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随身》 第1章 死神的追杀(1) 这是一座百年前的老楼,中国传统古建筑格局,黄墙、红瓦、红木楼梯。深夜,老楼里只剩下一间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里面坐着海归博士、规划师、建筑师薛慕容,正对着电脑绘图。他对面的墙上,并排挂着一张行政区划图和一张黑黢黢的卫星影像图。 “啪嗒”,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了0点。伴随着这声不大的声响,房间里的电棒突然“滋啦啦”闪个不停。薛慕容抬头察看,一颗心被电棒闪得发毛。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敲响了,“咚咚咚,咚咚咚——”。声音不疾不徐、缓慢而有力。 薛慕容心中一凛:已经0点了,这个时候不可能有人的,那敲门的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谁?” “咚咚咚,咚咚咚——”回应他的只是又一阵敲门声,以及窗外“呼呼”的风声。 薛慕容站起身来,顺手抄起办公桌下的棒球杆。他慢慢挪到门边,左手拉住门把手,右手将棒球杆举在空中。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又响,每一下都像敲在薛慕容的心里。 薛慕容猛地拉开了门,手里的棒球杆猛力挥出去。 棒球杆停在了空中,因为门外压根什么也没有,探头左右看看,也不见个人影。 薛慕容愣了许久,只好重新关上了门,坐回到电脑前继续绘图。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 “谁啊?”薛慕容大声斥问。依然没有人问答,只有“咚咚咚,咚咚咚”持续的敲门声。 薛慕容非常气闷,冲过去一把拉开了门,外面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薛慕容心中发毛,有种不详的预感。就在他关门、转身的一刹那,突然阴风乍起,背后似乎有人跟着进来了。 “一定是幻觉。”薛慕容在心里默念着重新坐回到电脑前。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电脑屏幕一闪,一张图片取代了他正在绘制的图案。看到图片的薛慕容顿时汗毛直竖、脊背发凉,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他脑子里——那张照片拍的正是自己拿着球杆拉开门的瞬间,棒球杆高高举在空中,门外却站着一个白衣女人,不!是白衣女鬼!它低着头,披散着头发,只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翻着眼盯着那举在空中的棒球杆。而刚才自己开门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 突然,显示屏又一闪,这张图片消失了,出现了另一张更恐怖、更清晰的照片——还是在办公室,自己正坐在电脑前,那个白衣鬼就站在身后,披散着的头发直垂到腰际,十指发青正要掐向自己的脖子。 薛慕容两眼发直,他分明感到那厉鬼就站在身后,而且已经清楚感觉到它呼出的气息,呼哧呼哧吹在脖子里。 薛慕容触电了一般,他的脸开始发麻,呼吸变得急促、困难,身体变得僵硬,他想转身又不敢转身,也无法转身。 正在这时,背后的那双手猛地扣住了他的脖子,薛慕容直吓得肝胆俱裂,一声惨叫:“啊——”便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 “先生,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薛慕容被人摇醒,这才发现又是那个噩梦!而他还坐在从洛杉矶飞往祖国的飞机上。 薛慕容心在狂跳,因为悸动甚至有些胸闷。摸摸额头,额头撞在了前排座椅上,生疼。 这不是薛慕容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准确地说,薛慕容已经被这个梦困了一年。 一年前,他35岁,同是规划师、建筑师的妻子和5岁的儿子在洛杉矶的地铁事故中双双去世,至于事故的原因,洛杉矶警方至今也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自那以后,他只要一闭眼,就会做这个噩梦。他不知道这个梦和妻子儿子的去世有什么联系。更奇怪的是,梦中的那座老楼、他的那间办公室都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薛慕容不是个无神论者,他是个规划师,时常研究风水玄学。他暗自猜测,这个梦冥冥之中一定昭示着什么。 于是他就在洛杉矶唐人街找了个有名的通灵师,求教如何才能逃脱噩梦。通灵师问过他的生辰八字,一算之下大为惊骇,说:“你被恶鬼缠上了,而且你妻子和儿子的死也与这个鬼有关。如果要逃离噩梦,你必须回到你的家乡,为家乡做成一件大事,做成之后,恶鬼就会离开你,噩梦就会消失,说不定你还能与妻子和儿子再见一面,听一听他们的遗言。”然后又特别嘱咐他:“你生辰八字极阳,可运数极阴,此一去必定坎坷不堪,处处遭恶鬼暗算,需格外留神。如果要做的大事与工程、破土有关,更会遭遇层层阻挠,更需格外小心谨慎。” 薛慕容一听能见到妻子和儿子,早已兴奋不已。也巧了,正好家乡虹城市长邀请,想聘任他出任虹城市规划局总规划师,主持虹城地铁规划。薛慕容觉得这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于是打点行装,从洛杉矶飞回虹城。 按照虹城市政府和薛慕容达成的聘用协议,薛慕容任总规划师,享受常务副局长待遇,聘任期三年。三年以后,薛慕容可以选择是否长期留在规划局工作。 没想到,在飞往祖国的飞机上,这个噩梦又来了。 …… “尊敬的各位乘客,我们即将降落于虹城国际机场,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再次确认您的座椅靠背是否恢复原位,确认安全带已经扣上系紧……” 广播里空姐甜美的声音预示着旅程的结束,薛慕容多么希望自己的噩梦也能结束。 他哪里知道,他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 飞机稳稳降落。 下了飞机,抬腕看表,正是2000年8月14日凌晨2点,农历七月十五,鬼节。 抬头望天,天上的月亮被黑云层层遮盖! 这样的天气很不招人喜欢,阳气极衰,阴气极盛,尤其又是凌晨2点,很容易被鬼魅缠身。 薛慕容出了机场,不见虹城规划局前来接站的人。按照约定,负责接站的司机老郭早就应该到了,拨打老郭的电话,竟然关机,薛慕容很不高兴。 他不准备再等了。 一辆出租车送完客人,在路对面朝薛慕容按喇叭。薛慕容招手,示意出租车过来。 出租车一调头,“呜”地开向薛慕容。就在掉头的一瞬间,薛慕容突然看到出租车后排座位上竟然坐着一个人,黑袍罩头。他的脸像骷髅一般,正隔着车窗恶狠狠地瞪着薛慕容。那目光冷峻、深邃、凶恶,像一把滴血的利剑,刺得薛慕容打了一个冷战。 薛慕容擦了擦眼仔细观察,却发现根本没有人。 怎么回事?薛慕容正在发愣,突然出租车像疯了一样,开足马力朝薛慕容直撞过来,轮胎和地面擦出刺耳的声音,还伴随着驾驶员惊惧的叫喊:“啊——救命……” 那一瞬间,薛慕容又看到了黑袍人和那道令人胆寒的目光,只是此刻他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他的嘴角荡开了一丝微笑,这让薛慕容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词——“死神的微笑!”他一下子想起通灵师的话,通灵师说,一旦回到家乡,就会厉鬼纠缠,处处坎坷。难道刚才看到的是……?它们来得也太快了吧?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太累了,看花了眼。 可是车撞过来可是真真切切!转眼已到眼前。电光火石之间,薛慕容下意识往后躲闪。身后是高高的台阶和一根路灯杆,薛慕容跳到了台阶上,刚跳上去,疯狂的出租车就撞上来了,“喀嚓”一声巨响,正撞在台阶上,由于力量太大,车尾竟向前折起,倒翻过来砸在路灯杆上,硬生生将路灯杆砸成两段。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薛慕容连滚带爬,退到十米开外,心脏又一阵悸动,胸闷不已。 现场迅速聚拢了许多人,表情各异地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很快大家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大喊:“车里有人,快打电话救人……”,“离远一点,车在漏油,着了,着了……”瞬间,流在地上的油着起来了。 透过火光,驾驶员头朝下窝在车底下,露出血肉模糊的半张脸和一条胳膊,嘴里汩汩喷血,手吃力地拍打着地面求救…… 薛慕容都吓傻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四下望去,“呀!”,他一眼看到对面的人群中,黑袍“死神”又出现了。 奇怪的是,除了能杀人的目光外,“死神”整个身子都是飘忽的,脚不生根、若隐若现,“飘”在人群里。而且除了薛慕容,好像谁也看不到他。 薛慕容自己揉揉眼睛,没错,百分之百没有看花眼。“死神”在那飘着,凶光毕***视着自己,而且嘴角荡起了一丝惊悚的微笑。薛慕容只觉得气温骤降十度,阴冷刺骨。这时候,“死神”右手竖起食指,做出一个“1”的手势,透着一股挑衅。薛慕容不明白这手势的意思。 薛慕容惊恐异常:他是人还是鬼?他真是“死神”吗?他想要驾驶员的命,还是要自己的命?如果是驾驶员,为何自己能看到他?如果是自己,驾驶员为何遭受殃及? 周围聚集的人混乱不堪,他们全然看不到死神。薛慕容想大喊:“是他!是他!是他杀了人……”可还没等他喊出来,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出租车爆炸了,现场顿时烟焰冲天。巨大的气浪将薛慕容掀到数米开外,仰面朝天摔在地上。 没等薛慕容爬起来,一个燃烧的物体从天而降,向他砸来。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打滚躲开了,那东西“啪”一声砸在地上。竟然是出租车驾驶员被炸飞的残臂,已烧得像一截木炭,薛慕容只瞥了一眼就吓得惊叫一声。 薛慕容的身体几乎散了架,他躺在地上,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坐起来。他依旧忘不了搜寻“死神”的踪迹,可没了,人群里也没了。 …… “是总规划师薛慕容薛总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位奇怪的老人悄然站在了身后,伸手要搀他起身。 说是老人其实并不算老,约摸50岁上下,慈眉善目,白面、短发,头发花白。要说奇怪可是真的奇怪,这8月份的天气,纵然是晚上也接近30度,而他竟然穿着一身中山装,手里不拿扇子不叼烟,却拿着一把苍蝇拍子。 薛慕容狐疑地看了他半天。那人又问道:“你是薛总吧?我是来接你的,走吧。” “你是老郭?” “老郭临时有事,来不了,让我来接你,我姓朱,我叫朱伟,你跟我走吧。” “可是这车祸……” “跟你无关,你还要等着警察找麻烦吗?走吧,我的车停在那边……” 那人不由分说,拉起薛慕容就走。薛慕容只觉得他的力量奇大,胳膊给他拉得生疼,但觉得人家也是好心,就没多想,只得随他走。 薛慕容被拉到了停车场。看到朱伟的车,薛慕容一皱眉,这是一辆破吉普,真破!车身的漆皮斑驳不堪。 吉普车很少作为单位公车使用,尤其这么破的吉普车不但没有被淘汰,还开出来深夜到机场接人,实在又另类、又寒碜,像朱伟的穿戴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朱伟拉开车门,薛慕容蹙着眉头登上了破烂的吉普车。 朱伟猛地关了门,车皮和车窗玻璃都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跟着朱伟也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挥舞着苍蝇拍子,照着窗户、车门和副驾驶的位子连拍了三下,又弹了弹拍子,那架势像打死了三只苍蝇,然后把死苍蝇弹掉。可薛慕容连一只苍蝇没有看到,愈发觉得朱伟奇怪。 朱伟连打了三次火才将车子发动,然后将内视镜调整了一下,正好能通过内视镜看到薛慕容。他冲薛慕容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笑容薛慕容竟然浑身一冷:他那一笑,多像“死神”闪过? 一定是错觉! 薛慕容不再看内视镜,将脸转向窗外。不远处,一辆消防车刚刚驶过,让这夜与他的心情一样难以平静。薛慕容暗自出神。正这时候,车后面猛然蹿出来一个人,将脸趴在车窗上望着车内。 是一个女人!隔着车窗,她的脸几乎与薛慕容的脸贴在一起,那张脸是如此狰狞。她“啪啪啪”猛烈拍打着车窗,大声嘶吼着:“下车,快下车!朱伟不是人,他是鬼!他要害你!他要害你……” 第2章 死神的追杀(2) 薛慕容正在愣神,车玻璃上突然趴了一张惊恐的脸,一张女人的脸,这张脸因为焦急而显得面目狰狞。 女人怒拍着车窗疯狂嘶吼:“快下车,快下车!朱伟不是人,他是鬼!他要害你,他要害你……” 自从下了飞机,薛慕容已被连番的惊吓吓成了惊弓之鸟,此时见到这个女人愈发恐惧。他猛然觉得,或许自己还在梦中没有醒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不管是刚才的车祸,还是奇怪的朱伟,甚至这辆破烂不堪的吉普车,都是虚幻的。 于是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并反复告诉自己:世界上哪来的鬼?这都是梦,这都是梦!不是真的!之所以看到这一切,是因为妻子和儿子的去世让自己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尽管他一再自我暗示,可车窗外那女人的嘶吼声还在继续,“他是鬼,他是鬼……”不过喊叫声愈来愈远,愈来愈飘渺,飞速行驶的汽车已经将那女人甩在身后。 薛慕容睁开眼,回身往后看,女子还追着吉普车奔跑,一直挥舞着手臂大喊着:“快下车,快下车,他不是人……” 女人奔跑的样子竟有些像自己去世的妻子,薛慕容不禁感到心酸困惑,难道妻子在冥冥之中提醒自己、解救自己? 想到这里,薛慕容抬眼看了看内视镜里的朱伟。朱伟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拿着苍蝇拍子,不时挥舞一下,像是在驱赶苍蝇。而他的表情平静如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看到那个女人了吗?”薛慕容问他。 “什么女人?” “跟着车跑的那个女人,刚才还拍车窗要我下车。不信你看,现在还跟在我们后面。” “有吗?没有啊”,朱伟看了后视镜,一脸茫然,“你做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定是太累了。那我开快一些,尽快送你回去休息。” “不对,明明有个女人跟着我们,你看,她还跟着……哎?那个女人呢?” 再次回头的薛慕容陡然发现,跟着吉普车疯跑的女人已不知所踪,此时,宽阔的马路上充斥着浓雾,一团一团,像棉花糖一样,浓得化不开,他们的吉普车像刚从浓雾里钻出来一样。 “薛总,你太累了。还有一段路,要不你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真的是累了吗?看看内视镜中的朱伟,朱伟慈眉善目,完全不像一个坏人,更不像什么恶鬼,也许自己真的心理失常看花了眼。 薛慕容靠在了靠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想休息一下。可刚打了个盹,眼前便出现了妻子那可人而焦急的脸,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小心啊慕容,小心啊慕容,小心……” 突然,妻子的脸慢慢发生了变化,慢慢地,不再是焦急的表情,她在笑,很奇怪的笑,最后竟然变成了黑袍“死神”那张虚无缥缈的脸,眼神更是阴冷、凌厉、摄人心魄。 “死神”慢慢伸出两根手指,做出2的手势,嘴也越咧越大,他在狞笑,嘴里发出幽怨的声音:“你躲不了的,你躲不了的……”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腥味,就像捏着薛慕容的耳朵吹进了他的五脏六腑。薛慕容浑身一震,猛然惊醒。 吉普车还在行驶之中,不过异常颠簸,像是从山坡上往下冲。 “朱师傅,我们在哪里?……朱师傅?朱师傅?朱伟?……” 薛慕容的眼光一落到驾驶座,顿时血液上涌,脑袋“嗡”了一声。车在飞奔,可开车的朱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吉普车在自个儿驾驶。 看看车窗外,四面八方全被浓雾封锁,不见一点灯光,不知道吉普车行驶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要开往哪里。 一瞬间,薛慕容害怕了,他陡然想起那个要他下车的女人,她说朱伟不是人,是个鬼,看来那不是梦。 又想起屡次看到“死神”的情景:那狰狞的微笑,那发疯的出租车,还有刚才梦中又梦到“死神”,他伸出两根手指,说“你躲不了的,你躲不了的”,难道这一切都是“死神”的陷阱? 车在浓雾中癫狂般飞奔,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颠,大石头几乎将吉普车颠翻。 怎么办?怎么办? 薛慕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他猛拉车门,车门纹丝不动。拿胳膊肘撞击车窗,撞在上面却像是撞在棉花上,不疼不痒,可就是撞不动,像被施加了诅咒。 他爬到驾驶座上,急踩刹车,可是刹车像是被焊死了,踩不动,就连方向盘也被锁死了,无法调转方向。 车还在飞奔,借着车灯,他略略能看到前面四五米的地面,像是一个陡峭的山坡,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 他无法看到更远的地方,不知道“死神”给这辆吉普车安排了一个怎样的归宿,是一眼深湖?还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薛慕容近乎绝望,他从没有觉得如此靠近死亡。一时间好像看到了妻子和儿子的笑脸,“死神”出现,是否意味着就要和妻子儿子团聚了?若真如此,死了也好。只可惜,自己连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车往下冲得越来越快,薛慕容就要放弃了,他闭上眼睛等死,等待着吉普车一头扎进深深的湖水里,或者飞出悬崖,连人带车摔个粉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薛慕容的手机响了,竟然是专为妻子设计的铃声:“孩子他爸,接电话了……” 薛慕容浑身一震,要知道,这个铃声自从妻子去世后就再没有响起过,为何此时会响起,难道妻子在天堂打来的? 薛慕容迅速摸出手机,是一个奇怪的号码,6位,“181818”,薛慕容接听,听筒里传来焦急而悠远的女声:“向左吐三口唾沫,然后跳车。吐!”这声音像具有强大的力量,不容薛慕容不遵照执行。 “呸,呸,呸。”薛慕容向左连吐了三口,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左边车窗外的浓雾一下子散开了。与此同时,一阵风吹进了车里,夹杂着泥土的味道。 “跳!”那女声又命令道。 薛慕容像被声音控制的木偶,顾不上许多,一头撞向了左侧车门…… 第3章 死神的追杀(3) 按照神秘女声的指引,薛慕容跳车逃亡。原以为头会狠狠地撞在车窗上,不想,等一头撞出去,车门车窗都像是突然消失了。薛慕容顿觉失重,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他栽倒的地方是个斜坡,身子顺着斜坡直往下滚,直到被一块巨大的石头挡住才停下来。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薛慕容渐渐醒转。 此时月亮冲破层层黑云,亮堂堂挂在高空,月朗星稀。 薛慕容头昏脑涨,仔细回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有个神秘女声指引,我跳下了吉普车,那辆车呢?而我又在哪里? 薛慕容坐起身来四下观望,一看之下竟吓得魂飞魄散。只见远处是漫长的山坡,吉普车就是从山坡上冲下来的;身旁是一块巨石,跳车以后就是这块巨石挡住了身子,巨石后面两三米的地方就是悬崖峭壁。若不是被巨石挡住,他早已滚落悬崖摔死了。不用说,吉普车已经摔碎了。 走到悬崖边探身望了望,下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薛慕容暗呼庆幸:这真是大难不死。对了,多亏那个神秘的电话救了我。 薛慕容连忙捡起掉在不远处的手机,翻出通话记录。可一翻看不禁傻了眼,明明记得有一个“181818”的来电,可通话记录里就是找不见。 这太奇怪了。 薛慕容回拨了“181818”,等了半天没有任何声音,既不是“无法接通”,也不是“不在服务区”,就是死一般的沉默。 反复拨打几次,都是一个样子。 薛慕容拿着手机暗暗出神。正在此时,手里的手机发出欢快的铃声,吓得薛慕容一哆嗦。 有新的来电,显示是:“规划局老郭”。就是那个约好接站的驾驶员。 薛慕容气儿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老郭耽误了接站,今天晚上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我也不会差点儿葬身悬崖。 老郭在电话里埋怨:“薛总规划师,我要人到机场接你,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走了?” 薛慕容差点气晕了:“啊?我一个走了?哈!我还要感谢你给我安排的那个姓朱的,差点要了我的命!” “什么姓朱的,我根本不认识。我安排的人是个女的,她告诉我眼睁睁看着你上了别人的车,正在后面跟着你。算了算了,你现在不要动,她很快就去接你!” “女的?接我?她知道我在哪里吗?” “他对你的手机进行了定位,你原地等着不要动,就这样了……” 老郭不容分说挂断了电话。薛慕容又气又困惑,暗暗骂了一句。 大约过了10分钟,远处山坡上车灯一闪,一辆汽车颠簸着慢慢开下来,不大一会儿开到了薛慕容的身边。 一看那车薛慕容就是一惊:又是一辆吉普,所不同的是,这是一辆新车。吉普车上下来一位20多岁的女人,借着月光看,身材苗条,面容清秀。 她笑盈盈地来到薛慕容身边:“你是薛总吧,你受惊了,我是老郭派来接你的,快上车吧?” “什么?老郭派来的?”薛慕容疑心重了三分,根本不敢上车。那个朱伟也说是老郭安排的,开的也是一辆吉普,自己差点死在他的手上。这下可好,又来一个老郭安排的,开的也是一辆吉普。 虽然眼前这个女人不如朱伟穿戴那么奇怪,可大半夜的哪有女人开车接人的?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能把车直接开到悬崖边。 “我不用你接,你走吧?我可以自己走。”薛慕容说完,远远避开了女人,一个人朝着山坡爬去。 女人笑了:“看来薛总受惊不小。这样吧,如果你有什么顾虑,我也不勉强,你把这个带着,顺着眼前这条小路爬上山坡,就能看到一条大路,顺着路走,大约5公里就能直达规划局。” 女人说着追上来,想把手里的一个盒子递给薛慕容。薛慕容不知道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女人居心所在,吓得直往后躲。 女人没有追上来,冲薛慕容笑了笑,将东西放在了地上,说:“你不要顾虑,你福大命大,冥冥自有天佑,这盒子里的东西会保护你不受脏东西的加害。如果你相信我,就把这盒子捡起来带上。” 女人说完回到了车里,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黑暗重新笼罩了山坡。薛慕容战战兢兢捡起了盒子,说不清什么原因,拿起盒子的那一刻,陡然觉得身上温暖了很多,月亮明亮了许多,心里也亮堂了许多,就像小时候扑进妈妈的怀抱,特别踏实。 仔细看那盒子,木制的,表面雕刻着一朵莲花。 他想把盒子打开看看,可是想想自下了飞机发生的这么多事,真怕盒子里藏着什么妖怪,终于还是打消了开启盒子的念头。 按照女人所说,薛慕容顺着小路爬上山坡。此时天光见亮,站在山坡上,能看到东方已经升起了第一缕朝霞。而不远处,果然有一条宽阔的马路,路灯明亮,一直连接着远方灯火阑珊的美丽虹城。 …… 薛慕容沿着大路迈开大步,一路走来,渐渐地行人多了,车辆多了,这感觉就像从地府走向人间,最后真的来到了虹城规划局的大门口。 虹城规划局他来过几次,在美读博期间,薛慕容曾被虹城市规划局邀请做过一个讲座,当时讲的就是他对地铁的独到见解。他的演讲让听讲的虹城市市长印象深刻,这才重金聘请他出任总规划师。 来到规划局大门口,看看时间,不到6点,离上班还有两三个小时,不过天已经大亮了。这个点,规划局应该没有人才是,可是在规划局大院门口竟然有两个人在吵吵嚷嚷。一个年约40岁的中年人正数落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儿: “我说老郭,你办的这叫什么事?这多少年了我一次也没有用过你,就这一次要你去接薛总,你还喝得酩酊大醉。他的飞机两点到,这都6点了,你车还没开出去,你让薛总怎么看我们规划局,人家可是我们请来的……” 那老郭很不服气:“你也别说我了,连续好几天老规划师都给我托梦,说这个薛慕容接不得,他要来了,虹城会出大事……” “又是老规划师,他都死20年了,你醒醒吧……” 薛慕容虽然听了个云里雾里,但听得出他们正在为接机的事情争吵,而那个小老头儿就是约好接机的老郭! “不用接了,我到了!”薛慕容喊了一声,一身疲惫地来到他们身边。 要说薛慕容的声音并不大,可在老郭听来不亚于晴天霹雳,一回头看到薛慕容竟然惊叫一声,吓瘫在地,面如死灰…… 第4章 木盒 第4章木盒 薛慕容的出现,吓得老郭面如死灰。他一个屁股墩儿坐在地上,点指着薛慕容问:“你你你……你是人是鬼?你怎么来的?” “我怎么来的?”薛慕容啼笑皆非:“不是你安排的人接我的吗?一个差点要我命的朱伟!对了,你还打过电话给我,说还会有女人接我,那女人还给了我一个木盒……哎,那木盒呢?” 此时薛慕容陡然发现,木盒不翼而飞,明明刚才还拿在手里的…… “我会接你?我会打电话给你?哼!笑话,笑话!我巴不得你永远不要来!”老郭恐惧的双眼中又流露出十二分的抗拒。 “你又犯病了?去去去,喝你的酒去吧!”那40岁左右的中年人狠狠地瞪了一眼老郭,随即向薛慕容迎上来: “薛总啊,真对不住,这个老郭一喝点酒脑子就不好使,神神叨叨的,最近老说去世20多年的老规划师给他托梦,我看他就是懒驴不干活,装神弄鬼偷奸耍滑混退休,算了算了,不理他!” “是吗?”薛慕容看看那中年人,又看看老郭。老郭还是一脸惊惧的样子,看薛慕容像看一个厉鬼。 那中年人自我介绍,他是规划局办公室主任万军,以后薛慕容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他。又告诉薛慕容,局里已经为他租好了宿舍,薛慕容奔波万里,这两天应该先好好休息几天。 此时薛慕容真的疲惫至极,正想好好休整一番,倒一倒时差。 万军领着薛慕容来到规划局南侧200米远的小区“桃花苑”9幢。这幢楼共有6层,规划局为薛慕容租下的是3楼301。 万军打开房门将薛慕容让进屋里,又带着他参观一番:“薛总,您看看,这套房子还满意吗?三室一厅一卫,这是一间书房。还有,你看——” 万军站在书房的窗户边指着窗外说——“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我们局里。您要是声音大点儿,喊一嗓子,我们在局里都听得到。” 薛慕容顺着万军手指的方向往北看,可不是吗?果然能看到规划局的大院,只见水杉和银杏树掩映着黄墙红瓦的百年老楼。可是,这幢老楼…… 薛慕容看着这幢红瓦黄墙的老楼吃了一惊,他联想到这一年来困扰着自己的噩梦,自己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梦到一幢老楼,也是红瓦黄墙,自己坐在老楼里加班,然后响起敲门声,开门不见人,却引鬼入室,最后被恶鬼掐死! 不会就是这幢楼吧? 薛慕容越想越害怕,扭头问万军:“万主任,我的办公室安排在哪里?” 他多么希望万军说,办公室不在老楼里。 可万军却笑着说:“您看,就在那幢红瓦的老楼里,102房间,电脑、桌椅都是新买的。所有的局领导也都在这幢里办公……薛总,您这是怎么了?”万军看薛慕容身子晃了晃,连忙搀扶了他。 怕什么来什么,薛慕容渐渐觉得,就职虹城规划局似乎是一个命运的陷阱,躲都躲不过。 …… 薛慕容打发万军回去,然后冲了个澡,挑了东南向的卧室准备睡觉。 这间卧室是几个卧室中最大的,一张床,靠墙打了一排欧式的衣柜。南向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帘是遥控的,轻按按钮,窗帘缓缓拉开,露出阳台上摆的几盆绿色盆栽。薛慕容对这间卧室很满意。 他坐在床沿,用毛巾擦着头发,目光陡然落在床头柜上的木盒上,不免又是一惊:奇怪,这不是那个女人留给自己的盒子吗?刚才明明丢了的,为什么会在卧室里出现? 薛慕容非常确定,他在规划局门口已经弄丢了盒子,不可能再把盒子带到这套房子里来,木盒没有理由出现在这个卧室里。再说了,他才第一次进到这个卧室。 那么,这个盒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间房子里有人进来过,或者有——鬼——进来过? 薛慕容早已是惊弓之鸟,他一时间又想起穿着中山装、手拿苍蝇拍的朱伟,把盒子交给自己的女人,以及面如土色的老郭,不禁心中发毛,眼光扫遍卧室的角角落落。 此时窗帘无风而动,薛慕容立时寒毛直竖。他连忙捡起遥控器按下按钮,窗帘缓缓拉开。 窗外,东方已经升起了太阳,清晨轻柔的阳光洒进卧室,薛慕容的心里略略温暖平静了些。再看那盒子,在阳光下显得那么精致。 薛慕容缓缓挪过去,轻轻将盒子拿在手中。一瞬间,就像他第一次拿起这盒子时一样,那种温暖人心的感觉又来了,就像沐浴在阳光下、春风里,再没有一丝阴冷和不安,太神奇了。 薛慕容反复摩挲、观察着木盒:文具盒般大小,拎在手中沉甸甸的,上年刻着一朵精美的莲花。 这里面会装着什么?为什么只要拿在手中心里就特别踏实?薛慕容很想打开盒子看个究竟。 打开盒子很容易,只要轻轻按下那粒黄铜按钮就可以了,可薛慕容有些犹豫:据说潘多拉的魔盒开启前也非常精美,可一旦开启,释放了魔鬼就变成了另一番情形。 薛慕容犹豫再三,又将盒子放回到床头。可盒子一离手,就立刻感觉气温骤降一般,那种不踏实、恐惧的感觉扑面而至。薛慕容想都没想,又将盒子捧在了手里。 这时候,似乎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耳边轻轻呼唤:“慕容,打开盒子吧,打开吧,别怕,勇敢一些……”声音像是妈妈在鼓励蹒跚学步的孩子,又像去世的妻子殷殷的叮咛,如此令他安心。 薛慕容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紧闭着眼睛按下了那粒按钮,他担心按下之后,盒子里射出一支冷箭,抑或是钻出一条毒蛇,一口便让自己送命。 “啪”,锁扣弹开。盒子轻轻开启,顿时,屋里刮起了一阵怪风,刮得窗帘扑啦啦乱摆,空气中一阵“滋啦啦”的轻微爆破声,还夹杂着“吱呀呀”的一阵怪叫。随之,一股奇异的香味弥漫开来…… 第5章 护身符 第5章护身符 薛慕容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打开了盒子。屋里顿时刮起了一阵怪风,伴随着空气中“滋啦啦”的爆破声和奇异的香味。 很奇怪,面对如此怪异的情势,把木盒捧在手里的薛慕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就像一个孩子看一个奇幻的新事物。 待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木盒里的宝贝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是串着红绳的半块精美古玉玉坠,半圆形,像一块圆玉一分为二。 玉坠约四分之一个巴掌大小,凝如羊脂,暗藏红霞,被浮雕成半朵花的形状。那花看上去很奇特,血红,像菊又不是菊,花瓣如丝如缕,非常精美,薛慕容喊不出花的名字。 薛慕容把古玉拿在手里,比之拿着木盒更安心踏实了很多,像整个人被玉笼罩了,谁也伤害不得。 可是为什么只有一半,另一半呢?这块玉里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薛慕容拎起红绳将古玉提起来,发现玉坠的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上写道:“玉坠护身,可防鬼魅,若要功成,成双成对!” 什么意思?前半句尚好理解,无非说的是这玉是护身符,可保佑平安,可后半句呢?“若要功成,成双成对”,什么算功成?是玉成双还是人成双? 薛慕容躺在床上,手里摩挲着这块美玉出神,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太香了,一年来首次没有噩梦缠身,反而做了一个美梦。梦里,地铁开通了,正在举办盛大的开通典礼,同时又是自己再婚的婚礼。仪式现场像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地下宫殿,一个长相与妻子三分神似的漂亮女人,穿着白色纱裙、赤着脚与自己跳舞,自己脖子里挂着那半块美玉,发出温润的光泽。 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有男有女,虽然个个穿着粗旧的衣服,却个个淳朴,面相憨厚。他们每个人也都赤着脚,簇拥着自己和那个漂亮女人,欢呼、鼓掌,像拥护着国王和王后一般。 他们跳了一曲又一曲,俨然不知疲倦,最后女人献上甜蜜的吻,祝贺自己功成名就。薛慕容感到自己被幸福包围着,走出了妻子去世的阴霾,忘掉了烦恼,忘掉了忧愁。最后俯身抱起女人,分开人群,进入了早已准备好的洞房。 女人脱去纱裙,坐在红色幔帐下含羞带笑。于是他上前,抚摸女人的脸庞和嫩滑的肌肤,只觉得她的肌肤如羊脂玉一般,渐渐按捺不住,轻轻将其放平在床上,放下了幔帐…… 薛慕容几乎是笑醒的,睁开眼睛,嘴角还上扬着,那块玉坠还在手中。此时,这块玉似乎是有生命的东西,在手指间像女人一样娇羞,轻轻捏一捏,似乎能感到它在“咯咯咯”地笑。 有这块玉在身边,薛慕容思念妻子和儿子的痛苦大大缓解,于是索性挂在脖子里,当作护身符。 美玉相伴,薛慕容踏踏实实休息了两天。睡着以后再没有梦到引鬼入室的噩梦,每次都是那个功成名就、抱得美人归的美梦。 …… 两天之后,薛慕容精神饱满准备上班。他先站在书房里往北望了望规划局的大院。 大院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透过挺拔的水杉和银杏树,隐隐约约看到院子里,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人吵吵嚷嚷。薛慕容连忙出门,赶到大院。 大院里,被人群围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老郭。他左手拎着半瓶酒,正坐在地上发酒疯:“要出大事了,要出大事了,你们这些不开眼的混球,就等着赤脚厉鬼收拾你们吧,死去的老局长,我们可敬的老规划师也帮不了你们。要出大事了,要出大事了……” 薛慕容一看就是一皱眉:从没见过这样的,一大早喝得烂醉如泥。 万军主任正在一旁劝解:“老郭,快回家休息吧,别闹了……” 老郭不理不睬,照样乱七八糟嘟囔着:“要出大事了,要出大事了,这地底下都是赤脚厉鬼,他们都没鞋穿……”边嘟囔,边咕咚咕咚灌酒。 突然,老郭一眼看到人群外面的薛慕容,立刻脸色突变,眼睛瞪得老大,指着薛慕容愈发癫狂:“他他他……他真来了,‘西方飘来好大薛(雪)’,挡不住了,挡不住了……”说完,爬起来,踉踉跄跄分开人群“逃跑”了。 目送老郭远去,围观的人群目光复杂地望着薛慕容,然后摇头叹气,交头接耳:“老郭真开了天眼吗?他说的都是真的?”“可说不定,你还记得吗,20年前老郭就说过,老规划师去世的时候,用血写了个‘20’,被人发现的时候,数字上落满了苍蝇,成百上千的苍蝇拼出20这个数字,到现在正好是20年,还是小心为妙吧……” 众人的话薛慕容听在耳朵里也不免心惊,他四下看看这座方方正正的大院落。应该说,大院很漂亮,前后两幢低矮的三层楼房,尤其前面这一幢,是一座木结构百年老楼,红瓦黄墙,木梯花窗,别有韵味。 据说这幢楼建于清末,是一个大财主的私产,数年前就被列入市级文物保护建筑。如今几经转折,成为规划局的办公地点,规划局几位局领导的办公室就在这座楼上。 院子里两排参天的水杉、好几株合抱的银杏树,以及低矮的灌木包围着老楼,绿色中只露出坡形红瓦和黄色涂料粉刷的墙壁,别有意境,让整座院子看上去迥然不同。 可着院子里也确实透着股邪劲儿。院子里除了挺拔的水杉、高大的银杏树外,还种着两株槐树、四棵桃树。说也奇怪,槐树长得树冠巨大、枝繁叶茂,可四棵桃树,三棵已经枯死,活着的那棵也死了八分。 薛慕容听过这一种说法:槐树和桃树都是很邪性的树,槐树从“鬼”,桃木辟邪,从这个意义上说,槐树枝繁叶茂,桃树濒死,细想起来实在让人想入非非。 那棵濒死的桃树上还拴着一个不穿衣服、也没了头发的塑料笛莎娃娃,看样子拴了很久了,风一刮,随风摆动。不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调皮的孩子无意挂着玩的。若真是故意为之,那讲究可就多了。薛慕容小时候就听老人说,如果某一棵树上吊死过人,或者有人死在树边,搬走尸体的时候,就应该在树上挂一个替代品,木刻的、泥捏的小人或者布偶娃娃、塑料娃娃都行。 那么,桃树上的这个塑料娃娃是不是某个死人的替代品? 薛慕容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薛总早啊”,万军主任招呼正在出神的薛慕容,“嗐,你看看,这老郭又犯病了,他这里现在出了大问题”。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薛慕容摇摇头,叹口气:“别让他喝那么多酒就好了。” 万军引着薛慕容从北侧小门进入红瓦老楼,进楼的那一刻,胸前挂着的古玉“砰砰”跳了两下,薛慕容陡然一凉,像被冷风灌进了心里一样。 进楼来,楼里的气温要比外面低好几度,格外阴冷,薛慕容免不了对这座老楼格外留心起来。 只见楼房东西南三面布置办公房间,北面是一座厚重的木梯,用红油漆漆的,走在上面,发出“咚咚咚咚”的沉重声响。 中间围合成了一个闲置的客厅,摆着一张废弃的乒乓球桌,旁边靠墙摆了一张圆桌和三把椅子。 这幢楼有三个门,奇怪的是,南门是正门,却紧紧关闭着,象鼻子大锁已经锈迹斑斑,显然已经多年未打开了。只开着北面和西面的小门,供人出入。 薛慕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座大楼的布局奇怪、阴气森森。只是初次到来,不便多问。 万军指着102房间对薛慕容说:“薛总,您看,这就是您的房间。” 薛慕容一看就是一愣,猛然联想起那个噩梦,这场景是如此熟悉,对了,太像噩梦中的那座老楼了,越看越像,房间更像。记得在那梦中,办公桌对着房门,正对办工作的墙上并排挂着两张图,一张是行政区划地图,一张是卫星拍摄的影像图。若室内的布置真如梦中所见,说什么也要调换办公室。 薛慕容心里暗自盘算着,示意万军打开房门。 一进门,先看墙,太好了,墙上既没有地图,也没有影像图。看来自己多想了,梦就是梦,毕竟不是事实。 薛慕容长出了一口气。可正在此时,一位年轻的漂亮姑娘轻轻走到万军和薛慕容面前。她推着三个行李箱,行李箱上放着两个长长的卷轴,缓缓地说:“薛总,你前期拖运来的行李我帮你取来了。万主任,这是你让我准备的地图和影像图,您看挂在哪里?” 薛慕容一看那地图和影像图,顿时大惊失色。 第6章 全是猫 第6章全是猫 见到地图和影像图,薛慕容瞪圆了眼睛。 万军指着办公桌正对着的那面墙说:“就挂这儿吧,薛总,您看呢?” “不要!……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用不着这两幅图,你们拿走吧。” “其他几个局领导办公室都挂着呢,您……” “我用不着,拿走吧。” 万军和拿卷轴的姑娘互望一眼,均不明所以。做规划的,地图和影像图必不可少,可没想到薛慕容竟如此排斥。 万军挥挥手,那姑娘尴尬地笑了笑,权衡说:“那我就先把两张图取走,薛总您什么时候需要随时找我。对了薛总,我叫朱珠,以后跟着您在地下轨道交通规划编制小组工作,希望您多多指教。” “哦,是吗?”薛慕容格外留意了朱珠。 朱珠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眉毛弯弯,是个标准的美女,可不知道为什么,薛慕容总觉得朱珠的眼神中透着三分忧郁,看上去楚楚可怜,哪个男人看到她,都会愿意疼爱和保护,属于特别招人疼的那种。 寒暄几句后,薛慕容留了朱珠的电话,朱珠去忙别的事了。万军又把局里的人事架构、部门设置作了大致介绍,最后不好意思地说:“薛总,本来想请老郭为您开车的,可你也看到了,老郭这几天突然不正常了,所以能否车钥匙给您,您先自己开几天?当然,我们会尽快物色一个好的驾驶员。” “这有什么?没问题。”薛慕容一口答应下来。薛慕容还想问问老郭的过去、大院的邪性,以及老郭反复提到的“老局长”——那个死去的老规划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毕竟他和这万军还不大熟,而且在机关单位里,鬼鬼神神的话题实在不好拿到桌面上说。 万军离开后,局里的领导班子、各处室的处长、各中心的主任都来拜访,一天下来,薛慕容几乎都在寒暄中度过,直到下班才送走最后一群客人,也才有时间收拾一下自己的办公室,并把托运来的资料、书籍码放到书柜里。 打开行李箱,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妻子和儿子的合影掏出来,摩挲半晌,摆在桌子上。 一看到他们的照片还不免心疼。妻子是自己研究生同学,一起留学美国,并在美国结合,也是很出色的规划师。很久以前,她就提出,要跟薛慕容一起回到家乡虹城工作,为家乡主持修建地铁。没想到一年前,妻子和儿子在洛杉矶的地铁上突然得了怪病暴毙,洛杉矶警方至今也没有给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将相框放好又去搬地上的书,可刚一低头,就听“啪嗒”一声响,照片倒了,正面朝下趴在桌上。 薛慕容并没有在意,扶起来,调整一下支架,重新摆好,然后又去收拾书,可只一转头,照片“啪嗒”一声,竟然又倒了。 薛慕容心中一惊,想想刚才朱珠的话,又看看房间里的犄角旮旯,难道这房间里真有脏东西? 薛慕容再次将照片扶好,又检查一遍桌子是否平整。桌子是平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薛慕容喊着妻子和儿子的名字:“荣荣、帆帆,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地方?是啊,这个城市又大又堵,不过他们请我来就是来规划地铁的,荣荣,这不也是你的心愿吗?你们先忍一忍,最多三年,咱们就回洛杉矶。” 说完重新将照片摆好,又摘下胸前佩戴的玉坠挂在相框上,这下总算站稳了。薛慕容这才开始一点一点收拾办公室。 等一切收拾停当已是深夜。薛慕容长长地伸个懒腰,准备出门吃个夜宵,然后回家睡觉。 此时,整座规划局大院只剩下了薛慕容一个人,窗外还刮起了风,吹得树枝狂舞,树影映在窗户玻璃上张牙舞爪、阴森可怖。 这气氛让薛慕容心里毛毛的,有种想夺路而逃的冲动。 他熄灯、关门,出们发现二楼楼道里的灯还亮着,于是仗着胆子想要关了灯再走。 他顺着红色木梯上楼,才爬到一半,突然上方白影一闪,薛慕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这才释然,见楼梯顶端蹲了一只小猫。 那小猫应该是出生不久的小猫崽,浑身一身白,没有一根杂毛,正蹲在楼梯上盯着薛慕容。 薛慕容自小爱猫,见到如此可爱的小白猫,一时间忘记了害怕,想把小猫抓住捉住、养起来,于是蹑手蹑脚向小猫靠近。小猫好像并不怕他,眯了眯眼睛“喵呜”叫了一声。 薛慕容看距离差不多了,猛一扑,将小猫擒在手里,别提多高兴了。 薛慕容捧着小猫站起身,可此时又一道白影一闪,在楼梯的底端又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小猫,也是一根杂毛没有的小猫崽子。薛慕容更高兴了,暗想,说不定这是一窝,索性全都捉了。 想到这里,薛慕容高抬腿、轻落足,又一步一步慢慢挪下来。这只小猫也不躲不闪,眼神直勾勾盯着薛慕容。薛慕容估摸着距离,然后猛一扑,将第二只小猫也捉在了手里。 正在他沾沾自喜之时,却猛然发现,客厅里的乒乓球桌上和桌子底下还卧着五六只白色的小猫。这还不算,一回身,刚刚走过的楼梯上,突然出现了数十只白色的小猫。 薛慕容顿时毛骨悚然,“蹬蹬蹬”后退几步,却陡然发现脚下已到处都是白猫,成百上千只,白茫茫一片,都直勾勾盯着他。 薛慕容浑身发紧、抓狂,他猛然意识到手里还有两只小猫,一惊之下,像被烫到了一样撒了手,奇怪的是,那两只猫掉在地上“咵嗒”,竟变成了两根摔断的枯枝。 薛慕容更害怕了,下意识双手交叉护住了胸口,这才意识到他的护身符还在办公室里的相框上,没有取出来。 薛慕容如梦初醒,要是有护身符在,哪还能遇到这么惊悚的场面?越想越后悔,眼看着白猫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惊悚。于是薛慕容紧闭上眼睛,鼓足勇气冲向他的办公室。 他掏出钥匙想要开门,可越是害怕越打不开,他觉得那些白猫已全都聚拢到他的脚下,用舌头舔他的脚,用爪子撕拽他的裤子…… 薛慕容几乎崩溃,他疯狂大叫,终于在最后一刻打开了门,而那块挂在相框上的吊坠正像一颗明亮的星星,发出耀眼的光芒…… 第7章 燃烧的衣服 第7章燃烧的衣服 薛慕容遭遇最惊悚的一刻,成千上万只白猫围堵他。 薛慕容好容易才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却见那玉坠如一株点燃的蜡烛正发出暖暖的光芒。 来不及多想,薛慕容踉跄着奔过去,将玉坠抓在手里,然后迅速打开办公室的灯。 说也奇怪,只要身边有了这块玉,他就像猛然之间从噩梦中醒来,所有恐惧随着噩梦的离去瞬间烟消云散。回身看,门外成千上万只白猫全都不见了踪影,地板上只剩下那两段摔断的枯枝。 薛慕容久久不能平静:那些白猫是鬼魅还是梦魇?若是梦魇,为什么枯枝还在?无论如此,此地不可久留。 薛慕容打算尽快离开办公室。当他关好房门、走出房间的那一刻,摆在办公桌上的相框“咵嗒”又倒了。与此同时,楼上楼下原本亮着的楼道灯突然全部熄灭,整幢老楼瞬间被黑暗吞没。 眼前突然飘过一阵白烟,并渐渐幻化出黑袍“死神”的面容。只见他嘴角慢慢咧开,狞笑着伸出了三根手指。 这是“死神”第三次冲着薛慕容伸出手指。第一次伸出一根手指,一辆出租车差点撞死自己,最后那司机被炸得粉碎。第二次伸出两根手指,自己险些被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朱伟诱进了山崖摔死。这是第三次伸出手指…… 薛慕容突然意识到:“死神”伸出手指也许代表能置他于死地的机会。一根手指、两根手指和三根手指,指的是次数,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没错,一定是的。 想到这里,薛慕容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难道“死神”要对自己第三次痛下杀手?他会怎么迫害自己?把那些猫再派出来咬死我? 正在胡思乱想,一阵风吹过,白烟消散,“死神”消失了,老楼再次被黑暗笼罩,只剩下北门和西门开着,透出些亮光来。 薛慕容让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想要逃离北门。就当他要出门没出门的那一刻,突然黑影一闪,斜刺里猛然杀出一人,手执棍棒照着薛慕容劈头盖脸砸下来。 说来也巧,薛慕容恰好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这算歪打正着救了他一命,对方一棍没砸在头上,却狠狠地掼在肩上,薛慕容“哎哟”一声,摔在在地。 对方看一击命中,连忙像疯狗一样扑上来,又将手里的棍棒高高举起。薛慕容肩头挨了重重一击,火辣辣地疼。光线太暗,什么也看不清,他也不知道下黑手的是人是鬼,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黑影。他想这一定跟黑袍“死神”有关,或许是他派来的鬼魅。管不了那么多了,逃命要紧。 薛慕容忍着疼痛,爬起来调头就跑,那黑影举棍棒就追。 薛慕容跑到客厅乒乓球桌子边,围着桌子绕圈子跑,那黑影也跟着绕圈子追。追着追着一调头,反过来堵他,薛慕容就反过来绕圈子。就这样一个追一个逃,一个逃一个追,足足围着乒乓球桌绕了二三十圈。 薛慕容跑得气喘吁吁,再看那黑影更狼狈,此时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拄着棍,呼哧呼哧直喘气。一看这情形,薛慕容登时明白了,黑影不是鬼魅,是一个人,而且体力很差。 反应过来的薛慕容指着黑影问:“你是谁?为什么打我?” 那人并不答话,喘了半天气,待稍稍恢复了些体力,又举起棍子追打薛慕容。 薛慕容不像刚才那么心惊胆战了,既然他是人不是鬼,就有机会逃掉,甚至打败他。 薛慕容边跑边想办法,跑着跑着,转身顺楼梯往上爬,很快爬上了二楼。那人一愣,随即拉棍紧跟着也要上楼。 二楼也有一个大客厅,客厅里也摆了一张圆桌和三把藤椅。薛慕容上楼以后,顺手抄起一把藤椅,双手高高举起,靠墙守住楼梯口专等黑影上楼。 此时,那黑影也爬了上来,他做梦也没想到薛慕容敢反抗。薛慕容不等他做出反应,大叫一声跳将出来,将手里的椅子狠狠地挥了出去。耳轮中只听“咵”一声,藤椅迎面砸在那黑影身上,硬生生将其打倒在楼梯上,叽里骨碌滚到一楼。 薛慕容一击命中,心中暗喜。探头往楼梯下望了望,借着微弱的光线,隐约可见楼梯下那黑影正挣扎着要站起来。 薛慕容将椅子放下,然后掏出手机照着亮下楼。借着亮光,隐隐看到那黑影个子不高,穿着一身黑衣服,脸也蒙着,还带着黑色的头套,浑身上下只露着一双眼睛。 此时,那人已经颤巍巍站了起来,木棍也没捡,只顾扶着墙往西门走,想要逃出门去。可他脚步踉跄,看来挨了一椅子,又滚下了楼,连摔带滚,伤得不轻。 “站住!说!你是谁?为什么偷袭我?我才初到虹城,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那黑影并不回答,扶着墙走得更快,很快逃出了西门。 “你站住,你逃不了的。”薛慕容加紧脚步,顺便把黑衣人落的木棍捡起来握在手里,紧跟着追出了西门。 两人出门也就是前后脚的事,间隔时间不会超过2秒,可奇怪的是,等薛慕容追出来再找那人却已踪迹不见。往脚下看,他穿的黑衣服、戴的黑帽子却瘫在地上,竟然金蝉脱壳了。 薛慕容四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黑衣人,又回到西门口,准备捡起黑衣服留作证据报警查证。 他将手里的木棍立在门边,要弯腰捡起黑衣服,可突然之间,黑衣服“轰”地一声着起火来,薛慕容大惊失色,心脏“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真是怪事!这衣服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着起火来? 此时,薛慕容站立的方向是正面朝西、背朝着黑洞洞的门口,正当他望着火光出神的时候,又一个黑影从大楼里蹑手蹑脚来到他的身后,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照着薛慕容的后背就要下手…… 第8章 刺杀 薛慕容深夜遭遇离奇追杀。他原以为已经逃过一劫,不成想身后又悄悄摸过来一个黑影。 黑影手执利刃,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薛慕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着只有两三步远了。突然,黑影高高举起手里的利刃猛扑向薛慕容。 这一刀扎上,哪还有薛慕容的命在? 可是人也扑出去了,脚下却被竖在墙边的木棍绊了一下,“啪”一声响打破寂静的黑夜。意外又救了薛慕容,本来薛慕容正神经紧张,背后传来的巨大声响惊得他头发都乍起来了。他以为金蝉脱壳的黑影又从背后偷袭他,猛一转身,下意识一脚踢出去。 黑影“哎哟”一声,仰面朝天摔在地上,手里的利刃“呛啷啷”摔出老远。 “谁!”薛慕容大喝一声,用手机照着亮来到那人面前,手机亮光打在那人脸上,薛慕容不禁愣了:“朱珠,怎么是你?” 捂着肚子蜷曲在地上的正是上午才见过一面的朱珠。朱珠疼得额头直冒豆大的汗珠,看到薛慕容竟然也很吃惊:“薛总?怎么是你?” “你为什么在这儿?为什么要杀我!” “不是不是,薛总!我看你下班以后一直在收拾东西,刚才出来逛街路过这里,看你办公室灯还亮着,就想你可能没顾上吃饭,于是就买了吃的给你送来,一近来就看到有人在西门烧东西,我还以为是坏人呢,哪知道是你。” “啊?你来给我送饭?”薛慕容有些不敢相信。他跟朱珠也才一面之缘,话没说到三句,她会这么好心关心自己? “是啊,饭还放在北门口,我去取。”朱珠想挣扎着站起来,可薛慕容那一脚踹得不轻,朱珠挣扎半天终于还是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薛慕容连忙上前将她掺起来:“对不起啊朱珠,我不知道是你,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薛总,过一会儿就好了。”朱珠试着挺挺腰,好像没那么疼了,“对了薛总,大晚上的,你在这里烧什么,怪吓人的?” “不是我烧的,唉!说来你可能都不信,我遇到了很奇怪的事……” 薛慕容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他原以为朱珠听了一定会害怕,没想到朱珠却笑了: “薛总,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编鬼故事吓我?再说了,这世界上哪里有鬼?其实你知道吗?上午我给你送地图和影像图的时候,我就觉得您一定很封建迷信,信风水。我们局里王副局长就不挂影像图,说黑黢黢的,影响升迁。没想到薛总你从美国回来也相信神神鬼鬼的。” “怎么,你以为我在骗你?你看看我这肩膀还火烧火燎地疼。”薛慕容扳着肩膀让朱珠看,朱珠拿手机照了照,也吃了一惊,分析道:“你一定是遇到盗贼了!你不知道,这座楼里以前就被盗过,一夜之间,所有东西全被搬空了。我们还是报警吧……” “报警?”薛慕容想了想,摇摇头。他有自己的想法,若他看到的真是鬼魅,报警也没用,警察也不会信。而且一旦报警,这事就会传扬出去,以后总规划师的工作还怎么干?他人又会怎么看待自己?一个总规划师,装神弄鬼,那还不被笑掉大牙,又如何建立威信? 即便不是鬼魅,也不可能是朱珠所说的盗贼,因为那人并非为了求财,而是为了害命!他显然是冲自己来的,得想办法把他揪出来,问出缘由。 想到这里,薛慕容微微一笑,感慨道:“别看朱珠是个小女生,长相惹人怜爱,没想到还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对了,你买的饭呢?” 薛慕容搀着朱珠来到北门口,果然看到放在门边的饭菜。 “谢了朱珠!你还疼吗?能走吗?” 朱珠右手按按肚子说:“我没事了。” “那就好,真对不起,你给我买了饭,我还误伤了你。太晚了,要不你早点回家吧?” 薛慕容想打发朱珠回家,朱珠却关心起薛慕容来:“你的肩膀要不要擦擦药,要不然我跟你回家,帮你擦完药再走吧?我办公室正好有些药膏,活血化瘀的,你等等,我去取。” “跟我回家?”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薛慕容有些犹豫。可不等薛慕容拒绝,她已经跑回了北楼办公室,取回了药膏来。 “把药膏给我,你还是先回家吧?” “怎么?你还真封建迷信啊?还是你怕我吃了你?走吧,你家住在哪里?” 薛慕容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竟然不忍拒绝,心里甚至燃起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终于拗不过朱珠,薛慕容只好带她回家。朱珠让薛慕容把上衣脱了。薛慕容心说,早抹了药早打发她离开也好,于是稍稍犹豫后乖乖把上衣脱了,露出胸前的玉坠。 朱珠看到玉坠,若有所思。上完药后,试探着问:“薛总,你这块玉很漂亮,能否借我看看?” 薛慕容微微一笑:“好啊。”说着从脖子里摘掉玉坠,要递给朱珠。朱珠伸手去接,可刚拿一碰那玉坠,突然像被火烧到一样,疼得“哎哟”一声,缩回了手,玉坠也掉在了地上。 薛慕容一愣:“怎么了朱珠?” 朱珠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对不起,对不起,没接稳。这玉也太滑了。”弯腰去捡,不敢摸玉,只拎着红绳观察一番,这才还给薛慕容,“薛总,你这块玉一定很值钱,一看就是件宝贝!是你买的还是心上人送的?” 一句话触动心弦,薛慕容一时格外惆怅:“我哪有心上人?去年这个时候我妻子和儿子双双去世……” “对不起,薛总,我……” “没啥,都过去了”,薛慕容望着玉坠说,“不过要说这玉还真是件宝贝,是老天爷赐给的,能辟邪。只要把它带在身边,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统统靠边,它还救过我好几次呢。” “真有这么邪?我看你又在编故事骗人家吧。怪不得人家都说,大多规划师都是风水师,越是厉害的规划师,越重视人鬼仙三界平衡,看看你,还真没错。不过,你这玉虽好,挂玉的绳子次了点儿,要不然我帮你换条绳子吧。好马配好鞍,好玉配金链,我家正好有条好绳子,你要不挑剔,我就回家给你换上?” 朱珠楚楚惹人怜的双眼柔柔地望着薛慕容,冲薛慕容摊开右手,让他不忍拒绝。 薛慕容手里攥着玉坠,看看玉,又望望朱珠,有些犹豫。 “怎么薛总?你害怕我昧下你的宝贝不还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是不会夺你所爱的,就只是想帮你换一条绳子而已。你看你这条绳子,都被汗浸透了。就算你当玉是你的孩子,我也无非要给他穿件漂亮的衣服而已,拿来吧,别客气。” 朱珠不由分手,伸手捏起红绳将玉拎在了手里。 朱珠起身告辞,薛慕容微笑送别。朱珠刚出门,怪事发生了,房间里突然阴风骤起,明明门窗关得好好的,可窗帘被吹得呼啦啦乱响,灯光突然“滋啦啦”闪个不停…… 第9章 血红玛瑙 房间里的气温迅速将至冰点,薛慕容的心里像被抽去了阳光,又像是孩子突然被妈妈抛弃。 “朱珠,朱珠。”他迅速追出门去,直追到楼下才追上她,“朱珠,这个……玉坠的绳子还是别换了。” 夜色下,朱珠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略带不满地望着薛慕容:“薛总,你当我是贼吗?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明明是训斥的话,可写在朱珠的脸上,配上她那顾盼生怜的眼神,实在让人过意不去,不忍伤害。 薛慕容脸现尴尬:“不是!朱珠,你误会了。你说我迷信也好,说我什么都行,其实,这块玉我带在身上特别踏实,一旦离身,就会被鬼缠身、噩梦连连……” “你就是不相信我。” “不是,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你也看到了,这块玉是一对,阴阳两块,这只是其中一块,若那一块找到,然后合二为一对我意义非凡。” “什么意义,定情信物不成?” “这个,你还真说对了。等那一半出现的时候,也就是我另一半现身的时候。其实我也不信,可我得到这块玉的时候,盒子里有张字条,上面写明了的。” “什么?你说的这都是真的?”朱珠瞬间脸色突变。薛慕容点点头,是真的。 “你知道那一块在哪里吗?其实我也……”朱珠话说一半突然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改口道:“你说翻天我也不信,算了算了,看你紧张的样子,还给你吧。”说着,很不满地将玉抛将出来,薛慕容连忙伸手接了。 还真是奇怪,只要玉在身边,立刻阳光普照、如沐春风。 薛慕容冲着朱珠的背影喊道:“慢走朱珠,谢谢你的晚饭。饭钱明天还你。” “算我请你,小气鬼薛慕容。”朱珠头也不回地说,语气里藏了三分不满,7分调皮。 薛慕容觉得自己给朱珠留下了个不好的印象,可并没有让他讨厌,转身回家睡觉。 …… 而此时规划局大院里,一人躲在角落正打电话:“对不起,我把事情办砸了,不过您放心,这次算他姓薛的命大,等我伤好之后再收拾他,非将他置于死地不可……” …… 薛慕容早已进入了梦乡。他又做了那个美梦。梦中,还是地铁开通和自己再婚的庆典婚礼,那个穿着白色纱裙的漂亮女人赤着脚,搂着自己翩翩起舞。 与以往梦境不同的是,女子脖子里也挂了一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玉,而转身的一刹那,薛慕容看到了她甜美的笑脸,竟然是朱珠。 两人不知疲倦地跳了一曲又一曲,最后朱珠亲吻了自己,祝贺地铁开通、功成名就。 薛慕容被幸福包围着,俯身抱起朱珠,迈入洞房。 朱珠脱去纱裙,坐在红色幔帐下含羞带笑,她的眼神柔情似水,还是那般招人怜爱。薛慕容抚摸着朱珠娇美的脸庞和嫩滑的肌肤,终于按捺不住,轻轻将其放平在床上,褪去了她的衣衫…… 第二天醒来,薛慕容久久不能平静。他暗自鄙夷自己,竟然意|淫起刚刚认识的朱珠来。难道是因为妻子和儿子去世已久,自己太过孤独、太过寂寞了?那么自己该不该努力去追求朱珠,并藉此走出阴霾,重新来过?要说朱珠真是个漂亮的姑娘,可以肯定她对自己也有好感,要不然也不会大半夜前去送饭,只是她看那块玉的眼神……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 已近早上八点,薛慕容梳洗已毕。门铃声响,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 开门来,竟然又是朱珠。晚上刚梦到她,梦还没散她又活灵活现地出现在面前,还带着天使般的微笑,一度让薛慕容恍惚,觉得是否美梦还没醒。 朱珠羞涩地将手里拎着的面包、豆浆高高举起,晃了晃说:“薛总,给你买了早餐,还有这条绳子,送给你。” “给我买的?这条绳子也送给我?” 朱珠捂嘴笑了:“是啊,反正我留着也用不着,正好配你那块宝贝。” “可是,无功不受禄,这个……我们昨天才刚认识而已。”薛慕容还是觉得朱珠有点热情过度了。 朱珠又微微一笑:“举手之劳而已,我只是觉得你在虹城连个亲戚也没有。” 薛慕容只好笑纳了,心里对朱珠格外感激。 薛慕容对那条绳子格外喜欢,也是一条红绳,可是串了两颗红宝石一样的玛瑙和8颗墨绿色翡翠珠子。尤其那两颗红玛瑙,血染一般,晶莹剔透。薛慕容对金玉还是略有研究的,一看两颗玛瑙就价值不菲。 “这条绳子很贵重吧?”薛慕容问朱珠。 朱珠微微一笑:“再好的东西扔在那儿不用也没有价值,您就别客气,把那条绳子换下来吧。” 薛慕容摘下玉坠,准备换上漂亮的红绳子。可就在这时候,门铃又响,薛慕容随手将绳子和玉坠放在了桌子上前去开门,坐在旁边的朱珠连忙用手帕包了玉坠,换上了玛瑙新绳。 …… 门口站的是办公室主任万军,跟薛慕容打过招呼,万军探头往里神秘一笑:“哟,朱珠也在?薛总,国外留过学的就是不一样,开放,开放!” 薛慕容立刻明白过来,连忙分辩:“万主任,你误会了,朱珠早上给我买了点吃的带过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嘿嘿,是吗?”万军看朱珠,朱珠脸一红,对薛慕容说:“薛总,玉坠我帮你换了绳,我先去上班了。”然后红着脸下楼了。 …… 万军是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来的。昨晚,朱珠给万军打了电话,他这才一大早赶过来询问情况。 薛慕容也没隐瞒,把昨天晚上自己收拾办公室到深夜,见到成千上万的白猫,以及遭人暗算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万军听得眉头紧皱,不住吸冷气:“真的?不会吧?是不是看花眼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邪门的事情?” 薛慕容问:“以前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没有?” “闹过贼,从类没有闹过脏东西。肯定是昨天又进贼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吓唬你。这样吧,薛总,我会让人在办公室里里外外全装上摄像头。还有,薛总,要不然,以后晚上就别加班了。不管是闹贼还是闹鬼,终归都不好。” 薛慕容点头。 送走万军,薛慕容收拾东西准备上班。他拿起换上新绳的玉坠,只见8颗翡翠绿珠和2颗透红的玛瑙护着玉坠,格外漂亮。可薛慕容也暗暗纳闷,总觉得玉坠不像挂在旧绳上那么光华璀璨。怎么回事?是不是玛瑙成色太好,有点“喧宾夺主”?也许是吧,薛慕容暗暗自我暗示。 第10章 诡异丢鞋 第10章诡异丢鞋 在古玉的护佑下,薛慕容在规划局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到任的第一周,他几乎都在不断的会见、接待、宴请中度过。 第二周起,他的地铁规划编制小组正式开始工作,6位成员全部到位,除了朱珠外,还有规划处老实巴交的处长朴南、说话直来直去的彭子能等人。 薛慕容最喜欢朱珠和彭子能,朱珠顾盼生怜、体贴入微,彭子能思路清晰,鬼点子特别多。由于性格率直,敢说敢做,被人就这“彭”姓取了个外号“小喷子”。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规划局大院平平静静,薛慕容与组员相处也非常和谐,尤其跟朱珠和彭子能,虽然年龄比他们大个十来岁,可薛慕容没有领导架子,朱珠和彭子能也还没有沾染上官场的习气,所以三个人最能聊得来,不管是勘察现场还是外出研讨,薛慕容总愿意带着他们俩。 一个多月下来,薛慕容他们已经跑遍了虹城的角角落落,熟悉了虹城的山山水水和城市格局。 虹城这座城,风水极佳,城北50公里是绵绵青山,城南连着800里湖泊。背靠青山面朝湖,城市向东西围湖延展。只是过去城市规划目光短浅,留下一大笔历史欠账,比如没有地铁,造成城市拥堵不堪的现状。 城市越发展,地铁修建成本越高,现任市长提起修建地铁的巨额建设费用就骂娘:“20年前的市长在吃屎吗?若在20年前建地铁,十亿二十亿就能解决,现在一百亿两百亿都打不住。” 话里话外,郁郁难平。是啊,前人没栽下树,他这个后人无法乘凉,他若栽树,不知道将来摘果子的又是谁。 而薛慕容要做的事情,就是想方设法规划出线路最优、花钱最少的地铁线型来。 不过在考察中,薛慕容也有有苦难言的发现:那就是规划局大院风水极差,他甚至担心以后在规划局做事会有诸多不顺。 规划局位于黄河路上,南北向的黄河路在规划局大院处拐弯直奔西南,呈反弓型,就像一把刀,而规划局就在它的刀刃下。 这还不算,南北向的黄河路与西北——东南向的长江路交叉,形成一个锐角的剪刀口,而大院正位于剪刀口下。“路剪房、见伤亡”,“剪刀口”历来是风水中的大忌。 对于大院的风水,以前也有过不少争议。传言说,20年前的总规划师、老规划局长在办公室自杀,上任规划局长落马并病死狱中,皆与大院风水有关。 薛慕容后来才知道,20年前自杀的老局长,办公室就在自己的旁边这一间——101。 而且确如传言所说,老局长去世以后,直到第三天才被发现。他办公室门是从里面反锁着的,致命处是额头遭到重创,血流了一地板。特别诡异的是,尸身上竟然没穿鞋。 更为恐怖的是,地板上成千上万只苍蝇拼了一个数字:“20”,而且苍蝇全都是死的。把这些苍蝇扫掉以后,隐隐看得出,20这个数字是用鲜血写出来的,血迹早都干了。 报警以后,法官验尸,警察查不到任何他杀的线索,最后只好定性自杀,丢失的鞋也无法解释。 事情发生以后传得满城风雨,有人联想到一件事,说老局长自杀前半个月,他自己找人把办公桌下的地板换成了桃木地板,出事以后,地板还没上漆,是鲜血把地板染红了,这一说法更为此事添加了神秘的色彩。 后来清扫办公室的时候,桃木地板上的血迹怎么洗都洗不掉,用钢丝球擦也擦不掉,只好用土将其覆盖,再铺水泥、洋灰。 铺好之后第二天发生了更诡异的事情,早已干掉的鲜血又渗透到石灰上,像错综复杂的树根,树根的顶端又生出两朵红莲。 有两个人看到了这个场景,其中一个三天后中风,手不能写,口不能言。另外一个就是老局长的驾驶员老郭,当时他才30岁出头。后来在精神病院住了一年多,出来以后在家养了两年,再回来上班,隔三差五就说老局长对虹城有恩,虹城所有人都应该感谢老局长。大家只当他精神病没好。 直到这几年,老郭才大为好转,直到万军安排他到机场接薛慕容,他又犯了病。 薛慕容从来都不是一个无神论者,搞规划搞设计的时候还经常研究风水,尤其他在大院里有过离奇的遭遇,所以听人说起这些传言,他还专门看过101房间。 101房间的门从没开过,象鼻子大锁早已锈迹斑斑,仔细看,锁上还被刻着“卍”。前后窗户也紧闭着,木质红色的窗框上,也刻满了“卍”。好在薛慕容胸前挂着玉坠,每天都像被母亲拥抱着,所以他也并没有因此害怕过。 只是,他最近老觉得玉坠护身、如沐春风的感觉在减弱,玉坠在慢慢发黄,不如以前透彻、温润。倒是那两颗红玛瑙愈发艳丽,8颗翡翠珠子也越来越好看,说不清为什么。 后来,又出了一件怪事。 那是阴历十月初一的下午,薛慕容临时召集地铁规划小组开会,会议开得时间比较长,一直开到晚上7点。中途薛慕容感到一双脚痒,就把鞋子脱下来,把脚放在地板上,这样脚还舒服一点儿。 可是等会议结束,鞋竟然找不到了。趴桌子底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又尴尬又窝火。 坐在他身边的规划处处长朴南最先知道薛慕容丢了鞋,顿时脸色一变。正巧他电话响,出会议室接了个电话,回来告诉薛慕容,家里有点急事,要先走一步。朴南溜了。 朱珠听说薛慕容鞋丢了,起初以为是彭子能搞恶作剧,问彭子能,彭子能当即否认,说天都这么晚了,肚子还饿着呢,哪能开这样的玩笑? 于是大家都帮着到处找鞋。真是奇了怪了,找来找去,就是找不着。想来想去,除了小组里的这几个人,谁也没来过这件小会议室。而且门窗关着,猫猫狗狗的进不来,不可能把鞋叼走。 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找到鞋,薛慕容只好赤脚回家。他哪知道,睡了一夜,麻烦大了…… 第11章 怪病 第11章怪病 薛慕容离奇丢鞋,晚上睡下之后,脚开始痒,而且越来越痒,睡到半夜,痒得实在没办法,起来擦了些药膏,可还是不管用。 好容易捱到天亮,再看这双脚,不红不肿却发白,像给水泡过了一般,任凭怎么挠,越挠越痒,不是皮痒,从里往外骨头痒,像好多蚂蚁在脚里钻来钻去,这滋味比疼难受多了。 去医院吧。薛慕容打定主意,下楼,却见朱珠已在楼下。每天早上一大早见到朱珠,享受她对自己生活上的照顾,薛慕容已经习惯了,他甚至已经离不开朱珠的关心。 朱珠说晚上做梦梦到薛慕容的脚肿了。薛慕容苦笑,说没肿,奇痒,痒得毫无来由,像无端丢鞋一样莫名其妙,正准备去医院。 朱珠自然陪薛慕容去医院。可到了医院,看了皮肤科看骨科,又看神经科;拍过片子又做核磁共振,能检查的项目都检查了,医生也傻眼,得出的结论就仨字:“很奇怪”。 最后医生建议,开点儿止痒药膏回去抹抹,先观察一段时间。 再换一家医院,医生还是摇头,还是给建议,要么挂水止痒,要么抹药止痒。 可抹了药根本不管用,脚越来越白、越来越痒。到了晚上,又起了变化,从脚趾缝里开始长绿色的绒毛,脚面上开始长出一些斑点。 薛慕容傻了,这怎么像馒头长毛一样,坏血了? 朱珠一天都陪在薛慕容身边,眼睁睁看着却束手无策。她打了很多电话,到其他城市,找专家找医生,拍了照片给人家看,得出的结论——怪病,没见过,不知道怎么治。 病急乱投医,朱珠问薛慕容,有没有可能是那个玉坠出现了问题。比如说,玉坠里含有放射元素,长期佩戴会造成基因突变。 薛慕容一听,也有所顾虑,连忙把玉坠解下来,放在桌子旁。玉坠离身的一刹那,薛慕容突然像被拉入奇幻而令他恐惧的恶梦之中:他赤脚行走在空荡荡的地下隧道之中,隧道里积满了黑色毒水,脚泡在水中,由痒到疼,疼到钻心。而且每迈出一步越来越难,像踩在强力胶上,渐渐地一步也迈不开了。 更恐怖的是,他的脚渐渐变黑,而且黑色逐渐向腿部延伸,越来越高。再后来,变黑的皮肤又像树干一样,一块一块皲裂开来。皲裂的地方流出白色的汁液,薛慕容的腿渐渐失去了知觉。 此时,隧道里突然弥漫了黑烟,渐渐地,黑烟变幻人形,竟然变成了“黑袍”死神的样子,他狞笑着,伸出四根手指,骷髅般的大嘴一张一合:“这下,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死神说着,重新幻化了黑烟,如风一般将薛慕容裹起来,薛慕容立刻感到胸闷、窒息,一口气也喘不上来了。 正当薛慕容痛苦不堪、濒临死亡的时候,耳畔有一道美丽的女声吹进了耳鼓里:“护身符不可离身,护身符不可离身,护身符不可离身……” 这声音渐渐变大,越来越大,直到每一个字眼都像在薛慕容的耳朵里炸开了一般。紧接着,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了薛慕容的胳膊,猛地将他拉出了黑烟的包围。薛慕容大叫一声,猛然惊醒。 再看腿部,大腿以下如同墨染一般,如树干般的皲裂已接近膝盖部分。一旁的朱珠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薛慕容忙一把将玉坠抓在手里,说也奇怪,就像太阳驱散浓雾,玉坠近身以后,自上而下,迅速将腿上的黑色逼了下去,树皮般的皮肤也消失了,薛慕容的腿和脚很快恢复了正常的肤色。只是脚上的绒毛还在、斑点还在,依然奇痒无比。 薛慕容感受了玉坠的神奇,索性将玉坠拿在手里,慢慢靠近腿和脚。说也奇怪,玉坠一靠近,脚趾缝上的绒毛和脚面的斑都褪去了,也不痒了,薛慕容很高兴。 可等他将玉坠重新挂到脖子里,脚又开始痒,绒毛和斑点又长了出来。玉坠虽好,所能保护的范围有限,只能这么解释。 就这样,薛慕容苦捱了两天,脚痒的症状一直没有缓解,而且渐渐有了麻木的感觉。 薛慕容害怕了,他听过一种说法,“不怕疼,就怕麻。”他怕万一久拖不治,两条腿就废了。可是怎么治呢?虹城的几家大医院都跑遍了,多先进的检查设备都用上了,就是全都没招儿。 第三天晚上,三天都没露面的朴南敲开了薛慕容的家门,吭哧了半天终于说:“薛总,有句话我憋了几天也没敢说。我想,也许你的病跟丢鞋的事有关……” “是吗?”薛慕容突然想起丢鞋那天朴南曾经神色慌张,然后急匆匆走了,难道他知道怎么回事? 追问之下,朴南终于说:“薛总,也许这根本不是病的事,是污秽上身。太阳下山以后,就不能在这座大院里脱鞋了。据说,这下面到处都是赤脚鬼,每天都想把捞一双鞋穿。以前大院里也发生过一次丢鞋的事情,也是晚上丢的,第二天,也和您一样,开始脚痒、生斑,最后还像树一样生根。后来丢鞋的那人差点截肢。好在经人介绍,他去找一个老中医,老中医还懂一点驱鬼之术,总算帮他治好了病。可是病好之后,那人就辞职了。” “真有这事?你怎么不早说?”一旁的朱珠埋怨他。 朴南一脸为难:“我……我不敢!会引火烧身,轻者生病,重者株连家人。” “你怎么知道?” “因为上次就是我告诉那人有个老中医能解这个扣,可是后来我大病了三个月,家里还招了一场火灾。我连敲了49天木鱼,那事才过去。” 朴南的话让薛慕容感到吃惊又感激:“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朴南说:“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犹豫,直到下午我把这事跟我老婆说了,我老婆觉得,只要心存善念就会百魅不侵。而且我怕不说出来,以后每天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放心,下午又从庙里请了一尊佛回来。我也想了,就算这尊佛保佑不了我,我宁愿敲一辈子木鱼念一辈子经,也绝不忍心看薛总您年纪轻轻丧失双脚……” 薛慕容非常感激,紧紧握住了朴南的手。 朴南说老中医大名谭去病,今年得有70岁了,就住市区。朱珠提议即刻出发去找老中医,以防夜长梦多…… 第12章 谭去病 第12章谭去病 薛慕容和朱珠即刻准备去找老中医谭去病,要朴南带路。朴南面露难色,说怕家里有事,想回家守着。 薛慕容不便为难他,问清了谭去病的地址,带着朱珠前去拜访,临走嘱咐朴南多加小心。 朴南离开,不大一会儿又折回来,嘱咐薛慕容,如果谭去病不愿出头,就告诉他是朴家人介绍来的,谭家人自会照应。薛慕容点头答应。 谭去病住在虹城远郊,两人赶到的时候已是深夜10点多。 他家二层小楼,一个独院,座北朝南。大门外的布局非常特别,门口竖着一面影壁墙,影壁正中冲外挂着一面大镜子。影壁下面摆着一块大石头,红字写着:“泰山石敢当”。影壁顶端左右各雕着一个貔貅,大张着嘴,嘴里各含着一盏电灯,更显得貔貅凶恶无比。 正面挂镜子,鬼祟回头;左右挂貔貅,拦凶挡恶。薛慕容觉得这布局很讲究。 朱珠心里有点怯,本来她就挎着薛慕容的胳膊,此时挎得更紧了。薛慕容拍拍他的手,要她不要害怕。 薛慕容叩打门环,好一会儿,里面才开了门,一个年约20多岁的女孩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一番薛慕容和朱珠,问道:“你们找谁?” 薛慕容满脸堆笑,说想找谭去病老先生看病。 女孩没好气,说老先生早就不给人看病了,然后“咣当”一声关了门。 薛慕容两人吃了闭门羹,相视无言。朱珠又敲门,“咣咣咣——,咣咣咣——”又是好半天,还是那个女孩开了门,横眉立目,怒喝二人:“你们俩没长耳朵?我们家不看病了,走走走……” 说完又要关门,朱珠不等她关上,一脚插进门槛里。薛慕容连忙解释:“我们是朴家人介绍来的。” “管你是谁介绍来的……你说谁介绍来的?” “朴家人介绍的。” 女孩愣了,斜眼皱眉又生气又无奈,“朴家人朴家人,报恩报了多少次了,还要缠着我爷爷!等着!”发了半天牢骚,转身回了屋。 又是好一会儿,院里的灯亮了,女孩再次出来,后面跟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右手挂着一串紫檀佛珠,用大拇指一颗一颗拨动着。 老人应该就是要找的谭去病了。他面无表情,见到薛慕容二人既不打招呼,也不问病情,挥手示意二人退到影壁墙以外。 薛慕容和朱珠不明所以,只得后退。 谭去病示意女孩取了一壶酒、三个酒杯和三根长香,然后来到薛慕容和朱珠面前,在薛慕容左肩上掸了三下,在右肩掸了三下,又照方抓药在朱珠的左右肩上分别掸了三下,然后让二人原地跳了三下。一切做完,手一挥,让二人站到一边去。 接着,谭去病后退一步,冲着薛朱二人刚才站立的地方,双手合十,深深作了一揖。然后将三根长香点燃了,双手合捏在手中,嘴里念有辞,凭空拜了三拜。 薛慕容和朱珠皱着眉头看着老人神秘的举动,还寻思着,这也没有香炉,三根香该插在哪儿呢?可接下来的事情让二人目瞪口呆,头皮发麻。 只见谭去病拜完以后,一松手,三根香就竖在了空中,像是有人接了去,而且三根香原本在一起,突然之间一分为三,各自散开了,像是有三个人各拿了一支,站在了不同的方位。 薛慕容和朱珠都吓得捂住了嘴,大气儿都不敢喘。 还没完,谭去病又从女孩手中接过来酒和酒杯,将三个酒杯席地摆好,分别斟满,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三个酒杯摆在地上谁也没动,可酒杯里的酒眼睁睁看着减少,最后见了底。 谭去病又倒上三杯,又是如此,也被“喝”了。第三次满上,又被“喝”了。 谭去病将酒杯收了,连酒瓶酒杯都交给那女孩,然后又后退一步,双手合十望空拜了一拜。 突然之间,三根香瞬间消失,吓得朱珠惊叫一声。 一旁站着的女孩如释重负,望着谭去病问:“爷爷,他们走了?” 谭去病点点头,再看薛慕容和朱珠,早都看呆了。女孩照二人肩上拍了一把,他们才如梦初醒,跟着老人进院。 院子里的布局也很奇怪,按北斗七星方位种了七棵桃树,呈勺子形状,勺柄向西,所指之处摆了一个大香炉,香炉边亮着两盏红灯。 谭去病先把薛慕容引到香炉边,从香炉中抓出一把香灰撒在地上,示意薛慕容脱了鞋,踩在香灰上,薛慕容照做了,立刻感到一双脚非常舒服,暂时不那么痒了。 神秘的仪式至此总算告一段落。薛慕容这才把前几天夜里丢鞋,然后脚生怪病、奇痒生斑的事情告诉了谭去病。 谭去病听完后摇头长叹:“唉,轮回啊!要来的终会来,躲不过,避不过。” 薛慕容没听明白:“什么轮回?我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谭去病还是不住地摇头,说:“我虽然能治你的病,却无法扭转风水与轮回。20年前,我看过一个同样的病例,但后来他还是自杀了,为此我专门到你们大院去看过,才知道死亡是他躲不过的命运。 “虹城这座城南有大湖,北有深山,像一个人倘靠着,而规划局大院就像人的肚脐,最阴最柔软的地方,偏偏大院又位于两路交叉的剪刀口、反弓之地。所以,大院做事,百事难成。 “不仅如此,大院里怨气太重,百年之前,大院里一定出过‘怨翻天’的大事,很有可能与那幢老房子有关,怨气积压,神佛难镇,所以怪事频出。你在大院丢了鞋,按我的推测,纵然祛了脚邪,也将霉运不断,不管你手里做着多么大的项目,终将一事无成。” “那怎么办?可有破解的办法?”朱珠很紧张地问。 谭去病摇摇头,“破解办法也不是没有,需寻踪问源,释放怨气,扭转风水轮回!” “那该如何着手呢?”薛慕容问道。 谭去病再次喟然长叹,闭口不言,任凭薛慕容怎么问,就是不开口。 薛慕容无奈,不再提改换风水的事情,只请谭去病帮自己医脚。 谭去病找来纸笔,开出一张奇怪的“药方”…… 第13章 送鬼鞋(1) 第13章送鬼鞋(1) 老中医谭去病开出了一张神秘的药方,把薛慕容和朱珠都看愣了。 只见老中医在纸上写道:“七双鞋子归其位,魑魅魍魉安其所”。 “什么意思?”薛慕容和朱珠都不明白。 谭去病说:“你们回去准备七双不同的鞋,胶鞋、皮鞋、布鞋、凉鞋、运动鞋、长靴、草鞋,明天深夜0点过后,分别将它们放在大院里的七个位置,一双放在大门内侧,一双放在槐树下,三双分别放在老楼的三个门口,剩下的两双,一双扔到老楼的楼顶上,一双放在你丢鞋的会议室。天亮以后,你丢失的那双鞋就会出现在丢鞋的位置,将它取了,找个地方深埋三尺,记住了吗?” “记住了!”薛慕容和朱珠点头道谢。 谭去病一挥手:“等等。送鞋非同小可,你需牢记三点:第一、丢鞋人本人一个人前往,点油灯引路,点了尽量不要灭,灭了不可重复点;第二、不管看到什么情况都是幻像,都不能说话;第三,在大院任何一个位置都不许回头看,出了大院100步之内也不能回头。三点有一点违背,都将前功尽弃,脚好了,命也得丢了,切忌切忌。 谭去病说完,闭起了眼睛,大拇指一颗一颗拨弄着紫檀佛珠。 那20多岁的姑娘见此情景,说:“好了,你们该走了。” 薛慕容和朱珠只好起身告辞,临走,薛慕容掏出钱包,把所有的现金都掏出来,也没数,厚厚的一沓子全塞到了女孩手里。女孩当即拒绝:“这种钱我们一分也不敢收,你还是交给朴南,请他也买7双鞋,随便丢在小区里、楼道里、大路边吧,要不然他会倒霉的。” 薛慕容心头一惊,只好将钱收了起来。 薛慕容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接近凌晨3点。当晚,朱珠就住在了薛慕容家里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大早,她早早地醒来,买了早餐陪薛慕容吃了。薛慕容自然格外感念。 薛慕容给朴南打了电话,把昨天晚上见到谭去病的事说了,又嘱咐他尽快按谭去病所说,买7双鞋丢掉。 随后带着朱珠跑了很多地方到处买鞋。其他鞋都好买,唯独草鞋没地方卖的,大半城的商场都跑到了,就是没有卖草鞋的地方。想想也是,不管多高档的鞋都找得到,可草鞋早已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上哪儿找去。 两人直跑道太阳下山,最后进了一家工艺品店才找到一双草鞋,店家当工艺品展示的,管他的,是草鞋就行,就花高价买下,总算凑齐了七双鞋。 晚上,朱珠又陪着薛慕容直到深夜,帮他准备了油灯、打火机。快到0点的时候,薛慕容起身跟朱珠告别。朱珠很担心,顾盼生怜的眼睛里顿时充满泪水,她一下子抱住薛慕容,说:“你可千万多加小心。”薛慕容好生感动,摸了摸她的头,起身送鞋。 0点,薛慕容点了油灯,进入大院。 平日里黄河路上的路灯透进来,大院里不至于很黑,偏偏今天线路维修,路灯一盏也不亮,整座大院漆黑一片,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多。 薛慕容背上背着背包,包里放着七双鞋,一手端着油灯,一手护着小小的灯光怕灭了。油灯照亮的空间有限,只把自己身边照亮了,看其他地方更显得影影绰绰,似乎处处藏着凶险。 薛慕容先在门口停住,把油灯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将背包摘下来,打开背包,掏出草鞋。就在他打开背包的一刹那,他听到有人在背后“咦”了一声,似乎还有一双手扒了他的肩膀,顿时脊背发凉。可是他记得谭去病的话,强忍着不敢回头看。 他将草鞋放在大门内侧,端起油灯继续往里走。起身的那一刻,他真切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唉”,好像身后蹲着许多人。 他站起来的时候,那些人也跟着站起来了,随着他往里走,就像一群孩子跟着一个叫花子看热闹,而且越往里走,这种感觉越明显,好像跟着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好几次,他几乎觉得那些人挤到他了,灯光也好几次差点儿熄灭了。 此时,胸前的玉坠开始一闪一闪发光,在冷森森的惊扰之下,也许它也害怕了,瑟瑟发抖。薛慕容想大喊一声,或者回头看看,更想夺路而逃,可是都不能那么做。 他神经紧绷着往里走,来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下,想到槐树通“鬼”的说法,更加心惊肉跳。 他想把灯放地上然后再拿出鞋子来,明明没有一丝风,油灯却突然熄灭,大院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薛慕容一阵战栗,分明觉得有数不清的鬼影在黑暗中乱窜。 薛慕容几乎窒息了,他将熄灭的油灯放在地上,一手按在胸前的玉坠上,闭上了眼睛,平静了片刻。然后卸下背包,摸出第二双鞋,放在了槐树下。 接着端起熄灭的油灯去往老楼的南门。如果油灯熄灭还能怪罪于风,可接下来的事情几乎让薛慕容惊叫——他刚到南门口,手里的油灯突然自己着了。一刹那,他看到数不清的白衣人、白狗和白猫向他身后躲去,消失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耳边似乎还有远在天边、近在耳畔的嬉笑声:“嘻嘻嘻……”“咯咯咯……”,还有人问道:“这鞋,多少钱一双?卖给我一双吧?” 薛慕容闭口不言,暗暗告诫自己:什么也没有,都是幻觉,都是幻觉,什么也没有……并强迫自己继续摆放鞋子。 很快,大门口、槐树下,老楼的三个门都摆好了,接下来要摆第6双,要把第6双鞋扔在老楼的房顶上。 他掏出鞋子,把背包和油灯放在地上,用鞋带将两只鞋子系在一起,准备扔到房顶上去。 可就在他要往上扔的时候,天空中猛然打了一道利闪,照亮了整个房顶,他惊恐地看到,房顶上密密麻麻站了好多披头散发的白衣人…… 薛慕容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14章 送鬼鞋(2) 第14章送鬼鞋(2) 薛慕容深夜到大院送鞋,纵然佩戴着护身玉坠,还是免不了吓个半死。正当他要将一双鞋扔到房顶上的时候,突然打了一道利闪,照亮了红瓦的房顶,只见红瓦上密麻麻站满了披头散发的白衣人。 薛慕容大叫一声,瘫坐在地,他想转身跑,又猛地激起老中医谭去病的话:一切皆是虚幻,不能开口说话,不能回头,不能中途而废…… 于是薛慕容狠狠地往空吐了三口唾沫,一闭眼睛,将鞋子扔到了房顶上。此时又一道利闪,再看红瓦房顶,空空如也。 薛慕容此时索性横下一条心,妈的,该死吊朝上,爹死娘嫁人,随他去吧,老子拼了。于是端起油灯,将最后一双鞋拎在手里,怒冲冲来到几天前丢鞋的办公室,猛地一脚踹开门,将一双鞋扔进了办公室,随即出了会议室。 薛慕容大踏步往门口走,他背后,白影黑影来回乱飘,薛慕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心里就记住一句话,都是假的,都是虚幻的,不能回头。 就当他走到老楼下的时候,突然老楼里的灯光齐刷刷亮了起来,楼道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就像学校里下课铃响,学生们都赶去食堂吃饭一样。 楼道里涌出来的并不是学生们,而是成群结队的民工模样的人,又不像现代的穿衣打扮,像是古代的河工,个个粗布衣裤,打着赤脚,他们从薛慕容身边蜂拥而过,对他视若无睹,成群结队直奔东墙而去。薛慕容看得真真切切,那些人竟然全都穿越东墙而出…… 人群的最后,突然烟雾昭昭,随即烟雾变幻成黑袍“死神”的模样,像他以往每一次出场一样,大嘴狞笑着,眼神幽怨而锋利。所不同的是,他这次并没有伸出手指。 “死神”重新幻化成浓烟,龙卷风一般向薛慕容裹挟而来,将他团团包裹,薛慕容瞬间窒息,每一个毛孔里都是充满了死亡的恐惧。他在浓雾中挣扎,与死神角力,可总也挣脱不出来。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幻象!幻象!”薛慕容在死亡的边缘闭上眼睛,放弃了抵抗。说也奇怪,浓雾突然消散,在空气中变成了玉珠子“哗啦啦”掉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夜空里恢复了平静,红瓦老楼里的灯也灭了。薛慕容看看手里的油灯,像是从梦中醒来,这才记起自己是来送鞋的,要赶快离开大院。可是要走还没走,就见从远处走来两个人,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大人牵着孩子的手,正是去世一年多的妻子和儿子。 小孩看到薛慕容,“咯咯”笑着向薛慕容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嘴里喊着“爸爸……爸爸……”,“爸爸,我好想你啊,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们,我妈也来了……” 说着,妻子也走到了他的身边,笑吟吟地拉住了薛慕容的手。薛慕容心都化了,想起这一年来痛楚的日子,所有的委屈一古脑都涌上来,眼泪直流。 “爸爸,跟我和妈妈走吧,我们的新家可好了。”“是啊,慕容,跟我们一起走吧,这里哪里好?谁都想暗算你,走吧,我和帆帆都很想你……”妻子也说道。 “好,我跟你们走,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可是我们怎么走呢?” “你回头看看,我们坐车走……”妻子指着他的身后。 “在哪里?”薛慕容几乎被团聚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就想转身找车。可头转了一半,陡然清醒:“不对啊,还是幻象吧?” 想到这儿,低头看看妻子和儿子,然后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不要相信眼前的一切。 良久,再次睁开眼,妻子和儿子都不见了,大院静悄悄的,草丛里传出鸣虫此起彼伏的叫声。 一切看上去都像安泰祥和的样子,薛慕容长出了一口气,大踏步出了院门。 黄河路上线路检修可能是结束了,薛慕容走出大门的那一刻,路灯齐刷刷亮了起来,顿时心中漾溢了难以言表的温暖。 只要再往前走出100步不回头,今天的事情也就大功告成了。薛慕容大踏步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边走边数着数。直数到90步都安然无恙。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像是朱珠的声音:“薛总?等等我,我在这儿等你呢,你回头看看。” 幻象!不管。要真是朱珠,她一定不会让我回头的。“九十一步,九十二步……” “薛总,我是朱珠?你回头看看。”声音更近了。 “九十三步,九十四步,九十五步……”薛慕容并不理会,认定真朱珠决不会让自己回头,所以依旧大踏步往前走。 可正在此时,朱珠突然发出痛苦的尖叫:“鬼啊,鬼啊,放开我,放开我……” 薛慕容的心一下子揪紧了,难道真是朱珠?难道真的被鬼抓了?幻象,一定还是幻象。 “九十六步,九十七步……”薛慕容又往前走了两步,可走得不那么坦然了,朱珠还在后面疯狂喊叫着,那声音如此真切,如此痛苦,像生了钩子,勾着自己转身看一看…… “薛哥,他们在骗你!你不要回头看,不要管我……放开我……”突然朱珠的声音由大变小,迅速消失在远方,好像朱珠被什么东西拖走了。 朱珠不让他回头,薛慕容反倒受不了了,因为自己送鞋朱珠是知道的,她很有可能在大门外等自己。这一个月来,是朱珠事无巨细地悉心照顾自己,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早已不是普通同事可比。一定不能让她再出事,慢说转身、回头,为了朱珠就算拼命对抗恶鬼也决不会犹豫。 薛慕容的心像被人猛地挖了去,大叫一声,猛地转身搜寻朱珠的影子。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一股黑烟扑面而来,薛慕容大惊,张嘴大叫,没叫出声,黑烟直钻进了嘴里。 薛慕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昏倒在地。 …… 一旁,多日未曾露面的司机老郭出现了,他走到薛慕容的身边,扒了扒他的眼皮,又探了探鼻息,从背后拽出一把匕首,冲着躺在地上的薛慕容念念有词:“薛慕容,你不该来虹城的,对不起了!”说着,握着匕首照着胸窝狠狠地扎下去…… 第15章 黑手(1) 第15章黑手(1) 老郭要杀薛慕容,一刀下去,薛慕容这条小命也就完了。就在这时候,一人大叫一声猛扑过来:“住手!” 声到,人到!来人一手抓住了老郭的手腕,一手抓住了刀刃,瞬间鲜血迸流。 正是朱珠。老郭一看她,眼神极端复杂。 朱珠怒吼老郭:“你干什么?” 老郭同样怒目而视:“他得死!他必须得死!他不死,我们就得死!虹城老百姓全没好日子过。” “不行!”朱珠牢牢抓住他的手腕和刀刃,鲜血滴滴嗒嗒滴在薛慕容的脸上、脖子里和那块玉坠上,那玉坠见血发出微微的亮光。 “不要伤害朱珠!”薛慕容如在梦中,突然大叫一声,身体也动了一下,看样子快要苏醒了。老郭一愣,连忙拉衣服遮住了脸。 “你快滚!”朱珠冲着老郭大喊。 老郭眼睛几乎瞪出火来,浑身颤抖指着朱珠:“你你你……你坏了老局长的大事……”一跺脚,跑了。 这时候,薛慕容猛一挣扎,一下子坐了起来,还在喊着:“冲我来!不要伤害朱珠!” “薛总,我在这里!”朱珠大受感动,连忙扶住了薛慕容。 薛慕容如梦初醒,看到朱珠蹲在身边,这才如释重负一般,“朱珠,你没事吧?是谁抓了你?哎呀,你的手怎么了?”借着路灯灯光,薛慕容发现朱珠的手在滴滴嗒嗒流血,立刻紧张得不行,连忙把短袖衬衣脱了,替她包扎伤口。 朱珠感动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反问他:“谭去病不是不让你回头吗?你干什么要回头?你不怕死吗?” 薛慕容说:“与其让鬼魂抓走你,不如都冲我来吧。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的手怎么回事?” “这个……”朱珠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提起老郭,编了个谎言骗薛慕容说,“我也不知道,本来在你家等你,可总也不见你回去,很担心,就出来找你。远远地看你迎面走来,我正想跟你打招呼,也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突然发疯一样,猛一回头,冲着大院喊我的名字,然后你就昏倒了。我连忙过来扶你,可是还没扶到你,就像抓在刀子上一样,手就被割伤了。” “怎么会这样?奇怪!算了,我们还是快去医院吧先……” 薛慕容拉起朱珠直奔医院,朱珠更担心他:“薛总,你回头之后发生了什么?现在感觉怎么样?” “回头以后,一股黑烟钻进我的嘴里,感觉……啊!”薛慕容郑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突然感到十根手指钻心的疼痛,再看薛慕容德十根手指迅速发黑,不一会儿手指尖儿全黑得像碳一般了。 更恐怖的是,黑色在渐渐生长,从指头尖儿往掌心黑,伴随着针扎一般的疼痛。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两个手掌已经全都黑了,看上去特别恐怖。朱珠的手是外伤,好治,可薛慕容的手让几个医生都犯了难,从没遇到“黑手”的怪病。纵然不知道病因是什么,但医生认为,若黑色攻心,性命堪忧。朱珠气得“哼”了一声:“这还要你们说?” 此时,薛慕容和朱珠心里都已十分明白,事打根由起,叶子黄了还得问根,这病不能找医生,他们都想到了一个人——谭去病,还得去找他。 朱珠先提议去找谭去病,薛慕容苦笑点头。 去之前,薛慕容早上6点先去了一趟规划局大院。如果按谭去病所说,今天早上,薛慕容丢失的那双鞋会被“还”回来。 虽然天已大亮,但离上班还早,大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薛慕容来到大院,首先留意夜里他放的那几双鞋,奇怪了,放在大门口的那双鞋不知所踪。往里走,槐树下的鞋也不见了。再找,红瓦老楼的三个门口,以及楼顶上,鞋都没有了。 从自己放鞋到现在,不大可能有人进来,唯一的解释是,被院里的鬼取走了。想到这里,薛慕容觉得后脖颈子直冒凉气。 他直奔位于一楼的会议室,会议室的门竟然紧闭着。薛慕容诧异了,晚上自己明明踹开了的,并没有关上,也是鬼关的? 薛慕容站在门口,摸了摸胸口的玉坠,好好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轻轻推开了门。亮光照进会议室的那一刹那,薛慕容陡然觉得一股阴风从里面吹出来,扑在身上极其阴冷。 薛慕容暗暗祷告:“打搅各位了,我办完事就走!” 进门来,直奔开会那天自己坐的座位,低头一看,我的妈的,真是奇了怪了,自己的那双皮鞋就放在座位底下。只是鞋子像是被水浸泡了一样,水溻溻的。 薛慕容不敢用手触摸,找了个塑料袋将鞋包了,带走。刚出会议室的门,就听“嘭”的一声,会议室的门自己关上了。薛慕容激灵打个冷战。 朱珠已开了车在大院外等着他,见他出来,忙迎上去,一起开了车直奔郊外谭去病的家,路过一片水塘的时候,顺便挖了深坑将鞋深埋了。 你说怪不怪,鞋子埋下之后,薛慕容的双脚立刻不痒了,脱鞋来看,发白的双脚瞬间恢复了常色,细细的绒毛也瞬间褪去了。 可是脚好了,一双手更黑了,而且黑色还在往胳膊上延伸,时不时针扎一样疼。 薛慕容疼得直冒冷汗,疼起来的时候浑身颤抖,站都站不稳。朱珠看上去心急如焚,把车开得飞快,直奔谭去病家。 可距离谭去病家还有三四里的时候,却见谭去病的孙女正站在路边,旁边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 朱珠停车,薛慕容连忙下车。不等薛慕容开口,那女孩问道:“你们可是找我爷爷去?”薛慕容点头。女孩说:“那你们跟我来吧。” 说完,说完上了越野车,驾车拐弯一路往北。 薛慕容和朱珠不明所以,只好紧紧跟着。直走了20多公里,来到一座大的寺庙前。女孩停下车,引着薛慕容和朱珠步行进入寺庙里。 朱珠好奇,问女孩,为什么来到寺庙。女孩冲她做出噤声的手势。朱珠不便再问。 寺庙里有一座落霞塔,建在山尖上,高耸入云。女孩带着他们直奔高塔,来到塔下,往上一指:“爬到塔顶,我爷爷在那等着你们呢……” 第16章 黑手(2) 第16章黑手(2) 薛慕容和朱珠跟着女孩来到落霞塔下,女孩往塔顶一指:“你们上去吧,我爷爷正在塔顶等着你们。” 薛慕容和朱珠都很纳闷,不知道70多岁的老爷子为什么会来到古庙高塔,又何以知道他们会再找老爷子求医,并安排他孙女半路迎接。 带着满腹疑惑,两人爬上高塔。此时虽然还是清晨,但毕竟是炎炎夏日,高塔又那么高,爬了不大会儿,两人已经热得满头大汗。 好容易爬到塔顶,白花花的大太阳照得两人头昏眼花。再看塔顶之上,老中医谭去病鹤发童颜,背手站在太阳底下,正遥望远方。 “老先生……”薛慕容谦恭地喊了一声,却听谭去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 薛慕容问:“老先生为什么叹气?” 老先生又叹了口气:“唉,我叹气因为你不听良言,活不长了。” 朱珠一听很来气:“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好吗?” 薛慕容连忙制止:“朱珠,不要这么跟老先生说话。老先生,你都知道了?” 谭去病看了看薛慕容的手:“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脚已经好了,可是又添了新病,对不对?这不,手都这样了。这么下去,最多三天,不光手黑,胳膊黑,你全身上下都会变黑。你告诉我,你们回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慕容就把深夜还鞋的经过和盘托出,直说道百步回头,一股黑烟钻进了嘴里。 谭去病听完轻轻闭上了眼睛,久久不再说话。 天气越来越热,朱珠提议下塔再聊,或者到塔的阴面,能凉快点。 薛慕容也附和,可谭去病老先生连忙摆手:“不行!这个地方是我特别挑选的极阳之地,寺庙之中,凶鬼远避,佛塔高耸,镇邪向日,而且晴天白日,骄阳高照,对你的身体最好,你看看你的手。” 薛慕容这才留意自己的那双手,发现黑色竟然没有继续“生长”,这才知道老先生谭去病用心良苦,于是态度愈发谦恭,向老先生请教根治之法。 谭去病摇摇头:“对不起,我治不了,我只是一个中医而已,你的病不是医生开药就能治的。” 薛慕容一听有点发傻,朱珠几乎要哭了。薛慕容问:“那……我这算是病吗,该怎么治?” “不算是病,是咒。你们听说过云贵地区有各种各样的蛊咒,那还都是人下的咒,你身上这种咒不同于蛊咒,是阴阳咒,会要人命的。慢说是我,全国能解这种咒的也不超过三个人,而且据我所知,俩人已经不再了,另外一个是死是活我也不确定。而且,就算他还在世,你三天时间也到不了他家。就算找到了,他也不会给你解阴阳咒,也许你命该如此。”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给我们解咒?” “因为我太了解他了,他是我师兄,自小在一起学艺,我学医,他学通灵驱邪之术,沉迷于养鬼养妖驱鬼镇妖。我会的这点通灵的皮毛,全是跟他学的。” 朱珠忙说:“那你替我们找他讲讲情,跟你师兄说说。” “我跟他说说?我不说还好,说了的话,他宁愿杀了你们也不会救你们。这个世界上,他最恨的人就是我了,30年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就是因为我老师去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我在身边,他就非说老师把所有的宝贝都留给我了。” “这么说,薛总就只能等死吗?” 谭去病目光如炬看了朱珠一眼,意味深长地问:“他死了,你会难过吗?” “他是怕我被鬼抓了,担心我,才回头的,我当然难过。” “那好,你要对他好,离他越远越好,你是他命中的劫数。” 朱珠被谭去病看得发慌,赌气说:“如果他能好,我从这里跳下去都行……” 薛慕容考虑朱珠太难过了,跟谭去病说话几乎是在吵架一样,拍拍她的肩膀说:“朱珠不要过意不去,我百步回头中了阴阳咒与你无关。既然老先生说是我命中注定的,那我就听从命运的安排吧,反正我这一年多来过得也人不人鬼不鬼的,也就这一个多月认识你,才感觉生活中还有值得留恋的人。” 朱珠一听,“哇”就哭了,薛慕容连忙安慰。 朱珠哭了一会儿说:“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老先生,请您告诉我们,那个能解阴阳咒的人住在哪里。” “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谭去病看着朱珠再次长叹:“唉——既然如此,那你们去找我师兄吧,他叫六爪瞎龙,是他的外号,六爪,指的是手上生六指;瞎龙,说的是他是个瞎子。我老师说他之所以残疾,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天机窥伺太多才瞎了眼,不义之财取得太多才生六指。 “我师兄住在虹城往北480公里的仙居山内,不过你们要做好困难的准备,480公里是到山脚下的距离,进山之后,就没有公路了,而且,我只知道他住在方圆数百公里的大山之中,但具体哪个山头、哪片山坳就说不清楚了。” “他就没个手机、电话什么的?就不能先打个电话联系下?” “没有。他跟鬼联系比跟人联系得多。不怕你们不爱听,换作是我,我就不去大海捞针一样到处找了,倒不如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该吃吃,该喝喝,享受这最后的几天生命。三天时间,是不可能找到他的,要是有个十天八天倒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希望……” 太阳越来越毒,晒得薛慕容和朱珠大汗淋漓。薛慕容将短袖衬衫上面的扣解了,露出玉坠在阳光下发出温润的光。谭去病看到玉坠眼前一亮:“小老弟,你这块玉能否摘下来让我看看?” 薛慕容没想到谭去病竟然会对这块玉感兴趣,于是摘下来递给了他。老先生接玉在手面露惊异之色,连说:“有转机,有转机!” 一句话把薛慕容和朱珠都说愣了。谭去病说,这块玉不像一般富人把玩的东西,倒像一个法器。他指着上面的刻问薛慕容:“你们知道这刻的是什么花吗?” 第17章 彼岸花 第17章彼岸花 谭去病指着玉坠上的花纹问薛慕容,是否知道那是什么花。 玉坠上的花,像菊不是菊,红色的花瓣如丝如缕,顶端弯曲缠绕,薛慕容叫不出名字。 谭去病说,这种花老百姓一般叫做螃蟹兰,还有一个玄之又玄的名字,叫蔓珠沙华——彼岸花。 佛经记载,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彼岸花有这样一个传说。相传以前有两个人名字分别叫做彼和岸,上天规定他们两个永不能相见。他们心心相惜,互相倾慕,终于有一天,他们不顾上天的规定,偷偷相见。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见面后,彼发现岸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而岸也同样发现彼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他们一见如故,心生爱念,便结下了百年之好,决定生生世世永远厮守在一起。 结果是注定的,因为违反天条,这段感情最终被无情扼杀。天庭降下惩罚,给他们两个下了一个狠毒无比的诅咒,既然他们不顾天条要私会,便让他们变成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只是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正因为彼岸花有上天惩戒的意味,所以自古至今,没有人会在美玉上雕刻彼岸花把玩。而这块玉坠上竟然刻着彼岸花,很有可能是作为一件法器存在,用来镇邪、驱鬼。 听完谭去病的介绍,薛慕容如梦初醒,联想起这段时间,正是因为这块玉带在身边,才会时刻感受到如沐春风、阳光普照的感觉。一时想起那晚深夜迎接自己并赠送玉坠的女子,十分感激。想当时还曾怀疑她是死神派来害自己的,错怪了人家,若将来还能相见,一定重谢。只是,有一次问过万军,万军好像并不认识这个女人,难道她真是上天眷顾自己派来的神仙、观音? 薛慕容正胡思乱想,谭去病却又皱起眉头,问薛慕容:“这块古玉一直都是这种发黄的颜色吗?” 薛慕容摇头,说一开始玉坠底色像牛奶一样白,只有花瓣是红的,红白分明,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变成了现在这种泛黄的颜色。 “这就是了。”谭去病恍然大悟,“你应该感谢这块玉,这些日子它替你挡了很多晦气、鬼气,若不是它,你身体里的阴阳咒散发速度更快,它是有法力的,是它在保护你。换句话说,有它在,纵然你被下了阴阳咒,依然可保你七日不死。”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要在七天内能找到你六爪瞎龙,破解阴阳咒就行?” “是!不过这块玉的法力也在慢慢散失,7天内如果解不了阴阳咒,这块玉就会碎掉,所以你们还是越快越好。而且……”谭去病摩挲着玉坠,似乎碰到了解不开的难题,研究了好一会儿才说:“而且,这块玉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也像是中了诅咒。” “什么诅咒?” “我道行太浅,甄别不清,不过不同于你身上的阴阳咒。如果你们真能找到我师兄,可以请他看一看,兴许能让这块玉起死回生。” 薛慕容对玉坠更加珍爱,从老先生手中接过玉坠,戴在脖子里,然后深鞠一躬,致谢告辞。 下得塔来,谭去病竟然又追下来,嘱咐道:“师兄六爪瞎龙,饮食起居都与常人不同,比如睡觉睡在地下,穴居棺中,见他一定不要以常理对他,不然他不会帮忙的。” 薛慕容再次致谢,与朱珠下山。朱珠问薛慕容:“薛总,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你也不会百步回头,也不会中了阴阳咒。” 薛慕容微微一笑:“我不是说过吗,与你无关,你不要多想。” “那你后悔回头吗?” “当然后悔!因为我被鬼魅骗了。不过,要是你真的有危险,我再回一百次头也不后悔!我的生命中已经失去了很多最重要的人,不能失去你了。” 朱珠抬头望着薛慕容,心里五味杂陈,不禁轻轻扣住了薛慕容的手。 远处,谭去病的孙女望着他们的背影,近前来问谭去病:“爷爷,他们能找到瞎龙吗?” 谭去病不置可否,摇头叹息道:“唉,天道无常,不怕远来的妖邪,就怕身边的红颜。找到找不到,就看薛慕容自己的造化了。” …… 薛慕容和朱珠返回住地打点行装。薛慕容带上了薄手套,罩住了双手,又把珍爱的玉坠摘下来缠在胳膊上,防止咒病恶化。 他又怕路上有闪失,会拖累朱珠,就打电话叫上了彭子能,把情况也告诉了他。 彭子能平日里就喜欢看神怪小说,一听说薛慕容被下了阴阳咒,除了三分担心外,更多的是新奇、兴奋。所以接到薛慕容的召唤,连忙赶来与他们会合。 就这样,三个人吃过午饭,开了一辆越野车一路往北,直奔仙居山。彭子能自告奋勇,给他们当司机。 480公里公路并不算远,四五个小时就来到了仙居山脚下的一个古镇苍龙镇。 此时,日近黄昏,先找了个小宾馆住了,并告诉老板,他们进山有个考察项目,要把宾馆当作临时的根据地。 老板一听很高兴,招呼服务员热情服务,还主动介绍这一代的风土人情,名人轶事。 薛慕容问他,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叫“六爪瞎龙”的人。 老板一听一拍大腿:“你们要找瞎龙?那问我算问对人了,瞎龙在这一带十分有名,是个远近闻名的算命大师。你可不知道,这人才邪乎呢,据说是黑鱼成精,开过天眼,我还找过他。那天我家的看家狗丢了,找半个月也没找着,后来就去求他给算算,他都没见我,找看门的递个二指宽的纸条,写了8个字:‘有邻老孙,窖藏狗身’。 “我真有个邻居老孙,拿着纸条回来我就找他了。老孙打死不认,我说那我到你地窖里边看看,老孙当时就傻眼了。我到地窖一看,你猜怎么着?我那可怜的狗啊,早被他杀了,都冻起来了,吃得还剩半拉身子,狗皮还在地窖里挂着。那次老孙赔了我1000块。 “你说这算命的瞎龙神吧?他怎么就知道我有个邻居叫老孙?怎么就知道我的狗被老孙悄悄宰了?多神啊!……” 店老板一路神侃,薛慕容他们本来做足的困难准备,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打听到了六爪瞎龙,连忙问地址、联系方式。 店老板翻箱倒柜,找来一个破本子,翻来翻去,终于翻到了六爪瞎龙的地址。“就在这儿,咱这儿叫苍龙镇,他住白龙镇,离这100公里。这座仙居山东西延展,山脚有路,你们顺着这条路往西走,一直走,不拐弯就能找到白龙镇。到那一问瞎龙,连狗都知道。 “不过今天晚上你们别走了,瞎龙算命有个规矩,只在上午算命,下午和晚上都不算,算够99个,决不会多算一个。你们要是今天去,到那也得扑空。我看你们不妨今天早睡,明天黎明早起出发。” 薛慕容一听有道理,谢过老板,准备第二天上路。 第18章 口衔宝 第18章口衔宝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凌晨四点多起身,驱车前往白龙镇。行至半路,路边俩人招手拦车,要搭便车。 拦车人一老一小,老的50多岁,小的20多岁,每人背后背着一个旅行包,说他们的车坏了,想搭便车赶往白龙镇。 彭子能本不想带他们,征求薛慕容的意见,薛慕容一问也是去白龙镇的,就与人为善,请两人上了车。 彭子能开车,朱珠坐在了副驾驶,一老一少陪薛慕容坐在后座上。 看长相,两人并不出众,甚至有点儿老实巴交,像个农民。可一看背的包、穿的鞋,都是耐克,决不是普通农民的消费,一张嘴偶尔带点儿京腔,一时猜不透两人的身份。 两人自我介绍,说是叔侄,叔叔叫李渊,侄子叫李世民。彭子能一听他俩名字差点笑喷了,叔侄俩很尴尬,说家里就这么起的。 两人自我介绍,说他们是探险爱好者,主要工作是替旅游公司找景点、摸线路,全国各地爬山、探水,偶尔也收破烂、倒腾山货,反正遇到什么就干什么。不过最近老走霉字,做什么都做不成,听说白龙镇有个算命的,很神,想去算算运数。 正聊着,年龄小的李世民背包里不断发出“嘀嘀嘀”的声音。连忙翻开包,掏出一个手机一样的东西。薛慕容认得这种东西,是个电子罗盘,还是个进口货。 一掏出来,电子罗盘叫得更响、更急了。李世民似乎应对经验不足,拿着罗盘瞅着他叔李渊。李渊坐在薛慕容和李世民中间,忙接过来,这下罗盘叫得声音更大、更急。 李渊也愣了,把罗盘往薛慕容身边凑了凑,罗盘“嘀嘀嘀”的声音直接响成了直线。 叔侄俩互望一眼,最后眼光全落到了薛慕容身上。 薛慕容被他们看得发毛,不知道罗盘对着他直叫是什么意思。李渊把罗盘关了,问薛慕容:“冒昧问一下老弟,你身上佩戴着什么饰物吗?” 薛慕容就抬了抬胳膊,露出那副玉坠。 “能不能摘下来让我看一看?” 薛慕容一笑,就把玉坠摘下来递给了李渊。李渊接在手中,眉头紧皱:“老弟,这块东西从哪里来的?” 薛慕容不想多说,就随便扯谎说是一个朋友送的。李渊不住地摇头:“这个东西还是不带的好。” 薛慕容狐疑地看着他,他指着罗盘说:“我和这孩子常年在外奔波,随身携带着这块罗盘,对于一般不太干净的东西,它都能感应得到。刚才它一直叫,我看十有八九跟你这串儿东西有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玉、玛瑙和翡翠有的是‘挖红薯’挖出来的。而且很可能是‘凶死人’的‘口衔宝’,所以我劝您忍痛割爱,早些扔了吧。” “什么是‘挖红薯’,什么是‘凶死人”的‘口衔宝’?”李渊的后半句话,朱珠和彭子能都没听懂。 薛慕容可听得懂。“挖红薯”在这一带有盗墓的意思,有的地方叫做“倒斗”。“凶死人”的“口衔宝”,指的是上吊、自杀等非正常死亡的人,下葬的时候嘴里放的东西。 传说,如果“凶死人”怨念太深,“口衔宝”就会被注入怨气,有朝一日出了土,或者被人拿来当成饰物佩戴,就会吸收人的阳气,久而久之,就会折损人的阳寿。 若是“口衔宝”沾了“凶死人”的血,那这件东西几乎算是一件“杀器”,佩戴的人免不了也要凶死。 薛慕容听了李渊的话有些心惊,毕竟赠送玉坠给自己的人来历不明,玉坠又如此奇特。可是返回头想想又释然了,老中医谭去病说我能活到今天,多亏了这块玉。 薛慕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把玉接过来重新缠在胳膊上。此时,旁边的李世民一直虎着眼,直勾勾看着薛慕容那块玉。薛慕容注意到了,觉得他的眼神像一只猫盯着盘子里的鱼一样,顿时怀疑两人的身份。 他们真是探险爱好者吗?越看越不像,探险带个指南针无可厚非,怎么会带这么高级的电子罗盘?那东西更像是一个金属探测仪。对了,他们刚才还说“收破烂”,说不定他们是干那个的。 薛慕容联想到了一个特别的职业——古董贩子或者盗墓贼。 看那李世民的眼神,总觉得比较邪门,暗想,若真是古董贩子或者盗墓贼,李渊的那番话就别有洞天了,说不定提醒自己防范是假,打玉坠的主意是真。 想到这里,薛慕容不动声色,拿衣服将玉坠盖了。 李世民看上去有点沉不住气,拽了拽李渊的衣服。李渊不动声色甩开了。俩人的动作都在私下悄悄进行的,薛慕容并没有看到。 也就6点多,车就到了白龙镇。镇头上一个高高的牌坊,上面草书写的三个大字:白龙镇。看上去比苍龙镇更有古镇的样子。 车停在路边,彭子能让叔侄二人下车:“你们到了,该下车了,就不收你们的车钱了。” 李渊和李世民面露尴尬,看来他们并不想这么快就分道扬镳。李渊问薛慕容:“老弟,你们不是也去找那个算命的,要不然咱们一起走吧。你看,多亏了你们带我们一程,怎么着我们得表示一下,要不然,找个地方,我们爷俩请你们吃个早饭。” “不用不用,我们事多着呢,你们要实在过意不去,把饭钱给我们就行。”彭子能愣着头冲着李渊伸出手。 李渊更尴尬,“呵呵”讪笑。还是薛慕容替他解围:“老先生,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们还有些事要处理。” “那……那我们先走吧。”李渊只好告别。他侄子李世民又沉不住气了,在后边拽李渊的衣服,李渊回头狠狠瞪他一眼。 看着他们俩离去的背影,朱珠担心地说:“薛总,我觉得这俩人心术不正,他们是不是看上了你那块玉?” 彭子能抢先说:“那还用说,你看那个李世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撵他们走。反正我们今天得留点神,别他们俩给我们下个套子,把玉抢了去。” 第19章 白龙镇奇遇(1) 第19章白龙镇奇遇(1) 薛慕容三人把车找地方停了,进了白龙镇。到处一看,好家伙,白龙镇上大街小巷停了很多外地来的汽车,很繁华。 找人一打听:“劳驾,白龙镇上是不是有一个叫瞎龙的算命先生。” 那人很不屑,甚至还很生气:“太有了!白龙镇上谁不知道瞎龙?你们根本不用问,往西走,哪人多瞎龙就在哪儿。你们也是算命的吧,去吧,不用你们问,闭着眼睛往前走,自会有人跟你们答话。” 再一打听,可不是吗?怪不得这白龙镇上这么多外地车辆,原来全跟他们一样,也都是来找瞎龙的。瞎龙在这个地方如日中天、妇孺皆知,简直是姜子牙在世。 薛慕容他们都很高兴。没想到谭去病把六爪瞎龙渲染得那么古怪,那么烟尘不然,还以为要找六爪瞎龙不定多费劲,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 问清地址,马不停蹄,去找瞎龙。距离目的地至少还有一公里,再往前走走不动了。就见路两边的车停满了,多少车子找不到车位,把街道堵成了一锅粥,喇叭声响成一片。 再往前走几步,登高远望,整条大街全是人,s型大队排成了长龙,都是找瞎龙算命的。 薛慕容带着朱珠和棚子能往前挤,没走几步,凑过来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三张黄色的纸条,上面各写着一个号码:66、67、68。妇女操着浓重的当地口音,很不客气地打招呼: “嘿!嘿嘿!你们几个,要号吗?瞎神仙一天只算99个,现在排队,排三天也轮不到你。3000块钱,不用排队,早算早走。你们三个都算的话,我这正好有三个号,给你们打个折,图吉利,8000。” 彭子能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3000一个黄牛号?你们这也太黑了!” “黑?嘿嘿,你想要我还不卖给你们了。看看你们还能不能买到更便宜的号。你们就等着吧,等三天要是能轮到你们,我以后不在这条街上混了。”妇女转身走了,边走边吆喝:“算命不排队,一个号4000。”她还就地涨价了。 “薛总,你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到前面看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既不花钱,又能插个队。”彭子能自告奋勇前去打探情况。 一去就是个把小时,回来的时候热得满头大汗。薛慕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顺。“你见到瞎龙了?” “见个鬼啊!扒着人缝,也就看到一张照片。今天我算见识了,就算是姜子牙在这儿摆摊算卦都不一定有他的生意好,谱太大了:门口拉两道护栏,护栏里摆一排桌子,桌子上竖一块黑板,黑板上挂着一张瞎龙的大海报。桌子后面一排坐了四个人,旁边还站四个把门的保镖,虎背熊腰、膀大腰圆,长得都像施瓦辛格那么壮。 “谁要算命,要先花10块钱买二指宽的纸条,把生肖、生日,以及要问的事情写下来,然后双手捧在头上交给把门的人,把门的人轮流进去,再交给里面坐在黑色幔帐里的瞎龙。”几分钟以后,里边递出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瞎龙给出的答案。 “我粗略算了算,瞎龙给一个人算命的时间,不超过3分钟,收费500元。太能挣钱了!” “那个瞎龙长什么样?” “真人没见着,海报看到了,我拍了张照片,你们看看。” 彭子能打开手机,调出照片,拿给薛慕容和朱珠看。只见海报上的瞎龙白须、白眉、白发,盘腿打坐,双目紧闭、五心朝天,像个道士入定了一般。头发披散着,用黑布条子扎着。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掐着中指。最醒目的是,每只手上都长着六指,看上去有些膈应。 看他的长相和穿着打扮,与谭去病描述的大致差不多,也符合薛慕容等人的想象。可薛慕容看来看去,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朱珠担心薛慕容的身体,提议说:“要不然再去找刚才那个黄牛,花3000块买张黄牛号吧。” 薛慕容摇摇头:“不急。朱珠,你还记得谭去病老先生说瞎龙常住地下三尺的话吗?我想我们还是去他家拜访比较好。走吧,咱们先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薛慕容带着朱珠和彭子能暂时离开了主街,到镇头找了一家小饭店。这几乎是这个镇子里最偏的地方,卖些包子油条胡辣汤之类的东西,吃早饭的人也不算多,忙里忙外只有饭店老板一个人。只见店老板个子矮小,小眼睛透着精明。 薛慕容要了吃的,招手把店老板叫到跟前,想要跟他打听瞎龙的情况。可还没开口,店老板先问道:“老弟,你一定是要问我瞎龙大师的事,算命不想排队是吗?没关系,我能搞到低价号,1000块钱就能搞定,保证今天上午能轮到你们,下午他就关门不营业了。你们肯定去过他的算命馆了吧?现场排队的人你也看到了吧?没有低于3000块钱的号吧?” 薛慕容哈哈大笑,冲店老板竖起大母指:“老板真会做生意,我猜你老婆孩子都去排号倒票了吧?”说着掏出100块钱,说:“我不需要你的黄牛号,我只问请你一句话,告诉我瞎龙住在哪里?” 店老板嘿嘿直笑,伸两根手指把100块钱夹过来,说:“实话告诉你,瞎龙是黑鱼精转世,他跟我们这些凡人不一样,他哪儿也不住,住天上。” 彭子能切了一声:“你这不是骗人吗?他就算真是条鱼,那也得有个小河沟,至少也得有个鱼缸,怎么会哪儿都不住呢?” 店老板闪着小眼睛说:“看看,跟你们说实话你们反倒不信了吧。你们下午亲自去验证,看看我有没有说谎。中午12点,瞎神仙就会坐着轿子从他的馆里出来,然后坐着轿子走99步,停下来,坐在轿子里回头冲着人群点三个头,然后继续前行,再走99步。这个时候,他就会升天。他的那些保镖就会抬着空轿子回去。” “胡说八道!” “嘿,准知道你们不信。可是这都是成千上万的人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是假的?不信中午你们自己去看,如果我说错了,好,我们辛辛苦苦搞来的票免费给你们。”说完,一甩手走了。 薛慕容、朱珠和彭子能都有点发愣。不过好奇战胜一切,薛慕容决定中午要实地验证。若他真是黑鱼精转世或者真神下凡,慢说花3000块钱买一张黄牛票,就算是花3万也值。 第20章 白龙镇奇遇(2) 中午12点,白龙镇的大街上的人骚动起来,算命馆门前敲了一通锣,把门的喊道:老神仙回天休息,今天算运到此结束。然后又是一通锣。 这时候,旁边小巷子“噼里啪啦”放了一挂鞭炮,顿时巷子里硝烟弥漫,人群中一片喧哗:“轿子出来了,轿子出来了……” 一顶大红色的四人抬轿子颤颤悠悠从硝烟中钻出来,一个矮胖的家伙戴红帽、穿长袍,在前面敲着锣引路,高喊一声:“神仙归府,闲人回避。”抬轿子的四个人瘦高瘦高,也带着红帽,穿着长袍,表情凝重。 围观的人群呼啦啦往后闪退,把算命馆门前的空间让出来,有人迅速把隔挡的栅栏、摆设的桌子全都挪开。四人抬着轿子,一调头,轿门冲着算命馆大门,一人忙把轿帘掀起来,垂首侍立,等候瞎龙上轿。看门的四个保镖,昂首挺胸,背手站立在人群和轿子中间,面冲着人群组成一道人墙。那气势,比接待外国元首的派头还大。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个个伸着脖子瞪着眼,想要一睹瞎龙的庐山真面目。薛慕容带着朱珠和彭子能挤在人群侧面,也想看看瞎龙到底长什么样。 好一会儿,人群中突然一片沸腾:“哟哟哟,出来了!神仙出来了!快看快看。”就见算命馆门帘一挑,一人迈步出门,那人从头到脚,罩着一副黑斗篷。走路很慢,一步三摇,像戏台上唱戏的演员一样迈着方步。一时间,人碰人人挤人,全往里涌。薛慕容几乎被人挤到了轿子边,被四个保镖一声训斥,拦住了。 此时薛慕容距离瞎龙也就两三步远,提鼻子一闻,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可是这檀香味并不纯正,还隐隐夹杂着别的香味,像桂花香。薛慕容很奇怪,为什么会有桂花香呢? 瞎龙上轿,轿夫放下大红色轿帘,随着一声“起轿”,敲锣引路的胖子点燃一挂鞭炮,往正前方人群一扔,人群立刻四散躲避,让出了道路。他又高喊一声:“神仙归府,闲人回避。”“咣咣咣——”铜锣敲个不停。 随后,俩保镖前边开路,敲锣的敲锣相随,然后才是瞎龙的轿子,最后面,还有俩保镖和一群算命馆的工作人员断后,前呼后拥,派头太大了。 薛慕容三人夹杂在人群中,被簇拥着跟着瞎龙的轿子往前走。果然像那个饭店老板所说,走了大概99步,轿子停住了。调头,敲锣的连放了三挂鞭炮,高喊一声:“老神仙跟各位辞行。” 就看那顶轿子,前把压,后把抬,轿子像人一样,“点”了三下头,像是向人群鞠躬。 然后轿夫又把轿子抬起来,又往前走了99步,轿子再次放下,敲锣的连放9桶烟花,然后高喊一声:“送神仙!” 烟花散尽,轿夫把轿帘一掀,人群中惊呼一声,再看轿子中,瞎龙踪迹不见。 轿夫抬着空轿子返回算命馆,个个表情轻松,几个保镖也有说有笑,跟着轿子往回走。 “什么情况?”朱珠和彭子能也看呆了,把目光转向薛慕容,想在他这里寻求答案。 薛慕容瞅着轿子,眉头紧皱,然后趴在彭子能耳边嘀咕几句,彭子能皱皱眉,点点头,转身走了。 朱珠不明所以,问薛慕容怎么回事。薛慕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街上的人群渐渐散了,路边停的汽车不少也都开走了。薛慕容这才带着朱珠来到瞎龙“升天”的地方。 地面是柏油路面,旁边有一棵千年大槐树,以前发生过火灾,槐树半荣半枯,树干中间已经空了,只靠着树皮维系着半边繁茂的枝叶。 薛慕容围着老槐树转了三圈,一筹莫展。 朱珠问薛慕容:“薛总,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薛慕容摇摇头,兀自念叨:“没道理啊没道理!”又围着老槐树转了三圈,找石头敲了敲轿子所停位置的路面,都没有发现异常。 他又招呼朱珠去往中途轿子停靠的地方,一眼看到地面上的一个窨井盖。薛慕容眼前一亮,难道瞎龙瞒天过海,变了个魔术,从窨井盖遁逃了?有可能,他自诩神仙,为了保持神秘感,又不想让人知道他住的地方,极有可能故弄玄虚,演个归府升天的闹剧。 朱珠不知道薛慕容在想什么,虎着眼睛问他:“薛总,你发现了什么?” 薛慕容微微一笑:“要说某个人开天眼、能通灵,我信,但要说一个人凭空消失,在人间工作,到天堂吃饭睡觉,打死我我也不信。” “你的意思是,瞎龙升天归府是假的。” “十有八九是假的,我怀疑他借轿子停在这儿,故弄玄虚,实际上偷偷从窨井逃走了,这个窨井很有可能通到某一个地方。我们从这里下去,一定能破解这个谜团,那样的话,再跟他见面就不用排队了,更不用买黄牛号了。” “你的意思是,瞎龙就是个骗子?” “不能这么说,道理很简单,他能骗得了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骗不了成千上万的人。既然他能让人千里迢迢慕名而来,一定有他的独到之处。” 薛慕容说着,来到道路中间那个窨井盖边仔细观察。还是那种老式的窨井盖,中间有个铁环。 薛慕容蹲下来研究半天,抓住铁环往上提了提。窨井盖已经完全嵌进了泥土中,薛慕容使出吃奶的力气,窨井盖依然纹丝不动,而且铁环生锈,看上去完全不像打开过的样子。 薛慕容失望了,他在反思自己是否想错了。 那么说,他到底怎么想的?原来,他看过瞎龙的归府升天仪式以后,根本不相信瞎龙能升天。所以仔细分析了全过程,怀疑瞎龙瞒天过海骗了大家。有两种可能:第一,瞎龙通过窨井盖逃跑了。但刚才检查再三,窨井盖打不开,看来不能从那里逃走。第二,轿子是阴阳轿,像魔术师的道具,里面还有暗格,瞎龙最后又被抬了回去。薛慕容把彭子能打发出去,就是要他跟踪那顶轿子,也不知道他探听的情况如何。 薛慕容暂时带着朱珠找了个宾馆住下,在宾馆等待彭子能的消息。天黑了许久,彭子能才回来。薛慕容问他情况如何,他摇摇头,“不顺”! 彭子能说,他一直看到那顶轿子,直到抬进一个大空院子,也没见到瞎龙出来。于是他就悄悄藏在一旁的草垛里仔细监视,直到天黑,可还是没有发现轿子有任何异常。 薛慕容陷入了沉思,难道瞎龙真是黑鱼精转世,真的可以“归府升天”?若真如此,明天只好买黄牛号见他了。 折腾了一天,已经很累了,薛慕容身上的阴阳咒又开始发作,两只手时不时疼痛难忍。彭子能早早回房睡了,朱珠担心,一直陪在薛慕容身边。让她回房休息,她就眼睛发潮,抓住薛慕容的手十分自责,说都是她不好。还说如果阴阳咒解不了,她就陪着薛慕容一起死。薛慕容很感动,反复安慰说与她无关,不必自责。 朱珠很晚才依依不舍回房休息,薛慕容将玉坠缠在手腕上,勉强入睡,可是刚入睡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第21章 盗墓人 薛慕容睡着以后又做了那个已经许久未做的噩梦。深夜0点,他坐在黄墙红瓦的办公楼里加班,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他两次去开门,都不见人,可此时电脑上跳出两张照片,白衣女鬼已随他进了门,站到他的身后…… 以往,这个梦到此就结束了,可这次薛慕容像被鬼压床,就是醒不过来。接着屡次露面的黑袍“死神”出现了,他骷髅般的大嘴狞笑着,冲薛慕容伸出五根手指。突然“黑袍”死神幻化身形,变成一条黑色的巨蟒,张着血盆大口直扑薛慕容。 薛慕容吓得大叫一声,情急之下挥臂迎击,就听“呛”一声响,竟然实实在在打到了巨蟒的牙上。巨蟒翻身栽倒,薛慕容的胳膊一阵剧痛,猛然惊醒。 连忙开灯,一看吓坏了,床下不见巨蟒,却见趴着一个人,被打昏了,旁边还扔着一把刀。 薛慕容下床,将那人翻了个身,竟然是白天搭便车的李世民。再看,刚才挥打巨蟒的左臂被砍李世民砍了一条口子,好在玉坠吊链挡了一下,刀砍在了玛瑙上,是玛瑙救了自己一命。 薛慕容当时就懵了:“你怎么摸进了我的房间?为什么拿刀砍我?” 薛慕容起身就摸电话,要报警。这时候,门突然被撞开了。 “谁?”薛慕容一惊,忙将地上的刀捡起来护身。只见,门口站着惊恐不已的李渊——李世民的叔叔。 他“扑通”跪在薛慕容的面前,央求道:“老弟老弟,别报警,别报警!我们错了,我们错了。你饶了我们吧,我们不知道您神灵护体。我们该死,我们该死!”“砰砰砰——”直磕响头。 薛慕容看看李渊,又看看躺在地上的李世民。这时候,李世民“哎哟”一声,清醒过来,睁眼看到薛慕容,吓得“妈呀”一声,面无人色,连滚带爬,退到墙角,蜷缩着瑟瑟发抖,嘴里不住地叫喊着:“鬼啊,鬼啊!” 薛慕容更懵了。此时,朱珠和彭子能听到响声都赶了来,问薛慕容出了什么事。看到薛慕容受伤,朱珠连忙替他包扎,好在伤口不深,只是皮外伤。 李渊起身把门关了,重新跪在地上。李世民蜷曲在墙角里,压根不敢看薛慕容。薛慕容很疑惑,朱珠和彭子能也很疑惑。为什么他们爷俩会吓成这个样子? “说,到底怎么回事?要不然就报警!”彭子能一拍桌子。 李渊老老实实把前前后后的经过讲了。 …… 原来,薛慕容猜的不错,李渊和李世民叔侄干的正是盗墓的营生,探险、给旅行社摸排线路只是他们的掩饰。 白天他们汽车坏在半路,搭乘了薛慕容的车。偏偏电子罗盘探测到了薛慕容随身佩带的古玉玉坠,看到玉坠之后眼就直了,觉得不管是玉坠,还是那两颗玛瑙都很珍稀、很值钱。叔侄俩当时就动了坏心眼。 他们告诉薛慕容的话大多是真的,罗盘对着玉坠和玛瑙“鸣叫”,说明玉坠和玛瑙至少有一样出自古墓,而且极有可能是“凶死人”的“衔口宝”,关于“衔口宝”的恐怖传言也是真的。 但叔侄俩的目的不是出于关心,而是想先恐吓薛慕容,再伺机下手购买或者偷窃。如果偷到手里,转手一卖,就能挣一大笔钱。至于“衔口宝”的传言,只要东西出了手,只要怨念不转移到自己的身上,爱凶死谁凶死谁。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这块玉对薛慕容的价值,所以恐吓并没有起到作用。 到了白龙镇以后,彭子能要撵他们走,叔侄俩惋惜得肉疼。虽然表面告别,实际上一天都悄悄跟在薛慕容等人的后面。最后看薛慕容住进了宾馆,他们俩就开了隔壁的一间房,准备半夜下手,入室盗窃。 薛慕容睡下之后,两个人就密谋入室。俩人都是“挖红薯”的高手,多难开的古墓不知道打开了多少,进宾馆的门也不费事。最后李世民撬门入室,李渊虚掩了门放风。 李世民进门之后,一眼看见玛瑙玉坠缠在薛慕容的手腕上,他就想用刀子把绳子割断,可是刚碰到绳子,突然间阴风骤起,眼前突然出现了两个红发红衣青面獠牙的女鬼,直勾勾盯着李世民。李世民立时吓得肝胆俱裂,动弹不得,瞪着恐怖的眼睛,叫不出声,哭不出音,裤裆也湿了。 就这时候,薛慕容猛地挥臂,正夯在他身上,将他打晕。同时,胳膊碰到了李世民手里的尖刀受了伤。 整个过程李渊看得一清二楚,女鬼现身的时候,他也吓得毛发直竖,脊背发凉。 李渊把事情的经过一说,薛慕容把玛瑙玉坠举在眼前,对着电灯望了又望,不敢相信。明明是一块玉、两颗玛瑙,要说是法器还多少有点道理,怎么会无端变成两个恶鬼呢?不对,一定是李渊叔侄怕自己报警,随口扯谎。 “小喷子”彭子能也不相信,又一拍桌子:“放屁!薛总,别听他鬼扯,赶快报警!白天看他们就觉得不对劲,什么旅游爱好者?这他妈的盗墓爱好者。”说着摸出手机来,就拨打了110。 李渊连忙跪爬到彭子能的身边抢夺手机:“不要不要!我可以帮你们!” “你帮我们?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就帮我们,你帮得了吗?” “可以可以,帮得了帮得了!你们不是要找瞎龙吗?我能找到他!我今天一天都跟着你们,你们怀疑瞎龙归府升天有问题,我也看出来了。你还记得那个窨井盖吗?你打不开,我能打得开。” “什么?你也觉得瞎龙从窨井逃走了?”薛慕容连忙让彭子能闪开,把李渊拉起来。 “那我要是帮你们打开了,你们是不是就不报警了?我们爷俩其实就是小蟊贼,弄俩小钱养家糊口,给孙子挣俩学费,你要是报警,孙子连上学的钱都没了。” 彭子能一脸不屑:“别套词,你要是敢骗我们,等打不开窨井找不到瞎龙再说,他妈的不学好,非让你们蹲大狱不可。” “不敢不敢!”李渊说着,来拉李世民。李世民吓破了胆,大喊着“鬼啊鬼啊”,夺门而出,可刚出门不远,就听“啊——”一声惨叫。 几个人连忙跑出去看,却见李世民仰面朝天摔在楼道里,嘴眼歪斜、口吐白沫,两手手指僵硬弯曲,冲着空中乱抓,那姿势十分恐怖……嘴里嘟囔着:“我挖坟掘墓,我该死,我该死……” 第22章 “归府升天”的秘密 李世民突然着了魔一般,躺在地上口眼歪斜,姿势怪异而恐怖,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我挖坟掘墓,我该死,我该死……” 李渊一听,要老命了。连忙上去捂住了李世民的嘴,拖回到房间里。不大一会儿又走出来,摇头叹气,说给李世民喝了一片安定,现在已经睡了。 薛慕容一皱眉:“喝安定,能行吗?看他的姿势像是中了邪!” 彭子能哼了一声:“薛总,你这还看不出来?他是怕那小子乱说话,让人听到,给他喝点药让他闭嘴。李渊,走吧,咱们去找瞎龙。” “现在就去吗?已经凌晨2点了……” “当然要去,要不然的话,明天还得等半天!我们没时间等下去。”彭子能得理不饶人。 朱珠看着薛慕容,想征求他的意见。薛慕容也怕夜长梦多,决定即刻出发,看看李渊如何打开窨井盖,看瞎龙是否真的借窨井遁逃了。 李渊没办法,只得跟着薛慕容出门。 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路灯也熄灭了,偶尔从远处传来一声狗叫,反衬得夜色更加寂静。 几个人再次来到那处窨井。白天薛慕容已经反复研究过窨井盖,可是不管他怎么提拉拽,窨井盖都纹丝不动,像被焊死了一样。所以明明觉得这就是突破口,可就是毫无办法。 朱珠陪薛慕容站在一边儿,彭子能很不客气地冲李渊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说,有本事你来。 李渊连忙讪笑着蹲下来,拿手电筒照着窨井盖,一点一点摸索,那姿势很像一个窃贼正在开保险柜。突然眼前一亮:“成了!” 他似乎摸到了什么,随后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挑一枚最小的,照着窨井盖的某个地方轻轻一捣,就听“喀嚓”一声,随后“咔嚓嚓”一阵乱响,就见窨井盖慢慢下沉,露出一个黑乎乎的窨井来。 窨井大开,李渊往身边一闪,微微得意。薛慕容问他:“你怎么看出玄机来的?” 彭子能讥讽道:“那还用说,一定是挖坟掘墓的招儿。” 李渊并不反驳:“这小老弟说的……也沾边儿。这种机关类似于宋代的一种古墓机关,跟人们的习惯思维是相反的,所以往上提提不动,要往下按。” “原来如此。既然这个窨井这么神秘,那么这必定就是瞎龙‘归府升天’的秘密所在。” “薛总,您往旁边闪闪,我下去看看瞎龙到底搞个什么名堂。”彭子能说着,捋胳膊挽袖子就想下窨井。 “等等。”薛慕容一把拉住彭子能。 薛慕容有所顾虑,既然瞎龙故弄玄虚,搞这么个瞒天过海的遁逃窨井,那他会不会有所防备?窨井下面有没有布下机关,千万别遭了他的暗算?得了,干脆,倒不如来个釜底抽薪,以逸待劳。 打定主意,薛慕容摸出随身携带的便条,写了两行字,又跟李渊耳语几句,要他将窨井盖归位,并把便条藏在窨井盖下面,确保瞎龙打开窨井盖,一眼就能看到。做完这一切,几个人打道回宾馆睡觉。 …… 第二天,薛慕容三个人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刚起床,朱珠和彭子能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说李渊叔侄不见了。 薛慕容点点头,不以为意。他已猜到李渊会趁机逃走,以免薛慕容三人报警,落入法网。彭子能很气不过,说偏宜了这对盗墓贼。 朱珠问薛慕容是否去找瞎龙。薛慕容摇头:“不用,如果猜得不错,下午他会来找我们的。” “会吗?”朱珠和彭子能都满肚子疑问,昨天,他们可是亲眼看到瞎龙是何等的派头十足,就凭他——白龙镇叱咤风云、简直是姜子牙再生,他会主动上门? “薛总?你在那张字条上写了什么?” “没写什么,就写了这个宾馆的名字和我的房间号。另外还有一句话,‘这个烂洞,要么我一个人知道,要么所有人都知道’。” “你真酷!”彭子能笑了,可朱珠还是有些担心:“瞎龙真的会来吗?” 薛慕容稳如泰山,微笑不语,朱珠看在眼里,也才安了心。 下午2点,三个人正在闲聊,门铃响了起来。彭子能一激灵:“嘿,薛总,瞧瞧,还真来了。”连忙跑过去开门。 打开门,往外一瞅,失望了:根本不是瞎龙,是个30岁左右的女人,长得倒有三分姿色,只是面沉似水,冷若冰霜。她头发高挽着,要别个簪子就跟女道姑差不多。穿着肥大的米色上衣、肥大的米色长裙,被风一吹,有点衣袂飘飘的感觉,更反衬着她身材的娇小。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着什么。 彭子能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找谁?” 女人眼皮都没抬,说:“谁找我,我找谁。” 彭子能很不耐烦:“这没人找你,你找错房间了。” “我没找错!这里有人找我!”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啊?我们找谁我们不知道吗?你快走吧。” 女人稳如泰山:“我一走就不会再来!错过了就是无奈!”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反正我们没人找你,快走。”彭子能说着就要关门。薛慕容和朱珠连忙赶过来,询问情况。 彭子能一指那女人:“不知道哪儿来的骗子,非说我们找他。我们找谁我们还不知道吗……哎,对了,你是不是瞎龙大师派来的?” 女人始终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她轻轻说:“一人知,众人知!” 薛慕容一听,顿时明白,此人一定跟瞎龙有关。连忙走近,伸手要跟女人握手。刚一靠近,闻到女人身上一种浓郁的香味,像是桂花香。薛慕容一愣,不免上上下下多看了她几眼。 薛慕容问道:“我想见瞎龙大师,您跟大师认识?” 女人一听,面无表情,兀自进了房间。 “哎哎……什么情况,你怎么进去了?”彭子能想把女人拉住,却被薛慕容制止了。 薛慕容三人也跟着进了屋。女人抬眼望了望薛慕容:“能否就你我二人说话。” 薛慕容一笑,让彭子能和朱珠到外面等着。两人都很不高兴。彭子能大声说:“薛总,我们就守在外面,有什么危险随时喊我!”朱珠也说:“薛总,那我们出去了,您留点心。” 见二人出门,女人望着薛慕容陡然色变…… 第23章 假六爪瞎龙 打发了彭子能和朱珠,薛慕容态度谦恭,给女人倒了杯水,双手奉上,趁机又提鼻子闻了闻,女人身上确实是桂花的香味无疑。 女人的脸原本就冷若冰霜,此时又平添了三份怒气。她摸出一张字条拍在桌子上,正是薛慕容写好放在窨井里的那张字条。 女人问:“为什么找老神仙?” 薛慕容说:“见到老神仙才能说。” “跟我说吧。” “为什么跟你说?你是老神仙什么人?” “这你不用管,我回去自会跟老神仙汇报。” 薛慕容摇头:“既然他是老神仙,掐指一算不就知道我为什么找他了?” “再厉害的神仙哪怕能洞悉天地,也看不清自己的命运。有什么目的,你就说吧。” “不见老神仙,没什么可说。” 女人一拍桌子:“你是不是妖邪派过来对付老神仙的?” “啊?我是妖邪?哈哈哈哈……我只是想见一见老神仙而已,就这么难吗?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妖邪派过来对付老神仙的,会留张字条给他?我可以直接换掉那块窨井盖,要是那样,哼,万众瞩目之下,鞭炮还在那“噼里啪啦”放个不停,轿子‘鞠三个躬’抬走了,老神仙窨井盖打不开,急得跟地老鼠一样,到处找洞找不着,那该如何收场?” “够了!”女人气呼呼站起来,把那个鼓鼓囊囊的提包往床上一扔:“这里是20万,如果你是找碴的,现在拿钱走吧。老神仙不会见你的。” 薛慕容看看钱,又看看女人,突然特别失望,特别颓废,微微苦笑:“看来,我猜得果然不错!” “你猜到了什么?” “别装了!你就是那个装神弄鬼的‘瞎龙’,可你不是真的瞎龙。” 薛慕容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在女人听来不亚于晴天霹雳,她被揭穿了老底,像被拔光了毛的鸡,突然变得特别紧张:“你……你胡说。” 薛慕容说:“我多希望我是在胡说,我的命只剩下6天,只有六爪瞎龙能救我,原本以为找到白龙镇,就能见到瞎龙,没想到碰到了你这个赝品。” 薛慕容说着,将手套摘了,袖子撸上去,只见黑色已经快长到了胳膊肘的位置,一双黑手、半段黑臂,触目惊心。女人吃了一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愣了好久,才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瞎龙?” 薛慕容重新放下袖子,戴上手套,说:“要不是你身上的味道,打死我我也不信瞎龙会变成你这样的小女人。昨天中午你‘归府升天’的时候,我被人挤到了你的身边,闻到你身上浓浓的檀香味,可檀香之中夹杂着阵阵桂花香。刚才一见你,又闻到了桂花香味。还有,昨天打开窨井盖的时候,窨井里也充斥着桂花香,是这种香味出卖了你。 “如果这还说明不了问题,昨天中午,你坐在轿子里,四个瘦高的轿夫抬着轿子,很轻松,轿子也不怎么颤。后来你假借窨井遁逃之后,四个人抬着,也没有轻松多少。当时我就怀疑,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怎么会那么轻,今天看到你,所有的困惑都清楚了。 “我既不是找碴的,更不是妖邪派过来找麻烦的,我只是一个行将就木、有病乱求医的病人。你不是瞎龙,但你既然敢挂出六爪瞎龙的招牌,肯定跟他有密切的联系。所以,我还是想求助于你,希望你能指点迷津,告诉我六爪瞎龙他在哪里。如果你能帮我,以后你在白龙镇做你的神仙,我忙我的工作,若再相见,我将永远心怀感恩。” 薛慕容一番话坦诚相见,又把自己的身份,以及被鬼魅施加阴阳咒的经过告诉了女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女人面色缓和下来,甚至对薛慕容有了怜悯之心。她犹豫再三,从身上摸出一个琉璃球大小的水晶球,水晶球迎风而长,瞬间变成排球般大小,托在手中熠熠生辉。薛慕容看呆了。 女人说,这颗水晶球是瞎龙所赠,只要把某个人的姓名、生辰八字报给水晶球,就能看到这个人的前世今生,以及他的命运。这是她能在白龙镇被当成神的原因。 原来,女人和瞎龙的渊源并不算深,甚至可以说连相见都极其偶然。10年前,瞎龙突发疾病,正好被女人的父亲救下,为报恩,就将水晶球赠送给了女人的父亲,并告知水晶球的神奇之处。此后瞎龙告辞,从此再没有见面。 一年后,女人的父亲去世,将水晶球留给了女人。女人脑子灵活,摇身一变,大玩噱头,假借六爪瞎龙的名义,开馆算命,名扬白龙镇,而且名声越来越大。直到下午,她才会以本面目示人,变成白龙镇上的普通女人。 女人同样坦诚,将实情告知了薛慕容。薛慕容眼前一亮:“既然如此,能否借你水晶球一用,问一问我的命运,看看我该到哪里寻找瞎龙?” 女人面露难色:“瞎龙赠我水晶球的时候说得明白,水晶球每天不能使用超过99次。今天次数已经用完,必须等到今晚0点以后,才能再次使用。否则,就会触犯禁忌,水晶球将会破裂,永远失去法力。” “这样啊!”薛慕容一听也只好等到0点以后。 女人告辞说晚上0点会再来拜访。薛慕容问她的姓名,她摇头道:“我不问你的名字,你也没必要记住一个赝品的名字?”说完,转身离去。 送走女人,薛慕容把实情告诉了朱珠和彭子能,两人咂舌称奇。 …… 当晚10点,三个人在房间里闲聊,静候女人上门。正在这时候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彭子能开了门,却见李渊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老老老……老弟,救救他,救救他,那孩子快死了!李世民快死了!……” 说完转身就跑。薛慕容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带了手电筒跟着他出了门,一口气跑到白龙镇镇南的一条小河边。夜色之中,李渊指着一棵大柳树说不出一句话。手电筒照过去,几个人一见全都惊叫一声。朱珠更吓得“妈呀”一声,一头扎进薛慕容怀里,浑身发抖…… 第24章 怪异死亡 薛慕容带着朱珠他们来到河边,灯光打在柳树上,只见李世民斜靠在柳树上已经死去。他的头仰着,大张着嘴,像是正要喊叫时突然毙命。双眼怒瞪着,只有白眼白,没有黑眼仁。尤其恐怖的是那双手,在空中举着,十指弯曲如虎爪一般,像是要抓什么东西。总之死相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薛慕容问李渊。李渊呜呜直哭,边哭边说,颠三倒四,薛慕容反复问了几次,才听明白出了什么事。 李渊偷偷溜掉以后,带着李世民住进了另外一家宾馆。李世民受到的刺激极大,时而清醒时而发疯,一旦“犯病”,像被什么东西追着不放,在房间里大喊“打鬼打鬼”,叫得简直没有人声。还不断往床底下、桌子底下、卫生间里钻。 李渊吓得不轻,又给他喝了一片安眠片才让他暂时安静下来。不过到了晚上,李世民再次醒来,行为更加怪异,嘴眼歪斜,眼睛直往上翻,双手蜷曲在空中乱抓。后来趁李渊不注意,夺门而出,一路疯跑,一直跑到镇南的小河边,围着一棵柳树转开了圈子,一圈一圈,直转了上千圈。最后,跑着跑着一下子直挺挺摔倒在地。李渊快吓死了,忙把他扶起来靠在柳树上。这时候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李世民大笑三声,猛地张大了嘴,两眼上翻,最后只剩眼白,黑眼仁全部消失。两只手十指僵硬、弯曲向天,气绝身死。 李渊惊恐异常,这才跑来向薛慕容求助。 薛慕容壮着胆子慢慢靠近李世民,想伸手摸摸他的脉。朱珠本来是扎在薛慕容怀里的,此时侧着头,只露出一只眼睛,不敢看又想看,抱着薛慕容的胳膊紧跟着薛慕容,一步也不远离。 薛慕容慢慢靠近、慢慢靠近,眼看着就要摸到李世民的脉搏,突然,李世民的胳膊一动,两只手反手扣住了薛慕容的手腕,仰着的头也猛地转向了薛慕容。刹那间,两团红色的东西从他的白眼睛里急射而出,一团钻进了薛慕容佩戴的红玛瑙之中,一团直扑李渊,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说时迟,那时快,发生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中。薛慕容吓得毛发直竖,大叫一声,抬脚猛踹,一脚把李世民踹倒在地。朱珠更吓得“啊啊”惊叫。再看李渊,转身想逃,却一下子被绊倒在地,脸都摔破了。 这时候,李世民身体瘫软下来,斜躺在地上,眼睛闭上了,嘴也闭上了,嘴角慢慢拉伸、微笑,那表情如此怪异,让人不寒而栗。 彭子能向来胆子比较大,忙问薛慕容有没有受伤。薛慕容也看到了红光向自己扑来,可摸摸胳膊,又摸摸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不适。可是,用手电筒照亮玉坠和玛瑙,玛瑙红得愈发晶莹剔透,可彼岸花玉坠似乎又黄了三分,像得了重病。薛慕容很心疼,暗想,一定又是玉坠为自己挡灾,化解了一场灾难。 可是,再看李渊像是傻了一样,目光呆滞,愣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李世民。 良久,薛慕容问李渊,是否把李世民送到殡仪馆?或者送到医院验尸,看看死因是因病而起,还是遭鬼魅侵袭。可是李渊像是中了邪,不说一句话。彭子能一拍他的肩膀,他才“啊”了一声,如梦初醒。 薛慕如又问他如何处理李世民的尸体。李渊踌躇不定,想送到医院解剖,却又不敢近前触碰。 正这时候,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声:“等一等。” 很快,一个人影由远及近,很快来到他们的身边。竟然是假瞎龙——那个水晶球女人,手里托着熠熠生辉的水晶球。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0点。女人已经通过水晶球预知了发生的事情。她对薛慕容说:“这个人的死因我知道,他惹恼了两个红衣青脸的鬼魅,被他们折磨致死,所以你们把他送到医院也没用,不如就地掩埋。” 说着又转向李渊:“你也要小心,如果水晶球预知不错,你也被红衣鬼缠上了,不出五六天,也会像他一样死去。有一个红衣鬼现在还附在你的身体里。” 李渊吓得面如土色,刚刚爬起来不久,此时又一屁股墩在地上,体如筛糠。薛慕容下意识摸摸玉坠和玛瑙,猜想,所谓红衣鬼,是否指刚才的那团红色的东西?完全有这种可能,李世民惹鬼上身不正是因为他要盗窃自己的玉坠才突然发疯的吗?这样说来,那红衣鬼说不定就是自己一贯依仗的护身符。 想到这里,薛慕容既觉得温暖,又隐隐不安,还夹杂着对李渊叔侄的丝丝愧疚,心里十分复杂。已经死了一个李世民,他不想李渊再因此丧命,连忙问那女人有没有破解的办法,怎么才能救李渊? 女人暗暗钦佩,说:“你泥菩萨过河尚且自身难保,还要管他的闲事?” 薛慕容微微一笑:“在生死面前,众生平等。” 此时李渊也反应过来,连忙扑到女人身边跪下来求救:“求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女人摇摇头:“我的水晶球能预知命运,却无法改变既定的结果。换句话说,我明明看到你将在不久死去,却不知道该如何帮你,对不起……” 李渊一听,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此时女人托着水晶球对薛慕容说:“我答应你,过了0点帮你看看你的命运,以及怎么能找到瞎龙,现在,请将你的姓名和出生日期写在这张纸上。” 薛慕容接过纸笔,将自己的姓名“薛慕容”和出生日期写了交给女人,女人看了一眼,将纸条反扣在水晶球上。 瞬间,水晶球“哔卟”作响,里面似电闪雷鸣,突然“啪”一声,晶莹剔透、光华璀璨的水晶球顿时像断电一样,冒了一股黑烟。黑烟过后,光华褪尽,竟瞬间变成了碳粉,如沙般随风散去…… 第25章 水晶球 薛慕容向水晶球问命,万没成想,水晶球冒了一股黑烟,化成了一把黑炭粉。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那女人几乎傻了。炭粉在她手指缝里像沙一样漏掉了,随风消散。 气氛几乎凝固,那女人的脸色由红变白,好半天,突然哈哈大笑,然后挥手将最后一把炭粉撒向空中,拍拍手,一脸轻松,那表情像一个懵懂的小女孩撒了一把鲜花。 薛慕容更吃惊了:这女人是不是傻了?她的宝物毁了,以后在白龙镇再也当不成神仙了,竟然还这么轻松惬意,为什么? “你没事吧?”薛慕容问那女人。 “唉——”女人双臂展开长出了一口气,问薛慕容:“你从大洋彼岸过来,你叫薛晋,是个规划师!” 薛慕容更吃惊了,在他妻子去世前,他的名字就叫薛晋,可妻子去世以后他就改了名字。他妻子叫容容,他就给自己起了个“薛慕容”的名字,连身份证上也都改了。可以说,回到虹城以后,不应该有人知道他叫薛晋,就连朝夕相处的朱珠也不知道。可现在,偏偏就有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喊出了自己的原名。 “你怎么知道我叫薛晋?” “你真叫薛晋?” “对。不过一年以前我改了名字,叫薛慕容。” “天意啊天意!十年了,我千躲万躲,每天头上都像悬着一把刀,唯恐它落下来,可该来的终究会来,我终归逃不脱命运的安排!不过这样也好,我终于解脱了,也可以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谈对象、结婚生子了。只是很抱歉,水晶球没了,帮不了你。” 说着闪身脱了身上宽大的衣服,扔了,露出吊带衫和热裤来,神秘的女人立刻变得青春洋溢起来。 薛慕容越来越糊涂:看来女人受到的刺激太大,真傻了,要不然怎么越来越反常?“我说,能不能帮我先放在一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这样的,你先看看我胳膊上的这个刺青……” 女人介绍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一翻手腕,露出一个刺青,是两个梅花篆字:薛晋。 她身体上竟然刻学薛慕容的名字,这让在场的人更加意外,朱珠困惑之余还有些吃醋,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快。 女人这才讲述事情的经过。原来,十年前,瞎龙赠她水晶球的时候曾经特别嘱咐,水晶球虽好,却有两大禁忌:一是每天使用不得超过99次;二是不能给一个叫薛晋的规划师使用,否则水晶球将会报废。 女人不明白,瞎龙并不解释,只说命运如此,不可逆转。 此后,女人为了提醒自己,坚持每天算命不超过99次,而且要每个算命的写清姓名,叫薛晋的,给金山银山都不给算。 万没想到,今天遇到的薛慕容原名薛晋,使用水晶球犯了生死大忌,水晶球瞬间灰飞烟灭。 原来如此!可是为什么水晶球会将我排除在外?芸芸众生,何以我叫薛晋就犯了大忌?薛慕容困惑、无奈又失落,恨不得抓住什么东西发泄一通。 女人依旧抒发着感慨:“水晶球坏了也好。我今年30岁,我最好的十年青春都在装神弄鬼,做梦都在糊弄人,每天看着人家同龄人交朋友、谈恋爱、结婚生子,多么美好惬意,可自己人不人鬼不鬼,像个妖邪一样,今天总算解脱了。反正我已经赚了足够多的钱,以后可以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过舒心惬意的小日子……” 女人的话朱珠越听越不耐烦,“哼”了一声:“你倒解脱了,却坑了我们薛总,你冒充瞎龙的名号把我们引了来,耽误了两天多,现在薛总的生命只剩下不到5天的时间……” 薛慕容微微一笑,摸摸她的头:“算了,就像她所说,这就是命运,她逃不脱,我也逃不脱。” 彭子能不以为然:“薛总,我看这不是坏事。” “你说什么?”朱珠眼睛瞪了起来,很不乐意。 彭子能说:“十年前瞎龙就能算定薛总会使用水晶球,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他一定知道我们会去找他;水晶球单独把薛总‘隔离’出来,又说明什么?说明薛总的事业或者他的决定一定可以影响一方。像这样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吉人自有天相,没那么容易挂掉的。” “小喷子”说话直来直去,可听来又有一定的道理。朱珠连忙问那女人:“既然瞎龙预见到这些事情,你仔细想想,他有没有给你留过其他什么信物,要你转交给薛总的?” “没有。”女人摇摇头。 “也没有说过其他什么话?你仔细想想。” “没有!不过,既然命运如此,我想瞎龙一定有他的安排。你们还是快些出发去找他吧,他应该就在这深山之中。而且,我也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能破解阴阳咒,那这个人一定是六爪瞎龙。还有这位老先生——”女人指着李渊,“如果有人能逆转命运救他,那也只有瞎龙……” 李渊像中了邪一样,任何事情反映都慢两拍,嘴里咕咕哝哝:“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什么?救我?……救救我,我以后再也不‘挖红薯’了。”一时间老泪纵横,很可怜。 朱珠问女人:“纵然瞎龙能救我们,可是,这仙居山方圆百里,我们到哪里去找他……” 女人问:“你们有人懂阴阳风水吗?薛晋,你懂吗?” 薛慕容说:“破土工程风水我懂一些。” “还不够!阴宅风水懂吗?”不等薛慕容回答,彭子能一推李渊,“喂,你不是懂吗?你们偷坟掘墓的你一定懂。” 李渊还在咕哝着:“我快死了,我快死了……风水?我懂,我懂!” 女人说:“你们一个懂工程风水,一个懂阴阳风水,两下合作就有希望。瞎龙曾对我父亲说,他取不义之财太多,所以生六指,开天眼窥伺天机,所以目盲。他能通鬼神、逆转命运,所以更要避鬼神,于是他穴居地下,入住墓室,假死以避开鬼神。像这样一个人,他一定非常重视风水,选宅像选墓一样,所以,如果你们能找到大山里风水最好的地方,就一定能找到他的家。” 薛慕如眼前一亮。看李渊,李渊像溺水大海突然抓到了一块木板,顿时来了精神,“找找找,快去找……” 第26章 朱珠有秘密 女人建议薛慕容他们即刻出发,说只要在山里找到风水最好的地方,就有可能找到瞎龙。 可问题是,李世民的尸体还没有处理,将他好好安葬要耽误不少时间。没想到李渊不以为然,他一门心思要进山找瞎龙,越快越好,所以想泼点汽油,把李世民一烧了之。 众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李渊如此自私,如此狠毒。彭子能怕担干系,说:“怎么处理是你们叔侄之间的事情,我们去宾馆收拾东西,你处理完了来找我们就是了。”说完拉着薛慕容和朱珠就走,那女人也告辞,飘然而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李渊一个人处理。 薛慕容他们回到宾馆不久,李渊就赶到了,满头大汗,一身烟火味,脸上汗水混合着炭黑,黑一道白一道。彭子能问:“你真把你侄儿烧了?” 李渊两眼通红:“烧了。” 彭子能哼了一声:“你这老家伙真狠。人家都说盗墓的大都是父子或者叔侄搭伴儿,一个盗墓,一个把风,就是为了彼此有个照应,不至于见财起意,一个把另一个害了。可看来你是没见到好东西,见到的话,你早把你侄儿弄死了,太狠了你!” 李渊并不反驳,只问薛慕容:“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薛慕容说:“就算再急,也该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再走。这样吧,你回去睡一觉,收拾收拾东西,我们也睡一觉,天亮早起出发你看怎么样?” 李渊面露犹豫:“那会不会耽误事?” “磨刀不误砍柴工,到深山找人大海捞针一样,得做足困难准备……”薛慕容讲了一通道理,又安慰李渊一番,李渊这才迟疑着回去了。 他不到凌晨2点走的,不到5点就又回来了,“咣咣”敲门,说他睡不着,也不敢睡。其实薛慕容也没睡好,一到深夜,他的胳膊就会很疼,现在胳膊上恐怖的黑色已经过了胳膊肘。之所以不想早起,是想让朱珠和彭子能多睡一会儿。 朱珠听到敲门声也起了,又去敲彭子能的房门。5点半就已收拾停当,驾车向大山进发。 …… 风水风水,有风有水,背靠山,来风聚;面朝水,财源汇。白龙镇背后的这座大山与苍龙镇背后的大山一脉相承,绵延相连,只是中间相隔十多公里的平川,大河穿越其中,林木丛生。 这座大山名叫仙居山。来白龙镇的时候,薛慕容就注意过山势的走向,觉得从峡谷一带进去有山有水、生机勃发,顺河而上,极有可能找到瞎龙。所以几个人开车直奔那片峡谷。 进谷以后,果然看到一片沃土,远处青山近处河,农田村舍,纵横纤陌,一派优美的田园风光。薛慕容连连称叹,更加肯定只要顺着河流进山,一定能找到风水最好地方。 可是后来发现,越往山里走,山越陡、林越密、河水越急,山路也越来越崎岖。下来不到20里,渐渐车不能往前开了,只好找户山民,给人家一些钱,把车暂存在他家里。 问山民知不知道一个叫六爪瞎龙的?山民一听,说找错地方了,瞎龙在白龙镇。又问这条河叫什么河?往上通到什么地方?山民说附近的村民都叫它天水沟,往下流最后能流到长江,但是源头在哪里就说不清楚了。 看从山民这里问不到什么,几个人只好向山民买了一些吃的带上,又检查了罗盘、绳索、帐篷、手电筒、柴刀等一应之物,砍木为杖,沿着河流逆流而上。 等真正下了车、进了山,才知道什么叫山路难。薛慕容带着他们直走到日头偏西,也才走出来20多公里,又累又困又乏。以前经常锻炼的薛慕容还好,经常进山的李渊也还能坚持,平日里很少走山路的朱珠和彭子能几乎虚脱了。 彭子能当着薛慕容和朱珠的面不肯示弱,硬撑着,朱珠几乎走两步就要歇一歇。薛慕容心疼她,说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休整一番再走。李渊很不乐意:“我还有不到4天可活,眼看着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再不抓紧,半截身子入土了。” 彭子能本想抢白他几句,可一想薛慕容也就还有4天多的命,就打住没说。朱珠体谅薛慕容,也说还是继续走吧,多走一段路,就多一分希望。 就这样,薛慕容搀着朱珠沿着河流往前走,又捱了两个多小时。此时天已大黑,谁都难以坚持,正巧看到一处地方,河面宽阔,水流缓慢,河滩平坦,薛慕容决定,就这这个地方搭帐篷、睡一晚再走。一听休息,彭子能当即在河滩上躺成一个大字,实在累坏了。 薛慕容体能好一些,搭起了大帐篷三个人住。李渊自顾自也搭起了一个小帐篷。 搭好之后,几个人又就着河水吃了点干粮。李渊和彭子能早早睡了。薛慕容躺在帐篷里睡不着,夜里山风一吹,他的胳膊又开始疼起来,只好走出帐篷,用玉坠在胳膊上来回擦拭,按摩止疼。 此时夜色静谧、流水潺潺、繁星满天,如此美妙的夜色是城里人不敢奢望的。 薛慕容站在河边静静地想着心事:自从妻子去世,每天噩梦缠身,想逃离噩梦求教一个通灵师,通灵师却说家乡虹城有重大使命召唤自己。回来以后事业尚无进展偏偏屡遭凶险,不但没能逃离,噩梦还都在现实中呈现了,眼看着大志未酬却朝不保夕!唉,命运真是个不着调的东西。 他又摸了摸那块古玉,好在有这块古玉保护自己!还有朱珠,朝夕陪伴照顾自己的生活,要不然日子不知道会何等狼狈。 “薛总,想心事呢?”正想到朱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走出了帐篷来到他的身后。 薛慕容微微一笑:“你也没睡?” 朱珠“嗯”了一声,“薛总,你觉得我们能找到瞎龙吗?” 薛慕容摇摇头:“谁知道呢!凭天由命吧!” 朱珠又问:“若真的找不到,你害怕吗?” 薛慕容说:“不怕,也许我命该如此。” “都怪我!”朱珠自责道。 薛慕容看了她一眼,夜色之中,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便伸手揽了她的肩膀轻轻地说:“不许再自责了,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自我来虹城,是你一直照顾我,我该感谢你才对。” 朱珠轻轻靠在了薛慕容的肩头说:“你不该回来虹城的?要不回来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你后悔吗?” 薛慕容又笑了:“不后悔,没什么好后悔的!若不来虹城怎么能认识你?何况虹城确实需要地铁,如果我能回到20年前,我肯定会义无反顾推动虹城地铁建设,真那样的话,虹城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拥堵。也不知道那时候当局是怎么想的,到现在连个像样的线型也没画出来。” 朱珠说:“也许那个时候就有人想建了,只是遇到了无法克服的阻力也说不定……” 薛慕容摇头:“什么样的阻力能阻挡城市的长久发展?一定是政府缺乏足够的魄力。” 朱珠摇摇头:“要是建地铁会死数千人呢?还要建地铁吗?” 薛慕容一愣,说:“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怎么会有那样的情况?建地铁怎么能死几千人呢?又不是秦始皇修长城。”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面临那样的局面,你会怎么抉择?” “我……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要真是那样,还是不建了吧。” 朱珠又追问:“如果将来你遇到了这个问题,你会放弃建设地铁吗?” “也许会吧!可是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今天太累了,快回去睡吧,明天我们还得继续出发。” “哦。”朱珠点头,回头走几步又转回身问道:“薛总,你说要是一个人为了保住几千人的性命放弃建地铁,甚至阻止建地铁,影响了城市的发展,他算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吧,生命无价。” “那如果他为了阻止建地铁,为了救数千人的性命,要害死建地铁的某个人,那他还算好人吗?” “不知道,但我会理解他。” “那要是不择手段呢?如果被害的那个人是你,你会原谅他吗?” “朱珠,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老问这么无厘头的问题?是不是看了什么书或者听了什么故事?别瞎想了,早点休息吧。” “薛总,其实……唉,有时候我觉得世界挺复杂的。”朱珠像是要说什么,最后还是转移了话题。 薛慕容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不管世界多复杂,我们自己单纯一些就好了,以后,复杂的事你就交给我,你自己只负责高高兴兴过日子。走吧走吧,睡觉,我也睡。” 薛慕容和朱珠回了大帐篷,朱珠似乎有话要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第27章 鞭尸问遗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渊就起来了,来喊薛慕容等人起床上路。彭子能气得哼了一声:“比公鸡还早。” 20分钟后,几个人再次拄杖攀山行进。 可是大海捞针的寻找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难,大半天下来,李渊越来越焦躁,好像马上就会死去,慢慢地神经质的劲头上来了,嘴里嘟囔着:“我快死了,再不找不到瞎龙我就得死了,还有三天,还有三天,还有三天,就三天了……” 越嘟囔越着急,最后苦着脸对着山谷大喊:“瞎龙,瞎龙……救救我……”喊了一会儿又问薛慕容:“老弟,这条路对的吧?你说我们能找到瞎龙,对吗?”那情形如果薛慕容说“找不着”,他立刻能哭出来。 彭子能很瞧不起他,薛慕容搀着朱珠也直皱眉头。 这么说吧,又走了一天,眼看着天又黑了,依然一无所获。李渊渐渐像中了邪一样几乎丧失了理智。他因为劳累走路歪歪斜斜,可嘴里“呜哇”乱叫,有时候还冲着空中大喊,“离我远点儿,离我远点儿”,情形十分诡异。 薛慕容问他看到了什么,他也不说,只惊恐地四下张望,嘟囔说:“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害得朱珠也跟着很紧张,紧紧抓住薛慕容的胳膊。 正这时候,彭子能突然大喊一声:“你们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隔着密林的远处高坡上有点点火光,像是火把的亮光,还围了一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自从步行入山,这还他们第一次看到人。李渊特别亢奋,哇哇大叫:“瞎龙!瞎龙!”大喊着向人群冲过去。 薛慕容和朱珠也来了精神,不管是不是瞎龙,见到人烟总让人心生温暖,于是脚下生力,也往人群赶去。 走出来大概一公里,总算来到人群近处。看这一片区域,山势略高,地势平坦,河流成半圆形绕过村庄,半包围的区域养育着二三十户人家。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百人围在河边一片大空地上,一二十条火把和一二十个手电筒把这一片照得通明。 初看上去,薛慕容还以为他们在搞什么节日庆祝,可很快发现不对劲,那些人以年轻力壮的男性为主,只有少数几个妇女,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而且气氛怪异,甚至可以说寂静得可怕,任何人做任何动作都轻手轻脚,说话也都谨小慎微。仔细倾听,隐约能听到一个妇女哭泣的声音,明明很痛苦,却不敢大声哭出来,压抑得难受。 此时,李渊已经走到了那片空地,像找孩子的家长一样围着人群绕圈、大喊大叫:“瞎龙?神仙?谁是瞎龙神仙……” 大家回头,怒目而视,像要把他吃掉。薛慕容连忙让彭子能过去,赶快把李渊拉到一旁。 薛慕容走近了才看到发生了什么事。人群围着四个人,两个是淹死的人,躺在地上,一长一短,都用白布盖了身子。还有一人盘腿打坐在两具尸体的中间,一手拉着一个人的手,口中念念有词。那人背对着薛慕容他们,用黑布罩了全身上下,只露出两只手,还戴着黑色的手套。 再就是一个妇女,年约三四十岁的样子,哭得昏昏沉沉,面容苍白。 显然那个黑衣罩身的人是全场的焦点,大家都在屏气凝神望着他,唯恐有所惊扰。 过了很久,那人点点头,将两具尸身的手放下,周围的人也都跟着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候,那人向旁边半回头,薛慕容这才看到,他竟然还戴了一副大墨镜,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大半夜的戴眼镜,难道眼睛有毛病?是个瞎子?还有他手上戴着手套,是不是生六指,带着手套遮丑?难道他就是六爪瞎龙? 薛慕容强压着好奇心,静静观察眼前的一切。 不等那人说话,一个矮胖的中年人立刻举着火把蹲下来,把耳朵竖了过去。两人耳语了几句,矮胖中年人频频点头,然后走到哭泣的妇女身边,蹲下来说:“别难过了,你男人和你孩子的遗言都问下来了,等会老夫子就会告诉你。但是老夫子说,你丈夫和你儿子年纪轻轻就淹死了,都憋着怨气,要‘鞭尸’,也就是用鞭子抽打他们,逼他们哭出来,以后村里才能安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还有,不管等会遇到什么事情,你不能哭,你要哭了,泪水滴在他们身上或者被他们听到哭声,他们就会舍不得离开,难以进入轮回,对你、对他们、对大家都不好。” 矮胖男人说完站起来,冲着大家高声说道:“村里的老少爷们听了,老夫子说了,老费和他儿子淹死,有怨气,必须拿鞭子打他们,让他们哭出声,把怨气出了才行。在场的老少爷们都把火把举得高高的,谁也不许说话,谁也不许走动,让老费和他儿子走得放心,以后保佑村里代代平安,听到没有?” 矮胖男人很有威望,他这么一喊,众人齐声响应,“呼啦啦”把火把都高举了起来。 这时候,就见那黑衣罩身的老夫子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根长长的七彩鞭子,都是用花花绿绿的布条编起来的。又掏出两张黄纸,将黄纸点着,在鞭子上燎了一遍。 黄纸烧尽,他将灰烬托在手中吐了口唾沫,然后把两张白布掀开,在两人的额头上各拍了一下。 借着火光,只见那两人身体浮肿,脸色青肿,极为吓人。朱珠不敢看,将头埋在薛慕容肩膀上。 这时候,老夫子将鞭子高高举起,围着两人转了七圈,嘴里呜呜囔囔不知道念些什么,突然“啪”一声响,一鞭子抽在那大人的身上,又一鞭子抽在那小孩子的身上,可是都没什么反应。然后在举起来,“啪啪”又是两鞭子,依然都没什么反应。 老夫子煞是奇怪,后退一步,掐着手指算了算,突然转身“瞪着”薛慕容和李渊。说“瞪”并不合适,他带着墨镜,看不到眼睛,可那表情分明很凶,“瞪”得薛慕容心里发慌。 老夫子冲薛慕容和李渊走过来,伸手往后一挥,请他们俩后退三步。薛慕容不敢违逆,与李渊后退三步,静静观望。 老夫子这才又回到两具尸体旁,再次高高举起鞭子,“啪啪”两鞭子下去,就听两具尸体突然像夜猫子一样,“啊——”一声凄厉大叫,惊得树林里群鸟乱飞。再看他们的身子,像被打疼了,一下子弯曲成了“u”型。吓得人群“嗡”一声,火把掉了好几支,好几个人吓得坐在了地上。 老夫子不管不问,“啪啪”接连抽打,两具尸体连声尖叫,十余鞭子下去,再看两具尸体,眼睛里流出了红色的液体,再不动了…… 第28章 要拿到三件东西 老夫子鞭尸,打得一大一小两具尸体眼睛里血泪直流。薛慕容看得惊心动魄,朱珠更是浑身颤抖,倒是彭子能胆子极大,异常兴奋,在那直搓手,要是老夫子一招呼,他都想过去抽两鞭子。 老夫子停了手,重新拿白布将两具尸体盖起来,然后盘腿坐在两具尸体中间,先拉住那大人的手,嘴里咕咕哝哝不知道说些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老夫子点点头,回头招呼矮胖的男人和那哭泣的妇女,矮胖男人搀起妇女来到老夫子身边。老夫子小声跟两人交代一番,矮胖男人和妇女立刻就傻了。矮胖男人立刻冲着围观的人宣布:“老夫子说老费有遗言,说他们家老柿子树底下埋了一个罐子,装着2万块钱,是他留给他家女人的,去几个人,去刨出来。” 大家听了将信将疑,心说这死人还会说话?可是又不敢不信,连忙去了几个人,不大一会儿果真抱了一个罐子回来。打开罐子,真有2万块,众人都一阵惊呼。 一看到这钱,那妇女更加难受,“哇”一声大哭起来。矮胖男人连忙安慰:“老费家里的,老夫子说这儿不能哭,忍着点儿。老夫子还要问你儿子的遗言。” 妇女捂着嘴强忍着不敢再哭。 老夫子又拿起那孩子的手,好一会儿,点点头,冲矮胖男人耳语几句。矮胖男人马上转述:“老费家里的,你儿子说他还有一身衣服,过年买的,都没舍得穿过,你回家取来给他换上吧。” 妇女又忍不住了,哭着说,“确实有一件新衣服没舍得穿过……”随即起身在旁人的搀扶下,踉跄着回家去取新衣服。不大一会儿取了来,找人把孩子的衣服换上。 此时,老夫子起身,分开人群来到河边,冲着流水拜了三拜,然后用河水湿了手,将水弹在两人身上,告诉矮胖男人:“好了,可以办理后事了。” 矮胖男人高声道谢,从兜里掏出一个红纸包,应该是事先准备好的钱,纸包上写着数字1299. 老夫子摇摇头,打开纸包,从里面掏出一张1块钱的纸币,然后背手离去。走了几步,往薛慕容的方向看了看。薛慕容带连忙跟过去,他觉得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六爪瞎龙。 可是老夫子突然跑了起来,像是很怕见到他们。薛慕容一看,怎么跑了?起身就追。就数李渊跑得最快,追出一里多地,终于追上了,李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扑通”跪那就磕头,颠三倒四地说:“瞎龙神仙,你一定是瞎龙神仙,救命啊,救命啊。” 薛慕容也赶到了,很谦恭地问道:“老先生,您是六爪瞎龙老神仙吗?我们从虹城来,特意求您帮忙的。” “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六爪瞎龙,你身上的阴阳咒我解不了,你惹上身的东西我惹不起。至于他,谁也救不了。对不起……”老夫子说完,想夺路离开,却被李渊死死抱住了腿。 老夫子不承认他是六爪瞎龙,薛慕容不以为然。刚才鞭尸问遗言的过程他都看在了眼里,知道他能通阴阳。而且,他一眼看出自己中了阴阳咒,能有这样的本事,即便他不是六爪瞎龙,也是个世外高人。 薛慕容说:“老先生,既然你能看出我中了阴阳咒,也能一眼断定李渊老先生无药可治,正说明您修行深厚,请您无论如何救救我们。哪怕我们没有福气,得不到您的治疗,您也帮我们看看还有没有救。如果无药可救,无人可医,我们也没有必要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找他了。” 彭子能也过来说好话:“老先生,你行行好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吗?我们薛总一辈子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人的事,现在又在帮助虹城做地铁规划,等地铁建成也是功德无量的好事,他这么年纪轻轻就没了,多可惜啊……” 李渊唯恐漏了自己:“我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以后我也一定补路修桥,积德行善……” “什么?你没做过亏心事?你做得亏心事还少吗?你是挖坟掘墓的吧?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你前后害过……等我算算……” 老夫子掐着手指头一算,说:“你手上至少有两条人命债没还,还有一个人被你害得生不如死,竟然还腆着脸说没做过亏心事。实话告诉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假,可谁要救了你,阴间地府也得留个助纣为孽的案底。你还是哪里风水好就到哪里待着去,等死了也给后代留点好处。” 再看李渊,面如土色,跪也跪不直了,抱腿也抱不紧了。 彭子能并不理会,问老夫子:“按你的意思,他李渊罪有应得,可我们薛总呢?你要见死不救的话,在阴间地府也得记上一笔账。” 老夫子摇摇头,叹口气,将罩在头顶的黑衣扒掉,将墨镜和手套也摘了。只见老夫子并不算太老,五六十岁的样子,慈眉善目,不盲不瞎;双手也都只有五指。 老夫子对薛慕容说:“不是我不救,你看看,我不是六爪瞎龙。刚才在河边鞭尸,尸不能言,我就知道人群中有问题。果然看到你和他,主要是你。实话实说,你身上除了有阴阳咒,还有一黑一白两种力量,一种要夺了你的性命,一种在保护你。黑暗力量我惹不起,保护力量我也帮不上忙,你还得继续寻找六爪瞎龙。我只是一个在阴阳缝隙里救人、捞人的小角色,超度超度亡灵而已,你也看到了,我做事的时候还得穿上黑袍、戴上墨镜和手套,自我保护……” 老夫子的话言辞恳切,薛慕容等人顿感失望。薛慕容问道:“既然如此,能不能帮我们看看,要找瞎龙神仙该往哪个方向寻找?不瞒您说,我们比没头的苍蝇好不到哪儿去。” “那么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蒙的。如果实在要说有什么凭据的话,那就是风水。我觉得在这座大山之中,沿着这条河走,一定能找到风水最好的地方。既然瞎龙神仙长期居住在这座深山之中,而且听说他长期挖地穴居,我们冒昧推测,他一定会选择一处风水最好的地方。老先生,你说我们顺着这个思路能找到瞎龙大师吗?” 老夫子点点头:“也许你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可是……”老夫子掐着手指头突然皱起了眉头,好一会儿才说:“天意啊天意!” 彭子能很不乐意:“什么天意?既然您能看破天意,你就把话说明了,别整得高深莫测跟佛祖耍猴子似的。你就说怎么办不就行了?” “我能给你们的建议只有一句话,继续往前走,集齐三件东西,无头鸟鸟头上的一根翎毛,无头狗狗头上的一根狗毛,以及反穿寿衣上的一个纽扣。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你们赶快出发吧。” 几句话把薛慕容他们说糊涂了:无头鸟鸟头上的翎毛、无头狗狗头上的狗毛、反穿寿衣上的一个纽扣,这些东西都上哪找去?而且,不是自相矛盾吗? 老夫子说完戴上了手套、墨镜,又罩上了黑袍,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再问什么,他也闭口不言,再不说话了。 只有李渊,神情恍惚起来,一只手弯曲着,望空乱抓,嘴里呜呜囊囊:“我快死了,还有三天,还有三天……” 第29章 无头鸟 老夫子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建议,然后整衣飘然而去,几个人听得稀里糊涂。 已是深夜,薛慕容等人都已劳乏至极,就地搭起帐篷睡觉。李渊精神更加恍惚,还是薛慕容和彭子能帮他搭起的帐篷。 睡到半夜里,就听李渊在帐篷里惊声尖叫,把几个人全都吵醒了。薛慕容连忙起来,看他挤在帐篷的一角,双眼望着帐篷的另一个角,眼角几乎瞪裂,一只手在空中乱抓:“不要杀我,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那抓手的动作像极了李世民去世时的样子,异常恐怖。 薛慕容心生怜悯,就把他搀进了大帐篷里。可他依然大喊大叫,望空指着说鬼魂跟来了,搅得几个人都不能睡。就这样一直闹到凌晨三四点才安生下来,慢慢睡着了。 薛慕容被折腾得够呛,此时两条胳膊像针扎一样,疼得薛慕容满头大汗。朱珠心疼他,拿来手电筒一照,黑色已经快到了肩膀,看着异常恐怖。朱珠就又咬着嘴唇说都是她不好。 好容易捱到天光放亮,疼痛这才减轻了不少。 几个人再次登程,李渊精神也好了些。他依然对六爪瞎龙保留一丝幻想,认定只要能见到瞎龙,就能救命,寻找瞎龙更加卖力,拿着罗盘带头走在前面。 现在有了新的目标,要找无头鸟、无头狗和反穿的寿衣。不过听上去这目标极不靠谱,也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 彭子能和朱珠两人眼睛直往地上瞅,在他们看来,无头鸟一定是只死鸟,也许被砍了头,只要找到它的头,拔下一根羽毛就行了,是不是这么理解,谁也说不清楚。 日近中午,太阳突然失去光泽,密林之中迷雾丛生,包围了他们,几个人瞬间全迷失了方向,彼此也看不到对方。薛慕容只听到朱珠大声喊他,声音里透着害怕:“薛总……薛总?”而后听到李渊的尖叫声:“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这一切来得毫无征兆,神秘而又令人恐惧。可没想到,迷雾来得快消失得更快,瞬间恢复如初。几个人拢拢目光,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不免齐声惊叹:“哇——” 眼前竟然毫无来由地出现了一个无限绚丽的火红世界,整座丛林一片火红,树叶是红色的,草丛是红色的,一人高的大蘑菇一丛一丛的,也都是红色的。满地的花朵倒是以绿色为主。草丛里不断蹿出来各种小动物,红色的羚羊绿色的羊角,红色的兔子绿色的眼睛,树枝上站满了绿色长尾的大鸟,像传说中的凤凰。总之,各种逆转的奇怪世界。 几个人大为惊异,像在梦中一样。李渊又犯昏了,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嘟嘟囔囔说:“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边说边仰着头四下张望,不料前面就是一个山坡,他脚下踩到一块活动的大石头险些滑下去。可大石头被踩动了,轰隆隆滚下山坡,撞断了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喀嚓”一声巨响,惊得原本安静的山林瞬间鸟飞兽奔,咕嘎乱叫。尤其那些大鸟,站在树枝上翅膀扎成一团不显大,扇开了翅膀遮天蔽日,瞬间绿色的大鸟嘎嘎大叫着覆盖了红色山林,“扑啦啦”拉下一堆堆鸟屎,打在红树叶上像下雨一般。 “薛总,你看到了什么?有没有看到红树林和绿色的大鸟?我在梦中吗?”朱珠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薛慕容何尝不是如此?刚才明明还在丛林中,突然之间一团迷雾将他们招至这囧异的世界,到底是世界在变化,还是梦境改变了世界? “我也看到了,红色的树林,红色的大蘑菇,绿色的大鸟,绿色的花,颜色颠倒的世界。” 最兴奋的要数彭子能,他在丛林中奔跑,像野人一样呼号乱叫,撵得红色的兔子、白色的松鼠等等到处乱窜,跑远了又远远站着瞅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彭子能跑了一阵,突然大喊:“快来,快到这里来。” 原来,他已沿着一条山道爬上了一个高高的山坡。几个人连忙赶过去,站在山坡上一看,天哪,又是另一番叹为观止的景象。 这一带地势本就极高,此时站在山坡上便能俯瞰山林。极目之处,只见红木如海,四下望不到边,绿色的大鸟在红树林之上盘旋,展开的翅膀至少三四米长,几个人甚至担心大鸟会发现他们,若被发现,一个人最多够一只鸟吃。 进入这般梦境一样的地方,薛慕容陡然迷失了自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该去做什么,只停留在震惊的喟叹中。 突然之间,远处传来一声震颤山林的吼声,是大型野兽在叫,像虎啸又像狗叫。紧接着,就见正北方红树林成片成片被撞倒,发出“咔嚓嚓”的巨响,那情景像是一匹巨兽在成熟的高粱地里狂奔、撒欢儿,把高粱压得狼藉不堪。 巨兽向着山坡狂奔而来,很快已距离山坡近在咫尺,山风中裹挟着腥臭。天上和树上的群鸟受到惊吓,转眼间叫成一片,像发疯一般,纷纷振翅南飞,一时间遮天蔽日,从薛慕容等人的头顶飞过。 巨兽更近了,吼啸山林的声音像打雷一样,这时候,红树林中又飞出一只大鸟,可那鸟像受了伤,叫声凄厉而哀伤。可还没等它飞高,突然呼的一声,一只黑白斑纹的巨兽从红树林中腾空而起,锋利的爪子抓在大鸟的翅膀上,大鸟一个趔趄,虽然没有落入兽嘴,却“扑啦啦”翻滚而下,一头栽到了山坡上,距离薛慕容他们最多三四丈远。 薛慕容他们看得分明,大鸟一身绿,趴在那里像一匹小马,排球般大的鸟头却是红的,红色的巨嘴足足有两尺长,红翎毛、绿眼睛。也许它自知命不长久,眼神里看着薛慕容流淌着哀伤,十分可怜。 这时候,那只巨兽裹挟着山风扑到近前,“吭哧”一口咬住了大鸟的脖子,大鸟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哀号就被巨兽咬掉了头。巨兽将鸟头扔在一边,撕咬着它的身体,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薛慕容等人都看傻了,那巨兽形似斑马,可身形至少是斑马的三倍,看眼睛、看嘴、听声音,它又像是一条变种的黑白斑纹巨狗。 哪儿见过这么大、这么凶恶的东西?几个人站在三四米开外无不张口结舌瑟瑟发抖。 转眼,巨兽已吃掉了大半个身子。薛慕容等人也慢慢反应了过来,想慢慢蹲下来,趁巨兽专心吃鸟悄悄逃走。可朱珠突然拉住薛慕容:“薛总,无头鸟,无头鸟,这就是我们寻找的无头鸟!” 这边一动,巨兽“呜”一声猛然抬起头,一眼看到山坡上站到的四个人,稍稍一愣之后,一弓腰,这就要扑过来…… 第30章 无头狗 巨兽发现薛慕容等人,立即弓腰后坐,亮出獠牙。几个人吓坏了,就算胆子贼大的彭子能见此情景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爬起来就想跑,被薛慕容一把拉住:“不能跑,一跑必死无疑!柴刀呢?” 共有两把柴刀,李渊带着一把,彭子能带着一把。李渊都吓尿了,要不是腿软他早跑了。薛慕容抢过他的柴刀对彭子能说:“子能,我和李渊反正也活不长了,你和朱珠不一样,如果我们有什么不测,不要管我们,带上朱珠能逃多远就逃多远,站到我们身后去。” 薛慕容握了柴刀拉李渊并排站在了前面,要彭子能拉了朱珠站在后面,四个人前后保持一个整体。 朱珠撤着身子,当时就哭了:“薛总,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薛慕容凄然一笑:“别傻了,我拖累了你们,想办法逃掉我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呜——”巨兽龇牙亮齿,前爪扒着地,随时想要扑过来。它太大了,喘口气,腥臭的气息几乎把人熏倒。 薛慕容想尽量对峙,伺机逃跑。怎奈李渊不争气,巨兽一动,他腿一软瘫倒在地,想爬起来,腿不给劲儿,爬了几次也没爬起来。巨兽看有机可乘,一跃而起猛扑李渊。好在薛慕容挥舞柴刀,迎着巨兽猛砍,正砍在巨兽腿上。 巨兽皮糙肉厚毫不在乎,一甩尾巴又扑过来,这下把几个人冲散了。薛慕容大喊一声“你们快跑”,然后独自转身向密林深处就跑,想把巨兽引开。 可哪跑得过巨兽,在巨兽面前,他就像只野兔,虽然躲过几次猛扑,没有被巨兽按在利爪之下,可衣服已被撕成一条一条的,狼狈不堪。 巨兽再次扑过来,眼看着薛慕容就要死于非命,突然听到头顶上群鸟叫成了一片,巨兽一惊,停止追捕,扭头望天,竟然夹了尾巴,对着群鸟“汪汪”叫了两声。 薛慕容愣了,这货那么大,竟然是条狗。 抬头看天,只见鸟群在天空盘旋,这些鸟与先前所见更要大得多,都是绿身、巨嘴、红头。正在这时候,群鸟俯冲而下,直扑斑纹巨狗。巨狗竟然变得像绵羊一样温顺,夹着尾巴想逃,被三只大鸟合力叼起来,头朝下吊在了空中。 三只大鸟直飞冲天,钻入云霄,然后突然松口,巨狗“呜汪”怪叫着摔下来,狠狠地摔在山坡的巨石之上。即使这样,也并没有摔死,它颤颤巍巍站起来,走了两步,一打晃又重重摔在地上,再不动了。 群鸟不再理会它,也不理会薛慕容等人,在上空盘旋一阵,俯冲直下,钻入红树林之中。很快,两头大鸟叼出那具无头死鸟的尸体,叼放在山坡之上,然后数十只大鸟望空长鸣,而后又分头俯冲向红树林中,想是寻找鸟头了。 薛慕容早看得呆了,长这么大谁看过如此惊心动魄的鸟兽搏斗?就算动物世界里也看不到如此奇观。 过了好久他才缓过神来,握着柴刀慢慢靠近巨狗,轻轻点踹了一下,巨狗纹丝不动,像是已经死了。 这时候朱珠从山坡下爬上来,手里握着彭子能的那把柴刀,怯生生指着巨狗说:“薛总,是狗吧?砍了它的头,它不就成了无头狗了?”说完举柴刀就砍。 她下手没准,一刀没砍到脖子却砍到狗头上,万没有想到,巨狗一疼,“呜”一声又缓省过来,一折身子便将朱珠扑倒,张开大嘴就要咬她的脖子。 薛慕容大惊失色,大吼一声,使出了平生的力气,自下而上,挥刀撩砍,一刀下去,竟然将狗头斩去,巨狗死尸栽倒在地,狗头砸在朱珠身上,狗血洒了朱珠满脸满身。 薛慕容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身上、胳膊上,连那块古玉上也都溅满了狗血。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薛慕容突然感觉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炸了起来,古玉和两颗玛瑙一阵乱跳,耳边听到一阵尖利的叫声,叫得薛慕容和朱珠目眩头晕,顿时昏倒在地。 再次醒来,世界又变了:绚丽的红色世界不见了,像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又回到了朗朗的现实世界。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柴刀也干干净净,不见一点血迹。 薛慕容看看四周,身边只剩下朱珠,全身上下清清爽爽,不见了满身狗血。可她的怀里却抱着一个只有拳头大的黑白斑纹小狗头,血液已经凝固。狗毛柔软舒服,没有一点血污。 薛慕容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怎么回事,像是梦境,可又那么现实。 朱珠也醒了来,睁开眼想哭:“薛总,刚才我是在做梦吗?我梦到你砍杀了一条巨狗,救了我。” 薛慕容摇摇头,指了指她怀里的狗头。朱珠这才发现怀里抱着一个小狗头,吓得猛地扔了出去,又立刻想起了无头狗,连忙捡回来,小心拔了一根狗毛。“我记得还有一只鸟头,可惜没有拔一根翎毛。” “你只记得无头鸟,就不记得我彭子能了?……”说话间,彭子能和李渊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捏着一个蒜头大小的红色鸟头。 原来巨狗追赶薛慕容的时候,彭子能保护着朱珠后退,可朱珠死活不干,抢了他手里的柴刀返回头来找薛慕容。彭子能也觉得这么离开不大合适,就去找那只被巨狗咬下的鸟头。正巧看到李渊魂不守舍,像鸵鸟一样趴在地上。李渊一见彭子能像见到亲人一样,从此亦步亦趋,半步不离。 彭子能找到鸟头的时候,大鸟已经叼走了鸟尸,正在空中盘旋,准备再次下来寻找鸟头。彭子能刚捧起鸟头,正思考着如何躲避群鸟,突然感到耳鸣目眩,昏厥过去。 再次醒来,他和李渊也都回到了现实中,手中排球大的鸟头变成了鸡头大小。他也小心拔了一支翎毛,然后与薛慕容和朱珠汇合。 看看时间,整整12点。彭子能奇怪了,问薛慕容:“薛总,我记得我们进入红色世界前我看了表,正好12点,怎么现在还是12点?” “是吗?啊——”朱珠掏出手机看时间,惊叫一声,“薛总,看看日期,怎么好像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了?” “是吗?”薛慕容连忙抬腕看表,可不是吗?还以为进入红树林就那么一会儿,可没想到竟然已经过了一天。 朱珠一下子很紧张:“薛总,那是不是说,你和李渊的时间又少了一天?” 薛慕容点点头:“看来是这样的。” “一天?对了……”没想到李渊一听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 “什么想起来了?” “老弟,我们找瞎龙有希望了!如果我没猜错,刚才一定是瞎龙布的阵。以前我们盗墓,进入墓室之前,总要提前用狗血或鸡血驱邪,祭祀24小时,然后才进墓室。你们想想刚才的场景,有巨凤巨犬,它们的血必定比一般的鸡血狗血更驱邪。所以我推断,刚才一定是瞎龙神仙布下的驱邪大阵。这样,不管谁要找他,他都能先把这个人身上不干不净的东西清理掉。这样的大阵我以前在古书上看过,没想到今天体验到了……” 他这么一提,薛慕容也隐约想起来,他也曾听到过类似的说法。这么看来,不管最终能不能找到瞎龙,方向一定是选对了。 想到这里,薛慕容心生力量,带着几个人继续往前赶路…… 第31章 反穿寿衣 也许李渊说得对,那火红的绚丽世界可能真是驱邪大阵,走了一遭,身上的鬼魅污秽都没了。证据之一是,李渊自此清醒了许多,薛慕容的两条胳膊也不那么疼了,脱下衣服看看,黑色维持在肩头附近,并没有继续侵蚀。 此时他们心中只有一个目标,找到瞎龙。已经获得了无头鸟鸟头上的翎毛和无头狗狗头上的狗毛,按照神秘的老夫子所说,要想找到瞎龙,还得拿到一枚反穿寿衣上的纽扣。 这第三样东西一听就让人不舒服。要有反穿寿衣,肯定得有死人,只有穿在死人身上的衣服才能称为寿衣。 彭子能拿李渊开涮,说想拿到纽扣就看你的啦,得挖坟掘墓,要不然到哪儿找寿衣去? 李渊只呵呵笑,并不反驳。倒是薛慕容觉得李渊可怜,冲彭子能递了个眼色,不让他再开玩笑。 又走到日近黄昏,薛慕容想驻扎休息,李渊不肯,说看地势越来越平坦,水流也慢慢变缓,说不定前面会有开阔地,应该再走一段。 薛慕容知道,他只是想尽快找到瞎龙,其实自己同样迫切,只是担心朱珠连天跋山涉水身体吃不消。朱珠比薛慕容心里还着急,主动提出来,就按照李渊的意思,继续往前走。 果然如李渊所说,走到晚上8点的时候,前面地势渐渐开阔,河道向左拐了弯,右侧出现了一条羊肠小道。 薛慕容很奇怪,这个地方人迹罕至,怎么会有一条小道呢?难道前面有村庄有人家? 几个人舍了河道,沿着小路往前走,没想到小路越来越宽,越来越好走,而且不远处出现了一处灯火。 “有人家!”前面开路的李渊突然喊道,“会不是瞎龙住在那里?快去看看。”说着,一马当先,快速向着灯光跑去。 薛慕容、朱珠和彭子能也一阵惊喜。薛慕容并没有奢望瞎龙会住在这里,因为看这一代的风水,不聚风不聚气,平淡无奇,瞎龙绝不会选这么这个地方居住。可纵然不是瞎龙,到前面人家喝杯热水、吃点热饭也是好的。 薛慕容带着两人紧紧跟在李渊的后面。可是越跑越觉得不对劲,越近越觉得前面的灯火诡异。 “等等,子能朱珠,先别去”。他慢慢停下来,拿着手电筒仔细观察。只见越往前走,越靠近灯火,地面越干裂,树木越稀疏、越干枯。 自进山来,一路都是郁郁葱葱、水草丰美,可眼下这块地方太奇怪了,好像前一段还是水乡,转眼进入了戈壁滩。 薛慕容狐疑不定,他想喊李渊,可李渊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朱珠和彭子能也看出了问题,但和薛慕容一样困惑:“薛总,为什么这块地方这么干旱?这到河边也就三五百米的样子,不应该啊。不会又是瞎龙布下的什么大阵吧?” 薛慕容摇摇头,“我也感到很奇怪。” 正疑惑间,从后面上来一个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让一让,让一让,让老汉我过去。” 转眼来到眼前,是一个老头,挑着一副扁担,前后各挑了一桶水。 黑夜挑水本就奇怪,一看打扮更奇怪:带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遮到了鼻子,身上穿着黑衣黑裤黑布鞋。 别看挑着两桶水,老汉走路轻飘飘的。彭子能连忙问那老汉:“大叔,你就住在这一带吗?” “是,前面亮灯的地方就是我家。”老汉说着头也不抬继续往前走。 彭子能紧紧跟着,又问:“那请问这地方怎么这么干旱?” “渴!喝的水多。” “什么?”彭子能听糊涂了,什么渴不渴,跟干旱什么关系? 彭子能还想问,薛慕容一把拉住他:“子能,别问了。” “怎么了薛总?这老头说话颠三倒四的,我再问问他。” “别问了,有点不对劲,你们看看他走过的地方,还有他的衣服。” 手电筒照在他走过的路面,只见地面都是湿的,像下过雨一般。而且那些水并不是水桶里流出来的,像是从老汉的手上、脚上和裤腿中流出来的,走一路,湿一路。 手电筒继续往上,照在老汉的背影上,彭子能和朱珠一看,顿时吓得捂住了嘴。老汉黑色的上衣竟然反穿着,扣子系在后面。是的,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词:反穿寿衣。那么,这个老汉是人还是……鬼? 朱珠和彭子能同时看着薛慕容,薛慕容却想到了李渊。 李渊已经去了亮灯的地方,而老汉说那里正是他的家。李渊会不会有危险? 薛慕容带着两人壮着胆子往前走。渐渐地,灯火近了,已经可以看清面前是三间低矮的瓦房,关着门,灯火不是电灯,而是挂在门前的两个蜡灯笼。 继续向前,见李渊拿着手电筒站在路中间发愣。薛慕容轻轻喊他:“李先生?你看到一个挑水的老汉吗?” 李渊猛一回头,望着薛慕容神色慌张:“看……看到了。” “去哪儿了?” “去了那间房子。可是那座房子……很奇怪!” “怎么奇怪?” “犯风水!你……你看看。” “是吗?”薛慕容一看,可不是吗?这座房子不偏不倚,正骑在道路上,道路就像抬棺扛,房子就像一座棺材,这是典型的‘路抬棺’。谁家盖房子这么盖?房子有问题,阴气太重! 再看看房屋周围,三丈之内寸草不生,滴水不存,地皮裂开的缝隙能下去半只脚,太诡异了。 李渊很担心:“老弟,事大了!‘路抬棺’,里边住的十有八九……不是人!咱们……怎么办?” 朱珠插话说:“能怎么办?是不是人我们都得去看看!你们都看到了,他反穿着衣服,肯定是老夫子要我们找的人,我们不仅要去找他,还要从他衣服上取下一颗纽扣,要不然薛总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朱珠的话薛慕容很感动。 几个人壮着胆子怯生生来到房屋门前。走近了才看清,三间瓦房孤零零的,房门虚掩着,门口挂着俩灯笼,里边也点着油灯,灯光影影绰绰从门缝里透出来。 薛慕容清清嗓子,高声喊道:“老先生?家里有人吗?” 没人应答。薛慕容轻轻推门,两扇门“吱呀”一声开了:闪目一看,我的妈呀,房间里正对门停着一口触目惊心的大黑棺材…… 第32章 旱魃(1) 薛慕容推门,赫然看见房间里停放着一口大黑棺材,瞬间阴风扑面,吹得棺材前点燃的长明灯险些熄灭。开门之前,他就觉得房间诡异,此时看到如此情景更是寒毛直竖。 “老先生?有人吗?”薛慕容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奇怪,人呢?明明看到老汉进来的?”李渊很诧异。三间房屋通着的,一眼看尽,根本没有老汉的影子。墙上挂着扁担,墙角放着两个水桶,桶是空的。可又找不见水缸,不知道老汉挑的水倒在了哪里。 每个人心里都在打鼓,那个反穿寿衣的身影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理智——老汉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薛总,你看。”朱珠突然一把抱住薛慕容的胳膊,示意他看棺材前摆放的诡异照片:是一个老人,反穿着黑色中山装,戴着黑色鸭舌帽,鸭舌帽压得很低。 天哪,这不正是刚才看到的挑水老汉吗?难道老汉是个死人?! 几个人不由得又看那口大棺材,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害怕。突然“啪嗒”一声,棺材前的照片倒了,吓得李渊大叫一声坐在了地上。 李渊突然指着棺材下面大喊:“老弟,看!” 薛慕容蹲下来,这才发现棺材下“哗哗”往下滴水,一摸棺材,全是湿的。 薛慕容吃了一惊,李渊也大惊失色,他们同时想到一个词:旱魃。 …… 旱魃又叫旱僵尸,是传说中能引起旱灾的怪物,是变种的僵尸。旧社会农村认为是死后一百天内的死人由于风水所变。变为旱魃的死人尸体不腐烂,坟上不长草,坟头渗水,旱魃会在夜间挑水。 提起旱魃,薛慕容也有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那还是他是十多岁的时候,在农村老家,记得那一年大旱,鱼米之乡三个月没下一滴雨,大多河道都见了底。 有一次放学回家,看到一群人拿着铁锹、锄头边跑边喊:“闹旱魃了,闹旱魃了,快去打旱魃。”薛慕容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旱魃,好奇心上来了,就也远远的跟在他们后边,想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后来,那群人走到一个乱葬岗上,那里有好多圆鼓鼓的土包坟,在当时没有那么多殡葬限制,谁家人不在了,只要有地,想埋哪就埋哪,乱葬岗相当于一个埋人的公共坟场。薛慕容就看到一群人走到一个新坟边上,老远看到那个坟头上有个黑黝黝的洞。薛慕容当时年纪小,只觉得很奇怪,没想别的,就走过去看,听到大家说什么“果然是旱魃作祟”,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还有一个妇女哭哭啼啼,一个劲儿埋怨:“死就死了,为啥还要来家里闹腾?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这时候一个挑头的老汉指挥大家把新坟挖开,露出了里面的棺材,大家把棺材抬出来的时候就不对劲了。原来棺材是湿的,哗哗滴水,那时候已经有三个多月没下雨了,大夏天的,地上蒸得冒烟,坟坑里也是干的,棺材里怎么能漏出水来呢? 老头让人们把棺材放到一片空地上,在棺材上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符咒,撒了很多黄豆,还嘱咐大家,如果旱魃出来了,就往他身上撒黄豆。嘱咐完以后就让大家离的远一些,在棺材周围生一堆火,然后叫过那个女的,指着棺材底下的一个人头大小的圆洞,对她说:“这里就是你男人进出的通道了,咱们先把他堵住,用火烤它,一会等太阳到头顶了再说。” 说话间,就有年轻人把火堆移到棺材的周围,把棺材底下的那个圆洞用水泥和石头块给堵住了。人们把火生得老大,就看到棺材里流出的水越来越多,一会儿的工夫就流成了一条小溪。 随着火堆的炙烤,那棺材里流出的水慢慢小了,这时就听到人们一阵骚动,有人喊那老头:“大伯,刚才那棺材动了一下。” 老头听到了,转身叫上人,拿着棒子铁钎子什么的,走到棺材前,对大家说:大家用力敲这个棺材盖。说完就带头用铁锨拍起棺材盖子来,那些人就都围了上来,对着棺材盖子“嗵嗵”的一痛乱砸。连拍带砸好一会儿,老头看了看棺材底,又看了看天,太阳很大,便转身高声说:“咱们今天开这口棺材,是为了除害,是积德的事,大家如果有什么顾及的话,一会儿开棺的时候不要靠近好了。” 大家都没有走,各拿着铁锹锄头严阵以待。老头找俩年轻力壮的用粗钢钎子插到棺材的耙钉里,把钉子一个个都撅掉,老头喊了一声:“开棺拉!”大家伙儿吆喝着,用工具顶着棺材盖子,用力的掀了起来。 棺材被打开的一瞬间就见一股白气冲了出来。人们又是一阵忙活,终于把棺材四面的板子也弄掉了。 犹豫实在好奇,薛慕容够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对旱魃记忆终生。就看到在那棺材里面的死尸姿势怪异,整个身体成弯弓形,头往上使劲伸,嘴巴张的大大的,里面往外伸出了俩长长的獠牙。最让人害怕的是那张脸,青绿色的,一脸的白毛,眼睛紧闭着,手上也是长满了白毛,手指甲很长,弯曲打卷。 大家都很害怕,想逃跑,老头气得大骂:“这么多人,怕什么?!”大家这才壮着胆子,准备把尸体弄到了棺材外边,可是死尸突然“呼”地跳起来,可是一跳出棺材,完全暴露在太阳底下,被太阳照得“嗞嗞”冒烟,它一声惨叫,拿长了白毛的手遮太阳,可一双手很快被晒得起了白雾。这时候,有人喊,“撒黄豆,撒黄豆”。人们就把事先准备好的黄豆往旱魃身上砸,他被砸得凄厉怪叫。 很快,旱魃身上头上都腾起了一层白雾,“轰隆”一声摔倒在地。这下老头放心了,叫了起来:“好了,开始化了,大家别碰了,散开点,一会儿化完了就没事了。” 好一会儿,旱魃一点都不动弹了。老头就在火堆旁边点起了黄烧纸,让那个女的跪下磕了几个头,又说了一通话。不大一会儿,就见那尸体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白雾越起越大,伴随着“嗞嗞”的响声,热粥泼雪一样。一会儿的工夫就化成了一滩白忽忽的粉末,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 这事过去了很多年,薛慕容也记了很多年,从小到大做梦梦到无数次。没想到今天竟然再次遇到旱魃作祟,郁闷的是还没办法绕着走,因为要从他身上取一枚纽扣。 李渊比薛慕容还害怕,哆哆嗦嗦问:“会是旱魃吗?会是旱魃吗?” 薛慕容点点头:“那挑水的老汉十有八九就是旱魃,房屋周围寸草不生,滴水不存,地面干裂,是他把水吸走了。” 两个人的对话,朱珠和彭子能听不明白,追问道:“什么是旱魃?” 薛慕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几个人到门外说话。 他们离开房间四五百米,找了一块地势较高的地方,薛慕容这才向朱珠和彭子能介绍旱魃,讲了自己的恐怖经历。还说之所以出来说话,是因为在房间说话那东西能听得到。 朱珠和彭子能都有点发傻,怎么办啊?如果按薛总所说,得用火烧它,或者在太阳底下把它晒化。可是一烧一晒,寿衣也得烧没了,还怎么能他的寿衣上取下一颗纽扣来? 第33章 旱魃(2) 怎样才能从旱魃身上拿下一粒纽扣?为这事几个人犯了难。 彭子能心存侥幸:“是不是我们多想了?说不定不是旱魃,就是一个普通老头死了,正常办丧事。要不然咱们就打开棺材看看,如果老头儿真反穿寿衣,咱就剪一粒纽扣,大不了多烧些纸,全当买他的。” 李渊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哪有正常办丧事家里没人的?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老头都死了,还大晚上的自个儿挑水,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就是旱魃、僵尸。一打开棺材真闹僵尸我们几个全得完蛋,就是被鬼气冲了半条命也没了。” “那你说怎么办?坐等老头自己出来把纽扣送给我们?还有一天多,再拿不到纽扣,我们就没办法找到瞎龙,找不到瞎龙,你和我们薛总也躲不过大难,与其等死,不如拼一把,我倒想看看旱魃有什么了不起的。”彭子能一肚子不服气。 几个人都把目光落在薛慕容的身上,等他拿主意。薛慕容想了想说:“就是拼,也不能晚上拼。晚上阴气最胜,阳气最衰,若真是旱魃,我们毫无胜算。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等到明天正中午阳气最盛的时候才能开棺。我小时候见过旱魃,那时候人们也是在正晌午架上火,连晒带烧,旱魃才化掉的,我们不妨照猫画虎,多捡干柴,大火烧它。” 朱珠反问:“烧了它的话,衣服不都烧了?怎么才能拿到扣子?” “这个我也想了,一旦打开棺材,我们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所以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最好火能从它五脏六腑往外烧,那样烧死它的时候,可能衣服还没有烧坏,才有希望拿到纽扣。” “从里往外烧?那该怎么烧?”几个人都愣了。 薛慕容胸有成竹:“我们要准备几样东西……” …… 第二天,几个人一大早就开始忙,一直忙到日近正南。大太阳火辣辣的,照得树木都卷了叶子。 薛慕容让搭了个简单的灶,把喝水的大茶水缸子拿出来,把长明灯油罐里的油全倒进了茶缸子里,倒了满满一茶缸子,烧滚了。 几个人都不知道薛慕容的用意,薛慕容也并不多加解释,只让大家齐动手,捡了很多的干柴在那儿堆起来备用。 李渊长期挖坟掘墓准备的辟邪的东西,不管有没有用,也全都拿出来,什么狗血袋、鸡血袋、黄豆、铜钱、符咒、罗盘、八卦,也都放在旁边备用。 一切就绪,最后的难题是要把棺材从屋里挪到外面来。这个太难了,棺材太重,又水湿水湿的,就凭他们三四个人根本搬不动。如果不把棺材搬到外面,旱魃躲在屋里不见太阳就能为非作歹,弄不好几个人都会被他整死。 这可怎么办?彭子能抬头看看房顶,房子风水雨淋了很多年,早已破烂不堪,阳光透光破瓦照进房间,像个筛子一样。于是出主意:“把房顶拆了吧,省得打起来,旱魃躲进屋里不出来。” 薛慕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于是几个人爬上房顶,把房瓦下了。 折腾了大半天都一切安好,可等火辣辣的太阳照进房间,打在棺材前的照片上,就听棺材里“咚咚”响了两声,伴随着重重的叹息声,像一个人睡得很香,被人吵醒了。 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尽管是朗朗白日,可每个人心里都揪着,风吹草动都吓得不轻。 已快到中午12点,也就是一天里阳气最盛的时刻。薛慕容招呼几个人,检查一下屋里屋外还有没有任何藏水的地方。 找来找去,都没有,除了棺材水湿,其他地方都干得沾火就着。 检查完毕,要李渊把黄豆撒在棺材上,把符咒也乱七八糟贴在棺材上,然后把铜钱、罗盘、八卦都交给朱珠保管,把狗血袋鸡血袋撕开了,也交给朱珠,嘱咐她,如果旱魃跳出来,把这些东西都往它身上泼,往它身上砸。 朱珠怯怯点头。 薛慕容还不放心,问朱珠:“你带着镜子吗?” “有一面小镜子。” 薛慕容说:“那就好。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们控制不了旱魃,你就把镜子放在额头上,那样,旱魃只能在镜子里看到它自己,就看不到你了,你可以趁机溜走,不要管我们。” “啊?”朱珠当时就不淡定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薛总,我不走,我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别说傻话,就这么定了。” 嘱咐完朱珠又要嘱咐彭子能,彭子能毫不在乎,不等他开口先开玩笑:“薛总,如果有机会与魔鬼对话,我一定排第一个,绝不会浪费机会,你不用为我担心。对了薛总——”彭子能想到那一缸子油,“薛总,这缸子油怎么办,也往旱魃身上泼吗?” 薛慕容摇头:“不是泼,是要它喝。如果旱魃能把这缸子油喝进去,它的五脏六腑就会先烧起来。能不能从里往外烧旱魃,这缸子油很重要。” 此时,那缸子油虽然已经冷却了一些,不那么热得冒泡,可至少还得个七八十度,烫手。 彭子能还是不明白。“道理是不错,可是他怎么会喝呢?它又不是一个小猫小狗,不能捏着它的脖子灌下去……” “是啊,能捏着脖子灌的功夫,早拿到纽扣了”,薛慕容说,“其实我也没把握,只是按常理推断,旱魃一刻也离不了水,等会儿,我们开棺前,把棺材里的水都烤干,烤得一滴水都不剩。旱魃没有水就会受不了,就会出来找水。我们也检查了,周围没有水,只有这缸子油,要是那饥不择食把这缸子油喝进去,咱们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原来如此!希望旱魃能够中招。” 薛慕容把长明灯、照片都拿走了,带着三个人把准备好的柴火堆在棺材周围,又与棺材保持一段距离,然后命令彭子能:“点火,烧!” 第34章 旱魃(3) 薛慕容架火烧旱魃。火势烧起来,棺材周围的水泥地面被烧得滚烫,棺材里滴出来的水滴在上面“嗞”一声就全蒸发了。 棺材里继续传出奇怪的声音,还像刚才听到的一样,重重的叹息:“呜嗯——” 彭子能一边加柴一边纳闷:“是不是活人晚上睡觉鬼白天睡觉?这旱魃鬼睡得也真他妈够死的,棺材床都快烧着了,他还睡!” 大概20分钟,棺材板也开始由湿变干,“呜嗯——”之声更重,伴随着“咚咚咚”敲打木板的声音。彭子能心惊胆战,李渊和朱珠也都大惊失色,李渊手里握着柴刀严阵以待,一个劲儿干咽吐沫。朱珠拿着鸡血狗血,手直抖,好几次都想把鸡血狗血泼出去。 火继续烧,棺木被烤得“咔吧吧”直响,已经完全干透了。棺材里那东西很难受,不再“呜嗯”叹息,取而代之的是连番凄厉尖叫,声音摄人心魄,棺材也跟着在地上直动,“咣当当,咣当当”,彭子能握紧了柴刀围着棺材直转圈子,以防旱魃突然跳出来。 薛慕容看看时间,将进中午1点,抬头望天,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竟然飘过一大片乌云,即将遮住太阳。薛慕容的心揪了起来:若关键时刻下一场雨,旱魃一见水,计划全将完蛋,难道注定要死在旱魃的手里? 正在揪心,就听朱珠惊惧大喊:“呀!出来了!” 就见棺材突然像船一样左右剧烈咣当,像要随时翻倒。彭子能眼睛瞪得贼大,还有点奇怪:“它要干嘛?它怎么不直接把棺材盖子踹开蹦出来?” 李渊握着柴刀身子直抖:“可……可能它搞不明白外面的情况,不敢轻易跳出来,怕火。老……老弟,你说呢?” 不管什么事他都想在薛慕容这里寻求认同,薛慕容认同了,他的心里也就有底了。 薛慕容额头正冒汗,看看天,乌云已经夺去了太阳的光芒,太阳变得惨白。太阳是对付旱魃的致命武器,太阳被遮了,旱魃就难对付多了。可是眼下这光景骑虎难下,只能进,不能退,慢说太阳没了,就算真的下雨,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它拼了。 “咣当——”棺材突然滚翻在地,棺材盖“喀嚓”一声,被那东西踹飞出去四五米远,几个人大惊失色。薛慕容彭子能和李渊“呼”地全退到了很远的地方,死死盯着翻倒的棺材。朱珠被吓傻了,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尖叫,吓得忘了跑…… 棺材一翻滚,正巧压在柴火堆旁边,只见从棺材里伸出一只长满绿毛的爪子,手指甲得有三寸长,一搭棺材沿儿,被火烧到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又缩了回去。如此试了好几次,突然像一只野兽一样“呼”地蹿到屋子的角落里。 果然是嗜水僵尸——旱魃。不过它的动作十分迅捷,和电影里看到的僵尸完全不同,跟薛慕容记忆中旱魃笨拙的样子也不一样。或许小时候见过的旱魃还只是小旱魃,道行不深,这一个已经成妖成魔了。 旱魃一转身,薛慕容、彭子能、李渊都看到了它令人惊悚的“长相”,天哪,太吓人了。 它穿着人的衣服,黑色的上衣,顶着鸭舌帽,只露出下半张脸。虽然可以像人一样直立,但说它是个人已经不合适了。那张脸已经完全变形、兽化,皮肤像癞蛤蟆一样疙里疙瘩,一张大嘴里“嗞”出俩大獠牙,一喘气发出像狮子一样的声音,“呜嗯……” 它声音中带着仇恨,一出来就到处寻找什么东西。可是满屋子都是火,他很怕火,像狼一样对着火嗷嗷大叫。隔着大火,它看到另一侧墙角的两个水桶,“噌”一声蹿过去,像猴子一样蹲下来,爪子一扒拉水桶,水桶里没有水,扒房子时落下的泥土倒有半桶。它很失望,蹲在地上,四处踅摸。可是角角落落,一滴水也没有。 朱珠此时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她双手捂着耳朵,紧闭着眼睛,还在大声尖叫。旱魃一眼瞅见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狼一样弓起身子。 此时它看看天,天上乌云遮了太阳;又看看朱珠,朱珠根本没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突然,旱魃“噌”地蹿过去,直扑朱珠…… 从旱魃蹿出棺材找水到它扑向朱珠,前后也就十几秒的时间,薛慕容他们都吓呆了。此时看到旱魃扑向朱珠,薛慕容第一个反应过来,可想过去营救已经来不及了。没办法,他冲着朱珠大喊:“朱珠!狗血!泼它!” “啊?泼它?”朱珠一睁眼,妈呀,旱魃已在眼前。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东西,下意识把手里的狗血、鸡血袋子扔了出去,正砸在旱魃身上,狗血鸡血洒了它一身。 旱魃就像被泼了硫酸一样,身上沾了狗血鸡血的地方“烧”得“滋啦啦”直响,疼得它“嗷嗷”怪叫,原地直打转。 趁这机会,薛慕容三步并作两步,拉起朱珠就跑,旱魃“嗷”一声,伏身四肢着地,像狼一样紧追。只一蹿就蹿到了两个人的前面,直立身子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大张开绿森森的爪子和恶臭的嘴巴…… 薛慕容心凉了半截,心说完了,人生活到36岁,到此结束。只可惜了朱珠,才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是自己拖累了她。想到这儿,心里一酸,一下子将珠珠抱在怀里转了半圈,让自己背对着旱魃,这样,就算被旱魃吃了,也是先吃他薛慕容。 薛慕容眼睛一闭,等死。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没动静。薛慕容很诧异,睁开眼睛,朱珠也刚睁开眼睛,正疑惑地望着她,她也奇怪,旱魃为什么没朝他们下手? 扒着薛慕容的肩膀够头看,竟然不见了旱魃。“薛总,旱魃没了?啊——在那边,热油!” “什么?”薛慕容回头看,可不是吗?旱魃早不在他们身后。原来,就在它要撕咬薛慕容和朱珠的时候,偏偏一眼看到了茶水缸子里滚烫的热油,还真把它当成了水。 它嗜水远甚于嗜杀,看到满满一缸子“水”,嗓子眼里“呜嗯”一声,透着无尽的渴望,竟然放了薛慕容两人,“噌”一声蹿过去,四肢着地,像狗一样,不顾一切伸脖子就“喝”,“咕噜”一口,半缸子热油就下了肚…… 第35章 玉碎 嗜水僵尸旱魃把热油当成了水,“咕噜”一口喝了半缸子。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要有的话,旱魃会买它三吨。 热油下肚,旱魃瞬间揪心抓狂,伸长了脖子凄厉长叫,两只绿爪子在脖子里、前胸、肚子上疯狂抓挠,似乎想要把胸膛扒开,把喝下去的热油掏出来。“刺啦刺啦”,瞬间把反穿的寿衣抓得稀烂,像一块破布一样,只有一条袖子还挂在他的身体上。 “嘭”,旱魃一爪子下去,撕裂了胸膛和肚子,五脏六腑和黑乌乌的臭水瞬间流了一地,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像尸体三伏天爆晒十天的味道,熏得人灵魂出窍。 就算抓开了肚子也没用,那种痛楚毫无缓解。薛慕容趁机到火堆里捡了一根熊熊燃烧的木柴,像投标枪一样朝旱魃投射过去,正插进旱魃撕开的肚子里,“轰——”,五脏六腑全着了。 旱魃嗷嗷怪叫着,惊得山谷里鸟兽齐鸣。 事到如今,旱魃知道自己“命”不长久,裹挟着火团,不顾一切扑向薛慕容和朱珠,薛慕容吓坏了,劈手夺过朱珠身上的黄豆、八卦、铜钱等东西,照着旱魃就砸。只要砸在它身上,就会瞬间起火、燃烧,旱魃就像被烙铁烫了一样,疯狂嘶吼。 可是它的动作依旧迅捷,一扑便将薛慕容扑倒在地,燃烧的爪子扼住了薛慕容的喉咙。漫天的恶臭、熊熊大火将薛慕容紧紧包围,脖子也快被它掐断了。照这么下去,不出5秒,薛慕容就得死去。 那一瞬间,薛慕容第六次看到“死神”,他黑袍罩身,凶光毕露,大嘴狞笑着,做一个六的手势。 六,多么吉利的数字,此时却成为终结自己生命的数字。薛慕容眼睛一闭,等待命运的句号。 彭子能和朱珠都疯了,顾不上许多,扑过来全力营救。彭子能拽了旱魃的衣服直往后拖,将寿衣拽掉了旱魃也纹丝不动。 朱珠劈手夺过来李渊手里的柴刀,疯子一样,自下而上,撩砍旱魃的脖子,“咔”一刀,脖子砍断一半,黑水崩流,可旱魃并没有死,不顾一切掐着薛慕容的脖子。 薛慕容已经翻了白眼,看到满天星光,看到死神的样子已不再恐怖,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像是即将团聚的朋友。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薛慕容胸前的古玉闪烁不停,闪啊闪,闪啊闪,突然大放光芒,一股光柱直冲云霄,竟将乌云射出一个大洞,热辣的太阳光从洞中直射下来,像激光一样照在旱魃和薛慕容的身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旱魃扭着半拉断脖子望望太阳,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顿时从头到脚,白雾蒸腾,从头开始化,一直化到掐住薛慕容脖子的爪子。像一根燃尽香烟一样,最后化成一堆香灰,一碰,“香灰”散了。 再看薛慕容,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薛总?薛总?……薛慕容?……”朱珠扑上去死命将薛慕容从“烟灰”里拖到一边儿,连喊带叫,千呼万唤,毫无反应。朱珠哭了,反复念叨,“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薛慕容,你给我起来,起来!”“啪啪”照薛慕容脸上抽打,热泪滚落在薛慕容的脸上。 彭子能也扑过来,扶薛慕容盘腿坐起来,扑打前心,捶打后背:“薛总,薛总!醒醒,醒醒!” 足足有三分钟,薛慕容嗓子眼里“呴喽”一声,猛然醒转。朱珠惊喜异常,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 缓了十多分钟薛慕容才慢慢恢复正常,可是这时候的薛慕容跟之前的薛慕容已经完全不同,这么热的天,大太阳晒着,浑身发冷,直哆嗦。这种阴冷的感觉就像当初被噩梦惊醒时一样,阴冷、无助、难受,就像周围被鬼魅包围。自从得到那块古玉以后,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而且两条胳膊从手到肩膀疼得像针扎一样。 朱珠慌了,以为他是被旱魃吓的:“薛总,你不舒服吗?” 薛慕容摇摇头:“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可能已经发生了。” 薛慕容担心什么?那块玉。 刚才昏迷前,他看到最后的画面是古玉发出耀眼的光芒,直冲九霄。按照经验,这是这块古玉又一次救了他,而每救他一次,玉坠的精气就损耗三分。此时浑身阴冷,可能古玉已经废了。 薛慕容从脖子里掏出玉坠,可不是吗?原本羊脂一般温润的古玉,现在看上去黄中带白,摸上去粗糙不堪,最致命的是,古玉中间出现一道裂纹,已然玉碎。 把这块玉托在手里,薛慕容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自从神秘女子赠送古玉以来,它就成了护身符,靠耗费精力替自己消灾挡难,屡次三番救命不死,刚才要不是它冲开乌云,早被旱魃掐死了。自己的命保住了,古玉却废了…… 老中医谭去病说,古玉能保自己七日不死,今天正好是第七天,到今天晚上12点,若还找不到六爪瞎龙,这条命就算交待了。如果古玉也是一条生命,希望死后能再与它重逢。 想到这里,悲从中来。 这时候天空“咔嚓”一个炸雷,乌云翻滚,黑压压遮掩了天空,响晴白日瞬间变成了黑夜一般。 薛慕容的两条胳膊顿时疼得抬不起来了,脱掉上衣一看,两条胳膊上的黑色全都漫过了肩头,向肩胛和前胸逼近。如果黑色攻心,性命堪忧。 偏偏这时候,李渊大叫一声瘫倒在地,连滚带爬往后退,退着退着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回头看一眼,又张皇失措往旁边闪,嘴里咕咕哝哝大嚷:“别碰我!你们别碰我,我对不起你们……世民,我是你叔叔,你帮帮我……” 那情景诡异极了,像是被一群鬼魅围困了,逃无可逃。最后他双手抱头像个鸵鸟一样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恐怖地大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很像李世民中邪以后的样子。薛慕容心里“咯噔”一下,老夫子曾说,李渊必死无疑,难道真的会应验? 薛慕容和李渊都出事了,朱珠和彭子能更慌了。朱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跑过去把旱魃的寿衣捡起来。那件衣服早就破烂不堪,好在还有两颗纽扣,连忙揪下来一个,把它跟那鸟翎、狗毛放在一起,托在手中。 老夫子说过,集齐三样东西才有可能找到瞎龙,可是东西都有了,怎么找到瞎龙呢? 朱珠正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忽然一阵大风卷着风沙吹来,“呼——”竟然一下子将翎毛、狗毛和纽扣全都吹上了天。朱珠痛叫一声,险些昏倒。 第36章 风水田园 一阵遮天蔽日的怪风卷着泥沙将朱珠手里的鸟翎、狗毛和纽扣吹跑了。 “呀!”这下朱珠慌了,好容易找到这三样东西要是再被自己弄丢了,那岂不是坏了大事,怎么对得起薛慕容? 朱珠在风沙里狂奔,想找回那三样东西,可哪里能找得到?漫天风沙吹的眼睛都睁不开。别说是纽扣、翎毛、狗毛这么细小的东西,就算一头牛一只羊被风沙卷走也找不回来了。 可是风来得快,走得更快,转瞬之间,风停了,朱珠揉揉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一切。我的妈呀,只是刮了一阵风,怎么吹翻天了?眼前的世界……又变了。 破烂的房子没了,架起干柴燃烧的大火没了。原本干裂的土地上寸草不生,可现在看,太美了,莺歌燕舞,鸟语花香。上帝似乎把所有绚丽的颜色都撒在了这片山谷,打造出好一派风光秀美的田园。 这山势像一块盆地,眼前一座弧形的青山呈怀抱之势,山脚下是一片江南风格的水墨庄园,两排房子灰瓦白墙。庄园旁边一大片清澈的湖水,水中雨燕滑翔,鱼虾跳跃。 而脚下,她自己正处在一片花海的世界,五颜六色的小花从来没见过,任何地方也没见过这么多的花,这么缤纷绚丽的颜色,也从来没有过这种痴心、留恋的感觉。 朱珠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伸展了胳膊,想融入这片至美天地。她想:要是自己能有这么一片庄园,嫁个称心如意的丈夫,生几个小宝宝,人生百年享田园之乐那该多好?再也不用想那些埋在心里、跟谁也不敢说的事情。 与此同时,薛慕容、彭子能和李渊也被怪风裹挟到这片无限风光之中。跟朱珠一样,他们也都呆了,薛慕容的胳膊不疼了,李渊眼前不见了纠缠的鬼魅,彭子能收敛了一肚子的不服气,愣壳壳地也想融入这片山水田园之中。 薛慕容沉浸其中,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是不是幻觉?到底现在所见是真的,还是刚才与旱魃争斗的情景是真的? 摸出胸前吊挂的古玉看看,古玉惨白,裂痕分明,看来确实经历了与旱魃的一场大战。那现在所见是虚幻的了?还是我已经死了,上了天堂?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地方? 好久好久,薛慕容突然醒悟过来,看看眼前这片盆地的风水,一看之下,惊喜异常:“天哪,这必定是我们寻找的风水宝地!” 只见山如卧龙,怀抱庄园;河流穿过,在这里聚了一片湖泊,阴阳相济、王气十足。总之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的风水宝地。不用说,六爪瞎龙一定居住在这里。 薛慕容的惊叹之声,唤醒了沉醉其间的几个人。是啊,我们不就在找这片大山之中风水最好的地方吗?找到这个地方不就有可能找到瞎龙了吗? “可是……”朱珠突然想起翎毛、狗毛和纽扣已经被风沙吹走了,顿时无限揪心自责,委屈地哭了。 薛慕容问她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哭? 朱珠就把怪风吹走翎毛的事情说了:“薛总,刚才那真大风把翎毛狗毛和纽扣都吹走了,我又害了你……” 薛慕容一听一下傻了。李渊当时就不干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保管,你怎么能搞丢?你这不是要害死我们吗?” 朱珠本来就委屈,这时候多美的风景也挡不住内心的委屈,蹲地上大哭起来。 彭子能突然大笑起来:“朱珠别哭,东西都没丢,你们到这儿来看看。” 彭子能站在不远处,那是一片空地,旁边没有花花草草,却放着一口特大号的大水缸,水缸的缸沿上刻着一行小字:“看破天机,合该瞎眼;取人钱财,应生六指;惟愿来世,愚鲁一生。” 水缸一侧放着两块大石头,不到水缸那么高,最奇怪的就是石头上蹲着俩小动物,正够着头往缸里望:一只黑白斑纹的狗,一只绿身红头鸟,是两个标本,栩栩如生。再看它们的头上,狗头上一根狗毛闪闪发亮,鸟头上也有一根翎毛与众不同。 这狗和鸟不正是在缤纷仙境中遇到的俩动物吗?头上的狗毛和翎毛不正是他们从狗头和鸟头上拔下来的吗? 再往缸里看,哇,几个人都吃了一惊。缸里没水,缸底却躺着一个布娃娃旱魃公仔,非常小。除了大小,跟杀死的旱魃差不多:面目更狰狞,反穿着黑衣服,头顶着黑色鸭舌帽,露出半张脸,嘴巴突出,锯齿獠牙嗞出来,看着让人脊背发凉。尤其它胸前的一粒纽扣闪闪发亮。 朱珠惊喜异常,也不哭了,愣怔着不敢相信:明明被怪风卷走了,怎么会在这里? 薛慕容也无法解释,自打进山找瞎龙,见到的一切都像幻象,就算绚丽的庄园和这三样闪闪发光的东西,也都不像是真的。再说这寻找瞎龙的过程,更是奇特,冥冥之中就像被什么东西引导着,先是见到奇怪的老夫子,老夫子指引他们寻找三样东西,正不知道如何寻找的时候,突然莫名其妙进入一个红色的绚丽世界,看到一头大鸟被巨狗扑杀,又阴差阳错斩杀了巨狗,获得了翎毛和狗毛。而后遇到旱魃,虽经千辛万苦,总算杀死旱魃,获得寿衣上的一粒纽扣。正当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偏偏吹起了怪风,卷走了三样东西。怪风过后,一片迤逦,而且三样东西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口大缸里。总之,一切难以解释,无法解释。薛慕容想,也许这都是瞎龙设下的阴阳局。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想要避而不见?显然不是。想要层层刁难?好像也不准确。而且缸沿上刻的这些字,不正是描写六爪瞎龙名字的由来和他的心境吗? 自打看了那些字,李渊就已转怒为喜,认定瞎龙就在这一带。可是他围着大缸转了十几圈,反复研究,不知道三样东西为什么和这口缸一起出现,又暗藏着什么玄机,或者是什么机关暗道? 拉拉鸟,拽拽狗,转转缸,摸摸那翎毛、狗毛和纽扣,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一无所获,也看不出有什么玄机。薛慕容等人也跟着参详,都觉得这口大缸藏着秘密,跟找到瞎龙有莫大的联系,可就是参不透其中的玄机。 先不管了,那边有两排房间,去哪里看看,按常理,如果这是瞎龙的家,他肯定住在那些房间里。 第37章 漫山遍野稻草人 薛慕容等人沿着弯弯曲曲的田园小径来到两排房屋前,走近了才发现,花花草草之中掩映着一道低矮的篱笆墙,把两排房子圈起来,围合成一个简易的小院落,一道柴门也仅仅过膝那么高。 都是白墙灰瓦的平房,一排有十多间,看上去很漂亮、很干净,靠墙放着一些简单的钩铲锄耙等农具。总之要多祥和有多祥和,一见之下,让人有皈依田园的念头。 薛慕容在柴门外喊:“有人吗?家里有人吗?”李渊朱珠也跟着喊,喊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回应。 彭子能不管不问,抬腿跨过柴门大声喊:“瞎龙先生在吗?出来救命了。瞎龙?老神仙?” 彭子能叩打房门,又扒着门缝看了一眼:“有人吗?有人吗?”还是没有回应。 李渊心又悬了起来:千辛万苦找过来,瞎龙不会不在家吧?眼看着日头偏西,要是再找不到瞎龙,后果不堪设想。 薛慕容也狐疑起来,进院来到门前,轻轻一推,门竟然开了,天哪,里面全是灵牌!!!几个人见此情景,吓得寒毛直竖。 只见房间里的所有空间被砌成一层层的台阶,得有七八级,每一级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灵位牌子,一层一层,从低到高,角角落落,全是,足足有数百个。 每个灵牌前方摆了一个白瓷酒盅,酒盅里都是燃尽的冷香。最高层的台阶上点燃了数十只蜡烛,一阵风吹来,吹进屋里,蜡火闪烁,让人阵阵发寒。 四个人面面相觑。彭子能连忙推开旁边几间房屋的房门,一看之下,更惊诧不已,也都是灵牌。 然后又“蹬蹬蹬”跑向后排房子推门,很快传来他惊叫的声音:“薛总,快来!” 薛慕容大惊,连忙赶过去,只见东边第一间房子里堆满了纸人,金童玉女,瓜皮帽、小红袄、胭脂腮、小红嘴,十分瘆人。 推开其他房门,摆满了骨灰盒、骨灰坛,也是一层一层,一排一排,密密匝匝。 每推开一扇门,都要受到极大的心理冲击,所有田园的从容与安闲全都灰飞烟灭,内心充斥着惊惧与恐怖。 还剩下最后一个房间,朱珠跟在薛慕容的后面,已经不敢看了。薛慕容推门的一刹那,她闭上了眼睛躲在了薛慕容的身后,唯恐屋子里蹿出数不清的鬼魅来。 推开最后一间房门,更加吃惊。这里放的东西与其他房间又都不同,竟然是大大小小的稻草人、布娃娃、木头人,奇形怪状,满满一屋子。仔细看,每一个稻草人、布娃娃、木头人都恐怖异常,像是被下了诅咒,人有1000中死相,这些稻草人布娃娃木头人就有1000种死相。 它们有的在地上堆积着,有的在墙上钉着,有的在房梁上吊着,有的肚子上插着刀,有的眼睛上插着钉子,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少半拉脑袋,千奇百怪、恐怖异常。 看到这一幕,薛慕容的心不由自主咚咚直跳: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不是到鬼城了吧?难道我们找错了地方,这么好的风水不是瞎龙的居住所在? 越想越失望,越想越诡异,越想越害怕。眼见日头偏西,天色渐渐晚,薛慕容陡然觉得胳膊、肩膀疼痛入骨,连带着一阵胸闷、心疼,疼得他“哎哟”一声,捂着胸口蹲在地上。 朱珠连忙扶起他,解开他的上衣口子,只见黑色已经逼近心脏,十分吓人。 与此同时,李渊突然低头瞅见一个稻草人,大叫一声,异常恐惧:“世民,世民,你你你……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那个稻草人就在李渊脚下,坐在地上,大张着嘴巴面目狰狞,眼睛斜向上瞅着,正好跟李渊对视,两只手向着空中作出抓挠的姿势,像极了李世民靠在柳树上死去的样子。 看到这个,无不心惊,谁也想不通,这里为什么会有“李世民”的稻草人偶。 李渊都吓瘫了,瞪着眼睛,颤抖着声音说:“世民,叔叔对不起你,叔叔该带你回家……哎呀……” 李渊颤抖着双手想蹲下来摸摸稻草人,就在他快要摸到的时候,稻草人突然眼睛一眨,一扭头,没把李渊吓死。他转身就跑,可腿都软了,一头栽倒,想爬起来再跑,连蹬了好几下,愣是没站起来,像是被人拖拽住了腿一样。 彭子能连忙过去把他搀起来,李渊发疯一样把彭子能甩开,奔院门就跑,没跑两步,看到院子外面的情景,“妈呀”一声,一个急刹车,呆了! 只见院里院外,不管是远处的青山、旁边的水泊,还是近处的屋山、墙角、花海、小径,竟然高高竖起了成千上万根木头,木头上扎着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稻草人。 这些稻草人与田园里农民驱赶鸟雀的稻草人可不一样,个个都很精致,但个个都很诡异。有的像上吊,吊在十字横杆上;有的像耶稣受难,钉在十字架上;有的绑在横杆上没脑袋,更多的是缺胳膊断腿、少耳朵烂眼睛。 此时夕阳西下,斜阳拂照,照在那些稻草人上,像成千上万个死人一样,触目惊心。 刚才还是漫山遍野的美丽田园,此时房子还是那个房子,花海还是花海,可房子里堆满了地狱的开路幽灵,天地间多了成千上万的死相稻草人,哪还有田园的半分安闲,俨然成了一个大墓地。 风一吹,每一个稻草人都在动,又不像是被风吹动,而是稻草人自己在动,摇摇头、眨眨眼、张张嘴,或交头接耳、哭笑吵闹,可你盯着每一个看,它又不动了。 朱珠、彭子能,就连薛慕容都下意识想要逃离,可是又不能逃。还要想找瞎龙。 眼看着夜幕降临,到今天晚上12点也就四个多小时了,若再找不到瞎龙,薛慕容就将永别,一想到这,每个人心里都笼罩着阴影。 李渊已呆了大半天,此时突然四下望天,大叫一声“不要过来”,然后撒腿飞奔,绕着一个稻草人死命地跑,像疯子一样。跑着跑着,仰头张嘴,两只手在空中乱抓,脚下依旧不停,一圈一圈,不知疲倦…… 太诡异了。此情此景,每个人内心的感觉都不是惊疑、困惑甚至恐惧所能形容的。 想起李世民临死前,也像他一样,绕着柳树直到累死为止,难道李渊真的要死了?他死了之后,自己也离死不远了。想到这里,薛慕容悲从中来,不是怕死,而是觉得死得冤,死得亏,一事无成,不明不白就这么死了。 薛慕容已经不行了,朱珠和彭子能搀扶着薛慕容靠墙坐下来,他的胳膊和肩膀,只要是黑色覆盖的地方都撕心裂肺的疼。而且黑色已经到了心脏的位置,越来越胸闷,越来越像心肌梗阻,额头上大汗淋漓,面如死灰。 他摘下看那块彼岸花古玉,反复摩挲,古玉的裂痕愈发明显,几乎与路边的石头没什么分别了。如果它是一个人,也在生死之间,命悬一线。 已然星斗满天,薛慕容靠在墙边痛苦不堪,李渊围着稻草人诡异狂奔,两个人以不同的方式等待死神的降临…… 第38章 鬼迎亲 诡异的稻草人家园让寻找瞎龙的薛慕容基本绝望。原本以为,找到大山之中风水最好的地方就能找到瞎龙,没想到找到的却是一片诡异的稻草人“墓园”。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老中医谭去病说他师兄六爪瞎龙就在大山;白龙镇上拿水晶球算命的假瞎龙也说他住在这片大山;鞭尸问遗言的老夫子指点明路,说拿到三样东西就能找到瞎龙。 所有的指点,方向都是一致的,虽然历经千辛万苦,最后找到的想要找的地方,却阴差阳错进了鬼城。难道是他们的指点有误?可是没道理,无冤无仇,他们不至于诳骗我们。 薛慕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慨叹命运的不公。 李渊已经快累散了架,可他停不下来,依旧仰着头,双手乱抓绕着稻草人跑。准确地说,说他跑已经不合适了,倒像是被人拖拽着,无法停止。 彭子能几次都想帮他,想把他抱住,可是没有用,抱都抱不住。从来都没心没肺、包天大胆的彭子能也真的害怕了。 薛慕容疼痛难忍,捂着心口靠墙闭上了眼睛,朱珠和彭子能一左一右靠墙坐下来,他们既担心薛慕容,又不忍、不敢再看李渊,也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等待无法遏制的死亡或地一个逆转的奇迹。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钟。突然,三个人耳畔响起吹吹打打的声音,开始时声音极小,似乎很遥远,渐渐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梆子、唢呐和哐哐的铙钹之声响成一片,像农村迎亲的声音。 三个人心中一动,这深山老林怎么会有人迎亲?睁眼一看,四周什么也没有,只有李渊还在那儿一圈一圈被“拖”着跑。 明明声音就在耳边为什么看不到人?而且声音越来越大,除了敲敲打打的声音,还有许多人,欢声笑语,熙熙攘攘。只听一个老者高声喊道:“到了到了,今儿必须得把婚事办得隆重些,冲冲晦气。小李,是那个吗?他会不会同意?” 可能是那个小李的声音:“是他,就是他。不怕他不同意,到了咱们这边,同意不同意还不是听您老的?” 老者说:“跟老牛老马打听了没有,什么时候能接走?” “快了。老马说,10点一刻。” “那好,都精神点儿,留点神,死了就抢,别再被瞎老头弄走。” 薛慕容听了个稀里糊涂:什么小李?什么老牛老马瞎老头?他们在找谁?又什么同意不同意?说话的人在哪里?难道我人之将死,恍惚了? “朱珠,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听到了,像有很多人,可是看不到他们。”朱珠早已经紧张得不行。 “子能?你也听到了。” “嗯!”彭子能重重地点头,“听到了,可是……奇怪!难道……” 薛慕容知道他在想什么:“子能,那边有棵槐树,你去折三根槐枝来。” 彭子能不解:“槐枝?做什么?” 薛慕容说:“我怀疑我们听到的声音来自不同的世界。小时候听老辈人说,槐树枝沾了唾沫,遮挡在眼前能见鬼?” “真的?”彭子能有点胆怯,但虎喳喳的好奇劲儿上来了,急切想要验证。 彭子能飞跑去旁边几株槐树上折了三根槐枝,回来交给薛慕容。薛慕容取了一支,朝槐枝吐了一口唾沫,然后举在眼前,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朱珠问:“看到什么?” 薛慕容心跳加剧、胸闷难忍,痛苦摇头。 朱珠和彭子能也学着样子,在槐枝上吐了一口唾沫,举在眼前。不看则已,一看,也都傻了,根本不敢相信。槐枝掩映之中,真的见鬼了。连忙把槐枝拿下来,一拿下来,看到的东西都不见了,再举起来,又看到了。 到底看到了什么?上百人吹吹打打——正在进行一场“鬼婚”。前面八个人戴着红帽子、穿着一身红,像古代的衙役,手里拿着铙钹、笙箫、唢呐,吹吹打打带路。 他们后面跟着一顶八人抬的大轿子,红顶红罩,很气派,很漂亮。轿子旁边一个人牵着一匹马,马耳朵上戴朵花,鞍躔缰环都是红的,很喜庆。可是马上并没有坐着新郎。 再后面跟了很多看热闹的,男女老幼,前呼后拥,个个喜笑颜开。 这群人由远及近,正往这边走来。 虽然这些天经历了很多非常怪异的事情,可眼睁睁看到群鬼结婚的场面还是受到极大的刺激。薛慕容脊背发凉,胸闷的感觉越来越厉害,朱珠几乎吓哭了,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时候,那群人吹吹打打,竟然一直走到李渊周围,敲敲打打的也都放下了手里的家伙什儿,看热闹的夜都停止了喧闹,一大群人围了一圈,大眼瞪小眼,就看李渊一个人在那折腾。 一个老头,跟生活中的普通老头没什么区别,像是个领头的,一说话是刚才那个老者的声音。他指着李渊问:“小李,到十点一刻了吗?你叔叔活得也够惨的,跟我妹子结婚也不会有这么惨。” 这时候转过来一个人,来到老头的旁边,三个人一见,顿时大惊:“那不是死去的李世民吗?” 李世民来到老头身边,低头哈腰:“快到点了,马上他就完了,完了就把他抢走。他咎由自取,害死过好几个人,我死之后,他连张纸都没给我烧,就把我裸烧了,我进丰都城连看门小鬼的红包都给不起,他活该。” 老头呵呵笑,冲着大红轿子高声喊:“妹妹,等一会儿这老头就死了,他一死我就促成你们完婚。” 这时候,轿帘一挑,探出一张让人汗毛发炸的老脸来,没见过那么难看的,半拉舌头伸在外面,半张脸青,半张脸红,她还哭哭啼啼的:“哥,我死得惨!……” “好了好了。”老头也不忍看她那张脸,过去转头不听。正这时候,李渊终于跑不动了,“扑通”一声栽到在地,他使尽浑身的力量坐起来,靠在稻草人上,半仰着头大张着嘴喘气,眼睛里透着疲惫、恐惧、无助,像在求饶。两只手高举在空中,抓啊抓,抓啊抓。 突然,老头一声高喊:“得了,死了!把他接走!” 再看李渊的两只手停在空中一动不动,已然死了! 第39章 六爪瞎龙 李渊像李世民那样诡异死去,原来迎亲的队伍竟然是等着接李渊成亲,逼他跟一个奇丑无比的老女鬼结婚。 老头喊了一声“接人”,响器班子架起笙箫、唢呐,“呜嘞哇呜嘞哇”吹起来,铙钹手“叮咣叮咣”敲起来,热闹非凡。 群鬼一阵欢呼,好几个人把李渊搀起来,奇怪了,李渊竟然“活”了,左看看右看看,谁也不认识。 那些人不由分说,给李渊披红戴花,驾着他上了轿子旁边的高头大马。李渊居高临下,一眼看到李世民,向他求救:“世民,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要干什么,救救我……” 李世民只陪着那老头谄媚说话,对李渊并不理会。李渊很快被人簇拥着,敲敲打打接走了,接亲队伍很快消失在满天星斗之下,声音也渐行渐远,一切恢复暗夜的宁静。 看完这一切,薛慕容又害怕,又发傻,谁见过这样的场面?他想,可能过一会儿自己死了,也会被人这么接走,跟一个同样丑陋的女鬼结冥婚。想到这里长叹一声,把槐枝放下来还久久不能平静。 突然彭子能一声惊呼:“薛总,你看那里?” 只见李渊围转的稻草人哪里,李渊的死尸竟然还在,靠在稻草人上,保持着起初的姿势,头抬着,嘴张着,手抓着,眼睛瞪着,一幅死不瞑目的样子。 原来所谓冥婚,那些鬼接走的只是李渊的鬼魂。薛慕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朱珠和彭子能连忙搀扶,把他搀到李渊的尸体旁。 李渊死了,等会儿就轮到我了。薛慕容想,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当初根本就不该来到这深山老林之中,而应该飞回美国,守在妻子儿子的墓旁,纵然没有天伦之乐,也是一种慰藉。 兔死狐悲,薛慕容努力蹲下身子,伸手去抚下李渊的眼皮,想让他安息。可手还没碰到李渊,李渊的身上突然飞出一团红色的光球,直扑薛慕容,钻进他的身体里。薛慕容“哎哟”一声,几乎昏厥。 与此同时,李渊像当初李世民那样,身体迅速瘫倒在地,手也松弛了,眼睛也闭上了。他死去的过程、死相,以及死后红色的光球飞出,都与李世民如出一辙。 薛慕容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他在李渊身边坐下来,暗自苦笑:没想到我一个堂堂留学归来的博士、轨道专家,竟然要跟一个盗墓贼死在一起,唉,都是命啊! “朱珠啊,等我死了,你和子能不要想着把我千辛万苦运出这片大山,这是一片风水宝地,你们将我就地火化,骨灰撒了就行,反正我也没有什么牵挂。你们回去之后,把我的事情跟局里说清楚,说我辜负了家乡父老对我的信任,我对虹城还没有一点贡献就要先跟大家告别了。” 朱珠当时就哭了:“薛总,你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你不要责怪自己,我这个人一直相信命运,是我命该如此。死了也好,死了说不定就能见到我的妻子和孩子了。这片大山太诡异,你和彭子能回去的时候多加小心……其实我要感谢你的悉心照顾。你是个好姑娘,说实话,要不是我结过婚,有过孩子,我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朱珠大哭起来,扑进薛慕容的怀里说:“薛总,我也喜欢你,可是真的是我害了你,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我……” 朱珠像一件事在心里憋了许久,想一股脑把心中的秘密都说出来,可正在这时候,彭子能突然喊叫起来,打断了她的话:“薛总,你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放那口大水缸的地方——就是斑纹狗、绿身红头鸟护佑的那口缸——突然闪闪发着红光,十分诡异。过了一会儿,红光竟然慢慢“托”上来一个老人,在红光映照之下,只见那人身材奇高,足有2米,鹤发童颜,手里拿着一个扎了一半的稻草人。 老人迈步走出大缸,嘴里嘟嘟囔囔:“生有命、死有地,人生自有命数,天道自有轮回。盗墓求财不该害人性命,为民福祉不该死咒加身……” 老人走了两步,薛慕容等人看出来了,他是个瞎子,尽管道路很熟,走路的时候还是能看出来。 他的双手一直没停,手里的稻草上下翻飞,像竹篾编筐一样扎着稻草人。他向薛慕容这边走来,走到近处,手里的稻草人也扎好了,长叹一声,放在李渊的身边。 一看稻草人那造型,薛慕容等人都吃了一惊:稻草人呈坐姿,抬着头、张着嘴、瞪着眼睛,双手向空中抓着,与死去的李渊一个样。 老人看上去岁数已经很大了,眉毛胡子头发,没有一根黑的。几个人都特别留意了老人的那双手——两手都生六指。 一见之下,朱珠和彭子能都特别激动:“你你你……你可是六爪瞎龙?” 老人目盲,可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掌握之中。他微微点头:“你们到了?薛慕容先生你随我来吧。” 老头在前面引路走到大缸门口,朱珠和彭子能搀着薛慕容跟着他。老头一摆手:“薛先生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们二位不要等他,就此下山吧。薛慕容很快就会安然无恙地回到虹城,你们放心去吧。” 说完左手摸着狗头,右手摸了鸟头,不知道怎么一按,那口大缸里立刻红光闪烁,水缸下陷,红光渐强,转眼,整个水缸都陷进了地面。老头踏在红光之上,浑身上下立刻裹了一层神秘的光辉。 老头伸手拉住薛慕容,将他拉到红光之中,轻喊一声:“闭眼”。薛慕容闭上眼睛,随后水缸渐渐升起,人却反方向像电梯一样一路向下,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像进入时光隧道一般,耳边电流“噼啪”直响。 再次睁眼,薛慕容已在地下。 第40章 死而后生(1) 终于找到六爪瞎龙,薛慕容跟着他进入地下。 停稳之后,薛慕容吃了一惊,因为下面是墓室的布局:里外两个房间,一明一暗,暗间堆放着随葬品,明间摆放着一口棺材,棺材头上点着一盏长明灯,借着灯光,看清了六爪瞎龙的容貌。 瞎龙身材非常高,非常瘦,也非常苍老,脸上纵横沟壑,白发白眉白须白眼珠,让人不敢对视。 瞎龙不知在哪按了一个按钮,棺材打开,里面是空的,铺着黄褥白被,这叫“铺金盖银”。瞎龙一指:“躺进去。”薛慕容一愣:“躺进去?可是朱珠和彭子能……”他还在担心他们俩,怕他们在上面有什么闪失。 瞎龙目不能视,却能够猜透薛慕容所思所想:“你不必担心他们,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要想解除你身上的阴阳咒,必须因势利导,死而后生。” “死而后生?” “没错!必须在棺材里躺三天,瞒天过海,让给你施加阴阳咒的鬼魅误以为你已经死去才行。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困惑,现在什么都不要问,躺进去吧,直到我喊你出来你才能出来。” 薛慕容半信半疑,刚要按瞎龙的要求躺进棺材里。瞎龙又把他拦住,伸手在薛慕容胸前一抓,迅捷而准确地将薛慕容佩戴的彼岸花古玉和两颗玛瑙抓在手里,使劲一拽,拽掉了,摸着那两颗透红的玛瑙,他“嘿嘿”一笑:“差点忘了这俩小东西。你躺进去吧,这块玉和玛瑙,我先帮你保存着。你的玉也需要治疗治疗。” 薛慕容千恩万谢,然后问道:“我在棺材里睡三天,吃喝拉撒怎么办?还有……” “你都不用担心,准确地说,你不是睡三天,而是死三天,死人还会吃饭拉屎吗?死去的这三天,你会把来到虹城以后的这段日子重新过一遍。你会灵魂出窍,在空中看到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那时,你心里的所有困惑都会得到解答,你还会发现很多真相,进去吧,三天以后见。” 说完让薛慕容躺进棺材里,合上棺材盖。 一趟下来,薛慕容就觉得两条胳膊、肩膀、胸膛剧烈疼痛,突然眼前一黑,眼前第七次出现死神的样子,他伸出七根手指,阴森森地说:“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说完疏忽不见。薛慕容胸口剧烈疼痛,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觉得灵魂出窍,飘飘悠悠飘在了空中。此时,暗夜的天空满天星斗,格外壮美。可是很吵,是飞机螺旋桨的声音。这才发现,身边还有一架大飞机。隔着机窗,他竟然看到飞机里靠窗坐着的另一个薛慕容正在睡觉。 真如瞎龙所说,真的灵魂出窍了,可以看到另一个自己,重复过去这段时光。回想起来,令他困惑的地方实在太多,能有个解释的话真是太好了。 薛慕容的灵魂望着飞机里面。突然,里面的自己猛地一震,灵魂知道,那是做了恶梦,醒了,而且知道很快就要下飞机了。 果然,不一会儿飞机降落,那个自己走出机场,等待老郭,没等到,搭乘出租车,出租车突然发疯,猛撞向自己…… 后来坐上一两破烂的吉普车,那是拿着苍蝇拍的怪司机朱伟开的。可是灵魂飘在空中,却见不到老朱,吉普车开着,驾驶员的位子上根本没有人。 这时候一个女人疯了一般拍打玻璃,薛慕容记得这个人,她还说朱伟不是人,是个鬼,要赶紧逃命。可是自己并没有理会。飘在高空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女人有20多岁,身材曼妙,竟是个大美女。 再后来,吉普车一路颠簸,下了大路,直奔城北的山坡,然后从山坡上冲下来。薛慕容记得很清楚,当时他打了个盹,醒来就发现车在往下冲,可开车的朱伟不见了,然后怎么拉门都拉不开。眼看着车子就要冲下山崖,好在接了一个“181818”的来电,一个女人的声音提醒他吐唾沫、跳车,他一一照做,逃过一劫,吉普车却滚落山崖。 可是奇怪,那山崖要说高也并不高,吉普车掉下去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息。薛慕容的灵魂尝试着飞下山崖,却根本不见吉普车的影子。 重新飞上高空,看到山坡上下来另一辆车。这就是老郭安排的另一个女的来接她的,开的也是一辆吉普车。车停下来,一个女人走下车,此时灵魂一看,才发现这个女人正是拍打车窗要他逃生的女人。 后来,女人放下一个木盒走了。再后来薛慕容捡了木盒回到虹城规划局,在门口看到司机老郭和办公室主任万军,第一次见面,老郭就吓得跌坐在地。此时灵魂俯看下去,老郭并不是被自己吓到了,而是自己真身后面竟然站着一个白衣服、披头散发的女人,而且女人跟着自己一直回到宿舍。直到再次看到木盒,从里面拿出彼岸花古玉,女人才惊恐万状从窗缝里逃了。 进入单位正式上班以后,灵魂又看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先是很多猫,然后被人突然袭击。可是,薛慕容的灵魂看到了让他最揪心最难以置信的情景。 偷袭他的人竟然是司机老郭,他早就猫在了角落里,等待薛慕容出来,照头就是一棍,好在薛慕容躲避了一下,棍子砸在薛慕容肩膀上。 更让薛慕容难以置信的是,整个过程朱珠都躲在阴暗的地方看着,薛慕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楼上楼下的灯突然灭了,就是朱珠拉的闸。 老郭逃走以后,她还悄悄握着刀子偷袭薛慕容,被踹倒又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说还以为薛慕容是盗贼。 为什么朱珠要偷袭自己?老郭跟自己又有什么仇恨?为什么他和朱珠都要置自己于死地? 这还不算,最让薛慕容难以释怀的是,魂魄跟着朱珠回到她的家,看到朱珠所做的一切。她把自己关在一间祠堂里关了一个多小时,祠堂里摆着一个牌位,牌位上竟然写着“朱伟”的名字,朱珠喊他爷爷。 薛慕容很吃惊,朱伟?从飞机场接机的那个怪老头就叫朱伟,难道那个朱伟就是朱珠的爷爷?她爷爷为什么要害我? 继续往下看,只见朱珠祷告再三,双手插进牌位前的香炉里,翻出来一串玛瑙绳子,两颗玛瑙,八颗翡翠,正是送给自己的那条链子。 朱珠将香灰吹掉,又反复擦了擦,最后闭着眼睛嘟嘟囔囔念叨什么,突然之间,从牌位后面窜出来两束红光,钻入朱珠手里的那两颗红玛瑙之中…… 第41章 死而后生(2) 薛慕容万万也没想到,他灵魂出窍,飘在空中,竟看到了朱珠的另一面。她神秘而诡异,完全不像生活中那么体贴可人。不仅与司机老郭合谋刺杀自己,还默念咒语,召唤了两团红色的鬼魅附体红玛瑙。要知道,那两颗红玛瑙正是她送给自己当古玉链的——原来送自己东西是假,害自己是真。 薛慕容继续观察,只见朱珠摸出一根银针,刺破中指,在每颗玛瑙上滴了一滴血,再看两颗玛瑙,闪闪放红光。 红鬼嗜血,薛慕容明白,朱珠中指滴血,下的是死咒。联想到李世民和李渊之死,死的时候,都有红色光束从他们身体里飞出,然后钻进玛瑙里,以此更加可以断定,玛瑙里确实藏着鬼魅。 好在自己有那块古玉护着,要不然,说不定早死在红鬼手里了。可叹自己瞎睁着俩眼不识好歹,竟然把朱珠当成最贴心的人,甚至还渐渐喜欢上了她。 飘在空中的灵魂继续回顾那段日子。丢鞋那次,真的是规划局大院里的小鬼作祟。深夜送鞋,身后跟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鬼魅,个个赤着脚,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不管大人小孩,只要是男的,脑袋后面都拖了一条辫子,竟然是清朝人的打扮,此时回想那晚的情景,后怕不已。 送完雨鞋以后,薛慕容看到更加心痛的情景。老中医谭去病告诫自己:送鞋离开大院以后,百步之内不许回头。可飘在空中“回看”才发现,原来朱珠和老郭一直悄悄躲在黑影里跟着自己。走出九十多步还相安无事,可朱珠这时候演了一出戏,让人觉得她被野鬼抓走,自己这才心乱回头,中了阴阳咒,昏倒在地。 薛慕容清晰记得,后来醒转的时候,朱珠陪在身边,她的手还受了伤。只是当时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看得清清楚楚,昏迷以后,老郭从角落里闪出来,手里握着把刀要下死手,没想到朱珠突然扑过来,徒手抓在刀刃上,救了自己,训斥老郭一顿,把他撵走了。老郭临走一跺脚,骂朱珠“坏了老局长的大事”。 薛慕容更糊涂了:朱珠既然要害我,又为什么要救我?我到底怎么坏了老局长的大事? 自己苏醒之后第一句喊的是:“冲我来!不要伤害朱珠!”此时在空中看着当时朱珠的眼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蓄满了三分柔情、七分愧疚。 朱珠问,“谭去病不是不让你回头吗?你干什么要回头?你不怕死吗?”自己则回复她:“与其让鬼魂抓走你,不如都冲我来吧。”看得出,朱珠更加感动。 再后来,朱珠和彭子能陪着自己再访谭去病,然后去白龙镇找假瞎龙,最后进入深山,直到找到全山之中风水最好的地方。 旁观者清,飘在空中站在上帝的角度,真切注意到了朱珠的变化。好几次,朱珠都一再跟自己说“对不起”,当时还以为她只是愧疚,自己因她回头,中了阴阳咒。现在看来,其实她想坦白,她心中藏着秘密,是她背后施加了诅咒。 薛慕容略略有一些心软,又记起朱珠的好来。只是不知道朱珠和老郭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要害自己。回看完那段日子,朱珠加害自己的原因依然想不通、猜不透。 迷迷瞪瞪、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死”了多久,魂魄随着瞎龙进入了地下墓室,看着自己按照瞎龙的指示躺进棺材里,心里格外复杂。记起瞎龙的话,死上三天,然后可以死而复生,于是往下一扑,魂魄与身体合二为一。 一刹那间,身子一震,猛然醒来,见棺材盖被掀起来了,身材极痩极高的六爪瞎龙站在棺材边瞪着俩白眼珠子“看”着他:“阴阳咒已解,快出来吧。” 薛慕容坐起来,看看身上,两条胳膊、肩膀、前胸的黑色果然全都褪尽。动动胳膊伸伸腿,一身轻松,浑身舒坦。那感觉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薛慕容出了棺材,鞠躬致谢。瞎龙一把拉住,又从怀里掏出那块彼岸花古玉递还给薛慕容。再看古玉,光彩照人,裂痕不见了,青黄的颜色也褪去了,像一个美少女,大病一场以后,病全好了,青春靓丽,肤如凝脂。 而且古玉已经去了旧绳,换了一条普通的红绳,两颗透红的玛瑙和八颗绿色的翡翠不知所踪。看到古玉,想起朱珠,薛慕容一时又高兴又难受。 瞎龙问他:“你还有什么困惑吗?” 薛慕容反问:“难道那串玛瑙绳子……真是朱珠要害我吗?” 瞎龙点头:“是。你有古玉护身,朱珠为了害你,必须请两个小鬼帮忙,你死了三天,梦回从前,想必事情的经过你都看到了。我已帮你换了绳子,把两个小鬼也封印在我的庄园里,现在‘古玉’也已恢复如初。这块玉你佩戴了那么久,它三番五次救你的命,你却还不知道它的名字吧?” “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三生玉’,也是你的“三生玉”,它的前生、今生、来生都与你有不解之缘。你也看到了,这是一半,另一半还没有现身,如果你有幸得到,它将能变幻人形,成为你的“玉奴”。到那时候,你将顺风顺水、无所不能。也许,前生缘、今生聚、来生续,切记一定要珍惜。若有那样一个玉奴相伴,朱珠再也害不了你了。” “对了,朱珠为什么害我?” “与你的地铁事业有关。朱珠的爷爷叫朱伟,20年前是规划局的局长、总规划师,负责地铁规划和设计……” “什么?”薛慕容一听就打断了瞎龙的话,“老先生,你说什么?朱伟就是老局长?是不是经常穿着中山装,长相慈眉善目,平日里爱拿个苍蝇拍子?” “对!你见过的,他的鬼魂去机场接过你。” “鬼魂?……”想想初见朱伟的情景,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瞎龙接着说:“老局长朱伟主持地铁规划期间,在办公室离奇自杀,此后地铁规划建设搁浅。这事规划局年龄稍长的尽人皆知。朱伟自杀以后,朱伟的司机老郭和朱伟的儿子全都抵制地铁建设。后来老郭变得疯疯癫癫,每天说老局长给他托梦。朱伟的儿子带着家人离开了虹城,不知去向。直到二十年后,朱伟的孙女朱珠再次出现,而且考入规划局上班。其实规划局上下没人知道她是朱伟的孙女,害死你、阻挠你规划地铁,是她的使命之一。” “可是,起初她是想害我,可是后来她还三番五次救我,还一直跟说对不起我,她是不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 瞎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能堪透生死,却堪不破人心。也许她对你动心了。但是我想,既然她要阻挠你的事业,那可能还会继续与你为敌。” “可是老神仙,她为什么阻挠地铁建设?还有朱伟的其他家人和司机老郭,都为什么抵制建地铁?老局长朱伟又为什么自杀?” 六爪瞎龙摇摇头,闭上了眼睛,并不说话。过了好久反问薛慕容:“你知道我为什么瞎吗?” 第42章 鬼仆鬼奴 薛慕容死而后生,请六爪瞎龙答疑解惑。六爪瞎龙反问薛慕容:“你知道我为什么瞎吗?” 薛慕容想起谭去病和假瞎龙的话,说他窥探天机太多,所以眼瞎,取不义之财太多,所以生六指,但这些话不便当着瞎龙去说。所以薛慕容摇摇头,假装不知道。 六爪瞎龙说:“其实我师弟谭老头都告诉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说的没错,我可以沟通阴阳,就因为窥探天机、泄露天机太多,所以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年轻的时候,我上得罪天,下得罪鬼,中间取人不义之财,天地人都不容我。所以我好好的一个活人避居深山,穴居底下,尽管活得神不神、鬼不鬼、人不人,可总算可以上避天谴,下避鬼神,苟全性命。 “天地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包括朱伟自杀的原因、抵制建地铁的原因我都知道,可是这事牵涉着三千不死咒怨,我不能说,也不敢说。说了之后,想苟活再不可能。如果你想知道原因,只有靠你自己。” 说这些的时候,瞎龙表情严肃,薛慕容心中打起了退堂鼓。“老神仙,既然你都惹不起三千不死咒怨,我更惹不起。我看这条地铁我也不建了。” “我惹不起,你惹得起。你命中注定是不二人选。你回到虹城之前,是否每日连做噩梦?梦到的都是你在办公室遭遇鬼魅,对不对?如果不修建这条地铁,你这一辈子都不能逃出噩梦。而且,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心里还有一个心结不愿面对……” “什么心结?” “你妻子和儿子的死!死的不明不白,没留下一句遗言。你做梦都想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死的,做梦都想跟他们说说话,我说得没错吧?” 一句话把薛慕容说闷了。可不是吗?一字一句全说在了他的心坎儿里,他心如刀绞,把抓柔肠。 瞎龙接着说:“修建地铁是你们相见的另一个机会。说白了吧,她们乘坐的地铁冲破了地狱之门,当时,连同你的妻子儿子,一共死了八个人。你要在地球的这一端,为地狱再开一道门,迎接他们的灵魂。” “什么……这真的可能吗?” “自从进入虹城以来,你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还有你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吗?” 是啊,这段日子过得比梦境还离奇,哪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若真能开通地铁,从这边给地狱再开一道门,与妻子儿子的灵魂相聚,那该多好?想到这里,薛慕容渐渐来了精神,反问瞎龙:“你确定我建成地铁,真的能跟我的妻子儿子说说话?” “不错!” “可是,三千不死咒怨你都惹不起,我该如何面对?不怕你笑话,我现在连我办公室都不敢回。” “也难怪,任谁经历这么多事都会害怕。可是,反正你已经死过一次,若能与你的妻子儿子团聚,又能建成地铁为老百姓办件实事,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你受命于天,我虽然不敢招惹,但可以帮助你。我传给两本书,都是我老师留给我的。这一本是《百鬼图志》,你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鬼魅这本书里全有,也有对付他们的办法,研读之后,就算你深入酆都城,照样可以全身而退。这一本叫《破土忌》,修建地铁,相当于在阎王殿前做工程,马虎不得。” 说着,瞎龙将两本书递给薛慕容。薛慕容接过来看了看,两本书都很厚,比上学用的大词典还厚,拿在手里很沉。一本上面竖写着“百鬼图志”,另一本竖写着“破土忌”。 可是翻开来一看,他愣了:“老神仙,你是不是拿错书了?还是被你老师骗了?” “怎么?” “两本书上都没字啊,也没有画,什么都没有。” “驱鬼神之书,怎么能跟一般的书一样?” “确实不一样,可怎么看啊?” “关键时刻你就知道了,看到漫山遍野稻草人了吧?” “看到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稻草人?” “我年轻的时候泄露很多天机,也替很多人消灾免难,让当死之人不死,当伤之人不伤。他们不死不伤,就得有人替他们死替他们伤,所以我就扎了这3600多个稻草人,作为他们的替罪羊,替他们受难受过。别小瞧这些稻草人,每一个都有怨气,每一个都有灵魂。我答应他们,把这里建成又一个酆都城,它们在这里不受灾,不受难。当然,也有一些稻草人,扎好了是为了超度亡灵,就像李世民和李渊的稻草人。我这么做也是为自己积点阴德。” “怪不得有这么多稻草人,原来如此。”薛慕容这才明白,“可是,稻草人跟这两本神书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从今天起,你要在这里住满七七四十九天,白天在棺材里睡觉,晚上什么也不干,给每一个稻草人磕一个头,给每一个稻草人撕一页书,烧掉。等所有的稻草人都祭拜了,书也就全烧了,书中所有的内容也就都刻在你心里了。驱鬼之术,风水之门,破土禁忌,将来不管用到什么都可以信手拈来。” “这么神奇?”薛慕容谨记在心,鞠躬叩谢。 …… 就这样,按照六爪瞎龙的交待,薛慕容安心在仙居山的这片稻草人家园居住了49天,磕了3600个头,烧了两本书。可是头也磕了,书也烧了,感觉脑子里依然空空的,并没有长知识。问瞎龙原委,瞎龙笑道:“用到的时候它们自然会出现在你的脑子里。” 转眼49天已过。老瞎龙把薛慕容叫在身边嘱咐道:“孩子,你该下山了。” 薛慕容这段时间与老瞎龙处出了感情,临走依依不舍。当初谭去病说,六爪瞎龙脾气古怪,求他治病,十有八九不会答应。可事实证明,虽然寻找他的道路曲折坎坷,可见面以后老瞎龙没有一丝刁难,不仅解了他的阴阳咒,救了他的命,还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两本奇书。 想到这里,格外感激,对老瞎龙说:“老神仙,不瞒你说,当初我还以为,就算找到你,你也不会帮我解除阴阳咒,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 瞎龙点点头没说话,可他脸上却扫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 老瞎龙送薛慕容从地宫上来,出了斑狗、绿身红头鸟看守的大缸。刚要就此分手,突然传来悠悠的女子哭泣之声。 薛慕容一愣,看看老瞎龙。瞎龙蹲下身子,摸了摸斑狗和红头鸟。薛慕容这才发现,斑纹狗和红头鸟的嘴里各衔了一颗红色的玛瑙——正是朱珠滴血施咒的那两颗,原来哭声是它们俩发出的。 老瞎龙将两颗玛瑙取下来,像老师对待犯错的孩子一样,训斥道:“你俩知道错了?” 两颗玛瑙闪闪发红光。 “既然如此,我就再给你们俩一次机会。来,孩子……”老瞎龙把薛慕容叫在身边,把两颗玛瑙放在他的手上。薛慕容吃过它们的亏,虽然接在手中,心中却忐忑不安。 瞎龙安慰他:“你放心,没事的。它们俩都是吸收过上千年日精月华,又长期受到香火供奉,成了玛瑙精灵,坏主人驱使,它们就为非作歹,好主人驱使,它们就惩恶扬善。现在已经被我祛除了戾气,不会再伤害你。刚才它们俩对我说,不想被封印在此。这样也好,我想把它们俩送给你,你把中指咬破,滴在玛瑙上,再分别给它们起个名字,他们就成了你的鬼仆,以后可以帮你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一辈子服侍在你的周围。很多常人办不到的事,对它们俩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你看怎么样?对了,它们可是个女精灵,起名字你可得起个女孩子的名字。” “真的?要真能为我所用,那可太好了。”薛慕容转忧为喜,咬破中指,把血滴在两颗玛瑙上,陡然之间,玛瑙红光闪闪,熠熠生辉。 还要起两个名字,还得像女孩子的名字,薛慕容觉得好笑:“既然你们都是红色的小精灵,那干脆就叫大红二红吧,好记。” 薛慕容话一出口,就见两颗玛瑙化成两道红光,分别钻进他的左右手腕,再看两个手腕上,各有一个指甲盖般大小、若隐若现的桃花瓣儿。 紧接着,胸前挂着的古玉也熠熠生辉,跳舞一般。 瞎龙感觉到了,哈哈大笑,像是对古玉说话:“知道了知道了,我忘不了的。” 然后对薛慕容说:“孩子,你收了大红二红两个鬼仆,‘三生玉’要我提醒你,千万不要忘了寻找那一半‘三生玉’。它提醒得对,要干成地铁规划修建的大事,必须找到另一半‘三生玉’,只有‘三生玉’复合,才能招‘三生玉奴’现身。我以前告诉过你,所谓‘三生玉’,她的往生、今生、来生,都与你有解不开的缘分。比起大红二红,‘三生玉奴’才是你的真命天女、得力助手,也只有她能帮你破解三千不死咒怨,成就地铁大计,你才有可能见到你的妻子和儿子。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出山吧。闭眼……” 薛慕容按照老瞎龙的吩咐,闭上了眼睛。 刚一闭眼,就觉得耳边“刺啦啦”电流直响,睁眼一看,转眼之间,竟已来到了苍龙镇上…… …… 而在稻草人家园里,薛慕容刚一消失,老瞎龙转身就往后山跑,跑到后山,见站着一个妙龄女子,一袭白衣,衣袂飘飘,背对着她。 瞎龙在薛慕容面前还像老神仙一样,可见了这个女子,所有的精气神儿顿时全没了,“扑通”往那一跪,口称仙姑:“仙姑,我已经都按你的吩咐做了,古玉也给他了,书也给他了,求你快点赐福给我,还我来世光明。” 那女子头都没回,手里抛出一粒丹药。虽然看不见,可瞎龙像狗一样一跃而起,接在手里,摸着丹药哈哈大笑,高喊两声“来世光明”,“来世光明”,便迫不及待将丹药塞进嘴里咽下。 那神秘女子照样头也不回,一跺脚,朝深山走去,刚走几步,便消失在深山的夜色之中。 …… +++++++++ +++++++++ 各位读者,至此,本书第一卷完稿。 第二卷,薛慕容回到虹城,鬼仆相随,即将开启牛逼岁月。 如果您读到这里觉得还不错,别忘了给我留评、推荐、收藏、打赏。我是不是贪心了?总之希望大家支持,您的支持,将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43章 恶汉打劫(1) 各位读者,各位亲爱的朋友们,今天起,开启第二卷,每卷都不长,但每卷都精彩! ………… ………… 洛杉矶地铁站,薛慕容站在站台上,望着地铁像箭一样飞奔,钻进前方朦胧缭绕的云雾之中。他焦躁不安,不知道地铁开往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站在地铁站。 目光在车厢中搜寻着,突然,两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是妻子和儿子,他们俩惊慌失措地拍打着车窗,可只一闪,地铁就开过去了。 薛慕容拔腿就追,疯狂喊着妻子和儿子的名字,可哪赶得上地铁的速度,很快地铁消失在云雾之中。 地铁过后,云雾散去,却见云雾环绕的地方打过几个厉闪,现出一坐门楼,上面写着两个大字:“酆都城”。 薛慕容脑袋嗡了一声,猛然意识到,这是妻子和儿子死前坐的那班车!顿时痛叫一声,猛然清醒…… 原来是个梦! 梦是心头想,六爪瞎龙说的没错,妻子和儿子的死是自己难以逾越的心结,只有将来建好地铁,才能与他们再见一面。 …… 此时,薛慕容正坐在从白龙镇回虹城的出租车上。 出了仙居山来到苍龙镇的时候是傍晚5点,薛慕容好容易才找了一辆出租车赶奔虹城。 出租车司机长得人高马大,脖子粗、肚子大、络腮胡子,看上去又愣又横,还留了一头长头发。头发多少天没洗了,油腻腻的,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尾巴。反正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如果有选择,薛慕容肯定不会选择搭乘这辆出租车,可是没有选择,就是这辆车也是碰巧赶上的,要不然苍龙镇根本没有出租车回虹城。 讲价钱的时候,薛慕容心说,大胡子肯定会狠狠地宰自己一笔,别看就几百公里的路,没千八百块钱指定不行。 可是没想到,大胡子倒蛮客气,才要200块。薛慕容庆幸捡了个便宜。 谈好了价钱,薛慕容上车,大胡子还嘱咐说,“路比较远,要不然你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薛慕容一看也就渐渐放了心,靠在靠背上慢慢睡着了,结果做了那个恶梦。 时间指在8点钟。看看窗外,一片漆黑,连个路灯都没有,只有车灯在黑夜里孤独颠簸。 “师傅,我们到了哪里?离虹城还有多远?” 大胡子司机在后视镜里斜了一眼薛慕容并不说话,眼光透着邪性。 “师傅,我们到了哪儿了,说话呀?”薛慕容又问了一遍。 大胡子“哼”了一声,又不说话。 薛慕容心里打了个冷战,上车的时候看大胡子虽然相貌凶恶,可是很有礼貌,要的价钱也很便宜。为什么走到半路突然翻了脸?难道遇到了坏人,他早有预谋? 薛慕容几乎不敢想下去。这时候大胡子嘬起嘴摇头晃脑吹起了口哨,声音单调而肆无忌惮。又把车上的cd打开,里面飘出疯狂的音乐,“咚咚咔咚咚咔”,震得人心脏打颤。 薛慕容更加肯定,没错了,指定是上了贼船。他又望了望窗外,依旧半点亮光也没有,而且道路愈发颠簸,肯定下了小路或者山路了。怎么办?怎么能逃得了?跳车?不行,车太快,跳下去非摔死不可。 大胡子眯着眼睛吹了半天口哨,总算开了口:“我说,你觉得这么远的路,200块合适吗?” 得!薛慕容一听就明白了,不过如果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什么大问题。“那大哥您的意思……车费再加点呗。你看加多少合适?” “多少?咱们下车谈!”“嘎吱”,一个急刹!车停下了,也不知道停在了什么地方,车里亮,外边黑,什么也看不到。 薛慕容心里又是一“咯噔”。大胡子开门下了车,顺手从副驾驶拉了一根棒球杆。绕车走半圈,到薛慕容坐的窗户边。薛慕容连忙把车门锁了,大胡子一拉门没拉开,立马一瞪眼,拿棒球杆敲打窗玻璃:“下来!外边凉快!” 薛慕容有点懵,怎么这么倒霉,刚出龙潭,又遇到了打劫的。看这家伙人高马大,手里还有家伙,万一动了手没自己的好!自己只是一个工程师,要知道能遇到这些事,以前多练练拳击练练跆拳道什么的,可是哪有卖后悔药的? 他赖着不下去,嘴里说好话,想说服对方:“大哥,你看,咱有事好商量。你要觉得车费不够,咱就加,好不好?快上车吧,把我送到了,你不也得回家陪老婆陪孩子嘛,他们一定正在家里等着你回去……” “去去去,少他妈来这一套,下车!别等我拉你出来,要是等我拉你出来,保证卸你一条腿。快点!”说着,大胡子拿棒球杆“咣咣咣”,敲得玻璃山响。 薛慕容真犯怵,哪敢出去?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被他弄死也没处说理去。“大哥,你是不是家里遇到了什么难处?要是有难处,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我有朋友,我有单位,我自己也有公司,都能帮你解决难题,那比你抢个仨瓜俩枣更好吗?你想想,你要抢了我,警察知道了,以后也要担惊受怕……” “哟?这么说,你还要报警了?” “不不不!不报警!”薛慕容肠子都悔青了,干嘛说这个啊? “哼?不报警?骗鬼啊!你这么一提醒,今儿肯定走不了了。下来下来……”说完猛拽车门,拽几下没拽开,又去开前门。薛慕容连忙扑过去,又把前门从里边也锁了!顺手把另外两个车门也都锁了。 这下大胡子更火了,“耶?他妈的,跟爷爷我上劲啊这是?!我看你折腾多久!” 薛慕容一看来软的也不行了,从后面爬到驾驶座上,心说,干脆,老子把车给你开走吧。可是爬过去一看,失望了,钥匙被大胡子拔了。 大胡子“哼哼”冷笑:“想开车,哼,呸!” 他往手里吐了一口唾沫,将棒球杆举了起来,“咔”、“咔”,两下就把车窗玻璃给砸烂了。说着就把一双汗毛丛生、毛擦擦的手伸进来,来抓薛慕容…… 第44章 恶汉打劫(2)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薛慕容刚出仙居深山,却遭遇了大胡子恶汉抢劫。 为了把薛慕容从车里拖出来,大胡子把车窗玻璃都砸了,下爪子就乱掏。薛慕容万般无奈,紧往后缩身子,还把钱包递出去:“钱包给你!你不就是图财吗?干嘛要赶尽杀绝?” 大胡子一看钱包,一把抢过来,把棒球杆往胳肢窝一夹,摇头晃脑吹着口哨打开钱包:“嘿,妈的,还是个有钱的主儿,这一趟没白干。还有没有?兜里,都掏掏。” “没了,都在钱包里,你看,真没了。”薛慕容把裤兜都翻开来给大胡子看。 “没了?你挂的那什么玩意?是块玉吧,摘下来。” “大哥,这个不能给你,这个我工作上有用,没这个,我都见不到我老婆孩子。” “滚你妈的蛋!拿来……耶?不拿?找死!……嘿,真不拿?呸。”又往手里吐了口吐沫,轮起棒球杆“咔咔”又两下,把钢化玻璃都砸掉了,然后硬生生把薛慕容拖了出来。 薛慕容这个惨啊,狼狈不堪,暗暗叫苦,谁能救我,谁能救我?对了,大红二红那俩红小鬼呢?到底有没有用?老瞎龙不是说它们会帮我打理一切小事吗,现在死哪儿去了?再不出来帮忙,另一半“三生玉”没找到,这一半玉也没了,那一切就都完了。 被拉出车外,薛慕容才看清了,车竟然停在一片乱葬岗边,周边足足有二三十个坟头,看着就瘆人。 大胡子晃着棒球杆,以杆击手,“啪”、“啪”、“啪”,一步一步向薛慕容靠近:“识相的就把玉拿过来,看到这么多坟头没有?不听话,就让你个王八蛋陪他们。” 薛慕容一步一步往后退,指着大胡子说:“你不要太过分,你也看到了,这里都是坟头,你的所作所为逃不过鬼神的眼睛……” “哈,鬼神?去你妈的,我就是鬼神。我也可以送你当鬼神!拿过来……”大胡子男人一个大步,薛慕容猛一后退,脚下被绊了一跤,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怒斥大胡子:“你会遭报应的。” “哈哈哈,报应?报应在哪里?你拿过来吧你……”大胡子扑过来夺玉,薛慕容抢先抓在手里,两只手紧紧握住“三生玉”。 两手握在一起不打紧,就见手腕儿上的两个桃花瓣儿立刻闪烁红光,耳畔“啪、啪、啪、啪”直响,再看大胡子的那张胖脸,随着“啪啪啪啪”的声响,左右连续摆动,只几下,脸胖了三圈…… 他傻了,晕晕乎乎坐在地上,愣怔怔地看着薛慕容:“你……敢打我?” 薛慕容也傻了?他听到了巴掌响,也看到了大胡子的脸变“胖”,可是自己的双手紧紧握着“三生玉”,没有第三只手,怎么打他?哈哈,难道是大红二红? “是你们吗?大红二红?”薛慕容松开紧握的双手,反复观察手腕上指甲盖大笑的两个桃花瓣儿,可是桃花瓣儿此刻已不再闪光。 薛慕容反应很快,他立刻一骨碌爬起来,对大胡子说:“怎么样?报应来了吧?刚才根本不是我打的你,是鬼神打的。我已经说了,做了亏心事,当心鬼神教训你,惩罚你。你赶快收手,要不然会有更大的报应。” 大胡子在地上足足愣了半分钟,终于缓过神来,啼笑皆非地来了一句:“不对!幻觉!”呼地爬起来,武扎扎又扑过来夺玉:“把玉拿过来?要不然弄死你!” 这么个愣头青,薛慕容一点办法都没有,见他扑来,扭头就跑,边跑边喊两颗玛瑙精灵的名字:“大红二红,快出来啊,打他!” 围着乱葬岗子跑了半天,大胡子抡着棒球杆子紧追不舍,好几次都差点抡到薛慕容的头。薛慕容越跑越心惊胆战,因为大红二红一点影子也没有。难道刚才真的是幻觉?大红二红根本没来,更没有打大胡子?哎呀!到底大红二红在哪里啊?再不出来,又完蛋了。 薛慕容越来越害怕,大胡子则越追越肆无忌惮,拎着棒子围追堵截着,嘴里叨叨着:“幻觉,都是幻觉!对,刚才就是你个王八蛋打的我,没有鬼,也没有神。别跑,把玉给我,给了我我就饶你一条小命,要不然弄死你,让你变成个死鬼!” 大胡子把薛慕容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跑着跑着,薛慕容突然想起来,刚才大胡子挨打的时候,自己手里攥着“三生玉”。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两颗玛瑙精灵听‘三生玉’的,只要把三生玉举起来,两颗玛瑙就会出手?管他呢,试一试。 想到这儿,薛慕容不跑了,回身单手把玉举了起来,为了吓唬大胡子,他嘴里还念念有词:“阿弥陀佛,急急如律令,阿门……打!” 大胡子一看他停了,猛一惊。又看他举着个玉石嘴里稀里糊涂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一时竟然没敢继续追打。 可是等了半天,毫无动静,也没有谁出来打自己。“哼”了一声,“又骗我!我非打死你!” 薛慕容一抖手,坏了,刚才的理解不对。哎呀我的妈呀,这两颗玛瑙精灵到底玩什么啊?接着跑吧。于是又开始绕着乱葬岗子里的坟头乱窜,大胡子继续追打。 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圈,把薛慕容累坏了,他又不敢往乱葬岗子外边跑,怕跑出去,大胡子可以开着车追,那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四个轮子的汽车。 大胡子也累得够呛,可是他还就是个倔种,看上的玉非要抢过来。而且,薛慕容越跑,他越觉得那块玉值钱,非要抢过来不可。可是怎么追就是追不上。 他拄着棒球杆子喘了半天气,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看你跑,看我怎么对付你!” 说完,走到汽车边,掏钥匙打开车门,不知道从哪里竟然摸出一把枪来。“咔咔”子弹上膛,对准了薛慕容…… 第45章 调理恶男(1) 薛慕容遭遇大胡子恶汉抢劫追打,万没想到,大胡子追不上他,竟回到车里摸出一把手枪来,嘁吃喀喳,子弹上膛对准了薛慕容。 大胡子“呵呵”冷笑:“你跑啊?你怎么不跑了?看看是你快,还是爷爷我的子弹快。” 没把薛慕容吓死,看来这大胡子是个惯犯,还是个亡命徒,要不然怎么会有枪?这下子别想跑掉了,可怜才活到30出头,先死了妻子儿子,又遭遇阴阳咒,厉鬼缠身,好容易解了阴阳咒,还得到了高人指点,想着这下可以大展拳脚好好干点大事了,没想到“闭关”49天,刚出来就碰到了这么个愣种,唉,悲从中来。 大胡子拿着手枪四平八稳地走过来,还在叫嚣:“他妈的,你怎么不跑了?害得爷爷费那么大事。玉,拿来!老老实实就给你留个全尸!快!” 大胡子一手端枪,一手伸出手,让薛慕容乖乖把“三生玉”给他送过去。薛慕容一看,实在没招,无论如何看来今天都要人玉两空了。 薛慕容心中不舍,这块玉跟了自己这么长时间,还救过自己的命,将来还要倚仗“三生玉”合体,建地铁,见妻子和儿子。可眼下,命都保不住了,玉也由不得自己了。 他把玉摘下来拿在手里摸索又摸索,心说一旦交出去,梦想也就破灭了,活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样想着双手合十,以手加额,闭上了眼睛,心酸不已。可就在双手合十的一刹那,两腕上的桃花瓣儿又闪烁起来,耳边似乎回响着“噼啪”的电流爆破之声,然后就听到“啪啪啪啪”一阵混乱,伴随着大胡子连续惊叫:“啊——啊——啊——啊——” 薛慕容连忙睁开眼睛,哈,只见大胡子原地左转一圈,右转一圈,再左转一圈,又右转一圈,像被力气很大的人抡圆了大巴掌打的。转了四个圈以后,大胡子的脸胖得像猪头一样,顺鼻子和嘴往外流血,身子还在那直打晃,看薛慕容站在那长了四个脑袋,晕了。 稍缓了一会儿,大胡子回过劲来,惊恐万状,四下搜寻:“怎么回事?谁……打我?” 薛慕容一想就明白了,原来桃花瓣儿一闪,就意味着大红二红现身。谁打的?不用说,肯定是大红二红,这大嘴巴抽得七荤八素,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可是,刚才大胡子追了我那么久,大红二红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现在出来?非要把我逼到绝境才行吗?还是有其他窍门?大红二红两次现身,这两次出现的时候,我都做了什么?对了,我都是两只手握了“三生玉”。噢,可能是这样的,要想大红二红出现,必须给它一个命令,可能用手握玉就是一道命令。也不对,刚才单手拿玉,她们也没出来。怎么回事呢?难道玄机在于双手,而不在于玉?是不是双手握在一起就行了?哎,反正得试验试验,要能随时控制她们才行。 薛慕容胡思乱想。那边厢,大胡子看着薛慕容,眼神发飘、胆怯,问薛慕容:“你你你……说,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下薛慕容心里有底了,清清嗓子,不慌不忙把“三生玉”挂在脖子里,想吓吓他,就说:“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魂灵。我刚才就说了,人在做,天在看,作恶多端,必遭报应。你还不信,这就是报应。” “你你你……胡说?” “我胡说?我要胡说那刚才谁打的你?第一次打了你,你说是幻觉,现在连肿得像猪头,还是幻觉。你摸摸你的脸,是不是比屁股都大?” 大胡子一摸,没感觉!都木了。那他也不信,拿枪指着薛慕容还嘴硬:“不可能,我就是鬼神,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把玉给我!快!” 真倔!死不悔改,都这样了,还要抢。哼,薛慕容心说,你就做梦吧,现在别说“三生玉”,钱包你也得老老实实给我还回来。得了,我先拿你试验试验我的大红二红。 于是薛慕容又把玉掏出来,想想又放下了,先将双手握在一起试一试。 大胡子不见棺材不掉泪,点着枪,又害怕,又不愿意就此罢手,不横装横威逼薛慕容:“玉!快!给我!” 薛慕容微微一笑,握起双手,暗暗祷告:大红二红,让这个大胡子混蛋去死吧。 真让他猜对了,双手紧握,果然能召唤两个玛瑙精灵。只见两个手腕上,桃花瓣儿微微一闪红光,大胡子就呆了,俩眼珠子瞪得跟鸭蛋似的,惊恐地望着手中的枪。 再看那把枪,枪管突然变得像巧克力一样,慢慢变长,然后打了弯,枪口对准了他自己。紧接着“咔”一声,手枪上了拴,手指头也不听使唤了,像有人掰着他的手指头扣扳机。 大胡子吓疯了,头皮发炸,亡魂皆冒。想把手里的枪甩掉,可是枪就像粘在了他的手上,怎么甩都甩不掉。大胖头左躲右闪,想避开枪口,可是他往哪里躲,枪口就对着哪儿,不离额头三寸。 扳机随时都有可能扣响,子弹随时都有可能出膛,大胡子狼哭鬼叫,像被狼咬了一样,发出的声音都没一点人声。一个人举着枪,对着自己的头,在乱葬岗子里围着坟头就转开了圈子。这场面太滑稽了,像猫躲自己的尾巴,无论躲到哪里,尾巴就跟到哪里。 大红二红像猫捉老鼠一样调理了一会儿大胡子,突然,“嘎巴”一声,手枪击锤扳起来了,只要稍稍用力,子弹出膛,大胡子就完蛋了。可是此时薛慕容却动了恻隐之心。 要说大胡子穷凶极恶,恶贯满盈,死不足惜,但说不定家里还有妻子儿女等着他,薛慕容不想伤害他的性命。 似乎心到鬼知,他一这么想,那支枪的扳机顿时松动,枪管也扳直了,不再对着大胡子的额头。他顺势一甩,把枪甩得远远的,正巧落在薛慕容的手里。再看那把枪,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小巧玲珑,十分精致。薛慕容一想,在你大胡子手里也是个祸害,还是我帮你保管吧。就把枪别在了腰上。 没有枪指着头,大胡子长出了一口气,“哎呀,我的妈呀。”一下子瘫倒在地,浑身发抖。也就是晚上,看不到裤裆湿,其实都吓尿了。 第46章 调理恶男(2) 薛慕容吓瘫了大胡子,把他的枪也“没收”了,然后跑到车里,把被抢去的钱包找出来,打开看看,所有东西都在,一样不少。这才又回到大胡子的面前。 此刻的大胡子老实得像只老绵羊,一看到薛慕容吓哭了:“兄弟……不是!哥,大哥!爷,你饶了我吧。我身上的钱都给你,我保证以后抢的钱也都给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什么,还要抢?没把薛慕容气死。本想打算放了他算了,这在一看,绝不能放,这是个惯犯,放了以后还得有人遭殃。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冲大胡子一挥手:“你站起来。” “我站……我站不起来……” 薛慕容一看,他确实站不起来,腿软,一个劲儿抖。看来吓坏了,在他心里,自己一定是个妖怪。这样正好,保持点神秘感,更方便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仗着有大红二红保驾,薛慕容大着胆子,摆开了架子,问大胡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是谁?” “我是鬼!”说着,双手一握,心里祷告:大红二红,配合着点儿,最好在头上给我长出两只角才好。 一旦掌握大红二红的使用窍门,使用起来真是随心所欲。才这么一想,瞬间发生了四个变化:薛慕容脸色发绿;嘴里嗞出两颗獠牙;身体慢慢腾空;他身后的两个坟头后面发出两团红光……比头上长角恐怖多了。 这四个变化中任何一个都能把人吓死。本来大胡子就已经吓个半死了,看到此情此景,“哽”了一声,昏过去了。 薛慕容一看麻烦了,不该下这么猛的药,吓昏过去反倒不好办了。可是大红二红有办法,手腕上桃花瓣儿红光闪烁,天空中瞬间飘过来一片黑云,不偏不倚,正罩在大胡子的头顶上,“咔嚓”一个小闪,哗哗下了一阵急雨,一点不落,全浇在了大胡子的头上。 大胡子被冷雨激醒,扑了一把脸,看眼前只剩下恢复了常态的薛慕容,扑通就跪在了地上,磕头如同捣蒜。“我该死,我该死,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薛慕容忍不住想笑,看来还是养俩鬼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心里想笑,脸上却绷着:“我是你害死的一个人,这片家园就是你害我的地方,这次你还想再害我一次吗?哈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刻不到,时刻一到,立刻就报,该是我向你索命的时候了,闭眼吧,还我的命来……别晕……” 薛慕容一句话没说完,再看那大胡子,“哽”一声,又晕了。薛慕容呸了一口,怎么胆子这么小?没办法,还得召唤大红二红…… 片刻之功,又飘来一片云,跟刚才一样,一场量身定做的急雨,还加了一些小冰雹再次把大胡子浇醒。 这次,薛慕容说什么也不敢再吓他了,问大胡子:“你想死还是想活?” “想活想活,大仙饶命……” “那也不难,带我去虹城,然后去虹城公安局投案自首,敢对警察说一句瞎话,我就亲自送你去阎王殿、下油锅!” “我去我去……”大胡子毫不迟疑,长这么大这从没这么听话过。 可是薛慕容怕他已经神志不清,开车出事。于是握了双手,召唤大红二红。桃花瓣儿一闪,只见大胡子一怔,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站起身来,钻进出租车驾驶室。薛慕容也跟在后面上了车。 大胡子被操控着驾车,载着薛慕容直奔虹城。别看此时大胡子毫无意识,可开起车来又稳又快,不大会儿功夫就上了宽阔的马路,很快汇入了霓虹闪烁的车流之中。薛慕容这才发现,那片乱葬岗的位置其实距离虹城已经很近,位于虹城的近郊。 9点钟,汽车稳稳停在了虹城北郊废弃的体育场附近,不走了。大胡子下车,像梦游一样下了车给薛慕容打开车门。薛慕容很奇怪,问他为什么停在这儿,这个地方距离虹城规划局,距离自己的家还有五六公里的距离。 可是无论怎么问,大胡子两眼无神,像傻子一样,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嘴里像机器人说话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下——车——,下——车——,我——要——自——首——”。反反复复就重复这么一句话。 他这个样子肯定是玛瑙精灵控制的,这样想来,把车子停在这里也一定玛瑙精灵大红二红的主意。可是为什么停在这里呢?是不是她们俩有什么特殊的安排?看看周围,车少人稀,废弃的体育场周围漆黑一片,像个大怪物张着大嘴。 薛慕容前期踏勘虹城的时候就知道,这片废弃的体育场周围是虹城治安最不好的地方,经常曝出女孩被奸杀,或者发现无头女尸之类的事情。 薛慕容狐疑不定下了车,再看大胡子司机,嘴里嘟囔着“公安局——自首——,公安局——自首——”,上车,开起来直奔公安局的方向。 薛慕容微微点头,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还是有收获的,逃过一劫、大难不死不说,还为民除害,把穷凶极恶的大胡子送进公安局自首,说不定明天的报纸头版大标题:“恶汉深夜离奇自首,积年大案一朝告破”,若真那样,有惊无险的这一天也算没白过,大红二红也算给市民不大不小立了一功。 只是不知道玛瑙精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什么把我引到这里来?薛慕容两手握起来,暗暗问玛瑙精灵:大红二红,还没到家,为什么把车停在这里? 问完之后,手腕上两个桃花瓣儿微微一闪红光,薛慕容还以为大红二红会跟自己说几句话,解释一下,可是只是闪了闪光,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哎,怪了,时灵时不灵?是不是双手握了“三生玉”,命令可以加强一些?不妨试一试看! 于是把“三生玉”从脖子里摘下来,握在手里,可是桃花瓣儿还是微微闪了一下红光,依然没有任何其他反应。看来有没有“三生玉”都是一样的,关键是两只手相握。问题是,大红二红为什么不给一点其他提示,到底为什么中途停车,而没有直接把自己送回家呢? 薛慕容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女子呼救的声音:“救命,不要碰我……”而这时候,两腕上的桃花瓣儿突然急促地闪了三下。薛慕容一愣,难道大红二红想让我管闲事? 薛慕容仗着可以驾驭大红二红,底气十足,所以立刻循着声音找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