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异闻录之诡楼》 楔子 楔子 1932年7月,蛋蛋过完五岁生日。 五岁的小孩正值喜爱冒险的年龄,蛋蛋也不例外。 村子里每一户都好几个娃,小孩多,大人没法看牢,蛋蛋就是半夜时候偷偷爬出了窗。 外面芦苇丛里,两个少年正等着他。 “俊俊哥!毛哥!”蛋蛋兴奋地嚷嚷。 “嘘。”俊俊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牵着蛋蛋往村外跑。 三人在芦苇丛里潜行了一段路,绕过一棵大树,拨开杂草,露出一个隐秘的地洞,黑黝黝的洞口像是怪物的大口,蛋蛋吓得哇哇直叫。 “别出声,跟上哦。”毛哥轻手轻脚地滑了下去。 地道弯弯曲曲,等落到地面后,毛哥擦亮火折子,蛋蛋这才看清这地方很狭窄,四面全是平整的墙。 像一处石室。 蛋蛋兴奋极了,前几天还听他们俩说起,发现了一处古墓,里面可能会有金银珠宝,卖了能发大财。 发大财,就不用过苦日子了。 蛋蛋也想发财,于是缠着他们不放。 十来岁的少年们天真纯朴,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英雄气概,一口答应带蛋蛋去挖金银珠宝。 毛哥神秘兮兮地笑笑,在石墙上摸到一个拉环,蛋蛋本以为他会往下拉,但毛哥却出乎意料地往墙上按。 轻微的咔嚓一声,毛哥推动墙,侧身闪了进去,墙内空间很大,墙面刻凤,立柱盘龙,中央是凸起的平台,平台中央放着个小盒子。 毛哥拿起盒子,朝蛋蛋晃晃:“猜猜里面有什么?” 蛋蛋拿过盒子。 盒子是青铜,上面贴满了一张张黄黄的符纸,蛋蛋晃晃盒子,感觉空空的。 “东西你们拿了?”蛋蛋失望。 “盒子还没开呢。”俊俊哥捞过盒子,“就等你来,咱三人一起开!” 毛哥举着火折子:“快开,要烧完了。” 俊俊哥应了声,动手撕上面的符纸。 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让蛋蛋后退了一步。 纸条嚓嚓扯下,宛如剥皮剔骨的声音让蛋蛋恐惧得浑身发抖,他慢慢退到门边,朝他们喊:“俊俊哥,毛哥,别开了!快过来!” 有种危险的东西就在盒子里,平台上,俩少年完全被盒子吸引,根本没听到蛋蛋的叫喊,他们眼里放光,动作飞快,咔哒一下,盒子开了。 一团诡异的雾气腾起笼罩了俩少年。 这时,蛋蛋已经吓得夺门而逃…… 1932年7月,俊俊哥和毛哥失踪。 同年8月,村子里失踪了七人。 9月,失踪二十余人。 …… 那些失踪的人都无声无息,事情太过邪门,村长怀疑村里闹鬼,请来大师作法。 后来,许多个契机下,蛋蛋一家离开了小村子。 那一夜宛如一场噩梦,深深刻在蛋蛋的心里。 他决心要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时隔几十年,那地方再也没传来失踪的报道。 远在另一处城市的蛋蛋以为事情结束了。 可他实在太天真了。 第一章 房客 第一章房客 1、凌霄 凌霄一进这栋楼就觉得有股奇怪的味道。 房东也闻到了,皱着眉拐去楼梯角,提出一袋滴水的垃圾。 “你等我一下。”房东提着垃圾走出防盗门。出门后还要走一段路才到垃圾桶,不少住户为了方便,直接把垃圾放在门口,甚至丢到一楼的楼梯角。 久而久之,楼道里弥漫了一阵难闻的怪味。 城中村大多这样,凌霄见怪不怪。 他今天来看房,说了些大概要求后,房东把他带到五楼,单间还算宽敞,有阳台,阳光充足,还有独立洗手间。 “这个床你要不要?上个租户留下的。”房东指着墙角的床,说是床,其实也就是个铁架子上搭个席梦思床垫而已。 床垫还算干净,凌霄在屋子里转一圈,很满意。 便宜又舒适,最重要的是离公司近。 凌霄爽快地签了租房合约。 东西搬上来,收拾好房间,凌霄晾衣服的时候,发现阳台上挂着一面小镜子。 挂镜避邪,其实里面大有来头。 以前乡村穷,路灯还没普及,为了防止车辆撞上屋子,在门上挂一面镜子,用作反光,司机看到,车辆自然会避开。门面挂镜寓意避灾,阳台挂镜也有类似功效,久而久之,避灾也就成了辟邪,至今还有许多住户一直迷信着。 不过,这面镜子有点特别,不是对外,而是对内。 镜面朝向房间。 凌霄看来看去,觉得非常不吉利,踮脚一抬手就取了下来,取下来的时候没拿稳,啪嚓一下,镜子磕在地上,碎了。 忽然起风了,门外传来轻微的嘶啦一声,有张符纸躺在寂静的过道上,又一阵风吹来,符纸飘落到一袋垃圾旁,被地面黄黄绿绿的污水浸透,缩成一团,成了又脏又臭的垃圾一部分…… 2、卢梦梦 深夜,卢梦梦终于回来了。 还有几个月就到考公务员的日子,卢梦梦每天风雨无阻带着课本去班里复习,去得最早,走得最晚,起早贪黑,干劲比当年高考有过之而无不及。 打开防盗门,昏暗的楼道里弥漫着垃圾的腐臭味,不知哪里还传来悉悉索索的胶袋响动,有飞蛾绕着灯泡扑棱几下,晃晃悠悠落地,抽搐着不动了。 很不对劲。 楼里很不对劲。 有一种看不见的危机正在蔓延。 她走过楼道,停在楼梯口。 上方,拐角处好像有人。 这种感觉非常奇特,眼前黑乎乎什么都看不清,但就是有种感觉,拐角处站了个人。 卢梦梦狠狠踱脚,把地面踏得噔噔响,声控灯接触不好,微微闪了几下,就是亮不起来。 城中村不同大型公寓,没有电梯,卢梦梦住七楼,七楼就是顶楼,楼梯就是唯一的路,要上去,就得经过拐角,遇上那个人。 她翻翻包,点亮手机照明,一步一步往上走,毛骨悚然的感觉越来越强,不过没有什么能阻挡她,时间不早了,她要回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继续复习。 没有什么事情,比得上考公务员更重要。 十几万分之一的上线率,考中了,金饭碗就到手了,待遇优厚,下半辈子基本就不用愁了。卢梦梦背负着家人的期待,把高考的负担再次背了起来,这一背就是好几年,放弃工作,专攻题海,考试失败了两次,这一次,她铁了心,必须要考上去。 她是拼了命,拼了命的人,无畏无惧。 拐角到了,空空的,没人。 果然是自己的错觉吗? 人处在黑暗中,总会疑神疑鬼,黑暗里隐藏着东西,随时蹦出来趴在背后朝你哈气。卢梦梦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子一颤,这次,她真的听见了脚步声,就在身后,她警觉地转身,大喝一声:“谁?!” 身后的俩男人吓了一跳。 穿白衣的男子惊魂未定,捂胸喘了几下:“拜托!小姐!大半夜的不要吓人啊!” 穿黑衣的男子就像阴影的一部分,卢梦梦把手机移过去对着他,黑衣男子皱皱眉:“能把光移开吗?” 卢梦梦霸道地拦在他们面前,冷冷问:“你们是谁?” 白衣男子彬彬有礼地笑笑:“你好,我叫白月,今天新搬来的,他是我朋友,李程。” 白月清清秀秀,人模人样,而那个叫李程的,面容也挺俊俏,脸色却苍白如纸。 卢梦梦过去,小心地摸摸李程的下巴,又低头观察一番。 李程冷笑:“有下巴,有腿,不是鬼。” 卢梦梦连连道歉,误会化解,她转身就走,走着走着,又突然转身,把手机对准他们俩。 两男人本来好好地跟在后面,被光线一照,又吓了一跳。 “怎么没听见防盗门的声音?”卢梦梦不屈不挠。 防盗门开启,有咔嚓一声,自动关上,也会有咔嚓一声。 一楼没有住户,没有窗户,只有封闭的过道,刚才走的时候,封闭的空间没有任何人,那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不等回答,卢梦梦抬手摸上白月的下巴。 白月苦笑:“小姐……我也是人。” 卢梦梦有点纳闷,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 也许是自己太疲劳,疑神疑鬼了? 或者是判断鬼的方法错了? 李程没好气地扯着白月,越过卢梦梦就往上走,边走边嘲讽:“你以为每个人开关门都会有声音?” “你看起来不像斯文人。”卢梦梦警惕地盯着李程。 李程那张苍白的脸被气得更白了。 白月淡定地拽着李程往上走,卢梦梦拿着手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六楼到了,白月掏出钥匙,打开门。 一黑一白的身影鱼贯而入,吧嗒一下,门关上反锁了。 原来真的是新住户。 卢梦梦松了口气,说来也怪,六楼以下的灯全是坏的,上了七楼,不等跺脚,灯就自动亮起来。 夜深了,卢梦梦梳洗一番,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间,楼上传来滴滴答答的弹珠声,有节奏的,滴,嗒嗒嗒嗒嗒……隔几秒,又传来滴,嗒嗒嗒嗒嗒…… 顽皮的小孩乐此不疲地把玩弹珠,捞到手里,又松开让珠子落地。 卢梦梦的脑子里翻涌着各种考题,正愁睡不着,这诡异的节奏无疑就是天籁般的催眠曲,她无暇顾及楼上到底是哪个小孩玩弹珠,既来之则安之,听着弹珠声努力睡觉,听着听着,居然还真睡了过去。 3、凌霄 凌霄睁着眼睡不着。 楼上的小孩在玩弹珠,滴滴答答地吵闹。 他翻了个身,正巧,角落里饮水机偷偷地咕嘟嘟响了几声,凌霄抬眼瞄了下,昏暗里,饮水机冒完泡泡,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了。 弹珠的响动也消失,房间里被寂静覆盖,凌霄松了口气,几秒后他再次头疼欲裂,楼上的小孩开始跑步,吧嗒吧嗒跑过去,吧嗒吧嗒跑过来,噗通一声,好像摔了一跤,然后又吧嗒吧嗒跑来跑去…… 凌霄用被子捂上脑袋。 楼上的小孩偏不给他睡,跑到他头顶上,噔噔噔地跳跳跳…… 哎呀他姥姥个腿!哪个小王八蛋三更半夜不睡觉!他家里人怎么就不管管呢?! 凌霄蹦下床,一鼓作气地跑上六楼,找半天没找到门铃,只好乒乒乓乓敲起了门。 哐当哐当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楼道里,白月睡眼惺忪,打开门:“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 “抱歉吵到你了。”凌霄停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五楼的,这家小孩太吵,所以我……” 一道漆黑的身影倚在门边,双手抱胸冷冷道:“六楼就我们一户。” “咦?” “再说,我们也没小孩。”李程指指白月,补充道,“我和他是同事,合租而已。” 白月点头。 一黑一白的身影挤在门边愣愣望着凌霄。 凌霄干笑两声,要是楼上没人住,那刚才又玩弹珠又蹦蹦跳跳的是什么东西? 凌霄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 自从半夜上去敲门后,楼上就安静了下来。 窗外一缕阳光洒进来,暗夜终于结束,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睡眠不足,上班时恍恍惚惚。 “喂,叫你呢,凌霄?凌霄?” 手臂传来碰触,凌霄回过神。 同事小刘朝他挤挤眼,凌霄这才觉察到会议室里静得厉害。 周围的同事低着头,目不斜视,唯独大班椅那,老板充满关怀的目光,炯炯有神地对准了凌霄,凌霄被雷射光一照,冷汗刷地淌了下来。 糟了,走神了,老板刚才说了啥? “凌霄,不舒服?”老板关心。 小刘偷偷做了个“拿”的手势,凌霄顿时醍醐灌顶,爽快地拿起报告,清了清嗓子:“有点感冒而已,我设计的构思主要是……” 听着凌霄念报告,大老板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一场危机化解,凌霄对小刘感激涕零。 小刘谦虚地拍拍他:“同事一场,不必谢我,对了,午饭就叫一份仙踪林的鸡排饭吧。” 仙踪林的鸡排饭,五十大洋一份,凌霄捂着干瘪的钱包几欲泣血。 小刘捧着热腾腾的饭盒,神秘兮兮地朝凌霄道:“同事一场,我再告诉你个情报吧,你下午去的客户,听说看相很准的哦。” 好笑了,一个酒吧老板会看相? 正巧,夹在文件上的笔滑落掉地,凌霄弯腰,小刘挑挑眉:“快快平身,同事一场,不必如此大礼。”语毕,大笑着捧着仙踪林的天价午饭扬长而去,凌霄捏着笔,朝小刘的背影竖起了鄙视的中指。 凌霄做装潢设计,客户从几份方案中看中了他的,但客户太挑剔,要修改的地方太多,于是大老板有令,让他下午亲自过去跟客户谈。 设计师与客户面对面,该改的改,该谈的谈,中单签约妥妥的。 何况,是一个有钱的客户,这等上好的客源可不能白白外流他人之手啊!大老板临时有事,没法陪着去,只好叹了声,拍拍凌霄,郑重道:“我相信你。” 这一拍,把凌霄拍得热血沸腾,当下就表示不会辜负老板的期望,气势汹汹地赶到目的地。 酒吧在市中心大厦的底层,繁华地段,一看就知道地价不菲,酒吧门面不大,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大镜子,灯光昏暗,脚下不知被什么拌了一下,气势汹汹的凌霄一头撞到了镜子上。 砰一声,镜子屏风晃了晃,还好,没有碎…… “先生,您没事吧?”女服务生捂嘴,忍笑。 吧台有几个客人呛了口酒,彼此起伏地咳得哈哈响。 凌霄涨红着脸,额头正一抽一抽地疼,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镜子安然无恙就好,他贴心地擦擦,把屏风伺候得干干净净。 “没伤着吧?”一个高挑的男人走过来,瞄瞄镜子,视线落到凌霄脸上。 “多谢关心。”凌霄只想尽快忘掉这窘事,往兜里一翻,帅气地掏出一张名片,“我是江氏设计公司的凌霄,负责规划设计案,不知欧阳先生在不在?” 女服务生听到欧阳先生,终于没忍住,噗一声笑喷。 高个子男人朝她挥手:“去去去,不许笑,快干活去。”转向凌霄,“我就是。” 豪华包间里,一张华丽的金属名片递过来,繁复的纹理,精致的镂刻技术,区区一张名片就拉开了等级和品位差距,凌霄顿时气势大减,巍巍峨峨地接过。 欧阳晖,mynight(我的夜)酒吧总经理…… 他妈的,小爷这回可是遇上传说中的高富帅了?! 凌霄摸着名片意犹未尽,内心万马奔腾:“欧阳先生……” “鄙人姓欧。”欧阳晖挑挑眉,“姓欧,名阳晖。” 操!叫啥晖不好,偏偏叫阳晖!名片摆个性也就算了!怎么不把名和姓分开点写呢?! 凌霄脸上堆起笑,讨巧地改口:“欧先生,这是设计稿,你看看。” 一迭文件放到桌面,那只笔又不听话地滑落下地,凌霄窘迫地弯腰去捡,起身时撞到桌子,咖啡晃了晃,诡异地倾斜,眼看就要砸下去的时候,欧阳晖一伸手,稳稳按停了蠢蠢欲动的杯子。 笔摔了几次,终于到要用它的时候,它彻底罢工了。 断断续续就是写不出完整的字,凌霄再次窘了,今天丢脸丢大了,一波未停一波又起啊! 一只金色的钢笔递过来:“用我的吧。” 这只笔光看重量和手感,就知道是货真价实的金笔!这位高富帅大爷不知道是用哪牌子的墨水,红彤彤的流畅,在字里行间圈圈画画,还真有老师批改作业的范儿,不过……这墨水的味道有点怪? “高级碳素墨水。”欧阳晖灿烂一笑,指指图纸,“这个装饰不好看,得换,你可以参考一下欧式设计,这里,风格不搭,得改,这个地方……尺寸要加大……” 夜里,凌霄拿着图纸欲哭无泪。 图纸改改画画,遍地开花,红彤彤的一大片蔚为壮观。 说是改,还不如说是重新设计。 没办法,折腾就折腾吧,谁叫人家是公司的大客户…… 凌霄拿起笔时,赫然发现捏着的竟然是那只明晃晃的金笔! 酒吧里,欧阳晖摸摸镜子屏风,屏风上印满了大大小小的手印,昏暗的光线下,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来。 新的旧的,大人的,小孩的,乱七八糟分布在镜面上。 那个叫凌霄的男人,不仅印堂发黑,还带了一堆这些玩意! 他到底惹了什么? 4、卢梦梦 深夜,卢梦梦回来了。 防盗门关闭时发出咔嚓一声,这一次,连楼道里的灯也坏了,闪了几下,彻底灭了,封闭的空间被窒息的黑暗填满,不知哪吹来的风,阴阴冷冷。 卢梦梦淡定地拿出电筒照明,走上楼时候,有一个念头突然蹦进脑海,她站在楼梯拐角,收了手电筒,融合进黑暗里。 没等多久,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为什么要加班?我才不要!”冷冷的声音。 “这是工作啊,工作没完成,当然要加班啊!” “你喜欢就自己加个够。” “别这样……这是我们……啊——!!!”一声惊呼,白月一蹦退到墙角,李程掏出手机,照亮眼前的黑影。 “对不起,吓到你们了。”卢梦梦大大方方地拨拨长发。 白月受到了惊吓,捂着胸还没回过神,李程扶着他,一言不发,越过卢梦梦就往上走。 卢梦梦打着电筒在后面护送。 明明上楼有脚步声,为什么偏偏没听见他们走过道的声音?连防盗门也一点响动都没有,他们到底是哪进来的? 飘进来的?穿墙进来的? “我觉得你们不是人。”卢梦梦试探地问了句。 “不是人难道是鬼?”李程没好气地顶了句。 “对,是鬼。”可惜在后面,观察不到他们的表情。 一黑一白,是哪种鬼呢?牛头马面?不像,厉鬼吗?不不,厉鬼应该穿红衣服才对啊。 “是无常吗?”黑白无常吗?卢梦梦低头若有所思,黑白无常应该拖着长舌头,戴着高高的帽子才对啊。 她没注意到,前方两人身子一僵,随即又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两男一女静静地爬楼梯,李程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小姐,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过奖,平时爱看点故事书。” “我们到了,感谢你的护送。”李程站在门边嘲讽一句。 “不客气,邻里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卢梦梦这一句又把李程给顶得脸色发白。 砰一声,门承载了李程的怒意,可怜兮兮地颤抖。 卢梦梦收回视线,走进七楼的灯光中。 5、凌霄 凌霄揉揉酸疼的眼,把金笔往桌子上一丢,与华丽的名片一起,两个高级东西在一堆廉价物品里相依为命。 他洗漱好,关灯睡觉。 也许是太累,一夜无梦,香香甜甜地一觉到天亮。 上班的时候,他睡眼朦胧,把修改的草图一卷就塞进包里,回到公司,被金灿灿的东西一晃,才发现不经意地连同金笔和豪华名片也给带了过来。 带过来就带过来吧,放哪都一样。 他打开抽屉,把金灿灿的东西一股脑全塞进去。 早上有讨论会议,大老板再次坐镇亲自监督几项大的设计工程,其中就有凌霄的酒吧设计案。 大老板很重视这些设计,会议从早上开到晚上,凌霄这一天几乎都是在会议室里渡过,下班的时候,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 “好好休息,明天不必签到。”老板大手一挥,很贴心地给他们批了半天假。 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了! 凌霄提着宵夜,欢天喜地地打开防盗门。 操!这么黑! 楼道里一点光都没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以前下班还有夕阳照进来,失去了光,凌霄才发现这地方居然能黑得如此可怕。 更可怕的是,外面的街灯闪了闪,凑热闹地灭了。 阴风阵阵,鬼影幢幢,凌霄拿出手机,小心翼翼地走进楼道中。 防盗门吧嗒一下自动关了,黑暗空间彻底与世隔绝,凌霄用手机的光扫射四周,黑暗的环境里就是容易胡思乱想,空荡荡的楼道中,凌霄总觉得身边好像站满了人。 好臭,是哪里的垃圾没清走?咦,之前墙上有这手印的吗?哇,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划痕…… 说不清哪个细节起了变化,深夜的楼道与白天看起来不太一样,凌霄绷紧了神经,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角落传来胶袋的悉悉索索声,手机光线马上跟过去,小老鼠吱的一声跑进墙缝里。 吧嗒一下,防盗门打开,一束强烈的光破开黑暗,照在凌霄身上。 “你好。”卢梦梦一手抱书,一手扬扬电筒,“你先上,我给你照路。” 防盗门吧嗒一声自动关了,几秒后吧嗒一声又打开了。 白月和李程愣在门边。 白月丢了个眼色给李程:看吧,我早就说应该从门这走,没错吧! 卢梦梦晃晃电筒,示意他们先走。 李程故意把防盗门关得嘭一声大响,然后故意踩着脚步大大咧咧地走进过道。 白月无奈地跟上。 卢梦梦走在后面,拿着电筒给他们照路。 凌霄平安回到达五楼,朝卢梦梦道了声谢,今晚的风似乎特别大,开门的刹那凌霄觉得有东西撞了出来,白月想过去看看,却被李程拽住。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李程朝凌霄道,实际是说给白月听。 “嗯,早点休息。”凌霄笑笑,进了宿舍,把门关上了。 大夏天的出了身汗,凌霄闻闻胳膊,裹着一身奇怪的臭气,似乎把一楼的垃圾味给带了上来,进洗手间开了花洒,决定从头到脚香喷喷地洗一遍。 夏天当然洗冷水,水却越洗越凉,凌霄满头泡沫,被冰冷的水一冲,糊到了眼睛上,凌霄只得闭着眼,哗啦哗啦地冲水,就在冲水的时候,他很奇怪地感觉到,灯似乎灭了。 灯亮着的时候,就算闭着眼,眼皮子也能感觉到一丝光,而现在,包裹的黑暗让凌霄心里一惊,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一楼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他飞快地抹干净泡沫想看个究竟,睁开眼,果然,四周漆黑一片。 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 凌霄打开门,探出手,开关就在墙上,按下,光芒再次笼罩。他缩回手,继续洗,洗着洗着就觉得不对劲,刚才摸到开关,明明就是朝下关着的状态。 有人在他洗澡的时候,把灯关了?还是说,灯其实一直没开,之前的都是幻觉? 凌霄浑身冰冷,密封的环境让他觉得窒息,这时候,水管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楼上有人洗澡? 凌霄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楼上不是没人住吗?! 不不不,他娘的,要是白天来了个新住户也不奇怪吧! 凌霄一边找理由,一边努力冷静,作为一个无神论的忠实粉丝,凌霄是崇尚科学,绝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 所以他要说服自己。 灯闪了闪,很煞风景地灭了,狭小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 阴冷的压力袭来,凌霄淡定地打开门,脚步发飘地踱了出去。 手机铃声欢快地响起来,没有来电显示,到底是谁呢? 不不,不要想,肯定是手机出毛病了没显示而已,别自己吓自己…… 接通,电话里传来沉稳的男音。 欧阳晖有点急:“凌霄,你现在马上出来。” “啊?” “来我酒吧,快!给你十分钟!” 操,十分钟,泡方便面啊?! 凌霄刚想吐槽,电话里传来一阵杂音。 “啪滋……啪滋……”有什么干扰了通话,凌霄喂了几声没见回应,就挂了。 看看钟,凌晨四点了,哪有无端端四点约人出去的啊,还用不用睡觉了呀? 洗手间哗哗的水声停了,似乎有风,把门吹得狠狠撞在墙上。 凌霄背对着洗手间,淡定又迅速地走向大门,他不敢往后看,只觉得有股莫名的压力渐渐逼近,他很冷静地解锁,开门,深吸一口气,一甩门,呼的一下就冲了下楼。 刚到拐角,凌霄就听见宿舍门打开的声音,似乎有东西跟了出来,凌霄头也不回,凭借一股逃生的冲劲,捏着手机势如破竹地奔出小楼…… 第二章 悬命 第二章悬命 1、欧阳晖 深夜,酒吧门庭若市,灯火阑珊处,欧阳晖倚着栏杆吸烟。 风景如画,夜色迷人,高挑的身影框在画里,不少路过的年轻女孩向他投来暧昧的目光。 一辆计程车缓缓靠近,在他眼前停下。 凌霄打开车门踏出来,双手抱胸,气势磅礴地往车门前一站,有夜风拂过,身上唯一的布(四角内裤)呼啦呼啦地旌旗招展。 司机:“八十五块谢谢。” 凌霄厚着脸皮,把这句话丢给欧阳晖:“八十五块谢谢。” 欧阳晖优雅地叼着烟,从真皮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不用找。” 计程车欢快地绝尘而去,凌霄扳着脸,用不急不躁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窘态:“听小刘说,你会看相?” 会看相=会算命=会破解=会转运=会驱邪……凌霄脑子里运作得咯咯响,飞快地计算出一条有利于自己的结论。 欧阳晖=救星! 小刘!我真心感谢你八辈子! 欧阳晖喷出口烟,露出遗憾的表情:“业余的,平时看了点玄学书,菜鸟水平。” 不会吧!小爷还想着临时抱抱佛腿,千里迢迢奔过来结果你告诉我你是只菜鸟?! 凌霄的脸色霎时风云变幻:“那你叫我出来干啥?” 一本厚厚的书递过来,凌霄哆哆嗦嗦地接过,翻了翻:“欧洲风格鉴赏?” “你拿去参考参考吧。”欧阳晖灿烂地笑笑,“刚好有个朋友送我,我留着也没用,借你看。” 多好的设计书啊!留着没用,还不如直接送我呢!凌霄内心百味陈杂,翻来翻去,翻回第一页,鬼画符般的签名蹦了出来。 红彤彤的字迹,龙飞凤舞,看不出写的是啥,算了,人家高富帅爱好个性嘛! “放宿舍,别带去公司,免得人多手杂。”欧阳晖示意看书底,凌霄翻过去一看,眼珠子差点喷出来。 八千块,原装进口…… 凌霄恭恭敬敬地捧着书,望向欧阳晖。 “再见。”欧阳晖转身就走。 “等等!”凌霄光着脚丫大步踏前,“给我条裤子!” 欧阳晖摁息烟屁股,转身进了酒吧,拿着高级西裤出来,凌霄接过裤子,望向欧阳晖,希望这位高富帅大爷能开开窍。 “再见。”欧阳晖转身就走。 “等等!” “哦?” “鞋子!衣服!” 欧阳晖又进去,提着袋子出来:“全在里面。” 凌霄接过袋子,气闷:“收拾个房间本少爷今晚住这!” “为什么?” “我……我那里有东西!不安全!” “什么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 欧阳晖优雅地笑出声:“鬼吗?哈哈!这是讲科学的年代,凌先生,你是太疲劳了吧?” “真的有!”凌霄心里直憋气,要不是事态严重,小爷用得着裸奔出来吗!鞋子都没穿呀!还好小爷镇定,洗完澡捞条内裤套上了!我这么有诚意,你咋就看不出来呢?! “你见到了?什么样子的?男的女的?” “呃……没见到……” “没见到?那你怎么肯定是有呢?”欧阳晖没给他思索的时间,一招手,一辆计程车停下。 明显的逐客令。 凌霄黑着脸,赌气地打开车门就是不进去。 欧阳晖懂了,掏出张百元大钞,与司机嘀咕几句,朝凌霄挑挑眉。 凌霄这才理直气壮地钻进车里。 车子启动,凌霄摇下车窗,忍不住问一句:“半夜给我打电话,你就不怕我睡了吵到我吗?”还他妹的十分钟之内到!我就真他妹的十分钟之内到了! 欧阳晖也理直气壮:“抱歉,职业惯性。” 半夜就是他的白天,白天就是他的夜,好一个昼伏夜出的生物! 凌霄憋着一肚子气,用搭车找回的零钱在外面的大排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钱包钥匙都在宿舍,他不敢走远,天空露出鱼肚白,他才拨通房东的电话,让房东跟自己一起上去看看。 2、房东 房东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赶过来。 虽然名义上是房东,管理的可不止这一栋楼,整片城中村不知有多少家归他管,房东很忙,忙的后果是经常偏头痛。 凌霄裸着身子,下身就一条四角裤,左手钩着高级西裤,右手提着大袋子出现在他面前时,房东的偏头痛再次发作。 “凌先生,你这是……”小年轻!开房回来先把裤子穿上啊! “房东!”凌霄脸色严峻,“你的房子不干净!” 哗嚓!一袋垃圾从天而降,落到凌霄旁边,散出一地残渣剩饭。 “喂!二楼的!都说了不要随地丢垃圾!”房东抬头爆喝。 楼上的房客显然没有料到房东会过来,几声轻微响动,窗子被偷偷关上了。 房东摇摇头,捡起垃圾袋:“你等我一下。”就拐出去丢垃圾了。 凌霄抬头看看,心惊胆战,挪到防盗门边,防盗门上方就是二楼阳台的底座,安全地带,空降导弹砸不到。 咔嚓一声,防盗门打开,白月和李程一抬头,瞬间石化。 凌霄腼腆地扯扯四角裤,干笑两声:“早上好。” 房东骂骂咧咧地拐回来,朝白月和李程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转向凌霄:“你说不干净是怎么回事?” 白月瞄了凌霄一眼,李程漠不关心地拉着白月,脚步坚定地往外走。 “别多事。”李程低声提醒。 白月抿抿嘴,不再多言。 房东跟着凌霄一路往上走,一路上,凌霄很生动地把昨晚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房东听了,哈哈大笑:“年轻人你真会讲故事!” “去了就知道!”凌霄不服气,虽然说什么都没见到,但那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撞鬼了! 宿舍门没锁,房东开门走了进去。 阳光充足,小单间里亮堂堂一片。 房东去洗手间,开开灯,灯没问题,摸摸门,门也没问题,转了一圈:“鬼呢?” 凌霄欲哭无泪:“它们可能只上夜班……” “哈!”房东拍拍凌霄以示安慰,手机响了,房东嗯嗯啊啊几声,挂了电话,“年轻人,多注意休息,我先走了,还有人要看房子呢。” “房东!”凌霄一把捞住救命草,“楼上有人住吗?” “六楼就一户呀。” “我楼上有人住吗?”指指天花板。 “没有呀。” “前几天有小孩跑步,昨晚还听见水声呢!” 房东又笑了,拍拍凌霄:“得,晚上我再过来见识见识。” 门关上,凌霄孤零零地坐在床沿,阳光暖洋洋地驱散了寒气,凌霄不服气地跑去洗手间转了圈,又跑去阳台转了圈,一切正常。 他就偏不信这个邪,气鼓鼓地躺在床上,睡又睡不着,一骨碌坐起来,那本价值八千块钱的华丽硬皮书躺在桌子上,凌霄百无聊赖地翻了翻,瞄了眼闹钟,早上七点半,留在宿舍怪可怕的,算了,去上班好了…… 3、陈三 陈三是中午来看房的。 房东把他带去五楼,五楼还有几间空着,视野开阔,阳光充足,陈三左看右看,就是不满意。 “还有吗?” “有,咱们上去看看。” 六楼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情,虽然事后被压了下去,街坊间的谣言也渐渐减少,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来看房子的客户,来来去去看过几轮,都不愿意住六楼。 也许是所谓的直觉吧? 房东当时一整年在外地出差,对六楼的事不太了解,而协管的人全都闭口不言,新闻也没见报道,看起来是被上头压了下去。 也对,要是传出去,房子就没人愿意住了。 一层有八户,房东正愁该从哪间看起,陈三在走廊转了圈,指着门:“这有人住?” “对,有一户。” “啊……那这间呢?” “这间没有。” “进去看看吧?” 房东爽快地掏出钥匙,领陈三进去看环境。 单间里阳光充足,只是长期没人住,到处都是厚厚的一层灰。 陈三很满意:“就这间吧!” 房东乐开花,掏出本子开单据,陈三付了钱,问:“附近有喝酒的地方吗?” “有,外面一条街都是大排档呢。” “哦哦!”陈三舔舔嘴,喜上眉梢。 见这陈三是个豪爽的大汉,房东对他的印象不错,贴心提醒:“这外面有二手市场,里面有床有沙发,桌子椅子什么都有,价钱挺便宜,可以过去看看。” “好!” “要是丢垃圾,这楼出去拐个弯就见到垃圾桶了。” “好!” 门关上,房东离开了,陈三踱到阳台,站在阳光中若有所思。 4、凌霄 老板把一袋礼盒递给凌霄。 礼盒红彤彤金灿灿,光看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 老板大手一挥:“去,给欧阳晖先生送去。” 好嘛,开始用礼物收买客户了? 小刘等老板远去,才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上次那个酒吧的来看设计稿,大老板亲自接待呢,据说他对这种茶赞口不绝,聊着聊着不知咋地就跟大老板看起手相面相,啧啧那叫一个准哟。” 凌霄呲之以鼻,菜鸟全靠忽悠,那个家伙的忽悠本事看来是炉火纯青了。 “他有没给你指点几句?发财可别忘了兄弟啊。”小刘眼里放光。 “你那么有兴趣,自己去找他呗!” “我去了,他不给我算。”小刘苦着脸。 哟呵,看来菜鸟还懂得摆谱,惜字如金啊!搞得那么神秘,切! 已经看穿阶级本质的凌霄觉得底气又来了,半夜的什么四角裤状态全是浮云!他气势汹汹地提着礼盒直扑酒吧。 去到门口,才发现来错了时间。 酒吧大门紧闭,门把手上挂着的牌子写着大大的“睡觉”,操,连牌子都那么个性! 营业时间,晚上九点至早上九点,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偶尔下午三点开店”…… 凌霄原封不动地提着礼盒离去。 酒吧楼上就是欧阳晖的卧室,他站在窗前,沉默地目送凌霄远去。 忙了一整天,凌霄准时下班,下班的时候又想起宿舍的那档子事,心里再次七上八下,他迅速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房东很爽快地答复接待完客户就过去。 黄昏,宿舍笼罩着一层暗红的光,随着夜幕降临,天光渐渐暗了下去,就要到它们上班的时间了! 凌霄开始紧张起来,不过没关系,他这次就是特地等着它们出现! 来吧!小爷不怕你!等房东来了,二对一还怕打不过?! 凌霄坐在床沿,警惕地四下张望,饮水机忽然咕嘟咕嘟冒出几个泡,凌霄吓得猛地弹了起来。 泡泡停了,饮水机安安静静。 凌霄惊魂未定,过去摇摇它,它又咕嘟嘟冒了几个泡,再摇摇,安安静静,凌霄这才心安理得地坐回去。 光坐着也不是办法,又不想看电脑,万一屏幕爬出个什么就扯蛋了,唔,看书,看书! 摸上厚重硬皮书,凌霄心猿意马,这书看起来能做武器又能做盾呢!要是它敢出来!哼!看小爷不拍它丫的! 咚咚咚,门被敲响,凌霄手一震,碰到杯子,杯子啪一声碎在地上。 “凌先生?凌先生?”房东听到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门敲得更急了。 凌霄脚步发飘地过去开门。 “刚才听到啪啦一声,怎么回事?”房东很负责地询问。 “打碎杯子而已,不碍事。”凌霄自嘲地笑笑,把房东让进宿舍。 大门开着,随时准备逃生。 房东觉得好笑,坐到小凳子上,看看表,晚上八点半。 多了个人,凌霄的底气足了,收拾好碎片,打开洗手间门,就等着那东西来上班。 见凌霄紧张的模样,房东也紧张起来,两人面对面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着聊着,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凌霄有点坐不住了,频频往洗手间的方向看。 “它上班迟到了?”房东的心情渐渐放松,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凌霄心里直纳闷,抬头看的时候,洗手间里突然传来哗哗的水声! 来了!来了! 凌霄一蹦跳到房东身边,指着阴森森的洗手间:“它它它它来啦!” 房东一拍大腿,大步走过去,推开门:“哪呢?” 凌霄惊魂不定地指指楼上:“没人住,有水声啊!” 房东再次捧腹大笑:“有个大汉住进去啦!可能正洗澡呢!” 神马?!有人住进去了?! 房东坐回椅子上,意味深长地望着凌霄。 凌霄一脸郁闷地坐到床沿。 哗啦哗啦的水声停了,房东再次过去转了圈:“他洗完了。”见凌霄无比复杂的神情,房东好心道,“我跟你上去看看吧。” 六楼,敲门没多久,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一头湿漉漉地挂着毛巾出现在他们面前…… 凌霄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像被人耍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怎么想它出现的时候偏就不出现呢?难道它今天请假了?! 楼上再也没有弹珠声,再也没有小孩跑步声,就连哗啦哗啦的洗澡声都有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凌霄睡不着,起身转了一圈,确实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得很。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凳子上。 桌面上华丽丽的八千块钱硬皮书正静静闪着光,烫金烫银的边边角角就跟夜明珠似的。 凌霄开灯,捧着书看。 《欧洲风格鉴赏》书里的图片很多,从立柱到门面,甚至是一些扶手勾边的装饰都有涉及,文字是中英文对照,解说非常详细,厚厚的一本分量很足,可惜就被那个性签名给糟蹋了。 凌霄翻到第一页,扭来卷去的红彤彤笔画,也不知写的是哪国文字,满满地占据内衬纸,乍一看,还真有咒符的味道。 切,菜鸟神棍的菜鸟咒符!真糟蹋了一本好书啊! 厚厚的书不知啥时候能看完,还不如带去公司,没准画稿子还能获得一些灵感呢! 反正公司里有私人柜子,锁里面不就得了! 啊!还有金笔!唉,下次连书一起还过去吧! 5、欧阳晖 欧阳晖打电话过去江氏设计公司,想问问设计图进行得怎样了。 虽然有凌霄的电话,但欧阳晖作为客户,一开始联系的是江大老板,江大老板充当业务员的角色,客户想咨询设计,都是通过业务员转达给设计师。 这是行业的规矩,欧阳晖还是懂的。 江大老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直接请欧阳晖过去公司一趟。 不出所料,过去后江大老板亲自请客,几个高层陪着,各种山珍海味,欧阳晖也客客气气地应酬了一番。 “小欧呀。”江大老板亲昵地凑过去,“小凌他病了,这几天请假,让你久等了,要是急的话,我给你安排另一个设计师,保证明晚就送方案上门!” 欧阳晖笑笑:“不急,只是几天没消息,来问问。” “小欧那么看得起咱的设计师,我老江也脸上有光啊!”碰杯,喝酒。 气氛其乐融融,唯独没有提起凌霄到底是什么病。 吃饱喝足,江大老板邀请欧阳晖参观公司,公司规模大,设计师不下百人,人来人往煞是热闹,欧阳晖随口问了句:“凌先生是哪个位置呢?” 江大老板带着他过去,在凌霄的座位旁边发现一个豪华礼盒。 “噢,小欧啊,你瞧,这是好东西呢,泡着香,拿去尝尝。”江大老板把礼盒直接递给欧阳晖。 高级茶叶礼盒,可惜凌霄病了,一直没送成。 凌霄的抽屉没关好,江大老板好心推推,似乎卡住了,只得抽出来,再推进去。 就这刹那,欧阳晖看见抽屉里躺着一本华丽的书,一支金色的笔,和一张烫金的豪华名片…… 出公司后,欧阳晖拿出手机,迫不及待地拨通凌霄的号码。 那边传来悦耳的铃声,等来等去就是没人接听。 前几天就见到那个凌霄印堂发黑,面程死相,给了名片和朱砂笔想着还能镇镇邪,几天后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好嘛!死期就在那天深夜!迫不得已打个电话好心救一下,送本咒符镇邪,他妈的,那家伙居然把东西全带到公司了! 算了,他自己找死,跟我也没啥关系,救不了,就是他的命中注定! 几分钟后,欧阳晖心神不宁地又拨打那个号码,还是没人接听。 切!关我什么事!设计案再另外找人就是了! 一狠心,清空通话记录。 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会,掏出手机玩游戏,玩着玩着,就打开了通话界面,下意识地想按一个号码,按了几位数,觉得好像不太对,删了,找记录直接回拨,可按到通话记录时,他才想起已经清空了,翻翻通讯录,却发现没有存对方的号码。 短短的一串数字,成了遥不可攀的障碍。 彻底断了联系。 欧阳晖点出游戏界面,继续若无其事地玩,游戏里的小人不知咋的,以前顺利通关的关卡,却在途中频频丢了命,躺在地面gameover了。 欧阳晖觉得太不吉利,关了这个游戏,玩起俄罗斯方块。 小方块从上慢慢降落,速度越来越快,欧阳晖熟练地操作,积分一段段攀升,升着升着,方块渐渐堆积出一个形状。 棺材的形状。 欧阳晖手一抖,有方块没接好,堆高了,画面显示gameover。 红红的字像刻在棺材上的血。 血光之灾…… 欧阳晖关了手机,掏出烟慢慢吸,接着尼古丁刺激,他才止住奔腾的思绪。 “咦?欧先生?” 欧阳晖抬头,小刘捧着鸡排饭一脸惊喜…… 欧阳晖站在出租屋下,看看手机,晚上十点半。 路灯是坏的,到处黑漆漆一片。 这里的环境实在不敢恭维,地面湿答答的各种污水反射零星的光,蚊子苍蝇嗡嗡嗡飞得到处都是。 臭气熏天。 欧阳晖推推门,防盗门紧锁,他进不去。 以花言巧语为代价,哄得小刘心花怒放,还好,小刘是凌霄的好友,凌霄搬家的时候跟他说了一声,很巧合的,他知道他住的地方。 也仅仅就是知道而已,具体是哪一层,哪一户,小刘却一无所知。 白月和李程早早办完事,提前下班,依旧规规矩矩地从门进楼,对旁边的欧阳晖视而不见。 欧阳晖望着一黑一白的身影,总感觉那俩人的气息有点怪。 防盗门打开,就要关上的时候,白月顶住门,问他:“你进来吗?” 一栋楼的住户未必都认识,城中村流动量大,经常会出现一些陌生面孔。 李程偷偷扯扯白月,提醒他不要多事。 欧阳晖笑笑:“谢谢,不必。” 门要关上的时候,欧阳晖心血来潮,问了句:“凌霄你们认识吗?” 白月想了想,摇摇头。 见过,但是没有自我介绍过,就算凌霄站到白月面前,白月也未必能与那名字对上号。 漆黑的楼道里,李程凭空捞过一本厚厚的本子,也不开照明,就在黑暗中翻看。 果然,有凌霄的名字,时间就是今夜凌晨十二点,不过这人不归他们管,李程合上本子,手一翻,本子消失了。 白月好奇:“工作没完成?” 李程冷冷淡淡:“不,核对一下。” 白月笑了:“难得见你那么认真。” 李程冷笑:“一直很认真,你没发现而已。” 陈三正在下楼,见有人上来,欠欠身让他们过,白月走在前头,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陈三突然拽住白月,警惕道:“你是谁?” 白月笑笑:“新住户。” “哪楼?” “六楼。” “哦,我也是……”陈三偷偷摸向白月的手腕,唔,有脉搏,是人,可他真的是人吗?感觉不像啊…… “麻烦借过。”李程毫不客气地从两人间走过,隔开白月和陈三。 “抱歉。”陈三客客气气。 “没事。”白月也客客气气。 门外,欧阳晖正愁要不要找房东来问一下的时候,门开了,出去喝酒的陈三哼着小曲走出来。 欧阳晖喊住他:“朋友,请问……你知道凌霄住哪户吗?” “啊?凌霄?”陈三捎捎头,想起前几天晚上和房东一起上来的年轻人,“哦!有!他就住我楼下呢!” 五楼,501。 防盗门还开着,欧阳晖心急火燎地窜了进去,陈三歪歪头,提醒道:“喂,里面没灯,你开手机照路啊!” 声音回荡,随着关门,彻底淹没在浓稠的黑暗里…… 第三章 改命 第三章改命 1、李程 白月和李程租的是单间,不大的客厅里,并排了两张床,中间留出窄窄的过道。 习惯成自然的警惕让李程一直无法沉睡,浅眠时候,一点轻微的响动也能把他惊醒。 例如弹簧床咯吱一声轻响,还有穿衣服的轻微摩擦。 “你去哪?”李程翻身望向白月。 “噢……吵到你了……”白月抱歉地笑笑,起身要走。 李程也起身,拦到白月面前:“你去哪?” “有点事。”过道太窄,李程堵着,白月绕不过去。 “你又打算多管闲事?” “没有。”白月脾气也来了,硬声硬气地顶回去,“我的事没必要向你汇报吧?” “替岗?”李程冷冷问。 犹豫了一下,点头。 “替谁?收谁?”李程不屈不挠。 白月冷笑一声,抖出一张薄纸。 阎王勾魂令,工作交接表。 交接表上只有一个名字,想必那个同事临时有事赶不过来,白月好心答应了替岗。 眼见时间快到了,白月严肃道:“让让。” 李程不让,依旧稳稳站着:“你可以拒绝,没必要加班。” “我不是你!”白月火了,伸手要扯开李程,李程一翻手反拽着白月,两人互相较劲谁也不让谁。 “你不是我,所以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李程最烦白月这种老好人,共事那么久,要不是自己在一边提醒,白月这家伙肯定会好心把没人管的游魂全都一手包揽。 明明不用过得那么辛苦,他却偏偏喜欢多管闲事。 前几天他还好心把隔壁的小孩给送去了地府,其实那房间还有几个游魂,要不是自己及时阻止,他肯定把他们全家都给超度了。 现在算算,小孩也该快过奈何桥了吧?其实这些根本不必去管,孤魂野鬼就让它们飘去呗,离开肉体无法超生的魂魄,时间久了,就没了自己的意识,成了一种没有喜怒哀乐的负能量,只凭本能徘徊在死去的地方。这种负能量,就算超度了,接去地府又如何?他们感谢过你吗?你领到加班费了吗? 根本就没人会在乎你这种多余的丰功伟绩! 互相拉扯中,嗤啦一声,阎王令被撕成了两半。 白月生气了,狠狠拍开李程,小心翼翼地把那张无辜的纸迭好。 李程一把夺过阎王令:“我去,总行了吧!”说完,不再理会白月,自顾开门走了出去。 2、凌霄 闹钟响起,凌霄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又是一夜无梦。 这几天到底怎么了?那些鬼都辞职了吗?还是说房东来了,把它们吓住了? 日子过得太安逸,凌霄几乎以为前几天的撞鬼是一场梦。 清晨的阳光填满小单间,又是美好的一天。 这几天楼道里干净了不少,长期飘荡的垃圾味被一股花香替代,随着脚步,楼道里的感应电敏锐地亮起来,有了灯,四周看上去焕然一新。 墙被粉刷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地面上一点垃圾都没有,干干净净,真好。 有老人晨练回来,友好地朝凌霄打招呼。 新婚夫妇牵着手,有说有笑地一起下楼,那女人的肚子鼓鼓涨涨,应该快生了吧。 “早上好。”年轻丈夫朝凌霄笑笑。 年轻妻子挽着丈夫,害羞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幸福,祥和,凌霄觉得这种生活实在太美好了。 公司里,江大老板提着礼盒过来,凌霄猛然想起有一盒高级茶叶忘了给欧阳晖送去。 “小凌,这礼盒给王总送去。” 咦?王总是谁? 江大老板拍拍他:“好好干,跟王总多沟通沟通,争取把这案子签下来!” 等等!王总是谁啊?什么案子? “老板,王总的公司在哪?”凌霄硬着头皮挑出关键问题。 江大老板哈哈大笑:“你都去过那么多次,还记不得?” “啊?” “去,快去吧。”老板大手一挥,转身就走。 凌霄提着礼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低头看看,礼盒金碧辉煌,是一盒高级茶叶。 与送欧阳晖的一摸一样。 凌霄想着既然出门,那就顺便把欧阳晖那一盒给也送去。 找来找去,没有。 奇怪,欧阳晖那盒难道被收走了? 去过很多次……高级茶叶……老板说的地方,会不会是指那酒吧?难道那酒吧的大老板叫王总,欧阳晖也只是他的手下? 唔唔,有可能!没准王总才是真正的股东呢! 凌霄避重就轻地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等他站在酒吧门前的时候,彻底傻眼了。 繁华地段的大厦底层,是一间间商铺,卖衣服的,卖零食的,还有许多饰品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没有酒吧。 那欧阳晖呢? 阳光下,喧闹的街道显得不太真实,仔细看看,无论是大人小孩,都面无表情,机械般地行走,凌霄在一群漠然的行人中,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拦着一个保安,问酒吧在哪。 “酒吧?” “mynight。”怕保安听不懂,凌霄贴心地翻译,“我的夜。” 保安乐了:“我的夜?哈哈!夜总会就有,在隔壁街,小哥你是找错地方了吧?” 晚上,凌霄把礼盒原封不动地提回宿舍,躺在床上愣愣盯着天花板。 礼盒金灿灿发光,闪得凌霄两眼昏花。 反正不知道王总在哪,唔,那还不如…… 凌霄的身体很不争气地出卖了主人,心动之前就开始行动,唰唰几下拆了盒子。 泡茶的是桶装水,不是山泉水,美中不足,不过无所谓啦!人生就是有点遗憾才最美嘛! 凌霄翘着腿,优雅地品茶,烟雾缭绕中,他觉得自己这一刻气势磅礴,老板劲儿十足。 神游天际的时候,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楼上的陈三在洗澡。 对了,分他一包吧,唔,六楼好像还有一户,那就一起送他们点尝尝吧! 陈三那一户,门外有个门铃,奇怪,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呢? 叮咚叮咚。 “来啦来啦。”温柔的女声传来。 凌霄心里窃笑,这陈三哟,牛高马大憨憨厚厚,没想到也会金屋藏娇呀! 门打开,大着肚子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凌霄面前。 房间里,年轻丈夫跟过来,认出是早上的年轻人,友好地笑笑:“你好。” 凌霄愣在原地。 陈三呢? “你好?”年轻丈夫又唤了声,“请问有事吗?” “啊……有,这个茶,给你们尝尝。”凌霄心中怪异,顺水推舟地把茶叶送过去。 “哇!太谢谢了!”年轻丈夫看来是专业茶客,认出此物不凡,立马两眼放光,回屋提出袋水果作为谢礼。 凌霄如堕梦里,寒暄几句,就去敲另一边的门。 这一边,应该住着两个年轻男人。 一个男人一身白衣,清清秀秀,另一个则一身黑衣,面容俊俏,却苍白如纸。 估计他们的衣柜一人一边,全是无比壮观的黑白配吧…… 凌霄胡思乱想着,门开了。 老太太扶着老花镜,撅着嘴含糊地问:“你……找……谁?” 凌霄如遭雷劈,愣愣盯着老太太,几秒后怪叫一声,返身落荒而逃。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凌霄一口气跑回宿舍,反锁,靠着门喘气,他终于觉察到生活出了点问题。 环视宿舍,企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有一丝光落进眼里,凌霄走到阳台,果然,不起眼的墙角有一面镜子。 面朝内的镜子。 凌霄恐惧得浑身颤抖,他想证实一些事,于是踮起脚,伸手摘下了镜子…… 3、欧阳晖 欧阳晖一进楼,就知道这地方肯定有问题。 没有楼会有如此多楼梯,一眼望去,长长的过道边上一排排全是楼梯口,目测不下十来道,城堡都没那么夸张啊! 阴冷的风缭绕在身边久久不散,楼道里站着许多人,它们正努力阻止欧阳晖上楼。 为什么呢? 欧阳晖想不明白,既然有路,那就得走,潜意识告诉他,时间不多了,他开始向前跑,这么多楼梯中,肯定只有一条是正确的路。 借着手机的光,瞄到楼梯角的一堆垃圾,然后下一个楼梯口,同样的一堆垃圾,然后下一个…… 原来如此! 欧阳晖站在一道楼梯口下,摸兜,想掏符纸,结果却摸了个空。 操!忘了!今天跟江大老板吃饭,换了套西装啊! 欧阳晖狠狠啐了口,摘下领带,痛苦地咬破手指,以血为墨地在领带上龙飞凤舞。 画好咒符,欧阳晖帅气地将领带舞得虎虎生风,念了串咒,爆喝一声“破!” 领带甩出,凭空燃烧起来,翻版的东西比起正版效果自然大打折扣,领带燃烧完,昏暗的空间仅仅起了点波澜,如拨开迷雾显露出真正的楼梯口,也就短短的几秒,一晃而过,对于欧阳晖来说已经足够了,他认准那个方向,直冲过去。 眼前是一面墙,欧阳晖闭眼,狠心撞了上去。 他穿墙而过,为闭眼彻底付出沉重代价,在助跑的惯性下,被阶梯一绊,欧阳晖非常帅气地双膝着地跪了,跪就算了,还好双手及时撑地没有摔成狗爬,可偏偏膝盖一声大响非常有诚意地磕在阶梯角上,这非一般的感觉真比膝盖中箭还刺激,欧阳晖疼得快哭了。 可现在不是喊痛的时候,他帅气地抹了把泪花,一抬头,一颗心再次沉入谷底。 楼梯一直向上,望不到尽头。 好嘛,跟本帅哥扛上了? 欧阳晖再次下意识地摸兜,再一次想起物资紧缺的问题。 怎么办,没符呀!领带也用了!还有什么可以丢?难道脱衣服?衣服丢完丢裤子?!靠!这样下去到五楼岂不是要全裸了?! 作为一个优雅帅气的老板,欧阳晖是决不允许这种荒谬的事情发生。 还有什么可以用呢…… 手摸在身上摸索,摸着摸着,从裤兜里掏出个真皮钱包,打开,一迭崭新的纸正散发货币特有的墨香。 欧阳晖闭眼,肉痛地抽出一张百元大钞…… 4、凌霄 凌霄诧异地盯着眼前的人。 高高大大,身着黑色古装,长发及胸,青面獠牙,吐着长长的红舌头,头上还戴着顶高的夸张的帽子,种种迹象表明,此人就是传说中的黑无常呀! 他妹的,敢情这面镜子功效如龙珠?龙珠好说也得集齐七个才能召唤东西呀!这镜子真乃神物,打碎就出来一只黑无常! 其实黑无常出现的时候碰巧凌霄打碎镜子而已,毕竟时辰未到,来早了,也不好动手,于是他找来张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下。 看得见摸得着的鬼,总比无影无踪的鬼要强,凌霄一开始确实受到了惊吓,然后壮着胆多看几眼,越看越顺眼,见黑无常安安静静没有杀意,凌霄也就渐渐淡定了,他也找来张椅子坐下,俩人诡异地面对面。 凌霄摸摸脸,还是想确认一下,于是问:“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黑无常瞥了他一眼,摇摇头,帽子随着摇头晃晃悠悠,就是掉不下来。 “我还活着?” 黑无常又摇头。 凌霄灵光一闪:“我就快死了?” 黑无常点头。 他妈的,这不科学啊!小爷还没谈女朋友啊!活得好好的,怎么就忽然接到地府的录取通知书呢? “我……我是怎么死的?”凌霄摸摸身子,身体健康,无病无痛,没有伤疤,不像是发生意外,也不像是疾病…… 黑无常不答,冷冷坐成一尊石像。 凌霄心里憋着太多的问题,出口成章,词句化成炸弹一个接一个地砸向地府官员,唾沫横飞,情绪激昂,好几次说得太急差点咬到舌头,黑无常淡定无比,偶尔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扳着脸就是不说话。 凌霄说得口干舌燥,见黑无常屁都不放一个,心里直郁闷,自顾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润嗓子,反正快要死了,凌霄忽然开了窍看破红尘,觉得也没什么放不下了,那些建设祖国的任务就留给其他人去干吧!只是这些茶叶不喝完实在浪费,于是他又抓了几把放壶里,泡了杯特浓的高级香茶。 茶香满满地飘荡在房间里,黑无常扳着脸,不为所动。 凌霄也不理会这块黑色的大石头,打开电脑,看起了小电影。 既然要死了,神马财产物质都是浮云!能带走的就只剩美好的回忆了! 屏幕里的女人浪叫得啊啊响,各种暧昧音效回荡在小单间里,凌霄偷偷瞄了黑无常一眼,那块黑石头依旧一动不动。 高高的帽子实在太抢眼,凌霄轻轻碰碰,帽子摇摇晃晃,黑无常厌恶地侧过头避开他。 嘿,他动了! 再碰碰,黑无常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别乱碰!” 咦,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凌霄愣愣地望着黑无常,脑子里飞快地搜索各种人物。 这时,门外传来一些响动,黑无常警觉地瞄了门一眼,站起身。 凌霄沮丧着脸,终于要上路了?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小爷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下去报道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闹钟滴答滴答地吵,指针一格一格地跳,还有一分钟,黑无常朝凌霄伸出手。 牵手吗?操!真跟得上时代啊!为什么不来个女神接小爷呀! 凌霄害羞地扭扭捏捏,就这几秒的犹豫,门锁咔嚓一声响,接着宛如狂风过境,砰一声,门被踹开,欧阳晖一手捏着铁丝,一手撰着把钱,膝盖带血,宛如天神般异常帅气地降临在两人面前。 5、欧阳晖 欧阳晖听见咔嚓一声,就知道锁解开了,帅气地大脚一踹…… 凌霄和一只高大的黑色鬼魂正在房间里愣愣盯着他。 糟了!他的阳寿已尽,无常来勾魂了吗! 欧阳晖正想大喝一声手下留人,就听凌霄幽幽开口了。 “兄弟,你这钱在地府不通用啊,麻烦兑换成冥币,再给小爷烧几个美女……” 欧阳晖又气又恼:“罩个屁!你还没死啊!” 一来一往,闹钟指针又跳了一格。 “时间到了。”黑无常冷冷提醒,见凌霄不配合,一把拽过他。 “等等!”欧阳晖急了,上去抢人。 黑无常翻手朝空气一推,一股强大的力量袭向欧阳晖,欧阳晖及时掐了个指决缓解冲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及时扶着墙才没摔下去。 欧阳晖明白,黑无常已经手下留情,若是全力一击,自己没准跟着一起上路了。 凌霄扭扭捏捏地不想走,菜鸟神棍的话无疑唤醒了他对生活的美好希望,可黑无常的力道实在太大,就跟大人拽小娃娃似的,凌霄被一点一点拽离地面。 “我这钟不准啊!那是美国时间!”凌霄勾着桌子借力,结果连同桌子一起被拉动。 黑无常可不在乎是北京时间还是美国时间,反正到时辰就上路。 一道符夹杂罡然正气破空袭来,黑无常抬手一抓,把燃烧的纸币捏碎在手中。 咒符的粉末飘散,掌心被烫得一片焦黑。 大明金刚咒?! 有念咒的梵音响起,黑无常神色一凝,又躲开几道破空袭来的符咒,凌霄很配合地挣扎,趁着黑无常应付咒符,往欧阳晖方向奔去。 欧阳晖=救星! 这鲜明的认知激发了凌霄的求生欲望,还没跑出一步,他又绝望了。 手还牢牢地被黑无常牵着,他妈的,这哪是手啊,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老虎钳哇! 凌霄只好努力朝欧阳晖伸手,欧阳晖把剩下的纸币全甩出去,大步跨向凌霄,伸手一拽,把凌霄硬生生地扯去床的方向…… 靠!这是什么意思?小电影现场直播?!凌霄还没来得及吐槽,身子渐渐拉长变形,诡异地流向床垫上。 欧阳晖能看见,床上躺着凌霄的肉体,可凌霄在另一个平行空间,他看不见自己。 黑无常扯着凌霄不放手,发力要把魂魄拽回来,没留神,被一张咒符打到手臂上,黑无常吃痛,见凌霄的魂魄已返回大半,大势已去,便松手,捂着受伤手臂消失在空气中。 空间无声破碎,豪华礼盒消失,泡茶的杯子渐渐还原,房间里恢复原样。 几天没有打扫,灰尘满布,茶杯里是一圈发霉的茶叶,没吃完的饼干边上有几只蚂蚁聚集,忘记收拾的方便面在桌子上发出腐败的味道…… 欧阳晖疲惫地坐在床沿,大口大口喘气。 对付黑无常,动用了飞天梵音和大明金刚符,最强的双咒也就烫伤了点皮毛,欧阳晖心里暗暗后怕,还好来得及时,要不然他们上路了,在黄泉道上,就算带着桃木剑和真正的咒符追过去,他可没信心cos程咬金半路逞英雄啊…… 凌霄难受地咳了几声,终于幽幽睁开眼。 睡了几天几夜,凌霄面如土色,嘴唇干裂,欧阳晖洗干净杯子,给他倒了杯水。 “茶呢?”凌霄哑着嗓子,对高富帅的服务表示严重不满。 “你这没有茶。” “胡说!”凌霄一骨碌坐起,顿时一阵天旋地转,颜面大失地躺了回去。 欧阳晖给他盖好被子:“喝了水,好好睡一下,明早再吃点粥。” 才不要粥!小爷的高级茶叶呢? 视线扫描了一圈,房间里昏暗着,金碧辉煌的礼盒确实不在。 凌霄有气无力地瞪着欧阳晖。 欧阳晖优雅地笑笑,捂着膝盖,一脸淡定地去找药…… 6、白月 白月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案子是自己多事接下,最后却被李程担了过去。 最讨厌加班的李程额外多了份任务,接魂魄不仅要带上黄泉路,还要指引去报到,报到后还要监督,然后是一系列程序等着办理…… 所以他们平时把魂魄勾过来,集中好,统一带上路。 三更半夜的,本来是休息时间,唉…… 白月又翻了个身,门响了,李程一脸疲惫地回来。 “那么快?”白月好奇。 “没有。”李程把阎王令丢过去,“返魂了。” 白月拿起阎王令看看,那名字果然消失了。 任务失败,可白月却替那人高兴,毕竟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 不过嘛,还是该跟李程道声谢。 白月抬头,却脱口而出:“你的脸怎么那么白?” 李程冷笑一声:“我本来就是动脉破裂而死,失血过多的人能不白吗?” “你的手怎么了?” “没怎么。”冷冷淡淡地躺进床里,侧身面朝墙。 “你受伤了?” 李程不理他,假装睡了。 白月也不说话了,捞过被子也翻身面朝墙。 这天夜里,一左一右的两男人都失眠了。 第四章 疑团 第四章疑团 1、凌霄 凌霄睁开眼,欧阳晖正好从阳台进来,清晨的阳光中,宛如天神降世。 昨夜这位高富帅的英勇表现无疑扭转了凌霄对他的偏见,成功由菜鸟神棍进阶成天神般的超级神棍。 凌霄朝欧阳晖的膝盖上看去,印象里,这位大师想必是历尽磨难,浴血奋战过一番……凌霄越想越激动,热血沸腾,这回体验到黄河奔腾在心,对大师的敬仰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就差跪倒在地甘拜于门下了。 阳光中,大师优雅地捞过椅子,翘着二郎腿,一脸高深莫测地望着凌霄。 裤子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凌霄撇撇嘴,好嘛,小爷借来的高级衣裤还没来得及享受,就物归原主了? 欧阳晖清了清嗓子,凌霄知道大师要发言了,恭恭敬敬支着耳朵。 “你这房子有问题。” 是啊,问题多去了!要不然小爷也不用病怏怏地躺这了! “有很多,那种东西。” 是啊,我懂,然后呢? 然后,大师沉默了。 因为欧阳晖不明白,这儿的环境太特别,就跟鬼门关似的,各种魂体混杂,掐指一算,这小子又没得罪谁,偶尔住进来而已,跟它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为什么它们非得缠着他不放? 厉鬼索命?感觉不像呀…… 凌霄见欧阳晖发呆,忍不住问道:“大师,怎么破?” 欧阳晖笑笑,坦白道:“不知道。” 事出必有因,现在连个原因都摸不着,更别说怎么破了。 凌霄这回傻眼了,本来还想着有大师坐镇妥妥的,结果这位大师居然说不知道? “没法子吗?”不甘心追问。 大师坚定地摇头。 凌霄一颗火热的心顿时冷却下来,再次看破红尘,长叹一声,唉算了算了,看来转运破邪不能指望了!大不了小爷搬家总行了吧! 想起身,却浑身乏力,欧阳晖过去扶起凌霄,凌霄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家为了救自己而受伤(其实不小心摔了跤),不问候几句也说不过去,于是关心地问:“上药没?” 欧阳晖点头:“好多了。”虽然青紫一片,好歹没碎。 “那这呢?” “啊?”没懂。 凌霄示意他看手。 视线往下,手背上,有一道歪歪扭扭的划痕。 不疼,也没见出血,皮肤也没破,就是无端端红了一道,不知是什么时候弄的。 “咦?”凌霄抬起手,“怎么我也有?” 手背一模一样的划痕,欧阳晖诧异了,凌霄见大师诧异的模样,心中寡凉寡凉,果然,大师的表情由诧异过渡成茫然,询问的眼神投向凌霄。 操!看我干啥!小爷也不知道啊! 房间里一阵沉默,凌霄瞄了眼闹钟,七点了,唉,身子不争气,怎么越睡越虚弱呢…… 凌霄揉揉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好去上班,结果摸到下巴刺刺的胡渣。 胡渣?凌霄诧异地摸了又摸,昨天才剃过,怎么冒得那么快?! “你已经五天没上班了。”欧阳晖幽幽飘出一句。 凌霄脑子里轰地炸了,一连串数字猛地占据内存。 一个月三千块钱工资,上班二十天,一天一百五,请假五天的话就是……扣七百五…… 啊……七百五……七百五…… “你搬来的时候,有没遇上什么特别的事情?凌先生?凌……靠!问你呐!”一拳过去,当机的凌霄终于被打回了神…… 半小时后,说得口干舌燥的凌霄舒了口气,为漫长的演讲画上句号。 原原本本地把这段时间的事都说了个遍,从路边见到出租广告起,一直到把高级硬皮书带回公司加班抄了几个造型,然后就病了,请了假,本是想着休息一天,却无端端云里雾里地过了五天?难道这是抄袭的报应吗?凌霄满怀期望地望向大师,等着他指点江山,听众却一言不发地沉思,好一会,起身,摸摸兜,凌霄以为大师终于要作法了,严阵以待之际,就听欧阳晖说:“你的钱包呢?” “哦,在包里。”难道钱包是作法必备之物吗? 凌霄一脸好奇地盯着大师,只见大师翻翻背包,掏出钱包和一串钥匙,拿了就出门。 “等等!”一把拽住他,“你这是干啥?!” “买早餐。”丢下一句话,欧阳晖挣脱,开门,关门。 喂!不带这样玩的啊!留下个病号独守空房?!大师你就不怕小爷再出意外吗?! 凌霄欲哭无泪,抬头瞄到墙上的一张符。 这哪是符,这明明就是张百元大钞! 回想起高富帅昨夜一掷千金的壮举,凌霄只能再次用滔滔的江水表达心中的敬仰。 唯一幸存的大钞被轻手轻脚地摘下,上面用血涂得乱七八糟,鬼画符一般,虽然样子不好看,至少还能伤着黑无常呢! 伤黑无常=伤鬼=神器! 总之不能浪费,先收着做纪念好了! 2、欧阳晖 城中村的食物就是便宜,一路过去全是私人小摊档。 炒粉炒面看似漂亮,但欧阳晖怕不卫生,不敢买,逛了一圈,最后买了一袋包子和两杯豆浆。 上楼的时候,正好白月和李程下楼,欧阳晖侧身让路,李程冷冷瞄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大步往下走。 总觉得气息有点熟,而且高高大大的身材也…… “早。”白月朝他笑笑。 思路被打断,欧阳晖及时回神,也笑笑:“早。” 两个优雅的人笑起来就像春风拂面阳光灿烂乘以二,楼道里顿时花开遍地如沐圣光,李程黑着脸,懒得看。 手臂有点疼,下意识地摸摸,白月见了,关心道:“还疼吗?” 李程抬眼的时候,正好撞上欧阳晖的视线,白月莫名其妙地见李程加快步子拐下楼,无奈,只得快步追了上去。 欧阳晖收回视线,环顾楼道。 昨晚,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去破鬼打墙,短短的一段路就有不少的魂体阻拦,欧阳晖想不明白,到底什么原因,使得这些没有意识的游魂如此齐心协力? 回到宿舍,开门的时候,凌霄正在打电话。 “房东!我要退房!嗯嗯对!什么?!你在外地办事?!……哦哦好,下周见!”挂了电话后,凌霄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容光焕发地又拿起手机要拨号,没按几下,手机嘟嘟地提示电量不足,很不给面子地罢工了。 求救的眼神投向高富帅,高富帅掏出最新款的超薄手机递过去,贴心地问:“会用不?” 凌霄白了他一眼,捞过手机,搬进来后担惊受怕,还见着了传说中的黑无常,这等事情别说一般人受不了,就算神经再粗也伤不起,反正这房子是不能住了,先搬出去再说!凌霄输号码的时候顿了顿,想了片刻,抬头:“小刘的电话是多少?” “我哪知道!” 凌霄苦着脸,号码全都存在手机里,手机没电,等于完全切断了联系…… 欧阳晖好心道:“要不先住我那吧?” 这一天凌霄没上班,忙着收拾东西,吃了食物,力气恢复,凭借搬家的坚定信念,虚弱无比的凌霄咬牙硬撑下来,大包小包提在手里整装待发。 剩下的床垫,本来就是附赠的,就留给下一个住客吧。 凌霄忽然好奇,上一个住客,是不是也遇上了同样的事情才搬走?不过这些都无迹可寻,住客来来往往,离开后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海中,去另一个地方为生活奔波劳碌。 欧阳晖不愿意奔波劳碌,于是他打了个电话,就带着凌霄出门了。 凌霄最后回头看了眼,小单间空空荡荡,下周房东回来就办理退房手续,这里发生的所有事,就彻底与自己断了关系。 走出小楼,凌霄心情无比愉悦。 欧阳晖也松了口气,本来生活得风平浪静,不知哪里出了偏差,凌霄带着设计稿过来酒吧谈修改,这第一次见面就已经奠定了“此人必死”的基础,凌霄面带死气,印堂发黑,身边跟了一堆不干净的东西,想必凌霄撞屏风也是游魂们干的好事,酒吧有法阵,它们进不来,相见也是缘,好心救一把,却没想到几乎如堕泥沼越陷越深。 这小楼不简单,游魂的怪异行动让欧阳晖心中警铃大作。 还好,只要般出去,一切都结束了。 生活又回到正轨,只是多了个临时住客。 反正他还会搬出去的,临时住几天,无所谓。 凌霄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欧阳晖是公司的大客户,去大客户家白吃白住好像面子上过不去,当出了城中村弯弯曲曲的巷子,只感眼前圣光大作,有辆豪华跑车停在肮脏的路上出淤泥而不染地闪闪发亮。 司机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凌霄在跑车里,心里酸溜溜翻涌着三千块工资,这点钱刚够生活,买车全是浮云,然而这片浮云飘到了欧阳晖那,明明年龄就差不多,为啥差距就那么大呢? 酒吧二楼是欧阳晖的卧室,厚厚地毯,厚厚窗帘,复古的红木家私,墙上挂着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的油画,豪华大吊灯……这他妈的哪是卧室!简直就是皇家宴会厅啊! 把自己廉价的生活用品通通摆出来,占据一方领地,不知不觉,已到傍晚,凌霄摸摸肚子,有点饿了。 欧阳晖打点完店里的事,踱进来招呼:“走,我们去吃饭” 位于市中心的商业区热闹非凡,晚上正是营业高峰,欧阳晖带着凌霄去到海鲜酒楼,这儿早已人满为患,不少食客坐在门外一排小椅子上等着,有人吃完离开,就有服务生过来喊牌号。 牌号已经排到一百二十一,凌霄路过的时候,正好服务生过来喊:“八十九号请进!” 这等下去,要轮多久才吃得上饭? 只见高富帅掏出一张金卡朝领班晃晃,领班恭恭敬敬:“这边请。” 豪华包间里,凌霄坐得笔直,心中早已跪地唱起了征服。 一张小小的贵宾卡,不用排队,也不用预约,随时享受豪华包间的待遇,跟自家吃饭似的! 欧阳晖很大方地随便凌霄点,凌霄也不客气,全瞄准标价最高的进攻,反正以前吃不上,以后也吃不上的,趁现在有机会,好好过把瘾。 望着满桌的龙虾鱼翅鲜贝,凌霄心满意足地两眼一闭,洒家这辈子值了…… 酒足饭饱,凌霄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脚步也轻盈起来,轻盈的后果就是进酒吧的时候再次一头撞向了镜子屏风。 一声巨响,镜子上出现了一道裂缝,酒吧里的客人伸长脖子朝这边望,欧阳晖忍着笑,正打算关心几句,就见镜子中有东西一晃而过。 糟了!欧阳晖一把拽过凌霄往楼上跑,还不忘吩咐服务生:“马上通知人把镜子换一面!” 楼梯拐角放着盆万年青,欧阳晖快步过去,把万年青搬到楼梯口,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是把花搬来搬去,就是把墙上挂饰换来换去,折腾好,大汗淋漓地关上房间门,松了口气。 “饭后运动?”凌霄表示不解。 欧阳晖笑笑,不多解释。 本来就是玄学上的阵法问题,镜面开裂,说明阵眼破了,破了无所谓,再换新的就是了,可偏偏有东西一直跟着,看来不怀好意,才不得不临时改变布阵防御一下。 无知者无畏,忙乎一天也乏了,凌霄很淡定地去洗澡,洗完澡自顾往大床上一扑就睡了过去。 楼梯口,服务生端盘子出来的时候差点拌了一下。 “咦,怎么有盆万年青?”服务生觉得这东西放路上太危险,好心移开放去了角落…… 3、李程 李程最近心情不好。 手被伤着,虽然不算严重,却闷闷胀胀地疼,完全恢复还需要时间。 翻版咒符居然能伤了自己,李程暗暗惊讶,没想到那小子的法力竟达如此境界。 到底是谁的弟子呢? 李程闷闷坐着想心事,一碗红彤彤的红枣羹递到眼前。 白月示意:“尝尝。” 李程冷笑一声:“原来你买高压锅就是为了煮这个?” 这几天见李程的脸越发惨白,白月特地去了趟超市,买好东西,又犯愁了,白月不会煮食,正好服务生见这年轻男人徘徊在锅具附近,以为是新婚来选购,特地向他推销智能型高压锅,各种按钮,写着粥汤饭杂七杂八。 白月出超市的时候,心中直感叹时代进步得太快,这种傻瓜式一键锅显然是伟大又及时的发明。 红枣羹热腾腾香喷喷,李程接过,尝了口:“你放的什么糖?” “红糖。” “……”李程无语,见白月一脸期待的样子,嘲讽道,“血早流光了,吃再多也补不上。” 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余的事,白月脸上一阵窘迫。 特地去买的高压锅完成了使命,成了件多余的东西,李程瞥了白月一眼,端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扳着脸冷冷道:“你买了多少红枣?” “十斤……” “红糖呢?” “十斤……” “……” “……” 两人相视无语。 片刻,李程叹了声:“明天继续煮吧。” “哦……” “放着也没用。” “哦……” 李程拍拍白月,冷声冷气嘲讽:“你总喜欢做多余的事,不过我还是谢谢你。” 话音落了,房间里又恢复沉寂。 哗啦一声,凭空飘落一张纸,白月正要伸手去接,李程动作更快,一捞便夺了过去。 阎王勾魂令,上面写了三个名字。 白月好奇:“新的?” 李程抬手从空气中捞出厚厚的本子,翻翻,点头:“新的。” 生死簿里记载还有十几年寿命的人,无端端出现在勾魂令里,日期就在周末。 人自有天命,而勾魂令,也不过是根据天命所示记录下来,由阎王亲自批示,交付下来的工作而已。 这天命,不会随意变更,生死簿就是记录了每个人天命的准确时间。 阎王令中的三个人,天命同时被改动,更巧合的是,这三人都住在这片城中村里。 白月瞄了眼阎王令,脸色与李程一样渐渐凝重起来。 4、卢梦梦 卢梦梦最近心情不好。 对面楼的夫妻总是吵架,三更半夜狮子吼混杂乒乒乓乓摔东西。 他们吵架是用方言,呱唧呱唧的,卢梦梦不知道他们吵什么,只知道这样下去晚上就不用睡了。 睡不好,明天复习做题肯定效率就不高。 效率不高,肯定会影响考试的发挥。 考试发挥不好,意味着落榜。 卢梦梦果断起身,去阳台,朝对面楼正想吼一句叫他们安静的时候,就见到有几个邻居大妈过去劝架,吵架声渐渐安静下来,断断续续传来男人的闷声埋怨,女人哭哭啼啼的抽泣声,卢梦梦在阳台站了会,见对面没什么动静了,也就安安乐乐地回去睡了。 好景不长,对面安静了,隔壁却吵了起来,男的愤怒地大吼,女的一开始不甘心地顶几句,越顶男人吼得越大声,到最后就剩下男人一个人唱独角戏…… 卢梦梦起身,过去敲门。 房里的吵架声停了,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打开门。 “你好,时间不早了,请小声点。”卢梦梦彬彬有礼。 “呃……不好意思。”抱歉地笑笑,不等卢梦梦回话,就大力关上了门。 卢梦梦没走,站在紧闭的大门前,等着要是他们再吵起来,就继续敲门。 门里传来两人断断续续说话声,没一会,终于安静下来。 好了,他们不闹了,那么就回去睡觉吧。 楼梯的灯是灭的,隐隐的光线下,卢梦梦转身,见到楼梯上站着个影子。 似乎是个女人,长发,站着不动。 “请问你见过我的小孩吗?” “没有。”卢梦梦答。 那影子转身似乎要下楼,楼梯的灯没亮,卢梦梦怕她摔着,故意跺脚,感应灯闪了几下,却亮不起来。 就那几秒的光芒中,卢梦梦见到,楼梯里空无一人。 5、凌霄 凌霄觉得凉飕飕的,迷迷糊糊想找被子,感觉背后有东西挡着,便很不爽地用屁股一顶,随着噗通一声,欧阳晖的呻吟传了过来。 凌霄揉揉眼,伸手按下开关,灯管闪了几下,亮了。 欧阳晖一脸痛苦地捂着膝盖,看样子摔下去的时候正好膝盖着地。 凌霄忍笑,关心道:“没事吧?”起身要找药。 看清环境后,凌霄的身子一僵。 欧阳晖抹了把泪花,好不容易才见好转的膝盖再次开裂,恼火地想吼凌霄几句,见凌霄愣住的模样,心里不由好奇。 半夜起来,思路不清醒,环顾四周,欧阳晖也是身子一僵。 空荡荡的小单间里,俩男人定格在画面里。 凌霄干笑两声:“怎么我们又回来了?” 欧阳晖往床上一坐,愣愣望着地面不说话。 这种环境下,大师就等于救星,管他靠不靠谱,总之多了个人,就多了份生存的希望,凌霄推推他:“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欧阳晖闷声闷气,又抹了把就要掉出眼眶的泪花,膝盖的痛楚一遍一遍冲刷神经,他咬着牙才没哭出声。 就在这时,光管似乎接触不好,开始闪烁。 凌霄往床里缩了缩,欧阳晖望向紧闭的房门。 预料中的事情果然来了,灯闪了几下,灭了。 黑暗中,凌霄偷偷扯上欧阳晖的衣角,欧阳晖吸吸鼻子,翻手结印凝神戒备。 现在没有符,没有桃木剑,就连钞票都没有的情况下,只能靠手印抵抗。 至于能不能逃,看天意吧! 门的方向,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动静,反而洗手间传来噗通一声,有重物落地,似乎有风,门吱呀一声开了。 欧阳晖沉声道:“凌霄!” “在!” “扶我。” 凌霄仿佛抓到根救命草,慌忙过去扶起欧阳晖。 “打开门。” 咔嚓,门打开。 “走!”欧阳晖很淡定,“别回头!” 凌霄扶着欧阳晖跨出门,一跨出门就反手关上门。 “随便去一家。”欧阳晖咬牙,“躲过今晚。” 随便去一家,总有物资可以用得上,总比赤手空拳要强…… 凌霄想了想,但身后的动静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只听门把手咔嚓一声动了,凌霄怪叫一声,半扶半扛地把欧阳晖拖到六楼,敲响了离楼梯口最近的一扇门。 白月睡眼惺忪地打开门。 欧阳晖急道:“快进去!” 凌霄再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带着欧阳晖一头撞进了房间。 小单间里简简单单,就两张床,中间留出窄窄的过道,李程一脸黑气地盯着他们,冷冷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私闯民宅?” 白月关上门,坐到床边,若有所思地瞄了门一眼。 “咳咳!”李程提醒。 白月收回视线,不再多事。 欧阳晖抹了把汗:“有纸吗?” 白月递过一张餐巾纸。 “不是这个……写字用的……” “呃……没有……” “那算了,将就吧。”接过餐巾纸,咬破手指,飞快地在纸上画起了咒。 李程冷笑一声嘲讽道:“你膝盖上不是有嘛,何必咬破手指?” 对哦!欧阳晖如梦初醒。 李程半夜睡觉被打扰,心里早就憋了团闷气,正想继续嘲讽几句,白月扯扯他,让他闭嘴。 符咒很快画完,白月贴心地找来透明胶,欧阳晖把画得乱七八糟的纸粘在门上。 “有效吗?”凌霄心里没了底。 “躲过今晚再说。”欧阳晖心里也没了底,没想到随便找的一家,居然一贫如洗,一点用得上的道具都没有。 这一黑一白的俩男人,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们不上网吗?不看书吗? 偷偷打量房间,瞄到角落的智能高压锅。 唯一的一件现代化东西……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白月明知故问。 凌霄与欧阳晖对视一眼,欧阳晖轻轻摇头,示意不要引起恐慌。 似乎这一户并没有遇上什么诡异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把其他人也拖下水。 但为什么就凌霄那一户像开了鬼门,遇上的频率特别高? 难道是跟那面打碎的镜子有关吗?那面镜子面朝内,难道不是辟邪,是为了镇压? 镇压什么呢? 欧阳晖有意无意地朝阳台瞄去,这一户的阳台没有镜子。 实在太奇怪了…… 凌霄见大师神游天际,紧张地推推他,想让大师说几句合情合理的理由,要不然三更半夜闯进别人家,这算哪门子事情啊! 大师清清嗓子,发表讲话了:“今晚我们住这。” 靠!大哥,你这是哪门子演讲啊! 一片沉寂下,凌霄默默祈祷不要被扫地出门。 出乎意料,白月点头:“好。”递了个眼色,示意李程过来。 李程黑着脸,让出床位,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拿走枕头。 白月好心道:“枕头留他们吧。” 床不大,白月和李程侧身挤挤,欧阳晖和凌霄侧身挤挤。 其实遇上这种诡异的事情,怎么可能睡得着呢,欧阳晖几乎没合眼,凝神留意四周的动静,异样的气息没有追来,看来今夜可以平安度过了。 平平安安的夜里,四个男人彻底失眠了…… 第五章 请仙 第五章请仙 1、欧阳晖 欧阳晖一直没睡。 身边的凌霄磨牙,磨牙后嗯嗯啊啊地说梦话,欧阳晖觉得有点烦,推推他,凌霄安静了一会,开始打鼾。 相比这边,一黑一白的俩男人显得安静多了,欧阳晖等待听见那边的磨牙声,说梦话,或者打鼾声……可没有,那俩男人安安静静像没有生命的东西,连呼吸也听不见。 欧阳晖忽然觉得自己过于疑神疑鬼,没准有些人睡觉就是安安静静的,只是自己少见多怪罢了。 正想着,隔壁床传来轻微响动,转头望去,白月见欧阳晖醒了,抱歉地笑笑:“吵到你了。” 白月起身后,从袋子里掏出红枣和红糖,捧着高压锅进了厨房。 欧阳晖醒着却不起身,假装睡着,故意留了个心眼观察他们。 有一点警惕,更多的是好奇。 凌霄面朝墙睡得香,弓着身霸占了大半床位,身子热,又打鼾,欧阳晖烦躁地推推,凌霄似乎做梦了,腿一蹬,一脚踹到欧阳晖腿上,欧阳晖吃痛,支起身子想骂几句,抬头就见李程无声无息地坐在对面床沿。 那人是什么时候醒的?他到底坐了多久? 欧阳晖开始冒汗,装睡是装不下去了,只好坐起来,心虚地朝他笑笑。 李程移开视线,垂着眼望地面。 红枣的香气从厨房里飘来,不一会,白月端着两碗红枣羹,分别递给李程和欧阳晖。 李程冷冷瞥了欧阳晖一眼,黑着脸,一声不吭地喝完。 欧阳晖咂咂嘴:“味道不错。” “什么味道不错?”凌霄迷迷糊糊地揉眼。 “锅里还有,喜欢就多吃点。”白月高兴。 李程不高兴了,一刻也不愿多待,扳着脸起身,穿好衣服,开门就走。 “喂,李程!”白月追上几步,“等等我……” 李程已经走了下楼。 白月搞不懂他在闹什么脾气,焦急地望着门外。 “他吃醋了?”凌霄小声问欧阳晖。 欧阳晖白了他一眼,朝白月道:“能借个电话用用吗?” 一部白色手机递过来:“打完放床上就好。”转身就要追上去。 “等等!那钥匙怎么办?不用锁门吗?” “门不用锁。”白月丢下一句话,关上门匆匆追了出去。 空空的小单间里剩下诧异的两人。 凌霄打趣道:“也对,就算小偷来了也会哭着出去。” 欧阳晖扶墙,一拐一拐地四处转悠,小单间的大厅所有财产就两张床,最值钱的恐怕只有白色手机,厨房里唯一的东西就是高压锅和一堆红枣红糖,洗手间有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具。 “还有碗吗?”凌霄闻着红枣香,心心念念。 碗就两个,蛋疼,欧阳晖不动声色地收拾,洗干净,舀了红枣羹给凌霄。 红枣羹清香可口,这就是小单间里唯一的食物。 低头看去,手机是最新的超薄触屏,不错,跟得上时代,打开一看,欧阳晖彻底窘了…… 手机没有开通上网,联系人是空,电话薄是空,整个手机干净得就像刚出厂状态,空白得一无所有。 算了,现在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欧阳晖利索地拨打了一个号码…… 半小时后,凌霄衣着凌乱地出现在街道外。 豪华跑车停在相同的位置,司机打开门,提出大包小包的行李,然后绝尘而去。 凌霄脑子一下转不过来,行李袋传来手机铃声,凌霄认出这是自己的,掏出一看,来电是陌生号码。 “凌霄?车到了吗?把行李提上来。”熟悉的声音传来。 “操!你把小爷当打杂的?!”本堂堂一个设计师,祖国的栋梁之才,何时沦为你的搬运工了?! “凌霄,我腿不好。” “你这……” “谁害的?” “你……” “快点上来,别浪费时间。”咔哒,嘟嘟嘟…… 挂了电话,欧阳晖好整以暇地坐在床沿,门开着,等着凌霄回来。 一个声音飘来:“请问你见过我的小孩吗?” 欧阳晖一惊,抬头看去,门外的光里,站着个黑黝黝的影子…… 2、凌霄 凌霄提着大包小包,气喘如牛地爬搂,内心早问候了欧阳晖一户口本。到五楼的时候,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探头看看。 楼道里安安静静,可是……操……为什么小爷的宿舍门是开着的啊?! 阳光透过门,洒进楼道里。 今天的天气不错,万里无云,阳光灿烂。 凌霄撇撇嘴,白天,恐怖的气息被阳光冲淡不少,他努力无视那扇开着的门,淡定地继续爬楼。 六楼,阳光更充足,暖洋洋的一片光,凌霄喘了喘,敲敲门。 门开了,凌霄本来想气吞山河地开骂,见欧阳晖脸色铁青的样子,一肚子脾气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快进来!”大师很紧张。 凌霄不敢怠慢,飞速把大包小包提进房,门关上,欧阳晖才放松下来。 “怎么了?”凌霄见大师神情有异,就知道肯定出了状况。 “你上来的时候有没见着什么人?” “人?没有啊。” 大师脸色凝重,自顾翻行李,凌霄瞄了眼,诧异:“你带衣服来干啥?” 欧阳晖不答,翻出凌霄的衣服,一股脑丢给他。 凌霄捧着衣服愣在原地。 “凌霄,你听好,我们都不能走。”欧阳晖掏出一迭正版黄纸咒符,一把桃木剑,一盒子铜钱,继续翻翻,终于掏出一些药和纱布,卷起裤腿,给历尽磨难的膝盖上药。 凌霄坐在床沿,一脸严肃地聆听大师讲话。 大师低沉又带磁性的嗓音响起:“那些东西把我们转移回来,肯定有原因……嘶……疼……” 药渗透进伤口里,火辣辣地灼烧,欧阳晖帅气地吸吸鼻子,红着眼,勇敢地继续上药:“我们不可能一辈子躲在法阵里,事情总得有个了结……嘶……” 操!怎么这语气越听越没底啊!大师你别哭了行不行啊太不吉利了! 凌霄苦着脸递过纸巾,欧阳晖一把捞过,擦擦鼻子。 其实欧阳晖也不想如此失态,无奈他从小就怕疼,见血就晕,小伤还能忍忍,大伤就自动切换成梨花带雨状态。 还好,从小就一直很小心,没怎么受伤,这次……咳……纯属意外…… “既然它们能把我们转移,不管我们去哪,肯定也逃不过此劫。” 凌霄心中一动:“我们?” “对,我们。”欧阳晖透过朦胧的泪眼望向手背,那红红的痕迹还没消失,连颜色都没变淡,就像纹身一样,他不明白这当中的含义,但八九不离十,肯定与这莫名其妙的痕迹有关,欧阳晖叹了声,“连我也中招了。” 这一声叹息,夹杂了哽咽,悲恸中有说不出的幽怨。 当然,这是错觉,欧阳晖不过是随随便便说一句,说完还很应景地吸吸鼻子,凌霄心中顿时充满了欺负小孩的罪恶感,然而这种罪恶感在大师下一句话中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凌霄,我们今晚住回去。” 什么?!住回去?!他妈的小爷逃还来不及,你还住回去?! “今晚我们就等着,看它到底想怎样,凌霄,你把东西收拾收拾扶我下去……凌……靠!”一拳过去,终于把当机的凌霄打回了神。 半小时后,凌霄在大师的威逼下,一手承受大包小包,一手还分去搀扶他,下楼的时候显得摇摇欲坠力不从心。 楼道里传来关门声,锁门声,片刻,陈三哼着小曲出现在楼梯口,见凌霄风中凌乱的模样,陈三一声惊呼,快步过去帮忙。 假若那天晚上欧阳晖是天神降世,那现在的陈三就是救星(搬运工)降世,手脚酸疼的凌霄感激涕零,人高马大就是好,大包小包全扛上还步伐轻盈毫不觉得累。 五楼,空空的楼道忽然有风吹过,打开的门砰一声关上了。 陈三明显愣了愣,凝神观察四周。 欧阳晖偷偷观察陈三,这个陈三身上散发一种罡然正气,浩瀚如海,却低调内敛。 这大汉到底是什么来头? 陈三没有留意欧阳晖的视线,大大咧咧地过去要开门,明明没锁,试了几下,就是开不到。 有东西阻拦! 陈三偷偷捏了个手诀,不动声色地朝门比划了一下,再一试,门开了。 小单间里阳光充足,一点阴霾都没有。 陈三放下行李,在小单间里转了一圈,摸摸下巴,眼里有些迷惑。 欧阳晖从行李中掏出镜子,又翻出钉子和锤子,递给凌霄:“把镜子挂上去。”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破了面镜子,那么把镜子挂回去总行了吧! 凌霄个头挺高,踮起脚伸长手就能碰到挂镜子的位置,那儿有一个钉孔,凌霄依葫芦画瓢地把镜子敲了回去。 陈三好奇:“这个镜子挂反了吧?怎么镜面朝着房间?” 凌霄解释:“这儿本来就有面镜子,那镜子也是朝着房间。”话音未落,刚挂稳的镜子啪一声掉落,碎了一地。 欧阳晖淡定地又掏出一面八卦镜递给凌霄:“挂。” 文王八卦镜,镇邪,辟灾,刚挂稳,没过几秒,镜子啪一声又掉落,开裂成几块。 “挂。” 啪! “再来!” 啪! “还有!” 啪! “多着呢!继续!” 啪! 凌霄望望脚下的一地碎渣,又望望递过来的第n块镜子,苦笑道:“好像……没必要挂了……” 陈三的脸上凝重起来:“凌霄同学,这屋住不得。” “我们也走不得。”欧阳晖叹了声,掏出咒符,开始往墙上贴。 无奈,符纸贴上墙就掉落,一点都不稳。 欧阳晖又翻翻行李,掏出万能胶,非常专业地糊了一纸,稳稳地粘了上墙。 瞧瞧,这才叫专业!凌霄望着满墙的咒符,心中再次跪地唱征服。 陈三若有所思地瞄向欧阳晖,欧阳晖正好也在看他。 陈三叹了声,拍拍凌霄,路过欧阳晖时,欧阳晖朝他抱拳行礼,陈三也客客气气地还礼,出门后再也没回头,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里…… 3、白月 白月今天很郁闷。 李程一整天黑着脸,没有跟白月说过一句话。 一天的工作在沉默中进行,傍晚,他们提前下班。 人来人往的街道热热闹闹,买菜的,散步的,放学的,下班的……白月开始找话题:“好多人哦。” 一句废话,可答可不答,李程假装没听见。 白月讨了个没趣,只好坦言:“你在生我的气吗?我做错什么了?” 李程别过头不看他。 旁边的超市门前有店员吆喝派发传单,门口外摆着大大的牌子,里面写满减价商品,水果素菜用品药品杂七杂八搞促销。 一张传单递过来,白月接过看了眼,朝李程建议:“我们进去逛逛吧?” 超市的东西是那么丰富,而白月的那个年代却是草鞋茅屋,平时除了下地放牛便没有其他娱乐。 永恒的天和黄土地,贫瘠的小村庄,世世代代耕作,娃儿长大成亲后继续生娃,一代一代繁衍,一代人延续上一代的贫穷。他的世界里就只有茅草屋和旁边的小小耕地,直到朝代更替,战火燃烧到小村庄,他死去后,总算踏出了小世界,去到一个叫地府的地方。 想想,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仿佛是转眼间,世界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月闲着的时候喜欢逛,把自己当做普通人那样融入群体中。 对于白月的建议,李程继续假装没听见。白月见李程冷冷淡淡,心里也堵气,明明就是你莫名其妙闹脾气,你喜欢闹就闹吧!我也不理你了! 转身进超市的时候白月偷偷回头看了眼,按常理,李程总会一言不发地跟着,可这次他没来,那道漆黑的身影还是继续往城中村走。 白月赌气归赌气,还是好心交代一句:“我去买点东西,你先回去吧。” 李程已走过了拐角,也不知声音有没传递过去。 从买高压锅开始,白月就觉得自己像成了真正的人,至少,有点物质,能与“活着”这词牵上点联系。 提着鼓鼓囊囊的袋子出来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有点累,放下袋子揉揉肩,肩上有一道巨型的伤,无论过多少年,这道伤一直没有愈合,它似乎断了筋,裂了骨,白月的手用力久了,伤就会酸胀酸胀地痛。 李程说这是白月的致命伤,白月也只是一笑而过。 太久的事情,已经记不得了,他只知道那时候很饿很饿,饿得头晕眼花,眼睛都睁不开,朦朦胧胧就听到很多人说话,很吵,周围好像还着火了,滚烫滚烫,没多久,身上感到疼,再一睁眼就到了地府。 不像李程那样,对临死的一幕记忆犹新。 能忘记,也许是一种幸运。 白月愣神之际,一只手伸过来提起袋子。 李程扳着脸:“回去吧。” 路上依旧是沉默,白月有点过意不去:“重吗?我提吧。” 李程假装没听见,白月抿抿嘴,不知道该挑起什么话题好。 防盗门外站着一对年轻情侣,男的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女的烫着一头波浪卷,虽然站在一起,却谁也不说话,似乎在生闷气。 波浪卷见白月他们来了,脸上大放光彩,一直眼钩钩地看着白月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 眼镜男白了波浪卷一眼:“蠢就蠢吧!出门不带钥匙!”转身踏进门。 波浪卷委屈极了:“我本来带着钥匙,要不是你叫我换衣服,我……” “呵,怪我了?”男的冷笑一声,不屑地转身就走,防盗门咔嚓一声自动关了。 最后一丝尊严让波浪卷咬着唇,泪汪汪就是不肯敲门。 白月好心返回,打开门。 波浪卷这才撑着门,小声道了谢。 眼镜男走得飞快,逃似的窜上楼梯,波浪卷慢慢走,边走边擦泪。 李程莫名其妙地问:“周末?” 白月点头:“周末。” 4、欧阳晖 欧阳晖很忙,下午回了趟酒吧。 凌霄不肯一个人待在宿舍,于是也跟了过去。 到了酒吧第一件事,凌霄如获大赦地冲向厕所,没几分钟,见凌霄淋漓畅快的表情,欧阳晖几乎可以肯定:“你一直憋着?” “你哪只眼见小爷憋着了?” “你的表情把你深深出卖了。” 凌霄不屑与他争论这种低俗话题,觉得放完水后又渴又饿,大大咧咧往豪华沙发上一坐,拿着餐牌朝服务生点菜。 凌霄这几天与欧阳晖相处下来,见他与自己年龄相仿,早就自动把地位扯平,什么客户不客户,管他呢!高富帅都是浮云!先把小命保住再说,保住小命之前填饱肚子再说! 服务生看看客人,看看老板,左右为难。 老板使眼色:去,做你的事,不用管他。 客人正拿着餐牌看得津津有味,嘀咕半天见没动静,抬头,就见欧老板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凌霄别过头假装看风景。 欧老板敲敲桌:“扶我上去。” 凌霄有意见了,见过娇气的,没见过那么娇气的!不就伤了膝盖冒点血嘛!有啥了不起的! “小爷累了,楼梯有把手,自己扶。”小爷才不是你的拐杖!哼! “想活命的话,就配合点。”欧阳晖扶着沙发靠背,弯腰耳语,“再说,那八十万的设计单子,我可以另找其他公司。” 凌霄的公司里,设计师都有提成,奖金占单子总额的百分之七,被大客户一提起,凌霄糊成一团的脑子马上拨开云雾见明月,一串大大的数字迸射出灿烂的火花。 不不不!不要被表象迷惑!钱财乃身外物!要坚守设计师的尊严! 凌霄对自己的思想觉悟表示由衷赞赏,可他的身体无情地把主人抛弃了,很诚实地恭恭敬敬搀扶过去,见凌霄一脸矛盾的样子欧阳晖心里暗暗好笑。 本以为大师会收拾作法用具,结果到了二楼,欧阳晖却翻翻衣柜掏出毯子,又掏出一些外套西装,一股脑塞进行囊中…… 无情的事实让凌霄再次罢工,他往大床上一躺,赖着不走:“要回去你自己回,反正我不走。” “凌霄,镜子屏风正在订做,还得几天才能送来。” “哼,那又如何!” “凌霄,那是防御阵法的阵眼。”欧阳晖坦白道,而且楼梯的万年青也枯死了。 只是短短时间,万年青就彻底枯黄,酒吧昏暗的光线中也许看不清,不过欧阳晖敏锐地感觉到,那些植物早就没了生命迹象。 法阵已失效。 “要是你想一觉醒来去到个陌生地方,那你就尽管留下。”欧阳晖背起行囊就要走,走出几步,无奈,膝盖疼,只好帅气地扶着墙,偷偷瞄了凌霄一眼。 凌霄一动不动地装尸体,脑子里电闪雷鸣片刻,终于再次拨开云雾见明月,觉悟般地起身,老老实实扶着救命草下楼了。 凌霄白天比较淡定,等到了傍晚,太阳下山,夜幕降临,凌霄开始在小单间里坐立不安。 欧阳晖递过啤酒:“不喝?” 凌霄咬牙,摇头。 “怕憋不住了?”欧阳晖一语道破。 凌霄脸涨得通红,欧阳晖扶墙,慢慢挪去厕所,故意把门关得一声大响,悉悉索索响动后,传来哗啦哗啦水声,水声停了,欧阳晖一脸畅快地出来,挑衅似地扬扬眉。 凌霄一咬牙,也起身,大步跨去厕所,见欧阳晖要走,急道:“你别走!” “哦?” 凌霄不理他,进去,虚掩着门:“你别走啊!” “好好好,我不走。” 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凌霄的声音:“喂!” “嗯?” “没什么。” 没几秒,凌霄的声音又传来:“喂!” “我在。” “啧……” 水声停了,冲水声,悉悉索索拉裤链的声音,凌霄出来的时候一脸畅快,欧阳晖正想嘲笑几句,却见凌霄身后多了个影子…… 凌霄对此一无所知,去了一趟禁地后,似乎解开了心结,坐回床沿,敞开胸怀地喝啤酒。 反正有大师在,怕啥? 房间里贴满了符,欧阳晖若有所思地瞄了厕所一眼,从包里翻出小号的八卦镜,又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继续翻,掏出个小小碟子。 “凌霄,随便找两个人来。”欧阳晖把小桌子摆好。 “麻将二缺二?” “快去!”大师一瞪眼。 凌霄悻悻出门后犯愁了,这大晚上的,该去找谁?陈三肯定又去喝小酒了,认识的梦梦小姐肯定还在发奋得半夜才回来,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5、李程 李程望着眼前的消炎药,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药。”白月又从袋子里掏出棉签递过去,“上点药舒服点。” 促销传单上印着,新产品上市,消炎止痛,止血消淤,一抹见效。 李程总是有意无意地摸摸手臂,肯定是伤还没好全,白月还没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件多余的事。 “你买了多少?” “十瓶……”店员极力推荐下,白月差点就包揽了一箱,可惜钱不够,只能买十瓶。 李程叹了声,放下红枣羹,接过药,挽起袖子。 手臂上红了一片,烫伤的痕迹。 再往上,皮肤有一圈缝合的伤疤,李程拽拽袖子,挡住疤痕。 白月移开视线,沉默地坐到一边。 说起李程,还是白月接去地府的。 当时这个游魂飘荡在荒野,散发出强烈的怨念,若是放任不管,等它吸收了日月精华,时间久了,很可能变成厉鬼危害人间。 于是白月老毛病犯了,多管闲事地勾了魂,把它带去了地府…… 房间一片沉默,门实在看不下去,不甘寂寞地响了起来。 门外站着一脸纠结的凌霄。 当然不可能是四人麻将,见小碟子,凌霄霎时领悟大师肯定是要玩碟仙,碟仙可以两人玩,也可以三个人玩,而正规的却是四人组,凌霄相信大师肯定有想法,不过……无端端叫他们去玩碟仙,他们会答应吗? 碟仙请上门,如实答所问,其实白月也有问一下的想法,毕竟阎王爷突然要他们过来出差,肯定事出有因。 这小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程显然也想知道,于是站起来,朝白月点点头。 五楼,小单间里布置好。 在一堆咒符的环境下,一黑一白的身影淡定地走了进来。 欧阳晖关灯,四周一片昏暗,桌面上铺着一张写满字的纸,一个小碟子倒扣在纸上,桌角亮着小蜡烛。 四人分坐好,欧阳晖主动食指按碟,凌霄赶紧跟上,白月也大大方方地按上去,李程冷冷淡淡也按了上去。 按上去的时候欧阳晖点燃了一张符纸,朝碟子虚画两下,凌霄好奇:“不念咒?” 欧阳晖嘲讽:“碟仙碟仙快快来?哈,喊几声他们就会来吗?要是我喊黑无常快快来,你猜他有没有来?”有意无意地扫了李程一眼。 李程很淡定,眼观鼻,鼻观心。 凌霄四下望了圈,视线又落回符纸上。 欧阳晖见凌霄好奇,便耐心解释道:“凌霄,这是请仙符,烧完,仙鬼自然会来聚。”符纸燃尽,把手里的灰一扬,小小的单间里起风了,蜡烛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会灭。 它们来了。 凌霄看不到,却冷得鸡皮疙瘩直冒。 欧阳晖偷偷摸出小八卦镜,果然,四周聚集了一些黑影,镜子悄悄移开点方向,映出青面獠牙,吐着长舌头的黑白无常。 虽然早有猜测,但当真正面对时,欧阳晖的心紧张得砰砰直跳。 镜子里,黑无常似乎觉察到有人观察他,转头,透过镜子与欧阳晖的视线对上了。 欧阳晖冒了一身汗,却淡定着脸,不动声色地收了镜子。 黑白无常同时出现,肯定不是偶然,所以,他打算问问。 他掏出另一张符点燃,把符朝空中扬去,朗声道:“广修浩劫,证吾神通……白无常!” 白月身子一抖,额上开始大滴大滴冒汗。 凌霄好奇地环顾四周,传说黑无常一脸凶相,白无常面容和善,凌霄见识过冷漠的黑无常,倒是想见见和善的白无常。 欧阳晖问:“白无常,你来这儿多久了?” 白月无法控制自己,在咒符效力下,不得不如实告知,碟子缓缓移动,碟子上画的箭头指向几个字,凌霄辨认了一番,想了想,惊讶道:“这不就是我搬来的那天吗?” “你来,所谓何事?”欧阳晖抬眼看向白月。 白月的汗顺着脸侧滑落,碟子似乎很纠结,扭扭捏捏地移向两个字:出,差。 凌霄大开眼界:“出差?!” 欧阳晖撇撇嘴,这地府官员果然高智商,打太极一流。 李程冷冷道:“白无常才来没多久,你觉得他会比你了解得更多?” 欧阳晖顶回去:“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吗?” 李程硬声硬气:“你不就是想问这楼的事情嘛,要不然何必在这里招魂?” 欧阳晖不甘心,继续问:“白无常,这楼有厉鬼作恶吗?” 碟子移动,果断指向:无。 欧阳晖纳闷了,鬼差的话绝对可信,不过,没有厉鬼,那又该如何解释这几天发生的事? 难道都是游魂?不对呀,游魂应该只是没有意识的负能量才对呀! 李程见白月大汗淋漓的样子,黑着脸朝欧阳晖道:“别浪费时间了好不?” 凌霄也瞄向欧阳晖。 欧阳晖略一沉思,抬手点燃一张符,朝空中虚画几下,禁锢解除,白月暗暗松了口气。 小碟子没了动静,凌霄左看右看:“他走了?” “嗯,请走了。” 请走了,碟子空出来,周围的黑影似乎起了骚动,都想挤进空置的碟子,以至于欧阳晖再次烧请仙符,符还没烧完,就又几个黑影挤着一起向碟子涌去。 碟子突然凉得像一块冰,凌霄被周围翻涌的寒气冷得浑身哆嗦,那些黑影挤成一团,小房间里气压剧降,眼见场面就要失控时,墙上的咒符开始无火自燃,黑影们似乎慌了神,混乱间,有一个脱颖而出,直窜进碟子里。 没等发问,碟子自己动了,杂乱无章地转圈,飞快地移向几个字:不,是,我。 碟子不停地游走在这三个字间。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这到底什么意思? 没等发问,碟子啪一声碎了。 李程与白月对视一眼,欧阳晖俊眉紧锁,凌霄苦着脸大气都不敢喘。 请仙仪式意外中断。 碟子碎了,不祥啊…… 夜里,凌霄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周围阴风阵阵鬼影幢幢。 床垫上圈了一圈红绳,这是一种小型的防御术法,欧阳晖面朝墙,心安理得地呼呼大睡。 他们俩盖的毯子,黄底红纹,是一张特制的大咒符。 床垫有护符,身上有护符,双重守护,游魂绕道,鬼神不侵。 可惜这些凌霄都不懂,他只认准身边的救命草。 欧阳晖睡着睡着,觉得身上一紧,迷迷糊糊觉察到凌霄正紧紧搂着自己。 “喂,放手。”欧阳晖有意见了,同床共枕,女人还好说,可他妈的偏偏是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搂着自己,真心蛋疼! 扯着腰间的手,无论怎么掰,凌霄手脚并用越缠越紧,八爪鱼一样粘着不放。 “凌霄,放手!”毯子里的温度急升,挣扎间,欧阳晖热得快着火了。 “大师……大师……呜呜后面……” 欧阳晖支起身子,这个角度能很好地看清,床沿外有个黑影正蹲着朝他们看…… 欧阳晖很淡定地躺回去:“它碰不到我们。” 睡外侧的凌霄不干了,搂着救命草不放,闷声闷气直嚷嚷:“我要睡里面!” 无奈,欧阳晖支起身子,两人小心翼翼地在毯子里互换了位置。 欧阳晖睡过的地方还残留了暖暖的体温,凌霄享受温度之余,继续搂着救命草,生怕一觉醒来大师跑了就剩自己。 欧阳晖柔声安慰:“我不走,别怕。” “呜呜……”挪挪身子缩进大师怀里。 欧阳晖觉得好笑,意思意思也搂过去:“别怕,睡吧。” 事情总得有个了解,但这一切都是云里雾里,到底该从哪找线索呢? 一开始是游魂集体阻拦,骚扰,然后渐渐的,居然能站在阳光里,还能说话传递声音,到今晚,它或者它们,有了具体形状…… 欧阳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能量,导致游魂从无影无踪的负能量凝聚成形。 这楼有问题,也许一切的问题就是从凌霄打碎镜子开始。 真该查查…… 思路被一阵鼾声打断,低头看看,怀里的男人竟然安心地睡着了…… 第六章 人祸 第六章人祸 1、卢梦梦 清晨,卢梦梦被隔壁的响动吵醒。 看看闹钟,六点半,卢梦梦索性起身,早上思路清晰,她洗漱完,到桌子前看书复习。 今天是周末,周末不代表能休息,卢梦梦一会还要去班里听课学习,只是去的太早,教室还没开门,她打算看半个小时书再出门。 隔壁的情侣估计和好了,安安静静没有大吵大闹,女方一定很爱男方,要不然怎么会一大早就剁骨头煲汤呢? 养猪场的屠户们都是凌晨两三点动刀,越早,买到的猪肉和骨头就越新鲜,过年回家的时候,母亲就是凌晨起身赶大早地去买来大块大块的猪骨头,熬汤那叫一个香…… 卢梦梦觉察自己走神了,赶紧止住思绪继续复习。 隔着墙,闷闷的剁骨声一下一下地响,他们今天肯定是喝骨头汤,不知是什么料呢?霸王花龙骨汤?香菇炖排骨?还是煲淮山薏米? 离家好久了,等考完试,就回去看看父母喝喝家里的汤吧。 思绪飘渺,不知不觉,闹铃响了。 七点钟。 按停闹钟,收拾好东西,卢梦梦出门。 隔壁的门咔嚓一声打开,烫着波浪卷的女生提着一袋垃圾出门。 “嗨,早上好。”卢梦梦见过几次,这个女生洋娃娃般的卷发把粉嫩的脸蛋衬得玲珑可爱,性格文文静静,待人很是礼貌。 波浪卷虚着眼,似乎没睡醒,锁了门,梦游般越过卢梦梦走进楼梯中。 清晨光线朦朦胧胧,楼道里的灯没亮,昏暗一片,波浪卷提着厚厚的黑色塑料袋走在前面,远远看去,总有一种提着人头的错觉…… 2、凌霄 凌霄翻身摸了个空,猛地惊醒。 欧阳晖呢? 摸摸床垫,欧阳晖睡的位置冷冷的,早已没了温度。 环顾四周,行李都不在了,大中午,阳光满屋,空荡荡的小单间静得毫无生气,小桌子上燃了一半的蜡烛倾斜得严重,被蜡固定着,硬是掉不下去。 他果然还是走了。 也对,他本是局外人,根本没必要留下。 凌霄忽然想笑,最后的结局果然剩下自己独自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游魂,逃不掉,活不成。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继续睡吧。 就像前几天那样,睡着睡着,莫名其妙地就被黑无常接走了吧? 也好,轻轻松松,安安乐乐。 看似牢固的关系终于断裂,桌子上倾斜的蜡烛坚持不下去了,啪嚓一声掉落在地。 凌霄觉得很累,闭上了眼。 来吧,小爷不怕你们! 如他所愿,门真的有了响动。 凌霄怪叫一声,卷着毯子缩进墙角,求生的本能使他一把捞起枕头,就算枕头也好,多拍几下,就不信拍不死它! 门开了,欧阳晖提着袋包子进来,一抬头就被迎面而来的枕头打了个正着…… 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在桌上,欧阳晖一言不发地坐在床沿,行李整整齐齐码在角落,凌霄睡眼朦胧下完全没注意到。 凌霄自知理亏,讨好道:“腿还疼吗?上上药吧?” 欧阳晖别过脸,生闷气。 凌霄掏出包子咬了口,楼下有包子店,大师拖着重伤的身子(膝盖伤了而已)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地买早餐,凌霄几乎可以脑补出大师扶着楼梯一步一挪的场面,这是何等煽情,何等感人肺腑啊! “大师买的包子就是香!”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见大师的脸色稍有缓和,凌霄就知道拍对地方了,为表达对大师的由衷感谢,光靠说是不行的,凌霄马上拿出行动,一个接一个地啃包子:“大师,我错了,你一大早下去买早餐,辛苦大师了!” 欧阳晖的脸色终于好转,不过气还堵在心里,当然不能就这样原谅那家伙,欧阳晖决定赏赐凌霄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于是他转头,想喊凌霄递几个包子过来,视线落到小桌上,空荡荡的袋子把大师准备赏赐的话语全都给堵了回去…… 凌霄深刻体会到马屁拍穿的后果,楼梯上,凌霄一脸乖巧地扮演拐杖,欧阳晖扶着拐杖,黑着脸一言不发。 本来买的是两人份的午餐,结果全被凌霄啃光了,欧阳晖觉得自己成了个跑腿的,腿不好白跑一趟最后还什么都没捞着。 城中村里有不少餐馆,大师当然不屑去私人快餐店,油不好,不健康,凌霄的脑子里忽然闪出仙踪林几个大字,这家蛋疼的店在城市里遍地开花,不仅公司附近有,就连城中村里也有,每一次看到餐牌上的标价凌霄的小心肝总会噗通噗通活蹦乱跳。 正当凌霄拼命纠结该如何绕过仙踪林找到一家既便宜又干净的地方安置大师时,大师则心有灵犀地开始思索仙踪林里最贵的菜式。 有脚步声响起,波浪卷女生正好拐了下来。 凌霄瞬间从拐杖变身成型男,帅气地露齿一笑,光芒万丈地朝她打招呼。 她似乎刚睡醒,半磕着眼,视若无睹地越过他们走了下楼。 凌霄有点失落,随着距离拉开,再次老老实实变回拐杖,欧阳晖忍不住笑出声,正想嘲讽几句,眼角余光瞄到楼梯上似乎站了个戴眼镜的男人,欧阳晖心里一惊,回头看去,楼梯上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3、虞清 城中村的另一栋住宅楼下挤满了人,刑警大队正疏散人群,楼梯上,几个人吃力地提着一袋东西出来。 “妈妈那个袋子装着什么?”小孩子好奇,厚厚的袋子大大的,好几个叔叔一人一边提着,真有意思。 “嘘,不要看。”母亲紧张地把小孩牵走了。 楼梯里传来吵闹声。 “不是我!不是我!”光着膀子的男人握着菜刀不放,把手铐舞得哗哗响,梁濂一个手刀劈去,男人吃痛,手一松,菜刀磅一声砸在地上。 刑警们押着男人往车上走。 “不是我!不是我!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男人情绪激动,两边的刑警把他扣得稳稳的,男人见挣脱无望,最后竟呜呜哭了起来。 鉴定科的白大褂把菜刀小心翼翼地装进证物袋里,梁濂安排好警力,回到虞清身边:“队长,要上去看看不?哇呀那场面啧啧。” 虞清挑挑眉,多年办案经验让他早就模拟出案发现场,然而上去后,他才知道自己实在太天真了。 出租屋是两房一厅,大厅乱七八糟,满墙满地都是血,沙发被砍得支离破碎,虞清只看了一眼,很快就推断出:“死者逃窜过。” 梁濂点头,掏出笔记本翻翻:“死者姓王,是那男的老婆,死因是刀伤,全身共三十余处,致命伤在脖子。” 受伤前曾经拼命挣扎,负伤了还在努力逃,最后逃到门边,还没打开门就被刀子追上了。 到底是怎样的仇恨才会如此穷追不舍? 一个年轻刑警从房间出来,摇摇头:“老太太还是不肯走,要求见队长。” 房间里,窗帘拉着,昏暗的环境下,有个老太太坐在床沿。 老太太姓刘,是王女士的母亲。 王女士怀了第二胎,母亲特地从乡下赶过来照顾女儿的起居饮食。 当时客厅里一片混乱,刘老太抱着小孙女反锁了门,躲在房间里逃过一劫。 小孙女被刑警哄着抱走,老太太却固执地留下要见刑警队的头儿。 虞清走进房间,刘老太哑着嗓子:“你就是头儿?” 刘老太虽然老迈,却思路清晰,神智也不糊涂,看来可以从刘老太入手,收集一些破案线索。 虞清在刘老太身边坐下,刘老太一把牵过他,急道:“你要给俺做主啊!” 虞清点头,家里出了个杀人犯,家属肯定不好受。 刘老太实在太老,白发苍苍,皱巴巴的脸上满是泪光,虞清觉得应该先聆听一下,让她发泄发泄情绪,等她稳定了再安排女同事来问话。 刘大妈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给您女儿一个交代,不会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他是无辜的!” 与想象中的对话不一样,虞清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 梁濂与做笔录的刑警目光一碰,眼里都闪过一丝疑惑。 “他们俩感情一直很好,从来就没吵过架!他是被恶鬼附身了呀!”刘老太扯着虞清声嘶力竭,“头儿你要给俺做主放过他哇!娃儿没了娘,不能连爹也没了呀!” “大妈……你冷静点……” “他是无辜的!被恶鬼附身了呀!”刘老太指着自己的眼睛,“俺看得清清楚楚!俺也是半条腿踏进棺材的人!俺不骗你,这几天有团影子趴在他身上!俺就知道肯定会出事了!”泪水又淌了下来,刘老太再也忍不住嚎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拍大腿。 “娃儿呀,你咋就那么命苦呀!” “被恶鬼附身了呀!你要救救他!娃儿不能没了爹呀!” …… … 虞清出小楼的时候一脸疲惫。 梁濂揉揉太阳穴,脑子里嗡嗡嗡的全是老太太的哀嚎。 案发现场该处理的都处理完,过几天就得面临各种记着采访和新闻发布会,虞清办案效率高,频频立功,局里对他很是放心,近期的刑事案件全权交给他去管。 不过这一次,看起来没那么简单。 仙踪林里,虞清拿着餐牌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梁濂夺过餐牌,利索地点了几个菜,末了,朝服务生吩咐:“再拿两瓶冰冻啤酒。” 虞清止住服务生:“不要啤酒,可乐就好。” 执勤期间不宜饮酒,酒精会影响判断,案子里的疑点太多,虞清需要清醒着好好想想。 梁濂叹了声:“队长,适当给自己一点放松。” 虞清也叹了声:“梁副队,等案子破了再放松也不迟。” 手机也凑热闹地响了,虞清接起,听了几句,脸色一变,起身要走。 梁濂紧张地扯住他:“怎么了?” “有情况。” 梁濂一记擒拿手,把虞清扣进了长条沙发中。 “梁濂!”虞清火了。 梁濂往旁边一坐,稳稳堵住了虞清的出路。 “吃了饭再去,不差这点时间。”梁濂给他倒茶,“你早餐还没吃,不吃午饭你撑得下去?” 虞清正想发脾气,服务生端着盘子上菜了。 铁板猪大肠,红烧回锅肉,西红柿豆腐汤,清炒小白菜……梁濂舀了勺汤进虞清的碗里,红红的汤里飘着点点白,清香扑鼻。 “有营养,多吃点。”梁濂实在不放心这个队长,完全不重视饮食,出任务忙得一天不吃东西居然还若无其事,就算外出办案子,也不过是去路边小摊档买份烧饼或者炒面,反正能下肚就行,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饮食上。 中午想着买几个包子垫垫肚,却被梁濂死缠烂打拖着来仙踪林。 虞清黑着脸,一口一口地喝汤。 “别急,不差这点时间。”梁濂好奇,“是什么案子?” “收到举报,垃圾场发现可疑的东西。” 垃圾场?梁濂脑子里瞬间浮现城中村外围的垃圾场,那地方是栋开放式的楼,城中村的垃圾都集中到这里,各式各样的东西堆成小山,饭渣菜渣夹杂各种废纸胶袋,地面常年湿湿滑滑,附近的空气臭不可闻,早上开警车路过,梁濂被臭风一熏,差点闭过气去。 “就是那个垃圾场。”虞清瞥了梁濂一眼,“我去就好。” “要去一起去。”梁濂努力嚼着猪大肠,他有种预感,这一趟去垃圾场,估计晚上就吃不下饭了,于是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好好饱腹一番。 4、凌霄 那边的俩刑警闹别扭,凌霄正看得津津有味。 欧阳晖研究餐牌:“这金玉满堂是什么菜?辣不辣?” “先生真有眼光。”服务生笑盈盈,“这是本餐厅的招牌菜,脆皮小乳猪加腰果和甜酸酱,不辣的,先生需要加辣也行喔。” “凌霄你吃不吃辣?” “我随便。”凌霄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那边,额上的一滴汗很诚实地出卖了主人。 “不加辣,金玉满堂来一份,这个跃龙门呢?” “这是深海大龙虾,今天刚好进货,很新鲜哦!” “好,也要了,那这个呢?” “先生好眼光,这是本店的秘制老火汤,加了长白山老山参,可补了……” 欧阳晖兴致勃勃地点了几道如雷贯耳的菜式,然后把餐牌递给凌霄:“你也来几个?” 他妈的,两个人能吃得下那么多菜吗?!明明一盘子炒牛河就解决的,非要点什么金玉满堂跃龙门!还他妈的长白山老山参!哼!娇气就是娇气!吃个菜也挑!看小爷的! 凌霄翻翻餐牌:“有馒头吗?” “馒头一打十二个。” “怎么餐牌里没写?” 服务生翻过餐牌,指向最角落。 馒头小小个,一盘子,四十大洋。 凌霄一咬牙:“要半打六个!” 服务生离去,凌霄继续别过脸,望向窗边的俩刑警。 “你在看什么?”欧阳晖顺着视线看过去。 “看风景。”餐单就放在桌子上,凌霄一想到那些如雷贯耳的菜名,小心肝又噗通噗通开始活蹦乱跳,为了不让它破膛而出,凌霄明智地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哈?风景?”欧阳晖觉得好笑,落地窗把世界框成了小小的屏幕,窗外不过是一条小街道,楼道密集,来来往往都是城中村里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视线落到小屏幕上,人群中,似乎有一黑一白的身影一晃而过…… 5、梁濂 梁濂见到袋子后,对自己的先见之明表示彻底后悔了。 报警的几个拾荒者站得远远的,虞清看到袋子里的东西时也差点吐了。 那一刻,他只联想到喝下的番茄豆腐汤,红烧肉和猪大肠,胃里霎时翻江倒海,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去仙踪林了。 “俺们……俺们见袋子滴血,好奇打开,没想到里面是……” “俺们什么都不知道啊!不是俺们干的!” “咱一发现就报警了!” 几个拾荒者努力撇清自己。 虞清淡定地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几名刑警匆匆赶来。 “鉴定科的人呢?” “还在路上。” 虞清点点头,利索地分配好任务,封锁了垃圾场,那几个拾荒者被带去问话了。 垃圾场的负责人被刑警带了过来。 垃圾场二十四小时有人掏垃圾,连续几袋这样的东西,总会有点印象。 “好像是老林那车拉过来的。” 黑黝黝的袋子半掩着,负责人一下子没认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正纳闷时,吱呀吱呀的声音响起,老林骑着满满的垃圾车缓缓进了垃圾场。 垃圾车上,又有三个绑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塑料袋…… 波浪卷半磕着眼,把一袋垃圾丢进垃圾桶,梦游般地往回走。 拐角处偷偷跑出几个刑警,鉴定科的人提出垃圾袋,打开看了眼,朝虞队长点点头。 虞清朝梁濂使了个眼色,准备跟上去。 “队长,带上我们吧?”几名年轻刑警不放心,这明明就是特大凶杀案呀!到底多大的仇才会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碎成这个样子? 虞清摇头,示意他们守留。 根据老林的行车路线,一路埋伏终于逮到丢垃圾的人。 没想到是个烫着波浪卷的娃娃脸女生。 连续同一个地方丢垃圾,而且还一丢连续七八袋,这凶手也太没脑子了吧?不过,看她瘦瘦弱弱的小个子,怎么看也不像杀人犯,那她是不是有同伙呢? 行凶?帮凶?另有其人?到底多少人呢? 梁濂下意识摸上腰间的枪,与虞清目光一碰,两人悄悄潜行跟了上去。 沿着弯弯曲曲的街道前行没多久,就到了一处小楼前,小楼前满是垃圾,梁濂抬头,刚好有个易拉罐做自由落体运动,没喝完的可乐在地上溅出黑黑的水花,弹到波浪卷身上。 干净的裙子上多出一片水渍。 波浪卷没有任何反应,异常淡定地打开防盗门。 防盗门就要关闭的一刻,虞清和梁濂悄悄窜了进去。 一楼没有住户,进门后是道走廊,昏暗的走廊里散发一股腐败的气味,边边角角的垃圾袋淌出浑浊的液体,苍蝇蚊子飞得到处都是。 梁濂觉得鼻子痒,忍不住打出个喷嚏。 声音不大,在静悄悄的楼道中却是惊天动地。 波浪卷安安静静,木然地向前走,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这女的看起来不太对劲? 难道嗑药?!俩刑警目光一碰。 梁濂冲动地想上前确认,虞清一把拉住他,摇摇头。 两男一女静悄悄地拐上楼梯,到七楼,波浪卷掏出钥匙进屋,咔嚓一声又反锁了门。 虞清和梁濂这才现身在门前。 梁濂挤挤眼:猜猜里面有多少人? 虞清挑挑眉:听听再说。 紧闭的门内没有任何响动,安静得像是无人居住。 虞清正纳闷的时候,里面传来闷闷的剁骨声。 有情况! 虞清使了个眼色:开门! 梁濂下意识地按下门把手,然后,门开了…… 他们无暇顾及为什么反锁的门居然能打开,梁濂举枪猛地撞进房间。 预料中的场面没有出现,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与普通家庭那样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是空气中弥漫了一股浓烈的味道。 血腥味。 味道和声音的源头就在厨房。 厨房在阳台边上,梁濂跨过去时,眼角余光瞥到,空无一人的客厅角落似乎站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6、凌霄 凌霄拿着结账单,心中再次跪地唱征服。 红彤彤的几个零深深刺痛了凌霄弱小的心灵,他的灵魂受到一次彻底的洗涤,一起洗涤的还有本来就不丰满的钱包。 哆哆嗦嗦地把所有财产捏在手上,服务生笑道:“先生,不够哦,还差八百呢。” 又掏掏背包,翻出一些硬币和散钞,拼上手里捏的,也不过是四百七十二块三毛…… 求救的眼神投向高富帅。 高富帅优雅地刷了卡,并且帅气地扬扬手里的单据:“记得还我。” 操!你还有脸说!小爷这餐就只啃了三个馒头啊!妈的几乎就你一个人在吃!要不是之前一袋包子下肚,小爷用得着那么委屈嘛?! 凌霄愤愤不平地瞄了眼桌子上的剩菜,大龙虾还剩大半,乳猪还剩大半,汤也…… “给几个盒子,全打包。”凌霄大手一挥,既然中午吃不下,那带回去晚上享受总行了吧! 服务生:“饭盒五毛钱一个,先生需要几个?” “……一个。” 欧阳晖出城中村后打了个计程车,凌霄粘着他,一起去了酒吧。 毕竟做老板,账本和杂事该操心的还是不能省。 “一共八十五块钱谢谢。”司机望向欧阳晖。 欧阳晖望向凌霄:“一共八十五块钱谢谢。” 凌霄自知理亏,哆哆嗦嗦地掏出百元大钞付了车费。 酒吧还没到营业时间,静悄悄空无一人,欧阳晖认真地翻看报账,凌霄趴在桌上可怜兮兮地守着小饭盒。 仙踪林牌小饭盒鼓鼓囊囊,只装了几块烤乳猪,几块大龙虾肉。 欧阳晖觉得好笑:“你看够没有?” 凌霄冷冷哼了一声,你这种高富帅又怎能体会咱底层人民的痛苦? 小饭盒涨鼓鼓的身子越看越心惊肉跳,凌霄干脆扭过头,趴着睡觉。 店外的街道传来警笛声,陆陆续续有几辆漆黑的警车驶过。 不知哪里出了事,这社会真不太平啊! 窗边两刑警的身影浮现在脑中,难道是城中村吗?浮云呀通通都是浮云呀!小爷虽然身为祖国栋梁,肩负重任,可小爷最近很忙,这些影响社会安定的事就给刑警们烦就好啦! 凌霄摸摸手背上的痕迹:“大师,真的没有办法破解吗?” “有我在,你怕什么?”欧阳晖收好账本,“走!” “喔!去哪?”凌霄眼前一亮,敢情这大师开窍了,或者秘密联系了大师的大师,终于要开坛作法了吗? “回宿舍。” 无疑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彻底熄了凌霄心中名为希望的火苗,又花了八十多块钱回到城中村,凌霄无精打采,彻底蔫吧了。 城中村里大量刑警来来往往,等回到小楼,才发现事情有点严重。 防盗门开着,几个刑警拦住他们不让进。 “我是五楼的住户。”凌霄扬扬钥匙。 “现在禁止入内,请再等等。”刑警看起来要赶人。 防盗门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几名白大褂捂着嘴,脸色铁青,身后几个警员同样铁青着脸,提出一大袋东西。 一队人经过凌霄身边,凌霄瞥了眼,裹得严严实实的袋子里像装了个人。 “不是我!不是我!”凄厉的尖叫由远及近,梁濂与另一名刑警押着波浪卷出来,波浪卷哭花了脸,把手铐舞得哗哗响,奋力挣扎,边走边叫。 满是血迹的纤纤玉手触目惊心,身上的围裙也满满的全是血,这一切无疑给凶杀案打上了鲜明的烙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周边的住户频频探头观望,虞清出防盗门时,正在拿着手机通话,挂断电话后,虞清一声令下:“三队把她带回去,二队守留,你,你和你集合一队的人,叫上鉴定科跟我走。” “附近又出状况?”梁濂惊讶,今天是怎么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案子全巧合地扎堆了? 虞清严肃地点头。 今天的城中村真是乱成了一锅粥…… 第七章 迷雾 第七章迷雾 1、卢梦梦 周末晚上,整栋楼的住户都失眠了。 自己住的地方居然出了这样邪门的事,几家城市里有亲戚的住户已经迅速搬离,剩下的则忙着打包,就等房东出差回来结算。 卢梦梦凌晨归来,小楼一如往常匿藏在黑暗中。 进了防盗门,打开电筒,轻车熟路地走向楼梯。 上到二楼拐角,电筒的光扫到一个人。 戴眼镜的男人神色慌张,匆匆忙忙往下跑,卢梦梦见他一阵风掠过,飞快地融入楼下的黑暗中。 黑乎乎也不拿手机照照,就不怕摔到吗? 卢梦梦收回视线,刚拐过拐角,就被一个人撞了满怀。 胸前传来剧痛,白月这才意识到撞了人,冲力之下身子不稳,要扶把手,结果慌乱间摸了个空,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卢梦梦受到撞击,巧妙地后退,迈开步子缓解了冲劲,稳稳捧着书,电筒的光照在白月身上。 白月捂着被撞疼的胸:“小姐对不起,有没伤着哪?” “我没事,你呢?”伸过手拉起白月,贴心地帮他拍拍身上的尘。 卢梦梦捧着的一堆书成了牢不可破的盾,伤的反而是白月。 李程黑着脸,挡在白月跟前。 白月赶紧解释:“没事,没事。” 李程一声不吭,扯着白月就往下赶。 卢梦梦叹了声,继续若无其事地上楼,上着上着,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仔细想想,那三个男人跑得那么剧烈,怎么就没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再说,防盗门也…… 卢梦梦返身下楼,一楼的楼道空空荡荡,早已没有任何人影…… 2、欧阳晖 凌霄睡不着,睁眼看着天花板。 欧阳晖也睡不着,淡定地闭目养神。 一个长发的女人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们,半晌,才幽幽问:“请问你们见过我的小孩吗?” 凌霄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了,这个女人样子普普通通,脸色白是白了点,其他零件与正常人无异。 可这不科学啊!操!房间里无端端多了个女人!不是鬼那是啥?!更要命的是为什么这只鬼的形象会那么逼真!完爆3d立体投影啊?! 一直沉默的欧阳晖说话了:“没有。” 凌霄没心没肺地加了句:“要不你问问别家?” 女人无声无息地走了。 没多久,楼下传来住户的大呼小叫…… 欧阳晖淡淡道:“我看用不着几天,这楼就空了。” 凌霄叹道:“也对,出了凶杀案,还闹鬼。” 欧阳晖转头看向凌霄:“这楼得查查。” 凌霄也转头看向欧阳晖:“怎么查?” “翻翻以前的报纸看看有没有什么记载。”这楼闹鬼看来也不是近期的事,图书馆应该有旧报纸,总比毫无头绪要强。 “一大早?” “对。” “我要上班。”凌霄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要去你自己去。” “哦。”欧阳晖平平淡淡应了声,“早点睡吧。” “嗯。” “凌霄。” “嗯?” “把手拿开。”掌心里潮热一片。 女鬼走了,凌霄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想了想觉得俩男人牵手也不妥,于是爽快地放开欧阳晖,改为抓着毯子。 欧阳晖翻过身,懒得看他。 很轻微地,欧阳晖感觉到,身后的衣角被偷偷拽住了。 欧阳晖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就听凌霄一声惊呼,转头看去,墙上赫然多了个人! 戴眼镜的男人探头探脑,轻飘飘地一跃而出,鬼鬼祟祟四下看看,朝阳台奔去。 凌霄吓得魂都没了,欧阳晖把他搂进怀里,抚背安慰:“别怕,它碰不着我们。” 暖暖的体温增添不少勇气,凌霄涨红着脸推开大师:“男人搂搂抱抱像什么样!” “哎哟,不好意思了?”摸摸凌霄,恍然有种摸大狗狗的错觉。 凌霄狐假虎威,不屑地哼了声:“小爷才不怕!” 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飘进一团白影子,四下望望,也朝阳台奔去。 走马灯似的,白无常才消失,一道黑影紧随而至,感觉到视线,黑无常转头看向床垫上的男人们。 吓蒙了就算了,还他妈的搂搂抱抱,像什么鬼样?! 黑无常横了他们一眼,也朝阳台奔去。 凌霄缩在大师怀里,哆哆嗦嗦:“他的眼神好像是在鄙视?” 欧阳晖摸摸凌霄,望向阳台,不一会,小楼里不知哪一户又传来大呼小叫。 看来地府官员满大楼追魂呐…… 欧阳晖揭开毯子下床。 “你去哪?!”凌霄赶紧扑上缠着救命草不放。 “我不走。”大师挣脱开,翻翻行李,掏出符纸和红绳,“有鸡蛋吗?” “有。”翻翻袋子,掏出个皮蛋。 大师翻了个白眼:“要鸡蛋!” “这个就是鸡蛋呀。” 大师扶额:“皮蛋是鸭蛋!而且还是腌制过的鸭蛋!” “都是蛋!”强词夺理。 大师无奈,一把捞过皮蛋:“算了,将就用用。”剥了壳,把红绳一段栓在皮蛋上,另一端栓去了门把手,点燃一张符在皮蛋上晃晃,然后把皮蛋放在了地面上。 椭圆的皮蛋居然稳稳立了起来! 操!这根本就是违背物理常识啊! 戳戳皮蛋,皮蛋像不倒翁,摇摇晃晃就是倒不下去。 “你玩够没有?”大师瞪了他一眼,掏出一把米朝地上潵去,见没铺满,于是又多潵了几把,还点了几张符,朝空中虚画几下,符燃成灰,晃晃悠悠地污染了大米。 “大师,你这是干啥?”凌霄心疼那些粮食,现在什么都涨价,菜涨肉涨大米也涨,更何况这种月牙米,可贵了,不能这样浪费啊! “嘘。”欧阳晖把凌霄拽去角落,示意,“注意看。” 片刻,红绳轻轻晃了晃,凌霄盯着红绳,绳子又晃了晃,除此之外毫无变化。 “看下面。”大师轻声提醒。 下面? 大米上多了一个脚印,正在缓缓朝皮蛋靠近。 有大师在身边,凌霄的胆子也壮起来,好奇道:“那家伙在单脚跳?” 欧阳晖也纳闷,掏出八卦镜照了照,脸刷地白了。 凌霄凑过去想看,大师紧张地收了镜子:“你别看。” “都是成年人,有什么看不得的?” “凌霄,这个人不全。” “不全?” “只剩下小半边。”欧阳晖脸色铁青,“被碎尸的人魂魄也是碎的,你听明白了?” 凌霄认真思索一番,脸也刷地白了。 红绳颤动,那脚印一步一步,终于到了皮蛋那,皮蛋晃了晃,倒地了。 蛋身不再鲜明通透,而是变得漆黑一片,欧阳晖解开绳子,捡起皮蛋:“它进去了,没鸡蛋,真委屈它了。” “然后你要吃这玩意?”凌霄远远躲着,不敢靠近。 “当然不是。” “……”凌霄一脸戒备地步步倒退。 “别怕,它被关着出不来。”欧阳晖扬扬皮蛋。 “大师,你后面……” “后面?”转头,有个戴眼镜的男人站在墙上,那男人见到皮蛋,似乎懂了什么,身形一闪又消失了。 “碎尸的人魂魄不全,捉到一魂,有咒符引导,剩下的肯定会被吸引过来,不过这家伙倒挺聪明,逃了。”欧阳晖故意把皮蛋丢到地上,蛋身居然没有破,皮球似的高高弹起,欧阳晖玩得不亦乐乎,门响了。 夜半敲门,多半不是人,凌霄又怕又好奇,想看又不敢看,生怕门打开会见着剩下半边的人。 半边的人没有,倒是有两个气喘吁吁的男人。 白月抹了把汗,正纠结该怎么开口,李程毫不客气地朝欧阳晖伸出手:“交出来。” 欧阳晖一点都不惊讶,优雅地笑笑:“进来吧。” 门关上,一黑一白的身影站到欧阳晖面前。 “刚才还见到你们。”欧阳晖轻描淡写,“追了一个晚上,还没捉全?” 白月一愣:“你见到我们?” 凌霄一开始还云里雾里,一黑一白的身影实在太显眼,联想起刚才走马灯一幕,霎时脑子里电闪雷鸣。 不会吧……这两人难道是…… “黑白无常。”欧阳晖顺着李程的视线瞪回去,“你们自己要现形,能怪谁?” 白月和李程惊讶地对视一眼。 既然都被认出,那就没什么好掩饰了,白月皱眉:“现形?不可能。” 欧阳晖望向凌霄,凌霄点头证实:“还有眼镜男……” “还有个找小孩的女游魂。”欧阳晖补充。 李程拽过椅子一屁股坐下,郁闷道:“怪不得那些住户会叫得那么大声。”见鬼了,能不叫就怪了。 这楼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游魂纷纷现形,就连鬼差也受到了影响…… 将近清晨,凌霄还是清醒状态,短短的几天便已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观,从小就崇尚科学的他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荒谬,根本像是一场梦。 六楼,白月也睡不着,把玩着皮蛋,皮蛋已经恢复成通透,捏捏就裂出道缝。 蛋里的碎魂已成功收走,仔细算算,这家伙三魂七魄里成功收走了三个,剩下的却不知所踪。 李程把厚厚的生死簿翻得哗哗响,看了几遍,才闷闷道:“他们都没有返魂。” 要是返魂复生还好,问题是,没有返魂,为什么找不到? 周末名单里的三人,只成功收了被丈夫砍死的王小姐,另一只赶去的时候就已彻底消失,剩下被女朋友碎尸的眼镜男,追了大半天也不过才找到三片碎魂而已。 那些失踪的魂体都去哪了? 哗啦一声,一张纸凭空飘落,李程伸手接过,扫了眼:“又一个。” “几点的?” “早上八点。”李程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距离八点还有三个小时。 白月翻身坐起:“哪范围的?” “这楼。”李程对上白月的眼。 有一个被临时改命的人,即将在八点逝去…… 3、凌霄 凌霄回到公司,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忙忙碌碌,电话声,打字声,讨论声,经理们的怒骂声,对嘛,这才是现实生活嘛! “哟哟,终于舍得回来了?”小刘热情地勾搭过来耳语道,“你落下的单子我已经帮你处理完了。” 用膝盖想想就知道,要不是老板吩咐,你会那么好心帮忙处理设计单? “我想吃鸡排饭。”小刘挤挤眼。 凌霄有种想拥抱他的冲动,这样的生活才是对的,他觉得自己像沙漠里回来的人,见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自来水也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秘书过来传话:“凌霄,老板叫你过去一趟。” 完了,拖慢了进度,请假n天消极怠工,该不会被炒鱿鱼吧? 求救的眼神投向小刘,小刘苦着脸,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老板的心思你不要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当一盒子豪华礼盒塞进凌霄手里时,凌霄一度以为这是老板送给自己的慰问礼。 “给欧老板送去。”江大老板喜气洋洋,大手一挥,“快,别让欧老板等久了。” 凌霄脑子里一下没转过来。 江大老板拍拍凌霄,一脸严肃:“小凌呀,欧老板指名工程要你设计,你请假那么久,落下不少进度,快去给欧老板赔个礼道个歉。” “江老板……”凌霄欲哭无泪,妈的这几天天天跟欧老板在一起! “刚刚欧老板还打电话过来催,叫你过去谈呢。”江大老板将降大任于凌霄,“凌霄,你听好,公司对欧老板的工程非常重视,你一定要拿下这个单子,把这个大客户吃稳了,奖金少不了你。” “老板,还有其他单子……” “其他单子有小刘帮你,你放心去干。”江大老板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个红包塞给凌霄,示意,“嘴巴子甜点,多哄哄欧老板,让他消消气。” 这位需要哄哄和消消气的欧老板正翘着腿在酒吧里看账单。 早上,热闹了一个晚上的酒吧空了,刚挂上“睡觉”的门牌,凌霄放下豪华礼盒,揉揉酸痛的肩,黑着脸咚咚咚擂门。 “门没锁。”沉稳的男声传来。 提着礼盒小心翼翼绕过镜子屏风,镜子屏风已经换了面新的,干净得一尘不染。 “你来啦。”欧阳晖灿烂一笑。 凌霄把豪华礼盒往他面前一放,又翻翻包掏出大大的红包递过去,酸溜溜道:“欧老板请笑纳。” 欧老板笑纳:“哎哟江老板那么客气呀。” 这礼盒多巨大啊,要么就是一套名贵茶具要么就是燕窝灵芝鹿茸啥的贵东西,那红包又大又厚,江老板收买客户真舍得花钱,为什么就不给我们这些打工仔涨涨工资呢…… 越想越伤心,凌霄转身就走,欧老板喊住他:“你去哪?” “回公司。” “你等等。”欧老板拨通个号码,“江老板,小凌要急着回去,他很忙吗?” 凌霄的冷汗刷地淌了下来。 “……”听不出电话那头在说什么,欧老板静静听了会,把手机递给凌霄,“江老板找你。” 电话刚贴上耳朵,小心翼翼地喊了声:“老板……”江大老板的狮子吼就惊天动地传来:“凌霄!你走毛啊!单子一天没搞完,你给我老老实实留下!” 我操!欧老板的威力咋就那么大呢,一句话就把脾气和善的江大老板给炸出毛了! “江老板……我不是……我我……” “凌霄,你听好。”江大老板语重心长,“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搞欧老板的工程,其它事你不用操心,你不回公司直接去欧老板那也行,只要能把单子签了,要不然……”声音停了,故意没说完,凌霄已经脑补出江大老板的隐藏对话。 要不然,你就等着卷地铺滚蛋吧! 放下手机,凌霄一脸沮丧。 欧老板起身:“走,我们去图书馆。”伸手朝凌霄。 凌霄气闷地瞄了眼欧老板的长腿,被西裤挡着,看不清里面的伤势:“都几天了,还没好吗?你这是膝盖还是玻璃啊?” 欧老板不慌不忙拿起手机又要拨打,凌霄触电般弹起,恭恭敬敬地搀扶过去…… 市中心的图书馆非常大,可惜来的人却寥寥无几。 毕竟科技发达,不少书可以通过电脑和手机观看,图书馆渐渐成了摆设,不过有国家养着,图书馆倒是过得挺滋润。 旧报纸杂志有专门的阅览室,在大楼最底层的角落,除了柜台的老头,几乎不见任何人影。 老头正在看报纸,见欧阳晖过来,示意他自己查。 旧报纸杂志从改革开放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有保存,书柜密密麻麻,柜与柜之间窄得只容得下一个人通过。 欧阳晖查询的是近五年的报纸,好不容易找到柜子,却发现一整列全空了。 看看标签,三十年内的报纸全没了。 有个号码牌放在空柜子上,明显有人把它们借走。 坐在角落的虞清感觉到有人接近,抬起头,欧阳晖和凌霄正低头看他,准确说,是在辨认报纸上的日期。 “噢,是你们啊。”虞清想起来,昨天还在碎尸案的小楼门前见过他们。 “能借来看看吗?”欧阳晖示意桌上的一堆报纸。 “随便。”虞清又埋头翻找。 凌霄闷闷地坐在欧阳晖身边,闲着无聊,掏出手机玩。 “你也来翻。”一迭报纸堆到凌霄面前,“把凶杀案的都挑出来。” “城中村的吗?”虞清恍然大悟,笑道,“那迭报纸我翻过,没有记录,这一边还没查,不过估计也没有。” 欧阳晖撇撇嘴,难道是自己推测错误了?不可能啊! 三个男人在图书馆里泡了大半天,一无所获…… 4、蓉蓉 黑白无常在楼里追了大半天,一无所获。 看看时间,都已经下午了,早上八点那个魂到底逃到去哪了? 楼里有家属哭哭啼啼,裹着白布的躯体被抬了出来。 三楼,一名七十多岁的老头儿突发心肌梗塞,早上八点断了气。 “爸……爸……呜呜……”中年男人护在担架旁,哭得声嘶力竭。 母亲搂着女儿站在家门前:“蓉蓉乖,爷爷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爷爷不就在那里吗?”女娃娃指指楼梯,担架早已被抬了下楼。 母亲不知怎么安慰好,摸摸女儿的脑袋,爷爷平时最疼她,吃饭让着,好菜留着,还经常买零嘴,爷爷这一走,不知道她习不习惯…… 小女孩无法理解大人的悲伤,她望向楼梯,爷爷正在那里朝她招手。 “爷爷!爷爷!”蓉蓉以为爷爷要带她出去玩,挣脱母亲,高高兴兴地跑了过去。 “蓉蓉!别乱跑!”母亲匆匆跟上,转念想起门没锁,等门锁好了再出去,楼梯里早已没了女儿的身影。 蓉蓉一直追着爷爷,楼梯好长,怎么跑都跑不完。 “爷爷!爷爷等等!”蓉蓉加快了步子,距离还是那么远,跑着跑着,楼梯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变化,淡淡的雾气弥漫在四周。 咦,这里是什么地方?好长的一条路,为什么两边都是高高的树呢? 蓉蓉好奇地摸摸树干,树很高,穿刺进雾中。 哦!我懂了!这是公园! “爷爷!”蓉蓉大喊,“爷爷我好渴,想喝可乐!” 一般这时候,爷爷总会哄着蓉蓉乖,喝可乐不健康,却还是晃晃悠悠地去小卖部买可乐。 手被牵上,蓉蓉回头,一个陌生的阿姨正低头看她。 这个阿姨头发好长,脸好白,不过笑起来很温柔。 “阿姨,爷爷呢?” “爷爷走了。”阿姨朝小女孩笑笑,“乖,快回去。” “我渴,要可乐!”蓉蓉朝前方大喊,“爷爷!我要喝可乐!” “走,阿姨给你买。” “哇!好耶!” 长发女人牵着小女孩,往来时的方向返程。 蓉蓉睁开眼,白花花的光管照着白花花的墙壁,她一下子没认出这是哪。 “她醒了!她醒了!”护士们欢呼着出去通知家属。 母亲扑过来,抱着孩子呜呜大哭。 父亲一脸憔悴,松了口气。 早上老爷子才走,孩子追出去居然当场摔下楼梯,还好抢救回来了…… 父亲把妻子和孩子一起抱在怀里:“我们今晚就搬出去。” 这楼是住不得了,七楼出了命案,早上老爷子莫名其妙心肌梗塞,接着孩子摔下楼梯生命垂危。 “先搬出去再说。”父亲坚定地朝妻子道,“一会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叫上搬家公司,随便找个地方先住着。” “爷爷呢?”蓉蓉不懂,为什么无端端要搬家,搬家是不是就意味着住得远,不能去公园玩了? “好孩子。”父亲抽泣着摸摸孩子的头,“爷爷走了。” “那阿姨呢?”蓉蓉惦记着可乐,“阿姨说给我买可乐。” 父母面面相窥,最后笑着摸摸孩子:“小傻瓜,睡糊涂了吧?” 医院的消毒水味太难闻,蓉蓉嚷着要回去。 拗不过小女孩,医生又不放心检查了一遍,才叮嘱一番,随他们出院了。 真是奇迹,前一秒还没了心跳就要下病危通知,下一秒就居然跨过鬼门关活蹦乱跳了?这该怎么说呢?生命的奇迹吗? 医生摇摇头,觉得莫名其妙。 城中村的小楼外,聚集了大量搬家公司,住户们几乎不约而同地匆匆搬走。 上车的时候蓉蓉朝窗外望去,有个长发女人站在阳台前朝她笑。 “阿姨!阿姨!”小女孩开心地探出窗外嚷嚷。 “蓉蓉,危险!”母亲把孩子拉进来,关了车窗。 车子开动,渐渐远离了小楼,蓉蓉挪到后座朝小楼看。 那阳台早已没了任何人影。 转了个弯,小楼被围墙挡住了。 蓉蓉忽然觉得,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那个阿姨了。 5、无常 白无常气喘吁吁地把一个魂魄堵在楼道里。 魂魄转身要逃,黑无常现身,堵住了后路。 白无常趁魂魄不注意,抬手一翻,一根细细的捆仙索就缠了上去。 察觉到不妙,魂魄开始挣扎,无奈捆仙索越缠越紧,白无常正要上前收魂,一股莫名的澎湃威压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地面弥漫起一层雾气,黑白无常正愣神,就见雾气变幻成一只爪子,抓住挣扎的魂魄拖了下地。 等回过神,地面早已恢复了平静。 魂魄没了! 觉察到不对,黑白无常一路追了下去。 魂魄从入地后就没了气息,一连搜了几层,一无所获。 黑无常掏出生死簿翻翻,朝白无常摇摇头。 又一只魂魄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白无常神色凝重,转身就走。 “你去哪?” “回地府。”白无常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融入黑暗中消失了。 第八章 玄机 第八章玄机 1、欧阳晖 既然镜子换好,法阵重启,这回有足够的理由赖着不走,凌霄理直气壮地鸠占鹊巢。 豪华大床就是不同,上次没享受够,凌霄从这边滚到那边,恨不得把整张大床纳入怀中。 欧阳晖没眼看,关门下楼。 夜晚,正是酒吧营业高峰,欧老板的出现更是把热闹的气氛推上顶峰。 吧台里,欧阳晖优雅地调试鸡尾酒,高挑的身影被灯光框出朦胧的轮廓,周围的女客人们都看呆了。 “阿晖,酒里加点可乐。”女白领调侃欧老板。 “阿晖,要加片柠檬。”旁边的女孩不甘示弱。 “晖哥哥,来杯葡萄酒。” “欧老板,冰不够呀,多加点。” “小欧,来杯咖啡。” “白开水一杯!要有酒味的!” 客人们叽叽喳喳,欧阳晖利索地执行各种要求,片刻便处理完,倚在柜边微笑着看她们品尝。 “这几天没见你,跑哪玩了?”女白领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大家都对这位帅老板的失踪感到好奇,平时都能见着老板的身影,忽然不在的那几天,酒吧里蔓延着一种失落的空虚感。 “怎么,想我了?”欧老板暧昧地凑过去。 男性特有的气息拂在脸上,女白领就要醉了,恍惚中好像见到一抹红。 “晖……你的手?!”这一声惊呼宛如信号,客人们齐刷刷看过来。 欧阳晖莫名其妙也低头看去,一看之下心脏马上跳到了嗓子眼。 手背正在冒血。 那道奇怪的红痕似乎裂开,破了血管,血一直在冒,缓慢地打湿了手。 “疼不疼?有纱布吗?快包扎!”女客人们手忙脚乱地又掏纸巾又掏药,服务生也被老板的伤吓得不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没事。”晕血之余不忘投去优雅的微笑,欧阳晖捂着手,匆匆忙忙逃了上楼。 凌霄躲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直到被欧阳晖一把掀开被子。 被子里果然有一摊新鲜的血迹,那源头还止不住地往外冒。 失血的凌霄觉得有点晕,迷迷糊糊地嚷嚷:“干什么呀!还让不让人睡……” “凌霄,别睡!我们回去!” 没一会,楼下的客人们见到一个年轻男人扶着受伤的老板往外走。 “叫救护车吧?”服务生不放心地跟上。 欧阳晖铁青着脸,摇摇头,吩咐几句看店的琐事,就与凌霄钻进了计程车里。 两人手上缠的纱布已慢慢浸出了红,欧阳晖一路咬着牙,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不能晕。 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如同烙印般刻在两人身上,下车的时候纱布已经彻底红了。 平安到达五楼的小单间,欧阳晖终于挺不住了,身子一软,凌霄吓了一跳,赶紧撑着他坐到床沿。 看看闹钟,他妈的才两点半!离天亮还早,靠!大师你不能就这样晕过去啊! 手上红红的实在太恶心,等清理干净,发现伤口开着,却不再冒血了。 欧阳晖暗暗庆幸,果然没错,手背这道痕如同诅咒,明码实价地摆着。 一杯温水递来,欧阳晖别过头:“有酒吗?” 靠,有水就不错了! 凌霄硬是把杯子塞进他手里,欧阳晖喝完,放下杯子倒头就睡。 大师!你等我啊!凌霄也慌慌张张地缩进毯子里。 灯还亮着,白花花的光太刺眼,大师道:“关灯吧。” 灯很听话,闪了几下,自动灭了。 瞬间笼罩的黑暗让凌霄愣了神,睡在外面的欧阳晖忽然身子一震,猛地翻身,捞起毯子蒙上凌霄。 毯子里闷闷不透气,凌霄想探出头,却被欧阳晖抱紧了。 “凌霄……就这样盖着,别看外面……” 毯子框出了一片小天地,呼吸间有木糖醇和烟草的香气,凌霄又怕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大师吓成这样? 趁大师松了点劲,凌霄偷偷探出头,就要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欧阳晖及时捂上了毯子。 黑暗中,也就短短的一瞥,凌霄似乎觉察到,某种不祥的东西就在那里。 看起来像人,又不像是完整的人。 凌霄越想越慌,缩着身子不敢动。 “凌霄,别怕……我们都会没事的。”虚弱的声音里透着让人安心的坚定。 会结束的。 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2、虞清 虞清翻完记录,支着额叹气。 梁濂把茶放到虞清面前:“趁热喝点。” 铁观音清香扑鼻,虞清摸着杯子有点失神。 脚步声由远及近,副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虞清站起,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副局长亲切地拍拍虞清:“虞队长,案子还顺利不?” “案子疑点太多,暂时无法下结论。” 副局长点头:“虞队长办事我们放心。” 梁濂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不对了,果然,副局长慢悠悠地说:“不过嘛,案子就到此吧,虞队长辛苦了。” 虞清并不惊讶,像这种案件突然中断的事情可不少,无非就是上头来压力,局里也有局里的难处,虞清也不多问,很配合地把档案卷宗递了过去。 副局长很满意,局里就是喜欢像虞清这种识大体的聪明人,聪明人当然不能亏待,副局长拍拍虞清:“辛苦了,这几天好好休息。” 案件中断,队伍自然无声无息地解散,上头的压力下,想必事情全都低调处理,自然不用操心记者招待会。 餐厅里,虞清望着青菜发愣。 梁濂夹过菜放到虞清碗里:“队长,别想了,事情已经结束了。” “梁濂,这案子不简单。” 杀了妻子的男人,与妻子感情很好,连吵架都没有。 碎了男友的女生,个子小小,斯斯文文,却不知哪来的力气能把一个大男人碎得如此细。 然而有人不希望调查继续下去,那人是谁呢?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清望进梁濂眼里。 梁濂挤挤眼:“本子在宿舍呢。” 属于两人的私家笔记本,案件最原始的记录。 梁濂厚着脸皮自夸:“知你者非我也。” “梁濂,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靠!你就不能形容点别的?!”梁濂顿时没了胃口,把细长的炒面一推。 “哈!”虞清把米饭换到梁濂面前。 服务生来续水,铁观音浓浓冒着香气。 虞清趁热喝了口。 局里没喝完的茶,他换了个地方,继续偷偷品尝。 3、凌霄 一碗红枣羹递来。 这是凌霄特地去超市买的。 大师昨晚失血严重,病怏怏地缩在毯子里,眼看唯一的救命草要蔫吧了,凌霄赶紧上六楼借红枣红糖,结果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白月和李程不在。 可能上班了吧? 无奈,只好亲自外出一趟,还好,阳光给凌霄增添了不少胆气。 小单间里,阳光暖暖照了进来,欧阳晖坐在床上,失血加晕血的双重打击下头晕目眩,凌霄见救命草耷拉着,赶紧舀了一勺喂去。 “大师,多吃点,补血。” “唔……” “味道不错吧?” “甜了点……” 几勺子下去,救命草终于有了点起色,不过肥料还不够,凌霄掏出一盒东西,拆开,在小瓶子上插好吸管递过去。 红枣羹算啥!真正的高级肥料在这里! 欧阳晖见到瓶子标签,差点吐血。 “喝吧。” “不要!” “别任性!”凌霄把太太口服液塞进欧阳晖手里,命令,“补血!快喝!” 超市里路过柜台的时候,售货员见他提着红糖红枣,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趁热打铁地拿起一盒口服液滔滔不绝,补血通络,改善血液微循环,有效消除体虚乏力、x经不调、痛x、头晕等体虚症状,改善体质…… 凌霄脑子里瞬间佛光普照,灵台一片清明,耳边只回响着此物补血!而且还是大大地补血! 小爷花了七十多块钱都为了谁啊! 在凌霄炯炯目光下,欧阳晖眼一闭,咬牙喝光了。 “脸色好多了,唔……还很有弹性……”瞧瞧!那口服液真乃神物呀! “哪可能那么快见效啊!”满脸通红地拍开那手。 铃声响起,凌霄掏出手机,房东疲惫的声音传来:“凌先生,你是不是要退房?我现在在街道办事处,你方便的话随时可以过来办手续。” 凌霄挂了电话,把问题问进大师眼里。 大师摇摇头,凌霄泄气地坐在床沿。 “凌霄,我们走不得。” “唉……” 欧阳晖拍拍凌霄:“走,带我去见见房东。” 房东的办公室在另一栋小楼,一道长龙拥挤着蜿蜒,凌霄扶着欧阳晖排在末尾。 一眼望去,全是退房的住户。 不止凌霄的那栋楼,就连周边出了命案的小楼也开始有人撤离。 管的范围大,当然累,房东没想到出差回来就面临这种折腾,他只能机械地办理手续,登记,退款,等凌霄到了他面前,房东也理所当然地抽出一份单据让他填。 “我不退房。”凌霄赶紧解释。 “想咨询点事,不知方不方便?”欧阳晖问。 房东示意旁边的房间,叫他们到那边等。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房东累了,朝后面的人喊了声:“后面的住户请明天再来!”桌上摆出“暂停登记”的牌子,不再理会住户的埋怨,淡定地走进会客室。 欧阳晖早准备好一肚子的问题,房东坐定后摆摆手:“关于凶杀案?” “对。” “若你们是警察,那麻烦自己审问犯人,我出差回来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那以前……” “细节我不清楚,只知道死过人。”房东简洁扼要地总结,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凌霄插话:“你管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房东摇头:“我只是打工而已,房子都不是我的,我管那么多干啥?” “不是你不想管,而是没法管。”欧阳晖忽然来了那么一句,“因为上头封锁了消息。” 不仅没有记者,甚至连驻守的刑警都撤离了。 城中村空了些房,一些谣言满天飞,飞着飞着就不知所踪。 有人封锁了消息,而且这个人的来头不小。 房东掏出张名片:“你找黄经理问问吧。”见欧阳晖掏出电话,房东摆摆手,欧阳晖懂了,朝凌霄道:“凌霄,订车票去。” 去问一下这个黄经理,他肯定知道什么! 房地产公司在另一个城市,随着科技发达,城市与城市间也不过一偏腿的功夫。 当欧阳晖坐到车里的时候,彻底傻眼了。 明明几小时能到的地方,大巴晃悠悠跑了半天还没摸着边。 “凌霄,为什么不买高铁?” “高铁?”脑子里蹦出天文数字的票价,凌霄果断摇头,“大巴实惠。” 叭叭,又塞车,大巴里农户的鸡鸭嘎嘎叫,欧阳晖看看时间,天快要黑了。 前座的母亲捏着儿子的脸:“死小孩!又偷糖!” “你才去死!”小男孩不甘示弱。 说不清为什么,欧阳晖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磨磨蹭蹭,车子到了服务区,陆续有人上厕所。 欧阳晖下车吸烟,顺手点燃了一张符,把灰烬抹到凌霄手上。 “靠!小爷才洗的手!” “消毒杀菌。”欧阳晖笑道。 旁边有几个女生路过,一女生捂着肚子:“哎呀死了!我来那个!肚子痛!” 女同伴:“哎呀!真惨!我有姜糖,先拿去含着。” 欧阳晖目送她们走向大巴,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似乎乘客们传递的句子里,唯独一些不祥的字眼特别刺耳。 等乘客回来后,车子缓缓启动。 天色已暗,大巴里没开灯,有不少乘客开始打鼾。 鸭子和鸡在笼子里嘎嘎咯咯闹得更欢,挣扎着撞笼子。 旁边的车灯照进来,昏暗的光线下,乘客们面如死灰。 欧阳晖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劲,偷偷掏出小八卦镜照照,身子猛地一震,旁边的凌霄也配合地发出一声呻吟。 “凌霄?你不舒服?” 凌霄摇摇头,捂着嘴不敢说话。 欧阳晖朝司机喊:“师傅,停车!” 司机头也不回:“咋了?高速路没法停呀。” “师傅,麻烦你停一下!就一下!”心慌越来越强烈,豆大的汗珠顺着欧阳晖脸侧滑落,司机瞄了他一眼,又瞄了看上去晕车的凌霄一眼,权衡一番,爽快地把车靠边停在了紧急停车道上。 凌霄觉得好像闻到股焦糊味,那股焦味冲击着胃,他捂着嘴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说来也怪,出车子后被风吹吹,凌霄觉得舒服多了。 欧阳晖没有给他休息的时间,一把拽上他就跑,还没跑多远,车胎起火燃着了汽油缸,一声爆破,大巴火光冲天,滚滚浓烟腾空而起…… 服务区里,两人合住一间房。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两人一路快跑着返回了服务区。 还好,车子没开出多远,几公里而已。 这几公里下来,凌霄最后气喘吁吁,软成一坨泥挂在了欧阳晖身上。 缺乏锻炼的身子腰酸腿疼,凌霄躺在床上睡不着,一脸好奇地监督欧阳晖贴符。 服务区外一团糟,警车救护车乌拉乌拉驶过,回想当初一幕,凌霄心有余悸。 要是再晚那么几分钟,大家都得一锅熟。 大师不愧是大师,神机妙算,欧阳晖伟岸的形象在凌霄心中越发鲜明起来。 “大师,你怎么知道那车有问题?” 欧阳晖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当时看镜子,照出来的所有人都黑乎乎一团,就跟烧焦了似的,后来冷静想想,当时车内没有灯,不黑才怪。 可总总的错觉预感都指向了一种结局。 凌霄的反应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凌霄,面对灾难,你不是也有感觉了嘛。”欧阳晖贴完符,又掏一张豪华名片递过去,“拿好。” 凌霄白了他一眼,见过自恋的,没见过如此自恋的!高富帅炫富也不是这样炫啊!不就一张名片嘛!你以为是护身符?! “护身符。”高富帅优雅一笑。 夜里,凌霄侧身躺着,手疼,疼得睡不着,摸摸,又不见伤口和出血。 欧阳晖也疼,他知道那道红痕的诅咒又发作了,没想到布下结界居然还能受到影响,他起身,又点燃一张符,把灰烬抹到手背上,又揩了点抹去凌霄那。 门外似乎有点响动,欧阳晖警觉地看了看,门关得严严实实,余光瞄到窗帘似乎偷偷飘了飘,等转头看去,窗帘却是安安静静垂着,他过去突然把窗帘撩开,什么都没有,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大师?窗外怎么了?” “没什么。” “哦……”凌霄往毯子里缩缩,“空调真冷,关了吧。” 欧阳晖捞起遥控器,掂了掂,觉得重量不太对,于是拆开了壳。 遥控器里没有电池,空调一直没开过…… 4、无常 地府常年是黑夜,亭台楼阁灯火通明。 阎王殿里寂静无声,牛头马面规规矩矩盯着自己的脚丫子。 卷轴里长长记载着一串名,阎王吹胡子瞪眼,猛地一拍桌,哗啦一声桌子立马腰斩,文案卷宗掉了满地。 判官苦着脸,把早准备好的桌子换过去,利索地收拾东西整整齐齐码在桌上。 阎王生了会气,冷静下来,继续拿起卷轴看。 大殿里继续静悄悄,判官额上冒汗,暗暗祈祷这位爷可别再拍桌折腾了。 阎王捏着卷轴,越看越气,抬手又要拍下,判官俩眼一闭,响起的却是脚步声,两个男人宛如救星般降临。 阎王惊讶:“是你们?” 白月笑道:“又是什么事情把阎王爷惹毛了?” 阎王收了卷轴:“唉,烦心事多。” 李程一语道破:“改命的那么多,不烦就怪了。” 判官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不愧是白月推荐的人,果然聪明。 李程还是冷冷的语气:“也是那片城中村的吧?” 阎王抬手一丢,卷轴稳稳停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 漂浮的卷轴上满满的都是名字。 五天后,八天后……最长的是两个月后。 人数一次比一次增加,到最后几千人全扎了堆。 “这不是天意!明显有东西在抢魂!”留下一片狼藉,阎王挺着大肚腩踱到他们面前。 李程问:“那东西是什么?” 阎王吹胡子,理直气壮:“不知道!” 判官插话:“那地方每隔几年就会出现改命。” 李程若有所思:“周期性?” “嗯。”判官点头。 阎王把卷轴塞给白月:“回去好好看看。”挥手,开始赶人。 出阎王殿时,马面追上,喊停白月。 “呃呃,有点事。”马面搓着手,“有个魂俺漏在了奈何桥,哎,你也知道,俺这人就是粗心,你可不可以帮帮忙?” 去人界必须经过奈何桥,说白了,就是路过的时候顺便收拾一下漏掉的魂。 白月爽快地答应:“好……” “不行!他很忙!”李程强硬地拒绝,拉起白月就走。 “呃,白月……”马面刚追上,被李程狠狠一瞪,浑身冒汗地杵在原地不敢动了。 “李程!”白月有点恼火。 “你能不能主动拒绝一些没必要的事?”李程头也不回,钳着老好人远离马面。 牛头眺望远去的一黑一白,嘿嘿打趣道:“那小子很可怕吧?哈哈!看你吓的!” “呸!”马面狠狠啐了口,“不就是荒野捡到的孤魂野鬼!怕他个毛!” “至少人家比你们强哟。”判官的声音从后面飘来。 有上司在,马面的气势马上消退大半,却还是不服气地嘟囔:“魂都不全,有什么好怕的?” 判官笑了:“你们不懂。” 牛头马面愣头愣脑的等着下文,判官却无心解释,大步朝街上走去。 一黑一白的身影穿梭在街道上。 地府里混杂着各种年代的人物,唐朝商人卖服饰,清朝狗不理创始人吆喝卖包子,这一秒有年轻男女拿着触屏手机走过,下一秒就是仙风侠骨的古代道士摇着扇子路过。 街边有个盲眼老头守着简陋的算卦摊,冷冷清清没生意,正无聊地把玩铜钱。 铜钱捞进手里摇摇,撒下,叮叮当当落地,有一枚不听话地跑远了,撞在白月脚边。 白月捡起,还过去。 “送你吧。”盲眼老头笑笑,“也是缘分。” 铜钱普普通通,上面的字早磨平了。 白月道了谢,把铜钱收拾好。 盲眼老头摇头晃脑地哼起小曲,不知是哪地的方言,白月听不懂。 忽然有一句清晰地飘了过来:“他消失的时候,去荒野里找,让往事随风吧。” 这是哪个曲子的词? 白月觉得自己实在老了,跟不上年代,不仅是人界,就连鬼界也是。 李程若有所思地瞄向盲眼老头,老头又摇头晃脑唱起含混不清的词儿…… 地府公寓里,李程洗完澡,围着浴巾坐在床沿。 强壮的身子满是缝补的痕迹,苍白的肤色把伤疤衬托得狰狞无比。他掏出一盒药,往疤痕上抹去,疤痕一直延伸到后背,手拐不过去,白月接过药帮他涂。 涂了药的位置,伤疤消失,恢复成正常的皮肤。 白月抹平最后一道疤,叹了声:“反正穿着衣服看不见。” 药物只是掩饰,疤痕永远存在。 李程一直放不下的心结。 他冷冷夺回药膏,一言不发地坐着,等药物凝固好穿衣服。 白月坐在对面床,打量着李程,就像是欣赏自己的杰作。 李程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从空气中捞出生死簿,假装忙碌地翻看。 白月笑道:“终于肯发奋了?” “嗯。” “查谁?” 李程忽然想起那个盲眼老头,生死簿都拿出来了,不查白不查,就翻翻装装样子吧。 “那老头是谁?”一页页翻,年代已翻到了元朝,还是没找着盲眼老头的记载。 他觉得自己肯定搞错了,又重头翻了遍,还是没有。 白月伸手:“我来查。” 生死簿递过去,白月翻了片刻,就指着游魂记录:“这,他半年前来地府的。” 全地府就他一个盲眼算命老头,没有名字的游魂不多,很好查。 “那他的出生日期呢?”李程指着空白的位置。 生死簿记录着出生和亡故的准确日期,天命所定,绝不会有错漏。 白月摸摸空白的地方,又往后翻,翻着翻着翻去了秦朝,再继续翻,就到了商朝,再往前就是洪荒时代…… 一点记录都没有。 白月开始冒汗。 盲眼老头的摊位前来了个客人。 判官已经换了身休闲装,捞过板凳坐到老头对面。 老头把玩着铜钱:“这位小哥,要算什么?事业?婚姻?” 判官比划道:“有一种东西,无形,噬魂,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既来地府,不问人事,人界的东西我不算,小哥,请回吧。” 判官笑了:“真不愧是算命的,我还没说是哪儿,你就知道是人界的事情了。” 老头不理他,自顾哼小曲怡然自乐。 判官凑过去低声道:“是阎王老子喊我来问的,您就不能配合下?” 老头儿把玩铜钱,铜钱叮叮当当撒在地上,再一个个摸索着收回手里。 判官耐心等着,盲眼老头比他更耐心地玩着。 判官苦着脸:“大爷……” 盲眼老头伸出根手指,判官马上来了精神,凝神盯着那手指。 手指动了,左右摇摇,老头笑道:“人界的事,我不算,请回吧。” 一想到阎王老子暴怒的样子,判官脆弱的小心肝又开始砰砰直跳,急道:“大爷,您就不能帮个忙?呜呜……大爷您别摇头哇……就一句行不?我也好交差呀!” “小哥,这是天意。”盲眼老头咧嘴一笑。 “大爷,您不知道,多少人被改命了呀!” “我知道。”老头把玩铜钱,“那些都是命中注定。” “大爷……” “唉。”老头被他烦得要命,“好吧,我只说一句。” “您说!您说!” “那东西不是人。” “嗯。”然后呢?判官静静等着。 “说完了,请回。”老头飘出那么一句后,又摇头晃脑地沉浸在小曲中。 第九章 层障 第九章层障 天还没亮,欧阳晖和凌霄就慌慌张张退了房,荒山野岭的服务区很少空车,路过的大巴全是高朋满座,这种情况下高富帅发光发热,把货币的价值发挥得淋漓尽致,一个电话打去出租车公司,高价之下必有勇夫,一辆车子屁颠屁颠地大老远赶了过来。 出租车里烟雾缭绕,司机也是个烟民,见他们俩吸得欢,忍不住开口道:“兄弟,来一根。” 一盒满是洋文的高级烟递过去,欧阳晖爽快道:“送你。” 司机乐呵呵地笑纳了,今天运气不错,捞着个大客户,还额外讨了包外国烟。 司机一脸享受地吞云吐雾,欧阳晖和凌霄则是淡定地捏着烟不去吸。 烟是幌子,烧符才是正事,把符纸卷成烟的壮举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可惜了那些高级烟草。 “还有吗?”快烧到烟屁股了,符纸烟能看不能吸,凌霄想着来根正常的过把瘾。 一根符纸烟递过来。 凌霄气闷地别过头望向窗外。 “回去送你一盒。” “真的?” “嗯。” 得到高富帅承诺,凌霄这才接过符纸烟,装模作样地点燃了。 符纸的庇护下,车子平平安安行驶了大半天,下午终于到达黄经理在的城市。 出租车贴心地停在公司门口,欧阳晖爽快地把一迭大钞递过去:“不用找。” 凌霄酸溜溜地目送车子绝尘而去,一脸羡慕妒忌恨。 豪华的会客室里,凌霄一杯接一杯地倒茶,茶汤甘醇可口,比平时喝的廉价茶香多了! “好喝吗?”欧阳晖见他恨不得连紫砂壶一起吃下去的劲儿,实在忍不住问一问。 “好喝!好香啊!” “这茶我也有。” “哦!能送我几包不?你看大家那么熟……” “可以啊。” 凌霄见他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心中不由纳闷:“这茶贵不?”难道小爷看走眼,敢情这茶是满大街的廉价茶? “不贵。”欧阳晖抿了口茶,“送你几斤也无所谓。” 凌霄苦着脸:“多少钱一斤?” “八百块一两。” “……能折现吗?” “噢?折现?”门边传来陌生的声音。 一个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地进来,对话零星听了几句,老谋深算的黄经理只一眼就认出那位优雅的男士肯定是高富帅! 高富帅=土豪=款爷=大r=大客户! 大客户当然不能怠慢,黄经理掏出名片双手递上。 欧阳晖也识趣地掏出名片递上,凌霄瞄了眼,高富帅递过去的名片材料不是金属,而是另一种高档压纹纸。 凌霄没带名片,只好口头介绍了一番,一来二去,欧阳晖和黄经理聊得开心,凌霄插不上话,只好盯着黄经理的名片看。 黄氏房地产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黄二狗…… 这名字真是看一次就想笑一次,黄经理也不介意,自我调侃道:“嘿嘿,家里人迷信,名字越难听越好养,这不,你看,我不是健健康康的嘛!” 欧阳晖见这黄经理挺随和,估摸着也该切入正题,于是道:“我们从s市来,那儿发生了点事,想跟你了解一下。” “城中村?噢不不,我不知道。”黄经理翻脸如翻书,见不是客户,还来打听命案,那张笑容可掬的脸马上黑了。 欧阳晖笑笑:“黄经理想必是听说过城中村的命案了?” 黄经理冷着脸:“抱歉,我不知情。” “那我们该找谁?” “详情请咨询当地警察。”黄经理急着送客,站起来打开门,“抱歉,我很忙,请回吧。”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欧阳晖坐着不动,大师不走,凌霄当然也不肯走,厚着脸皮给自己倒茶。 黄经理撑着门,瞄到凌霄手背时,身子一震。 欧阳晖见他有反应,也扬起手,把红痕给他看:“黄经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黄经理眼神飘忽,关好门,坐回沙发上,想了片刻,才问:“你们住哪一栋?” 凌霄与欧阳晖对视一眼,欧阳晖微微点头,凌霄这才把入住后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黄经理一拍大腿:“哎呀你把镜子打碎了?!” 凌霄无奈地点头,求救的目光飘向高富帅。 要是这面镜子是超级古董,那就他姥姥的扯蛋了!卖了小爷也陪不起啊! 欧阳晖拍拍凌霄:“他不是故意的,那镜子面朝内,太不吉利。” 黄经理压低了声音:“碎了没关系,镜框还在吧?再做一个镜面嵌进去就好。” 欧阳晖眼前一亮,靠!原来解决事情的办法如此简单!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这还不简单!马上回去订做! 两人热切的目光幽幽飘向凌霄。 凌霄干笑两声:“镜子丢了。” “丢了没关系,镜框呢?” “也丢了。” “……”黄经理扶额。 欧阳晖安慰:“没关系,是什么样的镜框?再做一个就好。” 黄经理摇头:“要的不是镜框,是镜框上的符文。” 妥!专业对口!欧阳晖又看到了希望,马上追问:“是什么符?” “不知道,我只知道那镜子叫九天玄冥镜,上面的字我一个都不认得。”黄经理摊手,“凌先生,你住的那户正好是死门,挂镜是为了封门。” “你懂不少。”欧阳晖挑挑眉。在中国玄学中,八门指的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其中死门被誉为凶门之首。古人有歌曰: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吉门相生有大利,凶门得生祸难避。 镜子反挂就是为了克死门,封了死门,风水学中就等于是避了灾,镇了邪。 黄经理谦虚地摆摆手:“做房地产,多多少少得懂一点。” “呵呵,也对,也对。”欧阳晖附和。 两人齐刷刷地又望向凌霄。 凌霄欲哭无泪:“我错了……” 欧阳晖摸摸凌霄,朝黄经理道:“案子你应该都知道吧?” 黄经理叹了声:“你是不是想问以前有没类似的事情?”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费劲,欧阳晖点头,抬手示意:“这红痕你见过?” “嗯。”黄经理承认,“这些年死过几个,手上都有这痕迹,前几天的人也是。” 通过警方把现场照片要了过来,除了碎得不成样子的男人,其余两个的手背都有这红痕。 黄经理再次看向他们的时候,眼里多了份怜悯。 凌霄这下子差点弹了起来,欧阳晖淡定地按着他:“应该也有没死成的吧?”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亡故的人都有这痕迹。”黄经理看了看挂钟,“这样吧,等下班,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捅的漏子终于有人来补了!情绪低落的凌霄抬起头,希望就在眼前:“哦!谁?” “我爸。” “……” 黄经理的爸躺在医院的豪华套间里,身上插满了管子,戴着呼吸器,睁着眼一动不动。 皮肉松弛,骨瘦如柴,他实在太老了。 凌霄撇撇嘴,心里有点郁闷,先别说这位老人是不是高手,就算是高手,都这样子了还能咋整?总不能让老人家上天入地去抓鬼吧! 屏退护士,黄经理凑到老人耳边:“爸,有客人。” 老人转头,眼珠子转了转,冷冷扫过他们:“谈哪块地?出价多少?” 哇,好大的架子,这老头看起来还来头不小?凌霄疑惑地瞄向黄经理。 黄经理笑笑:“老爷子是公司总裁哦,爸,他们是s市来的。” 老人怒道:“不卖!滚!” “爸,他们就住那栋小楼。” 老人身子一震。 黄经理解释:“爸,他们手上有那痕迹。” “拿来看看。”老人伸出爪子般的手。 欧阳晖把手伸过去,老人力气极大,猛地一拽,欧阳晖身子不稳,斜斜跌在床上,手被扯到老人眼前。 老人眯着眼仔细分辨了半天,松开手,幽幽叹了声,凌霄和欧阳晖以为他要指点江山的时候,就听老人吩咐:“狗子,安顿好客人。” 晚上,欧阳晖和凌霄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 入夜,危机四伏,欧阳晖忙着贴符布结界,门敲响,黄经理满头汗地站在外面。 面对满墙符纸,黄经理显得并不惊讶,他一屁股坐进沙发中,递过一个文件袋:“爸给你们的,看看。” 文件袋鼓鼓囊囊,打开后却只有几张泛黄的纸,还掉出一张名片,凌霄捡起,上面写着黄氏房地产实业有限公司,总裁:黄小蛋…… 操!难道名字越搞笑就越富贵?! 凌霄开始研究自己的名字,隐约感觉到凌和霄搭配起来腾升起一股霸气!他姥姥的!爹娘也太会起名了!难道小爷要穷苦一辈子?! 名片越看越伤心,凌霄收了名片,捞起一张纸研究。 上面画着一个丑丑的长方形,旁边歪歪扭扭地写了些字。 凌霄看了半天,一个都不认得,纳闷道:“这是哪国的文字?” “这是我爸的字……”黄经理白了他一眼,一行行指着文字念道,“鸣鸿刀,上古轩辕黄帝铸金剑的剩余原料残留,自发流向炉底,冷却后自成刀形。” “嗯,经过解说,这长方形确实看起来有点像刀了,哈哈,这也画得太挫了吧!”一抬头对上黄经理冷冷的眼,凌霄顿时醒悟。 靠!这幅画该不会是…… “我爸画的。” “……”凌霄扶额。 欧阳晖好奇:“那这张呢?” “这个是镜子符文的拓印,虽然有点模糊,不要介意。” 靠!狗哥你也说得太轻松了吧!模模糊糊剩下个影子的拓印能叫“有点”的话…… 两人窘着脸,齐齐望向黄经理。 黄经理唔了一声:“我把你们的事情都跟爸说了。” “爸说,镜子碎了,看看能不能按照这个纹理再刻一个。” “爸说,这把刀是他小时候一个高人说的,可以斩魂驱鬼,要是想除尽邪祟,可以用这把刀。” 拓印根本就不用指望了,还好有把听上去牛哄哄的斩魂刀!两人马上欢呼起来,这种提心吊胆的撞鬼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先听我说完。”黄经理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爸说,他也有责任,这些年害了不少人,希望你们能平安,所以这些资料就送你们了。” 咦,好像里面的信息量挺大?凌霄与欧阳晖对视一眼。 “爸说,他小时候打开过一个盒子,放出了东西,后来有高人作法镇压才没事,那片地后来成了市里规划的楼盘开发,我爸不放心,把那块地包了下来,他觉得这样守着也是一种赎罪吧。” 哎哟喂,原来罪魁祸首是黄小蛋同志呀! “那高人是谁?”欧阳晖追问。这些天来遇上的种种迹象表明,镜子打碎,法阵破解,有无比凶险的东西被释放,就连游魂也受到了影响,能镇压那东西的人肯定不简单,要是能找到他的话也许可以重塑法阵! “不知道。”黄经理耸耸肩,“我爸那时候已经去了另一个城市,高人走之前留了些话在村长那,爸回去打听了才知道。” “那盒子里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 “没事没事,有刀就行了!”管它是什么,一刀子斩它丫的!凌霄深情又期待地望向黄救星。 黄救星轻松地笑笑:“这把刀老爷子找了大半辈子,还没找着……” 酒店套间里的空调呼呼地吹,凌霄面容枯槁地蔫吧在沙发里。 欧阳晖洗完澡,香喷喷地围着浴巾朝散发绝望气息的生命体道:“凌霄,去洗澡。” 灰败的生命体豁出去地捞过一张广告:“大师,酒店有特殊服务,咱们也试试?”活了二十多年,眼看生命终于到尽头了!镜子拓印不靠谱,什么鸟刀也居然是未达成,看来到此为止了,那么就让生命最后再燃烧一次,让小爷彻底摆脱光棍带着美好回忆上天堂吧! “别乱想!”欧阳晖又气又好笑,一把夺走那张美好回忆,把一张符塞进他手里,“点燃,把灰洒在浴缸里泡澡。” “大师……” “嗯?” “你的腰……”视线往下,扫到露出浴巾外的结实大腿上,“连腿也……” “什么?”低头看去,腰间和大腿内侧多了一些红红的手印。 “大师,你什么时候做的?啧啧那么激烈!”哼,假正经!自己还不是去找美好回忆了! 欧阳晖摸摸腰,又摸摸腿,迷惑了片刻,猛然醒悟,拽过凌霄就把他按进床里。 衣服被扯开,凌霄这才反应过来:“喂!你这是干什么!” “别动!”嘶啦,扣子蹦了,如同剥开的粽子,凌霄惊恐地缩起身子。 不出所料,那结实的胸膛和腰间也有红红的手印。 欧阳晖俯视着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夜里,欧阳晖不敢睡,斜斜靠在床头,凝神感应四周。 昏暗的小灯照出一小片范围,那些照不到的黑暗中似乎总蛰伏着什么。 凌霄可怜兮兮地缩在旁边,俨然一副被蹂躏的模样。 虽然说是检查身子,但这实际操作起来实在是…… “大师,你要负责。” “好好好,我负责。”欧阳晖爽快地解开衣服,完整地袒露出胸膛,“给你看回去总行了吧。” 优美的曲线里毫无赘肉,小腹上还有一些腹肌,凌霄酸溜溜地看了又看,半晌才幽幽提醒:“我的衬衣坏了。” “不就掉了几个扣子嘛!我帮你缝回去。” “呜呜……” “我帮你洗,满意了吧?” “呜呜……” “好好好,赔你一件新的……” 凌霄沮丧的脸这才舒展开。 有那么一瞬间,欧阳晖突然朝电视瞟了一眼,豪华的液晶屏就在床尾对着的墙上,黑乎乎地隐藏在昏暗的房间里。 欧阳晖不放心,打开另一盏床头灯,两盏灯的光线下,凌霄被晃得睡不着:“开那么多灯干啥?” “没事,你睡。”捞高被子盖过凌霄的脑袋,忽然有种盖尸体的错觉,欧阳晖又赶紧把被单往下拽拽,露出凌霄半个脑袋。 凌霄被他折腾得烦,索性翻身背对他。 欧阳晖又一次抬头朝液晶屏看了眼,屏幕没问题,倒是墙上的符纸飘了飘,飘着飘着就腾起一团火,短短几秒便化成了灰烬。 欧阳晖淡定地点燃一张符,把灰往手背上抹去,又揩了一些抹到凌霄手上。 凌霄抗议了:“大师,还要不要睡啊!” “凌霄,我的名片你还拿着吗?” “有。”翻手,豪华金属名片就躺在掌心里。 “找个绳子,把它挂脖子上。” “靠……”凌霄向他投去鄙视的眼神,护身符弄成名片也就算了,还要挂脖子贴身携带?你以为你是妹纸呀!是妹纸的话小爷还会考虑考虑…… 时间一点一点过,灯还开着,凌霄又忍不住看过去,大师正拿着手机点来点去。 “你在干啥?” “买票。” “哈?” “我们一早回去。” “哦,高铁吗?” “飞机。” 钱包干瘪的凌霄一下子弹了起来。 高富帅笑笑:“我掏钱。” “哦……”心情舒畅地躺回去,还没舒口气,就听高富帅又不慌不忙补了一句:“你以后还我就好。” “大师……” “凌霄,在还我钱之前,你可别挂了。” 天上飞的,与地上跑的就是不一样的档次。 等回到小楼,凌霄只觉得恍如隔世。 寂静的楼道更加寂静,连楼梯口的垃圾也没了。 垃圾没了,留下黄黄绿绿的水还在,腐败的气味还在,忠诚地记录着曾经有人居住过的事实。 短短几天,人去楼空,凌霄叹了声,眼圈有点红。 真所谓便宜无好货,要不是当初自己贪便宜,也就不会落得如此境地啊! 欧阳晖摸摸凌霄:“你不是一个人。” 走着走着,凌霄一蹦就跳到了欧阳晖身后,哆哆嗦嗦地望向角落,角落黑乎乎似乎潜伏了什么东西,欧阳晖过去见了,笑骂道:“不过几颗石头!看你吓的!” “刚刚它在动!”静悄悄的过道里突然见到有东西动是谁都会吓一跳吧!好吧!小爷承认,不是老鼠就是蟑螂,事后想想确实不值得可怕! 不过嘛,要是石头会动的话就恐怖了,你确定这不是伪装成石头的屎壳郎? 欧阳晖靠近了些,掏出手机照亮,几颗小石头在角落里,没什么特别。 “凌霄,你看,是石头。” “好吧!我老了,眼花了!”凌霄红着脸,窘迫地逃离现场。 一路上,凌霄只顾逃,欧阳晖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楼道空空的,角落零星分布着几颗石头。 回到五楼单间,欧阳晖从凌霄柜子里翻出纸和笔,悉悉索索地画起草图。 “大师居然会画画?”凌霄好奇地凑过去,一看之下啧啧称奇。 大师不愧是大师,就连画的东西都那么专业!凌霄竖起拇指:“大师画的钱罐就是漂亮!” “罐你妹!这是楼的平面图!”欧阳晖面子挂不住了,把笔一丢,“你来画!” 小楼来来去去走了好几遍,早已熟记于心,凌霄非常专业地画出平面图,横平竖直,规规矩矩,还准确地标识了楼梯和住户的分布。 “呐,不知大师满意不?”凌霄总算有一项比过了高富帅,心里爽翻天。 欧阳晖挑挑眉,对着平面图研究片刻,起身就往外走。 大师走,凌霄当然也得粘着。 小楼里就只有一条楼梯,两边分布着住户,欧阳晖像在确认什么似的在楼道里转了圈,一路上到六楼转了一圈,去到七楼又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五楼小单间里一屁股坐到床沿拿起平面图又研究起来。 凌霄好奇:“大师,那些石头有什么特别?” 楼道里有零星几颗石头,不认真看还真发现不到,大师来来去去似乎专门找有石头的地方看。 欧阳晖神情凛然:“石头确实没什么特别,但几层楼一起排列,却形成了五岳九宫阵。” “哇,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凌霄感叹。 欧阳晖耐心解释:“九宫格你听过吗?九宫格起源于河图洛书,并且无论是纵向、横向、斜向、三条线上的三个数字其和皆等于同一个数字,而且不管横排竖排,数字都没有重复,这就是现代数学中的三阶幻方……”见凌霄一头雾水的样子,欧阳晖沉思片刻,换了最直接的说法,“五岳九宫阵就是利用九宫格的原理,制造出的一个困阵。” 凌霄眼里一亮:“有高手在帮我们?” “不,不是帮我们,他只是镇压小楼里的东西而已。”欧阳晖摇头,“五岳九宫阵是道家的破邪阵法,能镇压邪祟,可惜这阵法终究不是长久之道,治标不治本。” “你的意思是……” “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把它找出来咔嚓掉。” 仿佛印证欧阳晖的说法,门外传来滴滴答答的响动,当啷一声有东西撞在门上。 凌霄一蹦跳到大师身后。 欧阳晖这回从袋子里掏出把铜钱,凌霄琢磨着要是门外那东西现身,大师肯定会使出必杀,手里的铜钱镖如同子弹般瞬间秒杀邪灵,邪灵哇哇叫着化成黑烟飘散……凌霄脑补着,巴不得门外站一堆活靶子让他开开眼界,可门打开后,凌霄失望了。 门外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欧阳晖警惕地四下望望,低头才发现门边的一颗小石头。 有人动了这些石头! 它们要破阵! 滴滴答答的声音再次响起,欧阳晖抬头,亲眼目睹了空无一人的楼梯上,几颗石头正咕碌咕碌地往下滚落…… 第十章 惊梦 第十章惊梦 1、凌霄 凌霄觉得自己又在做梦了。 曾经有一个统计,关于城市人均工资一览表,其中s市的最低工资为九千多,凌霄当时就震撼了,对不起祖国,我拖了你的后腿!拼死拼活了那么多年,居然连最低工资都没摸到边! 每月守着三千块钱,为了拼一百块全勤奖而把闹钟调快了将近半小时,图个温饱也就罢了,买车买房什么的,通通都是浮云! 那片浮云曾经飘到了欧阳晖头上,所谓风水轮流转,现在这片高富帅的标志毫无预兆地飘去了凌霄这边。 凌霄叹了声,拿起香槟抿了口。 “亲爱的,还有水果。”美丽的妻子剥了个葡萄递到凌霄唇边。 凌霄幸福地含着葡萄,将妻子拥入怀中。 名贵沙发,名贵地毯,名酒,名车,豪华别墅,那些不敢奢望的东西全都变得唾手可得。 仆人送上糕点,凌霄随手掏出一迭百元大钞丢了过去。 仆人拿着打赏的小费,一个劲地鞠躬道谢。 “哎哟,那我呢?”妻子笑着亲了凌霄一口。 凌霄又掏出一迭百元大钞塞进妻子手里:“买点漂亮的衣服。” “老公,人家开玩笑啦。”妻子从一迭钱里抽出几张,“够买菜就好啦!” “买菜的事情给仆人干就好。”凌霄笑着,怜爱地吻上妻子的唇。 楼梯上缓缓走下一名年轻女子,年轻女子有身孕,行动不便,凌霄赶紧过去扶上她。 “老公,你坐着,我来。”楼上又下来个美女,贴心地扶上年轻女子。 富贵满堂,妻妾如云,不枉此生啊! 门铃又响了,凌霄拍拍手,几个保镖跨前一步。 “把那人赶走。”凌霄一手一个搂着妻子,“不要让他来烦我。” 保镖们恭恭敬敬退下。 别墅外有大花园,大花园有道大闸门,铜墙铁壁,无坚不摧。 真不该装门铃,凌霄寻思一会得喊人过去把门铃拆了,改为一切来访必须要预约。 聒噪的门铃终于停了,想必是把那人赶跑了吧? 仅仅维持了几分钟的安静,门铃再次响起。 凌霄拍拍手,又进来几个保镖。 “把那人赶走。” 保镖们又恭恭敬敬地退下。 不一会,门铃停了,凌霄松了口气,拿起香槟慢慢喝。 妻子们围着丈夫,帮他捶背捏脚,更有一个埋头到凌霄腿间暧昧地磨蹭。 裤链被拉下,凌霄闭着眼享受,一片祥和的气氛下,落地窗一声大响,高挑的男人踩着满地碎渣,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凌霄!你不想活了?!”欧阳晖愤怒地朝他吼。 凌霄慵懒地拍拍手,保镖们齐刷刷地拦上去,不用凌霄下令,他们很专业地掏出枪指向欧阳晖。 子弹出膛后便是一片沉寂。 凌霄没有往那边看,毕竟是和平爱好者,见不惯血腥场面。 他岔着腿坐在豪华沙发里,淡定地喝香槟。 妻子的技巧不错,凌霄坚挺着,只感到一阵阵刺激顺着脊椎往上窜。 “吃深点……” “唔咕咕……” “呼呼……” “凌霄!他妈的你快醒醒啊!”悴不及防,被一拳打在脸上。 高脚杯脱手飞出,香槟洒了一地。 欧阳晖的胳膊受了伤,血染红了袖子,他努力无视那些刺眼的红,一心要把沉迷的凌霄给敲醒。 这梦太诡异,有凶险的东西潜伏在里面。 “凌霄!这是梦啊!”扯着对方领子使劲摇。 “放开他!”妻子们一涌而上。 危机只是一瞬间,欧阳晖下意识地松手,堪堪躲开横扫过来的爪子。 雾气般的爪子缩了回去,怀孕的年轻女子摸摸肚子,朝欧阳晖投去诡异一笑。 原来藏在肚子里吗! 欧阳晖抬手打出符纸,符纸无火自燃撞向怀孕女子,那爪子又伸了出来,轻轻一拍,把咒符打散成粉末。 接着是一堆铜钱镖天女散花般朝女子撞去。 浓浓的烟尘遮蔽了视线,硕大的肚子上又伸出一团雾气凝固成爪子,随便一挥,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尽数解除,烟雾散了,那个不束之客早已无影无踪,年轻女子如傀儡,表情木然地转身,果然豪华沙发上也已是空无一人…… 混沌的黑暗袭来,凌霄觉得像是从很高很高的地方往下堕,堕了很久,终于见到了一点光,光芒突然放大,赫然是一片广阔的水泥地! 下堕的速度太快,就要撞上去了! 凌霄大叫着,一下子坐了起来。 阳光潵满了小单间,风吹过,阳台的铁衣架们欢快地磕碰。 他平安地回到了廉价的世界。 唉,好可惜。 腿间湿答答的,低头看去,裤裆里湿出一片,还粘到了大师身上…… 欧阳晖在毯子里缩成一团,似乎还在睡。 凌霄偷偷下床,换了条裤子,看看时间,已经晌午了,推推那隆起的毯子:“大师,该起床了!” 毯子里没动静。 凌霄揭开毯子一角,欧阳晖的脸色铁青,仔细看,床单上有刺眼的颜色,凌霄吓了一跳,尽数扯开毯子,欧阳晖的手臂正在冒血…… 2、欧阳晖 晕血的欧阳晖感觉身子凉飕飕的,迷迷糊糊动了动。 凌霄正给他擦身子,见大师睁眼,欣喜道:“你终于醒了!” 欧阳晖视线聚焦,见是凌霄,狠狠一拳打过去,可惜晕血加饥饿的双重状态下,那拳头威力大减,撒娇似的软软碰上凌霄的胸膛。 这一拳既丢面子又不解气,虚弱的欧阳晖抬起另一只手,凌霄一把抓住他:“大师,你这手受伤了,不要乱动。” 手臂上严严实实缠着绷带。 “谁害的?!”欧阳晖红着眼,赌气地甩开凌霄。 凌霄迷糊:“谁害的?” 所谓无知者无罪,懵懵懂懂的凌霄把欧阳晖心里憋着的气越吹越大,欧阳晖很酷地抹去眼角的泪花,别过脸生闷气。 香喷喷的白粥递来,凌霄讨好地舀了勺,送到大师唇边。 虽然不知道大师在气什么,总之服侍好就对了! “不要!滚!” “别闹!”强硬地把勺子贴上大师的唇,一倾,把粥倒了进去。 “嘶……好烫……” 凌霄又舀了勺,这回贴心地吹吹,还浅浅抿了口才送到大师唇边。 “有口水!不要!” “我又没有什么病!怕什么!”强硬地把粥喂了进去。 好不容易喂完一碗,凌霄翻出极品补血肥料,插了吸管递过去。 欧阳晖涨红着脸,在凌霄炯炯有神的目光下郁闷地喝完了口服液。 房间里贴满了咒符,就连红绳也横七竖八缠出了一片网。 昨晚发现九宫阵破了后,欧阳晖当机立断加强了防御,在强大的结界庇护下,居然还是中招了。 “大师,你这是怎么伤的?”凌霄不解。 欧阳晖没好气:“扶我!” 大师有令,凌霄不敢不从。 楼梯口那些石头又更新了,这次还用水泥糊在了地上。 很聪明,不过对方的力量实在太强,束缚石头的水泥已出现开裂的痕迹。 五岳九宫阵虽然强大,却非常难操作,古代是以石碑和立柱组合,现在则是远水救近火,迫不得已只好用石头,十几处石头缺一不可,牵一发而动全身,石头移位,阵法击破。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3、虞清 图书馆里,虞清又见到了那两人。 欧阳晖和凌霄捧着一堆神话书坐到虞清对面。 “那么勤奋呀。”虞清笑。 “你也是。”欧阳晖瞄了眼,虞清身边的书几乎都是报纸杂志。 几个人不再说话,埋头研究。 忽然虞清问:“你们还住那?” “嗯。” “怎么不搬?”一旁的梁濂忍不住插话。 凌霄不假思索地给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那房子便宜。” 众人无语。 翻过的书渐渐堆高,凌霄看到某一页,欣喜若狂,史载,明成祖朱棣夺权时,天上神龙不忍目睹叔侄相残而欲腾空离去,龙是皇权象征,朱棣当然不允许它就这样飞走,于是在梦中手持宝刀将神龙斩下,事后朱棣醒来,果然在神龙堕落的地方找到一尾金色的锦鲤。神龙被斩,法力大失,为保自身安全,化身体型小巧的锦鲤,还没来得及逃,就被朱棣找着了。 不顾神龙哀求,朱棣命人把锦鲤斩了埋入土中,并在那地方修建了一座宝塔镇压。 神龙留在凡间,朱棣如愿登上帝位。 而朱棣梦里持有的刀,便是上古神器鸣鸿刀。 民间记载的故事到此结束了。 欧阳晖扶额。 好不容易找着的线索,居然是如此不靠谱的记录! 也对,本来鸣鸿刀就是神话故事里的东西,不靠谱也是应该的…… 虞清好奇:“你们在找什么?” “一把刀。”而且还是神话里不靠谱的刀!一想到这,欧阳晖就无比郁闷。 虞清与梁濂对视一眼,追问道:“为什么要找刀呢?” 就算说出去,你们会相信吗?凌霄支支吾吾找理由,欧阳晖很聪明地扯开话题问回去:“你们也在找刀?” 报纸杂志零星记录一些古物拍卖会,一张图片上黄小蛋正与一些人握手。 虞清把杂志递过去,指指画面上的一张照片:“这把吗?” 图片上的刀破破旧旧,看不出是真的古物还是仿造赝品,下面配有文字:干将莫邪。 欧阳晖笑了起来:“干将莫邪是雌雄双刀,这图只有一把,不科学啊。” 再不科学的东西,也有人买,下方文字记录着黄小蛋在拍卖会上的事情。 虞清递过一张报纸,角落的豆腐块里印着一把青铜刀,标题写着宝刀以天价被富豪收藏家拍下。 黄二狗说他爸耗了一辈子去找刀,看来是真的。 拍了那么多,遍地撒网,居然还没找着鸣鸿刀? 黄小蛋同志到底知不知道鸣鸿刀长啥样的? 哎呀!对哦!凌霄猛然顿悟,掏出手机上网,兴致勃勃地找线索,结果搜来搜去,描述得最多的就是这把刀在主人要毁掉自己的时候,化为一只红色云鹊消失在天边。 妈的,一个比一个能扯!还高智商地进化成一只鸟飞走了?! “有红色的刀吗?”欧阳晖迅速总结出关键字眼问虞清。 “那是什么刀?” “鸣鸿刀。” “没有。”虞清摇头,报纸杂志翻了好几遍,不是青铜就是黑铁,红色的刀不多见,鸣鸿刀这三个字更是没有任何记录。 凶杀案成了线索,无声无息地把两队不相干的人串联在了一起。 虞清有个习惯,随时带着本子记东西,梁濂充当私人秘书的角色,两人窃窃私语地边讨论边记录。 瞧瞧!人家专业的就是不同! 凌霄幽幽看向大师,从不做笔记的大师很淡定地捞起一本山海经翻了起来。 “好看吗?”凌霄郁闷,大师不找刀,反而去看怪物满地跑的山海经? “凌霄,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大师白了他一眼,挨过去在凌霄耳边轻声道,“那梦,你爽完就忘了?” 凌霄觉得莫名其妙,仔细想了一番,脸腾地红了,红了之后马上又白了,诧异地瞪着欧阳晖。 欧阳晖挑挑眉:“你现在明白是谁害我受伤了吧?” 凌霄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那梦无法示人啊!明明把证据清理得干干净净,难道还是被大师发现了?! 欧阳晖见他还没明白过来,气闷道:“我就在你梦里!” 凌霄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愣了半晌才满脸通红地问:“你都看到了?” 欧阳晖冷笑一声:“绘声绘色,现场直播。” 虞清抬头瞄了眼,凌霄和欧阳晖亲密地窃窃私语,俩人的脸一下红一下白,表情更是变化万千,比万花筒还精彩。 正围观得出神,冷不防一个轻轻的吻点水般落在脸侧,虞清满脸通红地瞪了梁濂一眼,咬牙切齿地提醒:“在外面你注意点!” “反正没人看见。” “梁濂!” “在!队长有何指示?” “你你你……” 欧阳晖抬头瞄了对面一眼,俩刑警的脸红得像苹果,低声争论着什么,唉,人家专业的就是不同啊…… 4、欧阳晖 又到了夜晚,欧阳晖贴好符后捧着书研究。 借书手续太麻烦,干脆掏钱买了本。 欧阳晖翻书时,凌霄正在上网,关于鸣鸿刀的搜索几乎翻烂了,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百无聊赖地点开qq,小刘的对话框弹了出来:哎哟,可忙死我了! 凌霄:回去请你吃鸡排饭! 小刘:说好的一个月分量! 凌霄:(吐血) 小刘:好好,同事一场,那就一周的分量吧! 凌霄:(继续吐血) 小刘:靠!你也不看看刘爷爷肩负多少设计单,几乎就要把公司当成家了呀!补一补也不行?再吐血,你的刘爷爷不干了! 凌霄:(抱大腿)呜呜……我错了…… 小刘:(神秘兮兮)有好东西要不要? 凌霄:(口水)片子吗? 小刘:嘿嘿! 凌霄:(勾手指)来来来! 一个视频文件传了过来。 点开,哇,不愧是小刘推荐,果然劲爆!只是凌霄一时大意忘了关音响,让那些无比激昂的声音传了出去。 欧阳晖不屑地哼了一声。 凌霄红着脸,关了视频,心心念念想看,又拉不下面子,于是把大师拖下水:“要一起看吗?” 连日的担惊受怕,来点愉悦的享受放松一下吧!大师看上去清高,不过嘛,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你能抵得了这种诱惑吗? 欧阳晖还是不屑地哼了声:“还不如看现场直播!” 凌霄脸上一热,对着视频文件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正纠结的时候,欧阳晖忽然觉悟般啊了一声。 好嘛,大师终于参透人生了?来啊,一起看! “凌霄!扶我!” “哈?” “走,我们上楼!” 六楼,陈三正在打坐,听见门响起,本不想搭理,无奈对方敲个没完。 果然,欧阳晖就在外面,连凌霄同学也一脸迷惑地粘在他身后。 “有点事想请教。”欧阳晖道。 陈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们让了进来。 陈三的小单间也是简简单单,有桌子椅子,但是没有床,床的位置放着蒲团。 凌霄心里直感叹六楼的住户一个比一个简洁,一个比一个个性! 陈三搬过椅子:“坐。” 椅子就一张,欧阳晖坐下,凌霄站着充当保镖。 “凌霄同学,坐这。”陈三递过蒲团,凌霄接过,盘腿坐下。 坐在蒲团上的俩人愣愣地望着椅子上的欧阳晖。 欧阳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凌霄认出,这是昨晚撞在门上的小石头。 陈三也认出了,深深望了欧阳晖一眼。 欧阳晖道:“陈三,九宫阵并非长久之计。” 陈三摆手:“这不关你的事。” “你能帮个忙吗?”欧阳晖问。 “你还需要帮忙吗?”陈三冷冷反问。 凌霄云里雾里:“你们认识?” “不。”陈三爽快否认。 欧阳晖沉默片刻,才幽幽道:“陈三,我和凌霄都入了劫。”抬手示意那道红痕,陈三转头看向凌霄,凌霄也识趣地抬手给他看,然后简略地说了一遍入住后的事情。 陈三长叹一声:“凌霄呀,你真不该住进来!” “这里便宜。”凌霄嘟囔。 陈三无语。 欧阳晖递了个眼色给凌霄,凌霄心有灵犀道:“你知道鸣鸿刀吗?” “听过,没见过。”陈三摊手。 “我们想请你做护法。”欧阳晖趁机插话,“我们去找刀。” 陈三瞥了欧阳晖一眼:“找刀要护法做啥?” “鸣鸿刀出现过一次,就是在朱棣的梦里。”欧阳晖感觉到什么,站起来打开门。 门外站着个长发女人,怯生生地望着他,想进又不敢进。 欧阳晖淡定地关上门,凌霄脸色铁青,他认出这个女人就是半夜找小孩的那个。 陈三捞起一串念珠,开门,门外早已空无一人。 “那东西越来越强大,能入梦噬魂,就连游魂也受到影响有了形状。”欧阳晖趁热打铁,“陈三,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入梦找刀,你能帮个忙吗?” 陈三摸摸下巴,终于叹了声:“唉,其实我也一筹莫展,有线索总比瞎摸好。”提起一袋行李,“走。” 五楼,小单间里挤了三个大男人。 凌霄和欧阳晖平躺在床垫上,床垫上还残留了血迹,欧阳晖觉得自己又要晕了。 陈三忙着布置,掏出石头摆在房间角落,还翻出一把金刚杵,用红绳吊着挂在门把手上。凌霄一脸好奇,却帮不上什么忙,见大师的脸色不好,赶紧做自己能力所能及的事情。 一瓶插了吸管的太太口服液递过去,欧阳晖在陈三诧异的目光下满脸燥热地喝光了。 “大师,我们换位置,我睡外面。”有陈三在,凌霄的胆子也壮起来。 欧阳晖挪到内侧,远离了血迹,欧阳晖这才缓过神。 陈三点燃一盒熏香后,把一串念珠放在他们手间:“你们牵着。” 两只手迫不及待地牵在了一起。 陈三扶额:“是牵念珠!” 俩人满脸通红,讪讪地牵上珠子。 闭眼后,陈三的声音远远飘来:“要是有什么异常,我会叫醒你们,要记住,梦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剩下的话凌霄没有听见,他闻着熏香,昏昏沉沉堕入了黑暗中。 第十一章 寻梦 第十一章寻梦 欧阳晖睁开眼,四周树木茂盛,鸟啼虫鸣,旁边还有小溪,小溪里有个…… “凌霄!”惊恐地把浮在水面的凌霄拖上岸。 凌霄湿漉漉地昏迷不醒。 “喂!快醒醒!”欧阳晖使劲摇,凌霄软绵绵地cos尸体。 反正是梦,不必顾忌什么,欧阳晖抬手,利索了赏了尸体几巴掌。 几分钟后,凌霄泪汪汪地捂着脸跟在大师身后。 “大师,好疼哦,脸可能肿了。” “哈,怎么可能。”欧阳晖转头,见到凌霄的脸真的慢慢肿起来。 “凌霄!别乱想!你的脸没肿!”欧阳晖紧张地摸摸凌霄肿得老高的脸,“这里是梦!都是假的!一点都不疼!” 经过大师开导,脸上的痛似乎减轻了不少,肿胀渐渐消失,剩下红红的巴掌印。 欧阳晖松了口气,生怕凌霄突发奇想又想出什么鬼东西,只好牵上他,一路提醒:“千万别乱想,保持清醒,这里只是梦而已!” 凌霄应着,抬头看看天,太阳好灿烂,真热,来点雨就好了。 哗啦!瞬间乌云密布,倾盆暴雨兜头淋下。 “凌霄……”淋成落汤鸡的欧阳晖帅气地抹了把脸,“什么都别想……” 雨停了,到处水汪汪一片,两只落汤鸡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 “大师,我们这是去哪?” “不知道……”一点头绪都没有,唉,要是有个人能问问就好了。 脑子里瞬间浮现黑白无常,结果黑白无常真的出现在眼前。 “咦?”白无常四下望望,“这是哪?”明明刚经过奈何桥,怎么突然到这地方了? 黑无常扳着脸冷冷瞪着愣在原地的两人。 几分钟后,白月和李程一脸无奈地跟在他们身后。 凌霄忍不住回头看看,黑白无常现场直播幻化成人形,真让人大开眼界! 可惜没有相机啊!要是有相机能拍下那一幕就好了! 小巧的相机出现在凌霄手里,没等凌霄回过神,相机就被欧阳晖丢远了。 白月忍不住上前道:“你们等等。”掏出捆仙索,啪嚓一下掰断了。 “哇,这东西那么脆?”凌霄啧啧有声。 “可以拼回去的。”白月笑道,“把它戴到手上,胡思乱想也不怕。” 唔,确实,要是想到不该想的东西……欧阳晖脑子里浮现出凌霄现场直播的盛况。 然后,凌霄真的,裤子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腕上戴着小手链,没想到捆仙索还能这样用。 欧阳晖摸摸链子:“不错的道具,你说是不是?” 凌霄黑着脸不理他。 裤子回来了,但是有裤子有屁用!都被人看光了! 白月红着脸假装没看懂,李程冷嘲热讽地火上浇油:“尺寸不错。” 欧阳晖投降:“我错了……” 凌霄生气地别过脸,铁了心不搭理他。 白月扯开话题:“我们这是去哪?” “找刀。”欧阳晖答。 “什么刀?” “鸣鸿刀,你听过吗?” “嗯,听过,神话里的东西呢。” “唉……”欧阳晖四处看看,鸣鸿刀是上古神物,要找不容易,更何况,没有人知道那刀的模样,就算想象也想象不能啊! 不知走了多久,树林还是树林,一点变化都没有。 作为正宗城市上班族,凌霄哪里走过如此远的路?没一会便累坏了,双手撑膝,气喘如牛。 “靠!你行不行啊!”欧阳晖擂了他一拳。 “呜呜,好累,休息一下。”屁股挨到石头,就再也不想起来了。 凌霄偷偷想象一辆宝马,能开着跑就爽了,想来想去,车没出现,看来捆仙索确实起了作用。 一声鸟啼,众人抬头,一只火红的小鸟在枝丫上欢快地跳跃。 欧阳晖心中一动,刚起身,那小鸟非常不给面子地振翅飞走了。 “可能是刀!”欧阳晖惊喜,云鹊不知是啥鸟,总之是鸟就对了!那刀子不是化成红色的鸟嘛!管它是不是!追上去再说! 凌霄罢工了:“你们去吧,我好累。” 卢梦梦听到声音,走出草丛,诧异道:“咦,你们怎么会在这?” 草丛悉悉索索,一个背着画板的男生也跟着走了出来。 “我表弟。”卢梦梦介绍。 “你们好。”表弟羞涩地打招呼。 对面的几个大男人还没回过神。 “表姐,那鸟飞了,好可惜哦。”表弟遗憾地望着画了一半的素描。 “走,追!” 两人一脸轻松地朝小红鸟的方向追去。 队伍里有个女生,凌霄当然不甘示弱,挺胸收腹,一路保持帅哥风范,山路崎岖,追着追着,凌霄渐渐落后,终于又走不动了。 “你丢不丢脸啊!”欧阳晖又气又想笑。 “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凌霄腰酸背痛地坐到地上。 表弟见周边的环境漂亮,也提议:“表姐,我们也休息吧?” “好。”卢梦梦坐到一边,翻开书复习。 表弟拿着画板,对着树林写生。 白月好奇:“你该不会是专门来画画的吧?” “嗯,我画画,表姐是来复习的。”表弟笑笑。 环境安静清幽,确实是画画和复习的好地方。 李程起身,想过去卢梦梦那,却被白月扯住了。 白月轻轻摇头:时辰未到。 欧阳晖观察着黑白无常,又转头瞄了眼表姐弟。 这场梦似乎有点复杂? 表弟画完,收拾好,卢梦梦也跟着起身。 接下来的行程众人心造不宣地放慢了脚步,凌霄两步一喘,三步一停,还是远远落在队伍后面。 欧阳晖无奈,半扶半撑着凌霄:“得加强锻炼!” “呼呼……回去再说……”小爷的腿就快断了!等有钱了第一要事肯定得买辆车! “你不累?”郁闷地瞟了高富帅一眼。 这高富帅,一看就知道是城市土身土长,那身板那皮肤啧啧,哪有一点劳动人民的特征啊! 凌霄偷偷观察高富帅,只要他显露出一丝疲态,那就有充分理由把他拉进拖后腿阵营中,欧阳晖可能热了,把领子解开,半露着胸乘凉,衣服湿着还没干,薄薄的布料隐约勾勒出匀称的肌肉。 凌霄泄气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沮丧着脸慢慢在队伍后面挪,漫长的折磨终于到了终点,前方有棵巨树,表弟爬上树,声音传来:“这边,它飞进了树洞!” 卢梦梦轻巧地顺着藤蔓爬了上去,白月和李程紧紧跟上,欧阳晖朝凌霄道:“你先上。” 没一会,凌霄半死不活地挂在树上,欧阳晖在下面抬手托着他:“还没爬多高你就不行了?” “你把我托上去吧。” 欧阳晖朝凌霄的屁股上狠狠捏了把,凌霄吃痛,一弹老高,一下子就窜了上去。 先锋部队不见踪影,只有黑黝黝的树洞张着口。 凌霄探头朝里面看看,哇,黑黝黝的,连灯都没有,他们全进去了? “凌霄,进去。”欧阳晖也趴在洞边往下看。 这是玩爱丽丝梦游仙境吗?跳下去就去了另一个世界?太扯了吧!凌霄朝树洞里喊:“喂!有没人啊?!” “你下来呀!”卢梦梦的声音响起。 靠,不就一个树洞嘛!女孩子都进去了,堂堂大老爷们岂有退缩之理!凌霄朝欧阳晖道:“我们走!” 欧阳晖一把横抱过凌霄,爽快地跃进了树洞。 反正是梦,欧阳晖面对无限黑暗无比淡定,下落没多久,很酷地安全着陆。 树洞里果然是一片新天地,卢梦梦打着火把,光线下,凌霄缩在欧阳晖怀里的画面一览无遗…… 树底直达岩石断层,大大小小的钟乳石分布在岩洞里,凌霄颜面尽失,垂头丧气地走在队伍后面。 众人再次心照不宣地放慢了脚步。 放慢脚步也没用,凌霄累坏了,与队伍的距离越拉越长。 身后有一道黑色的影子蜿蜒接近,就在凌霄一屁股坐下地的时候,那东西猛地窜上,对准凌霄的脖子咬了一口。 一声惨叫在岩洞里炸响。 “是条黑蛇!”表弟惊呼。 欧阳晖上去抱着脸色铁青的凌霄:“这是梦!不要多想!” 卢梦梦过去想检查伤口,黑蛇又扑上来咬了卢梦梦一口,青紫的毒素迅速从伤口蔓延开,卢梦梦看上去一点也不介意,反手一丢把蛇抛远,黑蛇急着逃跑,却被白月用捆仙索缠了起来,捆仙索越缩越紧,黑蛇扭动几下,身形渐渐模糊,最后化成了一团黑烟飘散开。 是游魂?! 李程和白月对视一眼。 “表姐!”表弟担心地盯着她的手腕。 “没事,一点也不疼。”伤口真的渐渐缩小消失了。 凌霄的意志却没有卢梦梦那般坚定,被蛇咬,当然很疼,黑蛇肯定有毒,啊啊,完蛋了,活不长了…… 凌霄的伤口如他所愿地扩大成一圈青紫,血液凝固,眼看就要中毒身亡了。 “凌霄!别乱想!都是假的!”欧阳晖捂着凌霄的脖子,“都是假的!你一点伤都没有!” 骗人,小爷亲眼见着蛇咬上来,脖子那么疼,你还说一点伤都没有? 越想越疼,越疼伤越重。 凌霄说不出话,头一歪,昏昏沉沉地堕入了黑暗中。 在梦里昏迷,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嘛,什么感觉也没有,黑漆漆一片,难道小爷就在梦里挂了? 好可惜啊,小爷光棍了那么多年,连妹子的手都没碰过呀!唉唉!想当年小学时候还有妹子来表白过!为什么那时候小爷就不懂珍惜呢?!一眨眼就要奔三了!男人的功能还没用上就挂了呀!自懂事以来陪着小爷的就只有右手了呀!还有大师说要送的茶叶,还没享受到!唉唉唉! 反正没有人,凌霄把心里的郁闷全都怒吼进黑暗中。 好渴,唉,有杯茶就好了…… 唇里渡进一些水,奇怪,苦苦的? 凌霄睁开眼,欧阳晖的俊脸近在眼前,喂完符水,欧阳晖帅气地抹了把唇:“你终于醒了。” 唇上残留着温热的触感,凌霄脑子轰地炸了。 卢梦梦在一边专心做题,表弟正专心临摹墙上的壁画。 白月红着脸移开视线,李程欢乐地嘲讽:“那你最后有没娶右手为妻?” 咦,咦……操!不会吧?! “你全喊出来了……”欧阳晖苦笑,“回去就送你几包茶……” 凌霄闷吼一声,捂脸,初吻被男的夺去了不说,还自我展示了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下英武的形象全毁了…… “凌霄,梦而已。”欧阳晖摸摸凌霄的脑袋,“感觉好点了吗?刚给你打了血清解毒,作了法事,还给你吃了张符呢。” 血清没有,法事没有,喂符水倒是真的。 凌霄病怏怏的脸色缓了些:“真的?” “真的,你的伤已经好了。”白月也好心补上一句。 摸摸脖子,还真没有了伤口。 梦里的世界必须靠意志,凌霄被大师们点拨后,就觉得伤痛全无,整个人恢复了精神。 恢复了精神当然得继续前进。 白月在前方开路,李程殿后保护,欧阳晖陪在凌霄身边,边走边烧符纸。 烧纸可以驱邪,但有些东西烧纸也阻止不了,例如凌霄哎呀一声,松开脚。 “怎么了?又伤哪了?”欧阳晖紧张地给他检查。 凌霄指指脚下,一块不起眼的位置凹陷了下去。 李程低头看看:“机关?” 欧阳晖无奈地望向凌霄,凌霄苦笑:“梦里也有机关?”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隆隆的水声,不知哪来的水咆哮着瞬间涌到眼前…… 回想当年,十五岁时学校组织游泳,第一次进游泳池,第一次在娃娃池里溺水,被人救上来后,在一票女生关切的目光下,凌霄发誓从此不再碰水(洗澡除外)。 工作后,公司组织去海边,凌霄穿着裤衩戴着墨镜,玩水啥的,随他们去吧!小爷才不会那么庸俗地在水里嬉闹!一票人入水后,他很酷地留在沙滩椅上晒太阳,结果中暑被人抬了回去…… 这些不堪的记忆深深埋在了心底,上帝总会关上门的时候给你打开一扇窗,凌霄坐办公室坐出了一定业绩,得到公司重用,也许未来还有加薪的希望。 习惯坐办公室的人,注定了要舍弃某些特长。 水流湍急,席卷着填满了空间,凌霄无助地扑棱了几下,手脚就已经发软罢工,眼看就要沉底了…… 欧阳晖早看透凌霄的体质,伸手一拉把他拽进怀中,无奈道:“这么浅你也会溺水啊?!”扛着软趴趴的凌霄,脚踏地面上的钟乳石,在水流的推动下,很轻松地完全不用游。 前方卢梦梦和表弟一人一个圈着游泳圈,优哉游哉地顺水漂。 等等!哪来的游泳圈?! 凌霄可不想被男人扛着跑,也想效仿创造个道具,于是他解开了手链,凝神思索。 跟在后面的李程见了,冷笑一声:“我劝你还是戴上好。” 欧阳晖一扭头,也吓坏了:“凌霄你快把手链戴上!” “没事,我没有乱想东西。”游泳圈的形状出现了!很好!那么就来吧!唔,不过嘛,要什么颜色的好呢? 一声诡异的咆哮,众人惊恐地回头。 后方的黑暗中一条硕大的身影出现在水中,从露出的鳍来看,似乎是一条很大的鱼! “靠!凌霄!”欧阳晖赶紧帮他把手链扣好。 “不是啊!我还没想好啊!”凌霄大呼冤枉。 大鱼的速度实在太快,眨眼就要追上殿后的李程了! 巨鱼抬头,狰狞地张开大口,口里满满的全是尖牙! 白月在前面被水流冲着无法游过去,眼见李程就要被吃了!白月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心急如焚的后果就是控制不住思绪。 很多年前,白月把破碎的游魂带回去,所有人看了都说没希望的碎片,最后在阎王老子的帮助下才把它缝补好,在地府里,阎王老子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李程再次面临破碎的危机,白月刹那间只想到了阎王爷…… 噗通一声,凭空一个硕大的人影跌入水中。 “操!这他娘的啥地方?!”阎王抹了把脸,一抬头就看见近在咫尺的森森利齿…… 河道到了尽头,是一片地下湖,众人这才惊魂未定地游了上岸。 表弟抖抖身子,衣服干了。 卢梦梦凝神想了会,衣服的水分蒸发,也干了。 凌霄没有他们那么坚定的意志,湿答答地瘫在一边cos尸体。 欧阳晖四处查看环境。 白月苦着脸,与李程并排坐在一起。 表弟在画画,昏暗的空间里有啥好画的?欧阳晖好奇地过去围观。 画面上是一个衣带飘飘的仙女,欧阳晖打趣道:“你女朋友?” 表弟脸色一红,抽出一张素描,羞涩道:“画的是它。” 素描上是一只小鸟,欧阳晖忽然懂了:“小鸟变成人的样子?” 表弟点头:“你看,它头上还有一撮翘起来的毛,小巧玲珑,变成人的话肯定是女生呢。” “唔,有道理!”欧阳晖对表弟的想象力大加赞赏,“还有吗?” 又抽出几张不同角度的素描递过去,表弟的素描生动又写实,欧阳晖津津有味地翻了几页后,脸色忽然一变:“这是哪画的?” 表弟指指涌出激流的河道:“里面的壁画。” 水流湍急,已经无法返程了。 “凌霄!凌霄!”欧阳晖拿着素描过去推他,“快看!” 凌霄迷迷糊糊睁开眼,画面上乱七八糟地分布着一些线条,凌霄看了会,竖起拇指赞叹:“大师,你画的牛真棒!” “牛你妹!这是那镜子的符文!” 啥?符文?! 仔细研究一番,确实有点像…… “在哪画的?”凌霄好奇。 欧阳晖指指河道,正巧,一个硕大的人影顺着水流噗通一声跌入深湖。 水花过后,湖面荡漾了几圈涟漪后恢复了平静,众人正失神的时候,哗啦一声,挺着大肚腩的壮汉爬了上岸,把狰狞的鱼头丢到一边,抹了把脸,怒吼:“这是哪?!” “梦里。”白月不敢抬头,他知道阎王老子正瞪着自己。 “你们怎么会在这?!” “不知道。”李程答。 “我怎么会在这?!” “……”李程沉默了,白月举手:“我错了……” “哦……”阎王摸摸胡子,隐约猜到了大概,歪头想了想,片刻,一个人影大叫着凭空跌落。 判官摔得七荤八素,扶着腰一脸莫名其妙。 “我懂了。”阎王嘿嘿一笑。 懂归懂,现在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湖边,别说那只红色的鸟,这湖附近就连一只苍蝇都没见着。 阎王一偏头,发现其他人正齐刷刷地盯着自己,这分明是把他当成了救命草,就连白月也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古时有武松打虎,现有大汉徒手杀鱼,自信满满的气势和体积一看就知道是boss等级!boss出手,还有什么搞不掂? 阎王朝判官:“你怎么看?” 判官初来乍到,什么事都不知道,苦着脸打官腔:“大人,此事必有蹊跷,得从长计议。” “嘘,看。”善于观察的表弟指指前方。 众人凝神观察,远处的湖面上跳跃着小小的红点。 “那是什么?”判官好奇。 “红色的小鸟。”表弟一脸激动,收拾了画板就往那边跑。 表弟跑,表姐当然也不甘落后,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根本无法复习,卢梦梦收拾好书本也跟了上去。 阎王望着远去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从兜里掏出生死簿翻翻,若有所思地瞄了白月一眼。 白月轻轻点头,证实了阎王的猜测。 李程冷冷道:“他们要走远了。” “他们这是急着干啥?就为了一只鸟?”判官费解地目送欧阳晖拽着凌霄追过去。 李程答:“他们在找鸣鸿刀。” 阎王摸摸胡子:“鸣鸿刀?” 白月点头:“民间传说里鸣鸿刀最后变成了一只红色的鸟飞走了。” 阎王歪头想了想:“我倒是认识一个叫鸣鸿的人,不知道跟刀有没啥关系。” 判官好奇:“地府的人?” 阎王摆摆手:“那家伙经常到处跑,要找他不容易。” 白月:“他会变身吗?” “会。” “变成什么?” “一只鸟。” “……什么鸟?” “那叫啥来着?喜鹊?云母?唔,不对,好像是叫云鹊……” 白月扶额:“什么颜色的?” 阎王歪头想了会:“好像是红色的……” 第十二章 断魂 第十二章断魂 有好身材未必有好身手,有好体魄未必有好体力。 当凌霄跪地唱征服时,欧阳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才这点路你就跑不动了?” 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可能在细皮嫩肉的高富帅面前示弱?坚强的男子汉咬牙硬撑着又挪了几步,最后还是两手戳到膝盖上,喘着牛气,累得直不起身。 “靠!你丢不丢脸呀!”欧阳晖真心想笑,扶着凌霄继续挪。 “大师……呼呼……休息一下……” “还休息!你看看人家女生都跑得大老远了!”抬头看去,卢梦梦和表弟很形象地诠释了绝尘而去,早就跑得影都没了。 “大师,这路太长了……” “胡说!才几步啊?!” “大师,你难道不觉得我们好像追了很久吗?”凌霄酸溜溜瞟了欧阳晖一眼,高富帅出了点薄汗,衬衫贴出起伏有致的肌肉轮廓,敞开的半截领子更是无端平添了几份性感。 欧阳晖似乎觉得热,很自然地又解开几粒扣子,半遮半掩地露出结实胸膛:“好像确实跑了很久……呃,喂!凌霄你摸哪呢?!” “这胸是假的吗?” “你觉得可能吗……啊疼……你还真捏啊?!”拍开不安分的手,欧阳晖扯扯衬衫挡着胸,红着脸瞪了凌霄一眼,“要摸就摸你自己的!” 凌霄抚胸,酸溜溜地翻了醋缸子:“你瞧瞧小爷这身板,哪能跟你比啊!” 欧阳晖扳着脸,严肃道:“凌霄,回去后要加强锻炼!” “怎么锻炼?” “去健身房!” “切……”不屑地扭过头,一想到牌子上的标价,凌霄的小心肝又开始扑通扑通活蹦乱跳。 “我刚好多了一张会员卡,送你用。” “哪家?” “市中心那家。”欧阳晖见凌霄两眼放光,又补充道,“最贵最豪华的那一家hip国际会馆。” 哇!hip国际会馆呀!听说里面一盏小吊灯就值几百万的华丽丽的宫殿呀! 至于里面的配置,更是达到了国际化标准,还包揽了足疗等一切享受!要是去里面住那么几天,嘿…… 厚重的大门打开,络腮胡的外国门卫恭恭敬敬地替他招来计程车,凌霄觉得热,优雅地解开领子,半遮半掩地露出结实的胸肌,感觉到视线,凌霄转头看去,仅仅是微微一笑,便让周围的年轻女孩们面红耳赤…… 正对自己健美的未来浮想联翩,就听陈三的声音传来:欧阳晖,凌霄,你们快回来! 话音刚落,似乎有绳子拖拽,欧阳晖和凌霄被一股力量吸引,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上浮! 才找到鸣鸿刀的线索,骨节眼上居然要退出?! 凌霄挣扎:“陈三!等等啊!再等一下!” 欧阳晖却明白了事态严重,拉着凌霄:“听话,我们回去!下次还有机会!” 天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欧阳晖心里也没了底,梦境不是便利店,不是说来就能来。 就这犹豫的一瞬间,无形的绳索突然断开,有种强大的威压袭来,欧阳晖搂过凌霄就地一滚,堪堪躲开一团爪型的雾气。 雾气一击不成,迅速消散隐匿了身形。 阎王这回看得真切,他掏出生死簿翻了翻,果然,凌霄的死亡日期起了变化。 真是太扯了,那东西把人命把玩于掌间,想改就改,连天命也耐它不何。 到底是什么东西,有如此能耐? 白月紧张地想去帮忙,却被李程拦住了:“你想去救他?” 阎王拍拍白月:“有些事不是你能插手,做好本职,等他咽气的时候把魂抢回来。” 判官茫然:“那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野兽?” 阎王摸摸胡子,望向雾气消散的位置若有所思。 雾气其实一直都在,缠绕着两个目标,欧阳晖敏锐地感应到危机,返程是不可能了,总之往那红色小鸟的方向去,即使有一线生机也好!欧阳晖牵着凌霄就跑,雾气觉察到他们的心思,迅速笼罩上去,当两人回过神,眼前一花,场景切换成了一条笔直的路,放眼望去,路一直延伸进黑暗中,看不到尽头。 欧阳晖果断扯着凌霄返身往回跑。 凌霄累得直喘,对欧阳晖的举动分外不解:“大师,方向错了呀!他们在前面!” “凌霄,这是黄泉路!”欧阳晖的语气很急,“过去就回不来了!”正跑着,前方突然凭空出现两个身影,四人躲闪不及,狼狈地撞成一团。 卢梦梦怀里抱的一堆书再次成为无坚不摧的城墙,表弟抱在身前的画板则成了个壳,冲力下,凌霄和欧阳晖双双被震翻在地…… “咦,这是哪?”表弟四下张望,“湖呢?” 卢梦梦摸摸书,一脸歉意地朝凌霄道:“没撞疼吧?” 凌霄可是一肚子戳在城墙上,倒地的时候疼得龇牙咧嘴,面朝女士的时候却换成了一副波澜不惊的帅脸:“没事,没事,是我道歉才对。” 欧阳晖朝周围看了眼:“咦,就我们吗?” 凌霄这才醒悟:“对哦,地府官员呢?” 湖边,就只剩下地府官员们。 判官惊讶:“他们都被转移了?” 阎王摆摆手:“咱们也该回去了,本来就不关咱的事。”说完,郁闷地瞥了白月一眼。 白月涨红着脸等待上司责备。 李程巧妙地挡在白月和阎王之间:“那些人不管了吗?” 阎王摇头:“活人可不归老子管。” 老大发话,判官当然没有异议,谁想呆在这种鬼地方!那什么鸟不鸟雾不雾的,管它呢! 当初判官无端端掉下来,把屁股摔疼了,憋着一肚子气又不敢发作,就这一脚迈开,不料地面突然消失,判官再次大叫着凭空跌落…… 欧阳晖扶起晕头转向的判官,关心道:“没摔着吧?” 表弟朝表姐道:“哇,刚好落到石头上,屁股不开花才怪。” 凌霄苦着脸,光是想想就觉得蛋疼爆了,判官依旧淡定着脸,额上的冷汗很诚实地出卖了主人。 “这……嘶疼……这是啥地方?”判官四下看了圈,诧异道,“黄泉路?!” 阎王挺着大肚腩出现,白月和李程也帅气地落地站稳了。 白月俊眉一皱:“咦?怎么回事?” 欧阳晖优雅地笑而不语。 李程冷笑:“真是多亏你们,把我们送到家门口了。” 阎王朝远处的黑暗怒喝一声:“别躲躲藏藏,出来吧!” 众人这才回过神,黄泉路上凝聚出一团雾气,雾气越积越多,体积渐渐膨胀。 欧阳晖掏出符纸,紧张地把凌霄护在身后。 卢梦梦和表弟很聪明地绕到阎王身后,阎王硕大的身躯成了天然的防护墙。 李程和白月凝神戒备。 判官也想加入战团,无奈身子重伤,只好扶着腰一拐一拐地也躲在阎王身后。 对方无形无影,不是实体,欧阳晖捏着符纸的手捂出了一层汗,他不知道符纸到底能不能伤着它,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地府官员,他只盼着阎王boss能出手将它咔嚓掉。 阎王很淡定,因为他根本不想淌这趟浑水,有些事没必要自己出手,于是他想起了一个人。 雾气没有给他们思索的时间,狂风骤起,众人只觉得眼一花,雾气蔓延开,巨大的爪子已伸到了眼前。 有细光闪过,捆仙索闪电般缠出,却穿透雾气打了个空。 欧阳晖只来得及推开凌霄,符纸还没挥出,身体就被巨爪拍中,人如风中残叶撞到了路边的树干上。 胸口剧痛,甜腥涌上喉间,欧阳晖难受地咳出口血,还没爬起,巨爪再次拍了过来。 凌霄见避无可避,几乎想都不想,直接栏在了欧阳晖面前,希望能替他挡一挡。 欧阳晖急得大叫,巨爪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欧阳晖懂指决,能借力化解,但化解后的巨爪还是把自己伤得不轻,凌霄一介凡人,又怎能抵抗澎湃的力量?就在凌霄要被巨爪碰上的时候,却见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稳稳抓住了爪型雾气,狠狠一扭。 雾气消散开,短短的瞬间再次凝聚成爪型向阎王袭去。 阎王再次格挡,雾气消散,另一个方向却出现一条鞭子似的尾巴,朝白月的方向扫去。 巨大的尾巴上有倒刺,一路带起飞沙走石,李程挡在白月身前,翻手祭出招魂蟠,招魂蟠被尾巴扫中,碎成一片片破布,破布飘散在空中,瞬间暴涨成一条条,千百布条蛇一般朝尾巴上缠去,尾巴受力消散,招魂蟠卷着空气落地。 “它不是实体,没法打!”判官躲在树干后朝他们喊。 卢梦梦躲在判官身后:“那是什么动物?” “不知道,看不出来。”判官无奈。 表弟也从判官身后探出个头:“啊,爪子。” “啊?”判官抬头,正好见到巨爪伸到了眼前。 阎王大步跨来,一脚踏在偷袭的爪子上,爪子又化成雾气消散开去。 “到处搞偷袭!”阎王狠狠啐了口,瞪了判官一眼,“你们给老子滚远点!” 战斗力负数的判官赶紧拖着姐弟俩迅速撤离,远远躲到另一棵树后。 雾气无形,只有阎王boss能徒手碰触,可惜碰到了,也不过是打散一片雾,雾散了可以再凝聚,说到底根本伤不着它。 欧阳晖趁着那边打得正酣,一把牵过凌霄就逃,他们快,雾气更快,瞬间笼罩过去,到处一片白茫茫,两人不知所措地愣着,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一道劲风,欧阳晖祭出符纸打去,符纸无火自燃,在雾气中尽数化成了灰烬。 凌霄脑子里浮现出砧板上的鱼,似乎有锅在炉子上扑棱扑棱地响,他们俩个美男鱼躺在砧板上无奈地等着不知何时落下的菜刀…… 又一阵劲风,这次的风从不同方向席卷而来,躲不过,只能等着被剁了煲汤!凌霄闭上了眼,几乎认命了,就在这一刻,雾气破了个洞,蒲扇般的大手伸过来,一手一个把他们抓了出去。 被丢到地上,两人浑身酸痛,巨爪再次袭来,招魂蟠同时缠绕着卷上,巨爪消散的时候地面又刺出一条尾巴,阎王一把拽起凌霄和欧阳晖,丢沙包似的把他们远远抛离战场,阎王深知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在对付雾气的同时,凝神思索,脑子里一个身影渐渐清晰,就听阎王大喝一声:“鸣鸿!” 一个修长的身影大叫着凭空跌落,正好砸进了雾气中。 雾气一怔,短短的停顿给众人争取到撤退的时间,李程与白月身形一闪,隐藏在两边的树枝上,欧阳晖扯着凌霄远远躲到判官身边。 阎王后退几步,凝神戒备。 雾气混乱地涌动,片刻便消散开,只剩一个光溜溜的男人不知所措地愣在地上。 那男人看上去起码三十好几,样子还算英俊,时间在他容貌上刻下了一些成熟男人特有的沧桑。 凌霄酸溜溜地看了又看,那男人似乎在洗澡,一头火红的长发还湿答答地淌水,肌肉匀称,身材不错,唔,那里尺寸也不错…… 不止凌霄,在场的众人都齐齐往不错的那里看去…… 黄泉路上一片寂静,众目睽睽下那男人终于反应过来,脸马上红到了脖子根,这种情况下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就听一声哀嚎,红光闪过,一只火红的小鸟扑棱着要逃。 阎王眼疾手快,伸手一捞,把小鸟握在手里。 小鸟奋力挣扎,清亮地鸣了几声后,一个低沉的男音传了出来:“妈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表弟石化:“这……这这……” 欧阳晖忍不住揶揄:“你爱的小红鸟。” 凌霄没心没肺地竖起大拇指:“表弟果然好眼光!” 哗啦啦,那些温柔的仙女形象碎成一地,表弟捂脸饮泣。 同时饮泣的还有那只小鸟,豆大的泪水从晶莹的眸子里滚落,打湿了火红的绒羽,滴在阎王手上。 阎王无奈:“一个大男人哭个毛啊!别搞得我在欺负你似的!” “都被看光了,呜呜呜……” 李程安慰道:“身材不错,一般人羡慕不来。” 小鸟哭得更大声了。 白月朝凌霄道:“他叫鸣鸿哦。” 咦,鸣鸿? 凌霄脑子里灵光一闪,瞬间懂了,然而才站起就发现不对劲,怎么好像轻飘飘的没了重量? 欧阳晖看看自己,又看看凌霄。 两人的身子渐渐淡薄。 在陈三的协助下,梦终于要醒了。 等等!不能醒啊!鸣鸿刀就在眼前啊! “陈三!再等等啊!”凌霄大喊。 陈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有干扰,听得不真切,即使时间能拖延一点点也好,凌霄急着要过去阎王那,突然地面上腾升起一阵白雾,雾气幻化的爪子一把抓住了凌霄,瞬间把他拖进了地里…… “凌霄……凌霄!!!”欧阳晖猛地惊醒,大汗淋漓地坐了起来。 小单间里布满了红绳咒符,金刚杵华光大盛,一团瘴气被隔离在上空,陈三满头汗地在角落里盘腿打坐。 欧阳晖刚喊了声陈三,甜腥就涌了上喉,一口血被咳了出来。 陈三依旧闭着眼:“你受了伤,休息一下。” 欧阳晖抹了把唇,脸色铁青,凌霄躺在他身边,脸色更青。 陈三又说:“我正在找凌霄,你别急。” 陈三用的阵法正是道家的虚灵乾坤阵,欧阳晖见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又躺下,轻轻握上凌霄的手,凌霄的手已经没了温度,冰凉一片,欧阳晖摸上凌霄手腕,还好,有脉搏,他还活着…… 凌霄觉得快要窒息了。 那爪子把他捏得紧紧的,他像是进了深海,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无论怎么喘还是透不过气。 黑暗中,凌霄奋力挣扎,随着力气渐渐流失,他绝望地大喊:“大师!大师!” 大师没有出现,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伸了过来拽住凌霄。 两股力道相持不下,凌霄觉得自己要被扯断了,痛苦蔓延开,凌霄忍不住大叫起来。 身边一道劲风,鞭子似的尾巴甩来缠上蒲扇般的大手,阎王吃痛,手一松,凌霄再次被扯着飞速下堕。 黄泉路上,阎王从空气中收回手,手上多了一些割裂的伤口。 小鸟还在阎王另一只手里兀自垂泪,阎王被它哭得烦,吹胡子瞪眼:“还哭!哭个屁!” 小鸟别过头不理他。 表弟把画好的素描递过去,画面上生动地描绘了一个赤裸的男人,所有细节完美重现,阎王拿着画稿表示非常满意:“要是彩色就完美了。” 表弟羞涩:“没带颜料。” 画稿故意放到小鸟面前,小鸟见了,挣扎得更厉害了。 阎王可不管这些,他把小鸟往前一送塞进了空气中,小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窒息的黑暗笼罩。 阎王的声音远远传来:“鸣鸿,把那魂带回来!要不然……哼哼!” 弹画稿的声音落入了黑暗里,凭着阎王在地府的影响力,把这艺术作品发扬光大不是问题,小鸟明显感到了威胁,乖乖翻身化成人形,一想到自己什么都没穿,不由得一阵尴尬。 有件衣服递过来,白月道:“给你。” 鸣鸿闷声闷气:“没裤子吗?” 李程冷笑:“绑在腰上不就行了嘛!” 阎王的声音远远传来:“快去!这魂我们无论如何得夺回来!” 凌霄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一阵阵困意袭来,疲劳得想睡觉。 “别睡!”上方传来一声急喝。 凌霄迷迷糊糊睁:“大师……” 大师没来,来的却是那红发的男人。 距离太远,只看得清隐约的红色,红色身边还有一黑一白的身影紧紧跟随。 雾气感应到入侵者,另一只爪子腾起迎向不束之客。 黑白无常自知无法应对,果断散开回避。 鸣鸿格挡开巨爪,郁闷道:“哼!我出力,你们捡现成的!” 黑无常冷笑:“谁叫你厉害。” 白无常偷偷绕开,趁着雾气被鸣鸿吸引,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人,却没料到虚空中猛地刺出一条尾巴,白无常一惊,躲开却已迟了,被尾巴扫中了腰,血液瞬间染红了白衣。 尾巴一击得逞,马上消散开,再次凝聚成形时,却已到了白无常的后背,眼看就要刺穿他了,招魂蟠及时缠上雾气,替白无常挡下又一次偷袭。 冲击下,招魂蟠破碎,碎裂的布条缠到了白无常腰间,剩下的分布在白无常身边,形成了一道防御网。 尾巴消散隐去了形状,下一瞬间却出现在另一个方向,角度刁钻诡异,黑无常闪身到白无常那,抬手挡下勾来的倒刺,血花飞溅,好深的一道伤,骨骼碎裂,筋脉寸断,黑无常捞过破碎的招魂蟠往手上一缠,拽着白无常竭力躲闪。 尾巴紧紧追上,眼看就要穿透黑白无常的残影时,霞光大盛,宛若天边夕阳,叮一声轻响,鸣鸿终于出刀,挡住了雾气必杀一击。 尾巴再次消散,剧烈的气旋下,鸣鸿红发飞扬,追着雾气朝深渊冲去。 鸣鸿刀在手,刀身通红,宛若冶炼中的烙铁,散发出辉光照亮了漆黑的虚空。 凌霄睁开眼的时候,觉得好像见到了夕阳。 那团夕阳正在急速接近,巨爪和尾巴再度袭去,鸣鸿挥刀砍下,刀雾碰撞,恍然如落下漫天火雨,雾气断裂,火光如繁星飞溅,雾气又腾起,这回幻化成一个狰狞的脑袋,张口朝鸣鸿咬去。 凌霄正看得失神,忽然好像被绳索拽着,陈三的声音响起:凌霄!快回来! 凌霄的身子渐渐变轻变薄,雾气感应到有人搞破坏,爪子一捏,凌霄淡化的身形再次凝聚,他只感体内剧痛,哇的一声吐出口血。 魂魄就要碎裂,鸣鸿心中一急,才避开狰狞大口,尾巴就紧追而至,招魂蟠出,缠绕在尾巴上,黑无常现身:“快去!” 不出所料,尾巴再次消散,同时消散的还有巨爪和脑袋,它在准备下一次突袭,而他们等的就是这机会,雾气消散的瞬间,白无常现身在鸣鸿身边,一把扯过他,两人身形一闪,瞬间便出现在凌霄面前。 鸣鸿刀起,就要砍下,只要束缚魂体的巨爪断裂,那就可以顺利夺魂了! 把魂带上路,任凭这团雾有天大本事也无可奈何! 白无常伸手抓住了凌霄。 一股威压从身后袭来,鸣鸿惊讶地回头,就见半凝固的巨口已到眼前,来不及救凌霄,鸣鸿一把扯过白无常,反手一刀砍在狰狞的脑袋上,扑哧一声,实实在在砍到了,鸣鸿心中大喜,同时借力急退。 狰狞的脑袋毫不介意,它并没有转向鸣鸿,而是张着口朝凌霄咬去…… 小单间里,陈三的冷汗顺着下巴滴落。 欧阳晖收回视线,摸摸怀里的凌霄。 凌霄的脉搏越来越轻,身子冷得像一块冰。 上空徘徊的瘴气持续翻涌,如乌云压境,是凝聚的游魂,它们受到了控制要来夺魂。这一切肯定与那爪子脱不了关系,欧阳晖从来没见过如此猖狂的家伙,在黑白无常的眼皮子底下抢魂,到底是什么东西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 凌霄的身子忽然抽搐了一下,咳出口血,欧阳晖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用袖子揩,刺眼的红越揩越多,血液成了细细的小溪源源不断从嘴角淌落,打湿了欧阳晖一手。 陈三忽然也咳了声,嘴角有鲜血淌落,他这回睁开了眼,疲惫地看向欧阳晖。 欧阳晖觉得全身都冷:“他……凌霄呢?” 陈三不答,又闭上了眼尝试追魂,半晌,才摇摇头:“抱歉……” 欧阳晖强忍着眩晕,下床翻行李。 陈三叹了声:“他已经不行了。” 欧阳晖冷着脸,掏出符纸点燃,溶进水中,含了口,吻上凌霄喂过去。 符水顺着唇边淌落,浪费了大半,凌霄毫无清醒的迹象。 “凌霄,凌霄……”欧阳晖紧张地捏着凌霄下巴,又喂进一口符水,欧阳晖摸摸凌霄的手腕,又俯身听听胸膛,他期待听见强壮的脉搏声,或者下一瞬间,凌霄伸着懒腰打哈欠,用酸溜溜的语调喊一声大师…… 凌霄很安静,安静得连呼吸都听不见。 陈三闭上眼,他现在要专心对抗上空的瘴气,只要熬过黑夜就好。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凌晨四点半了。 欧阳晖又一次吻上去的时候,惊讶地觉察到凌霄似乎没了呼吸。 手指放到鼻下,完全感应不到气流拂过。 凌霄脖子上挂着的豪华名片忽然开裂,无声无息地为一件事画上了句号。 凌霄身子又抽搐了一下,这回咳出的血溅在了欧阳晖脸上。 欧阳晖只感到眼前渐渐发黑,揣着最后的希望摸上凌霄的脉搏。 然而,凌霄已经没了心跳…… 第十三章 隐芒 第十三章隐芒 有时候在梦里,主角就是自己,懵懵懂懂地经历一些毫无逻辑的事。 最常见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凌霄经常梦见宝马奔驰,有钱了,想买多少买多少,想开奔驰开奔驰,想开宝马开宝马,当夜幕降临,帅气地迈出车门,瞬间引爆一票美女呀呀尖叫。 他还梦见过高档别墅,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他在繁华的市中心圈出一片地,修建了一座大花园,他和他的女朋友牵着手在里面逛,逛着逛着就吻在了一起…… 他其实记不清他的女朋友,只知道她身材很好,很漂亮,细腰长腿标准超大罩杯,每一次看完动作片他总会梦见她,她似乎就是一百多g小电影里的女神综合体。 而凌霄总是在事情最精彩的时候醒来,空留一身腥燥在被窝。 他多想再回那个温柔乡,而不是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他很确定自己还在梦里,只是情况有点诡异,对于在城市土生土长,专业坐办公室的上班族来说,这种荒山野岭永远是火星般的存在。 那个俯下身的盲眼老头,显然是个路过的拾荒者,尽管凌霄想破脑袋也还记不起生命历程中有这样一号人。 这老头是谁啊?难道小爷挂了?到地府了?! 要不然周围怎么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凌霄歪头看看,那些失去生命的躯体苍蝇满天飞,早就烂得不成样子。 地府肯定是经历过一场严重威胁治安的打架斗殴!但是群p完没人清理现场吗?!那些地府官员咋就光吃饭不干事呢?! 盲眼老头似乎对凌霄很感兴趣,伸手碰碰凌霄的脸蛋。 操!小爷金贵的脸蛋是能随便碰的吗?! 凌霄不满地抗议,冲口而出的却只有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 咦……咦咦?! 凌霄又喊了几声,还是发出如猫叫般的微弱哭声。 我操的嘞!这是怎么回事?! 盲眼老头用粗糙的手掌揩去婴儿脸上的血,掐断了脐带简单处理一番,便用破布裹着他抱进了怀里。 灰蒙蒙的天地间再无他人,随着远离案发现场,有种莫名的悲伤蔓延开,凌霄昏天暗地地哭了起来。 “先生?先生?” “呃……?”凌霄迷迷糊糊睁开眼,服务生彬彬有礼,“晚餐已准备好,请先生移步餐厅。” 啥?餐厅? 凌霄一骨碌坐起来。 这是哪? 金碧辉煌的房间,啧啧瞧瞧那吊灯,亮堂堂华丽丽,简直就是hip会馆的招牌灯嘛! 高级房间里处处透着高端品味,专业对口,凌霄的艺术细胞被激活,努力记忆房间的细枝末节,色彩搭配,造型搭配,灯光搭配,各种奇奇怪怪的饰品,各种健身器材,华丽油画,超大的液晶屏,在角落还有假山水池! 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桌面上有个黑曜石雕刻的烟灰缸,凌霄捞过,上面刻着烫金的hip三个大字。 这里真的是hip国际会馆? 凌霄深刻地体验了一次从地狱到天堂的直达旅行,巨大的环境落差让他愣在了原地。 门敲响,一名打扮干练的女经理捧着堆文件进来:“欧先生,这是白金会员的升级福利,请您过目。” 懵懵懂懂地接过,翻开第一页,上面一长串数字深深闪瞎了凌霄的钛合金龙眼…… 这种高级地方打工仔可消费不起!他开始思索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然而想归想,却控制不住身体,身体自动翻着文件,然后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掏出金色的钢笔,利索地签名。 操!不能签啊!他妈的这一串数字卖了小爷也赔不起呀! 意识强烈反抗,手却无比利索地签下:欧阳晖。 比起某种违和感,签名的动作给凌霄带来的刺激更大,他只感到脑子里轰地一炸,心里翻涌的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居然签了…… 凌霄……凌霄…… 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唤,凌霄觉得自己又昏了过去,迷迷糊糊睁眼,有个火红长发的男人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闭眼,再睁开,白炽灯下,欧阳晖憔悴的脸近在咫尺。 他有点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直到唇上传来炽热,苦涩的水渡进了口中,凌霄这才猛地清醒。 “哇啊……咳咳咳!” “凌……咳唔……”欧阳晖被他一推,也呛到了。 “啊!大师?!”见救命草蔫吧了,凌霄面红耳赤地过去检查,“撞哪了?疼不疼?”视线落到袖子上,凌霄吓了一跳。 欧阳晖疲惫地摇摇头,望进凌霄的眼里。 唇上似乎还残留了对方的触感,俩人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气氛有点僵。 “你……你真的没事吗?” 欧阳晖轻轻摇头,摇头代表没事,但大师袖子一片红,怎么可能没事呢?凌霄只好问陈三:“陈三,他这是怎么了?” 陈三见欧阳晖偷偷摆手,只好叹了声:“他没事。” 凌霄不放心,挽起欧阳晖袖子一阵观察,还摸了几把,大师手上没有伤,显然不是割腕,凌霄这才松了口气,抿抿嘴,咦,怎么好像有点腥甜味? 揩揩嘴角,蹭下一些血迹。 “你说梦话咬到舌头,出了点血。”欧阳晖解释。 哦……咦?咬到舌头?奇怪,好像不疼呀…… 凌霄云里雾里,刚从毫无逻辑的梦中回来,思路有点迟钝,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胡思乱想之际,一抹红色的身影重迭在血迹上。 “那只鸟呢?!”凌霄这才惊醒。 陈三疑惑:“什么鸟?” 凌霄急道:“鸣鸿刀!我们找到了!但是……”操!找到了又如何?没带出来顶个毛用! 欧阳晖抹抹唇:“那我再进一次。” 陈三摆摆手,指指上空,上空的瘴气淡了不少,剩下的却顽固地撞击结界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这种情况,我可没把握再救你一次。”陈三严肃道。 小单间里一阵沉默,忽然凌霄一拍大腿:“梦梦小姐还在里面啊!请她帮忙不就得了!” 黄泉路上。 黑白无常满身血地现身,随后红光闪过,鸣鸿也出现在阎王面前。 判官好奇:“人呢?” 鸣鸿郁闷道:“返魂了。” 黑无常冷笑一声:“恐怕不是返魂那么简单。” 白无常汇报:“那魂破碎的时候有另外的魂魄补充进来,把他带了出去。” 鸣鸿比划:“就像揉面团,两个魂融成了一个。” 阎王平平淡淡哦了一声,拍拍表弟:“我们走吧。” 表弟望了表姐一眼。 黑白无常负伤,判官出面,朝卢梦梦伸出手。 “姐,你快回去吧!”表弟忽然喊了声。 卢梦梦瞄瞄判官,又瞄瞄表弟,视线最后落到阎王那。 阎王摸摸胡子:“好像时辰未到吧?” 黑无常冷冷淡淡:“还有十分钟。” 白无常喘了喘,好心道:“你们先回去,我陪她。” 黑无常拦到白无常面前:“你受伤了。” “我没事。” 黑无常强硬地命令:“你回去!” 白无常冷冷对上黑无常的眼:“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判官打圆场:“你们都回去,我送她就好。” 就在一片争执中,陈三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卢小姐…… 卢梦梦一愣,环顾四周,那声音似乎地府官员听不到,他们还在互瞪地吵闹。 表弟朝表姐使眼色:姐,快往回走! 卢梦梦没注意表弟的暗示,愣愣的似乎在听着什么。 鸣鸿朝阎王伸手:“画呢?” 既然魂回去了,那也没鸣鸿什么事了,于是阎王爽快地把画递给他,鸣鸿接过,手里腾起一团火,把不雅素描彻底烧成了灰。 消灭证据,了却心事,红光闪过,火红的小鸟振翅就飞,忽然兜头敲来一面墙,小鸟晕头转向地栽倒在地。 卢梦梦收了砖头厚的书,捡起小鸟,朝目瞪口呆的地府官员们解释:“我得回去一趟。” 表弟幽幽看向她:“姐,你本不该来。” 卢梦梦苦涩一笑:“考完试就去看你。” “姐,烧点颜料吧,对了,衣服也烧几件。” “嗯。”卢梦梦点头,身形渐渐淡薄。 “姐,祝你考试成功。”表弟依依不舍地挥手。 恍如几年前,表弟独自去赶考,车站里依依不舍地朝家人挥手…… 卢梦梦也朝他摆着手,身形消失,黄泉路上一片寂静,黑无常嘲讽:“这下好了,又一个返魂了。” 白无常还在生黑无常的气,捂着腰,一声不吭地往地府走。 腰上缠着招魂蟠,高级绷带成功地止了血。 黑无常摸摸手臂,宽大的袖子遮挡下看不出伤势,只有黑无常心里明白,骨头早就断了,全靠招魂蟠绑着才看起来像完整的手。 不过这并不重要,只要再缝回去就好。 身上大大小小的缝合,也不差这一处。 一黑一白的身影渐行渐远,阎王轻声问判官:“还有多久?” 判官掰手指数了数:“就快了,还有十来天。” “唉……”阎王惆怅地叹了声,“要准备招人了。” 七楼小单间里,卢梦梦睁开了眼。 隔着蚊帐,三个大男人一脸紧张地围在床边。 卢梦梦迷糊了半晌终于发现不对劲:“你们怎么会在这?” 凌霄干笑两声:“说来话长……” 开锁专家欧阳晖顺着女士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手,那根铁丝忠诚地出卖了优雅高贵的男士形象,他马上触电般丢开证据。 一声清冽的鸣叫,火红的小鸟醒过来,扑棱着要逃,卢梦梦一不留神没抓稳,小鸟挣脱开,然后狠狠撞在了蚊帐上。 “就是它!”凌霄一声惊呼,扑过去要隔帐捉鸟。 小鸟很不给面子地“操”了一声,返身就逃。 它显然没料到有这层格挡,可天地间哪有什么能困得住它?心高气傲的小鸟换了个方向要破帐而出。 满是红绳符纸的蚊帐被撞得呼啦啦乱晃。 卢梦梦明白这小鸟是重要的东西,果断捞起被子捂上去。 小鸟飞得快,卢梦梦的动作更快,被子排山倒海地席卷而上,瞬间把小小的身子吞了进去。 卢梦梦不放心,又把被子堵紧了些。 “会不会闷死它啊?”陈三看得心惊肉跳。 被子边沿偷偷探出个鸟喙,似乎在费力地喘气,卢梦梦伸手进被子,捏着翅膀把它捉了出来。 “操!放手!”小鸟怒火中烧,扭着脖子想啄她,无奈够不着,只好蹬着小爪子奋力挣扎…… 几分钟后,小鸟被五花大绑,还贴了张符,捆成粽子扔在桌上。 凌霄正在给卢梦梦解释最近发生的事情。 卢梦梦抬起手看了看,果然,手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道红红的痕迹。 “唉,都入了劫。”陈三叹了声,“这下子都走不了了。” 欧阳晖决定试探一下:“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儿的法阵不稳定?” 陈三又叹气,点点头。 “是轩辕降魔阵对吧?”欧阳晖观察陈三的表情,陈三的出现绝不是巧合,“这是道家最强封印阵法,却不适合长期施展,每隔几年需要有人来看守重塑?” “这与你无关。”陈三摆手。 “陈三,这次光靠你没法镇压它。” “难道要靠你?”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俩人之间莫名紧张的气氛,凌霄虽然不明白个中缘由,但深知他们都是救命草,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赶紧打圆场:“不是还有刀嘛!” 众人幽幽瞄向凌霄。 凌霄打碎镜子,破坏了阵眼,为摇摇欲坠的法阵雪上加霜。 罪魁祸首苦着脸,求救的视线投向火红的粽子。 粽子聒噪地挣扎:“关老子屁事!快放开我!” 卢梦梦无奈:“它不合作。” 凌霄摸摸小鸟:“鸣鸿大人,你就好心帮个忙吧。” 粽子愤怒地扭头啄了凌霄一口,一击得逞,凌霄痛苦的表情标志了弱势群体迈出胜利的一步,粽子得意地翻来覆去闹腾。 头上翘起的毛晃晃悠悠,凌霄伸手,捏上那撮毛。 闹腾的小鸟突然定格了身子再也不敢乱动。 咦?众人心中一亮,欧阳晖朝凌霄递了个眼色,凌霄识趣地松手,小鸟挣扎得更厉害了,一边挣扎一边大骂脏话,随后凌霄又捏上那撮毛,仿佛按了暂停键,小鸟僵着身子安静下来。 众人忽然齐齐哦了一声,秒懂。 凌霄一脸坏笑地拽拽那毛。 小鸟随着拉扯脖子配合地后仰。 陈三看不下去了:“凌霄同学,莫要欺负小动物。” “小动物?”欧阳晖笑出声。 “他是个大叔啦!”凌霄搔搔小鸟的下巴,小鸟闭上眼,懒得看他。 手机忽然铃声大作,欧阳晖翻出接听。 黄经理的声音响起:“欧先生吗?我这边整理了一些资料,发到你邮箱,麻烦查看一下。” 欧阳晖瞄了小鸟一眼,想了想,把一些话又咽了回去,客客气气应了几声。 这本是他们的劫难,没必要把无关的人扯进来。 “凌霄,下去开电脑。”欧阳晖看看阳台,黑夜已经过去,清晨的阳光正洒在房间里。 不知黄二狗找到了什么资料,也许能用得上? 卢梦梦看看闹钟,快七点了,她翻翻柜子,掏出维c泡腾片,冲了杯喝下去,又翻翻小冰箱,掏出蜂皇浆吃了一勺,感觉精神好多了。 卢梦梦的惊人意志力令凌霄羡慕,甚至望尘莫及,眼见女士要出门了,三个男人自觉留下电话,带着一只小鸟迅速撤离。 陈三折腾一夜也累了,下到六楼,朝他们叮嘱几句就关门休息去了。 五楼小单间里,欧阳晖病怏怏地缩在毯子里。 凌霄依旧捏着小鸟头上那撮毛不放。 小鸟怒了:“你要捏到什么时候?还不快放手?!” 凌霄无奈:“大师……” 毯子里探出手,指指角落的行李:“里面有绳子。” 翻出绳子后凌霄傻眼了,这能叫绳子吗?不就是吹弹可破的符纸揉细连成的纸绳而已! 欧阳晖似乎很累,一躺下就不想说话,伸出的手蔫在了毯子外,凌霄不敢怠慢,大师说的都是真理,无条件服从就是了! 绳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然而捆上后,无论小鸟怎么挣扎,绳子坚固得如同铁链,妥妥的结实! 把粽子放到角落,凌霄捞起红枣红糖冲进了厨房。 半小时后,当凌霄捧着热腾腾的红枣羹出来,见到角落的人时,震惊得眼珠子差点喷了出来。 强壮的男人未着寸缕,双手被反绑在后,长发凌乱,捆绑挣扎的模样一眼看去还以为是职业sm玩家…… 蔫吧在毯子上的手指指鸣鸿,做了个拍照的手势。 凌霄马上懂了,捞起手机咔嚓咔嚓,现在的触屏手机像素都高,各种细节完美呈现,尽管画面里的男人缩着腿,要是放大点,嘿嘿,还能看清腿间的……咳…… 鸣鸿窘迫地涨红了脸,本想着变成人形挣脱,无奈自作聪明地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符纸作下居然却无法再变回鸟,光溜溜地被拍了个彻底…… 凌霄扶着大师灌肥料时,鸣鸿披着衣服闷闷缩在角落,眼睛时不时瞟向桌子上的手机。 欧阳晖掏出自己的高级手机,调出相片朝鸣鸿示意:“现在的科技发达,只需轻轻一按,共享图片不是问题哦。” 鸣鸿的眼圈红了,抱着腿,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灌完肥料后,救命草钻进毯子里休息了,凌霄不放心,摸摸他:“有没哪不舒服?” “没事,休息一会就好。”视线又撞上,两人尴尬地红了脸。 凌霄没事找事地给他掖掖毯子,欧阳晖忽然道:“还有被子吗?” “有。” “给我盖一下。” 厚厚的被子盖到身上,凌霄摸摸欧阳晖的额头,触感有点冷:“大师你这是怎么了?盖那么多不热吗?” “没事……啊!”被什么硌疼了,欧阳晖苦着脸,从兜里翻出一张折迭的素描纸。 画稿上是被凌霄称赞成牛的符文。 当时看完就顺手放兜,没想到被带出了梦境。 符文密密麻麻堆积,像是梵文又像是火星文,字与字之间巧妙地牵连出另一个大号的字符,大号字符与大号字符组合又牵连出另一个更大的字符…… 表弟不愧是艺术生,描绘得生动又细致! 欧阳晖把素描纸递给凌霄:“保管好,等我醒了再研究。” 凌霄听话地接过。 气氛又莫名有点尴尬,欧阳晖下达指示:“上我邮箱看看,黄经理发了封邮件。”然后报了邮箱和密码,凌霄成功登陆。 高富帅老板几天没碰电脑,邮箱的未读邮件早就刷了屏,各种酒商寻求合作,各种投资商发来合作信息,还有一些其他公司的晚宴邀请函……凌霄不敢碰大老板的东西,点开黄经理的邮件,里面贴了不少参考图片,还有一些关于鸣鸿刀的传说摘要。 看来看去,与图书馆找的大同小异,啧啧,都是浮云呀!凌霄转头看看,鸣鸿大叔正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一副被蹂躏过的凌乱模样…… 凌霄觉得应该把这喜讯告诉狗哥,毕竟人家老爹小蛋同志耗了一辈子在找这刀,怎么也得给个交代。 只是他没料到,他好心回复的邮件成为了契机,在不久的将来,把众人卷进了另一场更凶险的危机中。 第十四章 比邻 第十四章比邻 1、凌霄 一只大青虫放在桌上。 小红鸟往旁边挪了挪:“你这是什么意思?” “午饭呀。”凌霄打开热腾腾的快餐吃了口。 鸣鸿在凌霄出门的时候变回了小鸟,既然是鸟类,当然是把虫子当饭吃,于是凌霄特地绕去灌木丛,捉了一只胖乎乎的大青虫来孝敬前辈。 没想到前辈不领情,还厌恶地呸了一声。 大青虫慢悠悠地往小鸟那挪,小鸟一脸嫌弃地嚷嚷:“喂!把它拿走!” 对于一只虫子来说,鸟类就是它们的天敌,它们天生就是弱小的被压迫一族,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再弱小的虫子也有尊严的!它鼓起勇气爬过去,朝着小鸟细长的腿张口就啃…… 红发男人缩在角落里,被咬的地方肿了起来。 凌霄忙前忙后给他上药,大青虫趴在桌子上好奇地围观,它想不明白一只鸟怎么突然变成了个大老爷们,而且看上去伤得不轻,难道自己的威力就那么大? 这只虫子突破天际的奋力一咬,为自己争取了生存的机会,在鸣鸿强烈抗议下,凌霄恭恭敬敬地把它送回了灌木丛,等再回宿舍的时候,大叔正盘腿捧着烧鸭饭大快朵颐。 凌霄有意见了:“这是给大师买的!” “再买一份呗。”云淡风轻地瞟了小市民一眼,“多跑一趟还不容易?” 结果凌霄又特地下去买的一盒,到了晚上又成了鸣鸿的晚饭。 欧阳晖一睡就是一整天,夜里吃了点粥又睡了过去。 凌霄提醒:“大师,该布结界了。” 欧阳晖闷闷应了声就没了动静。 鸣鸿嗤之以鼻:“有我在你还怕?” 凌霄不放心:“那梦梦小姐呢?” “他们早布置好了,你瞎担心个啥?” 凌霄这下没话了,眼看夜深了,凌霄以极快的速度洗了一遍身子,钻进被窝后连灯都不敢关。 鸣鸿不屑地哼了声,抬手关灯。 黑暗瞬间笼罩下来,凌霄缩在被子里不敢动,红光闪过,小鸟扑棱着落到枕头上,狠狠啄了凌霄一口:“过去点!” “哎呀好疼……” “再过去点!” “没位置了……哎呀疼……” 到最后,小鸟霸占了大部分枕头,心满意足地缩成一团。 这可苦了凌霄,只要越界就会挨啄,不得不与大师紧紧贴着。 欧阳晖似乎睡得冷,迷迷糊糊往热源的方向钻,来自对方的体温让凌霄感到很安心,他不知不觉搂着欧阳晖渐渐睡了过去。 起风了,凌霄睁开眼,盲眼老头正在给他盖毯子。 放眼望去,似乎是在破庙里,枯灯古佛,到处都是尘封的蜘蛛网。 咦咦,这是什么情况?! 凌霄吓得不轻,却控制不住身体,“他”起身,朝盲眼老头道:“我好饿。” 一些小票塞进手,盲眼老头笑:“买几个糌粑吃吧。” 凌霄数了数,只够买一个。 老头摸摸兜,掏出一枚铜钱,铜钱实在太古旧,脏兮兮的,上面的字被磨平,看不出年代,凌霄郁闷地想,就算卖了也不值几个钱。 老头把稻草穿进方孔里,做了个简陋的挂链:“戴上。” 凌霄只觉得有股莫名的委屈,闹脾气地拍开老头的手,捏着小票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破庙。 小商铺在村子里,还没进村,几个孩童拿着石头朝他砸,边砸还边嚷“哈贡利达兹”。凌霄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很明显他们并不欢迎他。 几个妇人慌慌张张抱起孩子往家跑。 喂!等等!这是什么情况啊?!凌霄又走前几步想问个明白,脸上传来一阵疼痛,睁开眼,清晨的光线中,小鸟一脸怒气地瞪着他。 凌霄莫名其妙,定睛一看,才发现压着小鸟的尾羽,还弄掉了一根毛…… 欧阳晖醒来时,凌霄正给他掖毯子。 “你的脸怎么肿了?”欧阳晖好奇。 凌霄幽怨地瞄了肩上的小鸟一眼,小鸟看他不顺眼,偏过头又啄了一口…… 为了赔罪,凌霄带他们去了一趟仙踪林,当然,最后结算的价钱差点要了凌霄的命,高富帅贴心地替贫苦的凌霄刷了卡。 “凌霄,要还哦。” “大师……”凌霄欲哭无泪,大家那么熟,谈钱伤感情呀,本想着点几盘馒头加点青菜对付过去,没想到鸣鸿大叔一点全是三四位数的山珍海味,加上上一回欠的,天文数字加上天文数字!贫苦的凌霄开始斤斤计较得省吃俭用多少个月才能还得清。 数字翻涌在心,有人喊了好几声都没听见,直到被欧阳晖偷偷掐了一把。 黄二狗笑容满面:“那么巧,也来吃饭?” “是啊,真巧。”欧阳晖放出招牌笑容,心里直纳闷这个狗哥怎么来得那么巧? 狗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刀找到了?” 欧阳晖望向凌霄。 凌霄解释:“邮件是我发的,刀找到了。”说着便把目光抛向鸣鸿。 鸣鸿气闷地翻了个白眼:“刀在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刀,鸣鸿不愧是活了千年的大叔,化腐朽为神奇,只见他打开衣柜,趁着柜门格挡,伸手一捞,一把火红的刀就出现在手里,天知道他是怎么变出来的。 黄经理捧着刀啧啧称奇:“这就是鸣鸿刀?” 凌霄想说话,鸣鸿掐了他一把,抢先答:“货真价实。” 黄经理不放心:“你们怎么找到的?” 凌霄想说话,鸣鸿又掐了他一把,抢先答:“古玩市场找到的。” “噢。”黄经理意犹未尽地摸着刀,鸣鸿刀是什么样子,谁也没见过,这把刀流淌着辉光,刀身炽热,看起来确实有点来头。 真不枉连夜赶来,黄经理心花怒放:“这下好了!事情解决了!” 鸣鸿非常不给面子地嘲笑:“连对手都见不着,怎么个解决法?” 是啊,boss来无影去无踪,上哪找?凌霄捂着被掐得青紫的手臂一阵焦虑,一抬头,就见三人直勾勾地盯着他。 鸣鸿拍拍凌霄:“加油。” 凌霄听得莫名其妙,半晌才反应过来,高富帅和陈三有法力,鸣鸿这只千年老刀就更不用说了,人家狗哥是局外人,梦梦小姐是女生,用膝盖也能想到,这群人中没有法力的普通人就只剩下自己了,柿子都捡软的捏,凌霄伤心地发现自己早就不知不觉进化成了超级软柿子,如今这只超级软柿子就要被捏去钓大鱼了! 欧阳晖救星般地发表了重要讲话:“等等,不行!” 几乎要准备遗书的凌霄临表涕零,不胜受恩感激的时候,就听欧阳晖淡定地把后半截话补充完整:“还要准备一下。” 黄经理摸着刀沉思片刻,把刀还了回去:“我就住附近酒店,准备好给我打电话。” 送走黄经理后,鸣鸿摸着刀有点心神不定:“这家伙是谁?” 凌霄缩在角落乌云笼罩,闷声闷气道:“城中村的房地产经理。” “鸣鸿,这是你的分身吗?”欧阳晖摸摸刀。 “一片羽毛而已。”鸣鸿一翻手,刀化成一团红烟飘散开。 “送几根吧?”凌霄两眼放光地盯着鸣鸿,这鸟身上多少片羽毛啊!要是卖出去能换多少钱?他开始心心念念地想着还债之余还能住上豪华小区呢! 凌霄的表情深深把主人出卖了,鸣鸿气愤地变成小鸟狠狠啄了他一口,扑棱着往外飞去。 “凌霄,你把它气跑了。”欧阳晖笑着翻出黄表纸和钢笔,捞过桌子上的素描,开始认真地临摹。 “大师,为什么不跟黄经理解释清楚?” “没必要把无关的人扯进来,有我们就够了。” 凌霄闷闷坐在旁边看他画画:“那准备好也不用通知他啰?” “嗯。” “大师……” “嗯?” “画错了……”凌霄指指,“这线和这线搭错了。” 欧阳晖把画错的纸揉成一团丢了,又开始重新画。 没几分钟,凌霄指指:“这错了。” 又一张纸揉成一团丢了。 没几分钟,凌霄又伸出了手指…… 在凌霄的悉心指导下,废弃的符纸很快堆成了小山,欧阳晖闹脾气了,笔一丢,彻底罢工。 凌霄心疼地捡起高级黄金笔,决心要制止高富帅暴殄天物的恶行:“我来画吧。” 欧阳晖摇头:“这些符要注入念力,不是每个人都能画。” 休息够了,欧阳晖继续奋斗,在凌霄的指点下努力建设废纸小山,折腾来折腾去,欧阳晖瘫在椅子里彻底没了脾气。 凌霄实在看不下去了,覆上欧阳晖的手:“你拿笔,我来画。” 皮肤相接的地方捂出潮热的温度,凌霄专心致志地手把手,呼吸贴着欧阳晖的耳边拂过,丝毫没留意对方越来越红的脸。 咒符太复杂,勾了半天才画出一半,凌霄累了,松了手休息的时候,终于发现大师通红的俊脸。 所谓人比人比死人,高富帅就算羞涩的模样也无比帅,魅力值爆灯,凌霄酸溜溜地看了又看,终于把对方看毛了,欧阳晖狠狠一瞪眼:“你看够没有?!” 相撞的视线牵连上,受到吸引般再也移不开了。 鸣鸿围观了好一会实在看不下去,煞风景地咳了一声,失神的两人受到惊吓,同时弹起惊恐地望向不知何时归来的大叔…… 夜里,欧阳晖面壁思过,凌霄尴尬地往外挪了挪,小鸟奋起啄了他一口,成功把侵占领地的家伙逼退。 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不得不贴紧了些,大热天盖两床被子,凌霄捂得出汗,感觉欧阳晖的体温有点冷,不放心地问:“大师,你是睡得冷吗?” 欧阳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凌霄贴心地给他掖紧了毯子:“感冒了?” 团在枕头上的小鸟冷笑一声:“没得治,谁让他把魂给分了。” “把什么分了?”凌霄没听清。 欧阳晖探过手掐了小鸟一把,小鸟泪汪汪地安静了。 “大师?” “别听他乱说。”暖暖的呼吸吹在凌霄脸上,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说不清为什么,凌霄凑过去,亲了欧阳晖一口…… 2、白月 白月拿着一迭素描找到盲眼老头那。 判官底气十足:“大爷,您看这是什么动物?” 表弟的妙笔生花下,几张素描全方位地还原了雾气。 按照阎王老子的命令,黑白无常和判官带着素描来找盲眼老头指点。 盲眼老头呵呵一笑,指指眼:“我看不见。” 白月只好形容:“有爪子,尾巴很长带倒钩,脑袋上有角……” 盲眼老头呵呵一笑:“你觉得它像什么?” 白月瞄向素描纸。 盲眼老头伸手挡住纸:“不看图的话,你觉得那是什么?” 李程插话:“龙?” 盲眼老头点头,随即又摇头:“一半一半。” 判官见有戏,急道:“大爷,您就直说吧。” 盲眼老头摇头:“我看不见,能说啥?” “那您算一算呗?” “我看不见,怎么算?” “大爷……” “话已至此,请回吧。” 判官一屁股坐到盲眼老头身边,铁了心他不说就不走。 盲眼老头乐了:“来,吆喝几句给大爷招招生意。” 判官红着脸不吭声,堂堂一个地府官员怎么可能当街吆喝,这不是摆明丢脸嘛! 盲眼老头催促:“来,喊几句,要是做成生意,我就送一样东西。” 能被阎王老子看重的神秘老头要送东西,肯定是惊天地泣鬼神的超级神器,好嘛!就算问不出什么,有东西送也成啊! 判官腾地站起,运足气,豁出去般地大声吆喝起来…… 地府高官判官亲自招揽生意,黑白无常一左一右镇守,不少路人侧目观看,有胆子大的一屁股坐到小板凳上,盲眼老头非常敬业地开始了今天第一笔生意…… 有第一个吃螃蟹的,当然会有第二个,在地府三人组的光芒笼罩下,盲眼老头生意红红火火,几个姑娘故意路过,抛了朵彼岸花给俊朗的判官,白月也不差,只是他前方有个李程稳稳挡着,来送花或者抛媚眼的姑娘全被李程瞪走了。 白月好心道:“你别吓着她们了。” 李程冷冷问:“难道你想要花?” “呃……” “你要,我送你。” “不是……我不是想要花……” “那你想要什么?” “我不是……我只是……呃呃……”白月的声音越来越小,越解释越乱,最后索性不说了。 判官喊得嗓子都哑了,声音却平添了几分磁性,粉丝们送的花抱了满怀,就快捧不住的时候,盲眼老头揉揉酸痛的肩,收摊了。 “大爷……”说好的神器呢? 盲眼老头捡出几枚铜钱塞进白月手里:“给五楼的。”说完,摆摆手,“请回吧。” “大爷……这……” “已经给了。” 呃呃呃呃呃?! 瞄向白月手里的铜钱,判官差点哭了,我操的嘞!忙了半天,就获得几枚铜钱?而且为什么是给白月?出力的是我呀!这根本不公平啊! “大爷,那我呢?”不甘心地追问,可街上哪还有盲眼老头的身影? 李程嘲讽:“你不是有花嘛,还不满足啊?” 经李程开导,判官捧着一堆花,矛盾地沉浸在痛苦和快乐中…… 3、凌霄 凌霄觉得,与大师之间又隔了道看不见的屏障。 昨夜莫名其妙的一吻,把两人都推向了莫名尴尬的局面。 不好解释,也无法解释。 鸣鸿没眼看,一大早扑棱着飞了出去。 大师依旧在努力临摹,一笔一划小心翼翼,凌霄看了会,叹了声,指指一条搭错的线,成功令昨晚完工一半的符纸彻底宣布报废。 欧阳晖闷吼一声,捂脸,对自己的艺术细胞彻底绝望。 凌霄无奈:“大师,为什么一定要画这符?” “这是非常强大的封印,多准备一点总没错。” “哦。”凌霄坐在一边看大师画画。 大师被他看得心烦意乱,没几分钟又一张符纸成功报废。 眼看剩余的空白黄表纸不多了,凌霄果断挨过去,手把手地画。 房间里有点闷,只剩下画笔游走在纸上的唦唦声,凌霄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大师,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欧阳晖羞得满脸通红,凌霄这才觉察到问错话了,搜肠刮肚地挑了一个自认为无关紧要的话题:“哈贡利达兹你听说过吗?” 梦里出现过的莫名其妙一句方言,没来得及问就醒了。 也许只是自己胡乱想到的句子罢了,梦里的事,谁说得清呢? 本以为随便嘲笑几句搪塞一下就好,可欧阳晖却浑身一震,一根线跑偏,符纸再次报废。 凌霄又觉察自己问错话了,心慌意乱地挑了句废话:“今天的天气真好。” “凌霄,你是哪听来的?”欧阳晖追问。 “网上看的……” 欧阳晖松了口气,语调也轻快起来:“这是藏族一个小部落的方言。”至于是什么意思,他没有解释。 继续临摹的时候,凌霄识趣地闭了嘴。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白月递过几枚铜钱:“有人给你的。” 凌霄接过:“我?” 白月歪歪头,貌似老头没有明确指谁,五楼就剩凌霄一户,反正给过去就对了。 铜钱实在太古旧,脏兮兮的,上面的字被磨平,看不出年代,凌霄郁闷地想,就算卖了也不值几个钱。 咦,这情况好像在哪见过? 凌霄把玩着铜钱,努力回想一些细枝末节。 欧阳晖又独自画了几把,再次成功令一张符纸夭折,笔一丢,转头看去,凌霄正坐在床沿发呆。 “是什么好东西?”欧阳晖好奇地凑过去。 凌霄递过铜钱:“白月给的,不知道有什么用。”等了半晌没见回应,头一抬,就撞上欧阳晖震惊的目光。 六楼。 李程解开衣服上药。 断裂的手已经缝补好,只是有些掉线,李程捞起针线替自己补,一只手操作不方便,没缝几下线就歪了,白月接过针线,一声不吭地帮他缝。 “还是你的手艺好。”李程面无表情地赞了声。 被白月缝补过的身体一直没有掉线过,除了疤痕难看点,倒也没什么不适。 厨房里传来红枣香,白月岔开话题:“一会就可以吃了。” “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好多了。”掐断线,完美地收针。 李程把药膏涂在手上,缝补的痕迹马上消失变回了正常皮肤。 门被敲响,李程道:“五楼的来了。” 还真被李程说中,欧阳晖似乎很急,捏着铜钱问:“谁给你的?” 白月坦白道:“一个盲眼老头。” 李程补充:“算命的,在地府摆摊。” 画面重迭,凌霄总觉得似曾相识。 回到五楼,欧阳晖坐到床沿,朝凌霄道:“去买点外卖吧。” 凌霄揣上钱包,识趣地把空间留给大师。 门关上后,小单间里归于寂静,欧阳晖早已满上眼眶的泪水终于迫不及待地落了下来…… 第十五章 引魂 第十五章引魂 1、欧阳晖 那几枚铜钱最终被欧阳晖收进了兜,想了想,掏出一枚,用红绳串着做了个挂链递给凌霄:“戴上。” 相似的情景,凌霄没有像梦里那样拒绝,听话地戴好:“护身符吗?” “嗯。”欧阳晖笑笑。 凌霄抿抿嘴,把一肚子问题咽了回去。 这几天,在两人的努力下,终于完美地把素描临摹了下来,凌霄望着丝毫不差的符文,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当然,光靠这临摹的符是不够的,欧阳晖带着凌霄回酒吧一趟,处理杂事顺便补充资源。 身处热热闹闹的市中心,凌霄只觉得恍如隔世,感叹道:“等赚了钱,一定得搬来市中心沾沾人气!” 欧阳晖笑道:“终于开窍,准备买房子了?” “租。” “……” “哪买的起啊。”凌霄闷闷不乐,要是签了欧阳晖这个设计单子,提成到手,要说在市中心买楼,恐怕也只够买个阳台大小的面积,就算付清了首付,剩下的十几二十年省吃俭用地供楼,还不如租房子住来得轻松。 现代人,活着,买不起楼,挂了,买不起墓地,半死不活,住不起医院。 唉,高富帅哪懂底层人民的辛酸呀! 欧阳晖泡了壶茶,给凌霄倒了杯,又想起什么,翻翻礼盒,掏出一袋精致的茶叶递过去:“这茶不错。” 魂牵梦绕的高级茶叶到手,凌霄喜上眉梢。 欧阳晖上去收拾衣服,下来时,凌霄还在对茶叶爱不释手。 “回去慢慢喝。”欧阳晖笑着拍拍凌霄,凌霄忽然一把拽过他的手:“大师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没事。” 凌霄瞄到旁边的袋子,里面全是厚厚的衣服。 大热天穿这些,不闷晕才怪! 本以为大师出门晒晒太阳,体温会恢复些,没想到还是没见好转。 凌霄失神地搓着欧阳晖的手:“鸣鸿说的分什么魂是怎么回事?” “你听错了,他说的是伤风。”欧阳晖红着脸抽回手,“吹空调冷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师,我那只有风扇……” “被你风扇吹病了。” “真的?” “嗯。” “去医院吧?” “不必去医院,煮点姜水就好。” 切!姜水还不简单!看小爷的! 路过市场,凌霄豪迈地买了一堆老姜。 大妈以为他是买给媳妇驱寒,友情推荐:“还有甜酒,自家酿的,跟鸡蛋一起煮,可补了!” 于是凌霄又买了一斤甜酒,大妈好心地送了个陶瓷罐子给他装,待他们走远,几个大妈叨咕起来,纷纷给予凌霄极高评价:这样的好丈夫真是难得,那媳妇真幸福呀! 回城中村的时,好丈夫和幸福的媳妇正好遇上一堆刑警。 梁濂指挥着队友把一袋子东西抬进车里。 一个小女孩戴着手铐,愣愣地不知所措。 道路被封锁,袋子一路滴出不少血,看来死者的样子不甚美观。 梁濂拍拍小女孩:“跟哥哥走吧。” 小女孩腿一软,晕了过去。 “梁副队,这事情肯定不对劲。”女刑警好心抱起她,小女孩柔若无骨,很难想象会杀了自己的爸。 不对劲归不对劲,调查是一回事,落实是另一回事,对于女刑警的质疑,梁濂只是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虞清带着鉴定科的人从楼上下来,招呼一声收了队,他心里明白,取证什么的只是走走过场,这又是一件没有结果的案子。 小红鸟扑棱着落到欧阳晖肩上,轻声道:“有游魂控制了她。” 欧阳晖点头:“那东西开始觅食了。” 凌霄扯扯欧阳晖:“大师,看。” 李程和白月偷偷从楼上下来,一转头就见到熟悉的身影,白月尴尬一笑。 欧阳晖打趣道:“工作忙哦。” “嗯,忙。”李程扯着白月闪进拐角。 小鸟朝欧阳晖道:“还是早点结束好,要不他们俩可要忙坏了。” 之前的凶杀案带来不少冲击,虽然没见报道,但人心惶惶,城中村搬离了不少住户,空了不少楼层。 不过,大城市外来打工的多,城中村以低廉的价格深得人心,虽然环境不太好,但打工一族并不介意,只要等风头过了,新的住户入住,城中村又会继续往日的繁荣。 再拖下去,不知还有多少人要牺牲。 封印已破,吞噬生灵的邪物蠢蠢欲动。 欧阳晖摸摸兜里的铜钱,轻轻点了点头。 2、虞清 虞清放下卷宗,局长拍拍他:“辛苦了,早点下班休息吧。” 这一休息,确实没他们什么事了,卷宗交上去后没了下文,不知上头是怎么处理。 虞清一身便装,泡在咖啡厅里闷闷地吃点心,直到唇边传来触感才惊醒。 “梁濂!你这是干什么?!” 梁濂委屈:“沾了奶油,好心帮你擦擦而已。” 虞清摸摸嘴角,果然揩下一丝残留的白。 小包间里的气氛有点尴尬,虞清道歉:“我错了……” “清。” “嗯?” “还要调查下去吗?”梁濂抿了口咖啡,报道里全是正正规规的拍卖,就连警局内网居然也找不到丝毫线索。 那些房地产老狐狸,隐藏得深啊。 虞清捧着咖啡发呆。 “还有奶油。”梁濂突然转了个话题。 “啊?”虞清揩揩嘴角:“干净了吧?” 梁濂坏笑着,扳过虞清的脸吻了上去。 虞清涨红着脸挣扎,无奈八爪鱼缠得牢牢就是不松口。 苦涩的咖啡与香滑的奶油融合出甜蜜的气息,梁濂忘情地索取,霸道地侵占每一寸角落,享受了好一会才念念不舍地松开,调皮地舔了一下虞清红红的唇:“好甜。” 被偷袭成功,虞清气闷地别过脸。 “好久没亲你了。” 虞清不理他。 “反正小包间就我们俩。”梁濂轻轻牵过虞清的手,“要订票吗?” “什么订不订房的!”虞清朝他吼,“成天就会想不正经的事!” 梁濂委屈道:“是订票,不是订房,你想去哪了?” 虞清这才明白自己听岔了,脸红到了脖子根。 梁濂把下巴磕在虞清肩上,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虞清投降:“好吧,是我不正经行了吧,你要订票去哪?” 梁濂翻出笔记本,上面有摘抄的一串地址:“难道你不想去看看?” 远在另一个城市,房地产公司。 虞清抿抿嘴,对上梁濂的眼。 “队长。”梁濂正色道,“我跟你一起。” 虞清叹了声:“梁濂,这案子可能真有问题,你……”剩下的话被堵成了闷闷音节。 “我陪你。”梁濂的唇对着虞清的唇说,“这辈子你赶不走我。” 虞清含着对方的舌,无奈地笑道:“真是顽固的牛皮糖。” 3、凌霄 曾经有一段时间,公司不景气裁员,凌霄被叫去办公室时脸上波澜不惊,其实心脏跳得差点破膛而出。 就在不久前,凌霄住的出租屋涨价,一涨就涨了一倍有余,当时他就觉得五雷轰顶,心脏又一次差点破膛而出。 当与大师他们去仙踪林,那份结账的数字再次令凌霄体验了一把心脏呼之欲出的刺激。 凌霄叹了声,妈的,小爷就是担惊受怕的劳苦命! 就像现在,凌霄的小心肝又噗通噗通跳得欢。 小单间里就剩凌霄,结界已经撤走,连防身武器都没有,他紧紧绷着身子,电脑正在播放动作片,本来想放松一下,结果凌霄一点都看不进去,深感责任重大,捞起鼠标随时准备英勇就义。 闹钟悄悄地偷偷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不知哪儿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动,凌霄一下子站了起来。 音箱里传来浪里浪气的叫喊,这片子各种道具姿势层出不穷,女方身材更是一级棒,是片海中不可多得的经典! 哗啦啦,又是一阵响动,凌霄终于发现声音来自音箱! 仔细看去,画面角落的桌子上,似乎有纸被风吹动。 奇怪,片子里有这音效吗?凌霄盯着屏幕,努力翻找记忆片段。 画面切换,给联通的局部来了个大特写,啧啧真是激烈啊!男方努力工作,啪啪声和叫喊声不绝于耳,凌霄看得鼻血都快出来了,然而不经意一瞥,凌霄的小心肝再次差点喷了出去。 激情画面的角落里,有张陌生的脸正盯着屏幕外的凌霄…… 我操的嘞!这位哥们肯定是贞子的忠实粉丝,想效仿偶像爬出来是吧!他姥姥的小爷才不会让你得逞! 凌霄果断拔电源,顺手把屏幕翻转对准了墙。 操!有本事你就爬啊!看不撞你丫的!凌霄抹了把汗,底气不足地笑了一声。 小单间里寂静无声,凌霄偷偷挪到门边。 大师和鸣鸿就在外面!没准陈三也来了!对!还有黑白无常!他妈的有地府官员在我怕个毛! 凌霄握紧门把手,盯着电脑的方向。 电脑很安静,反而洗手间里传来噗通一声,似有重物落地,那边的门啪一声像被什么推开,同时凌霄以极快的速度用力地按下门把手要逃…… 门并没像预料中打开,凌霄一下子撞在了门板上。 唉?!唉唉唉唉?! 又试了几下,门还是纹丝不动。 我操!不会吧?! 凌霄拼命拍门,身后传来一些响动,不用看也知道有东西爬出来了! “大师!大师!!”凌霄把门砸得砰砰响。 救星没有降临,门外毫无动静。 凌霄自顾折腾了一会,奇怪的是,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凌霄喘了喘,鼓起勇气回头,身后确实什么都没有,小单间里还是空荡荡。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紧张过度,哆哆嗦嗦地点燃根烟,狠狠吸了口,尼古丁刺激下脑子清醒了不少,有个心结他总得解开,于是他站起来,豁出去地朝洗手间走去,路过电脑桌时顺手拆了键盘拿在手上。 风吹过,门板拍在墙上发出响动。 凌霄又狠狠吸了口烟,把晃动的门关了,捞起铁丝在门把手上缠了几圈扣紧,不放心,还把强力粘鼠贴铺了一地,只要有东西破门而出,哼哼!看不黏他丫的! 布置好防范措施,凌霄远远坐到床沿,捧着键盘继续扮演柿子钓大鱼。 4、欧阳晖 欧阳晖觉得等了很久,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两小时,门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鸣鸿贴在门上听听,摇摇头。 传来脚步声,白月和李程下楼,远远站到一边。 鸣鸿笑道:“是什么风把你们俩吹来了?” 李程冷笑一声算作回应。 黑白无常不会无端端出现站街,肯定事有蹊跷!欧阳晖当机立断打开门,小单间里空荡荡,哪还有凌霄的影子? 鸣鸿莫名其妙:“人呢?” 欧阳晖进去转了一圈,屏幕上动作片还在进行中,场面无比激烈,鸣鸿这只千年老刀看得眼都直了。 白月和李程也跟进去,音箱里传来各种叫喊,白月只瞥了一眼,脸马上红了,赶紧退到门外眼不见为净。 欧阳晖关了视频,摸摸键盘,心烦意乱地坐到椅子上,努力思索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鸣鸿化成鸟飞了一圈,落到欧阳晖肩上:“没有任何异常。” 欧阳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望向白月:“他还有多少时间?” 白月果然翻出阎王令:“半小时。” 临时下达的阎王令,没想到对象居然又是凌霄! 欧阳晖后悔不已,本想着凌霄要是拍门或者冲出来,外面待命的他们就会冲进去,就算能找着那邪物的藏身之处也好,没想到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凌霄却凭空消失了! 凌霄坐在床沿,感觉时间过了很久。 看看闹钟,咦?只过了五分钟? 凌霄站起来,不放心地瞄瞄洗手间,那边还是毫无异常,看来今夜可以平安度过了! 至于刚才片子里的鬼影嘛,唉,等大师来收拾吧,那么好的片子删了多可惜啊! 凌霄自我安慰地松了口气,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想喊他们去买点啤酒,按在把手上时才想起门打不开的事实。 刚刚门打不开,是怎么回事? 摸摸锁,切!妈的原来反锁了!难怪打不开! 平时回来总是关门就顺手锁门,养成的动作习惯成自然,紧急情况下心慌意乱居然把这细节给忘了! 凌霄自嘲地摇摇头,扭开锁打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 咦,他们呢? “大师——!鸣鸿——!” 黑黝黝的楼道荡漾着回声,楼梯的感应灯被喊亮了。 明明约好在门外等的,咋就不见人呢?凌霄拿着键盘小心翼翼走前几步,加大了音量:“大师——!鸣鸿——!” 声音落下,寂静覆盖回来,楼梯的灯灭了,同时灭的还有小单间里的灯。 身后一股阴冷的气息压迫过来,凌霄僵着身子不敢动。 终于来了,只是……操的,这家伙也太会挑时间了吧?! 那股气息越来越近,凌霄闭眼,把所剩不多的勇气积累起来,猛地转身把键盘拍了下去…… 一声巨响从楼道里传来。 欧阳晖吓了一跳,猛地窜出去:“凌霄?!” 外面没有凌霄。 空空的楼道没有任何异常。 白月和李程感应到什么,脸色一变,幻化成无常形态遁地而去。 四楼,楼道里有碎成一地的键盘。 凌霄的键盘。 刚刚欧阳晖还摸了一下的键盘,怎么无端端出现在四楼? 欧阳晖捞起键盘碎片,边缘整齐划一,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割过。 黑白无常在楼道里飘了一圈,继续遁地而去。 欧阳晖一咬牙,紧跟着风向标追了下楼。 一直追到一楼,黑白无常飘了一圈,似乎确认了什么,继续遁地消失了。 小鸟诧异:“难道在地底?” 问题是,该怎么下去? 长长的楼道没有住户,没有窗,灯亮不起来,欧阳晖掏出手机照明,无奈光线实在太小,许多黑暗的角落看不清。 小鸟扇扇翅膀,一把火红的刀凝聚成形,华光大盛,照亮了大片范围。 欧阳晖拿着高级火把搜寻,以前进来就是往楼梯走,楼道里永远暗暗的,除了垃圾和恶臭,他从来没有留意是不是有通往地下室的门。 长长的楼道走了个遍,一无所获。 泄气地回到楼梯口,正考虑要不要使用禁咒炸出个地道时,楼梯底的黑暗中,忽然有只手探出来晃了晃就缩了回去。 欧阳晖心中一动,楼梯与地面的夹角处形成了小小的空间,高级火把凑过去,果然,隐蔽的角落里有一扇小小的铁门。 锈迹斑斑的锁一砍即碎,推开门,一股夹杂腐臭的霉味扑面而来。 门内是个小空间,摆满了扫把垃圾铲和拖把,拖把早就发霉腐烂,破旧的垃圾桶里还有没有清理的垃圾,黄黄绿绿的污水淌了一地,各种蝇虫被光线一照,刺激得嗡嗡乱飞。 小鸟迫不及待地钻进欧阳晖的衬衫里。 欧阳晖就惨了,险些被熏晕,捂着鼻子,强忍着恶心四下查看。 柜子移开,激起一片尘埃,蟑螂蜈蚣被惊动乱窜。 摸了一遍,墙就是墙,没有任何暗门。 那下面呢? 看看脚下,污水又似液体又似固体地覆盖了厚厚一层,欧阳晖苦着脸,捞起腐烂的拖把拖了几下。 臭味被搅拌,空气更加浑浊,就在欧阳晖要晕过去时,小鸟奋力啄了他一下:“看,下面。” 地板上的污渍勾勒出一格轮廓。 常年累月的液体腐蚀下才会出现的轮廓。 欧阳晖毫不客气地把刀对着缝隙插下,用力一撬,一块地板被掀了起来,露出黑黝黝的楼梯。 地下的地下!果然有戏! 实在太臭了,欧阳晖心急火燎地钻进了楼梯,差点喜极而泣的他就真的泪流满面了。 楼梯里的空气更浑浊,还掺杂了不少蛋白质腐烂的味道。 往下走了没多久,欧阳晖感觉到什么,回头看去。 一个长发女人怯生生地站在黑暗里,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下。 欧阳晖认出这女人正是满大楼找小孩的那位,瞄向她的手腕,那儿有一圈割脉残留的伤疤。 “刚才谢谢你指路,不过我不知道你小孩在哪。” “噢……”有点失望的声音。 欧阳晖见她没有什么杀气,索性不理她,自顾往下走。 小鸟探出头瞄了眼,轻声提醒:“她还在跟着你。” 女游魂确实只是跟着,不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欧阳晖一路戒备,却没注意脚下,踩断了什么,发出咯嚓一声。 脚边散落着一些碎骨。 一丝不安涌上心头。 欧阳晖快步往下赶,越往下,骨头越多,前方有东西凭空掉落,欧阳晖眼尖,在一堆骨头中捡起一个东西。 键盘上的按键。 欧阳晖紧紧握着按键,一滴冷汗顺着脸侧滑落。 凌霄,你要平安啊! 第十六章 隐谋 第十六章隐谋 1、黄小蛋 黄小蛋躺在病床上看报告,副经理大汗淋漓地站在旁边。 仿佛老僧入定,黄小蛋拿着报告一动不动,副经理开始走神的时候,黄小蛋忽然冒出一句:“狗子呢?” “总经理出差了。”副经理及时回过神,抹了把汗,黄总裁即使老态龙钟,散发的气场还是一如年轻时骇人。 白手起家,由最初的贷款买地,在借钱还钱中摸打滚爬了十几年,最终建立的房地产带来巨额利润,其中的艰辛与风霜,不是一般人能坚持得下来。 黄小蛋却成功了。 非凡的眼光,非凡的气度,非凡的拼劲使他终于攀上房地产的顶峰。 在同行人眼中,黄小蛋缔造了一个神话。 他成为了不可超越的楷模。 只有黄小蛋明白,自己是个罪人。 要是当初勇敢上前阻止俊俊和毛哥,或者是告诉大人,哪怕只言片语也好,那未来的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 可惜一切都晚了。 其他城市的产业资金几乎都用去填补s市的空缺。 镇压报道,甚至不惜打通警局的关系。 拆东墙补西墙,这一切的付出几乎耗尽了几个城市的收入。 把关键地段掌控在手,总比落入他人之手要强! 他想赎罪,然而再大的手也无法遮天,城市统一规划,那片土地最终被规整成住宅区。 黄小蛋叹了声,揉揉酸痛的眼,真是老了,不仅字看不清,还总犯困,这病怏怏的身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不能倒下,他觉得有一种契机已经到来,这辈子见证了罪恶的开端,也会见证罪恶的落幕,欧阳晖和凌霄的到来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预感。 “狗子去哪出差?” 天知道黄二狗去了哪!副经理不敢直接回答,只好小心翼翼地绕开问题:“总裁有急事吗?我这就联络他。”说着要掏手机。 黄小蛋抬手:“不必。” 副经理收了手机,愣愣地站一边待命。 黄小蛋拿着报告看了一会,实在老眼昏花,递过去:“你来念。” 厚厚的报告记录着好几个城市地产开销及收入,副经理才念没多久,黄小蛋打断他:“挑重点。” 副经理一目十行非常敬业地挑了重点,时间,城市,收支情况,预算…… 在黄二狗的经营下,s市的地产以低廉的价格深受上班族喜爱,不管是人口流动还是收入,全都稳稳占据了第一位。 这小子,果然继承了老爹的生意头脑。 不过,这到底是不是好现象呢? 副经理絮絮叨叨念完,眼巴巴望着老总等待指示。 报告里有一堆事情等待处理,然而黄二狗却在工作正忙的时候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要不是副经理来问事,黄小蛋这位父亲还蒙在鼓里。 黄小蛋沉思片刻,利索地落实了几处紧急事务后,吩咐:“叫狗子的秘书过来。” 张秘书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面对大老板彬彬有礼。 黄小蛋揉揉太阳穴:“他去哪出差?” 平常是秘书订票,多多少少能掌握一点动静,而这个眼线却告诉他:“不清楚,黄经理没有交代。” 黄小蛋疑惑地望向张秘书。 张秘书解释:“黄经理是自己买票的。” 有一种预感飘上心头,黄小蛋捞过笔记本电脑,登录了儿子的邮箱。 邮箱是企业邮箱,平时由父子俩共同管理,儿子审核过的,父亲也查阅过。 邮箱里规规矩矩,全是来自各地的房产汇报,除了几封财务报告是未读状态,其他的已读邮件黄小蛋几乎都看过。 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儿子到底去哪了? 黄小蛋关了邮箱,拨通儿子的电话。 电话接通,却传来陌生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全球漫游的号码居然不在服务区?! 难不成儿子跑到深山野岭去了? 黄小蛋又登录邮箱,一页一页查找。 收件夹翻完,一无所获,这位父亲又开始查看“已发送”,已发送区空白一片,他们都没有设置发信自动留底。 最后,黄小蛋点开了垃圾回收站。 这回收站半个月自动清理一次,短短几天,一眼看去,全是过滤的广告邮件,黄小蛋固执地一页一页翻,翻了十几页后,终于有个封邮件鹤立鸡群般落入眼里。 他点开,邮件只有短短几个字:鸣鸿刀已找到。 2、卢梦梦 卢梦梦实在太累了,晚睡早起,夜里还提心吊胆。 自习室安安静静,大家都在认真做题复习,考上公务员是他们唯一的动力,只要考上了,工作稳定待遇优厚,这辈子几乎就不用愁了。 卢梦梦强打起精神看了一会书,眼皮越来越沉,导师过来拍拍她:“同学,要是不舒服,回去休息休息,状态不好事倍功半啊。” 确实事倍功半,几乎没看进一个字。 卢梦梦只好早退,一路昏昏沉沉,打开防盗门进了小楼,楼道里的垃圾味更浓,还似乎夹杂了蛋白质的腐烂味,浑浊的空气让卢梦梦一阵难受,越接近楼梯,臭气越浓,想必是垃圾没清理,或者是死了小老鼠,卢梦梦捏着鼻子快步冲上楼。 就在她上楼的同一时间,防盗门打开,黄二狗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他没有上楼,却是向着臭气最浓的夹角处走去…… 楼梯拐角有窗,微风带走不少臭气。 三楼,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有个半透明的人悄悄跟上了她,卢梦梦昏昏沉沉没有发现。 四楼,楼道里有碎了一地的键盘,卢梦梦昏昏沉沉瞄了眼,没有细想。 五楼,阳光充足,凌霄那一户的门开着,卢梦梦昏昏沉沉依旧没有细想。 正要踏上楼梯,似乎有人在拽她,卢梦梦一惊,霎时清醒不少,回头看去,根本空无一人。 凌霄那一户突然起了穿堂风,门一下子关,一下子又被吹开。 莫名的动静让卢梦梦警惕起来,小楼里的人搬得七七八八,就算是白天,出事了没准还找不着人。 只能靠自己。 所以她不想多管闲事,能不惹就不惹,改天找地方搬就是了。 她想尽快回到房间,那里有他们布置的避邪结界。 一声响动从开开合合的门内传来,像有东西落地。 “姐。”一声轻唤,把卢梦梦吓得弹了起来。 “姐,是我。”表弟的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 表弟……表弟?! 卢梦梦掐掐自己,疼,不是梦。 “你在哪?!”她急切地朝周围喊,“你出来呀!” “呃,我的气太弱……姐,快去拿书啊……”表弟的声音越来越小。 “书?什么书?” “……”表弟又说了几句,卢梦梦屏息凝神,却还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拿什么书?你在哪?” “……”仿佛能量耗尽,声音渐渐小得听不见。 穿堂风停了,门户大开,无声的暗示,卢梦梦小心地往里看。 小单间里阳光灿烂,布置简简单单,角落里放着一堆姜和红枣,还有一缸甜酒……扫视了一圈,发现了地上的一本书。 “是这本吗?”卢梦梦过去捡起,问空气。 空气里没有回答。 她翻翻书,欧洲风格鉴赏,中英文对照,封面镶金镀银,翻到封底,果然价格不菲,八千块的原装进口书…… 专业不对口,要这书干啥? 卢梦梦云里雾里,把书放回桌子上。 手刚离开书,书却开始无风自翻。 明显的暗示。 卢梦梦赶紧捞起书,书静止下来,停在了第一页。 红彤彤的字迹,龙飞凤舞,鬼画符般的签名。 这是什么? 她不懂。 但她相信表弟。 于是她拿起书,飞快地逃了上楼…… 3、虞清 病房里传来争执声。 总裁秘书董小姐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什么事,顾不上礼节,赶紧开门:“黄总!” 黄小蛋被副经理和张秘书拦着,张秘书见她愣在门边,急道:“小董,还不快过来帮忙!” 小董愣着,还没反应过来。 跟在后面的虞清上前一步:“发生什么事?” “快订票!”黄小蛋目眦欲裂,额上青筋直冒,“去s市!马上出发!给我叫司机过来!” 梁濂和虞清对视一眼,看样子来对了。 小董慌慌张张答应着,她从来没见过黄总如此激动,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张秘书见她真的拿电话要订票,急道:“小董!放下电话!” 黄小蛋喘着粗气:“你们滚!”喊完,一口气喘不上来,脸色铁青地捂着心脏。 “快!叫护士!”副经理也急了,不知黄大老板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弹起来吵着起要去s市,激动得拦也拦不住。 老迈的身体怎么能如此折腾? 陆陆续续有护士进来,利索地量血压戴氧气罩,副经理和张秘书紧紧按着黄总,生怕他又突然生龙活虎地弹起来要走。 几名医生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把所有人赶出病房,啪嗒一下关了门。 小董面对房门,拿着手机不知所措。 虞清拍拍她:“大老板的状况恐怕无法外出,把电话收了,先把事情弄明白。” 张秘书惊魂未定,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问副经理:“你又说啥刺激到黄总了?” 副经理白了她一眼:“你不是在旁边嘛!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啥了?” 梁濂问:“那他无端端为什么激动?” 张秘书警惕地看向两个陌生人,高高大大,即使穿着便装,标准的衣架骨骼撑起布料,一眼看去煞是英姿勃发。 形象是一回事,身份是另一回事。 张秘书扭过头不搭理他们。 副经理也警惕地一言不发。 小董只好说话了:“他们是警察,虞先生,梁先生,之前与黄总有过联系,今天来拜访。” 有联系什么的都是狗屁,连面都没见过,当警官证一掏,小董老老实实地带着他们过来见黄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梁濂又开始创造机会,他再次把货真价实的警官证掏出一展,虞清也掏出证件一展,张秘书和副经理眼钩钩地盯着证件,彻底相信了。 相信是一回事,解决又是另一回事,听完解释后,俩刑警沉默了。 当时黄小蛋同志正在看笔记本电脑,看着看着忽然一蹦而起,直嚷嚷订票去s市。 至于他当时看的是什么页面,张秘书和副经理完全不知道…… 只好亲自问问小蛋同志了。 梁濂和虞清坐在病房外等着。 医师过来赶人:“病人需要休息,请回。” 虞清问:“黄总睡了吗?” 医生摇头:“今天病人不宜打扰。” 梁濂再次掏出警官证一展:“能帮忙传个话吗?” 医生愣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听梁濂故意大声道:“我们是s市来的,有点事情想与黄总聊聊。” 医生摇头:“请改天再来。” 俩刑警厚脸皮就是坐着不动,没一会,小护士打开门:“s市的朋友请进。” 房地产boss身上插满了管子,皮包骨的模样与照片里相差甚大。 老人朝护士道:“你们出去。” 护士不敢走。 医生进来想劝阻,黄小蛋指指大门:“你们都出去!” 黄大老板的牛脾气大家都知道,要是跟他硬抗上,没准会把老人家给气得瞬间高血压。 医生只好招招手,带着护士守在门外。 门关上后,黄小蛋这才望向虞清和梁濂。 两人再次心照不宣地掏出警官证一展,警官证上清晰地印着s市的标签。 黄小蛋伸出爪子般的手,一把拽住离他最近的虞清。 “有件事要拜托你们。”黄小蛋老泪纵横,紧紧抓着虞清不放,“把我儿子带回来!” 4、凌霄 又是这样。 凌霄觉得像在看一场连续剧。 做梦能做到这程度,不去应聘导演真是浪费了。 做导演多好啊,收入扛扛的,车子想买几辆买几辆,别墅想买几栋买几栋,要是凌霄大导演愿意,他甚至会包下一段地铁,上班时间在地铁里带着一群美人左拥右抱独自享受,让其他上班族老老实实在一边羡慕去吧! 挤地铁的时代过去了! 小爷的时代就要来临啦! 不过,总得出去再说…… 凌霄痛苦地发现,他又控制不住身体了。 盲眼老头正求一户人家赏点食物,今天摆摊没有收入,只能靠好心人施舍。 在凌霄看来,这老头被拒绝了很多次,脸皮磨得铁壁般厚,每一次低声下气,到最后还能笑容可掬地面对紧闭的大门。 凌霄很好奇事情发展,想看下去,身体却不听话地返身就跑。 跑就算了,更过分的是这熊孩子似乎专门与凌霄对着干! 他觉得很饿,肚子咕咕叫,当盲眼老头递来一块面饼,凌霄想接,而身体非常豪迈地拍开饼,赌气地跑了出去。 凌霄心里那个气呀!这他妈的熊孩子!要是我是你爹的话,肯定把你屁股打开花! 盲眼老头没有打,也没有骂,任由他跑远。 他跑了一路,凌霄就气闷地骂了一路。 妈的,你跑啊!小爷看你能跑去哪?!嘿!停下了?终于跑不动了?活该! 他实在太饿,捂着肚子缩在茅草堆里。 他饿,凌霄也感到饿。 他不动,凌霄也没法动。 凌霄肺都快气炸了,见过别扭的,没见过这么别扭的!饿了就吃嘛!讨来的就是讨来的,有什么不好意思呢?! 真不知他爹娘是怎么教育他的! 咦……爹娘? 凌霄歪头想了会,似乎梦里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坐了一会,捡起一根草杆子开始编东西。 凌霄围观了好一会,这熊孩子的手艺不佳,编出的东西又松又散,外形上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 凌霄想问一下,就听一声清脆的童音:“你在编什么?” 抬头,对上那孩子的视线。 咦,这小子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凌霄愣愣想了片刻,电光火石间,宛如泼了盆冷水。 像,太像了! 凌霄惊讶地盯着另一个自己。 《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穿越而来的我》《复制人》《他和他的那些事儿》…… 年度催泪大作,年度幻想大作,年度震撼大作,年度暧昧大作……咳……… 各种词汇一个接一个蹦进脑子,凌大导演巴不得有只笔把灵感记下。 一块糖果递过来,那个凌霄对这个凌霄说:“我叫阿塔,你呢?” 凌霄刚想说话,就觉得胸前一烫。 “哇!好烫!”凌霄大呼小叫地坐了起来。 掏出挂饰,原来是那枚铜钱护身符在发热。 四周昏暗一片,铜钱发出的光成了唯一光源。 咦,我怎么在这睡着了?凌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像密室,很大。 不对劲……这地方很不对劲…… 他顺着墙慢慢摸,墙上有雕刻,凌霄无心欣赏,过了一会他才适应黑暗,密室中央隐隐约约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凌霄眯着眼看了片刻,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忍不住朝那边挪去。 一根大柱子出现在微光中,有东西盘在上面,凌霄吓了一跳,见对方完全没有动静,鼓起勇气走近,才发现原来是雕刻的盘龙。 切,吓唬小爷!凌霄踹了立柱一脚,继续缓缓前进。 很快,他就后悔了。 地面最先出现了一根凝固的雾气,像是谁伸出来的腿,腿上却又冒出一只手…… 雾气很大,这只是它的一小部分,凌霄把铜钱举高了些,微光下,无数人形雾气揉面团似的凝聚在一起,乱七八糟地冒出各种脑袋手脚或是探出半截身子。 仿佛受到光线刺激,沉睡的脑袋们齐刷刷地睁开了眼…… 第十七章 危机 第十七章危机 1、欧阳晖 欧阳晖一直往下走。 按这速度,差不多下了十几层楼却还没到尽头。 没有参照物,时间变得混乱,感觉过了几分钟,又像是过了几小时。 小鸟在欧阳晖怀里睡了一觉,醒来后探出头:“怎么还在这?” “什么……什么还在这?”欧阳晖苦着脸,过道里的恶臭几乎要把他熏晕了。 小鸟啄了他一口:“看脚下。” 欧阳晖低头看脚下。 脚边有一段碎骨。 不久前欧阳晖亲自踩断的碎骨。 很快,他伤心地发现,这段路曾经走过。 走了那么久,原来一直在原地转悠。 用膝盖想想也知道,遇上鬼打墙了! 回头看去,女游魂坐在台阶上,一脸好奇地围观高富帅的独角戏。 小鸟又啄了一口就要爆发的欧阳晖:“不是她,她没有搞小动作,你冷静点行不?” “你能不能别总是亲吻我那个地方……” “靠!”小鸟又狠狠啄了口那个地方。 欧阳晖痛苦地捂着就要穿孔的胸,思索片刻,掏出符纸向四周撒去。 符纸无火自燃,碰到空间,荡漾出一圈波澜,真实的路转眼又被虚假的幻象淹没。 短短的瞬间,欧阳晖已看清,真实的路就在前方墙壁那,于是他直接冲了过去,然后,潇洒地撞了墙…… 奇怪,难道记错位置了? 欧阳晖举起火红的刀朝墙砍去,墙如泥沼般荡漾出一条路,瞬间又粘合成墙面。 有股强悍的力量扭曲了空间。 连砍几刀,又掏出符纸撒去,空间粘稠着就是打不开。 兜里有东西发热,欧阳晖摸出盲眼老头的铜钱,想了想,伸手一弹,一声脆响,澎湃的力量排山倒海,瞬间把空间打出一个大洞。 趁着洞口还没闭合,欧阳晖闪身进了真实的路。 小鸟疑惑道:“这铜钱是谁给你的?” “我爸。” “你爸是谁?” 欧阳晖不答,小鸟晃晃脑袋:“他叫什么名?多大年纪了?住哪?还活着吗?” 欧阳晖撇撇嘴,捏上小鸟头上那撮毛,聒噪的小鸟终于僵着身子安静下来。 楼梯不长,尽头有一扇紧闭的铁门,门把手上栓了一圈又一圈的大铁链,欧阳晖手起刀落,铁链应声断裂,门打开后是一间小小的石室。 没有路了。 凌霄去哪了?黑白无常呢? 欧阳晖进到石室四下眺望,高级火把的照耀下,小小的空间一览无遗。 石头地面,石头墙面,墙面上……咦,拉环? 欧阳晖摸摸拉环。 小鸟从欧阳晖怀里探出脑袋:“机关?” 欧阳晖也觉得是机关。 于是,他做了一个很正常的举动。 拽着拉环往下一拉…… 2、凌霄 凌霄曾经有个美好的梦。 梦里他挥金如土英俊帅气,他在前面走撒钱,一堆美女在后面追,争先恐后地挽留他要做他的人,然后他潇洒地转身,把美女粉丝们通通拥入了怀并且一个个轮着发展成现场直播的深入了解…… 美梦永远是短暂的,每次进行得激情四射的时候偏偏就醒了。 醒了,就得面对现实。 现实永远是那么残酷,残酷得像是另一场梦。 这一次,还是匪夷所思的噩梦。 大面团里开始有人形雾气分裂出来,受到吸引般朝着送上门的冤大头走去。 有了第一个,肯定会有第二个,愣神的刹那,已经有好几十个粉丝热情地向冤大头奔去。 再不开溜就要被包抄了!冤大头怒操一声,返身就跑。 跑,能跑去哪?逃生门还没摸着边! 冤大头举着唯一的星星之火如无头苍蝇沿着墙乱转,粉丝们拥挤着在后面追。 跑着跑着,凌霄很快发现了一个喜讯,白色粉丝们木木呆呆,不懂多方位包抄,只会集体跟着领队的凌霄沿着墙乱转。 凌霄往东它们往东,凌霄拐弯它们也跟着拐弯。 这就好办啦!贴着墙绕圈得了!小爷偏不信那么大的地方连个出口都没有! 轰轰烈烈的全民大赛跑就此拉开了序幕,凌霄一马当先远超其他群众,距离渐渐拉开,但没多久又渐渐缩短。 凌霄伤心地发现,自己快体力不支了! 脚下有个石头,凌霄一弯腰抄起它向后砸去。 石头穿越了粉丝的身体落到地上。 操!物理攻击无效?! 频临灭绝的凌霄倒吸口冷气,挣扎着加快速度。 几乎环了半个密室,前方是绝路,希望在拐角,凌霄发现不远处的墙面黑黝黝地凹了进去。 不,那不是凹进去,那他姥姥的是逃生门啊! 有条岔路,凌霄毫不犹豫地拐了进去。 不知前行多久,一种与生俱来的危机预感让凌霄停下了脚步。 “呼咳咳……谁?!”凌霄上气不接下气,紧紧盯着前方。 那人隐藏在黑暗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隐约看去,像一把长剑。 “鸣鸿刀呢?”那人沉声问。 凌霄忽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在这种前有挡路后有粉丝的紧急情况下凌霄顾不上细想,正要开骂,无意中瞥到白色粉丝们飞快地出现在了拐角处。 来啦!来啦!我操的嘞! 风中凌乱的凌霄一看就知道身上没带防身武器,更别说鸣鸿刀。 前方黑暗中再无声息,用光照照,那男人不知何时离去。 活生生的一个大男人居然凭空消失了?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凌霄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把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拖下水,多一个战友就是多一份希望!万一挂了黄泉路也还有伴呀! 既然能进来,肯定能出去! 凌霄急匆匆地奔向出口,然而再也没有遇上那男人,通道就一条路,跑着跑着,眼前豁然开朗。 好大的房间! 而且房间中间隐隐约约像是有团白色? 咦,这场景貌似有点眼熟?! 凌霄迈出通道,正巧,那团面粉又分裂出几个人,正张开双臂朝凌霄奔来。 太热情了!真是他妈的太热情了! 通道里,更有一大波粉丝正在接近,凌霄欲哭无泪,拖着接近极限的身体继续环城马拉松…… 3、欧阳晖 欧阳晖头疼欲裂,身子像散了架般地疼。 脸上有东西流下来,淌到唇边,舔舔,腥咸的味道。 血? 欧阳晖迷迷糊糊抹了把脸,揩下一手红。 啊!血……啊!好多血…… “喂!你别这时候犯病啊!” 谁?谁在说话? 抬头看去,一把金光四射的巨刀插在岩壁上,缠在刀把的长长穗子卷着欧阳晖把他吊在了半空。 身下黑乎乎一片,阴冷的风刮上来,彻底冷醒了欧阳晖。 “你听好,你可以利用我爬上去。” 欧阳晖虚弱道:“你哪位?” 巨刀大操一声:“你睡醒没有?!” “鸣鸿?” “哼!” “这是……这是你真身?” “你才知道啊!告诉你,我化成真身,很快就会没了意识彻底沉睡,那时候我就只是一把刀!你小心点用!要是我醒来发现身子蹦了口子看本大爷不砍你丫的!” 欧阳晖愣愣地似乎在消化鸣鸿的那段演讲。 鸣鸿见他还没开窍,气闷道:“还发什么呆?!快抓上来呀!一会我就没法缠你了!” 欧阳晖拽着穗子借力,伸手抓上刀把。 手上带着血,滑腻腻,猩红的色调刺了眼,欧阳晖只感到眼前阵阵发黑,晕血的毛病又发作了,鸣鸿气不过,甩着穗子赏了他一巴掌:“要晕上去晕!快爬!” 说得容易,但怎么爬? 当时拉环拉下,本以为会打开一扇门,没料到前方射来无数黑箭,欧阳晖赶紧挥动高级火把格挡,后退一步,却发现不知何时出现了个大陷阱,一脚踏空掉了下去,身子撞到岩壁,瞬间没了意识…… 额头可能破了,流了好多血,欧阳晖努力无视那些猩红,软着身子,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身子整个趴在刀背上,还好鸣鸿刀是单刃刀,趴在上面还真有点竹竿晾衣服的感觉。 鸣鸿抖抖身子:“喂!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休息一下,就一下……”闭目,积累体力。 已经没法等了,鸣鸿趁着还有一点意识,发力,刀身猛地挣脱岩壁,带着欧阳晖反弹上地面。 落地后,鸣鸿刀打着旋儿滑到角落,欧阳晖刚支起身子,那边的角落有个人弯腰捡起了金光四射的巨刀。 “这把应该是真正的鸣鸿刀了吧?”黄二狗摸摸刀身,唇边扯出一抹诡异的笑。 “黄经理?!”欧阳晖惊讶。 黄二狗一手握着鸣鸿刀,另一手却握着一把古剑。 欧阳晖忽然想起在图书馆里见过一次,那时候他还指着文字嘲讽干将莫邪应该是两把剑才对。 “这把是莫邪,比干将好用多了。”狗哥耐心解释,并且亲自试办,只见他握着莫邪剑一甩,剑身蛇一般急窜向欧阳晖,欧阳晖下意识就地一滚,刚避开,地面就出现深深的坑,烟尘飘散,鞭子般的剑身定格在画面中。 鞭剑?! 莫邪剑居然是鞭剑?! 但欧阳晖没法再观察,他这一滚,又掉进了陷阱中。 陷阱范围太大,几乎霸占了所有地面。 鸣鸿已经没了意识,彻底化成了鸣鸿刀。 他再也没法帮他了。 狗哥收了鞭剑,朝旁边墙壁按去。 一块砖凹陷,陷阱上方轰隆隆响着恢复成地面。 欧阳晖被埋葬在陷阱里,狗哥对此深信不疑,握上拉环要按,墙里隐隐约约传出凌霄的大呼小叫。 一个想法浮现在脑子里,狗哥松开拉环,按下一块砖,一扇隐蔽的门出现,他带着鸣鸿刀静静地走了进去。 黑白无常从暗处现身,白无常正要遁地救欧阳晖,黑无常一把拉住他:“不要多事。” 白无常甩开他:“我干什么要你管?” 黑无常冷冷道:“鬼差只管鬼,人鬼殊途,就算你救上他又怎样?多添一个累赘吗?里面有个大东西在等着,要是打起来你还能保护他们吗?你应该好好想想该怎么对付它,而不是去救人!” 白无常要走,黑无常又拉住他:“有那盲眼老头帮忙,这人死不了,难道你看不出来?” 白无常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黑无常认真地盯着白无常:“到了里面,看准了再出手。” “嗯。” “跟着我,不要胡乱行动。” “嗯。” “明白吗?” “啧。”不耐烦地对上黑无常的眼。 黑无常耐心地等着一句承诺。 “好。”白无常点头。 黑无常神色严峻地望向墙壁。 又是这种频临死亡的预感。 灰暗的荒野,血腥的气息,黑无常至今还记得当时刀子是怎么砍下,他甚至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哭喊怎么求饶。最先是手指,接着是手臂,一寸一寸,漫长的酷刑,巨大的痛楚下他依旧清醒,他甚至记得最后刀子扎进心脏的感觉。 烙印在灵魂中的恐惧,让他对这种危机感应异常敏锐。 越接近墙壁越强烈。 唉,阎王老子的这趟差事可不好办啊。 欧阳晖抓着凸起的岩石吊在半空。 没了高级火把,鸣鸿也不在,无边的黑暗席卷着绝望涌了上来。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孩童时,夜里,他就住在破庙里,趴在窗台眺望夜空成了唯一娱乐。 他曾经以为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然而有一天,极度的愤怒下激发了盲目的勇气,他终于逃离西方高寒之地,来到了温暖的南方,孤身拼搏几年,有了点积蓄,在最繁华的市中心住下。 城市的夜晚灯火辉煌,热闹非凡,他喜欢倚在店门的栏杆上,一边吸烟一边眺望绚丽的夜空。 南方的城市一点也不像西方那么荒芜。 他真想把他唯一的朋友带过来看看。 可惜那人已经逝去很多年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妖魔鬼怪都不怕,在其他孩子怕黑爬进母亲怀里的时候,他小小年纪就大胆地住在漆黑的破庙,高原的星星触手可及,他常常偷偷溜出去,在同样漆黑的夜晚与那人坐在大石头上看星星…… 他那时候还没发现,他之所以不怕,因为有个人在守着他。 盲眼老头。 老头总会在破庙里等着他回来,递杯山泉水,或者给他铺好稻草。 老头没什么本事,只会算命,他小时候一直这样认为,直到有一天,老头出手,封印了他的一种能力。 从此他与普通人无异。 他恨了许多年,长大后这种恨渐渐淡薄,回想起来,其实老头是对的。 要是那种能力被发现,吃苦的将会是自己。 老头是为了保护他。 可惜觉悟得太晚了。 等想明白后,就连那个老头也不在了。 欧阳晖的手承受了整个身体的重量,肌肉拉扯,实在太疼,浓稠的黑暗不知潜伏了何种危机,欧阳晖独自一人,终于开始怕了。 没有人能帮他,只能靠自己。 欧阳晖试着寻找落脚点,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蹬了几下还没踩到合适的地方,维持现状已经不容易,爬上去更是不可能。 实在太累了,不如休息一会吧。 手滑落了些,又滑落了些,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只觉得口袋一烫,摸摸,掏出几枚铜钱。 盲眼老头给的铜钱发出淡淡的光,黑暗里宛如明辉皓月。 爸…… 欧阳晖一咬牙,猛地把铜钱拍向岩壁…… 4、虞清 飞机上,虞清和梁濂拿着一堆图纸研究。 黄小蛋给的,由黄二狗亲自绘制的图纸。 “怎么看都像是一处古墓?”梁濂歪头,“但是没有棺材,奇怪,难道是单纯的地窖?” 虞清笑了:“你看,这里弯弯曲曲的小道,明显是人工挖出来的,还有这,这,几条路能通往地面,我估计可能是监狱吧?” 两人研究片刻,梁濂趁他不注意,飞快了啄了一口。 “梁濂……”虞清的怒气指数上升。 “队长有何吩咐?”晃着尾巴一脸无辜。 空姐及时赶到,端着咖啡微笑:“请问需要咖啡吗?” 梁濂要了两杯,殷勤地又是加奶又是加糖,讨好地把热腾腾的咖啡恭恭敬敬递到虞清面前。 虞清故意刁难:“我不要奶和糖!” 梁濂把自己那杯换过去,虞清扳着脸喝了口,靠了!不知哪牌子的咖啡!好苦啊! 面子问题,虞清只好满腔苦涩地放下杯子,继续若无其事地研究图纸。 梁濂贴心地把加奶加糖的那杯换过去,假装没看懂虞清通红的脸。 “队长,趁热。” 在对方哀求下,虞清大发慈悲地喝了口,不错,咖啡果然要加奶加糖才香! “味道不错吧?”梁濂笑道。 “唔。”扳着脸,把见底的杯子放下。 “咖啡果然要加奶加糖才香。”梁濂神秘兮兮道,“我喝过一口,你不介意吧?” 牛皮糖最近有升级成流氓的潜力,公共场合里总能巧妙地钻空子。 薄毯下,流氓牌牛皮糖偷偷牵上虞清的手。 “队长,黄二狗真的会在里面吗?” “这是黄总的猜测。”虞清道,“父亲的直觉,也许可以相信。” “那你的直觉呢?” “下飞机我们回局里一趟。” 梁濂轻声耳语:“枪?” 这只牛皮糖不仅有流氓潜力,更有肚子里的蛔虫般敏锐的触觉。 梁濂笑道:“又想把我比作你肚里的那啥?” 虞清叹了声,一个点头承认了两个问句。 第十八章 混战 第十八章混战 田径五十米冠军,三级跳冠军,一百米短跑健将…… 曾经的各种辉煌化作一张张奖状至今妥妥的保管在箱子里。 论瞬间爆发力,无人能及。 论耐力,咳,还是算了吧。 凌霄扶着腰,一步一挪,肺像着了火,每吸一口灼烧着胃。 不服老不行啊! 想当年一千米考试,好歹撑完了全程,当时拉拉队们还欢呼着拥抱剩下半条命的凌霄。 “凌霄!有进步呀!”“恭喜你!名次又上升啦!”“虽然还是倒数,不过没关系,时间比上次缩短了几分钟,进步很大!” 往事历历在目,凌霄多么希望身后追逐的是一群美女拉拉队,要是那样,挂在温柔乡也值了…… 我虐粉丝千百遍,粉丝待我如初恋,雨点般的石头丝毫不减粉丝们的热情,它们开足马力,把奔小康的速度发挥得淋漓尽致,凌霄已经感觉到背后飘来阴冷的气息,近了!近了!他们的喘息已经来到脖子后了! 马上就要迎来热情拥抱的时候,粉丝们出乎意料地调转身子,远离了凌霄朝一个方向奔去。 凌霄扶墙,百思不得其解,很快一声爆破回答了他,那边的地面轰地炸裂,烟尘中,超级玛丽晖终于挖通了管道来到被困的公主身边…… 粉丝们被强大的力量吸引,飞蛾扑火的结果当然是被残留的力量蒸发了个干净,这位玛丽哥们帅气地抖抖身子,环顾一圈,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唯独凌霄如漆黑中的萤火虫,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无论怎么低调,那发光的护身符,风中凌乱的身姿,湍急的喘息,都深深地出卖了他…… “凌霄!”欧阳晖又惊又喜。 大面团分裂出几个人悄悄向冤大头二号爬去。 “大师!小心后面!”凌霄抓起石头使劲砸去,石头不出所料地穿透了粉丝,殃及池鱼地打在了大面团上。 咦……刚刚好像听到噗的一声……难道石头能打大面团? 凌霄正苦苦思索间,就见欧阳晖甩手打出符纸,符纸一碰到匍匐在地的粉丝们便无火自燃,很快连成一片火海,火光中,破洞正被魂体填补,眨眼恢复成完整的地面。 大面团在火光中持续分裂,魂体源源不绝地涌来。 “那是什么东西?”欧阳晖急急闪到凌霄身边,“看上去像是游魂的集合体?” 大面团很应景地开始变化,扭曲地分裂出一只形状怪异的猛兽,巨兽落地,仰天怒吼,曾经到嘴边的粮食一而再再而三地逃离,让它感到无比暴躁,如今粮食见面分外眼红,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逃,它张开四肢飞似的朝两个冤大头奔去。 凌霄想实验一下,于是又丢出一块石头,石头果然穿透了巨兽,打在大面团上反弹落地。 欧阳晖紧张地把捣蛋的凌霄拦住身后,祭出符纸打去。 符纸碰到巨兽立刻引爆,一连串爆破声中烟尘弥漫,巨爪勾着硝烟拍到眼前,危机中凌霄激活了瞬间爆发的潜力,拽着欧阳晖闪进岔路,狭窄的通道中,两人在前面跑,雾化巨兽在后面追。 欧阳晖一甩手,几枚铜钱镖天女散花地打过去,子弹般穿透了雾气,打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孔洞。 毕竟是普通的铜钱,与盲眼老头的威力相差甚远,欧阳晖望了眼所剩无几的原子弹牌铜钱,一捏拳,正想豁出去一砸,被凌霄及时制止。 “大……呼呼师……砸大面团……那面团……石头可以打上去……” 欧阳晖忽然懂了,那团凝聚的大东西看起来像雾,但实际上是实体! “大师……这路……是环形……可以……呼咳咳……” “环绕石室半圈?” 凌霄喘得说不出话,竖起大拇指表达对大师的由衷赞赏。 所有灾祸都源自大面团,只要处理了大面团,是不是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等两人灰头土脸地跑出通道,欧阳晖正要拼死丢出原子弹,而眼前的一幕让他和凌霄都惊呆了! 女游魂趁着巨兽被引开,不顾粉丝们的阻拦,粘在大面团上疯狂撕扯。 一片片人形的雾气被扒得崩裂飘散,大面团很痛苦,无论怎么努力,修复的速度始终赶不上女超人的翻箱倒柜。 凌霄感到莫名其妙:“她好像在找东西?” 不管她目的如何,有人帮忙自然轻松不少,欧阳晖回头看了眼,还堵在通道里的巨兽感觉到面团危机,也疯了似地加快速度要保家卫国。 平时雾气又是遁地又是穿墙,怎么火烧眉毛的时候却规规矩矩地跑通道? 仔细看看,果然,通道内壁,刻有一些诡异的咒文。 欧阳晖捏着原子弹,沉吟道:“凌霄,我们得挡着别让它跑出来!” 那巨兽跑出来的话,女超人肯定不是它的对手! 欧阳晖堵着出口,奋力甩出老头给的铜钱,铜钱呼啸而至,瞬间打穿了巨兽,雾气破碎的边沿开始燃烧,巨兽咆哮着,拖着残缺的半边身子朝欧阳晖扑去。 还剩下三个铜钱,欧阳晖正要奋力一击,忽感全身麻木使不上劲,铜钱叮叮当当掉落在地,戴眼镜的男魂体不知何时趴在欧阳晖身上,唇边勾起一丝窃笑。 操!关键时刻居然杀出个程咬金! 更郁闷的是,这家伙正是被女朋友剁碎的眼镜男! 无常收走一部分,剩下的另一部分原来在这! 妈的,早知如此,当时真该无条件帮助地府官员收魂…… 欧阳晖心中焦急,劲风袭来,一抬头正好迎上巨兽的大口。 危机近在咫尺! 来不及了! 叮一声脆响,一枚铜钱裹着火光擦着欧阳晖肩膀破空而过,带去的劲风把眼镜男震得灰飞烟灭,铜钱准确无误地穿透了巨兽的眼眶,激荡出好大的破洞。 真不愧是原子弹牌铜钱,盲眼老头出品,质量果然有保证! 火光四溅,巨兽剩下的半边身子抗不住澎湃的力量,哀嚎着消散开去。 凌霄丢出护身符后,赶紧上前撑着全身麻木的欧阳晖。 被游魂碰触过的身子似乎更冷了。 凌霄慌慌张张地搓搓欧阳晖的手:“大师,暖和点了吗?” 皮肤碰触的地方传来暖暖的温度,欧阳晖红透了脸,挣脱开,拾起掉落的铜钱,放眼望去,凌霄投出的原子弹早就消耗完能量,化作了尘埃消散。 欧阳晖忍不住责备:“你怎么把护身符丢了?!” 铜钱用一个少一个,剩下三个还不知够不够打boss呢! 欧阳晖正生闷气,就听凌霄轻声道:“你没事就好。” 抬头,正好对上凌霄的目光。 黑无常很煞风景地飘出,还故意呸了一口,无视受到惊吓的两人,打出招魂蟠缠上所剩无几的大面团。 白无常也飘出,本来面团体积太大,还头疼该怎么分解,女游魂的出现是场意外,她如同一只母狮子,全神贯注于眼前,手刨断了却浑然不觉,游魂不是实体,只要不是被分尸而亡,断手断脚花点时间修补一下就能恢复,但缺乏技术指导的盲目举动不利魂体回收,于是白无常朝女游魂道:“你在找东西? 女游魂不理他。 “你是在找孩子吗?” 女游魂愣了愣,望向白无常。 “是男孩吗?” 点头。 “三岁左右?” 点头。 黑无常插话:“爱玩弹珠?” 女游魂黯淡的眸子忽然亮起来:“你见过他吗?” 白无常点头:“他已经被我带走了,看时辰,应该投胎再世为人了吧?” 母狮子终于停了下来。 投胎,再世为人,孤魂野鬼不敢奢望的幸福。 远在另一个城市,年轻的女人拿着化验单,抚摸腹部开心地笑着。 现在还看不出来,等再过一段时间,肚子就应该有形状了。 对于那孩子,新的一段人生就要开始了! 一滴泪水掉落,接着又是一滴,不一会儿女游魂便已满脸是泪,她一边抹泪一边道:“太谢谢你们了……太谢谢你们了……” 孩子就是她的一切。 没有孩子的地方,再也没什么好留恋。 身形渐渐淡薄,女游魂哭哭啼啼地隐去了身形。 欧阳晖疑惑:“她怎么没有被吸收?” 白无常轻声答:“她是自杀。” 黑无常补充:“她是死在另一个地方。” 并非这片城中村,因此大面团不认她。 小孩被父亲杀害,孤孤单单地徘徊在出租屋里,她寻了过来,生前错过的时间,那么死后补上吧。 既然孩子成了孤魂野鬼,母亲义无反顾地陪到底。 正是这种契机,产生了不可预料的未来。 就连大面团里的东西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场意外。 大面团消耗了大半,招魂蟠一裹,带走一片魂,黑无常打开玉净瓶,把捕捉到的魂装了进去。 女游魂走了,白无常再也不用顾忌,果断甩出捆仙索,又卷走一片魂。 大面团渐渐稀薄,里面的人形若隐若现。 感觉到危机,那人一抬手,一只货真价实的龙爪冲破面团袭向黑白无常。 黑无常下意识地挡在白无常跟前,翻手一抖,招魂蟠缠绕上龙爪,收紧,却被崩裂成四散的破布。 飘散的破布及时环绕在黑白无常身边,形成了防御网。 但只有防御网不够,那家伙,浩瀚的力量无人能挡。 黑无常一把扯过白无常飘进了墙。 凌霄的反应也快,搂上欧阳晖,脚一蹬,迅速闪躲开。 龙爪打碎了墙,烟尘中,收回的爪子上残留了一些碎布。 黑无常的黑袍子碎片。 大面团里裹着的人冷笑一声,一条带着倒钩的尾巴伸出,刺进了另一面墙。 黑白无常被庞大的力量压迫,堪堪现身,下一秒身形一闪又潜入墙内。 他们在找机会。 他们本来对付的不是它,而是那堆组合成面团的游魂。 只是没料到,游魂集合体里居然包裹了一个这样的角色。 趁着那边一个愿打一个愿逃,欧阳晖偷偷观察爪子和尾巴。 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大师,这不是那只巨兽吗?你看那骨刺和钩子,完全一样呢。” 欧阳晖捏着铜钱,点头:“恐怕是真身。” 虚化的雾气曾经差点把他们逼至绝路,甚至与阎王老子打了个不相上下,那真身的力量将恐怖到何等程度啊! 那人无心与黑白无常捉迷藏,撕开大面团破蛹而出,身着古代铠甲的高大男人现身,一只手畸形地化成了巨大龙爪,身后还拖着一条长得不成比例的尾巴,看起来这哥们是异型的忠实粉丝,cos得极具神韵…… 凌霄搀扶着欧阳晖偷偷躲进通道里,通道狭窄,目测这位异化的铠甲兄弟挤不进来。 那哥们根本没把他们俩放在眼里,一声清啸,风尘骤起,砖石崩裂蒸发,雾气中,一只巨大的四肢怪物渐渐成形。 如龙,骨刺嶙峋,霞光氤氲。 它转头,一口朝墙面咬去。 轰一声巨响,血液夹杂在烟尘中飘荡,白无常捂着受伤的手臂现身。 黑无常跨前一步,抬手,为白无常格挡挥下来的巨爪。 无法承受的力道下,手臂再次断裂,招魂蟠及时缠上固定起断肢。 捆仙索承载了白无常的怒气,紧紧卷上那怪物。它顿了顿,难受地扭动身子,越是挣扎,捆仙索捆得越牢,然而捆得再牢,却无法伤它分毫。 坚硬的鳞片,是它与生俱来的铜墙铁壁。 被捆着,它怒了,浑身的怒气蒸腾出高温,传递来的热量让白无常几乎要燃烧起来。 叮一声脆响,一枚夹杂火焰的铜钱打来,铜钱擦着鳞片而过,坚硬的鳞片受到冲击崩裂开,露出底下的嫩肉。 它愤怒地转身,偷袭成功的欧阳晖正被凌霄拽着往通道深处跑。 铜钱打伤了它,同时也打断了捆仙索。 黑无常趁机一把捞过白无常,闪躲开划来的尾巴。 被高温灼烧的大面团逐渐崩散,那异型怪物放弃了防护壳,决心破釜沉舟一战。 休养了那么多年,是时候活动了! 黑白无常只不过是区区小鬼魂,迟早能解决,只要把有那种铜钱的家伙干掉就好! 它朝通道里撞去,体积太大卡在洞口,只见它身形一晃化身为人,手一翻,提着青光四射的长枪就冲进了通道中。 听到身后紧随而至的脚步声就知道古代坦克来了! 欧阳晖与凌霄没命地逃窜,紧张得心脏几乎要蹦出来。 到了出口,欧阳晖转身,脚步声欺近,坦克出现! 欧阳晖一甩手,再次投出一枚铜钱。 狭窄的通道中无法躲闪,铠甲男张开结界,面对澎湃的力量,结界只能分担大部分威力,没几秒,结界果然破碎,这男人也是条汉子,怒吼一声,坦然承受澎湃一击,胸前的铠甲粉碎,铜钱燃烧着深深嵌进肌肉中,散发的余热把伤口烤得一片焦黑。 他敢承受,是因为他见到欧阳晖手里的铜钱只剩两枚,打出一枚后,欧阳晖瞄了凌霄一眼,产生一丝犹豫。 盲眼老头给的铜钱实在太珍贵,最后一枚他舍不得用。 他想留着给凌霄做护身符。 他不知不觉地把一种忏悔,当成债一般偿还到凌霄身上。 铠甲男速度极快,举手投枪,青色的长枪如离弦的箭,破空扎向欧阳辉面门。 凌霄情急之下一把抓起铜钱,匆匆忙忙一丢,铜钱正好对上了枪尖,把长枪从中破开,余威不减,破空朝铠甲男袭去。 铠甲男把赌注下在犹豫的欧阳晖身上,显然没料到凌霄的举动,堪堪闪躲,铜钱擦着肩膀而过,轰一声巨响,把身后的石墙炸出个大洞。 铠甲男摸摸肩膀的伤,抬头的时候唇边勾起一丝志在必得的笑。 浩瀚如海的力量已经用尽,没有那种铜钱,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铠甲男步步逼近,欧阳晖拽着凌霄步步后退。 危机一触即发。 白无常现身,护在两人身前,喝道:“快走!” “走?”铠甲男冷笑一声,再翻手,一柄新的长枪直指白无常,“你们觉得能逃得掉吗?” 黑无常现身,偷偷将白无常护在身后,冷冷盯着铠甲男。 异型铠甲男vs地府官员。 这已经不是人类能插手的pk了! 欧阳晖果断扯着凌霄找逃生门,才迈出几步,却噗通一声双膝着地跪了。 几个白色的人形若隐若现地抱着欧阳晖,甚至伸手探向凌霄。 欧阳晖恼火地掏出符纸直拍游魂面门,火光中,他看到大面团残存的部分正持续不断地分裂出人形雾气。 一大波粉丝正在接近,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围攻了! 欧阳晖心急火燎地翻兜,出门匆忙,连桃木剑和铜钱剑都没带,游魂数量庞大,迫不得已,只好把唯一的艺术结晶掏了出来。 报废n张裱纸,耗时n天完成的唯一一张符文。 欧阳晖念咒,符纸无火自燃,烟气在空中形成一连串咒文,歪歪扭扭地朝大面团飘去。 亡羊补牢,逃脱的羊被欧阳晖用符纸干掉了,咒文成了透明的墙,把剩下的羊群与羊妈圈了起来。 真不愧是高级符文,一圈见效! 至于收魂,就是地府官员的事了! 加油吧,无常们!咱只能帮到这儿了! 欧阳晖带着凌霄深藏功与名,低调地继续寻找逃生门。 那边战况正激烈,黑白无常与铠甲男战得纠缠不清,招魂蟠在黑无常手中凝结成黑色剑气,捆仙索则如同密布的蜘蛛网穿插在通道中。 黑白无常都动了杀机。 铠甲男长枪舞动,闪电般刺出,黑无常抬剑,枪剑相击爆发出阵阵火星,散布在四周的捆仙索高速震动形成刀刃,无数利刃切割下,男人的铠甲开始出现道道裂缝。 似乎战况出现了转机,然而铠甲男又何尝惧怕过,他怒吼一声,化身巨兽,可惜体积太大,被过道的符文束缚,满满地撑着空间。 但它不在乎,它伸长脖子用脑袋一顶,捆仙索被尖角挑断,再张口,然如荆棘的利齿咬在黑色剑气上,剑断,散成碎布飘散。 黑白无常急退,破碎的招魂蟠再次缠绕化成防御网。 巨兽大笑,缩小恢复人形,提枪,势如破竹地冲出狭窄的通道。 离开了符文通道,在空旷的石室里,又能变身又能用长枪,体积可大可小,附带一条长得不像话的尾巴,外挂模式完全开启! 形势严峻啊! 铠甲男提枪准备出招,忽然脖子一痛,摸摸,原来残留在过道中的捆仙索粘在了脖子上,再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就连手臂,身上都缠着断裂的捆仙索。 蜘蛛丝般地烦人! “你以为捆仙索单纯是一根绳子?”白无常冷笑,伸手朝虚空一抓,缠着铠甲男的细丝瞬间串联成一张网,越缩越紧,把铠甲男捆得动弹不得。 黑无常翻手,飘散的破布硬化形成锋利的刀片环在铠甲男脖子上。 一击必杀的结局。 黑白无常善于观察和等待,而铠甲男为他的自大彻底付出了代价。 欧阳晖正看得入神,凌霄忽然推推他:“看,通道里有人。” 通道的阴影中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白无常专心控制捆仙索,视线被铠甲男挡着看不到,黑无常却发现了。 可惜他发现得太迟了,眼看刀刃绳索就要切割铠甲男的脖子时,一道红光闪过。 铠甲男感受到熟悉的力量,不顾一切地躲闪,他一闪开,空出了位置,红光直直朝着白无常袭去。 招魂蟠化成黑网,却抵挡不住红光的威力,黑无常挡在白无常身前,替他承受下致命一击。 鸣鸿刀的力量魂体无法承受,斩魂,魂碎。 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白无常眼睁睁地看着黑无常蒸发消失。 斩魂刀下,黑无常魂飞魄散。 第十九章 变局 第十九章变局 “小晖,你在看什么?”盲眼老头问。 “一只螳螂在吃蝉。” “它后面有小鸟不?” “咦,没有啊。” “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再后呀。” “我不信!”小男孩捏着螳螂把它放到一片叶子下,“这样小鸟就看不见它了。” “你没看见的,不代表没有,它再不跑就来不及啰。”话音刚落,一只潜伏的小鸟蹭地扑过去,叼起螳螂振翅而飞。 小男孩的好心举动,反而把螳螂送到了小鸟面前。 “小晖呀,命运不是随便能改的哟。”盲眼老头摸摸他。 “我不信!我偏要改!”小男孩气恼地抹了把泪。 “有时候,随他们发展,反而才是最好的。”老头笑着说。 等欧阳晖参透这句话时,已经太迟了。 那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朋友。 仿佛命运开的玩笑,时隔多年,有个懵懵懂懂的倒霉设计师找上了门…… 他曾经想过放手不管凌霄,生也好死也罢,那是凌霄自己的命运。 凌霄并不是那个人,欧阳晖心知肚明。 他一次一次说服自己,却又一次一次偷偷帮忙。 他始终放不下他。 面对未知的危机,欧阳晖紧张地把凌霄护在身后。 黄二狗的出现,众人始料未及。 白无常很快冷静下来,闪身到凌霄那,把一块破布塞了过去:“拿好!” 招魂蟠配合地再次连成网,稳稳笼罩两个人类。 有一个铠甲男已经够难搞,现在无端端还多了个手持斩魂刀的家伙。 战况不明,白无常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这两人。 黄二狗盯着铠甲男,狂热的目光让铠甲男遍体生寒。 “气色不错嘛,看来恢复好了?”黄二狗踏前一步,鸣鸿刀的光闪在铠甲男身上。 铠甲男后退一步,想了想,觉得这样显得胆气不足,便又硬着头皮跨前两步,举起长枪戒备。 潜伏在暗门处的梁濂观察许久,终于忍不住举枪,虞清及时制止,丢了个眼色,叫他别急,再看看情况。 黄二狗办事以雷厉风行在行业里赫赫有名,竞争对手无法拉拢就打垮,一切负面消息彻底镇压消除,不听话的员工就炒鱿鱼,不听话的宠物就打到听话为止。 他挥刀,灼热的刀风劈向铠甲男,铠甲男不敢硬抗,再躲,刀风速度不减,范围之广瞬间波及凌霄和欧阳晖的方向。 白无常白袍一展,裹着两人消失,再出现时,已远离了刀风躲到通道中。 大地震动,烟尘四溅,那边墙上多出深深的坑道。 要不是白无常反应快,恐怕两人类都成肉沫了。 铠甲男收回视线,冷笑:“连同类都不放过?” 黄二狗也笑,活泼的宠物才有调教的价值,他再次举刀,决定给这个活蹦乱跳的家伙来一记狠的。 若是说铠甲男外挂模式全开,那么鸣鸿刀就是反外挂的高级工具,想想就知道,解决办法很简单,只要把那刀夺走就行了,威胁自己的东西,要么消灭,要么掌握在自己手里! 铠甲男再次化身原型,凭借体积优势,爪子和尾巴同时扫了过去。 纵然黄二狗有三头四臂,也无法同时化解两面夹攻。 可它太低估人类了。 黄二狗在公司内面对各种文件,总能及时又迅速地处理,是因为他能分辨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能交给下级代办的。 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找准重点优先处理,是黄二狗的办事原则。 黄二狗急退,退至通道里,爪子和尾巴紧追,横扫在入口。 企业精英巧妙地利用地形化解了危机。 攻击落空,它愤怒地探进头,要把黄二狗咬成碎片。 真是脑子冲动的家伙。 黄二狗唇边勾出一抹笑,只对准尖角,抬手挥刀,通道实在太窄,它无法躲避,刀过,角断,它发出痛苦的嚎叫,抬头却撞上了通道顶。 碎石簌簌掉落,它不得不缩回脖子退出,角是神经分布最密集的位置,一旦断裂,无异于剔骨剜肉的酷刑。 疼,实在太疼了…… 它感到脑子里血管嘭嘭直跳,泵得眼前阵阵发黑。 又有刀风袭来,乘胜追击是黄二狗的爱好,要调教,就要彻底把它打到怕! 刀过,又一根尖角断裂。 它哀嚎,但不够,好不容易找到的鸣鸿刀,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黄二狗坚信命中注定,这只上古巨兽要做自己的宠物! 反正它头上的尖角多,多砍几下又死不了,让它疼就行了! 刀再过,巨兽慌慌张张抬爪抵挡,刀风落在龙爪的鳞片上,鳞片崩裂,血液飞溅,巨兽身形摇晃,终于经不住头上的剧痛,轰然倒地。 烟尘中,铠甲男趴在地上喘气,血液汇成小溪,源源不断地顺着下巴滴落。 黄二狗手持巨刀一步一步走进,反正不砍头,这只生物就死不了。 重要的是,征服他,让他怕! 恐惧是最有效的! 黄二狗举刀架在铠甲男脖子上,问:“服不服?” 铠甲男不愧是条硬汉,狠狠瞪着黄二狗,手里幻化出一柄长枪。 黄二狗挥刀,长枪打着旋儿滚到角落,铠甲男的手多了道深深的伤。 乘胜追击,几刀下去,铠甲男咬着牙硬是把痛呼咽了下肚,半晌才挤出一句:“要杀就爽快点!” 凌霄看不下去了,扯扯白无常,白无常摇头,轻声道:“黄二狗习过武,手持鸣鸿刀,我们的胜算不大。” 欧阳晖点头:“就算他不拿武器,我们也打不过他。” “有符纸呀。”凌霄提醒。 欧阳晖摇头:“他是人,符纸对他没用。” 白无常推推他们:“你们去找路,快离开这。”出了地面就是人多密集的城中村,黄二狗英明沉稳,就算追出去,顾及影响,也不会如此高调动用鸣鸿刀的能力。 至于大面团,不能留,总得处理。 趁着那边铠甲男vs企业精英,白无常偷偷闪到大面团那,打开玉净瓶开始回收魂体。 欧阳晖扯着凌霄再次进入通道中。 当然,通道能绕去黄二狗那边,欧阳晖不敢太过深入,万一铠甲男和狗哥打着打着滚进通道里那大家都得一锅熟。 敲敲墙摸摸砖,头疼了,暗门在哪?狗哥是从哪进来的? 通道那边时不时传来噗噗的砍打声,更有铠甲男憋在喉间的闷哼声。 铠甲男头疼欲裂,身上的伤更是为他疼上加疼,好几次几乎要晕了过去,他在等机会,要是黄二狗再走近一点,他就用最后的力气化成龙爪,一定要一击毙命! 黄二狗很谨慎,没用走近的意思,毕竟是个凡人,凡人之躯有着不可磨灭的脆弱,鸣鸿刀巨大,既能做武器也能做盾,他保持距离观察那男人,那男人一声不吭,身子颤抖却不肯退缩臣服,面对他的倔强,黄二狗终于叹了口气。 “要杀就爽快点!”铠甲男又说了一次,声音微弱,却清晰无比。 “我哪舍得杀你呢?”刀身拍拍铠甲男坚毅的脸蛋,“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吗?” “做梦吧你!”铠甲男奋起,长枪刺出,鸣鸿刀斩,枪断,手断。 “真是不听话。”黄二狗皱眉,抬刀把铠甲男拍倒,挑开他胸前破碎的铠甲,开始用刀尖刻咒。 手腕被斩,巨大的痛楚让男人脑中一片空白,直至黄二狗刻完第一个字,正要刻第二个字才猛地惊醒。 这是……昆仑驭兽符! 要是普通的刀,刻下这种符对于铠甲男来说不痛不痒。 可偏偏是鸣鸿刀! 曾经斩过自己的斩魂刀! 铠甲男这下是真的怕了,咒符完成的话,那一辈子只能做这人的傀儡! 绝对不行! 他卯足力量再凝长枪,枪出,黄二狗收刀格挡,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狠光,决定再砍掉对方一只手。 毫不犹豫地挥刀,刀锋就要碰到手臂时,一声枪响,黄二狗凭借多年习武本能,侧身跳开,脚下的地面出现个冒烟的弹孔。 梁濂单膝跪地,举着的枪口飘出一丝轻烟。 虞清在另一边,也举枪瞄准。 这种打架斗殴的行径严重影响了公民生命安全,刑警果断拔枪,目标是黄二狗。 黄二狗本想着处理完最难搞的宠物就去解决围观者,没想到突然又冒出两个刑警。 当然,人数不是问题,黄二狗自信能在他们逃脱之前处理干净。 有些事情不方便公开,这已经不是巨额安抚费就能解决的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全都变成尸体。 黄二狗挥刀,一道道刀风呼啸着袭向俩刑警。 观察那么久,当然了解这红光的威力,梁濂和虞清二话不说迅速撤退,瞬间消失在暗处。 黄二狗再出刀,朝着暗处打去,刀光下,那个角落早已空无一人。 难道那两人…… 又一声枪响,黄二狗再次躲开,虞清出现在立柱后,梁濂则出现在另一边墙角。 烦人的老鼠! 黄二狗再挥刀,虞清与梁濂一枪过后立马急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种游击战术早实践过无数遍,虽然有点无耻,但总比硬抗要有效得多! 黄二狗心里明白他们肯定看过图纸,真是失策,当初真该一把火烧光! 真是千算万算,百密一疏啊! 铠甲男无心恋战,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撑不住,要是失去意识就完了,所以他必须在晕倒之前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 于是他虚化成雾,向上窜进了破碎的天顶。 “想逃?!”黄二狗挥刀砍下,只砍到了末尾的一点雾气,剩下的大部分早已穿透了天顶逃脱。 枪响,黄二狗闷哼一声捂着肩,咬咬牙,权衡一番,收刀朝角落撞去。 枪再响,昏暗的角落却空余撞击石墙的响动。 黄二狗已离去。 虞清和梁濂还没松一口气,白无常突然在他们面前现身,把两人吓得不轻,砰砰几声,然而子弹穿透了白无常打了个空。 白无常指指通道,悄悄隐匿了身形。 通道里,欧阳晖和凌霄急得团团转,梁濂围观片刻,大咳一声,这才把两人吓回神…… 铠甲男虚化的雾气逃离了地底,直达一楼。 穿透一楼,眨眼上了二楼,三楼,四楼…… 七楼,卢梦梦正在做题。 觉得有风吹过,她转头问:“表弟?” 表弟自从上次说过几句话后,就不见了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 表弟没走,他一直守着表姐,可惜能量太弱,表姐看不到他,也听不见他说话。 就像现在,他在拼命喊表姐逃,可表姐完全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当初阎王老子叫他通知表姐去取书,肯定事出有因。 但他参不透事情的发展。 危机迫近,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提醒表姐快逃。 他尝试碰触表姐,捣乱丢东西,制造一系列响动,到头来还是如微风拂过,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时间不等人,就在表弟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地面冒出个人形的雾气,很快,上半身也冒了出来。 卢梦梦何尝见过如此怪异的东西,花容失色地惊叫一声,随手捞起东西就砸了下去。 巧合的是,那随手捞的东西,正是画了咒符,装帧豪华的欧洲风格鉴赏…… 虞清领着众人进了暗门。 这条路虞清和梁濂下来的时候走过,确认安全,黄二狗逃的是另一个方向,绝对不会碰上。 “他会不会在小楼里等着我们?”凌霄心有余悸。 虞清想了想,摇头:“不会,他受了伤,应该会另外找地方养伤。” 梁濂道:“我们送你们回去。” 虞清拍拍梁濂:“错了,我们也住里面。” 梁濂傻眼了:“住?” 虞清点头:“我们都是目击者,太分散,很容易被逐个击破。”面对高智商企业精英,绝对不能放松。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现在狗哥是武功和高级菜刀都具备,但面对现代化科技,一发子弹过去全得乖乖跪下。 缉拿黄二狗之前,不能放松。 一路没有障碍,出口是一处电缆管道内,关好暗门,糊上水泥,把捆扎的电缆恢复原位,确认看不出暗门后,虞清才领着他们往前爬去。 一路爬行,电筒的光照下,前方立着根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又粗又长,根部扎了个蝴蝶结,一柱擎天地指着上方。 梁濂面不改色地爬到橡胶制品那,抬手朝上一顶。 操!好诡异的房间! 凌霄和欧阳晖看得眼都直了。 房里的一切都是无比可爱的颜色,手铐,皮鞭,蜡烛……就连大床也是心型的粉红色! 粉红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道具…… 凌霄哇了一声,瞄向虞清,虞清涨红着脸一声不吭。 梁濂飞快地盖上地板,把地毯恢复原位,再把大床推过去压着,拍拍手,完美,看不出任何异常! 几人决定分批离去,约好在外面暗巷里等。 城中村产业发达,里面有不少商铺,各种餐饮小食店,卡拉ok,发廊,当然,还有各种意想不到的惊喜…… 凌霄和欧阳晖出去后,不约而同抬头望向招牌:地上仙府。 招牌下还有行小字:天上有人间,地上有仙府,专业按摩沐足中心。 没一会,办理完退房的俩刑警满脸通红地出来了。 还好换了身便装,要不然这种地方还真进不去! 许多店铺为了挽留客户,都会赠送小礼物。 地上仙府贴心地送了一盒子草莓味的超薄避x套。 这些东西通通不能示人,被梁濂妥妥地藏进了包。 一路无话,直至来到熟悉的小楼前,凌霄才开始紧张起来。 虞清贴着门边,使了个眼色:不怕,开。 防盗门打开,楼道里依旧是一成不变的腐败味。 空无一人,黄二狗不在。 地上有些血迹,光线暗淡,欧阳晖和凌霄都没发现,俩刑警目光一碰,心照不宣地凝神戒备。 上楼,一路无阻,很好,黄二狗不在,看来他真的出去了。 拐上五楼的时候,白月正好从楼梯探出身子,朝他们招招手。 七楼,卢梦梦宿舍。 被捆仙索捆成大闸蟹的铠甲男浑身是血地晕了过去。 对女士的服务当然要贴心细致,趁着他们搬运铠甲男,凌霄忙前忙后地又是擦窗又是拖地,把梦梦小姐的房间伺候得干干净净。 为了答谢,卢梦梦送了个苹果给凌霄。 凌霄拿着苹果乐呵呵地回到五楼,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息,至于唯一的床上…… 牛高马大的铠甲男弓着身子满满地占据了床位。 白月摸摸捆仙索,确认绑结实了,才朝他们道:“他醒了,就来叫我一声。”说完,带着玉净瓶上楼了。 等门关上,凌霄指指铠甲男:“他睡床?” “不然睡地下?” 凌霄望着欧阳晖,郑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铠甲男可怜兮兮地被丢到了墙角…… “真的捆好了吗?”凌霄实在不放心,碰碰细细的绳子,这东西看上去实在不可靠啊。 绳子似乎有意见了,弹弹凌霄。 这可把凌霄吓坏了,一蹦老远,欧阳晖觉得好笑:“捆仙索不是普通绳子,也许是活物哦。” 大师说啥就是啥,凌霄对此深信不疑,飞快地洗漱一番,倒头就睡。 有块破布偷偷从凌霄身下艰难地挤出来,幻化成一张漆黑的蚊帐笼罩了两人。 招魂蟠,白无常塞给凌霄的,凌霄放进兜里给忘了。 欧阳晖摸摸破布,触感与普通布料无异,但明显也是活物,想了想,指指铠甲男:“裹那。” 破布犹豫了一下,听话地蜿蜒到铠甲男那,膨胀身子把大闸蟹包成了裹蒸粽。 双重枷锁,就不信这男人能挣脱开! 楼里的游魂已经被白无常收了,一切恢复了正常,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欧阳晖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没一会,感觉有人推他。 “干嘛?” 凌霄示意欧阳晖自己看。 铠甲男面前,站着一个女游魂。 女游魂似乎有话想问。 欧阳晖提醒:“他一时半会醒不来。” 女游魂歪头想了想,终于幽幽飘走了。 虞清和梁濂下楼,决定找房东办理手续。 打开防盗门,正好陈三从街道拐了进来。 三人擦肩而过,防盗门关上,等走出一段距离,梁濂才轻声道:“看见了吗?” 虞清点头。 陈三的袖子上残留了一丝血迹。 新鲜的,还湿的,与地上的一样。 看来,这楼还真住对了。 六楼,小单间终于只剩下一个人。 玉净瓶里魂魄飘荡,满满地拥挤。 只是拥挤的魂魄中,没有一个是李程。 李程已经不在了。 白月翻出阎王召集令,裹着玉净瓶朝空中一丢,玉净瓶被召集令引导,穿透空间去了地府。 小单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白月想找点事情干干,于是他起身,开始打扫房间。 房间里简简单单,没什么家具,很快打扫完,白月去翻袋子。 红枣红糖买得多,唉,给楼下送去吧。 高压锅……唉,改天自己买点菜煲煲汤算了…… 对,它们都不该就这样丢弃。 它们还能用…… 掌心里躺着大枣儿。 大枣儿红红胖胖,看似坚固的皮只需施加一点力就出现了裂痕。 很好笑吧,特地买的高压锅就是为了煮这东西。 ——“明天继续煮吧。” ——“放着也没用。” ——“你总喜欢做多余的事,不过我还是谢谢你。” 煮到现在还是没有煮完。 看来真是买得太多了。 你看,我总是在做多余的事情。 白月拿着红枣,泪水早已无声湿了脸。 第二十章 有因 第二十章有因 “小晖,你看。”一只茅草编的小鸟递了过来。 凌霄接过,由衷感叹:“哇,真像!”转头看看自己的杰作,唉,到底要多大的勇气才能编出如此超越狗屎的玩意。 “这里,要这样转过去。”小孩拿起一坨草编狗屎,摆弄几下,又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诞生了。 同样两只手,做出来的东西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啊! “切,跟我编的差不多嘛!”凌霄听见自己不屑的轻笑。 凌霄对若是能脱离身体,真想好好打量一下这个叫“小晖”的熊孩子到底长啥样。 对方也笑了,耐心地把剩下的草编狗屎化腐朽为神奇地变成了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小鸟。 “你很喜欢编小鸟呢。”凌霄拿起一只研究,其实编法很简单,几根茅草穿插转折一番而已,凌霄的专业是设计类,对于造型结构非常敏感,这种看似复杂的编制方法他一眼就明白了。 “小鸟能飞,飞过这些山去很远很远哦。”指着前方,高原的山脉贴着蓝天。 然而眨眼的瞬间,场景变换,高级餐厅里,结账单递了过来。 凌霄恍恍惚惚扫了眼,下一秒便大叫着从梦里惊醒。 睡在旁边的欧阳晖吓了一跳,也跟着弹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铠甲男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确认四周没有任何危险,才疑惑地望向凌霄:“做梦吓着了?” 凌霄捂着小心肝点点头,那串天文数字确实把他吓得不轻。 欧阳晖无语,瞄了眼闹钟,离天亮还早,于是卷着毯子又躺了下去。 凌霄起身,坐到书桌前打开台灯,翻出笔记本记东西。 “你在干什么?”欧阳晖好奇。 “有点灵感记一下。” 台灯亮了多久,欧阳晖就醒了多久,终于,台灯灭了,凌霄摸黑躺了回去。 欧阳晖揶揄道:“是给我的那张设计稿吗?” 凌霄一愣,这才想起欧老板的另一身份是公司的大客户,他姥姥的!差点就把设计案子给抛到太平洋了! “什么时候能完成?”大客户的气息缭绕在耳边。 凌霄郑重地与大客户面对面,信誓旦旦地承诺:“给我几天时间。” 大客户轻笑道:“几天你能画完?” “能。” “还记得要改哪些不?” “嗯……”原图被改得面目全非,总之重画就对了! 话题断了,欧阳晖抿抿嘴,终于把憋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刚刚你做了什么梦?” 凌霄沉默了片刻,答道:“没什么,见到天文数字的餐单而已。” “哈,这也能吓着你?” “好几个零,真壮观。” “真的?” “嗯……”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凌霄的呼吸渐渐暖在欧阳晖脸上。 彼此的唇就要碰上的时候,欧阳晖最先清醒,及时偏开了脸。 凌霄这才回过神,满脸燥热地缩进毯子里。 气氛异常尴尬,其实仔细想想,初吻都献出去了还怕啥?只是那时候有个富丽堂皇的理由,那现在呢? 像做了亏心事被发现,心跳得厉害。 凌霄就这样清醒着,迎来了新一天的曙光。 白天,凌霄发奋画图,只要专心致志地把目光锁在草图中,就不会碰上对方的目光。 不碰上,就不会尴尬。 欧阳晖趁着空闲,回店里打点一些琐事。 游魂已经解决,只剩关键的铠甲男。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等铠甲男清醒。 他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第三天,凌霄专心画图,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呻吟声。 真是天将降大任于小爷啊!大师才离开没多久,这家伙居然醒了?! 裹蒸粽在午后阳光中缓缓睁开眼,难受地扭动身子,视线在小单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到凌霄脸上。 凌霄把椅子捞在手里,干笑两声:“你醒了?” 裹蒸粽哑着嗓子:“这是哪?” “我……我宿舍……” “啧……”又挣扎几下,无奈招魂蟠越缠越紧,他冷冷盯着凌霄,语调平静:“放开我。” 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啊! 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裹蒸粽发出的无形怒气,凌霄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捞起了手机…… 半小时后,小单间里热热闹闹挤满了大男人。 梁濂和虞清这两天跟踪无果,早憋了一肚子气,陈三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总是不经意地拐个弯,或者穿插在人群中,走着走着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住一栋楼,这脸皮早晚要撕破,只是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只能等,只能忍。 虞清坐在床沿,有意无意地把枪擦得铮亮。 梁濂倚着墙,把玩一把折迭刀,有意无意提醒:“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欧阳晖瞄了眼旁边的白月。 白月很平静,坐在椅子上垂眼看地板。 政府官员,地府官员,人间天师……好吧,各路人马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小单间持续低气压。 裹蒸粽别过头不理他们。 审问是刑警的拿手好戏,虞清问:“你的名字?” 裹蒸粽假装没听见。 招魂蟠看不下去了,抬起一角,拍拍铁血男儿的脸蛋,提醒他配合点。 欧阳晖想了想,递给凌霄一个眼色,凌霄撇撇嘴,故作轻松道:“他不愿意说算了,没准他的名字太难听,无法示人呢。” 妈的!士可杀不可辱!裹蒸粽何尝受过这样的调侃?他狠狠瞪着凌霄,咬牙切齿道:“睚眦!” 凌霄被他一瞪,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耳边回响的只有裹蒸粽透露的音节,凌霄觉得这家伙肯定是在开骂,但是……这哥们骂的是哪地方言? 负责做笔录的梁濂也没听明白,纳闷道:“牙渍?你的名字?” 裹蒸粽板着脸,根本不打算重复第二遍。 欧阳晖望向白月,白月显然也没听明白,正皱着眉努力思索。自从黑无常消失以来,白月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每天该干啥干啥,形单影只煞是落寞。 对于黑无常的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避而不谈。 唉,那时候想想就觉得惊险,要不是有黑白无常在,那只龙形怪物肯定…… ……呃呃呃?! 欧阳晖脑子里灵光一闪,掏出山海经翻了翻,恍然大悟:“你是龙的儿子?” 裹蒸粽终于冷冷哼了一声,似乎在嘲笑人类的无知。 众人都没听明白,齐刷刷望向欧阳晖。 欧阳晖指着山海经的一页:“龙之九子,第二子睚眦,性格刚烈,嗜杀好斗……” 配的图比较抽象,龙头加豹身而已。 难怪翻来翻去找不到任何线索,配图与睚眦真正外形偏差非一般大。 配图还有一行小字: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虞清试探地问:“你想不想报仇?” 睚眦望向他。 虞清道:“鸣鸿打伤过你父亲,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睚眦疑惑:“他什么时候打伤了我父亲?” 咦?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凌霄补充:“朱棣夺权时,梦中手持宝刀将神龙斩下……” 睚眦冷笑一声:“那不是我父亲。” “难道是你母亲?” 睚眦受不了这种讽刺,怒吼道:“被斩的是我!呜……”招魂蟠感觉到杀气,猛地收紧,黑色的布料绷出凹凸有致的肌肉轮廓。 “可笑!你以为我会怕吗?!”睚眦咬牙,发力要绷裂招魂蟠。 强大的威压扩散开,欧阳晖紧张地护着凌霄,白月起身挡在众人面前,虽然睚眦的力量还没恢复,但怒气积累,爆发的能量却足以威胁众生。 可惜,睚眦忘了一件事。 为了包扎伤口,他身上的铠甲早被剥光,仅仅裹着一张床单罢了。 而招魂蟠里,还缠着捆仙索。 捆仙索偷偷摸进床单内,挑起那根温顺的器官轻轻一缠。 “啊!!!”睚眦触电般夹紧双腿,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 虞清趁热打铁:“被斩的是你?” 睚眦扳着脸不答。 捆仙索配合地勒紧了些。 睚眦冷汗直冒:“是我……” “然后你被镇压在塔下?” “……”别过脸,似乎不愿意承认这段战败的历史。 细细的捆仙索硬化成铁丝,故意戳了戳那根器官。 呻吟被及时咬碎在齿间,睚眦夹紧了腿,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一下头。 “是朱棣吗?”虞清郁闷,“怎么跟记载的不一样?” 在捆仙索的威胁下,铁血男儿不得不坦白:“我……吸食生灵……被斩了……封印在……盒子里……埋在……塔底……” 然而世事难料,塔在战乱中被毁,深埋地底的盒子被黄小蛋他们误以为是墓室陪葬品…… 虞清疑惑道:“斩你的是鸣鸿刀?” “……是。” “那时候是谁用鸣鸿刀?” “一个……道士……朱棣派他来入梦斩我……”那根温顺的器官饱受折磨,睚眦的泪水氤氲在眼眶里,倔强地不肯掉落。 得,传说果然不靠谱,人家道士的辉煌历程被偷梁换柱套在了皇帝头上! 梁濂插话:“黄二狗你认识吗?” 睚眦点头,随后又摇头:“这些年他来过几次……可我们没见过面……” “你怎么不吃他?”凌霄好奇。 梁濂猜测:“你那时候伤势未愈,被黄小蛋他们解封,没多久又被镇压下去,说到底,是鸣鸿刀造成的伤太重,你冲不开封印,对不对?” 咬牙,脸上满是屈辱:“……对。” 梁濂追问:“随着力量恢复,你控制游魂帮你觅食?” 睚眦沉默了,半晌才答:“游魂是自己过来的……” “啊?!”梁濂诧异。 白月追问:“每隔几年,法阵衰弱,一些人被改命,是你杀的?” 睚眦懒得回答。 招魂蟠拍拍他。 睚眦承认:“对,是我动手的。”顿了顿,又补充,“我只能在法阵衰弱的时候出去。” 白月冷冷道:“于是你控制了游魂残害生灵?” “我没有!”睚眦狠狠瞪着他,士可杀不可辱,这种有辱名声的误解让睚眦怒火直冒,要不是被捆着,他肯定不废话,有什么,先打了再说! “难道你仅仅是化身雾气去觅食?” “对。”睚眦冷笑,“人类饿了吃牛羊,我饿了吃生灵,本质上跟你们一样,有什么不对?” 白月这才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他一直以为嚣张的龙之子控制了游魂蚕食生灵,然而这家伙却告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才是硬道理。 倔强又高傲的龙之子不屑依靠他人的帮助,宁愿自己动手,但面对免费送上门的粮食,他还是很乐意笑纳。 再说,那些多余的粮食堆积成壳,又可以休养,又可以防御。 一物三用,何乐而不为? 欧阳晖也诧异:“平时你无法出去,游魂主动替你觅食?游魂是无意识灵体,怎么可能……”忽然有个念头浮上心间。 凌霄替他说了出来:“黄二狗用游魂养着你?” 虞清笑道:“恐怕是监视和圈养兼顾。” 圈养这词对于龙之子无疑是莫大羞辱,睚眦生气地咆哮:“人类!说话小心点!别把我跟畜生相提并论……啊疼……呜呜好疼……” 倔强的男人终于呜咽出声,无论身子怎么缩,双腿怎么蹭,捆仙索就是紧紧缠着那要命的地方不放。 晶莹的泪珠断了线,一滴滴掉落,白月见他哭得那么伤心,心软了,轻声道:“捆仙索,别调皮。” 捆仙索这才松开。 一松开,铁血男儿的脾气又来了,睚眦必报,有仇不报非睚眦!可惜他太急,才发力要崩裂招魂蟠,捆仙索感应到杀气,再次缠上,匆忙间误打误撞地钻进了顶端小口,入侵到柔嫩的内部。 细小的入口哪容得下异物,胯间爆发的痛楚顺着脊椎传上,睚眦疼得眼前一黑,脱力倒在地上。 被招魂蟠包裹,看不见里面的血雨腥风,凌霄光是想想就觉得蛋疼爆了。 白月提醒:“捆仙索,别闹。” 捆仙索犹豫了一下,缓缓抽出身子。 异物离开,睚眦如获大赦,夹着腿恼火道:“搞偷袭算什么!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场!” 梁濂笑出声:“手段不是问题,结果才是目的。” 睚眦不屑地别过头。 虞清瞄了梁濂一眼,梁濂清清嗓子,正经道:“黄二狗在哪?” “不知道!” 虞清想了想:“给你个选择,你可以跟我们合作。” 睚眦泪眼朦胧地等待第二个选择,结果等来等去没了下文。 这根本就是一个答案的单选题呀! 梁濂晃晃折迭刀:“黄二狗绝不会放过你,他手上有斩你的武器,你觉得你能打得过他吗?狗哥伤了你,鸣鸿刀也曾经伤了你,难道你不想找他们报仇?”梁濂认定这龙之子肯定不会逃,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才叫睚眦。 打蛇要打七寸,拉拢硬汉得靠硬的! 睚眦这种超级古代兵器,不用白不用啊! 睚眦闭眼,似乎在琢磨梁濂的话。 他忘不了战败被斩的屈辱,更忘不了被区区人类折了角的羞愤。 只是,屈尊与人类合作,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 直到躺在床上,睚眦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床垫让给了高贵的龙之子,欧阳晖和凌霄只得委屈打地铺。 捆仙索缠在睚眦的大腿上,要是这男人有任何嗜杀的举动,它有自信让他下一秒断子绝孙。 受伤不怕,断角也不怕,要是断子绝孙的话就实在对不起祖宗啊! 胯间的刺痛时刻提醒着,铁血男儿难受地翻了个身。 招魂蟠被睚眦当成被子搭在肚子上,见有动静,警惕地抬起一角拍拍他。 招魂蟠既保暖又有疗伤作用,睚眦被高级绷带裹了几天,被斩的手不知不觉生长出来,疗效好得一点也看不见伤疤。 只是头上断角,还得花几百年才能修复。 睚眦头疼,下身更疼。 他觉得那地方肯定肿了,但又拉不下面子找药,只好顽强地忍着。 睚眦不睡,打地铺的两人也不敢睡。 欧阳晖好心提醒:“用淡盐水洗洗,消炎止痛。” 睚眦假装没听到。 欧阳晖偷偷推推凌霄,凌霄起身,打了盆温水,洒下点盐,布置好,若无其事地躺了回去。 果然,不出片刻,睚眦轻手轻脚下了床,扶着墙艰难地挪了过去。 门轻轻关上,里面传来细微的哗啦哗啦响动。 灯光下,睚眦岔腿让受伤的小生命浸泡在温水里,有点红肿,还好没出血。 缠在大腿上的捆仙索偷偷探头探脑,心里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冲洗过盐水,还真舒坦多了,睚眦回来后,没一会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凌霄心里一块石头落地,配合地扯起了鼾。 地上只有一层凉席,欧阳晖睡得冷,招魂蟠的一端延伸下床,偷偷盖在他身上。 欧阳晖摸摸招魂蟠,轻声道:“谢谢。” 招魂蟠抬起一角,长辈般摸摸欧阳晖的脑袋。 恍如时光倒流,盲眼老头的笑容映在阳光里,手掌传递来的是暖暖温度。 正失神,身边传来点动静,这回轮到凌霄轻手轻脚地起身,偷偷摸到书桌那,打开台灯记东西。 欧阳晖好奇地偷眼看凌霄。 小单间里唦唦写字声持续了差不多半小时,台灯熄灭。 欧阳晖假寐,闭着眼,却无比清醒。 清醒得,连凌霄摸了摸他的手,给他掖毯子,那种单纯的关心,也感受得一清二楚。 凌霄躺下后,连着毯子一起,轻轻搂上欧阳晖。 体温传递,烫红了欧阳晖的脸。 床垫上的男人坐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两人。 招魂蟠拍拍欧阳晖,欧阳晖警觉地支起身子。 凌霄迷迷糊糊:“大师,还冷吗?”抬头见到睚眦,被冷冷的视线扫过,身子瞬间一僵。 睚眦忍不住要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把魂分给他呢?” “什么?”凌霄没听懂。 欧阳晖在睚眦要解释之前及时打断:“没什么,他说的是伤风而已。” 睚眦冷笑一声,正想嘲讽几句,捆仙索抬起身戳戳睚眦,睚眦只好黑着脸老老实实躺了回去。 凌霄满脸问号地望向欧阳晖。 “没什么,别多想。”欧阳晖翻过身背对凌霄,铁了心绝不透露丝毫。 凌霄觉得自己成了井底蛙,捕捉到一片天空,各种纷乱的线索交织,自己却牵着线头不知所措。 睚眦也许知道些什么,要是能套套话就好了,一种想法酝酿在心,很快,凌霄把想法付诸于行动。 “睚眦大大,甜酒合口味不?加了鸡蛋哦,可补了。” “睚眦大大,尝尝红枣羹。” “我这套衣服新买的,你穿穿看?” “呐,这是仙踪林的鸡排饭。” 甜酒两碗,一碗欧阳晖,一碗睚眦。 红枣羹两碗,一碗欧阳晖,一碗睚眦。 睚眦穿着凌霄的衣服。 凌霄为睚眦特地去了趟仙踪林,当然,鸡排饭一次买两份,一份欧阳晖,一份睚眦。 人家睚眦是谁,大名鼎鼎的龙之子!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的铮铮铁男儿! 凌霄友情提醒:“睚眦大大,记得报恩哦。” 睚眦翻了个白眼,被强买强卖折腾得没了脾气。 欧阳晖没眼看,甩手回酒吧办事。 小单间里剩下俩男人,有捆仙索和招魂蟠守着,睚眦乖乖躺在床上看书,凌霄专心画图,该干啥干啥,河水不犯井水。 大师不在,井水按捺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犯河水,凌霄问:“睚眦大大,你说的分魂是怎么回事?” 睚眦瞄了凌霄一眼,继续看书不理他。 一碗热乎乎的鸡蛋甜酒端到眼前,睚眦放下书,不耐烦地望向凌霄。 “身体虚弱,多吃点,补中益气呢。” “留给你那位吧。”睚眦冷冷道,“我没你想得那么虚弱!” 甜酒放在旁边,凌霄厚着脸皮等下文。 睚眦作为上古龙族,一时贪玩闯祸,被封印那么久,早闷坏了,眼见终于有展现博学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于是侃侃而谈道:“魂魄不全的人,总会表现出一些症状,例如那只黑无常脸色苍白,你的那位还好,体虚畏寒,怕冷而已。” “他叫欧阳晖,不是我的那位……”凌霄满脸通红。 睚眦疑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呃,他还是我公司的客户……” “那他为什么要把魂分你呢?” “把魂分给我?”凌霄莫名其妙地望着睚眦老师。 睚眦拍拍肚子:“你的一部分魂在这里,你也是魂魄不全,他把自己的分了给你,填补了空缺。” 凌霄瞄向睚眦的肚子,好吧,半敞衬衫里结实的腹肌若隐若现,所谓人比人比死人,你是龙族另当别论,小爷才不跟你比! “那你吐出来还我。”有借有还,难不成小爷白白送你一部分魂? “早消化了。”睚眦摊手。 凌霄郁闷:“那大师怎么办?” “少一点魂又不会挂。”拿起书,轻描淡写为自己开脱。 甜酒蒸腾出香气,睚眦忍不住瞄了眼,凌霄贴心道:“趁热。” “我没你想得那么虚弱!”说出去的话宛如泼出去的水,睚眦又硬声硬气地强调了一遍。 甜酒这东西,只有人界才有,糯米酿造,醇香甘甜。龙族都喜好喝酒,酒量好得千杯不醉,这种奇怪的酒还是第一次尝到,不得不承认味道确实不错。 凌霄知道他又拉不下面子了,人家龙的儿子嘛,作为超级古代兵器,架子当然得摆着供人敬仰。 凌霄识趣地挪到书桌那假装努力画图。 没一会,睚眦果然动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碗甜酒飞快倒了下肚…… 时间静静流逝,空碗就在旁边,睚眦心虚地思索借口的时候,凌霄的手机响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搜寻 第二十一章搜寻 ——几小时前—— 梁濂和虞清正若无其事地走在街道上。 专业刑事二人组伪装得滴水不漏,陈三在前面走,一直没觉察到有人跟踪。 根据几天观察,陈三确实一个人住,每天一大早出门,直到晚上才回来。 每次走的路线都一样,但每次失踪的地点都不同。 上次是走在人群里,仅仅被几个路人挡了下视线,几秒时间,陈三就消失了。 上上次则是拐了个弯,前脚进去,梁濂后脚跟上,才转过拐角,陈三却无影无踪。 再上上次…… 咳,总之这次得盯紧点! 跟在陈三后面的长发女人回头看了眼。 那一眼,正好对上虞清的视线。 瞬间,虞清觉得有点冷。 “清?”梁濂偷偷捏捏他,“不舒服吗?” 虞清摇摇头,再看去,长发女人不见了,陈三哼着小曲拐进了小巷里。 俩刑警加快脚步,还好,陈三还没消失,正在前面走。 长发女人走出阴影,拦在刑警面前。 莫名的阴风吹过,四周气温剧降。 虞清脸色铁青地捂着头,他觉得很晕,非常不舒服。 梁濂皱皱眉,打算绕过她,虞清猛地伸手拽停了梁濂。 前方轰一声大响,硕大的广告灯箱砸了下来。 破碎的有机片受到冲击如子弹般四溅开,锋利的碎片看似巧合地刺向俩刑警。 梁濂搂着虞清就地一滚,闪到角落,灯箱的响动引起骚动,住户们纷纷探头探脑地围观。 长发女人已经不见了,陈三更是已经走远。 抬头看去,原来支撑广告灯箱的铁架生锈的厉害,承载不住,终于断裂。 若不是缓了一步,灯箱将砸在梁濂头上。 唉,晦气!不管怎么说,又跟丢了! 梁濂气恼地收回视线,这才注意到虞清苍白的脸。 “清?你怎么了?伤着哪了?”摸摸他的额,揩下一手冷汗。 虞清摇摇头,忽然捂着嘴,一把推开梁濂就吐了出来…… 凌霄接到电话,匆匆忙忙跑下楼,在小巷里兜了一圈,找到了虞清和梁濂。 虞清坐在角落,抱膝,埋着脸一动不动。 清凉油递过来,梁濂揩了点,抹到虞清太阳穴上。 “他怎么了?”凌霄摸摸虞清,不解地望向梁濂。 “他突然不舒服。”梁濂很紧张,完全没了往日的冷静,捏着虞清的手,想着带他去医院,又想着先回宿舍休息缓一缓,心慌意乱地踏在许多分岔路上,恨不得每条路都马上走一遍。 跟在后面的睚眦提醒道:“他撞鬼而已。” 撞鬼的话,去医院也白搭,把虞清扶回宿舍后,凌霄果断捞起电话搬救兵。 救兵急哄哄地赶回来,欧阳晖一踏进小单间,就知道肯定出问题了。 墙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印满了灰灰的手印,大大小小,杂乱无章。 虞清缩在梁濂怀里,俊眉紧皱,呼吸短促。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俩刑警不知什么时候惹上了一堆不干净的东西,欧阳晖非常专业地掏出符纸,点燃,在他们头上晃了圈,纸灰掉落在虞清脸上,虞清捂着嘴似乎又不行了。 欧阳晖点燃一张符,弄了碗符水示意给虞清喝下,梁濂接过,利索地含了口,轻轻吻上虞清的唇。 两人的亲密举动让凌霄和欧阳晖红了脸。 他们忙碌的时候,睚眦也在忙碌,朝空气中一捞,把某种无形的东西塞进了口中。 凌霄好奇道:“你在干什么?” “吃饭。”难得免费粮食送上门,又朝空气里一捞,捏着空气塞进口中。 “这里多了许多游魂,你们这几天到底去哪了?”欧阳晖点燃熏香,虞清喝完符水,脸色缓和多了,在梁濂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梁濂捞过被子盖在虞清身上,把这几天的跟踪说了一遍。 欧阳晖听完,与凌霄对视一眼。 怎么好像有点相似? 之前在高速路上,凌霄面对危机也有了反应,而这次却轮到了虞清。 游魂们在阻拦! 恶意的,非要置于死地的凶残! 梁濂郁闷道:“为什么我没事呢?”声音里带着些自责,要是能替他承受该多好。 “每个人的气都不同,你的阳气重,它们影响不到你。”欧阳晖叹了声。 睚眦打了个饱嗝,踱到阳台晒太阳。 六楼的阳光充足,刑警们为了方便监视,特地入住陈三隔壁。 于是出现了地府官员,不明人士陈三,政府官员排排住的场面。 欧阳晖望了眼墙壁,墙壁又多了一些痕迹,游魂见无法接近目标,又不肯离去,只好拥挤着徘徊。 “睚眦,还有。”欧阳晖提醒吸尘器。 吸尘器摸摸肚子:“饱了。” “饭量怎么这么小?” “哼!”睚眦转头不理他。 无奈,欧阳晖捞起手机搬救兵。 地府官员接到举报,飞快地赶了过来,三下两下就把残留的游魂清理干净。 擦擦汗,把玉净瓶贴好召集令朝空中一抛,游魂们被送去了地府批量处理,等待他们的将是新一轮的转生。 这些本是工作以外的事情,超额的工作使白月觉得累,虽然累,但只要见着无依无靠的它们被引渡,投胎,开始新的生活,白月就觉得很欣慰。 “你总是喜欢做多余的事。” 若有似无,某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李程?!”白月惊喜地回头,后面的凌霄迷糊应了声:“啊?什么?” 缠在凌霄脖子上的招魂蟠抬起一角,似乎在看白月。 但白月没有注意到。 李程早就不在了,可能是幻听吧,哈。 酸楚聚集在鼻尖,白月沉默地推开门,在情绪泄露之前及时逃离。 阎王老子曾经说过,任务完成就可以回去了。 但白月还是固执地留下。 他老好人的毛病又犯了,黄二狗成了道坎,横插在心头,他想帮他们一把。 等事情结束了,再回去。 回去,阎王老子肯定有办法找回李程。 白月一直坚信,坚信得不敢去确认,生怕一丝否定,会让自己辛苦构建出的美好希望轰然粉碎。 只要回地府,就有办法。 没有什么是阎王老子做不到的。 回去之前,留在人界,帮他们一把。 嗯,对,就这样。 陈三晚上回来。 隔壁的门咔哒一声打开,咔哒一声关上,但没多久,陈三开门,似乎又出去了。 梁濂忍不住了,开门去找陈三。 门打开后,徘徊在过道的长发女人听见响动,望向梁濂…… 人间天师和地府官员收到举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梁濂举枪,对准了长发女人。 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个长发女人不是人! 白月好心拦在他们之间,朝女游魂道:“我送你回去。” 女游魂摇头,指指陈三宿舍:“我家在这。” 陈三住在里面,有法力格挡,她进不去,只好徘徊在外。 白月解释:“去地府,好投胎。” 女游魂摇头,这回没有解释什么,无声隐匿进了黑暗中。 欧阳晖道:“她可能有心愿未了吧?” 虞清睡了一觉,精神多了,出来瞄了眼陈三宿舍,把问题问进梁濂眼里。 梁濂点头:“他刚走。” 夜晚的城中村热热闹闹,各种麻辣烫,铁板烧林林总总排了一街。 陈三买了罐啤酒,又买了几串烤鱼,一口酒一口鱼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身后不远,分散着几个人。 白月不是人,隐匿了身形潜伏在阴影中,要多方便有多方便。 梁濂和虞清佯装散步,一人一罐啤酒慢慢喝。 睚眦对人类世界非常好奇,几乎样样小食都来一份,这可苦了凌霄,本来想着跟过去看看,结果成了陪大少爷逛街! 龙少爷的胃口非一般好,啤酒几罐下肚不见醉,烧烤麻辣烫都吃过一轮还不见饱,凌霄心疼地捂着钱包,钱包蔫吧得厉害,这个月的伙食费几乎被龙少爷一夜耗了个干净。 民间小摊档没法刷卡,欧阳晖摸摸金卡,表示爱莫能助。 陈三走的还是白天的路线,只是这回特地钻进了药店,出来的时候提着袋子。 得!绷带!药水!有戏! 饿狼们盯着猎物,没多久,猎物拐进了小巷里。 巷子里,破碎的灯箱还在,几人鱼贯而入,小心翼翼地绕开灯箱。 不知什么时候起雾了,薄薄的雾气缭绕在四周,朦胧的灯光,漆黑的深巷,安静得不可思议。 走出没多久,又路过一个碎成一地的灯箱,继续走,前方还有一个灯箱…… 欧阳晖忽然拽停凌霄:“糟了,鬼打墙!” 哼!鬼打墙算啥!有大师在,小菜一碟! 凌霄自信满满地望向欧阳晖。 欧阳晖摸摸兜,只掏出几张金卡,无奈地望向凌霄:“你有纸币吗?” 凌霄翻翻钱包,空荡荡的钱包劫后余生地存活了几枚硬币…… 物资紧缺,没有符纸,怎么办? 两人望向龙少爷。 龙少爷扳着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前方出现两个人,等走近了,看清对方,虞清和梁濂也是一愣:“你们怎么走到我们前面去了?” 欧阳晖眼前一亮:“说来话长,你们有纸币吗?” 虞清没带钱,梁濂只好掏出自己的翻翻:“要多少?” “随便来几张。” 几张十块钱递过去,欧阳晖咬破手指,画下咒文,把纸币朝空中一抛。 纸币呼地燃烧,空间荡漾出一片真实景象,然而瞬间又粘合成虚假的环境。 几张十块钱英勇牺牲完成任务,化成灰烬落地。 “还有吗?” “有……” “再来!” “……” “再来!” “……” “……”等欧阳晖再看过来时,梁濂抖着手,把剩下的几张百元大钞递过去。 这次的鬼打墙对比地底的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任凭符纸怎么破,粘稠的空间就是穿不过去。 游魂的怨念太强,翻版符纸根本无可奈何。 欧阳晖试了各种咒符,眼见梁濂的钱包也劫后余生地存活了几枚硬币,身同感受的凌霄只好拍拍垂泪的梁濂以示安慰。 夹杂了各种情绪的目光齐齐飘向龙少爷。 龙少爷终于动了,身子一晃,恢复成原型。 “你怎么变身了?!”欧阳晖惊呼,这种东西被人见了可不是开玩笑啊! 睚眦满不在乎地晃晃脑袋:“这里是平行空间,不怕,快上来。” 钢铁蜥蜴爬墙可不是盖的,睚眦驮着众人急速在墙上移动。 鬼打墙说到底只要突破空间就能出去,符纸能破,但龙少爷不屑这种拖泥带水的手段(其实他不会用符纸),凭借龙之神力,要突破空间并不难,努力朝一个方向进发,冲破游魂就是了! 墙面无限延伸,睚眦爬着爬着,张口吞了一口空气,舔舔嘴。 堵着空间的游魂被吞噬,出现空缺,荡漾出真实环境。 一名妇女正在阳台晾衣服,瞥见空间裂缝出现的巨大怪物,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没等众人回神,空间再次凝聚,恢复成假象。 睚眦张口再吃,游魂们学聪明了,凝聚在睚眦四周,见有空洞,下一秒便及时填补上。 游魂无穷无尽,几口下去,睚眦吃不下了。 “吃啊!继续吃啊!”梁濂拍拍钢铁蜥蜴,这家伙那么大,肚量不该那么小吧? 睚眦难受地打了个嗝,趴在墙上不动了。 “你怎么了?”欧阳晖也拍拍他。 “我……我肚子疼……”睚眦闷声闷气。 看吧!谁叫你乱七八糟地啥都尝,小摊档的东西还不知道卫不卫生,这下好了,吃坏肚子了吧! 当然,这些话只能憋在心里暗爽,凌霄还不够胆喷这位大少爷。 龙少爷自知理亏,面子搁不住了,要是脱力掉下去岂不是成笑话?!不行!绝对不行! 他凝神,猛地发出一声怒吼,清洌的龙吟爆发出巨大能量,排山倒海的威压下,一些游魂被震得魂飞魄散。 龙之子的威猛一吼,把空间吼出一个破洞,洞外是漆黑的角落,一对情侣正在拥吻。 睚眦顾不上那么多,奋力一跃,穿透空间的瞬间及时恢复人形,紧接着一群男人噗通噗通陆续掉地。 凭空冒出一堆人,可把小情侣吓坏了,目瞪口呆地忘了惊叫。 睚眦摇摇晃晃起身,瞄了眼抱成一团的小情侣,扶墙,帅气地吐了起来…… 白月回头看了眼,真奇怪,他们没有跟来。 凭借地府官员的优势,白月一路潜行,非常顺利地跟到了城中村外围。 外围没有建筑,只有一处大公园,公园尽头是一家豪华大酒店。 陈三正朝着酒店走去。 继续走出一段路后,白月停下了。 那个一直跟随陈三的长发女人停在前方,目送陈三远去。 白月上前摸摸空气,果然,有道无形的结界格挡。 女游魂徘徊,久久不愿离去。 她的力量太小,无法穿透结界,几次跟随都无疾而终。 白月叹了声:“你想找黄二狗?” 女游魂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为什么要找他呢?” 女游魂不答,只是看向酒店。 白月朝女游魂道:“我们先回去吧。” 女游魂不甘心地又瞄了酒店一眼,隐匿了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五楼小单间里,众人忙成一团。 超级古代兵器吃坏肚子倒下了,这事情非同小可啊! 铁血男儿缩成一团,捂着肚子直哼哼。 虞清照顾人很有一手,父亲般又是擦身子又是量体温,还翻出清凉油给睚眦抹肚子,梁濂围观得满脸泛酸。 凌霄端着白粥过来:“趁热,吃一口。” 替身父亲虞清扶起龙少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端着粥,舀一勺,贴心地吹凉了喂进少爷嘴里。 睚眦吐得胃都空了,几勺下肚,还真有点起色。 欧阳晖推开门,带来肠胃神药保济丸,附带提回一盒子滋补燕窝。 保济丸纯中药炼制,口感苦涩,难以下咽。 睚眦别过头不吃。 虞清吩咐:“拿碗温水过来。” 温水端来,虞清把药丸溶进水里,舀了一勺递到睚眦唇边。 “不要!” “苦口良药。”虞清哄他,“吃完就舒服了。” 睚眦咬牙,就是不吃。 见过不识抬举,没见过如此不识抬举!梁濂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药,捏着睚眦下巴,利索地把药汤灌了进去。 睚眦呛了一口,咳得难受,虞清责备地瞪了梁濂一眼,轻抚着他的背顺气。 人家睚眦是谁?神龙的儿子龙少爷!超级古代兵器!目前是战斗力负数的病人,未来也许还是主力军,为了尽快恢复,当然得好好呵护。 虞清三十出头,沉稳又温柔,既有大哥哥的气质又有父亲的感觉,欧阳晖和凌霄在一边也看得酸溜溜的。 同样三十出头的梁濂有意见了,硬声硬气提醒:“夜深了,病人还要休息呢。” “嗯,也对。”虞清摸摸病人,“好好休息。” 睚眦涨红了脸,别过头。 梁濂黑着脸,牵着虞清正要走,门恰逢其时地响了。 地府外派友情跟踪调查组白月小分队圆满完成跟踪任务,从城中村外载誉归来…… 第二十二章 虚象 第二十二章虚象 1、凌霄 睚眦在多位保姆的照料下,恢复得很快。 燕窝香滑可口,睚眦毫不客气地当白开水处理,豪华盒子里还剩下幸存的一瓶,凌霄酸溜溜地瞄了又瞄。 回想二十多年,燕窝这东西,只闻其名未尝其味,木头盒子里面铺了红绒布,还有一张烫金的质量证书,盒子虽大,却只有零星六瓶,而标价到底是几位数,凌霄已经懒得去数了。 他早已把某些物品归类于这“辈子绝不碰触”的东西。 燕窝就是其中之一。 而这绝不碰触的东西闪闪发光地摆到了面前。 说不馋,那真是骗人的。 欧阳晖捞起幸存的燕窝递给凌霄:“正品呢,尝尝。” 燕窝滋补养身,是补品中的圣品! 旋开盖子,递给欧阳晖。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里撞上。 欧阳晖笑道:“我想吃的话,可以随时买呀。” 凌霄犹豫了一会,下决心般浅浅抿了口,又递给欧阳晖:“味道真怪,吃不习惯。” 骗人还是需要点演技,凌霄摆出苦瓜脸:“都打开了,别浪费。” 无懈可击的理由。 欧阳晖很自然地接过,喝光后才猛地想起凌霄也喝过。 唉,算了,都是男人,怕什么呢? 凌霄偷偷观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高级肥料的浇灌下,欧阳晖满面红光。 围观已久的睚眦忍不住揶揄道:“对他有效吗?” 这些天用姜煮水洗澡,甜酒红糖红枣羹口服液一个都不少,各种肥料轮番轰炸下,大师却一直没见好转,夜里总是睡得冷。 摸摸手,果然很冰。 欧阳晖满脸通红地抽回手,生怕这位龙少爷口不择言地说漏嘴,赶紧扯开话题:“你的肚子还疼不疼了?” 瞎子也能看出,几轮神药保济丸和补药燕窝下肚,龙少爷早就满血满魔原地复活。 而龙少爷修养的短短的几天,也足够令另一个人满血满魔原地复活。 要是刑警们猜测正确的话,那个家伙在陈三的协助下茁壮复原。 从上次遇上超级鬼打墙后,陈三恍然如失踪了一般。 但他们知道,陈三还在。 每天能听见开门关门声,无人的楼梯传来脚步声。 陈三还在,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障眼法,他们看不见他。 河水不犯井水地共处一栋楼。 但没关系,地府外派友情调查组白月凭借自身优势,已经查出了目的地。 早晚会与黄二狗面对面。 凌霄摸摸手背的红痕,这几天红痕隐隐作痛,颜色越来越深,像凝固的血迹…… 咦?!不对啊,怎么湿的呢? 摊开手掌,红红的一滩血煞是刺眼。 “这是怎么回事?”盯着那滩红,欧阳晖晕血症发作,脸色渐渐铁青起来。 睚眦一把捞过凌霄的手,飞快地沾血画了几笔,血马上止了,红痕开裂着,变成了凝固的伤口。 欧阳晖有气无力,抬手看看,自己手背的颜色也变深,但还没到冒血的程度。 “好像是烙印。”睚眦沾了凌霄的血,在欧阳晖手背上也画了道符。 血液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湿湿的触感让晕血病人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清醒的时候已是傍晚,小单间里挤满了大男人。 嗓子干哑,欧阳晖难受地咳了出声。 替身父亲虞清把杯子递过去,关心道:“喝点水。” 梁濂闷闷道:“我也渴了。” 白月好心倒了杯茶递给梁濂。 缠在凌霄脖子上的招魂蟠紧张地抬起一角,动作太轻微,谁也没注意到这块布的异样情绪。 欧阳晖接过杯子时,瞄到虞清手背的红痕,心里一惊。 梁濂也扬起手背给他看:“我们也跟你们一样。” 虞清表示非常淡定:“前些日子死了人,那些人手背上也有这痕迹。” 凌霄扶额,拜托,不要用那么轻松的表情说这样严肃的话题啊! 梁濂沉思片刻,指指自己的手背:“这痕迹,凶手的手上也有,案发当天,是我逮捕他们的,这痕迹我见过!” 虞清想了想:“我还真没注意。” “凶手是被附了身!”梁濂几乎可以肯定。 睚眦凑热闹:“刻上痕迹的人,不是被附身就是丢了命?” 附身?骨节眼上居然还出现了这等内幕?! “我们还活着,难道我们也会被附身?”凌霄想不明白,心里一阵焦虑,一偏头,发现众人满怀关切的目光正齐刷刷盯着自己。 软柿子必须符合两种条件:够软,易捏。 很不幸,凌霄两项都占全了。 地府官员,人间天师,政府官员,龙之子,如果说他们是各种坦克钢铁蜥蜴,那手无搏鸡之力的凌霄就是防御力负数的小白鼠。 睚眦满脸同情地拍拍凌霄。 欧阳晖无奈地摸摸凌霄:“别怕,有我在。” 虞清道:“对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要是处于被动的话,形势对我们很不利。” 梁濂点头:“再等下去,万一黄二狗痊愈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机会不常有,见缝就插针,遇上boss还不是等着出现减益状态才好打的嘛! 黄二狗肩上受伤,直接影响行动,搞不好连武器都拿不起呢! 一直沉默的白月说话了:“今晚?” 众人望向虞清。 虞清点头。 2、卢梦梦 卢梦梦觉得很不舒服。 手背那道莫名其妙的红痕一直没消退,这几天总是疼。 手背疼不怕,最要命的是连头也一起疼。 看不进书,脑子里混沌一片,赶紧去洗手间洗洗脸,身后隔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卢梦梦听着声音,忽然觉得头有点晕,打开水龙头又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刺激下清醒不少,等洗完脸,再朝镜子里看去。 隔间门半掩着,里面的人应该早出来了吧? 也许是在自己洗脸的时候出去了?唉,那人真不讲卫生,也不过来洗洗手。 胡思乱想着,掏出纸巾擦擦脸,这时候,灯闪了闪,灭了。 洗手间里只剩下通风口透下来的光。 忽然有风吹过,身后隔间的门吱呀一声又开大了些,有道阴冷的气息渐渐迫近,卢梦梦身子一震。 有东西! 有非常不祥的东西就在后面! 卢梦梦冷汗直冒,不敢久留,打开大门,在门外透出的光下,镜子中映照出一个模糊的人紧贴在她后背上。 她头也不回地逃离,根本没发现。 心神不宁地继续复习,还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洗完脸后头更疼了,坚持不下去,只能早退,回到宿舍,一躺到床上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在卢梦梦沉睡期间,表弟一脸紧张地坐在床沿守着表姐。 他的能量太弱,不能见阳光,无法跟随表姐外出。 表姐脸色铁青地提早回来,他就知道肯定有事情要发生。 他瞟了瞟衣柜,衣柜门没关严,开了道黑黑的缝,不知哪传来一点响动,表弟紧张地转头看去。 一张餐巾纸被风吹落而已。 表弟无奈地摇摇头,自己明明都成了游魂,没啥好怕的,别自己吓自己! 话虽如此,视线却忍不住飘向厕所的门,那门也没关严,开着缝隙,若隐若现的暗光中似乎有东西正从缝里往外看。 表弟腾地站起,哆哆嗦嗦挪过去,猛地推开门。 手穿透了门,微风吹过,门缝又开大了些,表弟的能量太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里面什么也没有,唉,自己吓自己。 表弟坐回床沿,自嘲地笑笑。 夜里,房间没开灯,疑神疑鬼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可疑,空荡荡的墙角,没关严的缝隙,昏暗的桌底,餐巾纸是真的被风吹下地的吗? 表弟眼睁睁看着那张纸被吹起,落地,又吹起,再落地,最后滑到了脚边。 餐巾纸安静下来。 昏暗的房间里,纸巾白得异样刺眼。 表弟紧张地观察它。 餐巾纸乖乖地一动不动。 失神之际,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表弟回头,卢梦梦木然的脸近在眼前…… 3、虞清 该来的还是会来。 浩浩荡荡的探险队一人一罐啤酒走在街道上。 白月护在凌霄身边,招魂蟠心心念念地朝着白月。 白月用易拉罐碰碰它:“你也想喝?” 招魂蟠碰碰白月的手。 白月笑道:“你不是喜欢喝果汁吗?什么时候对啤酒感兴趣了?”晃晃易拉罐,空空的已经没酒了。 凌霄晃晃自己的:“还有一点,给它喝吗?” “给吧。” 于是凌霄把剩下的啤酒倒在围巾上。 招魂蟠吸收了凌霄的啤酒,湿漉漉的身子很快变干,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凌霄不解:“它醉了?” 白月也纳闷:“这点酒,不至于吧?” 睚眦挤过来,朝白月低声道:“你快管管这根东西!”指指裤腰。 捆仙索正探头探脑地朝外看,它不服气,人家招魂蟠有这等待遇,为啥自己没有? 白月轻声道:“听话,回去送你一缸酒。” 捆仙索这才满意地缩回去,重新捆在睚眦的大腿上。 “你就不能把它拿走?”龙少爷有意见了,小解时被它看,洗澡时它也不下来,掰又掰不开,完全没了个人隐私! 虞清羡慕道:“有生化兵器陪你不好吗?我想要,还没有呢。” 梁濂挺胸:“这里有个!” 虞清白了他一眼,把啤酒喝光,抛去垃圾桶,易拉罐弹了几弹,歪着身子落到垃圾桶外,稳稳立在垃圾山上。 走了没一会,路过一个垃圾桶,垃圾桶外有个易拉罐歪着身子屹立不倒。 没几分钟,又路过一个垃圾桶,垃圾桶外也有个易拉罐…… 仔细看去,周围的行人路过了,没几分钟,又路过一次,走马灯似的循环。 “来了。”虞清沉声道。 欧阳晖捞过背包准备就绪。 包里装了许多道具,就等着对付超级鬼打墙。 可惜一路上他的道具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有地府官员在,挡路的游魂通通不是问题。 玉净瓶贴好召集令,朝空中一抛,一瓶子满满的游魂穿透空间快递去了地府。 虞清瞄瞄白月:“休息一下吧?” 白月累得满脸憔悴,摇摇头:“还没完。” 白雾太浓,游魂太多,街道的虚假空间扭曲变形,残留的游魂们决心凝聚力量来一次最终反击。 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虞清递了个眼色给睚眦,睚眦闷闷哼了一声,身形暴涨,恢复庞大的原型。 “快上来。”高级出租车矮下身子。 白月拿着玉净瓶,望向翻涌的雾气,想再多引渡几个游魂。 招魂蟠看不下去了,脱离了凌霄缠向白月。 软柿子没了护身符,成了人人可捏的对象,白月只好急急爬上出租车,把招魂蟠重新缠上凌霄的脖子。 白月摸摸招魂蟠:“别乱跑哦。” 招魂蟠抬起一角似乎在看他。 随着乘客落座,高级出租车动了,随着一声龙吟,能量爆发,白雾被吼出一个大洞,大洞里还是扭曲的虚假空间,睚眦驮着众人,势如破竹地急速前行,一路横冲直撞,搅得空间一片混乱,欧阳晖掏出铜钱镖,用符纸裹着砸向雾中, 改良炮弹的威力果然非同凡响,把空间砸出一个洞,洞虽小,但连续几发丢下去,游魂渐渐稀薄,终于,洞外出现了一片修剪整齐的灌木丛。 “那里!”白月提醒,“酒店外的大公园!” 出租车调转车头,怒吼一声,猛地朝出口撞去。 穿透空间的瞬间,睚眦帅气地化身为人,翻身落地。 白月踏地,轻轻一跳,巧妙地缓解了冲力。 紧随而出的几个男人却极不雅观地摔成一团。 雾气飘散,没多久又再次凝聚,欧阳晖掏出符纸砸去,符纸燃烧腾起的烟串联成一道符文阻隔了雾气。 “快走!这符撑不了多久!”欧阳晖一把拽过凌霄朝大酒店奔去。 梁濂也牵着虞清跟上。 空间被龙少爷一撞,产生了动荡,布在四周的结界受到影响能量剧减,观望已久的女游魂终于穿透了结界,悄悄尾随在众人身后。 大公园虽大,行人却很少,只有草坪灯幽幽亮着,不知是灯光效果还是错觉,总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薄雾环绕在四周。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到达酒店门前。 五星级富丽大酒店就如名字般富丽堂皇,面对豪华大堂,凌霄无心欣赏,扶墙,喘得上气不接下起气。 “奇怪,这酒店有点不对劲?”虞清躲在角落偷偷朝大堂看。 大堂里空无一人。 观察半晌,感觉有人扯自己,虞清回头,对上梁濂的眼。 梁濂轻声道:“他们不见了。” “啊?”虞清这才环顾四周,明明在身后的白月,睚眦,还有不远处扶墙的凌霄,以及凌霄身后的欧阳晖……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4、凌霄 凌霄扶墙喘了半天才缓过劲:“大师,我们进去吗?”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奇怪,人呢? “大师?”凌霄轻声喊道,“喂,虞清?梁濂?你们在吗?”朝角落看去,俩刑警也不在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地府官员和古代兵器! 不会吧?!这是什么情况? 凌霄慌慌张张跑了一圈,再也忍不住了,大喊道:“大师!你们在哪?” 连喊几声,无人响应。 要是他们从正门进去,自己不可能见不到,难道发现了什么密道,偷偷绕过去了? 凌霄自我安慰着,揣着活蹦乱跳的小心肝沿着墙跑,没准哪里有道暗门,或者有个地洞,转过去,就找着他们了。 转过拐角,凌霄的小心肝差点喷了出来。 大门!又是大门! 富丽堂皇的大堂依旧空无一人。 凌霄小心翼翼地从门外路过,继续拐过墙角,另一个方向,居然又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大门! 三面墙,一模一样的三个正门入口。 这是……鬼打墙吗? 凌霄不知是进是退,倍感头疼的时候,招魂蟠拍拍他,指指大堂。 “进去?”凌霄不敢。 招魂蟠点头,摸摸凌霄,似乎在鼓励他。 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这块破布了,凌霄心一横,咬牙冲进了大堂中。 遐想中的冤魂围城场面没有出现,空荡荡的大堂还是空荡荡。 凌霄环顾一圈,视线停在电梯那。 电梯的指示灯跳跃,10楼,9楼,8楼……1楼。叮。门打开。 啊啊啊!有东西要出来啦! 凌霄怪叫一声,捞起手边的小花盆准备砸过去。 电梯门打开,里面没有人。 凌霄抱着小花盆站在外面观察,他观察了多久,电梯门就开了多久。 “进……进去吗?”凌霄问招魂蟠。 招魂蟠抬起一角,似乎也在观察电梯。 妈的,光瞪眼也不是办法,男子汉就该轰轰烈烈,干脆潇洒走一回吧! 凌霄两眼一闭,大步跨进了电梯中。 5、梁濂 梁濂紧紧牵着虞清,生怕一不留神,虞清也消失了。 虞清正四处查看环境,被他牵得满手燥热,眼一瞪:“你能换别的形式吗?” 梁濂改为环上虞清的胳膊。 虞清扶额。 郁闷地前行一段路,居然又出现了酒店大门。 回头看去,来时的路已经被浓雾遮挡。 无法离去,不管是哪个方向走,总会回到酒店大门前。 看来注定要进去了。 梁濂从脖子上取下一块佛牌塞进虞清手中:“保平安。” “你还信这个?”虞清笑骂,把佛牌放进胸前的口袋中。 大堂里灯火辉煌,虞清拐到消防通道前,晃了晃门。 厚厚的门被锁着,打不开。 电梯间传来叮一声,寂静的空间里恍如一声炸雷。 俩刑警同时拔枪指着电梯。 空空的电梯开着门,似乎在等他们。 梁濂问:“进去?” 虞清回头看了眼消防通道,有张脸一晃而过,揉揉眼,再朝小窗里看进去,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摇摇门,把门拍得砰砰响,里面要是有人的话,应该会注意到走过来。 “清,你在干什么?” “好像有人。”虞清大力拍门,制造出各种噪音。 “谁?服务生吗?”梁濂把脸贴在小窗口上朝里看。 “女的,好像是卢小姐。”虞清不敢肯定,卢梦梦忙考公务员,成天早出晚归去复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折腾半天,消防通道里依旧毫无动静。 难道是错觉? 虞清贴在小窗上瞄瞄,彻底放弃了,返身朝电梯走去。 梁濂紧紧跟上,牵过虞清的手。 两人并肩站在电梯门前,电梯的镜子映照出修长笔挺的身姿。 “清,你觉得他们去了哪?” “不知道,我觉得有人把我们隔离开。”虞清沉声道,“他很聪明,恐怕是想逐个击破。” 牵着的手紧了紧,有些话不必多说,早已了然于心。 梁濂扳过虞清,蜻蜓点水地吻了一口:“难得假期,我们去一趟咸阳吧?” 之前说好的旅行计划,却因为各种任务打断,咸阳一直没去成,两人一直在忙碌。 “好。”虞清笑道,“等事情结束,就出发。” 牵手的两人平静地跨进了电梯中。 不管你去哪,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梁濂望向虞清,虞清正好也在看着他。 十指紧紧相扣。 敞开已久的电梯门终于缓缓地合上了。 第二十三章 追猎 第二十三章追猎 1、凌霄 电梯一直上升,指示灯没亮,看不出到了几楼。 狭小的空间里,凌霄满头大汗,为了让自己放松,打开手机听歌。 一曲完,电梯没有停,第二曲完,电梯依旧上升。 酒店有那么高吗? 凌霄心神不宁地拨通欧阳晖的号码。 机械的女声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 求救无门,凌霄只好无助地按着按钮,每层楼都按了个遍,按钮灰着亮不起来。 第三曲终,第四曲开始播放,凌霄开始拍门,掰门,他骗自己,也许电梯停了,上升只是错觉。 门关得紧,而移动产生的特有嗡鸣告诉他,电梯还在上升。 第四曲终,电梯依旧在上升,第五曲开始,凌霄的冷汗顺着脸侧淌落。 第五曲终,恰好,电梯震了震。 到了吗?! 凌霄抹了把汗,自嘲地笑笑,没准这电梯升得特别慢,平时升一层楼的时间,它要多花一倍时间来升,嗯,一定是这样。 凌霄盯着门。 门没有开,电梯又开始移动。 坐过电梯的都知道,电梯移动会产生惯性,很容易分辨到底是上还是下,凌霄扶墙,觉得就要虚脱了。 电梯不是上也不是下,而是横向移动。 见过荒唐的,没见过如此荒唐的!这电梯被螃蟹附身了? 电梯确实打横走,带起的惯性让凌霄不由自主地靠向墙面。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就让小爷见识见识到底是去哪!酒店多宽?我就不信你能移到楼层外面去! 手机播放劲爆的神曲,跳跃的节奏激荡人心,持续五分钟,神曲完,电梯还在移动,凌霄的冷汗一滴一滴淌落。 电梯又震了震,停了,措不及防地,门开了。 凌霄身子一颤,紧紧捧着小花盆准备开砸。 电梯外安安静静,柔和的灯光下一片温馨和谐。 凌霄不走,电梯门不关,招魂蟠拍拍凌霄,凌霄咬牙,哆哆嗦嗦出了电梯。 等看清环境,眼珠子差点喷了出来。 t字形的密封电梯间里,每一面墙都有三个电梯。 瞄了眼楼层,9d。 9d是什么意思?9楼d栋?! 不妙!情况出乎意料!要返回一楼大堂再另作打算! 转身要退回电梯,然而电梯门不知何时关上,凌霄只得拼命按开门键。 叮,门开了,凌霄狼狈地冲了进去,门关了,电梯开始上升。 我操!为什么是上升?!快回去一楼啊! 凌霄不顾一切地拍着楼层按键,电梯上升没多久停了,门打开。 一模一样的t字形电梯间,每一面墙都有三个电梯…… 楼层标识:7a 明明往上走,为什么会下到了7楼?还7a?这是走迷宫吗? “出去吗?”凌霄问招魂蟠。 招魂蟠歪头想了想,摇头。 凌霄按关门健,无奈,电梯不听话,他不出去,门就是不关。 于是凌霄故技重施,出去后,等门关了,再按开门键,又溜进了同一部电梯中。 横向移动没多久,门开了。 凌霄手软脚软地踏出去,好吧,这回是15c。 靠同一部电梯返回原点是不可能了。 凌霄开始仔细打量电梯间。 每部电梯门关得严严实实,锃亮的门面映照出失魂落魄的凌霄。 招魂蟠拍拍凌霄,示意到t字形的中点,占据有利地形纵观三个方向。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块破布是高智商生物,凌霄站到分岔口,果然有新发现。 通道深处的墙面布满了许多小屏幕,看起来像是监控电视。 其中一块屏幕里,电梯门开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出来,慢慢朝摄像头走近…… 啪兹啪兹……啪兹…… 屏幕受到干扰,成了扭曲的雪花斑点,没一会,屏幕恢复正常,人影已经不见了。 凌霄紧张地盯着,招魂蟠抬起一角也在观察,片刻,它拍拍凌霄示意看上面。 上面的一块小屏幕中,模糊人影再次走出电梯,然后屏幕又开始花屏…… 看看楼层标签,那家伙从4a,17c,到9d,再到7a…… 咦,9d?7a?这不是自己走过的路线吗?! 凌霄冷汗直冒,心里忽然腾起一个念头,难道那东西下一站就是这里?! 妈的,还等什么!快逃啊! “该选哪部?”面对众多电梯,凌霄急得没了主意,万一好巧不巧按了那东西乘搭的电梯岂不是完蛋了?! 招魂蟠也没了主意,环顾一圈,拍拍凌霄,示意最近的。 按下按键,门打开的瞬间,凌霄紧张得差点把花盆砸了过去。 还好,电梯里没人。 匆匆进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凌霄仿佛听见拐角的通道里传来“叮”的一声。 2、梁濂 电梯门打开,俩刑警紧张地抬枪指着门外。 门外安安静静,梁濂牵着虞清踏出,瞄了瞄,6d。 “这楼有点怪。”梁濂思索着,“似乎每一层都分abcd,还没见过e。” “要是这样算起来,一共有多少个空间?”虞清踱到屏幕墙那观察。 小屏幕的楼层显示是随机分布,有些楼层有,有些楼层没有,6d画面旁边居然是19a,再看看,最大的数字是30b。 “三十层,每层分abcd,一共有一百二十个空间?”梁濂咋舌,“难怪每层的屏幕显示不全,原来根本没那么多位置给它排列啊!” “好一个高科技监狱。”虞清感叹,随手按下按键。 旁边的电梯门打开,俩刑警同时举枪指着。 电梯里依旧没人。 “清,你看。”梁濂指着电梯里的枯叶。 虞清拾起枯叶观察:“这是大堂里的招财花,有人坐过这部电梯。” 梁濂纳闷:“那人捧着盆花到处走?” 门关上,电梯开始横向移动。 虞清捏着叶子:“你猜是谁?” 梁濂想了想,笑道:“凌霄?” “哈。”虞清也笑了。 电梯里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痕迹,说明凌霄很平安。 有招魂蟠守着,问题应该不大。 电梯横向移动没多久,开始下行,下行几分钟后,停了,门打开。 不出去,电梯就不动,他们早就揣摩出细节,双双踏出了电梯。 楼层是15c。 “清,你看!”梁濂指着前方的分岔口,“又有一片叶子!他来过这里!” 多亏满地掉叶子的招财花,虞清正要过去,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停下了脚步。 拐角的黑暗里,有不祥的东西正在接近,气压剧降,阴冷的气息环绕在四周。 两人举枪,对准了拐角。 在那边,传来像是在刮东西的声音。 咯、咯、咯—— 是什么呢? 梁濂和虞清对视一眼。 “他在啃东西?”梁濂轻声猜测。 “用指甲刮墙面吧?”虞清也不敢确定。 咯、咯——咯—— 声音越来越近! 两人凝神,枪举得稳稳的,淡定的外表下,心中却警铃大作。 要是不立刻离开的话,会发生不得了的事! 快走!快走! 刑警们面对危机,本能感受到在前面拐角存在着不祥的东西。 快走! 快离开这里啊! 可是,身为刑警,强烈责任感战胜了逃离的欲望,没准凌霄就在拐角那边,他可能遇上了什么事,正等待救援。 事情没明朗前,刑警们无法自顾逃命。 那个奇怪的声音仍持续着。 咯——咯、咯、咯…… 近了!近了!! 3、凌霄 凌霄不知道那道黑影有没到达15c。 他也不清楚,15b距离15c到底有多远,说不定那玩意破墙而出就大家一起完蛋了。 凌霄站在15b的图标下,欲哭无泪。 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一声枪响,凌霄一下子来了精神。 直觉告诉他,虞清和梁濂可能在附近! 诡异空间里,能感受到同伴的存在,凌霄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他们开枪了,开枪说明什么问题?他们遇上麻烦了?! 凌霄自知能力有限,要武器没武器,要神力没神力,帮忙又帮不上,急得团团转。 招魂蟠无奈地拍拍凌霄。 “唉,我该怎么办?”凌霄摸摸招魂蟠,招魂蟠成了唯一的同伴,能力强大,能打能防又能当被子盖,总在关键时刻冷静地提点凌霄,要是它会说话该多好啊! 招魂蟠指指屏幕要他过去看。 对哦!还有监控屏嘛! 满满的小屏幕中,靠左的一块呈雪花状。 15c。 凌霄曾经停留过的楼层。 凌霄悔得肠子都断了,要是多留一会,是不是能与他们汇合了? 招魂蟠戳戳凌霄,似乎在嘲讽:先顾好你自己再说吧。 返程是不可能了,天知道哪部电梯是去15c?无奈,只好继续碰运气选电梯了。 按下按键,要进电梯的时候,招魂蟠身形暴涨,一端勾着墙,一端扯了扯凌霄。 “呜呜,我的脖子……”被围巾勒得满脸通红,“怎么不走了?” 招魂蟠正抬起一角指着屏幕。 屏幕墙中,又多了几块雪花屏,没一会,雪花屏陆续恢复了正常。 “这是什么情况?”凌霄看得眼都直了。 招魂蟠继续观察,在右边的小屏幕里,又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走电梯,接着,那块屏幕也开始啪兹啪兹地花屏了…… “叮。” 对面的电梯如雷贯耳地响了一声,凌霄瞬间爆发出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地拐去另一个通道,毫不犹豫地按下开门键。 咯、咯……怪异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用膝盖想想也知道,绝不可能是同伴! 拼命拍关门键,门缓缓关上,在那东西出现之前,电梯带着凌霄急速下沉。 4、梁濂 梁濂自认胆子大,然而看到那东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原来那是它骨头摩擦的声音……”一滴汗顺着梁濂额上滑落。 “你看它是人还是鬼?”虞清也冒汗。 梁濂扣下扳机,子弹出膛,擦着那东西的手臂打过。 手臂破了个口子,冒出血,那东西却浑然不觉,歪歪扭扭地朝他们挪去。 “血液是新鲜的,这东西是活人!”虞清制止梁濂。 “人扭成这样,恐怕早死了!”梁濂抬枪,枪响,另一发子弹出膛,这回他选择打在对方的膝盖上,只要限制了关节,就能限制对方的行动。 那东西果然重心不稳,倒下,刚挨到地面,如弹簧弹起,猛地朝他们扑来。 “操!这家伙属青蛙的?”梁濂就地一滚,虞清同时滚去另一边,两人默契地一左一右包抄了青蛙王子。 虞清果断瞄准另一个膝盖,枪响,青蛙王子的腿算是彻底废了,废了腿,还有手,只见它双手一撑,张口朝虞清咬去。 梁濂对准它的脖子扣下扳机,颈动脉破裂,飞溅出好大一片血花,虞清及时矮身闪开,青蛙王子撞上了电梯门,发出砰一声大响。 没等喘一口气,青蛙王子像破烂的皮球般反弹,朝最近的梁濂扑去。 “靠!实在太恶心了!”梁濂矮下身子,抬手一拳打在青蛙王子的肚子上,强悍的力道把青蛙王子打飞几米远,血液湿湿滑滑拖出长长的轨迹。 青蛙王子落地,反弹上墙,借力一蹬,又朝两人扑来。 枪响,准确无误地把它的脖子打出个大洞,颈椎已碎,只要切断中枢神经,就算是青蛙皇帝也得乖乖躺下。 被冲力带动,那东西在空中翻了个个跌落在血泊中,然后双手一撑,再次弹起…… “妈的!这东西打不死?!”梁濂当机立断扯着虞清跑向最近的电梯。 虞清瞄准,利索地连开几枪,它在空中受到子弹冲击,毫无防备地被推向远处。 很好,距离拉开了! 电梯门打开,两人飞快地逃了进去。 巧合的是,对面电梯叮一声,门开了,另一个歪歪扭扭的人走了出来。 梁濂抬枪,及时把扑上来的家伙打远。 门关上,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像不像生化危机?”梁濂抹了把汗。 “恐怕是游魂控制了人。”虞清沉思,“你觉得会不会是那栋楼的住户?” 梁濂点头:“肯定不止凌霄他们,不过,你确定只有一栋楼受影响吗?” 虞清抬头看向梁濂。 梁濂也正看着虞清。 一直以来忽略的问题再度摆到面前。 把男朋友碎尸的女生是凌霄那楼的住户没错,那其他的呢?分布在城中村,被游魂影响的范围到底有多广? “好大的一个饲料厂。”虞清苦笑,“为了睚眦,黄二狗还真下了不少功夫。” “那家伙,不做影帝真是浪费了。”梁濂给枪补充子弹。 虞清瞄了眼:“你那还有多少发?” “十发左右,你呢?” “差不多。”虞清望着电梯门,“既然打不死,那就不要浪费子弹,没准那些人还有救。” 电梯震了震,停了。 梁濂摩拳擦掌:“准备好了吗?” 虞清颔首:“希望这层是空的。” 门打开,俩刑警身形一闪,闯进了柔和的灯光中…… 5、凌霄 招魂蟠一端缠着凌霄脖子,另一端延伸朝着门严阵以待,要是开门遇上莫名其妙的东西,它将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 电梯下行几分钟后,横向移动片刻,再上行几分钟,终于停了。 门打开,招魂蟠瞬间暴涨形成防御网笼罩了软柿子。 门外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常。 楼层:2a。 苍天有眼呀!距离一楼大堂只隔了层地板! “你能不能把地板钻个洞?”凌霄拍拍招魂蟠,电梯不靠谱,能钻洞的话直接落下去就啥问题都解决了! 招魂蟠解除防御状态,戳戳凌霄,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 好巧不巧,隔壁电梯叮一声,门打开,一道人影瞬间飞扑出来。 “操!这是什么东西?!”凌霄吓了一跳,抱着小花盆急退,拉开距离是关键,被这蚂蚱啃一口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东西扑了个空,撞到墙面,就势一蹬继续朝软柿子扑去。 招魂蟠飞快地幻化成盾牌格挡,顺便大力一拍,把那人打向远处。 凌霄不敢怠慢,战斗是不切实际的,纵观大局,逃命要紧! 飞奔至过道深处,拼命按开门键。 人形蚂蚱几个起落,弹至天花板,再落下时如炮弹般轰向凌霄。 招魂蟠再起,分岔成数缕,硬化成黑刺穿插进蚂蚱体内,再狠狠把它甩远。 门开了,凌霄迫不及待地闪身进去,狂按关门键。 咯咯声欺近,不用看也知道蚂蚱来袭,门关得是如此缓慢,一切恍如慢动作,招魂蟠刺出,把扑进来的蚂蚱及时推了出电梯,门正缓缓闭合,招魂蟠急急缩回电梯里,蚂蚱再起,一蹦又弹过来,恰好这时候,门完全关闭了! 听着撞在门板上噗的一声,凌霄跳到嗓子眼的小心肝终于落回肚子里。 电梯横向移动,凌霄满头大汗地听天由命,招魂蟠抬起一角给凌霄擦擦汗,又拍拍凌霄的脸蛋,不知是安慰还是嘲讽。 电梯横行一会,开始下沉,下沉几分钟,停了,门打开。 招魂蟠探头探脑地朝外看,确认没危机,扯扯凌霄示意他出来。 这电梯恰好是在大屏幕旁边,凌霄转头瞥了屏幕一眼。 其中一个小屏幕里,梁濂牵着虞清在过道里挑选电梯。 太好了,他们没事!那大师呢? 凌霄凝神观察小屏幕。 除了雪花斑点,偶尔有模糊的人影走进走出,并没有发现欧阳晖的踪迹。 正看得入神,过道里传来叮一声,凌霄脑子一炸,料想中的咯咯声没传来,反而响起皮鞋踏在地面的声音。 每一步是那么沉稳,每一步是那么自信。 “大师!”凌霄惊喜地要朝那边跑。 招魂蟠一端攀着墙,另一端缠着凌霄不让他过去。 柔和的灯光下,那人平静地走出拐角,西装革履,手持莫邪剑,正冷冷地望向凌霄。 第二十四章 逃生 第二十四章逃生 消防通道的楼梯无穷无尽,本以为进去能到达走廊或者房间的门,推开后依旧是楼梯…… 当时进了大堂,见电梯门紧闭,唯独消防通道大开,于是人鬼龙三人组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爬楼梯。 虽然早料到会有鬼打墙,但真正遇上的时候,却发现事情远远出乎意料。 欧阳晖用符纸裹着铜钱朝空气中砸去,空间吞没了炮弹,依旧没出现任何破洞。 白月把第三瓶游魂封好,贴了召集令朝空中一抛,摸摸兜,玉净瓶只剩下一个,面对海量游魂,瓶子的作用实在不大。 睚眦难受地捂着肚子,游魂太多,吃撑了,消化不良。 昏暗的感应灯随着脚步亮起,欧阳晖抬头看了眼,11a。 哈,11楼a栋? 刚刚还在19c,一直往上走,却到了11楼a?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白月掏出最后的空瓶子,把召集令当做信纸,写了几行字,塞进瓶子里往空中抛去。 有那么一瞬间,玉净瓶的微光照出了趴在天花板上的大蜘蛛。 “那是什么?!”欧阳晖吓了一跳。 “有人在上面!”白月也是一惊。 睚眦一翻手,长枪出现,这时候感应灯非常不给面子地灭了,四周瞬间暗了下来,只剩长枪散发的幽幽青光。 众人凝神戒备,他们不动,趴在天花板的人也没动静。 黑暗里太压抑,欧阳晖跺脚,见感应灯闹脾气死活不肯亮,只好朝睚眦道:“你把光线调亮点。” 睚眦怒操一声:“你以为我的枪是灯管吗?!” 白月提醒:“照一下那边。” 睚眦瞄准上方,帅气地投出枪,枪的光芒划出一段轨迹,穿透墙面消失了。 四周暗了下来。 欧阳晖干笑两声:“那东西不见了。” 白月也紧张起来:“快开灯!” 睚眦识趣地再次幻化出长枪,借着微光,欧阳晖后退一步惊呼:“在你身后!” “啊?”睚眦回头,正好对上一张脸。 强烈的杀气袭来,睚眦及时闪身,只感肩上一痛,抬枪扫去,枪过,墙裂,墙上的偷袭者早消失了踪影。 青光下,睚眦肩膀开了道大口,血液扩散开染出一片红。 睚眦气恼地把枪一插,撕了衣服胡乱缠上伤口。 白月要过去帮忙,睚眦厉声道:“别过来!那东西可能在附近!” 长枪的光实在太微弱,欧阳晖提议:“多变几把枪。” 睚眦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限量版,无法量产!”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用力量凝聚成的枪我容易吗我?! 欧阳晖苦着脸,点燃一张符照明,短短几秒,他们借着火光环顾了一圈,光照范围里一切正常。 符纸很快烧完,欧阳晖又点燃一张。 期待中的敌人没有出现,符纸烧完,欧阳晖再点了一张。 睚眦出了个烂主意:“把能烧的都集中起来。” 有光总比摸黑好,三人达成共识,齐齐脱了衣服集中一堆,欧阳晖把几张符当做引子点燃丢过去,可衣服被汗水浸湿,燃烧困难,在野外求生专家欧阳晖的努力下,耗费半打符纸,终于成功点燃衣服堆。 火焰腾升,光芒大作,角落埋伏的人在光里若隐若现!战况开始出现转机!这回看你怎么躲! 哎?等等……女人?! 睚眦抬枪要投,欧阳晖赶紧拦住他:“别!这人有点眼熟!” 正待仔细看,四周忽然响起警报,哗啦哗啦的水从天而降…… 衣服堆腾起的浓烟触动了火灾预警,自动洒水系统启动。 火堆熄灭,黑暗再次笼罩。 白月抹了把脸:“好像是卢小姐?” 欧阳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眼前青光闪过,长枪擦着脖子扎在墙上。 “你这是干什么?!”欧阳晖怒了,要是再偏一点,脖子不断才怪! “在你身后!”睚眦紧随而至,欧阳晖回头,卢梦梦正好出拳轰向欧阳晖,欧阳晖失控地撞向睚眦,两人被冲力推动直直撞在墙上。 烟尘四溅,墙轰的一声被撞出凹陷的蛛网状,睚眦身材高大肌肉结实,作为高级靠垫缓解了不少冲力,欧阳晖趴在高级靠垫上,咳出一口血。 睚眦被撞得晕头转向,捆仙索及时探出,缠上乘胜追击的卢梦梦。 无视了捆仙索,卢梦梦继续朝受伤的两人袭去。 捆仙索怒了,见过无礼的,没见过如此无礼的,它发力,要扭断女生的脖子。 “别!她是活人!”欧阳晖咬牙急闪,卢梦梦一拳轰在了无辜的睚眦身上,人家睚眦是谁?龙的儿子龙少爷!真身披鳞带甲,岂是区区拳头能搁倒? 睚眦怒吼一声,抬手抓上她的手腕,要比力气,牛高马大的睚眦占尽了优势。 卢梦梦被钳制得动弹不得。 捆仙索配合地缠上,把她的双手捆成了棒槌。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卢梦梦抬脚,狠狠朝睚眦踢去。 由于身高差距,这一脚非同小可,直冲胯下而来,睚眦一惊,急急躲闪,才避免了断子绝孙的危险。 卢梦梦转了个方向,朝着欧阳晖奔去,三人中,唯独欧阳晖是人类,既然是人类,体质上存在不可避免的弱势,柿子选软的捏,解决一个算一个,她一脚横扫,对准欧阳晖的脖子踢去。 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欧阳晖身前,伸手挡下惊天动地的一脚。 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力量,手臂瞬间断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落地。 白无常面无表情地伸出另一只手,朝虚空一抓,卢梦梦被无形的力量提起,吊在空中奋力挣扎。 断手浮起,攀上卢梦梦的面门。 一团漆黑的瘴气被扯出些边角,附身的游魂奋力与断手对抗,两股力量抗争不下,人类身躯无法承受,一丝血迹顺着卢梦梦嘴角淌落。 “姐!”一声微弱的惊呼。 空间里还有人?! 白无常一愣神,手松了点力,漆黑的瘴气又缩了回去,卢梦梦眼露凶光,杀气暴涨,竟然挣脱了束缚一跳隐没在黑暗中。 白无常捡起断手,凝神观察四周。 捆仙索还缠在卢梦梦手上,只要能感应出捆仙索的位置就好办了。 抬头,望向上方的黑暗。 睚眦顺着白无常的视线看过去,猛地投出一枪,黑影躲闪,蹬着墙继续朝奄奄一息的欧阳晖扑去。 白无常早有准备,拿出百米投篮的技术,把断手丢向欧阳晖。 卢梦梦已近到眼前,同时断手也近到眼前,五指一张,细长的骨节如蜘蛛般扣在卢梦梦头上,卢梦梦惊叫一声,漆黑的瘴气被断手扯了出来,白无常白袍一展,把瘴气卷了进去。 如同断线的傀儡,卢梦梦软着身子不动了。 当众人以为结束的时候,另一团瘴气神不知鬼不觉地扑了上来,卢梦梦动了动,全身关节咯咯响,再抬头,狰狞的面孔已不似人形。 手被绑,扭成诡异的形状要挣脱,在游魂的控制下,卢梦梦恍然不知痛。 “糟了!又被附身了!”欧阳晖翻出仅存的几张符纸,一股脑全往她身上招呼。 在符纸燃烧的光下,卢梦梦手背的红痕淌着血,如伤口般触目惊心。 咒符让她停顿几秒,这几秒足够了,在关节扭曲变形之前,白无常故技重施,断手再次扣上卢梦梦大力一扯,又一团瘴气成功取出。 燃烧的符纸还剩下一点,火光一灭,卢梦梦将再次面临被附身的危机,人类体魄无法承受多次魂体入侵,要是折腾久了,卢梦梦免不了会虚弱而亡。 黑暗中,危机一触即发。 四周翻涌着阴冷,许多游魂对空缺的名额虎视眈眈。 其中,有一丝微弱的魂急得团团转。 睚眦出手,把一团能量准确无误地打在那丝魂魄上,表弟的身形渐渐浮现,他望着自己成形的身影,差点喜极而泣了。 在火光熄灭时,白无常当机立断,抬手一捞,把表弟扯进了卢梦梦体内。 没一会,卢梦梦动了,坐起来摸摸脸:“咦?” 白无常这才松了口气:“有表弟占座,其它游魂就进不去了。” 好一个鸠占鹊巢,表弟买了霸王票,有睚眦的力量加成,别人抢不了座。 表弟控制表姐起身,红着脸着不知所措。 欧阳晖抹去唇边的血,轻声道:“事情没结束前,你最好跟着我们。” 白无常点头,捆仙索识趣地变换形态,圈成手链守护她。 众人幽幽瞄向睚眦。 睚眦装傻:“看我干嘛?” 白无常把断手收进兜,淡定道:“你变身吧。” 在大家受伤(还带着战力为零的表弟)情况下,乘搭计程车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呀!钢铁坦克无坚不摧,所到之处那叫一个横尸遍野!就算有东西来袭,还不被龙少爷一爪子拍飞? 睚眦在群众们的期待下心不甘情不愿地现出原形,庞大的体积在楼道里显得异常拥挤,睚眦难受地扭扭身子:“奇怪,这空间好像是真的啊!” “要是真的话,我们也不用折腾那么久了。”白无常叹了声,轻飘飘落到睚眦身上。 欧阳晖也带着表弟爬上龙背。 高级计程车抖抖身子,招呼一声坐稳啦,手脚并用,开始一层接一层地爬楼梯…… 梁濂捞起衣角,拧出一把水。 同样落汤鸡的虞清摸摸脸,疑惑道:“发生火警了?” “估计是,看看是哪间?” 屏幕墙除了一些花屏,其他都正常,看不出哪间着了火。 “叮”电梯门打开,诡异的人形扑了出来,虞清抬脚就踹,在门关上前,把那东西送回电梯内。 空间里再次恢复寂静,俩刑警继续研究显示屏。 片刻,虞清掏出枪,朝梁濂道:“要不要试试?” 梁濂笑了,他知道队长肯定是没见着火灾,想自己制造,兜头淋下的水提醒了他们,要突破鬼地方,没准可以试试其他方法。 例如:搞破坏。 梁濂掏出合金匕首递给虞清:“子弹省着点用。” “叮”另一边传来响动,梁濂飞奔过去,正好那东西扑出来,梁濂一拳把它砸回了电梯。 门关上,梁濂摩拳擦掌:“队长,我守着,你快弄!” “好,你小心。”嘱咐一句后,乒乒乓乓的响动传来,梁濂知道虞清在用功了,自己也不闲着,哪里需要他,他就去哪里,把电梯公仆的素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再次成功把第n个蚂蚱送回电梯后,虞清的声音响起:“好了!我们走!” 过去一看,梁濂咋舌,简直堪比爆炸现场,屏幕墙一片狼藉,里面的电缆被扯了一地,正噼里啪啦冒着火花,随时会燃烧。 “靠,太狠了!”在电梯里,梁濂由衷称赞。 电梯横行片刻,门打开,恰好一个蚂蚱人蹦了进来,虞清和梁濂矮身闪出电梯,蚂蚱人可不是吃素的,一蹬电梯壁又弹了出来,同样不是吃素的梁濂使出擒拿手,在门关上之前把蚂蚱反摔进电梯。 “漂亮!”虞清啧啧有声,“进步挺快,我可能也打不过你啊。” 梁濂抱拳:“虞将军过誉,在下愧不敢当。” 一拳擂在梁濂身上,虞清笑道:“梁师爷,都什么年代了,还将军?” 某处电梯传来叮一声,梁濂飞快地亲了虞清一口,窃笑着跑去工作了。 刑警们的不懈努力终于收获了丰厚果实,几声爆破后,屏幕墙里有几块小屏幕出现烟雾弥漫火星四射的画面,接着那几块显示屏闪了闪,彻底黑了。 火灾预警再次启动,大水从天而降,淋了黄二狗一身。 屏幕上俩刑警忙碌地窜来窜去,真是有够烦人的。 黄二狗收回视线,冷冷瞄向同样一身湿的凌霄。 凌霄偷偷按下电梯键,总之不管如何,先逃了再说! 电梯都有个特点,只要有人拦挡,门会自动再开,凌霄第n次目睹电梯门打开,然后黄二狗飞速追来,一鞭子打出,拦上了电梯门。 要是被堵在电梯里,窄小的空间根本避无可避!招魂蟠深知个中利弊,眼见逃脱失败,再次卷着凌霄一甩,凌霄帅气地腾空而起,巧妙地避开刺来的鞭剑。 要打,就要来狠的,黄二狗从不手下留情,他这次来就是要处理对手中战斗力负数的凌霄,等解决了最好捏的软柿子,就轮到捣乱的刑警,最后才是欧阳晖,把枝丫修理完,剩下的白无常不足为惧。 睚眦被驯服是迟早的事! 对付凌霄,自己出手显得杀鸡用牛刀,但黄二狗办事追求稳妥,他要亲手处决软柿子。 鞭剑落空,换了个方向朝招魂蟠勾去。 招魂蟠身子撑地,分岔照顾凌霄,显然没料到黄二狗对准了下盘攻击,剑过,布断,失去了支撑,凌霄狼狈摔倒在地,小花盆脱手碎了一地。 招魂蟠被砍成两半,鞭剑再出,残缺的招魂蟠缠着凌霄就地一滚,另一半招魂蟠身形暴涨,朝黄二狗兜头盖去。 黄二狗学聪明了,这回没有砍裂它,而是故意绕到它身后,抓过招魂蟠绑成一团,按下开门键,把它丢了进去。 招魂蟠再强,身体也是布料,布料能打能抗,唯独被绑成一团的时候束手束脚。 一团黑布在电梯内苦苦挣扎,凌霄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上却无能为力。 半边招魂蟠被带走,剩下半边体积太小,凌霄不是黑无常,不懂使用招魂蟠的方法,主动进攻是不可能了,招魂蟠只得护在凌霄身前警惕地朝着黄二狗。 一声爆破传来,又哗啦哗啦下起了大雨。 地上早已水汪汪一片,招财花的叶子被水流推动飘进了墙里。 咦?怎么会飘进了墙里? 凌霄仔细观察,发现不止是叶子,连水流也淌进了墙里。 鞭剑挥动,招魂蟠正要用身子格挡,凌霄伸手一捞,抱着招魂蟠朝墙壁撞去…… 睚眦一鼓作气,势如破竹地连上n层后趴在楼梯上不动了。 突然,不知哪传来一声闷响,洒水系统再次启动,大雨倾盆而下。 欧阳晖抹了把脸,郁闷道:“洒水系统坏了?居然一路洒个不停?” 表弟歪头:“可能哪里发生火灾了吧?” 白无常拍拍睚眦:“走呀。” 睚眦不动。 欧阳晖担心道:“难道又肚子疼了?” 睚眦摇头,趴着不说话。 人家龙族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哪见过满楼梯爬的?睚眦呼呼直喘:“好累。” 欧阳晖忍不住笑了:“这点楼梯就叫累?哈……咳咳……”又一口血被咳出来,欧阳晖伤得不轻,肋骨估计断了,强打着精神才没晕过去,白无常好心把一团气拍进欧阳晖体内,有地府官员的力量撑着,欧阳晖铁青的脸终于缓和起来。 白无常好心提醒:“出去后上医院看看。” 欧阳晖抹抹唇,点头,拍拍睚眦:“加油哦。” 龙吟吼不破空间,只得努力向上爬!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体力活呀! 睚眦抖抖身子,没好气道:“有本事自己爬!” 表弟偷偷扯扯欧阳晖,示意他看前面。 感应灯昏暗的光线外,似乎有人站在黑暗里。 “谁?!”白无常大喝一声。 睚眦抬头,也凝神戒备。 那人缓缓走进光里,惊讶地打量睚眦:“原来那像龙的东西是你啊!” 表弟惊喜:“判官!” 判官掏出一张纸朝白无常扬扬:“阎王老子收到你的信,他太忙没法来,所以我代表阎王老子过来视察。”收好信纸,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怎么不停地兜圈子?” 睚眦差点吐血,爬了那么多层,龙族尊严尽失,你居然告诉我是在兜圈子?! 判官比划:“这边爬过来又爬过去……” 睚眦不服气,朝判官的方向爬去,宛如隔了到看不见的屏障,无论怎么前进,与判官的距离还是没有缩短。 判官挑挑眉,很酷地伸出手指朝他们晃晃:“还在兜圈子哦。” 睚眦怒了,用爪子拍地:“那你说怎么办?!” 判官掏出毛笔,又掏出一瓶墨水,用笔沾了墨水朝他们洒去。 墨水兜了个弯,从墙里落到睚眦面前。 “顺着墨水走。”判官站在鬼打墙外指点江山。 游魂们觉察到威胁,鬼打墙膨胀,要把判官也卷进去,判官一边洒墨水一边后退,完全没有觉察到上方的异常。 身后楼层的感应灯没亮,消防门吱吱作响地打开了。 让人琢磨不透的咯咯声从黑暗里传来。 判官转头朝黑暗里看去。 借着窗外的微光,一个歪歪扭扭的东西出现在拐角。 这是什么? 判官眯着眼想看清楚些。 睚眦顺着墨水在墙里进进出出,最后再出现在楼道中,果然与判官的距离拉近了! 判官正一动不动地望着楼梯上方。 睚眦抬头看去,乘客们也好奇地眺望过去。 那人歪歪扭扭地挪了几步,一蹦消失在黑暗中。 “我操!那么快?!”判官笔一甩,把墨水洒向天花板的大蚂蚱。 欧阳晖惊呼:“是人,被附身的人!”话音刚落,大蚂蚱躲开墨水,从天花板一蹦,正好落在睚眦脖子上张口就咬。 “哇呀!”睚眦吓了一跳,尾巴一甩把那人扫飞。 “是活人!”白无常掏出断手要丢过去,既然能救回卢梦梦,那其他人也同理! 判官爬上龙背:“那人被他打了,肯定活不成!走!这方向是窗!撞出去!” 大蚂蚱浑身带血地又蹦了过来,睚眦抬爪,又把它拍飞。 拍飞后另一只大蚂蚱接班,一蹦抱着睚眦的手指啃去。 “靠!好恶心!”睚眦挥爪,不敢恋战,手指隐隐作痛,被这些玩意啃几口可不是开玩笑的! 楼梯上方咯咯声逐渐密集,一大波蚂蚱正在接近,睚眦扭头朝墙撞去。 墙的方向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判官把墨水瓶子朝粘稠的空间丢去,判官牌原子弹威力强大,一瓶墨水轰出一个大洞,洞外是真实的景色,睚眦甩尾拍飞蹦上来的蚂蚱,爬了出洞攀在外墙上。 十几层楼的高度让欧阳晖和表弟头晕眼花,紧紧抱着睚眦的骨刺不放,钢铁蜥蜴不愧是爬墙专家,几步窜上n层,回头看去,蚂蚱们也陆续出洞,爬在墙上朝他们的偶像追去。 不知哪层传来爆破,强大的冲击把墙震碎了,冒出滚滚浓烟。 不远的高架桥有一大波消防队和警车正在接近! “糟了,把人类惊动了!”判官头疼。 “你快点!”白无常拍拍睚眦,“上天台!” 睚眦加快了速度,要是被发现真身,不被拉去动物园展览才怪! 龙少爷发力,一连窜上好几层,路过一扇窗户时,欧阳晖忽然吼道:“等等!停下来!”攀着骨刺朝窗里看。 白无常也朝窗里瞄去,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判官问:“里面有人?” 欧阳晖不敢肯定,刚刚一瞬间,似乎见到凌霄跑过。 “往下走!”欧阳晖急道,“好像是凌霄!” “不行!”判官扫了眼逐渐接近的人类队伍,“他们快到了!” “下去看看。”白无常好心道,“就一会,不碍事。” 睚眦想了想,返身往下爬,瞬间窜下了几层,蚂蚱队伍正在接近,睚眦甩尾,打飞一排。 凌霄觉得肺都要炸了,本想着尽快下到大堂好出去,结果才跑出几层就累得气喘吁吁。 招魂蟠抬起一角给他擦汗,鼓励地竖起拇指样:你小子真行! 凌霄当时撞墙,歪打正着撞到阵眼,穿透空间到达消防通道,听着脚步声就知道狗哥追上来了!于是凌霄当机立断立马往下跑。 “这是几楼了?”凌霄糊里糊涂,消防通道的感应灯坏了,一个都亮不起。 窗外扫过一根巨大的鞭子,凌霄吓得大叫一声,真是内有追兵外有强敌呀! 等等!大鞭子?!怎么那么眼熟呢? 凌霄扑到窗口朝外看。 正好,大鞭子再次划过,凌霄终于看清,是睚眦的长尾巴! 太好了!太好了!凌霄朝外面喊:“睚眦!” “你在哪?!”睚眦的声音传来。 凌霄探出手挥挥。 欧阳晖的声音响起:“快把手缩回去!” 凌霄及时缩手,正好大蚂蚱的头出现在窗外,凌霄吓得头都炸了,后退一步,招魂蟠探出紧紧护着他。 大蚂蚱要爬进窗,一只巨爪将它打飞,巨爪攀着窗沿,一用力,掰出巨大空洞。 睚眦探进爪子:“快上来!” 凌霄不敢怠慢,就要碰到爪子的时候,身子被东西扑倒,狼狈地摔出了空洞。 睚眦大操一声,及时甩尾缠上凌霄,与凌霄一起被缠住的还有一只扭曲的大蚂蚱。 大蚂蚱对准凌霄的脖子张口就咬。 招魂蟠硬化成黑刺扎进了大蚂蚱脑袋里。 温热的血糊了凌霄一脖子,凌霄头皮发麻,紧紧闭着眼。 “凌霄!把手伸过来!”欧阳晖探出手。 凌霄迫不及待地伸手抓住他。 判官也伸手帮了把,睚眦见他们固定了凌霄,便松了尾巴,招魂蟠及时一推,大蚂蚱脱离了凌霄跌落下去。 又有几声爆破传来,判官提醒:“快上去!” 睚眦不敢怠慢,驮着众人急速上窜。 黄二狗追了下来,只目睹了凌霄被救的情景,他冷冷望着睚眦晃动的尾巴,一声不吭地也返身上楼。 虞清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梁濂拧着湿答答的衣服:“还继续吗?” 虞清拍拍梁濂:“累了?” 梁濂挺胸:“不累!只是洗了几轮澡,没衣服换!” “哈!”虞清留下一地残骸,按下开门键。 门打开,在人影扑出来的时候虞清抬脚一踹,电梯门及时关上了,梁濂笑道:“我来选吧。” “唉,我每次都能中奖。”虞清无比郁闷。 梁濂笑着拍拍虞清,环顾一圈开始认真选电梯。 “咦,你来看看,这是什么?”梁濂招呼虞清,指着电梯门,“一块破布?” 破布艰难地探出一角,似乎想掰门。 虞清果断按下开门键。 梁濂摆好姿势,等那东西出来,就一拳招呼过去。 “叮”,门打开,没有东西扑出来,反而地上有一团破布,正努力伸着身子朝向电梯门,见是虞清和梁濂,招魂蟠高兴得摇头晃脑。 “哎呀,怎么被绑成一团了?”虞清跨进电梯给它解绑。 梁濂也跨进来:“就选这一部吧。” “哈,你觉得这电梯会去几楼?”虞清摸摸招魂蟠,“凌霄应该也在,他还还好吗?” 招魂蟠摸摸虞清的脸,点头,表示不必担心。 梁濂不甘示弱,也摸摸虞清的脸:“希望能上顶楼。” “梁濂,你摸够没有?” “好吧。”梁濂收手,亲了虞清一口,“这样行了吧?” 虞清满脸通红地瞪了他一眼。 甜甜蜜蜜中,电梯关上了门,开始缓缓上升…… 第二十五章 对峙 第二十五章对峙 酒店内亮起了应急照明,住客们纷纷尖叫着涌出大堂。 大堂经理顶着黑眼圈,又拨了一次电话。 电话里传来杂音,响了片刻无法打通,经理怒骂一声:“消防队还没来吗?都什么效率啊?!” 前台小妹慌慌张张跑来:“经理,六楼消防通道卡住了打不开!” “叫保安去撬呀!”话虽如此,大堂经理还是飞快地跑进了消防通道。 消防通道的灯坏了,大家都在摸黑往下跑,手机照明连成一片光,经理逆流而上,很快到达六楼。 门开了道缝,却卡着没法开得更大,经理卯足力气狠狠踹一脚,路过的住客见状也帮着踹,很快把门踢开了。 六楼的走廊一片漆黑,一名保安赶到,陪着经理一同搜寻。 火灾最怕遇上三更半夜,大多住客都在睡梦中,逃脱几率极低。 还好,值得庆幸的是,火灾是发生在塔楼。 酒店设计很巧妙,东南西北四个塔楼都有着独立电梯间,配套的独立供电系统,还有极其灵敏的火灾预警。 今晚不知撞了什么邪,连续几个塔楼全都短路起火。 经理掏出门卡一刷,门开了,房间里没有住客。 打开另一间,也没有住客。 打开第三间,一名过来旅游的老大爷正在熟睡。 保安快步上前拍醒他,大爷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扛了出去。 要出房间的时候,窗外传来一丝响动,经理拉开窗帘。 窗外空空如也,经理想打开窗看一下,保安的声音传来:“经理,快走吧!” “好,就来。”经理拉上窗帘快步离开。 窗边,一个歪歪扭扭的人正急速往楼顶爬…… 六楼住户不多,全被安排送下了楼。 经理松了口气,服务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经理,十一楼的照明系统坏了。” 紧急情况中,照明坏了可是件大事,黑暗中的人一急,在陌生的环境下如无头苍蝇,不仅耽搁了逃生,还有可能妨碍其他人通行。 “坏了,你就不会叫保安去弄吗?!”所有事情扎堆,压得经理极度烦躁,每层都有保安值班,难道他们都是白吃饭的?! 话虽如此,逃亡的时间争分夺秒,消防通道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当经理上到十楼的时候,消防通道里几乎全空了。 还好是淡季,住户不多。 经理擦擦汗。 别往上走!快停下! 心里无端端响起了警报。 经理抬头看看,这一层的应急灯果然没亮,到处黑乎乎一片,打亮了手电筒照进十一楼的走廊。 别过去!危险! 黑暗中似乎有人窜进了房间。 “逗留的住户请赶快离开!”经理朝黑暗里吼了一嗓子,“酒店内发生火警,给您带来不便非常抱歉!请快离开!”说着往那房间走去。 房间门开着,经理站在门外,心脏剧烈跳了起来。 快离开!别进去! 经理最终还是踏进了房间,用电筒扫了一圈。 空气中若有似无地飘了一丝奇怪的味道。 房间里没人,只有打开的窗户吹来一丝凉风。 奇怪,难道刚刚眼花了? 经理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路过洗手间的时候,那门发出咯吱一声响动。 电筒照去,门开了道缝,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奇怪的味道更浓了,经理嗅嗅,总觉得好像在哪闻过。 门外传来一丝响动,经理紧张地把电筒扫过去,光线中,保安小王也拿着电筒照着经理。 经理快步走出去责备道:“你值班这一层,怎么现在才来?” 小王擦汗:“疏散客人去了。” 经理走进走廊,用电筒扫了一圈,其他房门紧闭,经理掏出房卡,打开门,房间里放着行礼,早已没了人。 小王解释:“住户都疏散了。” “很好。”经理拍拍他,疑惑道,“全部疏散了?” “嗯。”小王似乎有点心神不宁。 “小帅呢?还有小张呢?这层应该是你们三个呀。” “他们……可能下去了。”小王支支吾吾。 不久前小帅和小张还挨个敲门叫醒住户,不知什么时候双双失踪了。 正说着,小王忽然抬头瞄了房间一眼。 经理也听见房间里又传来咯吱一声。 快走!快走! 经理浑身冒汗,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手机恰逢其时地响起,应答几声,经理吩咐道:“我先下去办点事,你也快点离开。” “好。”小王应着,打着电筒朝房间里走去。 经理几乎小跑着逃离进消防通道,踏进楼梯的刹那,他似乎听见了房间门关闭的声音。 小王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门突然被风吹得关上了。 “小帅,小张,你们在吗?”小王打着电筒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洗手间门前。 门里传来滴答滴答的响动,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小王疑惑地打开了门,电筒光里,地上血迹斑斑! 原来那是血的味道! 浴帘拉着,滴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快走啊!! 强烈的责任心使小王选择停留,哆哆嗦嗦地拉开浴帘。 小帅和小张歪着脖子瞪着他。 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影猛地从窗外扑了进来…… 判官朝下方瞄了眼,一堆人大呼小叫地逃离酒店。 酒店管理不错,应急处理妥妥的。 “你看够没有?还不快帮忙?!”睚眦有意见了,一个蚂蚱蹦了上顶楼,睚眦正要一拳轰过去,白无常提醒:“活人!不要杀生!” 睚眦郁闷地把蚂蚱丢向白无常,白无常丢出断手,扯出一团漆黑的瘴气,朝判官道:“快!” 判官掏笔在那人的眉心画了一道,那人顿时软了下来,后勤马上跟上,欧阳晖和凌霄把那人拖去了角落。 角落里,横七竖八躺了好几十个人,由表弟蹲守整理。 蚂蚱太多,拯救的效率有限,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天台门轰一声炸裂,烟尘中,一个人影渐渐出现。 黄二狗的闪亮登场让一切乱上加乱。 “快开结界!”判官朝欧阳晖吼。 结界对黄二狗无效,却能格挡游魂,至少能防止活蹦乱跳的蚂蚱捣乱。 只要隔开那些东西,这么多人就不信推不倒一个企业精英! 欧阳晖赶紧翻背包,却发现背包不知何时穿了个洞,里面的桃木剑和铜钱剑全都掉了个精光,翻来翻去只翻出几枚硬币。 资源短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判官挪到欧阳晖身边:“靠,没法子了?” 欧阳晖苦笑,把玩着硬币:“恐怕威力不大。” 判官瞄了眼硬币,忽然一拍脑子:“哎呀!差点忘了!”翻兜,掏出几枚脏兮兮的铜钱,“阎王老子说给你的!” 凌霄扫了眼,认出这是盲眼老头的铜钱。 真是雪中送炭雨中送伞啊!原子弹来得太及时了! 铜钱还没递过去,一道人影扑来,把判官狠狠撞翻在地。 铜钱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快捡!”判官反手一顶把蚂蚱推开。 大蚂蚱对判官不离不弃,深知打是情骂是爱,面对帅哥的反击,蚂蚱热情丝毫不减,抱过去张口就咬。 年度大片人鬼情未了激情上演,两人火辣辣地滚成一团,陆续有其他蚂蚱加入,群p大片即将现场开播! 人家判官堂堂高级地府官员,本来就是鬼,被咬几口根本死不了,凌霄想通了,全力朝最近的铜钱扑去。 同时扑去的还有另一道身影。 大蚂蚱的速度比凌霄快上不知多少倍,凌霄只感眼前一花,兜头撞进了蚂蚱怀里,即将迎来大蚂蚱的热吻,招魂蟠硬化成黑刺,扎进了蚂蚱脑袋,把那人丢了开去。 蚂蚱满脸血,在空中翻了个个,落地一蹬又朝凌霄扑来。 欧阳晖急红了眼,正要过去救人,一道长尾扫过,把蚂蚱扫出了天台。 睚眦手提长枪,身后晃着一根长尾巴,冷冷盯着黄二狗。 黄二狗举刀,金光四射的巨刀照亮了漆黑的夜。 招魂蟠紧张地朝着白无常。 快躲开! 白无常一愣,李程? 黄二狗挥刀,手法极快,瞬间连出两刀,一刀劈向睚眦,另一刀劈向白无常,白无常见到他手动的时候,刀风就已晃到眼前!鸣鸿刀的威力大家都见识过,睚眦和白无常急急躲闪,刀速不减,烟尘爆破后,天台围栏竟然出现好大一块缺口! 周旋的方法有很多,白无常果断在烟尘中隐匿了身形。 睚眦不服气,身形暴涨要一决死战。 “不行!别变身!”表弟急急提醒,“场地太小!” 场地太小,体积太大,无疑成了巨大的活靶子。 睚眦心神一凝,收了尾巴,彻底恢复成人形。 黄二狗扫了表弟一眼。 表弟正警惕地盯着他,还不忘偷偷弯腰拾取铜钱。 这家伙,还算有点脑子。 黄二狗赞赏地笑笑,挥刀,刀光割着地面冲向表弟。 白袍飘动,一卷一带,表弟回过神的时候出现在天台门前。 白无常推推他:“找地方躲一下。” 捆仙索朝着白无常,有点担心。 白无常身上多了道大口子,他却满不在乎地摸摸捆仙索:“保护好表弟。” 表弟深知自己的能力,只得把铜钱塞进白无常手里,然后愣着不知该做什么好,捆仙索朝楼梯指指,表弟这才醒悟,扭头飞快跑了下去…… 电梯嗡一声,停了下来。 门打开,却不是顶楼。 到处水汪汪一片,难道又要选电梯? 梁濂正头疼,缠在脖子上的招魂蟠朝着一面墙探出身子。 虞清去到墙那观察:“这里有东西吗?” 正纳闷,墙面突然探出一根奇怪的绳子。 招魂蟠迎上去,碰碰捆仙索,然后朝着俩刑警似乎在说:看吧,兄弟来接我们了! “撞?”梁濂问。 “撞!”虞清咬牙,眼一闭,一头往墙上撞去。 穿透了墙,砰一声,撞到了消防门上。 接着梁濂也一头撞到了门上。 “妈的,太缺德了!谁关的门?!”梁濂头疼欲裂,郁闷地拉下把手。 门打开,消防通道里,捆仙索高兴地扭动身子。 “这串东西该怎么办?”不知所措的声音在楼上响起。 “卢小姐?!”虞清惊讶。 女生小心翼翼下楼,连带把捆仙索串着的东西也带了下来。 好大一串蚂蚱串烧! 走廊里,奇怪的咯咯声响起,虞清回头,正好对上服务生的脸。 毫不犹豫,抬脚就踹! 踹飞新蚂蚱,朝卢梦梦一招手,捆仙索秒懂,递过串烧丢进走廊,俩刑警急闪,飞快地把消防门关上。 捆仙索甩甩血迹,朝着门上的小窗看去。 小窗里,蚂蚱们蹦跶,拼命撞门。 刑警们爽快地冲上楼梯,多一个救兵就是多一份希望,卢梦梦带着他们朝天台奔去。 “卢小姐,你怎么也来了?”虞清想不明白。 “我是她表弟……”卢梦梦羞涩地把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离天台还有一层楼的时候,大楼震动,碎石粉尘掉落。 “好激烈。”虞清抬头看看。 表弟还想往上走,捆仙索扯扯,摇摇头。 梁濂摸摸捆仙索,望向虞清。 虞清掏出枪,朝梁濂使了个眼色。 黄二狗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驯服睚眦。 每一刀都带着强烈杀气,他并不介意御下睚眦的双手和双脚。 睚眦长枪平举,顶着黄二狗的视线瞪回去。 白无常朝虚空一抓,一只断了脖子的蚂蚱正要扑向欧阳晖,却被莫名的力道带动,失控地撞向黄二狗。 黄二狗出刀,这一刀依旧朝着睚眦,奔腾的力量卷起漫天烟尘,睚眦再躲,烟雾中,他看到黄二狗出拳砸向飞来的蚂蚱,这一拳是何等精准和凶残,直接把蚂蚱的脑子轰了个粉碎,蚂蚱被强悍的力道推动,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堕了下楼。 血液飘荡,黄二狗挥刀,把空中的血珠拍向睚眦,睚眦急闪,墙面竟然出现一个个血红的坑洞!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在一旁的判官看呆了。 粉丝们张口,又朝判官咬去。 一人难敌众粉,激情群p下判官衣冠不整,身子早已被啃了个遍,手臂没了,双腿也没了,眼见斯文公子的形象装不下去了,判官怒吼一声,一团庞大的瘴气脱离身体,朝着一只强壮的蚂蚱裹去。 你们这些小喽啰!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猛鬼复仇! 大瘴气狠狠裹着蚂蚱,扯出一团小瘴气吞了下肚,厚脸皮抢了座,钻进了蚂蚱体内。 那蚂蚱睁眼,眼里一片血红,仰天狂啸,肌肉猛地暴涨,身形膨胀了一倍有余。 “保管好我的身体!”判官牌蚂蚱丢下一句话,脚一蹬,冲进了蚂蚱堆里反攻起来。 白无常飘下,轻轻一卷,用白布把判官残破的身子打了个包抛给凌霄。 “哇呀!”凌霄手忙脚乱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丢过来。”楼梯口传来表弟的声音。 后勤部队很给力! 凌霄迫不及待地把满是血迹的包裹快递过去,表弟抱着包裹退回楼梯深处。 还有几枚铜钱!要快! 凌霄朝天台边的铜钱奔去。 身后传来一阵飓风,不用看也知道热情的蚂蚱蹦来了! 欧阳晖旋起一脚,把蚂蚱踹飞到判官那,判官狂暴化,来者不拒,通通笑纳。 凌霄递过铜钱,抹了把汗:“齐了吗?” 欧阳晖数了数:“还差了一枚。” 还差一枚? 凌霄扫视天台,终于在睚眦脚下发现了铜钱! 操!这铜钱运气不好!估计打着打着被踢到那边去了! 睚眦把全部精神集中对付黄二狗,长枪平举,跨步,一脚踏在铜钱上。 鸣鸿刀巨大,巨大的体积存在无可避免的缺陷,远战无敌,近战却存在几处死角。 睚眦身经百战,龙之九子中就他最好斗,几番下来他已经看出对方的攻击缺陷,脚一蹬,朝着黄二狗奔去。 妈的,他不蹬还好,这一蹬,直接把铜钱蹬去了大缺口那! 铜钱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凌霄急得干瞪眼,白无常也发现了,正要动身,忽然有人说:别过去! “李程?”白无常惊喜地回头,这次没有听错,确实是李程的声音。 他还活着!那他在哪呢? “呃,谁?”见白月望来,凌霄一脸莫名其妙。 白无常失望地收回视线,开始怀疑是不是又出现了幻听。 招魂蟠偷偷滑落,沿着墙角朝铜钱爬去。 墙角阴影的掩护下,漆黑的破布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白无常见招魂蟠过去了,权衡片刻,决定继续隐匿身形伺机而动。 黄二狗近距离面对猎物,神色淡定,既然挥刀来不及,果断矮身躲开,朝着睚眦下盘扫出一脚。 睚眦绕开刀风,跨步,长枪再出,已到了黄二狗喉间。 枪气森然,黄二狗居然还能笑得出,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完了。”话音未落,偏开头,长枪贴着脖子而过,睚眦来势不减,已近在身前,黄二狗出拳,这一时机拿捏得无比精准,一拳轰在了睚眦的肚子上。 不管是龙还是其他生物,肚子作为身体当中最柔软的地方,鳞片最薄,防御力最差。 第一次面对睚眦真身的时候,黄二狗早就仔细观察过。 他这回走了一步险棋,失败则亡。 然而他成功了。 睚眦只感到肝肠寸断,一股热流涌上喉间,倒飞出去时,血液冲口而出。 黄二狗抹下脸上的血放到唇边舔了舔,脸上挂着一丝胜利的微笑,走到睚眦面前,举刀要砍。 危险的预感从后方传来,黄二狗闪身一躲,枪响,手臂冒出一片血花。 刑警们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出手,一出手便压制了黄二狗。 拿刀的手脱力,黄二狗把刀换去另一只手。 又一声枪响,黄二狗举刀,刀面成了无坚不摧的盾牌,巧妙地反弹子弹射向睚眦。 睚眦捂着肚子无法动弹,硬生生承受了一枪。 伤上加伤。 虞清见状,咬牙:“你打他另一只手,我打他的腿!”率先闪出墙壁,举枪就打。 梁濂举枪跟上。 一上一下的子弹分别朝着黄二狗呼啸而去。 无法同时格挡,黄二狗急捏指决,召来一团瘴气挡在身前。 空间被游魂扭曲成鬼打墙,子弹冲进瘴气,却折了个方向冲向刑警。 看不见子弹的轨迹,只余破空的呼啸,梁濂下意识要推开虞清,太迟了,一声闷响,虞清胸前溅出一片血花,没等梁濂反应过来,自己腰间也是一疼。 子弹实在太快,谁也没料到黄二狗会来这么一手,缠着梁濂的招魂蟠根本来不及动作! 刑警们倒下,一切只发生在几秒间! 梁濂捂着腰,强打起精神摸上虞清。 虞清胸前扩散开好大一片鲜红。 那一枪,正好打在心脏的位置。 最不愿面对的事情发生了,梁濂颤抖着身子,把虞清紧紧搂在怀里。 成功挪到裂口处的招魂蟠拾起铜钱,朝刑警那边看去。 刑警那边的招魂蟠急急缠上梁濂的腰,一布无法二用,它朝另一个自己发出求救信号。 招魂蟠裹着铜钱,鬼鬼祟祟地沿着阴影开始返程。 事发突然,狂暴化的判官忙着群p无暇顾及,白无常正朝刑警们赶去,欧阳晖与凌霄面对拦在眼前的蚂蚱大感头疼。 短短的几秒空缺,黄二狗一脚踏在睚眦肚子上。 睚眦难受地吐出口血,再疼,他绝不会在敌人面前呻吟出声,倔强地咬牙,狠狠瞪着黄二狗。 “就算是龙也有弱点。”黄二狗用鸣鸿刀拍拍睚眦,“你也不小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还不懂吗?”不等睚眦说话,举刀横拍,结结实实赏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何其毒,睚眦被拍得眼冒金星,险些晕了过去。 龙之子岂是如此懦弱的角色?你以为我会怕吗?!睚眦咬牙,集中力气准备反击。 没给他喘气的时间,又是一脚踹来,睚眦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海鲜市场杀鱼,把活蹦乱跳的鱼拍晕了才动刀子。 技巧都是生活中学来的,黄二狗活学活用,要收服睚眦,光靠谈判是不可能,既然谈不拢,那就打! 黄二狗爽快地踢开睚眦的手,准了肚子连踹几脚,反正龙的生命力强,这点伤又死不了,见睚眦还能动,黄二狗又贴心地拍了几刀子,大鱼受不了如此折磨,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血流了一地,黄二狗开始用刀尖在他胸膛上刻字。 刻他上次没有完成的咒符。 昆仑驭兽符! 第二十六章 成败 第二十六章成败 大堂经理很忙,所有事情都自己抗。 疏散群众一事办得如此迅速快捷,大堂经理功不可没。 面对在场的员工,经理又开始头疼了。 小帅小张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小王,前不久前还见过面,本以为小王转一圈会跟下来,结果至今还没见着人! 还有一些保安,服务生,清洁工…… 不是说好要来外面集合的嘛!唉!难道慌乱中自己跑了?! 真是的,漠视纪律,找个时间得跟他们开个会! “哇!经理,经理!”前台小妹忽然一声惊呼。 “又怎么了?”偏头痛发作,额上青筋直跳。 前台小妹慌慌张张翻出纸巾递给经理:“快擦擦。” “啥?” “那。” 经理一扭头,才发现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道口子,唉,下楼匆忙,可能在哪里划伤了。 用纸巾擦擦,擦着擦着,经理忽然心里一惊。 这似有若无的血腥,不就是十一楼那房间的怪味嘛?! 还没待细想,又是一阵惊呼传来:“经理!经理!” “又怎么了?” “那边发现几具尸体!”服务生带着哭腔指向绿化带。 员工们顿时炸了锅,议论纷纷,恐慌蔓延开,眼看场面要失控了,经理大喝一声:“安静!”指着保安队长吩咐:“你,带队到公园那等!你留下,带我过去!” 那服务生早吓坏了,哪敢再回到恐怖的现场,带着经理拐去绿化带,老远地指指,不敢前进。 经理不屑地笑了声,抬脚要过去看。 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噗一声闷响,血液爆出,溅了经理一身。 服务生哪受得起这种视觉盛宴,立马弯腰大吐特吐。 经理还算淡定,一眼认出尸体上的保安制服。 只是样子就……碎得已经无法分辨了…… 是跳楼吗?还是…… 抬头,又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走!”经理当机立断,拽着服务生逃离现场。 这种事,还是留给专业破案的警察好了! 顶楼。 蚂蚱扑上来,抓着招魂蟠要咬。 招魂蟠一甩身,铜钱准确无误地飞向欧阳晖。 欧阳晖稳稳接过铜钱,想要过去帮忙,就见招魂蟠卷起蚂蚱丢向判官。 判官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在热情的粉丝群里反攻得不亦乐乎,自然笑纳了新成员。 在克服了种种艰难险阻后,两块招魂蟠终于顺利会师。 白无常也赶到,要查看虞清的伤势。 梁濂真怕白无常顺手把魂给勾了,紧紧护着虞清不让他碰。 招魂蟠钻进虞清的衣服里,没一会又探出头,高兴地朝梁濂摇头晃脑。 白无常松了口气:“他没事。” 没事? 胸口出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 梁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脑子里全是虞清中枪的画面。 心脏被打穿,就算神医也无能为力。 “他真的没事,倒是你别太激动,小心伤口。”白无常好心安慰。 梁濂还是抱着虞清在哭。 招魂蟠歪头想了想,拧起身子,噗一声,一汪水喷在了虞清脸上。 梁濂摸摸虞清的脸,液体似乎带了点啤酒味,难道是…… 满是疑问的目光投向白无常,白无常远目不答。 虞清被水(?)一淋,幽幽转醒。 招魂蟠拽开虞清的衣服,胸膛上淤黑一片,布满了划痕,还插了几块小碎片。 白无常夹起一块碎片,诧异道:“佛牌?” 当时梁濂把佛牌给了虞清,虞清恰好把佛牌放进了胸前的口袋,而那枚子弹却又恰好击在佛牌上。 也许冥冥中真有佛祖保佑,无数的巧合下,佛牌成了盾牌,替虞清挡了一劫。 这一劫,让佛牌粉身碎骨,碎块飞溅开,割出大大小小的划痕,胸膛被染出一片红。 见梁濂梨花带雨的样子,虞清想抬手,却发现没有力气。 后勤部队及时赶到,表弟提醒:“快过去躲躲!” 白无常白袍一卷,把几人打包快递到楼梯口。 梁濂腰间的伤在高级绷带缠绕下已经止了血。 两块招魂蟠粘合成一块,脱离了梁濂缠上白无常。 白无常好心撕下一块白布递给表弟,物质紧缺的环境下,表弟果断选择了重伤患者,非常尽职地给梁濂包扎一番。 至于虞清,咳,那些划痕事后上点药就好了! 白无常带着招魂蟠隐去身形,继续寻找攻击机会。 梁濂抱着虞清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回是喜极而泣。 虞清无奈地笑骂:“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你好意思吗?” “你没事就好……” “笨蛋……”虞清抬脸,接过梁濂的唇。 表弟涨红了脸移开视线,欧阳晖收集好铜钱,正要开砸,表弟一声轻喝:“等等!” 探出头,扫视一眼战场,表弟果断朝欧阳晖招手。 欧阳晖和凌霄凑过去:“参谋有何指示?” “现在不是时候。”表弟望向黄二狗那边。 睚眦已经失去了知觉,成了鸣鸿刀下的鱼。 战况一边倒,机会在转角。 表弟早已发现,天台的角落里,长发的女游魂一直盯着黄二狗。 她在等机会。 表弟也在等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片刻间,黄二狗已经完成了昆仑驭兽符! 最后一笔刻下,传来睚眦的一声哀嚎,黄二狗扯着睚眦的头发把他拉直身子,凑到耳边轻声道:“养你那么久,是时候报恩了。” 睚眦跪在地上,头被扯得后仰,脸上满是不屈的倔强。 他疼得说不出话,但可以用眼神表达滔天的怒意。 黄二狗一掌拍在睚眦头上,澎湃的力量从睚眦体内爆发,许多无形的游魂吸收了力量,渐渐显出轮廓。 蚂蚱数量已经够惊人了,万一再加上游魂大军的话…… 白无常预感到危机,游魂现形,睚眦是关键,只要夺回睚眦,就能控制整个局面! 黄二狗的一只手被刑警打伤,鱼与熊掌不能兼得,拿刀与控制睚眦只能二选一。 白无常看准了时机,白袍一展,在睚眦身边现形,鸣鸿刀插在旁边,黄二狗要去拿,肯定得先松开睚眦。 白无常在赌,赌黄二狗的选择。 事业上能成功的人,总善于另辟蹊径。 黄二狗就是企业精英的典范。 他唇边挂起一抹笑,松了手。 机会! 白无常朝睚眦冲去,成败在此一举!招魂蟠打出……然而招魂蟠却非常不配合,紧紧勒着白无常不让他上前。 白无常正恼火招魂蟠怎么突然不听话,就见睚眦一伸手,抓起鸣鸿刀朝白无常劈去。 距离太近,避无可避! 招魂蟠腾空而出,迎上鸣鸿刀的同时,另一端用力一踹。 刀落,招魂蟠被斩。 白无常被招魂蟠踢了一脚,倒飞出去堪堪躲开致命一刀。 招魂蟠裂了道大口子瘫在地上,口子边缘隐隐约约冒出一丝黑气。 招魂蟠不是游魂,被鸣鸿刀斩了也不会死。 白无常爬起,惊讶地望向睚眦。 睚眦悲愤交加,满溢的泪水终于一滴滴淌落。 “杀了我吧。”话是对黄二狗说的。 黄二狗笑了,挑起睚眦的下巴:“宝贝,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呸!”一口唾沫吐到黄二狗脸上。 黄二狗抬手,狠狠赏了他一巴掌。 “真不懂礼貌,放心,我会慢慢教你。”黄二狗抹了把脸,把唾沫揩到睚眦脸上,“我会把你调教成合格的宠物。” 睚眦扭过头:“你休想!” 黄二狗扳过睚眦的脸,亲昵地朝白无常解释:“用不了多久,小宝贝会失忆不认识你们了,需要留点回忆吗?” 白无常握紧了拳头。 招魂蟠奋力弹起,扑到白无常怀里:“快走!” 这一声唤,让白无常愣了一下。 招魂蟠身上散发着一丝黑气,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 “李程?!”白无常惊喜。 黑气渐渐消散,白无常抱着招魂蟠撤退的时候,隐约传来李程的声音。 “好好照顾自己。” 可惜声音太小,白无常没有听见…… 虞清收回视线,喃喃道:“这回麻烦大了,睚眦居然成了黄二狗的替身。” 就算把黄二狗另一只手废了也耐他不何,人家有高级傀儡,能打能抗,唉,头疼了。 视线落到鸣鸿刀上。 “鸣鸿沉睡那么久,怎么还没醒来?”虞清问出个关键问题。 欧阳晖探出头观察一番,郁闷:“他没说要睡多少天。” 凌霄扯扯欧阳晖:“大师,你看。” “看啥?” “刀把上好像缠着一张纸。”对于色彩造型极其敏感的设计师一眼看出不协调之处。 欧阳晖眯着眼观察片刻:“好像是封印?” “梁濂!”虞清果断招呼。 梁濂红着眼,吸吸鼻子凑过来。 “哭够没?看你眼红的!”虞清怜爱地摸摸他,“还能看得清吗?” 梁濂揉揉眼,点头。 “快。”表弟是何等聪明,早猜出俩刑警的目的,“要打就快了,万一游魂全部实体化,那就……” 视线被挡不说,游魂大军的加入,远程职业再找目标就难了! 黄二狗很给面子,又一掌拍到睚眦头上,新一轮力量扩散,半透明的游魂果然开始实体化。 虞清被子弹震伤,身子还软着没力气,梁濂二话不说,飞扑出去,对准刀把就是一枪。 刀在睚眦手里。 封印在手间只露出一半。 欧阳晖和凌霄紧张得小心肝砰砰直跳。 这一击,背水一战。 他们在赌,赌刀把上的东西是封印。 把赌注押在一发子弹上。 子弹带着众人的期盼,准确地击中封印,后劲不减,最终打在睚眦身上。 好大一片血花飞溅,睚眦吃痛想去捂伤口,可手不听话,稳稳抓着鸣鸿刀不放。 黄二狗在睚眦背后毫发无损,现在毫发无损不代表以后毫发无损。 有鸣鸿刀在,白无常来一次打一次,判官有蚂蚱们钳制一直抽不出身,剩下楼梯那边一堆软柿子等候处理。 所以他把工作重心转移到楼梯口。 黄二狗根本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他们知道得太多。 知道的东西多了,未必是好事。 游魂大军开始往楼梯口进发。 梁濂紧紧护着虞清退进楼道里。 欧阳晖捏着铜钱准备出手,表弟阻止他,摇摇头:“现在用太浪费。” 善于创造机会是一回事,善于发现机会是另一回事。 黄二狗是前者,表弟是后者。 表弟看向女游魂。 当时他们俩在门外偷听小单间里的讨论,梁濂说起附身一事时,一向波澜不惊的女游魂居然捏起了拳头。 女游魂冒险跟过来并不是偶然。 他知道她肯定会有动作。 睚眦几近晕厥,被黄二狗捏着脖子提起,又一圈力量爆发,实体化的游魂已经完全接近人类。 死过一次,成为不死身的人类。 就算混在人群中,也不易觉察到异常。 黄二狗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力量共享不分彼此,判官也是受益者,吸收了三次龙之子的力量后,判官爽快地脱离了躯壳,一团庞大的瘴气渐渐成形,肌肉暴起,长发怒扬,好大的一只猛鬼! 再猛的鬼,也是魂。 斩魂刀出,鬼神也惊。 黄二狗自信能斩杀地府官员,但他不会主动出击。 睚眦既是傀儡又是护卫,黄二狗受了伤,战力大减,但他头脑清醒着,把局势看得一清二楚。 他在等猎物自己上钩。 他们不动,他也不动。 对手都在眼前,他只关注眼前,没留意身后。 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失误。 女游魂吸收了力量,早已无声无息地潜伏在黄二狗的后方。 她伸手,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 黄二狗被冰冷的手碰触,着实吓了一跳,转头才发现是个陌生的女游魂。 唯一一个,不受控制的游魂。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及细想,黄二狗抬手就是一拳,凶残的拳劲直接轰穿了女游魂的身子,女游魂面无表情,浑然不知痛,多亏龙之子的力量,破洞很快修复还原。 原装正版,黄二狗亲手缔造的不死军成员。 不死军也有它的克星。 睚眦舞动鸣鸿刀朝女游魂砍去。 鸣鸿刀甩着穗子给了睚眦一巴掌,挣脱开跌落到一边。 黄二狗这才看清,缠在刀把上的封印已被打碎了一半。 碎了的封印再无效用,但没关系,鸣鸿要恢复人形还需要时间,只要他还是刀的状态,只需再缠一次封印就好! 掏出符纸要丢过去,女游魂腾出一只手轻轻一掂,符纸无火自燃,把手烧了个精光,片刻,新的手又再生出来,继续掐着黄二狗不放。 黄二狗岂是这等好欺负的角色?就见他符纸一展,尽数拍到了女游魂身上,腾起的火焰瞬间把女游魂包成了火人。 胜负就在片刻,女游魂毫不犹豫地扳着黄二狗,猛地一扭身,两人双双从大缺口里堕了下去…… 众人恍如梦中,懵懵懂懂间,战局已定。 人的身体有着不可磨灭的脆弱,三十多层的高度生死立判。 游魂大军失去了统帅,顿时失控地乱成一团。 一起乱的,还有蚂蚱大军。 本是有人操纵的傀儡,一下断了线,全都恢复了意志。 做鬼有什么好,当然是做人好! 占据人类身体的游魂认定了夺来的身体,控制着要逃窜。 只要逃跑了,就能一辈子占据这个身体活下去! 没有身体的游魂有了形状,获得了力量,去找个身体不是问题! 它们开始往天台边跑,游魂跳楼不会死,楼下还有一群刚刚赶到的警察和消防队。 真是天赐厚礼,它们会好好珍惜的。 “封住它们!不能让它们逃!”判官大急。 白无常白袍一展,缠上一群要跳楼的游魂把它们甩回天台。 楼梯口的那堆软柿子堵着门,拦着蚂蚱不让它们冲下楼。 “快布阵!”表弟朝欧阳晖吼,“你上去!我要关门啦!” 凌霄毫不犹豫,一马当先为大师开道,梁濂护着虞清退至楼道内,等欧阳晖上去后,表弟顶着门,把横插一扣,深藏功与名,加油吧,小弟只能帮到这了! 游魂和蚂蚱见去路被封,绕开白无常往大缺口奔去。 现在什么身体都是浮云,跳下去再说!身体反正不是自己的,摔坏了可以再找! 一条大尾巴横扫过来,烟尘中,睚眦恢复了原形,叼着鸣鸿刀稳稳守着大缺口。 “喂!你咬得我好疼啊!”鸣鸿刀甩着穗子又赏了睚眦一巴掌。 人家堂堂龙少爷什么时候被人如此对待过?被黄二狗折腾的怨气积累着爆发,睚眦咬牙切齿要把鸣鸿刀嚼成渣渣。 鸣鸿无奈,只得拼命甩着穗子挣扎。 有游魂看准空隙准备入门,睚眦及时摆尾把它们扫了回去。 职业专家白无常手起蟠落,白袍与黑布齐飞,守门之势无人能挡,对方至今还没进过一球。 猛鬼判官镇守另一边,妥妥的来一个打飞一个。 三个方向都有强劲守门员,这么打下去可不是办法呀! 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它们坚信机会是由自己创造,齐齐掉转方向朝唯一人类守门员的方向涌去。 “来得好!”欧阳晖扬手启阵。 铜钱齐齐飞向空中,旋出奔腾的火光,这是盲眼老头教他的一种封魔阵法,一直没机会尝试,毕竟在人类世界,需要用到阵法的情况很少。 欧阳晖其实并不清楚这种阵法的效果。 但他觉察到,铜钱的数目恰好与阵法对应。 爸,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一切? 铜钱飘荡在上空,围出了一圈界限,游魂和蚂蚱被无形的墙格挡,沸腾地闹成一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封魔阵没有起到清场作用,这令欧阳晖大感不解,想了半天,才觉悟这阵法只是“封”,而不是“灭”。 难道要在天台建个游魂饲养园供人观赏?! 正头疼时候,凌霄推推他:“大师,那是什么东西?” 抬头看去,空中有一团极不协调的颜色。 “咦,那是什么?”欧阳晖也迷糊。 判官闪到白无常身边,轻声问:“看起来像地府的景色?” 白无常问招魂蟠:“你觉得呢?” 招魂蟠缠在白无常脖子上,歪头表示不明白。 判官笑了:“它会说话就怪了!你可以教它写字。” 招魂蟠安安静静,既不戳判官,也不扭身子。 白无常摸摸它,招魂蟠就是招魂蟠,已经感觉不到李程的气息了。 酒店外,大堂经理正与警队讲得唾沫横飞,见他们全都愣愣望着上空,也纳闷地抬头看去。 乌云聚集,雷电翻涌,更奇怪的是,酒店上空旋出了一种诡异的气流。 “怎么会这样?!”大堂经理震惊了,为啥乌云全都聚集在酒店这,还雷声滚滚,难不成出妖怪了?! 副局长拍拍经理笑道:“得找个懂风水的来看看啰。”朝身后做了个手势,警员们举着枪迅速奔进了大堂。 空中的颜色越扩越大,恍然打开了另一个空间,里面传来阎王老子一声爆喝:“收!” 莫名的力量徒增,游魂们失重浮起,如落叶般被吸入空间裂缝中,蚂蚱们的身子上腾出一团团瘴气,无法抗拒阎王的召唤,也紧随大队而去。 猛鬼判官体积巨大,依旧屹立不动,眼看场地要清空了,心急火燎嚷道:“阎王爷!把我也带回去呀!” 收完最后一只魂,阎王老子豪气万丈地丢下一句话:“满人了,你自己解决!”空间坍缩,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一个点消失了。 门打开,表弟一脸焦虑:“他们要上来啦!” 一大波警力正在接近,塔楼附近还有消防队在灭火,咋搞? 睚眦恢复成人形,剥了件还算干净的衣服换上,衣冠楚楚又是一条好汉。 白无常也无压力,化身人形,斯斯文文一看就知道是良好公民。 判官急了,他没有人形,只能附身在尸体上,而那尸体被打包成包裹,还想着快递回去修一修再用,结果阎王老子不给面子,把传送门关了! 表弟指指淌血的包裹:“快进来!” 无奈,判官只得再次附身进去。 从楼梯出去不可能了,表弟瞄了眼后墙,很好,没人,得把这件带血的包裹解决了在说! “你下去后,随便找个地方藏一藏。” “什么——?!”包裹里的判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表弟一把抛了下去…… 遍地狼藉的天台终于安静下来。 白月又摸摸招魂蟠想确认一下。 招魂蟠不解地碰碰白月的手,仿佛在问:主人你怎么了? 捆仙索也缠上来碰碰白月。 白月觉得脸有点湿,摸了摸,揩下一些水迹。 又一声闷雷,几滴雨开始落下。 原来,只是下雨而已呀…… 第二十七章 逆转 第二十七章逆转 “……富丽大酒店发生严重恐怖袭击事件,本市特警队派出大量警力追踪,目前人质已全部得到解救,x台记者小钟为您现场报道……” 镜头一转—— 副局长严肃道:“大家放心,人质已平安救出,几名歹徒堕楼身亡,身份正在辨认中。” 李经理(字幕:大堂经理)握拳:“太可恶了!歹徒不仅破坏了塔楼的电梯!还把天台炸出个洞!” 白先生(字幕:人质)惊恐状:“太可怕了,我还以为会没命。” 崖先生(字幕:人质)心有余悸状:“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卢小姐(表弟)(字幕:人质)梨花带雨状:“嘤嘤嘤嘤嘤……” 警员a安慰:“小姐别哭,没事了。” 服务生一脸慌张:“好可怕啊!你看那里,满地都是尸体!” 背景:救护车担架忙碌中…… 病房里,虞清笑了,指着电视:“恐怖袭击,哈,好理由!” 梁濂大赞:“奥斯卡影帝非他们莫属!” 凌霄给欧阳晖掖了掖被子。 双人房里,空调呼呼地吹,欧阳晖和梁濂躺在床上被包成了粽子。 电视里还在哇啦哇啦报道:“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x务院领导同志对此高度重视,分别做出了重要指示或批示。s市委、市政府也在事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启动应急预案,有关部门密切配合……” 他们还真是非常重视,门开了,不用看也知道一群领导来视察慰问了。 副局长关切地拍拍梁濂和虞清:“还好吧,真是辛苦你们了。” 两人赶紧谦虚几句,几番客套下来,领导们转向受伤的人质。 摄像机及时移到欧阳晖和凌霄那。 出入过各种场合的欧阳晖早见惯了大场面,淡定又不失优雅地打着官腔搪塞过去,采访非常顺利,热热闹闹了好一会,收集完报道材料,一群人飘然而去。 被分配到同一间房,恐怕是为了采访方便吧。 虞清关好门,叹了声:“唉,真烦人。” 梁濂被子弹打穿了腰,之前一直担心虞清无暇顾及自己,倒是现在放松下来后,伤口的痛楚被无限放大,打了止痛剂,却还是疼得全身乏力。 替身父亲扶起梁濂,从碗里舀了勺粥,贴心地吹凉送到病患唇边。 白粥寡淡,梁濂提议:“来点榨菜或者辣椒吧。” 虞清笑骂:“受伤了还吃那么咸?”话虽如此,还是挑了一小根榨菜递过去。 “才一根……” “知足吧!” 一碗粥喂完,虞清拿着碗要去洗,梁濂朝虞清挤挤眼。 “怎么?梁少爷,对服务不满意?” “虞叔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把脸送过去。 虞清无奈,只好凑过去亲了梁濂一口。 欧阳晖扭头看风景,努力无视那边的甜甜蜜蜜。 凌霄拿着粥,涨红着脸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 “我自己来吧。”欧阳晖接过碗,“你继续画,再给你三天时间。” “欧老板,能再宽容几天不?”凌霄欲哭无泪,转职成保姆的同时还扣上设计师的头衔,各种任务双管齐下,稳坐大忙人宝座无人能抢。 “江老板不久前还打电话来。”欧阳晖淡定道,“估计会……” 门又被敲响,说老江老江就到,比曹操还准时! 江氏设计公司一堆员工众星拱月地簇拥着江大老板涌了进来,气势不输之前的那票领导队伍。 大忙人凌霄开始头疼。 客客气气闲扯几句,话题果然转移到设计图上。 “欧老板,咱家小霄绝不会辜负您的期待,小霄你说是吧?都过了大半个月,明天把图纸传给我看看。”江大老板对设计无比重视,一开口就给大忙人施压,末了,还故意拍拍凌霄,凌霄领悟到老板掌下的隐藏对话:要是这单子签不成,你就等着卷地铺滚蛋吧。 “凌先生很努力,我很满意,只是一些细节上需要调整。”欧老板发表了重要讲话,这短短一句把江大老板哄得心花怒放,连连保证不会让欧老板失望。 小刘趁他们把目标转移至欧阳晖的时候,神秘兮兮地朝凌霄汇报:“这段时间的单子都压我这了,哎哟,可累坏我了。” 凌霄深知小刘一肚子坏水,不屑道:“签了,提成还不是你的?我把客户送你还不满意?” “啧啧,瞧这话说的,我帮你保住了客户,同事一场,怎么谢我?”小刘把几张仙踪林的招待卷塞进凌霄手里,“鸡排饭搭配可乐和薯条,能打九折哦。” 招待卷有个屁用?!才省了那么几块钱,小爷才不稀罕!凌霄大义凌然地白了他一眼,身体却成功背叛了主人,小心翼翼地把招待卷收进背包里。 江大老板关心完,顺便朝旁边的两刑警打了个招呼,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撤退了。 时间紧迫,大忙人趴在小桌子上开始画图。 欧阳晖友情提醒:“拿回去画吧?” “大师,我哪敢回去啊。”凌霄苦着脸。 五楼小单间被两个水火不容的家伙霸占了,自己回去,还不等于投身革命热潮不惜粉身碎骨嘛? 五楼小单间。 重伤病患第n次挥开鸣鸿的手,啪一声,碗脱手落到地上,红枣羹又洒了一地。 “操!你就不能老实点吗?!”鸣鸿发脾气。 “滚!”睚眦很爽快。 “要滚你自己滚!”鸣鸿瞪了他一眼,要不是艳照在那些人手里,他才不想照顾这只暴躁的生物。 睚眦狠狠卷着毯子,翻身面朝墙,当他是空气。 鸣鸿有心照顾,睚眦不给面子,摔坏n个碗后,鸣鸿学聪明了,买了个塑料碗,怎么摔都不怕坏,质量扛扛的结实。 鸣鸿捡起碗,对地上的红枣羹视若无睹,重新舀了碗端到电脑前,边吃边看电影。 “喂!地上的收拾一下!”龙少爷对肮脏的环境有意见了。 “你自己不会舔吗?”鸣鸿头也不回。 “你……呜咳咳咳……”气血攻心,重伤病患再次吐血。 鸣鸿懒得理。 一个枕头砸过来,鸣鸿受到攻击,这才回过头,睚眦怒火中烧地顶着视线回瞪过去。 鸣鸿火了,一拍桌站起来:“你别以为我没认出你!我斩过你一次,我还斩不了你第二次?!” “你以为我会怕吗?!”睚眦狠狠啐了口,有仇不报非睚眦,反正这仇睚眦是报定了! “被我打趴下你可别哭!” 睚眦冷笑一声:“不过区区一把刀,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鸣鸿作为斩魂刀,遇鬼杀鬼,遇神神怕,在天界仙界鬼界都是谈之变色的强悍角色,何时受过这种鄙视,拳头捏得咯咯响,额上青筋砰砰直跳,爆怒下理智荡然无存,鸣鸿终于怒吼一声朝睚眦扑去。 睚眦虽然受伤,但体力尚在,上天入地征战无数的龙之子才不会坐以待毙,也怒吼一声迎上去。 两个冤家打成一团,排山倒海的能量爆发,小单间内霎时如狂风过境,纸张承受不住压力被撕裂成粉末,电脑被震得咯咯响,电流噼里啪啦乱窜,眼看场面就要失控了,手机忽然响起。 欧阳晖特地买的防摔防水高质量高抗压手机,专门留着联络用。 这手机被气流带动飞砸到墙上又反弹到地上,沾了一身红枣羹。 他们还在打,手机还在响。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鸣鸿腾出一只手,一把捞过手机接通。 欧阳晖淡定的声音传来:“你们那边还好吧?” “还好。”鸣鸿堪堪接下一拳,反肘一击正好打在睚眦肚子上。 “睚眦怎么了?好像听到他的声音?”欧阳晖不放心,“叫他来听电话。” “他正在休息,不方便接听。”鸣鸿拦着睚眦,睚眦气急败坏,肚子的疼痛让他失去力气,只好朝着鸣鸿的手张口就咬。 鸣鸿怒操一声,翻手把睚眦摔回床上。 “你们在打架吗?这不太好吧?”欧阳晖发送一张照片到鸣鸿那。 高清无码,红发壮男,捆绑……画质之高,姿势之诱惑,只需ps一下就是一张劲爆的sm海报。 鸣鸿扶额,杀气顿时收捻,风暴停息,碎纸杂物纷纷落下。 关了电话,鸣鸿开始老老实实收拾东西。 睚眦故意弹弹身上的灰,把毯子上的杂物抖落在地。 鸣鸿忍气吞声,一声不吭地清理战场。 一战后又饿了,鸣鸿折腾完,舀了碗红枣羹一边吃一边继续看电影。 睚眦也饿了,但他拉不下面子,只好缩成一团假装睡觉。 锅里的红枣羹很快见底,鸣鸿犹豫一番,把最后一碗放到了床边的小桌子上。 红枣羹清香扑鼻,睚眦肚子饿得咕咕叫,倔强地一动不动假装睡着了。 “起来吃点。”鸣鸿低声下气地哀求,生怕睚眦去打小报告。 睚眦还是卷着毯子一动不动。 鸣鸿识趣地离开现场,踱到阳台晒太阳,返回见到红枣羹还是原封未动,思虑再三,决定出门散步。 在外面逛了一圈,回去后发现红枣羹果然被吃了个干净。 睚眦依旧一动不动地卷在毯子里假装睡觉,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耳朵早红成了红灯笼。 凌霄反正是赖在医院不肯回去。 晚上他弄来张折迭床睡在欧阳晖旁边。 虞清也弄了个折迭床睡在梁濂旁边。 那边的两位已经睡熟,这边的欧阳晖却睡不着。 夏天开空调天经地义,温度不算太低,正好适合入睡,欧阳晖却缩在被子里冷得发抖。 旁边,折迭床传来咯吱一声轻响,另一床被子盖在了欧阳晖身上。 欧阳晖不得不说话了:“我不冷,你盖。” “没事。”凌霄掖好被子,躺回折迭床,捞了件衣服盖在身上。 双层被子里,欧阳晖还是觉得冷。 体虚发寒的人缺少热源,怎么睡都睡不暖。 温热的手探进被子,轻轻捏上欧阳晖冰冷的手。 热乎乎的温度烫红了欧阳晖的脸,尴尬地抽回手:“我没事。” 被子揭开,寒冷的气息涌入带走所剩不多的温度,凌霄抱上颤抖不已的身躯。 欧阳晖像一块冰,贪婪地吸收凌霄的体温。 凌霄觉得有点话应该问一下,于是道:“大师,你为什么要把魂分给我呢?” 欧阳晖身子一僵,装傻:“什么魂?” 凌霄见欧阳晖死活不认,便识趣地没再多问。 他隐约觉得,有个身影隔在了两人之间。 梦里,经常出现的那个男孩。 阿塔…… 五楼小单间。 小单间不仅白天热闹,午夜剧场更是激烈无比。 乒乒乓乓响动后,病患被抛了下地。 鸣鸿捞过毯子:“晚安。” 睚眦哪咽得下这口气,扑上去,两人又打成一团。 “你滚出去!”睚眦力气不输鸣鸿,反手把他摔下地。 “妈的!白天让你躺了那么久,晚上你还好意思占位?!”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那么厚脸皮的!鸣鸿抓着床垫狠狠一掀,睚眦噗通一声狼狈着陆…… 杀意暴起,狂风肆虐,就算远在七楼的表弟也感觉到小楼震动。 门敲响,卢梦梦在外面发表重要讲话:“表弟,你下去劝劝他们安静点。” 游魂表弟脱离表姐后实体化,与醒来的表姐解释了一番,事后卢梦梦情绪稳定,只是身体超负荷运动导致腰酸背痛躺了一天,表弟尽职尽责地照顾表姐,但毕竟是男生,不好意思与表姐同居,只好在隔壁租了一间,顺便照顾摔得不成样子的判官。 判官下达重要批示:“准奏,快去快回。” 天将降大任于表弟也,表弟肩负着众人的期盼,胆战心惊地下楼,正巧,大救星白月拿着床垫敲响了地狱之门。 门打开,床垫递进去,门关上,里面终于终于安静了。 白月擦擦汗,朝楼梯上目瞪口呆的表弟一笑:“他们和解了。” “那床垫……” “已经不需要了。”白月的眸子黯淡了些,拍拍表弟,“我过几天退了房就回去,你们跟我一起走吧。” 表弟抿抿嘴,正想说话,发现白月抬头望着上方,表弟也回头看去。 陈三摸摸下巴,瞄了白月一眼,又瞄了表弟一眼,若无其事地与他们擦肩而过哼着小曲下楼了。 白月朝表弟道:“你回去休息。”说完,轻手轻脚地拐下了楼。 表弟想了想,轻手轻脚地尾随过去。 陈三走的还是老路线,买了瓶啤酒,又买了几串烤鱿鱼,优哉游哉一口酒一口鱼穿梭在街道上。 富丽大酒店已经被封锁,警员们在周边巡逻,陈三远远绕去灌木丛。 一团漆黑的瘴气浮现,见到陈三很是激动。 白无常躲在树后,手里的捆仙索蓄势待发。 陈三没给白无常出手的机会,符纸打出,瘴气显然没料到陈三会有如此举动,慌慌张张躲闪,没等回过神,又一张符纸打来。 瘴气慌忙逃窜,返身要逃入土中。 在外面飘总会被发现,只要潜入地里,任凭他们掘地三尺也无迹可寻! 他不甘就这样投胎转世,他相信自己会东山再起! 陈三抬脚,踢飞几块小石头,小石头滴滴答答散落在四周,瘴气遁地而逃,却发现地面居然潜不下去! 五岳九宫阵! 困阵! 陈三看似随意的一脚,利用几块石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了阵。 他掏出符纸继续朝瘴气打去。 瘴气避无可避,硬生生被符纸盖了个结实,一声凄厉的惨叫后,瘴气被尽数吸入了符纸中。 陈三上前拾起符纸,把它塞进小瓶子里,拧好盖,又包了层符才收进口袋里。 白无常飘出,拦住要离开的陈三:“把黄二狗交出来。” 陈三摇头:“抱歉,我得把他带走。” 白无常不说话,冷冷盯着陈三。 陈三解释:“他是我师弟,我得把他带回师父那。” “由你师父处置?” “对。” “哼。”白无常冷笑,“好大的面子!你师父难道是阎王老子?” “昆仑山五华洞,无为子仙尊。” 白无常一愣,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师父是十二金仙里普贤真人的弟子。”陈三解释。 白无常疑惑地打量陈三。 陈三猜出白无常的想法,憨笑道:“师父是仙人,但我们这些可是普通人哦。” “黄二狗杀生无数,仙人的弟子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那是他的事。”陈三摆手,“我可没插手,我只是来镇守封印而已。” “黄二狗受伤,你帮他治疗。” “买了点绷带药水,再说,同门师弟伤了,做师兄的哪能不管?” “他杀生,你也不管?” “那是他的罪。”陈三理直气壮。 表弟躲在树后轻声提醒:“有人往这边来啦!” 黄二狗的那一声惨叫惊动了巡逻的警员,一行人打着电筒往这边照。 白无常瞄了陈三一眼,飘进阴影中隐匿了身形。 陈三往树上一窜,在枝丫里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表弟潜行到白无常身边,轻声道:“陈三没走,估计不止回收黄二狗那么简单,他应该还有其他目的。” 白无常点头,掏出一张阎王召集令,匆匆忙忙写了几行字,揉成一团朝空中一抛…… 欧阳晖在凌霄怀里睡得安稳,一觉到了大天亮。 被子里湿答答的,一摸,满手腥燥。 始作俑者正睡得香,时不时嗯嗯啊啊甜吟几声,一看那张醉生梦死的表情就知道他做了什么梦,欧阳晖又气又好笑,抬手把凌霄从梦里敲醒。 凌霄迷迷糊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你做了什么好事?”欧阳晖耳语。 凌霄终于觉察到被子里的异样,探手一摸,脑子嗡一声炸了,腾地坐起,揭开被子。 两人的衣服裤子都遭了殃,黏糊糊扩散了一圈。 “这么多,怎么办?”欧阳晖故意展示满手粘稠。 梁濂凑热闹:“哟,那么激烈,怎么没听见声音呢?” 虞清满脸通红:“梁濂!” “好好好,我什么都没看到。”梁濂把被子捞高盖着脑袋,露出眼睛朝虞清眨眨。 虞清瞪了梁濂一眼,捞过杯子去倒开水。 欧阳晖这才觉察到与凌霄的互动暧昧指数爆表,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 凌霄也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翻出干净衣裤给欧阳晖,然后,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换洗衣物不够了! 衣物不够=回宿舍拿=面对鸣鸿+睚眦的强强地狱组合! 欧阳晖换好衣裤又躺了回去,捞高被子盖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凌霄没衣裤换,只好用纸巾擦了又擦。 欧阳晖提醒:“有风筒。” 凌霄听话地翻出风筒要吹。 “去阳台吹。”欧阳晖可不想房间里散发那种味道,人家医生护士早上还要来查房呢! 凌霄一脸尴尬,在阳台胡乱吹了一通,慌慌张张收拾好脏衣裤想着拿回去洗。 然而,这堆衣裤最终还是没洗成。 小单间里满目苍夷,到处都是打架斗殴的痕迹,病患躺在床上谁也不理,鸣鸿自顾看电影看得欢。 凌霄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绕过障碍物,怯生生地挪到衣柜那……无辜的衣柜被翻了个个,还破了个洞,衣服乱成一堆,算了,随便挑几件赶紧逃吧! 捞过一把衣服正要逃,这时候门却响了。 陈三在外面,见是凌霄,友好地笑笑,客套几句,然后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正在看电影的鸣鸿回过头,让躺在床上的睚眦支起身。 凌霄没听清,问了句:“什么?” 陈三只好重复一遍:“我来带睚眦走。” 第二十八章 镇魂 第二十八章镇魂 黑帮电影总会出现经典桥段:某小弟被抓,老大率领一票手下深入虎穴救小弟于水火中。 小弟a痛哭流涕:“老大,你真的来了!” 小弟b奄奄一息:“老大,这不值得。” 老大云淡风轻:“谁叫你们是我的人。” 这一句话简直让帮会的人五体投地,众志成城发誓这辈子生是老大人,死是老大鬼,不惜上刀山下火海跟随老大闯天涯! 热血,又不失道义。 鸣鸿很喜欢。 当陈三说要带小弟(?)走的时候,鸣鸿终于动了。 把不知所措的软柿子拉进去,大家长鸣鸿往门上一堵:“你找他什么事?” 陈三重复:“我来带他走。” “去哪?” “昆仑。” “为什么?” 陈三瞥了鸣鸿一眼,理直气壮道:“睚眦祸乱人间,本门派从几百年前就开始监视了!” 鸣鸿恍然大悟:“用我的道士是你们的人?” 陈三点头。 “他刑期未满,带回去继续坐牢?” “这得等候无为子师尊……” 不等陈三说完,鸣鸿冷冷打断:“不准!” “准不准轮不上你说!”这句话是睚眦吼出来的,他这被追求的人还被堵在里面,连对方都见不上一面。 “鸣鸿,请你让让。”陈三也明确表达想见睚眦一面的心愿。 牛郎织女(?)鹤桥遥望,中间隔了个鸣鸿。 鸣鸿还是稳稳堵着,朝陈三道:“我说不准就不准,没听明白?” 睚眦气急败坏,翻手幻化出长枪直指鸣鸿后背:“你滚不滚?!” 陈三还是比较淡定,沉声道:“鸣鸿,睚眦的事与你无关,你何必多事?” 所谓电影坑人不浅,鸣鸿大义凌然地背出一段经典台词:“我的人,你敢动试试?!” 气势磅礴的声音久久回荡,陈三愣了,睚眦石化了,凌霄吐槽的词句在心里激荡,不敢说,只好憋着。 陈三想必是震撼得不轻,愣愣瞪着鸣鸿,良久未吐出一个字。 龙少爷的脸彻底涨成了红番茄,很快回过神,二话不说抬枪就刺。 鸣鸿头也不回,红光一闪,锵一声,长枪扎在了刀面上。 睚眦不解气,连出几枪,鸣鸿的专属爱刀面积宽,做盾牌绰绰有余,随便挡几下,轻轻松松化解了后背危机。 睚眦很聪明地抬脚就踹。 鸣鸿终于转身格挡,不耐烦道:“你听话点行吗?” 什么叫火上浇油?这就叫火上浇油!鸣鸿把这油用得风生水起,烧得睚眦滋滋冒烟。 长枪夹杂了龙族的无边神力,如青色闪电呼啸而至,鸣鸿不敢硬扛,只好堪堪躲闪,这一躲,留出了空隙,青光直冲愣在外面的陈三袭去。 剧烈的爆破声后,烟尘四溅,小楼震动…… 判官残缺不全的身体被震翻下地,表弟小心地抱起,把他重新放回床上。 身体摔了一下,伤口开裂,又开始屡屡淌血,一团巨大的瘴气脱离身体,心疼不已地左摸摸右摸摸。 表弟大汗淋漓,赶紧掏出针线缝补,安慰道:“还没坏,还能用……” 就算是从三十多楼掉落的西瓜,模样也比这身体要美观得多。 断手断脚,骨骼错位,内脏破裂…… 瘴气伤心极了,他可喜欢这身体了,用了不知多少百年,每次坏了都是缝一缝再用,所谓人靠衣装,作为高级地府官员,形象是很重要的! “打点石膏敷一敷。”瘴气提醒,“骨头得撑起来。” 石膏粉参了水,还没弄好,又一阵震动,身体再次成功着陆,吧唧一下,血花四溅。 身体……已经不能说是身体了……彻底烂成一堆红红白白的东西…… 瘴气终于怒了,巨大的猛鬼渐渐成形,判官再次狂暴化,朝表弟下令:“你留这!照顾好我的身体!”话音未落,猛鬼判官已携滔天怒气直奔下楼…… 楼下一片混乱,碎石瓦砾坍塌得到处都是。 睚眦和鸣鸿各自拿着武器严阵以待,陈三也拿着符严阵以待。 他们的目标是地上破碎的瓶子,瓶子上空渐渐浮现出一团漆黑的瘴气。 鸣鸿瞪了睚眦一眼,埋怨道:“看吧!叫你别出手你不听!” 睚眦反瞪回去:“你不躲不就没事了吗?!” 鸣鸿骂回去:“不躲难道站着给你打?你有本事就站着给我打几下呀!” 睚眦冒火:“不服来战!” 凌霄上前做安抚工作:“大家都少说一句,别伤了和气……” 地狱二人组瞪了凌霄一眼,异口同声:“你站远点!” 软柿子很有自知之明,马上滚到角落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 当时睚眦那一枪正好戳中陈三……衣服兜里的那个瓶子,然后在爆破声中,瓶子碎成了渣渣,同时成渣渣的还有吸收了黄二狗的符纸,睚眦这无心一击,异常巧合地解开了黄二狗的封印。 黄二狗没有身体,只是一团瘴气,朝睚眦笑:“宝贝,看来我们还是很有缘分呐。” 睚眦气得额上的青筋砰砰直跳,抬手又是一枪。 瘴气受到冲击,歪歪扭扭地淡化消散,片刻却在另一处凝聚成一团,黄二狗巧妙地吸收了龙之子的力量,瘴气又涨了一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三又气又恼,收服黄二狗不容易,那家伙狡猾,被收了一次,第二次肯定会有所准备。陈三踢出碎石打算布阵,黄二狗没有给他机会,起手一阵风,碎石骨碌碌被吹远,陈三只好打出符纸,黄二狗果然立刻躲闪开,还故意荡起一阵风把符纸吹远,只要不碰锁魂符,就连陈三也拿他没办法。 术业有专攻,陈三学的是困阵,并不擅长诛魔降妖。 黄二狗则是专攻驭魂术,在游魂领域算得上是专家级。 他知道瘴气状态无法发挥全力,要想东山再起,必须找个新身体。 战力为零,等于没能力抵抗,防御为零,等于容易入侵。 两项达标,才是合格的附身对象。 很不幸,凌霄作为软柿子,战力防御全面为零,妥妥达标! 地狱二人组早看穿了黄二狗的动机,稳稳堵着门,不让他进球。 陈三在一旁偷偷找机会丢符纸。 猛鬼判官看不下去了,在一片狼藉中闪亮登场,往楼梯口一站,大喝一声:“好一团瘴气,不好好投胎来倒什么乱?!”说着,便也化身成瘴气朝黄二狗涌去。 瘴气vs瘴气,同类对比,猛鬼判官体积明显大了一圈,等级压制下黄二狗毫无胜算。 一个合格的企业精英,不仅要具备强悍的执行力,更要紧的是思维创新,在黄二狗的带领下,公司业绩屡创新高,各种企划剑走偏锋,把对手们唬得一愣一愣。 高学历高阅历的企业精英黄二狗,素质与在场的众人相比不知要高出几个层次。 他临危不惧,冷静地盯着判官,陈三见他的注意力被判官吸引,果断甩出一张符纸。 黄二狗随手又荡起一阵风,符纸打了个空,轻飘飘落地…… 猛鬼判官气势汹汹杀到,见黄二狗不动,以为他被吓傻了,这等机会当然不能错过,瘴气徒然暴涨,要把弱小的黄二狗卷进去,如此近的威胁下,黄二狗也够胆,居然不后退,反而绕到判官身边,判官一看,大喜,转身乘胜追击,还没来得及嘲笑对手的智商,忽感脚下一烫,低头看去,原来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一张东西上。 陈三刚打出的,新鲜滚热辣落空的那张锁魂符…… 就是那么薄薄的一片,几乎让他忘记了它的存在,超薄防侧漏的某物发挥了作用,量再大也不怕,超干爽,瞬吸收,尽职地把猛鬼判官吸得干干净净。 黄二狗挥手,荡起一阵风把那张满是判官的某物远远吹到窗边,窗外忽然起风了,那张摇摇欲坠的符纸呼啦一声被卷出了窗外不知所踪。 楼道里一片寂静,鸣鸿白了陈三一眼:“看你做的好事。” 陈三无奈,符纸面积不大,谁会想到判官会主动踩雷呢,这下好了,人家救兵帅气出场,却是昙花一现,战况未有转机,还得看现场的三大战力。 超级古代兵器+上古外挂刀+人类代表陈三vs企业精英,三对一,就不信打不垮他! 睚眦长枪平举,鸣鸿横手抬刀,陈三又掏出n张符,胜负在此一击,数量压制下,孤家寡人的黄二狗还有胜算吗? 黄二狗静了片刻,忽然动了,他一动,另外三人也马上行动,地狱二人组刀枪齐发,红光掺杂了青光,浩瀚奔腾地袭向黄二狗,陈三封了黄二狗的后路,全方位打出符纸,这回黄二狗无论怎么退都会踩雷,踩雷,就等着被封印吧! 夹心饼狗哥依旧没有退,他只是身形闪动,没有攻击,没有防御,全力朝一个方向撞去。 等陈三反应过来,已经太晚了,黄二狗是瘴气,瘴气状态具备了穿墙的bug技能,他充分发挥了特长,瞬间隐没进墙里。 红光和青光的力量这才涌到狗哥刚站的位置,那里独留陈三坚守后方,面对汹涌的力量,陈三见躲不开,只好捏起防御手诀,一声爆破,烟尘四溅,陈三满身血地晕在残砖断瓦中。 鸣鸿狠狠啐了口:“妈的,逃了!” 睚眦凝神感应:“不,他没逃。” 鸣鸿疑惑地瞄了睚眦一眼:“没逃?那他在哪?” 睚眦环顾了一圈,忽然回头,正好对上凌霄阴森森的笑脸。 凌霄手捏指决,极快地在睚眦后背连点几下。 当啷,长枪脱手,睚眦软绵绵地跪倒在地。 鸣鸿还没反应过来,凌霄一掌拍在睚眦背上,一圈龙之力荡漾开,空空的楼道渐渐起雾了,隐隐约约响起哭叫声,尖笑声,纷纷杂杂,鬼哭狼嚎。 周边的一些孤魂野鬼被召唤过来,吸收了龙之力,渐渐有了形状。 满地爬的婴儿,残缺不全的人形,红衣服的厉鬼…… 凌霄一把扯起睚眦的头发,唇边勾起一抹笑:“宝贝,我哪舍得丢下你呀。”刀片割在睚眦脸上,嘲讽般划出一道血痕,“你救了我,我得好好报答你呢。” “你……你你……”睚眦又惊又怒。 鸣鸿具备斩魂之力,当然不把小小游魂军团放在眼中,但眼前最要紧的是凌霄体内的黄二狗,那家伙才是罪魁祸首,擒贼先擒王,鸣鸿想也不想,挥刀要斩。 “你斩了我,就不怕连凌霄的魂也一起斩了?”黄二狗挑衅地瞥了鸣鸿一眼,“不信吗?不信你试试呀。” 失魂,只剩躯壳继续活着,苟延残喘,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鸣鸿犹豫了。 机会只有一次,但他不敢试。 就在犹豫的几秒,游魂已缠了上来,并且聚集的数量越来越多,黄二狗做事从来精打细算,不会浪费多余的兵力做多余的事,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全力阻拦鸣鸿。 就算他是斩魂刀,力量有限,难敌源源不绝的游魂大军。 黄二狗朝睚眦发出指令:“走。” 睚眦眼里满是滔天怒意,身体却真的乖乖起身就走。 鸣鸿急了,甩开纠缠的游魂,腾出手一抓:“你敢走?!” 睚眦身体不受控制,举枪就刺。 鸣鸿闪躲,顺手甩了睚眦几巴掌:“妈的!你清醒点好吗?!” 睚眦被打得满脸胀痛,憋屈地吼:“打什么?!我清醒得很!”话音才落,长枪横扫,鸣鸿堪堪闪躲,衣服还是被划出道大口子。 距离拉开,游魂们迫不及待地缠了上去。 就连没有攻击力的小婴儿,也攀在鸣鸿腿上抱着不让他动。 战况剧变,黄二狗也不恋战,他深知自己没能力消灭鸣鸿,那就不必浪费时间,先撤退了再说。 睚眦乖乖跟在身后,时不时发力朝挣扎的鸣鸿扎出几枪。 鸣鸿刀,始终是把刀。 一把没人使用的刀,并不具备杀伤力。 鸣鸿苦战,不敢化身原型。 黄二狗早看透了一切,人世间分分秒秒生死轮回,积累的游魂成千上万,一鬼一口唾沫都能把鸣鸿淹没,黄二狗对此很有信心。 下楼,正好,楼梯拐上来两个人。 白月抬头,冷冷瞄了被附身的凌霄一眼。 老人抬头,不冷不热地赞叹一句:“啧啧,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 欧阳晖觉得有点心慌。 小护士正在换吊瓶,见病患脸色不对,关心道:“先生,哪里不舒服吗?” 欧阳晖摇摇头,缩在被子里闭目养神。 小护士换好吊瓶就出去了,替身父亲虞清过来,给欧阳晖的杯子续了温水,递过一袋小笼包:“热的,你早餐还没吃呢,不吃容易晕针哦。” 欧阳晖强打精神接过包子,但闻到小笼包的味道,顿时又没了胃口。 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眼见要吃午饭了,凌霄还没回来,平时都是凌霄去给欧阳晖打饭,跑腿的不在,替身父亲很贴心地一次打了两份,有汤有粥有饭有包子,任君选择。 虞清见欧阳晖没胃口,热了白粥端过来:“多少吃点。” 欧阳晖满脸通红,接过碗,在虞清的监督下一口一口吃着。 “大师……” 欧阳晖一愣,朝门那边看去:“凌霄,你怎么才回来?” 门口空空的。 梁濂朝门外瞄了几眼:“没人呀?” “可能听错了吧。”欧阳晖一脸尴尬,闷闷喝粥的时候,又听到一声唤。 “大师……” 欧阳晖这回听得真切,声音是从阳台传来的! 他转头,凌霄的身影似乎一晃而过。 “你去哪?”虞清制止要下床的欧阳晖。 “凌霄在阳台!” 虞清打开阳台:“没人呀?”回头,就见欧阳晖拔了针要走。 “到底怎么了?”虞清一把抓住欧阳晖,“你冷静点。” “凌霄可能出事了!”欧阳晖满头大汗,心急火燎地披上衣服要走。 虞清看向梁濂,梁濂正好也在看着他。 “躺那么久,可把我闷坏了。”梁濂也拔了针,下床,朝虞清挤挤眼,“走吧。” “你们两个都给我躺回去!”替身父亲怒了,“我去就好,你们在这等着!” 话虽如此,虞清走出没多远,不放心地回头看看,果然,俩不听话的病患正鬼鬼祟祟地尾随着…… 小楼里,意外的见面。 黄二狗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把刀片架在脖子上:“哎呀,您老不是闭关了嘛?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无为子笑笑:“阎王老子说我弟子闹事,我来看看而已。” 黄二狗嗯了一声,朝上面努努嘴:“你那闹事的弟子在上面躺着呢。” 无为子哦了一声,慢悠悠道:“你的身体呢?” “我的身体坏了。” “于是借别人的?” “暂时用用而已,您就别紧张了。”调侃之余,视线一直盯着白月。 能勾魂的地府官员,不得不防。 白月的断手缝好没多久,并没完全粘合,还能甩出去当飞镖用,于是他偷偷拆了线,准备故技重施。 黄二狗是何等聪明,见白月的小动作就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刀片故意在脖子上划出道血痕,友情提醒:“试试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快?” 恐怕魂还没勾出,凌霄的脖子就断了。 白月相信黄二狗真有这种死鱼破网的狠劲,凌霄在黄二狗眼里只不过是路人甲,狗哥根本没把人命当一回事。 见白月没收手的意思,刀片又切深了些,血液顺着脖子淌落,黄二狗笑道:“快到动脉了哦。” 白月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到一边。 无为子也笑笑,侧身让路:“走好。” 黄二狗头也不回,紧紧盯着无为子和白月,招呼睚眦:“走。” 走出几步,没听见睚眦的脚步,这才转头瞟了一眼。 阎王老子庞大的身子无声无息堵在楼梯上,睚眦浑身是血,软软地被他扛在肩上。 黄二狗脸部抽动,居然还能淡定道:“原来阎王爷也来了啊。” 其实想想也知道,白月这种小官员,又如何请得动闭关的无为子?阎王爷肯定会卖个面子一起过来,只是没想到阎王爷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偷袭! “地府的人都喜欢搞小动作的吗?”刀片紧贴着脖子,黄二狗一刻都不敢放松。 阎王老子把睚眦朝后一丢,重量级麻包袋把涌成一堆的游魂撞得七零八落,准确无误地砸到鸣鸿身上。 “论小动作,咱们还得向你学习呢!”阎王老子大步下楼。 黄二狗急退之余不忘威胁:“他会没命的哦。”刀片又割深了些。 “没命就没命,地府大得很,多来几个随时欢迎!”阎王大笑,本来地府业务就是处理魂魄的嘛,来者不拒,通通欢迎! 阎王老子不介意,但白月介意了,急急朝无为子投去求救视线。 作为老师,当然无法容忍弟子在眼前放肆,无为子没出手,仅仅出脚,一脚往地上跺了一下,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引发了排山倒海的罡然正气,黄二狗大骇,返身就逃,但人的速度又如何能逃得过海啸呢?眼看要被吞没,瘴气被逼出的一刻,手里的刀片不忘朝脖子划去,但受到力场影响,这一刀没能划得太深,脖子失败,没关系,还有手腕!黄二狗卯足力气,用刀片朝手腕狠狠一割…… 他成功了,好深的一道伤口! 黄二狗大笑,阎王随后而至,蒲扇般的大手一展,妥妥把这团爱折腾的瘴气捏在了手中, 一锤定音,在仙鬼双boss联手下,挑战者黄二狗惨败,被收进了玉净瓶中。 一个魂收了,还有另一个。 阎王站在凌霄身边等着,凌霄昏迷状态,手腕像开了闸的水龙头,血液奔涌,止也止不住。 白月想帮忙救治,阎王摆手:“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别多事。” 人各有命,撑得过,撑不过,都是命。 用不着多久,凌霄的魂会自己冒出来,阎王等着,准备把这魂接了就收工。 无为子瞥了白月一眼,选择上楼找徒弟。 软柿子漏着汁,快要不行了。 “凌霄!”一声惊呼,欧阳晖及时赶到,扑过去急救。 随后而至的俩刑警瞄了庞大的阎王爷一眼,非常尽职地施展急救技巧,又是扎血管又是绑伤口,争分夺秒。 “这里还有一个。”无为子拍拍鸣鸿,鸣鸿老大不乐意地扛着陈三下来。 阎王爷还在守着,凌霄的魂已经冒出一半了,只要全部冒出来,这人就没救了。 凌霄半透明状态,懵懵懂懂地四处望望,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大家看起来心急火燎的,其实有什么好急呢?啊,忘记交房租了,还有仙踪林的优惠卷没有用……好可惜,唉,算了吧。 他只觉得自己一身轻松,很久没有那么舒畅过。 真想出去伸个懒腰啊! “大师,我走了啊。”半透明的凌霄打了个招呼,正要脱离躯壳,谁料欧阳晖一巴掌把他扇了回去。 “靠——!”凌霄吐血,只来得及瞪了欧阳晖一眼,便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无为子围观片刻,疑惑道:“他身上有你的魂?” 欧阳晖不答,凌霄的状态不稳定,游离在生死边缘,随时脱离躯壳冒出个魂,他不敢怠慢,一把抱起凌霄就往楼下跑。 鸣鸿苦着脸,在无为子的监督下扛着陈三也下了楼。 虞清要跟下去,鸣鸿提醒:“睚眦还在上面,他也受了伤。” 无为子摇头:“我一会带他走,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多事。” 鸣鸿一听,急了,把陈三往地上一砸,怒道:“你敢?” 无为子懒得搭理,自顾上楼找睚眦。 鸣鸿快步拦上无为子。 睚眦被阎王爷打成重伤,但意识还清醒,黄二狗被封魂,驭兽符失去效力,睚眦咬牙,硬撑着支起身子。 作为高傲的龙之子,可不会坐以待毙,只要还剩一点力量,他便会战斗到底! 无为子朝鸣鸿道:“让让。” 鸣鸿不让。 无为子不出手,鸣鸿也不出手,双方都清楚彼此的实力,要真打,大战几百回合也许还分不出胜负。 完全没必要的战斗。 无为子见鸣鸿固执,叹了声,对睚眦留下一句话:“你等着,我去喊你爸来!” 睚眦霎时被震撼当场,无为子淡定下楼,捞起摔得不成样的徒弟,跟随大队往医院赶。 睚眦不是人,当然不可能去医院,只能躲着偷偷养伤,鸣鸿扯过睚眦把他丢进房间,睚眦失魂落魄,身子止不住颤抖。 鸣鸿觉得好笑:“这点伤,至于吗?” 睚眦别过脸,眼眶红了一圈:“你懂什么?” 鸣鸿忽然悟了:“原来你怕你爸?” 第二十九章 岔路 第二十九章岔路 凌霄觉得自己肯定是挂了。 病房里,阎王的脸是那么清晰,近在咫尺,似乎还在叹息。 欧阳晖松了口气:“醒了啊?” 阎王捏捏凌霄:“为什么醒了啊?” 凌霄愣愣盯着天花板,不知该如何答话。 双人房里多加了个床位,本来已经够拥挤了,阎王爷不甘寂寞地守在一边,庞大的体积让空间变得挤上加挤。 “我还活着吗?”凌霄哑着嗓子。 欧阳晖笑道:“活得好好的。” 阎王接话:“等着你病危,你快点。” 梁濂和虞清在一边偷笑。 凌霄迷迷糊糊,半透明的魂体又冒出个头,欧阳晖眼疾手快,施展打地鼠绝技,及时把他敲了回去。 凌霄昏迷了几天,身体虚弱,时不时灵魂出窍,全都被欧阳晖给敲回去,害阎王老子空欢喜一场。 见凌霄的情况渐渐稳定,收魂无望,阎王惆怅地叹了声,摆摆手算是告辞。 阎王走后,小病房一下子显得宽敞不少。 凌霄觉得嗓子很干,难受地咳了几声。 欧阳晖急着要去找杯子。 替身父亲尽职地倒了杯水,朝欧阳晖道:“我来吧,你休息一会。” 凌霄看去,这才发现欧阳晖也正挂着吊瓶。 照顾三个病人的事,全都落在替身父亲身上,替身父亲很尽职,大小事一手包办。 电视里还在播放恐怖袭击的新闻,这件事引起政府高度重视,这次镜头一转,黄小蛋憔悴的面孔出现在画面中。 主播念着新闻稿:黄氏集团总经理黄二狗的尸体已被确认,在恐怖袭击中,黄二狗碰巧出差入住该酒店,不幸成为无辜的牺牲者…… 黄氏公司折损一员大将,这可是轰动房地产界的大事。 黄小蛋失去一个儿子,伤心得不想说话,反倒是另一个男人出面回答各种问题。 字幕:黄氏房地产实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黄三虎 “这家伙估计是黄二狗的弟弟!”梁濂乐了。 欧阳晖头疼:“一个黄二狗就已经够折腾了,希望这位虎哥不是第二个狗哥。” 虞清笑道:“等他来了,大家碰个面不就知道了嘛!” 凌霄想不明白:“他会过来吗?” 虞清点头:“肯定会。” 小楼里,面对一地狼藉,房东的偏头痛再次发作。 正伤脑筋,楼下涌来浩浩荡荡一队建筑工人,无视了房东,个个训练有素地拿起工具开搞。 “等等!你们是哪的?”房东喊停他们,“谁喊你们来的?价钱谈好了?” 小楼千疮百孔,修补好还要重新装修,一套维护下来没十几万大洋别想走! “哦,是公司配的施工队。”身后,一个挽着发髻的女人笑笑,递出名片。 黄氏房地产实业有限公司,财务主任:黄四兔。 房东差点喜极而泣,公司总算派人来了!大包袱终于不必自己背了! 公司委派的施工队效率惊人,二十四小时轮班,这可苦了睚眦,人家小单间里还住着个重伤病患,你们在外面乒乒乓乓敲得欢,还要不要休息了? 本着低调行事的原则,想着忍忍就好,没料到白天吵,晚上更吵。 睚眦被吵得头疼欲裂,挣扎着要出去开骂,鸣鸿快他一步,打开门,朝外面吼:“你们搞什么那么吵?!” 睚眦忽然有点感动,没想到老冤家居然能替自己着想。 工人们显然被吓到了,没想到这一层还有住户,怎么平时没见他们出门? 睚眦缩在毯子里,悄悄估摸着鸣鸿应该会说:这里还有个病患,你们那么吵,人家还要不要休息了? 鸣鸿果然说话了:“你们那么吵,我还要不要看电影了?!” 睚眦一口血没忍住咳了出来。 表弟怯生生地下楼,朝施工队商量:“我表姐还在复习,请问……能不能换个时间施工?” 工头也是豪爽的汉子,当即掏出电话联络一番,一挥手,施工队放下工具撤退。 小楼恢复了寂静。 鸣鸿朝表弟打招呼:“哟,你还没走啊?” “嗯,陪表姐。” 白无常没走,表弟当然不会主动离开,至于判官……在一处臭水沟里找到了那张满是判官的符,表弟不懂解符,见那符又臭又脏,只好洗了又洗,晾在阳台晒咸鱼。 河水不犯井水,该干啥干啥,地府那边的事,就让他们自己烦去吧。 鸣鸿把门关上,瞥了睚眦一眼:“怎么又吐血了?”抽出纸递过去,“快擦擦。” 睚眦不接,胡乱用手抹了把,翻身面壁思过。 手上沾着一片红,触目惊心。 鸣鸿叹了声,捞过睚眦的手小心翼翼地擦。 睚眦的耳朵又红透了,一声不吭假装睡觉。 手机响起,欧阳晖的声音传来:“送几套衣裤过来。” “你还真把我当跑腿啊?!都几点了,自己不会回来拿吗?” “鸣鸿,我和凌霄都住院了。”欧阳晖假惺惺咳了几声,“对了,要不要看看我手机收藏的照片?红发壮男哦。” 鸣鸿憋气地挂了电话,翻箱倒柜把衣服全塞进袋子里,包裹一背,朝睚眦道:“我出去一会。” “……” “你别乱跑啊。” “……” “我很快回来。” 睚眦被他烦透了,挥手赶人:“要滚快滚!” 鸣鸿打开门,又补充道:“袋子里有苹果,吃的话自己削皮。” 说起果皮,睚眦忽然想起一件事:“把垃圾丢了。” 阳台的垃圾桶几天没清,果皮食物渣堆了一堆,各种苍蝇嗡嗡乱飞。 “下次再丢。”鸣鸿懒得走。 “不行!太脏!” “好吧……”鸣鸿过去提起垃圾。 像是一场无形的胜利,睚眦心里暗爽。 哗啦……垃圾袋不堪重负,破了个口子,垃圾渣渣淌着水掉落。 酸腐的味道满满飘荡,睚眦白了鸣鸿一眼,鸣鸿自知理亏,提着垃圾要逃。 “收拾了在走!” “回来再收拾。” “不行!” “bye。” “你……”门在眼前关上,鸣鸿一溜烟逃了下楼,落下一地湿答答的垃圾水。 味道飘散在鼻尖,龙少爷怎么可能忍到清洁工回来?只好强打着精神起身,瞄了眼进化成狗窝的房间……看来鸣鸿的生活习惯不太好,平时不爱收拾东西,哼,从生活细节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教养,这鸣鸿,也不过如此罢了! 尊贵的龙少爷大发慈悲,决定亲自打扫做个榜样。 鸣鸿去得快,回来得也快,还带了一袋啤酒和几串烤鱿鱼。 打开门,瞬间石化了。 狗窝经过龙少爷精心改良,成功进化成超级狗窝,地上的垃圾渣收拾好了,书籍杂物却被撞翻了一地,没吃完的零食也洒了一地…… 睚眦捧着擂得高高的碗碟往厨房走,泡沫快餐盒垫底,一次性杯子居中,陶瓷碟子位居高位,在油渍作用下屹立在顶端的筷子落地,筷子跳楼,汤勺岂有不追随之理,汤勺殉情,碟子毫不犹豫紧随暗恋对象而去,没一会,龙少爷脚下尸骸遍野,小伙伴们碎得如胶似漆,独留坚强的塑料碗依旧完整。 鸣鸿不忍直视:“不会收拾就不要收拾了。” 睚眦窘迫得满脸通红,人家堂堂龙之子,千百年战场打过来的,何时做过这种家务活?他拿着幸存的泡沫饭盒,底气不足:“还有能用的……” 鸣鸿忍气吞声,过去收拾残局。 睚眦不甘心地坐一边,为了掩饰窘迫,没事找事地捞起苹果削皮。 鸣鸿拿着泡沫饭盒解释:“这种东西用一次就丢,不用收拾。”回头,见睚眦手指上多了一抹红。 “你……难道不会削皮?” “……” “……”吐槽的话憋在心里,鸣鸿一把夺过削得不成样的果子,唰唰几下,把削得光溜溜的苹果递过去。 睚眦扳着脸不接。 鸣鸿也不勉强,自己啃上了,瞥到受伤的手指,翻箱倒柜地找出止血贴给他贴上。 生活技能全面为零的龙少爷再也不敢折腾什么,只好逃进毯子里睡觉。 烤鱿鱼的香味飘来,龙少爷忍不住偷偷瞟了眼。 “起来吃点吧。”鸣鸿低声下气,他实在太了解这龙少爷的脾气了,要是硬声硬气,人家宁愿饿死也绝不搭理。 低声下气是不够的,龙少爷还是躺着假装没听到,非常不给面子。 鸣鸿只好换了个说法:“买太多了,放明天会坏,帮帮忙处理处理?” 睚眦这才起身,勉为其难地接过啤酒和烤鱿鱼。 “味道不错吧?”鸣鸿笑。 睚眦扳着脸不接话。 “还有,多吃点。”又递过一串。 睚眦厚着脸皮接过。 “吃完去洗个热水澡,早点睡。” “唠唠叨叨烦不烦?” 鸣鸿惆怅地叹了声:“你呀,要早点好起来。” 睚眦脸上一热,凶狠地瞪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鸣鸿认真地盯着睚眦。 睚眦被鸣鸿的视线烤得满脸发烫,回想起这几天,无端端受老对手的照顾,自己欠人家一个人情,作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龙之子这回想凶也凶不起来。 老对手为什么无端端会照顾自己呢?难道他想将功补过?睚眦觉得应该问一下:“为什么?” “我的照片在他们手里。”鸣鸿一想起艳照就头疼不已。 睚眦没懂:“什么意思?” “要是你不好起来,他们就不会删照片,我也走不成。”鸣鸿坦白,“那种照片,你懂的。” 睚眦终于明白了,冷笑一声:“原来如此。” 黄三虎果然来了。 带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和水果,亲切地慰问伤患。 “这是我妹妹,黄四兔。”虎哥介绍。 兔姐上前,大大方方地一一握手。 梁濂忍不住问:“难道你们都是按照生肖起名的?” 虎哥憨厚地笑了,掰着指头如数家珍:“我们一共有六个,小兔是女的,其他都男孩,大羊,二狗,我,兔妹,五龙,六马。” 梁濂目瞪口呆。 虞清大赞:“挺好记。” 虎哥点头:“确实好记,叫着也方便。” 眼见话题扯远了,兔姐提醒:“哥!” 虎哥这才回过神,正色道:“我们俩过来,想了解一下情况。”说完,视线扫了一圈,落到刑警们那。 没有谁的发言比刑警更具权威,他们来的时候早摸透了病患的底细。 俩刑警目光一碰,视线落到欧阳晖那。 欧阳晖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凌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正忙碌地画图。 于是虞清和梁濂非常尽职地还讲了一遍事情经过,该详细的详细,不该说的丝毫不透露分毫。 虎哥和兔姐听完,沉默了。 良久,兔姐感叹:“真想见见那把鸣鸿刀。” “鸣鸿刀是神物,可能早飞走了吧。”虞清笑笑。 “莫邪剑呢?” “在警局,他们搜房间的时候一并带走了。” 虎哥犯愁了:“这是买来的东西,算是黄家的财产,能帮忙赎回吗?” “看案情进展吧。”虞清打官腔。 虎哥对兔姐说:“那咱们只好等等了。” 又侃天说地地聊了会,虎哥和兔姐告辞离开了。 凌霄很忙。 他充分利用病人的身份,把设计稿画得虎虎生风,领导来慰问几次,江大老板率众也凑热闹地探望几次,走马灯似的围观几轮,然后房东来电话了。 “凌先生,你的房租还没交哦。” 忙忙碌碌折腾了好些天,把最要命的事情给忘了! 但要是交了,岂不是又要硬着头皮住下去? 凌霄对那小楼有了阴影,实在不想住了。 工资还没发,眼看要出院了,匆匆忙忙的,该上哪找着那么便宜的房子? 欧阳晖优雅一笑,一句话解决了凌霄的难题:“暂时住我那吧。” “大师……我住不起啊……” “借你暂时住几天而已。”欧阳晖很大方,酒吧二楼有间书房,收拾一下就又是一间豪华卧室。 手上的红痕消失,再也不用担心冒血的诅咒了。 凌霄的手机安静了,虞清的手机接班响了起来,房东非常尽职地催债,想必是趁有总部高层在,好好表现一番。 虞清很爽快:“我们也退房吧。” 事情已经结束了,再住下去也没用。 再长的路总会有终点,再长的故事总会有结局,退房成了契机,聚在一起的一群人终于要分开了。 几天后,当欧阳晖再次踏进熟悉的酒吧,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鸣鸿大大方方地从吧台捞过一瓶酒,潇洒地打开,仰头就喝。 睚眦也不闲着,捞了瓶标价最贵的,开了就喝。 搬运工凌霄累坏了,陷在沙发里cos尸体。 酒鬼鸣鸿满足地打了个嗝,朝另一个酒鬼道:“你不是有话想说吗?” 睚眦把早已准备好的话丢出去:“把照片删了,让他走。” “那你呢?”欧阳晖不放心,能抑制龙少爷的鸣鸿刀走了,那谁还能管龙少爷?万一他心血来潮又搞破坏怎么办? “回仙界。”龙少爷淡淡道,“赶在无为子老头告状之前回去。” 好一个先声夺人! 与其让无为子告状,还不如自己负荆请罪,没准还能拦截一些不良信息! 威武不屈的龙少爷,说到底还是怕他爸啊! 欧阳晖放心了,掏出手机当着鸣鸿的面删了。 一个手机处理了,还有另一个。 凌霄累得眼冒金星,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稀里糊涂地点了几下,当着鸣鸿的面群发了…… ——“咦,这是什么?我靠!” ——“你在看什么那么入神?哇哇!发我一份!” ——“这……太劲爆了!我要发微博!” ——“妈的你转了什么东西给我啊?……我嘞个去!” ——“这是谁啊?没见过,新人吗?” ——“你从哪看来的?求种子!” ——“红发的不错,黑发的也不错。” ——“美强sm?他们谁攻谁受啊?” ——“好东西!姐妹们!群邮发起!” 随着科技迅猛发展,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变得不再遥远,粉丝们竞相告之,振臂而呼,天下云集响应,使霸者的气息瞬间传遍每个角落。 牛头马面正在值班,忽然兜里的手机叮一声轻响。 自从李程消失后,白月再也用不上手机,正好牛头马面对这人类的玩意好奇,于是白月好心借给他们玩游戏。 既然李程不在,那是谁发来的消息? 屏幕上,发信人:凌霄。 点开信息,俩地府官员的眼珠子差点喷了出来…… 酒吧里,四个男人沉默地坐了半天。 红发男人角在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黑发男人在角落有意无意把玩着一柄青光四射的长枪。 欧阳晖白了凌霄一眼。 凌霄只好继续cos尸体,并且打算一直cos下去。 红发男人朝黑发男人道:“你怎么看?” 黑发男人躺着也中枪,没想到自己的照片居然与鸣鸿的放在了一起,软柿子手抖,连点两下,把自己的也给群了一遍。 发出去的信息就是泼出去的水,凌霄大汗淋漓,几乎要虚脱了。 龙少爷冷冷淡淡:“怕什么?人类世界而已。”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只要离开人类世界,还不是一身清清白白!哼,这鸣鸿,头发长见识短,瞎紧张个啥? 在人类世界没人认识睚眦,睚眦表示情绪稳定,只要回去仙界,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酒吧门被敲响。 陈三脸色铁青:“凌霄!那些图片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晖故作轻松:“删了吧,发错了。” 陈三:“可手机不在我这……” 欧阳晖冒汗:“在哪?” 陈三的视线越过欧阳晖落到龙少爷那。 豆大的汗水顺着龙少爷脸侧滑落。 鸣鸿灵光一闪:“难道被你师父拿走了?” 陈三缓慢而沉重地点了下头。 欧阳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无为子人呢?” 陈三再次看向龙少爷,沉痛道:“师父夺了手机直奔仙界而去……” 送走陈三后,黑发男人也加入了喝酒大军,红发男人乐了:“仙界是回不去了,哈!” 龙少爷红着眼,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鸣鸿见他自暴自弃的模样,心一下软了,安慰道:“去地府吧,有阎王老子在,你爸来了也不怕。” 话音才落,门又响了,表弟一脸惊恐地拿着手机。 手机是判官的,判官正晾在阳台暴晒,于是表弟拿他的手机玩游戏,玩着玩着就见到一个群发信息,发信人:马面…… 酒吧里持续低气压。 四个男人沉默不语,两个躲在角落灌酒,两个在一边犯愁。 欧阳晖低声下气:“楼上还有房间,你们暂时住这吧。”推推凌霄,示意他说几句。 凌霄哆哆嗦嗦想说话,被地狱二人组狠狠一瞪,软柿子又蔫吧了…… 夜里,凌霄睡不着,隔壁正打得激烈,东西砸得乒乒乓乓响。 欧阳晖惆怅地望着天花板。 酒吧二楼就两间房,分出一间,能给地狱二人组提供一个床位就不错了……至于里面的豪华家具……欧阳晖已经不敢去想象了…… 日子在折腾中度过,设计稿几经周折终于完成。 凌霄只是个小职员,轮不上他谈生意,回公司后,图纸乖乖交给江大老板,江大老板意思意思指点几句,又意思意思请大客户欧老板吃了顿饭,几番下来,单子终于签了。 凌霄如愿拿到了提成和奖金。 凌霄忙碌,黄小蛋同志也不闲着。 富丽大酒店经过这一轮折腾,元气大伤,停业整改,酒店老板与黄小蛋认识,小蛋主动推荐风水大师欧阳晖,头衔什么都是浮云,欧阳晖明白,黄小蛋这是借机会给封口费。 姜还是老的辣,钱是酒店老板出,黄小蛋卖了个人情之余还省了一笔钱。 欧阳晖懂风水,于是顺水推舟地接了这笔天降横财,又顺水推舟地把凌霄带上,装潢工程给江氏设计公司包办。 江大老板那叫一个高兴,一高兴就做了个决定。 夜里,凌霄睡不着,听着隔壁的打斗声发呆。 欧阳晖好奇:“在想什么呢?” “大师,法国的设计很好吗?” “艺术之都嘛,欧洲风格鉴赏就是法国出版的。” “那儿美吗?” “美,环境很好。” “你去过?” “去过。” “哦……”话题结束,凌霄又开始发呆。 欧阳晖摸摸凌霄,笑道:“你想去?” “大师……” “嗯?” “公司打算派我去法国学习。”凌霄对上欧阳晖的眼,“我该不该去啊?” “恭喜呀,有机会出国,干啥不去?” 凌霄愣愣看着欧阳晖。 欧阳晖继续道:“有个能提升自己的机会,应该好好把握。” “大师……” “嗯?” “公司在法国有分公司,面对的是国外市场。” “哈,不错呀,公司要把你培养成骨干呢,去多少个月?” “三年。” 三年时间,不长也不短。 初中是三年,高中三年,大学最短也是三年,毕业后的三年,工作了的三年,每一种三年,都足以让命运发生改变。 在江大老板滔滔不绝的劝说下,凌霄终于点头答应了。 从酒吧到酒店,设计稿让凌霄大放异彩,工资瞬间提升了一个等级。 这种潜力人才,江大老板决心花重金培养。 下午的阳光很好,酒吧还没营业,空荡荡,隔间里对坐着两人。 凌霄把厚厚的信封递过去。 欧阳晖挑挑眉:“这是什么?” “这个月的房租。”凌霄满脸通红,白吃白住了大半个月,还在欧阳晖的推荐下额外签了个酒店改建的大单,这份人情总得还,他不知道酒吧是怎么计算,只好拿城中村最贵的出租屋作参考。 欧阳晖吸了口烟,笑道:“留着用吧,出国的开销不便宜。” “公司有安排住宿,其他生活费我够。” “哦。”欧阳晖也不啰嗦,接过信封收好。 “大师,这个送你。”一盒东西放上桌子,欧阳晖打开,里面躺着个电暖袋。 “还有这个。”大袋子递过去,欧阳晖翻出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又掏出一对皮手套,再翻翻,掏出一条毛茸茸的围巾。 质量都很好,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欧阳晖失声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呀?” “大师,我明天一早就得走了。” 凌霄的行李不多,柜子桌子床垫都在地狱二人组入住时弄得破破烂烂,全都丢了,所有家当就只剩下换洗衣裤和一台电脑,而那台无辜的电脑被鸣鸿霸占着,凌霄没胆子敲响地狱之门,只好作罢,一些衣服收拾起来倒也轻松。 夜里,欧阳晖没有回房睡觉,其实想想也正常,酒吧都是通宵营业,做老板的当然得守着。 也许他以前都是这样的生活节奏吧? 凌霄翻了个身,身边少了个人,他有点不习惯。 女客人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老板给盼出场了。 这一夜,超高人气的欧老板亲自上阵,酒吧客流量顿时激增,营业额蹭蹭上涨。 隔着门,隐约能听见楼下的热闹吵杂。 吵闹一直到清晨才渐渐停息,凌霄一夜未眠,索性起身出发。 清晨是酒吧的关门时间,服务生三三两两忙碌地打扫,欧阳晖坐在隔间里翻看账单。 凌霄提着行李过去:“大师,我走了。” 不知是不是熬夜的原因,欧阳晖的眼看起来有点红,朝凌霄笑笑:“离登机时间还早,吃过早餐没?” “在飞机上吃……” “吃了再走吧。”欧阳晖朝服务生吩咐几句,没一会,两杯咖啡,一碟糕点端了上来。 咖啡散发的热量足以填补身体的凉,欧阳晖捂着杯子,贪婪地吸取温度。 两人沉默着,糕点很快解决完,凌霄刚起身,忽然想起什么,又坐下了。 一本笔记本放到欧阳晖面前。 凌霄斟词酌句:“大师,你看看,这是我的梦,我觉得,好像跟你有关系。” “哈,你梦见我了?” “嗯,不过都是一些片段,我好像变成了小时候的你。” “做梦很正常,梦里千奇百怪什么都会发生。”欧阳晖巧妙地绕开话题。 凌霄接下来的问题让欧阳晖措不及防:“大师,阿塔是你的朋友吗?”翻开笔记本,“还有一个盲眼的老头。” 欧阳晖垂着眼不接话。 “这里面记的是梦里的内容,他们……还活着吗?” “你的梦,我怎么知道?”欧阳晖避开凌霄的视线,显得有点烦躁。 那本笔记本最终还是留在了桌子上。 欧阳晖不知道话题是怎么结束的,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凌霄非常尴尬,最后提着行李逃似的离开了。 服务生打扫完,打了个招呼也离开了。 空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清晨的阳光洒在欧阳晖身上。 酒吧里,凌霄已经把自己的东西带走了,他曾经来过的证据被阳光刻在桌子上,空空的碟子,空空的杯子。 欧阳晖这才想起自己那杯还没喝,补救似的匆匆尝了口,咖啡最温暖的时候他错过了,回过神时,咖啡早凉透了。 终章 起点 终章起点 凌霄走后的第五天,白月和表弟来了,同时跟过来的还有卢梦梦。 “我们要回去了。”表弟把递过来的酒又还回去,“有果汁吗?” “哈,你不会喝酒?”欧阳晖笑着,调了橙汁递过去。 招魂蟠从白月怀里探出一角,朝着果汁心心念念。 白月道:“再来一杯吧。” 捆仙索不高兴了,这不是明摆着偏心吗?不甘落后地探头探脑强调存在感。 白月只好补充:“再加一瓶酒……” 果汁和酒端上,招魂蟠迫不及待地蹭进杯子里缩成一团,捆仙索则泡在酒里醉生梦死。 “咦,你们还在呀?”鸣鸿从楼梯上下来。 表弟见识过鸣鸿的超级写真,面对真人,马上羞得满脸通红。 “来打个招呼就走。”卢梦梦把一袋水果放上桌。 “哦。”鸣鸿坐一边,自顾打开瓶酒喝。 “表姐考完试了,打算回家住一段时间。”表弟不敢看鸣鸿,只好盯着果汁,“我也该回地府了。” “哦……”欧阳晖颔首,“判官呢?” 表弟掏出一张洗得皱巴巴的符:“他在里面。” 白月这段时间忙工作,没留意判官的情况,见这符的气息微弱,忍不住质疑:“他在里面?” “是啊。” “你洗过?” “嗯。” “怎么个洗法?” “用洗衣粉泡着洗。”表弟比划,“然后晾在阳台……” 白月扶额。 洗洗就算了,居然还把一只鬼晾在阳台暴晒?!再猛的鬼也经不起这种折腾啊! 白月已经不敢想象猛鬼判官的现状了。 欧阳晖也冒汗:“我试试解符吧?” 白月果断摇头:“让阎王老子解。” 解开符后,猛鬼判官再怎么暴走,有阎王老子在,控场妥妥的! 众人又聊了会,招魂蟠连喝两大杯果汁,爬出杯子后心满意足地抖抖身子,白月把它收进怀里,朝捆仙索招呼:“我们该回去了。” 捆仙索假装没听到。 白月摇摇杯子:“出来吧,我们该走了。” 捆仙索还是不动。 “它醉了?”欧阳晖笑问。 “它是千杯不醉,赖着不走呢。”白月索性把它从酒里捞起来,捆仙索一甩身缠上酒瓶,要把剩下的酒带走。 睚眦这时正好下楼觅食。 表弟轻声问出白月的问题:“他们俩住这?” 欧阳晖点头:“每天晚上都打架呢。” 白月好奇:“凌霄呢?也住这吗?” “他……出国了。” 白月惊讶,那岂不是成了一个人类独自面对两个非人类的局面? 捆仙索很聪明地再次摇头晃脑强调存在感。 白月懂了:“你想留这?” 捆仙索点头。 捆仙索毕竟是神物,有它守着,不怕地狱二人组捣乱。白月思虑再三,终于点头:“好吧,你留这。” 酒吧里收留了一把刀,一条龙,当然不介意多收一根绳子。 夜里,捆仙索挂在欧阳晖的房间门把手上,妥妥地充当忠实护卫。 法国的时差正好与s市颠倒,那边的白天就是这边的黑夜,而欧阳晖正好昼伏夜出,发现了手机上的一封信息。 发信人:凌霄 “大师,法国好漂亮。” 凌霄发完信息,放下手机。 他不知道该聊什么,那天早上欧阳晖生气了,两人的友好关系出现了裂缝,这道裂缝是凌霄亲手造成的,他觉得该弥补一下,聊天是最有效的方法,但凌霄对这种聊天谈话的事没有任何经验,短信发完后,他后悔了,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呢?他睡了吗?能收到消息吗? 凌霄胡思乱想着,手机传来提示声,欧阳晖回复了:“吃住还习惯吗?” “嗯,还好。”凌霄发完,又后悔了,话题似乎到此结束,该怎样继续呢? 提示声又响起,欧阳晖答复:“你住哪?” 凌霄回复了街道名。 欧阳晖:“那边有个牛扒店吧?” “对啊,咦,你怎么知道?” “哈,我去过呀,那牛扒店的招牌铁板烧很不错呢。” 欧阳晖不愧是做老板,挑起话题相当有一手,短信似乎打开了扇门,凌霄每天乐而不疲地跟他聊天。 “大师,牛排店的铁板烧还真不错,就是价钱贵了点。” “大师,今天遇上个奇怪的客人,出价很高,却只要求设计一个房间,哈哈,我还是第一次遇上。” “那房间要求按照魔法城堡风格,好像是送他女儿的呢。” “那客人的单子签了。” “遇上一种水果,像是柠檬形状的桃子,真酸。” “哎呀下雨了。” …… 欧阳晖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像是凌霄就在身边,唠唠叨叨地分享那边的见闻。 鸣鸿和睚眦晚上依旧在打架斗殴,谁也不让谁,欧阳晖真怕这样下去房子得被他们拆了,凌霄出了个主意:“要不让他们上班做陪酒?” “这不太好吧?” “反正他们喝不醉呀。” “阿晖,楼上在装修吗?”女白领抬头看看,“那么吵呀。” 另一个客人也疑惑:“好像装修了好久,还没弄好吗?” “嗯,装修呢,我去看看。”欧阳晖大汗,飞身上楼,有史以来第一次敲响了地狱之门。 门开了,欧阳晖一看里面的情况,差点一口血吐了出来。 房间的地板开裂,墙面开裂,各种划痕凹陷,液晶屏被打穿了,古董花屏与家具们都成了渣渣。 废墟中,唯独墙角的小桌子屹立不倒,床榻身份特殊肩负重任而幸免于难…… 捆仙索偷偷爬过来,朝着门里眺望。 鸣鸿理直气壮:“有事?” 正说着,睚眦逮到机会,飞身一脚扫来。 打架斗殴是不对的!捆仙索飞出,幻化成网挡在睚眦面前。 睚眦老实了。 鸣鸿得意了:“瞧你那熊样,被它弄怕了吧!哈!” 挑衅生事是不对的!地府外派特工捆仙索大网一扑,把鸣鸿牢牢锁在了里面…… 楼下鸦雀无声,视线齐刷刷盯着楼梯口。 楼梯上,两个高大的男人一脸不情愿地闪亮登场。 酒吧里瞬间炸了锅! ——快来!这里有帅哥陪酒啊! ——靠!快发微博! ——黑发不错,红发的也不错,可惜分坐两个方向,唉唉唉! ——我把图发过去了!看到没?!看到没?! ——我只拍了那么多,被其他人挡住了!你们自己过来看呀! 今夜酒吧销售额再次爆灯,创历史新高,地狱二人组也聪明,陪喝的全是高级酒,过了一把酒瘾,还连带坑了不少客户…… “凌霄,你真是好眼光!他们陪酒实在太专业了!” “嘿嘿,他们睡了吗?还打不打?” “晚上忙了一轮,估计没力气打,直接睡去了。” 有专业级陪酒组合鸣鸿和睚眦在,酒吧越来越火爆,随着客流增多,几个新面孔的忍不住讨论道:“这两人怎么有点像那照片里的?” “咦,确实好像……唔……” “嘘,快发微博。” “多叫几个来认认。” “嘻嘻……” 为了留在现场多看偶像们一眼,新面孔们多多少少都会消费,一消费,正中欧老板下怀,善良的客人们当然不会当面揭穿,心照不宣地保持着一种默契,鸣鸿和睚眦这对供人yy的组合至今还蒙在鼓里。 “凌霄,他们很受欢迎呢。” “唉,谁叫他们长得帅,没天理呀!” 欧阳晖笑了,他能想象凌霄的苦瓜相,没等回复,又一条信息发来。 “大师,我交了个女朋友。” 说不清为什么,欧阳晖真怕再看到短消息。 他把手机关了,用座机办公。 凌霄不知道店里的座机号码,这条线路没有他的痕迹。 沉寂了几天,欧阳晖还是忍不住翻出手机看看,又想知道凌霄的近况,又怕看到他和女朋友的甜蜜,矛盾的心情让欧阳晖的心砰砰直跳。 只有两条来自凌霄的信息。 “大师?睡了吗?” “我今天跟她去了海边玩,唉,难得假期,真想在宿舍睡觉。” 看看时间,第一条是接着“我交了个女朋友”后的几分钟发的,另一条是第二天发的,然后在欧阳晖关机的几天内,凌霄仿佛断了音讯,出现了大片空白。 欧阳晖有点担心,发了消息过去:“多长的假期?今天上班没?” 点击发送,没多久便听到提示音,欧阳晖惊喜地点开:该信息发送失败。 又编辑了一条发送过去。 该信息发送失败。 连续发几次,无一例外全是该信息发送失败。 难道他不在服务区内? 外国人都喜欢探险,没准凌霄跟大队去了海边转一圈又去爬山什么的,哈,我真是瞎担心。 欧阳晖自嘲地摇摇头,睡觉的时候心里满满的都是凌霄,枕头边的手机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信息。 凌霄,你到底去哪了? 关机几天的代价是连续几天都在发消息。 通通发送失败。 就算是假期,也不可能那么长啊! 欧阳晖索性拨通凌霄的电话,果然是机械的语音提示。 打电话去江氏设计公司,江大老板报了个法国公寓的号码,欧阳晖拨打过去,同事却告诉他一个惊人消息。 凌霄跟女朋友出去后,已经几天没回来了。 欧阳晖挂了电话,半晌没回过神。 他总有不好的预感。 凌霄这一消失,就消失了两个星期。 深夜,酒吧门庭若市,欧阳晖站在灯火阑珊处,依着栏杆吸烟。 凌霄出国的这段日子,他总会抽空出来吸吸烟。 他忘不了当时凌霄身穿裤衩,气势磅礴地从计程车里出来,那情景他每次想起来都想笑。 一辆计程车缓缓靠近,在他眼前停下。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钻出来直奔酒吧见偶像去了。 欧阳晖弹弹烟,烟烧尽,又点了根继续吸。 一辆计程车缓缓靠近,在他眼前停下。 醉汉醉醺醺地钻出来,摇摇晃晃走远。 每天晚上都有不少计程车停靠,来来往往的人中,他习惯期待着一个身影。 一辆计程车缓缓靠近,在他眼前停下,恍然时光倒流,像很多个月前,凌霄他…… 凌霄真的钻出计程车,面如土色地往欧阳晖眼前一站,指指身后:“大师,你看,她……” 西洋女鬼趴在凌霄背上,正冲欧阳晖比中指,吐口水。 “凌霄,这位是?” 凌霄严肃道:“我跟你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 欧阳晖呛了口烟,差点笑喷。 人家软柿子就是不同凡响,连找的女朋友都那么个性,热辣辣上演了一出人鬼情未了,收鬼的时候洋妹子一个劲地爆粗口,死死搂着男朋友不放,如此痴情搞得欧阳晖也不好意思了。 把封了女鬼的瓶子贴上咒符,欧阳晖问捆仙索:“地府收不收其他国籍的鬼?” 捆仙索歪歪脑袋想不明白,干脆身子一蹦,穿透了空间去找白月了。 凌霄被鬼缠了n天,早已经印堂发黑,面呈死相,欧阳晖烧了符纸给他喝下,饶有兴致地问:“跟她去海边蜜月了?” “别提了。”凌霄一想起就头疼,“只怪我太年轻,人鬼分不清!我进了鬼打墙!明明去了一天,出来变成半个月,我可冤了!” “你是怎么出来的?” “大师,我收藏过你的一张符。”凌霄自豪,“用符打穿了空间。” “哈,那么聪明?”欧阳晖笑着摸摸凌霄,“误打误撞的吧?” 凌霄捞过欧阳晖的手:“怎么不戴手套?” “为什么要戴?” “你的手真冷。” “……” “大师……” “累了吧?先去睡吧。”欧阳晖打断他,起身打算下楼,午夜,酒吧里生意兴隆,有个很好的理由可以躲一下。 “穿上大衣。”凌霄提醒,“晚上冷。” 于是当欧老板穿着漆黑的长风衣出场的时候,粉丝们的尖叫瞬间引爆,酒吧再次炸了锅…… 清晨,凌霄起身,欧阳晖进来接班睡觉。 “去公司?” “嗯。” “哦。”欧阳晖脱好衣服,卷上被子倒头就睡。 被窝里残留了凌霄的体温,暖暖的,却驱不散身体的寒意。 一个电暖袋塞进被窝,欧阳晖对上凌霄的眼。 凌霄笑道:“很暖吧?” “不错。” “我走了哈。” “嗯……凌霄……” “嗯?” “早点回来。” 凌霄确实很早回来,今天他只是回公司报道,经历了撞鬼,任凭老板好说歹说,凌霄铁了心死活不肯再去,法国外派的名额有了个空缺,小刘帮过不少忙,凌霄很贴心地推荐小刘过去学习。 “同事一场,不必谢我。”凌霄拍拍小刘。 小刘感动得那叫一个痛哭流涕,当场塞了一迭仙踪林的优惠卷作为谢礼,拍拍屁股回家收拾行李了。 小刘留下的设计单重新回到凌霄手里,凌霄整理一番,明天才开始正式上班。 回到酒吧的时候是下午,欧阳晖正坐在隔间里翻看账单。 “大师,我回来了。” “哦?那么早?” “你不是叫我早点回来的嘛?” “噢,对哦。”把新泡的咖啡放到凌霄面前,欧阳晖埋头继续翻账单。 空间里一阵沉默。 “大师……” “你还去法国吗?” “不去了。” “哦,那先住这吧。” “嗯。” 又是一阵沉默。 欧老板没有说话的意思,凌霄只好搜肠刮肚地想找点话题。 “你是不是想问什么?”欧阳晖把账单放一边,有凌霄在,他心里乱糟糟的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凌霄一愣,没想到话题突然转了个方向。 欧阳晖等着,凌霄的脑子运转得咔咔响,内存不够,当机了。 “阿塔是我童年的朋友,盲眼老头……是我爸。”欧阳晖淡定地喝了口咖啡,咖啡散发的热度带来一些勇气,“他们都不在了。” 凌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也喝了口咖啡,决定转移话题:“这咖啡不错。” “是巴西进口的。”欧阳晖转头望向窗外,窗外阳光灿烂,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我只知道我是来自藏地边区的一个部落。”欧阳晖轻声道,“其他的事,爸也没跟我说过。” “小刘给了许多优惠卷,我们晚上过去吃一顿吧?” “凌霄……听我说完……” “大师……” “我天生有预知能力,我看出阿塔的命不长,我……妄想帮他改命。”欧阳晖又喝了口咖啡,“后来爸在我动手前把这种能力封印了,阿塔也……你应该梦见过吧?” 凌霄只好接话:“我的梦不完整。” “哦……” “哈贡利达兹是那边的方言吗?” “意思是不祥之人。” 凌霄终于明白了阿塔在欧阳晖心里的地位,梦境里,只有阿塔愿意跟他玩,来来去去都是一些零碎的生活片段。 “我能有你的记忆,是因为你的一半魂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否认也没用,欧阳晖只好点头承认。 “因为我长得像阿塔吗?” 欧阳晖犹豫着,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一只精致的草编小鸟放到欧阳晖面前。 “说起他,我才想起这玩意。”凌霄笑笑,“在法国接受了艺术熏陶,编得比阿塔漂亮吧?” 欧阳晖拿起小鸟打量一番,也笑道:“大设计师心灵手巧啊。” “送你。” “哦。” “我不是阿塔。” “我知道。” “我代替不了他。” “我知道。” “晖……”凌霄伸手接过欧阳晖落下的一滴泪。 欧阳晖窘迫地揩揩眼,起身要逃。 凌霄及时拽上他,有些话想说,凌霄正在斟词酌句地苦苦思索,想了片刻没有头绪,索性一捧欧阳晖的脸,埋头吻了下去。 “哇……”埋伏在楼梯边的鸣鸿发出感叹。 睚眦羞红了脸,本想着下楼觅食,结果楼梯下了一半,就见到如此震撼的一幕。 楼梯是下不得了,打扰了他们可不好,两人又好奇事态发展,于是鬼鬼祟祟地潜伏在楼梯那强势围观…… “咦,阿晖呢?”老顾客左顾右盼。 “有我在不好吗?”鸣鸿大大咧咧往旁边一坐,支起下巴抛了个媚眼。 “鸣鸿,过来这边呀。”那边的粉丝招呼。 “我们过去呀。”鸣鸿打算把欧阳晖的粉丝纳入大集体中。 相比鸣鸿的高调,睚眦就显得冷淡,除了陪陪喝酒,一直板着脸不废话一句,而这种冷酷的气场却意外受欢迎。 眼看睚眦的粉丝量莫名其妙地蹭蹭上涨,鸣鸿咽不下这口气,反正老板今晚没空,空留粉丝独守阵地,还不如主动出击挖来自己的阵营…… 楼下气氛高涨,楼上也气氛高涨。 凌霄扳开欧阳晖修长的双腿,挺身进入到最深处。 突如其来的异物入侵让欧阳晖痛呼出声。 凌霄慌得小心肝砰砰乱跳,这可是他的第一次,又急又怕伤了对方,箭都搭好了,能半途而废吗?见欧阳晖抖得厉害,凌霄只得抽出一截,停了动作让对方适应。 长风衣把欧阳晖的身体包出紧实的曲线,扣子只开到小腹上,开岔的地方有一根休憩的小生命。 凌霄挑起它,轻轻逗弄。 宛如被温水浸泡,暖意渐渐从它那儿氤氲,欧阳晖痛苦的喘息开始有了变化,鼻息里带上了一丝甜。 它跟主人一样,有着完美的轮廓,凌霄摸上它的顶端,轻轻搔刮小缝,它被欺负哭了,泪滴濡湿了凌霄一手,凌霄见时机成熟,尝试着摆动身子,欧阳晖紧闭着眼,发丝粘着汗水凌乱在脸侧。 “晖?”凌霄的鼻息呼在脸上,欧阳晖透过厚厚的泪,只看见一层轮廓。 凌霄埋头吻去即将滑落的泪珠,珍惜地一点一点耕耘,欧阳晖翻手搂上他,两人紧紧吻在一起。 这一夜,破碎的灵魂终于结合成完整的一体。 酒吧在清晨关门,睚眦和鸣鸿过了一夜酒瘾,早累坏了,上楼时正好遇上凌霄在走廊打电话。 “江老板,我今天不舒服请假……嗯……好……”挂了手机,抬头见到地狱二人组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鸣鸿有意无意地问睚眦:“你看,他满面红光,像不舒服吗?” 睚眦有意无意地嘲讽:“不舒服的是另一个吧?” 鸣鸿:“哎哟,另一个难道感冒了?” 睚眦:“唉,谁知道呢” 吧嗒,隔壁房的门关上了,地狱二人组表示眼不见为净,自顾休息去了。 凌霄满脸通红,感觉自己像偷吃禁果被逮了个正着,又尴尬又甜蜜。 欧阳晖缩在被子里昏昏沉沉,一夜激情,两人都高潮过,出了一身汗后身体冷却下来,入冬的夜晚冷风习习,被风一吹,还真有点感冒了。 凌霄端着白粥进来,摇摇他:“吃点粥再睡。” 欧阳晖支起身子,被子滑落,身上沾着的激情证据一览无遗…… 洗漱好,两人香喷喷地裹着浴袍出来,凌霄端着粥,舀了勺吹凉,送到欧老板唇边。 “熬了多久?”欧老板对口感不满意。 “三十多分钟。” “时间不够呀,至少得一个小时。”欧老板指点江山,“米泡过没?熬粥前米要用冷水泡半小时,等米膨胀开,粥才香。” 话虽如此,还是香香甜甜地把凌霄喂来的粥吃得一干二净。 “跟洗碗水似的。”欧老板刻薄地丢下一句评价,一脸笑意地缩进被子里。 凌霄也躺了进去,轻轻搂上他:“暖吗?” “暖。” “跟电暖袋比,哪个好?” “电暖袋。” “呜……” “好吧,你比较节能。” “还不耗电。” “嗯,挺环保的。” “还能用一辈子。”凌霄凑过去索吻。 欧阳晖接过凌霄的唇,把两人的笑意甜在一起。 【正篇完,最终大团圆结局见番外】 番外1《地府的快乐生活》上篇 番外1《地府的快乐生活》上篇 阎王放下辞呈,瞪着白月:“刚回来就辞职?你什么意思?” 白月淡淡道:“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阎王一巴掌把辞呈打下地,怒道:“不批!” “阎……” “牛头马面!” “在!”“在!” “你们俩代替黑白无常去勾魂!” “什么——?!”马面失声叫了起来,鬼差各司其职,本来已经够忙了,还雪上加霜多担了个无常的任务?这怎么让人吃得消啊?! “你有意见?”一道视线烤着马面。 马面冒汗:“没有没有。” 牛头幽怨地瞟了白月一眼。 白月这下不知该说什么好,辞职又不批,工作又无端端分了出去,那自己留下来干啥? “找到合适人选前,你不许走。”阎王居高临下瞪着白月,“要休息就滚回去休息,休息够了再来,懂?” 牛头马面酸溜溜地瞄向白月,看吧,人家都放假,拍拍屁股就可以潇洒去了,留下一地烂摊子自己抗。 白月不说话不行了,小心翼翼地商量:“我……我既然占着位,总不能白吃白喝,我还是正常上班吧?” “你放假!”不容反驳的语气。 白月还想再说话,被阎王打断:“谁还有意见?”视线剜了白月一眼,又剜了牛头马面一眼,看似人性化征求,传递出的杀意早已一锤定音地敲在众人脑子里。 表弟也大汗淋漓地站一边不敢吭声,阎王散发的威压太强大,压得众人把所有句子往肚里吞,连连摇头表示没意见。 这就是地府的最高统治者,鬼界最强的鬼。 高层的决定都是难以琢磨,表弟想来想去不明白阎王为何这样决定,白月想走,因为无常的职位有着太多回忆,他想一个人静一静,要是放他走也许更好,而不像现在留着又不用,还带起了牛头马面的不满,把白月摆在了尴尬的位置。 猛鬼判官缠满了绷带躺在床榻中,作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被太阳晒伤的鬼,判官憋着一团气听表弟汇报。 表弟描述完,眼巴巴等着判官指点迷津。 判官哑着嗓子:“档案呢?” “什么?” “要审的那些档案,拿来!” 表弟这才醒悟,连忙把一迭文件捧过来。 判官随手捞起,瞄了眼:“送入畜生道。” 表弟赶紧记录。 “打入饿鬼地狱。” “……” “这个判重生为人。” “呃……那个……阎王为什么……”表弟怯生生想把话题拉回阎王那。 判官不理他,继续自顾自说,表弟只好收了心思努力记录。 两人配合效率惊人,很快,一迭厚厚的文件处理完毕。 判官口干舌燥。 一杯水及时递了过来。 判官气鼓鼓地捞过,居然连同杯子一起吃了。 房间里一阵寂静,表弟好奇道:“好吃吗?” 判官一瞪眼:“你试试不就知道啦!” “你……你还在生气吗?” 要是承认了这句话,就显得自己肚量小,不承认吧,憋心里又不舒服,人类外壳烂了,连本体也成了重伤,这口气顶在心里不上不下。 表弟见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慌慌张张去检查伤口:“疼吗?上点药吧?” 判官盯着天花板硬声硬气:“你还有脸问?自己晒晒不就知道了嘛!” 等了半晌没见回应,判官转头看去。 表弟拿着药泪汪汪地不知所措。 判官的心一下软了,心一软,语气也软了下来:“其实……唔……休养几天就好……” 表弟吸吸鼻子。 “唉,乖。”判官摸摸表弟,安慰的话不懂怎么表达,只好扯开话题,“阎王老子这是为了白月好。” 表弟揉揉眼,嗯了一声。 “白月工作原因得罪过不少鬼,辞职的话,他恢复游魂身份,离开地府便会成为袭击的目标。”判官叹了声,“其实白月一开始是临时找来替班,因为李程的缘故,他留了下来,导致错过了投胎机会。” 表弟歪头,表示没懂。 “李程是厉鬼。”判官耐心解释,“而且还是怨气极深的厉鬼,搞不好会成为地府的一大威胁,要是放任他在外面,那家伙又会进化成人间的一大威胁,白月捡了个烫手的山芋,为了监视,阎王老子把李程归为黑无常,白月觉得自己有责任,于是也留下来就职白无常。”说完,摸摸表弟的脑袋,“懂了吧?” 表弟吸吸鼻子,点头。 “动不动就哭,有什么好哭的?”安慰的话说出口却总是变了样,判官觉察到句子不妥,马上又补一句,“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还算是男子汉吗?” 回想一下,总觉得越描越黑,见表弟羞得满脸通红,判官只好继续转移话题:“这几天你帮我批文件吧?” “哎?” “我教你怎么判,你弄完,再给我过目。”判官鼓励道,“反正这些文件由阎王老子终审,通过了才会执行,你大胆弄就是了。” 见有将功赎罪的机会,表弟掏出本子和笔,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 “把眼泪擦擦,一层水糊着,能看清字吗?”判官话说着,抬手揩去表弟眼角的泪花。 判官的房间里热热闹闹,对比起来,白月那边显得清冷多了。 白月摸摸招魂蟠,他总是抱着小小的希望,幻想了无数次能听见那一声熟悉的唤,招魂蟠努力抬起身子,揩去白月脸上的泪。 一个人的时候,再也用不着伪装,压抑的悲伤找到了宣泄口,白月抱着招魂蟠痛哭出声。 阎王把棋子移了一步。 盲眼老头跟上,只走了一步棋,便把阎王逼到了绝境。 “你输了。”盲眼老头提醒。 阎王不甘心地又走了一步。 步步为营,不出三步,果然成败局。 阎王把棋局研究了好一会,疑惑道:“你的眼真的看不见?” 盲眼老头笑了:“看不见,但听得见。” “这局棋你是听出来的?!” “不行吗?”盲眼老头哈哈大笑,“瞎眼的人,耳朵可灵了,你听,有人过来了。” “啊?有吗?”阎王探头张望,“没人啊?” 盲眼老头笑而不语。 阎王重整棋盘,正要重新开始的时候,盲眼老头起身走向大门。 “喂,在来一局呀!” “他来了哟。”把门打开,白月正好出现在门前,见到有人主动开门,也是一愣。 阎王惊奇地站起来。 盲眼老头笑:“想找回那只厉鬼?” 白月有点窘迫,心里飞快斟酌着词句,他确实是来问问有没办法找回李程。 厉鬼消失,地府少了个定时炸弹,鬼差和居民都松了一口气,阎王依旧是淡定的模样,不知心里是不是有点庆幸? 人人避之不及的炸弹,只有白月愿意碰。 地府里,阎王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他觉得阎王肯定有办法。 至于阎王肯不肯说,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阎王皱眉,说出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他都魂飞魄散,还能怎么找?” 白月以为阎王不肯说,赶紧承诺:“我……我找到他,我们就离开这。” 阎王摆手:“就算多来几个李程,我也能把他打趴下,不是我不说,是真的没办法,他的魂早消失了。” 白月的眸子黯淡了些。 盲眼老头却挥手:“要找你就去找呗。” 白月一下没转过弯。 盲眼老头提醒:“去荒野呀,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他消失的时候,去荒野里找,让往事随风吧…… 去荒野…… 白月飞身离去。 阎王纳闷:“他能找到吗?” 盲眼老头摇头:“谁知道呢。”踱到棋盘那坐好,“咱继续。” 阎王移了步棋,埋头思索李程的事。 “专心点。”盲眼老头跟上一步棋。 阎王问:“你能算出结果不?” 李程的魂太碎,粘合好了大部分,却最终魂飞魄散,剩下的一丁点宛如尘埃,白月上次都没法找回,那这次他还能成功吗? 盲眼老头笑:“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嗯,也对,那你能看出这局谁赢不?” “你输了。” “……” “你不在状态呀,能赢就怪了。”盲眼老头指指棋盘,“重来吧。” “好吧好吧,重来。”阎王无奈地重新摆棋。 “哈哈,你要是有那小年轻的坚定,没准你就赢了呀!” “老头,你这是预言吗?” “嘿嘿,人生如棋呀……” 荒野还是那个荒野,跟很多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这儿本来是处刑场,荒草枯木,血流遍地的不祥之地。 年轻游魂很大胆,居然主动上前搭话:“嗨,新人吗?” “笨蛋!那是白无常!”另一游魂扯着它远远飘开。 白月摸摸脸,心里纳闷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这里不欢迎你。”树枝上的吊死鬼冷冷道。 白月不理他,自顾往记忆中的地方走去。 悉悉索索,身后偷偷跟了不少游魂,它们都好奇鬼差来这干啥。 有不怀好意的想偷袭,才挨到身后,招魂蟠趴在白月肩上朝着偷袭者,那偷袭者马上不敢动了。 招魂蟠警惕地扫视四周。 游魂们齐齐放慢了脚步,同样警惕地保持距离。 白月来到李程被分尸的地方。 荒野中唯一寸草不生的土地,至今没有任何蝇虫。 李程被碎得极细,躯体早已融进了土中,白月踏进了禁地,开始一寸一寸搜索。 胆小的冤魂远远躲开,胆子大的则怀着一股蛮劲占了前排强势围观。 白月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想了想,开始用手刨地。 土地湿湿的,挖出来的泥还滴着血,随着挖掘,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飘散开,前排的游魂们忍不住捂着鼻子远远躲开。 越挖越深,白月揩了一身泥,直起腰休息片刻,又埋头继续挖。 “喂,你不怕死吗?敢动他的地盘?”吊死鬼友情提醒。 “鬼还能死第二次?”有游魂不解。 吊死鬼仗着辈分高,开始教育新人:“魂飞魄散嘛,就是连渣渣都不剩哟。” “哇……”新人游魂一阵感叹。 白月假装没听到,专心挖地,终于,手指被东西硌了一下,一块碎骨被挖出来,碎骨上弥漫着浓浓的怨气,白月小心翼翼把碎骨放一边,继续挖,没一会又挖出另一块碎骨。 李程连完整的骨头都没有,全都碎成细小的块,小小的骨头上只有怨气,感应不到魂魄,这样挖下去真的能有结果吗? 招魂蟠忽然拍了拍白月。 白月专心挖掘,没有留意。 招魂蟠又拍拍。 “嗯?怎么了?” 招魂蟠示意他看后面。 白月转头,身后的骨头堆上空出现一团隐隐约约的黑烟。 一块骨头的魂魄,两块骨头的魂魄……感应不到是因为太微小,但是再微小,积累起来居然有了形状! 瘴气稀薄,弱不禁风,还没等白月说话,那瘴气忽然扑过去把他撞翻在地,没等回过神,瘴气伸出手掐上了他的脖子。 招魂蟠赶紧扑过去裹上瘴气,瘴气如烟,被招魂蟠一冲,分裂成两团,一团依旧掐着白月,另一团被裹进了招魂蟠里。 招魂蟠那叫一个着急,正要救主,身体突然毫无预兆地被绷散成碎布,被裹的瘴气挣脱开,两团黑烟迅速粘合成一体,施展在白月脖子上的力道更凶暴了。 吊死鬼笑起来:“活该,谁叫你动了他的骨!” 远远躲着的游魂们等着看好戏,要是那家伙,确实有能力杀鬼差。 然而那瘴气非常不给面子,松开白月,飘到招魂蟠那。 “喂!杀呀!”游魂们起哄。 瘴气冷冷望去,游魂们马上闭嘴了。 招魂蟠碎成一条条破布飘荡在空中,瘴气裹着招魂蟠,似乎在嗅探什么。 “李程,你曾经附身在它那!”白月哑着嗓子,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 瘴气不理他,围绕着招魂蟠左摸摸右摸摸,招魂蟠也聪明,马上把破碎的身子粘合成一块,昂首挺胸地随便它摸。 破碎的灵魂之间存在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瘴气也许真的嗅出了自己的痕迹,身子一荡,竟然钻进了招魂蟠里。 招魂蟠身子一震,蔫吧在地上冒起了黑烟。 白月赶紧把它收进怀里,瞄了眼碎骨堆,想了想,又掏出招魂蟠,把骨头渣打了个包,抱着满是黑烟的包裹飞速离去。 吊死鬼不解:“白无常是来勾那家伙的魂?” 胆子大的游魂狠狠啐了口:“看起来不像呀。” “好了好了,那家伙终于被带走了。”一些窥视领地的游魂兴高采烈地蹦到寸草不生的地方,刚踏进去,一股恶寒腾升而起,游魂们触电般弹开。 “操!这地方还是那么邪门!” “不是被带走了吗?怎么还有怨气?” “那家伙到底碎成多少块啊?!” 吊死鬼嘿嘿笑了两声:“那家伙碎得跟渣一样,早与泥土混合在一起,你们还想占他的地方?” “好浓的血味,谁把土填回去?” “你上吧。” “才不要!” “我也不要!” “哼,别看我!” 游魂们呼啦一下全散了,剩下胆子大的游魂们望着不属于自己的领地唉声叹气。 吊死鬼被风一吹,呼啦呼啦打着旋儿,提议:“来上吊吧,不占地,没有领地烦恼。” 游魂们白了他一眼,四散离去了。 他们都走光了,剩下吊死鬼就惨了,被绳子拴着没法走,一股一股血腥味随风飘散,他闻着觉得快吐了。 “喂,你别吐啊!”下方传来一声投诉。 埋在树下的游魂想走也没法走,被树根缠着骨,成了吊死鬼的邻居。 沐浴在血雨腥风中,难兄难弟垮着脸,一心祈祷再来个鬼差打扫现场…… 招魂蟠不舒服。 面对最喜欢的果汁,它无精打采地耷拉在杯子上。 瘴气钻进了它体内,由于太稀薄,没法控制招魂蟠,但散发的怨气早已把招魂蟠折磨得奄奄一息。 白月把招魂蟠平摊在桌上,对瘴气商量:“出来吧?” 瘴气不理他。 白月无奈,他不知道该如何把瘴气分离出来,事事求阎王也不妥,一边苦恼,一边有意无意地把玩脏兮兮的碎骨。 黑烟缭绕成丝,缠上白月的手不让他碰。 白月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把骨头堆挪远远挪到另一边。 瘴气果然急了,挣脱出招魂蟠扑向骨头,环绕在四周警惕地盯着白月。 招魂蟠如负释重,居然晕了过去。 门敲响,阎王恰逢其时地登场。 “带回来了?”阎王的视线越过白月望向骨头堆。 远远的就已经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怨气,果然是那家伙啊! 瘴气也在盯着阎王,野兽般的直觉告诉它,那个庞大的家伙是一种莫名的威胁,面对威胁,它选择了主动出击,一声怒吼,凶暴地直扑过去,阎王把白月扯开,举起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瘴气被打得七荤八素,飘散在空中一时凝不起来。 “别打了!”白月紧张地拦在阎王面前,要是再来那么一下,瘴气不魂飞魄散才怪! 阎王瞄了白月一眼:“我是来提醒你,要是想把魂分给他,最好把记忆洗掉。” 这个李程,不一定是那个李程。 魂里带有记忆,要是被瘴气获取了地府机密,难保会发生不可预料的意外。 李程太危险,能避免的危机就得避免。 阎王太了解白月了,白月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种种行动都指向了一个结局。 亲自来视察后,阎王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瘴气实在太微弱,不可能缝补成实体,唯一办法就是填进其他的魂撑起来。 这一点,白月能做到。 他默认了白月的行动,但要是给地府带来灾难的话,阎王将会毫不留情地出手。 他希望白月能识趣点,明白个中利弊。 瘴气千辛万苦地凝聚成一体,不识好歹地要再次挑战阎王,阎王不耐烦地扇扇手,带动的气流把蠢蠢欲动的黑烟吹散了。 “自不量力。”不屑地哼了声,阎王甩手离去。 “他是谁?”瘴气虚弱,语气里却带着凶残的蛮劲。 白月关了门,失魂落魄地坐到床沿,经阎王的点拨,他的意志开始动摇,没有记忆传递,那李程复活了又如何?这不等于又给地府带回来一个定时炸弹吗? “喂,问你呢!”瘴气见白月发呆,怒气冲冲地又问了一声。 “阎王爷。” “他很厉害。” “嗯,他是地府的最高统治者。” “哼。”瘴气朝着门冷冷道,“我早晚杀了他!” 白月不知道带瘴气回来不是件错误的事,心烦意乱地躺进床里面壁思过。 “他住哪?你给我带路。”瘴气飘在上空俯视白月。 白月皱眉,挥挥手:“别烦。” 何时有人敢这样跟自己说话?瘴气被激怒,冲向白月要把他打成渣渣,但之前受了阎王一巴掌,力量流失大半,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如轻风拂过,根本造不成威胁。 白月忽然笑出声:“真凉快,继续吹呀。” 瘴气憋足劲朝白月狂打。 阴风呼呼吹过,白月一脸享受。 瘴气累坏了,飘到骨头堆上休息,还不忘放出狠话:“你等着,我迟早杀了你!” “嗯,我等着。”白月客气地应了声。 瘴气不说话了,冷冷盯着床上的男人。 房间里一片死寂,瘴气忽然问:“你的手怎么了?” 白月看了眼,挖泥土时用劲太猛,被碎石划出一道道凌乱的伤口。 伤口开裂着,还残留了泥土。 “真难看。”瘴气冷笑一声。 白月心里难受,捞高被子缩成一团。 一场无形的胜利让瘴气开心起来。 《地府的快乐生活》下篇 《地府的快乐生活》下篇 表弟坐在判官身边努力批阅档案。 判官瞄了眼,赞了声:“不错。” 来自上司的表扬让表弟羞得几乎冒烟了. “怎么脸又红了,你的脸皮到底多薄啊?”碰碰表弟那烫烫的皮肤。 干扰是一回事,工作是另一回事,在判官乐而不疲的干扰下热乎乎的表弟依旧妥妥完成了工作。 一颗小果子递过来,表弟好奇地接过。 “辛苦了,尝尝,黄泉果哦。” “唔……酸酸甜甜……” “不错吧?” “味道像橙子。”表弟吃完,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走,我们去摘点。”判官笑,“府里没存货了。” 离判官府不远,有段忘川的支流,在岸边有棵巨大的树,枝丫上满满的都是金黄小果子。 小鬼们摇着树,果子像雨一样哗啦哗啦往下掉,一起掉下来的还有大叶子。 小鬼们捡起叶子,把地上的果子扫进叶子里,表弟观察一番,也学着大家扫果子。 用叶子包成的包裹鼓鼓囊囊,零零散散堆了一堆,表弟非常聪明地挑了片最大的叶子,把小包裹扫了进去,满满涨涨整合成一个大包裹。 大包裹体积太大,表弟背不起来。 猛鬼判官过去,把大包裹扛在肩上,朝表弟道:“多弄点。” 其他小鬼们各种羡慕妒忌恨,瞧瞧,人家有超级搬运工,大包裹都好几个了,再看看自己,哎,同鬼不同命呀! 猛鬼判官还真对得起猛鬼这称号,十几个大包裹硬生生被扛了回去。 判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整理果子放仓库。 论体力活,表弟做不来,只好在一边围观,正想着要不要送一袋给白月,正好,一件小包裹递过来,判官道:“给他送去吧。” “啊?谁?”表弟没反应过来。 “你说呢?”判官摸摸表弟。 表弟带着果子敲响了白月宿舍的门。 开门的是一只浓妆艳抹的女鬼,妩媚地抛了个媚眼:“嗨,小兄弟,找我有事吗?” 表弟吓得连连后退。 她是谁?!她是谁?!白月的女朋友?!不会吧?! 表弟脑子里电闪雷鸣。 “切!”女鬼嘟起嘴,不高兴地关上了门。 忽然传来苍老的声音:“你是来找白无常吗?” “是啊。”表弟礼貌答应着,四下张望,走廊里空无一人,声音是哪来的? “这里,这里啦。” 表弟看过去,见摆在门边的土地公塑像朝他招手,又吓了一跳。 “小年轻,你新来的吧?”土地公嘿嘿两声,“大惊小怪。” 表弟羞得垂下头,蚊子般嗯了一声。 “白无常早就不住这啦,说什么不好意思占着房间,于是搬回家住了。”土地公捏捏胡子,“唉,其实占房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地府公寓大得很,白吃白住的人多着呢,根本不差他一个。” “那……他家在哪?” “在枉死城以北的山脚下。”见表弟一脸茫然,土地公描述道,“这里出去后第十七个路口左转,直走第三个路口往右拐上小路……”土地公唠唠叨叨,表弟认认真真地做笔记。 听起来似简单,走起来才发现居然那么远! 表弟估算着,一个路口的距离差不多是人间的两个地铁站!不知道这里有没地铁呢?正胡思乱想,一个车夫拉着车在旁边停下,问:“要坐车不?” “我没钱。” “你是官府的人吗?哪部门?” “判官府……” “哦,那记他帐下就行了。”车夫很会拉生意,朝着看起来不会砍价的表弟招呼,“上来吧,有车很快呢!” 表弟想了想,爬上车子。 “去哪?” “枉死城以北的山脚。” “找白无常吗?” “恩恩。” “坐稳啰!”车夫吆喝一声,拉着车子飞快地跑了起来。 表弟大开眼界,没想到居然有人(鬼)能跑得比计程车还快! “那以北的山脚大不大?” “大。”车夫奔跑中,脸不红气不喘。 “你怎么知道我是找白无常呢?” “那里就他一户。”车夫笑出声,“你新来的吧?” 表弟的脸又红了,觉得自己像初入城市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车夫暗暗琢磨,在年轻小白身上狠狠榨一笔,反正最后结账是记在判官的帐下,判官一个月才算一次账,等他算起账,这笔不清不楚的开销早没法查了。 这等发财致富的机会可要好好珍惜哟! “小兄弟,你是去拜访白无常吗?还回来不?我在山脚等你呀!” “好啊,太谢谢你了!”表弟哪知车夫的花花肠子,心里直感叹车夫真是个大好人。 人力计程车跑了好一会,终于停下来。 “到了。”车夫指指小路,“这里上去就能见到他的房子啰。” 见表弟毫无防备的样子,车夫不放心,提醒一声:“注意安全。” 表弟答应着,拐了个弯不见了踪影。 车夫朝小路看去,他能感觉到有股异常强大的怨气徘徊在上方,但那年轻小伙,完全没有危机意识。 唉,有时候无知也是幸福呀。 小路尽头有一间茅草屋。 白月住这? 表弟疑惑地敲敲门。 白月自从入职白无常,住进公寓后很少回家,家里没什么值钱东西,他离开多久,茅草屋就荒废了多久,日久失修,门被表弟敲了几下,居然敲下一片木屑。 小屋里静悄悄的,难道白月不在家? 表弟正犹豫该不该继续敲,门忽然开了,李程一脸阴沉地盯着表弟。 那一瞬间仿佛所有颜色褪尽,所有温度褪尽,天地只剩末世昏暗,彻骨寒意爬遍全身。这是怎样的一双眼啊,怨恨,杀意,无边的冷漠,表弟只想到电视里看过的狼。 “有事?”低沉冰冷的嗓音撞击在脑子里,表弟身子开始颤抖,哆哆嗦嗦忘了说话。 李程视线往下,落到表弟怀里的包裹那。 表弟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问:“白……白月呢?” “包裹是给他的?” 表弟点头,当看到李程向自己走来,求生的意识使表弟连连后退。 李程冷冷盯着表弟,几步便欺到面前,不祥的阴影笼罩着发抖的男生。 他来了……他来了…… 好可怕……好可怕……呜呜…… 李程果然动手了,表弟大叫一声,认命地闭了眼,预料中的痛苦没来,反而怀里突然一空。 李程拿着包裹进了屋,砰一声把门关了。 表弟呆坐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 李程当然不会搭理那种小屁孩,他把包裹丢桌上,叶子散开,金黄的小果骨碌碌滚了出来,捡起一颗吃了口,不错,酸酸甜甜挺开胃。 招魂蟠爬过来,裹着一颗拖到白月那,用身子榨出果汁给白月喝。 白月已经昏迷几天了。 当李程睁开眼的时候,就见到白月趴在旁边失去了意识。 没人管,于是李程这几天在外面观察环境,身处荒山野岭,连路人都见不着,登上山顶眺望,才发现居然离城市那么远! 哼,这家伙,倒是有先见之明,住大老远的,是为了看管我吗? 李程黑着脸,又捞过一颗果子吃,招魂蟠爬过来,裹上一颗搬去白月那榨汁。 李程看它辛苦地来来去去,冷冷提醒:“你就不会多拿几个?” 招魂蟠恍然大悟,身子一捞,卷了一堆,却没料到榨出的果汁过量,酸酸甜甜洒了白月一脸。 招魂蟠窘了,挪到清水那洗身子,洗干净后裹了一汪水爬去给白月洗脸。 哗啦,兜头一汪水砸下,白月呼吸不畅,难受地咳了起来。 残留的果汁顺着脖子滑落,招魂蟠湿答答地扑过去揩了又揩。 越弄越糟,李程看不下去了,捞过忙碌的招魂蟠当做抹布洗了洗,拧干,胡乱给白月擦了把脸。 白月的眉头舒展开,轻轻扯起了鼾。 “喂,还没睡够?”拍拍那张憔悴的脸。 白月还是没醒。 招魂蟠钻进被子里要给白月擦身子。 干爽的被子里弄得潮呼呼的,李程索性把被子扯开,解开白月的衣服,任由招魂蟠爬来爬去。 白月肩上有一道巨大的伤,触目惊心,是他的致命伤吗? 他为什么会晕过去?什么时候才醒来? 这些问题仅仅想想而已,李程最关心的,是那叫阎王的家伙在哪。 他等白月醒来,好问一问。 表弟胆战心惊地描述一番,判官刚听了开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李程复活了!厉鬼现世,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匆匆忙忙赶到阎王殿汇报一番,阎王淡定地摆摆手:“不必紧张。” “白月他可能……” “白月还活着,我们不必多事!”阎王走到窗边眺望远方,“要是李程敢来闹事,我就杀了他!” 白月担心李程获得身体后冲动地去找阎王,他相信阎王说到做到,但他醒不来,意识混沌着,各种记忆杂乱无章地闪现,贫瘠的生活,田间的稻草堆,破旧的茅草屋,片段跳跃到地府,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叫什么?” ——“白月。” ——“哼,真是毫无特色的名字!” ——“你呢?” ——“李程。” 李程…… “李程……” 李程背对白月,半磕着眼静静等下文。 白月迷迷糊糊,似乎回到了六楼小单间,欧阳晖和凌霄挤在床垫上,自己和李程挤在另一张床垫上。 他一时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现在几点了?”白月半梦半醒地推推李程。 李程额上青筋直跳,翻过身冷冷盯着白月。 白月还没反应过来,又问一声:“现在几点了?” “你睡醒没?” “嗯……?”视线聚焦,周围的环境又陌生又熟悉,白月看了半晌才回过神。 两男人相视无语。 “你叫什么?” “什么?” “我问你的名字。” “……” “喂,问你呢!” “……白月。” “哼,真是毫无特色的名字!” 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不屑。 白月鼻子泛酸,摸摸李程:“还适应吧?有没哪里不舒服?” 李程脸色不再是如纸惨白,皮肤下能感觉到血脉流淌。 白月用自己的魂作为线,融合了碎骨和瘴气,缝补出了李程。 灵魂丝线没有落下疤痕,这个李程完完整整,看不出缝合痕迹。 李程只感莫名其妙,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接话。 一块黑影扑过来,把白月盖了个严严实实。 招魂蟠抱着白月,喜极而泣地左摸摸右摸摸,仿佛在说:主人你醒了啊!有没哪里不舒服啊? 白月疑惑地摸摸脸,摸摸身子,他知道魂魄不全会产生后遗症,但自己没有贫血,也没有像欧阳晖那样体虚畏寒,那自己需要承受的,到底是什么呢? “告诉我,阎王在哪,我就不杀你。”李程冷冷淡淡,有了身体,让他萌生出战胜阎王的自信。 白月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任职地府官员那么久,打太极一流,每次被问到,总是巧妙地搪塞过去。 一来二去,李程耐心有限,在又一次被扯开话题后,李程气恼地摔门就走。 “你去哪?”白月追上去。 李程不答,沿着小路往下走。 小路很长,通往主干道,但那个主干道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想必是阎王下了命令封路。 好大的一片荒山野岭,成了李程的牢狱。 白月安安静静跟着李程,走着走着,突然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从肩上扩散开。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白月满头大汗地捂着肩,疼痛越来越剧烈,他永远记得这种感觉,断了筋,裂了骨,绝望,无助,与当年临死的时候完全一样! 但痛楚早过了呀,自从来了地府,伤口成了摆设,难道旧伤会复发? 白月疼得浑身乏力,靠着树干软软坐下,李程越走越远,但白月连声音都发不出,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哗—— 一汪冷水兜头砸下。 招魂蟠紧张地碰碰白月,见他没反应,身子一扭,又一汪水砸下。 “呃咳咳咳……”白月挣扎着坐起身。 李程冷笑一声:“睡够了?” “我……我怎么了?”白月满脸淌水,迷惑地摸摸肩,咦,不疼了?奇怪…… 李程不理他,坐到一边剥黄泉果吃。 白月下地走了一圈,无病无痛,睡了一觉反而神采奕奕。 招魂蟠裹上几颗果子送到白月那。 白月剥着果子,心里直纳闷。 李程偷偷瞥了那男人一眼。 说不清为什么,早想杀他,各种机会摆在面前却没法下手,最让他烦恼的,这次居然还亲自把这男人背了回家。 唉,可能这男人送了一副身躯,算是对自己有恩情,才会下不了手吧? 地府里没有太阳和月亮,表弟分不清过了多少天,判官从地窖里抱出缸东西递给表弟:“上一年酿的酒,给白月送去吧。” 表弟心里明白判官是借机会观察李程,只好抱着酒再次站到了茅草屋前。 他真怕见到李程,闭着眼,硬着头皮敲门,打算把缸塞过去马上逃。 “表弟?”白月惊喜。 李程回来的时候,见到表弟捧着果酒与白月有说有笑。 被利箭般的视线穿透,表弟从头寒到了脚,瞬间石化不敢动了。 寂静,火药味蔓延,低气压盘旋。 白月紧张地拦在两人之间。 李程好脾气地克制住杀意,侧身让出门,眼神中明显传递出命令:滚。 表弟大汗淋漓,如受到惊吓的小动物,逃似的飞奔而去。 门关上,李程老不客气地检查泥缸。 判官酿造,黄泉果果酒,封盖打开,醇香四溢。 他捧起缸,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招魂蟠不乐意了,见过没礼貌的,没见过如此没礼貌的!这不是让其他人吃你的口水嘛? 它太低估李程了,李程坚定不移地把没礼貌进行到底,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放下空空的泥缸,李程瞄了白月一眼。 白月笑道:“味道不错吧?” “阎王在城中心的阎王殿对不?” 突然转换的话题让白月措手不及。 “山脚有个车夫,他说的。” “你……他……” “我没杀他。” “……”松了口气。 “那小子是坐车过来的,你这离城市真远,不过嘛,这点路不算什么。” 白月冒汗。 李程也许觉得白月变幻莫测的表情很好玩,冷漠的脸上挂起一丝笑意:“看你的汗出的,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白月脸色铁青,捂着肩膀说不出话。 “喂,你……”李程眼睁睁看着白月如断线的木偶,软软地倒了下去。 招魂蟠缠上白月,吃力地把他弄上床。 白月虽然没发出声音,但看那表情,就知道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又是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是能找人问问就好了……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庞大的身影,李程转身要走。 “别……别去!”白月心急火燎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疼痛如潮水,把他打入了无边黑暗中。 车夫拉着车,逃似的飞奔。 表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忍不住回头看去。 “他追来啦!他追来啦呀呀!”车夫加速,“小兄弟,你摊大事了!怎么会惹了这样的家伙呀!” “我我我……”表弟努力回忆,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哪得罪了对方。 “哇哇哇!!他速度好快啊!”车夫不敢回头,开足马力狂奔,“小兄弟!要是我挂了你得让判官赔偿我重生为人的机会呀!” 话音刚落,上空一团浓烈的黑烟如同燃烧的漆黑流星,瞬间超越了车夫向城市飞去。 “咦?”车夫愣愣望着绝尘而去的流星。 表弟朝着黑色轨迹望去:“那方向不是阎王殿吗?” “好像是哦。” “快快,朝阎王殿去!” “小兄弟!这不是送死嘛?!”话虽如此,车夫又打起了小算盘,阎王殿是什么地方?阎王老子的官府!对方再凶猛,阎王老子肯定也能处理掉,不过嘛…… “小兄弟啊,那地方太危险了,你看我也就是个做跑腿生意的,赚钱不多,丢了命可不好呀。” 话说得那么明显,表弟当然听出了言下之意,急道:“要加多少钱?” “不多,有你这句话就行了。”车夫狡猾地不报数,“帐记在判官那就好。” “嗯……”表弟歪头,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阎王站在瞭望台严阵以待。 猛鬼判官被迫近的威胁逼得出了一身冷汗。 来了吗?终于还是来了吗? 判官瞄了阎王一眼,阎王面无表情,静静望着越来越近的黑烟…… 大地传来一阵震动,车夫抬头看向阎王殿:“打起来了?” “快快快!” “已经够快啦!”车夫加速,身形闪动,片刻到了阎王殿大门前,表弟跳下车直奔进门,车夫朝他摆手:“小兄弟,走好,洒家只能帮你到这了!”拉起车,消失在茫茫大路中,深藏功与名。 表弟才跑出没几步,又是一阵震动,烟尘簌簌落下,守门的鬼差不约而同抬头望向瞭望台。 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交织出电闪雷鸣,表弟真心羡慕车夫的腿劲,要是速度有他十分之一该多好啊! 表弟在震动中来到楼梯口,瞭望台很高,表弟爬了几层,累得气喘吁吁,震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等表弟觉察到时,上方正好传来脚步声。 “咦,你怎么来了?”判官快步过去撑着表弟。 “李……呼呼……李程他……” 判官拦着表弟不让他上去:“结束了,没什么好看的。” 结束,有很多种含义,表弟拿不准这个结局是不是那个结局。 “走,我们去找个人。”判官拉着表弟下楼。 表弟回头看了眼,楼梯上黑黝黝的没有动静。 有一种结局,他猜不透。 白月觉得身上痒痒的,忍不住搔搔。 “别碰!”手被打开。 嗯?谁? 睁开眼,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正在给他扎针。 “咦?你是……” “他是华佗。”李程脸色泛白,老老实实坐在一边。 神医华佗,救人无数,功德无量,本已是能成仙,但成仙了又如何?医者父母心,地府缺少医生,于是他主动移民来定居了。 华佗四处行医,要找他不容易,好在判官路子广,派出一票小弟打探,没一会奈何桥传来消息说华佗正好路过,于是马上集结部下半路拦截,好说歹说地把他请到了茅草屋。 华佗很忙,但遇上病患,他总会很负责地医治。 白月想动,却发现针刺了穴位,身子发麻没了力气。 华佗扎好针,开始捣药,折腾半天,把黄黄绿绿的药汁糊在白月肩上。 药味浓重,白月被刺激得打了个喷嚏。 “躺好,不要乱动。”华佗糊好药,偷偷朝李程使了个眼色,两人丢下病人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门外,判官和表弟守留中。 华佗关好门,才轻声道:“他的伤没法治。” 判官点头:“那是他的致命伤,一直都在。” 华佗摆手:“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他的伤会疼,但没法根治。” 判官不解:“应该不会疼的啊。” “他魂魄不全,那是他的代价。”华佗严肃道,“无限重复临终的痛楚,这样说你明白吗?” 判官偷偷瞄了李程一眼,表弟顺着判官的视线也瞄过去。 李程冷着脸问:“每隔一段时间发作?” 华佗点头:“我开个方子,按着捡药,熬成膏,外敷,每次一个时辰,半个月一次,至少他再疼起来不会那么厉害。” “要敷多少个月?” “一辈子。” “……” “你们有耐心的话,就等着照顾他一辈子吧。”华佗叹道。 白月躺着无聊,招魂蟠趴在床沿朝着他。 “给我一颗果子吧?” 招魂蟠爬到桌子那,裹上果子又爬了回来,笨拙地剥了皮递到白月唇边。 门开了,华佗和李程走进来。 华佗见招魂蟠努力的模样,笑道:“你这朋友真不错啊。” “嗯,挺乖的。” “哈哈,要是它的话,没准愿意照顾你哦。”华佗话里有话,但白月没听懂。 李程依旧白着脸坐在一边。 “你不舒服?”白月的声音传来。 李程愣着,还没意识到话是对自己说的。 华佗当然知道怎么回事,爱好八卦的牛头马面早把瞭望台的激斗传得人尽皆知,唯独白月远居荒山,消息在这边断了线。 “这是药方。”华佗把写满字的一张纸放在桌上,怕被风吹走,特地压了几颗黄泉果。 “药方?”白月不解,“谁的?” 华佗不答,开始拔针。 扎针是为了定血脉,保真气,剩下的就得靠药撑着了。 华佗收拾好,摸摸听话的招魂蟠,朝病人叮嘱:“好好休息。”就往门外走去。 门外的判官早已把纸鹤准备好,华佗爬上它的背,报了个地址,纸鹤扇扇翅膀腾空而去。 “他……他就这样走了?”表弟一脸惊讶。 “还有其他病人等着呢,我们算是半路劫持呀。”判官掏出一张有阎王签名的纸,飞快地折了纸鹤,纸鹤落地,身形膨胀。 “我们也回去吧。”判官手不停,又折了一只,等纸鹤变大后老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表弟看着轻飘飘的纸鹤,对它的承重能力表示担忧。 纸鹤偏过头,轻轻啄了表弟一口。 判官笑出声,拍拍坐骑,纸鹤驮着判官轻轻松松地飞了起来。 表弟爬上纸鹤,紧紧抱着它的脖子,纸鹤也不介意,拍拍翅膀升空。 与茅草屋的距离越来越远,表弟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 判官道:“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烦。” “嗯……” “对了,上次你是怎么来的?走路?” “坐车。” “哦……多少钱?怎么没找我要呀?” “直接记账。” “哦,也行。”判官歪头,总觉哪里不太对。 茅草屋里,两人静静的不说话。 白月坐起来,摸摸身子,觉得扎完针后很舒坦,全身充满了力量。 李程白着脸坐着一动不动。 “你的脸怎么那么白?” “没事。”李程别过脸,视线落到桌子上。 药方被果子压着,被风吹起了一个角。 李程过去,把药方拿起来。 十几种药材,李程认出有一部分属于人间,另一部分则属于地府。 视线落到一个词:彼岸花。 总觉得这花好像有故事,记忆脱了壳,只剩下朦胧的轮廓。 “彼岸花在哪?”他听见自己这样问。 “在忘川东北边的分支,好大一片花海呢。”白月凑过来瞄了眼,“哦,有彼岸花呀。” “嗯,有。” “药店里也有卖,我去吧,还有哪些?” 李程收了药方不让白月拿,冷冷道:“忘川东北分支怎么去?” 忘川环绕地府,东北分支并不远,翻过一座山,拐上小路,走出林子后视线突然广阔起来,好大一片红!如晚霞燃遍了整个河岸! 在人类世界,彼岸花的花语为分离,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而地府中,彼岸花却寓意燃烧的爱。 花叶永不相见,永不相见,却默默陪着对方直至枯萎。 并非分离,而是无怨无悔的守护。 许多姑娘忙着摘花,摘的花可以卖去花店,也可以卖去药店,彼岸花还能做成蜜饯,非常受欢迎的地府零食。 李程并不急着采花,坐到树下想心事。 白月没有药方,不道采多少才合适,只得坐在李程身边陪着发呆。 有些帅气的男鬼故意路过,姑娘们嘻嘻哈哈地把摘好的花抛过去,李程愣愣望着,觉得好像与某种场景有点相似。 白月垂着眼,他确实把记忆全洗了,单纯的灵魂丝线只起缝合的作用,面对陌生的李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坚持下去。 他隐隐约约明白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代价实在太大,万一自己失去了意识,李程嗜血本性爆发,谁还能约束他? 说起约束,白月忽然觉得,要是真动手,自己也未必是李程的对手。 只有阎王老子…… “你……见到阎王了吗?”白月偏头,看向李程。 “见了。” “那你……他……” “打了。” “呃呃呃呃呃?!” “我输了。”李程冷冷淡淡。 “有没伤着哪?” 李程不答,冷冷盯着前方。 想来送花的女孩被那阴冷的视线吓着了,犹豫着不敢上前。 胆子大点的女孩捧着花才前进一步,李程站起,挡在白月面前,把他们全瞪走了。 白月好心道:“你别吓着她们了。” 李程冷冷问:“难道你想要花?” “不是……我不是……” “那你想要什么?” “我只是……呃呃……”白月的声音越来越小,越解释越乱,最后索性不说了。 李程又坐了回去,盯着火红的彼岸花。 白月涨红了脸,闷在一边不说话。 一朵怒放的晚霞递到白月面前。 白月顺着花,望进李程的眼。 “你要,我送你。”李程还是冷冷的语气,“我答应过你。” 白月还没反应过来,李程冷笑一声:“也对,都过那么久了。” “你……你是指什么?”白月接过花,努力搜索记忆。 “盲眼老头的摊位前,你,我,判官。”李程望着白月。 经李程指点,白月终于记起判官在盲眼老头摊位前吆喝的事情。 “哈,对啊,那时候他收了好多花,真受欢迎……”白月说着,忽然觉察到哪里不对,思索片刻,再抬头,眼里全是惊讶。 “毕竟是同一个灵魂,我和那个李程还是有点联系。”李程轻轻揩走白月眼角的泪,柔声道,“抱歉,我只想起那么一点。” “李程……” “再给我点时间,嗯?” “呜……” “笨蛋,有什么好哭的?”捞过白月,把他的一声哽咽吻进了唇里。 阎王在一堆文件中抬起头。 白月把新的辞呈递过来。 “怎么,还要走?” “嗯。” “为什么?”阎王把辞呈丢回去,“不批!” “我……我想带李程走……” “走?走去哪?”阎王继续处理文件,头也不抬,“叫李程过来。” “阎……” “叫他过来!”阎王瞪了白月一眼。 白月汗颜,之前李程过去找阎王,顺手打了一架,事情早传开了,弄得人心惶惶,总之李程这炸弹是不能留了。 无论如何得把他带走,天涯海角也好,避一避,静静度过余生。 阎王显然不同意,朝判官道:“你把他带过来!” “我?!” “你有意见?”瞪过去。 “没有没有……”判官冒汗,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大门挪。 表弟不放心,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白月也不放心,要跟过去,阎王拍桌:“你站一边等着!” 白月在阎王炯炯有神的目光下,不得不大汗淋漓地站到一边等候。 茅草屋外,判官敲响了弱不禁风的门。 “什么事?”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 “阎王老子找你。” “……”房间里没了响动。 判官又敲敲。 “滚!” 堂堂地府判官,何时被人家滚过?一口气堵在心里,毫不客气地推开门骂道:“李程,别不知好歹!” 李程缩在被子里不理他。 “你不过去,白月便走不得!”判官尝试着抛出鱼饵,等着大鱼上钩。 毕竟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就不信白月对他没影响! 大鱼果然动了,一把掀开被子,表弟本以为他会帅气地一蹦而起,却没料到他扶着腰,僵着身子坐起,好不容易站直身子,咬着牙一步一步慢慢挪。 “你的腿怎么了?”判官好奇,白月终于舍得教训这只厉鬼了?打腿吗?断了吗? 李程的脸上腾起一片红晕,扳着脸问:“怎么过去?走路?” 判官早准备好了纸鹤,指指它们,李程挪向最近的一只,轻手轻脚地往下坐。 判官在一边看着,忍不住笑出声:“白月太厉害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程的脸羞得更红了。 有纸鹤,堪比人间飞机,一偏腿的功夫就到了阎王殿。 本以为李程会一拐一拐地挪过去,这厉鬼真不简单,知道要面对阎王爷,不肯摆出弱势,走起路来气势逼人,判官跟在后面,差点以为茅草屋的情景是错觉。 跟往常一样,李程习惯性停在黑无常的专属站位,冷冷问:“找我有事?” 阎王瞥了李程一眼,丢下一份文件:“看看。” 文件落到地上,李程小心翼翼地弯腰,再慢慢直起身子,牛头马面围观得一愣一愣,捡个东西而已,有必要那么小心吗? 李程打开文件看了眼。 “看完了?”阎王根本没打算等答复,直接道,“已经帮你签好名了,在最后一页。” 翻到最后一页,果然有自己的笔迹。 以前的那个李程,签署的黑无常任职书。 任职书只是改了任职时间,其他的完全复制。 见过懒的,没见过那么懒的…… 李程白了阎王一眼。 阎王把白月的辞呈丢废纸篓:“既然来了,那就干活吧。” 李程没意见,白月却愣住了。 “对了,昨天,它找你。”阎王掏掏兜,翻出捆仙索丢给白月,“它去公寓找不着你,只好来找我了。” 捆仙索见了白月,开心地摆动身子,招魂蟠探出身子,与许久不见的兄弟互相碰碰算是打过招呼。 “是什么事呢?”白月摸摸捆仙索。 “你问它。”阎王挥手,“把事情解决了快点回来。” 白月向李程看去。 李程也在看他。 视线相撞,两人默契一笑。 番外2 《人间的快乐生活》上篇 番外2《人间的快乐生活》上篇 清晨,酒吧结束营业,服务生小花正在打扫。 门推开,一黑一白的身影走了进来。 “先生,抱歉哦,已经结束营业了,请晚上再来。”视线与白衣男子对上,被那温柔的眼睛吸引,小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我们来找人。”白月友好地朝她笑笑。 李程霸道地挡在两人之间,盯着小花问:“凌霄在不在?” 小花被黑衣男子的气场吓到了,不由自主倒退一步。 李程见服务生愣着,以为她没听清,跨前一步,声音大了些:“凌霄在不在?!” 好可怕……好可怕……他是黑社会的吗?! “在……在……”小花在阴影的笼罩下几乎要哭了。 “那他在哪?叫他下来!” “呜……” 喂,你别吓到她了。白月朝李程使眼色,李程臭着脸假装没看到。 正好凌霄下楼,小花马上朝楼梯一指,高呼:“就是他!就是他!!” 高分贝炸弹引爆,凌霄吓得差点滑下楼梯,等看清来人,扑通扑通乱蹦的小心肝才归回原位。 视线落到李程那,凌霄满脸惊讶。 白月朝凌霄挤挤眼,凌霄醒悟,朝他们勾勾手:“我们上去说。” 黑社会追债的上楼了,楼上还有欧老板鸣鸿和睚眦,强强联手没有什么搞不掂! 该看的看,不该看的看到了也得假装没看到,小花擦擦汗,若无其事地打扫,心里急着完成任务早点离开现场。 叮铃,门又被推开。 难道追债的还有后续?! 小花大汗淋漓地转头:“抱歉,已经结束营业了,请……咦?” 老头拄着拐杖四处看。 “老爷爷请问您……” “我儿子呢?” “儿……儿子?” “叫他出来。”老头往沙发一坐,一副不见人就不走的无赖相。 随着年龄增长,思维会变得越来越混沌,老年人经常会认错人,走错路。 小花拿起电话,这些糊涂老人找儿子的事情,就交给社区服务中心的人好了! “滋滋……”电话好像受到什么干扰,只有杂音,打不通。 老人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天花板,慢慢起身,拄着拐杖要上楼。 “请等等!”小花堵在楼梯口,“老爷爷,这里是酒吧,已经关店休息了,您看,周围都没客人了。” “酒吧?噢,我儿子确实爱喝酒。” “您儿子可能回去了吧?”小花好言安慰,“他可能正焦急着找您呢。” “他就在上面。” “啊?”小花心里琢磨,难道这位是欧老板或者凌先生的爸? 老人气聚丹田地朝楼上吼:“臭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声如洪钟,回荡在楼道深处…… 鸣鸿睡眼朦胧地推推睚眦:“好吵,你下去看看是谁?” 睚眦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门外又响起怒吼:“睚眦!你出来!” “咦?好像在叫你?”鸣鸿完全不在状况,距离艳照事件已经过了差不多半年,半年里风平浪静,他几乎把龙爸的事给忘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睚眦终于揭开被子,铁青着脸,视死如归地开门跨了出去…… 楼下,老头坐在沙发里,小花哆哆嗦嗦地把茶水端上,怕老人闹事,返身上楼寻欧老板商量。 睚眦一脸帅气地下楼,等她拐了上去,才心惊肉跳地盯着地板,慢吞吞地挪到老人跟前,轻轻喊了声:“爸……” “好嘛,你还记得这个爸?!”龙爸用拐杖敲地,额上青筋爆现,“跪下!” 睚眦抿抿嘴,不跪。 龙家规矩严,做孩子的受训时候必须跪下以示诚心。 睚眦是所有儿子中脾气最倔的,众人皆跪他独站的特殊存在,不管怎么教育,就是不肯屈膝,几番下来把父母都弄得没了脾气,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这臭小子几百年前闯祸不说,如今还闹出天大的丑闻!好吧,整个仙界都传得沸沸扬扬,让龙家的面子往哪摆啊?! 只怪当初心太软,家教不严啊! 龙爸越想越气,从兜里掏出陈三的手机拍在桌子上:“跪!” 睚眦自知理亏,红着眼,有史以来第一次在父亲面前屈膝。 龙爸指着手机:“你解释一下?” 睚眦当然不可能解释,垂着头一声不吭。 龙爸早在半年年就知道了,但闭关没法出来,憋了大半年的气,终于找到突破口,龙爸愤怒地拍桌,开始了漫长的训话,说到激动处,一巴掌把手机抽了下地,可怜的手机在睚眦面前碎成了渣渣。 “我也不想。”睚眦轻声反驳。 “还顶嘴?!”龙爸捞起拐杖朝儿子打去,儿子是自己的心头肉,他哪舍得打,别看拐杖舞得呼呼响,其实雷声大雨点小,睚眦一点也不疼。 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睚眦垂着头不再说话。 白月尴尬着不敢下楼,收了洋女鬼,完成任务可以离去了,楼梯下了一半却见到如此激烈的一幕,睚眦的倔强和傲气大家都有目可见,这情况恐怕他并不想被人看到。 假装没看到,对睚眦来说是最好的。 等他们折腾完,再悄悄离去吧?白月问进李程眼里。 李程点头,偷偷牵上白月。 小花对龙家的事情还没看明白,想问,欧阳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招呼他们上楼回避。 “哎!小花,过来帮忙呀!好重哦!”服务生莉莉捧着一袋食材从仓库出来。 酒吧里一阵寂静。 莉莉歪头看了睚眦一眼,又看了老头一眼,好奇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深明大义的小花及时跳出,挤眉弄眼地拽着莉莉往楼上跑。 观众退出舞台,龙爸继续青筋爆发地教育儿子,越说越激动,拐杖蓄势待发,炸药马上要引爆了! “你好!凌先生在吗?有快递!”快递小哥推开门,瞥了跪在地上的睚眦一眼,又瞥了正坐在沙发的老头一眼,好奇,“咦?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道身影飞身下楼,凌霄麻利地签收,贴心地把大门反锁,身形闪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瞬间又窜了上楼。 父子俩愣愣望着凌霄消失的地方,半晌没回过神。 酒吧里又一阵寂静,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被人见到自己窘迫的模样,睚眦的脸彻底红到了脖子根,还好,人不多…… “咦?你们堵在这干啥?”鸣鸿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哎呀!白月你们也来了啊!” 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众人都想知道事情发展,又不想伤了睚眦的自尊心,只好偷偷地躲在楼梯上围观,鸣鸿被堵着,看不到楼下的情况。 欧阳晖一把拽住他,小声提醒:“别下去。” “为什么不能下去?” “能下来,谁说不能下来?”龙爸听到了,随口应了声。 鸣鸿气定神闲踱下楼,瞥见睚眦跪地一幕,瞬间被震惊得愣在原地。 龙爸见了鸣鸿,也震惊了。 龙爸并不认识红发男人,却知道鸣鸿刀,许多年前有道士手持鸣鸿刀教训了自己儿子,而这斩魂刀的气息正从红发男人身上散发出。 难道他是…… “鸣鸿刀?”龙爸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鸣鸿假装没听到,努力无视龙爸的视线,硬着头皮逃去厨房。 “他是不是鸣鸿刀?”龙爸问儿子。 睚眦蚊子般嗯了一声。 龙爸脑子里瞬间电闪雷鸣。 红发男人=鸣鸿刀,黑发男人=儿子,两人齐齐不着片缕出现在照片中,这说明什么问题? “你……你你怎么会跟他……造孽啊!你这臭小子!!”龙爸抄起拐杖打过去,当然,不管怎么愤怒,龙爸还是狠不下心,拐杖夹着着破空之声,落到睚眦身上却是和风细雨,睚眦不疼,鸣鸿却看得心惊肉跳。 一杖不解气,又一杖打下去。 “别打了!”鸣鸿急了,闪身过去,在拐杖碰着睚眦前及时截停。 龙爸手一抖,浩瀚神力爆发,鸣鸿被震得倒退一步,腿一软,居然在龙爸的威压下双膝着地跪了。 黑发男人与红发男人排排跪,同步率与照片里一样惊人。 “爸……与他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龙爸是来找自己的,自己受罚就算了(要是这种不疼的杖刑算是惩罚的话),睚眦可不想把其他人卷进来。 “你还有脸喊爸?!”拐杖又打过来。 鸣鸿不管不顾地挡在睚眦身前,脱口而出:“爸!别打了!” 龙爸估计气糊涂了,居然没反驳鸣鸿这一声爸,拐杖顺势落到鸣鸿身上,连同这个新儿子也一起敲了。 新儿子怎么说都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一击实实在在的雷霆万钧,鸣鸿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拐杖落到亲儿子身上,又变成了和风细雨。 楼梯上的众人围观得大气都不敢出,看鸣鸿疼得脸都皱了,睚眦挨了那么多下,估计更不好受。 大门砰砰砰响了起来,凌霄想去开门,欧阳晖拉着他,摇摇头。 龙爸疑惑地朝大门望去。 门响了片刻,安静了。 “走了?”凌霄好奇。 李程冷笑一声:“还在门外。”话音刚落,一声巨响,门板飞溅,一个老太婆在烟尘中闪亮登场。 龙爸诧异:“你怎么来了?” 老太婆:“我怎么不能来?”视线与睚眦撞上,睚眦轻轻喊了声:“妈……” 这一声唤把龙妈喊得心都疼了,快步过去给儿子擦擦挂在睫毛上的泪珠,急道:“快起来。” “让他跪着!”龙爸朝龙妈吼。 龙妈不理龙爸,要扶儿子起身。 睚眦摇摇头,跪着不动。 龙爸被无视,讨了个没趣,把气撒到龙妈头上:“要不是你平时惯着惯着,他会成这样吗?!” “好嘛,怪我了?” “难道不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孩子都给你惯坏了!” “我惯着,你就不惯着了?” 龙家家长吵了起来,鸣鸿偷偷想起身,龙爸抽空朝他一瞪,鸣鸿冒汗,老老实实跪着不敢动了。 大门破了,呼呼漏风,路人被爆炸声和吵架声吸引,都有意无意地朝这边过来。 欧老板和凌霄飞身而出,及时疏散围观的群众。 白月甩出招魂蟠,招魂蟠扑到大门那,身形膨胀,好大一块黑布挡了下来。 捆仙索及时跟上,趴在招魂蟠上,扭着身子拼出两个字。 “装……凶?”凌霄辨认着,“写错字了吧?” 捆仙索歪头,不明白。 欧阳晖调整捆仙索,终于拼出“装修”两大字。 完成任务,两人身形闪动,瞬间从龙爸龙妈眼前掠过。 龙家家长正吵得欢,睚眦垂着头,豆大的泪珠掉落。 鸣鸿伸手接过一滴泪,温热的水分无声诉说着铮铮铁男儿的委屈,鸣鸿决定出面制止,朝家长们嚷道:“别吵了……” 龙爸龙妈吵得激烈,没听到。 鸣鸿加大了声音:“爸!妈!”家长对爸妈的称呼特别敏感,注意力被成功吸引,朝鸣鸿看过来,又是一阵寂静,在齐刷刷的目光下,鸣鸿的声音顿时没了底气:“都……都别吵了……” 龙爸稀里糊涂地认了个新儿子,龙妈还算清醒,却也没反驳鸣鸿这一声妈,问新儿子:“你说说,那些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鸣鸿朝楼梯看去。 凌霄冒汗,说到底罪魁祸首是自己,要是把真相曝光出去,不被龙爸龙妈分尸就怪了! 睚眦当然知道其中利弊,低声下气:“是我的错。” 拐杖又招呼过来,龙妈一抬手抓上拐杖,怒道:“打!打!你就知道打!” “不打,光骂能行吗?他闯的祸还不够吗?!” “这不怪他!”鸣鸿插话,又看了楼梯一眼。 啊啊!看这架势,这家伙打算爆出小爷吗?!凌霄冷汗直冒,认命地准备随时登场。 欧阳晖紧张地牵着他,白月和李程凝神戒备,小花和莉莉不明真相地围观。 鸣鸿收回视线,转望向龙爸龙妈,气势磅礴地背出一段电影台词:“错在我!” 众人还没回过神,就听鸣鸿把台词背完整:“我会负责的!” 龙爸顿时被雷劈。 睚眦石化,脑子里空白一片。 龙妈还在埋头思索当中的含义。 电影里,黑帮老大喊出这一句话,不仅化解危机,最终还抱得美人归,团团圆圆happy去了。鸣鸿的目的当然不是要抱美人归,只是单纯觉得这句话能解决问题。 电影取材生活,好多电影都是这样演的,难道还有错? 龙妈疑惑道:“你……他……?” 鸣鸿随口嗯了一声。 龙妈扶额:“多久的事了?” 鸣鸿以为她问的是艳照事件发生的时间,想了想,如实告知:“半年前发生的。” “都……都半年了啊……”龙妈心里瞬间风起云涌,生米早都煮成粥了啊! “嗯。”鸣鸿又糊里糊涂应了一声。 龙妈扯扯龙爸:“我们回去商量一下。” 龙爸受打击不小,拄着拐杖摇摇晃晃。 龙妈朝睚眦丢下一句话:“我们过几天再来。”扶着龙爸离开了。 龙家散伙了,堵在楼梯的群众果断撤退,躲到欧老板的卧室,贴心地为龙少爷留下人去楼空的环境。 龙少爷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卧室,砰一声把门关了。 没一会,紧随而至的鸣鸿打开门,也进了去。 隔壁房,群众们耳贴墙继续关注事态发展。 睚眦在被子里缩成一团,鸣鸿坐到床沿拍拍那团东西:“你爸下手真重,有没伤着哪?” 那团东西不理他。 鸣鸿抽了几张纸巾塞进被子里,坐了一会,伸手进去掏掏,取出来时几团纸巾全湿透了,鸣鸿又抽了几张塞进去,重重复复几次,湿透的纸巾推了一堆,他索性把卷纸塞进被窝随龙少爷哭去。 睡觉是没法睡了,龙少爷需要独立的空间,鸣鸿坐到电脑前开始看电影。 音量故意调得很大,巧妙地掩盖了被窝里的响动。 “他们居然看电影?”凌霄听了半天,“哇,各种枪战爆炸声……” 李程瞄了白月一眼,白月牵上他:“那我们先走了。” 小花和莉莉耐着性子关注半天,该发生的没发生,除了电影还是电影,好吧,她们承认电影也是调整心情的方法,但对事情发展难免有些失望,既然白月告辞,她们也顺坡下驴地招呼一声下楼了。 一场电影看完,鸣鸿坐到床沿,伸手进去掏掏,从被窝里掏出一团湿透的卷纸。 “大少爷,你哭够没有啊?”鸣鸿无奈,“渴不渴?” 那团被子当然不会回答他。 鸣鸿想了想,捞过苹果塞进被子里,过了一会,伸手进去掏掏,苹果湿湿的还是完整的模样。 鸣鸿懂了,削了皮,又塞进去,没一会,掏掏,果然,苹果被啃得干干净净。 睚眦估计是水分流失过多,渴了,塞进去的果子都来者不拒,鸣鸿恶作剧地塞了包榨菜进去,片刻,那包榨菜被丢了出来。 鸣鸿推推被子:“渴了就出来喝点水。”见被子没动静,又不甘寂寞地推推。 一条长尾巴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拍开鸣鸿的手,然后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床尾。 鸣鸿挑起尾巴,细细摸着上面的鳞片。 尾巴非常不给面子地甩开,继续耷拉在床尾。 “唉,你呀你呀……”鸣鸿躺到旁边,把那团被子捞进怀里。 傍晚,又到营业时间,粉丝们翘首以盼,却不见那位黑发美男。 闹哄哄的场面全靠欧老板苦苦撑着,鸣鸿跑上来搬救兵。 推开卧室门,鸣鸿无奈地朝那团被子嚷嚷:“她们点名要你,不见你不肯走!” 长尾巴懒懒地晃了晃。 鸣鸿坐到床沿,轻轻把被子揭开一角,一只手猛地伸出来,紧紧抓住鸣鸿的手腕。 “让我看看你。”鸣鸿说。 睚眦犹豫了一下,手一翻,索性自己揭开了被子。 鸣鸿愣愣看着他。 睚眦顶着他的视线瞪回去:“看够没?” “看够了。” “帅吗?” “没我帅。” “哼,你想笑就笑吧。”睚眦甩尾,卷来一瓶酒,揭开盖仰头就喝。 父母那已经不指望挽回什么形象了,本来一塌糊涂的事情被鸣鸿一搅变得比墨水还要黑,一生清白算是被毁了,睚眦越想越气,吸吸鼻子揉揉眼。 “别揉,你的眼都红了。”鸣鸿扯上睚眦的手,贴心地给他抹去睫毛下的泪珠,“客人都在等你,下去吗?” “不去!” “哦。”鸣鸿递过一包榨菜表示慰问。 “靠!”榨菜被睚眦拍飞。 “不吃算了。”鸣鸿捡起榨菜,撕开,啃得津津有味。 吃咸了,去倒水,却没料到一脚踩在了睚眦的长尾巴上,睚眦一声惊呼弹了起来。 “你这尾巴没事拖那么长干啥?!”鸣鸿挑起尾巴丢到被子上,“缩回去!” 睚眦不理他,躺回去睡觉,也许真的被踩怕了,长尾巴蜿蜒在被子上不敢拖下地。 鸣鸿正要出门,就听龙少爷喊了声:“喂!你站住!” “怎么了大少爷?” “不许说出去!” “敢哭不敢认?” “你……你要是说出去我就杀了你!”气急败坏地瞪着鸣鸿。 “好好,不说不说。”鸣鸿潇洒地补了一句,“要是真打,你能赢我吗?”大笑着扬长而去,独留龙少爷气得七窍生烟。 当夜,黑发帅哥卧病在床的事(鸣鸿随口说的)在粉丝间传得沸沸扬扬,闻者无不哗然,伤心落泪之余纷纷各出奇招表达对偶像的关心。 “咦?巧克力?” “哇,好大一束玫瑰!” “这是什么?!燕窝?!雪蛤?!” 鸣鸿捧着一堆礼物没好气地丢到睚眦那:“妈的,全是给你的!” 睚眦在礼物堆中,望着两手空空的鸣鸿,心里腾升起一丝胜利感,大发慈悲道:“你要,就分你一点。”一块巧克力递过去。 “靠!谁要啊!”鸣鸿愤愤不平,身体却很诚实地出卖了主人,夺过巧克力咬牙切齿地啃了起来。 欧阳晖又捧着一堆花进来,幽幽瞟了龙少爷一眼:“今晚你还是来一下吧?” 在粉丝们的热情与欧老板的哀求(谜)下,当晚龙少爷勉为其难地闪亮登场。 陪酒三人组齐聚,人气爆棚,当晚业绩再创新高,酒吧里拥挤着,隔着十几个人,十几张桌椅,睚眦还是透过细小的缝隙成功看到了鸣鸿。 哼,那家伙的人气还是不够我高啊! 鸣鸿感觉到,也看过来,明明不可能碰上的视线巧合地撞在一起,恍如小小的尘埃落入心间,睚眦慌张地移开目光,感到脸上燥热一片。 为了掩饰窘迫,他尝试跟粉丝们聊天。 不聊还好,一聊,酒吧里顿时炸了锅。 ——哇!!他跟我聊天啦!!天啦! ——快来!他今天还陪聊天啊! ——呜呜,他的声音好好听…… ——真的真的?! ——(发微博庆祝中) 鸣鸿黑着脸,自己的粉丝团全都过去围观,冷酷的黑发帅哥陪聊天,真比大熊猫说话还稀奇!再看欧老板那,空空的也好不到哪去。 龙少爷凭借自身魅力又笑纳了一批新粉,下班后心满意足地去睡觉。 大床上两人一人占一边,河水不犯井水,算一算,居然和平共处了半年有余,真是不可思议。 但这种的日子很快到了尽头,没几天,龙爸龙妈果然又来了。 欧阳晖很贴心地选了个大包间,门一关,里面要打要杀外面全看不到。 看不到,但是听得到。 凌霄和欧阳晖小心翼翼地贴在门上偷听。 龙爸龙妈正襟危坐,艳照里的俩主角双双跪着。 睚眦已经做好迎接狂风骤雨的准备,却听龙妈说了一句:“儿子啊,跟我们回去吧。” 《人间的快乐生活》下篇 《人间的快乐生活》下篇 欧阳晖打心底不希望睚眦离开。 超人气偶像啊,怎么可以就这样放他回去呢?你让粉丝们情何以堪啊!再说,鸣鸿肯吗? 龙妈问出那一句后,包间里一片寂静,欧阳晖紧张地听来听去,期待睚眦的声音,或者是鸣鸿的反对,片刻,却听到了起身走路的声音。 欧阳晖及时扯上凌霄躲去一边,果然,包间门开了,龙妈朝儿子道:“去收拾东西吧,明早来接你。” 什么?!就谈完了? 凌霄望向欧阳晖,希望他能指点江山。 欧阳晖摇头,也是云里雾里。 等龙爸龙妈走后,睚眦扳着脸上楼,鸣鸿坐到一边,拿着酒闷闷地喝。 欧阳晖和凌霄凑过去,好奇道:“你们都聊了什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鸣鸿笑道:“他妈要他回去,他点头了。” “就这样?” “嗯。” 凌霄一脸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不劝劝他呢?” “他有他的选择,我为什么要劝他呢?” 欧阳晖痛心疾首,瞎子也能看出,能挽留龙少爷的只有鸣鸿,而鸣鸿看起来完全不在状况内! “你有钱吗?给我点。”鸣鸿朝欧阳晖道。 欧阳晖大方地掏出一张金卡,报了密码,好奇道:“你要买什么?” “白干半年,拿点工资不过分吧?”鸣鸿白了他一眼,平时吃住通通不用花钱,要什么只须说一声便有人帮你买回来,工资什么的,全是浮云。 上班拿工资,无懈可击的理由,欧阳晖只好叮嘱几声,随他去了。 卧室里,睚眦懒懒躺着,他对电脑没兴趣,偶尔看看书,更多时候喜欢睡觉。 鸣鸿进来,嘲笑道:“瞧你这出息,成天睡觉有意思吗?” 睚眦不理他,捞过本书,躺着看了起来。 鸣鸿看了看天色,下午的阳光非常灿烂。 “我们出去走走吧?”鸣鸿提议,“成天闷在家也不好。” 睚眦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说走走,确实是走走,两人一前一后地在街上闲逛,市中心的商业区热闹非凡,鸣鸿拿着广告纸看得津津有味,可惜减价的都是蔬菜,鸣鸿不懂下厨,看了也没用。 翻来覆去,发现角落里卡着张优惠卷,免费试饮一杯咖啡,鸣鸿招呼睚眦进了店里,果然换到了一杯热乎乎的咖啡。 鸣鸿喝了口,大赞:“味道还真不错。” “好喝吧?给你朋友也买一杯吧?”服务生示意睚眦。 鸣鸿转头,瞥见睚眦两手空空,好奇道:“你的优惠卷呢?” “哦,那张纸?丢了。” “再去拿一张?” “……”睚眦不理他。咖啡而已!又不是什么东西!人家堂堂龙少爷,怎么可能为了杯咖啡特地跑去拿宣传单啊! 鸣鸿只好刷卡,买了杯给龙少爷。 人家那么有诚意,再拒绝就显得自己小气了。龙少爷扳着脸,接过咖啡一声不吭地喝了起来。 路过烧烤店,买了一些烤鱿鱼,路过丸子店,又顺手带了几盒章鱼小丸子…… 夕阳西下,鸣鸿提议:“我们去海边看看吧?” s市临海,外围有好大一片沙滩,但远离市中心,需要搭车。 鸣鸿刷卡换了些零钱,带着睚眦上了公交车,车子晃晃悠悠穿梭在街道,到站,车停了,睚眦如获大赦地飞身下车,躲到角落里吐得昏天暗地。 “你居然晕车啊?!”鸣鸿大吃一惊,抚着他的背,“你早说啊!” 睚眦那叫一个郁闷,平时不出门,哪知道自己会晕车呢?这下好了,刚才吃的全浪费了! 夕阳把天地染成了澄红,地平线上有海鸟飞舞,睚眦憔悴着脸坐在沙滩上,摸摸肚子,吐空了,又饿了。 几串烤鱿鱼和一盒小丸子递过来,鸣鸿翻翻袋子,又掏出一罐啤酒塞进睚眦手里:“吃吧,吐了啥就吃啥。” 睚眦无语,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沙滩上热热闹闹,游泳的,晒夕阳的(谜),还有小孩子们追逐打闹,唯独这边两男人闷着不说话。 睚眦不明白,千里迢迢跑过来看海?海不就是好大一片水嘛,有什么好看的? 转头想问一下,却见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正吻得激烈,睚眦羞得满脸燥热,赶紧移开视线盯着地面。 夕阳的余晖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火红的颜色就像鸣鸿的那一头长发,红光一点一点减淡,太阳沉入地平线,夜幕渐渐笼罩了大地。 “我们走吧。”鸣鸿起身招呼。 睚眦无奈,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向车站,然后……他们路过了车站。 鸣鸿没有搭车,说走,确实是走,两人都身经百战,这点路算不上什么,多花点时间而已,只是…… “是这条路吗?”睚眦终于问了出来。 “呃……好像是吧?”鸣鸿汗颜,城市里建筑都差不多,这条路像是走过又像是没有走过,兜来兜去乱了方向。 睚眦看了看路牌,勾勾手:“这边。” “你识路?” “车子来的时候经过这。”睚眦在前面带路,“顺着往回走就是了。” “大少爷你真聪明!” “你笨而已。” “哦,我还以为是你聪明,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睚眦撇撇嘴,总觉得异常不爽。 在专业导游的带领下,鸣鸿平安返回酒吧,酒吧里早闹开了,前几天龙少爷请假就算了,这回居然连鸣鸿也一起失踪!欧阳晖急得团团转,把凌霄也拖了过来帮忙安抚客人,在热情客人的围攻下,凌霄最先阵亡,醉生梦死地软在温柔乡里呼呼大睡,欧阳晖苦苦支撑,眼看也快要不行了,一红一黑的身影救星般地降临…… 睚眦当然没有宣布退役的事,鸣鸿也贴心地没透露,要是粉丝爆发,不把酒吧拆了才怪!欧阳晖提心吊胆,开始思索睚眦辞职后该怎么跟粉丝们解释。 睚眦跟往常一样,轻轻松松完成业绩,结束营业后,欧阳晖拿着销售报表,看着爆灯的数字,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惆怅,恨铁不成钢地瞄了鸣鸿一眼,希望他能开开窍挽留一下龙少爷。 鸣鸿果然开窍了,拿着一封粉红色的信走向睚眦。 欧阳晖故意路过,放慢脚步侧耳倾听,就听开了窍的鸣鸿递过信封,不咸不淡道:“一个粉丝给你的。” “哦。”接过,想拆。 “回去再看。”鸣鸿阻止他,递过一袋东西,“反正买多了,带着路上吃吧。” 欧阳晖差点吐血,大哥,你这叫挽留吗? 睚眦收好信封,接过袋子,他没有什么行李,反正回了仙界,自己家里要什么有什么,啥都不缺。 龙家所有兄弟中,唯独睚眦特立独行,成为家长们重点关注对象,骁勇善战继承了父亲,不屈的脾气继承了母亲,龙爸龙妈看着睚眦,就像看到年轻时的自己,越看越喜欢,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结果把孩子宠怀了。 龙之九子,九个孩子常年在外,一年到头没法相见,龙爸龙妈找准了机会,把最疼爱的睚眦带回家,好好教育一番,顺便让儿子陪在身边。 至于绯闻方面,龙爸出关,没人敢在龙神面前造次。 回仙界,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酒喝了半瓶,脚步声响起,龙爸龙妈准时出现。 “我走了。”睚眦拿起袋子。 “走好。”鸣鸿伸出手,睚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也伸出手。 两人客客气气地握了握。 出了大门后,睚眦偷偷回头看,只有欧阳晖依依不舍地朝他招手,大门还没修好,充当门帘的招魂蟠偷偷伸出一角朝他摆摆,捆仙索也探头探脑地眺望。 回想这半年,在人间的生活还算过得充实,不过,是时候结束了。 睚眦跟上父母,再也没回头。 大城市里人来人往,说走就走是不可能的,一条龙路过都会天生异像,何况是三条龙?于是龙爸决定避开人群,去城外郊区用法术传送回去。 郊区很远,他们并不急,路过公园,龙爸龙妈混在人群里假装散步,睚眦翻翻袋子,是昨晚的烤鱿鱼和几盒小丸子,鸣鸿买了很多,可惜它们等候许久,早凉透了,口感不佳,睚眦尝了几口,索性把袋子丢进了垃圾桶。 随着袋子散落在垃圾堆里,在人间的一切都断了联系,睚眦两手空空,心里也空空的。 碰到口袋,有东西硌了手,睚眦翻翻,原来是那封粉红色的信,仔细看,能发现封口处贴着个歪歪扭扭的红心。 是谁写的呢? 睚眦好奇地拆开,粉红色的信封里却是一张普普通通的信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些字,浓情蜜意,文绉绉的一看就知道是抄来的段子。 见过没诚意的,没见过这么没诚意的!龙少爷鄙视之余耐着性子往下看,下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简笔画,睚眦分辨出有酒瓶,有苹果,还有削皮的配图,最下面是两个人坐在地上的背影,一个圆弧就是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最后一行匆匆忙忙只有零星几个字:“有空常来玩。” 空了一段,剩下三个字:“等你哦。” 信纸的角落粘了一片火红的小绒羽。 睚眦无语,这算什么啊? 又仔细研究了一遍,发现了个大问题,浓情蜜意的一堆字里,颜色有浓有淡,字迹也有区分,似乎并非一次过写成,写信的人看到句子,抄几段,下次又看到好的,再抄几段,时间积累着,明明煽情的情话却成了无数病句组合。 摸摸小绒羽,暖暖的像沙滩上的夕阳。 “在看什么呢?”龙爸的声音响起,把睚眦吓了一跳。 龙爸伸手:“拿来我看看。” 睚眦当然不可能让家长看到这玩意,果断腾起一束火把证据烧了。 “谁给的?”龙妈插了一句。 “没署名……” 龙爸用拐杖敲地,恨铁不成钢:“你一路带着鸣鸿刀的气息,你自己居然不知道?!” 睚眦一愣,拆开信封之前他确实不知道。 有时候相处久了,什么都变得理所当然,习惯了他的气息,习惯了他的存在,变得跟空气一样自然。 睚眦不说话了,闷闷地跟着父母,像个做错事被逮到的孩子,心虚得砰砰直跳。 距离郊区越来越近,睚眦走得越来越慢,距离渐渐拉开,龙妈停了脚步,回头看着儿子。 “咦?怎么不走了?”龙爸疑惑地瞄瞄龙妈,视线落到儿子那。 睚眦涨红着脸,轻轻喊了声:“爸,妈……”然后没了下文。 龙妈贴心地给儿子摆了个台阶:“人间太好玩,舍不得回去了?” 龙爸很不给面子地拆了台阶,朝龙妈解释:“你儿子是被偷了心!舍不得那个鸣鸿刀呀!” “我儿子?难道就不是你儿子?” “我没教出过这样的儿子!”龙爸怒火中烧,都还没离开人间,儿子就心生牵挂,这到底是中毒有多深? 龙妈白了龙爸一眼,朝儿子道:“你说,想不想走?” 龙爸抬起拐杖:“你敢摇头,我就敲醒你!” “你就知道打!”龙妈稳稳抓着拐杖。 睚眦抿抿嘴,小心翼翼地摇头,龙爸一看,气得够呛,睚眦赶紧解释:“爸,跟鸣鸿没关系。” “那跟谁有关系?!”龙爸青筋直冒,“你的生活到底多乱啊?!” “你瞎说啥呢!”龙妈吼龙爸,“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吧?!” 睚眦心虚道:“爸,我在这里有工作,过得挺好,所以……” 龙妈深明大义地点头,示意:“我们走!” ……咦? 睚眦跪在酒吧包间里时,还没回过神。 没一会,欧老板把满身酒气的鸣鸿带了过来。 包间门关上后,欧阳晖贴在门上偷听,宿醉的凌霄也不甘示弱,粘过去把门板当成了床。 鸣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瞥了睚眦一眼,也识趣地跪了下去。 “你有什么想说的?”龙妈这句话指向不明,又像在问儿子,又像是问鸣鸿。 鸣鸿歪头,见龙少爷屁都不放一个,只好自己接过话桩,硬着头皮问:“什么什么想说的?” 龙爸没好气地指指儿子:“他看了你的情书!” 鸣鸿啊了一声,脸腾地烧了起来。 指望龙少爷开口是不可能了,话都说到这份上,难道该摊牌了? 龙爸龙妈扳着脸盯着鸣鸿,鸣鸿眼一闭,索性把心里翻涌已久的话抛了出去:“我……我会对他好的!所以……所以……所以……” 一连三个所以过后,没了下文,包间里一片寂静,鸣鸿偷偷看了睚眦一眼,睚眦还是扳着脸没动静,鸣鸿的脸越来越红,现在不说就来不及了!凭借电影的经验,词句迅速组合,一句话冲口而出:“请把睚眦嫁……送给我!” 砰!家长们双双拍桌站了起来。 “好大口气!咱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是说送就送的吗?!” 鸣鸿也意识到句子不妥,马上改口,讨巧地喊了声:“爸,妈。”埋头磕了下去。 鸣鸿是铸剑的剩余材料冷却后形成的,从小没有爹娘,这一声唤倒是干脆利索。 多一个儿子总比少一个儿子要强,龙爸龙妈颔首,这才心安理得地坐了回去。 睚眦这时候也动了,埋头磕了下去,两人齐齐跪拜在家长面前。 欧阳晖在外面听得心潮澎湃,不愧是地狱组合,这场求婚太震撼了! 凌霄浑浑噩噩,粘在门上半梦半醒,连门开了都不知道,失去支撑,噗通一声趴了下地。 本来属于两个人的秘密,意外地有了见证人,鸣鸿和睚眦羞着不知所措,龙爸没眼看,抬脚跨了出去,龙妈扶起凌霄送到欧阳晖怀里,跟着龙爸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一朵洁白的雪莲塞给睚眦。 “熬汤补补。”龙妈摸摸儿子,“有空常回家看看。” “好。”鸣鸿厚脸皮替睚眦答应下来。 欧阳晖以为人间的快乐生活要开始了,结果……龙爸龙妈走后,地狱二人组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举动。 欧阳晖观察了几天,偶尔,能见到龙少爷偷偷学着削苹果,能打能抗的铁血男儿格斗样样精通,唯独生活技能怎么学都学不会,总是不出所料地伤了手指,这时候鸣鸿总会捞过那手仔细包扎,然后贴心地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当然,最后那苹果总会被龙少爷恼羞成怒地拍飞。 休息的时候也是风平浪静,该有的响动都没有,这让隔壁偷听的两人感到无比郁闷。 说是没有进展,其实也不对,各占一半江山的两男人经过半年抗争终于达成同盟,鸣鸿心满意足地搂着龙少爷,搂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下手进行探索。 趁着龙少爷熟睡,鸣鸿的手偷偷从衣服缝里探了进去,摸上胸前的起伏,一路下滑,探索起小腹上的曲线。 被布料捂着,温度攀升,睚眦身上有点烫,鸣鸿却没觉察到,碰触到丛林边缘时,睚眦一伸手摁停他,冷冷道:“你这是干什么?” “检查身体。” “……” 鸣鸿大大方方摸上睚眦的腰:“你的身材不错,但总的来说,还是不如我。” 真他妈厚颜无耻!龙少爷忍无可忍,扯开色气满满的手,挪着身子远离流氓。 “别掉下去了。”鸣鸿粘过去搂上他。 被窝里有点热,鸣鸿感觉到什么,将手伸进对方的内裤里,在丛林间摸到了一根微硬的东西。 睚眦心虚地夹紧了腿。 “小龙抬头了。”鸣鸿轻轻套弄,把它滋养得越来越强壮。 “不是小龙!呜……” “哦,那它是什么?”被内裤勒着不方便,鸣鸿巧妙地把小龙从裤沿挑出,恶作剧地搔搔它的小口,趁着睚眦颤抖,在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 睚眦弓起身子抽搐了一下,脸上的潮红迅速蔓延到耳朵根。 “啊,小龙吐口水了。”鸣鸿抽出满是粘稠的手。 “……” “你的身子真敏感。” “……” “喂……”鸣鸿扳过他的脸,认真地问,“我们做吧?” “……”这种问题该叫人怎么回答啊?! 鸣鸿笑着,慢慢挨过去,睚眦配合着,笨拙地接过火热的唇。 龙少爷光棍千年,没恋爱经验,不懂接吻,当时夕阳下惊鸿一瞥,还以为两人的唇贴一下就算了,但当对方的舌入侵进来,龙少爷慌了神,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以为这样就算是回应。 鸣鸿耐心引导着,把自己的气息烙印在每一寸角落,初入江湖的龙少爷在甜美中学会了追逐和挽留,鸣鸿松开唇的时候,龙少爷还念念不舍地轻轻舔了他一下。 课程还在继续,鸣鸿无意中在电脑里翻到了小电影(凌霄的库存),学来不少技巧,学了就该用,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实践才是硬道理! 蜻蜓点水的吻落到睚眦的脸侧,脖子,一路往下印在胸前的须臾上,鸣鸿巧妙地控制力度,似有若无的碰触羽毛般地撩拨心弦,当裤子被剥下时,睚眦窘迫地缩起了腿。 “小龙今天很精神呢。”鸣鸿握上它,心里暗暗感激小电影,但接下来该怎么办?小电影里都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没有男男双打的啊! 回忆了一些片段,鸣鸿撑开睚眦的腿,埋头含上了小龙。 “啊!别……别吸……”睚眦惊慌地挣扎,鸣鸿锁着他的腰,把小龙伺候得越加通红。 眼看不听话的小龙又要爆发了,睚眦只好夹紧了腿,探下手用力推,鸣鸿左右为难,吃力不讨好,只好松了口,小龙湿答答地仰着头,青筋直冒,张着小口无声抗议,睚眦努力平复蠢蠢欲动的感觉,要是又被他弄出来一次,那真是丢脸丢大了! 股间传来一丝奇怪的感觉,睚眦莫名其妙:“你这是干什么?” “放松点。”指尖有点干燥,鸣鸿从小龙头上取了点粘液,却没料到无意的碰触,引爆了堆积已久的炸药,星星之火成了燎原之势,小龙奔腾怒吼,银丝喷涌而出,好大一滩粘在了鸣鸿手上。 龙少爷捂脸,身体不争气,主人也没脸见人了。 这一滩精华来得正好,鸣鸿把它们涂到紧实的入口,有了滋润,开拓起来更顺利,第二根手指探入,睚眦觉得不舒服了,发泄了两次,身子没力,只好夹紧腿抗议:“别弄了!” “好好,不弄不弄。”鸣鸿解开裤子,把龙少爷的大腿扳开,扶着坚挺已久的小生命抵在了入口上。 ……咦? 睚眦迷迷糊糊,就感到下体传来一阵胀痛,有根滚烫的东西正缓缓深入,强烈的不适有别于外伤,这种痛楚是由内至外,涟漪般从小腹里扩散,热浪冲击下,全身水分叫嚣着反叛,睚眦满身是汗地叫了出声。 鸣鸿被他一叫,也慌了神,眼看小龙要蔫了,鸣鸿赶紧挑起它逗弄。 千百年来,受过大大小小的伤,睚眦没有叫疼过,就算面对黄二狗的虐杀,铁血男儿也绝不呼痛,但来自对方的入侵却把一声叫喊顶了出来,剩下的呻吟被及时咬碎在齿间,睚眦俊眉紧锁,死活不肯喊出第二声。 “疼吗?”鸣鸿看他脸都皱了,心惊肉跳地停了动作。 “不……”倔强地摇头。 怎么可能在对方面前示弱呢?这点疼算什么?还不是忍忍就过了? 鸣鸿把睚眦的腿折起推至胸前,体位变换让小生命又深入了几分,它动了,轻轻地退出去,又缓缓地挤进来,膨胀的感觉太强烈,内壁被扩展到极致,包裹着对方的血脉跳动,睚眦反手拽着枕头,终于还是没忍住,又一声叫喊被顶了出来。 “喂……”鸣鸿摸摸睚眦汗淋淋的脸。 睚眦喘了喘,为了掩饰窘迫,朝鸣鸿吼道:“为什么我要在下面?!” “那你……” “我要在上面!” “好吧好吧。”鸣鸿只好搂着他翻了个个,自己躺在下面,让闹脾气的龙少爷骑在跨间。 龙少爷跨跪着,撑着鸣鸿的小腹直喘气。 “喂,动一动!”鸣鸿挺腰顶了顶。 龙少爷意思意思动了一动,没几下,又停下来喘气:“好像……不太对啊……” “是不对啊,你自己要在上面的。”鸣鸿拍拍龙少爷的大腿,意犹未尽地摸了一把,“你的腿真结实。” “……”一把拍开吃豆腐的手。 “可惜没我的好。”鸣鸿挺腰顶了顶,睚眦体重不轻,鸣鸿挺了没几下也累垮,陷进床里不动了。 两男人诡异地呼呼直喘。 鸣鸿的小生命安守本分地待在睚眦体内,睚眦的小龙寂寞地朝着鸣鸿,鸣鸿探下手,温柔地抚摸着它。 睚眦抖着身子抗议:“为什么我是被插的那个?” “因为我是刀呀。” “……”睚眦没懂,把问题问进鸣鸿的眼里。 鸣鸿笑出声:“你什么时候见过刀被人插的?” “……” “我正好缺个刀鞘。” “……” “你做我的鞘不是正好吗?” “……靠!”龙少爷终于明白过来,恼火地要抽身离去,鸣鸿及时坐起抱上他。 “放手!”用力打。 “唉,你呀……”鸣鸿吻着睚眦的脖子,轻轻撕咬上耳垂。 仿佛按下一处开关,睚眦身子一颤,燥热的腥气再次蔓延开,射精时肌肉紧绷,鸣鸿被他一夹,强烈的刺激铺天盖地,积聚在小腹的热流直冲顶端,精华喷涌而出,睚眦被烫得低低呜咽了一声。 射干净后,两人都累了,鸣鸿抽身退出,把脱力的睚眦轻轻放躺,睚眦皱着眉,残留的触感让他很不舒服,探下手摸摸,揩了一片浓稠。 被撑大的入口红红的,正缓缓收缩,一丝白浊被挤出,顺着股间濡湿了一片床单。 “去洗洗身子。”鸣鸿推推他。 睚眦很累,缩成一团不理不睬。 鸣鸿拿他没办法,仔细地掖好被子,把爱人搂进怀里。 “那封信,你是哪抄的?”这问题一直堵在心里,睚眦觉得应该问一问。 “电影里呀。” 果然,不出所料,睚眦有点失望,又问:“什么时候写的?” “应该是半年前吧?”鸣鸿也不确定,“看到好的,就抄一抄啰。” “哦……” “可惜我没有什么文学细胞,只好抄抄了。” “你是刀,不怪你。”睚眦嘲讽一句,刀鞘定律让他无比憋气,更让人郁闷的是,做了刀鞘后被提醒,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早就想给你了。” “……”憋着的气莫名泄了。 “我的画不错吧?” “哼……你就不会直接说?” “唉……”鸣鸿叹了声,“好吧,我直接用说的,信呢?我给你念几段。” “烧了。” “……” “你该不会忘了自己写过什么吧?” 鸣鸿爽快地承认:“是啊,只抄了一份,内容我还真忘了。” 睚眦记得,但要是让他说出来,岂不是很没面子?只好抿着嘴假装失忆。 鸣鸿把睚眦圈在臂弯中:“我背不出来,怎么办?” “那你就闭嘴!”莫名地恼火。 “好,我闭嘴。”鸣鸿不再废话,俯身吻了过去。 绵绵情话溶解在唇齿间,睚眦回应着对方,享受甜蜜的温柔…… 隔壁房,凌霄下结论:“他们结束了。” 欧阳晖点头:“真激烈。” “那我们……” “凌霄,你明天要上班!” “请假呗。” “你……唔呼呼……” 当晚,三个陪酒帅哥全都缺了席,楼下,粉丝们闹开了,服务生们有苦说不出,而楼上,人间的快乐生活,才刚刚开始哟~ 番外3 《他们的快乐生活》 番外3《他们的快乐生活》 电视里,黄小蛋在镜头露面,带领公司骨干(都是亲儿女),把十几年来收集的古刀尽数赠送给国家博物馆,当然,包括莫邪剑;而s市的那片城中村也开始整改,规划成花园式小区,价格依旧低廉,赢得群众们一致好评。 不管是赠送也好,整改也好,全都大肆报道一番,树立了公司正面形象之余,顺带缅怀了一下前任经理黄二狗。 在光辉笼罩下,没人知道黄二狗的真实事迹。 除了几个人。 黄三虎和黄四兔亲自找上酒吧,把一堆礼物和厚厚的红包塞给了欧阳晖。 在场的服务生全都沾了光,获得大大小小的红包,满载而归。 欧阳晖当然知道小蛋同志又送封口费了,他们要送,当然笑纳,客客气气闲聊一番,虎哥兔姐告辞了,走马灯似的,他们才走,表弟就驮着一包东西过来了。 “很重吧?我来。”一个陌生的男人轻轻松松接过包裹。 欧阳晖好奇:“这位是?” “判官呀。”表弟指指,“换了个身体。” 猛鬼判官披着斯文的外壳,把酒吧当成自己官府,放下一堆包裹后,自顾捞了瓶酒喝。 “哟,你们来了啊。”鸣鸿牵着睚眦下楼。 “咦?出去吗?”欧老板不放心。 “是啊,出去逛逛。”鸣鸿摸摸兜,红包涨涨的,能买不少睚眦喜欢的烤鱿鱼呢! “注意安全哦。” “嗯。” 等地狱二人组出门,判官才惊讶道:“他们怎么……” “在一起了呀。”欧阳晖笑了,给表弟送上一杯果汁。 判官那叫一个好奇,连连追问,两人聊得不亦乐乎,表弟插不上话,红着脸正无聊,瞄到地上,招魂蟠正偷偷翻包裹。 大包裹里还有几份小包裹,招魂蟠吃力地把小包裹拖到角落,左摸摸右摸摸,终于翻出一颗金黄的小果子,然后卷上果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撤退。 表弟轻笑出声。 “在想什么呢?”判官摸摸表弟,顺着视线落到包裹上,这才想起正事,把大包小包往桌上一放,解开叶子,几颗不听话的小果子骨碌碌转到欧阳晖手边,欧阳晖捡起一颗研究。 “黄泉果,地府特产。”判官说着,剥了一颗吃起来。 “唔,不错!橙子味!”欧阳晖尝了一颗,大赞。 “也给表姐送点吧?”表弟征求判官的意见。 判官摇摇头:“你最好不要出现在家人面前。” 已死之人,本不该出现,还好,卢梦梦还算识趣,没有把表弟的事透露给家属,要不然,人传人,人间不乱才怪! 见表弟沮丧,判官把剥好的果子送到他唇边,柔声道:“下次可以让表姐过来拿呀。” “咳咳……”下班归来的凌霄努力强调存在感,硬是挤去欧阳晖那,学着判官剥了果子送到欧阳晖唇边。 欧阳晖和表弟含着果子,心里又羞涩又甜蜜。 黄泉果一堆,凌霄打算给梁濂和虞清尝尝。 于是梁濂接到电话,乐呼呼地牵着虞清赶到。 作为谢礼,虞清把一袋咸阳特产送了过去。 “哇,你们去了咸阳?” “是啊,前几天才回来。”梁濂和虞清相视一笑。 凌霄心心念念,终于在两人告辞的时候,偷偷喊住了梁濂。 两人躲在角落鬼鬼祟祟地嘀咕起来。 “你是不是跟他……”凌霄偷偷指指虞清。 “是啊。”梁濂挑挑眉,神秘兮兮地问,“你跟欧阳晖有没有……” “……有。” “哈,你们果然在一起了啊。” “……”凌霄红了脸。 梁濂好奇:“你上面的?” “嗯。” “我也是。” 凌霄泪流满面,这下子找对人了啊! 梁濂很聪明,马上猜到怎么回事,压低声音:“他是不是疼啊?” “是啊……” “嘿,我就知道……” …… … 滴滴滴。 某qq群提示有新人加入。 濂爱清(撒花):我朋友,大家欢迎! 小黑龙爱小赛尔(撒花):欢迎欢迎! 霄:新人冒泡。 mr.欧(问号):咦,这是哪?技术交流群?! 濂爱清(挤眼):多交流才会有进步嘛! 小黑龙爱小赛尔(点头) 小赛尔(鄙视状) 虞清(怒):梁濂!你又在带坏人了! 萌王(好奇):你们谁攻谁受? aaron(扶额):你能不能委婉一点? 萌王(委屈状):好吧,上面的举手。 霄(举手) mr.欧(鄙视状) 天使小斯斯(挤挤眼):遇到问题了? 萌王接话:推荐你一个好东西! 濂爱清(一脸坏笑) 然后私聊框亮起,昵称天使小斯斯和萌王的两人同时发了一张图,随后,群里的小卫,小夏,小黑龙爱小赛尔都发起私聊,热情地把图片发了过来。 图片大同小异,小小的瓶子像眼药水,标签上写着“润滑液”。 旁边还有一串广告:安全,丝滑,不阻挡。 互相加了好友,沟通了一些神秘的细节后,当晚,凌霄失眠了。 下半夜欧阳晖上来休息,见凌霄还在上网,不由得生气:“几点了?还不睡?” “等你啊。”凌霄心虚地把天使小斯斯发来的片子隐藏好,关了电脑,缩进被子里乖乖地望着欧阳晖。 “等我?”欧阳晖又好气又好笑,脱了衣服躺进去,“等我干什么?” “干正经事。”凌霄捞起欧阳晖冰凉的手轻轻搓热,“怎么不用电暖袋?” “有你,还用得着吗?”欧阳晖笑着,接过凌霄的唇。 被窝里有点热,欧阳晖探下手,摸上凌霄胯间隆起的部分。 “晖,今晚不做。”凌霄忍着,润滑神物一日没找到,大事欠东风,急不得。 “哦?都硬成这样了,你忍得住吗?”欧阳晖隔着内裤玩弄,布料摩擦带来不一样的刺激,小生命在高手挑逗下茁壮成长,伸长了脖子,偷偷在裤腰那探出个脑袋。 欧阳晖一边吻着凌霄,手里不停,欺负着它的小口,把它弄哭了。 指腹上能感觉到湿滑的小口开开合合地蠕动,凌霄的呻吟一声比一声紧,爽归爽,小生命怒仰着,却没有爆发的迹象。 欧阳晖郁闷,自己弄自己的时候很快出来,为什么这套手法到凌霄那却失效了? “你……你是不是不行了啊?” “靠!你那只眼见我不行了?”凌霄一翻身,把欧阳晖压在身下,褪去内裤,把对方那根半硬的家伙也挑了出来,迭在一起套弄。 两根小生命亲昵地摩擦,被窝的温度越来越高,小腹上传来的热量扩散,欧阳晖脸上渐渐腾起一丝红晕,身子有了温度,但双腿还是冰凉的,这时候小电影里的姿势派上用场了,凌霄把欧阳晖的腿撑开,跪近了些,友情提醒:“环着我。” 这种姿势太不雅观了啊! 欧阳晖双腿大张,就是不肯环。 “反正在被子里,又看不到。”凌霄手动调整,让对方的腿圈着自己。 冰冷的双腿贪婪地吸收凌霄的体温,凌霄调整姿势,手里继续玩弄它们。 被窝被凌霄撑成热乎乎的山洞,欧阳晖偷眼看进去,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它们隐隐泛出的水光。 “舒服吗?”手里加重了力度,被窝里传来清晰的水渍声。 胯间传来的刺激越来越清晰,热流满溢到出口,积累着,膨胀着,终于在某一刻突破了极限,热热的液体迫不及待地喷射出来。 腥燥的气味飘散,欧阳晖探下手摸摸,精华只有自己的,凌霄的小生命开着口,却没吐出东西。 其实凌霄好几次要到达高潮,却被硬生生忍了下去,昵称“小黑龙爱小赛尔”的网友教他,不能急,要慢慢暖锅,然后洋洋洒洒一大篇论持久战。 凌霄受益匪浅,学以致用,锅暖好了,但厨师经验不足,没控制好火候,忍着忍着,却把大鱼提前煎熟了。 大鱼见厨师愣着,贴心地钻进被窝,扶着等待发泄的小生命张口含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湿热包裹,凌霄舒服得爽了出声,抱着对方的头,急匆匆地摆动臀部,欧阳晖也不介意,灵舌配合地舔弄,没多久,凌霄觉得要射了,慌慌张张地想挣脱,欧阳晖却紧紧扣着他的腰。 “晖……呜……我快了……”凌霄满脸潮红,收腰,欧阳晖粘上,稳稳吸着不放。 争执不下,温度持续攀升,凌霄忍不住了,一声惊呼,尽数射进了对方嘴里。 欧阳晖松口,勾过凌霄吻了上去。 唇齿间都是自己的味道,新鲜滚烫,凌霄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在对方灵舌递送下满腔精华流向喉咙深处。 “味道不错吧?”额头抵着额头,欧阳晖笑着。 “鲜榨的,味道能不好吗?” “再来一杯?” “靠!”一拳擂在欧阳晖胸前,两人笑着滚成一团。 第二天傍晚,凌霄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梁濂盼来了。 友情快递员梁濂从兜里掏出一瓶神秘的东西。 “效果不错呢。”梁濂低声道,“小心别过火哦。” 凌霄还不太能理解“过火”是什么情况,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好友们传授的技巧,思索间,手指不知不觉停在了欧阳晖体内,欧阳晖那叫一个郁闷,昨天才发泄过,今天没什么情绪,被凌霄又吻又摸,好不容易撩拨起的火苗要燎原的时候却燃料不足。 随着热情褪去,股间入侵的异物感越发鲜明,欧阳晖耐心等着,凌霄比他更耐心地思索着。 欧阳晖见他半晌没动静,不耐烦地夹夹腿:“喂!” “呃?哦……”手指又动了,在紧实的内壁里翻搅,随着手指抽动,润滑液被送进去又被带出来,正一丝一丝着股间淌落。 凌霄郁闷了,不是说男人后面有个敏感位置嘛!怎么摸来摸去没找着门路? 翻搅了一下,瞄瞄欧阳晖,欧阳晖平平淡淡没反应,换个角度探索,再瞄瞄,对方还是没反应。 “舒服吗?”指腹轻轻摩擦内壁。 欧阳晖皱皱眉,意思意思评价:“一般。” 凌霄很有挫败感,匆匆忙忙开拓完,扶着怒挺的欲望抵在入口,有了润滑,进去果然轻松多了,入口很顺利地吞食了巨物,凌霄继续深入,滑溜溜地直达最深处。 这时候得帮对方减轻痛苦,凌霄很有经验地一边吻着欧阳晖,一边探下手摸上对方的小生命。 ……咦?! 低头一看,欧阳晖的小生命正斗志昂扬地怒挺着身子。 按平常,这时候小生命应该是无精打采才对啊……凌霄套着它撸了一把,欧阳晖发出一丝低吟。 凌霄惊奇,小心翼翼地收腰,抽出一截,然后缓缓顶进去,又把欧阳晖顶出一声糯糯的音节。 前戏做得十足,但两只菜鸟没有经验,一个摸到点子上却不知,另一个被摸得舒服却迟钝着没意识到,随着巨物入侵,满满地扩张,填充,挤压,有了润滑,疼痛减轻了不少,适应后一种奇妙的感觉蔓延开,随着搔刮,被调试得无比敏感的位置把刺激无限放大,满布筋脉的柱体缓缓抽出,再深深顶入,翻搅着比蚌肉鲜嫩的内壁。 呻吟婉转勾撩,凌霄光是听声音就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但要忍耐,不能那么快! 他忍着,折起欧阳晖双腿,耐心地调整好位置,循序渐进地加快动作,激烈的拍打声响起,体内裹着一团火,火势蔓延,欧阳晖就要到达巅峰了!精华积累在小口,还差一点,只要再一点…… 欧阳晖绷着身子等待喷发。 然而凌霄却停了动作,似乎在等火势冷却。 欧阳晖喘着气,不解地望向凌霄。 凌霄耐心等着,网友“小黑龙爱小赛尔”传授的进阶秘籍这时候派上用场了,这招叫欲擒故纵,冷却一会再点燃,据说效果很好! 凌霄信心满满,就等着欧阳晖褪了些情绪再进攻。 对付一般人还行,但欧阳晖是谁?堂堂酒吧大老板,做老板那么多年,早懂得机会靠自己把握,怎么可能消极等待?他主动出击,双腿环上凌霄的腰,抬高臀部,两人粘合得不留一丝缝隙。 突如其来的进攻把隐忍已久的菜鸟给攻陷了,插到最深处,凌霄一下子没忍住,炽热的精液一股接一股狂喷上肠壁。 “就出来了?” “谁让你那么急……”送上门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凌霄热情不减,扣着对方的腰用力摆动。 “你……呜……”有润滑剂和精液双重滋润,巨物霸道地横冲直撞,湿滑的触感带来不一样的体验。 “还要快点吗?”继续加速。 奇妙的冲击下,欧阳晖连话都说不出,无力地挂在凌霄身下,一股一股的精液被撞得喷了出来,但狂风暴雨还没结束…… “靠,他们在干啥呢?!”鸣鸿被吵得睡不着。 “你好热,别过来!”龙少爷躲开鸣鸿。 两人安守本分了一会,寂静中,隔壁的喘息声拍打声和叫喊声越发清晰…… “喂!你摸哪呢?!”龙少爷恼火地拍开吃豆腐的手。 鸣鸿探进龙少爷内裤里,捕捉到一根怒挺的小龙。 “做吗?”鸣鸿问。 “不做!”明明睡得好好的,要不是隔壁那么吵,自己用得着变成这样吗? “好好,不做就不做。”鸣鸿在身后环抱上睚眦,抱着抱着,手不安分地又去玩小龙。 “你玩够没有?!” “我帮你,还是你自己弄?” “……” “小龙很喜欢我呢。”展开褶皱,轻轻搔搔嫩嫩的表皮。 “呜……别……” “放松。”鸣鸿想偷偷咬睚眦的耳垂,他知道那是对方的敏感地带,逗一逗有惊喜,睚眦吃过几次亏,当然学聪明了,头一偏,巧妙地躲闪开。 鸣鸿只得改咬睚眦的后颈,手也不闲着,捂上小龙一路撸到根部,小龙被欺负得大汗淋漓,湿了鸣鸿一手,手指摸上顶端的小口,小口开着,同是男人的鸣鸿当然知道小龙要爆发了,但还不行,指腹巧妙地堵上小口,睚眦抖着身子,释放不出,恼火地掰鸣鸿的手。 “再等等。”鸣鸿腾出手把裤子解开,把它抵在了睚眦股间。 滚烫的触感让睚眦颤抖不已,预想的入侵没有来,它仅仅在入口附近来回磨蹭。 睚眦一声不吭,缩着身子任由流氓折腾,流氓觉得差不多了,才松开堵着小龙的手。 两滩精华喷发,被窝里顿时潮热一片。 鸣鸿把睚眦翻了过来,圈在臂弯里吻着:“再来一次?” “不要!” “床单又不用我们洗。”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流氓一脸坏笑,“他们还没结束哦,那我们也……” 一大早,鸣鸿偷偷摸摸去到洗衣间,把满是腥燥的床单被套往机器里一塞,智能化洗衣机要多方便有多方便! 一回头,凌霄捧着床单被套一脸惊慌。 “哦,早,洗衣服啊。”鸣鸿偷眼观察,本以为昨夜与龙少爷几回合的战绩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凌霄那边的更上一层楼,床单湿出一大片!仔细看看,湿得还真够彻底啊!他们到底大战了几百回合?! “你们……你们真激烈……”鸣鸿汗颜,虚心求学,“什么时候教几招?” 滴滴滴。 某qq群提示有新人加入。 霄:我朋友来啦! 刀刀:咦?这是哪? 濂爱清(撒花):哟!刀刀也来了!欢迎欢迎! 小黑龙爱小赛尔(撒花) 萌王(撒花) 濂爱清:小晖呢? 霄(捂脸):他起不来。 群里顿时哇声一片。 濂爱清:成功了? 霄(脸红) 小黑龙爱小赛尔(撒花) 萌王:恭喜恭喜! 小夏(撒花) 小卫(拇指) 刀刀(云里雾里):什么情况? 然后,私聊窗亮起,前辈们热情地教育起新人…… 当然,有前辈的教导是不够的,凌霄把片子共享给了鸣鸿,两人对着视频嘀嘀咕咕地研究起来…… 鸣鸿努力学习的这几天,安分守己,并没有碰龙少爷。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不可能没有情绪,鸣鸿不动,龙少爷也赌气地不动。 被窝里,鸣鸿的手搭在了睚眦腰间。 睚眦淡定着假装睡觉。 那只手偷偷往下,摸到了大腿上。 睚眦一蹬腿,恼火道:“你摸够没有?!” 鸣鸿抛了个媚眼:“忍了很久吧?” “没有!” “真的?”扳过睚眦,静静看着他。 清晨,酒吧结束营业,窗帘缝里透出的光落在鸣鸿身上,勾出一层淡淡的辉光。 隔壁传来些响动,凌霄起身上班了,欧老板一会也要出去谈生意,很快,偌大的酒吧里就剩两人。 “你要叫多大声都没关系。”鸣鸿把玩着睚眦的头发,“刀想入鞘了,怎么办?” 情话不像情话,一想起刀鞘龙少爷就气,怒操一声,抬手就打,鸣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反扣在头上,凭借地理优势,把不听话的龙少爷压得气喘吁吁。 “动呀,继续动呀。”流氓吻着龙少爷的修长的脖颈,尽情留下自己的痕迹。 “嗯……呜……”觉察到暧昧的声音,睚眦咬牙,努力憋着。 鸣鸿耐心地吻着,时轻时重地揉弄睚眦胸前的须臾,睚眦的鼻息湿湿热热,鸣鸿知道时机成熟了,翻过他,沿着脊椎吻下去。 跪趴的姿势太羞人,龙少爷发脾气了,身子一扭,暴躁地把鸣鸿压在身下。 鸣鸿深知龙少爷的脾气,只好乖乖地让他趴在身上,但进攻还得继续,鸣鸿摸上睚眦紧实的后臀,一路往下,轻轻探进了秘密入口中。 睚眦感觉疼,蚊子般投诉道:“轻点……” “嗯。”鸣鸿从枕头底下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润滑神物,倒在手上,继续开拓工程。 “舒服吗?” “……?” “这呢?”换了个角度。 “……” “……”坚持不懈。 突然,睚眦啊了一声。 “哦!这里!”鸣鸿大悟,认准了地方进攻。 “别弄了!”睚眦触电般弹起,一把摁停鸣鸿的手,岔开的腿间,小龙挺着身子涨得通红。 “快了吧?”手指还在里面,恶作剧地又刮了几下。 主人拒绝发泄,但小龙不听话,手指刮了没几下,几段银丝争先恐后地喷出。 “好浓。” “……” “你爽了,那我怎么办?”鸣鸿从裤子中将它解放出来,揩上润滑剂撸了一把,朝睚眦挑挑眉。 它翘着,等着入鞘,水淋淋的很有光泽。 睚眦咬咬牙,扶着它狠心往下坐,硕大的小生命缓缓深入,连根吞没后,睚眦倒吸了口冷气,僵着身子不敢动了。 内壁被满满撑开,湿湿滑滑,感觉有点不一样,睚眦试探地动了动,鸣鸿享受地喘了一声,呼吸里多了些粗重,挺了挺腰,将那小生命又送入几分。 睚眦绷着身子,小腹里像燃了团火,鸣鸿又抬腰挺了挺,故意顶在要命的地方,刹那的刺激让睚眦浑身发抖,随着吞吐,细细密密的酥麻开始扩散,撩拨着体内的火苗,小龙又有了抬头的迹象。 有润滑剂的协助,鸣鸿进入到前所未有的深度,睚眦被贯穿得叫了出声,觉察到声音,睚眦马上心虚地捂着嘴。 “叫吧,没人在。”鸣鸿努力挺腰,用力的摩擦敏感的内壁,每一次滑出,蹭得内壁一阵阵酥麻,汹涌的刺激侵占每一寸细胞,五脏六腑快被顶出来的痛楚掺杂了奇妙的甜美,一波接一波地传递到灵魂深处…… 凌霄红着脸,不敢弄出太大响动。 设计稿忘在酒吧,回来拿,没想到正赶上激烈的现场直播。 不知道鸣鸿有没用那瓶东西呢?哎呀!忘记提醒他了…… 凌霄心里正揣度,睚眦会不会步上欧阳晖后尘时,就听鸣鸿啊了一声。 一阵寂静,结束了? 睚眦垂着头,不敢看鸣鸿。 鸣鸿身上除了一滩白浊,还有一汪新鲜滚烫的液体。 “我懂了!原来是这样!”鸣鸿对凌霄的床单恍然大悟,见睚眦要抽身,赶紧捞上他,“我还没出来,你好意思走?” 龙少爷羞愤交加地瞪了鸣鸿一眼。 “床单又不用你洗,你怕啥?”鸣鸿捞起床单擦擦身子,搂上睚眦继续奋斗…… 酒吧的阳台上挂满了床单,一床未干,新的一床又挂了上去。 某神秘qq群里热闹非凡,几个男人心照不宣地用着暗语交流心得,大有英雄相见恨晚的感觉,然后一票网友(攻)在酒吧里碰了面,酒吧不知不觉成了某种神秘技术的交流场所…… 当然,所有来酒吧的,都会要一杯果酒,黄泉果酿的酒大受欢迎,酿造周期短,果香纯正,梁濂和虞清休息的时候会来这喝上一杯,就连黑白无常路过也会进来坐坐,顺便探望招魂蟠和捆仙索。 所以当李程和白月再次出现在门前时,凌霄以为他们是来喝酒,却没料到李程一开口就急:“有空包间吗?” “有。” “带我过去。”李程紧张地扶着白月,白月看上去脸色不好。 欧阳晖摸摸白月:“他怎么了?”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白月满头是汗。 豪华包间里水果酒水一样都不缺,应有尽有。 凌霄想问点什么,被欧阳晖牵了出去。 门关上了,李程把白月抱进怀里:“很疼吗?” 白月捂着肩,摇摇头:“休息一下就好。” 招魂蟠笨拙地剥了一颗葡萄递给白月,白月接过,摸摸它:“乖。” 捆仙索不懂剥果子,只好紧张地朝着白月。 “有我在,你们不必担心。”李程也剥了颗葡萄送到白月唇边。 “呃,乖。”也摸摸李程。 李程覆上白月的手:“你知道吗?你疼,我也在疼。” “不可能!”白月果断否定,代价是一个人的事,绝对不会共享出去,这条路是自己选的,他无怨无悔。 虽然这样说,白月还是不放心地想检查李程的肩,看看是不是有同一道伤口。 解开衣服,袒露出精致的锁骨,完整的皮肤,没有任何伤痕。 “你哪疼?”白月不解。 李程牵着白月的手,探入衣服,摸上胸口:“这里。” 胸口的位置,心脏正强有力地撞击,白月抬起头时,正好迎上李程的唇。 酒吧里,判官放下大包裹,朝包间的方向看了眼:“咦,他们来了啊。” “是啊,刚到。”凌霄把白月的情况说了一遍。 “哦。”判官懂了,摆摆手,“没事,有李程在。” 那个李程呀,对白月的事比谁都上心,经常来人间买药,买齐了就放高压锅里煮,本来煮红枣羹的锅成了专业熬药道具。他还打算抢一些魂补进白月体内,阎王老子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心思。 “没用的,分了魂就是分了魂,代价自取,取了就没法消。” 华佗不愧是神医,草药起了不少作用,白月发作起来,痛苦明显减轻了不少,只是偶尔会影响工作,需要中途休息一下而已。 有李程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叮铃,门开了。 “姐!”表弟开心地迎上去,把一包果子递给她。 作为回礼,卢梦梦捧出一大袋东西。 冥币,纸人,纸车,纸元宝,纸洋房,纸颜料,纸画笔…… 然后问欧老板要了个火盆,把东西丢进去一把火烧了。 “姐……你这是干什么?” “烧东西给你呀。” 表弟扶额:“直接递给我就好了嘛。” “没收!充公!”判官嚷嚷,“破坏地府经济呐!” 卢梦梦白了他一眼:“你收,我再送,多着呢!表弟你看看收到没有?” 表弟朝空气里捞捞,牵出个穿旗袍的妹子,正是刚刚烧过的纸人之一。 表弟红了脸,没想到一牵就牵出个女生。 判官淡定地牵过妹子,朝空气里一送,又把她送了回去。 “房子,我有,钱,我们也不缺,仆人充公,车子……咳,我们出门不坐车,直接搭飞机。”判官拍拍表弟,说起车就扯出一段伤心的往事,当时判官看到账单,差点一口血吐了出来,区区几天的车费,居然抵得上判官的半年工资!但钱是花了,没法赖帐,骂又舍不得骂,只好意思意思教育一番,从此两人出门只乘搭纸鹤。 卢梦梦歪头:“真的?” 判官笑道:“他现在在我那上班,你不必担心。” 表弟点头。 “好吧……”卢梦梦投降,“你想要什么,托梦给我吧。” “我……我想见见爸妈,能烧张照片给我吗?”表弟小心地瞟了判官一眼。 判官叹了声:“我跟你过去看看吧。” “啊……”表弟惊喜。 “不过,可不能这样过去啊。”判官想了想,朝卢梦梦道,“你把地址给我,我陪他去看看。” “你手机多少?” 判官报了个号。 没一会,两人互换了电话,地址成功发送过去。 正聊得欢,李程和白月出来了。 白月过了疼痛期,脸色好多了。 难得齐聚,欧老板挽留他们一起聚餐,凌霄马上联系俩刑警,不一会,梁濂牵着虞清又乐呼呼地赶了过来…… 地府。 阎王正跟盲眼老头下棋。 盲眼老头的铜钱已经全给了欧阳晖,阎王对此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你总是护着他呢?” “他是我儿子。” “捡的,又不是亲生的。” “嘿嘿。”老头走了一步棋,“你知道他来历?” “他出生的时候,我在场。”阎王头疼盲眼老头的这一步棋,“他们是仙界叛徒,被灭族是迟早的事,那些魂是我亲自收的,我收完没多久,你就出现了,你这样帮他,岂不是与仙界为敌?” “呵呵,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他偷了你的积蓄,一路逃到s市。”阎王跟上一步棋,“你养了个白眼狼啊。” “这不怪他。”盲眼老头紧跟上一步。 “你把他的预知能力封印了,他救不来阿塔,把气撒到你头上。” “你知道得真多。”老头继续走了一步棋,“在监视他?嘿嘿,放心啦,我的封印无人能解,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没告诉,因为我也不知道。” “老头,天底下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我就一个算命的罢了。” “老头,你到底是谁?” “嘿嘿,你猜?” “生死簿里没有你的记载。”阎王盯着盲眼老头,“你到底是哪来的?” “另一个世界。” “……” “魔界你知道不?” “……” “唔,就像一座大厦,分了仙界,地府,人间三层。”老头呵呵一笑,“实际上大厦可不止这几层哦。” “那你过来,又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嘿嘿,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呀,你想听吗?” “想。” “赢了我再说吧。”老头移了步棋,笑道,“你输了,要重来吗?” “好吧好吧!重来!” “嘿嘿,人生如棋呀……” (番外end) 哦,对了。 后来,据说某一天,远在北方的城市里,路边有两只流浪犬静静坐着,一只陪着另一只,似乎在等着谁。一个面容枯槁的妇女买菜回来,不经意瞥了一眼,走出一段路,回头又看看,其中一只流浪犬也正看着她,温和的眸子里湿湿地倒影着妇女。 说不清为什么,妇女折返回去,摸摸它,也许冥冥中真的有牵绊,表弟附身在流浪犬上,母亲掏掏菜篮子,把他最喜欢的烤鸡翅放到了他面前…… 另外,在某处荒野,一支探险队路过。 “哇!看,好漂亮!” “咦,这里怎么会有花?” “这是什么花?真美。” “好像叫彼岸花吧?” 探险队啧啧称奇,荒芜的土地上,唯一一片土地开满了火红的彼岸花,任凭气候恶劣,火红的晚霞却顽强地怒放。 “应该是有人种的吧?” “是谁呢?方圆几百里没见人呀。” “摘一朵?” “咯咯咯咯……”奇怪的响动传来,探险队大呼小叫地一溜烟逃了。 吊死鬼松了口气:“唉,还好保住了,要是被那家伙发现花折了,咱们可得遭殃了。” 树下的兄弟也叹了声。 难兄难弟没法挪地方,友情充当起花园守卫,这片花海是那只厉鬼种的,它们不懂当中的意义,却知道花海对那那只叫李程的厉鬼很重要,他总会抽空跑来照顾花,偶尔会采一些,仔仔细细地包成花束带走。 它们不知道厉鬼采花是送给谁,但明白得到花的那个人,将会过得很幸福。 【都市异闻录之诡楼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