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01. 「嗯?」雅云停下了脚步,困惑地看着四周。 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正在整理花圃的房东太太抬起头,「雅云啊,在找什么啊?」 「那个,房东太太,你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吗?」雅云皱起眉,「就在这附近...昨天还没有这个味道的。」 房东太太也看着四周,搔搔头指着肥料袋,「没有哇,是肥料的味道吗?」 雅云嗅了嗅肥料袋,摇头:「不是...可能是我错觉吧...嗯?要我帮忙吗?」 「免啦,你刚下班回来一定很累的。」房东太太笑着,「你很乖捏,不像我儿子下课只想宅在电脑前面...如果他有你那么乖就好了喔。」 「没那回事啦,想说我等等也没事...以前我在家里也会帮忙这些的。」雅云捲起袖子,将背包放在一旁就接过房东太太手中的小铲子。 房东太太开心地一边跟雅云聊天,两人一起整理着花圃。 「很奇怪捏,我老公说花圃好像被人踩过捏。」房东太太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吼,跟他们说别踩草皮别乱摘花都讲不听!插了牌子他们还当装饰咧!也不想想这些花花草草照顾起来多费力...」 雅云笑着,「这些花可以长的那么茂盛,你们一定很用心在照顾。」 「那还用说,说到这个我老公吼...」 其实雅云没有太仔细在听房东太太接下来开始碎念丈夫有多么爱这些花草,她皱起眉看着沾上泥土的双手。 真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但是房东太太似乎没有察觉到这股异味。 第二天,雅云将车子停好后走进院子。 她租的公寓是一对老夫妻负责管理的,宽阔的前院、围墙上种满了各种美丽的花草,让这栋位在都市里的公寓添加了不少大自然的气息。 老夫妻有三个小孩,大女儿嫁到国外去了,大儿子娶了老婆后就搬到外面去,放假才会回来探望父母,最小的儿子今年刚升上大一,虽然小儿子是跟老夫妻一样住在这栋公寓,但是很少机会可以看得到他,听房东太太说他没课的时候总是窝在房间、或是晚上才会出门,是个很安静、成绩也不错的大男孩。 花圃前面蹲着一名穿着黑色衣裤的年轻男子,有些许稚嫩的脸上掛着沉思的表情,双手环胸、眼神困惑地看着花圃。 「阿述,下课了呀。」雅云上前打招呼。 「雅云姊。」阿述抬头。 阿述是雅云的直属学弟。 「怎么了吗?」雅云在阿述身旁蹲了下来。 「...这花圃是不是有施肥?」 「啊、昨天我和房东太太一起整理花圃的。」 「肥料的牌子换了吗?」 「没有喔,跟之前的一样。」 阿述皱眉,「奇怪了,多了一种味道。」 味道。 「你也闻到了?」雅云惊讶地问。 「雅云姊也是吗。」阿述看了看花圃,抬头看着一旁柱子上的监视器,「监视器吗...」 雅云想起昨天房东太太说过的话:『很奇怪捏,我老公说花圃好像被人踩过捏。』 昨天在帮忙施肥时也发现到了泥土被翻过的痕跡。 「那个,昨天房东太太有说过『花圃有被踩过』,我也发现有部分的泥土被翻动过。」 阿述伸出手,用手指翻动深色的泥土,皱起眉。 「很熟悉的味道。」 这天晚上,雅云睡得很不安稳。 漆黑的梦境中,她被人追着跑,对方带着恶意不断地追赶着,雅云不敢回头看是谁,但是却清楚地听到了女性凄厉的尖叫声:『还给我!还给我!』 雅云害怕地狂奔着,但是对方却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靠近-- 「雅云!」 雅云张开眼睛,女孩正抓着她的肩膀,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是、是梦吗?」雅云喘着气,发现自己正抓着对方的手、手劲用力到松开后还留下了红色手印,「啊!对不起!小琉玥...」 琉玥不太在乎用长袖遮去手印,「做噩梦了吗?」 「嗯...」雅云按着额头,发现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很可怕的梦...」雅云颤抖地将梦境告诉琉玥,琉玥边听边为她倒了一杯水。 「你这几天有去什么地方吗?或是有发生什么事情?」琉玥坐在床边,将水递给雅云。 「没有呀...白天上班结束后去附近的托儿所帮忙...啊!」雅云抬头,「小琉玥,你经过大门口的花圃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我这几天感冒、严重鼻塞。」 「抱歉我忘了...」 「你说什么奇怪的味道?」 「唔...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雅云抱着棉被,「房东太太说,感觉花圃有被踩过,但是我看起来泥土是被翻过...」 琉玥看了看漆黑的窗外,清秀的脸庞神情很冷淡。 「...明天我送你去上班,下班打给我,我去接你。」 琉玥是雅云一个亲戚家的养女,性子比较冷淡,但是却很细心,功课也很好,所以家人都不会担心她。 因为考上了大学,必须搬出家、暂时还找不到住的地方,所以家人将她託付给雅云。 「反正你现在也一个人住嘛!让小小玥去跟你住又没关係~」根本不给雅云机会反驳的妈妈某天早上硬是将女儿吵醒,牵着臭脸的琉玥来找处于半睡半醒的雅云,然后趁雅云还迷迷糊糊的就将行李一放就溜走了。 雅云还记得琉玥臭着脸、选了壁橱就要进去睡,她花费很多唇舌才说服对方跟她一起睡同一张床。 「大概是长期以来都很独立,所以才那么反弹吧。」雅云想起那几天的奋战,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她们家什么时候有那个亲戚了呢? 不管雅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是我太少去参加家族聚会吗?」 02. 那股臭味越来越明显。 一开始只是若隐若现、没那么刺鼻,但过了一两天,连严重鼻塞的琉玥都闻得到了。 已经有许多住户跟房东夫妻俩反应,说门口的花圃有奇怪的臭味,但是夫妻俩却找不到问题的来源。 「奇怪了,是什么东西臭臭的啊?」房东先生拿了小板凳,坐在花圃前,困惑地看着心爱的花圃。 「那天我跟房东太太在整理花圃,也不觉得是肥料的问题。」雅云皱着眉。 「肥料还是一样那个牌子,要臭也是之前就臭了...」房东先生有点头痛,「说到这个我老婆最近都在做噩梦...唉、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噩梦?雅云想起前几天那个恐怖的梦境,牵着琉玥的手不由自主缩紧。 琉玥只是淡淡地看了被弄痛的手一眼。 「嘿呀,很恐怖耶,半夜都被她的尖叫声吵醒...最近她还很容易恍惚...有时候突然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把房间弄得一团乱,又说找不到...唉...」 「噩梦吗...」雅云看着花圃,心中有种诡异的感觉。 在日光下摇曳的花朵,似乎对着她低声呢喃着:『还给我...』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回到小套房后,雅云边脱下外套边问正在摆放碗筷的琉玥问:「小琉玥,你那个护身符可以给房东太太他们一个吗?」 琉玥看了一眼掛在窗户上的娃娃,「为什么?」 「他们人很好...自从你掛了那个护身符,我就没有再做过那种噩梦了。」雅云有些许不安地看着琉玥。 「你认为追你的那个东西去找房东太太了?」琉玥淡淡地问。 「...嗯。」雅云本身就不太相信鬼神之纇的事情,但是那个噩梦真的吓到她了,琉玥掛上那个娃娃时还慎重交代她绝对不能拿下那个娃娃。 琉玥看了面色苍白的雅云,叹气:「我晚点就把阿军拿过去,所以请你打消要偷偷将阿狼拿去给他们的念头。」 「咦!被你发现了...」 女孩叹了口气,「还有啊,我年纪没你小...别学你母亲小琉玥小小玥的喊。」 「唔、因为看起来很可爱很像国中生...你坐公车坐火车可以买半票吗?」 「......」琉玥开始思考要不要将雅云的碗筷收走。 虽然琉玥态度很老成、总是叮嚀她别在她名字前加一个「小」,但是雅云还是改不过来这个习惯。 「我去把东西拿给他们,你乖乖待在房间。」晚饭过后,琉玥从箱子里翻出一个穿着奇怪服饰的玩偶,「啊,冰箱有水梨,麻烦你切一切,回来我要吃。」 「怎么会有水梨呀?」雅云将洗好的碗筷收好,边脱下围裙边问。 「楼下的那个大婶给的,说是原本是隔壁那位小姐一起跟她团购的,东西送到后隔壁那位却找不到人,应该是出远门吧...大概快一个礼拜没看到人了。」琉玥穿上鞋子后,又不放心地叮嚀:「要乖乖待在房间,也别把阿狼拿下来。」她指了指掛在窗户上的娃娃。 「好、我知道了。」雅云有点哭笑不得。 不知道琉玥知不知道自己认真的表情很像是小孩子学大人那样可爱呢? 琉玥出门后,雅云打开冰箱,拿出一袋水梨后到流理台开始清洗、切片。 她记得楼下那位小姐,她总是打扮得很时髦、身上喷洒着很讨喜的香水,对人都很有礼貌,也很活泼开朗,很多人都很喜欢她。 「好像是叫做『语甄』吧?很美的名字呢...」雅云微笑着。 在她的印象中,语甄虽然有很多追求者,但是她很专情于稳定交往中的男友,情侣两的关係羡煞许多人。 「出远门吗...大概是跟男朋友一起出去玩吧。」 还记得前阵子在电梯碰到她,她还问雅云有哪些地方可以去的,要她多推荐几个。 停下切水果的动作,雅云皱眉。 她记得,语甄很开心地跟她说了一些事情。 是什么呢... 隔天,房东太太的状况就有比较好,那天晚上她睡得很安稳。 「不过还是别让她出去。」琉玥将房东太太的手放回被子中,看着老妇人熟睡的脸庞,「对了,房东先生,花圃附近的监视器纪录方便让我看看吗?」 「咦?可以呀。」房东先生点头,「你帮我们那么多忙,这点事情不算什么啦...不过你要看那个做什么呀?」 琉玥伸出手指:「我想看一周前的纪录。」 雅云看着灰濛濛的天空,估计今天要自己步行回家了。 『你今天找人跟着你一起下班回来好吗?我有点事情要处理。』琉玥中午午休的时候打给她这么说着。 虽然听母亲说琉玥目前是念大学,但几乎没看她有跟同学有来往,也没有因为社团的关係晚回家,只要她下班去幼稚园帮忙完回家就一定看得到琉玥已经准备好晚饭、窝在懒人椅上看电视等着她一起吃饭。 很难得听到琉玥说要去忙。 雅云也很好奇她都是趁什么时候去买菜、去上课,但是都一直没有问。 「今天不用去幼稚园帮忙...买个点心回家吧。」 她记得琉玥似乎很喜欢吃甜食,所以撑着雨伞绕去买了几个红豆饼后就自己回家了。 忘了、琉玥千交代万交代的事情:「要记得找人一起,绝对别自己一个人。」 路边的野花,被雨水打湿、轻轻摇晃。 白色的花瓣逐渐染成诡异的红。 这边...这边唷... 黏腻的、充满魅惑的嗓音。 雅云停下脚步,困惑地看着街道对面。 一名穿着红色洋装、身材窈窕的女子撑着黑伞,站在对面,朝着雅云挥手。 雨伞遮去她的鼻子以上,艷红的嘴唇勾起漂亮的弧度。 这边唷...我在这边唷...要过来吗? 透明的雨伞和热腾腾的红豆饼掉落在地上,雅云像是失了魂般地张大了眼睛。 过来吧、快过来呀!雅云... 雅云摇摇晃晃地,踏出了脚步-- 刺眼的灯光、尖锐的喇叭声! 随后传来的是温暖与疼痛。 等雅云回过神时,已经被人扑倒在一旁,刺鼻的烧焦味还有柏油路上的剎车痕跡,雅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好赶上了...」阿述起身,哭笑不得:「雅云姊啊,我都不知道你连过马路都会恍神耶,看起来明明就不太像那种神经大条的人啊。」 货车司机下车,原本是要劈头开骂。 「你超速了。」琉玥冷冷地看着对方。 「你管拎北超不超速!你知道那个女的这样很危险吗?!就算要死也别连累我啊!」司机跳脚,「看三小啊?!」 琉玥从外套口袋中缓缓拿出警徽,「然后呢?滚不滚?」 司机愣了愣,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算了!当拎北衰!」说完就回到车上,迅速地开走了。 「你还是警察喔?」阿述挑眉。 「骗小孩用的。」琉玥走向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的雅云,「我不是说了、要找人跟着你一起回来的吗?还好我在半路上遇到这个半调子的。」 「拜託,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阿述翻白眼,看了看湿漉漉的运动外套,「下雨天洗衣服很难乾的啊...」 「用火烤的就乾了吧。」琉玥脱下外套,披在雅云身上。 「...你要我烧炭是吧?」阿述嘴角抽搐。 琉玥原本还想说什么,雅云突然紧紧抱着她。 「是语甄...是语甄小姐...」雅云浑身颤抖。 「语甄小姐她、她的头一半不见了啊!」 在雅云踏出那一步时,那名女子缓缓地拿高了雨伞。 鼻子以上的部分,都不见了。 像是被削去一样。 那瞬间,雅云张大了眼睛想逃走,却动弹不得。 女子胸前的花朵项鍊,很眼熟。 『这是我男朋友之前去国外时看到的,漂亮吗?纯手工唷!』有次在门口遇到,雅云称讚语甄的项鍊很漂亮时,语甄笑得很幸福说着。 就算是同一款项鍊,不可能连那个缺角都一模一样。 失去半个头的语甄露出充满恶意的微笑。 琉玥将湿毛巾拧乾,轻轻放在发着高烧的雅云额头上。 「我看过监视器,那段时间的纪录有点模糊。」阿述穿着黑色背心,蹲在烘乾机前面看着衣服在里头打转着,「虽然很模糊,但是可以看的到是个男的。」 琉玥没有说话。 「嘛...再来就是要靠你的力量了。」阿述搔搔头,「不过看起来你也很头疼呢。」 女孩指尖轻轻滑过水面。 「是情杀吗?还是为了金钱呢?」年轻男子乾脆坐在地毯上,「听说这位小姐赚钱手腕十分高明,加上投资眼光还不错,银行那边有一大笔钱。」 「外貌和身材都十分出眾,有着许多的追求者。」阿述托着下巴,继续说:「虽然已经有了男朋友,还是有几个不死心的把死会当活会标、不断地追求着。」 金钱攻势、三节送礼、早晚温心问候,都无法使这位专情美女动心。 「然后,就起了杀意吗?」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人啊...总是追求着更多。」琉玥看着有些许温热的水盆,「越是不属于自己的,就越想要。」 阿述看着女孩的背影,嘴角悄悄弯起。 这傢伙,终于生气呢了。 03. 梁语甄,一个人住,有时候男友会来这边过夜。 外表光鲜亮丽的她总是有许多追求者,有些追求者会偷偷跟到门口,但是不敢光明正大地进到公寓范围内。 别看房东太太一付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她可是将一个想从后门溜进来的高大男子摔出围墙的健壮女超人呢! 「在我的印象中,语甄小姐的男友是个很乖很安静的男生。」房东先生坐在床边,看着退烧后因为过度疲惫而昏睡的雅云,「虽然说有很多奇怪的男人一直来对语甄小姐示好,但是还是不影响他们情侣俩之间的感情...我一开始是这么认为的。」 语甄和男友是从国中开始就认识了,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双方条件都很好,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也论及婚嫁即将步入礼堂。 但是... 「有天晚上,从语甄小姐的房间传来争吵声。」 那次吵得不是说很激烈,但是从没吵架的他们此举却吓坏了房东夫妇。 「等我们打开门的时候那个男生衝了出去,语甄小姐坐在地上一直哭、一直哭,跟我们说要去医院。」 她怀孕了。 这对一对即将步入礼堂的情侣来说应该是不会影响双方感情的,难道会为了一个爱的结晶而失去相爱多年的人吗? 不合理。 琉玥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正在忙进忙出的警方。 「啊啊、明明花开得很漂亮呢。」琉玥的语气中完全没有任何可惜的意思。 「不好意思...」雅云坐在床上,手中捧着热汤。 「为什么要道歉呢?」琉玥伸出手指轻轻戳着掛在窗户上的娃娃,「是我不好,没有提早发现那个人被埋在那边。」 一想到只是因为小小的感冒而闻不出哪里有问题,让雅云陷入危险之中。 如果那天阿述再慢一步,雅云就会被那台货车辗过。 再慢一步、她就会再度失去。 再度地。 但是,还少了些什么东西。 『还给我!』语甄在梦境中追雅云时不断地喊着。 琉玥用手指捏着娃娃的脸,沉思了许久。 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尸体终于顺利挖出来了。 然后,她看见了。 没错...缺少了「东西」。 不过,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下此毒手? 是为了什么? 真的是那个男友下手的吗? 「吶、雅云。」 「唉?」正盯着碗中燉得柔嫩的排骨发呆的雅云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怎么了吗?」 「想不想、帮语甄小姐找出她『不见的东西』呢?」 「...咦?」 语甄的尸体被找到了,但是少了一些「东西」。 啊啊、是的,少了些「什么」。 「头」缺少的那一半,不见了唷。 警方将花圃翻得很透彻,却找不到头颅被削去的那一半。 眼睛那部分不见了呢。 不只眼睛,连同肚中那尚未成形的孩子也被粗鲁地取出、带走。 调阅出监视器画面,那名埋藏尸体的男子看不出真面目,警方也连络到了还在跟语甄赌气的男友柏圣。 根据警方所说,柏圣一接到消息当下昏了过去,清醒后抓着警察不断地哭喊着:「这不可能!别开这种玩笑了!你们一定是小甄找来要骗我的对不对?!」 等到他冷静下来以后,便向警方说他跟语甄吵完架以后,和几个死党一起骑车夜衝到山上,和死党们喝得烂醉,直到隔天傍晚才回到家中,又去买了整箱啤酒回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 他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除了那几个跟着他夜衝的死党,还有他的家人可以作证。 偏偏那个监视器画面不知为什么很模糊,加上那个埋尸体的男子帽兜拉得很低,完全看不清兇手是谁。 警方毫无头绪。 所以、该怎么办呢? 「直、直接问语甄小姐?!」雅云差点把碗打翻,「你在开玩笑吗?小琉玥?」 「我从不开玩笑的。」琉玥从壁橱中拉出一只箱子,「你和房东太太都碰过那泥土、也做过被语甄小姐追过的梦,也代表着你们有某种联系...大概是生前的执念吧,你跟她很要好吗?那个语甄。」 「要说很要好吗...语甄小姐隔壁的婶婶跟她还比较好吧...我顶多有时候在门口或是电梯碰面时会聊几句话罢了...也称不上很要好吧?」雅云将碗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 「你啊...」琉玥叹气。 外表艷丽的她,失去了漂亮的脸。 理所当然地会想从别人夺走漂亮的「脸」来弥补自己的丑陋。 所以自然而然找上了雅云,虽然雅云认为自己的外貌不是很出眾,但其实她的脸蛋很漂亮,只是很少在认真装扮,如果认真装扮起来不会输给语甄的。 「听好,不管如何都别松开我的手。」琉玥边说边将掛在窗户上的娃娃取了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绝对不能放开我的手。」 「好。」雅云点头。 琉玥拿起一条细线,绑在和雅云的手腕上,将原本掛在窗户上的娃娃拿给了雅云,自己拿着从房东夫妻俩拿回来的另一个娃娃:「那么,要开始了。」 纯黑的梦境中,瀰漫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以及令人作呕的味道。 雅云紧紧握着琉玥的手。 「害怕吗?」 「当、当然呀!难道你不怕...咦?」雅云愣了愣。 琉玥眼瞳从深色变成了赤红,但这不是让雅云愣住的原因。 女孩的眼神,看不出任何畏惧。 那冰冷的双眸,雅云联想到一个名词,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什么。 「怎么了吗?」琉玥接过雅云手中的娃娃,将两个娃娃高高举起,似乎是在打什么主意般。 「不...没什么...」雅云开始四处张望。 虽然只有被追过两次,后来是因为琉玥实在是受不了半夜会突然尖叫,才从箱子中翻出这娃娃掛在窗户上。 神奇的是,原本窗户会飘入一点诡异的臭味瞬间消散无踪,晚上也不曾再回到这恐怖的梦境。 「你们在门口守着,如果查觉有异状去把那个半调子找来。」琉玥对着那两隻娃娃这么交代着,随后用力将娃娃往上一拋! 雅云张大了眼睛,看着那两个娃娃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个、这样把它们丢出去好吗?」 「这只是个梦。」琉玥皱起眉,「不过还真臭呢...」 这刺鼻的铁锈味,不断地敲击着内心深处。 「没看到语甄小姐、我们可以离开了吗?」雅云抓着琉玥的手臂。 「你看过有房子的主人将门敞开、主人却不在的吗?」琉玥瞇起眼。 在黑暗之中,开始出现了扭曲。 腐烂的手缓缓伸出,失去半个头颅的女人露出诡异的艳红笑容。 『你、终于要把东西还给我了吗...』 如果有人夺去你最爱的东西,你会怎么反应? 抢回来、对吧。 语甄就是如此,但是想抢的东西却是不属于她自己。 「嘖!」琉玥牵着吓得半死的雅云不断地往前奔跑,跳过了地上破碎的家具,拉着雅云躲在老旧的大冰箱后面。 「你你你你你不是说要问她她她她的头在哪吗!」雅云吓得牙齿上下打颤。 「该不会是脑子被削去大半所以智商那些都降低了吧?」琉玥皱眉。 她们原先是要直接问语甄到底是谁杀了她,剩下的头颅和孩子的尸体被谁带走,哪知道语甄像是饿疯了的狼、直接扑向琉玥两人。 琉玥拉着雅云开始胡乱逃窜,不知不觉中,周遭开始出现残破不堪的家具。 看着贴在冰箱门上的相片,琉玥将相片拿了下来。 是个超音波图。 「还只是个胚胎吗...」 尚未成形的小孩。 「还给我」,语甄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琉玥抬头一看,失去半个头颅的语甄不知何时爬上了冰箱,露出贪婪的微笑。 「找到了...」 雅云两眼一翻,昏倒在琉玥身上。 散发腐烂恶臭的手缓缓伸向神情淡漠的女孩,污秽不堪的液体流下嘴角,滴落在女孩略显苍白的脸蛋上。 赤红的眼瞳映照着冰冷,琉玥淡淡地看了一眼昏倒在自己身上的雅云,在语甄扑上来的那瞬间,琉玥将照片塞入衬衫口袋里,对着语甄咆啸! 『退下!』 被恨意缠身的女鬼停下了身子,浑身颤抖地往后、跌下了冰箱,呆愣愣地看着琉玥。 「看在你现在没脑子所以很蠢的地步,我就原谅你的愚蠢的行为。」琉玥抱起雅云,「你有帮你的孩子命名了吗?」 「还没...」语甄垂下露出模糊血肉的半个头颅,「原本要和圣一起讨论的...但是、这个孩子...还来不及命名就...那个、该、死、的、傢伙!」 看来她知道对方是谁呢。 琉玥看了看四周更加扭曲的黑暗空间。 「都是因为『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触碰到最不堪回忆的怨鬼,发出凄厉的哭喊! 肩膀被人抓住,琉玥和雅云凭空消失在黑暗空间。 缓缓张开眼,因为刺眼的灯光而瞇起。 「我说你啊...别这样乱来啊!」阿述抹掉额头上的冷汗,黑色的背心被汗水浸湿得很透彻,他看了看躺在琉玥身旁熟睡的雅云,「好险呢,三魂七魄都有回来...」 琉玥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茫然地看着窗外灰濛濛的天空。 原来、下雨了呀... 「你还是要休息一下...喂!」阿述急忙搀扶住突然倒下的琉玥,「你没事吧?!我就说你还是得休息的...小琉玥?」 倚靠着阿述温暖的肩膀,琉玥缓缓闭上了眼。 「让我、睡一下、就好...」 「咦?」阿述愣住了。 呜哇!真的这样睡着了?!阿述目瞪口呆地看着靠在他身上睡着的女孩。 「不过,也只有在睡着时才比较符合她的外表呢。」 抬头看着时鐘,阿述搔头,「该准备晚餐...得麻烦老妈了。」 04. 「不过...我还没想到你就是房东夫妻俩的小儿子呢。」雅云有些许惊讶地看着阿述。 阿述吞下口中的饭菜,「啊?雅云姊也真是的,当初我们聚餐的时候不是会给基本资料吗?总得要看看啊...我可是好好地写上我父母的名字呢。」 「...咦?」 想到当初的聚餐...雅云就想鑽进地洞。 阿述小雅云三届,明明这种活动应该要交给大二或是大三的学弟妹,但是她的那两个学弟妹临时有事,直到当天早上才打电话通知雅云去参加聚餐,她迷迷糊糊中换上衣服就直接出门,忘了头发完全没有整理,还是聚餐进行到一半阿述忍不住询问那是造型吗,雅云才想到前几天才去打薄的长发完全没有打理,边尖叫边衝进去厕所才看见那乱得夸张的头发... 接下来新生的自我介绍雅云完全没有心情听,脸低到不能再低。 「我们班的对学姊印象很深刻,所以当有点天然呆的雅云学姊毕业后我们就寂寞了。」想当初那年的愉快时光,阿述忍不住窃笑。 「拜託请你忘了那些吧!」雅云红着脸抗议。 「哈哈、这很难喔!」阿述舀了一碗汤,看着一直保持沉默、进食速度很快的琉玥,「不过...你的食量也太惊人了吧。」 房东夫妻俩很惊讶自己很少与他人接触的小儿子跟雅云和琉玥是好朋友,二话不说夫妻俩一起准备了整桌的料理,但几乎三分之二都进了身型最小的琉玥肚子里。 「大概还在发育吧。」雅云摸了摸琉玥的头。 琉玥没好气地看着雅云,终于肯放下碗筷,「都说了,我年纪比你大!」 「看起来不像呀。」雅云噘嘴。 「比较像妹妹吧?」阿述托着下巴也跟着附和,「身高有没有一百五啊小妹妹?」 「......」琉玥的表情似乎是很想飆脏话,最后叹了口气,「对了,你们知道之前是谁纠缠语甄小姐比较兇的吗?」 雅云和阿述对看了一眼。 「我跟她不熟。」阿述摆手。 「这个我也不清楚...」雅云思考了一下,「难道你认为...」 「嘛、这不一定。」琉玥结束了话题,又开始继续扫荡桌上的饭菜。 阿述嘴角抽搐,忍不住问雅云:「这傢伙平时的食量就是这样吗?」 「唔...平时是还好...上次带她去吃吃到饱,店长还哭着求我们说别再点了...所以应该算还好吗?」 「吃到饱那么贵!不吃个够本怎么对得起荷包?!」琉玥严肃地抬起头,又夹了满碗的饭菜。 「我如果是店长我也会哭的...」阿述嘴角抽搐。 感觉这傢伙绝对毫不留情地吃了超过那几百块的成本。 琉玥举高空无一物的碗公,「再来一碗!」 「如果说缠很兇的...」中年妇人开始思考,「啊、那天晚上小甄跟她男朋友吵架时,好像有提到一个人的名字!」 严俊伟。 「虽然不是很大声,可是他们阳台的窗户没关嘛...就听得很清楚了。」妇人露出悲伤的神情,「好像是说什么『你觉得那个严俊伟比较好就去找他啊』之类的,唉...」 「目前是在高中里教书,沉默寡言却是个很温柔的老师。」琉玥皱眉,「嗯?国中和他们同校?」 国中和语甄他们两个同校,这是巧合吗?还是... 琉玥收起满桌子的资料,看了看掛在墙壁上的时鐘。 「距离雅云下班还有四个小时。」 热腾腾的红茶放在桌子上,柏圣有些许惊恐地看着眼前穿着黑色衣着的女孩。 他还是不能想像一个全身被雨淋得湿答答的女孩从窗户爬进来的样子。 尤其当她爬进来时柏圣正在抱着枕头大哭,柏圣整个很尷尬当场呆愣住,女孩却还是一脸淡定地先在窗台脱下靴子、说了声「不好意思打扰了」就翻了进来。 「那个、要吃点饼乾吗?」柏圣战战兢兢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盒饼乾。 女孩用刚刚柏圣给她的毛巾擦拭着长发,「不好意思这么突然拜访。」不过她还是很不客气地接下饼乾。 「呃、下次请麻烦从正门好吗?」柏圣冷汗直流,现在的小孩手脚都那么俐落吗?这里虽然只是二楼,但是以一个女孩子来说这样很恐怖的啊! 「我会考虑看看的。」女孩梳理好头发后从包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这个男人你认识吗?」 柏圣愣了愣,「...你是严俊伟的谁?」 「老实说...」女孩低头啜泣,「我是他班上的学生,严老师这阵子看起来心情都很不错的样子...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我不要啊!我开学那天就喜欢上他了啊!呜呜呜呜...」 说哭就哭!柏圣吓得半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断地安慰女孩:「呃那个不要难过啦!我想严俊伟应该是没有女朋友啦!那傢伙那么死脑筋!怎么可能交得到女朋友?」 「可是老师那么帅那么多人喜欢...呜呜呜!」 「那个、那个不会啦!」柏圣手足无措,然后吼着:「他只喜欢小甄一个人啦!」 女孩停止了哭声,淡漠地抬起头来,脸上连个泪痕都没有:「那么,可以跟我说说你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吗?」 柏圣深深发现:他被耍了。 他叹了口气,无力地坐了下来,「我和语甄是从国中开始就认识了,但是严俊伟和语甄比我还要早就认识的。」 在柏圣的记忆中,语甄和俊伟在国中以前就认识了,后期才转学进去的他不知不觉中和他们两个感情变得很友好。 「我和严俊伟,都喜欢上语甄。」 两个好朋友同时喜欢着一个女孩,喜欢那活泼灿烂的笑容、飞舞在人群中的羽蝶。 最后,语甄选择了温和谦虚的柏圣,而不是选择人人称为完美王子的俊伟。 「后来严俊伟就转学了...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他了...但是...」柏圣抱着头,「在我向小甄求婚的时候,他居然出现了!」 他鼓起勇气,向语甄跪下求婚。 语甄却露出难色。 明明就一直等带着他开口求婚,但是此时却露出这种表情。 「肚子里的孩子,是严俊伟的。」柏圣的语气很平淡,双手却颤抖着。 为什么?到底是什么时候?! 「小甄哭了...她说真的很想当我的妻子...」 为什么要怀上他的孩子? 女孩握着手中漂亮的玻璃杯,眼神很冷淡。 「如果那天晚上,我跟她说『没关係、就算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会娶你』但是...」 她却回不来了。 「有想好名字了吗?」女孩淡淡地开口。 「名字?」柏圣愣住了。 女孩从口套拿出一张照片,压在桌子上,「是个女孩喔。」说完,她穿上了靴子,推开窗户跳上了窗台,「还有、这孩子的确是你的,语甄小姐为了保护你才对你撒那种谎...请你原谅她。」 柏圣呆愣愣地看着女孩跳了出去,不敢置信地看着桌上那张超音波图。 「...小甄...小甄!」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拿起相片,然后再度哭了出来。 『难得地,你动怒了。』 琉玥淡淡地看着开始沸腾的汤,「我有吗?」 『有的。』细长的指甲戳了戳琉玥的脸颊,男子窃笑:『看,气鼓鼓的样子呢。』 「...你好烦。」琉玥皱着眉拍掉对方的手。 『为了人类的复杂情感而动怒?』男子的面容被薄纱遮住,仔细一看,他的身体也呈现半透明状态,『虽然你这孩子平时就很少有情绪。』 琉玥切了一些豆腐,扔入了味噌汤中。 『平时你也鲜少插手这种事情的。』男子的语气多了几分曖昧:『是因为那位雅云的关係吗?』 搅拌汤底的手停了下来。 『琉玥,吾得提醒你...人类的情感你还是少碰点好...不然又会重蹈覆辙。』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琉玥抬起头看着玻璃上男子逐渐消失的倒影,双眼出现了一丝悲伤。 「那、你又如何呢?」 05. 「干嘛啊...这个时候小孩子应该乖乖躺在床上睡觉的...不然会长不高喔。」阿述靠在门上,难看地打了个哈欠。 琉玥扁眼看着明显跟本就是还没清醒的阿述,一把抓过对方领子冷冷地问:「我问你,你被盖过布袋吗?」 阿述先是被对方吓了一跳,看着对方比平时还要靠近的脸上布满寒霜时立刻清醒大半,「...啊?」 「给你五分鐘换好衣服,剩下的路上我在跟你解释。」 深夜,男子终于批改完剩下的考卷,回到了家里。 他推了推眼镜,英俊的容顏有些许疲惫,一把扯下了领带,将外套和装有学生给的饼乾点心随意地丢在沙发上,走向了冰箱。 「我回来了喔。」他勾起微笑,整个人靠在冰箱门上,「不好意思回来晚了呢。」 冰箱门缓缓地被男子打开,里面除了装满水的宝特瓶和少许的食物以外,还有两只大的玻璃罐,里面的东西在福马林中载浮载沉着。 其中一个玻璃罐中,半个头颅和长发在液体中飘浮着,半张的眼皮下有着一双灰浊的瞳孔。 男子脸贴在玻璃罐上,贪婪地看着那半个头颅、温柔地轻抚着冰冷的玻璃罐:「亲爱的老婆,你有想我吗?不好意思啊...这几天都在批改学生的考卷,今天把剩下的一口气弄完了喔!所以这个假日我可以在家里好好陪你和宝宝了呢...」 半张的眼眸似乎是眨了一下,但是男子并没有发现,怜爱地在玻璃罐上轻吻后便关上冰箱的门,拿起出门上班前准备好的换洗衣物步入了浴室。 窗户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黑衣女孩确认屋主短时间之内不会出现后便翻进了屋内,身后跟着一名穿着黑色运动外套的年轻男子。 女孩打开了冰箱,皱紧了眉,迅速地摀住想飆脏话的年轻男子。 「想吃拳头吗?闭嘴。」女孩淡淡地说完后便松手,咬破了手指,鲜血滴落在装着半个头颅的玻璃罐上,又从口袋中拉出一条黑色细丝沾黏上去,随后关上了冰箱的门,拉着年轻男子鑽入了一旁的橱柜。 「我说...小琉玥,你刚刚做了什么?」阿述觉得琉玥刚刚的举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我才说你是半调子。」琉玥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厨柜里大部分的位置,「那天,我除了拿了照片之外,还拿到了一部分的『执念』。」 那条黑丝线,正确来说是语甄的头发。 「一般来说那种东西拿出来很快就不见了,不过我把它保存起来就没事了。」琉玥皱起眉,「不过我没想到这个人模人样的老师居然会这么狠心杀了爱人...」 「人嘛,为了爱情名利什么的潜能爆发后可是无上限的...你可以过去点吗?」阿述有些许不自在,「不过,你是把那个东西保存在哪?」 琉玥看了阿述一眼,「你房间的冰箱。」 「...你开玩笑的吧?」 「大概吧。」琉玥摀住阿述的嘴,「嘘、『她』出来了。」 阿述原先以为是严俊伟洗完澡出来了,后来才发现不是。 冰箱的门缓缓地打开,「啪踏!」苍白中带点诡异绿色的手伸了出来。 玻璃罐不知何时已经裂了开来,浑身赤裸的女子吃力地从冰箱里爬了出来,杂乱的常法掩盖住她的脸,只露出一隻发着青光的眼瞳,她四处张望,随手拉了俊伟放在沙发上的睡袍便套了上去,然后走到厨房去。 过没多久,女子回来了。 是语甄。 虽然脸色惨白得很吓人,但是还是看得出来她生前的美丽。 她有些许茫然地看着四周,然后视线落在一旁的橱柜。 阿述下意识地将琉玥往后拉入怀里,惊恐地看着突然紧贴在橱柜门上、从门缝窥视着他们的语甄。 「喂、你觉得她会像你们之前在梦境里那样不分青红皂白杀过来吗?」阿述深深觉得琉玥一定是没有考虑后果就把这位充满怨念的女鬼放出来! 「我在这边也是无敌的。」琉玥握紧拳头发出咯咯声响,一付就是「你敢咬我我就咬回去」的样子。 「......」阿述认真考虑要不要把琉玥直接扔出去。 『嘻嘻...』语甄笑了起来,『这不是楼上跟雅云一起住小妹妹吗?仔细一看还真的很可爱呢!』 琉玥瞇起眼。 「你...没发疯?」阿述愣住了。 『嘛...我的东西找到了呀。』语甄吐了吐舌头,她转头看了一下浴室的方向,『照他的习惯大概还会泡澡吧?那么...』她收回视线,紧盯着琉玥:『你说的...还算话吗?』 「当然。」琉玥拍掉阿述搂住她的手,「如果太超过的话我就会出手阻止你。」 语甄想起自己在梦境中那发狂的模样苦笑了一下,『那就麻烦你了。』说完,屋内的灯光逐渐转暗,语甄走入了厨房。 「好了,可以先睡一下。」琉玥看了看壅挤的空间,「你的肩膀我就将就一下吧。」 「等等、你答应她什么?!」阿述抓着琉玥的肩膀猛力摇晃,「还有啊!什么叫做将就一下!我可是校园风云人物之一耶!多少女孩子想靠在我身上都得排队的!你在嫌弃什么啊?喂!」 「说这种大话还不怕闪到舌头也真是厉害了。」琉玥撇嘴,「在我眼里你也只是个小鬼头罢了。」 「......」她到底是几岁了? 「我只是同意她报復对方罢了。」琉玥将门缝拉小,「以不弄死对方为前提,小小地报復还无所谓。」 「这样好吗?」阿述觉得有些许不妥。 「有什么不妥吗?」琉玥反问,「一尸两命、死后还将胎儿取出,你觉得稍稍地报復回去有什么不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相对的,如果她的报復没有到达我的规定标准,我会去补个几脚的。」 「......」 琉玥轻轻叹气,从口袋里拿出之前掛在窗户上的娃娃,「我会叫阿狼守着我们,你看看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那你呢?」阿述看着沉下脸的琉玥。 「我?当然是监督他们。」琉玥瞇起眼,「如果真的不小心弄死了,麻烦会很大的。」 她稍微退开,让阿述从门缝看见外头摆设的恐怖变化,「我已经在外面下了咒,就算是有人真的路过也看不见这里,所以不管那个男的叫多大声也不会有人听到...啊、顺带一提,我有个朋友在外面守着,如果黑白无常他们循线要来抓走语甄也会被支开的。」 阿述实在是很想问问她的朋友到底是谁... 想当初,他那个平时和譪可亲的母亲被语甄的怨念影响,打开窗户一度要跳出去,他还看见黑白无常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不管怎么求怎么念佛都没有用。 直到琉玥破门而入,从她身后窜出一道淡蓝光芒,黑白无常先是看见琉玥张目结舌,看见那道光芒衝出来一边鬼吼鬼叫一边逃走了。 他还记得黑白无常边跑边吼着:「哇靠!你们怎么在这边啊?!」 黑白无常用的是「你们」,而不是单一的「你」,表示那道蓝光其实是式神之纇的吧?阿述越来越搞不懂琉玥的身分。 客厅传来细微声响,俊伟手中装有牛奶的玻璃杯摔破在地上,他呆愣愣地看着屋内。 屋内的摆设全部都变了个样子,连同壁纸都换了样式,简直、简直就像是... 「这是...语甄的房间?!」俊伟倒退好几步。 「沙兹...沙兹...」厨房传来奇怪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煮东西。 明明就不应该过去、要往外逃才对,但是俊伟的双脚不听使唤地走向了厨房。 女子流利地将食材切碎,丢到燉锅里头,一边哼着儿歌一边准备饭菜,餐桌上已经有好几道热腾腾的料理,一旁放置着婴儿车,白嫩的小手不断地摇着铃鐺,女婴眨眨大眼睛,看着妈妈在厨房忙东忙西。 「...语甄?」俊伟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子,「怎么、可能?!」 女子停下切菜的动作,缓缓转身看着俊伟,美丽的脸庞写满了困惑:「老公?怎么了吗?」 「你叫我...老公?」 「噗、是不是在学校又被学生们缠着缠到昏头了呢?先坐着吧,等这锅汤燉好后就可以开饭了唷!」语甄露出美丽的笑容后又转身继续忙碌着。 啊...是啊,今天好不容易把想藉故留下来的女学生们通通打发回去后,将这几天段考的考卷一口气通通批改完,原本那几个班级的份量应该要留到假日才要处理的,但是他太想要陪伴语甄和孩子了,硬着头皮将所有考卷通通改完,回到家后觉得很疲惫想先睡觉却被语甄赶去洗澡,说等他出来就可以一起吃饭了... 俊伟呆愣愣地走向餐桌,桌上摆的食物看起来都很美味,重点都是他爱吃的。 他露出微笑。 然后,看着一旁的婴儿车,女婴正咬着婴儿玩具,大眼充满好奇地看着他。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呢?」俊伟逗弄着女婴的脸颊,女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语甄停下了动作,不发一语。 「老...婆?」俊伟转头看着语甄,发现语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充满了怨恨。 下一秒,语甄笑吟吟地用隔热手套将热汤端到餐桌上,彷彿刚刚那恐怖的眼神只是个幻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 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他却说不出来。 语甄笑着边帮俊伟添加配菜、边说着今天的晚餐她是花费多少心思去料理的、又问问俊伟今天在学校过得如何,看起来就是个完美的妻子。 但是俊伟却感觉到几分恐惧。 「怎么了吗?不想吃吗?」语甄皱眉,「我可是很努力看食谱、努力去做的啊...」 「不、没事的,我只是在想要先吃哪一样。」俊伟心疼地握着语甄的手,「辛苦你了,明明就不太擅长下厨,却为了我这样折腾。」 「一点都不辛苦的。」语甄笑了,「来、先嚐嚐这个。」她夹了一块燉肉放到俊伟的碗里,「我特地严选的腰内肉唷,听说这边的肉很嫩的。」 俊伟夹起嫩肉,往嘴里一送,开始咀嚼时腰部传来剧痛!下意识地想把肉吐掉,但是却还是吞了下去。 「怎么了吗?」语甄担忧地看着俊伟。 好痛!好痛!俊瑋痛到想倒地打滚,看见语甄的忧容,硬是撑起微笑:「没有...可能是腰抽筋吧,突然很痛...」 「痛?」语甄看着俊伟的腰,眼神闪过一抹惨绿,她眨眼,「先把晚餐吃一吃吧,等等我再帮你看看。」 「嗯...」俊伟皱着眉毛,拿起碗筷继续吃。 但是越吃,他觉得越不舒服。 不只是腰,连大腿、腹部、脚掌、耳朵,甚至连下体都感到剧痛。 他看着同样正在享用晚餐的语甄,硬是撑起微笑称讚她做的菜很好吃。 头越来越晕、身上的疼痛却一丝不减。 「啪踏。」脚踩到了温热的水滩,俊伟停下啃食鸡爪的动作。 这种触感...他有过。 就在那天晚上,他一时失控将语甄的半个头颅砍下来、鲜血喷得到处都是时。 他浑身颤抖、牙齿上下打颤,看着正在逗弄女儿笑得很开心的语甄,恐惧清清楚楚地表现在脸上。 「好吃吗?我亲手做的料理。」语甄露出美丽的笑容,「我可是绞尽脑汁呢...要怎么把你的肉切下来、不让你发现...不过很多事情,在变成鬼的时候都很简单唷。」她拿起叉子,轻轻地往晶莹剔透的圆形果冻戳了下去,送到俊伟嘴边,「来、啊~」 「这、这是什么?!」俊伟恐惧地摀着嘴,看着脸色越来越惨白的语甄。 「讨厌~当然是眼珠子呀。」语甄笑得很开心,「这些日子以来,你好好地把我的眼睛保存的很漂亮呢...不知道你的眼睛好不好吃...要试试看吗?」 俊伟往后一倒,慌乱中不小心踹倒了婴儿车,整个人扑倒在血泊中,「啊...宝宝!」当他抬头看翻倒的婴儿车时,他愣住了。 里头哪有什么宝宝?是一摊血肉模糊的肉块! 肉块一边蠕动、一边发出诡异的哭声,俊伟忍不住吐了出来。 「真过分,女儿才多大而已这样摔很痛的啊。」语甄跨过趴在地上呕吐的俊伟,小心翼翼地捧起肉块,疼惜地将肉块搂入怀里,「这是...我和圣的孩子呀...」 俊伟愣住了,愤怒地抬头:「你不是说、你怀的是我的孩子吗?!」 「啊呀?你真的信了呀。」语甄狞笑:「如果我不这么说,你一定会去找圣的吧?然后...就像你杀了我一样去杀了他!我怎么可能让你去伤害他!」 「你骗我!你居然骗我!」俊伟嘶吼着,「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容许你嘴上再掛着他的名字!」 「闭嘴!谁是你的!」语甄尖叫,「我一直以来只把你当做我哥哥看待!我跟圣都要订婚了你却杀出来!你怎么不就这么消失算了?!」 漆黑的利爪就这么直直地袭向俊伟的脖子-- 俊伟紧闭着眼,脖子却迟迟没传来痛楚,他战战兢兢地张开眼睛,却看见一名面无表情的女孩单手抓住了语甄的利爪。 「啊、啊...为什么?」语甄张大着眼睛,豆大的血泪滑过脸颊,声音颤抖着:「为什么你要阻止我?为什么...」她瘫坐了下来,不断地哭泣:「我好不容易、等到他向我求婚了啊...我好不容易就要成为他的新娘了啊!我...我就快要当一个妻子、一个妈妈了啊...都是因为他!他夺走了我的人生啊啊啊!」 琉玥松开抓住语甄的手,语甄掩面大哭着。 「你的孩子就在这里。」琉玥拉开黑色大衣,一名女童怯生生地躲在琉玥身后,仔细一看,她的双脚有些许透明。 语甄愣愣地看着女童。 琉玥推了女童一把,女童有些许害怕地看了琉玥一眼,缓慢地向语甄走去,她用白色的袖子抹去语甄的血泪,「妈咪、不要哭哭,忆语在这边陪着妈咪喔。」 「忆...语?」语甄愣愣地重复了一次女童的名字。 「嗯!拔比取的唷!」忆语用力地点头,笑得很天真灿烂。 语甄用力地将女儿搂入怀里,「取得很好...取得很好...」 琉玥转身一挥拳,将不知何时拿起椅子准备砸向语甄母女俩的俊伟一拳撂倒在地! 「呜哇!」俊伟摀着腹部痛苦地跪了下来,不断地乾呕。 「原本我还想着你会不会趁机逃走...不过看来你的脑袋不是那么好使呢。」琉玥眼神阴冷地看着俊伟,「你是想断手、还是断脚?以不致死为前提,你不想失去哪个部位?」 「你、你不要过来!杀人啦!救命啊!」俊伟不断地往门口的方向爬去,被琉玥一脚重重地踩在地上,下半身顿时失去了知觉。 「喔?杀人?不对唷...」琉玥贴近俊伟充满恐惧的脸,她冷冷地开口:「在这里,不会有谁能拯救你,就连神明来也一样。」 女孩扬起冰冷的微笑,「你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感觉吗?」 06. 等警方破门而入赶到时,看到屋内的景象每个人都吓到了。 严俊伟像是失了魂般地坐在血泊中央,手里还拿着一把沾满鲜血的菜刀,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坑洞,嘴里咬着从自己身上割下来的生肉。 屋内相当混乱,警方在冰箱中找到了梁语甄失去的半个头颅以及被挖出来还尚未完全成形的胎儿,在床底下找到了那天弃尸所穿着的套头外套。 由于兇手严俊伟失血过多、并且身上有多处骨折,警方紧急送医后抢救回来后,严俊伟向警方坦承是他杀了梁语甄,而为何当警方找到他时他却在自残并且食用自己身上的肉时,他阴阴地笑了出来。 「那些、是语甄为我下厨的美食啊...喂,想吃吃看吗?很好吃的喔...」 电视新闻被人切到了卡通台,琉玥放下了遥控器,捧着热腾腾的拉麵一边看着卡通一边吃着拉麵,完全无视旁边一直对她叫嚣的阿述。 「你说话啊你!居然把我直接扔出窗外!害我遍体麟伤!你要怎么赔偿我?!」身上有大小擦伤的阿述直跳脚,「六楼!六楼耶!而且是趁我在睡觉的时后扔下去的!」 「我都说了...不是我扔你下去的!是语甄!」琉玥再也忍不住了,将拉麵的汤一口气喝完后开始直接跟阿述对槓起来! 「不要啥都赖给鬼!老太婆!」 「...你个死小孩!今天我不扁你对不起你祖上!」 其实琉玥没说谎,真的是语甄将他们扔下去的。 当琉玥一脸心满意足地修理完严俊伟后,语甄突然拉住她惊恐地说:「等等!你听!」 琉玥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听见了警笛声。 「啊,一定是小黑小白怕我扁死人所以靠关係去报警...嘖!」琉玥瞇起眼睛。 「你们要快点逃走!不然会被当嫌疑犯的!」语甄慌慌张张地拉着琉玥跑到橱柜前,打开橱柜将整个睡死的阿述拖了出来,「反正我是鬼,他们看不到我的!我会好好佈置现场混乱他们!」 等语甄推开窗户时,琉玥嘴角抽搐。 「不、等等、语甄小姐,这里是六楼!」琉玥抓着语甄的手,很认真地说。 「嗯?我知道呀!」语甄摇晃着阿述,「小妹妹,你男朋友叫不起来耶!」 「他才不是我男--嗯?!」琉玥还没抗议完,就连同阿述一起被扔出窗外! 「啊!旁边有逃生梯...」语甄将两人扔出去后才发现窗户旁边有逃生梯,面露惨色地想把两人抓回来,却又把手伸回去:「呜呜呜我怕高!」 「你个白痴女鬼!」琉玥忍不住破口大骂,紧紧抓着阿述、看着硬梆梆的柏油路就快要贴近-- 淡蓝的光芒以更快的速度包覆住琉玥和阿述两人,身穿古代华服的长发男子将琉玥搂入怀里,背上背着阿述。 琉玥松了口气,「谢谢你...蚩尤...」 面纱缓缓飘起,被称为蚩尤的男子扬起一抹魅惑的笑容,「吾应该的。」 「小妹妹!你和你男朋友没事吧?」语甄探出窗外,不放心地大声喊着。 「都说了他不是我男朋友!难道剩下那一半大脑拿回来了,智商是回不来的吗?!」琉玥咬牙切齿,气到想找个东西往六楼那个窗户扔过去。 「男朋友?」蚩尤的语气有些许不满。 「可不可以不要连你都跟着起鬨啊...」琉玥整个头很痛。 蚩尤挑眉,然后毫不留情地将阿述往地上一扔,还在昏睡的阿述脸朝下、就这么摔在硬梆梆的柏油路上。 「吾讨厌他。」说完,蚩尤就抱着目瞪口呆的琉玥往地上一蹬,向天空飞去,独留终于因为撞击力道而清醒、还处于一脸茫然的阿述。 然后什么都不知道的阿述就自己脑补:琉玥和语甄把事情办完了,警察来抓人了,琉玥毫不留情把他从六楼往下扔,然后自顾自地逃走了。 阿述扁着眼,看着靠着一般人看不到他、正大光明把琉玥放在自己大腿上,近距离欣赏琉玥吃东西看电视而產生呆滞表情的古装美男子。 这傢伙是恶神蚩尤?!感觉就像是个正在骚扰不知道几岁的偽萝莉的变态男啊... 「没礼貌,当初他是被恶神诱惑、附身才会跟黄帝对槓。」琉玥用薯条指着阿述的鼻子怒斥,「去恶补一下上古神话吧你!」 「那些根本就已经成了不靠谱的传说故事了!我补个屁!」阿述跳了起来,然后神情古怪地看着一人一神的互动,忍不住问:「你们在交往?」 「是的。」蚩尤笑得很灿烂。 琉玥差点被薯条噎死,急忙吼着:「不要乱讲话!臭小鬼!」 「不然你可以解释这傢伙为什么把我摔在地上吗?脸朝下耶!」阿述握紧双拳,却因为某战神虽然笑容满面、眼神却赤裸裸地宣示「你敢过来我就揍你」的危险讯息,才没扑上去把那个小不点抓过来打屁股。 琉玥皱眉,她怎么知道蚩尤会一改平时在外面间晃、只有她需要时才会回来的习惯? 「吾讨厌你。」蚩尤很直接地笑着说。 「...靠。」阿述整个很无力。 他招谁惹谁了? 「话说,你怎么真的直接睡死?叫都叫不起来...」琉玥瞇起眼,「啊啊,其实我还真的希望弱智语甄真的把你给摔死算了...名正言顺地睡死。」 「我怎么知道...平常我很好叫醒的,所以我上课都没迟到过...」阿述双手环胸,「我想想...我记得那时候你叫我休息,我原本打算要陪你一起监督的,只是到一半却突然觉得很想睡觉...好像也有声音...听起来那个人的声音...好...像...」说到最后,阿述扁着眼。 「吾,讨厌跟玥有亲密接触的异性。」蚩尤再度直言笑着。 原来是你! 雅云将车子停进去车库,一如往常地拎着甜食走入电梯。 「我回来了。」推开门,房内十分地沉寂。 没有任何人。 「啊...对吼,小琉玥已经不在了。」雅云眼神难掩失望。 『我家的人叫我回去一趟处理事情,我先走了。』琉玥那天拎着行李,一早就离开了。 在雅云被挖起来、还处于恍惚状态的时候。 现在想想,当初琉玥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 琉玥已经离开了这里将近一个礼拜,但是雅云还是习惯在下班时买个甜食回家,回到家后才想起家里那个爱吃甜食的女孩已经不在了,只好默默地吃掉自己不习惯吃的东西。 「不知道小琉玥的家在哪...想寄点东西给她呢。」雅云笑着脱下了外套,走向厨房,却愣住了。 「啊,雅云姊。」阿述套着围裙,正在准备晚餐。 「阿述?你怎么在这边?」雅云惊讶地问,「不对,你会煮饭?这年头会煮饭的男生不多了啊...」 阿述叹气,「有个女魔头打给我,说你一定只会煮泡麵配温开水,感觉就很不营养,如果我不来帮你准备晚餐她就会连夜赶回来宰了我再回去睡...虽然我欢迎她夜袭,但是会被打死就算了。」 感觉就是个很恶劣的委託,但是阿述却一口答应了对方。 「...女魔头?」雅云困惑了,然后开始帮忙准备食材,「唔...不过真的被小琉玥说中了耶...我这几天真的只吃泡麵...」 她也是会下厨,但是吃习惯了琉玥的手艺,无论自己尝试多少次,都无法做出和琉玥的味道一模一样的菜色。 阿述看着雅云有些许失意的侧脸,淡淡地说:「老妈子就是老妈子...女儿的一言一行都掌握在手中...」 「嗯?」雅云回神,「什么老妈子?」 「没事没事。」阿述熟练地翻炒青菜,「啊对了,雅云姊,等等去看看壁橱...刚刚我来的时候有听到壁橱有怪声音,不过有上锁我就没办法帮你看是不是老鼠了。」 上锁?壁橱?声音?雅云眨眨眼,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将围裙丢了往房间跑过去。 阿述笑了,看了一眼坐在窗外阳台上抽着烟斗的古装男子,「我说,小琉玥怎么会有睡在壁橱里的习惯?」 蚩尤吐了口白烟,「那里,吾进不去。」 「...原来是要防止色神。」阿述叹气。 虽然看蚩尤的背影有些许落寞,但是阿述实在是无法可怜祂。 尤其后来知道真正把他摔到地上的人是蚩尤之后。 他就更无法去怜悯对方了,反而想嘲笑祂。 女孩躺在壁橱里的床铺上熟睡着,一双雪白的半透明小手从上头的天花板缓缓伸出、轻轻触摸女孩的脸。 小手发现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后,更大胆地揉揉那柔软的婴儿肥。 「好~可爱呀~」稚嫩的女童声音这么笑着。 下一秒,女孩张大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啊~~~~~~~~~~~~~~~~」 正要打开壁橱的雅云被门猛力震动吓得往后退好几步,撞上了听见声响赶来房间察看的阿述,雅云惊恐地抓着阿述的手臂:「鬼鬼鬼鬼鬼鬼的惨叫声!」 阿述嘴角抽搐,看着壁橱的门被人用力推开,脸色晦暗的琉玥不屑地将被修理得惨兮兮的女童被当做垃圾般扔出壁橱。 「呜呜呜呜...居然打脸脸...痛痛...」女童窝在地上啜泣。 「闭嘴。」琉玥冷哼,「我已经三天没好好睡了,好不容易可以睡个痛快...你知道在熟睡被硬生生吵起来很痛苦吗?」 「你也用不着打脸啊!我可是靠脸吃饭的耶!」 「难怪你三天两头就要找人借钱度日。」 「你说什么!」 雅云愣住了。 女童跳脚,一付就要扑上去的样子,却被古装男子挡了下来。 与其说是挡下来,倒不如用了身高优势去嘲笑对方。 蚩尤一手压在女童脸上,女童完全前进不了,只能可笑地对着空气挥拳大叫着,他伸出另一隻手放在琉玥的额头上一会儿,「看来退烧了。」 「如果让我再多睡点我会更开心。」琉玥的表情很闷,她跳下壁橱,「你们在煮什么?闻起来味道有点奇怪...我去看看,蚩尤请你别太欺负那小鬼,不然我怕那位语甄小姐会跳出轮回衝回来...智障一、两个就够了,再多一个我可受不了。」说完她就摇摇晃晃地绕过呆愣愣的雅云和阿述两人,往厨房走去。 「明白。」蚩尤微笑,有礼貌地向雅云行礼,「啊、前些日子吾妻子受你照--」 厚重的碗公从门外衝了进来,直直地撞在蚩尤脸上,发出疑似碎掉的诡异声响。 那是平常琉玥在用的碗。 话说到底是怎么扔进来的?! 被蚩尤抓着的女童露出同情的表情:「...你就是太纵容那孩子才会这样被吃得死死的吧?」 蚩尤拿下了碗,看着碗许久,露出很灿烂的笑容问女童:「你觉得吾若是把你剁碎装进这里,可以装几碗呢?」 女童立刻摇头求饶:「对不起!我错了!」 「...阿述。」 「怎么了?雅云姊?」阿述困惑地看着雅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琉玥才出了个远门就交了一个有古装癖的男朋友...不对还嫁给人家了!那个小女孩是什么?!私生子吗?还是说他们之前就结婚了?可是小琉玥看起来才没多大呀!老公看起来根本就像是个萝莉控!还有啊他怎么进来的?」雅云惊恐地抓着阿述领子尖叫,「我做梦对不对!那个天真可爱的小琉玥怎么可能嫁人了!」 阿述看了一眼笑得很灿烂的蚩尤,忍不住翻白眼,然后走出房间。 「老太婆你过来跟雅云姊解释清楚!晚饭我来煮...那是什么眼神?我可是新好男人耶!走开啦!人都不舒服还想干嘛!」 雅云探出头,看着正在为了谁要掌厨而争吵了两人,「不知道他们这是感情好呢、还是感情不好呢...」 明显的愿念从下方传来,蚩尤面无表情地看着厨房。 「吾、讨厌他。」蚩尤撇嘴。 雅云只能乾笑。 赤裸裸的醋意呢。 蚩尤淡淡地看了一眼雅云,眼神里写满了复杂,转身拎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牢牢綑住的女童,跨出了窗户。 「咦?你要去哪?」雅云问。 「送她回去她该去的地方。」蚩尤停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雅云:「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咦?奇怪?雅云愣住了。 「你,看得见吾、还有这隻。」蚩尤晃了晃手中的女童,「不觉得很奇怪吗?」 雅云张大了眼睛。 仔细一看,蚩尤和女童的身体有些许透明,蚩尤的身体还隐隐发光。 这不是人能办得到的。 「你你你你你们...」雅云倒退了好几步,「不是人?」 蚩尤看着雅云许久,轻轻叹气,「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吗?」祂轻轻叹气,又对着雅云说:「可以的话,吾希望你可以离玥越远越好...这是为了你们双方好。」说完,祂便化成一道光离开了公寓。 雅云跌坐在地上,努力消化眼前的画面。 为什么,那位男子的眼神和琉玥那么相似? 还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琉玥第一次看见雅云时,眼神里也写满了复杂的意味。 她却感到很熟悉。 「有够囉嗦的...」琉玥把围裙脱了下来,走到房间门口时发现雅云坐在地上发呆,皱紧眉赶紧走向雅云,「雅云?怎么...你怎么了?!」 雅云在哭。 「谁欺负你了?怎么了?」琉玥用袖子抹去雅云脸上的泪,看了看房内,「该不会是蚩尤说了什么苛薄的话?我叫祂回来...嗯?」 雅云紧紧抱着琉玥,闷闷地哭着。 「......」琉玥愣了愣,眼神放柔,轻轻地拍着雅云的背。 在门外的阿述没有出声,双手环胸,脸色有些许沉重。 风,轻轻地吹着。 蚩尤站在高楼顶端上,凝视着现代都市的风景。 「啊啊、我还是不喜欢现在着人类所过的生活。」女童趴在一旁的水塔上面,「人类的数量也变得很多...感觉随便踩都可以踩死一打。」 「...不准踩。」蚩尤冷冷地开口。 「我开玩笑的啦~」女童偏着头看着面无表情的蚩尤,「话说、让她们母女两团聚真的没关係吗?那个男孩...有黄帝的气息耶?真的没问题吗?」 蚩尤抬起头看着蔚蓝色的天空,「毕竟、母女天性,无论怎么阻止、干涉也会重逢...吾只怕会向上一个轮回,玥必须再度杀了她。」 祂忘不了当时那坚强冷漠的女孩浑身浴血、仰天咆啸大哭的模样。 胸口、会隐隐作痛。 女童懒懒地看着蚩尤的背影,「这次小小玥会出手也是因为对方的怨念伤到了雅云吧?唉唉~只能说现在的人类思想都很恐怖呢。」 「喔?那么当年你建立的酒池肉林就不恐怖了喔?」蚩尤露出嘲讽的笑容。 「嘻嘻...」女童的身形產生了变化,化成了一名美艷的成年女子,她眨眨美丽的眼眸,「都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妾身现在可是很乖的唷。」 「呵。」蚩尤的笑声里充满了嘲弄。 「要不是那女子是妾身的后代...其实妾身还想多待在地狱多陪陪紂王一会儿呢。」女子抚摸着在身后摇晃的毛茸茸尾巴,「不过...到底是谁教那个男子咒术的?妾身不能进去就算了,连你也不能进去...」 「要开始热闹了呢。」 「唉?」女子不解地看着蚩尤,「热闹?」 「恶神。」蚩尤瞇起眼。 女子皱眉,「你是指当年附身在你身上、跟黄帝闹廝杀的恶神吗?不是被黄帝和你联手消灭了吗?」 「如果消灭了,为何他们还是会死呢?」蚩尤笑了,「吾死,是为了追杀那恶神...只可惜吾死后,灵体被恶神预先设下的结界困住,等吾破开结界后,恶神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了。」 当时的祂太过天真,认为若是真的输了,死后还有能力去困住恶神,却没想到恶神反倒先困住了祂。 等蚩尤靠着黄帝留下来的断剑斩开了结界后,祂狼狈地赶回去。 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蚩尤握紧拳,「这次,吾会保护玥。」 妲己懒洋洋地晃了晃九条尾巴,「但是你现在就跟那边走在路上的变态没两样啊...动不动就想搞夜袭,难怪小小玥会躲在壁橱里...空间小还设下了多重结界,嘖嘖!」 「......」蚩尤看着美艷无双的妲己许久,然后露出笑容:「那九条尾巴,如果少了一条应该也不会死的吧?不如让吾帮你捨去不必要的负担?」 妲己死命地抱着自己的尾巴,躲在水塔后面抖着,「敬谢不敏!」 怎么这对男女都那么暴力啊?一个是要断人手脚、一个是要扯断人尾巴! 用现代人类的话来形容...抖s!这两个绝对是抖s! 「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蚩尤皱眉,「那种咒术,连吾都没看过。」 07. 大概过了一个月后,有个人来拜访雅云和琉玥。 柏圣提着精緻的水果篮和一些点心,紧张地站在门前等待里头的人来开门。 之前来收拾语甄的物品时遇见了房东夫妻,他们说住在楼上的雅云和语甄是好朋友,在语甄的日记中也有提到雅云有时会陪她聊天,柏圣想去跟对方道谢。 门被人拉了开来,一名秀丽的女子眨眨眼睛,「请问您是?」 「你好!突然登门拜访很不好意思...我是小甄的男朋友,我叫做祝柏圣。」 「啊、语甄小姐的男朋友啊!我的名字是雅云。」雅云急忙把门推开,「请进来吧,在外面说话也不太好...不过有点吵闹,请见谅喔。」 吵闹?柏圣愣了愣,在雅云把门推开时,客厅传来激烈的声音。 听起来似乎是为了游戏在吵架的一男一女。 「没关係的,我不会介意的。」柏圣在玄关脱下了鞋子和外套,「啊、这是一点心意,因为不知道你的喜好,所以我就买了水果和甜点...」 雅云接下了水果篮和点心盒,「谢谢,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我才要谢谢你常常陪小甄聊天。」柏圣笑着,当他走到客厅时,整个人呆愣住。 女孩穿着黑色小可爱和短裤,咬着冰棒,不断地按着游戏控制器、然后对着旁边同样很激动在按控制器按钮、穿着黑色背心和长裤的年轻男子嘲笑:「想赢过我?门儿都没有!我今天要让你知道这里谁是老大!」 「臭老太婆!你可不可以别那么先进?!哇靠!连必杀技都会用!你成精了是吧?!」年轻男子吐掉吃光的冰棒,和女孩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夸张地乱按,「嚐嚐我多年以来的必胜连技!」 一男一女就这么幼稚地为了一个电视游乐器卯起来,甚至还嘲笑对方,然后被对方激怒后用更毒的话回敬对方,这么一来一往着。 雅云乾笑着,「虽然家里变得很热闹...但常常被隔壁的抗议...」 柏圣呆愣愣地看着完全不顾形象跟年轻男子对槓开吼的女孩,「那那那那那那个女的...是是是是是...」 「嗯?小琉玥?你认识小琉玥吗?」雅云有些许惊讶,想想其实自己也不了解琉玥的过去,或许是真的认识也说不定。 柏圣语重心长地手搭在雅云肩膀上,「你知道你妹妹有乱爬窗户的习惯吗?」而且还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爬到二楼,离开时也是从窗户爬出去的恐怖习惯! 「...蛤?」这下子愣住的换成是雅云了。 女孩发出欢呼,然后很恶劣地嘲笑着年轻男子,「哼哼!什么必胜连技?回家喝奶吧臭小孩!」 「为什么你可以开出全频大绝?!为什么!」男子悲愤地搥地板哀嚎。 「啊!阿述不可以搥地板!楼下的会抗议的啊...」雅云有些许无奈。 女孩看了雅云一眼,然后一脚踩在男子头上,「听见没?不准搥!」 「...信不信我等等是搥你的平胸...好痛!」 「乱讲!我有b!啥平胸?!」 「你那个还有b喔?笑死了!用水饺垫垫出来的吧?!其实你是小a吧?!说不定连小a都不到对吧!」 「你的脑袋才是用水灌的吧?需不需要我帮你灌些水泥?」女孩露出鄙视的眼神。 「真正的胸要看雅云姊!人家是大c!那个才叫做胸!」阿述拍掉女孩的脚,指着雅云吼着。 雅云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 「死变态!昇龙拳!」琉玥毫不客气地往阿述下巴送上一拳! 等胡闹过后,电视游乐器被雅云没收,一大一小只能乖乖地坐椅子上。 「原来是语甄小姐的男朋友。」阿述齜牙裂嘴摸着刚刚被揍的下巴,「靠...老是往我脸上打...你是人吗?」 琉玥冷漠地喝着红茶,拿起精緻的饼乾,「谁叫你长得一脸欠揍的样子。」 阿述咬牙切齿,「切!」 「不过...你怎么会认识小琉玥呢?」雅云困惑地看着柏圣,「是以前认识的吗?」 看了一眼正在吃饼乾的女孩,柏圣打了冷颤,「呃...」他应该要说这女孩爬到二楼去找他然后套他话吗?更不用说他后来想起他家的楼层还是特地挑高,所以他家的二楼是普通楼层的三楼高... 「应该说是前阵子才认识吧...」柏圣实在是无法开口...看到雅云那充满关心与困惑的模样,觉得这位姊姊应该不知道妹妹有这种惊人身手。 尤其刚刚还看到琉玥揍阿述的样子,如果他说错一句话恐怕下一个被揍的就是他。 「我把语甄小姐的东西交给他,所以不算完全认识。」琉玥整个人窝在沙发上,抽走了阿述靠在腰后的抱枕抱在怀里,然后面不改色地懒洋洋卧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 阿述看着琉玥,原本是要把对方抓起来打屁股,眼角馀光却瞥见了窗户某个听说是上古战神的傢伙趴在窗边,笑容满面眼神却阴狠地看着他。 「...我去准备午餐...啊,柏圣先生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午餐?午饭过后一起打一场格斗竞赛吧,会很愉快的唷!」阿述拿起掛在一旁的衬衫,「还是说等等有事情?」 「不,我今天整天都有空。」柏圣也站了起来,「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咦?你也会做饭?」 「会一些啦...小甄的手艺很...所以我只能自救。」 「我懂我懂...我以前交过的女朋友里有个作出来的料里充满了破坏性...」 「破坏性算什么...我妹妹的根本就毁灭性...还是小甄可爱多了!」 两个男人就这么搭着肩膀,一起走进了厨房。 雅云有些许惭愧。 「你不会做饭,我会做就好。」琉玥伸出手摸摸雅云的头。 「呜呜呜...至少我会煮泡麵...」雅云把头埋进沙发里啜泣。 「是是是,但是泡麵吃多了不健康。」 「我还会煎荷包蛋...」 08.(完) 黄泉路上,身穿素衣的语甄看着奈何桥,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了吗?」穿着黑西装的男子困惑地问,「走过去就可以投胎了唷!」 「嗯...」语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眼神有些许悲伤。 虽然事后才知道和琉玥一起去找她的那个女童并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的祖先看她太可怜只好化身去安慰她,有些许失望、更多的是想看见自己孩子的焦急。 「唉,你不用伤心,那名应该成为你的孩子的人因为你的死去也取消了投胎行程,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说你的孩子会怎么样,只是另外寻找投胎的住所。」黑衣男叹气,「不过那两位大人也真是恐怖...走到哪都会遇到他们...」 语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奈何桥。 另一名穿着白西装的男子推了推黑衣男,「我们先让她静一静吧。」 「好吧。」黑衣男看看手錶,「你还可以停留大概二十分鐘,等二十分鐘过后就一定要去跟婆婆领孟婆汤过桥喔!」他指着在桥旁的树下乘凉的老婆婆,说完便和白衣男离开了。 「嗯。」语甄点头,只是茫然地看着艷红色的天空。 在接受审判时,她并没有太专心去听审判内容,毕竟她抱负严俊伟的手段的确很残忍,听说严俊伟被关在精神病院内服刑,白天都乖乖地跟着其他病患去户外活动,到了晚上就必须被关进小房间内,并且被五花大绑着,因为他会用任何物品、甚至是自己的手指将身上的肉挖下来,病态般地欣赏着,然后会像是看见了什么一样开始崩溃乱吼乱叫、伤害自己。 「不过本王倒是好奇,你有考虑过要把他当成对象交往看看吗?」阎罗王突然这么问。 语甄愣了愣,她没想到阎罗王会问她这个问题,「...我曾经看过他养的宠物。」 严俊伟以前有养过一隻狗,她还记得那隻狗很可爱、也很乖巧。 「后来,那隻狗生病了,也活不久了...」语甄抱着双臂,「俊伟说狗狗离家出走了...但其实是他自己将牠活埋了。」 与其让牠离开自己,不如自己亲手送牠离开。 「所以,我就很怕他...如果哪天我们要分手了,他会不会也这样对待我...所以我才把他列入不交往名单中。」语甄淡淡地说。 阎罗王沉默了一下,「下去吧,转去第十殿,等候轮回转世。」 人啊、真的很可怜呢。阎罗王轻轻叹气。 手,被人牵起。 语甄愣愣地看着握住她的小手。 女童抬起稚气可爱的脸,眨眨了大眼睛,「妈咪、忆语来接你了喔!」 「你...」语甄不敢置信地看着忆语,然后看见了站在桥旁的三人。 琉玥双手环胸,淡漠地看着语甄,身旁的妲己笑得很灿烂,还向语甄挥手,另一名穿着古代服饰、披着头纱的男子正在和孟婆交谈。 「大姊姊跟我说、我如果乖乖在这边等,可以等到妈咪唷。」忆语笑得很天真无邪,「妈咪,我们投胎当双胞胎姊妹好不好?这次让忆语保护妈咪!」 语甄跪了下来,将女儿紧紧拥入怀中,泪水不断地流下。 「小小玥真善良呢。」妲己搂着琉玥,「居然愿意牺牲几天的睡眠时间,拚了命去找出那名要投胎当语甄小孩的亡灵...难怪黑白无常每次看到你都会逃。」 因为都会被叫去做吃力不讨好、还很有可能会被上头的追究扣薪水的工作呀,不跑不只对不起荷包,还会对不起家里的老婆,甚至还得冒着被琉玥痛扁的觉悟死命完成她交代的事情。 「哼。」琉玥别过头,看着语甄因为感动而流下泪水的模样,眼神多了抹羡慕。 妲己笑了,蹭蹭琉玥的脸,「乖孩子、乖孩子,要不要跟妲己姊姊去逛逛呢?妲己姊姊可以牺牲一下当你的漂亮妈咪唷。」 「...你很烦耶。」琉玥扁眼。 和孟婆交涉完的蚩尤走了过来,妲己识相地放开琉玥。 「吾已经找好了人家,她们可以投胎当姊妹。」蚩尤说着,「那户人家的环境还不错,父母关係也很好,吾想她们可以安安稳稳地长大成人。」 「嗯。」琉玥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 蚩尤看着琉玥的侧脸。 「或许、可以遇见祝先生也说不定。」蚩尤又这么说着。 琉玥抬起头,扁眼看着蚩尤:「...请别让那个爱哭鬼朝向变态萝莉控发展好吗?」 「呵呵。」蚩尤笑着,「不过,可以团聚真的太好了呢。」 「嗯。」琉玥低垂眼帘,双手握紧蚩尤的手,「母女可以团聚、真是太好了...」 蚩尤有些许惊讶地看着琉玥,眼神温柔地微笑着。 语甄擦乾泪水,牵着忆语走到桥边,母女俩一起喝下了孟婆汤,手紧紧牵着彼此,步上了奈何桥。 琉玥一直目送着语甄母女俩的背影,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 睁开双眼,琉玥看着天花板许久,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很羡慕语甄。 「妈妈、吗?」琉玥呢喃着。 雅云的脸放大好几倍,担忧地看着一脸呆滞的琉玥,她放下包包急忙问:「小琉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你回来了。」琉玥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鐘,不知何时已经傍晚了,「啊,我忘了做晚饭。」 「好像有点烫。」雅云摸着琉玥的额头,边说边把外套脱下,盖在琉玥身上:「你就多多休息吧!可能有点感冒了...晚饭什么的我去弄吧!先躺着。」 「.....」琉玥默默地看着雅云捲起袖子后走向厨房,脑海浮现了一个温柔的身影。 那人、也是如此温柔地对待着她。 缓缓地闭上双眼,额头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蚩尤坐在琉玥身边,手轻轻地搭在琉玥额头上。 「每次往返阴间都会这样呢。」蚩尤眼神有些许担忧。 「习惯了、就好。」琉玥翻身,躺在蚩尤的腿上。 过不到十分鐘,厨房传来惊天撼地的尖叫声和东西摔坏、还有疑似不明物体爆炸的声音。 「......」一人一神看着厨房的方向。 琉玥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喂?阿述吗?你现在有空吗?可不可以帮我们买饭...啊啊是的,雅云又炸了厨房...我没事啦,不过你再不过来这边就真的会有事了...可能要先打电话叫消防车...是的,真的那么恐怖...谢谢。」掛掉电话后,琉玥伸出手指戳戳蚩尤的脸,「这是什么脸?」 「你明知吾讨厌那人。」蚩尤撇嘴。 「在说什么呢...」琉玥把手机往旁边扔,整个人很放心地躺在蚩尤腿上,「还是这里比较舒服...」 蚩尤愣愣地看着躺在他腿上睡着的琉玥,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双方都不知情地、一直这样下去,那是多么美好。 --《味道》完。 番外 忆语花香 她原本是要去投胎的,但是母亲却被杀了。 上辈子因为和家人一起出游,在父母去买东西要她别乱跑时,被陌生人强行带走。 陌生男子要她叫他爸爸、另一个女子要她叫妈妈,但是那不是她的爸爸妈妈呀!女孩很害怕、很想逃走,不断地大哭着。 那对夫妻的眼神出现了扭曲。 后来的记忆很混乱,身上的痛越来越麻痺,到最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女孩就被这一对完全不认识的夫妻杀掉了。 问她恨吗?其实她也不懂恨是什么,她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但是头七回家那天,她看见父母绝望的哭喊时,她却懂了。 原本纯真无邪的亡灵,化成了恶鬼,找到了杀害她的那对恶毒夫妻。 在那栋充满血腥的屋子里,她遇见了两个和她同样被杀害的孩子,三个幼小的恶鬼联手开始进行了报復,日以继夜地折磨着他们,直到他们受不了崩溃烧炭自杀后继续折磨着他们的亡魂。 「该住手了喔。」 有天,窗户被人推开,一个大姊姊爬了进来。 女孩眨眨眼,丢下从女子身上拔下来的耳朵,困惑地看着大姊姊,「...大姊姊,这里是六楼喔。」 大姊姊拍拍身上的衣服,「嗯?那不重要。」她看着身为恶鬼的女孩,「再吃下去,会投不了胎、再也见不到爸妈的喔。」 其他两个小鬼听到这句话,恐惧地丢下了手中的残肢断臂,哭喊着想要找爸爸妈妈。 只有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姊姊。 「你们两个,去找外面那两个笨蛋吧。」大姊姊往旁边退,窗户外面飘着两个一白一黑的男子,他们亲切地向这里招手。 两个小鬼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拉了拉女孩的裙子,「小忆,我们要不要一起过去呀?我好想妈妈...」 小忆看着地板上的耳朵,又看了被他们绑在柱子上的那对恶毒夫妇亡魂,「...嗯。」 大姊姊走了过来,向那两个小鬼说:「你们快过去吧。」然后低头看着小忆:「是你带头报仇的吗?」 『应该是要来处罚她的。』小忆这么想,乖巧地点头。 想不到大姊姊居然是摸着她的头说:「好乖好乖。」 小忆开始对这位大姊姊產生兴趣了。 被绑在柱子上的夫妇亡魂开始鬼吼鬼叫,不断地哭喊着「我要把你们这些死小鬼大卸八块」、「我死得好冤枉啊」、「我要去阎罗王前面告状」等等之类的,大姊姊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对着小忆说:「放心吧,你们并没有直接性地杀人,更何况你们是被这两个人渣杀掉的,若要真的怪罪下来也是这两个倒楣。」说完,大姊姊牵着她走到窗户前,「你也跟着去报到吧。」 「大姊姊你呢?」小忆被穿着黑西装的男子接了过去,她眨眨大眼睛:「大姊姊你要去哪?」 「运动。」大姊姊伸懒腰,对着黑西装男子交代:「你们先把孩子带过去,大概半个小时再来这边把这两个渣渣带回去审理。」 「琉玥大人,私自动刑可是不好的...算了你也听不进去吧。」男子叹气,「那我们半个小时过后再来。」 大姊姊对着他们挥手,然后关上了窗户。 废弃的大楼传来凄厉的鬼叫声,不过就真的是鬼在叫、一般人可是听不见的唷。 大概过了几个月,小忆领到了投胎的号码牌。 「这是什么?」小忆抬起头,困惑地问。 「转世用的喔。」穿着白色衣袍的男子温和地笑着,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这是你未来的妈妈名字、这个是爸爸的名字。」 「可以、唸给我听吗?」小忆祈求地看着男子。 「可以唷。」男子摸摸小忆的头,「你的爸爸叫做『祝柏圣』、妈妈叫做『梁语甄』...噗,另类的梁祝吗?」 「什么是梁祝?」 「一个爱情故事,男女主角的姓氏刚好也是梁祝、就这么称呼了。」男子微笑着。 「那我的名字呢?」 男子仔细地看着木牌,「嗯...『忆语』,叫做忆语喔。」 小忆张大眼睛,「忆...我的名字也有忆...」 「那真是太好了不是吗?」男子摸摸小忆的头,「那、我先去忙了喔。」 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小忆小心翼翼地将木牌用手帕包起来,放进前些日子琉玥託付给黑白无常带给她那有小花朵的侧背包。 时间到了,但是名单中却没有小忆的名字。 「你的妈妈...被杀掉了。」白袍男子怜惜地摸摸小忆的头,「你要换一户人家吗?」 小忆蹲在大树下,用力地摇头。 男子叹气,「等你想换的时候,跟黑白无常他们说一声,来第十殿找我吧。」 「......」小忆把头埋在双膝里不发一语,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男子曾经因为私心给小忆看了柏圣和语甄在阳间的画面,他们的感情很要好、好到令人羡慕又忌妒。 小忆看着语甄笑得很开心,独自在家时很温柔地抚摸着腹部,不断对着还未出生的孩子说未来的生活会多美满、很期待未来有孩子的生活。 她很想要小忆。 就连被坏人威胁时、也想要保护爸爸和小忆。 但是却没人保护妈妈,连妈妈死了以后,无助到连想报仇都报不了。 「谁可以、救救妈妈...」小忆哽噎着,将好不容易叠高的石头山拍散、崩塌。 黑色靴子踢掉小石头,小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抬起头。 琉玥面露疲惫、一身狼狈地看着小忆,「...嘿、找不到家吗?」 小忆突然忘记了哭泣。 「等你把这些石头恢復原状、乖乖在这里等,你妈妈自然就会出现。」 琉玥离开前这么告诉小忆,小忆乖巧地将那些被自己打翻的石头通通收集好,一个一个堆叠起来,仔细地不让石头山崩塌。 「嗯?你想要用这个换母亲的责罚?」白袍男子愣住了,放下手中的卷轴,走下台阶看着小忆高举的小花侧背包,「但是这不是你的宝贝吗?」 小忆低着头,「...没关係的,小忆想帮妈咪早点去投胎。」 男子看着将背包高举的小忆许久,将背包轻轻推还给小忆,扬起温柔的笑容:「这东西你留着吧。」 「可是...」 「放心,你妈妈不会被惩罚的。」男子笑着,「就算真的要服刑,也只是一两天而已,不是什么大罚。」 小忆看着男子,「那会痛吗?」 「嗯?一点点而已唷。」 「那...」 「不可以。」男子抱起小忆,「每个人都有义务接受审判、服从刑罚,不管在阳间犯下了什么错,我们都会慎重审判,更何况琉玥还跟阎罗王拿了黑令旗,所以你母亲那算是正当行为、不会被处罚的唷,虽然是事后拿的啦...」 「黑令旗?」小忆眨眨眼。 「就是...」男子原本还想说什么,站在一旁手里捧着文书的少年咳嗽提醒男子不应该再多谈,「唔...」 小忆眨眼,乖巧地没有继续多问。 「小忆很乖呢。」白袍男子摸摸小忆的头,「去奈何桥那边吧,时间差不多了。」 在被人牵着离开大殿时,小忆突然跑了回来,将小花侧背包拿了下来放在男子手里,「这个、送给你。」 「咦?」男子愣住了。 还不等男子反应,小忆又蹦蹦跳跳地跑回来迎接她的人身边,边走边回头向男子挥手道别。 男子也笑着挥手,等看不见女孩的身影后有些许落寞:「唉...就这么离开了。」 「请您要有身为转轮王的自觉。」少年叹气,「不然被其他殿的大王知道又会被碎碎念的...上回你带她去阎王殿擅自使用业镜,阎罗王大人还在等你的交代呢。」 「抱歉抱歉,我会好好反省的,难得看见有个和琉玥那么相似的孩子,就忍不住多聊几句了。」男子笑着。 「您那已经超过『多聊几句』的地步了。」 「好好好、该继续工作了。」 等小忆被带到奈何桥时,看见了一名女子身穿素衣、一脸茫然地站在那儿。 她的心情很激动、却又不敢上前去喊对方「妈妈」。 肩膀被人推了一下,小忆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却看见了神情淡漠的琉玥。 「大姊姊!」小忆拉住琉玥的手,「我、我...」 「再不过去,我就要把你妈妈踹去领孟婆汤过桥了。」琉玥淡淡地说。 虽然知道对方多半是开玩笑,小忆眨眨眼睛,向琉玥弯腰敬礼:「谢谢你、大姊姊。」说完,便跑向了女子,怯生生地牵起女子的手。 我、终于找到你了,妈妈。 这次,换我保护你。 --《味道番外:忆语花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