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慄时刻》 第一章 翻身的契机(一) 清晨,天刚濛濛亮,东方司琪双手插在口袋里,信步在清冷的街道上行走。 冬天天亮的特别慢,街边除了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商店,就只有几间特别勤奋的早餐店在营业。 她走进「豆浆大王」,坐进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一碗热豆浆和一套烧饼油条,然后拿起桌上的报纸阅读。 这是一份昨天的晚报,今天时间还太早,送报生还没来。 看着焦点新闻那页报导的姦杀案,她脑袋瓜子猛然有被炸到的感觉。 「太宇电信总裁被控姦杀联统集团千金」? 仔细看看内容,这已经是两天前发生的命案,只是因为疑犯和被害者都是知名人士,所以新闻持续发烧。 这两天她都待在家里没出门,不止因为下雨而她讨厌在下雨天出门,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没钱,最省钱的方法就是待在家里不出门。 不过已经吃了两天泡麵的她,在天空放晴的今天,还是决定出来吃顿正常的早餐。 她是一名律师,开业两年,今年二十六岁,接的案子不多不少,恰恰好十件,不过都不是什么大案子,更重要的是,每件官司她都打输了。 认识她的,有人取笑她是「包打输」,这个绰号让她很火大,可是好像事实也是如此,开业至今接手的十个案件,没有一个胜诉的,那还不叫包打输叫什么? 但她认为责任也不完全在她,每个案子她都是准备充分的,不管是去法院调阅案件卷宗、和当事人商谈案情、替当事人收集有利证据,她认为自己都做的面面俱到,在法庭上也没有任何失误,所以她归结出一个结论──问题是出在她的当事人身上。 每次找上她的委託人,都是混黑社会的流氓,而且很不巧,都是那种混的又不够大,且罪证确凿,在她看来也都十恶不赦,该被踢进监狱的坏蛋。 当律师有时候就有一点不好,需要昧着良心做事,完全相信自己的当事人是无辜的,儘管那个人一点都不无辜。 其实,如果她红了,还可以挑案,摆架子选择接或不接,有人脉,认识的有力人士多了,也不用怕不接这种鸟案子会被报復。 不过她现在只是一名小小的律师,就算只是面对那种半大不小黑道人士,一样一个屁也不敢放,人家给不给律师费,还得看对方心情,自己泯灭良心替他们做事,每天累得像狗一样,明知是打不赢的官司,也只能出狗主意,建议老大们随便踢个小弟出来顶罪。 她觉得自己死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就连现在,她自己都开始唾弃自己。 但有什么办法,她并不想死,就算看淡世间的一切,她也想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也许她并不适合当一名律师?虽然这是她从小的愿望,自从小时候看了一部叫《法内情》的电影,她就立志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 她是个孤儿,在一所教会的孤儿院长大,十八岁之后离开,半工半读念完大学,她很感谢孤儿院的院长和老师,更对那些资助孤儿院的人心存感激,也就更加厌恶自己,竟然为了生活,选择帮那些社会上的人渣打官司。 她当律师,明明是想帮助好人的…… 也许现在上天就是告诉她,该放弃这个理想了,她已经半年没接到任何一个案子。这应该和她连续十次败诉的丰功伟业有关吧? 她该高兴的,至少,她努力过。 「小姐,你的热豆浆、烧饼油条,一共四十五元。」店员将她的早餐放下,站在旁边等着收钱。 东方司琪从口袋掏出钱包,发现里头只剩下仅有的一张一百块。她户头的存款还不足一百,也就是说,她的律师事务所不但得歇业,没钱付房租的她,自然在租金到期之后,得包袱款款滚蛋。 唉,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还是先吃饱这餐,去找份临时工作做比较实在。 付了钱,东方司琪吃下热呼呼的烧饼油条,和暖呼呼的豆浆,外头天色也渐渐明亮起来。 #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她东方司琪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受到打击恢復得特别快,失业,没关係、没钱,没关係,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这是孤儿院院长告诉她的,她也深信这个道理。 连着几天阴霾的天气,今天太阳公公终于露脸。走出「豆浆大王」,她见到冬日里难得的阳光。 街道上人车渐渐多了,她和来时一样,踱着慢慢的步伐行走。她不赶时间,反正现在自己是无业游民,就算要找工作,也得等公司行号开门,这个时间,还太早。 一边走,一边计画着,回去事务所之后,她是不是应该先收拾东西,然后出门找工作,也许她两年自己开设律师事务所的经验,可以让她去别家事务所应徵看看。 她的律师事务所,在一栋旧公寓的二楼,是住家改建的,既便宜、方便让她当办公室,又可以当家来居住,她很满意,可惜这里似乎对客户来讲,看起来不够「专业」,好几次有客户看到她在报上刊登的广告,打电话来询问,到达这里之后,都还没进到办公室内就打退堂鼓,一点转圜馀地也没有。 不过,现在她也即将搬离,希望新工作有员工宿舍这种东西,否则她大概得露宿街头了。 这种老旧公寓对她而言只有一点不好,就是楼下大门常常有人忘了关,有没有陌生人进入也没人在意,安全性颇有疑虑。 走上脏兮兮的公寓楼梯,她掏出大门钥匙,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她家门前坐着一名少女。少女曲着腿,靠墙抱膝坐在地上。 「小妹妹,你挡到我家门口了。」东方司琪在走到门口,将钥匙插入锁孔,却仍不见少女站起来时说道。 「你是东方司琪吗?」少女抬起头,虽然脸蛋有些脏,但仍可看出长相颇为清秀。 找我?东方司琪眉毛一挑。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女找自己,如果是要打官司,她敬谢不敏。 看这女孩八成是名翘家少女,谁知道犯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案子,现在年轻人越来越不像话,小小年纪吸毒、作奸犯科的就很多,不少家长为了让儿女脱罪,是会找上一些和法官颇有交情的名律师,想办法让孩子从轻量刑的。 不过,她不是什么名律师,而这名少女也没有父母陪同,以她衣服头脸骯脏的程度,恐怕一毛律师费也付不出,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何必自找麻烦。 「我是,不过很抱歉,我忙着搬家,没空招呼,请你高抬贵『脚』,让我开个门。」东方司琪打开了门,刻意用门板挤了挤她。 「我要你替我打一个官司。」少女用手抵住了门,不让门继续打开,仰起头,语气有些高傲。 啐!以为自己是谁。她东方司琪哪会受一个小屁孩威胁。 硬是将门拉开,少女没料到她会这么暴力,一个没注意便被铁门撞上,不知是不是撞了头,倒在地上,晕了。 <待> 第一章 翻身的契机(二) 东方司琪吓了一跳,她只想赶人,可没想伤人,赶忙蹲下查看,少女看起来没有外伤,加上冬天衣服穿的多,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怕是被吓晕的。 正想着是不是该趁这机会赶紧溜进门来个眼不见为净,可手才碰上门把,心里又驀地有些良心不安。几番挣扎下,还是奋力将少女拉起,半拖半抱的弄进屋内。 将少女在沙发上安置好,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东方司琪开始忙起自己的事。 把一些文件、书籍、衣物打包好,她抬头看向墙上掛鐘,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中午,而且不知何时,那少女也醒了,拥着毛毯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直瞅着她,眼神里充满算计。 算计? 东方司琪眨了眨眼,想确定自己没看错,怎么她这么穷困潦倒的人,还有人要算计她,真是太滑稽了。 只不过这么一眨眼,少女已然低下头,东方司琪只好说道:「喂,你没事了吧,没事就离开,我要出门。」正好趁这时间吃点东西,然后去找工作,找到工作就先预支点薪水。 唉唉,这个月总还要活的嘛! 如意算盘都打好了,没料那少女开口说道:「我不是说了要请你替我打官司,怎么会没事。」 还提这件事啊。东方司琪心里汗了一把,清了清喉咙说:「很抱歉,这位……同学,小店打算歇业了,所以请你另请高明。」 「我可以付你钱,这样这案子你还是不接吗?」少女像是有些急了,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毛毯随之掉落地上。 「打官司不是小孩子扮家家酒,你知道要付我多少费用吗?」她很怀疑这小女孩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少女像看白痴似的看着东方司琪说:「我当然知道,依案件不同有不同收费标准,像你这种小律师,通常一个案子五万元以经算高价了,出庭费依你订的标准吧,单是諮询的话,你的价码一小时总高不过两仟吧?」 小律师?竟然用这么不屑的语气和她说话,那干麻不去请有名的大律师啊! 东方司琪一脸气呼呼的说道:「既然你这么鄙夷我这个『小律师』,那就请你另请高明,我不接受你的委託!」 「哼,找上你是因为──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我看你要成为大律师还早得很,什么都写在脸上,这样怎么和人打官司。」 「当不当的了大律师不劳小妹妹你操心,现在请你出去,别妨碍我出门。」懒得和这种小屁孩多囉唆。 「小妹妹?」这是第二次听到东方司琪这么叫自己了,少女脸上闪过浓浓的古怪表情,不过只一瞬间,她又回復冷淡的模样,说道:「我叫杨玉敏,你可以叫我杨小姐或直接叫我名字,还有你不先听听我要委託的案件,再决定接不接手吗?」 东方司琪这才发现少女说话的感觉和外表极不相符,很老成,很世故。撇了撇嘴説道:「我比较在意你是不是真的给的出钱。」 「这你放心,你告诉我你的户头帐号,还有你要求的费用是多少,然后借我打个电话,保证钱马上入帐。」杨玉敏了然地微笑道,一脸信誓旦旦。 反正自己户头里也没钱,只是给个帐号,不会吃亏,而且她还挺想看看这小妞要演戏演到什么时候。想了想,东方司琪说道:「好,你等等。」 翻找出银行存摺,将帐户和律师费抄给杨玉敏,就见杨玉敏拿起她办公桌上的电话打了起来,有模有样的交待某个人照这个帐号去银行匯五万元。 直到此刻,东方司琪还是一点也不相信的态度,不过在杨玉敏掛上电话之后,她好奇的问道:「既然你有钱,怎么还搞成这模样?」 杨玉敏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就像翘家多日的不良少女。 「情势所迫。」杨玉敏淡淡说道,没有详细说明的意思。 怪人! 东方司琪皱了下眉,还是觉得不要对这少女任何希望,自己出门找工作比较实际,遂说道:「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我看你还是赶快回家吧,免得你父母担心。」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分鐘前你已经答应我要接下这个案子了,难不成你收了钱想反悔?」杨玉敏一步步朝东方司琪逼近,眼神闪着犀利的光芒。 「拜託,你当我傻的啊?这样打个电话就有钱进我户头,你有这能力的话早就找上知名的大律师,哪会找上我。」她从头到尾压根就不信这女孩有钱。 「你说你要出门是不是?我跟你一起出门,顺便去确认你户头里确实匯入了五万元。」杨玉敏狡黠笑道:「如果有钱的话,这案子你就非接不可,否则我会去告你的。」 告她?东方司琪抱着肚子大笑,她大学法律系不是白唸的,这两年律师也不是当假的,如果只是她户头多出五万元这样就能告得了她,那她就去跳河! 「你不用笑,不要以为我告不了你,这个社会有钱,要栽赃一个人容易的很。」彷彿看透东方司琪在想什么,杨玉敏讥刺地说道。 东方司琪笑不出来了。在这行混了两年,她深信这个道理。 「好,我答应你,只要钱真的进入我的户头,我就接下你的案子。」 杨玉敏露出得逞的笑容。 <待> 第一章 翻身的契机(三) 看着自动提款机上的馀额显示,「五万零二十五元」,东方司琪有股想狂笑的衝动。没想到钱真的进入户头了,她还以为那个女孩……喔不,是女人在耍她呢。 杨玉敏今年已经二十八岁,比自己还大上两岁,这是刚才在路上间聊时她问出来的。 真看不出来,一个长的像十八少女的人,竟然已经年近三十!她对娃娃脸没有歧视,只是和这种人面对面说话,她老觉得古怪。 不过现在对她而言,长相不重要,什么样的案件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有钱给她赚,有了这笔钱,她暂时得救了,如果这官司打赢了……也许事务所不必关门,她的律师生涯也还没走到尽头。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杨玉敏站在她身后,头上的鸭舌帽压得很低,遮住她半张脸。她看东方司琪金融卡都从机器里拿出来好久了,还站在提款机前一动不动,忍不住开口。 东方司琪转过身,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遍,居然又要一次为了钱,接手根本不晓得对方是好人还是人渣的案件,脸上却掛着灿烂无比的笑容,说道:「是的,杨小姐,您真是个诚信的好客户,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我的事务所,好好来讨论一下您要委託的案件,您意下如何呢?」 杨玉敏微微抽了下嘴角,东方司琪的笑容灿烂到闪眼,说话的声音像妓院的老鴇,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东方司琪笑咪咪的挽住她的手臂,好像两人有多熟似的,边走边说:「这个呢,我现在先跟您解说一下,关于收费的问题。虽然您已经付了五万元的律师费给我,但案件可大可小,您也知道有的案件哪,就是麻烦,会缠讼多年……」 杨玉敏忽然觉得头好痛,她能理解老闆最后要她找上东方司琪的原因,但她却对这个小律师的能力感到严正的怀疑。 见钱眼开、聒噪、缺乏防卫能力和怀疑精神。她真的很难相信,这个案件交到她手上,这官司能打赢吗? 老闆下的赌注……会不会太大啦? 「啊啊,到了到了,我先开个门。」重新回到旧公寓里的事务所,东方司琪打开门,热情无比的欢迎杨玉敏进入,和当初的态度判若两人。 杨玉敏撇了撇唇,「你对待每个客户都是这样吗?」从来没见过么卑躬屈膝的律师,她鄙视她! 东方司琪一呆,看到对方眼底的嘲弄,清了清喉咙说道:「当然不是。」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还不都为了五斗米折腰。 杨玉敏不置可否,跨入门槛,不客气的直接在沙发上落座,然后紧接着便开口说道:「这案子的被告是我老闆,所以委託你的人其实是我老闆。」 「是什么样的案子?」东方司琪拉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严肃而认真的问道。 看到她终于有点专业的样子,杨玉敏稍稍安心了一点,「太宇电信总裁辜年允,有听过吗?」 「当然,太宇这几年一直稳居电信业龙头宝座,可说是国内最大的电信业者,我的手机就是用太宇电信的门号,辜总裁还是国内十大首富之一,名字常常上报章杂志,想没听过也很难。」在这么说的同时,东方司琪脑海忽然闪过什么,但还来不及细想,那念头就消失了。 「辜年允是我老闆,也就是案件的当事人。」杨玉敏抿了下唇,继续说:「他被控强暴杀人,有证人提出辜先生出现在案发现场时间、地点的证据,警方也从死者指甲上採集到他的皮肤纤维组织。」 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东方司琪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新闻,原来她刚才脑海飘过的讯息就是这个。 她寻思了一下说道:「辜先生有犯下这起命案吗?我要听实话。」她补上最后一句。虽然不能确定辜年允是否有将事情诚实告诉杨玉敏,不过以他放心让杨玉敏成为自己的代理委託人这点来看,他该是极其信任这位杨小姐。 「没有。」杨玉敏顿了下,换上一个比较保守的说法,「辜先生说他并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确实在周小姐陈尸现场出现过,因为前天晚上是死者周小姐的生日,周小姐是『联统集团』千金,认识不少政商名流,她的生日宴辜先生在受邀之列,宴会在周家位于『璧瑶山庄』的别墅举办,周小姐陈尸地点在别墅后方花园里。但警方说,那里并不是命案的第一现场,命案现场是一间汽车旅馆,可辜先生坚称没有去过,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里会有证明他是兇手的证据。」 「警方认定死者的死亡原因是什么?」东方司琪问道。 杨玉敏深吸了一口气回答:「判定的结果是窒息死亡,警方的推测是强姦后,兇手以枕头闷住被害人口鼻致死。」 「这些都是辜先生亲口对你说的?他现在人在哪里?」她发现这里头有很多奇怪的地方需要釐清,而她并不想从这个叫杨玉敏的女人口中得知,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和辜年允见面。 「对,都是辜先生亲口说的,昨天下午交保候传,现在在家里。」杨玉敏如实说道。 司琪有些懊恼,这么大的新闻她竟然什么讯息都不知道。这没有电视,通常看新闻她都是在用餐时间顺便在店里看免费电视,可惜这两天她为了省钱待在家里煮泡麵,所以没看到新闻,看来很多事都要从头问个明白。 「那你怎么会搞成这副模样?」司琪上下打量着杨玉敏,对她一身脏兮兮的行头不解。 「有人盯上我了──你不会以为在来找你之前,我都没去找过别的律师吧?」杨玉敏嗤笑道。 东方司琪没有不悦,反而笑笑的说:「我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阻止你替辜先生找律师?」 「可以这么说,昨晚我被跟踪了,当我从赫德连律师事务所出来,就发现自己的车四个轮胎都被戳破,那里是一条暗巷,在我检查车胎情况时,忽然就有几个人朝我走来,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小混混,好在我反应快,跑的也快,即时躲到一条大排水沟下,他们大概没想到一个女人会不怕脏躲进排水沟,但我也就成了这副模样。」 「有个问题我不懂,太宇电信应该有自己的法律顾问,而且以辜年允的地位和财力,要找到着名的大律师替他打官司,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找我?」这真的是她心头第一个,也是最大的疑惑。 「因为没有律师敢接手这个案子──你一定都没在看新闻,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杨玉敏额上冒黑线,这么没有敏感度,甚至不看新闻的律师……她怀疑老闆根本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原来如此。看来接下这工作会有性命之忧。辜家一定是有消息知道还有她这么个缺钱缺到极点的律师,「不得已」才找上她。 东方司琪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也不能说后悔,但心头就莫名的浮上一抹躁动。 如果,这个业界没有一个人敢接手的案子,在自己手中胜诉了,她,东方司琪的名号,绝对会在法律界造成轰动! 反之,她东方司琪,将会彻底从这世界上消失。 <待> 第二章 古怪的案件(一) 有很多事杨玉敏无法给出精确的答案,所以东方司琪还是来到辜家。 和当事人亲自研究案情还是比较好的,可以更详尽的知道事情的经过。而且以她经歷十个案件的经验,虽然在业界还算初生之犊,不过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对人的表情、动作相当敏感,与人面对面接触,她才可以从当事人的表情和语气,判断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此刻,她已经坐在辜年允位于「保成花园大厦」的住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房子好几栋,狡兔三窟,她大概可以猜到辜年允目前选择住在这里的理由。 完善的大楼警卫和保全系统,严密的人员进出管制……他的御用律师莫名失踪,他肯定也有危险。这件案子一定很不简单,才会还没开庭就涌现危机。 「姑丈,这位就是东方司琪,你让我去请的律师。」杨玉敏仰头看向从楼梯上下来的中年男子,扬声介绍着。在来这里之前,她已经和辜年允通过电话,否则她也不敢冒冒然将人带来。 这栋大厦每一户都是楼中楼设计,挑高很高,很有气派,室内设计极具现代感,傢俱是上好的材质,牛皮沙发坐起来相当柔软舒适,和茶几是一整套的,客厅边有个简单的吧檯设计,酒柜上放了许多知名洋酒。 杨玉敏的声音打断东方司琪的四处打量,而将目光移向踏下最后一格楼梯的男子。 原来,辜年允是杨玉敏的姑丈,难怪会託她找律师了,毕竟这种时候,还是自己人比较可信,但……他其他家人呢? 东方司琪顾不得继续思索这问题,因为她必须发挥专业,先观察她的当事人。 辜年允五十多岁年纪,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看起来有些疲累,不过一双眼倒是炯炯有神。东方司琪也知道他正在看着自己,眼神里充满浓浓审视意味。 她不慌不忙的站起,微笑道:「辜先生,您好,我叫东方司琪。是我请杨小姐带我来这,和您『研究』一下案情。」 神情严肃的点了下头,辜年允只说了两个字:「请坐。」 他一坐下,立刻有佣人送上一杯热茶。东方司琪眩惑的看着这些有钱人的排场,当然,她和杨玉敏的茶,早在她一在沙发上坐下,那佣人就手脚俐落的递上了。 「咳!东方律师,不知道你对这案子怎么看?胜算大不大?」提到官司的胜算,辜年允语调上明显有着急切。 「现在提胜算还太早,有几个问题我要先釐清。」收回凝驻在那杯冒着热气茶杯上的目光,东方司琪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记事本,认真说道:「第一、辜先生去参加周小姐的生日宴,是什么时间抵达,又是何时离开的?」 「邀请卡上的时间写的是七点整,不过我迟到了,路上遇到塞车,抵达的时间……大约已经七点半了吧。离开时,我记的很清楚是九点,因为九点半我和一个老朋友约在『爱琴海钢琴酒吧』见面,这些我的司机和那位老朋友都可以替我作证。只是后来我喝醉,清醒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辜年允说的相当仔细,东方司琪也快速的将几个关键性的东西写下,略带疑惑地问道:「警察应该也讯问过他们吧?为什么你还是被列为嫌疑犯?」 「问题就出在我离开『爱琴海钢琴酒吧』后的那段时间,我什么事都不记得,而小杨──我是说我的司机,竟然说他一直等不到我从酒吧出来,到凌晨三点进去酒吧找我找不到,问里头的服务生才知道我已经离开,所以他就先将车开回去了。可是我根本不记得我有离开、又是怎么离开的。」辜年允说着眉头越皱越紧,都可以夹死一隻蚊子了。 看样子事情就出在那段时间了吧!东方司琪心里有了底,又问:「第二个问题,死者周小姐指甲上,警方採集到辜先生的皮肤组织,辜先生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我不晓得,东方律师,这种问题警方已经问过我了,你是我请的律师,不应该质问我这种问题吧?」辜年允脸色不太好看地说道。 东方司琪不以为意的笑了下说:「我绝对不是在质问辜先生,而是必须要听你诚实的说出一切你和周小姐相处的经过,知道那些,我才可以找出对你有利的证据,撰写对你有利的证词,当然还有想出在庭上,教你说出对自己有利的话。」 这番话听得辜年允和杨玉敏一愣一愣的,这一刻,他们才真正觉得这位小律师,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像模像样的本事。 当下,辜年允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放松,拿起桌上的瓷骨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我和周郁芬并不算熟,但和她父亲就熟稔多了,今年底『太宇电信』准备和『联统集团』合作推出一款独家的电信游戏,只有太宇电信的用户可以用手机下载。在宴会上,我以长辈的身分邀请郁芬跳第一支舞,之后就没在宴会上跟她有任何交集。」 东方司琪微点着头,快速分析道:「所以周小姐和你有肢体接触的时间,只有那个时候。不过……辜先生,当天你是穿着西装吧?」 「是。」辜年允俐落的回答,但脸上充满疑惑。 「以跳舞的姿势而言,在宴会里,最常跳的应该是华尔滋吧?男性穿着通常是长袖的衬衫加西装,也就是说,周小姐能碰到你皮肤的部分,只有手部,最多加上头部和颈部,不知道辜先生是否有印象,周小姐曾经用指甲抓过你这几个部位吗?」 辜年允下意识的摸了摸后颈,杨玉敏和东方司琪眼尖注意到他的动作,但杨玉敏快一步开口说道:「姑丈,你后颈那个刮伤,是被周小姐指甲抓伤的吗?」 东方司琪玩味的看着杨玉敏,「你知道辜先生后颈受伤?」 正常而言,后颈是个不太容易让人注意到的位置,当然,当事人自己除外,但以一个大男人来说,受一点伤可能和老婆或女友提起,却不太可能和老婆的姪女说这件事。 老实说,从进来这屋子到现在,只见到辜年允和杨玉敏,就让她觉得奇怪了,难道辜年允是刻意独自藏身此处?又为何让老婆的姪女帮他处理官司的事呢?她记得辜年允有两个儿子,父子间关係没有不好,而且两个儿子也都在自家公司上班。 「知道啊。」杨玉敏给了她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没有解释她是如何知道的。 东方司琪转头看向辜年允,辜年允神态自若的回答:「我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受伤的,不过应该是前天晚上吧,我不能确定时间,因为真正发现受伤是昨天的事,前天参加完郁芬的生日会后,又和朋友去喝酒,喝醉了,直到警方下午找上门,我才清醒。」辜年允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警方是在这里找到你的吗?」 「不是,是在我的旧宅。」 「那你现在在这……」 「只是我想暂时一个人静一静,发生这种事,我想丽慧心里一定很不好受,还有我的两个儿子──我、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 辜年允脸上不是心虚的慌张,而是真的怕家人担心,这让司琪心底相信他的话,至于没有说出杨玉敏是如何得知他后颈伤痕的事,她认为没有追问的必要,这和让她当事人脱罪,没有必然的关係。 她继续问道:「第三个问题,我要知道执行调查这案子的是哪里的警局,还有,法院通知的开庭时间。」 「平和一分局,法院通知还没下来。」辜年允说道。 「提出你是疑犯证据的人是谁?」这问题在前来这里的路上,其实她已经问过杨玉敏,不过,她始终对杨玉敏这个人存在一种不喜欢的感觉,所以对她说的话,相信度多少要打点折扣。 「汽车旅馆人员和陈东太。」 「太乙电信的陈董?」 辜年允冷哼了一声说:「对,就是他!他的公司快经营不下去,我相信这是他对我不肯和他合作的报復手段!」 「哦?说来听听。」东方司琪对这有点兴趣,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不急不徐的问道。 <待> 第二章 古怪的案件(二) 辜年允一脸气愤的说:「年中的时候,陈东太曾经让他公司的总经理来跟我洽谈过双网合併优惠专案的推行,不过我没有答应,因为太乙的客源逐年流失,我相信他们只是想自救,和他们合作对太宇没有什么好处。」 东方司琪也明白,商人当然只会做对自己有利可图的事。「所以你认为是他嫁祸你?」 「没错!」辜年允斩钉截铁的回答,可转眼又颓然的说道:「我觉得这整件事非常非常的奇怪,你应该听玉敏说过,警方认为我杀害郁芬的地方是在『葳格汽车旅馆』,可是我明明没去过那个地方,但那个该死的陈东太,竟然说看到我的车进入那里,警方还说在那找到──」 辜年允突然神色尷尬的住了口,东方司琪淡笑道:「辜先生可以直说,不用顾虑什么,我也不会将当事人的私密事传出去。」 杨玉敏看了看东方司琪,对她沉稳的表现很诧异,一开始觉得她太年轻,再来是对她见钱眼开、聒噪不休的个性质疑起她的能力,不过现在她的表现,和平常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平和而气定神间的神态,好像什么事都在她掌握之中。这样的人很可怕,也许她真的只是时运不济,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知名律师。 「警方在那找到用过的保险套,上头有、有残留的精液,还有採集到周郁芬的毛发。昨天警方将我带去警局后,已经、已经进行dna比对,证实那个保险套上的精……是我的。」开口对陌生人说这种事终究有些怪怪的,辜年允不自然的说着。 「你说警方是昨天下午将你带走,你完全都没有印象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吗?你的司机不是将车开走了,陈东太又如何能看到你的车进入汽车旅馆?」这案子有太多悬疑的地方让东方司琪不得不一条一条问个明白。 提到这个,辜年允声调提高不少,「陈东太知道我座车的款式和车牌,那间汽车旅馆在他儿子家对面,照他的说法,那天他有事去他儿子家,刚好他的车就跟在我的座车后面,所以才会看到我的车进入汽车旅馆,这是警方告诉我的。不过,哼!我才不会相信,这一切肯定是他谋划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买通小杨陷害我!」 会是他的司机和他商场上的对手串通来陷害他吗?东方司琪拢了下眉,喃喃说道:「可是住房需要登记……」 辜年允怔了一下,表情怪怪的说:「东方律师不会不晓得汽车旅馆可以只是休息吧?情侣幽会两、三个小时办完事就走人,不需要做登记。」 说的这么直接,东方司琪面上微微一红。她倒是没想到,因为时间上的问题,她一直以为是登记住房。 不过她很快就恢復镇定,沉稳的问道:「通常旅馆在顾客退房之后,就会立即有人前往收拾房间,怎么可能等到警方抵达时,还留有那些证据?」 「这个我也质疑过,不过警方的说词,是旅馆人员声称那个房间一直都有人在,没有办理退房。他们在超过休息时间时也曾打过电话,确实有人接听,并表示在退房时一併补足差额。」 东方司琪微点着头,陷入沉思。 「东方律师,这案子你怎么看?」杨玉敏关心问道。 温和的笑了一下,东方司琪说道:「对方製造了很多对辜先生不利的证据,不过我们也不是没办法,如果可以知道当时开辜先生车子进入汽车旅馆的是谁,应该可以得到有利的线索。」 「可是我们现在就是无法知道这点啊!汽车旅馆门口的监视器只拍到车号,但没拍到驾驶座上人的长相,只有付款时拍到手臂而已。」杨玉敏急急说着。 东方司琪忽然想到一件事,说道:「不对,这中间有个说不通的地方。房间直到警方来前一直有人存在,但那人绝对不是周小姐和辜先生,而且警方赶到时,辜先生的车子不是早就开走了吗?难道那间房的车子离开,旅馆人员会不知道吗?」 「不,旅馆人员是知道的,但开车的人对旅馆的柜檯人员说是我的司机,是我要求要他先将车子开离,晚一点等通知再来接我。」 「旅馆人员有明确指出车子离开的时间吗?」 辜年允脸上一敛,摇了摇头。 司琪沉静的面容上微微有丝讶异,看来这得自己花时间去调查。她又问道:「那么,送辜先生回家时,开车回去的是谁,你们也没有人知道吗?」 「的确是没人知道。」辜年允丧气的说:「在警局时,我就打电话问过了,大宅的佣人都不知道我已经回到家,甚至他们没有听到车熄火和开车库的声音。」 东方司琪沉吟了一下说:「小杨是个关键人物,还有,辜先生,可以给我那天约你在钢琴酒吧碰面的朋友的连络方式吗?我想和他见个面。」 辜年允对她的要求愣了一下,才说道:「好,请你等一下。」他说完便从沙发上起身,往二楼走去。 「对方真的太狠了,设计这一连串的计谋,连我们的法律顾问都不放过。」杨玉敏在辜年允上楼后,神情鬱鬱地说道。 「你们的法律顾问是何时失踪的?」东方司琪好奇询问。其实她可以不用管那个法律顾问,因为这也许和本案有关,但知道详情也不会对本案有多重要的帮助。对方应该只是要封锁辜家找寻律师的途径,辜家的法律顾问,肯定是个厉害的角色,也许其他知名的律师楼也是收到了警告信,才不敢接这案子。 自己在法律界只是小咖,对手没放在眼里,想必辜年允也是逼不得已决定雇用自己。 「昨天傍晚,就在警方侦讯我姑丈时,我姑丈要求打电话请他的律师到警局,才知道公司的法律顾问不知所踪,律师楼只剩下几名助理,都说连络不上人。」杨玉敏一脸难过。 果然,对方是有周密计划的,整个案子表面上听起来处处是破绽,但要仔细深究,又找不出漏洞……真是个古怪的案件。 司琪正想询问杨玉敏,辜先生怎么会知道她的律师事务所,不过,辜年允刚好在此时下来了。 「东方律师,这是我朋友的名片。」他将手中一张蓝底烫金的名片递去。 东方司琪起身伸手接过,上头写着「创世资讯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郭孟瑜」。 她心底闪过讶异,如果她没记错,郭孟瑜应该才三十出头,而且在商场上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她会知道郭孟瑜,是因为郭孟瑜这两年很红,常在报章杂志上出现,花边新闻不断,这样的人竟然和五十几岁的辜总裁是好朋友? 忘年之交不是不可能,但她以为在商场上,多半前辈会倚老卖老,瞧不起年轻人,况且还是个緋闻不断的年轻人。 「有什么问题吗?东方律师?」见东方司琪拿着名片一动不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辜年允忍不住询问。 「不,没有问题。时间不早,我也不便多做打扰,不过,不知道我和杨小姐提过的酬劳计算方式,是不是能现在给我答覆?」这案子不知道会在短期内结束,还是缠讼很久,她总得为自己打算打算。 「钱不是问题,玉敏,东方律师是怎么说的?」从刚才的交谈,他发现东方司琪一直是气定神间的,彷彿对这案件极有把握,现在他对东方司琪信任大于怀疑,只要她能替他打赢官司,花多少钱他都无所谓,况且以她一个小小的律师,料也不敢狮子大开口。 「东方律师希望以月聘的方式处理这案件,一个月五万,出庭费另外计算,一审地方法院完审的话,出庭费一次两万,如需到高等法院到时再议定。」杨玉敏说道。 辜年允想了想,觉得也还算合理,遂说道:「好,就这么说定。」 东方司琪心底笑开了花,脸上却只露出沉静的笑容,说:「好,我明天会将契约书拟定,不知是要在哪里签约?」 杨玉敏又一次感到惊讶,东方司琪竟然没有像先前和她谈到钱时那样,露出见钱眼开又卑躬屈膝的低姿态,让她顿时对这女人又有另一层认识。 「噯,明天我让玉敏去你事务所吧。」辜年允说着,语气有些心不在焉。 「如此甚好。我就不打扰了。」东方司琪微微一笑。她只有一破机车,老实说,能不骑她还真不想骑。 「玉敏,替我送送东方律师。」辜年允点了下头,吩咐杨玉敏。 东方司琪脸上掛着淡淡的笑容,随杨玉敏身后离去,心里却不禁想着,辜年允看起来像是无辜的,但她真的没看走眼吗? <待> 第三章 可爱的助理(一) 和辜年允签好约后两天,她才和郭孟瑜取得联系,或者不该说取得联系,而是排定了时间见面。 创世资讯也是间大公司,身为总经理的郭孟瑜,交际应酬自然是很多的,更何况还有一堆緋闻女友排队等着和他约会呢! 这天中午,他们约在创世资讯对面的一间西餐厅见面。郭孟瑜在电话中说得很白,表明自己没多少时间,只能给她最多一小时谈当天的事。 对东方司琪来说,并不感到意外,想也知道,谁会愿意和命案扯上关係,加上人家还是一间大公司的总经理,忙得很,哪有时间应付自己。不过,一个小时,已经绰绰有馀,要给她多点时间,她还觉得浪费到自己的时间了。 东方司琪刻意提早半个小时到达,以便先整理一下要问的问题,方便到时直接提问。 这是一间不算高级,但颇有格调的西餐厅。餐厅中央有个舞台,上头摆着一架白色钢琴,从门口进来时她看到,外头张贴着晚上七点至九点,有固定演奏。 服务生递上水杯,她表明了先等人再点餐,然后便开始专心研究起手边的资料。 这两天她并非什么也没做,她前往平和一分局,从警方那更确切的瞭解了当事人的情况,警方手边的证据,还有当事人在警局做的笔录,也见了辜年允的司机小杨,问了一些问题,可惜就像辜年允说的,小杨是自己开车离开,并没有载辜年允回去。 辜年允对她说的,都和给予警方的证词一样,这点让她放心不少。而警方理所当然的,也找过郭孟瑜,只是郭孟瑜是如何说的,警方并没有透露。不过倒是让她多知道二件事──警方接获报案时间是早上七点,周家佣人在庭院浇花时发现尸体,以及警方从陈东太提供的线索,得知辜年允带周郁芬到汽车旅馆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只是,小杨三点离开钢琴酒吧开车回辜家之后,是谁又将车子开离,接辜年允和周郁芬去汽车旅馆,又将两人载离?时间还得刚刚好算到两家人醒来的时间之前。 十二点十分,她看到郭孟瑜从餐厅外走了进来。她故意选这个可以看得见门口的位置,因为她要观察,从他们还没正式见面就开始对他展开观察。 郭孟瑜神色有些烦躁,从微蹙的眉和脸上冷硬的线条可以看得出来,但除此之外,倒没有其他表现。 她看着服务生将郭孟瑜带往她的方向。这是事先就说好的,她说了自己会提早到,他只要和服务生说他姓郭,找一位姓东方的小姐,服务生就知道了。 东方是个罕见的姓,她就不相信这么巧,同一时间在同一间餐厅,会同样有个姓郭的先生,和一位姓东方的小姐约好。 「你就是东方司琪?」郭孟瑜英俊的脸上露出怀疑,但随即又展开笑容,「你比我想像中要年轻漂亮。」 「谢谢郭总经理的讚美。」东方司琪淡淡笑道。她只是身材娇小了点,长相并不差,今天又刻意化了点淡妆,要说是个小美女也不为过。 平常她是不化妆的,甚至为了摆出专业、严肃的模样,她会刻意在见客户和出庭时带上黑色胶框眼镜,不过这半年没接到任何案件,眼镜都不知丢到哪去了,何况郭孟瑜不是她的客户,她还想利用他「好色」这点,多探知一些事。 「能让我讚美的人可不多。」郭孟瑜帅气一笑,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他发现和她见面,不若他当初想的那般无趣,原本想尽快把那天的事讲一讲就离去的念头,驀然打消了。 两人点了餐,东方司琪脸上掛着淡淡的笑,说道:「不好意思耽误郭总经理的时间,我们就直接切入正题吧。上个星期六晚上九点半,你和太宇电信的辜总裁约在『爱琴海钢琴酒吧』见面,你们离开的时间是几点?又是如何离开的?」 「离开时间我记的不是很清楚,那天酒喝了不少,我看自己再喝下去肯定会醉,就先打电话找人载我。」郭孟瑜一派悠间的说着。 东方司琪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态,他回答问题的神情要比辜年允的司机小杨自然许多。 小杨也不是在说谎,而是很多问题他总是一脸茫然,什么也回答不上,害她问不下去。 「那天除了你和辜总裁,还有别的朋友在场吗?」说真的,约在钢琴酒吧已经让她觉得很奇怪了,又只有他们两人?如果是有小姐作陪的酒店,她还觉得正常些。 「没有,那天我和辜总裁有一些私事要谈,所以没有别人。」 东方司琪在记事本上边写边皱眉,从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看来她要去会一会对方的证人──陈东太。 陈东太凌晨四点前往儿子的住处,这绝对不是件正常的事,如果是刻意跟踪辜年允的车,那就说得通。 「东方小姐,你真是个负责任的好律师呢,辜总裁竟然能找到你──你和辜总裁以前就认识吗?」郭孟瑜目不转精的看着她秀丽的小脸,为她那副认真的模样倾倒。 东方司琪没有抬头,手上仍不停书写着,仅淡淡回了句:「不认识。」 「那东方小姐有男朋友吗?」有趣!很少有女人在他面前这么无视于他的存在。她们只会在他面前搔首弄姿,深怕引不起他的注意。 「没有。」东方司琪终于抬起头,似笑非笑的说道:「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再多问几个比较隐私一点的问题?」 郭孟瑜帅气的笑了笑,「当然可以,回答美女的问题是我的荣幸。」 果然是个花花公子!东方司琪在心里不屑地骂了一回,脸上却掛着温和的笑容说:「我想请问,郭总经理和辜总裁那天是约在酒吧谈什么事?」 「也没什么,他大儿子喜欢我妹妹,来向我探探口风而已。」 问答间,餐厅服务生已经将两份餐点送上,东方司琪点了份很普通的海鲜焗饭,郭孟瑜优雅的切着排餐。 「只是这样,那辜总裁怎么会喝到不醒人事?」懒得理会优雅不优雅的吃法,她拿起叉子就大口吃了起来,然后很满意的看到郭孟瑜吓傻的一张脸。 她当然是故意的,她可不想让这么一名花花公子给缠上。 郭孟瑜收起惊愕的表情,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尷尬说道:「因为他最近为情所困,我便陪他不醉不归。」 东方司琪一呆,「他和辜夫人感情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反应真是太可爱了。」郭孟瑜忍俊不禁地笑道:「他爱上了一个小他将近三十岁的女孩,不过他不肯说那女的是谁,就是这样,我想知道,故意一直灌他酒,没想到自己倒先喝醉了。」 小他将近三十岁?周郁芬二十七岁,不会真的是她吧?难道……辜年允因为爱不到,所以强姦了她又将她杀了? 天啦!不要再让她接到这种案子,她只想帮好人打赢官司的说。 「怎么了?」郭孟瑜看不出她表情代表的意思,只见她淡淡的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没事。」东方司琪拿起水杯啜了一口,压下烦躁说道:「所以你就自己先离开,这样放心的把你的朋友丢在酒吧里?」 郭孟瑜大笑道:「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啊……辜总裁有司机在外头等着,况且他一个男人,那间酒吧的老闆我们也熟,你觉得我会认为他会出什么事?」 东方司琪一愕,是自己思虑欠周了,歉然说道:「质疑你我很抱歉,希望你能体谅,我只是在做一种……推断。」 「好啊,我原谅你。」郭孟瑜爽快的说道,但接着又补了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先前约时间,东方司琪都是打去公司,透过他的秘书才转接给他,所以他并没有她的电话。 「你离开时辜总裁喝醉的程度如何?」东方司琪懒得理会那无关紧要的问题,继续在正题上发问。 「司琪──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喔。」郭孟瑜「好心」提醒。 东方司琪为他的自以为是,还有吊儿郎当的态度皱眉,脸上漾着薄怒说道:「你和辜总裁不是好朋友吗?他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还这么悠哉!」 「难道我要感伤到去哭吗?这事说实话,我一点忙也帮不上,而且我听说了,不知道是谁暗地里封锁他寻求知名律师替他打官司的管道。」郭孟瑜忽然语气凝重的说道:「这代表那个人后台很硬,你这官司难打了,我劝你不要太深入去探查。」 东方司琪摇头说道:「你这么说让我确信辜年允是无辜的,这官司我一定要打,非打到水落石出不可!」郭孟瑜的态度令她很生气。 她拿出一张仟元大钞放在桌上,「谢谢你抽空回答我的问题,这顿饭我请。」她说完,也不给郭孟瑜拒绝的理由,推开椅子便站起来,离开。 郭孟瑜凝视着她的背影,露出饶富兴味的笑容。 <待> 第三章 可爱的助理(二) 虽然吃了一顿对她而言颇为昂贵的午餐,不过东方司琪觉得很值得。因为这顿饭,她确定辜年允,也就是她的当事人是无辜的。 终于,她接到一个可以替人平反冤屈的案子,她以她东方司琪的名誉发誓,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 警方是站在比较客观的立场来判断,因为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辜年允,加上周家报案、旅馆人员的说词、陈东太的指证,所以辜年允成为唯一嫌犯和被告。 不过这所有的证据都有漏洞,而她,就是要针对这些漏洞,找出对当事人有利的事证。 东方司琪下了公车,再慢慢散步回到自己的事务所,一路上都在消化从警方、小杨和郭孟瑜那得到的资讯,专心到没发现弯进巷子时,身后多了两名戴鸭舌帽的男子。 她漫不经心的从皮包拿出钥匙,正要插进一楼公寓铁门时,脖子突然被人由身后扣住。 「不准叫,乖乖的跟我们走。」扣住她的男子刻意压低了嗓音。 东方司琪心里喀噔一声,惊了一跳,却没尖叫。思绪在这电光石火间飞快的转着,内心已经有了底。一来她没钱又是孤儿,对方不可能是想勒索,二来要她跟他们走……看来不止一人,又在这种时间点上绑架她,应该和辜年允的案子有关吧? 「你们想要做什么,我可以告你们。」 「小妞,想威胁我们,你得有本事逃出我们手掌心。」另一道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喷在她脸上的热气还可以闻到浓浓的檳榔味。 东方司琪蹙起了眉,脖子上的禁錮松开了,但她却明显感受到背上抵了一个东西。 「乖乖的,不要叫,和我们走到巷口,否则你背后就会多一个窟窿。」口臭檳榔男语带威胁,刀尖故意往前顶了一下,以示厉害。 还好冬天衣服穿得多,虽然感到些微刺刺的感觉,但她相信没有被刺伤。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东方司琪只好跟在头先说话的那名男子身后,慢慢走向巷口。 他们很聪明,知道用刀子威胁她比较不容易被发现,如果直接拖着她走出巷口,难保不会让公寓楼上突然探出头的住户发现异状。 她知道巷口处一定停着他们的车,不过她可没有上车的打算,一但上了车,什么机会都没了,不管他们是不是为了阻止她调查辜年允的案子,都将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只能听从对方的摆布。 眼看已经接近巷口,而果真有一台箱型车出现,东方司琪正苦于还没想出脱身方法,驀地,有一个人从巷子边穿了进来。 「谁把车子停在巷口,没听过好狗不挡路吗?」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东方司琪抬头看去,那是一个相当年轻的男子,看上去年纪应该比自己还小上几岁,长的很帅,又隐隐有些可爱的味道。不过她分不清楚,那个可爱,是不是因为她觉得他是自己的救星的关係,因为他脸上此刻的表情其实是有些阴沉的。 胁持东方司琪的两人只是瞥了他一眼不做理会,檳榔男推了推司琪,另个男人已经将箱型车车门拉开。 「救我。」东方司琪趁两个绑匪没在注意时拼命使眼色,又无声的用嘴型求救,暗自祈祷这男孩能看得明白。 其实男孩早就看出不对劲,因为东方司琪脸色很糟,而她身后的男人又站得离她很近,近到很诡异。 「嘿,你要去哪啊,我正要找你呢,你和我约好了,你忘了吗?」男孩故意假装现在才看清东方司琪的模样,然后开口和她聊起来,说话同时又边拍肩引开两男的注意,边突如其来将东方司琪往前一拉,刚好避开檳榔男手中向前一捅的刀子,接着动作灵敏的夺下檳榔男手中的刀。 饶是两个绑匪反应再快,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从头到尾都认为他不过是经过随口骂上两句的小鬼,正要反应时,男孩已经拉着东方司琪往巷子里跑。 听到后面那两个男人的叫骂声,两人穿过巷子后方,直跑过两条街,到某条大马路上一间便利商店前才停下,这里人车熙来攘往,对方不会在这里下手。 「谢、谢谢你。」东方司琪将双手撑在腿上,大口喘着气。 男孩摆了摆手,气息略为急促的说:「你怎么惹上他们的?」 「不提也罢。」这个案子太危险,她不想多提。 「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哪?我总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吧?」男孩并不生气,语气带有促狭的味道。 「呃──」男孩这么一说,倒让东方司琪有些不好意思,訕訕说道:「我是个律师,难免得罪人。」 男孩眉稍一挑,眼神带笑说道:「你是律师那正好,我这救命恩人可不可以对你提出个要求?」 「说来听听。」她倒是好奇这男孩会需要自己帮什么忙。 「让我当你的助理。」男孩毫不迟疑地提出要求,一脸淡定的望着她。 东方司琪一愣,对这突如其来出现的男孩生出怀疑,神情古怪的说:「老实说……我没多馀的钱可以请助理,我不是什么名律师,手边的案子也不多。」她说的婉转,其实明着是拒绝。 「紧张什么,我又不收你助理费,只要──你应该有自己的事务所吧?让我借住你的事务所就行了。」 东方司琪有些疑心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是独立开设律师事务所,但没当场提出质疑,只是为难的问道:「你知道律师助理要做些什么吗?」 「当然知道,我是法律系研究所的学生,你以为呢?」男孩露出帅气而充满自信的笑容。 原来是法律系的啊,东方司琪本来还怀疑他莫名提出当助理的要求,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法律系的学生,当然会想在毕业前打工实习的嘛! 况且要拒绝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个帅到掉渣的男孩,老实说她还真做不到。帅哥她不是没见过,但又帅又可爱还让她说不出拒绝话的,他绝对是头一个。 不过想到要和个男的住在同一屋簷下她又犹豫了,虽然事务所有两个房间,但总归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可想到只提供房间,就有免费助理可供驱策……想想就有点兴奋。 男孩看着东方司琪发傻的笑容,轻笑出声,「会笑了,所以你是答应囉?」 发生今天这种事,有个助理跟在旁边她会安全很多。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确认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自己开律师楼?」她应该没这么有名吧? 「那条巷子我常走,知道那里有一间律师事务所,你又刚好在那被胁持,很容易联想。」男孩耸了下肩说道。其实他的出现并非偶然,也确实常走那条巷子,不过并非单纯路过,因此救下东方司琪也不是偶然。 男孩的解释乍听之下没什么不合理的,东方司琪放下了戒心。 就当是照顾个弟弟兼收个保鑣吧!这样一想,就不再迟疑地说道:「好,你率取了。」 <待> 第三章 可爱的助理(三) 男孩叫段祈睿,和从前某个军阀的名字读音相同。东方司琪讨厌军阀割据时期的歷史,也讨厌那些妄想据地为王的军阀,所以不叫他全名,只称他「小段」。 段祈睿一开始是很反弹的,他厌恶从她口中听到「小」这个字,不过名义上,东方司琪算是老闆,所以儘管他是救命恩人,也不得不妥协。因为那女人根本不理会他的抗议。 「小段啊,你是t大的呀,真厉害耶,t大法研所分数高得吓人,你这样屈就在我这小律师事务所,不会太委屈了吗?」东方司琪看着手中段祈睿提出的t大学生证,嘖嘖连声。凭这样的学歷,就算研究所还没毕业,应该也有知名的律师事务所愿意培养他这个人才的吧? 「不会,我不喜欢在大型事务所里工作,里头斗争太激烈,而且那些大律师很难相处。」段祈睿间散的坐在东方司琪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耸耸肩,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好像很瞭解喔,你待过那种事务所啊?」其实刚从学校毕业时,东方司琪也待过一阵子大型事务所,担任律师助理的职务,但她发现在那边助理学不到什么,顶多做一些打诉状和简单的法律諮询工作,所以才决定自己开业、接案。 「嗯,是待过一阵子,所以我有经验,不会搞砸你饭碗,你可以放心把手上的案子告诉我了吧?」段祈睿一脸无奈。 东方司琪淡淡笑道:「现在想想才觉得你奇怪,明知这案子有多危险,却甘愿捲进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见她语气平和,不像生气模样,段祈睿不慌不忙的说:「不想什么,不就因为是个穷学生,想省下租房子的费用吗。」 东方司琪不认为事情这么简单,但也不想说破,温温说道:「你看起来没这么穷──算啦,你救我一次,我就成全你提的要求。」 当下她便把这几天探知的资讯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段祈睿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眉头也不曾皱过一下。 东方司琪说完,手指轻敲着桌面,漫不经心说道:「我打算和陈东太见个面,他是关键。」 「不错,有好几个地方很可疑,而且都出在陈东太提出的证词上。」段祈睿沉吟一下说:「他出现在汽车旅馆外的时间,还有警方在汽车旅馆内发现的保险套与头发。如果兇手是辜年允,不管他是否预谋杀人,假设如警方所说,旅馆是第一命案现场,他都不可能笨到留下证据。」 「不错,就是这样,我才怀疑兇手说不定是陈东太,因商场的利害关係,他有陷害辜年允的动机,而小细节上,他会去注意到辜年允的座车型号和车牌,代表是个心思縝密的人。」 段祈睿呵呵笑道:「不过你是不是漏估了一点,如果真是他要陷害辜年允,难道不会想到自己那个时间出现在那很奇怪吗?」 「怎么会,他对警方说他是去找他儿──」东方司琪说到一半住了口,惊异的望着段祈睿,「我想你说的是对的,我想错了……但兇手还会是谁?」 她忽然想到这的确不合理,陈东太也不会这么笨,警方肯定会调查他那个时间为什么要前往他儿子家,凌晨四点半,多么奇怪的时间,也许除了陈东太,还有她没想到的人物存在。 「我们应该要从陷害辜年允、杀掉周郁芬,谁会得到最大好处这点来调查。」段祈睿轻声说:「这命案并非天衣无缝,所以兇手才会处理掉辜年允的法律顾问,封锁他找名律师打官司的管道。」 「何必呢,他做越多,只会留下更多让警方追查的线索,我们要找到证据也更加容易啦!」东方司琪顽皮一笑,彷彿一点也没想到自己已经身处险境。 「你要小心点,今天对方只是派人绑你,可见是要和你交涉,也许希望你主动退掉这个案子,一但你调查到核心,就不会这么简单了,那会要了你的命,我怀疑辜年允公司的法律顾问不是失踪,根本是被杀了。」段祈睿脸色颇为忧虑。 东方司琪先是被他的推论吓到,接着又感动地说道:「小段,你对我真的太好啦!这么关心我,姊姊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 「关照?等你混出名堂来再说吧。」段祈睿凉凉说道,丝毫不给面子。 「你、你你──」这死小孩!她真是气到说不出话来,一向自詡修养好,凡事淡看的她,怎知遇到段祈睿就破功。 「我知道自己长的很帅,不用眼睛瞪得这么大看我。对了,我得去原来租的地方收拾行李,在我没回来之前,不要出去,也不要随便开门,一切等我回来再说,知道吗?」瀟洒起身,他对东方司琪笑笑说着。 他发现东方司琪原来不像外表那般冷漠,有着小女人的可爱。他很期待之后和她相处的日子,一定不会无聊。 东方司琪冷哼,「把我当三岁小孩啊!」 「唉,我这是关心你,真是狗咬吕洞宾。」段祈睿一脸无辜,在离开前又叮嘱道:「不要出门,等我回来。」 在门关上的那一剎那,东方司琪心里闪过一丝复杂。有多久没有人这么关心她了? 记忆中,这样关心的叮嘱,已经离她好远好远。 <待> 第四章 奇怪的周家(一) 趁段祈睿离开的这段时间,东方司琪将客房收拾出来。其实这个房间不能算是客房,说是她的杂物间和档案室还差不多。 里头有满满三个大书柜的书,都是关于法律和案例、判决的资料,还有一堆纸箱,用来存放先前接手案件查询过的资料。这些资料她一直没想到要整理,有些根本可以丢了,不过,也许是出于捨不得吧,毕竟都是自己花过一番心血的东西。 书柜她不打算移动了,只将几个大纸箱搬走,让客房空间稍为乾净一些。只是想到以后要进出这房间不是那么容易,她就有些头痛。 在搬起最后一只箱子时,门铃响起了,她放下纸箱走到门口,确定来人后将门打开。 「动作挺快的嘛!」东方司琪笑看段祈睿,他换过一身衣服,穿着一件帅气的飞行夹克。带来的东西不多,手上只提了一个旅行袋。 「我怕那些人再找上门来──我的房间在哪?」 东方司琪淡淡笑道:「左边那间就是了。」她伸手指了指,然后侧开身体让段祈睿进入,接着说道:「我想他们没这么快会再行动,那几个人只是听命行事,我被你救了,他们肯定要回去覆命,重新商讨对付我的策略。」 「你……」段祈睿很诧异,没想到她竟然一点也不感到害怕,通常女生遇到这样的事,不是都应该吓得半死? 「我怎么了?」东方司琪扬眉一笑。明知道他想说什么,也对他的关心很感动,可是还没弄清楚他住进来是不是别有目的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对他真正敞开心的。 「没什么,你很特别。」段祈睿笑着耸了下肩,提着东西往房间走。 特别?东方司琪愣了一下,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在孤儿院的时候,她总是安安静静不惹人注意,读书功课也不算顶尖,直到出了社会,也没闯出什么名堂。 「等我一下,我整理一下东西,待会一起出去吃饭。」段祈睿在进入房间之际,对愣怔出神的东方司琪说道。 「等等。」东方司琪回过神来,边往前走边说:「剩下最后一个箱子,让我把它拿出来。房间里有个小的组合式衣橱,你可以使用。」 房间里已经称得上乾净清爽,除了三个巨大的书橱,就剩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和一个帆布衣橱。 「我来搬吧,你要把这箱子搬到哪?」看那纸箱挺重的,段祈睿主动说要帮忙。 东方司琪也不和他客气,说道:「搬到我房间墙边,那里你可以看到已经叠了几个箱子,找个空位放着就行了。」 段祈睿有趣的看了她一眼,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 用过晚餐,段祈睿提议他们应该去一趟周家,东方司琪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周家是原告,会不会见她这个被告的律师,实在难说的很,所以她没想过这件事。 「恐怕不容易,我现在甚至怀疑,会不会陷害辜年允也是周家设计的阴谋。」在餐厅人多,她不敢谈太多关于命案的事,此刻走在一所学校外围的红砖道上,她才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 段祈睿也怀疑过,因为周家原先只是报警,并说出前一天晚上曾有车将周郁芬接走,直到陈东太给警方线索,周家才对辜年允提出告诉,可是陈东太就算知道辜年允开车进入汽车旅馆,又如何得知周郁芬也在车上? 而且怪就怪在,周家在知道警方将辜年允列为兇嫌后,便一口咬定周郁芬是让辜年允带走的,虽然不知道带去哪里,但从陈东太说看到辜年允的车进入汽车旅馆,不难知道两人做了些什么,只是周家也没有人知道周郁芬何时回家,又怎么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自家后院的草丛里。 但如果周家人并没有说谎,而陈东太也确实只是刚巧看到辜年允的车进入汽车旅馆呢? 「我有办法进入周家,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跟我走一趟,到时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段祈睿若有所思地说。 东方司琪看了看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古怪,现在到底谁才是谁的助理呀? 不过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竟不想出言反驳,反而非常好奇他会怎么做。遂说道:「好。」 她的语气淡淡的,没有特别急躁,也没有兴奋,更不是心不甘情不愿,让段祈睿又一次刮目相看。 东方司琪真的很特别,难怪她会……段祈睿微微摇了下头,他不应该干涉她的私事,只要做好她交待的事就好了。 看着段祈睿沉思的侧脸,东方司琪以为他在思索进入周家的计画,所以一路跟在他身边慢慢走着,没再开口。 她发现段祈睿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二十四岁的他在分析案情和行为举止上,常让她错觉他比自己年纪还大。 「我知道自己长的很帅,但你这样一直看,会让我以为你对我有企图。」 段祈睿忽然开口,把东方司琪吓了一跳。 她脸有些微红,还好现在是晚上,这边的路灯又不太明亮,要不然她可要羞死啦! 「真好意思说。」东方司琪一扭头,故意淡漠的说道。 「哦?难道是我会错意了?」段祈睿轻轻一笑,说道:「可见得你真的很不一样呢,我以前遇到的女生,十个有九个都对我有企图。」 「那剩下的那个呢?」东方司琪不禁脱口询问。 「还没出现。」段祈睿一脸愉悦的笑道:「不过现在出现了,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直偷看我吗?」 东方司琪撇了撇嘴,「我哪有偷看,是正大光明的看,我想看看你脸皮究竟有多厚。」 「哈哈,那你得出结论了吗?」 「没有──你这是要走去哪?不会要用走的去周家吧?」东方司琪这才发现走的路有点奇怪,似乎不是回去事务所的路,可是她的机车停在公寓楼下,想说只是吃个饭,所以没骑出来。 「哈,你怎么这么可爱,我们当然不会用走的啊,用走的岂不要走到天亮。我们开车去。」似乎知道东方司琪的疑问,他又补充说道:「我有朋友可以借我车。」 东方司琪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对她而言,段祈睿只比陌生人好一点,但除了名字和他是t大法研所学生之外,她对他可说是一无所知。 段祈睿瞥了她一眼,不说话,两人无语走着,来到一栋华厦前。段祈睿停下脚步,东方司琪自然也跟着停下。 这栋大厦一看就颇为高级,和辜年允藏身的大楼有的比,足见住在里头的人肯定又是个有钱人。 这想法让东方司琪不禁怀疑起段祈睿的身分,她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他是个穷到必须省下租屋费的学生,如今他有这样的朋友,更加引起她的好奇心。 段祈睿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这通电话讲的颇久,而且刻意压低声音,东方司琪不愿偷听,遂将手插进口袋,悠哉地在附近间晃起来。 「抱歉,等得不耐烦了吧?」 东方司琪回头,淡淡一笑:「还好──如何?有借到车吗?」 难道她以为自己讲这么久是因为对方不肯借车?段祈睿失笑道:「有,刚只是谈些私事,所以久了点。」 「嗯。」东方司琪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不久,就听闻一女子叫唤段祈睿的名字,她探眼望去,看到的是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大波浪的捲发配上一双凤眼,别有嫵媚风情。 东方司琪觉得好笑,原来是这么一名美女,难怪电话讲得久了,怕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卿卿我我,所以才在电话中情意绵绵一番吧? 「车在地下室,你们自己去取吧,我和警卫说过了。」美女丢了串钥匙给段祈睿,然后摆了摆手说道:「拜啦,祈睿。」 「走吧。」段祈睿笑着接住钥匙,这两个字却是对东方司琪说的。 「你朋友很信任你。」东方司琪跟在他身后,语气里透露出若有似无的羡慕。 以前在孤儿院她也有好几个要好的朋友,但曾几何时,他们都渐渐疏远她了,一开始她也没注意到,因为上高中后课业繁重,加上她又要打工赚钱,所以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减少。 高中毕业后,她考上北部大学法律系,好几次打电话和他们联络,却只得到冷淡的回应,她本身也忙,渐渐就失去联系。 现在她回想起来,仍旧觉得感伤,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竟然如此脆弱,敌不过时间的摧残。 「她?」段祈睿笑了出来,随即又正色说道:「我说实话你别生气,还有,不准把我从事务所赶出去。」 东方司琪扬扬眉,「不准?」 「好啦,老实跟你说也无所谓,刚那人是我老姊,还有……车是我的。」看东方司琪眉毛越挑越高,段祈睿一脸无奈,「我承认我不穷,但我是真的想学习又不想待大型事务所,加上刚好遇到你被攻击,我不能明知你有危险却置之不理,才会提出用薪水抵房租的要求。」 见他说的诚恳,关心自己也不假,东方司琪这才缓缓说道:「好吧,我不怪你的刻意隐瞒,但别让我发现你又骗我什么。」 段祈睿心底藏着心虚,扯开话题说:「我们快点去周家吧,到车上我再跟你说我的计画。」 <待> 第四章 奇怪的周家(二) 到了周家,段祈睿让东方司琪先在车上等着,独自下车去按门铃。没一会,就有一名中年妇人前来开门。 东方司琪在车里,对着车窗向外看,对方似乎问了段祈睿一些问题,然后就匆匆转身回去屋里。又一会,那妇人就满脸堆笑的出现,请他进去屋里。 段祈睿转身上车,周家大门整个敞开了,他将车子开进去。 这还是东方司琪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别墅,有钱人家果然不一样,不只房子大,连院子也很大,车都可以开进去的。 周家的车库在主屋右侧,旁边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后花园,那里就是周郁芬陈尸的地方。东方司琪跟在段祈睿身后,进屋前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心里已经大致有个底。 「段世侄,这么久没来,今天怎么终于想到你周伯伯了?」 一进是内,就听见有人说话,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身边还有一位美妇,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夫人,两人脸上都有着淡淡哀伤神色,想必是为他们女儿的死哀伤。 东方司琪一双眼盯着他们,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在车上已经知道段祈睿的父亲和周家是世交,她对段祈睿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又这么帮着自己,心里的怀疑更加消除不了,只是又能明显感觉出段祈睿对自己没有恶意……真是奇怪。 「前阵子忙着毕业论文的事,今天看了看网路新闻才知道郁芬姊……周伯伯不会怪祈睿这么晚才过来关心吧?」段祈睿神色哀伤的说道。 周安泰点着头,「我听又臻说了你很忙,最近她也找不到你的人──你看看我都糊涂了,进来也没让你们坐下。」招呼他们坐下后,才将目光调向东方司琪,说道:「祈睿,怎么不跟我们介绍一下?」 「东方司琪,我女朋友,特地带来给周伯伯看看。」段祈睿这谎撒的脸不红气不喘。 东方司琪看了他一眼,眼底有着询问和讶异,但没当场接穿他的谎言。还得靠他让她到陈尸现场进行蒐证工作呢。 「好好,唉,自从你爸爸去世,你母亲也少过来走动了,难得你还记着周伯伯。」周安泰似是有感而发,接着说道:「祈睿的眼光很不错啊,东方小姐文静漂亮,家里是做什么的啊?东方……这个姓很特别哪!」 段祈睿知道周安泰已经在思索商界有哪个企业是姓东方的,赶在东方司琪开口前说道:「周伯伯,司琪她是华侨,回来唸书的,父母都移民国外。」 东方司琪瞪了段祈睿一眼,不明白他干麻撒这种谎,根本没必要提及她的家人,他不知道她没有家人,这事就让她自己来说就好啦,她从来不觉得孤儿有什么好丢脸的。 「原来如此。」周安泰没有怀疑的点点头。 「对了,周伯伯,我想带司琪去看看以前我和姊还有郁芬姊一起种的那棵树。」似是不想给周安泰说不的理由,段祈睿边说,一边已经拉着东方司琪站了起来。 「好好,我让徐嫂──」 「不用了,周伯伯,这里我还不熟吗?」段祈睿阻断他未完的话。 周安泰看似颇为欣慰的微笑说道:「那好吧,你们自己去吧。」 东方司琪一直处于沉默、被动,来到周家之后她便没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此刻,悬着满腹疑问,正想找机会好好问段祈睿一番,见他阻止有人陪同,正中她下怀。 两人来到周家后花园,段祈睿先牵着东方司琪的手走到一株桂花树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就是这棵树,十几年了……」 「你和周家很熟?可是我不记得商界有姓段的企业家。」东方司琪语带困惑。她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去书店翻阅商业周刊。 「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因为我爸并不是企业家。」段祈睿看着东方司琪,温和的笑道:「以后多的是时间向你解释,先找线索要紧。」 东方司琪脸微微一红,竟然忘了正经事。 周家后花园就像个公园,还有景观灯的设置,让夜晚也不至于太暗。她先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还有主屋的门窗口,确定没有人偷看他们之后,才放心查看起来。 找到报纸上拍摄陈尸照的地方,东方司琪蹲在地上,仔细用手在草地上摸索,希望能找到警方疑漏的线索。 「怎么样?」在其他地方找了一圈的段祈睿,回到东方司琪身边问道。 「没有……」东方司琪仰头,有些洩气地回答。 「本来就是机会渺茫的事,不要太难过啦!再想别的办法吧!」段祈睿对她伸出手,安慰道。这地方警方都已经搜索过,他们找不到任何线索也是正常的。 东方司琪正想站起来,却因蹲了太久有些头晕,手还没伸向段祈睿,就跌坐到地上。 「哎唷!」 「哈哈,你还好吧?」她跌倒的样子太好笑,段祈睿一面将她扶起来一面不小心笑出声音。 「你──」正想骂段祈睿没良心,她撑在地上的手却压到一个物体,「等等、等等──」 将草拨开,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东方司琪不信邪的又用手压了压土壤,果然,在土壤下有个硬硬的物体。「有东西埋在土里。」 段祈睿连忙蹲下,和东方司琪一起将土挖开,赫然看到一枚戒指,那戒指该是让人用力压进土里的,因为金子做的指环部分,被挤压得有些变形。 「这是个男人的戒指。」从指环大小还有样式,段祈睿做出判断。 「我觉得……有点眼熟耶,可是不记得在哪看过了。」东方司琪盯着戒指,眉头微微蹙起。 「先离开再研究吧,我们在这待太久了,我怕周伯伯会觉得奇怪。」段祈睿拉起东方司琪说道。 东方司琪不置可否,站起身后,跟着他一道离开。 <待> 第五章 司琪的危机(一) 回到事务所已经十点多,累了一天,东方司琪梳洗完便早早躺在床上。不过她虽然累,在情绪上却是亢奋的。 在回程车上,段祈睿告诉她段、周两家是世交,不过他父亲并不是企业家,和周家熟的其实是他母亲,他母亲何美薰是何氏企业董事长,何氏在资讯业相当有名,和周家的联统集团从以前就存在合作关係,所以两家有几十年交情。 不过自从段祈睿的父亲去世之后,虽然段、周两家仍有生意上的往来,但何美薰却甚少和周家有私下来往,都是公事上才有交集。这箇中原由他也不太清楚,几次问母亲都没得到答案。 至于问到周郁芬的交友情况和个性问题,段祈睿笑说很复杂,周郁芬个性开朗,什么样的朋友都交,不止和大她二十岁的男人交往过,有次还被他看到和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女进去某间相当有名的摇头pub。 这么复杂的交友关係,又让她不禁猜想周郁芬的死,或许不是单纯的想嫁祸给辜年允……看来这是条值得追的线索,她应该好好利用辜年允旗下的资源。 她又另外问了关于周夫人的问题,因为在周家时,她明显感觉到周夫人并不是很高兴看到段祈睿,和周安泰的反应截然不同。 段祈睿的说法只是耸耸肩,淡淡说道:「从以前周伯母就那样冷冷淡淡的,没什么好奇怪。」 虽然段祈睿这么说,但东方司琪还是觉得奇怪。而更让她奇怪的还有一件事,虽然周氏夫妇看起来很哀伤,但在听到段祈睿提起周郁芬的死时,并没有太激动的反应,这是为什么? 可能他们已经看开,又或者哀慟过了头,但周郁芬的死既然是被杀害的,他们还能这么平静…… 拿着从周家挖到的戒指,就着灯光,东方司琪边看边想,这戒指又在这桩命案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会是兇手遗落的吗? # 「小段,当我助理你不会觉得太吃亏了吗?」隔天早上,东方司琪在段祈睿车子里,有感而发的说道。 虽然知道段祈睿并不缺钱,但帮她调查这个案件,不止有生命危险,他还分文不收,甘愿住在她的破事务所里。 她相信段家的房子肯定是豪宅,就算想当助理实习,他也没必要捨豪宅住破屋吧? 「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在怀疑我?」段祈睿微微一笑,淡淡的反问。 「我说是,你会生气吗?」老实说她还真怀疑,甚至认为他说不定是有人派来监视她的。 「不会,你的怀疑很正常,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相信,我绝对不会害你。」他答应了那个人不能说原因,就得将实情隐藏在心底。 「唉,算了,我也不勉强你,反正我最值钱的也就是命一条了,但我相信你并不想要我的命。」东方司琪一脸感叹。 段祈睿仍是笑笑,在车子开到「豆浆大王」前时,说道:「你在车上等我,我下去买,你要吃什么?」 「热豆浆和一套烧饼油条。」 段祈睿下车,东方司琪看着他的背影,恍惚间有种错觉,好像他们是一对男女朋友。 昨天段祈睿在周家,骗周安泰说他们是男女朋友的事,她后来并没有追究,因为她认为那不过是段祈睿一时想到带她出现在周家的权宜之计。 可是,从昨天到今天,段祈睿对她安危的关心,在案件上对她的帮助,甚至昨天晚餐钱都抢着帮她付,这实在不是老闆和员工的正常关係,尤其,她还是老闆。 不过,一想到段祈睿年龄比自己还小,她就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恶寒。她怎么会以为一个小男生会喜欢她这种姊姊型的人啊!而且段祈睿的出现,到现在还疑云重重呢! 活到二十六岁,她不会天真的以为段祈睿是暗恋自己,才会藉机出现在她身边。这种灰姑娘迷倒白马王子的小说剧情,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在她出神间,段祈睿已经提了一袋早餐回到车上,将里面一杯热豆浆和烧饼油条拿出来,递给东方司琪说道:「快趁热吃。」 「嗯,谢谢你,小段,你姊姊有你这样的弟弟真幸福。」把他当弟弟吧!有这么赏心悦目的弟弟,每天看着心情也会好。 段祈睿古怪的扯了扯唇,在段又臻眼中,他可是个名符其实的「恶弟弟」,不过这话他终究没说出口,只是说道:「现在我们要去哪?回事务所吗?」 「不,载我去图书馆。」东方司琪说道。 「图书馆?」段祈睿声音里是浓浓的怀疑。去图书馆干麻?如果是去法院查案例他觉得才是正常。 「对,就是图书馆。」东方司琪淡淡笑道:「我要查一查昨天挖到的那枚戒指。我觉得很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谁手上看过,那个戒指一看就知道价值不斐,如果我没记错,应该会是在某一期商业周刊上看到的。」 段祈睿了然,只有图书馆会有过期周刊。 <待> 第五章 司琪的危机(二) 从去图书查询戒指之后,经过一个星期时间,东方司琪对案件调查就没有更进一步的进展。 不过那枚戒指,她倒是已经知道是谁的了。很令她意外的,戒指竟然是她的当事人辜年允所有。 原本,她还想说会不会是刚好有人买了和辜年允同款的戒指,所以特地又去了辜家一趟,但辜年允却给她肯定的答案,说那戒指的确是他的,只是他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掉的,印象中,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就是辜年允答应给她一切她需要的资源,包括让她请徵信社进行调查,再报公帐,这让她做起事来方便许多,所以儘管她和段祈睿只有两个人,却有很多事情可以同时进行着。 只可惜这件值得高兴的事,直至目前她还没获得什么重要的资讯,倒是她让段祈睿去「爱琴海钢琴酒吧」调查的一件事有了点收获。 「后天下午开庭,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准备?」段祈睿探手在东方司琪眼前挥了挥,他有些担心。 这两天东方司琪常常处在一种出神的状态,而且一脸疲倦,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晚上没睡好。 几天前,她接到辜年允的秘书杨玉敏打来的电话,说检察官那边已经对辜年允起诉,法院也已寄发开庭通知书。但她调查陈东太那边的结果,却颇不能令人满意。 「准备……没有。」东方司琪有些恍神的说道:「晚点载我去找辜年允,我跟他讨论一下法庭上法官和对方律师可能会问的问题。」 「你的状况不太好耶,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我根本就睡不着,就算闭上眼,脑袋还是不停想着关于命案的事。小段,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陈东太说是周家的人打电话跟他说周郁芬遇害,而且周家人最后看到周郁芬是上了一辆黑色宾士车,据佣人的描述,那车款和辜年允的车是同款的,所以他才将看到辜年允车进入汽车旅馆的事告知周家和警方,你相信他的说词吗?」 「相信,因为周安泰在两年前本有意和太乙电信合作,两家也算旧识,不过后来商谈未果,周安泰在商场上也是很有眼光的,他在查过太乙电信的经营方式后,知道太乙很难扩展客源,所以就放弃合作机会,但是他当初为什么会想和陈东太合作,就是为了周郁芬,那时周郁芬正在和陈东太的儿子交往。」 东方司琪扬了扬眉,「原来还有这层过往……可是你说的是当时,现在陈东太的儿子不是已经结婚了?老婆并不是周郁芬哪!」 「对,但是是周郁芬的堂妹,所以周家和陈家是有姻亲关係的,而且这段姻缘还是周郁芬自己替他们促成的。」 难怪周家会打电话跟陈东太说了……「如果他们都没有问题,那问题是出在哪里?」东方司琪喃喃自语。 「先别想了,你精神真的很不好,快点去休息一下,躺着闭上眼睛也好。」段祈睿一脸担忧。 东方司琪抬头看了看段祈睿,微微一笑,「小段,你不用担心我啦,你早上不是说学校有事吗?你这几天都没去学校,不要到时研究所毕不了业怪到我头上喔,我给你半天时间,晚上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她是真的很累,因为晚上根本睡不着,这个案子她手边目前都没有对辜年允有利的证据,只能对对方提出的证据发表疑点,希望多争取一些时间,让检方和自己都再展开调查。 段祈睿皱了下眉,东方司琪这样他真的很不放心,可是他今天一定要出去一趟,不是学校那边的事,他的毕业论文早就通过了,只是在混日子等毕业而已。 他得把这几天他们调查到的结果和情况,汇整给那个人知道。那个派他来接近东方司琪的人。 「好吧,你自己注意身体,小心门户,有人按门铃也不要开门。」现在他已经有事务所的备用钥匙,不再需要东方司琪替他开门了。 「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别忘了我比你还老耶!」东方司琪白了他一眼,催促道:「你赶快出门啦,自己也要小心点。」 段祈睿摇头苦笑,东方司琪是那种,对她不熟的人会被她处世淡然的态度给骗了,以为她是个很干练成熟的人,相处久了就可以知道,是个多么令人担心的小女人。 随着段祈睿的离开,东方司琪又开始陷入恍神状态,直到一通电话响起。 她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声吓了一跳,但还是反射性的接起电话。「喂,东方律师事务所您好。」 「如果你想知道杀死周郁芬的兇手是谁,就在半小时内赶到新民桥下,第三根桥墩那里会有你要的答案,不许报警。嘟嘟嘟……」 话筒内就传出这么一段话,接着对方就将电话掛了。 东方司琪傻眼的将电话掛上,现在才开始消化那人说的。 新民桥离她的事务所不算太远,骑车大约十五分鐘,可是她这样冒冒然前往,又是一座桥下,感觉就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自己要是发生什么事,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啦! 又,对方声音听起来像是用了变声器,为什么要怕她知道他是谁? 但眼看开庭在即,自己却没掌握到足够的证据,那个人却说可以让她知道兇手是谁?到底要不要去? 几番挣扎之下,她已经将段祈睿出门前的叮嘱给忘了,她决定去一趟新民桥下,就算是有人要害她,她也得去了才知道对方是谁呀。 匆匆拿了件厚外套穿上,抓了桌上的机车钥匙,她人就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待> 第五章 司琪的危机(三) 新民桥下第三根桥墩…… 东方司琪将机车停在桥上离第三根桥墩最近的地方,发现这里刚好有一个可以通往桥下的楼梯。 她心跳呀跳的,有抹不祥的预感,可是人都来了,不下去好像很没意义。 小心的往下走,一面不时探头张望,看看底下会不会有人突然衝出来伤害她。不过直到走下最后一层楼梯,也没看到什么。 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里似乎禁止一般人进入,在楼梯最后一格前面被铁栅栏围起来,第三根桥墩就在她身后不足五十公尺的地方。 她跨过铁栅栏,这里风特别大,吹得她长发乱飞,她边拨着头发边往桥墩走去,这里的路很不好走,因为这像是河沙淤积出来的沙地,踩起来很软。 在距离第三根桥墩二十公尺处,她停了下来,因为前面就是河水了,她无法再前进。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被耍的同时,她发现那根桥墩边,浮着一个黑色塑胶袋,看起来像是一大包垃圾。 东方司琪在四周张望了一下,没见到其他人和物,现在放眼望去,就只有那包垃圾可能是电话中那个人讲的线索。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将外套和鞋袜脱下,小心的,慢慢的踏进河水里。还好,河水不深,直至走到桥墩处,深度也不过到她腰部而已,只是河水很冰,现在又是冬天,她可以想像等下上岸会冷成什么样子。 那包黑色垃圾袋非常重,不晓得里面装了什么,袋口封得很紧,她费了一番力气才将它拖上岸。 湿透的长裤被风一吹,冷得她瑟瑟发抖。 她又脱下穿在外头的毛衣,将没被浸湿的部分拿来将脚擦乾,穿好鞋袜后,再将大外套包裹在身上,然后拆起塑胶袋上一个又一个的结。 当她拆到最后一个结时,里面有水渗出,还隐隐有臭味传出来,那种味道闻了让人想吐,像是肉类腐烂的味道。 东方司琪双手僵了一下,不太确定自己要不要将袋子打开。 「都做到这一步了,自己的冷可不能白受。」她像是在说服自己般,嘴上一边叨唸,一边将最后一个结打开。 臭味一下子扑面而来,东方司琪跌坐在地上。一手摀住口鼻,一手将垃圾袋口拉开。 是一具尸体! 东方司琪瞪大双眼,那是一具男尸,双眼暴凸,脸浮肿,有些地方开始烂了,但未腐败的地方青筋和血管清晰可见。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还这么大胆的将这东西给拖上来。」 东方司琪猛一回头,两个男人正站在她身后,赫然是一星期前企图绑架她的那两个人。 「又见面了,这次你的运气可没这么好,这里是不会有人下来的。」嚼着檳榔的男人张着一口烂牙说道。 东方司琪心里一阵恶寒,这是个阴谋,引她来的人应该就是杀害周郁芬真正的兇手了。 「这个……这个死人是谁?」她颤抖着嗓音,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 心里百转千回着,如果她猜的没错,这尸体应该是辜年允的法律顾问。 「我怎么知道,我只管我现在要做的事。」檳榔男已经抽出刀子,一步步朝东方司琪逼近。 东方司琪不住挪着身体后退、后退,没一会,双手已经碰到推上岸来的河水。她情急的说道:「你们要杀了我,总可以让我在死之前知道是谁要杀我吧?」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脸上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檳榔男说道:「要跟你说对不起了,因为我们也不知道。」说完便欺上前,一把将刀落下── 「不许动!把刀放下,把手举起来!」 落下那一刀并没有砍中东方司琪,她向旁边滚开了,而刚巧这时就响起那声喝斥声。 两个男人脸上闪过阴厉又懊恼的表情,檳榔男将手中的刀丢下,东方司琪还有些无法回神。 她差点就被杀了,但突然就出现好几名警察,然后段祈睿出现在身边,将她搂在怀里。 她晕了过去。 ### 东方司琪醒来时,正躺在医院病房,因为过度惊吓、失温、轻微发烧,必须住院观察。 「你醒了,肚子饿不饿?」 东方司琪看着一脸怒气的段祈睿,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这粥一直替你用电磁炉温着,先喝一点吧。」他添了一碗递给她,一张脸还是臭得要命。 「谢谢……对不起。」小媳妇样的接过碗,东方司琪小声道歉。 段祈睿没好气的说道:「你真是……这件案子没结束前,不许在我不在的时候自己出门。」 东方司琪忙不迭点头,这次她也吓坏了,不过这会脑子清醒一点,她才想到有好多问题要问。 「小段,你怎么知道我去新民桥?」 「哼!要不是我聪明,在你电话上装了自动录音装置,又刚好因为有东西忘了带回去拿,发现你不在,听了录音,你现在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 东方司琪听了也是心惊肉跳,真的算是自己运气好了,如果没这一连串的凑巧,自己真要死在那檳榔男手里。 「他们是谁──我是说那两个要杀我的人。」 段祈睿冷着脸说:「他们不肯说,警方盘问了好几个小时,得到的回答都是他们也不晓得委託人是谁。」 「这么说他们是一个组织,那两人只是组织里收钱来办事的?」她是有听过这种「公司」存在的。 「应该就像你说的那样,那种组织通常对客户资料都很保密,或者该说他们只看钱,对方是什么身分并不是太在意。」 「这就麻烦了──对了,你不是有把打电话给我的那人的声音录下来吗?」东方司琪忽然想到。 段祈睿微笑道:「早就交给警方了。」 「你这助理真是做的太衬职啦!有前途,有前途。」东方司琪笑嘻嘻地说着,不理会段祈睿的白眼,稀哩呼嚕把粥喝完,一脸满足。 「不晓得你是太聪明还是太笨。」段祈睿撇了撇唇。 假装没听到他的调侃,东方司琪问道:「那个袋子里装的尸体,是太宇电信的法律顾问,对不对?」她记得曾经在商业周刊上看到过他的照片,虽然那尸体已经腐烂又浮肿,但她相信应该不会错。 「你猜对了,他就是失踪的萧登辉律师。」 「哼呵,果然被杀了。警方有什么线索吗?」 「目前没有──你打算做什么?」段祈睿静静的看着东方司琪,心里又有股不妙的感觉。她肯定又想搞出些什么事情来了。 东方司琪笑道:「你别这么紧张嘛,我只是想去萧律师的律师事务所看看,我相信警方也去过,不过他们大概找不出什么有用的,我去……也许就不一样了。」 「噗──哈哈哈!」段祈睿忍不住笑出声,「你究竟是律师还是警探哪!别逕抢警察的工作做好不好,而且你别忘记,就要开庭了。」 「对!就要开庭了!」东方司琪眼睛一亮,说道:「那个人想杀掉我就是希望我无法出庭,好让我和萧登辉一样,消失在人世间,现在不但我没事,萧登辉的尸体也被发现,恐怕是他始料未及的,只要我们能在开庭前,找出萧登辉被杀是和辜年允杀人案有关的证据,不就可以证明辜年允是无辜的吗?」 段祈睿不以为然地说:「你想的太简单了,这样的证据还是稍嫌薄弱,甚至对方可以反咬着说萧登辉说不定是辜年允杀的,为了製造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不试试怎么知道──对,有件事我要请你帮我。你母亲在商界应该有不少人脉,听到的消息什么的应该比我从八卦杂志上看来的要多。替我调查辜年允或他的两个儿子,甚至辜夫人,是不是曾经做过什么事,不是商业上的事,是私事,却影响或害到某人。」 她觉得,也许有些事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那个人和辜年允的仇恨,并不在商场上,而是私底下,否则为什么要选择如此复杂的陷害方式,而不直接对付辜年允以威胁就范呢? 段祈睿笑道:「你说的很复杂,不过我懂了,只是我母亲一向不太喜欢管别人的私事,我尽量吧,你等我消息。」 「嗯。」东方司琪淡淡一笑。她相信段祈睿可以带给她想要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莫名的相信他。 「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饿了就把粥热着吃,不准离开病房,我明天一早再过来看你。」 「好啦,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嘮叨没完。」东方司琪揶揄道。 段祈睿自己也笑了。是啊,怎么和东方司琪在一起,他的瀟洒都没了,只剩下嘮叨。 直到门被关上,段祈睿身影消失在门外,东方司琪还迟迟收不回目光。 明明从小到大都习惯了一个人的,怎么现在竟觉得自己一人时,是如此的寂寞。 <待> 第六章 警方的疏漏(一) 想通许多事,东方司琪安稳的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精神好很多,对前来询问和做笔录的警方也鉅细靡遗的交代事发经过。 「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如果你想出院随时可以。」段祈睿在警方做完笔录出病房后才进来,告诉她这个消息。 「你怎么一副很不想我出院的样子啊?」见段祈睿说话时一脸无奈,东方司琪取笑道。 「老实说我还真不想你出院,在医院至少比较安全,而且你也不能乱跑,出院之后我又没办法二十四小时看着你,到时又发生事情怎么办?」 他现在有东方司琪交待的事要办,得常跑何氏企业,甚至最好能去其他地方转转打探消息,但这样东方司琪落单的时间就多了。 东方司琪心里有着深深的感动,她知道段祈睿是真的关心自己,虽然一切都很莫名其妙,明明两人才认识一个多礼拜,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别这么担心,我不会再莽撞行动了。」脸上淡淡笑着,其实她心里有很深的无奈,想接受他的关怀,又感到害怕,怕自己一但习惯,终有一天他离开了,自己又该如何? 他毕竟只是一个来打工的助理……或这根本也不能算,只是个心血来潮闯进自己生命的……过客。 「最好是,你的保证都要大打折扣的。」段祈睿毫不给面子的调侃。 「助理当然要听老闆的,哪有像你这么没大没小的助理。」 「你自己才没个老闆的样子咧!」 「好啊,那我不是老闆,我是姊姊,弟弟当然要听姊姊的。」 「谁要当你弟弟啊,白痴。」段祈睿白了东方司琪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是要不要出院,要出院我现在就去办出院手续。」 东方司琪立刻高兴的叫道:「要要要,我一点都不喜欢医院的味道说。」 「真是,跟个小孩子一样。」段祈睿一边出去,一边摇头叹气,唇角却悄悄浮上一抹笑。 ### 「辜先生,明天下午是第一次开庭,基本上你只要把握两个原则,第一,如果不是法官说你必须回答的问题,就无须回答,交给我来处理。第二、放松心情,坚持自己没有犯案。」晚餐过后,东方司琪在段祈睿的陪同下,前来会见辜年允,商讨明天出庭事宜,不过段祈睿只是在楼下等候,并没有随她一道上楼。 这一整天段祈睿在外头奔忙,东方司琪在事务所也没间着,被限制不能离开事务所的她,打了好几通电话,分别给警局、杨玉敏,和被杀害的萧登辉的律师楼助理。 警方那起初并不肯透露关于辜年允案子的进展,不过东方司琪狡黠的以自己在这案件中也是被害人,有权知道检警双方查案进度为由,迫使警方说出了一项重要的消息。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东方律师,明天你打算提出什么对我有利的证据?」虽然语气中不难听出急躁,但辜年允毕竟在社会上打滚多年,面上倒是看不出有一丝丝的惊慌。 东方司琪淡淡一笑,「我让人查了周郁芬的交友情况和日常作息,发现她有长期嗑药的习惯,吸食过大麻和海洛因,我想检警在调查时,似乎没有让法医对周郁芬的遗体进行毒品反应的检测。」上星期她撒出去的网,总算及时在今天下午得到回报。 「周郁芬吸毒?」辜年允脸色有些茫然,「周安泰怎么可能漠视她女儿做这种事。」 「这种事是很难讲的,对自己儿女管的再严,都无法一天二十四小时进行监控,更何况正常的父母也不会这么做。」虽然她没有父母,但这种事用常理就可以判断。 「可就算知道她有毒癮,又怎么证明我是无辜的?」辜年允怀疑的说。 东方司琪沉稳的说:「是无法直接证明,但原本检方也无法证明你确实有杀人哪。」 见辜年允一脸不解,她解释道:「虽然检方手中有你在汽车旅馆使用过的保险套、周郁芬的头发,还有周郁芬指甲上检验出你的皮肤组织,但这些都只能证明你们两人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却无法证实人是你杀的。汽车旅馆的人员,并没有人能确实指认你和周郁芬进入过旅馆内,他们看到的只有你的座车和那个说是你的司机的人,所以你和周郁芬本人是否出现过那间汽车旅馆,还是个疑问。 「再者,周郁芬染有毒癮,只要法医和警方能确认周郁芬死前曾吸毒,那她的死就有多种可能了。有哪些可能性不需我举例,检察官和法官自己都会判断。」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明白人就会知道。 辜年允点着头,说道:「对方那边我听说陈东太会出庭做证,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证人。」 「辜先生不用担心,你和『爱情海钢琴酒吧』的老闆不是很熟吗?」东方司琪想到那天约郭孟瑜见面时,得到的这个消息。 「连这个你都知道……你要找他出庭?」辜年允顺势而想。 「也不见得是他,辜先生,你不是说当天你喝到不醒人事,连是怎么离开酒吧都不知道?」东方司琪用带有点神祕的口吻说:「我倒是知道你怎么离开的,而且警方应该也知道。」 「酒吧的人是怎么说的?」辜年允本来就是个聪明人,这一听已经知道他的离开果然并不单纯。 东方司琪几天前就让段祈睿去酒吧查过案发当天的情形,这时刚好拿来让辜年允做定心丸。 「酒吧里有人可以证明当晚你确实醉到不醒人事,所以你绝不可能有办法独自离开那里,甚至杀人。」 听到这番话,辜年允果然露出微笑,但旋即又问道:「但我是怎么离开的?当初我和警方提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只记得最后待过的地方就是『爱琴海』,警方肯定派员调查过……」 「嗯,就是这点无法确定,所以目前检警手中才没能掌握对你有利的证据。」东方司琪顿了一下说道:「整间酒吧,五、六个服务生,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你是如何离开的。」 「我肯定是被人带离的,不过那人也真厉害,可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把我带走……但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的酒量明明没这么差。」那天怎么会醉成那样?辜年允陷入一种沉思状态。 东方司琪淡淡笑着,辜年允最后那句,几乎是所有会喝酒的男性都不会承认的事,她并不以为异,况且句郭孟瑜所述,他还是为感情借酒浇愁,那会喝到烂醉也不足为奇。 「对了,辜先生,我还有个问题要向你确认。这问题我认为相当重要,所以儘管你觉得涉及到隐私,我还是希望你能配合回答。」东方司琪表情淡淡的,语气却坚决的不容人置疑。 辜年允漫不经心的说:「你说说看吧。」 东方司琪并不介意他给自己这么个不确定的答案,开口问道:「辜先生以前可曾有过酒醉后做爱的经验?我说的是至少喝到有七、八分醉意。」 她不说酒后乱性,自是表示对辜年允清白的信任。 辜年允先是闪过一丝诧异,然后脸色有些尷尬的说道:「有。不知道东方律师问这个有什么用意?」 「那么,辜先生能顺利射精吗?」她毫不犹豫的接着问道。 听她问的直白,辜年允身体一顿,眼神往她旁边飘了飘,才慢慢说道:「可以。」 「那就没错啦!」东方司琪没放过他脸上的不自然和飘移的眼神,却只是笑道:「关于警方在旅馆发现的保险套,我们有合理的理由辩称是在意识不明的状态下让人给设计的。」由于那保险套上确实沾染了辜年允的精液,所以她也只能用这理由了。 「啊,是了,既然我都已经醉到不醒人事,自然不可能对周郁芬……更别说闷死她,东方律师,我果然没看错人。」辜年允脸上笑容止不住地扩大。 东方司琪没有特别的得意,只是淡淡笑着,心里却不自禁冷哼了一下,以为她不知道辜年允原本是怎么想的。 这几天和萧登辉律师事务所里的几个小助理混熟的结果,就是让她知道原来辜年允找上自己并不单纯是找了好几名律师都吃了闭门羹,而是一位姓沉的律师介绍他找上她的。 她就说咩,自己小虾米一点大的名气,国内掛牌的律师这么多,少了几个也轮不到自己,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 只不知那人原本存的心思究竟是好是坏。这案子可是有大大的兇险与危机,一个弄不好要丢了小命的。 「辜先生对于明天出庭还有没有什么疑问?」一点也不想对他的「知遇」感恩戴德,她不紧不慢的将话题拉回了最初。 「我相信东方律师可以替我处理好一切。」辜年允狡猾的说道。 东方司琪微微弯起唇角,温和的说:「自当竭尽所能,那么我再将法庭上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一些细节部分说明一下,就等明天和对手交锋了。」 辜年允无所谓的点点头,东方司琪便匆匆将她理出的一些,对方可能会在法庭上提出的论点说了一遍,然后便起身告辞。 辜年允算是配合度很高的当事人了,希望明天不要出什么乱子。 在离开辜宅前,东方司琪这么想着。 <待> 第六章 警方的疏漏(二) 「你会怪我吗?以你和周家的关係,我还要在死者身上作文章?」离开辜宅返家的路上,东方司琪问着开车的段祈睿。她已经兴冲冲的将自己刚才在辜年允那的表现说了一遍。 段祈睿淡淡一笑,「不会,别忘了我也将成为一名律师。」 「毕业后打算怎么样,自己开业还是……」想到段祈睿终会离开自己的事务所,东方司琪心里就有些闷闷的。 也许日后两人还会变成对手,现在这番共同奋战的日子将不復存在。 「毕业再说吧,现在不想想这种事。」段祈睿声音清冷的说道。 知道他这是不想和自己谈论这个话题,东方司琪也识趣的不再多问,只是对他面对这问题时冷淡的态度,心里不知怎地竟感到有些受伤。 为了不让气氛过于沉重,她刻意转了个话题说:「我觉得辜年允有点奇怪。」她故意说到这就打住,然后转头看着段祈睿。 果然,段祈睿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抿,似是想说什么但终就没说出口。 知道他误会自己话里的意思了,东方司琪淡笑道:「我不是怀疑他是兇手,我绝对相信自己的当事人,我说他奇怪指的是他和杨玉敏──」 说到这她才想到段祈睿应该不知道杨玉敏是谁,补充说道:「杨玉敏是他的秘书,也是他老婆的姪女,但我就是觉得他们之间有股曖昧。」 「嗯……是有听过这个传言。」段祈睿不置可否的说道。 「能说来听听吗?看样子我的消息太不灵通了。」她虽然常看商业周刊和新闻,但对这种花边新闻,常冷眼看过就没印象。 「这算是个旧新闻,大概一年多前的事,有狗仔拍到好几次他门出入高级餐厅用餐的照片,那时你说的杨玉敏刚进太宇电信担任辜总裁的秘书,没什么人知道她是辜夫人的姪女,所以被误认为辜总裁包养的情妇。」段祈睿看了东方司琪一眼,又说:「不过后来澄清他们是姻亲关係,这件事就没人再提了。」 东方司琪说道:「我只是怀疑,辜年允发生这么大的事,他的夫人竟然都没向我询问过案情,他的两个儿子也好像当作没事一样,我觉得很奇怪,反倒是杨玉敏,对案子很热切,又在下班之后还常去保成花园大厦,虽然说这案子很多是要透过她,但那里现在只有辜年允住在那……怎么说都该避嫌的吧?」 段祈睿有些浮躁的说道:「那是他们的私事,你只要替当事人脱罪就好,难道连他的私生活你也要管?」 「小段,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如果不能了解他的生活,又怎么找到谁是对他──等等,小段,你是怎么了?」东方司琪一脸担忧的说:「我从辜年允家出来之后,你就变得怪怪的。」 段祈睿先是微蹙着眉不说话,被她看的烦了,才丢出一句:「我没事。」 「你骗人,你看着我再说一次。」趁等红绿灯的空党,她抓住他的右手臂。 「嘶──」轻轻的一声抽气声,段祈睿的手缩了一下。 这动作引起东方司琪浓浓的怀疑,车上光线不足,她主动伸手将车内照明灯打开,这才发现段祈睿外套破了一道口子,裂缝处可看见里头白色衬衫沾满了血。 「你烦不烦!跟你说了没事!」他怒声说道,拨开东方司琪欲探过来的手。 段祈睿的大吼也阻挡不了她的坚持,「停车!快点停车!」她竟然没发现他受伤,他是怎么受伤的?她心里有着深深的自责。 见段祈睿不理她,又说道:「我来开车吧,你休息一下,我载你去医院。」语气缓和却多了一分无奈。 「不必。」 冷冷的两个字让东方司琪肩头垮了下来。「你是怎么受伤的总可以说吧?那是刀伤……你被谁攻击了?」 「我希望你放弃这个案子。」段祈睿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这么说道。 「不可能,明天就要出庭了。」东方司琪坚定的说。这案子对她很重要,对还给辜年允清白更重要,她不能放弃,可也已经明白段祈睿受伤的原因了。「是那个人吧……杀害周郁芬的真兇。」 段祈睿没做出回应,但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你怕惹上杀身之祸,可以离开。」东方司琪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说着。 段祈睿是个很好的搭档,分析事情很有条理,平时对自己也满贴心的,儘管才相处没多久,但如果他真要走,她会觉得很捨不得……很难过。只是走到这一步,没必要让他遭受这种危险,不是吗? 东方司琪静静的等待段祈睿的答案,不过直到他们回到事务所楼下,停妥车到上楼,她都没听到任何答案。 时间已经晚了,两人没多做交谈,东方司琪拿了医药箱,替段祈睿止血包扎,段祈睿也没有拒绝,只是脸依旧臭臭的。 还好血染红的衣服虽然吓人,但伤口并不深,血也很快就止住了。东方司琪收拾好东西,就默默走回房间。 「对不起。」 在她进入房间之前,依稀听到段祈睿轻声说着这句话。 <待> 第七章 对手的破坏(一) 隔天一早,东方司琪就听到门铃响得跟催命铃似的,她原以为段祈睿会前去开门,没想到电铃响了好几分鐘仍响个不停。 她先是觉得烦,然后惊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段祈睿为什么没去开门?难道…… 他离开了这个想法跃进她脑海,胸口突然一阵紧缩。 门铃依旧不停响着。东方司琪蹙了下眉,匆匆套了件外套,走出房间去开门。 透过门上电眼,她看到是个拿了一束花的年轻人,带着些微疑惑,东方司琪将门打开。 「请问是东方小姐吗?」 东方司琪反射性的点头,那年轻人笑着说道:「这个花束请你签收。」 瞪大了眼睛,东方司琪有点莫名其妙的说道:「送我的?是谁?」 「对不起,我不晓得客人的名字,我只负责照客人给的地址送花。也许你可以找找看里面有没有附带卡片。」 东方司琪带着满心疑问点了下头,她从没收过花束,也没送过花,虽然在电影中看过花束里常会夹带卡片,不过这会她真是忘了。 看了那束花一眼,是一大束香水百合,目前没看到卡片。她将签收条接过,一面签名一面说道:「你们花店这么早开门吗?」 「是的,我们七点就开始营业。」年轻人客气的而热忱的回答。 「好了,谢谢。」递回签收条,收下年轻人送来的花束,她还再想会是谁这么一大早买花送她? 将门关上后,把花拿到办公桌上靠在墙边,她这才想到自己这里连个花瓶也没有。不过在想这事的瞬间,她发现桌上用文镇压着一张字条,上头写着:「我出去买早餐,你醒来先待在家里别出门,等我回来。」字条末有段祈睿的签名。 原来他没有离开,真是太好了!东方司琪唇角大大上扬。 她又转头看向花束,然后在里头找着有无卡片或字条之类的东西,果然看到一张淡粉色的纸卡,由于掉在两枝百合花之间,刚好被盛开的花瓣挡住,刚才才一时没发现。 将卡片展开,一阵略为刺鼻的味道扑面,她只看到里头一个字也没有,就突然头晕目眩,下一秒身体便软倒在地。 ### 段祈睿出门之后,眼皮没来由一直跳呀跳,以前听说眼皮跳就代表会有事发生,不一定是好事还是坏事,虽然他从不相信这个,但此刻眼皮跳得他心慌慌的,总像是提醒他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他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接着在早餐店外带两份早餐。没想到,买完早餐后,回程路上就被两个戴墨镜的男子「请」去喝茶。 说「请」当然是好听的,实际上他是让人用枪指着背后威胁,然后被套上头套,押上车载到一间房屋囚禁起来。 主使者并没有出现,那两人将他载到目的地后,只是将他绑在椅子上,用胶布贴住嘴巴,就不再理他,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了。 段祈睿看不到周遭是什么样的环境,只是从上楼、开门、被绑在椅子上、电视声响这种种来判断,他现在是在一间屋子里。 手机从上车之后就被没收了,还有他身上事务所那里的钥匙也是,他现在只能祈祷先前打的那通电话能达到效果。 今天这些人囚禁他,想必也是和辜年允的案子有关,那么东方司琪……对方一定也会想尽办法阻止她前往法庭。 经过不知多久,忽然出现开门声,然后他听见在看电视的两人叫了声:「老闆。」 「是谁让你去找东方司琪的?你出现在她身边不是偶然吧?」 段祈睿愣了一下,才发现对方声音是从他头顶上传下来的,原来是在和他说话。那人声音听起来约莫三十多岁,没想到竟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这人为什么要陷害辜年允? 「那么你呢?是为什么要伤害她?派人绑架和杀她的人,是你吧?」段祈睿不答反问。 「不要扯开话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跟一位姓沉的律师有连系,她为什么要你去接近……不,应该说保护东方司琪?」 段祈睿听他这么说,心猛地跳了一下,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一直都被监视着,看来自己还是太大意了。 他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要知道这个又有什么用意,为了阻止有人调查辜年允的案子?」 那个人沉默了一下,好半晌才用一种阴冷的声音说:「辜年允是自作孽……我劝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东方司琪那里你也不要再去了,否则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东方司琪呢?你把她怎么样了?」段祈睿声音里透露出些许焦急。 「哈哈,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她的……不过她倒还真是个有个性的美女──」似乎意识到自己扯远了,那人突然沉了声音说:「你不用管她现在如何,只要你答应我不再插手管这案子,我就在今晚放了你。」 今晚?段祈睿心思转了一下,已经猜出对方的目的就是要破坏今天的开庭。不过这个人既然已经杀了至少两人,为什么不现在下手杀了自己? 除非他知道自己的身分,怕会惹上麻烦……这么一想,又想到刚才他对东方司琪的评价,怎么听都好像曾和东方司琪面对面接触过。 这人究竟是谁? 段祈睿心底吃惊不小,声音却仍保持沉稳的说道:「好,我不再插手这案子,也不会出现在东方司琪身边。」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再说,否则以目前的情况,他也没办法救得了东方司琪。 「很好,时间一到我就会放了你,不过,你应该知道耍我的下场,自己好自为之。」 那人说完,低声交待旁边的人几句,然后段祈睿就听到开门復关门的声音。 那人走了。东方司琪已经落在他手上了吗?段祈睿心里有着深深的担忧。 <待> 第七章 对手的破坏(二) 头很晕,一直是一种昏沉沉的感觉,她并没有真的昏迷到毫无意识,只是全身轻飘飘的不能自我控制,连眼睛都睁不开,感觉却依旧存在。 她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会是小段吗?她好希望是他…… 不过她失望了,因为有个人接近她,将她抱了起来,但身上的味道是很陌生的。 是谁?她好想睁开眼睛,好想挣扎,可是身体始终使不上力。段祈睿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感觉到自己被抱下楼,塞进一台车里,然后车子发动,车行大约二十分鐘后,那人又将她抱下车,走了一段路。 周围的空气很冷,风很大,安静的不可思议。东方司琪猜想这里应该是在山上。 这人载她来山上做什么? 心里的不安越形扩大,她不需要预感,这已经很明显了──有人要杀她灭口。 那人将她丢在地上后,就乒乒砰砰不知在弄着什么,东方司琪只觉浑身冰冻,她怀疑自己就算不被杀死也要被冻死了。小时候在孤儿院,常常吃不饱穿不暖,但也不会像现在感觉这么无助。 几分鐘之后声音安静下来,只剩那人踩过落叶的窸窣声。他正朝她走过来。 东方司琪已经说不上紧张还是害怕,她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楚,甚至肢体的感觉都已麻木,但依稀之间,她感受到那人扯了她手臂一下,然后像是被什么事情吓到而颤抖不已。 在她陷入昏迷之前,听到好几个人说话的声音,然后一条厚厚的毯子将她包了起来。 ###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再度来到医院,但睁开眼,却不再看到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是一名陌生女子,看着她的眼神透露浓浓的担忧。 「你是谁?」东方司琪扯着乾哑的嗓音。 那女人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将病床调整了一下,然后先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才微笑说道:「我叫沉芳华。」 东方司琪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脑海中转了一圈,只觉得对这名字很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慢不经心的开口问道:「是你救了我?」 那个叫沉芳华的女人依旧保持着微笑,轻轻点了下头,「我是接到段祈睿的电话,他怀疑有人会对你不利,让我去你事务所一趟,没想到我赶去时,刚好见你被人抱进一台车里,我一面开车跟在后头,一面报警,幸好即时将你救下。」 「那小段──我是说段祈睿呢?为什么他要打电话给你?」东方司琪听得头好晕,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形。 段祈睿不是只是去买个早餐而已吗? 微笑自沉芳华面容上消失,墨黑的瞳眸笼罩上一层哀伤的阴霾。 她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后来就一直联络不上他了,我想他是有预感你会遇到一些事情,才打电话给我。你最近接手辜年允的案子,当初……我很抱歉,让你捲进这事件中。」 原来是她!东方司琪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沉芳华这名字很熟了,原来是沉大律师,这个赏给她大案子的律师。可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究竟该握手感谢她给自己这么好的机会,还是痛恨她让自己陷入这种危机。 想到段祈睿也被自己害得捲入这件事中,东方司琪不自禁脱口说道:「他──」段祈睿又因为辜年允的案子发生意外了吗?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心里好难过,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 沉芳华伸出手想去拍拍她,给她一点安慰,但手伸到一半就僵在半空中,不知为什么又放下了,眼神里充满无奈与哀伤。 「段祈睿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会没事的。」沉芳华说道。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他要打电话给你?你们一直都认识吗?」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面前的女人好像和段祈睿很熟,甚至她有种错觉,认为连段祈睿的出现,都是她安排的。 「他算是我的学生,也在我的事务所担任过助理。」沉芳华淡淡的说道。 「他出现在我身边,跟你有没有关係?」东方司琪不想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问道。 似乎没想到东方司琪会问得这么直接,沉芳华愣了一下,才有些尷尬的说:「让辜年允去找你我心里一直有股不安,我知道他这案子不单纯,怕你有危险,才让祈睿去帮你。」 「我不懂,就算你知道调查这案子,或替辜年允打官司会有危险,你也可以不必理会我的安全问题,毕竟会不会接手权力在我,有没有风险也是我自己该考虑的事。」东方司琪对她的说词并不全然相信,甚至不想领情,因为太莫名奇妙了。 沉芳华神情一下子暗淡下来,「这……你以后会明白的,但很抱歉,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哼呵。」东方司琪冷笑一声,「随便你爱说不说,反正这官司我会打到底,辜年允是无辜的,我一定会替他打赢这场官司!」 「我相信你做的到,就因为这样,我才会让他去找你。」沉芳华说这话时,脸上表情很奇怪,混杂着既高兴又痛苦的矛盾。 东方司琪皱了下眉,她对沉芳华实在称不上有好感,事到如今,很多事也没什么好多说,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段祈睿的安危,还有下午开庭的事。 想到下午开庭,她心漏跳一拍,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天已经黑了,她竟然错过了开庭时间。 「完了……」她整个人虚脱的瘫倒在床上。 沉芳华似是知道她的担忧,说道:「法院那里我已经替你申请更改开庭时间了,虽然提出申请时间有点赶,总算还来的及。」 她说的很轻松,但东方司琪知道这中间她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能做出这种临时更改时间的举动。 「谢谢你。」儘管对沉芳华存在着重重怀疑,但这件事她的确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沉芳华只是淡淡的笑着,然后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她本来想说明天再来看她,但想想东方司琪似乎不是太乐意看到自己,只好拿出名片放在床上,转而说道:「我先离开了,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请打给我。」 东方司琪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冷眼看着沉芳华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待续... 第七章 对手的破坏(三) 住院一天,原本东方司琪是想自己办出院手续的,单人病房这么贵她可住不起,没想到来了个人,什么事都替她解决了。 「你真是吓死我了,昨天到中午才听到沉律师忽然打电话来,说你无法出庭,我和姑丈吓到心脏都差点跳出喉咙。」杨玉敏一面将领完的药拿给东方司琪,一面不停碎碎唸。 「你对我可真好啊,就只关心这个,我也算是因公受伤吧,怎么都不慰问一下啊?」东方司琪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不是关心你了?不关心你我连这趟都懒得跑,天知道我有多忙──不过听沉律师说,警方那边好像问不出来那个人为什么要将你绑架到山上,而且你是怎么被迷药弄晕的啊?」杨玉敏有些好奇。 「迷药……」对了,那束花和卡片!东方司琪想到她是打开那张卡片之后才昏迷的。 但是昏迷……昏迷…… 想到这两个字,她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逝,但要仔细去想,又抓不到那念头是怎么来的。 「怎么啦?你头还在晕哪?」杨玉敏见她皱着眉一脸痛苦,有些担忧的说。 「不,我只是想到一些事。」她直觉刚才闪过的念头和案件有很大的关係,怎么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呢! 「呿!你和沉律师两人是专门来吓我的是吧?」摇了摇头,杨玉敏走出房间。 「那是她说话都说不好,她应该先说改期,而不是我无法出庭。」跳下病床,跟在杨玉敏身后出了病房,东方司琪冷声说着。她对沉芳华就是没好感,即使她及时救了自己。 杨玉敏一脸不解的说:「真是的,她也真怪,当初要她替我们打官司她不要,现在又帮你……你和沉芳华很熟啊?」 「我不认识她。」东方司琪清冷的说道。她也觉得沉芳华怪,原本对沉芳华,她是心存感激,毕竟辜年允的案子是她给自己的,但段祈睿的出现竟然也是她的安排,自己傻呼呼的被他们两人耍得团团转,心里头就只剩下厌恶。 「不认识她你干麻提到她这么生气?」杨玉敏可不是省油的灯,没这么容易唬弄过去。 「我不是生气,你误会了……对了,沉芳华有跟你说改成什么时候开庭吗?」不想再在那话题上扯下去,东方司琪赶紧转移话题。 「没有,法院那一时排不出时间。」走进停车场,杨玉敏耸肩说道。 「我还以为她这么有办法──」东方司琪低声说了句又忽然打住,像是想到什么,问杨玉敏,「当初是你去找沉律师的吧,她是怎么跟你说要你们来找我的?」 两人坐上车,杨玉敏才说:「她说辜年允会有哪些动作,早就被人盯上了,太宇电信的法律顾问萧登辉的律师事务所里有人被买通,萧登辉失踪后,我们只有透过他律师楼的助理帮忙找知名的律师名单,所以在姑丈要我按那些名单找律师时,才会全都被对方早一步发出警告,让他们不准接下我们的案子。沉律师也接到警告,所以才不接手,但却给我指了一条路,找比较不知名的律师,然后就提了你的名字。」 「她只提了我一个人?」 「对。」似乎知到东方司琪接下来会问什么,杨玉敏抢先开口道:「别问我为什么,她只说认为你可以胜任这个案子。老实说我当初并不相信,在律师界我知道的人可不少,但你的名字我还真没听过。所以离开她那里,我还是先去其他事务所,真的没办法才找上你的。」 杨玉敏毫无顾忌的实话实说,也不怕东方司琪听了会不高兴。而东方司琪也不在意,因为她就是要听实话。 不过听完杨玉敏的话,让东方司琪更好奇了,为什么沉芳华这么看好自己,她们既没合作过,也没对立过,根本除了同行这点外,可以算是两个毫无交集的人。为什么她好像很了解自己,甚至派了段祈睿…… 东方司琪觉得眼前彷彿一片迷茫的雾,她看不清前方等着她的究竟是什么,又该如何举步向前? 「喂,你不是生气了吧?」见东方司琪迟迟不说话,沉默的气氛让杨玉敏以为她为她的话生气了。 「什么?」东方司琪回神,转头看着开车的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没事。」杨玉敏翻了下白眼。 「沉律师除了通知你们更改出庭时间之外,还有没有说别的事?」东方司琪又提起别的问题,其实她想问沉芳华有没有提到段祈睿。 杨玉敏将车转进一条小巷,然后淡淡的说道:「没有。」 东方司琪放在药包上的手,突然收紧了一下,看来得自己问沉芳华了…… 对段祈睿的感情是复杂的,虽然一开始她就知道他的出现并不单纯,但一个多星期相处下来,她知道段祈睿不会害她,而且对她的关心不是虚假,自然而然就把他当弟弟,一个可信赖的朋友。 只是当知道真相,他的出现果然是有人特意安排,心里竟不止是失落,还有很鬱结的难过。 但就算这样,她还是想去关心这个人。想到沉芳华说的话,在她出事之前,段祈睿有打过电话给沉芳华。是这样自己才会得救的吧?可段祈睿在那通电话之后就失联了,他……也和自己一样出事了吗? 「到了,你今天好好休息吧,不过我是建议你暂时住在饭店啦,现在住这太危险,你已经被盯上了。」杨玉敏将车在东方司琪事务所公寓一楼停下,语气很中肯的建议。 「嗯,谢谢,我会注意的。」东方司琪给了个模稜两可的答案下车。住哪里都不会安全,又何必躲躲藏藏。 杨玉敏耸了下肩,没想搞懂她的心思,开车离去。 待续 第八章 沉重的真相(一) 段祈睿果然没回来事务所。 其实从住了医院一晚,发现段祈睿都没有出现,她就心里有数,只是仍旧抱持一点点希望。 将手探进口袋,她记得自己是将沉芳华的名片塞进口袋里了。虽然没有与沉芳华保持连系的意愿,但她却知道可以透过沉芳华知道段祈睿的消息,不管他是离开了,还是遇到困难,沉芳华都比自己有更多的管道和势力,所以名片她收了。 还没拿起电话,室内电话却响了起来,东方司琪心头一跳,才提着步伐过去将电话接起。 竟是沉芳华主动打来的,听到声音东方司琪愣了一下,才说道:「有事?」 「祈睿已经没事了,不过他不会回去你的事务所,只有一件事託我转告你,陷害辜年允的人,他怀疑是和你见过面的人,大约三十多岁。」沉芳华将段祈睿被挟持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然后又说:「虽然我有请人暗中保护你,但还是提醒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声音淡淡的,却有掩藏不住的无奈。 「知道了。」东方司琪轻轻说。虽然早知经过这场事件,段祈睿肯定不会再出现自己面前,但心里还是痛了一下,终究他只是替沉芳华做事而已,甚至没将自己当成朋友。 只要他没事就好……这么一想,她心情好了一些,放下段祈睿的事,转而问道:「沉律师,你还是不肯说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吗?」 电话那头静默好几秒,沉芳华才缓缓说道:「就当是我让辜年允找你打官司,害你有性命之忧的一种补偿吧!」 听起来自己佔尽了便宜,东方司琪毫不犹豫的说道:「好!不过你该知道我不会感激你。」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沉芳华声音还是淡淡的。 双方掛上电话,东方司琪开始思索段祈睿留给她的线索。她认识三十多岁的男人不少,不过如果要和辜年允的案子扯上关係,又是见过面的,那就只有一个──郭孟瑜。 但……兇手会是他? 郭孟瑜有什么理由陷害辜年允?她会怀疑周家为了商业上利益自导自演,也会疑心陈东太,毕竟周、陈两家有姻亲关係,牺牲周家一个败坏门风的女儿,可以替自己剷除商业上的对手,而周家原本和太宇电信的合作关係,也可能因此转移到自己手中。 所以自始至终,她都比较怀疑陈东太,至于郭孟瑜,还真是想都没想过。 可是她相信段祈睿的判断,不知道为什么,儘管段祈睿帮着沉芳华一起欺骗自己,但她就是无法恼恨,对他就是有着安心和信任。 既然如此,她就要对郭孟瑜做一些调查了。 东方司琪拿起电话拨给合作的徵信社,又约了陈东太见面。 案情,渐渐水落石出。 ### 隔天,东方司琪接到警方的电话,她之前对周郁芬死亡前曾经吸毒的猜测得到证实。由周郁芬头发检验出的结果,确实显示出她长期吸毒,而最近一次吸食毒品时间,是在死亡时间的三天内。 检警对这线索有高度的重视,因为这案子,虽然已经对辜年允提起诉讼,但其中仍旧疑云重重,这点连检察官也无法否认,只因这是刑事案件,又有周家的人提告,检警调查的事证上,目前证据都对辜年允不利,所以检察官也只有先行起诉。 但现在证实周郁芬长期吸毒之后,就不能说没有可能是有人利用这点,控制周郁芬陷害辜年允,因为辜年允在「爱琴海钢琴酒吧」醉到不醒人事,是有人可以证明的,那么要在短时间内清醒、将周郁芬载到旅馆杀害、然后再回周宅弃尸,根本就不可能。 且警方拘提辜年允当天也对他进行过酒测,当时的酒测值都还高得吓人,只是辜年允大概是被警察的出现给吓醒了,意识上是相当清醒的。 知道这消息,东方司琪高兴到想跳舞,毒品那边警方愿意调查再好不过,否则毒品多半和黑道扯上关係,找徵信社查这种事,很容易碰钉子。 下午,她顺利和陈东太约了时间见面,就在太乙电信陈东太的办公室内。 陈东太是个快六十岁的人,长相福泰福泰,笑起来像尊弥勒佛。虽然在商业周刊上看过,但比起本人,东方司琪感到亲切度相差很多。 周刊上比较多精明的商人味道,本人就向邻家和蔼的爷爷。她打从心底不相信他会陷害辜年允。 「请坐。」陈东太笑咪咪的比着办公室会客区的沙发,脸上一点不因东方司琪是辩方律师而神色不善。 「不好意思,耽误陈董一些时间。」东方司琪落座后先客套了一下,紧接着问道:「听警方说,陈董在周郁芬遇害当天凌晨四点多,因为前往您的儿子住处,才会刚好看见辜总裁的座车驶入『葳格汽车旅馆』,不知道陈董当天为什么选在那个时间过去?」 「那天过去我儿子家的可不止我,还有我太太,因为我们接到我儿子打来的电话,我媳妇刚生完小孙女还在坐月子,我儿子一个人搞不定他那两岁的儿子。他也是够粗心的,儿子都烧到三十八度他还不知道,还好我们赶去来得及将孙子送医院。」 东方司琪愣了一下,没想到实情是这样,这种事陈东太不可能说谎,因为是谎言的话,也太容易被揭穿了。 「抱歉,我还想再冒昧请教陈董一个问题,对于半年前辜总裁拒绝和贵公司合作这件事,陈董是否心里存有不甘?」 陈东太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叹息一声说:「辜年允连这都跟你说了,代表他是怀疑我陷害他吧……老实跟你说也无妨,我确实在他拒绝合作案后恼火了一阵子,不过商人嘛,我很瞭解他的心态,无利可图的事他不会做,偏偏我这太乙电信,已经提不出什么能够吸引他的诱因。」 他顿了一下又说:「我作证看到他的座车进入汽车旅馆,只是单纯条件反射的回答,是周夫人说有佣人看到周郁芬离家时坐上的车,似乎是辜年允的座车,所以我才反射的回答看到他的车进入汽车旅馆,并不是针对他。」 对电信业东方司琪并不了解,不过这几天她还是做了一点功课,知道太乙电信在财务上很吃紧。或许用吃紧已不足以形容其窘境,太乙早已是风中残烛。 至于陈东太作证的事,现在想想也不代表什么,只能说真是很巧,也或许这个「巧合」是有人刻意製造的,但那人绝不是陈东太。他也仅是这案件中一枚掩人耳目的烟雾弹而已。 「哈哈,看来你也知道太乙电信现在只是在硬撑,我是决定要结束了,不过目前还没有人愿意吃下太乙,对客户的善后问题可得让我烦好一阵子。」见东方司琪默然无语,陈东太反而哂然笑道。 东方司琪悄悄地叹了口气,这样的人她怀疑不了,所以就是郭孟瑜了!不知道徵信社那能否为她带来令人振奋的消息。 「最后应该还是太宇电信接手,不过辜总裁可就捡到大便宜了。」东方司琪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不错。」陈东太激赏的看了她一眼,「能完全吃下太乙所有客户,也只有太宇能做得到,辜年允只是在等,等我主动将卖出太乙的价格压到最低,那时他就会出手了。」 「陈董不感到可惜?」东方司琪诧异问道,她不敢相信陈东太对这样的结果是那样的云淡风轻。 「尽了人事,就没有什么可不可惜了。」陈东太笑笑,一脸泰然,然后半真半假的说:「我很欣赏你这女孩,如果没有男朋友的话,有没有意愿和我小儿子交往啊?」 东方司琪也很欣赏陈东太的洒脱,那是自己一直追求的,不过对他这个提议,有些失笑。她根本没想过谈恋爱这种事,从出社会以来,她的重心一直放在事业上,也只有放在事业上。 见东方司琪尷尬的笑容,陈东太扯开话题说道:「对了,听说你前两天遭到攻击,警方有查出是谁主使的吗?」他像一名长辈关心晚辈的口吻那般询问。 攻击?其实并不算受到攻击,她只是昏迷了…… 再次想到昏迷这件事,她脑中灵光一闪,赫然想到一个重要线索,唇角微微弯了起来,说道:「没有,我相信陈董也听说了,太宇电信的法律顾问遇害,辜年允后来找过其他律师替他打官司,稍有名气的律师都不愿受理,这中间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莫非你知道背后的操纵者是谁?」从她的表情,陈东太饿然的做出这个判断。 他一直都没有特别相信或不相信辜年允杀人,决定出庭作证也不是为了想证实辜年允有罪,而是单纯为陈述自己所看到的。不过现在看这情形,摆明是有人要陷辜年允入狱。 「但为什么……要陷害他入狱而不直接杀了他?」陈东太喃喃自语着。 「至少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把握吧!出庭那天陈董就会知道了。」东方司琪俏皮的笑了一下,她决定先卖关子。一方面怕消息走露,另方面她也怕自己判断有误。 陈东太点头笑道:「好、好!真令人期待你会怎么打这场官司。」 东方司琪也不谦虚,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不打扰陈董了,就请您到时拭目以待。」 第八章 沉重的真相(完) 过了近半个月的时间,辜年允才再一次收到法院开庭通知。 这段时间,不止东方司琪掌握到很多有用的线索,检警那边关于毒品的事也大有斩获。 而且在法院决定开庭时间之前,她还做了一件事──向法院提出将郭孟瑜列为出庭证人,为辜年允做证。 郭孟瑜对此倒是欣然同意,让东方司琪意外又高兴。 开庭当天,她刻意时间算的刚刚好,没有留时间和当事人以及证人见个面之类的,因为和辜年允早就把一切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套好了,书状也早已拟好,而郭孟瑜,她可没打算和他套什么招,还等着让他大吃一惊呢! 徵信社那边调查郭孟瑜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没有段祈睿替她跑腿,这半个月东方司琪所有大小事都得自己亲自办理,还好有沉芳华派人暗中保护,她才可以没有顾虑的出门。在这点上,不得不对沉芳华存有感激。 等事情结束,再好好登门道谢吧! 只是……要不要询问段祈睿的近况呢?她还是很挣扎。直到现在,她仍旧怀念和他相处那短短一个多星期的时光,有时,甚至妄想着其实他一直在身边保护着自己,只是没露面而已。 开庭前十分鐘,她进入地方法院。前五分鐘,走入法庭就定位,起诉辜年允的检察官也已经到了,在她进来之后,对她点了下头。 东方司琪盘算了一下自己这边的证人,除了郭孟瑜外,还有「爱琴海钢琴酒吧」的老闆,和命案当天的两名服务生。在心底想了一遍待会的答辩,时间就已经到了。 准备程序结束后,东方司琪递上书状,接着,受命法官询问被告认罪或是答辩。辜年允自认无罪,当然是选择答辩的,所以就是东方司琪上场的时候了。 东方司琪陈述完辩护意旨,就等着法官讯问被告或提请讯问证人。 由于开庭前她早就和检警双方提出过不少对这案情证据的疑问,所以检察官在法庭上只是做足程序上该做的事而已,并没有提出特别的意见。 周家那边的证人有两位──陈东太和「葳格汽车旅馆」案发当天大夜班的柜台服务员。 陈东太被带至证人席上,被询问时说道:「十二月二十七日零晨三点多,我因为接到儿子的电话说孙子哭闹不休,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开车带内人前往儿子住处,在快抵达时,因红绿灯的原故,注意到停在前面的车有些眼熟,一看车牌才知道是环球电信辜总裁的座车,因为是认识的人,所以难免好奇多看几眼,然后看见辜总的座车转进『葳格汽车旅馆』,当时时间大约四点半。」 陈东太说完,检察官没有多做提问,东方司琪只问了一句:「你可有看到当时车上开车和乘坐的有哪些人?」 「没有。」陈东太如实回答。 「庭上,我没问题了。」东方司琪微笑的对法官说道。 接着被提问的对象是「葳格汽车旅馆」当天大夜班的柜台服务员。检察官请他详述当天辜年允座车进入时间、离开时间,车内人数和司机长相。 服务人员说道:「在询问房型和收钱时,我看到有两人坐在后座,但脸看不清楚,开车的是一个年轻人,长的……很粗獷,有点像流氓,大约在四点半进入,快五点时司机开车出来,说晚点会再来接他老闆,门卡在房内。我确认过房内有人就让他离开了。」 「上月底平和一分局警方传讯你时,曾经让你形容过该名司机长相,并用电脑製图画下画像,你看是不是这张?」检察官从桌上拿起一张捲起来的图纸、摊开,放到他面前。 「没错,就是这个人。」服务员仔细看了一下确认道。 「请你再仔细确认,这画像中的人和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不是同一人。」检察官又拿出一张照片,将照片和画像并排的拿着给他看。 东方司琪看画像时就觉得那人很眼熟,此刻看到照片,才赫然想到他就是第一次在事务所楼下胁持她,第二次在新民桥下意图杀她的檳榔男! 那服务员在照片和画像间来回看了几眼,大声说道:「没错、没错,当天在车内的司机就是这个人。」 检察官没再继续问题,而是将画相和照片,以及照片中人在警局做的笔录呈交庭上,然后对法官说道:「警方调阅过『葳格汽车旅馆』的监视录影带,确定被告辜年允的座车,车号kk-xxxx确实在案发当天凌晨四点半进入旅馆,接近五点时,该车驶离旅馆,之后便没再回去旅馆过,直到警方前往搜查出沾有辜年允精液的保险套,以及在枕上发现周郁芬的头发,就法医勘验结果,周郁芬在死前确实曾与人性交,而死因则是遭外物闷压口鼻窒息而死,由目前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被告辜年允为杀害周郁芬之疑犯。」 听到检察官仍用疑犯两个字来形容,而不是直接指称辜年允就是杀人兇手,东方司琪相当高兴。 法官沉静听着,一面低头看着那些笔录资料,好半晌才抬头问东方司琪是否有问题。 东方司琪听完检察官的陈述,表示没有问题,她不知道要问这名服务人员什么,因为她认为重点根本不在汽车旅馆,而检察官说的也不足以证明辜年允就是兇手,只能说辜年允「或许」真的和周郁芬发生过性关係而已。 所以她要求传唤他们辩方证人。 当「爱琴海钢琴酒吧」的服务生坐上证人席的位置时,东方司琪上前问道:「你是『爱琴海钢琴酒吧』大夜班的服务生?」 「是。」服务生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像个大学生,声音有些紧绷,不过表现倒还算镇定。 「十二月二十六晚上至二十七日凌晨,你可是在酒吧内上班?」东方司琪不紧不慢的问道。 在年轻人又回了一声「是」之后,接着问:「在被告席上的人你可见过?」 「见过,他是我们店老闆的老朋友,常来我们店里。」年轻人回答。 东方司琪点了下头说:「那么你可记得十二月二十七日凌晨,这个人是否出现在你们酒吧内?当时他是怎么样的情形?」她指向辜年允问道。 「当天他和一个大约三十岁的男人一起来的,两人坐在角落的位置,他们叫了好两瓶xo,因为很少有客人会一次点两瓶酒,他们又只有两个人,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后来另一人先离开了,只剩下他坐在位置上,那时他趴在桌上,我去叫了他几声都没回应,就想说去请示老闆,没想到我再回来时就没看到人了。」 东方司琪説道:「所以照你的判断,当时他应该已经醉到不醒人事了,对吗?」 「是的。我后来整理桌面,看到两个酒瓶都空了,还怀疑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服务生说道。 「那么你发现他不在位置上的时间大约是几点?」东方司琪又问。 服务生想了一下,「大约……三点半。」 东方司琪想起曾听辜年允说他的司机小杨三点多进去酒吧就没见到他的人,看来那时他确实已经被人带离酒吧,可是当时小杨还在,车子也还在,难道是小杨在说谎?小杨也是共犯? 「你们店里没有其他人看到他是怎么离开的吗?」东方司琪皱了下眉。 服务生挠了挠头,「他喝醉很多人都有看到,但他离开……好像都没有人看到耶!」 眉头舒展开来,东方司琪对法官说道:「庭上,我没问题了。」 这次,检察官也没有对那服务生问任何问题,紧接着东方司琪便说要传唤最后一名证人──郭孟瑜。 东方司琪带着淡淡的微笑走到郭孟瑜面前,说道:「请你详细陈述十二月二十六日当晚至二十七日凌晨,你和辜年允先生约在『爱琴海钢琴酒吧』见面的经过。」 郭孟瑜将当初和东方司琪约在西餐厅见面时的话又说了一遍。东方司琪笑道:「所以,就你的判断,我的当事人应该喝的比你还醉,是吗?」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郭孟瑜答道。 东方司琪高兴的点头,然后抬头看向法官说:「庭上,这里我想做几个假设,第一、就钢琴酒吧的服务生和郭孟瑜先生这两位证人的证词,都足以证明我的当事人在案发当天酒醉的情形可以说是到了『不醒人事』的程度。这样我的当事人睡觉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突然『性慾勃发』,且有办法用枕头将被害人闷死? 「第二、被害人陈尸地点是在周宅后花园,这明显不合理。一个酒醉的人怎么有办法独自将一个女人从汽车旅馆中带出,而不被旅馆人员发现,甚至在没有车的情况下还能将死者「送回」家中弃尸。第三、周家的人有人看到被害人是被我当事人的座车接走,若要弃尸,常理判断尸体弃置的地点也该是不易让人发现的地点,至少绝不会让周家人发现。」 东方司琪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道:「所以,这很明显是嫁祸!有人刻意陷害我的当事人。」 法官面容沉净,不置可否,将头转向检察官方向说道:「钟检察官,对于东方律师的假设,你有没有疑义?」 「有的,我想请东方律师解释,关于她所称有人嫁祸被告,那人的动机和她推测的理由。」 在法官示意回答下,东方司琪说道:「动机很简单,我的当事人在太宇电信的秘书杨玉敏小姐,原本是兇手的旧情人,他没料到杨玉敏会对我当事人日久生情,而和他提分手,所以由爱生恨。加上我的当事人在今年初,曾和『何氏企业』取得合作案,该合作案本来兇手任职的公司也在争取,而兇手自认以他和我当事人的交情,肯定可以以低价取得合作机会,没料到我当事人决定将太宇电信和何氏企业合作。」 东方司琪说到这,目光有意无意的飘向杨玉敏和郭孟瑜,果然看到两人脸色都很难看。 她笑了一下又接着说:「这是兇手陷害我当事人的动机。至于我的推侧当然不是空穴来风。」东方司琪从桌上拿起一叠资料,呈给法官,然后说:「在承接这官司期间,我多次遇险,可见兇手害怕被我查出什么,而我当事人公司的法律顾问,也无巧不巧的在我当事人被控杀人当天失踪,现在尸首也已被发现。」 「我的调查发现,兇手不止和黑道人士勾结,甚至贩售毒品谋取暴利,不止毒品,还有迷幻药,让人陷入昏迷的迷幻药,我相信兇手能在我当事人司机小杨手中取得我当事人的车,就是用了迷幻药的原故,以至于警方提问小杨时,他很多问题都回答不出来,让警方误以为他是为他的老闆隐瞒实情。」东方司琪沉下脸说:「这种迷幻药我前几天也深受其害,警局和医院都有纪录。」 法官静静看着那厚厚一叠资料,不时抬眼看向证人席上的郭孟瑜。良久,才缓缓説:「现在进行最后答辩。」 检察官轻描淡写的将稍早做出的小结又说了一遍,因为他知道他的起诉书要改写了。 东方司琪则是再一次重申检警双方应该就她提出的证词和证据重新调查,以还她的当事人清白。 ### 一星期后,辜年允接到法院通知,再次回到法院。不过这是是听取宣判结果。 听到审判长宣佈辜年允无罪当庭释放时,东方司琪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她不晓得自己的做法算不算个创举,竟然在庭上将自己提列的证人变成被告。 不过目地也达成了,为自己的当事人洗脱罪嫌,甚至还帮了检警一个大忙。她在庭上提出的证词,还有检警那边掌握到郭孟瑜贩毒的证据,都让这案子大翻案,接下来就是郭孟瑜该吃官司了。 堂堂一个总经理和黑道勾结贩毒,甚至为了私人感情问题预谋杀人……这新闻肯定会发烧好一阵子。 在庭上时,郭孟瑜恼恨的瞪视她的表情,一副要将她给吃了的模样,老实说她不怕,反而想笑。 案情真相大白,辜年允虽然高兴,但也是喜忧参半,因为他这才知道自己被害的原因,竟然和身边这个他爱着的女人有关。 杨玉敏只是呆呆的,眼神很茫然,这等待宣判的一个星期,她一直都处在惊吓的状态,这结果是她始料未及的。 东方司琪叹了口气,事实很多时候都是既残酷又出人意表。她向辜年允打过招呼后走出法院。 夕阳馀暉下,一个男人脸上掛着帅气的笑容,在门口迎接她。东方司琪眼睛一亮,弯起唇角朝他奔去。 这一刻,她不想理会他的身分,还有他接近她的目的,以及他和沉芳华的关係,她只想顺着自己的感觉,好好的给他一个拥抱。 而她也不会忘记自己欠沉芳华一个大大的人情,她和她之间是否有着她所不知道的关联? 也许有一天,她会想好好的坐下来和她谈谈吧。 ──《颤慄时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