白这是一句狠辣的威胁,她有这样干的能力。 能杀死所有咒术师的人,会是最强咒术师吗?不,在一群咒灵爬到术士顶端时,它们的主人表情轻松地看着这一切,非术士,非天与咒缚,是咒术界不能理解的存在。 他们原先以为五条悟会因为他的六眼和无下限术法,成为最强,但是这是可以理解的,历史中都有所记载。咒灵操使?虽然更稀少一点,但是也不是从没有存在过。这些都是咒术界的事。 而驭使复数位咒灵的普通人?咒术界沉默。 所有女人对面的咒术师沉默,他们开始感到恐惧。 所有女人身后的官员们沉默,他们逐渐变得犹豫。 你们带来了什么怪物/我们带来了什么怪物,这些人想着,唯有怪物本人,那个年轻的女人两手一撑桌子站了起来,轻巧地宣布:“会议结束。” “对禅院家的裁决有异议的话发我电子邮箱,不日将登门拜访。” 大概还是年轻,说最后一句话时,带着一点对会议终于结束的轻松,听得出说话人的好情绪,与她之前那些淡淡的讥讽、冷酷的发言完全不同。 蛇盘在她的手上,鹿跟在她的脚边,一只鱼随着她的起身也随之露面,摆动着尾巴,浮空游动。 那么就没有人有异议了。 第72章 教主与禅院家 至此, 咒术界完全独立极端排外的状况被打破,除了一些较为封闭并且只从事祓除咒相关工作的团体,大部分涉及咒术界运作、任务分配、术士调动的高层都受到了审查, 并且重新确立了组织架构与流程环节,以便于相关工作能够更好地展开。 其中, 两所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受到了重点的关注,以其承担了吸收非咒术家族咒术师的角色,与咒术界盘根错节的家族关系有着一定的距离,其中的咒术师也是最适合先一步争取到官方手中, 进行各方面培训与教育的人选。同时还有一个必须正视的现实, 即这所表面批皮宗教学校的术士培养机构,其中所有的建造以及运行的费用, 由国家及东京都\京都府的机密费用覆盖, 既然这边要插手,那么回拢咒术高专的部分操控权也是天经地义。 正是因为这样的关系,尚且具备“狱外观察”属性的禅院直哉被送到了东京高专进行再教育。 禅院直哉这个人,同时身为御三家嫡子的五条悟虽不陌生,但是说熟悉也算不上。五条家与禅院家有世仇, 可惜在拥有“六眼”的五条悟诞生后,没能继承“十种影法术”的禅院直哉在最开始就显得逊色,并且二者之间的差距在不断拉大。后来五条悟上了咒术高专,而禅院直哉则直接由禅院家的术士进行教导, 走上了不同的培养道路。 然而此刻禅院家族覆灭, 而禅院直哉竟然要成为他的学弟, 五条悟简直对此大为惊讶,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这不妨碍他幸灾乐祸。 关于禅院家被瞬间清洗的原因, 按理来说五条悟拥有知道的权力,毕竟他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下任家主。然而,五条家的高层对此讳莫如深,阻止他们开口的,是一种排在五条家族长老身份之前的敬畏与恐惧。 “不要去理会禅院直哉。”长老们说。 此刻被放出来的禅院家的任何一个人,都相当于一颗定时炸弹。他们见过其他零星被放出来祓除咒灵的禅院家术士,行尸走肉也莫过如此。冷漠地祓除咒灵,带着一身残秽和伤痕稍作清理后,又在另一个咒灵出没的地方出现。 即便叫住了他们,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得到深深一眼。 这一眼中的空洞与无望让人心有余悸。 无论禅院家的人现在是被惩罚,还是信任,亦或者当初其实是他们整体的背叛了咒术界,现在都不是轻举妄动的时机。咒术界本以为永远可以预见的未来此刻被蒙上了一层迷雾,旁观者众多,静观那些决定性的人物最终会选择哪条道路。 然而五条悟已经过了听从别人命令的年龄,或者说,他的人生中没有这个阶段。对这位少年神子来说,他的眼前并无忧虑,本身也很难去共情周围之人。在他眼里,上层的贪婪只透露出丑陋,他们的恐惧只显得苍白。 原来那群人也有害怕的东西吗?五条悟想,他还以为这些即便再衰老,也要死死攥着权利的人永远将自己当做高高在上的裁定者,总在窃窃私语一些无聊可笑的判决,然后卖弄一下老橘子的威风。怎么,此刻威风怎么没了? 第143章 越是隐瞒,越是勾起了他的好奇。他只是看了一眼夏油杰,而后者眯着眼睛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这只是五条悟的看法,然而此刻夏油杰脸上作微笑态,垂下的手握紧。 御三家之一瞬间消失,哪怕不是咒术界出身的夏油杰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样一比,一个操控咒灵普通女人,一只暂且没有表现出敌意的咒灵似乎可以往后放一放。 所以可见五条悟不在乎,他仍然抱着即便是操控咒灵的非术士又能如何,总归与他对上必然落败的心态。或者正是因为是普通人,这个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强大、并且也认为自己理所当然是最强的神子,便更有理由不在意。 他并不知道夏油杰状若平静下波涛汹涌的心绪。当然,这一部分归咎于夏油杰本身并没有将事实全部透露出来,他隐去了二人的交锋,只对自己的发现做了简易陈述。然而夏油杰如何能说,作为咒灵操使,拥有着数以千计的咒灵的操控权的他,最后落败于一个普通人咒灵之手?或许夏油杰可以将一切归咎于那只万分诡异的咒灵,但他做不到。 吞食咒灵玉、保护普通人,吞食咒灵玉、保护普通人……普通人是绝对的“弱者”,即便拥有着咒灵,终有一天会受其反噬。在咒灵面前,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依靠咒术师保护,吗? 破咒灵腹部而出的金蛇、冷淡的质问与反驳、逐渐远去的女性背影……夏油杰所见的一切都在反驳自己根深蒂固的观点,他以为只有咒术师背负着责任出生,然而非术士却那样轻松地操控着强大的咒灵,大范围地祓除诅咒。这一切不为人知。却在他发现的时候狠狠地打了夏油杰一记耳光。 五条悟或许是最强的,但夏油杰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傲慢和自作多情。此时已没有必要找到她,他在内心说服着自己,想打消自己再见那位非术士一面的念头。术士——她或许并不欢迎,咒术界必然也无法理解她,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从不出现在人前。夏油杰问起老师夜蛾正道时,后者也表示这简直闻所未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么继续每日祓除咒灵的任务吧,夏油杰沉默。 咒术师与普通人,有时候真的能分得清吗?他一直认为咒术师既然有着这样的才能,便需要承担拯救人类的责任,但在五条悟的透露中,这个一朝覆灭的禅院家族,压榨和鄙夷着非术士百年。生活在其中的普通人女性的命运更是悲惨,永远被束缚在某位术士的宅邸中,作为没有身份的妾。 ‘好高高在上的心态啊。’ 有那么一刻,夏油杰为咒术师的鄙陋而感到羞愧,仿佛自己也被指责一般。 在非术士也开始了祓除咒灵的此时,术士依仗着自己的身份,反而向下压榨着弱于他们的人,他真切的感到恶心,这种恶心比咒灵玉还难以忍受,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简直接二连三地击穿了他的信念。 随着五条悟将禅院家光鲜后的腐烂一点一点披露,夏油杰几乎要为此作呕,脸色难看到说话人都有所察觉。 “该不会这就受不了了吧?” 五条悟有些惊奇,他也只是吐槽了几句禅院家的封建陋习,主要目的是让夏油杰不必为此担忧,而自己的落井下石也有合理性而已。对夏油杰反胃的神色,他表示大惊小怪:“这才到哪呢。” 夏油杰几乎是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道:“身为咒术师,却这样使用着自己的能力吗?” “所以那套正论也只是大道理而已。”五条悟嗤笑:“咒术师也是人,有些家伙就算有术式,也改变不了本性。” 咒术师保护着普通人……真的做到了吗?有如他一样始终相信术士是为了保护普通人而存在的,但也存在一整个家族遵循着如果是非术士,那么死去也不用关心的规则,毫不把普通人当人看,并且这样的家族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 她没说错过一句话:她不代表所有的普通人,夏油杰也无法代表全体咒术师。 “我们可要好好关照一下新入学的学弟。”五条悟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夏油杰也放下了捂住嘴的手,收拾好表情回应道:“走吧,悟。” 这一切夏油杰知道得太晚了,又或者是夏油杰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作为历史长河中的一粟,他本身的认知有限。 即便夏油杰知道,自己坚持的正论其实一直以来都被咒术界的高层践踏,他又能如何呢?他只是一个高专的学生而已。 此刻禅院家族不知道以何种缘故被肃清,但总不会因为是对普通人出手,这已经是维持了千百年的事情。但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将御三家之一从世界中抹去?他不知道,这些充满曲折的叙事没有他的参与。 那么就去看看他们的学弟吧,夏油杰堪称平静地想。 禅院直哉在进入咒术高专的第一天,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假如十天前,他被家族的长老送往咒术高专,禅院直哉一定骂骂咧咧,毒液四溅,从头到脚把他们批驳得一无是处;假如五天前,他从禅院家族覆灭的现场逃脱被藏在咒术高专,禅院直哉只会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担惊受怕,害怕那个恶魔再次出现;然而此时被送往咒术高专,带着耻辱性极强的身份,禅院直哉沉默。 他有着上挑的眼角,眼型尖锐,导致禅院直哉做出恶人相时简直活灵活现,与其内在的品行十分相称。然而在沉默时,他罕见地表现出一种压抑的阴沉,走动时几乎没有大幅度地摆动,仿佛被套在了枷锁中。 第144章 “就好像仇恨男主的阴暗男二。”五条悟给出了一句非常形象的形容,然后凑到了禅院直哉面前,语气极具有嘲讽意味:“不是吧不是啊禅院直哉,看上去过得不太好啊,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看到突然冒出的白毛后,禅院直哉阴骘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怒火:“五条悟……” 看上去禅院直哉阴沉男的修炼没有到家,被他轻轻松松破了面具,五条悟点评到,却看见禅院直哉突然收起了表情,露出了一点居高临下的怜悯。 “什么六眼神子,你也不过如此。”他鄙夷地说。 “?” 五条悟一时摸不着头脑,难道禅院直哉脑袋终于坏了? 第73章 教主与教育学 禅院直哉并非是认为自己胜过了五条悟, 在这一点上他姑且还有一点自知之明,他只是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五条悟也好, 咒术师也好,都是一群傻瓜而已。 吹嘘着御三家作为术士多么悠久的历史, 最后这样狼狈的被碾压过去;吹捧着他是怎样的天才,最后他跪地哀嚎,任人审判;宣扬着什么术士与普通人,男人与女人, 最后整个咒术界高层被人强杀, 默不作声……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禅院直哉生活在禅院家为其构筑的牢笼中, 他不知晓外界到底如何, 便认为所有人都穿着这样的羽织和服,生活在日式的居所中。然而直到某一天,“黑船来袭”,所有咒术界对自己的鼓吹犹如一个巨大的肥皂泡泡一样,一戳就破, 而禅院直哉看见的,是那些一向傲慢且自视甚高的长老此时无比的软弱,在恐惧和威慑下怀疑着人生,不可置信中甚至透露出一丝喜感。 这是一群盲目自大的、闭锁在自己巢穴中的废物, 禅院直哉反应过来后, 气急败坏。他犹如见过外来者坚船利炮的本国国民一般, 对自己原先生活之地的掌权者已然没有了丝毫信任, 甚至某种程度上成为了精神伥鬼——这样废物的禅院家, 这样废物的咒术师, 而他是这种自大却贫弱的家族的继承人。 往常让禅院直哉幻想且追求的至高权利,此时无限矮小成了蚂蚁窝的守门人,他深感屈辱和不屑。与此同时,被咒术师不断神话的五条悟在他眼中也开始缩水起来,他们两个的比斗,此刻就像是一只蟋蟀赢过了另一只蟋蟀,是那些无所事事一叶障目之人可笑的狂欢。昨天禅院直哉跪地痛苦,可能下一个就是这个被所有咒术师吹捧的神子。 咒术师又算什么东西!禅院直哉满心厌恶和鄙夷,即便有着咒术,最后还不是被…… 他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看着禅院直哉脸上表情不断变化,却愣是在放狠话之后再没出声,五条悟简直摸不着头脑,然后轻轻捏住墨镜的镜框,眯起了眼睛:“那么,要比划一下吗?” “看样子你完全忘记了,你从来没赢过我这件事啊。” 眼镜摘下,露出了其中溢满天光的蓝色瞳孔,纯白的睫毛点缀其上,恍若柔软的云。 这就是五条家的祖传眼睛,六眼。 当这双眼睛被拿出来时,所有对咒术界有所了解的术士此时都将无话可说,这是一双能够看透所有咒力流动的眼睛,更代表着一个咒术师最顶级的天赋。曾经禅院直哉非常记恨为什么五条悟能够继承五条家祖传的无下限术法,而他只能使用一个没什么历史的投射咒法,然而此刻,看着这双被咒术界公认顶级的眼睛,禅院直哉无动于衷。 只是一只成色更好,更加健壮的蛐蛐而已,禅院直哉想到,心下不屑。他已经看清了自己是什么样的货色,在这一点上禅院直哉自认为比五条悟优越多了,五条家的神子现在还只是个小丑。 “我不和你打,在这里随意使用术式会被惩罚吧。” 在入校的第一天,禅院直哉就被要求背下所有规定,违背其中任何一条,他的档案上都会有留存。也因此,这位后来的前禅院家族嫡子对相关规定的了解程度比五条悟深多了,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即便打赢了我,又能说明什么呢?”垃圾。 “……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在片刻无语后,五条悟心里对禅院直哉遭遇了什么的好奇程度攀升到了顶峰:“真是有趣,看来被教过做人了。话说那人谁啊,让我去感谢感谢他?” 他眨眨眼睛,笑嘻嘻地问,语气万分欠扁。 “是她。”禅院直哉咬牙,纠正了五条悟话语里的人称。 五条悟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像全身过电一般炸毛,全身扭曲起来,试图把起的鸡皮疙瘩磨蹭掉。 “绝对——被某种咒灵附身了吧!”五条悟面露惊恐:“杰,听到了吗?但是他穿帮了,附身他的咒灵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个人渣啊!” “听见了,悟。”观察了禅院直哉许久的夏油杰眯起眼睛:“只能说明打败他的确实是位女士吧。” 一团咒灵从手中出现,夏油杰看了一眼禅院直哉,随即转头面对外侧的操场平静地说:“打一架吧。” 禅院直哉瞪大了眼睛,咒灵操使!他怎么敢,一个咒术师竟然是咒灵操使? 他随即面露怒火,应下了邀请:“很嚣张啊,走吧,咒术师。” 他先走一步,几乎是瞬间就拉开了二人一段距离。 果然,夏油杰猛然握住拳头,又慢慢松开。串起来了。 强大的女性,操控咒灵,是她啊,那个非术士的咒灵操使。 第145章 夏油杰后脚前往操场。 被二人落下的五条悟:“?hello?悟悟子还在这里?” 五条悟微微凝眸,看向一前一后走向操场的两人,似有所悟。 不会吧,这么厉害的吗?倒不是说实力,而是每个人看上去都有大变化啊,搞得五条悟实在有点心痒痒的,看来他是非要挖到底不可了。 东亚人种的女性,金色蛇形咒灵,回去诈一下那些吓到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的老橘子吧。 五条悟晃晃悠悠地抬脚跟上。 . 在知道到禅院直哉第一天就和同学中门对狙后,玩家再次哑然失笑。这个游戏真的,无数次给了她惊喜。 “我说了我不想养人渣啊啊——” 玩家怎么办,玩家还能找禅院直毘人吗?她找上了罪魁祸首,此时乐不可支的友人。 “偏见,是偏见!”友人佯装正色道:“凭什么一发生冲突就一定是自家孩子的错呢?要我说,你得关心他打赢了没有。” “他没有打赢。” 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一齐“噗嗤”笑了出来,房间里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终于止住了笑声,友人这次真的开始讨论了:“说真的,在学校和同学发生矛盾要正视,但不代表一方就有错,不过这点不针对于禅院直哉哦,我只是随意发散一下思维,禅院直哉肯定有错。” 玩家回头看了屏幕里正在苦练剑术的禅院真希一眼,莫名觉得友人是在给这位打补丁。 “教育大师,我悟了。”她叹了一口气,努力试图降低自己过高的期待值。 真要算起来,大概是因为从小养起的缘故,玩家从前的学生无论性格如何,大部分时间都是非常让她放心的。都说养育子女其实是父母在孩子身上做自己的投影,而在游戏中由于npc可控,这点其实表露得更明显,玩家确实有着养出一个优秀家主的执念。 而现在由于自己亲身上阵,玩家本人在这里,便也不需要一个角色承载她的投影,一周目的梦野久作得以解放。此后她对所有养在名下或者正在教导的孩子都很宽容,就当做游戏里遇见一个角色,一起同行过一段路而已。 但是再怎么着,也不能叫家长啊!她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种被npc骂了但是只能认了的感觉……你说我这股憋屈该找谁发泄一下。”玩家忧郁。 二人也没有兴趣看变形记和人渣改造,只是把禅院直哉剥离出原先的地位,再观察一下剧情线的变动而已。毕竟最开始对禅院家族动手,也只是因为友人被原世界剧情线创了又创。玩家虽然至今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对禅院家族到底如何已经有了十分深入的了解。她也很好奇灌输一堆糟粕的少主,在被放到正常环境中之后又会是如何走向。 玩家并不清楚在这个游戏中,后天的选择到底能多少程度的影响“本性”,毕竟在一周目中少主投水时就足够让玩家发出“啊”的声音,二周目暂且不论,三周目库洛洛最后也成为了一个挖人眼睛的盗贼,玩家记得自己也没教这个啊。 “这真的是一款教育学游戏吗?” 玩家疑惑地问道。 友人沉吟,她在很认真地组织自己的语言。游戏是虚假的,但玩游戏的人是真实的,开心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如果在游戏里都开心不起来,现实不就更苦了吗? “或许教育并不是给一株树苗照射阳光,它最后就长成了阳光。*”友人想起了自己曾经听过的一段话,或许可以用在这里:“阳光当然很重要,但是树还是按照树的样子长的,这个急不来嘛。” “如果你问教育的话,我的答案是这个。”友人前半句还是语气还是真挚的,然而之后话音一转,露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如果你问的是游戏的话,那么棍棒底下出孝子,我相信代码是这样写的,总不可能你什么都不做人就自动转性了吧?” “孩子不听话怎么办,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友人痛心疾首。 玩家大惊:“你在教唆什么?我不干这种事的,所以到底是谁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我啊?” “诶嘿。” “……你是不是用我词了。” 第74章 教主与同行者 虽然念叨着上一代掷出的回旋镖终究是扎到了自己身上, 但是仅因为禅院直哉在校内与同学发生斗殴,就把他打一顿,这件事玩家是不做的。她的意思是, 如果有别的原因,那就好下手多了。 玩家再次将目光投注到练剑的禅院真希身上, 真不知道是叫她忘记这仇恨好,还是记住这仇恨好,最后只能非常真诚地对她说:“真希,要是哪天你把禅院直哉打了一顿, 姨姨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好像本来有些疲软的招式某一瞬间凌厉了起来, 是错觉吗?玩家移回了视线。 最终她决定去高专拜访一下,倒不是为了禅院直哉。非要说起来两人的关系也不大, 玩家是接受了整个禅院家族的余部, 但这些人过得并不能说有多么好:一部分苟延残喘地榨干着自己的生命力来日夜不休的祓除咒灵;一部分中规中矩地活着,并且收到了许多眼睛的打量和监督。像禅院直哉这件事,玩家其实并没有怎么关注,然而消息就这样传递到了她这里。 在试探她对禅院家的动向吗?玩家微微思索,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理解npc动向。他们或许以为禅院家是玩家费尽心思几番规划才最终收入囊中, 但事实上,禅院家是在友人突如其来的请求,以及玩家超高的行动力结合下瞬间覆灭的。认知层面不在一个程度,npc遵循背景设定, 玩家尊重游戏玩法, 还是不要相互理解为好。 第146章 npc心路历程她不知道, 但是玩家已经不想再经历那种狼狈地翻故事背后剧情线, 就为了知道结果到底是如何发生的这种事情了。只是掌控程度太高世界没有惊喜, 掌控程度太低又可能导致背刺, 二者如何衡量有待她考虑。 因此她前往高专,纯粹是她想看一眼这个非常有周目特色的宗教学校。考虑到玩家本人对教育学确实略有涉猎,先不说教得好不好吧,说二者是同僚应该不过分。 这还是玩家第一次以非学生的身份进入学校呢,哪怕是游戏,也不免让她生起了几分兴趣。 . 禅院家在咒术界已不复存在。 伏黑甚尔不是最快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但也说不上晚,毕竟这件大事即使上层有心想瞒,也无力瞒住。早晚有一天,所有术士都将意识到,来自于外部强硬而冷峻的态度。 但这件事对伏黑甚尔的意义却有所不同,或者说,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出身于禅院,但因天生无咒力而被家族所歧视和厌弃。“恰巧”的是,他也看不上这个满脑子唯术士至上的垃圾堆。在他能够仅凭借自身躯体的强度打赢家族里的术士,而整个禅院依旧维持着自己眼高于顶,视他为低等人类时,禅院甚尔就意识到,这群人其实真正在乎的是自己的“优越性”,在这种超脱于普通人的优越感中,术士的强大等同于他们的强大,普通人的弱小等同于禅院甚尔的弱小。 而在彻底脱离禅院家族那一天,禅院甚尔彻底彰显了天与咒缚所换来的强大力量,以一人之力血洗了一遍禅院的咒术师,自那天后禅院家族元气大伤,久久不能恢复,他与禅院家也再无瓜葛。 虽然和禅院家的家主做了将自己亲生儿子伏黑惠卖过去的约定,但伏黑惠改名禅院惠,与他伏黑甚尔又有什么关系?怎样都好,也无所谓了。平常时候,伏黑甚尔也再未听过有关于禅院的消息,直到此刻禅院家覆灭,消息从一个人传递到另一个人,直到余波触及到了伏黑甚尔。 他一边听着中介人孔时雨的消息,一边看着电视里的赛艇直播,看到最后出线的赛艇并非自己买的那一支时,伏黑甚尔“切”了一声,嘴角的疤痕微动,手上的单据也随之飘落到地面上。 话说他记得自己好像把那个小鬼以十亿日元卖给了禅院家族,现在禅院家没了,那个小鬼该不会要自己养吧? 伏黑甚尔撇了撇嘴角,没了继续看下一轮赛艇的需要,便将注意力再次移向电话对面。 “最近地下氛围十分紧张,很多单主都选择撤单,准备观望一段时间。”电话对面的孔时雨带来的也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看来要迎来一段时间不短的严冬期。” “知道了,有什么大单再告诉我吧。” 挂了电话,伏黑甚尔陷入沉思。 他没有要帮禅院家复仇的想法——这种说法太好笑了,也不关心他们的覆灭是出于何种原因,又有哪些“大人物”的推动。说到底,伏黑甚尔不在意出身的家族,更不在乎从这个垃圾堆里走出来的自己,只是此时垃圾堆被清扫,而他的副业也因此受到了打击,伏黑甚尔只觉得有几分走不出的嘲讽来。 咒术师被清洗了,他这样没有咒力的猴子还在外面好好的活着,真是…… 可笑啊。 . 除了无数的局中人被卷进了洪流的发展中,一双参与其内却随时能跳脱于外的眼睛同样关注到了这件事。在不同人身上存活了千年的诅咒师羂索察觉了这计划之外的骤变,甚至于,由于其术式的便捷以及曾经埋藏的暗线,他了解得更加深入。 某种程度上来说,羂索是个意志分外坚定的存在。辗转不同身份千年,他始终在为创造一个更适应世界的物种而不断尝试。人类?在不可见的诅咒面前脆弱得像根面条,咒灵?只能从人类中诞生并且不断地在轮回。他曾经创造过咒胎九相图,让人类女子生出咒灵的孩子,可惜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千年来,人类与咒灵像是硬币的两面,人类强大起来,咒灵也随即产生爆发,两种生物自一出现的宿命就是要相互厮杀,彼此间相互裹挟着,重复一条无法摆脱的、无聊的宿命,而羂索有着对这可悲的设定推翻重来的野心。 在这条路中,羂索是孤独的,他也享受着作为造物主的孤独。羂索摆弄着所有物种的生命,以冷峻的目光看待一切。这种高高在上的心态使得他情绪稳定地进行了千年布局,等待着计划彻底实现的那一刻。 同时,作为这一“伟大宏图”的创造者和践行者,羂索深深地知晓着自己也是一个独行者。然而在生命长河中的某一瞬,这位一直在暗中行动的布局家发现了与他同等的存在——以非术士的人类女性之身,创造了和现有咒灵完全不同的另一生物,这又是怎样一种奇迹呢!没有为她欢呼,也没人理解。没关系,羂索知道其中的奥妙,他是同行人。 咒灵中有精灵的说法,但羂索发现那些新生命体比精灵更纯粹。它们看上去对人类并没有多少杀意,也便意味着摆脱了被本能禁锢的愚昧的无知,只可惜这些新生咒灵和人类实在相差甚远。不过这意味着那个人发现了一个羂索从来没有想过的思路,或许仅从此角度来说,非术士小姐对咒灵的研究已经超过了他。 羂索在创造新人类,而另一位实践者在创造着新的咒灵。在这条走了千年的道路上,二人某一刻的意志遥相呼应。 第147章 羂索原本能够继续潜伏,以待恰当的时机,但是咒术界如今的变化让他觉得是时候了。毕竟身为人类,寿命又何其短暂呢?青年时期无法得偿所愿,老年时就多半继续郁郁不得志下去。羂索跳脱时间外,更理解时间的残忍,即便是最强的咒术师也能硬生生给熬死,何况普通人?他得抓紧时间。 他的术式使得自身能够以不同的身体存活,天赋和身份在他眼中是可以掠夺的,连记忆都可以继承,但是思想不行。集万人的负面情绪从零创造咒灵,这份思想不像六眼一样可以轮回,错过一次,羂索会很遗憾的。 他已准备好自己的礼物,必不显得简陋,希望收到礼物的人喜欢。 . 东京咒术高专不日将迎来一位非常特殊的人物,对于即将成为校长夜蛾正道来说,这个烫手山芋被合情合理地丢给了他。 他也确实开始头痛起来,本来学校内的学生就已经够让他烦心的了。有了五条悟就先不谈,另一位御三家嫡子禅院直哉也突然以监管对象的身份被塞入了学校,夜蛾正道要担心的刺头又多了一个。虽然被送过来的时候,有上面和他透露可以不必关照和过多理会,但还没等夜蛾正道想好具体方针时,禅院直哉以和夏油杰在操场大战一场的事迹,成功让这位预备校长彻底认识了他。 “仗着自己能够操控咒灵,无非靠车轮战而已。”即便站在夜蛾正道面前,禅院直哉依旧表达着对夏油杰的嘲讽:“收服了一堆杂鱼烂虾,真是笑死人了。” 夏油杰脸色没有变化,维持着平静的微笑:“看来有些人对自己弱者的身份认知并不清晰。” 夜蛾正道转头看向旁边看热闹的五条悟,实在没想到某一天要指望他,只可惜现场没有其他人了,他只能勉强做个样子询问道:“悟,你说,发生了什么。” 被点到的五条悟眨了眨眼睛:“嘛,这个,切磋啦切磋。” 虽然是夏油杰先招呼的,但是这种事禅院直哉不也响应得很积极嘛。 总之,最后以切磋定性。只是目前禅院家余党背后的人物似乎对这个解释有所反应,亦或者她为别的目的而来,但无论如何,禅院直哉此刻的存在都显得刺目。虽然明面上来说二者并没有关系,但两所学校的校方差不多明晰了禅院家覆灭的主要人物,新设咒术界监察部部长,一位手段可怕的女士。 第75章 教主与咒力源 玩家出行的那一天,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世界像置在曝光灯下, 透露出一丝没来及渲染的虚假感,不过这本来就是一场游戏。 最妙的是, 她迎来了一场刺杀。 玩家的游戏面板有个非常奇异的功能,一旦在有人暗中关注她并且以为自己视线藏得很好时,“你已被xx察觉”的句式总会破坏其中的惊喜感。玩家已经被无数人察觉过了,往往能以此方式认识很多陌生人。 这通常意味着某个事件的开启, 或者故事的转折, 而上帝角度发来了一句提醒,玩家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剧情一绕起来, 前因后果基本上连不到一块, 巧合也好暗线也罢,游戏里没必要故意隐藏不为人知的故事,即便逼氪,也得让人知道砸钱的方向才对。 【你已被伏黑甚尔察觉】 周身的咒灵向外移动了视线。 一周目家族,二周目事业, 三周目玩乐,到了现在这个周目,玩家也没什么必须要做的执念。除了偶尔体验一下身为造物主的乐趣,她心态平和且宽容, 只待找到下一个世界的通道, 再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设定。 被打探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 但暗杀却说不上多, 因为她真的会一锅端。只要抓住杀手, 无论死活, 点开人物信息基本上就什么都知道了,没有技术含量,玩家特权而已。 不过打探这种操作有其特定场合,一上车就盯得不停的视线,一般来说背后总是有点想法。 “你去解决一下吧。”玩家按照惯例放出了蛇形咒灵。 这三只咒灵中,利维坦偏辅助,贝希摩斯杀伤性最大,但要称兵不血刃且击退效果最强,意面居于首位。这是以完全违背咒灵本性换来的强大力量,就注定了这只咒灵的敌人不会轻松。 不过最终的结果却让她轻轻“咦”了一声。 出于束缚,咒灵发动的攻击无效。造成这种状况的只有一个可能,即暗地里的那位是非术士。 这当然非常合理!倒不如说以玩家曾经接触罪犯的丰富经验来看(指当fbi局长那会),真要搞暗杀,咒术师都过于显眼了一点。走过旁边的路人突然抬手就是一枪这种做法,其实杀伤力也并不弱,武器也可以自制,颇有一种刺客大隐隐于市的感觉。至于高空架起一只狙,她还真没看过有哪个术式有着这样的攻击距离。 只是来送人头的只有术士,也从没人考虑过热兵器,最终全部倒在了一只专克术士的咒灵前。也挺好,咒术界的事情咒术师自己解决。不过今天来的是非术士啊——玩家开始思考——是因为她的情报泄露,还是说只是巧合呢? 而真的拿到了“大单”的伏黑甚尔,为自己被人发现这件事感到惊诧。他不动声色再次评估了一下自己这次的目标:没有咒术的普通女性,一只很有可能仅针对于术士的特级咒灵,并且刚刚的交锋也使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中介人孔时雨已经和伏黑甚尔说得很清楚,这一单的金额已经积累成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数字,然而其风险也毫不逊色。匿名的单主对接单人的资格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如果他们认为人选不合适,宁愿保持等待,也不会轻易交易。与此同时伏黑甚尔也得到了相关内幕,咒术界地下交易将会持续的很长一段时间的严冬的现状,是拜这位所赐。 第148章 而如果伏黑甚尔没有接此单的资格,今天的消息他绝不会听到。 金额他看了,让人咂舌。数字是苍白的,但直观理解起来,就是他参与过的赌博项目所有大奖加起来与之相比都略有逊色,一笔足以铤而走险的横财。 伏黑甚尔不是傻瓜,自然知道风险与收益相挂钩的道理。但在接收完单主发来的所有资料后,伏黑甚尔发现了这些咒灵身上极端的、就像为人精心设计过一样的特征,这让他看到了自己出手的空间。 舍弃了全部咒力从而换来了蛮横肉.体的天与暴君比一般人更理解束缚,这是一种先天的交换,以一种极端换取另一种极端。而这只咒灵所有的攻击结果,即便是对群体,几乎都是规则性的碾压。这么强大的咒灵出现却没有导致人类一方大规模地诞生天才,伏黑甚尔自然而然地找起了咒灵术式的漏洞。 即便是大规模攻击,却存在不受术式影响的敌人,并且全是普通人。术士和非术士再次被咒灵区分开,难道攻击敌人的时候还要专门放过普通人一马吗?伏黑甚尔咧开了嘴角,大片的眼白里透露出一丝轻嘲。 那么也“放过”他一马吧,顺带将这后半生无忧的悬赏金也送给他,那就真是再好不过了,他以后自由自在赌马的时候会感谢这位目标的。 当然,这也并不代表伏黑甚尔胜券在握,甚至于目标人物身边的咒灵不止这一只。然而拥有破除任何咒术的武器天逆鉾以及强横的身体素质,使得伏黑甚尔对上这几只在咒术上堪称碾压的咒灵时有获胜的可能。再多信息伏黑甚尔无法获取,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这单他接了。 即便目标身边的咒灵强大,在伏黑甚尔眼里,这依然是由他开启的狩猎。 然而仅观察了一眼,他就猝不及防受到了来自咒灵的攻击,这让这位极善于潜藏的术士杀手有些错愕。伏黑甚尔用天逆鉾斩断了攻击的蛇形咒灵,一分为二的咒灵又各自成为一条新的蛇,吐着蛇形看着他,面上露出人性的困惑,却谨慎的没有选择再次行动。 ‘看上去智力程度还不低嘛。’伏黑甚尔心想。咒灵全都是由人类的负面情绪而生的,除非人类的恐惧指向清晰,不然都会带着人类的特征。一般而言,人类特征越少的咒灵,其智力程度就越低,而眼前的生物如果没有咒力,所有人看了都只能说是一条百分百的蛇。 只是即便智力不低,伏黑甚尔也不认为这样一种咒灵能够察觉出他的存在。由于伏黑甚尔零咒力的缘故,十分容易被咒术师和咒灵忽略,迄今为止只有一个人能意识到伏黑甚尔出现于其后,那就是五条家的六眼,五条悟。 合上的车门再次打开,伏黑甚尔的埋伏彻底失败,他站在树干上,对上了目标的视线。 对面人面上显露出一丝失望。 这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女性。伏黑甚尔与女性的接触基本来自于自己糟糕的职业和两性关系,以他从事牛郎的经历来看,对面的女人看上去要比自己的顾客要小一点,一身正装,眉眼冷淡,带着精英人群的自矜,是那种知道他的职业会露出皱眉之态的女性。 然而她开口时,却透着某种淡定的随和:“我以为你会用热兵器来杀我。” 目标竟然就这样和他聊起了天来,像是随口一提,对眼前的局面没有丝毫危机感。或者说,对她而言这并不是一场危机,而是某种消遣。 伏黑甚尔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大额悬赏,左手从随身携带的空间型咒灵身体里掏出一把枪,对准了对面女人的眉心,无所谓地承认道:“被你猜对了。” 手指扣动了扳机。 又是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俩人是在拍刺客列传呢,玩家为这些咒具贫瘠的创造力感到遗憾。顺带一提,接手了禅院家的咒具锻造资源,她已经在着手咒具的新用法。火药尚且能炸烟花,但咒灵和人类互相杀了千百年,好像还没什么新意出现。 直到伏黑甚尔掏出枪的时候,她也确实为体内藏有空间的咒灵惊讶起来,未曾设想的道路。 子弹自枪□□出,二人距离之近使得这一枪又快又准,银光自树梢一闪而过,子弹顷刻间出现在玩家的额前。与此同时,枪弹出膛的声音也堪堪抵达,晴空传来一阵霹雳的响声。 玩家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做任何波动,带着点微微的惊讶,一只鱼形的咒灵就那样慢慢游过,而子弹缓慢的、悠悠的落入它的嘴巴里,再也没了声响。 这一连串的事件几乎是瞬间发生,却又仿佛拉了一个慢放,足够每一个人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枪未得手的伏黑甚尔咂舌一声,提着天逆鉾,下一刻闪身到了目标面前,天逆鉾对着咒鱼和后面的头颅同时穿刺而过——他为这样的结果感到可惜:一个真正是“术士杀手”的咒灵,一个正在大刀阔斧改动咒术界的普通人,最后竟然是被他这个毫无咒力的人杀死,一种更加光明而辉煌的可能被他扼杀。但这可惜只有一点,与这一单得手的酬金相比微不足道。就好像他的自尊之类的一些东西,相比于当牛郎换取的金钱来说也微不足道。 然而下一刻,伏黑甚尔猝然睁大眼睛。 【恐惧我。】 铺天盖地的咒力一瞬间喷涌而出,几乎浓郁成了实质。天逆鉾只能解除咒术,却无法切开纯粹的咒力,甚至被这席卷的洪流裹挟在原地,犹如被困在台风眼中,无法离开一步。 第149章 怎么可能!她明明是毫无术式,连咒力都无法在自身完成循环的普通人—— 【敬畏我,跪拜我,揣测我。我要你们所有的臣服和恐惧,除此外,你们别无他虑。】 教主对所有臣服的信徒传递着神谕,至此,所有盘星教的教众,无论在哪,无论身份,此刻虔诚的开始祷告,对统治者献上最忠诚的恐惧。 磅礴咒力自眼前女子身上喷涌而出,带动着伏黑甚尔的衣服和发丝在巨浪中猛烈地摆动,他凭借强悍的肉.体硬生生站在原地,也只有他的身体才能使得自己不被狂暴的咒力搅碎,此刻却进退不得,仿佛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这凌厉的气流割断手脚。伏黑甚尔咬牙僵持,却听到了一声心情极好的对白。 “咒力这种东西……”女人露出的笑意在观者看起来堪称高傲:“努力一下也不是不能有嘛。” 伏黑甚尔一愣,随即压低眉头,三白眼里露出一抹戾气。 这番话,真是让人不爽。 第76章 教主与诅咒师 “真的假的。” 虽然这样问, 但伏黑甚尔压低嘴角,已经接受了发生的一切。普通人往咒术师的转换,一念之间。 要说伏黑甚尔从没想过要拥有咒力, 这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出生在禅院家, 拥有术式的孩子命运截然不同,比起其他人来说轻松了何止百倍。将伏黑惠卖入禅院家也有这点考虑在,起码二人的未来都不算太差,禅院家术士与非术士的参差就在这里显现。 不过伏黑甚尔并不认为自己弱于术士, 第一次打倒一个咒术师时、第一次结束了一个术士的性命时, 每一个战绩都在告诉他,没有咒力也无所谓。他这个术士眼中的下等人, 杀起那些高人一等的咒术师来, 不比砍瓜切菜困难。 伏黑甚尔没有术式是事实,他的强大也是事实,并且显然,伏黑甚尔比那些咒术师来得更强大一些。术士与非术士间依然泾渭分明,然而中间横亘着一个天与暴君伏黑甚尔。 而从非术士转变为术士, 即使是伏黑甚尔,看到这幅场景时,也顿时觉得无聊了起来。这并非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因强烈的负面情绪从而意识到自身咒力的存在,而几乎是在今天之前一直放任着让自己维持在普通人的形态, 并在某一刻开闸放水, 轻而易举地理解一切, 瞬间完成了转变。 他评估了此刻僵持的状况, 确定天逆鉾被咒力死死地卡在了女人眉心之前再无寸进, 便毫不留恋地放弃了手上价值五亿咒具, 反而一推天逆鉾,借助反作用力将自己送出这黑洞般的咒力旋涡里。 下一刻,一只手握住了天逆鉾的手柄。 新鲜出炉的咒术师将这悬浮在她眼前的咒具拿了下来,大致看了一眼形制,然后便不感兴趣的放在一边,再次看向了并未得手的暗杀者。 而原先犹如开闸水库肆意倾泻的咒力此刻也慢慢变得平缓,并非减少,而是被压缩成了更加粘稠的状态,形成了一个小范围的包围圈。其中没有任何术士技巧,只是咒力的不断浓缩而已,但其量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步。 “咒术师?”伏黑甚尔没有继续攻击,甚至没有掏出武器,只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嘴角不带着惯常的笑意,反而因为用力而轻轻下撇,显出一幅冷淡的、不高兴的表情。 伏黑甚尔确实为这种转换惊愕,但他不高兴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这一击没有得手,显然那一笔数不清多少个零的赏金没那么轻松地拿到。不过对面任务目标那种游刃有余的、所想皆能实现的姿态,确实让他有些不爽,让他产生了将这幅表情击破的念头。 眼前的家伙,一定一直都过得顺风顺水吧? “随你怎么称呼。”她说:“虽然没那么正统,但也勉勉强强。” 咒术师在空中轻轻挥动着手掌,淡蓝色的咒力如同水流一般滑过她的指缝,并不像寻常咒术师一样随着身体移动。 一边重复这个动作,她一边解释道:“这些并不是我的咒力。” 伏黑甚尔微微仰头,眉头压得更低,透露出一丝费解。 对他而言,在禅院家的时间里非要说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只有一些只有术士家族才有底蕴获得的知识。咒力这种东西如果可以外借,禅院对术士疯魔的程度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然而直觉告诉伏黑甚尔,眼前的人没必要说谎。 “二十万人。”咒术师的眼里闪着一抹异亮和赞叹:“二十万与咒术无缘的普通人,他们从未成功过的可能性都在这里。” 随着她的话语,如海浪般的咒力越来越越驯服,犹如被海神掌管的水域,顺着主人的指使而行动。 这也是束缚的一种,通过解说或者对自己的咒术施加制约,能够一定程度上增强自己的咒力。而这位新晋咒术师话语里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有着让整个咒术界天翻地覆的可能。 “普通人的可能性吗。”伏黑甚尔一愣,咧开嘴笑道:“和我说这个,真是可惜了。” “嗯?” “我可是一点咒力都没有啊。”他慢慢从身上携带的咒灵体内再次掏出一把咒具,思考怎样才能突破这完全只通过咒力的堆积形成了“墙”。 二十万人的咒力吗——既然是别人的咒力,那就一定有耗光的时刻吧? 伏黑甚尔快速跑动起来,一瞬间,空间里只残留他的虚影,肉眼已经无法捕捉这样速度的存在。伏黑甚尔如暗中窥视的猛兽一般,时不时发动一场攻击,扰乱猎物的判断。 第150章 这样敌人不可能不反击,被收走的天逆鉾在这场战斗中已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如此算起来他的战力没有丝毫的削减。 “一点咒力都没有?天与咒缚吗?” 让伏黑甚尔生出不妙预感的是,任务目标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而前一次她露出这种表情后,就瞬间完成了咒术师的转化。直到此刻,即便来自外界的攻击原来越迅猛,女人的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紧张或焦急,反而是气定神闲的、带着欣赏一样的看着伏黑甚尔。 像猴子一样被人看了。伏黑甚尔“嘁”了一声,下刀更加狠厉,插在咒力凝成了球体内,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爆鸣。如他所料,咒力凝成的箭矢瞬间进行反击,射空落在地上时,形成了可怕的穿刺。这个攻击程度即便是伏黑甚尔,也没打算硬抗。 “其实如果一点咒力都没有的话,说不定更好办。我身边的那些咒灵,也是由我从无到有创作出来的。” 咒术师眨眼。 创作这个词一出,伏黑甚尔咧嘴狞笑:“真傲慢啊。” 他的身影自咒术师的一闪而过,声音拖扯在风里,听不出来源。 这样的话,伏黑甚尔也差不多理解了对面之人的做法。与其说是使用咒力,不如说是操控负面情绪,通过控制负面情绪的投射对象,从而引导咒力的归属。但即便如此,他完全无法想象得出具体又是如何实现的。而且二十万人的负面情绪全部汇聚到一个人身上,会变咒灵吧? “零咒力的人会变成咒灵吗?”几乎是同一时刻,女声说出了这方面的顾虑,但顾虑对象完全不同。被暗杀的咒术师看向术师杀手,那样轻巧地念出他的名字:“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瞳孔紧缩,下一秒,咒力如倒灌的海水一般劈头盖脸地朝伏黑甚尔砸下,伏黑甚尔的快速移动被迫打断。带着恨意的、诅咒的、怨毒的情绪如同枷锁一般束缚在天与暴君的四肢上,这并非是一种可以用速度躲避的攻击,而是概念性诅咒的“抵达”。 这些咒力如同活物似的不断尝试渗入他的皮下,试图将他改造成为诅咒,即便进不去,也宛如跗骨之蛆一样无法甩开。而之前保护咒术师的“球”现在也调转了方向,反而将他封锁在了里面。 伏黑甚尔一脸恶心地想将这些淤泥一般的咒力挤开,无果后,他看向站在外面看戏的女人,脸色阴沉:“看来变不成咒灵,我对你的可能性免疫啊。” “确实。”女人面露遗憾,但不多:“不过好歹没有东西在我前后绕来绕去了。那么,是谁雇佣了你呢?” 萦绕于她四周的咒力消失,那三只咒灵也没有踪迹,她现在和远离咒术界的普通人再无两样。此刻再看这位暗杀对象,着装正式得体,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如果不将周围混乱的战场考虑在内,即使她下一刻要上台进行汇报也毫不违和。这和被拘在咒力球体内的伏黑甚尔相对比,更有观猴的感觉。 伏黑甚尔撇嘴,面若黑炭。 如果伏黑甚尔不是隔绝咒力的体质,这一招完全可以通过灌注咒力将他改造成诅咒。使用这种手段,不说普通人了,即使把她定性为诅咒师也没有问题。 “我倒要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被雇主卖给了你。”伏黑甚尔放弃了与咒力无谓的纠缠,在发现这里面很难使出力气后,他也暂时放下了一击打破“结界”逃脱的念头,开始随意闲聊起来。 反正对面的咒术师(?)看上去暂时没有杀他的念头,不过他也不会站在让她杀就是了。 “简直像是送上门来的试验品。”他也觉得自己这番前来暗杀,最终却将自己赔了进去的结果戏剧得有些可笑,果然轻松的钱就是不好赚啊。 “如果是故意埋伏的话,我不会挑在这个时间点的。”然而女人却叹了一口气,面露忧愁:“我要迟到了。” 对玩家来说,刚才发生的事情还蛮有意思的,施加诅咒的主观能动性也让她惊讶,没准她才是真正的诅咒之王呢。只是暗杀者来得太过不巧了一点,游戏里npc的死与活玩家没什么感觉,游戏里迟到后来自npc的注视却真的会让玩家感到尴尬。 此时距离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还是先往后推迟半小时吧,玩家无奈。 “直到现在关心的依然是时间吗。”伏黑甚尔轻哼一声:“怪物。” 这个一向被旁人认为是怪物的男人,此刻却称呼另一个人为怪物。操控着人、咒灵、咒术师的转化,却以人的皮囊进行伪装、玩着过家家游戏的怪物。不过倒不是什么贬低,伏黑甚尔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的,看待着这一位某种程度上站在术士之上的存在。 所以活着也好,他对那些术士知道这件事时的表情也提起了兴趣,这下“高等人”和“下等猴子”真是分不清了。 女人眨了眨眼睛,收下了这番“赞美”,然后继续开始那打量的目光,像是看着什么物品一般:“杀了你总感觉很可惜,也不是很好杀的样子。” 所以二十万信徒不够是吗,玩家思索。连上次围猎禅院家族都没有这么几经波折,虽然有非术士和术士区别的缘故,玩家对所有人的战力也没有很大的概念,不过咒灵的设计考虑失当,导致最后需要玩家亲自出手,这是事实。 现在还有人来暗杀她,不怕被事后清算,可以推测出被雇佣的人应该是强的? 第151章 “那么签订‘束缚’吧。”她说,“当我的下属也好保镖也好,随你怎么理解,毕竟我的咒灵重新养起来还是要花一定时间的。” “否则,只好送你去死了。” 对面黑色的双瞳里既不含冷酷,也不带威胁,她只是平静地说出一个后果而已,伏黑甚尔嗤笑一声,举起了双手:“没想到自己还有听到这番话的一天。” “知道我的前职业可不要后悔啊。”前牛郎打了个补丁,面上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至于是谁雇佣我,悬赏而已,买家的身份没有透露出去,不过悬赏金可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那么就不要让我知道。”他的新老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堪称冷酷,微微敛眸,像是陷入沉思:“雇佣你的人,我已经知道了——不过还有一点需要解决。” 包围伏黑甚尔的咒力球开始收缩,而原本质感犹如泥淖的咒力几乎要凝成固体,某一瞬间,犹如被一只大手静静捏住一般,咒灵球瞬间压缩到最小,造成的攻击力不亚于几十辆重型大卡从四面八方撞击到一点,卡车全部损毁,而咒灵球也应声而裂。 反弹而出的汹涌气浪如同爆炸一般朝四周席卷而去,离得近的树木瞬间劈裂,场地一片狼藉。 圆形大坑中烟尘散去,显露出伏黑甚尔的身影,他想要实现的耗光咒术师全部咒力此刻终于达到了,只不过是以自己所没有设想过的方式。 伏黑甚尔吐出嘴巴里含着的血,眯起眼睛问道:“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报复,不怕我杀了你。” 下手真狠,就算是天与咒缚的极致肉.体也避免不了内脏出血,他也是堪堪站在这里而已,不过杀一个普通人无论如何都轻而易举。 原本都打算放弃这一单了,但刚刚显然是冲着他性命的一击,确实让这位术师杀手牙痒痒起来。 “如果使用是别人的咒力的话,你现在已经完全耗光了吧?”伏黑甚尔擦掉嘴角的血迹,话语里透露着几分恶意:“口头的约定可不算束缚。” “是的。”她点头说道,重新拿起脚边的天逆鉾随意挥舞了几下,姿态堪称熟练:“所以不得不亲身上阵,原本就想避免这个的,这样就真的不止迟到半小时了。” 对玩家来说,一旦牵扯到这种短兵器作战,一般而言考验的是她还记不记得从前搜过的冷知识,如果不记得,又得重新搜一遍。这可是个文本游戏,并且八百年前玩家就非常善于利用浏览器,从不为了省时省力赌运气。游戏里没有剧情杀,她又那么认真,只好一直赢下去了。 都说了,玩家很喜欢游戏里只要做出努力,就有回报……首先排除前两任少主叛逃或者被暗算这件事。 而拿起武器,微微改变站姿的她,脸上露出对结果了然于心的笃定。此刻,教主也好监察部部长也好,这些身份都暂退一遍,一种镇定而充满威慑力的气势顷刻间覆盖了整个战场,她身上出现了过往了影子,恍如回到昨日。 而所有精于此道的武者只需一眼就知道,她会武法,而且身手极好。 伏黑甚尔移开眼:“嘁,无聊。” 不杀他的原因只是觉得浪费时间,话里的意思却是如果不同意,即便浪费时间也会将他杀死。结合她说自己已经找到伏黑甚尔的雇主了,虽不知道是何种方法,但是眼前这位并没有她表现得那么宽容。会放伏黑甚尔一码,大概是由于无咒力的原因在,让她感到好奇。 最终定下了束缚,伏黑甚尔需给这位部长卖命,直到她不再需要这位术师杀手,伏黑甚尔直到某种程度上也成为了公职人员。 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伏黑甚尔长舒一口气,倒在了地上。 真是,怪物啊。 . “所以为什么我也在车子上?” 怀疑自己还在内脏出血,准备修养一番的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问。 司机驾驶着前往咒术高专的车,玩家坐在后座闭眼休息,而直接被从战斗现场拽起的伏黑甚尔坐在副驾驶上。 由于被阻断了咒力源,甚至被抽取了很大一部分咒力,三只咒灵的实力都下跌了一定程度,目前都趴在玩家的腿上获取咒力。 意面攻击手段的无效,以及贝希摩斯轻易被击穿,让玩家意识到不平均的咒力供养使得整个咒灵体系存在着漏洞。于是她决定亲手参与咒力的分配。最终结果是负面情绪彻底的成为了一笔“资源”,咒力是资源的存在形式,而玩家作为资源的拥有者,可以直接决定咒力的去向。 如果她想诅咒谁,大概真的会有切实的效果,除非被诅咒对象没有一丝咒力。 玩家瞥了一眼没有咒力的人:“都说了我的咒灵养起来还要花一定的时间,大概还要再设计一下,就先拿你应应急,代替一下咒灵的工作。” “真不怕我死在路上。” “或许我也有这个想法。” 伏黑甚尔嗤笑一声:“那么佣金呢?我上一份职业工资可不菲啊。”他特地在“上一份职业”这个词上加了重音。 玩家随口报了个数,然而问道:“这样呢?再加就看表现吧。” 听到数字的伏黑甚尔一愣,内心倒是稍微明白这个身份的人大概看钱也没什么概念了,但还是—— 他仰头勾起嘴角,心情倒不算坏:“成交。” 死在路上倒不至于,他只是确定了这一位只是对零咒力体质感兴趣而已,大人物想研究就研究吧,钱给到了就无所谓。 第152章 然而玩家有自己的想法。完全没有咒力的人会被结界认为是“人”吗?要知道天元擅长的就是结界术,而盘星教的前身可是一个信奉术士天元的团体,虽然目前已经完全脱天元化,但不知道“神明大人”本人是怎么想的。 要说对天元出手其实算不上,毕竟二人之间目前并没有冲突。但深谙如何掌管资源配置的玩家并不会把这种稀缺资源随手消耗掉,牌还是捏在手里比较好。 之后将要前往的咒术高专,也有结界术吧? . 在十分钟前接到见面时间点推后半个小时的通知后,夜蛾正道拧了拧眉心,还没见面已经觉得有些难搞了起来。 算了,先去看一下那几个重点观察对象在干什么吧,防止等下出问题。 一回头,就与两双藏在门后的眼睛面面相觑。 夜蛾正道额头上蹦出一个井字,一左一右地给这两位刺头一击重拳。 “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 “我就说太明显了吧,悟。” 被拉着逃了课的夏油杰叹了一口气,却得到对面挚友的反驳:“明明你也很好奇吧,杰。” 夏油杰但笑不语,他确实很好奇,但其实并没有做好直面的准备。 因此看到夜蛾正道往回走,好像是这次见面取消时,他不知道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被无视的班主任将怒火压了又压,从这一问一答中已经得到答案了。不用问,这是一次正规的视察,除了他,大部分关注此事的咒术界上层都有所耳闻。无论有没有禅院直哉那件事,今天这一幕都将发生,作为一次权利的交接。甚至说,前来的人能决定下任校长的人选,这也是这次接待由夜蛾正道负责的真正原因。 而眼前这两位——虽然可以预见的都是咒术界未来优秀的人才,不过就性格而言,确实让现在仍然身为老师的他放不下心来。 第77章 教主与教学中 “夜蛾老师!‘我们’的监察部部长大人还有多久到呢?”性格难搞的两位学生之一的五条悟举手发言, 显得格外兴致高昂。 虽然说这位代表着政府的监察部的出现触动着咒术界这些老牌家族的利益,按理来说身为御三家嫡子与她的立场天然对立,但五条悟本人对咒术高层分食利益的场景并不感冒, 他并不认为自己能随意的被归为哪一方,然后配合他们参与这种无聊且丑态毕露的游戏。 他已经足够强大到不受家族的制约, 反而是因为五条悟的存在,才让当前的五条家族在御三家具有特殊的意义。 也因此,五条悟对这位突然而然冒出来且手段雷厉风行的部长除了感到新奇外,也不免有一丝期待。咒术界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 杀光一批还是一批, 很显然这位是想做出改变,然而到底能抵达何种程度就有待观望了。 “推迟了半个小时。”既然早晚会见面, 夜蛾正道也无意隐瞒:“原因似乎是受到了暗杀。” 至于到底是谁策划了这起暗杀却不好说。有动手意愿的很多, 但真正敢动手的且能够造成了一定拖延效果的团体却没几个,甚至说他这位学生的家族也无法摆脱嫌疑。五条悟也意识到了,不过马上露出一抹肆意的笑来:“所以该派我们俩去接吧。” “出行高专却遭到暗杀,导致了会议推迟了半小时。”他很明显地叹了口气,一副替夜蛾正道着想的样子:“怎么看我们的护送工作都没做好吧?所以最开始就该派我和杰去护送, 没准这个时候夜蛾老师就已经和监察部部长畅聊咒术界教育的出路了。” “我们是最强嘛。”五条悟理所应当的说道。 让五条家的嫡子护送,亏五条悟想得出来。夜蛾正道没有理会,反而看向夏油杰:“杰,既然发生了暗杀, 就暂且让硝子做下准备, 或许有需要她的地方。” 而半个小时后, 访客姗姗来迟, 此刻夜蛾正道再也没有给五条悟和夏油杰机会, 独自一人接待了来人。 “久等, 夜蛾校长。” 无论心里所想到底如何,监察部部长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歉意,光从这副表现来看,就已经和夜蛾正道习惯于打交道的咒术界的高层区分开来。实在是难以想象,就是对面的人,率领部队抹除了禅院家族的存在。 而所有术士听到这句话时,惊讶的绝不是政府军力的强大,而是那位起决定性的领袖。 他不动声色的扫过一眼这位同样为“咒灵操使”所操控的咒灵,然后说道:“事出突然。说起来,我校有位能使用反转术式的学生,如果有需要,请务必告知我。” 让他意外的是,对面的部长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反转术式,是指……治愈吗?” 她似乎若有所悟,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就有劳了?” 与其说反转术式是一种术式,不如说是一种咒力的操作技巧,虽然说只要能够操控咒力就有学会反转术式的可能,但这种可能性,与知道各种数学符号的意义就开始求解一道著名数学难题的可能性一样,微乎其微。不过无论如何,因为有其可能性的存在,咒术师们对反转术式这个概念都不会陌生,没准某一战就学会了。 然而玩家只知道有咒术师这种职业的存在,但没有特地去关注之下还有哪些细分,第一次见到夏油杰的时候,她就曾诧异过原来咒术师也能操控咒灵,二者并非只有完全死敌这个结局。 第153章 其实她还蛮了解咒灵的,只是插手咒术界是因为友人突如其来的想法,玩家成为术士也才将近半小时,实在没来得及了解其中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但是冠以“反转”一词,又在此刻问出来,具体内容还算好猜。 玩家并不在意向高专校长表露自己对一些咒术知识的匮乏,她又不是真的在打工,当然是捡自己喜欢的来,这并不妨碍她最终的决定。至于当咒术师每天祓除一堆不可名状的东西,她其实也没那么兴趣。 而夜蛾正道第一次那么直观地意识到,犹如玻璃片扎入眼球一般的外来者,她对咒术界毫不了解,却在这一时刻举足轻重。 面对夜蛾正道诧异的表情,她很坦然的解释道:“我并非咒术师,插手咒术界,也仅仅是因为友人受到了禅院存在的冒犯而已。” 这是什么话呢?都不是禅院的冒犯,而是“禅院存在”的冒犯。事实上这些咒术家族的内部都大同小异,只是禅院家在某些地方做得更加出格而已。夜蛾正道沉默了,他不知道能和这位监察部部长说些什么。 说反转术式吧。 “反转指的是将咒力反转吗?”监察部部长问道。 一旁听着二人交谈的伏黑甚尔抬了抬眉毛,他没想到运气这么好,更没想到他这位新任雇主这么大方,虽然他内脏的挤压伤也是由她造成的——想到这里伏黑甚尔就觉得这个同意顺利得有些怪异。最起码在高专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需要用到这位保镖的地方,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伤势有多重。 疼死了,完全是顾忌着新任雇主才跟来的。虽然签订了束缚,但伏黑甚尔总觉得自己的雇主有些邪门,不过能够实现术士与非术士的自由切换,已经有够邪门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思绪一顿,眯起了眼睛。 喂喂,不是吧。 无论伏黑甚尔此刻的猜测有多荒谬,在见到拥有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时,他的雇主那句“麻烦你了”,并且将连皮都没破的手递给咒术师时,伏黑甚尔也陷入了一种说不出话来的沉默。 家入硝子虽然并没有察觉出来这位女士有什么伤势,不过只是用一次反转术式而已。然而在通过反转负面的咒力从而得到正能量,将咒力输入到作用对象的身体里时,被她握住的那只手,反过来握住了家入硝子。 下一秒,她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眸,对上了对面带着笑意的、朝她眨了眨的眼睛。 通过二人相连的手,从对面传来平静且温和的咒力。家入硝子当然也给自己使用过反转术式,但是被别人通过正向的咒力治愈还是第一次。只是如果对面之人已经知道如何使用反转术式,为什么还要特地来一趟,难道是专程来见她一面? 还有一种可能,但咒术师很少往那里猜,尤其是对着一个陌生人—— 她学会了。 家入硝子意识到,她学会了。 伏黑甚尔也通过家入硝子的表情判断了出来,她学会了。 “我学会了。”她平静地说:“非常感谢。不过因为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学会这个,所以事先没有特地告知,这会是一件冒犯的事吗?” 家入硝子怔然,不过她迅速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不,不会。不如说,您能学会真是太好了。”言语真挚。 她由衷的希望能有越来越多的咒术师们能掌握这一技巧,在对咒灵的战争中能够保存更多的战力。但如果没有,家入硝子已经做好了扛起未来的准备。 相比于负面的咒力,反转术式相比而言是一种更加积极的存在,能治愈人类,能杀死咒灵。如果所有人最开始使用的咒力都是正向的,咒术师就不会是个耗损率如此之高的职业。她救治过很多人,但只能救治活人,高专是她的保护罩,某些时刻也是一座囚笼。 “不必用敬语。” 女人放下了她的手,像是知道她的境遇一样,轻声说了一句:“安心。” 玩家从npc那里学到东西了!她还以为自己要一直做npc老师呢。不过反转术式这个确实玄而又玄,而玩家最终竟然也就那样用出来了,还挺奇妙。 我能用正面的咒力创造咒灵吗,玩家不免继续深想下去:用正面的咒力创造正向的生物,而将反转术式对咒灵使用,结果又如何呢? 反转术式这个设定对玩家来说像个精巧的彩蛋,所以她喜欢这种成体系的设定,深挖起来还挺奇妙。从前霍格沃兹与她无关,但这一周目通过发挥主观能动性,通过使用别人的咒力,让玩家玩到真的魔法了。 好玩,爱玩,暂且住下了。她想着,对家入硝子示意自己手腕上的手链。 硝子将目光投注过去,发现这不带任何装饰的金色逐渐显露出蛇形的模样,然后慢慢放大成一条正常体型的蛇。 这竟然是一只缩小的咒灵。家入硝子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到女声说道:“它叫意面,专杀咒灵。” “专杀咒灵”这个词透露着独有的肃杀感,硬生生饲养出一只违背本性的咒灵,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撼,而抵达门口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也暂且无言。 是的,咒术师便是为了消灭咒灵而存在的,高专的学生对这一点有着远超常人的体会。但对于上层来说,这个目标太过浅薄,且没有利益。必定要等出了人命,消灭的咒灵有了价值才愿出动,他们在意的是咒术界的稳定,而咒灵过多或过少都不利于此。 第154章 这不是有知道要做什么的人吗?五条悟想,自此,他对这位监察部部长、禅院家的灭族者,以及强势进入咒术界决策层的人有了一个鲜明的第一印象,从这句“专杀咒灵”中来。 第78章 教主与诅咒化 这条蛇形咒灵在众人眼前一分为二, 其中一条再次缩小,头咬住尾巴,不仔细看只是一根纯色手环。咒灵的主人将手环放进了家入硝子手中, 与之前娴熟地使用官方辞令不同,她非常随意地说了一句“送给你玩”, 不解释原因,但所有人都能理解这番动作的含义。 是谢礼,学会反转术式的谢礼。 没等家入硝子反应,门外却传来了她同期的呼喊, 拖长着声音喊她的名字, 几乎在大声告诉着所有人自己的目的。 “硝子——” 五条悟神态自若地走进房间,然后诧异地说道:“咦, 大家都在啊。” 室内除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外, 多出来两个陌生的面孔。一个身边都是咒灵的女性,手上还缠绕着一条蛇形咒灵,体态均匀,金黄且细长——叫意面还挺贴切,五条悟思忖道, 同时又打量着另一个人。 与前者格外正式的制服相比,男子只随意地套了一件上衣长裤,休闲得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在自己家卧室的沙发上,脸上也透露着倦怠之意。不过在察觉到五条悟的视线时, 他眼珠微动, 显露出一分尖锐, 瞬间对上了五条悟的眼睛。 看上去像是保镖什么的, 五条悟收回了注意, 然后自然而然地打了声招呼, 就好像一切都是巧合一样。 夏油杰则再次看见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女性。“不要随便拿别人代表我”,她那句话是对的,毕竟夏油杰确实想不到,一个非术士就这样站到了许多术士的顶端,仅在短短的几天内。夏油杰内心复杂难言,却突然睁大了眼睛—— 咒术师。 不、怎么可能、但是——覆盖在眼睛上的咒力告诉夏油杰,他认为的非术士身上确实有着独属术士的咒力波动。 夏油杰思绪一瞬间停滞,曾经无数次复盘过的、万分清晰的记忆猛然塌陷了一角,最关键一点的错误使得他甚至开始怀疑此刻是否在梦中,那些有关于咒术界的变革、眼前成为了咒术师的女子,都是他对于所有未知答案的臆想。 “——这些都是高专二年级的学生。”还没从那句“我学会了”回过神来,夜蛾正道此刻不得不朝着客人解释道,然后看向门外的两人:“悟、杰,你们到这里干什么?” 虽然他很明白这两位到底是什么意图,但是在外人前,还是摆出这样一个态度为好。 “我们是来找硝子的。”虽然这样说,但五条悟的眼睛隔着墨镜,落在了家入硝子对面的女人身上:“听说她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夜蛾校长。” 夏油杰沉默,按理来说他会礼貌性地叫一声夜蛾校长,或者对五条悟“俺”(おれ)这种人称的用法做出些心里反应。然而他第一时间就去搜寻的那双眼睛,此刻却毫无波澜地,像看陌生人一样扫过他,然后落在了夜蛾正道身上,等待着他处理教学事宜。 甚至她又转头看向背后的男子,开始了交谈,像是在为这些师生腾出时间,表明自己也有事情需要处理。 只是她话语的内容,却如惊雷一般落在了两位年轻的咒术师耳边。 “要体验吗?反转术式。”女声虽有意放低,但对咒术师来说听清并不困难:“毕竟是我造成的,怎么都应该我来治疗。” 具体发生了什么很好猜,与硝子相对而坐的女人,以及她口中所说的“反转术式”——不是吧,五条悟大惊,她们该不会是在进行反转术式教学吧。 “原来还记得这里有个病患啊。” 说不清是抱怨还是自嘲,伏黑甚尔非常自然地就将手递了出去。 这初听起来非常合理且诚恳的说辞,当事人耳里却并非如此。最后一下攻击是故意报复回来,而反转术式也是现学的——说起来之前突然使用咒力也是现学的。此话言下之意即是如果不是因为她学会了反转术式,那伏黑甚尔也就这样拖着伤势直到今天结束吧。 如果说故意不使他得到治疗这个做法是可预测的,那么他的雇主刚才平静地说出自己学会了反转术式,语调就像学会了一种千纸鹤的折法一样随意如常,其中的戏剧性,让这位没有丝毫咒力的天与咒缚都不免替咒术师感到好笑。从前伏黑甚尔是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人与人的不同,然而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新任雇主确实属于不同之人中“格外不同”的一位。 姑且相信这个天才好了,真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借此机会嘲笑一番。伏黑甚尔已然意识到,当初他认为眼前这位一路顺风顺水,事实情况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伏黑甚尔本就做好了不会有任何差错的准备,结果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这位新晋咒术师的反转术式显然也完美地施展了。 “好了。” 天才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出我所料”的轻松。 伏黑甚尔收回手,扭了扭手腕,重新放回身体两侧。才能不公这种东西他早就知道,有些人抱着父母的恩惠出生,而竟然还有些人能随意地选择是否要接受它—— 伏黑甚尔兴致寥寥地撇了撇嘴,再次接受了自己的雇主,是个“怪物”这个事实。 而夜蛾正道,这位还没做好过心理准备,且知道刚刚使出反转术式的女人半个小时前并没有听过这个名词的咒术师,看着在场三人反应都很平淡,某一瞬间甚至开始怀疑起是否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 第155章 好在凑近的五条悟压低墨镜围观了这一切,他蓝色瞳孔里透露出来的震惊让夜蛾正道稍微感到一点符合常理。然而这是五条悟第一次让夜蛾正道感觉到二者站在同一边,夜蛾正道对此的心情十分复杂。 反转术式是一种只能靠天赋和悟性的咒力操作方法,“会”和“不会”是两个概念,不存在中间状态,二者间横亘着一道巨大的沟壑,却在此刻被人轻而易举地跳了过去。 “认真的吗?硝子那种教学也能学会?” 想起了曾经家入硝子在空中“咻”“咻”的划了两下描述反转术式的操作方法,接着便遗憾地宣布面露茫然的俩人没天分这段经历,五条悟转头看向了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脸上忍不住表现出怀疑的神色。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又面露好奇:“你不是非术士吗?今天一看连反转术式不都用得很好嘛。” “操控咒灵”的非术士,无论是杰还是五条家的高层都是这样说的,然而今天一看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五条悟心里纳罕,便顺从心意地问了出来。 而明明给了高专的人处理事务的时间,却发现他们处理到自己身上,玩家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好自来熟的学生!问她的吗,同学你谁?玩家的这抹困惑浮现在了脸上。 “……你是?” 她委婉地问道。 五条悟人生中大尴尬时刻!一般而言,都是敌人或者陌生人见到他后说出一句“你就是五条悟吧”,而权职越高的人,对此也会越笃定。五条悟的出生对于咒术界来讲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只因为他一个人就拔高了咒术界的上限,带动着所有的咒灵都开始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强,被动或主动地追赶五条悟的步伐。 咒术界的高层谁会不认得五条悟呢?谁又会否认五条悟的强大呢?术式“无下限”加“六眼”,使得五条悟几乎不可能被杀死,因为攻击无法抵达他。然而对面人的脸上没有嘲讽,也没有阴阳怪气,只有平静和真心实意的疑问,不带任何部长对学生的身份,纯粹是一个陌生人问着另一个陌生人。 五条悟此时和夜蛾正道再次有了同感,这是一个和咒术界完全不相容的外来者。 “五条悟。”他干巴巴地说。 “啊。”她接受了这个姓名,并且只把这个当成一个普通名字,然后抬头看向另一位不算全然陌生的人:“那么你是?” “……夏油杰。”额前垂有刘海的学生低声说。 玩家其实记得彼此见过,毕竟夏油杰是她遇见的第一个咒术师。如果不是这位,玩家不会主动去了解咒术界,而禅院家现在估计还是高高在上的御三家之一。 知道夏油杰是高专学生时,玩家也觉得很合理,毕竟已知御三家之一是那样的德行,咒术界上层已经不值得期待了。学校的教学是刻板了一点,但从好的一方面来讲还是挺光伟正的,二者对比起来高低立见。 虽然二人曾发生了一点冲突,不过这仅是观念上的,玩家当场就回报了过去,她想对面之人应该也不希望自己还记得之前的插曲。 学生在意什么她能不知道吗?放心好了,夏油杰曾经得罪过她这件事情,她并不会主动地表现出来。 “非术士吗?”玩家想了想,然后作出了肯定:“非要说的话,我依然是。” “三万。”她指着蛇形咒灵说。 “三万。”她又指了指贴在小腿上的鹿。 “三万。”指绕着她浮空旋转的鱼。 最后她合起掌心,指尖朝着自己:“十一万。总共二十万非术士逸散的咒力全部在这里,他们所有的负面情绪一并由我承载。” 她的眼睛异亮,里面是与所有术士如出一辙的疯狂:“与其恐惧咒灵,不如恐惧我。”几乎是带着笑意说出了这句话。 五条悟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为这扭曲到几乎算是邪道的设想。而更让人震撼的是,这个设想被眼前之人一丝不苟地完成了,二十万人的供奉,献上了自己所有的恐惧。 “我不是咒术师,这也不是我的咒力。这只是二十万未能成为咒术师的普通人逸散的可能性,全部收拢到一起的样子。” 某一瞬间,六眼清晰地告诉五条悟,覆盖于眼前之人全身的咒力分散成为密密麻麻的小点,十一万三千二百五十一个。一个人的全部的负面情绪所诞生的咒力只能压缩成那么小一个点,却在此刻融成了滂沱大雨,在室内静静地下着,汇成生命的河流。 “……也太疯了吧。”他呢喃道,罕见地觉得一件事出格。 “你看见了什么呢?” 对着五条悟剔透得仿佛蕴藏了整个天空的眼睛,女人勾起嘴角,轻轻地问道。 五条悟看见了,与其说这种方法让她有了咒术师的能力,不如说她在将自己练成诅咒——而那三只咒灵,只是她的试手之作。 他想到了不久前才听过的一句话,放在这里,却勾连起了全部。 这只咒灵——专杀咒灵。 第79章 教主与盘星教 “是诅咒吧。”五条悟能够感觉到, 眼前黝黑瞳孔的主人几乎是在引导他说出这个答案,而“诅咒”一词脱口而出时,她默认一般地眨了眨眼睛。 上一个人形诅咒的代表就是两面宿傩, 即便被杀死,他余留下来的二十根手指依然无法销毁。最后咒术师们只能在上面施加封印并且保管起来, 防止咒灵或者诅咒师拿到作恶。 第156章 咒术界已经公认两面宿傩的出现不可复刻。他天生异体,残忍嗜杀,在鬼神之名的加持下最终成为了所有人恐惧的源头,以人身转化为诅咒, 意识不死, 躯体不灭。这是一个由当时所处年代的愚昧和贫瘠所造就的怪物,好在现代已经没有让这种恐惧积累的条件, 咒术界的所有人也在警惕这件事的发生。 然而即便如此, 五条悟眼前的女性却在所有人毫无察觉的时候成功完成了这种转化,如果不是她现在说出来,没有人会意识到又一个人形诅咒正在逐渐形成,甚至于,她早有预谋。 日本古代也才百万人, 即便是都城人口也仅有一百万之数,这样就能造就一个两面宿傩,而现在呢?人类越来越多,密度越来越大, 高压锅里蒸煮出来的负面情绪也越来越浓厚。蝗虫形单影只时身躯是青色的, 只有在密密麻麻集成一团时互相摩擦, 才会由青转黄, 性情变得暴戾, 逐渐酿成蝗灾。 现代人口的爆炸, 对于诅咒来说,何尝不是在酿一起蝗灾? “这怎么可能实现?”五条悟仍然有些难以置信:“这样数量的恐惧——”他的表情有些难看。 五条悟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即询问这个疯狂的计划到底杀了多少人。他知道这种做法不可能,但五条悟想不出来还有别的方法这么大规模的收割恐惧。唯有死亡的威胁与痛苦,才能迅速获取大量的恐惧,千百年来咒灵们都是这么做的。 女人合起的掌心放了下来,像是从五条悟的神色中看出了他的想法,垂眸思索,苦恼于回答时,又显露一丝无所谓的神态:“怎样去解释呢,这对我来说并不困难。” 如何使他们理解所有信徒对教主百分百的供奉?普通人的咒力零星且逸散,无意识地为咒灵的形成添砖加瓦,对玩家而言是一种巨大的浪费。附庸的附庸还是附庸,即便是教徒的咒力依然如此,她能利用,为什么不利用? “对盘星教的教徒而言,只要我命令,他们就服从。”她最后只能这样说,不带什么语调和表情,只是在平静地阐述着一个事实,但其话语的内容却让听者沉默。即便被视为神子,所求皆有所回应,五条悟此刻也瞳孔一缩,心神微动。 什么是强大呢?五条悟一向以自己对标,他也确实可以说一声自己是最强的,只要五条悟出手,就一定不会输。然而即便如此,他却绝不会认为只要自己命令,下属就一定会听从——太傲慢了,连他都自愧弗如。 五条家所有人众星捧月在下任家主的身旁,也是因为他的强大和身上象征着的未来,与其说他们听从五条悟的命令,不如说他们服从的是那个设想中的、为家族做打算的下任家主,然而五条悟早已习惯。 然而此刻,他眯起眼睛,看着这位非术士教团的教主。‘只要我命令,他们就服从’,未免过狂了吧——五条悟寻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不是那什么,x教吗? 这么说起来,咒术师的供奉对她应该没用?专属于普通人教团的x教头头?真的能这么酷吗?五条悟接二连三的问题和瞪着眼睛震惊和感叹的表情,连夜蛾正道都觉得有些丢脸,但,悟,问得好! 高专下任校长凝眸,这个情报,太重要了。 不仅是人形诅咒的打造,如果这二十万人的负面情绪全部投注到一个地方,那么是否就能理解为,他们的咒力不会再拿去形成咒灵? 这是一个从源头上阻断咒灵的方法,虽然不明白她是如何做到的,但不由得听者不重视。 只是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说的足够多,她止住了能不断延伸的话题:“好了,答疑时间结束,再这么问下去也没什么新鲜的可以说了。” 明明是来了解高专的,却被高专同学问个不停的监察部部长此刻再次看向了夜蛾正道,示意这边的话题已经结束。 这么看来,她对五条悟冒犯的态度惊人的宽容,透露的东西足以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连五条悟都想着这会不会太顺利了一点,所以对面人果然不知道他是御三家的嫡子吧。 虽然知道咒术界上层没什么好东西,但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拿的是反派身份,五条悟略感微妙。 玩家不知道众人心里的惊疑,不过她一向有问就答。先不说当久了老师,玩家对来自未成年的提问已经很熟练了,重点是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啊,她记得自己玩的可不是谍战游戏吧。 但咒术这边她真没什么好讲的,诅咒自己还是一个小时前才实践的想法,自觉没有什么亮点可以深挖下去,还是就此打住为好。 最后三位一起被“赶”出夜蛾正道的办公室,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看向了家入硝子手中伪装成手链的咒灵。 “三万吗?”五条悟又压低了才重新戴好了墨镜,端详着这人为创造的咒灵。 不能说是天才的想法了,在咒术师的眼里,这是只有疯子才能做出的事情。然而实施者五条悟才见过,并非想象中的阴郁怪人,甚至说除了展示咒力的那一会,其余时间她的情绪稳定得如同缓缓流淌的溪水,带着傲慢的宽容。没错,五条悟评价这为傲慢,就像是开战前将术式的原理告诉敌方的咒术师一样,并不担忧敌人凭此战胜了自己,她足够自信。 很多看似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五条悟一旦代入自己的视角,就发现出奇的合理。因为五条悟也是那样的傲慢,所以对很多事情都宽容得像玩乐,然而今天,他竟然也这样被别人宽容了。 第157章 后知后觉中,这名被反向将了一军的天才莫名有些如鲠在喉,微妙地体会到了别人看他时的感受,竟然还有些憋屈,是错觉吗? 家入硝子也反应过来,有些困惑:“这是什么大人物?” 夜蛾正道亲自接待,五条悟也来凑热闹。家入硝子对咒术界的历史和一些理论已经非常熟悉了,而“诅咒”一词出现时,她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而说话人却那样平静,就好像并不在意这个词在咒术界的内涵一般。 “硝子的信息已经落后了哦。”五条悟暂且放下内心的思绪,扬了扬手,示意去找块敌方测试一下“三万人”的成果:“超——级大的人物啊。” 看着漫无边际的天空,五条悟语音一顿,然后接着说:“没准以后不会有比她地位更高的人物了。” 即便正在转变为诅咒,却仍然能维持理性,连创造出的咒灵都能扭曲其本能——诅咒可是不会老去的,要是给那群年纪大的老人家知道了,五条悟能够想象得到更疯的绝对不是这位。 只是给五条家的嫡子听到了呢,真是难办啊——五条悟很想纠结一会,但是实在没什么好纠结的,他微微眯起眼睛,隔着镜片与另一片蓝色对视。 是二十万普通人的可能性更强,还是他更强?真是好奇啊。想到这里,五条悟不免有些跃跃欲试。 先看看三万如何吧。 没有人意识到夏油杰此时的沉默,或者说夏油杰的沉默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足以让这两位异常忙碌的同期忽视。 . 等三位二年级的学生终于离开后,夜蛾正道不得不再次提起这个自己在意许久的话题,他面露严肃:“越水部长,虽然我无力阻止,但我希望你能意识到其中的风险。” “向自己施加诅咒这一点,如出意外,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即便还有可说的话,到这里,夜蛾正道也只能不再多言。这并不算交浅言深,诅咒是所有咒术师都有责任祓除的东西,如果牢记这一点,眼前之人的所作所为便万分无法理解。 然而夜蛾正道也为这种“我入地狱”的做法而震撼,并且如他所说,自己无法阻止。眼前女人的到来如山洪一般席卷了每个所经之地,即使不谈这些,二十万融入社会的普通人也是一股不能小觑的力量,他不希望最后发展到最差的那一步。 突然被叫了名字的玩家下意识也表现出几分郑重:“请放心,这对我来说并非不可控。” 来自别人的负面情绪玩家不知道,但是盘星教教团完全属于她,这点毋庸置疑。 与其说是教徒诅咒她,不如说是,她诅咒着这些可怜人,让他们只有一个地方放置自己所有的敬畏或者恐惧,而这些情绪往往比喜悦一类的正面情感更让人刻骨铭心。 臣民是否要知道自己的统治者是谁?在这一刻里,他们不仅知道,并视其无处不在,最终对外表现为一种扭曲的信仰。她要恐惧,便给她恐惧;她要欢愉,便给她欢愉,然后得到支配性的安排与庇护,留在原地,或者攀升。 海边的渔民最先信奉海神时,便是惧怕祂操控着巨浪吞噬所有人的生命,而向祂祈祷,似乎这种对大海的忧愁也逐渐淡化。而他们已经得到了恐惧本身的庇佑,自然得以安心。 在这负面感情便是诅咒的世界里,盘星教的所有人无意识地向至高者献上自己的诅咒。 在这出一步差错就会导致万劫不复的境地里,即便玩家的“可控”并非夸夸其谈,这也很难让人相信,所以还是不要尝试自证好了,玩家有这项权利。 “那么就来谈正事吧。” 这件事就这样轻飘飘翻篇,就好像它到底结果如何无关紧要。对于这样的结果夜蛾正道已经开始在思考要不要上报了,但能上报给谁,又会引起怎样的动荡?这其中的思虑将他架在天平的两端。 说到底,他对咒术界高层并没有多少信任,同时清楚地知道那些人又是怎样的存在。也为此即便高层百般威胁,夜蛾正道都始终不透露手里自主型咒骸的制作方法。因为其中原理一旦说出,最终一定会发生无数悲剧。 而现在的情况又何尝不一样?这种以非术士之身成为人性诅咒的方法如果被证实存在,又会引起怎样的狂热和动荡! 那三个学生即便有时让他操心,但在这种大事上面,夜蛾正道相信他们能够意识到其中的严重性,不会将其轻易透露,那么关键点在于夜蛾正道自己的选择。 “那么就开始吧。”他沉声道,做出了决定。 而让这么重要的话题都为之让步的正事就是——参观校园,是这个没错。 当监察部的部长提出想旁听高专课程时,夜蛾正道一时陷入语塞,已知她对咒术界了解并不多,或许这位真的是来视察咒术界的学校是何模样。又考虑到禅院直哉的存在,最终夜蛾正道提议去旁听一下一年级的课程。 这也是为什么在实战课堂上,禅院直哉看见了两位他完全不会联系在一起的熟人同时出现。一位覆灭了禅院,而另一位本是禅院的一员,最终从禅院家族叛逃。如果说前者他还能有所预料的话,后者的出现让禅院直哉的情绪在震惊、愤怒、丢脸,以及莫名其妙的紧张这一堆情绪里来回转变。 “禅院甚尔!” 他脸上流露出怀疑与震惊:“你们怎么会——” 第158章 他顿时有一种被两个人同时背叛了的感觉。禅院甚尔,禅院直哉承认他无比的强大,或者说这才配算得上他的兄长,而另一位,关于强大这一点更不值得怀疑,简直像咒术师天然的克星。但是此刻两者站在一起作为这非常无聊的实战课程中的旁观者,被旁观的对象感觉简直恼羞成怒。 该死,禅院直哉咬牙切齿,莫非二人早就认识? 然而其中一人也同时面露惊讶,看向身后之人:“禅院甚尔?” 不是雇佣吗,怎么变成复仇了?伏黑甚尔又是怎么回事? “我入赘了,现在改姓伏黑。”后者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至于这一单,接手后才知道要杀谁,我对为禅院家族复仇没有任何兴趣。” 他对禅院家后续的结果并不了解,心里最大的波动在“赚了”和微妙的可惜二者间来回,主要还是为那个原本已经安排好后事的小鬼,现在还能再卖一次吗? 同班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好像现在课程暂且上不起来,还是等着他们的新同期解决家务事吧。 不过,那个“禅院”家吗?灰原雄眼里闪过一丝单纯的感叹,还不知道禅院家已经彻底沦为了历史这个消息。 而这边,禅院家的家务事逐渐变得越来越具有冲突性,火气蔓延。 “入赘?你在开玩笑吧!”禅院直哉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嘴角咧开,本就上挑的眼角此刻更是勾显出一种极具攻击性的嘲讽来:“你竟然选择跟一个女人——” 说到“女人”这个词后,禅院直哉突然僵住了,然后对上了一双冷淡轻嘲的眼睛。 “无论是禅院还是伏黑,去把他打一顿吧。”女声说道,带着一丝难以忍受的无奈:“我就不脏手了。” 什么!不、但是……禅院直哉目眦欲裂,却看着甚尔面容轻松,嘴角一勾,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没问题。” 果然不是保镖,而是打手之类的。不过伏黑甚尔也无所谓了,打禅院嫡子对他来说并不费力,甚至说此情此景还有一种微妙的宿命感,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禅院的人动过手,此时此刻也不带有一分以大欺小的羞愧。非要说,他这是奉命修理禅院家的嫡子——这笑话冷得快把伏黑甚尔逗笑了。 “来吧,小鬼。”他咧开嘴角,一点点从咒灵体内掏出武器:“你上得是实战课吧?” “现实就是说出什么话还是要过一遍大脑为好,蠢货。”他嘲笑道,突然话语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不过,估计过滤一遍也留不下什么好话。” 禅院家到底如何,在这种环境下又能养出怎样的孩子,伏黑甚尔不必在此装外宾了,他自己不也舍弃了多余的自尊心,甚至干起来牛郎的行当吗? 所以还是不要思考了,雇主大方又无法反抗,就听从命令,得到金钱,束缚定到是咒灵回复全盛力量或者雇主主动解除,伏黑甚尔并不认为需要耗时太久。 而且——伏黑甚尔眼神一凝,露出一丝快意,然后发动了攻击。 看那些咒术师为“普通人”雇主的做法纷纷表情大变,还算有意思。 禅院直哉瞳孔一缩,下意识发动了术式,闪避了伏黑甚尔的第一次进攻。 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要和伏黑甚尔作战了! . 所以来学校把禅院直哉打了一顿。 玩家已经不想去想自己的风评了!虽然是伏黑甚尔下的手,但是总是下令的人承担责任,玩家清楚。 而且玩家也不是专门去打禅院直哉的,实在是这人自己送上门来。他心里再怎么想,怎么就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呢?玩家大为纳罕,她已经不是对此感到生气了,反而因为这件事过于离谱油然而生出一丝费解来。 那就打呗。 回程路途中玩家本人还有些心虚,然而这些情绪在收到了一个奇怪的玻璃瓶后消失了,她好像遇见了新的事件。 玻璃瓶中放着奇怪的物体,非要说,像是只有手指大小的婴儿。 第80章 教主与存档点 首先可以肯定这不是正常的东西, 再果决一点的话,玩家便直接联想了当前世界观的特色:诅咒,即便这一罐物体里并不往外逸散丝毫咒力。 东西被放在玩家第一次创造咒灵时出席的圆形礼堂里, 清洁人员在演讲台上发现它,最终送到了教主(也就是玩家)的手上。可惜玩家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物品, 反而因为玻璃罐里面的生物太过猎奇,潜意识觉得寄件人(?)不报什么好意图。 丑东西总是会招人偏见的。一周目梦野久作过得那样好,与他一看就是氪金得来的外表有一定关联;三周目玩家为黑暗大陆里各种千奇百怪的生物集卡册,而本世界对咒灵却没有丝毫想法, 原因无他, 丑到不忍直视的东西,玩家没心思了解它们的具体故事。 谁给她送来了这样一个猎奇玩意?玩家皱眉。她其实并不想理会, 但事情又不能放着不解决, 总之先调查吧。 而羂索认为,那位使用负面情绪豢养咒灵的盘星教教主,在看到他寄过去的未受肉咒胎九相图之时,便能明白他的含义。 人、诅咒、咒灵,浑浑噩噩者随波逐流, 依照着生而就有的本能,延续着种族悲惨且毫无意义的叙事。人类被咒灵杀死,咒灵被人类祓除,二者在同一个旋涡里挣扎, 在溺亡的威胁下将对方往下拖, 从而或者自己的喘息。 第159章 羂索对此表示失望, 在他眼中, 两种生物从根本里有着巨大的缺陷, 那么便由他想找到一种方法, 创造出一个跳脱旋涡的新物种,新人类。 咒胎九相图是羂索的实验产物。通过咒灵和人类跨物种的结合生下了孩子,这些由堕胎而得到的,还未真正出生的婴孩,一出世便是特级咒物,只待受肉。虽然以上发展与羂索原先设想的结果相去甚远,但这只代表着他的一次尝试,其中对新物种的思考才是羂索认为最有价值的存在。 这位存活了千年的诅咒师的思路其实没有什么问题。创造咒灵——无论表面身份再怎么好,这都是诅咒师的行迹,而将自己变成诅咒便更进了一步,一旦被发现则是与全咒术界为敌。好巧,羂索在做的不也是这种事? 羂索没有想到的是,他以为的志同道合之人,在意识到自己收到的是人类女子的未成形咒灵胎儿时,连夜联系了咒术界高层,指着这群咒术师的鼻子破口大骂,紧接着全面开始清缴所有的咒物。 “监察部部长!你不要做事太过分!” 被骂得最多的加茂族长捏紧指尖,赤血操术蓄势待发。 够了,这个女人!他们一再退让,一是因为她师出有名,背靠国家的支持,而咒术界即便再怎么算,真正的咒术师也不足千人;另一方面,咒术界的高层不得不承认,武力在此时是最能通畅交流的语言。若非上一次见面时的领域震慑,他们不可能这么配合。 但这种退让是有限度的。将所有的特级咒物交出,以掩埋的方法处理,这些咒物就很有可能被诅咒师和咒灵获得,那么咒术师之前的全部心血都会功亏一篑!果然是外界人,何其浅薄,就不要对着这些自古流传下来的方法指手画脚了。 “咒物的封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咒力削弱,必须再次进行封印。否则一旦封印被破坏,就会吸引无数咒灵前去抢夺。”加茂族长压抑着火气说道:“两面宿傩手指的封印一旦解除,方圆几里的咒物都能意识到,一旦吞下这种咒物,咒灵瞬间就会有特级的力量,千百人会就此死去,造成的后果谁来承担?” 在经过一轮言语交锋后,数十人对面的女性面上已不复最开始的震怒,反而平静得有些异常。她扫了众人一眼,似乎在斟酌着言辞,最后缓缓问道:“你们是不是不知道……核废料是怎样填埋的?” “假设你们知道核废料是什么。”女人沉默了一会,看上去她对自己的假设也有些怀疑:“装有核废料的金属罐会被投入选定海域4000米以下的海底,特级咒物和它放在一起,如果有一天泄露,那么人类最先担心的应该不是咒灵。” “美国的火星探测器不日也将发送,将咒物送到火星也并非是件难事,为了全人类的福祉考虑,相关国家会积极配合才对。如果怕被任何人获得,太空垃圾也是个不错的选项——假设登月计划你们也知道。” 最后,她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几乎是讥讽地说:“你们该不会以为咒术界很忍辱负重吧?” 危险品人工封印人工储存,每隔几十年重复一次,咒术师还真是伟大啊(棒读)。 玩家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样低效的处理方法,如何处理定时炸弹呢?将炸弹的时间往后再掉几年,这几年就能好好过了——她竟然一点都不意外他们会做这样的事! 日本的电脑界存在“千年虫”的问题,一位电脑工程师因为不想在2000年撞上它(那个时候他还没退休呢),于是在天皇换代后他依然设定沿用昭和的年号,将2000年会遭遇的大bug又往后推迟了一段时间,相信届时的工程师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然而他并未想过(或者说那个时候他已经退休了),到时候编程语言都换了好几代了,后人完全看不懂这堆积的垃圾山。* 不愧是到现在还在用软盘这种储存介质(1.44mb),并且在可以预见的十几年都会一直用下去的国家。 “听我的。”最后玩家平静地说道,放弃了交流。 其实她也没有和这群人有过沟通的打算,刚刚她所做的事情,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收到的物品是堕胎后得到的婴儿,并且这一堆各种各样作为咒物的尸体目前仍然储存在日本各地,在无论如何都难以理解的状态下,特地把这群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的咒术师讽刺一通罢了。 两面宿傩手指是吧?太空垃圾就是了呗,这有什么好纠结的。玩家一向在意效率,多看咒术界几眼,她那不存在的头痛都要犯了。 “谁有异议呢?”玩家最后叹息道:“我已经意识到你们一点用都没有了,留你们存在完全是为了维持稳定,而不是给我添堵。请有异议的人出声吧——” 这一瞬间,她的目光冷硬,咒力从指尖流淌出来,像是透明的兽,在她的掌心逡巡着,打探下一个下嘴对象。 在咒力出现的一瞬间,全场陷入了死寂。 怎么可能—— 非术士如何置喙,非术士又怎能插手,非术士——是谁? “怎么可能……”一声沙哑的嗓音,道出了所有高层心中共同的念头。 怎么可能呢?咒术师的才能不是天生的吗,他们这些人不是天然就高人一等吗?发声者还有未尽之言,然而却在一双冰冷的黑眸中停下了话语。 眼睛在说,就此止步。 他老了。咒术师意识到,从前他绞尽脑汁想活得更久,然而此刻却发现,如果在一个月前闭眼,他会如所有先祖一样,在自豪与不甘的情绪里前往佛国。 第160章 然而他活得长久了一点,那么死后只余白骨,就像那天一样,裸露在无边无际的领域中。 老者颓然倚在座椅的靠背上,一瞬间成为一座仅会呼吸的尸骨。 没有异议。 夜蛾正道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深思熟虑后决定隐瞒的事情,其实说出来也无伤大雅。毕竟无人知道的一点是,咒术界上层已经没有会议了,这群掌权半生的高层,如今更多的决策便是沉默,他们也只能决定自己的沉默。 咒物全部送出,偷盗咒物之人被全力追捕,而盘星教开始在咒术师眼中出现。这个教团逐渐扭转了自己在咒术界中信仰天元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教徒都因负面情绪而连接在一起,恐惧着某个未知的意向。 按理来说这是非常容易形成咒灵的条件,然而事实上,这些人连恐惧都是全心全意的,便没有了对多余事物的担忧。盘星教教徒不生产咒灵,这是逐渐为咒术师所知的事情。 ‘那不然让所有人都信仰盘星教吧’,大部分的人知道这个消息时,第一个产生念头便是如此。彻底解决咒灵的方法,难道就是让全日本的人信仰着同一个恶神吗? “恶神?”庵歌姬对五条悟这个称呼有些不解:“所以盘星教信奉的‘那个东西’真的存在吗?” “当然存在。所以歌姬,有没有去看一眼的兴趣?” 五条悟显得很是兴致盎然,少见的会好好说话,然而庵歌姬第一时间就拒绝了:“不,如果是你邀请的话,我想我还是没那么感兴趣。” 难道庵歌姬要期待五条悟是出于同学情来邀请她的吗?当然不会,她已经看透这个对前辈没有一点尊敬的家伙了。 “冥小姐呢?”五条悟并不意外,转向另一个人:“据我所知,冥小姐的乌鸦被是这位出手解决掉的。” 白发的女子笑了一下,同样表示拒绝:“已经沉没的成本无法追回,此刻再计较,也得不到任何一笔收益。得不到收益的活动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好吧。”五条悟面露遗憾之色,然后看向夏油杰:“看来此次潜入只能我们两个自己来了。” “果然啊!”庵歌姬愤怒地指着五条悟:“你就是想让别人帮你放风吧。” “怎么会,这件事歌姬也指望不上吧?” “给我放尊重一点啊混蛋!” 就在庵歌姬恼怒于自己竟然真的有一刻相信五条悟时,却听见夏油杰的声音也透露着疑惑:“潜入吗?你是说传教会?” “没错。”五条悟直起身子来,并不怀疑夏油杰不会参与他的计划,甚至还有些惊讶夏油杰也在关注这一件事:“盘星教的传教会,这次会议有教主的出席。只是邀请名单没有丝毫流出,只能潜入了。” 硝子的“三万”五条悟已经测试过了,结果一言难尽。他的术式涉及原子级别的干涉,按理来说无论什么攻击不会抵达,如果这只咒灵没玩起量子纠缠的话。 无下限术式的原理通俗来讲就是芝诺的乌龟,后者永远赶不上前者,因此攻击无法到达。然而而量子纠缠下没有这一追赶的过程,完全绕过了无下限的屏障,攻击已在五条悟身上,只待作用。 怎么会有术式是让人肚子痛的咒灵!虽然硝子手上的蛇是总体四十二之一,五条悟也迅速控制了自己身体内的原子,所受的痛楚并不大,但是突然而然的攻击还是吓了这位六眼神子一跳。 这种咒灵竟然是人为创造的,微妙的让这位最强感受到了威胁。 五条悟也是通过各种方法才得到了这次传教的信息,他敢确信这不可能是一次普通的传教。人转变为诅咒这一疯狂的设想,自从上次被五条悟听到,之后便时不时浮现在他脑海里。 五条悟当然知道某人自诩是世界中心的说法逊毙了,但是他也是真的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毕竟世界这样告诉他的。五条悟强大到逐渐步入孤独,而夏油杰的存在暂时止住了这一进程。 然而此时此刻,那样一个疯狂扭曲的计划,却丝毫与五条悟没有关系,世界不关心他,并且路过时踹了他一脚。 那么这件事他必然要参与了。 只是五条悟以为夏油杰会一口答应,毕竟这种微妙的不爽他以为夏油杰会有同感才对,没想到自己的同期思考了一会,然后说道:“抱歉,悟,你自己潜入吧,不过我可以给你打掩护。” “毕竟我已经有邀请函了。” “诶——?”x2 夏油杰加入了盘星教。 盘星教的理念是“世界上必然有恐惧之物,除此外,无物值得恐惧”。初一听,咒术师都会认为这是专门收集人类负面情绪的方法,然而人类又如何能够控制自己的恐惧与否呢?如果负面情绪可控,咒术界也不会特地的从人们的视野中隐藏,亦或者说,如果负面情绪可控,也不需要咒术师的存在。 然而盘星教实现了,这份信仰虔诚得让人觉得可怕。夏油杰能够感受到周围形成的咒灵一天比一天更少,空闲的时刻增多,夏季的炎热也开始褪去,迎来的秋日比以往更寒凉。 咒灵减少了,好像与咒术师没有关系。夏油杰知道这是错觉,往日吞下咒灵玉的感受不曾遗忘。但这个结果依然让做好了一直保护弱者准备的咒灵操使有些茫然。 某天放出去的咒灵被祓除后,夏油杰赶到现场,遇见了另一位“咒灵操使”。或许这么说来并不严谨,毕竟咒术师所驭使的咒灵是她自己创造的,不过对夏油杰而言,“咒灵操使”这个词更让他熟悉,并且为此感同身受,他私心保留。 第161章 “这是你的咒灵——”看到穿着高专校服的咒术师一眼,咒术师便露出了然的眼神,除此外面色和缓,不带任何攻击性的意味,与初见时的冷漠截然不同。 夏油杰似乎意识到那天再见面时,她表现出来的陌生下所含的思虑,只是她怎么会考虑到这种事情呢? “你在外面放养着有多少咒灵?”女人就这样交谈了起来,带着点苦恼:“该不会我最近祓除的咒灵都是你的吧?” “不……”夏油杰下意识回答:“我不会将咒灵一直放在外面,除了有任务安排时,咒灵一般被我收纳在体内。” “是精灵球?”她眨了眨眼睛,像是笑了一下:“真好呢。” 那天过后,夏油杰加入了盘星教。即便他已在体内自成循环的咒力系统与盘星教无用,不过教主依然说,方便预防她下一次不小心对夏油杰的咒灵动手。 之后夏油杰再也没被误伤过一只咒灵。 成为盘星教信徒后,夏油杰很多的困惑都迎刃而解:为什么信徒间不再产生咒灵、又为什么盘星教扩张得这样迅速,以及到底她在做些什么、那些咒灵又是怎么回事。 甚至于,他感受到久违的平静。处在人群中,那种执着于对强者和弱者的界定似乎也不再重要。浩荡的洪流下,一只蚂蚁纠结着自己比另一只蚂蚁强大,或许在别人眼里,显得有些无聊。 不过他逐渐发现了自己作为小头目的才能。此次的传教会,其实也是一次中高层的见面会,夏油杰仅凭借高专上课之余的时间,竟然刚好勾上了资格人员的尾巴。 今天突然在五条悟口中听到了相关信息,“工作”和“学业”有了交织,夏油杰莫名地产生了些恶趣味,于是很随意地说了上述的话,一幅万分平常的样子。果不其然,同期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连两位前辈都微微吃了一惊。 “不过夏油的面相确实很适合传教。”冥冥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庵歌姬也很惊讶自己的学弟莫名其妙就成为了教派人士。 “所以现在不需要潜入了?”庵歌姬猜测道。一个普通人的传教会,又有内应,进入应该不困难才对。 “现在纠结的地方可不在这里。”五条悟从同期佛祖扮相的想象中回过神来,看向夏油杰,眼神锐利:“看来杰隐瞒了不少东西呢。” 夏油杰微微一笑。 . 而在盘星教内,玩家见到了一位名人,天元。 玩家:谁? 眼前是一位穿着和服自称天元的长发女性,随后说出了玩家在高专以及与咒术界高层会议上的各种流程细节,据她所说,这些地方的结界术经过了她的加持,她也从而具有了查看结界里面所有信息的能力。 虽然玩家的面板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天元的监视,但是她也差不多猜想出了具体情况如何。面板只提醒实时的偷窥和观察,对监控回放没什么反应。这很合理,毕竟可以同时有一堆人看不同的监控,这对玩家来说的提醒效果几乎为零。 好在盘星教并不是天元的资产,神明也管不了信徒信不信祂,因此,玩家心态平和:“所以,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将告诉你有关于羂索,即制造并且偷取咒胎九相图的诅咒师所有信息。”天元直截了当地说道:“作为交换,我要围观今天的全程。” “你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玩家语气肯定。 “你会变成新的生物。” 盘星教没有结界,天元的监测看不到其中的动向,但是她有其他很多获取信息的途径,让自己在缺少最后一块拼图的情况下推测出事件的大致走向。 天元拥有不死的咒术,但并非不老,每逢五百年她会重置一下身体,防止进化成非人类的存在。如今又到了重置之时,她却暂停了这一步,将目光投注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术式让她迈向了进化的路径。而与此同时,却有人利用规则走上了一条即便过程完全不同,却仍有相似之处的路,她对此感到好奇。 她已经不参与咒术界的决定,然而在知道所有的对人类具有危险的咒物都已经全部处理后,天元依然为此沉默,感同身受所有知情人的复杂心绪。怎么会是这样解决?不应该是一直纠缠下去,或最终由咒术师解决这一切。 她陡然意识到,自己每五百年重复的轮回,与术士们重复的向咒物添加封印没有什么不同。她的不死是否又在某一程度上使所有人依赖于结界术去维持着这个恶性循环,作为一个并不好但能接受的选项。 不到半年,这位不死术式的咒术师永恒生命里的短暂一瞬,却改变了整个咒术界的未来,变革之人还在马不停蹄地进行新的设想。这一设想危险,变成诅咒的人类一般都会陷入疯狂,然而有所察觉的上层却没有阻止。或许她做的永远是对的,又或许她陷入疯狂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局。 天元不知道。她习惯了保持全知,然而她却看不透盘星教教主的做法与想法。因此她走出薨星宫,来到了盘星教,想要见证这一结局。 “如果你能保持理智,那么咒术界领袖的位置,我会让给你。”看到对面女子无动于衷的神色,天元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已是实际上的领袖,但未来你的所有决策,我都会配合。” 她向眼前之人,许下了自己将会从薨星宫走向世俗的许诺,这已经是个极为重的诺言,天元在咒术界的地位无人能及,此刻却甘愿走向下位。 第162章 只是玩家叹气:“你不知道。” “你以为我在意咒术界,咒灵,诅咒……”她面露无奈:“其实我不在意,我只是好奇我的结局而已。” 咒术界的人都认为世界的中心在术士身上,没有人在乎玩家的火星计划,没有人。玩家忧郁。 “或许知道了,我就离开。” 离开这个词她说得轻易,却重重地落在天元心中。天元几乎要羡慕了,怎么能这样洒脱,而自己在薨星宫所呆的百年岁月又是什么? 玩家这话也不是随口一提,游戏设定还可以,背景不太行。走马观花看一遍差不多,细想任务都要落在自己身上。 虽然她还没找到存档点,不过问题不大,这种东西总不会是无名之物。越超脱于世界的存在,便越有可能是这个连接世界的通道,找奇怪的东西就好了。这么一说——玩家将目光看向了天元,不死术式的拥有者,怎么想来这位的存在都很匪夷所思吧? “换个条件吧,以上我并不感兴趣,不过目前我需要触碰你来确定一件事。只要完成这个条件,接下来的现场请便。” 天元深深地看了盘星教教主一眼。 “好。”她说。 . 又是一名咒术师,门卫想。 他并非有什么区别普通人和咒术师的方法,但今天,只要不是盘星教的信徒,则就是咒术师无疑。这些人或许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又或许认为门卫并不能认清所有人。而前一个想法是蠢,后一个想法则是挑衅他的信仰。 而门卫依然放他们进去了。 就在一刻前,教主下达了命令,无论是谁都不用拦截,无论发生什么也无需惊慌。惊慌这种情绪只归于一处,所有信徒都知道。 他的脸上露出肃穆的神情。 而玩家通过面板,看着会场里一堆的非信徒,由衷地希望他们并不是把人打晕后顶替的。 她久违地站在了演讲台前,背后蓝色的织锦在灯光照射下泛着水光,如河流一般。只站上去的一刻,场下一片寂静,只余几缕来不及反应的杂音,随即也立刻消失了。 这也太整齐了吧?咒术师冷汗直流,就听见讲台上传来了念开场白的声音。 “各位盘星教的信徒,同时也是教众重要的支柱,以及不知道从何而来但也无所谓了的术士们——” 没等场下之人心神一凝,教主从演讲台的抽屉里光明正大的拿出一把枪,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在所有来不及反应、面露惊恐的人视线之前说道:“唤我名,然后,祝我好运。” “砰——” 血花喷溅,蓝色的织锦前晕开一片红花。 “啊啊啊啊啊————” 然后便是难以置信的尖叫,痛哭流涕以及,恐惧。 教主呢?——教主死了。 教主呢?——教主死了。 他们已经习惯于恐惧,并在恐惧下得以庇护,没有其它忧虑。然而此刻,天塌莫过于此。恐惧死亡、恐惧鲜血、恐惧人类、恐惧未来、恐惧一切未知……玻璃花房塌陷,所有被遮挡的恶意涌来,然后人们开始溺水。 教主呢? ——教主死了。 蚂蚁失去了蚁后,所有蚂蚁触角相抵,传递悲伤。 信徒意识到,他们失去什么了。他们失去了坚固的巢穴,稳定的未来,所有美好的设想此刻分崩离析,这一秒与下一秒间产生了巨大的断层,无法跨越。 不仅是这一礼堂里,没有人能具体说出盘星教何时建立,却在这一分秒间意识到大厦将倾,最高指令消失,至于一具尸体。他们太过习惯于恐惧,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恐惧。 神在信徒面前自杀而亡,这是怎样荒诞的笑话? 在推搡、尖叫、混乱中,五条悟维持着无下限术式阻挡任何人的接近,心若擂鼓,面色难看。这就是她的想法?!这就是她策划的落场?!他实在理解不了这是哪门子一出戏,第一次烦躁到了这种地步,然而当他转头看向夏油杰时,突然一顿。 夏油杰死死盯着前方倒地但无人敢去触碰的尸首,一时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杰——” “等一下,悟。” 唤我名,然后,祝我好运。 “我稍微有些明白了。”夏油杰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极为用力的冷硬:“教主会活过来的。” “在说什么傻话。”五条悟语言里不免带着几分火气:“就算真的有什么东西活过来,也是必须祓除的诅咒。” “与其等她变成诅咒,不如现在就——” “——稍微有点迟。” 原先嘈杂和混乱的现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所有人顿时僵住了,脸上的表情和欲放又收的动作透露几分荒诞的滑稽。 女人坐了起来,抹掉了额头上的血迹,露出干净平整的太阳穴,上面没有任何伤痕。 是假的吗?不——六眼清晰地告诉五条悟,是诅咒。她身上的咒力已不再为来源于不同人的细小咒力团组成,而是在体内静静循环的江流,以咒灵的标准来看,透露着勃勃生机。 “没有人有反应。”死而复生者垂眸,嘴角却微微向上勾起:“往好处想,或许今天是愚人节?” 信徒呆呆地看着他们熟悉却又陌生的神明。女人开枪时很小心地没有在衣服上溅到一丝血迹,此刻擦净了脸庞,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163章 “是诅咒——” 一个埋伏了许久的咒术师忍不住大声喊道。都疯了吗?那样的伤口,那样的出血量,咒术师被非咒力的方法杀死,只能变成咒灵!他寄希望于在场的咒术师一同出手,否则此刻将血流满地,然而下一秒,呼声卡在他的嗓子里,空余痛音。他太专注了,没注意到一把刀从背后扎入。 他慢慢回头,看着几百张一样的脸,满是狂热。这一瞬间,他恍然意识到,自己才是异类。 “教主!”满手鲜血的信徒擦泪,面露欣喜。 玩家轻轻哽了一下,原本将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这是什么发展啊? 她知道咒术师被不带咒力的方法杀死后会暴变咒灵,玩家不赌这个。她的咒力并不来源于自己,就算能变,谁知道会变成什么玩意。 玩家选择了另一种方法,手上的枪是新研制的咒具,暂且使机体进入假死状态。这就够了,周目之间的家族不继承,可见面板跟随的并非精神。面板是很好,但只能支配玩家已有的东西,当它不存在时,更多玩家需要的会自动浮出水面。 当玩家断联的一刹那,面板封锁,统治十属性变黑,她不再是众人的教主,或者神明。此刻,信徒诅咒她——诅咒她活过来。 于是玩家活了,虽然她本来就是假死。只是与所有信徒的期待相背,活过来的不是并盘星教教主,而是诅咒。面板因为兼容性的问题卡起了bug,可见从前魔法与玩家无关确实是基本设定,她只能遗憾接受。 “天元。”玩家朝场下一直保持冷静地女人说道:“所有盘星教教徒中的普通人,都不会产生咒力,也就不再产生咒灵,这是结果。” 随后她轻松向众人宣布:“诸位,本人即日起将卸任盘星教的教主之位,祝大家未来身体健康,大展宏图。” 经营游戏暂停!现在轮到玩家使用术式、领域展开了,在这点新鲜劲下,玩家得遗憾地宣布盘星教已经无用。 此时场下一片寂静,夏油杰沉默,五条悟扶额。 所以她果然不懂诅咒。五条悟想,能通过极端的感情将人变成诅咒,怎么会因为轻飘飘的卸任而全部归零。 神明是无法卸任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 蓝色的瞳孔微凝。 真的变成恶神了。 . 普天同庆的好消息,玩家真的有术式和领域,不枉她放置了暂且没什么用的面板。 这周目面板只用于发展教团,积攒信徒的负面情绪,而这一点用处已经被玩家榨得干净。总得来说她绝对没有亏,甚至小赚一笔。 而盘星教,明明说起来已经和玩家没有关系了,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他们沿用以前的秩序发展了下去。 二十多万不会产生咒力的普通人,他们不容易被咒灵盯上,也更适合知道咒术界的存在,玩家和天元特地强调这一点也意在于此。她的设想是所有人打散重组,分配到咒术界的各个角落——玩家真的百分百利用了这些人。 然而即便零星四散,落在了这个国家各地,但是他们依然保持着一个组织的架构,并且有着同一个信仰。 从教主的职位落下,便升格成了神明。 和盘星教教徒交流时,有个极好切入又极容易踩雷的点——他们所供奉的神明。咒术界的诅咒之王越水和江,谁不知道呢?但是在他们面前还是不要提“诅咒”这个词为好,容易被下杀手。 “神”就够了,无论是什么神,恶神,杀神,所有信徒接受,他们的神对他们本就冷漠,只要神明活着就已让人安心。 他们留在了对神明之死具有恐惧的那一刻。 然而玩家不关心这些,她对过去了的事情放手得一向快,此刻只在意自己的术式和领域,目前没有什么东西比这个更有趣了。 而在玩腻的时候,玩家也很干脆地找到了天元,离开了这个世界。天元的存在确实是世界传送的通道,玩家离开的时候也如当初说出这个词的时候那样轻易。 天元怔然。 她不知道盘星教前教主去了哪里,就像不知道此人又从何而来一样,结界术没有告诉她,徒惹人猜测。 真洒脱啊,她最后轻轻叹气,脸上露出一抹释然。 【本世界打出结局——教主之死】 可惜或许是因为面板bug的原因,离开时的结算描述停留在了盘星教教主死亡的那一刻,又无法继续推演,于是并没有后续的描述。好在玩家不介意,她继续点击下一页,然后微微一愣。 【三千世界活动已结束】 对哦,玩家想,这游戏她其实还处于一周目来着的。 玩家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结束早了,好在她确实玩得开心,最后没留什么遗憾,不仅是这周目,而是整个游戏。 好玩,爱玩,总之教主万岁,玩家万岁! 第81章 家主与资料片 【尊敬的各位家主: 活动“三千世界”已结束, 同一账号下不同周目间通道关闭,望家主悉知。 全新资料片“镜水双向”即将开启!平行世界重叠,无我之地显现, 两世互相成书。原初剧情已全部放送,具体信息请在官网查看。】 看标志识地图, 玩家已经对□□的五座大楼不陌生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周目玩家的家族大本营并不在横滨,但是每每世界转换时她都会落到此地,并且总在能看得到大楼的地方, 让她从来不做无谓的猜测。 第164章 而打开面板时, 熟悉的家族架构和亮起的统治10也在告诉她,自己确实回到了最开始的一周目:相关事业线完全打通, 退休之日遥遥无期。好在玩家无需为此着急。 在一落地的时刻, 空间系异能力者已在待命,如果她想,下一秒就可以见到熟悉的建筑和家族中的各位。不过暂且等一下——玩家将面板切到了表世界日常——让她先完成日常的工作再说。 有说过吗?她本人还挺热爱自己的工作的。 玩家随意选择了周围的一家咖啡厅,找一个靠窗的座位、下单下午茶、挑选一本杂志做伪装、工作启动—— 她开始全神贯注地浏览着眼前的文字。 此时玩家并不知道,自己卡bug的行为对游戏进程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影响。 按理来说, 游戏活动结束与否不会顾忌参与人员的游戏进程如何,若无完成只能就此中断,等待此活动再次开启那一天。只是玩家确实在活动结束以及资料片更新前打出了【教主之死】的结局,而游戏面板在她诅咒化时因为不能兼容而被迫关闭, 一时间形成了新的资料片已经开始, 而玩家丝毫不知, 反而继续玩上一个游戏的bug。 即便她回到了一周目, 面板堂堂归来, 却依然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新的剧情线已经进展了部分。 玩家知道原世界的剧情可以阅读, 但一想到友人知道了咒术世界的剧情线反而更加气愤,也便打消了给自己找气受的想法。本周目已经全部打通,她绝不拿未曾发生过的事情来为难自己。 于是此时玩家已经没有了必须要做的事,游戏轻松,工作愉快。她对此很放得下,自己之后不会有什么新鲜剧情,终于开始玩养老游戏了。 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能打破自己的规划。 . 【她决心培养出一个完美的族长来。】 从河流再次浮出来的时候,太宰治有些遗憾。今天的河水出人意料地温暖,泡在里面的时候没有冰冷也没有痛苦,连窒息都显得暖洋洋的。他似乎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这个结局或许也不错——敦和龙之介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而横滨最危险的敌人也已经清除,太宰治的心平静而空洞。 到救人的一方去吗?这个决定不坏,但或许还是…… 可惜他醒了过来,天空蔚蓝,太阳热烈得让人讨厌,绷带下的皮肤都感到了灼烫。 太宰治虽然知道这又是一次失败,但他没有从河里起来的动力,一点也没有。衣服湿漉漉的不说,国木田那里还有一堆工作,所以还是顺水飘一会吧,太宰治随意做出了决定,或许还能期待一下河流下游有水草之类的惊喜。 他心安理得的继续当“浮尸”,然而下一秒,太宰治有些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怎么听见了蛞蝓的声音? “太宰?你怎么在河里?”熟悉得让人要吐了的声音从河岸传过来,同时伴着一片刺目的橙色:“该不会是被暗算了吧?” 我是在水里泡得太久所以耳朵出问题吗?太宰治恍惚,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或者是黑漆漆的小矮人变异了?还是其实自己吃了毒蘑菇?——所以果然还是小矮人变异了吧! 中原中也皱着眉看向河里的太宰治,在发现后者露出了见鬼的表情时,他脸色一黑,立刻决定管太宰治去死。 太安原第一任少主亲卫、现在是直属于家主的干部中原中也,对他的前少主的观感一向复杂。他信任太宰治的能力,但对于这位少主本人糟糕的性格一向无法忍受。而在太宰治叛逃之时,中原中也确实产生了如果不能把他带回来,就地格杀也是个不错的念头。 中原中也在太宰治正式确认少主身份当天被带回了太安,而他的记忆也是从那个时刻开始的。对于这一天他其实没有多少记忆,只知道家主缺席宴会的前半段去专门寻找自己,又在宴会的后半段血洗了宴会现场。这无论哪件都不是小事,注定了中原中也从那时起就吸引着来自不同家族成员的目光。 中原中也没有之前的记忆,到底单纯,不过在受过几次不大不小的愚弄后,他发现那位少主对自己怀着若有若无恶意。 他本想尊敬太宰治,但后来在各种各样的事件后放弃了这个想法,最后在大部分相处过程中,任务上两人能够相互信任,但是在其他时刻便不免产生几分火药味。好在家主从不插手两人的相处,亦或者是她并没有过多关注。 再后来太宰治叛逃,被他捉回,被释放……直到如今,太宰治虽能再次出现在太安族地里,但是家族成员一向将他当作陌生客人。 所以果然管太宰治去死。中原中也冷笑后转身,将不知道脑袋出了什么问题的前少主留在水里。 而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离去的背影,用手腕虚虚挡住刺目的太阳光,陷入沉思。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等到太宰治回到武装侦探社,国木田独步忙碌在案卷前,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看报纸,部分社员去出外勤。看到太宰治的第一眼,国木田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个自杀狂魔特地挑选了武装侦探社最忙碌的时候投水去了! 他一把揪住了太宰治的领子,还没来得及说话时,被抓住的逃班惯犯转头看向了江户川乱步,脸色带着罕见的认真。 “乱步桑。” 被叫到的名侦探放下了报纸,然后说道:“我知道了。” 第165章 太宰治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不愧是乱步大人。” 江户川乱步这位武装侦探社的核心,据说有着名为【超推理】的异能力,但武装侦探社的大家都知道这其实只是他的才能而已。他有着通过推理一瞬间看出真相的能力,这份才能有时候要比很多异能力都要可怕。 然而这份能力依旧桎梏于现实,推理也是需要有线索的。太宰治不禁开始思索自己有哪些没有注意的地方。 江户川乱步今天并没有出门,既然国木田没有丝毫察觉到异常,那么可见名侦探的信息来源是—— “报纸。”他视线朝桌子上被摊开浏览过的日报上扫去:“里面记录了什么?” 国木田独步也意识到两人的严肃,随即将太宰治拎到了乱步旁边,把他放了下来,然后惊讶地发现报纸里理应被分割成一片一片的板块,如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像是印刷好的一大块纸张,等待裁剪后就能装订成书。 然而江户川乱步将报纸合了起来,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太宰,你确定要看吗?” 与他有关。太宰治瞳孔微动。 中原中也的反应已经让他稍微有了预感,前搭档那熟稔的、想要离开又因为莫名其妙的责任心牵连而对自己投以关注的态度,都预示着在另一个“太宰治”的故事里,二者之间依然有着复杂的关系。 太宰治对于中原中也依旧和他有所牵扯这一事实倍感嫌弃,于此同时也产生了一个问题:既然这个“太宰治”见到了另一个“中原中也”,那么到底是谁走错了世界? 这点目前不得而知,但如果出现了有关于相关事件的情报,没道理乱步会以这样郑重的态度要太宰治做决定——除非在这大段大段的文字里,太宰治在其中占据了不小的笔墨,并且在单纯的事件描写外另有深入。 这是一段被江户川乱步判定为或许不该让自己知晓的文字,太宰治冷静地做出了判断。不是过往的叙述、不是思想的刻画——以上都是只适合本人看,而不该让外人察觉到的信息。 最后太宰治得出结论:一个全新的,和太宰治有关、却又没那么有关的故事,或许是个悲剧。 然而太宰治如何不能接受悲剧?这个悲剧里没有侦探社的各位,而独属于太宰治本人——他想不出来,太宰治还能失去什么呢,生命吗? “这样问不就让我更好奇了吗?”他轻轻抱怨,眼里浮现出一丝平静的无奈。此时江户川乱步明白了,他确定要看。 既然如此,他再次翻开了报纸,移到太宰治面前,后者拿起,开始阅读。 而前者触碰了一下眼镜间的横梁,陷入了沉思。 在不知道内容之前就让太宰治做选择是不公平的,然而一旦知道了所有,便也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她决心培养出一个完美的族长来。】 下一刻,报纸竟然在异能力为【人间失格】的太宰治手里发出异样的亮光,瞬间,侦探社的所有人消失在了原地。 第82章 家主与诗鉴赏 太宰治睁眼时, 最先注意的是眼前看不见岸的湖。 对彼此都已经非常熟悉的异能力者们围绕玻璃圆桌而坐,脸上皆带着些许吃惊,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来到此地。众人所对的圆桌立在湖水上, 像是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唯一的帆船,除此外周围一览无余, 没有边际。这个称得上大型的会议桌此刻被衬得同硬币一样小巧。 之所以说这是一片湖,因为水浅而清澈,在阳光的反射下形成了一片巨大的镜面。脚踩在湖水上,镜面不动, 没有丝毫波澜泛起, 就像是水面上覆盖了一层玻璃。 “大家怎么都在这里?”上一秒还在出任务的中岛敦一时间打起了警惕,凝重地说道:“是有异能力者攻击吗?” 芥川龙之介抬眼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和人虎坐在一起。不过如果是异能力攻击的话——他看着隔着中岛敦的妹妹芥川银, 眉头紧锁,对幕后之人顷刻间生起了杀意。 “人虎。”芥川龙之介咳嗽了几声,然后冷酷地命令道:“换个座位。” 虽是圆桌,但是座位的间隔并不完全均等,粗略来看, 中原中也、太宰治、与谢野晶子三人相近,芥川兄妹则坐在中岛敦左右,这就导致芥川银左右都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呈现夹击之态。 好在武装侦探社与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之间也曾有过合作, 如今又被一同牵连进一个事件里, 彼此间虽有摩擦, 但不至于一见面便剑拔弩张。 港口黑手党干部中原中也为一旁就是太宰治这个烂人而咂舌一声, 然后看向正在沉思的首领森鸥外, 压下帽子, 等待指令。 无论是谁做了什么,也只能在背后装神弄鬼了——中原中也眼神一凝,胆敢冒头者,他会用重力将其碾碎。 是这个中也啊,听见了咂舌的太宰治没什么感想,同样地开始思索座位的内涵。 如果说中原中也他有所预感,但是与谢野晶子…… 另一边,国木田独步用异能力变出了一根小型激光笔,往湖面朝下照去,从折射率上看不出这一“玻璃”的存在,然而他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么光滑的镜面,反射不出自己的影子。 他皱起了眉头,回头刚想对众人说出这个发现,而此时江户川乱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轮到本侦探大人出场了!”带着非常简单的黑框眼镜,江户川乱步扫过一眼众人,在看到抱着三月兔布偶的梦野久作时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看来我比大家稍微多掌握了一些线索。” 第166章 “乱步君。”森鸥外露出浅淡的微笑,紫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芒:“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同时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根本原因有待继续推理,但下一步我们要做什么已经有了头绪。‘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故事,由此世界的同名者决定是否要观看后续’,这是被传送到此地前,我恰巧正在阅读的故事开篇之语。可惜我看过的那部分故事里,通篇只出现了一个名字。” 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吗?森鸥外心念一动,接着便听见自己前干部太宰治的声音:“所以是我啊。” “哈?所以这件事是你这混蛋搞出来的?!”中原中也扭头骂道。 “我的推理告诉我这个人是你。”无论何时,江户川乱步总是眯起眼睛勾着嘴角,露出惬意的神态,他超推理的才能确实让这位名侦探鲜少存在困惑和担忧。然而此刻,这个才能用在了自己同伴身上,或许触及了一段本不该被挖出来的过往,考虑到此,江户川乱步的脸色异常认真:“即便这个名字是津岛修治。” 津岛修治?太宰治?大家神态各异,而太宰治则猛然紧缩瞳孔。 原来是这么久远前的过往啊,那么所要讲述的,是“津岛修治”的一生吗? 绷带下的皮肤再次感受到了灼痛。 在“津岛修治”一词被说出后,水晶圆桌之上陡然铺开一道巨大的光幕,一座雄伟且具有古韵的居所占据了画面的大半角落。 “故事开始了……”不知是谁说了这一句话。 镜头从广角逐渐拉到了最外侧的大门,随着一道又一道门的推开,速度逐渐加快,视角深入这座建筑的腹地,直到最后一刻,不断变换的开门场景与镜头深入感陡然放缓,停滞在一扇障子(滑动门)前。 下一秒,障子门匀速推开,镜头却慢慢拉低,最后只能看到木质的地面。 这是一个人的视角,许多人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 镜头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直到一道女声响起:“太安是时候有一个少主了。” 这道声音平静而笃定,表明说话者并非在思考,而是下达了一个命令。只是太安这个组织——众人开始在记忆里思索,最后得出相同的结论:没有,起码这个世界他们不曾听过。 如果真如江户川乱步所说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的话,那么可以肯定,这个家族的存在与否是两个世界里一个重大的不同点。 继续看下去罢。 女人接着说道:“不局限于本家,四岁,我亲自教导。” 镜头瞬间上移,下一刻,众人对上了一双锐利的眼睛。瞳孔黝黑,眉眼年轻,眼神里透露出勃勃的野心:“我要教导出一个完美的家主。” 森鸥外握在手术刀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勒出一道白色的痕迹。 正因为是森鸥外,所以他知道,那是一双属于首领的眼睛。与他不同,这双眼睛的主人独裁、自我却必然有着身为首领的才能,使得整个组织有她的存在,且只需要她的存在,便能屹立不倒,不断攀升。 但这种家族想找继任者?太宰治吗? 他不留痕迹地看向自己的前下属,后者脸上挂着虚假的微笑,让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森鸥外也不失望,继续将视线放到光幕上,等待“津岛修治”的出现。 这段视角到此为止,下一幕的场景里,出现了几个交谈的人影。 “我有些不安。”一人低声说道。 “果然还是族外小孩的资质太差了吗?可恶啊。”对话人脸上露出的焦急肉眼可见。 “已经送回去了好几个。” “但是和四岁的小孩谈人性幽暗未免也——” “慎言!” 随之而来是一段沉默。 “我只怕家主失望。”第一道人声叹气。 “看来要扩大搜索范围了,只是平民的孩子难道还会表现得更好吗?”说话人脸上面露绝望:“要是礼仪没有培训到位,我等万死莫辞。” “这个……”身为孤儿而被对话误伤的中岛敦有些尴尬:“没那么严重吧?” 以上对话中透露出了分外诡异的一点,如果在座的众人没听错,这些下属并不在意家族的未来将要托付于那些年仅四岁的孩子身上,相比这些,他们更关注于那位“家主”的想法,教导是否尽兴,候选人又是否会对她造成冒犯。就好像他们挑选的不是继任者,而只是首领用于取乐的玩具。 中原中也对太宰治的好脑子还是相信的,他嘲讽道:“该不会就这样把太宰治给算作候选了吧?草民太宰?” “真可怜啊中也,看来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太宰治反唇相讥:“蛞蝓的脑容量分析这些还是为难了吗?不如打个赌吧,在另一个世界里也有你的戏份,并且你会受制于我哦。”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虽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这个赌约我可以答应。即便真给你攀高附势有什么奇遇,也不妨碍我狠揍你一顿。” 两位目前碍于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关系,虽言语上不免针锋相对,但却不会真正动手,即便两人之前都产生过杀死对方的念头并且付诸了行动。不过在另一个世界里,就算一方杀了另一方,却构不成如今两大组织动手的理由。 而对于前者的同位体来说,那便分外快意了。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以为如果太宰治(也就是“津岛修治”)要上场,都会是出于屏幕内角色“扩大搜索范围”的决定,然而下一个场景便让他们万分惊讶。穿着灰色棉质和服的孩子正襟危坐,吐字因为年龄的限制并未达到最清晰的水准,但已经在一字一顿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第167章 “……耗费老师的时间,却不能转化为自己的智慧的话,对于老师和家族来说就是无用的硕鼠。” 做出严肃神色的小孩说道。 这个发色、这个眼睛,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注到太宰治身上,面露震惊。 众人本已确定这位便是“津岛修治”,然而听到孩子嘴里所说的内容后,这震惊又逐渐掺杂了一些疑惑。 “太宰小时候……”国木田面容恍惚:“是这个样子?” 太宰会有这种意识吗?虽然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姑且有些过于极端,但是太宰治明显走在另一个极端啊这个绷带浪费装置! “不愧是太宰先生!”中岛敦不知道敬什么,但是肃然起敬。 森鸥外但笑不语,这群人里他与太宰治相识最早,但那个时候太宰治已经不能算作孩童了。因此他光幕上的这个形象森鸥外也未曾见过,弱小、乖巧,看不出之后港.黑干部的一点影子,但已经具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芥川龙之介也微微睁大眼睛,然而所有人中还是中原中也表情最为丰富,甚至一度无话可说:“……真不敢相信你的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众人多关注光幕里孩子的回答,某种程度上的角色本人却无动于衷,他更在意提问者说出的一句话,“食其飨而不予其优待,于其无益,终为所弃。” 光幕中的女人慢慢翻书,书页上偶有用工整的古汉语写下的注解,与建筑和装饰所暗示的时代并不相符。太宰治专注地看着书页一面面翻过去,隔许久眼睛才眨动一下,又接着聚精会神看着相关字句和注释,这一时刻,津岛修治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苛政、贪腐、人性的堕落、统治者存在的意义……“津岛修治”在这个时候就在上着这种课啊,太宰治冷漠地想。被评价为如魔鬼一般看透人心的港.黑干部,他或许是最适合这门课的人,然而或许他并不适合。 如果他看得太多,又想得太多,那么他便只能是太宰治了。 第83章 家主与教育学 在这一刻, 多数人(或者除阅读过一定剧情的江户川乱步以外的其他人)都认为“津岛修治”的才能必然能使人满意。出于情报过少的缘故,他的未来此时在众人眼中不甚明晰,但在可以预见的故事里, “津岛修治”所取得的成就足以碾压所有同龄人,没有人会对此感到怀疑。 他可是太宰治, 在本世界里,港.黑最年轻的干部,天生的黑手党,敌人的仇恨和恐惧就是最好的赞扬。即便故事里的另一个他年仅四岁, 但在回答问题的某一瞬间, 他依然露出了独属于太宰治的一丝锋芒。 黑手党们不得不对此承认,而侦探社的社员则对此保持期待, 期待“津岛修治”的故事——那可是在他公布前, 所有人绞尽脑汁都没猜对他职业的太宰治。 然而很快大家就看出不对劲来。 “果然是只有智力8才能答出这个问题吗?”光幕里的女人惊喜中又带着一些失望:“虽然不想数值迷信,但是它最开始的判断是没有错的。” 她看向正在阅读相关帮.派冲突事件分析报告的太宰治,然后执笔在纸面上写下两个词:万里挑一、看透人心。 “看透人心,好高的评价。”女人吐出了两个让所有人为之心神一凝的词。她不知道此刻有许多人为自己前一刻作出的评价而震惊,只是露出了一丝上位者对事情尽在掌握之中的笑意。 “只是看的东西不够多, 又怎么敢去看人呢?” “完美需要付出很多力气对吧?修治。”她虽然这样轻轻叹气,然而女人与沉下心阅读报告的孩子有一段距离,她的声音又轻,这声叹息传不到后者耳里, 只有此刻观看着这一片段的人有些错愕。 窗外, 圆月已经升起。 众人一阵沉默, 唯有森鸥外沉吟片刻后说:“看透人心吗, 这位小姐看来看人颇为精准。” 这是个很符合现在太宰治的评价, 然而在“津岛修治”才四岁时, 就能够直接说出他拥有看透人心的才能吗?这已经不叫精准了,连她自己都感叹评价颇高,暗示了这番言语并非见微知著,而是以更高的视角在时间的长河中往后轻易一瞥,撷取了未来的一角。 什么又叫智力8呢?如此简单的数字似乎在最初之时便已经得到,即使掌控着一个庞大家族的族长,也只能承认其中的正确性,只是做出这番判断的又是谁? 原以为这些困惑能在之后的光幕里得到解答,但越看,众人越变得沉默,一言不发。 数理、枪械基础、美学启蒙、英语、逻辑学、体术、文学鉴赏…… 刚开始大家还在感叹,看来确实没有柜子上掉点心这种事,平白继承一个家族,不靠血缘,在别的地方自然要努力一点。 “常识够了”——太安的家主是这样说的,之后“津岛修治”的课表上开始添加痕迹学、情报学、伪装学、行为心理学等相关课程。自此,课表从早到睌,无论春秋,四岁、五岁、六岁,他做得越好,压力便越大;压力越大,他也不得不做得越好。 这时候众人都不大好说些什么了,无论敌友,便也理解了何为“完美需要付出很多力气”。 “太宰先生……”中岛敦斟酌着言辞,给出了苍白的安慰:“以后一定会成为优秀的人才吧。” “看来你接手家族组织的过程坎坷啊。”中原中也轻轻讽刺道:“可别最后徒劳无功。” 第168章 “这就不劳蛞蝓担心了,想必你连入选的资格都没有吧。”当事人甚至没有转头,依旧看着光幕里场景,显得这番回答漫不经心:“不过由于过于残缺便从来不抱任何幻想,这或许也算得上幸运的一种。” 这本以当事人的发言结尾的对话,在太宰治停下话语的一息间,突然出现一声尖锐的质询:“幸运?” 一直沉默的梦野久作在这一时刻忍不住出声了,他突兀且充满压抑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头发黑白半分的少年用力握着兔子玩偶,脸上的笑容带着讥讽:“我最佩服太宰先生的一点就是,在自己占尽便宜的情况下,却永远表现出自己没做出一点错误,是别人对不起自己的样子。” 中原中也看向此时在暗示着什么的梦野久作,突然产生了一丝困惑,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小鬼手上拿的娃娃应该长得尤为丑陋,而非现在这个带着各种精致配件的白色兔子模样。 “看来q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森先生还是多关心一下下属的近况为好。”太宰治勉强将视线移到态度奇怪的少年脸上,发现他在听到“q”这个词的时候瞳孔猛然一缩,就好像这个词,本人已许久不曾听过。 太宰治眼睛微眯,鸢色的瞳孔此时显得有些黑沉。 然而此刻光幕里又出了异动。 一直担任着太宰治老师的太安家主放下了手中的人工造物,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我将长老团放养太久了。”最终,她从自己的困惑中找到了答案,打开了书桌旁边许久未曾动过的案卷:“看来没有办法所有事都等着津岛修治来处理,我得先活动一下。” 用词虽然温和,但遮掩不了语调里面的血腥气,下一秒,她脸上的无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神情,一时之间,锋芒毕露。 一件被众人有些忽视的事实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眼前的女人无论再对“津岛修治”做了多少教导,她的身份都是某个庞大家族中具有实权的家主。然而这更显得恐怖,因为在作为老师的角色里,所有教授给下一代的知识和技能,她对此都娴熟得可怕。 那样严苛的要求和时间表,她本人也一直在遵守着,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齿轮,带动着太宰治也一同转了下去,从被动的承受打磨,到最后惊人的彼此嵌合。 然后太安家族的扭曲彻底地展现在众人的面前——这个庞大的团体只有一个人在思考,作为所有人脑高踞王座,而其他人仅作为最外端的蜘蛛之腿,抛弃思想地听任移动。 一架因为家主有意无意的忽视而逐渐松散的机器,在主动轮的嵌入下,随机按照核心枢纽的意志开始运作起来,开始展露自己粗壮的骨骼。观看光幕上故事的众人在最开始已经对名为太安的家族其具体势力有了设想,然而在眼前展现之物的对比下,他们陡然发现最开始的假设有多么局促和寒酸。 仅在本国地图看来,从东京细数到神户,从北海道到九州,研究机构、产业、黑色交易……一片片各色的碎片开始拼凑,而拼图的主人速度快到众人难以理解。她只在短短十分钟就让一系列人员的职位发生了大幅度变动,一些人从一个地方去往另一个地方,横穿日本,或者跨越国家,散乱在世界各地。 而这些决定做得那样轻易,轻巧得就像是随手一点,让观者忍不住怀疑她到底是否有一个做决策的依据。 然而这样接二连三的调换,却如振动般从网的中心朝四周以相同的频率散去,没有质疑也没有询问,所有下属精准地呈现了她最原始的布局。接到调令的人沉默无声,最大的反应也只是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然后便稍作收拾,只身前往异地,就像一根螺丝拆卸下来,又在另一个地方被重新拧上,螺丝本人并无意见。 名为太安的家族宛若一块橡皮泥,顺从地接受了所有的改变。然而此刻再看被挖掉和填充的部分,家族血肉愈合得恰到好处,竟那样顺利地快速磨合了。此时再看,便是天衣无缝的整体。 森鸥外肘关节支撑在水晶桌面上,交叉的十指挡住了自己部分面部,让人不太能看得请他的神色。他紧盯着正在快速安排事项的那位家主的眼睛,内心的某个猜测在后者勾起了嘴角时终于完全确定,在她眼中,世间的一切都可量化成简单的几个词! “智力、武力、意志、魅力、道德,全部没有一点浪费,即便是‘偷鸡摸狗’这种才能也有用处,已是最优的资源配置。”她这样说道,然后脸上的笑容突然停顿,第一次脸上露出适合她如今年龄的无辜来:“这样还有津岛修治什么事吗?” 何其的傲慢!所有的人员调动和方向调整并没有投入多少时间,她却开始忧虑自己年仅六岁的候选少主的未来!这是森鸥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他终于皱起了眉头,脸上浮现出一点淡淡的细纹。 港.黑首领已经并不年轻,是会被路过的小姑娘称为“大叔”的年纪,他已经是上一辈人了,这些年来也算历经过风雨,有过些许跌宕,在识人待物上有自己的底蕴。 但即便如此,他也为这样的发言惊愕——不单是发言,他已经潜意识知道了,这是个事实。 一个可怕的、专为独裁而生的独裁者。 前首领内心的激荡太宰治并不知晓,他此时正睁大眼睛,看着这位初步做好家族清洗决定的家主与预备少主的对话。 第169章 “修治要没有争议的当上族长,这样一来修治的父亲母亲该如何安排?” 她甚至都不会问那个孩子是否具有继承家族的决定,即便她一旦问出口,会有许多人替代“津岛修治”做出肯定的回答。太安家主确实在为她的少主铺出一条坦途,但那句“这样还有津岛修治什么事吗”的疑问,些许透露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掌控这个家族对家主而言实在是太过轻易了,好笑的是只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她便完成了人员调动的总体布局,可见其他方面于她而言也并非难事。在这样的简单下,她并非是无缘无故去送一位算得上陌生人的孩子一份礼物。 这是泼天的财富,也同时是对某些人来说轻而易举挣脱,对另一些人而言却要禁锢一生的牢笼。 第84章 家主与旁观者 到这个时候, 太宰治便真有点对“津岛修治”会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感兴趣了。看着被异世界同位体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他不仅不对此感同身受,反而采取了一种格外冷漠的视角进行旁观。 甚至说, 他对“津岛修治”的结局带着些许的恶意,全然不看好后者如此费力地去成为某个人心中标准少主所做的努力。 弱小而又无能, 太宰治这样评价着光幕里的孩子,不为某种角度上来说二人是同一个人的事实而留情面。 津岛家族是个规矩严苛且人情淡薄的家族,津岛修治曾经在里面生活,像个没有意义的幽灵和摆件。然而即便如此, 在这样的家族中, 幽灵有其规定的前进路线,而摆件也要按照条条框框的要求生长。 在津岛修治年幼之时, 他拥有极端的自由和绝对的不自由——前者指的是父母从未对他进行管教和未来方面的期待, 而后者则是代替父母先行的家规,虽无长者教养,但津岛修治的一举一动不能有违津岛家的形象。 如果可以测量的话,或许连呼吸的速率都要“合规”,粗声显得鄙陋, 急促显得气短——就这样穿戴着津岛家少子的躯体,作为家族最微不足道但依旧保持完满的枝叶,等到恰当的时候,让这具躯壳有个完美的落幕。 如果他稍微麻木一点, 便可以像无数族中兄弟一样, 如同一个模板里刻印出来的木偶, 走在既定的道路上。只是他选择了痛苦。 那么太宰治就出现了。 太宰治并不背负着操控津岛家少爷身体的职责, 不需要、也不愿意和众人一起合演一场无聊的剧目, 这幅仅因为一些并未解开的生命科学原理而存活的人体, 这无聊空洞且毫无意义的人生,为什么要继续下去呢? 他不理解所有人到底在活什么,又活给谁看,或者仅因为自己没有死,所以便在浑浑噩噩中不愿结束自己的生命。若是如此,他无法找到追求活下去的意义。 曾经有一段时间,太宰治静静围观着别人活下去的理由,结果却总是让人失望。黑暗里的人如野犬一样抢食,活得那样狼狈,丑态毕露,所做的一切却只为了活着这个词本身。身体本能的不想死,意志也就跟着沉沦,正如人无法通过不呼吸而让自己窒息而亡,最后的结果就是躯壳只能拖着空无一物的内心行走。 出于好奇,太宰治真的尝试过能否通过操控心脏的跳动,来达到让自己机体死亡的目的。目前他依然活着,可见尝试未能如意。 那么“津岛修治”摆脱了吗?他如今不在津岛家中,反而身处于另一套体系下,这个体系非常明了:攀登到最顶端,然后掌握一切。 教导之人从不对这些“候选少主”提任何需要必然达到的要求,她只是教授知识,然后平静地提问,如果没达到她心理的预期,便不再浪费时间。又或许她的心里早就对结果有所预设,不做过多的期待。 甚至在很多教导其他孩子的画面里,她尊重的只有知识——也难怪那些下属们会如此在意所带往家族中孩子的礼仪。他们已不对后者能给出让人满意的解答抱有期待,因为一个人最好不要指望四岁的孩子能体会多少细微的情感,而这只是家主筛选少主的第一步。 与其说这是一场教导,不如说是家主对着一群拿着筛网的人,随意地从身侧抓起一把金沙,扬扬洒下。五千年岁月的历史、最古老的隐秘、人类意志与文明的结晶,她轻声漫谈,金子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让人头晕目眩的光彩。 家主讲述这些时的语气都有些赞叹了,然而太过细碎的黄金从筛网的孔洞中落下,留不下一点来过的痕迹。孩子们空正襟危坐着,两眼茫然,这对他们来讲已经不易,也不必再谈其他。 下属们已不忍再听下去了,他们不可能对家主的决定有所异议,便隐约抱怨孩子们的“平庸”来,只是四岁的小孩子能懂什么呢?他们自然也是无错的,那么这场没有任何意义的教导—— “津岛修治”回答了上来。 家主轻轻抬眸,而侍者们头更低了。 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这个家族的家主情绪稳定到堪称可怕,她对一切沉默都不显得失落,表现得就像是在太阳下晾晒书页。晒得暖洋洋的纸张本就要放回去,而晾书架上的麻雀歪头不语,也便理所应当。 直到有人回答,书页的主人勾起了嘴角,第一次朝台下的孩童投来一瞥。 这个画面只在光幕里出现了一瞬,并非是笑容转瞬即逝,而是这一幕依旧属于侍者的视角,她已不敢再看。 第170章 “津岛修治”的命运在此刻出现了拐点,一个在某些人眼里非常可怕的存在开始关注他。这份关注与津岛家那些修剪长歪枝丫的审视不同,并非严苛得使人感觉到刺痛,反而更冷淡,也温和。 以上两个词或许矛盾,但与女人所带给旁观者的感受相似,冷漠或者真诚,放任或者掌控,疏离或者亲密,这些行为同时存在于一人身上,但并不相悖。而“津岛修治”每一次的开口,都使得她的态度从一极慢慢转向另一极,其中的每一个微小的变动,在目不转睛观察着她的那些人眼里都是巨大的。那些人中,有家族的臣子和侍者,有“津岛修治”,还有不知因何缘故来到镜水上的众人。 晒着书籍怡然自得的神明,被人牵引进了尘世——众人是这样看待的。那种与世不相容、与众格格不入的随性开始慢慢消解,直到她向“津岛修治”问出族长和他的父母相关事宜,让人一下子陡然落到实地,这样的人,竟然是一个黑暗侧面家族的家主。 身处局中的血腥气和俯瞰万物的无谓感,再次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而此刻,来自横滨的诸位是旁观者,真正与她相处了将近两年的人,对此最有真切感受的是光幕里这个孩子,“津岛修治”。 他的回答包括两点:津岛家本该母子团聚;他是家主唯一的学生,自然具有继任族长的资格。 众人此刻哑口无言,除了震惊,已没有别的情绪——一个六岁的孩子,抛弃了全部的过往,甚至姓名,做得这样决绝。 心有余力者不免想起另一个问题,津岛修治并非太宰治,而故事的开篇中要求的人物是“同名者”,或许是这一刻,“津岛修治”不见了,而“太宰治”在此刻出现。 光幕外,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太宰治猛然睁大了瞳孔,凝视着光幕上女人的表情,一丝一毫都没有错过:她隐隐露出一丝诧异,然后笑了起来,显然这个回答让她觉得新奇。她既不疑虑为何一个六岁的孩子这样轻易地放弃生养自己四年的父母,也不对这赤.裸裸的继任宣言感到冒犯,仅从结果的角度来看,她对“津岛修治”给出的安排满意。 女人的脸上此刻也显露出一丝决心来,但这样的决心让太宰治如坠冰窟。 他在见证一场最不公平、也最残酷的交易,包裹在鲜亮的外皮下,繁花簇锦,描绘着光明的未来。 “津岛修治”幻想过爱吗?他幻想是这样的爱吗?他多前进一步,爱的主人就多给他一点。她看透一切最原始的数值——她连看爱也是数值。 或许对别人来说,每付出一些努力,如此的存在便多给他一些爱,伴着财富与权势,这已经是笔最划算不过的交易。然而太宰治只是看见了些许片段,便已经感受到了扣在颈部项圈的铁链,沉重得让人窒息。 他似乎离开了津岛家族,又似乎没有。可悲的是,津岛家族许以的权势,津岛修治可以视于无物,而在此时此刻,如果他对铁链另一端的人抱有期待,那么这一切便是无解的、永恒且自我折磨的命题了。 太宰治知道此刻自己无论何种心绪,结局已然注定,就像在侦探社的报纸里密密麻麻的字体一样,严肃而郑重。他不该对此抱有期望,这无疑给出了一个让结局肆意划伤他的可能,他对痛苦已不陌生,所以无需再让他感受到更多。 只是他本以为自己能全然旁观,却被这一刻的“自己”与“自己”的家主联手中伤。太宰治是谁,谁又是太宰治?此刻太宰治不得不承认,他能理解屏幕之内的“津岛修治”所做的所有选择,二者从根源上的确是同一个人。 谁也没有资格说这是从一个魔窟跳到另一个魔窟,这是对家主和津岛修治的侮辱。然而太宰治看这一切,就如观自己在汹涌的河流里走独木桥,他越对这样的爱有期待,浪就越急,他便越恐惧。 如果家主选择的是别人,那么很大概率二者都会有好结果,无论她是出于何种考虑选择的少主。但如果是津岛修治,他会看透这是交易,憎恨这是交易,最后却无视这是交易,温顺地走进良夜。 太宰治恐惧的是这个吗?不,这已是最好的结果,即便惶惶不可终日:数值打分给出的爱,也会在下一次分数降低时收回来。他真正恐惧的是,或许会有更糟糕的结果。他的、津岛修治的,那些斟酌再三思前顾后所做出的一切决定,最后潦草收场,一切有意义的无意义的,全都烟消云散。 他蓦地想起了江户川乱步最开始问他是否决定要看这个故事,而他的判断是,这个故事的结局必然为悲剧。 太宰治已经开始为结局痛苦了。 第85章 家主与统治者 众人已经看到了“津岛修治”做出的选择, 这确实透露出了他的魄力,只是他们并不方便对此开口评价。 此刻一个事实再也无法被忽视,即便文字开篇时说光幕里展现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故事里的背景也并非为他们所熟知的那个日本,但是两个世界同时出现的“角色”, 免不了相互牵连,或者被直接认为是一个人的不同可能。 光幕赤裸裸地将这种可能展现在众人面前,以上帝的视角俯瞰人物所做的每项决定,丝毫不顾及有些阴影面并不适合显露于人前。他们在看着一个人的一生被赤裸裸解剖开, 更令人不适的是, 这是位同时也位于现场的熟人。 相比于沉默的武装侦探社众人,中原中也更能无所顾忌地开口评价:“不错嘛太宰, 不愧是——” 第171章 后面几句被隐去了, 不过也已不必说。港.黑最年轻的干部,这个职位森鸥外依然为他保留,即便太宰治再无可能回去。 故事进行到现在仅围绕名为太安的家族展开,津岛家的一切在光幕中没有具体描绘,“津岛修治”的过去也无从谈起。在中原中也眼中, 他前搭档在这个世界的同位体,无论出于何种缘故,仅在六岁时就能做到放弃亲生父母,选择成为另一个更为庞大家族的少主。 与“津岛修治”的经历有些相似, 港.黑武力值最高的干部中原中也, 本身也是另一个组织的成员, 并且是首领一般的存在。这个组织甚至与港.黑敌对, 中原中也加入港.黑的原因也带着些交易和算计的性质。而“津岛修治”呢?只能说不愧是天生就适合黑手党的人, 倒显得中原中也最开始的表现“不情不愿”了一点。 梦野久作也随之开口, 依旧是最开始攻击性的语调,看向太宰治的眼神里,满含等待后者尝到苦果的恶意:“原来最开始,是你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与最开始竭力隐忍自己尖锐的情绪不同,梦野久作此刻已经做好了调整,状态平静中还带着几分闲适。他并不对光幕中的一切感到惊疑或试图探究,而是真正抱着观看故事的态度坐在圆桌前。 梦野久作的态度早就引起了众人的怀疑,这时他发言下的隐含之意更让在场之人确定了内心的想法。江户川乱步也微微眯起了眼睛,观察这个从一开始便万分不对劲的“观影者”。后者的表现并不像知道同名同姓的熟人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反而好似一个经历过整个事件的参与者,此刻看到了更多从前并不知道的细节,虽然一切早已落幕,却仍然有些东西不吐不快。 江户川乱步虽知道一部分剧情,但报纸的版面并不大,他只阅读到知晓太宰治终有一日会叛逃。梦野久作方才的表现却证明了这个断言,太宰治最终选择了叛逃,并且是他主动的决定。 太宰治看向梦野久作,眼神冷漠:“q大概忘记了,这是另一个世界‘津岛修治’的故事,现实和故事还是区分清楚一点比较好。” “太宰先生说得不错。无论是这个‘太宰治’还是太宰先生——”梦野久作转头看了一眼光幕,接着又和太宰治对上视线,占据大半瞳孔的黄色五角星透露出非人的冰冷感:“都只是一个名字而已。除了这一点以外,二者没有任何关系,那么那个‘津岛修治’做的事情、所具有的身份,都与太宰先生毫不相关了吧?” 太宰治眼神一动,显得尤为意味深长。他不认为梦野久作在帮他说话,后者并不遮掩自己知晓更多信息这一点,□□且坦然地告诉了众人自己的心思:他要太宰治和屏幕里的那位分割开来,从此太宰治是太宰治,“津岛修治”是“津岛修治”。 “这样说似乎也没问题。”太宰治似是认同这一点,却没等梦野久作露出笑容,便突然语音一转:“不过太宰治也好‘津岛修治’也好,武装侦探社社员或者故事里即将接任的少主,与港.黑成员也没有任何关系吧?” 梦野久作强调了身份这一点,而仅作为常年被港.黑禁闭的精神系异能力者是无需关注这些的,同位体的二人相关与否,难道还需要梦野久作的承认吗? 太宰治直勾勾地盯着梦野久作,他微微低头,瞳孔尖锐锋利,不免唤起梦野久作那些本以为已经遗忘了的、在港.黑的日子:异能力一次次被太宰治破解,然后再次被送往港.黑的禁闭室,从未逃脱过一次。这是梦野久作已经很久不曾提起、也不能提起的过往,他以为这一切只能这么算了,就当从不存在过一样。 直到他不知为何来到了这个地方,看见了“故人”。 太宰治不是“太宰治”,可梦野久作,是“梦野久作”啊! 出乎太宰治意料,梦野久作“哈哈”笑出声来,一声声清脆的少年音,如同笑声的来源是一个从未经受过苦忧的孩子一样:“太安少主存不存在当然与港.黑成员无关,但是我可不是港.黑的成员呢。港.黑……不是‘太宰治’所在的地方吗?”语调里带着所有人都能听出的恶意。 面对眼神瞬间凌厉的太宰治,梦野久作更加无所顾忌,心里半是怨毒、半是畅快:“□□的‘太宰治’已经够我受的了,要是突然另一个世界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也认下了太安前少主的身份,妈妈那里可是很难办的。” 在众人不可置信中,梦野久作十分轻松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以亲子的身份警告你,不是理所应当吗?” 简直是平地惊雷,港.黑成员也好武装侦探社社员也罢,脸色纷纷一变,视线全部落在自称为“亲子”的少年身上。而太宰治也失了笑容,眼神晦涩不明。 “亲子?”中岛敦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满脸困惑:“这不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吗?” 梦野久作看了他一眼,带着中岛敦看不懂的怜悯。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另一个世界的梦野久作、太安家族的亲子、太安前少主“太宰治”、□□的成员……光幕里的一切已不再是一个故事,而另一个世界中同时存在的港口黑手党,以及属于港.黑的太宰治,使得所谓的“故事”顿时拥有了别样的意味,甚至牵扯到了“现实”来。 让氛围更加紧张的是,光幕的进度并不为两人的对峙而停留,此刻的另一个家族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太安家的家主选择了出手。 第172章 “他展示了自己的决心,送他上青云又何妨。” 她这样说道,如君主临朝,走向了自己的家族。 该怎样形容之后的场景呢——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漫不经心地小打小闹而已,所有的下令、所有对资源配置的苦恼,其实都不存在。她根本无需做出命令这个“委婉”的举动,她只需直接操控就好了。 家主制定人员的调令、确定家族下一步发展方向、建设进度与扩张计划、研究领域调整……她废除了所有决策层的长老团,然后转动齿轮的第一步,于是整个机器开始自动转起来,按照一种人们所不能理解的运行方式,完美而自洽。 茶室里的众人原本还在义愤填膺,为家主意图选定一个外家六岁的孩子作为家族继承人这件事,在以此为话题中心的讨论中,他们的神情带着异常的急切,似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潜意识地在某种恐惧下快速推进着讨论的进度。 他们在恐惧着什么呢?这个答案在某一瞬显现。暗室里,女人放下茶盏,面露苦涩,男人用袖子将瓷器从岸几上扫落,愤怒中带着悲哀,这沉默中骤然的转变,在女人轻轻点着自己的前额,说这是“刚刚下达的任务”时,顷刻间为众人所理解。 她走了,无法多停留一秒;另一位长老也走了,怒气僵持在一半,而另一半这辈子已没有发出来的可能。这显得一众聚在一起探讨着“如何阻止家主”这件事显得分外可笑。他们能阻止什么呢?他们甚至都无法阻止自己。 她与“津岛修治”的磨合花了那么久,但是让整个家族成为围绕她而存在的王国,只花了一瞬。 这一瞬让森鸥外目光沉沉。 难怪她对这一切显得那么兴致缺缺,这也是她已经腻味的玩具而已。 多么恐怖的异能力。森鸥外已然确定,即便太安的家主没有直接表现出杀伤力,但是拥有这种异能力,成为超越者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者说与这种掌控比起来,杀人都显得简单轻易,并且仁慈了。 上一秒长老们的脸色还带着些许愤怒,但下一秒,他们已然理解了什么,并且熟悉——他们开始成为某个坚实堡垒的一部分。 此后的人已不会有这么突兀且抗拒的转变,港.黑的首领暂且不知道这番转变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在光幕里一个个飞速闪过的片段中,后来者目光坚毅,带着信念,自动成为了王下王座的砖瓦。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们从没互相讨论过,却已经知道哪块“砖”垫在高处,哪块“砖”位于脚底。而这种高低之间,只是分工,没有贵贱——便真的没有贵贱。 所以这是异能力,森鸥外紫眸渐深。 第86章 家主与全家族 这样一来, 太安家主对“津岛修治”的关注有了解释。“津岛修治”既然和太宰治是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想必异能力依旧为【人间失格】。或许对于这样一位可以顷刻间如掌握傀儡一般操控下属的首领来说,不受控制的“津岛修治”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磨合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心血。 而为何明明太安家主有着这样的异能, 直到此刻才选择彻底掌控家族这件事同时也清晰起来。即便是光幕里的只言片语,森鸥外却已然看出这位家主对“津岛修治”的教导极为上心, 在每日相处下,【人间失格】有无数时机可以发动。港.黑的首领甚至还要惊讶如果仅凭异能力整合了整个家族,在无效化异能的作用下,这个家族本应该瞬间成为一盘散沙才对。 这是很合理的猜想, “津岛修治”的存在就像卡在蚌壳里的异物, 让这个始终按所有者心意转动的家族无所适从了起来。以上猜想也预示着此刻整合成坚固虫巢的家族只能维持一瞬,【人间失格】是被动型异能力, 这对于其他需要长期维持能力发动的异能力者来说简直是个灾难。 二者已是极不好的相性, 如果说太宰治的叛逃与此有关,森鸥外认同其合理性。 光幕中,位于各地不同身份和职业的成员,前一秒某个人所制定的方案、留下的信息、造成的影响,在后一秒或者更漫长的时间里, 被下一个人捕捉到,涟漪继而扩散。犹如百年前先人从矿山里凿除一块石头,百年后他的血脉接着将它拾捡起,抛光成玉。 而镜头不聚焦于百年, 只是一份白纸黑字的提案, 一场社会事件为它埋下伏笔,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它被媒体深入关注, 一个恰好想有所作为的议员为提案拟定了最初的草稿。于是最初的事件被挖出, 无数媒体争相报道, 这个提案被架在浪头上,只能被后面翻涌而来的潮水推着前进。 此刻镜头边缘虚化,黑字大写一长串标题,其中“通过”一词摄人心魄,而下一秒,又那样巧合地,新出的政策于国家有益,且与太安未来规划的契合程度惊人。 一切都是顺水推舟,只是蝴蝶翅膀所引起的、无法被人类预测的微小变动,只是混沌中的不确定性而已,除了确定的一点——这些无意识在事件进程中参与其中的人员,都来自于太安。 某个居民楼的街角、某个机关建筑、某个常年有外来人口流动的地区、某片人口密集经济发达的陆地、某个经济快速腾升的国家……视角越放越大,阴影处也越来越明晰,某只大手在这个国家背后若隐若现。 啪嗒——国家的地图融合过渡成围棋走势,黑子海岸线包围着孤立无援的白子,最后一枚黑子落下,清脆一声,局势已定。 第173章 “这才对嘛。” 尽管光幕中没有出现任何人影,只有一副棋子,一只虚拢的手,然而仅凭话语里音调的转折,众人已经能够设想手的主人此刻的神情:轻巧的,喜悦的,并且带着理所应当的神情。 “我的家族,还是听我的比较好。”女声这样说道。 话语里连用两个“我的”,一种即便自己毫不关心家族事宜,也无法改变太安从属性的霸道毫无遮掩地倾泻出来。下一帧,执棋人和棋局同时在画面里,露出前者对围棋结果颇为满意的眉眼。 太安家主的表情一向浅淡,即便是当初面对长老团质疑“津岛修治”继位的合理性,她也是带着一种浮于表面的诧异,此刻的笑也一样。在整个画面飞速切换,家族不断调整和重组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生任何一件让她感到出乎意料的事。 从即刻再往后,直到太安家主开始赋予“津岛修治”权柄、“津岛修治”的少主之位已板上钉钉、公布典礼确定了日程,这个家族依然沉默如由石板砌在一起形成的阶梯,任由家主踩在上面,走遍所有可到达之地。 即便二者因为枪械的教导必然有接触,家族中再未出现过别的声音,表现得如同从始至终都未产生过别的插曲,这点异能力已无法解释;而一种洞悉事物发展必然结局的提前安排,这又是异能力可以做到的事吗? 看得到五秒后的结局,已经死亡的织田作之助和安德烈·纪德有这样的异能力,再加上两人卓绝的战斗意识和能力,使得前者本不会被人杀死,后者无法从敌人的手上获得解脱。但是以天或月为单位看到每一件事的演变与结果——森鸥外本就设想不出这是怎样一种异能力,此时他却被告知,假设还得再大胆一点。 这让人恐惧,但并非不科学,只是不可能罢了。 森鸥外交叉的十指微微用力,白色的丝质手套上出现褶痕,他的眼睑下侧簇起一道细纹,表露出这位长者并不平静的内心。 港.黑首领先前所作的全部设想被全盘推翻,一个让人困惑并且没人愿意相信的事实浮现出水面:这个家族始终如此,在家主掌控下所耦合成的巨大殿堂,是并不被冠以异能力之名的、“普通人”所能做到的现实存在。 即便来到六岁孩子的手下,和“津岛修治”有过必要的肢体接触,那些下属仍然听命于这个既定的少主,只是尊敬的另有其人。 家主下达的每项毫不相关的命令,最后却如骨诺米牌彼此推进一般引起的巨大成就与变革,都会使下属的敬畏更深一层。直到最后这个家族犹如一块巨大的磁体,轻微的每项变动,都会引起周围指南针剧烈地变动。究其根本,却是一个人的指令。 然而人们会将沙漠瞬间聚沙成塔的现象称为“自然”吗?除此外还有一个可能,森鸥外眼眸深沉,即这个世界里的“津岛修治”—— “q是在禁闭室关出幻觉来了吗?” 森鸥外复杂的心理活动不为人知,关于“津岛修治”、太宰治、梦野久作的讨论仍在继续。 太宰治已经对梦野久作脸上那种得意洋洋的表情感到厌烦了,光幕里的故事才堪堪开了个头,就有自称为主人物亲子(他很容易就判断出来整个光幕围绕着女人为中心)的人跳了出来。太宰治虽不知道梦野久作到底在报复什么,但从后者眼里的畅快中能够看出,即便真如他所说自己是主人物的亲子,大概也并非事事如意,甚至说“津岛修治”对他来说也是一道阴影。 对最开始养育孩子的偏心吗?太宰治对此已不陌生。 “‘妈妈’什么的,即便是幻想——”太宰治的心情本就阴郁,此刻嘲弄之意更是毫不留情地宣泄而出:“也只敢代入的后来者啊,对于她这种人来说……” 太宰治看了一眼光幕中女人的笑眼,微微垂下眼睫,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变:“亲子这种东西,只是不得不背负的责任。在这里找存在感,是没被选择吗?” 梦野久作顿时捏紧娃娃,眼里流露出强烈的恨意。 太——宰——治! 与此同时,棋局结束的女人看向旁观的孩子,眼里的轻松宣告了一切已如她心意,再无任何阻拦挡在她视线的前方:“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修治呢?” “修治,只是给老师的称呼的话足够了。”即将被确立为少主的孩子出乎意料的平静:“对外我仅是太安少主,不需要有姓名。” 面对这样常人难以理解的回答,女人略作思考,然后微微眨眼:“这么说来,再合适不过。” 黑色与鸢色,一深一浅,两相对视。后者的提议真心实意,前者的赞同也不掺杂丝毫虚假,而正是这样两人都不觉得有丝毫问题的对话,让大部分听众都茫然了一瞬。 这句对白正好接在太宰治的对话后面,所以连姓名都没有,只余身份,这就是所谓的“被选择”吗? “没有姓名?”中原中也皱起了眉头,即便他对太宰治从来没有同情或者打抱不平这种情绪,但面对舍弃姓名只保留身份,从此一个人的存在永远和组织挂钩这种做法,他依旧不能理解:“不是说太宰是同名者吗?证明这个‘津岛修治’到后来还是有了别的姓名吧?” 叫太宰治,或者干脆没有姓名,中原中也一时半会都无法区分到底是哪种更可怜,不,如果这就是太宰治本人,那么这个名字在他身上姑且有些夸赞的意味。总之“太宰治”这个名字太过鲜明了,它似乎只属于那个在黑暗世界里抽条,后来又成为武装侦探社里无法忽视的存在的人,那个算无遗策的自杀爱好者。 第174章 “虽然太宰治这个名字一听就让人火大……”太宰治现任搭档国木田独步也忍不住说:“不过没有姓名这件事确实有些过于极端了。” “津岛修治”是谁呢,难道除了太安的少主,他不能有别的身份吗?他的家人或者朋友,从此以后只能这样看待他? 反正她要的,一直都是一个百分百代表家族的族长吧? 太宰治不知露出何种表情,如果这样就是被选择的话——他讽刺地勾起了嘴角,突兀地察觉到一丝无法忽视的异常。 太安家主,是谁呢? 第87章 家主与高科技 光幕的画面上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过太安族长的姓, 更何况是名。即便是其他势力的高层,也仅用其身份,或者更加隐晦的词来指代她。 整个故事并未故意地对人物的姓名避而不谈, 从而向其中增加些许虚构感,家族里家臣或者侍者的姓名在彼此对话的称谓中能轻易地流露出来, 而在谈及太安族长时画面也没有含糊而过,或者直接将其隐去。一切事实摊开在明面上,人们用太安族长,并且只用这个身份指代她。 她或许当了很久的家主, 久到无人能质疑她的能力和决断力, 但也不得不承认仅从外表上,太安的家主确实算得上年轻, 怎么也不像那种久居上位多年, 和身份早已牢牢绑定的掌权人。 从族地建筑和太安在整个国家骨骼上的布局来看,这已经是一个历史很是悠久的家族,旁观者能够想象其枝繁叶茂的盛景。岁月轮转间代际交替,后来人蒙受先代荫蔽,将无数人缔造的伟业传承下去。奇怪的是, 从始至终,所有人口中从没出现过“先代”这个字眼,原家主个人的荣光和耻辱全部被归于一个身份上。 三十年前太安家主做的决策,与如今她的布局被放在一起陈述, 听者难免误以为二者是同一个人。而这样代代继承的称呼, 将“她”的存在抹消了, 百年后, 只剩一个经历过无数次交接的职位, 对一个生来具有可怕权柄的女人做出苍白的指代。 除了太安家主, 她还可以被怎样称呼?“津岛修治”称她为老师,梦野久作说她是母亲—— “q。” 森鸥外此刻开口,叫住了看起来要对太宰治动手的梦野久作。他并没有打算调解两人之间本来就有、且在此刻莫名其妙点燃的争端的意思,只是开口问道:“既然说这位小姐是你的母亲,那么母亲的名字,想必你不会不知道。” 港.黑首领面容舒缓,就像自己问出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一样:“这位小姐,也姓梦野吗?” 日本有入赘后全家从妻姓的传统,而对于如此庞大的家族而言,族长的子嗣必然继承家主的姓氏,他的问题并不显得突兀。 梦野久作却对这番问询猛然变了脸色,显出更深一层的恐惧与压抑来。他已很久不曾纠结这些无法改变的事,直到此刻,一切的过去像是吹起来的、太阳下绚丽的泡泡一般,却轻而易举地被戳破。 他直勾勾地看向森鸥外,瞳孔紧缩,透着几分可怖。 不要再说了—— “不过如果是亲子,这个世界‘梦野’的姓氏,看来不太好解释。”森鸥外脸上做出思索的表情,嘴角却勾起若有若无地微笑。 不要再说了——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所谓的亲子,只是一种说法,而不是事实。” 发声者最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为什么,为什么重新遇见过去的人!梦野久作两眼浮现出黑色的漩涡,此刻他已经忘记了最开始要报复回去的想法,他依然诅咒上个世界,但这个世界即便毁灭,也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要一直提醒他,其实他自己也只是个卑劣的外来者。 “诅咒你……”他眼里浮现出恨意。 太宰治看着这一幕,脸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轻嘲着不愧是森医生,为了得到答案,一切都可以牺牲。或者说梦野久作这枚不稳定的炸弹,到了爆炸前最大化榨取利益的时候。 此刻太宰治在场,梦野久作的异能力【脑髓地狱】天然有了破解的方法。毫无疑问,太宰治会帮忙,那么梦野久作就不足为惧。 在梦野久作透露出自己属于“另一边”后,他的身份已经不仅是港.黑的特殊成员那么简单,更何况他还否决了这一点。 “q”是独属于□□精神系异能力者的代号,每被念出一次,都在提醒代号的拥有者,无论是故事里的何种存在,都无法影响现实。森鸥外态度冷酷坚定,要么他得到另一个世界的信息,要么他打破梦野久作的“幻想”。 这个孩子变得不会忍耐了,森鸥外不带丝毫情绪波动地评价。梦野久作的异能力只能反击伤害他的人,为了进行主动攻击,他在胳膊和手臂上缠绕了无数刀片,只需轻轻触碰他,都有可能被判定为对他造成了伤害,他本该对疼痛习以为常,无论哪种。 以伤换伤攻击方式使得梦野久作的胳膊上总是鲜血淋漓,带着无数来不及包扎的创口。然而即便如此,这名精神系异能力者仍然以看别人痛苦地发疯为乐,所过之处无不是受害者。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他大部分时间都被囚禁在港.黑的禁闭室里,防止对己方造成严重的伤亡。 而此刻他整洁的衣服和轻盈的衣袖,无不暗示了这一简易的自我伤害装置已经被拆除。梦野久作身上有诸多违和点,这或许能证明他有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但无论如何,梦野久作必然来自于这个世界。他对太宰治的恨,眼里对众人的熟悉说明了这点。 第175章 只是梦野久作反应剧烈得出乎了港.黑首领的意料,他不进行任何的反驳和解释,而是直接撕开了三月兔的皮囊,露出了两眼正在流血的灰褐色晴天娃娃的头颅。 中原中也第一时间提起了注意,他的部下也曾遭受过【脑髓地狱】的残害,对于这乐忠于摧毁别人精神、看别人自杀的“同僚”,中原中也熟悉并且厌恶。 只是目前梦野久作并没有与任何人有过接触,即便触动异能力的扳机,也无人会受异能力的控制,中原中也短时间内并不明白他准备干什么。 梦野久作只是想明白了,这些人没有资格了解这一切。 他并不知道明明自己上一秒还在家族中,为何现在出现在这里并遇见了曾经的熟人,他更不知道为何光幕正在展开家主的故事,所有人都可以了解。 此时,他对森鸥外随意地揣测家主的姓感到愤怒,他无需、而家主更无需得到这些人的认同。而他最恐惧的是,大家会知道这所谓的“亲子”从何而来,唯独这个世界的人不能知道这一点,否则梦野久作就成了笑话。 这些人还是死吧,梦野久作下定了决心。 当三月兔皮囊撕裂到最底层,一对黑色的机械造物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发出如同掉在玻璃上面的脆响。下一刻,这群机械造物动了动,从椭圆形的躯体中探出锋利尖锐的脚。 它们灵巧地翻身,露出蜘蛛的形状。 好精巧!每一只“蜘蛛”都不到人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细长伶仃的脚支撑着身子,身上金属的光泽流露出冷峻的工业感。 下一秒,这群机械生物如蔓延开来的黑水一般涌向众人。 中原中也瞬间反应过来,重力顷刻间就施加在这些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让他潜意识感觉到危险的生物上,瞬间,他的脖子上浮现出一个掌痕。 这是【脑髓地狱】的作用痕迹,梦野久作打算对所有人开战!中原中也是如何被他打上精神力烙印的——显而易见,是蜘蛛。 蜘蛛与梦野久作共感,异能力吗?太宰治思索,立刻抬手触碰到即将攻击众人的中原中也,左右相邻的座位帮了他大忙。只是施加的重力顿时消失,黑色的潮水继续翻涌,竟然没为中原中也的攻击损失多少速度。 在场人并所不知道,这一型号的小型机器人在研发的过程中,就有另一位“重力使”参与做过测试。用在亲子身上的技术,已是这个家族,或者说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的集大成者。 这看起来像是纯粹的人工造物,其存在不能为习惯于异能力的众人所理解。科技的发展是漫长的,即便是天才,灵光一现都让人痛苦,但是异能力的随机出现,众人只需要等待就好。 直到明明是无数人智慧的结晶,看到它存在的那一刻,却使人有些惊异。 太宰治捏住了一只蜘蛛,在感到不对劲前将其扔到了空中,空中爆出了一阵火光。 他脸上露出一丝愕然,异能力者的异能力千奇百怪,他已经不会对其感到好奇了。而在【人间失格】的存在下,异能力很难对他造成伤害。但如果不是自己对于梦野久作反应的把握,告诉太宰治其中必然存在异常,这种猝不及防的攻击几乎难以躲开。 这是纯粹的人工造物,他迥然意识到两个世界最根本的不同来。 一个家族的存在与否,与世界来说没什么干系。就像如果横滨没有港.黑,或者没有武装侦探社,日本多添一丝动荡,但从宏观的角度来看这又算什么呢?在异能力团体“组合”的攻击下,英国的“钟塔侍从”就直接做出了毁灭横滨的决定。一切的仇恨、温情、辗转,在炸弹下什么也不是,就好像人类本来什么也不是,生死随意。 而太宰治从这精细的机械中看出了某种傲慢与野心。 第88章 家主与休战中 无论是代表横滨“黑暗面”的港.黑, 或是作为“黄昏”过渡黑白的武装侦探社,异能力者都是其中重要的力量。这种做法无可厚非,虽然现阶段人类无法对这种伟力进行解释, 但这是之后的人会做到的事情,目前只要把它当做一种工具去使用就好。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拥有异能力, 这并没有一个确定的说法,而异能力也不像是一件物品一样,可以随手转交或者继承。这就代表为了维持组织持续的存在,使其不至于因为一两个异能力者的消失而覆灭, 需要不断吸收外来血液, 招徕更多战力。 在大战后,人们已经习惯了异能力者的存在感, 一个超越者能够繁荣一个国家, 这是不带任何夸张的事实。 异能力者生或死,战力增或减,无数组织建立、破灭或者被篡权,跌宕起伏起伏的故事中,却有人在旁边慢悠悠地搭积木, 慢慢地向上攀登,所踩过的砖瓦形成托举的力量,直到某一刻,图穷匕见。 从玩偶袋子里掉出的人造蜘蛛给人的突兀之感, 犹如在冷兵器战争中拿出一支热武器。这里不涉及战力的比较, 或许热武器并未研制成功, 反而会炸伤自己, 但是无论如何它都显得格格不入, 棱角分明。 控制住梦野久作, 太宰治做出了决定。然而在他即将触碰到从始至终并未移动的异能力者时,他的手顿了顿。 “太宰先生,为什么不阻止我呢。” 看着众人在顾及着机械蜘蛛的存在而束手束脚时,梦野久作脸上洋溢出了一丝微笑:“其实你一点也不在意他们吧,你这样的人。” 第176章 他伸手抓向太宰治浮空的手腕,像是孩子去接大人的糖果一般:“来玩吧,太宰先生。我可是期待好久了——” 被“太宰治”避过的神经电击,终于还是用到了太宰治身上!少年眉眼带着喜悦,下一秒,异能力造物爱丽丝出现,巨大的针筒挥舞向梦野久作。 在爱丽丝距离梦野久作足够近的时候,以他为圆心,空中闪出了一道噼里啪啦的电弧。几乎是顷刻间,异能力造物身上出现几道焦黑的伤口,不得已暂且退却,与此同时,梦野久作手上非常可爱的卡通手环上闪着亮光。 他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的手环,眼里黄色的星星明明灭灭,随即梦野久作两颊笑出甜甜的红晕出来。 “轮到我了哦。” 他就用带着手环的手直接抓向太宰治,脸上的表情告诉众人,这是绝对能够对太宰治造成伤害的一次攻击。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猛然意识到,他们不仅是在和梦野久作作战,并且还与他背后的某个庞大的存在做着角力。他手腕上的卡通手环则又隐含另一层意味,梦野久作不只是简单地佩戴着精密的研究成果,在防身的同时兼具了美感,让人能够看见这个少年身上被倾注的某种宽容的余韵和爱。 然而这两个词在她与“津岛修治”的相处中是极为陌生的。怎么会有宽容呢,那样严苛的作息计划,从来没有出过半点延误。除了“津岛修治”,家主本人也恪守着这套时间体系,整个家族如同无数齿轮嵌合而成的精密机器,保持同等的步调。 太安的族长连闲暇之余的爱好都是看些书,或者为时新的文学著作写些评论,而其余的一切侍者和亲卫都会为她做到。那种脱离世俗的独行感,让真切被她注视着的人能够体会到别样的意味,恍若遥远的地方投来一瞥,然后大雪落了满山,冰凉,轻盈,无处不在。 至于爱?这个词无法与那双冷淡的眉眼联系到一起,她已经给出了很多,就不要再做别的期待了。 或许梦野久作说了一些真话,那么“津岛修治”的可笑程度就要再添一层。太宰治不想庸人自扰,那就只是“津岛修治”吧,即便这个人现在已失去了姓名。 杀了他吧,太宰治想,他能够做到。原本梦野久作活着,太宰治于港.黑而言就有维持基本关系的必要,对于人形的天灾q而言,太宰治的无效化异能永远是最优解。 q的精神系异能和他的无差别攻击性,是森鸥外和太宰治维持的微妙平衡中的一个支点,也因此太宰治从未对q下过死手。然而此时此刻,梦野久作的不可控性又上了一个台阶,在不伤及他的情况下控制住他,需要直接接触的【人间失格】已经做不到。 另一方面,梦野久作一旦活着,无异于保留了一个到另外世界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太宰治眼里透露出一丝寂寥来,这种可能性还是没有为好。 就这样彼此平行着,太宰治继续投他的水,终有结束的一天,若没什么大欢喜,自然也无大悲伤。 他退后一步,在帮助中原中也解除异能时从他那里顺手拿到的匕首,此刻像飞镖一般投掷出去。这枚暗器在接近梦野久作时,被他脚踝一转躲过去了。 “太宰先生是想要我死掉吗?”梦野久作佯装惊讶:“我也很想要太宰先生饱受痛——” 梦野久作所看不见的背面,滞空的匕首被异能力者抬脚踢回飞回,对着前者的后颈直射而去。 “废物太宰。”浑身散发着橙色异能力光芒的中原中也嘲笑道:“匕首应该这样用啊!” 只是刀刃在堪堪接触梦野久作皮肉的前一刻,一只金属獠牙咬住了它。承受了冲击力的梦野久作转头,与从礼帽探出盘在他脖子上的金属蛇一同看向中原中也,前者眼里流露出一丝困惑的神色。 这家伙,中原中也一声咋舌,是把什么莫名其妙的武器库都带在身上了吗? “中也……”梦野久作一愣,突然意识到二者是不同的人,这不是他的世界。对的,眼前之人都是敌人,直接结束吧,不需要这么费力了—— 他选择直接撕裂了娃娃,脸上已浮现出掌印的中原中也,此刻两眼霎时间变成空洞的黑。 太宰治扶额,这下好了,匕首最后是这样的用法,真把梦野久作当什么游戏boss来刷了。 在撕裂娃娃的同一时刻,两颗带着勾线的电极在空中倏地闪过,目标仍然是梦野久作。金属蛇到底没有智能到那种程度,它径直咬住了电极,□□枪膛里的电池随即释放出强大的电流,梦野久作周身再次环绕出噼里啪啦的电火光。 铜丝的另一端,连着持枪的国木田独步,眼里神情严肃,此时警惕地看着精神系异能力者。 再无论如何,后者身上的热武器必然使用电力驱动。他用笔记本变出□□,把握每个人唯一一次攻击的机会,起码不会浪费在那些机械蜘蛛上。 然而让他没有意料得到的是,梦野久作神色如常,竟没有受到任何电击。眼前不变的笑脸让众人隐约有一种错觉,他似乎是故意不躲开某些攻击,像是清点战力一样彰显着自己的武器。 国木田独步脸上浮现出血手印。 另一个世界里确实没有梦野久作这套装备的用武之地,甚至于他的异能都不曾为家主所在意,还是他自己要求在体内植入轻微的电流传感器。到底习惯了身上绑满刀片的“安心感”,在大量蜘蛛军团下,梦野久作的异能力能迅速辐射一个国家。 第177章 然而太宰治接住了被金属蛇丢出的匕首,冷静地刺过去。 现在梦野久作身上的电流正负极保持平衡,并且已经能够看出这些机械造物不是由意识直接操控,目前是太宰治等待许久的最好时机。他的手既快又稳,显现出此刻的决断力。 梦野久作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而在下一刻,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凝滞了起来,跳在半空的蜘蛛、爆炸溅出的火星、与衣物已经接触的刀剑,猛一瞬间,空放许久的光幕一闪,原先前进的人影开始倒退。 将众人送到这片湖面上的某种不知名存在,似乎意识到了目前混乱的现状,挑在真正要见血的前一刻选择了出手。下一刻,所有人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原先换过座位的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也一并恢复,只有仍捏在手里的匕首告诉太宰治,之前一切确有发生过。 “好可惜。” 这一刻所有人的关注对象梦野久作拉开了自己小挎包的拉链,看上去有些遗憾:“看来只能下次再玩了。” 梦野久作的三月兔恢复了原状,依旧带着毛茸茸的可爱,与之相反的是,他的挎包里全是机械蜘蛛的残骸,某人特地保留的最完整的一个,此刻也消失在了自己的口袋。 确实可惜。 紧接着,梦野久作乖乖坐好,双膝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看向了光幕。 姑且是被帮了一下?要是知道会遇到大家,他一定会做更充足的准备的!梦野久作心想,不过此刻,还是妈妈重要一点。 他的眼里浮现出了专注。 “喂。”中原中也被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弄出了火气:“别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啊。” “姑且如此吧,中也。”森鸥外叹了口气,语气意味不明:“作为被邀请客人,既然主人阻止了,还是按它的意愿来为好。” 他直接指出了刚才突发事件的本质,阻止他们对梦野久作下手。只是不知道是禁止攻击,还是禁止攻击梦野久作。森鸥外眸色更深。 “是,boss。” 原本打算出手的几位□□成员此刻重新放下武器。 “那么继续看故事吧。” 一只维持着瞪圆眸子观战的江户川乱步此刻恢复了眯眯眼,长舒一口气,也抬头看向光幕:“新人物就要出现了呢。” 第89章 家主与继承人 “虽然port mafia那边没人来……没来也好, 他们的首领都老成那个样子了,看我年纪轻轻就有少主,大概要哀叹自己的家业要落于他人之手, 没准被哪个下属篡了位——也未尝可知呢。” 经历过一场战斗的众人,刚勉强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故事里, 就听见了一个堪称是重磅炸弹的对白。 细究起来真的算是下属篡位的森鸥外脸上表情丝毫未变,平静地听着光幕上六七岁孩子对目前横滨局势的分析,并于此时情况暗暗比对:横滨的登陆港口地位、如火如荼的异能力大战,与他所知道的相吻合。也不知这时要为一个孩子了解这种事情震惊, 还是为两个世界的共性而感到诧异。 中岛敦听到这里有些困惑了:“有那样的技术, 不能用来解决战争吗?” 刚刚和梦野久作的一战,后者几乎没有移动任何方位, 仅带着盈盈笑意站在那里, 已有别人在他周身打造了一个坚固的堡垒。他翻弄着包里的精密机械,就如孩童翻找着自己的糖果一样。 显然梦野久作所从属的团体,已经拥有了一套战力不菲的成果,有着这么一个强大家族的存在,日本在异能力大战里怎么会打得如此艰难? “所以说这是一个故事, 敦君。”江户川乱步用一句更加令人困惑的话,来解答后辈的疑惑:“看故事的人也不会想要故事早早结束,毕竟一切都和她没关系嘛,虽然很恶劣就是了。” 从她的视角来看, 所做之事都合乎常理吧。江户川乱步微微睁眼, 瞳孔凝绿, 带着几分郑重。 作为异能力为【超推理】(实际上是才能)的侦探, 江户川乱步也有一段时间以保护“婴儿一般”的普通人为目标而努力, 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因为在他的推理中,自己必然安然无恙。 他早就看出来了,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前——在这种心态下,很多时候这位名侦探对正在进行的时间都显得漫不经心,饶有余韵。 他尚且如此,而光幕里这个掌握无数权柄,某种程度上洞悉了整个家族命运的女人,她的无聊、感兴趣或者作壁上观仅仅出于她的心意。然而这样微小的一个举动放大到整个家族,都会造成不可忽视的影响。 如果说她故意旁观,又在看什么故事? “感觉修治之后会很辛苦呢。” 女声接着说道。 ——昭然若揭。 听者孩子气的回答道:“那就希望到时候异能力者也好,port mafia也罢,全部都不存在了。” 如同哄孩子般的:“那时候可能还会出现别的组织哦。” “也全部都不存在了。” 女人脸上露出一抹被可爱到的、带着无奈和期待的笑容,手上刚好抚好了男孩的衣领。这是众人第一次看到她与日常相关的活动,脱离了少主教导和家族事务处理,像一个确实存在的人,而不是某种带着重量的概念。 “真希望修治快点长大啊。” 女人轻轻偏头,画面随着她的视线移到了窗外来来往往的宾客,其中不乏武装侦探社和港.黑都曾见过的熟面孔,来人客套的神色下带着惊疑和僵硬,使得气氛颇显诡谲。 第178章 自上而下望去,她的眼神已截然不同,带着毫无机质的冰冷,如同打量着早晚会将其蚕食殆尽的猎物。 “这是在等什么?”差不多听明白的国木田独步脸色难看,无法理解这样的做法:“明明可以选择在此刻出手,却维持僵持的事态,只是为了等待少主继任,这种等待真的有意义吗?” 少主、少主、少主,所有的决定都围绕着少主来展开,即便随手收拢了家族,也只是为少主的继任铺路而已。国木田独步无意置喙别人的选择,但是冷漠地放任所有事情的发生,只待自己教导出的孩子来给出最后的结果,在这之前漫长的战争和厮杀,都成了成就前寥寥几句背景——这种对灾难的轻薄,他无法接受。 如此而来,世界也好、少主也好,都成了设定好的前置剧情,到底是谁在阅读这个故事?甚至于梦野久作的存在说明了,这不止于一个简单的故事。 国木田独步不解于一个如此年轻的家族族长,为什么会有着这样的执念,以至于所有人都处于等待中,寸步不动。真的会有人愿意耗费如此长的年岁,仅看到自己一次尝试的结果吗? 什么叫家族是时候有一个家主,什么又叫养出一个完美的家主?上述话语可以从任何首领口中说出来,却不该是她—— “你没有资格这样说妈妈。”梦野久作打断了国木田独步脑海里的波涛汹涌,他的表情中带着不期待别人的理解,但依然还要解释的执拗:“她只是在做一件事而已。” 好笑的是,太宰治顷刻间理清了其中的逻辑:家主只将教导“津岛修治”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对家族的兴趣都不会有这个孩子大,更何况是其他。她没有必然要做的事情,除了她自己认为的那些。 然而太宰治只觉得荒诞。这是哪里来的责任,津岛修治的父母都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责任,而家主又是哪里来的笃定和期待,就好像已经看到了这个孩子的未来? 这种毫无缘由的全部资源倾注,以及为他所谋划好的未来与坦途,不仅让“津岛修治”茫然无措,被缚上无形的枷锁,连太宰治本人都为这种静静燃烧的注视而感受到灼痛。 她给的,接受者必须全都要。 别开玩笑了,太宰治眼眸一瞬间漆黑无光。她到底在注视着什么?家族的少主,看透人心的评价,又或者智力8的数值?“津岛修治”算什么,修治又算什么? 太宰治拥有看透人心的能力——这个评价放在这里倒显得有些讽刺,因为他全然看不透故事里的家主,从动机到人物逻辑。而一同在注视着“津岛修治”的家主,也从不去看后者的行为动机和人物逻辑。 他果然在看一出悲剧。 家主给的太多了,多到接受的人悲哀的发现,除了自己想要的,她全都给了。 后者还能开口去要吗?或许是她没有罢。 那么梦野久作是怎么回事呢?哈。 太宰治脸上没了任何表情。他本不带任何期待,又好像得到了许多,等自己忍不住去算时,才发现咬住的是挂着饵食的鱼钩,最后舍不得吐出,发不出声,也就不做无谓的挣扎。 画面依然在转换,明明一片亮色,气氛看起来热闹,却如隔着水面一般不甚清晰。那些熟悉的面孔互相交谈,带给观者莫名的错乱感。 “……爆炸……横滨……” “甲五二番……神明……” 人影憧憧间,一个衣角绣着家族干部纹路的家臣接近,低声送来了别处的消息。和某位来宾正在商谈的女人一愣,脸上露出了些许诧异。 在少主的生日兼公布典礼上,家族似乎遭遇了特殊事件,而家主脸上也出现了思索和抉择。这一巧合到刻意的事件,此刻发生了。 先前发生的所有事都表明了一点:她不在意。家主做一件事确实专注,无论当事人是何感想,“津岛修治”占据了她全部的心力。在这种专心致志中,她对外人的情绪无限接近于零。 之前仅面对家族的干部和侍者,这点毫无感情的淡薄并没有被众人过多的意识到,直到离开需要维持长者温和面容的场景,女人身上再次浮现出家主身份所具备的攻击性。 她突然抬起眼眸,视线朝外望去,直直地对上了光幕前的众人,尖锐锋利。 早已习惯于作战的各位异能力者立刻全身紧绷,打起警惕,为这极具侵略性的、完全推翻她之前留给众人印象的一眼。 没有一个画面多做解释,空间系异能力者突然出现,在触碰到家主的衣角后,二人随即从空间里消失,不知前往了何处。 宴会仍在继续,宾客或许发现了,或许没发现,众人暗中传递着消息,一时间氛围浮动。 好有攻击力的眼神,中岛敦反应过来。之前他有意或无意地忽略着太安家主身上的黑暗面,只将她看成一个教导着孩子的老师和母亲,怔然地看着二人的相处的场景。而此刻突兀的转变,终于让他回过神来。 说来惭愧,中岛敦童年里最想要的东西就是能够吃饱,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可以好好活下去就足够了。至于来自于长辈的教导和关爱……他不知道有这种东西,也就自然没有设想过。 与太宰治看这一段的压抑不同,这名从孤儿院走出的少年是略带羡慕的。只不过这位无论是长者,或者家主身份的存在,一直以来都将“津岛修治”的事项作为第一优先级,为什么会在这么紧要的时刻选择离开?被留下的这些人—— 第179章 中岛敦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为这些宾客相似的恶意。显然,这个家族封闭到大部分人难以探查其中的隐秘,如今掌权人露面,过于年轻的面容和年幼的少族长,让一些想法蠢蠢欲动。在家主离开后,宴会的喧哗声更大了起来。 中岛敦下意识看向太宰治,却发现后者脸色万分难看。 第90章 家主与镭钵街 横滨、爆炸、神明这几个字眼, 再结合此刻“津岛修治”的年龄,太宰治瞬间明白了“中原中也”在故事里的角色——那个在他还在河流里漂浮时,突兀地问候他的, 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 “中也”最后成了“他”的亲卫吧,太宰治其实对此没什么感想。但是家主非得此刻, 在向里世界公布少主的存在时,亲自去做这一件事?已经无法强说这是出于对少主的重视,她必然生起了一丝兴趣。 她自然可以这样做,她没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然而在前一刻, 只有“津岛修治”是她的责任, 这责任来得莫名其妙,太宰治也不解于这种莫名其妙, 她的随意收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此刻, 太宰治和这一瞬的“津岛修治”有着同样的眼神。甚至于,在未来已经确定的情况下,前者压在舌下,永远不会说出口的话语更加艰涩。 已经咬住鱼钩了,这时连鱼饵都要收回吗?这时候还任凭倒刺刺穿喉咙, 未免太过可怜了吧? 什么啊,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吗?太宰治低声笑了起来。 中原中也眉头一压,转头看向突然笑出来的前搭档,虽搞不明白, 不过经验告诉他之后必然不会发生什么好事:“青花鱼终于看透了自己不值得在意的可悲命运了吗?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啊。” “我可是在为看到的预言发笑呢。” 太宰治低着头, 脸颊一侧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面容和情绪看不真切, 只能从语调中判断出一丝危险的气息:“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命运吧, 中也马上就要做我的狗了。” “你这混蛋在说什么傻话。”中原中也眼神一凝, 在听到来人“神明”等字眼时突然出现的预感,此刻得到了太宰治话语的印证:“看你此刻腿脚无力的样子,要是遇见了,怕不是要早早的丧命在我脚下吧?” 虽然知道光幕里无论出现谁,真要细究下来与在场之人都毫无关系(梦野久作除外),但越来越多出现的熟悉人物,使得众人对光幕在展现“世界的另一种可能”这种说法逐渐能够接受。而太宰治突然用“我”这个人称,立刻就把中原中也拉入了情境中。 “不会忘了最开始打的赌吧,中也?”太宰治微微偏头,几近棱形的瞳孔露了出来,带着异样的尖锐:“不如再严苛一点,就赌你会不会成为我的狗。” 中原中也确实承认太宰治有个好脑子,和他打赌是个费力的事,但是对于“中原中也成了太宰治的狗”这种赌约,中原中也自觉怎么样都得扳回一城。太宰治以往能够挡住他的攻击,很大原因是出于对他的熟悉,而二者刚见面时,中原中也可是狠狠地把这个小鬼踩在脚下。 虽然中原中也承认此刻优势略微偏向太宰治,谁叫这个家伙走了狗屎运,莫名其妙成为了一个家族的少主,但要是两人真正比划起来,后者只有被打得哇哇直叫的份。如果能在七岁这个年龄把他打得哇哇大哭,这件事中原中也必然会回味无穷,牢牢记住,逢年过节都要提一嘴的。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姑且已经猜到了。”中原中也冷笑:“不过q可是说了,你这少主之位总有一日要坐到头。” 即便知道中原中也会说这句话,太宰治依然有片刻沉默。 少主之位太宰治根本不在意,但亲子的说法却让他如鲠在喉。他不认为在这个世界存在过、并且性格偏激的q会是真正的子嗣血脉,q要杀了他们这个做法也有了原因,他在掩饰着这个事实。 q认为两个世界有彼此见到的可能,太宰治恰好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要事先为此做准备。 中原中也会被太安这个家族收入囊中——在所展示世界的背景下,这是一件并不突兀的事情。而“津岛修治”一旦继任后,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家族所有人必须听令的对象,以上是一种太宰治会赢的逻辑,可惜这件事已不会发生。 谁又能想象得到,在少主仅七岁时,家主就开始为他准备亲卫,并且前二者之间毫无血缘。 太宰治也是从“中原中也”对他的态度中捕捉到了蛛丝马迹,后者对太宰治习惯性的关注、愤怒、无语,情绪复杂,太宰治看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那时候就似有所悟。 不仅依据于这个判断,太宰治同时相信她对少主存在的某种执着。这件事并不难看出来,那么“津岛修治”最终选择离开这件事,就显得分外扑朔迷离了。 “这和中原中也给我当狗不冲突吧?”太宰治垂眸遮住了眼神,轻巧地回答。 港.黑干部“哈”了一声,也冒出了几分火气:“既然如此,我这边也更进一步,我可是对痛打落水狗很有兴趣,就赌你在最狼狈的时候被我狠狠踩一脚。” 两人最开始的赌约是中原中也受制于太宰治,而太宰治被中原中也打一顿。而此刻这个条件更进一步,也表明了二人对“未来”的某种预感。 画面中,在作为家主的女人离开,留“独子”一人置于宴席上,周围打量的眼神越来越毫不遮掩,直到他们看见视线中心的男孩身着精致的和服,面色平静,瞳孔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剔透,如泛不起一丝波纹的水潭,只能看见沉在潭底枯叶的颜色,带着潮湿的阴郁。 第180章 他似乎毫无察觉,又好似已经看清了众人的打算——然而怎么可能,他这样无动于衷。 一名男子为这样的神情感到退却,又恼怒于自己的退却,在角落准备的炸弹爆炸的同时,从他袖口里飞出一把匕首—— 冷兵器划过皮肉的声音。 鲜血四溅,男子直直倒下,红色晕染了他身下的地毯。他一旁的侍者依旧一幅恭敬的表情,手上拿着长刀,血液滴滴答答地流淌。 “家主有令,少主的加冕典礼,不避讳见血。”侍者慢条斯理地说。 划过气管,暗杀者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来。然而宾客更没有,无数的暗杀者不再掩藏,下一秒,枪声、刀剑、咒骂声四起,间或夹杂着劝告太安所有人投降的叫喊,只是这一句话往往说到一半就没了声息。 同时,一条缎带遮住了“津岛修治”的眼睛,画面随即一暗,只余各种厮杀声。 这就是黑地下的世界。弱肉强食,即便是强大者露出疲态,也会有一群掠食者顷刻间一起扑上去,只是这准备好的缎带,侍者的宣告,无不暗示着这或许是已经计划好了的事项。 她说要见血,符合家主一向以来对少主堪称冷酷的要求。 不知何时没了叫喊声,只剩激烈的枪响和刀刃见血的声音,画面亮起来。远处一轮圆月,照在遍地废墟上,废墟之间,是无比干净的半球形凹陷,暗示着此地才遭受过可怕的攻击。 竟然在此刻切换了场景,而这里众人都不陌生:横滨镭钵街,此刻是它最初的样子。 最后一记枪声的回音消失,世界顷刻间寂静下来,只剩远处海浪翻涌的声音。 太安的人员开始按部就班搜寻敌方包裹,而太安家主收起剑,看向海浪声翻涌而来的方向。海风吹过她的衣摆,袖口的水波纹仿佛在月光下流动。 她依然穿着典礼的正装,踩在破裂的砖石水泥上望向大海,眼神专注,一手扶在佩刀的手柄上,整个人透露出逼人的锋利感,几乎要刺进观者的眼球。 这是第一次她出现的背景不是家族规整的建筑,也是第一次整个人身上透露着蓬勃的生之感,就好像她过往一直在消磨时光,不在意周遭发生的一切,等待一个最终的结局。 太宰治猛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残忍,却解答了所有彼此纠缠、且无法解释的困惑。 他看着光幕里望向海岸线的女人,瞳孔紧缩,心里已完全接受了这个最糟糕的事实。 这是什么?诅咒吗?简直是对太宰治这个存在,最恶毒的诅咒了。 有这么一瞬间,他想离开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事,也不要见到这样的人。太宰治并没有自虐的癖好,反而对痛觉十分敏感,极力想避免。而此刻,身体和意志都告诉他,到此为止,不要再往下看下去了,就此离开吧。 画面里上演的一切不为观者意志所转移,直到下属回禀搜集成果后,这一小队继续前行。 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森鸥外心里已有预感,不过他并不为此担忧。如果横滨真的进入了一个具有绝对实力、能够掌控事态的组织,对于横滨来说不一定是件坏事。 太过混乱切实损害着大型组织的利益,而森鸥外自己的做法也是以更强大的黑暗,来维持横滨的秩序,他成为港.黑首领的原因就在于此。 现在这个时点,“他”正在常暗岛实行自己的不死军团计划,以死亡天使的异能力无限复活士兵,来形成永不损耗的战力。而真正让森鸥外在意的是,刚才和太安首领对话的那位宾客,无论是森鸥外,还是“森鸥外”都与其打过交道。 藤原润,藤原株式会社的社长,经营着一家大型的军工企业,常暗岛的一些军备武器由这家企业提供。他在对话后的脸色充斥着恐惧,他听到了什么? 森鸥外意识到,这个家族在日本的盘踞,可能比他原先设想的要深。 那么她舍弃少主的典礼前往横滨,必然意图撕下更大的利益。森鸥外毫不怀疑每一位组织首领的贪婪,特别是坐到了这样高的位置,正如他一般。 直到和军队碰面后,她竟然与异能特务科的科长种田山头火聊了起来。 她开始以类似同僚的口吻指责种田山头火。 不止森鸥外,大部分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也开始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第91章 家主与好结果 “要是这个项目由太安负责, 怎么会酿成这样的事故!” 开战似乎是不可能了,在领头的女子以不满的语气说出上述对白时,太安与异能特务科之间的关系, 滑到了另一个诡异的地方。 太安是谁?太安负责什么?光幕中对这个家族的刻画,一直以来聚焦于它的隐秘和对各行业渗透, 以及在上层的操控下悄无声息实现自己目标的执行力。它或许比港.黑强大,但一直以来没有脱离黑手党的范畴。 日本的帮.派虽然合法,但依旧只是处于国家监管的暴力团体,受官方制约。否则当年森鸥外也不会为获得异能开业许可证, 特意谋划了一盘大棋。 然而此刻, 当家主以平等的姿态指责种田山头火——这位特务科科长时,人们为此感到万分诧异。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对此初步了解了, 但其实还不够。 藤原军工业的会长、异能力特务科的科长……一个暂且能说是巧合, 当巧合多到这种程度时,森鸥外必须重新对这个家族做出评估。此刻,家族的科技水平中透露出的野心,与家主与世无争态度之间的割裂,终于有了进一步的解释。 第181章 手搭在刀柄的女人开口, 声音多了几分冷硬:“如今我势必要过问到底。” 步步紧逼,锋芒毕露,简直让人怀疑到底哪副面孔才是她的本性。她真的是那个许久才把握一次家族进度,大多时候都以闲适的态度教导少主, 并且对任何回答都万分宽容的家主吗? “她的少主那边, 就这样不管了吗?” 看着两队人马进入了官方据点, 一副要展开长谈的架势, 中岛敦忍不住问道;“那边的刺杀还没结束吧, 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这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中岛敦都有些困惑了, 明明之前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却在最关键的一刻离席。他并没有指责或者强硬要求的意思,只是,他觉得有些太可惜了。 他不由得有些代入画面里孩子的视角,像是平白无故被踹了一脚的小狗似的,第一反应不是疼痛,而是疑惑。 森鸥外眉眼舒缓,叫住了此刻一头雾水的中岛敦:“敦君。” 此刻对着这一少年人,港.黑首领不吝于解答他的疑惑,亦或者他也是在说给众人听:“太安家主的这一做法,或许就是一种管教,借由典礼的机会。” “当她不在时,典礼才会如她所想那样盛大。”森鸥外语气意味深长。 打磨钻石的方法——现实世界的港.黑首领更偏好两颗钻石相互打磨,但若有人不想叫另一颗珠宝,夺走自己关注之人的光辉,那么不免得多费一些心思。 说她有多宽和,只有真正年轻的孩子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太安族长的野心始终如一,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培养出“完美的家主”,其中“完美”一词,便可见某一方面的偏执。而这些期待投射在她的少主身上,便足以让这个孩子的面容一点点沉郁下去。 无法说是强加,因为“津岛修治”全部接受,就如他们所看不见的过往中,任由津岛家严苛的规矩勒住咽喉一般。这是一场并不被众人看好的“双向奔赴”,家主欣喜于少主的可能性,而少主迎合着家主的期待。 这漫长的行程要到什么时刻才结束,届时又会发生什么?森鸥外瞳孔微动,余光看到了默不作声的太宰治,心里喟叹一声。 最好的结局,这位此时仍未透露出姓名的家主,在脱离了太安族长头衔后,不会出现在太安任何人眼前。 她对整个家族冷酷,也未尝不对自己冷酷。在森鸥外眼里,太安家主看待所发生的一切,并不将“自我”这个角色包括在内,表现得就像一位坐在他旁边,一同评点着光幕剧情的围观者。 仅在此刻,家主执起刀,轻巧熟练地了结了敌方的性命,眼眸里映照着海浪的光亮,才稍稍有了世界里自己也参与其中的了悟。 如果这件事解决,她回归了最开始居于外侧的俯瞰者身份,那么便延续着原来全体的悲剧;但如果她已然觉得观者的身份并非那样有趣味——一切的苦果,只由一人吞下。 画面一转,终究是找到了中原中也,知道当年发生何事的人都有预料,而一些不知情者此时都有些惊讶。 港.黑的重力使中原中也是异能力实验体,其存在和某位神明有些渊源。 中原中也压下帽子,心里复杂难言。一些他以为永远无法弄清的事情,却通过这种方式被自己所知晓。 显然,家主对这个结果满意。观者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只能从她脸上罕见的,真心实意的微笑中,猜测她对所谓神明装置不菲的评价。而中原中也到底能走到何种地步,在座的所有人都已然清楚。 “看来在这个世界,中也和太宰认识的时间要早上不少。” 中原中也目前的直系上司慢悠悠地说,话语里多了一次调侃。 也只有他有资格调侃这颇为尴尬的一幕。虽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梦野久作、中原中也,这些曾经的,或者现在依旧在港.黑的成员,森鸥外的下属,在现在的世界线上走入了另一条道路。森鸥外都有些好奇“自己”又会以何种身份出现了。 “boss……”中原中也有些窘迫。但“现在”这个时间点,神明的安全装置白纸一张,不说港.黑,连他原来的组织“羊”,中原中也暂且都非常陌生。 而下一刻,光幕里面露轻松的女人再次下达了命令。 “那些叫羊的孩子,也培养起来吧。” 那群小羊啊。森鸥外眸色微闪,在现实世界里被养“坏”了的,最终被别的组织一口吞掉的小羊们,在太安家主眼中也有保留的必要吗? 羊?中原中也一愣,这个多年前自己所在过的少年团体,他已经很久不再想起。这件事对他来说已经过去了——因为同伴的背叛和暗算,他跌入悬崖,并为了保护剩下的同伴半自愿半背叛地加入了港.黑,最后彻底向港.黑的首领森鸥外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真要算起来,中原中也不欠这个少年自卫队一丝一毫,过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没想到在多年后,他重新听到了这个词,并且要看到那群同名人上演着不同的故事。 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另一个世界”到底意味着什么。不同的可能性、不同的道路、不同的结局。之前看着光幕里所展现的一切,中原中也总觉得是在看太宰治过往的故事,一脉相承,毫不违和。但或许现实世界中,太宰治并没有遇见这样一位家主,而中原中也也没有。 现实是另一条道路,好坏难以比对,也无法比对。 第182章 终于,画面里的家主似是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少主,此刻正一个人被留在宴会上。 “或许他会感受一点压力。”家主眨了眨眼睛,语气微妙。不过假使她真的担心这些,“津岛修治”所上课业大抵不会如此繁重。 好在太安家主并不奉行挫折教育那一套,也从没遮掩过自己对少主的满意过。宴会的暗杀她有所预料,之前的离开只是顺水推舟,但不代表发生的一切她将此放过。 “但是不必,未来的一切都是他的。” 她站了起来,再次望向海岸线的方向。所率领的家臣已准备就绪,无声地注视着他们的首领,等待她的指示,自然也听见了这句预言。 如所有家长一般,太安家主对自己的孩子抱有无限的期待。不同的是,她眼神笃定,并不将其视为一个美好的祝愿,而是必然会发生的结果。 回程,她要去取自己口中的未来。 下一刻,她的身影消失,画面只余照着一轮圆月的空镜。 森鸥外垂下了视线,似乎陷入了思考。对他而言,这句发言所预示了她所选择的结局——她要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中。港.黑首领为此感到真切的遗憾。 依旧有违和的地方。一切逻辑的源头在于太安家主对少主的执念,那这又是什么执念?他所见过的港.黑先代,到死前都要行使着首领的威风,杀光一切忤逆他的人。他越年迈无力,越要横滨陷入自己所制造的混乱中。 光幕陡然变亮,不再是月下海湾。森鸥外抬眸,只见原先典雅古朴的宴会厅此刻一片狼藉,断壁残垣。弹壳与见血的武器散落在地面上,原先正装出席的来宾此刻大半身沾染血迹,倒在地面上,不知是死是活。 而被制服的宾客被压制跪在地面上,不甘心挣扎着,或大喘着气,等待时机。而制服这些人的侍者并不立刻将他们押送下去,只是持枪等待,彼此身上的伤口血流越来越多。 大门紧锁,部分未曾动手的人沉默着站在战场外,看着这莫名僵持的一幕,明白今天晚上后,必然有什么事情会发生要翻天覆地变化。 “好威风。” 一道女声打破了此刻的寂静。 第92章 家主与殉难者 一只手覆在缎带上, 缎带盖住了孩童的眼睛。 缎带是深蓝色的,衬得孩童的脸色苍白。放缓了语调的女声柔和镇静,自画面一侧出现, 带着隔水的朦胧感:“……无需十年,这就是你的权柄。” 她所说的权柄在此刻得以具现, 跪地的眼里充满恐惧的暗杀者,秩序严明的侍者,未曾接近过三米以内的攻击。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津岛修治”只需站在这里, 自有人为他送上结果。 如家主所说, 眼前的一切虽然不是专为他送上,但“津岛修治”不必着急。之后家主该拥有的一切, 权利和责任, 他得到它,不会比接过一把钥匙困难。 这个孩子该做出什么表情呢?为刚刚发生的一切惊慌,或者为即将获得的一切欣喜?缎带半揭,“津岛修治”死死抓住女人的手腕,如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一般, 眼里是惊人的空洞与冷漠。 在这个时点,他某一世界的搭档此刻没有丝毫记忆,才降临到这个世界,而他已经见过许多, 想过许多, 无限接近于后来的模样了。 “津岛修治”被半笼在女人的怀里, 与场下的败者对视。这是二人从开始以来最亲密的时刻, 衣袖触碰, 颜色相衬。只是环境血腥肃杀, 不带任何温馨。 这一时刻,光幕里只有这个孩子此刻的面容,他一颗瞳孔被家主的手指挡住,另一颗瞳孔显露,与太宰治对上了视线。 一样的颜色,隔空对望,如两潭不再流动的死水,潭底空无一物,一片寂静。 他在说,他知道了。 太宰治猛一瞬间瞳孔紧缩,心若擂鼓,他全然理解了一切。自己的猜想最终得到自己的印证,太宰治的悲剧最终由太宰治围观。 她的计划中从没有为自己留过后路——这不是慷慨,太安家主眼里从没看见过任何人。她极端的利他行为实际反应了极端的自我,只不过她将“我”放在更广阔的地方。 家族,她的。“津岛修治”,她的。甚至说这太阳东升西落、潮水日退夜涨的世界,某一时刻也是她仅在掌外,只待取用的东西。 这其中的难以理解,以乱步来看就好。乱步具有看透真相的才能,世界的迷雾不在他眼中,如果他想,这位名侦探看周围如透明的玻璃;而家主掌控他人犹如摆弄玩具般简单,这种轻易使得她将他人的存在当做数值的集合、各有形状的零件,最终的归宿就是用来组装成一座精密庞大的机器。 而这份掌控或许在乱步之上,以至于乱步能被与社长之间的羁绊所束缚住,而她始终带着一双评估的、冷淡的、不容忤逆的眼睛,挑挑拣拣,度量一切,也包括自己。 “我会帮你的。”光幕上,女人对着怀里的孩子安抚道:“我带回来了一把武器,只要你会用。” “你会的,修治,你一向很聪明。” 她微微低头,眉眼带着一丝对“津岛修治”的爱怜,如同对自己造物的爱怜一般。她对自己少主的满意,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这么久以来成果的满意? 家族的未来被她圈定了前进方式,连“武器”都说出来了,特地考虑了自己少主的年龄,要他不被压制,用得趁手。家主总在某一刻透露出惊人的掌控欲来。 第183章 这样的爱,无条件的,有条件的;放纵的,掌控的。有谁能承受? “津岛修治”或许恐惧,却握着她的手腕牢牢不放,为此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迅速调整内心的状态,不露分毫。但是太宰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津岛修治”所有的恐惧与其后的扭曲,透过家主未曾遮住的眼睛,终于告诉了另一个自己。 这个孩子在期待一个不可能到来的好结局。然而这个结局太宰治如何去演算,又推倒重来,都无法得到。 在家主的眼里,“津岛修治”必然是其中特殊的一个,也是世俗所谓“爱”落脚之地,后者会成为指令的中枢,作为调整太安这具钢铁造物方向的磁体。然而在家主存在的时刻,以上所有设想无法被无法实现。 她关注着少主,家族中的所有人何尝不在牢牢地注视她?家主的存在黑洞般地吸引着所有方向的终点,别的指令所能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她能让所有人处于自己的掌控下,但无法让所有人脱离这种掌控,以其也是一种掌控。 这种压倒性的存在,让所有“小王”都无所适从。 家主做了那么多,每一步都极近“完美”,最后一步如何?至少,她会前往一个足够远的地方,断掉一切的联系,观赏自己的作品。 什么时候再见面——如果按照她最开始的设想,她得看完“津岛修治”的结果,教导时寸步不离,这时还是当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就好。这种事情她做得出来,也以此为趣味。 从前又发生过什么,怎么让她走到了这个地步? “十年吗?”调整着自己呼吸,“津岛修治”呢喃道:“我明白了。” 声音轻得好似不想给任何人听见。 太宰治也明白了。 “他”要搞明白一切,十年之内,不被安排地走向另一个结果—— 走不出来的。 太宰治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其实已经被透露过结局了,梦野久作之前所说的“亲子”,与应该存在于港.黑的“太宰治”,全都指向了又一个好笑的、不曾被任何人设想的结尾,叫人很久以后才能反应过来,其实路早已经堵死,凭空撞得头破血流而已。 又或者说,他知道结局的时点太早,那时他还不明白几个词随意连在一起,最后到底意味着什么。直到此刻,一颗悬在空中已久的子弹,正中了另一个世界太宰治的眉心。 好痛啊,他想,还有看下去的必要吗? 他的手指微微颤动,捂住了自己的一只眼睛,不再继续看画面里家主的期待,或者少主的决心。所有潜藏的,滞后的情绪冲破了封锁的门闸,排山倒海的压下来,让这位习惯于投水的人感到了更甚于此的溺亡,连呼救都无法诉诸于口。 光幕里,家主教导“津岛修治”的诗词一共出现了两首,一首展示了点评的一部分,而另一首只有诗句,观者并不知晓这个孩子做了何种的回答。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津岛修治”或许适合代入作诗者,上演着这不断牵扯着,但又不被彼此理解的一幕。而太宰治早已没有如此的心力,他早就精疲力尽,放弃为一个答案再次被扎得鲜血淋漓了。太宰治劝不了别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起投水。 曾经有人劝过他,那是位本对未来做好了设想,却无奈被卷入汹涌的洪流中,只余尸骨之人。他临死前劝太宰治离河远一点,到更好的地方去。 那时候太宰治本就毫无留恋,放手自然轻易。但要“津岛修治”如何去做?又要看着“津岛修治”走在殉难途中的太宰治如何做? 太宰治一点点抬头看向前方,不去看画面里的任何场景,而是看着光幕和这片空间本身,眼神晦涩难言。 让所有人到另一片空间,观看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即便画面中有大段“津岛修治”的画面,太宰治并不认为这是针对他的事件。他只是恰巧被牵连到了,作为家主生命中的一个片段。 即便这样的牵连,因为主人物的特殊性,使得即便是来自于她轻巧的一瞥,都具有万分意味。太安家主不去理解,也无法理解周遭的存在,“津岛修治”的出现让她欣喜,后者得到了很多,却难以评价是否幸运。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经历一段时间的磨炼,然后接手一个具有无上权力的家族,这是很划算的一笔交易。甚至于说这些教导都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只要伸手就能取用,不需要接受者再做什么付出——平白得到了一笔天大的好处,怎么会让人这样筋疲力尽? 除非让后者支撑下去的,不是被世俗判定为值得人追逐的一切,而仅仅是前者的存在。 “津岛修治”幸运一点的地方在于,他体会过某一刻被当作世界的中心,世界也确实在围着他转。他学得虽多,但并非是压迫式的。如果某些东西可以通过外物补齐,则家主一定会去做,“中原中也”就是这样出现的。 然后某一刻,他被推出了世界,盛装打扮被丢进了准备好的舞台。 就如今天这场宴会,只是总有一天,他的眼上不再有缎带遮挡,也不再有人替他将其掀开。 某一瞬间,太宰治一只瞳孔微热。 第93章 家主与预言家 在这一场血腥的厮杀结束后, 视角长久地放在重叠的两道人影上,后方女人的两只手,一只遮住了前者一侧的视线, 另一只随意搭在他的肩膀上,几乎是把身前之人拢在怀里。下一刻, 画面陡然变黑。 第184章 随后,硕大的白字显现。 【津岛修治,入家族十年,七岁任少主, 十三叛逃】 “诶?”中岛敦。 “哈!”中原中也。 “……”这是同样觉得结局给得太过突兀的众人。 而看上去最应该有反应的太宰治此刻却只是沉默, 他看着眼前“十年”字符的纹样,倒有些察觉出了讲述者的冷酷。 它不给人任何缓冲, 在“津岛修治”下定决心后, 将一切的过程与坎坷都省略不谈,径自将最后的结果说了出来,如同那些从未被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画面本毫无意义。 “津岛修治”也好,家主也好,所有人这漫长时间所做出的努力, 全都付之东流。太宰治即便提前一步知道了结果,看着“十年”这个词依旧觉得无聊又刺目。 快结束了吗?他想。 “上一刻还很威风嘛,太宰。”中原中也嗤笑一声,语调里倒没多少幸灾乐祸:“十三岁吗?竟然没能撑到我把你踩在脚下的时候。” 太宰治与中原中也的孽缘, 自他们十五岁开始。那个时候两人都是混黑的小鬼呢, 时间确实能改变不少东西。 “中也以为自己能好过到哪里去。” 都说了, “中也”是一把专属的武器, 想及此, 太宰治垂下了视线。这基于时间跨度的大省略, 确实让漫长的一段故事显得模糊不清,但是有这样讲故事的人吗? 十三岁。港.黑首领对这个数字感到微妙,他第一次将投水的太宰治捡回来,也差不多是在这个年龄。或许会更晚一些,但这就更与可能会发生之事相吻合。 即便说是另一个世界,并且存在着“太安”一个这么大的差别,但是森鸥外发现仍有一些事件按照原来的路径发生,就像两个世界无法完全分隔。 而“太宰治”,大概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心里叹了一口气,对可能发生的事隐隐有了预感。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里是否还需要“森鸥外”成为港.黑的首领,亦或者说在某个庞大家族的威慑下,先代早早死亡,或者龟缩不动,没有了港.黑医生专属的机会。 森鸥外回忆起自己当初上位时用手术刀划破先代气管的经历,不由感慨那时真是狼狈,谁叫没有人愿意平白让他继承一个组织呢? 他紫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暗芒。 中原中也对这个场景也颇为费解,可以说他是“出场”的所有人中,对自己境遇最摸不着头脑的一个。 重力使的生命自横滨镭钵街爆炸算起,在那个时点彻底成为一张白纸,等待人涂画。只是画面里“中原中也”人格逐渐形成的过程,随着“津岛修治”叛逃的结局被一并忽略了,从后者成为少主往后所有的事都被主动遗忘,连带着另一人被殃及池鱼,过往再次成为了彻底的空白。 他确实有些隐约预感“津岛修治”叛逃后,“中原中也”的境遇姑且好不到哪里去,就像当年叛逃后太宰治炸了他的汽车,至今这一笔账都还得不干净。 还是找个机会把这条青花鱼打一顿吧,中原中也面无表情。 到此就结束了吗?中岛敦有些怅惘,接着便看见文字消失,屏幕再次亮了起来。此刻画面里出现了一片湖泊,泛着波光。 “是在这个点……” 家主的声音。 她站在嶙峋的假山旁,看向湖水的边缘,眼神沉静,少见的掺杂着些许忧郁。 让众人吃惊的是,女人的面容没有一丝变化,如一分钟前,也如六年前,叫人几乎察觉不出时间的转变。 但还有一个可能,时间本就没有经历过如此巨大的跨度,故事也没有那样草草结局。 “是我的原因吗?” 女人看向了自己的双手,带着恍惚般的困惑。 家主的脸上没有显露出那种对于家族成员叛逃的愤怒,反而像是还没彻底理解结果,对着与预想完全相反的一切不知从哪理顺的茫然。 想来她一向掌控着家族,如操控傀儡般安排着所有人的轨迹,直到此刻,发现有些事竟不如她所想一般。 她是在为“津岛修治”的叛逃而不解吗? “本该如此吗?不过是我养了他,那就是我的问题了。”她叹息:“离开前,他该先见医生一面的。” “至少选择去投水,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吧。”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看向了太宰治。 原本以为画面里女人的疑惑和纠结,全都聚焦于脱轨叛逃的少主,那么她那不同寻常的情绪也算有了解释。毕竟除非是故意设计,否则少主叛逃对于任何首领来说都是重大的打击。 对于家族来说事态的严重程度更甚一层。少主生长在这里,享有最好的资源,受家主亲自教导。如有任何不满,他尽可在自己即位时大刀阔斧地更改。然而他最后做出的决定,却是在某天与家族进行彻底的割裂。 食其飨而不予其优待,无外如是。 愤怒和斥责这些反应都能为人所理解,然而她却不去说这一点。 她说,该先见医生一面的,眼里第一次失了对未来的确定,只有不知道放在何处的担忧。看来在叛逃前,“津岛修治”做了别的一些事情。 只是怎么会给出这个选择呢?太宰治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茫然来。 到底是谁在高呼“公无渡河”,此刻已然分辨不出来,呼声的听者也无从定义。因为真的有这样一个人,站在湖畔,轻声叹气,说着自己已于事无补的种种举措。 第185章 这声叹气悠悠地透过世界,“津岛修治”听不到,却传到了同样溺于水中的太宰治耳里。 家主对此严肃得有些过分,有些事情便不好再以玩笑的方式讲出来。 然而下一秒—— “姑且算是吸取了教训,祝他好运。” 家主再次叹气,只是脸色逐渐变得平静,最后只剩一丝浅淡的遗憾。 她太平静了,平静得之前的十年显得荒谬,刚才的叹息也同幻影般。只是她本人似乎没有意识到,只是轻飘飘地为二人相处的过往下了定义:“师生关系还是太脆弱了,修治这些年过得也很辛苦吧。” ……他是听错了吗? “如果是养子的话,或许能有更好的结果?” 她竟以为是这个原因! 在受到“微小”打击后,家主情绪显得更为鲜活起来。她眨了下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教育少主的话,看来一味的强调能力提升,打出的是坏结局。” 被评价为坏结局……“津岛修治”大概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他绝对想不到的是—— “我会在下一个身上弥补回来的。”家主下定了决心,转身离开。 “哈——”太宰治真的笑出了声来,然后低头,没再说出任何一句话。 一旁的中原中也听到了这一声,纠结了一会,最后偏头压下帽子,没有说话。真是的,惨得他都不好意思再踩一脚。 森鸥外也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家主虽然面容年轻,但心态他都有些自弗不如。十年对她来说是否什么也不是?教导者承认另一人的辛苦,但同时也接受自己的付出毫无结果,最多是寥寥一句“吸取了教训”,再无其他。 能看得出来,她对这个结果虽然困惑,但也坦然。除此外的悲伤和愤怒都很浅淡,只在湖边晾了一会,便已经决定好下一个目标了。 最多,森鸥外只看出了一分急切,就好像这个少主非要不可,她甚至能为此在其它方面做出让步。 画面内,女人绕过湖畔,走上了另一条道路。绣着专属家主纹路的衣摆随着走动摇晃,如在空中流淌的水波。 她罕见的没有让空间系异能力者出现,而是自己走过了这不算短的路程。移步换景,另一批面孔陌生的家族成员早已在途中侧立等待,随着她的经过,安静地并入队伍里,暗示着这是一次并不简单的出行。 某一时刻,她突然驻足,偏头望去—— 光幕外的观者有人万分震惊,也有人在此刻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只是脸色依旧严肃,一言不发。 视线尽头,一群孩子正在叽叽喳喳地交谈,中间围着一名赭发蓝眸的男孩,对着同伴们的发言沉思,赫然就是七八岁的“中原中也”。 “一群小羊。”她收回了视线,脸上有些惋惜。 “总之都到时候再见吧。” 家主的身影消失在了旁边的暗门。 此时中岛敦并不知道迎接他的是什么,只是脸上带着困惑:“所以这不是六年后?” “但是她好像已经知道了少主叛逃的事情……是预言吗?” 芥川龙之介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在意识到“津岛修治”与太宰治千丝万缕的关系后,除了几声咳嗽,芥川龙之介并未作出什么发言。他熟悉的是作为黑手党,残忍而冷酷的太宰治,对于这段幼年的故事,出于对在场之人的尊敬,他不做过多的评价。 芥川龙之介的尊敬到底给谁,他分得很清。 第94章 家主与孤儿院 “预言是不必说‘到时候再见’的。” 港.黑首领对此有不同的想法, 他认为此刻事情显得更加耐人寻味了起来。少主宴会后,仅由光幕上的一句话,所有人都接受了事情直接进展到“津岛修治”的叛逃。究其原因, 在于q已经对结果做出了部分透露。 故事的里外恰巧打了个配合,让所有人以为“津岛修治”和梦野久作是相勾连的一环。前者故事落幕, 有关后者的叙述应当随即开始。 森鸥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梦野久作,少年一手挽着娃娃,平静地看着接下来的剧情,并不对之后的发展有多少的期待。 起码q在如何掩饰和克制自身行为上有了长足的进步, 只是不知道这对港.黑来说是好是坏。森鸥外抬眸, 继续说着自己的结论:“现在的情况,更像是通过某种有限制的异能力回到过去, 并且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否则, 在知道未来结局的情况下,太安家主没必要采取一副避开一切的态度。如她所说,她已准备了医生。 只是她怎么会有请医生这个想法呢?原本职业就是医生的森鸥外同样为此惊诧。虽然森鸥外专攻的方向不同,不妨碍他自觉惭愧于这番信任。毕竟当初作为医生,他可是拿着自己可以配致死药剂这一点, 指示太宰治干了不少事情。 然而那个世界里,谁会在意彼此是否想生存,或者死亡?太宰治也不需要任何人拯救,拯救这个词太过高高在上, 不适合他。那个孩子很聪明, 只是太过聪明。 “这个时点。”太宰治突然开口, 声音没什么情绪:“是敦吧?” 四岁, 七岁, 又换回来的座位……原来是这样排的, 是敦啊。 “诶诶诶诶?”中岛敦一瞬间炸毛了起来,吓到掉色地指着自己:“什么?是我吗?我这时候应该在——” 第186章 孤儿院。 院长。 中岛敦顿时陷入了沉默。 另一个“我”,他茫然地想着,不再在孤儿院长大了吗? 和中岛敦与孤儿院院长“父子”关系相比较,太安第一代“母子”关系可谓是其乐融融了。在中岛敦幼年哭泣时,他得到的只有来自于院长的一巴掌,以及“没有父母的孩子是不配哭的”的斥责。他曾两次差点死在院长的手上,只是命大的活了下来。 中岛敦恨孤儿院的院长吗?本来是恨的,但如果说院长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他无私的“爱”呢?他本就弄不懂一切,在院长死去后,所有的纠结恐惧与挣扎不出的过去,都显得毫无意义,他只有接受。 他自以为只是太宰治故事的看客,唯一需要做到的事情就是不要冒犯,但此刻却被当事人告知,所观的一切也有自己的戏份。 可是他,只是一个孤儿院里没有父母的孤儿啊,和太宰先生相比,他又有什么才能呢?中岛敦澄黄的瞳孔剧烈地颤抖,握紧着放在膝盖之上的手掌,裤子上黑色的布料被揪起一道褶皱。 他光是为了获得活下去的资格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怎么可能会被选中呢?开玩笑的吧? “这个孩子只能带来灾难,请慎重考虑吧。” 中岛敦猛然抬头,这个声音他太过熟悉了,无数次在他面临抉择时浮现出脑海,要他认清自己的无能与软弱。中岛敦本以为再也不能在现实世界中听到—— “我有自己的评价标准,所以不必说。” 一句很礼貌地回答,请说话的男子闭嘴。 看得出太安家主早已做好了决定。而来自于她的评价,已经算是盖棺定论中岛敦有被这样的存在看进眼里的可取之处了,一时间投向这名人虎少年的视线多了一些,中岛敦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注意到,暂且将内心的不安压下。 画面里原本还在和院长交谈的女人,此时已经走向了走廊深处。 这是一座由废弃教堂改造而成的孤儿院,建筑西式,日光被琉璃花窗遮挡了大半,投射而出的只剩蓝紫色的斑驳光影,显得分外诡谲。 下一刻,沿途的琉璃窗被随行者打开,一扇扇阳光照射进来,走廊上缓慢浮动的尘埃猝然被搅动,随着衣袖带动的气流前进,折射着闪闪金光。 最后一扇门打开,鎏金的阳光打在为首女人的半张脸上,她瞳孔的移动,睫毛的轻颤,此刻纤毫毕现。她微微蹲下,观察着对面因努力睁开眼睛而流泪的孩子,接着眉梢舒展,嘴角微勾,眼角带着一点笑意。 极好的光线把一切都展示在了众人眼里,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小孩就是小孩,狼狈的、会流眼泪的。太安最初为家主挑选学生那些人绝对不会想到,她们的家主此刻在孤儿院里,对着蜷缩在地面上、身上满是灰尘、还留着眼泪的孩子露出这样一个无奈的笑。 非常靠近的镜头把女人所有细微的神情改变都记录了下来,她垂下眼睛,眨了一下,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最后再次将视线放在年幼的孩子身上——以上所有变化不过一秒。 她伸出双手,将这身上还带着些淤青的孩子拖起,如同抱小猫小狗一样轻易,随手放入怀中。 这对她来讲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是作为家主,她一直以来都认为并不需要罢了。而她此刻这样做,或许是对幼小的怜悯,又或者是如她最初所说,在尝试一个更好的结果。 画里画外,场上场下,所有人都面露震惊之色。太安家族下属内心的动荡不得而知,森鸥外此刻也眉头上抬,为此感到错愕。 如何评价?如果说“津岛修治”那里是纯粹地教导少主,那么这里就真的是在养孩子了——可是四岁,不正是孩子吗? 而梦野久作的存在更是说明了这一点,大多时候只是时机问题,不分对错,也便更不问优劣了。 她对此也看得分明,只轻轻说一句“不算很聪明的孩子,不过并没有什么不好”。这于家主而言已是很大的让步,甚至于—— 她转身,将怀里的孩子对着众人。光打在她身体的另一侧,明暗交界处,她瞳孔亮得惊心动魄,对视者下意识避开这锋芒毕露的眼睛。 “好了,中岛敦,我的养子,你们的少主,开始准备吧。” 仅介绍姓名,两个定义,一个命令,话语简短,但不容辩驳。随即所有下属单膝跪地,面色肃穆而恭敬,不曾疑惑“津岛修治”又成了何种存在。 他们为此低下的头颅,跪地的膝盖,对着的不是或明或暗的少主,而是家族主人的权柄。 头发七零八落的幼童呆呆地望着下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即便他的未来并不确定,并且在梦野久作的存在下显得有些危险,但场下人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好运气。 到这时,即便血肉没有被完全填充,但所有事件的框架大体已知。学生、养子,再然后便是亲子。亲子的出现只能说明养子再次出现了问题,这点没有人有疑虑。 还并不清楚“太宰治”因何叛逃,“中岛敦”也被宣判了结局。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毫无察觉。 江户川乱步看了出来,森鸥外大致有了猜想,而“当事人”太宰治—— “敦。” 中岛敦瞬间打起精神过来,看向突然喊住他名字太宰治。 “太宰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第187章 他脸上神情认真,即便很想知道画面里的进展,但是太宰先生突然喊他,必然有太宰先生的道理……所以很快就好!应该不会错过太多吧。 看着中岛敦一双带着紧张焦急的瞳孔,显然不是对着自己接下来的话,太宰治愣了一下,然后微勾嘴角,只是眼里没什么笑意。 “敦要做好心理准备,或许会发生一些出乎预料的事。”他意味不明地说道。 “我知道的太宰先生,这是另一个世界。”中岛敦的眼神透露出他的坚定:“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遗憾需要弥补,也多亏了侦探社的大家,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说到这里,中岛敦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然后接着说:“虽然对另一个自己也有点好奇,不过,大家还是不同的人吧。如果他能幸运地能够吃饱,又在温暖的房子里长大,那就太好了。” 这名少年此刻的期盼真心实意:“这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如果非要失去些什么……只要我争取过,就不会后悔。” 中岛敦后悔的只是那些自己连试都不敢尝试,最终选择放弃的事物。好在即便在他每次抉择下,院长都站在否定的那一方,但他总能打破心里的自卑与恐惧,走向蜕变的那条道路。 江户川乱步此刻与其说是眯眯眼,不如说他就是彻底地闭上了眼睛。他其实已经后悔把收到的报纸给太宰治看了,即便他知道这无法阻止如今一切的发生。而森鸥外听着两人的对话,但笑不语。他已差不多确定发生了什么。 真是没有想到。 港.黑首领此刻依然有着看别人笑话的余韵。 第95章 家主与亲卫队 太宰治该对中岛敦怎么说?“津岛修治”或许就是“中岛敦”失去少主之位的推手?之所以用“或许”这个词, 不是“他”可能不去做,仅仅是太宰治为了其它意外留有的余地。 到了这一步,“津岛修治”无论如何都会选择动手。太宰治几乎能想象得到“他”是如何试图弄明白一切, 撞得头破血流,最后发现只有唯一一条路径可走, 于是选择叛逃。“津岛修治”这么多年算着一件事情,也就算成了习惯,除此之外,“他”能找得到的活着意义或许不多。 太宰治所要中岛敦做的心理准备, 并非是用来平衡两个世界的落差, 只是一句非常隐晦的提醒。 孤儿院的童年,对于中岛敦来说虽然困苦, 但算得上简单。他即将看到家主养子“中岛敦”的故事却并非如此, 甚至于后者面对的某些恶意,将来自于中岛敦眼里万分尊敬的人。 敦是算不过他的。某一瞬间,太宰治眼神冷酷。如果中岛敦再去看,或许会对心里太宰治宽容随和的前辈印象有更新。 对他的前辈太宰治而言,中岛敦该去见见成年人该见的“黑暗”之事了, 虽然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在“他”少年时期。不过在光芒招不到的地方,大人和孩子除了年龄不同外,已没有什么区别。 接下来光幕里女人的动向证实了森鸥外的猜测。她没有带着新确立的少主回到家族,反而除了族地, 二者去过很多地方。美的丑的, 繁荣或凋敝, 赞美善的, 或者滋生恶的, 场景的切换比过往的画面要多得多。 从前故事只发生在家族内部, 一个以家主为中心转动的精密机器中,万事顺她心意,由她掌控。这也让观者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或许她面容平静,神情冷淡,大多是对着那些已经习惯了的,太阳东升西落般的人和景象。 当初处理镭钵街爆炸一事之时,家主无愧于自己的族长身份,对着谈判者步步紧逼,如藏刀出鞘;而少主叛逃后对着湖水,她也表现出了生动的忧郁。可见家主并非全然的冷漠,只是她大部分时间并不在意,所以显得万般皆可。 所以只要离开家族,离开“养育少主”这个桎梏,她自然会成为“她”,而非某个空洞的概念,某种必然要完成的使命的践行者。教导“津岛修治”时,后者承受了远超同龄人的压力,但前者何尝不是在磋磨时光?她可是太安的族长啊! 越深入了解故事的脉络,便越对家主的逻辑线产生困惑。不知从何谈起的执念,以及无论何时都轻飘飘地,如隔云雾般的视线。 她如何看“津岛修治”,如何看“中岛敦”? 为了避免重蹈历史覆辙,她的选择是让第二代的少主成为自己的养子,系上更牢固的束缚,母子关系在她眼中也仅是一件筹码。她看“中原中也”尚且是武器,看少主又是什么? 众人确实难以理解这种有着掌控一切才能的人,世界在后者的眼中是什么样子,只能通过她的言语和选择来溯源一二。 “少主是个严肃的身份呢。” 家主帮“中岛敦”围着围巾,像是顾及到了对面是个幼儿,语调和缓:“敦成了家族的一份子,拥有全部的资源,自然要承担其中的责任。” 没有任何改变,所以结果是彼此刺伤。 太宰治垂眸。 早有预感。 “出去看看吧。” 为手下的孩子整理好衣物后,“中岛敦”随侍者离开。女人凝视着孩子的背影渐行渐远,而场下之人看着前者的眼神,不认为此刻氛围温馨悲情。 森鸥外理解眼前的画面,她在做判断。与随意安排家族成员不同,在对待少主这件事,家主一向慎重。也有可能她从来没有随意过,只是前一件事情于她而言确实轻松。 第188章 天生的统治者。森鸥外不知自己是出于何种心情作出这样的评价,带着港.黑首领视角的忌惮与警惕,也带着纯粹观众视角的惊叹。 正因为她看一切轻易,所以如何教导出一个同等的存在,对她而言便成了一件不好下手的事情。所有人都只需听她安排,走向一个确定的结局,那种瞬间做出的判断,如何能用言语来详细描述思考中每一环节的关窍? 无法描述,她也不必期待一个完美的家主,如果衡量的标准是自己。 好在太安家主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对一切骤然的放宽,如她所说,“不算很聪明的孩子,不过没有什么不好”。 太安家主将“津岛修治”与智力8挂钩,连带着“津岛修治”叛逃,这个原本在她眼里优越的属性也变了个味道。 这是会让人遗憾的事——森鸥外暂且这样想,他知道“当事人”太宰治必然不会毫无感觉。 最后年幼孩子与侍者的身影彻底消失,画面中心再次只有她一人,如故事最开始一般。久违的,满室空旷。 然后她微微皱眉,开始数着一个个人名。 “中原中也,与谢野晶子,绫辻行人。” 如果第一个姓名大家还能够理解,那么接下来被念出的与谢野晶子,足以让圆桌内众人变了表情。 其实并非完全不能想到,如果考虑被带到这个空间的都有谁,其中的人选必然和故事本身有着关联。不过除了绫辻行人这个名字对众人来说分外陌生,到最后,故事的出场人物竟然都是熟人。 “我吗?”画面外,与谢野晶子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死亡天使啊,生与死的跨越,看来谁都不能免俗。 这名曾经前往过一线的医生此刻紫眸深邃,想到了过去。 光幕里家主依旧在复盘对她而言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杀人侦探并没有和津岛修治磨合,顾问协议也仅针对少主,问题不大。但是前两位——” 说话人表情无奈:“只希望两人不要失望。” “晶子的话,作为前少主亲卫,以后科研经费会不会抢不到?”语调里是真心实意地担忧。 与谢野晶子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对话语里的概念充满了陌生。不,怎么会,科研? 森鸥外也在意着这无比突兀的词,交叉的手指微微用力,手套上的褶皱透露出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与谢野晶子是最适合深入前线,走到战场内,守在死亡门口的人,前军医森鸥外无比确定这一点,死不会越过守门天使一步,落在生命上。【请君勿死】是先代医学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的奇迹,与谢野晶子要离鲜血越近越好。科研?怎么会如此暴殄天物。 “生命科学啊……” 并不知道后来之人对自己的评价,太安这一始终关注着异能力以外领域的家主,此刻站在了更加宏观的、时间刻度更长的角度,神色冷淡地像在归纳一段历史,只有语调带着些许感慨:“其实非要说起来,这个才是最有意义的。” “异能力者在生命的概念面前,虽然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但我想,他们留下的东西不应该更少一些。” 明明语调和声音的大小并没有变化,最后还带上了叹气的尾音,然而此刻女人的话语,在所有异能力者的耳里恍若雷鸣,震耳欲聋。 她此刻不在画内,也不在画外,而是在更远的距离或时间上,以格外冷峻和绝对客观的视线,审视遍了过去或者未来的一切。 怎么会以这样的视野?怎么会以这样的视野! 与谢野晶子怔然,她本以为自己清楚地理解了生与死到底隔着什么,生命又是该如何值得敬畏的。但此刻,她顺着一道视线,看见了超脱与自身存在概念的生与死,一种震悚感席卷了她的全身,作为医生,她第一次手抖得那样厉害。 我该留下些什么吗?她深紫色的瞳孔猛烈的摇动,她又想起了最初最开始对自己异能力的憎恨,如果死是注定的,【请君勿死】的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此刻,场上两位医生的视线偶然间发生了对视,然后便瞬间错开。 森鸥外虽一同惊愕着这站于生命河流之旁,排除了“自我”存在的视野,但他知道无论那时还是此刻,自己的任何决定和信念都不会改变。 在更广阔的尺度上一切或许会更好,但仅站在军医或者港.黑首领的角度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目标的“最优解”。承认私心这种东西,森鸥外没有一点犹豫,他能毫不犹豫地以别人的生死为筹码,换取自己想要的结果。 然而正因如此,森鸥外能意识到这种冷峻的视角有多可怕。高高在上此时已经不再一种傲慢的态度,而真正代表上与下视角的隔阂,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甚至于对她来说,太安也并不是什么值得珍重,势必要延续下去的存在。这点早有迹象,只是没有人愿意相信罢了。 森鸥外目光沉沉,太安家主,她将自己看成什么呢? 在下对此并不认可。这一句芥川龙之介本忍不住说出口来,此刻却如鲠在喉。 如果是最开始还没遇见中岛敦的他,或许这句话说得还能轻易一点。对于一个在贫民窟,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的孩子而言,这种说法太高高在上了。不过这句话本没说给他们听,说话者也不需要他的认同,她只是在动手做一件自己想看到的事情而已。 第189章 太安家主衡量着一切的价值,最后对与谢野晶子的存在作出了赞叹。她又如何看待别人,别的异能力者,或者那些挣扎着不愿去死,为了活着而活着之人? 芥川龙之介虽然有时偏执执拗,但是并不蠢笨,他能意识得到故事里有着自己和银的“戏份”。这种即将被赤裸裸审视,揭开过往的排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明显,到了几乎难以忍耐的地步。 此刻,家主以一句“总之祝所有人好运”,结束了对“前”少主亲卫的忧虑。这或许是对他们的最后一次担忧,然而也只是居高临下地轻轻一瞥,并不插手。 随着前少主的失格,最终他们与其他的家族成员,也逐渐没了什么不同。作为零件一视同仁的话,螺丝和扳手说不出根本的差别。太安的阶级如此,家主之下,便是全然的平等。 而真正重要的是,她要为新少主选择亲卫。 这是非常自然而然的思考逻辑,侍者放上来带有照片的资料暗示了这一点。 画面外,太宰治猛然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早已死去的人。 第一张照片,少年平静地看向前方,亚麻色头发,蓝色瞳孔。虽然和脑海里的印象相比显得十分稚嫩,但这张脸,太宰治绝不会认错。 这是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再次意识到,除了保持期待,把能够刺伤他的武器交给别人手里,他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他即将看到什么?他还该看下去吗?太宰治转头看向江户川乱步,面色难看,眼里极深处带着一丝恐惧。而后者摇摇头,他不知道。 江户川乱步更擅长推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在此刻以后的未来,悬而未决。 只是这一幕仅出现了一瞬,下一刻,画面切换,中岛敦、芥川龙之介、芥川银。 家主会如何选择,织田作之助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这个镜头到底在暗示着什么……此刻只能要人等待,或者自己去算了。 第96章 家主与第三代 画面里又添熟悉的人, 芥川龙之介,芥川银。 随着“熟人”接二连三地在光幕中出现,有一点众人差不多能够确定, 即在场之人的同位体都参与了这个故事。到目前为止,除了仅在家主话语中有过姓名的与谢野晶子, 森鸥外、江户川乱步与国木田独步还未曾浮现过身影。 至于梦野久作,即便他口中的亲子身份再有多少内幕,但大概率不是谎言。这样三代少主一经对比,很难去想象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以及去说清最后到底是谁对谁错。 不过细细算起来, 森鸥外无论是年岁还是身份,与在场的其他人可谓是格格不入。他这个年纪既当不了亲卫, 更当不了少主, 即便这样,故事也要牵扯到他,港.黑首领对另一个世界自己的经历,并不抱多少乐观看法。 毕竟到这个时候,港.黑当初人才已经挖了大半, 除非叛.逃的太宰治前往了港—— 森鸥外猛然睁开眼睛,一时间快速思考起这种可能性,最后发现可能性相当之大,大到他的预感从“不乐观”走向“不妙”。 在太安家主还存在的时候, 家主指引着家族攀升, 而家族成员拱卫于家主身旁, 为其开道。在她选择带着“中岛敦”远离族地, 真切地迈入这个世界后, 世界于她而言没有封锁, 无处不可去。 这里所表达的含义,并非是太安这个家族本身具有多么可怕的力量,而是她来,她统治。这时候人们知道,原来世界真的是一个任家主挑选的零件库。 只是她短暂地将其收入囊中,之后便弃置不用。于是曾经浅浅地迎接过她的地点,此时目视着她离开的背影,成为了太安不曾公之于众的一部分。 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 相比于家主从零创造一个家族,港.黑首领认为她直接接手别的组织会快很多,并且对她而言不会有什么弊端。只是这一判断迁移到港.黑上,让这位另一个世界的首领笑不出来。 原来世界捡太宰治也就捡了,港.黑首领确定自己已经最大程度利用了他,结果姑且令人满意。但故事里这个炸弹会落在谁的手里,这点很难说。 只是如果“津岛修治”最终真的成为“太宰治”,一切踏上了最初的轨迹,那么或许只能是这样的结局。 森鸥外扫了一圈所有人,心里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要是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沦落至此,那可真是大不妙了。 接着看下去罢。 这群就算不是异能力者,也曾经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两个组织成员,此刻全部将视线投注到屏幕里的三个孩子身上。 此刻没有人将眼前看到的一切简单地当个故事,过往被挖开,隐秘被揭露,许多以为再也理不清来龙去脉的问题,也在只言片语中找到了答案。 中岛敦、芥川龙之介、芥川银,这三个人出身本该具有相似的地方,无父无母,寒冷与饥饿横亘在他们生存的道路中。然而在这个世界,命运以一种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方式转了个弯。芥川兄妹依旧在贫民窟里挣扎求生,而中岛敦却成了前者会羡慕的“上等人”。 然而中岛敦说,不是的。他知道很多时候为了维持活着,需要付出非常多的努力。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讲,死亡如影随形。 但即便如此,他也想要自己以及和他一样正在挣扎和困惑的孩子们能活下去。 “死是很可怕的事情……还是活着比较好吧?总会有好事发生的。” 第190章 中岛敦是为了活着而拼命追求意义的人,也是这样的求生欲,让他在几度触碰到死亡本身时,从三途川走了回来。他很难说清自己所等待的“好事”到底是什么,但他此刻的眼睛告诉对面的人,也告诉了画面之外的人,他已经等待到了。 这一眼告诉所有人,家主再次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无论接下来的道路多么辛苦,血泪交织,“中岛敦”会按照她的期待走下去,他将自己存活的意义等价于此。 这番言语听上去并不成熟,充斥着迷茫,但对生与死,意义和价值这些谈论,却发生在这些孩子仅四五岁的年纪。他们确实活得比别人辛苦些,必须抓住什么理由,才能对得起自己狼狈求生的作态。 已经找到自己存在价值的武装侦探社社员中岛敦,绝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和一群人一起听着“自己”孩童时的发言,看着“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认为自己还算是幸运的,认识了侦探社的大家,对未来也没有恐惧和迷茫,不曾后悔。如果重来,他愿意再选择这条路,但这只基于他的想法。 他无法替“中岛敦”做出决定。 而听见了幼年“中岛敦”发言的“芥川龙之介”沉默,最后做出了让步:“要杀什么人,由在下来做。” 虽然二者真正的交集开始于芥川银的求助,但她也是为了自己咳嗽得快要死掉的哥哥芥川龙之介。芥川龙之介欠下来的,他自己还。 只是芥川龙之介松口的原因不在于此。与其说他是为了还债,不如说他对支撑着中岛敦活下去的信念有些触动。中岛敦怎么敢这么笃定,就像是自己已经找到了需要用生命去达成的意义? 芥川龙之介并未找到,但他认为必然有一个理由在此。在既定的命运线里,他会在将来把存在理由寄托于某个人的承认,寄托于自己能击退任何人的强大——无论如何,他不认为活着就是为了活着本身。 他此刻在中岛敦身上找寻着的东西,与曾经太宰治想在中原中也身上得到的答案,竟微妙地有些重合。这种兜兜转转的宿命感,森鸥外似有所悟,太宰治则更看得分明。 原先要经历过无数曲折才能讲完的故事,此刻围绕着同一个人压缩成短暂的篇章,揭开中间重重篱障后,冲突的终点被放在了一起。这依旧很难和原来对比出好坏,但至少,省去了很多纠葛的时间。 面对“芥川龙之介”仍然带着警惕的目光,“中岛敦”最后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我带你们去见老师。” “老师”吗?太宰治为这个称呼一愣,以“中岛敦”养子的身份,最不济的称呼都应该是“母亲”。连他用的都是“老师”这个词,梦野久作又是怎样理所应当、毫无磕绊地喊出“妈妈”这个词? 真正的受益者竟然是梦野久作,不少人意识到这件事后只觉得毫无道理。曾经遭遇了q精神异能力的武装侦探社一众先不提,即便是与q同处于港.黑的同僚,对这个行走的活灾难没有好印象。 在这个世界里梦野久作还活着,纯粹是因为他活下来的收益更大。世界可以单调地分为两者,梦野久作和其他人,并且彼此相互敌视。 他人认为其“不配”的评价,梦野久作并不知晓,不过他也不在乎。神不爱他,世界拒绝他,从前他会为此痛苦,但现在他心里已经有了锚定的标点,即便这个标点游离飘忽,并且要他强作乖巧。 在场之人绝对想不到,原本极端自我、以他人痛苦为乐的梦野久作,在家主面前表现出来的性格却是“腼腆”和“容易紧张”。他到底无师自通了如何戴上另一副面孔。 又或者说,梦野久作的情绪真切,只是他从前以别人的恐惧填补内心的空洞,而现在梦野久作从未期待过得东西无缘无故地落在他身上,他一边狂喜,一边恐慌。 也因此,在遇见原来熟悉的人和事,梦野久作绝不会将其展现在家主面前,反而会竭尽全力去掩盖,最开始出手的原因有一部分基于此。 一代少主津岛修治因夏目漱石叛逃,二代少主中岛敦遭遇了太宰治(津岛修治)的阻击,也走向了并不为家主所期待的结局。唯有梦野久作,占尽一切有利因素,也并不背负家主期待,一时间没人能动他。 梦野久作的依仗,随着故事进展得越深入,越能被众人意识到。假设故事中的太安真的存在,并与现实有了关联,而梦野久作依旧被家主视为亲子—— 已有人在心里做了决定。 命运的走向,在此刻再次呈现了惊人的相似性。 已有苗头但并不确定的未来暂且不谈。起码“中岛敦”的话语表明了,接下来的故事会再次出现家主的身影,而这足够让太宰治呼吸轻轻一顿,感受到某种阵痛。 “津岛修治”或者说“太宰治”的命运已被家主深刻地影响,前者甚至交付了一部分“生与死”的观念。这足以让太宰治感到恐惧,如同注视到同类被吸入深渊,自身也产生了相同的眩晕感。 而在意识到家主有可能也在注视“织田作之助”后,他再次感受到了某个强大存在的巨大引力。这种引力无法抵抗,只能接受,如同当初怎样也无法躲避的悲剧一样。 唯一让太宰治感到些许希望的是,家主对从属于她的一切所表现出的宽容,少主、亲卫,甚至家臣和侍者。除了少主——她不太好用统治者的手段去培养另一个统治者,对剩下的家族成员,家主总是想寻求一种所有人趋于客观上完美的解法,她不是会扭曲“零件”本身特点来构建家族机器的人。 第191章 太宰治不信任他曾经的首领森鸥外,却能够将信任交给另一个世界,只从画面了解过的家主。后者身上始终带着一种即便世界毁灭,也只会情绪稳定地接管全局的余韵,这某种程度上等同于托底的存在,此刻予人以跨越所有苦难的安心。 只要家主注视到“织田作之助”。 第97章 家主与试错者 让家主为其存在暂且投去一瞥——这对于织田作之助来说并不困难。少年杀手, 并且业界知名,摘得了“金牌杀手”的头衔。即便赛道不一,这依旧能说明他的天赋和能力。 以家主更侧重于找同龄人作为亲卫的习惯, 织田作之助毫无希望,但是他依然存在于这份资料里, 足以让他拥有另一个可能。 即便他没能成为少主的亲卫——不,应该说这个身份更危险一点,卷入了少主继任的漩涡之中,只要织田作之助成为太安的一份子就好。无所谓底层不底层, 太安没有这种说法, 一根螺丝不会比另一根螺丝高贵。 然后家主说:“但是芥川兄妹走的已经是攻击路线,再来个杀手意义不大。” 她又看到了什么。 在原来的世界中, 芥川龙之介的异能力【罗生门】, 使得他在港.黑几乎成为了一尊杀神,已经和带来死亡相挂钩;而芥川银也以一对细长的双匕首,在这个黑手党组织开出一条道路。 很难想象这些才能在她的眼睛里是什么样子,但无论如何她始终践行着自己“资源配置最优”的理念。就好比被她评价为“看透人心”的“津岛修治”,最后成为了太安的少主一样, 这对兄妹或许也要走向相同却又有差别的未来。 但是——为什么啊,都到这一步了。 太宰治竟好笑地感受到了委屈,只是他凭什么呢?太安的家主既不知道他,也没有必要理会他的期待。只是除了某一点受挫, 其他所有事上都无所不被满足的“津岛修治”, 让他竟然也产生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希冀。 一个绝对的永恒存在于此, 让人已经习惯了任她选择, 或让向她索取。在已经度过这一段坎坷曲折经历的众人来看, 家主漫步在原本既定的道路线上, 她轻巧地做出决定,然后未来陡然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被动地等待,“津岛修治”已经体会过够多,此刻却轮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感受这一点。他越来越为“津岛修治”感同身受,只是后者却从来无法意识到他的存在。 梦野久作的存在像根刺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太宰治,这是一段既定的过去,在静默地观看以外,别无选择。 所以这一段的画面的意义在哪里?太宰治无声叩问。没有人会为早已死去的织田作之助的另一个可能牵动心神,只有他,他再次感受到一种赤.裸的恶意,并且仅针对他一人—— “异能力【天衣无缝】……看到五秒后的未来?” 在停顿了片刻后,家主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像是突然发现了之前错过的有趣信息:“什么原理,机械决定论?重点可不是五秒或六秒这种数字呢。” 她看上去对思考这些饶有兴致,而经历过这一点的与谢野晶子虽面露无奈,嘴角却带着一点笑意。 人的确会为他人的一句话而对后者产生无限的好感,不过这种事情一般不会发生在在场的人身上,他们经历过的足够多,已不会被简单的一两句话打动。 但与谢野晶子,确实为那些对她命运的解释而动容。 ……真是的,怎么会有人担心“她”的科研经费啊。 家主到底更愿意去关注哪些事?在人们以为真正的重点已经呼之欲出的时候,她落眼之处却让所有人错愕,比所想的大得多,又或者小得多。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她必然在意之事,一切只顺着自己的心意。 或许对她来说,芝麻米粒一般大小,只有蚂蚁们会为其纠葛,进行着重要程度的衡量。而这次,她显然更在意别的地方。 “如果他五秒后发动了异能力,【天衣无缝】能在‘此刻’看到十秒的未来吗?” 想到这里,女人眨眼,似乎有了自己的解释:“不过或许对他们来说,未来大概都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原本还在对着她奇怪的关注点感慨“不愧是家主啊”的众人,此刻再次为“他们”这一突如其来的冷峻用词沉默,轻松和缓的表面被陡然撕裂,露出其中毫无温情的内核。 ……不愧是家主啊,太宰治一瞬间头脑空白。太傲慢了,就好像自己超脱于命运之外一样。而他们的痛苦、挣扎、信念此刻都如同观赏盆栽般,她看着,却又与她无关。 即便太宰治心里隐有这种感受,也为这撇清一切的用词而感到莫名的恐惧,潜意识里预想着一种他不愿意见到的可能。 离人群越远,她的眼神就越远。直到独处时,她便不因为任何人而存在着某个身份,家主、老师或者养母,毫无顾忌地使用着与世界存在巨大隔阂的视角,诧异或又无所谓地观察着一切。 她或许知道旁人无法理解自己的角度,也就从来不在他人眼前表露这一点,为环境而担任着不同的角色,承担自己应尽的责任。这样看来,家主已经确保了无人会受她视角的打扰,但她想不到的是,有另一群人,此刻得到了阅读她故事的机会。这于她无碍,却让前者看到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许久不曾出声的梦野久作,却在此刻轻轻说:“妈妈她,现在在另一个世界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第192章 那里的大家都在等待着。毕竟在家主不在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争执的必要,有更大的一种情绪笼罩在所有人头上。梦野久作讨厌着原来这个没有家主存在的世界,与这个世界相比,那里的“太宰治”都显得可以接受了。 而他此刻的发言只是为了表达这样一件事:妈妈口中的“他们”确实是如此内涵,只是来自于她视角中客观的分类,不带任何的蔑视和傲慢,所以不必以别的想法揣测她。 她和世界的其他人是不同的,也没有必然要留在这里的理由在,并且早有离开的尝试。一想及这点,梦野久作不止后怕过一次,这点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横滨烧却事件中,囚禁梦野久作的人曾经告诉他,神存在,但并不爱他。梦野久作曾为了这句话崩溃,然而在此刻,“神”于他来说有了具体的内涵,梦野久作再次出现了这样的期望,只是更加迫切。 神爱他,对吧? 另一个世界? 在除梦野久作以外的所有人里,此刻另一个世界有明确的内涵,即眼前画面里正在呈现的故事。对后者来说的另一个世界,又会是哪里? 梦野久作本不应该将这件事说出来,这于他不利,并且透露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然而他还是说了,听者稍微一思索,也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真是亲子其乐融融的场景。面对这特地展示于人前洋洋作态,太宰治只觉得刺目,即便在情绪紧绷着的状态下,他依旧产生了这样一种疑惑——为什么“太宰治”没有杀了梦野久作? 他的恶意在此刻无限地膨胀。杀了梦野久作,这又有什么困难的呢?此刻梦野久作活着,对太宰治而言绝不会比死了更有意义。 颇为巧合的是,此刻光幕里的女声恰好也在谈论于此。 “异能力又是用来杀人或者防止被人杀呢,不过我对这一点已经能够接受了,打打杀杀更热闹对吧。” 家主这次的讽刺还算温和,当时没有人听到,此刻倒是有不少人被中伤。她神情言语里显露出来的凝视感已然不再,就像刚才的一瞬只是众人的错觉,但后者没有为此放松警惕。 家主所说的话已经告诉了听者,她自有别的想法。 她说:“非要防止被杀的话,高危化学实验、核实验真的没有任何人在意吗?这能瞬间预防多少用人命去填的错误,节省多大一笔试错成本,还有那些只能做一次的实验……好吧,我来在意。” 家主的脸上再次出现让大家熟悉的忧郁神情:“总是只有我在意这种事情。” 她看上去对此颇为烦恼,这种烦恼简直要让观者感到羞愧了。 森鸥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想到这里去,他并不为自己没有这种“觉悟”而愧疚,因为港.黑首领不需要有这样的想法,港.黑也不是这样的组织。森鸥外清晰地知道自己作为首领的责任,事实上他做得也确实很好。 但他对此绝非无动于衷,森鸥外再次看清了自己的“局促”,亦或者是“港.黑”的局促。 港.黑首领已经不在会怀疑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的年纪内,他知道有些人必然是要为光明而躬身黑暗,约束黑暗中的秩序,为此双手沾满鲜血的。同时,他也知道必有人不必经历这种牺牲和抉择,只需走在别人建立的秩序好上,脚下光明,未来广阔,不必担忧其他。 以上两者泾渭分明,身处深渊内,以及深渊以外。即便是作为夹杂在黑暗与光明中的“黄昏”,武装侦探社,事实上也半只脚沉入淤泥中,熟悉死亡和枪声,经历过许多。 然而如今森鸥外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扎根于前者,枝蔓却那样轻易地穿透两方之间的屏障,肆无忌惮地触及其想触及的任何角落,热烈得让生于黑暗死于黑暗者感受到了灼痛。 所谓深渊,此刻定义苍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森鸥外叹息,只觉得可怕。 即便作为港.黑的首领,并且他的同位体的道路估计会比自己艰辛,森鸥外却确定了一个事实,她该一直在那里。 太安的家主,她只需高踞于自己王座上,行星自动会围着恒星旋转的。 不会有比这个更好的情况了。 第98章 家主与名侦探 看似只有家主在意着这些与个体毫无影响、但于文明的群体有重大意义的概念上, 但事实上,大部分人也仅是个体,作为整体的一部分沉默地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无力去改变自己之外的世界——他们没法在意。 在这个战火蔓延、人命草芥的世界里,大部分人为了活下去就已经历经艰辛了, 要是还想活得轻松,就开始需要一定的才能作为依仗,否则只是奢望。 在这之外,如果还有余力的话, 便不免开始思考家国大事、民族情怀、人生意义……森鸥外费尽手段成为了港.黑的首领, 究其原因也是出于上述这几点。 他想得足够多,又做得不少, 所持有的视野本已不逊色任何人, 但此刻依旧产生了“登山者小”的感受。这是不在此路攀登上的人无法感受的震撼,此刻萦绕在他的喉头,让他久久难言。 其他人的感触或许不在这个方面,但是某一种困惑的情绪共通:家主眼里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她现在所存在的世界又是何种模样? 然而现在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而在场之人所看的只是一段过去而已。或许家主知道这件事,大概也只是眨眨眼,也就不再在意了吧。 第193章 看了这么久,大家对于这一点也差不多有了心理准备。遗憾或是失落这些情绪本不该有, 明明只是知道了家主的故事(甚至可能还没争得别人同意), 便已经在想, 如果能够能一面就好了。 再进一步地, 如果能够有所联系就好了。 自身存在的越具有重量, 越会为这种庞大的星体所吸引, 后者几乎如黑洞一般吸引住的前者的目光,叫他们像飞蛾一般被光线所误,扑进火里。 但人们也必须接受一种落差——家主或许并不在意前者,并非有意,也无法强求。 上述的想法不是一件易事,不过对于一些人来讲,他必会想方设法地做到这一点。只是此刻,所有的前提不复存在,在还未让她知道自己是谁前,便已经要开始等待了。 以什么身份呢?到底显得自己局促可悲。 唯一让人能够喘息的,是家主此刻再次给人带来的恒定安心感。 家主描绘的未来,对织田作之助来说是很好的一件事吧?在所有的不确定与等待中,太宰治只能抓住这个唯一的好消息。他原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期待好事发生,直到他真的看见了某种可能。 ‘还是活着比较好吧?总会有好事发生的。’ 这一瞬,某句曾听过的话如箭光般猝地穿过太宰治的脑海,他愕然,然后便有些无奈,竟然被“敦”给教育了啊。 既然家主已经做了决定,他们想不到她会为谁所退却,众人此刻却忽视了一件事:这于家主来说,是一段受限的过去。 她无法推翻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否则不会任第一任少主的亲卫走上了原来的道路,也就没有“到时候”再见的说法。不过家主理应是没有见过这位金牌杀手的—— “夏目漱石?” 顺着女人的视线看去,作绅士打扮的男子将一份纸质文稿交给另一个少年,后者怔然接过,脸上流露出一丝感激。 森鸥外心神一动,夏目老师? 这条时间线的“森鸥外”还在作为军医忙碌于“不死军团”的事宜,未来的很多事还没发生,但或许已经有了苗头。 而确切地掌握着未来情报的女人更能明白这一点,叹了一口气:“好吧,横滨的三刻构想啊,来晚了一步。” “这个构想好像一直没有动静——”她微微思索,并未显露出任何轻松看戏的神色,眉眼里浮现的最多也只是无聊之意:“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他就是了。” 听到此,太宰治手指微动,垂眸沉默。 他会被提醒几次,“太宰治”的存在,会是她一次失败的污点? 如果必然要说这段经历带给彼此什么收获,对于家主来说,或许结果并不为好。 好在家主并不显得失落。她情绪一向浅淡,对过去放手得轻易,即便偶尔想起,也只是就事论事,客观得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很难说清家主对她口中“夏目漱石”的态度,在冷峻的审视之余,又表现出了些许宽容。即便他先人一步,与自己所注意到的人才有了接触,但家主却快速地理解了这一点——二人对彼此的目的了然。 在从前的故事中夏目漱石丝毫没有被提及,此刻家主的态度却算得上重视……那么织田作之助呢? “现在还不能和夏目漱石有交集,没到时间。” 她做出了决定,转身离开,不带任何迟疑,她也无需为此迟疑,只有光幕凝贮着她的背影,看她远离。 此刻“津岛修治”对一切毫无察觉,织田作之助也已不在屏幕内,只有旁观的太宰治感到某种无法改变的注定。 他突然意识到,织田作之助的死亡不是巧合,而是推动过的必然。 太宰治知道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织田作之助在这之后不久,决定不再杀人。再而后的某一天,他会成为港.口黑手党最底层的成员,平常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搬搬尸体,直到被那时的港.黑首领森鸥外留意。 命运的齿轮嵌合得紧密,所有人的存在如同推币机上的硬币,彼此挤压着朝深渊落下。唯一有能力改写一切的人路过这台机器,看见了正中间摆放的一枚金币,她明明本已决定将其拾起,她明明—— “回去的时候再捞一把就是了。有这个异能力的人,大概不会那么轻易地死掉吧?” 她语调轻巧,并不把这件事看得麻烦。 在对命运的怨憎达到顶峰时,太宰治的满心恶意为这句话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情绪找不到落点的茫然。 这一系列的情绪的递进、转折,仅在皮囊以内汹涌猛烈,却在皮囊外呈现着消极的平静。 一点一点出现的希望,如掉入大海之人随海浪的翻涌一口一口吸入的氧气,虽是活着,到底疲惫难言。真正濒临死亡的人是无法呼救的,他此刻处在这个阶段。 好在每一道竖起来的障碍,家主都简单地将其跨过了。她想要的必然得到,除非她放过,只要她不放过。 而她所说的回去,是那个时间点吧——“津岛修治”叛逃的那段时期。另一个世界的这一刻,太宰治还没有遇到织田作之助呢。 “津岛修治”确实是以他的不幸在推动着其他人的好结局,甚至太宰治也是得益的一员。家主最后还是意识到了织田作之助的存在,她要太宰治等待,那么太宰治等待。 太宰治精神早已绷紧了许久,此刻稍作喘息,等待最终的判决。 第194章 原以为事件到此结束,场景依旧没有切换,这个片段还在继续。直到下一个转角,画面中的女人与抱着点心的“江户川乱步”不期而遇。 场外,已是武装侦探社里成熟的“名侦探大人”江户川乱步,此刻从趴在桌子上的姿势坐直,眯起了眼睛看向屏幕。 屏幕内的少年瞪大了绿色的眼睛看着走廊尽头出现的女人,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的悠闲轻松,再到浮现出一丝疑惑,继而费解、震惊,最后是很明显的欲言又止,一脸憋屈。极力压抑却无法遮掩的气愤被眼角、拧起的眉梢、下撇的嘴角里全都透露得一干二净。 显然,他想讲些什么,简直到了一种抓心挠肺的地步,眼睛的绿意因情绪激动而亮得惊人。这于江户川乱步来说简直是极为少见的,他如今的人生格言是“若合我意,一切皆好”,武装侦探社看到的他总是惬意且闲适,几乎没有多少需要让他担忧的事。 或许是因为这种心态,名侦探的性格中始终带着一点孩子气。直到现在,他看上去和十几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让人产生了一种错乱感,就好像眼前的那个人,就是场下那位名侦探。 ……不过他看上去真的快被气坏了。 “作为一个大人,你就这样彻底放弃养的第一个孩子了吗!” 玻璃圆桌上的视线又全都聚集到江户川乱步的脸上。 上一次类似的事情发生,还是在家主为少主投水的原因而困惑时,大家齐齐看向了热衷于自杀的太宰治。不过现在再想起来,总让人觉得家主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她只是最开始选错了人而已。 而此刻的乱步也为莫名出现的黑历史而感到委屈:“所以就是啊,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同时养育着两个少主,同时前者不知道后者的存在。” “就因为第一个已经决定了走向另外一条道路,就彻底放弃他。明明是能决定很多人生死的‘大人’,但是她却一点都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吗!” 才知道自己有着异能力,其他人都是看不清真相的婴儿,“江户川乱步”已下定了要保护普通人的决心,甚至可以拿自己做诱饵。而此刻这个少年撞见的,是因为一个统治者所做的残酷决定,从而正在暗中酝酿的灾难。 “江户川乱步”只知道自己看到了这个未来,但不清楚其中的过程,而如今已意识到自己的【超推理】是项才能的侦探社名侦探,从她的态度中看得更明白些:两个继承人,但她已经通过某种方式知道的一代的结局,于是在此刻同时培养着二代;知道结局这件事给她带来了一定限制,不过等到一代结局出现,这个限制会就此消失。 一代的结局——叛逃,叛逃的原因—— 她在强行开始一个新的故事。 这不是很显然的吗?厉兵秣马,囤积资源,这些带着硝烟的信息,来到横滨一段时间的前军校生潜意识里有所察觉,此刻一见到这个女人,一切就清晰了源头。过往细碎的拼图此刻聚合成整体,布局之人的蓝图跃然纸上。 家主期待着少主能够演出一场盛大的剧目,为此她已经布置好了舞台,最小都要以国家为单位。在这种野心下,她确实会为一些异能力使用得低效而着急。 这样的故事,以未来家主的模式培养出来的少主理应不会抗拒,非要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是策划之人会从这个故事里隐身。 她不能存在于他们所能接触的世界,否则家族摆脱不了她的烙印。无论她做了什么后续准备,在前者的眼里只有一个含义,死亡。 一代叛逃,二代继任,家主死亡。如果一代什么都没有做,二代即便再崩溃,或许能强迫自己带着家族走向她愿意看到的地方;但如果前者剑指后者,第二个人真的能支撑下去吗?这点还是不要赌为好。 那么这个家族此刻就是一个巨大的炸弹了。 两位江户川乱步此刻看到的是,作为保险栓的存在在准备离开之前,往现场又添加着燃烧物,他生气起来不是很理所应当吗! 对江户川乱步造成二次伤害的是,比起因江户川乱步颇为冒犯的态度而感到恼怒,女人脸上的困惑和无话可说的沉默更加明显,看上去这位自来熟侦探已经突破她的社交范围了。 “你是谁?”她实在很有礼貌。 “未来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这些信息都是我推理出来的——不过你不要打我主意,我已经有监护人了。” 众人的视线再次看向江户川乱步。 名侦探再次恼羞成怒:“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对于她来说,如果是我的【超推理】的话,她一定又会有别的想法吧!” “没有这样的事情。”唯一能够作为“官方人员”的梦野久作出声打断了名侦探的推理:“甚至因为你,妈妈一直对侦探有偏见呢。” 江户川乱步毫不客气地反击了过去:“一直披着皮套的人此刻没有资格说话。” 梦野久作眼睛阴沉了一瞬。 说话人摆明了不相信的姿态,但这句话有几分真假,其实二人差不多都知道。 看来自己后续确实做了一些事情,否则的话这样恐怖的推理能力,怎么会被得到“偏见”这个用词。 江户川乱步微眯眼睛,但仍然有些不平。即便不是异能力,或者说正是因为不是异能力,【超推理】所能散发的光彩是有目共睹的。为什么【请君勿死】和【天衣无缝】都冠以了这么高的评价,轮到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第195章 他甚至有一瞬间想要屏幕里的“江户川乱步”说出自己的异能力,让大家看看【超推理】拥有的其他可能性。 自己成为日本第一名侦探,或者说世界第一名侦探,也是理所应当的! 明明听到了非常莫名其妙,十分傲慢的发言,家主发挥稳定得让人落泪:“名侦探?好吧,很有趣的职业。” 虽然一听就知道这句话不是出于真心实意。 很难说家主现在是如何看待江户川乱步的,不过以太安家族下属的作风来说,她大概没见过这么“活泼”的人,只是顺着前者的话,没有任何交流的态度。 “所以这是对侦探职业的偏见吧!”抓着这一点的名侦探势必要证明绝对不是他的问题,即便如此,他依然有些闷闷不乐。 太宰叛逃都没有关系,怎么对乱步大人就这样啊。 旁边看了全场的中岛敦有些尴尬,觉得倒不是对侦探的偏见,大概江户川乱步的对话方式让家主真切地产生了困惑。 即便已经接受了侦探社的核心江户川乱步是个除推理以外的“生活废材”,并且人际交流能力为零,中岛敦依然为他这个年龄时的发言而汗颜。 但某一瞬间,中岛敦对屏幕里在这个时间点接近现在模样的“江户川乱步”感到羡慕。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大概也不会一直留在家主身边,但如果能再久一点就好了。久到有一刻,能从“自己”身上,看到他真正自我认同形象的影子,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他”大概和现在的自己完全不一样了。 中岛敦又将这个期望往自己内心里藏了藏,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仅仅看了别人的一段故事,就自顾自的希望着其他事,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吧? 屏幕里得到了答案的家主,重新回到了那句透露出许多信息的指责来,只是脸上平静,不为话里的内容所动。 她说:“‘放弃’这个词用错了,明明是我第一个孩子背叛了我。” 用背叛这个词——不过太宰治也能够预料得到,除了刻意的礼貌辞令,家主的用意一向不怎么温情。 他此刻对这种说法已经不会再有被刺痛的感受,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又或许是他开始全然接受这件事。 太宰治分担“津岛修治”的“错误”,仿佛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受益,而非经由后者的牺牲来得到更好的结果——这和“中岛敦”与梦野久作又有什么区别? 苦中作乐,太宰治竟然也开始挖掘事物好的一面,说到底,因为另一面他不愿接受。 而江户川乱步对此反驳,他把这其中的缘由称为爱。 连太宰治都对这个概念茫然了。“津岛修治”为什么要叛逃——“津岛修治”为什么要留在那里?他仿佛在看一场远古的大型献祭,不知道祭品是谁,只知道在既定的道路中,家主的身影消失,自己被高架在某个位置,而太安这个家族如同机器一般运转下去,直到在重复的磨损后分崩离析。 在此期间,“他”或许发现了什么,最后做下了这个决定。太安不会有改变,也不存在每□□继位前进一步的少主。 ——“这才不是爱。他只是无法承担家族的重量罢了。” 太安家族的重量,在没有家主的存在后,又算什么呢?不谈其历史,一个组织而已。 家主真的从不把自己放入“故事”里啊。太宰治为这始终的抽离,仿佛随时会转身离去的视角缄默。真正无法被承担的重量,来自于家主。 这才是真正的偏见,却没法为任何人改变。因为从世界的外侧瞥过来的视线,本就是偏的。 第99章 家主与幕后者 接下来是一段家主和二代领导班子的亲子日常。 这些场景在“津岛修治”那里不可能出现。一代少主的日程制定得严丝合缝, 不留一点喘息之际,他沿着计划按数完成本已不易。至于这段时间里是否有师生间的温情在,也不是他能改变的事。这场教导中, 真正占据主动权的是谁,本就一目了然。 “津岛修治”的亲卫在整个故事里并没有多少“戏份”, 毕竟“中原中也”露面的片段并不多,“与谢野晶子”更是只出现在家主的话语中。在场之人并没有看到几人相处的场景,事实上自津岛修治成为少主,画面里便瞬间宣判了他的结局, 中间的一切过程都被彻底隐去了, 就好像家主也只要一个结局。 与一代相比,二代的教导日常可以算得上大家庭景象。除了固定的训练和常识教育, 三个现在还不大的孩子做得最多的事, 就是在家主的教导下读书,并且作出自己的解答。 某一场景里,她居于画面中间,侧眸听着芥川龙之介满面严肃地分析文字,眼里饶有兴致。芥川银坐在另一侧, 深思的面容中透露出一抹沉静,而中岛敦坐在她的对面,此刻留在画面上只是一个白色的脑袋。 他的头也转向芥川龙之介的方向,但偶尔也会仰头看向家主, 观察后者的反应。 家主看上去是愿意听下去的。在发言者偶尔停顿时, 她轻轻接上几句话, 于是断掉的分析继续接上去, 其他两个孩子有时也会提出不同的想法。 要知道, 最开始遴选少主的时候, 她也是用这种方法去做初步的筛选。除了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孩子,那些即便能回答上来的候选人,家主也往往不予评价。不过旁观者都知道,她已经在心里将对面的人排除在外。 第196章 家主不会为自己不感兴趣的人或事浪费时间,这点早就很清楚了。只是现在正在发言的人,在另一个世界却被称为港.黑不吠的狂犬。 画面里说话的孩子还在一步步分析作者的用意和表达的情感,脸上强作严肃,不过说的话确实也很有条理。他说了很长的一段话,然而却没有多少咳嗽,看来这段时间家族把这个孩子照顾得很好。 脑子里只有生与死,将强大与活下去挂钩的芥川龙之介,此刻竟然也能说出别人的想法了。 “没想到芥川君还有这样的才能。”森鸥外意味不明地说。 不过非要说没想到的,不应该是太宰治吗?他将芥川龙之介从贫民窟里捡出来,也知道他脑海里扭曲的观念和偏执,但并没有多少“拯救”的耐心,于是就用拳头,用子弹去教后者一些道理。 即便芥川龙之介没有领悟,他也并不需要为此负责——在这个如泥潭一般的世界里,谁又能为另一个人负责?更何况是陌生人。 芥川龙之介确实也在无数的血与痛中,逐渐领悟了些许道理,慢慢地转变自己的观念。然而此刻他看着屏幕内发尾带白,正在说话的孩子,无比愕然。 “他”在说什么?现在又在干什么?“他”凭什么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却表现出一副理解世界的样子? 芥川龙之介心里有一头永远在咆哮地撞着四方天地的兽,幼时永远笼罩在头顶的杀戮与死亡是它的养料。这头兽为了寻找着一些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于是拖着其主人活在这个晦暗的世界上。 如今他或许找到了,又或许还没完全找到。但无论如何,那头兽逐渐趋于平静,再不会因为某个触发点而瞬间失控,以完全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他人的方式,向其他人倾泻着自己的杀意,试图证明自己“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过这个时间点里,他的经历压抑难堪,活得浑浑噩噩。这是一段芥川龙之介已经能够冷静审视的过去,在此刻他却只看见了“自己”的稳定和平静,远离了斗争和杀戮,说些无意义的话。 “他”在干什么?这又算是什么才能! 芥川龙之介脸色难看:“在下——” “在下不认可他们最后的选择。”对着小说内所描述的组织最终消亡这个结局,画面里的黑发少年拧起浅淡的眉,然后对着女人说道:“战斗中没有投降这种做法。” “是龙之介会说出的话。”女人没有评判对错,只是说:“站在另一方的视角上,我倒是觉得‘招安’这种方式不错,兵不血刃。” “看,龙之介。”她轻叹:“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吧?” “很多时候,我们不是故事里的下位者,能做的选择也就多了一点。” 这句话由她说出来,不会有人觉得有丝毫不对,甚至认为她委婉。 清楚地知道自己手上具有何种权利的上位者,确实如她所说,她是做选择的人。而此刻被截断了话语的港.黑祸犬芥川龙之介,此刻的选择只有沉默。 他能说自己不认可这是一种才能吗?对于家主来说,真正需要她出手的场景少之又少,更多的画面里,她随心所欲地操控一切,并不用亲自费力。芥川龙之介无法否认她的强大,也无法否认她的才能。 只是轮到自己又如何? 世上的一切落点不在于杀人,对人的比较也绝不是以谁能杀谁为判断标准,这点芥川龙之介之前已隐隐有所领悟,却比不上此刻她高高在上的一句“兵不血刃”。 港.黑祸犬的异能力【罗生门】能切断一切,但即便他不眠不休地使用异能力,到头来又能做多少事,杀多杀人?他操控着自己的异能力,“耀武扬威”似的彰显着自己的强大,威慑着所有的敌人,这才是他的才能—— 直到此刻被告知,自己有着别的选择,别的可能。 芥川龙之介再也不是贫民窟里,除了选择杀戮外别无他法的“弱者”了。 芥川银转头看了一眼她突然陷入沉默的哥哥,冷淡的神情深处却有一抹担忧。 如果是太过美好的未来,确实不适合他们这些呆在泥泞中太久的人看,会显得他们之前为之坚持的一切,寡淡无聊,满是弯路。 在这些画面里,夏目漱石的名字也一同出现,以小说家的身份,而家主竟偶尔也会为他写些书评。写好后的信件封存,并不寄出,她又将视线投向了别地。 他们在静默地看着一位无可忽视的存在自娱自乐着,她确实在等待些什么,在此期间聊以用些著作打发时间。 她不避讳谈论前一代少主以及自己所知道的未来,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除了对叛逃这件事她有些抱怨(这件事似乎过不去了,但场下之人能够理解,少主被养育十年,家主也实打实为此付出了十年时间),对这几人的评价到算得上温和。 “很聪明的孩子,学文学也厉害极了,有一个从立为少主时就一起学习的亲卫,对作诗感兴趣。” 前者评价的是“津岛修治”,这点大家没有异议,而后面那位诗人——“中原中也”。 港.黑重力使成为了第三个大家明目张胆打量的对象,连一向非常敬重他的芥川龙之介此刻也面露诧异。 中原中也对作诗感兴趣? “喂,看够了吧。”重力使忍不住出声。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对这个感兴趣! 第197章 “另一个可能性而已,他跟着这样一位家主,有这样的兴趣并不奇怪吧。” 确实,能看出来太安家主对此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不过森鸥外此刻露出了一个笑容:“中也君,我可不喝酒哦。” 港.黑干部中原中也对酒的偏好,首领还是知道的。 面对首领的调侃,重力使大抵是有些窘迫:“抱歉,boss。” 非要这样理解,他刚才确实是有些攻击到了现任首领。文学的概念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本无特殊含义,但是由于家主的关注,也被赋予了别样的意味。 本以为这个话题能就此跳过,突然,她又将视线看到向了芥川龙之介。 场下港.黑的祸犬一时间脸上显露出些许紧张。 “好巧,芥川也在学写文章呢。” 第四个,芥川龙之介。 写文章啊,上一个写文章的,还是夏目漱石。 森鸥外简直要叹气了,怎么港口黑手党一时间竟埋没了这么多位文学大家。 他的下属、同时也是当事人的芥川面容冷酷,只有细看才能发现他此刻全身僵硬,几乎是要发动攻击的前兆。 “芥川龙之介”回答:“在下只是对这个稍微感兴趣。” 在下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在下—— 他已好多次戛然而止,如今又是。 不过港.黑祸犬确实会关注一些古董书画,这是连他的首领和下属都不知道的事。他一向将自己的生活和喜好隐藏得很好,此刻却这样被揭露,还是他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有兴趣的事项。 好在家主的反应并不扫兴:“这不是很好吗?” 她看上去对这群孩子的未来充满期待。 此后的画面里,聚焦在这三个孩子身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安的少主中岛敦以肉眼可见幅度成长着,眼神变得坚定沉稳。而芥川兄妹也逐渐抽条,脸上一点点褪去稚嫩,逐渐与“现在”的模样相靠近。 所有的变化以快速改变的画面呈现了出来,陡然让人感受到其间的急迫感。几息间,几个孩子人生的一个片段已经过去。 这种被加工过的画面切换众人并不陌生,他们曾在画面开头见过相似的场景,那时是通过一个侍者极速变换的视角,来实现空间上的瞬间位移。 而如今,被快速跳过的是时间。考虑到画面里从没出行过她的身影——这是家主的视角。 意识到这一点的几个人立刻多了几分在意,开始思考画面里呈现和省略的内容。此刻来看,画面里大篇幅的中岛敦也有了解释:他做下某个决定、击退某个敌人、完成某项任务……他一天天的变化,有家主的参与。 可是为什么“津岛修治”没有这一段过往?这已经不是偏见了,这是……偏心。 太宰治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期待过多,亦或者太多得寸进尺,连快要到手的那些都会被夺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与屏幕里的“他”感同身受。这些没有温情的细节“津岛修治”全不知晓,只有太宰治看了下去,并以为苦。 这一幕幕在意的证据明明切换得那么迅速,却让观者感觉到漫长得没有尽头,直到某一瞬,画面里出现中岛敦认真的神色。 下一刻,家主出现在他的对面,与已经成为少年的中岛敦相比,她看上去竟然没有一丝变化——头发的长度没有,眼仁的黑度也没有,连神色冷淡时嘴角的高度也没有。至于更能直观对比的身形与面容,也就不用说。 那一段段画面所代表的时间,此刻在她身上消失了。 镜头流畅地再次来到女人身上,瞬间对上了她的眼睛,然后静止不动。在快速切换画面的猝然回落下,这一刻所带来的冲击感,与她第一次出现的场景别无两样。而其下的含义,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再也没有别的理由能够解释这一点—— 十年一瞬,十年一瞬,他们在围观着永恒。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叛逃。” 女人说道,语调平静,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所有人在这时都体会到了“津岛修治”曾面对的荒谬感,连已经仰头倒在靠椅上决定自闭的江户川乱步,听到这句话时都坐直回来,睁开眼睛,露出认真的神色。 过去家族里所有违和的地方在顷刻间有了解答:为什么明明是一个家族,却看不到家主的任何亲属,也看不见她与外界的丝毫联结。所有人对她都是恭谨的,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的冷漠、兴致缺缺与无动于衷,这所有的情绪都有迹可循。她本就见惯了一切,真的有那个资格说一切无聊,只为了“热闹”。 “津岛修治”所要阻止的是,这样一种永恒的坠落吗? “为什么……”中岛敦瞠目结舌:“明明她可以一直——” 他止住了话语,没再说下去。 中岛敦是不能问出这句话的,倒不是因为他的同位体是得利者,而是在刚才展示的那些画面中,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投注到“中岛敦”身上的期待。 这种期待曾经落在“津岛修治”身上,只是被后者亲手毁掉了。中岛敦此刻再也说不出话来,家主已经为此做了那么多,只考虑这些时间与心血,中岛敦都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对,他也无法反对。 他甚至没有办法评价,只能带着一双眼睛看下去,即便是看着鲸鱼搁浅太阳坠落,也只能站着不动地看下去。 第198章 国木田独步捏断了手上的笔杆,竟然感受到了面对太宰治时的咬牙切齿无可奈何:“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显然还没到少主继任的时机吧?” “中岛敦”的未来已经被给出了,她对此有着明确的规划,这一点和她安排“津岛修治”课程时的做法一样。 十八岁,在成人礼之际,“中岛敦”会成为这个庞大组织的家主。 她不再是家主,那么她会是谁?他们竟无法把她与这个庞大的家族相剥离。显然,太安的稳定高效是这个家族能够维持现在转速的原因,而从这一点反推过去,一个人显露了身影。 即便抱着“在过去的时间里,她的时间会定格”这个侥幸,在下一刻的场景中,这个还没出现几秒的猜想也被立刻否定。 “你这样玩弄时间。” 曾经在过去的时间中出现的夏目漱石叹气,看来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他口中所指的那个坐在对面的女人,同样的眉眼,同样的冷淡,无法从她身上察觉到任何与岁月有关的概念。 这就叫玩弄时间吗? ……原来是永恒啊,太宰治此刻头脑一片空白。 这一瞬间,“津岛修治”的恐慌击穿了他,他彻底理解了前者到底在怎样的洪流中挣扎求生,亦或者求死。 永恒对他说,你已经有了资格,那我就先行离开,看你的了。 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谁,太宰治? 太宰治羡慕家主的稳定与自洽,她的日常悠闲宁静,不被任何事物的意义绑架,决定看哪本书和决定开始哪个项目一样重要,也一样不重要。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有意义的,绝不是出于活着本身,这对于一些挣扎在混沌中的人来说,简直是火光之于飞蛾,更何况是在黑暗之中。 于是有人自动为了她的意义而扑进火光,成为了她描绘的蓝图中的一部分。 但如果她设想的蓝图中没有自己呢? 画面中的两人间开始发生了摩擦,大量的信息在此刻被透露:最开始的赌约、在“津岛修治”叛逃一事有所谋划的幕后黑手,以及夏目漱石对于三刻构想的一些布局。 谈到三刻构想中的一个核心人物“江户川乱步”时,似乎猜测到了对面之人的目的,这位一直在暗中谋划的男子事先有所暗示:“这个孩子很依赖他的社长。” “没让津岛修治依赖我真是对不起了。” 对于夏目漱石突兀的这一句,女人看上去分外不满。而再次被提及的太宰治只是默默听着,心境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家主其实一直在意着“他”啊,即便这种在意,带着埋怨。 但或许是有了另一个更糟糕的结局,现在这个地步太宰治竟反而能够接受。他在不断的推拉和取舍中逐渐放低了期待,如同被熬的鹰,只是熬鹰者全然不知晓这一点。 在意识到家主的时间尺度无比漫长,才愿意花十年之久来亲自教导出一个少主后,此刻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那段“津岛修治”获得她所有的关注、期许的过往,于家主来说,其实只是可以随手放下,再也想不起的过去。 一代少主的所有恐惧、动容或抑郁对自己来说是惊涛骇浪,对家主来说或许只是被清晨被蒸发干的露珠。即便知道她很少在意什么,但如果她真的毫不在意,没有人能够接受。 太宰治可以肯定,“津岛修治”最终选择叛逃,绝不是出于牺牲自己而让家主永恒存在下去的想法,也不抱着任何“为了你好”的主观臆想,仿佛自己在做什么伟大的事。“他”甚至清楚地知道家主绝对会瞬间放弃他,及时止损,再做打算。 但无论谁都好,不该是“太宰治”。家主自顾自地赋予他资格,然后又自顾自地离开,从那一刻起,牢笼就真的成为了一个牢笼了。家族的重量、家主的重量,全部压在他的身上,要他成为一座凝贮的墓碑,除此外不会有丝毫意义。 ——他成了家主啊,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家主这个词,绝不会那样轻飘飘地脱口而出。 ——一个叫做中岛敦的少年成为家主又如何? …… 那就只能他动手了。 . 隔了许久,众人终于看到了“津岛修治”叛逃的结果。 故事倒回到一代叛逃的时间点,从那里开始叙述。 这俨然是一件大事。正在医学院进修的与谢野晶子赶了回来,家主的书案上收到了一封来自绫辻行人的信件,而一直呆在家族,与津岛修治最为熟络的中原中也则显得愤怒又沉默。非常不幸地,少主叛逃,他也跟着连坐。 三个月的搜寻,又是几个月的等待。直到今天,在场的氛围已隐隐有些不对劲起来。 巨大的议事厅内,头戴金属蝴蝶的少女与谢野晶子站立一侧,眼观鼻鼻观心,面容冷淡,但不显得过分紧张。而中原中则单膝跪地禀报搜寻的结果,其他人也跪了一地,等待家主思考。 十三四岁的少年无论是眉眼还是脸颊,都逐渐显现出一丝锋利,不过和场下的港.黑重力使相比依然带着青涩。他橘色的头发只到后颈的长度,眼睛钴蓝,严肃有神,只是此刻显得颇为凝重和低沉。 只要看到这个表情一眼,没有人会怀疑叛逃者落到他的手里到底是如何下场。只是场下的“当事人”对此纷纷一言不发。 第199章 这个混蛋。中原中也暗骂,他的同位体犯错,连带着画面里的“自己”跟着倒霉。 由于被在场的所有人围观确实丢脸,中原中也无意将事态扩大,此刻脸上虽然浮现出一丝不爽,但到底没有出言嘲讽。 虽然看到十四五岁的“自己”效忠别人确实颇为怪异,但看到居于上座的女人,他也差不多能够理解。让他情绪更复杂的就是,他曾经存在的少年团体里“羊”的两位成员,此刻也单膝跪在他身后,低头不语。 显然,他们如今是中原中也的下属,并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会一直服从这位上级。“羊”之王中原中也,此刻存在于这个世界。 真是—— 重力使此刻内心到底多出了一丝复杂。童年到底塑造了他的人格,使他成为了他。而此刻,塑造他人格的是另一个组织,粗略来看,似乎也算不上多坏的命运线。 ……好吧,姑且是个好结果。 他吐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能够看出这位港.黑干部大概心情不错。 而太宰治静静地注视着居于上位女人的眼睛,观察她的瞳孔和眉眼,试图找出任何能够表露情绪的细微不同。 她在等待一件已经确定的事。看出了这一点,太宰治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这气氛最紧绷的时刻,这场会议的主人公走了出来。太安少主,中岛敦。 和如今武装侦探社的人虎中岛敦相比,现如今出现的少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穿着一件带着毛领的皮衣,巨大的毛领使他透露出一丝掠食者的气息,如同巡视领地的兽类。 此刻他周身不带任何局促,眼神里也不含丝毫畏缩,格外有攻击力的眼神扫视了场下所有人,连画面外的人都微妙地感到冒犯。 港.黑首领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而芥川龙之介冷冷地看了回去,不过异能力倒没有发动。 看着画面里的那个人,中岛敦有些发怔,这是他吗? 如果说他被称为“人虎”,是因为他确实能变老虎的话,画面里那个十一岁的“中岛敦”,真的带着虎的威胁感和睥睨,叫人知道,他真是以活生生的猎物饲养出来的一头猛兽。 从四岁到十一岁,即便“中岛敦”不在族地里长大,但权柄、眼界这些他从来不缺。并且从某一方面来说,他是真正感受过家主处理事务手段的少主,耳濡目染下,面对这些自己今后必然会掌握在手中的下属,中岛敦不会有任何怯懦。 此刻跟随在他后面的,是以亲卫规格培养的芥川兄妹。一位身披风衣、另一位身着西装,都是纯黑的颜色,此刻却带着逼人的压抑和气势。 要知道,这群孩子中年龄最高的也才十三岁,可见培养出一位能独当一面的少主,确实要以权势浇灌。 家主高兴起来,眼里流露出看戏的期待。她看起来想洗掉前一位少主留下的任何痕迹,让家族里的所有人牢牢记住这个自己留下的后手。能看得出她确实有些为津岛修治的叛逃恼怒,这番怒火让她看着自己一直认为无害的家族,都带上了一丝冷淡的凝视。 下面的人头更低,没有丝毫反驳她对于少主的宣布。 如果说家主非要有什么错误,只有一点——她从未将自己纳入所策划的故事里,也自然不考虑家族对她的看法。前者牢牢受后者的控制,也便失去的被她在意的可能。这样细想,真正好笑的一点竟然是唯有“津岛修治”因为叛逃被她记住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人百感交集,叹息声几乎无法再隐于口中。 而家主没能等来任何的反应,所有人此刻都那样配合。她眨眼,然后这件事就此揭过。 从一代少主到二代少主的改变,发生在这一片静默中。 消息宣布,这本只是一个家族内部的事物,泛起的涟漪却越振越远,直到在远处掀起一场海啸,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在末端引起了轩然大波。 画面终于开始从太安这个组织转移,来到了更大的范围里。然而只有从远处的视角中,才能看到它在这个国家盘踞得有多深,又布下多么大一张网。 国家的高层了然它的存在,而更多顶尖势力或企业的机密文件里也有它的身影,被封锁进保险柜的最深处。 没有人主动接触着这个家族,只是暗中围观它的动向,揣摩其核心之人的意图。如果顺势而为是一种首领的哲学,那么太安之于他们来说,就是需要顺的那个“势”。 而这画面描述重心的变换时,森鸥外隐隐有些预感。 将这个画面当做说故事的人来理解就好,那么它每句说出口的话语都会有着出发点和目的。突然说到旁人的反应,讲述者想说明什么? ——旁人。 旁人是我。 在港.黑首领刚做出了这个判断后,光幕里出现了森鸥外年轻的脸。 更糟糕的是,他对面坐着一位用绷带包扎着右眼的少年,略带卷曲的黑发,脖颈和手腕上都露出绷带的痕迹。港.黑的的众人已不陌生,而侦探社的大家也能一眼认出来。 太宰治。 夏目老师在其中出过力吧。确认这一点后,森鸥外开始思索“自己”是否被老师坑了一把。 太宰治确实很好用,但是拿太安少主来做“自己”上位的证明人,这其中的意味简直让另一个世界的港.黑首领苦笑。不过夏目漱石不会直接干预他的决定,而一旦前者说明厉害关系后,他也绝不会带着太宰治,看来是“注定”啊。 第200章 一件事收益不能弥补损失,森鸥外就绝不会做。他大概是出场之人中最能理解自己同位体之人。从成为首领往后的年岁里,森鸥外增加的只是技巧和经验,而内核与处事原则,他早已成熟。 ——是森首领啊。 看到这里,太宰治也意识到“森鸥外”因为“他”,此刻正处在一个颇为危险的境地,并且首领本人并不知道。 或许“津岛修治”也没意识到自己能活这么久吧,明明一死了之的事情,却磋磨这么久,直到他发现自己的所有溺水挣扎,只是在河中心打转而已。 画面内并没有直接展示两人对太安少主出现的反应,反而任由男孩问出了一个问题。 “先代的名字叫什么呢?” 他到底在问谁,港.黑上一任首领,又或者是家主?即便“先代”这个词有明确的指代内涵,但显然太宰治对此不会产生丝毫关心。 随着讨论的深入,太宰治朦胧的话语中的确也浮现出了家族的影子——一个只依托于首领而存在的组织,认同且只认同这位首领。 看来不仅家主对于少主的叛逃耿耿于怀,后者也长久任由思绪陷入于过去。“森鸥外”并不对太宰治的疑问感到诧异,想来这些有着鲜明指向性的问题并不是第一次被问出来。 这确实是一出悲剧,场下之人无声地看着。只是有人要走出去了,有人或许放弃从其中走出。 森鸥外看着这些场景,眼里没有任何波动,直到听到了这个片段的正题:“说到继任与先代,自从继任港.黑首领后,我倒是对横滨存在的组织有了新的发现。” 原来竟然是他将这一点告诉太宰治的。森鸥外心里不停拼接着的链条此刻全然扣上,他看着“自己”将中岛敦的存在告诉太宰治,也看见了后者长久的沉默与不再翻动的书页。 梦野久作是如何出现的,这个最开始就被提出的问题,此刻终于要一点点迎来揭露。 在后面一段场景里,开始出现了各方的动向。明明只是一个家族少主的确立,却好像和所有人有关—— 确实有关。 此刻再次出现了森鸥外的老师夏目漱石的身影。 他大概刚手写完一部长篇小说的下卷,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已在他与家主对峙时为众人所了解。而这位在整个故事里动向并不清晰,但又似乎做了很多事的小说家,在才完成一件耗费心力的事情后,又争分夺秒开始了活动。 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异能力特务科,他的安排此刻被全部展现在众人面前。这是整个故事剖析得最为细致的一次,却聚焦于一个游离在主线之外的人。 而在此期间,他的形象逐步有了概念——引导着横滨走向三刻构想之人,其存在似乎为很多大人物所敬重。但此刻,一位官员对于他所提出的设想,面露忧虑。 “那可是那个家族。” 他甚至不愿意说出家族的名讳。 “正因为是它。”夏目漱石叹气:“日本大概现在还没准备好,三十年,再给国家一点发展的时间。必有一朝,阴云褪去,日照当空。” 听闻此话,官员下定了决心。 第100章 家主与书造物 从画面中看完了夏目漱石的一切布局后, 梦野久作终于得到了所有的答案,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个原因。” 虽然梦野久作是因家主才出现在那个世界里,但说到底他是异能特务科通过【书】召唤出来, 天然与这个组织具有关联。在异能特务科有意争取,而家主也选择放任的背景下, 最开始的那几年,他与前者一直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联系。 梦野久作那时还只是个“孩子”,对很多事情的内幕都不好开口询问,后来也就再也没了探查细节的机会。某段时间这个官方组织似乎认为终有一天梦野久作能够继承家族, 在为数不多的私下接触时, 他们常常会夹带一些诸如对福地樱痴这类“民族英雄”的吹捧,暗中引导着这位太安家主亲子感情上偏向本国国民, 或者说政府。 虽然这件事后来被梦野久作用精神系异能完美解决了, 出于各方面顾忌没有人将此当着家主的面揭开,但他依然感觉到了异能特务科连带着整个上层官员对家主的微妙态度。 他所见到的,是世界安静地拜服在家主的脚下,如太阳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一样理所应当、不可辩驳,自然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会试图做出站在土地上, 却去阻挡星体旋转这样可笑的事情。 对于夏目漱石此人,梦野久作只是有所耳闻,只知道前者曾经在地下有所活动,后来经历过某件事情, 于是选择彻底投入著书的事业。而这个选择家主一向觉得是明智之举, 想来她也参与了这一事件, 否则不会留下如此深刻的记忆。 知晓着结局后再看向源头, 梦野久作此刻一点也不着急。他知道所有人都在做什么, 他们在让一位打算闭目休憩的君主恼怒地睁开眼睛。 虽然梦野久作也从中得益, 但他一直是站家主立场的——所以闹下去吧,直到真正具有重量的存在掀翻棋盘,发现还是由自己接管为好。 果然是这个原因。港.黑首领回想起了自己几十年前的“同僚”,发现行事作风依旧如此,没有一点变化。 至于他老师的谋划,仅从结果来看,不好说夏目漱石成功或者失败。森鸥外知道梦野久作的年龄,也就意识到了这个时刻,后者刚好四岁。 第201章 所有的少主都是从四岁开始培养起的,这点已得到前两位的印证。想来“中岛敦”确实成为了这场斗争的牺牲品,但夏目漱石的目的是否达到现在无法肯定。 梦野久作的态度,他之前关于家主在另一个世界的透露……梦野久作到底知道了太多。 森鸥外心下百转千回,面上却不动声色看着夏目漱石的规划全部完善,直到来到了执行的那一天。 此刻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略微屏息。 下一秒,随着橙发少年的一脚,一位众人眼熟之人被踹到了墙上。 “哈。” 看到了这一幕的港.黑重力使挑眉,除了略带嘲讽的一声笑音,没有再说一句话,却让在场之人明白他的含义。 重力使不必多说,自然有知道得更多的人擅长踩人痛脚。 ——“该不会是逃到外面后过不下去,听说了什么又后悔了,于是灰溜溜滚了回来?” 这话可是万分得重力使心意呢!而且眼前一幕也非常有即视感,让他不由得想起自己被派去镇压西方帮.派半年后,回来逮到了太宰治的场景。虽然后续走向不尽如人意,但重力使相信之后的场景会更令人感到舒畅。 ——“听说了中也被人替代了,日子很不好过呢。” 用这句话来反击。太宰治脸上没什么表情,如同倦怠地等待宣判的被指控者。 刺伤别人,更刺伤自己罢了。 直到“中原中也”说:“你已经失去资格了。” 座下太宰治猛然握紧了拳头。 资格,又是资格,什么资格?承担着家主退位的重量,然后被她所规划的未来束缚,一个人留在冰冷机器中的资格? 什么时候作为罪犯一样被囚禁,也需要资格? 世界是扭曲的,无论哪个。而有家主存在的世界里,她竟然是最大的扭曲源——非要解释,她与所有人的时间流速不同,明明时间漫长,却走得那样快。在所有人还停留在原地时,转瞬间便发现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肩背挺拔,步履坚定,永不回头。她郑重地告诉世界,不必跟上。 ——“少主这种东西,有存在的必要吗?” 资格这种东西,有存在的必要吗?谁又真正地能拥有? 在重力使以为太宰治会沉默到底时,他突然幽幽出声:“中也真是幸运啊,只要作为一条狗听命就行,看起来很舍不得‘我’呢。” “可能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即将发生什么吧?” ——“不死的话,是没有办法给少主让位的。” 屏幕里,两眸黑沉的少年说。 重力使一愣,拧起了眉毛,和屏幕里的“自己”表情如出一辙。 理解成死啊,森鸥外叹气,不过确实也如此。 如果不是来到了这里,他对“另一个世界”的感受无法如此直观。将一切安排好后从原来的世界消失,从此再也杳无音讯这种做法,注定导致被落下之人理解不了她选择的另一个未来。 所以她之后的构想里没有自己,却在此刻被强留。 有的首领会为了组织的稳定,选择去毁灭一切使自己死亡的障碍,而更有的首领,认为自己已经为离开做好了后手,却从未意识到组织之外的目光牢牢注视着她,跟随着她的改变进行改变。 如果说不再担任太安的族长是个人想法,而其他人再为不解也无权干预的话,“死”这个词就再也无法是轻轻拿起轻轻放下的事情,没有人能什么都不做地在一旁等待,看着她走向这种无人能够理解的结局。 她不单独为自己而存在,还需要为所存在的土地负责。听起来像是强盗逻辑,但对于那片土地来说,托举这个星体是它必然要去做的事,站在自己的立场无可指摘。 “死?不只是退位吗?”中岛敦猛然睁大了眼睛,夹杂着深紫的琥珀色瞳孔一缩,显现出一丝应激似的攻击性。 太阳不再升起,和太阳不复存在,这是两个看上去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事。到如今,一切都很清楚了,家主虽然为家族而来,但家族却是依托于家主而存在的。 在家主与二代亲子相处的那些片段,大概是为了不影响过去的布局,家主反而并不过多调动太安的力量,但也绝不为此多费一点力。 中岛敦原先的预想,也是如此。她不是再是太安族长,但“家主”此刻已不是一种身份,而是某项权利、某个资格,以及所有人心里的某种信念。 但她的选择是,将这一些全部毁掉,连背影都不愿意留给众人,更何况其他。 “是如q所说,前往别的世界吧。” 森鸥外看向了梦野久作,后者表情冷漠,但没有拒接回答这个问题:“妈妈后来一段时间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留下任何安排,直接离开了。” “另一个世界。”他说道,语调压抑:“谁也找不到她。” 怎会!梦野久作此刻话语的含义清晰,她已倦怠了这种重复无聊的戏码,也不再纠结家族如何少主如何,最后放弃了最开始的打算,连带着家族与世界也一同放弃。 “家族的所有决定一直都是妈妈做的,从那一刻起,太安的一切项目停摆。” 他语调平静地重申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时人们才发现,她的确没有一定要做的事情,连安排少主都不是某种束缚,纯粹是出于本人的责任心。而这种世界之外的存在对“蚂蚁王国”的责任心,是终有一朝被“蚂蚁们”消耗殆尽的。 第202章 津岛修治最开始的叛逃毫无意义,而夏目漱石的所有做法都是彻底的失败。 太宰治一瞬间瞳孔紧缩,但却无力牵扯起嘴角了。原来他之前看到的是一场毫无价值庸人自扰的闹剧。 而让所有事情更加无聊的是,直到此刻,这个闹剧却还没有结束,而他要继续将它看下去。 人本来就是没有选择地被丢进这个世界,然而维持一具活着的肉.体,虽然大多数人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或许真的有一个让人活下去的原因,但绝不是来源于自顾自地赋予,仿佛自己有多大意义的那些理由。 【他无法改变神的规则和兽的习性,可是他……】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这样一句话,好似“自己”曾经做出的某个决定。然而太宰治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进死路——其实津岛修治根本没有改变任何事情吧? 【夏目漱石将江户川乱步送进家族领地范围。】 【中原中也将太宰治擒获。】 画面里出行寥寥两行字,将刚才所有发生的事情概括。众人沉默地注视着最后的结局。 久违的,大家再次从屏幕中见到了家主。 季节更迭,侍者为她准备了新的服饰,除此外,家主依旧平静地翻阅着某卷书稿,面容从未改变,像是走不出去的旧日。 在浏览到最后一面时,她舒缓了眉眼,看上去对书稿的内容满意。手指点着纸张,像是陷入了思考一般看着一点不动,只是偶尔眨了眨眼睛。 这一幕无比日常,抛弃了所有时间、纷争与纠葛,甚至某一瞬间让观者体会到了和画面里女人相同的感受——完全属于自己的宁静。 家主不需要他人,也不需要少主。这点所有人已然知晓,此刻又再次被轻轻提醒了一下。 这一幕其实可以长久地看下去,但似乎仅过了一瞬,她翻过最后一面,将其放下,然后拾起书案边的信件,快速扫过,然后脸上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一丝困惑。 她问:“太宰治是谁?”真心实意。 此刻,看着这一幕的太宰治心脏猛然跳动,如预示着某一时点到来的撞钟。 也确实如此,她轻笑道:“和敦发生了冲突啊。” 她已经知道“太宰治”是谁了。 “那个孩子……”她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家主此刻要评价的是谁吗?亦或者“津岛修治”还有被称为“孩子”的“资格”吗? 太宰治不知道,他从没理解过家主,太奇怪了,就像一颗逐渐解离的星体,或者一轮逐渐沉入水中的漩涡。 靠得太近会一同毁灭,然而选择远离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太宰治的疑问终究得不到解答,而下一刻,门被打开,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外。 “江户川乱步”出现了,带着遮掩不住的少年意气:“我来履行这个莫名其妙就定下的约定了。” 此刻,暗中策划的、出于巧合的,所有的角色已就位,去参与一场结局注定的“阴谋”。 家主不会知道此刻注视着她的眼睛有多少。明明都算得上是陌生人,只是不久前才单方面知道她的存在而已,却以一双双肃穆郑重的眼睛,投向这一幕看上去平常,内地里暗潮涌动的画面。 他们绝不为家主感到担忧或者可惜,本就不需要有这种情绪,不必自作多情,而家主更不会在意。 所以只要看就好了,作为一个看故事的人。无论内心如何复杂难言,作为观众,他们无法影响任何结局。 ‘但或许还是希望她不会感到失望吧。’ ‘明明已经考虑了那么多,她可是家主啊。’ 当意识到来人是谁时,女人笑了起来:“这些年看了什么书呢?” ——真好啊,还是问这个。 只有家主永远不会改变。 太宰治将手放在胸前,心脏依旧震如擂鼓。 画面里的少年回答:“《莫格街凶杀案》《黑猫》《金甲虫》《泄密的心》……” 场下,江户川乱步对有些名字莫名地熟悉,明明他并不是喜欢看推理小说的性格——想起来了,是之前侦探比赛时坡的作品啊。 所以怎么看了这么多本推理小说,武装侦探社名侦探撇嘴,而且那个女人—— “等一下,这些是什么东西?”语调罕见地充满了迷茫。 那个女人——名侦探用帽子遮住了脸,她对推理根本没有丝毫兴趣啊。 ——“明明找到凶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才不在乎这些东西。” 看。 仅听着这些对白,江户川乱步在帽子地遮挡下睁开了眼睛。 她掌控着一切,在她的世界里,没有反转曲折深入分析,她的下属将一切交给她,由她作为思考的意志。 无所谓凶手,她有着自己定义的结局。 如果结局不按照她的心意? …… “起雾了。” 熟悉的少年音里面透露出十分郑重,江户川乱步将帽子从脸上拿开,绿眸望向屏幕。 下一个画面,白发红瞳的青年男子站在雾中,带着笑意。 那是已经死去的涩泽龙彦,此刻竟再次出现在过往的故事里。 涩泽龙彦,中岛敦,原世界两人的故事太宰治早已知道,却没想到夏目漱石与异能特务科的对接是为了这个人。 三刻构想,三方参与,大概“涩泽龙彦”最后依然被“中岛敦”杀了吧——想及这一点,太宰治仿佛看见了无法改变的命运。 第203章 会不会到最后,其实什么都没变,两个世界有着同一个结局? 接下来的所有在一片雾蒙蒙中进行,像是一场醒不来的梦,跳跃且碎片化。 最开始是中岛敦和太宰治的对话,此时雾气浅淡,若有若无,似乎仅笼在众人的眼前。 “虽然是养子,但我一直称呼她为老师。”逐渐虎化的少年说道:“无论我也好、她也好、我的部下也好,为了担负起这个责任,所有人都付出了许多的努力。” 是的,所有人都在付出努力。但他其实并不知道一代所经历过怎样机械的日常,又在每日的倒计时中发现退无可退,又进无可进。 在一片白茫茫中,真正乌黑的是那颗没被绷带遮挡住的眼睛。 “所以啊,这个需要努力才配活下去的世界。” 那是怎样的一颗眼睛?杀意、轻蔑、淡漠,那是黑暗与其所能涵盖一切的合集,让人第一眼就看见那个曾在地下世界搅弄风云,所过之处只有死亡的港.黑最年轻的干部。 而这杀意,全部灌注在二代少主“中岛敦”身上。 武装侦探社社员中岛敦立刻汗毛乍起,为这位引领他进入侦探社的前辈截然不同的一面而错愕。 他意识到最开始太宰治给他的提醒,所谓“出乎预料的事”,竟然是这个结局。 除他以外,与谢野晶子和国木田独步都呈现了不同程度的震惊。虽然做正事时这位侦探社“同事”还算靠谱,也为人信赖着,但在日常生活中他总是一副轻佻散漫的模样。而此刻,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黑手党”一词了。 或许是成为少主的那些年使得这位“太宰治”走向了不同轨迹。他现在的搭档国木田独步猜想着,却听见港.黑首领感叹:“很久没看见太宰君这个样子了,真是怀念啊。” 太宰治轻巧地回答:“我以为森首领在这个时候还是不必关注我为好。” “太宰果然也意识到了吧?”森鸥外哀叹一声,嘴上抱怨,但眼里却没有多少忧愁:“真是太倒霉了,被老师和学生联手设计套了进去,下不了船。” 港.黑首领眼里闪过一丝暗芒:“不过‘我’大概有方法度过吧。” “那位首领可是很宽容的呢。” 太宽容了,早在太宰治叛逃之日就该斩草除根。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森鸥外有些遗憾。即便他在同样的状况下做了同样的选择,但两个组织之间不具有类比性,首领亦如此。 “宽容啊。” 太宰治叹气。 所有人都觉得家主宽容对吧?世人约定俗成的好坏,对错,很多时候都轻飘飘放过了。 她只是不在意而已。太宰治想,双眸黑沉。 说到底,她其实也不在意少主,否则不会任由这件事的发生。家主在意的是——故事。 太宰治一愣。 一瞬间,家主书房里那些密密麻麻陈列的书籍、鉴赏过的故事,那些为少主继任的所有准备,以及那从头到尾几乎是旁观者视角的眼睛……某一刻,随着他的抬眸似乎一同注视到了光幕,太宰治的余光似乎还能看到女人的嘴角,带着些许兴致的笑。 ‘我可是很期待自我离开后有一任完美的少主呢。’她轻声说道。 此刻画面里,一只白色的老虎在建筑间奔跑,下一刻,它扑向了道路尽头的女人。 ‘怎么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啊。’ 一道剑光闪过。 ‘再来一次吧。’叹气。 猛然回神,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也没有声音,只有熟悉的港.黑和侦探社的各位。而家主——太宰治回过头,对上了女人的眼睛。 第一次这样无比冰冷的视线。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夏目漱石的计划成功了。 看着这双眼睛,所有人都能意识到这件事。 ——轮到我了。 梦野久作此刻坐正。 一代是叛逃,又是少主投水,在某种自我审视下,“津岛修治”被轻轻放过了。但是二代的失败彻头彻尾地是人为设计,绝对会有人承担家主罕见的怒火。 此时无一道声音却满是语言,她在说,势必有人会付出代价。 在与这瞳孔纯黑、极具压迫感的双眸对视良久后,画面陡然黑下来。在这长久的满屏黑暗中,不带任何画面,一道女声响起。 “你的异能力,出了问题。” 只有这一句话,所有的前因后果此刻都展现在众人面前。命运——是命运—— ……是虎啊。中岛敦此刻满目茫然,但却发现自己并不惊讶于这个结局。 这确实是另一个世界,但不同中却有相同,直到最后有着相似的结果,殊途同归而已。 他的异能力失控,在这个世界里是由社长的【人上人不造】恢复的。然而此刻,他都觉得这个走向有些残忍了。 如果家主是去另一个世界,而不是死亡的话……他捏紧双手,确定了自己的答案。 她给了大家那么多,应该要有一个好结局。 “q。”他看向梦野久作,克服着内心的抵触,神色认真地问道:“你说家主现在在另一个世界,大家都在等待她?” 面对这个自己曾经攻击过的“玩具”,梦野久作其实没什么感想,但并不乐意让这些人了解太多,强攀关系。 “这和侦探社社员没有关系吧?”脸上却露出困惑和无辜的神色,配着亮黄的星星眼,只听这句话,让人几乎要相信他是真是出于孩童般的不解。 第204章 森鸥外倒是从梦野久作态度看出了蛛丝马迹:“但是她之后必然再次出现过。” 否则梦野久作不会如此平静地等待。 这个用词让森鸥外眼神微动,对于梦野久作来说的完美结局,或许对其他人来说可是灾难了。 这可是位乐于看人饱受痛苦折磨的精神系异能力者啊。 而紧接在“完美结局”后的,是一段陌生的语音。 “为了培养诞生的孩子对太安和日本的认同度,这个孩子需要从婴儿时期养起。” 屏幕依旧没有亮起,但所有人都能明白这是两个场景——“中岛敦”失格这件事,如同当初“津岛修治”叛逃一样,依旧只用了一句话带过! 说不上来是画面残酷还是家主冷漠,又或者两者都有。前一句几乎宣判一位少主的废除,而后一句就是另一位少主的出现,并且后者似乎采取了特殊的手段。 第三个了,如果不是知道家主可以放弃所有人选择离开,这一幕只能让人判断必定是有什么限制,规则或本能,使得这位可被称为永恒的存在,如太阳坠落般呼唤月亮的出现。然而即便如此,却有一点人们不该遗忘——明月千里,所借的是烈日之光。 此刻出现了家主的声音:“四岁。” 画面一亮,家主与身着制服的一群官员同处一地,地点并不在太安的族地里。 不过除此外,画面里还有让众人熟悉的物品——一张一面写满字、一面空白的纸张。 是【书】。梦野久作从何而来的这件事,也有了解答。 以书创造人这件事,天人五衰中的西格玛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他没有任何过去,连记忆都是编造的,此刻太安亲子的出现本应该也是如此。 谁能想象得到,出来的人会是梦野久作呢? “妈妈。” 头发半黑半白的男孩童稚地喊道,如果不去看他握紧裤脚微微颤抖的指尖,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而已。 发现这一细节被放大在画面里时,梦野久作脸色阴沉了一瞬。 如果可以,他才不要这个世界的记忆,认识这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他要来到这里!为什么要把这些画面全部揭露出来!就好像他是一个卑劣的冒名顶替者一样。 他再次下定了杀掉所有人的决心。 梦野久作不知道的是,所有人都认同他此刻的幸运,特别是看到家主微微一愣,然后本来冷漠的脸庞稍微有些软化后,他的未来轻松且光明这件事,也就不需要多么复杂的分析。 家主看上去已经并没有多少耐心,终有一天她意识到还是及时止损为好,于是选择彻底舍弃这个无聊的故事—— 梦野久作的出现似乎稍微延缓了这一点。 梦野久作的外形确实奇特,他看上去是医学界非常罕见的奇美拉嵌合体,头发半黑半白,眼睛星星圈圈,嵌合得非常漂亮,智力也没有什么问题。 他或许理应得到所有陌生人第一眼的喜爱,但不应该是家主的。有很多人为了得到她的承认,吃了很多苦,付出了很多努力。他不应该仅凭借着到来的时机和外形,轻松地获得这一点。 女人抱起了这个四岁的孩子,细细看他的眼睛。 “好漂亮。”她称赞道,竟又这样高兴起来。 中岛敦发愣,太宰治沉默,其他人哑口无声。 原来家族或者少主,那样不值一提,又或者是家主已经逐渐认为其不重要。两相对比将这件事赤.裸裸揭露出来,没留下一片遮羞布。 “她不是一向依据数值吗!” 江户川乱步没想到自己是被这样比下去!简直是有辱名侦探身份的一件事,他久违地感受到愤懑和委屈。 所以她其实不在意,一点也不在意。港.黑首领终于彻底地意识到这一点,或许这漫长的十八年,于她而言就是一瞬。她可以全部挥洒掉来掷出一个“日后谈”,也可以稍微驻足,仅为一个长相奇异的孩子转移视线。 梦野久作此刻只是稍微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但重要程度绝对不会有多高,只是这样来看,那些排在他之后的事项又是什么水平?仅意识到这一点,之前的一切谋划都显得自取其辱了。 森鸥外有些郁闷,为自己判断的重大失误,他果然还是无法理解太安家主这样的存在。 旁观者的震惊传不到带着梦野久作的家主这里,她在无数眼睛的注视中依旧步履平稳地离开了房间,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一败涂地。” 一位官员说,两眼灰败。 明明写了那么多,最后这个孩子却满眼都是太安的家主。 具有成为超越者潜力的涩泽龙彦也已经死亡,而他们下一个投注超越者期许的人,没有回看这个国家的官员一秒。 这件事解决后,是事件的清算。囚牢、镣铐,只需这两点,接下来该是谁出场也不言而明。 带着梦野久作去见他——还是有恨吧? 让这样的存在恨上,太宰治内心寂寂,绷带下又隐隐感受到灼痛感。 与“津岛修治”不同的是,太宰治已经被透露了最后的悲剧,也经历过许多。他更成熟,也更知道许多事无法强求。 最开始才是最痛苦的,但是一步步走向结局时,他已逐渐陷入虚无的平静,做好了接受。 家主平淡地言语,“太宰治”对梦野久作存在的茫然都是可以预料的事。太宰治确实怕痛,但他并不是不会忍耐,他甚至能表现出一副平静地模样。 第205章 只要他假装没有在流血,就真的没有流血了吧? 这个曾经成为过港.黑干部,如今是武装侦探社支柱的男子,想法近乎天真。 ——“完全想不出来你叛逃理由,除非你是个胆小鬼。” 胆小鬼吗?太宰治微乎其微地扯了扯嘴角,然后听见她说:“所以选择放过你了。” 他此刻呼吸几乎停顿,实在无法想象“津岛修治”此刻是如何挨过的。 一根从始至终束缚着他、也在拽着他的锁链此刻挣断,是他设想的结局。 他成功证明了自己其实一文不值。 这个不断告诉着所有人,自己其实毫无意义的世界啊—— “永别,津岛修治。” 啊,永别。 真是个、好故事。 全场寂静。 此刻谁都不适合说话,谁都不必说话。即便只是一个故事,重要角色落幕时,观众总是可以为其默哀的。 这简直是中原中也最善良的时刻——他无视内心涌起来的沉重,没有去看那个绷带精一眼(两个都没有),只是压下帽子闭目养神。 作为荒霸吐的安全装置,他的生命从七岁开始,之后和羊的同伴一起生活,并没有这种塑造人格的教导者。一群孩子在黑.帮中夹缝求生,没有任何人教养,整个组织在众人独自摸索着走向扭曲,最后分崩离析。 他不是会后悔过去的人,但是看到了在经由长者教导下,自己和同伴们在一起,有了和家主很相衬的爱好,成为了团体的首领这种未来,港.黑重力使也承认能遇见这样的存在,或许是幸运的一件事。 至于太宰治是如何看待自己经历的,这点中原中也并不知道。但大概是兔死狐悲,又或者是胜利者的余韵,他不介意此刻彰显前同事间并不存在的情谊,到底是没有看过去。 然后他就听见自己的首领说:“港口黑手党的未来简直暗淡无光。” 重力使瞬间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向发声处——他当然能意识到是屏幕,但依旧吓了他一跳。 让上司说这样的话,下属也有一定程度的失职。不过故事里,“他”是太安的成员。 港.黑干部突然察觉到自己目前身份尴尬。 “再这样下去,就要送质子过去了啊。”年轻的港.黑首领依旧在抱怨着,然后得到了对面少年一句“港口黑手党可没有质子,森医生还是自己努力吧”这样的回答。 一来一往,暗潮涌动。看来“森鸥外”也意识到“太宰治”微妙的身份,自己接了一个烫手山芋这件事。 但“他”对太安了解不够,只是谁能猜想到太安家主是这样的存在呢? 森鸥外看着屏幕里本就为港.黑一团乱而发愁的自己,决定等下还是把两人分开为好。 这只是一个故事,对吧? 然后下一幕,他看见正在办公的“自己”,对面突然出现一个熟人——仅对于他的熟人,太安家主。 “医生。”家主指他。 “护士。”家主指他的人形异能力爱丽丝。 “那就医不死猫。” 女人笑起来,带着一种讲了个只有自己听得懂的冷笑话后自得其乐的悠然感。 要他医猫?是折辱吗? 森鸥外看了一眼被提着后颈肉,满面恐惧却僵硬在空中的三花猫,打消了这个念头。直到她说出了一个词,绝育。 ——夏目老师。 拿着答案找问题,结果显而易见。 森鸥外思绪一顿,就看见画面里“自己”额角沁出冷汗。 好了,现在场下的港.黑首领也要冒冷汗了。 “我同意。” 画面内被突兀提出这样要求的前医生答应了。 ——我不同意。 森鸥外知道故事里“森鸥外”仍然有些怀疑,但持着全局的视角的他,差不多已经百分百确定了这一事实。夏目漱石的异能力一只没有透露,此刻却以这么悲伤的方式被他知晓。 在手术台中,“他”还在那里试探,带着询问地语气说出“夏目老师”这个词。看到这只猫有明显的反应后,森鸥外闭目,不忍再看下去。 “他”还是年轻——某一瞬间,森鸥外冷酷地想。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法就是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就像夏目漱石发现“他”将“太宰治”带回来后也什么都没有说一样,干脆利落地一刀斩乱麻。而“森鸥外”一旦问出来,如果真的动了手,就天然地受制于自己的老师。 更糟糕的是—— 听到这声“夏目老师”称呼的几人一愣,那只猫——是夏目漱石?还是森鸥外老师? 连港.黑下属的实现都止不住往光幕里手术场景上瞟,更何况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简直是肆无忌惮。 在前军医为了自己知道某一惊天噩耗而进退两难时,手术室外传来家主的声音:“绝育后请无损的送到武装侦探社那里去。” 森鸥外猝然睁开眼睛,这是什么意思?无损? 他能意识到这里被放了一条门路,但或许是因为作为观众信息的缺失,他此刻并不知晓。好在路是留给“森鸥外”的,只要他能够把握—— “森医生还不动手吗?” 听到了自己声音的与谢野晶子眉毛一挑,比在场的港.黑首领先一步意识到了这条生路在哪里,又是怎样的一条死路。 她看到自己穿着除菌服,眉眼凌厉地对森鸥外说自己将监督这场手术,她也看到了自己对面的前长官脸上出现一抹遮掩不掉的郁闷。 第206章 就像自己也报复回去了一样。 考虑到当事人也在这个地方——与谢野晶子很明显地转头看了一眼港.黑首领,而这个动作几乎就是一种语言了。 森鸥外悬着的心差不多也死了,努力无视掉自己亲自动手的错乱感,决定将这件事情埋在心里,永远不说出来。 往好处想,没有人会知—— “原来夏目漱石经历的是这件事。”眼睛里带着星星的幸运儿笑了起来:“难怪之后写了那么多本书。” 所有人都知道了。 森鸥外哑然一笑,决定贯彻沉默是金这句话。 港.黑首领在后面无论看到了什么,都没说出一句话。 然而,后面的片段也都让人无话可说——梦野久作并未被确认为少主,而是一直以亲子的规格抚养长大,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他没有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培养计划,也从没有听到过让他承担少主责任的话语。在看到她与森鸥外在横滨中华街洋装店相遇时,除了梦野久作,所有人都对此产生了片刻的茫然。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这对于梦野久作来说,真算得上是完美结局了。 第101章 家主与完结时 绝对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然而即便是名侦探, 此刻一时间也无法确定真正的关键点在何处,以其发生得实在太过突兀,没有一点预兆。 他们只能看到家主的态度全然转变, 但无法揣测她的具体想法。从前家主虽然对大多事情表现得都可有可无,但她的动向有一条具体的逻辑。在培养少主这方面, 家主从未落下一点。 书是她喜欢读的,但即便如此,在教导少主之时,她也常常引申到为人处世家族治理方面, 就好像自己养育着这个孩子, 只为一件事情。 如果不用冷漠、对其他人毫不在意这种伤人的词来形容她,那么更合适的说法就是, 家主有一种摒弃旁人的专注力。她好像在独自拼一片拼图, 或者搭一副积木,只有当手上的事务完成后,才轮得到别人发言。 因为从不在意外界,也将几十年时间随手一掷,她大多时候对其他事务的反应都带着抽离的钝感。直到手上的“积木”三番五次被人推倒, 就算是泥人此刻都得生出一点火气—— 画面上精巧的机关造物在女人手里翻转了一圈,被放了下来。 “好吧。”她说,但并不带有任何的失望、愤怒,只看她的眼睛, 就已让观者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预感。 她绝对做出了某个称得上转折点的决定—— “还是轮到我当家主吧。”她说, 语调轻快。 确实是个重大的决定, 却以这样随意的方式说出来。 “虽然感觉对不起梦野久作……” “哈——” “诶——” “这——” “……” 众人一时以为自己听成了别的话, 直到真正反应过来时, 已经不理解这是怎样一个故事了。 “我才不是少主, 太安现在没有少主。” 梦野久作也看到了这决定他命运的一幕复现,内心复杂难言,不介意再多透露出一点东西:“妈妈对于家族寄托的期望,她自己一个人很快就完成了。” 只有她可以用这种遗憾的态度说些对不起谁的话,梦野久作想,除她外的所有人都应该知道这样一件事,作为太安家主,她给出的足够多。 给家族稳定,给世界完满,非要算起来,大家才因为自己想要更好的结果,不停地向她索取。 想到这里,梦野久作眼睛一暗。 这些人也包括他。 太安的存在已足够恐怖了,家主对这样的家族还能有什么期望?想到梦野久作的年龄,国木田独步捏住写有“理想”的本子,升起了一个堪称呓语的想法:“难道她掌控了日本?” 像控制家族一样控制一个国家,这才是真正的独裁。 众人还没忘记太安在她面前是怎样的存在,家主攀登的阶梯,牢牢戴上镣铐的家犬。在某项至高权柄面前,家族傀儡般沉默,羔羊般温顺,没有自己的意志。 太安家主看待下属就是如此,对她来说,一个国家的国民也不会特殊到哪里去。 “日本吗?”港.黑重力使思考起来,发现自己竟然并非完全无法想象。 他自然也能看出来,太安家主接收别的组织是多么顺手的事,一点也不麻烦。权利这种东西无法拒绝她,也从不对她上锁。 像操控木偶一样统治某个国家,明明一听只能联想到乌云蔽日的场景,但放在太安家主身上—— 中原中也一压帽子,没有再想下去。 即便是另一个世界,也还是不要提这些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的事情吧。 然而此刻,侦探社的侦探突然说:“不是国家。” 重力使眼神一凝,朝这位聪明人看去。而后者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是世界吧。” 是世界吧。太宰治想到,直到听见江户川乱步说了出来,也基本上确定了这一结局。 世、世界! 与谢野晶子一愣,世界? 这个概念太大了,初听让她抓不着头绪,只能想到空洞的文字。然而某一刻,她想到了那场自己参与的异能力世界战争,猛然睁大眼睛。 ……所以她关心生命科学、关心“与谢野晶子”的科研经费。 不会有战争了。 第207章 她低头,这一瞬间,似乎回到了年幼之时,看着那群期待着大战快点结束,早日回去见到亲人的士兵。 真好啊。 在“世界”一词从江户川乱步的口中出现时,梦野久作弯起嘴角:“妈妈曾前往另一个相同的世界。直到回来后,发现一切乱糟糟的,老鼠、吸血鬼……于是决定还是把世界掌握在手里为好。” 他知道两个世界都发生过什么,本就有着自己的偏向,炫耀之意溢于言表:“那只吸血鬼和猎犬在那个时候加入了家族,至今工作得很卖力呢。” 他确实可以炫耀。森鸥外在内心重复了一个词,完美结局。 确实,完美的结局。真正的太阳照进所有的角落,即便偶有阴云,但也平等。这怎么不是一种没有纷争,一视同仁? 所以也快结束了吧。港.黑首领此刻称得上是身心俱疲,虽然知道幕后之人把他们聚集到这里,绝不会只让他们看一场故事这么简单。但这个故事的内容对他而言本是就具有伤害性,所以还是快一点到下一环节为好。 森鸥外唯一庆幸的是,他的老师夏目漱石现在不在现场,否则之后怕是不好再见。 此刻,故事里的世界暂且不知道它的结局,画面平静,色调和缓。在众人本以为之后会再起波澜时,突然出现了中岛敦的身影——一场家主和前少主的相遇。 这本该是会让双方情绪复杂的一幕,然而女人眉眼舒缓,而少年周身也带着平静,气氛没有一丝如她与太宰治再见面的僵硬,甚至带着一种只有双方才拥有的默契。 “中岛敦”失去少主身份时也只有寥寥一句话,以“津岛修治”的经历来推断,他本也是被抛弃的一员——不,受暗算和主动叛逃的前少主,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太宰治微微睁大眼睛,直视画面里这分外温情的一幕。 少年微微弯腰,任家主摸了摸他的头发。 “长高了呢。”女人这样评价道,像一位真正的抚养者一般,欣喜于自己孩子的变化。 看,其实家主连这个都会。太宰治笑了起来,紧握拳头。 她做家主一向做得那样好,教导者也一样,如果真的走过那么多世界,她能理解一切吧?否则她不会只有在无人能够听到之时,以没有温度的旁观者视角审视发生过的事情。 而一代得到的太多,多到他不能说一句不公。 只是确实偏心。 完美的结局。太宰治略带讥讽地想,冷眼看着接下来其乐融融的场景。 他意识到故事的节奏已然放缓,画面重点游离。下一幕,一簇烟花炸到夜空——这是个适合做篇章结局的画面。无论后续如何,以【她决心培养出一个完美的族长来】为开头的故事,此刻正好落幕,也确实圆满。 然后画面中出现了一代前少主的身影。 好贪心的“完美”,连“他”都要有个结局吗?只是太宰治已经累了,他看着自己与梦野久作交手,也看见自己对家主那声“这也太不公平了吧”的呼救。 ——“你没有想过我的心情吗?” 你没有想过津岛修治的心情吗? 和四岁的孩子玩这种亲子游戏,会当真的啊。 同名者看着那个更年轻的孩子牵住年长者的衣袖,而后者面露一丝无奈的温柔,也牵住了他的手。 “他”是为这个动作而选择走下去的吗?不是的,太宰治看得分明。正是因为知道津岛家是怎样的存在,津岛修治才能以一独特的眼睛看待家主,某一时刻,后者真如高悬于空的烈日,永不坠落。 “他”很早就意识到家主的永恒了。 但以更成熟武装侦探社支柱的视角来看,正是因为对这个世界看得太明白,他才明白,家主也是因为“意义”而存在于这个世界里。 她的意义从津岛修治,再到中岛敦,最后到了梦野久作,却怎么也看不见自己,不知道自己会溺死于河中——起码在津岛修治的视角里。 而此刻,“他”的永恒真成了永恒,“他”是因为安心而走下去的。 太宰治自嘲,就好像他当初,也是因为一个人的期待走向了另一条道路。 所有人总是在重复一个命运—— 那便是悲剧。 在又一束烟花炸开的瞬间,光与声逐渐消失,最后整个光幕消散成碎片,落于湖面。 由同名者开启,又在同一个人这里结束。 芥川龙之介一愣,然后似是自言自语:“结束了。” 有些茫然,又有些惆怅。 结束了,太宰治眼眸鸢黑,带着一丝冷酷。终于来到了揭露策划者目的的时刻。 此刻国木田独步突然喊道:“地面!” 原本众人脚下是一片踩不动也不会反射的水面,此刻清透的水里,却出现了文字和众人的影子。 【这是两个相似世界因意外触碰时形成的一片膜,即你们脚下之地】 文字这样写道。 中原中也看向脚下的湖水,怎么也不敢相信对面就是另一个世界,更无法理解它怎么就突然近在咫尺。 所以这与他们来到这个地方又有什么关系?又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 【在这段世界太过靠近的期间,为了降低可能穿透世界之人对彼此世界的错乱感,你们需要对彼此多一些了解】 “你是谁?”重力使皱眉问道,脚下多使了一点力。 第208章 【世界本身】 文字回答。 【很遗憾的是,另一个世界能够穿透世界的人因为有别的故事要读,没有看我一眼】 即便这句话说得带着似有若无的抱怨,不符合“世界本身”这个自称的格调,但真正让所有人瞬间关注到的是话语里另一个人的存在。 “是说妈妈回来了吗?” 梦野久作睁大眼睛,开口问道,言语里有着一丝惊喜。 那就是说,她从未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存在——太宰治眸光明明灭灭。 连这个太宰治,她也不曾在意啊。 侦探社社员太宰治此刻意识到他目前拥有什么——先手优势。 “你所说的穿透世界,是在无意识间概率触发的吧?”他开口分析道,想到了另一位“中原中也”的存在。 是自己穿透了世界。他在此刻做出了判断,并且有一定的概率能够确定家主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边的故事由自己开启,那边的故事必然由家主开启。 在这一刻,第一次,两人完完全全平等了。 太宰治继续说道,眼神透露着笃定:“而且,两个世界处于同一时刻。” 她在看书啊。 【在独自一人时,在场之人有概率误入另一个时刻相同的世界,当再次前往无人之地,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中】 文字书写的内容和太宰治说出的丝毫不差,最后它以一段意味不明的话结尾:【知道更多的人拥有世界】 看上去“世界本身”对另一位“在读别的故事,所以没有看它一眼”的那位存在些意见,但考虑是家主的话—— 却也能够理解了。 太宰治垂眸。 下一秒,湖面再次大亮,等各自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武装侦探社里,看着江户川乱步办公桌上写着今日资讯的报纸,国木田独步终于能够放松下来。 “只看一个故事吗?”他似乎还有些许疑问,眉头皱起。突然,国木田独步想起了一件事:“不过故事中‘我’并没有出现,这和最开始我的猜测有些不同。” “大概是被太宰连累了吧。”江户川乱步几乎是跳回了椅子上,开始翻箱倒柜起来:“零食——零——” 说到这里,名侦探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太宰治:“太宰,找到了吗?” “大致有范围。”太宰治勾起嘴角,语调平静,带着武装侦探社支柱特有的稳重感:“没有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又在一个人看书。如果是横滨,只有那几个地方吧。” 他转头,看向了港.黑大楼的方向,眼里露出一丝锋芒。 . 数小时奋战,工作结束! 对于玩家来说,劳动这种东西和带着家族打拼事业一样,花上一小段时间有点收获就好。做太多的话,和坐牢没有什么差别。 在感觉自己快要坐牢之前,她终于将挤压了许久的事物清理得一干二净。 如果今天以后玩家没有开拓新游戏,依旧在这里养老的话,她有预感自己能快速回复任何一个人的邮件,这就是老玩家闲到拔草的日常。 或许可以看看友人的造桥精度——这个想法刚在玩家的头脑里转过,就察觉到窗外的自然光突然暗了下来。她抬头,与一个穿着米色风衣,身上缠绕着绷带的太宰治对视。 ——她会将我看成谁呢? “太宰?”女人面容闪过一丝惊讶。 玩家发现了不对劲。 玩家切开面板。 玩家发现自己莫名换地图了。 玩家打开了活动窗口。 玩家理解了一切。 怎么是原来世界线哇,知道她怕故事太憋屈特地撞上来吗? “太宰原来的故事会很痛苦吗?”她轻轻问道,几乎带着忧郁地叹息了。 没有先手优势——不过问出这个问题,不愧是家主啊。 太宰治发现自己一点都没有陌生感地接上了话:“大概也好好地活下来了。” 22岁的太宰治这样说,轻飘飘带过了全部过往。 “那么好像就没有我的事了?”听到了他的回答,家主看上去高兴起来:“总觉得无法接受在意的人有不好的结局,是好结局,那就再好不过了。” “……在意吗?” 太宰治瞳孔微动,明明是不在意吧,所以才—— “在意所以才选择不去看。”她说:“不过能看到好结果,也是很好的事情。” “对吧?” 她看着太宰治没有被任何绷带挡住的眼睛这样反问,语调很轻,似乎在期待他的同意。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视野里没有遮挡,一片清明。而眼前的家主即便只知道他是另一个人,却也期待他有个好结果。 津岛修治最后得到了,对吗? 太宰治朝着对面的女子露出了很浅的笑容:“家主想看看这个世界吗?” “大概,大部分人都有一个好结局吧。”带着些释然。 她确实偏爱圆满结局,所以留在了那个世界,太宰治想。 但这个付出了所有人努力得到的结果,大概也算圆满吧? “好哦。” 她在说自己已经有兴趣了解这个世界了。 那就看看吧,其实所有人都在很努力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end—— 第209章 第102章 诅咒之王与机械降神 在被两面宿傩用空间斩一分为二时, 最强的五条悟进入了走马灯。 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五条悟也和原本已经死去的好友们轻松漫谈了起来。 宿傩好强啊——* 我想将自己的一切传达给宿傩。* 他这样想到,明明自己自诩为最强, 却没让两面宿傩发挥出真正的实力,也太逊了吧。 “所以我对他感到愧疚。”* 五条悟仰头挥手, 正准备继续对夏油杰说些什么,却在此时抬起墨镜,眼前对上了一对纯黑的瞳孔。 黑色的发丝因为身体弯腰前倾而从耳畔后滑下,如将视线封锁起来的帷幕悬垂于空中, 不带一丝凌乱。而来者的眼睛里也是那样平静, 和一切的整洁与肃穆相衬。 他的走马灯,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五条悟?”女人似乎认识他:“你要死了啊?” 咒术界谁不知道五条悟呢?虽然对突然闯进他走马灯的人感到疑惑, 但五条悟心态已经逐渐放平了。只是之前讨论的那些东西太过丢脸, 告诉同期老师差不多得了,在陌生人面前没什么好说的。 然而女人继续说话。 “好在我并不太认识你,也无需为你感到悲伤。”她说,只是眉眼间依旧也浮现出一丝忧郁:“不过和你打的家伙此刻也破破烂烂了,我不太喜欢做补刀的那一个。” 女人站直, 刹那间,天空蔚蓝,没有一朵白云遮挡。而四周墙垣破败,灰尘与烟雾还笼罩在这个战场上。 五条悟躺在废墟碎石块里, 口吐鲜血, 在朦胧中看见那个陌生的女人转头对上了两面宿傩。他微微张嘴, 只能吐出无声的气息, 说不出话来。 没有走马灯时的侃侃而谈, 现实战场里, 他要死了。 五条悟或许要称赞女人的自信、或者不自量力,然而却看到她五指合掌做手刀状,在空中轻巧地一切——前方的空间刹那间被她中断。 这是一道划破空间的斩击,正是刚才腰斩他的一招。 黑发女子脸上也露出满意神色。 最强咒术师陡然意识到,女人刚才的靠近并不是叙旧,而是从他伤痕中学习这一攻击而已。 “……” 他此刻睁大眼睛,意识到就算要死,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夜蛾老师,咒术师……果然不存在无悔的死亡啊。 两面宿傩望着对面神态轻松的女人,以及那被随意就使用出的空间斩,面色一沉。即便前人使用过就有了模仿的可能,但无论是她先人一步领悟了空间斩,还是从刚才他使出来的招式中学会的,都隐隐让他感到威胁。 这个空间斩是两面宿傩为了战胜五条悟,在刚才的战斗中特地从魔虚罗打法中学到的,诅咒之王可是为自己实现这极难完成的漂亮技法而万分得意呢。 “好在我来得不算太迟,你还没死,真是太好了。”突然出现在战场的女人对着两面宿傩称赞道:“这种咒力使用方法确实是天才般的想法啊,还有什么新鲜的招式可以用出来呢?” “我可是很需要这个的。” 她这样说,明明是赞叹的语气,却带着一股居高而下的傲慢,如同台下之人对台上马戏团演员做出的夸奖,并且希望他做出更精彩的表演。 在这个时候,两面宿傩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真是大言不惭。”诅咒之王看着面前直到他重伤之时才出现的女人,眼里露出一丝兴味:“不过能够使用空间斩这么高超的技法,你姑且有与我一战的资格。” 随着他的下属李梅将武器匕首“神武解”送到两面宿傩的手上,他变成了两千年前诅咒之王真正的形态,治愈了全部伤势。 “来吧!”两面宿傩四手张开大笑起来:“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 一刻也没有为五条悟的死亡而有感触,两面宿傩的举动告诉所有人,他更对眼前突然的女人感兴趣。 战场外,所有人脸色难看。 雷神鹿紫云一为这抢了他出场机会的女人惊愕,而直播间里的众人也对五条悟死亡,两面宿傩伤势全部恢复这一事感到恐惧和震惊。 “和两面宿傩要开始对打的那个人是谁?” 禅院真希面色铁青地问道,却没人能够回答。 能赢吗?在五条悟已经死亡的时刻…… 她看着五条悟无法闭目的眼睛,只感受到无边的荒诞。 而真正对所发生一幕感到高兴的,只有一个人。 “原来我来得正好啊。”女人笑了起来,近乎黑色的咒力如水流一般倾泻,磅礴似海,天空中也逐渐浮现一个巨大的鱼影。 当鱼影逐渐凝实的时候,所有人瞬间都看出了那是什么东西——她瞬间用咒力创造了一只咒灵。 “她也是——”虎杖悠仁睁大了眼睛:“诅咒!” 五条悟讲解时间! 众人的脑海里,五条悟拿着教鞭指着黑板说:“一般而言,咒灵的外表都是扭曲丑陋的生物体,越接近人形,就越强大。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人类一模一样,这也是一种束缚。” “诅咒中还有一类特殊的存在,即咒胎。咒胎受肉后会呈现人形的样貌,悠仁就是一个例子~” 白毛老师说完,轻松地推着黑板离开,留下似有所悟的众人。 在遇见哥哥胀相后,虎杖悠仁对此有了更进一步的感悟。她或许也是咒胎受肉,也因此这个时候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210章 “有趣,可不要让我——” 即便是两面宿傩,刚才也没有看出来这一点。他脚下一发力,瞬间冲到女人的面前:“失望啊——” 最后一句声音戛然而止,诅咒之王进入了一片汪洋中。 浓郁的咒力不知何时萦绕着整个空间,无穷无尽一般,并且每一“滴”咒力都带着细微地差别,在此刻相融又相抵,搅乱了整个环境。 挥出的拳头,像是还未凝固的水泥中,无法把它砸断,只能承受它不断增加的重重阻力。 咒力外放成如此模样,怎么可能?即便是诅咒之王都前所未闻。 如果将咒力看做电,咒术看做电器的话,所有术士的攻击方法都是给电器插电,用后者施展攻击,或者直接用咒力强化□□,而不是用前者——所有术士的咒力都是在体内进行着循环,人类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咒力量! 依旧维持着挥出拳头的动作的那一刻,两面宿傩听到了冷然的女声:“不要直接攻击。” 她不满道:“多展现些咒力的用法吧。也不要用术式,那个我又学不到。” 一瞬间,两人之间的咒力爆炸而开,两面宿傩被冲击向远处。在地面站稳后,他终于看清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鱼形咒灵慢慢涨大到足以将日光遮蔽,光线逐渐变暗,黑夜来到了地面上。在面对巨大物的惊惧中,源源不断的恐惧和敬畏这些负面情绪汇聚到最上方。 这周围满溢的咒力,并非来源于她,而是来自所有恐惧着她存在的每个人。 “你将所有普通人当做自己的咒力容器!”诅咒之王哈哈大笑起来:“我有点佩服你了。哪怕是我,对于你实现了这样的事情,也不得不称赞啊。” 来自诅咒之王的称赞——这让众人意识到突然出现的人或许也是什么了不得的存在。然而听闻了两面宿傩的话语,女人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那是怎样的表情呢?首先排除任何感到荣幸或者得意,甚至脸上带了一丝并不期待的费解,想来她对诅咒之王的赞美并不受用。女人眨了眨眼睛,然后无所谓地说道:“好哦。” 他是谁?玩家思忖道,没见过这个人啊——算了,不纠结,反正是一期一会。 “那么请也使出让我能够称赞的招式吧。”她低头微笑。 鱼还在变大,光线在一缕一缕被吞噬,包围了整片空间的咒力也开始翻涌。而她的态度彻底说明了一点:自己不以诅咒之王的称赞为荣。 这是凌驾于诅咒之王的傲慢!众人大骇。 从前是一个又一个人扑倒两面宿傩面前,奉他为强者,同时想得到他的“爱”与“承认”,分担“强者的孤独”。而不久前依旧如此,前仆后继,以此为荣耀。 诅咒之王对此已经万分无聊了,他一点都不在乎意义之类的东西,只求开心就好。然而此刻,有一个人几乎是拿了他的剧本,只想看完所有强者的咒力用法呢——两面宿傩如何不满足她! “龙鳞、反发、成双之流星——解!” 两面宿傩使出了斩杀五条悟的一击,空间斩!巨型斩击呈网格状,朝着天空中的鱼飞去,没入咒灵的体内。 这一击让鱼形咒灵发出一声悲鸣,开始在空中翻转,顷刻间,包围空间的咒力成为了滔天的巨浪,席卷整个战场,劈头盖脸朝两面宿傩打下,避无可避—— 犹如与巨型钢筋水泥迎面撞上,在遭受这由咒力凝成的水流重创时,两面宿傩立刻明白了,这摆在天空上的鱼其实是诱饵,目的就是让他动手! 海兽利维坦,在它苏醒时,只需一个翻身,就能掀起一场沉默日本的海啸。然而它从未醒过,只会环绕着某个物体圆周浮空。 它在另一个世界睡了数十年,第一次在这里被唤醒。 万万人的咒力抓住了诅咒之王,被牢牢压在咒力之海——他被普通人的诅咒所反噬。 瓦砾、建筑、尸体……周围的一切都被海浪冲走,即便是地基,此刻也被大浪碾为粉尘,地面只余一个巨大的坑,一个拥有四只手臂的男子处于坑底。 这片咒力之海中唯一站着的女人此刻走向前,如摩西分红海一般,所到之处,海水皆一分为二——这才是真正割裂空间的存在。 两面宿傩躺在地上,对上了她从高处往下望的视线。 瞳孔漆黑冷淡,垂下来的头发没有丝毫凌乱,西装洁净,不带一丝褶皱。在走过来之前,她甚至没有移动过位置。 “让我称赞的招式……”她眼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应该对着我发动吧?” 怎么回事啊你,这位四手诅咒师?玩家对这歪到天边的攻击万分不解,难道看不出来它比自己更不好惹吗,该不会真以为这就是个充电宝吧? 玩家离开别的周目后,咒灵可是还一直留在那里接受供奉,直到现在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场“大洪水”的出现是束缚,连玩家都没有好的阻止方法。现在怎么办呢,难道要一边保护这位一边看他能打出什么招吗?太好笑了吧,真没必要。 玩家对这个结果表示无语,这种无聊感也同时体现在脸上。 看着这双眼睛眼里的失望,诅咒之王心神一震。 啊,他明白了。两面宿傩想,这不是诱饵,甚至故意做出了体型上的威慑,只是强者的提醒而已。 知道无法战胜,弱小者就不必去打扰——按照这样的逻辑,才斩杀了自称“最强”术士的诅咒之王,此刻也做出了自取其辱的行径。 第211章 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是两面宿傩知道,自身的内部已经千疮百孔了。而作战者此刻连兴致都未升起一点,难怪她会失望。 “竟然没让你使出全力,不——” 忍受着腹部内脏被搅碎的痛感,诅咒之王缓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根本没认真起来吧?” 女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得到了回答后,两面宿傩卸下了最后一丝力气,躺在了地上。 啊,这就是强者对弱者最大的怜爱了吧。 “要我放你一马吗?”女人平静地问:“毕竟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仇恨,你只是不走运,估计错了实力罢了。” 很抽象的一集,玩家想。这就是刚来到世界发现有战斗就参与进来的坏处吗,她可是没有丝毫参与感。 “不过刚才那个被腰斩的好像之前是高专的孩子来着的?真惨呐。” 曾经参观高专的公务员叹了口气,作为差点评到职称的老师(并没有),她并不对地下这位抱有多少好感。 诅咒之王从没想到自己会得到“不走运”这个评价,一向都是他如此评价别人。无论是否和他同处于一个时代,那些人都是一群凡夫俗子罢了,只是此刻他发现,竟然还有这样的存在从未被他注意到。 他刚准备说话时,一道空间斩落在了他的身上。 “算了,培养的意义不大。”女人轻巧地说,选择转头离开。 一道黑刃闪过,接着被割裂的平面上溅出血光。 “……” 两面宿傩张嘴,已说不出话来。 自己竟然是这个结局…… 两面宿傩原以为自己会不甘心,然而此刻他脑子里回想的却是,女人最后那失望的一眼。 他冠以最强之名,本应该以强大回应所有为此而来之人的期待。* 没能让她使出全力,五条悟临死前,大概也是这样的不甘吧? 两面宿傩,至死眼睛都是睁着的。 . 那只天空中的鱼缩小,落回到女人的怀里。阳光顿时倾泻下来,天光大亮,打在诅咒之王一分为二的尸体上,一如上一幕的五条悟。 监控幸运地保存了下来,使得观看直播时已经大脑宕机的众人听到了这一番话:“好在他抗揍啊,否则真的就日本沉没了,还好还好。” “虽然感觉也不算什么很大的事——” 日本沉没?但是什么? 即便诅咒之王终于被消灭,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依然让众人感到了更大的威胁。 所有为消灭两面宿傩所做的准备此刻并没有派上用场,这本是件开心的事,但如果他就这样轻松被人用自己的招式杀死,这样的人、不,诅咒又会是何种存在? 查看鱼形咒灵伤势的女人继续对它说:“但是一出场就弄沉一个国家,我压力会很大的。”脸上的轻松却无法让众人相信。 看着这一幕的众人还在为如此轻飘飘的发言心里一寒时,监控里的女人却偏了一下头,黑色的瞳孔径直地对上了监控。 她知道直播的存在了! 这一瞬间,所有咒术师脑内都响起了剧烈的警报! “有人在看啊,等下还会有人来吗?” 女人露出诧异的神色,然后迅速接受了这件事,表情平静了下来。 “正好能帮我解答一下困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她真心实意地说道:“出于礼尚往来,我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比较好。” “我是另一个世界的诅咒之王,越水和江。” 杀死了两面宿傩的存在这样说道,却依旧带着让人错乱的平静,就好像发生的事不值一提。 此地,此刻,所有见证过这一战的人,绝不会忘记所见到的一切,更不会遗忘这个名字——越水和江。 第103章 卸任局长和友人联机 在仔细研究过活动内容后, 玩家确认了虽然说是联机,但实际上是一个人进入另一个的世界里,两人可以从将近结局的时间点再续上一段时间。 这下友人不得不回坑, 给玩家看看她家□□大小姐继承人一手缔造的黑暗帝国,身处黑暗, 掌管黑暗,从此这个组织就是黑暗本身。 玩家怒:“只有我因为画风特殊而与大家格格不入对吧。” 玩家的属性决定了就算自己的组织有继承人,也不必期待在她离开后组织会有怎样的提升,连保持原状都不太可能, 最好的结果都是分割或缩水, 否则这样一群被她统治过的人聚在一起会出大乱子的。 在一个绝对正确的“脑”统一安排下,群体间自然有着可怕的协同性和效率, 然而弊端同样显然, 结果往往是组织依托她的存在而存在。前面她插手越多,分割之时越鲜血淋漓。 于是往往到了最后,为了防止二世而亡,她总是要处理一下自己打下来的江山。 玩家:怪我这该死的事业心咯? 总之她以“那位boss非常看重的贵客”莅临某跨国犯罪集团黑色组织,然后在各个代号成员震惊、警惕、恭敬的目光下, 和友人度过了一段二人团建时间。当然,目光中也不乏一些隐秘地探查。 在意识到后者存在时,玩家委婉地问友人:“我记得你这个世界当初卧底挺多的?” 友人微笑:“将‘当初’去掉,其实现在也成立。” “只要不被我发现, 这些人还是挺好用的。”友人自有一套抓住主要矛盾的方法论, 也从不自找工作量:“打出结果也能接受, ‘全世界对必要的恶心知肚明’这种结局。” 第212章 “不过想做什么尽管做!这个世界我打出结局了, 特地想让你看一下才回坑的, 局长大人。” 友人大手一挥, 非常期待玩家有什么说法。 而此刻窃听的代号成员冷汗岑岑。 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跨国犯罪组织的boss,会称另一个人为“局长大人”,这是对国家体系的蔑视,还是后者真正是一位政府官员? 他非常希望是前者,但以他对黑色组织首领的了解,往往可能是后面这个结果。 黑色组织首领一直知道卧底的存在,而国家高层也有黑色组织的卧底!此刻这位代号成员知道,作为卧底的他,此刻掌握着一个重要的情报,即便此刻叛逃,他都必须将这个信息送往警方手里! 代号成员心里已做好了决定,却被耳边再次传来的声音吸引了心神。 再多听一些,消灭这个组织的胜算就多了一些—— 黑色组织boss:“毕竟你成为fbi局长是注定好了的事,没办法在最开始的时候选择犯罪团体呢。” 什么!fbi局长!窃听者心神一震,惊惧于“注定好了的事”、“没办法在最开始的时候选择”这些话透露出的信息。说话人对对方的描述,像是她不得不接手长辈的权利一样,如此傲慢,又带着对警方的蔑视。 更可怕的是,这番话中透露出来的某种存在已久的恶,代表光明的权柄其实在黑暗世界里继承…… 陌生女人:“还好啦,有着fbi的身份做很多事都很方便,而且这不也方便你吗?” 像是在以钱权的贿赂,瓜分着国家的利益一样!听者再次对自己听见了一场抱团罪恶的交易有了更清晰地认知。他深知自己目前境遇危险,准备收拾好东西离开,然后便听到了那位客人继续说:“不过有个人还在窃听啊,话说这个人能理解的了吗?”两个不同的世界? 理解什么?理解其实他认为的白,都是黑的保护色?但卧底已经来不及想这些,此刻他最大的危机是自己窃听被监听对象发现了!他猛然站起来,决定立刻撤退,当他正欲朝出口方向跑去,一瞬间,一颗子弹从他的眉心进入—— “碰——” 男人倒下,血泊蔓延,耳朵里的监听设备此刻还在工作。 黑色组织boss:“之前已经派人去暗杀了,监听别的倒无所谓,谁叫他要监听我们的呢。” 黑色组织boss:“卧底就有这个优点,杀了一点都不心疼。” 陌生女人:“拿来主义是吧,6。” …… 他最后已听不见任何声音。 黑夜照常降临,君主拿出所有的财宝款待贵客。所有在此刻暗中行动有所冒犯的人,都快速被杀,暴露了卧底身份。 在黎明到来前,必然有一段非常难捱的时光。 . 来而不往非礼也!只是玩家这边情况又有所不同。 “将近结局的时间点”定位到了不知道远到哪里去,起码那个时间点玩家已经完成卸任了。 “看来活动切入时间点的依据是少主的年龄。”玩家算了算毛利兰的年龄,然后遗憾地对友人说。 友人想了想:“好耶,女子高中生!” 显然这位更在意这个,不过进入她的世界时,友人最先带玩家看的是她的组织建设,两人对彼此的游戏重心都很明了。 好吧,去看女子高中生,玩家立刻定好的行程。 . 毛利兰的十七岁生日在一个夏天。 这一年来,很多她并不太认识的大人会来到她家,抽一支烟,或者只是静静站一会,然后就选择离开,并不怎么打扰她。而今天来的人更多,呆的时间更久。 毛利兰知道他们是在等待谁,一个她其实也在等的人。 毛利兰的家有一面墙壁那么大的屏幕,这个屏幕在柯南终于进入她家后,被后者震惊地参观了一番。 “这简直是超越当前技术水平三十年的科技……”高中生侦探喃喃自语。 “柯南君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啦哈哈。”江户川柯南一愣,挠了挠头笑着说:“好大的一面屏幕诶,我之前在别的地方都没有见到过。” “是远超当前技术水平五十年以上的科技呢。”毛利兰说,一副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叮嘱道:“不要乱跑哦,等一下应该会有很多客人来。” “诶?” 江户川柯南不知道该惊讶于五十年这个过于夸张的数,还是毛利兰似乎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亦或者很多客人要来这件事。 然而他接下来不断地震惊于在小兰家遇见的客人给自己带来的危险感,就好像这些人全部都是些不好惹的存在一般。 即便是偶尔两个人碰面聊天,在他悄悄从墙后探头打量时,两双原先背对着他的视线立刻齐齐转向他,那一眼看得名侦探汗毛耸立。 毛利兰家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危险的人!不,要是真要纠结,他这句话中的出现人物,应该换成她实际意义的抚养人,那个“越水”! 在江户川柯南苦思冥想时,突然,那片只放映着一片庭院的屏幕里突然走出一个人影,他接下来发出的声音,让高中生侦探瞳孔骤然紧缩。 那个在多罗碧加游乐园将变小药剂灌进他嘴里的黑衣人!绝对不会有错! ai黑色帽子下露出的眼睛冷冷瞥了一眼这个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的小鬼,然后语气意味不明地说:“她回来了。” 第213章 在江户川柯南还没理清黑衣人为什么在屏幕中出现,“她回来了”又是什么意思,他就听见一道遮掩不住情绪波动的声音:“你是说她回来了——” 开口的是一个肤色较深的金发男子,面色复杂。 这不是又重复了一遍吗?所以“她”到底是谁啊!想到这个大屏幕的来源,江户川柯南有了一个猜想,不,这甚至不用说是一个猜想了,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折射一道暗光。 这个居所的真正的主人。 然后江户川柯南就被惊喜的毛利兰托付给了阿笠博士。 “抱歉啊柯南,不过越水桑回来的话,作为想要成为名侦探的小孩子还是避开为好哦。” 小学生半月眼地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差点以为“侦探”和“罪犯”一个意思了。 而才赶到门口的毛利兰,与道路尽头结伴出现的两个女人相遇。 看到左边那一位——毛利兰笑了起来,而对另一位一脸笑意看着她的女人,她的身份毛利兰也差不多有了猜想。 女人一直自称为毛利兰母亲的朋友,并且真的以长者的态度抚养了她。另一位,就是前者口中那位“毛利兰的母亲”吧。 无论如何—— “欢迎回家。” 少女笑了起来。 第104章 国家宰相与黑暗大陆 本次活动【灾厄纪元】会将各位家主随机投放至一个即将出现灾难的世界, 而家主需要集合家族的力量来抵御灾厄,活动奖励和家园受损程度相挂钩。 当然,如果能在此基础上使得家族甚至有所发展, 评分自然能再上一层。 玩家已经掏出自己的高达图纸了!然而当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族(或者说国家)从前倡导自然,直到现在还处于农耕文明, 不允许任何机械产物出现后,她哑然一笑,然后瞬间面无表情。 咱们还是跑步进入现代社会吧,玩家冷酷地想。 但是第一步依旧是种地。 仅靠一个国家的人在几个月内将人类百年的成就走完是不现实的, 即便未来的路径非常清晰, 但一些金属的冶炼也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 不过在玩家以大量的矿产石油开发权、珍稀动植物所有权、土地开发权和一定期限以后的准入许可作为交换后,她收获了包括精铁在内的一笔数目不小的已加工资源, 同时国土迎来了各国的开采队伍、高级工程师和勘探人才。 以上的“国际援助”有个很好听的名头——帮助ngl自治国进入工业化。而哪个国家慢了一步, 就意味着另一个国家多攫取了一份资源。于是乎所有国家“慷慨”且迅速地达成了这个交易,第二天它们专业的开采机器就已经抵达ngl境内。 很好。玩家想,进入了我的领地,那就是我的资源了。 拿来主义! ngl这块蛋糕的瓜分轰轰烈烈地开展了起来,它的宰相正冷眼旁观着一切。 同时冷眼旁观的, 还有那一群本该只见过土地和粮食,该被这新奇技术吓坏了的国民。 一位工程师指着天空中飞过去的飞艇逗弄着默默看着她的小女孩:“看,这么大的铁鸟,见过吗?” 女孩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不顾工程师遗憾的神色, 转身离开了。 离开的一瞬间, 某条讯息已为所有国民所知。 ‘罗卡里欧共和国飞艇经过盘山区上空, 方向大致为西南34度。’ 总是会有一些国家以为混乱中ngl毫无察觉, 肆无忌惮地做些小动作。 同时, 最高指令已下达:盘山区的所有开采团队可全部接手。 所有其他国家得到的消息是:ngl的许多矿产资源虽然开采难度大,但是储量丰富,熬过前期的资源投入,接下来一定是大丰收。来自于专家团的反馈,他们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总不可能一群人同时隐瞒的下来吧?于是高层慷慨地加大了人才与器械的输入,等待着结果反哺地那一天。 在这些眼睛看不到的地方,那些开采出来并且在本地已经精加工过的资源,被秘密运往这个国家深处。 玩家估计了一下当前世界最高的科技水平,不得不承认高达大概是没法在这个世界里造出来,但其他的就不一定。 此时世界科技落后也不全是坏处,起码她的国家追上来得轻易,一些开团战用得到的技术更是如此。 玩家尚不知道可能会降临的天灾是什么,又会在哪个具体的时间到来。不过当她知道自己的便宜国家竟然处于这样一个环境后,她无数次怀疑之后的事件发展方向会是“列强纷纷出动,想把她的地瓜分掉”。 就是你们想分我的地瓜是吧——玩家眼睛一眯,扫视了一眼全场,不知道谁会打她,那还是先下手为强好。 既然活动的评分标准只依靠于结算时点时国家的状态,那么她也就彻底放开了手脚,开始全盘接手这个国家。 所有人——她是说,除四岁以下婴幼儿的所有人,都为这个国家的攀升做出了贡献。玩家熟练地调配资源与知识,即便是孩子,在知道最基础的一加一进一位后,都能成为某个大型计算器中的一个单位。 每项工程的完成都意味着另一项工程的开始,开始与结束的时间,各项目的前后科技衔接在她这里都是无比明确。某种程度上她算是按部就班地发展技术,以外界无法察觉的恐怖速度。 第214章 gnl的房舍依旧破破烂烂,格外原始,并且这个国家的交通和通讯技术没有多少发展,国民素质也是。他们在干完农活后,只是呆呆地看着外来人或者天空,活成了静静发呆的机械。 新进入的外来者的不屑已经挂在了脸上,毫不掩饰。在冷冷瞥了一眼这些农民后,他前往了新修建的化工厂,把这些落后的人类抛在脑后。 而一个送来矿物的工人轻轻看了一眼冶炼炉,又再次陷入脑内的计算。 那一瞬间,他的想法平静—— 好落后的技术。 在现阶段可以实现的最大程度上进行石油与煤炭资源的开采和利用,同步发展电力与机械生产,汽车、飞机和军舰被制造了出来,其他需要更高科技要求的生产项目也逐步启动。一切都那样顺畅地进行,就好像这一过程被重复了千百遍,所有人早已见过了最终的结局。 一部分的快速进程使得整个自治国分外割裂,或许只隔几十米土地,破败的茅屋与大片机械设施同时存在于一个地方,然而没有人对此有异议。 几个月都见到“灾厄”的迹象,风调雨顺的,玩家已经有些确定是人祸了。不过就算不是人祸又有什么关系呢,告诉玩家结果评分依据是国家发展的程度,而此刻她的国家在世界地图上只是一个小国—— 玩家:你踩我地了。 她翻找出了一个理由——曾经私自在ngl境内开采资源,确有其事,大义已占。她以极快地速度攻打进罗卡里欧共和国,凭借自己搭建许久的梯子,伸手够向甜美的果实。 并且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举拿下。 . “发生了战争?”尼克罗揉搓着胡子尖,略带诧异地问道。 “是。”十二地支中的戌狗绮多向猎人协会会长做出汇报:“巴路沙群岛·米特聂联邦自七月起发生了诸多国家之间的作战,不过有一点值得人注意,其中一个国家是ngl。” ngl是neo green life(绿色新生活)的缩写,这个国家长期处在农耕文明,交通靠马。它如何与别的工业化国家相抗衡呢,靠犁地的钉耙吗?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绮多说,脸上也露出疑惑来:“奔赴现场进行调查的猎人发现,ngl派出的军队有着极为先进的装备和作战水平,这不符合常理,他们背后或许有着其他帝国操控。” “并且在ngl攻占罗卡里欧共和国后,两国军队立刻合力对着它另一个邻国哈斯共和国进军。我怀疑最开始的战争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串通,目的是合理地合并战力,背后或许有着更深层的运作和计划。” 与绮多的话语相印证,西果坨共和国的主席看着自己邻国莫名其妙的操作,刚升起些不详的预感,西边的邻国立刻就对本国发动了战争。而这次,攻占的速度更快,效率更高,接手得更迅速。 它也成为了这一旋涡中的一部分,将周围的一切也席卷进来。 如同链式爆炸一样,整个小岛上的国家完成了最初始的启动,开始辐射周围的群岛。到这一步时,国际上开始真切地关注了这个问题,就到底是哪个国家暗中支援着这场战争开始了争吵。 不然这种新式的战舰、潜艇,以及一堆听都没有听过的武器又是从何而来呢?目前整个世界刚刚进入信息时代,互联网的概念才开始大显身手,在这一“武器”被用在抵御以ngl为中心的武装联合体时,瞬间被对方接管,成为了攻击己方的利器。 敌人怎么会比自己更熟悉自己的武器! 而最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一切都好像是串通好的剧本一样,在一个国家被攻打占领后,其官方人员立刻宣布只是一场演练,并不存在任何侵略性的战争。 刚刚打得如火如荼、后者找遍了救援的国家,瞬间从上到下全体使用着同一种说辞。明眼人都知道这其中存在着不对劲,但无论怎么监测,都不能在这些人身上找到念能力的迹象。 在实验室内对着一个ngl自治区国民做了诸多研究,发现他无论如何都是万分平静、毫无异常后,科研人员突然升起了一丝恐惧。 这真的还是人类吗?亦或者某种病毒入侵了他们的大脑,将他们改造成另一个物种。 第二天,ngl的试验品唯一一个存活的试验品,即便使用了束缚带和肌肉松弛剂,最后依旧死亡,死因不明。 . 踩玩家土地了—— 还是踩玩家土地了—— ngl国土越风平浪静,玩家就越确定所谓的灾难是“人祸”,ngl的覆灭出于此原因。这很合理,没有武力武装的国家就是羊羔,肉质肥美还容易下嘴。 只不过打到了现在,一整片大陆已经被她握在手里,而其它的大陆已经出于恐惧和无法理解形成了联盟,开始了真正席卷世界的战争,此刻玩家的本次活动还没有尾声的迹象,看来她的真正敌对对象还没有被彻底攻占。 有可能是在原来的时间线上,另一个其它大陆的国家发动了战争?玩家无法确定原因,但无所谓,事情要做得尽善尽美才好。 对于拥有一整块大陆的她而言,攻占剩下那些,不会比最开始打下她的邻居困难。 然而在又花费的一定时间,打扫干净世界后,任务还没结束,全人类的宰相大人已经开始困惑了。 该结束了啊,她想,难道我得回到ngl? 虽然回到起点,人物依旧没有变化,但是玩家也就常驻那里了。而那块小岛,成为了人类大陆当之无愧的中心、财富的聚集地、人类文明的尖端,几乎所有决定人类发展的重大的会议都在那里展开,政策也在此地被制定。 第215章 即便它只是一个人类居住陆地边缘的小岛而已。 某天海岸对面流落过来一只丑东西,立刻吸引了宰相的注意。 ngl宰相——人们从不评价她,也不必评价她。自ngl登陆的一场风暴,将世界席卷了一遍,最后回到了原初之地。既然她喜欢ngl,那么所有人也就赞美这个地方,即便是地图对角线上的国民,也有着终将有一日来到此地朝拜的决心。 她的关注就是世界的关注,她的动向就是世界的动向,而此刻,她对一只丑陋的雌性蚂蚁升起了好奇。 那么研究透彻这只蚂蚁,就是世界的任务。 . 好丑的一只大蚂蚁,玩家叹为观止。 在这段时间里,她不止一次产生了游戏出现了bug的想法。一般而言灾难的程度越大,组织与它的差距越悬殊,那么等待的时间就会越长——可是她连人类世界都统治完了,所谓的“灾厄”还没有一点迹象,难不成真的是三体星人入侵? 对着在海岸线捕捉到的一只巨大紫红色人形蚂蚁,玩家的表情一言难尽。 玩家:就你叫三体星人? 最后人们的鉴定是,这是来自黑暗大陆中的一个危险物种嵌合蚁,具有摄食的行为特征,这种物种如果在前期没有被人发现,它对于一个小型国家的毁灭是巨大的。 玩家搞明白了,原来这次的灾厄算得上是她的老朋友,黑暗大陆。 难怪在灾厄降临前有着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准备期。玩家一点也没想起来自己的统治10在发展上的效率,并且已经确定了之后必然将发生一场来自于外来种族的入侵。 那么她之前的做法,此刻来看也算有了先见之明。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整合人类的全部文明结晶和意志,利用上所有的资源,包括猎人这种特殊群体,发起对另一片大陆的反攻! 蚂蚁被她放入了实验室,进行生物基因学的研究。破解了它摄食遗传因子的能力,某种程度上就算破解了基因的遗传密码,这是让人变成成上帝的技术。 而此刻的黑暗大陆,就是一片基因的宝库。 同时在其它的资源上,黑暗大陆拥有的会更多,玩家已经下定了决心。 为了这次物种的探索,她开采了子孙世代的全部矿产资源,造武器、造武器、还是造武器,最终以湮灭生命的物理覆盖,清理了黑暗大陆。 拖到这个时候,她的高达其实也造了出来。 耗费巨大,但成果斐然,某年某月某日,她成功成为了新土地的主人,然而活动依旧没有结束。直到奇美拉蚁寿终正寝后,才迎来给出最终的评分——旷世绝伦的完美。 玩家:啊?高炮打蚂蚁? 看着一不小心打下来的全世界,她眨了眨眼睛,觉得结果也算不错。 那就没问题,开始下个活动咯—— ——end——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