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厄夜》 楔子 在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黑暗,他感觉到似乎身体被什么东西给推了推,他醒了过来。 有个女人的声音,「你是谁?是你把我们带过来的吗?起来把话说清楚。」 他坐起身子,看见了眼前有四个陌生人,三女一男,刚才说话的女性正以不满地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感觉到后腰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扎了进去,但只是一瞬间,疼痛的感觉就消失了,让他觉得那似乎只是错觉。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心中浮现了这样的疑惑。 才刚试图去思考,他随即感到脑袋一阵晕眩,伴随着疼痛,这次的痛觉无比地真实,而且看起来没有要消失的跡象。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一手捂着剧痛难耐的头,缓缓地开口说。 「这是哪里?我……是谁?」 第一章 初临山居(上) 在诊所内,叶雅涵默默地从窗口领了药包,走到一旁的长椅坐了下来等待着,突然鼻头一酸,她从自己的侧背包里拿出了卫生纸,擤了擤鼻子才好受些。她从高中毕业后至今,大学四年了,鼻子过敏没有好过,只能定期地靠服用保养的药物才能稍微抑制。 她等待了一会儿,一个短发的俏丽女子走了过来,朝她笑着说,「小涵,你药拿了吗?有没有点过?我看一下吧!以免你又像之前那样少拿到一包药,还因为止不住鼻水这种原因请假。」说完,那女子便接过了雅涵手上的药包,打开来详细地检视着。 她是雅涵的朋友,诗倩蓉,从国中起就和她同班,一直到高中,甚至大学了都还是同班同学,可以说是和她最亲密的好友了,而她刚才提到的糗事,让雅涵不禁皱了皱眉头,埋怨道,「蓉蓉你少在那边亏我了,如果在教室里面狂擤鼻子是很失礼的。」那一次不过是少了一包药,雅涵原本不以为意,直到要出门去上课的时间才发现根本没办法出门,流鼻水的情况让她几乎做什么事情都得用卫生纸摀着鼻子,只好请假先去拿药。 这间诊所是倩蓉的亲戚开的,雅涵在高中时因为过敏的关係到处去看医生都治不好,直到倩蓉跟她推荐了这间诊所之后才比较有改善,再加上又有打折的缘故,在那之后就一直固定来这间诊所拿药,而倩蓉也都会陪她来。 过了一会儿,倩蓉将药点好,将药包放进了雅涵的包包里,「好啦,我们回学校吧!下午还有课,我还得提前去准备晚上的联谊,快走快走。」说完她便拉起了雅涵的手,两人便朝诊所外走去。 「都大四要毕业了你还去联谊?是说你不打算考研究所吗?」最近要弄一堆成绩推荐还有研究计画的准备,忙的她每天焦头烂额的。 「我考不上的啦!而且多认识一些男生也没什么坏处,货比三家不吃亏嘛!还是小涵你也想去?我可以临时安插一个空缺喔?」看起来是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倩蓉一脸兴奋地问道。 「……不了,你去吧,玩得开心点。」雅涵对联谊活动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一堆不认识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像个疯子似的吃饭玩乐,只为了认识异性,有这种时间她还寧愿多去念点书。 说起来这两人在系上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 叶雅涵有着一头乌黑的长直发,一张白皙粉嫩的瓜子脸,一点点的淡妆,知性的眼神更为其增添不少魅力与气质,平常总是自己一人默默地看着书,十分文静。而她从大一刚入学就有不少来自同届和学长的追求者们,但都鎩羽而归,全部都被她给拒绝了,至今还没有人能攻破这「冰山美人」的心房。 诗倩蓉则是和她非常极端的例子,青春活泼的俏丽短发,穿着十分大胆,她热衷于参与系上的各种活动,也是排球系队的队员,晒出一身小麦色的肌肤,她对待每个人都很亲切,而同样是追求者眾的她,男朋友倒是一个换过一个,据说都是相处不来的样子。 两人一冷一热的性格反差,让很多人在知道她们其实是闺中密友后跌破眼镜。 走在路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倩蓉开口说,「小涵,你可不要忘记你上个月答应过我这周末要出去玩喔?」 「啊?」有这么一回事吗? 倩蓉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你忘了,你自己看你的笔记本啦!」她叉着腰,有点无奈地看向雅涵。 雅涵她从包包里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了平常用于记事的笔记本,她常常很容易忘东忘西的,于是上大学后养成了将行程记录在笔记本内的习惯,她翻到这周末的日期,上面果真写了一行字:跟蓉蓉出去。 她连忙双手合十,「不好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健忘,我现在看到了,会记起来的!一定!」 「瞧你这记性,嘖嘖,以后没有我你要怎么办啊?」倩蓉摇了摇头。 闻言,雅涵亲暱地挽起了倩蓉的手,「那我只好赖着你不走啦!不过是说我们周末是要去哪里玩来着?」 「你喔……」倩蓉一手扶额,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一个在阳明山的景观区,那附近有温泉可以泡,空气很好,景色也很美,还有很高级的私人民宿可以住!我找到优惠的方案,很划算喔。」 「什么优惠方案啊?」雅涵好奇的问。 「就类似团购那种感觉吧?因为民宿很大,好像还会有其他的一些旅客跟我们share整个民宿,所以才比较便宜吧!」倩蓉想了一会儿后回道。 「那我就好好地期待这个周末囉!」雅涵笑了笑,她最近都在准备课业的事情,这次毕竟是跟蓉蓉出去玩,偶尔放松一下应该能够比较有动力继续念书。 「希望你这次以后可以好好改改你那差劲的记性。」 「欸你很过分欸!」 在一阵嬉闹之中,两人便回到了学校,继续下午的课程。 周末,雅涵穿着白色的连身小洋装,拖着一个小行李箱,看着一旁正努力地将行李箱运下计程车的倩蓉,一脸无奈。 「不是我在说,两天一夜的行程,你带这么多行李是要做什么?」整整三个行李箱欸!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就零食多带了些,还有一些日常保养的东西,我塞一塞就发现装了三箱了,小涵你帮我拿一箱,拜託嘛……」倩蓉好不容易把行李搬下车,一边向雅涵哀求地说。 倩蓉穿着简便的红色t恤,搭上牛仔热裤,纤细的长腿十分吸睛,不过看向她身后三个大行李箱,倒显得有些突兀。 雅涵没说什么,默默地帮她拖了一箱走,还挺沉的,真不知道她都带了些什么。 时值盛夏,由于是山区的关係,气温非常舒适宜人,走在林间,绿意盎然,彷彿不再有任何烦恼的寧静,在这样静謐的气氛之中,两人走着走着,最后停在了一间华丽的白色二层式洋房前,外观看起来很典雅復古,墙上有些花纹的浮雕,两旁还有人工修剪处理过的庭园与花卉,阳光洒落在建筑与庭园之中,有种梦幻的感觉。 「蓉蓉,这地方好漂亮喔!你怎么找到的?」这里光看外面的装潢就十分讲究,应该挺有名的才对,不过雅涵稍微打量了一下,倒是没有看到四周有什么人影。 「就、朋友推荐的,我也是第一次来。」倩蓉看着眼前的建筑,似乎也是被震慑到了的样子,但她随即回过神来,「先别提这个了,我们赶快进去check-in吧!」她向前推开有着鏤空花纹做装饰的玻璃门,走进了洋房内。 「等等我啊!」真是,也不想想谁帮她拿了箱行李,没想到蓉蓉拖了两箱还走那么快,果然平常比较有在运动还是有差。 等到雅涵进了门,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欧式风格的大厅,有几张沙发和桌子供人休憩,挑高的天花板上吊着水晶灯,地板的磁砖也在配色上以几何图案做出了一些设计,根本就是个高级的私人会馆,而此时倩蓉正在柜台前,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怎么了?」雅涵走上前去,而她随即发现柜檯似乎没有办事人员的样子,一边四处张望。 「你自己看。」倩蓉将一张纸递给了她。 纸上是这样写的:前来住宿的客人,今天我有事要去处理,你们在柜檯的签到表上签到后,就可以到柜檯后的墙上拿取住宿房间的钥匙,这栋宅邸内的设施都可以自由使用,厨房内的材料你们也都可以自由烹调,当作自己的家,享受美好的假期吧 「这地方高级是高级,不过会不会太随便了一点?」雅涵有点疑惑。 「反正我们先把行李拿去房间放,等等逛逛看民宿内有什么好了,快点快点,我等不及看房间长什么样子了!」倩蓉兴高采烈地在一旁的签到单上写下了两人的名字与签到时间,签到单上原本是一片空白的表格,两人似乎是今天第一批入住的客人。签好后,她拿了钥匙,拖着行李便朝大厅旁的一扇门走去。 真是的,总是这么随兴,哪天给人骗了都不知道。雅涵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她们两人接着往右穿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沿路上看见了厨房还有一间小礼拜房,或许是民宿主人的信仰关係而设立的,而洋房中央是个颇大的会场,要办各种活动都很方便的样子。她们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阶梯,到了二楼,二楼除了中央的交谊厅外似乎都是住房,她们的房间是在靠一楼大厅处的地方,可以直接从二楼的栏杆俯瞰整个大厅。 「201号房,就是这了!」倩蓉将钥匙插进了钥匙孔,打开了门。 接着映入两人面前是的两张豪华的蕾丝公主床,以床边四角的实心木柱撑起了帘幕与顶面的纱帐,墙上的壁纸有着绚丽的花纹,天花板上也吊着小小的水晶灯,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两个有着精美雕纹的白色衣柜,还有张梳妆台靠在墙边,还有一整面的落地窗,将屋外的山景一览无遗,而午后和煦的阳光也洒落在房内,整体营造出一种梦幻繽纷的气息,彷彿就像是故事中的公主所居住的房间一般。 雅涵有点被眼前的光景所震慑,「蓉蓉,你确定这边住一晚上只要两千块台币?会不会太便宜了一点?」她可从来没住过这么典雅的房间。 「……」 「蓉蓉?」察觉到她没有回应,雅涵转头看向倩蓉,只见她脸色煞白,彷彿见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事物一般。 倩蓉愣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定下神来,「哈、哈哈,没事……没事啦!我们行李放一放赶快去外面看风景还有这边有什么设施可以用。」语毕,她随手将行李靠在了一旁的墙边,只带了随身的包包,快步走了出去,好像一分一秒也不愿待在这间房里似的。 「没事才怪。」雅涵自言自语说道,蓉蓉不会是看到什么不乾净的东西吧?以前也听蓉蓉妈妈说过她八字轻,小时候常常得带她去庙里收惊,该不会这里会这么便宜的原因是闹鬼。 虽然雅涵并不特别迷信什么鬼神之说,但阳明山从以前就经常有许多灵异的传闻,看到倩蓉的反应也让她也有些遐想,她将行李先靠床放好后,朝房外追了出去。 雅涵在一楼看见了在楼梯旁的倩蓉,而她手上似乎正拿着张纸在观看着,雅涵靠了过去打量了下,那似乎是这间民宿的导览介绍。 「蓉蓉你没事吧?刚才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这边有什么问题?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雅涵担心地说。 倩蓉尷尬地笑了笑,「我不是说了没事吗?我只是这个月好朋友来了啦!这间民宿还有简介,我刚刚在楼梯间看到他们放了很多供人取阅,你要不要拿一张看看?」一边说着,她将简介递了过来。 雅涵皱了皱眉头,有点怀疑地看着倩蓉,见她脸色比起刚才确实好了许多,才接过了简介看了起来。 这张简介有着两层楼的图文导览,一楼除了屋主的书房和画室禁止进入以外,其他如健身房、琴房、厨房、小礼拜房和中央的会场都是可以随意使用的,还有一间小小的护理间备有药品,生活的机能十分齐全,二楼则是像她们刚才所见的,除了中央的交谊厅空间以外都是住房。 「这边有写这里是五年前就改装成这样的,那应该很有名才对啊?怎么我们到现在都没有看到有其他房客呢?」雅涵回想起刚才看见的签到表,她们是今天唯一入住的旅客,而柜檯墙上的钥匙也没有少,整间洋房非常安静,好像只有她们两人似的。 「我也是朋友介绍才知道这间的,民宿主人为了维持住宿环境的品质,这边入住都要事先预约,好像都是透过以往的房客跟人推荐,再去联系民宿主人的样子,对外也没有广告宣传。」倩蓉想了想,向她解释着。 可是民宿主人都跑掉了,根本不在。 雅涵正暗自埋怨着,此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看!这不是有人吗?我们去跟其他房客打声招呼吧!」倩蓉挽起雅涵的手,朝着琴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们走到了琴房前,只见房门已经被打开了,里面摆放着两张钢琴,一黑一白,而有一名年轻男子正坐在白色的钢琴前演奏着,他的双手灵敏地在琴键上律动着,肆意挥洒的神情十分投入。 倩蓉像是怕打扰到那男子的演奏,小声地在雅涵耳边说道,「小涵,那男的长得还蛮帅的欸……好像还有点眼熟,不会是什么小模网红之类的吧?」 「你怎么到处都在注意这种事啊。」雅涵有点无言,不过看了看那男子的面容,也难怪倩蓉这么说,他穿着黑白格纹的衬衫与牛仔裤,健康的古铜肤色,五官深邃而端正,一头短发简单地抓了点造型,弹奏时认真专注的样子又更添了几分魅力。 两人站在门边静静地听着,直到男子的琴声停下,倩蓉便兴高采烈地鼓掌,「你弹的琴声很好听喔!」 男子原本还沉浸在他演奏的馀韵之中,被突如其来的掌声给打断了,随即将视线投向了两人,又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情,「你们是……叶雅涵跟诗倩蓉?」他试探地问道。 被突然喊出名字的雅涵有些愣住了,她印象中可没见过这个人,该不会是特别去看了登记簿上她们俩的名字的怪人吧? 而倩蓉则是再仔细地打量眼前的男子后,诧异地开口说,「你、你该不会是智伟吧?」 被称作智伟的男子点了点头,微笑道,「好巧,高中毕业以后就没再见过面了吧。」 「蓉蓉,他是……」雅涵刚要询问就被倩蓉给打断。 「小涵你忘了吗?他是我们高中的同班同学,薛智伟阿!」倩蓉兴奋地说道,「没想到几年不见你人变帅很多欸,你怎么会在这里?」 雅涵试着回想高中班上是不是有这号人物,虽然没什么印象,隐约有个模糊的轮廓浮现,确实和现在的形象差蛮多的。 「谢谢,我上大学后立志要作出一些改变,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了。」智伟的神情似乎闪过了一丝低落,他接着说道,「有朋友推荐我可以来这边度假,虽然这边看起来很豪华,但管理上好像有些草率,至少应该要有人来介绍一下民宿的使用注意事项吧?」 是啊,还让住户自己登记入住。雅涵在心中暗自吐槽着,她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突然他们三人听见了柜台大厅处似乎传来了什么人的叫喊。 「新房客?还是那神秘的民宿主人?」倩蓉猜测地说。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雅涵拉着倩蓉便要走,想着要是民宿主人来了一定要好好地跟他沟通一下,她一边跟智伟说,「你也来吗?」 智伟点了点头,跟了过去。 当三人一同到了大厅时,他们看见了两个约莫二十出头左右的女生站在柜台前,短发女性穿着打扮非常时髦,粉嫩的瓜子脸搭上墨镜,白色的短t搭上黑色的皮夹克和皮裙,她一手正拿着签到表,一手叉着腰,神色似乎有些不悦,而在她一旁的长发女性相形之下则朴素许多,穿着简单的黄色休间服和淡绿色的长裙,脸上有些雀斑,她正拖着两个行李箱,像是跟班似的站在一旁,感觉有点畏畏缩缩的样子。 看见了三人走了过来,短发女语气有些傲慢地问道,「你们是员工?」 「不是,我们是房客,你……你是李明萱?」倩蓉回话到一半,突然惊讶地喊出声来,她接着看向一旁的长发女孩,「柯婉柔?」 被叫出名字的明萱把墨镜摘了下来,这才仔细打量了下倩蓉三人,「诗倩蓉、叶雅涵、薛智伟,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不说我还以为是要办高中同学会呢。」 「我们是来度假的,刚刚才碰到智伟,没想到你们也来了。」倩蓉回道,「这也真是太巧了,话说回来婉柔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跟在明萱旁啊?」她看向一旁的长发女,语气略带一丝挑衅。 站在一旁的婉柔似乎不知道该作什么回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不是这里的员工,就先不叙旧了,婉柔,走了,先去放行李。」明萱将签到表归位后,便从柜檯后拿了钥匙,也没打算再搭理三人,逕自走向了一旁通往长廊的门。 婉柔应了声,拖着行李箱跟上了明萱的脚步。 雅涵还没从刚才的对话反应过来,她试着回忆这两个人的模样和人名,那也是她的高中同学吗? 「没想到她们和以前一样都没什么变呢。」智伟看向明萱和婉柔离去的方向,有些感慨地说道。 「这倒是不怎么意外。」倩蓉难得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们,真是扫兴。」 「蓉蓉,她们是……」雅涵正想问这两人在高中时的状况来帮助她回忆,倩蓉便开口说道,「别提了,小涵你忘了也好,她们就是两个讨厌鬼,不管她们了,别忘了我们是出来玩的,反正时间还早,先去外面逛逛看看风景什么的吧?智伟你也一起来吧?聊一聊你这些年怎么变了这么多。」 智伟本来还有些纳闷地看向雅涵,被倩蓉提到后随即回道,「好啊,难得可以在这里碰到熟人也是种缘分嘛。」 「恩,我有查过,现在应该有绣球花可以拍照,我们去多拍几张。」雅涵附和道。 蓉蓉从以前就是这样,情绪转变的速度很快,有些大而化之的个性,出来玩本来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希望她不要被这个插曲影响了好心情。 虽然雅涵对明萱和婉柔没有太多印象,但从倩蓉的反应看来,大概以前高中的时候有过什么不愉快吧? 三人随即结伴朝屋外走去。 在离开民宿前,走在最后头的倩蓉默默地回头朝屋内看了一眼,眼神中有着一丝担忧。 「先是智伟,为什么她们也来了?」她低声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第一章 初临山居(下) 走在山路上,他们一边间聊着,雅涵才大致想起了明萱和婉柔的事。 明萱的家境优渥,他的成绩也总是名列前茅,造就了他十分骄傲的个性,他从以前就是班上领头的人物,女生们的小圈圈也几乎是围绕着他打转。 而婉柔则是明萱的头号跟班,倩蓉则觉得不如说是婢女还差不多,总是跟在明萱身边唯唯诺诺的,但也确实是最亲近明萱的人,也有人谣传他会藉着明萱的名号狐假虎威。 「以前班上小圈圈的状况蛮严重的,我们就不是明萱那一掛的人,所以那时候也没被给过什么好脸色看。」倩蓉忿忿不平地说,「而且他们以前还作了很多很过分的事。」 「没事啦!蓉蓉,都过去好几年了,出来逛就别再提他们了。」雅涵安慰地说道。 「真的没事了吗?」智伟露出了有些困惑地表情,看向雅涵。 被他这么一看,雅涵倒有些不解,「怎么了吗?」 智伟则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察觉到场面有些尷尬,倩蓉连忙接话,「智伟,不说他们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和我们说说你大学这几年的事吧?」 智伟看了倩蓉一眼,接着说,「喔,你们也知道我以前就是个书呆子,我后来考上了台大企管,换了环境后想好好改变自己,我开始健身,也重新开始练从小开始学的钢琴,比以前有自信许多了。」他一边说,举起手在空中握起了拳头,可以看到手臂上鼓起了漂亮的肌肉线条。 「你是真的变了一个人的感觉欸,那你这几年交女朋友了吗?在大学应该很受欢迎吧?」倩蓉调侃地问道。 蓉蓉又犯花痴了吗?意图会不会太明显啊?雅涵有些无奈地心想。 「这倒是没有,毕竟高中以后我就没有再喜欢过什么人了。」智伟回道,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倒是你们俩,后来大学也还是念同一所吗?」 「是啊!毕竟我们是好姊妹,小涵少了我的话恐怕连高中毕业都有困难。」倩蓉挽着雅涵的手,亲暱地把头朝他靠去。 「你太夸张了啦!」雅涵笑道,一边用手抵住了倩蓉试图靠过来的头。 「恩,看到你们和以前一样真是怀念,要是……」智伟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话锋一转,「对了,我们几个高中同学怎么会这么碰巧住到同一间民宿,刚才明萱提到我才意识到,会不会太巧了一点?」 「确实是蛮巧的。」雅涵附和道。 「会不会是推荐我们来的朋友是同一位啊?」倩蓉问道。 他们随即和智伟打听了下彼此得知这间民宿的过程,发现并没有什么共同点。 「或许是一种缘份吧!」雅涵下了个结论。 「或许吧,出来玩能遇到熟人的感觉挺不错的。」智伟回道。 倩蓉稍稍思考了一会儿,随后说道,「就当作是办了个小型的同学会吧?虽然有一些不喜欢的人也参加了。」他叹了口气,随后被前方的景色吸引了注意力,「我好像看到前面有花了,我们快过去吧!」他拉着雅涵的手,一路往前走去。 一路欣赏风景,到了傍晚,三人才回到了民宿。 倩蓉仍兴高采烈地谈起刚才所见,「刚刚看到的那片花海真的超壮观的欸,尤其是那种薄雾瀰漫在山林之间,傍晚夕阳与月色交替的映照下,淡淡的朦胧与神祕感,超适合拍照的!还有那个……欸?好香喔!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说到一半,倩蓉突然停了下来,鼻子嗅了嗅,露出十分享受的神情。 雅涵的确闻到了自民宿中传来了非常浓郁的食物香气,看样子似乎是从厨房的方向传来的。 「大概是有人在煮晚餐吧,民宿主人也留言过,说我们要吃什么就自己动手做的样子。」智伟说道,但他心中疑惑的是民宿主人难道没有考虑过要是房客不会料理的话该怎么办呢? 他们一路循着香气到了厨房,空气中瀰漫着浓浓的奶油和番茄香气,瓦斯炉上有两锅东西正在烹调着。婉柔一头长发绑成了比较方便的马尾,塞进了后边的衣领之中,一手拿着调羹正在试着炉上浓汤的味道,一边还做着旁边一碗看似是生菜沙拉的东西,十分专注的样子。 看这个架式,原来他还挺会做菜的,雅涵心想。 查觉到有人进了厨房,婉柔转过身来看见了三人,有些不知所措,打了个招呼,「你们回来了啊?」 倩蓉不大想搭理婉柔的样子,露出有些复杂的神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而智伟则是站在了厨房门外观望,雅涵见状回道,「刚去看风景回来,你在弄晚餐吗?」 「这里的食材很多,我煮了汤跟义大利麵,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吃一点呢?」婉柔指了指一旁正在燉煮的锅子说道。 「真的吗?你弄得很香欸,感觉一定很好吃。」雅涵笑着回道。 似乎是察觉到倩蓉的情绪,婉柔把瓦斯炉关了起来,他搓了搓手,看着倩蓉接着说,「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知道也许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我想我们都应该走出来了。」 「你怎么还有脸说这种话?」倩蓉高声回呛道,一脸怒容,「要不是你和明萱,我们也不会……」他说到一半岔了口气,像是一刻也不想看到婉柔的脸,随后快步地离开了厨房。 「蓉蓉!你等等我!」雅涵连忙朝倩蓉追去。 厨房顿时只剩下门外的智伟和婉柔面面相覷。 「老实说,就这个场景,确实让我有点想起高中生活了,你也没什么变呢。」智伟在一阵沉默中苦笑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想跟他们道歉。」婉柔低下头,有些沮丧,「还有你,智伟,我也很抱歉。」 「毕竟,那确实不是道歉就能够原谅的事,也不是能够轻易地忘记的。」智伟看着婉柔,一脸平静,他随后望向了倩蓉和雅涵离去的方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雅涵在走廊的转角追上了倩蓉,拉着他的手,一边拍着他的背,「好了啦,蓉蓉,不要那么气了,不是说好出来玩要开开心心的吗?你这么激动,以前到底还发生过什么事啊?」蓉蓉的反应就像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他怎么可以像是个没事人似的,他们以前……」倩蓉一时语塞,接着说,「你可能记不太清楚了,总之我们以前有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了。」随即陷入了沉默。 雅涵见状也只能默默地抱住倩蓉,「蓉蓉,没事啦,你肚子应该也饿了吧?不想这些了我们去吃饭吧?」 倩蓉叹了口气,随后懊恼地说,「算了,你说的对,不想他们的事了,我们回去找智伟,看看晚餐要怎么解决吧!」 他们往回走,正巧遇上了推着推车的智伟,推车上放着三人份的义大利麵和浓汤,智伟看见他们两人连忙说道,「婉柔他煮的真的很多,不要浪费食物,我们去一楼的大厅吃吧?婉柔似乎和明萱在二楼吃的样子,毕竟你们应该也不大想和他们一起吃饭。」智伟耸了耸肩,「我是觉得至少不用讨厌吃的嘛。」 倩蓉本来还想拒绝,但摸了摸有些飢饿的肚子,也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三人来到一楼的大厅,这里有个十分宽敞的大长桌,很适合多人一同用餐,不过就只有他们三人窝在长桌的一角,显得有些空旷。 「我刚刚留意了下入住登记表,看起来今晚民宿就只有我们五个人了。」智伟一边说,一边把餐盘和餐具端放到桌上。 「感觉民宿老闆这样会亏死欸?」倩蓉说道,一边用叉子捲着麵条。 「会不会其实人家也不缺钱?」雅涵猜想道,毕竟都有这么豪华的房子了,说不定是做兴趣的? 「不知道,如果有遇到老闆来的话或许可以问问吧?」智伟摆放好餐食后也入做准备用餐。 雅涵看着散发着热气的浓汤和顏色鲜艳的义大利麵,说着,「我要开动囉!」随即用叉子捲了一口麵条送入嘴中。 麵条一入口,浓郁的番茄酱汁和弹劲十足的麵条在口中彷彿交响乐般和谐地交融在一起,非常地美味。 「可恶。」一旁的倩蓉突然开口道。 「怎么了吗?」雅涵问道,难道食物 「太好吃了!为什么那傢伙可以弄得这么好吃?」倩蓉一脸愤恨,却停不下把麵条送入口中的动作。 「你喔……」雅涵笑道,继续吃着麵条。 大概是晚上七点左右,三人一起用完晚餐,收拾了下碗盘,正准备各自回房间稍作休息。而后在走廊上,智伟突然指向了窗户,「你们看窗外,刚刚傍晚的时候雾有这么浓吗?」 雅涵看了看窗外,原本只有薄雾淡淡地縈绕在林间之中,现在看向窗外却是几乎白茫茫的一片,窗上似乎也有不少水珠吸附着。 「真的欸,好浓的雾喔!真可惜,看这样子晚上不能出去看夜景或是夜游了。」倩蓉嘟起嘴,觉得有些扫兴。 「你晚上还想跑出去啊?待在房间看看电视什么的吧?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再去逛几个景点怎么样?」雅涵提议。 「也好,智伟你明天要不要也跟我们一起去逛呢?」倩蓉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好阿。」智伟点了点头,毕竟是出来放松度假,多点人有些话题可聊也好。 三人有说有笑地到了二楼的住房区,智伟就住在与他们隔两间的204号房,向雅涵和倩蓉道过晚安后便进了房,剩两人走到201号房门前时,倩蓉又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握住房门的手似乎有些微微颤抖着。 实在是看不下去,雅涵追问道,「蓉蓉,你老实告诉我,这间房到底怎么了?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不如我们就换间房吧?」看着好友的反应,雅涵隐约地觉得这间房间一定有些古怪。 「真的没事啦!没什么问题,不用换房间那么麻烦,进去吧!」然后他像是鼓起勇气似的,转开门把,走了进去。 雅涵走进房,再度环视了下房间的格局,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只不过是窗外的浓雾白茫茫的一片显得有些恐怖,他连忙拉起了窗帘,不知道有没有帮助,希望蓉蓉的情况可以好些。 倩蓉打开了一个行李箱,拿出了换洗的衣物,走进了浴室,雅涵见状,打算先打开电视看看今天的新闻,但倩蓉随即探出头来,有点羞赧地说,「小涵,我们很久没有一起洗澡了耶,你陪我一起洗好不好?」 等等,蓉蓉已经害怕到不敢自己一个人洗澡了吗?他们两人上次一起洗澡,至少是国中以前的事情了吧。 放下了手中的遥控器,「都几岁的人了,真拿你没办法。」说是说着,他仍默默地从行李中取出毛巾和自用的盥洗用具,朝浴室走去。 「我就知道小涵你人最好了。」倩蓉开心地笑着,随即将雅涵拉进了浴室,作势要脱他的衣服。 「蓉蓉你不要脱我衣服啦!我自己来!」雅涵连忙按住了倩蓉的手。 「又不是没看过,你害什么臊阿哈哈,我来看你发育有没有健全一点囉。」倩蓉不怀好意地笑着,没有丝毫先前那种害怕的情绪,这不禁让雅涵觉得走进浴室和倩蓉一起洗澡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而在两人一阵打闹下,梳洗过后,换上了睡衣,各自吹乾了头发,原本雅涵是正打算躺在床上看点电视的,但他突然感到一股睡意袭来,正想可能是下午出去爬山累了,看是不是要早点睡觉,却发现倩蓉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他的床,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说,「小涵,我们也好久没有睡同一张床了耶……」 「可以是可以,先说好,你不可以打呼,也不可以把棉被全部捲走,更不可以把我踢下床,虽然我有点健忘,但我永远忘不了小学那次你来我家睡,我早上在冰冷的地板上醒来的事情。」雅涵挑了挑眉说。 「我才不会呢!那些习惯很早就改掉了啦!」过往的糗事被说了出来,倩蓉红着脸连忙否认,拉起被子就窝在了雅涵身旁。 「你要确定欸!」雅涵默默地把灯关上,「话说回来,今天看你跟智伟那样搭话,你不会连高中同学都不放过吧?」 「毕竟人家现在变得很帅啊?多认识联络一下没什么坏处吧?」倩蓉回道。 「你也是蛮现实的欸。」雅涵露出了调侃的笑。 或许真的是白天太累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躺了一阵子便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雅涵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一段旋律。 他觉得这段旋律有些熟悉,却又记不起是在哪里听到过,旋律给人一种轻快而悠扬的感觉,而这段旋律越来越大声,最后雅涵实在是受不了,坐起身来,正想找寻声音的来源时,他发现他并不在他的床上,而是倒坐在冰冷的磁砖地板上。 难道蓉蓉把我踢下床了? 他连忙张望四周,才发现自己似乎身处在一个有些昏暗的厅堂,根本就不在他的房间,身上的衣服也换回了刚来到民宿时的打扮,一旁的玻璃门外是浓浓的迷雾,以及零星的月光,他看见厅堂内还有几个人影站着,他瞇了瞇眼辨识,发现那是智伟,明萱和婉柔,而在一旁的地上还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女性躺卧着。 但,蓉蓉人呢? 看见雅涵坐起身来,智伟连忙说道,「雅涵你终于醒了,我们都刚醒不久,一醒来就发现人在这里了。」 「蓉蓉呢?蓉蓉没有在这里吗?我的衣服怎么会?」雅涵再度环视整个房间,但只有他们四人与地上那白衣女子的身影,他的衣服是什么时候换上的? 「我也没看见他,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穿着白天的衣服倒在这,这地方好像只有我们这几个人的样子。」智伟摇了摇头回道。 婉柔双手环胸,一边瑟缩地发抖,很是害怕的样子,「怎、怎么会这样,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明萱走到了那白衣女子旁,用鞋子踢了踢他,「你是谁?是你把我们带过来的吗?起来把话说清楚。」 那倒卧在地上的女子过了一会儿才坐起身,此时雅涵才注意到他身上的白衣似乎是套护士服的样子,女子有着一头棕色的长发,一双眼中充满了困惑,朦胧的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消瘦的脸庞,配上那空洞而迷惘的神情,一时竟让雅涵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慢慢地站起身来,一手按在腰际,一手捂着头,四处张望了下,看向眾人,有些迟疑地问道,「这是哪里?我……是谁?」 第二章 厄夜降临(上) 听见了那女人的回答,雅涵下意识地浮现了两个字,失忆? 而此时他才发现,刚才那段出现在他梦中的旋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少在那边给我装蒜,这里到底是那里?说阿!」明萱的脸沉了下来,十分不快的样子。 「可、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头好痛……」护士服女人仍捂着头,苦恼地紧皱眉头。 「明萱,你看他状况也不是很好的样子,让他休息一下再问比较好吧。」一旁的婉柔连忙劝说着。 「嘖!」明萱翻了个白眼,独自走到一旁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而婉柔则是蹲下身去关切那护士服女人的情况。 雅涵在智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藉由昏暗的月光审视了一下所处的环境,这是一间有点像入口接待厅的地方,四周的墙壁有些斑驳不堪,两旁各有一扇木门,乍看之下跟民宿大厅的格局有点像,但少了挑高二层楼的设计,天花板也只剩下不会亮的日光灯管。 有几张沙发放在厅堂内,沙发有些破败,可以看的到内里的填充海绵,上头也布满了灰尘,玻璃门外是无边无际的浓雾,厅内靠墙的地方有个木製柜台,不知道放了多久,有些地方都已经腐朽的很严重了,柜檯上放了一台电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一旁的墙边还有座古朴的吊鐘,鐘摆规律地摆盪着,而上头的时针与分针显示现在是十二点整。 「智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我原本跟蓉蓉在房间里睡着,怎么醒来就在这里?」雅涵焦急地问。 「我跟你的情况差不多,我回到房间后稍微梳洗过,觉得有点累就去睡了,等我醒来后发现婉柔跟明萱也在这里,我身上穿着白天的衣服,而你还有那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还倒在地上,我叫你都叫不醒,正在想是不是先让你躺在沙发上比较好的时候你就醒了。」智伟解释说。 「你们几个,过来看一下这个。」在一面墙边正看着什么的明萱突然朝眾人招了招手。 抱持着困惑,雅涵和智伟走到了明萱身旁,只见他指着墙上以塑胶看板製成的地图,上面标示他们目前位于入口大厅,而从两旁的门在往内进入则是分别标示着101~112的房号,建筑物中央是交谊厅,走廊的深处是往二楼的楼梯,以及诊疗室。 「诊疗室?这里是医院吗?」雅涵看着地图,疑惑地说。 「怎么这地图看起来有种既视感……」智伟用一手指头敲了敲自己的头,斯正在思索些什么的样子。 「这张地图的建筑格局,跟我们一开始住的民宿一模一样,你们看这些房号,跟原本民宿二楼的十二间房的位置是对应的,中间也是交谊厅,一楼的诊疗室的位置则是原本民宿一楼的护理间。」明萱一手扶着下巴,有条理地叙述着。 听明萱这样一说,雅涵再看向地图,的确是和原本民宿的建筑有所雷同。 「所以是有人趁我们在睡梦之中,把我们所有人搬运到这里?」智伟看向明萱,试图确认当前的情况。 「或许是,而且手机也没有讯号,外面雾又这么浓,似乎是有人想把我们困在这里。」明萱有些迟疑,好像仍有什么问题在困扰着他。 救救我…… 咦?是错觉吗?雅涵好像听到什么似的,但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雅涵?」察觉到雅涵神色有异,智伟关心地问。 救救我……小涵,救救我! 那是蓉蓉的声音!「我听到蓉蓉在叫我!他在这里,一定就在这间房子的某处,他在向我求助!我们得找到他才行。」雅涵握住智伟的手臂,有些激动地摇晃着。 「雅涵你冷静一点!我没有听到倩蓉在叫你啊?你会不会是听错了?」智伟轻轻地按住了雅涵的肩膀,试图缓和他的情绪。 明萱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用有点疑惑的眼神打量着雅涵。 「我不会听错的,那一定是蓉蓉在叫我!」只有短短的一瞬间,虽然其他人似乎没听到的样子,但雅涵觉得他并没有听错。 「总而言之,先确认一下我们在什么地方吧?」明萱开口说,接着他走向了柜檯,似乎在翻找些什么。 此时一旁穿着护士服的女人似乎情况好些了,他站起身来,向眾人说,「不好意思,我真的想不起来我是谁,也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哪里,我只依稀记得一些医疗护理的知识,而我身上穿着的好像是护士服的样子,那我想……我可能是个护士吧?」 「这里好像是医院或诊所的样子,你会不会是这里的护士阿?」一旁的明萱说。 「我、我不知道,这里看起来荒废很久的样子,不像是有在营业。」护士摇了摇头。 在雅涵稍微觉得能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的对策时,正在翻找柜檯的明萱说道,「电话线被剪断了,抽屉内也没有任何文件,我翻了很多遍,只找到一个打火机而已。」 「不如,我们先往里面找找看有没有人在吧?」雅涵说,此时他非常担心好友倩蓉的情况。 「嗯,一直待在原地也不是办法。」智伟轻轻地拍了拍雅涵的肩膀,就朝一旁的门走去,握住了门把,转了转,却发现门后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 「门锁上了吗?」雅涵问。 「不,并没有锁,只是门后好像卡了什么很重的东西,像一面墙的感觉,门根本推不动。」一边说,智伟使劲地试图推动门,可那木门却纹风不动。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我们被锁在这里吗?是谁这样做?我们会不会出不去了阿!」婉柔有些焦急地问,一边来回踱步着,十分紧张。 吱呀── 一阵摩擦所导致的尖锐声响,打断了婉柔的话语。 原来是明萱推开了另一面墙的木门,「少在那边大惊小怪的!这边的门不是可以开吗?这边的走廊底端是诊疗室,既然那边的门打不开,就先走这扇门,反正两边的走廊是相通的ㄇ字形。」 雅涵此时像是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身上洋装的口袋,「太好了,这东西还在。」他从口袋中拿出了随身的笔记本,这东西要是不见可就麻烦了。 「这是?」智伟看着雅涵突然拿出一本笔记本,有些疑惑。 「……算是我的备忘录。」雅涵有些靦腆地说,毕竟健忘这一点还是令他有些尷尬。「我想把这张地图简单地画一下,等一下去找蓉蓉也比较方便。」他拿起附在笔记本上的笔,开始誊录墙上的地图。 「你们还在磨蹭些什么阿?我先走了。」明萱看着仍在墙边的两人,有些不耐,用眼神示意婉柔跟上后便走进门后。 「明萱你不要走那么快!等等我,我会怕啦!」婉柔赶紧跟了过去。 在这两人走入门后,护士默默地凑近了雅涵与智伟,看了看墙上的地图,喃喃自语道,「我好像有看过这张地图欸……」 「真的吗?护士小姐你有想起什么吗?」雅涵问,要是这护士能想到什么有帮助的讯息就好了。 「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我只记得我好像看过这张图,抱歉。」护士低下头,有些沮丧的样子。 智伟试图安慰护士,「不急,说不定等等你过一阵子会想起更多事情。我们先跟上明萱他们吧?在这种地方只让他们两个女孩子一起走我也觉得不大安全,要是遇到把我们带来这里的人就不好了。」 雅涵也画好了地图,「那我们赶快跟上去,护士小姐,你等等如果想起了任何自己或与这里相关的事,记得一定要告诉我们喔!」 护士有些茫然的点点头,而后三人便朝一旁的门走去。 刚走进门,雅涵就感到一股莫名的压抑感,走廊内老旧的日光灯管一闪一闪的,墙壁到处都可以看见漆料剥落后的水泥内层,就连地上的磁砖都有着龟裂的痕跡,看起来就像是荒废许久的施工地一般,而在转角处的112号房的房门似乎已经打开,但里面似乎没有灯光的样子。 他们马上就发现明萱和婉柔并没有走多远,他们就在走廊的转角,明萱正贴着墙,只露出半边脸,在向转角后的走廊窥探什么似的。 「怎么了?不继续走吗?」雅涵困惑地朝明萱问道。 只见明萱回过头来瞪了雅涵一眼,手指在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又将头迅速地探出墙缘外,又缩了回来,悄声说道,「走廊尽头有个人影倒在地上,我正在观察,但是走廊上的灯光太过昏暗,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还不想打草惊蛇,所以……」 吱呀── 尖锐的声响划破了原有的寧静。 明萱看向声音的来源,发现是护士进门时顺手将门给关上才发出了声音,此时他像是做错事一般,十分抱歉地看向眾人,「对、对不起,我太大声了吗?」 此时眾人都听到走廊深处传来一阵喘息和嘶吼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是……狗吗? 明萱赶紧看向转角后的的走廊,随即讶异地说,「该死,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闻言,雅涵和智伟也探出头去看着走廊的情况,他们看见走廊尽头有个人影在地上爬行着,原本似乎是昏暗的灯光才让明萱没有看清楚,就在那个身影几乎要爬到走廊的一半时,他们才看清楚那「东西」的真面目。 那是个血红色的人形,以是背拱起来的姿势像野兽般在走廊上缓缓地朝眾人的方向爬行着,骷髏般的脸孔口中传来阵阵低吼,它的身上没有皮肤,肌肉直接裸露出来,就像是个人被活生生地剥皮,依稀还能看到它身上有些焦灼的痕跡,它一边爬,不时还滴落些暗褐色的液体,非常噁心。 从没见过如此可怕的怪物,雅涵一时之间愣住了,一旁的婉柔看到怪物的样貌时,失声尖叫,「啊──」似乎是惊吓过度的关係,他不受控制地坐倒在地。 「你没事吧?先站起来!虽然不知道那怪物想干什么,但它朝我们过来了,最好先躲起来才是!」智伟试图拉起坐在地上的婉柔,但他自己的双手不时地颤抖也显示出了他的恐惧。 「先、先回之前的大厅吧?……门怎么卡住了?」雅涵转了下门把,却发现门怎么样也打不开。 「我、我刚刚关起来的时候好像有听到『喀!』的一声,门会不会是锁头卡住了?」护士说。 明萱皱起眉头,「那东西要来了!先进112号房躲一下,至少有扇门,应该能够阻挡一下那个怪物。」说完,不顾眾人的意见,他便快步走进了112号房之中,站在门口朝其他人喊道,「你们不想进来的话我就关门了喔?」 看着越来越逼近的怪物,距离眾人只剩下不到四、五米的距离,或许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护士协助着智伟将婉柔搀扶进112号房,雅涵注意着怪物的状况,他清楚的看见那怪物张开的嘴巴里露出了一排尖锐的利齿,要是怪物扑上来咬一口一定会受很严重的伤,在确认其他人都进了房门后,他最后一个进了房间,顺手将房门带上。 紧接着,迎接眾人的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暗中传来了智伟的声音,「我来挡住门,你们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堵住门的东西,我怕那怪物想要衝进来。」他凭着房间完全暗下来前的印象摸索到了门边,用双手按着门,一边聆听外面的声响。 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亮光,只见明萱拿出了手机点开了手电筒的app,明亮的白光几乎照亮了半间房间。 眾人这才发现婉柔似乎正靠着墙壁在哭泣着,反倒是护士正在安抚他的情绪,雅涵这也才发现自己也是全身都出了冷汗,看来那怪物给大家的惊吓都不小。 他们试图在房间中找寻能用的障碍物。 这看起来是间有五、六坪大小的病房,地板上散落着一些木材、石块一类的东西,房内靠墙的地方有张床,还有张似乎长出霉菌的木桌,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了,不过怪异的是,房间内之所以会毫无光亮,除了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破了以外,最主要的原因是这是间没有窗户的房间,才会一关上门就陷入一片漆黑。 他们几人很快就发现那张床是最适合拿来堵门的东西,雅涵和明萱原本还以为搬动床挺费力的,没想到床下竟然有轮子可以滑动,他们将床推到门边后,志伟又坐在了床上,加上自己的重量作为阻挡,应该可以挡住那怪物。 「那怪物似乎没有想要进来的样子?我从刚刚到现在都没有听到外面有任何动静。」智伟说,刚才他靠在门边,已经完全听不到刚才那怪物嘶吼的声音了。 「保险起见,我们再观察一阵子好了。」雅涵回道。 「咦?」明萱突然将手伸到了床上,然后抽出了张薄薄的纸。「这张纸被夹在枕头下面,上头好像有写些字。」 听见明萱所说,雅涵好奇地凑了过去,明萱将手机的灯光照在纸上,开始阅读起纸上的文字。 第二章 厄夜降临(下) 纸上写着: 2月18日,天气晴。 今天转到新的学校就读,希望可以尽快适应新的环境,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待转学生,下课时被问了很多问题,还好这里不会有人知道我过去的事情,一定可以重新度过正常的高中生活的! 最近好不容易没有发作,记得过两天还得去找医生复诊,希望这次需要拿的药不要太多,每次都要吞一堆药丸好累喔,真的好累。 看起来是日记的样子,但纸张边缘十分完整,不像是被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的字跡娟秀,雅涵猜测写下这段文字的主人应该是个女性,不过为什么这张纸会出现在这里呢? 「尽写些不明所以的东西,大概是曾住在这里的病人吧?对现状一点帮助都没有。」看完内容,明萱有些不屑地说。 「看起来是的样子,是日记吧……」看着这张纸,雅涵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一时也想不清楚,他将纸张对折,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中收好。 明萱对纸上的内容完全没有兴趣,他接着以疑惑的眼光看向护士,「欸,穿护士服的,看你对那怪物没什么反应,你以前见过?」 「我、我不知道,我看那东西也觉得很恐怖,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怪物好像……好像我真的曾经看过。」护士说着,突然又捂着头,试图努力想起什么,然后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你别再逼他了!等护士小姐自己想起自然会告诉我们的,现在得先想想怎么逃开走廊上的怪物才是。」雅涵厉声道,这人都不会看人脸色的吗?难怪蓉蓉说以前就跟明萱他们不对盘。 「逃开?」明萱冷笑了一声,随后从地板上捡起了一根碎裂的木棍,在手中秤量了一下,「为什么要逃?外边那东西速度不快,小心一点,应该能解决它。」 「你的意思是?」智伟迟疑地问。 「弄死它。」明萱回道,指了指一旁的地板,「似乎是些家具破损后的残骸,自己找点称手的东西,可不要拖累我了。」说完,他走到门边,靠着床,试图聆听外边走廊的动静。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的看待这一切?」雅涵不解,明明同样是处在情况不明的环境,为什么明萱一点都不慌张的样子。 「要是怕,什么事都办不成了,我跟你们这些平凡人可不一样。」明萱轻蔑地说。 「你什么意思啊?」雅涵气愤地说。 「雅涵,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你不是也要赶紧找到倩蓉吗?要是让外面那头怪物找到倩蓉该怎么办?」智伟连忙劝慰道,在这节骨眼上,要是大家还起内鬨可就不好了。他向雅涵拿回了手机,从地上捡了根木棍后,又拿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块,说道「雅涵,婉柔他的情况看起来也不好,还是你跟护士小姐待在房内陪他,我跟明萱出去看看好了?」 「不,我也要去,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雅涵回道,鼓起勇气一边从地上挑了根尖锐的木条。 婉柔仍坐在地上,一脸惊惶地看向三人,「你们真的要出去吗?我、我可不要出去,我才不想面对那么恐怖的怪物!呜呜……」他情绪一激动,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废物。」明萱撇了婉柔一眼,冷冷地说,他接着看向智伟,「你先把床移开,我把门开一个小缝,你先看看那怪物还在不在外面,雅涵你用手机照明一下。」明萱有条不紊地分派其馀两人的工作,儼然一副领导者的口吻。 这人讲话还能更没礼貌一点吗?雅涵忿忿不平地想,不过现下确实也只能合作对抗外面的怪物了,他默默地掏出手机,朝门的方向照着。 智伟将床从门板旁移开后,明萱将手放在把手上,「准备了。」他看了智伟一眼说。 智伟紧握手中的木棍,手臂因紧张而有些发抖,他想着要是等等开门那怪物想衝进来,就狠狠地给它脑门来一下。 而正在照明的雅涵也是紧张万分,就在明萱转开门把,轻轻地将门板往内拉后,智伟和雅涵透过门边的缝隙看见门前的走廊上似乎没有那怪物的踪跡。 「没有。」智伟了摇头,向明萱示意。 「我把门打开一点,你探出头去看看。」明萱开口,又准备要将门拉开。 「这……好吧……」智伟对外头那怪物也是有些恐惧的,要把头伸出去还真怕会发生什么事,不过自己身为在场唯一的男性,这工作似乎也只好让他去了。 门又被拉开了一点,智伟迅速地将头探了出去,扫视了走廊一眼后,缩了回来,「真的不见了,我只看到走廊上的日光灯管在一闪一闪的,没有看到那怪物的踪影。」他松了一口气地说。 闻言,明萱皱起眉头,「这就怪了,看那怪物刚才是想扑过来的样子,没道理因为一扇门而放弃……我看看。」他示意智伟从门边让开,打开门走了出去。 「明、明萱,你这样不要紧吧?」雅涵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也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要是那怪物突然衝出来可就不好了。 只见明萱正藉由走廊昏暗的灯光看向走廊尽头的方向,他像雅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地退回房间,把门虚掩着。 「明萱你看到什么了吗?」雅涵问道,看明萱刚才的动作似乎是有什么发现。 「那怪物,又倒在一开始走廊尽头的位置了,大概就在诊疗间的前面,难道是找不到我们以后又回去了吗……」明萱低下头思索着,半晌,「不管了,总而言之那怪物堵在路上,不处理掉就无法前进,走吧,记得小声点。」他打开门,轻声轻脚地走了出去。 随后智伟向护士小声说,「护士小姐,不然你就先待在房里照看一下婉柔,等我们解决外面那头怪物在叫你们出来。」他随后跟着明萱走了出去。 「婉柔就麻烦你了,护士小姐。」雅涵说,走了出去,顺势将门轻轻带上。 一旁仍在照看婉柔的护士点点头,试图搀扶着婉柔先站起来,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在婉柔哭红的双眼中看见了那么一丝的……怨懟。 走廊上,三人战战兢兢地盯着走廊尽头倒卧的身影。 「现在该怎么做?」雅涵悄声道,将目光投向了明萱。 「我们慢慢靠近它,要是能偷袭最好,一但被发现,智伟你就先拿石头丢它,我们再一起用棍子把它打到再也不能爬就可以了。」明萱说的挺轻松写意,彷彿这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智伟深吸了一口气,「那我们走吧。」他一手举起了石块,一边注意着那怪物的动静,躡手躡脚地前进着。 雅涵和明萱便跟在智伟身后,三人缓缓地朝走廊尽头移动。 大概走了一半的距离,那怪物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缓缓地撑起了身子,转了过来,一样以背拱着的方式,开始朝三人爬行。 「嘖,被发现了,还挺警觉的。」明萱向智伟挑了挑眉,「看你的了。」 大概等那怪物又爬近了几步,距离三人大概五公尺左右时,智伟高举手中的石块,狠狠地朝那血红色的人形扔了出去。 石块在昏暗的走廊上精准地击中了那怪物的头部,它发出了一声因吃痛而扭曲的嘶吼,继续朝三人的方向爬了过来。 在雅涵和智伟二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明萱一个箭步踏上前去,手中的木棍一个下砸,打在怪物的脑门上后,便快速地闪身到怪物的后方。那怪物的头喷溅出不少褐色的液体,它发出了低沉的吼叫,转过身,似乎想朝刚才攻击它的明萱扑过去。 明萱皱起眉头,朝仍在发楞的两人喊道,「还看什么!打它!」 见状,智伟衝上前去,一木棍就砸在怪物的躯干上,留下了一个鲜血淋漓的伤痕,看起来这怪物的身体并没有想像中的牢固,雅涵虽然有些害怕,也上前以手中的尖木条朝怪物乱捅一通,倒也在怪物身上戳出不少血洞。 就在此时,怪物背部肌肉的顏色似乎变深了,三人彷彿都闻到一股东西烧焦的臭味,随后,怪物的背直接喷出了一道黑色的烟雾,最靠近怪物的智伟首当其衝,吸了一道黑烟后,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智伟你还好吗?」雅涵有些慌乱,虽然没有直接吸到那气体,但光从它散发出来的气味,就知道直接呼吸到黑烟的智伟一定很不好受。 「我没,咳、咳……」他话都说不好,还在咳嗽着。 「别停下来!这怪物还没倒下!」明萱喊道,拿木棍朝怪物的其中一隻脚狠狠砸了下去,打出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痕,这才发现这怪物身上的肌肉似乎都很脆弱,只要受到一定程度的衝击就会剥落的样子。 怪物发出古怪的吼声,趁着智伟刚吸入黑烟仍在咳嗽的时机,朝他的腿一口咬了下去。 「呀阿──我的脚!痛死了!」智伟一边叫喊着,一边死命地用木棍敲打那怪物的头颅,而那怪物似乎无论如何都不松口的样子。 「你给我放开阿!」雅涵看准了怪物正紧咬着智伟而无法动弹的头颅,手中的尖木条就狠狠地戳了下去。 这一戳,木条便从怪物的颊部穿了进去,深深地扎入了怪物的脑袋之中,智伟也感觉到来自小腿上的咬力一松,连忙将怪物的头从他的脚上拉开,怪物倒在地上,血红的身躯抽动了几下,便没有动静了。 看是解决了怪物,雅涵绷紧的神经一时放松,有些脚软,差点没能站稳。 智伟正半靠在墙上喘息着,他的牛仔裤上被咬出了二排牙印的破洞,那怪物尖锐的牙齿狠狠地咬到肉里去了,伤口正不断地流出鲜血,他似乎也因失血的关係显得有些脸色发白。 「智伟!你、你流了好多血,得赶快止血才行!」雅涵慌乱地试图用手按压智伟的伤口,但仍然没有办法阻遏伤口溢出的鲜血。 「用点脑子好不好,把他的皮带拿来用阿。」明萱说。 「啊?喔,对喔!」一时还没能会意过来的雅涵,这才想起皮带似乎能充当不错的止血带使用。 「我、我自己来吧。」智伟解下了腰间的皮带,在大腿上绕了几圈,打了个死结,伤口的出血量才终于少了些。 明萱撇了眼智伟,不再理会,蹲下身子,开始打量起那怪物的尸骸。 「智伟,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找护士小姐来帮忙,他应该知道要怎样处理伤口的」雅涵说。 「好,麻烦你了。」智伟靠着墙,一脸痛苦的样子,苍白的脸上出了不少冷汗。 雅涵正要走回112号房,突然听见身后的明萱叫出声来,「啊!」 他转身一看,才发现那怪物的尸骸燃烧了起来,赤红色的火光几乎照亮整个走廊,空气中顿时瀰漫出一股浓浓的恶臭味,明萱正摀着嘴朝他跑来,而原本靠在墙边的智伟似乎是跌倒了的样子,他神情扭曲,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事物,他几乎不顾脚上的伤势,匍匐地爬行试图远离那怪物燃烧的身躯。 雅涵连忙过去搀扶智伟,「怎么回事?那怪物怎么突然烧起来了?」 「不知道,我刚看它身上突然冒出了火星,转眼间就烧起来了。」明萱望着仍在燃烧的怪物尸体,若有所思的模样。 此刻智伟不知怎地呼吸急促了起来。 「你动到伤口了?很痛吧……还是赶紧先去找护士小姐。」雅涵说。 智伟没有回应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雅涵能依稀感觉得到智伟的身体正微微地颤抖着。 那样的伤口,一定很痛吧,智伟也算是很能忍了,得赶快处理伤势才行。 三人朝112号房走了回去,刚开了门,只见护士和婉柔正靠在床上坐着,见三人回来,婉柔连忙站起身问,「你们解决那怪物了吗?智伟你受伤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解决了,智伟被那怪物咬了一口,护士小姐,你有办法处理他的伤口吗?」雅涵说。 护士上前查看,「伤口有点深,我手边没有缝合的工具也没有办法消毒,只能先用纱布和绷带包扎一下了。」他从自身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卷绷带和一片纱布,然后突然愣了一下,盯着手上的绷带和纱布看。 「怎么了吗?」雅涵纳闷地问。 「为什么,我知道口袋里就有纱布跟绷带呢?我没有印象……算了,我还是赶紧帮他包扎吧。」护士有些困惑的样子,他将智伟的牛仔裤管捲起,以迅速而熟练的手法完成了包扎。 难道是失忆的关係才没印象吗?不过护士身上有这些东西应该也不奇怪吧? 「谢谢……」智伟有点虚弱地向护士说。 「还是有感染的可能,刚刚有看到这里有诊疗间,就在走廊的尽头,我们去看看有没有药品可以帮你消毒吧?」护士提议道。 一旁的明萱此时突然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条银鍊子,对着护士说,「你有看过这东西吗?」 「没有欸,这是手鍊吗?」护士打量了下银鍊,摇了摇头。 智伟瞇起了眼睛回道,「那是我的,怎么会在你那?是刚才在对付怪物的时候掉的吗?」 「……大概吧,你这鍊子平常都掛哪?怎么会掉了?」明萱露出有点困惑的神情,回问道。 「这是脚鍊阿,可能是刚才被怪物咬的时候挣扎掉的吧。」智伟伸手接过那条鍊子,先收进了衣服口袋中。 明萱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仍被雅涵给捕捉到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人家的鍊子,这女的到底有什么问题? 「既然那头怪物被解决了,我们是不是要继续去找人?像护士小姐说的,智伟的脚伤也要再处理一下。」雅涵问道,他还是很担心蓉蓉的状况,更何况智伟又受了伤。 「可、可是外面会不会还有像刚才一样的怪物阿?」婉柔担心地问。 「要是有的话,我们刚才在外头闹的动静足以把其他怪物都吸引过来了,我想暂时还算是安全的,我也想早点离开这鬼地方,我们还是快走吧。」明萱说。 做好决定后,雅涵和护士两人搀扶着智伟,婉柔则是紧紧地跟在明萱身后,一行五人朝着走廊尽头走去,在尽头的转角,明萱先小心地探了探转角后的走廊,确认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在后,示意眾人来到诊疗室的门前。 明萱的手上依然拿着木棍,「不知道这里面到底会不会还有像刚才一样的怪物,自己提高警觉。」他一手握着门把,推开了门。 而在门后迎接眾人的,是一道耀眼的白光。 第三章 午夜时分(上) 日光灯照亮了室内,这是一间大约七、八坪左右的房间,有张l形的桌子,似乎是供医生看诊所用,旁边还有张躺椅,墙边则摆放着书柜、几张沙发、茶几上还有台咖啡机,这里与其说是诊间,倒不如说是休息室要来的贴切。 一名穿着医师白袍的男子坐在桌后,看起来三十多岁,却已经有了零星的白发,他像是对来者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把手肘撑在桌上,双手交叠地撑住下巴,微微前倾,用缓慢而带有磁性的嗓音开口道。 「你好,有什么事吗?」 雅涵正想回话时,这才察觉房间内只有他和眼前的男子,原本还在身旁的其他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焦急地四处张望,一边喊道,「智伟?明萱?」接着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眼前的男子,「我、我明明是跟我的同伴一起进门的啊?他们怎么都不见了?」 「别紧张,你在这里很安全,先坐下吧?要不要来一杯咖啡?」看似医生的男子指了指身后的咖啡机。 「不用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其他人呢?」 「你是独自一人来到这里的。」男子回道,「对我而言,你推开了门,走了进来,有了刚才的对话。」他起身默默拿了个杯子放到咖啡机下,熟练地操作着。 「这不可能啊?我刚才明明和其他人在一起,是明萱最先开门的,他没有进来吗?」雅涵仍对现状感到十分混乱。 「虽然我不认识你提到的明萱,但你确实是独自一人进来的。」男子又坐回了桌前,看向雅涵。「不如你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我能怎么帮助你呢?」 或许是男子友善的回应,雅涵稍稍冷静了些,他试着梳理下情况。 「我跟我朋友来民宿度假,晚上睡着后突然出现在不知名的废墟,看起来像是个破旧的医院,还跟民宿的格局一模一样,然后我们在走廊上遇到了一隻怪物,像是一个没有皮肤的野兽,他袭击了我们,我的一个同伴还受伤了,原本是看到这里是诊疗间想说来找找看有没有能用的药品。」雅涵尽可能简短地说明他的遭遇,「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朋友不见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恩,虽然这里是诊疗间没错,不过这边没有外伤的用药喔。」男子回道,「如果你需要药品的话,在上楼后左转第二间就是药品储藏室了。」 「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怀疑我说的?」雅涵有些纳闷,正常人应该会觉得他在胡言乱语吧? 「怀疑你对我来说没有意义。」男子伸出食指摇了摇,「只要那是你的亲身经歷,对你而言那就是真的。」 面对男子有些意味不明的回答,雅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我希望尽可能的帮助到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或需要我协助的吗?」男子直视着雅涵的双眼说道。 「我、我不知道,这一切都太诡异了,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今晚的遭遇实在太过离奇,在男子的询问下,雅涵忍不住哭了起来。 「雅涵,再你仔细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男子试图安慰道。 雅涵正要回话时,突然一股寒意直窜脑门。 「你、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整个人寒毛直竖,他根本不认识眼前的男子,为什么对方却知道他的名字? 「别紧张,我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男子微微举起双手做出了个投降般的手势。 「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啊?」原本还有些舒缓的心情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 「你冷静一点,只有继续对话才能够让我了解你的状况。」男子无奈地摊了摊手,「还是你先休息一下?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接着谈?」 雅涵转过身就想离开这个诊间,莫名的恐惧感让他只想逃离这个地方,他得去找其他人才行。 「雅涵!」来自身后的一声呼叫与剧烈的晃动让雅涵眼前的世界彻底崩碎。 回过神来雅涵才发现他身处昏暗的诊间,明萱正推着他的肩膀,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可以发呆啊?」 「欸?刚才那个男的,怎么不见了?」雅涵打量了下周遭,有别于原本明亮的诊疗间,虽然房间的格局大抵相同,此地显得十分破旧,明萱几人正纳闷地看向他,而刚才那个陌生男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什么男的?还在做白日梦吗?」明萱有些恼火地说。 「你一进房间后就整个人愣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喊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智伟在一旁补充道。 「这里刚才明明很亮的,还有一个看起来像医生的人……」难道是他出现幻觉了? 「我不在意你是什么状况,总之先来帮忙找一下有没有派得上用场的东西。」明萱指了指一旁破烂的桌椅橱柜等杂物。 刚才的一切太过真实,雅涵还没能来得及理清思绪,但现下确实得先处理智伟的伤势才行。 智伟因为脚伤的缘故靠着门边的墙垣休息,顺便注意走廊外的动静。 其他四人则在房间内凭着手机光源开始四处翻找着。 雅涵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房间内的陈设,这里的布局和破旧的家具几乎都和他先前在那个明亮的诊间中看见的一模一样! 就彷彿是那个房间被荒废间置了好几年似的。 他在一张破茶几上甚至发现了几个形状独特的凹痕,看起来就跟刚才那段景象中咖啡机放置的位置相对应。 这诡异的发现使他更加困惑起来,那些景象或许不仅仅只是幻觉? 「不行,橱柜到处都翻过了,只有碎屑和灰尘,我没有看到能用的药。」护士和婉柔在翻找了一阵后说道。 「桌子的抽屉也没东西,这里看起来是个空房间。」明萱叉着手,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雅涵盯着茶几看了许久,想了想,决定把刚才所听见的事情跟大家说。 「那个,有人跟我说,出去上楼后左转第二间就是药品储藏室,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哟,你现在倒会通灵啦?」明萱戏謔地说。 「我不知道,我不是说我刚才看到一个男的……」雅涵试着把刚才发生的事讲给眾人听,「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幻觉,我也觉得蛮离奇的,但如果我们现在没有方向的话,不如试试看?」 「你是说我们要相信你看见的幻觉里面的一个人所说的?」明萱的语调有些高亢起来,显然是对雅涵的提议感到荒谬。 「不然你有什么更好的提议吗?」雅涵看向明萱反问道。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 明萱臭着脸看着雅涵,思索了一阵,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很扯,但我们确实得先处理那傢伙的伤口,就当作碰碰运气吧。」他打开了手机看了下时间,接着说,「外面的雾把我们困住了,离天亮还有至少五六个小时,更别提清晨的雾气说不定还散不开,如果这栋废墟还有像刚才一样的怪物的话,我们至少得找到个安全的地方躲藏才行……」 明萱话说到一半,只见他脸色微微一变,他又拿起了手机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明萱,怎么了?」婉柔凑上前问道。 「把你们的手机拿出来,对一下时间,是十二点吗?」明萱突然严肃地说。 眾人被明萱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拿出了手机。 雅涵看了看,现在是十二点没错,就像明萱说的离天亮还有五六个小时……? 一种莫名的违和感悄悄地攀上雅涵的心头,甚至令他起了些鸡皮疙瘩。 现在才十二点而已吗?刚才到这地方就已经是十二点了!他还记得从门口的吊鐘看的时间是十二点整没错,那时拿出手机来照明时看的时间就是十二点了!从他们刚才解决那怪物的事情再穿越走廊,起码也过了快半个小时了吧?现在是什么状况?时间停止了吗? 其他人看过手机后也都变了脸色,似乎都明白了明萱想表达的事,没有手机的护士则十分纳闷地看向眾人。 智伟在一旁挥了挥他手上的手錶,「錶也一样,十二点整,秒针没有在动。」 明萱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盯着自己的手机,婉柔则在一旁惊慌地不知所措。 沉闷的氛围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中,眾人就如同时间般凝结在这一刻。 「一分鐘了,手机的时间真的没有跳。」明萱终于打破沉默,「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先是莫名的怪物又是时间不走了,我是碰上灵异事件了吗?我就说你没事提议跑来什么山区民宿玩找自己麻烦做什么?」他发着牢骚,没好气地瞪向婉柔。 「对、对不起啦,我怎么知道……」婉柔瑟缩地回避明萱凌厉的眼神。 「现在不是争执这个的时候了,这整栋建筑可能都不安全,智伟的伤也得赶快处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想想之后该怎么办吧?」雅涵试着缓颊道。 明萱仍然很气愤,但也意识到似乎对现状毫无帮助,「走吧,就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地方是不是药品储藏室,真的是的话我也不意外,今晚已经有够多离奇的事了。」 语毕,他走向门边稍微探查了下门外的动静,接着推开门,示意其他人跟上,婉柔紧随其后,雅涵和护士则连忙搀扶起智伟跟了出去。 刚踏入走廊,几人在昏暗的环境中小心翼翼地前行,在走道的右边墙上,一幅巨大的油画被装饰在墙壁上,画框的上下缘紧贴着天花板和地板,画幅几乎蔓延了大半个走廊。 明萱停下脚步,举起手机灯光对着画扫视了一遍,画上的内容似乎是一个广场,而在广场的中央耸立着一栋很大的门型建筑。 「这是?」雅涵对画作并没有什么了解,但看明萱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 「佛罗伦斯自由广场凯旋门。」明萱开口回道。 「这幅画怎么了吗?」智伟问。 「没,只是觉得有点不太舒服,我们快走吧。」明萱皱起眉头,明明是一幅还能称的上是艺术品的画作,但在走廊的气氛烘托下却怎么看怎么诡异。 「嗯……哈、哈啾!」雅涵突然打了一个好大的喷嚏,顿时有些尷尬。 「你小声点!」明萱白了雅涵一眼。 「你还好吗?感冒了?」护士关心地问。 「抱歉,鼻子突然有点痒。」虽然是这么回答,但雅涵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好像该吃药了。 平常都是习惯睡前吃药,就直接一觉到天亮,再接着吃早上的药,可是今天天他很早就睡了,现在又突然出现在这鬼地方,距离上次吃药也过四、五个小时了,看起来很可能是过敏的症状又出现了。 这样下去不行,得赶快找到蓉蓉离开这里才可以,希望不要开始流鼻水,那样可就太糗了。 雅涵一边想,几人往前走到了走廊尽头的转角处。 明萱靠着墙缘,拿着木棍小心地探出头去,幽深的走廊漆黑而看不到尽头,楼梯间就在几人的右方了。 「暂时没看到什么怪东西,我们赶快上楼。」明萱小声地说着。 眾人踏上楼梯间准备前往二楼,在楼梯半路的墙上看到和在入口处看到的地图格局相仿的图案,看上去似乎是二楼的地图。 「是地图,我去记一下,说不定会派上用场。」雅涵让护士扶好智伟,便拿出了他的笔记本开始记录。 「你说的没错,药品储藏室确实就在上楼后左手边第二间。」明萱看着地图,有些惊讶地说。 雅涵再度对先前的那段离奇遭遇感到质疑,那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完成地图的抄录。 明萱抽起了放在地图旁墙上有些泛黄的小手册,开始快速地翻阅。 「欣和疗养院,这是间私人安养机构,说是希望藉由自然的环境可以使病人的状态能够改善,还有……」明萱突然停了下来,面色有些凝重。 「明萱?」雅涵试探性的问,怎么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 明萱他指着小册子上的一段文字给雅涵看,那是疗养院的地址资讯,「你们还记得我们之前住的民宿吧?上面的地址……和这里写得一模一样。」 婉柔有些不明白,「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这代表我们并没有离开那间民宿啊!这里的建筑格局跟原本的民宿确实一模一样,可是这没道理阿?这里明明是一间医疗院所,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萱也被突然的资讯给扰乱了思绪。 「你们看一下这个,这里有份公告说由于经营不善,将于2019年4月30日停止营业。」智伟指向墙上的公告。 五年前? 「我想起来了!我看过民宿的介绍,那栋民宿是五年前才改建成我们入住那时看到的样子的!」雅涵难得地没有忘记这件事。 智伟又看了看錶,开口道,「你们记得时间还停在十二点吗?会不会我们到了一个时间和空间都混乱的地方了?平行时空之类的?」 明萱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似乎在尝试消化这些资讯。 「这怎么可能?我们刚来民宿的时候都好好的啊?怎么可能睡一觉就变成这样了?这不可能啊……」雅涵实在是难以接受,若真是这样,他们又该怎么回去呢?这一定是梦吧?只有这种想法才能使他好过一点。 卡沙卡沙── 一阵琐碎的声音打断眾人混乱的思绪,明萱也拿起手机将光照向声音的来源,然后,婉柔和雅涵都忍不住地放声尖叫。 在他们身后的一楼走廊,大约十公尺的距离,有一颗血红的人头就那样飘在空中看着他们! 和之前看过的怪物相似,只有血淋淋的肌肉和狰狞的双眼,仔细一看,才发现人头并不是浮在空中,竟然是由两隻纤细的手臂从上方往下捧着的!而顺着手臂往上看,则是连接在一个倒立爬行于天花板上像是蜘蛛一般的躯干,它金属般的四对节肢是由锋利的剪刀所构成,刀尖随着怪物的行进在天花板上戳出了一个个刀口,它正快速地朝眾人的方向袭来! 第三章 午夜时分(下) 「快逃啊!」婉柔首先发难,直接就衝上了二楼。 明萱直接将手中的木棍朝那颗头丢去,但那颗头灵巧妙地闪躲掉他的攻击,明萱嘖了一声,也快步地朝二楼移动。 智伟因脚伤的关係,在雅涵和护士的搀扶下,想要加快速度却显得有些困难。 「智伟的脚伤走不快,怎么办?」雅涵下意识地看向了明萱,毕竟先前遇到怪物都是他在出主意的。 「那就别管他了,救救你自己吧!」明萱头也不回地说道,身影已经消失在二楼的转角。 他有听错吗?雅涵有些错愕,明萱是说……丢下智伟不管吗? 「别管我了!你们先逃吧!」智伟也很明白,脚上受伤的他只会成为其他人的拖累。 「怎么可以不管你!快走啊!」雅涵说着,拖着智伟便要往楼上跑,可惜他和护士两个女生的力气对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来说实在有些薄弱,上楼梯更是困难。 就在雅涵束手无策时,护士突然从身上的一个小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直接朝走廊的天花板用力一丢。 小小的玻璃瓶当然承受不住这样的碰撞,直接碎了开来,雅涵似乎闻到空气中传来一种刺鼻的气味,而那颗头颅怪物彷彿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反覆地在原地打转着,似乎在找寻能绕过气味的方式 「趁现在快走!」护士喊道,一边使力地和雅涵扶着智伟一步步往上走。 上楼后,依然是昏暗的灯光照在走廊上,雅涵往左一看,只见药品储藏室的门虚掩着,在门内的明萱似乎看见了他们,轻轻推开了房门,「还不快点过来?」催促着他们几人。 等三人踉蹌地进了房间后,就站在门边的明萱撇了一眼空荡的走廊,迅速地关上了房门。 房内,天花板上闪烁着惨白的日光灯,几个有些锈蚀的铁製橱柜摆放在墙边,上头的玻璃橱窗多半都碎裂了,橱柜内陈列了不少药品、纱布等医疗用品,虽然看起来有点陈旧,但应该都还能使用。 婉柔正坐在墙角边,头低了下来啜泣着。 护士和雅涵先把智伟扶到一旁坐下,护士便开始翻找橱柜寻找能用的东西,「双氧水、酒精、针、线,还好东西还算齐全,我试着帮你缝合伤口吧。」 将处理智伟伤口的工作交给护士进行后,雅涵走到明萱面前,气冲冲地说,「你刚才在楼梯间是什么意思!就那样丢下我们不管了吗?」 「字面上的意思,而且我只是叫你丢下他而已,刚才那情况他很明显是个拖累。」明萱扫了一眼一旁正由护士处理伤口的智伟,淡淡地说。 「你怎么可以……」 「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有必要为他的性命负责吗?」明萱挑了挑眉,打断了雅涵的话。 明萱的话一时让雅涵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们现在虽然不熟但也曾是高中同学,一般人不会这样见死不救的吧? 「雅涵,算了啦,我们现在不也好好的吗?」智伟开口说,现在这种情况,要是大家还起争执那可不妙。 「那你刚刚怎么会在门口等我们?」雅涵看着明萱,照她的逻辑,她不是应该躲进房间后,会马上把门堵死才对吗? 「要是你们还有人能逃过来就让你们进来,毕竟这地方实在太诡异了,多一点人手也比较有机会能找到出路。」明萱随口回道。 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吧?意思是我们要是逃不过来就完全放弃我们吗?雅涵有些气愤,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可以有人这么无情?明萱这人根本只是把其他人当作可以用来逃生的工具而已!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带着智伟还能逃开那怪物的?」明萱问,一边开始检视橱柜,似乎在翻找些有用的东西。 雅涵已经气到完全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闷闷地坐到了一旁,外面有怪物在徘徊,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去找蓉蓉?希望他没事才好。 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婉柔零星的啜泣声,过了一会儿,见场面有些尷尬,智伟还在忍着痛让护士处理伤口,他开口问,「护士小姐,你刚才丢出去的那瓶东西是什么呢?」 「啊?那个阿?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那怪物好像会怕那瓶液体散发出来的味道。」护士皱着眉,这似乎也是他破碎的记忆之一。 「所以你以前见过刚才那个怪物囉?」明萱似乎想确定些什么。 「好像是有见过,可是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见过……。」护士摇摇头,表示他想不起更多的事情。 「那你还记得丢出去的是什么吗?你还有吗?」雅涵问道,要是还有的话,再遇见怪物就能稍微阻止一下了。 「我身上就那么一瓶,可是好像……在这里!这间房间内应该有我刚才丢出去的东西!」护士的语调高亢了起来,有些激动,不小心碰到了智伟的伤口,使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对不起!没、没事吧?你的伤口我大致处理好了,但要是太剧烈的活动的话,伤口可能又会裂开,你要多注意一点。」 「谢谢。」智伟脸色发白地点点头。 刚才明萱和雅涵的的询问似乎让护士想起了些什么,只见他开始在各个橱柜前不停地来回走动,一手捂着头,口中不时地呢喃着一些片段的语句。 「呜哇──」婉柔像是忍不住而崩溃似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好可怕……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会有那些可怕的怪物,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萱拉了张椅子坐下,瞪向婉柔,「吵死了,只会哭有用吗?你也不想想是谁说要来这破地方玩的?要是不想要让哭声引来那个怪物的话就给我闭嘴!」 被明萱这样训斥,婉柔愣了一下,随即又把头埋入双膝之间,低声地啜泣着。 看不过去的雅涵站起身子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脚下的声音有些异样,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一张纸,他捡起纸后,赫然发现这是和先前在一楼病房内捡到的纸张相同的笔记纸,上头的字跡似乎也是同一个人的。 「我捡到这个,你们要看看吗?」雅涵说。 明萱没好气地撇了一眼,「又是纸条?唸出来吧。」 雅涵看着纸条,开始唸出上头的字: 2月24日今天下了场小雨 今天r跑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去逛街,我回绝了,r看起来有点失望的样子,r是想跟我交朋友吗?不会吧?不可能吧?r不是有其他更好的朋友吗?怎么会找上我呢? 放学后去復诊,医生说我的状况比以前好很多,药也比之前拿的少很多,看完医生后顺道去了那间小礼拜房祷告,觉得心情平静许多,这样下去应该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吧? 回家后妈妈问我在新学校有没有交到新朋友,我撒谎了,对不起,但为了不让妈妈担心只好这样说,朋友什么的,对我来说还是不要有比较好吧? 字跡的主人似乎对人际交往上有些障碍,雅涵有些困惑,这些纸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边想着,他将纸条夹进了笔记本中。 「这里的确有礼拜房,不管是之前的民宿或是现在这间疗养院。」智伟开口说。 明萱彷彿想到了什么,朝雅涵伸出手,「你是不是有画过一楼跟二楼的地图?拿出来一下。」 「你要做什么?」虽然不明白明萱怎么会突然向他讨要地图,雅涵还是将笔记本翻到他画地图的页面。 只见明萱端详了一会儿,闭上眼睛,「颠倒了。」 颠倒?他在说什么啊?眾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惑。 「这里的一、二楼的分布,刚好跟原本民宿的配置上下颠倒,二楼原本是住房,现在变成是一楼是病房,而原本在一楼的厨房、画室、礼拜房、琴房、健身房都跑到二楼来了,而厕所在一、二楼的位置倒是没变,都是紧临着中央的大厅堂。」明萱一边指着笔记本上的地图,一边解说着。 「可是二楼多了一间院长室,而且原本在一楼的书房也没有出现啊?」雅涵说。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里的院长室的位置在原本的民宿因为入口大厅有挑高的缘故是不存在的,而画室跑到二楼后变成原本的两倍大左右,像是把之前一楼的书房给併吞的样子,一楼的相对位置则被那幅大油画的墙壁给取代,总而言之这些不同的地方或许有什么古怪。」明萱提出他的想法。 「刚才那纸条上提到了礼拜房,那里或许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呢?」智伟说。 明萱转过头去看向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想,既然我们都连续发现了两张这样的纸条,这有可能是我们逃出这地方的线索阿?」智伟回道。 雅涵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纸条上的讯息或许对他们的状况有所帮助。 「嗯……或许这想法值得参考。」明萱撇过头去,像是在想些什么的样子。 「我找到了!」护士突然大喊了一声,角落的婉柔被吓的跳了起来,眾人朝护士的方向一看,只见他站在一个橱柜前,手中拿着三瓶褐色的小瓶子。 「那是什么?」明萱问。 护士端详了一会儿,「好像是什么动物的费洛蒙的样子,我只隐约有印象那怪物很不喜欢这种液体的味道。」 「太好了!那我们等等要是再遇到怪物就不用怕了。」雅涵打从心底感到高兴,毕竟谁都不想要被那种怪物给追上吧? 一开口,雅涵突然发现眾人此时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怎么了吗?」他有点忐忑地问。 「雅涵,你……在哭吗?」智伟开口道。 我在哭? 雅涵伸手往脸上抹了抹,才发现自己确实流了眼泪,都快从下巴滴下来了,怎么刚才完全没有感觉呢? 「我可能是起过敏反应了,或许这边的空气比较不乾净吧?」这里的空气确实有点闷,不过奇怪的是以前过敏也不会流出眼泪啊? 「不会是怕到哭出来了吧?」明萱说,还有些不屑地扫了一眼在旁边哭得双眼红肿的婉柔。 「才不是呢!」虽然雅涵真的很害怕,可还没有脆弱到哭出来的地步,「我想去厕所洗把脸,刚才在外面看到就在房间对面,有人能跟我一起去吗?」他可不想在这鬼地方落单。 「我去吧,你也过来。」明萱回应,一边指使着婉柔。 雅涵虽然不大喜欢明萱,但这种情况下好像也没什么选择了。 「大家一起去吧?要是遇上危险就不好了。」智伟说,一边奋力地想靠自己站起身子。 「你跟来做什么?要是怪物出现的话你现在这样跑得掉吗?别再拖累其他人了。」明萱毫不留情地说。 智伟一时间被说的哑口无言,是阿,自己一隻脚还痛得不便行走,他跟过去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你干嘛这样说!智伟他也是好心啊?」雅涵试着帮智伟说话。 「好心又怎么样?能不能派上用场才是重点吧?」明萱耸耸肩。 「你!」雅涵快受不了了,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那个……不如我和智伟先生一起待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吧?我看能不能再找些东西帮他固定一下伤处,也许可以比较好走路一点?」护士提议。 「就这样办吧。」明萱点了点头,彷彿这方法是他所指派似的。 雅涵有些迟疑地看向智伟,虽然对他有些过意不去,但护士小姐的提议的确蛮实际的。 「你们要出去的话,这些瓶子给你们吧?要是遇到怪物还能挡一阵子。」护士递出了手中拿的小瓶子。 「你们留下一瓶,我们出去带个两瓶也够用了。」明萱从护士手中拿了两个瓶子,然后将其中一瓶递给了雅涵。 给我?你这人有这么好心?雅涵有点诧异。 「要是我因为某些缘故没办法扔出瓶子就得靠你扔,谁知道这鬼地方还会出现什么,你至少看起来比那个只会哭的傢伙有用多了。」一边说着,明萱将瓶子塞到雅涵手中。 我就知道…… 一旁的婉柔红着脸,像是对明萱的话感到有些羞赧,低下头去。 「速度快点,一开门我们就马上进对面的女厕,要是有状况就马上撤回来。」明萱说,一手正转着门把,等其他两人都准备好后,他们三人快步衝出了房门。 走廊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也没有怪物出现,三人很顺利地就进入了女厕,厕所内有三个隔间,天花板上的灯泡一闪一闪地,明萱一进门后便开始张望四周的环境,直到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后,悄悄地走到了门边,好像在聆听走廊的动静。 雅涵走到洗手台,转开了水龙头,洗了把脸后,看向镜中的自己,眼睛有点微红,他实在不明白这次过敏怎么会严重到流出眼泪。 而婉柔则仍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去洗脸的时候身子似乎有意无意地朝雅涵靠了过去,十分害怕的样子。 不一会儿,明萱从门边走了过来,「我就直说了,我怀疑智伟或是那护士有问题。」 智伟和护士小姐有问题?这是什么意思? 「明萱,你是发现什么了吗?」婉柔突然瞪大了双眼,眼中充满了恐惧。 「你为什么说他们有问题?」雅涵不解。 明萱一手叉着腰,「首先,那护士很明显跟这里很熟悉,谁知道他失忆是不是装的?不要因为他阻挡了怪物的追击就轻易相信他,至于智伟,你还记得他掉的脚鍊吗?」 「智伟的脚鍊怎么了?不是在一楼被怪物袭击的时候掉了然后被你捡到吗?」 「他说谎。」明萱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 「他说谎?他说了什么谎?」雅涵连忙追问。 明萱转过头来看向雅涵,缓缓说道。 「那个脚鍊并不是在地上被我捡到的,我是在那个怪物的脚上发现的。」 第四章 敌友未明(上) 智伟的脚鍊出现在怪物的脚上?! 明萱接着说,「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种怪物,那时候我想说检查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在怪物的脚踝上找到了那条鍊子,我觉得奇怪就把它给拿了起来,然后那怪物的尸体就突然烧了起来。」 雅涵稍微有些佩服起明萱了,要是他肯定不敢去碰那个怪物身上的东西。 「原本想问那个护士有没有见过那条鍊子,结果智伟马上就说那是他的脚鍊,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想隐瞒些什么,但我很确定那个脚鍊是我从怪物身上取下来的。要不是他在说谎,要不就是他和那个怪物之间有什么联系。」明萱斩钉截铁地说,「说不定就是他把我们带到这个鬼地方的。」 「可我们不是高中同学吗?他没理由要这样对我们吧?」雅涵不解。 「没理由吗?」明萱微微低着头,单手用拇指撑着下巴,这是她思考的小动作。 「明萱,那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怎样才能逃出去……」婉柔有些焦急地说。 没有理会婉柔的话,明萱半倚着洗手台继续思考着,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刚才智伟提到纸条上写着礼拜房的事,我假设他是有意要我们去礼拜房,那我们就过去,应该会发现些什么吧?虽然不懂那些纸条到底是什么人遗落的,但现下没有目标的情况,过去找点线索也是好的,而院长室就在礼拜房隔壁,也可以顺道去看看那里的状况。」 「可你不是还在怀疑智伟吗?为什么还要照着他提议的?」婉柔纳闷地说。 「将计就计吧,至少他的腿伤是真的,就算他真的有问题,我也不认为我们几个处理不了他。」明萱耸耸肩,拿起手机看了看,「还是十二点没变,总而言之,要是我们不做些什么,就只能一直困在这里了,你们自己小心提防智伟跟那个护士,如果他们之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得跟我说。」 「知道了……」话是这么说,可雅涵还是难以置信,和他们一起被怪物追着跑,也互相帮助过的同伴,怎么突然就被怀疑成幕后黑手了? 明萱走到门边,「要说的大概是这些,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他的目光撇过洗手台的方向,一脸诧异的样子。 婉柔顺着明萱的目光看过去,「字!有字!怎、怎么会?」他指向了洗手台上的镜子,一边躲到明萱的背后,十分紧张的样子。 听见婉柔的话,雅涵看向镜子,这才发现镜子上浮现了一行暗红色的字跡,像是从镜子中渗出血似的,上边写着:找到染血的琴键,才能通往真实。 明萱打量了下镜子,「我很确定刚才还没有这些字跡的,反正这地方早就不能用常理去认知了,只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是有人想要我们去琴房吗?」 雅涵心中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联想,前面捡到的纸条,那个医生的幻觉,还有这镜子上的血字,这个地方似乎一直在引导着他们往建筑物深处前进。 「也有可能是个陷阱,小心为上,回去跟那两人会合吧,先不要告诉他们这件事。」明萱说道,而后,他轻轻打开了一点门缝,张望了下走廊,确定没有问题后,招呼两人快步离去。 回到了药品储藏室,见到三人平安归来,智伟和护士看起来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怎么样?外面还安全吗?」智伟开口问道。 「没事,厕所挺安全的,走廊也没什么状况,你的脚状况怎么样了,到底能不能走路?」明萱抢先一步开口,似乎是怕雅涵和婉柔的回答会透露出什么异样。 「虽然还是很痛,但包扎好后也休息了一阵子,护士小姐也帮我用木板稍微固定好了,现在走路还算可以。」智伟有些吃力地站起身子,走了几步路,虽然有些踉蹌,但似乎不成问题。 「很好,那你最好祈祷我们不会遇到需要迅速逃跑的时候。」明萱冷冷地说,一旦这傢伙又落下了脚步,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拋下他。 「我不会拖累你们的。」智伟口吻坚定地说。 「所以,我们现在要朝礼拜堂的方向前进囉?」雅涵问。 「趁刚刚看走廊还没什么异状,动作快点,要是那怪物又出现可就麻烦了」明萱说,一边指了指房门。 五人小心翼翼地在走廊上前行,明萱走在最前面,智伟虽然走在后头,不过勉强还能跟上眾人的脚步,当他们经过楼梯间时,明萱张望了下,「看样子那怪物不在这附近,或许在一楼徘徊吧?还是多注意一下。」 接着眾人朝正对楼梯间的走廊走去,根据地图,礼拜堂就在走廊尽头靠右的房间,一路上经过二楼中央的大厅堂时,雅涵突然听到门内似乎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音,于是他停下了脚步。 明萱很快就察觉到了雅涵的异状,他悄声问,「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这里面有什么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东西在地板上拖行的样子,你们没听到吗?」雅涵再仔细聆听,可声音却又消失不见了。 明萱说,「我没听见,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在走廊上待太久说不准就被那怪物给发现了,还是赶快走吧。」他说完便继续朝走廊尽头前进。 雅涵仍有些困惑的样子,但想了想,还是觉得先去礼拜房要紧些,他可不想再被那怪物撞见。 在走廊底端有两扇门,往左的门上面有块小门牌写着「院长室」,往右的门则是掛着一个小小的十字架装饰,明萱轻轻地打开了礼拜房的门,迅速地撇了一眼后,似乎没有什么异状,而后续几人也随后跟着他走进了房间内,智伟顺手带上了房门。 这是一间装饰得十分典雅的礼拜房,几张长椅并排地陈列在房间中,几个梁柱旁的小平台上放着精緻的古铜烛台,上面的白蜡烛像是刚点好似的,丝毫不见蜡油滑落凝结的痕跡,烛光均匀地洒落在整个房间中,却又带点昏暗的感觉,使礼拜房有种庄严的氛围。 房内似乎有挑高的设计,天花板在烛光的映照下隐约可以看见一些古朴的画作,在墙壁的一端,所有长椅正对的方向,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十字架悬掛在墙上,下方的长桌上陈列了许多点燃的白蜡烛,以及几丛花束,而在十字架的一旁则有个小小的木质讲台,然而古怪的是,这礼拜房和建筑内其他的房间一样,没有任何的窗户。 「大家分头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当武器的东西或是能逃离这里的线索。」明萱很自然地下达了命令。 眾人似乎也习惯了明萱这样的态度,毕竟在状况未明的时候能有一个人成为可以倚仗的主心骨,避免大家像无头苍蝇一般,也算是一件好事。 雅涵朝大十字架的方向走去,突然发现在墙角似乎有一个小小的水池,他靠了过去,发现那水池中的水竟透着淡淡的蓝色,他仔细一看才注意到水池内部似乎是用浅蓝色的磁砖做为基底,才会產生这样的色调。 礼拜房的水池?雅涵不大理解这是做什么用的,他转过身,看见不远处的智伟似乎正在端详着一面墙。 他好奇地走了过去,智伟此时正小心翼翼地捂着脚上的伤处,似乎尝试蹲下来观察些什么。 「你发现什么了吗?」雅涵问。 「我想说礼拜房应该会有檯钢琴才对,所以稍微留意了一下,我觉得这面墙的位置,原本好像是拿来放钢琴的,地板上有几个压痕,而且看地板和墙壁灰尘覆盖的情况,好像是不久前才移走的。」智伟回道。 「钢琴被移走了?为什么?」雅涵马上就想起了先前在女厕里得到的讯息,要找到染血的琴键,难道这礼拜房的钢琴消失了也跟那句话有关係? 「我也不清楚,这地方实在太诡异了。」智伟摇了摇头。 消失的钢琴,难不成要找的琴键会在那檯钢琴上?可是找到了琴键到底可以做什么呢?雅涵苦思不得其解。 「我发现东西了!」婉柔突然叫了一声,两人转过头看去,只见他从长椅底下拿起了一小叠纸张,朝两人挥舞着。 雅涵和智伟凑了过去看,那似乎是一份琴谱的样子,却没有写上曲名。 「琴谱?怎么会掉在这种地方。」智伟纳闷地说,一边从婉柔手中接过琴谱,开始翻阅了起来,「琴谱的旋律看起来有些熟係,我是不是弹过……」 此时,明萱和护士也来到了长椅旁,雅涵看见明萱的手上似乎拿着一本黑色的书,他猜那或许是一本圣经。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明萱问。 「我在墙角发现了个水池,智伟发现这里似乎原本有檯钢琴,可不久前被移走了,婉柔刚刚在长椅下找到了一叠琴谱。」雅涵将眾人的发现条列出来。 明萱在听到钢琴和琴谱时,或许是因为想到之前在厕所的那串文字,神色也略为有些变化。 「我在讲台那找到了这本圣经。」明萱将手上的圣经挥舞了下。 「礼拜房有圣经,感觉还蛮正常的啊?」雅涵觉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是阿,要不是圣经里夹了这东西,还真是挺正常的。」明萱有些嘲弄地说,随即打开了圣经,从其中一页中掏出了一张纸,递给雅涵,「老样子,念出来吧。」 雅涵接过了纸条,果然又是那篇奇怪的日记残页,也许又写着什么线索,他接着念出了上面的字句: 3月15日阳光暖暖的很舒服 今天和他们一起去逛街了,买了几件新衣服,r还说我挑的裙子很好看呢!下午找了间很不错的下午茶店,那一家的烤布蕾真的好好吃喔!我都忍不住吃了好几个,下次一定要再找他们一起去吃。 妈妈说我最近看起来心情都很不错的样子,或许再过不久就不用再去找医生回诊了吧?我也是可以有朋友的对吧?有朋友的感觉真是太棒了,我们还约好了下次要一起去挑化妆品,到时候可以互相帮对方化妆,一定很有趣!对了,下次约他们来家里开睡衣派对好了,一定会很好玩的! 3月中旬?雅涵翻了翻上一份日记的日期,是2月24日,间隔了半个多月,日记主人给人的感觉似乎阳光许多,好像交到了好朋友,也没有像之前那么晦暗的文字出现了。 等他念完,他发现眾人突然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雅涵下意识地伸手朝脸上抹了抹,发现有点湿湿的,天啊?这也太糗了吧?不会又哭了或是流鼻水了吧?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不是说角落有个水池,你还是去洗把脸吧?你到底是对什么过敏,也太夸张了吧?」明萱有些嫌恶地看向雅涵说。 「老毛病了啦!」雅涵连忙收起那张纸,半掩着脸,有些尷尬的走到水池旁,双手掬起水来洗脸,这水倒是特别的冰凉,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此时,雅涵突然听到一阵钢琴声响起,旋律明明是很轻快活泼的节奏,不知为何听在耳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悲凉感,甚至……有些熟係?他仔细的回想,才发现这似乎跟他半梦半醒间听到的旋律十分相像! 智伟开口惊呼,「这是琴谱上的曲子!我弹过这首曲子!」 「嘘!安静!」明萱比了个手势示意智伟安静下来,他试图寻找着琴声的来源。 护士突然捂着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只见他突然面色凝重地盯向墙上的十字架,「我们可能有麻烦了,我记得……有东西要过来了。」 钢琴的声响从房间的每个角落传来,就像是环绕音响似的,随着旋律的起伏,墙上的白色十字架像是渗出血似的,逐渐被染成鲜红的顏色,暗褐色的纹路从十字架上顺着墙壁蔓延,像是波纹一般扩散开来,原本看似庄严肃穆的礼拜房,一时竟充满了说不出的诡异,雅涵赶紧跑回眾人站立之处,他才发现短短的几秒鐘内,整个礼拜房都被那暗褐色的纹路给覆盖住了,仔细一看,纹路隐约在蠕动似的,就像是血管一般,一阵阵的脉动着。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雅涵焦急的问。 「怎么会这样?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婉柔难以接受地喊道,似乎快受不了接耳连三的怪事了。 只见十字架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撕裂开来,裂成了两半,从十字架中的裂纹,竟是缓缓伸出了几把剪刀!那些剪刀缓缓地将十字架给扯开,接着有什么从那道缝隙中挤出身子来,先是一个完整的蜘蛛下肢,再来连着一双白嫩的人手,两手捧着一颗血红的头颅,赫然便是先前在一楼追逐过他们的怪物!怪物布满血丝的眼珠流下了些暗红如血般的液体,它的视线随后落在惊慌的眾人身上。 怪物开裂的嘴角像是在笑,露出了由杂乱的剪刀刀刃串刺而成的利齿,它发出了咆哮般的恐怖笑声。 第四章 敌友未明(下) 「快逃阿!」婉柔率先转身想逃出礼拜房外,但转过身后,眼前的景象却又使他停下脚步。 蜘蛛!他们身后的空间几乎被密密麻麻的小蜘蛛所覆盖住,这些蜘蛛虽然一隻才两三公分大,可那些长椅、墙壁、梁柱上黑压压的一片,伴随着移动时沙沙的嘈杂声,全部都是蜘蛛! 「地板!那些蜘蛛是从地板里跑出来的!」智伟喊道。 雅涵往地上看去,只见那些暗褐色的纹路不知何时开始有了许多突起,不一会儿就有隻小蜘蛛从纹路的突起中给挤出来,就连他们脚下都多出了十几隻小蜘蛛,几人又惊又跳的倒是踩死了不少蜘蛛。 在眾人踌躇之时,那怪物已经爬出了十字架,缓缓地逼近着,用以支撑头颅的双手似乎调整了舒适的姿势,面对着眾人。 「别……走……」 牠竟然开口了!那声音十分沙哑,却带着一种幽怨的愤怒。 怪物这一开口,雅涵整个人都起了鸡皮疙瘩,在混乱之中他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想起有那能阻挡怪物的小瓶子存在,连忙将口袋中的瓶子朝怪物扔去。 装着动物费洛蒙的瓶子眼看就要落地破碎时,竟是被那怪物灵敏地给一口叼住了! 只见怪物小心翼翼地将瓶子给放在地上,歪了歪头,咧着嘴望向眾人,像是在嘲笑他们没能得逞。 明萱「嘖!」了一声,不知道是针对怪物学聪明了,又或是雅涵没能成功打破瓶子。 前后被包围,门口几乎都被蜘蛛挡住了,看来只好再消耗一瓶费洛蒙了,朝门边丢应该正好能把怪物跟蜘蛛困在房间里一段时间吧? 明萱一边分析在场的状况,一手捏着放在口袋中的瓶子,就准备要将瓶子丢出。 「啪嚓!」清脆的破裂声从门边传来,原来是护士小姐将他身上的那瓶费洛蒙朝门边扔了过去,瓶子一破碎,瀰漫而出的气味顿时让门边的蜘蛛拼命地逃离着,逐渐空出了一片没有蜘蛛的区域。 「趁现在!快跑!」护士小姐喊道,随即衝向了门边。 其他人见状陆续朝门衝了过去,唯独行动较为不便的智伟落在后头。 就在他衝出房门时,却跌了一个踉蹌,他的一隻脚竟是动弹不得,他回头往一看,才发现那怪物的蜘蛛下肢竟是吐出丝线缠住了他的脚! 「救我!我被缠住了!」智伟呼救着,边往外爬边试图用力扯开那丝线,可他被缠住的脚正好是受伤的那一隻,几乎使不上力。 护士试图将智伟给拉出来,没想到那怪物和蛛丝的拉力十分强劲,「不行!快来帮我!我一个人没办法把他拉出来!」。 明萱和雅涵连忙上去拉着智伟的一隻手就想把他往外拖,婉柔也去帮护士拉着他另外一隻手,可他们四人却敌不过那怪物的力气,雅涵还能看见怪物几根剪刀的节肢牢牢地钉在地板上,还试图缓缓地将智伟往房内拉,就像是拔河一般,两方现在陷入了僵持的居面。 「啊啊!好痛!」承受双方拉力的智伟,他脚上包扎好的砂布隐隐渗出了鲜血,看起来是伤口在拉扯中又裂开了。 「想办法弄断那条线!」明萱喊道,再这样继续拉下去也不是办法。 闻言,雅涵蹲了下来,凑近智伟的脚边,试图用手扯断那条白色丝线,然而看似纤细的丝线却异常强韧,他奋力地扯了几下都没能弄断。 可恶!偏偏身上也没有什么刀具之类的。 怪物趁着雅涵设法弄断丝线,少了一个人帮忙拉的时机,牠张大了嘴,发出了一段极为高亢的尖叫,听到这声尖叫的眾人,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地用双手遮住耳朵,智伟顿时只能靠自己的力气与怪物抗衡,这时,怪物那钉在地板的剪刀节肢奋力往后一蹬,他便整个人被怪物给拖进了房间。 雅涵见状还试图想要伸手去拉住智伟…… 「碰!」地一声,门竟是轰然关上。 雅涵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是明萱关上了门,顿时走廊陷入一片死寂。 「你在干什么?智伟还在里面!我们得救他出来才行!」雅涵焦急地说,一手就要去转动门把。 「来不及了!要想救他或许连我们都会出不来的!不如趁现在快点躲去其他房间!」明萱摇头道,在智伟被拉进房门的瞬间他就明白只能放弃了,真没想到那怪物还能用声音来攻击。 「怎么可以这样?你把门打开!他说不定只倒在门边而已阿!」雅涵试图开门,却被明萱死死地卡住了把手。 「啪!」地一声,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触感,雅涵才意识过来,明萱甩了他一巴掌。 「别傻了!你冷静点!那瓶费洛蒙不知道能困住那些蜘蛛多久,要是牠们跑出来我们都得完蛋!你自己想送死就自己去!别把我们都搭进去了!」 他把雅涵推离了门边,明萱快步走向对门的院长室,打开了门确认门内没有危险后就走了进去。 婉柔立马跟在明萱身后进了门。 护士小姐则对雅涵说,「我觉得他说的对,你现在再开门也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雅涵仍有些犹豫,他拉着门把,颤抖地侧耳靠在门上,试图想听见门内还有没有什么动静,可听到的只是一片寂静,就连刚才蜘蛛群移动的嘈杂声也消失了。 门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雅涵喃喃道,泪水夺眶而出,对于没能救出智伟感到非常愧疚,但他还得去找蓉蓉才行。 「你们有没有要过来?如果没有要进来的话我要准备堵门了。」明萱在院长室门内,向两人喊道。 「走吧。」护士小姐拉着雅涵的手,把他带进了院长室。 院长室是个六、七坪左右宽敞的办公室,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倒算是挺明亮的,有张木製的办公桌和一张办公椅,一旁的墙边有书柜摆放了许多书籍,还有几张沙发围绕在茶几旁,看起来十分舒适,不像之前所看到的房间显的那么破败,但灰尘倒是还不少,而比较特殊的是,因为这栋建筑的设计格局的关係,院长室内有另外一扇门连通另外一边的走廊。 雅涵和护士进了房门后,明萱走到了沙发旁说道,「都过来帮我搬,至少不能让那怪物破门进来,我们得把门堵住才行。」 雅涵仍对刚才明萱甩他一巴掌的事情感到气愤,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我们现在这样堵门,真的有用吗?」雅涵一边搬一边问,刚才那个怪物可是从墙上的十字架中爬出来的。 「我也不确定,你最好祈祷有用,要是怪物再从房间内出现,我们只剩一瓶费洛蒙了。」明萱回道,他稍微把远离礼拜房那一端的门的沙发调整了下位子,要是有状况还能迅速地从内部往外逃。 几人将沙发堵住了两边的门后,稍微松了一口气,婉柔直接靠着房间深处的墙边坐着,能离门越远越好似的,护士打量了下房间,毕竟沙发都拿去堵门了,他想了想,默默地坐在了茶几上打算喘口气。 明萱正翻找着办公桌的抽屉,只见他眼神一亮,从一个抽屉中摸出了一把手枪。 「那、那是枪吗?」雅涵诧异的说,为什么这里会出现手枪? 「是阿,你总该从电视上看过吧?」明萱随口回道,只见他俐落地退出弹夹,稍微检查了下后,将弹夹装回去,打开了保险后将手枪上膛,一气呵成。 「你会用?」手枪可不是随手拿到就会用的东西阿!雅涵他这也是第一次看见真枪。 「我在夏威夷度假的时候在那边的靶场学过。」明萱说,一边将手枪举起,对着一旁的墙壁瞄准,似乎在熟悉手感的样子。 既然明萱会用枪的话,再遇到怪物应该多多少少能够反击了吧? 雅涵转过头去,开始打量起墙边的书柜。 「欸?这里好多本书我以前看过呢,只是有很多内容都忘了。」雅涵看着书柜,上面摆放了一些中文国学的书籍,也有不少文学性质的小说。 「喔?」明萱将枪收好,看着书柜上的书,他随手抽出了一本,翻了翻后,冷哼了一声,将书朝雅涵递了过去。 「怎么了?」雅涵接过书,打开一看,却发现书页内全部都是空白的,只有封面封底和书背有印刷而已。 明萱又随手拿了几本书翻阅,都是一样的结果,「全是空的,如果不是这里原本的主人想要装门面,就是有其他用途,但也没必要用这种空白的书阿?要买只有外装的书还比较麻烦吧?」 雅涵摇了摇头,他也真没见过这种情况。 明萱似乎总觉得不对劲,他检查了下书柜后,对雅涵说,「帮我把这个书柜推开,我从书柜跟墙壁的缝隙中好像看到了些什么。」 「你们发现什么了吗?」坐在一旁茶几的护士看两人翻找书柜好一阵子,也凑了过来。 「书柜后有东西,推开书柜再说。」明萱说。 三人合力之下,将书柜从墙边的位置推到旁边,这才发现就在书柜后,竟然是一扇门! 「这是?密室?」怎么会有人把门藏在书柜后阿?雅涵困惑地想。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明萱举起手中的枪,小心翼翼地转开门把。 门内是一个小小的隔间,透过稀疏的灯光,明萱只看见里面有一副桌椅,桌上零散的摆放了三张图纸,他皱了皱眉,确定里面没有其他东西后,将图纸拿了出来。 「里面就只放了这些?」雅涵问,特地弄一间密室出来,就只为了放几张图纸? 「看起来像是建筑图纸,放在桌上摊开来看好了。」明萱将图纸放在办公桌上,摊开后检视了一下,突然脸色凝重了起来。 「怎么了?」雅涵问道。 「这是这栋建筑的建筑图纸!」明萱有些激动的说,「除了这密门的隔间,根据图纸上所画的,我们在一楼经过的那一幅大油画后面就有一个房间!还可以通往这栋建筑的地下室!甚至在一楼的诊疗间内,就有条暗道可以通往诊疗间旁的秘密房间!搞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密室和暗道?」 有关他们所在的这间疗养院,谜团似乎总是越来越多。 「有关这栋建筑的事,你真的想不起些什么吗?」明萱指了指桌上的图纸,看向护士质问道。 护士小姐看着图纸,陷入了苦思,「我好像有看过这些图纸,但也只是有看过的印象,对于这个地方我了解的状况跟你们一样少。」 明萱沉着脸,似乎仍对护士的话抱有怀疑,但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他叹了口气,「先让我休息一下,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到底该怎么办。」说完,就逕自坐在办公椅上,单手撑着下巴,闭目养神了起来。 护士小姐也坐回了茶几上,陷入了沉思。 房间顿时被死一般的寂静给填满。 在确认了房间现在基本上安全后,雅涵敲了敲办公桌,对明萱开口说。 「明萱,我刚才为了救智伟确实不太冷静,但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道歉吗?」雅涵指了指自己的脸,上头红色的掌印仍清晰可见。 明萱瞥了雅涵一眼,回道,「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最正确的决定,要是让你开了门,我们都有可能再被拖进去一个人,你必须承认我做了最有效的方式来阻止你。」 「那你也不用动手吧?」跟这人说话真的是会气死,总有其他更委婉的办法吧? 「我说过了,这是当下我判断要阻止你最有效率的方式,我不认为我有做错的地方,而我不指望也不需要被你谅解,所以我不会跟你道歉,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的事。」明萱冷冷地说。 以前的事?雅涵纳闷地想,是蓉蓉说过的他们高中时很不对盘吗? 「就这样,如果你没有什么针对现况而有建设性的问题要跟我讨论的话,麻烦你安静一下,不要打扰我。」语毕,明萱再次闭上了眼睛,单手撑起下巴。 对于明萱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雅涵虽然气愤,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跟他辩下去,他看了看桌上的建筑图纸,倒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无奈地摇摇头,走到一旁的墙边,坐在了婉柔身旁。 婉柔正抱着膝盖,头深深地埋了进去,一边低声喃喃自语着,「为什么?明明只是出来玩而已……」 雅涵不由得暗自感叹,他和蓉蓉也只是想趁周末出来放松心情,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局面?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错了? 想着想着,雅涵感到越来越疲倦,他本来就是睡到一半的时候醒来,又经歷了一堆怪事,总是在逃离怪物而紧绷的神经,一时放松下来,再也按捺不住睡意,就这样沉沉睡去。 第五章 白色巢窟(上) 「小涵……小涵……」 谁在叫我?这声音……是蓉蓉? 「蓉蓉!」雅涵喊出声,睁开眼睛后,发现倩蓉就在身旁,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小涵你怎么啦!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只是看你睡着想要叫你起来而已,我们已经到民宿了喔。」倩蓉一脸责怪的看向雅涵。 雅涵这才发现他和倩蓉正坐在计程车上,朝窗外一看,正是那间豪华的民宿。 「赶快下车吧!我们赶快check-in完就可以四处去看风景了。」倩蓉催促着。 「喔,好!」雅涵愣愣地回道。 都只是梦吗?可是刚才那些恐怖的事情是那么地真实…… 进入了民宿后,装潢和格局都与雅涵所知道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有柜台人员帮他们完成check-in的手续。 雅涵在大堂内四处张望着,强烈的既视感仍困扰着他。 「小涵你到底怎么了?刚刚下车以后就怪怪的。」办完入住手续后,倩蓉拎着房间钥匙走了过来。 「我刚刚做了个恶梦,跟我们来这间民宿有关的,我到现在还有点怕怕的。」 不过只是梦的话就太好了。 「你是不是准备研究所的事情压力太大了啊?别想太多了,我们赶快去房间放行李吧!」倩蓉揉了揉雅涵的头发,拉起他的手便往走廊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雅涵仍警惕地打量四周的环境,对倩蓉和他的间聊心不在焉地应答着。 走到二楼后,雅涵这才发现他们的房间一样是201号房,进了房间后,也一样是蕾丝公主床配上大片落地窗的设计,不过倩蓉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而是兴奋地扑到了床上,又蹦又跳地说,「小涵你看!超豪华的床欸!这次来玩真是赚到了!」 看着依旧活泼好动的倩蓉,雅涵的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太好了,这样应该就可以好好享受一个美好的假期了吧? 正当雅涵这样想着的时候,倩蓉突然以一种大字形的方式仰躺在床上,侧过头来,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蓉蓉?」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下一秒,倩蓉的身体将近有一半陷入了床垫之中,他彷彿遭受到什么极大的痛苦似的,面孔扭曲,失声惊叫,「啊啊──救救我!」。 「蓉蓉你怎么了?」雅涵连忙衝上前去,两隻手拉着倩蓉的身体,试图将他从床垫中给拉出来。 不知为何,床垫有着强劲的吸力,将倩蓉慢慢地吸了进去,雅涵看见在倩蓉身体与床垫接触的位置,不断有血渍蔓延开来,将床单逐渐染红,而倩蓉的神情也越来越扭曲,口中也咳出了不少鲜血。 「小涵……你要……」倩蓉口吐血泡,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蓉蓉你在说什么啊!你撑着点,我想办法把你拉出来!」怎么回事?难道恶梦还没有醒吗?这间民宿到底是有什么问题啊? 「你要想起来……」倩蓉的头几乎只剩下脸皮还露在外头,其他的部分都陷入床垫之中,两眼充满血丝,头骨似乎因挤压而些许变形,看起来十分可怕,可他仍试图说些什么。 「想起什么?蓉蓉?你在说什么?」雅涵隐约觉得蓉蓉想说的事情似乎很重要,可无奈的是从床垫传来的吸力越来越大,他已经几乎抓不住蓉蓉的身体了。 「醒一醒……」 「蓉蓉!」雅涵尖叫着,倩蓉已经完全陷入床垫,只剩下瀰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与染红的床单。 「喂!醒一醒阿你!」耳边传来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雅涵摀着耳朵,睁开了双眼,出现在身旁的是一脸严肃的明萱,看样子刚才正是他在雅涵耳旁大喊。 什么啊……那个才是梦吗?雅涵这样一想,心中不由得苦涩了起来。 刚才那个梦,难道是蓉蓉想要提醒我什么吗?要我想起来什么?完全没有头绪,看来还是得先找到蓉蓉才行。 「你倒是睡得挺熟的,叫了好几声都叫不醒,真亏你还睡得着。」 「我睡了多久?」 「几分鐘,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那个奇怪的护士不见了。」 护士小姐不见了? 雅涵环顾了一下院长室,的确不见护士小姐的踪影,房间内就剩下他和明萱与婉柔三人了。 「护士小姐怎么不见的?」雅涵问。 「你们两个刚才都睡着了,我还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又听见怪物出现时的旋律声,但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我正想叫你们起来戒备的时候,就发现明明刚才还在旁边的护士凭空消失了。」明萱指了指茶几的方向。 刚才有那段旋律出现吗?雅涵有些困惑,或许是因为他睡着了而没听见吧? 「怎、怎么会这样?」婉柔忍不住地发抖着。 「我早就说过那护士有问题,那一段旋律应该也和怪物的出现有关,刚才旋律出现后,护士就消失了,或许他跟那些怪物根本就是一伙的,总而言之,之后如果看到他就小心点。然后我想我们得开始行动了,毕竟待在同一个地方太久,也不知道怪物会不会就突然出现在房间里。」 护士小姐真的跟那些怪物有关係吗?可是他主动砸破了费洛蒙,还救了大家两次啊?要是他是站在怪物那一方的,有必要帮我们吗?雅涵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等等!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雅涵问道,至少也得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去吧? 「建筑图纸可以看出一楼有两个隐藏起来的通道,我想我们等等得下去查看。琴房就在院长室对面,虽然不知道之前在厕所的那串血字是想提醒我们什么,但还是先去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线索,我只希望那些怪物不要再出现了。」明萱皱眉,觉得现在的处境十分不乐观,他一时间除了继续探索外也想不出其他好办法了。 「我、我说,我们不能就在这里等等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吗?」婉柔怯生生地问。 而他换来的是明萱一个大大的白眼,「别傻了!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救我们,不要再有怪物来追我们就不错了,你怎么从以前到现在都这么懦弱啊?都不能有点成长吗?你想在这里等死就随便你,我可不奉陪!」他说完,逕自将靠琴房那一端的沙发移开,准备开门。 婉柔听了明萱的话后,只是低下了头,沉着脸。 「婉柔,你不要太害怕啦,明萱不是挺厉害的吗?我们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安全,总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吧?对吧?明萱?」雅涵劝慰地说,当他正想试着让明萱配合他时,他才注意到明萱刚打开了门,却没有走出房门。 「明萱?」雅涵探头过去,而看到门外景象的他也是愣住了。 「这下可不妙………」明萱碎碎念着。 在两人眼前的走廊,并不像之前只是有点破旧而已,两旁的墙壁几乎已经布满了白色的蜘蛛网与珠丝,就连天花板也是,而地板也散落着许多零碎的蛛丝,就像是怪物的巢窟一般。 婉柔凑了过来,看见门外的光景后也是脸色一白。 「这不可能!先前我们从药品室出来的时候也有看到这一端的尽头,那时候并没有缠绕这么多的蜘蛛网啊?」雅涵难以接受的说。 「哼!你跟怪物谈什么不可能啊?这下可好,你看那门要怎么开?」明萱指了指对门的琴房门口,只见那扇门上被织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大大小小,几乎将整扇门给封了起来。 「我们不能把门口的蛛丝给扯断吗?」雅涵问。 「要是那么好扯断那就好了,刚才那怪物缠住智伟脚的蛛丝强韧度,你应该最清楚吧?」明萱回道,他从院长室内随意拿了一本书,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试着用力勾破从天花板上垂下的蛛网,却只是将蛛网给稍稍拉长了些,当他松手后,那本书甚至就黏在蛛网上了。 雅涵有些无奈,那些蛛丝的确异常的强韧,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救不出智伟了。 「明、明萱,我记得你之前是不是有找到打火机?要不要试试看?」婉柔开口道。 明萱眼睛一亮,「没想到你还能派上用场,真是难得。」一边说,他从口袋里将打火机拿了出来,试图点燃那些蛛网。 蛛网在打火机上炙烤,冒出一些白色的蒸气,大概过了十几秒后才开始蜷曲焦黑燃烧起来,可是一旦明萱将火源移开后,蛛网上的火便熄灭了。 明萱摇摇头,「烧是烧得起来,可蛛网上的水分跟黏液对燃烧的阻碍太大了,要是这样想要这样烧开门上的蛛网的话,单靠这打火机的油料可不够,要是有汽油之类的就好了。」 油? 一个念头在雅涵脑中闪过,「对了!二楼不是还有厨房吗?我们说不定可以找到沙拉油或橄欖油之类的?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那边并没有蜘蛛丝,要不我们先绕过去看看?」 「也只能这样了,走吧。」明萱叹了口气,走出门外。 雅涵也踏出了房门,婉柔虽然有些迟疑的样子,但或许是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实在太过恐怖,他默默地跟了上来。 三人一边在走廊上小心翼翼地闪躲着垂掛下来的蛛网,一边前进,他们发现先前待过的药品储藏室门口也被蛛网给覆盖,而过了转角后,走廊上依旧遍布着蛛丝。 可就在经过画室时,明萱突然指着房门说,「奇怪,为什么这间房门没有蜘蛛丝?」 雅涵看向画室的门口,一旁墙壁上的蛛网是不断连绵延伸的,可在画室门前,彷彿是被什么东西给腐蚀掉似的,唯独这扇门的区块没有蛛丝,十分显眼。 就在他们为这问题感到困惑时,画室的门,开了。 明萱立马举起了手枪对准房门,准备一有什么怪物的动静就随时开枪,而只见门后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穿着一身白色的护士服,竟然是刚才消失不见的护士! 「护士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惊讶之馀,雅涵这才发现护士手上还拿着一大罐白色的瓶子。。 哪怕被枪指着,护士却十分冷静地看向明萱,「你先把枪放下来吧?」 「你为什么在这里?刚刚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回答问题。」明萱冷冷地问。 「明萱!你先把枪放下!先听护士小姐怎么说吧?」雅涵试图制止,但明萱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手枪仍然对着护士。 护士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清楚,刚才不是有一阵旋律吗?你应该听到了吧?我只觉得眼前一黑,等我回过神来我就出现在画室外了,我看见走廊上到处都是蜘蛛丝,我就先躲进了厕所。」 他摇了摇手上的瓶子。 「我找到清洁用的盐酸,想说还是躲在房间里好了,把画室门口的蛛网用盐酸清理掉后躲了进去,刚才听到你们的脚步声才想说开门看看状况。」 「你不觉得你的理由有些太牵强了吗?」明萱继续逼问道。 「这地方太诡异了,我也没办法证明,你不相信我也没关係,但我们在这边争论这个也不安全吧?」护士淡淡地说。 听着两人的对话,雅涵突然发现,护士小姐的口条似乎变得十分清晰,整个人看起来相较之前也冷静许多。 「护士小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雅涵试探地问。 护士点点头,「是想起那么一点了,很零碎的片段,我也说不太清楚。总而言之,现在走廊上的门应该都被蛛网给覆盖了吧?我这一小瓶盐酸顶多再开一扇门,不如我们用来去开厨房的门,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油之类的可以帮忙烧开其他门上的蛛网吧?」 护士的提议正是他们打算要前往厨房的动机。 「明萱,我想护士小姐也是想帮我们,我们还是快走吧?要是再被那蜘蛛怪物给撞见可就不好了」现在只要一想到那怪物的脸,雅涵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明萱这才把枪口从护士身上稍稍移开,但仍以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你走前面。」他以命令地口吻说。 护士只是翻了个白眼,也没再多说些什么,默默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四人继续穿梭在走廊中,到了厨房前,张望了下走廊尽头的礼拜房,只见那边的蛛网似乎特别密集,但并没有看到怪物,几人也是松了口气。 厨房门也被蛛网所覆盖,护士转开了盐酸瓶,从门上缓缓地倾倒着,盐酸碰到蛛网后发出了「滋──」的声响,不一会儿,门口的蛛网就被盐酸给腐蚀掉大半。 当护士倒完最后一滴盐酸后,门口的蛛网也清理得差不多了,明萱举起枪对准门口,示意护士开门,护士小姐倒也挺有默契地迅速将门推开后,就退到一旁。 明萱在门口大致张望了下,并没有发现怪物的踪跡,「先进去吧。」 厨房的灯光有些昏暗,当几人陆续进入厨房后,雅涵首先注意到一旁的墙角,似乎有一大团东西蜷缩在那,当他拿出手机灯光照看清楚后,差点没把手机给摔了。 那赫然是一个巨大的蛛丝白茧! 第五章 白色巢窟(下) 「你们快过来看!那是什么?」雅涵努力让双手停止颤抖,试图照清楚那颗茧的模样。 其他人靠过来后,婉柔顿时脸色刷白,明萱则是皱起了眉头,而护士则是沉默地不发一语。 「它……它在动!」婉柔指着那颗茧说。 那颗茧缩在墙角,像是被蛛丝给牢牢地固定住的样子,而纯白的茧彷彿有生命一般,像是呼吸的频率,一起一伏地微微脉动着。 「这该不会是怪物的卵之类的吧?」明萱喃喃道,他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也不敢擅自妄下定论。 「怪物的卵吗?那我们该怎么办?要是怪物跑出来就不好了。」雅涵连忙说,一个人头蜘蛛就够他们逃了,他可不想再面对另外一隻怪物。 突然,护士在眾人的目光下,逕自朝那颗茧走了过去,甚至用手轻轻地摸了一下那个茧。 「小心点,没事吧?」雅涵有些担心,护士小姐胆子也太大了吧? 「我们得把这茧打开,这里面有人!」护士脸色凝重地说,「有没有刀什么的?帮我找找。」 「这里面有人?你怎么知道的?说不定是怪物啊?」明萱问,一边瞇着眼看着护士。 「我不是说了我想起一些事吗?我很确定这里面有人,得赶快把他救出来才行。」护士有些不耐烦地回道。 没再多做争论,眾人连忙翻找着厨房。 不一会儿,婉柔率先有了发现。 「我在流理台找到这一把,可以吗?」他怯生生地说,一边将一把水果刀递给了护士。 护士接过了水果刀,走到那颗茧前,一刀俐落地插入茧中。 不是说里面有人吗?这样不会伤到人?雅涵不解地想。 明萱此时默默地掏出手枪,指向茧的方向戒备着。 护士将茧割出了一个约一人高的裂缝后,将刀随手扔在一旁,将两手伸进了茧中。 婉柔则是捡起刀后迅速地退到了远处,怕会有什么东西从茧里衝出来似的。 护士用力一拉,茧就被拉开了大半,隐约可以看见人的身影躺卧在茧中,而当护士把人从茧中给拉出来时,雅涵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被困在茧里的人竟然是智伟! 「智伟?你没事吧?你醒醒啊!」雅涵连忙上前呼唤智伟的名字,看他紧闭双眼,神情十分痛苦的样子。 「这傢伙也真命大,被那怪物抓走了竟然没事。」明萱垂下了枪口,松了一口气。 「蜘蛛……该不会是被当储备粮食给关在茧里了吧?先把他叫醒好了。」护士说着,就直接朝智伟脸上搧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清脆地巴掌声让雅涵有些惊讶,没想到护士小姐原本的个性还挺粗暴的。 一旁的明萱倒是讚许似的点了点头。 这方法倒也十分有效,智伟没多久便悠悠醒转,有些摸不着头绪地看着眾人。 「我在哪?怪物……怪物!」智伟从地板上跳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周围,随后又被脚上的伤势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智伟!你冷静一点,这里没有怪物,你现在很安全。」雅涵试图缓和他的情绪。 智伟仍是有些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着,听了雅涵的话,稍微审视了一下厨房内的环境后,这才冷静下来。 「你不如说说门被关起来后,那怪物对你做了什么吧?」明萱将枪收了起来,叉着手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雅涵跟着问。 智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我被拖进去后,那怪物用丝线把我给捆住,然后他、他好像要确认什么似的,几乎是脸贴着脸地盯着我看,因为实在太恐怖了,我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了。」 「确认?难不成那个怪物在找什么吗?」明萱撑着下巴思考着,虽然他仍对智伟和护士抱有怀疑,但现在的情况确实让他摸不着头绪。 「总而言之,智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雅涵笑了笑,至少智伟逃过一劫,这就是一件好事了。 「是阿,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智伟苦笑道。 明萱思索了一阵子,决定还是先照原定计画进行,「既然还活着,就快起来帮忙吧?我们来厨房这是想要找油料烧掉外面的蛛丝的。」 「烧掉?」智伟皱了皱眉头,有些惊惶和不解的样子。 「好像是那怪物吐出来的丝把外面大部分的门都给封住了,我们只有一个打火机,没有助燃的油料的话是不够用的。」雅涵解释着。 「喔……原来如此,那、那我们赶快找吧。」智伟不知道是不是刚清醒的缘故,看起来有些神情恍惚。 几人一番搜索之下,雅涵在厨房的橱柜中找到了一瓶沙拉油,应该足够让他们烧开那些被蛛网所包覆的门。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往哪走?」智伟问道。 「琴房,那里或许有能用上的东西。」明萱回道,虽然他也不确定在厕所看见的那一串字跡是不是某种提示,但现下也没其他方向了。 几人刚踏出走廊,智伟就被眼前的景色给震慑住了,密密麻麻地白色蛛网让他想起刚才不好的回忆。 就在经过药品储藏室时,护士突然停下了脚步。 「护士小姐?」雅涵说。 「先烧开这道门吧!有样东西要拿出来才行。」护士指着药品储藏室说。 「是什么东西?」明萱问道。 「一份化学试剂,如果要逃出去的话,要靠那东西才行,反正油也够用,我们先烧这扇门吧。」护士沉稳地说。 明萱半信半疑地同意了护士的要求,几人就准备要将沙拉油倾倒在门上。 「等、等等!我们不能先试着拿东西把网子给勾破吗?」智伟突然出声说。 「你以为我们没试过吗?你自己被那怪物的丝给捆住,难道你不知道那些丝线多么坚韧吗?」明萱没再理会智伟说的,示意雅涵把沙拉油倒在门上后,便用打火机点燃了油料。 在油料的助燃下,门上的蛛丝迅速地燃烧起来。 「嘶──」智伟的脸色猛地扭曲了起来,只见他连忙退了好几步,整个人还有些微微地发着抖。 「你怕火?」明萱看着智伟的举动有些纳闷。 智伟脸色苍白地回道,「怕、怕火不行吗?人都会有一些害怕的东西吧?」 「智伟,要不你闭上眼睛不要看吧?」雅涵好心地说。 而智伟似乎有些颓丧地低下了头,颤抖地说,「没用的,那种热度,那种疼痛,就算闭上双眼都无法抹灭的。」 雅涵有些不忍,或许智伟以前经歷过什么可怕的事情让他这么怕火吧?可惜他们现下若要开门,也只剩下用火这一个方法了。 很快,门上的蛛丝就在油料的助燃下燃尽了,护士隔着衣服转开了门把,逕自走了进去,熟门熟路地从某一个橱柜上拿出了一罐瓶子,便走了出来。 「东西到手了,走吧,去琴房。」护士将瓶子塞入了口袋中,就要朝琴房的方向走去。 「等等,你至少也让我们知道你拿了什么吧?」明萱挡在护士面前,十分不客气地说。 护士摊摊手,又将药品给拿了出来挥了挥,「鲁米诺试剂,可以检测血液残留的反应。」 「这和我们要逃出去有什么关联?」 「不是要找到染血的琴键吗?」护士翻了个白眼回道。 闻言,明萱瞪大了双眼,退开了一步,随即掏出了手枪指着护士的头。 「明萱你要做什么?快把枪放下!」雅涵喊道,怎么好好地突然就拿枪指着人呢? 「明萱?」婉柔也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脸惊惶的样子。 「你为什么会知道染血琴键的事情?这件事应该只有我、雅涵、婉柔三个人在厕所里目睹才对,我现在要你跟我解释,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明萱的枪依旧指着护士。 「发生什么事了?什么染血的琴键?」智伟一头雾水,毕竟他也不知道那时发生在厕所里的血字提示。 对于明萱的质问,护士第一时间似乎有些愣住,但他很快就解释道,「我先前不是在厕所里找到盐酸了吗?就是那个时候看到镜子上写的。」 看着他神情自若地回覆,就算被明萱用枪指着也丝毫不畏惧的样子,雅涵不禁有些佩服。 「明萱,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护士小姐一直都在帮我们啊?」雅涵小声地说。 明萱没有回话,护士确实给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但他总隐约觉得逻辑上有些说不通的地方,这个人真的仅凭镜子上的字跡就推断出他们接着要去琴房的原因了吗? 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场面十分紧张。 或许是意识到在这里久待可能还会发生危险,明萱开口道,「我会盯着你。」便缓缓地收起了手枪,示意护士继续往前走。 护士则是耸了耸肩,开始朝琴房走去,彷彿刚才的衝突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气氛有些尷尬,几人等护士了一小段距离后,才慢慢地跟了上去。 到了琴房门前,眾人比照刚才的方式烧开了门,智伟依然站得远远的,当门上的蛛丝烧完后,护士便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其他人也陆续跟上。 琴房并不大,甚至可以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小小的几坪空间摆放了两架钢琴,一大一小,上头似乎沾了不少灰尘。 护士直接走到了大的钢琴前,打开了琴盖,细心地审视着。 「你不是要用那个试剂找琴键吗?你确定是这架钢琴?另外一架呢?」明萱对护士说,一边指了指一旁的小钢琴。 雅涵眼光一瞟,恰好看见智伟就站在小钢琴前,似乎被什么给吸引住了,动也不动地站着。 「智伟?」雅涵试探性地呼唤他的名字。 智伟指了指小钢琴上的谱架,「没事,我在看这一份琴谱。」说完,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记得是这台比较大的钢琴没错。」护士篤定地说,拿出了鲁米诺试剂,就朝大钢琴的琴键上依序淋了上去,然后他们便发现其中一个琴键发出了淡淡的蓝光。 「就是这个了。」护士指着那个琴键。 「找是找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明萱思考着。 「你们都先离开房间,不要待在这里。」护士突兀地要求道。 「怎、怎么了吗?」婉柔有些不解地问。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要把这个琴键给取下来,但只要我一拿下这个琴键,这房间就会出现怪物,大家都得尽快逃离这个房间,倒不如一开始就待在外面。」护士摀着头,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那护士小姐你怎么办?是刚才那隻人头蜘蛛怪会出现吗?」雅涵着急道。 「我记得不是,那怪物出现前有一小段时间,应该够我跑出去了,你们先出去吧。」护士摆了摆手,示意眾人离去。 明萱皱了皱眉头,但似乎也只能暂且相信护士所说,举起了手枪戒备着,「那就先出去吧?你别发楞,走了!」他对仍站在小钢琴前的智伟说。 「喔,好。」智伟顺手将小钢琴上的琴谱给拿了起来,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等眾人都离开了房间,护士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个琴键给拿下来。 出乎意料地,琴键非常松动,他轻轻用力就将琴键给拿了出来,就在此刻,异变突生。 旁边的那一架小钢琴突然凭空弹奏出了旋律,这便是之前眾人都听过,怪物出现前响起的旋律,而小钢琴彷彿活了过来一般,琴脚的部分开始转变为血肉,开始有规律地扭动着,像是触手一般,十分噁心。 护士早有准备,一拿下琴键后,一个箭步就朝门边跑去,衝出门外时顺手也将房门给带上。 「那架钢琴是怪物?」智伟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他刚才还站在小钢琴前看了很久呢! 「我也没记得很清楚,看样子是吧?不过不用太担心,它不会追出来的,我印象中这里的怪物似乎没有办法穿越门的样子。」护士说。 「那我们把琴键拿出来了,接下来要怎么办?」雅涵问道,他就指望护士小姐能再多想起一些有用的资讯了。 「我也不──」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了护士的话语。 「是蓉蓉的声音!」雅涵焦急的说,他很确定,这是蓉蓉的尖叫声,似乎是从二楼中央的交谊厅传来的。 他没有多想,便独自跑了过去。 「快跟过去看看吧!」智伟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护士和明萱对看了一眼,颇有默契的一同叹了口气,追了上去,而婉柔也跟在两人身后。 交谊厅门也被蛛丝给封锁了,眾人把门口的蛛丝给烧光后,雅涵便迫不及待地推开了交谊厅的大门。 而映入在眾人眼前的,是宛如地狱一般的景色。 整个广大的房间被肉色触手状的东西给覆盖住了,那些触手就像是活物一般有生命地脉动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朝他们迎面扑来,令人作呕。 而在房间中央的,是一个由肉色触手所构成的巨大肉柱,似乎也是覆盖住整个房间的触手源头,而在肉柱的中央,有一个人影陷入其中,四肢都埋没在肉柱之中,只剩下身躯和头部暴露在外。 而看清楚这人的样貌后,雅涵忍不住地放声叫喊。 「蓉蓉!」 第六章 不堪回首(上) 「小涵……」倩蓉有气无力地呼喊着雅涵的名字。 「蓉蓉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忍着点,我们想办法把你给弄下来。」雅涵立马衝上前去,丝毫不畏惧周遭的情状,拉着倩蓉的身子就想要往外拖,但似乎一点效果都没有,「快来帮我!快帮我把他救出来啊!」他回头看向眾人喊道。 智伟才试着要过来帮忙,随即被一隻触手狠狠地给绊倒。明萱刚举起枪想要瞄准触手,就被另外一隻触手从旁将枪给捲走了。 越来越多的触手开始朝雅涵以外的四人包围着,触手在他们和雅涵之间构成了如同墙一般的阻碍。 婉柔几乎是吓到愣住了,只能无力地发抖着,而护士、明萱和智伟三人则是看向包围他们地触手,神情紧张,就怕触手突如其来的袭击。 明萱注意到那些触手构成了坚实的肉墙后,便没有了动静,「这些触手似乎只是想要阻碍我们过去而已。」 智伟喊道,「雅涵!我们现在被困住过不去,你自己小心一点!」他试图找寻触手的间隙穿越,却发现触手毫无死角地封锁了他们的去路。 护士看着一旁瑟缩的婉柔,有些不屑的「嘖!」了一声,然后便闭上了双眼陷入沉思。 另一方面,虽然就只有几公尺的距离,但被无数触手所阻隔的雅涵感到无比的绝望,来自手上的拉力似乎越来越大,他的力气实在不足以将倩蓉给拉出来。 「小涵,别白费力气,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倩蓉的表情似乎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虚弱地挤出了沙哑的声音。 「蓉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这里到底是哪里?」雅涵看着倩蓉的身体缓缓地陷入肉柱之中,就如同他所作的那个恶梦一般,他难过地掉下了眼泪。 「小涵你得想起来!如果想要逃出这里,你得想起──的事!」倩蓉瞪大了眼睛,朝雅涵说着,但话讲到一半就像是被消音似的,语句间有着怪异的空白。 「我要想起什么?蓉蓉你把话说清楚啊!」雅涵不解,就连在梦中的蓉蓉也是要他想起来,他到底忘了什么呢? 倩蓉像是在努力尝试着,只见他的口型不断变化,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但却完全没有构成对话。 然后他像是放弃了一般,接着说,「看起来我没办法告诉你,只能靠你自己想起来……对了!你去问智伟他们吧!」一边说着,倩蓉的身体又更陷进了肉柱一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蓉蓉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你还记得一路上看到很多张像是日记的东西吗?那很重要!那是让你想起一切的关键!」倩蓉急促地说着,随着肉柱不断地吞噬,他现在只剩下一颗头还露在肉柱之外了。 「那些日记怎么了?为什么蓉蓉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想起来?」雅涵心中十分焦急,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好不容易找到了蓉蓉,可是却…… 「小涵,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明明说这样可以让你摆脱过去的……」倩蓉的头颅再度陷入,还剩一张脸勉强能说话。 「他?他是谁?」雅涵连忙问道,希望能得到更多线索。 「原谅我……」倩蓉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形消失在肉柱和触手之中,他整个人已经完全被吞噬,不留一丝痕跡。 「蓉蓉──!」雅涵惊叫着,试图用手扳开那些触手,却是徒劳无功。 此时,一道白光,轰然炸裂! 雅涵首当其衝,被这道白光给照的睁不开眼睛,还隐隐有些刺痛,过了一会儿,雅涵试着睁开眼睛,所见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很难看清楚事物。 「雅涵!你没事吧?」智伟的声音从几公尺外传来。 「我、我没事,可是蓉蓉他……」想到这里,雅涵朝刚才倩蓉被吞噬的肉柱看过去,努力地瞇着眼睛想看清楚些,他这才发现原本充斥着整个房间的触手都消失了。 而方才倩蓉所在之地,只剩下一张洁白的笔记纸留在原处。 雅涵将那张纸给捡了起来,神情有些哀伤。 之前被触手给阻挡的四人走到雅涵身旁,明萱捡起了刚才被触手捲走落地的手枪,智伟打量了下雅涵的状况,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才松了一口气,而明萱看着雅涵手中的笔记纸,有些迟疑地开口说,「又是……日记吗?」 雅涵点了点头,「蓉蓉跟我说这些日记很重要,说不定我能从上面的内容想到些什么,就能帮助我们逃离这个地方了。」他擦了擦脸上滑落的泪水,试图打起精神来,虽然他现在仍然不知道倩蓉要他想起什么事,但就如同倩蓉所说的,既然这些日记内容是关键,那他就得认真地去阅读,去回想才行。 雅涵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念出日记的内容: 3月23日小小的阴雨 r最近变得很奇怪。 有时候我和h在聊天的时候,我注意到r偶尔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可每当我问r是不是有什么事的时候,他都笑着说我想太多了。 我很珍惜和r还有h的友谊,我在想是不是r看到我跟h变得比较要好所以吃醋了?可是我也很喜欢r,我也没有不理r只跟h说话,而且我们一样放学还是会一起去逛街,假日会一起出去玩啊? 最近心情似乎被这件事情影响了,好像有一点点发作,是不是该再回去看个医生比较好呢?可是我真的不喜欢诊疗室的氛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似的,希望……真的只是我想太多了。 r和h? 如果之前看到这两个名字的简写,雅涵说不定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之前倩蓉给他的提醒,让他对日记的内容开始敏感了起来。 r和h不就是蓉蓉和他名字的第三个字的简称吗? 难道写下日记的是他和蓉蓉曾经的好朋友?但他怎么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雅涵拿着笔记纸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他转过头看向眾人,只见智伟和婉柔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明萱则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张大了眼睛。 「你们知道些什么吗?写下这个笔记的人好像跟我还有蓉蓉很亲近,蓉蓉刚才有跟我说可以问你们。」见状雅涵连忙问道。 听见雅涵的疑问后,护士以外的三人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智伟有些迟疑地开口,「雅涵,我想写下这些日记的人,应该是昀庭。」 昀庭?那是谁啊? 看着雅涵困惑不解的神情,婉柔补充道,「陈昀庭啊?以前高中的时候你们三个不是总腻在一起吗?」 「你们说的是谁啊?我没有印象欸。」雅涵回道,他根本不记得除了蓉蓉以外还有什么亲密的朋友啊? 「你在跟我们开玩笑吗?那件事闹得那么大,你现在跟我说你对陈昀庭一点印象都没有?」明萱的语调拉高,对雅涵的回应感到难以置信。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啊?」雅涵急得都想哭了,三人的回答不但没有解决他的疑惑,反而让他更加焦虑和恐慌。 在一旁的护士突然开口,「你们就当他什么都不知道,把事情简单说一下吧?」 三人面面相覷,最后还是智伟先开口,「昀庭是转学生,转来我们班上后没多久就跟你和倩蓉熟络起来,你们感情很好,直到后来有一天,班上有人传出昀庭在以前学校发生的事……」说到这里,智伟沉默地看向明萱。 「那可不是谣传,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我可是透过关係亲自去求证过的。」明萱耸了耸肩,「他在之前的学校用剪刀刺伤了其他同学,是父母和学校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事情压下来,然后才转学到我们班。」 「我后来当面跟他对质这件事时,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他脸垮下来的模样,看他那反应就更加确信了。」 「你不觉得你当年做的太过份了吗?」智伟有些气愤地说。 「我只是不想要班上有个会持械伤人的疯子在而已,谁知道他哪天会不会又发疯啊?」明萱回道。 「先别吵了,后来呢?」见两人有争吵起来的跡象,雅涵连忙追问道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此时婉柔开口道,「那一阵子班上的氛围很糟,有一天你、倩蓉、昀庭都没有来学校,后来……后来我们是从老师那边得知,昀庭他自杀了……」说着,他逐渐泣不成声。 「你和倩蓉后来就休学了,直到毕业典礼你们都没有復学。」智伟补充道。 听着几人的陈述,雅涵只觉得头皮发麻。 「哪怕你们现在跟我解释,在我听起来就像是别人的事一样,我对你们所说的昀庭还有他自杀的事,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雅涵哭丧着脸,显得十分无力。 「那看起来问题是出在你身上了,有没有可能是打击太大,你才忘记了?」护士在一旁做出一个推论。 「所以这就是蓉蓉要我想起来的事吗?那这些年为什么蓉蓉都没有跟我提过?」雅涵还是没有身为当事人的实感,他看着那份日记,一脸茫然。 「有没有可能他也忘了?」 「这……」有可能吗? 「你继续纠结下去也不会有进展的,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状况,看样子你是真的忘得很彻底,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继续找出路吧。」明萱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雅涵思索着,或许找到更多的日记他就能想起更多的事? 「如果要照日记上所说,我们是不是回去一楼的诊疗间看看?刚刚不是也发现那边有密室什么的?」护士顺势提议。 「……我总觉得怪怪的。」明萱突然说了一句让眾人有些摸不着头绪的话。 「怎么了吗?」雅涵问道。 「我们到这鬼地方后的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被怪物追杀,在这建筑物按着那日记提到的顺序行走,虽说我们是为了要逃出去,可这一切都显得太顺利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地里主导我们的行动似的。」明萱说道,「这种感觉很不好。」 护士耸了耸肩,「不然还能怎么办?照刚才雅涵说的,也许让他想起什么关键的事情,我们就能逃出这个鬼地方了。」 「明、明萱,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婉柔怯生生地说。 「我打算先去看看怎样进入一楼油画后的空间,如果你们要照着那个日记写的做,你们就自己去吧。」明萱瞪了婉柔一眼,似乎是对他没有附和自己感到不悦。 「你别闹了!在这里还想独自行动,不要命了吗?」护士厉声斥责道。 「照顾好你自己吧!你别忘了你和这个地方一样可疑!我可没有完全相信你,一下失忆一下又想起什么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们?」明萱也不甘示弱地回嘴道。 「你们都冷静点!我们都被困在这里,大家有些情绪是难免的,我们不如先离开这个地方吧?要是被之前那怪物察觉到这里的动静可就不好了。」智伟连忙跳出来当和事佬。 「是阿,反正我们都要回一楼,不如就先下去再看看情况吧?」雅涵附和道。 好像自从护士小姐想起些什么后,就和明萱特别地不对盘。 明萱冷哼了一声,走到门边探头看向门外,确认没有怪物后,率先走出了房间,其他人也很快地追了上去。 护士落在后头,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原来真的这么讨人厌阿……」随即走出了房门。 眾人一路上战战兢兢地走着,生怕不小心在下个转角又会遇到不知名的怪物,好不容易到了一楼掛着大油画的走廊,值得庆幸的是一楼似乎没有那些挡路的蜘蛛丝,明萱停下了脚步,没多说什么,开始研究起油画的摆设。 「明萱,其实我们也可以先一起看看油画后的房间,然后再去诊疗室看看啊?」雅涵开口,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要是出事了该怎么办? 「不用了,之前发现的建筑图纸,诊疗室内侧的墙壁还有一间密室,你们想办法进去,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之后再会合,更别说我还有这个呢。」把图纸递给了雅涵,明萱挥了挥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枪。 「明萱,我觉得还是跟大家一起走会比较好……」婉柔也试图劝说着。 「你可真是会选边站啊?我都快忘了你最会这个,你就跟他们一起走吧,省得还要我费神操心你。」反倒是换来明萱不客气地酸言酸语。 婉柔听到明萱的话后,先是愣了一会儿,眼眶似乎有些泛红,似乎很是受伤的样子,他沉下脸来,转过身去,说道,「那算了,我们快去诊疗室。」 雅涵仍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智伟制止了他,「我想明萱可以照顾好他自己的,既然日记里提到,我们还是去诊疗室看看,顺便调查那个建筑图纸中隐藏的密室吧?」 虽有些不忍,雅涵点点头,也和智伟走向了诊疗室。 在其他人都踏入诊疗室后,护士似乎别有深意地看了明萱一眼。 「保重。」他随后带上了诊疗室的房门。 最后,空荡的走廊就只剩下明萱一人,他看向眼前的油画,把手按在画上开始到处摸索着。 「这里应该就是通往地下室的入口才对,到底藏在哪?」 第六章 不堪回首(下) 昏暗的诊疗室内,四人照着图纸的指示,寻找应该在诊疗桌后方的密室。 四人合力之下,好不容易搬动了墙边的橱柜,却只看见一片白色的墙壁。 「没有看到什么通道或秘门的样子啊?」智伟仔细打量着墙壁,一边到处敲敲打打的,却没有发现什么机关。 「不该是这样的啊?照图纸所画的来看,应该就在这面墙后有个通道通往一个房间才对……」雅涵也是一头雾水。 「我想应该是那个吧?」护士指了指墙壁上头。 眾人顺着护士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在墙壁上方靠天花板处有个生锈的通风口,看看大小,差不多能让一个人挤进去的样子。 「通风口?要、要爬过去吗?」婉柔不知为何有些瑟缩。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我找点东西来垫脚。」智伟说,一边将一旁勉强堪用的诊疗桌给搬了过来。 只见智伟踏在桌子上,观察了下通风口后,轻轻地敲了敲,伴随一阵刺耳的「咿呀──」声,通风口的铁框便整个掉了下来。 「我想是生锈的差不多了。」护士说。 「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吧?」智伟一边说,一边攀上通风口,但脚伤仍让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 「智伟你小心一点,我等等跟在你后面过去。」雅涵有些担心,这通风口如果能通到那间密室,不知道会有什么在里面等着他们。 「我、我想我就不过去了吧?我留在这里帮你们看着。」婉柔有点紧张地说。 「那我也待在这里好了,一次过去太多人可能也不安全,你们两个有状况就喊一声。」护士拉了张破沙发,拍了拍上头的灰尘,便坐了下来,十分愜意的样子。 「好,你们也要小心,也留意下走廊的状况吧。」他觉得让明萱一人在走廊还是有些危险的,雅涵随后也攀上了通风口,爬了进去。 通风口内非常狭窄,还有着难闻的霉味,两人爬了大概几公尺的距离后,智伟似乎找到了出口。 「我们好像爬到另外一间房间的地板上,我先鑽出去看看。」智伟再度用手敲开了生锈的铁框爬出去,在手机微弱的灯光照射下,打量这个空间。 雅涵也好不容易鑽出来,一身白色的洋装都沾上了灰尘,他拍了拍身子后,顺着智伟的手机光源看了过去。 这间房间大概只有一、两坪的大小,只放了一个收纳柜,除此之外就是空荡荡的一片,连灯泡都没有。 「看看柜子里面有什么吧?」智伟说。 雅涵点点头,两人走近了柜子,里面放的是一排排的文件,雅涵随意地抽出了一份,用手机光源照来看,发现竟然是一份病歷! 「这是……拿来存放病歷的柜子吗?」雅涵说,难道在这些病歷中能够找到蓉蓉要让他想起来的事情? 「看起来是,我们一起找吧?说不定会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智伟说,也帮忙翻阅起柜子中的文件。 在密室中,只有微弱的手机灯打在两人各自看的文件上,寂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气氛顿时显得有些沉闷。 「对了,我想跟你聊聊昀庭的事,你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智伟开口问道。 「完全没有,你们刚刚说着一个我记忆中根本不存在的人和事,我只觉得非常困惑,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雅涵回道,这种过去彷彿被剪掉一段空白的感觉让他莫名心慌。 智伟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昀庭是转学生,他转来后是你和倩蓉最先和他搭话的,你们也很快变成了好朋友,直到明萱把昀庭过去的事当着全班的面说了出来……」 「后来昀庭就被孤立了,明萱那时候在班上的影响力很大,或许是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昀庭,我记得那一阵子甚至你和倩蓉好像也比较少和昀庭说话了。」 听着智伟的叙述,雅涵仍觉得陌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先前不是一直觉得那段旋律很耳熟吗?我还在琴房找到了对应的乐谱。」智伟接着说道,「昀庭转学来后,我有次想去音乐教室练琴,在那边遇到昀庭,他恰巧就在弹这首曲子,这是他很喜欢的一首曲子。」 「毕竟同班,又都会弹钢琴,我们就聊了起来,他也教我怎么弹这首曲子。后来我经常会在音乐教室遇到昀庭,也和他稍微熟络了一点,直到事情发生,他就不再来音乐教室练琴了,我也找不到机会再和他好好聊聊。」智伟话语间带着一丝惋惜,「直到悲剧发生,你和倩蓉也都休学,整件事情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 「你一定也很难过吧?」雅涵试着安慰道。 闻言,智伟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偶然,先是那些日记,还有这乐谱的旋律,一定和当年昀庭的事情有关,我们还是继续找线索吧?」智伟叹了口气,继续调查那些病歷。 雅涵点了点头,也接着翻阅着。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了一张令他有些讶异的病歷。 「这、这不是婉柔吗?」雅涵连忙将病歷递给智伟看。 只见上头写着柯婉柔的名字,照片看起来有些泛黄,照片中的婉柔也显得年轻一些,根据资料似乎是在国中的时候就诊的,而病歷上写了患者有幽闭恐惧症的症状。 幽闭恐惧症?雅涵回想起方才婉柔对通风口的紧张,似乎有了解释。 「为什么婉柔的病歷会在这里?」雅涵被突如其来的线索给搞得摸不清头绪。 「还有更奇怪的事……」智伟沉着脸,将他手中刚翻到的一份病歷递给了雅涵。 上头贴着一个看起来十分青涩的少年照片,但名字的栏位赫然地写着薛智伟的名字!而病症上则是火焰恐惧症。 「怎、怎么会?难道你们以前在这里治疗过吗?」不然病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我确实有接受过心理治疗,但并不是在这间疗养院啊?」智伟回道。 「你是为什么得了火焰恐惧症啊?」雅涵回想起先前他们在烧蛛丝时智伟的反应。 「这个……其实我以前国中在学校被人欺负的有点惨。」智伟苦笑道。 「你?被欺负?」雅涵非常惊讶,他很难想像智伟这样好相处的人被学校同学欺负过。 「其实都很多年了。」智伟将一隻手的衣袖拉了起来。 在手机灯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楚地看出智伟手肘以上的手臂皮肤色泽和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有着很明显的色差。 「以前国中理化课,有同学拿酒精灯朝我身上砸了过来,结果酒精灯破掉,我的衣服直接烧了起来,后来大面积烧伤,做了植皮手术,从那次以后,就不大能接近火了,一看到就会想起那天的事情。」智伟轻描淡写地说,但难掩神色中的哀伤。 「酒精灯欸?这已经不是欺负人了吧?弄不好会死人的欸?」雅涵忿忿不平地说,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如此地恶劣。 「毕竟在他们眼中这只是玩闹而已,反而是来自这种无知造就了纯粹的恶意。」智伟笑了笑,继续翻阅着病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些人,但我还是熬过来了,至少我现在过得很好……撇开我们被困在这里这件事。」 「不好意思,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雅涵有些歉疚,他没想到智伟有这样惨痛的经歷。 「没事的,都过去了。」智伟将他的病歷收好后,接着看向收纳柜。 他们两人把看过的病歷都先放到了一旁,不知不觉间柜子内只剩下最后一份病歷了。 出现了智伟和婉柔的病歷,雅涵隐约地觉得,也许真相就在这最后一份病歷之中,蓉蓉要他想起的事情,会在这里得到解答吗? 雅涵伸出去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他有种预感,一旦翻阅了这份病歷,一切都将会变得不同。 抽出病歷翻阅后,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 病歷上有张毫无生气的少女照片,空洞的双眼和黑眼圈,枯瘦的脸庞气色显得十分憔悴,但那却是雅涵再熟悉不过的脸孔…… 那是他自己! 姓名栏上写着叶雅涵三个字!年龄则是18岁。 病症则是解离性人格障碍。 雅涵一边发抖地一边看向智伟,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智伟看了病歷上的资讯后,轻轻地拍了拍雅涵的肩膀,「至少,我们知道你休学后发生什么事了。」 诊疗室内,留在此处的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情。 婉柔不断地走来走去,显得有些焦虑,还不时地张望着通风口,似乎很是紧张爬过去的两人的状况。 反观护士,他就那样坐在沙发上,静静地闭目养神,十分安逸的样子。 婉柔似乎沉不住气,「他们去了好久,会不会出事了啊?」 「我想他们没事,密室距离这间房间也不会太远,有什么动静我们听的到的,你不如歇一会儿。」护士睁开眼睛说道。 「这样吗……」婉柔还是不太放心。 「欸,我问你,那个叫明萱的似乎对你也不怎么样,你为什么还像个跟班一样一直跟着他?」或许是为了分散婉柔的注意力,护士突然开口问。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婉柔先是愣住了,随即苦笑道,「可能是习惯了吧?」 「习惯?」护士挑了挑眉。 「我国中的时候因为比较害羞,时常被同学欺负,我是在高中的时候遇见明萱的,他就像是一颗耀眼的星星,我知道只要跟着他,我就能脱离以往被同学排挤的命运。」婉柔的语气有些憧憬,却又带着一丝悲凉。 「护士小姐,你知道吗?明萱在学校一直是受人追捧的风云人物,但只要他稍微看某个人不顺眼,那个人就会成为被眾人所排挤的对象,明萱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他只要表态了,周遭的人为了讨好他就会自然地去孤立他人。所以我,其实很讨厌明萱。」 「他有叫其他人去排挤别人吗?关他什么事啊?」护士像是在为明萱辩驳地说。 「所以我讨厌的不只是明萱,还有这种存在于学校群体间盲目的风气,就只是因为明萱简单的几句话而已,就可以把人逼得被迫转学,甚至、甚至还有同学因为承受不了压力,就自杀了,就像昀庭一样……」婉柔诉说着过往,悲伤的表情泫然欲泣。 闻言,护士单手撑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他随后问道。 「我怕被他讨厌阿!我不想要变得跟那些人一样,我只好当个任他使唤来使唤去的跟班,这就是我生存的方式。」婉柔苦笑道。 「你还真是可悲欸?不过你怎么会愿意跟我说这么多?」护士有些轻蔑地笑了笑。 「毕竟你和我算是陌生人,我反而告诉你这些事比较没有负担吧。」婉柔彷彿松了口气,一边拭去眼角的泪珠。 通风口中突然传出了声响。 「我想他们回来了。」护士站起身来,盯着通风口看。 婉柔则是深呼吸了几下,试图平缓他的情绪。 不一会儿,雅涵和智伟就从通风口爬了出来,手中带着他们所找到的病歷。 「你们没事吧?雅涵你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难看?」婉柔马上就察觉到了雅涵神色中的不对劲。 「我没事,婉柔我问你,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一边说着,雅涵将在密室中找到的婉柔病歷递了过去。 接过病歷的婉柔脸色瞬间刷白,「是、是没错,但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我们在那边还发现了我跟智伟的病歷,我们好像都曾经因各自的因素接受过心理治疗……」雅涵缓缓地说,他到现在还是不大能接受这些超出自己所认知的事情。 「所以,你们有什么病?」护士皱了皱眉问,他一边探头看向婉柔的病歷。 「智伟有火焰恐惧症,这个大家刚才应该知道了,我的病歷写说我有解离性人格障碍,或许这就是我对昀庭的事完全没印象的原因。」 雅涵仍有些害怕和抽离感,他的认知里自己根本没有接受过心理治疗,然而病歷上面却记录着他在疗养院待了好几个月。 「解离性人格障碍,是……多重人格吗?」婉柔小声地问道。 「这确实可以解释你的记忆有缺失的原因。」护士点了点头,「还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吗?你还有因此想起什么事吗?」 「没有了,就只找到我们三个人的病歷,我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哪怕听智伟说了那些和昀庭有关的事,雅涵还是没能明白蓉蓉要他想起来的到底是什么事。 「既然没线索了,我们先出去跟明萱会合吧?总不好让他一个人继续待在外面。」护士提议道。 「也好,希望他在外面不要出什么事。」雅涵说道。 四人准备离开诊疗室前,婉柔用恳求的眼神看了护士一眼,有点紧张,似乎是希望护士不要将他们刚才的对话说出去。 察觉到的护士则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倒是婉柔第一次有这种奇特的感觉,好像不用说什么对方就能够了解自己的意思,要是能够成功逃出去,他一定可以跟护士小姐成为不错的朋友吧? 眾人小心翼翼地开门,走了出去,到走廊后,只见油画中央破了一个大洞,似乎是被暴力给破坏的,几人透过大洞看进去,是一个小小的通道,而就在几公尺外,他们看见了明萱正在仔细观察一个造型奇特的大门。 察觉到有人靠近,明萱机警地回头,发现是雅涵一行人后,抱怨道,「我在油画后发现这道门,但是打不开,也没有钥匙孔,看起来是要找到什么机关才能开啟,真不懂这家疗养院是设计来做什么的,你们在诊疗室的密室有发现什么吗?」 「我们发现了我和智伟还有婉柔的……病歷。」雅涵有些迟疑地说。 「病歷?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有什么病?」明萱诧异地问。 正当雅涵想要解释的时候,走廊上突然凭空传来了熟悉的旋律,是那怪物出现前所响起的前奏,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忍不住蹲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头。 「雅涵你怎么了?」智伟连忙关心地问。 「不、不知道,我的头好痛!」雅涵觉得他的头就彷彿快要裂开似的。 「又是这个音乐!」明萱举起了手枪,开始戒备着四周。 此时雅涵的脑中不断闪过一些片段的画面,画面中是高中时期的他和蓉蓉十分开心的记忆,但还有一个人,就在他们的旁边穿着相同的高中制服,但脸孔却是一片模糊。 随着旋律的起伏,雅涵发现这旋律也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那似乎是在一间音乐教室,他和蓉蓉正聆听着一人弹奏着钢琴。 「我好像……想起一些画面了。」雅涵忍着头痛说道。 「没时间让你慢慢回想了!我们先离开这里,至少先找个能躲藏的地方!」明萱说着,一边率先踏出了油画后的空间。 「雅涵,我们快走吧!」看着雅涵仍愣在原处,智伟劝道,一边示意一旁的护士和婉柔协助他搀扶雅涵离开。 然而随着旋律的演奏,雅涵发现弹奏着钢琴的人的面孔越来越清晰,最后形成了一个鲜明的轮廓,他记得他在某处看过这张脸,到底是在哪里呢? 随后一个画面闪过了他的脑海,使他不禁全身起鸡皮疙瘩,甚至有些忍不住地颤抖着。 那张熟悉的轮廓逐渐和那人头蜘蛛身的怪物头颅开始重合,最后化作了一个少女微笑的脸庞。 「嗨,涵涵。」 第七章 负罪之人(上) 卡沙卡沙-- 伴随着旋律,那属于节肢动物特有的爬行声音离眾人越来越近,智伟甚至可以想像出那怪物从天花板上爬行而来的身影。 他们拉着愣住的雅涵,尽快追上明萱的脚步。 到了走廊他们就听见了几声巨大的枪响,明萱正对着走廊尽头的怪物开枪。 明萱的准头并不差,但那怪物却总是能机敏地闪过,好不容易有一发子弹眼看要命中了,却被怪物用金属剪刀的节肢给挡下,虽然没能有效地杀伤怪物,但确实减缓了怪物移动的速度。 把手枪的子弹都打空后,明萱气愤地把手枪朝怪物丢去,随后迅速朝反方向跑,在转角处,眾人连忙找了一间敞开的房间就躲了进去。 眾人进了房门后,明萱迅速的关上了门,试图上锁却发现锁头早就坏了。 「那个怪物好像是……」进了房间喘口气后的雅涵,正打算梳理刚才脑中浮现的画面时…… 「啊──!」婉柔突如其来的尖叫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智伟问道,一边四处张望着。 只见婉柔一手指着房内,又退到了房门口,浑身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这间房内有日光灯昏暗的照明,显得有些苍白,而除了靠房门的那道墙以外都摆放着长形置物柜,一整排靠墙贴着,看起来都是铁製的,上头的锈蚀显得十分严重。 几人纳闷着,不知道婉柔是为了什么突然尖叫时,房门突然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 明萱开口道,「别理他了!快来帮我搬几个置物柜来挡住门口!」他挡在门前,死死拉着门把,深怕怪物就要闯进来。 护士率先反应过来,拖了个墙角的置物柜来,智伟也过去帮忙,而看着两人拖着置物柜朝门口靠过来,婉柔一个闪身,瑟缩地躲在雅涵身后,彷彿置物柜是什么可怕的事物似的。 「婉柔你还好吗?」雅涵有些不解,先前遇到怪物的时候,婉柔虽然害怕,可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反应激烈啊? 「一样的……是一样的……」婉柔彷彿没听见雅涵所说的,只是不断地重复这句话,眼神显得有些空洞,身体也不断地颤抖着。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紧张和沉闷,明萱三人努力地在门口堆置着障碍物,而雅涵也无法安抚婉柔的情绪,只能看着他陷入在恐惧的漩涡中难以自拔。 「希望能挡住那个怪物。」明萱说,他们好不容易在门口挡了几个置物柜。 「碰!」地一声,门口再度传来了巨大的声响,门外的东西猛力撞击着房门,而挡在门口的其中一个置物柜,似乎因锈蚀严重的缘故,被撞击后整个从中断裂开来,掉落在地,清脆的匡噹声彷彿丧鐘般敲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该死,这些破东西,得想办法才行!」明萱怒斥着,看这撞击的力道,挡在门口的障碍不久后就会被怪物撞开,他环视着房间,试图找出解决困境的方法。 「明萱!那瓶费洛蒙!你不是还有一瓶吗?丢出去应该能阻挡那怪物吧?」智伟突然想起来,连忙说。 「没用的,你别忘了从礼拜房出来时的情况,那怪物虽然不敢靠近,却照样喷了蛛丝过来,更别提我们现在是被困在房里,要是等那气味散去的话就完了!」一边说着,明萱紧皱着眉头,牙齿微微地咬着下唇,思索着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逃出生天。 明萱的眼神飘向了房间内的置物柜,房间内的置物柜大小差不多能容纳一个人进去,而数量也确实让他们所有人躲藏,但不知道那个怪物的智商跟感官程度会不会发现他们。 「死马当活马医吧!躲进置物柜里面,那个怪物不一定会发现我们!」明萱想起智伟提过那怪物几乎贴着脸打量着他,说不定他的视觉并不怎么样? 「真的不会被发现吗?」雅涵担心地问。 「只能赌一赌了,不然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吗?」明萱挑了挑眉。 又是一阵剧烈的撞击从门口传来,他们堆起的障碍似乎很快就要被怪物给撞开了。 「快!没有时间了!躲进置物柜后死死地拉住柜门,接下来就只能祈祷那怪物的智商没有高到会一个一个检查了。」 「我不要!我绝对不要躲到置物柜里!」婉柔情绪激动地喊着,他瞪大了眼睛,神情因恐惧而显得有些扭曲。 雅涵想起刚才从病歷上看见婉柔有幽闭恐惧症,难道这是他如此害怕的原因? 「没时间让你害怕了!」明萱喝道,一巴掌甩在婉柔脸上,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又受到了刺激,婉柔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彷彿断了线的木偶,丧失了力气,随即被明萱给塞进了一个置物柜内,关上了柜门。 「快躲起来啊!」明萱朝因他突如其来的行动而有些发愣的眾人喊道。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智伟和护士也没再多说什么,躲起来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他们也各自找了个置物柜躲了起来。 婉柔是有幽闭恐惧症的吧?不过明萱似乎让他昏过去了,雅涵想了想,至少总比让婉柔被外面那怪物抓走好,他也马上找了个置物柜躲进去。 明萱关上了房间内的灯,随即闪身躲入一个置物柜中。 室内顿时一片漆黑,躲在置物柜中的雅涵紧张地冒着冷汗,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在黑暗中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 「碰!」地一声巨响,雅涵听见了门口处的置物柜被撞开的声音,伴随着门被推开的咿呀声,接着便是那节肢动物特有的爬行声…… 那怪物进来了,也许就在我躲的置物柜外,要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雅涵感觉到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着。 一边想着,雅涵听见了与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正好与那怪物的爬行声相合,他想,那怪物可能正在置物柜上爬行,一边寻找着他们? 究竟那个怪物的形象为什么会和他记忆中突然出现的少女重合?难道那就是智伟说的,曾是他和蓉蓉好友的昀庭吗?如果是真的,那么现在发生的一切又到底是什么状况? 数不清的问题縈绕在雅涵的心中,他总觉得距离真相就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面纱,可偏偏揭不开这团迷雾般的困惑。 他试图藉由思考来冷静下来,而怪物的声音似乎渐渐转小,他又听见门被拉开的声音,正当雅涵松了一口气,觉得躲过这一劫时…… 「啊──,放我出去!谁来救救我啊!快让我出去啊!」黑暗中传来的婉柔凄厉的尖叫声,伴随着金属的敲打声,听起来他似乎是在置物柜中醒来了。 而怪物的爬行声又迅速地绕回了房间之中。 明萱此时在置物柜中暗骂着,好不容易那怪物就要离开了,却被婉柔这傢伙给坏事了。 眾人都听到一声巨响,似乎是婉柔躲藏的置物柜被怪物给整个翻倒了,怪物似乎正用牠的节肢猛力地敲打着置物柜。 「放我出去啊!不要把我锁起来!快让我出去!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这里好黑!有没有人可以救救我啊!拜託……」婉柔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处境,依然疯狂地喊叫着,似乎一秒鐘也不愿意待在置物柜里。 雅涵的双眼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透过缝隙,他看见怪物的身影死命地敲打着置物柜,但婉柔所躲藏的置物柜似乎还算结实,没有被怪物给打开,让雅涵有些庆幸,这样婉柔短时间内应该还算是安全的。 可要是婉柔自己打开了置物柜呢?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雅涵脑海中,他就觉得不妙,根据婉柔那么害怕的情况,他说不定会把置物柜给打开,那样可就不好了! 「为什么要把我锁起来!我做错什么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婉柔声嘶力竭地哭叫着,随即没了声音。 锁起来?刚才明萱根本没有锁上置物柜吧?难不成是因为置物柜老旧卡死了?或许这样也好,怪物就抓不到婉柔了,雅涵默默地想着。 外面持续传来金属敲击的声音,看样子怪物短时间内似乎打不开那置物柜的样子。 黑暗之中,眾人心中都十分紧张,谁也不知道那怪物会不会又来翻找他们藏身的柜子,纵使担心婉柔的情况,也束手无策。 只能静静地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雅涵几乎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快要承受不住时,怪物终于放弃敲打婉柔的置物柜,房门似乎被推开了,怪物爬行发出的声响也越来越远…… 半分鐘后,明萱率先从躲藏的置物柜走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打开了房间的灯。 房间的中央,一个置物柜倒在地上,上面还有着锐器敲打过的痕跡,想必是婉柔所藏身的置物柜。 从缝隙中看见明萱和灯光,雅涵、智伟、护士三人也从藏身的置物柜中走了出来。 才刚走出置物柜,雅涵就觉得一阵脚软,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太难熬了。 「婉柔没事吧?怎么都没有声音了?我们快打开置物柜看看!」智伟担心地说。 明萱伸出手去试图打开置物柜,却没想到柜门整个卡死的,任凭他怎么出力都打不开。 明萱有些困惑,「奇怪,刚才拿来挡住门口的柜子就没这么坚固,来帮把手吧?」 智伟连忙和明萱合力,试图打开柜门,却还是打不开,直到雅涵和护士都上前帮忙出力,才成功扳开。 在置物柜里头的,是瞪大了双眼的婉柔,看他脸上的泪痕还很鲜明,维持着惊恐而扭曲的表情,两隻手紧紧抱着自己,浑身颤抖。 「婉柔!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们啊!」雅涵喊着婉柔的名字,试图唤起他的注意力。 「应该是惊吓过度而已,我没想到他的幽闭恐惧症这么严重,先想办法把他给弄出来吧。」护士撇了一眼,淡淡地说。 智伟连忙把婉柔给抱了出来,让他半靠在雅涵的身上休息,而雅涵和护士则是不断地呼唤婉柔的名字,一边抱着他,缓和他的情绪。 明萱则是警戒着门外的动静,不时转过头来查看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大概过了十分鐘左右,婉柔失焦的双眼才有了一丝神采,他开口,「雅涵?这、这是哪里?」 「婉柔你吓死我们了!你刚才在置物柜里……」 「不要啊──」 雅涵话还没说完,就被婉柔的尖叫给打断,他两手摀着耳朵,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事。 是因为置物柜吗?雅涵想。 「呜呜──,太可怕了!为什么是一模一样的!为什么我又被锁起来了!」婉柔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婉柔你冷静一点!现在已经没事了喔!没有人要把你锁起来,你现在很安全的。」雅涵紧紧地抱着婉柔,试着安抚着他激动的情绪。 「置物柜……置物柜是一样的!跟我当年被锁起来的置物柜是一模一样的!我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他们不喜欢我而已!我就一个人被关在置物柜里整整一个晚上!好黑……好可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呜呜──」 婉柔几乎是用吼的说出这段话,像是要发洩他的愤恨似的,眼中的泪又再度流了下来。 被关在置物柜吗?这就是婉柔会有幽闭恐惧症的原因吧? 雅涵深深地替婉柔感到同情,但他现下也只能抱着婉柔,希望能稍微抚平一些伤痛。 「我觉得不大对劲。」明萱突然开口说。 「怎么了吗?」智伟问。 「这间是103号房,如果按照上下两层颠倒对应我们原本住的民宿的话,这里就是我和婉柔住的203号房。」明萱说出了他的推论。 「对应的房间?你的意思是?」雅涵不大明白明萱想要表达的意思。 「为什么这间房偏偏就只放了置物柜在里面?看起来也不像是员工休息室之类的地方……」明萱心中隐隐有些模糊的揣测,但他也不是很肯定 「我总觉得继续待在这里不大好,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说着,明萱就要去开门。 但他却发现,方才坏掉的门把锁,现在竟然被锁上了。 「咦?是卡住了吗?」 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空气中突然瀰漫着一股异样的寒意,雅涵顿时觉得寒毛直竖。 就在房间一角,一名少女的身影逐渐从墙上浮现,他穿着一身破烂的制服,披头散发的模样,皮肤显得惨白而毫无生气,带有淡淡透明的虚影,最吓人的,是他那腥红色的眼瞳,而他正缓缓地从墙内飘了出来。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更多模糊不清的人影从墙上飘了出来,还有一张张脸的轮廓,许多胡乱挥舞的手臂,他们看似虚影而透明的形象,密集地从房间内包围着眾人。 「你、你是……」婉柔两眼发直,瘫倒在地,一边努力地向后退,一手指向那最初浮现的少女身影,几乎喘不过气来。 护士小姐彷彿无视了周遭的异象,只是观察着婉柔的反应,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雅涵和智伟也被突如其来的景象给吓到了,先是怪物,接着连鬼魂般的存在都出现了,他们直觉的反应就是逃离这里,他们衝向门边,智伟向明萱喊道,「快开门啊!」 「催什么催啊?门好像卡住了,我打不开。」 明萱回道,他接着转过身来,看着眾人各自的反应与表情,他显得一脸纳闷。 「你们为什么一脸见鬼的样子啊?」 第七章 负罪之人(下) 对于明萱的反应,雅涵也是一头雾水,明萱不总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吗? 「明萱你没看到吗?」他指了指房内飘出的少女虚影。 明萱看向雅涵指着的方向,随后一脸莫名地回道,「不就是墙壁吗?」 护士小姐也纳闷地说,「我也没注意到什么特别的啊?」 雅涵和智伟对视了一眼,随后意识到,似乎只有他们两人和婉柔看见了房内的异象。 婉柔连滚带爬地向门口扑去,最后躲在了雅涵身后。 「他、他是雨雯,高中的时候,隔壁班的雨雯。」婉柔用惨白而发抖的嘴唇缓缓说道。 「你们到底在干嘛啊?雨雯是谁啊?」明萱一脸不悦地看向眾人。 「你忘了我?你怎么可以忘了我!我死了啊!就因为你随口的一句话!我死了啊!」少女虚影尖啸地控诉着,但明萱却彷彿完全听不见似的。 「明萱你真的看不到那个吗?」雅涵再度指向了少女虚影的方向。 明萱似乎也意识到了身旁眾人反应的不对劲,他往房内走了几步到了房间中央,就离被称作雨雯的少女虚影不到一公尺的距离了。 「我不确定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我真的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他四处张望着,却仍不明白其他人到底看见了什么。 「雨雯他是因为……明萱你有一次在走廊上,刚好雨雯正在搬东西,挡到了你的路,被你嫌了声碍事,那时候想讨好你的人很多,后来他就被隔壁班的人排挤,被欺负的很惨,就转学了,听说因为在新的学校也适应不良,后来就、就自杀了……」婉柔一边说,表情也逐渐黯淡了下来。 雅涵和智伟都愣住了,虽然明萱以前在学校确实是影响力很大的风云人物,可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那也不关我的事啊?」明萱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啊? 似乎是对于明萱的言语和反应感到愤怒,飘在空中的雨雯扑向了明萱,没想到却逕自从明萱身体穿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雨雯似乎陷入了混乱,随即发出痛苦的嚎叫,「原来是这样!你根本不认为你有错!你的记忆之中根本没有我!」 雨雯转过头看向了婉柔,血红的眼珠留下了两行血泪,「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毫无歉意?他才不是无辜的!他才是那个怪物啊!」 听见雨雯的控诉,这彷彿成为压垮婉柔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眼中突然多了一分决意。 原本瑟缩在雅涵身后的婉柔闪身衝了出去,还没等雅涵反应过来,只见婉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婉柔!不要!」雅涵似乎明白了婉柔的目的,他高喊着试图阻止婉柔。 「去死吧!」婉柔嘶吼着,猛力地将水果刀刺入了明萱的后腰处。 「啊──!你在干嘛!混帐!」猝不及防的明萱痛嚎了一声,直接往前跪倒在地,一脸诧异地回头看向婉柔,他从没想到这傢伙竟然敢对他动刀子。 婉柔像是耗尽了力气似的,浑身发抖地松开了握刀的手,两脚一软便又瘫坐在地上,而泪水开始不停地从他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都是你!不只是雨雯,昀庭也是因为你才自杀的!都是你的错!我们现在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婉柔崩溃而颤抖地朝明萱喊道。 「到底关我什么事?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叫雨雯的,而且明明就是有人放了纸条在我抽屉,说昀庭那傢伙是个疯子,我才去调查的!」明萱怒吼道。 是有人把昀庭过去的事情偷偷告诉明萱? 负伤的明萱愤慨地吼完后,像是用尽了力气,感受到腰间持续的剧痛袭来,他的脸色也愈发惨白,逐渐支撑不住,整个人趴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护士小姐突然一个箭步衝上前去,只见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方型的木框,看起来像是个做工精美的小画框,他用画框套住了明萱伤处的那把刀,下一秒,他和明萱两个人瞬间就消失在房间之中,只剩下一个琴键凭空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不──!你们做了什么!他人呢?那该死的贱人呢?」雨雯看到明萱消失后,明显地狂躁了起来。 雅涵和智伟都没能理解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这样消失了呢?婉柔也是一脸错愕,而他们来没来得及去思考,那愤怒的雨雯就将视线转向了他们。 「已经够了吧?明萱也消失不见了,让我们走吧!」雅涵鼓起勇气说,但他不断颤抖的小腿出卖了他的心情。 「哼!正主不见了,还有这傢伙呢……」雨雯腥红色的眼珠一转,恶狠狠地瞪向婉柔。 「婉柔他什么都没有做,你发生的事情跟他一点关係都没有阿!」雅涵辩驳道。 「是阿,他什么都没有做,那你怎么不听听他们怎么说?」雨雯以饶富趣味的眼神看着婉柔。 雅涵不解地看过去,却看见了吓人的一幕。 更多双手从地板上浮现,抓住了婉柔的身体,接着,是许多张带着空洞眼神的面孔也从地板跟着浮了出来。 「不要啊──!」婉柔惊恐地放声尖叫。 「这、这是?」雅涵试图拨开那些抓住婉柔的手,却发现他完全碰不到那些手。 「你真当他就只是个明萱的跟班而已吗?这些年他仗着明萱的势头,也是欺压了不少人啊……」飘在空中的雨雯幽幽地说。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都活得好好的吗?怎、怎么会?」婉柔不断挣扎,看着那些浮现的脸孔,他想起来了这些人,是他为了维持明萱身旁头号跟班的身分,不得不踩下去的人,甚至还有些是他自己不喜欢而带风向去排挤的人。 但他们没有死啊?怎么会像鬼魂一般出现呢? 「活得好好的?我们生不如死啊!」 「你凭什么那样对我们,」 「真的很痛!真的很痛啊!」 「你这仗势欺人的傢伙!还不是靠着明萱才有今天!」 「我恨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无数张脸不断地嘶吼着,听着它们的话语,婉柔的眼神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曾几何时,他为了不再被人欺负,开始成为了主动欺负人的那一方呢?他跟着明萱,最早只是想要获得一点庇护,但不知不觉……他已经成为了他最讨厌的那种人了。 他并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是、或许只是一直不愿面对而已。 雅涵发现那些手似乎要将婉柔朝墙边的置物柜运过去的样子,他死命地抓着婉柔的身体,虽然他不明白那些憎恨婉柔的人想要做什么,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智伟也帮忙抓着婉柔的手,但无奈两人再怎么用力,似乎都抵御不了那无数双手的力气。 婉柔看向雅涵,惨然一笑,「雅涵,算了吧?你知道吗?我很恨明萱,他总是那么完美,那样地视他人为无物,但为了跟着他,就得做出许多连我也不喜欢的事,可是我生存的方式啊!我真的不想再回到以前被人欺负、排挤的生活。为了这些,我都变得不是我了」 「我只是想要改变,那封信说只要带明萱来这里,我就能改变自己……也许比起明萱,我更恨的是对这一切无能为力的自己吧?」 「什么信?不要放弃啊!」雅涵不清楚婉柔的过去,但他知道,他绝对不能在这里拋弃婉柔。 那无数双手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将雅涵和智伟给震了开来,少了他们的阻挡,那些手终于顺利地将婉柔给拉走。 一个置物柜的门突然打开,婉柔就被直接扔了进去,柜门随即关了起来,婉柔放声尖叫着,而那些手环绕在置物柜外,像是茧一样包覆着置物柜,两人看见那些手开始不断地使力,他们听见了金属的碰撞声,像是置物柜被当成毛巾来拧似的,大量地鲜血开始从置物柜内喷涌而出,最后当手全部凭空消失时,只剩下宛如一个大铁疙瘩般扭曲的置物柜。 而婉柔的尖叫声也停止了。 雨雯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整个房间只剩下雅涵和智伟两人,而那仍不断渗血的置物柜则证明了刚才那一幕的真实。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呜──」雅涵承受不住刚才的情景,坐倒在地,崩溃地哭了起来。 智伟的脸上写满了不安,他想安慰雅涵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明萱被刺后和护士莫名的消失,婉柔也被不知名的力量杀死了,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他的眼角一撇,发现了之前护士落在地板上的琴键,默默地捡起了来收好,这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 雅涵现在只能用哭泣来宣洩他压抑的心情,到底为什么他会遇到这些事,他原本只是跟蓉蓉来度个週末的啊! 「雅涵,别哭了,我们快离开这吧?我想一直待在这里也不安全。」智伟说,今晚发生的事太多太多,让他也几乎快要支撑不住了。 「离开?离开这里又能够去那里呢?」雅涵蜷着身子,带着哭音问。 「我、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停滞不前的话,一切就结束了,只有继续往前才会有改变的。」智伟安抚道,他略带忧伤的眼瞳似乎想起了什么。 雅涵愣愣地看着智伟,听了他这一番话,确实感到一丝安慰。 想起蓉蓉哭喊着要他想起来的场景,他势必要在这鬼地方找到答案。 「就当作是为了蓉蓉吧……」 站起身子,拭去脸上的泪水,神情有别于方才的无助,他似乎又涌起了一丝希望。 「那么,走吧?」雅涵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 智伟点了点头,看见雅涵似乎振作起来他也宽慰许多,毕竟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两人偷偷地观望走廊,确认没有任何怪物在游荡后才走了出来。 智伟一走出房们就走去隔壁的104号房,看着房门不知道再思考些什么。 「智伟,怎么了吗?」雅涵不解地问。 「你看。」智伟指着房间的门把说。 雅涵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金属门把隐隐泛着淡淡的红晕,上头似乎还有一些蒸气冒出来。 「房间内似乎在闷烧的样子,如果像明萱说的,这栋建筑和我们住的民宿的建筑格局刚好是上下颠倒的话,这几间房间就刚好对应着我们住的房间……而我怕火。」智伟推论着。 雅涵彷彿理解了什么,「而明萱和婉柔原本住的是203,对应隔壁的103……」 「我想或许在我们对应的房间内都会有我们害怕的东西?」智伟对雅涵说出他的想法。 「那在我和蓉蓉的房间一定能发现些什么。」 「会不会有危险?刚才明萱和婉柔都……」智伟担忧地说。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想我更应该去,也许在那里我可以找到想起一切的关键。」就算真的有危险,说不定也能让他想起被他所遗忘的过去。 「如果你不想跟进来的话也没关係,你可以在外面等我。」雅涵说,毕竟谁也不知道进入房间后倒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没必要再多拖一个人下水。 智伟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耸了耸肩。 「都什么情况了,怎么可能还让你自己一个人进去啊?走吧,我们一起去把事情搞清楚,然后,一起逃出这里。」 「恩,一起逃出这里吧!」雅涵笑了笑。 然后,他们走向101房,推开了那扇门。 房内的装潢就跟雅涵初来民宿时几乎一模一样,是两张豪华的蕾丝公主床,不过上面布满了灰尘,而墙上也没有对外的窗户。 稍微环视了一下房间,雅涵就在床头柜看见了他熟悉的事物。 他的药袋。 两人走上前去,雅涵打开了他的药袋,里面摆放的除了他的药,还有一张他从没见过的药单,他把药单抽了出来,里面都是些他看不懂的药物名称,以前蓉蓉帮他拿药的时后好像也都没有药单,他有些不解,翻到背面后,发现上头竟然是笔记纸一行行的格式,上头写着: 4月2日 他们知道了他们知道了他们知道了他们知道了。 他们不理我他们不理我他们不理我他们不理我。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十分潦草的字跡,纸上还伴随着零星的水渍和无数混乱的涂鸦。 「如果这是昀庭写的,应该就是指那一段期间的事了。」智伟叹了口气。 「是你说的我和蓉蓉都比较少跟他来往了吗?」 雅涵看着凌乱的字跡,彷彿能从上面感受到书写者浓烈而绝望的情绪。 他越想越觉得害怕,难道自己和昀庭的自杀有关吗? 在他苦思不解的时后,智伟突然开口。 「雅涵,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药单吗?」 「喔……可以阿。」雅涵将药单递了过去。 只见智伟接过纸条后,翻到了药单那一面,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突然眼睛为之一亮。 「怎么了吗?」雅涵问,不知道智伟发现了什么。 智伟指着药单上的其中一串英文,神情激动地说,「雅涵,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你会有健忘的问题了!这根本不是单纯抗过敏的药单!这种药我以前也曾经服用过,这是一种抗焦虑剂,而它带有的一种副作用就是健忘。」智伟面色凝重地看向雅涵。 雅涵惊愕之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无数破碎的线索逐渐在雅涵脑中拚凑起来,这些年来蓉蓉持之以恆地帮他拿药,自己的健忘,难道都是蓉蓉有意为之的? 正当他抬起头想说出自己的推论时,眼前的人却不是智伟,而是先前曾在诊疗室看过,那个穿着医师白袍的男子,他恰巧和他对上了视线。 「嗨,雅涵,你认得我吗?」他微笑道。 第八章 所谓真相(上) 熟悉的格局,雅涵又再度回到了那个诊疗室。 「你是之前看过的那个人……你是医生吗?」雅涵试探地问。 听见雅涵的回答,男子像是突然来了精神。 「对,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说之前看过我,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医生拿起了纸笔,顺手拿了个杯子放到身后的咖啡机就按下了冲泡的按键。 主治医生?雅涵想起了先前看见的病歷。 「什么时候?我跟你说我的同伴不见了,然后你突然叫出我的名字,我那个时候很慌乱……」雅涵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他为什么又出现在这个地方。 医生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些什么,「所以,你还跟你的朋友们被困在那里?」他用纸笔迅速地书写着。 「对,发生了更多更离奇的事……我还发现了我的病歷,上面写我有解离性人格障碍?」 「是的,你的一位朋友和你一样,你们都认为你们另一位死去的朋友还活着,但实际上只是你们一直在和记忆中的他对话而已。」 「你是说蓉蓉吗?他在这里吗?」听见医生的话,雅涵连忙追问。 「他的情况已经改善很多,已经离开这里了,他还经常来探望你,你不记得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我今天是第二次看到你,我刚刚还在那间诡异的民宿,现在只剩下我跟智伟,其他人都不见了,还有人死了……」 雅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尽可能地把他在民宿发生的事,还有知道的情况都说给了眼前的医生听,虽然也不知道医生帮不帮得上忙。 「确实是很离奇的体验,听起来你对你那位死去朋友的认知是很重要的关键,所以你还没有想起相关的事吗?」医生已经换了张纸继续书写记录着。 「我只从旁人的角度听见了事情的概括,但就像听别人在说故事一样,根本没有实感。」 「那看起来你其实并没有真的想起来,你所听见的是旁人的记忆,而不是你自己的。」 「我也不想要这样啊?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蓉蓉也一直要我想起来,到底要怎么做才行!」像是发洩似的,雅涵的语调渐渐高亢了起来。 「我也不确定该怎么帮你,不过看样子你们似乎在那间和这里格局相同的民宿探索好一段时间了,你还提到总是有一些指引你们前往下个地点的暗示或线索,你要不要试着顺其自然看看?你接下来应该还要去什么地方?」医生试探地问道。 面对医生的提问,雅涵的脑中一片空白,他才刚找到他的药单和那份日记,就突然出现在这个诊间,他甚至不确定该怎么离开这里。 还在思考的时候,雅涵再度听见了那段熟悉的旋律响起,他整个人绷了起来,紧张地打量四周。 「怎么了吗?」察觉到雅涵的异状,医生关心地问道。 「你没听到吗?就是这段旋律!每次那个怪物出现前都会响起的这段旋律!」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我没听见任何特别的声音,你在这里是很安全的,你能试着冷静下来继续跟我对话吗?」 雅涵眼中的诊疗室渐渐地开始风化,从房间的边角开始化作粉尘消散,而在消散之后的则是空白的虚无。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里要消失了吗?」雅涵恐慌地喊着,四周的景色不断地飘散,整个诊间逐渐只剩下他的落脚之处和眼前的医生。 看着雅涵的反应,医生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希望下次与你再见时,你能够逃离那个地方,祝你好运。」 医生的话语渐渐地在雅涵的意识中淡出。 「雅涵!雅涵!你还好吗?」智伟焦急地呼喊着,从刚才他就发现雅涵的神情恍惚,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智伟?我回来了?我、我没事,只是好像又看到一些幻象……还是我想起了什么呢?」刚才发生的事,和那名医生的对话,仍令雅涵感到困惑无比。 那究竟是幻觉,还是他记忆中曾发生的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交错的现象? 把自己和医生的对话以及蓉蓉帮自己拿药的事都告诉智伟后,他也陷入了沉思。 「听起来那或许真的是你曾经和医生对话的记忆,而且这样听起来,倩蓉其实一直都记得当初发生的事,而且还想尽办法瞒着你不让你想起来。」他推论道。 「为什么蓉蓉要这么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雅涵试着回想起上大学前和蓉蓉相处的日子,这才发现那竟是一大片的空白,因为他长年健忘的毛病,很多事情都是蓉蓉提醒或补充,他就当作是那么一回事了。 「雅涵,我在想,也许我们几个人会凑在一起是有原因的。」智伟突然开口道。 「什么意思?」 「婉柔之前不是提到有人寄信给他,想改变自己的话,就带明萱来这间民宿度假吗?其实我也有收到一封匿名信,说是让我来这个民宿住上一晚,就能够明白当年发生的事。」 「你是说有人故意把我们几个人约在一起,就为了釐清当年的事?」 雅涵突然想起蓉蓉消失之前提到的那个「他」,难道整件事情背后早就有人安排好了? 「当年昀庭的自杀还有你跟倩蓉的休学,一直是我心中挥之不去的一段阴霾。我跟昀庭是因为在音乐教室练琴的关係才变熟的,那真的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智伟突然别过了眼神,似乎想起了某个花季少女的模样。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国中被欺负得很惨吗?我那时候总觉得昀庭身上有种和过去的我十分相似的气质,所以对他的事情也比较关注。他那时候和你们一直处得不错,我也就蛮放心的,直到后来明萱的事……我一直很后悔明萱在班上指称他是个疯子时,没能站出来替他说话。」他捂着脸,像是不想被看见自己的表情,「现在就好像有人知道我们当年发生的一切,用我们最无法拒绝的诱饵把我们引到了这间民宿。」 雅涵陷入了沉默,这件消失在他记忆之中的事件,没想到竟把大家都牵扯进来了。 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接着开口,「对了,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来得及说,我之前脑中闪过一个画面,那个一直追逐着我们的蜘蛛型怪物,他的头部好像在我的记忆中跟……昀庭吗?总之是一个少女的轮廓重合了,他还叫我涵涵。」 听到雅涵的陈述后,智伟脸色一变。 「你是说那个怪物有可能就是昀庭吗?他以前,好像确实是叫你涵涵没错……」他一脸诧异地回想着。 「那他到底为什么要一直追着我们?难道他是想要復仇吗?」雅涵不解地问,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当年事件的后续。 在两人讨论时,他们突然都听见房外隐约传来了旋律声。 智伟一听,紧张地看向周围,观察着是否有怪物出没的踪跡。 原本跟着警戒的雅涵却突然有种特别的感觉縈绕心头。 「智伟,我想他不会再出现了,这似乎是一种指引。」 「指引?雅涵,你确定吗?」毕竟之前当音乐出现时可都没好事。 「我想是的,这感觉很难说明白,好像是一种呼唤。我想我们该出去看看,你注意到了吗?这次的旋律并不是直接出现在我们周围,而是在远处的感觉,如果找到声音的源头,说不定能发现什么。」雅涵推论着,倒不如说,这是他当下心中浮现的直觉。 智伟看着雅涵,有些担忧的样子,「那……我们走吧?」 「不会有事的,走吧。」 当两人踏出房门后,果然如雅涵所说的,并没有任何异状或是怪物出现,而那音乐持续地回响着,两人循着声音,来到了一楼中央的大厅,他们鼓起勇气推开了大厅的门后,音乐也随之消失。 中央大厅内,有着从室内庭园洒落的月光,月光照耀在大厅中央的一座钢琴上,除此之外,整个大厅空无一物。 「钢琴?」智伟感到困惑,难不成刚才的旋律是这架钢琴弹出来的? 雅涵拉着他走上前去,稍稍打量了下钢琴,只见洁白的琴键上,刚好缺少了一块琴键。 找到染血的琴键。 这一句话突然闪过了雅涵的脑海。 「智伟?护士小姐拿出来的琴键,在你那吗?」 「啊?在阿,你是要……!」智伟看了看琴键后,似乎也明白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琴键,小心翼翼地安在琴键缺失的地方。 周遭一片静悄悄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想……接下来就是要演奏吧?」智伟说。 「或许吧?」 智伟拿出了先前在屋内找到的琴谱,默默地摆放在谱架之上,拉开了钢琴前的座椅,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弹奏的样子。 「智伟?」雅涵开口。 「嗯?」 「小心一点。」雅涵也不清楚,弹奏完这一曲,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我会的。」智伟轻轻地拍了拍雅涵的肩膀。 然后他开始弹奏。 本该是悠扬而轻快的旋律,不知为何,在智伟透过钢琴演奏出来后给人的感觉,竟是充满了凄凉和悲愤的情绪,恍惚之间,智伟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音乐教室,依稀能看见那个弹奏着钢琴的少女身影。 一曲奏罢,智伟才发现,刚刚安上去的琴键,也是整首曲子最后一个被敲响的音符。 当他演奏完时,整栋建筑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像是老旧的机械开始运转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智伟问。 「我不知道,或许是什么机关吧?声音似乎是从外面传来的,我们出去看看。」雅涵回道。 两人在一楼小心地绕了一下,发现那扇被明萱发现在油画后的大门打开了,里面是一个漆黑的通道。 「事到如今,看起来也只能往里面走了吧。」雅涵叹了口气,打开了手机照明。 「别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智伟说。 当两人走近走道内,发现了一扇漆黑而沉重的铁门。 门并没有上锁,转动把手打开后,透过微弱的灯光,发现里面是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空间,而在深处有个往下的楼梯口。 「竟然把地下室的通道放在这种地方,下面到底是什么?」越是接近真相,雅涵就越感到心头不安。 「下去就知道了,我们快走吧,这里让我感觉不大好。」智伟打量着通道,觉得有些不安。 雅涵走在了前头,就在他整个人踏进楼梯口时,他们俩突然听见了机具运转的引擎声。 「这、这是?」雅涵有些慌乱。 「快走!」智伟催促着雅涵,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道透明的玻璃帷幕突然从楼梯口伸出,将智伟给挡在楼梯之外。 「智伟!」雅涵察觉到了情况,连忙拍打着玻璃,一边找寻是不是有能够打开的开关。 「雅涵!发生什么事了?」智伟也被突然出现的玻璃帷幕给吓到了,声音透过玻璃显得有些微弱的样子。 入口的铁门也突然闔上,通道内突然喷涌出熊熊的烈火。 这个通道竟然是一个焚化炉?! 在火焰的燃烧之下,智伟的衣服和头发很快就烧了起来。 「啊──好烫!救救我!救救我啊!」他痛苦地哀嚎着。 目睹这一切的雅涵也忍不住地放声尖叫了起来。 随着火焰的延烧,智伟的皮肤、肌肉,都开始逐渐地变得血红而焦黑,他的四肢开始违反人体工学地扭曲着,像是个牵线娃娃似的,他的身体逐渐瘫软在地上,伴随着阵阵抽搐着,他的背竟诡异地弓起身来。 透过玻璃帷幕,雅涵仍依稀感觉到那种热度,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早已失去了尖叫的能力,惊恐的泪水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流。 当雅涵的视线对上智伟漆黑的眼洞时,他依稀听见了智伟断断续续地声音。 「雅涵……别看了……闭上……你的眼睛……」有点沙哑的话语,彷彿直接在他心中回响似的。 他无法做出任何的回应,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那股火红的热浪消失之后,雅涵睁开了眼睛,发现周遭只剩下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的光源。 「不是说好……要一起逃出去的吗……」他向黑暗投以一个得不到回应的哭诉。 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一盏灯突然亮了起来,是在楼梯下的长廊,掛在墙上的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彷彿在引导着他前行。 雅涵站起身来,眼角带泪,有些失神地朝下走去,面对今晚这些光怪陆离的景象,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在笔直地通道走了不知道多久,眼前出现了一扇门,一扇很普通的木门,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对这扇木门感到一丝熟悉感,甚至隐隐地有些畏惧。 或许,在这扇门后,会有他要的答案…… 鼓起勇气推开门后,雅涵沐浴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之中。 第八章 所谓真相(下) 我想起来了,陈昀庭,我都叫他庭庭。 高二那一年,他从外地的学校转学过来,看起来很是怕生的样子,蓉蓉想说要让他尽快融入班级,于是开始经常跟他搭话,试图把他拉进我们的小圈圈。 刚开始他似乎总是对每个人有所防备的样子,不知道他以前经歷过什么,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喜欢跟人接触的样子,但或许是蓉蓉鍥而不捨的个性,庭庭后来就成为了我们两人的好朋友。 他渐渐地向我们敞开心房,我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可爱也很有趣的女孩,虽然很容易就紧张起来,但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于是他就加入了我和蓉蓉之间,我们一起逛街,一起出游,一起开小型的睡衣派对,我们三人很快的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姊妹。 唯一的例外是,我们都问过他转学过来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但庭庭总是笑着不说,蓉蓉总会调侃他爱装神祕,但我总觉得我能察觉到庭庭对于过去的一丝无奈,如果他不愿意说,我们就不问了,后来我也跟蓉蓉提过了,于是这个话题就再也不曾提起过。 「我们永远都是朋友,那怕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离。」 那是一次我们三个人在倩蓉家开完我们的三人睡衣派对后,窝在床上时,庭庭说了这句话。 刚听到时,我跟蓉蓉都吓了一跳,想说庭庭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讲出这种奇怪的话,但庭庭只是说,他觉得能有我们这两个朋友他很感动,突然有感而发而已。 我觉得他好像是在害怕些什么,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是害怕我们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是害怕分离…… 后来明萱当着全班的面,指称庭庭在以前的学校用剪刀袭击同学,班上的气氛就变得很差,大家开始议论庭庭的过去,开始把他当作不存在的人忽视,就连蓉蓉也跟我说要暂时跟庭庭保持距离一阵子,以免被牵连。 我一直想找时间好好跟庭庭聊这件事,但在班上都找不到适合的机会,传讯息给他也已读不回,他看起来状况很不好,但我也不知道能怎么帮他。 那天,庭庭在走廊试着拦下我跟蓉蓉,好像终于鼓起勇气想跟我们说些什么。 然而蓉蓉只是快速拉着我离开,许是我太懦弱,我可能真的也担心自己和蓉蓉会因此受到影响,我竟没能停下来好好听他说。 那时候庭庭充满绝望的神情,我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放学后,我跟蓉蓉在回家路上收到了庭庭传来的讯息,希望我们去他家一趟。 我连忙拖着蓉蓉赶往庭庭给的地址,希望能好好把话讲开,到了他家,是他妈妈来应门,我们表明来意后,他妈妈跟我们说庭庭最近看起来都闷闷不乐的样子,今天也是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希望我们能好好跟他聊一聊。 他妈妈带我们到他的房前,敲了敲门却没有回应,当我们推开那扇木製房门后,我和蓉蓉都忍不住地尖叫失声。 鲜血染红了整张蕾丝公主床,庭庭的脖子上有一道深长的切口,一把锋锐染血的剪刀仍被他握在手中。 在庭庭的房间,我们发现了他的日记内容,后来也被他的父母声泪俱下的责问,我们才知道因为之前学校的经歷,他有很严重的抑鬱症,一直都要按时吃药的,或许是因为他和我们成为朋友后,病情渐渐稳定,于是我们从来都没有察觉到…… 而我们的回避,正好成为了击溃庭庭心灵的最后一击。 后来的记忆都显得那么混乱不堪,只剩下破碎而零碎的印象。 但我仍清晰地记得一件事。 是我们害死了庭庭…… 当这些记忆的片段从白光中消失后,雅涵发现他身处在一间他极其熟悉却又诡异的房间。 这是昀庭的房间,但四周的墙壁上蔓延着如同血管一般暗褐色的纹路,隐隐地能看见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彷彿这间房间像是活的一般,而循着纹路,能发现纹路是从房间中央的床为中心向周遭蔓延的。 那是张依旧华丽的蕾丝公主床,而雅涵竟然看见了昀庭就躺在床上,一如他死去的那一天,但令他惊讶的是,倩蓉竟然也在这里!但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不大对劲,两眼无神的样子,而倩蓉的一隻手,竟死死地按在了昀庭的脖子之上。 「蓉蓉!你在做什么?」雅涵见状连忙喊道,他上前去,这才发现昀庭的脖子上有一道敞开的伤口,倩蓉沾满血的手按住了半边脖子,像是要把伤口赌上似的,但另外一边的伤口仍缓缓地渗出鲜血。 但倩蓉像是没有听见似的,毫无反应,反倒是床上的昀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转过头来看向雅涵。 「涵涵……你来了啊?」昀庭开口,有种淡漠而空灵的嗓音。 「庭、庭庭!真的是你?可、可是你不是已经……」雅涵激动地用双手摀着嘴,泪水又不受控地流了下来,庭庭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我已经死了,你都想起来了吗?」昀庭躺在床上说,似乎是无法动弹的样子。 「那你怎么会……这到底是那里?蓉蓉他怎么了?」雅涵难以相信昔日死去的好友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而倩蓉的情况似乎也很不对劲。 「这里该说是梦境,又或着说是不存在的现实呢?我也分不清楚了,自从你和小蓉目睹我死去的那一天起,这里就逐渐成形了。」昀庭缓缓地说,「至于小蓉,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庭庭,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于昀庭所说,雅涵听得一头雾水。 「这要从我死去的那一天开始说起,你和小蓉看到我的死状后,你们无法接受我死去的事实,你们陷入了自责的阴影之中,认为我的自杀都是你们的错,于是承受不了打击的你们都住进了疗养院。」昀庭看着雅涵,神色显得有些哀伤。 「我们都住进了疗养院?」 雅涵看过自己的病歷,也隐约察觉到自己的状况,可是蓉蓉这几年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还记得你的药单上有精神疾病的药物吧?那都是小蓉的安排,自从你们疯了以后,在疗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来是小蓉先接受一切,为了你,小蓉很坚强,也很痛苦地,将一切都想起来了……」说到这里,昀庭转过头去看了看两眼无神地倩蓉,微微笑着。 「为了我?」这是什么意思? 「当他想起来后,得知了你的情况比他严重许多,你还没办法接受我死去的事实,他和医生讨论过该怎么办,后来他决定让你彻底忘记这件事,又过了一段时间的药物和心理治疗,逐渐有成效后,他跟你所有身边的亲人、朋友、高中同学与老师都串通好了,没有人会提及那一年,有一个女孩就这样死去的事,然后,你就真的忘记我了……」昀庭淡淡地看着雅涵。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雅涵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昀庭,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吗? 「毕竟小蓉真的蛮设想周到的,要确保你按时吃药,还要避免让你想起高中的事情,你应该有察觉到在大学生活里,小蓉总是跟你形影不离,不是吗?当然,你们俩从以前就是闺蜜,或许你早就习惯了。也是他编织了这一切的谎言,才让你能够好好的生活。」昀庭笑着说,笑得有些凄楚。 的确,雅涵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如同昀庭所说,倩蓉确实在他这几年的生活当中佔了很大的一部分,有些他想不起来的过去,蓉蓉总是能迅速地补充,他觉得或许就是那么一回事,也没继续深究。 所以这就是,这一晚他所追寻的真相吗…… 「小蓉他为了让你能够彻底的痊癒,于是带你来到这里,才会有今晚发生的一切,但或许跟他想的有点不太一样就是了。既然涵涵你已经想起我了,那么就该结束这一切了……」昀庭看了看倩蓉放在他脖颈之间的手,又转头看向雅涵,「靠过来吧?把手放上来,让我们离开这里……」 「离开?这、这究竟是?」雅涵不解地问。 「你也明白这里不是现实世界吧?要让恶梦醒来,总有一些特别的办法。」 昀庭笑了笑,「像小蓉一样,把手按在我的伤口上。」 「等等!离开之后,你会怎么样?其他人呢?」 「你大概再也见不到我了吧?至于其他人,他们都会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那你……」 「我已经死了!只要你还记得我就好。要离开这里,就只能这么做,待在这里太久对你也不好,相信我,涵涵,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事,小蓉很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剩下你了。」昀庭认真地说。 雅涵抬头看了眼倩蓉,他一直将手按在昀庭脖子上,像是在等待雅涵的动作似的。 沉思许久,或许只是一个埋藏在心中许久的懺悔,伴随着记忆一同被遗忘的问题,他终于问了出来。 「庭庭,你……恨我们吗?」雅涵到现在都还没办法原谅自己和倩蓉对昀庭所做的一切,他并不奢求昀庭的原谅,他不知道所谓的「离开」之后会不会再忘记有关昀庭的事,他只是想从昀庭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涵涵,我只是你记忆中的一段愧疚,你再也没有办法获得昀庭的原谅了,但如果你想,你可以试着原谅你自己。」 听见昀庭的回答,雅涵有些愣住,似乎触动了他心房中某个脆弱的地方,他逐渐泣不成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而当雅涵的手按上昀庭脖子上的伤口时,昀庭仍然是以淡淡的笑容看着他。 随着他的动作,那道敞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了。 房间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最后,整个房间的结构与空间在一阵超乎常理的扭曲之中,逐渐溃散。 而雅涵在意识消失之前,似乎感觉到心里有某一块阴鬱的角落,像是被抽离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雅涵醒过来时,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地,彷彿睡了很久似的,稍微环视了下周围,是他下榻的民宿房间,而他正躺在床上。 但那不只是梦,而躺在这典雅的蕾丝公主床上就像是种讽刺。 雅涵想起了所有与昀庭有关的事,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而当他转过头来,发现倩蓉还好好的躺在隔壁床上时,他想都没想,有些踉蹌地就朝倩蓉的床上扑去。 「蓉蓉!你没事吧?你醒一醒阿!你醒一醒!」雅涵神情激动地摇晃着看似沉睡的倩蓉。 「小涵?怎么了?」倩蓉睡眼惺忪地说,看起来刚被雅涵给吵醒。 「呜呜……蓉蓉,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我还以为你死了……」倩蓉还活着!他还以为他又要失去一个朋友了。 「啊?我出来了呢……」像是梦囈似的,倩蓉低声呢喃着,「雅涵,你……都想起来了吗?」 「我想起昀庭的事了!对不起,让你为了我坚持了这么久,现在我都想起来了!」雅涵紧紧抱着倩蓉,这本该是他们两人一同承担的痛苦,没想到却让倩蓉独自承受了那么久,他顿时感到万分羞愧。 「没关係的,你想起来就好……想起来就好……」倩蓉拍了拍雅涵的背,自己也忍不住地流下泪来。 两人就这样坐在床上,相拥而泣。 「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奇怪的地方,那应该不只是梦而已吧?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还有其他人……其他人?」雅涵说着,突然觉得一阵头疼。 「小涵你还好吗?其他人怎么了?」倩蓉问道。 「应该还有其他人才对,我隐隐约约记得我在那诡异的空间时,还有其他人在……对了!住隔壁两间的明萱!我去看看他的情况!倩蓉你东西收一收,我们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吧!」这间民宿太诡异了,雅涵一刻都不想再多待。 出了房门,想去找明萱的雅涵,正好看见203的房门打开,而明萱提着他的行李箱走了出来,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明萱!你没事吧?」雅涵出声喊道。 「别跟过来!我不想再跟你扯上关係了!」明萱很不客气的说,随即快步朝楼梯走去。 被吓阻的雅涵有些委屈地咕噥着,「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情况,还有顺便问问其他人……欸?还有其他人吗?」 好像,没有其他人了? 雅涵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印象中他在那诡异的空间时并不是一个人,明萱也在,然后应该……应该还有谁来着? 总不会健忘的毛病又发作了吧?他不是连昀庭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吗? 怎么会……对了!柜台有签到表! 雅涵心中的疑问不断地扩大,他总记得还有其他人的身影,可偏偏试着去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连忙赶到了一楼的大厅,找到了在柜台上的签到表,但是上头只有三个人的名字,他和倩蓉还有明萱。 「怎么会?我明明记得还有人的啊?难道我又忘记什么了?不要阿……」雅涵哭丧着脸,他感觉有些身影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模糊。 此时,从民宿入口走进了一位男子,穿着简约的衬衫和牛仔裤,他向雅涵打了声招呼,「你好啊!昨晚睡得还好吗?」 「你是?」雅涵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人,却想不起来。 「啊?我是民宿的主人,昨天十分抱歉,有要事处理不能招待你们,我们这边的环境都还不错吧?」男子笑了笑说。 一点都不好,雅涵暗地想着,接着拿起了签到表递给了那男子,「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你一下,昨天只有我们三个人来入住吗?」 「是啊!这周末只有你们三个人预约而已,怎么了吗?」男子回应道。 「没事。」雅涵的脸沉了下来,到底是他记错了?还是他又忘记了? 而倩蓉似乎也收拾好了行李,拖着行李箱从走廊的转角走进了大厅,看见雅涵便开口说,「小涵,我把你的行李也拿了,我们快回去吧?这位是?」说完他才注意到站在雅涵身旁的男子。 男子朝倩蓉投以开朗的微笑,「你好,我是民宿的主人,两位要check-out囉?那么祝你们有美好的一天,欢迎以后再来喔!」 倩蓉有些尷尬地点了点头,随即走上前拉着雅涵就往外走。 目送着两人离去的男子,默默地走到了柜檯旁,从一台咖啡机下取出了一杯热腾腾刚冲好的咖啡,他举起杯子,深吸了一口咖啡的香气,微笑道,「咖啡终于泡好了。」 出了民宿,迎接他们的是夏天早晨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雅涵顿时觉得从昨晚那压抑而恐惧的情绪中舒缓了许多。 看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的倩蓉,雅涵低声地问,「蓉蓉,昨天只有我们两个跟隔两间的明萱入住吗?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吗?你还记得在那诡异地方的事吗?」 「雅涵,你会不会是记错了?昨天真的只有我们三人入住,而我在那鬼地方时的记忆也十分混乱,我记得我好像被困在那边很久,但我也只对你跟明萱有印象而已。」倩蓉想了想,以肯定地口吻回道。 「好吧,或许是我想太多了。」经歷了这么多事,雅涵真想把昨晚那恶梦般的经歷给忘记,虽说似乎已经有许多记忆开始模糊,但那恐惧感,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来…… 或许是感到有些害怕,在阳光下他仍觉得有些许的寒意,于是他牵起了倩蓉的手。 倩蓉则是转过头来看着雅涵,露出疑惑的神情。 「蓉蓉?」 「嗯?」 「找个时间,我们去祭拜昀庭吧?」 「……嗯,是该去一趟,毕竟你都没有去过呢。」 两人的身影,离这间造就他们噩梦般夜晚的民宿越来越远。 雅涵总觉得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想起昀庭的事,而那究竟是什么呢?他仍然困惑不已,不过至少倩蓉没真的出事,真是太好了。 至于那晚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亦或只是个梦,或许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尾声 一个礼拜后,位于台北某处的墓园。 两名年轻女子站立在墓碑之前,神情哀戚地献上了鲜花。 「庭庭,我跟蓉蓉来看你了喔。」雅涵轻抚着墓碑上那少女的照片,那是个花样年华的少女笑容,永远停驻在十八岁的昀庭。 「对不起,竟然过了这么久才想起你,这几年过得如此安逸,现在想起来还真是羞愧,当年对你所做的事情,我想是我们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不过,我再也不会忘记你了喔,我还记得……」 雅涵怀念地说着过往的一切,像是想把这几年来所积欠的想说的话一次都说完,而倩蓉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听着雅涵的话,一边注视着墓碑上昀庭的照片。 时间飞也似地经过,不知不觉夕阳已经垂落在地平线上的一端,雅涵双手合十,向昀庭的墓碑鞠躬,像是一种告别。 他转身看向倩蓉,「蓉蓉,这几年也辛苦你了,谢谢你,现在开始你不用再独自一人承受这一切了。」雅涵握住了倩蓉的双手,感激地说。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倩蓉嘴角微扬,眼带笑意地注视着雅涵的双眼。 被他这样一看,雅涵倒显得有些不自在了,「少肉麻了,太阳快下山了,我们也赶快回去吧!」 「这边收讯比较不好,雅涵你先去路上叫车吧?我还有点话想单独跟小庭说,我马上就会过去的。」倩蓉看着昀庭的墓碑,眼中充满了回忆。 雅涵愣了一会儿,随即释然地说,「那好吧,不打扰你跟庭庭说话,我先去叫车囉。」 雅涵的身影逐渐远离,直到看见他走出墓园的范围,倩蓉这才蹲下身来,注视着昀庭的照片,缓缓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那张照片,而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倩蓉将左手轻轻地搭在自己的胸前,像是在感觉着自己的心跳声似的,他闭上了眼睛。 「涵涵、小蓉,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给分开了。」 说完,倩蓉站起身,缓步地离开了墓园。 沉静的墓园,树叶摩娑的沙沙声中,那张照片上少女的笑容,依旧灿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