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外挂使我登顶武林》 第一章【小修】 第一章 【世界正在生成】 【您已载入世界】 【当前身份:武林盟主之女】 【当前属性:体弱多病】 【初始道具:20格背包一个,迷魂药一瓶,生锈的匕首一把,易容丹三枚。】 …… “嘀嗒” “嘀嗒” 宫盈醒了。 但她怀疑自己在在梦游。 因为她发现她此刻正被绑在了一个湿冷阴暗的地牢里。 她的床呢?她那么大一个床呢? 脑袋正懵,便听到了长鞭撕破空气的声音。 紧接着,猎猎寒风由远至近,刮来了一中年妇人若蛇般阴森的声音。 “还是没问出南音图的下落吗?” 黑暗的角落有人小声回话:“回、回桃夫人的话,她……她晕了好几次,什么话都没说。” 宫盈更懵了,她听了一会儿脑袋就昏沉起来。 俩人说话的声音一直飘在耳旁,叽叽喳喳,吵得很,却听不懂她们究竟在说什么。 四肢冰冷无力,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花了好长时间,才理清现在的局面。 如果不是幻觉的话,那么她现在应该是穿越了。 还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被绑在了冰冷滑腻的墙壁上,双脚悬空,动弹不得,像条搁在砧板上的鱼。 隔了会儿,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 【尊敬的玩家您好,你叫宫盈,是现任武林盟主之女。】 【魔教少主尹息化名尹溪,十三岁时成为了你父亲的养子,十八岁时同你定婚,十九岁时带着魔教教众围攻你的父亲,并将你掳入宫中。】 【他们都想要从你口中问出武林至宝‘南音图’的下落。】 【当然,您并不知道南音图在哪里。】 宫盈:“……” 这声音像极了游戏里面的电子提示音。 所以……这难道是游戏世界?她穿游戏了? 【尊敬的玩家您好,这是真实世界哟,死了就死了哦。】 ……行吧再见。 等她找到机会了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一睁眼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不能动不能说话就算了,还要听两个莫名其妙的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就不信还撞不回去现实世界了。 系统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站在宫盈面前的“桃夫人”不到四十岁,脸上涂抹了一斤多的脂粉,脸蛋生得不错,但打扮得像个要去广场扭秧歌的大妈。 同浮夸扮相截然相反的是她森冷阴毒的气质。 这位桃夫人冷冷盯着宫盈。 宫盈愣了会儿,不太服气地睁大眼睛回瞪。 侍女模样的年轻女子缩了缩脖子,声音低了下去:“尹少主马上就要回来了……” 桃夫人眼尾一挑,声音柔滑:“少主?那小子算什么少主?” 侍女嗫嚅了两下,头埋得更低,没敢继续说话。 “再说了,北山域出了大乱子,尹息这会儿恐怕正自身难保着呢。” 再没一个人说话,空旷的地牢里除了水声,便只剩桃夫人的叨叨念念。 她好话歹话说了个遍,见宫盈自始至终一声不吭,最后一点耐心终于耗尽,扭脸,笑意瞬间一扫而空,声音冰冷:“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侍女捏紧了衣摆,面色微微发白。 桃夫人攥紧了鞭子,皙白手背上青筋隐隐凸起。 她胸口起起伏伏了数次,大概是恼极,忽地若鬼魅般近了宫盈的身,抬臂,干枯的手掐上了后者的脖颈。 尖锐的指甲嵌入皮肤,生疼,宫盈的身体颤了一颤。 她因为难受而仰高脑袋,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桃夫人浑然不觉,若桃花的眼眸在尾部勾出妩媚的弧度,眼里却藏了毒汁。 宫盈张口,声音沙哑:“啊,啊……” 桃夫人一怔,反应过来后,冷冷一笑:“还是不……” 话未说完,她便感受到了股异样。 芽儿匆匆:“少主……” 站在牢门旁的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黑发青年,他身材颀长,面容精致,生得如画般好看,气质却偏阴冷,像是常年生活在暗不见光的潮湿地带,眉目间浮着难以忽略的戾气。 大概是来得比较匆忙,青年的额前的发丝略显凌乱,可站在木门旁的模样,却又像是入定的老僧,只用漆黑的眸子沉沉地盯着里面,什么话都没有说。 桃夫人受了惊吓,抽离的时候,指甲从宫盈脸侧刮过,刮出了道浅浅的口子。 “你怎么这……” 前者还未察觉,尹息的神色瞬时就变了:“出去。” 桃夫人收了口气,面皮紧紧绷起,眸里瞬息万变。 宫盈观望了半天,只明白过来一个事实:那就是,拷问她的人从女的变成了男的。 桃夫人大概是没这个青年厉害,磨蹭了半天,不甘不愿离开。 俩人气场极其相像,反正一眼就能看出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这个叫尹息的男子要稍微安静点,没那么多话,进来后就沉默站在宫盈不远处,看着她。 什么话都不说,就这么看着。 进这个地方没受什么刑,没流血没受伤,但拜体质所赐,她这会儿胸口沉闷,浑身发软,被尹息看佛像一样盯着看了半天后,喉间居然涌上股甜味。 隔了好一会儿,尹息终于开口:“你……” 宫盈再也忍不住,喷出口血来。 站在正对面的尹息,就是反应再快,也染上了些血污,他神情微僵,身体愣在原地,视线望向宫盈的时候,面色黑成了锅底。 她起初还有些担心,但是吐都吐了,总不能让她舔回去吧…… 学会了破罐子破摔以后,宫盈的心情豁然开朗,她睁大眼睛,瞪视着尹息,一脸的英勇无畏。 出人意料的是,尹息似乎并没有对她发怒。 他用手指刮去下巴上的血迹,看了一眼被染红的食指,抬眉时神色怔忪。 宫盈都踏马惊了。 这位仁兄,你可以不生气,但是为何要做出这幅表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刚喷血的是你呢。 尹息垂下眼睫:“芽儿,把她放下来吧。” 芽儿二话不说,默默将宫盈从墙上放了下来。 身体莫名得到解放,却还没很好适应,她双腿麻木发软,刚触地,就向前摔去。 好在芽儿就在身旁,伸手将她的身体扶住。 “你先出去吧。” 芽儿将她扶到墙壁旁坐下,才乖乖离开。 冰冷的石板让宫盈找到了一些真实感,她一伸手就触碰到了覆满青苔的地面,滑滑溜溜。 她有些累,靠着墙壁闭上眼,体力稍微恢复了些。 刚闭上眼,脑袋里就有什么东西闪了下,她凝神望过去,发现那……好像是个闪闪发光的手,手指指向一个黑不溜丢的麻布背包。 ……这感觉,怎么这么像新手指引? 鬼使神差之下,宫盈按照提示打开了脑海里的这个背包。 里面的东西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分别是匕首,迷魂药和易容丹。 奇妙的是,匕首上还附带了注释。 【生锈匕首:可以利用它自杀。】 宫盈:“……” 系统这么鼓励自暴自弃的吗? 宫盈盯着匕首看了一眼,开始思索从自己身上哪个地方下手,能死得更干净利落点。 隔了半秒钟,匕首上面的注释变了。 【生锈的匕首:↑刚才只是个玩笑,本匕首是个没用的装饰品。】 宫盈:呵呵。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些都是她穿越前玩的一款网游里面的新手初始道具。 不等宫盈细想,面前的男子便出声了。 尹息居高临下望着她,情绪莫测:“南音图交出来的话,我可以保你们父女平安。”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宫盈的脑壳又开始发疼了。 她仰脸,目不转睛地望着尹息,对他发起眼神攻击。 尹息沉默片刻,别过视线。 宫盈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袍下摆,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靠近一点。 尹息望过来,却没动弹。 宫盈轻轻蹙起眉头,面色发白,右手捂住心口,表情悲戚。 青年指尖稍顿,冷着脸,抿直了唇,一言不发蹲下/身,拉近了同她之间的距离。 刚蹲下,便听到“呼”的一声,雾气迎面扑来。 “你……” 自诩沉稳机敏的尹息也在这一刻愣住了,他想闪避,可显然已来不及,鼻间吸入了大量不知名药雾。 宫盈捏着药瓶站起身,心情终于舒服了。 尹息的身子瘫软着靠回墙上,睁着双眼,目光却因为药物而失神。 迷魂药的作用宫盈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初玩《灵剑江湖》时,背包里就有这个东西,这个药可以帮助她驱使丛林里的大大小小npc。 驱使个尹息当然不在话下。 迷了尹息的魂后,宫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解了自己的哑穴。 解完哑穴,尹息又气息不稳地靠回了墙边。 他盯着宫盈,虽仍旧动弹不得,可眸里却出现挣扎和错愕,似乎还有些恼火。 宫盈掐了下他的脸蛋,泄愤一般捏了又捏:“拜托你,回头见到了那个桃夫人,帮我转达一句,让她下次审问别人之前,能不能先把哑穴解开。” 见尹息还睁着双黑漆漆的双眸,对自己使劲瞅着,她有些于心不忍。 地牢里没什么工具,她左瞄右瞄,在角落找到了块石头。 宫盈抱起石块,由于身体孱弱,还未走到尹息面前,面色就开始发白,眼瞳氤氲出了层可怜兮兮的薄雾。 十分招人心疼。 就是这么个招人心疼的姑娘,毫不客气地当着尹息的面,“啪”的一声,将石块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尹息眼皮一翻,昏倒过去。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吃下一颗易容丹,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变作了尹息的模样。 这丹药品质一般,只能维持半柱香的时间,更重要的是,变换以后,同他仍旧有着明显的区别,很容易被熟悉他的人察觉出来。 不过现下也管不了那么多,宫盈迅速扒下他的外衣,套到自己身上。 牢房外的狭窄石洞过道空无一人,只有三三两两挂在墙壁上的微弱火光勉强照亮了前路。 她松了口气,板着脸,顺着道路尽头的光源处缓步往外走。 这对于宫盈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摸不清方向,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走。路上遇到了不少魔教弟子打扮的面孔,她一概目不斜视地忽略了。 尹息平日在教中大概颇具威严,一路上碰到的弟子在同她问候的时候都不敢直视她。 这使伪劣产品宫盈一路走得顺畅平坦无比。 一路有惊无险地摸到了宫门附近,正前方的巍峨石门正紧紧关着,宫盈一走到附近,守门的弟子便乖觉替她将门打开。 随着轰隆声的响起,她似乎听到了石门外的涓涓流水声。 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宫盈却突然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她走路的时候习惯用余光瞥着脚下,以防踩到不该踩的东西,这时候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她发现脚下突然多了块奇怪的红圈。 大概因为这东西长得太像游戏里经常出现的伤害范围圈,身为一个合格的游戏玩家,宫盈看到圈,大脑一空,条件反射跳出红圈。 身子刚离开原地,她便听到“唰”的一声响,一道闪着寒气的锃亮光影横切开空气,擦着她身旁的空气,轰然扎入石门中。 宫盈睁大眼睛。 偏头的那一瞬间,她对上了桃夫人的视线。那是愕然,讶异,仿佛受了灭族羞辱的视线。 ※※※※※※※※※※※※※※※※※※※※ 安利下基友超好看的奇幻文《和闷骚龙包办婚姻后我飘了》by不可名状的硬糖 叶嘻嘻活着活着,发现自己穿书了。 为了喜欢的男人,甘愿给对方的心上人做药引,自己死成渣渣,还连累父兄惨死。她装傻装废,拼命想要逃离原著命运。 然后原著自己先拐了个弯—— 她至今没想通那素未谋面的男人,是怎么在茫茫人海中相中平平无奇的她,定下婚约的。 要知道,她不仅不想要甜甜的恋爱,而且根本就不喜欢人。 她觉得天道有毒。 等后来见到人身龙尾,腹肌布满深黑鳞片在仙池中龙体横陈的未婚夫……才认识到,天道爱她爱得深沉。 ——竟然知道她是人外控! 敖潜是龙,龙的新娘是祭品。他选了修仙世家最美的小女儿当口粮,没想到这口粮甚是爱他(?),每天追着喊潜哥哥,还对他的尾巴和角投来恋爱的目光。 …… 他下不去嘴。 只能娶了。 日后再吃。 【小剧场】 叶嘻嘻以为敖潜好脾气,是很乖顺的爬宠男友。 后来他站在九天上,行雷唤潮,带十万虾兵蟹将围困云水关,她才知道,这闷葫芦发起飙来十分骇人。 他说,“过来。” 她只能硬着头皮,咳咳……舍身饲龙。 #一难过就下雨,温柔清贵但可能决堤的龙殿下 #一害怕就扯谎,贪玩成性成日想rua龙的嘻嘻怪 △偶尔走原著剧情 △大部分日常流水 第二章 第二章 两旁的守门弟子齐齐张大嘴巴,目光呆滞。 这怎么自家人还和自家人打了起来? 桃夫人反应过来后,似是有些羞恼,咬了咬牙:“我还当……” 本来宫盈还提了口气,但看到对方的表情后,她便知道自己并没有完全暴露身份,因此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冷眼扫过去,声音冰冷:“夫人有何指教?” 别的不说,尹息的气质那是最好拿捏的,摆出张死人脸就够了。 桃夫人当然没什么可指教的。 她纯粹只是疑心病犯了,“偷袭”也只是冲动下的产物。 习武之人皆有内功,内功越高者,身姿越轻盈, 她在月牙阁外瞥见尹息朝宫外赶,匆匆一眼,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而才会冲动出手试探。 而结果,同她的猜想完全相反。 一个没有武功的人,绝对不可能那么精准地避开她的暗器。 所以,竟是她想错了? 直觉出了差错,还险些落得个暗算少主的罪名。 在教中,不管是论资还是排辈,她都被这位横空出世的少主死死压一头。更别说,对方身后还有教主撑腰。 这事若要传到教主耳中,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两位守门弟子震惊盯着桃夫人,脸上写着长长的一串——“哦我的天呐,桃夫人你在做什么,你居然暗算少主,你是不是在挑战教主权威!” 那眼神让桃夫人差点咬坏一口银牙。 她愤恨至极,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勉强笑了笑:“切磋比试罢了,想来少主这些年在外面,于武艺上丝毫没有懈怠。” 宫盈冷冷睨着她,一言不发。 桃夫人被这样的视线盯得又羞又愤,碍不住面子,笑容慢慢消失,而后随口找了些托词,匆匆离去。 易容丹只能维持半炷香的时间,她没纠缠不休,这让宫盈松了口气。 守门弟子将她送到门外:“少主,马车早备在门外,教主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果不其然,门外正停着辆颇有魔教特色的黑色马车。 宫盈眨了下眼睛:“?” 哦草,怪不得没人拦路,也没人问她要去哪里,原来是都知道尹息待会儿要去见教主? 一提到魔教教主,宫盈的脑海里就出现了张比僵尸还要阴森莫测的脸。 看多了武侠小说、武侠电视的都知道,魔教教主就没一个好糊弄的。 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魔教教主面前转圈圈玩。 但现在骑虎难下,她只能将万般不情愿藏回腹中,高冷地点了下头,默默上了马车。 车内环境倒不错,足够大,案桌上摆着些新鲜的水果,后面还有休息的矮榻。 宫盈坐下去后,抓了些水果藏进口袋中,并开始默默自我安慰。 不管怎么说都比让她骑马好多了。 更重要的是,这魔教的魔宫建在了山脚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徒步离开,等同于把小命交代给了山林野兽。 有马车也方便她离开。 只是……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她要怎么才能回去? 宫盈正色思考。 想了想,她将匕首从背包中取了出来,对着自己的手腕比划了两下。 不出片刻,一张充满年代感的破旧薄纸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像是在无声举白旗投降。 上面写着三个大大的简体毛笔字。 “南音图” 宫盈:“?” 为何不早点出现? 隔了会儿,系统音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你于睡梦中猝死,魂魄误打误撞来到了这个世界。】 【要想回原来世界重生,只需要完成以下两件事。】 【一、集齐南音图中记载的六件物品。】 【二、成为武林至尊。】 【注:宫盈体质特殊,强行练武或经脉错乱而亡。】 宫盈:“……” 这是什么破规则? 到底是对这个新世界充满了好奇心,宫盈自暴自弃了会儿,又突然产生了些当成游戏去闯关的冲动。 人固有一死,或死于自杀,或死于追杀。 宫盈权衡了几秒钟,决定暂时放弃自杀。 隔了一会儿,南音图上面便出现了宫盈需要找的第一个物品。 “神医药臼” “可制作易容丹、迷魂药……等各类天下奇药。” 宫盈眨了眨眼睛。 这个药臼对她来说吸引力还挺大的。 要知道,背包里的迷魂药和易容丹都是限量的,用完就没,有药臼的话,就可以无限制作了。 可恨的是,南音图上根本没有给半点线索。 她要到哪去找这个所谓的“神医药臼”? 宫盈思索片刻,将南音图并马车里的水果一起收进了背包里。 没一会儿,马车就进了城。 车外往来络绎不绝,叫卖声和喧哗声听起来十分热闹。 宫盈估摸着易容丹的时间快到,不敢多待,开口:“停车。” 赶车夫探了个脑袋进来:“少主有何吩咐?” 她抬眉,没什么情绪地道:“你看好马车,在这等我。” 车夫当然不敢提出什么异议,他虽有些不解和担忧,但还是乖乖应了是。 宫盈跳下车,穿入拥挤的人群,很快便将马车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易容丹的作用即将结束,她不能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变回去,穿过了好几条窄窄的巷子,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才走入一家客栈。 宫盈用从尹息那里摸过来的钱袋付了房钱,在小二的带领下,进了个房间。 小二面色惨白惨白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见宫盈对他望着,他撑了撑眼皮,勉强笑道:“这位客官瞧着挺面生,不是咱们北山城的吧?” 她含糊应了声。 小二幽幽叹了口气:“原来公子是因无知而单纯。” 宫盈:“……?” 这说得好好的,咋还搞上人身攻击了呢? 信不信她待会儿学尹息的死人脸出来,保管不单纯不无知。 小二神经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公子有所不知,这几天,咱们北山城可不怎么太平,每天夜里都会有人失踪。” 宫盈配合地睁大了眼睛:“这么可怕。” “可不是嘛,我听来往的客官们说,是有大魔头在咱们城停了脚。” 大魔头? 难道是魔教教主? 可这魔教的大本营就建在附近的山上,没道理这些开店的人现在才知道害怕吧。 小二甩了甩脏兮兮的抹布,临走前颇为操心地叹了口气:“公子切莫好奇,往后,这夜里都不会太平,还是少出门为妙。 宫盈连连点头。 她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久留,魔教就在附近,这会儿又多了个不知名的大魔头,要不是因为天快黑不安全,她一定连夜溜走。 关好门,她坐到铜镜前,安静等模样变回去。 铜镜里的少女,同她上辈子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年纪要更小些,皮肤也更光滑白嫩,两颊有明显的婴儿肥,应该才十五六岁。 那些人居然舍得绑架这么小的孩子,简直残暴! 宫盈深感痛心。 变回去后,尹息的衣裳就穿不下了,不过她早有准备,原先穿的裙子被她塞背包里一起带了过来。 她将衣裙换好,刚想稍微休息会儿,便听到外面的声音突然变得哄闹了起来。 不仅如此,还有冷硬的,齐刷刷的脚步声。 她心里突感不妙,将窗户推开一个细小的缝隙。 傍晚的晚霞将天染成赤色,坑坑洼洼的街道上,普通路人早已作鸟兽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黑压压的,小跑着靠近的队伍。 是魔教弟子们,他们摆出了收保护费的架势,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客栈。 不用说都知道,他们肯定是来找她的。可问题是,为什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宫盈没时间思考,取出一枚易容丹吞下,趁那些人还没上楼,翻出窗户。 她将上辈子丢钥匙时的本领全使了出来,在临跳楼前还是犹豫了下,两层楼虽然不算高,可还是有摔残或摔伤的可能。 稍微冷静了下,她借着窗户的力,攀着窗外的突起处,翻入了隔壁的空房间内。 小二说过这间房没人,宫盈决定在易容丹生效前,进去躲躲。 但,生活总是这么充满戏剧性。 宫盈屁股着地,疼得龇牙咧嘴,还没来得及哀嚎,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很难形容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细眉长目,形状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眸子黑漆漆,一眼看不到底,有着诡异的沉静感。 可以想象,弯眼含笑时,眸中该会有细碎的温柔星光。 可眼睛的主人,大概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笑,他黑发如墨,面容精致,表情安静到异常。 即使房中突然多出了个人,也没觉得讶异或者恼怒,只扇了扇浓密的眼睫。 而他望着宫盈的时候,就像是正在打量个将死之人。 刚出虎口,又进狼窝。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宫盈忍不住想。 让宫盈松了口气的是,这青年并没有动手。 她思索了会儿,得出一个答案,那就是,他正在泡在木桶里,光洁的上半身袒露在空气中,不可描述的下半身藏在桶内。 估计是不方便动手…… 要不,趁这个时间再换个房? 宫盈刚想完,便意识到易容丹生效,外貌正在变动,而面前安静男子的表情也终于产生了那么些微变化。 这系统赠送的易容丹品质过低,易容的时候没太多选择权,会自动选择变成最后一眼看到的人。 宫盈避无可避地变成了他的样子。 她干巴巴地打了个招呼:“哈……哎?” 刚想离开,便听到隔壁传来了声响。 小二颤抖的声音:“这位爷,我真的没骗你,他来的时候住的就是这间房。” 一人尖声细气问道:“人去哪了?” 小二:“这这、小的也不知啊!” “搜!今天就是把这家店铲平了也要找到人!” 那边闹哄了半天,声音直接朝这边过来了。 就在隔壁,这间房当然会成为第一个搜查对象。还没等宫盈反应,木门就被人从外面“轰”地一声踹开。 为首的是个长得像太监的中年男子,他头上顶着大概是为了显得高的帽子,面白得像鬼,脸上涂了红红的胭脂,打扮得妖娆妩媚。 一看就知道是个深不可测、心狠手辣的人物。 “给我……” 话音未落,他的视线落在了宫盈的脸上。 然后他愣住了。 如果不是错觉的话,宫盈觉得自己看到他的身子震了下,表情望上去,像是有些难以置信。 “……撤。” 他说完,麻溜地带着手下弟子退出房门,并贴心地替宫盈将门关严实。 宫盈:“……?” ※※※※※※※※※※※※※※※※※※※※ 感谢在2020-05-19 20:00:14~2020-05-22 05:1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沉迷学习,日渐拖延 2个;嬉皮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杨阳瑞 10瓶;想吃糖醋排骨。 9瓶;村霸的女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章 第三章 事情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宫盈垂头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一眼泡在浴桶里的青年,不禁陷入了沉思。 是这张脸吓退了他们,还是……这身女装? 可奇怪的是,本该暴怒的青年神色仍旧很平静。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眼眸稍稍动了动,像是并没有生气。 ……才怪! 纵使面色平静,宫盈也感觉整个屋子里面的气温骤降,她的手脚瞬间冻得一个哆嗦。 她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杀意。 可他的神色又过于淡然,好似平静无波的水面,没有一丝涟漪。纵使是杀心突起,也仅仅只是如同想要踩死一只从脚底路过的细小虫子一般。 被当成的虫子的宫盈感到了危机。 她莫名打了个寒战,刚想离开,便感觉身体受到了一股极大的吸力,像是被人从身后推着走一般,丝毫不受控制,双足几乎离地,险些飞起来。 她睁大眼睛,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撞到了浴桶上,巨大的力道撞疼了她的腰腹。 浓郁的药味争先恐后钻入鼻间。 她被呛了一口,剧烈咳嗽了几声,猛地抬头,正对上了青年的双瞳。 这样近的距离下,她能够更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瞳。 他甚至连身子都没动一下,只没什么情绪地盯着她看,像是在看一只蹲在火炉上绣山水图的蚂蚁。 这难道就是传说当中的……隔空吸物? 哦草,为什么出个门都能撞见大佬泡澡,她这是什么地狱闯关模式! 他伸手,微微抬起下巴,轻轻抚了下她的侧脸,冰凉的触感让宫盈身子轻轻颤了颤。 这种感觉,比起在魔教地牢里的面对拷问时的感觉更让她心惊。 就好像是,她清楚地知道,不管桃夫人的表情有多凶恶,也不会真的动手杀她。 而眼前的男人不一样。 他那平静的眼眸里藏着对人命的轻贱。 之所以不生气,似乎只是因为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费他心神。 宫盈轻喘出一口气,不得已之下,视线同他对视。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道:“易容术很厉害。” 他的声音和他的外貌一样,美到不真实。 宫盈嘤嘤呜呜:“谢谢夸奖,你需要吗,我可以教你。” 他兀自开口:“我树敌无数,那些大侠的毕生愿望就是取我人头。” 宫盈心底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但面上丝毫不显,她痛心疾首道:“他们简直禽兽不如,枉为人!” 义愤填膺罢,马屁也得跟上,她接着道:“不过他们肯定都没有你厉害。” 不然他怎么可能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泡澡享受人生呢。 青年轻轻地、凉凉地笑了声。 这笑声丝毫没让宫盈感到放松,因为她在对方的脸上没有看到一丁点笑意。 甚至,他的瞳孔里还藏着淡淡的厌恶,仿佛同她交流的这段时间,已被他写入回忆录的耻辱篇中。 稍微安静了下,他才接下一句话:“不如,你来替我死一回,好了了那些人的心愿吧。” 宫盈:“?” 请允许她收回之前的马屁。 她严重怀疑,他就只是单纯想找个理由弄死她而已。 可是,由不得她反抗,他话说完,手便轻轻贴上了她的脖颈。 他的手没有一丝温度,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名为死亡的气息从头到脚将她笼罩了起来。 宫盈打了个寒战,身子细微颤抖了起来。 ## 容瑜垂下眼睫。 说来可笑,她从进来起就没害怕过,倒是现在,像是终于察觉到死亡的威胁了一般,面色惨白惨白的。 隔了会儿,他的视线落到了她的手腕上,稍微松了些力道,垂眸,声音平静:“若是砸毁,你的命也就没了。” 少女的小动作顿住,她将手背在身后,攥紧药瓶,指尖僵了僵。 “拿过来。” “……不。”她咬了下唇,“除非你先答应我,不杀我。” 容瑜挑了挑眉,不再言语,力道蓦地收紧。 少女双目盈盈着泪水。 她还用着他的脸,这让容瑜的杀人理由又新添了一条。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顶着一张发白的脸,下定决心一般,抿紧唇,两手握着药瓶,缓慢而不情愿地递出来:“我……觉得你大概不会想要这个东西。” 透明小巧的喷雾瓶就立在她的双手之中,从外表上看,没有丝毫特殊的地方。 容瑜其实对她藏了什么东西并不感兴趣,这世间的红尘万物,于他而言,确实不如杀人有意思。 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是眼前的人。 此人易容术堪称天衣无缝,不仅外貌相似,就连声音也近乎一模一样。 他启唇,还未开口,便听到“呼”的一声响。 白色药雾迷了眼前的视线。 一击成功,双方都有些意外。 宫盈趁机猛地推开他的手,后退数布,躲到了屏风后面。 药喷完,她捏着空空的瓶子,出了一手心的汗。 居然成功了…… 她完全是抱着“横竖都是一死”的态度来试的。 直接掏药瓶,同大佬硬碰硬不太现实,稍微委婉一点,将主动权交到对方手里,是唯一有可能使他放松警惕的方法。 可能性低至两成,她自己都没料到会成功。 宫盈在做之前,甚至已经做好了会被对方无情拆穿/无情无视的准备。 可结果让她万万没想到。 这人竟然真的踏上了她的戏台,一步步按照她所设想地走了下去。 但…… 很快,宫盈便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上套了。 她视线望过去,发现对方正嘲弄地望着自己,看不出半点中了迷药的样子。 宫盈:“?” 为什么这药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由不得她多想,那边容瑜修长手臂一伸,她的身体又感受到了奇怪的吸力。 “死”字刻在了脑门上。 恰在这时,脑袋里有什么画面快速闪过,宫盈下意识低头。 果不其然,她在脚下看到了一块半径足有一尺的圆圈。 这圆圈极其隐蔽,呈淡灰色,若不是她专门去望,根本看不见。 宫盈来不及多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拼命跳出脚下的圈圈。 这回,容瑜真的愣住了。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将这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不一会儿,宫盈的脚下就又多了一个浅色的圈圈。 她继续跳。 他再扔,她再跳。 如此往来个数次,容瑜脸上的表情彻底阴沉了下来。 宫盈看懂了。 那是耻辱,比起桃夫人的耻辱,有过之而无不及。 宫盈觉得,自己要是落到他的手上,可能会被他用手撕牛肉的方式撕成不规则长条,不然恐怕难消他心头仇恨。 所以,她今天绝对不能落在他手上。 宫盈一边低头躲圈,一边注意着外面魔教弟子的动静。 听声音,他们应当快要搜查完离开了。 那边,容瑜的耐心终于耗尽。 他停止了对宫盈的攻击,冷冷蹙着眉,侧头,白皙的手臂朝身侧一抬,搭在屏风上的白衣长袍便朝他飞了过去。 那白色的布料,在空中轻柔若展翅白羽,卷着好看的波浪,轻盈起舞。 宫盈心中警铃大作。 她当然知道,对方这是要穿衣服了。 穿衣服意味着,他的战场即将扩大成整个房间。 也意味着她要完蛋了。 不可以。 宫盈在心里将脑袋摇成拨浪鼓,她绝对不可以让对方离开浴桶。 可能是求生欲作祟,脑袋在那一瞬间突然搭错了神经,全凭身体动作的情况下,她做出了一个完全不在自己意料之中的行为。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宫盈身体摔在地上,手里正紧紧抱着对方的衣袍。 嗯……? 她好像,把他的衣服截胡了…… 那真是干得太漂亮了。 白色的衣袍静静躺在她的怀里,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 她下意识抬脸,眨巴眨巴眼睛,同坐在浴桶里的男子四目相对。 他睁大眼睛,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是他想杀她,可这时候,宫盈清清楚楚地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行控诉——“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宫盈抱着衣服,全速后退,并且快速扔出威胁的话:“你不要乱动,再乱动我就大喊救命让人来看你洗澡了!” 男子阴沉沉盯着她,虽未说话,眼瞳里却写满了“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宫盈还想再说些威胁的话,却突然发现易容丹的已到时间。 当着对方的面,她的容貌又变了回去。 而魔教的声音仍在外面,她还不能出去。 稍微思索了会儿,迅速将房间里其他能遮挡的布料抱进怀里,期间又躲过了他几个攻击。 青年的表情彻底扭曲了。 就这个关键时刻,宫盈终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笑意。 多么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笑啊。 收敛笑意的那一瞬间,有血从他的唇角缓缓流出,血色红到发黑,仿佛中毒已深。 宫盈愣了下。 这是被她气吐血了? 应该……不至于吧? 他的皮肤本就苍白,吐血之后,脸更是白到骇人。 像是灵魂从身体里抽离了一般,他闭眼,仿佛化作了没有意识的傀儡。 如墨的黑发泄在肩头,极致的白与极致的黑,矛盾又和谐地交织在一起,晶莹的水珠从他的锁骨处无声滚落,掉入浴桶之中,销声匿迹。 宫盈屏住呼吸,担心是诈,远远站着观望了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总算消停,魔教队伍的声音逐渐消失不见。 她不再等,将他的衣服套到身上,趁着人还未睁眼,打开房门。 出门前一刻,她下意识回头,朝身后瞥了一眼。 却发现,对方已经睁开眼,同她对视的时候,眼里竟然不是杀意,也不是恼怒,而是满满的……迷茫? 是茫然她为什么不给他留衣服吗? 宫盈十分无耻地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一些,加快脚步逃离他的视线。 ※※※※※※※※※※※※※※※※※※※※ qaq默默爬来更新 新换的封面是不是超级可爱,诶嘿嘿【发出奇怪的笑声】 感谢在2020-05-22 05:12:32~2020-05-25 03:4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滴哒 50瓶;村霸的女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章 第四章 这是牛大毛待在贵福客栈的第九个年头。 当然,今天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又一个平平无奇的一天。 日上三竿的时候,他将客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打扫第二遍的时候,角落里的两桌贵客打了起来 第三遍的时候,一群锦衣卫在三楼带走了个蓬头垢面的采花贼。 第四遍的时候,魔教弟子蜂拥而至满客栈找人,一无所获,但走的时候顺走了几坛好酒。 第五遍的时候,侧面的木窗被一位跳窗而出的圆滚滚胖大侠撞破。 第六遍的时候,一位坐正中央座位的白面书生被人从身后刺破了喉咙,血溅红了他面前的桌椅。 第七遍的时候,牛大毛侧着眼睛从掌柜的身边路过,看到掌柜大人一边抹眼泪一边敲算盘,声音又委屈又气愤:“不干了不干了,明年说什么都不干了。” 跟了掌柜的九年,这话也就听他说了九年,牛大毛都快听腻了。 他眼观鼻鼻观心,将抹布从肩头取下来洗了一遍,准备给客栈上下来个第八遍打扫。 打扫到二楼的时候,他发现天字一号房的房门居然是开着的,牛大毛稍稍犹豫了会儿,决定目不斜视路过。 但走到门中间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用余光往里面瞥了一眼。 哦,贵客居然在里面泡澡。 只是,他怎么会有敞开大门泡澡的嗜好呢。 牛大毛由余光偷窥转变成了眼珠子偷瞄,又由眼珠子偷瞄转变成转脸偷看。 对方这会儿正背对着自己,一眼过去,只能看到乌黑的头发,和瘦削苍白的后背。 大毛的胆子稍微大了些,刚想敲门询问下原因,便见贵客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般,扭头朝他望了过来。 贵客这眼珠黑白分明,眼神纯洁干净,再加上呆懵迟缓仿佛刚睡醒不久的神情…… 这样的人,实在让大毛没有办法将他同“不良嗜好”联系起来。 大毛又稍稍犹豫了那么片刻:“客……客官,您需要换桶热水吗?” 泡了这么久,水该凉了吧。 贵客的眼睫上下动了动,眼睛专注盯着他,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大毛只能走近些,边比划边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的。 贵客用那好听的声音发出了简短的:“嗯?” 大毛:“……” 他们店里今天有接待过一个傻子吗? 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就在决定放弃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这位贵客的嘴角似乎有血。 不仅如此,他的精神状况也并不太好,仿佛生了大病。 该不会是泡澡泡出病来了吧? 大毛在心里权衡了会儿,默默跑下楼,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家掌柜。 掌柜的睁大了布满老褶的眼皮,苦大仇深地扒拉了几下算盘:“病了?” 客栈多了个病人,这事可大可小,虽说心疼钱,可到底还是没法袖手旁观。 不管大病小病,也不管能不能治好,只要帮了忙,都算是积善行德,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结识什么大侠。 大毛慢慢吞吞跟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自家掌柜在那位尊客面前又耍拳又踢腿,上蹿下跳,像个活泼的猴子。 掌柜耍完一套自创拳脚,沉着脸走到门边,扯了扯大毛的衣服:“失忆了。” 大毛睁大眼睛,一脸震惊:“从何得知。” “习武之人,在面对外人攻击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回击,可是,你看看他……” 大毛朝桶内男人看了过去,两眼迷茫。 青年的眼神也有些迷茫,他扭头,此刻正乖巧安静地看着他俩。 一副等待发落的样子。 不过,这么病弱的人,哪像练家子了? 再说了…… 掌柜的刚刚使的那一套,比起“攻击”,分明更像“杂耍”。 很快,大毛便疑惑不出来了。 因为之后发生的一切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位客人的确是失忆了。 姓甚名谁? 不知。 家住何方? 不晓。 有没有朋友? 摇头。 要不是模样太乖,大毛已经将这个麻烦从二楼扔出去了。 “怎么办?” 掌柜的沉痛地摇头:“先请个大夫看看吧。” 联系起他唇角的血,大毛倾向于认为他是被人下了毒。 没一会儿,蓄着白胡子的老头子便提着药包,一步三颠地赶来了客栈。 小二与掌柜的俩人眼巴巴站在一旁:“怎么样,能看出……” 话说一半,便见老头子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激动得胡子乱颤:“这这这这……” 莫非病已膏肓?旁观俩人心里咯噔一下,如此想。 老头子声音哆哆嗦嗦:“天下竟有如此神医……” 怎么在自卖自夸?旁观俩人默默观望。 大夫热泪盈眶,一把握住病青年的手,“老夫若没看错的话,过去有一奇毒在你体内蛰伏了十数年。” 青年眨了眨眼睛。 “可它现在居然从你体内消散了,阁下可否告诉老夫,是哪路神医给你的方子?老夫一定要去拜见拜见他。” 眼见着开始跑题,掌柜的轻轻扯了扯大夫的衣袖,小声提醒:“错了错了,是失忆,是失忆……” 大夫这才反应过来。 他愣了愣,看向青年,疑惑道:“你没有记忆了?” 青年茫然回望:“应当是如此。” 顿了顿,他垂下眼睫,神情落寞:“不过我还能记起毒发时的疼痛。” 说到这里,他抬眉,展颜,微微一笑:“能脱离那些痛苦真是太好了。” 堂堂七尺男儿,笑得这般纯净好看,差点晃瞎在场三人的眼睛。 大夫想起在书册上看到的记录,哆嗦了一下,这毒的可怕,哪是区区一个“痛苦”能概括的。 大毛突地想起什么:“会不会是药浴的作用。” 浴桶还摆在屋里没清理,药香弥漫整屋。 大夫摇摇头:“那药老夫进来时就注意到了,只能暂时缓解痛苦而已,解不了毒的。” “我猜测,失忆很有可能就是解毒之后的后遗症。”他看向青年,“你能否努力回忆一下,在药浴之后可还有服其他药物?” 那解药,很有可能便是找回记忆的关键? 屋内四人一齐陷入沉思。 没有用过的药碗,屋内除了药浴的味道再闻不到其他。 青年又眨了下眼睛。 就在大夫说完那句话后,他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两个一闪而过的画面。 缭绕在面前,遮挡了用药之人面貌的朦胧白色药雾。 以及握着药瓶,站在门口,最后转头望他,却又盈盈着泪水,仓皇逃离的瘦弱少女。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 很快,容瑜失忆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想拿他命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日日都有人上他面前挑战。 有的是为报血海深仇,有的是为名震江湖,有的单纯只是想为民除害。 然后那些人便知道,容瑜的确是失忆了。 这么多天过去,他居然一个人都没杀。 这比王朝颠覆还让人震惊。 往日惧怕他的人,这时候便蠢蠢欲动了起来。 不过,出现的也全都是一些小鱼小虾。 今天第六次被人拦住去路,容瑜也只是不解地皱了皱眉头,好声好气询问面前的持三金刀的壮汉:“兄台为何要拦我?” 话说完,“嘎啦”一声,拧断了面前人的胳膊。 在旁人看来,这样的容瑜脾气好得像是被下了巫蛊之术。 莽汉的刀掉落在地,又惊又痛,咬牙切齿:“为何不同我堂堂正正打一场,拧断我胳膊算什么英雄好汉。” 容瑜耐心解释:“在下并非英雄好汉。” 说完,他便准备离开。 莽汉本想借着对方失忆的机会,好好在江湖上扬扬自己的恶名,却没想到连刀都没机会使,不由又气又恼。 自己怎么说都是兵器谱有名的强者,怎么可能会连个没记忆的人都打不过? 一定是因为对方使诈! “你为何不同我正面打?莫不是怕了我?” 容瑜看了他一眼,温声道:“我现在有要事在身。” 可能是对方微微皱眉的模样,像极了责备。 仿佛在责备他为何要耽误他正事。 莽汉愣了愣,竟在这样的表情下起了愧疚心。 他下意识问:“你,你要做什么?” 却见那个往日闹得整个江湖腥风血雨的可怕男人,这时候却落寞得像个被抛弃的孩童,眉宇间全是困惑:“我想去找个人。” 莽汉结结巴巴:“啊,啊,找谁?” 容瑜看向他,唇角微微扬起,五官都变得柔和了起来:“去找我的恩人。” 稍稍顿了顿,他又道:“去报恩。” ※※※※※※※※※※※※※※※※※※※※ 莽汉【震惊】:“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宫盈:“仿佛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误会。” 第五章 第四章 宫盈也不太清楚自己应该去什么地方。 不过,对于她来说,当务之急自然是离开这个北山城,走得越远越好。 出师未捷,仇敌就立了俩。 面对未卜的前途,宫盈的内心很是惆怅。 唯一让她松了口气的是,客栈里面的其他人见她眼生,穿裹着和身材极其不符的宽大衣袍,步履匆匆,认不出性别,虽然疑惑,也没刻意去为难她。 宫盈小心翼翼地绕了路,从客栈后面离开,一路出去,竟然顺畅无阻。 她哀哀切切地将衣服裹紧,胡乱抄小路,买了匹马,又带上了点干粮,便连夜骑着马慢慢吞吞往城外赶。 第一次骑马,宫盈不太习惯。 她骑了会儿,便有些心慌,举目望四方,深感前途渺茫。 这会儿,天色已深,空中繁星点点,马顺着坑坑洼洼的路,不停颠簸。 身子骨太弱,马儿慢走都晃得她浑身上下疼。 别说习武了,宫盈觉得,就连骑马可能都和她这辈子没什么缘分。 又嘚吧了阵,便听到身后传来了道激扬马蹄声,旋即,马蹄声慢下来,紧接着,一声嗤笑在近处响起。 “喂,你这马莫不是病了,怎的跑不起来?” 宫盈:“……” 荒郊野外居然还能听到人声,她有些意外。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年纪不大,能猜出应当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实在很容易获得人的好感。 只是,听出这声音是在嘲笑自己,宫盈便不想回答。 可那人却像是把她当成了乐子一般,继续道:“你不如下马在前面牵着它跑,肯定比现在这样快,或许,你也可以让马儿走前面拖着你跑。” 宫盈:“……” 懂个锤子。 这是在找感觉,是在循序渐进,是在培养感情。 她翻了个白眼,继续小心翼翼地坐在马背上随着这马小步小步往前蹭。 那人见她不答话,也不生气,在宫盈身后哼哼唧唧笑得像个傻子。 宫盈:“……” 她算是发现了,怪不得这么半会儿都没见他超马,原来他这会儿正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身后颠儿颠儿的,骑着马慢慢走。 一个人骑马慢走还挺有那么点苍凉的英雄味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看着就像是小学生排队一样,傻得冒泡泡。 宫盈虽然懒得搭理他,但也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坏人,就将他当成了同行的伙伴,倒也安心。 这之后,俩人之间便没再说过话。 身后的年轻男子一点也不觉得无聊,一会儿吹口哨,一会儿和马聊天,半刻都闲不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又自顾自开口:“喂,你这半夜出城,是打算去陵川郡吗?” 宫盈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摇了下头。 她没什么目的地,只知道离开北山城,过后随便去哪都行。至于神医药臼,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保命更重要。 那人见她摇头,兴致突然又高涨了不少:“不去陵川郡的话,你是打算去哪?” 宫盈犹豫了会儿。 她刚来这个世界,对这里的信息知之甚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而这个突然撞到面前来的少年,便像极了一个负责传递信息的无情npc。 问点消息应当没什么问题吧? 就是你了,天选npc! 她放慢速度,退到与他并排的地方,压低了声音问:“少侠,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那少年闻言,抬眉朝她望了过来。 他模样生得不错,生得唇红齿白,年纪不大,像是也才十五六岁的模样,身上穿的衣裳虽然普通,可浑身却自带股不可言说的贵气。 可这贵气之中又夹杂着他特有的闲适懒散气质。 听到她的话后,他的神色似是有些讶异,却不知道是在讶异什么,侧眸看清宫盈脸蛋的瞬间,眸里的呆滞便跟着流了出来。 静默了片刻,他猛地别开视线,似乎有些慌忙,握着缰绳的手也箍筋了些,惊得马儿嘶鸣一声,高高地扬起了两只前蹄。 少年的马儿停了下来。 宫盈下意识也跟着他停住马,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我我,我我……”他的视线没再看她,声音结结巴巴的,像是突然紧张了起来,“方、方才……唐、唐突了……” “……?” 宫盈睁大眼睛,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数秒钟后,又垂头看了一眼自己,总算反应过来。她身上披着之前浴桶美男的长袍,袍子宽大,再加上她嫌弃古代的发型繁琐复杂,直接用绳子绑了个马尾辫。 大半夜在背后看起来……还真挺容易认错性别的。 所以,他之前都把她当成男的,所以才会在意识到她性别以后变得如此震惊吗? 从话痨变成小结巴,这对比太大。 没忍住,宫盈吃笑了声。 少年立马睁大眼睛,忘记了之前的紧张,有些羞恼地看向她:“你,你笑什么。” 她连忙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望向对方:“我没有笑。” 顿了顿,她切入正题:“我是想问,如果我想要寻一件武林至宝,我该去哪里打探消息呢?” 少年一愣:“你是说南音图?” 宫盈:“……” “我听说,南音图一直在宫家大小姐手里,不光天魔宗的人想要,就连那些正派人士都眼馋得很呢。” 呵。 原来南音图这么出名,所以她玩的这是什么地狱闯关模式? 他继续道:“如果是要找南音图的话,还是劝你不要白费心机啦,这东西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 说罢,他打量了一眼宫盈瘦弱的身子,目光里满是嫌弃:“就你这个身板,就算能拿到南音图,也没那个命守住它。” 宫盈冷静了一瞬,回脑海里的背包里看了一眼。 确认那个名叫南音图的东西正安静躺在背包格子里后,沉默了会儿。 虽然她想问的不是南音图,可这位说的话,还是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个南音图真的有这么神奇?” 少年又看了她一眼。 这一回,眼里只剩匪夷所思与嫌弃,仿佛是看到了一个从远古时代走出来的猿猴。 “你居然连这都不知道?”他震惊罢,嫌弃罢,便细细给宫盈科普了一下南音图的由来。 事情还得从八年前说起,当时的纪大国师,于圣兽山祭祀,无意中窥见了传说中的天机。 掐掉前后废话,总结起来就是,得到南音图的人势必会弄得整个武林腥风血雨啦巴拉巴拉。 不巧,传说这南音图就是在宫盈的手中。 过于狗血,她还没听完就开始打瞌睡。 少年讲得口干舌燥,撇头发现她坐在马背上,垂着脑袋一脸昏昏欲睡,当即怒了:“你……” 宫盈立即清醒过来,望向他:“啊,啊?” 少年:“你……你这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是个什么意思!” 她揉了下眼睛:“所以南音图都没现世,大家也根本不知道它是否真的存在?” 少年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点,他勉强点点头:“是的。” “难道……没人怀疑过吗,万一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南音图呢?” 这南音图很显然是同系统绑定着,并非这个世界原有的东西,那些人居然要为了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万一追杀她。 简直凶残。 少年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绷紧面皮,神色严肃:“怎么会?纪大国师所说的话,不可能有假。”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悦:“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便罢,可不能在别人面前说。” 宫盈突地反应过来。 哦,这可是古代,只靠迷信都能掀翻或巩固王权的古代。 不过,他口中的纪大国师,似乎真的十分厉害,居然能算出南音图的存在。 她又有些惆怅了。 俩人安静地赶了会儿路,少年突地又开口:“你想打探的不是南音图,那是什么?” 宫盈也有些迷茫了。 她开口:“除了南音图,还有其他武林至宝吗?” 少年抬起下巴,盯着天上的弯弯月牙,思索了会儿:“除却南音图这种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珍稀外,这天下的至宝,自然也数不胜数,只不过种类繁多,甚至一些算不上宝贝的东西,也能被人争得头破血流,不知你想打听的是什么。” 不是宝贝都能争得头破血流?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身板,内心的惆怅又多了几分。 少年也看了一眼她的身板,委婉道:“不过我猜,既然是宝贝,凭你的实力,恐怕是很难拿到的。” 宫盈心理素质良好,无视了他的人身攻击,轻咳一声:“不知有没有那种,专门用来捣药的宝贝?” 这回轮到少年迷茫了。 他睁大了那双漆黑晶亮的双眸,看了一眼她,好半晌才道:“还有别的信息吗?” 宫盈不太确定:“好像是叫……神医药臼?” 不知为何,少年在黑暗之中诡异地沉默了。 她有些忧伤,总觉得自己可能问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接下来的一段路,对方自始至终安安静静,一句话都没说,宫盈总怀疑他是良心发现,准备找点更委婉的说辞来劝她放弃寻找。 第二天天亮之前,俩人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进了最近的晋延县。 站在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上,宫盈顶着一双熊猫眼,看着人来人往的过客,总算是想通了。 这个神医药臼,假如真的这么难拿,那她就顺其自然好了。 找个深山老林住那么几十年,没事种种菜,晒晒太阳,把武侠搞成种田似乎也不错。 少年走在前面,始终没说话。 宫盈伸手拍了怕他的肩,小声:“我觉得我已经看……” 话没落,她就见少年的脚步突然停住,站在了一家散发着药香味的店铺外面。 她愣了愣。 少年抬头,伸手,示意她往上看。 宫盈看了一眼那高高挂着的木质牌匾,上面写着几个大大的字——“神医药臼”。 ……嗯? 她再一低头,朝店铺内部看了过去。 发现这店铺内的古木货架上,摆满了一模一样的药臼。 少年爱怜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没错,进去挑一个吧。” 宫盈:“这,这么多?” 少年点了下头,视线充满母性光辉:“全都是。” 草…… 这玩意,还带批发的吗? ※※※※※※※※※※※※※※※※※※※※ 啊啊,突然喜欢上了新出场的小男生。 捂住脸。 接下来几天大概会日更,定在每天早上六点吧。 另外,开头几章写得超级紧张,害怕写不好,修了很多次,废掉了很多稿子(突然卖惨),总觉得自己写得不够好,所以很想听听彩虹屁,没准被夸多了就不卡文了呢(渐渐变得不要脸了起来)感谢在2020-05-26 20:58:00~2020-05-30 05:5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荔枝味的茶 10瓶;薄荷ミ、村霸的女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章 第六章 宫盈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神医”是这个朝代的连锁店铺,专卖药臼,就像传说中的“悦来客栈”一样,开遍天涯海角。 也就是说,店铺里卖的每一个药臼,都是她要找的“神医药臼”。 不…… 她不相信。 神医药臼怎么可能是这么容易就能拿到的东西,宫盈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双手捧起一个药臼。 由白色的石头制成,冰凉,沉重。 几乎是刚入手,电子系统音便出现在了脑海里。 【您已获得道具“神医药臼”,请问是否立刻绑定?】 宫盈当时就这个表情:“……” 算了,也许是巧合呢。 她顿了一下,将之放回原位,又捧起了放在旁边的另外一个药臼。 【您已获得道具“神医药臼”,请问是否立刻绑定?】 “……” 再换,出现的还是一模一样的电子提示音。 也就是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她以为的“武林至宝”,不仅如此,它还是个随处可见的寻常货。 真是又让人悲伤,又让人高兴。 “这是你要找的东西吗?” 她哽了一下,伸手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小幅度点了下头。 少年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同情,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宫盈能猜测出,他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数次的话语一定是——“这姑娘莫不是哪个山洞里面跑出来的野人,怎的消息如此闭塞,连神医药臼都没听说过。” 付了钱,她抱着药臼慢吞吞走出店铺。 宫盈思索了会儿,深觉自己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无情冷酷抛弃这位同行的少侠,找个没人的角落装备药臼,尽快制出易容丹好给自己改个头换个面。 思及此,她伸手扯了下对方的袖口。 少年偏头看了她一眼,又快速转开视线:“怎么?” 她伸手打了个哈欠:“我有些困了,想去找个客栈休息会儿。” 言下之意,大家可以就此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说完,大概觉得用完就扔有那么点不妥,她思忖片刻,伸手摸出个钱袋,有些肉疼地捏出两块碎银,依依不舍递到对方面前:“这些是谢礼。” 少年垂眸看向她的手心,神色莫名:“走吧。” 宫盈:“?” “谢礼自然不必,住店的钱姑娘帮我一同付了即可。” 宫盈眨巴眨巴眼睛。 少年在前方颇为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似乎觉得她的疑惑很没必要,声音懒懒:“赶了一整宿的路,我当然也需要休息。” 她攥紧碎银,思索了会儿,默默将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成……成吧。 反正她没什么目的地,现在不管去哪里都是都行,根本就不在乎究竟有没有人同伴而行,待会儿进了客栈,她可以安心关了门里研究药臼,也不怕有人打扰。 心里想完这些,她点了下头,算是同意。 他斜着眼睛看了她片刻,隔了会儿,眯着眼睛笑了笑。笑得很可爱,少年感十足,还露出了小小的虎牙,看着十分真诚。 虽然,宫盈并不觉得这算得上是个真诚的笑容。 俩人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客栈,挑了两间房。 房间面对面,少年关门进去之前,又冲着宫盈笑了下。 笑得宫盈差点以为自己的脸上出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伸手摸了摸脸,一头雾水地关好门进了屋里。 她坐到床上,小心翼翼背对着门,在听到电子提示音之后,将药臼绑定进了系统里面。 装备成功之后,药臼便从眼前消失。 脑袋里闪了闪,毫不意外的,一个晶亮的图案出现在了她一片灰暗的大脑之内。 这个图案长成了药臼的模样,只不过它的颜色要比现实中的药臼要淡一些,灰扑扑的,看着质感很差的样子。 凝神看了会儿,系统提示音便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请问是否现在使用神医之药术】 宫盈选择了现在使用。 紧接着,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透明的药臼模样东西。 这个东西看着似乎没有实体,此刻正悬浮在半空中,她伸手摸过去的时候,却摸到了冰冰凉凉的温度。 一个小小的“零级”字眼在药臼上方闪闪跳动,至于药臼的下方,则有一行浅浅淡淡的提示:等级零,放入任意药草皆可以制作出随机药物。 随……机药物? 宫盈愣了下,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可是,不管她看了多少遍,浮在药臼下方的提示字都没有变化过。 易容丹呢? 迷魂药呢? 难道都是骗孩子的? 所以也就是说,即使拿到了药臼,她也没有办法立刻弄出易容丹。 她忍不住横躺回床上,一边左右打滚,一边捂脸委委屈屈嘤嘤唧唧了两声。 再度起身的时候,抹了把脸,神色恢复坚毅。 罢了罢了,一开始就应该知道事情不会太简单,既然显示目前零级,那么肯定是有升级的方法。 以她多年玩游戏的经验来看,升级的唯一方法就是多使用,使用次数越多,升级速度便越快。 宫盈思索了会儿,将药臼收回去,起身收拾了下,没同少年打招呼,悄声溜出了客栈。 客栈附近便是集市,来来往往的路人很多,宫盈寻了个面善的老婆婆问路,没一会儿便找到了药铺。 药铺柜手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见宫盈进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药方呢?” 宫盈实诚地摇了下头:“没药方就不能抓药吗?” 柜手脸上的笑容消失,表情迷茫:“姑娘生的是什么病,没有药方的话,在下也不知道该抓什么药。” 隔了会儿,他又问:“要不,让老夫为姑娘把把脉。” “不是不是,我没有生病,只是随便买点草药。”她赶紧摇头,声音压低,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多抓些价格便宜的就好。” 柜手虽然什么都没有听懂,但见着宫盈这表情,便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 他长长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子,笑眯眯地道:“原来是这样,姑娘先等等,我去给你抓点。” 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懂了些什么,但对方不继续追问这件事使她多了不少好感,宫盈抬目,两眼诚挚:“您真是个好人。” 付了钱以后,她谢过,拿起沉甸甸的药包就准备走。 柜手犹犹豫豫看她一眼,开口:“姑娘留……” 话没说完,宫盈就听到了“咣当”的一声响,长剑出鞘,寒光捎着冷风从她身侧擦过,一把锃亮的剑搭在了木台上。 接着,少年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留什么?留什么?金须草这种半文钱不值的东西你都敢狮子大开口,怎么,坑了那么多还嫌没赚够?” 她眨眼,看过去的时候,神色有些意外。 他不是应该在睡觉吗,怎么也跟过来了? 那货真价实的冰凉长剑吓得柜手浑身一哆嗦,额头都冒出了点点冷汗,他受了惊吓,脸色一白,身子下意识矮了半截,像是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塞到木桌下面去。 宰生客可不是行业规矩嘛,不然怎么养家糊口? 要能提前猜到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身后还有个持剑的侠客朋友,他也万万不会动她的主意呀。 柜手嗫嚅了半天,面上和心里皆是悔恨不已:“这……这这……” 猥琐胆颤,再没之前的和蔼模样。 宫盈不笨,反应过来后知道自己被无良奸商坑了钱,立马拧紧了眉,愤愤然盯着药铺柜手:“你坑我钱?可恶!” 柜手苦哈哈擦了擦脸上的汗:“我……” 少年瞥他一眼:“你什么你,你不就是看这位姑娘长得笨了点,所以就可劲儿宰她吗?” 宫盈脸上对柜手的义愤填膺立刻一扫而空,将仇恨转移到了少年身上,愤愤然望着对方。 人参公鸡是不对的。 她只是人生地不熟了点,怎么就看着笨了? 少年视线移到她脸上,见少女涨红脸捏着拳气得胸口起起伏伏,唇角便忍不住想要往上扬起,但考虑到不是时候,他一手掩唇,轻咳一声,神色恢复漠然冷淡,斜睨着药铺柜手:“你貌似不怎么怕我。” 小柜手像被扔进了油锅里一样,声音和身子抖出了一致的节奏:“怕……怕、怕得很……” 少年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一眼,身子凑近了些:“是吗?” 不等柜手开口,他又道:“既然这么怕,怎么还不把钱还回来。” 宫盈觉得,这个柜手大概是想用身体阐述什么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过,少年却懒得同他再啰嗦,见对方迟迟不肯掏钱,尖锐的长剑直接压到对方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终于哆哆嗦嗦打开柜子,依依不舍地捏出铜钱,搁到案上。 一旁的宫盈睁大眼睛,叹为观止。 见钱没了,柜手还有些不甘心。 他咂咂嘴,挠挤出细小的声音:“其实小的这钱收得也不冤枉,我刚还……” 少年眉峰一挑,剑刚拿起来又搁了回去:“看不出来,您这气还挺壮的。” 柜手的腰板还没挺直就缩了回去,他闭了口,拼命摇头,没敢再说话。 拎了药包,拿着失而复得的铜板,宫盈心情敞亮了不少。 回客栈的时候,少年走在前面。 她加快脚步跟上去,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袖:“刚刚的……” 少年回头,视线刚同她对视,就飞快移开视线:“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宫盈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见他三两步消失在了人群中。 消失得太快,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人都没了。 “……”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眨眨眼。 考虑到对方帮了自己,她便听话站在原地等了会儿。 却不想,没多久便听到了阵扰乱人群的喧哗声。她下意识望过去,看到黑压压的黑衣持刀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这边卷了过来。 所到之处,瓜果摊子摔了一地,可怜兮兮的普通民众满面惶恐,四处逃散。 这…… 虽然他们身上穿着的不是天魔宗的衣服,可宫盈还是对这样阵仗有了心理阴影,她二话不说转了个身,低下头决定找条小道离开。 可身子才刚转过去,便突地感觉到肩上一重。 幽幽凉风从身边擦过,一只冰冷的手压上了她的肩膀,滑滑腻腻若毒蛇的男性声音在身边不阴不阳响起:“头转过来。” 明明前一刻还在数尺之外,这一刻,便不声不响地到了她的身后。 宫盈的身子僵了下。 她没动,脑袋里闪过数种应对方法。 可,还没等她实践,那压在她肩头的重量便被什么东西不客气地拍了开去。 “就凭你……”少年懒散声音里夹杂着些许不屑,“也配?” ※※※※※※※※※※※※※※※※※※※※ 墙裂安利基友超好看的奇幻文《千万别惹药修》by喵很喵 在以强者为尊的修仙时代,实战能力不强的药修地位很尴尬。 叶筱筱没出谷前,最常听师父诉苦药修混的有多惨。 于是出谷后谨遵师父教诲,恪守成规,小心谨慎的得罪了修仙界各大宗门。 符修:她药修治病竟然还要讲价?还暗示我们抠! 剑修:她药修竟然敢瞧不起我们,嫌我们穷! 佛修:她药修竟然说我们是没用的和事佬! 道修:她药修竟然只要给钱连魔修也会救! 众修士决定一起抵抗药修,让药修知道他们什么都不是! …… 后来—— 叶筱筱继承药仙衣钵,不断练出失传已久的稀世丹药。 众修士:爸爸,想求一颗xx丹。 . 药仙陈旭最爱与人吹嘘他的大徒弟,别人好奇他为什么如此看重徒弟。 陈旭一脸深沉:“她绝对会引领药修踏入全新的世界。” 自己的徒弟是怎样一黑心莲,没有人比他这做师父的更了解了。 感谢在2020-05-30 05:55:10~2020-06-02 20:5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滴哒 20瓶;白萝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章 第七章 突然出现的少年让她扑通乱跳的心脏突然安静了下来,像是在无边江洋的波涛里面抱到了可以依靠的浮木,惊吓感瞬间消退了大半。 可…… 鉴于这些黑衣人们在集市大街闹出来的轰轰烈烈阵仗,宫盈自然不敢把他们小瞧。 少侠陪了她一路,因着他那写在脸上的话唠与吊儿郎当属性,宫盈没觉得他会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大佬。 毕竟年龄摆在这里。 宫盈小心翼翼地扯了下对方的衣袖,想让他赶紧离开。 没道理让一个无辜的少年因此树敌。 阴毒的声音用缓慢且略显喑哑的声调开了口:“阻碍水仙宫办事的人……在下还是头一次见……妙极,妙极!” 即使是背对着,宫盈也感受到了这人的恐怖。 因为在他说话的时候,周围喧哗的人群似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整条街道安安静静的,似乎就连天地都成了他的陪衬。 口上说着妙极,那语气却半点没让人觉察出“妙”来。 少年不理会宫盈的小动作,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垂眸看了她一眼后,抬高下巴看向对面的男人,轻笑:“当街出言调笑凌安郡主的人,我也是自出生以来头一次见。” 凌安郡主? 闻言,在场人都愣了下。 混江湖的基本都知道,得罪谁也没问题,就是不能得罪朝廷中人。毕竟两边向来势如水火,能勉强安宁的唯一生存之道便是井水不犯河水。 当然,最起码明面上得这样。 至于郡主,那就更是千金之躯,万万不能冒犯。 毕竟是王公贵胄。 对面男人听了这话后,果真安静了良久都没说话。 他又打量了一眼前方少女的背影,眸中颜色微沉。 起初是有人放出消息,说宫家大小姐出现在了晋延县,刚好在晋延县附近的他,便带人匆匆忙忙赶来,想要碰碰运气。 可,眼前少年所说的话又让他涌动的思绪稍微停滞了那么一刻。 缓了一会儿,他哑着嗓子继续出声:“是……从何处冒出来的凌安郡主,阁下莫不是将我当傻子糊弄。” 这声音难听至极,与其听他说话,宫盈更宁愿听一百个人蹲在自己面前用指甲挠玻璃。 她总觉得,在场人对他的敬畏,多半产生于他这折磨人的嗓音。 “呵。”少年冷冷哼了一声,继而朗声道,“八年前的淮阴门之变,你莫非不知?” 男子没出声,阴沉沉盯着他。 “那你可曾听过西显山城,莫子良的名号?” 男子仍旧没说话。 少年的声音里多了些笑意:“我再问你,你知道西源山庄三庄主崔言大侠吗?” “……” “那当今圣上最疼爱幺妹如意公主,这事普天皆知,你总应当知晓吧。” 听到这里,男子的神色又阴沉了三分:“这些有什么……” 少年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他笑了下,视线移到男子的脸上,唇角扯出一个轻蔑鄙夷的弧度,没等对方说完,便用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他:“那你可知我是谁?” 男子安静盯着他,骇人的瞳孔里有深沉的颜色在无声翻涌。 明眼人都知他已怒极,却因着不清楚少年的底细而没有轻举妄动。 他耐着性子压下心头翻涌的火气,哑声:“不知阁下……” 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他的话语才刚从口中过出来一半,少年便伸手一把捞起少女瘦弱的身体,眨眼的功夫,飞出了数尺的距离,在空中踏了几步,借着道旁树枝的力,轻盈踩着枝丫跳上了一家客栈的屋顶。 少年放稳了宫盈,这才朗声回道:“在下就是一无名小卒。” 说罢,他的声音里多了些无辜的笑意:“至于刚刚提到的那些人,如你所知,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他的笑容看起来很是张扬,浑身上下写着“有种上来打我”的嚣张欠扁劲儿。 底下男子远远望着,只觉得胸口一甜,浑身气血翻滚,险些被他气到当场口吐白沫。 站在他身后的水仙宫宫众们神色各异。 男子醒过神来便想追上去将人揪下来,可那屋顶少年轻功奇好,丝毫不被身旁的少女拖累,提着她,几个功夫便从那头消失,很快没了人影。 他压下心头被人愚弄后产生的怒意,身子刚动,便听到远方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乌泱泱的身影皆着浅蓝色官服,头顶着乌青色高帽,浑身凛然正气,铁面严肃,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 不知从何处冒出细小的声音:“官、官府来人了!” 阴毒男子的脸色像是糊满了一层灰扑扑的污秽浊气。 虽然现下已经知道身后究竟面临着怎么样一番状况,可他的身子却半晌都没有转动,定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那少年少女消失的地方,脖子像是变成了石头一般,良久一动不动。 身后一人小心凑上:“山主,还要追吗?” 被称作山主的阴毒男人这才缓缓收回视线,蓦地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用他那特有的沙哑难听嗓音开口:“不追了,回去吧。” 他在此地占山为主数年,烧杀抢掠,当真是头一次惊动官府。 实乃……奇闻一件。 == 这边,虎口逃生的宫盈觉得自己有些呆滞。 此刻她正坐在一快高高的石头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河流,不得不说,古代的喝水真是一眼望便能看到河底的砂石和游动的小鱼,清澈见底, 她眨了眨眼睛,视线望了一会儿后,终于移到了少年的身上。 少年正在河水中央捕鱼,他挽着裤腿,手里举着根木棍,一副全神贯注且十分熟稔的模样。 可遗憾的是,大半天的功夫过去,一条鱼也没有捞上来。 宫盈不怎么饿,便也不关心这些,就当自己是他戏水玩耍。哦不……不对,她再不能用看小孩子的眼光去看他了。 她有些哀切地捂住脸。 虽然这少年年龄不大,可轻功和胆识似乎都很是了得。 回想起之前发生在集市里面的一切,她便感觉心底又莫名畅快了不少,即使没有亲眼看见,她也能将那阴毒男人的表情和反应猜得一清二楚。 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开始为少年担忧。 他好端端地就树了个看起来很厉害的敌人,该不会影响日后行走江湖吧。 看得有些入神,视线便呆了。 却见本来还专注茬鱼的少年侧眸朝这边望了一眼,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身形突然顿了一下,接着脚下一趔趄,险些跌进湖里。 宫盈一惊,下意识站起。 开没开口呢,便见那少年气急败坏看过来:“你……” 宫盈:“……?” 少年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站得远了点,背对着宫盈,继续用木棍捕鱼。 见他这副模样,她的脸上缓慢浮现了一个问号。 宫盈以前读过不少小说,也看过不少电视,一直都知道,在古代,大家都十分忌讳自己的武功被人偷师学艺。 可这…… 难道捕鱼也是什么独门绝技吗? 因为对方背对着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坐在这里休息的宫盈变越发觉得寂寞,她左右看看,脸上多了些惆怅。 身前身后都是竹林,什么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又回头看她一眼,大概是见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悲伤和落寞,忍不住咳嗽了数声。 他用手背掩唇,咳得有些用力,一张白白嫩嫩的脸硬生生被他咳成了红色。 再抬头看向宫盈的时候,眼底也因为太用力而多了些湿润的水意,看着怪可怜的。 他将手中的木棍一扔,走到宫盈身边,声音平静如常:“这河里可能没什么鱼。” 宫盈瞅了他一眼,又垂眸看了一眼河。 沉默片刻后,她决定当个敢实话实说的围观群众:“你骗人,我看这河里的小鱼挺多的。” 少年抿了下唇,别过头,却难得安静下来没说话,看神情似乎有些懊恼。 见状,宫盈的脸上不由浮现了些许笑意,她从怀里掏出个大大的苹果,递到对方的面前:“好啦好啦,不吃鱼也没有关系,我们还有这些可以吃。” 考虑到他之前对自己的母爱光辉攻击,她在说话的时候,刻意抱着回敬的态度,声音温温柔柔,表情慈爱和蔼,像是在安慰自家受了挫折的萌萌哒小儿子。 少年咬牙看向她。 隔了片刻后,他默默将视线从宫盈慈爱的笑脸上移开,脸上的火气明显很大了。 他没说话,将木棍从地上捡起来,好像还想回去继续捕鱼。 宫盈生怕他就这么钻了牛角尖,连忙抓住他衣袖:“哎……” 刚说出一个字,便见少年的身子僵住了,他扭过头的时候,脸上的懊恼与怒气已全然消散不见。 不过他没有看她,他的视线落在了宫盈的手上。 她下意识垂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小臂上。 薄薄的布料里是少年微热的体温。 他猛地转过视线,脸上腾起红色,后退数步,又变成了一个说不清话的小结巴:“我,我……” 憋了半晌,少年手握木棍,闷头在宫盈对面坐下。 ※※※※※※※※※※※※※※※※※※※※ 呜呜,傲娇是我白月光 至于男主,你们猜猜是谁感谢在2020-06-02 20:59:29~2020-06-03 17:5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十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章 第八章 宫盈歪了下脑袋,盯着少年看了一眼。 少年将手捏成拳头,一声不吭回望了宫盈片刻,接着默默转过头,用自己的背对着她。 来了,来了,刚刚那生怕被人偷师学艺的反应又来了。 俩人安静了片刻,长长久久的时间里面,他俩都一个字也没有说。 静到宫盈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了。 她垂了下视线,还是觉得茫茫然。 不过没等她继续费力思索下去,那少年便转过身来,看向她,开口道:“你……” 他的视线调转了几个地方,像是在绞尽脑汁找话题一般,最终,视线落在了宫盈怀里的那个大苹果上面。 “你……这个是从哪儿来的。”他的神色略显古怪。 宫盈垂头看了一眼。 哦,对方会觉得奇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因为这个苹果是她从背包里面取出来的。 之前在尹息的马车上抓了些水果塞在背包里,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吃。 其他人看不到她的背包,只觉得她瘦瘦弱弱的身子,虽然穿裹着大大的衣袍,可浑身上都没有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他们一路都在一起,实在是很难看出来她有在怀里揣食物。 宫盈热情无比将苹果塞到对方手里:“我还有哦。” 隔了会儿,她又从怀里掏出个红红的苹果,伸手随意擦了擦,便咔嚓咬了一大口。 这苹果在马车车厢里就是洗过的,后来一路都放在背包格子里面,也不用担心会脏,所以她吃得心无顾忌。 甜滋滋的味道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香甜的苹果味道隔了这么长时间吃起来口感也仍旧值得称赞,十分好吃。 咔嚓了两口后,对面少年的视线又望了过来。 他看了她一会儿,犹豫了半晌才开口:“你……” 宫盈好奇望过去:“嗯?”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似乎觉得这种问题问得有些羞耻,少年说完以后,脸上又冒出了点点懊恼。 果真,之前那黑衣阴毒男人突然找她麻烦,自然会引起这位少年对她身份的怀疑。 集市乱糟糟的,那么多人,为什么他们不盯别人,非要找她的麻烦? 他帮了她多次,她不太想对他说假话,可,南音图人人趋之若鹜,她也不敢同他说实话,便抿直了唇,垂眸一言不发。 少年抬了下眼,看她神色严肃端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以手掩唇轻咳了两声,表情略显狼狈:“我的意思是,看你穿着……”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宫盈看了一眼自己。她身上穿着的还是之前从浴桶美男身上偷来的衣服,偏大。至于里面,则是原身的白色长裙,灰扑扑的,在地牢里面湿了几次又干了几次,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可以,她穿越以后过的日子实在是太糙了。 因为一直没什么时间去考虑穿着的事情,到现在都是这个仿佛刚从难民村里爬出来的打扮。 只不过,这和她的身份有什么关联吗? 宫盈睁大眼睛,尽量使自己的表情显得懵懂好奇且天真:“……嗯?” 少年又是一阵猛咳,他再次别开脸,声音压低:“我以为你是个……” 她十分善解人意地帮他将剩余的话补充完整:“比较贫穷的姑娘?” 没钱买漂亮的新衣服,对方这么觉得很正常。 少年缓慢点了下头,似乎是怕她误会,又快速解释道:“我,咳,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他脸上的神色变得正经了起来,白玉般的手指托着红彤彤的苹果,轻轻往上一抛,在苹果下落后,将之接入手中,才继续开口:“此乃千生果,是寻常富贵人家都难见到的食物。” 宫盈的视线落到他手里的那个苹果上。 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这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苹果吗,不光模样和苹果一般无二,就连味道都是一样的。 她读书少,谁能告诉她,千生果是个什么玩意? 哦对,这是古代。 还是个架空朝代,很有可能,普普通通的苹果在这里不仅不常见,还是牛逼轰轰大佬才能吃的东西。 宫盈缓了片刻,试探着问了下:“所以,它值多少?” “之前我们住的客栈还记得吗,一个它就能买下十个客栈。” 她咽了口唾沫,突然很想把苹果抢回来。 怪不得他会突然疑惑她的身份,寻常人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扔出去价值十个客栈的东西。 少年注意到她的视线,突然笑了下:“所以这千生果不是你的,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宫盈十分老实地回答:“我偷来的。” 他又咳了好几声:“你……” “当时刚好饿了,又看到一个马车里面放着这东西,我就顺手拿了几个。”她对于自己偷东西这件事,十分坦然,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少年倒也不计较她的不光彩的行为,不仅如此,眼眸里还多了些新奇的笑意。 “那些人没找你麻烦吗?” 宫盈如实:“找了。” 他们甚至展开了地毯式搜寻,简直惨无人道。 见少年的好奇心被自己勾起,她又道:“不过我很快就把他们甩开了。” 他的视线又落到了她瘦弱的身板上。 似乎十分不信。 “以后……”顿了一下,他默默将苹果放回她手心,站起身,斟酌着开口,“若是想吃,我可以带你去弄。” 这话说完,他大抵是觉得有些羞耻,很快便转过身,没再看宫盈。 她十分捧场,惊喜道:“好啊好啊。” 默了,拍了下马屁:“你好厉害。” 可大概是情绪不到位,说出来的话不够真诚,少年很快便意识到她只是在随口敷衍他。 转过身,气结看她:“你不信我。” 宫盈唔了声,果断摇头。 隔了片刻,又笑了笑道:“这东西这么值钱,若是能弄到,我是不是可以开铺子靠它生财。” 少年这才缓和了神色,翘了下唇角,话语里充满了对她的嫌弃:“你当铺子那么好开的吗。” 宫盈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 事实上,她其实并没有想到那么长远的地方去,靠卖苹果生财就是一句玩笑话。 因为她目前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制出易容丹,同少年告别后,改头换面远走高飞。 == 等他们到达下一所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 在外面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进了客栈,宫盈变困倦了起来。 但是她暂时不能睡觉,先前在药铺里面买的药草还在等着她去研究呢。傍晚宫盈便窝在了客栈的小床榻上面,决定闭门不出研究会儿药臼。 她随便抓了些草药放进药臼里面。 这东西比她想象中要智能一点,虽然看着简陋,但使用起来很方便,草药放进去后,只需要点一下药臼旁边漂浮着的【制作】按钮,便可以安心等药物出来了。 不需要花费心思,宫盈十分满意。 现在的她,突然对这个药臼又有了期待。既然是随机药物,那么说不定可以随机个易容丹或者杀伤力很强的毒药出来。 抱着这样的期待,等待的过程当中,她的表情都变得虔诚了许多。 没一会儿,一个灰不拉几的药丸从药臼里面蹦了出来。上面飘着行淡淡的,像极了薄雾的字样。 【静心丹】 没一会儿,这薄雾字样就像是被人吹散了一般,从眼前消散。 宫盈愣了愣。 静心丹,不会就是她以为的那个东西吧? 她思忖片刻,猜测这药丸应该不会有副作用,便大着胆子将之送入了口中。 果然就是她以为的那个东西。 这个药丸比她以为的还要没有用,吃完以后,宫盈的唯一感觉就是,心情似乎突然变得平静了起来。 当然,她觉得这个效果,棉花糖同样也能达成。 接下来,她又借着药臼做出了养颜丹、醒脑丹、提神丹等等数种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玩意。 又过了会儿,她甚至还做出了效果同眼药水没有什么区别的神奇药丸。 反正全都是派不上用场的东西。 宫盈沉默数秒钟后,将这些乱七八糟的药丸全部都塞进了背包里。 没关系,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不着急。 这么想着,她继续塞草药,继续一脸虔诚地坐在药臼对面等待药物出生。 这一次,似乎是上天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果真从里面蹦出来一个写着【易容丹】字样的药物。 本来都不做太多期待的宫盈,在看到这字眼之后,心脏都险些从胸膛里面跳了出来。 她攥紧药丸,视线落在了上面。 隔了会儿,揉了下眼睛。 她发现,“易容丹”后面还跟着一个字——“伪”。 连起来就是【易容丹.伪】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假冒伪劣产品? 那它同正品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宫盈又沉默了会儿,却见下一秒,一行小小的使用提示出现在了伪劣易容丹上方。 【此乃仿冒产品,并非正版易容丹,作用:可使死人易容成使用者的模样。】 这…… 宫盈啧叹了声,突然觉得这个易容丹好像很有搞头的样子。 只是,她要去哪里找死人? 不过没关系,可以先收起来,迟早会派上用场。宫盈这么想着,将该假冒伪劣产品塞进了背包里面。 忙了半天,终于获得了一个有用的东西,她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决定休息会儿再继续努力。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弄出来的奇奇怪怪药丸们,她思忖片刻,将养颜丹从里面拿了出来。 偷偷吃一颗,应该没人发现吧? 宫盈怀着一种诡异的心情,将养颜丹吞入口中。这东西比之前的静心丹要有用很多,刚进肚子,她便感受到小腹处像是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般。 她垂下视线看了一眼。 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奇妙,像是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在皮肤之下游走一般,所到之处皆是一阵清凉,可清凉过后,那里的皮肤很快又会开始升温,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冰火两重天不外如是。 又隔了一会儿,她便看到有什么东西从皮肤深处渗了出来。 ……像是在排污。 宫盈皱了下眉头,难得感觉到了羞耻。 那东西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不断增多,黑漆漆的,仿佛要将她体内的所有污浊都从身体里清扫出来。 趁着东西还不够明显,宫盈擦了下脸,隔着木门,将恰好路过的小二喊了上来。 她用布捂着脸,小声将要求提给小二。 没一会儿,小二便将她需要的热水以及干净的换洗衣裳送了进来。 衣裳她专门吩咐了,所以送过来的是男子服饰,长袍拖地,却是照着她的身高买的。 关了门,宫盈舒了口气,脱掉身上脏兮兮的衣物,躲进木桶里给自己擦洗了一通。 水温合适,她泡在水里,舒服地迷上了双眼。 可没过一会儿,那药丸的效果却像是还没有结束,不仅如此,还突然变得暴躁了起来,在她的体内一阵横冲直撞。 宫盈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像是也跟着变得异常,浑身上下酸痛,仿佛是有人正在用巨大的铁锤用力锤她的骨头一般,疼到她险些昏厥过去。 因为过于疼痛,她的意识渐渐涣散,后背压着木桶,身体脱力了一般向下滑去。 渐渐的,浴桶里面的水便淹没了她的口鼻。 她想要咳嗽,却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 大脑一片混沌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怕不是要成为普天之下,第一个在木桶里面泡澡硬生生把自己泡死的神奇人士了。 说不定还会因此流传千古,被载入民间传奇话本。 ……草,这是什么美颜丹。 难道也和伪劣易容丹一样,是给死人用的? 宫盈无端感觉到了那么点心慌意乱。 ……死没什么问题,但是泡澡的时候死在浴桶里面,且浑身都是脏污,怎么想都觉得十分没面子…… 这么想着,她的心底突然崛起了那么点求生意志,伸手扒着木桶,从水里挣扎着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垂在眼前,压着嗓子,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本以为只是被呛了,可这咳嗽起了之后却半晌不见停。 她咳得面红耳赤,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借着这惨烈的声音从肚子里给吐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喉咙间突然涌出了什么东西。 她终于止住咳,胃里却有异样的东西在翻江倒海,宫盈没忍住,头探出木桶对着地面干呕了声。 出乎意料的,一个透明的,细细长长的东西从她的口中跳了出来。 确认这是一只虫子后,宫盈脸上的呆滞表情变成了恶心,确认这虫子是从自己口中吐出去的后,恶心又变成了惊恐。 ……她为什么会吐出虫子来? 这该不会是传说之中的蛊虫吧? 大脑发懵片刻后,她觉得兹事体大,必须得弄个明白。 还未等她从桶里站起来,宫盈便听到了“嘭”的一声,木门被推开,紧接着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口。 少年的神色本来还有些紧张,可在看清屋内的场景后,脸上的紧张便变成了茫然。 又过了片刻,那茫然被一片火烧过般的红取代。 他吓了一跳,慌忙后退,几个呼吸的时间就重新将门关上,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整个过程,宫盈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 她眨眨眼,看了下自己。 正前方有屏风挡着,不过这东西不够高,且摆放的位置不是特别合适,只遮挡住了一部分。 但,即使如此,那少侠站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也只能看到她的脑袋与脖颈,看不到其他。 甚至是,他能意识到她在洗澡这件事,也着实让她觉得惊讶。 宫盈是很快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但回忆起少侠一副羞愤欲死的表情,她的脸上又出现了些许惆怅。 吐出那透明小虫以后,她的身体便像是被灌注了灵丹妙药一般,通体舒畅,再也不疼了。 她猜测,很有可能是吃下的美颜丹,将这虫子当成了阻碍她变美的毒物,所以毫不留情将之从她体内清除了出去。 可问题来了,这虫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体内? 宫盈换好衣服,收拾好房间里的狼藉,便决定去找少侠问问。 对面木门此刻正紧紧关着。 她敲了两声。 打开门,少年看到她,眼里立刻出现了震惊,隔了会儿,他那好不容易变得白净的脸蛋又腾地一下红了。 红了…… 他不敢看宫盈的视线,羞愤转脸,声音像蚊子哼哼:“我,我刚刚敲了门的。” 稍微停顿了下,他又接着:“你在屋里惨叫,我喊了你,没听到你回应,一时……” 他大概是想说“一时情急”,可话到了嘴边,应该是又觉得很难以说出口,便哼哼唧唧了半天,闭口不敢再说话了。 声音太小,宫盈没听清:“什么?” 少年忍不住握拳,声音别别扭扭:“我的意思是,我会对你负责的。” 宫盈:“……?” 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她睁大眼睛,一脸的讶异,少年脸上的红色缓慢褪去。 他抿了下唇,低声开口:“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是我莽撞了,污了姑娘的清白……” 宫盈理解了,并再次提醒自己,这是古代。 她赶紧摇头:“什么呀,不需要你负责。” 这回,讶异的人成了对方,他睁大眸子,看向她:“什么?” 宫盈尽量使自己的表情显得轻松:“你进来不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吗,这算什么,我清白还在啊!”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她还原地转了圈,给他看她身上并不存在的,固若金汤的“清白”。 少年停顿了片刻:“姑娘还真是……” 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半晌后吐出两个字:“大方。” 宫盈连忙站直身子,温柔朝他笑,笑出了一身母爱的光芒。 少年噎了下,忍不住别开视线,小声:“可是,别人不会同你一样大方,这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你会……” 她不得不再次开解他:“但是这事,除了你我便没别人知道了吧。” 少年愣了下,茫然点头。 “所以啊,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我的清白就还在。” 见少年抿唇不说话,她继续道:“还有啊,这种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他咬了下牙:“我没有放在心上。” 似乎是不知道突然从何处冒出了火气,他脸色紧绷了起来,二话不说,扭脸进屋。 宫盈见他要离开,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来,连忙伸出爪子,抓住了他的衣袖:“等……等下!” 少年转眸,盯着她的爪子看了一眼,没说话,板着脸停下脚步。 宫盈思考了下,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我……我刚刚看到虫子了。” 虽然现在才惊惶好像晚了些,但,不管怎么说都聊胜于无嘛。 她自我安慰。 对方很明显并没有将她的说辞放在心上,侧着眸子扫了她一眼后,声音冷漠得像个菜市场卖画的摊主:“哦?” 宫盈嘤嘤唧唧,一脸柔弱到即将摔倒在地的模样:“人家害怕,少侠能不能帮忙把虫子弄出去。” 少年看了她一眼,大概是被她拿腔拿调的说话语气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角抽了抽:“好好说话。” 她无情无义无视之,哼唧了声,继续惺惺作态:“呜呜呜,可怕怕……” 不过事实证明,有时候男人说不要也是要,这少年嘴上说着让她好好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明显缓和了不少。 他看了她一眼,哼了声,状似得意:“所以你是来求我帮你吗?” 宫盈连忙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他做出百般不情愿的表情来,一步三哼,跟着她进了她的房间。 宫盈回屋的时候,那透明的虫子还在地上躺着。自被她吐出来以后,它便一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一般。 她扭头看向少年,却见对方这会儿视线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仿佛魂游天外去了。 侧脸却有可疑的红色。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又回想起了上一次进屋时候的画面。 她轻咳一声:“在这里。” 少年的视线落到那地上的透明小虫后,神色很快便变了。他沉下脸,像是一瞬之间换了个人般,二话不说将宫盈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这是怎么发现的?” 听……听语气,这东西好像还挺可怕的? 宫盈疑惑抬脸:“你知道这是什么虫子吗?” 少年的眉头紧紧皱着:“这是天魔宗常用的无尸蛊,这蛊虫七日发作,发作之后,除非被下蛊的人身首异处,否则必会成为下蛊之人的傀儡。” 草…… 这么邪门? 宫盈倒吸一口凉气。 还没吸完,便注意到了少年望过来的视线。 她连忙摆手:“我……我我我和天魔宗没关系的。” 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没人怀疑你同他们有关系,以你的资质,连进去倒夜壶都会被排挤。” 这么真实的吗…… 宫盈觉得自己再一次受到了人身攻击,忍不住对他怒目相看。 少年轻咳一声,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再次看向无尸蛊:“这蛊虫剧毒无比,人被下蛊后,七日才会毒发,七日后会如死尸般失去意识,听候下蛊之人差遣。” “被下蛊之后,即使是下蛊之人,也没法将蛊虫取出。” “下蛊方式很简单,无尸蛊只需要同人接触,便能顺着肌肤钻入体内。” “?” 少年眸子微沉:“除非那人身死。” 宫盈睁大眼睛。 原来这虫子这么可怕,怪不得少年会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但问题是,她体内的这个虫子怎么掉了出来? 思索片刻后,宫盈做出最后结论——美颜丹果然是个好东西。 这么看来,极有可能是天魔宗的人给她下了蛊。 怪不得桃夫人那般有恃无恐,竟是因为她知晓,就算宫盈跑了,蛊毒发作以后,也会变作任由摆布的傀儡? 她越想便越觉得后怕,忍不住拍了拍胸口。 “所以我才会好奇,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少年看了她一眼,大概是觉得问不出什么,没再继续这个问题。 移开视线后,抿了下唇,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 嘿嘿嘿(*^▽^*) 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我一定要对在座各位负责。 这章评论随机掉落红包哦mua! (*╯3╰) 第九章 第九章 在这个时候,宫盈那并不是特别灵光的脑袋倒转得挺快。 “美颜丹”的出现打破了“无尸蛊”的规则。 而这件事,除了她以外,便再无其他人知道。 她得出最终结论—— 到蛊毒发作的时候,桃夫人没有等来变成傀儡的她,很有可能会认为她已经惨死在外。 这岂不是给了她顺理成章死遁的机会吗! 哦!简直妙极! 凝眉深思的少年,一瞥眼就看到她双目亮晶晶的模样,忍不住抽了下嘴角:“你………” 宫盈眨巴眨巴眼睫:“……?” 他气不打一处来:“这可是有人想……” 宫盈的反应慢了半拍。 哦,他是觉得有人想害她。 会这么想很正常,天魔宗牌知名蛊毒,一般人八成也弄不到,所以它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里,便非常蹊跷,非常值得怀疑。 少年闭了闭眼睛:“算了,我为什么要同你置气。” 在她看来,这个少年一直是一个相当神奇的人,因为他总是可以将一些友好的话说出人身攻击的味道来。 宫盈作弱柳扶风态,身子崴了崴,爪子轻轻抓住对方的衣袖,声音哽咽:“这……莫非很严重?” 他瞥她一眼,额上青筋跳了跳:“站稳了再说话。” 她假装双耳失聪,未语泪先流:“莫非有人想害我?” 少年冷哼一声:“不排除这个可能。” 她面色一白,声音战栗:“我……可,可我自小温和守礼循规蹈矩,从未树敌……” “……”他抿了下唇,态度难得温和,“当然不会有人把你当敌人,再说,若是想弄死你,用无尸蛊着实太浪费。” 宫盈闭嘴了:“……” 不得不承认,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她的身子又如风中小白花那样,孤苦无依地颤悠了两下。 “难,难道……”她惊惶睁大双眼,声音哀哀切切,“难道是有人看中了我的美色,想要把我制成傀儡,专供他玩乐?” 少年思路被打断。 在打算开口说话的瞬间,他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脸上。 少女姿颜秀丽,年龄不大,所以脸上有明显的婴儿肥,看着很可爱。 纵使如此,也能看出她身体病弱。 苍白若纸的脸蛋上是乌溜溜的大眼,做出惊惶表情的时候,那双眼睛就显得更大了。 细长的双眉笼着层浅浅的哀思,眼底的泪珠摇摇欲坠,将掉未掉,看着便……莫名招人心疼。 心知她这只是玩笑话,可某些话在说出口前,又鬼使神差地咽了回去。 宫盈戏瘾上身,还待继续,便突地见少年猛地将头转了过去。 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他半边白皙的侧脸。 以及……绯红色的耳廓。 她:“……?” 宫盈探头探脑望过去,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腰侧。 少年瞥她一眼,难得没发脾气。 她试探着问:“你这态度,该不会是默认了我刚刚说的话吧?” “……” 这句话惹毛了他,他气急败坏扭头看她一眼:“你胡说!” “……”宫盈默然片刻,十分宽宏大量地摆摆手,“那好吧,就当我是胡说好了。” 他更气了,甩了甩衣袖,二话不说便摔空气离去。 屋内一片安静。 宫盈眨巴眨巴眼睛。 隔了大概三四个呼吸的时间,便见黑色的衣角再次出现在了门边。 少年去而复返,拉长了张债主脸,一声不吭走进来。 “?” “我来收拾这个。”他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将蛊虫包起来。 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子在她身侧停下。 他背挺得笔直,扭了下脸:“@%#&¥……” “……”宫盈默了默,“我没听清。” 他的脸猛地涨红。 她毫不怀疑,孩子肯定是又被气到了,但是她是真的没有听清。 少年的眼睫颤了两下。 “我是说。”安静片刻后,他状似随意地开口,“反正我能保护你,也没什么可怕的。” 顿了顿,他补充:“顺手而已,你不用太感激。” 说完,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离开了。 人走了很久,宫盈还在发愣。 她慢吞吞蹲下,用食指戳了戳地面,呼吸趋于平缓。 要说不感激,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接收到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真挚纯粹的善意。 人在感动过头的时候,总会做一些自己都难以理解的事情,就像此刻的宫盈。 第二天,天还未亮,宫盈便醒了。 她留了张字条,让小二帮忙转交给少年。 字条上写了一些山高水长有缘再见的废话。 完事,她两手空空,一身轻松地离开了客栈。 鸡鸣声在不知名的远方响起,清晨,这个小小镇子似是被一层朦胧的墨色雾气所笼罩着。 她站在空旷的街道前,一路朝前行去。 对于没有目的地的她来说,前方,就是最好的方向。 途中,她又购买了些药草和食物。 宫盈长出一口气,眼眶微湿看向前面,此刻她胸口心潮澎湃,微微攥紧拳头,呼吸声里都夹杂着对未来的期待。 不就是成为香饽饽,被各方大佬追杀吗? 爱来来,她不怕! 激动过头的后果便是…… 临出城的时候,热泪盈眶的宫盈看到了在一堵墙壁前攒动的人头。 她捏着拳头,刚走到附近,便听到一声高喊。 “悬赏令,宫盈,抓活人,十万两黄金。” 热泪凉了。 她默默将冷泪逼回去,顺带着一起塞回去的还有汹涌的一腔豪情。 宫盈埋头走进人群,偷偷摸摸看了一眼众人正聚堆看的东西。 悬赏令这东西,她知道。 宫盈这人,她也知道。 但是…… “娘亲,十万两黄金是多少呀?” 旁边一个小孩子用稚嫩的童音帮她问出了疑问。 被唤作娘亲的年轻妇人吓得脸色发白,慌忙将孩童抱起,掐了下他的屁股:“莫问莫问,当心魔头听到这话,把你抓去做叉烧包。” 宫盈:“……?” 哈喽?魔头喊谁? 围观的大多是些早起凑热闹的乡民,他们一边看,一边连声啧叹。 “宫盈又是何时冒出来的魔头?俺们怎么从未听过这名字?” “听说这个可是宫大盟主的千金,不知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竟价值十万两黄金。” “嘁——我猜这个也就贴着玩玩,他们自己都抓不到,咱们怎么抓?” “听说全城挨家挨户搜查呢!” 偷听对话的空闲,宫盈终于看清了纸上画的那张脸。 看完,她松了口气。 歪歪扭扭的线条,除了都有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只嘴巴外,她再看不出任何其他相似之处。 哦,照着画出来的这个脸去找,他们十年八年也找不着她。 还没她入门级菜鸡画得好看呢。 宫盈越看越觉得,自己若是去给人画悬赏图,暴富一定不是梦。 因着这悬赏图,她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 出城前,一切都很顺利。 跟着喧哗的人群流水一般往前走,宫盈的心跳速度却不知为何突然加快了许多。 提着菜篮子的人从身侧路过,赶着马车的人从身侧路过,抱着孩童的人从身侧路过。 他们或面无表情,或面带笑容。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活,安宁且祥和。 但是,这安宁祥和却并不属于她。 宫盈心头猛地一跳,她倏地往前望过去,视线注意到,有两个人正在朝自己这边走来。 他们穿着最常见不过的粗布麻衣,并没有看她,可她偏偏能感觉到,他俩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她后背一凉,下意识抬头朝城墙上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阴狠的眼睛。 是桃夫人。 她正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目不转睛盯着她,那眼神,像极了窥伺猎物的蛇。 知道宫盈发现她后,她愣了下,片刻便被越来越大的笑意所覆盖。 她早就知道她在这。 她一直在这等她。 这个认知让宫盈的脑袋里发出了嗡的一声响。 先前就准备靠近的俩人,暴露后也不再装模作样,二话不说扑了过来。 远处打扮成普通人模样的天魔宗弟子也追了上来,粗略一数便是数十上百人。 宫盈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甚至没时间去想,在看到桃夫人的那一瞬间,身体便自动在巨大求生意志下调头朝后跑。 可那些人太多。 纷纷杂杂的脚步,哗啦啦踩在耳膜上,来抓她的人,好似源源不断。 来的只是普通弟子。 桃夫人甚至没亲自动手。 她刚刚看她的时候,眼里全是对她的讽刺与嘲弄。 身前身后都是追兵。 她慌不择路之下,钻入了右侧的一条小道。 小道狭窄逼仄,跑到尽头处,看到了一堵墙。 根本就是没出路的死胡同。 但让她意外的是,这堵墙前面居然站着的个人 是个青年。 长发如泄墨,肤白若凝脂,神色安静,像是要同身后的灰色墙壁融为一体。 他像是正在闭目沉思。 听到声音后,黑睫轻颤了两下,缓慢睁开了眼睛。 双眸过于乌黑澄澈。 澄澈到,宫盈差点忘记了,这就是数日之前,想要杀死自己的那位浴桶美男。 看到宫盈,他轻轻歪了下头,语气是最纯粹的欣慰:“竟真等到了。” ※※※※※※※※※※※※※※※※※※※※ 安利下基友的末世文哦~ 《末日大佬给我种水稻》by 某色废料 时间乱流把虞菀带到了残酷的末日大陆 在这里,兽潮铁蹄下殒命无数 在这里,生存是第一需求 在这里,只能靠能量棒果腹…… 但从虞菀遇到第一个成精的植物“悠悠”之后 她开启超感应力的金手指,成功参加“落日计划” 开飞梭、闯无人区、跟踪兽潮…… 一次次死里逃生之后 在她的授勋仪式上 时任城主的皆妄问她:“英雄,你还想要什么?” 虞菀把脸一扬真诚道:“好汉,我想每天都能吃碗饭!” 在解决危及末日大陆存亡阴谋之后 登基城主位时,记者问她:“城主大人,你现在的愿望是什么?” 虞菀头顶太阳神皇冠亲切道:“种水稻!” 多年后 “城……啊皆妄大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看看我老婆的水稻地。” 感谢在2020-06-03 20:59:19~2020-06-06 04:4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奶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ee 10瓶;沐子涯、想上天的鱼 5瓶;白萝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章 第十章 什么真的等到了? 宫盈没听懂他说的话,但是她还记得,这个人当初可是对她动了杀心的。 所以他该不会是千里寻仇来的吧? 亦或者,他同天魔宗的人是一伙的? 前是狼后是虎,中间的宫盈成了傻不愣登的二百五。 似乎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她的脚步停驻在距离青年数尺之外的地方,没再向前,也没有退后。 身后哗啦啦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鲁的呼喊声,不断朝她逼近,宫盈没有回头,却已经能够想象出来身后的情形。 她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宫盈觉得需要赶在那些人之前自己毙了自己。 这辈子没得选,下辈子她要选种田。 下一瞬,突地听到耳旁有呼呼的风声擦过,利器嵌入肉/体的声音齐刷刷出现,接着,惨叫声接二连三在身后响起。 ……啥? 啥情况? 宫盈惊恐睁大眼睛,下意识朝身后望去,却见刚刚还凶成野兽的天魔宗弟子们,这会儿正死状惨烈躺在地上,横七竖八,场面十分凶残。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就……死了? 后面还有大量未来得及进胡同的,在远处瞪直了双眼,不敢进也不敢出。 她看了又看,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又隔了会儿,一群气质奇怪的人从两边高墙跳下,无声落地后,虔诚且恭敬地擦过宫盈,单手扣地,跪到了青年面前。 他们有男有女,着一身黑,头发皆梳成数条细长辫子,整整齐齐扎在脑后,打扮得很有异域风味,却都细眉长目,冷白皮肤,是标准的当地人长相。 绕是大脑迟钝,她也看出来,就是这些人将那些天魔宗弟子弄死的。 发现这一点后,宫盈更懵了。 也就是说,这位浴桶大佬和天魔宗并非一伙。 那他想做什么?也是来抢南音图的吗? “吾主英明,提前预知桃夫人会在此出现,趁她落单,只等吾主令下,我等可前去将她一举击杀。”最前方一位男子低低垂着头,沉声道。 青年对这些下属的态度很是不耐烦。 他闻言,蹙眉看了他们一眼,面色瞬间变冷,二话不说抬步绕开他们。 那刚刚说话的下属迟疑了:“吾主……” 在场几人表情各异。 宫盈也有些懵。 就在她傻站着愣神的时候,浴桶青年走到她身边,安静看向她。 隔了会儿,他弯着眼睛朝她微微一笑。青年双眸漆黑,笑起来的时候眼底像是有灿烂的星辰,熠熠生辉。 简踏马直和之前冷眼对待下属的男人是两个人! 在场众人的神色又变了。 宫盈:“……?” 如果眼睛会说话,那么她的眼睛此刻一定在不断追问:你到底打不打算杀我,你到底还杀不杀我,你是不是来杀我的。 那下属虽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硬着头皮小声道:“吾主,那桃夫人……” 青年面色恢复冷淡,偏头看了他一眼:“桃夫人怎么了?” “……”下属沉默了片刻,“不杀了吗?” “爱杀不杀,与我何干?”青年的声音就像是浸了冰凉的水一般,不含半点人情味。 冷淡说完这句,他转眸看向宫盈,抿了下唇:“这些人好烦呀。” 众人:“???” 宫盈:“……?” 如果没有出现幻觉,那么她觉得她应该是在这人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种类似于“抱怨”,“委屈”,“烦闷”,的情绪。 ……找她抱怨吗? 哈喽大哥你是谁呀,为什么会一副咱们是老相识的样子! 大概是见浴桶青年不为所动,另一位年轻女下属终于起身,行到青年身前弯腰垂首:“天魔宗与我宫势不两立,碧羽知吾主向来志不在此,今日却乃击溃他们的良机,还望吾主三思。” 青年不得不用略显不耐的声音解释:“在下不姓吴,也不认识那位桃夫人。” 长长一句话说完,他已然一副耐心已经耗尽的模样,拉住宫盈的手腕,抿直了唇线,冷脸二话不说往外走。 被拉的人,自始至终表情呆愣,魂魄像放风筝一样飘在半空中,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她怎么好像,半天都没看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伫立在巷口的天魔宗弟子见他们出来,吓得面如土色,犹如炸毛了般,随着他们的步伐一点点往后退,险些握不稳手里的刀剑。 刚行巷口,宫盈就看到了桃夫人。 她正提着长鞭往这边赶,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 看到宫盈以及宫盈身旁的青年时,她的表情立刻变了。 面色苍白,五官移位,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相当眼熟的表情,像极了宫盈室友深夜看恐怖片后被惊魂画面吓到时的反应。 同桃夫人反应截然相反的是青年的态度。 他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桃夫人的神色立刻变得像活吞了一公斤苍蝇一般难看,嘴巴下意识微微张开,眉头也跟着皱成了一团。 她吸气又吐气,手背青筋突起,终究是软了气势,拦到他面前,用苦苦哀求的态度开口:“容宫主,南音图对你来说并无用处,可否将她让给我。” 青年迟缓地眨了下眼睫:“你是?” “你……”桃夫人一脸受了羞辱的表情。 这天下谁人不知她桃夫人的名号,此人实在欺人太甚…… 难道真如江湖所传,他已经失忆了? 纵使知道这是杀他的好时机,可脑内残存的理智还是想蠢蠢欲动的念想压了回去。 桃夫人垂下眉眼,声音娇滴滴:“奴家是桃夫人呀,容宫主莫不是不记得奴家了。” 已是妇人年纪,做出这般娇羞的少女表情,偏生不让人觉得违和。 容瑜明白了过来。 他点了下头:“原来你就是桃夫人。” 说罢,他偏头朝身后看去:“你们方才不是要杀桃夫人吗,人在这,来杀吧。” 场面静默了数秒。 在场众人表情呆滞,他的下属们面面相觑,愣怔数秒。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毕竟是宫主的命令,他们转念将诡异感从心头抛开,攻向桃夫人。 眨眼的功夫,这些人便扭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而宫盈,则被身侧的青年用轻柔的力道拉着手腕,顶着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光明正大但恍恍惚惚地从城门下通过。 就这么出了城。 可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宫盈快速将数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情在脑袋里过了一遍,然后沉默了。 出城之后,他才松开手,转头看向她,轻轻地,温柔地笑了笑:“总算没有那些碍事的人了。” 是……是么? 可她怎么觉得最恐怖的人就在眼前啊! 妈呀她宁愿吊在墙壁上听桃夫人神神叨叨,也不要面对他呀! 反应过来后,宫盈迅速后退数步,警惕盯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角色扮演?曲线救国?精神折磨法? 之前他同那些人的对话她只听了个一知半解,却连半个字都不打算相信。 不管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都不想同他靠得太近。 比起正常人,还是疯子更可怕点。 对方浓密的眼睫上下扇动了两下,视线落到她身上,像是意识到她警惕心十足,神情立刻变得落寞。 乌黑的双瞳里面清晰地写了两个字——“伤心”。 宫盈的嘴角抽了两下。 她没有同情心,也没有感激之情,她总觉得这个人的肚子里装满了坏水,等她心软沦陷后,八成会将那坏水给她兜头浇下。 咬了下牙。 只有他一人,躲圈不是难事,就算他撕破脸起杀意,她也能平安逃脱。 宫盈望了他一眼,懒得同他继续装,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前方就是茂密的竹林,躲进去以后,被他找到的可能性会大大缩小。 …… 半个时辰后,宫盈望着面前委委屈屈的青年,沉默了。 这半个时辰内,她尝试了水陆空等多种不同逃跑路线,爬跑跳蹲等多种不同逃跑姿势,可最后无一例外都会在转头的某个瞬间,看到这张委屈至极的面庞。 他像是十分难过,望着她的时候,瞳孔里隐隐含着控诉。 “你厌恶我?” 这…… 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傻了? 宫盈沉默,悲痛点了点头:“是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飞快摇头:“我不要。” “……”宫盈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脑袋被磕坏了。” 他迟疑了会儿,摇头:“没有。” 什么没有,看这表情,看这说话语气,分明就是! 之前酷帅狂霸拽的浴桶美男去哪了! 逃不了,宫盈有些自暴自弃,决定坐下来同他好好掰扯掰扯:“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是我不小心踩坏你脑袋,你特意找我寻仇来了?” 她这人别的都还好,就是有点恃强凌弱,见浴桶大佬这会儿怯生生乖糯糯,比小白兔还听话,说话语气明显凶狠了起来。 男子睁大双眼,无辜可怜地摇了下头:“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虽然他救了她,虽然她很感激他。 可谁能告诉她,他到底为什么要救她? 男子眼神澄澈,神情认真地看着她,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一点点羞涩,抿唇笑了下:“我来找你报恩。” “……?”宫盈险些跌倒,她费力将舌头捋直,“你确定你没有找错人?” 青年摇了下头:“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我不会认错人的。” 宫盈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这这,这不就是来寻仇的吗!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 安静。 良久的安静。 宫盈挣扎了好一会儿,开口:“那……” 男子乖巧无比地眨眨眼睫,似是在安静地等她下文。 她:“你真是来报恩的?” 他点头。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说,但看在对方这会儿并没有什么威慑力的份上,宫盈决定给予他零点零一的信任。 “……你打算怎么报恩?” “没有想好。”他摇摇头,隔了会儿,温和且羞涩地一笑,“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草。 听起来很适合搞黄/色的样子! 但是……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怎么样都可以吗?” “嗯。”他点头,双瞳里写满了认真。 “那好吧,我要你答应我,从现在开始不许跟着我。” 青年微愣。 “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害怕,我一害怕就会食欲不振,我一食欲不振,就会开心不起来。”她做最后总结,“所以,你要是真想报恩,就别再跟着我了。” 桃夫人固然可怕,但面前的青年显然更不是省油的灯。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目的不在南音图,就算他的脑子真的坏了,也说不准会在哪天突然恢复正常。 她才不要放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却见眼前男子专注望着她,歪了下脑袋,好看的眸子闪了闪,漆黑的瞳孔无声变得湿润,看着就像个被遗弃的小兽,十分可怜。 他低头,乌黑的长发滑下,微垂着的眼睫在眼下投出落寞的剪影。 声音无比轻:“好。” 青年说到做到,居然真的没有再跟上她。 她下意识回头看,便能看到他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像是想要目送她离开一般。 微风拂过,画面萧索。 她她她他…… 她居然生出了一种自己正在欺负乖宝宝的诡异愧疚感。 宫盈甚至忍不住有点相信,他是真的磕坏了脑袋…… 可磕坏了脑袋为什么不是来找她报仇,而是来找她报恩呢? 问题太过深奥,找不到答案,她决定将之抛到脑后。 对于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路痴来说,走出竹林是一件技术活。 只是慢走,可宫盈还是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就像是被人敲散了一般,哪儿哪儿都疼。 就连胸口都阵阵钝痛。 她喘不过气来,路上生怕碰到野兽,便走了大半个白天也没敢停歇。 好赖,在天黑之前终于望见了……一个破庙。 宫盈两眼发直,盯着面前的破旧古老建筑陷入了沉思。 这好像是某些片子的必备场地之一。 瓦顶被灰尘覆盖,几乎看不见原本的颜色,正门两侧各有一个黑洞洞的窗户,远远看着就像狰狞的面孔。 她沉默了会儿,决定继续赶路。 行了几步,又沉默了。 夕阳西沉,天色昏暗,墨色晕染半边天空,鸟雀振翅掠过。 前方是……乱坟岗。 乱七八糟的小土包,歪歪扭扭的无名墓碑,阴森森的白骨,被鸟雀虫兽吃掉大半身子的腐烂尸体,以及丢得到处都是的残臂断肢。 最上面,甚至还有明显才死没多久的新鲜尸体,它们在傍晚的夜色下,飘着新鲜的尸臭味。 白天还能壮着胆子过去,这会儿,宫盈远远望见,脸便绿了。 她二话不说转身,原路返回破庙。 庙内供着个佛像,佛像身上爬满了蜘蛛丝,像是穿了身蕾丝裙,倒有些喜感。 她在庙内找了块破木板将门堵住,躲到佛像后面,休靠着墙壁休息了会儿后。 再睁眼的时候,天全黑了。 万物俱籁,破庙环境简陋,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不仅如此,她待在里面还有了股浑身劲儿不知往哪使的感觉。 宫盈默默将药臼从背包里取出来,开始制药。 她意外发现,在破庙里面制药时获得的经验值,比在客栈时更多。 当然,这个经验值是她臆想出来的,药臼不显示具体数值。 唯一显示变化的是药臼的外表。 天亮的时候,原本坑坑洼洼的表面变得平整光滑。 考虑到破庙的神奇经验buff加成,第二天天亮她也不急着走,就地睡了一觉后便继续制药。 三日过后,药臼的模样完全变了个个儿。 洁白无瑕,像是由极品白玉制成,浑身散发着仙气,说是玉兔专用的宫盈都信。 只不过,这么好看的药臼也仍然没什么用,制出来的还是些乱七八糟并且毫无用处的药丸。 春/药都积攒了一打,也没见到个正儿八经的易容丹。 她打了个哈欠,将药丸收回包里,又取了些药草放入药臼中。 破庙里休息不好。 她待了三天,不光身上的骨头疼得慌,脑袋也越发沉了。 宫盈决定再最后待一天,若还是没什么进展,便离开破庙找家客栈养养精神。 这种威胁,一向很有用。 果不其然,她刚在心里念叨完,药臼就像是有了反应一样,咕噜咕噜浮空抖了两三下,随即吐出了一颗亮晶晶的丹药。 “易容丹.壹”。 宫盈呆了数秒,颇有些难以置信。 她捡起易容丹,看了又看,确定是正版易容丹后,心脏没出息地停跳了一拍。 不,等等。 只是个一级药丸,只有一枚。 完全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现在高兴还太早了。 不一会儿,药丸上方便飘出了一行小字:一级易容丹,可改变样貌、性别。 副作用:半月之内无法变回原本模样。 ……? 这是副作用吗! 这样的副作用,麻烦有多少来多少好嘛! 宫盈又开心了起来,她继续往下看,发现还有一行字。 缺点:无法改变身形、声音,效果具有轻微的不稳定性。 不能改变声音? 宫盈:嘤? 她消极片刻,又迅速打起精神,好歹能变模样,并且能维持半个月呢。 怎么说都比现在强。 天黑之前,她回到之前的乱坟岗,左挑右选,挑了一具还算新鲜的尸体,忍着浑身的不适感,拖回破庙。 之前的伪劣易容丹在这个时候恰巧可以派上用场。 她双手合十,默念数遍“对不起”,而后掏出[易容丹.伪]塞入尸体口中。 隔了会儿,这个尸体便变成了她的模样。 虽然还有些细微区别,但穿上她的衣裙后,便差不多可以以假乱真了。 宫盈十分满意。 庙里有脏兮兮的红色破布,她取下破布,将尸体整个缠了一遍,在深沉夜色的掩护下,赶了一整晚路,在天亮之前,把尸体放到了一座陌生城的城门附近。 放尸体的地方比较巧妙,不会一眼被人看到,但等天亮以后,却又一定会引起人的注意。 准备偷偷溜走的时候,视线瞥到了一旁墙壁上贴着的悬赏令。 高墙上站岗的城门兵,这会儿正撑着长矛困得脑袋歪来扭去,压根注意不到她。 宫盈轻手轻脚走过去,将写有自己名字的悬赏令揭下来,塞到尸体的破布衣兜里面,只露出半个边角。 做完这一切,她将头发放下,弄乱打散,在月色下打着哈欠困顿入了城。 这个世界同她上辈子以为的古代世界不太一样。 夜间没宵禁,这会儿还有些零星进出城的人,城墙下甚至开了道小门供人进出。 找到客栈的时候,她困得两眼皮直打架,进了房,便恨不得立马倒床上去。 但是不行。 宫盈睁眼靠坐,盯着对面贴的赶考书生画发了半天呆。 她强撑着睡意,等天稍微亮了些,便悄咪咪摸出去,用从电视剧里学到的技能,一连偷窥了好几间房,终于找到了个年龄同自己相仿的少女住客。 那就……是她了! 宫盈选好易容对象,心情十分愉快,趁着大清早全都在睡觉,悄悄又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床上,吃下易容丹后,她便再撑不住,倒头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这一日黄昏。 没想到来到古代,过的还是夜猫子生活,宫盈十分忧心。 她简单给自己梳洗了下,按着饿扁了肚子找到小二,点了几个饭菜。 易了容,没那么多顾忌,又抱着打听点新消息的想法,宫盈决定就在楼下吃。 小二刚收拾干净一个桌子,闻言转身,笑意盎然:“好……” 话没说完,视线落到了宫盈的脸上,他的笑容当场裂开,声音过山车般变了个调:“……嘞?” 好嘞? 宫盈下意识摸了下脸:“……?” “公……公子怎么长得跟画里人似的。” 这,是在夸她好看吗? 可对方这语气,这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更重要的是,公子是什么玩意? 她变的明明是个少女啊! 宫盈沉默了瞬:“饭菜做好放靠窗的那个桌子,我待会儿下来。” 小二的视线再次落到了她的脸上,表情又古怪了几分。 宫盈不由想,难不成这易容丹等级过低,效果不太好? 对不起,怪她,一觉睡蒙,忘记在下楼前照照镜子。 她一边上楼,一边板着脸默默这么想。 回到房间后,她从抽屉里翻出铜镜,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宫盈眨了眨眼,静默片刻,将铜镜压回桌面。 片刻后,再次拿起铜镜,对准自己。 铜镜中的人,并非她睡觉前看的那位少女,而是个完全陌生的少年。 这……这,难道连易容丹给的长相都是随机的? 宫盈鼓足勇气,又多看了几眼。 她发现,这个少年并非她第一眼认为的那般陌生。 眉眼虽然奇怪,但是是有点眼熟的。 好像前不久在哪见过。 在哪呢? 宫盈拉长一张沉痛的脸,不停回想。 房间里静默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过后,她颤抖着脸,扭头看向了床榻正对面挂着的“书生赶考画”。 这眉,这眼,仔细看,简直同画里的书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宫盈:“……” 所以,这就是小二口中的“长得跟画里人似的”?? ※※※※※※※※※※※※※※※※※※※※ 男主的话,我个人是偏向少侠,因为傲娇是我的白月光/(ㄒoㄒ)/~~如果不出意外,男主应该就是他了。 然后,因为前两天又拖延了,今天本鸽子精要在电脑前坐一整天写两万字。 速度可能会有点慢,要分多章发,小可爱们可以等周四白天一口气看~>_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宫盈的心,颤抖了,她的脸,扭曲了。 她颤颤巍巍拎着铜镜,又是看镜子又是看画,越看越觉得心里像是涌起了滔天巨浪。 画里人长这样那叫清秀可爱。 现实人长这个样……那叫奇奇怪怪。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之前小二看到自己的样子会出现那么一副诡异的表情了。 沉默对着铜镜又盯了相当长时间,她终于成功说服自己接受了现在的这张脸。 虽然像画,但……胜在白白净净的,看久了也还挺可爱。 这天下长得奇怪的人多了去,不多她一个。 她做好这些心理暗示,终于鼓起勇气,默默走出房间。 那边小二的速度倒是挺麻溜,她到楼下的时候,刚刚点的饭菜都已经摆在桌上了。 宫盈低头走过去,坐到桌前。 小二也就刚看到她的时候震惊了点,这会儿也知道收敛情绪,脸上仍旧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客客气气帮她把茶水倒好:“客官您慢用。” 她压着嗓子:“多谢。” 小二离开之后,宫盈面色凝重地吞下一口土豆丝,默默下定决心,等出了这个客栈,她就当半个月的哑巴,打死不说话。 她刻意放缓了吃饭的速度,细嚼慢咽,吃完要歇好一会儿才接着继续吃。简简单单的两菜一汤被她吃出了满汉全席的速度,店内小二连同掌柜的顶着欲言又止的忧伤脸,一连在她桌旁晃悠了数次,也阻止不了她霸桌的决心。 凌晨放了尸体,这么久肯定已经被人发现了。 她需要在客栈楼下多蹲点一会儿,瞅瞅看能不能等到有用的消息。 不过客栈的客人们像是并不打算配合,她竖直了耳朵也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没事…… 可能消息还没有传开,再等等,再等等。 她自我安慰道,又慢吞吞咽下一口饭,身后那桌的客人已经从东良国四大名剑聊到了个人的血海深仇上。 说话的氛围由和谐安宁变成了压抑低迷。 “我此次下山,就是为了手刃仇敌,梁兄不必再劝我。”说话者的声音略显哽咽,且充满愤怒,“我最敬爱的师兄就是死在了他手上,此等大仇,岂能不报?” 话说到最后,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声音猛地放大。 周围几桌在听到他的话以后,默默安静了片刻。 那被称作梁兄的青年按了按他的手背,轻摇了下头:“同他有血海深仇的,又何止你一个?” “这魔头武功深不可测,纵是天魔宗等三教都不敢公然同他抗衡。” 半晌没有人说话。 “……当年路过西崖山的,谁人不知道那魔头的可怕之处?” 宫盈的耳朵悄悄地动了一动。 啧啧,有内味儿了。 来这个地方这么久,终于感受到了浓重的血雨腥风味道,她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后来,不光光是这一桌,另外几桌的客人也纷纷加入了讨论。 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对的暗号,但是很明显,这个魔头一定是这个时代这个江湖的风云人物。 简单总结下他们口中的关键词就是,这个魔头是真的相当配他的“魔头”称号。 武功绝世,冷漠嗜血,滥杀无辜,踩着没什么别的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杀人。 初出江湖的时候,魔头不过是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不过数年的功夫,便凭借着那一身让人震惊的结仇能力,将整个江湖弄得怨声载道。 听了半天后,她差不多也弄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怕他,又这么恨他了。 这个江湖上总共有四个魔教,魔头家的,天魔宗家的,还有另外两家。天魔宗同另外两家算是联合状态,虽偶尔有纷争,但大体上还是和谐友好的。 这个魔头和别人家的魔头不太一样。 不一样就不一样在,他不光杀正派人士,连魔教的人也杀。 心情不好的时候,自己的手下也是说弄死就弄死,不带一点手软。 心情好的时候也不手软。 他没有建立门派,不收弟子,身后聚集了一些疯狂崇拜他,甘愿为他献出生命的手下,相当于一个特立独行且爱好独来独往的奇怪组织。 据传,他身边的手下,每隔半年就要大换血一次。 宫盈身子抖了抖,脑袋里冒出一行字:手下祭天,法力无边。 所谓一个疯子和他的一群傻子追随者,就是如此。 可以说是,整个武林各大门派,都差不多被他得罪了个遍。 可偏偏另外三大魔教联合起来都不太敢动他。 甚至有人当场断言,若有一日,武林大统一,魔教同名门正派可和谐相处,那么一定是因为他们打算聚集起来共同抵御这个魔头。 更叫人愕然的是,没人知道他练的究竟是什么武功。这么多年来,没人知道他究竟师承何派,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弱点。 招式毒辣,出手便是致命,一招一式似乎都只为杀人而生,迄今没有一个人能在他出招后活着离开。 天魔宗等三魔教前三任老教主,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自那之后,他便成了江湖中的一个传奇。 不过不知为何,这一两年来他就像是突然改了性子般,收敛了许多,很长时间都没有关于他的新消息传来。 宫盈决定再听一会儿。 最好能在他们口中等到魔头的名字,到时候见了一定要绕着走。 却在这时候,她听到桌旁对话的人话锋一转。 “可处处都在传,他已经失忆了。”一人咬牙切齿道,“现在应当是最好的时机,忍耐忍耐忍耐?为何还要忍耐?” 宫盈:“……?” 等等,“失忆”这个词,她好像前不久才在哪里听过。 该不会就是她想的那样吧? 应当不会这么巧吧? 宫盈面无表情吃下一根冰凉凉的土豆丝,食不知味,咽下去后,又吞了口饭。 “纵是失忆,容瑜也没你想的那般好对付。”另一人冷笑一声,“更何况,天底下等着手刃他的人又何止你我。” “容瑜”这个名字就更耳熟了。 她之前似乎有听到桃夫人对着喊“容宫主”? 那时候脑袋太懵,没有注意到桃夫人对他的讨好态度,这么一联系起来,答案貌似已经写在了眼前。 怪不得那些下属那么轻松就解决了天魔宗的弟子。 怪不得,就连桃夫人都要对失忆的他百般忍耐。 休息了会儿,宫盈喝了口茶水,刚将茶杯放到桌上,便听到客栈内的声音猛地降了下去。 她眨了下眼睛,下意识回头,还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突然听到一人低声吸气:“天魔宗的人来了。” 天、天魔宗? 宫盈的视线瞥过去,便看到客栈外面的街道这会儿似是被什么巨型野兽驱逐过般,路上行人不见踪影,马儿的嘶鸣声响彻半边天空。 深色的天魔宗教袍衣角从前方掠过,前方弟子骑着高大的骏马开路,后面跟着辆豪华奢靡的金顶黑马车。 虽然外貌已经变了个样子,可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宫盈心脏猛地一提,迅速转过头,眼观鼻鼻观菜,将自己当成了个全神贯注的品菜大师。 她伸筷子,又夹了一根土豆丝递进口中,面无表情嚼吧嚼吧。 因为背对着客栈门,看不清外面的景象,所以她便只能够通过听力来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听到,马蹄声突然……消失了。 似乎消失的地方还很近。 这个念头刚出现,她便听到外面传来了马儿的声音。 前面桌的客人本还盯着外面,这会儿连头都不敢抬,默不作声垂下脑袋去,死气沉沉地盯着桌前的饭菜。 那表情,同宫盈的表情如出一辙。 有人小声:“天魔宗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她来不及走神,便听到了身后缓慢靠近的脚步声。 宫盈动了动耳朵。 那脚步声的主人,似乎沉默停在了她的背后。 是谁?难道是桃夫人找过来了? 不,应该不会…… 说不准是天魔宗的哪位大佬路过口渴,想要吃点她的菜……哦,宫盈觉得她的脑袋已经有了智障化的前兆。 整个客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良久良久,宫盈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附近几桌的客人都悄悄将视线投了过来,她稍微扫两眼,便能看出那些人眼神里面的同情与哀叹。 他们的脸上摆明着写了:这倒霉孩子,怎么就被天魔宗的人盯上了? 她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便忽地听到身后的声音传来。 “把头转过来。” 她眨巴眨巴眼睛。 转头啊,她不怕。 闻言,她十分乖巧地扭头,将自己目前长得“跟画里人似的脸”大大方方展现给身后的人看。 视线望过去,宫盈才发现,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尹息。 这么久没见,他的面色比上次看起来还要难看许多。 在看清她正脸前,他脸上的表情是一言难以概括的复杂,在看清她脸蛋之后,那表情便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错愕。 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小二都没他表现得这么过分! 宫盈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要不是打不过他,她现在可能已经将桌上的土豆丝盖到他脸上去了。 以貌取人!肤浅! 不过,惊吓过后,他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视线怔忪从她的脸上移开,眼底深沉的情绪缓慢弥漫开,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画一样的少年,而是他太太太爷爷的墓碑。 “少主。”一道轻柔的女音从门外的马车内隐隐约约传出来,声音隐含嗔怪,“该启程了。” ※※※※※※※※※※※※※※※※※※※※ (*^▽^*) 防止有人忘记剧情,提一下,这个尹息是第一章出现的倒霉孩子。 天魔宗的少主,伪造身份和宫盈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最后骗了人家。 他要走的大概是追妻火葬场虐身虐心路线(当然追不到) 感谢在2020-06-10 07:27:18~2020-06-10 14:3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寻找自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尹息走了。 他挥一挥衣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但是,给宫盈可怜弱小的心脏留下了不可名消除的心理阴影。 除却了他表现得很明显的,在她外貌上所受到的惊吓。 还有他临走之前,最后回头看她的一眼。 宫盈能够确定对方其实是没有认出自己来的,可是,那眼神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 导致当晚研究药臼的时候,脑袋里接二连三蹦出尹息冤魂索命般的脸。 草,简直是灵异片。 她甩了甩脑袋,将尹息的脸蛋从自己的脑海里面甩出去。 隔了会儿,看到药臼里面蹦出来一个丹药。 “断情绝爱丸”。 宫盈沉默片刻,将之拿起,扔进了背包里。 现在的药臼才一级,很多药丸做出来效果都不太好,品质太低。除了稍微基础点的提神醒脑丸外,其他的东西都有不少的副作用。 不用想,这个断情绝爱丸自然也是如此。 这两天以来,药臼的模样就再也没有变过,就像是卡了个瓶颈一般,让宫盈十分沮丧。 看不到成果,她就提不起劲儿来,倒腾了片刻,便将药臼收回去,横躺回床榻上,闭目休息。 眼前陷入黑暗的时候,脑海神识深处的某个地方却突然亮了亮。 是南音图。 宫盈眨眨眼,一个翻身坐起,转念的时间,南音图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这一刻,上面的药臼图案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古古怪怪的正方形图案,上面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线。 看上去,像极了……藏宝图? 联系起药臼的作用,宫盈突然来了精神,她视线往下看去,发现藏宝图下方写有一行小小的字。 藏宝图,藏尽天下珍宝。 搜寻提示:武林大会。 很显然,这就是她要收集的第二个东西。不过让宫盈觉得讶异的是,这游戏系统竟然变得这么人性化,都知道给提示了。 和神医药臼一点儿也不一样。 不过略微思索下便知道,这东西既然有指定的坐标,那么必定不能同满大街都有得卖的药臼混为一谈。 她揉了下太阳穴,第二天睡醒后,便游走整条大街,专心致志蹲点有关武林大会的消息。 最终得知,武林大会在陵川郡的晏家堡举办,举办时间在五日后。 这时间……还挺巧。 虽然她不知道陵川郡究竟在哪儿,但也清楚,这个时代赶路十分麻烦,就是往少了算,也最起码得有那么一两天的时间要耗在途中。 无所事事,并且没有人生目标的宫盈当即拍爪决定,启程前往武林大会。 神医药臼这么好弄,按理说藏宝图也不会太难。 以她对该游戏系统的了解,这个所谓的“藏宝图”说不定已经被晏家堡的某个厨子拿去垫桌脚了。 只不过,陵川郡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宫盈在脑内简单搜索了片刻,没有找到对应关键词,遂兴致缺缺放弃。 启程之前,她肉疼无比地掏出银子雇了辆马车。 车夫是个看着憨厚老实的中年男子,上了车便和宫盈不断拍胸脯打包票:“一日马程便能到达陵川郡。” 下定决心要扮作哑巴的宫盈没有说话,冲他温和地笑笑。 他面色立马一变,身子抖了抖 ,好半晌憋出一句话:“公……公子长得挺像画中人的……” 宫盈:“……?” 她默不作声拍了拍怀里的小包裹,拉长一张臭脸,闭目休息。 坐马车里就是要比单独骑马要舒服很多,不用再慢慢吞吞地赶路,还能随时随地休息,她很快将之前的不愉快,满足地闭目小憩了会儿。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车夫还精力充沛坐在前方赶路。 夜间的风温柔吹进来,她掀开车窗两次的帘,放松心情看马车外的风景。自从换了新身份以后,她腿不疼了,腰不酸了,感觉一口气能爬十层楼了。 心情跟着变得愉快了不少,也终于有闲情逸致去打量这个世界的风景。 马车两旁是不断后退的高大草木,苍翠欲滴,在夜间的晚风下温柔地施展着腰肢。 出神望了会儿,便突然看到前面的道路上正停着一辆侧翻着的马车,拉车的马似乎死了,口吐白沫,躺在地上。 车夫啧叹了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造孽啊。” 他小声嘀咕:“马看着才刚死没多久,车里的人应该也就前面。” 话音才刚落,宫盈便看到前方出现了两个缓慢移动的小圆点,小圆点在视线内不断放大,最后身影清晰。 是一男一女。 女的穿了身嫩绿色的长裙,腰肢柔软,半边身子靠在一旁的男子身上。 男子腿脚不便,紧紧揽住了女子的身子,一步一瘸地扶着她不停往前走。 他们就像是没有听到身后的马车声音一般,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车夫见着他们,连忙将马车停下,试探性地看向身后的宫盈:“公子,您看要不……” 看不出来,他还是个乐于助人的热心肠。 果然,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还没等她点头,他将脑袋伸进来,小声道:“这俩人一看就知道出手阔绰,咱们可以狠捞一笔,之后你七我三,成不?” 宫盈:“……?” 行吧,她收回之前的话。 见马车停下,俩人都有些意外。 车夫同他们谈成价格后,笑容满面地将他们扶上车。 他俩的确如同车夫说的那样,衣着华贵,气质不凡,不过言谈举止间却充斥着股人傻钱多的特殊气质。 上了马车后,对车夫和宫盈不断道谢。 道完谢,看到了宫盈的脸蛋,男女俩人都呆了一呆。 气氛肉眼可见地尴尬了起来。 宫盈幽幽叹了口气。对比起这几日碰到的直率性格人,这俩人的反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平淡。 她也便没那么计较,沉默坐着,眼睫微垂,假扮自卑怯懦的小可怜。 嫩绿裙的女子满脸愧疚,手指掐紧了衣裙,想弥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见身旁的男子一点表示都没有,轻轻掐了他一下。 男子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笑着:“这位公子也是要去陵川郡?” 因为不想男身女声惹人注目,宫盈便牢牢记着自己的哑巴设定。 她点了下头。 男子继续:“也是去参加武林大会?” 宫盈思索片刻,觉得应该算是。 她点了点头。 男子再接着:“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宫盈睁大眼睛,无辜望着他。 可能因为现在这脸蛋的杀伤力过强,望了没一会儿,男子便猛地一阵咳嗽,接着神情狼狈地别过脸去。 女子连忙伸手掐了他一下。 他再度转过脸来的时候,眼里的愧疚直接翻了一倍。 车夫似乎是注意到了车内的情况,探着脑袋进来,小声同那俩人道:“这位公子患有哑疾,不能说话。” 俩人听后满面通红,像是后悔到恨不得原地去世。 “这位小兄弟,实在抱歉……” 宫盈摇摇头,示意没关系。 途中有人陪伴,似乎就变得不那么无聊了,他们俩性格都略显憨傻,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自己的底细倒了个干净。 这还是宫盈全程旁听的情况下。 于是她便明白,这俩人的目的也是去陵川郡参加武林大会,由于这是头一次出远门,他们没有充足的生活经验,更没有准备好足够的马草和水,路上就不小心将马饿死了。 宫盈抽了抽嘴角。 能做出这种事情,似乎的确同他们的憨傻气质十分相配。 他们都是灵山派的弟子,女子是师妹,名叫邱燕燕,男子是师兄,名叫柳珅,此次还是他二人头一次下山,目的就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 邱燕燕托着下巴,有些憧憬:“听说此次武林大会是为了选出新任武林盟主。” 柳珅跟着叹了一口悠长的气:“不知道盟主之位有没有可能落在我的身上。” 邱燕燕戳了他一下,白了他一眼:“师兄你想什么呢,武林盟主的第一条就是要武功高强,而你……咱们门派上下就属你武功最差啦!” 柳珅不太服气地哼哼了两声:“来都来了,难道还不能想想吗?” 邱燕燕捧脸嘿嘿一笑:“这叫白日做梦。” 她笑起来的模样很可爱,看起来莫名娇憨,柳珅多看了两眼,脸就红了。 邱燕燕没注意到:“再说,武林盟主若真能在咱们灵山派诞生,那也肯定是小师弟的可能性最大,哪有你什么事。” 柳珅脸上的红色立马褪去,他愤然瞪她一眼,将头扭一边去了。 见状,邱燕燕娇滴滴一笑,身子靠了上去:“师兄醋啦?” 宫盈:“……” 一旁的单身狗宫某人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这师兄妹俩应当是恋人关系,不过……这到底什么朝代呀,这么开放是不是压根没有考虑过单身狗的心情? 不过他俩调笑了会儿后便意识到身旁还有人在,回过神来,正色看向宫盈,轻咳一声,妄图粉饰太平。 宫盈满面无辜。 反正她只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邱燕燕脸上红了红,坐得离她师兄远了些后,才看向宫盈,试图打破尴尬气氛:“这位小公子,我看你似乎并不会武功,你为何也要去参加比武大会。” 宫盈一脸单蠢无知地眨了眨眼睛。 就和这俩人一样,她也是去凑热闹的,难不成,不会武功不让进不成? 邱燕燕拧了下眉头:“你看起来身子骨很弱,应该没有拜过师父吧?” 猜得没错,宫盈点了下头。 面前的年轻姑娘伸手戳住下巴,表情困惑且犹豫,她盯着宫盈看了半晌,然后试探着问:“你该不会是自己想去,所以就去了吧?” 停顿片刻,她又开口:“没有请帖?” 请帖? 那是什么? 宫盈:“……?” 原来参加武林大会还需要请帖的吗? 邱燕燕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公子怎么傻乎乎的,没有请帖的话,可进不去晏家堡。” 宫盈:“……” 她现在去抢一个还来得及吗? 柳珅大概是头一次见到比自己还要憨傻的人,眼神里流露出了同情的意味:“晏家堡寻常人是进不去的,需得有请帖才行。” 宫盈沉默了。 见她半晌没说话,那邱燕燕倒是起了同情心,她笑眯眯道:“不过,公子若是想要进去的话,也可以跟着我们灵山派一起入内。” 咦? 这么善良吗? 柳珅也连声附和:“公子可以同我们一同入内,这样就当是您载在下同师妹同行的谢礼了。” 可能因为宫盈长得不具备威胁性,这个三言两语能吃十次飞醋的师兄,见到邱燕燕主动对她示好也半点不生气,不仅如此,还笑得异常大方,非常有名门大派的风采。 这…… 白来的便宜,不要白不要,宫盈连忙热泪盈眶,点头如捣蒜。 晏家堡并不远,第二日天不过刚亮,马车便到了陵川郡。 不过,据说是因为武林大会在即,为了避免街市拥挤,马车一律不允许入内。 他们到了驿站,不得不将马车换成马继续前进。 宫盈看了一眼,两眼忍不住发直。 哦,她还不会骑马呢。 总不能让这师兄妹二人陪她一起走回去吧? 见她憋红了脸不停比划,邱燕燕恍然大悟:“小公子不会骑马?” 宫盈嘤嘤唧唧点头。 邱燕燕看了眼身侧的师兄:“让我师兄载你好了,他骑马可稳啦!” 宫盈赶紧摇头。 邱燕燕好像觉得有些稀奇:“你俩都是大男人,这有什么害羞的,难不成还怕我吃醋呀?” 宫盈抿紧唇,点了下头。 邱燕燕忍不住笑了。 宫盈取来纸笔,将自己的意图写成字,告诉他们。 让这师兄妹陪她一同慢行她心里过意不去,他们的住址她也知晓,自然可以单独步行过去。 邱燕燕理解了她的意思,点了下头:“这样也可,不过公子你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宫盈朝她摆摆手,示意大家可以回头再见了。 邱燕燕又笑了起来,翻身上马,坐入柳珅的怀里:“小公子好可爱啊。” 柳珅垂头看了一眼,声音真诚:“的确可爱。” 宫盈:“……” 呵呵。 她刚准备埋头往前走,便突地感觉到身侧突地多了片黑影,马蹄声缓慢在身旁站定。 邱燕燕声音欣喜:“哎呀小师弟,你真的来啦,这多不好意思呀还要麻烦你专程跑一趟。” 被称作小师弟的人冷哼了一声:“怕你们找不到路给我添麻烦。” 邱燕燕前面刚说完不好意思,后面就相当好意思地开口:“小师弟来都来了,能不能帮我载下这位小公子,他不太会骑马。” “谁?”小师弟顺口问完,二话不说拒绝,“让他自己跑回去。” 这位小师弟的声音十分耳熟。 宫盈下意识抬头朝马背上的人望了过去,在看到对方的侧颜后,眨了眨眼睛。 生怕过于震惊的表情暴露自己身份,她连忙低下头,做伏低做小状。 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小,她前几天才刚不告而别偷偷抛下他,今儿就又在这里遇上他了。 这位小师弟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小少年。 邱燕燕:“哎呀就是你马旁站着的那位小公子。” 少年的视线下意识落了过来:“让他自……” 像是被按了消音键,他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了。 ※※※※※※※※※※※※※※※※※※※※ 呜呜呜,写得太慢了qaq高估自己了,只写了一万,待会儿还有一章的免费章,再然后就是入v的万字更新啦 虽然v章还没有写,但是今晚不睡也一定要肝完qaq所以小可爱们可以天亮来看文 入v四天内红包随机掉落(*^▽^*)欢迎评论 超爱你们哒。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邱燕燕好奇地探过脑袋来:“嗯?小师弟怎么了?” 后者没答话。 宫盈却猛地反应过来,她现在使用的易容丹,是传说中的最低品级丹药,只能改变自己的样貌和性别,至于身材身高之类的,都同过去有七八成相似。 当然,除却胸脯。 在不看脸的情况下,粗略扫一眼,还是大概会很容易认错。 她连忙调整好面部表情,决定抬脸让对方看清楚她的脸,想要用现在的脸蛋让对方清醒清醒。 但头还未抬起来,便感觉身子一轻。 她受惊睁大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发现自己已经坐到了马背上。 他竟然将她拽上了马背! 宫盈僵直了身子,半晌后,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就这么坐在他的怀里,不敢说话,也不敢扭脸。 后背贴着的少年微热的胸膛,鼻腔中甚至能够清晰地问道他身上淡淡的好闻气息。 身后人的身子一僵,下意识往后挪挪,离她远了一点。 宫盈:“……” 她突然困惑了。 他拎人的时候都没看一眼她的脸吗,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依着他那个十分容易脸红的性格,大半天没正眼瞧她似乎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孩子本身就是个十分热情好客的性格? 邱燕燕似乎也吃了一惊,瞪眼看了半晌,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小……小师弟,你、你还是我的小师弟吗?” 身后少年别了下头,声音羞恼:“我累了,赶紧回去。” 邱燕燕还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她视线望过来,又是看宫盈,又是看她小师弟。半晌没摸着头脑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柳珅。 见柳珅也一脸呆滞,她终于找到一丝安慰,忍不住伸手拉了下他的衣袖:“别发呆了,走了。” 后者的身子震了震,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师妹,同她交换了一个同型号的见鬼表情,俩人的魂魄这才终于回到体内。 他干巴巴笑了声:“这,这就走,师、师弟你在前面带路。” 少年半晌一声不吭,拉住缰绳率先起身。 宫盈稍微一偏头,便能感受到少年略微有些快的呼吸速度。 他的手越过她的身体,抓着前方的缰绳,两人虽然同乘义马,却没有过度的身体接触。 她垂眸打量了一眼,就忍不住开始魂游天外。 路上,两人没有一句言语上的交流。 等到了目的地,少年二话不说跳下马,下马以后便站在身后默不作声站在马旁。 宫盈揉了揉后背,慢慢吞吞爬下马。 这马儿过高,她个子又偏矮小,下马的时候一脚踩空,身子崴了下,十分悲惨地滑了一跤。 却不想,下一刻,便有双手从身后托住了她的身体。 宫盈幸免于难,十分感激,却时时刻刻牢记自己的十分,半晌沉默不言。 在少年的帮助下,宫盈终于成功下了马。 “你是怎么同我师兄师姐认识的。”少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宫盈:“……” “为何一直不说话?”他似乎有些气闷。 这两个问题她都没法回答他,因为她现在要当哑巴。 但其实,她比他更想知道,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她会碰巧遇上他的师兄师姐。 一想到接下来还要同此人相处数日,一直到武林大会结束,宫盈就觉得自己正在掉马的边缘反复横跳。 他二人的马程稍微快些,柳珅紧随在后头,没一会儿便骑着马晃悠悠停在了客栈大门前。 大概是看出宫盈这边气氛诡异,柳珅二人下了马,便笑着走过来。 “怎的了,你俩才刚认识就闹不愉快?” 没人回应。 因为就在他声音落下的下一刻,宫盈转头,让少侠看清了自己的脸。 后者睁大眼睛,似乎有些错愕,好半晌才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口,却没吐出一个字。 认错人这件事,似乎比她长得像“画里人”这件事给他的打击更大。 良久后,他涨红了脸,又羞又窘,迅速退出好几步,结结巴巴道歉:“我我我我……刚刚冒冒冒犯……了……” 邱燕燕:“……?” 柳珅:“……?” 宫盈:“……” 少侠似乎觉得有些羞愤,他道完歉,甚至不敢再多看在场人一眼,找了个借口就匆匆忙忙进了客栈。 邱燕燕一脸“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的表情。 柳珅却火速看破了一切,他连忙上来安慰宫盈:“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我小师弟平时就这个性格,他……他他比较,羞于见生人,遇上陌生人都会这样。” 宫盈忙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 对方却愧疚不已继续安慰:“绝对不是因为你的相貌,还请公子不要太过介怀。” 宫盈:“……” 她怀疑这个师兄就是传说中的天然黑。 不要这么攻击她,她还是个孩子,孩子是需要受到保护的! 不然等她不再是孩子了,一定要把柳珅按到马背上,亲自帮他用马毛洗脸。 努力幻想了一下画面,宫盈成功学会了精神胜利法和自我疗伤法,她微微那么一笑,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邱燕燕拍了下自家师兄的手臂,声音气呼呼:“你怎么说话的。” 柳珅满脸茫然:“啊?” == 闹归闹,这师兄妹俩人对宫盈还是相当友善的。武林大会期间,附近的大大小小客栈都被来自山南海北的客人住得满满当当。 灵山派统共就来了十几个弟子,他们提前在这儿定了十多间房,见来了宫盈这个新朋友,还专门腾出一间空房给她住。 另外的这些弟子看着年龄都不太大的样子,在他们面前,邱燕燕俨然成了个主持大局的大师姐。 一会儿有嫩歪歪的师妹衣裳磨破了来找她帮忙,一会儿又有莽莽撞撞的师弟弄坏了兵器来找她帮忙。 甚至还有人拽着她的衣袖:“师姐师姐,我想吃糖葫芦。” 邱燕燕一脸痛并快乐着,伸手从兜里掏出铜板递过去:“去吧去吧,多买点。” 十几个糖葫芦买回来,傍晚蹲在后院乘凉并发呆的宫盈也有幸分到了一根。 糖葫芦鲜红鲜红的,个头圆滚滚,看着十分喜人。 来这里这么久,还没尝试过这儿的美食,不知道这根糖葫芦同现代的糖葫芦比起来,味道有什么差别。 她眉开眼笑撕开包裹着的外衣,坐在角落里一口一口尝了起来。 刚咬下第一口,轻咳声便在头顶响起。 宫盈下意识抬头,看到了邱燕燕同情且愧疚的视线。 嗯? 又怎么了? 却见她坐到了她身旁的空地上,将手里握着的一根糖葫芦递到了宫盈的怀中。 “喜欢的话,这个也给你。”邱燕燕舒展了下身子,耸了耸肩,“本来是准备拿给襄襄的。” 香香?谁? 大概是宫盈的表情太过迷茫,邱燕燕嘿嘿一笑:“就是我那个小师弟,昨日清晨来接我们的那个,他叫卫襄,我们都喜欢喊他襄襄。” “不过他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从昨日起就没出过房门,嗐,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让人操心。” 邱燕燕一边说,一边从地上拿起一根树枝,将“襄”字写给宫盈看: 完事,压低了声音,用说悄悄话的语气:“不过每次这么喊他,他都要生气,你可千万不能当面这么叫。” 这小名听着就像是在喊小女生,不生气才奇怪。 宫盈作凝重状,一副了解到事情严肃性的模样,缓慢点头。 聊起卫襄,邱燕燕又有些忧愁了起来。 “昨日的事情,我让柳珅师兄去问过他了,他……”邱燕燕忧伤地叹了口气,“他说他昨日是认错人了。” 说罢,她幽幽看向宫盈:“他打小就是被师父师伯宠坏了,没轻重惯了,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待会儿再去找他一次,让他亲自过来和你赔礼道歉。” 这充满怜惜与自责的语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盈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介意。 她垂头看了一眼糖葫芦,反应过来,同他们认识之后,她一直是以寡言温和的形象示人,大多数时候都处于一种沉默走神的状态。 可能看起来就会显得比较可怜。 而现在又开心得太过明显,显然是激起了邱燕燕的怜爱心。 现在,她的脸上正清清楚楚地写着一句话——“天呐能被一根糖葫芦哄开心的单纯孩子,为什么要因为容貌遭受这些。” 同邱燕燕聊完,宫盈也有些累了,她打算在晚饭之前的这段时间里面再研究一会儿药臼。 不过这会儿身上存着的草药早已耗光,宫盈打算出门一趟,买点草药回来。 她同邱燕燕打了个招呼,便准备出门。 邱燕燕本来还有些不放心,但见她态度坚决,一定要自己一个人去,便也妥协道:“那好吧,小公子你早去早回,千万别走丢了。” 宫盈一边往客栈外面走,一边怀疑,她在邱燕燕心里,患的不是哑疾,而是脑疾。 找到了附近的药铺,选好了草药之后,她习惯性摸了下口袋,却呆了呆。 她的钱袋呢? 从尹息那儿摸来的钱袋去哪了? 可能是放在客栈房间忘记带出来了,宫盈这么想着,很快平静地取出另外一个钱袋。 这是容瑜的钱袋。 他俩的钱袋里都有不少银两,宫盈觉得自己短时间内是不愁吃喝的。 买好草药回到客栈房间,她找了半天,却都没有找到尹息的那个钱袋。 虽然容瑜的也够她用,但……钱这种东西,少一文都让人痛心无比。 宫盈决定出房间再翻找看看。 她最近的活动地点就是在客栈内,说不定是丢在了客栈的某个角落,花点心思肯定能找回来。 这么想着,她便隐含期待出了屋,在各个走廊过道开始了她艰苦的寻钱计划。 一个拐弯之后,却发现前方数尺远的地方看到了卫襄。 他应该是刚从地上捡起了个东西,此刻正面无表情打量着它。 宫盈视线望过去,顿时睁大眼睛,哦,那是她不小心弄丢了的,此刻正在寻找的,从尹息那儿偷过来的钱袋。 虽然之前相处的短短时间里,她有多次在对方面前使用过这个钱袋,但天底下钱袋不都长差不多样子吗? 他应该不会认出来吧? 应该不会吧? ※※※※※※※※※※※※※※※※※※※※ 呜呜呜呜呜 我是废人了,欧耶 v章在哪在哪在哪,砰砰砰,我跪下来了。 下一章我尽量赶好了,假如没有一万字的话…… 那后两天再努力加更补回来 ┭┮﹏┭┮ 下辈子一定不断更了,我知道错了 ================== 安利下专栏的预收文《我被文抄公抄袭》了 #正文第三人称# 我叫李兰秋,我是当代知名大文豪,我著书百卷,我闻名中外,我垂名青史,我就是圈里圈外最优秀的那朵创作之花。 某一天清晨起来,我提笔开始撰写我的新作。 写了开头,和往常一样拿给好友看。 好友看完:“你抄袭?” 我:“……?” “有本和你这本一模一样的文正在热卖,难道你没看过?” 后来,一个名叫系统的莫名其妙人教会了我一个新名词,那就是“文抄公”。 【亲,您是一本书里的炮灰配角,身份是当代知名文豪,一位优秀的穿越者从未来来到了你的时代,靠提前发表你的作品抢走了你的名声,请问你是选择反击,反击,还是反击呢?】 最后,小声问一下,宝宝们是对这个更有兴趣,还是对专栏的《你女朋友和代练在一起了》更有兴趣? 假如对两个都没有兴趣的话,是对哪本更没兴趣呢tat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宫盈默默转身后退, 趁对方还没有注意到自己,原路回到房间里面, 镇定自若关上门。 既然钱袋现在在卫襄的手里,那么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上前去拿的。 就当是破财消灾了吧,她伸手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心中无限扼腕。 她伸手将草药和药臼拿出来,专心致志制了会儿药,弄出了除了占地方以外便没有任何其他用处的乱七八糟药物。 各色的小巧药丸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宫盈找出一方手帕,将它们放进手帕里包裹好, 刚准备收进背包里,便感到脸上突地一多了股异样的感觉。 这股异样感,她十分熟悉。 是服用了易容丹以后,在药效的作用下,脸上产生的五官移位感。 第一次的时候宫盈还会感到不适,但尝试了多次以后,她便渐渐习惯了, 毕竟不疼。 这次当然也不例…… 啊呸, 这次当然要例外。 宫盈的瞳孔呈几何倍数缩小,身子猛地一震, 骤然反应过来——她根本就没有服用易容丹, 为什么脸上会出现这种感觉? 震惊之下,她抓起桌边摆着的铜镜, 看了一眼自己。 这时候速度倒是挺快, 脸上没一会儿便消停了。 略黄的铜镜里面不太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脸蛋, 眉眼带柔, 脸颊微粉, 略显瘦弱。 只用睫毛看都能看出,是个母的。 ……很好。 她变回去了。 现在镜子中的人,是她原本的模样。 宫盈有点痴呆了,这才几天啊,这也没到半个月呀!为什么就变回去了,怎么就让她变回去了。 她现在偷偷溜走还来得及吗? 外面还有卫襄等人的存在,万一是被当场抓了个现行,那她就算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现在的情况了。 “笃笃”。 却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宫盈睁大眼睛,朝门边望了过去, “公子。” 这个声音……很耳熟,是卫襄。 习惯了之前的他,现在猛地听他用客气疏离的语气说话,宫盈还有些不习惯。 她生怕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闯进来,二话不说钻上床,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蒙了起来。 良久没有声音传来,卫襄拧了下眉头,十分耐心地又开口:“穆公子,我师姐命我来向你赔礼道歉。” 安静等待了会儿,见里面始终没声音传来,他又道:“另外,晚饭时间已到,公子可以下楼吃饭了。” 宫盈不敢说话。 她哪里敢说话啊,她只能努力把自己裹成一条毛毛虫,在被子里面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那边卫襄见始终没人来开门,又等了片刻,不由也上了脾气。 他拉长脸,默不作声下楼,见到师姐后,将怀里抱着的数十根糖葫芦扔到她面前的桌上:“你自己去喊吧,他不搭理我。” 邱燕燕有些不太相信:“啊?怎么会,这位小公子脾气可好啦。” 卫襄受了挫,脸色臭臭的,也不答话,闷声不吭坐到桌前。 邱燕燕啊了声,突地反应过来,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他有可能是正在忙,不方便出来开门见你。” 卫襄想了想,还是面色不虞:“他应当同我说一声的。” “啊呀瞧我这记性,我忘记同你说了,你好像还不知道,这位小公子患有哑疾,没法说话。” 闻言,少年微微一愣:“哑疾?” 在邱燕燕看来,这位新认识的小公子是个很腼腆自卑的小可怜,纵然他相貌不够出色,纵然他口不能言,可他还是有一颗温暖而善良的心。 于是,她便格外想要照顾这个容易受歧视的可怜孩子。 眼见着晚饭时间都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小公子还是没有下楼吃饭,她也有些着急了。 她犹豫半晌,让柳珅师兄去敲了几次门,次次都没人开。 就算是在屋内洗澡,这么久也该洗好了呀? 难不成是在睡觉? 可即使是睡觉,也应该可以听到敲门声的呀,再说了,饿着肚子怎么能行? 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小公子没别的特点,就是那身子骨看着尤为瘦弱,会昏倒在屋内也并不是不可能。 再三思索,邱燕燕有些坐不住了,偏偏这会儿柳珅带着门派里的师弟师妹上街乱逛,不在客栈内。 她只能将没有出门的卫襄拉过来:“你上去进屋看看那位小公子,若还是没回应就破门进去。” 卫襄刚想摇头,便见师姐又开口。 “这么半天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要是一个人昏倒在屋内,这可是容易出事的。” 少年动了动唇,拒绝的话鬼使神差地咽了回去。 “记着,小公子胆子很小,你动作轻点,尽量别吓着他。” 他将唇抿成一条直线,勉强点了下头:“好吧。” 邱燕燕立刻喜上眉梢,她将被布裹好的十几根糖葫芦送到他怀里:“万一只是睡觉,你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进去同他赔礼道歉。” 卫襄抱着糖葫芦,神色有些不自在,但还是顶着大师姐期待满满的视线上了楼。 他只是受师姐所托,不得不上来看看。 这次同之前几次一样,仍是没有人来开门。 他按照师姐所说的,强行从外面将门推开。 进屋了以后,一股熟悉的淡淡香味便飘了过来。卫襄的眼睫动了动,视线先是扫了一圈地上。 他又看向靠右侧的木床,发现这会儿床榻上的被子被裹成了长长的一条,被子中间,卷着个人。 不知是死是活。 “小公子可是生病了?” 没人说话。 但没一会儿,他便看到床上的长条突然小幅度原地滚动了两下。 像是在回应他,自己并没有生病。 卫襄顿了顿,将怀里的糖葫芦放到旁边的案桌上:“师姐说你爱吃糖葫芦,我傍晚的时候去街上买了些回来,当作是赔礼。” 床榻上的长条又原地扭动了两下。 画面有些诡异。 卫襄感觉这位小公子不太对劲,但又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状况。 喊人家从被子里出来吧,似乎有些不妥。 但是……他为什么要大热天的,把自己裹成一个尸体呢? “还有,师姐让厨房给你留了晚饭,你若是饿了,待会儿可以下楼吃饭。” 床上的人又扭动了两下。 宫盈在被子里面出了不少汗,她那体虚畏寒的毛病,在这时候似乎全都消失不见了。 折腾了好一阵,卫襄才终于从她屋里离开。 木门虚掩着,她在被子里躺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心脏都在扑通乱跳。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些什么。 万一真被发现不对劲,大不了离开就是。 日后弄出新的易容丹,换了身新的马甲,又是一条英雄好汉。 可……想是这么想,宫盈的内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她潜意识里并不想让他们知道,她一直在以假身份欺骗他们。 尤其是卫襄。 她窝在被子里待了好久,伸手摸了摸脸。 卫襄第一次敲门之后,她差点想要从二楼翻下去。但她这窗户正对着的是客栈的后院,后院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邱燕燕。 至于其他路线,也基本全有灵山派的人,她根本无处逃。 不过,躲被子里的这段时间里,她也通过研究药臼和游戏系统弄清楚了一个被她忽略的事实。 那就是,这枚易容丹在最初诞生的时候就提醒过它,它的缺点是效果不太稳定。 会冷不丁恢复原本的模样,又会莫名其妙变回来。 只是,她那个时候并没有想到,原来所谓“不稳定”就是说会突然变回自己原本的样子。 这么说,难不成她回头出门还得弄个大侠必备的斗笠帽用用? 宫盈眼前一亮,突地觉得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她在床上又躺了一段时间,身体才终于恢复少年的模样。宫盈仍旧不太放心,拿起铜镜对着自己照了好一会儿,确定又变成了“画中人”的样子,才松了口气,悄悄摸下楼。 晚间,客栈门大门仍旧开着,不过已经没什么客人了。 账房先生用算盘撑着下巴,脑袋很有节奏地敲击着空气。 她无声无息出门,找到置办衣物的地方。这儿不愧是江湖世界,任何大侠出行必备的地方在这儿都能买到,就连斗笠帽都有各式各样的。 男大侠用的,女大侠用的,应有尽有。 宫盈选了一顶纯黑色的斗笠帽,帽顶是黑色,帽檐拖着一圈黑色长布,戴上去,能遮到下巴以下。 她戴上斗笠帽,十分满意,这样就算是当场变脸,也没人能看到。 回到客栈的时候,斗笠帽也没摘下来,宫盈戴着帽子小步上楼,想要提前适应一下这个新同伴。 却不料,视线受阻隔,走到近处才发现前面几步的台阶上站着个人,她迅速刹车,脚下却不小心一崴,身子由于惯性的作用,朝前一扑。 …… 然后她把面前的人压倒了。 俩人双双摔倒,似乎都有些错愕,隔着面纱,宫盈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感觉到对方此刻的震惊。 少年身体微热,宫盈大半个身子就这么压在他的身上,就连双手都无意识地撑在了他的两只小臂上。 宫盈懵住了。 这么近的距离,她似乎都能听到从对方胸膛里传出来的心跳声。 她倒是没受什么伤,毕竟身下还压着个肉垫,可被压的肉垫就不一定了。 她慌忙摘下斗笠帽,将人从台阶上拽起来,然后双手合十,十分抱歉地望着对方。 冷静下来后,宫盈才注意到,这个被她撞倒的,不是别人,正是卫襄。 此刻他正怔怔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话。 ※※※※※※※※※※※※※※※※※※※※ 感谢在2020-06-10 16:26:03~2020-06-11 23:1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奶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洛、妞妞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他在这里干坐着, 宫盈总不至于也一直陪着他。 见他半晌没说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回房, 然后低眉顺眼绕过他。 却不料,才刚走两步,身后便传来了少年略显犹豫的声音:“你……晚饭用过了吗?” 得到提醒, 她这才想起来, 自己晚上似乎还没吃东西。 买完斗笠帽之后, 整个人神清气爽, 压力全无, 一下子也便把自己还饿着肚子的事情给忘到了脑后。 经卫襄一提醒, 她这才垂头看了一眼自己饿扁了的肚子, 不由站定,十分不好意思看向对方,然后摇了下头。 他抿了抿唇,道:“那你随我过来, 师姐让厨子留了食物, 我带你过去。” 有人带路这自然再好不过! 宫盈立刻将眼神调换成“感激无比”模式。 经过这么多日以来的训练,她已经成功地掌握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一绝技,能用眼睛表达的东西, 绝不动用双手, 好在, 周围的人都能迅速接收到她的眼神讯号。 卫襄看了一眼她的神情,而后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率先下楼, 走在前面。 宫盈就做乖巧状, 安静无声低垂着头跟在他身后。 却见少年突地停下了脚步, 宫盈有些好奇地望过去。 卫襄扭头看她,似乎也有些茫然:“……食物好像不见了。” 放了这么久,说不定是被哪个饿了肚子的伙计拿去吃了,宫盈也理解,她连忙挥挥手,笑了又笑,然后又摇了下头,表示自己没有关系。 “算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的身影就匆匆消失在了厨房门口。 没一会儿,他又重新出现:“我打算借用一下这个厨房,所以刚刚去同掌柜的打了个招呼。” 这……这么好的吗? 宫盈睁大眼睛,有些震惊。 他却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匆忙别过头:“我,我只是想为上次的事情赔礼道歉。” 话说着,不等她拒绝,他便坐到锅台侧边开始生火,动作看着很是熟练,却在短短的时间内,给自己脸上蹭了半脸的灰。 他生完火,洗净手,看了一眼厨房里面的东西:“汤饼如何?” 那是什么? 不过宫盈一向好养活,对她来说,只要能吃饱就可以,没什么可挑的,便下意识点了点头。 但是她又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忙活,便自觉在旁边打打下手。 于是,她便发现,在自己负责打水添加木柴等后勤工作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到身旁多次望过来的,若有若无的、似有意若无意的视线。 每当她扭头朝身边人望过去的时候,却会看到他全神贯注盯着锅内沸水的画面,那个专注样,就像是在研究“为什么水会在这个时候咕噜不在那个时候咕噜”之类的深奥问题。 宫盈默默收回视线,并忍不住想,难道是她多心了。 再下一次,她便学机敏了,假意做手中的事情,余光却时时刻刻盯着他,刚觉察到他有异样,便立刻扭头朝他望了过去。 这一下,直接抓了个现行。 卫襄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扭头望过来,俩人视线撞上,他猛地受了惊吓,慌慌张张移开视线,将盘中面疙瘩一样的东西一股脑扔进了沸水里面。 宫盈:“……” 虽然一直觉得这是个十分透明,将所有心思都摆在脸上的小男生,可这会儿,她居然一点儿都摸不清他到底是想干啥。 看她做啥呢? 难道是想研究为什么她会长得像个画中人一样? 还是说…… 宫盈拧眉,又往深里思索了下。 她低头,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前颈,嗯……摸到了个硬硬的凸起。如果刚刚没有看错的话,他的视线就是落在这里?所以他是想看她究竟有没有喉结? 总不会是之前的钱袋让她露馅了吧。 不过还好,她有喉结。 这个易容丹别的不行,性别方面的转变,那可是妥妥的,不管是看上面还是看下面,现在的她都同男儿没什么俩样。 就是任他看个够,也看不出花来。 想到这里,宫盈心里踏实了很多。 卫襄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直到面疙瘩出锅,他也没再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做自己手头的事情,面色略显凝重。 这个汤饼就同它的名字差不多,像是将小块小块的面饼用水煮熟,配上鲜美的汤汁,刚拿到手,宫盈就被浓郁的香气勾去了魂魄。 她一直觉得这少年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人家子弟。 能看到一碗这么诱人的面疙瘩,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宫盈抬脸,朝他投去震惊+崇拜的眼神。 少年那板成冰块的脸,在看到她的视线后,又变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他下意识别开脸,小声道:“就只会这一个。” 就会这一个刚还问她想吃啥? 感情其实根本就没得选。 不过宫盈觉得这一个也相当不错,她笑了笑,无声朝他致谢。 天色虽晚,客栈大门却仍旧半开着,掌柜的这会儿不在,只有个负责招呼的伙计,坐在靠后的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小曲儿。 见宫盈出来,他连忙起身笑了笑:“客官慢慢吃好,待会儿有事您再吩咐。” 她在靠墙的地方找了个桌子坐下来,随手将脑袋上顶着的斗笠帽放到长凳上,然后抽了双筷子慢慢悠悠开吃。 光线昏暗,她不着急睡觉,吃得很慢,好不容易吃完准备上楼,便突地听到外面传来了“轰隆”的一声响。 一个身肥体壮的男人横着飞了进来,将关上的另外半边大门也给砸开了。 他的身子撞倒了靠门的桌椅,身子落地,又是一阵乒乒乓乓。肥壮男人连声“哎哟”,吓得面如土色,用屁股一个劲儿地往后挪,视线紧紧盯着门外,活像是碰到了阎罗王。 “姑奶奶饶命啊,姑奶奶饶命啊!”他的声音就像是被加上了波浪特效一般,短短两句话,音调起了又降,降了又起,似乎下一刻就能当堂唱起来。 伙计和刚吃完汤饼的宫盈齐齐睁大眼睛,呆呆看向门外。 被他称作“姑奶奶”的人,这才笑意盈盈抬步走进客栈内。 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一袭火红色长裙,打扮得比烈火还要妖冶,面容精致白皙,雪般白的皮肤和血般红的长裙对比强烈。 不仅半分不显违和,还衬得她姿容更加出众。 宫盈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竟然能够把红色穿得这般惊艳。 这还是制衣手艺十分落后的古代。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灰扑扑男装,在心里抽搭了下,等她的人生切换成种田模式,她也要去买好看的古装裙,一天换十件。 红裙少女直直将肥壮男逼到墙角处,才一脚踩到了他的脸上,声音带着柔,眼里却不见半点温婉:“还敢不敢乱碰了?” 肥壮男吓得浑身直哆嗦,身子抖了又抖,话都说不清楚:“不不不、不敢了,不敢了,姑奶奶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少女冷冷睨着他:“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肥壮男呆住。 她的脸上挂上些许笑容,放下脚,将身后背着的大砍刀举到了对方面前:“不如,把你的这只咸猪手砍了,砍了以后呢,姑奶奶我就知道你必定是不会再犯了。” 肥壮男闻言,魂魄差点当场从身体里飞出去,他吓得语无伦次,一个劲儿摇头:“我,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我就是一时糊涂……我……求求你了,饶了我这次吧……” 少女的脸上仍旧带着笑:“鬼迷心窍?原来是这样啊,既然如此,我不砍你的手……” 还未等肥壮男松口气,她便话锋一转:“……改挖你的心好了。” 从宫盈这个方向望过去,能明显地看出,肥壮男离当场吓死,不过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他涕泗横流,呜呜咽咽靠着墙,那么大一个身躯,愣是给他哭出了小媳妇的气质。 宫盈得眼睛都直了。 少女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笑了笑,刚欲动手,身子便顿了顿。 紧接着,宫盈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一个娇娇弱弱的白裙少女,按着胸口,快速小跑着赶进来。 她的眉间好似笼罩着万千忧愁,面色白得像是刚刚生了场大病,见到红裙少女手中举着砍刀,眉头一下子忧伤地蹙了起来。 “谢姐姐……” 就连声音都有气无力,十足一个病弱美人。 ……不过,宫盈越瞅越觉得这少女的气质真是眼熟极了。 好像在哪见过? 在哪呢,好像想不起来了。 她甩了甩脑袋,不再细想,继续托着下巴津津有味看戏。 为什么要看戏?这很简单,宫盈小时候就看过不少武侠电视剧,一直都对这类打打杀杀的刺激生活,充满向往。 她来到了这个谜一样的世界,却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办法亲自体验刺激江湖生活。 好不容易碰上了一次“武侠事件”,自然不能放过。 被称作谢姐姐的红裙少女闻言,将砍刀从肥壮男胸口处拿走,回头看向娇弱少女,眉头皱了一下:“怜儿,刚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你身子这么弱,怎么也跟过来了?” 怜儿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生得我见犹怜。 她似乎有些惧怕红裙少女,闻言垂下头,声音怯懦无比:“我,我怕你伤到他。” 红裙少女睁大眼睛看向她:“这有何好怕的,我当然……” 闻言,肥壮男子同可怜巴巴的怜儿一齐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红裙少女便笑眯眯提着砍刀将那肥壮男子的右手砍断在地。 肥嘟嘟的手掌掉落在地,瞬间鲜血如注。 男子捏着断掌的地方,爆发出一阵险些震破屋顶的惨叫声,像是被人活生生扔进了滚烫的沸水里,一脸的痛不欲生。 事情发生得太快,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宫盈都没有想到,这个看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会这般果断且不客气。 红裙少女不再去理会惨叫的男人,掏出一方白净的帕子,将刀口上沾染的血一点一点擦干净,这才看向怜儿,翻了个眼皮,将未说完的话说完:“……当然会伤到他的呀。” 怜儿苍白的身子颤了颤,她垂眉看向地上的男人,脸上划过一丝不忍,像是想要上前帮忙。 可身子动弹之前,抬眉又看了一眼红裙少女的神色,见她此刻板着脸,面上没有一丝笑意,便默默低下头,走到对方跟前,没有再说话。 红裙少女不甚在意地拍了拍怜儿的肩膀:“你啊,就是太心软太好欺负,像这种爱调戏人的肥腻大头猪,就得吊起来抽打个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老实。” 说着,她低头恶狠狠看了一眼地上:“再者,先前我就警告过他,是他不听劝在先,下次若还敢让我看见他,我就将他脑袋剁下来泡酒坛子里去。” 肥壮男人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脸上的五官皱巴巴地挤成了一团。 虽说愤恨不已,可他连骂都不敢骂一声,将血肉模糊的手掌一把抓起,连滚带爬逃出了客栈。 红裙少女笑眯眯将大砍刀背回背上:“我们也回去吧。” 她身量不高,不凶的时候也是活泼喜人,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 不过这砍刀着实是同她的体型不太相符合,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背上一重,她却背得很自然,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 她走到呆若木鸡的伙计面前,隔空戳了下他的脑袋:“小兄弟,你可知道来悦客栈怎么走?” 小兄弟张大嘴巴,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仰着脑袋,盯着她看了半晌。 红衣少女便朝他温温柔柔那么一笑:“请问,来悦客栈怎么走?” 伙计吓得跌坐在地,这才骤然回过神来,慌慌张张:“这这这这……” “这什么这,问个路而已,又没人要吃你。” “这这这这……”伙计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这这里就是。” “咦?”红裙少女有些讶异,她转头看了一眼所处的环境,忽地一笑,“原来这儿就是啊,害得我一通好找。” 伙计的眼泪已经掉了出来:“这位女侠有什么吩咐?” “三日前我托人在这儿定了两间上房。”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个木牌,扔到伙计面前,“麻烦小兄弟带下路了。” 着实太巧。 宫盈看到这里,不由也感叹了下。 身为一个吃瓜群众,到这里,戏落幕,她准备等到二位少女离开以后再摸上楼。 却不想,那红裙少女本好端端跟在伙计身后上楼着呢,忽地视线一瞥,朝宫盈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宫盈选的位置比较偏僻,十分适合吃瓜,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到那儿还坐着个人。 可红裙少女偏偏注意到了。 她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来的时候,脚步便停住了。 身侧的怜儿似乎有些不解,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红裙少女轻拍了下对方的手背:“你先回房。” 下一瞬,她便抛下怜儿,二话不说提着裙子下楼,快步走到了宫盈的面前。 宫盈吃完瓜后,便兀自坐在桌边发呆,间或昏昏沉沉打个哈欠,琢磨着待会儿就上楼睡觉。 可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她便听到了笃笃笃的下楼声音。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脚步声便到了她身前,来者在她面前的木桌上投下了小片黑影。 宫盈讶异抬头。 先前张扬凶狠的少女,这会儿正紧张期待地看着她,唇瓣微张,一脸的焦急与担忧。 不过,这都是她看到宫盈脸蛋之前的事情。 看清了宫盈的脸蛋后,先前那些情绪就像是被全选之后按了清除键,通通从她的脸上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失望,落寞……以及占比最大的惊吓。 她甚至吓到惊叫出了声,成了个被蟑螂老鼠吓到的胆小姑娘,一点也看不出方才砍人手掌时的磅礴气势。 两相对比,宫盈再次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她看着面前的少女,疑惑一笑。 红裙少女深呼一口气,攥紧拳头,似是觉得自己贸贸然跑过来很丢人,她又气又恼,凶狠狠瞪了一眼宫盈,然后转身拂袖上楼离去。 == 回屋梳洗完毕,临睡前,宫盈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想起这红裙少女,睡意便消退了一半。 虽然很抗拒,可她知道,这些人,不管早晚她都会遇上。 原身身为武林盟主的掌上千金,不光有仇敌,也有好友、亲戚。 例如方才遇到的红裙少女。 她使用着原身的身体,却并不太想同这些人相认。 原身过去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有没有讨厌的人,喜欢的人,在乎的人,甚至是愿意为之献出生命的人,宫盈一概不知。 她不能体会她的爱恨情仇,她只想在这个世界上努力活下去。 躲避仇敌拼命换马甲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她甚至分不清旁人究竟是好还是坏。 所以,纵使知道红裙少女可能一直在寻找她,她也不会出来同她相认。 最起码,此刻的她是这么觉得的。 迷迷糊糊理完这些,宫盈终于心安理得且没啥良心地睡了过去。 由于头天晚上吃的东西不经饿,第二天早上她醒得很早,饿醒的。 梳洗完,她对着镜子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戴上斗笠帽下楼觅食。 客栈的早饭很简单,基本都是馒头就咸菜。她饿得前胸贴后背,要了两个馒头和一叠咸菜,坐在桌边便开始吃东西。 隔了会儿,邱燕燕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小、小公子?” 宫盈抬头,隔着黑布朝她看过去。 对方稍微靠近了些,声音带着点不确定:“真的是小公子吗?” 宫盈便掀起半边黑布给她看自己的脸。 邱燕燕看完,语塞了会儿:“你怎么戴……” 不知道是觉得问这种话有些不妥,还是突然明白了她戴斗笠帽的原因,邱燕燕问题问了一半,便没了声音。 她干干巴巴一笑:“就……那什么,哈,哈,起挺早哈……” 本来宫盈也觉得自己起得挺早的,但是见着一楼的这些各门各派弟子,她便明白,自己想太多了。 一大清早,他们便开始忙忙碌碌。 虽然宫盈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忙些什么,不过看他们热火朝天的样子,便忽然想起来,今天已经是她得知“藏宝图”消息的第四天。 也就是说,明日,便是武林大会正式开始的日子。 宫盈借着斗笠帽的遮掩,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左侧的桌子,然后又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右侧的桌子。 同其他的弟子不同,这两桌上各自坐着一个行为诡异的人。 他们没忙碌,也没吃早饭,坐在桌边,别的事情都不做,唯一做的就是隔三差五朝宫盈看一眼。 看一眼。 再看一眼。 左侧那桌坐的是卫襄,右侧那桌坐的是红裙少女。 宫盈被他俩看得后背发凉,险些连馒头都要咽不下。 她撕下一片馒头,默默告诉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反复背诵了几遍课文之后,宫盈的心态终于趋于平和。 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继续吃自己的早饭。 除了身旁的俩位以外,客栈里面的其他各派弟子们都神采奕奕,精神振奋,忙进忙出忙个不停,在这种影响下,她也不由自主对明日的武林大会起了期待感。 但让宫盈十分疑惑的一点是,武林大会的举办目的是为了选出下一任盟主。 而她听说原武林盟主,也就是她原身的亲爹,不久前在正魔两道的混战当中失去下落,生死不明。 这只是生死不明,都没找着尸骨呢,怎么就开始选新盟主了。 宫盈思前想后也想不明白,只能默默告诉自己,前武林盟主这会儿可能是凶多吉少,说不定在江湖各门派看来,其实便算是已经死了。 而江湖正派,若想同魔教相抗衡,总归是需要挑选出一个新的盟主来安定人心。 她没什么表情地想完这些,却下意识低头往胸口处一看。 那里……好像有些疼。 她似乎感受到了,这个身体传达给她的难过。 宫盈轻吸一口气,默默伸手,拍了拍胸口,似做安抚。 正拍着呢,突地便听到一声轻响,紧接着一个火红色的身影拉开长椅坐到了宫盈的对面。 少女用手托着下巴,默默盯着她看了会儿,而后道:“吃太快噎着了吗?” 宫盈一看到她,便回想起了她昨天夜里用大砍刀砍掉人手掌的画面。 昨晚的她,同此刻坐在面前的她,大相径庭。 宫盈默默点了下头,又伸手锤了下胸口。吃太快没噎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倒是让她不小心噎着了。 少女点了两下脑袋,没再说话,继续托腮盯着宫盈。 隔了一会儿,她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可听说过,连梦山山脚住着一位宋姓大师。” 宫盈吃馒头的动作微顿,抬脸望过去,满面迷茫。 少女直勾勾盯着她,像是想要隔着层黑布从她的脸上翻出葵花宝典一般,视线半晌都没有移动一下。 后者仍旧一脸迷茫:“?” “宋姓大师,人称宋南功,他年轻时便是出名的神偷。” 宫盈细嚼慢咽吞下口中食物。 要不是因为现在的她是个“哑巴”,她一定要抓着对方的手认真地问一声“然后呢”。 突然跑过来讲故事也便罢,讲一句停顿老半天,是想让她自己脑补完故事结局吗? 见宫盈自始至终没太多反应,少女突地一笑。 她终于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惨惨淡淡一笑:“宋南功他没什么别的本领,就那一身易容术出神入化,借着易容术,他总是能次次变换模样,虎口逃生。” “年老力衰后,他便金盆洗手,退隐江湖,轻易不肯出山。” “不过,还是常常会有人上门拜访,重金求他帮忙易容。” 原来这才是重点。 易容术她知道,不过这个宋南功,宫盈的确没听说过。 她没说话。 却听那少女突地幽幽开口:“盈姐姐,你为何不肯认我?” 这声“盈姐姐”直接将宫盈满脑子的困顿给震了出去。 “我知晓你心中对我家有怨,可……”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爹他是人老了,脑袋糊涂了。” 她的声音里多了些哭音:“那时候,我以为尹息会保护好你,我也不知你会……可是盈姐姐,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在找你,我好不容易找着你了,你为何不肯认我。” 这里面的关系有些耐人寻味。 宫盈突然有些不理解了,她这次的易容当真这么失败吗? 为什么一个两个全都在扒她马甲? 宫盈在心里叹了口气,将斗笠帽从脑袋上摘下来,放在一旁,然后用标准的茫然脸,疑惑地看着对方。 她决定让她好好看看自己的脸,清醒清醒。 寻常易容术,即使是再出神入化,也能看出端倪来。 她的易容丹不一样,即使是最低级品质的,那易容之后的样貌也实实在在是由肉长出来的,根本看不出异常。 昨夜可能看得不够仔细,今日再这么一看,对方终于看真切了宫盈此刻“画中人”般的容貌。 红衣少女的哭声哽住了。 她默默移开视线,安静了一会儿,伸手默默将脸上的眼泪擦干。 见对方终于消停下来,宫盈也有些欣慰。 她刚想起身离开,便又听少女气鼓鼓地道:“只是变了个脸而已,这天底下会易容术的人多了去,更何况,更何况……你就是盈姐姐,我同你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你。” 少女伸手,又擦了下眼睛。 宫盈看向她,偏了偏头,朝她伸出一根食指。 红衣少女不再掉眼泪,她睁大眼睛,满脸不解。 宫盈朝上面指了指。 “你……是说你要上去了?”她不太确定地问。 宫盈点头,附赠她一个温和且包容的笑容。 却不料,她才刚走出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急急的:“等下!” 宫盈下意识转头,接着便见一抹红色朝自己扑了过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红衣少女一把攥住手腕,她愣了下,还未挣脱,身子就在对方的冲撞下,猛地朝后栽去。 宫盈又摔倒了。 她眨了眨眼睛,发现红衣少女正压在自己身上。 对方身体轻盈,没什么重量,不过……为什么这个姿势会这么诡异?宫盈顺着少女呆滞的脸蛋往下看过去,便看到,对方的两只“罪恶魔爪”此刻正抓在她的胸前。 抓在她平坦若草原的胸前。 宫盈又眨了眨眼睛。 少女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她睁圆了眼睛,受了致命打击般,喃喃:“怎么会,怎么会没有呢……” 没有什么? 宫盈当然知道她想说的是,怎么会没有胸呢? 那是自然,她可是被易容丹转变了性别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胸。 这姑娘若还是不愿意相信,宫盈不介意拉对方进小黑屋里面给她看些更不应该有的东西。 她沉默躺在柔软的地上的时候,开始不停思索一个问题,难道说,穿越以后,她就变成了传说当中的“被大地宠爱的孩子”? 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摔跤呢? 啊不对…… 为什么会是“柔软的地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宫盈便听到脑后传来了声羞恼的声音:“可以起来了吗?” 双双发呆的两个人,这才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红衣少女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这里了,她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很是失魂落魄,盯着宫盈平坦的胸脯又看了一眼,才呆呆吐出一句:“抱,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然后怔怔离开。 看到第二次被自己压倒的卫襄,宫盈开始觉得,应该把“被大地宠爱的孩子”这一称号颁发给他。 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倒霉,连着两次成为她的人形肉垫。 宫盈十分不好意思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冲他歉意一笑。 卫襄的表情本来还有些奇怪,见她朝他一笑,他面色一僵,隔了一会儿,动了动唇,默默扭脸看向一旁:“无妨。” == 到了下午,晏家堡大门打开,正式接纳来自五湖四海的大侠。 宫盈跟着坐上灵山派的马车,顺顺利利混进了晏家堡内。 和灵山派的弟子们相处了两天下来,她也差不多将晏家堡以及武林大会的事情弄了个明白。 晏家堡的堡主名叫晏三清,是前武林盟主宫烈宫大侠的结拜兄弟,宫烈下落不明之后,便暂时由他来接管盟主之位。 晏三清此人,即使是宫烈仍在时,声望也远超宫烈。 曾经也有不少人希望他可以当任武林盟主。 不过,晏三清一直推辞不愿,这次,若不是结拜兄弟宫烈失踪,他也不会临时担起大任。 而这次武林大会便是晏三清提出的,他的用意便是,希望可以在这次的大会中,选出新的一任武林盟主。 晏家堡在江湖上久负盛名,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晏大侠。 当然,这句话是邱燕燕说的。 马车车厢宽敞,路途并不算远,大家干坐着却都有些无聊,邱燕燕便开始说起了晏大侠的传奇故事。 什么锄强扶弱啦,什么光明磊落啦,什么武功高强啦,宫盈怀疑,天底下所有用来形容英雄大侠的成语,都被邱燕燕用来描述晏三清了。 说起这些的时候,邱燕燕的两只眼睛都在发光:“我若是可以早出生二十年……” “咳,咳咳。”眼见着她越说越离谱,柳珅不得不轻咳一声,用声音来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邱燕燕这才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柳珅有些不悦:“还说是大师姐呢,你看你现在可有个师姐样子了。” 邱燕燕眨眨眼睛:“反正师弟师妹都不在这辆马车上,再说了,人家在晏大侠面前,本身就只是一个小姑娘呀。” 听到这话,柳珅气得脸色发白,他瞪着她,半晌气势汹汹道:“谁说没师弟师妹了,你没见着卫襄就在这坐着吗?” 莫名被拉扯进战场的卫襄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默默扭脸看向一旁。 “哎呀卫襄不算,这么不可爱的师弟,才不是师弟。” 柳珅被她打败,无奈:“好好好,不是师弟,不是师弟。” 俩人说着说着,不知为何,空气里又开始冒粉红泡泡。 可能,这就是爱情吧。 单身狗宫某人,和单身狗卫某人默默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啊等,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和卫襄对视一眼啊! 宫盈视线刚下意识望过去,脑袋里便冒出了这句话。 不过对方的反应比她快多了,视线甫一触碰到,便快速扭脸,看向一旁,一脸的镇定自若。 这下,宫盈便觉得气氛更尴尬了。 不过,让她松了口气的事,这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没一会儿,晏家堡就到了。 晏家堡比宫盈想象中还要大气,威严低调的黑漆铜铁大门对外敞开着,极其宽敞,能容纳五六辆马车同进同出。 车一进去,便能看到迎客的晏家堡弟子。 交了请帖后,他们的马车缓缓驶入晏家堡内部。 宫盈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小心翼翼掀开布帘,好奇地东张西望。马车的木质车轮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咕噜咕噜”声,在引路人的带路下,驶入了专为接待灵山派准备的内置宅院。 院子还算大,有不少间房,但是由于灵山派弟子数量也不少,他们需要俩人合住一间屋。 邱燕燕动作迅速,将众弟子扒拉成一撮一撮:“你俩,你俩,你俩,你……” 最后,站到宫盈面前,你了半天,没你出个下文。 她举着食指,眼神搜寻了半天,最后选中了一位落单的小师弟:“卫襄,就你了,你和这位小公子睡一间屋。” 宫盈:“?” 和卫襄睡一间屋? 那她还能活吗? 这可不…… 宫盈第一反应就是摇头。 邱燕燕:“咦?不愿意吗,那,你和柳珅睡一屋?” 这就更不行了。 她继续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邱燕燕笑了笑:“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难不成你要和我睡一间屋?” 柳珅警觉地嗅到了一丝异样气息,他默默走过来,虎视眈眈盯着宫盈。 宫盈:“……” 她现在是男身,组织肯定不会让她和女孩子睡一起。 至于单人间,自然是更没有可能。 她望了一圈灵山派的各个男弟子,艰难地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望向卫襄,指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反正她似乎也没得挑了不是。 思索再三,比起同其他人睡在一间屋,她似乎还是更能接受和卫襄睡一起。 只不过宫盈看他冷艳高贵在旁边,微抬着下巴一脸傲娇冷酷地站了半天,半句话没说,也不知道愿不愿意接受这个安排。 刚刚路上的时候,就见他表情臭臭的。 却没想,对方并没有开口拒绝,他看了一眼宫盈,然后望向邱燕燕,简短:“嗯。” 所以,住宿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并且粗暴地安排了下来。 进了屋,宫盈将自己的行李物品全部放好,然后便坐到床边,假扮木头人。 该说晏家堡的确够豪气,虽说是二人间,里面的条件却一点都不差,左右两边靠墙的地方各有一张床,正中间是一桌实木圆桌,空地完全还可以再放下六七张床。 有卫襄在旁边,她药臼也不敢拿出来。 估摸着这两天,都只能靠数自己呼吸的次数来度过无聊的时间了。 宫盈越想越想越觉得人生无望,她伸手捂住脸,横躺回床上,悲伤之情油然而生。 那边,卫襄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悲伤。 他忍不住出声:“和我住一间屋在你看来就这么惨吗?” 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有吗有吗? 宫盈连忙坐起身,表情无辜地朝他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这么想。 卫襄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开始收整他带过来的行李。 据他们所说,这次武林大会少要持续十日天,多则得耗时数月,宫盈扒拉了两下手指头。 这是使用易容丹的第四天。 易容丹的效果还可以维持十一天,也就是说,这十一日内,她必须得把藏宝图找到才行。 躺着躺着,想着想着,宫盈的睡意便漂浮了上来,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伸手捞被子往脑袋上盖。 却在下一刻,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不为其他,那股熟悉至极的五官移位感又出现了。 这……就有点难搞了。 宫盈有点震惊,她现在怀疑这个老天爷就是故意来搞她的。她伸手摸到放在床边的斗笠帽,火速卷进怀中,然后整个人钻进被子里,也顾不上脱衣服,就这么和衣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裹了起来。 她有些窒息。 这次时间持续得有点长,她在被子里躲了半天,到了晚饭时间,脸还没变回去。 卫襄来喊她吃饭的时候,她不敢不回应,便在被子里扭成蛇,让他知道自己此刻不太想吃饭的决心。 “……”少年无言半晌,“那好吧。” 宫盈饿着肚子窝在被子里,咬衣袖,嘤嘤唧唧,觉得此刻的自己应该在雨中拉肖邦。 不过,怎么说呢,卫襄身为一个室友,还是非常贴心的。 他不仅没有对宫盈不脱衣服就睡觉的事情表示嫌弃,还很贴心地为她端来了饭菜,就摆在了她的床头。 “师姐让我拿给你。”他言简意赅,说完就离开。 宫盈侧躺在床上,不敢睡,就竖着耳朵小心翼翼听周围的动静。 她想等卫襄睡着以后再偷偷摸摸爬起来吃饭。 结果,想着想着,宫盈就迷迷糊糊没了意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饭菜冷在了一旁,天光已大亮。 她猛地回忆起昨晚的事情,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脸。 画中人的五官比较特殊,且好辨认,宫盈稍稍一摸,便松了口气,估计是夜里睡着的时候,脸蛋又变回来了。 如此,非常好。 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她扫了一眼自己的室友。 嚯,真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在睡觉。宫盈记得,之前邱燕燕给她吐槽过,说卫襄这个小师弟,每天清晨天没亮就要起床练武。 却没想到,今天睡到天亮了还没醒。 宫盈扫了一眼,有些好奇,犹豫了会儿,还是走过前去,预备提供一下免费叫起床的服务。 毕竟今天是武林大会的第一日,不起早点,说不准占不到围观的好位置。 她这么想着,便觉得自己也是个十分贴心周到的室友。 卫襄似乎睡得很沉,他睡觉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只有靠得近了,才能听到很轻很浅的均匀呼吸声。 睡觉的时候,他的姿势也乖巧异常,卸下了平日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表情,这会儿的他看上去就像个乖巧至极的孩童。 ……哦草,什么孩童。 宫盈在内心里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见对方没有回应,她便伸手又推了他一下。 这一次,反应迟钝的宫盈终于感觉到了些许异常。刚刚没有注意,现在看,她才发现,少年的脸红扑扑的,眉头轻轻皱着,被宫盈轻碰了下后,发出了声含含糊糊的哼唧声。 这…… 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宫盈不太确定地想,忍不住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少年额头滚烫。 很好,是真的生病了。 今天可是武林大会的第一天啊!这娃怎么这么倒霉呢?难道就要这么错过了? 宫盈刚想收回手,便见少年轻轻地,小幅度地用额头蹭了下她的手心。 因为是在病中,没有意识,所以他完全是下意识做出了这样的动作。甚至,他醒来后,完全不会记得这件事。 可那小小的,像猫咪幼崽一般软软的动作,还是弹了下宫盈那脆弱的心脏。 宫盈:“……” 她默默扭过脸,在心里叹了声造孽。 根据她上辈子多年的发烧经验来看,卫襄这会儿自然是发烧了。对于寻常的古人来说,发烧是一件搞不好就会死人的大事。 但是对宫盈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因为,就在几天之前,她还在疑惑,为什么药臼会随机出“五九感冒灵”,“兰花退烧丸”“上吐下泻丹”之类的乱七八糟药物。 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制药千日,用在一时啊。 她寻来一碗温水,从包裹药丸的手帕里找出退烧丸,费力扶起卫襄的身体,把药递到他口边。 他烧得迷迷糊糊,宫盈费了好半天功夫也没成功让他张开尊口。 她累得气喘吁吁,恨不得将他扔地上。 少年身子绵软无力,脸蛋苍白里透着点红,看着可怜兮兮的。 宫盈药丸刚送到他口边,他便抿紧了唇,迷迷糊糊中也摇了下头,好看的眉头不满地皱了起来,一副正被强迫的可怜民女模样。 她气不过,捏住他两边脸,决定动用暴力让他屈服。 却不想,他忽地睁开氤氲了雾气的湿漉漉眸子,像小奶狗一样,惨兮兮地看了她一眼。 他声音又轻又小:“疼……” 宫盈被这眼神看得瞬间就萎了。 她甚至有了种自己正在欺负小孩子的错觉 “乖,张口,喝完药就不疼。” 话出口,宫盈自己都惊了。 她……她都装了那么久的哑巴,就连被人撞,被人吓被人言语攻击都没破功,怎么偏偏这时候破了呢? 病中没了大半意识的少年,漆黑湿润的眼睫刚垂下,便又抬了起来,他偏了下头,睁着双迷茫的眼睛,不太清醒地看了一眼宫盈。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算了, 这就是个病人。 就算现在把他脑袋按地上踩,到时候醒了人家也未必记得。 不过,似乎是那句话产生了作用, 少年自她说完后, 便乖乖张开了口, 温顺无比地将那颗药丸嚼了几下,吞入腹中。 见他肯配合,宫盈才算是松了口气。 趁着对方这时候还算乖巧,她又让他喝完了一整碗温水。 如此这般,折腾完, 卫襄的烧差不多退了, 人也彻底睡了过去。 烧是没了, 武林大会首日参观现场反正也跟着没了。 就他现在的这个状态,宫盈觉得他还是需要好好静养一天以上。弄完这边的事情, 她彻底安下心来, 找到邱燕燕, 将事情经过用字条写下来拿给她看。 “小师弟居然也会生病。”后者看完十分惊讶, “还有气吗?” 宫盈一边点头,一边怀疑这师姐根本不是亲的。 “还有气就行。”邱燕燕果断决定, “我去找郎中来照顾他, 然后剩下的咱们就不用管了。” 反正喂过退烧药,宫盈也不怎么担心,她轻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由于出门前耽误了片刻, 等到了比武擂台的时候, 看台里圈外圈都围满了人。 可能是为了烘托气氛, 出门便是阴天, 头顶乌云密布。 晏家堡建在依山傍水的地方,大会场地的附近就是一条蜿蜒绵延的河流,流水迢迢,树影婆娑。 邱燕燕同柳珅带着一种师弟师妹寻了灵山派的看台位置。 刚在座位上坐定,她便探头探脑往前望,口中小声嘀咕着:“晏大侠为何不在?” 坐在一旁的柳珅,一听到这话,脸就黑了大半。 “什么晏大侠,你该喊晏伯伯。” 邱燕燕白了他一眼,娇哼一声,没搭理他。 宫盈粗略地那么了解了一下,这比武大会的流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初期相当于是乱斗,没个正儿八经的规则,各个大门派小门派,鱼龙混杂乱七八糟地比试。 每场比试仅有一炷香的时间,打输了的直接淘汰,赢了站在台上继续对战下一位。 等赢到没有对手的时候,最后剩下来的那位就是新一任武林盟主。 宫盈怎么看都觉得这样的规矩不咋公平。 合着排前面的就活该倒霉,就算是再厉害的人,连续对战十个以上,那也得累趴下啊不是。 不过,按照门派先后的顺序,前两日估摸着都轮不到灵山派,所以这两天,灵山派的各个弟子的作用便是凑人数,充当吃瓜群众。 要论吃瓜,宫盈绝对是吃得最投入最积极的那一个。 虽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有幸见识了几次大佬出招的风采,但是像这样闲在一旁津津有味看台上两个陌生人打来打去,还是头一次。 她没学过武,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只知道那些人过招的时候,身上似乎都有浅淡颜色的真气在波动。 这时候的邱燕燕,便充当起了专业解说员。 “莫非这就是墨九家的青城无敌掌?”她声音一紧,“不好,这招据说极其狠辣……对面那人怕是要……” “啊!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点苍无影步?”邱燕燕睁大眼睛,满面惊骇,“连青城无敌掌都能这么轻松躲避过去,原来他就是点苍门的弟子!” …… 分析了几个来回,台上比武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邱燕燕的嗓子却仍旧不见哑。 “这人武功虽然不高,但胜在身体灵巧,脑袋活络,对敌叶家弟子居然半天没落下风。” “啊啊啊!他居然使诈!他居然主动暴露弱点诱惑敌人,然后又趁其不备刺他一刀!” 见邱燕燕激情丝毫不减,柳珅的眼神都带上了怜惜,他伸手,从怀里掏出提前备好的水囊,递到她面前,开口:“燕儿……” 邱燕燕将他手推开:“啊呀师兄,你手挡着我了,哇!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位女侠用的是失传已久的落雁剑法,你看她,剑口卷起的剑气,是不是像极了落雁,啧啧……不过这落雁剑气伤人看着很疼的呀。” 惨遭无视的柳珅师兄默默看她一眼,仰头咕噜咕噜将水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然后又默默将水囊放回兜里。 对此,邱燕燕一无所知,因为她的注意力仍旧在台上。 “这位落雁女侠……”邱燕燕啧叹了会儿,最终吐出两个字,“好强。” 旁观的宫盈虽然看不出门道来,但也知道她到底强在了哪里。 前面的那些人,顶多连胜两把就得下去,可落雁女侠就牛逼得多了,她到这一把的时候,已经连续打败了五个上台挑战的人。 并且,由于她几乎场场都是开场几个招式秒杀对面,所以五场下来,她仍旧面色平静,神态温和。 宫盈不太会夸人,只能在心里默叹一声:“看起来很叼的样子。” 落雁女侠毫无悬念地将第六个上台挑战的人一脚踢出了擂台,台下众吃瓜群众的已经吃到上头,激动不已:“好!!” 发了会儿呆的宫盈慢了半拍,但她觉得自己不能在这时候拖后腿,便紧随其后,郑重其事地拍了拍自己的爪子。 刚拍完,她便意识到周围的空气……好像,安静了下来? 她扭头看了一眼身侧,发现众吃瓜群众,这会儿都双目圆睁,表情呆滞盯着台上。 宫盈看了一眼台上,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第七位上场的是个身着黑衣的年轻女子,她的衣裳略显贴身,对于保守的古代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奇装异服,几乎能看出身材的曲线,纤细的腰间系着根黑红相间的长鞭。 额前几缕碎发随风轻动,眼睫微微垂着,脸蛋倒是生得十分好看,只不过气场却有那么点……奇怪。 宫盈也说不出究竟哪儿奇怪,只觉得她似乎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同落雁女侠差不多,黑衣女子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起来酷酷的,不过奇怪的是,之前还寡淡温和的落雁女侠,站在这位女子面前,竟莫名被比成了木讷呆板。 恰在这时,邱燕燕喃喃的声音响起:“天魔宗的人怎么也来了?” 天魔宗?? 尹息所在的那个天魔宗? 宫盈扭头看了一眼邱燕燕。 邱燕燕目不转睛盯着台上,声音轻飘飘,像是在说梦话一般:“台上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桃夫人的女儿……桃雅儿。” 嗯? 原来这个桃夫人真的就是姓桃吗? 还是说,她其实是陶夫人?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宫盈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会这么震惊了,这搁谁谁不震惊啊! 天魔宗可是魔教诶!魔教诶!他们这些人之所以捣鼓武林大会,选武林盟主,可不就是为了找了领头羊,带领他们齐心协力对抗魔教嘛! 这场景就好像是,鼠族选元帅,想要进攻猫族,结果竞选当天混进来了一只猫。 这这这…… 她怎么进来的啊! 宫盈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这晏家堡不是守卫森严,连只行踪诡异的苍蝇都不肯放过吗? 万籁俱寂之后,场下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呆住了。 黑衣女子的唇色极红,皮肤又极白,比起武侠剧,宫盈更觉得自己现在是在看欧美吸血鬼片。她这副模样,加上那十足十的淡漠冷血气质,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刚吸食血液归来的吸血鬼。 场上的落雁女侠见着她,面色一变:“天魔宗?” 黑衣女子露出极淡的一抹微笑,并不回答对方的这句问话,声音轻柔:“天魔宗桃雅儿,请赐教。” 落雁女侠一脸的荒唐:“赐教?这是名门正派的武学较量,同你天魔宗有何干系?” 桃雅儿也不气恼,声音仍旧轻柔:“天魔宗能进来,自然也是有缘由的,姑娘若是不愿出手,那么……” 她话音还未落,众人便看到那系在她纤细腰肢上的长鞭倏地从她腰间飞出,化作漆黑色的长蛇,“嗖”地穿破空气,一眨眼地功夫便灵巧地缠上了落雁女侠腰侧的长剑。 紧接着,桃雅儿微微收力,那长剑便像是长了脚一般,飞入了她的怀中。 还未开战便被抢了兵器,落雁女侠好半晌都没能从这巨大的惊骇中醒转过来,她瞠目结舌,之前的寡淡再不复存在,面色红一阵白一阵:“你这个妖女,若只为羞辱我正派颜面,你大可……” 桃雅儿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她:“羞辱?妖女?” 说着,她轻笑了声,将长剑抛回对方怀中:“在下并非妖女,也无意羞辱你,这只是一场堂堂正正的比拼罢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下面子,落雁女侠还是羞愤不已,她攥紧拳头:“比拼?这是你们天魔宗该来的地方吗?” “这位女侠不会认为,真的有人可以在没有得到堡主请帖的情况下,进入晏家堡吧?”桃雅儿转过身去,侧眸扫了她一眼,唇角虽勾着笑意,面色却越发冷淡。 落雁女侠面色白了白,又捏了捏拳头,想说话,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的确……晏家堡守卫森严,若非堡主晏大侠首肯,根本没人能进得来。 宫盈距离前方擂台倒还算近,她在的位置刚好将那俩人说的话都收入了耳中。 她看了一眼桃雅儿,又看了一眼自己,突然觉得,她才是没有请帖还混进来的那位。 桃雅儿说完,转身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台下,又看了一眼身前:“我天魔宗此次前来,不为其他,只为投诚。”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宫盈这才看到,原来来的不止桃雅儿一个。 她身后还站着一众天魔宗的人,其中,位于正中间的不是别人,正是尹息。 这些人皆面无表情,冷冷站在数尺开外的地方。 “投诚?”邱燕燕两眼发直,说话像念佛经一样,念完伸手摇了摇柳珅的胳膊,“师兄,我没听错吧?” 柳珅的状态比她好不了多少。 其实不光他俩,在台下的大多数弟子,此刻都是这个表情。 可纵使是再震惊,讶异,他们也不得不相信,天魔宗敢堂而皇之出现在晏家堡内,是受到了邀请的。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不过桃雅儿却像是并不介意,她将长鞭轻轻系回腰上,声音仍旧婉转动人:“我知大家不愿信我,不过呢,三日前我们便给晏家堡的晏堡主送来了投诚书。” 底下人自然更是不信。 好好一个魔教偏要同正派投诚,谁肯信?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纪某今日算是见识了,什么叫黄鼠狼给鸡拜年。”台下一壮年男子冷声道,“你说投诚便是投诚?缘由呢?” 桃雅儿垂下眼睫,表情平静,声音无波无澜:“我还当在座诸位都早已知晓这缘由,原不想,你们似是并不清楚。” “废话少说!” “若是诚心捣乱,总是晏堡主给你送了请帖,在下今日也定要将你们天魔宗的人赶出去不可。” “就是!就是!” 底下的众人纷纷喧闹了起来。 桃雅儿也不说话,她只安静听着,等那些人吵完了以后,才语速缓慢地开口:“宫烈的千金,宫盈宫大小姐于六日前被人发现,死于水仙宫之手。” 此话一出,场下安静了好半晌。 江湖中人,谁人不知道宫盈手中拿有人人趋之若鹜的南音图,若她身死,那南音图的下落呢? “没错,南音图此刻正在水仙宫宫主手中。”桃雅儿平静道,“熙熙攘攘,利来利往,我承认我天魔宗过去行事不够光明磊落,可这次同诸位正派豪杰投诚,也的确是出于对我天魔宗安危的考虑。” “可正是因为如此,诸位也应当好好考量考量,是否需要同我天魔宗讲和。” 南音图落到水仙宫手中,这消息让在场众人面色皆是一白。 水仙宫在三大魔教当中,是最为心狠手辣的那一个,若南音图真落到了他们的手里,江湖日后必定不得安宁。 所以……这才是晏堡主邀请天魔宗进入武林大会的缘由吗? 晏堡主在江湖中向来颇具威信,他对于众人来说,是位不折不扣的大侠。心怀仁义,兼济天下,数十年来一直在因江湖安宁而奔波劳累,却性格刚直,光明磊落。 更重要的是,他智慧机敏,选择的路,从未错过…… 既然是晏堡主的意思,那天魔宗的话,这些江湖人士便不得不好好考虑考虑。 见没人再出言反对,桃雅儿继续:“宫盈的尸体现下由南集城官府暂收,若有人不信,自可亲自前往查看。” 她说得言之凿凿,在场众人不由便信了半成。 若她今日所言非实话,一查便知晓真相,这事似乎的确没有说谎的理由。 更兼之,天魔宗投诚的理由让人心服口服,场下众人彻底安静下来。 桃雅儿视线扫过台下众人:“所以,可还有人愿意赐教。” 却见下一刻,一抹火红长裙的身影,几个旋转,踩过道旁泥土缝隙间生长出来的长草,无声掠上比武台。 红衣少女盯着桃雅儿望了半晌,倏地笑了笑:“我可以吗?” 桃雅儿点了点头。 她刚欲拿鞭,便见红衣少女笑眯眯按住她的手背:“我不想和你打。” 这……? 桃雅儿愣了愣。 红衣少女几步越过她,径直走到比武台边缘,看向数尺之外,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正中间的那位黑发黑衣青年。 “在下谢红袖,不知尹少主可敢上台与我一战?” 众人皆神色惊疑不定望向了这边。 尹息沉默抬眉,同她对视了片刻,没有说话。 桃雅儿笑了下,走到红裙少女身旁:“谢姑娘,我们少主并不是来……” 谢红袖却恍若未闻,只死死地盯着尹息,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尹少主,可敢上来与我一战。” 她睁圆了眼睛,眼眶一点一点慢慢变红,说话的声音明明带了浓重的哭腔,却自始至终没让泪水掉下来。 又隔了会儿,她嘲讽地笑了笑:“尹少主怕了吗?” 桃雅儿还想说话,尹息却突地开口:“雅儿你先下来。” 他缓慢走上比武台台。 俩人面对面站定,中间隔着几步远的距离。 谢红袖揉了下眼睛,开口的时候,声音轻松:“开始之前,我先问你个问题。” 尹息眸子一眨不眨:“嗯。” “她……”简简单单的字,在口中却变得有千斤重,她拼命克制着情绪,才缓慢用尽量平直的语气将话说完,“是真的死了?” “……”青年沉默了会儿,“嗯。” 她抬眸看他,眼眶里倏地多了些晶莹的液体:“你骗我,你是不是骗我……” 尹息张口,刚想说话,便突地感觉到胸口一疼。紧接着,冰凉利器捅破身体的剧烈疼痛感迅速席卷了他的身体。 她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就好像,是刻意掉落那些眼泪,使他分心。 他话没能说出口,身子便脱力般下坠,然后垂首,跪坐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在场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桃雅儿,她在谢红袖出手的那一瞬间,便飞身跃上比武台,抽出腰间长鞭,趁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重重一鞭子挥过去。 长鞭充盈着锐不可当的真气,又席卷着铺天盖地的杀意。这是她天魔宗特有的蛇形鞭法,长鞭不必触碰肌肤便能在人身上划下一道血口,并借机将蛇毒送入对方体内。 一击即中,谢红袖被鞭气震出数尺,躺在地上,剧烈地咳嗽数声。 桃雅儿缓步走上前,盯了一眼对方,然后冷眼朝身后道:“带少主回去。” 地上红衣少女显然已生死不明,再来一招,她躲无可躲,必死无疑。 在场所有人,包括桃雅儿都是这么想的。 可鞭子还未彻底靠近,众人便突地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一把捞起谢红袖,带着她,险险地避开了长鞭的伤害范围。 宫盈觉得自己有些艰难。 救人不是她本意。 但这些事就是这么鬼使神差地发生了,她也没弄懂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眼看着台上气氛不对,便费了老大劲儿爬上比武台,然后扶着谢红袖快速地离开了地上的红圈。 并且,她似乎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自上次之后,她的躲圈技能似乎有所增强。 现在,大概能提前五秒钟通知她下一招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并且圆圈中还会出现一个倒计时。 5,4,3…… 准确率百分之百,每次刚好离开那个圈,桃雅儿的长鞭就挥了过去。 草,这简直比坐在电脑面前打游戏还简单。 就是累了点。 == 而在其他人眼中,画面是这样子的。 桃雅儿愣了下,看到那是个瘦弱的,没有一点内力的少年后,忽地笑了下:“还真是情深义重呢,这就是情爱的滋味吗?这么勇敢的话,要不要代她而死呢?” 打这么个瘦弱的少年,连真气都不需要,几鞭子下去他便能丢半条小命。 她这么想着。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不少人下意识为瘦弱少年提了口气。 他可什么武功都没有!拿什么同桃雅儿斗? 但这个念头刚出现,在场众人,包括桃雅儿在内,便眼睁睁看着少年笨拙地躲开了她的攻击。 桃雅儿眸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她提着长鞭,又是一道攻击。 在场众人心中叹惋:少年命不久矣! 少年却再次笨拙地躲开她的攻击。 桃雅儿朝长鞭内催动真气,又挥过去一鞭子。 在场众人捏了一把汗:少年命危矣! 少年继续笨拙地躲过去。 桃雅儿使出了蛇形鞭法。 在场众人的心脏险些跳到嗓子眼:这下必定会死无全尸。 少年再次笨拙地躲了过去。 这一天,一个动作笨拙且缓慢的少年,颠覆了在场所有人长久以来建立的,对武学的认知。 这个相貌平平,没有武功,且身体病弱的少年。 他为何能! 躲得那么准! ※※※※※※※※※※※※※※※※※※※※ qaq这次真的想要夸夸了呜呜呜,写了一万二加六千,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所以,嘤嘤嘤,虽然之前我是个鸽子精,但是今天可不可以夸夸我 ================== 安利基友超好看的奇幻文《千万别惹药修》by喵很喵 在以强者为尊的修仙时代,实战能力不强的药修地位很尴尬。 叶筱筱没出谷前,最常听师父诉苦药修混的有多惨。 于是出谷后谨遵师父教诲,恪守成规,小心谨慎的得罪了修仙界各大宗门。 符修:她药修治病竟然还要讲价?还暗示我们抠! 剑修:她药修竟然敢瞧不起我们,嫌我们穷! 佛修:她药修竟然说我们是没用的和事佬! 道修:她药修竟然只要给钱连魔修也会救! 众修士决定一起抵抗药修,让药修知道他们什么都不是! …… 后来—— 叶筱筱继承药仙衣钵,不断练出失传已久的稀世丹药。 众修士:爸爸,想求一颗xx丹。 . 药仙陈旭最爱与人吹嘘他的大徒弟,别人好奇他为什么如此看重徒弟。 陈旭一脸深沉:“她绝对会引领药修踏入全新的世界。” 自己的徒弟是怎样一黑心莲,没有人比他这做师父的更了解了。 感谢在2020-06-13 08:52:43~2020-06-13 15:1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奶糖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