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生存游戏》 1、勇敢者的游戏 “薛白,你看看你现在,懒散、没有上进心、一事无成。我虽然不求我的男朋友大富大贵,但至少他要能保护我、要能给我安全感,要有上进心让我看到前途。可是你那!” “我现在就是有些低迷而已,我也在努力啊。” “努力?你在努力些什么?挣一份死工资,天天混吃等死,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去学!光知道玩玩玩!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可是我——” “可是,到现在还是可是,从咱们认识到现在这么久了,你总是无数次的在找理由。我真的已经听够了,我们结束吧!” 我们结束吧! …… “愁眉苦脸,你就会愁眉苦脸!一个男人,遇到点什么事情就只会愁眉苦脸!像你这样的男的,说句实话,就算我是女人我也不会喜欢!” “天天总想着情啊爱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你现在要好工作没有好工作,要技术没技术,难道就靠那一点感情你就能活一辈子?!” “你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你如果再不能独立自主起来,你下半辈子该怎么办?” “我真的,真的对你太失望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 急速的失重过程中,所有的回忆像是潮水一样汹涌的拍打着薛白的神经。 薛白的情绪剧烈的波动着,额头上的青筋也纷纷暴起,像是有可怕的活物在皮肤下不停的钻动。 他的头发在坠楼带起的劲风中疯狂的摆动着,脸上的表情也在剧烈的情绪变化中呈现出一丝狰狞。 他离地面越来越近。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那光洁的柏油路面开始以骇人的速度无限放大! 酒精麻痹的神经终于清醒,薛白意识到眼下的处境,惊惧绝望的惨叫起来! 然后…… 什么都没发生…… 薛白迟疑的睁开了眼。 入目的不是黑黢黢的路面,反而是一片没有边际的白茫世界。 没有景物,没有建筑,空空荡荡,无边无际,像极了某部动漫里的精神之屋。 这里有的,只是身下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圆形台子。 “难道我没死?还是我已经到了天堂或者地狱?”薛白低声呢喃。 “欢迎你来到内世界。” 一道格外清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了起来。 薛白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见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银白色紧身衣的黑短发的年轻女子。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活人,薛白立刻开口询问。 “这里是内世界,因为检测到你符合抽取标准,所以将你抽取到这个世界。” “内世界?抽取?这些到底都是什么鬼?” “这些问题未来你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当务之急,是你要参加进入内世界后的第一场生存游戏。” 短发女人并没有回答薛白的问题,反而主动转移了话题。 “等等,我根本不清楚你说的是什么。什么游戏?我为什么要参加这见鬼的游戏!还有,这个内世界到底是什么东西!” 薛白有些慌了,未知总是让人觉得畏惧。 “等你经历过第一场游戏之后,我再来告诉你吧。”黑短发妹子冲着薛白一笑,伸出了右手。 “等——” 不等薛白把“等等”两字说出口,他面前的空间突兀的波动起来。 视线瞬间被剥夺,身体上的感觉也瞬间进入坠落般的失重状态。 当薛白再次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色的虚空里。 这片虚空不是狭隘的漆黑,而是无边无际的幽暗。 仿佛是把人放到了黑色宇宙里。 一道缥缈的声音响了起来。 “欢迎进入内世界生存游戏。” “当前游戏:勇敢者的游戏。” “本游戏规则如下。” “本游戏采用循环模式,请在十轮循环结束之前找到通过游戏的方法。” “胜利通关,奖励属性点1点,生存点1点。若触发优等通关模式,将额外奖励生存点1点。” “通关失败,将扣除玩家生存点2点。” “友情提示:当玩家生存点低于0点,将被强行抹杀。” 抹杀?生存点? “这到底都是什么鬼!我为什么要参加这种没头没脑的游戏!放我出去!” 薛白很快从对于无边幽暗的震惊中清醒,这个时候明显不是研究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他对着虚空,不甘的吵闹起来! 可惜没人理他,系统音没有丝毫波动的继续回荡着。 “为了拥有活下去的可能,请努力的完成游戏!” “鉴于当前玩家第一次进入生存游戏,系统开启提示模式一次,并奖励十秒旁观时间!” “提示模式开始!旁观倒计时开始!” 当声音落下,整个世界仿佛震了一震。 几乎瞬间,黑暗的虚空像是电影开场一样缓缓亮了起来。 渐渐明亮的光芒让薛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悬浮在高空中。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我是深度入眠还是被外星人掳走了?’ ‘为什么刚刚明明还在黑暗里,怎么突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薛白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从苏醒后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常识和认知。似乎只有天马行空的小说情节才勉强能解释眼下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 随遇而安的性子稍微起了一些作用,薛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试着打量这个世界。 反正出不去了,不如看看再说。 头顶上是清澈无比的蓝天白云,几乎看不出来丝毫人造或者伪造的痕迹或者一丝一毫的异常。 但脚下的整片的大地仿佛是被人施展了诡异又神奇的魔法。 右半边蔓延到天际是一片蔚蓝的海洋,波纹阵阵,表层的蔚蓝之下,则是一整片的漆黑阴影。 左半边像是绿色幕布上洒满了白色细点一样,距离太远,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左右两边就像是两块“图片”被强行拼在了一起,泾渭分明,只是看着十分别扭。 “……3……2……1,旁观结束,游戏正式开始!” 系统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薛白身体被动一震,不受控制的像是电梯一样开始朝着地面缓缓降落。 下降初始的惊慌过后,薛白开始专心留意起脚下逐渐放大的一切。 渐渐的,他看清了那些绿野和白点是什么。 绿野是一片片桑田,而那些白点,是像蚕蛹一样的东西。 随着逐渐下落,那些蚕蛹和桑田在视线里越来越大。 等到他快要落到地面上时,仅仅那些蚕蛹,就已经有十几厘米长、六七厘米粗细了。 当薛白双脚落地的瞬间,那些蚕蛹仿佛突然之间活了过来! 一只只蚕蛹像是听到了特殊动静的忠犬,诡异的支起了身子,空无一物的“脑部”齐刷刷的朝向薛白。 这种密密麻麻的场面即便薛白不是密集恐惧症也觉得心里发毛,他浑身汗毛不受控制的立了起来。 紧接着他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这些蚕蛹竖起的空无一物的“脑袋”上,突然裂开了一条黑色的细线。 紧接着,露出了一只猩红色的独眼! 无数的蚕蛹,无数的猩红色的独眼,死死的盯着薛白! 这一刻薛白头皮发麻,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突然! 一声电波杂音般的嘶鸣响起。 瞬间,无数嘶鸣山呼海啸般从绿野上炸裂开来!! 薛白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无数的蚕蛹弓起身子,骤然一弹,铺天盖地的朝着他扑了过来。 那无数的猩红竖眼下,一条条细纹森然出现,瞬间露出一排排细密锐利的牙齿! 薛白整个人都炸了毛,身体彻底僵在了那里。 无数的蚕蛹瞬间扑在了他的身上,那些张开着的露着密集牙齿的口器狠狠的咬在薛白浑身上下各处地方。 “啊!!!” 剧烈的痛苦像是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他的神经! 薛白痛苦的伸出一只手,却在瞬间淹没在白色的“海洋”里。 绿色的田野、蔚蓝又黑邃的海洋,白色的蠕动着的蚕蛹如同这副诡异油画里一朵盛开的鲜花,无声的“绽放”着…… 2、无尽的死亡 恐怖,无边无际的恐怖。 薛白的心脏像是被狠狠的针刺般剧烈一痛,整个人猛地清醒过来。 这是一片无垠的沙漠,起起伏伏的沙丘仿佛是一道道凝固的海浪,绵延千万里,最终在视线的尽头成为一道黑线。 天地间狂风呼啸,黄沙飞舞,扑打在脸上,皮肤生疼。 薛白刚刚从噩梦中惊醒,剧烈的喘xi让他生吞了不少的沙子,瞬间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所有的观感和体感无比的正常,薛白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更加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刚刚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吗?难道游戏没有失败?还是说这就是循环?可为什么场景完全不同了?’ “提示模式已结束,接下来将进入正式游戏循环。” “少年,默念勇敢者的游戏,并勇敢成功的生存下去吧!” “第一轮循环第一关正式开始!” 当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薛白略微有些发散的思维终于收拢回来。 几乎是同时,沙地上,一个个沙包涌泉一样冒了出来。 “桀~” 沙泉越喷越高,伴随着一声声诡异的鸣叫,一只只巴掌大小、惨白妖异的蝎子从沙泉里钻了出来。 这些灰白沙蝎舞动着尾巴和蝎钳,漫无目的的摆动了几秒之后,纷纷将蝎尾对准了薛白。 ‘md,还来!’ 薛白头皮一炸,心中破口大骂一声,撒腿就跑。 然而即使他的速度再快,终究也赶不上沙泉出现的速度快。 无数的沙泉如同沸水一样冒了出来,一只只灰白沙蝎钻破沙泉,飞快的舞动着肢体,朝着薛白包围上来。 薛白慌乱中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只是这一瞬间,几十只只沙蝎围住了他。 在薛白惊恐的目光中,一只只钢鞭般的蝎尾高高的举了起来,在刺目的阳光中留下一道道黑暗的影子。 下一刻,那些黑影如同利箭一般狠狠的扎在了他的身上!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狂风飞荡在沙漠里,无数的沙蝎团团围在一起,顷刻间,淹没住了一切。 …… 这是一片怪异的山地。 周围无数座耸立的火山就像是棋盘上散落无章的棋子。 薛白再一次的苏醒过来,刚刚死亡的惊恐劲儿还没有过去,让他急促的喘xi了几声。 他捂着胸口看着这片山地,眉目间,一片阴郁。 现在,他已经知道这鬼循环是什么循环了——这是死亡循环! “少年,默念勇敢者的游戏,并勇敢成功的生存下去吧!” “第一循环第三关开始!” 当系统的声音再次落下。大地开始不停的晃动起来。 轰隆隆的闷鸣声响起,周遭无数的火山开始嗖嗖的滚下细碎的落石。 天空开始变暗,乌云像是幕布一样笼罩住了整个天空。近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 一座座的火山在昏暗中开始散发出赤黄色的亮光,伴随着愈加剧烈的轰隆声、愈发赤红的光芒,一颗颗的火球如同糖豆似得从火山口喷she出来。 一瞬间,满天火雨! “我去!” 薛白瞬间爆了一句粗口。 你能想象无数的岩浆火球像是雨点又或者说烟花一样从太空中落下来的场面吗,那是一种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观和神奇。 这壮观和神奇甚至在那么一瞬间里超出了薛白对死亡的恐怖。 然而身体的本能还是驱使他玩命儿的奔跑起来。 他跌跌撞撞慌不择路的不知道跑出多远,只听见身后有呼啸劲风。回过头,一颗足有十几米直径的火球瞬间遮盖住了他目光中大半的天空,炽热的温度炙烤的他的皮肤难以忍受的疼痛起来。 他下意识的用手臂挡住了脸,然而却无法阻挡恐怖高温带来的灭绝般的疼痛以及火球坠落的强大撞击力。 …… “第一循环第四关……” “第一循环第五关……” …… 每次的场景都不一样,但每次的结果却都是死亡。 薛白连死亡都变得麻木了,就连身体和神经都对各种各样死亡时的痛苦开始适应,不再觉得那么难以忍受。 当那可如果《极度深寒》里的怪物boss般庞大的妖树的树枝狠狠的捅进薛白他的心脏里的时候,他大脑里感受到的最强烈的情绪不是疼痛,而是无解的迷茫和麻木。 …… 当薛白再次睁开眼,眼前出现的景物让他又一次真真正正的惊呆了。 半边绿野、半边海洋、无数的白点、深邃的蓝色。 这明明就是他刚刚进入游戏时那所谓提示模式的场景! “第一循环第二十五关开始!” 下一刻,就像之前经历过的一样,无数的蚕蛹开始睁开猩红的眼。 即便薛白已经死的麻木了,可是一想到被无数变异的蚕蛹啃食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他不假思索的朝着一边的大海里跳了进去。 睁开眼,水下一片漆黑。 然而再这团浓重的漆黑中,却有着一个足十几米直径的黄色“亮点”! 那是一只巨大的眼! 薛白心头一惊! 下一刻,适应了黑暗视线的薛白看到了让他通体生寒的一幕! 视线里的所有“黑暗”仿佛顷刻间撕裂一般,露出一张巨大的阴暗猩红的巨口! “不!”薛白不甘的惨叫着。 海水骤然倒卷,挟裹着他不受控制的涌了进去! …… 等到薛白再次醒来,是被生生冻醒的。 眼前是一片冰冷的雪岭,群峰连绵,巍峨入云,望之生畏! 他整个人身处雪峰包围的圆形雪谷的“杯底”位置,周围全是十几米到几十米高的倒悬的石崖,根本无法攀附! 不等薛白多打量,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了起来! 顷刻间,天地一片嗡鸣! 薛白又一次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整个视线开始了明显的震动,四周的雪白峰岭发出一声声诡异刺骨的咔嚓声。 这无数峰岭顶端像是被凭空斜斩一样,瞬间露出一条条漆黑无比的裂缝! 紧接着这些断开的“峰顶”开始向着薛白所在的谷心歪斜滑落。 吱嘎嘎的踩雪声如同蜂鸣一样扭曲的响了起来,瞬间无数尖石般的“峰顶”从高空滑落! 影影重重,遮天蔽日! 这些“峰顶”急速坠落,散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破空尖啸,瞬间将薛白死死地笼罩在阴影里! …… “第一轮循环已过,进入一分钟重新循环倒计时。” “十轮循环结束,若玩家无法通关,将被强行抹杀。请玩家真爱生命。” 电子音仿佛响彻在神经里,让薛白立刻苏醒过来。 这次出现在他视线里的不再是什么诡异场景,而是最初那片无边黑暗。 听到系统不一样的提示,薛白脑子里蹦出无数的问号。 眼前这种情况,他不得不开动自己的大脑。 很明显的,现在就是一场不一样的游戏。 而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游戏共有二十六关。 除此之外,这个游戏的第二十五关还在提示模式出现过一次,显然有些不同。而且细细回想起来,第二十五关本身的场景相比其他关卡也有不同。 至于其他关卡,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 显然如果想要找到谜底,通关游戏,还是得先从第二十五关开始。 可是如果一直死亡下去的话,估计也不会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在第二十五循环里面活下来! 3、醒悟 薛白很快就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他不得不给自己加油打气。 一分钟的重新循环倒计时时间很快过去,游戏再次开场。 虽然这一次薛白有心要在第二十五关生存下去,但是存活难度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即便使劲浑身解数,他最终也没能活下来。 第三次循环。 第二十五关。 开局已经三分多钟了。 薛白的身上已经死死的挂着十几只吸血蚕蛹。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体血肉被一分分蚕食,这种无法形容的痛楚让他青筋暴起,双目通红。 然而为了生存。薛白如同濒死的野兽一般,强忍着刻骨的煎熬,疯狂的朝前狂奔着! 他不敢停,不敢有丝毫的停滞! 左边绿野里无边无际的蚕蛹没有丝毫仁慈的屈身、弹射,一浪接着一浪般向着他的方向嘶鸣着扑咬过来! 他也不敢向右跳海。 海面上已经能清晰的看到那只恐怖的橙黄独眼,竖起的黑色瞳仁像是噬人的黑洞一样死死的盯在他身上!随着他的移动而缓缓移动! 他只有向前,玩命儿向前! 只有这样,才能躲掉被无数蚕蛹淹没蚕食的恐怖下场! 然而薛白已经有些忍不住了,他的速度虽然依旧能够保持着“安全值”,但随着他身上被扑及的蚕蛹越来越多,他的神智越来越模糊。 连薛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前已经浑浑发黑。他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直接栽了个跟头。 顷刻间,无边的蚕蛹嘶鸣着,如暴雨一般向着他扑来! 遮天蔽日,蜂拥如丛! 薛白急促的喘息着,疼痛、失落、绝望在他脸上混杂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失败了……又失败了……’ 他看着如雨一般坠落的蚕蛹,嘴角露出一丝绝望的苦笑。 ‘死吧……死吧……终究难逃一死的……’ 薛白绝望的闭上了眼,他真的已经到达了极限。 然而下一刻,冲进大脑神经里的并不是浑身剧烈的痛楚,而是那道让人痛恨、厌恶的电子音。 “恭喜玩家,成功通关第二十五关!” 伴随着声音响起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暖流,瞬间游走全身和大脑! 等到让薛白脑皮酥麻的暖流消退,他发现浑身的疼痛和身心的双重疲惫都不见了! 然后下一刻,游戏再次开始! …… 接下来的第二十六关,薛白再次失败。 游戏无情的进入第四轮循环。 薛白依旧没有任何的有关通关的头绪,但第二十五关的成功生存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就像漆黑夜晚里的一盏路灯,让他有了信心也有了动力! 他开始努力的活过每一关! …… 第四轮循环过后,薛白一共活过了2关和5关。并且他发现已经成功通关的第25关被抹去了。 这让薛白看到了一次成功生存下来的希望。 第五轮循环过后,薛白一共活过了1、5、7关。 然而这一次在第四次循环生存下来的第2关和第5关却并没有像25关那样抹去消失! 这怪异的变化让薛白陷入了极度的费解和失望中。 接下来的第六循环,薛白活过了2关、5关、13关、21关。 这一次,薛白发现第五次循环生存下来的第7关居然再次神奇的消失了!但同样通过的1关5关却依旧存在。 ‘是因为要连续多次通关所以才会随机抹去一个关卡还是有什么别的规律?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薛白依旧没有太多头绪,但隐约中已经感觉到了一丝蹊跷。 他开始更加努力的想要存活下来。 第七循环结束,薛白活过了2关、5关、13关、21关、24关。 第八循环结束后,薛白活过了2、3、5、11、13、16、21关。 这一次,在第七循环消失的24关跟之前的第7关一样,彻底消失没有出现。而其他关卡照旧存在。 而每轮循环的间隔休息时间,也从一分钟增加到了八分钟。 这八分钟,薛白在用心的思考。 ‘既然这是游戏,那必然有特定的规则或者说解密方式。’ ‘只要能够摸到这游戏的规则或者脉络,那相信通关游戏并不是一件难事!’ ‘既然这游戏是这么多关卡循环再循环,显然解密方式一定是在这些循环里面。’ ‘而且很明显的,有的关卡生存下来下次循环依旧会出现,但是有的关卡只要生存下来之后就会立刻消失。’ ‘这就是这游戏目前暴露出来的最大的疑点所在!’ ‘只是这疑点到底代表着什么?!’ “呼……” ‘不能慌……不能急……冷静……冷静……一点点理清思路!’ 薛白紧皱眉头,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他的大脑开始恢复冷静,思绪开始一点点的清晰明了。 目前为止,关于这个游戏的讯息都有什么? 第一: 这游戏一共十轮循环,一轮循环二十六道关卡,一共二百六十道关卡。 第二: 所有关卡的通关方式都是坚持存活四分多钟。 第三: 已知的第七关、第二十四关和第二十五关成功生存下来之后已经彻底消失。而其他的部分循环活过去之后却依旧存在。 第四: 而且第二十五关明显和其他几关都不同,而且提示模式也曾经出现过。 …… 薛白的大脑第一次这么繁琐的运转着,但任由他反复推测猜想,却始终找不到合理的正确的解决方案。 八分钟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 薛白眼前一阵恍惚,人已经重新出现在高空中。 头顶和脚下,是熟悉的空荡的让人窒息的天空和无边无际广袤的让人心生畏惧的沙海。 ‘到底是什么!’ ‘到底关键是什么!’ ‘到底解密方式是什么!’ 看着自己的身体开始重新下落,薛白开始有些失常的焦躁起来。 这已经是倒数第二轮循环了,如果还不能洞悉通关方法,不但没有试验的机会,恐怕能不能活过去都是个问题!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薛白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 与此同时,那冷漠机械的系统音也响了起来。 “少年,请默念勇敢者的游戏,并勇敢成功的生存下去吧!” “第九循环第一关正式开始!” “生存,生存,生存你大——!” 薛白失控愤怒的咒骂着,然后突兀的睁大了双眼! 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等等!’ ‘难道是这样?!!’ ……! ‘没错……没错!’ ‘一切都吻合!!’ ‘真的是这样!!!’ 薛白双眼中精芒大作,整个人仿佛重换生机! ‘不管了!只剩两轮循环,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坚定下来,面对着不断涌起的沙泉和已经露出大半身子的无数沙蝎,居然一动不动! 下一秒,无数沙蝎便将他包成了一座“黑丘”! 4、通关解密 第九轮循环,薛白只通过了第四关。 第十轮循环。 当薛白在雪崩时尽量用身体拱出来的狭窄雪窝里,神志不清又知觉麻木,却依旧机械般依靠执念默念出“二百六十秒”这句话的几息后。 那道熟悉的机械音终于再次出现在他的耳朵里。 “恭喜玩家薛白,成功通关勇敢者的游戏。” 话声一落,薛白眼前的一切景物瞬间化成一团白光,那股熟悉的暖流再次涌进他的身体。 重新回神,薛白已经回到了那片空白的世界,银白色金属紧身衣的短发妹子再次出现在眼前。 她依旧保持着初始的一脸笑容,然而薛白的心态却变得不同了。 如果说之前进入的时候是茫然、失措和惊慌。那么经历一次游戏之后,薛白现在有着的更多的则是麻木。 十轮循环,死了上百次,一时半会儿的,是个人都会麻木。 “鉴于玩家薛白成功第一次通关单人游戏,奖励翻倍。奖励属性点2点,奖励生存点2点。” “玩家可选择通关解密来获得生存积分,请问是否进行通关解密?” 短发妹子看着薛白,笑的格外温和。 薛白说不出来喜欢还是厌恶,上百次的死亡让他的其他情绪反应都有些麻木迟钝。只是那句“获得生存积分”让他的心思波动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短发妹子,问道:“通关解密是什么意思?生存积分又是什么?” “通关解密就是指玩家合理的解释出通关的方法,符合系统判定的,将额外获得最高10点的生存积分奖励。” “至于生存积分,则可以用来兑换属性点、各种道具等等。属于内世界的常用‘货币’。” 原来如此! 薛白恍然:“那我要进行通关解密。” 短发妹子微微点头,右手一挥,一道黑科技一样的虚拟大光幕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这光幕正中是一个类似稿纸的虚拟弹窗,上面标正的浮现着通关解密四个字。 “玩家可进行通关解密录入,录入完成后将获得系统随机评分。评分最高10分最低0分,既对应可获得的生存积分。” “等会儿,这玩意儿要我怎么录入?也没有键盘。” “玩家口述即可。” 擦,为什么我有种口述作文的既视感? 薛白暗中吐槽了一句,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录入。 “其实所谓勇敢者的游戏,真正明白之后,把所有摸透的东西再都摆出来,解密相当简单。” “首先,这场游戏总共十轮循环,每轮26关,一共260关。” “其次,依照我总结得出的通关条件,应该是在关卡内存活四分多钟便可通关。” “具体数值对照260关,应该是260秒。” “再者,第4、7、24、25、26这五关,成功通关之后在后来的循环中就会彻底消失。其他关卡却不会有丝毫变化。” “而且所有关卡里面,第25关跟其他关卡又有些不同。提示模式出现的就是这一关,而且这一关有两种死局。” “一种是被蚕蛹啃成骨头,一种是跳进海里被巨大的海兽吞食。” “这就意味着第25关有着非同寻常的含义——代表着‘双重’、‘两次’的含义。” “而真正让我洞悉了一切并找到了正确的通关方式的转折点,就是游戏开始的那句通告!” “那句‘少年,默念勇敢者的游戏,并勇敢成功的生存下去’的通告!” “这句通告初始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仔细想来,就有些怪异。” “明明听起来没什么用途,为什么 次次开场都不厌其烦的要提醒?而且为什么非得是‘默念勇敢者的游戏’?为什么不能是‘默念如来佛祖老天保佑’之类的?” “所以我猜测‘勇敢者的游戏’这个名字或者说这几个字眼很可能有什么猫腻!” “既然有猫腻,那就先用最笨的办法看。既然是默念,那就默念好了。” “实际上默念也只是个障眼法,因为不管是明念还是默念,勇敢者的游戏这几个字无非就是yong、gan、zhe、de、you、xi。” “缩减出来,就是y、g、z、d、y、x这两个字母。” “就是这六个字母,再加上这游戏,让我联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字母表的字母总数一共是二十六个!而关卡总共也才二十六关!” “按照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捋,不难想到而这六个字母,对应25、7、26、4、25、24六个数字。” “其中y出现过两次,也就是25出现过两次。” “而偏偏第二十五关跟其他关卡都不同,它居然有两种死法,提示模式也是出现的这一关,不难想象这一关代表着所谓‘重复’!” “以此类推其他关卡,就很容易发现,成功通关且已经消失的7关、24关、25关都是这五个数字里的!” “这样推理下来,不难得出一个结论。真正的通过这个游戏的方式就是通关这六个字母代表的五个关卡!” “特别是当第九轮循环我成功的通过第4关,而第十轮循环第4关确确实实消失之后,我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而事实也如我所预计的那样,这就是真正的通关方式!” 薛白声音高亢,偏偏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兴奋! 通关解密的述说勾起了他对之前游戏的真实回忆,那炽烈的求生欲望和一次次的死亡体验更勾带起了他身体内潜藏的对于生死危机的兴奋。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比极限运动更极端更刺激的感觉。也许可以称之为嗜死之瘾。 薛白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一点,他能够感觉到的只是浑身抑制不住的微微哆嗦和血液加速以及欲望升腾般的燥热。 还有混杂在这些感觉中那一抹说不清道不明让大脑皮层不断松软酥麻的异样感觉。 他脸色透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看向短发妹子,声音愈见洪亮:“其实是这个游戏一旦窥破其中奥妙之后,根本没什么难度。” 短发妹子笑眯眯的看着他,安静无声。 “而且通告里的后半句‘请勇敢成功的生存下去吧’,本身也揭露来通关游戏的另一个关键,那就是勇敢。” “无所畏惧、果断行动、临危不乱,笼统来说这些都是勇敢一词的合理释义。秉承着这些因素,不难发现其实每一关都留有存活的余地。” “诸如第四关、第九关……第二十五关。只要足够冷静,足够忍耐或者单纯的跑得足够快,绝对可以安然无恙。” “比如最后一关,甚至只需要足够冷静大胆!” “因为只要在雪峰落下前躲进周围那些倒悬的石崖斜角里,就能借助石崖的夹角弧度避过必杀般的雪峰重砸。因为那些石崖本身就是用来躲避而不是攀爬的!” “而且还可以利用稍稍利用身体配合石崖夹角获得一个储气的小空间,被埋后只要冷静的平静心绪合理呼吸,挺过四五分钟完全没问题。” “至于看起来无解的火山、地裂、刀锋那几关。实际上只要你足够胆大,不四处乱跑躲藏,保持原地不动。那些满天陨落的火球、到处崩裂的深渊和肆虐飞舞的风刃反而根本不会伤到你。” 这些都是薛白在发现第一种通关方式之后直接原地等死节省时间而无意中发现的。 “以上,就是这场游戏真正的通关方式!” 5、神奇的内世界 随着薛白话声落下,虚拟光幕上通关解密的弹窗突然亮起一片柔和的白光,紧接着光幕一变,一个数字突然出现在了上面。 10! “恭喜玩家完成通关解密,获得10点生存积分。” 短发妹子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 “生存积分已转入玩家账号,相关讯息可通过系统光幕查看。” 说话的功夫,短发妹子一挥手,光幕上的内容立刻一变。 原本的解密弹窗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虚拟窗口。 窗口左上方一半的地方是一张薛白的全息虚拟上身像,虚拟影像下面则是一系列的个人资料。 至于整个窗口右边,则是一堆类似游戏数据一样的东西。 玩家:薛白 id:zg00203 属性点:2点。 力量13 敏捷10 神经10 韧性11 当前生存点:2点。 生存积分:10分。 …… 薛白浏览光幕的功夫,短发妹子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成功通关生存游戏,正式开通内世界玩家资格,正式获得当前中转站使用权限。”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您的世界中转站管理员,您可以随意称呼我。” 随意?叫你二哈行不行? 薛白翻了个白眼:“我叫薛白,那你叫白雪好了。” 他实在没忍心给这不知道是智能还是机器人的“妹子”起个二哈之类的奇葩名字。 “以后有关生存点、属性值、任务等等各种讯息和问题,您都可以向我询问查看。” “若是在游戏内部,则可以通过召唤个人资料方式查阅。具体可查询项由游戏决定。” “友情提示:玩家当前拥有属性点2点,可自行添加。” 薛白并没有激动急切的去加点,也没有拐带话题去问别的,反而习惯性的问起了属性问题:“这些属性有没有相关介绍?有的话让我先好好了解一下。” 白雪伸手冲着薛白一挥,他身前立刻出现一个倾斜的小型光幕,如同虚拟的平板屏幕。 “玩家触碰相关属性,即可获得对应资讯。” ‘果然是黑科技……’ 薛白诧异一下,伸手点向了第一条力量属性。 果不其然,一个崭新的虚拟框从旁边生成出现。 上面记录的正是相关介绍,薛白立刻仔细的浏览起来…… 几分钟功夫,他就搞懂了这四样属性。 这四样属性是每个人或者说每个玩家都有的,虽然基础值都是10点,但根据玩家身体素质的不同,实际数值各有高低。 像薛白他自己,一米八一的壮实个头儿,自然属性方面是力量和韧性见长。 力量代表的就是字面的意思,一个人力量的强弱,包括攻击力、握力、爆发力等等。 敏捷则是指身体的灵敏、灵活程度以及身体协调能力。它虽然不像爆发力一样与直观速度挂钩,却能让你的身体更如臂指使! 神经则是指精神承受能力和各种精神异常状态、负面情绪的抵抗力和恢复速度,比如从眩晕、昏迷、兴奋或者惊慌、恐惧的状态中快速恢复正常等。 韧性则代表了身体的抗击打能力、忍耐力和体力。 这四项属性说起来缺一不可,但想要平均发展,明显又不现实。 薛白稍稍思考了一下,就有了打算,把2点点数分配给了力量和敏捷。 力量不但代表着武力,同样也代表着爆发力,变相挂钩着奔跑、出拳、暴起之类的爆发速度。 而敏捷,则代表着足够灵活的身手和协调能力。 对他来说,攻击力、逃跑能力、灵活的身体和协调能力才是最主要的。 至于神经和韧性所增强的那些能力虽然同样重要,但个人取舍之后,就比力量和敏捷差上不少了。 不过若是有足够的属性点,薛白也不介意四项属性平均发展…… 他有些希翼贪婪的看向白雪问道:“玩家的属性点难道只有生存游戏这一种获得方式吗?就没有其他的方式?” “属性点的获得除了生存游戏之外还可以通过积分兑换、幻想世界来获得。” “积分兑换?怎么个兑换方法?” “100点积分可兑换1点属性点。” ‘我去!要不要这么贵!’ 薛白眼都直了。 他好不容易要死要活通关一次,才仗着侥幸摸透游戏规则然后通关解密搞到10点生存积分啊。 结果兑换1点属性点居然敢要100点生存积分? 大满贯解密10次啊! 这相当于要通关10次生存游戏。 ‘看样子光靠积分兑换是换不起的……’ 薛白暗自叹气,又问:“那幻想世界那?又是什么?” “在给您介绍幻想世界之前,请允许我简单的告诉您一些有关内世界的基本情况。” 白雪并没有直接回答薛白的问题,反倒是微笑着岔开了话。 薛白轻嗯一声没有多说话,他原本对这里就是一无所知,这个时候聆听才是最好的选择。 “首先我要告诉您的是,生活在内世界的所有玩家,每轮休息时间结束后将会进入下一场生存游戏。” 白雪说着一指头顶。 薛白下意识的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脑袋上的白芒天空中,居然有一个倒计时的光幕! 上面的时间清晰的显示着0小时54分32秒,并在不断流逝。 “我去!要不要这么狠!休息时间才一个小时?!” 薛白吓了一跳。 “这也太不合理了吧?!这是要生生玩死人的节奏吗?” “玩家请勿着急。” “只要玩家账户内拥有生存点,即可主动兑换成休息时间。” “兑换比例为1生存点=1天。但每轮休息最多兑换三次。” “那要是没有生存点那?” “如果没有生存点,则会被强制送入生存游戏中。而此时如果生存游戏失败,则玩家直接被系统抹杀!”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雪明明笑着,偏偏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冰冷……显然这不是在开玩笑。 薛白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当然玩家无需太过紧张,目前内世界生存游戏中死亡的话,只要拥有生存点是可以复活的。”白雪解释了一句。 “还好还好……”这下薛白才松了口气。 ‘要是一把玩完就要死,那可太吓人了。’ “另外玩家如果被动被送入生存游戏的话,无法选择生存游戏模式。” “而主动进行生存游戏的玩家一般情况下可以花费生存点选择各种模式,包括单人、多人、团队、解密、大乱斗等等。” “不同模式对应的奖励不同,具体情况需在游戏中查询。” “另外除游戏外,玩家只能生存在各自的中转空间内,也就是您现在所处的这片空间。除非互为好友或者小队队友,否则无法与外界交流、接触。” “建立小队需花费5点生存点。添加好友及邀请队员消耗1点生存点。删除好友或者退出小队将花费同等生存点。” “如果玩家觉得中转空间单纯聊天交流极为无聊,可以花费生存点进入幻想世界!” “幻想世界同生存游戏一样,非强制性。可以单人进入、邀请其他玩家进入(无需好友或者小队关系,且可在生存游戏中直接邀请,获得对方同意并通关生存游戏后即可进入。)” “幻想世界同生存游戏一样,玩家之间可互相杀戮。” “杀戮非好友及小队成员能获得对方拥有的生存点(数值随机,从死亡玩家身上扣除)。” “杀戮好友或小队成员将会损失3点生存点(被杀玩家不可获得)。” …… “另外幻想世界还有不同于生存游戏的独特之处。” “首先幻想世界不同于生存游戏的系统安排,有几率自然遭遇其他玩家。” “再次幻想世界有‘随机’和‘指定’两种进入方式。” “随机进入的幻想世界为系统随机筛选,需花费基础入场费,视具体情况而定。” “而指定进入的幻想世界则可自主选择,但需花费基础入场费外加该世界‘明码标价’的生存点数。” “另外幻想世界分为休闲、冒险两种模式。” “休闲模式可供玩家为所欲为的进行任何行为来发泄心中的情绪及欲望,休闲模式可遭遇其他玩家,可死亡。” “休闲模式内死亡,玩家将无消耗被强行遣回。” “冒险模式则需要玩家完成冒险任务,成功后方可通过。” “冒险模式还可选择幻想世界的世界难度,世界难度分为菜鸟、新手、普通、复杂、困难、精英、变态、地狱,对应1~8共八个等级。入场费用为基础入场费的100%到800%。” “另外冒险模式完成相应任务后将获得基础奖励及评级奖励,基础奖励为相应生存积分。” “评级奖励则按照最低d级最高s级发放,其中dcb级分别对应0%、10%、30%的额外生存积分。” “a级评分将不再获得额外生存积分,而是获得对应冒险世界难度1~8级的属性点,既菜鸟级1点~地狱级8点。” “s级评分则可获得对应难度的属性点以及50%额外生存积分。” “至于其他情况请参考具体任务要求。” “最后。幻想世界的时间流速各不相同,便于统计,每次幻想世界旅程将占用中转空间1天的时间。(玩家当时没有充足的休息时间也可进行幻想世界,但幻想世界结束后本轮休息将不能再兑换休息时间。)” “另外有关生存点、游戏分类、幻想世界、生存游戏以及其他各种信息,玩家可查询世界光幕资料,里面有详细注解。” 白雪的话倒是很容易理解,只是这幻想世界怎么听怎么都是个烧钱——不对,烧生存点的行为。 而且不管加好友什么的都是要生存点,这花销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薛白不由纳闷问道:“按照这种花销的话,那生存点从哪儿来?不会只有生存游戏和消灭玩家这两个途径吧?” “生存点除以上两种途径外,也可通过幻想世界冒险模式获得。成功完成冒险任务通关幻想世界后将获得幸运机会一次。” “幸运机会可获得‘生存积分兑换生存点’或者‘生存点兑换属性点’机会一次(随机)。” “具体兑换消耗以总值的百分比计算,该百分比由玩家随机抽选。既100点总生存积分,若抽取百分比为40%,则自动强制花费40点生存积分参与兑换。” “且两种兑换的兑换比例为随机比例。最低1000比1,最高1比1。兑换后不足1的部分直接计为0。” “幸运有风险,兑换请谨慎。” 白雪微笑解释着。 只是这笑容看在薛白眼里分外透着点可恶可恨。 ‘这种所谓的随机方式不就是赌脸吗!而且生存点兑换属性点说白了基本上不还是要拿生存积分兑换……’ ‘但是鬼知道一个任务能给多少生存积分啊!’ ‘而且很明显的,想要好好在内世界生存下去生存点是必不可少的。而想要生存点就必须去参加生存游戏或者幻想世界。’ ‘就这还好意思说非强制?这和强制有毛线的区别啊!这不逼着人往里跳吗?!’ 薛白郁闷的够呛。 “玩家当前拥有生存点2点,是否体验一下幻想世界的旅程?” 白雪“可恶”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不体验!” 薛白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白雪的提议,转身蹲下,懒得理她。 白雪也不着恼,反而安静的笑眯眯的看着薛白的背影。 她的声音悠柔,透着股猫挠儿的诱惑:“鉴于玩家是新人,友情提示。生存点积累到一定数值,玩家可重新复活!” “且可花费足够生存积分保留各项身体属性,甚至兑换玩家生存世界的钱财。” ——复活! ——能力! ——钱财! 薛白闪电般起身转身看向白雪。 “你说的是真的?!” 这三样都是他无法拒绝的东西,更何况在这个世界里,生存点本就关乎着性命! “千真万确。”白雪点头。 薛白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双手。却没留意到白雪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的光芒。 md,拼了!反正最糟糕不过一死! “我要去幻想世界!” 薛白猛地抬头,一脸毅然决然。 “请玩家选择幻想世界的世界模式、世界难度以及进入方式。” 白雪脸上露出莫名笑容。 “冒险模式,菜鸟难度、随机进入!” 薛白稍一思索,脱口而出。 休闲模式纯粹就是休闲用的,他现在还耍不起,所以能有任务收获的冒险模式才是首选。 至于难度,他一个小菜鸟,第一次进入幻想世界,当然是稳妥起见选菜鸟级的体验一下了。 至于进入方式……指定太贵,他也花费不起。 恍神中,系统的电子机械音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已确认选择,此次进入共花费生存点1点,已扣除。” “幻想世界进入倒计时开始。” “3……2……1……进入!” 6、新冒险 从光明到黑暗虚空的场景转换模式薛白已经相当习惯,所以当他回过神发现自己重新站在一片虚空中的时候并没有一点不适。 然后系统声音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进入幻想世界菜鸟难度冒险模式。” “当前世界概况已生成。” “鉴于玩家初次进入幻想世界,本次将获得无限制待机准备时间,可自行选择是否开始冒险。” “玩家可主动通过意识召唤唤出系统光幕查看相关资料讯息。” 薛白果断召唤出了系统光幕。 光幕以相当舒适的角度和距离出现在了薛白眼前,屏幕上直接就是一行行显眼的文字说明。 当前世界概况: 这里是遗落之都。 这里有传说中的遗落之门。 这里出现了难以想象的怪物们。 怪物们很狡猾,他们试图毁灭所有的原住民。 而在某个怪物体内,有一颗神奇的宝珠。 这颗神奇的宝珠,代表着生存与救赎。 有了它,才可以唤醒传说中的遗落之门。 遗落之门会抹去所有怪物们。 …… 通关任务: 次日夜间12点前成功唤醒遗落之门。 通关奖励: 生存积分10点 支线任务: 无(有几率触发。) 失败惩罚: 扣除生存点1点。 …… “我去,这世界概况可够简单的……不过这任务……” 薛白眉毛拧巴到了一块儿去。 单凭概况里看不出来任务难度,不过很显然这难度是跟怪物强弱挂钩的。而且任务奖励实在是一般,但是惩罚可够重的! 他现在总共就剩1点生存点了,如果这任务失败,那铁定被扣成0。 到时候铁定1小时之内被送进生存游戏里……万一生存游戏再失败,那就真真的死翘翘了。 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为了小命,这任务一定要完成!’ 薛白暗自鼓劲儿。 他开始仔细的浏览起其他的选项来。 装备、背包、技能、个人、强化、称号、坐骑…… “系统……你确定不是直接把rpg游戏那一套给照搬过来了?” 明明现在算是朝不保夕的处境,可看着这些奇葩的名字,薛白突然有种脱戏的感觉。 “本形式方便玩家快速上手。”回答他的还是系统音。 “……你赢了。”薛白无言以对。 好在作为一个资深游戏迷,这点东西还是玩的转的。 他伸手直接点向了第一栏的个人选项。 光幕一变,果然跟rpg游戏似得蹦出来一块个人界面。 左边是一片空荡,古怪的没有任何文字、数据。 右边则是以他真人为模板的角色底图,周围是一圈空着的常见的装备格儿。 这些装备格儿还相当人性化的用肩头指向了身体各部位,生怕认不出来哪儿对哪儿似得。 薛白仔细一数,一共十四件装备格。 其中头盔、上衣、披风、裤子、腰带、挂饰、靴子、项链各1个。手镯、戒指、耳环各2个。 “话说系统,这些装备都是怎么得来的?不会是什么系统商城或者抽奖、充值之类的赠送的吧?” 薛白潜意识的就联想到了“肉疼”、“剩小”旗下的一系列游戏。 “幻想世界内所有装备均需玩家自行寻找获得。” “等会儿等会儿,自行寻找获得?这意思就是我随手捡块儿板砖也能当武器了?” “没错。” “那要装备槽有什么用?” “点击装备槽可选择相关物品绑定,绑定后可赋予物品‘装备’特性。赋予物品‘装备’特性,需消耗生存积分。” “赋予‘装备’特性的物品,可进行后续操作。” ‘消耗生存积分……果然又是烧积分的功能!’ ‘话说这后续操作不会是……’ 薛白心中生出一丝不详,他想到了生前游戏里那些烧钱行为:“所谓的后续操作不会是强化、锻造、附魔什么的吧?” “幻想世界只提供强化操作,但一定的强化等级可激活各种特效和属性。” ‘果然是烧钱……’ ‘算了,烧就烧吧。看来以后只有玩命挣积分了。’ 薛白叹了口气,伸手点进了装备下面的背包选项。 背包里一行十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而剩下的九竖排都带着明显的坑爹的暗色锁图案。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解锁背包确实需要消耗生存积分,且每解锁一格,所需生存积分会有所提高。”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果然…… 这跟烧钱、烧钱外传、烧钱永恒一样坑啊。 薛白吐着槽又点进了技能项。 技能项里是单个竖排的一排排的格子,同样空荡荡一片,同样挂着暗色锁图案。 “解锁技能栏需消耗生存积分,每解锁一栏,所需生存积分会有小幅提高。” 对于系统的“友情提示”,薛白已经无力吐槽了。 剩下的强化、称号、坐骑基本上也都是雷同的情况,反正这系统是铁了心的要延续前世游戏公司的无良烧钱模式。 薛白已经麻木了,下意识的点了下个人栏。 不过这次出来的不再是弹窗,而是很神奇很好玩的在他视线右前方上空多出了一排虚拟悬空的讯息。 就跟游戏开了外挂屏幕右上角多了个人资料似得。 玩家:薛白 等级:0 经验:0/1 血量:10/10 生存积分:10 …… “这还真是游戏化了,居然连血量都出来了。还有这等级经验都有什么用途?” “等级和经验属于幻想世界独特福利。等级从0级开始,每提升1级将获得对应等级的生存积分和一定血量提升。” ‘我去,这个好啊!’ 积分的福利让薛白面露喜色,血量这玩意儿直接被他选择性无视了。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有了这个规则,至少可以刷刷生存积分了! 到时候尽可能的多刷点积分,到通关后说不定堵运气还能换到几点生存点那! 薛白有些按耐不住了,冲着系统来了一嗓子:“我现在要开始游戏!” “恭喜您正式启动幻想世界冒险模式,祝您通关成功。” 系统音一落,薛白只觉意识再次一黑。 等他回神,已经出现在一条柏油马路上。 夜色如幕。 昏黄的路灯在潮湿的路面上投射出斑驳的反光。 纱薄的雾气伴随着一股怪异的淡淡霉腥味儿在空气中弥散。 清冷的微风拐过凌乱的车辆,卷带着幽异的啸声扑面而过。 街道两边是应该遭遇了多次洗劫的商铺,但凡玻璃的橱窗和门面,都被砸了个稀碎。黑洞洞的透着一股让人发毛的死寂。 视线尽头连灯光都淹没在了黑暗之中,远处高处的钢铁森林也是黑暗一片,影影重重如同无数幽鬼环伺。 眼前的一切都让薛白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 ‘毛线……这场景搞得还真有点慎人。’ 薛白自我调侃了一句,试图缓解紧张情绪。 他开始环顾四周。 这时候首先需要找到一件趁手的武器才行,有用没用的不说,至少能稍稍安心一点。 突兀的! 一声怪叫在他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 7、奇葩的武器和技能 寂静的夜色中,这声音突兀的让人跳脚。 薛白被吓得咯噔了一下,炸猫儿似得急速回头! 七八米外的一条小巷阴影里,一团黑影以一种相当别扭近乎摇晃蹦跳的姿势朝着他这边靠近。 因为光线照射不到,这团黑影看起来让人发毛。 薛白咽了口口水,谨慎的退了一步。他浑身肌肉绷紧,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这东西渐渐靠近了光线范围,逐渐露出了真容。 半人高的个头,通体枯绿色的枯萎皮肤;瘦弱的躯干偏偏挺着不成比例的“啤酒肚”;四肢细长干瘪,腰上胳膊腿上还挂着乱七八糟的布料。 硕大的脑袋顶着一对儿尖细的耳朵和尖细的鼻子;一双大眼珠子紧紧地盯着薛白,满脸全是愤怒。 “%%#@#@!” 这怪物嘴里爆出一句“鸟语”,顺便握着手里勉强能称为“长枪”的尖头木棍朝薛白方向捅了捅。 看到这怪物的全貌,薛白顿时松了口气。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如今发现“怪物”的真身,自然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吓人的变异生物,就是一只哥布林,一只再常见不过的哥布林。 在薛白看来,哥布林这种生物明显就是炮灰级的新手怪,完全没有多大的威胁。 好多游戏新手教程里分分钟秒杀的怪物就是这种货色,比如肉疼公司的《深渊城的中断勇士》…… “看来概况里提到的怪物应该就是这玩意儿了,这么说来至少这副本的成功率应该不算低。” 薛白嘀咕了一句。 这冒险任务乍看之下难度可不低,依照以前系统那妥妥的游戏风格来看那什么宝珠估计多半会在概况里所说的那帮怪物的boss体内……毕竟这是游戏的必备套路了。 所以这任务最重要的说白了反而是怪物的实力。怪物实力越弱自然安全系数和任务成功率就越高。 虽然哥布林数量多了也不是他能应付的,但至少比一堆乱七八糟的什么巨龙要好无数倍吧…… 真要是来一堆乱七八糟的巨龙什么的,薛白估计自己差不多可以咬舌自尽了。 毕竟板砖对巨龙,那画面实在太美。 至于一向代表着愚蠢、弱鸡、被秒杀并且备受玩家欢迎的哥布林……他真没放在眼里。 看看眼前这只哥布林的站姿吧,摇摇晃晃跟站不稳似得。要不是手里那根简易长枪,实在找不到一点威慑力。 “@#%@%@!” 哥布林叽哇乱叫着朝薛白冲了上来。 木头长枪在他手里跟癫痫似得晃动着,薛白怀疑自己不动它都未必刺的中…… 啪~ 离着薛白还有两三米远,这哥布林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它手里的木头长枪都没拿稳脱手飞出,咕噜噜的滚到薛白脚边。 额…… 薛白尴尬的眼角都抽了一下。 这种素质……怎么觉得即便有个成千上万的也不是不能对付…… “@#%&&*!@¥” 哥布林吃力的抬起头,那张干绿的脸上充满了愤怒。他不甘的撑着身子晃悠的起来,摇摇晃晃的举着拳头再次奔薛白而来。 速度真的不快。 “你这是主动送人头啊。” 薛白嘀咕一句,弯腰捡起木枪。 “恭喜玩家获得粗制滥造的木枪。”系统音突然响了起来。 薛白愣了一下,哥布林刚好冲到近前,他下意识的直接朝前送出了一枪。 噗~ 还算锐利的木枪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哥布林的胸口。 叽哩哇啦的几声莫名呻吟后,这只哥布林咚的一下倒了下去,显然是挂了。 ‘额……你为什么不躲那……’ 刚刚还在生存游戏里命悬一线,这会突然碰上这种画风,薛白真心觉得有点脑回路不足。 而且这哥布林比他想象的还要垃圾。 “恭喜玩家获得技能:捅。”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1点。” “恭喜玩家升级,当前等级1,生存积分+1。” 这当口系统音再次响了起来。 薛白下意识的瞄了眼右上角,果然个人信息有了变化。 玩家:薛白 等级:1 经验:0/10 血量:15/15 生存积分:11 …… “1点生存积分,5点血量,倒是不错。” 薛白微微点头,开始托腮盘算。 “这些哥布林的实力相当菜,击杀起来基本没难度……把升级经验递增也考虑进去的话,一路杀下去刷个十几二十点的生存积分应该没什么问题。” “如果再出个什么精英怪、小boss之类的,估计几十积分也有可能……这么算起来这副本还是蛮不错的,看来接下来到任务完成为止要一路刷怪了!” 生存积分说起来就像是游戏里的金币,甚至对于现在的薛白来说远比金币更“值钱”。 一个副本能刷到多少生存积分对他来说绝对是件相当重要的事情,仅次于完成任务成功通关。 薛白打定主意要将刷怪进行到底了。 “说起来那个技能是什么情况,捅这个名字未免太直观了吧。” 他嘀咕着召唤出系统光幕,点进了技能界面。 技能界面是从下往上滑动,最下方已开启的五个格子里,第一格已经多了个图标。 一个明显的小人“捅”的图标。 “还真是形象……” 薛白嘀咕了一句,点了下技能图标。 详细说明弹了出来。 捅: 等级:0 伤害:1 熟练度:1/100 被动技能,需装备武器方可生效。 傻瓜都能激活掌握的技能,还想让我说什么? 备注:今天你捅了吗? …… “这介绍……系统你真是恶趣味。” 薛白实在忍不住吐槽之心,毕竟从头到尾这幻想世界的画风都和命在旦夕的生存游戏差的太大了。 退出技能界面,薛白直接点进“装备”。 他还记得系统说过的方法,直接点了下武器槽。 “玩家当前可绑定武器:粗制滥造的长枪。” “绑定需花费1点生存积分,是否绑定?” “1点生存积分?系统你是够黑的……”稍微沉吟一下,薛白就确定了,“我绑了!” 强化什么的很值得研究一下,反正早晚都要绑定,早知道早解决好奇心。 一确定绑定,薛白手中的木枪开始泛起一层炫丽的白光,像是被扫描一样从上往下来了一遍。 光幕上的装备栏里果然多出了一根长枪。 薛白点了上去。 武器: 粗制滥造的长枪。 伤害:0 由遗忘之都居民制作,伤害有限。 备注:我有一把枪,捅捅更健康。 …… “……” 8、画风清奇的哥布林 即使对系统的恶趣味有心里防备了,但是薛白还是被这备注给雷了一下。 不过这次他没好意思吐槽,毕竟这句话真的是遇污愈污。 火速点进强化界面,里面如同锻造台的格子终于解锁了。 同样解锁的还有洗练和重置选项。这两者看样子应该是跟强化到一定层数出现的特效跟属性加成有关。 不过显然薛白现在是没办法体验这两种功能了。 他直接点击了衍生在强化界面旁边的装备界面的武器槽,那根木头长枪立刻出现在了强化槽里。 “当前武器可强化,强化需消耗生存积分1点。成功几率100%,是否强化?” “我说系统,这成功率是一直都100%吗?” “所有装备10级之前默认100%成功率,10级之后默认50%成功率。” “搞得还挺细致……强了!” 薛白直接应了一声。 系统功能早晚都要一一体验的,而且俗话说的好,磨刀不误砍柴工。 接下来可是一条艰难的刷怪之路,武器当然是越强力越好了。 当当当! 一段袖珍的虚拟锤打片段在光幕上出现,三下之后,一朵虚拟烟花爆开。 “恭喜玩家,武器强化成功。” 薛白随手点开属性。 粗制滥造的长枪: 强化等级1 伤害1 由遗忘之都居民制作,伤害有限。 备注:我有一把枪,捅捅更健康。 “果然是加了点伤害,这和游戏还真是没什么区别。” 薛白自嘲的笑了笑,扫了眼强化项。 “当前武器可强化,强化需消耗生存积分2点。成功几率100%,是否强化?” 生存积分还有9点,犹豫了一下薛白这个剁手党又点了一下强化功能。 这一次伤害提高到了2。 下一轮的强化花费再次增加了,同样伤害+1,但需要生存积分3点。 这次薛白没敢再试,虽然7点生存积分现在留着也没什么用。但是一把破木头长枪浪那么多次的强化也纯粹是浪费,而且都强化两次了也没见到这破木枪有什么变化…… 他没再浪费时间折腾木枪,眼下任务才是重中之重。 这破冒险模式就只给了个世界概况,连个地图都没有,也是让人蛋疼的够呛。 不过好在概况里所提及的怪物是哥布林倒让薛白心里对危险系数的担忧下降了不少,倒是也敢随意走动了。 只是出了“出生点”的这条街道,其他街巷都是幽暗一片,薛白也是服了系统这种无耻的增加难度的设定。 他去街边的一家超市里摸了一圈儿,命好的居然在门口货架找到了一排手电和电池。 “没想到系统你还挺人性化的……” 薛白欣喜的嘟囔了一句。 薛白不傻,显然这是系统刻意送的福利。 不然谁家小号生活超市会卖手电这种玩意儿?而且还抽疯的摆在相当显眼的靠窗货架上? 薛白顺便在超市里搜刮出来一个登山背包,装了巧克力、饼干、水,又塞了俩手电筒,几节电池,这才手拿一个手电筒从超市里晃悠出来。 小心翼翼的绕道小巷边儿往里照了照,里面空无一物。 不过当手电筒的灯光直射到街对面的墙壁上时,薛白听到了依稀的脚步声。 这哒哒哒的动静显然是哥布林而不是人类。 果然几呼吸的功夫,一道黑影从旁边蹦跶着晃悠出来。 手电的灯光一动,薛白就看清了这只哥布林。 它手里同样提了根木头枪,不过这家伙显然比刚才那一只要壮硕。皮肤发青,“精气神”都比刚才那只要好。 这么一对比,显然刚才碰上的那只应该不是老弱就是病残。 “@#¥@#¥@”这只哥布林同样叽哇了一声。 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愤怒阴郁。 薛白以为它要热血激情的冲上来跟自己硬刚那,谁知道这家伙突然拿木枪咚咚的捣起了地面,一边扯着嗓子乱叫着一边儿跳大神一样原地绕着圈儿。 这什么情况? 薛白看的眼皮都想抽抽,这场面比村头尬舞还让人别扭那。 看了几秒,薛白实在忍不住了,掂着木枪奔着这抽疯的哥布林就去了。 这家伙正背对薛白跳大神那,压根都没防备。薛白握着木枪看准他后背就捅了过去! 噗~ 枪尖稍一顿涩,就捅进了哥布林的后背。不过显然这家伙肯定是青壮年,枪头扎进去有十公分就没法推动了。 然后薛白看到了相当蛋疼的一幕。 这哥布林的头顶居然飘起了一个-3的血红符号,然后脑袋上居然多出了一个血条7/10。 ‘我勒个去!还有血条?’ 薛白眼珠子差点凸出来。 ‘而且明明不强化前还一枪毙命那,这会儿强化了武器之后反而弱鸡了?’ ‘要不要这么戏剧化!’ “#¥@#” 哥布林吃痛,终于不在跳大神了,而是叽哇惨叫挣扎起来。 它提起长枪转身想要反击。 ‘趁你病要你命!’ 薛白无心多想,一把抽回木枪,毫不留情的连续捅了过去! -3 -3 -3 薛白的手速还是没话说的,哥布林连中三枪,砰的一下摔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10点。” “恭喜玩家升级,当前等级2,生存积分+2。” 哥布林一挂,系统音就响了起来。 右上角的个人资料也变了。 玩家:薛白 等级:2 经验:0/20 血量:20/20 生存积分:9 …… 看生存积分从7点涨回9点,薛白立刻意识到自己估算错了升级的积分福利。显然很可能是按照对应等级增加的……这倒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毕竟如果每升一级只固定给1点生存积分,那还真是有点入不敷出。 现在这种积分增加速度挺好,而且目前来看升级难度,也就是所需经验涨幅也没那么变态。 对于这一点,薛白还是相当满意的。不过看到哥布林的尸体,他立刻想到了刚才那“-3”的事儿…… “我说系统,为什么我武器强化后反而不能一击毙命了。” “玩家对哥布林的伤害除了取决于玩家本身外,还取决于哥布林血量和防御。” ‘果然啊……’ ‘果然不是武器强化后弱鸡了,而是最初那只哥布林太弱鸡……看来那货就是送装备的……’ 确定了不是武器强化弱鸡的问题,薛白立刻想到了怪物血量跟经验的事儿。 “对了系统,还有一点。不会击杀怪物获得的经验值就是取决于怪物的血量吧?” “确实如此。” ‘这倒是不错的制度,至少如果有精英跟boss怪的话一定不能错过。就是不知道这些怪物能不能爆出来装备……’ 对他这样的游戏迷来说,对装备爆率的怨念还是很大的。虽然目前看起来幻想世界的装备实在是太坑爹了一点。 薛白正嘀咕着,突然留意到传进耳朵里的一阵嘈杂的古怪响动。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小巷尽头,慢慢的探着脑袋向外看了一眼…… 9、为了任务,向着大本营前进! 这一眼直接让薛白的小心脏咯噔了一下。 外面的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上百只手持木枪的青壮哥布林。 这群哥布林大队正朝巷子这边摇晃蹦跶而来,最近的不过二十米之遥。 耳朵里那愈发清晰的嘈杂声正式它们蹦跶的声音。 ‘怎么会……’ ‘怎么会突然聚集这么多哥布林——我擦!’ 一瞬间薛白恍悟了! ‘合着刚才那只青壮哥布林不是在跳大神,而是在召集同伴!’ ‘大爷的!坑我!’ 薛白暗骂一句掉头就跑! 这帮青壮的哥布林虽然也是弱鸡,动作迟缓又不善躲避,但是架不住数量多啊! 要是能一枪秒杀之,说不定还有赌一把的可能。可是要四枪才能搞死一个……自己还是老实点跑路的好! 何况刚刚惊鸿一瞥间,他还看到了有不少不太一样的家伙……显然那是新品种或者说新兵种。 薛白扭头就跑,一路狂奔出小巷这头——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折返回来! “出生点”那条街上,同样是百十号哥布林! “我勒个去!” 薛白没忍住来了一句。 “出生点”街道上的哥布林瞬间发现了他,开始了此起彼伏的叽哇乱叫。 薛白偷瞄一眼,这边的哥布林已经加速朝着小巷蹦跶了,就近的不过离着七八米! “该死!” 薛白扭头折返到另外一边,这条街上的哥布林似乎也被动静感染,开始快步向着小巷涌来。 “nnd!这是要搞死我啊!” 眼下明显是被前后围堵了,弄不好都有挂的可能,薛白肝儿都疼了。 ‘不行!得想办法跑!’ 薛白可不想坐以待毙,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心翼翼的向着对面打量。 他需要找到一个可以逃窜的路径,比如小巷之类的,不然贸贸然冲到大街上跟冲到瓮里没什么区别。 他是要逃生的,可不是表演被捉鳖的。 啪~ 一颗石子突然打在了薛白肩膀上。 薛白一愣,下意识的望去。 街对面的某间店铺阴影里,突然露出了一张人脸。 这是个青年,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正冲着薛白不断的招手示意。 这家伙猛地冒头吓了薛白一跳,他差点以为活见鬼那。 此刻看对方那意思,是打算让自己过去。 眼瞅着包围圈越来越小,薛白没敢犹豫,咬牙奔着那家店铺冲了过去! 他一冲出来,立刻惹得眼尖的哥布林愤怒的乱叫起来。那声音跟夏天荷塘里的蛙鸣似得,吵得人耳根儿疼。 薛白刚一进商铺,还没开口,这青年立刻来了句:“跟我走!” 薛白没敢迟疑,赶紧跟上。 这是家餐厅,两人从后门钻了出来。一路穿行直到两条街外,才在一家门户完好的便利店门口停下。 青年很谨慎的左右打量了一下,才敲了敲玻璃门。 薛白心神大部分都在他身上,自然听得出来他这敲击的节奏是种暗号。 大概十几秒后,一个人影快步出现在了门口,给两人开了门。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大个儿,长着一张老实脸,挺憨厚的,看到薛白嘿嘿的乐了。 两人一路小跑过来也有点小喘,缓过气儿三人互相介绍客套了一番。 这青年叫徐源,大个儿叫韩奎,都是这里的居民。 按他们的说法,这些哥布林盘踞在城市里已经一个月了。最早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出现的,反正只知道它们逢人就杀,见人就追。不但凶残的很,而且不易消灭。 听徐源跟韩奎的说法,薛白不免觉得奇怪:“我觉得外面那些哥布林的实力没你们说的那么恐怖吧?” “外面那些只是小喽啰,毕竟这里是外围而已。”徐源苦笑摇头。 “不是吧!” 薛白心生不详。 这话听着明显是还有更厉害的没有出现啊? 而且这里还是外围,随便一只哥布林召唤一下就拉来百十只同伙……那要是内围得什么密度? 想想薛白头皮都发麻。 “真正的哥布林大本营不在这里。”徐源露出了苦笑。 听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对哥布林的事情知道不少。薛白立刻挑眉追问:“你知道真正的哥布林大本营在哪儿?” 他现在想要通关游戏无论如何都要往哥布林大本营闯上一闯,毕竟那狗屎的宝珠极有可能在boss体内。 按照游戏或者系统的尿性,这boss铁定在大本营里…… “我哪儿知道这些怪物的大本营在哪儿,不过大概方向还是知道的。”徐源的话颇有些峰回路转的劲儿。 “那把方向告诉我,我自己去找。”薛白赶紧追问。 刚刚徐源的话让他意识到真正的任务比想象的还有难度,这么一来原本应该挺宽裕的任务时间就有点紧张了。 想要冲进大本营砍boss的话以他现在的实力铁定不够,所以接下来他要争分夺秒的去刷怪才行。 刷怪强化,刷怪强化,争取在最后时间能把攻击力给提上去! 毕竟2点的伤害杀一个小喽啰要五枪,但10点伤害就能秒杀了,这两者的性质完全不同。 所以薛白已经不打算在这里多耗了。 徐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只是他知道的也是听说来的消息,应该是在便利店西北方向。 薛白问明白方向,又补充了点物资,包括镜子、火机之类的。跟两人客套两句直接闪人。 外面的街道隐约还能听到一丝嘈杂,显然这动静应该是刚才那帮子哥布林弄出来的。 虽然接下来是要刷怪,薛白还是没敢掉头回去,万一被围了他连哭都来不及。 眼下的目标就是奔着西北方向去,一路刷过去! 薛白摸到一家破门烂窗的服装店,趁功夫把手里的长枪再次给强化了。 9点生存积分虽然仅剩2点,但木枪总算强化到了4级,伤害也已经到了4点。配合着技能“捅”的1点伤害,刚好2枪能解决一个青壮哥布林! “高强”在手,薛白胆气更壮,背上背包钻出了服装店。 这次薛白学乖了,一路上小心翼翼,碰上落单的哥布林也是火速解决,绝对不给这帮家伙一点呼救的机会。 在薛白这种阴险无耻的战术下,他的等级开始飞快的提高。等到他再次挺枪刺死了一个来不及转身的青壮哥布林之后,系统音第n次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10点。” “恭喜玩家升级,当前等级等级6,生存积分+6。” 右上角的个人资料也跟着变化了。 玩家:薛白 等级:6 经验:0/90 血量:40/40 生存积分:20点。 这次升级后升级经验比预期的要多了20点,显然开始进入了阶梯增长期。 还好积分也有了长足的增加,已经到了20点。 主要这期间薛白一直没有再强化武器,毕竟一路走来遇见的都是青壮哥布林。除非一口气儿强化到9级能够1枪1个,或者碰上其他血量的兵种,不然实在没什么必要。 他现在的打算就是想办法先把武器强化到9级足够秒杀青壮哥布林,然后再开始绑定乃至强化上下衣这些防具。 最早他根本没留意到这一点,刚才差点被一个背后偷袭的哥布林捅伤后他才想起来还能绑定其他装备来着。 把枪头从哥布林身上拽出来,薛白掂了掂背包迈步拐出街角。 还没走几步——! 嗖! 一道黑影从侧面奔着他脑袋就来了! 10、哥布林弓手 那是一只箭! 薛白下意识的侧头,转身的动作微微让开了一点距离,那箭矢贴着他脸颊飞了过去! ……! 他一身汗毛顷刻间全炸了,好在反应足够快,转身就往眼前垃圾箱后面狂奔! 薛白刚躲到垃圾桶后面,身后砰的一下,显然是垃圾桶上挨了一箭。 听到这很明显的箭撞响动,薛白瞬间皱紧了眉头。 这种准头跟速度,绝对不是之前那些反应迟钝的青哥布林能够拥有的,显然黑暗里玩偷袭的弓兵哥布林已经属于“强化品种”了。 这种货色,击杀经验绝对要比青哥布林高!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可是弓兵啊,它手里拿的可是远程武器。万一到时候正面硬刚不了boss,用弓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搞了它!’ 薛白打定注意要收割这弓手哥布林,很快就想到了点子。 他反手摸过背包,把里面的一块儿镜子拿了出来,顺便把上衣也给脱了。 对方的准头速度都不错,他可没大意到伸脑袋去看。 箭矢的方向薛白还是记得的,把镜子从垃圾箱角探出去调整位置,薛白很快就看到了目标。 这是只相对瘦弱一点的哥布林,皮肤透着点深褐色。眼睛仔细看去,倒是似乎是比青哥布林大上一号。 而且它的腹部很平摊,完全没有青哥布林那种啤酒肚。双臂肌肉很明显,线条格外流畅。也难怪它身手会如此灵敏,已经不输人类。 这哥布林手里拉着一张很普通的弓,此刻正蓄势待发。背后还有模有样的背了个箭壶。 它的表情一如之前那些哥布林一样充斥着愤怒。 貌似这帮哥布林天生都是愤怒脸。 不过很显然这家伙虽然算的上身手敏捷,但智商或者说“战斗经验”依旧欠费。身为一个弓手居然不知道隐藏,而是就这么大咧咧的站着…… ‘身手敏捷无所谓,只要你智商不敏捷就行……’ 薛白暗中嘀咕了一句,拿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地形路况。 扫视了一圈,他蹲起身子摆好了随时起跑的姿势。 薛白把镜子重新对准弓手哥布林,猛地咳嗽一声,手里的上衣直接甩向了反方向! 镜子反射中的弓手哥布林立刻动了,手里的弓箭直接扭转。脱手、箭出! 薛白嗖的一下从垃圾箱后面窜了出来,玩命的奔向街道中央丢弃着的一辆报废suv。 他像铲球一样直接滑到了车后,几乎同时,一根箭矢撞在他滑过的地面上。 ‘好险!’ 听到近在咫尺的清晰撞击声,薛白头皮都没由来的麻了一下。 扭头一看,那箭矢离自己不过十几厘米远,显然刚刚速度再慢一点,估计他是要挂彩了。 虽然40点血量应该是不至于一下game over的,但是鬼知道挨一下掉多少下?而且疼痛感之类的估计也不是随便就能熬得住的。 ‘这么看起来神经和韧性还是相当有用的属性,至少抗疼痛啥的估计会很有效果。看样子多弄点属性点之后也要稍微均衡发展一下。’ 薛白一边琢磨着,一边把镜子探了出去。 这弓手哥布林的智力显然是很有问题的,都目前这种状况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后退或者找个掩体。 这种不会躲藏的傻劲儿倒是方便薛白强行突进,近身肉搏。 不过他现在跟对方的距离还是有点远,而且再往后没什么掩体了。单纯靠冲刺显然没办法安全到达这弓手哥布林身边,怎么着都有吃一箭的风险。 而且眼下这个状况,薛白也算是自己把自己孤立在了街中心。前后左右有掩体的地方都太远,逃跑都免不了吃上一箭。 不像刚才在垃圾箱后面似得,至少能退守到转角街道。 ‘nnd,看样子要赌一把了!’ 想到即将面对的风险,薛白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这种像是畏惧又像兴奋的老毛病让他浑身燥热。 他果断地把上身t恤也给脱了下来。 当然这举动绝不是热的或者浪催的,而是为了故技重施。 对付正常人弓手,抛衣服的办法不能用两次。不过对付这哥布林…估计以它们目前表现出来的智商看,至少还能再用好几次…… 这一次不再像刚才那样了,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很可能有受伤甚至一个不慎直接说拜拜的可能。 薛白再次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木枪,顺便把背包调整到了自己胸前。 背包再不济好歹也能用来防御一下,剩下的……只有拼一把了。 镜子里的哥布林弓手依旧举着弓箭,蓄势待发指着这边。 这哥布林弓手脑子是差劲,不过耐力绝对够好的。 ‘呼~呼~老子跟你拼了!’ 薛白暗吼一声,唰的把t恤朝着反方向扔了出去。 这一刻,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起来。 心跳声瞬间放大了好几倍,血液燥热的让他浑身发痒,耳朵里能够明显的听到弓弦松开的那一声崩响! 薛白像是豹子一样窜了出去! 胸口向前,目光死死盯着哥布林弓手。 他需要掌握这家伙的每一个动作,需要小心它箭矢射出的方向! 正面相对,薛白第一次看清哥布林弓手的动作。 它的速度确实已经不输常人了,一箭被骗,熟稔的反手摸向身后的箭壶,随手已经拎着一根箭矢回来。 平箭、搭弦、张弓!平稳的简直不像是一只哥布林! 薛白心头绷紧,微微发疼。这哥布林弓手越强,他越危险! 哥布林手里的木弓已经拉到了极限,它开始向着这边瞄准。 然而薛白此刻离它至少还有五步远! 薛白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最多再跑一步,这哥布林弓手绝对能把箭对着自己射过来! 这种距离,以他现在的身体属性,还根本没办法躲避! 这一刻似乎真的陷入了死局。 那么一瞬间,薛白仿佛什么都安静了,什么都放慢了。 砰砰砰的心跳声像是近在咫尺的暮鼓晨钟般响荡着,然而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以一种格外诡异的速度缓慢“流逝”着。 一股无法抑制的颤抖从心脏深处涌出,带着一股形容不来的燥热、激动甚至愤怒,像打哆嗦般传遍全身涌进头皮。 下一刻,薛白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 “我去你大爷的!” 他嘶喊着端着木枪尾,不要命的冲哥布林弓兵扑了过去! 千钧一发,必分生死! 11、乐子大了 弓弦的弹响回荡在夜色中,锐器穿进肉体的异响也格外明显…… 薛白砰的一下摔在地上,狗啃食的姿势相当有水平。 咚~ 哥布林弓手仰倒在对面,薛白的木枪插在它胸口上,直直的朝向天空,带出一滩鲜血…… 老天眷顾,最后关头薛白和哥布林弓手同时出手,可惜哥布林那一箭射在了背包上,徒劳无功。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15点。” 系统音精准的响了起来。 脑袋有些发蒙的薛白赶紧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身体有些摇晃,刚刚那种状态让他现在大脑有点缺氧。 即便如此他还是果断的抄起木枪、夺过木弓和哥布林弓手身后的箭壶,撒丫子跑路了。 之前的哥布林“找帮手”阴影历历在目,他可不敢多待一秒钟。万一这时候再被一帮子哥布林给围了,别说有没有人帮自己了,里面有个两三个弓手,他估计自己也该挂了。 小命要紧,先躲为上! 薛白一溜烟就钻进了十几米外的一家服装店里,往漆黑的角落一蹲,探头瞅了瞅外面情况。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外面响起了叽哩哇啦的怪叫声。几呼吸之后,九只哥布林从左右还有斜对面方向蹦跶进视线里。 不知道是不是哥布林弓手太稀少,这九只全都是青壮哥布林。 这帮家伙的走姿真心无法吐槽,蹦跶的姿势跟跳骑马舞似得,也难怪行进速度快不起来。 一分来钟这帮哥布林才围到了横尸现场。 看到横尸的同伴,哥布林们叽哩哇啦的怪叫起来,看对面几个露着脸的表情,显然又是愤怒脸。 趁这帮家伙跳脚的功夫,薛白多瞄了两眼。 这九个里最明显的是两个,其中一个皮肤有些土黄,胳膊很是粗壮,看那意思,应该是个头头儿。 另外那个刚好相反,有点瘦小。而且背上还背了一大捆长枪,个个都比它个头高,看起来很有喜感。 ‘胖瘦头陀啊。’薛白很有闲心的调侃了一句。 这帮家伙喊了两嗓子就闭嘴了,为首的土黄色那个叽哩哇啦的说了堆“哥语”,然后几个人抬着这家伙,其余人簇拥着开始折返。 看它们背对着自己毫无防备的蹦跶着以慢速折返,薛白心痒了。 九只哥布林说起来不多,而且又都是傻乎乎又迟钝的青哥布林。这种上等的偷袭机会可是不多,凭空浪费了实在可惜! ‘有倒是富贵险中求!’ 薛白一横心,背包放下,只提了长枪就猫腰向外钻去。 店门口环顾四周,没有其他哥布林的身影,他放心的提着木枪蹑手蹑脚的追了上去。 “送尸”的队伍最后是个落单的哥布林,薛白拿着木枪靠枪尖的位置,猛地从后面捂住哥布林的嘴,紧握着枪尖狠狠的超这家伙后心捅了过去! 一连三下,一气呵成。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10点。” ‘呼~太刺激了,还好成功了!’ 薛白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松开捂嘴的左手,扶着青哥布林把它尸体给悄然放在地上。 他蹑手蹑脚的重新跟上队伍,如法炮制的伸手捂住另外一只青哥布林的嘴巴。 这哥布林同样没防备中招,只是歪倒的时候手里的长枪碰到了前面那只。 “@#@#¥” 这家伙一回头立刻发现了薛白,叽哇乱叫一声,挺起木枪就要刺。 这下好了,整个队伍都惊动了。 ‘尼妹!’ 薛白蛋疼的骂了一句,哪敢犹豫或者留情,挺着木枪唰唰就是两枪,果断戳在这家伙胸口。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10点。” 薛白已经顾不上系统的提示了,噗的薅出枪尖,奔着另外一个哥布林就去了。 他视线一直留意着那只哥布林头头,防备它突然偷袭或者下场。谁知道这家伙冲着身边的瘦小哥布林叽哇一声,蹦跶着就往反方向跑。 薛白看的都愣了。 “#@¥@&&” 其他几个青哥布林倒是怪叫着冲了过来,大有群殴的意思。 薛白不敢硬刚,万一被围了也不好玩,果断边躲边捅,且战且退。一时间一把木枪倒也耍得有模有样。 这帮哥布林奈何不了薛白,几个来回气的叽哇乱叫,跟疯子似得干脆舞着木枪乱捅一气。 这帮家伙本来是没章法,这么胡乱一捅更是乱套。 薛白瞅准一个空荡,手里木枪斜刺里一送,捅进一个哥布林肋骨里。 他刚把枪头抽出来,就听一声叽哇乱叫。 剩下的五只哥布林立刻蹦跶着四下散开! 薛白正纳闷那,呼啸的破风声迎面传来。 抬头,一道黑影直奔他胸口而来! 速度之快,不输箭矢! ‘!’ 薛白汗毛一炸,紧要关头反应过来,身体将将往旁边一扭! 胸肋间微微一凉,黑影擦着他身体飞了过去。 薛白这才看清这竟然是把木枪! 他扭头往来处看去,顿时脸色一变:“我去!” 骂完这声,薛白毫不犹豫往旁边一闪! 又是一根木枪呼啸着从他刚才站着的位置射了出去! 木枪来处,正是刚刚“逃走”的那只哥布林头头! 它跟瘦小哥布林凑到一处,正从瘦小哥布林手中接过一根新的木枪,一边后退一边冲着薛白瞄准。 扬臂,甩手,投射! 动作一气呵成! 这tm哪儿是什么青哥布林,这分明是只哥布林投手! 躲闪的瞬间薛白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奇葩的组合了,他这会儿悔的肠子都青了! 这家伙的速度比哥布林弓手还快,准头、机动性还有威力也明显比弓手强。就听那呼呼的破风声,薛白估计自己挨一下可能身体都被带飞。 这力气明显跟它那体型完全不相称,极其不科学! 薛白脸色泛白,想都不想奔着就近一只青哥布林就去了! 就近根本没什么掩体,只能指望这哥布林投手投鼠忌器了。 薛白一闪到了青哥布林身边,余光一瞥,对面那投手又接过一根木枪,对着这边猛掷过来! 这哥布林投手显然是敌我不分、赶尽杀绝! 薛白心觉不详,闪身就往后退。 他刚闪身,噗的一声,一截血淋淋的枪尖从青哥布林的后背冒了出来! 这只可怜的青哥布林连叫都没叫就被带飞,差点撞在薛白身上! ‘我去!够狠!’ 薛白头皮一紧,再次后撤! 12、困局 这种已经无视敌我双方的攻击薛白可真不敢硬抗,虽然有40点血量在头顶撑着,但鬼知道实际伤害到底怎么计算的? 而且看刚才那只倒霉鬼的死状,一枪毙命,至少也得是伤害10+啊,自己充其量挨个三四下。 问题是那力道自己都未必撑得住啊,万一一枪飙的自己也倒飞怎么办? 单纯耗也不是事儿,那瘦小哥布林身上少说还有三十来根木枪……薛白可不想一直当靶子。 ‘nnd,你跟老子玩远程,老子也跟你玩远程!’ 薛白就地一滚躲过贴身一枪,顺手扯起一具哥布林尸体当挡箭牌就撒丫子往服装店跑。 他刚才贪心的想偷袭,弓箭都没带着,想反击还是要回去。而且服装店从外面看乌漆墨黑的,敌明我暗还是很有地利。 又是一道刺耳的破空声响起,薛白余光一扫,飞起一脚把身前的“盾牌”尸体踹了出去。 噗嗤一下,这尸体成功挡下了一根穿腹长枪。 薛白借机一个猛冲,凌空一扑,咕噜噜的滚进店里。 嗖~ 一根长枪堪堪贴着他头皮飞了过去。 ‘!’ 薛白惊得摸了摸脑袋,赶紧手脚并用钻回角落。 外面的哥布林投手失去了目标顿时停手了,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 反正它们的思维模式薛白是搞不懂,他摸到木弓和箭壶,像模像样的举弓搭箭拉弦瞄准…… 嗖~ “恭喜玩家获得新技能:射箭。” 伴随着系统提示音,一只箭矢离着哥布林投手老远老远然后孤零零的消失在了夜空里。 哥布林投手愤怒的鞋拔子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迷茫的扭头看了看箭矢消失的方向…… 薛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 那个瘦小的哥布林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哥布林投手极像人类的嗯了一声。 它又恢复了愤怒的表情,叽哇乱叫着跟猩猩似得捶了捶胸口,而后冲着周围几个青哥布林乱喊起来。 几个青哥布林呜呜哇哇的应了几声,鬼子进村似得端着枪往服装店逼近。 薛白还是第一次看到哥布林指挥哥布林,只觉得惊讶,这行为怎么看怎么都属于智商在线啊。 他再看哥布林投手,表情就更添一分凝重了。 擒贼先擒王这说法用到这情景再合适不过了,何况这哥布林投手明显就是最大的威胁,不除不行。 不然万一它脑子一抽筋突然想起来喊救兵怎么办?岂不是活活被困死?! 薛白不得不正视眼前的困境,伸手摸过箭壶数了数,里面只剩下十七支箭矢。 四个青哥布林抛开不提,十七箭必须解决这家伙才行。如果考虑到它的实力跟档次,估计至少也得是20~30的血量。那显然伤害1的长弓必然要强化了。 ‘还好之前没把生存积分浪费……不过话说回来,之前的哥布林弓手怎么会被我一枪秒杀那?15点经验不应该是15点血量吗?难道是系统bug?’ 薛白边嘀咕边把系统光幕拉了出来……然后他就没闲心再嘟囔了。 因为该死的箭矢居然是论根儿绑定的! 而且弓箭伤害取决于箭矢而不是木弓本身! 这意味着强化只能强化箭矢,强化木弓没卵用!除非你拿木弓抡人当个近战弓手。 薛白欲哭无泪,他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己射一箭捡一箭的风采了…… 薛白不敢乱强了,果断从光幕里退出,瞅了眼蹦跶着离这边还有六七米的几个青哥布林,弯弓搭箭重新瞄准了“傻乎乎”站在原地的哥布林投手。 他要先看看这家伙的血量,才能决定要强化几根箭矢。 毕竟20点生存积分实在说不上充裕,而且后期升级速度铁定越来越慢,生存积分的收获速度自然也慢,这时候一定要精打细算。 总算薛白上手还是比较快的,第一箭虽然落空,但已经明显靠谱多了。 第三箭,他终于射中了哥布林投手。 拜哥布林投手一动不动所赐,这一箭成功的戳在了他右肩上,带走了1点血量。 哥布林投手脑袋上冒出虚拟的19/20的血条图案。 中了一箭,哥布林投手果断离开了原地,不过换了个地方又停下了,手里的长枪呼啸着掷了过来。 这一枪偏的依旧厉害,薛白看都没看,只是在估算具体的箭矢消耗和攻击方案。 然后他脸就绿了…… 木弓反正可以使用,无需浪费生存积分绑定。但是箭矢想要强化的话,一定要绑定的。 他现在手里总共剩下14根箭矢,不绑定的话即便百发百中也奈何不了哥布林投手。 考虑到只有20点生存积分,箭矢只有强1是最划算和省钱的。 绑定加强1刚好花费生存积分2点,箭矢伤害2点。 20积分他能强化十支箭矢,全中的话总伤害20…… 算上失手问题,空余四支也得全部使用,这样都未必有把握射死哥布林投手。 ‘nnd,要是生存积分能宽裕点就好了。’ 薛白抱怨一句,赶紧动手绑定强化了十支箭矢。 四只青哥布林离门不过两三米远了,薛白直接选择视而不见。他先取了支普通箭矢,毕竟开始几箭是要稳定手感。 弯弓搭弦,这一箭直中哥布林投手肚子。 -1 哥布林投手愤怒的喊叫了一声,再次换了个位置,然后报复式的掷了根木枪过来。 薛白毫不客气的还了它一箭。 你来我往,四箭好歹中了三箭,这哥布林投手脑门儿上就剩16的血量。 这功夫四个青哥布林也摸了进来,薛白捡起木枪,一通乱捅。 青哥布林对薛白来说真心一点威胁都没有,十几秒的时间就变成了经验。 不过它们临死的乱叫似乎是警醒了哥布林投手,它一边拎着木枪报复似的投掷,一边扯着嗓子叫喊。 ‘这尼玛一个个还能要点脸不……’ 薛白脸都白了,这明显又是召集帮手的架势! 火烧眉毛,哪儿敢迟疑? 薛白以最快的速度弯弓瞄准,一根根箭矢不要钱似得奔着青哥布林射了出去! 一时之间呼啸成风! -2 -2 空 空 当又一箭落空,薛白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 五箭空三,这下子就算剩下的五支箭矢全部命中,也没办法解决哥布林投手了。 ‘难道要生生被一个投手堵在店里面然后被一群哥布林围死?’ ‘不行,我绝对不接受这种结局……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到底该怎么做……’ 薛白眉头凝成一团,下意识的看向外面的哥布林投手。 这家伙正从瘦小哥布林手里接过一支长枪,然后朝着店面这边盲无目的的掷来…… ‘有了!’ 薛白眼神骤然一亮! 13、支线任务 ‘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也要赌一把!’ 薛白面色一凛,搭箭弯弓,就是一声惊弦之响! 这一箭颇有几分高手风采,噗嗤一声便入了肉。瘦弱哥布林闷哼一声,冒出-2字样。 头顶上3/5的血条立刻显示出来。 ‘5点血——有戏!’ 薛白眼睛一亮,飞快又是两箭! 那哥布林投手也没闲着,抢这空荡,接过一根长枪掷来。 一时间破风啸声刺耳,就见黑影闪过,瘦弱哥布林叽哇一声,倒地不起。 两箭全中! 它这一倒,哥布林投手明显愣了一下! 嗖嗖! 薛白瞧准空荡,毫不留情吝啬的把最后两箭也射了出去。 也是老天给脸,这两箭无一落空。 哥布林投手疼的叽哇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往旁边跳开。 薛白瞬间动了! 箭矢已经用尽,长弓果断弃之。他抄过木枪,饿虎般奔着哥布林投手就去了! 眼下的局面正如薛白所料,这哥布林投手失了如影随形的“助手”,整个“攻击效率”瞬间就下来了! 哥布林投手叽哇一声,跳脚着边往回赶! 它这腿脚不老灵光,刚才没闪出多远距离。薛白这会儿离着它还有七八米,它已经到了“助手”的尸体旁边。 弯腰伸手,哥布林投手已经木枪在握! ! 薛白心头一震!若是让哥布林投手抢了先机,自己铁定完蛋! 他反应也是极快,瞬间就想到办法。手上一掂,举臂便把手中木枪狠狠的朝着哥布林投手掷去! 生死关头,这一下当真使了吃奶的力气,那木枪呼啸间便扎进哥布林投手的胸膛! -5的图标自哥布林投手脑袋上冒起。 8/20的血量瞬间跌到3点,哥布林投手的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往后一个踉跄! 薛白看准时机,疾冲几步,已然到了哥布林投手身前! 他伸手便把木枪抽了出来,顾不上带起的鲜血溅了脸颊。厉喝一声,便将枪头再次捅进哥布林投手胸膛! “#%@%#¥” 哥布林投手叽哇两声,咕咚一下仰倒在地,一命呜呼。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20点。” “恭喜玩家等级提升至7级,获得生存几分7点。” 熟悉的系统声久违的响了起来,薛白神经一松,整个人都有点软了。虽然未有过多激战,但是刚才那一会儿也是心神起伏的厉害,这会儿难免有些发虚。 “恭喜玩家激活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1:哥布林投手” “任务要求:成功击杀哥布林投手10名。” “任务奖励:生存积分10点。当前幻想世界装备1件。” ‘嗯?’ 薛白可没想到突然会出现支线任务,不免愣了。 这任务内容倒是不难理解,10点生存积分奖励也算一般,不过最后的装备奖励倒是让薛白小小的心动了一下。 虽然“当前幻想世界”是个坑,但好歹也是系统奖励,怎么着应该也比白板强吧? ‘也不知道能给个什么装备?看样子接下来得跟哥布林投手耗上了。’ 薛白嘀咕一句,鼓了口气赶紧行动起来。把哥布林投手尸体上的箭矢回收了,麻溜儿的窜回服装店拿了背包就跑路了。 这就是片刻功夫,百十号哥布林们陆陆续续出现在“案发现场”。 这百十号大部分都是青哥布林,里面混杂着些哥布林弓手和投手,但为首的那个,却是截然不同。 它肤色深蓝,手里拿着一根木质法杖,一副“长者模样”。 它像正常人类一样走到哥布林投手尸体边蹲下身子看了看,嘴里似乎自言自语的叽歪几句,光秃秃的眉骨动了几下,径自起身折返。 一大帮哥布林立刻让道,场面看起来很是怪异。 …… 关于这帮突然出现的哥布林,薛白是一无所知。他接下来的行程就是在不断的刷怪刷怪刷怪,而且是专门挑着哥布林投手下手。 不过很显然这帮哥布林的兵种搭配还是相当有讲究的,但凡是哥布林投手,身边最跟着十个左右的青哥布林,端的是下手极难。 薛白耐着性子展开了“拐角”和“蹲点”战术,耗费了七八个小时的功夫,才解决了九个哥布林投手。 不过附近几里范围内都已经被他扫荡遍了,基本上找不到哥布林投手的踪迹。想要完成任务,就只有跨河而过,去城市的另外一端了。 这条河横亘在城市当中,河面中心弥散着诡异的烟雾,严严实实的遮蔽了视线。而沿着没有迷雾的这半边望去,整条“断城河”上就只有百米外有一座大桥而已。 很显然这条河就是一般网游里的“地图分界线”。 看不到河那边的动静,薛白也不敢贸贸然行动。他抬头看了眼右上角的个人信息,不免皱起了眉头。 玩家:薛白 等级:10 经验:110/600 生存点:1 生存积分:34 …… 经验在110这个数值上已经保持了半个小时没有变化了,哪怕十分钟前他还杀了十来只青哥布林。 显然这个幻想世界和一般的网游的某些“规则”很相似,比如经验衰减这一点。只不过网游都是衰减到1,这个幻想世界更干脆,直接衰减为0。 这一点早在第一次发觉经验值不增长之后薛白就明悟了,如果不是为了磨炼“捅”这个技能,他都懒得浪费力气去杀那些青哥布林。 毕竟想要提高伤害,除了换装备、强化武器外,就只有升级技能这办法了。 不过眼下的正事儿还是完成任务,不管是主线任务还是支线任务。从这点上来说,留在河这边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单纯为了升级一个技能而干耗在这边纯粹是浪费时间,而且河这边的怪物密度已经让他清理的差不多了,除非掉头往反方向折返——那未免太与任务背道而驰了,简直是慢性自我作死。 薛白看了眼时间,离天亮还有三四个小时。 他没敢贸贸然行动,脱了背包当枕头,开始闭目小憩。 既然幻想世界搞出这么个“地图分界线”,显然对面的环境肯定比这边更复杂或者说更凶险。 而且接下来将是一整天持续到任务时限半夜12点的苦战,在这之前他更要好好的养足精神和体力。 这一觉薛白睡的格外香甜,毕竟他身体和精神也是累的够呛。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明显的震动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14、诡异的尸体,给力的马靴 醒来的第一时间薛白还有点迷糊的没反应过来,等他在下一秒意识到自己的新处境,脸色都白了。 ‘难道是地震?!这可是临河的高层啊,这要是塌了还不死翘翘!’ 薛白汗毛都炸了,鲤鱼打挺般从地上爬了起来,拽起背包和武器就往楼梯跑。 脚下的余震还在,让人发虚。 薛白玩命儿往外窜,路过走廊落地窗,余光一扫,戛然而愣! 河中心的迷雾还在,但这个高度还是能看到对面一些景物的。只见对面城市里极远的几栋几十层高的建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崩毁! 周围几栋建筑明显也在倾斜坍塌!而且还有向外蔓延的趋势! 而且那片区域已经狼烟滚滚,显然塌陷已经不是初始阶段。 ‘为什么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薛白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这种景象让他想到了太多的灾难电影。他打了个激灵,赶紧提包逃窜。 然而这塌毁和震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几分钟的功夫,就彻底平息下来。这时候薛白已经怕死的从高层里跑出来了,正站在空旷的大街上小心戒备。他还是很有常识的,知道地震应该待在空旷的地方。 等了两三分钟没在听到什么异样的动静,薛白松了口气。从背包里摸出来点高热量的食物填饱肚子,他开始向着河对岸进发。 薛白原本还打算再强化下武器,配合技能混到10点伤害的,这样2下一个哥布林投手也是很美妙的事情。 不过后来想想就算了,支线任务马上完成,新装备到手,这个时候浪费生存积分有点太傻缺了。 没多久的功夫,薛白就赶到了桥上。这河上的烟雾很是奇怪,像是结界一样一动不动的弥漫着。 薛白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感觉没什么异样,一咬牙钻了进去! 迷迷障障的蒙头直走了几分钟,薛白只觉眼前一亮! 他整个人已经从迷雾中钻了出来,不过骤然出现在视线里的一切却让他大吃了一惊! 桥对面是一条二十几米宽的城市主道,荒芜“人”烟,悄然寂静。 然而这条主道上却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多尸体,鲜血遍地!不但有哥布林的,还有人类的! 这是薛白第一次发现人类的尸体! 这些人类的死状相当的诡异,他们的身体分明像是被吸干了血液、水分一样,整个人呈现一种干瘪的状态! 但偏偏奇怪的是他们的皮肤明明看起来还很“润”,又不像是缺水缺血的样子…… ‘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薛白只觉得毛骨悚然,特别是这些尸体脑袋上那一对对深陷的眼窝和不知道什么原因变成黑褐色的眼珠,都让他心慌的厉害。 他咬着牙鼓着勇气踢了踢就近一具人类尸体,只觉得软绵的厉害,又说不出个详细。 ‘这种死法……难道哥布林里还有什么诡异的兵种吗?’ 薛白瞬间脑补了一下这种死法,顿时打了个哆嗦。他急急地四下一扫,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周围全是些青哥布林、哥布林弓手和一两个投手的尸体,根本没有其他没见过的生物或者兵种。 ‘该不会是哥布林boss或者小boss出手吧?’ 薛白顿时皱眉。 如果这两种哥布林有这么诡异的伤害能力,那他不得不格外小心谨慎一点了。毕竟这么诡异的“死亡”效果,实在太瘆人了、 薛白咽了口吐沫,瞥了眼地上的血迹,蹲下了鼓捣了一下,开始快步往城市里走。 他虽然不是医生,也不是刑侦人员。但是好歹看了那么多年电视,也流过血,对于血液还是有些认知能力的。 这地上的血液的颜色和干涸情况还没有到极致,甚至柏油路面的石子儿缝里的血液还有些“凝膏”状态,显然出现时间应该不超过两三天。 一路上尸体在逐渐减少,到第一个十字路口之后,依稀只剩下零星的几具尸体。 薛白有心追踪这帮人,顺着尸体痕迹开始往岔道上跟。 往前寻摸了有两条街,薛白脚步一顿,他听到前面有清晰的蹦跶动静。 掏出兜里的镜子探出去瞄了眼,一只哥布林投手正带着七八个小弟往这边晃荡过来! ‘天助我也!’ 薛白面露喜色,下意识握紧了木枪。 他还差一个哥布林投手就能完成任务了,而眼下这种偷袭的好机会,搞定一个哥布林投手绝对没问题——毕竟只是区区四枪而已! 脚步声越来越近,薛白也把镜子收了回来,他屏息静气,木枪已经蓄势待发。 哥布林投手蹦跶着出现在视野里。 ‘死!’ 薛白心中厉喝一声,木枪闪电一般送了出去! 刷刷刷刷! 一连四枪! -6 -6 -6 -6 哥布林投手都还没反应就咽气儿倒地了。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20点。” “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哥布林投手。” “恭喜玩家获得任务奖励生存积分10点。” “恭喜玩家获得当前幻想世界装备一件。” 薛白期待的系统音响了起来,然后他觉得脚上一凉。 低头看去,他脚上那双运动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黑色的皮靴——跟马靴似得。 薛白没忘形到忘了正事儿,一鼓作气窜了出去,把投手副手跟几个青哥布林解决,赶紧找了个店铺躲了进去。 他这才唤出系统光幕,点进了装备栏,鞋子一栏果然多出了一个黑色马靴的图标。 做工精良的马靴。 敏捷:2 防御:2 由遗落之都匠师打造,做工精良,效果上乘。 备注:我叫马跑跑。 …… ‘系统还真是有恶趣味,这备注分明是从现实世界里找来的段子强行添加嘛……不过说起来这介绍的字体颜色看起来很眼熟啊,瞧这意思,分明是等级之分……’ 薛白左看右看,总觉得系统是彻底把现实世界的大杂烩网游那一套全数搬了过来,相比起木枪那白色字体的描述,这马靴果断换了蓝色字体。 薛白完全可以想象接下来肯定还有紫色字体、橘黄字体和金色字体……这可不是就是那种免费送888rmb礼包的主流网游套路。 ‘这系统实在是太接地气了……’ 薛白吐槽一句,直接切到了强化界面。 有了新装备怎么也要看看强化之后加的是什么属性。 成功的虚拟烟花一闪而过,薛白瞅了眼马靴。 做工精良的马靴。 强化等级:1 敏捷:2 防御:3.5 …… 敏捷属性倒是没变,不过防御提升了1.5。薛白返回装备栏,右侧的整体个人详细信息果然又多了一条。 玩家:薛白 等级:10 经验:130/600 血量:60 生存积分:42 装备伤害:4 装备防御:3.5 装备敏捷:2 箭术精准:1 …… ‘这防御值跟血量,搞得我都想去挨一下试试效果了。’ 薛白感慨着把系统光幕给关了,当然这话他也就是说说,谁也不会显得没事儿让自己受伤。 他原地蹦跶了两下,仔细感受了一下这双马靴的效果。果然2点敏捷不是白给的,身体很直感的轻巧灵活了几分。 ‘有了这双鞋,变相等于任务成功率又高了点。’ 薛白满意的点点头,他对系统赠送的这装备还是相当满意的。 又花了2点积分把马靴强到了2级防御5,薛白就果断的收手了。剩下的40点生存积分他花了35点把木枪强化到了9级。这样配合最低级的几种技能都能一枪秒杀青哥布林这种小怪了。 痛快的掂了掂手里明显已经有了一丝异样感觉的木枪,薛白正打算选个方向重新上路。 骤然! 一声痛苦惨叫声传了过来! 15、救人 这声音滚荡着钻进他耳朵。像是从远处传来,带着点愤怒和惨痛。 听到这动静薛白头皮一绷,转瞬又虚了下来。 神经上的大起大落骤紧骤松已经成了他这几个小时之内的精神常态了。 薛白感觉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了,每次安稳不了多长时间总要有点其他事情冒出来。 ‘这是幻想世界该有的触发机制啊,一波接一波儿……’ 薛白苦笑着竖耳细听。 这惨叫惊呼显然是人类发出来的,而不是哥布林那种抽疯似得叽哇鬼叫! 薛白眉头一凝,仔细辨别了方向,赶紧冲了过去。 下桥的那一幕他还记得清楚,显然哥布林里有比较恐怖的存在,这无疑是给最后的任务增加了不小的难度。 不过如果能找到原住民帮手的话,那任务的成功率肯定会有所提高,绝对比自己单干强! 只是刚窜出来一条街,这声音突然就没了动静。 ‘该死!’ 薛白心头火急火燎,循着刚才确定的方向加速狂奔了过去。 这一路上过去连个哥布林的鬼影都没见到,起初薛白也没在意。晃过两条街他突然意识到不对,显然这些哥布林很可能是被同伴召唤去做援军了。 再穿过两条街,薛白渐渐听到了一点嘈杂的动静。循着方向继续往前,这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隐约已经听到嘈杂的打斗声、呼喝声和乱叫声。 等他到某个路口边儿停下,已经能清晰的听到身侧拐角后面叽哇的如同夏夜荷塘蛙鸣般的乱叫。 掏镜子出来窥了眼,粗略看去,大概五十来号哥布林把不远的偏支小道围了个里外几层的圈儿。 圈里面借着身高差能看到围着四男一女,几人双手各自持着武器,正舞得呼啸生风跟一众青哥布林斗的不可开交。 正常人类的实力显然要比这些青哥布林强大,这些哥布林在他们手下根本挨不下几个回合。但是特殊工种的哥布林,诸如弓手、投手,反而对被围攻的人类有很大的压制和杀伤。 像眼下这种局面明显不应该以杀怪为主,而是逃脱为要。 显然这帮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见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舞着砍刀在对面砍出一条豁口,回身喊了一句:“这边突围!” 话声刚落,一道烧塑般的黑烟诡异的从哥布林群中冒了出来! 这黑影一起,就跟活生生的大蛇一般,扭曲着飞快的朝着那光头大汉冲去! “不要!” 突围者里有人窥见这一幕,惊慌的喊了一声。 薛白看的心惊炸毛,顾不上会不会被发现,直接伸头去看。只见那蛇一般的黑雾瞬间便把壮汉缠了个囫囵,任由他嘶吼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那烟雾“头部”分明有灵性,扭摆一番对准了壮汉口鼻,“身子”骤然一探,直接钻了进去! 一米八多的壮汉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听起来都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刚才传到薛白耳朵里的就是这种叫声。 ‘我去!这tm什么鬼?!’ 薛白顿时打了个激灵,身体内心都是一片恶寒! “不要!”/“林!” 圈中几个突围者见状惊呼,有两个转身便想往他哪里驰援。 只可惜于事无补。 那大汉身体不受控的高了一截,显然是被扯得腾空。他皮肤之下开始如同蛇钻般起起伏伏,整个人像是癫痫发作一样抽搐起来。只是几呼吸的时间,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诡异的干瘪下去! 那副模样,跟薛白下桥时所见的别无二致! 薛白瞬间明白下桥的那帮尸体是怎么搞出来的了,更是觉得恶寒恶心。 那壮汉身体彻底无力的干瘪垂下,黑色的烟雾重新从他身体里钻了出来,混成一团。 它像是饱餐般雀跃的在空中舞动了一下,瞬间松开了壮汉的身体。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头尾扭摆一番,奔着某个方向飞了过去。 薛白凝眉望去,围攻的哥布林摇晃掩映间,露出一个通体深蓝的另类。他瞧的真切,那黑雾缭绕着兀自钻入了它手里那根木质法杖里。 ‘我擦!这是哥布林巫师!’ 薛白眼皮抽了抽,感觉很是蛋疼。 他发现这任务的难度正在逐步上升,好不容易得到马靴的喜悦瞬间就被冲淡了。 恍神的功夫,就听突围者里又有人惨叫了一声,却是一个不留神,被青哥布林捅了一枪。 薛白一惊,就见剩下三个突围者要扑身去救。可惜这家伙运气不济,还没挣脱枪尖,又被一个青哥布林一枪扎在大腿上,直接软倒,消失在薛白视线里。 惨叫声持续了几秒,就戛然而止。这般连死两人,其他几人顿时压力大增,频于应对攻击,连回头悲呼都来不及。 眼下的局势分明不妙起来,不过薛白觉得奇怪的是,那疑似是哥布林巫师的家伙,居然没有再次使出黑雾技能来。 ‘莫不是还有技能cd不成?’ 薛白暗中嘀咕。 他现在有心去救几人,回头也好让他们给自己出力当帮手。只是那黑雾看起来太诡异太扯了,他可不敢轻易招惹。 毕竟一个不好再把自己搭里面,那才叫亏大了。 反倒是这一圈儿几十号青哥布林是小case,就算有哥布林弓手在侧虎视,依旧不足为虑。 迟疑的功夫,战圈里的局势再次变化。 这几人死了同伴,心神悲愤之余,防备也弱了。其中一个中年男人一步留神,肩上就中了一箭,飘出一丝血红。 他也算够汉子的,愣是闷哼一声咬牙忍了,还回手砍死一只青哥布林。只是这一刀动作太大,拉的他伤口崩血。疼痛迟钝之时,一不留神,顿时被一枪扎进胸口! “林叔!” 那年轻女人见状,当下疾呼一声,舍了抵挡着的几只哥布林冲了过来。 原本略占优势的局面在两死一伤后本就岌岌可危,她这一闪,刚才还能勉强支撑的战圈也宣告垮散。 一窝青哥布林叽哇乱叫着围堵上来。 薛白知道此时不能在犹豫了,也顾不上那深蓝的哥布林巫师还能不能使出诡异的黑雾手段,炸雷似得呼啸一声做惊蛇之举,便奔着包围圈疾奔而去! 马靴的2点敏捷并不能直接提升薛白的爆发速度,但机动和灵活性的提升效果此时却一览无余。 眨眼的功夫,薛白已经冲到包围圈外。枪尖环扫,三只就近的青哥布林身上爆开一片血雾,怪叫倒地,没了生息。 这是薛白刷怪的时候激活的一种群战式的技能“扫”,依仗于幻想世界类似游戏里伤害设定的特殊攻击制度,只要武器的攻击见血,就计为受到武器的全额伤害! 9级的木枪配合1级的横扫,10点伤害足矣直接秒杀这些青哥布林! 哥布林显然反应的没那么快,这会儿才刚刚回神过来,发现薛白这么个不速之客,叽哇乱叫着就要扑来。 薛白不愿恋战,游鱼般身子扭摆,挤过缝隙便从哥布林群中穿花而过。但凡有反应过来的青哥布林,尽皆一枪挑之! 眨眼他已到了包围圈近前,反手把木枪狠狠的送进一只青哥布林体内,将它一枪挑飞——瞬间,他的眼前出现一抹深蓝! 那是哥布林巫师! 16、突围 如果可以,薛白是十分不想面对哥布林巫师的。刚刚那诡异的一幕、那邪异的黑雾对他来说太有威慑力,远不是哥布林投手之流能比拟的。 这种无形怪异的攻击方式简直没法防范。 只是此刻狭路相逢,劲敌在前,哪儿容的薛白他犹豫胆怯? 生死相向,血勇当先! 薛白眉目中闪过决绝之色,脚下加速,一身杀气鼓荡,挺着木枪便奔哥布林巫师胸口去了! 哥布林巫师的身体在薛白视线中越来越清晰,那湛蓝的皮肤可谓纤毫毕现。 木枪破风,直刺刺的突击而上,与哥布林巫师的胸膛只差毫厘。再有寸进,便是血花迸溅。 一抹诡异的黑暗突然横亘在了这咫尺之间! 木枪钻空的去势顷刻间黏止,薛白只觉得虎口上一拧,手中木枪已是不能寸进! 他眼神惊恍一下,定格在眼前的黑雾上。 这氤氲黑雾像是一团极其结实的弹胶,生生的顶着枪尖。枪雾交接的地方,一缕缕细小的黑雾仿若细密的触手一样开始沿着枪尖飞快的蛇攀而上! 薛白看的头皮发麻,条件反射想要抽枪而回,竟然未能成功! 眼看细密小触手越攀越多,薛白心中大急。虎吼一声,一身吃奶的力气全部爆发出来! 他可不想舍弃这木枪。 这木枪到现在光强化就消耗了他相当恐怖的生存积分,跟他的心头肉没什么区别。更何况眼下这种场面,若是被夺了去,岂不是任人宰割? “给我滚!” 薛白也是彻底豁出去了,撕声怒吼。 那丝丝触手被拉出一条条断藕般的丝连,依旧不肯罢休。兀自不停挣扎,活脱脱如同一只千足章鱼! “¥%#%@” 旁边几只青哥布林趁着胶着空档,叽叫着往薛白这边涌来。一个个把手中木枪晃出了花,不顾准头奔着薛白上身各处就来了! “给我放手!” 眼看要变刺猬,薛白眼都红出几分血丝,咆哮一声硬是再起几分蛮力,直把牙床咬的发白! 那黑雾真如活物,细密触手不甘心的狰狞扭摆着,却控制不住嘣嘣嘣的大片脱落——木枪瞬间解脱。 薛白猝不及防连退两步才扎稳身子,倒也侥幸未曾受伤,反而撞开两只青哥布林。 那些围攻的青哥布林也反应过来,纷纷叽哇着调转枪头,再次奔薛白而来! “死!” 薛白爆喝一声,抡圆木枪环扫起来。 只听呼呼破风声大作,有几个倒霉的青哥布林来不及防备,被枪尖扫开皮肉,瞬间爆出--10扣血,咚咚倒地。 那团黑雾不知道是畏惧薛白的攻击还是怕误伤其他青哥布林,一时之间只是在外缭绕,竟没有趁机偷袭。 薛白猫它一眼,余光扫过那哥布林巫师。随手挑开一个青哥布林,再次往战圈靠近几分,冲着里面微微发呆的两人喊道:“还不赶紧过来!” 这两个家伙从刚才薛白他出场开始就有点小恍惚,一时半会儿的居然连点自觉性都没有。若不是薛白的突然出现吸引了大部分哥布林注意,他们这会儿已经被穿了“肉串”了。 听薛白这么一吼,两人总算反应过来。男人抬手以钢管儿敲开一记直刺,冲女人焦急的甩了句“快走!”,回头又是一刀,砍翻一个上来偷袭的青哥布林。 那女人搀着身上淌血的中年男人跌撞起来,就有回神的青哥布林叽哇乱叫着刺击而来。薛白一直分神留意着,当即叫了声“小心!” 这女人反应也是贼快,轻叱一声,反手就是一刀,劈在那青哥布林面门。同时飞起一脚,将它踹的踉跄倒退,撞开几个同伴。 战团局势稍显一缓。 女人慌忙扶了中年男人奔这边而来,薛白枪尖一抖,洞穿几个碍事的青哥布林,往前迎了几分。 眼看双方混做一处,哥布林巫师突然乱叫一声,手中法杖一指,那黑雾滴溜溜的绕了一圈儿就奔薛白后背来了! “小心!” 女人脸色一变,焦急惊呼! 薛白正不断出枪消灭阻隔双方的青哥布林,此时察言观色,心头炸起! 他反应也是极快,不带丝毫犹豫就地朝前一扑,生生躲了过去。 他一起身,顺带抬手挑翻眼前两只青哥布林,瞬间完成了跟这三位幸存者的对接。 双方分明都松了口气。 “快走,我殿后!” 薛白也来不及多废话,口中抛下一句,抬手已是舞开一朵枪花,噗嗤一下送走一只青哥布林。 这两人嗯了一声,不敢有丝毫耽误,合作一处左右搀着中年男人边往来路上杀去。 原本包围着的几十号哥布林被薛白杀进一趟至少了结了十几个,这会儿突围的压力都小了不少。 薛白抽枪转身,倒退跟随,时刻戒备着身后的哥布林巫师还有那团黑雾。 左右青哥布林悍不畏死的扑了上来,大有没完没了的意思。 薛白一把木枪舞得翻花,横击侧挑好不利索。只是这边刚洞穿一只青哥布林,余光里黑影一闪! 那团该死的黑雾动了! 薛白整个心瞬间抽紧,他已经尝试过这种黑雾的怪异,不敢直接对付。挑枪洞穿一只青哥布林,朝着黑雾甩了过去! 黑雾瞬间化作虚无状态,那青哥布林直接洞穿而过,只是稍稍将它冲散了一些。 ‘该死!’ 薛白眉头顿时郁结。 这黑雾可实可虚转换自如,根本没办法对付!除非能擒贼擒王,先杀了哥布林巫师才行! 只是以他现在的身手还有眼下的局势,恐怕是没办法顺利欺近到哥布林巫师身边的。 薛白知道此事不可为,满脑子便都是后撤的心思。只是这么贸贸然后撤难免不被黑雾缠上,弄不好就是身死的下场。 他脑子转的也是相当的快,枪尖一挥,再次挑了个青哥布林过来,随手抢过它手里木枪,奔着哥布林巫师方向投了过去! 那黑雾在空中忽一盘转,瞬间凝结成一片黑郁,便把木枪挡了个严实。 薛白窥准机会,木枪一挑,冲着挂起的青哥布林尸体暴力的飞起一脚。 这帮哥布林个头不高倒是不重,四五十斤的对于薛白来说还算不上什么负担。这一下踹出,青哥布林尸体跟投石似得朝着黑雾方向砸了过去。 哥布林巫师口中叽哇几声,就见那黑雾再次盘转,更黝黑几分,生生把尸体挡了下来! 薛白心头一跳,又是一枪挑了一只青哥布林,如法炮制冲黑雾甩了过去。 他现在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阻止黑雾的行动,唯一能用的就只有眼下这种笨招了。不然一旦被黑雾缠上,小命说不定都要不保。 得空功夫薛白回头瞄了一眼,那两人已经杀到了包围圈边缘。只是显然这帮青哥布林不想放他们出来,暴躁狂乱的开始朝着三人扑去。 这两人本来就分神搀着中年男人,疲于应对。周围青哥布林暴动之下,更是漏洞百出。那年轻男人一不留神中了一枪,痛呼一声。 几个青哥布林顺势出枪,眼瞅着就要把他捅成蜂窝煤。 ‘该死!’ 薛白心急火燎。 他来救人为的是让这些人回头能帮他一块儿对付最终boss的,这功夫要是这帮人死光光了,那不tm的百忙一场? 当下薛白也顾不上对付黑雾,挺枪挤步,奔着青年战圈冲了过去! “死!” 薛白也是含恨出手,端的绝辣,一枪洞穿两只青哥布林,同时使了吃奶的力气往旁边一摆,挡开一只偷袭者,算是解了这青年的危机。 刚才生死关头,这青年显然也是吓得不轻,脸都白了。薛白有心想问一句有事没事儿,却见这青年脸色骤然一变! “小心!” 17、拓荒队 薛白奔来太急,满腹心思全在救人上,压根没留意身后。此时听青年一喊,急急反应过来,只觉一股寒意袭来! 不等他转身,一股森然寒意已经八爪鱼一般缠上他四肢手足。还未做细微反应,身体立刻被倒拽的腾空而起。 薛白有心挣扎反抗,然而这股寒意格外的邪异,让他一时之间都控制不到自己的四肢!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薛白大惊失色,他下意识便想向那青年求助。谁知那黑雾再次分出一股,不等他开口,就把那青年也卷了起来! “哥!” 一边儿的女人也没料到瞬间有这种变化,惊慌失措叫了一声。看那样子,似乎要搀着中年男人折返。 “走!快走!” 青年慌忙大喊。 薛白原本还指望着这女人来救,听青年这么一喊顿时急了。刚要出声,那黑雾一阵诡异的蠕动,顷刻间分了一股细支出现,扑面而来! ‘该死!’ 这黑雾分支立刻让薛白想到刚才壮汉那副场景,整张脸唰的白了,玩了命儿的挣扎起来! 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变了干瘪怪尸,更遑论万一真挂了,铁定累及性命。 只是薛白现在这种状态如何挣扎的开? 那黑雾一番滚荡,直接冲近眼前。薛白一个恍神,就觉得脸上冰寒扑面。 这寒意倒不阻碍呼吸,却是泥鳅一样钻向口鼻然后拼命的往身体里钻去。薛白只觉冰冷如麻,这股寒意已经冲进他肠胃腹脏,一阵横冲直撞。 薛白骇然失措,拼命扭动,可惜于事无补。慌乱间就听耳边呜呜哇哇的痛苦人声,余光扫过,却是那青年疯癫的在半空中不停抽搐,极为诡异! 他脸上那副模样,更是狰狞恐怖,骇人心神! “不要!哥!” 女人声音凄厉。 可惜薛白无心去看了。他只觉得自己这会儿浑身透凉,心脏跳的已经不成节奏,虚不胜虚。 似乎是已经预料到自己恐怕不会比这青年好过多少,薛白心头一口勇气已经泄掉大半,有种等死的意思。 然而几呼吸过去,也不见身上有丝毫不妥难受,更没什么恐怖怪异的痛感,倒是耳边一阵急促的叽哇乱叫。 薛白凝神一看,那哥布林巫师正怪异的来回踱步着盯着自己,叽哩哇啦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相比起其他哥布林脸上那种已经看麻木的愤怒痛恨,这家伙脸上的表情分明透着几许迷茫。然后依稀见它口中叽歪几句,手中法杖连连晃动。 薛白只觉身体上的束缚力一松,那黑雾也在瞬间分出细密的几小股。薛白瞬间反应过来,求生欲望再次爆发,挺腰发力不断扭摆,借着这机会生生从黑雾里挣脱出来。 周遭几个青哥布林见他挣脱,哇哇的举枪冲来。 薛白无心跟这帮家伙再多缠斗,生怕一个耽搁再被黑雾缠上,毕竟这黑雾对他造成了极大的阴影。他挺枪捅刺生生杀开一条血路,立刻狂奔而出。 那女人听闻动静正好回头,看到薛白顿时吓了一跳。一个“你”字出口,就被薛白拦下话头。 “快走!” 薛白从另外一端一把抄过中年男人半边身子,连拉带扯择路而逃。 女人迷糊了一下赶紧加快脚步,这才勉强跟上。 三人刚跑几步,只听身后一阵恼怒大叫。匆匆回头去望,只见那哥布林巫师高举双手和手中法杖,冲着三人不停地动着嘴。看他脸上那表情,显然是因为薛白逃脱而气急败坏了。 大片黑雾在哥布林巫师的愤怒指挥下翻腾扭摆,如同群蛇团绕,顷刻间又凝成一条大蛇形状,以超常的速度奔着三人蔓延而来。 三人脸色齐齐一变,转身就走。只是这种速度如何比得过那黑雾之快? 中年男人显然也意识到了当下局面,挣扎着焦急嚷道:“快放开我,快放开我!不然你们也逃不掉的!” 那女人一愣,反倒是把手臂抓的更紧了点道:“不行,我不能丢下你!” 薛白是有心抛下这中年男人。毕竟这幻想世界在他看来就是虚假存在,反正至少跟他不是一个维度。 而且他当初要救这帮人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帮助自己对付最后的哥布林boss,可眼下这中年男人的伤势别说是助力,弄不好都成拖累。那自然是没什么好留的。 只不过这个口薛白是不好开的,如今中年男人有自我觉悟,那是最好不过的。只是这女人显然进入了所谓的狗血模式,死活不愿意撒手。 薛白有心用强,那中年男人比他更决绝更快。掰开女人手掌把她推给薛白,喊了声“快走!”,自个儿转身奔黑雾扑了上去! “不要啊!” 女人悲呼一声,不开眼的还想往回扑。 薛白当初看电视电影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情节,当即使了蛮力,扯着女人胳膊就走。 这女人挣扎不过,悲呼着被薛白拽走。 薛白狂奔中回头看了眼,那中年男人已经成功阻挡了黑雾,但也被裹了个严实。只剩下一只手臂还在外面,似乎冲着两人方向做挥别…… 两人一路逃命,窜过好几条街道,找了家僻静的小店儿藏了起来。 竖耳儿听了会儿外面动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响,显然已经甩脱了那帮哥布林。薛白庆幸的缓了口气儿,看向那女人。 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看起来不是特别漂亮,但胜在身材够好,很合薛白的口味。 她身上的衣着有点奇怪,通体黑色,跟某种练功服的。而之前那几个人也都是这种服装,甚至包括下桥之后遇到的那些人类尸体。 最关键的是,回想刚才的经过,这帮人显然都是经过一定的训练。不然像她这样一个还算柔弱的女人,能够刀刀见血刀刀要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薛白心中好奇,压了压过激的心跳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哥布林给围上?” 这女人正抱膝埋头微微耸肩,听到薛白声音缓缓抬头。她双眼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稍稍稳定了一下呼吸道:“我们是拓荒队的。” “拓荒队?那你们来这里是为了?” 身为一个资深游戏迷,薛白对拓荒队这个称呼还是很熟悉的,自然没有多问。反正这幻想世界的大部分制度规则都跟游戏有些雷同,显然拓荒队的性质不会有太大区别。 女人不知薛白所想,直白道来:“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跟大部队汇合,然后前往哥布林巢穴,清理哥布林巢穴的。” ‘哥布林巢穴吗?!’ 薛白眉头一挑,脸上神情明显变了。 18、没有把握 从任务开始到现在,薛白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听到有关哥布林大本营的实际称呼,虽然哥布林巢穴这个名字实在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薛白的神情变幻这女人分明也留意到了,她仔细打量薛白一番,脸上露出了几分惊奇:“你也是为哥布林巢穴来的?” 薛白稍一犹豫点了点头,反正他的目标没什么好保密遮掩的。 “对了,忘了介绍,我叫薛白。” “林玉。” “听你刚才的意思,应该是知道哥布林巢穴在什么地方吧?” 既然目标相同,薛白也觉得没必要拐弯,索性直接问了。 “确实知道……不过你不会是想?”林玉表情一变,显得有些惊讶,“你不会是想一个人去哥布林巢穴吧?” 那种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就是拓荒队出马,没有三五十人也不敢轻易靠近。 薛白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你疯了?!” 林玉声音生生高了不少。 “怎么,有什么问题?”薛白回了一句。 “那地方根本不是你一个人能够随便乱闯的,甚至你连外围都未必接近的了。”林玉语气有些激动。 “有这么夸张?”薛白看林玉神色不似作伪,难免好奇。 “夸张?一点都不夸张!你知道哥布林巢穴有多少怪物吗?不但有数以千计的青哥布林,还有成百上千的哥布林弓手、投手,还有至少几十名哥布林巫师。” “别说闯进巢穴,就是外围,十几人的拓荒小队都不敢随便接近,你居然还想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杀过去?” 林玉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事儿在她看来实在是太天方夜谭了,一个人单枪匹马居然也想去闯荡哥布林巢穴,简直是笑话! 薛白从林玉神情中能很清晰的读到她的想法,只是他也不好解释。因为不管哥布林巢穴是不是龙潭虎穴,任务在身,他总是要闯一闯的。 林玉见薛白不说话,以为他是听进去自己的劝说了,忙道:“以你一人之力肯定是接近不了哥布林巢穴的。如果你真想去那里,可以跟我一起先找拓荒队汇合,然后一块儿行动。” 薛白愣了一下:“你们拓荒队不是已经……” 林玉脸色暗了下,转而强笑道:“我们只是拓荒队一小部分,真正的拓荒队大部队不在这里。” 薛白神情一亮,若是有大部队在,那任务的成功几率自然就高多了。当下点头道:“能汇合上大部队最好,不过你要怎么联系拓荒队?” “我也不确定大部队的位置,不过应该能联系得到。” 林玉回了一句,低头稍稍一撩衣服露出一个腰包来。她从里面翻出一个电影里常见的烟花信号棒。 薛白愣神的功夫,她把信号棒一拧,就见一道亮光带着袅袅青烟奔上天空,悄无声息的爆开一片氤氲红雾。 过了有十几分钟的功夫,就听远远的有几声口哨动静。 “来了。” 林玉神情一动,翻身起来。 薛白心里激动,也赶紧起身,跟随她从隔间跑到商店门口。 外面空荡荡的根本没什么人,只有口哨回音隐约还在。林玉左右侦查了一眼,确认没什么哥布林的踪迹,这才抿着嘴唇吹了一长声口哨。 不多时远处又传来了三声短哨,显然是做回应。 ‘这联络方式可是够古老的。’ 薛白暗中吐槽一句,也没说话。反正幻想世界里这帮“npc”怎么折腾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只要对他的任务完成有利就行了。 两人小心翼翼的藏在店门口两侧向外巡视,等了大概有两三分钟的功夫,就见斜对面街口传出一声轻盈哨音——一个年轻小伙儿谨慎的从转角探出脑袋,一边轻声吹哨一边四下搜寻。 林玉神色一喜,呼啸一声,赶紧招呼薛白,两人从店里钻了出来。 那年轻人一见薛白跟林玉,立刻招手。 三人回合一处,一番寒暄,顺便做了自我介绍。听说林玉同行的几人都死了,年轻人面带凄然的安慰两句,开始带着两人折返。 三人先找到了出来搜寻的小队,然后往大部队汇合。一路上薛白问东问西,也算了解了点大致的情况。 这帮拓荒队已经找到了哥布林的巢穴并且提前监视上了,只等尽可能的汇合城市中分散的拓荒小队和有生力量,然后一举摧毁哥布林巢穴。 薛白仔细问了问,听说总攻时间定在晚上11点。显然这是幻想世界暗中照顾他的任务给他降了难度——至少可以借拓荒队的势。 一行人往前小心前进了有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在一条街口停下。先头戒备的四下望了望,冲后面众人一挥手,开始奔对面一栋高层办公楼奔去。 带头的那个刚钻进去,大厅左右暗处立刻有四个暗哨钻了出来。两帮人打过招呼,开始往楼上走。 到了三楼停下,拐出楼梯间,一到大厅,薛白直直的愣了下。 他原本以为拓荒队的幸存者能有个四五十人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谁知道一路上来,这被搬空的二楼三楼办公大厅里,至少坐了一百来号人。清一色的都是成年男女,各个人手一把砍刀一只钢管儿,简直标配。 林玉看样子跟这里不少人相熟,她一出现,有好几个都跟她打起了招呼。薛白跟这帮人可不认识,只好站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看着。 过了片刻,林玉折返回来,冲薛白道:“跟我来,我带你去见见我们拓荒队的队长。” 薛白轻嗯一声,跟着她上楼。 这高层里电梯已经不能运行,两人爬楼梯上到了天台。一推门,一阵凉爽清风扑面,薛白稍一眯眼适应风吹,就见一个人影站在天台边缘。 ‘这场面够装逼的……’ 薛白吐槽一句,那人刚好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五官端正硬朗,浑身透着一股子严厉肃穆的气势。光凭这一点,薛白就确定这位是拓荒队的头头。 男人很明显认识林玉,淡笑着迎了过来。 双方稍一寒暄,又有林玉从中介绍,薛白多少知道了这男人的一些讯息。 比如他叫林通,正是拓荒队的队长。比如他跟林玉也算沾亲带故,并对薛白的仗义出手表示由衷的感谢等等…… 薛白跟他随意闲聊两句,趁机切入正题。 “林队对这次行动有多大的把握?” 薛白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他从进入这个幻想世界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成功的完成任务。 当然赚取生存积分也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 林通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薛白一眼,脸上挂起了淡淡苦笑道:“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怎么可能?’ 薛白不免诧异,按捺不住好奇:“我刚才一路过来,看见拓荒队也有不少人。而且一般的青哥布林都是比较孱弱的,不至于连一点把握都没有吧?” 林通笑而不语,冲薛白示意,便往天台边缘走。 薛白格外不解,只是还是老实跟上。 林通在前停下,看着他一指远方。 薛白快走两步,视线越过水泥护台向外看去,顿时失魂般愣住了…… 19、战前准备 挑目望去的大地上,是一片巨大深邃的天坑! 周遭的所有建筑都塌陷的干净,不免让薛白联想到了早上的那一阵巨震。而毫无遮挡的视野里,成千上万的哥布林拥挤在天坑边缘,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小心戒备。 再内环,一道道黑雾满天缭绕,四下翻飞。 ‘那就……就是哥布林的大本营?’ 薛白艰难的咽了口口水,难免失态。 这种距离,这种比例,这种大小,他完全可以联系想到实际上这天坑到底能有多大。 “这就是我为什么没把握的原因。” 林通的声音充满苦涩。 薛白沉默,他知道林通言指的是什么。 那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哥布林即便是他这个心态跳脱“界外”的“玩家”都觉得头疼。就是以一敌百,一百多号人也未必能对付的了这些家伙。更何况还有操纵着那么一大片黑雾的许多哥布林巫师虎视在侧,甚至应该还有最终boss哥布林王震慑在黑暗中。 “虽然连我都没有把握,但行动不会推迟的。今天晚上十一点,总攻将准时开始。现在寄希望的就是尽可能的多找到一些幸存者,多增加一些有生力量。” 林通倒很乐观,表情虽然苦涩却没有分毫的绝望。 “我会出一份力的。” 薛白心里松了口气,顺便表了态。 林通的坚决算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毕竟亲眼看到哥布林巢穴的恐怖盛况也彻底让薛白自己认清了局面上的巨大差异——显然单枪匹马是绝无可能成功搞定哥布林“副本”了。 那就只有寄希望于拓荒队,希望他们能够分散部分压力并扛起“清怪”及“协助输出”的担子,合力把哥布林“副本”给搞定。 对于暗藏心思的薛白的表态,林通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谢谢”。 两人随便寒暄两句,薛白便跟着林玉下了楼。 “如果你没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趁这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毕竟晚上将是一场恶战。”林玉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不用了,我打算暂时活动一下,看看地形顺便帮忙找找看有没有幸存者之类的。”薛白婉拒了林玉的好意。 他现在的时间相当宝贵,不可能浪费在休息这种事情上。趁着离总攻开始的这十来个小时时间,他还要尽可能的多刷一些怪物,看看能不能搞到更多的生存积分或者新的支线任务。 哥布林巢穴的直观难度已经不允许薛白他再浪费多余的时间了。 “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那我就不拦你了,要不要我跟你一起?或者另外再找几个人?” “不用了,我主要已经习惯一个人行动了。” 薛白婉拒了林玉的好意,他实在怕跟队行动容易不小心暴露出来某些东西。 “那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另外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尽量帮忙。” 林玉稍显遗憾,倒也没有多劝。 以薛白之前表示出来的身手来看,他一个人只要不是陷在哥布林巫师小队的包围圈,应该没什么危险。 薛白原本没打算要什么东西,只是猛地想起那麻烦的哥布林巫师,赶紧开口:“如果可以的话,给我找副弓箭,顺便再多来点箭矢吧。” 以他现在的实力,木枪在他手里远不如哥布林投手,没法达到投枪比放箭还快还狠的地步。对付那些哥布林巫师,近身实在太吃亏,反倒是弓箭比较有利。 而且木枪这东西好找,一只青哥布林就是一把标枪了。相反弓箭就比较麻烦,哥布林弓手貌似还是少数。 林玉很快给薛白找来了一把精致的木弓,还有满满一壶普通箭矢。这箭矢寻常,但木弓却看的薛白一阵爱不释手。 他匆忙跟林玉告别,赶紧闪出高层,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先把这弓给绑了。然后赶紧召唤出系统光幕,切进了装备栏。 品质优秀的长弓。 伤害:2 可以增加箭矢伤害的优秀长弓,来历不明。 备注:不要拿它和那些原住民粗制滥造的木弓相提并论。 …… 薛白原本只是看这弓比哥布林弓手拿着的那些木弓要强,所以好奇绑了一下,没想到发现这长弓居然是绿字儿介绍。更重要的是不但自带伤害2,居然还可以增幅箭矢伤害! 这也就意味着这张弓有了强化的意义,哪怕用的是普通箭矢,都能射出更高的伤害来! ‘这是系统免费送的福利啊,看样子系统还是没有抛弃我……’ 薛白暗自欢愉。 现在想想,那句备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怪不得说不能和原住民粗制滥造的木弓相提并论,这玩意儿属于“极品”啊!就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薛白用绑定后仅剩的4点生存积分把长弓强化到了2级,然后精神抖擞的带着它直奔哥布林巢穴外围。 尽管杀个三百五百的哥布林对于当下的局势并没有什么卵用,但好歹也有句话叫“尽可能削弱敌人有生力量”,薛白抱得就是这种心态。 而且论高级兵种,明显也是哥布林巢穴附近最多。薛白有心想要尽可能的杀死一只哥布林巫师试试,看看能不能激活新的支线任务,自然要往巢穴附近靠拢。 绕着圈子切进去有二三里的距离,哥布林的密度依旧稀少。等薛白咬牙深入到了四五里的距离开始正式迈入废墟群,这里的哥布林身影开始多了起来。 不过都是八九成群,还没成二三十个一队的大气候,倒是不难对付。 虽然这些大部分都是青哥布林,十里一二才是哥布林弓手和投手,但薛白已经没权利“挑食”了。 无论是生存积分和技能熟练度,都是他现在急缺的,特别是用上新弓后的“箭术”技能。 箭术这个技能在薛白一路刷怪的旅途中也成功升到了1级,而且这技能完全不同于“捅”、“扫”之类,它增加的不是箭术的攻击伤害,而是箭术的精准度。 1点精准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用,但谁要薛白的底子有够糟糕和垃圾。这1点精准基本上来说反而提高他至少二三成的命中率。 一支支箭矢从薛白手中射出,算上命中率三五箭总能带走一只青哥布林的性命。等到箭矢耗尽,他就抽枪而上,悍勇近战。 一波儿一波儿又一波儿,虽然生存积分跟经验的增长要缓慢的多,但是箭术技能和捅技能却是涨的飞快。 个把小时的时间,箭术技能已经提升到了2级。2点的精准让薛白几乎能保证十箭中八的准头,这种命中率对于他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可以转化成相当恐怖的“伤害输出”。 至于“捅”,也成功升到了3级。 接下来的技能经验量需求就有些大了,薛白已经开始不满意单纯的提升技能。他开始将心思放在了个人经验上,还有那些很有可能带来支线任务的哥布林巫师身上! 是时候,再深入一点了! 20、有些问题要搞清楚 哥布林腹地已经近在眼前,隔着两条光秃秃的街道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方圆几里的巨大天坑,还有密密麻麻的各种哥布林。 这么近距离的欣赏这种景观,饶是杀哥布林已经杀的麻木的薛白都觉得心里一阵发虚。 上万哥布林造成的视觉冲击力不是语言能描述的,仅仅那种视线都无法尽览的感觉都让薛白心脏一阵阵发虚。 薛白小心的压着呼吸缩回墙角,有些僵硬的吐了口气,开始小心撤退。 他刚才纯粹是一时兴起摸过来看看,现在则完全是打退堂鼓了。显然哥布林巢穴这边暂时绝对不适合他一个人“单刷”,弄不好得把自己给赔进去。 薛白辨别了一下方向,又奔当初遭遇林玉的方向折返而去。 眼下这种任务倒计时时刻,傻头傻脑的刷怪不是明智的办法。尽可能的多摸索出来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支线任务才是关键。所以薛白现在的目标就是搞定一只哥布林巫师,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惊喜。 而这个方向,原本就应该有一只哥布林巫师在的。 不得不说薛白的运气还是不错的,沿路返回大半行程,他就撞上了刚才那只哥布林巫师小队。 之前的混战状态不好观摩,现在再看这只队伍,倒也明确。 这是一支三十多号哥布林的队伍,为首的自然是那只湛蓝皮肤的哥布林巫师,他身后跟着两只哥布林弓手,剩下的则全是充当杂兵的青哥布林。 薛白安静的藏在角落,看它们拐出街角换了方向,这才猎豹般偷摸从旁绕了过去。 哥布林巫师的黑雾他还是很心有余悸的,除非能直接把它们给弄死,不然目前这种局面,薛白绝对不敢玩什么冲锋陷阵。何况那黑雾明显也是远程手段,只不过有多大的范围就不好说了。 薛白的意图很明显,尽可能的居高或者居远玩“狙击”,反正他现在手里也有4伤害的长弓,还有两大桶箭矢——这都是他一路搜刮捡漏来的。 窜上街边某间办公室的4楼,薛白缩在角落看了眼缓慢行进的哥布林队伍,搭箭弯弓,将弦拉的满当。 嘣~ 弓弦发出一声嗡鸣,箭矢破空而去,在视线里拉开一道黑影! 只可惜这一箭准头不对,也没有预估风向,偏了几分,扎在哥布林巫师身后的一只弓手身上。 ‘shit!’ 薛白少见的爆了句粗,再次抽箭搭弓。他表情严肃的再次将弓弦拉的满当,同时脑袋里飞快的估算着风向和角度。 嘣~ 又是一声嗡鸣,这一箭趁着一众哥布林还未留意,顺利扎进哥布林巫师的胸口。 -4 眼熟的扣血提示立刻从它身上飘了起来,瞬间头顶的血槽也出现在薛白的视野里。 6/10。 ‘老天给脸,10点血量,倒不难杀。’ 看着哥布林巫师开始召唤出那团黑雾,并且冲着办公楼这边愤怒咆哮。薛白庆幸一句,赶紧闪人。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连“放风筝”带“钓鱼”的耗死这只哥布林巫师。 接下来哥布林巫师明显有了防备,召唤出的那团古怪黑雾几乎都不离身。不过很明显这团黑雾是有持续时间的,每隔大概五分钟就会消散一次,每次大概都要1分钟的“冷却时间”。 薛白把无赖本性发挥到了极致,趁着这一分钟的时间频频偷袭。即便哥布林巫师怒吼连连,还有青哥布林甘当肉盾,但终归它们的动作远没有薛白出手迅速。 第七箭呼啸射出,就近的青哥布林根本来不及再次阻挡,箭矢黑影便迅疾的冲进了哥布林巫师体内。 -4 0/10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30点。” “恭喜玩家等级提升至11级,获得生存积分11点。” 系统音如期响起,但仅仅响了两句。至于薛白希翼的支线任务提醒,根本没有出现。 ‘……我去,居然没有支线任务?’ 薛白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心里一阵沮丧。 他对哥布林巫师动手的最大原因还是为了搏一把支线任务的,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臆测。 ‘算了算了,就当刷怪刷积分了。’ 抱怨肯定是于事无补的,薛白干脆乐观的安慰自己。他收弓背好,抽出木枪,便大咧咧的杀向残余的哥布林小队。 威胁最大的哥布林巫师已死,一个哥布林弓手和二十余只青哥布林根本不足为惧。 薛白悍勇的三进三出,便把这帮哥布林清理的干干净净。不过除了那只哥布林弓手再次弓弦了15点经验之外,别无所得。 薛白已经习惯青哥布林的0经验,也不在意。弯腰把哥布林弓手背后的箭壶箭矢取了,猛地想起哥布林巫师手里的法杖,赶紧掉头去捡了。 这法杖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就像寻常木头雕琢而成。薛白犹豫了一下,花了一点生存积分把它给绑定了。 毕竟装备属性只有绑定之后才能看出来,虽然1点花销有赌博的性质,但万一“鉴定”出来什么好东西那? 只可惜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这玩意儿就是一根普通的法杖,还是白板0伤害的那种。 薛白很是沮丧。 ‘这回的运气可是够背的了,支线任务没赌出来,装备装备也爆的是垃圾货色。合着刷了一只小队,就混到了45点经验而已。’ 薛白蛋疼的踢了脚哥布林巫师的尸体,突然一愣。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哥布林巫师总共才10点血量,但居然有30点经验啊。还有哥布林弓手,明明也是10点血量,却有15点经验。 ‘不对啊,我记得当初系统明明说过的怪物血量就是怪物经验的……’ 薛白下意识的去喊系统,然而貌似从离开“出生点”之后系统除了主动播报收获外,就没再“智能性”出现过。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薛白眉头紧皱起来,‘难道是我当初记错了?’ 薛白一时之间脑子也乱了,分不清是自己记错还是别有猫腻。 远处遥遥传来几声凌乱呼喊,薛白神经一绷,也不再深究,赶紧赶了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他开始重复起了枯燥的刷怪旅程,间或搜寻一下附近的生还者之类的。 时间悄然流逝,天色由明转暗,不知不觉间,已是晚上。 夜色朦胧,黑暗开始弥散下来。远处嘈杂的哥布林躁动和夜风声不住的在夜空中盘旋回荡着,断电的黑暗城市在这种近乎诡异的环境里散发出一股幽森可怖的阴冷感觉。 薛白下意识的裹了裹t恤领口,看了眼表,开始往回折返。 离总攻还剩2个多小时,接下来他要好好养精蓄锐,面对这最为关键的生死一战。 而且,他还有一些问题想要搞清楚…… 21、起疑 回到拓荒队聚集点的时候,这里的拓荒者少了一大半。 薛白找了许多人问了一遍儿,才知道是林通带着一帮人出去寻找物资了。至于具体寻找什么,这些人也不是很清楚。 薛白只好作罢,找了个僻静角落自行坐下歇着。从背包里摸出来最后一顿的饮水、食物和高热量巧克力之类的把肚子给填饱,又悄然把系统光幕召唤出来。 戳进装备栏,整个详细信息立刻浮现出来。 玩家:薛白 等级:12 经验:30/1000 血量:68/70 生存积分:25 装备伤害:9 装备防御:5 装备敏捷:2 箭术精准:3 …… 仔细扫了眼自己的各项数值,薛白开始考虑最后的生存积分分配。 刚开始踏足幻想世界,他还想着能够多存一些生存积分到通关之后随机兑换生存点,现在看来,这想法绝对有点白日做梦的意思。 以眼下的形势看,就算成功通关这个哥布林“副本”,能落到手里的恐怕也是任务奖励和通关评分的那点生存积分了。至于存……还是别想了。 眼下24点生存积分,能拿来提升的就是绿字弓的伤害、木枪伤害、马靴防御。 薛白犹豫了下,花了12点生存积分直接把绿弓从2级直接强化到了5级,伤害直接提高到了7点。 然后又花了7点生存积分直接把马靴强3强4了,防御力直接从5点增幅到了8点。 毕竟相比于花费7点生存积分把绿弓多提升1级多图那1点伤害,远没有增加3点防御来的性价比高。 虽然不知道防御力的“伤害防御公式”和效果,但是既然系统搞出来这种玩意儿,肯定有存在的意义跟价值。 何况接下来是冲进哥布林大本营的决死之战,薛白可没把握自己能全程无伤。为此他回来之前还专门找了家医院,搞到了一点葡萄糖——这玩意儿可是有提神兴奋的作用,聊胜于无。 至于剩下的5点积分薛白没敢乱动,这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再遇到突然需要生存积分的时候。而且他想要验证心里的那个猜想的某项佐证,就需要花费生存积分…… 薛白把装备整理一遍,箭壶箭矢都收拾了一下,然后席地小憩,养精蓄锐。接下来的事情就看拼命跟运气了,根本不是多想就能解决的了的。 迷迷糊糊躺了有会儿时间,就听见咚咚咚的上楼动静。 薛白恍神了一下立刻清醒,麻溜儿的爬了起来,正好看到林通带着一大帮人从楼梯间出现。 薛白赶紧起身过去,刚想说话,就见林通回头冲身后几人道:“时间已经到了,去把大家都叫醒吧,我们准备开始总攻。” 薛白听得一愣,低头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十点半了! 薛白心头稍稍一急,挤身上前冲林通道:“林队,我有些问题想要找你打听打听。” “抱歉啊薛白,总攻马上要开始,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处理。”林通匆匆回头看了眼薛白,勉强笑了下,“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去问林玉,她会告诉你的——哦对了,她在楼下。” 他说完开始全神贯注的交代手下进行其他方面的准备。 林通把话说得明白,薛白也不好再问。他去把背包武器收拾了带上,快步往楼下赶。 一楼大厅这会儿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而且大厅里还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桶桶罐罐,散发着一股酒精混合各种燃料油体的古怪味道。 五六个人各自成堆儿正忙着把桶桶罐罐的液体分装成小瓶,看那模样,薛白立刻联系到了现世那些二战电影里的简易燃烧瓶。 ‘这是要火攻啊……果然……’ 薛白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火攻的的确确是一个好办法,但反而更证明了某件事情。这让薛白心里那丝猜疑更重了一分。 他凝眉扫视了一圈儿,林玉正蹲在某个边角忙着把一桶液体分装成瓶。 薛白定了定心神换了笑容,快步下楼挤了过去。 刚到林玉身边,薛白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下意识的回过了头。一看是薛白,立刻招呼道:“快别愣着了,来帮忙把这些燃料给分了。” 薛白恍了一下,嗯了声蹲下来帮忙。 他心里其实还是有点不信那个猜想的,不过这种关乎生死的事情,不能单纯凭感觉来臆断。 只是人一旦有了好奇心或者怀疑心,真的是如鲠在喉。薛白一边帮着分装燃料,一边若无其事的道:“对了林玉,你那里还有多余的武器什么的吗,分我一件。” 考虑到要验证一下那个猜想的真实性,薛白旁敲侧击的问了一句。 “你不是已经有两样武器了吗?怎么还需要?” 薛白脑子转的很快,笑着解释道:“我还缺把近战防身用的砍刀。” 林玉瞄了他一眼,扭头招呼了一声。不多会儿,一个男人就递了把带点锈斑的砍刀过来。 林玉示意男人把刀给薛白,顺便来了一句:“暂时也没什么新鲜货了,这把你凑合着点用吧。” “那就谢谢了。”薛白微微一眯眼,不动声色的接了过来,“那什么,我先去方便一下,就不帮你的忙了。” 林玉嗯了一声,不疑有他。 薛白慎重的看了她一眼,收好砍刀,快步朝楼内走去。他找了个没人角落,飞快的把系统光幕召唤了出来…… …… 薛白沉默着关上了光幕,心里那抹犹疑更加的浓重和混乱。 他已经不能很好的确定到底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了,仔细再想想从进入到幻想世界后经历的一切,薛白越发觉得自己或者从一开始就错了。 只是他现在始终无法确定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想。 ‘也许应该亲自动手去试一试?’ 薛白扭头望向某个方向,神色犹豫。 ‘可是……’ ‘不行……顾不了那么多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生死攸关,不能儿戏!’ 薛白脸上浮现一丝决然狠厉,他蓦然起身,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 十分钟后。 薛白神色如常的出现在了一楼大厅里。 所有的拓荒者都已经被唤醒,绝大部分都跟薛白一样安静的在大厅里集合等待着,还有二十几号人则在不停的穿梭着——他们在给每个人分发简易燃烧瓶。 林通站在大厅门口,踩着一只大铁桶,居高临下的看着人群。 薛白沉默的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表情凝重。 一条人命换来的是他心中对猜想的确认。 果然从头开始,他就搞错了一件事,一件最关键的事情…… 嘈杂声随着燃烧瓶分发完毕而逐渐平息,林通肃厉的扫视着人群,终于轻咳着开口。 “今晚,将是决定命运的一战。我们成功与否,决定着未来我们是否能在这片土地上当家做主。” “为了生存、为了土地、为了子孙后代,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让我们将那些该死的哥布林给赶出去!” “出发!” 22、开战 没有嘈杂的躁动,也没有激情的响应,大部队开始安静的跟随着林通向据点外走去。 沉寂中透着一股压抑,压抑中躁动着一股决绝。 薛白同样安静的跟随着大部队向着哥布林巢穴行进。 即便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薛白他还是难免被这种沉默的气氛所感染——这是明知死路,依旧悍然赴死。 林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过来,并肩与他走在一起,悄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薛白侧目看了她一眼,想到心中猜测,便觉得格外的古怪和别扭。不过看她那眉眼神态,倒是心头那丝茫然惊惧下去了不少——那是骤然发现所知的一切被颠覆的后遗情绪。 他在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后道:“没什么,在想这次的任务能不能成功。” “是啊,如果失败的话恐怕我们都……” 林玉话到一半儿苦笑了一下,表情一片黯然。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露出一丝笑容:“如果我们侥幸成功了那?到时候你想要做什么?” “不知道,没想过。”薛白敷衍了一句。 对于他来说,任务成功就是活着离开这个世界,到时候肯定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了。只是这句话没办法跟身为这个世界“npc”的林玉讲。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找个人好好过下半生。” !? 薛白诧异的看了一眼林玉,后者正带点神采奕奕的看着他。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 ‘这是什么剧情?’ 薛白心头一荡。 虽然明知这是幻想世界,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明知道林玉不过是个“npc”,但是这一刻薛白还是免不了心动得意。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被一个姑娘示好,特别还是这种有种托付终生的示好。 薛白有些不太自在和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喉头滚动了两下,鬼使神差的吭哧了一句:“我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的。”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微微发烧起来。 林玉看薛白这副窘态,莞尔捂嘴,隔了会儿道:“你知不知道其实你身上有种无法形容的魅力。” ‘……’ 薛白第一次听到有女人这么夸自己,心跳声莫名其妙的大了好几倍,咚咚咚咚的跳个没完,脸上也烧的厉害。 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羞赦又享受的嗯了一声。正要再开口,前面有人喊了他跟林玉的名字,冲他俩招手示意。 “可能是林队在找咱们,应该有什么急事。走吧,赶紧过去看看。” 林玉应了一声,拉起薛白他就往前赶。薛白迷迷糊糊也没反抗,任由她拽着就去了。 此时队伍前面已经聚集了四五个人,林通正站在中间,看到两人过来,赶紧招手:“就等你们两个了。” 再次看到林通,薛白顿时清醒了几分,他侧头看了林玉一眼,后者正好不动声色的松开他的手。 薛白心中莫名闪过一分失落,同时也生出一丝古怪。 虽然他很享受林玉的青睐,但是不得不承认林玉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两人分明刚刚认识半天而已,这么简单就能产生好感? ‘或者这是系统为了迷惑自己所以故意设置的障碍?那么这障碍为的是什么?又或者说这是系统给出的提示?’ 薛白再次看了眼林玉,觉得脑子已经开始乱了。 所谓敌明我暗的局面动气手来看似相当容易,但套用到眼下这种情况却相当困难。至少不能贸贸然动手,不然一旦被人发现,那真的是万劫不复。 拿万劫不复的后果赌一个未知的几率,薛白真的没有底气。 薛白恍神的功夫,林通已经开始分配起任务来。 “林岳,你带一队人尽可能多分几组打头阵,尽量多纵火,尽可能的多吸引走一些哥布林。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把他们引得越远越好!” “林正,你带一队人,等到林岳引走半个小时后……” “……” “林玉,你跟着我和主队直捣巢穴中心!” “至于薛白,你带一队人在侧翼游走,负责警戒护卫主队,如何?” “我比较习惯个人行动,就不带队了。不过我会帮忙从旁策应的。”薛白想都没想直接婉拒。 他的目标他的行为本就是要隐蔽再隐蔽,带一队人岂不是自找麻烦? “那林玉你带一队人负责在侧翼游走,警戒主队好了。”林通稍一思虑就把这差事交给了林玉,随机转头看向薛白,“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那我也不好强求,总之万事小心,一旦有麻烦记得呼救。” 薛白嗯了一声,不多言语。 林通也没多说,倒是林玉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队伍分工很快完成,几个人各自领了小队人马离开。薛白从旁人那里要了三瓶燃料装好,自己提了木枪和绿弓,先行一步直奔黑暗之中。 他并没有着急冲进哥布林巢穴,而是偷摸的藏在暗中一直留意着大部队的动作。 现在哥布林巢穴那边过万的数量根本不是百十号人能杀的进去的,必须等林通的第一步火攻计划实施才行。 只有用火攻拉起哥布林的仇恨,让他们分兵出去,稀释巢穴里的哥布林密度,才有可能杀进去。 不多时,一片细密醒目的火点从巢穴两翼的街道边亮起。紧接着这些火点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红弧,啪啪啪的砸进天坑中! 呼呼的空气爆燃声依稀连绵起来,一片片鲜艳的火花在黑暗中爆开,顷刻间照亮了薛白的视野。 一声声叽哇乱叫并着惨叫划破夜空,伴随着熊熊光线四下扩散。大群大群的青哥布林躁动起来,喊叫着从天坑边缘爬了出来。 左右两翼的拓荒小队再次点燃了备用的燃烧瓶,不要钱的二次扔向天坑。这些如同烟花般在地面上爆开不同形状火焰的燃烧瓶不但再次消减了哥布林的数量,同样也拉起了更大的仇恨。 叽哇乱叫声如同响雷在耳,吵得人头皮发毛。即便此刻是在夜色里,肉眼也能清晰的看到一片片黑暗“涌动着”从天坑中潮水般“冒”出来。 幽森、恐怖。 这些“黑暗潮水”一出天坑,开始漫无目的的四下蔓延。 有人点亮了火把,一支、两支、三支……眨眼间连成了一片亮光。 这些“黑水”瞬间一滞,顷刻间开始朝着光亮出涌去。 薛白看的真切,那些光亮就是负责引诱哥布林的诱敌小队。他们开始有秩序的转身,钓着暴怒的哥布林大军向着相反的方向撤退。 纷乱的嘈杂声中,薛白依稀还能听到一声声隐约的破风响动。于是那些在黑暗中摇曳的如同指引般的火光也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伴随着一声声几不可闻的痛苦惨叫,开始了星星点点的陨落。 战斗的惨烈在悄然中已经露出了狰狞血腥的一面…… 23、夜战 虽然有句话很俗气,但是薛白突然很想嘟囔一遍。 ‘这一夜注定不是个平静的夜晚。’ 他从那些渐行渐远的火光上收回目光,微微叹息着自“钢铁森林”的断壁残垣上站起身来。 诱敌小队已经离开二十分钟了,按照计划,是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了。 不远处,负责开路清理的先遣小队终于动了。 这是一支由二十几号手持各式各样的“盾牌”——纸板、木板、三合板、塑料板、铁皮等等物品的壮汉和二十多个手持木弓的箭术“好手”所组成的攻坚力量。 夜色里,一点点火光亮了起来——这是射手们点燃了他们手中特制的“火把箭矢”。 随着一声声弓弦嘣翁的冰冷响动,一道道红光开始向着天空射去。它们划过妖艳的弧度,开始如同雨点般急速坠落。 弓弦、箭矢呼啸声中,队前的那些壮汉也不甘示弱。他们呼喝着将腰间的燃烧瓶取下点燃,朝着已经空旷了不少的天坑里奋力投去! 一点点火星在摇曳中跌落,一片片火花于迸溅中绽放,丝丝缕缕的火光汇聚起来,照亮了黑如死寂的天坑。 火光掩映中,一团团的幽暗黑雾从天坑伸出冒了出来,像是一条原始森林里的史前巨蟒。 看着这团骇人的黑雾,薛白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他对这黑雾实在太有阴影了,那种冰冷的感觉就像是一只死人手在你体内体外来回抚摸一样,想想都觉得发毛。 这黑雾巨蟒在空中扭转一圈儿,血口一张,身子向外一探,瞬间带起一片撕心惨叫。 “是哥布林巫师的巫术,燃烧瓶!用燃烧瓶!” 黑暗中,隐约是林通喊了一声。 大片黑影突然亮起了红光,紧接着打卷儿着、旋转着、翻滚着,朝着天坑朝着黑雾巨蟒纷涌而去! 眨眼,一片片火光在黑雾巨蟒身上爆开,熊熊火焰随着四散的燃料瞬间点燃了这只雾化的巨蟒!只是几呼吸的功夫,黑雾巨蟒一半身子都燃起了熊熊火焰! 这巨蟒立刻疯狂的扭动挣扎起来,顿时火焰翻飞、黑烟乱舞,恍如妖魔当空。 薛白目瞪口呆哑然失神,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壮观的场面。 巨蟒口中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嘶鸣,蛇身一阵怪异的膨胀,瞬间重新崩散成一缕缕黑烟。 即便是夜色中,依旧能分辨出这些黑烟要比初始稀薄的多。它们扭曲着退潮般重新收敛,涌回天坑。 嘈杂的叽哇叫嚷声填补了“黑雾巨蟒”痛苦嘶鸣后的空白,一只只哥布林开始在火光映射中冒出头来。 早已守候在旁的主力军点亮了火把,林通洪亮的喊叫声响彻在夜空中,拉开了全面进攻的号角。 暗藏在先遣队后面的左右翼和中路主力军开始呼啸着自黑暗中涌出,朝着天坑悍不畏死的冲去! 那些哥布林愤怒急促的咆哮着,同样前仆后继的从天坑里歪歪扭扭的爬出来,原本滑稽的蹦跶动作,这一刻有了一股莫名的铁血味道。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但战争从来也都是热血的。 两个种族的奋力嘶吼彻底搅碎了夜色该有的宁静,满天的箭矢和投枪替代了微凉的寒风,将一股股鲜甜腥味卷带而起。伴随着冰寒刀光此起彼伏的痛苦惨叫则将这一股股血腥味推的更远…… 整个夜色里有种惨烈在升腾酝酿。 火光掩映中,大片的哥布林在刀光中倒下。依稀的弓弦声响起,又有几个拓荒者悲鸣着倒地不起…… 时刻都有生命在逝去。 即便双方数量比例实在悬殊,但仅仅凭借着几千只青哥布林依旧不能阻挡最终汇集了二百来人的拓荒者大队。 当那些哥布林弓手和投手在夜色中丧失了一定程度的命中、当哥布林巫师的黑雾遭受了一波严重的伤势后,它们已经无法有效的阻挡拓荒者迈入天坑的脚步。 一缕缕火光开始奋力的向着天坑涌动,消失在残次的废墟地平面之下。 薛白从一截断墙上翻下,收整装备,开始向着天坑移动。 他如同一只兔子般灵活的翻越过诸多的障碍,最终停步在天坑边缘。向里看去,这个自然塌陷出来的巨大深坑却有着近乎人工工艺般的上下通道——那是一个个如同宫殿般宽敞的洞穴,上面“入口”段就在天坑的内陷边缘位置,但“出口”却不知道通往何处。 从边缘通往内部的“自然”坑道上,拓荒者和哥布林们还在零星的厮杀着。大部队正一边战斗着,一边飞快的涌入其中两个洞穴入口。 薛白虽然不想离他们太近,但这种环境下还是安全为重。他迅速捅死几只极端愤怒的表情狰狞的扑上来的青哥布林,飞快的朝着拓荒队所在的洞穴跑了过去。 他很快就赶上了大部队,然后悄然无声的混入了人群。一边跟随着前进,一边打量着洞穴。 无法想象最多不过一米来高的哥布林种族是如何挖出这种至少四五米高两米多宽的恢弘通道,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 如此再一联想到自己的推想猜测,薛白的决心更加坚定了几分。 队伍蜿蜒而下,前后方时不时的还传来一阵阵的搏斗和嘶吼声。这种收尾夹击随时都有可能被歼灭的担惊感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最终随着队伍前列一阵躁动而打破。 整条队列骤然一滞,紧接着队前开始传来阵阵哗然。薛白小心的挤开人群,贴着墙边开始飞快的向前赶去。 视线远望,是一片无边的黑暗。在队首那些拓荒者手中火把的依稀映照下,薛白能看出那是一个偌大的空间。 他没有贸贸然跟上前去,而是继续在队伍里潜伏起来。 经历过最初的惊讶哗然后,整个拓荒者队伍重新安稳下来。人们开始小心有序的向着前方迈进。 最终所有人都涌进了这个偌大的空间里,没人看得清边缘和头顶,这里恍如又一个未曾塌破“表皮”的天坑。 队伍停在了洞口最边缘,保持着随时可以抽离的状态。队伍前列的林通挥手招呼了几个手下,嘱咐他们小心前去探路。 几道火光小心的向前移动着,恍惚间转进一片黑暗,渐渐消失。 周围的人群稍稍泛起一丝嘈杂。 薛白沉默的站在队伍里,不动声色的盯着林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道火光重新出现,欢快起伏着向这边窜来。 “林队!有发现!” 24、杀人 即便是薛白,听到这句话也不免心神吸引。 林通神色一动,开口问道:“什么发现?” “我们也说不好,只知道里面应该是个小的密室空间——总之还是您过去看看吧。” “那好。”林通飞快应了一声,扭头冲身后几人交代,“你们几个领着大部队守在这里,小心防备哥布林偷袭。” 几人连忙应下,林通也不废话,跟着手下迈步离去。 薛白心头一动,默不作声的往旁边黑暗里退了几步。确定没人发现他消失,转身偷摸的跟了上去。 摇曳的火光就是最好的指路灯,薛白尾随着转过一条三人宽的小道,接连转过两个拐角,就见前面林通两人在敞开的“门口”位置停了下来。 “门里”暗哑的火光摇曳着,在薛白这个位置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 但他的视线里,明显看到林通有些恍惚滞涩的向门里迈去,显然林通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薛白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迈出“门口”的瞬间,视线骤然变得宽阔起来。无边的黑暗让薛白双眼有些难受,短暂的适应后,周遭的轮廓开始渐渐清晰。 然后,薛白呆住了。 就在他视线里,矗立着一道十几米高的黑色巨门! “遗……遗落之门!” 看到它的第一眼,薛白就确定了它的身份。 能够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只有那扇关乎着任务的遗落之门! 薛白恍神几秒,立刻清醒过来,他看了眼时间,目光不由投到林通身上。 ‘遗落之门有了,时间也要到了,哥布林之王却没有出现……’ ‘看样子我猜测的果然没错……我之前真的是被自己给误导了……’ 薛白握紧木枪,面色冷厉的朝着林通走去。 离任务结束还有十几分钟,一切已经不言而喻。这个时候这种跟大部队分开的大好时机再不动手,就真的没机会了! 林通没有防备,一边发出感叹声一边想着遗落之门近前迈步。那两个拓荒者显然也是沉醉于眼前的恢弘“景观”。 只是几步,薛白已经来到了林通身后。 看着林通的背影,薛白稍一迟疑,目光中便升腾起一丝狠辣决然。 木枪如同一只伺机许久的毒蛇电闪而出,于静谧中带起一声细微的呼啸之声。只听噗嗤轻响,林通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一撞,手中的火把火光一阵晃荡。 闷哼声从林通口鼻间荡开。 几乎是木枪带出鲜血的瞬间,一道已在薛白预料之中的熟悉红光从林通头上冒了出来。 -10 90/100 ‘这种血量,果然是boss!’ 薛白目光骤然一凝,仅剩的一丝犹豫和忐忑也被林通头上出现的血量提示给碾碎。他手中木枪倒旋而出,呼啸着再次奔林通胸口就去了! 又是一道-10。 “你要干什么!”/“住手!” 被闷哼声惊觉的两个拓荒队回过头来,看到薛白的举动顿时大惊失色。两人爆喝一声,抽了腰间的砍刀便朝薛白冲来! 三五步的距离,不过呼吸的功夫已到。两人手中砍刀在火光映照下摇曳着晃眼寒光,让人退避。 刀光临头,薛白也没有办法再对林通出手。 “滚!” 这种关乎性命的任务关头,薛白决不允许任何人插手破坏。这一刻的他可谓前所未有的狠辣决绝! 他身上俨然有了一丝肃杀的气势,厉喝一声,木枪呼啸转圜,猛地被横握双手间,奋力向外一撞! 护卫两人速度比薛白差了一线,来不及把砍刀劈在薛白脑袋上,就直接被木枪两端撞了胸肋。痛的哎呦一声,举刀的手臂不由软了。 薛白目露精芒,已是借反震收枪。他握着枪尾震枪一劈,兜头狠抽在其中一个拓荒者的耳侧。 这家伙根本没防备,啪的一声被呼了个正着,只来得及闷哼一声,身子便朝着一边儿歪去,显然是晕了。 薛白再次借力将木枪转了个大圈儿,左手虚握箍枪调转方向,右手托底狠狠往前一松……只听噗的一声,枪尖便没入另外那个护卫胸口,带起一蓬鲜血! 几百次的杀戮无形中孕育出的狠辣果决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眨眼的功夫,两个护卫已是一死一晕! “你!” 林通痛苦的捂着胸口,刚刚回头就看到血腥一幕,脸色顿时变了。 薛白抬眉看了林通一眼,闷哼一声将枪拔出,奔着他就去了! 刚刚出现的扣血和血量提示已经很明显的佐证了薛白他心中的想法,而死去的那个拓荒者给出的经验提醒更像是最终审判的一锤,让薛白连心中最后一丝犹豫都抛弃了。 木枪在阴暗的洞穴中划过一丝不起眼的阴红,狠辣无情的向前突进。 林通脸色一变,火光中瞧不细致他的动作。只听一声砰的轻响,薛白只觉手中木枪上传来一股撞击力,枪头不由一偏——这一枪顿时落空。 ‘不愧是拓荒队队长,中了一枪还有这种身手。’ 薛白顿时凝眉,撤臂一抖,木枪在恍惚的火光下晃出一片迷幻,再次朝着林通狠狠捅了过去。 薛白现在不敢有丝毫懈怠,甚至不敢给林通任何喘息的机会。一旦让身后那些囚于恐慌的拓荒者听到这边的动静赶过来,那迎接他的下场很可能是陷入重围。 到时候别说击杀林通,就是他自己都很可能陷进去。而且他已经没有办法选择逃跑——因为任务时间只剩下十分钟,根本不允许他这么做! 人一旦到了拼命的阶段,各种潜能就可以不受控制的爆发出来。薛白的动作越来越快,反应越来越灵敏,转圜进退更加如意……他把一把木枪舞得虎虎生风,捅刺之势恍如狼突犀撞,异常凶猛。 林通受了一枪在前,本就落了下风。几个回合下来,薛白是越来越凶,他却是越来越弱。辗转闪避间一个不稳,再次被薛白一枪穿了肩头,手中砍刀咣当一声跌落在地。 “救命!” 这一刻林通再也憋不住队长的架子,放声呼救。 薛白最怕的就是林通求救,这一下炸开他身上一片汗毛。 然而这一声也是林通的垂死挣扎,声音瞬间不受控制的朝着外面扩散出去…… ‘该死!’ 薛白焦躁的暗骂一句,随机虎吼一声,拎枪便往林通扑去。 两枪!只要两枪他就能解决问题! 林通显然没想到薛白连迟疑都没迟疑就扑了过来,他原本还以为薛白多少会投鼠忌器一下。 一愣神的功夫,转身再逃已经来不及。眼看薛白一枪捅来,他下意识的侧身躲开。 “死!” 薛白猛地爆喝,手中长枪呼的一抖,瞬间由捅改扫。 呼的一声,林通措不及防,被枪尖在胸口挑开一道血痕。他脸色一变,连连仓皇后退,便想把战局拉开。 只是薛白如何肯罢休,脚下狂奔,直追而上。同时抽手从腰间取下砍刀,毫不犹豫的奔着林通腿部狠狠横甩过去! 这种纷乱阴暗的环境中,林通根本没有防备,鼻息间闷哼一下,身子已经歪倒。 “死吧!” 薛白纵身飞扑过去,手中木枪呼啸如龙。 “住手!” 身后,林玉撕裂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25、落幕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100点。” 木枪毫不留情的从林通胸口穿膛而过,带起系统冰冷的提示音。 薛白无视呆愣在门口的林玉和一众拓荒者,满怀希翼的看向林通的尸体。 如果他没有推算错误的话,那样东西一定就在林通体内! 一秒、两秒、三秒…… 然而薛白期待中的那种场景和那样东西都没有出现,只有林通的尸体安静的横在原地,鲜血长流。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猜错了?’ 薛白的脸色阴沉下来,眉宇间升腾起一丝茫然。 然而局面已经开始朝着无法受控的方面发展。 “该死的!杀了他!替队长报仇!” 有人怒吼了一声,点燃了拓荒者们愤怒的浪潮。先头十几个人呼啸着抽出砍刀愤怒的朝薛白冲来。 ‘不可能猜错的,也不应该猜错才对……明明所有一切都跟线索吻合……等等,难道东西是真的在体内?’ 薛白匆匆扫了一眼冲上来的拓荒者,猛地抽出腰间的砍刀。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强忍内心的别扭,对着林通的肚子砍了下去! 一捅一拉。 脆弱的人体无法阻拦锐利的刀锋,鲜血第一时间顺着解刨般的创口涌溢出来,带着一股温腥味道。 “混蛋!” “杀了他!” 又有几个拓荒者叫骂起来。 薛白对他们熟视无睹,倒是强忍着恶心和抵触向着林通的尸体打量了一遍。 除了血腥还是血腥,除了内脏还是内脏。 薛白很快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关键的任务品必然有着足够直观的体积和外形,而且既然这个幻想世界一直都按照游戏模式进行。那么身为任务品的遗落宝珠显然不太可能以这种血腥的方式存在,所谓的体内只能是爆装一样的说法。 那么很显然,林通并不是真正的目标。 ‘如果目标不是身为拓荒队队长的林通,那么第二个人选,就只有和自己有不少交际的林玉了。’ 后备人选并不难猜,毕竟薛白在这个世界整个接触过的比较亲近的就只有这两个人。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离最后任务时限只剩下七分多钟。 这点时间,已经有些紧张了。 薛白毫不犹豫的抽出了腰间别着的木枪,凝眉抬头,看向站在对面面色发白表情惊诧的林玉。 两人之间,还隔着十几个愤怒冲来的拓荒者。 事情到了这一步,显然已经没办法和颜悦色善始善终。能解决问题的,就只有暴力! 唯有暴力! 哪怕他心中有丝莫名的不舍,但为了生存和任务,也必须枪口相向! 薛白怒吼一声,提着木枪迎向十几人! 昏暗的光线里,薛白和当前的拓荒者对撞在一起。在摇曳不停的光线中,只能隐约看到一片片刀光闪烁,伴随着砰砰的撞击响动。 鼓点般交撞声随着第二个第三个拓荒者加入战团而变得更加急促,刀光恍惚中猛地有一道黑影电射而出,带起一声痛苦惨叫! 一个拓荒者防备不及,被薛白一枪捅了心口! “混蛋!去死!” 有人大叫了一声,暴戾的举起了砍刀。 薛白闷哼了一声,手臂上也挂了彩。 他第一次尝试到刀砍的感觉,初始的冰冷触感之后就是一点点苏醒的丝缕疼痛。这股痛感激发了薛白骨子里的暴力和野蛮,他怒吼着挥舞起了左手的砍刀! 鲜血迸溅,惨叫连绵。 越来越多的拓荒者加入战团,刀光凌乱如麻,如雨点如蛛网,一点点将薛白包围。 砰砰乓乓的交撞声在黑暗中响个不停,越来越重的腥甜味道开始弥散…… …… 薛白像是破陋的风箱般喘着粗气,撑靠着被鲜血染的通红的木枪,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的身上有大大小小十几道伤口,大部分都皮翻肉裂,严重的更是洞穿身体。鲜血不要钱的从各处伤口涌出,染红了浑身衣物。 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格外的惨白,像是刚从棺材里刨出来的死人。 在他周围,真的有二十几个死人——那是死在他手下的一众拓荒者。 他们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身体下面鲜血如毯,腥味扑鼻。 薛白缓缓的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拓荒者们。 那张混杂着温热血浆和冰冷血痂的面孔在满地摇曳的火光中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有人畏惧的退了一步。 不知道谁吓得把手中的砍刀跌落。 咣当的响动让这帮惊弓之鸟般的拓荒者瞬间潮水般褪去,龟速进了通道口。 薛白低头看了眼时间,离时限已经不足2分钟。 “没想到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看着跟人群一并退到通道口的林玉,薛白沮丧的苦笑起来。 按照目前所推测的人物顺序,如果林通体内没有遗落宝珠存在,那最大的嫌疑只能是对自己莫名示好的林玉。 然而他已经无力再砍杀了,甚至连从这里平稳的走到林玉哪里都做不到。 “任务进入最后60秒倒计时,请玩家尽快完成任务。” 系统音踩着一分钟的倒数响了起来,视线里正上方,也亮起了同样的分钟倒计时。 看着虚拟视线里冒起来的倒计时读秒,薛白脸上的失落越发浓重。他转身看了眼遗落之门,艰难的挪了几步,干脆泄气的就地坐下。 任务注定要失败了,所有的压力也好动力也好全部烟消云散。薛白自暴自弃的仰倒在血泊里,嘴角勾起了无奈的苦笑。 倒计时30秒…… ‘如果当初能够早点留意到那些蛛丝马迹,也许就能发现自己误入歧途了……’薛白无奈的看向遗落之门,表情懊恼。 倒计时25秒…… ‘如果能早点发现自己误入歧途,说不定就能早点对林通狠心动手了……’ 倒计时20秒。 ‘如果能早一点对林通狠心动手,也许就不会落入现在这个窘境……’ ‘如果不落到这个窘境,说不定就来得及杀掉林玉验证一下猜想……’ ‘如果能杀掉林玉,也许任务就成功了……’ ‘可……如果目标不是林玉那?’ ‘不可能……如果不是林玉还能是谁?’ ‘只可能是她了,也只有她了。’ ‘如果不是她,那拓荒队里真没什么人选了……’ 薛白突然愣住了。 他猛地诈尸般坐了起来…… 倒计时0秒。 整个世界化成了一片白芒…… 26、新的生存游戏 熟悉的白色光芒最终落幕,薛白睁开眼,人已经回到了内世界。 不远处身为中转空间管理的白雪还是那副温和笑容的老样子。 “欢迎玩家成功回归。” 白雪微笑着召唤出了光幕。 薛白瞄了她一眼,立刻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撩开衣服,肚子上不见一丝伤痕甚至红印。 ‘果然幻想世界里一切都是假的了?或者说是类似梦境之类的玩意儿?’ 薛白微微皱起了眉头。 ‘又或者说这幻想世界跟无限流小说里的无限空间似得?再重的伤只要通关就能修复?’ 薛白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他刚刚在遗落之门前剖腹的伤已经彻底好了。 最后关头,他终于幡然醒悟到“谜底”答案。所谓的遗落宝珠既不在林通体内,也不再林玉体内,而是在他自己“体内”。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搞错了一个概念。 基于他自己人类的身份以及周围环境,他下意识的认为哥布林才是怪物。然而实际上,对于“遗落副本”这个世界来说,他以及拓荒队的那些人类才是所谓的怪物。 其实如果薛白细心一点,早就能发现端倪。 首先大部分哥布林的智商和世界剧情里面那句“怪物们很狡猾”就很不附和。 其次从一开始在哥布林手里抢来的那只木枪,装备备注“出自原住民之手”也能很直观的说明问题。 还有怪物的血量等于怪物的经验——很明显哥布林弓手那一枪毙命的血量和15点经验完全不一致。 虽然到后来杀死哥布林巫师的他时候猛然醒悟这个问题,并且暗中杀掉一个拓荒队成员证明了“血量等于经验”方面的猜想。但那也仅仅是明白了怪物指的是拓荒队成员,却没留意到连他自己也身在怪物之列。 真正让他察觉到“答案”的是通关倒计时时的思考。 从一开始系统就没有明确给出遗落宝珠的下落线索,不管是林通还是林玉都是他自己的推断。 如果他没有碰到林通或者林玉那?遗落宝珠会在哪里?系统不可能给出一个无解的结局,不然还不如直接抹杀他那。 这么一来,以任务有机会完成为前提来逆推,抛开所有几率问题,不难推想遗落宝珠不是跟他这个任务玩家“如影随形”,就是一直在遗落之门附近。 事情考虑到这里,薛白已经从当局者抽离成为旁观者。换了个角度回忆一路的经历,他立刻发觉这里面的不对。 如果答案是后者——遗落宝珠是在遗落之门附近。那么在遗落之门一定会出现什么端倪或者提示。不然光凭猜测或者掘地三尺,根本就没办法完成任务。 而假设答案是前者——从一开始跟他如影随形的就只有他自己。 从一开始哥布林们对他的态度就很奇怪,从第一只看见他的哥布林开始,就对他充满了愤怒。这一点即便是拓荒者都不曾有的待遇。 而且其他拓荒者一旦被哥布林巫师的黑雾纠缠上,必然丧命。只有他,居然安然无恙的活了下下来。 还有林通莫名对他的重视以及林玉对他的示好,还有他自己在副本里根本无从追根溯源的“身份”问题。 所有一切都在明显的表明一件事——他很特殊。 而世界概况里已经提到了——而在某只怪物体内,有一颗神奇的宝珠。 这只“怪物”显然相比同类,就是格外特殊的存在。 还有世界概况里提到过的“生存与救赎”,还有任务要求就是“次日凌晨12点前去唤醒遗落之门”,而不是“次日凌晨12点前找到遗落宝珠并唤醒遗落之门”等等…… 或者这些未必能说明什么问题。但在那种反正还有十几秒就要任务失败的情况下,自然值得薛白一试。 当薛白他一刀捅进自己肚子的时候,看到从里面溢射出的诡异光芒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想想当时那一刀,薛白现在都还佩服自己的勇气。换做平常时候,他绝对不敢自己给自己来上一刀。 他幽幽的松了口气,那边白雪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欢迎玩家成功通过幻想世界冒险模式。获得任务奖励10生存积分。” “恭喜玩家成功通过幻想世界遗落副本,获得b级评分。奖励任务积分3点。” “恭喜玩家获得幸运兑换机会一次,请选择是否兑换以及兑换方式。” 光幕已经被白雪召了出来,随着她的话声,屏幕上出现了通关评分、奖励结算和个人信息等内容。 薛白很自然的就看到了评分等级那个醒目的粗体字母b,微微皱眉看向白雪:“你能跟我解释一下怎么样才能拿到a或者s评分吗?或者说怎么才能提高自己的评分。” 虽然知道自己的表现估计好不到哪里去,但是看到b评分薛白还是有点小别扭。 “幻想世界冒险模式的评分是基于任务完成过程中玩家一系列表现所决定的。包括任务完成速度、‘任务解密’速度、副本经验获得、等级提升、装备获得、支线任务完成数完成度等等。” “这样倒是不错。”薛白满意的点点头。 这样的评分制度足够全面,万一那一项上吃亏,还可以通过其他方面来弥补。这样获得a或者s评分的难度无形中小了很多,属性点自然来的也容易。 “玩家当前拥有生存积分18点。拥有幸运兑换机会一次,是否兑换?” 白雪拨动了一下光幕,画面瞬间跳转。 上下出现两个选项,一个是生存积分兑换生存点,一个是生存点兑换属性点。 薛白瞄了眼右上角自己那少的可怜的1点生存点,直接无视了生存点兑换属性点选项。 倒是18点生存积分—— ‘接下来暂时也没用得着的地方,要不要拿来试着赌一下?’ 薛白捏了捏下巴,抬头看向白雪:“小白,生存游戏里面会不会用到生存积分?” “生存游戏不会用到生存积分。” “那好。那我试试幸运兑换。” 既然接下来的生存游戏用不到生存积分,那这点东西倒也可以拿来赌一把。 白雪笑道:“请玩家先选择兑换方式。” “生存积分兑换生存点。” 光幕上画面一变,直接跳转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后面缀着“%”符号。 “请玩家抽取兑换消耗比例。” “抽取。” 薛白毫不犹豫开口,问号开始变成一堆数字急速滚动,瞬间定格在55上。 “玩家当前生存积分18点,是否消耗55%生存积分(10点)兑换生存点? “兑换!” 话声一落,整个画面再次一变,跟屏幕特效似得落下了满屏的问号雨。 薛白屏住了呼吸。 只听叮当一响。 “恭喜玩家兑换到1点生存点,已计入个人信息。” 听到系统提示,薛白立刻开心的舞了下拳头。 ‘1点生存点啊,关键时刻那可是一条命啊!’ 薛白赶紧切换光幕回到个人信息栏,看到里面的生存点变成了2,这才放下心来。 他瞬间抬头看了下脑袋上的生存游戏倒计时,还有54分钟十几秒。 白雪看到他的动作,立刻笑了起来:“玩家当前还拥有两次兑换休息时间的机会,是否兑换?” 薛白摇了摇头。生存游戏早晚要去,他现在这种生存点紧缺的状态下,与其浪费1点生存点休息一天,还不如直接去了利索。 “小白,中转空间有没有修复疲劳之类的功能?” “玩家可选择疲劳修复,消耗5点生存积分。” ‘md,够黑!’ 薛白直接吐槽了一句,灵机一动,又问:“那小白,中转空间有没有家具之类的出售?” “有。” 白雪应了一声,伸手一划,光幕上突然出现了一片床具,看滚动条,至少成千上万种。 薛白粗略瞅了瞅,售价从1到10生存积分不等,从最简单的软床到高科技深度入眠人体工学益体床应有尽有。 仅仅床具这一样就看的薛白眼花缭乱的,好多在现实世界未曾见过的黑科技他都想尝试一下。 不过考虑到生存积分只剩下区区5点而已,薛白咬了咬牙花了买了张生物脉动助眠按摩床,花了他整整4个生存积分。 这床的柔软度舒适度远不是寻常床具能比得了的,整个人躺上去就跟半躺半悬浮在羊绒海洋里一样舒适。 薛白贪玩儿的享受了一会儿,就感觉一股股困意袭来,自然沉眠…… 倒计时1分钟。 薛白被白雪给提溜起来。 新的生存游戏马上就要开始。 “玩家当前拥有生存点2点,可主动选择生存游戏相关模式,是否选择?” 薛白立刻摇头。他现在一点都不敢随便浪费生存点。 “玩家未选择生存游戏模式,将采取随机选择模式。” 白雪神色不变,随手召回光幕。然后随手冲旁边虚空一抬,一道白光组成的门户出现在了薛白眼前。 “随机传送门已生成,请玩家尽快入场。” 看着那光门,薛白咽了口口水,他咬了咬牙,大步迈了过去。 1、开局 还是熟悉的空间,还是熟悉的黑暗。不过这次显然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太久。 随着一道光芒“缝隙”从对面裂开,整个世界开始渐渐恢复了色彩。 虽然耳朵里还是“静音模式”,但并不妨碍薛白开始打量周围环境。 这是一个看起来格外宽阔的空间,熟悉的场景让薛白第一时间意识到这里是一处室内篮球场。 这篮球场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窗户、座椅、监控、电子时钟、高层看台、进出通道跟一般的室内篮球场别无二致。 不过唯一特殊点的就是对面墙壁上挂着的那个至少八九十寸往上的特大显示屏——这是整个篮球场里看起来最不协调的东西了。 在薛白的注视中,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一秒钟的雪花过后,屏幕开始滚动起一行行字幕。与此同时,系统音播报一样响了起来。 “欢迎玩家进入天黑请闭眼游戏。” “本游戏为多人生存游戏。本游戏采取淘汰制。游戏规则如下。” “游戏开始后各位玩家需找到一张身份卡来确定自己是杀手或者平民的身份。午夜11点30分前未获得身份的玩家将被直接清除。” “午夜12整,所有玩家将被催眠8小时。此时间段内杀手将被唤醒并需要杀掉一位平民。” “次日中午12点各位平民需聚集到随机楼层的休息室进行投票,按投票结果选出一位‘杀手’嫌疑人直接予以清除。” “规则时间内未能达到休息室的玩家或未参与投票的玩家,将被直接清除。” “找到杀手则任务成功,所有玩家奖励生存点1点,属性点1点。” “清除平民则游戏继续进行。直到所有平民死亡,则任务失败。” “游戏正式结束前所有死亡的玩家将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但游戏若以失败结束,所有平民都将受到游戏惩罚:扣除生存点2点。” “慎重提醒:本轮生存游戏结束后,生存点不足0点者将被抹杀,请各位小心游戏!” “游戏正式开始,预祝各位玩家成功生存。” 系统声音随着画面一并消失。薛白感觉整个空间微微一震,那种隔绝一切的“静音模式”瞬间关闭。 薛白并没有着急从篮球场出去,侧头瞟了眼墙壁上的大电子表,捏着下巴皱眉沉思起来。 游戏规则说明还是很浅显易懂的,说起来这游戏其实跟现实世界的“天黑请闭眼”或者说“杀人游戏”相当类似。 只不过这个游戏里面貌似并没有提到警察什么事儿,就只有杀手和平民两种身份。不过相比起现实游戏里直接确定身份,在这里“身份”显然还要主动去寻找。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在薛白看来,在这个匪夷所思的生存游戏里,杀手身份绝对比平民身份要安全的多。 当然这个游戏远没有现实世界的杀人游戏那么安逸。仅仅是寻找身份这一卡,已经给人施加了莫大的压力。如果在午夜12点前还没有办法找到一张身份卡的话,迎接玩家的就只有被清楚的下场。 虽说游戏正式结束前被清除并不代表着死亡或者失败,最多进入类似“旁观模式”,但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想把自己的生死赌在其他人的成败之上。 包括薛白。 所以现在他要做的,不是悠闲等待,也不是去寻找其他真人玩家慰藉孤独。而是尽快找到一张身份卡——最好是一张杀手身份卡。 至于去哪儿寻找身份卡——身为一个经历过一次生存游戏的老玩家,薛白的脑子还是比较灵活的。 像这种显然拥有极大活动空间却只给出了粗略条件和规则的游戏,一般“任务道具”一定存在于“出生点”附近。即便不是如此,想来“出生点”附近也应该有一定的线索。 不然的话,单纯盲人摸象似得地毯式搜索,时间上还真未必来得及——毕竟现在已经是16点44分了。 薛白再次扫了眼墙壁上的电子时钟,神色一正,开始朝着高台通道走去。 居高临下才能看到更多的东西,这是最显而易见的道理。 薛白绕着环形的高台通道溜了大半圈儿,终于看到了某处橘黄色座椅上放着的一张显眼的白色卡片。 提示卡。 备注1:我敢保证你已经想多了。 备注2:这将会是一个相当有趣的提示。 …… ‘系统的恶趣味真是一点没变。’ 看到卡片正面的内容,薛白顿时吐槽了一句,随手把卡片翻了一面。 一个故事就是一段历史。 只有胜利的一方才有资格挥毫泼墨。 而失败者,只会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角落。 …… ‘这算什么鬼提示……’ 看到内容的瞬间,薛白就蛋疼了。 这玩意儿简直比哑谜还哑谜,鬼知道是字谜还是脑筋急转弯还是什么玩意儿? 薛白琢磨了几分钟依旧没有头绪,干脆先把提示卡贴身收好,毕竟现在的时间还是很宝贵的,不能就这么平白浪费掉。 他再次绕着高台通道仔细的逛了一圈儿,确定整个比较一目了然的篮球场没有其他特别的东西之后,这才选择离开。 既然是游戏,总是要熟悉一下场景的,何况是这种关乎性命的生存游戏。而且自打刚才听到游戏内容之后,薛白心里就有个小机灵的点子,那就是找个安全的密室偷偷的躲起来。 虽然游戏规则里面投票制度杜绝了玩家彻底从头躲到尾的可能性,必须去面对投票可能产生的残酷结果。但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好歹还能避开每晚午夜12点来自杀手的威胁,至少能把生存率提上去一些。 薛白一边窃喜于自己的小聪明,一边推开了篮球场的双开大门。 外面是一条安静又整洁的走廊,带点青色的瓷砖依稀倒影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和监控以及雪白的墙面,显得幽长又宽敞。明亮的光线从走廊另外一侧的一扇扇窗户投射进来,给整个空间增添了一分明媚暖意。 门口这个角度无法看到窗户外面的事物,薛白开始快步走向窗户。 外面的景致渐渐出现在眼里,透过窗户看到的建筑墙体依稀能联想到这里是一栋“口”式建筑。当薛白站在窗前将外面的景物一览无余的时候更证实了他的猜想。 薛白下意识想要推开窗户,却发现它根本纹丝不动。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眼,脸色渐渐变了。 2、线索 薛白留意到了来自窗户边角和原本窗户缝隙位置的诡异细节,这让他浑身生出一丝恐惧来。 这根本就不是一扇真正的窗户,而是一个开在墙壁上的“窗口”! 即便视野里的景致再逼真,即使“玻璃外”的落叶、沙尘、树木摇曳的再自然,都无法掩盖整扇窗户其实就是一张安装在窗口上的显示屏! 薛白面色有些青白,他快步来到下一扇窗户查看,然而这里同样也是假的。 一扇、二扇……一连五扇窗户,所有的都是假的。 原本明媚的走廊,此刻看来竟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惨白。一片死寂中,只有他压抑的喘息声若有若无的隐约回荡着。 薛白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觉得身体有些发僵。 他其实有轻度的幽闭恐惧症。 即便已经经历过勇敢者游戏里的种种死亡,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依旧让他觉得心虚恐惧。 他小心的呼吸了口气,盯着发麻的头皮开始朝着走廊的一段快步迈进,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薛白觉得自己肯定会先把自己给吓出什么毛病来的。 转过走廊,还是一条走廊。右边显然还连同着另外的走廊,倒是左边明显是个拐角。 薛白奔着左边就去了。 十几步的距离,视线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宽敞的大厅,就跟星级酒店的正门正厅一样。装饰虽然没有那么富丽堂皇,也算得上高端大气了。 左侧斜对面的全景玻璃门窗外面,是一条看起来相当繁华的街道,店铺林立栉比,然而却诡异的没有丝毫行人踪迹。 走近一看,这些门窗同样也是假的,属于系统黑科技产物。薛白特意还用手往上捶了两下,厚实感跟墙面有一拼,绝不是厚重玻璃那种微微颤动的感觉。 ‘果然……这就是一个大型密室啊……’ 薛白脸色难看的厉害。 经历过刚刚的窗户“惊魂”后,他已经很迅速的调整了心态,眼前这些假的门窗自然不会带给他太多的恐慌。 但是这样的游戏环境还是难免让有幽闭恐惧症的薛白产生了一种微弱的焦躁和畏惧。毕竟密室在薛白印象里就跟杀人、恐怖、死亡、灵异之类的挂钩。 既然是假的,薛白也没在上面多浪费注意力。转身回来,他开始一边小心踱步一边细致的打量整个大厅。 提示卡上给出的提示暂时没有丝毫头绪,那就只有想办法从其他方面找灵感。又或者赌一赌运气,期待一下瞎猫撞上死耗子。 整个大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甚至说起来相当简约。 几根承重并雕琢了各种动物花纹的硕大柱子;靠门一边供人休憩的两排沙发;天花板上奢华的九盏西式吊灯;还有边角几个监控探头;以及不远处立着的几个通知板…… 薛白的目光扫过那排通知板的时候突然停住,他看到了一副图。 ‘这是?!’ 薛白眼神一亮,快步过去。 近处再看,通知板上赫然贴着一张精密的布局图。 ‘果然是楼层示意图!’ 看到图画的内容和左上角的标识,薛白眉毛立刻扬了起来——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有一张楼层示意图就像是黑夜里有了一盏灯光。 薛白对于图纸不算白痴,很轻松的就看明白了。 整张布局图呈空心的“回”形分布,一共十层,而这里就是一层。 “出生点”篮球场在一层的偏右下。至于现在的位置,正好位于示意图正下方,上面清晰的标注着“一楼大厅”。 其他的视图空间标注着食堂、医疗室、活动室、休息室、娱乐厅、图书馆、礼堂、宿舍、浴室、实验室…… 薛白仔细的扫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地方,倒是在布局图左上角看到了楼梯标识——整张图上只有楼梯没有电梯,而且只有这一处楼梯…… ‘反正提示也没有什么头绪……要不然去二楼看一看?’ 薛白眉头皱了起来,琢磨几秒,还是决定去二楼瞅瞅。 虽然图纸上看起来整个空间并不算大,但实际上整个楼层的面积已经不能用宽敞来行为了。 薛白沿着大厅踩着脚步回声一路直奔到左边尽头,才辗转踏入有些死寂的走廊。 这条走廊并不靠窗,显得更加幽闭。天花板上吊着的人造水晶灯散发着柔和的冷光,将整个白色调的空间衬的冰冷。而走廊两边参差着的几抹浓重的暗红色又给幽长死寂的走廊平添了几分阴森——那是一扇扇与环境色差极大的房门。 薛白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开始小心的提着胆朝里走去。他四下乱扫着戒备着来安慰自己那颗有些惊恐的心。 即便知道这是一场人杀人的生存游戏,应该不会有其他什么猫腻,但是薛白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疯长野草般的惊惧。 这该死的幽闭恐惧症…… 薛白咬牙强撑,提心吊胆的总算来到了目的地。 拐过转角,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再普通不过的楼梯间。转角位置架着冷光灯,照亮了封闭的空间。 薛白下意识的就想往里走。 砰~ 刚迈开步子把重心移出去,他便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还好刚才迈步瞬间胆小的回头望了眼,不然这一下铁定怼鼻子上。 人下意识的行动动能还是很大的,薛白踉跄一下才稳住身子。他脸色怪异的迈步回来,伸手开始上下摩挲。 这显然是一个看不见却彻底挡住了整个楼梯间通道的“结界”。 薛白试着朝楼上喊了几声,但很明显的这层结界连声音都隔绝了。 ‘怎么还有这种东西?这意思是不解开提示没办法上去了?’ 薛白顿时皱紧了眉头,眼下的情况不难联想到这结界的开关条件——除了解密提示找到身份卡还能是什么? “这么推算的话,一楼这里一定有一张身份卡了?” 虽然心里恐惧点,但是遇事儿分散一下对幽闭空间的混乱思维,薛白反而冷静不少。他很快意识到这里面暗藏的含义。 ‘这倒算的上是个好讯息……看样子果然还是要在一层搜刮一番才行——不对不对,肯定有解密的方式才对。系统的尿性肯定不会让人做苦工的。’ 冷静下来的薛白分析能力还是不差的,他想明白关键点,火速朝着大厅折返。 ‘摆放着楼层讯息的大厅肯定还有什么线索才对,或者说那张楼层布局图里肯定还有自己没有留意的地方。’ 薛白一边嘀咕着很快窜回了大厅,他来到通知板前,另外也把怀里揣着的提示卡拿了出来。 “一个故事就是一段历史。” “只有胜利的一方才有资格挥毫泼墨。” “而失败者,只会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角落。” 薛白一边默读着提示,一边仔细的打量着布局图,脑子也在飞快的转动着。 那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明显…… 薛白皱着的眉头突然一抖,目光定格在一个方向! 3、出头鸟 ‘图书馆!’ ‘一定是这里!’ 以提示为参考,纵观整个布局图,能够把提示线索联系进去的,也只有藏书无数的图书馆了。 薛白神色一凛,仔细认了方向路线,快步朝着右边走廊跑去。 图书馆的位置离着不远,就在“出生点”篮球场的斜右边。 心有所念,薛白对幽闭空间的反应也小了很多。一路小跑,拐过篮球场门前那条走廊,薛白一眼就看到了一扇暗红色的大门。 这里的房间并没有门牌标识之类的东西,但是凭着记忆里布局图的位置,还不至于把图书馆给认错。 薛白深吸了口气,双手推上了冰冷的大门。 吱嘎~ 双开的暗红房门露出一条缝隙,一股微弱凉意伴随着老式油墨、新式纸张混杂的书香味道扑面而来。 视线在瞬间开阔起来。 这是一间面积完全不输于篮球场的宽敞房间,而且很明显内部与篮球场也截然不同——这里居然是泳池一样的凹型空间。 进门是一段暗红扶手的观景式走廊,左右两边是向下的半旋楼梯。楼梯下面才是真正的图书馆空间。 入眼之处是一排排暗色调的大号书架,鳞次栉比,整齐排列。挑眼望去,墙壁和天花板上挂着一盏盏造型仿古的白炽灯,将整个图书馆照的通明。 薛白粗略扫了一圈儿,顺便看了眼东墙上的电子表,开始走下楼梯。 他在四周找了片刻,也没看到什么示意图之类的标识,而且那一排排的书架上也没有能够区分内容的标记——显然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在这里找到某种特定内容的书籍难度恐怕不会太低。 然而薛白却更加笃定那鬼提示所指的地方一定是这里——这种尿性程度太符合系统的安排了,毕竟所有的解密类游戏无非就是想法设法的给玩家找麻烦。 他重新把提示卡掏了出来,再次扫了眼上面的提示内容,开始走向最近的书架。整个提示通篇的感觉都让他联想到历史、史书之类的东西,自然是先从这方面下手。 既然这些书架没有标识,那在摸清楚某种还不知道的规则前,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逐排翻阅——这是笨办法,也是目前为止可以用到的最好的办法。 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 薛白无奈的将手里的那本书塞回书架,有些烦躁的叹了口气,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笨办法或许能解决问题,但他当初很明显想漏了一件事情——这个图书馆里的藏书不但有中文经典,同样也有国外名著。而且还是纯正外文的非译文货。 这对他这种外文盲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显然单纯用笨办法是行不通的,至少他这个学渣是没办法用笨办法一部一部的查看了。 ‘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猫腻才对,这三句提示不可能仅仅指向一个区区图书馆而已。’ 薛白紧缩眉头看着提示卡,逐字逐句的研究解读。 不过显然没有头绪的时候是真心没有头绪,无论薛白怎么看,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 他烦躁的啊了一嗓子,提脚对着对面的书架踹去。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徐龙华成功获得身份卡一张。” “恭喜玩家徐龙华成功开启楼层封闭通道。当前5层到6层通道已打开,可自由出入。” …… ‘居然有人完成了?!’ 听到声音,薛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才刚刚多久?还没有一个小时吧?’ 他嘀咕着从书架后转出来,扫了眼电子表上的时间——从游戏开始到现在,真的还没到一个小时。 ‘擦……这家伙未免太变态了吧,居然不到一个小时时间就搞定了自己的身份!’ 薛白表情变幻。 他相信生存游戏在提示难度上的程度应该是一视同仁且不会弄虚作假谎报“军情”,那也就意味着困扰自己一个小时的难题在人家那里已经解决了。 这种智商或者说解密能力不得不说太让人佩服了,对于目前看来以解密为主的生存游戏来说绝对是一种得力“杀器”。 这或许是一个好消息,至少队友里如果有这么一位的话,接下来的游戏过程遇到什么麻烦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比如从被唤醒后的8点到投票开始的12点这中间四个小时的“侦查推理”过程。 但同样的这也不完全是一个好消息。 包括薛白在内,玩过杀人游戏的应该都很清楚这游戏的关键就在于“案发”后的推理和投票阶段。智商越占优,在这两个方面就越有优势。 万一这家伙就是凶手的话,那对其他人来说绝对是场灾难! 就算这家伙不是凶手,他一旦有心在投票阶段坑害别人好让他自己活得更久一点,对其他人来说都可能是种灾难。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把问题想的这么透彻的——这也意味着不是每个人都能提前提防这个叫徐龙华的家伙…… ‘看来接下来一定要小心这个家伙,千万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薛白小心嘀咕着,转身往书架那边走。刚迈两步,他突然抬起头来,脸上莫名的泛起一丝古怪笑意。 他突然发现自己刚刚想漏了一件事情…… 如果徐龙华不是杀手那? 那凶手会放过他? 答案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个高智商的平民活着,对凶手来说必然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点的人,都知道先把他给咔嚓了…… ‘果然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照这么看的话,最聪明反而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姓徐的恐怕活不过明天早上8点了。’ 薛白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刚刚压在他心头上的那抹沉重瞬间消散。甚至赶紧找到身份卡的急迫心情也彻底缓和下来——早起的虫子被鸟吃,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太争先。 这种想法未必正确,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缩在中下游的位置给他人的威胁性绝对比名列前茅小的多。 虽然薛白还不至于懒散到不去寻找身份卡的线索,但至少现在真的不那么着急焦躁了。 他一直绷着的神经这么一放松,从刚才开始就有点冒头的饥饿感彻底蹦了出来。 这是他的“饿感”生物钟,每天中午和晚上这个时候都会自然而然的肚饿。 饿着肚子去忙活或者思考可不是一桩没事,何况身份卡的寻找会一直持续到晚上11点30,还有不到6个小时——薛白犹豫了下,掉头往楼梯走去。 他要去食堂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填饱肚子的食物。 4、解密 饥饿的时候吃什么最幸福? 一千个人有一千个人的答案。 不过对于薛白来说,一桶方便面加一只卤蛋就是相当不错的享受了。 呼噜噜把桶面喝了个底儿朝天,薛白这才干脆的把叉子和空桶放在桌子上,自己舒服的揉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其他楼层的食堂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有什么,但是一楼食堂里面就只有桶面和卤蛋这两种东西了。 这两样东西摆满了整个食堂里仅有的一张长条餐桌,薛白刚才还浪费了几分钟的功夫才清理出来了一块儿吃饭的地方。 吃完东西难免闲散下来,薛白闲来无事开始来回打量起来。 这食堂同样也是一处封闭的空间,整体依旧沿用外部走廊的白色调,布置相当简约,几乎可以说是一眼看尽。 整个食堂真能算得上摆设的,除了头顶的几盏吊灯,也就只有眼前的这张有点类似于西方贵族家族聚餐所坐的长条餐桌了。 薛白扫了一圈儿,颇觉无趣,揉着肚子就要起身准备离开。 系统音突然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贺玲珑成功获得身份卡一张。” “恭喜玩家贺玲珑成功开启楼层封闭通道,当前3层到4层通道已打开,可自由出入。” 薛白闻声不由愣了下,继而捏着下巴低头沉思。 ‘又有一个找到身份了啊,听这名字还是个妹子,看来也是个学霸级的人物……’ ‘话说我这也算酒足饭饱了,是不是也该下功夫的去找找看?反正前面已经有两个人顶缸了……估计等到有所发现前很可能还会再多出一位来……第四名的话应该不会太拉仇恨了吧……’ ‘得了,先去瞅瞅,如果有所发现,就赶在第四位或者第五位揭晓就是了。’ 薛白眉头一挑,定了主意。他匆匆赶回图书馆,又开始了浩大又闲散的搜索工作。 …… ‘看样子提示指的也不是史书之类的啊,那到底指的是什么那……’ 薛白皱眉嘀咕着,把手里那本史书给塞回了书架。 从食堂饱餐回来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他依旧一无所获。倒是这两个小时里,7楼的玩家成功获得了一张身份卡,激活了7楼通8楼的通道。 ‘会不会是我思路出了问题……难道指的不是史书之类的?’ 薛白揉了揉脑袋,重新席地坐下。 ‘这种时候不能着急,越着急反而越混乱。放松,放松……’ 他闭眼揉着太阳穴,开始让自己的思维尽可能的胡思乱想起来。 胡思乱想有些时候反而有助于发散思维,活跃思维。 ‘哎……说起来这狗屎游戏太tm坑爹了!一个狗屁提示都能难为死人。’ ‘啧啧……不能不佩服那叫徐龙华和贺玲珑的,居然一两个小时就解开了提示找到了身份卡……’ ‘这么看起来这两个人回头一定得躲着点或者想办法搭上点关系,不然的话就得想办法让他们互斗才行……’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的楼层给出的提示是不是跟我的一样?’ ‘要是不一样的话也算我倒霉了,说不定换了别的楼层就能解开提示了那……再不济也可以等别人成功上来帮我……’ ‘我是没有被人帮的命了,看样子只有我成功了去帮二楼那位了……nnd,就我自己属于被迫无私奉献型的……偏偏站了一楼这么个地方……’ ‘一楼真是坑爹……说起来也不知道别的楼层是什么样?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提示卡?整个楼层也是一楼这种布局?是不是也有篮球场、图书馆跟食堂?’ ‘也不知道他们食堂里是什么食物?不会也是桶面跟卤蛋吧?’ ‘话说其他楼层的食堂不会也是偌大的面积就扔了一张餐桌吧?现在想想那么大一张桌子一个人坐着吃饭还真是有点别扭……’ ‘幸好我吃的比较早,不然这个时间一个人坐在那种地方的确有点瘆人了,总感觉对面主座上隐隐约约跟有人坐着看你似得——!’ 薛白突得打了个哆嗦,猛地睁开了眼! 刚刚脑补的画面里,那食堂的主座上似乎真的出现了一双眼睛,直接把他从胡思乱想的发散状态给搂了回来。 ‘md,吓死我了……人吓人吓死人,原来自己吓自己更惨!’ 薛白胡乱的喘着粗气,轻拍胸口站了起来。他强迫自己不去乱想,但是脑子还是忍不住往恐怖的方面脑补。 他的脑子里再次出现食堂的那副画面——然后薛白突然愣住了。 ‘难道是……’ 薛白猛地回神,赶紧掏口袋把那张提示卡拿了出来。 一个故事就是一个历史。 只有胜利的一方才有资格挥毫泼墨。 而失败者,只会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角落。 ‘会不会是哪个意思?不管了,找找看就知道了!’ 薛白表情变幻,眉头急皱急舒。 他不放心的跑出书架排,看了眼图书馆门口的朝向跟方向,然后急匆匆的往前方小跑。 穿过参差排列的书架,薛白很快来到了尽头。不远处靠墙的位置摆了一张深红色的木桌,上面放了好几摞书籍,边角还放了一盏仿古式小台灯。 ‘果然有!’ 薛白神色一喜,快步上前。 走近再看,桌面上正放着一本打开的书籍,却不知道是什么名字。 薛白眉头一挑,赶紧绕了过去。 捡起桌子上的那本书一看,是一本译文版的《地下室手记》。这玩意儿薛白学文青那几年倒是粗略看过,写的是一个叫“地下室人”的故事。随手拨楞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别,他就把书放下了。 又仔细在桌子上下翻了一圈儿,把几摞书籍都抖楞了一遍儿,薛白也没见到什么疑似身份卡的东西。 ‘难道是我猜错了?不应该啊,明明这里已经验证了我的猜想……说不得还是因为最后一句半没有解开……话说这一句半到底是什么意思那?’ 薛白皱着眉头坐了下来,目光紧紧盯着手里的提示卡。 第一句“一个故事就是一个历史”其实不难理解,因为一本书籍就是一个故事,有书的地方首先想到的就只有图书馆了。 当然就是强词夺理生搬硬套,“故事”和“历史”这两种东西跟整个一层能扯上关系的恐怕也就只有图书馆了。 第二句“只有胜利的一方才有资格挥毫泼墨”倒是有点玄机,不过经过刚才自己吓自己那一出薛白倒是反应过来了。 所谓胜利的一方其实有里外两种含义。 第一:所谓胜利的一方,直白粗俗点讲也就是“胜者为王”。这个不难想到,但是又不好理解。 第二层涵义其实就是一语双关。胜利的一方,这个方也可以指的是方向。所谓胜者为王,古代王者都是坐北朝南以北为尊。所以这“胜利的‘一方’”,指的自然就是北方。 这也是刚刚薛白他自己吓自己时候想起食堂那张餐桌,然后猛地抽风想起餐桌的座次跟古代君臣座次一样,才奇葩的联想到的。 然后他试探着找准了正北方摸索,果然发现了这里。 只是这后半句还有最后一句,他还有有些想不明白。 ‘而失败者……在角落……’ ‘而失败者……在角落……’ ‘难道这句话是那个意思……’ 薛白心头一动,缓缓的推开身体,低头看去…… 5、反常 桌子下面是没有被灯光所照耀的黑暗,源自幽闭恐惧的毛病让薛白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他伸手扯了桌子上的台灯过来,往桌下一照。 果然,桌子角落里有一个黑色的盒子。 ‘哈,果然猜对了!’ 薛白脸色一喜,赶紧弯腰伸手把盒子给掏了出来,放到桌子上。 有关最后一句的谜底,薛白刚才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垃圾桶。无论是日常工作还是在家生活,基本上每张他接触过的桌子旁边都少不了一只垃圾桶——所以他才下意识的低头去找,只是没想到垃圾桶没看到,倒是看到了这么个盒子。 这盒子跟寻常烟盒一样大小,通体黢黑,乍看之下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总算被我给找到了啊,这里面多半应该就是身份卡了——不过……我现在要不要打开?’ 薛白看着盒子皱起了眉头。 ‘到现在为止才成功了三个人,刚够第一轮投票失败的死亡数,第四位是不是还是有点太出头了?’ ‘而且说起来还不太能确定这场游戏一共有多少人参加,虽然目前按照楼层数来看应该是十个人或者九个人?’ ‘要不要再等等?’ 薛白开始犹豫。 ‘安全起见,还是等等再……不行啊,万一这盒子里面装的不是身份卡该怎么办?’ 想到某种可能,薛白脸色一变。 ‘这提示卡上的提示很明显还有一两处对不上的地方啊’ ‘如果真的是搞错了,那可就彻底断了线索了,到时候剩下的那点时间都未必够重新找到线索的……’ ‘到底是先打开那,还是再等等那?’ 薛白皱着眉头看向盒子,伸手抓了起来,他仔细打量着下意识的翻了个个儿——这盒子背面居然还有一行小字儿。 你的命运早已注定。 ‘!’ ‘看来这里面铁定装的就是身份卡了,不然盒子上也不会写这种话了!’ 看到那小字儿瞬间,薛白心绪顿时安稳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提示卡上的提示未免有点太拐了吧,挥毫泼墨什么的不会就是应个景儿,其实专门指的是座位吧?” 寻找身份卡的压力消失,薛白心情好了不少,不由的吐槽了一句。 反正这盒子里是身份卡无疑,他就不用担心什么猜错了还要重头再来的可能性,相反倒是能安逸的休息一会儿了。 不过现在是晚上,待在这一水暗红色调的图书馆里总感觉心里发毛的慌,薛白坐立不安一会儿,拿着盒子奔外去了。 他记得很清楚一楼平面偏右上角那里应该是宿舍,宿舍这东西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干什么的。这个时候索性也没事儿,不如摸到宿舍去看看。 一路穿行三条走廊,拐过转角,薛白就看到宿舍正门。 宿舍的“待遇”貌似是很不一样,暗红大门的门檐墙上居然还竖着一块清清楚楚写着“宿舍”的牌子,倒是让已经看惯了素净“门面”的薛白愣了一愣。 小心推门,立刻黑着灯,借着走廊的冰冷光线往里看了看,薛白很快就在墙边找到了开关。 啪~ 整个房间骤然亮了起来。 ‘我去,这什么鬼?这是宿舍?’ 薛白看到整个房间,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整个宿舍面积绝对的大,至少也得百十平米了。但问题是别说床了,连一张凳子都没有!整个宿舍空间除了头顶的几盏吊灯之外,就剩下四周墙壁上挂着点山水花鸟画和书法之类的玩意儿。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宿舍这么特殊会在门口上竖了个牌子了……这尼玛要是不标记出来谁知道这里是宿舍?’ 薛白哭笑不得。 ‘而且这真的好意思叫做宿舍吗?除了空间大一点儿之外,有那一点儿让人觉得能在这里休息睡觉的?’ 薛白嘟囔着往里晃悠,既然来了,总是要踩一踩的——万一有机关那? 而且冷静下来想一想——往坏处想一想,薛白多少也能“揣摩”出一些系统的恶意。 他转身看向房门,随手把门关上,握着把手鼓捣了几下…… ‘果然啊……这门只能关上,不能锁上……这宿舍根本就不是让人休息的啊。’ 薛白的脸色古怪起来。 ‘这宿舍难道就是个摆设?不知道别的楼层是不是这样啊……说起来系统真的会这么无聊单纯把宿舍当摆设?这里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联想到第一次生存游戏的经历,薛白难免多想。他四下打量着整个宿舍空间,越发觉得系统不可能那么的无聊。 只是这个宿舍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啊,不是山水花鸟画,就是一些书法。 山水花鸟画薛白是不懂,乱七八糟什么样的都有,包括泛舟湖上之类的。 至于书法,那就更杂了。有诗词,比如望岳、关山月、满江红、将进酒、水调歌头-赤壁;也有成语,诸如卧虎藏龙、天上人间、皆大欢喜、天下无贼、高山流水之类的。 这些东西薛白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哪儿有什么不对的。 ‘难道是我神经过敏想多了……’ 薛白托着下巴,皱起眉头。 他正胡乱琢磨着,“期待”许久的系统音又一次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恭喜玩家何俊豪成功获得身份卡一张。” “恭喜玩家何俊豪成功开启楼层封闭通道,当前8层到9层通道已打开,可自由出入。” ‘!’ ‘来了!’ 薛白神色一亮。 ‘第四个也有了,看来我可以开盒子看看自己的身份了……不行,还是再等等,衔接太快也容易让人留意……要不顺便也去休息室瞅瞅?反正离楼梯那边不远?’ 一听到第四位产生,薛白就有点迫不及待了。他忍了情绪,琢磨了一下,直接朝外去了。 休息室离着楼梯不远,拐过楼梯间往北点的那条走廊就是。 这里和宿舍倒是一个待遇,门外都立着牌子,上面写着“休息室”三个大字。 而且不同的是,这休息室的大门一反常态的没有像其他房间一样选用暗红色调,而是用了跟周围墙面一样的雪白亮色。 “这里应该不会跟宿舍似得光溜溜的了吧?” 薛白小声嘟囔着,推开了门。 伸手开灯,光线瞬间照亮——看着眼前的休息室,薛白又一次愣住了。 如果说刚刚看到的宿舍是“贫民窟”的话,那眼前的休息室完全可以算得上“宫殿”了。 6、身份揭晓 休息室的空间没有食堂和宿舍那么大那么宽敞,但是容纳十几个人活动完全不成问题。 四周墙壁上贴满了色彩字母涂鸦、乡野春光、山林风景之类的各式壁纸,就连头顶悬着吊灯的天花板上都贴满了“星辰大海”的壁纸。 地面上也相当讲究,铺着厚厚的棕色的羊绒地毯,薛白有点不忍心的迈步踩了上去,一片软绵。 正对面的墙边儿是一排对门口竖放的躺椅,看来是“休憩区”。 右手边是近墙,靠外这边摆着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稍稍靠里的地方,则是亮色调装饰的电视墙。电视墙上方挂着一块儿电子表,中间则是一台估计六十多寸的壁挂电视。 因为房门靠右,左边就是纵深的空间。靠门这边儿一溜儿向里居然很人性化很出人意料的摆了一排各式各样的游戏机——也就是街机。 街机一路延伸到左墙,隔开两个座位的距离就是一台银色的格外气势的双开门大冰箱。 冰箱往右隔着两米就是类似就餐区,摆着一张饭店包间里的那种旋转大餐桌和一圈儿座椅。 用餐区再右边两米远就是全景式的厨房,厨房直接开到了与门这面相对的“北墙上”。 北墙从厨房那边延伸出来就是贴着男女标识的盥洗室以及额外分出来的男女wc间。隔着一道博古架式屏风的这边,是一只两米的中式古风酒柜,正好挨着竖放了一排躺椅的“休憩区”。 而整个休息室正中间的偌大地方,就只有围三缺一成“匚”形的沙发区。 相比起孤零零的就挂了些书画的宿舍,休息室这里当成“宫殿”还真不过分。 不过薛白倒不至于被这副摆设给“惊到”,稍稍因为落差而惊诧之后,他立刻恢复了冷静,首先回头检查房门。 果然,休息室的房门和宿舍一样,同样是“坏”的,只能关不能锁。 ‘这是生怕玩家躲起来吗?’ 薛白皱着眉头松开把手,不由暗自琢磨。 ‘可是不能锁门貌似也没什么用吧?找东西把门堵了不就得了?不照样能让人进不来?照样能安全躲过午夜12点的危机?’ ‘……也不对……躲得过被杀躲不过投票,而且说起来躲着越到最后越容易被人怀疑上……特别是孤零零一个人躲着,别人看不到的话太容易被定性成杀手了……’ ‘要不然找人搭伙躲——也不行,真把门封了两人或者多人都待在休息室过夜,万一对方是杀手——那不是作茧自缚?’ ‘……这么说起来躲不是白躲了?……md!系统这是故意让人猜忌啊!’ ‘如果所有房间都能上锁,大家都各自躲起来就没第一种顾虑了。偏偏所有门都没办法上锁,这样玩家自己一旦自己创造出一间‘安全屋’,这是活生生引火上身……’ 薛白越想越多,顿时打了个哆嗦。 他已经感觉到了来自系统的深深恶意。 ‘这么说起来想要安稳的活下来决不能单纯靠躲了……不过一个人挂单看来也不妥当……应该找个人合伙才行。’ 薛白捏着下巴细细琢磨,越想越觉得应该如此。 ‘找个人凑成小队一块儿行动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就算对方是杀手,第一回合也不太可能弄死我吧?不然的话嫌疑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也不能不防,实在不行干脆头天晚上躲起来,然后学侦探片之类的在出口设置点小机关?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看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不就能确定对方是不是杀手了?’ ‘!对啊,就得这么办!’ 薛白眼神一亮。 虽然这些事情多少有点纸上谈兵的意思,但是实践起来的难度也并不大。 而且虽然不知道其他玩家是什么情况,但是在薛白看来,这种多人生存游戏,结盟组队应该都是常态。 想到这里,薛白顿时没有了再往下耗下去的耐性了。看了眼电子表,时间已经跳到了21点32分,他赶紧把黑色盒子从兜里掏了出来。 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确认身份,然后上楼去找另外一位,争取能组成小队。 ‘现在想想,难道楼层通道激活就是这种含义?’ 薛白掀开盒子的瞬间,脑子里突然闪过如此念头。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张身份证大小的卡片。 身份卡。 备注: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 “恭喜玩家薛白成功获得一张身份卡。” “恭喜玩家薛白成功开启楼层封闭通道,当前1层到2层通道已打开,可自由出入。” ‘……’ 系统提示薛白早有准备,“备注”这种无良的玩意儿,薛白也已经麻木了。无视了它直接伸手把卡片掏了出来,果断翻面。 平民。 备注:我是平民我骄傲。 “你妹……” 当脑子里中毒似得接了一句“我为国家省布料”之后,薛白羞恼的脱口来了一句。 话声刚落,他手里的身份卡缓缓亮了起来,紧接着化成一片光芒,然后如同风吹灰烬一样,碎裂弥散在空气中。 ‘好手段,这是毁尸灭迹啊……’ 薛白吐槽一句,心里倒不觉得多诧异。 系统的神奇经过第一次的生存游戏之后他已经切身的体会到了。至于毁掉身份卡,那就更不难理解了——这是为了避免某些玩家强制搜查其他玩家的身份卡。 ‘可惜了,居然抽的是平民……也不对,不是杀手也没什么可惜的。总觉得杀手这身份不太好混啊,危险性太大了……’ ‘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还是赶紧去2楼看看。得赶紧找到2楼的玩家,顺便帮他确定身份,争取能结成联盟……’ 薛白嘀咕几句,赶紧收了胡乱心思,迈步望楼梯间赶去。 楼梯间还是老样子,转角的白炽灯发着冷光。 薛白多余小心的伸手摸了摸,确定“结界”已经不存在了,这才带点激动、紧张和希翼的迈开步子。 ‘也不知道二楼的玩家是个哥们还是个妹子……比起汉子的话,还是妹子好点,至少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不过如果真是妹子的话,会不会被我吓到?貌似妹子们也容易接受陌生人是个女人而不是男人啊……’ 薛白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 ‘陌生男性本来就容易让人戒备……偏偏自己还属于有点壮实的……到时候万一适得其反怎么办?’ ‘怎么突然觉得怎么想都不对……果然这种环境下人的戒备心都变强了……算了,别想那么多了,先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薛白挥散满脑子的胡乱想法,迈步登上转角,目光一扫,稍稍愣了下。 楼梯到了二楼就已经到了尽头,显然这是一段单层楼梯。而且二楼的楼梯口居然还设了道双开的白色大门,此刻正紧闭着。 薛白蹬蹬蹬几步就跨上二楼,走到近前,深深的吸了口气,双手按在了大门上—— 吱嘎~ 7、诡异的走廊 薛白原本以为二楼的布局应该和一楼没什么区别才对,不过显然眼前出现的景物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 推开门,迎面入眼的就是一间二三十平的宽敞的大厅,左右墙壁上亮着冷光灯,墙角依旧还有监控头和电子表。 大厅正对门的那一面是单向向右通行的观景式走廊,一直延伸到转角遮挡处;厅中间还摆着几个通知板——整体看起来倒是和一楼大厅有点相似。 不过这观景走廊以及外部的天井风光仔细一看,其实跟一楼的门窗一样,也都是假的。 薛白一时疏忽忘了这一茬,直到下意识迈了两步才想了起来,不由苦笑。定定心神,他把目光投到通知板上,上面果然有这一层的楼层布局图。 ‘食堂、医疗室、活动室、休息室、娱乐厅、图书馆、礼堂、宿舍、浴室、实验室、泳池、酒馆儿、k歌房、小剧场、客房……’ 仔细打量了几遍二楼的布局图,不但各种室厅数目和功能有所变化,连整体的布局也跟一楼不同了。 整个二楼的整体布局显然不再是一楼那种“回”式分布,而是变得有些杂乱无序说不出形状。 而且整个二楼不但多了几件室厅,跟一楼相比篮球场这个空间也没了,倒是最右边位置多了个看起来占地不少的壁球室,上端都直接挨着右上角的楼梯间了。 ‘照这个样子看起来,恐怕每个楼层的布局都不会相同了……算了,先大概记一下,还得赶紧先去找人才行。’ 薛白暗自嘀咕着开始认真的浏览起布局图来——这二楼的分布太复杂,无论如何至少记住个大概也行。 毕竟如果灯下的搜索中想找某个特定室厅的话,总不能傻乎乎的跑回来一趟或者挨门挨户的推门看吧? 他倒是想过把这布局图给扣下来或者把通知板给扛走,不过显然系统早就防范到了这种可能,不管是图纸还是通知板,根本都动不了。 大体把楼层布局记了个七八成,薛白又试了试楼梯门——同样只能关不能锁,吐槽了句“果然”,这才迈步朝走廊走去。 走廊很长,跟一楼一样的瓷砖白墙监控冷光灯,透着股子凄凉。抬眼看去,左侧有前后两条岔道走廊,通往其他方向。 ‘哥最讨厌这种走廊了……也不知道二楼的玩家在哪儿?’ 看着这种“幽闭”的走廊,薛白心里就有点发毛。岔开念头刻意忽视掉恐惧情绪,他扯着嗓子喊了两声:“有人在吗?有人在吗?有没有玩家?说句话!!” 声音在幽长空旷的走廊里来回荡漾,直到回声消散,薛白也没听到丝毫回应。 “难不成听不到……还是找找看吧……” 薛白嘀咕一句开始迈步朝里去,路过第一道岔路往里看了眼。走廊直通进去三四米是一扇暗红色的房门,房门上面墙上直接贴着块儿牌子,写着“宿舍”两个字。 ‘不知道二楼的宿舍跟一楼是不是一样,正好过去看看……’ 薛白琢磨一下,扭头往宿舍去了。 推门开灯,光线亮起的瞬间,薛白的眉头无奈的挑了挑。 ‘果然是这样……’ 这里的宿舍布局和一楼没什么区别,依旧是空荡荡的,除了满墙的山水花鸟画和各种诗词成语的书法作品之外,同样没有其他东西了。 薛白扫了一圈儿,实在也没发现什么特别和不同的地方,甚至这里挂裱的书画内容都跟一楼没丝毫区别。 当然了房间门也跟一楼一样,只能关上无法锁上。 薛白从宿舍里出来,原路返回。再往里走,就是第二道岔道走廊——这条走廊直通到另外一端,走廊两边是三间室厅。同样的暗红色大门,不过上面没挂牌子,无法区分。 薛白探头回来又看了看走廊尽头的拐角,犹豫着是先从这里拐过去看看还是先到尽头再折回来。 琢磨的功夫回头瞅了眼来时的走廊,突然愣了一下! ‘不对啊!’ 看着身后再回头看看眼前还未到尽头的这条走廊,薛白的脸色突然怪异起来,有些些微发白。 一楼的楼梯间和二楼的楼梯间是上下位置,而且二楼楼梯间进门的大厅也没有往墙面方向嵌入,相当于上下两层的走廊起点是一样的。 可是薛白发现他脚下这条走廊,目前的长度已经差不多等同于脚下一楼从一楼大厅到楼梯间的长度了! 这意味着——余下的三分之一的长度,是凭空多出来的! ‘这tm什么鬼……’ 薛白的心脏莫名的抽了一下! 明明光线明亮的走廊,突然有种阴森的感觉。 看着十几米开外的尽头和向右拐去的通道拐角,薛白心脏都提了起来,似乎那拐角里随时都有可能窜出来什么东西。 ‘呼呼,冷静冷静,这tm是杀人游戏,不是鬼怪游戏,别自己吓自己……’ 薛白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自己安慰自己。 ‘要不……过去看看?’ ‘总这么挂着……心里也太发毛了……’ 薛白炸着鸡皮疙瘩琢磨了一会儿,最终咬牙发狠朝着走廊尽头迈步。 系统虽然残忍冷血拿生死当游戏的筹码,但是还算是“言而有信”的,既然说这是杀人游戏,那应该不会搞出点鬼怪什么的弄死人。 如果鬼怪弄不死人,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薛白也想明白了这出,心里好受多了。提带着小心往尽头走去,到了转角,先向身后猫了一眼,确定安全后,咬了咬牙悄悄偷摸的探出了脑袋…… ‘!’ ‘这是……’ 看到眼前的事物,薛白不由愣住了。 他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居然一个宽阔的大厅。 虽然离拐角不远有一扇半磨砂的玻璃门隔着,但一点也不影响看到里面的东西。 里面是一条走廊一路延伸过去,看不到地面但能看到天花板上是双排的白炽灯管,灯光通明。左边还是墙壁,但右边显然是一个个掏空的内嵌式空间…… ‘这是……壁球室?’ 薛白回忆了一下在楼梯大厅看到的布局图,立刻想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未知的最恐怖,当看到实景,薛白刚刚心生的畏惧感顿时消散大半。他想也没想,直接转出拐角,迈步过去推门而入。 壁球室里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一排排的内嵌式的壁球单间跟走廊就隔着道透明玻璃门,基本上是一览无余。薛白迈步溜过去,也没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 “原来壁球室就是这种样子,我算是见识了……话说这里貌似也没什么特殊的啊……真是搞不懂系统弄——!” 薛白一边晃荡着一边儿胡乱嘟囔着,刚走没几步,他的目光扫过某个地方突然一顿,瞬间拉了回来! 8、最后的房间 就在旁边的第三间壁球室的地板上,扔着一张白色卡片。 薛白的视力极好,卡片上面那三个字儿看的清清楚楚的。何况这卡片他已经相当熟悉了——毕竟他拿着同样的玩意儿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了都…… 这是一张提示卡。 ‘不对啊,怎么提示卡还在这里?难道二楼没有玩家?’ ‘也不对啊,如果没有玩家干嘛要放一张提示卡那……’ 看到这东西,薛白难免皱起了眉头。 提示卡可是寻找身份卡的关键,这种玩意儿这种状态,要不就是被人丢在这里不管,要不就是根本没被人找到——问题是这玩意儿又不像身份卡被藏的那么严密,这么长时间不应该找不到。 可是说二楼没有玩家,明明又不现实,毕竟提示卡都已经出现了。再考虑到楼层封闭缘故,很显然这一层必然也有自己的玩家。 ‘或者是已经记住了卡上的内容所以没有带走?’ 薛白嘀咕着难免好奇起来,他推门进去,捡起了卡片。 提示卡。 备注1:我敢保证你已经想多了。 备注2:这将会是一个相当有趣的提示。 这张提示卡的背面和他那一张没有任何区别,连无节操的备注都一模一样。薛白带点希翼的翻过来一看——提示内容跟他那张截然不同。 人生只若初见。 当浴火重生。 在看不见的地方沉寂,在虚无中终结。 …… “这提示也是够奇葩的啊……” 看着上面的内容,薛白不由苦笑。 他本来还觉得自己拿到的提示已经很奇葩了,别的楼层说不定比自己要强得多——现在看来,坑中自有坑中手,一坑更比一坑坑。 这提示看起来比他那个“一个故事就是一段历史”还要扯淡。 吐槽完,薛白把提示卡给装了起来。反正他接下来还要去找二楼的那名玩家,对方如果已经看过,自然带不带走都不影响。对方如果还没看过提示卡,正好给他带去。 从单间里出来,薛白也没了瞎逛的心。他现在很好奇很迫切的想找到二楼那名玩家,看看这位到底是在找身份卡还是在干什么——他实在觉得放着提示卡不带有点说不过去,毕竟一张卡片也不费什么事儿。 从壁球室出口出来,走到尽头,右上角内嵌进去的位置就是地图上标注的楼梯间。薛白多余伸手摸了摸,果然没有找到身份卡的时候,“结界”还在。 扭头朝左边走廊看去,这条走廊倒是没了岔路,直通尽头,相连左右。走廊两边参差着排列着三间房间——依旧是一水儿的暗红房门。 右边这间墙上竖着牌子,标的是休息室。至于对面两间,薛白记得清楚,应该是二楼食堂跟图书馆。 休息室的位置明显比食堂跟图书馆就近,薛白揣着好奇心过去推门看了眼——里面布局和一楼没有丝毫区别,同样是各式壁纸、街机、冰箱、就餐区、厨房…… 从休息室出来,又推开食堂的门看了眼。整个大体和一楼一样没丝毫区别,就连食堂正中那张长条餐桌上摆着的食物都一样——全是某师傅红烧牛肉面和某巴佬卤蛋。 ‘貌似只要是一楼有的室厅什么的,二楼都是一模一样啊……’ 薛白嘀咕着从食堂出来,十来步就到了图书馆门前,伸手推开—— “咦?” 这次出现在薛白眼前的不再是一楼那种观景式走廊和整个“泳池”式的内凹空间,而是直观的一排排暗红色的书架。 而且进门右手边还有一张柜台——就是图书馆进门常见的那种办公柜台。 ‘这次居然不一样了?’ 薛白愣了下。 ‘那地方不知道还在不在啊……’ 薛白顿时生出几分好奇心,稍稍辨明了北方,大步就去了。 一路到头,一楼有的那张桌子这里倒是也有,而且连上面的摆设都一模一样——包括那台灯、那本书、那钢笔、那书堆。 薛白下意识的绕道桌子后面弯腰看了眼,这回桌子下面倒是没有装身份卡的黑盒子了。 起身四下扫了一圈儿,薛白难免心中古怪。 ‘为什么其他的布局都相同,但是图书馆的布局又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图书馆是藏身份卡的地方?’ ‘怎么感觉这次的游戏场景里里外外都透着诡异那……难道是玄机?’ ‘可这玄机又能是什么?’ 这“玄机”薛白始终想不明白,而且显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明白的。好在他也没怎么纠结,快步就从图书馆里出来了——当前的首要任务还是要找到二楼玩家,就结盟不结盟得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不过薛白心里还是犯嘀咕,也不知道其他那四位成功开启楼层通道的碰上的会不会也是这么坑爹的奇葩队友…… 毕竟听到楼下玩家成功开启楼层通道也不出现露露脸怎么想都有点奇葩,要知道到11点半还找不到身份卡可是会死的…… 接下来的半个来小时,薛白依旧没找到应该存在的二楼玩家。 他心里难免又开始发起毛来。 已经连搜带喊这么半天了,而且眼下只剩下最后一条走廊没有搜过了。如果这里有人的话,刚刚喊那几嗓子的时候早该有人应声了。 可现在偏偏没人应声,甚至连点动静都听不到……要不然二楼根本就没有玩家,要不然…… 一脑补“要不然……”之后的东西,薛白心里就发毛。 他胆子不算小,但是这种密室类的空间对他这种幽闭恐惧患者来说本来就是种刺激——这属于被扣了负面buff。 薛白都不知道自己今晚咬了几次牙鼓了几次劲儿了,强自镇压了心头的胡思乱想,开始朝着最后的走廊迈步。 这条走廊不长,只有两扇房门,右手一扇,正对一扇。 薛白谨慎着晃荡到右手边这一间,咽了口口水把门推开然后贴墙等了会儿,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这才小心的伸手往里摸——他在找开关。 手在里面摸了半天,就感觉一片冰凉的瓷砖,搞得手心都出汗了也没感觉到开关的位置。薛白有点急躁的白着脸,探头就往里看。 整张脸闪进房间的瞬间,他突然愣了下…… ‘刚刚——!!!’ 他突然反应过来,刚刚余光里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薛白一身毛儿瞬间炸了一遍,嗖的一下从屋里探出头来,目光死死的盯着走廊对面那扇暗红色的房门…… 他的脸有些发白,喉结不安的躁动着,心脏噔噔噔的乱跳。 就在刚才探头进屋的瞬间,他余光感觉眼前的这扇房门动了一下! 明明是惊鸿一瞥,却无比清楚的感觉到它动了一下! …… 这一刻,冰冷的灯光下,惨白走廊尽头的那扇暗红大门,似乎有种扭曲的感觉…… 9、二楼的姑娘 ‘是我眼花了……一定是我眼花了……’ 薛白浑身还是有点控制不住的发毛,紧盯着对面的暗红房门,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冲出来似得。 ‘冷静……不能自己吓唬自己啊老白……这游戏是杀人游戏……不会有鬼啊怪啊什么的……’ 薛白小声絮叨着,深呼吸几下才勉强压住了点胡乱悸动的心脏。 死死的盯着对面的房门一会儿,薛白突然有种过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明明心里还有恐惧,但好奇心却如猫儿挠儿一样无法抵抗,不断的无声怂恿和诱惑着他的理智…… 薛白咽了口口水,飞快的回头向身后看了眼,确定没异常而安心之后,开始朝着尽头的房间一点点挪去。 走廊安静的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薛白憋着大气蹑步到门前,咬了咬牙,伸手握住了门把手…… 房门一点点推开,随着走廊的光线照耀,渐渐露出一丝真容。 入眼的是一条横向的扶手走道,透过走廊的光线依稀还能看到扶手下面梯田般排列分布的一排排座椅。虽然再向深处是一片黑暗,已经无从窥见,但薛白已经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布局图上看到过的小剧场。 “有人在吗?里面有人在吗?” 薛白没敢进去,这种幽闭空间对他来说“威慑力”太大。他在外面叫了两声,就听里面回音荡漾。只可惜没人回应。 ‘难道没人?莫非刚刚是我压力太大看花眼了?’ 薛白心里再次发毛起来,犹豫一下也没敢进去,试着摒着呼吸竖耳听了听里面动静——空阔的剧场里压根听不到一丝异样响动。 ‘真的没人?不可能啊?有提示卡肯定有人在才对……是故意藏着要吓我还是我之前搜查漏了什么地方?’ 薛白皱紧了眉头,心中微微发毛的同时,也纳闷的厉害。 从目前得到的讯息推断,二楼肯定是有玩家存在的。可是始终不见人影,不怪他定不下心来,总觉得发毛。 人的天性就容易胡思乱想,何况是眼下这种本来就够诡异的环境。 薛白憋了口气儿又听了半天,也没觉得剧场里面有异动,他小心的靠近门口,伸手往里探去。 手指很快触到一块儿凸起的物体,摸了一下,薛白就意识到这是开关,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啪~ 整个剧场的灯光瞬间明亮起来。 薛白赶紧飞快的抽回手,这才松了口气。 就这么瞬间,只听里面的墙壁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震响! 薛白吓了一跳,汗毛炸起。可脑子都还没缓过来劲儿,紧接着听墙那边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 尖叫中还混杂着“咣当当”的物件坠地的响动。 ‘!’ 薛白一身汗毛彻彻底底的炸了个遍,冷汗都逼了出来,下意识的连退两步。紧接着他脑子突然反应过来刚才的尖叫声意味着剧场里有人,赶紧慌张的就往里冲! ‘!’ 一进去,目光一扫,薛白就看到了蹲在门右墙边不远的一个人。 看到这位的瞬间,他心头一松,紧绷的神经一阵酸软松缓之后,心里难免因为之前种种冒出几分怒气。 只是视线稍微一凝,看到这人耷拉到肩上的乌黑长发跟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裤,他才有些“迟钝”的意识到这是个姑娘。 这么一晃神儿的功夫,刚刚猫起来的几分怒气很没“出息”的下去了大半。 这姑娘此刻蹲在墙边,双手紧紧的夹抱着脑袋和双腿,跟一只受惊的鹌鹑一样。整个人不停的打着哆嗦,发出轻微的不明的颤音。 看着姑娘这副模样,薛白突然发现自己都有点不知道从何下口了,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才挤出了一句:“你……你没事儿吧?” 这姑娘也不知道听到还是没听到,依旧抱着腿在哪儿呜呜的哼哼,看那意思,有点哭了的感觉。 薛白见她没动静,更觉得尴尬了。别扭的抿了抿嘴唇,蹲了下来。伸手僵了两僵,最后才轻轻的拍在了妹子肩膀上:“姑娘……你没事儿吧?” 这姑娘身体顿了一顿,突兀的“啊”了一嗓子,跟兔子一样嗖的一下子手脚并用的沿墙窜出去一两米。 这一嗓子把薛白也给吓了一大跳,差点没一屁股墩地上。 ‘这……这反应也太大了吧……这是什么毛病?’ 薛白恍了恍才回过神来,眼皮子一阵儿抽抽。这姑娘此时已经在三四米外贴墙停下了,怯生生的慢悠悠的似乎要抬头起来。 薛白看她样子,也不敢乱说话了,老老实实的待着不动,只等她抬起头来。 然后他看到了这妹子的真容。 有些凌乱的头发下,露出的是一张稍稍有一点婴儿肥的脸蛋,小巧的鼻子和眉眼恰到好处的构建出了一张童颜面孔。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级的容貌,但也算得上是上乘之姿了。 特别是那颗长在左眼左下角的黑色泪痣,更给她整个人填上了一分柔弱感。 即便薛白自诩自己的偏好应该是御姐范儿,也不免骤然之间有些小心动。 然后他就很羞耻很无能的卡壳了…… 傻了几秒钟,薛白才反应过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赶紧换了严肃表情:“你没事儿吧?刚才估计吓到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那个,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楼的玩家,我叫薛白。” 薛白说着抬脚想过去。 这妹子见到薛白的动作,脸色顿时一白,再次跟兔子般贴着墙边往后缩了缩。然后她像是一只受惊的雏鹿,小心翼翼的抬头瞄一眼薛白,又低头闪避——如此反复。 ‘……这不是胆子小吧……这怎么看着跟不正常似得啊……’ 看着妹子有些“过火”的反应,薛白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他一时也不敢乱来强来,不过也不好撒手就走,干脆站在那里摆出副笑脸干耗着等这姑娘情绪稳定一点儿。 接下来等待姑娘情绪稳定的这会儿时间,薛白越发怀疑这姑娘是不是心理上或者智力上有什么问题…… 干杵着有六七分钟,这姑娘终于稍稍胆子大了些,渐渐地开始隔三差五的偷偷抬头胆怯的瞄薛白一眼,看样子情绪正常不少。 又等了几分钟,薛白拿捏了一下,刻意温柔开口:“你没事儿了吧?” 妹子怯生生的缩了缩身子,显然还是有点害怕似得,隔了一会儿才带点呆萌的瞪大了眼,对薛白时看时避的点了点头。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就什么名字?” “……” 姑娘明显傻了一下,然后……没有然后了…… ‘这……这尼玛是真让我猜中了吧……’ 仅仅是问个名字就跟“卡机”了似得,薛白顿时蛋疼起来…… 10、叶筱 看着这姑娘傻乎乎的跟“低能儿”般的模样,薛白也是无语的厉害,一时半会儿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了。 这姑娘看了薛白几秒,脸上表情猛地莫名的恍惚了一下,口中诡异的轻嗯了一声。 薛白瞧个真着,看她那双眼涣散表情迷茫的样子,心里冷不丁的发起毛来。 她这模样跟恐怖电视或者电影里中邪似得,何况她本身还有点披头散发…… 薛白心中毛楞着,咬了咬牙迟疑了会儿,往前“探路”似的虚迈了一小步,冲她伸手道:“你……你没事儿吧?” 姑娘“傻”了几秒,跟回魂似得又恍了一下,这才貌似清醒了点儿,抬起头怯生生的冲薛白摇了摇头:“没……没……我没事儿……” 薛白冷不丁被她开口吓了一跳! 他一没有想到这姑娘会开口,毕竟看刚才的反应,怎么瞅怎么都觉得这姑娘跟“低能儿”似得。 其次他也没想到这姑娘的嗓音居然这么——“特别”,沙哑之中还隐约带点那种铁勺刮铁碗的难忍感觉——反正听起来有些刺耳和别扭,特别是这种清冷凄凄的环境中,听得一身鸡皮疙瘩都抖了起来。 这姑娘看着薛白的反应,表情有些暗淡下来,眉目间竟然添了几分凄凉和阴郁。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整个脑袋都不自觉的低了下去,快垂到了胸口。 薛白很快从初始的慌乱中反应过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见这姑娘没什么不满反应,暗自松了口气,赶紧打岔道:“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那个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 这姑娘既然能开口说话,显然就不太可能是“低能儿”了,那就有交流的可能…… ‘虽然眼下看起来依旧不像正常人,不过这样子的应该也没什么威胁……’ 薛白暗自嘀咕。 姑娘勾着头看不到表情,只瞧的出来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似乎是有点“挣扎”的慢悠悠的抬起头来。 她的表情怪怪的,有点害怕,有点不情愿还有点委屈,躲躲闪闪的瞄了薛白一眼,目光又瞬间勾回地面。 薛白让她这莫名其妙的动作搞得心里都有点发毛了,下意识的要摸鼻子掩饰尴尬,却听姑娘那“特别”的声音又低弱的响了起来:“我……我……我叫……叶……叶筱。” 一句话说下来卡壳好几次,也不知道是口舌的“缺陷”问题还是单纯惊慌所致。 ‘看这样子应该不是低能……单纯是吓得了?未免有些太胆小了吧?’ 这姑娘既然能够清楚的回答自己的问题,“低能儿”的可能性就下降很多——这么一来,薛白不免泛起了嘀咕。 “刚才实在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另外重新介绍一下我叫薛白。” 他嘀咕完也没忘重新介绍自己——谁让这位刚才一通惊慌,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这姑娘慢悠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神情少了几分暗淡,看着眉眼都平顺了一些。倒是没说话,只是愣了一下后嗯了一声。 ‘名字倒是挺不错……可是这妹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 薛白心中哭笑不得,又不敢说,更不敢表露出来。 他咳嗽了一声,尴尬的扫了一圈儿剧场,这才回过目光看向叶筱道:“那个……我好奇问一下……你一个人不会从一直开始就一直躲在这里吧?” 叶筱缩在墙边,顿了秒许,蚊子似得嗯了一声。 ‘不是吧……’ 薛白听她回应,稍稍一愣,顿时皱眉。从游戏开始到现在已经快5个小时了,这是活生生的在浪费生命啊。 他不由得多看了叶筱一眼,总觉得这姑娘实在太怪异了点。 “难道你没听到系统提示吗?” 薛白没忍住,脱口问了句。 叶筱恍了一下抬起头,弱弱的瞄了雪白一眼,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什么意思???’ 薛白脑门子上都冒了黑线。 ‘这是玩哑谜那?’ 只是叶筱这幅样子,他也不好多问。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鼻子,自嘲道:“也算我白问了,你这副样子,哪儿找身份卡去。” 叶筱黯然低下了头去,显然是听懂了这句话。 别看薛白是个一米八的“大个儿”,对女人性子反而有点“柔”。基本上他只要不“炸毛儿”,都能用温顺来形容了。 一见叶筱这副受了委屈似得模样,薛白顿时自责又心软起来,忙岔话题道:“那什么,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11点半了,我带你去赶紧把身份卡找出来,不然的话……” 后半句薛白也没好出来,免得再多余吓到这位。 显然有这么一会儿之后叶筱的胆子应该大了些,看薛白的时候虽然还畏畏缩缩的有点害怕,但终究不那么躲闪了。 听到薛白的话,她神色变幻犹豫了下,怯生生的冲薛白道:“你……你能……能先出……出去一下吗?” ‘???什么意思???’ 薛白愣了下,纳闷的看向叶筱——想要看个究竟。 叶筱脸上有谨慎有期待甚至还有几分乞求——总之这表情看起来很古怪…… 薛白最见不得女人在自己面前扮弱——除非是那种特别穷凶极恶的,不然一般他都狠不下心。 “好吧,我先出去……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喊我……” 薛白揉了揉鼻子,疑惑的看了叶筱一眼,转身走出剧场,顺便关了门。 房门合上,隐约听到屋子里想起了啪的响动,貌似是开关被关上了…… ‘……’ 薛白心觉古怪,皱了皱眉头后直接走出两步,果断靠在了走廊的侧墙上——这样视线就能看的见左边走廊和右边剧场房门,有什么异动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虽然不知道这女人要做什么,不过应该无伤大雅,那就依着她好了。’ 薛白捏了捏下巴,自我安慰着。 他虽然对女人心软,狠不下心,不过也不代表“毫无主见”。 他只所以这么“言听计从”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这女人从头到尾的反应虽然古怪的很,但看起来应该不是装的。 这种畏畏缩缩的胆小主儿,一般是没什么主心骨儿的,而且“伪装”技能应该也属于菜鸟级的——跟这种人组队安心也放心啊,最起码比较好蛊惑好掌控,容易跟自己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唯一的前提就是得“哄好”,把关系处好才行——这也是他为什么肯“言听计从”并且主动帮忙的原因之一。 当然了,他也考虑过叶筱现在的样子也可能是装出来的这种可能——那这女人未免太太太高明了。 但是只要她不是杀手身份,她越高明按照“就近”原则来说越对自己只有好处没什么坏处。 毕竟系统这种楼层封闭制度和开启方式变相是在潜移默化的将所有人分成“小队”形式。 而再高明的人也需要队友的,比如“推理阶段”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需要“友方证人”的——他不介意当那只捕蝉的“螳螂”,陪衬她这只可能是装蝉的“黄雀”。 当然如果这女人是杀手身份,那当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要抽到杀手只有10%的几率,抽到平民有90%的几率。无论怎么看都是平民的面儿大。 再说系统根本就没有广播到2楼,显然她的身份卡还没有找到,按道理来说根本没必要这么“装”…… 总之不管从那方面想,薛白都暂时找不到她故意装样子坑自己的可能——显然这女人很可能是真的胆小如鼠。 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只要利大于弊…… 11、古怪的叶筱 薛白在外面等了足足有五六分钟,房门才吱纽一声被推开……叶筱小心翼翼的从墙边儿探出头来。 看到薛白,她目光稍微一低,戒备似的扫了眼走廊。身子缩了缩,格外紧张的从剧场里半蹭半走的出来。 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装出来的害怕,但这动作怎么看又怎么觉得怪异…… 薛白让她最后扫向走廊的那一眼搞得心里毛乎乎的,下意识的也瞄了眼走廊。 走廊上毛线都没有。 ‘别自己吓自己……镇定、镇定……别让她把自己也带沟里去……’ 薛白安慰了自己一句,赶紧把心思切回到正事儿上。忙伸手从怀里把之前在壁球室捡来的那张提示卡掏了出来。 “这提示卡是我在壁球室找到的,上面有关于身份卡的线索,你看看吧。” 薛白把提示卡递了过去。 叶筱弱弱的抬头看了薛白一眼,目光又看了看卡片,反复两次,直到薛白再次抖了抖手里卡片,才有点颤颤的伸手把提示卡接了过来。 薛白习惯性的瞄了眼叶筱的手掌——她的手掌很“清秀”,透着不太正常的白色。 刚才薛白都没留意,此刻顺着叶筱的手掌看去,才发现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比寻常人白皙的多。 ‘这种肤色……看着有点古怪啊……’ 这肤色看的薛白心生杂念和一众眼熟感,只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他还有心多看两眼,叶筱正好下意识的抬头望来。赶紧“心虚”的换上笑脸移走目光。 “我……我看……看不懂……” 叶筱小心的哆嗦着把提示卡递了回来,表情又惊慌又害怕——完全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那种表情。 这模样在薛白看来真是越看越可怜,越看越柔弱。 薛白眉头都皱了起来,心里蹭蹭的冒出了几分心疼和可怜。他忙伸手接过提示卡,尽管让自己笑的更温柔:“没事儿,没事儿,看不懂也没事儿,我帮你找就行了。” 叶筱身体没由来的哆嗦了一下,抬头看向薛白,神情有些怪异——又像不信又像害怕又像担忧。 她眼神晃啊晃,身体又开始有些畏缩。 “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薛白看她这反应又开始提心吊胆起来,好在接下来叶筱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比如逃跑或者尖叫。 不过薛白也不敢多说话了,生怕再惊到了她。 叶筱自己“适应”了会儿,这才摇了摇头,回了句:“没……没事儿……” “那就好,那咱们该动身了,接下来要抓紧时间找到你的身份卡。” 薛白回了一嘴,转身朝着来路返回。迈出两步,他猛地担心起身后那位别再没跟上。刚停步要回头,背后让人撞了一下…… “啊!” 薛白惊了一下,赶紧回头,就见叶筱跌撞的后退了一步才站稳。 一见薛白回头,叶筱立刻慌张的低下了脑袋。 “你没事儿吧?没碰到哪儿吧?” 薛白让她这种“鹌鹑”模样弄得都生了“玻璃心”了,生怕伤着碰着这位。 “没……我没事儿……” 听到动静,叶筱才颤巍的抬起头。看了薛白一眼后,她的神色似乎好了些许,赶紧摇了摇头。 薛白让她弄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她这样子估摸着是因为害怕所以刚才跟的紧了。寻思了下揉了揉鼻子笑道:“你要是害怕的话,就跟紧我,要不然扯着我衣服走也行。” 明明看起来是个成年人了,可是薛白现在分分钟感觉这姑娘就是个小丫头——至少这胆子绝对超不过小学二年级…… 这种情况薛白也无所谓大方一下,反正两人亲近一点儿他也不吃亏——这位现在也没拿到身份卡,不担心她在背后抽冷子。 而且他的那点虚荣心和大男子主义也在“暗中”怂恿他。 叶筱抬头看了看薛白,眼神有点晃荡,抿了抿嘴唇“嗯”了一声。 见她应下,薛白心里居然冷不丁的很没出息的冒出了一丝窃喜…… 有这么个“拖油瓶”在,薛白花了十分钟的功夫才折返回一楼楼梯大厅。 通知板还安静的杵在哪儿,薛白安慰叶筱一句,然后掏了提示卡到通知板旁边参考着端详起来。 叶筱很老实的没有多话,而且看起来她已经适应薛白的存在了。只是勾着头垂着头发,拽着他的外套角儿也不松手。 这模样怎么看都有点像是女鬼,幸好她穿的是一身极不搭配的黑色皮衣皮裤…… 薛白整副心思已经放到了解密上。 自古解密这种事情,不是有玄机可寻,就是强拉硬套拼运气。好在这已经是薛白第二次接触提示卡了,有第一次的思路和模板在,再对照眼前的通知板布局图,想要照葫芦画瓢也不难。 比如第一句一般指的是某室厅,第二句指的是大概位置,第三句指的是具体所在——这是薛白依靠自己那一张提示卡摸出来的“规律”。 他那张提示卡上的第一句“一个故事就是一段历史”,对照布局图指的就是图书馆。 只不过这一次…… ‘这人生只若初见不是拥有许多迷妹的纳兰容若的词句吗……放到这儿算什么?’ 薛白虽然不是什么学霸,不过纳兰容若这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还是如雷贯耳的。而且这句话的意思他也是明白的——无非就是感慨两个人的关系没有初识时候那么美好罢了。 问题是这句话摘出来一半儿拿来当提示,有点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意思——这太让人措不及防了…… 薛白一会儿看看布局图,一会儿看看提示卡,一会儿回忆回忆自己的提示,脑子里有点乱套。 ‘难道这人生只若初见指的是我跟叶筱见面的小剧场?’ ‘不对,这未免有点太扯了……系统怎么知道我们会在哪儿碰上……’ ‘要不然指的是发现提示卡的壁球室?’ ‘也不对……那边我已经看了一遍儿了,没其他东西了……’ ‘那到底是什么……人生只若初见……只若初见……’ ‘难道指的是出生点?’ 薛白顿时蹙起眉头,犹豫了下回头看向叶筱:“那个……你还记得你刚出现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吗?” 叶筱愣了愣,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有点胆怯的回道:“我……我不认识那地方……我……我害怕所以一路跑……跑了……好……好像那……那地方有很多间带……带玻璃的房间……” 这么会儿接触下来,薛白发现叶筱她智力和记忆上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其他方面就说不好了,总是惶惶不安跟惊弓之鸟似得,完全处于“非常害怕”的状态。 这架势比他这种幽闭恐惧症还过火,但偏偏那种表现又不是幽闭恐惧症该有的反应——反正薛白不是医生,也说不好她是什么毛病。 总之搞得他说话都得跟哄小孩儿似得,生怕惊着叶筱。 不过哄着就哄着吧,薛白之前对他前任比这哄的还厉害那,倒没什么不习惯的。 就是他多少有些不习惯叶筱这种畏畏缩缩莫名其妙的总在害怕着什么东西的状态和断断续续的说话方式。 ‘很多带玻璃的房间吗?’ ‘那应该是壁球室吧……整个二楼貌似就那地方玻璃多……不过那地方有什么害怕的?’ 薛白吐槽着又骤起了眉头。 ‘也不对啊,壁球室我之前搜过了,除了提示卡也没别的东西了……’ ‘难道是我当初搜查的不够仔细?会不会是那几盆花卉盆栽什么的没搜查……’ ‘算了,还是回去看看吧,反正那地方搜起来也不麻烦……’ 薛白脑子里念头转来转去,立刻定了主意。他哄了叶筱两句,然后赶紧带着她往壁球室去…… 离系统抹杀,还有1个小时23分钟…… 12、古怪的反应 虽然叶筱整个人都很古怪,但至少在生存游戏这种环境下,有这么个人陪着,薛白心里安宁舒服了许多。 这一路过来他也没有再因为走廊的长度而心里发毛了。 转过拐角,壁球室还是那副老样子,一间间的隔间透过玻璃门冰冷的呈现在眼前。 薛白伸手把门都推开,刚打算错身让叶筱进来,就听她在后面“啊”了一声! 薛白只感觉后面衣摆一坠,再一回头,叶筱正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嘴里嗯嗯呜呜的发出莫名的颤音,整个人都打着哆嗦。 这副模样,和薛白在剧场第一眼看见她时几乎一模一样。 ‘!’ 薛白心头一惊:“你怎么了叶筱?没事儿吧?” 叶筱根本就没回应,缩着身子抱着脑袋的样子恨不得有种钻进地缝的感觉,身体打摆子的幅度在冰冷的灯光下有种让人心悸的感觉。 薛白看的心都绷紧了,一时之间都有些乱了手脚。赶紧把门松了,回神蹲了下来,扶住她肩膀,急切道:“说话啊叶筱,你没事儿吧?” 叶筱嗯嗯呜呜的打着颤,直接一头扎了过来。 她这一下子可是够猛——显然是心绪失常没了轻重,差点没把薛白给撞墩在地上。 薛白猝不及防,支了右手才稳住身子。 说实话被这么个姑娘猛地扑在怀里,薛白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发蒙跟惊慌。等到脑子回过神儿来,才有点古怪的自嗨。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叶筱的后背,跟哄小孩儿似得道:“别害怕,别害怕,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薛白的话起了作用,他怀里的叶筱哼哼呜呜的动静弱了几分,脑袋慢慢的怯怯的抬了起来。 她披头散发着向着薛白身后畏畏缩缩的看了眼,中途还下意识的慌乱的回缩了一下…… ‘这tm到底有什么啊……难道这家伙看到什么我看不到的了……’ 薛白让叶筱搞得心里都发毛了,怎么都觉得灯光有些凄惨、走廊有些阴森、空气有些异样、后背跟脖子有些发凉…… 也不知道叶筱到底是看到了什么还是没看到什么,总之这次她没再被什么莫名的东西给吓得“啊啊”乱叫。 薛白看她不再缩成一团,脸上血色也好了点儿,心里也胆大安稳了些。 他松了口气起身,顺便扶着叶筱起来,柔声问道:“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什么了?怎么会反应那么大?” 叶筱神色恍惚了下像是回神儿来,薛白还准备等她回话那,就见她又望了壁球室一眼……也不知道她又看到了什么东西,再次啊的一声抱缩着脑袋又扎进薛白怀里。 这一下跟刚才有一拼,顶的薛白胸口生生发闷。 ‘这tm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我提起什么让她害怕了还是这壁球室里有什么……’ 薛白自己浑身都毛了,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他赶紧回头看了眼壁球室,心里虚的厉害:‘md……没……没什么啊……’ 他也不敢在门前杵着了,脑子里总该死的乱想起什么“有的人能看见鬼/有通灵感觉”之类的。越想越慌,赶紧撤回走廊。 后背贴到墙壁的踏实感让薛白松了口气,他喘了两下才平顺了呼吸。低头去看叶筱。 这姑娘这会儿似乎好了不少,正好偷偷抬头瞄了一眼薛白,不过这次总算没有再尖叫。 薛白刚才也吓得够呛,可没心思再问她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免得自己吓自己…… 不过壁球室总要再搜一遍的,毕竟关系着身份卡…… ‘冷静冷静,我不能被一个有毛病的女人给吓到……’ 薛白胡乱给自己打着气,总算胆子回来了点儿。他把叶筱从怀里半拉带拽的扶起来,温柔的哄了一句:“你要是害怕现在这里待着,千万别乱跑,我去里面看看就出来。” 叶筱微微颤抖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马上又缩起身子。 薛白把她扶到墙边儿,自己“慎重”的提了几分小心便往壁球室去。 推门进去,除了一片死寂外,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薛白咽了口口水,迈步走了进去…… 小心的溜了一圈儿,把盆盆罐罐的能翻的全翻了个个儿,也没找到什么东西——别说黑盒子了,连个纸片都没有。 ‘难道是我猜错了……如果人生只若初见指的不是出生点?’ ‘可那会是什么……’ 薛白彻底犯难了,一个猜想推翻,再想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啊!” 外面冷不丁的又响起一声惊呼! 薛白本来在这种环境里就有幽闭反应,加上还让叶筱刚才那一出儿给搞得浑身发毛,都是强行提着胆子待在这壁球室里。 这一嗓子冷不丁的直接惊了他一身的密麻冷汗,差点没跳起来。 转身扭头过去,只见壁球室的玻璃门正微微晃动着,隔着磨砂的玻璃门,能看到外面有团阴影蹲在那里——那模样,分明是叶筱。 ‘呼……呼……这女人!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薛白松了口气,气不过的抱怨了一句,又不得不赶紧小跑过去。 推开门,外面蹲着的可不就是叶筱,又是那副颤颤巍巍让人看得心悸的模样。 薛白已经有了“经验”,二话不说赶紧抄起这家伙跑回拐角。 把她放到地上,她又自然的蹲坐在了地上。薛白弯着腰看着她这副极其惊惧的样子,有些揪心,赶紧开口哄她。 好好歹歹的哄了一会儿,她总算不再打摆子似得哆嗦了。 薛白叹了口气,也是服了:‘本来想找个队友当助力,谁想到居然会碰上这么个奇葩队友。’ 可是就这么扔下她,薛白又实在狠不下心。 明明沦落到这诡异的内世界,还进入了这么一场诡异的生存游戏,不应该有什么妇人之仁的。可是薛白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至少他看着叶筱这样子就心软。 缓了一会儿,这位鼻息间终于也不再哼哼呜呜了,算是彻底安静下来。 薛白松了口气,直起身子活动了下有些发僵的脖子,然后换了柔和脸,再次看向蹲坐在地的叶筱:“你没事儿了吧?” 他原本是想训叶筱一句‘明明害怕,干嘛还要过去’,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估计人家多半是胆小要来找自己的。 叶筱怯生生的轻嗯了一声,颤巍巍的要抬头起来。 薛白看她这般柔弱模样,也是莫名心疼的厉害,一时鬼使神差的伸手向去摸她脑袋…… 叶筱抬起头,正好看到薛白的手掌。 灯光照映的手掌阴影打在她的脸上…… 她的表情瞬间变了,惶恐、不安、惊惧、绝望,全部化成一团……瞬间嗓子里炸开一声惊叫! “啊!” 她手脚并同往后逃窜,一直撞到对面墙上。整个人干脆又缩在一起,双手死死的抱着身体护着要害,玩命儿的打着摆子。 这副模样,明显比刚才和初次见面时候还要激烈! 薛白猝不及防被吓了好一跳,整个心都抽了一下。 他看着叶筱,脸色惊疑不定。 ‘md,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13、浴室 看着叶筱此时的模样,薛白脑子里一片凌乱…… 这幅惊恐的模样,比刚才还要强烈,显然是受了什么刺激——可问题是薛白根本不知道什么地方刺激到她了…… 薛白满脑子的雾水。 他想上前安慰,又害怕再次吓到叶筱。可是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抱着浑身要害蜷缩的模样又让薛白心疼的厉害。 她此时的这副样子,就像是遭受到了某种遭遇的受害者,抱着身子死死的蜷缩着、哆嗦着,呜呜嗯嗯的发出莫名的声响。 ‘怎么会这样……这姑娘到底经历过什么……’ 薛白看的揪心,脑子里却免不了有些胡乱的猜想起来——这副模样,让他下意识的想到了某种不好的方面。 这念头一闪,薛白赶紧摇了摇头,恶意揣测别人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说不定她只是受了什么刺激那……未必是我想的那种——’ 薛白自我辩解着突然愣了一下,他脑子里刚才有什么东西闪了过去。 ‘等一下!刚刚……’ 薛白突然愣在那里,倏忽眉头便皱了起来,紧捏下巴,低头沉思…… ‘难道人生只若初见指的是那地方?’ 片刻后,他神采奕奕的抬起了头。 ‘有可能!很有可能!不行,得赶紧去看看!’ 薛白眉头一急,下意识转身要走。恍了一下才想起还有叶筱在——这女人此刻还缩在墙边,畏畏缩缩的打着摆子。 薛白又开始揪心了。 ‘总不能把这女人扔在这儿吧?我怎么摊上这么个队友……哎……’ 真让薛白把叶筱抛下,他实在是下不去那个狠心。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服软”,小心翼翼的往叶筱身边靠了靠,低声轻语:“你没事儿吧?” 他已经词穷了,除了这句‘你没事儿吧’,实在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特别是面对这么一位主儿…… 可惜叶筱显然是没听进去,抱着身子无动于衷。 薛白耐着性子又问了两句,依旧没回应。他也是耐性到头了,扔下不忍心,询问没结果,那就只有用强了。 他咬了咬牙,转身到旁边,弯腰一把把叶筱横抱起来。 这女人瞬间炸起了毛,“啊啊啊啊”的惊恐乱叫着,双手双脚胡乱的拍打踢踹着,剧烈的反抗着。 其实薛白完全没必要这样,即便把她扔在这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他这种幽闭患者潜意识里对整个空间还是充斥着一种“有危险”的防备心理,总觉得不安全……而且他也害怕这女人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有些事情“旁观”的时候自然无所谓,可一旦亲自沾上了,就狠心不下了——薛白现在就是单纯的狠心不下。 当然这里面有没有大男子保护欲作祟——那就只有薛白自己知道了。 总之任由叶筱尖叫踢打,他都没有撒手。 似乎是感觉挣脱不掉,叶筱的反应更激烈了一些,她披头散发的尖叫着,跟泼妇一样挥舞着双手开始在薛白身上手臂上抓挠起来。 仅仅是眨眼的功夫,薛白猝不及防,手臂上就冒起了几条红道子。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薛白,何况他从头到尾也是为了怀里这女人。 这几道血印子一出现,一阵阵刺烈的疼痛顺着神经就冲进了脑袋里,瞬间把薛白憋着的那点儿郁气给点着了…… “好了!你有完没完!老实点行不行!” 薛白神色恼怒,第一次放开了音量:“我tm这么费劲到底是为了谁!你有没有点脑子了!能不能冷静冷静!你要是想等死,我现在就扔下你!” 薛白压根没有过跟这种“特别”人群沟通的经验,只是顺着火气一股脑的骂了几句。 叶筱突然“神奇”的安静下来,那张披头散发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到一缕泪痕——很显然那是刚才吓哭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被薛白的吼叫声给吓傻了,畏畏缩缩的看着薛白,连无意义的哼哼呜呜都停住了——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被吓到不敢呼吸了。 薛白顿时被她这副吓到不行的模样搞得揪心又纠结。 叶筱被薛白这目光看的畏畏缩缩的惊兔般缩起了脖子,把脑袋埋进了怀里。她没在吵闹也没再挣扎,而是老老实实的僵着——确实是僵着,薛白能清楚到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硬邦邦的。 薛白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有点蒙圈。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现在压根不是在这儿胡思乱想的时候,赶紧迈开步子朝着来路折返。 从第二道岔道走廊拐进去,再转过一条走廊,薛白在左手边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我们到地方了,可以下来了。” 薛白别扭了下,匆匆开口,然后赶紧把叶筱放下。 这女人一路安静极了,也不挣扎也不出声,搞得薛白心里反而发毛的别扭。 叶筱一落地,下意识的躲出去了一步。 不过这次她反应倒是不大,一没蹲墙角二没乱叫。只是微微抬起头,透过乱发小心的看着薛白。 “跟紧我,别乱跑。” 薛白理解她的反应,也没有多跟她闲话的心,他的心思大部分已经转移到了提示卡的解密上。 ‘如果这个地方还不对的话,那我真的没头绪了……’ 他慎重的吸了口气,伸手推开了房门…… 伴随着一阵嗡嗡响动的扑面而来,房门吱纽着缓缓滑开。 薛白熟稔的伸手摸向墙壁,手指扫到开关,轻轻按下。 啪~ 整个空间顿时亮了起来。 薛白视线还没来得及适应光线,身后的叶筱突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惊呼。不等他回头,就感觉背后撞上来什么东西——不用说也是叶筱。 薛白刚刚动了怒气,这会儿火气还没下干净,胆子正壮,倒是没被吓到。只是纳闷的回头看了一眼叶筱,这女人正缩着脑袋挤在他后背,病态似得哆嗦着。 ‘刚刚还怕的躲出去,这会儿又窜上来……这妹子到底是怎么在内世界里活下来的……’ 薛白又是心疼又是好奇。 虽然这已经不是叶筱第一次有这种突然反应了,但是每次那样子都让薛白心软。 “别怕,有我那。” 他回手拍了拍叶筱的肩膀,安慰着看她不再打摆子,这才扭头看向房间。 这是浴室。 一间很大的浴室。 至少房间里那个三四十平的澡池不是一般住宅浴室能有的。 除了这个澡池之外,前左右其他三面墙上全是淋浴。但比较怪异的是,这里的淋浴并不是澡堂、浴所那种一体式供水,而是每个淋浴上方都架着一台热水器——从开门之后一直充斥在耳朵里的嗡嗡响声就是这些热水器发出来的。 整个浴室看起来总有些怪怪的…… ‘希望身份卡就在这里面,不然的话,真的没有时间了……’ 薛白正了正心神,迈步跨了进去。 14、被忽略的地方 浴室虽然很大,但是设备设施却真的不多。 除了澡池子、搓澡板床、墙上玻璃窗里的消防斧和一圈儿的淋浴跟诡异的热水器外,根本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薛白绕着浴室转了三圈儿,连搓澡板床下面都瞅了两边——什么东西也没发现。 ‘身份卡到底能藏在什么地方那……难道又是我猜错了?根本就不是在浴室?’ 薛白一时间也犯迷糊,皱着眉头把提示卡掏了出来。 人生只若初见。 当浴火重生。 在看不见的地方沉寂,在虚无中终结。 ‘不会是真的猜错地方了吧?应该不会了,相比其他室厅,浴室已经是最符合人生只若初见这种提示的地方了……’ 薛白捏着下巴,紧紧的盯着提示卡。 他只所以能想到“人生只若初见”指的是浴室,说起来还要感谢叶筱。 如果不是看到她惊慌的缩在墙角的样子跟遭受了什么非难似得,薛白也不会胡思乱想的脑补到某种情形。继而想到了某些不健康的“赤条条”的画面,然后他突然脑子一抽——赤条条这个词很容易就跟浴室挂上了钩。 然后他突然发现“赤条条”这个词貌似说起来也和第一句提示“人生只若初见”很配……因为他想起人生只若初见,难免会想到两个人到“坦诚相见”这种事情…… 有时候有了点眉头,就不难往下延伸。 再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所谓人生只若初见,把第一时间联想到的纳兰容若那首词的相关内容全抛开,只讲究字面的直接意思,不就是“人生/只/像/第一次/见面”…… 什么是人生只像第一次见面? 如果单论第一次,肯定是跟这个世界见面——那指的肯定是出生啊。难道是某人三岁时候第一次偷看邻居老奶奶洗澡? 可是人有什么时候会像刚出生?哭?笑?叫?闹?吃/喝? 这方面貌似是不少,但能够跟布局图上面的各个室厅联系起来的又比较形象的,就只有“赤条条”这一点了…… 是的,就是赤条条…… 能够跟赤条条联系上的,就只有浴室了。 说起来“人生只若初见”这句话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容易让人联想到那“诗词名句”,然后被带到沟里去…… 但其实说起来,也又很符合系统的尿性…… ‘可如果人生只若初见应该是指这里,这个当浴火重生到底指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浴火重生……浴室这地方也没火啊……不对,不应该这么想,还得再发散一点……’ ‘浴火重生……浴火……’ ‘难道指的是那玩意儿?’ 薛白发散思维很快想到了一点头绪,他抬起头,看向了墙壁——那上面是一排排正发出运转声响的热水器…… ‘浴火重生……’ ‘浴……火……我去,不会真的是哪个意思吧?能跟浴室联想起来的火也就只有烧水了……难道浴火重生指的是烧水洗澡?’ ‘所以是说这些热水器?’ ‘我是不是想的有点多……不过说起来浴室里面弄这么多热水器是挺怪异的啊,不让人怀疑都不行……’ ‘这么说起来这一句的提示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总感觉是在送分啊……系统有这么随便吗……转性了……’ ‘不对不对,跑题了……’ 薛白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脱缰的发散思维扯回来。 ‘就算第二句指的是这些热水器,可是身份卡卡到底藏在哪儿那?’ 薛白低头看向提示卡。 人生只若初见。 当浴火重生。 在看不见的地方沉寂,在虚无中终结。 ‘在看不见的地方沉寂,在虚无中终结……看不见的地方……看不见?’ 薛白皱着眉头向着墙边走去,毫不在意形象的贴在墙面上朝着热水器跟墙壁夹缝里望去——他跟个二货似得绕了一圈儿也没发现黑盒子…… ‘难道是在热水器上面?不对……那也算不得看不见……’ ‘看不见……看不见……难道是在里面?’ 薛白眉头一挑。 ‘啧……这么推论倒是像模像样的……不过这么多热水器……到底是在哪个里面?而且这玩意儿我怎么拆——!’ 薛白嘀咕着,神色突然一滞,他猛地回头看向门口那面墙——那上面,一把消防斧安静的躺在消防橱窗里。 ‘怪不得这里会放了一把消防斧!这是连工具都给我准备好了?看样子身份卡应该就在这里,就在这些热水器里……’ 薛白对心中猜想越发笃定了几分。 ‘不过这么多热水器,身份卡到底在哪个里面吗?’ 薛白顿时卡壳…… 一切“推理”过程都很顺利,无论是撞运气还是分析推断,至少眼下看起来已经触摸到了真正的“谜底”。 只是这么多热水器在眼前,却又一次难到了薛白。 虽然有消防斧,但是热水器的破拆难度可不小——虽然薛白没试过,但估计一台怎么也要花费十几二十分钟…… 现在离“搜索身份卡”倒计时只剩下五十多分钟而已,但整个浴室里有二十多台热水器,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让薛白他一台台的强拆。 ‘应该有什么我没想到的地方才对,难道是最后半句?’ ‘可是在虚无中终结是什么鬼?下水道?’ 薛白犯着嘀咕来到下水口——这完全是个封死的横眼漏口,打开是没办法打开了,漏眼儿也不够大,手指伸不下去。拿斧子劈了两下,只留下两条白痕,显然也没法强拆…… 怎么看也地方也不像藏的有身份卡。 ‘到底是哪儿不对……’ 薛白沮丧的垂下了斧子,彻底没了注意。 明明答案就近在眼前,却没办法“触摸”,这种感觉不但煎熬,更让人烦躁郁闷…… 这功夫,许久未曾有所动静的系统音突然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齐安彤成功获得身份卡一张。” “恭喜玩家齐安彤成功开启楼层封闭通道。当前6层到7层通道已打开,可自由出入。” 听到播报的内容,薛白眉头一动,心思偏了。 ‘6层到7层……我记得第一个成功找到身份卡的徐龙华好像是打通了5层上6层吧……’ ‘这家伙居然已经帮人拿到了身份卡了……脑子真是够厉害……’ 对于第一个拿到身份卡的徐龙华,薛白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自然捎带着也还记得清他当时的楼层。 这时候再听到系统提醒说6层的玩家也找到身份卡——显然多多少少跟这位应该有些关系…… ‘这家伙的脑子是够可以的,搞的我都想见见了……也不知道这位是年轻人还是中年大叔……或者是学生?’ ‘不行……不能乱想了……得赶紧帮叶筱把身份卡找出来,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被抹杀啊……’ 一想到身份卡,薛白就烦躁的皱起了眉头。想到一旦找不到身份卡的后果,他顿时心生不忍,不免回头看向叶筱。 这女人缩着脑袋还是一副“鹌鹑”的样子。 薛白看的更加不忍,只是对于提示他已经没了丝毫的头绪。一时之间,心里几分烦躁又冒了出来…… ‘冷静……冷静……一定有办法的……谜底肯定在提示里……’ ‘冷静下来,想想我在一楼的提示……’ 薛白连连深呼吸几次,压抑住躁动的气血和心绪,开始冷静思考。 ‘第一句指的是具体室厅是没错的,第二句指的是大体位置,第三局指的才是特定目标……可是最后那半句在虚无中终结有什么用?’ ‘说起来我一楼的提示里那句挥毫泼墨也很多余……会不会是系统特意凑出来混淆视听的……应该很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抛开不考虑……那其他几句提示中一定有具体的位置提醒才对……’ ‘一定是我遗漏了,提示里一定有什么被我忽略的地方……’ ‘人生只若初见,当浴火重生,在看不见的地方沉寂……’ ‘在看不见的地方沉寂……’ ‘在看不见的地方沉寂……’ ‘在看不见的地方沉寂——’ ‘!!!’ 薛白突然扭头看向墙上的热水器! 15、身份卡到手 ‘会不会是这个意思……好像只有这种可能了吧……’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种环境下也不好分辨啊……’ 薛白皱起了眉头,环视了一圈儿浴室。 叶筱安静的跟在他身后,难得老实。 ‘不对……如果谜底真的是那个的话……md,还真有办法分辨!’ ‘这么看起来……果然很附和系统的尿性……’ 薛白眉头猛地一挑,默不作声的走向最近的一台热水器,他伸手把淋浴开关扭开了。 清澈的水流迟缓秒许,从淋浴头里欢脱的奔腾出来。 薛白小心翼翼的站在侧面,伸出一只手,静静的感受着。 一秒……两秒……三秒……五秒…… 薛白面无表情的抽回了手,关上开关,再次走向另外一台热水器——如此反复。 一台……两台……三台……十台……十五台…… 二十几台热水器,只花了四五分钟就让薛白试了个遍。 当推上最后一台热水器的开关,他的脸上,终于难得的露出一丝欢欣微笑。 ‘果然是这样……只要找到关键点就行!’ 他转身朝着放着消防斧的玻璃柜走去…… “你先躲远点,免得一会儿伤了碰了的。” 叶筱自从被吼了一嗓子后虽然还是那么“胆小”,不过貌似听话了点儿。总之这次薛白哄了一句她就乖乖的躲开了。 看她退后几步,薛白曲起肘子,对着橱窗上就是一下! 哗啦啦~ 玻璃应声而碎。 薛白拍了拍手肘,伸手把消防斧给拎了出来,掂了掂,这玩意儿还挺趁手。 他扭头走向其中一台热水器,举起手中的斧头…… 系统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施承成功获得身份卡一张。” “恭喜玩家施承成功开启楼层封闭通道,当前4层到5层通道已打开,可自由出入。” ‘!’ ‘又一个成功的!’ 薛白心头一跳。 ‘4层到5层,这是已经打通徐龙华那一层了……再算上6层的齐安彤和已经打通的7层,这已经是四名玩家儿聚头了吧……’ ‘等等,我记得第二个找到身份卡的妹子好像是3层的吧……叫什么来着……对了,贺玲珑……’ ‘这是五人聚头了啊……如果7层再打开……这帮人应该直接通到9层了……’ ‘这样子算起来,叶筱已经是倒数了吧,2层、7层、9层、10层……不对……7层好像是第三位通关的……看样子只剩下9层10层了……是该提提速了……’ 薛白收了几分散漫的心思,他谨慎的又开了下开关,确定自己没有搞错,这才决绝的拎起了斧子,狠狠的砍向了热水器! 一下……两下……三下……十下……三十下…… 从丝丝水线到滚滚水流,从豁口中纷涌而出的水流将薛白浇了个通透……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哗啦啦啦啦~ 啪! 热水器几乎已被腰斩,随着薛白一记重砍,一个黑色的盒子从豁口震了出来。 看到盒子的第一时间,薛白松了一口气。 他慌忙扔下斧子,随便拿手呼啦一把脸,赶紧把黑盒子捡了起来。 反过来一看,上面果然印着那句话。 你的命运早已注定。 ‘果然没错!’ 他赶紧拿着盒子送到叶筱面前。 “喏,这里面是你的身份卡,赶紧打开看看吧。” 叶筱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抬起头看了眼薛白,犹疑着把盒子接了过去。 “打开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薛白有些激动也有些焦急和手痒……其实他比较想替叶筱打开的,毕竟系统也没说不能替别人打开身份卡或者多打开身份卡。 但是考虑到系统的周密性——他还是没敢乱试。 他现在只想让叶筱赶紧确定她自己的身份,然后打开通道尽快跟其他玩家回合,最好的话是能歇一歇。 接连两次的解密过程已经让他的精神疲惫到了一定的程度……解密这种事情看似简单,实际上太费精神和脑子了,而且同样考虑耐性和心性毅力。 刚才如果不是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估计他根本发现不了其实一直藏在提示里的最后一条线索——找到具体藏着身份卡的热水器的线索。 人生只若初见 当浴火重生 在看不见的地方沉寂,在虚无中终结。 …… 第一句是具体室厅,第二句是大概区域,第三局是详细位置。 这是薛白之前摸索出来的经验,按照这个经验,真正藏着详细位置的谜底就在第三句“在看不见的地方沉寂,在虚无中终结”——准确来说就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沉寂”。 看不见的地方指的自然是薛白猜想到的热水器内部,只是具体哪一台他根本猜不出来。 但提示卡其实已经很清楚的指出来了。 在/看不见的地方/沉寂…… 是的,沉寂! 当薛白把这个词看了几遍之后,他立刻注意到一件事情! 这个浴室里从一开始就充斥着嗡嗡的响动——都是那些热水器发出来的声音! 所谓沉寂,同样也表示着安静。 虽然这个沉寂很可能像后半句“在虚无中终结”那样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毛线意义,但如果之前的提示已经无法从其他方面筛选出来合适的目标,那么“它”就有很大的可能是正确的线索——何况整个浴室里本身就充斥着声音,更让人怀疑“沉寂”的作用。 所以薛白开始留意“声音”问题。 只是这种嘈杂的环境下想要凭耳朵去听声音,实在很难找出是那台热水器没有发出“声音”——它在“沉寂”。 索性薛白他的脑子还是比较快的,热水器既然能发出声音来,就说明它在工作。 热水器如果工作,那傻子都能反应过来是在烧水。 那么没有响动的,显然就是没有热水的。 所以薛白很聪明的一个个去开了淋浴开关——他要试水温。 这个办法让他很快找到了那台只有凉水的热水器。 接下来就是顺利成章的破拆行为——显然他再一次猜对了。 当然猜对的代价就是他现在的精神已经有点透支了,满脑子充斥着疲惫和麻木…… 如果不是要等叶筱打开盒子的结果;如果不是还要去跟大部分玩家汇合;如果不是接下来就是第一次杀人游戏——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都不用有床,给个枕头就行。 薛白揉了揉眉心,强行压了压负面情绪,看向叶筱。 盒子在叶筱手里缓缓打开,她颤巍巍的看向薛白,没有继续下去的动作——那样子,似乎是在询问。 薛白揉了揉脑袋,冲她笑道:“这是你自己的身份卡,你自己看就行。” 叶筱有些别扭的哦了一声,伸手把掏盒子里的身份卡。 薛白很君子的转了个身。 虽然他估计自己要是强行去看,叶筱多半不会拦着,不过见鬼的是他自己还是下意识的就转了过来。 “恭喜玩家叶筱成功获得身份卡一张。” “恭喜玩家叶筱成功开启楼层封闭通道,当前2层到3层通道已打开,可自由出入。” …… 16、汇合 系统提示音的响起让薛白彻底放松了心头紧绷的那最后一丝急迫感——他终于不用再操心叶筱的安全问题。 有叶筱这么个队友在,至少在接下来的天黑杀人游戏中,生存率能提高不少——虽然薛白很不想承认,不过这才是他愿意帮助叶筱的初衷。 即便现在跟叶筱接触下来对她多了分心疼关切,但薛白依旧不能否认“利用”叶筱来提高自己生存率这件事…… 转过身,身份卡已经在叶筱手里化成一片熟悉的光芒碎屑。 薛白问了句:“确定你自己的身份了?” 叶筱蚊子般嗯了一声。 薛白心中好奇心翻腾,憋了口气儿,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平民?” 叶筱再次嗯了一声。 薛白紧紧盯着她看了几眼,看的叶筱下意识的缩起了身子,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看她那模样一没皱眉二没眨眼三没停顿四没慌乱——应该不是说假话。 既然身份已经确定了,薛白觉得接下来就得尽快跟大部队汇合了。虽然接下来的游戏所有人都是提防的对象,但不能否认这里面大部分其实都是“队友”。 而且楼层封闭已经打开,这个时候也该上去看看了,不然说不定会有人“恶意”揣测那…… “走吧,我们该上楼看看了,跟大部分汇合。” 薛白拿定主意,招呼了叶筱一声。 叶筱看起来确实是比之前乖巧了一些,轻嗯了一声,伸手扯住了薛白的衣摆跟了上去。 楼梯处的结界如预料般打开了,薛白带着叶筱踏上三楼——楼梯间的布局和一楼通二楼一模一样。 推开那扇白色的厅门,出现在眼前的同样是个小厅。这里的布局跟二楼再次不同,不过厅里一如既往的摆着贴有楼层示意图的通知板。 薛白匆匆的扫了四周一眼,目光立刻投在了布局图上。 这里的室厅繁多程度跟二楼有的一拼,仔细看下来和二楼也没什么区别,就是壁球室变成了画廊,而且室厅分布也重新打乱了一番。 比如楼梯间又跑到了布局图左上角。 眼下整个3层到9层都已经打通,薛白自然没有搜索楼层的兴趣,瞅准了通往楼梯间的路线,赶紧带着叶筱往那儿赶去。 刚爬上3楼楼梯到达4楼的前厅,就听系统提示再次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赵俊毅成功获得身份卡一张。” “恭喜玩家赵俊毅成功开启楼层封闭通道,当前9层到10层通道已打开,可自由出入。” ……薛白回头扫了眼前厅墙上挂着的电子表,距离11点30的“身份搜索”结束只剩下12分钟了。 ‘看样子只剩下10楼还没攻略了……不过剩下这点时间……难不成真的要在游戏开始前抹杀一个?’ 薛白身子没由来的抖了一下。 ‘这可不是幻想世界里的那种npc,这可是活生生的人类啊……真的就要这么抹杀了……’ 薛白不敢再想,加快步伐带着叶筱继续往楼上赶。 …… 10楼。 楼梯间前厅。 七个人刚刚在通知板前站定,楼梯门再次被推开——薛白带着叶筱出现在视线里。 两相照面,大家都是一愣。 薛白扫了一圈儿众人,当真是有长有幼,有男有女。最显眼的是人群中那个比他还要高一点儿的二十出头的年轻同性。长相俊秀,一身红色运动装照样穿出了一身帅气,丝毫不输小鲜肉。 薛白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就听这年轻男人开口询问:“你是一楼薛白?” ‘他怎么知道?’ 薛白稍稍错愕,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七个人是3楼到9楼的玩家,自己跟叶筱是从楼下上来,自然是一楼二楼的玩家。稍稍有心留意一下系统广播,只要不是记性太差,都能记住。 ‘不过这份反应速度……’ 薛白不免多看了他一眼,随机点头:“我就是薛白。” 他随即侧了下身子,指了指身后畏畏缩缩露出半个脑袋的叶筱道:“这位是二楼的玩家叶筱。” 众人目光从薛白身上移到叶筱身上,只看得她嗯呜一声直接缩到了薛白身后。 “这姑娘是怎么了?” 说话的这位是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女人,脸上隐约露出的轻微皱纹让人觉得她应该是三十来岁,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t恤+窄裙的简约装扮很好的把她身上那股成熟魅力给烘托了出来。 其他几人也把不解的目光投向薛白。 “我也不知道,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子了。” “那她的身份卡是你帮着找到的了?” 冷不丁的又有人来了一句,语气带着点冰冷和质问。 薛白心头不喜,眉头微微蹙起。顺着声音望去,这是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男子。相貌倒也说得过去,就是脸型有些消瘦,而且一双眼睛看起来比常人细窄了几分。 他身上似乎有几分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严厉气势,估摸着应该是长期掌权管人。 薛白虽然不喜欢他这种态度,不过也不好沉默——当然也不可能自己犯贱赔笑不是?果断换了一副平淡表情回道:“是我帮忙找到的。” “呵呵……” 这男人半冷不冷的笑了两声,没再开口。只是那目光在薛白上下扫了两圈儿,又在叶筱身上扫了几圈,脸上表情有些玩味。 薛白原以为这种人说不定还会仗着年纪和身份“不要脸”的揪着自己的态度训斥自己几句,却没想就这么没了下文。 不过有这么一遭,其他几人看向他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审视——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一人连解两个楼层的身份谜题,还是在揣摩他帮助叶筱的用意。 这些人的目光薛白自然不会漏掉,心头难免沉了下来。 他本来的打算是不动声色的混进大部队当陌生人就行,没想到刚上来就被人点了把火,被成功的吸引了注意力。 ‘果然这帮人没一个是好相与的……说话行动看来还得更小心一点才行……’ 薛白暗中嘀咕。 ‘不过眼下的赶紧转移注意力才行,不能光让这帮人注意我才对……而且后面恐怕得学着管理好表情,学着装装傻了……’ 薛白念头百转,眨眼功夫就琢磨好了接下来的“路线方针”,他把眉头一挑,看向首先开口的那个小鲜肉:“还不知道你是那位?怎么能猜到我是谁?” 其实薛白多多少少已经凭借第六感猜出来对方的身份了。不过刚才别人把大家的注意这把“火”点到了他身上,他自然要想办法把这“火”再给点到别人身上去…… 毕竟接下来的杀人游戏被关注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以往的游戏经验证明,在所有人都没有明确的嫌疑目标情况下,大众潜意识里肯定是先找最受注意也就是被点“火”的那位下手…… 薛白可不想死的那么冤枉…… 小鲜肉意味不明的瞄了一眼薛白,嘴角微微一勾,浑不在意的笑道:“刚刚太匆忙,忘了自我介绍,我是5楼玩家徐龙华……那什么,正好大家重新介绍一下就当互相认识了。” 徐龙华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引到了自我介绍上……这下子没人会特别在意他了。 薛白没想到徐龙华会这么机敏,他以为这种第一个找到身份卡的“出头鸟”——特别是还这么年轻的出头鸟肯定会傲气的很,显摆的很。 在他看来既然被人反问了一句,徐龙华应该是侃侃而谈大肆吹嘘他是如何识破自己身份的。可没想到人家不但提都没提,反而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 ‘这家伙居然不上当……看来我之前的预想错误……这位别看比我小,明显也不是个善茬啊……’ ‘果然在这儿绝对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啊老白,切记啊切记。’ 薛白忍住了皱眉的冲动,只是在心里自己提点自己。 …… 能活到这个份儿上的,基本上都不傻。 谁在算计谁?谁没提防谁? 虽然枪打出头鸟是道理,但明知枪打出头鸟还要挣第一不也能作为洗脱某种嫌疑的借口? 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盘算,他有他的小九九…… 这注定是一场好戏…… 17、猜疑 接下来的话题势不可阻的进入了自我介绍流程,薛白也算是认识了这些人。 和他心里预期相差比较大的除了徐龙华,还有就是贺玲珑。 这个名字听起来给薛白的印象应该是个二十来岁差不多跟他自己或者跟徐龙华一样大的姑娘,却没想到竟是那位年过三十的轻熟御姐。 至于那个误认的小姑娘,则是6楼玩家齐安彤。 而那个不怀好意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是薛白当初最没在意到的7楼玩家安兴业…… 当最后一个玩家,9楼的赵俊毅介绍完自己,好巧不巧的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孙观伟成功获得身份卡一张。” “恭喜所有玩家全部通过获得身份卡。” “接下来将进入正式游戏前的休息时间。各位玩家可单独行动或者多人行动。” “午夜12点整将正式进入第一轮催眠。” “祝各位游戏愉快,并成功通关。” …… 当系统提示最后一位玩家孙观伟成功获得身份卡,所有人下意识的看向了大厅旁边的电子表——时间距离限定结束只剩下1分多钟而已。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众人神色漠然,没人知道对方心里想些什么。 这种沉寂的气氛和系统的提示突然让薛白想到了一件事,然后他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恶意——他总算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大家都聚在这里还不是去找10楼的玩家。 猜忌! 如果剩下2个及以上的玩家没有确定身份,那么其中必然有至少1个是平民——这个时候大家去寻找无伤大雅。 但如果没找到身份的玩家只剩下最后1个,那么问题就来了。 已经拥有身份的玩家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杀手,那么必然都会咬死自己平民的身份。 那么剩下的最后一个玩家,不论是与不是,都会被强制定性为“杀手”身份——比如10楼玩家。 既然10楼是杀手,为什么要去帮忙? 一旦有人提出帮忙或者想去帮忙,那不是很古怪吗? 一个平民干嘛去帮助杀手? 除非“你”能确定10楼不是杀手或者其他人是杀手,但显然其他人是不是杀手“你”是无法确定的。 只有10楼玩家不是杀手“你”是可以确定——因为有一种情况就是“你”自己是杀手…… 这就是一个看似荒谬但却不能忽视的论断。 不要说“你”只是出于好奇,出于恻隐,出于某种原因……这并不能成为解除别人对你的猜忌的借口——就像你的借口同样不能打消别人的猜忌一样…… 基于这个论断的存在,没有人敢主动提出去找找10楼的玩家。 甚至明知道10楼玩家很可能不是杀手,却不得不选择沉默。 因为你不能确定别人会不会用这个论断来怀疑你就是杀手…… 就算以他怀疑举证你反向举证他是杀手,但同样别人也可以再次反向证明…… 这是种类猜疑链的怪圈儿。 虽然猜疑结果无法确定,但在这种一有风吹草动就可能被真正杀手盯上或者被其他玩家怀疑的环境下,没人愿意承受这种风险——毕竟代价是只有一次的生死,而不是什么琐碎的金钱或者用品。 就算游戏结束前死亡算不上死亡,但谁愿意把性命交到别人手里? 更何况这游戏本身就是一个“大猜疑”的环境,“你”怎么知道有些人是不是故意想漠视对方失败? …… 薛白越想越觉得可怕,也许这才是整个游戏最恐怖的地方?一个寻常的天黑请闭眼游戏即便演变成真人死亡的杀人游戏也未必不能通过一两轮就玩出结果来——那最多只会死三四个人。 但一旦所有人都陷入一种相互猜疑的情绪和心理状态中,那这场游戏就很难快速结束了……甚至有可能所有平民全军覆没…… 薛白越来越觉得系统可怕,但他心中却不由控制的生出一丝好奇…… 这样一场游戏的意义何在? 这个系统或者说内世界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无限制的制造杀戮和死亡?又或者像是某些电影里演的一样这是一场别人眼中的“宏大游戏”? 薛白觉得自己脑子里很乱,烦躁和麻木混杂着对未知的好奇和惊惧让他的头开始疼了起来。 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各自思索着什么。 斜对面的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最后一位玩家孙观伟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少见的眉清目秀。身上衣衫有些脏皱,显然刚才没少折腾。 他看到众人微微一愣。 众人同样望去,气氛有些莫名的僵硬。 孙观伟似乎意识到了众人的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些僵硬的笑了起来:“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 这话说的很没营养,不过显然用来打破沉默的气氛最好不过。 “人都齐了,我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互相了解了解顺便商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齐安彤在人群中小心的说了一句。 这是6楼的玩家,一个十七八岁扎着马尾显得青春活泼的姑娘——之前被薛白误认成贺玲珑的那一位。 对于齐安彤,众人还是比较“松懈”的。大家伙互视一眼,明显都有意动。 “我看休息室挺不错,大家先过去坐坐吧,趁这时间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孙观伟很适时的接了句话,笑容看起来比刚才要自然多了。 薛白有些意动,他现在就想找地方休息一下——不少人和他有着一样的想法。 有人突然插了句嘴。 “马上就该是正式游戏时间了,我看大家还是各自先找地方躲起来的好吧。如果没记错的话,系统说到午夜12点会把我们都催眠的。像现在这种时候应该是各自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以防万一,而不是聚在一起浪费时间吧。那样岂不是格外危险?” 就是之前冷笑的那个中年男人安兴业。 他目光玩味的看向孙观伟,反问了一句:“你让大家聚在一起难道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 众人一愣,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在了孙观伟身上。 明明知道安兴业有栽赃陷害或者血口喷人的可能,但所有人心里还是难免忐忑了一下——大家望向孙观伟的目光有些变化。 孙观伟脸色很明显白了一下,慌张摆手:“没有,真没有,我不过是顺着这姑娘的话随口一说而已。要说有不好的想法也不应该是我。” 这是脱罪,也是引火。 几人的目光像是踢皮球一样投到齐安彤身上。 小姑娘的心里承受能力远不如常人,脸色唰的就明显白了,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那种想法……大叔你别污蔑我……” “你们可别看我,这话题不是我提的。” 孙观伟赶紧辩解。 众人目光再转。 安兴业理直气壮的扫了眼众人:“我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众人沉默,目光四下逡巡,意味莫名。 薛白偷偷的扫了安兴业一眼,心里格外戒备。 ‘这家伙一张嘴太能找事儿了……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众人沉默中,似乎是见不到这么个姑娘被吓着,贺玲珑出口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害怕,没事儿的,大家没怪你。” 她说着话把吓得有些哆嗦的齐安彤搂进了怀里,同时看向众人。 “我看大家与其现在在这里互相猜忌,不如就先散了各自躲起来吧,一切问题等到明天再说。” 贺玲珑说完这句话,拥着齐安彤开始朝楼梯间走去——看那意思显然不打算在10楼待着。 “那什么,我也觉得先躲起来的好,我先走了。” 孙观伟冲几人公式化的笑了笑,开始往来路折返。 其他人分明意动。 薛白扫了眼安兴业跟徐龙华,又目送孙观伟消失,最后领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叶筱转身朝楼梯间走去。 他背后,几人神色各异,互有戒备。 只是某些人的目光看起来别有用心…… 18、第一夜 薛白并不清楚身后的人会用怎样一种目光来看自己,也没兴趣知道。 关上楼梯门,他幽幽的松了口气。 仅仅是跟这帮真人玩家的第一次照面,薛白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压力。 徐龙华表现出来的与他自己猜测的高傲显摆所不同的淡定平静…… 之前没有留意到的安兴业表现出来的与年纪相对的“老辣倨傲”…… 10楼玩家孙观伟看似慌乱但相当机敏的反应…… 其他人不知道思索着什么点子或者想法的异样沉默…… …… 如果说寻找身份卡的解密游戏给薛白带来的是几分迫切、焦躁和希望尽快遇上“同类”的喜悦跟希翼,那现在的这次会面让他感受到的就是压抑、阴沉、猜疑…… 每个人看起来都是虚伪的…… 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冰冷的…… 每个人似乎都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虽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薛白还是要承受。 而且他何尝不也一直在沉默,一直在藏着掖着,甚至一直在盘算着——盘算着如何能在接下来的游戏中更好的生存下去。 他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雏形,一个至少能让自己尽可能的活到最后的计划。 当然这个计划是需要足够的人手,至少不是他跟叶筱两个人就能完成的。他要再寻找队友——比如前脚离开的贺玲珑和齐安彤。 这两个女人就是很好的联合目标,但眼下却不是最好的联合时机。 不说他心里防备着这两个女人,就是这两个女人铁定也在防备着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这个时候如果贸贸然找上去,很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最好的时机,就是杀手第一次出手后。 有迫切的需求和气氛,有充足的理由和自证,才是最好的时机。正好也能简单的排除一下对方两人会不会是杀手…… 考虑到这一点,薛白并没有在三楼逗留,而是老老实实的回了一楼。 …… 休息室。 23点59分10秒。 薛白犹疑的看了看已经躺在沙发缩成了团儿的叶筱,又看了看已经用一排游戏机堵上的房门,最终妥协的叹了口气直接躺在了地毯上。 23点59分30秒。 薛白最后看了眼沙发上的叶筱。 ‘该做的准备已经做了,该考虑的措施也已经考虑了……这姑娘是不是杀手……谁会是第一个倒霉鬼……我想的计划有没有机会能不能实施……就看运气和命了……’ 23点59分50秒。 薛白收回目光,安静的闭上了眼…… 23点59分59秒…… 24点00分00秒! 整个楼层突兀的死寂下来! 黑幕般的夜色中,有幽幽的系统广播响起。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天黑请闭眼游戏……” “接下来,请享受生存和死亡的乐趣……” “祝各位游戏愉快,成功通关。” …… 薛白觉得眼皮好重,身体好沉,“自己”好轻…… 然后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以一种“熟悉”的感觉认识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他和她认识的经过很熟悉;经历过的欢喜趣事很熟悉;吃过的美食看过的电影很熟悉…… 牵手很熟悉;拥抱很熟悉;接吻很熟悉;定情表白的地方和方式很熟悉;姿势和默契很熟悉…… 吵架斗嘴很熟悉;甚至连生气的原因和吵架的内容都很熟悉…… 直到他再一次的站在某栋大楼的天台上,他才被这股熟悉的感觉给惊醒! 这是他曾经经历过的分手之痛,也是他做出过的最愚蠢的决定! 他想要抽身下来,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受控制的迈步悬空——然后他不受控制的栽了下去…… 然后薛白就醒了。 还是熟悉的吊灯,还是眼熟的“星辰大海”壁纸的天花板…… ‘看来我没那么倒霉成为第一个死鬼……’ 薛白松了口气,稍稍扭头,不由一愣。 叶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从沙发上躺到了他身边,但看她那副样子,显然还没睡醒。 ‘这丫头怎么下来的……难道昨晚?!’ 薛白脑袋里不可抑制的闪过一个念头,他鱼跃而起——那排就在脚下不远的从门口直到对面墙壁的游戏机墙立刻出现在了视线里。 这是他专门用来抵挡外人的——外面的人没办法推开一排游戏机进来,但他只需要挪开一台游戏机就能出去。 这排游戏机还是昨晚的样子,看起来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 薛白谨慎的看了眼叶筱,确定她没有醒来,这才小心的来到门前,推开第一台游戏机,然后紧盯着门缝下半部分,拧开了房门。 一块儿几折的白色纸片随着房门打开从门缝掉到了地面上…… 这是他昨晚趁叶筱不注意关门时候一并塞进去的,只要不开门,这张折了几折的纸片就不会掉下来——这灵感来自于他家里那扇房门总是自己滑开…… ‘看样子叶筱昨晚应该没有出去过,这么说的话她应该不是杀手了。’ 薛白莫名的松了口气。 ‘不过系统不是说催眠吗……这家伙怎么会……’ 薛白不解的望向叶筱——她朦朦胧胧的翻了个身儿,然后睁开了眼。 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她条件反常的向着旁边缩了一下,脸色明显白了一白。不过看到薛白之后,明显不那么紧张了——肩膀“垮”掉那一下的幅度实在很明显。 “你醒了。” 薛白很没营养的问了一句,笑容倒是很温柔。 叶筱缩着身子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带点可怜带点呆萌的盯着薛白。她现在这副精神状态倒是比昨晚好了几分,不过“胆小”的“毛病”还是没什么改善。 薛白也没指望这位能改善成正常——其实他也不太想叶筱变正常,那样就意味着这么个“言听计从”的队友会变得不好“掌控”。 这对于有善心但绝对不是个善人的薛白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虽然怀有私心,不过薛白却没什么歹意。只是被叶筱这么可怜巴巴的盯着,薛白有点别扭,下意识的甩了一句:“那什么,你饿不饿?” 叶筱愣了愣,点了点头。 这次换薛白愣了下,反应过来尴尬的摸起了鼻子:‘我为什么要自己主动当保姆来着……’ ‘算了,反正我也饿了……去看看冰箱有什么能吃的吧……’ 薛白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就往冰箱走去…… 叮! 一声突兀的电音响了起来! “全体玩家请注意,全体玩家请注意!” “平民施承的尸体已在4楼小剧场被发现,请各位尽快前往查看,请各位尽快前往查看!” 19、死亡 ‘!’ 薛白骤然回头,刚刚还是自嘲笑容的脸上,挤满了错愕和惊惧! ‘已经死人了吗……’ 听到系统广播,他的心脏没由来的一紧。 回头看向电子表,时间刚刚跳到9点00分8秒。 ‘9点!?不是说只催眠8个小时吗?难道是因为我睡过头了?’ ‘不对,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得赶紧去看看!’ “叶筱,赶紧起来,跟我去4楼看看。” 薛白哪儿还有做早饭的心,赶紧转身去拉叶筱。 还好这女人今天状态看起来比昨天强的多,乖乖的拽着薛白的手起来,紧紧的跟上他的步伐。 …… 4楼。前厅。 薛白刚推开楼梯门进来,正好看到贺玲珑拉着齐安彤从通知板前离开。 听到动静,贺玲珑两人回过头。 “你们也来了。” 贺玲珑上下打量了眼叶筱,这才看向薛白,来了一句。 薛白嗯了一声算做回应,下意识往通知板布局图上瞄去。 “位置我刚刚已经确定了,正好一块儿过去吧,互相也能做个见证。”贺玲珑看着薛白来了一句。 “……也好。” 薛白愣了下,点头应声。 贺玲珑转身前面带路,他也赶紧拉着叶筱跟上——不过视线一直小心的在贺玲珑身上巡视…… 刚进门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不过这女人说了那句“位置我刚刚已经确定了”之后,薛白突然觉得不对…… ‘这女人不是从3层解密通关到4层的吗?按理说对4层应该够熟悉了猜对……还用得着再去看布局图?她这副样子不会是故意装出来的吧?’ ‘难道她是杀手?不过她一个女人好下手吗?而且旁边还跟着齐安彤……’ ‘不对……忘了忘了……系统应该是把每个平民都催眠了,一个女流之辈想杀人也不难……’ ‘说起来这女人跟施承应该也熟悉吧……难道真的是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计划就有点不好办了啊……’ 薛白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如果贺玲珑真的是杀手,那再按照原计划来,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是如果不按照计划来,接下来的生存几率又低的有些发指了…… 薛白眉头不可抑制的皱的更深了…… “到了!” 前面的贺玲珑突然开口,她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看到薛白盯着她皱眉的样子…… ‘!’ 薛白微微一错愕,赶紧收敛表情——不过他的动作已经晚了,刚刚那副样子一丝不差的落入了贺玲珑眼里。 这女人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细长的眉线微微蹙起,视线在薛白脸上扫了两圈儿,又不免看了看被他拉着的叶筱,不知道作何想。 齐安彤在一边好奇的回过头,默不作声的看着三人。那张还带点稚气的漂亮脸蛋上,眉毛也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谁也不知道谁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显然原本紧张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异——就像是平静的海面下渐渐浮现起一大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阴影……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另外一个方向传了过来…… 几人间有些僵凝的气氛被冲的一散——贺玲珑谨慎的看了眼薛白,拉着齐安彤重新走向走廊中间那扇虚掩房门的房间。 ‘该死……这女人铁定有了戒备了……不管她是不是杀手,接下来的计划恐怕不太好实施了……’ 薛白心头叫糟,又不敢停留,同样拉着叶筱跟了上去。 走廊对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徐龙华、赵俊毅、何俊豪三人从转角拐了出来。 双方在走廊上停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压着步子走向走廊中间。 那扇半掩着的暗红色房门很明显的“散发”出一种血腥凝重的感觉。 七个人在门前站定,看着半掩着的门缝露出的大片“朦胧”黑暗,所有人心里都莫名的凝重起来。 几人相视一眼,离得最近的贺玲珑轻轻推开了门…… 大片的朦胧黑暗开始出现在众人视线里,随着房门滑开的弧度,被灯光照亮的剧场舞台一点点出现的显露出冰冷的“面貌”。 叶筱畏畏缩缩的靠近了薛白的后背,拽紧了衣角。薛白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心跳的有些压抑。其他人面色各异,透着凝重和古怪。 所有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像是大戏开场……像是暴风雨来临…… 一片极为显眼的血红随着房门滑开,从实木色的舞台上“蜿蜒”进了众人的视野…… 众人顿时看到了想要看到的又不想看到的东西…… “啊!” 齐安彤不受控制的尖叫了一声,一头扎进了贺玲珑怀中。 其他人脸色变得青白难看。 薛白心中压抑的厉害,他身后,叶筱哆哆嗦嗦的幅度相当明显…… 寂静又黑暗的小剧场里,舞台上的那束灯光像是隆重的庆祝好戏登场一样从头到脚打在施承的尸体上。 他就那么安静的躺在舞台上,头朝向另外一边,心口位置插着一把水果刀。 鲜血的血液从心口绽放,染红了他的大半边身体,那些汇聚在地板上的血液在灯光中散发着妖异的色彩,蜿蜒向外,如蜒如蛇,有种异样的扭曲狰狞…… …… 没有人先开口说话,甚至没有人有所行动。 当沉寂了片刻后,贺玲珑扫了众人一眼,迈步跨进了房间。 啪~ 她打开了剧场的灯光。 众人的呼吸随着光芒亮起骤然一滞,那瞬间消散的黑暗仿佛带走了一片无形的“阴冷”,让所有人的精神为止一松。 “啊!” 叶筱惊叫了一声,死死的抓住了薛白的衣背,将脑袋用力的抵在了他背上。 几人显然没料到叶筱这个时候会出声,连薛白在内都被吓了一跳,齐安彤更是被吓得跟着叫了一声。 贺玲珑分明也吓得脸色变了一变。 几人看向叶筱,看她那副惊慌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们只以为叶筱是被尸体吓到了。 只有薛白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了剧场里的灯光。 他仔细的回想起跟叶筱认识的过往和一些经过细节,脸色难免古怪起来…… ‘难道这女人怕的是灯光吗……这是什么毛病?’ ‘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从头到尾就很古怪的叶筱这一刻让他觉得更加古怪了…… 20、不善 薛白正在琢磨着叶筱的怪异,有人突然拍了他的肩膀。 薛白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了一下。骤然扭头,拍他的是素未交谈过的8楼玩家何俊豪。 “哥们,你刚刚在发什么呆那?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何俊豪眼珠儿在薛白身上溜了一圈儿,突然来了一句。 他的神情和语气很关切,好像不是陌生人而是老友。 几人听到动静,回头看向薛白。他们留意到薛白的神色,然后表情变得或好奇或审视或古怪起来。 “你没事儿吧?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刚刚哆嗦那一下可是够突然的,不像吓到了啊?” 何俊豪一脸关心的再次甩出了一句话。 几人神色再次一变,紧紧的看向薛白——他们的目光已经透着股古怪和怀疑…… 薛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想法,却控制不住的觉得他们再怀疑自己。 ‘这就已经开始胡乱猜忌栽赃陷害了……’ 他心头一寒,却不敢让自己露出一丝负面的或者容易被人怀疑的表情。 他在心里默念着冷静,脑子却飞快的转了起来。随后装作平静的开口道:“我在想刚才广播那么大动静,怎么剩下那两个玩家还不出现?” 这是个很好的借口,众人目光稍稍一松。 薛白松了口气,反带着笑看向何俊豪:“倒是你拍我那一下可够突然的,是想故意吓我看我出丑?” 几人目光微微一错,继而看向何俊豪。 这家伙的脸色明显一僵,扫了眼众人,有些“僵硬”的冲薛白笑了笑:“我刚刚就是好奇,看你的表情太奇怪,可没有要吓你的意思。” 何俊豪虽然在笑,薛白却能在他目光中看到一抹阴森怒气。 “看样子是我错怪你了,我下意识的以为杀手要捅我一刀那。” 薛白笑呵呵的打着哈哈。 “那是你想多了。”何俊豪眼角一抽,干笑两声,不再吭声。 两人全都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其他几人巡视两边也都收回目光。 ‘这帮家伙果然没有一个好相与,逮着一个机会都要冒出头来坑对方两句……这明显已经不单纯是跟系统玩游戏了,这是在跟一众活人和系统勾心斗角……’ ‘看样子接下来必须小心这帮家伙才行……一个个比想象中阴险。’ 薛白心头凝重,神情却真的不敢多带情绪。 他下意识的扫了眼何俊豪,对方刚好收回了目光——虽然他的动作够快,但薛白依旧看到了一丝怨恨。 只不过他不知道何俊豪怨恨的是自己没中招还是怨恨的自己反挤兑了他几句——也许两者都有,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这场小闹剧就这么揭过,伴随着贺玲珑脚下重新响起高跟鞋磕地的清脆动静,一行人跟上了她的步伐…… 几人沉默着登上了舞台。 叶筱似乎有些畏惧舞台上的聚光,不愿意上去。薛白哄着她让她待在一边,自己走了上去。 贺玲珑几人此时已经在打量施承的尸体…… “啊!” 这时候刚绕到尸体另一侧的齐安彤猛地惊呼了一声。 这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抬头看去,只见齐安彤已经吓得跌坐在地,脸色惨白,手脚不用的拼命向后躲开,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安彤!” 贺玲珑显然是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小跑过去。 她弯腰跪蹲下来,齐安彤立刻白着脸扑进了她怀里。 “没事儿没事儿,别害怕别害怕。” 贺玲珑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温柔的安慰着她,一边好奇的向后回头。 徐龙华三人也好奇的开始向着侧面挪步…… 下一秒,所有人的脸色骤然一变! 贺玲珑发出一声低呼,吓得齐安彤再次钻进她怀里。就连徐龙华、何俊豪还有赵俊毅三个大男人冲脸色都变了! 煞白,惊惧! 薛白心里咯噔一下,迈向尸体的脚步莫名的滞了滞。 他看着几人的表情,心里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毛。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有些僵硬的朝着侧面走去…… ‘!!!’ 当看到施承那张脸,薛白整颗心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是一张惨白的脸庞。 他的嘴角咧的极开,雪白的牙齿露着,让人控制不住联想到的“笑容”像是在无声的嘲讽鄙夷着每个面对着的人。 他眼睁得极大,似乎极度惊恐。眼中扩散的黑色瞳孔倒映着每个注目者的身影,仿佛想要将其吞噬。 他像是一个小丑,一个笑容扭曲的小丑…… 冰冷的聚光灯下,他脸上的笑容仿佛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魔力……每个人耳边似乎都隐约想起了一声声诡异的笑声…… 薛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他心悸的转过了头,这才觉得心脏好受了一些。 其他几个人并不比薛白好到哪儿去,纷纷回过神来,扭过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施承脸上的表情止于言表,那种恐怖,只有自行脑补才能体会。 总之看过他这副样子,几个人都没了说话的心思。 贺玲珑扶着齐安彤从正面绕了回来,小丫头的脸上惨白的不像样子,连嘴唇都带上了一分惨白。 薛白看着两人,心里有心拉拢“亲近”,觉得眼下倒是个合适的搭讪的机会。他脑子转的够快,眨眼有了说辞。看着两人过来,尽量平和的冲贺玲珑搂着的齐安彤“安慰”了一句:“别害怕,有我们那。” 这丫头抬头看了一眼薛白,轻嗯了一声,显然没什么防备。倒是贺玲珑抬头意味不明的在薛白脸上扫了一圈儿。 目光交错而过,薛白心头一跳。 他直觉这女人肯定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这女人……不能不防……’ 薛白心中凛然。 无论是从当初搜索身份卡的速度还是眼前的胆量和反应来看,这女人绝对不是个“花瓶”。 他沉思着,忽觉脸上有些异样。 一回头,徐龙华正朝这边望来。他身边,何俊豪目光阴郁。 薛白回望过去的瞬间,他们佯装无事的收回了视线。 ‘……’ 这些人的目光让薛白瞬间觉得心头沉重,如山如岳在背。 他现在越来越能感受到这个游戏的恶意——周围所有人看起来都不怀好意,连他自己都开始不怀好意。 ‘不管贺玲珑如何,看来必须要尽快跟她和齐安彤联合起来了,不然的话一旦被人算计,就要遭殃了。’ 薛白审视了徐龙华两人一眼,目光重新再贺玲珑身上扫了一圈儿。 他越来越觉得有些事情迫在眉睫了…… 21、人性 片刻沉默后…… 一旁默不作声的赵俊毅突然开口:“对了,应该还有两个人没到场吧?” 众人微微一愣,不由皱眉。 薛白不由自主的看向赵俊毅,他刚刚已经留意到这个问题,只不过没有开口说明。没想到这位居然突然捅开了这个话题…… ‘也不知道他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薛白心中揣揣。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系统提示这么长时间了,这两个人也该到了啊。”一旁何俊豪表情很平静的接了一句。 两人倒像是一答一应,两人旁边的徐龙华却没做声。 薛白扫过两人一眼,不免看向徐龙华。 ‘这家伙从头到尾也太沉得住气了吧,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枪打出头鸟的说法?’ 他正琢磨着,视线余光里徐龙华猛的转头看向门口——薛白顺头望去,就见安兴业跟孙观伟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口。 两人这点动静自然瞒不过其他人的耳目——一帮人齐刷刷的望了过去。 两人显然也看到了舞台上的尸体,脸色凝重的走上来舞台。 没人说话也没人阻拦,然后他们显然也看到了其他人看到的“诡异笑容”,孙观伟表现的有些不堪,惊惧的退了两步。倒是安兴业比想象的要有胆子些,只是稍稍色变。 “是谁先发现的尸体?” 他起身来,带着质问的口气看想其他人。 可惜这种口气,注定没人理他。 安兴业的脸色看起来很不满意,也有不好发火,悻悻的的闭了嘴。 “你们看这是什么——” 这位刚一沉默,那边孙观伟突然讶然出声。 几人神色一动,纷纷向他看去。 “你看到了什么?”离着最近的何俊豪好奇开口。 几人也都好奇,迈步围了上来。 “你们仔细看。”孙观伟手指着施承那张“扭曲恐怖”的笑脸,一脸认真凝重,不似玩笑作伪。 薛白耐着瘆人和别扭顺着他手指望去,一时也没发现什么。正要开口,那边已经有人抱怨起来。 “哪儿有什么东西,你耍人玩儿那?”何俊豪一脸不爽不悦。 薛白抬头看了眼众人,不少神情看起来都有同感。倒是扫过贺玲珑,却见这女人凝着眉头…… 薛白正好奇,就听贺玲珑道:“你们仔细看他眼睛下面靠近地板的地方。” 几人神色一滞,薛白也是脸色一动,赶紧低头看去,顿时发现有点不对——施承那张脸紧挨着地板的“挤压”边缘,露出一个小小的白角。因为位置正好在他不瞑目的眼睛下方,若是不够仔细不够胆大根本发现不了。 几人表情有疑惑不解,有顿生变化,显然不止薛白一个人发现了这蹊跷。 “翻开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一旁的安兴业指手画脚的来了一句。 这时候众人也没心情和他计较,倒是有些面面相觑——这毕竟是个死人,谁也不想动手。 最后还是最先发现蹊跷的孙观伟动了手,他把施承的脑袋扶了起来,然后拿出了他脑袋下的那张卡片。 几人看到它的瞬间,俱是一愣! 提示卡。 备注1:一切早已注定。 备注2:谁又能活到最后。 …… “怎么会是这东西?”孙观伟嘀咕了一句。 “上面的提示内容不一样。” 不用赵俊毅出声,大家也都发现了区别。 旁边安兴业着急的催促起来:“翻过来看看。” 孙观伟“哦”了一声,将卡片翻了过来……几人全神贯注的看着卡片,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答案一直都在。 命运从未偏差。 …… 提示卡背面只有这么简单的两句话。 ‘这看起来……是死亡提示?’ ‘答案一直都在,命运从未偏差……这是什么意思?’ 薛白眉头皱了起来。 其他几人大多也是如此,皱着眉头默不作声。 “这提示的意思未免太模糊了吧?话说咱们这里面有没有学医的?正好检查检查这尸体?” 孙观微四下环视。 几人面面相觑,各自摇头……显然这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学医出身。 薛白看着几人又看了看尸体和孙观伟手中的提示卡,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就算真的有学医甚至懂尸检的在这里,难道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先离开这儿吧……” 一度缩在贺玲珑怀中的齐安彤小心的来了一句,这种场面她实在不太适应。 “离开?大家都离开了还怎么找杀手?”安兴业很不满意的瞪了齐安彤一眼。 几人面面相觑。不可否认安兴业说的很有道理,但就是耗在这里,也未必能找到出杀手来。 几人显然都拿不定主意。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妄动,因为每个人身上都挂着嫌疑。 齐安彤求助的看向贺玲珑,这女人低头安慰了她几句,显然也不赞成离开这里。 没有办法,现在已经有一个玩家死了。而且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就要到第一次投票时间,如果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确定出来杀手嫌疑人,那么每个人都有可能面临被投死的结果。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因为每个人都明悟了这个道理。 薛白也保持着沉默。他的脑子也在飞快的运转着,在猜想和估算每个人是否是杀手的几率——虽然很大程度上这就是在做无用功。 剧场里一时之间显得格外压抑和沉寂。 沉默中,贺玲珑抬起了头。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我们大家还是各抒己见比较好。” 她这一番话出口,薛白神色一凛。这句话看似很正常,却意味着“腥风血雨”的到来。 他不由不动声色的多看了贺玲珑一眼。 其他几人也都不笨,脸色都变得谨慎起来。 安兴业闻言,将目光投向徐龙华三人,满脸颐气:“这么说起来我倒想问问,昨晚最后一个跟施承在一起的是谁?” 他昨晚离开的时候施承跟徐龙华、何俊豪、赵俊毅四人都还没走。 这话一出,徐龙华和何俊豪下意识的看向赵俊毅。 后者脸色一慌,正要开口,那边何俊豪目光已经审视的打在他身上,抢白开口:“我记得昨晚你是最后一个跟施承在一起的,而且你看起来和他还挺熟悉的,你说是不是你下得黑手?” 这戴着眼镜白脸斯文的赵俊毅顿时一慌,连连摆手:“跟我没关系啊,我昨天只是觉得他口音熟悉,觉得可能是我老乡,所以多攀谈了几句。再之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了,我哪儿有机会杀他?我连他躲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其他几人不置可否。 何俊豪依旧是一脸怀疑:“话是这么说,但你才是最后一个跟他在一起的人,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赵俊毅还要辩解,安兴业突然插嘴道:“人家说的有道理,现在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你,你有什么好辩解的?” 众人纷纷紧盯赵俊毅,脸色不善。 薛白暗暗叹了口气,替赵俊毅默哀起来。 现在辩解是不是杀手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找到那个真正的杀手是谁前,对“其他人”而言,别说不确定他是杀手,就算确定他不是杀手又能如何? 难道因为他不是杀手就放过他?谁敢拿自己姓名赌他就对自己没有怀疑没有恶意?不会在某种情况下将“致命的一票”投给自己? 这种时候,永远是有嫌疑的死一个就安全一分——无论死的是不是平民,只要死的不是“自己”…… 薛白不知道多少人脑子里有过这个念头,动了这个心思。但至少此刻他脑海里已经盘旋起了这个念头。 他没有办法确定到底谁是杀手,这个时候每个人在他眼里都有嫌疑…… 不管是被“指认”的赵俊毅,还是“指认”赵俊毅的何俊豪。又或者是在一边儿流露出或深思或漠视或犹疑或不解的其他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在别人眼中同样是“嫌疑人”的存在。 考虑到被怀疑的可能,他不由自主的选择了沉默——和其他人一样…… “我都说了真的不是我,杀手也可能是别人啊。其他人也有可能半夜摸到这里来把他给杀死的。” “说是这么说,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半夜摸到这里把施承杀害的?何况你怎么知道是半夜摸到这里而不是其他地方?貌似大家都没说过这里是案发现场吧?” 一边冷眼旁观的安兴业突然横插一句。 这一句似乎是打在了“七寸”上。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赵俊毅神色慌乱。 其他人神色莫名。 安兴业的话似乎在理,但其实又有什么道理? 这种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赵俊毅是杀手的情况下的“恶意揣测”如同当年那一条“莫须有”一样——这是最难洗掉的嫌疑。 “我觉得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好问的好说的了,大家心里应该都已经有了想法。与其在这里耗着浪费时间,不如各自散了等待投票阶段吧。” 安兴业几乎没有给赵俊毅回嘴反驳的机会,就冲着众人抛出了一个提议。 “我觉得也是,待在这种地方实在太别扭了。刚刚安彤妹子都害怕了。” 何俊豪瞥了眼赵俊毅,很识趣的“复议”。 “玲珑姐,我们走吧,我待在这儿有点害怕……” 齐安彤转身看向贺玲珑,似乎有些“少不更事”。 贺玲珑默不作声的扫了一圈儿众人,点了点头。 一旁的安兴业嘴角莫名的勾了起来,何俊豪似乎松了口气,两人齐齐看向还未表态的薛白和徐龙华。 “既然走,那就走吧。” 薛白心头一动,毫不犹豫开口复议。 徐龙华更是配合的耸耸肩。 “你们怎么能这样,真的不是我!” 看着大家“一致通过”某种荒唐的决定,赵俊毅不可抑制的愤怒了。 然而没有人理他,贺玲珑看了他一眼,拉着齐安彤向外走去。何俊豪和安兴业直接无视了他。徐龙华叹了口气,擦肩而过…… 薛白默然无语,径自走下舞台,带着叶筱转身离开…… 孙观伟哀默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踟躇而去…… 没有一条明确的证据,甚至也不需要一条明确的证据,一个关乎性命的结果就这样产生了…… 这是人性自私的一面,无关年龄老幼男女…… 空荡荡的舞台上,施承的尸体和干涸的血液像是画卷上的信笔涂鸦映衬着僵硬的站在聚光灯下的赵俊毅。 他的脸上表情变幻……愤怒、不甘、悲伤、绝望、扭曲、麻木、阴冷不断的纠结翻腾,最后化成了一副笑容…… 和尸体如出一辙的笑容…… 22、结盟 沉默是对恶行最好的掩饰,而独处才是缓解内心罪恶感最佳的方法——众人出了剧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着离开…… 薛白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计划,带着叶筱不动声色缀在贺玲珑身后。他没有直接追上去或者出声叫住贺玲珑——免得被其他玩家发现,提前做了防备。 一路转过走廊,仔细分辨着身后再没有多余的脚步声,薛白这才松了口气。 眼前贺玲珑和齐安彤似乎意识到什么,在走廊出口蓦然停下,向着这边望来。 薛白挥手示意,快步赶上。 “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吧。” 等薛白走到身边,贺玲珑主动开口问道。 “没错,我是有件事情想跟你们两位商量一下。” 薛白坦诚以待,他的目的就在于此,没什么好隐瞒。 贺玲珑表现的很平静,她已经猜到薛白想要商谈什么事情了——说起来她心里也有相同的想法,特别是在赵俊毅就这么不声不显的被众人“投死”之后……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怎么能相信你,为什么要相信你?” 贺玲珑佯装皱眉,“怀疑”的看着薛白——有意归有意,有些话还是要说的,有些姿态还是要做的。 “为了生存。” 薛白看了贺玲珑一眼,平静的吐出一个词。 “在这个杀人游戏里,我们每个人不但要防备午夜12点神出鬼没的杀手,同样还要小心来自同伴的投票的恶意。” “特别眼下根本没有线索或者没有太多线索来确定杀手是谁的这前几轮,为了保证咱们四位中的任何一位的性命至少不受投票威胁,联手才是上策。” “而且只要杀手找不到咱们头上,咱们甚至可以把其他人全部out出局。” 薛白侃侃而谈,神态镇定自若,挥斥方遒,看起来倒有种而立之人的成熟气质。 贺玲珑上下打量着他,纤眉轻蹙,不知道心里作何想。稍稍沉默后,反问了一句:“如果最后只剩下咱们四个了那?” “如果真剩下咱们四个,按照现在这种游戏走势,那必然是第三轮投票结束的事儿了。”薛白微微一顿,“午夜12点后的杀手杀人估计是躲不过去,到时候只剩下三个人。说起来如果确定自己是平民,那基本就是二选一,50%的几率。” “不考虑杀手会在接下来的两轮游戏中杀掉咱们四个中的某个或者某几个,以及杀手可能被投死的情况。至少单纯从生存率上来说,50%的几率,已经是最高的成功几率了。” “为了更有可能活下去,我觉得结盟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为什么相信我或者说选择我——至少我觉得我们都不是杀手,不是吗?” 薛白微笑收尾,神色坦荡光明。至于“至少我觉得我们都不是杀手”那句话,让它见鬼去吧…… 他最多觉得叶筱不太可能是杀手,齐安彤看起来那个年纪和样子应该也不是装出来的——杀手的几率不大。 至于贺玲珑这女人——反而有点不能不防。 不过考虑到要结盟保生存,该扯得慌一定要扯。 至于为什么拉贺玲珑跟齐安彤结盟——主要是跟一帮女人结盟总比跟一帮男人结盟占优,其次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叶筱,本来在这方面难易度就低些。 而且那帮大老爷们儿看起来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怎么看怎么都比女人容易反复无常…… 贺玲珑认认真真的盯着薛白看了好一会儿,那样子明显是在审视和权衡。 薛白也不着急,相比起其他人来,他倒觉得自己谈成结盟的可能性很大——毕竟身边跟了叶筱这么个女人,还是这么特别的女人。 这也算得上他带着叶筱没打算把她抛弃的原因之一。他对叶筱虽然也有怜悯心疼之心,但是绝对不会那么单纯——这个世界上不管人和事情,已经极少有绝对单纯的存在了…… “我赞成你刚才说的那些,只有活到最后才有资格考虑其他问题。” 贺玲珑在片刻的沉默后终于开口,说着又看向一边儿的齐安彤:“你觉得他这个提议怎么样?” 小丫头点点头:“我没意见。”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贺玲珑作了最终决定。 ‘呼~终于搞定了!’ 薛白暗自松了口气,心头难免露出几分喜悦和轻松。 虽然这种事情的好处是双向的,但他也实在担心贺玲珑会不会接受——不过显然结局是好的。 “对了,我很想问问,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贺玲珑眼神“示意”着瞟了瞟叶筱,意思很明显。 双方既然结盟,彼此间的气氛也融洽了许多。贺玲珑自然忍不住天生的好奇心,连齐安彤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薛白。 “她具体是什么情况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薛白苦笑着耸了耸肩,回头看了眼窝在自己身后的叶筱,继续冲两人解释道:“我是在二楼搜刮了一遍儿,最后才在小剧场找到的她。” “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这副样子了,不过比现在这种程度要严重。当时害怕的简直缩成了一团。” “虽然她看起来整个脑子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显然精神方面应该是受过很大的刺激,从头到尾完全处在惊慌害怕中。” 关于叶筱的事情,薛白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说起来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说叶筱傻吧,但她到目前为止仅有的几次交流表现和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你说她正常吧,她偏偏是一副过度惊惧的样子。就跟鬼怪小说里三魂七魄失了两魂五魄似得…… 贺玲珑看着叶筱,眉头微凝,转头看向薛白:“我很好奇一件事情,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参加的生存游戏了吧。” 薛白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她扭头看向齐安彤,后者同样摇了摇头。 贺玲珑眉头皱的更显厉害了些,扫了眼叶筱,然后慎重的看向薛白:“据我所知和观察,这场游戏里的每个人基本上都是参加过生存游戏的玩家,最少也是玩过一场的老手。不然的话第一次见到其他玩家不应该是这种反应,至少要问东问西疑神疑鬼的才对。” “显然根据这种情况,不难推断她应该也是老玩家了……”贺玲珑指了指叶筱,“可是像她这样是怎么通过之前的生存游戏的?这游戏的难度相信你心里应该也有数……” ‘……’ 薛白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个方面的问题他之前已经考虑过了,只不过当时还没确定叶筱的身份,所以没什么值得乱想的——当时也没空去多想。毕竟叶筱当时连身份卡都没有,也算是排除了装疯的可能。 此刻看到贺玲珑怀疑叶筱,薛白脑中思索了一阵道:“这丫头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副样子,身份卡还是后来我帮着找到的。” 薛白稍一迟钝又补了一句:“而且她应该也是平民,至少看她当时的样子不像撒谎。” 如果能坐实叶筱平民的身份,反向的也能多少佐证一下他不是杀手。 对于薛白的话,贺玲珑倒是不怀疑。毕竟稍稍推算就能想到薛白撒谎对于他本人也没什么好处。 只是叶筱这么个女人,未免也太古怪了些…… 23、如同小丑 叶筱这个疑问注定暂时是“无解”的,贺玲珑也没有花太多的心思关注。 接下来的时间完全是在闲聊和对“嫌疑人”的口头排查及推断中度过的。 没有专业的法学、刑侦、尸检方面的知识甚至常识,薛白等人对于尸体只能是束手无策。与其流连在“案发现场”当无头苍蝇承受那份压抑别扭,不如找个地方对目前的掌握的各种细节“抽丝剥茧”——虽然目前为止根本没有任何卵用…… 就在几人毫无乱用的闲聊时,系统提示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各位玩家请注意!各位玩家请注意!” “第一轮投票将在12点整正式开始,请各位玩家准时抵达4楼休息室!” “第一轮投票将在12点整正式开始,请各位玩家准时抵达4楼休息室!” …… “原本还担心系统会不声不响,看来是会提前提醒的。” 四人都没想到系统提示会在这时候响起来,薛白下意识的看了眼墙上的电子表,时间刚刚指向11点30分。 “我们现在要过去吗?” 齐安彤环抱着膝盖,微微抬头看向贺玲珑跟薛白。她实在不喜欢之前那种气氛,还是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早过去就比晚过去要强,不过还是不要一起的好……”薛白还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跟贺玲珑这“两对”的结盟关系,“你看是你们两个先过去还是我们两个先过去?” “都无所谓,只要错开就可以了。” “那就你们先过去吧,毕竟你们的活动范围在大家看来应该是在3楼。” 两人应了一声,也没其他意见,先行出发。薛白带着叶筱等了有十分钟,这才出动。 上了4楼,薛白在前厅确定了休息室的位置,这才带着叶筱匆匆赶去。 休息室就在4楼多余出来的舞厅斜对面,薛白到场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齐聚在内。 一进门,大家的目光齐齐望来,各自意味莫名。叶筱显然有些不适应这种目光,吓得往薛白背后缩了缩。 “别怕别怕。”薛白柔声拍了拍叶筱,拉着她到角落里的躺椅上坐下。 两人坐定,薛白立刻环视起来。 贺玲珑跟齐安彤不动声色的坐在最右躺椅哪里安然不语…… 何俊豪靠在沙发群左角,目光到处审视…… 徐龙华跟孙观伟两人不同声色的玩着三国街机…… 安兴业大马金刀的靠在沙发群中间,霸占了三人宽的位置…… 唯独那个被众人定性成为头号嫌疑人的赵俊毅缺席…… ‘难道那家伙不打算来了?这根本不是逃避的办法啊,按照系统规定,这行为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薛白微微皱眉,也不多话。 看其他人的模样,多半早留意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没人点明而已,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大马金刀的坐在正中沙发的上安兴业扫了一圈儿众人,一跷二郎腿,有些阴阳怪气的开口道:“现在看来,那家伙肯定是杀手,明显连出现都不敢出现了。” 他这一嗓子也够突兀的,众人纷纷回首,神色各异。 薛白刚刚还在想赵俊毅是自寻死路,此刻看到安兴业这副指摘的模样,突然想起另外一种可能,神色不免一变。 他下意识的看向贺玲珑——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望向这里,看那副样子和表情,显然也意识到了那个问题…… 系统给出的游戏规则里有一条是这样的“规则规定时间内未能到达休息室的玩家或未参与投票的玩家,将被直接清除。” 按照这条规则来看,如果赵俊毅拖着不出现在休息室,那么他必然会被强行抹杀。但同样也会牵扯出一个问题——如果是被系统强行清除的,那按照规则来说,铁定不能在当成嫌疑人了…… 这样的话,必然要有一个新的嫌疑人人选才行…… 反应到这一点,薛白的脸色难看起来。 ‘md!这样算下来整个游戏都未必能撑得过三天啊……这个规则显然是系统故意的……这是赤裸裸的搅局?’ 如果仅仅是杀人游戏,按照正常的方式走,凭借现在跟贺玲珑的联盟,他有把握尽量活到最后。 可如果出现预想中的那种糟糕状况,那可就“失控”了…… 一想到最坏的结果,薛白的脸色就更加糟糕…… 这当口,一直在通关三国街机的徐龙华突然接话。 “话不能这么说,赵俊毅要是在12点之前不赶过来,也同样会被系统抹杀的。到时候系统说不定会让我们重新投票……” 众人皆是一惊! 薛白跟贺玲珑惊的显然是徐龙华这家伙果然不是善茬,居然也反应过来这个问题。 其他人则单纯是因为他说出来的话…… 何俊豪跟安兴业脸色一变,这两人之前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而且此刻越想两人心里越虚。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如果赵俊毅“毫无意义”的死掉,那么接下来必然还要有人遭殃。以刚才的表现,这两个人铁定会在他们之中产生…… 八个人各怀“鬼胎”的功夫,就见门口人影一闪——! 几人惊了一惊,纷纷抬头,脸色不免怪异起来——赵俊毅表情麻木冰冷的走了进来。 ‘这家伙怎么会回来……’ ‘老天保佑……这混蛋居然来了!’ ‘这是抱着还能拼一把的心思?’ ‘……’ 众人心思不同,一时之间也没人说话,只是那么或诧异或精光或迷惑的看着他。 赵俊毅沉默无声的走向壁挂电视的东墙,转身“失魂”似得“散软”着坐下。那张麻木冰冷的脸上莫名的露出了一丝嘲讽,堂而皇之的扫视起众人。 他的目光是有鄙夷、有不屑、有一种让人一眼就看的出是漠视了死亡后的高傲和冰冷…… 薛白默然低眉,其他人尽数垂首。即便是安兴业——在强硬的对视了两秒后,也溃败的“畏缩”着身子避开了目光…… 良知、愧疚搅动着空气,让它越来越凝重起来…… 叮! 无声的沉默中,一声清鸣响了起来。 “各位玩家请注意,投票环节已开始。” “请于十分钟内完成投票,逾期者将直接清除!” …… 众人神色一凛,仿佛眠兽苏醒般纷纷抬头! 各种目光所向之处,无一例外,直指赵俊毅。 “我要投票!我投赵俊毅!” 安兴业第一个站了起来,声音冷冽,神色阴厉。 “我也投赵俊毅!” 何俊豪迫不及待的举起了手。 薛白有些意动,又强忍了冲动,下意识的看向赵俊毅——这位表情不再冰冷,反而多了一丝扭曲。 一丝强忍着某种表情或情绪的扭曲…… 其他人面面相觑,几个压抑的呼吸后,孙观伟也举起了手。 气氛再次压抑起来,安兴业和何俊豪急迫阴沉的看向四周,前者更是忍不住暴躁发难:“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还不赶紧投票!” 薛白默然,扫了眼徐龙华和贺玲珑,又看了看表情越来越扭曲的赵俊毅,终于举起了手…… “我投赵俊毅……” “我也投赵俊毅……” “……” 眨眼的功夫,连叶筱也被薛白安慰着投出了自己那一票。 安兴业和何俊豪神色一松,前者原本还有些“压抑畏缩”的身形似乎瞬间解脱了束缚,高挺板正——他看向赵俊毅,一直阴沉的脸上露出了冰冷嘲讽。 “票已经投了,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姓赵的,你就是杀手!任你如何狡辩,也再回天无力了!” 众人默然不语,看着安兴业趾高气扬,嚣张跋扈。 然而赵俊毅突然动了! 他一边软绵绵的扶着墙起来,一边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那扭曲的表情也在一瞬间“爆开”,化成满脸狰狞扭曲的笑容。 如同小丑!!! 24、你们都是刽子手! 赵俊毅此刻脸上的表情活脱脱如死去的施承一般,那咧起的暗淡干裂的嘴唇和充满“死气”的僵硬脸庞有种说不出来的阴森瘆人。 众人被他吓得心里发虚皮肤发寒,鸡皮疙瘩一片。 安兴业首当其冲,刚才还跋扈倨傲的脸上,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所有表情生生卡住…… “你……你笑什么!” 几呼吸之后,这位才缓过神来,脸色已是白了几分,明显强撑着胆子喝问。 “笑什么……我笑你贼喊抓贼!” 赵俊毅狰狞的笑容瞬间停滞,那冷漠的目光仿佛被火星溅射到的油桶般暴起一分刺眼的光芒。 “真正的杀手是你才对,所以你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污蔑我!” “放屁,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老子是凶手!” “证据?哈哈!你居然好意思说证据?” 赵俊毅状若癫狂,右手猛地摸向身后。 几个留意着他动作的人表情一变,纷纷炸毛。连薛白也不例外。 只是不等众人多做反应,他右手已经拽了回来。几人仔细看去,心头一凉——这家伙手中赫然多了一把水果刀! “你想干什么?!” 安兴业脸色一变,虽然寸步未退,不过明显脸色一变。 其他几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连一边儿大大咧咧的何俊豪也惊神而起。 薛白心里发凉,一口气提到心口上下不得。赵俊毅这个样子,明显已经有些疯狂,真心受不得半点刺激。 他下意识的把叶筱挡了点,谨慎的看向赵俊毅。 “我想干什么?哈哈,你问我想干什么?” 赵俊毅面露嘲讽的看向安兴业:“你别害怕,我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不过是想告诉大家,真正的杀手是你罢了。”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杀手!我看你是狗急跳墙!” 安兴业闻言脸色一变,却兀自故作强硬。 “你说对了,姓安的!老子就是狗急跳墙了!老子今天告诉你!什么叫老实人不是好欺负的!” 赵俊毅状若疯狂,笑容狰狞。 “就算是我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你才是凶手!” 他咆哮着,手中的水果刀高高的举了起来…… 众人心头一惊,那刀子已经化成了一道刺眼的寒光,滑过一道凛然弧度…… 噗~ 喷声惊耳,满目血红。 只是一瞬间,赵俊毅脖子上边爆开一条血痕,大片血液化作蒙蒙血雾,喷溅弥散…… “呵……呵呵……呵呵呵呵……” 赵俊毅一脸鲜血,如同一只神话里的夜叉魔鬼。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喉咙间随着动作发出“呼哧呼哧”的漏风声。 然而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恐惧和后悔,那目光里完全是仇恨的疯狂和至死的愉悦,死死的盯着安兴业,迈开大步向着他冲去! 义无反顾,状若疯魔!!! “啊啊啊!” 安兴业慌了,怕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被吓得手足无措,脸色苍白。最后关头似乎终于有了丝理智,抬起一脚半踹半顶在赵俊毅腹部。 这一下立刻让他身体失衡,惊慌着倒向沙发。 赵俊毅被踹的踉踉跄跄的倒撞在东墙上,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着最终无力的滑落,脑袋和手都垂了下来…… 鲜血像是一朵无声绽放的花朵,瞬间染满毛毯…… …… 所有人都惊住了,薛白也无可避免的浑身冰冷发僵。 赵俊毅的行为在预料之中,却出乎意料之外。 而他最后一刻的目光像是一把刀一样扎在在场所有人的胸口,股股寒意逆流而上,冲入心脏和大脑。 众人呆滞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安兴业突然魔障似得回过神来,他那张刚刚还吓得发白却沾满鲜血的脸上此刻是变态的不正常的潮红。 他两眼通红的哆嗦着身子,伸手擦了下脸颊。猩红的血液似乎刺激了他的胆量,他脸色更加潮红怪异,朝着赵俊毅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我呸!你个杂碎还想污蔑我!活该你死去!” 这一句刺耳的骂声让众人纷纷回过神来,齐齐的看向他。 “看什么看!你们看什么看!” 安兴业明显被刺激的有些失常,有些愤怒的喊了起来。这表情混着脸上的血迹,有种说不出的丑态。 “这家伙罪有应得!他这完全是畏罪自杀!像他这种临死还要拉人下水的混——” 他愤怒的失控的叫骂着,然而墙边的赵俊毅突然抽搐了一下! 安兴业的话声戛然一止,整个人像是被卡了喉咙的老母鸡,整张脸红上加红。 他被一个小小的抽搐吓到了…… 没人嘲笑他,但沉默却比嘲笑还让他难受。 他愤怒的捡起桌子上的茶杯砸向赵俊毅。玻璃茶壶狠狠的撞在赵俊毅脑袋上,爆成无数碎片。却没法让他动上一动…… 安兴业身体没由来的哆嗦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天花板,急迫的叫了起来:“系统你在搞什么!快点判定投票结束!” “我说的你听到了吗!快点判定投票结束!” 一声、两声、三声,安兴业声嘶力竭。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呼叫,系统声响了起来。 “投票剩余时间还有3分钟,鉴于嫌疑人已经死亡,请各位玩家重新投票!” “投票剩余时间还有3分钟,鉴于嫌疑人已经死亡,请各位玩家重新投票!” 系统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无情,然而这次,似乎还隐约夹杂了一丝冰冷的嘲笑…… 众人默然不语……安兴业的脸色分外的难看。 那满屋的血雾已经落幕,但“刺骨”的血腥味儿却越来越浓,像是在不遗余力的昭示“他”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凭什么重新投票!” 安兴业在短暂的惊呆后,更加愤怒的叫了起来。 然而系统怎么可能理他?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安兴业不甘心的喊了起来。 他像是在舞台上表演话剧的敬业演员,手舞足蹈的摆出愤怒、不甘、怨恨、挣扎等情绪的肢体动作…… 时间在流逝…… 有人突然出声。 “我怀疑安兴业是凶手,我要投他一票!” 安兴业愤怒的扭过头,看到出声的这一位,表情狰狞起来:“是你!小兔崽子!你凭什么我投我!” “因为我觉得赵俊毅说得对,你更像是杀手!” “你!老子让你胡说!老子今天非抽你不可!” 看着何俊豪,安兴业出离愤怒了,他迈着大步提着手掌奔着何俊豪就去了。 “滚!” 后者脸色一变,却是由冷转阴,同时一脚踹在了安兴业胸口! 几人诧异的目光中,安兴业的身体踉跄着倒退而回,狠狠的跌在了沙发上…… 整个房间骤然无声下来,片刻后,才有微弱的呻吟爆发…… 这呻吟声,像是拉开了一场征讨的号角。 “我也投安兴业。” “我也投安兴业。” “我也是。” “我也是。” “复议。” “……” 只是眨眼的瞬间,七个人已经全部投出了自己的意见——安兴业。 尘埃落定。 众人小心的看向安兴业。 然而这位一直出离愤怒的“主人公”却在突然之间安静下来。 他捂着胸口站了起来,那张原本充斥着扭曲、愤怒、不甘、暴躁的脸上,只剩下来不及褪去的潮红和一抹扭曲的笑容。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你们狠……你们狠……你们居然这样对我……” “会来的……会有的!” “你们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刻的!” “跑不了的!你们任何一个都跑不了的!” “因为你们每一个都和我一样该死!” “因为你们每一个都跟我一样冷血!” “因为你们每个都是刽子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5、搜索 安兴业的笑声如同冰冷幽异的丧钟。 然而这声音笑着笑着似乎又变成了哭声。 叮~ “催命”的系统声悄然响起。 “投票时间已耗尽,投票结束。” “当前投票结果,杀手嫌疑人为安兴业。” “嫌疑人身份已核对,投票失败,清除程序启动。” …… 不休的大笑声中,一道明亮的火光从安兴业身体中浮现出来。这明亮的有些温煦的火焰轻而易举的灼穿了他的身体…… “哈哈哈哈!你们跑不了的!跑不了的!啊!!!” 火焰扭曲中,安兴业扭曲的笑声钻了出来,最后尽皆归于一声惨叫。 “啊!” 齐安彤一声惊讶,扎进了贺玲珑怀里。 薛白背后的叶筱也仅仅的所在他背后。 其他人不忍直视的看着眼前的火焰,直到它瞬间碎裂成无数的光屑,继而如同温室内的雪花一样,彻底消融无形…… 这场诡异而凄惨的视觉盛宴,最终拉下了帷幕。 …… 薛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种复杂和震惊的情绪下回过神的。 当看到安兴业在狂笑声中化成一团燃烧的火焰,然后化为飞灰,他只觉得遍体生寒,如坠冰窖。 而安兴业最后的指责更像是无形的魔鬼一样,彻头彻尾的将他吞噬淹没…… 所有人都在最后一刻不约而同的沉默了。无论是出于对系统手段的畏惧,还是出于对安兴业诅咒指责的无颜…… 齐安彤像只鹌鹑一样所在贺玲珑怀里,不停的发出呜呜的颤音。 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一个个都是脸色惨白,即便是薛白也不例外。 赵俊毅的尸体还静静的躺在旁边,像是无声的在嘲笑着众人…… 空气中弥散着让人颤抖的压抑气氛…… 孙观伟第一个承受不住冲出了房间,其他人也都再也坐不住,纷纷离开…… …… 走廊。 存活下来的七个人像是受训的学生一样安静的站在走廊上。 没有人说话,气氛一时压抑的厉害。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隔了良久,孙观伟发出了有些颤抖的声音。 没人回应他,因为没人知道原因——薛白也不知道原因。 他怎么也没想到仅仅是第一轮投票,就会发展出这么不可思议和不可控制的事情。 赵俊毅自杀时的决绝狠辣和安兴业被清除时的惨烈狰狞依旧历历在目。 然而在所有被外界勾带起的主观情绪重新“退潮”之后,薛白不得不考虑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接下来即便是投票,恐怕都不太容易了。 一旦再引发这种激烈的反应,没人能保证谁能安然无恙,谁又受到牵连…… 在这种情况下,谁敢随便投票? ‘为什么会这样……整个游戏越来越偏离正轨了……’ 薛白心头又一次升腾出莫名的寒意,游戏到现在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走向无法预知的一面。 他再次沉默下来。 然而却有人打破了沉默。 “我觉得我们应该冷静一下,好好考虑一下现在的形势。” 这一声让几人抬起了头。 薛白诧异的看了眼徐龙华,他没想到这位现在还能保持着冷静的判断力——他自己现在脑子里还有一半是浆糊。 没有人回应徐龙华,但每个人的神色显然也没有阻拦他说话的意思。 徐龙华环视一圈儿,平静开口:“我们不能让施承、赵俊毅和安兴业就这么白死。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某种线索才行。” “线索?你说的简单,如何找线索?咱们这里都是些普通人,连个懂点专业知识的都没有?”何俊豪皱眉辩驳。 然而明明被人反驳,徐龙华却不怒反笑:“你说的不错。” 众人分明一愣,就是薛白也不能幸免——他看着徐龙华这副样子,便觉得这人似乎还有后话没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孙观伟插了句嘴。 徐龙华平淡笑道:“大家都是经历过生存游戏的人,应该不难发现系统给我们出的‘难题’,其实都可以在我们每个人的能力范围之内得到解决。” 几人都没出声,但是稍稍沉思后都点了点头。 徐龙华继续道:“但你们别忘了,有关验尸、法学、刑侦这方面的难题并不是我们目前的能力范围之内。” “所以那?”何俊豪插了句嘴。 “所以反向延伸,可以推测有关尸体、案发之类的专业东西并不是我们解密和寻找杀手的关键所在,不然这就和我们的能力严重不符了。” ‘!’ 薛白没由来的心头一跳,他发现徐龙华说的貌似真的有几分道理。而且越是回忆,越是细细琢磨,便越觉得有种拨开迷雾见青天的感觉。 虽然他现在为止只勉强经历算两场的生存游戏;虽然系统每场生存游戏里的每个场景或者环节的解密方式都千奇百怪,但想来确实都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 然而对于凶杀来说,一帮寻常人组成的玩家团队真的是力有不逮。 特别是条件这么苛刻又这么诡异的“凶杀案”——受害者完全是在被催眠状态下杀死,还无法检查指纹等等……这已经属于接近地狱级的副本难度了…… 还是那句老话,如果真的只是想折腾死玩家,那么何况弄这么多门门道道,直接清除最简单不过——那么显然徐龙华说的不无道理甚至很有可能。 “按你的说法,接下来该怎么做?” 看到徐龙华淡然笃定的样子,薛白已经不想多费脑子了,直接干脆的问了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要重新搜查整个建筑,然后汇总所有的蛛丝马迹,想办法从这里面看一看能不能找到游戏的‘猫腻’。” 徐龙华早就预料到有人会这么问,不急不躁,侃侃道来。 ‘果然是这个办法……’ 薛白暗中叹了口气。 徐龙华的思路很不错,有了这个思路之后薛白也能想到“发展”的方向,只不过那就是如徐龙华刚才所说的这种办法——耗时耗力的笨办法。 他还以为徐龙华会有其他好主意,没想到“英雄所见略同”。 虽然这个办法很笨,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来看,也只能如此了。 “既然这样,那就这么办好了。” 薛白“欣然”点头。 反正暂时没头绪,他不介意摆摆姿态做做“顺从者”。 其他人也都默然点头,显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又或者都抱了薛白这种“息事宁人”的想法。 徐龙华目露欣然神色,很快给了分工。众人领着自己的“职责”,各自散去。 事情似乎开始向着好的一面发展…… 但死神的步伐却从不会停步…… 26、嫌疑 楼层搜索是极为枯燥的一件事情,何况是在注意力因为之前的惨烈而总是有意无意发散到其他地方去的时候。 薛白带着叶筱重新在一楼和二楼搜索了一遍,也没发觉什么奇怪的地方。再往上走找到齐安彤和贺玲珑,两人在三楼到五楼也没有什么进展…… 23点30分。 5楼前厅。 约定时间,七个人准时出现在了这里。 每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不怎么好,显然是搜索方面没什么进展。 “大家都发现了什么蹊跷或者不对的地方?正好说出来一起参考参考。” 徐龙华拍了拍手,打破了这份沉默。 “除了空荡荡的宿舍外,我真没发现10楼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孙观伟扫了眼众人,“后来下9楼看了看,貌似9楼的宿舍也是那个样子。至于其他的我没什么发现——哦对了!” 孙观伟话声一转,几人顿时挑眉,暗中提了几分注意力。 “我发现9楼有间茶厅,但是10楼没有。相反10楼的溜冰场,9楼也没有——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古怪……” 薛白微微一愣,心神又松了下来。他原本以为孙观伟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稍稍一反应就醒悟过来——他说的这两个地方应该是9楼和10楼的出生点。 不止是薛白,显然徐龙华的反应也是极为敏捷的,摇了摇头道:“你说的那个是每个人的出场位置,这一点我之前已经有所发现了,每一层的出场都有所不同。暂时还不知道‘它’的存在有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那我就没什么其他发现了。”孙观微无奈的耸了耸肩。 徐龙华微微点头寥作回应,又看向其他几人:“你们几位那?有什么发现没?” “除了他刚刚说的那些,我这边也没什么新的发现。整个9楼和8楼除了出生点跟布局不同之外,其他真没任何区别了。” 何俊豪无奈的摆了摆手。他搜索了那么长时间除了觉得每个房间都一样之外,还真没什么奇怪的发现。 “那你们几位那?” 徐龙华也没多问,直接把话题转移到了薛白几人身上。 贺玲珑和齐安彤的回答如出一辙,基本上除了“出生点”和室厅分布不同之外,每个楼层真没什么“异常”的地方了。 徐龙华的脸色沉寂下来,最后看向薛白。 “我要说的他们都已经说了……”薛白无奈的抖了抖肩。 徐龙华的脸色彻底冷淡下来,眉头深锁,显然进入了沉思阶段。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沉默。 孙观微有些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咳嗽了一声道:“要我说都没什么线索,不如再去案发现场看一眼吧,说不定会有新发现那?” 其他几人不置可否。 “时间上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徐龙华抬头,指了指前厅墙上的电子表——一连串的叙述和沉默,时间已经跳到了23点41分。 几人神色一凛。 十九分钟,算上穿过楼层和布置“藏身之所”的时间,已经不太富裕了…… “今天时间已经不够了,大家先各自散了吧……”片刻的沉默后,徐龙华下了“指令”。 众人互相对视一遍,默不作声。 薛白看着徐龙华,心中有些猜疑的念头。 从下午开始的搜索工作就是徐龙华提出来的,到现在为止一无所获的结果也可以说是徐龙华一手造成的。 ‘这家伙是真的认为解密思路不对所以想要搜索楼层……还是因为想要消耗掉一个下午的宝贵时间?’ ‘如果是后者,那这家伙明显是不怀好意……可是就不怕其他人察觉?’ ‘……’ 薛白没办法确定徐龙华的想法,而且也没有时间耽搁了。瞥了眼墙上的电子表,他就带着叶筱转身朝一楼折返…… 刚转过走廊到三楼前厅,他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贺玲珑和齐安彤。 “你等我是有事?”薛白立刻意识到贺玲珑一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贺玲珑如所料的点了点头道:“你觉不觉得徐龙华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奇怪?”薛白心头一动,不动声色。 贺玲珑皱眉:“你不觉得他这一个下午其实就是在诱导我们做无用功吗?”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吗……’ 薛白念头闪过,嘴上继续装傻:“为什么这么说?” 他倒是想听听贺玲珑有什么怀疑的理由。 “其实在6楼的身份卡是徐龙华帮着安彤找到的,也是他带着安彤在6楼搜查了一遍。” “而且按照安彤的说法,他们到7楼之后也没急于奔8楼去,而是在7楼徘徊了搜索了一段时间,直到听到9楼的赵俊毅成功开启楼层,才动身往10楼去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本身已经搜索过了5楼6楼7楼,知道这三层楼的情况……何况抛开催眠和投票之外的时间,咱们也没法确定他是不是去过其他楼层,是不是知道其他楼层的情况。” “这也就意味着他其实已经掌握了好几个楼层的情况了……” “而且按理说起来,为了防备在某个楼层登场的玩家对所在楼层有所隐瞒,应该是所有人互换楼层搜索才对。可他连提都没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一点按道理讲不应该是他目前表现出的那种智力想不出来的问题……” 贺玲珑言辞凿凿。 薛白听得心头一跳,看向贺玲珑:“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 剩下的话不用明说出口,两人心里相当的清楚。 贺玲珑点了点头道:“不仅仅是我怀疑,现在仔细想想放弃都没搜索过的凶杀现场去搜索楼层,本来就有点怪异……虽然当时他的推论听起来确实‘很合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暂时也不能下定论。等把今晚挺过去,明天再见分晓。” 薛白不置可否。 贺玲珑多看了他一眼,也没强求。 两人客套两句之后,薛白便带着叶筱直接下了三楼。 背后,贺玲珑默然不动,不知作何想…… 另外一边,薛白皱着眉头,暗自琢磨。 贺玲珑的话听起来虽然很有道理,但也不排除有刻意摸黑徐龙华的可能。 别看他跟贺玲珑属于结盟状态,但这结盟其实并不牢靠。 如果贸贸然的决定投死谁,而没“拿得出手”的理由,难免不会给“友方”留下一个刻意置人于死地的印象——毕竟不能因为结盟就认为绝对安全,就以为“友方”不会怀疑自己有没有可能是杀手了。 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游戏里,贸贸然的信任别人和给自己引来别人的怀疑绝对是相当危险的事情——所以用些“小手段”完全可以理解。 而且不止贺玲珑有这种“小手段”,薛白心里何曾不也藏着掖着? 更何况他心里也觉得徐龙华的嫌疑颇大,真把他清出场也不是坏事——至少以每个人都是杀手为参照轮番考虑下来,徐龙华的威胁是最大的…… 27、黑匣子 …… 薛白睁开了眼。 入眼的是天花板上的“星辰大海”——这不由的让他庆幸的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命不该绝……’ 他暗中嘟囔着,扭过了脑袋。 旁边,叶筱又一次从沙发上莫名其妙的蹭到了他身边,紧紧蜷缩着身体的样子像是一只可怜的幼兽。 看着叶筱,薛白难得在复杂的“人心”和变幻的“人性”中萌芽出一丝可怜和疼爱的情绪,也难得在这种压抑阴暗的气氛中找到一丝“温暖”的感觉。 抬头看了眼时间,数字刚刚跳转到8点24分。 ‘看来来得及煮两包面吃……’ 薛白感慨了一句从地毯上摸了起来,去盥洗室洗漱一番,从冰箱里拿了两桶泡面出来煮上。 冰箱里是空荡荡的,这些泡面还是薛白从食堂弄过来的。 泡面做好,他把叶筱喊醒。这丫头经过两天的相处,似乎不再那么畏惧——虽然还是惊兔一般,但至少已经对他言听计从了。 两人吃完泡面,开始安静的等待着时间流逝。 看着电子表上的数字不断变幻,薛白心中突然有种荒诞的念头——他就像是一个在等待着列车到站的匆匆旅客,一个不得不踏入杀戮和被杀戮这段旅程的旅客。 时间无情的变幻着,最终定格在9点00分。 ‘来了……’ 薛白眉头一挑,默默的站了起来。 系统的声音极为守时的响了起来。 “全体玩家请注意,全体玩家请注意!” “平民孙观伟的尸体已在6楼k歌房被发现,请各位尽快前往查看,请各位尽快前往查看!” 死亡通告并没有让薛白有太多情绪上的波动,只是孙观伟的名字让他莫名的叹了口气。 他预想的最佳目标应该是何俊豪才对,然后投票将徐龙华清除。毕竟孙观伟的“威胁”最小,可惜没想到倒霉的偏偏是孙观伟。 当脑海中闪过这种遗憾的念头和情绪,薛白自己都没有留意到他已经变得有些冷血了——一条人命的生死仅仅只是不合预想的遗憾而已…… …… 6楼。 k歌房前。 当薛白带着叶筱转过走廊的时候,何俊豪徐龙华还有贺玲珑四人已经站在门口默然无声的等着了。 听到脚步动静,几人转过头来,看到薛白出现,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薛白颔首回应,默默来到门口,向里看去。 和寻常ktv大包布置没什么区别的k歌房里,孙观微安详的躺在沙发上。 他的脑袋朝向内侧,只留给众人一个后脑勺。胸口上插着一把水果刀,殷红的血液染透了整个上身…… 看到尸体的第一瞬间,薛白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眼前孙观伟尸体的这副样子,和小剧场里的施承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经历三条生命的逝去,他已经很难被这种场景刺激到了…… “你们有人去检查了吗……” 薛白看向旁人,问了一句。 “没有,我们在等大伙都到场。”徐龙华回了一句,“正好你也到了,那就一起进去看看吧。” 薛白轻嗯一声,旁边徐龙华已经迈步踏入了k歌房。 足够二十几平的k歌房里,站下六个人绰绰有余。几人沉默着围在孙观伟的尸体身边,徐龙华则主动伸手扳过了孙观伟的脑袋。 “啊!”/“嘶!” 齐安彤吓得再次叫了起来,其他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孙观伟的脸上,带着跟施承一模一样的微笑。如同小丑,显得扭曲。 这副笑容不禁让几人联想到了赵俊毅和安兴业,他们两个人在死前也曾露出过这种表情,那是几人到现在为止都难以抹消的阴影记忆。 齐安彤紧紧的躲在了贺玲珑怀里,后者无奈的拥着她退了一步。 徐龙华提了口气,伸手将那张提示卡拿了起来——因为孙观伟的脸下面同样也压着一张提示卡。 几人稍稍从尸体笑容带来的惊惧中缓过神来,纷纷看向徐龙华手中的提示卡。 提示卡。 备注1:一切早已注定。 备注2:谁又能活到最后。 …… 徐龙华毫不犹豫的把它翻了过来…… 答案一直都在。 命运从未偏差。 …… 这张提示卡上的内容分明和施承尸体旁边发现的一模一样,只字不差……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何俊豪皱着眉头,他已经被这种无头无脑的游戏方式搞的快没耐性了。 “不知道,至少暂时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徐龙华无奈的摇摇头,看向薛白跟贺玲珑,“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薛白摇头:“这上面给的提示太少太笼统了,根本联想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也没什么头绪,而且相比起提示卡来,我觉得我们应该搜索搜索这间房间。” 贺玲珑难得多话一次,神色上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徐龙华皱着眉头应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的重新看向提示卡——他隐约觉得这提示其实已经透露了真正的秘密,然而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参悟”。 他的注意力很快从提示卡上放了下来,跟其他人一起投入了搜索中。 二十几平的k歌房搜索起来远比小剧场要容易的多,一张茶几和几排沙发的简单布置很容易就能翻个遍——然而眼看着就要折腾个遍,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无所获的时候,徐龙华突然轻咦了一声。 几人听到这声动静,不约而同的望了过去。 他正在摆弄着一张沙发,几人回头的时候,他已经从沙发底下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 ‘!’ 几人一惊,赶紧围了上去。 这黑盒子比装身份卡的盒子要大了不少,跟7寸的手机有一拼。不知道是为了方便区分还是因为里面装的东西的体积所致。 盒子正面印着三个小字:黑匣子。 反过来,后面印了一句说明:你们想要的真相就在这里。 ‘黑匣子!真相!’ 薛白陡然一惊,众人也是色变。 他心中不由自主难以抑制的生出一丝希翼来,其他人神色里目光中也明显可见一分神采。 黑匣子对众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高深术语,他们很清楚这个词的意义。更何况盒子背面的那句直白的备注,以一种近乎赤裸裸的方式宣告了它的“价值”。 “快打开看看!” 何俊豪忍不住出声催促,如果不是怕有误会,他都想去抢黑匣子。 其他人的迫切也不输于他,盯着盒子的神情都显得无比的专注。 徐龙华显然也忍不住了,伸手捏住了盒盖。 整个k歌房突然寂静下来,呼吸声都被无形放大。 盒盖在徐龙华的手中开始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一点点的拔高脱离。 然而当盒子的“真面目”呈现在众人视线里时,所有人都呆住了。 ! “怎么会这样!!” 28、第二轮投票 “怎么会这样!” 何俊豪不甘的“质问”几乎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 然而这种质问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的了的。 看着盒子里空荡荡的一切,所有人都哑火了。 这一刻薛白真真的体会到什么叫深深的失望,失望之余是心里面难以抑制的茫然和麻木。 这种感觉难以言表。 压抑的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一旁的何俊豪突然抬起了头。 “系统既然给出这个黑匣子,显然里面一定藏的有秘密才对。不然的话何必多此一举。” 这句话一出口,其他几人神色一变。 何俊豪说的很有道理,既然系统放出这种东西,一定有它的作用。不然空空如也的话,何必搞出来。 那么稍稍动动脑子,就不难猜到一种可能——有人赶在几人之前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黑匣子,并且把里面的东西给取走了。 ‘!’ 这个念头不可抑制的在薛白脑海里扎了根,他骤然抬起头,神色谨慎的看向其他几人。 ‘在场的这些,每一个都有嫌疑……’ 贺玲珑的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薛白能想到的,她同样也能想到。 她不由的看向何俊豪和徐龙华——在她到达这里之前,这两人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这种审视的目光让两人的脸色一变,眼下的局面以两人的脑力不难推断出薛白跟贺玲珑想到的“结论”。 何俊豪神色冷了下来,扭头看向徐龙华:“我来之前,你已经在这里了……” 有些话已经不用说的太清楚,在场的大部分也都不是傻子。 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徐龙华,神色中流露出了怪异和怀疑。 徐龙华脸色稍稍一变,然而关键时刻却流露出了不同于他这个年纪的冷静和稳重:“我明白你们在怀疑什么,我也确实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但是我确实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东西。” 几人短暂沉默…… 看他的神色,薛白实在猜不出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仅仅是这份镇定功夫,就已经强过在场所有人。 薛白自问如果换做是他,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慌了。 “而且如果我是杀手的话,你们说我何必把这东西找出来,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徐龙华再次开口,神色坦荡,言辞有据。 薛白沉默不语,倒是何俊豪看着徐龙华,突然开口:“那也未必。昨天大家已经重新搜索了整个楼层,都没什么发现。今天难免要重点搜查案发现场的——整个k歌房总共就这么大,谁也不敢保证这本子会不会被人搜出来。” 众人神色一凛,重新看向徐龙华。 “你说的有道理不假,可我如果是杀手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东西带走?那样的话你们谁会知道有这黑匣子存在?” 徐龙华反应极快,神色淡定的看向何俊豪。 “……” 后者顿时卡壳,显然没有想到徐龙华如此“犀利”。 薛白无声的看着两人,脑子里开始思索。 徐龙华辩解的很有道理,如果他是杀手的话、如果是他把黑匣子里的东西藏起来的话,真的没有必要冒险把黑匣子还放在案发现场。 ‘难道杀手是何俊豪?’ 薛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这个男人。 说起来何俊豪也有嫌疑,至少他可以赶在其他人来这个之前把黑匣子里的东西转移,然后等待着栽赃嫁祸第一个“目击者”…… ‘可是这个办法换成在场的其他人基本上也能成立……该死……越来越乱了……’ 薛白不由的头疼起来。连番思考消耗的心神和烦躁的情绪让他脑袋真的阵阵的胀痛起来。 眼看着气氛开始不对劲,贺玲珑开口道:“我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既然这里有黑匣子,那么想来4楼小剧场哪里应该也有黑匣子才对。” “那里的黑匣子虽然也有可能已经被杀手找到了,但至少咱们也得先去确认一下,总比在这里浪费时间要强的多。” 几人对视一眼,都没异议。 这种不详的氛围下否定这个提议,显然有惹火上身的可能,没人会傻到如此…… …… 4楼小剧场。 “tmd!已经把这里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遍了,根本没有发现!” 何俊豪不满的吼了一嗓子。 两个多小时的折腾,换来的是一无所获,不怪他暴躁,薛白等人的脸色也都有些难看。 特别是每每看到剧场舞台上的施承尸体,众人的心情就更糟糕。 沉寂中,催命般的系统音响了起来。 “各位玩家请注意!各位玩家请注意!” “第二轮投票将在12点整正式开始,请各位玩家准时抵达6楼休息室!” “第二轮投票将在12点整正式开始,请各位玩家准时抵达6楼休息室!” 众人神色俱是一凛,不由得面面相觑。 上一次投票的阴暗和惨烈还依稀在眼前,现在听到这个词,所有人的心情立刻压抑下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各位。” 徐龙华安静的环视了一圈儿众人,很突然的开了口。 几人纷纷一愣,薛白同样诧异的看向他。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位了,然而他脸上却根本看不到一点儿害怕或者惊慌,反而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薛白越发佩服他的镇定,又有些遗憾将要发生的结果。幽幽的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 6楼,休息室。 何俊豪最后一个迈步进来,面色慎重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墙上的电子表无声的跳动着,当后五位全部变成了零,那道让人厌恶让人畏惧让人麻木的声音响了起来。 “各位玩家请注意,投票环节已开始。” “请于十分钟内完成投票,逾期者将直接清除!” …… 系统音落下,换来的却是一片沉默。 没人说话,也没人表态,所有人似乎都“哑巴”了。 薛白也保持着应有的沉默,安静的坐在一边儿的躺椅上。 他的心里远没有表面上平静,同样他也清楚其他人心里也远没有表面上平静。 他和其他人一样时不时的看向东墙上的电子表。 他很清楚所有人沉默不是因为心里没有合适的目标——所有人的沉默只是因为害怕再次出现昨天的情况——如果再过早选出一个嫌疑人,再被他自绝怎么办?岂不是会有一条人命生生被拖下水? 这种被拖下水的死亡危机是平摊到每个人身上的,所以谁也不愿意承受这种后果。 所有人都在等,等待最后的那几十秒——这样就可以让嫌疑人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这样就可以一击致死! 29、惊变 东墙上的电子表分钟位的数字无情的变成了09。 当秒位变成了01,一直沉默的何俊豪猛地举起了手,看向徐龙华。 “我要投票,嫌疑人徐龙华!” 这低沉的一声如同“惊雷”,惊醒了满屋的死寂……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向一边的徐龙华。 然而当事人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又低下头去,紧皱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在思考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短暂沉默后,贺玲珑举起了右手:“我投票,嫌疑人徐龙华。” 她旁边,齐安彤怯怯的看了徐龙华一眼,同样举起了手…… 3投3未投。 贺玲珑、何俊豪还有齐安彤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到了薛白身上。 这是最关键的一票。 然而徐龙华还是没有抬头。 薛白缓缓的举起了手,尽管他的心里充斥着犹豫和疑虑。 徐龙华表现的实在是太平静了! 不管他是不是杀手,他现在的表现都太古怪了——没有一点恐惧也没有一点焦急,反而皱着眉头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对整个投票过程漠不关心…… ‘到底他在想些什么?难道连死亡都不怕了……’ 薛白犹豫着,最终又不得不开口。 “我投票,嫌疑人徐龙华。” …… 倒计时三十三秒,叶筱也在薛白的示意下投出了自己的一票。 倒计时三十秒,徐龙华还在低头皱眉,对即将到来的结果无动于衷。 倒计时二十秒,屋子里一片死寂。 倒计时十秒,徐龙华的脸上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 倒计时三秒,他的眉头突然挑了起来。 倒计时一秒,他猛地回过神,喊了起来。 “我明白了!” 倒计时零秒。 “投票时间已耗尽,投票结束。” “当前投票结果,杀手嫌疑人为徐龙华。” “嫌疑人身份已核对,投票失败,清除程序启动。” …… 当系统音响起的那一瞬间,那熟悉的让人恐怖的火焰残忍的从徐龙华体内冒了出来。 他那张大张着想要诉说着什么的嘴巴里,第一个首音来不及吐出就已经被惨叫声代替,继而如同杂耍一样吐出一道熊熊的火焰! 齐安彤吓的又一次扎进了贺玲珑的怀里,后者不忍心的把目光低了下去,轻声的哄起了齐安彤。 何俊豪的瞳孔中倒映着熊熊火光,却依旧压不住那一丝异样的神采…… 薛白身后的叶筱也惊慌的哆嗦起来,紧紧的扯住了他的衣角。 薛白哀叹一声,遗憾的看了眼火焰,最终回头拍了拍叶筱的肩膀。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房间里突然爆开一声闷哼,紧接着是刺耳的尖叫——“啊!!!” 这一声来的极为突兀!直刺神经! 薛白浑身一抖,回过头来。 一片血雾已经在空中弥散开来,视线里,不远处的贺玲珑捂着脖子,不甘心的跌倒在一旁的躺椅上。 她的双眼瞪得老大,不解、惊恐、惊诧混杂在脸上,一只手指着何俊豪,喉咙间发出瘆人的咕嘟声。 而在不远处,何俊豪正举着沾血水果刀,朝跌退的齐安彤捅去! ‘!’ 薛白思维短暂“宕机”…… “啊!!!” 齐安彤再次发出惊惧的惨叫。 ‘!’ 这一刻,薛白终于回过神!身体甚至比神经更快,直接朝着迎面而来的何俊豪飞出了一脚! 这一脚完全是身体的肢体反应,速度快的有些发指。 眼看刀尖就要斜砍在齐安彤的脖子上,这一脚却抢先印在了何俊豪胸口! 何俊豪显然没想到薛白会有这种反应,根本没有防备。这一脚顿时吃了个彻底,口鼻中闷哼一声,不受控制的向后踉跄倒去。 几乎同时,大腿上传来的反震力也让薛白的“头脑”彻底清醒过来。 ‘!’ ‘是他!’ ‘这是狗急跳墙准备全部灭口?!’ 瞬间,薛白脑海里就闪过了几个念头! 他脸色一变,一把拽过齐安彤跟叶筱就要跑! 然而突然之间,叶筱根本反应不过来。反而看到满天血雾和贺玲珑的垂死模样,吓得直接蹲在了地上! 她这一蹲被薛白一扯,直接栽在了地上,薛白也被她坠的差点扎了个跟头。 那边,何俊豪踉跄了四五步总算稳住了身子。看到这一幕,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阴森的庆幸。他目光紧紧的盯上了薛白——擒贼先擒王,一堆弱女子里,只有薛白有点麻烦。弄死了他,齐安彤跟叶筱根本不足为惧!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他不声不响的握着刀朝着几人冲来! ‘该死!’ 薛白第一时间就留意到了何俊豪的动作,甚至下意识的察觉到了他的目标。 两人之间只是咫尺的距离,何俊豪的速度已经不容薛白多想。眼看着那冒着寒光的水果刀奔着心口而来,薛白毫不犹豫的侧开身体,同时奋起全身力气朝着何俊豪撞了过去! 刀尖擦着薛白的衣服划了过去,带开一片凉意! 何俊豪一心杀人,猝不及防也被薛白撞了个满怀。 虽然他的体格不比薛白差,骤然之间也失了重心,不免再次踉跄退去。 另外一边,齐安彤还傻傻的愣在那里。 薛白趁着这个空档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心火大急! ‘这两个sb!这个时候还敢发愣!还不赶紧逃跑!’ “走啊!带着叶筱走啊!” 这一刻薛白无比的焦急起来! 眼下这个局面已经很明显了,何俊豪就是那个杀手! 贺玲珑显然也已经活不成了,剩下的平民只有他跟齐安彤和叶筱三个人! 为了胜利,他们三个人必须尽可能的活下来! 可眼下这种情况,不可能让有问题的叶筱和半大丫头齐安彤来对付何俊豪,那只可能是勉强送菜。 这种情况下为了生存,薛白只有也只能自己顶上了。 可是这不代表这两个丫头就能在这里犯傻啊! 薛白这一声几乎用尽了全部的情绪和力气,在休息室里如同雷震一般。齐安彤总算也是经历过生存游戏的“粗神经”,立刻反应过来。起身拉着叶筱就往门口跑! 何俊豪脸色顿时一阴!他已经撕破了脸皮决定这么做了,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活口? 他身子已经稳住,当下怒吼一声,奔着门口方向就斜刺刺的“拦路而上”! 齐安彤余光扫了一眼,吓得脸色一白,脚步都有些乱了。 “快走!让叶筱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薛白看了齐安彤一眼,急迫中不忘花小心思喊了一声,他相信叶筱至少能回答出来这个问题。 而他自己则义无反顾的奔着何俊豪冲了过去! 为了别人生存而悍不畏死薛白或者做不到,但如果是为了自己生存——没有他薛白不敢的! 30、受伤 何俊豪脸色一变! 薛白已经横档在了他身前! “你找死!” 何俊豪狂躁的吼了一句,手里水果刀毫不留情的冲着薛白砍下! 既然那两个女人明显已经拦不住了,那就先把眼前这个障碍给清理了再说! 刀光映目,薛白头皮不受控制的发麻起来,身体也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从不懂事的学生时代跟人动手他就有这种毛病,一种既害怕又兴奋的感觉。 他不假思索的向后错开一步,避过这兜头一刀。瞧准何俊豪这一刀落空的间隙,奔着他胸口踹出了一脚! 然而何俊豪的反应和速度远比薛白想象的要快,薛白这一脚刚刚踹出,何俊豪已经控制住身体平衡,向旁边一偏,便躲了过去。 下一秒,他直接飞起一脚! 薛白紧紧来得及心头一惊,腰腹上已经狠狠挨了一下! 这一脚的力气极大,饶是薛白自认身体算得上壮实,也是好一股疼痛难耐。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踉跄着向后退去。 “死!” 何俊豪刹那功夫便适应了反震力,一个大踏步便朝着薛白逼近,口中怒吼着,手里的水果刀再次兜头而下! ‘!’ 薛白连身体都还没站稳,那刀光已经掩映在了视线里。眼看着避无可避,他浑身汗毛瞬间炸了起来! 这一瞬间他脑子已经有些跟不上反应,然而那被热血刺激的发痒发烫的身体在危机中却下意识的以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却——慌乱中,他脚下一扭,身体控制不住的向着地面跌落。 何俊豪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意外,这一刀再次落空。 他面色更急,紧追上一步!居高临下挥刀不便,干脆抬起脚奔着薛白大腿膝盖上狠狠踩了下去! 这一下显然是打算废了薛白的行动能力! 薛白一屁股跌坐在地,痛感让他清醒了些。一回神,正看到何俊豪抬腿踩下!他根本没有多余考虑的时间,几乎是下意识的如同孩童般无赖的抬起腿乱踹了起来…… 这种“无赖”的办法反倒有意外的效果…… 何俊豪根本就没料到薛白会有这种反应,一时不妨,被薛白乱来的其中一脚踹在了左腿上。 他右腿还没踩下,重心被踹的一歪,身子不受控制的向着薛白倒砸而来。 薛白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一时愣神。 何俊豪体格完全不属于薛白,块头儿分量显得还要比薛白更重一点儿,他这慌乱中栽倒下来,下意识便想护住身子保持平衡——他手里的水果刀不受控制的随着手掌的慌乱动作戳在了薛白的右臂上! 巨大的压砸力道和冰冷的触感让薛白浑身一个哆嗦,瞬间那无法忍耐的压砸疼痛从右臂上传到了薛白脑袋里! “啊!” 薛白口中爆发出一声痛呼,身体不受控制的扭曲起来。身体防卫反应让他不经大脑的向着旁边狠狠的踹了一脚! 这一下完全是身体应急机制,绝对的势大力沉。 何俊豪也没想到会误打误撞伤到薛白,不但被他那惨叫声吓了一跳,更是被这一脚狠狠蹬在了腰肋上! 他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惨叫,直接向着旁边滚了出去。 两人眨眼分了左右…… 右臂上强烈的砸压疼痛和一片凉意却让薛白更快的清醒过来,他忍着痛睁开眼,立刻看到了右臂上的水果刀和顺着伤口向外冒出的刺眼鲜血! ‘该……该死!’ 肌肤上清晰传来的鲜血涌流的温热湿漉感让他的心一片冰冷,更让他的脑子渐渐清醒冷静下来。 人体一旦过量失血,要不了多久就会休克乃至死亡。这个时候如果不赶紧止血,恐怕他根本都没办法撑到游戏结束…… 薛白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打滚的何俊豪——这个家伙显然还在疼痛中没有回神过来…… ‘老子跟你拼了!’ 薛白咬着牙,猛地拔出了右臂上的水果刀,沾染着鲜血的水果刀划过一道刺眼的弧度,对着何俊豪的胸口狠狠的捅了下去! 然而这一瞬间,何俊豪突然睁开了眼! 他的脸上炸开一片惊惧和苍白! “死吧!” 薛白面目狰狞着爆出一声厉吼! ‘不!’ 生死关头,何俊豪目光中爆出一股瘆人的光芒。他的身体生生在地上一扭! 水果刀轻而易举的捅进了他的身体,却被他避开了身体要害! ‘!’ 薛白心头一紧,还要再动手。何俊豪口中闷哼一声,却以更快的速度照着薛白胸口踹了一脚! 这一脚已是搏命。 薛白痛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退而去。整个人砰的撞在了门边的游戏机上,腰背上顿时一片生疼。 他身体仓皇的向一边跌倒,将将用左手撑住了旁边的圆凳,才止住了坠势。 对面,何俊豪痛苦的捂着胸口,面目夹杂着几分阴厉,想要撑着身体起来。 ‘该死!那一刀居然没捅到要害……不能跟他硬拼了……’ 看到他的动作,薛白心中一片冰冷。然而肩膀上渐渐生疼起的一丝火辣更让薛白意识到了当前的形势。 何俊豪一击不死,再加上水果刀再次到了对方那里,他已经没有和何俊豪硬拼的资本和机会了。 何况刚刚那一刀因为对方的挣扎,只扎在了腰肋边缘,根本没有伤及要害——再考虑到两个人的身手问题,薛白不得不承认如果再动手下去,他根本没有杀的了何俊豪的把握…… 这种情况下再耗下去,两败俱伤都是好的结果。如果他反扑不成反被杀,那接下来就危险了! 他实在不觉得仅仅凭齐安彤和叶筱一个丫头一个“病人”就能应付的了何俊豪,就算她们撑得过今晚,可明天投票前休息室的位置一旦公布,这两个丫头怎么躲得过何俊豪的守株待兔? 到那个时候,真的是一切皆休了…… ‘不行,现在不能再冒风险跟他硬拼了!这种时候,一定要先确保自己活下去!’ ‘只有自己活下来才有跟他对着干的资本……等到投票的时候,再跟这家伙拼命!’ ‘哪怕正面对抗没有胜算,至少可以拖住他让齐安彤跟叶筱投死他!’ ‘可如果自己现在挂了,那这个游戏恐怕就真的完蛋了!’ 薛白咬了咬牙,捂着肩膀毫不犹豫的朝着门外逃离。 他头也不回一路狂奔,直到身后没有动静才松了口气。 ‘止血!要找个地方先止血!’ ‘医疗室!先去医疗室!’ 薛白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他扯下自己的上衣,将肩膀部分紧紧缠住,尾端裹好伤口——这样能暂缓血液滴落,免得留下蛛丝马迹。 他尽可能的快步向着一楼移动——其他楼层的布局他不熟悉,何况这个时候齐安彤跟叶筱应该也在一层。 从六楼到一楼十几分钟的路程让薛白走的头脑发晕,他的身体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摇晃起来,右臂上的血液早已殷红了整件衣服,洇洇血液顺着衣摆啪啪哒哒的坠裂在冰冷的地板上,荡开一片浅淡的血腥味。 ‘坚持……坚持……不能睡……我要活下去……’ 薛白脑子已经开始有些迷糊,像是彻夜未眠的困意,他艰难的扶着墙壁向前移动,不停的甩着脑袋强迫自己清醒…… 然而他的眼皮越来越重,视线开始朦朦胧胧。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走廊尽头出现了影影重重的人影,像施承,像赵俊毅,像安兴业,像孙观伟,像徐龙华,像贺玲珑…… ‘我……我要……活……活下……’ 扑通…… 薛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31、杀了她们! 薛白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了和前女友的过往。 薛白再一次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个奇怪的画面。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像是度过了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人生……从幼年……到成年……到恋爱……到成家……到战争…… 梦里有他从未见过的一切,有大海,有星空,有苍穹,有光芒,也有无边的黑暗…… 梦的最后,他见到了一片无比恐怖的黑暗,像是天穹撕裂,像是星空破灭,像是宇宙倒灌,像是时空湮灭,像是一切被生生撕开…… 那种感觉,仿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无法挣扎的被无边的“天幕”生生挤压下来,要被压成一片虚无…… 那种感觉比窒息更让人害怕。 然后薛白惊慌的醒了过来! “呼~呼~” 他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下意识的想要拍打胸口的压抑,却被手臂上传来的火辣辣的刺痛给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下意识的望向右臂,立刻看到了上面包扎着的厚厚的绷带。 ‘这?’ 薛白诧异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无比精神虚弱感在剧烈的情绪退去后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 这股虚弱感让他的精神虚软起来,连带着身体都有些提不起力气。 与此同时,耳朵里传来一声轻呼! “你醒了!” 薛白闻声回头,立刻看到了齐安彤跟叶筱。 齐安彤脸上洋溢起了一丝笑容,叶筱则保持着扯着他t恤衣摆的可怜姿势,不过那张惊慌的脸上明显也露出了一分安稳。 薛白茫茫然没有答话,反而四下环顾了一圈儿——他看到了熟悉的冰箱,熟悉的厨房,熟悉的盥洗室…… “我没死?我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昏厥了……” 薛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齐安彤。 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最后是因为扛不住失血过多所以昏厥了,以当时那种情况和环境看,跟死亡没什么区别,可谁想到现在居然安然无恙了…… ‘而且明明记得我做了个梦的……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薛白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我跟叶筱发现你的时候你确实已经昏厥了,不过我们把你拖到了医疗室,给你止了血包扎了伤口。” “止了血包扎了伤口?你们没做别的?” 薛白吃了一惊。 “没有。” 齐安彤老实的摇了摇头,神色中浮现一丝害怕:“我们都以为你可能醒不过来了……” ‘……是因为我的体质本身就比正常人多了点韧性吗……看样子是我命不该绝……’ 感受着自己的“存在”,薛白却不受控制的产生了一种“愉悦”的心情——连他自己昏迷前都觉得自己很可能要死了,没想到居然捡了条命回来! 兴奋之余,薛白很快意识到一件事情! “对了,何俊豪有没有找上门来?” “没有……”齐安彤摇了摇头,脸色突然变得很怪异。 “怎么了?” 薛白看她这副模样,顿时不解起来。 这种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齐安彤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伸手指了指他身后…… ‘这是什么意思?’ 薛白心里纳闷,下意识的向后看去——身后如常,没什么异样。他倒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东墙上的电子表显示的时间。 9点27分43秒。 薛白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回过头看向齐安彤——然后他的脸色变了,整个人突兀的僵住了! 他有些僵硬的看向齐安彤,后者显然很明白薛白此刻的想法和心情,有些畏惧的点点头…… ‘怎么……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薛白无法控制心中的惊讶,甚至脱口而出! 9点27分,这意味着这第三日的“死亡通知”已经下达…… 这场游戏在他昏迷前只剩下四个人,而眼下休息室好端端的坐着三个…… 很显然…… 何俊豪死了!!! ‘不可能的!不应该的!他怎么可能会死!他应该是杀手才对!’ 薛白心中根本无法相信这个结果,然而他却不受控制的看向身边的齐安彤和叶筱…… 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逆流而上,电击一般冲进他的脑海里,让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难道是她们俩……’ 薛白瞬间变了脸色,然而当他看到叶筱那副模样和齐安彤脸上冒出的畏惧神色的时候,心头再次一颤。 ‘不可能的……不应该是她们两个……不然的话昨晚只要选择不管自己,不就可以成功把自己也给pass掉了……’ ‘不对!如果不是她们两个还能是谁?难道是我刚才想错了?’ 薛白眉头一皱,急急的看向齐安彤:“你确定系统已经通告过何俊豪死了?” 齐安彤显然还没从薛白表情变化带来的惊惧中回过神来,愣了愣才怯怯的点了点头:“我确定……” “不可能的……系统通告的位置是哪里?”薛白焦急追问。 “9楼,酒馆……” ‘!’ “走,我们去看看!” 薛白焦急的站了起来。 何俊豪的死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疑惑和不解,他现在对一切都产生了怀疑——他现在需要亲眼确认何俊豪的死亡才行! …… 9楼,酒馆儿。 推门开灯,出现在薛白眼前的是一间布局极其类似于古代客栈大堂一样的房间。 正对门的是柜台,左边三十几平的空间里,是几套旧木桌凳。 其中一张桌子上面,何俊豪的尸体平躺在那里。 他的身体斜对着门口,头顶向着众人。面目朝着侧面歪着,胸口上插着一把水果刀,上衣上殷红一片……那还在外溢的血液顺着桌沿凝成一滴,便滴答坠落在桌下的血泊中…… ‘!’ 薛白心头一紧,快步上去,伸手按住了何俊豪的脖子——手指上传来的是一片平静,没有丝毫跳动感…… ‘怎么可能!真的死了!’ 薛白踉跄了倒退了一步,神色震惊无比!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望向齐安彤和叶筱,神色不由的阴沉下来…… 何俊豪已经死了,游戏还没结束,显然杀手还没有找到——现在连同他在内,只剩下三个人而已。 他很清楚自己是平民身份,那显然杀手不是齐安彤就是叶筱! 齐安彤显然被薛白的骤然反应吓到了,慌张的向后退了一步。 她旁边的叶筱估计也没见到薛白这种样子,畏惧的向后躲了出去。 薛白紧紧的盯着两人,表情阴晴不定。 ‘真的是她们两个中的某一个?’ ‘可是到底是谁?’ ‘难道要随便赌一个……不行……性命攸关不能随便乱来……不然的话一旦造成一对一的局面就彻底输了……’ ‘可是再耗下去一旦到了投票时间,终究还是一对一的必输局面……’ ‘难道真的要赌一把……随便对某个下手……’ ‘下手——等等!如果何俊豪不是杀手的话,当初他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手……’ ‘……’ ‘!!’ ‘这家伙难道是觉得自己躲不过杀戮或者投票所以准备杀掉所有人?’ ‘如果是杀掉所有人只剩下他自己一个的话……这样也算变相完成游戏了!’ 薛白目光中亮起一片异样的光芒! ‘没错!这是一个好办法!’ ‘何必管她们两个谁是杀手谁是平民!只要把她们两个都杀了!我就能赢了!’ ‘只要杀了她们两个我就能赢了……’ ‘只要把她们两个杀了……’ 看着畏畏缩缩的躲在柜台边的齐安彤和叶筱,薛白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采。 ‘杀了她们……’ ‘杀了她们……’ ‘杀了她们……’ ‘杀了她们我就赢了!’ ‘我就能活着离开!’ 脑海里的念头就像一种“瘾”,无可抑制的蔓延滋长。 薛白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慢慢地转过身,看向何俊豪心口的那把水果刀。 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和何俊豪如出一辙。 扭曲诡异,宛如小丑!!! 32、挣扎和疑惑 他伸出了手,握住了冰冷的水果刀。 噗嗤的轻微响动,带起点点鲜血…… 薛白握着水果刀,漠然转身。 他的脸上,勾咧的嘴角扬起一抹可怖笑容。 齐安彤压根没想到薛白会变成这副模样,看着那还在滴血的水果刀,她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杀了她们!’ ‘杀了她们!’ ‘杀了她们我就赢了!’ 薛白嘴角越咧越开,明明无声,却仿佛有放肆扭曲的“桀桀”声回荡。 “不要……不要……” 齐安彤完全被薛白这副模样吓傻了,就像之前一样忘了逃跑。她一屁股软在地上,慌慌张张哆哆嗦嗦的失魂一般向着墙角“畏缩”。 旁边的叶筱并不比她好到哪儿去,颤颤巍巍的站在原地看着薛白,表情又是惊怕又是委屈…… ‘死吧……’ ‘死吧……’ ‘为了我的生存……’ ‘死吧!’ 薛白脸上的笑容仿佛瞬间爆发,双目圆瞪,嘴角大咧,扭曲变态! 手中那把带着鲜血的水果刀狠狠的朝着叶筱头上砍去! “啊!!!” 叶筱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整个表情整个瞳孔似乎“颤了颤”,一瞬间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紧接着口中爆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尖叫! “啊!!!” 恐怖是会传染的连锁反应,齐安彤看着那把看向叶筱头顶的水果刀,同样吓得抱住了脑袋,发出了一声凄厉尖叫! 尖叫声像是一根针刺,狠狠的扎在薛白的耳膜上,他突然停在那里,脸上表情一阵恍惚…… ‘不……不能这样……我如果杀了她们那和该死的何俊豪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的……杀了她们……你就能活下来……’ ‘不……不……那不是我……’ ‘没人会知道的,杀了她们,你就赢了!’ ‘我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动手吧……动手吧!杀了她们!你就活下去了!’ ‘我不能这样……’ ‘不要犹豫了……不要犹豫了……就想对赵俊毅那样……就像对安兴业那样……就像对徐龙华那样……只不过这次稍稍主动一点罢了……’ ‘只要轻轻的捅一刀……只要轻轻捅一刀……就像轻轻的举手投票一样简单……反正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已经不差这两个了……’ ‘捅死她们……捅死她们你就赢了!’ ‘不……不……我不要当刽子手……’ ‘你已经是了……你已经是了!你已经是了!!你已经是了!!!杀了她们!!!’ ‘我不是……’ ‘我不是!’ ‘我不是刽子手!’ 薛白脑子里一片混乱,表情扭曲变幻。 他抱着脑袋,突然发出了一声愤怒不甘的叫喊。 “滚!!!” “我不是刽子手!!!” …… 咣当当。 水果刀无力的坠落在地板上。 薛白咚的一屁股跌坐在地,双手死死的抓着头发。他的眼神有些涣散,表情有些呆滞,胸口剧烈起伏着。 墙角的齐安彤和叶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噤了声,脸上满是惊疑和畏惧,动都不敢动。 “呼~呼~” 剧烈的喘息声潮水般的涌入听觉,视线里,恍惚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清晰…… 薛白缓缓的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齐安彤和叶筱。 两人顿时被吓得生生回过神,不由自主的抵着墙角蜷缩起了身体。 看着两人,薛白那张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虚弱、无力、苦涩、内疚…… “对不起……” 他看着两人,声音有些沙哑。 齐安彤愣住了。 蜷缩着脑袋死死缩在墙角的叶筱突然停止了颤抖,小心翼翼的侧过披头散发的脑袋,向着薛白看了一眼。 薛白苦涩的扯弯了嘴角。 “啊!” 叶筱口中突然响起一声惊呼,不等薛白跟齐安彤反应过来,她就奔着薛白扑了过去——她一头扎进了薛白怀里,像是乳燕归巢。 薛白被她撞得清醒过来,胸口一阵气短,连连咳嗽了两声,赶紧苦笑着拍了拍叶筱的后背。 “你……你没……没事儿了?” 齐安彤脸上带着一股焦急的看了叶筱一眼,又小心翼翼的看向薛白。 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薛白歉疚的点了点头:“我没事儿了,抱歉刚刚吓到你了。” 齐安彤稍稍松了口气,脸色也好了一分,她稍稍的直了点身子,还是有点不放心的看向薛白:“你刚刚到底怎么了?” “精神压力太大……有些魔障……” 薛白无颜说出刚才的狠毒打算,只是说了说原因。 他刚才那么一刻,完全是因为连日累计下来的精神压力大爆发。 解密的烦躁、推理的苦恼、见证死亡的压抑、间接杀人的内疚、渴望生存的执着以及对于现状的迷茫……所有这一切都被脑海里闪现出的那个邪恶念头一并点燃…… 如果不是叶筱的尖叫触动了他心中最后那抹恻隐之心,他或许就真的变成了冷血的人形野兽…… 齐安彤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薛白好几遍,似乎觉得他不会再有什么异常,脸色终于垮了…… 这个十七八的小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薛白根本没想到她会有这种反应,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刚刚是我不好。” 回过神来,薛白有些手足无措。他赶紧开口劝慰,顺便拍了拍叶筱的后背让她起身好方便自己行动。 叶筱怯怯幽幽的看了薛白一眼,稍稍躲开了点。 薛白有了活动空档,便撑着左手想要起身。 只是他刚蹲起一条腿,晃动的视线突然定住了! 他的视线紧紧盯着地上那把一指多宽的水果刀,眉头渐渐蹙起…… 光线掩映中,凝聚了粗略“叶脉”般血迹的光洁刀身上,正倒映着旁边的酒桌底面。 那狭长的画面中,灰褐色的柜台底面上,有一抹明显的黑色…… 薛白下意识的弯腰向着旁边的酒桌地下望去,眉头顿时一跳! 酒桌底面上,安静的贴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黑匣子!’ 薛白心头一震,顾不得去安慰齐安彤,飞快的起身过去将它掏了出来! 步履响动惊到了齐安彤,她抬起头,正好看到薛白手里的盒子。 薛白扭头看到齐安彤望来,忙招呼她:“过来看看!” 他现在右臂不便,显然没法自如的开盒子了。 齐安彤赶紧起身,薛白将黑匣子递了过去。 这黑匣子无论是外观还是反面那句“你们想要的真相就在这里”都跟之前在孙观伟死亡的k歌房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齐安彤把盒子翻了一遍,然后在薛白的示意里缓缓的拽住了盒盖…… 盒盖揭开的那一刻,薛白跟齐安彤再次呆住了。 整个黑匣子里什么都没有! 空无一物! “怎么……怎么还是空的?” 齐安彤诧异的看向薛白。 ‘空的……为什么是空的……难道又被人抢先了……’ 薛白也是诧异,继而皱紧了眉头——他下意识的再次看向身边的齐安彤和叶筱。 然后他很自然的想到一个问题。 那个他刚刚挣脱“心魔”后一时之间忘了的最关键的问题——谁是杀手! 如今何俊豪已死,杀手按理说应该在三人之内。 他自己本身不是杀手,那杀手只可能是叶筱或者齐安彤。 如果杀手真的是她们,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昨天为什么要救自己? 只要放任自己不管,以当时那种状况恐怕自己必死无疑——横跨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自己失血致死! 哪怕系统有什么“杀手不能在规定时间外杀人”的奇葩规则都不会因此违规! 这完全是不用动手,“坐收渔翁之利”的收割了一条性命! 然后只要再等到午夜12点之后的“行凶时间”,借助系统催眠去杀了何俊豪或者另外一个,那1:1的局面必然能获得胜利——因为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投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除非……’ ‘除非……’ 薛白神色犹疑,再次看向齐安彤的黑匣子——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从开始到现在从来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念头…… 33、没有杀手 ‘除非齐安彤跟叶筱都不是杀手……’ ‘可是如果她们两个都不是杀手的话……杀手到底在哪里?’ ‘毕竟这个游戏明明是有杀手存在的……不然施承、孙观伟、何俊豪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可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如果真的有杀手,也只是在齐安彤和叶筱中间……她们是杀手的话,根本没必要救自己……这完全是类似悖论的行为……’ ‘难道是我想多了?’ ‘但是没有杀手的话——该死!实在太乱了……’ ‘冷静……冷静……把这一切从头梳理一遍……’ 薛白越想越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强迫自己一点点冷静下来,一点点把大脑清空…… ‘从头……从头开始……从这个游戏开场开始梳理……’ ‘一开场先是系统播放规则介绍这个游戏,然后就是让玩家搜寻身份卡确定杀手和平民的身份,接下来——等等!’ ‘身份……身份……!’ 薛白心头陡然一动! 他猛地抬头看向齐安彤,急切问道:“你还记得游戏刚刚开始的时候系统是怎么介绍规则的吗?就是有关身份卡的那段介绍?” 齐安彤被薛白的突然反应惊了一下,缓过神皱眉回忆道:“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说让每个玩家找到身份卡确定自己的身份,然后11点半之前找不到的将直接抹杀。” ‘果然……果然我没有记错……’ 薛白眉头挑起。 齐安彤好奇的看着他道:“有什么问题吗?” “有,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薛白扫了眼齐安彤,却没把话说完。而是转身走向何俊豪,搬开他的脑袋——那下面,同样放着一张提示卡。 薛白将提示卡抽了出来。 齐安彤不解的看着薛白,薛白则默然盯着提示卡。 提示卡。 备注1:一切早已注定。 备注2:谁又能活到最后。 反面。 答案一直都在。 命运从未偏差。 …… 薛白默不作声的拿着提示卡转了回来,从裤子兜里掏出了寻找身份卡时候得到的提示卡。 提示卡。 备注1:我敢保证你已经想多了。 备注2:这将会是一个相当有趣的提示。 …… “果然……果然……” 看着两张提示卡,薛白脸上的表情古怪。 齐安彤疑惑极了:“果然什么?” 薛白把两张身份卡递给齐安彤道:“你仔细看看这两张提示卡的备注。” 齐安彤接过卡片,来回瞅了瞅几遍,还是一脸疑惑:“我看不出来什么,就是觉得这备注确实古怪,这点连玲珑姐之前都说过。只不过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古怪。” ‘看来发觉这卡片古怪的不止我一个……可惜醒悟的太晚了……’ 薛白在心中叹了口气,继而认真的看着齐安彤道:“如果我告诉你,其实咱们这些人里面根本没有杀手那?” “啊?” 齐安彤明显呆住了……这个说法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惊呆过后,她有些支吾:“不……不可能吧……系统不是说过——” 然而她刚说道一半,自己就先愣住了——因为她想到了薛白刚刚问她的那个问题…… 薛白苦笑道:“你也想到了吧,游戏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明确说过玩家里面会有杀手。系统只是让我们每个人去寻找身份卡而已,根本就没说我们之中一定会有杀手或者一定有人找到杀手卡。” “我们从一开始就想多了,觉得杀手一定在咱们这些人里面。所以才会觉得身份提示卡上的‘我敢保证你已经想多了’有些古怪。” “这就像我们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是好人,但提示却告诉我们是坏人一样,我们肯定会觉得提示古怪一个道理……” “其实从一开始系统就用身份提示卡在暗示我们了——我们每个人确实都想多了,因为我们潜意识里都以为玩家里肯定有杀手的;因为我们潜意识里都把这个游戏当成了天黑请闭眼之类的杀人推理游戏……” “但其实这个游戏的本质,不过是个披着杀人游戏外衣的解密搜索游戏罢了!” “那些如同杀人游戏的规则不过是系统的倒计时机制罢了,一方面当做假象迷惑我们这些玩家,一方面当做解密搜索游戏的‘时限’。” “一旦倒计时结束,任务就彻底失败,我们所有人就真的失败了。否则的话,只要还剩下一个人,这个游戏都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齐安彤有些诧异:“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只要找到杀手就好了?” “没错,只要找到杀手,这个游戏我们就赢定了。” 齐安彤皱眉道:“可是到底要怎么找到杀手……我们甚至不能确定杀手是什么……” 薛白回应道:“杀手是什么对我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找到杀手。” 齐安彤为难道:“可是我们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我们现在根本没有任何线索。” “不,线索肯定是有的,只不过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薛白皱起了眉头,紧捏下巴。 ‘生存游戏虽然残酷,但绝对不会给玩家直接设计一个死局,不然的话还不如直接杀了这些人……’ ‘那么很显然,从这个游戏一开始,系统就应该已经给出了真正的解密线索,只不过隐藏在了我们想不到的地方……’ ‘说起来从一开始到现在能称之为线索的东西——恐怕只有那些提示卡、身份卡、黑匣子了……’ ‘提示卡是为了寻找身份卡的……’ ‘身份卡明显是为了增加游戏难度迷惑所有玩家的……’ ‘黑匣子则是系统提供的为了让玩家发现系统障眼法的证据……’ ‘这样看起来……根本没有额外的线索了……’ ‘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黑匣子的存在应该就是让玩家窥破障眼法的,而且它里面确实是空无一物,显然没办法当做解密线索。’ ‘身份卡的话……那玩意儿貌似确实只是障眼法的一环。’ ‘可是提示卡的话,也确实是用来寻找身份卡的啊……’ ‘等等……不对啊……身份卡的存在有些多余啊……’ ‘反正身份卡只是用来迷惑玩家的,反正杀人游戏只是个障眼法……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发给每个人一张身份卡或者直接给出平民身份?何必多此一举还要搞个提示卡来个解密……’ ‘难道线索是在提示卡上???’ 薛白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齐安彤:“你之前身份解密的提示卡带没带在身上?” 齐安彤不妨薛白会冷不丁的问,愣了一下赶紧点点头道:“在我身上带着那。” 她说着把提示卡掏了出来,递给了薛白。 提示卡。 备注1:我敢保证你已经想多了。 备注2:这将会是一个相当有趣的提示。 反面。 看尽世间百态。 而后在地狱的尽头挣扎。 任人践踏,得悟新生。 …… ‘这上面还是看不出来什么……’ 薛白翻看了一遍,抬头问齐安彤:“你这张提示卡对应的身份卡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齐安彤虽然不明白薛白什么意思,还是老实回答:“6楼剧场,第十九排座位的入口地毯下面。” ‘剧场?十九排?地毯?好像也没什么关联……难道是我相错了?不应该的……’ ‘不行,还要更多提示卡才行!’ 薛白眉头一皱,转身看向何俊豪的尸体,咬了咬牙,迈步走了过去…… 34、明悟 然而任由薛白在何俊豪的尸体上来回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身份提示卡的踪迹。 ‘难道是这家伙没有把提示卡带在身上?看来得去其他人那里看看……’ 薛白眉头一凝。 “你发现什么了吗?”看他模样,齐安彤好奇的问了句。 “解密的线索很可能就在身份卡上,那身份提示卡自然是越多越好,不过何俊豪身上找不到身份卡……走,跟我去6楼和4楼一趟。” 薛白大概解释了两句,三人赶紧出了酒馆,一路直奔6楼。 …… 6楼k歌房。 孙观伟的尸体还安静的躺在那里,不过胸口的水果刀却没了,显然何俊豪当初行凶的那一把应该是从这儿得到的。 薛白没功夫管这些琐碎小事儿,快步到孙观伟身边,忍着别扭劲儿,上下一阵摸索…… 他身后,齐安彤有些不忍直视的问了句:“怎么样?” “还是没有。” 薛白脸色难看,顾不得擦手,转身出门再次赶往4楼。 …… 4楼小剧场。 薛白脸色难看的从尸体旁边站了起来。 没有。 还是没有。 无论是施承也好,孙观伟也好,徐龙华也好,三人身上都没有他们的身份提示卡的踪迹。 看着薛白难看的难色,齐安彤就猜到了结果,她犹豫了一下道:“会不会是提示卡被系统收走了?” 薛白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很可能是这样,这种环境下,大家应该都会随身带着提示卡才对。” “而且按照我的推断来看,身份提示卡上应该真的有什么蹊跷,不然的话系统没必要把它们给回收走的……显然它是在给这个游戏增加难度。” 一听薛白这么说,齐安彤神色见糟:“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薛白皱眉道:“系统既然会增加难度,那么显然肯定不止这一个线索。只不过暂时我也想不到什么……我们现在只有先去咱们三个发现身份卡的地方重新搜索搜索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对于薛白的提议,齐安彤自然没有异议,三人又折回了就近的六楼小剧场。 这里的布局和四楼如出一辙,齐安彤领着薛白直接下到了第十九排,指了指排座第一个座位下的地毯道:“我的身份卡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这排座没什么特殊的,跟寻常电影院一样,只不过尽头靠着墙并没有“出口”,而且每一排下面都扑了地毯。 薛白掀开地毯看了眼,下面水泥地面上是一个刚好烟盒大小的凹槽,边缘还有两个指凹,显然是为了方便取出里面的盒子…… 只是无论怎么看,这里貌似也看不出来像是有什么“线索”的样子。 薛白“灰头土脸”的带着两人从小剧场出来,又辗转往2楼折返。 三人重新在2楼浴室搜索了一边,同样还是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 齐安彤明显是有些怕打击薛白,小心翼翼的说了句。 “也许吧,不过我还是觉得线索应该在这些提示卡上。只不过现在只剩下三张,恐怕很难推理出完整的线索来……” 薛白苦恼的抓了抓头发。 齐安彤有些不忍心看薛白这副样子,安慰了一句:“或许会有别的线索那,系统应该不可能只给出一种线索的。” “我也觉得会有别的线索……不行,我要冷静一下……” 薛白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又突然缄默下来。 他捏着眉心,强迫自己再次冷静下来。 ‘抛开杀人游戏的想法……抛开提示卡……应该还有什么的……’ ‘这个游戏应该还有什么我忽略了的地方……系统绝对不会只给出一种线索的……’ ‘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必然也会有解密的办法……不然的话还是某种意义上的死局……’ ‘从十个人到只剩下一个人的过程……这游戏里面有什么东西是不变的……’ ‘不可能是提示卡黑匣子之类的……尸体也没办法……建筑……只有这个建筑空间本身!’ ‘……可是整个楼层已经搜索过了……所有室厅没什么不同的……如果真的是建筑本身,那一定会有不——!’ “我想起来了!” 薛白突然抬起了头,唰的站了起来。 站在旁边一直留意他的齐安彤跟叶筱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回过神赶紧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跟我走!” 薛白顾不得跟齐安彤多解释,衣摆缀着叶筱,当先冲出了走廊。 齐安彤不好多问,赶紧跟了上去。 薛白带着两人一路跑下楼梯,在一楼的楼梯出口停下,他皱眉紧紧的盯着走廊看了一眼,交代一句“你们在这里等着”,转身又跑上了二楼…… 齐安彤纳闷了有二十几秒,薛白又蹬蹬蹬的跑了下来。他的神色中有种“拨云见日”的神采。 “到底发现了什么吗?”齐安彤焦急的问了句。 “幽灵空间!” “幽灵空间?” 齐安彤脸色微微一白,看了眼幽长的走廊,不免打了个哆嗦。这名字难免让人有些多想…… 她缩了缩脖子,往薛白身边靠了靠,小心问道:“幽灵空间是什么?” “这里的这条走廊和二楼的前厅走廊一样,本身长度就是整个楼层的纵深长度。但是你不觉得这里的走廊要比二楼那一条短出不少吗?” 薛白目光灼灼。这是他早发现过的蹊跷,只不过后来陷入其他玩家死亡造成的压抑情绪后他就忘了这一出,直到刚才才回想起来。 齐安彤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抬头多看了几眼,然后学着薛白的行为跑上二楼一趟。 她回来之后表情带上了明显的诧异:“真的如你所说,这两条走廊代表的楼层长度完全不同……这样看起来的话,一楼一定有很大的蹊跷。” “不止是长度,还有个地方和其他楼层也不一样。我之前没有想到,也是刚刚一起想起来的。” “什么地方?” “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薛白带着齐安彤直接穿行过几条走廊,然后来到了一扇双开大门前。 齐安彤好奇:“这里是?” 薛白没回答她,而是双手用力,狠狠的推开了大门! 暗红色房门发出吱纽纽的“陈腐”响动,一股纸墨味道扑面而来。 映入眼帘的是观景式的走廊和一排排暗红色的高大书柜…… “图书馆……” 齐安彤愣了一下。 “就是这里,你仔细看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薛白平静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目光凝重的看向整个空间。 “不对的地方……”齐安彤皱着眉头……片刻后眼皮一挑,“这里……这里的地势跟其他楼层都不一样!” “没错。” 薛白坚定的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一楼是整个楼层里唯一空间有偏差的楼层,而图书馆则是整个一楼唯一和本层其他空间以及其他楼层其他空间不同的地方。” “如果说系统会在整个建筑空间里留下什么线索或者机关的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里!” 35、推理 “换句话说,找到杀手的线索肯定也在这里!” 薛白的话铿锵有力,回荡在空旷的图书馆中。 “可是就算是线索在这里,我们怎么才能找得到,现在只剩下一个多小时了……”齐安彤有些不安的皱起了眉头,“这么大的图书馆,就是搜查的话,一个小时的时间也未必搜查的完。” 薛白摇了摇头:“不用搜查那么简单,系统应该留的有线索。” 齐安彤问道:“什么线索?” 薛白从兜里将那三张身份提示卡掏了出来:“线索应该就在这些提示卡上。” “可是仅仅凭这三张提示卡,能找到线索吗?”齐安彤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薛白却不觉得泄气,这种越来越接近谜底的感觉让他觉得信心越来越足,连思维和头脑都越来越清晰,可谓念头通达。 “先去看看我找到身份卡的地方。” 他带着齐安彤直接往北来到了当初那张书桌前,桌子上的灯还亮着,桌子上的那本书还保持着之前他翻动后的样子…… 薛白伸手直接抓起了那本书。 当初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再看,这本书放在这里本来就有些古怪。 一边的齐安彤也伸着脖子凑了过来。 一行黑字映入眼帘——《地下室手记》。 “这书有什么意义?难道是里面的内容有什么暗示?”齐安彤格外不解,在她看来,这就是一本普通的书罢了。 “应该跟书里的内容没有关系,而是跟名字有关系。”薛白晃了晃书籍,又指了指脚下,“想想咱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凹型空间,再看看这本书名,你会不会想到什么?” 齐安彤眼神一亮:“地下室?!” 薛白点了点头:“没错,地下室。”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地下室?”齐安彤皱眉,“可是……可是这个推理没有什么依据啊……” “有些东西不需要依据,凭借直觉就行。”薛白神色越来越自然,目光里更透出一股少见的舒放自信,“况且真要说起来,也不是没有依据。” “整个图书馆那么多的书籍,整个桌子上那么多的书籍,为什么系统一定要放一本地下室手记?四大名著,各种童话,各种学术书籍不照样可以?” 齐安彤语塞:“这……” 薛白自信一笑:“在这种概率问题上,我宁可坚信系统是有意而为的……那么很显然,这也算是系统的一种谜底暗示了。” 齐安彤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提出了新的疑问:“按照你这个说法,这里一定有一间地下室了?那么要怎么找到它?” “是啊,怎么找到它……系统不会不给出线索的。我们现在所知所猜测的只有提示卡和空间布局。” 薛白似是在疑惑,又似是在推理,更似是在诉说。 “如果我们反向推理那……” “系统设定这个游戏,一定要给出完成的可能。如果地下室是解密的关键,一定会给出找到地下室的线索。” “这个线索必然是在游戏玩家进入最糟糕的情况下都能发现的,不然的话这个游戏本身的逻辑就是不合理的。” “那么这个游戏最糟糕的情况是什么?” “只剩下一个玩家?”齐安彤小心翼翼的试着插了句嘴。 “没错……就只有只剩下最后一个玩家,只剩下最后一张提示卡了。” “所以我猜测哪怕是任何一张提示卡,都可以在图书馆里找到地下室的位置……” 薛白默默抬起了手里的身份提示卡,默默注视…… 齐安彤已经惊得说不出来话了,怔怔的看着薛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可是……可是这三张提示卡的内容完全不同啊。我那张提示卡指的明明是小剧场。” 薛白没有回答,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边摇头边把三张提示卡递给齐安彤:“这也就是所有谜语的欺骗性,有时候它不仅仅只有一个答案,有可能有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答案——至少现在看来,这些身份提示卡都应该有两个答案。” “比如你这张提示卡上的提示一样,‘看尽世间百态’这句话所指的地方可不止有剧场,同样也可以理解成图书馆。” “一本书就是一个故事,一个人就是一本书,这种鸡汤式的说法可不再少数。” 齐安彤有些不肯相信,反驳道:“可是照你这种说法的话,那所有的提示卡不就没有意义了?岂不是解密都能解到图书——!”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愣住了! “你也想到了吧。”薛白脸上扬起了一丝苦笑,“虽然不能肯定其他七个人的提示是什么,但目前以咱们三个人的提示卡来看,提示内容明显都能可能“岔”到图书馆上面——这也就意味着其实系统早就把谜底隐晦的放到了我们眼前……只不过我们没有发觉。” 齐安彤凝眉反驳道:“也不对,就算发现图书馆,可是其他楼层的图书馆跟一楼并不相同啊。这不是等于发现也是白发现吗?” “这个我并不确定,也许会在其他楼层的图书馆发现什么指向一楼图书馆的线索那?毕竟没有人去搜索过什么。”薛白耸了耸肩,“总之无论那一张提示卡,其实都足够我们在这里找到地下室的位置了。” “那么找你所说,地下室的位置或者入口在哪里?”齐安彤脑子已经转不过来弯了。 “位置在哪儿?”薛白低头看向手中的提示卡,皱起了眉头,“我之前的提示卡解密的地方就是这里,暂时不考虑。如果是用你这一张和叶筱这一张来看的话……” “当浴火重生……而后在地狱的尽头挣扎……”薛白皱眉呢喃,“按照我发现的提示卡的规律,第二句指的应该是大体位置……” “大体位置?”齐安彤看着他手里的卡片,同样皱起了眉头,“可是这‘当浴火重生’和‘而后在地狱的尽头挣扎’指的是什么位置?” “浴火重生……浴火重生……火……等等!”薛白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词,然后皱眉深思起来。 他的眉头时舒时皱,继而看向另外一张提示卡。 “而后在地狱的尽头挣扎……地狱……地狱……果然!” “想到了!” 薛白脸上神采飞扬! “想到什么了?”齐安彤焦急的问道。 “先跟我来。” 薛白招呼了齐安彤一句,开始向着对面快步而去。边走他边解释:“其实不管是‘当浴火重生’还是‘在地狱的尽头挣扎,指的都是南方。” “浴火重生最容易联想到的就是凤凰,凤凰一般又被认成朱雀,同样指的也是南方。何况本身在五行里面,东木西金,北水南火,火就属南方。” “至于‘在地狱的尽头挣扎’,地狱一般都认为在下面,所谓天为上地为下。方位里面也有北上南下之说,同样指的也是南方。” “而且这么反向推理的想一想,我那张提示卡里的第二句,其实胜利的一方指的应该不是胜利的方向,而是单纯指的是胜者为王这个意思。王者虽然坐北,但是也朝南……显然系统确实早把谜底给透露出来了,只是障眼法打的太好了。”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图书馆南边。 走过最后一排书柜,入眼是一片空地,只有墙角有一个脚踏式垃圾桶。 齐安彤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薛白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垃圾桶。 几乎是第一眼,他就确定了谜底答案跟这个垃圾桶有关系。 因为他当初解密的时候对于第三句的第一印象就是垃圾桶。而叶筱那张提示卡上,第三局的解密释义也是热水器内部那种看不见的地方,至于齐安彤的提示卡——任人践踏这个词汇也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他毫不犹豫的走到垃圾桶旁边,抬脚,深吸了口气,果断朝着垃圾桶的踏板上踩了下去! 36、密码锁 踏板微微下沉,黑色的垃圾桶盖一下弹了起来。 薛白探头向里望了一眼,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他正疑惑,一旁的齐安彤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呼。 “啊~” 薛白惊了一惊,回头,这丫头指着墙壁道:“你快看!” 薛白赶紧扭过头去,只见斜后贴着欧式古风花纹壁纸的墙壁上,缓缓出现了一个课本大小的暗格…… ‘果然!’ 薛白神色一喜,赶紧转身过去。不过看到里面的东西,他的眉头不免又皱了起来。 这暗格里面是一个密码锁,看起来没有一点高端大气的感觉,反倒是像极了商店常用的那种计算器。上边是屏幕,亮着蓝色荧光,排着一排“*”号。下面则是常见的数字键盘。 走到近前,还可以看到密码锁前的暗格面儿上,写着几行小字。 你只有三次机会。 提示: 一切从开始就已经注定。 ‘只有三次机会吗?’ 看到这东西,薛白不免皱起了眉头——三次机会可有点苛刻了。 齐安彤看到薛白的样子,纳闷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看到提示了,我们接下来要解开这个密码锁,不过机会只有三次。” 齐安彤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苦恼道:“怎么还有密码锁,这让咱们怎么破解……” “虽然我也不知道,不过至少证明之前的一切推断都是正确的,而且很显然真正的‘谜底’应该就在这道密码锁后面。” 薛白托着下巴回了一句,再次盯着密码锁皱起了眉头。 “可是密码那,密码到底是什么,难道是藏在这周围?” 齐安彤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不过瞬间就蔫儿了下来——如果密码那种东西藏在这种地方,那一天两天是别想找到了。 薛白摇了摇头道:“密码多半不太可能藏在这种地方,如果让我猜的话,系统肯定已经把密码无形中‘公布’出来了,只不过我们之前根本没有在意到罢了。” 齐安彤皱眉:“已经把密码放出来了?可是到现在为止根本没有什么跟数字有关的东西啊……” “跟数字有关的话……”薛白皱着的眉头忽然一松,神色亮了几分,“说起来,到目前为止也不是没有跟数字有关的东西。” 刚刚听到齐安彤那句话,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一件跟数字有关的事情。 齐安彤面露困惑:“有吗?你指的是什么?” 薛白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扭头看着她,问道:“你还记得咱们当时解密成功后找到身份卡的顺序吗?” 齐安彤微微一愣,神色倏忽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密码应该是找到身份卡的顺序?可是那个顺序也没法推断出来数字啊。” 薛白笑着摇头道:“不,你忘了我们每个人出现的楼层了,那本身就是我们的数字。再对照我们当时找到身份卡的顺序,就是一串密码。刚好十位数,刚好跟屏幕上的十个*号对应。” 齐安彤稍稍凝眉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记得第一个是徐龙华,第二个是玲珑姐,第三个是安兴业,第四个是何俊豪,第五位是你,第六位是我,第七位是……第七位是……” 齐安彤说着说着卡了壳,显然是忘了。 倒是薛白记得清楚:“第七位应该是施承,然后是叶筱,第九位是赵俊毅,第十位是孙观伟……然后就是他们每个人所在的楼层了。” “徐龙华是5楼,贺玲珑是3楼,安兴业是7楼,何俊豪是8楼,我是1楼,你是6楼,施承是4楼,叶筱是2楼,赵俊毅是9楼,孙观伟是10楼。” “连起来就是5378164290!” 齐安彤立刻着急的催促道:“那赶紧试一试是不是这个密码。” 薛白神情凝重的转向密码锁,默念着数字,向着数字键盘按了下去——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一连九个数字输了进去。 最后一下薛白稍稍一停,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咬牙按下了“0”键! ‘老天保佑……成功吧!’ 薛白暗自祈祷着,整个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成了?!’ 薛白神色一喜,心头顿时生出几丝轻松之感。 然而下一刻,密码锁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警报声。 “当前密码输入错误,还有两次机会。三次输入失败则游戏直接宣告失败!” “请慎重!请慎重!请慎重!” 这突如其来的警告声让薛白跟齐安彤彻底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薛白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印象里,已经没有比刚刚那个密码更合理的了。 齐安彤显然也没想到会失败,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到底是哪里搞错了?” 薛白小声嘀咕着,再次低头沉思。 ‘迄今为止还能跟密码数字扯上关系的,除了数字就是顺序之类的东西,数字只有一楼到十楼。顺序的话——除了刚刚找到的身份卡的顺序,貌似也没有其他方面的了……’ ‘难道是死亡顺序?也不可能——到现在为止我跟叶筱还有齐安彤都还活的好好的那……’ ‘难道是数目不同?不应该啊,既然密码锁上一开始就出现了十个米号,显然应该是十位密码才对,这样跟十个玩家或者十层楼也都呼应……’ ‘难道有什么我没有发现的顺序秘密或者数字秘密?’ 薛白皱紧了眉头,拼命冷静的发散着思维、 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前几次那么念头通达了,他仿佛又重新陷进了泥潭里……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啊!” 薛白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有些颓废的退出思考,扭头看向齐安彤:“你能想到有什么跟数字有关的东西吗?” 齐安彤皱起眉头响了响,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到什么跟数字有关的东西了……一点头绪跟思路都没有……” “看来是真的没有什么跟数字有关的了……或者是我想错了?”薛白嘟囔着望向密码锁,“可是密码显然是数字才对……难道跟提示有什么关系?” ‘一切从开始就已经注定……这话和其他提示卡上的有些类似……难道是指提示卡……不对,提示卡上根本就摸不到什么顺序……’ ‘该死的!这样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跟数字或者顺序挂钩的东西了!难道真的是死亡顺序或者是单纯的1234567890?’ ‘不对不对……死亡顺序未免太简单了……单纯的1234567890也不对,如果有人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密码锁,那无疑这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道关卡,1234567890未免太什么了……’ ‘这里面一定有我没有想到的地方……’ ‘一定有我忽略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只差最后一关了……只差临门一脚了……到底是什么!’ 37、通关 薛白的大脑前所未有的加速运转起来。 然而这一次的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他沮丧的看着密码锁,已经开始感觉到了一分绝望。 齐安彤看他的脸色不好,赶紧劝慰道:“千万不要着急,慢慢来,慢慢来,我们还有时间。” 薛白扫了她一眼,苦涩的笑了笑。 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闭上双眼,捂着脑袋和耳朵,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着冷静…… 烦躁的精神渐渐平复,混乱沉重的大脑渐渐清晰轻盈,呼吸越来越顺畅,越来越顺畅…… ‘冷静……冷静……’ ‘一定有我没有发现的东西存在。’ ‘抛开杂念……重新梳理……’ ‘既然密码给出了提示……那么这提示必然有重要意义……’ ‘一切从开始就已经注定……’ ‘一切从开始就已经注定……’ ‘一切从开始就已将注定……’ ‘等等……难道谜底指的是……这句话本身?’ ‘一切从开始就已经注定……确实刚好十个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难道跟我之前经历过的勇敢者的游戏一样?’ “一切从开始就已经注定……cyqksjyjzd?不对啊……密码总共十位数,按照那个游戏算的话,z至少也是26了……” “是我又猜错了——等等!数字键——九键键盘!” ‘九键键盘的话确实刚刚好!’ 薛白整个身子陡然一震,整个人飞快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想到什么了吗?”齐安彤见状,急切的问了一句。 薛白没有回话,反而紧紧地盯着密码锁,抬手就要戳上去。 不过他刚探手就停住了,密码锁虽然也是九键键盘,但是根本没有字母对照…… ‘九键键盘对应的字母是什么来着……1abc……2def……不对……这样要三九27个字母才对……而且我记得最下面一排还有四个字母同键的……’ ‘应该……是1上面没有字母?2abc……3def……三五15,外加三四12……不对,还是多一个……’ ‘最后一排应该只有11个才对……’ ‘想起来了!8上面应该是只有tuv……’ ‘这样的话……c是2……y是9……q是7……’ 薛白一边推算着数字,一边朝着密码锁上按了下去。 “2、9、7、5、7、5、9、5、9——3!” 狠狠的戳下最后一个“3”,薛白屏住了呼吸,紧紧的看向密码锁…… …… “当前密码输入错误,仅剩一次机会。三次输入失败则游戏直接宣告失败!” “请慎重!请慎重!请慎重!” “重复提醒,当前仅剩下最后一次机会,请慎重输入!” …… ‘!’ ‘怎么可能?!’ 听到警告声薛白再次傻眼。他失神片刻后,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如果这个密码都失败了,那还有什么?’ ‘md!为什么这样麻烦!’ ‘呼~冷静……冷静……老子一定能解出来的!这点东西绝对难不住老子的!’ 薛白咬着牙重新坐下,紧紧的抱住了脑袋…… ‘既然刚刚的密码也失败了……那证明提示的作用只可能是间接的在暗示什么东西了……’ ‘有什么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 ‘这个环境里,除了楼层、房间、玩家、应该没有什么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了……’ ‘难道指的是玩家?可是玩家身上背负的顺序已经不对了……或者是名字?’ ‘也不对……玩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玩家……谜底应该不太可能是姓氏才对……而且总感觉姓氏有些怪……’ ‘这样的话,玩家身上貌似也没有什么线索了……那剩下的只有整个建筑空间了……’ ‘可是这整个建筑空间从开场都没有变化……那么多的楼层,那么多的室厅,到底指的是哪里?’ ‘或者跟身份提示卡有关?不对……身份提示卡都已经丢了七张……根本没办法推理……’ ‘到底这个建筑空间里面……还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或者提示隐喻的是什么室厅?’ ‘一切从开始就已经注定……’ ‘从开始就已经注定……’ ‘从开始就已经……’ ‘从开始就——等等!这个开始难道指的是出场?’ ‘难道是出场有什么顺序?不对,出场没有顺序……难道是出场的地方?出生点?’ ‘可是出生点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难道是出生点的通知屏幕?或者是其他地方藏着什么蹊跷?’ ‘要不要去出生点看看?也许能找到不同……等等……不同……不同!’ ‘说起来每个楼层的出生点都不同啊……!’ ‘!!!’ ‘该死!之前居然把这一点忘了!’ ‘一切从开始就已经注定……这意思不就是从开始就已经注定好了……这指的就是出生点才对!’ ‘反过来想想,如果出生点没什么特别意义的话,何必每一层都不一样?为什么不直接选择浴室、酒馆、剧场、休息室之类的!’ ‘这分明就意味着出生点有非同凡响的意义!’ 薛白嗖的一下从地上翻了起来! 他的动作太快,快到齐安彤直接吓了一跳。 不等齐安彤开口,薛白就朝着图书馆门口跑去。 “你干什么去!” 齐安彤惊了一下,赶紧开口。叶筱更是慌慌张张的想追薛白。 “我找到谜底了,你看好叶筱,待在这里。我马上回来!” 薛白甩下一句,马不停蹄的朝着外面跑去。 他没有在一楼二楼停留,因为一楼二楼的出生点他都记得,分别是篮球场跟壁球室。 他狂奔到三楼,仔细的看了两遍通知板,然后开始飞奔向四楼…… 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薛白踏上十楼前厅,已经气喘如牛,扶着膝盖急急的喘了口气,耳边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 “第三轮投票将在12点整正式开始,请各位玩家准时抵达6楼休息室!” “第三轮投票将在12点整正式开始,请各位玩家准时抵达6楼休息室!” ‘该死!’ 薛白心头一紧,慌忙喘了两口气。他仔细的看了一遍通知板,牢牢记住出生点,赶紧转身向着楼下跑去。 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跑下一楼楼梯,薛白觉得自己腿都软了,可惜投票危机在背,他也不敢多待,喘着气快步向着图书馆走去…… 当齐安彤跟叶筱再看到薛白那副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晃晃悠悠的样子明显吓了一跳,他本身有伤还失血虚弱——叶筱吓得要哭,直接猫儿似得窜了上来。 齐安彤也担心的想上来扶他:“你没事儿吧?” 薛白赶紧哄了叶筱两句,顺便冲齐安彤摆了摆手说了句“没事儿”,然后向着密码锁走去。 这一趟他已经确定了每个楼层的出生点。 一楼是篮球场、二楼是壁球室、三楼是画室、四楼是舞厅、五楼是桑拿房、六楼是报厅、七楼是教室、八楼是美容室、九楼是茶厅、十楼是溜冰场。 按照之前的推算方法,也就是篮球场l、壁球室b、画室h、舞厅w、桑拿房s、报厅b、教室j、美容室m、茶厅c、溜冰场l。 lbhwsbjmcl,对应5249725625。 薛白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便向着密码锁按下—— “等等!”齐安彤突然叫出了声。 薛白手指一抖,不由回头。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你确定吗……” 齐安彤脸色有些发白,不怪她突然犹豫下来。如果这次再失败,那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薛白愣了一下,微微摇头:“其实我也不确定……” “那……”齐安彤神情一急。薛白的话让她越来越没信心。 然而摇过头后,薛白脸上却洋溢起了一抹别样的神采:“虽然我不确定是不是正确,但是我相信我自己!” 齐安彤一愣,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 薛白回过头,看了看密码锁,又扭头看向身边依旧有些畏缩的叶筱:“你害怕吗?” 叶筱小心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密码锁,缩了缩身子小声支吾道:“……怕……” “别怕,有我那。” 薛白揉了揉她的脑袋,吸了口气,坚定的冲着密码锁按下了密码。 524972562——5! 最后一个数字戳下,齐安彤紧张的浑身都绷了起来。 叶筱紧紧的抱住了薛白的肩膀,手指掐的肉都有些发疼。 ‘成功吧……’ ‘成功吧……’ ‘给我成功啊!’ 薛白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短暂的停滞时间此刻似乎变得无限漫长,当齐安彤急的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爆炸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叮”声响了起来。 “当前密码输入成功!” 电子音响起“悦耳”的内容,只见眼前的墙壁陡然一震,紧接着分成两半,缓缓向着两边拉开。 光线映照中,一条狭长的通道出现在三人眼前。 “果然成功了!” 薛白兴奋的挥了拳头! “成功了!成功了!”齐安彤激动的蹦了起来。 “走吧,进去看看。” 薛白拉住了叶筱的手,回头招呼了齐安彤一声,开始领头向着通道内走去。 通道不过六七米,尽头是一道向下的台阶,下方是一个摇曳着火光的空间…… 等到薛白下了楼梯,他立刻看到了正对面的一扇大门。 薛白愣了下,迈步来到了大门前,稍一犹豫,用力的推了上去。 吱嘎嘎的声音响起的瞬间,系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薛白、恭喜玩家叶筱、恭喜玩家齐安彤。” “恭喜三位成功通关游戏!” 38、归来 “恭喜三位成功通关游戏!” “恭喜三位各获得通关奖励,奖励生存点1点,属性点1点。” “游戏进入30秒退场准备倒计时。” “……” 听到系统通告,齐安彤大大的松了口气,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薛白也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他的眉宇间不由自主的爬上了一分喜悦一分轻松。然而整个疲惫过度加失血虚弱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一软,直接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旁边的叶筱吓了一跳,赶紧蹲了下来。 她这副样子就跟个不会说话的宠物似得,担忧的眨着眼睛看着薛白。 薛白脑袋里一阵精神高度集中和运转后的“抽空”虚脱后遗症,连缓了十几秒钟才有些好转。 他一扭头就看到了可怜兮兮又担惊受怕盯着自己的叶筱,心里不由一暖:“这丫头……” 他伸手揉了揉叶筱的脑袋,刚想说话,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这丫头这副样子,以后的副本该怎么办?’ 想起这个问题,薛白心头顿时生出一分担忧来。 他对叶筱的最初观感和目的虽然不好不纯,但是这么一路过来,已经多少有了点感情——最粗俗的话说,就是养一只宠物,都有感情了——何况是费尽心力甚至还拼过命护着的她? ‘这丫头一个人实在放心不下……该怎么办好……对了!’ 薛白皱着眉头,突然想起了之前白雪提过的内世界规则,慌忙抬头。 这功夫,系统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退场准备计时结束……退场程序启动……” 一道白光不由分说的笼罩住了三人。 几乎白光打下的瞬间,薛白似乎听到了叶筱的刺耳尖叫…… 他顿时想到了这丫头看到灯光时的反应,心脏没由来的一疼,猛地向着四周喊了起来:“系统!系统!我要邀请玩家叶筱参加下一场幻想世界!” “退场程序已启动,邀请请求将在成功退场后发送……”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等薛白多话,他脑子一蒙,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 昏昏暗暗迷迷蒙蒙……隐隐约约仿佛有一声刺耳尖叫声传来…… “啊!” 薛白心头一紧,头皮一炸,忽的从地上坐了起来!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熟悉的中转空间……当然还有熟悉的跟绫波丽的coser似得穿着一身银白制服的白雪…… “我刚才的游戏邀请发出去了没有!” 薛白还惦记着叶筱,看到白雪的瞬间立刻开口询问。 白雪回道:“邀请已经发送,对方暂未答复……” “那就好那就好。”薛白放下心来。 虽然对方暂时还未答复,不过至少发过去了。相信叶筱如果看得到,应该会同意的。 这事儿一了,薛白顿时松了口气,顺便也想起了自己……他扭头看了眼右臂,果然上面空空如也。不但绷带没了,伤痕也没了。 不过稍稍一缓神,他就感受到了精神上的一片疲惫和虚弱…… 这种虚弱的状态有过体会的人都会明白……实在太折磨人让人讨厌了…… “小白,有没有办法消除一下我精神的疲劳?”薛白皱着眉头看向白雪。 “方法有很多种,包括属性点,包括自主休息。鉴于玩家当前情况,可以选择精神修养。”白雪还是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精神修养?这玩意儿和疲劳修复有什么区别?” “一个是修养精神,一个是恢复肌体疲劳。” “……额,看来我真是脑子抽了,居然问这么白痴的问题。”薛白苦笑着揉了揉两鬓,“精神修养怎么收费?” “同样需要生存积分5点。” 深知存下来点生存积分多困难的薛白立刻炸毛:“我去!要不要这么贵!” “玩家也可选择进行自主休眠,建议花费1点生存点提前兑换1天休息时间。”白雪也不生气,继续微笑。 薛白立刻摇头道:“不行,1点生存点太贵了,再说我等下还要去幻想世界——对了,如果我不兑换能去幻想世界吗?我记得你说过幻想世界的经历时间统一计时为中转空间1天的时间的。” 白雪笑道:“玩家休息时间不足也可进入幻想世界,但幻想世界结束后的本轮休息将不能再兑换休息时间。” “这样的话不兑换不是更划算……不对……”薛白眉头一挑,脸上露出恍悟神色,看向白雪的目光充满了“你居然是这种人”的意味…… “还是你们狠啊,虽然不兑换看起来占便宜。但是从生存游戏出来如果不兑换时间而是选择占便宜进入幻想世界,那从幻想世界出来就没休息时间了,接下来休息不了多久就必须再进入新的生存游戏……一来一回这么折腾两次,铁人都要完蛋……” 白雪微笑着反驳了薛白一句:“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白捡的便宜,不是吗?”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薛白苦笑的摇了摇头,自己伸手点开了光幕。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资料,可惜,生存积分只剩下1点,但是生存点通关之后已经变成了3点。 ‘看样子收拾得搞点生存积分了……’ 薛白苦逼的咧了咧嘴角,冲白雪道:“来吧,我要进行生存游戏通关解密。” “通关解密已启动,玩家可进行解密录入。” 光幕上内容一变,转换成了薛白熟悉的通关解密页面。 他捋了捋思绪,开始侃侃而谈。 “首先,我们先说游戏名字。” “整场游戏虽然是以天黑请闭眼命名且看似跟名字一样的杀人推理游戏,但实际上游戏真正的本质就是一场搜索解密类的通关游戏。” “无论是午夜12点的杀手杀人还是正午12点的投票杀人,无非就是游戏的一种另类的‘计时’方式。” “有鉴于我自己当时在发现何俊豪尸体后的某种精神行为异常以及规则里的某个说法,还有最后通关时根本看不到一点有关‘杀手’的关联之处,可以推断正常游戏根本没有杀手。其他玩家的死亡应该是被系统随机催眠并自杀。” “接下来我们来说搜索身份卡阶段。” “搜索身份卡同样也是游戏的障眼法之一,只不过它高明就高明在于设定的相当合理,并且提前把真正的解密线索藏在了每个玩家持有的身份提示卡里面。” “表面上好像整个搜索身份卡阶段就是一个筛选正式玩家的阶段。但实际上等到看透障眼法后才会发现,整个搜索身份卡的阶段其实是让玩家窥透提示卡的真正‘秘密’的阶段。只不过很显然我们每个人都跑偏了。” “这其中同样也包括对整个楼层的搜索——这也是通关游戏的关键,同样都是由搜索身份卡带出来的附属行为……” “再接下来就是正式进入游戏的杀人和投票阶段,这两个阶段的存在大部分是为了给玩家造成错觉,让玩家更相信这是一场杀人游戏。” “不过这个阶段显然游戏也给玩家留了机会出来……虽然我觉得这种机会比较残酷……那就是玩家之间因为投票的‘阵营’和‘危机’问题发生自相残杀的话,很可能产生一个结果——没有人或者只有一个人活下来。” “没有人则游戏失败不用考虑。但一旦剩下一个人,必然能让玩家醒悟到‘杀人游戏’本身存在的问题……至于能不能看破那就是玩家的责任了。” “……” “最后。其实系统从一开始就把真正的谜底揭示给了每个玩家,无论是提示卡上隐晦的谜题还是整个建筑的不同,只要玩家当时肯细心搜索楼层,肯定有所发现。而且我推断每一层的图书馆南端角落里应该都有什么提示,如果第一时间发现甚至能赶在第一夜到来之前成功通关……” “……” “以上,就是这场生存游戏的通关解密。” 洋洋洒洒十几分钟,薛白总算把脑子里能够想到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 他话声一落,虚拟光幕上通关解密的弹窗亮起一片柔和的白光,紧接着光幕一变,一个数字突然出现在了上面。 7! “恭喜玩家完成通关解密,获得7点生存积分。”白雪的声音响了起来,“生存积分已转入玩家账号,相关讯息可通过系统光幕查看。” “才7分?”薛白小小的愣了下,不解问道,“我有什么地方没有预料到或者说错了吗?” “首先每张提示卡确实都能找到图书馆的密码锁,但是玩家并没有完全解出提示卡的秘密,只是推断获得。” “其次每个死于午夜12点催眠自杀的玩家的尸体也具有线索指向性……所有死者的面孔都是朝向正南方向。所有死者身边发现的提示卡都是在面孔下方。” “再次。如果仔细搜索每层的宿舍,会发现里面的诗词书画作品内容绝大部分都不同,但相同的有三样。将这三样拿出来对比,上面分别藏有谜底提示……” “还有就是每个休息室里……” “……” 几分钟功夫,白雪淡定的给薛白指出了好几处疏漏。 ‘果然……’ ‘果然还是系统最狠……’ 薛白从来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地方是自己没有发现或者考虑到的,他看着白雪,心头因为叙述通关解密冒出来的那丝骄傲瞬间消失无形…… 39、新的开始 原本因为通关解密只给了7分薛白还有点怨气,这下子彻底心服口服的老实了…… 他默不作声的把光幕调回个人资料栏,瞄了眼,生存积分已经8点了,好歹也足够精神修养一次了。 薛白松了口气,扭头看向白雪:“现在生存积分够了,小白,我要精神修养。” “恭喜玩家兑换成功,精神修养程序启动中。” 白雪伸手在光幕上戳了几下,又扭头看向薛白。 薛白瞬间就感觉到了脚下有点异样,一低头,一个大号的圆柱透明罐子从脚下地面钻了出来。 薛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这玩意儿已经停住。顶端唰的一下神奇的扣上了盖子,然后一股闻起来相当舒服的淡雅味道从地下冒了出来。 薛白一时觉得好奇,多闻了两下,当即觉得整个意识一阵绵软无力,眼皮沉重,精神犯困…… …… 等薛白再次醒过来,整个人正躺在修养仓里。他一睁眼,这修养仓和在他昏迷时弹出来的软床立刻像是机械一样推着他身体一点点直立起来。等他站起之后,修养仓跟床位飞快的缩回了地下。 ‘黑科技就是好啊。’ 薛白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内世界的神奇了,倒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此刻大脑以及精神的活跃轻盈不得不让他再次佩服一样科技的“暴力”。 不过精神虽然很明显的恢复了,但是稍稍感觉,显然还是没有到达最佳状态,这点差别薛白还是感受的出来的。 他不由好奇的看向白雪问道:“我说小白,这精神修养的效果难道不是精神完全恢复吗?” 白雪摇了摇头道:“精神修养以及疲劳修复只能恢复到正常充沛状态的八成,并不能完全恢复充沛状态。而且多次连续使用的话效果会递进衰减,直到最后将没有效果。” “还有这种规则?看来这东西这不是万能的啊……”薛白有些小失落,这玩意儿如果是万能的话,以后倒是可以利用他无限制的占一占便宜了。 白雪有板有眼的回了一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万能的。” ‘你赢了……’ 薛白瞬间“败北”,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然后他再次想起了叶筱,赶紧问道:“对了,我的邀请对方到底同意了没有?” “玩家的邀请对方暂未通过。” 薛白顿时愣了一下。 ‘不会吧……搞什么……都这么长时间了还不通过?这丫头不会又是被光线之类的给吓着了吧?’ 一想到叶筱见光的那副样子,他心里就犯抽抽,赶紧看向白雪:“小白,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对方强制同意的?” 白雪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鉴于公平原则和保护原则,玩家无权强制对方接受邀请。” ‘擦!’ 薛白暗中爆了句粗口,念头一转,问道:“如果我现在跟她组队那?” 白雪瞄了他一眼道:“建立小队也无法强制其他玩家强制同意进入小队……另外玩家当前生存点不足5点,无法创建小队。” “好友那?” “玩家无法强制要求其他玩家同意好友请求。” “我去,照你这种说法,就是无论如何我都联系不到她了?” “对。”白雪很痛快的点了点头。 薛白顿时烦躁起来。 他这种人一般时候对某些事情或某些人不惦记也不觉得什么,但一旦惦记上,那就越惦记越惦记——比如叶筱。 白雪看着薛白的模样,道:“玩家如果对某个玩家放心不下,可以选择尽快建立小队。” 薛白正不爽那,斜了她一眼吐槽道:“你不觉得你这话自相矛盾吗,刚才不是还在说生存点不够,而且不能强制拉队友吗?怎么这会儿就变卦了?” 白雪也不气恼,还是微笑模样:“建立小队后也确实不能强制邀请队友。 但建立小队后小队队长可将个人中转空间提升至小队空间站。” “小队空间站?这又是什么?”薛白听的好奇心冒了出来,“听你这意思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似得?这个小队空间站和个人中转空间有什么区别?该不会是小队里的队员都住到小队空间站了吧?” ‘如果真的是小队队员都住到一起,那倒是很不错……至少不寂寞啊……’ 白雪摇了摇头道:“小队空间站并不是让所有小队玩家入住,小队空间站的作用是连同各个小队成员的个人中转空间。” “有了小队空间站之后,小队中各成员可以通过空间门出入空间站,并可通过其他队友空间门申请进入队友个人空间……” 薛白听得愣了愣,细细琢磨了下,甩给白雪一个大白眼:“你这玩意儿跟我刚才那个说法不也区别不大吗?” 白雪一板一眼的道:“小队空间站只是交流大厅性质,并非居住性质。” “最关键的是,一旦成立小队空间,小队内的玩家将可以享受小队休息时间制度,将不再沿用个人休息时间制度。” 薛白听得一愣,赶紧问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队伍休息制度的每轮基础休息时间为5个小时。每2点生存点可兑换1天休息时间,最高兑换5天休息时间。” “该休息制度与小队人数无关,人数多少均是如此计费。另外该生存点花费可由小队单人支出或多人均摊。” “这倒是个好消息啊……看起来小队这组织是跑不了要建立的了……” 薛白感慨了一句,又切回了整体:“乱七八糟的先不说,如果我现在要想下一场幻想世界跟叶筱一起,就只能干等答复了?” 白雪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怕薛白发飙。 ‘该死……看来要想办法尽快拉起小队顺便弄出小队空间站了……果然小白不会白提这一茬……’薛白皱了皱眉,再次抬头,“对了小白,如果建立小队空间站的话,需要花费多少生存点?” “建立小队需花费生存点,但构建小队空间站不需花费生存点,而是要花费生存积分。”白雪答道,“构建基础小队空间站需要花费50点生存积分,之后每扩充一个队友空间需花费50点生存积分。” “不是吧!要这么多生存积分?”薛白都愣了,“按照你这个说法,小队空间站入驻第一个队友就得花费100生存积分了?” 白雪笑而不语。 薛白立刻就明白自己猜对了。 ‘……好吧,反正生存点跟生存积分怎么都要挣,就当是又多了个不得不努力的理由罢了。’ 薛白自我安慰了一句。这种事情就算他抗议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只能“认怂”。 倒是心里琢磨着接下来一定要想办法多攒点生存点跟生存积分了,怎么也的建个小队弄个小队空间站出来。不然的话一个人实在是力有未逮,“生存着”太累太累了…… 这边薛白正瞎想着,那边白雪突然开口道:“恭喜玩家,之前发送的幻想世界游戏邀请对方已经接受并同意。” ‘!’ “同意了?!”薛白面露惊喜。 白雪微微点头道:“鉴于对方已经同意玩家薛白的幻想世界游戏邀请,下一场幻想世界游戏将采取同步传送模式。玩家将同时传送到幻想世界中,但位置将有所不同,请玩家注意。” 薛白心头一跳:“怎么还会有位置不同?” 白雪解释道:“所有非小队形式游戏传送均为异位传送,只有小队成员才享受同步同位传送功能。” ‘好吧……这还是逼着人折腾小队啊……’ 薛白暗中吐槽了一句,懒得再跟她多废话,直接招呼道:“小白,我现在要进入幻想世界。” 白雪道:“友情提示,玩家当前有1点属性点尚未分配。分配属性点有助于提高生存率。” 薛白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确实还没加属性那,赶紧唤出光幕,想了想把这点属性加在了韧性上——虽然主修敏捷和力量,不过想到之前差点失血过多而死,果断还是加到了韧性上。 这一点属性点加上之后,薛白再次召唤白雪开启传送。 “请玩家选择幻想世界的世界模式、世界难度以及进入方式。” “冒险模式,菜鸟难度、随机进入!” “恭喜玩家已确认选择,此次进入共花费生存点1点,已扣除。” “幻想世界进入倒计时开始。” “3……2……1……进入!” 1、巫师和猎族 熟悉的光芒、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黑暗…… 薛白再次睁开眼,整个人又一次出现在无边的黑暗里。 系统声音准时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进入幻想世界菜鸟难度冒险模式。” “当前世界概况已生成。” “当前游戏待机准备时间五分钟,五分钟倒计时已启动。” “玩家可主动通过意识召唤唤出系统光幕查看相关资料讯息。” 薛白在系统提示的时候已经熟练的召唤出了系统光幕。 光幕还是老样子,上面直接就是一行行文字说明。 当前世界概况: 这片大陆上繁衍着各种各样的生灵。 在大陆的中央,生活着一群以捕猎为生的人类,号称猎族。 他们生存区域的北边,是一片常年刮着烈风的冰原。 他们生活区域的东边,是一片生存着无数野兽的山林。 他们生存区域的南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沙漠和海洋。 他们生存区域的西边,是一片生存着许多巫师的枯萎丛林。 这些与黑暗和死物为舞的巫师和崇尚光明的猎族人仇怨已久,但又相互克制。 这些巫师里拥有一个极为强大的王者。 在他的居所,有一只稀世宝箱,里面装着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 …… 通关任务: 三十日内获得巫师王的宝箱。 通关奖励: 生存积分20点。 支线任务: 无(有几率触发。) 失败死亡惩罚: 扣除生存点1点。 …… ‘20点生存积分?系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这么舍得了?’ 看到任务奖励,薛白小小的吃了一惊。 ‘而且这次居然还是三十天的副本……太扯了点吧……’ ‘记得第一次哥布林那副本才给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而且任务完成才给10点生存积分而已……这次是副本难度加大了的缘故?这幅度有点太吓人了啊……另外不会再像上次似得有什么猫腻了吧?’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薛白这次学老实了,仔仔细细的把世界概况又看了一遍。 不过这一次怎么看也不像有什么猫腻的样子……毕竟那什么猎族都已经说明是人类了。虽然不知道巫师是什么鬼样子,但显然这里面应该“怪物是人类”“哥布林是原住民”这种利用玩家常识的障眼法了…… ‘如果不是概况有蹊跷……难道是单纯的任务难度?’ ‘从巫师王手里抢到宝物?这么看起来确实有点刺激啊……巫师以黑暗和死物为伍,怎么看都比哥布林高出好多个逼格……那巫师王估计更了不得了……’ 薛白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这么看起来这个副本只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但难度一点也不低。 “系统果然不会轻易让玩家拿到好处……看这个样子……想要完成任务的话还要另外再想办法了……” 薛白吐槽了一句,开始点点戳戳的查看起自己的状态和各项条目——冒险开始在即,要先确定好自己的情况,免得出什么意外。 不看不知道,一看倒还真有点出乎意料。 首先整个人的经验和等级都归0了,其次哥布林副本里面弄来的装备也都没有了……包括花费了那么多积分强化出来的木枪,还有用起来相当顺手的绿弓…… 唯一幸运的就是上个哥布林副本领悟和熟练上去的技能还在。 不过这些技能也都是等级还在,但是未升满的熟练度全部都清零了。比如薛白原本3级的捅技能,已经200多点熟练度了,现在也全部被清零了…… 这种“待遇”虽然很让薛白蛋疼,但多少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不然的话一把武器无限强化到最后,大部分副本都tm可以横趟了。 但显然以系统的尿性,是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所以这种每过一个副本就没收一次武器装备之类的行为也在预料之内。 至于技能……那玩意儿完全是熟练度或者说是“经验”,抹消的话反而很不合理了…… 把各个项目都浏览了一遍,薛白又点回了装备栏,看着右侧的个人资料,心里对自己目前的“现状”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玩家:薛白 等级:0 经验:0/1 血量:10/10 生存积分:3 箭术精准:3 …… ‘才10点的血量,估计未必扛得了两下子……看样子出场之后除了先找叶筱外,还得想办法先升升级……’ 看到血量,薛白自然而然想到了哥布林副本最后他跟那帮拓荒者拼命时候的受伤血量,那基本都是3点到5点一次的掉血。 以目前的情况推断巫师肯定是要比哥布林或者拓荒者们强悍的,估计攻击伤害也要高一个档次……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重新审视思索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什么遗漏的,薛白抬头看向了无边黑暗,毅然开口:“系统,我要开始游戏!” “恭喜玩家正式启动幻想世界冒险模式,祝您通关成功。” 熟悉的系统音再次响起,紧接着就是周围大片黑暗的一阵晃动。 薛白已经习惯了系统各种各样的开场模式,神情淡定,眯着眼像是在欣赏…… 周围的黑暗就像是“眼睛”一样缓缓“睁开”一条缝隙,一股微风卷动着轻响和死死凉意涌了进来…… 顷刻间,整个世界就像是“巨人”突然睁开了眼一样,所有的景物豁然出现在薛白的视线里。 头顶布满密密麻麻青色星星的夜空透着一股陌生和诡异,那朵洁白的月亮更是惨白的不像样子。凄冷的月光打在四周参差起伏的幽静山林中,映出层层团团的黑暗,透着一种森然瘆人。 偶然一阵冷风吹过,卷带着树叶丝丝唰唰沙沙的乱响,连黑暗都随风摇曳摆动,仿佛躁动的野兽…… 薛白不由的打了个哆嗦……三分是因为心里发毛,五分是因为猛地受了凉风,剩下两分完全是因为不适应…… 他的感官还潜移默化的处在上个游戏的封闭中,猛地切换到这种空旷的场景,不免有些别扭。 不过薛白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抖了抖身子,那股子毛乎乎的劲儿也就消下去了。 他没敢乱跑,反而站在原地四下看了看——可惜,除了脚下这片好像特意砍伐出来的四五平的空地之外,其他方向全是繁密的树林。 ‘这种环境……也不知道叶筱那个丫头会被传送到哪儿去了,老天保佑她千万不要有事儿才好……不过那丫头怕光的话……这大晚上的应该没事儿吧?’ 看着周围环境,薛白不由担心起了叶筱。只是显然目前也不是完全应该担心别人的时候,至少他现在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儿去。 ‘哎……算了……现在担心她反倒真的是多余……先把自己的处境给弄好才是正事儿。’ 薛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重新四下扫了扫,不由犯难的皱起了眉头…… 他现在要做的是找出自己第一件该做的事情…… 完成任务通关是最终目的,从这一点反向逆推,那就是要拿到巫师王的宝箱。想要拿到一样东西,在排除别人送你之后这类第三类情况外,就只剩下巧取或者强夺两种选择了…… 强夺这种事情肯定不可能是一个玩家能够完成的,显然是要借势…… 巧取的话……肯定也有取巧的办法。但是恐怕只有了解巫师一族的人才能找到取巧的办法…… 再看世界概况,不难猜到这两种办法都要去跟概况里的“主角”猎族联接触接触…… 既然要跟猎族接触,自然要先找到猎族所在才行…… 要找到猎族,就要先离开这片山林…… ‘这么顺下来,倒是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看来要先想办法走出去……’ 看着四周的树林和头顶的星空,薛白开始思索辨别方向的办法。 2、前进吧 有关方向辨别的办法还是不少的,无论是看星星还是看树桩年轮…… 虽然这头顶上发青的星星根本找不出来一点点北极星或者北斗七星的踪迹,不过显眼脚下的这块儿四五平米的被砍伐出来的空地无意是系统提供的辨别方向的“线索”——仔细看看这块儿空地上的树桩,稀密走向完全一致。 只不过单纯确定了方向也不行,能够找到猎族在什么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很显然幻想世界还不至于像生存游戏那么变态,把谜题和线索藏的相当严实,薛白琢磨了两遍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他把光幕直接召了出来,主页上直接显示出了他想看到的当前世界概况…… …… 他们生存区域的北边,是一片常年刮着烈风的冰原。 他们生活区域的东边,是一片生存着无数野兽的山林。 他们生存区域的南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沙漠和海洋。 他们生存区域的西边,则是一片生存着巫师的枯萎丛林。 …… 仔细盯着光幕上世界概况的描述看了几眼,薛白眉毛一挑,心里已经确定了答案——他刚刚心里已经有了底儿,只不过不能确定记忆是不是正确……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记错…… 概况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猎族人生存区域的北边和南边,是冰原和沙漠海洋——那显然脚下这片土地肯定不是以北或者以南。 只有东边和西边是跟林木有关的山林和丛林。 丛林一般指的是低矮的灌木林,而且一般能联想脑补的也都是热带风貌。而山林才会出现眼前这种高大葱郁的林木群。 当然还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猎族人生存区域西边的是巫师生存的枯萎丛林,虽然不知道枯萎丛林到底是什么样子,但这名字总应该有点标示性的…… 刚开局的时候哪有那么多线索,光这两点就足够薛白做出决定了…… 不过他现在也不敢贸贸然就进去,这大晚上的一个人乱闯山林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当然一个人暴露在这光秃秃的空地上也太醒目,薛白悄悄的来到树林边缘,随便选了颗树爬了上去,找了个三角枝杈靠上,眯眼就寝。 右上角个人信息后缀的时间才跳到04点33分,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只有拿睡眠消磨时间了…… 毕竟这个任务系统整整给出了三十天的完成时间,也不差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反倒是这三十天再次让薛白觉得这回的任务一定相当相当的“简单”、“粗暴”。 简单是因为到目前为止根本概况上的内容看不出来有什么难度——至少没有哥布林副本那样的“字谜”难度。 至于粗暴——三十天的任务时间还有20点的生存积分奖励,绝对算的上粗暴了。 当前这也意味着拿到巫师王的宝箱这件事儿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甚至那帮“小喽啰”巫师们都不是好惹的…… 薛白心里祈祷那帮巫师最好别是哥布林巫师那种类型的怪物,不然这一场幻想世界的冒险之旅就忒tm有意思了——他对哥布林巫师的黑雾太有阴影了。 虽然当时仗着毫不知情的“宝珠身份”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是那玩意儿留给他的心里阴影实在太大了——生生往嘴里钻…… 薛白胡思乱想着,还真的迷糊了过去…… …… 清晨。 温醺的阳光给绵延起伏的树冠绿海撒上了一片暖黄,几缕调皮的光芒穿过密麻的枝叶,坠落到松软的霉香的地面上,给幽黑的空间带来了几许迷蒙…… 几声兽吼远近起伏,几只鸟雀叽喳起落…… 这片自然娴静之中,突兀的荡开一声异响。 “啊啊啊啊~” “咚!” …… 薛白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又一次坠楼了……他吓得啊啊大叫,可惜还是无可避免的拍在了地面上。 然后……然后他就疼醒了…… 薛白痛苦的揉着胸口张开了双眼——看到地面的几秒后,他意识到自己是“掉床”了…… “咳……咳咳……你大爷的……” 薛白尴尬又恨恨的爆了句粗口。 刚刚那一下虽然有松软的树叶叠着,但属实也摔的不轻。整个前身疼的发闷,揉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缓过痛劲儿,薛白爬了起来,四下打量。 白天的山林和晚上的山林看起来绝对是不同的风景,晚上那种阴森凄寂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暗朦胧…… ‘接下来是该行动了……’ 薛白收回目光,抬头瞄了眼右上角虚空悬着的个人信息和时间。 玩家:薛白 等级:0 经验:0/1 血量:9/10 生存积分:3 …… 时间:08点26分 …… ‘!’ ‘我去!摔一下居然掉我1滴血?’ 薛白眼尖,看到了“9/10”的血量,顿时蛋疼了一下。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上个副本直到最后才掉血。这次倒好,上来就掉血了……’ 他抱怨了两句系统,四下扫了一圈儿,找了个稍稍“年幼”的林木爬了上去,掰了两根称手的树枝下来。 眼下所在的这片山林昨晚已经确定是概况里提到的猎族生存区域东边的山林,那显然概况上提过的“生存着无数野兽”就绝对不会是系统信口胡诌…… 这样的话不准备两件称手的武器怎么敢随便行动——虽然这两根掰断的尖头树枝杀伤力很一般,但也聊胜于无了。 哪怕这玩意儿不值得浪费1点生存积分绑定,但配合“捅”技能,捅、刺、扎出个4点伤害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虽然空手也能捅出技能伤害,但问题是被伤着的风险也太大了——那句话怎么说的,一寸长一寸强不是…… 薛白把树枝稍稍处理了一下,磨了磨皮拿着顺手,这才重新确认了一下方向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 这里不像是常见的树林,有树无丛。 这里的林木间隙间大多生长着不知名的类似灌木藤蔓类的低矮植物,不但遮挡视线还影响前行。 而且很明显这树林和人家那些静悄悄的树林不一样,整个幽暗的空间里,充斥着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兽吼声。头顶还有鸟雀起起落落冲乱“叶海”的扑棱声,以及风抚过树冠的起伏沙沙声。甚至时不时的还有一些动物穿行而过的周围藤蔓和草丛带起的哗哗声…… 总之这里实在是很“热闹”…… 薛白这辈子一直都以为树林里过于寂静才可怕,现在身临其境发现太“热闹”也让人过于紧张……他总担心自己一时不细听,哪儿哪儿的就猛地窜出来一个黑影什么的…… 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还是扛不了熊虎野猪什么的,估计瘦狼残疾狼什么的话勉强可以比划一下? 总之这些凶猛野兽想一想也未必比巫师好对付…… ‘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哥布林那个副本比较安全,至少那帮脑残跟脚残的家伙比较容易对付……’ 薛白一边自我放松式的嘀咕着,一边在某棵树上做好防止迷路的记号,这才重新迈步…… 当他刚抬起脚准备迈出草丛的时候,就听远处传来一声震耳的咆哮! 声震冲霄,气势逼人! 3、杀怪进行时 这一声震耳的咆哮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惊得薛白头皮一麻,想都不想直接痛快的缩回了草丛。 周围鸟兽泛起一阵惊鸣,振翅声穿行声乱舞出沙沙哗哗一片响动。 薛白小心躲在草丛里,屏息凝神听着动静…… 咆哮声又连连响起两三次,仔细听来,像是隔着老远的距离。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薛白心头纳闷,眉头也皱了起来。 好歹也是看过好多次动物世界跟各种动物类节目的猎奇青年,薛白还是分的出来狮虎豹狼熊之类的凶猛野兽的叫声的——不过显然都跟耳边的这声音不符…… ‘总不会是跑进一个新副本还能出现点什么新野兽吧……系统你要不要这么坑我……’ 思维一发散,这个念头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薛白一张脸顿时皱巴起来。 新“物种”那就意味着未知的危险,弄不好可是会死的…… 这功夫外面安静了不少,咆哮声渐弱渐消,也不知道是主人沉寂了还是怎么回事……薛白提着点小心,从草丛里冒出了脑袋。 密林里还是之前那副样子,不过显然比刚才安静了不少,显然那咆哮吓走了不少的飞鸟走兽。 ‘怎么都觉得这林子太危险了……还是赶紧出去吧……免得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就乐子大了……’ 薛白心中嘀咕着,赶紧从草丛里猫了出来,回头瞅了瞅刻下的箭头记号辨别了方向,赶紧窜到了对面。 他刚迈过一棵树边,后背上极其突然和莫名的升腾起一股阴冷凉意! ‘!!!’ 仰仗于勇敢者的游戏那么多次死亡后侥幸“死出来”的敏锐第六感,薛白想都不想,毫不犹豫直接就地一滚! 几乎同时—— 嗖! 一道黑影恶狠狠的扑向了他刚才落脚的地方! 活生生被生存游戏逼出来的娴熟身手在此刻展露无遗,薛白滚出去之后立刻转身回头,手中两根简陋木刺已经“锋芒”朝外。 他扭头望去,就见一米外的原地,多出了一只通体暗灰色的动物——这家伙正低俯着身子戒备的看着薛白…… 它看起来有点像是黄鼠狼,又有点像狐狸,还有点像貂……那张巴掌大的脸看起来显得格外凶厉,一双微眯的倒三角眼流露出来的一种对食物的渴望和凶性…… 这东西带上尾巴也就一米二三长短,通体暗灰,看着小身体挺肥,但刚刚表现出来的速度可绝对不慢。 它的四肢也很短小,肉掌圆乎乎的,但偏偏长着至少两公分的灰黄色爪子——肉眼都感受的到一股锋利…… 总之这家伙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md!幸亏老子刚才躲得快,不然脖子上挨一下估计就game over了……’ 看到这家伙的爪子,薛白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幸亏他刚才躲得快,不然被抓破皮肉都是轻的。要是被挠了脖子,那就乐子大了。 ‘话说这是什么动物?为什么我都没见过?不会是系统随便捏造的吧……恶趣味?’ 薛白一边胡思乱想的缓解着心里的紧张情绪,一边小心翼翼的握着木刺盯着这“不速之客”…… “叽叽叽叽……” 这三不像盯着薛白发出一阵怪声,表情看起来有点炸毛的样子,九成是因为眼看到嘴的食物跑掉了而愤恨。 它看着薛白,右前肢有些按捺不住的扒拉了两下地面——树叶轻松被化成碎片断渣。 ‘!’ 薛白提起了心神,一张脸也绷了起来,身子伏低着,小心呼吸全力戒备…… 这三不像似乎是感受到了薛白身上透出的那骨子气势,居然收起了爪子,小心的向着旁边绕了绕。 ‘我去……还懂避重就轻?这也太狡猾了吧……’ 薛白心头一重,这种未知的生物智商越高,对他可是越不利的…… ‘……不能跟着家伙干耗啊,不然什么时候才算个头?万一再遇上其他野兽那就太危险了……不行还是先撤好了……’ 薛白盯着三不像看了会儿,觉得耽误下去对自己太不利,于是小心的往后退了退…… 他刚刚向后动了动,对面的三不像像是炸毛的猫儿一样猛地拱起了身子——它瞬间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前爪死死的扣进了地面…… ‘md……这是不让人走了不成……’ 薛白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这三不像显然是盯上了他,看这个意思还有点不死不休的意思了。 不过薛白显然没闲心跟这么个家伙在危险的树林里面对耗。 他试着再退了一步……这次三不像表现的更急躁了,整个身子彻底前伏后翘着压制下来,小三角眼紧紧盯着薛白,两只前肢前爪死死的扣紧了地面里——这是蓄势待发随时都要出击。 ‘拼一拼吧……’ 薛白紧紧的盯着它,再次向后退出了一步…… 这一瞬间,三不像嗖的一下从地上扑了起来! 薛白紧盯的视线里,能察觉到一道黑影向着自己这边急速冲来!速度之快,只能看到是一道恍惚影子! ‘!’ 薛白的精神第一次这么主动的紧绷聚集着,整副心神全部盯在了三不像身上……随着呼吸停顿,心跳变缓,他的脑袋开始感觉到一点麻木疼痛, 刹那间,似乎风都慢了,呼吸都慢了…… 恍惚的影子开始能看到大概的轨迹和模样,三不像那凶厉的脸一点点清晰起来…… 薛白毫不犹豫的举起一只树枝木刺,对准三不像的脸门狠狠的扎了上去! “叽!!” 三不像口中猛地爆出一声凄厉的怪叫! 这怪叫声炸响在近前,刺的薛白耳膜生疼。他脑子一乱,瞬间就从那种神秘的“慢进”状态中退了出来。 一晃神,手上木刺同时迎来了一股大力! 薛白心头一震,慌忙看去,不免吃了一惊。 只见手里的木刺“尖锐”那一端,参差竖起的断枝七七八八全部折了。而始作俑者的三不像,正跌在身前不远的地方,爪子抱着脸,很人性化的急急乱叫着在松软的废叶地面上扭动挣扎,荡起废叶片片。 ‘好机会!’ 薛白心头一喜——显然这三不像是被木刺戳到了脑袋,正迷糊着…… ‘沉你病要你命!’ 薛白眼睛放光,换了完好的木刺到右手,对准地上腹部朝天的三不行就狠狠的捅了下去! 噗嗤! “叽!!!” 穿刺声跟惨叫声几乎同时响了起来,木刺艰难的捅破毛皮,然后畅通无阻的将三不像狠狠钉在了地面上。 “-4!” 熟悉的飘红提示从三不像身上冒了出来。几乎同时,它脑袋上出现了6/10的血量标识。 ‘md……忘了这里的怪物都是有血量的了……10滴血……有戏搞死它!’ 薛白之前紧张的都忘了怪物血量这一出,看到提示立刻来了精神,赶紧死死的按住了木刺。 “叽叽叽叽!” 三不像疯狂的扭动起来,强悍的力道挣的木刺一阵剧烈摇晃。薛白一看不好,赶紧狠狠压着木刺避免它挣脱。 他本来还想去捡另外一只木刺来补刀的,现在这副样子显然抽身不了,只好咬牙僵持。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三不像的脑袋上突然冒出了“-1”的扣血。 ‘这是怎么回事?’ 薛白看的真真切切,直接愣了下。不过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情况,但是显然对自己有利就行了…… 接下来的每分钟,三不像就会自己走掉1点血量。 一人一兽僵持了六分钟,随着又一个“-1”提示从三不像脑袋上冒出来,地上的这只三不像终于不再挣扎,软绵绵的瘫在了地上…… 4、烤肉引来的…… 叮!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10点。” “恭喜玩家成功升级,当前等级1,获得生存积分1点。” 系统提示音一响起,薛白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儿和憋着的劲儿瞬间松懈掉,整个人直接痛快的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呼~” 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珠,薛白痛快的长舒了一口气…… 别看这三不像就是个动物,个头也不大,但是力气真心不小。薛白现在想想都觉得一阵后怕,要不是他咬牙拿身体硬撑着,估计都已经让三不像给挣脱了——那后果,就有可能不堪设想了…… 而且也幸亏这三不像居然自动掉血,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僵持到什么时候去了…… 想起掉血,薛白不免看向三不像……最后僵持的那一会儿,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估计这掉血应该是三不像一直处在失血状态,所以才会不断扣血。 想想这种情况应该是最可能的,至于他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这种状态——上个哥布林副本都是直接把怪给搞死了,哪儿有功夫等一分钟的…… ‘看这个样子我的推断应该是没错的……没想到系统想的还够周到,居然连流血模式都考虑进去了……也不知道在幻想世界里换成玩家流血会是怎么个掉血量……一分钟一点的话倒是可惜接受……’ 薛白嘀咕着抬头看了眼右上角个人信息。 玩家:薛白 等级:1 经验:9/10 血量:15/15 生存积分:4点 …… ‘还差一点经验升级,努努力就能破20血量了……到时候好歹应该能抗几下了……’ ‘但从这一点看来,比起生存游戏,还是幻想世界待着舒服点……至少不会立刻就死……妥妥的游戏既视感……’ 薛白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突然想到了件事儿—— ‘忘了……这里是幻想世界了……不知道这三不像的皮毛有没有什么装备价值?’ 薛白把三不像拽了过来,摸了摸看了看它一身皮毛,手感色相还是极佳机极上乘的。 虽然薛白对毛皮还有毛皮制品没什么研究,但是单凭手感,这三不像的皮毛应该算得上好货色了——这玩意儿可不能瞎浪费。 薛白瞅了瞅四周,暂时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踪迹和危险,四下扒拉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块儿尖利的石头——废了半天功夫,才坑坑洼洼的把三不像的皮给扒了下来。 一米多长的三不像,皮扒下来也就不到一米长短,六七十公分见宽。这尺寸做不了马甲也弄不成个披风,而且还满是血污……薛白看了看,把它给卷了,暂时先带着。 剩下的三不像一身血肉薛白也没舍得扔……一大早他就没有吃饭,刚刚又跟这畜生浪费了好一阵儿体力,肚子难免已经有些饿了。 只不过他可没有贝爷那种本事,生吃这玩意儿——烤制吧又没水源淘洗一下……薛白想了想还是把三不像拿木刺给穿了扛了,先去找到水源再说…… 接下来的行程中,因为有了三不像的袭击,薛白行走的更加小心,速度显然也慢下来不少…… 一个多小时后,他的眼前才出现了一片下山坡道——挑目望去,透过渐次降下去的树冠层,可以看到坡道下面是一片广袤的山谷。山谷另外一端,是一条横向延绵的低矮山脉…… ‘我勒个去……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看着远处那条东西两端简直贯穿到了天际线的山脉,薛白蛋疼的抱怨了一句。 一路走来,准确的方向他已经“丢”了,现在完全就是凭借着直觉前进——可是这么完全没有“希望”的前进,实在太让人迷茫不安了…… 而且山林行走本身对耐性和体能就是种考验——弄不好就会让人觉得枯燥烦躁…… 薛白正痛苦忍受着自己的“烦躁”跟自己闹别扭那,就听身后一阵悉悉索索…… 他一扭头,不远处的草丛一阵摇晃——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 ‘md!要我死啊!’ 薛白果断连等都不等,根本就不确认草丛里是什么,扛了木刺麻溜的往坡下跑去——万一碰上个虎啊豹啊的,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给交代在这里。 需要动脑子的生存游戏都没死,最后要是死在了幻想世界的山林里,那太对不起他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高大形象了…… 下山路还是很好走的,半个来小时的功夫就溜了下来。这里的树木密集度和茂盛度要比山顶差了不少,隐约能从树木和树冠顶的缝隙里挑目看到对面的山脉…… 接下来的一段行程倒是平静,不过就是这两山间的距离貌似比在山上“看”到的要远。往前走了个把小时的功夫,也没感觉距离有多缩短。 再往前走了有一会儿,薛白不经意的听到了点哗哗的动静——起初他还以为又是什么动物穿行之类的,还紧张了一下。再仔细一听,隐约像是水流声…… ‘难不成有水源了?!’ 薛白顿时来了精神,这三个多小时的跋涉穿行,他不但饿了而且还渴了。 竖着耳朵听了听方向,赶紧赶了过去。 几分钟功夫,绕过一棵大树,远处树木掩映露出的缝隙里,出现了一条小河。 ‘!’ ‘有水!’ 薛白顿时激动了,赶紧小跑过去。 “哗哗哗~” 这小河算不上河,也就是一道泉流水流,大概两米来宽,最深的地方不过半米左右,岸两边都是青苔乱石…… 薛白的脚步声惊动了原本在不远处饮水的几只白色小兽,这些跟兔子差不多的动物嗖嗖嗖嗖的全窜回了岸边钻进了草丛里…… 薛白才懒得管那么多,三步两步踩着乱石到了河边,把木刺往旁边一扔,伸手掬了捧水先拿舌头尝了尝——这水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反而有点甜丝丝儿的…… 薛白痛快的双手捧着水痛饮起来——刚刚那帮小兽一看就是在喝水,想来水质应该没有问题。 灌了水解了口渴,薛白又把三不像的尸体从木刺上给拽了下来,清理了内脏又拿河水淘洗干净。然后这回树林掰捡了不少枯枝败叶,摞了一堆儿。 接下来他要生火烤肉! 不得不说钻木取火这玩意儿看起来是全民皆知的技术,第一次实际操作起来的难度不比不用手穿裤子的难度高到哪儿去。 薛白废了半天的功夫,才靠着一些不知道什么植物的干枯细密的枝干把明火给引了出来。 接下来的工序就简单多了,放些树枝什么的把火烧旺,薛白又去找了些藤蔓和树枝过来,做了两个简单的“烧烤架”,把穿着三不像的木刺往上一放就算完活儿。 趁着这空荡,薛白去河边把三不像的皮毛给里里外外洗了两遍,血污全给冲洗干净。 接下来就是老实的守在火堆旁边,一边翻烤三不像,一边烘干皮毛…… 木刺上的烤肉在火焰的烘烤中变得越来越油黄,滋滋啦啦的冒油声迸溅出悦耳的节奏,偶尔一滴滴透明的油脂调皮的从皮肉上挣脱跃入欢愉的火焰中,立刻就有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袅袅青烟悄悄的逸散出来…… 这香味刺激的饥肠辘辘的薛白连咽口水,他忍不住把烘烤的干了大半的三不像毛皮扔到一边,伸手就要去摘架子上的烤肉—— “呱哇!!!” 一声怪异噪耳的叫声从头顶响了起来!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5、怪鸟 薛白这会儿功夫根本就没想着防备,更别说是头顶了。 这一声叫声难听到了极点,生生把他吓了一跳。 不等他反应,那道黑影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薛白心头一惊,伸出去拿烤肉的手立刻缩了回来,抓起身边那根木刺直接一个跟头滚出米远,然后麻溜的翻身起来戒备的望向原地…… “呱哇!” 难听的叫喊声再次响了起来…… 一双翅膀随着这怪物引颈“高歌”的动作而涨开,然后薛白的表情直接变了——古怪、难以接受,带点扭曲…… 薛白这辈子都没见过暴露狂,毕竟暴露狂一般都是男的,不会随便在他面前解衣露怀。不过他总算在电视上或者动漫画上见过暴露狂,那种解衣暴露的姿势实在太有标志性太让人眼熟了。 然而此刻,薛白生生的看到了一只“暴露狂”的飞禽! 这家伙直立起来直接两米来高,翅展怎么也有两米半左右,背上一水柔亮的黑色羽毛,看起来“飒爽”起来。 可是这家伙的正面,完全是光溜溜粉扑扑的一片——跟拔干净了毛儿的鸡鸭似得,而且皮肤还特光滑…… 另外搞笑的是,这家伙居然长了一张“萌脸”——明明是鹰脸,但是那眼睛、鼻孔、鸟喙的比例和分布反而形成了一张自带委屈表情的萌脸…… 总之这画面太美,看的薛白嘴角都控制不住的抽抽~ 他原本还充满戒备,可是看到这家伙的第一眼,心里就只剩下了古怪和哭笑不得。 “呱哇!” 这家伙再次叫了一声,“委屈”的看了薛白一眼,然扑棱着收敛了翅膀,很人性化的伸长了脖子看向火堆上架烤着的烤肉…… 那模样就跟个什么都没见过的原始人似得,充满了好奇…… 虽然这怪鹰看起来比较萌,不过薛白也没敢掉以轻心。紧紧地握着木刺,做好了随时攻击或者逃跑的架势。 只不过这怪鹰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薛白身上,它似乎按捺不住好奇心,伸着鸟喙往前探了探——鸟喙飞快的在烤肉上啄了一下,撕走了一小片已经外酥内软的肉皮…… 这怪鹰直接缩回了脑袋,嘴巴咀嚼着脑袋一扬……然后就是一声痛快的“呱哇”叫声~ 薛白也听不懂这呱哇的叫声是个什么鬼意思,反正看这家伙的样子,似乎心情不坏,也没有主动要袭击他的意思。 薛白心中松了口气。毕竟这么大的个家伙,而且还是只飞禽,真要动起手来,恐怕他是讨不到丁点的便宜。 这家伙刚才在头顶上盘旋落下一点响动都没有,实在让人防不胜防……虽然躲进树林里面不失为一个办法,但鬼知道这家伙会不会一直缀着?有些动物的报复心和耐性可是相当强的…… 薛白庆幸这怪鹰不找事儿的这么会儿功夫,这怪鹰又伸着脖子在烤肉上撕下了一大块儿,老样子一扬脖子就下了肚,然后又是一声“呱哇”的叫声~ 转眼功夫,一只三不像有一半儿都进了怪鹰的肚子。 薛白这才反应过来…… ‘我去,我的烤肉啊……只听说过鹰是肉食动物……没听说过是熟食动物啊……’ 看着烤肉,他顿时心疼了。 ‘不对……现在不是心疼烤肉的时候……万一这家伙吃完之后不够饱,再打我的注意……还是先走为上吧……’ 薛白想想觉得不对,谨慎的盯着怪鹰看了看,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木刺,开始小心的向一边移动——他要试探一下这怪鹰的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烤肉的缘故,这怪鹰根本就不曾留意他的动作。 薛白心头庆幸,小心翼翼继续往左边的树林退去。一只三不像落进怪鹰肚子的功夫,他也有惊无险的进了树林。 薛白松了口气,转身要走,就听身后又是一声“呱哇”的鸣叫。 不过这一声显然有些不一样,透着点急躁和莫名的味道。 薛白听声不对,心惊着一回头——那只怪鹰正张着翅膀看着他,一见他回头,立刻呱哇呱哇的叫了起来…… 看怪鹰这个样子,分明是要交流。但关键是,薛白根本听不懂鸟语啊…… 他看着怪鹰,只觉得又奇葩又怪异。试探着转身,这怪鹰果然叫的更大声更着急了点。 薛白原本还想走,这下反而好奇了,心里很想看看这家伙要搞什么…… 怪鹰呱哇呱哇的叫了一阵儿,估计是有点急了,半张着翅膀在原地转起了圈子…… ‘这家伙是想干什么?’ 薛白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奇葩的动物,也是一脑门子雾水…… 之前的生存游戏根本没出现过动物,上一次的哥布林副本又都是哥布林,现实世界世界也没听说过现实里有长相这么奇葩的鹰类…… 两个奇葩各有各的心思…… 薛白琢磨了一会儿,大着胆子从林子里往外走了走——当然他还是保持着十分的戒备,免得这怪鹰是故意引诱自己。 这怪鹰显然看到了薛白的动作,张着翅膀“蹦蹦哒哒”的呱哇呱哇叫了起来,一副“我很欢快”的神奇表情。 薛白看的心里古怪急了……一只怪鹰脸上露出跟二哈看到主人一样的迷之表情实在是太太太怪异了…… 薛白再次试着往前移了移——这家伙蹦跶的更欢实了一点。 ‘这家伙看样子很有智商啊……’ 薛白心中嘀咕,眼珠子转了转,冲着怪鹰嚷道:“喂~” 这怪鹰动作一顿,看向薛白——然后眨巴眨巴了眼。 ‘我去……还真听得懂……’ 薛白眼都直了。恍了会儿神,冲着它喊道:“你想干什么?” “呱哇呱哇!” 这怪鹰低低的叫了两声,捂着翅膀转了两圈,指了指烤架上只剩下一点“残骨”的木刺…… “呱哇呱哇!” ‘……这货……’ 薛白眼皮子抽了两下,古怪的看向它:“你是想吃烤肉?” “呱哇呱哇呱~~” 怪鹰欢快的蹦跶起来,两大翅膀子呼呼扇风,呼的灰烬四起。 “打住!打住!” 薛白赶紧拦住它,免得再把好不容易生起的火给灭了——就是把火星弄到树林里也不行啊,放火烧山弄不好他也活不了,这周围可都是树林。 怪鹰显然是听得懂人话,而且居然很配合的收了翅膀,伸着脖子萌萌的看着薛白,“呱哇呱哇”的又叫了两声。 薛白都不用猜,看它这副模样和提醒,扳着脚趾头想都知道这玩意儿是想说“不够吃”…… ‘人家杨过碰上个雕儿又是拉着找剑冢又是上杆子的教武功送蛇胆的……我怎么这么点背碰上个主动找我要吃的怪鹰……’ 薛白心头好一阵蛋疼。 他看着怪鹰,摆了摆手,喊道:“肉你已经吃完了,没有东西能烤了。” 这怪鹰动作一顿,瞅了薛白一眼,又低头不知道瞅了瞅什么玩意儿。然后冲着他呱哇呱哇叫了两声,展翅扑棱两下飞了起来,直上青天…… 眨眼功夫,它就消失在了天空之外。 薛白紧张的看着它消失在头顶,不过还是没敢出去……小心翼翼的等了有五六分钟,这才往外一点点迈步。 探头看看天空,晴空一片。竖耳听听动静,也没什么振翅的声音,薛白这才放心的来到篝火边。 虽然这怪鹰能够交流,也没表现出来什么凶性,但是谁知道会不会藏有歹意?况且能够跟大活人交流的怪鹰会耍点心机貌似不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 ‘可惜了我的烤肉。’ 看着只剩下点残骨的木刺,薛白难过之余,更加饿了。 只是这河水里也没有鱼,周围因为刚才的怪鹰闹出的动静,估计早没什么小动物了——哪儿还来的有吃的? 薛白犹豫了半天,拿着木刺择了残存的骨头上最后一点肉丝吃了,苦逼的带上毛皮准备闪人。 不过他刚站起来,就觉得光线一黯。一抬头,一片阴影正降落下来——不是那只怪鹰又是什么…… 薛白心头一惊,麻溜的就想躲,可还没来得及跑,就听一声:“呱哇~” 紧接着,一道黑影直接砸了下来…… 6、一对儿奇葩 这黑影砸下来的太快,只听“咚”的一声震响,已经拍在了薛白身前地上,惊起尘叶无数。 薛白都被防备,直接惊了一下,一身疙瘩泛起一遍,这才回神。 被怪鹰扔在眼前的是一只没有见过的野兽,反正怎么看也不是现实世界有过的品种。 它长得跟现实中的野狼有七八分相似,不过个头截然不同,它的体型要比一般的猛虎还要大上两圈。通体的皮毛呈现一种油亮的黑红色,看起来怪怪的。眼睛黑底红瞳,透着股邪异,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如此。 最显眼的是,这怪狼有着一双长度“变态”的上獠牙,至少要有二十几公分,通体雪白光润,凛然逼人。 这怪狼脖子上有一个很明显的深洞伤口……薛白瞥了眼头顶怪鹰的鸟喙——显然这怪狼是被怪鹰生生给啄死的…… ‘这家伙……太厉害了吧……’ 再一次看向那血粼粼的伤洞……薛白心中冒起几丝寒意,就想转身逃跑。 “呱哇~” 这功夫,怪鹰扑棱着翅膀落在了他身边。 薛白身体一僵,跑也不敢跑了。僵硬着回头望去。这怪鹰眨巴着“萌”乎乎的蓝色眼珠子看着他……那还带着血红和肉渣的鸟喙看起来格外刺眼…… 一见薛白回头,这怪鹰立刻“呱哇呱哇”的叫了两声。 薛白吓得缩了缩身子。 不过这怪鹰显然对薛白没有恶意,而是很人性化的卷了大翅膀子往前捅了捅——那意思明显是在指地上那头“怪兽”…… 薛白扭头看了看至少百十斤的“怪兽”,苦着脸冲怪鹰道:“你别告诉我你是想让我帮你把这玩意儿给烤了吧?” “呱哇!呱哇!” 怪鹰兴奋的扑棱起了一双翅膀。 ‘……’ ‘尼妹啊……我tm什么时候成厨子了……这不是幻想世界冒险任务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薛白脸都皱了,想哭的情绪很强烈。 不过显然这些话可没办法跟怪鹰讲,谁知道这家伙被惹急了会不会吃人? 薛白琢磨着它现在这副样子也没什么攻击性,正好自己也肚子饿的厉害,干脆老实认怂,乖张的托着怪狼的尸体去河边了。 怪鹰不知道是对他很感兴趣还是对怪狼很感兴趣,亦步亦趋的跟企鹅似得跟着…… 这怪狼至少比三不像大了两三倍,扒皮清理也麻烦许多。不过这家伙身上也有不少好用的东西,比如那两颗獠牙——薛白清理之余试了试手,虽然顶端不算尖锐,但是稍稍用点力,戳透三不像的皮毛还是很容易的…… ‘这是好东西啊……弄来当匕首应该也不错……’ 薛白扒开怪狼嘴皮子看了看,这一对上獠牙怎么说也有二十六七公分了,当“匕首”也足够了。 不过显然这獠牙也不好取下来,靠石头估计是没戏了。薛白回头瞥了一眼怪鹰,眼珠子一转儿,瞅着它那看起来更结实的鸟喙,顿时有了主意。 这么个活助力在旁边站着不用那岂不是太亏? “那个……我叫你大黑好了……你能把这玩意儿的骨头给啄断吗?” 薛白忍着心里的怪异和别扭劲儿,试着跟怪鹰交流起来。 这怪鹰一直收着翅膀缩在薛白旁边看他清理怪狼,也不吵闹。这会儿听到薛白问话,俩大翅膀一张,仰头就是一声“呱哇”! 它这动作神不神鬼不鬼的,搞得薛白一头雾水。 “你到底行不行?” “呱哇!” 怪鹰再次叫了一声,看着薛白抖楞抖楞了翅膀…… ‘这是让我让地方?’ 薛白一看这架势,赶紧躲到了一边。 他一闪开,怪鹰立刻晃到了怪狼的尸体边,抬头又是一声“呱哇”,猛地低头啄了上去! 薛白明明留神在看,都被生生惊了一跳! 视线里只见到黑影一闪,速度之快——紧紧眼皮一眨后,怪鹰已经扬起了脖子发出了呱哇的叫声。 再看地上,那怪狼原本相当结实的头颅,此刻已经跟薄皮核桃似得裂成了好几份。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怪鹰聪明的控制了力道,总之虽然裂开,倒没迸溅的到处都是…… 薛白看的眼睛都直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瞅了怪鹰一眼,没由来的打了个哆嗦。 ‘这家伙太恐怖了……不能惹啊……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tm扔到哥布林副本里面绝对能当boss的存在了……’ 光凭这怪鹰的“牙口”,十个薛白压缩成一个都挡不住它一口的…… “呱哇呱哇~” 这怪鹰看薛白傻乎乎的愣在原地,顿时扑棱着翅膀子叫了起来……显然是在提醒薛白。 ‘……’ 薛白深深看了怪鹰一眼,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位当“大爷”供着——这货实在太恐怖了…… 他重新回到狼尸边,别说狼头了,就是整个怪狼的牙床也都碎了,刚好那一双上獠牙也都从牙床上断了下来。 ‘好物件啊!’ 看到这俩玩意儿,薛白心头的恐惧之心立刻下去不少。赶紧把一对獠牙给捡了起来,借着河水淘洗了一下。 按理说正经的狼牙因为经常使用和撕咬,应该是坑洼不平,凹痕斑驳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是现实世界的缘故,薛白手上这一对狼牙显得完好无损,光滑润白,品相极好。 薛白拿着狼牙把玩了一会儿,立刻想到了“装备”问题,赶紧绑定——这一对狼牙应该是成对儿的,只花费了一点生存点。 绑定之后薛白把光幕召唤出来,直接切到了装备界面。上面武器栏里已经出现了狼牙的图案,薛白照着上下点了一下,狼牙说明就蹦了出来。 武器: 狼牙。 伤害:2 神经+1 取自怪狼之牙,伤害虽然一般,但有奇特的清心提神的效果。 备注: 狼牙在手——反正比赤手空拳强…… …… ‘我去!蓝字儿装备……带属性的武器……撞大运了!’ 这说明是蓝字显示,加上说明里多出的那项加成,顿时让薛白眉飞色舞起来。 蓝字儿装备薛白并不陌生,当初哥布林副本里支线任务奖励的那个马靴也是蓝字儿装备,只是蓝字儿武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没想到在这里替怪鹰烤个肉,临时起意看上了狼牙,居然还是个带属性的蓝字儿武器! ‘话说这蓝字儿,还有之前哥布林副本里的那些装备……系统是真打算把幻想世界搞成游戏既视感吗?跟生存游戏差别也太大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一出场就给出了蓝字儿装备……我怎么感觉心里这么没底那……这要是结合任务时间来看……这叉叉的任务难度得有多高啊……’ 薛白越想越多,直到怪鹰看他半天一动不动,呱哇的叫了一声。 ‘算了算了……别想那么多了。反正这次是赚了!’ ‘没想到居然捡便宜弄到一个蓝装……这么说起来这怪鹰还是福星啊……’ 薛白回头瞅了瞅怪鹰,冲它挑了挑大拇哥。 怪鹰一头雾水——呆萌的鹰脸上一片“懵逼”…… 薛白也没多“逗”它,转头又盯上了狼皮——狼牙是好东西,这狼皮应该不差吧,至少尺寸要比三不像皮大多了…… 他废了半天功夫才“贪恋”的把这狼皮给扒了下来,拿水清洗干净。 这张狼皮虽然没那个技术做成衣服,不过弄成件披风或者披肩搭着倒是没什么问题。 薛白原本还想摆弄摆弄狼皮的,不过考虑到怪鹰已经催促的叫了好几声了,万一这家伙等急了再动了凶性,他果断忍了好奇心,先把狼肉给清洗干净,架火烤了起来…… 火堆旁,一只两米高的大鹰眼巴巴的盯着火上的烤肉…… 对面,一个青年眼巴巴的盯着手里烘干着的狼皮…… 一对儿奇葩…… 7、大黑 火堆烧的正旺,柴木偶尔发出一声声噼里啪啦的爆响。 薛白时不时的翻翻烤肉,翻翻狼皮,忙的不亦乐乎。 对面,两米高的怪鹰很神奇的坐下了——反正它再有什么奇怪举动薛白也已经不奇怪了——毕竟能够听懂人言跟人交流已经很奇葩了…… 这家伙是饿坏了,一直直勾勾的盯着火上的烤肉,像个等饭的娃儿似得。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薛白,呱哇一声——不是提醒他快点翻肉,就是在询问他是不是熟了…… 没人知道薛白是怎么猜对它的意思的,总之他时不时的解释两句,然后低头继续鼓捣狼皮。 十几分钟晃荡了过去…… 狼皮已经烘干的差不多了,薛白重新翻了一次烤肉,然后赶紧把狼皮给绑定了。紧接着召唤出光幕,切到装备栏,上衣栏里明显多出了狼皮图案。 上衣: 狼皮披风(玩家穿上后方可生效。) 物理防御:3(低于等于3点伤害的攻击将无效) 法术防御:2(低于等于2点伤害的法术攻击将无效) 神经+1 取自怪狼之皮,防御力显著,有神奇的清心提神效果。 备注:除非你把狼皮套在脸上,否则不要拿脸挡枪。 …… ‘果然还是蓝字装备!’ 薛白眉头飞扬,自动忽略了装备后面的逗比备注。 ‘这次算是捡着了,本来以为悲催倒霉的给人——哦不,给一头鹰当厨子,没想到反而捡了不小的便宜……’ 薛白越想越愉快,看怪鹰的眼神都亲切了不少。 火上的烤肉已经再次发出滋滋啦啦的泛油声,油脂滴落带起的肉香青烟袅袅散开,顿时馋的怪鹰“呱哇”“呱哇”的叫了起来。 这家伙边叫边看向薛白,那模样分明是在询问烤肉能不能吃了。 薛白拿起狼牙挑起一块儿,伸手撕下来尝了尝——这怪狼的肉质跟牛肉差不多,稍稍有一点柴牙,倒也不太影响口感。 不过就是没有佐料,所以咸鲜味儿不够。但是入口果腹还是没有问题的,至少外脆里嫩的肉香和油香绝对算得上是一绝。 一口下肚,薛白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水,冲着怪鹰点了点头:“可以吃了大黑。” 大黑是他对怪鹰的称呼,喊怪鹰实在太别扭了。 大黑显然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刻兴奋的一扬翅膀,呱哇一声叫了起来。毫不犹豫的伸着脖子往烤肉上啄去! 这家伙一口也不小,直接撕了一大块儿烤肉下来。仰头甩了甩,一块儿烤肉直接进了嘴,那鸟喙欢快的上下砸吧着,时不时溅出星星点点的润黄油花儿。 薛白看它吃的香甜,也顾不了抢食儿的话它会不会翻脸,伸手掰了一条狼腿下来——不过显然大黑还没那么小气,浑不在意。 薛白抱着狼腿大口的啃了起来,另外一边儿大黑舒服的呱哇一声,再次奔着烤肉撕了一块儿下来…… 一人一鹰毫无形象的大快朵颐十几分钟,就把一整只怪狼给消灭干净了。 酒足饭饱,薛白舒服的躺在了地上。一边儿,大黑“坐”在地上,低头梳理起自己的羽毛来。 这么会儿接触,薛白对大黑的戒备心下去许多,看着它的模样,好奇问道:“大黑你是不是一直在这里生存?” “呱哇呱哇~” 大黑抬头看了他一眼,叫了两声,听不懂什么意思。 薛白也不在意着恼,反正他就是为了打发无聊时间的。不过看着大黑,他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顿时眉头一扬,来了精神。 “对了大黑,你知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呱哇~” 大黑回应了一声,这次薛白稍稍能看的明白大黑脸上的迷茫。 “你知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人?跟我一样的人?” 薛白想了想,指了指自己。 大黑愣了愣,眨巴眨巴了眼睛,然后呱哇呱哇的叫了起来——看它扑棱翅膀仰头向天的样子,显然是知道的。 薛白心头一喜,翻身起来:“你能不能找到路,带我过去?” “呱哇呱哇~” 大黑再次扑棱了翅膀几下,扬起了头。 “哈哈!成了!” 薛白一看它这样子,立刻蹦了起来。 要不说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本来以为要迷失在这片森林里,没想到半道碰上一头爱吃肉的怪鹰;本来以为碰上这怪鹰没什么好下场,没想到因为它的贪吃反而落得了一双狼牙一件狼皮的好处; 不但如此,现在再看,居然连出路问题都解决了! 薛白兴奋了一阵,赶紧跑回树林去弄了点软藤之类的植物回来。 虽然大黑同意带他,不过小命为重,有些安全措施还是要做的。 他一边哄着大黑把软藤一端栓在了大黑脚上,一边把软藤另一端缠在了自己腰上,然后才死皮赖脸的从后面爬上了大黑的背。 两米多高的大黑背上趴上他这么个人倒是绰绰有余。 “大黑,我们走!” 别看薛白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乘鹰飞行,又紧张又激动,孩子心性又冒了出来。 大黑呱哇的回应了一声,双臂猛地一震! 地面上骤然裂起一道风旋,熄灭的火堆灰烬瞬间卷成一团又分成十几小团儿打着卷儿的向外扩散。 薛白只觉得身子一震,大黑已经立地而起。 恍惚中,大黑又是一个振臂,薛白便觉得背上风压滚滚——整个人已经跟着大黑腾空到了五六米高的位置。 薛白虽然对飞禽没什么研究,不过显然大黑绝对不能按照现实里的飞禽来揣摩类比。它一震翅膀,就能平地带人拔高七八米,端的是极其不科技…… 半分钟的时间,大黑就带着他直接飞到了高空中。 天地间豁然开朗,极目四顾,左右山脉起伏如龙,蜿蜒起于迷蒙之外,翻腾隐于天际之边。 回头望去,后方森林翠郁千万里,清风阵阵,恍如碧海生波,起落不绝,让人心生震惊。 眺望眼前,山脉如卧龙横亘。跃目其后,森林“碧浪”蔓延半个视线之后,就是一片极目无边的平原…… 吹着猎猎清风,看着片片景色,薛白胸中意气鼓荡,忍不住扬天狼啸。 “呜~~” “呱哇~~” 大黑也跟着叫了起来。 一人一鹰在天上跟神经病似得…… …… 一声狼嚎之后,之前三场游戏郁积下来的郁闷、压抑、阴暗、烦躁一吐而尽,薛白只觉得浑身轻松极了,拍了拍大黑的脖子,手指着前方,嘴里灌着风含糊的大喊道:“嗲灰,五们狗!” “呱哇!” 大黑回应了一声,翅膀一震,向着前方掠去…… 都说望山跑死马,看着眼前山脉挺近,大黑飞了半个小时,也才不过缩进了能有三分之一的距离。 一个多小时后,一人一鹰才堪堪拔高越过山脉峰线。 视线里已无障碍,薛白再次极目望去,顿时有种看3d神话大片的既视感。 视线里是大片浓浅不一的青翠新色,正中,一条远远就泛着波光的银白大河从视线里蜿蜒流淌而过,将森林和平原隔开。 森林这一端,苍翠如海,摇曳生姿…… 平原那一端,翠绿之上是十几片野生动物群。白白、黑黑、棕棕褐褐,星星、点点、撮撮斑斑…… 好一番生机景象。 薛白看的心头舒畅,只觉得空气都多了几分清爽。 他拍了拍大黑的脖子,指着前方平原道:“大黑,我们去那边!” “呱哇!” 大黑嘹亮的回应了一声,翅膀一震,开始向着平原滑翔…… 随着平原景色越来越近,薛白心头忍不住的舒畅和激动。 能够见到平原,就意味着至少距离发现猎族更近了。更何况本身这景色对于薛白来说就是极大的刺激,他忍不住再次仰天长啸鬼哭狼嚎了一声。 “呜呜呜~~~” “呱哇哇~~~” 大黑似乎是跟薛白很合得来,跟着仰着脖子呱哇呱哇的叫了一嗓子。 “哈哈!” 薛白心情畅快的拍了拍大黑,刚想说话,就听耳边鼓荡的风声中传来一声高亢的兽吼…… 他往前爬了爬,低头看去,前下方的森林里正不停的飞出一群群惊鸟——显然是树林里有什么动静…… 8、救人 ‘!’ 薛白没由来的想到了叶筱,心头一惊,赶紧拍了拍大黑,尽力喊道:“大黑,快停!我们下去看看!” 大黑回头迷糊的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呱哇一声。 薛白明白它的意思,赶紧紧紧的抱住它的脖子。 大黑振翅一抖,前冲的势头就陡然而止。它两只大翅膀微微一收,一人一鹰开始向着地面盘旋着快速降落。 远离了高空,风声虽然还在,但总算收敛不少。薛白立刻从嘈杂的呼呼声中听到了一声声类似狗叫般的高亢咆哮——不是因为声音像狗,而是这种叫法和节奏太像狗了…… “嗷~嗷嗷嗷嗷~嗷嗷!” “……” 薛白听得表情有些“扭曲”,心里纳闷这个巫师世界的生物也太奇葩了…… 大黑下降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已到了树冠顶端。幸好这里的茂密程度不及山脉之上,树冠之间已经有了“斑驳”的缝隙。 大黑呱哇叫了一声,一个“猛子”朝着缝隙里扎了下去! ‘我去!’ 薛白都没想到大黑还有这一手,吓得赶紧死死的缩了脖子。 他只觉得后背上一片擦挂刮扯,幸好没什么大疼痛。 即便闭着眼,薛白也能清楚的感觉到眼皮外面的光线一黯。 再一睁眼,视线稍稍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耳边的风声噪声已经消散,能清楚的听到那狗叫般的乱吠戛然一止,显然声音主人应该是被震撼出场的大黑吓到了。 等到薛白视觉适应了林中的昏暗,低头看去,就见几米外的某棵树下,跌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不过显然不是叶筱。 这女人有着一头显眼的黑色长发,用挂着动物牙齿的绳子扎成马尾,脖子上还带着一圈儿不知道什么动物骨头打磨出来的骨链。 她身上穿着跟神话剧里上古荒民般的兽皮束胸,裸露着健美纤细的腰肢和肩臂。腰间同样围了件纯黑色的兽皮,看起来倒是跟短裙有一拼,跌坐中露出半截诱人的大腿…… 这些兽皮服装也都很特殊,边缘都缝缀的有不知名的野兽牙齿,穿在身上透着一股“野性”…… 越看下去,薛白越觉得她像是现实世界lol游戏里的奈德丽。不同的是,这女人看起来漂亮不少,皮肤也白皙许多,不像是奈德丽那种古铜色。 而且整体看起来,也觉得隐隐有什么地方跟奈德丽那种荒野女猎手迥异。 不过薛白很快就没心思多想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飘到了人家大腿上——然后就是无良无耻的看来六七八九十几眼…… 然后他就发现了异常,这女人虽然抬头看着他,却缩着身子捂着胸腹位置。薛白在大黑背上,视线不稳,仔细瞅了几眼,才从她指缝间看到了一抹殷红——显然这位是受了伤。 怜香惜玉是男人本能,薛白一见这女人受伤,顿时心软下来。他赶紧四下一看,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前左右三面,各围了一只从未见过的黑毛野兽——显然这三只家伙是刚刚那咆哮声的正主儿。 这些家伙看起来大概有藏獒大小,脖子上有一片显眼的金黄色鬃毛。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天生的,这三只黑兽都是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猩红的牙床和雪白的牙齿尽数暴露在外,上下两对獠牙透着瘆人的凶气。 不管是这女人还是这三只黑毛野兽,注意力都投到了天上——背着薛白的大黑正收翅而下。 薛白趴在大黑后面,就露出个脑袋。此刻从下往上看正背光,根本分不出来。这女人跟三只黑毛兽显然只留意到了这么大片阴影的大黑,根本没有在意到薛白。 薛白能清楚的看到女人原本就有些惨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白了,那双跟黑眼睛吓得瞪大,身子似乎也哆嗦起来。 那三只黑毛兽显然也吓得不轻,嗷嗷的跟阉了似得叫了两声,然后转身就跑——跑起来的动作看起来都跟腿软似得。 薛白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经验还是为了装逼,反正看到三只野兽逃走,他立刻来了狠劲儿,一拍大黑脖子,喊道:“大黑,把它们都抓回来,别让它们跑了!” 大黑仰着脖子呱哇一声,一缩脑袋一抖翅膀,很配合的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薛白还没反应,就觉得一股劲风兜脸,灌的他嘴巴鼓荡,呛了几口凉气,死死的趴在了大黑背上。 耳边呼呼风声作响,隐约感觉到大黑一阵俯冲。然后去势稍稍一滞,薛白就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嗷嗷惨叫。 薛白不用睁眼都分的出来这是大黑已经抓到了一只。 大黑一个侧转,又朝着女人那边飞了过去,爪子一松,那只被双爪洞穿了六个血洞的黑毛兽就嗷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只剩阵阵抽搐…… 几分钟的功夫,三只逃跑的黑毛兽全被大黑给逮了回来。 随着最后一只黑毛兽砸在地上,大黑缓缓收敛着翅膀落了下来。 那受伤的女人吓了一跳,握紧了手中的长矛——这玩意儿刚才还跌落在一边,显然是这么会儿功夫又捡起来的。 “别害怕,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 一直留意着女人表情的薛白赶紧嚷了起来,顺便拉着藤蔓从大黑后面绕了过来。他一边解着大黑脚下的藤蔓,一边扭头冲女人傻笑来表示“和平”。 女人脸上的惊惧虽然好了一些,不过还是一副小心戒备的样子。 薛白把藤蔓从大黑脚下解下,又把自己腰上这头解了,试着走向女人。一边走一边胡乱摆手势,他怕这女人听不懂国语…… “别怕,别怕,我没有恶意——” 这女人一见薛白动作,惊了一惊,双手挺着长矛对准了薛白。一张嘴,就是一口地道的普通话:“别过来!” 她原本捂着的伤口此刻也露了出来,能够看到胸口那块儿兽皮直接裂开了一条大口子,里面露出的白皙皮肤被撕开了一个一指来长的伤口,鲜血洇洇…… 看这样子,如果不是有兽皮挡一下,估计这女人是要被开膛破肚的。 薛白一眼就瞧见了这伤口,脑子里反应出来的全是疼痛的生物反射,赶紧停在了原地。 女人顿时松了口气,脸色好了不少。 只是她刚才的举矛动作反倒惊到了大黑…… 大黑显然太“仗义”了,它一见女人竖起长矛对准薛白,顿时仰着脖子呱哇了一声,伸开翅膀就要扇风“做浪”。 女人显然是见过大黑这种生物,刚刚好起来点的脸色瞬间白哗哗的。见大黑它张开翅膀,吓得啊了一声,直接撞在了后面的树干上——直接整个人都震了一下,传出了一声清晰的闷响…… 薛白看的都疼,不忍直视。赶紧扭头看向大黑,去拍它脖子:“你别动别动,没事儿,没事儿。” 大黑歪着脖子眯着眼看了看女人,又瞪着萌眼看了看薛白,喉咙间发出一声:“呱哇?” “没事儿,没事儿,你别操心了。你老实待着,一会儿继续给你做烤肉吃。” 薛白也不知道它刚刚那明显学会了疑问句式的“呱哇?”是个鬼意思,只管哄它。 “呱哇~呱哇~” 一听烤肉,大黑兴奋的扑棱起翅膀,直接摇摇晃晃绕起圈儿来…… 薛白也顾不上这个奇葩的家伙了,扭头看向女人——女人显然是怕到了极点,死死的贴在树干上不断颤抖。 她看到薛白扭头过来,吓得身子往旁边侧了侧。不过显然没有逃跑的打算,也不知道是受伤的原因,还是觉得逃不出大黑的“魔爪”。 “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的。” 薛白试图跟她沟通,只是显然这女人就是不信他。 薛白着急的挠了挠头,瞧见旁边的那三只濒死抽搐的黑毛兽,眼睛一亮。他摸出兜里的狼牙,走向那三只抽搐的黑毛兽,毫不犹豫的握紧狼牙朝着它们脖子上捅了上去! 正好猎杀了这三只黑毛兽间接的表示一下友好善意…… 噗嗤~ 手上稍稍传来点阻力,紧接着狼牙就穿透了黑毛兽的脖子。 这黑毛兽头上冒出一个-6的图标,接着血条骤然亮起,又骤然暗灭…… 薛白原本只是想杀了黑毛兽用行动表示一下友好的,都忘了血量这一出。然而看到一闪而过的血条,双眼顿时瞪大—— ‘我去!’ 9、这副本,很不同 刚刚那一瞬间,薛白看到了骤亮骤灭的血条——0/30。 0/30! 那可是30点的血量啊! 他一狼牙下去才6点的血量,这意味着最少24点血量是被大黑一爪子给抓出来的! 一下24点的伤害,这是什么概念? 狼牙强化22级才可能有这个效果——就算是配合“捅”技能,估计怎么也得要强化15级的狼牙才行。 15级啊,换算成生存积分,那可是要升到15级才能达到的数值! 更遑论如果没记错的话,强化10级之后成功率就固定在了50%——算上失败概率,弄不好他要升到18甚至20级才有可能把狼牙强化到15级…… 薛白不由扭头看向大黑……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撞了大运了,就因为个烤肉,居然碰上个这么有力的助手…… ‘如果能把大黑忽悠着跟我去做任务的话……应该能容易许多吧?’ 薛白脑子不由冒出了这个念头…… “呱哇?” 大黑见薛白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好奇的低低怪叫了一声。 薛白清醒过来,倒是觉得他刚才那个想法比较可行——只不过显然也是很“任重道远”的想法,毕竟谁也不敢确定大黑会不会为了烤肉跟他一块儿去“拼命”…… ‘看来以后是要想办法哄着点大黑了,最好是能把它给忽悠走,那自己应该就能轻松多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几只黑毛兽居然有30点的血量——未免高的有点过分了吧……’ 薛白欣喜之余,不免又为黑毛兽的血量问题皱眉…… 哥布林副本里面对付过的最高血量的“怪物”就是拓荒队的队长林通,那位好歹也算的上是哥布林副本里面的boss了,也就是100点血量而已。 像是其他拓荒者或者哥布林之类的,最多的也不过一二十点的血量。 可是谁能想到在这个副本,仅仅是几只黑毛兽居然都有三十的血量? 何况这些黑毛兽看起来就跟哥布林副本里面的青哥布林一样无足轻重,完全是“杂兵”之流。 如果按照这个量值来看,那些所谓的巫师,恐怕连炮灰都很可能要有三十点起步的血量了……其中一些“精英”或者小头目,恐怕至少也要有六七十点的血量…… 虽然猛的看上去炮灰三十点血量倒不是太恐怖,也就是几狼牙的事情。但是如果是十个、二十个、甚至三十个30血量的炮灰那? 那击杀难度就大幅上升了……甚至很可能被围困死——至少一旦被围,突围难度就要大幅增加…… 想到这种可能,薛白整颗心都沉了下来——目前为止,这个巫师副本呈现出来的难度越来越高了…… 叮! 薛白这倏忽间出神的功夫,系统提示响了。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30点。” “恭喜玩家升级,当前等级2,获得生存积分2点。” “恭喜玩家升级,当前等级3,获得生存积分3点。” ‘!’ 听到连番升级提示,薛白回神过来,立刻瞄了一眼右上角。 玩家:薛白 等级:3 经验:9/30 血量:25/25 生存积分:9点 …… ‘1升2是10点,2升3是20点……30点经验,倒是刚好连升2级了。’ ‘说起来虽然这次的幻想世界冒险任务越深入了解越觉得困难……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刷经验升级存生存积分容易多了……’ ‘有得有失啊……’ 薛白感叹一声,低头看向剩下的两只黑毛兽,毫不犹豫的一狼牙捅了下去! -6 -6 叮~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30点。” “恭喜玩家升级,当前等级4,获得生存积分4点。” 叮~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30点。” …… 系统又是连番响动,再看右上角的个人信息。 玩家:薛白 等级:4 经验:39/40 血量:30/30 生存积分:13点 …… ‘啧啧……不得不说这种升级速度真的是很带感啊……这生存积分涨的,比哥布林副本快多了……’ 薛白瞥了眼生存积分,果断的唤出了光幕,切换到强化界面,直接选了狼牙…… +1 +2 +3 +4 成功的虚拟烟花爆开了四次。 …… 有生存积分自然不能吝啬,特别是发现这个游戏里的“怪物”普遍血量高之后——薛白直接花了10点生存积分把狼牙强化到了4级。 10点伤害也算不俗,至少三下解决一只完好的黑毛兽倒是足够了。剩下的3点生存积分倒没动——不够5点,没法把狼牙强化到5级。而那块狼皮,暂时也没什么强化的意义。 薛白把光幕关闭,扭头看向旁边那个受伤的女人——这女人神色依旧犹疑戒备,不过显然确实比刚才好了些。 “你也看到了,我真的只是想帮你,没有恶意的。” 薛白怕再吓着她,没敢走过去,只是在原地比划了一下——虽然这女人显然听得懂国语,但是比划一下薛白觉得自己能舒服点。 女人也不说话,只是保持着谨慎多看了薛白两眼,又看了看他身后不远的大黑——这才慢悠悠的“放”下了手里的长矛。 薛白松了口气——还好,这女人至少还能沟通。 好不容易在经历了一夜又半天之后碰上了一个疑似原住民的人类,如果没法好好交流沟通一下的话,那也太点背儿了…… 不过这女人虽然“放”下了手里的长矛,其实还是用手死死的攥着,显然还是有防备心的。而且她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大黑,眼神和神情充满了戒备和畏惧…… 薛白算是看明白了,这女人实际上大部分是在戒备大黑,显然大黑在她这种疑似原住民的心目中是什么洪水猛兽级的怪物…… 薛白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大黑先离开一阵——万一他跟这女人就近交流的时候大黑“抽风”的呱哇两声,再吓得这女人拿着长矛乱捅两下把自己给误伤了,那就太搞笑了…… “大黑,你先自己去玩会儿吧。等一会儿我再喊你,到时候给你烤肉吃,怎么样?” 薛白转身走向大黑,摸了摸它的脖子。 这家伙看着个头挺大,不过貌似在薛白面前很好说话,而且似乎很享受薛白摸脖子似得——这习性真是见鬼的跟猫狗如出一辙…… 大黑舒服的歪着脖子眯起了眼珠儿,那张萌脸看了看薛白,又人性化的眯着眼盯着女人瞅了瞅,然后仰着脖子“呱哇”了一声。 看大黑这样子,显然是同意了——它歪歪扭扭摇摇晃晃的往一边儿走了几步,呱哇一声一震翅膀,直接向着林顶飞了上去。 这家伙一翅膀呼的地面上尘叶无数,薛白挡着口鼻,不忘冲着头顶喊了一声。 “你可别跑太远!” “呱哇~” 耳边传来大黑回应的叫声,然后就是呼啦啦的枝叶摇曳的响动……薛白撤下手臂,头顶树冠之下已经没了大黑的身影,只剩下许多落叶飒飒飘落…… ‘啧啧……要是大黑能带回中转空间就好了……这家伙不但是个强悍助力,显然也是个好伙伴——说起来,也不知道叶筱怎么样了……这丫头到底在什么地方?一个人到底有没有事……’ 薛白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叶筱,神情一黯……叶筱是他邀请来的,没想到一出场就彻底分道扬镳了……那么个丫头,怎么可能不让他担心…… “咳咳……”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轻咳声。 薛白瞬间回过神。 ‘忘了正事儿了,眼下还有个伤员来着!’ 10、治伤 薛白回过头,不免一愣。 大概是大黑已经走了的缘故,这女人明显不再那么紧张害怕了。她手里的长矛已经彻底抛下,正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地面要起来。 不过看她摇摇晃晃的样子,显然就站起来有些困难。 “你慢点!我扶你!” 薛白一看她这副模样,心头一慌。生怕她再摔了碰了,赶紧快步过去。 这女人被薛白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躲——她身子顿时一软,失衡着往一边歪去。 薛白眼疾手快,一个箭步窜到了旁边,拿怀抱挡住了她的身体……这女人直接歪在了薛白怀里。 “你没事儿吧?”薛白关切的看着她。 女人似乎还是有些害怕薛白这么个陌生人,慌张着就想起来。不过她胸口有伤,稍一动作,立刻痛呼了一声。 薛白看得出来她还是有些害怕,也不好故意搂抱着人家,赶紧扶着她肩膀让她站直身子。 他刚想跟这女人说话,余光瞥见地上斑驳的几片血迹,不由心头一紧。往这女人背后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在前面看起来这女人也就是胸口一处伤口,可是从后面一看,才发现她后背上和右腿后面还有两处伤口。 后背上的伤口只能说不重不轻,跟胸前差不多的程度——后肩背哪里被划了一条一指来长的伤口,白红的皮肉微微翻卷,还好不是太深。 倒是右腿后面的伤口比较严重——明显应该是被黑毛兽咬了一口,小腿肚子上很显眼是四个血粼粼的血洞,汩汩的往外冒着血,看起来都吓人! ‘该死!’ 薛白顿时慌了,要是按照眼下这个流血的速度,估计要不了个把小时,这女人就该挂了…… “赶紧坐下,赶紧坐下!” 薛白也顾不上女人微微反抗,一弯腰把她给横抱了放在地上,然后把她右腿微微抬了起来。 他也不太懂什么医护技巧,能记得的只有流血的话尽可能保持伤口在高位,另外尽可能压制血管减缓失血——扫了眼周围,也没什么合适的东西,藤蔓显然不容易绑…… 他扫了一圈儿,最后视线定格在自己的衣服上——每场游戏过后这身衬衫+t恤的装扮都会焕然一新,也是神奇。 “你自己扶着点腿。” 薛白嘱咐了女人一句,赶紧直腰,飞快的去脱自己的衬衫…… 这女人被薛白强行放到地上之后,一直谨慎的戒备着他的动作,一看他这副样子,显然吓了一跳——貌似不管到什么世界,有些动作总能让人想歪…… 她慌张的就去抓旁边的长矛,刚握紧,薛白已经把衣服扒了下来。 她刚举起长矛,想要趁其不备给他一下,就看到薛白跟只“疯狗”似得撕咬着衬衫衣摆…… 嘶啦~ 一件好好的衬衫立刻变成了两半的布料。 这女人愣了愣,放下了手里的长矛,显然意识到了薛白并不是想做什么坏事儿。 薛白也顾不上责怪这女人的“过激”反应,又如法炮制的把两半的衬衫给撕成了四条。 他拎着四条布料蹲到女人身边,抄过了她的右腿,半哄半强硬的道:“你忍着点,接下来有点疼。” 女人显然意识到了薛白的想法,这次乖乖的没有反抗,很配合的伸直了右腿。 这女人的腿虽然肉感,但其实挺细。加上薛白的身高在哪儿摆着,衣服本来就长。这一根布条绕上两圈儿倒没问题。 薛白忍着狠心使劲儿的勒了两圈儿,这才小心的给打了个活结。 不知道是确实压迫了腿弯血管起了作用,还是错觉。总之绑上布条之后,感觉溢血的速度慢了许多。 薛白盯着看了一会儿,确定确实流血减缓,这才松了口气。 他回头想跟女人说话,目光正好扫过女人裙底。虽然这森林里光线阴暗,根本没看到什么东西,但是难免还是让薛白心跳乱了一下——他不由的多瞄了几眼这女人的腿。 这女人白皙的大腿不但肤色是他最爱,连腿型和线条都绝对算得上他“心目中的no1”,绝对当得上腿玩年…… 薛白的小心肝儿在进入内世界后第一次因为非惊惧非垂危而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 “谢谢你……” 薛白看的正入迷,耳边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他慌了一下,赶紧把目光移走,下意识的尴尬着摸起了鼻子道:“没事儿……那什么,举手之劳。” 等了会儿,这女人也没再说话。薛白扭头偷偷瞄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虽然苍白,但神情如常,显然没有发现自己的“龌龊”行为,不免松了口气。 他不敢再动什么歪心思,赶紧道:“你身上这些伤口还是要赶紧止血包扎才行,那什么……我对这里不熟,你知道有什么草药之类的能止血不?” 薛白也不担心说这话有什么暴露的风险,大不了随便找个借口糊弄一下就是了。只不过这女人的伤口如果不赶紧做止血处理,恐怕真的会有生命危险——失血跟流水似得,是个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女人抬头看了薛白一眼,道:“要是能找到星斑草的话就行,星斑草的汁液可以止血。” ‘星斑草?这什么鬼?’ 薛白诧异了一下。这名字妥妥的一股玄幻小说里的药材既视感。 女人愣了下,显然是没想到薛白居然连星斑草都不知道。她想了想,解释道:“就是一种这么高的植物……” 说着拿手比划了一下,大概就是二十公分左右的高度。 “其实很好辨认的,星斑草都是这样的……上面有星星一样的浅色斑点。” 女人尽可能的给薛白解释着,顺便在地上画了几下。 还好她形容的和画出来的比较形象,薛白稍稍脑补了一下,倒也能琢磨出来大概什么样子——说白了就是五片叶子长成了一个五角星形状,叶子上面还有斑点……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去找找看。” 薛白叮嘱了女人一句,赶紧转身往旁边的树林里去。 星斑草其实还是很好辨认的,显然这种植物应该是这个幻想世界里比较常见的一种药材。 薛白没有摸出多远,就在一堆草丛中发现了这种植物。 这玩意儿因为也是绿色植物,猛然间在一片绿色中难以发现。不过倒跟女人说的一样,很容易分辨——一株之上只有五片叶子,围成一个五角星的形状,叶子上面是一个个不规则的浅色斑点。 十分钟左右,薛白大概找到了三十来株星斑草。 估摸着这数量足够用了,他赶紧原路返回。回去的时候,这女人的脸色已经有些惨白了,显然是已经有些失血过多了。 看到她这副样子,薛白立刻慌了,赶紧跑了过去:“你没事儿吧?赶紧告诉我这东西怎么用?是不是跟电——哦不,是不是嚼碎了敷到伤口上就行?” 再耽误耽误,他怕这女人撒手人寰,到时候就亏大了——找到一个原住民可太不容易了,他还等着这女人给他带个路做个“中间人”什么的。 女人点了点头,就要说话。薛白盯着一株株没清洗过的星斑草,咬了咬牙,扯了一把叶子直接塞进了嘴里,然后“豁出去”玩命儿的嚼了起来。 薛白都做好了这东西的味道不会太好的准备,没想到除了土腥味和草叶子般的口感之外倒是没什么难忍的,反倒是汁液本身有一种类似大蒜洋葱之类的辣乎劲儿…… 他飞快的咀嚼了一遍儿,拿了地上的一根布条叠成“药贴”大小,把汁液吐在上面。 “把腿抬起来,先帮你把腿上的伤口敷了。” 女人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薛白等不及,直接抄起了她右脚,把她右腿抬了起来—— “别——啊!” 11、猎舞 这女人刚吐了个“别”字儿,薛白就把“药贴”按了上去——听到女人疼呼声吓了一跳,他慌忙把“药贴”拿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女人神色古怪的看了看薛白和他的手,脸色纠结变化了好几次,嘴唇咬的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似乎妥协的摇了摇头。 “没……没事了……” ‘这什么怪反应啊……’ 薛白暗中嘀咕了一句后道:“那我可给你上药了啊。” 女人犹豫的看了看他,两人对视几秒,这女人轻嗯了一声。 薛白见她同意,赶紧把“药贴”重新敷了上去:“好了,你自己先扶着点布条,我帮你把它固定上。” 女人嗯了一声,乖乖照做。 薛白又拿起剩下的两条布料,把它们结成一根,然后小心翼翼的包了上去。 虽然“卖相”不好看,不过总算稳当的包扎住了。 “小腿上的伤势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你后背跟胸口的伤势……” 处理完小腿,薛白不免看向女人……后背的伤口倒也好办,就是胸前的伤口…… 女人怪异的咬着嘴唇,也不说话。薛白看了看她,见她不吭声,反而突然没了什么占便宜的心思——他看了看女人伤口,想了想把自己身上最后那件t恤也给脱了下来。 他总共也就这两件衣服,衬衫一直当外套穿的,里面是打底的t恤。这一下子也就算半裸了——皮肤上毛嗖嗖一片,立刻感受到了森林里的阴冷。 薛白打了个哆嗦,赶紧把一边地上扔着没空管的狼皮给扯了过来,凑合着披在了身上—— 女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啊了一声,向后缩了缩身子。 薛白刚蹲下来,被她这突兀的一嗓子吓得t恤都掉了,直接一屁股墩在了地上。 薛白以为这女人看到了什么,飞快的往身后看了一眼——后面空无一物,没什么“不速之客”。 他转头纳闷的看着女人:“你怎么了?” 女人也不说话,只是怯怯的盯着他,怔了有几秒,小心的摇了摇头。 ‘这都什么奇怪的反应啊?’ 薛白纳闷的看了她一眼,也搞不明白,只当她谨慎紧张估计是看花了眼,安慰道:“别害怕,有我在那。” 他说完,把t恤捡了起来,拍打了两下,毫无形象的上嘴撕咬了起来。 一件完好的t恤再次变成了几条布料。 薛白如法炮制的扯了一把星斑草的叶子塞进嘴里嚼碎,又拿t恤的袖子布料把它兜了,两头另外接上了两条布料弄到足够的长度…… “把胳膊抬起来,我好给你后背上的伤口上药。” 女人嗯了一声,乖乖的举起了双臂——她胸口的春光不免裸露出来…… 薛白“口干舌燥”的瞄了两眼,赶紧正正心神,拿着布料把星斑草按在女人后背上,然后费力的缠了两圈,这才把它给固定好。 女人身上就剩下胸口一处伤口,薛白看了看,这位置怎么都不好下手——显然兽皮上衣如果不扒下来的话,根本没办法包扎。 他尴尬的看了看女人,“弱弱”的指了下她胸口道:“这地方恐怕有些不好包扎,要不然你自己来?” 女人看了看他,放下了手臂,轻嗯了一声。 薛白又轻松又遗憾的松了口气,赶紧把剩下的星斑草给准备好,顺便把几根布条也给准备妥当放到女人面前,这才转过身去道:“你自己小心处理吧,我保证不会不会回头的。” 女人嗯了一声,小心的看着薛白的背景,然后伸手把兽皮上衣给撩了上去…… 薛白百无聊赖的背对着女人,双眼漫无目的的四下乱瞄着——明明逼着自己别在意身后,但下意识的还是竖耳留心着后面的动静…… 听着悉悉索索的动静,薛白不免开始脑补起来,特别是女人那有料的身材…… 他想的心头火热,又觉得这行为太龌龊,赶紧甩了甩脑袋,自己照自己舌头上来了一下。 ‘md!老白你是禽兽吗!趁人之危胡思乱想算什么爷们儿!’ 这一下倒是让他清醒了不少,赶紧强行拐带自己的思维……‘话说趁人之危和胡思乱想好像没有毛线的关系……为什么我会二乎乎的把这两样东西给窜到一块儿去?’ ‘不对……想这个干什么……应该想点正事儿……’ ‘说起来这女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刚才倒是忘了问她是不是猎族人了……如果是猎族人的话,那倒是赚了啊……说不定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打入猎族内部……看看能不能找到对付巫师王的办法……’ 薛白胡思乱想着,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哼。 他满脑子的乱响立刻收拢回来,下意识的回头望去——然后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晃眼的一片白啊…… 薛白原本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绝对不会像漫画里的男性一样出现什么流鼻血的“低级”行为,然而回头的一秒后,他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痒涨涨暖暖的——伸手一摸,一片殷红…… ‘尼妹……’ 看着手指上的鲜血,薛白顿时感觉老脸一阵滚烫羞臊。 他匆匆扫了一眼,女人正抬头望着自己——薛白赶紧捂着鼻子心虚的扭过头去。 “我……那个什么……我不是故意的……你继续……你继续……” 薛白支吾着解释两句,身后也没了动静…… 他松了口气,不免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忆起了刚才惊鸿一瞥到的白花花一片——鼻子里痒痒的感觉更重了…… ‘md,瞧你那点出息,丢人现眼啊!’ 薛白赶紧晃晃脑袋,架着胳膊赶紧擦鼻子——血呼啦的两手都是…… “我好了……” 手忙脚乱中,身后响起了女人的声音。 薛白身子僵了僵,尴尬的咳嗽了一下,捂着鼻子扭过头去。 女人已经把刚好没来得及套上的兽皮束胸给套了回去,人体大杀器算是彻底“收敛”起来。 薛白松了口气,尴尬的冲她笑了笑,尴尬“干瘪”的来了句:“包扎好就好,包扎好就好……” 女人脸色发红的看了他一样,倒是不像寻常人那么羞怯,看着薛白的鼻子问道:“你没事吧?” 薛白尴尬的不行——自己“偷窥”流鼻血,被正主关心有没有事——实在不要太尴尬好嘛…… “我没事儿,上火……哈……上火……” 他忙一个劲儿的打哈哈。心里在骂着自己实在是忒没出息了…… 女人看了他一眼,伸手把地上剩下的那条多余的布料拿了起来——意味很明显…… 薛白尴尬了一下,还是迈步接了过来,赶紧捂住了鼻子——这血再流下去他弄不好就要完成“奇葩死”的成就了…… 捂着鼻子沉默了一会儿,鼻血慢慢也收了。薛白顺便清理了一下鼻子跟胳膊,正了正神色看向女人,问道:“那个……刚刚匆忙还没来得及问那……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地方?” 女人神色微微一动,抬头古怪的看着薛白,不知道在想什么。 “额……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薛白刚刚的心虚还没“褪”干净,被她看的一阵尴尬。 女人恍神几秒,摇了摇头。 ‘这女人……’ 薛白纳闷的嘀咕了一句,还想再问。女人倒是突然开了口道:“我叫猎舞,是猎族人,不过我所在的部落已经被巫师族给灭了,我是逃命逃到这里的。” 薛白顿时心生怜悯,灭族丧家之痛他虽然没有体会,但想来也是挺惨的一件事情了,何况是对于一个年轻女人。 他刚想安慰两句,突然抖了下眉头—— ‘等等……’ ‘这女人刚刚说她是猎族人,不过所在的部落被巫师族给灭了……难道猎族还分成很多部落不成?还有这巫师居然不是我理解的巫师?居然是一族?’ ‘这……这跟想象的不一样啊……’ 12、启程 薛白目光一斜,心里明明好奇,却又不好多问,只好忍了。 猎舞自我介绍完看向薛白,轻声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什么人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果然还是问到了……’ 薛白心里早有防备,念头一转,道:“我叫薛白,来自这森林另外一边。” 说着挥手一指密林深处。 反正这话没法查证,薛白只管张嘴胡来。 猎舞多看了他两眼,双目一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不再说话了。 薛白偷摸的瞄了瞄人家胸口,咳嗽了一声道:“那什么……接下来你要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猎舞摇了摇头,脸上一片黯然。 薛白一看她这副样子,心里又起了怜悯之心:“要不然你就跟我一起吧,正好我打算游历一下大陆的。” 游历大陆是骗鬼的,去找猎族人才是真的。有这么一位原住民放在眼前,要是不好好借势一下,实在太对不起自己。 猎舞冷不丁的抬起头来,仔仔细细看了看薛白——薛白被她看的既别扭又尴尬了,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艰难的忍了一会儿后,猎舞终于不再看他,而是点了点头。 薛白松了口气——只要猎舞肯答应跟自己同行,那就方便多了。有她这么个原住民做“中间人”估计融入猎族人的圈子应该不算太难。 “对了,最近的猎族部落离这里有多远?” 猎舞想了下道:“应该也就三天的路程吧。” 薛白愣了下:“三天?” 猎舞点了点头。 ‘我去,三天未免也太长了吧?……赶路就要浪费掉十分之一的任务时间了?不行……要不干脆现在早点出发得了……’ ‘再说再有五六个小时就该过夜了,平原上过夜好歹也比森林里安全点啊……这边也没水源……都是问题……’ 薛白琢磨了一下,抬头看了看猎舞,问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觉得自己还能赶路吗?” 猎舞看了看他,点了点头道:“应该可以赶路。” 薛白看了看她腿脚,恍然的拍了拍脑袋道:“忘了还有大黑那,让他驮着你就行了。那咱们还是先赶路吧,争取能在太阳下山前走出这片森林。” 猎舞没有意见,乖张的轻嗯了一声。 薛白赶紧抬头,看向树冠顶,双手做喇叭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大黑~~~~~回来了~~~~~~~” “大黑~~~~~~” 一连喊了七八声,薛白隐约听到了呱哇的叫声。再一回神,这声音更加明显。没过多久,就听头顶树冠从哗啦啦的一通乱响,一道黑影已经钻进了林子。倏忽间便停在了两人近前,大翅膀一张,压出滚滚劲风——不是大黑又是谁? 薛白被吹得赶紧拿胳膊当眼睛,等再回头,大黑已经落在了跟前。 这家伙抖了抖翅膀,冲着薛白“呱哇”“呱哇”的叫了两声。 薛白伸手挠了挠它脖子,扭头看向猎舞——却发现猎舞明显又脸白了一分,缩回了树边。 ‘……’ 薛白也是纳闷的够呛,这女人胆子似乎有些太小了点。苦笑了下,安慰道:“你别害怕,大黑没有恶意的。” “是吧大黑?”他回头看了大黑一眼。 “呱哇!”大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女人,摇了摇头——居然摇了摇头! ‘我——这是拆台啊……’ 薛白都没想大黑是这反应,瞬间就尴尬了。冲猎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唰的转身正对大黑:“只要你帮忙驮着这姑娘,以后我天天给你做烤肉。” 大黑也不叫嚷,眼珠子斜了过来,看了薛白一眼。然后扭过头去,呱哇呱哇的叫了两声——那模样,分明是不屑如此。 ‘毛线啊……这都什么事儿……一个妹子而已,这货居然不肯驮?这家伙是母的吗?’ 薛白吐槽着往大黑粉溜溜的怀里看了一眼——然后觉得自己脸都黑了……这家伙居然真的是一只雌性…… “算了,还是我扶——我背你吧。” 薛白一看大黑这边没戏,干脆自己动手。 他本来想说“我扶你”的,后来觉得这样行进速度未必能快到哪儿去,还不如背着来,反正他现在的体能不差,之前又多了一点韧性…… 总之这理由你就当真的听…… 猎舞也没拒绝,薛白干脆过去直接把她驮了起来——背上一片让人惊心动魄的柔软…… “咳咳……大黑,我们出发了。” 薛白脸红着正人君子的掂了掂背上的猎舞,似乎是为了背的更舒服点。 他默默的回想了一下方向,招呼了一声大黑,开始赶路…… …… 在树林里行走,只要认准一个准确的方向,早晚会有走出去的一天。何况两人所在的位置已经是这片森林的外围了。 眼前森林间的光线越来越明亮,空气中的青草味道和风腥味越来越明显,再走了十几分钟,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哈哈哈!出来了!呜呜呜~~~~” 看着眼前的“碧海”蓝天,吹着迎面而来的清风,薛白兴奋的仰天长笑,一声狼嚎。 正在他背上安静趴着的猎舞一见薛白这般行为做派,脸色一变,稍一起身就要开口—— “呱哇哇~~~” 后面,大黑抢先她一步,学着薛白的样子,仰着脖子,扬天呱哇了一声。 “……” 原本还脸色焦急的猎舞听到大黑这一嗓子后,脸色突然平静下来,又老实的俯下了身子…… 薛白察觉到背上有动静,扭头拿余光看了眼猎舞,纳闷道:“你怎么了?趴着不舒服?” “你刚刚那动静容易引来野兽,不过有大黑就没事了……”猎舞解释了一句,看着薛白的侧脸,反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大黑的?” 薛白纳闷了下,把经过跟猎舞说了一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正好我还想问问你,大黑到底是什么动物。听你刚才的意思它还很厉害啊……而且我怎么觉得你挺怕它那?” 猎舞表情微微一顿,瞬间又挂上几分好奇之色:“你居然不知道它是什么动物?” ‘!’ ‘露馅了?应该没有吧?’ 薛白心里一惊,脑子一转,赶紧糊弄道:“在我们生存的地方有类似大黑这样的生物,我们称之为雕。不过我不清楚你们这边是最回事。” 猎舞不疑有他,倒是回头看了一眼时不时盯着他们这个方向的大黑,然后缩回了脖子道:“我们这里称它们为黑枭。” “黑枭?” 13、巫师 薛白“咋吧”了一下这名字,回头看了大黑一眼。 枭雄这个词对于大部分现实的人来说都太熟悉了,这里面的枭指的就是一种鸟。薛白当初看三国的时候还专门查过这个枭字,才知道算是一种鸟类,形象跟猫头鹰挺像的…… ‘这么看起来,大黑这萌呼呼的样子倒是真的有点像猫头鹰……不过话说这呱哇的鬼叫是从哪儿学来的……’ 薛白心里瞎胡嘀咕着。 大黑倒是相当敏锐,立刻注意到薛白在看自己,马上扭过萌脸看着薛白:“呱哇?” ‘这智商也比现实的枭高多了……幻想世界还真是奇葩……’ 薛白冲大黑咧嘴笑了笑,扭回头继续跟猎舞聊天:“黑枭这个名字倒是挺霸气的,说起来我们那边还有种名为枭的动物,不过远没有大黑这么霸气。” “不过这黑枭应该还有什么不同之处吧?我就觉得你还有那些动物都很怕它。”薛白顺着刚才的话题问。 猎舞莫名瞄了薛白一眼,道:“它是山林之王,速度之快魂狼都比不过,更别说杀伤力和防御力了。” 薛白还是第一次听说魂狼这种东西,不免好奇:“魂狼?那又是什么东西?” 然而猎舞只是看了看他,却没回答他,反而伸手一指前方:“我们快到了。” 薛白愣了下,顺着她手指看去。前方芳草萋萋随风摇曳,在远些的地方,有大片光芒闪闪——那是河水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来的异彩。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了原先薛白在高空中看到的那条银色河流了。 看到河水,薛白心头一喜,也忘了再问魂狼的事情。 “坐稳了。” 他托着猎舞的大腿掂了掂,扭头冲大黑道:“大黑我们走,赶紧到河边休息,到时候就能给你做烤肉了。” 大黑显然对烤肉很感兴趣,一听薛白提到这两个字,高兴的张开翅膀,叫了两声…… 这点距离看着挺近,照样还是耗了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到了河边,薛白让猎舞下来,这才舒服的伸了伸筋骨——一路过来,虽然体能上多少挺住了,但是长期保持一个姿势还是怪难受的。 “呱哇呱哇!” 大黑冲着薛白叫了两声,扑棱了一下翅膀。 这家伙兜起的风刮得薛白身上一阵发凉,赶紧裹了裹披在身上的狼皮——他倒是知道大黑的意思,无非就是催促他赶紧烤肉。 “别急别急,现在什么也没有怎么给你烤?你去抓几只猎物过来,顺便再那些柴火来。” 薛白“恬不知耻”的吩咐大黑——反正这家伙能通人言,智商也高,捕猎跟捡柴估计对它来说不是难事。 大黑仰着脖子“呱哇”了一声,直接振翅而起,向着森林飞去。 薛白目光大黑离开,开始转头看向另外一面——许是日色已尽黄昏的缘故,之前在高空中还见到的草原上“斑斑点点”的动物,此刻都已经销声匿迹了。 辉黄色的阳光下,碧海般的草原蒙上了一层温润贵气,却真的找不到一只动物了。天地之间只有风声微微呼啸着,混杂着野草的味道。 一直以来的游戏经历到的都是压抑、阴暗、生死、恐惧、黑夜甚至封闭,薛白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无边的旷野环境所带来的舒放自在的感觉。看着这极目百里,景天一线的夕阳风光,不知不觉多出了几分痴迷。 薛白在看着风景,猎舞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她神色专注,眉头微微蹙着,时不时的又舒展开来或者挑起…… 两人静谧无言,左右而坐。稍远看去,倒像是副写实画卷…… 歇了一会儿,薛白索性无事,干脆把狼皮拿来改造了一番——他的衣服全给猎舞包扎了,如果不弄点什么勉强遮身,晚上估计不会好受。 他把狼皮的四角拿石头戳了窟窿,用软藤穿了。上面两根系成环口。简单粗暴的往头上一套,就成了一件披风;扯着下摆拽到胸前,就成了一件胸甲。 如果把下面的两根软藤一系,当成半片“t恤”还是没有问题的…… 弄好这玩意儿,薛白往头上一套,正想“显摆”的问问猎舞看起来如何,忽听不远一声刺耳的叫声响了起来! “啊!” 两人心头一跳,扭头望去——只见二三十米外的草堆里,突然跳出来了一道黑影! 两人定神望去,那黑影稍一稳住,立刻看了个分明…… 这是个瘦高瘦高的男人,披着一件灰色的破烂袍子,袍子左右两个口袋有些鼓胀,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袍子袖口和下摆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自然磨损,呈现出一种“犬牙”状。 这家伙的整张脸像是抹了某种“涂料”,也是一片灰败死灰色彩。眼窝深陷,带着点阴影,右耳上还挂着一个婴儿手腕粗细的耳坏。显得格外怪异。 他的头发也是乱糟糟脏兮兮的,扎成二十几条小辫子;光着胳膊光着腿,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纹着一些不知道什么含义的怪异花纹。 …… 无论怎么看,这家伙也不像是正常人类。 薛白小心谨慎的盯着他,悄悄摸出了自己的武器狼牙。 “你是什么人?” 他慢慢的挡在猎舞前面,紧紧的盯着灰袍人,问了一句。 “#%#¥%……” 这家伙一双深陷的眼睛盯着薛白,口中冒出了几个莫名的音节。 ‘这尼玛什么鬼……’ 薛白顿时骤起了眉头,他根本听不懂这家伙再说什么。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身后的猎舞。 “他是巫师。” 不等他回过头去,猎舞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 ‘巫师?!’ 薛白心头一跳,急速回过头来,紧张的看向眼前这个男人。 他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一个巫师。 虽然说起来巫师王的宝箱才是他这次任务的目的,但是实际上可以说巫师王才是他最终要面对的目标。而巫师王手下的这帮巫师,则是他必须要频繁打交道的对象…… ‘也不知道这些家伙实力怎么样?血量是不是比黑毛兽还要过分?正好现在掂量掂量巫师的实力,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薛白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紧张和畏惧情绪,小心的握紧了狼牙,开始试图朝着眼前这个巫师靠近。 “小心一点,这些巫师是会巫术的,而且还有死灵护身!” 身后,猎舞急急的告诫了一句。 ‘巫术?死灵护身?’ 听到这种西幻的说法,薛白没由来的哆嗦了一下。 他最蛋疼的就是巫术之类的玩意儿了,抛开哥布林副本里哥布林巫师那黑雾给他留下的阴影不算。单论巫术这玩意儿的虚无缥缈性,对付起来就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 何况还有什么该死的死灵护身……那是什么鬼?玄幻小说里的护身功法还是鬼魂? ‘要不要这么搞啊系统……这副本也太玄幻了……’ 明明气氛一点点紧张起来,薛白却毫不自觉的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 恍神功夫,对面那巫师突然叫了出来。 薛白回神,正瞧见对方伸手虚抓向自己,口中念念有词——他手上隐约冒起了一点点的黑气…… ‘你大爷的!’ 薛白心头一炸——这场面让他想起了那该死的黑雾…… 他不敢迟疑,直接迂回折转着朝巫师逼近。 这巫师看起来也紧张了一分,瞪大了深陷的眼睛,那灰白“眼白”的眼睛紧紧的跟随着薛白,嘴唇不断蠕动。 他一边念咒一边快速后退。 肉眼可见他手中的黑气越来越多,丝丝缕缕如同活物,像是无数细长无比让人头皮发帽的游虫。 “%¥#%!” 巫师口中再次乱叫一声,同时伸出了左手。 薛白匆忙中瞄了一眼,看到他的动作不免有些忐忑——这些密密麻麻细丝般的黑丝一看就不是“好法术”,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而且这家伙现在这副样子,显然是在准备第二个巫术。 ‘md!我跟你拼了!’ 薛白不敢再等了,鬼知道这帮巫师的巫术到底是什么效果?万一到时候出点差错,自己岂不是要跪? 而且说起来,都不知道这巫师是怎么出现的。要不是这巫师自己神经病似得叫喊着跳出来,薛白估计现在自己很可能都被他偷袭得手了…… 这些乱糟糟的念头只是眨眼的功夫就从脑海里闪了过去,薛白一咬牙,身子猛地一扭,路线骤然一折,奔着巫师就冲了上去! “@#¥@” 巫师显然注意到了薛白的变化,可以清楚的看到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然后,他后退的速度也快了几分,同时双唇抖动的速度更快了——显然在加速念咒。 薛白隐隐觉得皮肤上泛起了一丝凉意,然而这个时候就是拼胆气拼速度拼命的时候了。他忍了惊惧之心,奔跑中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豁出去全身的速度冲了上去! 眨眼之间,一退一进,两人只剩三米之遥! 可惜薛白手里只有狼牙,若是长矛说不定已经能够攻击了。 巫师此刻缓缓举起了右手,那上面,虫子般的黑丝以“刺眼”的速度扭曲转动着…… 薛白后脑炸开一片恶寒,眼看巫师嘴皮子晃动,想都不想向侧前一闪! 两人间还剩两米! 巫师“延迟”一瞬,突然把左手对准薛白! ‘!’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下身猛地一紧! ‘!!!’ 这一刻薛白脸色变了——余光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身已经被缠上了一圈儿黑气! 薛白惊的抬头,视线里,巫师已经把右手瞄准过来! 他那张惨白的脸上,嘴巴无声的咧开,露出猩红的牙床和参差的尖牙…… 他右手上黑光盘转,蓄势待发! ‘不!!!’ 14、反杀 “不!!!” 薛白瞳孔急缩,如同豆粒! 巫师脸上笑容更盛,嘴巴一张,爆出一个音符! 他瞳孔里有黑影一闪,下一瞬,掌中黑芒像是科幻电影里的激光炮一样从巫师手中射了出来! “啊——” 薛白的身体瞬间倒飞出去,与此同时,一口鲜血从他口中爆了出来,瞬间散成一片靡靡血雾,溅了巫师一脸。 咚~ 薛白的身体狠狠的摔在猎舞身前不远的草地上,微微抽搐几下,彻底软瘫,没了动静…… “薛白!” 猎舞回过神来,脸都白了,惊悸的叫了一声。 然后薛白根本没办法再回应她了。 ‘怎么会这样……’ 猎舞眼神颤动,面如死灰,抬头看向巫师,目光里满是绝望和悲哀。 “@#¥%” 巫师不屑的扫了她一眼,叽里呱啦的乱叫几声,也不知道是什么含义。 他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脸上的血迹,再次发出一阵古怪的阴森笑声。然后缓缓向着猎舞迈步——甚至浑不在意的踩过薛白的身体。 猎舞的脸瞬间白了,她撑着右臂尽力往后蹭着——星斑草的麻痹效果已经起作用,她后背前胸还有右小腿现在基本没什么知觉了,根本站不起来,遑论逃跑。 巫师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叽里呱啦又是一顿乱叫。 猎舞绝望的看了眼薛白,又抬头看了看巫师,似乎是认命了,整个身子都垮了下来…… “#@%@%” 巫师兴奋的叫了两声,伸手抓向猎舞的脖子。 猎舞面无死灰,似乎做好了赴死的装备,一动不动。 她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薛白,然后——余光里,有一道黑影猛地闪了起来! 下一刻,巫师口中猛地发出一声惨叫! 那是薛白! 原本“死”在地上的薛白此刻已经扑到了巫师背后,他的左臂紧紧死死地箍住巫师,右手中的狼牙疯狂的向着巫师的肩膀、脖子扎了下去! “死!” “死! “给我死!” “给我死!!” 一刀又一刀,鲜血溅满了薛白的脸。 一刀又一刀,巫师拼命的挣扎着! 然而不管他如何挣扎,薛白都没有松手的打算,哪怕手臂被抓破,依旧死咬着牙一下下的捅着,状如疯狗! 猎舞呆呆傻傻的保持着抬头的姿势……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 -10的图标早已不再冒出。 0/50的血条也都暗灭。 然而薛白根本没有在意…… 甚至系统提示获得击杀经验50和升至5级的通告都没有惊醒他…… 直到巫师的尸体被他坠着无力的向后栽倒,两人一并坠地,后背狠狠的砸在地面上导致胸口一闷,他才回过神来。 “呼~呼~” 薛白无力的松开了已经发软的左臂,直接软绵绵的任由“它”摔在地上。然后他的胸膛开始一点点剧烈起伏,喘息声如同风箱般呼哧起来。 疼痛、虚脱、疲软、惊惧、心跳……所有被刚刚那一口狠劲儿压制下去的情绪和身体反应全部重新回到了他的大脑和身体。 薛白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发酸,浑身上下都在发酸,浑身上下有种酸痒的缩抽感觉——他控制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猎舞总算清醒了过来,看到地上被巫师尸体压着正一脸惨白抽搐着的薛白,顿时吓了一跳! “你没事儿吧!” 她慌张的从草地上拖着右腿爬了过来。 薛白已经重新安静下来,他的脸色惨白,眼睛里满是血丝,口鼻里更是溢出了鲜血…… “薛白,你别吓我,你没事儿吧……” 猎舞慌张的伸出双手拍了拍他满是鲜血的脸。 “薛白你——” “咳咳!” 薛白突然咳嗽起来,喀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我……我没事儿……” 他冲着猎舞勉强笑了笑,却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胸口——准确说是捂住了狼皮。 在最后的危机关头,他的大脑运转到了极限,在那种躲无可躲的情况下,只有将狼皮扯了过来,以期狼皮的防御能力能抵挡一下伤害——庆幸的是,狼皮真的起了作用。 然而巫师的那一手虫丝黑球实在是太恐怖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游动的黑色细丝跟“摆设”似得居然没起什么作用,但那股完全违反现实世界物理定律的强悍冲撞力还是一下子要了他15点血量! 那可是15点血量!而且还是用狼皮防御过后的15点冲击伤害! 要知道他现在才区区4级,总共才30点血量——这意味着如果他中了第二下,无论有没有狼皮,都是必死无疑! 他不敢跟巫师硬拼,谁知道会不会再挨一下……于是薛白在发觉自己直接掉了15点血量之后到摔在地上前的这段时间,想到了装死的办法。 趁这巫师不备,然后一鼓作气捅死他! 这些说起来简单,但完全仰仗于他那经历生存游戏磨炼后越来越容易“启动”、“冷静”、“分析”、“思考”的大脑。 如果不是这种快速的冷静分析和思考能力,他在落地之后未必能想到装死这一点,说不定早就挂了。 说起来,薛白真的要感谢第一场生存游戏——勇敢者的游戏。 虽然那场游戏里的过百次死亡并没有改变他怕死的毛病,但至少让他适应了死亡——这是种很奇怪的状态,薛白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这种状态能够让他在面对死亡时远比常人更快更稳更深度的冷静下来——比如刚才…… “你没事儿就好,刚才实在吓死我了。” 猎舞脸色好了几分,伸手帮薛白推开身上的巫师尸体。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薛白总觉得猎舞比之前放开了一点儿……大概是因为险死还生的缘故。 “没事儿,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 薛白身上一轻,自己提了口气坐了起来,他冲猎舞开了个玩笑,然后分神看向右上角——那里有他才看的到的个人资料。 玩家:薛白 等级:5 经验:49/60 血量:15/35 生存积分:8点。 …… ‘果然是50点经验吗?这意味着50点血量……该死……’ 薛白的脸色不可抑制的难看下来。 50点经验意味着50点血量,这种血量以他现在的整体伤害,至少需要拿狼牙捅上5下才能弄死——除非是像刚才那样的机会,不然的话,薛白真不敢保证是自己先给巫师5刀,还是先被巫师给放倒。 而这样的“怪物”,就是他接下来任务必然要遇到的——如果想要拿到巫师王的宝藏,说不去巫师的巢穴里闯一闯简直不太可能。 这也就意味着,巫师世界这个副本的难度又一次超出了他的预想…… ‘看样子一定要想办法找到猎族人才行,如果不能借助他们去对付巫师一族,这任务几乎没有完成的可能了……想来系统既然提到猎族,显然也是这个用意……’ ‘就是不知道猎族人到底容不容易说话……万一商谈失败的话……那可就完蛋了……’ ‘也不对……猎舞的出现应该就是系统特意安排给我,让我能融入猎族的才对……’ ‘这么说起来我当初果然预想对了——大黑的出现也是系统在以其他方式为玩家平衡难度?’ ‘看样子这次的副本铁定是比哥布林副本困难了……’ 薛白不可抑制的皱起了眉头…… 15、伤药 猎舞看着薛白皱眉的样子,不免好奇又担心,问道:“你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啊?啊!没事儿……没事儿……刚刚在想事情……” 薛白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赶紧笑着撒谎。 毕竟有些话是不能跟猎舞说的。 猎舞瞅了他一眼,倒没怀疑,随意哦了一声。朝着旁边的巫师尸体努了努嘴道:“你去搜搜看,这些家伙身上应该带的有一些特别的药物,对你应该有用。” “真的?” 薛白愣了下,试着去摸了下,果然在巫师那件灰袍的口袋里摸出来几个小兽皮袋子。 ‘还真有?’ 薛白挺诧异的,没想到猎舞居然知道这帮巫师身上带着东西。不过转念一想,她好歹也是猎族人,应该对巫师很熟悉,倒也不足为奇。 他把两个口袋都翻了一遍,找出了五个小兽皮口袋,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黑的红的绿的的“团子”,还有一个装着一种不认识的昆虫尸体。 薛白看的皱眉,扭头望向猎舞,把东西递了过去道:“这些就是你说的药物?看着也太古怪了……这些都有什么用?” 猎舞没回答他,而是接过几个袋子闻了闻,而后把其中一个递给了薛白道:“这里面装的都是巫师自己调配的药物,这一袋里的是内伤药,对你现在的伤势很有用。” 薛白接过一看,可不就是黑黢黢的大药丸子。 他犹豫的看了看猎舞,又看了看手里散发着怪怪腥味的药丸子,心一横,一咬牙塞进了嘴里。 这玩意儿也是神奇了,居然入口即化,在口舌中荡开一股腥酸辣涩的极致味道。这味道冲的到处都是,薛白刚想要吐,被呛得卡了一下,一股脑的全咽了下去…… “咳咳咳!” 薛白一通犯恶心。 “你没事儿吧?” 看着薛白“要死”的难受样子,猎舞一脸不忍。 “咳咳……没……没事儿……这玩……玩意儿太带劲儿了……” 薛白呛的眼泪都出来了,伸着舌头一个劲儿的吐口水——这感觉比辣根配芥末油拌辣椒还带劲。 吐了会儿,薛白就觉得浑身发热,开始往外冒汗——要不是右上角的个人资料上,血量确实在一点点的增加,薛白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猎舞给坑了。 这么难受的折腾了有五六分钟,药劲儿才下去。 这会儿血量也重新涨满了,你别说,除了精神和肉体上的疲软外,其他方面倒真没什么不舒服的了。 ‘没想到这玩意儿还真的这么神奇,居然能治内伤……果然幻想世界是无奇不有啊……’ 薛白呸呸呸的又吐了几口唾沫,暗自嘀咕。 ‘虽然味道要命,不过不得不说效果很实用……也不知道其他几袋装的是什么?’ 薛白想了想,指着几个兽皮口袋问猎舞:“这里面的药丸是不是都是治伤的?” 猎舞摇了摇头道:“不是,这里面治伤的只有刚才你吃的哪一种。剩下的都是其他作用的。” 薛白听得好奇,问道:“还有其他作用?都是做什么用?” 猎舞指着他手中装着红色药丸的兽皮小袋道:“这里面装的是一种能够刺激野兽和人类精神的药物,能让服用者陷入癫狂状态。” 又指了指另外那个兽皮袋子:“这里面装的是能让人昏迷的药物。” …… 听猎舞讲完,薛白眉头都皱了。 这帮巫师不但自身实力很强,装备也太tm齐全了,什么药物都有——这意味着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是很有脑子的…… 这副本的难度再一次比预想中的增加了…… ‘总感觉系统这次是想要逼死人啊……难度有些太夸张了……’ 薛白暗自嘀咕了一句,扭头看向猎舞道:“这里面没有能治外伤的药吗?” 猎舞摇了摇头,解释道:“巫师们都有死灵护体,一般是不携带外伤药出现的。而且星斑草这种东西在这里很常见,生长范围遍布整个大陆,根本没有必要多待外伤药。” 薛白哦了一声,不免想起猎舞的伤势来。看她右腿明显不能动,顿时紧张道:“对了,你右腿没事儿吧?我看你右腿似乎已经动不了了。” 猎舞解释道:“没事儿的,那是正常反应。” 薛白皱眉:“正常反应?” 猎舞笑道:“星斑草有很好的止血生肌效果,不过副作用就是会让神经产生麻痹效果。这麻痹效果对身体无害,就是麻烦点。一般至少要十几个小时才能好转。” 薛白讶然:“这星斑草居然还有麻痹效果?这是天生麻药了吧?” “麻药是什么?”猎舞好奇的问了一句。 薛白随口胡扯:“是我们那边的一种药物,跟星斑草差不多。只不过只能麻痹人。” 猎舞不疑有他,倒没在多问。 薛白也是松了口气,刚刚一时最快,又秃噜出去点不该秃噜的…… ‘看来以后得注意点嘴了,不然什么都说出去,万一惹出点意外什么的,那就搞笑了……’ 薛白暗自嘀咕着,看了猎舞一眼,发现这女人身体已经开始有点摇晃了。 “你怎么样了?” 薛白吓了一跳,赶紧翻身跪起,扶住了她。 “药……药效彻……彻底上来了……”猎舞苦笑着“虚弱”的摇了摇头。 ‘……不会吧……’ 薛白愣了下,低头瞅了眼猎舞,目光不可避免的居高临下了看到了某些刺激的东西。 他脑子里顿时生出了几分邪念…… ‘这个情况这种局面……就算做点坏事儿……估计猎舞也反抗不了吧……’ ‘要不要?要不要?’ ‘md!你为什么那么龌蹉……这尼玛是幻想游戏,不是洗头房游戏……’ ‘冷静……冷静……别瞎想……大黑马上回来了……不能让一只鸟瞧不起……你是爷们……不是禽兽……’ 薛白神经病似得念叨着,赶紧松开猎舞,让她躺在草丛上。自己则跑到河边,一脑袋扎进了河水里…… 冰凉的河水顿时让他打了个哆嗦,满脑子的胡乱想法和燥热的血液顷刻被压制下去了一分。 他憋了半天才从河里把脑袋薅出来,呼呼的喘了口气,呼啦了一把脸,又折了回来。 收拾了一堆软草垛子,把猎舞给放上去。等了一会儿,大黑也回来了。 这家伙看到巫师的尸体,呱哇呱哇的叫了两声,不知道是泄私愤还是要提薛白报仇,上去毫不客气的踩了几脚——那模样好玩儿极了。 薛白一看大黑那架势,颇有不罢休的样子,赶紧拦住了它。 不过巫师尸体留在近前也怪别扭的,毕竟晚上还要休息。他跟大黑招呼一声,让大黑抓着巫师的尸体,直接扔到了别的地方。 接下来天色渐黑,薛白也开始忙着生火烤肉。 两人一鹰大快朵颐了一顿之后,熄了篝火,各自休息。 第二天早起醒来,猎舞身上的麻痹感也都消退了,基本上可以保持自己慢速行走了。 薛白也不想耽误工夫,再次带着她跟大黑启程了…… 16、遭遇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薛白一行全都是在赶路。值得庆幸的是,经过这一天,猎舞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五六成了。 又是一夜修养过去,她身上的伤基本已经好透了——右腿行走虽然还有些别扭,但明显伤口已经结痂了…… 看到猎舞的这种恢复痊愈的速度,薛白又佩服又羡慕。要是他现在有这种恢复力,至少在幻想世界的生存机会能提高三成。 不过听猎舞的意思,也不是她特殊。而是几乎大部分猎族人都有这种程度的自愈力和伤势痊愈速度…… ‘怪不得巫师那么流弊,猎族人还能跟巫师对着扛,原来也是够变态的种族……’ 听猎舞这么一说,薛白心里恍然。 ‘一个不怕外伤,一个恢复能力强,真是半斤八两……这也算是变相的暗示这次的任务必须要联合猎族才行啊……不然个人的力量根本没法对付巫师一族……简直不够轰杀成渣的……’ ‘不过恐怕联合猎族也不会太顺利吧……系统把猎舞这么个原住民送到眼前……总觉得未免有些太让玩家占便宜了……’ 薛白又暗暗斜了一眼猎舞。 他现在的希望算是大半压在了猎舞身上,希望借着猎舞这个跳板能跟猎族人搭上关系。 只不过按照系统的尿性看,一般不会这么给玩家送好处才对…… ‘难不成猎舞的作用也就是起到个搭线的作用……’ 薛白不由皱起了眉头,仅仅是跟猎族人搭上关系对于任务的实际意义可并不大…… 任务的最终目标是拿到巫师王的宝箱,这玩意儿铁定是巫师王的命根子。想要拿到它,多半会遭到巫师全族的阻拦和打击。 这种阵仗,除非是拉着整个猎族顶上,不然的话就是有十个二十个猎族人肯给自己帮忙都不会有什么意义。 这也就意味着任务如果按照借猎族的势去抢巫师王的宝藏这个几袋进行下去,基本上就是一次两族间的大战——这基本上就意味着他要成功的挑起一次族群大战才行…… ‘……果然是我之前想多了……猎舞充其量就是个引路的作用……种族大战啊……系统你还能再搞点更困难的任务出来不?这跟世界和平一个难度了……’ 薛白越想越觉得蛋疼,这次的幻想副本从头到尾给他的感觉都很糟糕,每次有点新感悟新发现,就会发现整个任务难度又高了不少…… 薛白不免唉声叹气起来。 一直在后面跟着的猎舞听到薛白叹气的动静,拍了拍他:“你怎么了?” 薛白扭头看了她一眼,心头一动,摆出一副苦笑模样:“我在想咱们现在要是去到其他猎族的地盘,他们会不会不欢迎我们。” 猎舞笑道:“这一点你放心吧,猎族人都是很热情好客的。只要你真心实意,很容易就能和他们成为好朋友。” “是吗,那就好,省的我担心了。” 薛白笑眯眯的回了一句,心里暗中嘀咕:‘照她这个意思猎族人应该还是比较接触的了?很容易成为朋友……朋友没什么用啊……能让他们举族出动攻击巫师才行……’ ‘话说要不要想办法玩些手段?看小说里面这种种族部落都是有夺权什么的?要不我也插一手?’ ‘md……怎么越发有种玄幻小说的既视感了……算了,别瞎想了,等到了猎族部落里面看一看就知道了……’ 薛白收敛了满脑子的胡乱念头,专心赶路。 两人一鸟从上午赶到中午,找了地方休息了一下,薛白打发着大黑去找些食物回来,自己则找了些柴火生火,等着做饭。 这边薛白刚把篝火升起来没多久,正跟猎舞闲聊,就看见大黑飞了回来。 ‘今天速度倒是挺快啊……’ 薛白嘀咕了一句,大黑已经飞了下来,把爪子抓着的那头大家伙放在了地上。 这家伙把翅膀一敛,邀功似得冲着薛白呱哇的叫了一声。 “我家大黑最牛最厉害了!” 薛白揉了揉它脑袋,蹲下准备处理这只看起来跟黄牛差不多的猎物——然后他突然愣住了。 这黄牛的脖子上有一块儿极其恶心的伤口——大概有张开的巴掌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细密血洞,看起来都跟肉泥似得。 这种伤口显然不是大黑能够弄出来的,更像是被牛排松肉针生生捅出来的效果——薛白没由来的想到了巫师的发出的那种黑球…… 他心头一沉,飞快的伸手摸了摸怪牛的皮肤、血液——无论是体温还是伤处冒血的程度,显然这家伙应该是前不久才挂掉的…… ‘这附近难道还有巫师在?’ 薛白心头一跳,猛地站了起来看向大黑,急道:“大黑,这只怪物你从哪儿弄来的?” “呱哇?” 大黑茫然的看了薛白一眼,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一旁的猎舞也被惊动了,起身好奇的问了句:“怎么了?” “你自己看。”薛白给猎舞指了指怪牛,继续盯着大黑询问,“问你那,别发呆!这头家伙你从哪儿弄来的。” 如果推断没有错的话,这头黄牛般的怪物很可能是巫师杀死的,只不过被大黑适逢其会的给抢来了——以猎舞所叙述的有关大黑的“名气”来看,估计那些巫师看到大黑也是敢怒不敢言…… “呱哇,呱哇。” 大黑叫了两声,抖楞着翅膀,指了指某个方向。 “走!” 薛白朝那个方向望了眼,赶紧招呼猎舞——至于怪牛,他已经懒得管了。 倒是大黑不情不愿的呱哇了两声,这才震着翅膀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在人高的草丛中穿行着,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天上的大黑——这家伙负责给两人引路……这一路上要是没了大黑,两人都不知道迷路多少次了。 往前赶了有小半个钟头,就听大黑呱哇的叫了一声。 薛白脚下一顿,刚一抬头去看大黑,就感觉旁边猎舞也突然停了下来——她飞快的吸了吸鼻子,冲薛白道:“有血腥味……应该就是这附近……” 这话刚说完,远方传来几声惊呼响动——多半是看到了大黑…… ‘!’ 薛白心头一跳,收回了视线,仔细竖起耳朵听了会儿,果然远远的有嘈杂响动传来。 猎舞显然也听到了动静,猛地扭头冲薛白道:“前面应该有人,多半是猎族的人。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让大黑飞远点吧,不然会引起误会的。” 薛白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大黑的目标确实太大了,如果接近的话,难免会让人有所戒备。 他抬头冲着大黑招了招手,这家伙很有默契的呱哇了一声,掉头往回飞去。 薛白松了口气,跟猎舞对视一眼,悄然无声的向着声源处摸去。 两人做贼似得往前摸出了十几米远,就听耳边怪叫声越来越清楚,仿佛近在咫尺。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猫腰蹲下,微微挑开眼前草丛——视线微微开朗,然后薛白看到了一副不同预想的画面…… 就在两人前面两米开外,背对两人站着两个巫师,他们正叽里呱啦的怪叫着,双手各持着黑色的怪球。 两个巫师对面,是三个一身兽皮装扮的人类,那打扮跟猎舞基本无异,显然就是猎族。 三人背上各自背了几根长矛,手里另外还握着一根,兽伏着身子,谨慎的盯着巫师。 三人身后的地上,躺着一个猎族,胸口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汩汩的冒着鲜血……看那个模样,显然是活不长了…… 很明显,刚刚那几声惊呼怪叫应该就是这两帮人发出的…… 看着局面,脑子一转,薛白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显然这两帮人是偶然遭遇到了一块儿…… 只是薛白怎么也没想到猎族人四比二居然还会落了下风,被两个巫师杀了一个同伴! 17、出手 四对二的局面还被搞死了一个,三比二的局面貌似应该是巫师更占上风才对。 只不过这两个巫师此刻看起来总有些怪怪的,好像精神不振血气萎靡似得——这是薛白自己的观感,他也没办法确定别人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的观感。 而且别看这两个巫师手里的巫术球已经就绪,但显然没有一个敢随便扔出去。一旦他们把巫术球甩出去,就失去了震慑力——想再凝聚巫术球必然需要时间,可是对面的猎族人显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了…… 巫师现在是进退两难,但显然猎族人也是。 一旦他们妄动,必然会遭到巫师的攻击,谁也没把握能够安全的避开巫术球的攻击,干脆也都僵持在了原地…… 双方实际上谁也不占上风,这完全就是个僵局…… 但这局面对薛白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这两个巫师都背对着他,只要悄悄地摸上去偷袭一把,一通狂捅,绝对50点经验到手。 不过危险的是这俩巫师手里都握着巫师球…… 如果他从背后偷袭的话,巫师很容易就能反手把这玩意儿拍在他身上——别看目前35点血量,但估计这血量也还是两下的命,吃了两个巫师球估计就game over了。 他是来救人不假,可没打算把自己的小命扔进去——虽然巫师们的经验很诱人,但也要有命享才行…… ‘或许可以打草惊蛇一下……’ 薛白皱眉看了看场中局面,心里有了主意。他冲猎舞勾了勾手,悄悄耳语了几句。 猎舞神色舒展,目光发亮,点了点头应下。 薛白稍稍让出了活动空间,深深的吸了口气——外面,两个巫师跟三个猎族还在对峙。 他冲猎舞打了个眼色,伸出手开始比划…… 一……二……三! 这一瞬间,猎舞豹子一般窜了出去! 她的目标既不是巫师也不是猎族,而是单纯的吸引双方的注意力! 猎舞冲出去的瞬间,猎族和巫师的注意力成功被她吸引了过去! 巫师显然没想到还能有人再窜出来,特别是那身衣物一看就是猎族——于是猛地被吓了一跳! ‘来了!’ 瞧准两个巫师惊诧失神的空荡,薛白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两个巫师跟三个猎族的注意力完全被猎舞给吸引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薛白几个箭步就到了就近的巫师后面,想都不想,凌空飞起一脚! 这一脚连速度带力度,绝对的势大力沉! 那巫师将将听到身后的异常响动,反应过来想要扭头,腰背上已经狠狠挨了这一脚! 薛白的力量已经不小了,这一脚直接踹的这巫师嗷呜的怪叫一声,朝着前面草地栽了过去! 他手里两个巫师球一时失控,扭曲两下,居然消弭了! ‘!’ 薛白看的真着,不免眼皮一动。不过他也没空多关心这种细枝末节,借着反震力一落地,折转朝着另外那个巫师冲了过去! 这时候巫师跟猎族人都反应了过来! 那三个猎族人总算不傻,呼啸一声便有一个奔着地上的巫师去了。剩下两个径自朝着最后这个扑来! 那巫师也是古怪,看到薛白的瞬间,竟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啊”的低呼一声,踉跄了一步。 ‘机会!’ 他一慌乱,薛白却是目光爆亮,当即强扭脚步,直直的冲了上去! 那巫师倒是反应极快,瞬间惊觉回神。他显然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命在旦夕,一时间也是凶性毕露! 那张苍白的脸上瞬间爬满凶厉神色,胡乱怪叫着,向着薛白甩出了手上的巫师球! ‘我c!’ 薛白心脏一抽,想都不想,直接往旁边一扭! 那黑色的巫师球堪堪的擦着他的身体向着后方的草丛射去——只是眨眼之外,草丛就被轰出了一条“豁口”,连地面上都撞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深窝! 深窝上黑烟缭绕,如同千万只微型蛇蟒扭曲挣扎,顷刻间绞碎了周围的草株…… ‘这tm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看到那成千上万扭曲着的黑色细丝,薛白脸都绿了,心中一阵恶心。 “小心!”不远处猎舞猛地惊呼了一声。 薛白汗毛一炸,回过头来,那巫师挥手正对最后一个巫师球甩向自己! 薛白浑身一寒,就地就是一滚! 下一刻一股烧灼刮割般的痛感从后背上涌进了大脑里! 他这一次躲闪略有不及,那巫师球擦着他后背而过,留下一道仿佛被乱刀砍过的细密伤痕,鲜血淋淋…… “啊!” 薛白忍不住痛呼一声,后背在地上一滚,更是痛的他脑袋发胀! 这连番疼痛瞬间让他精神清醒过来,刹那间一身戾气全部冒了出来,看着近在咫尺手上已经没了巫师球的巫师,他疯狂的吼了一声,扑了上去! 这巫师惊了一惊,那张有些干枯的脸上闪过一丝畏惧。还没来得及躲开,就已经被薛白扑上! 他惶恐的呜哩哇啦的怪叫几声,眼神中满是畏惧——只可惜薛白根本没有理会,红着眼举着狼牙,狠狠的朝着他脖子和胸口捅了下去! “#%@#¥” 巫师口中冒出一串不明的音符,却又被痛呼和闷哼声掩盖。最终只剩下鲜血迸溅的喉管中不断发出急促的呼噜呼噜声…… -10 -10 -10 -10 -10 …… 为了防止万一,薛白一连捅了七刀! 叮~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50点。” “恭喜玩家成功升级,当前等级6级,获得生存积分6点。” 系统音如期响了起来。 薛白松了口气,立刻拔出狼牙扭头看向另外一边——剩下的那个巫师已经被制住,其中一个猎族正拿着长矛要朝他后心上捅! ‘!’ “等等!” 薛白大喊了一声,直接扑了过去。 这两个猎族人吓了一跳,眨眼便一并退开,拎着长矛戒备的看向薛白! 那巫师一不受制,挣扎着就要起来! 薛白根本没理两人,两步扑倒了巫师身后,立刻把他压了下去,举着狼牙毫不迟疑的朝着巫师捅了下去! 噗嗤噗嗤几声通透响动,几个-10迅速的飘了出来。巫师头顶上的血量顷刻间归零,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50点。” 听到提示音,薛白提着的一口狠气儿顿时泄了。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不远的猎族人惊惧的看着薛白,神态戒备。另外一边的猎舞慌忙的跑了过来,麻溜的蹲在了他身边,关切问道:“你没事儿吧?” 薛白喘了好一会儿,才龇牙咧嘴的摆了摆手,回了句没事儿。顺便借着这功夫扫了眼个人资料——他只所以跟猎族人抢着出手不就是为了经验跟生存积分吗…… 玩家:薛白 等级:6 经验:89/90 血量:30/40 生存积分:14点。 …… ‘还差一点就能升级了啊……可惜了……’ 看到经验值,薛白遗憾的叹了口气。旁边猎舞过来搀他,薛白就势搭了她手一把,直接站了起来。 一旁三个猎族人的神色此刻已经好了不少——自打猎舞小跑过来之后他们脸上的戒备之情就明显下去了大半。 此刻看到薛白起来,三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些的缓缓出列,向着两人靠近。 薛白好奇的看着他。 这人在两人身前几米外站定,居然双手一并抱了个合十礼,然后说道:“刚才多谢两位恩人帮忙。” 薛白都没想到他是来客气道谢的,愣了愣赶紧学着他的样子跟僧人似得回礼道:“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两人闲扯了一会儿,薛白旁敲侧击的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这三人果然都是猎族中人,算上地上那个已死的,都是出来远猎的。没想到刚碰上合意的猎物就遇到了两个巫师。更倒霉的是,半晌还碰上了黑枭,一时慌乱中被巫师借机偷袭,杀害了一个族人。 听他这么诉说,猎舞不由的看向薛白。 薛白神情顿时古怪起来…… ‘没想到大黑这厮居然学会乘人不备抢人家猎物了……而且还间接的害死了一个人……这下乐子大了……’ 18、大黑引发的插曲 关于大黑闹出来的人命乌龙,薛白是没什么好辩白的,而且看着眼前这三个猎族人,薛白都暗中考虑是不是接下来还是别让大黑出现的好——鬼知道这些猎族人会不会因为大黑而迁怒到他身上? 如果真的因为大黑被迁怒了,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他可还想借着眼前这个机会和情分混进猎族那…… 薛白心思复杂,一时之间愣是压住了几丝后背伤口的疼痛感。 只是猎舞一直关心着他,瞧着他后背鲜血洇洇,忙看向几个猎族人道:“你们身上有没有带止血的药物?” 为首的那个愣了一下,反应也快,慌忙应了一声“带了”,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兽皮口袋,递给猎舞。 薛白刚才不觉,有猎舞这么一问,立刻“在意”到背后火辣辣的伤痛,不由的痛哼了几声。 “你先忍忍,我马上给你上药。” 猎舞安慰薛白一句,赶紧把兽皮口袋拉开,从里面扣出一块儿“泥膏儿”似得玩意儿,看的薛白一阵皱眉。 这药膏儿怎么瞅怎么恶心,总感觉里面有虫子似得……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猎族精炼后的星斑草伤药,比直接外敷星斑草要有效的多,而且麻痹效果小多了。” 猎舞一边解释,一边往他后背上抹。 薛白嗯了一声,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下一刻就被疼的吱哇乱叫。 星斑草这东西口感跟大蒜洋葱似得发辣,涂到伤患处可想而知。 他这上蹿下跳的样子看在几个猎族人眼里只觉得古怪无比——寻常猎族人早就适应了这玩意儿,上药哪儿有这种反应? 猎舞被他的反应搞得尴尬好笑,半恼半急道:“你不要乱动好不好,忍一下就过去了。” 薛白很想来一句忍毛线啊,后来一想给猎舞上药的时候这女人也没像自己似得这么夸张,而且这会儿旁边还有三个大老爷们儿看着——不能怂啊…… 他咬着牙,憋红着脸,跟杀人似得,倒是真没再出声。 猎舞看他样子,赶紧快了几分动作 薛白咬牙主动分神抬头瞄了眼右上角。不知道是不是系统刻意游戏化的“套路”,药膏儿抹上之后,他的血条就开始闪烁着上涨——虽然速度很慢,现在才恢复到31点。 等猎舞帮他上完药,血量已经蹦到了32点了。瞧这种速率,大概半分钟能恢复一点。 ‘这玩意儿还真有点用途啊……’ 薛白心里嘀咕着,冲着猎舞感激的笑了笑。随后扭头看向几个猎族人,刚想搭腔,只听远远传来一声怪叫! “呱哇!” 这声音薛白忒熟悉了,不是大黑还能是谁?当下脸都扭了。 他猛地扭头,身后天空中,一道黑影正急速飞来…… ‘毛线啊……你丫这个时候出来不是破坏和平局面吗……’ 薛白瞬间就蛋疼了,他刚才还担心大黑出现会不会让猎族人再误会或者迁怒自己那,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自己就飞来了…… 其他几人也没想到大黑会突然出现,特别是那三个猎族人。此刻一见大黑飞来,脸色骤然一变。 这三人还算有良心,还知道照顾薛白跟猎舞这两个“救命恩人”,冲着他俩慌张喊道:“快走!那是嗜血的灾鸟!” 看他们神色,明显是急迫到了极点。 薛白一动不动,神色尴尬的厉害。 “快走啊恩人!你不要命了!” 三人一见薛白跟猎舞都不动,也是急了。赶紧上来拽了薛白跟猎舞就要跑! 大黑的视力可是极好,远远的瞧着这边的动静,以为薛白出了什么事儿。顿时嘶厉的叫了一声,一双翅膀一扇,急速飞了过来! 三个猎族人一见,更是慌了,其中两个一见薛白不动,架着他就要跑。 “等等!等等!他不是来寻仇的!” 薛白身子一悬,立刻回过神来,赶紧扯着嗓子“手舞足蹈”的喊了起来。 不过这会儿功夫,谁会在意他嘴里的“胡话”?其他两人哪里肯听,只管架着他往前跑。 大黑此刻离几人不过十几米,一见这架势,顿时急了! 几人就听头顶一声更加暴戾的“呱哇”叫声,回神过来,一道黑影已经对着几人急速的冲了下来! 那速度,那阵势,看起来都能轻易洞穿一个活人! 薛白刚好回头,看到这一幕也是吓了一跳! 虽然大黑的目标不是他而是身边的两个猎族人,但是如果真让大黑把这两个家伙给弄死,那别说回头跟猎族交好了,弄不好就反目成仇了! 他可不想看到那种局面…… 眼看大黑已经俯冲下来,不过五六米之遥,薛白扭着脑袋急急的喊了一嗓子! “大黑不要!” ……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烤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关键时刻,凭借烤肉积累下来的“亲密度”发挥了明显的作用。 大黑听到薛白那一嗓子,呱哇了一声,翅膀一震,极其凶险的擦着三个人头皮从他们脑袋上拉升起来。 振翅激荡起的劲风刮的刚才一瞬间抱头龟缩的三人一阵迷乱,倒是薛白被吹的清醒过来,一睁眼——大黑正收拢翅膀落在不远的地面上。 薛白赶紧左右瞅了眼,还好,这两个猎族人命大,都没事儿。 ‘幸好幸好,没酿成大错……’ 薛白松了口气,他可不想看到血溅五六七八步的惨状。 突得,旁边响起一声惊呼:“小心!” 薛白吓了一跳,扭头一瞅,却是拉着猎舞那位看到大黑,惊慌的拿着长矛在哪儿叫喊。 他这么一叫,薛白身边的两个猎族也反应了过来。麻溜的起身,拎着长矛小心的看着大黑。 “呱哇~呱哇~” 大黑脸上满是不屑,双臂一展,颇有点“挑衅”的意思。 ‘姑奶奶啊……你疯了……’ 薛白一看它这模样,眉头都拧了。眼看身边三个猎族人要玩命儿,他赶紧跳了出来:“等会儿!等会儿!” 三个猎族人都没想到他能跳出来,而且还是背对大黑,顿时吓了一跳。为首的那个急急喊道:“恩人小心!那是灾鸟!” 说着举着长矛就要动手,显然是想替薛白拉一下“仇恨”。 “别动手!这是我伙伴!” 薛白顿时慌了,赶紧喊了一嗓子。 这一声够大,直接把三个猎族人全给震住了! 三人傻了几秒,不可思议的看向薛白。 “你……你刚刚说什么?” 为首的那个连称呼都变了,恩人都不喊了,惊诧的看着薛白。 “我说它是我的伙伴,没有恶意的。”薛白解释了一句,赶紧回头招呼大黑,“大黑过来。” “呱哇~” 大黑仰着脖子叫了一声,收了翅膀,很听话的歪歪扭扭的晃到了薛白身边。 “这……这……” 三个猎族人全都愣住了,为首的那个更是失语。 猎舞看了看三个猎族,又看了看薛白跟大黑,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担心什么…… “你们放心吧,它真是我的伙伴,没有恶意的。”薛白赶紧解释,“刚才抢猎物的事情也不是大黑故意的,我也没有想到附近还有人。实在抱歉。” 对于猎族人因为大黑的“胡来”而丧命了一个,薛白还是有点内疚的——当然这内疚有一半原因也是因为他还指望着这三个猎族人带自己回部落那。 三个猎族人都没有说话。呆傻了片刻之后,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薛白。 为首的那个惊疑的看着薛白道:“它居然是你的伙伴?” 看着三人古怪的神色,薛白心头微微一沉,谨慎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19、明的不行来暗的 薛白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猎族人对于大黑的存在会这么介意,至少这三人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的担忧和小心。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猎舞——猎舞倒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当初这女人看到大黑的反应也是让人觉得古怪……这三个猎族人也是如此……大黑对于这些猎族人难道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薛白的心里格外好奇和古怪…… 他刚想开口,为首的那个猎族人看了看大黑,最终把目光投回到他身上,用一种犹疑的语气问道:“你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吗?” 他嘴里所谓的“这家伙”自然指的是大黑。 薛白愣了一下,扫了眼猎舞,而后好奇的答道:“知道啊,它不就是黑枭吗?” 他还是掩不住心里的好奇,多补了一句:“有什么问题?” “黑枭!那可是黑枭!”为首的那个猎族人没来得及回答他,倒是旁边一个年轻点的猎族人惊慌的低嚷了起来,“这是能带给人不详和灾难的灾鸟!你居然一点也不害怕?” “没错!黑枭过处,牲畜不存!黑枭鸣叫,人丁不兴!”另外那个年轻的猎族也嚷了起来,显得很激动,身子都有点抖。 ‘……擦……你逗我啊……这都什么封建迷信的梗儿?’ 薛白听得都愣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帮人这么害怕大黑居然只是因为什么灾鸟、牲畜不存之类的说法…… 他不由的看向了为首的猎族人——这家伙不管是样貌、年纪还是姿态,都是三个人中的“头目”,应该是最有话语权的。 为首的猎族人显然知道薛白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神色谨慎:“他们说的没错,这鸟虽然是叫黑枭不假,但是我们一般都称它为灾鸟。只要它出现,必然会带给我们猎族人灾难……” 这家伙说道最后沉默了,不过目光却默然的看向了躺在一边儿的尸体——那是之前死在巫师手里的一个猎族青年。 ‘!’ 薛白心头一跳。 他原本还害怕这三个猎族人把同伴的死迁怒给自己,再影响到自己的计划。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往岔道上发展,这帮人此刻显然是把同伴的死迁怒到了大黑身上…… ‘虽然说起来这个倒霉鬼的死确实跟大黑挂的上勾儿,但是也不能全部怪罪给大黑啊……’ 薛白心里有些不满。只是这话他硬是没有说出来,毕竟他可没打算跟这些猎族人闹翻——他还指望着靠着这些人融入猎族部落那…… 不过想想大黑对自己的帮助,薛白也不忍心让它背这种黑锅,想了想解释道:“对于你们同伴的死我很抱歉,但是这也不能说明它就是灾鸟吧?” “它是我的伙伴,没有它的话我甚至都活不到现在……再说只靠几句俗语,未免有些武断吧……” 几个猎族人显然也没想到薛白会这么说话,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诧异。 其中一个年轻点的,目光中已经有了明显的戒备和厌恶。 薛白看的真切,心头一动,暗暗叫糟。 倒是那为首的没太大的表情变化——准确说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厌恶之情。他看了看大黑,冲薛白道:“你是我们的恩人,按照我们猎族人的规矩,是一定要报答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很想邀请你们两位回到部落去。” “只不过这家伙对我们猎族来说,确实是不详的灾鸟。如果恩人一直带着它的话……那我们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为首的猎族本来是打算邀请薛白跟猎舞俩人一同回部落的,毕竟救命之恩按照规矩是一定要盛情答谢和款待的。 可如果“恩人”带着灾鸟回去——那就绝对不成的! 这只灾鸟已经给他们几个人带来了灾难,如果再让它跟着回去,给部落带去灾难,那他们就真的成了罪人! 薛白听出了他话里的“邀请”意思,但也看出了这位态度中的坚决,顿时蛋疼起来。 有机会接触到猎族部落甚至融入猎族部落对薛白来说是格外重要的,毕竟这跟他的任务有大关系——出路多半还要落在猎族身上。 这种机会他是不愿意放弃的。 可是大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虽然短,但感情已经不差了。而且没有大黑的话,他现在都未必走的出森林。况且他已经把大黑当成了强力“臂助”——真的把大黑抛下,他又于心不忍…… 这完全是两难境地…… ‘按目前的迹象看,大黑明明是系统给的一个助力,怎么突然之间又不容于猎族了?’ ‘难道大黑的作用就是把我带出森林?还是大黑的存在其实没什么意义,只是因为我运气好罢了?’ 薛白沉默不语,念头转的飞快。 他现在需要作出取舍才行,因为显然这三个猎族人还是打算邀请他回部落的…… ‘该死的……我最讨厌做这种选择了……难道真的要抛下大黑?’ ‘不行……md!明的不行来暗的!老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薛白瞬间就有了主意——他既不想放弃大黑,也不打算放弃猎族。既然明着没法带着大黑跟他们一块儿回猎族,那就玩阴的! 他抬头看向为首的猎族人,装出勉强和为难的样子:“部落有部落的规矩,我也没什么资格违反。既然如此,那我跟几位就此别过吧,有机会再见。” 三个猎族人显然没想到薛白会这么说,为首的那个都愣了一下。 他是诚心诚意想让薛白跟他们回去的。毕竟薛白一看身手和胆气就不差,这样的人多一个,部落就强大一分。 何况薛白两人确实对他们有恩,于公于私都应该邀请他们回去。 只是没想到这位居然会因为灾鸟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绪,冲着薛白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既然恩人有自己的打算,那我也不好强求。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再回报今日之恩。” 看到这帮猎族人搞双手合十这种礼数薛白就觉得怪怪的,不过他还是很规矩的回了礼笑道:“有缘的话,我们还是会见面的。” 为首的猎族人不置可否,只是再次看了他一眼,而后道:“那我们就不多留了,还要尽快赶回部落才好。” 薛白也不拦他,回了礼目送三人离开。 猎舞看了看几人的背影,有些焦急的靠了上来道:“你不打算跟他们一块儿回部落吗?难道还要一个人在野外待着?这样实在太危险了。” 薛白侧头看了她一眼,看她神情急色,顿时咧了咧嘴:“我当然不可能在野外待着,肯定是要跟他们回部落的。” 他知道猎舞为什么会急切,之前跟她的闲聊中已经知道这女人心里还抱着为部落复仇的打算——找到其他部落,劝说他们对巫师开战…… “那你……”猎舞面露不解,继而神色一恍。她先是瞄了眼大黑,然后看向薛白,“你是打算偷偷跟着去?” “当然!” 薛白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微微眯起了眼,看向三个猎族人的背影。 “我是不可能抛下大黑的,毕竟它帮了我那么多。” “再说了,他们不带我们去,那我们就自己悄悄跟去好了。到时候大不了让大黑在部落外围待着,只要不被发现,想来他们也不可能撵我们出来!” 薛白一脸淡定。 猎舞仔细看了他一会儿,默然低下了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20、抵达 薛白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他说要“尾随”,那自然是要尾随的。 关于这一点,猎舞没有丝毫异议,她显然也很想去猎族部落。 至于大黑,这家伙只要有烤肉吃,貌似其他都不是问题。 不过为了避免被发现,薛白已经很小心的叮嘱它不要随便乱叫了。 不过显然这一点是真的难为大黑了——你让一只鸟不要叫,简直是天方夜谭级…… 没办法,薛白只有跟三个猎族人拉开了半天的路程。这种距离大黑的叫声是绝不会传过去的,倒是大黑只要找准方向飞个几十分钟的就能发现对方的踪迹。 两人一鸟跟在三个猎族人后面吊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在尾随进一片树林快到尽头后,终于发现了他们的目的地。 这是一个极大的猎族部落,就这么横亘在树林百米之外。 部落外围就像古代的军寨一样扎着一圈儿粗木栅栏,木头结实泛着油光,尖头削的锋利,一排一排连成一片,如同犬牙嶙峋栉比。正门口很让薛白意外的杵着四个持着长矛的猎族人,明显是在站岗。 透过半人高的栅栏,能看到里面层层叠叠的类似蒙古包似得那种茅草土坯圆屋——这玩意儿看起来跟薛白在现实世界玩过的一款类部落战争游戏里的部落建筑一样。 整个寨子里男女老幼来来往往,显得有些热闹,粗略估计,至少也得几百口子。 最让薛白觉得流弊的是,这部落四角八方还立着八个箭塔,每个箭塔上都有两个武装齐全的弓手,显得相当有逼格…… 薛白看了一会儿,悄悄的从树林边缘退了回来,一直在树林里守着的猎舞听到动静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部落是不是在这里?” 薛白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大黑。 虽然之前不愿意放弃大黑,不过眼下要进入部落,显然是真的不方便带着大黑了。 从那三个猎族人口中可以看得出来,这个部落的猎族人对于大黑还是很排斥的。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和意外,这个时候薛白实在不敢托大冒险…… “大黑,接下来我们要进入部落待上一阵子,这几天就委屈你先在这附近待上一阵子了。你放心,有空的话我就出来给你做烤肉吃,怎么样?同意的话你就点点头。” 对于大黑这么个有灵性的家伙,薛白还是很看重很“朋友”对待的。 大黑显然也明白薛白的意思,一双大眼看了看“外面”,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密林,最后瞅了瞅一脸认真的薛白,乖巧的点了点脑袋。 薛白满意的拍了拍它,随手把背后背着的大块儿烤肉给取了下来——这是今天中午薛白提前准备好的,为的就是哄大黑暂时“自己玩儿去”。 他把烤肉递到大黑眼前,大黑有些不舍的看了他一眼。 “去吧去吧,我有空一定会出来看你给你做烤肉吃的。”薛白赶紧哄劝。 大黑“可怜巴巴”的叼起了烤肉,不舍的呜了一声,这才朝着树林更深处走去。 目送大黑走进深处,薛白冲回头望来的它摆了摆手,转身忍了不舍之心,冲猎舞道:“走吧,我们该出发了。” 两人收拾了下东西,直接朝着密林外走去。 几分钟后,两人就出了密林,趟过了横亘在树林和部落间的那条小河。 寨子里箭塔上的猎族弓手眼力很好,立刻看到了两人。就近的那箭塔上的弓手立刻大喝了一声“什么人!”,顺便把手里搭箭蓄势的弓指了过来。 这一声倒是洪亮,立刻惊动了寨子里的人。一帮猎族人呼啦啦的望了过来,不过一看只有薛白跟猎舞两人,都没有躁动慌乱。 薛白跟猎舞自然也不敢乱动,他们可正被弓手瞄准着。当时就停下了脚步,干脆利落的举起了双手,大喊道:“别动手!自己人!” 箭塔上的弓手没动手,倒是门口的那四个守卫分出了两人,向着这边挺矛走了过来。 见对方没放箭,薛白松了口气。他可是怕这帮看起来跟原始人的家伙再一过激把自己给射杀了。 不过回过神来,他又多余的觉得自己刚才回答的那句实在有些搞笑——仔细想想怎么都跟某些奸细似得…… 恍神的功夫,那两个守卫已经到了近前。两人持矛对准薛白跟猎舞,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脸上的戒备神色倒是下去不少。 之前为了避嫌,薛白已经很“无良”的把自己裤子给毁成了大裤衩子,外面刚好那黑狼皮给围了。至于上身,因为后背的伤抹了一层药膏不敢捂着,干脆直接裸着。 他这副样子,看起来跟猎舞差不多,完全是部落原住民的打扮。 “你们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其中一个守卫打量完两人,开口质问。 薛白可不知道哪儿对哪儿,只好把目光投向猎舞。反正这女人是某个部落灭门后的遗民,属于“有根有底”的那种。 猎舞很有默契的冲两人开口道:“我们是苍云部落的,部落被巫师给毁了,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两个守卫对视了一眼,居然什么都没再问,反而冲着两人道:“既然是苍云部落的,跟我们来吧。” 猎舞嗯了一声,看了薛白一眼,迈步就走。 倒是薛白都愣了,傻傻的看了三人一秒,恍神回来,赶紧迈步跟了上去。 ‘要不要这么简单啊,就报一下部落名字就完事儿了?居然一点都不盘查?’ 薛白追上猎舞,一边打量着越来越近的部落,一边在心里吐槽。 ‘这完全就是不设防吧?稍微伪装一下就能潜进来了吧?就不怕别人来闹事儿?’ 不过吐槽归吐槽,薛白还是很喜欢他们这种作风的,至少无限降低了“潜入”的难度。 两个守卫带着两人直接进了寨子,自有一人跑去禀报。大概多了有十几分钟的功夫,禀报的守卫带着一个中年男人折返回来。 这男人浓眉大眼,目光有神,脸庞硬朗,看起来有几分上位气势;他浑身肌肉虬然,显得壮实极了;特别是身上还有几处很刺眼的伤疤,更添几分震慑之感;最明显的一处是从左肩直接蔓延到右腰的,那狰狞的“新生”皮肉看着都吓人。 薛白不免多看了他几眼——明显这位不是普通人。 旁边守卫见到这位立刻双手合十一拜礼,恭敬叫道:“猎骨长老。” ‘长老?我去……这观感太奇怪了吧……’ 听到两人对中年男人的称呼,薛白愣了一愣。 他印象里的长老,全是武侠啊玄幻啊仙侠啊小说里那种白发苍苍或者童颜鹤发的糟老头子,什么时候也没有这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啊……而且还是这种类原始部落…… 这中年男人随意的点了点头,看向薛白两人,问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这一开口就是一阵洪亮嗓音,中正浑厚。 薛白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武侠玄幻小说之流,瞎胡琢磨:‘这位不会是什么高手吧?’ 这功夫守卫已经把两人给介绍了。 “原来是苍云部落的遗民……没想到你们部落也遭了那些腐朽恶毒的巫师的毒手……” 猎骨遗憾的摇了摇头,忽的伸手拍了拍薛白的肩膀道:“不过你们放心,既然都是猎族人。以后我们北猎部落就是你们的家了。走吧,我带你们去见见族长。” 薛白没留神被他拍了两下,肩膀上一片麻木,感觉半边肩膀快要软下去了,都想闪人躲开了。只是听到他后面那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 见族长啊! 这可是个好事儿啊! 21、见族长 薛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个问题,或者说是个破绽,随时都有暴露的隐形风险。特别是在一族族长这种见多识广的人面前。 但是相比起来,只有见了族长,混了脸熟,日后才有机会深入交流,才有机会怂恿他举一族之力对巫师发动战争。 风险跟利益两者相比,他当然是选择去见族长。 不过对于眼前这位猎骨长老的“自来熟”的热乎劲儿,他还是有点不适应——太过淳朴的民风对于薛白这种现代人来说,其实是种带有嘲讽性质的文化差异……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老老实实的跟上这位猎骨长老的脚步。 ‘话说起来,这家伙的手劲儿也真够大的。这要换算成属性,至少也得20+点的力量了吧……要是所有猎族人都有这种武力值,倒是大事可成……’ 薛白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暗中嘀咕。 他抬头看了看猎骨的背影,不由的又四下打量起来。 整个寨子里自然都是北猎族人,男女老幼都有,不过显然还是青壮占多数。 这些人看起来虽然没有猎骨长老这么彪悍的体格,但一个个也是肌肉明显,腹肌堂堂,看的薛白一阵汗颜…… 两人跟着猎骨一路行走,转拐过几间圆屋,立刻看到了一栋与其他圆屋截然不同的建筑。 这是一间占地要大很多的圆屋,用的是土石建成,修葺的相当整齐,而且底基也高出地面几分。屋顶不再是随意的用茅草泥巴搭成,而是铺了一层厚厚的兽皮。与周围茅屋相比之下,显得挺有逼格和气势。 屋子周围四散着站了一圈儿守卫,拿兽皮当帘子的门口还另外立着两排六个彪悍的持矛守卫,个顶个的魁梧气势。 猎骨带着两人直奔正门而去。左右见了他,纷纷挺直腰板,有板有眼的叫了声长老。 猎骨嗯了一声,径自迈上门口台阶,冲里面道了声:“族长,我把人带来了。” 只听里面有道声音传出:“让他们进来吧。” “进来吧。”猎骨即时回头,冲两人招了招手,当先掀帘而入。 ‘这部落倒还挺讲究的……’ 薛白兀自嘀咕一句,与猎舞对视一眼,拾阶而上。 掀帘,入内,光线稍稍一黯。 视线稍一适应,薛白就看到了屋子里的一切。 整个屋子外面看起来是土石结构,内里布局全是用木材木料造就。 正北是一个高阶木台,台子上有一张床榻似得席座,铺着一张油光柔亮的黑色兽皮,上面坐着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生的也是粗犷面容,浓眉黑眸,蛮人般披散着发,带着几分野性。他身材健硕,比起猎骨不遑多让,而且更显几分不怒自威。身着一身棕黄油亮的兽皮衣裙,但从兽皮材质上来看,就要比其他几人强上一分。 无论是座位、观感、气质,都明显表露出他一族之长的身份。 他下首分左右摆着两张小桌,类似现实世界汉朝那种席座。右座上是个同样年纪的中年男人,同样魁梧身材,不过面相倒是有几分柔和。 再下首同样是个装扮气势差不多的中年男人,只是看他脸上那兽皮眼罩,怕是瞎了一只眼睛。 而左上座这边坐的则是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长相不但硬朗,还有几分帅气。 这家伙剑眉星目,即便披散头发,也当不了那股英气。他身上同样穿着看起来相当上等的兽皮,不过更引人注意的是那稍显白皙的皮肤,还有不甚明显的肌肉——比起场中其他人实在是太醒目了。 薛白一眼就留意到了这家伙,这一位的形象让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不是特别好的词汇——纨绔子弟。 他不由的多看了这年轻人几眼——说起来不管什么年代什么地方都是有纨绔子弟的,看起来幻想世界副本里面也不例外…… 当然说他是纨绔子弟倒是有些武断,不过想来地位应该不差。毕竟以座次和眼下这个局面看,这位明显也是北猎部落里排的上号的人物,不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 在这青年后面,则站着一个差不多的同龄人。相比起来就有些特殊了,兽皮衣裙看起来寻常不说,身上也没什么肌肉,显然不是什么搏杀之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能待在这里——大概只是因为是坐着那位的近身侍从吧…… 他下手,也是个不怎么起眼的中年男子,估计也是长老身份…… 薛白打量几人的同时,几人也在打量他。只不过每个人的神色各有不同罢了。 那族长没什么特别表情,相当平静,一看就是老成持重,不行于色。 座中年轻人则显得兴趣缺缺,倒是看见猎舞,不由挑了挑眉毛,露出几分兴趣神色。 至于他背后那人,看着两人只是微微皱眉,不知道想些什么…… 猎骨见双方互有打量,很有眼力的互相介绍起来。 他挥手示意向首座方向道:“这位是我们北猎一族的猎山族长。” 然后依次介绍左右席上的人:“这位是我们北猎族的长老猎林,这一位则是我们北猎族的少族长猎影。” 至于猎影后面那个,显然是身份不够,没有介绍的打算。 猎骨一介绍完,猎舞立刻右手扶了胸口,弯腰行礼道:“苍云部落遗民猎舞见过猎山族长、猎林长老、猎影少族长。” 她弯腰下去的时候,不忘悄悄给薛白使了个眼色。 薛白反应也快,赶紧学了她的样子,给几人行了礼。不过他没用真名,而是改了猎白的名字。 这名字还有这身份还是猎舞建议他改的,为的就是怕猎族人一时接受不了他这个山那边的来客的真实身份…… 只不过薛白这一迟疑,倒是让猎影跟身后的那随从模样的年轻人微微皱眉,似乎是有些不满。 猎山族长倒没什么不满神情,只是皱眉看着两人,一开口便是洪亮嗓音:“你们自称苍云部落遗民,苍云部落莫非出了什么事?” 猎舞面露悲戚之色,声音都黯然了几分:“苍云部落不久前被巫师族给灭了,我跟猎白因为出来打猎,才侥幸没有丧命。” “苍云部落居然被灭了?” 猎山族长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 猎林跟猎骨两位长老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虽然整个猎族分成许多部落,但终归还是一脉同枝。 倒是猎影眉毛一动,看了眼猎舞,又看了看首座上的父亲,厉声道:“这些该死的巫师实在欺人太甚,若是再任由他们肆意妄为下去,不知道还有多少同胞要遇害!” 猎影身后的年轻人眼神一亮,不由看向这位少族长。 猎影说完这话,似乎不经意的扫了眼猎舞,继而再次扭头望向猎云道:“父亲,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给巫师族一个教训才行!” 薛白听得心头一跳,暗生激动,不免多看了猎影几眼。 ‘这少族长倒是个好战派啊……看样子想完成任务还得多在他身上下功夫才行……’ 他这边正想着,就听首座上猎山沉声说道:“与巫师族开战并非儿戏,岂能因为一时意气。此时还要慢慢商议,不能过急。” 他这一句话下来,场中猎影主仆、薛白还有猎舞纷纷黯了神色。 猎影嘴皮子蠕动两下,终究没再开口,显然对这位族长父亲颇有惧意。 场中为之一静。 猎山显然也意识到气氛不对,忽的换了笑颜,冲薛白两人道:“你们两人既然到了我北猎部落,以后就拿这里当自己的家。我马上让人去给你们两个安排住处,便在部落里住下就是了。” 猎山明显是不打算再提灭族跟报仇的话题,薛白跟猎舞都是聪明人,这种时候初来乍到的,自然也不好多说,免得招惹人不耐。 倒是一旁猎影听到父亲这般说法,长身而起道:“孩儿已无事禀告,也不好再打扰父亲与几位长老议事。不如由我带他们两人去安置住处,也显方便。” 他这么一毛遂自荐,不免让薛白多看了他几眼。 ‘这家伙……有点热情过火了啊……’ 22、怀疑 薛白总有一种猎影殷勤过度的错觉,而且很快这种错觉就变成了现实。 当四人从“议事厅”出来,这位少族长已经是一副温润笑颜,客客气气的冲着猎舞道:“猎舞姑娘,这边请。” “谢谢。”猎舞温婉的回了一句,居然有种顾盼生娇的意思。 薛白瞬间感觉蛋都碎了—— ‘尼妹啊,你一个原始部落档次的社会环境,说话用的着跟明清言情剧似得吗?’ ‘披着兽皮说情话,要不要这么赤裸裸啊!而且还直接把我给无视了……我叉叉的什么时候居然成了电灯泡了?’ 薛白很郁闷的吐槽着,暂时没有了生死危压,他的吐槽属性多少有点冒头。不过他表面上倒没有表露出一丝不满——没办法,现在这个局面就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从刚刚在“议事厅”里的态度看,这个北猎族的猎山族长还看不出来对巫师到底是和是战的真正态度。但是这种少族长可是赤裸裸的表露出了主战的想法! 他现在的初步计划就是利用猎族对付巫师一族,那眼前这种主战的少族长自然是他极力拉拢的对象才对,这种人一时半会儿的只能忍让迁就,不可轻慢。 不然的话万一坏了关系,那真的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怎么感觉今天的猎舞也有点不一样?怎么觉得有些刻意逢迎似得?’ 看着前面跟少族长猎影有说有笑的猎舞,薛白心里怪怪的。 虽然猎舞不过是副本里的“虚拟人类”,但出于男人的天性和私心,薛白对于她这种行径还是有些吃味的。何况她今天的表现和以往整个人的状态也确实有些不同。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拜金女碰上穷小子和碰上富二代的待遇不同?’ ‘还是说这女人也意识到猎影是主战派的事实,所以想借机亲近让他,好让他怂恿北猎族攻打巫师族以报灭族之仇?’ ‘又或者就是单纯的单身女遇上高富帅的自然反应?’ 薛白脑中念头滚荡,也没个确定答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猎舞的态度明显不同。 ‘算了……实在不行只有等下抽时间问上一问了……’ 薛白暗中定了主意,这才压下了胡乱心思,把视线从猎影跟猎舞两人身上收了回来。不过他一回神,立刻察觉有人在看自己。一回头,瞧见那目光正主——就是猎影身边的随从。 这家伙见薛白猛地回神看来,神色微微一慌。 薛白倒是心头一动,有了想法,冲他客气笑道:“这位朋友不知道怎么称呼?” 虽然他现在跟少族长猎影搭不上关系,但是可以先跟他身边的随从打好关系啊! 无论是追求伴侣还是为官处事都有相同的事例告诉我们,如果你从正面攻陷不了目标,那就从侧面入手。要知道有许多“堡垒”都是从内部攻陷的。 像眼前这位,既然能跟着猎影进入“议事厅”那种地方,显然在猎影身边也算的上是一号红人了,这种人在猎影面前基本上是说的上话…… 这位神色诧异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薛白会挺热络的打招呼,目光倏忽恍了一下,笑道:“我叫猎平。” ‘裂屏……这什么鬼名字……’ 薛白奇葩的联想到了手机,暗中嘀咕了一句。随机他就回神过来,琢磨着怎么往下搭腔。 只是刚打算再开口,前面两人突然停了下来。 “这里两间屋子还没有人住,猎舞姑娘你们就先暂住在这里吧。如果回头还有好的地方,我再给你们调换。” “至于日常用具之类的,也无需担心,我一会儿就让人给你们送来。” “另外我的住处就在不远,猎舞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大可以直接去找我。” 猎影说着,挥手一指西北方向。 顺着他手指望去,隔着几间圆屋,就是一栋看起来有些“档次”的土石房子。 这房子跟“议事厅”差不多材质,在周围一圈儿茅草圆屋衬托下确实挺有逼格…… ‘这年代的人果然没有一点常识啊,这要是别人打来,这种明显上档次的建筑绝对是最先倒霉的……真是大晚上点灯笼,生怕别人注意不到……’ 即便猎影或者说猎族对薛白来说目前有“大用”,也不妨碍他在心里吐槽这帮人一顿。 “多谢少族长关心,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到时候一定去叨扰。” 猎舞微笑着文质彬彬的回了一句,颇有骨子“大家闺秀”的气质。 薛白看着都觉得古怪……一帮人身穿兽皮,说话却跟明清文人似得,这落差简直了! 分分钟有种国产雷剧的既视感!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若是有事,猎舞姑娘尽管找我。” 猎影倒也干脆,微笑着留下一句,带着猎平就走了。 倒是猎平最后多看了两人一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薛白见猎平跟猎影都走了,这才迈前一步,冲猎舞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对这个少族长的态度很特别。” 若是寻常情况或者说正常人类,薛白也不好自讨没趣的过问这种事情,毕竟是个人私事。 只不过眼下是在游戏副本里面,除了他之外这些人都是副本人类,他自然也没什么心理压力。何况鬼知道这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解密”技巧?——反正你就当真的听…… 猎舞看了眼薛白,倒是真没什么避讳,解释道:“刚才那场面你也看到了,这位少族长明显是主战一派。如果我想给族人报仇,那就不能不亲近一点了。” ‘果然是这个原因啊……’ 薛白松了口气,不免又沉默下来。 ‘如果事情按照目前这个事态发展的话,那我接下来是不是要想办法撮合一下猎舞跟这位少族长了?’ ‘如果这两人能成的话,预定目标最重要的一步说不定就成功一半了。至少以猎舞目前的表现看,她铁定会极力怂恿猎影去让猎族攻击巫师族的……’ ‘不过……’ 薛白抬头看了看猎舞,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猎影,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的副本有些过于顺利了?’ ‘虽然幻想世界不同于生存游戏的那种难度和机制,但是从哥布林副本来看,整个副本也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 ‘何况按照之前解析出来的难度,不应该这么容易这么水到渠成的……这意思就是猎影这一关好过,但难道族长那一关很难过?攻打巫师族的计划会卡在他哪里?’ 薛白习惯性的捏住了下巴。 ‘也不应该啊,就算族长那边很难过,但是看刚才议事厅的样子,至少几位长老并没有表明是战是和的立场。这种情况下想要劝服族长的难度应该不大才对……’ ‘退一万步说,如果族长真的是老顽固……大不了心黑手狠的想办法弄死他就是了……’ ‘虽然这件事有些难度,但未必不可行。以我现在的实力虽然做不到,但如果借助大黑的能力,成功率应该不低……这样算起来的话,族长也属实算不上任务的难度……’ ‘这样说起来的话,任务难度明显还是很低的啊……不应该啊……’ ‘到底有什么地方没想到?’ ‘还是有什么地方我算漏了?’ ‘这个副本……不应该是呈现出来的那么顺利才对……’ 薛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人就是这样,太容易,反而会怀疑。 可是在怀疑的这一刻,没人知道自己的“怀疑”是不是正确…… 23、不轨 猎舞也在低头沉思。 她当然不知道薛白一时之间居然想了这么多的东西。 不过当她思考抉择过后一抬头看到薛白皱眉的样子,不免生出几分好奇:“你怎么了?” 这一问倒是让薛白清醒过来,看到猎舞,他赶紧佯装无事的笑了笑,半真半假的回了句:“我在想怎么才能帮你报仇。” 猎舞神色微微一晃,微微低了低眉,复又抬头冲着薛白笑道:“谢谢你了。” 这笑容很纯净很开心,似乎都带上了一分色彩,恍的薛白心头微微悸动。 看着猎舞的笑容,他突然很歉疚。 虽然猎舞自己也表现出了愿意用自己当做筹码怂恿猎影的意愿,但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这种出卖别人以换取“私利”的想法,他就觉得很别扭很恶心。 “如果你不愿意借助猎影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我们没有必要非要依附于他的。” 薛白情绪起伏,难以抑制的说了一句。 猎舞诧异的看向他,神色无法描述。倒是薛白突然之间愣住了,猛地低下了头。 “你怎么了?” 看到他突然间的神色变化,猎舞紧张起来,立刻关心的问了一句。 薛白摆了摆手,没有回话也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机会,反而紧紧捏住了下巴……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刚刚猎影表态的那一句……应该是在我跟猎舞说出她的身世之后……’ ‘以猎影之前对猎舞表现出来的态度看……这家伙明显是对猎舞有意思有想法的……’ ‘如果……如果……如果猎影是个花花公子那?’ ‘他当时的态度只是因为第一眼看上了猎舞,然后听到了她的身世,所以故意想在她面前表现一番那?’ ‘这种好意对一个灭族之人,特别是心里想着复仇的灭族之人来说,无意算得上致命点的吸引力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鬼知道猎影到底是不是真的主战?或许从头到尾他就是说说而已……’ ‘md!这样看起来的话,这个少族长根本不是好东西!不对……不对……这样看起来的话刚才的疑惑倒也说的通了!’ ‘这家伙极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着猎舞怂恿猎族去攻击巫师族!所有的说法和表态不过是为了泡妞罢了!’ ‘所以任务根本没有变简单,最大的难题——如何让猎族去攻击巫师族这个问题依旧还在!’ 薛白顷刻间抬起了头,眉宇间刚刚因为难度问题生出的几分郁结之气已经消散干净。 猎舞被他突然抬头的动作吓了一跳,舒了口气赶忙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怎么这么大反应?” 薛白看着猎舞正色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寄希望于猎影,虽然我没有证据。不过从我的角度来看,他刚才的表态很有可能只是为了博取你的好感罢了。” 猎舞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不会吧?” 薛白料到她会这么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直接接受别人“全盘否定”的建议的。他正了正神色,解释道:“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这位少族长真的有心主战的话,刚才也不会只表态一句就彻底沉默了。他多少肯定会据理力争才对。” “而且就算他真有点主战的心,但你别忘了现在掌管这个部落的是猎山族长而不是他。猎山族长如果不愿意攻打猎族,即便他再强出头也是没用的。” “何况刚才那个局面,被训斥一句就闭嘴。显然不是他不尽心主战,就是他根本不敢违逆他父亲。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从他哪里其实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虽然薛白所说的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显然听到猎舞耳朵里却很有“杀伤力”,她的表情明显变得糟了一些,看起来有点失望。 薛白想劝,突然之间发现也不知道从何劝起了——因为他绕了一圈之后发现,猎舞此刻面对的难题也是他正面对的难题。 接下来该怎么办?该怎么让猎族对巫师族出手? …… 另外一边。 当转过圆屋,将薛白跟猎舞两人的身影彻底挡在了障碍后,猎平悄悄的走到了猎影的身边。 “少族长,我冒昧的问一句,您是对猎舞姑娘感兴趣吧?” 前面行走的猎影顿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他:“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猎平弓着身子,姿态恭谦,但神色却流露出一丝古怪:“少族长难道看不出来这个猎白跟猎舞姑娘的关系有些不寻常?” “你想说什么?”猎影脸色微微一冷。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两人有点不寻常? 寻常部落里的未婚男女,若是普通关系,是绝对不会特别亲密的,因为避嫌一直都是传统。 但是这两人从出现开始,就没有避嫌的意思,无论是举止神情还是肢体距离,都表现出一种超出常人的亲近感。 这种情况,不管在哪个部落里,都只有寥寥几种可能——那就是两人不是已定亲就是亲属或者主仆关系。 以两人表现出来的姿态看,主仆绝无可能,兄妹也全然不是,毕竟互相称呼就很不同。那么显然就是已定亲的关系。 只不过他虽然看出来了,却并不在意——虽然两人定亲之后其他人不能抢亲,但凡事皆有可能…… 当然这种心思只能自己想,决不能说出来的。 所以此刻被身边的人先问心思再戳穿这个问题,难免有些失了心态罢了。 “少族长如果想要猎舞姑娘的话,那这个叫猎白的铁定是个大障碍,与其留着他在中间‘挡路’,倒不如找个机会把他给除去!” 猎平轻言慢语,但字字透着一股阴冷。说完不由看了猎影一眼。 猎影没有接话,但显然也没有制止。 猎平心中一定,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少族长若是有心,小的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助少族长除去这个障碍。” 猎影依旧不答话,只是斜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猎平也不害怕,反倒附耳其上,秘不可闻的说了片刻…… “少族长觉得这个计划如何?” 片刻后,他恭敬的撤回身子,谄媚的看向猎影。 猎影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垂向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少族长,猎舞姑娘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儿,您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被这个家伙占了便宜吧?” “虽然今天把他们分开安置下来,但要是在过上几天,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 “何况部落里本来青壮就多,等到这两人在部落里待熟了,有人起了心思提了亲。成不成不说,万一真让人问出猎舞姑娘跟那个猎白有什么关系的话……到时候即便少族长您成功俘获美人心,恐怕对您对猎舞姑娘,都会有不好的风评……” 猎平侃侃而谈。 猎影眉头越皱越深,神色愈见冰冷。 “再者说了,万一到时候——” “好了别说了。” 猎平还要再说,突然被猎影出声打断。他很识趣的闭了嘴,露出一副惊惶的样子。 猎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扭头安置薛白和猎舞的方向,目光中渐渐露出一丝冰冷:“这件事情就按你说的去办,我要尽快看到结果。”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这件事情败露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24、猎器大师 薛白并不知道猎影那边已经开始算计自己,他只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分配的房间里。 这一个下午过得相当平静,到了傍晚时分,有几个部落的妇人受嘱咐送来了兽皮缝制的被褥用品还有食物之类。 另外还专门给两人送来了一身崭新的兽皮衣裙。 薛白虽然对裙装很无感,但也不至于反感。况且想要融入到猎族生活里,服装上真的还是要迁就迁就的。不然要是让人察觉出来点异常,也不太好解释。 不过显然猎族送来的这些兽皮衣服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薛白试着把兽皮裙子给绑定了。果然不如他预料,这玩意儿就是白板货色,防御加1,没有另外的熟悉。 本着有胜于无的原则,薛白还是老实的把兽皮群给围上了。至于他那张加物防法防跟神经的蓝装狼皮,托了一位部落妇人的手,请人家帮忙给改制一下。 不得不说部落的互助风气还是很好的,妇人没有推辞就应下了这事儿。 次日一早,这件新改制好的狼皮就回到了薛白的手里。 这是一件有些简陋的小马甲,说白了就是在狼皮上开了领口然后缝了左右侧缝。不过好歹也算是衣服一件了,护得住前胸后背——虽然衣长不够。 薛白倒也不挑剔,这玩意儿已经比单纯的披着狼皮要强的多。他把狼皮马甲往身上一套,比划了一下,也觉得满意。 “自我陶醉”了一番,薛白便琢磨去猎舞那边看看。刚出门,迎面看到猎平带了三个年轻人过来。 “猎白~” 猎平一眼就看到了薛白,喊了一声,冲他招了招手。 薛白心头好奇,阔步迎了上去。 待到近前,猎平主动笑着跟他打起了招呼:“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挺好的。”薛白笑着回了一句,不免打量猎平身后这三人。 这三人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其中两个提着长矛,另外一个拿着张弓,后背背着箭壶。 三人倒是都挺和善,见薛白望来,笑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薛白也点头回应。 这边猎平回道:“休息的好就行,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事情找你的。” ‘有事情找我?莫不是有什么人情来往?还是猎影派这家伙来拉拢我以便交好猎舞的?’ 薛白心头百转,笑道:“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猎平说道:“部落里的规矩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每一个青壮年都要尽自己的义务出门狩猎捕食。不过单个族人出去行动太不安全,所以我们北猎部落里向来都是小队行动。” “你既然到了北猎部落,总是不好特殊的。所以我这次来是给你介绍几个新伙伴的。” 猎平说着一指三人:“这三位是猎景、猎羽、猎蟒,以后就是你的伙伴了。” 三人这次双手合十点了点头,算是正式见礼,薛白也赶紧照葫芦画瓢的回了一下。 等四人礼毕,猎平又冲薛白道:“如果你没什么问题的话,等下就跟他们一块儿出门狩猎吧。毕竟是新来落户的,也应该储备点口粮了。” 部落里的规矩薛白是一点都不知道,毕竟他这个苍云部落遗民的身份完全都是伪造的。不过看眼下这个样子,这个规矩应该是有的。 薛白也不想“露底”,想了想索性也没什么事情,权当出去升级了。于是点头应道:“我这边没什么问题,随时可以跟这几位一块儿行动。” 猎平没想薛白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心中一松,笑道:“没什么问题那就好,那你准备准备一下,就跟着他们三个一块儿行动吧。对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武器,尽管开口。” 薛白想了想道:“如果有弓箭的话,最好给我来一副。” 他手里已经有了狼牙,而且已经强化过了,再弄个近战用的长矛就没什么意义了。 倒是弓箭可以来上一副,反正箭术技能的底子还在。而且弓箭这玩意儿对付巫师应该有点威慑力,至少远程对远程也不算吃亏。 就算有的弓有弊端——本身不能附加箭矢伤害,但至少也聊胜于无啊。 猎平微不可觉的皱了下眉毛,转瞬如常,扭头冲猎景道:“弓箭的话,猎景你带他去猎器大师哪里先讨借一副,到时候拿猎物抵还了就行。” “没问题。”猎景应了一声。 猎平又看向薛白:“你跟着猎景去吧,等拿了弓箭直接出发就可以了。我等着你们凯旋而归的好消息。” 薛白客气的回了一句,也没多想,便跟着猎景往部落东边去了。 四人一路折拐几次,转眼就到了一间圆屋前。 这圆屋面积倒是比寻常的大了一倍还多,不过看起来有些年头,显然“资历”极老。 领路的猎景回头冲薛白笑着说了句“我们到了”,然后主动上前扣了扣木门:“猎器大师在吗?” 猎景反复喊了三遍,才听见里面有阵阵木床的吱嘎动静,接着有苍老声音回道:“进来。” 猎景回头冲薛白招了招手,推门进去。 一进这屋子,薛白立刻愣住了。 别看这圆屋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里面倒是“别有洞天”,而且看纵深显然是分出了前后两间一厅一室。 前面这厅里全用兽皮围了墙面,左半边挂满了各种武器。虽然都是木棍、木矛跟木弓之流,没有铁器存在,但看起来可是挺有“派头”。 而且这墙上的木棍木矛木弓显然也有不凡的货色,其中有几样不是通体乌黑就是通体深绿或者青紫,显然不是一般的木质制成。 至于右半边,则清一水儿的是各种各样的兽皮。粗略一数,至少二三十块儿,黑白黄青,色彩斑驳。就是不知道是拿来出售的,还是单纯收集展示的…… 薛白来回看了一圈儿,对右边满墙的兽皮无感,倒是对左边的武器心痒起来。 他原本就是个资深游戏迷,对于“装备”这玩意儿跟大部分玩家一样有着发自骨子里的热爱。 特别是自打进入内世界,经历过不同于生存游戏的幻想世界副本之后,他对“装备”的喜爱就更甚了——这些东西某种程度上已经跟生存和生命挂上了勾。 此时看着这么多的“特别”玩意儿,不心动才怪。 25、交易 “咳咳~” 突兀的,有咳嗽声从兽皮帘子挡着的后屋里传来。 薛白一回神,那帘子正好掀开,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来。 这位看起来怎么也得六七十岁的样子。 他佝偻着腰,本来就不算高的个子显得更矮了一分;穿着一身白色的有些脏旧的兽皮,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苍老的深褐色;脸上显眼的皱纹和老年斑跟那双浑浊眼睛更给整个人添上几分暮气…… 不管怎么看,这位都有点行将就木的感觉…… 这老者一出来,旁边的猎景、猎羽、猎蟒立刻恭敬的抚胸行礼道:“见过猎器大师。” 薛白看着三人动作,微微一惊,赶紧跟着抚胸行礼。 关于礼数,昨天晚上他跟猎舞再次闲聊的时候已经询问过了。猎族之间不分长幼,都是合十礼。只有见到身份尊贵或者地位崇高的人的时候才会行抚胸礼——显然眼前这位猎器大师在部落中的地位或者身份绝对不低。 猎器大师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四人这才抬头。 这位猎器大师拿眼扫了一遍,最后在薛白身上顿住。 “咦?” 他突然发出一声明显的疑问音。 ‘难不成是这老头看穿我身份了?’ 薛白心头一跳,顿时有些紧张。 再望向那老者,就见这位原本浑浊的目光中猛地爆出一阵“精光”,佝偻的身子似乎都直了几分,竟是几个大步就到了薛白身前! 薛白心中一乱,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没想到这猎器大师比他动作更快,伸手就扯住了他身上马甲! 薛白还要再动,就听近前的猎器大师口中低喝了一声:“别动!” 这一瞬间这位猎器大师身上竟是生出了几分震慑的气势来! 薛白被冲的身子一僵,哪儿还敢乱动?只好强提一口气,利用几场游戏锻炼出来的快速冷静能力稳住了慌乱的心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刚想说话,就听这位猎器大师略带急躁的声音响了起来:“把你这件兽皮衣服脱下来!” ‘……’ 薛白微微错愕,不过一看猎器大师那急切的神色,赶紧把马甲给脱了,递给了他。 他现在可是在别人家的部落里,像这种明显有身份有地位的老古董是绝对不能随便招惹的。 猎器大师接过马甲,转身就往厅中间的席座上走去。转过墙边,随手抓起上面一根寻常木矛,颠倒一转。 薛白正纳闷他要干什么,就见他到席座旁站定,抬手反拿着木矛往上一捅——那“天花板”吱嘎一响,瞬间向外撑开,洒下一大片明亮光线…… ‘……会玩……’ 薛白顿时愣了下,脑中闪过这般念头。 猎器大师随手把木矛往墙边一扔,端着马甲盘腿坐下。小心的跟什么似得把马甲往木桌上一放,细细摩挲上下打量……那模样,显得相当专注。 薛白只觉得怪异无比,转头看看猎景三人。这三人脸上除了好奇之外,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猎器大师什么鬼?’ 薛白不免心里犯嘀咕…… 猎器大师前后里外端详摸索了一遍,脸上那些异样表情才渐渐敛去,抬头看向“迷茫”中的薛白,问道:“年轻人,我记得在部落里没见过你啊?你是哪里来的?” ‘这老头什么意思?不会是看上我这狼皮……所以想耍什么手段吧?’ 薛白突然之间联想到了某种电视电影的情节,心里不免一紧!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很“乖张”的回道:“我是苍云部落的遗民,苍云部落前不久被巫师族给灭了,我是逃难到这里的。” “苍云部落也被灭了?”猎器大师愣了下,皱眉自语,“还真是多事之秋……没想到换了巫师王这帮巫师依旧这么乱……” 薛白没敢出声打断他。 猎器大师复又抬头看向薛白道:“难怪我之前在部落里没有见过你……对了,这件兽皮衣服你是从那里得来的?” 薛白答道:“这件兽皮衣服是我托咱们部落里的人做的。” 猎器大师眉头一皱道:“那这兽皮那?你从那里得来的?” ‘果然问到兽皮了……这家伙不会真的觊觎我这块儿狼皮吧……’ 薛白心头一跳,稍一思索道:“这兽皮是我打猎得来的。” “你说什么?!” 猎器大师脸色一变,惊讶极了。不过瞬间又阴沉下来:“年轻人,凡事不要撒谎的好。” 薛白被他的反应惊了一惊,不过很快平静下来,心中念头急转。 ‘看这意思……这猎器大师不会是想诈我贪我这狼皮衣吧?还是得小心一点儿,不能着了他的道儿……’ 薛白心中慎重了几分,正色道:“我没有说谎,这兽皮确实是我打猎得来的。” “哼!你打猎得来的?你知道这兽皮是什么动物的皮吗?”猎器大师冷哼一声,脸色板着,紧紧的盯着薛白。 “什么动物我不认识,不过那是一只黑色怪狼。”别看猎器大师一脸冷硬,薛白也不示弱,反正狼皮来历他是实实在在清楚的。 不过这会儿他也意识到那怪狼肯定不凡,显然不太可能是个人实力能弄死的,很聪明的补了一句道:“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了。” 听到薛白说黑色怪狼的时候,猎器大师的脸色就僵住了。等听薛白说完,他的表情变成了不可思议:“这么说来,这狼皮真的是你猎到的?” 薛白继续强硬的点头道:“千真万确。” 猎器大师紧紧的盯着薛白看了几眼,最终脸色软化下去,转而露出几分尴尬和古怪来。 他别扭的咳嗽了两声,装作平静的样子道:“那刚才是我错怪你了。” 薛白听他认软,暗中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这什么猎器大师再仗着身份地位胡搅蛮缠的想要贪他这件狼皮衣,毕竟见财起意这种事情实在太常见了。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显然这位并没有那种歹心或者已经没了那种贼胆…… 两人各怀“心思”的功夫,一边的猎羽问了一句:“猎器大师,这到底是什么皮?” 另外一边的猎景跟猎蟒也不由自主的看向猎器大师。 连薛白也都竖起了耳朵。 他只知道这狼皮是蓝装,却不知道这狼皮的实际来历——这狼皮是大黑抓来让他烧烤的那头狼身上的,鬼知道那狼是什么玩意儿? 猎器大师正色的咳嗽了一声道:“你们不知道这兽皮是什么也正常,因为你们根本没有遇到过这种动物。” 他说着突然看向薛白道:“你还记得当初看到的那动物是什么样子吗?” 他这般模糊的问“那动物”也算是有心再试探一下薛白了。 薛白浑不在意,开口道:“那是一头大概两米左右的黑狼,还记得眼睛是血红色的……我遇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了,我也是等它死了之后才弄到这块儿狼皮的。” 跟几人叙述的时候,薛白突然想起了自己还带着狼牙那。本来想给几人看看,不过一想那玩意儿可是自己的主武器,万一被盯上可不妙了。以防万一,还是打消了拿出来的念头。 薛白说完,旁边的猎羽立刻看向猎器大师,着急问道:“猎器大师,你倒是跟我们说说这黑狼到底是什么动物?” 猎器大师看了他一眼,不急不慢的沉声道:“那是魂狼。” 猎羽好奇:“魂狼是什么?” “魂狼是一种生存在山林中的危险动物,它的实力很强,即便是一般的剑齿虎和斑豹都不是它的对手。不过魂狼最特殊的不是它的实力,而是它对巫师族的克制能力。” “无论是魂狼的牙齿、鲜血还是皮毛,都对巫师有奇效。” “魂狼的牙齿和鲜血可以无视巫师族的死灵护体,而魂狼的皮毛不但能震慑巫师族,更能抵挡巫术千奇百怪的效果。” 猎羽三人齐齐惊呆:“居然这么厉害?” 薛白心头也是一跳:‘怪不得那些巫师的巫师球看起来很吓人,但雷声大雨点小。弄了半天原来是这魂狼皮的效果……看来我真的是捡到宝了……’ 猎器大师点头道:“魂狼天生就是巫师的克星,只不过实在太少见了。要是有足够的魂狼血、牙、骨之类的,做成武器,咱们族人再碰上巫师,胜算就大多了。” 他说完又看向薛白:“说起来还是小友你运气好啊,居然能碰上一只魂狼。对了,我还不知道小友怎么称呼?” 薛白礼貌回道:“猎器大师叫我猎白即可。” 猎器大师道:“猎白小友,老头子有个请求,不知道能否应允?” 薛白看着他一脸和气的笑模样,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小心问道:“不知道大师有什么请求?” 猎器大师神色微微扭捏了一下,轻咳一声道:“老头子想与猎白小友做笔买卖,拿东西置换小友这块狼皮,你看怎么样?” ‘果然……他是看上了魂狼皮啊!’薛白心头一跳,‘也怪不得这屋子里一半墙上都是兽皮……这分明就是个有收集癖的主儿……’ 刚才猎器大师那么一开口,他就估摸着对方是看上了狼皮。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啊…… 只是这狼皮对他来说也很重要,如非必要,绝对不想易手的。 不过这猎器大师显然也是猎族中的一号人物,如果拒绝了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万一这家伙心胸狭窄,因为这点事情以后再给自己小鞋穿……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薛白一时之间无比为难,脸上也是难色。 26、僵持 猎器大师明显看到了薛白脸上的难色,心里也清楚自己这要求有点过分。不过他向来喜爱收集这些东西,对这魂狼皮更是梦寐已久,如今东西在前,怎么可能放过? 他当即起身,也不多话,折返回了里屋。只听屋子里面一阵翻动的声响,片刻后,他拿了几样东西出来。 这是几件兵器装备,其中有两把黑色的短枪,看不出来是不是木质;还有一张紫色的带着曲线纹理的长弓;另外还有一件黄色的兽皮上衣,款式跟寻常t恤无差。 这几样东西看起来应该就是好货色,何况还是这位猎器大师从后屋抱出来,显然是很少示人的“私货”,直看得薛白在内的四人一阵瞠目。 “我这里有几件不错的兵器装备,小友要是看得上的话,正好拿来置换。” 猎器大师把东西往长座上一放,冲着薛白示意了一下。 其他三人纷纷向着薛白望来,目光中都是艳羡。 ‘看来这些都是好东西啊……’ 薛白犹豫了一下,迈步上前。 看眼下猎器大师表现出来的这种姿态,显然对狼皮势在必得,薛白也不想冒得罪他的风险——若是这东西里真的有合意的,跟他换了也无妨。 反正狼皮也好,武器也好,终归都是这个副本的一次性“产品”,大不了就当是玩游戏里“防御换攻击”那一套了。 何况薛白本身就想找一把好弓,一把绿字以上能给箭矢附加伤害的弓。 这样的话他就有了远程攻击能力,对上巫师也方便许多。退一万步说,有了远程武器,安全距离就大多了,倒也不用太在意防御了。 虽然魂狼皮加成的有神经属性,虽然真要说起来攻入巫师之巅肯定要在意防御,但至少狼皮方面还可以指望大黑帮忙找找看还能不能再逮到一只魂狼。 可是弓箭这种东西,就不是大黑能帮上忙的了。 这般一想,薛白倒也释然了,径自抓起了桌子上的那把紫纹弓——他第一眼就看上了这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哥布林副本属于新手福利阶段所以特殊些——拿到装备就有属性提示。 总之进入巫师这个副本之后系统已经不会在拿到“装备”的时候给予提醒了,反而需要花费生存积分绑定才能看到。 薛白果断召唤出系统光幕,切到装备界面把紫纹弓给绑定了,这时候属性才显示出来。 武器: 大师手制良弓。 伤害:2 精准:1 可为箭矢追加伤害。 由猎族北猎部落制器大师制作,品质优良。 备注:这不是大师最好的作品,但也是精心之作。 …… 看到这弓是绿字的时候,薛白心中生出了几分满意。 看到伤害后面多出了1点的精准附加之后,薛白心中满意更甚,都有了交换的念头。 不过当看到系统给出的备注时,薛白心中交换的念头立刻淡了下去。 他不动声色的把紫纹弓放下,抬头看向猎器大师道:“大师,我可以把魂狼皮置换给您,不过您也不能拿这种寻常东西来糊弄我啊。” 虽然系统给出的备注有时候很搞笑,但有时候也很有用——何况这紫纹弓的备注明显说明了这东西绝对不是最好的。 既然有更好的存在,那自然是要换最好的! 猎器大师脸色微微一变,不过瞬间又换上了一脸诚恳:“小友,这真的是老头子制作的最好的一把弓了……你要是还看不上,不如其他东西再挑两件?” ‘这老头子看起来老实,原来也不是老实人啊……’ 薛白一直盯着猎器大师,自然留意到了他最初的色变,心中不免“诟病”。 不过他也没证据戳穿,干脆“玩赖”道:“既然这样,那还是算了。这狼皮对我来说是保命的东西。” “小友啊,老头子说的都是真的,这弓已经是我最好的作品了。实在不行我把这桌子上的东西都拿来和你换怎么样?” 猎器大师有些慌了,赶紧指了指桌子上的几样东西,顺便给一边儿的猎景几人打眼色。 “猎白兄弟,猎器大师的作品可都是好东西啊,你就换了吧,不会吃亏的。” “就是啊,这几件换一件其实还是很赚的。” “……” 三人倒是痛快,赶紧在旁边“劝和”。可惜越是这样,薛白越觉得这老头子藏私了。 他偷偷扫了眼猎器大师,正好看到他神色中那丝“庆幸”,心中哼了一声,弯腰就要去拿桌上的魂狼皮马甲。 猎器大师脸色顿时变了,眉宇间一片焦急,眼看薛白弯腰抓了狼皮要起身,终于按捺不住喊道:“等等!” 薛白漫不经心的抬头,看向猎器大师道:“怎么?大师还有什么事情吗?” 猎器大师一脸为难神色,看了看魂狼皮,又看了看薛白,最终跺了跺脚道:“我刚刚想起来我那里确实还有几样东西,你先等着,我去拿给你看。” ‘果然……’ 薛白心头一喜,倒是脸上不动声色,只点了点头。 猎器大师郁闷的叹了口气,显然是为没忽悠住薛白而遗憾,不甘不愿的佝偻着身子往里屋去了。 过了有三五分钟,他再次掀帘出来,这回手里只拿了三样东西。 这次的三样东西都是一类,都是弓! 一张黑漆漆的看起来平淡无奇;一张同样紫弓,不过没了花纹,但通体油亮;另外一张则是一张奇异的绿弓。 “这三张是我手里最好的弓了。” 猎器大师有些肉疼的把三张弓放到了桌子上,倒是让猎景三人一阵呼吸加重。 “这三张弓只能一换一,你选一张吧。” 这次猎器大师很干脆也很果断,没有多余废话,不过脸上却有了明显的肉疼之色。 薛白学乖了也不说话,直接上手——反正他现在还有13点生存积分,刚好拿零头“鉴定”了…… …… 黑乌弓。 伤害:3 精准:1 …… 紫荆弓。 伤害:2 精准:2 …… 这两把都是绿字弓,都要比刚刚那把紫纹弓好上一点,看的薛白心里更加火热。不过当看到最后一把绿藤弓,神情顿时变了! 武器: 绿藤弓。 伤害:2 精准:2 箭速+1 可为箭矢附加伤害。 由猎族北猎部落制器大师制作,其技巅峰。 备注:想要拿到这把弓,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 ‘蓝字弓……而且居然还有箭速+1这种属性?!’ 看到这张弓属性的第一眼,薛白就愣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加箭速的弓! ‘话说箭速是什么鬼……难道是射箭的速度?不对,那个是射速来着……难道是指箭矢的速度?!’ 薛白眉头一挑! ‘那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就是它了!’ 薛白心神一荡,赶紧看向猎器大师。 他刚要开口,只见猎器大师脸色一变,猛地从他手中把绿藤弓夺了过去道:“不行,除了这张弓,其他的随便你选!” ‘!’ 薛白被他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急道:“我只要这一张弓。” 猎器大师毫不退让:“不行,除了这张弓,其他都可以。” 薛白也是倔强,一把抓起魂狼皮马甲:“除了这张弓,其他的我都不换!” “……” 两人顿时僵持住了。 猎景三人傻呆呆的站在一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劝。 猎器大师气呼呼的看着薛白,眼神跟要吃人似得。 不过薛白寸步不让,也是一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表情。 猎器大师气恼的瞪了他两眼,又低眉看了看他怀里的魂狼皮,继而看了看半屋的兽皮,脸上神色变幻…… 十几秒后,他“颓废”的吐了口气,败下阵来:“要换也可以,不过你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薛白眉头一挑,觉得这老头子也忒矫情了点,刚想开口拒绝——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 27、支线任务 “恭喜玩家获得支线任务,可选择接取,是否接取?” 系统提示音响的太突然了,薛白根本没有丝毫防备,当即错愕住了。好在他反应还是极快的,不动声色的在心中应了下来。 “恭喜玩家成功接取支线任务。” “任务内容:完成猎器大师的要求。” “任务成功:奖励生存积分20点。当前世界装备一件。” “任务失败:扣除生存积分50点,不足部分将由生存点以1:100比例取整抵消。” …… 听到整个任务内容和奖惩,薛白顿时皱起了眉头。 任务内容他是可以预想到的,毕竟触发就是在猎器大师说出要答应他两个条件之后,显然是跟这个有关没跑儿。 不过这一次的奖惩倒是不同以往了…… 记得之前在哥布林副本里面接到的那个支线任务,除了生存积分10点外带装备一件的奖励外,根本就没有什么任务失败惩罚。 没想到到了这个副本之后,连支线任务都有失败惩罚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哥布林副本是新手阶段所以不同,还是单纯因为这个巫师副本难度提高了……’ 薛白暗自嘀咕……毕竟有了惩罚就代表支线任务不能怠慢轻心了…… 一旁的猎器大师看薛白沉思已久,出声问道:“怎么样,我的要求你答应不答应?” 他可不知道薛白已经接了支线任务,无论如何都会答应他的条件。 薛白有心在他面前装为难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先说来听听。” 猎器大师表情一松,正色道:“如果你真想换这把弓的话,我要你帮我拿到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 薛白眉头一跳,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以长久以往从游戏甚至各种小说中耳濡目染出来的经验来看,一般有这种要求的,都不是什么容易完成的“任务”…… 猎器大师目光灼灼看着薛白道:“这两样东西是铁犀的犀筋一根,还有雪河貂一只。” ‘铁犀……雪河貂……’ 薛白微微皱眉。 这两样动物他都没有听说过,不过既然是能被猎器大师看上并且惦记的,显然不是俗物。 再者以系统的“秉性”来看,这种奖励的支线任务本身也不会太容易完成…… 薛白思索着抬头,正好看到猎景三人吃惊的神色,心里更是笃定了几分。 ‘看来这任务是真心不好完成了啊……’ 他心生几分凝重,不过倒没什么消极或者沮丧——反正任务已经接了,想后悔也没办法了,那就只有努力去完成了…… “怎么样?只要你接了这任务,这绿藤弓就是你的了!” 猎器大师目光中生出了几分希翼之色,连身子都直了几分。 ‘这家伙……看样子这两样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啊……’ ‘话说虽然不知道雪河貂能有什么用,但是铁犀的犀筋听起来就像是制作弓弦的材料啊……’ ‘这位莫不是想拿来做新弓?要不要诈他一诈?’ 薛白脑子里念头百转,看向猎器大师道:“我能问下您要这两样东西做什么吗?” 猎器大师脸皮微微一抖,不过很快遮掩下去,若无其事的道:“这个属于个人私事,你就不用打听了。” 薛白更加笃定心中想法,顿时装出一副无所谓又强硬的样子,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算了,我可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些不明不白的事情。” “你……” 猎器大师顿时被呛到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薛白会转变的这么快,拒绝的这么干脆的。 他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泄了口气,妥协道:“好了,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我要这两样东西就为了重新做一张弓。” ‘果然被我猜对了……’ 薛白心中暗喜,看向猎器大师问道:“您要做的这张新弓不会比这把绿藤弓还要好吧?” 猎器大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如果东西齐全的话,应该比绿藤弓要好上一分。” ‘!’ 薛白心头一跳,细细看了猎器大师一眼,郑重道:“条件我可以答应您,不过事成之后我不要绿藤弓,我要您新制的弓!” 猎器大师料到薛白会这么说,这次没有着恼或者拒绝,而是认真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这新弓用的是铁犀身上的那根主筋,外加雪河貂浑身的血液浸泡后的百年乌木制成。乌木我这里倒是足够,若是你能弄到两只雪河貂还有两根铁犀犀筋,我倒可以替你再做上一张。” 薛白心头一喜,刚要说话,猎器大师一挥手就拦住了他:“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面。铁犀可是南部白色沙漠里最难缠的野兽,皮糙肉厚的程度甚至胜过魂狼;而雪河貂则常年生活在北部的烈风冰原,不但独爱吸血,更是生性狡猾,抓获的难度远超你想象。你可要有个心理准备……” “您放心吧,只要您到时候肯给我做出一把更好的弓来,这件事情我便应下了!” 薛白毫不犹豫的表了态。 开玩笑,他支线任务都已经接了,除非舍得豁出去拿1点生存点抵消了任务失败惩罚,不然的话已是退无可退。 相比起来,拼一下不但有机会拿到任务奖励,还能拿到一把更好的新弓,怎么算都比“认怂”划算。 猎器大师仔细看了他一眼道:“只要你能拿到足够的铁犀犀筋跟雪河貂,这弓我帮你做了!” 薛白立刻应声:“一言为定!” “既然如此,那这狼皮我就先收下了,这把绿藤弓你也先带着用。等到东西到手,我立刻着手给你制作新弓。” 猎器大师也不扭捏,把绿藤弓直接递给了薛白。接着他又详细的把两种动物的形状外观之类的描述了一遍。 薛白听得格外认真,也算牢牢几下。 “辨认的方法还是这两种动物的特征也都告诉你了,老头子我也没什么好交代的。最后啰嗦一句,别怪老头子我心急,此事赶早不赶晚,你还是尽快出发的好。” “我也有同样的想法,等下收拾一番,我就出发!” 薛白跟猎器大师想法相同,爽快应下。他回头看向猎景三人,不好意思的笑道:“真是对不起三位了,我接下来恐怕不能跟三位一道行动打猎了。” 三人倒也客气,没有怪罪的意思。薛白跟他们告罪一声,就先行离开了。 接下来他要去找猎舞,毕竟这种事情一个人去实在是有些势单力孤。而在这边熟悉和信得过的,也就只有猎舞一个人了。 回到住处圆屋,敲了敲门,猎舞还在。薛白把来意跟她详细说了一遍,猎舞犹豫了一下就应了下来。 两人又去借了火石、石刀、几个牛皮水袋还有绳索之类的东西,收拾准备妥当,已是半个多小时之后。这才马不停蹄的出了寨子,直接向南去了。 一来大黑还在南边的树林里等着,二来薛白的计划也是先去南边的白沙漠去寻找铁犀犀筋。 毕竟相比起铁犀犀筋,雪河貂倒是有些麻烦。 虽然猎器大师要的是雪河貂的血,但若是杀了雪河貂直接取血,回程的这段时间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效果,所以最好的办法只有抓两只雪河貂回来。 这样的话,那就更不能先去烈风冰原了。不然的话,带着两只活的雪河貂再折返南下,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丢失的风险?真要是那种情况,可就是白费功夫了…… 这么两相权衡,自然是先去弄到铁犀犀筋这种死物为妙。 28、异常 出发第四天。 直到这个时候,薛白才多少明白为什么整个副本的任务时间给到了整整三十天…… 除了通关任务或者说主线任务本身的难度外,考虑到支线任务的存在,不给三十天的总时间恐怕真的是不够的…… 这已经是他带着猎舞从北猎部落里出来一路向南的第四天了,可惜的是依旧没有到达白色沙漠…… “话说也不知道这里离白色沙漠还有多远?” 薛白一边翻动着火堆上的烤肉,一边无聊的“哀叹”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还有多远,不过以前听长辈说过,从……从部落到白色沙漠至少也要三天的行程。” 猎舞说着话,同时无所事事的拿着根木棍挑动着烤肉下面的火堆。 “咱们已经走了有三天了,每天的赶路速度也不慢,估计离白色沙漠应该不会太远了。” “但愿如此啊,不然拖得太久的话……” 薛白皱着眉头,下半句没有说出口。 他肯定不可能在猎舞面前泄露什么“不然拖得太久的话任务时间恐怕不够”的说法,但还是忍不住感慨感叹。 “说起来这两天我总有些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似得?” 猎舞没注意他刚才的话,倒是皱起了眉头,脸上一副犹疑神色。 薛白关心的看了她一眼道:“这感觉不是从前天就有了吗?但是也没出什么意外啊?会不会是你最近太累了所以精神有点压抑导致感觉失常?” 从前天中午开始,猎舞就觉得有些不对,隐隐约约有种不安全的感觉。当时薛白还很在意,整个下午连赶路行进的速度都放缓了,随时小心戒备着,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昨天的猎舞同样也有这种感觉,不过徒劳戒备了一天,明显也是什么都没发生…… 现在看来,薛白真的怀疑是不是这女人因为复仇心切,所以搞得自己心理压力过重而导致内分泌失调以及精神紊乱了…… “希望是我感觉错误吧……” 猎舞抬头瞄了薛白一眼,随口回了一句。 只是她的眉头仍旧皱着,不经意的看向四周…… “放心好了,应该是你最近压力太大了。”薛白心疼的看了看她,安慰道,“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的话,大黑第一时间肯定会通知我们的。” 说起大黑,猎舞脸色好了一分。 大黑毕竟是她心里数得上号的猛禽凶兽,真不是一般的野兽惹得了的。就是有什么猛兽暗中伺伏,估计也逃不过大黑的耳目感知。 何况她现在已经不那么惧怕大黑了,而且大黑对她也已经没什么排斥的了。虽然她跟大黑的关系没办法像薛白跟大黑一般,但至少也比一般人要强。 两人正说着,就听“呱哇”一声! 抬头看去,南边方向正飞来一个黑点,不是大黑又能是谁? 这家伙爪子里抓着一只动物,呱哇的又叫了一声,从空中盘旋着朝这边降下。 离得近了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家伙爪子里抓着的是只硕大的羽牛,它身上有鲜血流落,正微微挣扎着发出虚弱的凄鸣…… 大黑盘旋而下,离得近了,把爪子一松——那羽牛凄鸣着,便咚的一声砸在了离两人四五米外的草地上,顿时摔出了一声凄厉悲鸣。 薛白眉头一挑,默不作声的站了起来,抽出腰间的狼牙,迈步到羽牛身边,毫不犹豫的朝着它的脖颈之中戳了下去! 匆匆几刀,系统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20点。” “恭喜玩家等级提升,当前等级10,获得生存积分10点。” …… 薛白心头生出几分欣喜来,扭头看向右上角。 玩家:薛白 等级:10 经验:9/600 血量:60/60 生存积分:44点。 …… 他都记不清这是三四天来大黑第几次按他的要求不弄死动物给他送来让他动手“刷经验”了,也记不太清这是第几只动物来了。 总之这几天他的等级直接从6级一路“刷”到了10级,生存积分也从最初“鉴定”了几把武器后的10点涨到了现在44点。 这么多的生存积分薛白可没舍得乱动,哪怕是绿藤弓都没拿来强化。毕竟他已经跟猎器大师约定好了,到时候用铁犀犀筋跟雪河貂的血换一把更强的新弓。 有新弓这个期许在后,薛白怎么舍得把生存积分再浪费在绿藤弓上…… 至于狼牙,薛白也没打算强化。现在狼牙的伤害已经有6点了,加上捅技能又升了1级到了四级,一次攻击6+5一共11点伤害,倒也足够应付大部分情况了。 就算真要强化,也是等到把这次的支线任务完成之后,一并把生存积分好好分配后再强化…… 薛白默默的擦干净狼牙上面的血渍,把它收了起来,换了一把从部落里带出来的石刀,将羽牛熟练的给清理分解了。然后又取了个木棍找了一块儿牛肉穿了,放在火上炙烤起来。 刚刚那块儿烤肉不够两人一鸟的分量,自然要多炙烤几块…… 两人一鸟分食着炙烤好的美味烤肉,正大快朵颐,大黑突然抬起了脑袋。 它呆呆的顿了一秒,脑袋突然望向南边,冲着南方呱哇叫了一声。 薛白跟猎舞顿时停住了动作,两人飞快的站了起来——只是视线还是不及两米来高的乱草,什么都看不到。 “大黑,去看看怎么回事!” 薛白有些急了,赶紧嘱咐了一句。 大黑呱哇一声,扑闪着翅膀就飞了起来。 “薛白你看!” 旁边的猎舞突然拍了拍他。 薛白心脏惊了一下,慌忙回头。顺着猎舞的手指看去——那是烤肉的火堆。 薛白微微皱眉,不明所以,再一细看,脸色就变了! 只见那火堆正以一种微弱的速度震动着,滚落了几块树枝烧成小木炭块儿,更是把周围的轻盈灰烬给荡了起来…… ‘!’ 薛白顿时屏息凝神,仔细感受,立刻察觉到了脚下土地的颤动! “难道是地震?”薛白脸色变了! 他在现实世界里没有见过地震的惨状,但是在第一场生存游戏——勇敢者的游戏里可是经历过许多次地震地裂的可怕场面。 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那种场景,身体不受控制的泛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那张脸上,生出了几丝苍白。 “呱哇!” 头顶的大黑急急的鸣叫了一声。 薛白瞬间惊醒,抬头看向大黑。这家伙在空中不断的挥动着翅膀,模样焦急…… 薛白看明白了它的意思…… “下来大黑!” 感受着脚下的震动已经开始明显,薛白焦急的冲着它喊了一声。 大黑呱哇一声,以极快的速度飞了下来。 “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 薛白冲猎舞说了一声,一把抱住了大黑的脖子,急道:“带我上去!” 大黑配合的叫了一声,一震翅膀,便驮着薛白飞了起来。 视线随着大黑的升空而不断拔高,然后薛白的眉头猛地挑了起来! 在他视线外沿三分之一处开始,整片青翠的草原彻底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的沙漠——那就是他的目的地,白色沙漠。 然而当他的视线向更前方望去的时候,他的脸上先是生出几丝茫然疑惑,继而再次变了! 29、黑雾 在天空跟白色沙漠交接的地方,是一片模糊的黑影。 然而仔细看去会发现,这些黑影正在不断的移动,一点点的壮大…… 薛白起初一直沉浸在发现白色沙漠的欣喜中,根本没有过多的留意。 然而当他留意到这些黑影的时候,立刻发现到了它的诡异之处。 初来看去,尚且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等到再凝神细看,薛白一颗心直接提了起来! 他不知道眼前的应该是称为东西还是景象,更不知道这玩意儿实质上到底算什么? 那是一片昏昏沉沉的黑暗,也只是一片黑暗,像是海浪,又像是电影里滚荡而出的诡异烟雾! 它以一种看似缓慢实际上却相当快速的速度向外滚荡着,扩散着。 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还藏着些什么,随着它的不断涌出,大地的震动似乎都明显了一切——视线隐隐约约都能看的出来。 它明明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只是像沙尘,像雾气。但是薛白看着它却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惧意和寒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甚至就连他身上的大黑——这个从来还没表现出过害怕情绪的家伙,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口中更是发出一声“胆虚”的鸣叫…… “下去!我们下去!” 看着这条横无边际的黑雾,薛白真心怕了,大声又焦急的吩咐着大黑,生怕它听不到动静。 大黑呱哇了一声,直接向着地面上俯冲而下! 薛白一落地,猎舞立刻冲了上来,紧张的看着他,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脸色怎么看起来那么难看?”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了,赶紧走,再不走就怕来不及了!” 薛白连多说的心情都没有,抓起一边的包裹,扯着猎舞就往反方向跑去——这一刻食物也好,火堆也好,根本顾不上了。 “到底怎么了!” 薛白的表现让猎舞彻底慌了,她任由他拉着,却不忘询问。 “有东西过来了,我形容不了那是什么,也许是沙尘暴,也许是其他的……它看起来像是一道海浪似得黑雾,但我总觉得里面有大恐怖……总之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咱们脚下的震动九成都是因为它产生的……” 薛白没办法形容那种感觉或者场景,只有尽可能的描述。 或者别的叙述对猎舞来说没什么影响,但脚下的震动却让她变了脸色——能引起这种震动的“东西”,绝对不是一两个人类就能抗衡的。 两人一路奔逃,连路都顾不上看…… 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草丛到了尽头,视线豁然开朗,一条河出现在了两人视野里。 这条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甚至就在右边几十米远的地方明显还有一堆篝火的遗留灰烬——这是他们昨晚休息和今早出发的地方,没想到一股脑的都跑回了这里。 看到熟悉的河水,薛白心头那抹由黑雾带来的不详和沉重似乎消散了。他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的晃到河边,毫无形象的跪爬在地上,拼命的灌起水来。 猎舞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这么短的时间跑了一个上午行走的路程,本身就是相当耗费体能的事情。 大黑呱哇了一声,从天空中降落了下来。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居然没有再催促两人快跑。 薛白连灌了几口水,这才觉得冒烟的嗓子好受了些。他“虚弱”的晃悠着直接坐在了河边,看了不再催促的大黑一眼,又望向被草丛遮挡的南方…… ‘难道是没事儿了吗?’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立刻就被地面上的震动打消了。 ‘该死!’ 薛白暗中骂了句,不得不撑着身子起来。 他现在很想休息,可是眼下这种局面实在不敢随便休息——没人知道那黑雾的“目的地”在什么地方,又何时会停下。如果它一直这样蔓延而来,那么他只有不停的逃跑了…… “大黑,我们上去看看。” 薛白不想再丧家之犬般的逃窜了,他深呼吸了几遍,恢复了几分气力,再次抱紧了大黑的脖子,嘱咐他驮自己飞起。 大黑呱哇叫了一声,背着薛白再次升空。 薛白紧张的盯着逐渐辽阔的天际,然后看到了那道带给他许多恐惧的黑雾…… 他的脸色瞬间白了。 这道原本还远在天边的黑雾此刻已经蔓延出了白色沙漠的边缘,它像是一道无法阻挡的怪墙一样碾压过大片草丛滚荡而来。 而它蔓延过后的地方,已经能看到大地的模样。只是原本长满两米高葱翠怪草的草原此刻已经成了一片枯败的荒地!满眼望去,全是一片枯黄! ‘这到底是黑雾还是生物?难道是这个世界的特殊食人蚁?’ 薛白的心顿时抽紧了,忌惮的望向那道还在蔓延中的黑雾——这种场面,看起来太像蝗虫过境或者电影里的食人蚁过境了…… 不过他很快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瞧出了一分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距离的原因,这黑雾比刚才所见似乎淡化了一分…… “薛白,到底怎么样了?!你看到了什么?!” 下面,猎舞焦急的喊了起来。 薛白瞬间回神,低头看了她一眼,赶紧招呼大黑下降。 “你的眼神也不错,跟着大黑上去看看,看看见过这种黑雾没有。另外帮我好好确认一下,看看那黑雾是不是在逐渐淡化。” 薛白毫不犹豫的跟猎舞交代了一句。 这功夫猎舞也顾不上害怕大黑了,应了一声趴在了它背上,跟着升空。 薛白一直注意着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脸上露出的那抹惊惧…… 片刻后,大黑驮着猎舞降了下来。 薛白扶了猎舞一把,焦急问道:“你见过这种诡异的黑雾吗?” “没有,从来没有见过。”猎舞摇了摇头,脸色不是很好。 薛白急道:“难道也没有听说过?” 猎舞还是摇了摇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薛白紧皱眉头,面沉如水。 如果猎舞这个原住民都解释不了这种现象,那他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也不知道,我也确实没听说过这种景象。”猎舞摇了摇头,看向薛白,“不过确实如你所说,我发现这黑雾正在不断淡化。” ‘!’ “果然是在不断淡化……跑吧,接着跑吧,我就不信它不消失!” 薛白咬了咬牙,再次招呼大黑向着反方向小跑而去。 他不敢赌黑雾会不会在赶到河边又或者追上自己这一行人前就消散,更不敢赌黑雾对人类会不会有伤害,他只有不断的逃跑…… 两人一鸟再次钻入了河对岸的草丛……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奔跑颠簸,两人一鸟最终在一片树林停了下来——这是他们昨天下午休憩的地方。 接连两次跋涉,两人的身体已经有些扛不住了。猎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趴在了地上。 薛白比她要好上一些,坐在地上喘息了几分钟,觉得心跳舒缓了不少,这才撑着身子起来。他依旧不放心,再次唤过大黑,趴在它身上,向着天上飞去…… 这是薛白第三次呆住了。 不是因为黑雾离的更加近了,也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而是那道催命的恐怖黑雾已经消失不见了! 视线里,已经完全没有了黑雾的踪迹。天还是那个天,蔚蓝依旧,云卷云舒。 但大地已经不再是那片大地…… 一半依旧葱翠繁茂,欣欣向荣;但另一半却已然枯黄破败,死意沉沉; 两者清晰的在薛白的视线中间分成两段,春荣秋枯泾渭分明…… 30、暗中有什么 薛白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种诡异的场景,他很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虽然不知道黑雾到底是怎么产生,又是怎样的一种“事物”,但至少眼前的景象间接证明它自身的恐怖和致命程度绝对不是区区人类能够抵抗的。 而它的消失,无疑让一直压在薛白心头的那丝沉重消退了。 薛白招呼着大黑降落,猎舞强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问道:“怎么样了?” 薛白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黑雾已经消失了。” 猎舞顿时松了口气,仓皇的神色也开始平顺下来。 不只是薛白对黑雾感觉到畏惧,连她看到那黑雾都感受到了一种阴冷的毁灭感。 她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薛白:“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黑雾虽然已经散去了,但是没人保证它会不会再次出现。而且很明显的,这黑雾是从白色沙漠里面蔓延出来的,而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就是白色沙漠——如果深入沙漠中再遇上这种黑雾,那真的是逃无可逃了。 薛白皱起了眉头。 他听得明白猎舞话里的意思,也能考虑到她所担心的那种情况。然而支线任务已经接取了,这个时候就这么放弃未免太过可惜。 只是那黑雾的可怕程度他也心有余悸…… ‘这些黑雾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跟现实沙漠里的沙尘暴是同类的产物?’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总该有一个出现周期才对……’ ‘要是能摸清楚它的活动规律,支线任务也不是不能完成……’ ‘亦或者……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躲过去……’ 薛白捏着下巴,低头深思。 “呱哇!” 一旁的大黑突然振翅叫了一声! 这一声属实太突兀! 薛白跟猎舞悚然一惊,身子都僵了一瞬。然后齐齐回神,下意识的就往南边看去…… “呱哇!” 大黑紧接着又叫了一声,同时扑闪起了翅膀。 薛白目光斜了大黑一眼,却发现大黑此刻反而是朝着北方“戒备”。 ‘!’ 他心脏一跳,陡然回头向着北面树林看去…… 即便是大白天,枝叶茂密的树林里依旧呈现出了与外界截然不同的黑暗景象。那不被阳光沾染的幽暗深处,更是透出一股冰冷的死寂和压抑,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黑暗里伺机而待…… 薛白心头惶惶,凝神静听,只觉得林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只是这动静听不真切,若有若无…… 他的脸色凝重起来,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猎舞——她脸上同样透着凝重和惊疑。 再看向大黑,这家伙明显在盯着树林,那双天然萌的鹰眼里难得透出几分犀利。 ‘该死……怎么这会儿感觉这么不详……’ 薛白心中阴沉下来,扭头冲着猎舞道:“我总觉得树林里好像有什么,这地方不太安全,我们先退回草丛。” 猎舞轻嗯一声,薛白拍了拍大黑,转身闪进了草丛里。 两人藏进草丛之后并没有离开,反而小心的蹲了下来,紧紧的盯着树林那边…… 然而等了十几分钟,也没见到什么特别的生物出现。 ‘难道是大黑搞错了……’ 薛白心中犹疑,侧目看了一眼大黑——这家伙脸上还是那副“严肃”的表情。 ‘不应该的,大黑的感知应该比我和猎舞要准确的多……到底树林里藏了什么东西?’ 薛白越想越觉得无解,他再次看了看树林,眉头微微一凝,突然反手摸向身后,小心侧着身子取下了绿藤弓。 既然“对面”不肯露脸,那说不得就要主动打草惊蛇一下了! 他从箭壶里取了一只箭矢出来,小心翼翼的换了跪姿,搭箭弯弓,对准了密林深处—— 嗖! 弓弦发出微微崩响,那只箭矢直接化成一道黑影冲进了密林之中。 破风穿叶的声音格外的明显,随即就听一声轻微的咚声,显然箭矢射在了某颗大树上…… 突然间,树林里响起一阵嘈杂的动静,紧接着有哗哗沙沙的穿行声响起。薛白眉头一挑,紧盯树林,再次抽箭搭弓。 只是这动静似乎是在远离,渐渐销声匿迹,最后充耳不闻……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随着这声音消退,薛白心里那抹阴冷沉重都渐渐消弭了。 他扭头看向猎舞,这女人脸上的惊疑之色也正渐渐散去。 薛白小声道:“你也感受到了吧?知不知道刚刚那是什么?” 猎舞好歹是这个副本的原住民,对这种诡异的现象或者说未曾露面的“危险”很可能有所接触或者了解。 猎舞一怔,视线微微错开一下,紧接着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感觉不出来刚刚树林里的是什么。” ‘……’ ‘难道又是未知的风险……’ 薛白心里不免多了一分凝重,扭头看向大黑:“树林里的东西是不是已经走了?” 大黑轻鸣了一声,很人性化的点了点头。 “走了就好……” 薛白舒了口气,放下了一直举着的绿藤弓。 他扭头再次看向爬起来的猎舞道:“咱们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树林里的东西虽然暂时退走了,不过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 “你想怎么样?” 薛白沉吟一下抬头道:“虽然比起来貌似黑雾更可怕,但我估计黑雾应该是有潮汐时间的,这种恐怖程度的东西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出现了……” “所以我觉得咱们还是折返回去去白色沙漠看看的好。毕竟我已经接了猎器大师的嘱托,食言终归不好。” 薛白这些话其实全是扯淡,甚至最后那个借口都过于牵强。 真正的原因无非还是他舍不得放弃支线任务,毕竟奖励的诱惑和惩罚的严重都在哪里摆着。 当然他倒是真的觉得黑雾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猎舞侧目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身后树林,道:“那就按你所说的继续前往白色沙漠吧,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快点了,争取能在下次黑雾出现前找到铁犀。” “既然这样,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薛白倒没想到猎舞能答应的这么干脆,不过正好也遂了他的意。两人收整了背包,带着大黑再次原路折返。 毕竟之前几个小时的逃命白白浪费了大半天的“进度”,所以即便此刻体力耗损了不少,两人还是下意识的提高了行进速度。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的视线骤然开阔起来! 脚下,是一片翠绿和枯黄交接的边缘——正是刚才黑雾消失的地方。 极目远眺,入眼全是一片枯败,左右横通天际,凭空生出几分死寂荒凉。 薛白看着近在咫尺的奇景,不免心惊。他复又低头,看向地面那些枯黄的怪草,好奇的蹲了下去。 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拨那倒了一地的枯黄怪草——这些干枯的怪草几乎不费力气的在他手指间断成块儿块儿碎屑…… ‘!’ ‘这黑雾到底是什么鬼……未免太恐怖了吧……’ 薛白压根没有想到这些枯黄的怪草被黑雾“吞没”后会变成这种状态,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一瞬间,他甚至真的有点打退堂鼓了。 不过很快这个念头就被他压了下去,他再次用手扒拉,眼前大片的枯黄怪草顿时碎成了片片块块的碎屑。用手粗略扫开,露出了下面的土地。 地面没什么变化,还是略微湿润的样子,而且扒开细看,这些怪草的根须都还完好…… ‘这……’ 薛白微微一怔,几呼吸之后,郁结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 他的目光中多了一分莫名神采…… 最初看到枯草的“惨状”,他是真心没什么底气再往白色沙漠深入冒险了,毕竟相比起支线任务的奖励,还是小命重要。因为谁也摸不准黑雾会不会再出现?再出现又会是什么时候出现…… 不过现在——他总算松了口气。 31、险境! “我想我们多少可以放心点的进入白色沙漠了。” 薛白拍了拍手站了起来,脸上难得出现了一分笑意。 猎舞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你难道想到对付黑雾的办法了?” 她实在有些吃惊,特别是看到薛白脸上的一丝笑意。 薛白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目光分明中分明带着几分希翼:“不是想到对付黑雾的办法了,我还没有那么神奇。我只是想到了一个躲避黑雾的办法。” 猎舞一挑眉毛:“说来听听。” 再感受到树林暗藏的“危险”后,她心中也倾向于向着白色沙漠前进,甚至这种念头并不比薛白弱多少。 薛白指了指地面道:“你刚才没在意吗?这些怪草虽然都枯败到了恐怖的地步,但地面却安然无恙。” 猎舞愣了愣,专门蹲下去看了一眼,道:“还真是……” 薛白点了点头道:“虽然黑雾是很恐怖,能把好端端的野草弄成这个样子。不过显然地面以下的部分却不会受到影响。所以下次再遇到黑雾的话,我们可以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猎舞顿时错愕,这个办法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好在她并没有打断明显“意犹未尽”的薛白。 “毕竟黑雾是从白色沙漠内部蔓延出来的,它只要出现,估计我们应该能提前发现,这中间的时间足够我们准备了。只要我们利用中间的这段缓冲的时间把自己给埋了,估计黑雾就对咱们造成不了伤害了。”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猎舞低头看向地面,沉吟几眨眼又看向薛白,脸有疑色,“可是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首先我们两个人都埋了的话又该怎么出来?” “其次我们要埋多久?” “另外如果我们把自己埋了后怎么知道黑雾是不是已经过去了?” “还有自己怎么把自己埋了?好像只能是你帮我或者我帮你吧?” “最关键的是,如果我们进入白色沙漠,哪里可是沙地,一旦埋进去,绝对不像土地似得能有什么缝隙或者空间——这意味着我们根本没办法呼吸了。” 猎舞眉头皱着,问出来一连串的问题。 “首先如果不是埋的太深的话,想出来还是不难的。其次要埋多久还有怎么知道黑雾是不是过去了——你忘了还有大黑那。” “咱们可以先把自己埋个大半,收尾工作让大黑完成。而且等黑雾过去之后,也可以让大黑提醒咱们。” 薛白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大黑。 大黑呱哇的叫了一声。 猎舞看了看大黑,眼神倒是亮了几分:“照你这么说的话……这个办法倒是可行。” 薛白点了点头又道:“至于如何呼吸,暂时我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虽然可以利用一些空心草管儿之类的,不过就怕误吸黑雾或者沙尘……目前看来只有强忍闭气这一个笨办法了……” “不过一两分钟闭气我想都坚持的住,这时长以刚刚黑雾呈现出来的速度,应该是足够黑雾从咱们身上过去了。” “闭气的话倒也可行……一两分钟的时间我还是忍得了的,”猎舞兀自点头,眉睫一松,“这样的话咱们还是加紧赶路吧,争取晚上前能赶到白色沙漠。” 薛白却摇了摇头道:“先不着急赶路,我们得先折回去一趟。” 猎舞诧异:“怎么了?” 薛白苦笑道:“我们马上就要进入白色沙漠了,食物和饮水是最关键的东西。先不说咱们现在一点储备食物都没有,就是饮水也不够了——刚刚过来的匆忙,忘了多装点水了。” 猎舞顿时恍然。 两人接下来折返回了河边,薛白嘱咐大黑去捕猎,自己先把出发前借来的三个大牛皮水袋全部装满,又用火石生好了篝火。 半个小时之后,大黑抓了一头羽牛飞了回来。 薛白提刀开始清理羽牛,不过刚割开它脏腑,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 他没有继续动手,反而交代大黑再去捕猎一只羽牛,等到大黑再回来,他然后开始拿出石刀小心翼翼的解刨两头羽牛。 这次他没有野蛮的把它连皮带肉直接切了,而是小心的把两张牛皮都剥了下来,拿水洗净之后晾晒起来。另外又嘱咐大黑让它抓着羽牛升到高空,直接把羽牛从高空扔下,从它摔断的肋骨里选了十几根合适的备用。 接下来他让猎舞招呼着烤肉,自己收割了几把怪草编成了许多草绳。然后拿牛皮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宽,估算好宽度后用狼牙在洗净的牛皮上一排三个一排三个捅了许多排窟窿出来,把肋骨棒子一根根的用草绳绑在皮膜的一面…… 十几分钟的功夫,两个骨头牛皮盖子就完成了。 猎舞看的稀奇:“这是什么东西?” 薛白难得开了个玩笑:“多功能简易睡袋外加‘陷阱’盖儿。” “这有什么用?” 猎舞压根不明白睡袋是什么意思,倒是“陷阱”这词她很明白——然而这东西她还是不明白有什么用途…… 薛白解释道:“沙漠里面温差不知道会不会太大,有这玩意儿的话,到时候往身上一裹,能暖和不少。而且这东西不但睡觉的时候能派上用场,咱们自己埋自己的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猎舞一愣:“这东西能派上用场?” 薛白点头解释道:“就像你说的,刚刚那个办法最麻烦的就是呼吸问题。如果埋在沙地里面,根本没有活动缝隙和空间,只能单纯依靠憋气。” “不过有了这东西,到时候把骨头这面往身上一盖,靠着骨头跟牛皮撑起的平面,绝对能滞留出来不少缝隙空间——这样的话足够支撑几个呼吸了。” “如果是憋气的话,应该能撑到三五分钟甚至更长时间!” 猎舞眼睛一亮,她很快脑补出了这东西的作用。 其实这玩意儿的灵感来自于薛白前世比较青睐的一个好莱坞明星——小李同学。 准确说的话是来自于那部让小李拿到了小金人的电影荒野猎人的情节——记得电影里小李有一场置身马腹的场景…… 刚刚解刨羽牛牛腹的瞬间,薛白突然想到了这场景,瞬间就想到了置身牛腹这办法。 不过他不可能带着两只死牛到处跑,那实在太扯淡了。而且挖坑埋牛腹的工作量实在太大。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小时候玩的陷阱游戏——挖个坑当陷阱坑人。 而每每挖坑之后总要在上面铺盖一层泥土当“掩护”,那时候他总习惯用树枝和塑料布之类的当盖子来支撑“掩护”。 所以他弄了这玩意儿出来…… 而且考虑到沙漠环境,他专门把骨头绑在了皮膜一面,还丈量了一下身宽长度,这样还能当成睡袋来用,保证睡眠温度…… 挖坑埋自己的弊端问题解决完了,剩下的程序就简单多了,两人把烤肉弄好,切成方块儿稍稍冷却,用兽皮包裹装了满满一包,这才重新上路。 接下来的行程由于两人体力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刻意加速行动,俨然比寻常快了不少。 不过等真真正正踏上白色沙漠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 天色越来越暗,薛白跟猎舞两人也不敢再赶夜路,毕竟白色沙漠两人都是第一次踏足,还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危险,所以直接在白色沙漠边缘停驻。 这周围也没能生火的东西,两人只好将就着吃了点储备好的烤肉填饱肚子。 白天的来回奔波搞得两人都有点筋疲力尽了,吃完坐着闲聊没几句,两人就都困了。薛白交代了大黑一声,便和猎舞各自卷了牛皮睡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白迷迷糊糊中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摇晃自己…… 他好不容易睁开眼,就看到了月光下一团偌大的黑影和两个“亮珠子”,顿时吓了一跳! 不过他反应也快,立刻意识到这是大黑。 然而他刚想开口,一阵悉悉索索的“踩碎”响动就钻进了他的耳朵。 薛白头皮微微一麻,整个人都怔了一怔,随机扭头望去——只见幽暗的空旷草原上,赫然多出了十几团不大的黑影! ‘!’ 薛白陡然一惊!浑身都僵了起来! 还好他恢复够快,脑子够清醒,强行压住了翻身起来的冲动,不动声色的仔细向着这些黑影望去。 这些黑影离着他这里至少还有一百多米,全然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唯一能看的出来的就是它们在移动! ‘这些……难道是白天树林里的!!’ 薛白脸色一变,心脏都跳空了一拍。 他也不敢太慌张太动作,免得惊动了这些黑影。他深吸口气,缓缓的从睡袋里伸出手,摸到了身边的绿藤弓,拿来捅了捅旁边的猎舞…… 几个呼吸后,猎舞身子猛地一震——显然是醒了过来。 只是她这动作幅度有些大,远处的那些黑影似乎留意到了她的动作,几乎瞬间停了下来。 薛白心头瞬间一紧——顷刻间的我动敌静,显然这些黑影一直盯着这边! 这当口,猎舞极为突兀的来了句:“怎么了?” 虽然她的声音并不大,然而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却无意如同“炸雷”一般明显! ‘我c!’ 薛白暗自叫糟,扭头望去,只见百米外的那些黑影仿佛是闻到了血腥味道的鲨鱼,瞬间直起几分,朝着这边飞快的移动过来! 幽暗的夜色里,踩碎枯草的沙沙声瞬间响成了一片,让人浑身发麻! 然而这一瞬间,接着微弱的月光,薛白也看清了它们的真面目—— 32、生死对策! 那是巫师! 十几个巫师! ‘该死!’ “走!” 薛白心脏皱紧,想都不想直接喊了一声,同时向着旁边滚去! 他瞬间把简易睡袋里滚开,直接弹身而起。而一旁的猎舞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已经开始向着一边滚去。 他飞快的抓起旁边的绿藤弓跟箭壶,还有水袋跟装着食物的包裹。这时候猎舞也仓皇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顺手抓起了木矛。 两人也顾不上其他东西,慌不择路的向着白色沙漠内狂奔而去。 “该死!这里怎么会有巫师出现!” 薛白边跑边回头,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猎舞脸色明显也很难看,咬了下嘴唇:“我不知道。” 薛白回望一眼,只见身后那十几道黑影也在狂奔之中,而且很明显!他们已经比刚才更加接近! 他的脸色瞬间白了:“该死!他们的速度比咱们要快!” 猎舞回头一望,身子差点一个踉跄。 月色下依旧可见她脸上的惨白:“这该怎么办!在晚上巫师远比白天要强大的多,而且这个数量,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薛白心头狂跳:“先跑再说,一定会有办法的!” “该死!怎么会这样!”猎舞有些绝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甩不脱他们的……” 薛白再次回望,双方的距离明显又近了一些,他甚至已经能看到领头的几个巫师针点般的阴冷目光。 ‘md!这种速度根本甩不掉……只会被拉近……’ 薛白心头一沉! “不能再漫无目的的逃了!他们速度比咱们快!与其被他们追上被围殴致死,倒不如现在拼一把!” 猎舞心头一惊,慌道:“只有咱们两个,你想怎么拼?根本拼不过的!” “拼不过也要拼,不然早晚都是死!” 薛白急躁的低喝一声,眉头已然皱成了一团! ‘怎么拼……怎么拼……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 ‘到底有什么办法……到底有什么办法!’ 薛白脑子里急乱混杂,混沌一片,根本没有头绪。 ‘该死……要冷静……冷静!’ 他疯狂的运转着大脑,却还是一团浆糊。 然而眼下这种状况根本不允许他用蹲下来或者坐下来死抱着脑子这种特殊的冷静方式! ‘冷静……给我冷静……给我冷静!’ 急躁中,他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剧烈的疼痛瞬间刺进神经,烦躁搅动着的大脑瞬间一顿——这一刻,所有嘈杂的念头都被疼痛给冲散了。 薛白的大脑诡异的在疼痛中冷静下来…… ‘一定有办法的,逃跑不能解决问题……那只能战斗了!’ ‘战斗……战斗……我现在有绿藤弓在手,可以远程攻击的,可以放风筝……’ ‘不行……对方人数太多……光凭我不够……而且箭矢数量也不够射杀这些巫师……’ ‘想一想……想一想……以少胜多该怎么办……以少胜多怎么办……’ 薛白再次发狠了一分,口腔里已经有丝丝腥甜…… ‘以少胜多……以少胜多……天时地利……分流……牵制……逐个击破……’ ‘对!逐个击破!’ ‘怎么才能逐个击破……一定要把他们拆分……天时不行……地利……地利……’ ‘……’ 薛白的大脑在疼痛中飞快的转动了起来,那寻常让他极为讨厌的疼痛此刻反而成为了他清醒的源泉。 他的目光开始四下扫视,然而目光里就只有月光下白芒一片的沙漠和沙丘…… ‘该死!这里是沙漠……只有沙丘……等等……沙丘!’ 看着百米外的沙丘,薛白的目光突然亮了一分! ‘有了!’ 他急急回头看向猎舞:“你会不会用弓?够不够精准?” 猎舞一愣,急急点头:“百发百中不敢说,但至少十箭能中六七箭以上!” “那就好!” 薛白眉头一挑。 猎舞急急问道:“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薛白飞快的把箭壶取下,连同绿藤弓递给猎舞:“这绿藤弓你拿着,等下翻过前面那道沙丘,不用管我,只管跑!边跑边射!我会让大黑配合你骚扰他们的速度!” “这里有四十多之箭,不求你射杀这些巫师,但一定要想办法射伤他们的腿!记得是一个一个的射伤!” 猎舞皱眉:“为什么只射伤他们?你到底想怎么做?” 薛白飞快解释道:“如果射杀他们,弓箭明显不够。你只要负责射伤他们的腿,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就行!” 接着他一直眼前的沙丘:“沙漠里的这些沙丘应该不在少说,到时候我会藏在第一道沙丘后面。等他们翻过沙丘,你就开始一个一个的射杀,记得频率不要太快!过一个沙丘尽量不要射伤超过两个!而且尽可能让他们一个一个掉队,到时候我会在后面一个一个的清理!” 猎舞眉头紧皱:“可是……你这样太危险了!” 薛白沉声道:“这办法虽然危险,但至少这样咱们还有生存下去甚至翻盘的希望。不然的话,就只有等死了!” “记得,千万要吊着他们,千万要一个一个的来,不能让他们掉队的距离太近!” 猎舞沉重点头:“放心吧,我有分寸!” 薛白抬头看向低空飞行的大黑,急急嘱咐道:“大黑,记得保护好猎舞,千万不要让那些巫师接近她!” “呱哇!” 大黑一震翅膀! “好了!接下来,就看谁的命大了!” 薛白沉下了一张脸,扭头看向身后——十几个巫师距离他们已经只有五六十米了。 他回过头,沙丘已经近在眼前! 两人手脚并用,飞快的爬了上去,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已经到了顶端。薛白扭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十几个巫师,率先狂奔而下! 猎舞紧随其后,两人几个眨眼就下了沙丘。 “成功与否,就看你的了!” “你一定要小心!” 两人几乎瞬间分道扬镳,猎舞继续向着前方狂奔,薛白则向着侧面狂奔而去! 他一股脑的把身上背着的东西都扔了。接下来是拼命时间,如果命都没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他奔出二十几米远,直接趴在了地上,顺手将沙丘斜坡的沙子往自己头上扒拉了几把,匆匆掩盖住黑色的头发,然后飞快的唤出了系统光幕! 他要强化狼牙! 这种时候,省一刀的时间,就能多出一丝生存的机会! 猎舞手中绿藤弓的伤害是2点、箭矢的伤害是1点,一箭就是3点伤害! 巫师的血量是50点,一箭之后还有47点血量! 狼牙的伤害是6点,捅技能是5点。11点伤害,47点血量依旧需要5下! 如果捅一刀是12点伤害,那么只需要4刀! 如果捅一刀是16点伤害,那么只需要3刀! 16点伤害,抛开技能,狼牙还需要强化五级! 这个时候,存下来的44点生存积分终于派上了用场! +5! +6! +7! +8! +9! 35点生存积分扔了进去,狼牙瞬间提升到了9级! 11点伤害外加捅技能的5点,16点伤害! 足够三刀一个了! 33、不要逃避! 薛白关上了系统光幕,屏息望去。 视野里,猎舞还在不停的向着前方狂奔着,而大黑,则缀在她身后护卫着。 另外一边的沙丘上,第一个巫师的身影已经出现! 薛白心头一紧,浑身下意识的绷紧。 一个……两个……三个……十三个! 一共十三个巫师! 十几秒钟的时间,这些巫师全部翻过了沙丘! “呱哇!” 几十米外的大黑发出了一声鸣叫! 它在提醒猎舞! 猎舞回望一眼,奔跑中抽出了背后的箭矢。 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薛白看着她的动作,瞬间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 ‘一定要中!一定要中!一定要中!’ 视线里,猎舞身子猛地一停一扭! 画面定格的瞬间,弓弦发出一声急促的崩响! 这一刹那,猎舞的身影在薛白的视线里分明有种难以形容的英豪气势! 下一刻,十三个巫师中的一个骤然发出了一声痛呼! 他的身影一个踉跄,直接栽在了地上! 猎舞只是看了一眼确定战果,而后向着薛白的方向匆匆一扫,转身继续朝着前方狂奔! 周围十几个巫师纷纷一愣,回头看了一个那个倒霉鬼,第一次齐齐的发出了呼喝怪叫! 他们根本没有停步,反而再次气势汹汹的朝着猎舞追去! 那速度,分明比刚才更快了一分!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薛白望向猎舞,眼神里匆匆闪过一丝担忧。 视线里,猎舞一路狂奔,转瞬爬上了下一道沙丘,消失不见。 她身后五六十米,十二个巫师怪叫着紧紧追赶——几乎二十几秒的时间,他们也开始向着沙丘爬去。 薛白狠心收回了视线,目光阴冷的看向那个受伤的倒霉鬼巫师! 这家伙此时已经不再放声痛呼,也不再打滚,只是呻吟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正努力的想要站起。 他根本没想到薛白在旁边伺机以待,甚至将后背露向了这边! 薛白无声的从地上窜了出来,目光阴冷,却不看向巫师,而是盯着巫师腿部以下,以免被巫师反应。 他弓着腰,像一只豹子一样,飞快的朝着这个受伤的巫师冲去! 似乎连老天也在帮助他。夜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阵阵微风。 这风声卷带着沙尘,呼啸和沙沙的响动几乎掩盖住了薛白狂奔的动静…… 视线里,这个倒霉的巫师越来越近! 耳朵里,心跳声越来越急促! 巫师摇摇晃晃的渐渐站了起来,有些不堪伤痛的折弯了腰…… 十米! 这个倒霉鬼好像忍住了痛苦,缓缓的站直了身体! 八米! 他开始踉跄着转身! 三米! 月光下,已经能看到他的灰败侧脸! 一米! 他向着薛白这边微微扭头—— 薛白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他的目光中暴起的是“刺目”的寒芒,右手狼牙在月光下高高举起! 巫师眼中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影,他的双眼瞬间瞪大,那黑色的眸子里,生出的是前所未有的惊惧! 下一刻,薛白狠狠的撞在了巫师身上! 几乎同时,他手里的狼牙捅进了瞬间发僵的巫师口中! 巫师瞳孔瞬间收缩,口鼻中一声闷哼已然起音,却瞬间淹没在迸溅出的鲜血中! 薛白伸手死死的扣压住他的脑袋,顷刻间又是两下! 血花从巫师的脖子处喷泉一下的喷溅出来,温热腥味的鲜血溅了薛白一脸,更是在白色的沙地上撒开一片猩红! 叮!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50点!” 系统提示音“准时”响了起来。 右上角的个人资料,经验一栏从“刷”了两只羽牛后的69/600直接跳到了119/600…… 薛白紧绷的神经在巫师死亡后终于松了一分,他放开了几乎扣进了巫师眼窝中的左手,匆匆呼啦了一把染满鲜血的脸,从巫师身上站了起来。 远处,风声中,依稀还能听到巫师的呼啸声…… 扭头望向遮挡了视线的沙丘,薛白刚想迈步,却突然停住了…… 眼前的巫师已经死了。 剩下的巫师也全被猎舞引走了。 这个时候,他其实已经完全算的上安全脱险了…… 他突然纠结了。 这一瞬间,脑子里有些声音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 ‘不要再去了……不要再去了……已经安全了,何必再牵扯进危险里?’ ‘仔细想想……仔细想想……不值得你再去冒险了……不然一旦死亡!这个副本任务就彻底失败了!’ ‘到时候会被扣除生存点的!那是生存点啊!一旦生存点不够!你就彻底灭亡了!’ ‘而且想一想吧……想一想吧……不是还要存够生存点等待复活吗?!不是还要重新复活去见父母吗?!’ ‘为了一个副本里的npc,值得堵上自己一条命吗?’ ‘为了一个副本里的npc,值得堵上复活的希望吗?’ ‘逃走吧……逃走吧……逃走之后你还可以重来的……’ ‘何况这里终究只是副本游戏而已……猎舞终究只是个npc而已……逃走吧……没人会指责你的……就算别人知道……也不会嘲笑你的……’ ‘反正你已经安全了……逃吧……逃吧……’ ‘逃吧……’ 纷乱的思绪让薛白茫然的低下了头。 地面上,有几滴从狼牙上滴落的鲜血洇出的湿痕。 这些湿痕在白色的沙滩上格外显眼。 薛白茫然的看着那些湿痕,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了某段深刻的回忆…… “所有事情你都要逃避!所有事情你都要逃避!你到底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你知不知道这个机会是我好说歹说才帮你求下来的!你能不能争点气!” “我怎么不争气了!我只是不想去而已!” “不想去?你敢说你是不想去?!你明明就是害怕!你明明就是逃避!你这个废物!” “你他妈凭什么说我是废物!我又不是没有工作!我又不是没有挣钱!我之前不照样你的要求去工作了吗!” “你是因为我的要求去的吗?你敢拍着你的良心说是因为我的要求去的吗?!如果不是你身无分文!如果不是没有钱吃喝甚至玩游戏了,你会去吗?!你只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 “我!” “你什么你!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无论做什么都在逃避吗?!” “……” “你怎么不说话了?!语塞了吗?!心虚了吗?!?!是不是被戳穿了?!” “我……” “薛白!算我求求你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自己上进一点!你什么时候才能自己主动一点!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被逼迫着做选择!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男人一样能主动能担当!” “除了被逼到绝路你才会行动才会可怜兮兮的拼一把,你什么时候主动拼过!你那次不是在逃避?!” “每次都是我逼你,我累了……真的累了……” “我不是没有拼过……我……我……” “别说了……我真的累了……我真的受不了你的逃避了……我有时候都在怀疑,如果哪天我被别人欺负了,你是不是还要逃避……” “不会的!不会的!那种时候我怎么可能逃避!” “呵呵……” “你真的敢说你自己不会逃避吗?” “你真的敢说你自己不会逃避吗?!” 这一句话像紧箍咒一样在薛白的脑子里回荡着,他无力的跪倒在沙地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脑袋。 ‘你真的敢说自己不会逃避吗?’ ‘真的敢说自己不会逃避吗?’ ‘真的不会逃避吗?’ “不……不……绝不……我不想再逃避……” “我不要!” “我不要再逃避了!” “不要!!!” 34、追逃杀 愤怒不甘悔恨的吼声渐渐散去,风声隐约都跟着停歇了。 月光似乎清澈了几分,幽幽的洒在薛白的身上。 清白的月光下,他有些“僵硬”的站了起来。 他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弯月如旧,似乎和那夜楼顶的没有分毫区别…… ‘我不会只有在被逼的时候才主动了……我不会再逃避了……我一定会改变……一定会活着回去的……’ 薛白那原本复杂而扭曲的神情渐渐平静了下来,继而变得坚定。 这一刻,他做了决定。 这一刻,他心头莫名的轻盈了一分。 弯腰,把狼牙拾起,他扭头看向猎舞消失的方向,表情变得格外坚毅。 他开始奔跑,向着沙丘急速奔跑。 翻上沙丘,视线开阔起来。然而眼前的沙丘后,根本没有了猎舞和大部队巫师的身影,就只有一个踉踉跄跄前进的巫师。 再远处,透过另一道沙丘,可以看到起伏飞舞中的大黑,还能听到它时不时想起的鸣叫。 薛白强迫自己收回担忧的视线,扫了眼不远处踉跄前行的受伤巫师,极速奔下了沙丘! 这个巫师根本没有预料到身后会有人,他只是下意识的向着前方的大部队追赶。 然而似乎是因为风停了的缘故,他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受伤的巫师转过头,眼前已经扑上来一道黑影! 他灰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惧,剧烈收缩的瞳孔中,有一道灰白的线条在极速放大! 瞬间,他的视线彻底黑暗下来! 一股无法形容的痛楚从他眼睛里冲进脑袋,他几乎下意识的张开了嘴,然而下一刻一股难以忍耐的痛楚麻痒和呕吐感却生生的将惨叫挤回了喉咙里! 然后……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叮~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50点。” 清脆的系统提示响起,薛白松开了死死掐住巫师咽喉的左手。 视线微抬,右上角的个人资料里,经验已经跳到了169/600。 ‘还有431点经验……还有十一个巫师……足够再升一级了……就当是奖励了……’ 他匆匆收回了视线,飞快的起身,再次奔向下一个沙丘! 他现在需要争分夺秒,因为刚刚已经浪费掉了不少的时间。他不知道猎舞还能坚持多久,所以要尽快处理掉这些该死的巫师! 夜色中。 薛白豹子一样窜上了下一道沙丘,他手脚并用,飞快的向着沙丘顶端爬去。 视线不停的拔高,眼看就要一览无余的瞬间,一张灰白的脸突然从对面升了起来! ! 巫师! 薛白一阵惊愕!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与巫师遭遇,他根本没有一点防备! 然而这个巫师显然也没想到退路上居然会有人!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和惊慌——然后他不假思索的怪叫了一声! 声音在夜空中毫无阻拦的荡漾开去,极为清晰、极为明显。 ‘!’ 薛白心头瞬间一沉! ‘该死!’ 他几乎瞬间清醒过来,手中的狼牙急速的向着巫师的脖子捅了过去! 这巫师还没有反应过来,狼牙便已经刺穿了他的脖子! 一蓬鲜血溅射在夜空中…… “啊!” 巫师口中瞬间暴起一声惨叫! 这一次太过仓皇,薛白根本来不及遮掩他的口鼻。 这一声惨叫比刚刚那一声怪叫更明显,如同涟漪一般瞬间向着四面八方荡漾开去。 夜空似乎为之一静! 薛白的心沉到了极点,他根本没办法也没时间多想,手里的狼牙奋力的朝着巫师的脖子上再次捅下! 悲鸣声中,这个巫师彻底倒了下去。 然而薛白的心却彻底抽紧,他扭头望向沙丘的另外一端——刚刚平静的那一边,再次响起了巫师们的怪叫声。 很明显,这个巫师死前发出的怪叫和悲鸣很大可能已经惊动了那些追赶猎舞的巫师同伴。 薛白不知道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但最大的可能就是分兵回来查看——这就意味着他接下来的处境绝对会变得格外不妙和凶险! 然而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向着猎舞的方向狂奔而去! 既然选择了不逃避,既然决定了不逃避,他就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危险而退却! …… 当又一道沙丘“匍匐”在脚下,薛白的瞳孔却骤然紧缩! 视线里,天地仿佛初开一般。一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沙漠平滩! 没有了沙丘!也没有丝毫可以遮掩的地利! 而在前方几百米外,猎舞的身影正不断的向着前方拼命的奔跑着。不知道是不是距离的缘故,她的速度已经显得很慢很慢…… 在她的身后,紧紧缀着一……二……三……一共六个巫师! 这些巫师看起来与她不过方寸之遥,最多也就二三十米!似乎眨眼就能追上! 而在视线下沿,沙丘坡脚,两个巫师正朝着沙丘上奔爬而上!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被猎舞射杀的家伙正踉跄着向着沙丘跌撞而来! 几乎是薛白看到这三人组合的瞬间,那个受伤的家伙就看到了薛白! “#@%¥#%!” 这家伙第一时间扯着嗓子怪叫了起来! 他竭力发出的叫声如同刺耳的警报一样在广阔的沙漠平滩上荡漾开来! 几乎瞬间,两个正在爬坡的巫师警觉的抬起头来,迷茫在他们目光中一闪而过,视线就定格在了薛白的身上! “¥@#&&*@!” 这两人齐齐发出一声叫喊声! 远处,狂奔中的猎舞回过了头,顿时看到了薛白的身影。 她残喘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已经开始乏力不支的身体莫名的多出了一丝气力。 身后,那六个巫师显然也注意到了薛白! 几人呜哇乱叫了几声,却毫不减速。甚至领头的那个更是莫名的爆出一阵怪力,生生紧追了几步拉近了几米的距离! 他的右手突然抬起,伴随着一阵含糊的怪音,那右手手掌上,一团团黑气开始凝聚出来。 猎舞心脏急抽了一下,想都不想,回手抽出一支箭矢,弯弓搭箭直指巫师领头人! 弓弦在夜色中带起一声锐利的轻鸣,义无反顾的奔着领头巫师的胸膛而去! 夜空中,箭矢拉出一道恍惚的黑影! 巫师惊惶的怪叫了一声,出人意料的就地一滚!那道黑影无果的擦着他的身体狠狠的扎在不远的白色沙地上。 一箭,落空。 然而猎舞脸上并没有出现丝毫的失落,反倒有一分放松——刚刚凝聚在巫师手里的蒙蒙黑气几乎在他翻滚的瞬间就消散无形。 而他这一滚,身后几个巫师仓皇之间都受了影响,慢了几分速度。 猎舞松了口气,遥遥的望了一眼薛白的方向——那里,薛白的身影已经退回消失在沙丘另外一边,而那两个无伤的巫师,眼看着就攀到坡顶! ‘你一定要活着!’ 猎舞眼中闪过一丝忧色,随即转头毫不犹豫的向着前方狂奔而去。 35、拼命 幽冷的月光下。 薛白像只壁虎一样紧紧的贴在沙丘上。 他的视线无视了深邃的夜空和繁密的群星,紧紧的锁定在不远处白色沙丘的顶端。 他在等待着那两个完好无伤的巫师出现。 正面迎战他没有丝毫的把握,两个完好无损不丧失巫术球能力的巫师足够要了他的小命。 他只有用胆量、用拼命、用脑子。 他强迫着自己平静下来,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心跳声开始一点点的放大,血脉的跳动开始一点点的清晰,那抹被血液流速带起的微微燥热也开始越来越明显。 明显到薛白觉得自己浑身开始微微发热发痒,视线里的一切仿佛蒙上了一层盈盈饱满的水光——就好像透过一滴水珠儿看整个世界。 下一刻,一抹灰白色从沙丘后面缓缓冒了出来。 它的速度并不快,像是诡异的做着慢动作,慢慢的慢慢的拔高,然后露出越来越多的灰白和紧紧皱起的黑色线条——那是两条眉毛…… 另外一边,同样有抹灰白冒了出来…… 薛白有些莫名发酸的眼睛微微一缩,已经快要忍耐不住发痒发烫感觉的身体几乎同一时间从沙丘背面弹射而出! 他像一只豺狗一样,四肢并用的扒拉着地面,借助推力狠狠的向着沙丘顶端扑去! 视线里,两个巫师的面目和上身都露了出来。 他们的面容定格……变化……诧异……惊惧……如同慢放中的电影…… 薛白的双眼越来越酸,却强撑着视线,他的双手狼扑一般按在了丘顶的沙地上,然后毫不犹豫的跃起下半身,同时手腕一拧一转! 他的下身在空中托马斯全旋般转出一道急速的弧线,双腿蓄势屈着,然后狠狠的踹在右边那个开始举手怪叫的巫师胸口! 巫师的怪叫声戛然而止,他手中那刚刚聚集起的一点点黑气也在瞬间淡化消散。他整个人完全受不住力,仅仅闷哼了一声,便溺水般胡乱挥舞着双臂向后仰倒,瞬间骨碌碌的向着沙丘上面倒滚! 反震力让薛白的身体向后歪了几分,他的双手顿时挤垮了白沙,整个人也狠狠的摔在了丘顶上。 这一刻,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那股酸涩的感觉几乎同时消散无形。 突如其来的舒适感让薛白忍不住哼了一声。 然而耳朵里传来的却有另外一阵飞快的怪音。 薛白瞬间睁开了眼,视线里,不远处的那名巫师正举着右手,一抹黑气在他手掌上缓缓缭绕升腾! 这一刻,催命般的怪音似乎都刺耳起来! ‘该死!’ 薛白浑身汗毛炸起,毫无形象的就地滚向了巫师! 他一个翻转后兽爬了起来,而后恶狗一样扑了出去,手里的狼牙奔着巫师的肩头急速捅下! “%¥#@!” 巫师口中爆出一声急促的怪音,手中的黑气骤然多了几分。眼看薛白临近,他同样疯狂的举起了右手,将那团黑气朝着薛白胸口轰来! 薛白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脏猛地抽紧,脑子里控制不住的生出了几丝恐惧情绪。 然而眼前的局面已经容不得他有丝毫的害怕甚至退缩! “死!” 薛白宛如困兽,口中爆出一声凌厉的怒吼,似乎要将所有的恐惧都发泄出来! 他直直的迎上了巫师的右手,却罔顾了巫师右手上那已经半成型的黑色巫术球。 他的左手毫不犹豫的死死扣在了巫师的肩头,指甲拼命下压的东西,右手的狼牙疯狂捅下! 画面诡异的缓慢下来…… 狼牙一寸寸的压凹了巫师的身体,最终抵开了内陷到极致的灰白皮肤…… 白润的狼牙生生没入,溅出一抹刺眼的血红…… 黑球几乎同时扭曲着撞在了薛白的胸口,那些黑雾缭绕着如同细刀一般切割在了他身上…… 兽皮衣诡异的碎成飞屑,随之露出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如同涂鸦乱画般生出无数细密血线…… 痛呼声几乎同时从两人的口中响起,几乎瞬间,画面又恢复了正常。 薛白胸口炸开一蓬鲜血,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卷。 然而他的左手依旧死死的抓着巫师的右肩骨,硬生生的扯着巫师的身体跟着自己向后倒去。 两人齐齐栽在丘顶上。 巫师痛哼一声,睁开的双眼里全是怨恨和愤怒,他伸手向着薛白胸前的伤口捶了上去! 薛白置若罔闻,骤然一个翻身,反而直接骑在了巫师身上! 他那生出几缕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凶厉,左手猛地死死的按在了巫师的脖子,右手骤然把狼牙拔出,而后朝着巫师的面门狠狠的捅了下去! “!” 巫师被死死卡着的喉咙中憋出一声短促,身子像是癫疯一样剧烈抽搐起来! 他双手拼命的扒上了薛白的左手,指甲疯狂的在他左臂上抓挠着,不依不饶,毫无休止。 薛白闷哼一声,死死的咬住了牙关。 他的脸憋得通红,双眼中血丝狰狞。左手倾尽了吃奶的力气卡住了巫师的脖子,右手里的狼牙再次抽出,又闪电般捅进了他的口中! 叮…… 巫师疯狂肆虐的双手在系统提示中无力的垂下,薛白同时松开了已经开始灼辣疼痛的左手。 他匆匆抬头,看向沙丘下,刚刚那个被踹下去的巫师还没来得及止住滚势,正加速朝着沙丘外滚去。 而那个受伤的巫师,正怔怔的站在坡脚,茫然失神。 薛白弹身而起,甚至连脸上的鲜血都来不及擦拭,朝着受伤巫师冲了下去! 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和多余的喘xi,一旦让另外那个巫师反应过来,一对二的局面对他来说绝对极端危险!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两人,甚至连稍稍远处的猎舞都视若罔闻! 眼看着打滚的巫师滚落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看着受伤的巫师同样开始抬起右手,发出阵阵怪音,薛白发疯一样从沙丘上跳了起来! 夜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刮起,微微的呼啸声中,他像是一块儿巨石一样狠狠的朝着受伤巫师砸了下来! 巫师脸上生出一丝惊惧,然而中箭的大腿却让他失去了常人的灵活性。他慌张的向着旁边扑倒,却依旧没有躲过急速坠落的薛白! 夜空中再次响起一声凄厉的痛呼,几乎同时,一道清脆的咔嚓声四起回荡! 巫师痛苦的倒在地上,捂着右臂疯狂的niu动! 薛白同时狠狠的栽在一边,他整个人直接在地上抵开了一道沙坑,留下了刺眼的血痕。 左脸、左肩和胸口火辣辣的疼痛烧灼着神经,让他几乎两三个呼吸后就清醒了过来。 左眼的视线似乎都有点受到了影响,带上了点模糊和血红。 然而他根本顾不上去调整去适应,反而飞快的扭头看向斜前方向——最初那个巫师已经止住了滚势,却还没来得及爬起来。 转过头,不远处的受伤巫师还在抱着右臂niu动中。 薛白撑着有些发晕的脑袋起来,抬起摔的发麻的左手抹了把脸,沾满沙砾的左手抹上伤口,顿时生出几分刮肉般的疼痛。 这股疼痛让他有些变态般的清醒了过来,他匆匆看了一眼胸口和左肩的伤口,而后飞快的扫了一眼右上角个人资料里的血量。 ‘46/60……还算安全……’ 薛白眉毛微微一松,无视了肩膀和胸口丝丝外溢的刺眼鲜血,一个跨步直接骑在了受伤巫师的身上! 受伤巫师惊惶的挣扎起来,唯一能够活动的左手奋力的推搡抓挠着薛白,做困兽之斗。 薛白不备,被他一巴掌直接拍在了受伤的胸口! 强烈的疼痛刺激仿佛无数细密的牛毛针捅进神经里,因为运动而燥热的鲜血更是给伤口带起了一丝异样的烧灼感。 薛白的双眼顿时瞪大,眼珠中蓦然爬起几道血丝,口中瞬间爆发出一声痛呼! 这一声痛呼在空中激荡开来,似乎让夜风为之一停! 不远处的巫师身子一抖,仓皇着爬了起来。 他看到了薛白,看到了同伴,口中发出一声急促的怪叫! 薛白瞬间惊醒,仓惶的回望一眼——巫师手里已经有了一丝黑雾! 他瞬间回头,伸手抓住了身下巫师的左臂,疯狂的向着旁边一拧! 惨叫声再次从巫师口中爆发出来。 薛白双眼赤红,握紧了手中的狼牙,朝着他胸口死死的捅了下去! “#%#¥%!” 不远的巫师发出一声惊怒怪叫,念动不明音符的速度更加迅速,他手里的那颗黑色的巫术球也愈见完整! 薛白只是匆匆一瞥,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他飞快的朝着身下的巫师再次捅下了一记! 巫师手中的黑气已经趋于圆满,口中的音符顷刻间收止! 薛白浑身上下瞬间绷了起来,不用回头,他已经能够感受到来自不远处的那股冰冷刺骨的危机! ‘还有一刀!还有最后一刀!’ 他心中咆哮着,举起了手里的狼牙! “死吧!” “#%¥!” 咆哮声和怪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下一刻,一抹猩红的鲜血如同喷泉般迸射而出,溅了薛白一脸。 与其同时,巫术球狠狠的撞在了他的左臂之上! 36、也该做个了结了 痛呼声顷刻间撕裂了夜空。 巫术球炸开一片血肉的瞬间,薛白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着后方飞去。 他像是一只破沙包一样狠狠的砸在沙地上,狼狈不堪的连连倒滚出去,在白色的沙地上留下了一块块斑驳刺眼的暗红痕迹…… 薛白感觉自己的脑袋快炸了,强烈的痛感几乎让神经到了麻木的地步,他甚至有些感受不到自己的左臂。 然而明明疼痛如潮水般一浪浪的往大脑里席卷着,可他的精神却诡异的清醒起来,倍受煎熬! 嗡嗡发响的脑袋里,薛白依稀听到了一串古怪音符——那是巫师在念咒! 他再次感觉到了危险,仓惶抬起头,八九米外的巫师正愤怒的瞪着他,手中再次凝聚出了一刻巫术球! 薛白的视线瞬间缩紧,他强忍着疼痛,撑着右臂从地上踉跄却飞快的爬了起来! 匆匆扫了一眼左臂。上臂部分已经烂成了一片模糊,还好并没有“缺损”或者露骨。倒是那殷殷鲜血不断冒出,顺着低垂的手臂蜿蜒直下,滴成一串。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视线右上角,血量已经跌到了25/60。 ‘该死……’ 薛白心中一片冰凉。 这是绝境! 25点血量虽说是三分之一还多的占比,然而他相当清楚以目前这种失血状态,这点血量根本不够保证他的安全!甚至很有可能被巫师一个巫术球秒杀! ‘不能死……决不能死!’ 求生的欲望再一次升腾起来,甚至比以往还要强烈。薛白不假思索的捡起地上的狼牙,开始忍着疼痛跌跌撞撞的向着巫师狂奔而去!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杀了他!’ ‘一定要杀了他!’ 薛白的目光变得无边的冰冷,那双布满了可怕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巫师。 他的身体在奔跑中一点点平稳,速度一点点加快,那张被鲜血模糊花了的脸上,决绝和狰狞也在一点点升腾起来! “¥#@%!” 巫师急促的咏念着,看着逐渐接近的薛白,他的脸上满是癫狂和狰狞! 他手中的黑气越来越多,越转越快,巫术球已经大半成型! ‘来不及了吗——’ 薛白离巫师还有三米多的距离,看着巫师手中已经接近尾声的巫术球,脸上下意识生出了几丝绝望。 ‘不……还没有……不能放弃!决不能放弃!’ 薛白愤怒的咬了下舌尖,腥甜温热的鲜血让干涸的口腔得到了一丝滋润。他的目光在巫师手中闪过,大脑在飞快的运动着…… 眼看巫师抬起手来,他想都不想就是一个就地直滚! 沙地上突然多出了一个浅凹。 巫师没想到薛白会有如此快的反应,他微微一个错愕,视线开始飞快的追向薛白的身影—— 这一瞬间,一道迷蒙扑面而来! 那是一把沙子,一把“无耻”又“阴险”的沙子。 巫师猝不及防,下意识的闭上眼。 然而他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一拍,合上的眼睛里莫名的生出了几分微痛和不适,他下意识的举起了双手,向着眼睛揉去! 神经惯性带起的动作让他手中的巫术球瞬间扭曲! ‘!’ 巫师瞬间惊醒过来,整个动作生生止住,他手中原本扭曲的巫术球晃了一晃,似乎有重新稳定的势头…… “去死吧!” 然而下一刻,薛白疯狂的扑了上来! 他的身体凌空飞来,脑袋直接狠狠的撞在了巫师的胸口! 巫师刚刚睁开的双眼随着撞击再次闭上,而他手中那几乎重新稳定下来的巫术球在一刹那的平静之后,瞬间荡散! “#%@!” 他口中爆出一声失措的惊叫,脸色似乎变得更加白了。然而他的却控制不住的跌跌撞撞向后退去,退的毫无章法,慌乱中直接一个踉跄! 摔在地上的薛白几乎瞬间抬起头,他的视线扫过巫师的身影,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撑着身子从沙地上爬了起来! 他像只疯狗一样扑向跌倒的巫师,手中紧握着的狼牙毫不犹豫的朝着巫师的胸口捅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血花还在视线里飞溅,然而拼命挣扎的巫师却蓦地停下了动作。 清脆的系统音再次响了起来,让薛白紧张的神经为止一松。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50点。” 他喘着粗气从巫师的身体上翻了下去,却没有过多的休息,而是飞快的伸手摸向巫师身上的灰袍口袋——几个兽皮小袋被他翻了出来。 薛白再次松了口气。还好这巫师随身携带了这些药物。 他要要找的就是这些装着药物的兽皮小袋,这里面有治疗外伤的星斑草药膏。 别看还有二十多点血量,但他现在的伤势已经到了严重的地步。胸口和左臂的伤处皮肉都称得上糜烂了。 这个时候如果不赶快处理伤口,甚至不用在用这些巫师动手,仅仅失血状态,就足以要了他的小命。 因为仅仅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血量已经从25跌倒了22点! 薛白飞快的找出了装着星斑草药膏的袋子,他直接挖出了一大把,毫不犹豫的抹在了自己的左臂上。 一股极为舒服的凉意从左臂上蔓延到神经中,然后下一秒,强烈的烧灼感紧随其后冲进了脑袋! 薛白痛的闷哼了一声,整个身体都打起了哆嗦。他死死的咬住了牙,伸手再次挖出了一把药膏,然后抹在了自己的胸口。 鼻息间崩出几声吭哧响动。 强烈的痛疼几乎让薛白死去活来,但他又不得不打起精神随时补药——那些不停溢出的血液时刻都在冲淡着药膏……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煎熬,就像自己在往伤口上抹辣椒…… 然而不得不承认星斑草药膏的效果相当立竿见影,在薛白熬过生不如死的几十秒后,伤口溢血的速度明显下降了许多。等到疼痛感稍稍减轻,开始生出几丝刺痒之后,伤口基本上已经停止了流血。 薛白松了口气,飞快的拿起狼牙,从地上站了起来。 远处,猎舞还在不断的奔跑,而后面六个巫师也在锲而不舍的追逐着。 他们这次没有再分兵回来对付薛白,很显然这些巫师也明白眼下的形势。一旦再次分兵,剩下的这些人基本上没办法再抵挡用弓的猎舞和虎视眈眈的大黑。 如果他们不是分出了三个人死死的牵制着大黑,在看到它有危险举动的时候祭出巫术球,说不定这会儿他们已经被大黑给灭了…… 薛白并不清楚巫师们的“小九九”,但他知道这场明显已经不死不休的战斗也该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他收回了远望的视线,皱了皱眉犹豫了下,还是扒下了巫师身上的灰色袍子。 虽然不知道这些巫师身上是不是干净,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细菌,但这个时候明显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把这袍子用撕成了几份,然后用撕开的布料包扎了前胸和左臂上的伤口——他可不想接下来的狂奔和战斗中这些药膏全部甩脱。 把伤口全部包扎好,确定它不会松掉,薛白毫不犹豫的再次奔向远处的巫师队伍。 这一场遭遇战,也该做个了结了! 37、围杀 薛白在拼命狂奔。 他的体力虽然无法抑制的在下降,但与猎舞和巫师的距离也在一点点的拉近。 从开始遭遇到现在,不管是他还是猎舞,又或者这些穷追不舍的巫师,体力上都已经疲惫期。 二百米……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巫师的身影清晰在望,而在更前方,猎舞的身影也清晰了起来。 “#%#¥%!” 队伍最后挂单的那个巫师突然发现了身后缀着的薛白,明显吓了一跳,几乎瞬间便胡乱的叫喊起来,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余的巫师纷纷回头,灰白的脸上都惊诧。 远处,猎舞似乎听到了动静,突然回过了头。她瞬间也看到了在巫师后面缀着的薛白。 ‘可惜……’ 薛白暗自叹了口气,几乎瞬间减慢了奔跑速度。 既然巫师们已经发现了他,之前起意的偷袭计划显然已经失效了。 不过他的脑子转的很快,稍稍减速片刻后便冲着猎舞喊了起来:“按原计划,动手!” 这些巫师纷纷一愣,速度为之一慢。 下一刻,猎舞抽出了一只箭矢,开弦搭箭,停步转身,瞄准其中一个巫师的大腿,果断的松开了手指! 弓弦发出一声悦耳的轻鸣,夜色里黑影一闪而过,带起了一声惨叫! 最左边那个巫师瞬间摔倒在地,咕噜两圈,开始抱着大腿来回打滚。 这一箭直接在他大腿肚子上扎了个对穿! 薛白眉头一挑,几乎瞬间停住了脚步 “#@!” 领头的巫师突然发出一声惊怒吼声,整个巫师群骤然停了下来! ‘!’ 薛白双眼一缩,顿时止住了脚步。 巫师停止前进有些太出乎他的意料,这完全不符合他最初的计划设想。 几乎同时,最前方的猎舞也停了下来。 在持续了半个小时的追逃杀后,双方第一次出现僵持的局面! 薛白皱着眉头在考虑对策,然后巫师根本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 领头的巫师再次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和怪叫,瞬间,完好无伤的五个人纷纷举起了双手,念动了咒语! ‘该死!’ 薛白瞳孔紧缩,脊背炸起一片凉意! 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想要躲避,然后骤然停住! “大黑!抓人上天!” “猎舞!继续射他们大腿!” 薛白疯狂的喊了两声,自己一反常态的朝着巫师们冲了上去! 他并没有拼杀的意思,也不会傻到1v5的硬上,他只是牵制一下这些巫师的注意力! 这些巫师的注意力确实聚在了猛冲而来的薛白身上。 “呱哇!” 盘旋中的大黑发出一声低鸣,翅膀一震,冲着巫师扑了过去! 猎舞比大黑还要快,手中的弓弦已经拉满,嘣的一声,一道黑影便射了出去! 弦响后的不过眨眼,一个巫师口中发出了一声痛呼,直接跪倒在地! 剩下的巫师们骤然反应过来,惊出几声怪叫。 然而下一刻,一片阴影瞬间笼罩了他们! 大黑在空中一闪而过,巫师们下意识的躬身躲闪。可它的速度远比巫师们要快,只听一声呜哇的痛呼,一个巫师疯狂的扭动着,被大黑用双爪抓了起来。 周围的巫师陡然一惊,顷刻便是不明意义的怪叫! 领头的巫师脸上露出一分愤怒决绝,他死死的盯着薛白,嘴唇急速的上下翻动。 这种刻骨仇恨的目光让薛白身体微微发寒,他顷刻间就留意到了领头的巫师,看着领头巫师手中逐渐成型的巫术球,他的目光中暴起一丝阴冷寒芒。 “猎舞,瞄准这个家伙!” 薛白毫不犹豫的横向闪开,同时指着领头巫师发出了一声高喊。 远处的猎舞立刻看到了领头巫师,双眼一眯,飞快的抽出了一根箭矢! “@#¥&&*!” 领头巫师脸上露出一抹至极的愤怒,他出乎意料的躲都没躲,反而飞快的完善着咒语! 下一刻,巫术球骤然成型! 领头巫师愤怒的举起了右手,对准了薛白! 薛白瞳孔一缩,瞬间动了,向着一侧急速横移! 几乎同时,夜空中响起弓弦响动! 一蓬鲜血从领头巫师的大腿中飙了出来! 薛白心中一松,下意识的停住了步子。 然而这一瞬间,领头巫师口中突然爆出了一声愤怒的大吼,他跪倒在地的同时,那眼看要消散的巫术球居然诡异的稳定下来,朝着薛白无情射来! ‘!’ 薛白汗毛瞬间炸开,身体在僵了一瞬间之后,毫不犹豫的向着旁边狼狈的滚了出去! 巫术球擦着他的身体狠狠撞在了原地,轰起沙砾无数,飞溅满天。 薛白下意识的抬起了胳膊挡住了这些四溅的沙砾。 可就在他抬起手臂的瞬间,耳边想起了一声急促又惊慌的嘶喊:“小心!” 那是猎舞的声音。 薛白浑身一寒,强忍着在沙尘里抬起头,朦胧的视线在慌乱了几瞬后蓦然定格! 不远处,又有一个巫师举起了巫术球对准了他! 薛白心脏瞬间一紧,刚刚想动,却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了! 他浑身骤然一抖,余光刹那间便留意到了一旁露出阴冷笑容的领头巫师——他的左手悄无声息的对着自己,死死的虚扣着。 ‘!’ 这一刻,一股寒意从尾椎升腾而起,过电般席卷全身! “@#%@!!!” 领头巫师口中爆出一声大吼,那张灰白的脸上,是扭曲狰狞的笑容! 旁边的巫师右手已经对准了薛白,那黑气缭绕的巫术球清晰在目。 ‘该死!’ 薛白心中寒透,扭头看向猎舞。然而她此刻刚刚抽出箭矢,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薛白下意识的想要闭眼…… 骤然,一阵惊慌的怪叫声响了起来! 所有人骤然愣住,下意识去寻声音来源。连薛白都不例外,惊疑的睁开了眼。 下一秒,一道黑影突然坠入了他的视线! 然而不等他看清,这黑影已经狠狠砸在了最具威胁的那名巫师身上! 惨叫声伴着碎裂声一并响了起来,瞬间又湮灭不闻。 微微荡起的沙尘中,这两个巫师彻底歪栽在地,只剩抽搐…… 一旁的领头巫师傻傻的愣住了,对准薛白的左手下意识的松了一分。 瞬间,薛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如常,他毫不犹豫的向后退去。 领头巫师顿时清醒过来,恨恨的望了他一眼,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大黑,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 蓦地! 一道黑影穿进了他的右眼! 一瞬间,血花迸溅! “#!” 领头巫师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顷刻仰倒在地! 他想捂难捂的虚捧着脸,不断的挣扎着,发出刺耳的悲鸣! 声音凄厉的让他身边还算清醒的三个巫师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六个巫师,分钟之间,重伤三个,轻伤两人! 局面瞬间逆转! 无伤的那名巫师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竟然慌张的跌跌撞撞爬了起来朝着远处逃离! “呱哇!” 天空中传来大黑的叫声,它一震翅膀,就要追赶。 “大黑!先解决这几个!” 薛白心头一跳,急急抬头喊了一声! 大黑的动作瞬间一滞,嘶鸣一声,瞬间调转方向,朝着这边俯冲下来! 还保持着清醒的两个巫师惊惶的怪叫起来,挣扎起身,就想逃走。 夜空中再次传来一声惊弦之响! 瞬间,其中一个巫师踉跄摔趴在了地上! 另外一个惊惶的怪叫一声,竟然一瘸一拐的小跑起来! 空中的大黑呱哇的叫了一声,向着这个巫师扑了过去。 惊恐的怪叫声再次划破了夜空,并且不断升高。片刻后,又急速坠落…… 砰! 伴随着一道黑影狠狠砸在领头巫师的身上,夜空中回荡的惨叫声瞬间消散。 六个巫师。 一逃四重伤。 这场战斗,结局已经注定。 38、大局已定 从发现凶险逃亡开始,无论是想到应对的计策,还是成功击杀了越来越多的巫师,薛白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真正的打心里松了口气。 然而他并没有盲目的松懈。 他冲猎舞招了招手,然后握紧狼牙,朝着战圈中间走去。 这五个巫师,此刻四个已经瘫软在地上,只剩吐血抽搐。只有那个刚刚连中两箭的倒霉鬼巫师还保持着神智上的清醒。 他第一时间看到了薛白的到来,惊慌的怪叫着,拼命的转身向着战圈外爬去。 他已经吓破了胆,连拼命的勇气都没了。 大黑在空中呱哇的轻鸣了一声,振翅欲下,看那意思是想要故技重施。 “大黑,去追逃走的那个!” 薛白突然抬头冲着它喊了一嗓子。 “呱哇!” 大黑回应了一声,猛地振翅而起,朝着远处飞去。 薛白收回目光,看向那个拼命爬行的巫师,加快了脚步。 几呼吸的时间,他就追上了这个可怜虫。 巫师惊恐的回头望了一眼,整个身子一阵哆嗦,似乎瞬间软了。他呜呜哇哇的怪叫起来,双手连连摆动,似乎是在求饶。 “晚了。” 薛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脚狠狠的踩在他的大腿伤处! 木质的箭矢发出啪的断裂声,几乎同时,巫师凄厉的惨叫在夜空中激荡起来! 他疯了似得曲起身子抱住了大腿,不断的哀嚎着,来回滚动。 薛白无动于衷,紧握着狼牙半跪下来,对准他的胸口,狠狠的捅了下去! 一连三下! 血花再次飞溅而出,为清冷的夜风添上了一抹腥甜味道。 巫师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身体彻底软在了地上。 叮!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50点。” 清脆的系统提示音中,薛白重新站了起来。他扫了眼右上角419/600的经验条,转身向着瘫软在地微微抽搐的四个巫师走去。 一个。 两个。 三个。 四个。 叮~ 叮~ 叮~ 叮~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50点。” “恭喜玩家等级提升,当前等级11级,获得生存积分11点。” 听到系统提示音,薛白真正的卸掉了一直维持着的那股狠劲儿。狼牙啪的一下掉在地上,他整个人瞬间也一屁股软倒在地。 当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疼痛、疲惫、烦躁、虚弱、绵软、麻木……所有之前被压制的负面情绪全部冒了出来…… 这一瞬间,薛白感觉身体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软绵绵的向后仰倒,咚的一下磕在了沙地上。 然而他的脸上却生出了几分笑意,目光望向清澈的夜空,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终于……活下来了……’ “薛白!” 远处,突然传来猎舞的惊呼。 薛白眉头微微一跳,想要抬头,却发现自己基本连起身或者摆手的力气都没了…… 几秒后。 猎舞跌跌撞撞的来到了薛白身边,随手把绿藤弓一扔,一脸紧张关切的看着他:“你怎么样了?” 她低头看着薛白身上的伤口,脸上露出几分担忧和心疼。 “没事儿,有点虚脱乏力罢了。” 薛白艰难的咧嘴笑了笑,转瞬又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猎舞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慌乱,急道:“你没事儿吧!” 薛白皱着眉头,脸上似哭似笑:“没……没事儿……就是上药的地方有点疼。” 猎舞紧紧的看着他的表情,又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突然低下头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自责和愧疚。 “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薛白艰难的抬了抬头,冲猎舞扬起了一个有些难看的微笑,“主要还是这些巫师太棘手了,我这实力面对他们显然没法全身而退。” “可是我……” “说了不怪你了,要不是有你牵制他们,估计现在我已经挂了。而且你也没必要自责,毕竟我们都活下来了不是吗。” “嗯……” 猎舞神色纠结的看了他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不要想太多,至少我们活下来了。” 薛白咧嘴笑了笑,重新放下了脑袋,舒服的枕在了沙地上。 他庆幸的吐了口气,目光瞥向了视线右上角。 玩家:薛白 等级:11 经验:19/800 血量:28/65 生存积分:20点。 …… ‘总算也没白拼杀一场,等级升到11级了,又有11点生存积分倒手。’ 看着个人等级再次提升,薛白自我安慰了一句。 “呱哇!” 远处,再次传来大黑的怪叫声。 两人微微侧目,空中,大黑正抓着最后那个巫师高飞而回。 “呱哇~” 待到近前,大黑再次叫了一嗓子,它突然振翅拔高了十几米,而后猛地松开了爪子! 最后那名巫师惊惶的尖叫着,从空中急速坠落下来! 薛白不忍的躲开了视线。 砰! 身下的沙地猛地一震。 惨叫声戛然而止。 薛白再次回过了头,不远处,那个巫师烂泥一样瘫软在沙地上,兀自抽搐着…… “去杀了他吧……” 薛白有些怜悯的从巫师身上收回视线,扭头看向猎舞。 他有些吃力的抬起手,将狼牙拿起。 猎舞轻嗯一声,伸出了手。 狼牙随着薛白有些失力的手掌一并跌入猎舞掌心,这一刻,猎舞突然“啊”了一声,飞快的抽回了右手。 ‘……’ ‘这……’ 薛白顿时错愕。 “我……我用箭好了……” 猎舞扭过了头,飞快又慌乱的起身,抓起一只箭矢赶忙朝着巫师小跑过去。 ‘额……这是什么反应……男女授受不亲?’ 薛白心里莫名嘀咕。 他看不到猎舞的表情,但看她这副模样,显然有些“欲盖弥彰”的样子…… ‘……’ ‘看样子自己刚才似乎是做了件骚扰妹子的事情啊……’ 薛白有些尴尬,很想摸摸自己的鼻子,不过却又无能为力。 一边儿。 空中的大黑收翅落地,摇摇晃晃的来到了他身边,一双萌眼在他身上瞄来瞄去,呱哇呱哇的叫了两声。 薛白冲它笑了笑道:“我没事儿,放心吧。” 大黑仔细看了看他,而后一张翅膀,呱哇的高鸣了一声。 薛白看着它,突然觉得大黑的动作有些不自然,他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大黑右侧身子上隐隐有几缕血痕——看样子应该是伤在了巫师手里。 薛白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得不对巫师的伤害力刮目相看。 在他的计划里,负责牵制的大黑铁定会遭到巫师的攻击并被巫师反牵制,不然的话它一个说不定就能灭了十几个巫师。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巫师的巫术球居然也能给大黑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害——他以为最多会让大黑受些皮肉疼痛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场战斗,终归是赢了。 虽然他的下场多少有点惨。 39、突发奇想的办法 猎舞很快处理了最后那个巫师折返回来。 她跟大黑一人一鸟老实的坐在薛白身边,安静的守着他。 说实话薛白是有点尴尬的,就这么被一个女人和一只鸟看着,不别扭才怪。 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那个……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 “……” “……” ‘好吧……看就看吧……反正已经没什么危险了……’ 薛白无力的叹了口气,任由一人一鸟看着,自己则抬头望向了清澈的夜空。 想想这场战斗的经过,他多少还有点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侥幸而且迅速的想到了游戏里常用的“放风筝”还有“逐个击破”的办法,估计现在的局面很可能是他跟猎舞被那帮巫师给“永远”留在了这片白色沙漠里。 当然这场搏杀的胜利也得庆幸有大黑的存在,要不是大黑牵制并且时刻骚扰着那帮巫师——特别是最后六个巫师的疯狂反扑。不然的话,胜负还真的说不准。 想想最后那瞬间,领头巫师“强控”了自己,敌方队友冲自己开大,薛白此刻依旧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真的是生死存亡就在一线之间,也幸好大黑准确无误的把敌方巫师给砸废了,不然他还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就死在了这帮家伙手里……还好我命大……还好有大黑和猎舞……’ ‘不过……说起来这帮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扭头一脸庆幸的看向不远处几个巫师的尸体,看着看着,突然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 猎舞留意着他的神色变化,赶紧问了一句。 薛白面带疑惑的看了猎舞一眼道:“我没什么,就是好奇这些巫师怎么会出现,怎么会尾随上咱们。” 猎舞愣了一下,看了眼不远处巫师的尸体道:“估计是我们过来的时候无意间惊扰了出来捕猎的这帮家伙。毕竟巫师也要吃喝,而且他们的活动范围也不限于他们居住的枯萎丛林。” 薛白微微皱眉:“这样吗?” 猎舞瞄了他一眼,道:“目前最大的可能是如此,也许有其他可能,比如他们也是来白色沙漠找什么东西的,不过这些就不是我们能搞清楚的了。” “也是……现在研究这个也没什么用了……” 薛白叹了口气,倒也不再多想。 这件事情不管是偶然还是必然,他都没有丝毫的头绪,何况目前看来偶然的可能性极大。 这时候与其多想,还不如好好歇歇,有可能的话研究研究怎么让猎族去攻打巫师族比较靠谱…… ‘不过说起来……如果到时候让猎影这个少族长被巫师们追杀甚至杀死的话……不知道猎山这个族长大人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儿子举族报复巫师……’ 薛白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样想想……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啊……’ ‘如果猎影真的死在巫师手里……如果猎山会为自己儿子报仇的话……那倒是真的能让北猎部落跟巫师开战了……’ ‘这么看来……这办法倒是有值得一试的可能……说不得等完成任务之后,是要对猎影下黑手了……’ 这一刻,薛白心中生出几分阴狠。 仔细想来,这个想法能实现的几率还是很高的。比较麻烦点的也就是如何把猎影这个地位尊贵的少族长给骗出部落,还有就是怎么能杀了他——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家伙的实力如何。 不过这点麻烦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以当初猎影对猎舞表现出来的殷勤劲儿来看,如果让猎舞帮忙或者以她的名义哄骗猎影出部落应该不难。 至于如何击杀这家伙……靠着大黑的飞行能力和突袭能力,再加上自己的弓箭牵制,想要弄死猎影,难度应该也不大——或者大不了直接搞偷袭就是了…… 唯独就是要小心一点,到时候一定要干净利落斩草除根,绝不能让其他猎族人发觉。 至于嫁祸——就说他是被巫师击杀的谁还能举出反证来? ‘看起来这或许还真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薛白怔怔出神,脸上神色反而越发自得。 旁边猎舞见他这副模样,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薛白心头一恍,回过神来,赶紧扯了句谎:“没事儿,刚刚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碰上铁犀,也好赶紧拿到犀筋然后回去。” 猎舞哦了一声。 薛白暗中松了口气,偷摸的看向猎舞,心中泛起嘀咕。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猎舞会不会配合计划行动……毕竟借她的名义容易出娄子,还是让她亲自忽悠猎影的好……算了……实在不行的话……干脆直接骗她好了……’ 薛白专注的思索着。 一阵夜风微微袭来,他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随着激烈运动后的“高温”身体不断降温,薛白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他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不免又感觉到了一分口渴——那同样是剧烈运动的后遗症。 他动了动胳膊腿感受了一下——身体已经不像刚才那般虚脱,体力多少也恢复了四五成,于是撑着胳膊从地上站了起来。 猎舞见他起来,扶了一把,关心道:“你没事儿吧?不多休息一会儿了?” 薛白摇了摇头道:“要休息也不能在这里休息,现在气温多少有些低,在这里睡着的话实在太危险了。” “况且我现在还有点饥渴,不过咱们的食物跟水都被我扔在了第一道沙丘哪儿。还有‘救命’的睡袋也遗落在了外围,怎么着也要把这些东西给拿回来。” 猎舞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在这里歇着吧,那些东西还是我去拿好了。” 薛白迟疑了一下扫了眼周围道:“你去也行——算了还是让大黑跟你一起去吧。不过休息的话肯定还是不能选在这里,这边没有沙丘遮挡,风沙刮着时间一长弄不好会把人给埋了。” 他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巫师身体,这几人身边明显已经堆砌出了一层白沙。 猎舞扫了一眼,当即扶着薛白往回折返。 两人一鸟当即返回了就近的一道沙丘后,这里被沙丘挡着,果然风沙笑了许多。 薛白就地在原地歇了,猎舞则乘着大黑飞回外围去取包裹、水袋还有睡袋这些东西。 有大黑在,往返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也就不到十分钟的功夫,猎舞就带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 她顺便还把死在沙丘范围的另外五个巫师身上的灰袍子还有兽皮小袋都弄了过来,撕了一件当绷带,然而重新给薛白上了一遍药又重新包扎了一遍。 鉴于大黑之前牵制巫师也中了几个巫师球,猎舞还额外给大黑上了点星斑草药膏——让薛白尴尬的是,上了药的大黑居然连叫都没叫,似乎不觉得疼…… 这点忙完,两人一鸟又把烤肉弄出来吃了些补充体力和能量。吃完东西薛白看了看右上角的小字时间,才凌晨1点有余,赶紧招呼猎舞跟大黑就地休息。 明后的几天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自然要保证充足的休息。 40、意外 大概是半夜拼死搏杀消耗了不少体能、损耗了不少精神的缘故,这一觉薛白睡的相当的沉,也相当的舒服痛快。 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看了眼右上的时间,都已经是上午9点多钟了。 薛白打了个啊欠,头顶顿时传来了大黑呱哇的欢愉叫声。 “你醒了。” 他刚刚仰头,就又听到了猎舞的声音。侧过脑袋一看,这女人已经醒了,正盘腿坐在一边,安静的笑看着他。 看着猎舞那张不输许多现实女星的脸,薛白突然觉得有些脸红。他尴尬的应了一声,赶紧回头,而后滚开了睡袋。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看薛白麻溜儿的起来,猎舞关切的问了一句。 薛白脸上别扭一下,赶紧低头看了看胸口,又试着动了动左臂——疼痛感虽然还在,但明显比昨晚下去了不少。 “感觉上是好了不少,应该问题不大,估计再养几天就没事儿了。” 猎舞嗯了一声,把食物跟水递给了薛白:“我跟大黑都吃过了,你也吃点东西吧,等下还要赶路。” 薛白也不客气,接过东西只管大快朵颐。 吃完东西之后稍稍休息了一会儿,两人一鸟开始赶路。 此行的目的是找到白色沙漠里的铁犀。说实话,如果是在现实世界,薛白是打死不相信沙漠里面会有犀牛这种玩意儿的。谁要是跟他聊这种话题,他肯定绝不文明的在心里来一句s…… 不过眼下是在幻想世界的副本里面,显然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连身边都有了这么通人性的大黑,能在沙漠里生存的犀牛算什么?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黑雾的缘故,还是因为不够深入。薛白这一行奔波了一整天,也没见到丝毫铁犀的影子。甚至连猎器大师所说的,铁犀活动范围的一些特征也没看到——比如铁犀比较特殊的欠紫色粪便;比如这类生物用来嬉戏的沙坑;比如…… 接下来第二天一整个上午,一行人依旧搜索无果。 而且有些糟糕的是,他们剩下的水源最多只能再支撑两天的时间——这意味着如果今天他们还找不到铁犀的痕迹或者新的水源的话,就必须废掉这次的行程,重新往回折返去补充水源了! 这意味着前功尽弃。 薛白跟猎舞商量了一下,两人都没打算放弃,决定赶在今天晚上到来前赶到远处新出现的沙丘哪里,翻过去看看有没有铁犀的踪迹——如果没有,那就只有原路返回了…… 这道沙丘离着两人怎么看都得有个把小时的路程,考虑到时间已经是大中午了,两人一鸟没有妄进。 一行人原地休息,补充了一些食物跟水,迫不及待的再次出发——虽然两人现在都有些精疲力尽了,但考虑到食物和水带来的“时限”问题,他们不得不尽快行动。 望山跑死马这句话再次彰显了它的道理,明明看着也就个把小时的路程,两人一鸟生生赶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 而且到了近前薛白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感观错误了,眼前这座,已经不能当做沙丘了,二十几米的高度当成一座沙山都没问题…… 不过这会儿他已经没有攀爬的力气了,干脆利落又直接的趴在了沙丘上。 他现在的身体尚且处在伤患状态,体能远没办法和健全状态相比。何况本身经历了前晚那番搏杀后又经历了一天半的长途跋涉,体能更缺失的厉害…… 猎舞稍稍比他好上一些,一看薛白这“熊样”,果断道:“我们已经到这里了,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先爬上去看看。” 她现在这会儿的体能虽然也不怎么样,但终归是比薛白好上一些的。 薛白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他现在是真的彻底有气无力了——人在坚持的时候还好,一松懈,那就彻底“软了”。 猎舞放下了背着的东西,开始往沙丘上攀爬。 “呱哇~” 大黑叫了一声,把脑袋探到了薛白旁边——这家伙貌似很想看看薛白是怎么了。 薛白冲它咧了咧嘴角,继续“装死”。 “呱哇~” 大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学着薛白的样子直接挺着鸟身也趴在了沙丘上,然后歪着脑袋瞪着萌眼看着他。 “你赢了……” 薛白哭笑不得的翻了个白眼。 对于大黑此刻表现出来的“幼稚”,他是彻底没招了。 突然! 一声惊呼声从头顶传了过来! 薛白瞬间一惊!一抬头,猎舞正狼狈的从沙丘上滚落! “猎舞!” 薛白惊慌的叫了一声,但已经救护不及。 猎舞几乎瞬间就摔在了他旁边的沙地上,口鼻间再次突兀的响起一声痛呼,然后咕噜噜的滚出去几米。 ‘该死!’ 薛白心头慌乱,硬生生提了一口气,从沙丘上爬了起来,朝着猎舞跑去。 “你没事儿吧!” 他直接在猎舞身边跪坐下来,看着一脸“狰狞”的猎舞,心头阴沉急切。 猎舞根本没理他,抱着小腿来回滚了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见她稍显平原,薛白赶紧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他说着,目光开始向下去看。 只见猎舞的右脚脚踝此刻正以一种明显的速度生出红晕来,中间部分似乎都隐约开始肿起。 ‘该死……’ 薛白心中一沉,整个脸色都变了。 看她脚踝的这副样子,显然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行走了。就算按照猎舞的说法他们猎族人恢复能力极强,估计没个两三天也是动弹不得的。 这意味着他们要在这鬼地方滞留两三天! 可是现在身上的食物和水就是再节省也只剩下不到三天的量了! 原本两人的计划是翻过这道沙丘,如果没有铁犀的踪迹,就原路折返回去的——刚好折返回去也就是两天多点路程,剩下的食物和水勉强够用。 可谁知道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么一来,简直是活生生的被逼等死! 薛白面色糟糕,一颗心无限下沉。 气氛一时死寂下来。 “我这个样子只能是拖累了,实在不行你自己走吧。” 猎舞突然抬起头了,一脸决绝——薛白能想到的,她当然也能想到。 薛白陡然一惊,抬头看了她一眼,慎重的摇了摇头道:“不行,不到最后一刻我绝对不会扔下你的……” 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沙丘,冲着猎舞道:“你等着,我去另外一边看看,说不定会得救那。” 猎舞还想再说,却又戛然而止——说实话她并不想死。 “大黑,我们上去看看!” 有猎舞的前车之鉴,薛白不敢贸贸然攀爬了,他快步来到大黑身后,往它背上紧紧一趴,招呼了一声。 “呱哇!” 大黑仰头低鸣,继而一震翅膀,直接升空。 薛白紧紧的盯着沙丘,心里不住的祈祷。 随着视线飞快的升高、沙丘急速的降低,他的一颗心愈发提了起来。 当视线再没了沙丘遮挡,当眼前的一切一览无余——薛白的表情骤然变了。 ‘我c!这……这是……’ 瞬间的错愕后,薛白不顾危险,抽回了一只手,狠狠揉了揉眼睛,然后再次向远方望去。 这一次,他的脸上生出的不再是惊愕,而是难以形容的惊喜! 41、铁犀出现 他的视线里,能够隐约看到一抹葱翠的绿色! “绿洲……真的是绿洲!” 看着视线中远位置的那抹景致,薛白激动的叫了起来。 那是一抹巴掌大小的绿色,其中还包裹着鸡蛋形状和大小的蓝色——绿的是树木,蓝的是湖水。 很显然,这是沙漠中最美丽的景色——绿洲! “大黑,我们回去!” 薛白兴奋的一拍大黑,催促着它折返降落。 “我们有救啦,沙丘对面有绿洲!” 一落地,薛白就焦急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猎舞。 猎舞脸上闪过一丝激动和庆幸。 薛白兴奋的道:“远看过去那片绿洲的面积应该不小,如果能找到点什么可以吃的野果之类的,那咱们多撑个两三天等你养好脚伤应该没什么问题——先不说那么多,我让大黑带你过去。” 他说着,赶紧搀着猎舞起来,然后扶着她趴在大黑的背上。 他招呼大黑先带猎舞过去,自己则背了弓箭、包裹跟水袋从沙丘上爬了过去。至于那两个睡袋,则让大黑当“苦力”给带了过来。 猎舞现在的情况里没法行动了,只能原地休息。薛白陪着她歇了一会儿,然后让大黑守着猎舞,自己则拿了绿藤弓背了箭壶往绿洲走去。 这绿洲看着离得也就是有点远,但实际上还要再远一些。薛白一路快步,依然花了半个小时才来到近前。 不过这片绿洲的面积也远比想象的要大,越接近越发现它的“广袤”。 起初在远处看起来它只有巴掌大小,但实际上目测下来至少得有两个正规的足球体育场那么大。而中间那鸡蛋形状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湖水怎么也占去了一半的面积。 薛白虽然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绿洲,但好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绿洲的样子。 只不过这种面积的绿洲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更值得庆幸的是,薛白在这片绿洲外隐隐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动静——这意味着这片绿洲里是有活物的。 有活物,也就意味着有食物! 薛白细细的竖耳听着周围的动静,只听那希索声穿到了左前百米外的地方后戛然而止。他粗略的摸了个方向,抽出了一只血迹斑驳的箭矢——这些都是当初用过后尽可能回收的。 弯弓搭箭,薛白毫不犹豫松开了手! 弓弦声蓦然一响,下一刻,箭矢哗啦一声冲进草丛中! 草丛里顿时响起一阵急促的哗啦啦响动,瞬间,一只灰白色的动物从绿洲中窜向了沙漠。 薛白还是第一次见行为这么反常的家伙,挑目望去,他勉强看清了这只动物的模样——它看起来也就是普通的猫狗大小,不过明显胖了几分。浑身皮毛灰白,长着一对儿精灵似得耳朵和狗一样的尾巴…… 不过这家伙的速度明显很快,不等薛白细瞧,就已经消失在色差极小的远方…… ‘晚饭啊……’ 薛白自我调侃了一句,有些不舍的收回了目光,继续朝着绿洲中心走去。 他的目的是先确认这绿洲里的水源是不是可以饮用,如果水源不能饮用的话,那他跟猎舞的处境就无可避免的再次“凶险”起来…… 迈步进入绿洲的草丛圈儿,薛白开始格外谨慎小心。 要知道沙漠里的绿洲不但是旅人的救命场所,同样也是无数动物的“生命源泉”,眼前这么大的一个绿洲,鬼知道里面到底藏了多少种动物又或者有多少动物在这里出没……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这种生物的突然出现吓到了绿洲里的“原住民”,一路直到湖水边,薛白也没见到什么动物窜出来。 没有动物骚扰或者攻击自然是好的,薛白松了口气,四下再次扫了眼,顺便拿绿藤弓抽了抽周围的草丛。确定没有动静及安全,他才把绿藤弓收了起来,两三步就迈到了湖边。 他没有激动的掏出水袋去盛水,而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盯着湖水瞄了会儿。 这湖水看起来很清澈,都能看到沉底的落叶和枯枝,还有部分石块儿之类的。附近这一圈儿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动物尸体,看样子水质应该是没问题。 薛白又瞄了会儿,然后突然看到了一条不认识的鱼类从稍远的有些昏暗的地方游了过去…… ‘这里还能有鱼……’ 薛白有点傻眼,他实在不知道沙漠的绿洲是不是有鱼。不过显然这个时候有没有鱼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水里有鱼的话,证明这里的水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安全的甚至能饮用的。 薛白放心的伸手掬了一捧,放到鼻尖闻了闻,没什么古怪味道。他犹豫了一下,伸出舌头舔了一点,很清凉也没什么异味儿,反而有一点甜丝丝的甘冽。 ‘这水应该是没问题了!’ 薛白心头一喜,痛快的捧水灌了几口,然后赶紧把水袋都掏了出来——几分钟的功夫,五个水袋全部都装好了水。 他重新用布带把五个水袋一挂,拎着起身准备闪人。 余光里,又有一条不知名的鱼类游了过来…… 薛白心中一动。 刚刚只顾想着水质的事儿,忘了食物这一茬了。要是能抓几条鱼回去烤了,好歹也能解决一顿伙食问题——要知道现在能多吃一顿,就能多活半天一天的。 何况这几天吃烤肉也都吃腻了…… 薛白瞬间有了主意,他小心放下水袋,从身后抽了根箭矢出来,小心翼翼的蹲在湖边,静静的看着湖里…… 刚刚那条鱼并没有游走,反而在周围盘旋。此刻看到薛白蹲下,它稍稍的游远了一些。 薛白也不着急,只管老实蹲着。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薛白没有什么危险,它又悄悄的游了回来,摆动着尾巴小心的靠近…… 薛白目光一凝,瞬间出手! 箭矢瞬间穿进水中,将这条倒霉的家伙钉了个正着。 也幸亏是它个头不小,虽然视线因为折射问题有所偏差,不过总算没有落空。 ‘看来今晚可以改善下伙食了!’ 薛白兴奋的举着不断挣扎的大鱼站了起来,小心的捡起一边儿的布带往身上系好,准备闪人。 刚要转身,就见远处草丛一阵恍惚…… ‘!’ 薛白瞬间收住了身子,目光一凝,只见斜对面的草丛正不断的摇晃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薛白心头蓦然一惊,反手猛地把箭矢连鱼一并插在地上,然后迅速抓起一旁的绿藤弓,抽箭搭弓,稳稳的指向了湖对面。 草丛越摇越近,薛白越来越紧张。 微弱的希索声中,一抹白色的尖角当先露了出来。 看到这根尖角的瞬间,薛白眉头下意识的一皱。 紧接着,一抹白色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有些方正的脑袋,两扇招风的耳朵,滚圆的身体,粗壮的四肢……身上那一层光滑的如同盔甲的皮肤…… 当这只动物出现在薛白的视线里,他第一眼就想到了犀牛! 眼前这只动物,跟现实世界里的犀牛在外观方面基本没有太大的出入和区别。要说不同,除了体型看起来比现实世界的犀牛大了许多外,就只有它这一身皮肤肤色了——那是跟白色沙漠一模一样的颜色。 紧接着,薛白就意识到眼前的这只类犀牛的动物,很可能就是所谓的铁犀! 薛白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苦苦寻找的目标居然会以这么一种方式在这么一个时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他下意识的愣住了。 对面的犀牛抬头看了薛白一眼,那双比现实世界的犀牛大得多的眼睛迷惑的眨了眨,然而吭哧了一声,直接懒洋洋的无视了薛白,兀自探出了脑袋伸向湖水。 当它口中伸出那根浅紫色的舌头的时候,薛白目光一缩! 按照猎器大师所说,分辨是不是铁犀的最直观最准确的标准,就是它那根浅紫色的舌头! 这一刻,他真正确认了眼前这只动物的身份——这百分之百是一只铁犀! 42、局面不太好 俗话说的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薛白此刻多少体会到了这种感觉——看着眼前的铁犀,他觉得“幸福”极了。 ‘没想到……没想到……大费了一番周折之后居然就这么碰上了铁犀……看来真是天助我也!’ ‘如此一来这一趟任务总算是着落了,而且杀了它抽了筋之后还能当食物,正好解决了食物短缺的问题……还真是一举两得……’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家伙的实力怎么样……会不会跟大黑一一样不好惹……等会儿……好像猎器大师之前也没跟我提过铁犀的攻击能力和杀伤力啊……’ 薛白兀自兴奋了一阵,又开始皱眉琢磨,越琢磨越觉得自己高兴的有点早了。 想想当初猎器大师对铁犀的介绍,先不说这家伙攻击力怎么样,至少防御方面恐怕是首屈一指的。 虽说他身边有大黑这个“好帮手”,但鬼知道大黑能不能破了这铁犀的防? ‘要不然我先动手试探试探……’ 薛白暗自嘀咕,瞄向悠哉悠哉喝着水的铁犀。 他犹豫了一下,重新把弓箭举了起来,慎重的将弓弦拉到力气极限,然后对准了铁犀的一条腿——他有点担心攻击了铁犀要害部位再激怒了这个家伙。 相比之下倒是腿部安全一点,而且腿部一般情况下也不是动物们防御力特别强的部位。 薛白心神慎重下来,双眼一眯,骤然松手! 弓弦发出一阵惊响。 下一秒,箭矢狠狠的撞在了铁犀的右后腿上! 然后…… 箭矢啪嗒一声跌在了地上。 -0的提示几乎同时从铁犀上方冒了出来。 一并亮起的还有100/100的血条。 ‘……’ “我c!” 薛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刚才那一箭,他已经用上了最大的力气!可即便如此,居然没给铁犀造成一丁点的伤害! 而且更“可恨”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有100点血量!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防御……这tm是活生生的合金盾牌吗?’ 薛白脸都有点绿了,铁犀的防御力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哞~~~” 铁犀突然抬起了头,像只牛一样叫了一声。 薛白心中一惊,顿时进入戒备状态,他紧紧的盯着铁犀,身体紧紧绷了起来,随时准备动作。 铁犀叫完之后抖了抖身子,而后看了看自己的右后腿,这才回头看向薛白,目光里是有一分好奇和审视。 ‘这……’ 铁犀若无其事的样子让薛白心中生出了一丝没办法形容的挫败感。 虽说挨了一箭没发火多少能证明铁犀的性子比较温和,算的上一件好事。但它这种无动于衷毫不在意的态度也从侧面表明了刚才那一箭是多么的“无力”…… ‘这该死的副本……连支线任务都这么变态……这种情况,弓箭恐怕是没什么用处了,估计用狼牙也未必有什么效果……看样子这次得大黑出马了……’ 薛白不得不承认铁犀的防御实在是出乎预料,这么一来,只有寄希望于大黑的攻击了。 ‘不过万一连大黑的攻击也不能奏效的话……’ 薛白打了个哆嗦,已经不敢想了。 对面的铁犀看了薛白两眼后继续低头不紧不慢的喝水。 薛白彻底没了再试探的心思,把绿藤弓往身后一背,“幽怨”的看了铁犀一眼,弯腰去拔穿着鱼的箭矢,准备撤退。 这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薛白陡然一惊,直接半蹦着转过身。 只见几米外的草丛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过来! 薛白下意识的就要举弓抽箭,然而那动静已经到了眼前——一个硕大的脑袋从草丛中探了出来。 薛白一瞬间整个身子都僵了! 这是一只铁犀,一只跟湖对面那个几乎完全一样却明显大了一号的灰白色“怪物”! 它缓缓从草丛里走了出来,一直到离着薛白只有三四十厘米才停下。那颗硕大的脑袋正对着薛白,紫黑色的眼睛好奇的向他望来。 而它头顶那只白色的尖角,随着它脑袋的抬起,离着薛白脑袋不过十公分左右的距离…… 看着那尖长的犀角,薛白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是真的一动都不敢动了。 万一动了一下惊到了这只铁犀,那他的下场可就不妙了。 这种距离,这只铁犀只要稍稍拱一拱脑袋,它头上那只尖角估计都能捅进他身体里——而他却未必能够闪得开…… 薛白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盯着铁犀,目光时刻留意着它的四肢和脖子——虽然不知道铁犀是不是从这些地方发力,但至少它要向前攻击的话,这些地方肯定会提前有所动作……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只铁犀显然并没有对薛白表示出恶意来。 它那双紫黑色的大眼略带迷惑的上下看了看薛白之后,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愤怒或者捕食的情绪。它懒洋洋的收回了视线,突兀的动了动鼻子,而后低头看向地上扎着的活鱼。 哞! 这只铁犀轻鸣了一声,扭头看了看薛白,而后毫不客气的向着他的“战利品”伸出了脑袋。 箭矢发出咔嚓的脆响,下一刻,铁犀抬起了头。 薛白能看到那只活鱼已经进了它的嘴里——因为鱼尾巴露在它嘴巴外面不断挣扎…… 它一边咀嚼着一边眯起了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这些家伙不会喜欢吃鱼吧?’ 看着铁犀“沉醉”的模样,薛白暗中嘀咕。 一头鱼很快进了肚,铁犀再次发出一声鸣叫。它侧目看了薛白一眼,而后低下了脑袋,慢悠悠的迈开步子,向着湖边走去。 ‘呼~’ 薛白稍稍松了口气。就这么会儿功夫,他不但身上出了一层冷汗,连身体都有些虚脱了。 这么一直陌生的大家伙在旁边进食,太tm考验神经了…… 他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铁犀,这家伙悠哉悠哉的晃悠到湖边,开始低下头来悠闲的舔水。 薛白这时候才真正的安心下来,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向着草丛走去。 他迈步踏进草丛,不免惊出几分响动,顿时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仓惶的向后看了看,这只铁犀正回头望来——显然这家伙的听觉相当敏锐。 薛白浑身再次一僵。 不过幸好这家伙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低头舔水。 薛白第二次松了口气,尽可能的压着步子小心又快速的向着绿洲外走去。 几分钟后,他有惊无险的从这片宽广的绿洲里“逃”了出来。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风沙,薛白突然有种很欠抽的幸福感。虽然刚刚那头铁犀并没有对他表现出来恶意,但说实话他是真的怕了。 一箭试出来的铁犀的“皮糙肉厚”程度意味着他现在包括狼牙在内的攻击手段都很可能对铁犀无效,这种情况完全相当于他丧失了攻击能力。 而相反以铁犀那种体型和头上那只尖角来看,想秒杀他基本上是分分钟的事情——哪怕他现在已经有了41点的血量,但估计也没什么卵用。 这种强弱局面说不害怕和担心纯粹是扯淡,这又不是面对巫师,至少面对那些家伙好歹还有一丝反击之力。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幸亏铁犀不是那种攻击性的动物,至少以它们对自己这个陌生人的态度来看,它们还是很温和很容易共处的群体。不然的话估计这会儿他自己已经提前game over了。 只是庆幸之余,薛白又不免心生愁苦。 虽然发现铁犀是温和型的动物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同样它们那种变态级的防御能力又是件棘手的事情了。他现在的攻击手段对铁犀已经起不到作用,仅剩下的办法也只有寄希望于大黑。 可是如果连大黑都没办法破除它们的皮肤防御对它们造成伤害的话——那想杀了它们拿到它们身上的犀筋简直有点痴人说梦的意思了…… 如果拿不到犀筋,那这次不但白跑一趟不说,支线任务恐怕也都完不成了…… 薛白唤出了系统光幕,重新确认了一遍儿任务内容和任务惩罚后,一颗心再次沉了沉。 任务惩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失败将扣除50点生存积分,而且不足的部分会以100:1的比例用生存点取整抵消。 这意味着他现在哪怕有49点生存积分,到时候也会全部扣光并且再扣去1点生存点——这完全是种不能承受的损失。 这一刻薛白对于这回的支线任务再没了一丝的的愉悦,有的只是深深的愁苦…… 43、大黑VS铁犀(1) 接下来一脸愁苦的薛白原路折返回去。 这一趟又花费了他半个小时的时间。 回到沙丘这边,他把身上的布带取了下来,解下了一只牛皮水袋递给猎舞道:“这里的水没什么问题,先喝几口补补水分吧。” 猎舞接过水袋灌了两口,回头看薛白的脸色不对,好奇的问了一句“怎么样了?是不是没找到食物?” 她觉得薛白这副样子,多半是因为没有找到能够糊口的食物。 薛白摇了摇头,看着猎舞道:“我刚刚在绿洲那边见到了铁犀。” 猎舞吃了一惊,整个人都愣了下,继而露出几分笑容:“那我们这次岂不是真的走运了,不但发现了绿洲,还发现了要找的目标!”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纳闷的看着薛白道:“不是发现了铁犀吗?怎么你脸色还这么差?” 薛白一脸苦笑道:“发现是发现了,问题是这种动物实在是……” 他把刚才的经过简短的跟猎舞说了一遍。 这下子连猎舞都愁苦起来。 “照你这么说的话,咱们岂不是没办法对付这些家伙了?” 薛白苦笑的点点头道:“除了大黑,我基本上也想不到其他的好办法了。” “那只有先让大黑试试了……如果不行的话……”猎舞沉吟着,也没了下文。 她实在也想不到如果大黑都对付不了铁犀的话,还能有其他什么办法。 薛白叹了口气道:“目前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我回来除了跟你送水之外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你一个人先在这里待着,我要带大黑过去试试看。” 猎舞嘱咐道:“那你自己也千万小心点,虽然听你说起来这些铁犀挺温和的,但这种动物如果发狂起来估计也很可怕。” 薛白应了一声,拍了拍大黑,自己趴在了它背上——有大黑在,再浪费时间赶路有点不划算。 一人一鸟花了几分钟就飞到了绿洲上空,居高临下,愣是没看到那两只铁犀的身影。 ‘难道是躲起来了?还是休息去了?’ 薛白心里纳闷,拍了拍大黑,示意它闹出点动静来。 大黑呱哇呱哇的叫了几声,再往下看,绿洲里终于有了点反应——某处草丛一阵摇晃,一个硕大的白色脑袋露了出来。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刚才的哪一只。 大黑还是第一次见到铁犀这种动物,主动的怪叫了几声,也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下面这只铁犀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大黑这种动物,仰头哞的叫了一嗓子。 薛白看铁犀出来,忙拍了拍大黑示意它降落在绿洲外围。 等落了地,薛白立刻拍了拍大黑道:“想办法把刚刚那个家伙给引出来。” 绿洲里面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别的动物,何况刚刚还有另外一只铁犀在哪。万一一会儿大黑在绿洲里跟这只铁犀动起手来,另外那只铁犀来个突然偷袭,那就不妙了。 反之要是在绿洲外的沙漠动手,虽然他自己也失去了藏身的地方,但至少也能杜绝被偷袭的可能。 大黑呱哇了一声,振翅而起,盘旋了一圈儿,奔着绿洲飞了过去。 一二十秒的功夫,就听绿洲里传来了几声铁犀跟大黑的鸣叫。 紧接着没多久,大黑就扑棱着翅膀窜了出来。 它看到薛白,呱哇的怪叫了一声。身子在空中猛地一立,然后连连闪动了两下翅膀。 薛白心头一跳,立刻意识到大黑这是让他躲远,忙不迭的转身就跑。 他边跑边回头,就见大黑转过了身子。而身后的绿洲草丛也是一阵摇曳,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看样子大黑成功了啊……’ 不用想薛白也知道这是什么搞出来的动静,果然几秒钟的功,一道白影从绿洲草丛里窜了出来! 可不就是那只铁犀! 铁犀一钻出来,立刻看到了空中的大黑,顿时抬头冲着大黑叫了一声:“哞!” 这家伙的表情看不出来什么,但那双紫黑色的眼珠却瞪得大大地,流露出几分愤怒。 显然这只铁犀已经被大黑成功激怒了。 ‘大黑这家伙果然是好样的……’ 薛白暗中称赞了大黑一句,嘴巴却闭的死死的——开玩笑,这个时候出声,万一愤怒的铁犀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薛白不傻,这时候可不想自找不痛快。 他匆匆的退到了安全距离,另外一边,大黑跟铁犀已经对峙起来。 按理说大黑还是很占优势的,毕竟好歹它是飞行生物,战术上来讲是能进能退的。 不过现在这局面是它受薛白要求要攻击铁犀,退自然是没办法退了。 好在大黑的智商是相当不错的,它们这类动物的战斗本能本来就不比一般的人类差到哪儿去。 它盘旋着,偶尔猛地降下来一次,“调戏”一下铁犀。 地面上的铁犀不满的叫了一声,鼻息间开始吭哧吭哧的喘起了粗气。它微微低头,前蹄不安的扒拉着沙地,做出了随时攻击的架势。 然而这下大黑却不着急攻击了,这货不知道是不是跟薛白学来的“无耻”,扑棱着翅膀,绕着铁犀上下翻飞盘旋,跟它兜起了圈子。 “擦……大黑这家伙果然够贱……” 事不关己也没性命之忧,何况大黑此刻明显占据着有利局势,薛白心中一松,无耻的吐槽了一句。 铁犀跟着大黑绕了十几圈,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身体也开始有点微微的晃动,显然有些受不了这种“转圈”运动。 它蓦然停了下来,有点“迷糊”的晃了晃脑袋,冲着空中的大黑不满的哞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如同黄牛一样的尾巴,掉头面向绿洲,迈开了步子。 看这意思,这家伙明显是受不了大黑这种“无耻”的行径,打起了退堂鼓! 薛白顿时急了。 他是让大黑来试试能不能解决铁犀的,如果把正主放走那还试个毛线啊?而且这次放走了铁犀,鬼知道下次还能不能把它给钓出来? “大黑,别让它跑了!” 薛白顾不得会不会被铁犀迁怒,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呱哇~” 大黑回应了一嗓子,一震翅膀,朝着铁犀俯冲过去! 黑影呼啸直下。 可眼看就要扑到铁犀身上,谁能想到这家伙居然猛的一个转身!脑袋上那根尖锐的犀角精准的迎上了俯冲而下的大黑! 一刹那的变故让薛白都惊住了! 眼看着大黑就要撞在铁犀身上,临危之际,它突然鸣叫了一声,而后骤然张开了双翅,用力一震!堪堪在铁犀头顶顿住! 这一瞬间,薛白如释重负。 然而他一口气还没吐出来,一旁的铁犀却彪悍的抬起了上半身! 它那颗硕大的脑袋毫不犹豫的向上顶了起来! 薛白顿时傻眼! 下一秒,大黑口中突然传来一声痛苦悲鸣! 44、大黑VS铁犀(2) “大黑!” 薛白急急的喊了一声!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大黑的悲鸣。 视线里,大黑微微一晃,顷刻间又与铁犀交错而过。 它的身体有些踉跄,不过依旧振翅升空。 薛白心头一松,不过转瞬又再次抽紧。 只见铁犀原本灰白的尖利犀角上,蓦然多出了一抹鲜红——那显然是大黑的血液。 “该死!” 薛白暗骂一句,视线飞快的看向大黑——它此刻已经平稳下来,振翅飞到了空中,再次绕着铁犀盘旋起来。 薛白顾不上会不会吸引铁犀的注意,大喊了一嗓子:“你没事儿吧大黑!” “呱哇!” 大黑侧目回应了一声,看样子倒是没什么大碍。 然而薛白眼尖,还是看到了它左腹部的一处猩红——那显然是被犀角顶出来的伤口,只是这个距离看不出来严重程度。 不过看大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那伤口的大小比例,受伤应该不是太严重。 ‘万幸……万幸……’ 薛白稍稍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看到大黑受伤,毕竟在这个副本里大黑可是一路陪着他走过来的。 他继而转头看向铁犀,目光中多出了一分凝重…… 薛白原本以为铁犀性子温和,想来战斗本能和智商应该也不会太高,所以刚才被大黑骚扰的不胜其烦掉头而走应该是真的要走。 可没想到铁犀居然会有这么高的“智慧”,居然懂得“示弱”,居然懂得玩回马枪! 他轻敌了,而大黑显然跟他一样也轻敌了。 不过幸亏大黑反应够快,倒没吃什么大亏。 而且吃一堑长一智,大黑这一次明显小心和谨慎多了。 它不再小瞧铁犀,而是谨慎的保持着一定的高度,贴着铁犀环绕。哪怕时不时的骚扰一下,也不再是从正面突破,而是更慎重的选择了铁犀尾部。 大黑谨慎起来之后,铁犀就难受多了。 它的战斗智商或许不低,但眼前这种局面明显对它不利。毕竟大黑是飞行动物,而且灵活和敏捷方面要超过它不少。任由它再怎么努力的转圜防备,依旧无法避免大黑对它的骚扰。 铁犀有些急躁起来,那双紫黑色的眼睛里升腾出了更明显的怒意。它时不时的低头吭哧着,蹄子却越来越躁动。 看到铁犀愤怒起来,大黑的心情似乎很痛快。它仰着脖子嘶鸣了一声,再一次冲向了铁犀的尾部。 铁犀哞的叫了一声,费力的转过身子。 大黑翅膀一歪,在空中一个急转,再次来到了它尾部。 铁犀愤怒而费力的再一次转过身子,但大黑比它更快,又一次绕到了它身后。 这一次它彻底躲闪不及,尾部刚刚一扭,大黑的爪子就狠狠的划了上去! 一旁观战的薛白瞬间握紧了拳头。 这是大黑真正意义的第一次“出手”,能不能伤到铁犀就看现在了! 下一秒,一鹰一犀交错而过! 薛白心脏都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向着铁犀望去。 然后他愣住了。 铁犀的尾部完好如初,甚至连一点伤痕都看不到! ‘怎么会这样……这家伙的防御到底有多强……’ 薛白怅然失神。 空中,大黑同样看到了自己的攻击“成果”,顿时发出了一声不满的鸣叫。 铁犀突然放慢了转圜的脚步,回头看了看尾部,又仰头看了眼大黑,怪异的哞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 大黑“呱哇呱哇”的叫了两声,声音充斥着一股愤怒和不甘。它猛地一振翅膀,身体再次拔高,然后向着铁犀俯冲下去! 显然大黑有些急眼了。 铁犀抬头望向它,不屑的哞了一声,然后开始掉转身体,将头角对准了俯冲而下的大黑。甚至哞哞的示威了两声! 薛白眉头一皱,急急地喊了一声:“大黑,别冲动!” 他虽然听不懂铁犀在哞什么,但显然这家伙此刻已经做好了硬碰硬迎敌的准备——但他可不想让大黑跟铁犀硬碰硬。 以目前的情况看,硬碰硬大黑真的未必是它的对手。 大黑或许也意识到了这点,呱哇一声,一振翅膀,滑翔而起。 铁犀扬起了头,冲着大黑再次发出了一声高鸣,似乎还是在嘲笑。 ‘md……大黑的正经攻击准备时间太长了,这样的话铁犀完全有时间防备……看来我得帮忙才行……’ 薛白暗骂了一声,飞快的取下了绿藤弓,反手抽出一支箭矢,弯弓瞄准铁犀的脑袋,毫不犹豫的射了过去! 铁犀的耳朵微微一动,几乎同时扭过头来。 箭矢瞬间撞在了它的嘴巴上,可惜带起的依旧是-0的显示。 铁犀若无其事的甩了甩脑袋,低头看了看跌落在地的箭矢,又抬头看了看薛白,发出一声懒散的鸣叫。 瞧那意思,显然是没把薛白放在眼里。 然而薛白并不失望,他余光瞥了眼天空中再次拔高的大黑,毫不犹豫的再次抽出了一根箭矢。 弯弓搭箭,这一箭再次直奔铁犀面门而去! 铁犀微微低头,箭矢再次无功的跌落在地。 不过这一次铁犀不再那么懒洋洋了,它甩了甩脑袋,紫黑的双眼开始盯上了薛白,鼻息间“不满”的吭哧了一声。 薛白心中一紧,再次扫了眼大黑,然而咬牙又抽出了一根箭矢。 “哞~” 这一刻铁犀似乎明白了薛白的动作,发出了一声不满的鸣叫。它低下头吭哧了一声,右前蹄开始扒拉沙地。 薛白心里微微发凉,他已经能预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危险。然而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拉满了弓弦,而后再次松开了手! 箭矢又一次撞在铁犀脑袋上。 “哞!” 这一次铁犀发出了一声高亢的鸣叫,脑袋一矮,奔着薛白迈开了步子! 然而薛白却死死的站在原地,连动都不动。 明明心里害怕的要死,他依旧没有动。 脚下的沙地开始震动起来,铁犀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着二十几米的距离已经过半! 薛白额头上的汗水抑制不住的滑了下来,双眼紧紧盯着铁犀! 下一秒,有一道黑影急速的冲进了他的视线! 大黑如同一道黑光一样从天而降,狠狠的撞在了铁犀的身上! 顷刻间,一声沉闷的碰撞声伴随着震耳的哞鸣响彻在沙漠中! 这冲击似乎都激起了一层气浪,薛白下意识的侧头闭上了眼。 等他摆脱这种条件反射,再次看去,那冲自己狂奔而来的铁犀已经轰然倒在了地上。 而大黑居然也没有讨到太多的便宜,同样也跌在了不远的另外一边。 薛白陡然一惊,就想上前。 不过大黑这个时候却轻鸣了一声,翻了个身,扑棱着翅膀摇摇晃晃的从地上飞了起来。 薛白顿时松了口气,视线再次望去,不由一凝。 大黑此刻还在摇晃之中,不过看起来比刚才已经好了一点儿。而它那黄色的鸟喙上,此时赫然多出了一抹猩红! ‘成功了!?’ 薛白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扭头看向铁犀…… 45、受伤 铁犀那庞大的身躯此刻正倒在沙地上。 它的腰腹部位,明显多出了一个伤口。 然而这伤口看起来只有葡萄大小,深浅虽然没办法估量,但那失血的速度却清楚的表明这一处根本就是轻伤…… 薛白心中顿时一沉,原本激动的心情仿佛被泼了冷水,瞬间熄灭。 他不可抑制的皱起了眉头。 大黑的这种俯冲攻击的威力他是清楚的,不说以系统数据化计算的杀伤力,单纯破防力就绝对不低。 想当初那只魂狼,很明显就是被大黑这么一记俯冲攻击给捅破了防御的。那可是魂狼啊,它那一身狼皮的防御力之强,连巫师的完整巫术球都没办法击破! 可就是这种能直接捅穿魂狼防御的俯冲攻击,居然只能在铁犀皮上开一个葡萄大小的血洞…… ‘这铁犀的防御到底是有多强……’ 这一刻薛白都有些绝望了。 看看大黑,硬拼这么一记后到现在都还有些飞不稳——显然冲撞反震力对它来说也是种负担,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有内伤。 虽然它这一下多少让铁犀见了血,按理说可以聚少成多早晚也能磨死铁犀。可是以大黑这种状态来看,这种俯冲攻击用来对付铁犀显然有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弊端。 鬼知道真的硬碰硬频道最后的话,到底是大黑弄死铁犀,还是大黑自己弄死自己? 就算是不念及跟大黑的关系和感情,单纯考虑利弊,薛白也不想去赌这个结局…… 局面到现在,似乎真的是绝境了。 地面上的铁犀吭哧了两声,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它扭头看了看自己腰腹上的伤口,向着天空中依旧歪歪扭扭飞行者的大黑发出了一声高亢嘶鸣。 大黑同样冲着它发出了一声怪叫。它盘旋着,似乎还准备动手。 然而这一次铁犀根本没有理会它,反而扭头看向了薛白! 它那双紫黑色的目光中,已经满是怒气。 很显然,它已经“怒发冲冠”了。 更显然的是,它那相当高的智慧已经意识到了薛白的“重要性”,并且直接把他当成了首要的攻击目标。 ‘该死!’ 薛白顿时心惊,他想都不想掉头就跑! 跑不丢人,怕死也不丢人,分不清强弱一味地蛮干才叫丢人。 强悍如大黑,跟这家伙硬拼都没占得了便宜。薛白实在不觉得自己能讨到什么好。 这个时候不跑,那就是作死。 虽然他还能跟大黑互相配合故技重施对付这家伙,可是眼下故技重施还有什么意义? 大黑的俯冲攻击都没法给这家伙造成太多的伤害,继续再跟它耗下去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体力。 更何况刚刚铁犀的目标是大黑,而现在它的目标是自己,如果一个不慎被铁犀给来上那么一下,薛白估计自己绝对有可能当场game over! 这种讨不到什么好处反而有可能赔上性命的“赔本买卖”他绝对不会去做…… 所以他撒丫子就跑了,跑的飞快! 铁犀显然没想到薛白会逃跑。 在它看来这个古怪的“家伙”刚刚还一动不动的拿东西攻击它,这会儿应该还会如此,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溜了! 铁犀错愕了一下,发出了一声不满的鸣叫。 它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它要报复!它要泄愤! 它开始向着薛白狂奔! 地面如同刚才一样开始有了一丝震动,那是铁犀那惊人的体重带起的“余波”。 薛白不用想都知道是铁犀追了上来,瞬间加快了速度。同时他飞快的向后看了一眼——顿时瞳孔一缩! 这只该死的铁犀不但追了上来,而且狂奔的速度正在不断的加快,那种速度增幅很明显,已经不输于他了! 最关键的是,铁犀跟他之间的距离只有区区十几米了! “我c!” 薛白瞬间爆了句粗口,他飞快的扭头看向天空中的大黑,急切的喊了一声:“大黑,降到前面去!” 以他现在两条腿的速度是绝对跑不过铁犀的追赶的,甚至估计要不了十几秒就有可能被追上然后惨死其下。 这个时候只能寄希望于大黑。 大黑呱哇叫了一声,翅膀一抖,急速向着前方俯冲降落。 薛白匆匆回头扫了一眼,铁犀已经离他只有八九米了! 他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大黑,猛地一咬牙,豁出吃奶的力气冲了上去! “大黑快飞!” 喊出这一声的同时,薛白像饿虎捕食一样扑在了大黑背上,间不容发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大黑呱哇着猛地一个振翅! 下一秒,薛白背后响起铁犀愤怒的鸣叫声!它那粗壮的身体竟然跃了起来! 虽然不高,但头顶上的尖角明显已经能够接触到薛白的下肢…… 瞬间,薛白发出了一声痛呼! 大黑身体顿时一抖,急急的怪叫了一声,立刻拉高升空。 急速的风压让薛白清醒过来,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左腿,腿肚子哪里赫然多出了一条八九公分的伤口,正洇洇的往外冒着血…… 这是刚才那一瞬间被跃起的铁犀犀角给划伤的。 ‘该死!’ 薛白暗骂了一句,心头却无比沉重。 他跟大黑配合动手,不但没有搞定铁犀,反而落得自己受了腿伤,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然而这一刻再抱怨什么也都没用了,眼下要紧的一个是甩脱铁犀,另外一个就是返回猎舞那边去止血…… 薛白阴沉着脸向下望去,那只该死的铁犀正抬头望向这里,一边发出不甘的鸣叫,一边在地面上紧紧缀着。 它这么跟着薛白显然没办法回到猎舞那边,他暗自爆了句粗口,一拍大黑:“大黑,飞去绿洲那边,带它好好兜兜圈子!” “呱哇!” 大黑嘶鸣了一声,一个弧转,奔着绿洲上空就去了。 下方的铁犀依旧愤怒的跟随着,然后冲进了绿洲里。 薛白乘着大黑开始让它绕着蓝湖转圈,下面那只愤怒的铁犀显然有不死不休的架势,不依不饶的绕着蓝湖跑了起来。 一圈儿又一圈儿,湖水边的草丛被它践踏的不成样子,十几只薛白没见过的动物都被它吓的窜出了绿洲,甚至连另外那只铁犀都窜了出来,遥遥的隔着绿洲看着有些“发疯”的同伴…… 直到半个小时后,不知道是因为耗尽了体力还是发觉自己在做无用功,这只铁犀终于停了下来。 它向着天空中的薛白和大黑愤恨的嘶鸣了一声,而后扭头走向草丛…… 看着铁犀消失,薛白也松了口气:“我们回去吧大黑。” 说实话他也真的怕这家伙跟自己死磕上,那样的话他跟大黑就别想着降落或者回到猎舞那里去了。 虽然以大黑的体能,带着他在天上飞个一天一夜的估计没什么问题。但关键是他可撑不了那么长时间。 这半个小时的时间他的血量已经从最初的41点掉到了26点。 如果接下来还不能及时止血任由其这么流矢的话,估计他很可能会昏迷或者休克,到时候那就好玩了。 而且现在,他其实已经感觉到了几分虚弱…… 大黑乖张的叫了一声,开始振翅加速,朝着猎舞的方向飞去…… 46、办法(1) 猎舞看到薛白的时候显然吓了一跳。 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糟糕,已经开始发白——这是连续失血的症状。 只不过薛白自己没办法注意到。 “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猎舞慌张的扶着身后的沙丘站了起来,目光不断的在薛白身上打量——不怪她这么问,因为她这个角度是看不到薛白小腿肚的伤口的。 薛白苦笑了一下,踉跄着走到沙丘边儿,靠了下来。 这时候猎舞才看到了他左腿小腿上的伤口。 她眉头一皱:“怎么会这样?” “让铁犀犀角给伤到了……这已经算不错的了,差点我就回不来了。”薛白靠在沙丘上,有些无力的来了一句。 猎舞忙道:“赶紧止下血,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很不好。” 薛白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猎舞扶着沙丘滑坐下来,飞快的抓过了一边用灰袍做成的简易包裹。 薛白也学着她的样子滑坐在她旁边,忍着疼稍稍曲起了左腿。 猎舞麻利的拆开包裹,从里面摸了一阵儿,找出了星斑草药膏,挖了一块儿出来,冲薛白道:“我给你上药,你忍着点。” 薛白咬牙点了点头,下一刻猎舞就把药膏糊了上去。 熟悉的凉意之后是熟悉的烧灼感,薛白再次很没出息的惨叫了一声,控制不住的抖了抖腿。 猎物看了他一眼道:“你忍着点。” “嗯。” 薛白艰难的点点头,咬住了牙。 猎舞微微皱眉,有些心疼。她小心又飞快的用星斑草将他的伤口抹了一遍,然后赶紧从简易包裹里拽出了一件灰袍,撕出两条来给薛白包扎上。 她小心的把布条一头塞到缠圈里,松了口气道:“好了。” 薛白顿时松开了牙关,连连哼唧了两声。 看着薛白难受的样子,猎舞皱眉问道:“你怎么会被铁犀给伤到?不是让大黑去对付它了吗?” 薛白换了口气,苦笑着跟猎舞讲了讲经过。 “照你这么说,这铁犀岂不是没办法对付了。”猎舞的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了。 “现在暂时是无能为力了,除非能想到其他的办法。” 薛白无奈的点点头。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现在确实对铁犀是束手无策了。 “可是现在这种状况,还能有什么办法。而且你也受伤了,明显行动不便……单靠大黑恐怕是无济于事……” 猎舞脸上满是愁云。薛白这么一伤,目前的局面更是雪上加霜了。 薛白皱起了眉头,望向绿洲,目光里满是不甘:“一定会有办法的。” “呱哇!” 大黑在旁边嘶鸣了一声,显然是赞同他的说法。 薛白看了大黑一眼,留意到它左侧腰腹的伤口,扭头冲猎舞道:“大黑也受了点伤,以防万一还是再给它上点药吧。” 大黑身上的伤口虽然不算太大,但也一直在溢血,不处理总是问题。 猎舞闻言嗯了一声,重新拿起那袋星斑草的药膏,冲大黑招了招手,开始给它上药。 看着大黑的伤口抹上了一层药膏,总算不再出血,薛白倒也松了口气。 他一回头,猎舞刚把药袋放进简易包裹里。看着那一包裹的药袋,他不免愣了一下:“你从哪儿弄了这么多星斑草的药膏?” 猎舞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这些不全是星斑草的药膏,这里面还有其他药物,都是从巫师身上收集过来的。” 薛白看着她小心的把这堆药物重新给打包好,不用好奇道:“带这么多药物有什么用,貌似也就星斑草的药膏是必需的吧。” 他实在觉得猎舞这习惯或者说行为有些古怪和多余。 猎舞理所当然的看着他道:“这些药物各有各的用处,当然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好吧,还是你想的比较周到。” 薛白耸了耸肩,随意回了一句。 可是瞬间,他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了过去。 ‘等等!刚刚那是什么来着!?’ 薛白瞬间僵住了身体,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刚刚那一瞬间明明有什么关键的东西恍了过去……’ 薛白回过神,焦急的看向猎舞:“猎舞,刚刚你说了什么!” 猎舞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略带余悸道:“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不是我有事儿没事儿的问题!我问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薛白一脸急躁,看起来有些吓人。 猎舞脸色白了一下,有些慌乱的看向薛白道:“我……我刚刚没说什么啊?” 薛白急的抓住了她的手:“说了……你刚刚说了的……你上一句说的是什么……” 猎舞一慌,支吾道:“我……我上一句说这些药物各有各的用处,当然要留着以备不——” 不等她说完,薛白脑子里一个激灵。 ‘各有各的用处……对!各有各的用处!’ 薛白双眼骤起几分“精光”,盯着猎舞道:“我记得最初咱们碰上第一个巫师的时候,在他身上曾经搜出来过一种药丸。你跟我说过,那药丸能够刺激野兽跟人类精神让它们陷入癫狂状态对吧?” 猎舞神情由慌转愣,然后回过神来,忙点了点头道:“没错……怎么了?” 薛白急道:“那种药物你带的有吗?” 猎舞有点反应不过来道:“有,有啊。” “真的有?” 猎舞再次嗯了一声。 薛白一脸兴奋:“找出来,都找出来。” 猎舞虽然不解,但还是按照薛白的吩咐把包裹里的那些红色药丸都挑了出来。 她把这些统统放到了薛白面前,问道:“你要这些药丸想做什么?” 这一刻,薛白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邪恶”笑容。 “你说如果把这药丸喂给铁犀吃……会不会有效果?” “这个……”猎舞一愣,“我不清楚,也没有试过。不过这药丸的药效,应该可以对铁犀起作用吧。说起来它们也是动物的一种,不过就是防御能力太恐怖了。” 薛白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药物,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如果这些药丸能对铁犀起作用的话,那这次的任务就有办法完成了!” “任务?什么任务?”猎舞不解。 薛白心头一跳,暗道坏了。 他刚才太兴奋说走了嘴。 不过他反应很快,立刻圆了回来:“我是说猎杀铁犀拿到犀筋这事儿。” 猎舞也没多想,倒是皱眉道:“可是就算这东西对铁犀有用,它发狂之后只会变得更加难对付了吧?哪怕药效过了它会进入虚弱脱力期,但它的防御能力还在啊,这样的话还是没办法杀的了它吧……” “用不着等药效过,也用不着大黑动手,我刚刚忘了告诉你,绿洲那边其实有两只铁犀!”薛白摇了摇头,脸上喜悦之色难掩。 猎舞稍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道:“你是想让它们自相残杀?!” 薛白点头道:“没错。虽然寻常弓箭对它们没用,甚至大黑对它们的杀伤力也有限。但是如果它们‘窝里斗’那?” “虽然那两只铁犀一大一小,但相差也有余。就算退一万步说实力有别,但只要自相残杀之后,我就不相信那只大的不会受伤!” “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多给那只小的下点药,让它彻底癫狂。哪怕到最后大的活下来,想必也是一身伤口,变相等于丧失大部分防御能力……” “到那个时候,我就不信大黑还对付不了它!” 薛白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快意! 一旁的大黑显然也听明白了他的话,蓦地张开翅膀,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嘶鸣! 47、办法(2) 薛白跟大黑肚子里其实都憋着一股火气。 不管是他也好,还是大黑也好,实际上在铁犀哪里都没占到便宜。甚至说起来,不但没占到便宜,还吃了不小的亏。 薛白本身就是有点报复心的主儿,大黑显然也是有报复心的生物,何况对薛白来说这中间还牵扯着支线任务。无论出于任务角度还是出于私愤,他都没打算放过铁犀。 这时候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他恨不得立刻就对铁犀下手。 不过这时候猎舞倒是给他泼了盆冷水。 她皱眉道:“虽然你这个想法很好,真要实施起来成功率也不低,可是这里面还有个关键问题。” 薛白眉头一挑:“什么问题?” 猎舞看着他道:“你想过没有?你该怎么样才能让那两只铁犀服下这些药物?” 薛白微微一愣。 他刚刚只是灵光一闪想到了办法,并没有什么全面的计划,也没有从头到尾的脑补一遍流程。这会儿被猎舞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这确实是个问题。 ‘这还真是个问题……说起来该怎么把这些药物喂给那两只铁犀那?’ ‘这玩意儿也算是毒药了吧,倒是可以跟投毒一样……要不然直接把药物全部投放到水里去?就不相信那两只铁犀不喝水。’ ‘不行……这办法不行……那湖水不但是铁犀的水源也是我们的水源,真要是投了毒自己这方岂不是也跟着倒霉……再者说以那片湖的大小来看,这点药物指不定稀释成什么样那,估计到时候对铁犀都没什么效果了……’ ‘如果水源不行……那就剩下食物了……’ ‘难道要把这些药物混进烤肉里?可是鬼知道这帮家伙吃不吃烤肉……再说现在本身食物也不多了……何况到时候一旦计划成功,这两只发狂的铁犀明显不能当食物储备……那岂不是要粮绝?’ ‘哎不对……投毒食物应该可行……那些湖里的鱼倒是可以当食物储备的——!’ ‘对了!’ 薛白紧蹙的眉头骤然一松。 ‘怎么把鱼给忘了!’ ‘当初那只铁犀可是还抢了我一只活鱼的!看它当时那个样子,显然对鱼类很感兴趣!’ “我有办法了!” 薛白瞬间抬头,兴奋的拍了大腿一下。 猎舞让他大惊小怪的吓了一跳,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鱼,这些家伙应该喜欢吃鱼!”薛白脸上再次扬起几分笑意,“我之前去取水的时候补到过一只鱼,当时就是被铁犀给私吞了,显然这些家伙应该很钟情鱼类。” “只要我们能多捕到几条鱼,把这些药物塞到鱼肚子里去,就不信它们会不中招!” 猎舞眼神一亮,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 薛白兀自点头,又看想大黑道:“大黑,抓鱼你没问题吧?” 其实就算大黑不会抓鱼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让大黑对两只铁犀玩一招调虎离山,然后他亲自动手罢了。只不过如果大黑有抓鱼的能力的话自然是更好,也省的他带伤“出手”了。 “呱哇~” 大黑怪叫一声,点了点头。 薛白脸上一喜,撑着沙丘站了起来:“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跟大黑去抓几条鱼回来。” 猎舞有些担忧的看着他道:“可是你现在还带着伤那。” 薛白摆了摆手道:“这点小伤不要紧,再说有大黑在,出不了什么事儿的。” 大黑配合的呱哇了一声,顺便抖了抖翅膀表示“没问题”。 猎舞点了点头又道:“那你不需要什么工具吗?” 薛白琢磨了下,拿了件灰袍出来,把领口那段打上结当做简易的口袋,然后乘上大黑奔着绿洲就去了…… 几分钟的功夫,一人一鸟就重新飞到了绿洲上空。 向下俯瞰,绿洲里静悄悄的,根本看不到那两只铁犀的身影——显然这两个家伙多半是卧在什么地方休息了。 这一回的目标本身也不是对付这两只铁犀,薛白也就没有让大黑再对着下面的绿洲鸣叫挑衅。他让大黑在中空位置绕着湖边盘旋了几圈,确定草丛边缘没有铁犀的身影,这才放心的让大黑绕着湖面低空飞行。 薛白之前打水的时候看到的湖水只是“管中窥豹”,再加上空中的光线反射之类的更是看不全面。如今居高临下就近俯瞰全景才发现这片湖里面的游鱼还真的不少,就是不知道这些游鱼都是哪儿来的。 不过这问题只是在脑子里匆匆一闪就被他抛在了脑后,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多抓几条鱼,好实施自己的计划。 只是跟着大黑俯瞰了两圈儿薛白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这湖水大部分地方其实都比较深,远不是岸边能比的。 而那些游鱼基本上都在中深水位活动,除非大黑能跟鸬鹚也就是鱼鹰似得直接冲进水里捕鱼,不然像是老鹰那种用爪的办法是绝计行不通的…… 而大黑现在还驮着他,想要跟鱼鹰似得冲进水里去捕鱼简直就是开玩笑…… 而且这时候,湖边的草丛里,那两只铁犀也都钻了出来。 ‘真是该死……看样子得用调虎离山的办法了……’ 薛白暗自抱怨了一句,指挥大黑让它停在了湖边的某颗大树上,自己爬了下来。然后交代它去“调戏”那两只铁犀,争取把它们给引出去。 大黑呱哇应了一声,转头就奔那两头铁犀去了。 薛白则趁机躲在了树上。 大个的那只铁犀本来就跟薛白和大黑“有仇”,大黑稍稍骚扰骚扰了它就激起了这家伙的怒意。另外小个儿的那只在大黑有意的骚扰下很快也闹出了火气。 大黑带着两只铁犀在绿洲里绕了两圈儿,然后朝外飞去。这两个家伙这会儿已经忘了薛白的存在,果然中计,直接跟着大黑跑了。 薛白看着它们出了绿洲,顿时松了口气,赶紧抱着大树滑了下来。 他跑到湖边瞅了瞅,见还是没有游鱼跑到外围,叹了口气直接下了水。 游泳这玩意儿跟爬树一样都是小时候玩出来的技术,自然难不倒薛白。至于潜水,自然是附带“产品”。虽然腿脚有些不便,但总算没有太过影响。 薛白在湖里折腾了五六分钟,就用灰袍子做的口袋兜到了几条个头不小的家伙——主要还是因为这些鱼类似乎没见过薛白这种大活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估摸着数量也差不多了,薛白直接抓着“口袋”上了岸。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大黑立刻抛下了两只铁犀疾飞回来。 薛白麻溜的爬上了大黑,一人一鸟立刻腾空而起。 两只铁犀晚来了一步,只有愤怒的在下方冲着天空中的薛白跟大黑干嚎。 看着下方的铁犀,薛白脸上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他很期待接下来的好戏。 一人一鸟继续在天空中盘旋了一阵,直到两只铁犀彻底放弃了追逐,这才原路返回。 48、成功 猎舞一直担心着薛白,生怕他出什么意外,直到远远的看着大黑驮着他飞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看到薛白一身湿漉漉的,她不免又多问了一句。 薛白跟她解释了一番,然后直接把口袋里捕来的七条活鱼全部倒在了地上。 这些家伙虽然脱水了一阵儿,不过都还活蹦乱跳的。 薛白直接抓了其中一条,招呼猎舞把红色药丸拿了过来。他直接抓了一颗,把鱼嘴捏开,然后粗暴的塞了进去。 接下来薛白倒没着急炮制其他活鱼,而是把手里这一条扔到了一边,静静的看着——他想看看药丸有没有效果,另外起效又要多长时间。 过了有几分钟的功夫,这只鱼就开始疯狂的在沙地上挣扎扭动起来!力气之大,一个摆尾硬生生的弹起了至少几十公分高! ‘!’ 薛白看的心惊,这玩意儿的效果未免太强悍了点儿…… 这鱼在地上蹦跶了有十来分钟,突的一阵剧烈的扭动,然而瞬间一动不动的瘫在了地上。 它连鱼鳃都不再张翕,显然是死了。 ‘这药效倒是够霸道的……’ 薛白微微颔首,心里倒是对这药物格外满意。 接下来他把剩下的那六条鱼全部都愈发炮制了一遍,未免药力不够,干脆在这些家伙蹦跶死了之后又往它们嘴里塞起了药丸。 猎舞看的一阵苦笑:“用不着塞这么多药吧,这种量应该已经足够了。” 薛白手上都没停,直接摇头道:“以防万一,还是多多益善的好。” 薛白的本意是把所有红色药丸都用上的,毕竟铁犀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虽然刚刚已经试验了药效,一粒药丸就能让一条大鱼癫疯到死。但真正要对付的毕竟是体型那么庞大的铁犀,谁知道到底要多少药物才能完全起效? 万一用量太少不起效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万一铁犀有了戒备不肯再贪嘴中计的话,那才得不偿失。 与其冒那种风险,不如孤注一掷,一股脑的把红色药丸全用上,来它一把狠得! 猎舞显然也看出来薛白的意思,也没再阻挡,反而帮起了忙。 五六个兽皮小袋,三十多颗红色药丸,一股脑的全被塞到了这七只鱼肚子里。看着这些饱满的“药鱼”,薛白满意的笑了起来。 他跟猎舞交代了一声,拿了件灰袍平叠了两下绑在自己胸前,然后把七条鱼全部塞到了灰袍绑带里,这才乘着大黑再次飞向了绿洲。 一路飞回绿洲上空,薛白拍了拍大黑:“大黑,把它们给引出来。” 大黑振翅一停,继而发出了一连串的轻鸣。 绿洲下面,两只铁犀再次冒出了头。 再一次看到大黑,这两只铁犀都没了最初的淡定,仰着脖子齐齐发出了不满的吼叫。 不用薛白多说,大黑直接俯冲而下,绕着两头铁犀“调戏”了几圈儿,然后振翅朝着绿洲外飞去。 两只铁犀哞哞的咆哮着,紧跟着追了出来。 大黑保持着中低空飞行,薛白回头看了一眼紧紧追着的两只铁犀,脸上露出了冷笑。 他松开了一只手,从怀里抓着鱼鳃掏了一只“药鱼”出来,甩向了身后。 当先那只大个儿铁犀跟薛白和大黑的仇可深了,根本没有理会,只管追着。倒是那只小的看到了掉在地上的药鱼,犹豫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有戏!’ 薛白双眼一亮,拍了拍大黑,示意大黑再次升空跟它们原地兜圈子。他则一条条的把药鱼掏了出来,甩给了已经忍不住“欲望”张嘴吞下了药鱼的那只小个铁犀。 一连四条,这家伙一条不漏的全给吞了。 不知道是追的烦了还是被同伴进食给吸引了,那只跟薛白有仇的大个儿铁犀也放弃了追赶,薛白见状赶紧把剩下三只药鱼一股脑的冲着它扔了下去。 不过这家伙明显还是交了点智商税的,并没有着急进食,而是犹豫又疑惑的盯着这些药鱼看了看。 ‘吃啊……你倒是吃啊!’ 薛白有些着急。 这只大铁犀还是无动于衷,不过那只小个儿铁犀却吃上了瘾,吭哧着就要上前。 ‘算了……让这只小的吃了也行……反正只要两个家伙能打起来……’ 薛白看大个儿铁犀无动于衷,倒也想开了。 不过谁想到小个铁犀一上前,这只大个儿铁犀倒是急了,冲着它吼了一嗓子,居然低头直接吞下了一条! 看着它仰头把那条鱼吞进了肚子里,薛白眼中顿时爆出了一片精光。 ‘成了!’ 这一刻他彻底放松下来。 无论一会儿的药效如何,结果如何,他终于已经尽了力。 如果能成,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成,那也算是彻底努力了,至少不留遗憾…… 至于现在他要做的——当然不是静观其变。 他要让大黑重新吊着两只铁犀,带着它们“活活血”,顺便让它们一直孤立在空旷的沙漠里…… 接下来大黑重新吸引了两只铁犀的仇恨,开始带着它们在沙漠里兜圈子……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眼看时间越来越长,两只铁犀没有丝毫异状,薛白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难道药丸对铁犀无效?’ 如果药丸真的无效,那他就又真的回到了茫然无措的绝境了。 他的心不免再次下沉…… 不过十几息后,几声咆哮让薛白看到了希望! 紧接着他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就在刚才,红色药丸似乎是在小个儿铁犀身上起效了,它蓦地咆哮了一声,撒开四蹄更加疯狂的在地面上狂奔追赶起来。 前面的大个儿铁犀一个不妨,被它擦身撞了一下。 原本这样是无法引起薛白情绪上的波动的,但那只大个铁犀似乎不满意小个儿的冲撞,冲着它愤怒的咆哮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咆哮,前面的小个铁犀突然停了下来,掉头看向了自己的同伴,再次不满的哞了一嗓子! 大个儿铁犀毫不犹豫的回敬了它一声。 然后……然后这只小个儿铁犀猛地转过了身,咆哮着直接疯狂的奔着大个儿铁犀冲了上去! 大个儿铁犀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同伴会来这么一出儿,从它的动作能清楚的看到它一瞬间“停”了一下。 这一下让它失去了躲闪的最好机会。 尽管它很快反应过来,气愤的哞了一声向着旁边挪开身体,但还是被药效发作的小个儿铁犀用犀角狠狠的在身侧皮肤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薛白一直乘着大黑在中空盘旋,他不敢让大黑离得太近或者出声,免得再被两只铁犀转移仇恨。 这个距离,他看不出来伤口有多深,不过从长度比例来看应该不算严重。 然而这已经足够薛白露出成功的笑容了。 因为他的仇家,那只大个铁犀,明显被激怒了! 49、铁犀VS铁犀 大个儿铁犀愤怒的朝着自己的同伴发出了一声震耳的咆哮。 即便是在高空中,薛白依旧能感受到一丝心悸。 然而明显是那些红色药丸产生了药效,小个儿铁犀对于大个儿同伴的愤怒回应没有一丁点的慌张以及畏惧。它甚至更加暴躁的回应了一声,然后做出了极具挑衅的姿势——它冲着大个儿铁犀低下了头,吭哧吭哧的将犀角对准了它,并且开始躁动的扒拉着前蹄。 此刻大个儿铁犀在它眼里就是一个不知好歹的s……同伴! 大个儿铁犀被它这副姿态挑衅的愤怒了,它同样低下了头,吭哧着扒拉起前蹄。 ‘动手吧……动手吧……不死不休!’ 薛白俯瞰着下方这两只铁犀,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这才是他想要的局面。 既然自己这一方没办法对这两只铁犀造成伤害,那就让它们自相残杀好了。这样他就能兵不血刃,坐收渔翁之利了! 沙地上,两只铁犀还在僵持。 不过这种局面并没有保持太久。 随着两只铁犀不约而同的发出愤怒的咆哮,这两个昔日的同伴毫不犹豫的向着对方狂奔而去! 这一刻薛白甚至都生出了大地在剧烈震动的错觉。 砰的一声巨响。 两只铁犀无可避免的撞在了一起! 然而似乎是出于族群战斗又或者是避免受伤的本能,它们头顶的犀角在相撞的一刻都刻意的偏出了几分。 可即便如此,观战的薛白还是下意识的缩紧了瞳孔。 在他的视线里,两只庞然大物交撞的瞬间,它们的身体似乎都因为冲击力而扁了几分! 那一瞬间,薛白甚至以为自己出现在了错觉。 下一秒,两只铁犀因为恐怖的冲撞力不约而同的退后了几分,而后轰然倒地! 小个儿的铁犀显然如薛白预想的那样在力量上逊色了一分,它咚的一下倒在地上,甚至还止不住的向后滚了一圈儿。 反观那只大个儿铁犀,只是轰然倒地而已。 这一刻薛白有些担心起来。 尽管之前他对猎舞诉说的再完美,这一刻他不免还是担忧小个儿铁犀能不能给那大个儿铁犀造成足够的伤害。 如果它从一开始就处于下风,那结局就真的难以捉摸了…… 不过下一刻,小个儿铁犀给了他一个“惊喜”! 这家伙只是在地上滚了一圈儿,口中低鸣了几声,而后甩了甩脑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它对面,那只大个儿铁犀甚至还躺在地上,没有起身的迹象! ‘上啊……上啊……趁它病要它命。’ 看着下方的战局,薛白暗中着急起来。 说实话,即便现在的局面明显是小个儿铁犀占优势,但薛白真的不觉得最后胜出的会是它。 它现在的状态明显是因为体内红色药丸起了药效,所以才格外的悍勇。可是一旦等大个儿铁犀同样因为药丸而发狂,那局面很可能会彻底逆转——虽然大个儿铁犀现在看起来还没有药效发作,但那只是早晚的事情。 如果小个儿铁犀不趁着现在这会儿功夫给大个儿铁犀造成足够的伤害,那后面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这只小个儿铁犀似乎也明白“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它飞快站稳了身子,再次甩了甩脑袋,而后看向了不远处的对手。 它口中发出了一声“鄙夷”的吼叫,直接把脑袋压低,然后毫不犹豫的奔着对方冲了上去! 薛白一颗心跟着提了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小个儿铁犀能给大个儿铁犀“制造”出来一些重伤甚至致命伤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他甚至开始祈祷大个儿铁犀不要起来,不要有所防备。 老天似乎听到了他的祈祷,大个儿铁犀晃晃悠悠的想要起身,却因为不够清醒又倒了下去。 这一刻,小个儿铁犀已经冲到了它跟前! 它蓦地把脑袋一低,头上那根犀角瞬间贴地,然后狠狠的奔着大个儿铁犀的后背捅了上去! “哞!!!” 沙漠中骤然暴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声惨叫甚至连远处的猎舞都听到了。 她虽然看不到被绿洲遮挡着的战圈儿,却能看到天空中盘旋着的黑点般的大黑。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开始默默祈祷…… 薛白同样握紧了拳头,甚至不顾危险的微微挥动了一下。 他的视线里,小个儿铁犀的犀角清晰明显的捅进了大个儿铁犀的后背! 一点刺眼的猩红顺着小个儿铁犀的犀角流了出来。 ‘再来一下……再来一下啊……’ 薛白焦急的嘀咕着。 不过这一次小个儿铁犀并没有如他所愿,它显然没有再来一次的意思。 这家伙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吼叫,然后用犀角死死的盯着大个儿铁犀,拼命的想要把它挑起来。 只可惜它这种行为注定无功而返。尽管大个儿铁犀痛的连连惨叫,甚至想要挣脱后背的犀角都无能为力,但显然小个儿铁犀也没办法把它给顶起来。 小个儿铁犀似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它猛地抽出了犀角,而后连连向后倒退。 很显然,它准备故技重施。 然而这一次大个儿铁犀却没给它机会。 小个儿铁犀刚刚抽出犀角没多久,大个儿铁犀就惨叫着从地上挣扎的站了起来。它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似乎是被那顺着皮肤流下来的猩红鲜血刺激到了,仰头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 不远处倒退着的小个儿铁犀不服的同样咆哮了一声,然后脑袋一低,再次朝着它疯狂的冲了上来! 大个儿铁犀显然注意到了小个儿铁犀的动作,再次发出怒吼,然后悍然无惧的低下了头,弯下了四肢——它竟然没有出击,而是选择了防守。 小个儿铁犀毫不在意的冲了上来,眨眼间,双方再次对撞在一起! 剧烈的撞击声再次响彻在沙漠中。 这一次明显是原地固守的大个儿铁犀吃了亏,它的身体顷刻间被小个儿铁犀撞偏,甚至连身体都有跌倒的迹象。 可它突然之间发出了一声吼叫,前蹄微微一侧,生生止住了跌势。 然而这一刻小个儿铁犀再次动了! 这家伙很聪明很迅速的退了一步,然后脑袋一偏,冲着大个儿铁犀的肚子再次狠狠的顶了上去! 这一次薛白清楚的看到了一抹血红从大个儿铁犀的身体里飙了出来,伴随着它凄厉的痛呼声荡散在风沙中。 薛白再次挥了下拳头,而后继续看向战圈。 这回小个儿铁犀明显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它学聪明了,不再白费力气的试图顶起大个儿铁犀的身体。 它只是稍稍往前拱了拱,加深了对手的伤患,等确定无法寸进之后,就飞快的抽出了犀角,而后再一次向后退去。 显然,它准备如法炮制的进行第三击。 薛白也看出了它的意图,眉头微微一挑。 然而下一刻,他那有些飞扬的眉毛突然皱了起来。 那只大个儿铁犀居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 薛白猛地一惊! ‘这家伙怎么会不动了……难道它……’ 薛白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虽然支线任务是完成猎器大师的请求,说白了就是铁犀犀筋这东西只要一根就能交差。可是他的目标可是两根,他还指望着让猎器大师也给自己造一张新弓的! 如此一来一死一活的局面绝不是他想见到的,他想到的是两败俱伤甚至两败俱死! 可是眼下这只大个儿铁犀居然不动了…… 薛白第一次为自己的“仇家”着急起来。 那只小个儿铁犀退出了几米后似乎也发觉了不对,它吭哧着粗气,脑子因为药效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愣在了原地。 薛白已经有些急了,他招呼着大黑,就想降下去看看。 然而这一瞬间,地上的大个儿铁犀突然动了! 它的身体骤然抽搐了两下,口鼻中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哼响。 下一刻,它身子一抖,显得极为有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是……起效了?’ 薛白陡然一惊,立刻意识到了变故的原因。 不远处的小个儿铁犀显然没想到大个儿铁犀会站起来,它出于本能稍稍的向后退了一步。不过很快就又被药效冲掉了那点理智,冲着站起来的大个儿铁犀发出了一声挑衅的咆哮! 大个儿铁犀瞬间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它,同样疯癫的叫了一声。 薛白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要来了。 下一秒,大小两只铁犀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它们吭哧着粗气,前蹄扒拉着沙地,而后决绝的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薛白下意识的睁大了眼。 大个儿铁犀显然真的是药效起效了,它的速度甚至比刚才第一次冲撞时候还要快上一分! 视线里,两道白色的身影如同两颗高坡滚石一样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这一刻,两只铁犀再没了丝毫的顾忌,决绝的低着头顶着犀角,狠狠的撞在了对方脑袋上! 强悍的冲击力让两只弯曲的犀角无法顺利的刺入对方的体内,但锐利的角尖依旧在冲撞力下刺破了对方的嘴巴,并顺着面门一路滑了上去! 几乎瞬间,两只白色铁犀的嘴巴上就纷涌出了猩红的血液! 下一秒,两个家伙同时向着侧后方踉跄倒去,轰隆隆的直接砸在了沙地上。 这一次同样是小个儿铁犀吃了亏,显然它在力气上不如自己的对手。 然而让薛白皱眉的是,这一次小个儿铁犀也没有抢的先机,两个家伙几乎同时吭哧了一声,连犹豫都没犹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它们甩了甩脑袋,顿时在沙地上洒出点点红腥。 这一次它们甚至不给薛白足够的反应时间,同时开始向后退去。然后低头扒地,再次齐齐发出一声咆哮,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50、胜负 薛白瞬间皱紧了眉头。 眼下硬碰硬的局面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而且这样的局面显然不是他想看到的,一旦两只铁犀这么蛮横的硬碰硬,那么小个儿铁犀必然落入了下风。其结果很可能是它活生生的被虐杀而大个儿铁犀最多轻伤中伤。 薛白没有把握对付得了轻伤或者中伤的大个儿铁犀,只有重伤或者说它身上伤口遍布才能有足够的把握。 这一刻他是真的着急了。 然而小个儿铁犀此刻显然再次违了他的意,它和大个儿铁犀一样悍然无畏的冲向了自己的对手! 两道灰白色的身影再次碰撞在一起,震响声又一次回荡出来。 两只铁犀显然彻彻底底被红色药丸的药效影响了脑子,又一次凶悍的以犀角对犀角! 猩红的鲜血再一次迸溅出来,两只铁犀的脸上顿时多出了一道伤口。 殷殷的鲜血顺着上嘴唇和侧脸流了出来,让战局莫名的多了一分惨烈。 这一次两只铁犀再次踉跄的跌倒在地。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冲撞位置的关系,这次小个儿铁犀看上去并没有吃多少亏。 两只铁犀咆哮着再次站了起来,它们疯狂的甩着脑袋,在沙地上再次洒下一片鲜血,然后又一次后退。 薛白眉头皱的更重了。 这些的对撞局面或许容易让铁犀分出死活,但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好现象。 然而他并没有什么解决这种“困局”的好办法,这个时候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这不像是大黑第一次跟大个儿铁犀动手那种情况,他可以出手骚扰,以此吸引大个儿铁犀的注意力,甚至强拉仇恨。 这个时候如果他贸贸然出手,很可能会让两只疯狂的铁犀都把仇恨转移到他的身上,那就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思索中,两只铁犀再次对撞在了一起。 顷刻间两只铁犀的嘴唇上再次出现了一道伤口,猩红的鲜血开始水流般的坠落在白色的沙地上。 这一刻,在高空中的薛白似乎都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道。 两只铁犀再次分开…… 一次……两次……三次…… 冲撞,跌倒,爬起,再冲撞…… 然而这一次,两只铁犀再也没有跌倒。 它们似乎耗掉了不少的力气,终于没办法再强悍的撞倒对方。 两个已经彻底打疯了的家伙第一次僵持起来。 它们身下交撞的沙地上,已经是殷红一片,失血似乎也成了两只铁犀放弃了冲撞的主要原因之一。 薛白不免再次担心起来——因为小个儿铁犀无论哪方面的实力看起来都不如它的对手。 然而战局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似乎是大个儿铁犀身上多了两个伤口,无形中失血较多更加虚弱的缘故,这只小个儿铁犀居然跟大个儿铁犀势均力敌的僵持住了! 两个家伙鼻息间不断发出愤怒的喷气声,两颗硕大的脑袋死死的顶在一起,你推我撞。 小个儿铁犀似乎占据了稍稍灵活些的优势,它微微一偏脑袋,错开大个儿铁犀的拥推。然后猛地低下了头,一扭前蹄调整了方向,冲着大个儿铁犀的脖子狠狠的顶了上去! 大个儿铁犀瞬间抬起了头发出了一声痛呼,它的脖子下面眨眼间便多了一个血口,鲜血噗噗嗒嗒的滴了一地。 痛疼和鲜血刺激到了这个家伙,它向着旁边更大幅度的偏了偏脑袋,然后鸣叫着,狠狠的把那颗大脑袋当做武器甩了回来! 薛白能清楚的听到咚的一声震响。 这一下明显是含怒而击,生生把小个儿铁犀撞的一个踉跄,那根犀角直接从大个铁犀的脖子里滑了出来,甚至他整个身体都向着旁边晃了一下。 然而这还没有完! 大个铁犀因为犀角抽离而痛呼的同时却瞬间摆正了脑袋,一低头,同样奔着小个铁犀的脖子上狠狠的撞了上去! 同样的惨叫从小个铁犀口中发了出来,它的脖子上同样飙出了一道鲜血。 可大个铁犀明显没有放过它的打算,它吭哧着粗气,身子稍稍一转,疯狂的用力顶撞着小个铁犀的身体。 小个铁犀连连惨叫,它甚至学着大个铁犀的样子还击。然而大个铁犀早已经调整了方向,它的攻击徒劳落空…… 然而它再一次发动了反抗…… …… 这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薛白已经麻木了。 地面上。 小个铁犀又一次陷入了颓势。 它被大个铁犀一记近距离的犀撞狠狠的顶在了已经布满了伤口的脖子上。 然而大个铁犀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它,几乎连挑带顶。 小个铁犀被顶的连连倒退,终于承受不住大个铁犀的力气,轰然一下倒在了地上。 可这一下有些猝不及防。 大个铁犀的犀角直接从小个铁犀脖子的伤口里滑了出来,同样已经筋疲力尽的它一个不稳直接刹不住身体轰然倒在了地上。 战斗这么久,它的体力损耗并不比小个铁犀好到哪儿去,两个家伙都已经能算得上筋疲力尽了。 这一刻两只铁犀全没了当初生龙活虎的样子。 但显然这种生死时刻,两只铁犀都没有放弃,都在拼命的挣扎着想要起来。 然而最终体重成了决定这次僵持的胜负因素,那头小个儿铁犀成功的先站了起来。 它晃晃悠悠的回过身子,看着自己的对手,发出了一声明显虚弱的咆哮。 大个铁犀慌了,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危险”状态,挣扎着想快点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它的身体已经虚弱的不足以支撑它的体重,甚至随着它的动作,脖子上和身上那十几道伤口更加“汹涌”的流出了鲜血。 它不甘的叫了一声,那颗努力抬起的脑袋最终无奈的落回了地上。 不远的小个铁犀再次嘶吼了一声,它缓缓向后退去,似乎打算用一个冲撞送走自己的对手。 它退到了十几米外,低下了头,前蹄缓慢的扒拉着地面,然后吭哧了一声,向着大个铁犀冲了过去…… 薛白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场战斗要结束了。 视线里,小个铁犀离着它的对手越来越近…… 十米……八米……五米……两米……一米! 这一瞬间,小个铁犀身体突然诡异的抽搐了一下,然后狠狠的栽倒在了地上。 然而尽管它栽倒在地,但那强悍的冲势还是让它那根犀角滑过了最后十几公分的距离,狠狠的捅进了大个铁犀的肚子里! 大个铁犀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可惜却只能徒劳无力的弹动两下身体。 它绝望的看向身下的小个铁犀,显然已经做好了等死的打算。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 小个铁犀依旧一动不动。 显然,它因为药物和伤患的原因,彻底死了。 它赢得了出手的机会,却也死在了大个铁犀的前面…… 似乎是意识到了对手的死亡,大个铁犀发出了一声兴奋沙哑的吼叫,然而吼叫之后,则是它更加虚弱的喘息…… “我们下去吧大黑。” 薛白声音有些沉重,他伸手拍了拍大黑。 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有的只是麻木。 两只铁犀的战斗让他体会到了厮杀的残酷,也让他意识到作为始作俑者的残忍。 然而他又无法痛恨自己。 两只铁犀厮杀是为了生存,他完成任务归根结底也是为了生存,都是为了生存。 生存与生存,本就没有对错。 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 然而此此刻,他又明白了另外一个道理。 生存与生存,有的永远都是强弱。 无论现实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都是如此! 51、回程 大黑稳稳的落了地,薛白从它背上滑了下来。他瘸着腿,小心翼翼的绕到了大个铁犀的眼前。 为了安全着想,他刻意保持了几米的距离。 大个铁犀无力的倒在哪里,看到薛白,它发出了一声不甘和愤怒的鸣叫。 只是此时此刻,它的声音早不复最初的气势。 它挣扎着想要起身,只可惜虚弱和失血让它彻底丧失了这种能力。它只能够稍稍抬起一点脑袋,然而没有坚持几秒,便无力的跌回地上。 这么一点挣扎的动作让它脖子上十几道伤口因此焕发了“活力”,更加“卖力”的涌出殷红血液。 薛白叹了口气。 这一刻他对这只铁犀的仇恨已经彻底消散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这一次铁犀没有再试着做出愤怒不甘的态度或姿态。它看了看薛白,继而收回了视线,稍稍抬起了脑袋看向了头顶的天空,发出了一声凄凉的长鸣。 声音最终沉寂下来,这只铁犀彻底没了动静。 这一刻,薛白没有急于动手,他看了看铁犀的尸体,心中莫名有些疑惑。 最初他觉得这些铁犀只是副本里的“怪物”,可是刚才那一刻的感悟让他突然觉得它们或许也是真的活生生的生命。 这一瞬间薛白甚至有些怀疑所谓的副本游戏化是不是系统故意弄出来的障眼法…… “呱哇~” 大黑在旁边叫了一声。 它的声音依旧清脆和嘹亮,充斥着胜利后的兴奋轻快。 这家伙张开翅膀扇了扇,似乎是在庆祝胜利,庆祝对手死去。 薛白从思索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回头看了看大黑,摇了摇头,甩走刚才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无论这些副本是不是系统刻意游戏化的,无论这些铁犀或是巫师或是猎族是不是某个时空某个世界的真实生命,对现在的他来说其实都没有太多的意义。 他要做的只是生存下去。 坚定了心思,薛白彻底不再乱想。倒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拍了拍大黑道:“去试试看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死了。” 大黑呱哇了一声,上前用鸟喙啄了啄铁犀的伤口。这家伙依旧一动不动,显然真的一命呜呼了。 接下来就是一番复杂而繁琐的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铁犀已经死亡的缘故,它们皮肤的防御力某种程度上似乎下降了一些。即便如此,薛白还是废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把它脖子上的伤口给生生“撕”成了一道口子。 再接下来就是麻烦又难受的扒皮工序和抽筋工序。 这个时候薛白才发现支线任务的另外一个坑,仅仅是扒皮就把他给折腾的够呛,等找出铁犀身上的那根主筋,费劲巴拉的把它弄出来,天已经暗了下来。 看这个情况,薛白直接放弃了继续扒皮抽筋的打算,他跟大黑重新回绿洲里捕了点鱼,清洗干净后另外捡了不少枯枝干柴,然后折返了回去。 虽然这次他跟猎舞受伤不可避免的拖慢了拉长了整个行程,但绿洲的出现却解决了最关键的食物和水源的补充问题,反倒是一件更大的喜事。 这一晚上解决了任务又改善了伙食的薛白跟猎舞睡得格外香甜。 次日一早自然醒,薛白又奢侈的用昨晚剩下的柴火把多余的几条鱼给烤了,然后跟大黑再次动身去处理剩下那只铁犀的犀筋。 有了昨天大个铁犀的扒皮经验,对于这只铁犀薛白好歹算的上手熟了几分。 一个来小时的功夫,它把这家伙身上的那根犀筋也生生抽了出来。 这玩意儿滑不留手的也是让人醉了,一个多小时的工作时间有快一半儿都浪费在了它身上。 不过无论如何,南下这一趟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收拾好两根铁犀犀筋,薛白倒是留意起这两张铁犀皮来,虽说这玩意儿直观上不想狼皮之类的带毛御寒,不过想想那种恐怖的防御力,真这么扔了也是怪浪费的。 虽说这两张犀皮在战斗中都被戳出了不少的窟窿,不过马马虎虎还是能起点作用的…… 薛白把两张犀皮捡起来看了看,最后还是把小个铁犀的犀皮给抛弃了。 它那一张犀皮实在是破损太多,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基本上没什么用了。倒是大个铁犀的犀皮马马虎虎应该还能裁出来完好无损的一部分。 想了想薛白把它卷了起来,乘着大黑重新回到绿洲里,连同犀筋好好洗刷了一遍儿,然后收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就剩下养伤了。 猎舞伤愈的速度比较快,第二天她的脚踝就恢复了六七成,能够独立行走了。到了第三天,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倒是薛白自己,到了第三天小腿才刚开始有点愈合的迹象——这还是全靠星斑草药膏的强悍药效。 接下来又拖了两天,薛白的腿上又好了几分,总算行走不成问题了。 两人去绿洲里再次捕了不少鱼,又重新灌满了几个水袋,把鱼烤制一番,一切准备妥当,踏上了归程。 这一趟值得庆幸的是没再碰上那诡异的黑雾以及莫名其妙出现的巫师。 不过人多少有点犯贱,返程没遇到黑雾让薛白庆幸之余难免生出了几分遗憾,毕竟他可是动脑子辛苦的做出了“多功能睡袋”来着。 而且对于黑雾,薛白多少也有些迷惑。 这玩意儿当初看起来支线任务的系统难度设置,但现在看来,明显这个结论是错的——这意味着黑雾的出现绝对不是为了给支线任务增加难度。 那显然黑雾的来历就有点问题了。 这东西到底是这个副本自带的特殊气象?还是另有目的? 薛白不思其解。 不过接下来他就没有心思研究黑雾问题了,因为两人重新踏上了部落范围。 穿行过这片长达半日的密林,北猎部落的寨子重新出现在眼前。 薛白把大黑安置在林子里,然后带着猎舞重新回去。 门口的守卫显然是换了人,不过总算还有个上次脸熟的家伙在,倒是没遇到什么阻拦。薛白让猎舞先回住处休息,自己则带着两根犀筋跟犀皮去找猎器大师。 在猎器大师门前拍了一会儿门,里面才传来吱嘎吱嘎的木床响动,片刻后穿出了懒洋洋的回应:“谁啊?” 薛白回了一声:“是我,薛——猎白。” 就听里面稍一安静,没多久门吱嘎一声就开了。 猎器大师那张老脸从门口露了出来,看到薛白,显然惊了一惊:“小子,真的是你!” 薛白笑了笑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猎器大师让过薛白进屋,关切问道:“怎么样?我要的两样东西搞定了?” 不过他自己说完就先自我摇头否定了:“不对,这么点时间你应该来不及南下北上才对啊……” 薛白也不管他,径直找了地方坐下,直接把包裹里的犀筋掏了出来道:“冰原哪里我还没来得及去,不过铁犀的犀筋我也已经拿到手了。” 猎器大师惊了一惊,看到铁犀犀筋,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速度之快,吓了薛白一跳。 “我——好小子!你可够厉害的,这东西你居然真的弄到手了?!” 猎器大师拿着犀筋,上看下看,左拉右拽,一边兴奋一边秃噜出了心里的想法。 薛白也不在意,转眼又把另外包裹里的铁犀皮拿了出来道:“猎器大师,你看看这张犀皮能不能做出一件护甲出来?” 猎器大师正神神叨叨的低头打量犀筋,听声音扭头,脸上露出了几分惊喜神色:“这是铁犀皮?你小子果然可以啊,居然不忘把犀皮给扒了下来。” 不过他很快皱起了眉头:“我说你小子是怎么弄得,这犀皮未免也太破损了吧?” 薛白苦笑道:“这已经算不错了。” 猎器大师皱了皱眉头道:“这种程度裁裁剪剪的恐怕没办法做成一件护甲,不过要是用其他皮拼接一下的话应该可以。” 薛白道:“那大概要多久?” 猎器大师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是不着急出发的话,明天应该差不多了,到时候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薛白点点头算是认可。 接下来他跟猎器大师又闲聊了一下此行的经过,这才离开。 这趟回来,薛白也没着急再北上。毕竟任务时限还有二十多天,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的。何况他接下来还要等猎器大师帮忙把犀皮给做成护甲。 从猎器大师哪儿出来之后,他就直接回了住处。跟猎舞聊了几句之后,就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睡得正香,就听房门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自打进入内世界经历了几场游戏之后,薛白的警觉性提高了不少,当然也变得有点神经过敏了。迷迷糊糊听到声音后,他直接惊醒过来,从床上弹身而起。 不过等脑子回过神来,他才想起自己已经回到了部落,不由苦笑了一下,而后应了一声,起身去开门。 来的人倒不是别人,而是猎舞。 薛白让过她进屋,道:“你不多休息一会儿怎么想着过来了?” 猎舞道:“我过来是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有事儿告诉我?’ 薛白挺纳闷的。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过了一晚就有事儿了? 他瞅了眼猎舞,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要说?” 猎舞抬头看着他,神色犹豫了一下。 52、猎影登门 薛白心里古怪,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猎舞这个样子。于是试探的“劝慰”道:“有什么麻烦或者有什么难处你就直说,我肯定会帮你的。” 说实话他实在不能理解猎舞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表情和样子,毕竟昨天都还好好的。 不过他脑子里刚闪过“昨天不还好好的”这个念头,心头猛地恍了一下。 ‘话说,这女人不会是不想再跟着我去冰原了吧?所以昨天回来都好好的,今天却过来告诉我有事儿要说……’ 薛白微微皱起了眉头。 目前看来,貌似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他不由的看了眼猎舞,这女人此刻没有看自己,不过她脸上的犹豫神色却很明显。 薛白一时之间也沉默了。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出场就遇到的缘故,薛白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当然这好感并不是男欢女爱那种意思,而是等同于对大黑那种好感。 而且从之前的任务进程来看,她跟大黑很可能都是系统为了平衡难度专门设置出来的玩家“助手”。 所以一直以来薛白潜意识里都认为猎舞就应该随时随地跟着自己,服从自己的要求。 可是这一刻突然发现这女人似乎有些想要脱离“掌控”,薛白不免有点茫然。 说实话接下来的冰原行程尚未可知,如果真的身边少了一个帮手的话,肯定会接踵而来不少麻烦,甚至可以说接下来整个冰原之行的行程“难度”都等于变相提高了。 要知道一个人独行和两个人同行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如果再遇上像前些日子被巫师追杀那种险境的话,一个人简直等于十死无生。 不管是出于整个任务,还是出于个人私心,薛白都不想让猎舞这么“离开”自己。 不过问题是,这种事情他没办法强迫猎舞。 或许为了生存,他可以动用强迫之类的暴力手段,但是接下来是前往冰原,双方应该是相互依靠的队友关系。可一旦动用了强迫手段,那还相互依靠个屁啊,不被猎舞下绊子就不错了…… ‘或许应该找个理由说服她?’ ‘可是能用什么理由那?根本没有足够的理由……’ ‘难道告诉她自己是外来者,要完成支线任务?不然的话会有失败惩罚?’ ‘别说她信不信,估计系统都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吧……’ 这一刻薛白真的为难了。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猎舞也一直保持着犹豫的神色,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甚至都有些没有勇气开口。 砰砰砰。 有人拍了拍门。 薛白蓦然回神,看了猎舞一眼,转身去开门。 他很庆幸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扰,至少暂时不用面对这种尴尬的气氛了。 而且他也看的出来猎舞似乎也很犹豫,或许拖上一拖她会跟着自己去那? 薛白胡思乱想着拉开了房门。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部落里的妇人,手里还拿着一件兽皮衣服。 看那灰白色的料子,薛白就意识到这是自己那件铁犀皮。 他忙从妇人手里接过了犀皮衣,然后跟人客气了两句,把她给送走了。 关上房门,看着手里这件犀皮衣,想想他跟猎舞也算同生共死了一遭,薛白突然想开了。 猎舞也没有欠自己的,何苦强拉着不放让非人家跟着自己拼命去?而且看她现在的样子明显还在犹豫该不该开口,与其这样,不如自己提出来的好。 他松了口气,心里做了决定,刚想开口。倒是猎舞看着他手里的犀皮衣先开了腔:“这是咱们带回来的那件铁犀皮做成的?” 薛白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正好你过来了,我有件事儿想跟你说。” 他已经决定了,主动告诉猎舞不用让她跟着自己冒险了,也免得她在为难。 猎舞愣了愣道:“你有什么事情要说?” 薛白长舒了口气,笑道:“我想好了,接下来——” 他话刚说到一半,房门再次砰砰砰的响了起来。 薛白半句话噎在喉咙里。他扭头看向房门,不免皱眉。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过人过来?按理说这个时候不会再有人来才对啊……’ 他随手把犀皮衣放下,转身去开房门。 看到来人,薛白不由愣了下。 居然是那位少族长猎影,还有他的跟班随从猎平。 猎影看到薛白笑了笑,紧接着视线就往屋里扫,等看到猎舞的时候,他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尽管猎影很快掩饰了过去,不过薛白还是看到了。 他之前就对这位少族长有过揣测,这位九成可能是纨绔子弟的少族长显然应该是看上猎舞了。现在他这么突然的出现,再配合上刚才扫视屋子的皱眉动作,不难想到是因为看到了猎舞。 这一刻不用问薛白都猜到了他的来意,显然是奔着猎舞来的。 毕竟俩人昨天回来整个部落里不少人都看到了,身为一个部落的少族长,如果连这点讯息都掌握不了,那就真的是太low了。 不过这时候薛白也只能装傻,道:“猎影少族长你怎么来了?” 他总不能直接当着这家伙的面儿说什么“你是奔着猎舞来的吧”之类的话吧? 猎影根本不知道薛白已经明白了他真实的目的,笑道:“今早听说猎白兄弟跟猎舞姑娘从白色沙漠平安回来了,所以我特地过来看看。” 薛白心里鄙视了他一下,倒是客气的招呼两人进来。 猎影进屋目光就盯上了猎舞,笑的相当温和:“看到猎舞姑娘你平安我就放心了,这一路恐怕吃了不少苦吧?” “谢谢少族长关心了。” 这一次猎舞显然不像上次热情了,她下意识看了眼薛白,而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平静的回了一句。 她当初只所以对猎影有些热情,一来是因为要融入这个部落,自然多少要热情一点儿。二来主要还是因为猎影表示出了“强烈”的对巫师族开战的意图——这种态度对她复仇很有利。 不过后来听了薛白的某些话之后,她就放弃了接近这位少族长的打算。 此刻再看到他,自然不会像上次似得那么热情了。 53、打脸 猎影显然也感觉到了猎舞态度上的变化,他的眉头不可抑制的再次皱了皱。 他抬头意味不明的扫了眼自己的随从,然后看向薛白,表情再次变得和善下来。 “上次你们两位走的太匆忙了,等我知道消息以后都已经晚了,不然的话我就多派些族人跟你们一起同行,这样也安全的多。不过幸好你们两位平安归来了,也不枉我这几天一直为你们担心。”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做的很到位。 薛白心中却很淡漠。担心这种事情如果放到猎舞身上,他是相信的,毕竟眼前这位少族长的心思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至于说眼前这位少族长大人担心自己,他是多半不信的。 不过人家场面话已经说出来了,他也不能不回应,于是直接笑着没营养的重复了一遍猎舞刚才的话:“多谢少族长关心了。” 猎影呵呵一笑道:“你们两位显然都是我们北猎部落的人了,身为少族长自然是要关心一下的。不过听说你们接下来还要再去烈风冰原?” ‘这家伙怎么知道?’ 薛白微微一愣,转瞬就恍然了。 刚刚还想着人家好歹是少族长,消息灵通那,这会儿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事?何况这又不是什么机密问题,稍稍打听一下其实就能知道了。 薛白点了点头,真真假假的夸了句:“还是少族长消息灵通。” 猎鹰呵呵的笑了笑道:“这算不上什么灵通,就是听猎器大师说过而已。不过你们接下来要去烈风冰原的话,不如我派些族人跟你们一道,也好有个照应。说实话单单你们两个人不免太危险了。” 这次薛白倒是愣住了。 他没想到猎鹰居然会有这种提议,听到的第一瞬间就想答应的,不过转眼他又忍住了。 说实话薛白是绝不相信这位少族长会有如此的好意,不管出于他个人的偏见还是隐约的第六感。 而且说起来这位这么做对他本身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啊,或许是能在猎舞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全力和身份,可然后那? 让其他族人冒着莫大的风险跟自己去烈风冰原,也不扯淡吗?毕竟这件事情自己才是当事人,而不是猎舞。 ‘或许他的本意不是善意?’ ‘说起来某种程度上自己其实应该算得上他的情敌吧……这么看来……这位难道是想暗中把我给……’ 薛白心头一紧。 不能怪他多想,现实世界里他见过太多这种桥段了,不管是电视电影还是小说动漫。 想到这一点,薛白顿时摇了摇头,道:“多谢少族长的好意了,不过这种事情太危险,没必要再让其他族人冒险了。” 猎影眉头微微一挑,看向薛白道:“可是单单让你跟猎舞姑娘去我实在放心不下啊,而且这一次你还忍心让猎舞姑娘陪着你一起去冒险?我听说你们这一趟不但受了伤还差点丧命的。” 说着他又看向猎舞,露出一副微微心疼的表情。 薛白皱起了眉头。 关于这位少族长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他倒不意外,毕竟昨天他专门找部落里的医师过来给看了下伤。 至于这位少族长是怎么知道自己一行险些丧命的,估计多半是从猎器大师那里得来的消息,毕竟这件事情他也就昨天跟猎器大师闲聊的时候提到过。 他皱眉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他说的那句“你还忍心让猎舞姑娘陪着你一起去冒险”。 猎舞之前的欲言又止和犹豫他还历历在目,想来也是因为不想跟自己一起去冒险了。 而且连他自己刚刚还想着不行的话就主动告诉猎舞,不让她跟自己同行了…… 只是此刻猎影这个第三者提出这个话题,薛白就突然有点不舒服了。 眼下的事情虽然不能和恋爱这种事挂钩,但此刻他心里的感觉其实很贴近于一个被富二代指责“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友,还要带着她冒险如何如何”的“屌丝”的。 这种感觉很让他生气吃味甚至有些抓狂,然而抬头看了眼猎舞,他又没有了跟猎影抬杠的底气和心情。 眼下这种情况毕竟不是谈恋爱,而且猎舞又不是他的私人物品。 薛白一时沉默下来。 看着薛白,猎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嘴角都不由勾起了一分。 薛白吃瘪,他心里还是很痛快的。 一个小小的落难遗民,有时候资格跟自己一个堂堂少族长争?简直不识好歹。 然而一旁默不作声的猎舞突然开了口。 她看了眼薛白,然后淡定的冲猎影道:“少族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觉得薛——猎白说的对。我们的事情没有必要再让其他族人冒险,所以接下来的冰原之行还是我跟猎白两个人去就好了。” 薛白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猎影这个时候居然会这样表态,这算是赤裸裸的打了猎影的脸啊,可是这个女人来找自己不就是因为不想跟自己同行了吗?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猎平突然抬起了头,看了猎舞一眼,又看向了薛白,眉头莫名的皱了一下。 而刚刚还有些洋洋得意的猎影也愣了下,那一瞬间他的脸色不可抑制的难看起来。 显然猎舞的拒绝让他丢了面子。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猎舞,表情有丝丝阴冷:“烈风冰原可不同白色沙漠,那里可更危险,猎舞姑娘你真的想好了?” 猎舞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就是因为危险,所以还是不要让其他族人冒险的好。” “好……”猎影吸了口气,看了看两人,换上了一副笑容,“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强求了。我还有事儿要办,就先走了。” 薛白回过神来,匆匆看了眼猎舞,冲猎影笑道:“那就慢走不送了。” 猎影扫了他一眼,微微嗯了一声,径自出门。 他身后的猎平回头看了薛白一眼,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往住处走去,待到没人的角落,前面的猎影突然停下了脚步。 猎平正低着头,一个不妨差点撞在他身上。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猎影阴沉的脸庞。 不等他说话,猎影就冷厉的开了口:“上次没来得及动手看来真是便宜了这小子,这次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尽快弄死那个叫猎白的!” 猎平愣了下,顷刻回神,犹豫了片刻赔笑道:“少族长,现在动手恐怕有些来不及了,估计这两人今天肯定又要出发了。不如等他们两个从冰原回来,如果猎白那家伙不死,我一定立刻把这件事给您办成。” 猎影犹豫的瞥了猎平一眼,稍一沉吟,才微微点了点头。 猎平见他不再多说,眉头微微一挑,赔笑道:“不过少族长,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猎影斜了他一眼,冷道:“有什么话只管说。” 猎平微微躬身,小声道:“其实少族长您就算是杀了猎白,估计猎舞姑娘也未必能就范,到时候用强未免有些麻烦。不过您要是能如了她的愿,我估计到时候说不定还有被投怀送抱的可能。” 猎影微微挑眉,问道:“如了她什么愿?” 猎平道:“您忘了猎舞姑娘的出身了?她心里想的多半还是报仇。等回头杀了猎白,您再想办法让族长大人对巫师族开战,那说不定猎舞姑娘就会投怀送抱了那。” 猎影原本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好点子,表情都松了几分。不过听到对巫师族开战,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冷冷的看了猎平一眼,道:“对巫师族开战这件事你就别想了,父亲肯定不会同意的。再说只要猎白死了,我就不信还搞定不了这个女人。所以接下来这些天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让猎白‘意外’死亡吧!” 说完这句话,猎影扭头就走了。 猎平站在原地,却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54、北上 送走猎影跟猎平,屋子里一时又安静下来。 薛白怎么也没想到猎舞会突然“改主意”,这让他有点意外。毕竟最初在他看来,猎舞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说明不想再同行冒险这件事儿。 不过此刻薛白的虚荣心还是比较满足的。 至少刚刚当着猎影的面儿,猎舞还是相当给自己脸的——就是不知道她当时只是随口说说还是真的又改主意要跟自己同行了…… 薛白抬头看了看猎舞,犹豫了下道:“其实我觉得猎影有些话说的还是对的,你没必要非跟我一块儿去冒险。实在不行的话接下来的冰原之行你就留在部落里吧,我自己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说完薛白就盯上了猎舞,他心里有点忐忑了。刚刚那句话大半都是装逼而已,总之说完他就后悔了,现在生怕猎舞会点头答应下来…… 猎舞摇了摇头道:“让你自己一个去烈风冰原我不放心,我……怎……怎么说你也救过我的命,所以你不用劝我了,我肯定跟你一起去。” ‘呼~还好……幸亏没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薛白顿时暗自松了口气,他这次学乖了,没有出声再劝。 开玩笑,真要劝的猎舞不跟自己同行了,那乐子才大了。 倒是猎影,想起他,薛白不免皱起了眉头。 他当初在白色沙漠的时候还冷不丁的想过如果可行的话,回头弄死这个家伙以刺激族长猎山举族攻打巫师族的。只不过当时折腾支线任务为重,这想法也就扔在脑子角落里了。 现在有之前猎影弄出的那一遭,这个扔在角落里的念头不可避免的蹦了出来。 ‘或许是该想个办法弄死这个家伙了……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总感觉这家伙对我有点不怀好意……’ ‘不过真要对他动手的话还是得好好研究一下才行……说起来如果猎舞肯帮忙,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 ‘就是不知道这种事情猎舞会怎么想……如果告诉她杀了这家伙可以让北猎族攻打巫师族的话……她会不会合作?’ 薛白不由侧目看了猎舞一眼,这女人安静的坐在哪里也不说话,不知道想些什么。 ‘如果她能同意合作的话,钓出猎影的难度绝对不大……到时候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把猎影给咔嚓了,回头栽赃给巫师就妥当了……不过口说无凭有点不太可信啊……实在不行到时候提前引诱几个巫师杀了,留着他们的尸体备用……’ 薛白越琢磨,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越完善。 猎舞坐在一边儿等了会儿,见薛白也不说话只是低头,不由问道:“你在想什么?” “啊?” 薛白恍了一下神儿,立刻遮掩道:“没什么,刚刚在想接下来的行程。” 猎舞不疑有他,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再动身?” 什么时候动身薛白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不过眼下这个局面来看,自然是越早越好。而且左右想想,留在部落里也没其他什么事情,倒真的是不如早点出发。 薛白琢磨了一下道:“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收拾收拾动身了。” 猎舞自然没什么问题,两人商量了一下分头行动。猎舞去部落里找几位制衣的大婶借用御寒的衣物,薛白则去找了猎器大师讨借了一些“战备物资”顺便认真的询问了一遍有关雪河貂的具体情报。 然后两人在住处碰了头,收拾了一番再次上路。 两人老样子还是先去了南边的森林把大黑带上,这才兜了个圈儿往北边进发。 这一趟的旅途就顺利多了,除了偶尔遇上点野兽之外,再没出类似巫师偷袭那样的幺蛾子。 至于野兽,基本上还是老样子,被大黑ko,然后被薛白“刷”成经验值。 当然薛白原本还担心猎影会不会暗中派人来追杀自己,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有点想多了,总之这一路上根本没有任何人尾随的迹象。甚至他专门让大黑往回飞着查看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追杀者”。 薛白虽然不解,不过转念想想可能是自己电影电视小说之类的看得多了,得了“被害妄想症”……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猎影没打算这个时候动手——反正鬼知道…… 随着方位越来越北,天气也越来越凉,薛白这一路收集的兽皮还有提前预备的御寒装备都派上了用场。 等顶着低温继续跋涉了两天之后,他跟猎舞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薛白原本以为烈风冰原某种意义上或者说地貌上应该会跟白色沙漠差不多的,不过等他第一眼看到烈风冰原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此刻展现在他眼前的根本不是白色沙漠那种一望无际的广阔环境,而是两条蔓延到左右天际线的山脉! 这是两条真正需要仰止的“庞然大物”,它们像是两条巨龙一般横亘在薛白跟猎舞的视线里。光秃秃的山体露出深重的寒铁色,透着一股冷厉。 在这两条山脉中间,是一道天然的百米宽的“豁口”。滚滚疾风从豁口中拼命的纷涌而出,带起一阵阵冰冷的呼啸…… 从这一端望去,视线尽头是一片苍白寒凉——那是一团团寒雾。 只是这一眼,薛白就确定了这里就是他跟猎舞此行的目的地——烈风冰原。 感受着从冰原山口冲出来的凛冽寒风,猎舞不免裹紧了身上的兽皮大氅。 她看了眼薛白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在外面休整一下,顺便必须多预备点食物之后再出发。” 薛白看了眼山口,点了点头。 他也清楚的意识到了接下来行程的艰难,虽然这一次没有遭到什么袭击,不过显而易见的是接下来的行程绝对要比在白色沙漠“刺激”。 虽然在烈风冰原里饮水应该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不过食物方面恐怕要比白色沙漠里麻烦一些,而且说起来这种冰天雪地的生存环境也要比白色沙漠恶劣一些。 最重要的是,一直以来身为强力助手的大黑此刻已经表现出了明显不适应——这个家伙显然受不了低温气候。 两人当即掉头折返,回到刚刚经过的那片疏林小河边。 别看离着山口也就两三里的距离,这里的气温却比那边暖和多了。刚刚蔫儿不拉及的大黑看上去也好多了,不再瑟瑟发抖。 薛白让它待着适应了会儿,自己去疏林哪里掰了点树枝,捡了不少枯枝败叶回来。 把篝火生好,薛白打发了大黑向南去捕猎,自己则跟猎舞坐在旁边烤起了火。 猎舞扭头看了眼在天空中变成小点的大黑,叹了一句:“看样子接下来的行程要麻烦了。” 薛白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刚刚大黑已经明显表现出了对低温环境的不适应,显然接下来真正的冰原之行是没办法带上这个家伙了。 而一旦失去了大黑这个能飞能打能觅食能探路的“多功能助力”,其结果可想而知。 可惜这种情况薛白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强迫大黑跟着一起进冰原。估计就是大黑跟着他一块儿进去,恐怕到时候也成不了什么助力,反而会变成累赘。 他只有叹了口气,来表示自己此刻的心情。 接下来没多久,大黑就抓了一只大个儿的长毛野猪回来,薛白动手把它收拾了,费了个把小时的功夫切割烤制,总算把午饭和食物问题给解决了。 两人再次休息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薛白交代了大黑让它在附近自由活动,这才跟猎舞两人重新向着冰原出发。 55、麻烦 冰原山口的风是很强劲的,越往里,风力就越大,冲的人脸上跟刀割似得。 这百米多的距离走的薛白都有点要放弃的打算了。 不过到了山谷尽头,两人反倒感觉好了不少。这里虽然还是刮着劲风,但已经没有了山口处那种刀割的凛冽感了。 感觉到寒风不再像刚才那样“杀人”,薛白下意识的抬起了头,顺便把完全盖住了额头甚至半挡了视线的兽皮帽子给推了上去。 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起来…… 原本薛白以为所谓的烈风冰原就是一片寒冷的雪原而已,不过此刻眼前呈现的一切却让他深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眼前的地面海拔远比外面要低,视线里所有的景物连同山口蔓延出去的那条缓长坡道,一览无余的出现在了薛白眼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清澈如洗的浅蓝——这是冰原的颜色,纯净的让人心醉。 而在这片让人心醉的冰原上,静静的横卧着一座座高低起伏的雪丘。它们由近至远,错落层叠着,在呼啸的寒风中呈现出异样的美感。 而在稍远处的层叠雪丘后,是一条露出一片谷道的雪山。在雪山的脚下,更是星罗棋布着一片片美如镜面般的梯田叠湖。它们是那么的奇异,拥有着斑斓而纯净的色彩,安静的在寒风中“绽放”着…… 薛白不由的惊呆了。 他脑补过烈风冰原恶劣的环境,却怎么也没想到冰原里会有如此美丽的风景。 一旁的猎舞也惊呆了。 两人缓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 “看样子接下来的行程并不是一件枯燥的事情了。” 望着这片冰原,薛白不禁来了一句。 面对这种美景,即便是再枯燥的事情一时之间恐怕也枯燥不起来了。 猎舞在旁边无声的点了点头。 两人站在坡顶欣赏了好一阵儿,这才正经动身,小心翼翼的从坡道上滑了下来。 等滑下来之后,薛白又有了新发现。 这里虽然被称为烈风冰原,但实际上也只有头顶弥漫着重重寒雾的空气层中才有凛冽刺骨的寒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势的原因,这片盆地般的冰原里反而静谧许多。还有就是温度上也很反常,真正的冰原上明明没有风,却要比山口哪里冷上不少。 不过冷归冷,总比寒风凛冽要容易接受的多了。 就是唯一让薛白觉得不好受的是,这里真的是冰原! 脚下整片土地全都是冰,滑不溜秋,站都有点站不稳! 这不由让他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话,接下来的行动明显会受到极大的限制。而雪河貂那玩意儿,按照猎器大师所说又属于敏捷性动物——这完全是变相增加了抓捕难度。 这一刻美景带来的好心情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接下来的行程,对他跟猎舞来说就真的成了煎熬。走几步一不小心就摔一跤,走几步一不小心就摔一跤,简直要了他跟猎舞的命。 原本在外面最多一个小时的路程,两人活生生浪费了两个多小时。 走到最后,薛白觉得自己浑身都快散架了,两条腿更是酸疼发软。 没有办法,每走一步都要精心掂量着腿脚上的力量。每走一会儿弄不好就劈叉似的滑一下——这种程度再加上两个多小时的时长,两条腿没有报废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等到了就近的雪丘边,薛白毫不犹豫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散架似得躺在了地上。猎舞跟他一样,直接趴在了冰原上。 这一路过来,不但费事费力不说,连体力也远比寻常时候要消耗的多得多。 两人休息了一阵儿,就觉得肚子饿了,赶紧毫不吝啬的把烤肉拿了出来垫了垫肚子——虽然这时候才正下午时分,但该吃的还是要吃,而且还不能省。 没有办法,这里毕竟不是白色沙漠。在白色沙漠里如果饿了,不考虑食物是不是充足的前提的话,倒是能忍则忍了。 可是在这片低温冰原里却不行。一旦不能及时补充食物,身体没有足够的能量来维持自身的体温的话,那真的是要命的一件事情…… “本来看到这片冰原的时候还以为这次的行程会比较不错,现在看来,这里比白色沙漠还要遭罪。” 猎舞一边嚼着烤肉,一边愁眉苦脸的来了一句。 薛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现在胯骨还在隐隐作痛——刚刚他至少劈叉式的滑了十次往上。 这对一个大老爷们儿简直是酷刑……太扯淡…… 猎舞皱着眉头看了眼周围,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说起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里的环境明显比白色沙漠麻烦多了,要是用之前寻找铁犀的那种笨办法的话,不知道要耽误多久。” 确实,这里的环境真的比白色沙漠麻烦多了。在白色沙漠一天的路程,放到这里至少要两天甚至三天才能搞定。如果还用那种“撞大运”的地毯式搜索,薛白估计十天也未必能看到雪河貂的影子。 不过好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因为雪河貂跟铁犀比起来,多了不少可以利用的特性。 按照猎器大师所说,这些各有活动范围喜欢独居的雪河貂最喜欢的就是吸血,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就是以血为食。 而且这些雪河貂除了身手敏捷之外,还有一个长处就是嗅觉相当的灵敏——特别是对于鲜血。 用猎器大师的话来说,它们能隔着五六里的距离闻到伤口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儿…… 这些从猎器大师哪儿得到的情报薛白没有犹豫全部告诉了猎舞。然后又道:“我们接下来可以利用雪河貂的这些特性做文章,想办法引诱它们出现。” “这计划倒是可行……”猎舞微微点头,又不由皱眉,“不过咱们至少也需要猎杀一头动物才行吧。不然哪儿来的鲜血?而且动物还好说,至少刚刚看到的就有不少。关键的问题在于,眼下的这种情况……” 确实如猎舞所说,他们眼下的这种情况才是最主要问题——连基本行走能力都受到考验的情况下,想要捕杀生活在冰原上的动物,未免有些太扯了。 不过仔细说起来,薛白倒不觉得这是什么难解决的问题。 “虽然咱们行动不便,不过好歹还有弓箭在,至少某种程度上来说,猎杀一两只动物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猎舞皱眉道:“就算猎杀动物不是问题,利用鲜血吸引来雪河貂。可是怎么捕获这些家伙?我记得你说过雪河貂要抓活的,是因为猎器大师需要它们身上的血液。如果是被射杀的话,恐怕……” 这次薛白也皱起了眉头。 这个问题他也想到过,但是说实话暂时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引诱雪河貂是件不难的事情,真正难得其实还是如何活捉了它。就像猎舞说的,如果是射杀,那问题不大。但是射杀之后返回的这段时间,恐怕这家伙身后的鲜血也废的差不多了。 而且有一点薛白也没来得及跟猎舞说,就是猎器大师最后还嘱咐过他,最好是捉活的回去。 ‘这么看起来,这一回也不是一般的麻烦啊……’ 薛白又一次蛋疼起来…… 56、办法 尽管薛白已经努力的“绞尽脑汁”去思考了,不过他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当然这并不妨碍接下来的行程,毕竟不可能因为想个对策而“困守”原地浪费时间。 退一万步说,想不到办法的话也只有临场发挥了。但临场发挥也至少要先搞定一只猎物然后把雪河貂给引诱出来才行。 以之前在山口内的观察来看,要想找到猎物,至少也要接近山脉附近才行。 所以接下来自然是痛苦的赶路了。 半个多小时的休息并不能完全驱散身体上的疲惫,这一次两人的行进速度更缓慢了。直到天黑,两人才感到第三道雪丘,而这里离着雪山,至少还有七道雪丘的距离。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感受到了与白色沙漠截然不同的辛苦,随着赶路时间的的越来越长,他们的下身越来越疲惫。尽管两人已经从不同程度上开始适应了冰原行走,但等赶到通往雪山的最后一个雪丘时,已经是第三天上午时分了。 薛白死狗一样的趴在雪丘旁,举目望去,雪山近在眼前。而就在不远的那片美如画卷的喀斯特叠湖边,五只类似耗牛的动物正悠闲的晃荡着。 这些家伙体型不大,跟小牛犊子差不多。看起来也没什么警觉性,倒是让薛白松了口气。 不过他很快又骤起眉头来,眼下马上就能进行计划第一步了,他不得不开始考虑一下之前那个难题——引诱了雪河貂之后怎么活捉这家伙。 通常情况下捕猎都是专业人士干的活,再不济也要有专业的装备和工具,可惜他现在是一无所有。 不过他看着茫茫的雪山,倒是莫名的想起了一部钟爱的武侠剧,那里面倒是有个情节可以借鉴一下——也许是个办法…… 不过这下不能先对付这帮小耗牛了,得先去雪山山谷那边看看情况,看看条件符不符合自己突然想到的办法…… 薛白跟猎舞交代了两句,两人再次休息了半个小时,又顺便吃了点东西填了填肚子,然后再次出发。 接下来的行程直通山脚,没有了屏障,两人也都小心了许多。 他们先绕开了小耗牛群,兜了个圈子然后来到了雪山谷道。 这里的积雪倒是很厚实,两人踩下去虽然嘎嘎作响,不过下陷程度却不深。 薛白在前面领路,走了一段停了下来。他看了看周围,倒是有不少犬牙般的乱石障碍,又回头望了望海拔,然后示意猎舞停了下来:“就在这儿吧。” 猎舞好奇的问了句:“你打算怎么做?” 薛白干净利落的来了一句:“挖坑。” 猎舞顿时愣了一下:“挖坑?” 她一时之间实在不能理解薛白的想法。 薛白直接解释道:“没错,就是挖坑。挖一个深坑出来,然后等会儿去猎杀一头小耗牛把它给扔进去。只要那些雪河貂能被吸引过来,然后跳下去进食,那我们就可以翁中捉鳖了。” 这方法其实是薛白从射雕英雄传里黄蓉暗助郭靖坑欧阳锋想到的,只不过这里的温度没办法让水立刻冻成冰块,他更没办法搞来渔网。不过挖个坑让雪河貂跳进去倒是可行的。 猎舞犹疑了一下道:“办法倒是可行,不过你确定那些雪河貂看到这种陷阱会傻乎乎的跳进去?再说它们万一跳进去还能跳出来那?” 薛白道:“你说的我也考虑过,不过依我看冰原这里很少有人来,那些雪河貂未必见过这种陷阱,很可能会上当。至于它们能不能跳出来,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我现在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这次猎舞没在反驳,而是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有办法总是要试试的。 接下来自然就是枯燥的挖坑工作,薛白直接用了狼牙,猎舞拿了几根箭矢,开始在雪地上费力不讨好的折腾起来。 所幸这里终归不是冰原上的那种厚冰地面,虽然积雪被踩的很瓷实,但是挖掘起来也不算太麻烦,有时候反而能一撬一大块儿。 两人废了快一个多小时的功夫,才挖了个两米多深差不多半平的雪坑出来,倒是累的一头大汗。 薛白确实也担心雪河貂会蹦出来,所以还想多挖深点,可惜的是他们已经挖到了山体了,也只能作罢。 接下来两个人又废了半个多钟头的功夫把刨出来的积雪堆给清到雪谷边,把周围环境“恢复”了一下,然后往回折返——既然坑已经挖了,也该去捕猎一只“诱饵”了。 两人蹑手蹑脚的出了雪谷直奔小耗牛群就去了,不过也没敢靠的太近。 他们现在虽然已经适应了冰原行走,但在冰原上奔跑则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这些小耗牛露出什么攻击性的话,靠的太近恐怕连反应的时间都不够。 两人摸进了射程范围,这才停下了脚步,然后左右分散。 这一次出发前薛白专门又从猎器大师哪里借来了紫纹弓,他跟猎舞也算人手一副武器了。此刻拉开距离,薛白冲猎舞打了个手势,然后自己当先动起了手。 让猎舞散开除了避免两人凑在一起一并被攻击外,还有让她从旁策应当人形箭塔的意图。 如果这五只小耗牛真的发狂冲过来攻击,逃命估计不怎么现实,倒是至少还能利用猎舞的精准箭术来一波儿废腿流儿。 以猎舞的射速和箭术精准度,这种距离射伤三只小耗牛的大腿应该没什么问题。这种距离他自己也有把握废掉一只。 至于剩下那一只…… 薛白很快给出了答案。 他手里的弓弦发出一声清脆的嘣响,顿时打破了湖边的平静。 箭矢流星一样呼啸着扎进一头小耗牛的后腿中! 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这个家伙凄厉的叫了一声。 -3的标识以及27/30的血量蹦了出来。 其他耗牛根本没有想到这种情况,顿时受了惊吓!下一秒,这些小耗牛毫无“义气”的撇下受伤的这个家伙朝着一边飞快的逃跑了。 薛白顿时松了口气。 幸好这些小耗牛胆子足够小,如此一来倒是彻彻底底不用担心被攻击了。 他不由的看向那只被射伤的小耗牛,这家伙踉踉跄跄的悲鸣着同样试图朝着雪山逃亡。 薛白毫不犹豫的再次抽箭弯弓,直接瞄准了它的另外一条后腿。 弓弦再次一响。 有绿藤弓的2点精准,外加本身射术的3点精准,5点的加成足够让薛白的箭术命中到达一个可观的地步。而且这一箭明显运气也不错,直接穿进了这头小耗牛的另外一条后腿。 两条后腿同时受伤,这个大家伙悲鸣一声直接半瘫在地。 薛白心头放松,冲猎舞招了招手,一并朝前走去。 两人也没敢太靠近,隔着有十几米的距离,薛白再次把它两条前肢射穿,这才放心靠近。 他也没废话,直接取出了狼牙,对着这只倒霉的小耗牛就是两下。 这家伙最后悲鸣一声,彻底倒在了地上。 “走吧,接下来咱们就该等着雪河貂上钩了。” 薛白收起了狼牙,招呼着猎舞一人拉了一条腿把它拽回了雪谷,扔进了深坑里。 然后两人悄然无声的躲在了一边的一颗山石后,静静的等着雪河貂上钩…… 57、百密一疏 尽管计划的时候薛白信心满满,但真到了实施起来的这一刻,他心里其实也没有底气。 有关雪河貂的所有情报都是从猎器大师口中得知的,换言之,没人能保证雪河貂一定会上当。 说来说去还是有这么个机会在,所以总要试一试的…… 虽然头顶呼啸着凛冽的寒风,但雪谷中却相对的“安静”下来。 薛白跟猎舞躲在山石后一动不动,因为不知道雪河貂会从什么地方出现,所以两人都下意识的保持了最高程度的“安静”。 这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对儿雕像。 忽地。 一边儿的猎舞轻轻用手肘捅了捅薛白。 薛白微微一怔,朝她看去。猎舞没有看他,而是目光紧紧的盯着雪谷另外一端。 ‘难道来了?!’ 薛白心中一动,微微向后侧了侧身子,向着猎舞目光的方向望去。 他的视线瞬间聚焦了。 就在离着山石二三十米的雪谷道儿上,出现了一只白色动物。 这家伙看起来也就寻常的家猫大小,一身雪白皮毛,猛地一看还真不易发现。它有着跟寻常貂类近似的长相,鼻头粉嫩,看起来倒是相当可爱。 薛白觉得这模样要是放到现实世界,估计不知道能萌化多少女人的心。 当然如果看到它那双锋利的爪子的话,估计九成九的女人恐怕又都会退避了。 这家伙此刻正微微抬起那颗看起来萌呆呆的脑袋,粉嫩的小鼻头微微耸动着,继而那双乌黑的小眼珠儿微微一动,立刻锁定在了陷坑方向。 小东西有点呆萌的杵在哪里“愣”了下,而后小心翼翼的抬起了一只爪子,犹犹豫豫的朝前迈步…… 看到雪河貂的爪子,薛白心头微微下沉了。 这种锋利的爪子除了用来攻击之外,同样极有利于攀爬和奔跑,这也意味着两米多的陷坑可能真的未必能困得住这只小家伙。 猎舞此时也回过头来,担忧的瞄了薛白一眼,那神色很显然多半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 薛白微微摇了摇头,事已至此,雪河貂都已经快上钩了,只能原计划行事了…… 雪河貂小心翼翼的一路巡视一路前进,几分钟的功夫终于到了陷坑边上。 它这个距离离两人更近,薛白能更加清晰的看到它脸上的疑惑表情——显然如他所料,这小家伙根本没有见过陷阱。 它低头看了看陷坑,一脸的茫然和犹豫,然而小鼻头耸动几下闻进脑袋里的血腥美味却让它食欲大动。 它绕着陷坑小心的转了两圈停下,正巧是背对着薛白两人,而后抬着头四下瞅了瞅,叽叽了一声,终于忍耐不住鲜血的味道,直接跳进了陷坑。 ‘成了!’ 薛白心头一跳,生出几分轻松欣喜。 不过他跟猎舞很有默契的没有贸贸然上前,而是竖着耳朵又在山石后面听了一会儿。 陷坑中微微传来一阵悉索的嘬食的动静,显然这只雪河貂很可能已经开始进食了。 薛白跟猎舞对视一眼,两人各自做好了准备。薛白更是忍着冻把身上的兽皮大氅给脱了下来——这玩意儿可以当盖子,免得雪河貂真格儿真的从陷坑里蹦攀出来。 薛白冲猎舞打了个眼色,两人毫不犹豫狂奔而出! 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急促的响成一片,薛白把手里的大氅一抖,猎舞立刻心领神会的抓住了下摆部分。两人几乎几个箭步就到了陷坑上,薛白匆匆往里瞥了一眼,那头雪河貂正面带迷惑的向上望来,嘴巴上和粉嫩的鼻头上还带着一抹血红,显然是听到了奔跑的动静。 “动手!” 薛白毫不犹豫的闷喝了一声,与此同时飞快的将手里的大氅朝着陷坑上盖去! 猎舞配合的相当默契,那张大氅几乎瞬间便糊在了陷坑上! 与此同时,几声急促的叽叽声响了起来。眨眼功夫,被盖一般的大氅就开始不停的被顶起。 “压好!压好!千万别让它冲出来!” 薛白心头一急,冲着猎舞急呼一声,然后自己直接弯着腰l形的压在了大氅上。 猎舞有样学样的躺在了上面,两人顿时把四边封了个严实。 陷坑里顿时传来一阵焦躁的叽叽鸣叫。 “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着大氅依旧不断的被顶起,猎舞着急的问了句。 “你别动,压好就行。” 薛白交代了一句,自己则偏了偏身子,让出了一个“缺口”,然后直接用手把“缺口”的大氅边缘拎了起来,露出一条缝隙。 这是变相的围三缺一的办法。 只要雪河貂从这里钻出来,他拎着大氅的右手就能像“卡口”一样直接把这小家伙给制住,然后就算大功告成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两人说话的动静,陷坑里突然安静下来,刚刚那有些噪耳的叽叽鸣叫突然消失,连大氅的起伏动静都没了——显然陷坑里面的那只雪河貂似乎停止了困兽般的挣扎。 薛白心头一紧,冲猎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谁也不敢说话了,只是紧紧的盯着大氅,似乎想要看穿它。 然而接下来大氅却真的动都不动,似乎里面的雪河貂放弃了抵抗。不过静耳细听,里面一直有悉索的动静传来,间隙着还有几声叽叽的鸣叫响起。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接下来该怎么办?” 猎舞悄悄的问了一句,都快成对口型了。 薛白同样皱起了眉头,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何况他连自己御寒的大氅都豁出去了,这会儿浑身上下就只有两件单薄的兽皮衣。刚才心思全在对付雪河貂上也没觉得,干耗的这会儿功夫却已经冻的有点哆嗦了。 这功夫陷坑里面的鸣叫声再次安静下来,那悉悉索索的动静一直没断。 薛白心头生出一丝不妙,他稍稍犹豫了下,让开了身子,小心翼翼的卷起了大氅的边角。 随着大氅卷起,陷坑露出了一角,薛白顺着边角往里看去,里面黑蒙蒙一片。唯独悉索声还在继续。 他稍稍让开点身子,借着光线再看,里面哪儿还有雪河貂的影子! ‘!’ 薛白顿时一急,顾不得许多,把自己这边的大氅直接掀开了一角! 陷坑里空荡荡一片,只有那头已经死掉的小耗牛安静的躺在里面。她身上也没什么伤口,不过前肢大腿的伤口倒是重新流了血——显然是被雪河貂吸食的。 “我c!雪河貂那!” 薛白暗中爆了句粗口,直接把大氅撩了起来。 “你看!” 对面的猎舞脸色猛地一变,往薛白身下这边指了指。 薛白心头一惊,探出脑袋往下看去。只见自己身下这边的陷坑雪壁上,赫然多出了一条不大的雪洞! “该死!” 薛白顿时急了。 他直接翻身跳进了陷坑,蹲着身子向着雪洞里望去! 雪洞里稍稍有些阴暗,不过却不影响视线。只见两米多深的尽头,那只雪河貂正拼命的刨着雪。 而且最让薛白诧异的是,这家伙居然懂得迂回,竟然知道向着侧边挖掘,显然是防备着可能从后面出现的攻击。 就这么会儿功夫,这家伙整个身子都钻进了侧开的雪洞里,只有一堆堆雪沫被刨了出来。 薛白瞬间反应过来,从刚才听到悉悉索索的响动开始,这只雪河貂其实就已经在挖洞了。而那些后续的叽叽叫声,很可能是用来迷惑人的,可惜他当时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千算万算他都没有想到雪河貂会打洞,而且从一开始他也没想到防着这一手。毕竟从电视剧里想到这个点子的时候他下意识觉得这个办法至少能有五六成的成功性,就算防备也只是防备它跳出来而已。 可现在倒好了,百密一疏,居然让雪河貂给跑了! 58、雪河貂的报复 薛白心里懊悔郁急的不行。 如果早一点发现或者早一点留意到那悉索响动的不对劲,说不定他还有补救的余地。 可是现在,即便伸手去抓,这种情况想抓也抓不到了。哪怕豁出去用弓射杀,这两米深的雪洞根本找不到合适出手的角度——无论从那个方向看箭矢都无可避免的要洞穿至少一米多厚的积雪才能攻击到此刻已经看不见身影的雪河貂。 可是一米多的厚度箭矢根本无能为力,这毕竟不是蓬松虚软的新雪,而是已经结实的能承受人体重量的积雪雪层。 “该死!” 薛白气恼的冲积雪捶了一拳。 眼下的局面已经很明显了,这次的捕获计划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而且最糟糕的是,以雪河貂目前表现出的智商来看,这个方法明显也报废了。下次如果还想用这种办法对付雪河貂估计是绝对行不通了。 这也意味着接下来他必须另外想一个新办法…… “是不是让它给跑了?” 地面上的猎舞看不到薛白的表情,皱眉问了一句。 其实不用问她也能猜到了答案,雪河貂多半是成功逃走了,不然的话薛白不会傻乎乎的站着不动。 这话问出来不过就是确定一下。 薛白转过身,一脸懊恼自责的嗯了一声。 早知道的话他当时就应该直接兜着兽皮大氅跳下来,而不是因为顾忌着雪河貂的敏捷身手和锋利爪子选择了刚才那种自身相对安全的方式。 猎舞微微皱眉,眼看到手的成功就这么溜了她也很遗憾。不过看到薛白闷闷不乐的表情,她还是劝道:“没事儿的,跑就跑了吧。接下来咱们还有的是机会,大不了下次小心一点。” 薛白看了她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机会是有,不过这个办法估计多半是报废了,接下来还要另外想其他的点子才行。” “先上来再说吧,机会总会有的。” 猎舞冲薛白伸出了手, 薛白叹了口气,倒是点了点头。搭着猎舞的手从陷坑里爬了出去,然后赶紧拾起自己的兽皮大氅,抖了抖披在了身上。 既然刚刚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该反思的也反思了,该懊恼的也懊恼了,那也没什么必要再伤神多想了。反倒是应该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行动了。 显然利用血腥味儿引诱雪河貂的这种思路和方法是对的,剩下的就是怎么再想一个新的办法引诱并捉住这些家伙。 挖坑肯定是不行了,雪河貂已经有免疫力了。 对付铁犀的那种下毒让它们自相残杀的手段显然也不合适。 这些雪河貂都是独居动物,每一只的活动范围内都不会有其他雪河貂的存在。它们发狂了的话根本没什么势均力敌的对手——毕竟以它们那种敏捷的速度和锋利的爪子来看,那些生存在周边的小耗牛绝对挡不住它们的攻击甚至都逃不出魔爪……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他已经没有那种红色药丸了,那东西一股脑的全喂给了铁犀…… 这一刻薛白真的没了头绪了。 猎舞显然看出了薛白的状态不是很好,拍了拍他道:“想不到什么办法就先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去雪谷另外一边儿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新发现那。” 薛白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朝着雪谷对面走去。 出了这条雪谷,眼前的景色倒是焕然一新。 入目又是一片广袤的冰原天地,一片片大小不一靛青纯净的湖水星罗棋布在冰原之上,而在这些湖水周围,如同点缀陪衬般生长着一片片低矮树木。 这些树木如同秋枫一样,有着鲜艳到明媚的红叶。叶子上结了冰,显得晶莹剔透。有的还蒙着雪,更添一分妖娆。 靛蓝的湖水倒影着这些枫林,看起来相当梦幻。而附近还有不少小耗牛在悠闲的活动,更给这风景添了一分生机。 看到这种画面,薛白心情稍稍好了一分。 猎舞望着一片片低矮的枫树林,有些轻松的来了一句:“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树木,看样子中午应该能吃一顿热饭了。” 薛白点了点头,说起热饭,他倒是真有点饿了。 今天上午时分才赶到山脚这边,连挖坑带清理就花费了快三个小时,而且还消耗了不少的体能。接下来又是猎杀小耗牛,又是等待雪河貂上钩——这么一番折腾,不但时间已经到了正午,连肚子都开始饿了。 两人也没犹豫,回头把小耗牛给费劲巴拉的从雪坑里弄了出来,然后拖着它直接奔就近的枫林湖边去了。 别看这里气温够低,连树叶都结了冰,但是树枝什么的倒还都挺干燥。两人弄了点柴火,生了火,借着湖水把小耗牛给清洗了,然后上火烤制。 这一顿午饭算是进入冰原这段日子里吃的最舒服的一次了, 两人接下来也没再打算赶路了。 反正雪河貂之前已经现身过了,说明这里就是它的活动范围,再赶路也没什么意义。毕竟也不知道下只雪河貂会在什么地方出现,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赶路上面,倒不如好好休息休息两条腿,顺便仔细琢磨琢磨还有什么活捉雪河貂的办法。 只可惜接下来的休息时间薛白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而猎舞那边同样无计可施。 时间这么一恍就到了晚上。 薛白跟猎舞闲聊了一阵儿,各自裹好了兽皮准备就寝。 夜色里的冰原同样有种说不出的美丽,这里远非现实能比的夜空明亮清澈的让人陶醉,皎洁的月光和星辉一并温柔洒下,给整个冰原添上了一分朦胧。 篝火摇曳中,薛白困意袭来,缓缓闭上了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白突然觉得手掌一痛! 他迷糊了极短的时间后,猛地痛呼一声闪电般从地上坐了起来。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一道黑影从自己手掌边以极快的速度窜向了远处的黑暗!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薛白还是看到了黑影的大概轮廓,他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雪河貂! 居然是这家伙! 薛白陡然一惊,这一刻脑袋里最后一丝迷糊劲儿也都消散殆尽。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雪河貂,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找回来。 看这个意思,它这是赤裸裸的来报复了。 这一刻薛白的脸色不由的难看下来。 这么一只体型又小,爪子锋利,动作又敏捷的动物报复起来,接下来的时间恐怕绝不会好过了…… 这会儿功夫,猎舞也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她一起身,立刻借着篝火里的那点尾焰火光看到了薛白手上的鲜血。 “你没事儿吧?怎么会受伤?” 猎舞一急,直接挪了过来。 “刚刚那只雪河貂回来报仇了,这是被它给咬的。” 薛白皱着眉头回了一句,这会儿手指上的疼痛开始愈发明显。 虽然很庆幸雪河貂这一口没有咬在他的手腕大动脉上,不然那就要了命了。不过咬在食指指根也是相当遭罪的一件事,而且这家伙明显下口极狠,薛白都能隐约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有点发疼。 “你等等,我马上给你包扎。” 看着薛白右手手指血流不断,猎舞脸上一急,赶紧去翻包裹,把星斑草药膏和专门准备的绷带布料翻了出来。 她随手往篝火里添了几根柴火,借着渐渐亮起的火光,开始小心的给薛白包扎起伤口来。 59、新的计划 薛白的脸色很难看。 不是因为疼的,而是因为雪河貂这一出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可不知道雪河貂居然是这么有报复心的动物,猎器大师也没跟他提过这一点。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还是以亲身经历这种悲催方式。 不过他更担心的是雪河貂接下来会如何,按照现实世界的情况来看,一般来说绝大部分有强烈报复心的动物都属于“持之以恒”的类型——这意味着雪河貂很有可能也不是随便善罢甘休的主儿。 那他跟猎舞接下来的行程恐怕是有麻烦了…… 这会儿功夫,猎舞已经熟练又麻利的帮他包扎好了伤口。 “好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薛白轻嗯了一声。 “我估计接下来那只雪河貂很可能还会跑来偷袭,以防万一,接下来我守夜,你休息吧。” 猎舞一边往包裹里收拾药品跟布料,一边冲薛白道。 薛白道:“还是我来守夜你休息吧。” 猎舞急道:“你都这样了,还是你休息吧,今天晚上有我顶着。” 薛白摇头苦笑:“我这已经受伤了,就是想睡一时半会儿疼的也没办法睡了,所以你就别推辞了。” 猎舞顿时语塞,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重新躺了回去。 薛白自顾自往篝火里又添了几根柴火,开始静坐思考起来…… 雪河貂的报复太突如其来,让他有点措手不及,而且眼下的局势也因此打了个颠倒——接下来恐怕不单单是他们打雪河貂的主意了,这只雪河貂也在打他们的主意。 比这个更为不妙的是,这么一来,雪河貂反而比他们更占优势。 这家伙在暗,他跟猎舞在明,本来就吃亏。再说他跟猎舞两个大活人的目标明显要比雪河貂这么只小家伙大得多,就更加吃亏了。 而这家伙铁了心报复的话,一时半会儿的他跟猎舞就算是躲起来恐怕也无济于事——自己现在可受着伤那,雪河貂天生又对血腥味敏感,到时候循着味道就能找来…… ‘除非是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解决掉这家伙……不然就等着提心吊胆了……’ ‘只是一劳永逸的话……说白了不还是活捉了这只雪河貂吗……可是这家伙上了一次当了,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再上钩了……而且以这畜生现在表现出来的智商看,恐怕不止挖坑行不通了,估计拿猎杀小耗牛之类的引诱它也行不通了……’ ‘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更没办法了……该死……得另外像个办法重新引诱它上钩才行……!’ ‘等等!我怎么那么二那!为什么还要费脑子想办法引它上钩,现在这家伙不就已经相当于上钩了吗!’ 薛白眉头一挑。 ‘如果是这样的话,接下来应该可以守株待兔了。’ ‘不过光引诱它上钩还是不行,想办法捉获这家伙才是关键……’ ‘可是怎么抓到它那……这家伙动作太灵敏了,警觉性估计也高了,一般情况下恐怕不太好出手……’ ‘或者以我自己为诱饵?也不行……以这家伙的反应速度,恐怕来不及抓捕它就跑了……必须想办法缩小它的活动范围……’ ‘也不行……一旦它的活动范围缩小的话……我的活动范围也变相缩小了……到时候我比它更不容易辗转动作了……’ ‘不行……这样还是不行……该死的!明明这家伙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偏偏还是没好办法活捉它——!’ ‘!’ 薛白猛地一愣。 ‘送上门来……送上门来……如果能让这家伙主动钻进手掌心的话……一把抓的速度……那把握就大多了!’ ‘冷静……冷静……仔细想想……这办法应该可行……如果豁出去一只手引诱雪河貂来吸血的话……只要它敢下口,一把擒下它应该不是问题。’ 薛白琢磨着,还专门试着以最快的速度握了握右手。 ‘这速度应该没问题……不过怎么才能保证它一定会吸手上的血那……’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保证它去吸……还是让它只能吸到手上的血!’ 薛白看着自己的右手,脑子里再次有了一个计划雏形。 接下来的这半夜风平浪静。 次日一早起来,薛白就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猎舞。 猎舞皱了皱眉头道:“你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万一雪河貂要是不肯上当那?” 薛白道:“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的。” 猎舞看的出来薛白心意已决,只好点头:“既然这样那就试试吧,不过你千万小心一点。” 薛白点了点头,不用猎舞提醒他也会小心的。 不过这个新计划本身倒没什么特别大的安全漏洞,只不过想要成功的话,肯定要承受足够的痛苦罢了。 其实计划也不复杂,甚至听起来有些搞笑。 因为具体计划就是薛白打算把自己给埋起来,然后只把受伤的这根手指露出来,坐等雪河貂上门“进补”,到时候一把抓住它——对,就是这么粗暴简单。 毕竟雪河貂现在明显对两人产生了报复心理并且已经有了报复行径,薛白相信只要自己给它机会,它肯定会上当的。 毕竟这家伙可是以血为食,而且鼻子灵敏,说不定这会儿一直在什么地方闻着自己的鲜血味儿而食指大动那…… 至于薛白为什么要用雪把自己埋了,主要还是担心雪河貂会突发奇想的对身体其他部位下手,那可就糟糕了——单纯用衣物什么的绝对没有用雪埋的严实。 不过这个计划显然不太适合白天进行,两人一直等到了旁晚,天色建暗,这才开始行动。 埋人倒是不用埋的太深,而且为了让雪河貂能把整个脑袋给伸到手里面,薛白专门还让猎舞在裸露的手指北面的地方堆了一个雪堆。 这样雪河貂想要对食指下口的话,就只能从小指方向把这个脑袋探到食指部位,而不用担心它从食指方向直接下嘴,不方便按计划抓住这家伙的脑袋。 另外为了呼吸,薛白专门用树叶卷了个空心小筒嘬在了嘴里…… 总之其他方面都没什么问题,唯独就是眼睛看不见有点麻烦,只能靠右手上的感觉来判断雪河貂是否中招…… 一切准备就绪,猎舞轻轻拍了拍埋进地平面的薛白,然后偷偷躲到了一边儿。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雪河貂上钩了…… 60、成功捕获 雪谷的夜色一如既往的安静。 薛白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让树叶小筒进入空气的动静降到最低。 此刻他看不到外面的事物,连动也不能动,只能清晰的听着自己有些混乱的心跳声。 这种类似于被困在棺材里的幽闭体验实在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何况他本身就有些幽闭恐惧症。如果不是为了埋伏为了任务,薛白现在就已经很想一头顶破雪层坐起来。 不过比起幽闭恐惧反应更让他觉得难受的是他的右手和食指,为了方便等会儿抓获雪河貂,他的食指和整个右手都直接裸露在雪层上下。 现在整个右手已经开始有一点点麻木和失觉了。而右手食指,此刻已经没太多知觉了。 在这种形同煎熬的氛围下,一阵极细微的动静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猎舞屏住了呼吸。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一道黑影出现在了雪谷的另一边。 那是雪河貂。 这只小家伙犀利的向着这个方向窜出了几步,然后又机敏的停下了动作。 它伸着脖子,谨慎的看向埋藏着薛白的方向。 哪里看起来并没什么异样,因为薛白藏身的地方是直接在雪道上挖出来的凹坑,铺平之后还重新伪装了一番,现在看起来根本没什么异样。 就是因为看不出来什么异状,雪河貂才觉得很疑惑。 它能清晰的闻到那股熟悉的血腥味儿——那是来自于它的仇人。 这味道闻起来是那么的诱人,回想昨晚品尝到的那丝鲜血,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鲜美味道,诱惑着它控制不住的跑来。 可是它却并没有发现这血腥味儿的主人,它可是记得那个大个的家伙的…… 猎舞有些着急和烦躁,这是种很常见又让她分外煎熬的情绪。 这只该死的雪河貂真的变得聪明了,它站在距离“活人陷阱”几米外的地方,一动不动,整整僵持了已经十分钟有余。 猎舞有些担心的扫了“陷阱”一眼,她实在有点担忧薛白。 埋在雪窝里绝对不会是好受的一件事儿,特别还是刻意的压制自己的身体活动。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的那根手指已经杵在寒风中快半个小时了,这可是要命的时长…… 雪河貂动了。 它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血腥味道,但很明显那股味道此刻在逐渐变淡——这在它看来是件无法理解的事情,因为味道的来源根本没有动,可是为什么味道会变淡? 它缓缓向前迈起了步子,粉嫩的小鼻头不断的耸动着,小心接近血腥味道的来源…… 猎舞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然而这回却充斥着一种莫大的欣喜。 雪河貂终于动了。 看它那迷惑和好奇的样子,显然这家伙再一次上钩了。 她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好戏上场…… 薛白刚刚听到的就是雪河貂此刻迈步的动静。 他再一次压制了自己的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瞎”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的听觉变得要比往常灵敏许多。 他能听到锋利的尖锐物刺破积雪的摩擦声,甚至能听到一阵阵极其细微而短促的吸气声…… 雪河貂还在耸动着鼻子,它已经通过灵敏的嗅觉和不俗的视觉看到了雪地里突兀的“多”出来的那根手指。 这让它更加迷惑了。 它还清楚的记得上次的教训,那种深坑和那些小耗牛是绝对不能去碰的。可是这次的是什么? 为什么地上会多出来这根东西? 为什么这上面会有那个大家伙的味道? 它的脑袋终究转不过来这个圈儿。 不过在迷惑了几十秒后,这个家伙再次动了起来。 它的好奇心和这根奇怪的东西上逸散出来的诱人的血腥味道让它直接摒弃了心头那一丝微弱的不安。 雪河貂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凑上前去,低头嗅了嗅,血腥味是那么的甜美诱人,远非那些四肢行走的大家伙可比。 它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享受的叽叽了一声。 不过它也很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它伸出了爪子,在这根怪东西旁边扒拉了起来…… 薛白感觉到了虎口处的动静,几乎同时,他觉得手上微微一麻——这是皮肤被利爪划破的感觉。只是他的右手知觉已经冻丢了过半,此刻连痛觉都削弱迟钝了。 鲜血缓缓的从虎口位置冒了出来,冰冷的温度让血液的流速都减慢了…… 看着眼前缓缓出现变大的血珠,雪河貂愣住了,它的鼻头下意识的动了动,于是那新鲜的血腥味顿时冲进了它的大脑里。 这是来自于食物的诱惑,雪河貂本能的张开了嘴,贴了上去。 温热甜腥的血液瞬间涌进口腔,那股浓稠的感觉让它舒服的叽叽了一声,并且更加用力的吸允起来。 这一瞬间薛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来自手掌上的痛感! 他猛地抬手,闪电一般握紧了五指! 有什么东西被他死死的捏在了手里! 几乎同时,雪河貂传来一声叽叽的怪叫! 薛白觉得虎口上瞬间一痛,那是什么东西狠狠咬在了上面。 神经的条件反射让他松开了一点手,不过精神上的反应却及时遏制住了这种冲动。他几乎毫不犹豫的从雪坑里弹身而起,同时右手抡了个半圆,然后死死的砸向了地面。 这是疼痛的条件反射被大脑及时强制后的另类“解脱”行为。 那只被他握在手掌心的雪河貂啪的一下直接拍在了雪地上,它紧紧咬住薛白虎口的嘴瞬间松开。 薛白顿时觉得手上的痛感去了大半。 这一瞬间,一旁焦急等待着的猎舞也冲了过来。 她手里拿着准备好的布料搓成的绳子,不用薛白交待,就立刻奔他手里的雪河貂去了。 虽然雪地多少有些松软,但薛白这一下大半也是下意识的动作,可谓豁出了八成力气,这只雪河貂完全摔懵逼了。 等到它反应过来的时候,猎舞已经把它捆了个严实。 她把这家伙四肢都连绕带捆了一遍儿,又左右一对两两捆了一道儿——这家伙此刻完全被绑的跟熟虾似得,挣扎都挣扎不了太大的幅度,总之是彻底没办法脱身了。 “谢天谢地,总算活捉住了这只家伙。” 这时候薛白才放开了手,看着地上站不起来的雪河貂,他感慨了一句。 “你的手不要紧吧?” 雪河貂显然已经跑不掉了,猎舞也没管它,倒是皱着眉头看向了薛白的右手。 她这么一说,薛白倒是留意到了手上的伤。鲜血还在洇洇外溢,不过好在大概是刚才挨冻的时间长了点,知觉还没完全恢复,所以倒不觉得怎么疼。 “还好吧。”薛白随口回了一句。 猎舞没废话,麻利儿的拿过了包裹,翻出了药物又给他包扎了一遍儿。 包扎好伤口,薛白把雪河貂给提溜了起来。按理说这种高智商的动物此刻应该多少能预感到自己的结局,该是一副求饶的样子才对。不过这家伙此刻看上去一脸的戾色,居然没有半分畏惧。 “怪不得报复心那么强,果然戾气够重的。” 薛白暗自匝了匝嘴,也幸好是用这办法而且成功把它给抓住了,不然就凭这家伙此刻的表现出来的戾气来看,接下来绝对是不死不休的报复。 猎舞把药膏什么的收拾好,扫了一眼雪河貂后又看向薛白:“现在雪河貂也算到手了,接下来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薛白摇了摇头,虽然这只雪河貂是到手了,不过他可是准备多让猎器大师弄出一张新弓的,为此连犀筋都准备了两份。 很显然现在雪河貂肯定也得弄到两只才行,不然之前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功夫? 所幸的是有这一次的成功例子在前,接下来再活捉一只雪河貂应该就不算什么难事儿了…… 61、摊牌 事实上薛白也没估算错,有了之前的经验,赶路两天又经过一番小波折之后,第二只雪河貂也到手了。 接下来这趟冰原之行也算是圆满了,薛白跟猎舞迫不及待的带着两只雪河貂往回折返。 两人回到山谷口爬那道缓坡的时候费了点功夫,路过山口也是被寒风虐的不要不要的,倒是出了山口返程到几里外的树林河边就好多了。 大黑这家伙此刻并没有在这片密林河边,不过以河边残留的动物尸体来看,这家伙这几天应该就在附近。 果然等了没多久,薛白就留意到了远处天空的一个小黑点——那是大黑带着一头长毛野猪回来了。 大黑的眼也尖,看到薛白立刻兴奋的叫了起来。 双方团聚后,自然是开始生火烤肉。估计这几天大黑没吃到烤肉是馋坏了,不用薛白交代就又再次抓了只长毛野猪回来。 一顿“丰盛”的午饭后,两人一鸟就地休息。 看着捆在不远树上的两只还算精力旺盛的雪河貂,连日来支线任务带给薛白的压力算是彻底消失了。在想到任务完成能获得新装备的短暂欣喜后,薛白不得不考虑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主线任务该怎么办? 这一趟返程回去恐怕又要花掉三天多的时间,抛开赶路时间,真正留给他的任务时间也就只剩下十二天多。如果这段时间之内不能拿到巫师王的宝藏,那迎接他的必然是失败的下场。 另外从一开始就被迫分道扬镳的叶筱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薛白甚至怀疑这个可怜的姑娘会不会已经葬身兽口了…… 或许他可以把叶筱的问题狠狠心抛之脑后,毕竟他现在也无能为力。但是主线任务的问题不能不解决。 这个时候之前想到的那个办法再一次浮现在薛白的脑海里——想办法哄骗猎影离开部落,然后杀了他栽赃给巫师族,以挑起两族的战争。 但是这个办法想要保持一定的成功率的话,无可避免的要猎舞帮忙——只有以她的名义或者她亲自出面,才有足够的把握让猎影离开部落,以方便下手。 薛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旁边的猎舞,她此刻正微微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是睡了。 薛白犹豫了一下,轻轻问了句:“猎舞,你睡了吗?” 开口的这一刻,薛白的心思还在告不告诉她实情之间徘徊。 猎舞显然是没有入睡,几乎瞬间就睁开了眼。她抬头看了薛白一眼,直接坐了起来:“怎么了?” 薛白再次犹豫了下道:“你现在还想报仇吗?” 他终究还是没太大的把握让猎舞直接答应自己,毕竟杀一个少族长对他来说或者不算什么。但考虑到猎舞的角度,也许是一件比较严重的事情了。与其直接说出来有些“惊世骇俗”,倒不如半铺半叙。 如果猎舞对巫师族的仇恨够深,说不定他的目的就能达到了。 猎舞脸上明显闪过一分讶异和迷惑,她深深的看了薛白一眼,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想。” 报仇这种事情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只是她没想到薛白会突然提出来,这让她有些迷惑。 薛白暗中松了口气,沉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有办法让你得到报仇的机会,但需要你的帮忙,你会不会帮我?” 猎舞表情中生出几分惊讶,转而认真的看向薛白道:“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得到报仇的机会?” 薛白道:“我想你应该也清楚,如果你想要报仇的话,凭借你我的能力肯定是行不通的。但是如果北猎部落肯对巫师族开战的话,那你的心愿就能实现了。” 猎舞苦笑了一下道:“这个道理我也明白,但是显然北猎部落并不打算对巫师族动手。” 薛白看了她一眼,一狠心道:“北猎部落之所以不打算跟巫师族动手不过是因为双方并没有什么直接冲突,可是如果北猎族的某些人死在巫师手里那?” 猎舞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个“某些人”让她的思维不由自主的发散起来。 薛白并没有住嘴,猎舞此刻的表情让他意识到这件事情很可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他毫不犹豫的“添柴加火”道:“也许一般的族人死在巫师手里未必能有什么作用,但是如果是比较要紧的人物那?比如身为少族长的猎影……” 猎舞瞬间恍了一下,抬头看向薛白,这一刻她的目光很亮:“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薛白被她的反应小小的惊了一下,不过瞬间平静下来,沉下了一张脸:“杀了猎影,嫁祸给巫师族,让北猎部落对巫师族开战,然后我们浑水摸鱼!” 猎舞猛地抬起了头,盯着薛白,片刻后道:“你有什么计划?” 她相信薛白既然敢这么说,心里肯定有了具体的打算。 薛白毫不犹豫道:“等我们回去之后,想办法把猎影给引诱出来,找个僻静的地方动手杀了他。然后再找几个巫师的尸体,假扮成他被巫师杀害的样子。到时候我们往部落里宣扬,就说猎影是被巫师族给杀害了。我就不相信猎山族长之前不同意开战,等看到自己儿子死了之后还能忍得住!” “不过这里面比较麻烦的是怎么引猎影出来,所以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出面,毕竟猎影看起来对你很有好感……”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很明白了,后面的话再说也有些多余,所以薛白适时的闭上了嘴。 当然这其实跟他的预想有点不同,当初的预想是偷偷摸摸把猎影引出去然后给咔嚓了。不过如果偷摸引出去的话,到时候追究起来也是个麻烦。所以倒不如直接找个由头约出去,然后对猎影下手。 事成之后,直接往部落里宣扬就说巫师族把猎影给杀了就完事儿了。到时候他跟猎舞是留是走都可以随意了,不过最好的话还是报了消息之后就消失,哪怕被怀疑成奸细之类的也无所谓。 猎舞沉默了,重新低下了头。 她在考虑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如果这个办法真的能够奏效的话,她不介意出面。 薛白也不着急询问猎舞的意见,他知道这个女人无论做什么决定肯定都会表态的。 果然没多久,猎舞重新抬起了头:“这个办法你有几成的把握?” 薛白心头一松,稍一皱眉道:“如果能成功把猎影给引出来的话,凭借你我还有大黑,只要猎影那方不超过十个人,我就有八成的把握。不过如果超过十个人的话,恐怕就有点麻烦了。” 目前的计划是光明正大的以打猎之类的理由把猎影给钓出来,这种情况下猎影铁定会带的有随从。 十个人左右的程度倒是不难解决,先让大黑出手,吸引这帮人的视线火力顺便再击杀或者击伤几个。然后他再暗中用弓,废上几个。最后让猎舞突然袭击,解决了猎影,也就算大功告成了。 超过十个的话就有点应付不过来了,不过要是少于十个的话,倒是又能轻松不少…… 而不管是人多人少,还是其他方面,最关键的其实还是把猎影引出来,所以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也要猎舞亲自点头。 62、计划补全 猎舞低头不语。 薛白也不催促。 这种事情是催不得的,万一弄出什么逆反效果就不好玩了。 隔了许久,猎舞抬起了头。 薛白心头一跳,有些紧张。 这个女人接下来的回答关乎他的计划能否顺利进行,间接来说也关乎他能否完成这个副本的通关任务。 在他的希翼中,猎舞吐出了一句话:“我答应你了。” 薛白瞬间松了口气,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笑容。 猎舞答应下来对他来说就算是解决了最大的难题,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回到部落拿到支线任务的奖励,然后开始自己的计划。 这个时候猎舞突然看向了他,莫名的问了一句:“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想到这个计划?为什么你要挑起北猎部落跟巫师族的战争?” 她的目光看起来有一点忐忑和不安,像是在希翼着什么。 ‘!’ 薛白一抹微笑全僵在了脸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猎舞会突然开口问这个问题,这确实也是个bug所在。 这一瞬间薛白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他并没留意到猎舞目光中的那抹希翼,直接甩出了一句相当“矫情”的话:“我是为了帮你。” 这种为女人着想关心女人的话一般情况下是相当有效的,虽然真正意义上他对猎舞没有那种女男感情在,但不妨碍拿这句话来忽悠猎影…… 果然猎舞表情一变,整个脸庞看起来都柔化了一分。她刚刚有些忐忑和希翼的目光瞬间变得温柔许多。 不过片刻后她的表情又莫名的变得犹豫起来,微微低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我刚才那句话有些过火所以让她尴尬了?’ 薛白心里一跳。 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一两句话的问题影响到猎舞的心态,再弄得节外生枝,那就不妙了。 他稍一迟钝后飞快的补了一句:“当然也因为我跟巫师有仇,所以也想要报复他们。” 猎舞正好抬头,听到这句话表情一僵。她显然没想到薛白会这么说,脸色再次一变,刚才那份坚定和果决彻底“垮塌”。 看她表情变幻,薛白突然有些头疼。他搞不懂猎舞的神色,更已经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哪一句话说错了,或者干脆两句都说错了。 猎舞看了他一眼,表情重新平静下来,有些勉强的笑道:“就按你说的计划办吧,到时候我会全力配合你的。” 薛白已经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瞬间沉默了下来。 他不敢多想乱七八糟的,强行在大脑里脑补了一遍整个计划。 然后他猛地皱起了眉头,片刻后冲猎舞道:“我刚刚想了想,刚刚的那个计划还是有点漏洞。如果咱们把猎影给弄死的话,他身上的伤痕恐怕会是问题。” “如此一来的话,原计划得稍稍改变一下了。不能直接弄来巫师的尸体,得活捉两个巫师才行。到时候让他们给猎影以及其他随从的尸体伤口上来几个巫术球,看样看起来就比较万无一失了。” 猎舞点了点头,神色恢复正常。显然她也没再继续刚才话题的意思了,而是接话道:“这个办法倒是解决了伤口的问题,不过这样的话,咱们要提前往枯萎丛林去一趟才行,只有那里才能找得到巫师。” 薛白微微皱眉:“还要到枯萎丛林去一趟吗?这样的话一来一回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吧?” 薛白可没想到活捉个巫师就得跑到枯萎丛林去,他还记得猎舞说过巫师族也是有挺大的活动范围的。 不过看她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薛白心里纳闷。 猎舞不知道他在纳闷,兀自答道:“从这里直接转向向着枯萎丛林前进的话,速度如果快一点的话大概需要四天左右的时间。要是从这里先回部落再去枯萎丛林的话,那就更费时间了。毕竟从部落到枯萎丛林一般也要大概两天时间。” ‘照这个情况看的话,要想计划万全,看来是必须先往枯萎丛林赶一趟了?’ 薛白微一皱眉,抬头望了望西南方向。 算上今天接下来还有十五天半的任务时间,抛开直接赶去枯萎丛林这四天左右的赶路时间,留给他的任务时限也就是十一天左右。 整个计划进行下来应该要不了半天,不过算上其他乱七八糟的方面的话,估计真正留给他的应该是十天左右。 这十天时间算上从枯萎丛林返回北猎部落以及北猎部落出兵到枯萎丛林的一个来回,大概还有六天多的时间。 这六天的战争时间,倒也足够他折腾的了,就算北猎族暂时打不上那什么巫师之巅,估计那地方也会因为战争变得防守稀松吧…… “部落先不回了,咱们现在直接赶往枯萎丛林!” 薛白瞬间定了主意。 时间方面还是要尽可能的压榨一下才行,毕竟剩余时间越长对他来说越有好处。一旦计划中有什么变动或者北猎部落内部对开战这件事有什么“犹豫”的话,也有足够的缓冲时间。 猎舞自然没什么意见,直接嗯了一声坐了起来。两人稍稍收拾了一下东西之后,重新带着大黑上路。 这一路依旧是风平浪静。 不过风平浪静的让薛白觉得很失落。 他现在反而巴不得遇到点儿巫师那,只要不是像上次一样十几个之多就行,这样的话他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再往枯萎丛林赶了。 只可惜这一次是明显的天不遂人愿了。一路走来,别说巫师了,巫毛都没见到一根。 所幸的是因为加紧赶路的关系,他跟猎舞还有大黑在第三天就看到了枯萎丛林。 薛白原本以为处在西方的枯萎丛林应该是一片不输于他“出生点”的广袤丛林,可是直到遥遥看到它的原貌,薛白才直到自己错的也算是相当离谱了。 所谓的枯萎丛林其实就是一座被树林包围着的大丘! 它就像是农家田野里被麦田包围的一座孤坟坟包一样,就这么孤零零的遗弃在这片辽阔的天地间。远远望去,除了一片灰黑之外,看不到细致的模样。 而在这座灰黑色的大丘顶端,立着一跟格外醒目的黑色圆柱体。 远望之下,它看起来有些细弱,似乎随时能被风吹倒一般。 但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看起来明显像是哪儿家倒霉孩子戳在坟头上的短棍儿…… “这就是枯萎丛林?” 看着远处的这座“坟包”大丘,薛白有些意外。 一旁的猎舞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薛白诧异的伸手指向大丘:“你别告诉我那玩意儿就是巫师之巅。” 猎舞再次点了点头。 薛白有点傻眼。 他可没想到巫师之巅看起来居然这么奇葩…… 63、巫师到手 奇葩归奇葩,该赶得路还是要赶。 而且等到花费了小半天的功夫接近了枯萎丛林之后,薛白才发现实际上这座圆塔似得巫师之巅还是很有气势的。 这种距离多少已经能够粗略估算出来巫师之巅的实际大小了,看这个样子它的直径怎么也得超过百米,单单是这种大小就足够让它看起来充满一种无形的雄壮感。 至于原本看起来像是坟包的枯萎丛林,此刻看起来也雄伟了许多。 铁青的山体,光秃的树木灌木以及四处缭绕着的淡淡黑气让它呈现出一股无法形容的阴森可怖。那些黑雾浓淡变幻间依稀露出来的嶙峋山体上,肉眼可见一个个黑乎乎的山洞,偶尔能看到一些灰袍的巫师在进出穿行。 这许多山洞让整个枯萎丛林看起来有点儿像是半埋在大地上的圆形蜂巢…… 不过看样子枯萎丛林里生存的巫师并不算多,观察了这么一会儿,这半面粗略看起来也没多少人。 这比薛白想象中的可要少许多,他的印象里整个枯萎丛林怎么不得大几百号的巫师? 当然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儿,巫师数量的稀少也就意味着接下来北猎部落vs巫师的战争中他们占不到太多的便宜。到时候战争一爆发,反而更利于他潜入了。 只是这个念头此刻也就是想想罢了,他现在头疼的是怎么把这些巫师引出来。眼下等了已经有十几分钟了,整个枯萎丛林里根本就没有巫师出外下山。 薛白原本以为怎么着接近了枯萎丛林后总能发现一两个游荡在附近的巫师,到时候偷摸活捉了就闪人,可是谁想到一路过来连根毛都没看到。 “这帮巫师要是死活不出来该怎么办?” 薛白皱起了眉头。 巫师这一环也算是他整个计划里相对重要的一环了,如果找不到巫师后期给猎影等人的尸体改造一下伤口的话,计划的漏洞可就有点大…… 毕竟总不能指望着一堆布满箭伤洞眼儿和爪痕之类的尸体就让猎山族长相信这是巫师族造的杀孽吧?那未免有点太扯了…… 猎舞突然来了一句:“我有办法把他们引出来。” “嗯?” 薛白愣了一下,顿时扭头看她:“你有什么办法?”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猎舞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上的包裹什么的取了下来递给薛白。 “你跟大黑退回河边吧,到时候我会引巫师过去。不过会引出来几个我也不能保证,反正得提前做好充足的战斗准备。河边那地方也有利于大黑动手。” 薛白果断应了一声,嘱咐了一句:“我跟大黑在河这岸和河道上空埋伏,到时候你就直奔河对岸去就好了。记得千万小心一点。” 既然猎舞有办法引巫师出来,那他就不用为这事儿费心了。 猎舞嗯了一声,只背了箭壶拿了紫纹弓,弓着腰奔着枯萎丛林就去了。 薛白看了她一眼,招呼大黑往回赶。 离着这边也就百米的距离就是一条横穿树林而过的小河,河流虽然不大,不过倒是在树林里隔出了十几米的空地。 薛白多跑了几步把两只雪河貂拴在了稍远点的树上,然后折返回来直接爬上了这岸岸边的一颗大树,藏在了茂密的枝叶掩映后。大黑则按他的吩咐飞到了树冠顶的低空,静等着猎舞到来。 隔了有几分钟的功夫,就听树林里开始有了嘈杂的动静——那是脚步声飞快的踩踏在厚厚的枯枝落叶上的响动。 ‘!’ ‘来了?!’ 薛白心头一提,微微拿箭矢挑开身下的一片细枝——拨开的视线里,猎舞豹子一样灵敏的绕过一颗大树窜了过来。 两个呼吸后,三个灰袍巫师同样绕过大树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三个,倒好解决。’ 薛白稍稍松了口气,随机收回了箭矢,飞快的搭弦弯弓。 树叶缝隙里,依旧能看到猎舞飞快的从他身下这颗大树旁窜了出去。她几乎几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河岸,然后迅速的蹚水而过,却骤然停在了对岸的树林边缘。 三个巫师刚从薛白下面窜过去,顿时在河这岸停下了脚步。 他们犹疑的看着猎舞,一脸慎重,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鬼。 ‘好机会!’ 薛白这个角度刚好无遮无拦的看到三个巫师,他毫不犹豫的移弓对准了其中一个的大腿。 既然要活捉,肯定不能弄死。 一瞬间,弓弦发出了一声轻鸣! 薛白的箭术虽然还没办法媲美猎舞,但定点对定点的命中率绝对是有保证的,这一箭下去巫师应声而倒,发出一声痛苦闷哼。 其他两个巫师陡然一惊,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薛白已经飞快的再次弯弓搭箭,赌博式的瞄准了另外一个。 这一次的运气还算不错,弓弦一响,这个刚想转身逃跑的家伙同样应声而跪。 剩下的最后一个巫师吓得叽哇一声迈步就跑,薛白心中一急,刚想豁出去跳下树人肉沙包般的砸这家伙一个痛快,一道弓弦响动和短促的呼啸声让他下意识的止住了动作。 树叶掩映的视线里,这个巫师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他扭头望去,猎舞手中的紫纹弓弓弦还在微微颤动。 ‘呼~’ 薛白松了口气,他刚才都忘了还有猎舞这么个“神射手”在了。 三个巫师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全部倒在了地上,失去了行动力。不过薛白却没敢随随便便放松,毕竟这些巫师的威胁还是在的。 他呼喝了一声,天空中的大黑顿时飞了下来。不用薛白多说,大黑就直接扑向了其中一个巫师,爪子毫不犹豫的按在了这家伙的身上。 大黑一出现,这三个巫师原本挣扎着的巫师顿时老实了。 薛白松了口气,直接从树上滑了下来。 巫师这才发现了他,神色有些莫名和害怕。 薛白懒得管他们如何,他现在要考虑的只是自己的计划。 经历过巫师追杀的反思和见识过铁犀对铁犀的残酷后,他已经变得不再那么心软了,虽然从哥布林副本开始他对这些幻想世界里的“原生物种”就没有心软过,但现在他才有了点真正意义上的杀伐果断的样子…… 三个巫师对于计划是有些多余了,两个巫师就足够在计划中把猎影等人的尸体给好好的“改造”一番。 虽然到时候现场遗留的巫师尸体多上一些更逼真,不过考虑到返程的一天多的时间这些巫师都属于“不安全”因素,所以犹豫了一下薛白还是决定留两个活口就好。 他抽出了腰上别着的狼牙,在巫师慌乱的目光中,狠狠的捅了下去。 一连两下,系统的提示音冒了出来。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50点。” “恭喜玩家等级提升,当前等级12级,获得生存积分12点。” …… 薛白不由自主的瞥了眼右上角。 玩家:薛白 等级:12 经验:29/1000 血量:70/70 生存积分:32点 …… 从反杀巫师升级到11级之后,薛白就没太在意经验。不过大个铁犀的经验加上之前几天的行程所补刀的各种动物倒是让他的经验囤积到了临界点。拿到这50点经验之后,他顺其自然的再次升了一级。 看着32点生存积分,薛白倒是心思活动,他瞅了瞅手里的狼牙,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一脸惊恐的两个巫师,犹豫了下唤出了系统光幕。 然后他花费了10点生存积分把狼牙从9级强化到了10级。 10级狼牙自带12点伤害,配合捅技能,一下17点的血量。即便不用弓箭射伤,三刀也能干掉一个50点血的巫师了。 毕竟接下来计划成功的话就该借着北猎部落攻打巫师族的机会潜入枯萎丛林巫师之巅了,到时候远程近战恐怕要双管齐下,这样的话三刀一个总比四刀一个来的干净利落。 强化了狼牙之后,薛白又重新看向地上的两个巫师。 这两个家伙一脸的惊恐,大气都不敢喘。 “你确定两个巫师就够了?” 猎舞也从对岸赶了回来,看到薛白已经弄死了一个巫师,微微皱了下眉。 “足够了,人数再多的话,对于咱们来说也是麻烦。毕竟回程的路上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出幺蛾子。” 薛白随口回了一句,蹲下身子把死掉的这个巫师身上的灰袍扯了下来。 出来时候带着的用来当绷带的布料已经不多,为了把这两个巫师“安全”点儿的给绑好,薛白直接把灰袍也撕成了布条,然后把两个巫师的双手捆了个结实。 薛白拍了拍手,朝猎舞问了一句:“捆住这些家伙的手的话,他们应该用不了巫术球了吧?” 猎舞肯定的嗯了一声。 薛白松了口气,只要这些巫师没办法用巫术球,那就跟“废物”没太多区别了。 这么一来,考虑到接下来还要尽快赶路,薛白比较仁慈的给他们拔了箭上了药——如果不治伤的话他怕这两个巫师一直流血估计都撑不到部落附近。反正也不怕他们跑,跑也跑不出大黑的爪心。 接下来收拾停当顺便把雪河貂取回后就是马不停蹄的赶路了。 第二天下午临近傍晚,他跟猎舞终于遥遥看到了北猎部落。 不过这个距离把巫师放在这儿恐怕有点不太安全。 两人带着两个巫师掉头返回了半个小时的路程,确定这个深度范围应该不太可能被猎族人发现后,把两个巫师结实的绑在了某棵树上。 交代大黑好好看守后,两人这才向着北猎部落折返。 64、支线任务完成 眼看着离部落越来越近,薛白心里多少生出了一分紧张。 计划的成功与否他没有十成十的把握,难免心态会有变化。 猎舞明显也有些紧张,特别是看着部落越来越近。她吸了口气,扭头看向薛白道:“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这话问的有点多余,不过不问她心里总有点忐忑。 薛白侧头看了她一眼,低眉沉思了片刻道:“估计咱们这次回来,肯定还是瞒不住猎影那边。不过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他应该不会再跑过来,很可能明天早上还会跟上次一样来找咱们。到时候你就约他出去打猎好了。” 猎舞犹豫了下道:“约他出去应该没问题。不过接下来具体怎么进行?大黑已经被你留在密林里看管那两个巫师,如果他带的人稍微多一点,单凭你我肯定解决不了的,到时候怎么通知大黑过来动手?” 薛白略一皱眉:“这点倒是我疏忽了,这样的话,明天早上我要提前摸起来去通知大黑才行。” 猎舞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不妥。如果他真的来找我,我以打猎的借口把他骗出部落还好说。可万一他不同意去打猎或者没有按你预想的来找我的话,又该怎么办?” 薛白不由停住了脚步,他不得不承认猎舞说的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问题。 不过仔细想想,以猎影之前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应该还不至于不同意猎影提出的同去打猎的请求。 倒是如果猎影不主动去找猎舞的话,那倒是要另行谋划一番了——不过后续的计划流程应该是不变的…… “只要猎影来找你,我相信你提出一块儿去打猎的话,他肯定会同意的。” “如果猎影不来找你的话,实在不行你可以去约他。虽然有些唐突,不过估计他不会有太多的戒备。毕竟这家伙应该想不到咱们的计划……” 薛白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些转圜的手段,至于其他别的办法短时间内他是想不出来了。 猎舞沉思了片刻嗯了一声…… 天色见昏,两人回到了部落。 守卫里还有熟脸,两人直接被放行进去了。 进入部落后薛白跟猎舞就没再多聊计划的事情,猎舞直接替薛白拿了包裹回了住处,薛白则带着两只雪河貂去找猎器大师。 这个时候薛白才想起自己光顾着计划反而忘了另外一件事——就是新弓的制作。 一旦他跟猎舞动手弄死猎影,估计就没有必要甚至没法再回部落里来了。如果新弓没办法尽快完成的话,恐怕只能放弃了。 想想自己可能多做了一半的无用功,薛白还是有些蛋疼的。不过为了计划,实在不行他也只有忍了…… 猎器大师的住处亮着灯,显然这位应该还在。薛白敲了敲门,这次猎器大师倒是很快迎了出来。 看到薛白,他吃了一惊,等看到他身上提溜着的那两只雪河貂,猎器大师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好小子,你居然真的弄了两只雪河貂回来!” 猎器大师兴奋的从他手里把雪河貂接了过去,提溜到眼前左看右看。 这两只雪河貂虽然精神蔫儿不拉及的,不过明显都还活得好好的。 “好家伙,厉害,厉害。” 猎器大师兴奋的老脸跟抽筋儿了似得。 虽然刚才还在头疼新弓问题,不过总算支线任务是没跑的,薛白的心情还是挺不错,半调侃半抱怨道:“您老人家倒是让我进去坐坐,我还有事儿跟您商量那。” “哦,对对,赶紧进来,赶紧进来。” 猎器大师一拍脑袋,赶紧让过薛白进屋,然后随手关上了房门,拎着雪河貂回到了座位。 “铁犀犀筋还有雪河貂我都给您弄到了,您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应该作准了吧?” 薛白就地而坐,看向猎器大师。 系统还没提示任务完成,所以他张嘴问了一句。 “当然,当然,你放心,我马上就开始动手。” 猎器大师咧着嘴,麻溜的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摸去了里屋。 薛白没空管他,就在刚才,系统的提示终于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成功完成支线任务。” “恭喜玩家获得任务奖励:生存积分20点。” “恭喜玩家获得任务奖励:当前幻想世界装备一件。” 听到系统提示,薛白眉头瞬间一挑。 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感觉到身上有什么变化,不像上次哥布林副本一样支线任务给出的装备直接出现在了身上。 ‘难道是在背包里?’ 薛白微一皱眉,立刻召唤出了光幕。 这功夫猎器大师也从里屋摸了出来,他手里多出了两根没见过的黑木,还有一个够大的木盆。 不过薛白暂时没心思管他,好在猎器大师显然也没功夫理薛白——他又掉头回了里屋。 薛白低下了头,专心看向了光幕。切换到背包界面,果然里面多出了一个礼盒一样的图标。 幻想世界装备礼盒。 可随机抽取不同品质当前幻想世界装备一件。 是否抽取? ‘现在流行抽着玩儿了吗?’ 薛白暗中嘀咕了一句,果断选了抽取。 没什么花哨的东西出现,只是单纯的那个格子里亮起了一片白芒,等白光下去后,格子里出现了一只耳环。 这玩意儿看起来又简约又普通,就是单纯的一个雪花状的耳环。 ‘?’ 薛白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一个大老爷们儿带耳环也怪别扭的。不过别扭归别扭,只要能属性就行。 薛白毫不犹豫的绑定在了装备上。 下一刻他感觉到耳朵上一凉,伸手一摸,果然多了个耳环。 薛白立刻看向装备栏,一排蓝字儿映入眼帘。 冰雪耳环。 神经+1 全防御+3 系统支线任务奖励抽取。 备注: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 ‘神经+1,全防+3……我去,果然系统出品必属精品,这小耳环比狼皮还要霸气点儿啊……’ 薛白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拿到的那张魂狼皮才不过神经+1、物防防御3、法术防御2,虽然不知道全防3到底都包括什么,但显然这耳环是比狼皮强。 ‘倒是不枉我这么辛苦啊……’ 薛白感慨着。 那边猎器大师再次从里屋钻了出来,手里多了一把石刀,两个大牛皮袋子还有那两根犀筋。 他把犀筋往桌子上一方,顺手抓了雪河貂过来,麻利的拿石刀在它脖子上来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哗啦啦的坠入大木盆里。 别看雪河貂不大,这一身血倒是不少。两只雪河貂下去,木盆里基本上已经盖住了底。 猎器大师又抓过旁边的两个牛皮袋子,把木塞一拔,开始往木盆里倒东西——这些牛皮袋子里涌出来的也是血液,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 然后他把那两根看起来黑乌乌的木头和犀筋尽数进入了木盆里,找了块儿重物压下。 “好了,先期的步骤已经完事儿了,就等着这些东西泡好之后就可以做弓了。” 猎器大师站起了身子,一脸兴奋。 身为一个制作大师,能够做出一把让自己满意的新弓,对他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薛白倒是想到了他担心的新弓问题,忙不迭的问道:“对了猎器大师,这新弓最快什么时候能好?” 猎器大师瞥了他一眼,乐了:“怎么?你小子比我还着急?” 他以为薛白和自己是以同样的目的着急见到新弓面世那。 薛白自然不可能跟猎器大师说真正的理由,只能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猎器大师慢悠悠的坐了下来,笑道:“我估计这种事情你是急不来了。这些材料要到明天早上才能泡好,制成弓的话倒是花费不了太多的时间,不过后期还要进行烘烤晾晒处理,恐怕至少要有十天的时间。” “十天?这么晚?” 薛白心头一沉。别说十天了,一天他都有点等不了。 他低眉犹豫了一下冲猎器大师道:“如果不烘烤晾晒直接使用的话,这新弓我明天能拿到手吗?” 猎器大师顿时诧异,皱眉道:“小子,要是不烘烤晾晒的话这弓的性能可就差多了,最多也就比你手里这把绿藤弓强上一点。” ‘强上一点儿吗……’ ‘md,有一点儿算一点儿!万一真出了意外我跟猎舞没办法再回部落,与其留给别人不如自己拿着……’ 薛白仔细想了想,咬牙道:“一点儿就一点儿吧,大不了回头我自己烘烤晾晒,毕竟明天我还有事要出远门,。” 薛白随口扯了句谎。 让他扔了自己拼命准备的材料制成的新弓他实在不舍得,大不了就是回头自己想办法烘烤晾晒。 “你想好了?” “想好了!” 猎器大师看他心意已决,只好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后道:“既然你小子决定了,那明天上午过来取弓吧。” ‘上午?’ 薛白犹豫了一下道:“明天早上行不行?我准备明天早上就出发。” “明早?”猎器大师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明早就明早吧,大不了我先帮你做出来一张。另外我把烘烤晾晒的办法告诉你,你自己回头小心处理。” 薛白顿时松了眉头:“那就多谢猎器大师了。” 如果有了烘烤晾晒的方法,那他自己就能自己动手diy了。 猎器大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也别谢我,到时候如果这张犀貂弓不好用的话,你别回头再找我就行了。” 薛白忙不迭应下。 接下来猎器大师把烘烤晾晒的注意事项告诉了他,再三叮嘱了一遍,薛白这才离开。 65、上钩 这一夜薛白睡得相当不踏实。 薛白目前为止还没来得及养成一颗大心脏。 虽然他脑子不差,脑子转速、分析能力和冷静能力都不错,而且也经历过了两场生存游戏和一场幻想世界副本。但纵观下来,真正是他自己主动谋划主动出击的次数却是0。 这还是他觉悟后的第一次主动出击,心理方面还是不够镇定和稳重。要知道被动接受和主动出击所承受的心理压力可截然不同。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按照原计划进行行动。 一大早起来,他跟猎舞商定好了一些具体事宜后,就去找了猎器大师,从他那里拿到了犀貂弓。 这玩意儿确实如猎器大师所说还未完善,整个弓都带着几分湿润,绑定了之后属性也仅仅是比绿藤弓好了一点,那就是伤害变成了3。 犀貂弓(半成品)。 伤害+3 精准+2 箭速+1 可附加箭矢伤害。 大师巅峰之作,可惜未能完美。 备注:也许还能更进一步? …… 看备注薛白估计着这东西确实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不然的话系统也不会弄出个半成品的标识。只不过这么一来这张犀貂弓暂时对他来说有些鸡肋了,为了一点伤害提前使用这弓万一影响到烘烤晾晒后的效果那就麻烦了。 反正还有几天时间恐怕北猎部落才会跟巫师族正式开战,足够他试着折腾折腾这张犀貂弓了…… 想了想薛白直接把它背在了背上,暂时当摆设。 接下来他直接出了部落,为了避免注意,专门先奔南边儿去了。然后绕了小半圈儿,回到了大黑看守两个巫师的地方,确定两个巫师跑不了之后,开始带着大黑去约定好的地方埋伏…… 这时间,猎族。 猎舞同样有点坐立不安。 她早早的就醒了,跟同样早起的薛白聊了一番之后就没再休息,而是一直在屋子里等着。 猎影会不会来她没法确定,难免也开始焦急。 不过一阵突兀的敲门声让她有些涣散的精神重新集中了起来。 猎舞心头一跳,瞬间看向房门。她飞快的深呼吸了两遍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迈步往房门走去。 不过伸手要开门的瞬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到床边,把木桌上的弓箭箭壶都背在了身上。 被动等猎影提出邀请未免有点太赌运气,主动提出来又难免反常,倒不是做出整装待发的样子,诱他上钩…… 至于来的人是不是猎影,那就看运气了…… 把弓箭往身上背好,猎舞这才拉开了房门。 看到来人,她心头一松,难免露出了一分轻松神色,这让她原本有点冰冷的表情看起来温和许多。 来人正是猎影。他身后还跟着那个随从猎平。 此刻看着猎舞,他的眼睛闪过一丝明亮,转瞬温柔笑道:“我还以为猎舞姑娘还没休息好那,没想到已经起来了。” 猎舞轻嗯了一声。 猎影扫了她身上的弓箭一眼,略一皱眉,嘴上却道:“看到猎舞姑娘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看样子这次冰原之行相当顺利啊。” 猎舞还记得薛白的交代,于是微微笑了笑道:“多谢少族长关心了。” 猎影温柔笑道:“猎舞姑娘客气了,关心一下是应该的……不过这一大早的,猎舞姑娘这是准备做什么去?” 他刚才就留意到了猎舞身上的弓箭,不过不好直接开口询问。 ‘果然上钩了!’ 猎舞心头一动,却没敢让表情太过分,一脸平静道:“接下来应该不会再出远门了,要提前储备一点口粮才行。所以我准备出去打猎,看看能不能有收获。” 猎影眼神一亮,笑道:“正好我今天也有空,不如我跟猎舞姑娘你一块儿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猎舞忍着心头喜悦,装样子瞥了他一眼,缓了一会儿见猎影眉头有点微凝,这才点了点头道:“也好。” 猎影瞬间露出了一分笑容,下意识的瞄了眼不远处的薛白住处,却没多问。 这种机会再提某个人岂不是自找不快?就让那家伙傻乎乎的几乎在屋子里待着吧! 他身后的猎平同样向着薛白住处扫了一眼,又看了看猎舞,微微低头。 猎影担心“夜长梦多”再被搅了好事,忙道:“猎舞姑娘稍等,我去准备一下再来接你。” 猎舞看了两人一眼,嗯了一声。 猎影当即折返,一路快步回到自己住处,取了墙上的弓箭和兽皮衣,边换装边冲猎平吩咐道:“猎平,你赶紧去叫上十几个族人在门口等着,一会儿跟我们一道儿出发。” 猎平犹豫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少族长,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猎影难得心情不错,笑道:“该说就说,遮掩什么。” 猎平换上一副笑脸,狗腿子模样十足:“少族长,我觉得您还是尽量不要带太多人的好。这可是您跟猎舞姑娘独处的好机会啊,您要搞清楚,打猎可不是重点,重点是拉近您跟猎舞姑娘的关系才对。” 猎影顿时动作一滞,微一皱眉,瞬间笑了:“对啊,我倒是迷糊了,打不打猎的没关系,独处才是真的……行啊,你小子够机灵的。” 猎平顿时赔笑着点头哈腰。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随便叫上两三个好了……”猎影挥手甩了一句,稍一沉思,脸色又冷了下来,“另外叫人这事儿你不用管了,你也不用跟着去了,去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趁猎舞不在的这功夫把猎白给我解决了!” 想起薛白,猎影心头就是嫉恨,这家伙完全是他眼中钉肉中刺。 特别是今天猎舞独自一个人,却答应了他的邀请,更让他觉得有薛白在场的话只会学了他跟猎舞的好事。 猎平低眉顺首,果断回道:“少族长您放心吧,我一定尽可能的想办法把那家伙给解决掉。” 猎影点了点头:“这样最好,你现在不用跟着我了,去想想该怎么办,该准备点什么。” 猎平赶紧应了一声。 猎影也没再管他,背了箭壶弓箭,急匆匆的出了屋子。 猎平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这才慢步出屋。 他半尾随的跟着猎影,看着他跟猎舞两人离开住处又招呼了三个族人向部落外走去,这才慢悠悠的晃到了薛白门前。 他拍了拍门,里面也没人应。 猎平稍一迟疑推开了房门,屋子里空荡一片。他伸手摸了摸床,还有一点余温。 猎平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向着寨门方向望了一眼,低眉沉默一阵儿,扭头快步朝猎器大师的住处走去。 等到了猎器大师住处门口,猎平立刻看到了不远处的木头架板上晒着的犀貂弓。 他微微一怔,继而飞快的拍了拍猎器大师的房门…… 十分钟后,猎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朝着寨子外快步走去…… 66、杀猎影 有猎平之前的“善意提醒”,猎影最终只带了三个族人随行。 看着仅有的三名随从,猎舞倒是松了口气。 她也相当清楚人数过多对于计划来说是种阻碍,只是没想到猎影会这么配合,只带了这么点人。 猎舞一边和猎影委以虚蛇的闲聊着,一边留意着周遭树根上的记号——这是她跟薛白昨天特意留下来的,为的就是今天的引诱行动能够找到准确的“埋伏点”。 而且为了规避被发现的风险,这些记号专门留在了树根部位,更难发现。 现在看来,无论是猎影还是那三个随从,都没有注意到这些记号…… 猎影还在殷勤的跟猎舞聊着天,他发现今天的猎舞真的比往常薛白在场的时候要表现的好接触的多,居然还会跟自己有说有笑。这让这位少族长满心欢喜,连警戒心和危机感都弱了一分。 不过猎舞却开始慎重起来。 她已经看到了早上跟薛白约定好动手的那条河。 河两岸二十米左右的空地是最适合动手的地方,这里视野空旷,无遮无拦,相当有利于薛白跟大黑行动。 猎舞虽然看不到薛白和大黑此刻的所在,不过她坚信薛白跟大黑已经在这里埋伏好了。 她定了定心绪,扭头看向猎影,一指前边河岸道:“我们先去那里休息一下吧。” 猎影扫了一眼河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薛白安静的蹲在一颗大树的枝杈上,借着树叶掩映,他能清楚的看到河岸上的一切。 然后他听到了对岸森林里的说话声,顿时心神一紧,举起了弓箭。 悉悉索索的踩踏声越来越近,片刻后,猎舞跟猎影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紧接着没多久,身后三个随从也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看到一行五人,薛白双眼微微一眯。等到五人全部到了河边停下,树林里再没别人出现,薛白彻底松了口气。 ‘一共三个随从,看来老天也在帮我啊……’ 薛白预期里猎影这一趟怎么不得带上个七八个随从?这个数量此刻看来,倒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他缓缓拉开了弓箭,那早已准备好的箭矢开始瞄向了其中一个随从的大腿——直接攻击猎影难保不会给猎舞造成什么阻碍,甚至于打草惊蛇,反倒是按原计划攻击随从来的稳妥一些。 猎舞并不知道薛白藏在什么地方,不过两人早上已经约定过了动手的信号。 她侧目看了一眼猎影和他那三名随从,暗中摸上了腰间的骨刺,然后连连咳嗽了三声。 猎影不明所以,关切的问了句:“你没事儿吧?” 猎舞还没说话,一声惊弦之响瞬间从对面树林里传了出来。 余音荡散的瞬间,一道黑影疾驰而来! 下一刻,两人身边的一个随从口中发出了一声惨叫,忽的一下跪倒在地! 猎舞眉头微微一抖,瞬间沉下心来,握紧了手中的骨刺。 猎影却是蓦然愣住,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身旁——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甚至这一刻他脑子都还没转过来弯儿。 然而薛白跟猎舞要的就是他转不过来弯儿! 几乎是猎影回头的瞬间,几人头顶的天空上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 一片阴影蓦然出现在了地面上。 猎影再次一惊,下意识的抬头,一道偌大的黑影正以惊人的速度飞坠而下! 那是大黑! 在猎影惊滞的目光中,大黑像是炮弹一样狠狠的撞在了连惊慌都来不及惊慌的随从身上,那锋利的鸟喙瞬间就扎进了其中一个随从的胸膛! 另外一个也没能幸免,连带着被大黑巨大的势能给狠狠的撞翻在地。 “灾鸟!” 这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大黑的出现,猎影突然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反手摸向自己腰间的石刀。 他身后一直平静蛰伏着的猎舞几乎同时露出了阴冷的“獠牙”,她手中紧握着的骨刺毫不犹豫的奔着猎影的后背捅了下去! 猎影根本没有想到猎舞会出手,他甚至连局面都没有搞清楚,单纯的只是因为大黑的出现而呈现出了战斗姿态。 他根本就没想到防备猎舞。 只是眨眼,猎舞手中那根灰白色的骨刺就毫无阻拦的捅进了猎影的后背! 突兀的冰冷和痛感几乎瞬间就冲进了猎影的大脑内,他的身体条件反射的向后反向抽搐。 这位少族长这一瞬间似乎才展现出了一分身为猎族人的实力,身体条件反射的同时,他的右手毫不犹豫的拽出了腰间那把石刀,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的向着身后挥了过去! 莹白色的石刀在空中划过一道晃眼的弧线,更是隐约带出了一点呼啸破风的声音。 猎舞心头骤紧,想都不想拽出骨刺,向着石刀上挡了过去。 清脆的交撞声瞬间响了起来,几乎同时,猎舞悬着的心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她腰腹上骤然一痛,身体根本不受控制的向后倒跌出去! 猎影同时收回了右腿——这位少族长此刻终于表现出了一种远非寻常族人的实力和反应力。 薛白几乎是清晰完整的看到了两人的短暂交手,两个眨眼的时间猎影表现出来的实力就让他感觉到了一种“遗漏”和压迫感。 他毫不犹豫的抽出了箭矢,搭箭弯弓对准了猎影。 这一刻,地上那个尚且完好无损的随从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绿藤弓刹那间发出了一声震耳的嘣响。 这瞬间,猎影似乎察觉到了危险,飞快的动了! 他毫不犹豫的向着旁边就地一滚! 薛白的心顷刻提了起来! 不过下一息,猎影口中还是发出了一声痛呼。 薛白瞄准的并不是他的上身要害,而是习惯性选择了关乎行动能力的大腿。 只是猎影的就地一滚最先闪开的是上身,下身的动作终于慢了一分。而且绿藤弓本身还有箭速的1点加成——箭矢终究还是无可阻挡的穿进了他的右大腿。 猎影的动作瞬间变了形,疼痛让他的大腿一软,滚动的动作戛然而止,直接跪趴在了地上。 然而这种关键时刻,薛白却呆滞了。 刚刚那一根箭矢带走了3点血量,猎影的血条几乎同时出现在了他的眼里,那97/100的血条让他下意识的错愕了一瞬。 就这么一瞬的功夫,猎影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扶着受伤的右腿,踉踉跄跄的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着对岸的的树林冲去。 猎影很清楚眼前的局势,裸露在天地间的河岸对他来说是极为危险的环境,想要尽可能的生存下来,冲回树林是必然选择! 他甚至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已经猜到了这一切都是针对自己的杀局,那个该死的贱女人根本不是有心接纳自己而同意自己的同行请求,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陷阱! 甚至暗中放冷箭的那个家伙,他都能猜到应该是早上没有露面的薛白! ‘该死的!等老子逃过这一劫,一定要把你们这对狗男女给挫骨扬灰!’ ‘特别是这个贱女人,老子到时候一定好好折磨你!’ 猎影心中全是对于薛白和猎舞的愤恨,甚至对于猎舞的仇恨都到了食其肉寝其皮的地步。 他抑制不住心中愤怒的向着猎舞看了一眼,然后,他的脸色骤然变了! 一道黑光在他的视线里一闪而过,下一刻,他的左腿骤然一痛,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控制力,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远处的猎舞保持着冰冷的神色,没有丝毫怜悯的再次抽出了一根箭矢,不假思索的弯弓朝着猎影射去! 刚刚那一脚的疼痛还在,但这并不是影响猎舞的射速和精准,反而让她更加决绝和无情。 猎影口中再次响起一声惨叫,一道箭矢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右臂腋下,带起一抹刺眼的猩红。 刚刚还在打愣的薛白清醒过来,他暗骂了自己两句。 大黑此刻还在“屠杀”那三个随从,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反应。如果不是有猎舞在旁的话,这个时候估计猎影已经跑回了树林,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不过现在他确确实实的松了口气,看猎影的样子,显然是没办法再逃走了。 薛白从树上滑了下来,他把绿藤弓反手背在了背上,摸出了腰间的狼牙,大步走向还在地上扭动的猎影。 这么会儿功夫猎舞已经又补了两箭,四肢全部挂彩外加后背的伤口让猎影丧失了近半的行动能力。而每每他想从地上挣扎起来的时候,迎接他的都会是一记毫无怜悯之心的重射。 猎影有些绝望,那近在几米外的树林与他仿佛隔了一道天堑,彻底葬送掉了他的希望。刚刚那些萦绕在他心头的复仇情绪更是在一根根箭矢下彻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重的惊恐和畏惧。 这些惊恐和畏惧几乎没有丝毫遮拦的就出现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怜又可笑。 薛白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不会在乎猎影会是什么表情。 从这个计划开始,或者说从动手开始,他和猎舞就已经跟猎影彻底站在了对立面,这已经不是“争风吃醋”的问题,而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这种时候仁慈只会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不想对自己残忍,那就只有对猎影残忍了。 67、伪装和纰漏 还未染血的狼牙在薛白手中散发着一种无言的冰冷,这份冰冷伴随着薛白决绝的目光,狠狠的扎在了猎影的后背上! 猎影痛苦的惨叫声瞬间响了起来,顷刻间连成一串,最终又消弭无声。 叮~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100点。” 伴随着清脆的系统音,薛白抬起了死死压在猎影后背上的膝盖。他把狼牙从猎影的后背中抽了出来,任由猩红的鲜血滴落,转头看向河岸边那三个随从。 这三人已经被大黑“折腾”的不成样子,重伤在地,神志不清。 薛白毫不犹豫的走向三人,手里的狼牙起起落落,再次带起了三声系统提示。 当最后一个随从彻底瘫软在了地上,薛白才幽幽的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地上的三具尸体,将狼牙在其中一个随从的兽皮衣上擦拭干净,这才起身。 他的表情和目光里没有太多的变化,唯一流露出来的情绪也只是明显的庆幸。 这一刻连薛白自己都没发现,杀戮甚至说杀人对于他来说已经快变成了家常便饭一样平常的事情了…… 猎舞同样松了口气,收起了手里的紫纹弓,向着这边走来。 薛白听到动静扭头看了猎舞一眼,两人眼中都有成功的喜悦和庆幸。 短暂的对视后,薛白指了指身后猎影的尸体道:“收拾收拾这些尸体上的箭矢,接下来我们该伪造现场了。” 猎舞应了一声,转身朝着猎影的尸体走去。 薛白则动手把三个随从身上的箭矢给拔了出来。 这些多余的箭矢在河边清洗了一遍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两人的箭壶里。 “大黑,你在这里看着点,我跟猎舞去把那两个巫师给带来。” 薛白拍了拍大黑交代了一句,跟猎舞一块儿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两个巫师被绑的地方离这里不近不远,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两人就带着两个巫师回来了。 这两个家伙看到猎影等人的尸体,明显吃了一惊,叽哩哇啦的叫了两句。 他们显然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一幕,这是自相残杀吗? 两个巫师顿时一个抖楞,犹疑又惧怕的看着薛白,又扫了眼猎舞,乖张的重新闭上了嘴。 这两个人在他们看来都是惹不起的…… 薛白不知道两人的情绪变化,他拍了拍其中一个家伙,然后指了指尸体,又指了指这家伙的右手,一边无意义的说着国语一边尽可能的比划了一番。 两个巫师茫然的看着薛白,显然没有搞懂他的意思。 看着这两个家伙懵逼的表情,薛白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之前可没考虑到跟巫师交流会这么费劲。 猎舞看了薛白一眼道:“还是我来吧,我多少懂一点点巫师族的语言。” 薛白点了点头,“退位让贤”。 猎舞径自来到两个巫师面前。她口中吐出了几个简短的音符,然后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又指了指两人。 两人恍惚了一下,立刻露出明悟的表情,忙不迭的点点头。 ‘果然原住民跟原住民才能好好的沟通啊……’ 薛白有点蛋疼的感慨了一句。 他跟猎舞对视了一眼,猎舞很“识趣”的退后了几步,取下了背上的紫纹弓。 薛白拽着其中一个巫师来到了尸体边,解开了他手上的布条。 然后他同样退后了几步,取下了绿藤弓,搭箭弯弓指向了这家伙。 鬼知道这些巫师会不会突然搞袭击把巫术球砸向自己这一方,这时候当然要小心戒备。 巫师紧张又小心的看了两人一眼。 这个阵势让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是没办法做小动作了。 他老老实实的转过身看向地面上的尸体,然后举起了右手,呜哩哇啦的念起了咒语。 他的手上开始出现了熟悉而又恐怖的巫术球。 薛白心神微微提了起来,巫术球的杀伤力是有目共睹的,他这一刻真的有点担心这家伙会不会临阵“反水 ”。 所幸的是这巫师明显知道眼前的局势,并没有乱来,当他停下了念咒,手中那颗完整的巫术球毫不犹豫的朝着地上猎影尸体的伤口甩了过去。 巫术球直接在猎影的大腿上炸开一片血肉,那原本显眼的箭痕顷刻间消失在了巫术球的伤痕下。 接下来就是枯燥的如法炮制。 为了稳妥起见,这四具尸体上但凡是弓箭的洞穿伤,前后两面全部被巫师用巫术球轰了一遍。 等这四具尸体的伪装做好,两个巫师已经彻底精疲力尽了。对于他们来说,巫术球明显不是能无限使用的东西。 薛白小心的检查了一遍尸体,最终确认这些尸体的伤痕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箭伤后才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冲着猎舞使了个眼色。 后者微微点头,毫不犹豫的冲着两个巫师放出了一箭! 这两个家伙显然没想到会有这种遭遇,惊慌失措的叽哩哇啦怪叫着,在地上不停的挣扎起来。 他们已经被重新绑了手脚,即便想跑都没有办法逃跑。 薛白同样毫不犹豫的张开了绿藤弓,对准了两个巫师。 两人显然意识到了眼前的局面,他们惊慌又愤怒,继而怨毒的看向薛白和猎舞,口中不断的怪叫着,显然是在谩骂。 薛白脸色一沉,毫不犹豫的松开了弓弦。 这注定是一场不平等的对抗,两个巫师最终倒在了血泊了。 然而薛白并没有直接结果了他们的性命,他转身回去,捡起了猎影手里的那把石刀,用它结束了这场不平等的对抗。 这样做才能让整个场面看起来比较万无一失,甚至薛白还专门从四人身上的箭壶里抽出了不少箭矢,向着河岸还有四周胡乱射了几箭。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回到部落里去报信?” 猎舞安静的看着薛白忙完了一切,问了一句。 “报信肯定是要回去报信的,毕竟部落里肯定有人看到你跟猎影一块儿出来。”薛白微微点头,不过目光一扫猎舞,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不过你这么回去的话,恐怕会引起怀疑。” 猎舞倒是干脆:“那倒无所谓,只要计划能成功,大不了自残点伤口出来。” 然而薛白脸色却突然一变:“该死,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猎舞眉头一紧,问道:“怎么了?” 薛白皱眉看着她,一脸凝重:“计划里猎影可是被巫师杀死的,你就是逃回去,身上也应该挂彩。可是挂彩的话,绝不可能是刀伤箭伤,而应该是巫术球的伤痕才对。刚刚忘了这一点,早知道不应该那么快杀了这两个家伙了。” 薛白当初压根忘了考虑这一点,现在想起来,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活捉的巫师已经死了,想再找巫师伪造伤口出来,恐怕还要去枯萎丛林——这根本不现实。 可是如果让猎舞完好无损或者带着刀伤箭伤的“逃”回去,恐怕明眼人一琢磨就会发现问题…… 如此一来……反倒是两难了…… 68、幸运 这一刻猎舞也皱起了眉头。 薛白的考虑并不是危言耸听。 毕竟猎影是北猎部落的少族长,一个少族长的死对于部落来说绝对是件大事,就算“审查”的经过再严格都不算过分。一旦这中间发现点儿问题,那真的是功亏一篑了,特别是在计划已经进入尾声的这个节骨眼儿上。 猎舞没了主意。 薛白却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眼下这种局面,显然回去报信很可能会成为整个计划的漏洞。如果没办法主动回去报信的话,那就只有想办法让别人发现尸体了。 只是干等着让部落里的人自然而然的发现猎影的尸体也不是个办法,毕竟时间上薛白有点耗不起了——除非能引诱别人来这里…… 薛白再一次看向不远处——哪里是猎影的尸体所在。 看着那不成样子的尸体,薛白眉头突然一动。 他飞快的扭头看向猎舞,问道:“对了,为什么这次出来没有看到猎影身边的那个叫猎平的随从?他没跟着猎影一块儿去找你?” 猎舞微微一愣,薛白的这个问题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道:“那个叫猎平的早上是跟着猎影一块儿去找的我。不过猎影后面回去收拾东西之后他就没有再跟着了。” ‘没有跟着吗?是因为其他事情被猎影派出去了?’ ‘不过要是有办法把这个家伙引来的话……倒是不用冒险再跑回去一趟了……虽然我跟猎舞直接消失也比较麻烦,但生死未卜总比带着嫌疑回去要好得多……以我跟猎舞之前的遗民身份,就算消失,多半也会被误认为是被巫师族杀害了……’ ‘这样的话……这办法倒是比较妥当了……只是,该怎么引诱那个家伙上钩那……’ 薛白再次皱起了眉头…… 然而没多久,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大黑突然“呱哇”的低鸣了一声。 薛白瞬间被惊醒,扭头看了大黑一眼。 这家伙看到薛白回头,抬起翅膀指了指部落方向的树林。 ‘!?’ ‘难道是有人来了?!’ 薛白陡然一惊。 几乎瞬间,他听到了一阵隐约的喊叫声。 “少族长~” 显然,真的有人来找猎影了! 薛白眉头一挑,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什么遗留,匆忙招呼猎舞,赶紧带着她跟大黑窜回了身后的树林里。 两人躲出了十几米远,小心的藏在了树林后的草丛中,偷偷摸摸的看向河岸方向。 煎熬的十几分钟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传进了两人耳朵里。 没过多久,河对岸的树林里钻出了一个人影。 正是被猎影安排着留在部落里的猎平! 薛白看到他的瞬间,莫名生出了几分欣喜! 他刚才还在为难的考虑着怎么引诱这个家伙上钩,让他“主动”发现猎影的尸体,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真的上钩了。 ‘就是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怀疑猎舞……’ 欣喜之余,薛白皱着眉头看了猎舞一眼。 毕竟听猎舞的意思,这个叫猎平的应该是跟猎影一同去见她的,鬼知道他会不会多想或者怀疑…… 就在薛白分神的功夫,河岸那边传来了一声惊呼! 显然猎平已经看到了地上的尸体,并且认出了猎影。 视线里,这个家伙慌慌张张的跑向猎影的尸体,他背对着两人蹲在了猎影尸体旁边,能从他的右手看出来这家伙开始伸手探向了猎影的鼻息…… 下一刻他的身体明显一僵,显然是察觉到了猎影已经彻底死亡。 薛白全神贯注的留意着他的动作,一双耳朵更是尽可能的“竖”了起来,接收着从猎平嘴里隐约传来的话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看着猎平一边呢喃着一边儿站了起来,这家伙转身又看向了不远处那两具巫师的尸体,口中的“恍惚”话语带上了一丝愤怒。 “一定是巫师干的!这些该死的巫师族!这些该死的巫师族!我要报告族长,要替少族长报仇!” 视线里,猎平握紧了拳头,撇下了一句,飞快的向着原路返回。 这一刻薛白心头一松。 从猎平的表现可以看得出来,他显然已经如自己所料的那样误会了——这么看来,事情已经幸运的照着自己预计的方向顺利的发展下去了! 有猎平回去报信,也算是免除了自己这一方回去报信后又消失而带来的麻烦,也算一举两得。 “看样子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等猎平消失在树林里五六分钟之后,猎舞开腔了。 她翻身靠在了大树上,松了口气,扭头看向薛白。 薛白学着她的样子同样靠在了树边,微微笑了笑道:“看目前的情况应该是成功了,不过北猎部落到底会不会对巫师族开战,就要看猎山族长的态度。” “这也算是拼运气的事情了,咱们也无能为力。” 猎舞轻嗯了一声,这点她是清楚的。 整个计划说白了就是制造一个导火索或者说诱因,真正能不能启动战争,还是要看猎山的态度。 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而是扭头再次看向薛白道:“如此一来咱们恐怕没办法回部落了,接下来那,接下来去哪儿?” 薛白皱了下眉头,沉思了片刻道:“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咱们得随时留意北猎部落里的动静。如果他们真的出兵的话还好,如果部落不肯出兵的话,咱们也好第一时间知晓,然后再想另外的办法。” 猎舞嗯了一声。 薛白却没收声,反而继续道:“我估计猎平这趟回去之后,肯定会带人来收拾打探。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尽量再躲远一点儿的好。” 事实上也确实如薛白所料,大概一个多小时后,猎平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猎族青壮出现在了河岸边。不但如此,同行的还有最初最早薛白跟猎舞见到的那个猎族长老猎骨。 由于隔着的距离太远,薛白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看那个架势,显然猎骨另行安排了几个族人进入刚刚藏身的树林里去搜索了…… 只不过显然这些人不可能搜索到什么,果然半个小时之后,几个猎族人无功而返。 猎骨气恼的吼了几嗓子,声音隐约都传到了薛白这边,显然此刻猎骨火气极大。 这也让薛白意识到猎影的死亡应该比想象中的更能引起北猎部落的某些人的强烈反应。 这一刻,薛白更加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了…… 69、战前 接下来没多久,猎骨就带着猎平等人还有几具尸体走了。 至于那两具巫师的尸体,则被心怀怨恨的猎族人生生戳成了烂泥…… 近距离看着这两个倒霉鬼,薛白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看样子北猎族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上不少啊。” 薛白实在不忍心再看了,他怕自己会吐。 “猎族本来跟巫师族就世代不合,何况之前还有同族的其他部落灭亡在了巫师族手里。这一次猎影死了,估计更是刺激了北猎族的人……不得不说,你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很成功。” 猎舞根本没有看尸体,而是看着薛白。 “成功不成功现在还做不了准,只有北猎部落出兵才是真正的成功。”薛白摇了摇头,彻底无视了河岸上的巫师尸体,“走吧,咱们也该摸回去看看了。如果北猎部落出兵的话,也好有个准备。” 猎舞跟上了薛白的脚步,问道:“如果北猎部落出兵的话,你准备怎么做?偷偷跟着还是混进去?” 薛白皱了皱眉头道:“混进去估计不太保险,毕竟咱们在部落里已经露面好多次了,难免不会因为脸熟被人给发现。” “相反我倒觉得先藏在一边儿,然后尾随着北猎部落行动倒是不错。如果他们能够成功的攻入枯萎丛林甚至巫师之巅的话,到时候也方便咱们潜入。” 薛白说着突然回头看向猎舞:“说起来,你打算怎么报仇?灭掉巫师族还是……” 他之前一直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不过此刻眼看自己的计划要成功挑起北猎部落和巫师族的战争,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这方面。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是愿意帮猎舞报仇的,毕竟谁让他利用了猎舞。只不过报仇总该有个目标,如果是灭掉整个巫师族的话,薛白估计自己肯定没那个能力——哪怕有北猎部落在也够呛能完成这个心愿。 猎舞微微一滞,转瞬目光中流露出一股不甘的恨意:“我要亲手杀了巫师王,就是因为他,我才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 猎舞说道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了,整张脸看上去都有点阴狠,显然这仇恨大了去了。 ‘杀了巫师之王吗?也许自己应该能帮上这女人一把……’ 薛白微微挑了挑眉头,冲猎舞道:“我会尽力帮你的。” 如果是灭了整个巫师族,薛白肯定无能为力。不过如果针对巫师之王的话,他应该是能出上几分力的。 虽然身为巫师族boss的巫师之王绝对不是寻常的小鱼小虾,肯定要比普通巫师恐怖,不过杀了他的难度说起来也绝对比灭亡整个巫师族要容易。 当然了,虽然薛白愿意帮猎舞报仇,但前提是他要先拿到任务宝箱才行。不然的话对付巫师之王的时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玩儿了。 如果拿到宝箱后任务直接完成并传送的话……那就只能对猎舞默默说声对不起了…… 猎舞不知道薛白心中的小九九,听到薛白的话,她侧目看了薛白一会儿,幽幽的点了点头,却没多说什么。 薛白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现在连巫师之王的面都还没见到,说的再多也是白费。 不过他倒真不觉得对付巫师之王这个boss会太困难,毕竟一旦北猎部落和巫师族开战的话,以王对王的情况来看,猎山族长甚至于两个猎族长老铁定会对上巫师之王这个boss的。 一个族长两个长老怎么着应该也不是弱手,如果有这三个人对付巫师之王的话,胜算绝对不会低。到时候真有机会的话,他跟猎舞再从旁袭击,那就更有把握了。 不过稍稍麻烦的就是到时候他跟猎舞突然出现在战局里的话,说不定会让猎山怀疑点什么,毕竟猎舞算是在猎影遇害后消失的,多少也有牵连。 不过要是换个思路想想,这种局面倒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至少两人到时候表现出来对巫师之王的攻击意图的话,猎山多半是不会怀疑的。 而且就算怀疑,大不了就说为了复仇一直尾随杀害猎影的巫师来到枯萎丛林,估计猎山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一路沉默着摸回到了北猎部落的寨子附近。 两人都没露头,而是远远的看着寨子。 虽然这个位置和距离没办法细致的看出什么东西,不过单凭整个寨子里的动静和那汗毛大小的人形的走动来看,猎影的死显然已经给整个北猎部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这些芝麻大小的族人一股股的涌向了部落的“议事厅”,只是几分钟的功夫,已经成了黑乎乎一片。 薛白虽然对于北猎部落的人口没有明确的统计,甚至真正住在北猎部落里的时间也短。不过凭借每次的感官和见闻推算,整个部落里至少也得有七八百人口。抛开那些妇孺老幼的不提,正值青壮年的有生力量怎么也有五百人左右了。 相比起来,枯萎丛林里的所有巫师族算起来恐怕都还没北猎族的青壮年多。以当时在枯萎丛林外的所见来看,巫师族事到如今也就是三四百左右的人口,如果抛开老幼妇孺,二百已经是不菲的数目了。 毕竟光薛白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已经直接间接的解决了近二十个个巫师族的青壮成员了。何况这帮巫师在他来的前不久还刚刚灭掉猎舞口中的苍云部落,这部落再小估计也得让巫师族付出一定量的人员伤亡的代价了。 仔细想想,其实接下来北猎部落接下来面对的是已经减了员的巫师族。 只不过对于这种人数上的差异薛白也没表现的太乐观,毕竟怎么看起来巫师族的单兵实力都要比北猎族要强。虽然一对三一对四不太可能,不过以巫师那攻击力和所谓死灵护体的防御力来看,一敌二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换算下来,其实现在的北猎部落和巫师族就是半斤八俩。虽然北猎部落这次好歹也算占了进攻的先机,不过巫师族也占了枯萎丛林的地利。谁也未必能讨得了便宜去。 不过不管双方占不占便宜,对薛白来说都没有影响。他的目的只是挑起北猎部落和巫师族间的战争,只要双方打起来,对他来说就已经成功了。 更何况以目前的情况看,北猎部落攻入巫师之巅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这就是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这一刻,看着“议事厅”外黑压压的猎族人,薛白已经开始期待战争的到来了。 70、开战(1) “议事厅”里发生的一切薛白并不知晓,他和猎舞的这个距离更遑论听到里面的动静了。 然而没过多久,人群就开始了一阵骚动。 虽然这个距离和角度看不到“议事厅”的正门,不过看样子显然是有人从“议事厅”里出来了。 原本还隐约回荡在空气中的嘈杂声为之一静。 薛白看不到谁出现在了“议事厅”的门口,但看此刻人群的样子,显然九成应该是身为一族之长的猎山。 不知道这位族长又或者是其他人说了些什么,部落里原本安静的人群突然躁动了。 他们一个个很有节奏的挥动着手臂,口中发出了愤怒的呐喊。 几百人愈发整齐的声音终于让薛白听到了他们呐喊的内容。 “杀上巫师之巅,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杀上巫师之巅,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 这些猎族人群情激昂,气势如虹,当真算是吼声震天了。 这一刻连薛白的脸色都微微变了,他可没想到能见识到这么副画面——虽然例子不太恰当,但薛白真觉得这看起来像是传销洗脑后的激情呐喊。 想到猎山族长当初表示出来的那种不愿意和巫师族开战的态度,再反观此刻的“群情激愤”,薛白不由吐出了一句:“看来这位族长大人真的很有蛊惑别人的天赋和能力,也真的是‘大公无私’。” 单纯光看此刻这帮猎族人喊的口号“为了族人”,想来确实有点“大公无私”了。 猎舞的脸色有点难看,看样子因为薛白的调侃,她也想到了当初猎山族长的态度。 不过猎舞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保持了难看的脸色。 薛白也不再多说,他也实在不想猎舞因为这点旧事儿而闹得心情不好。 随着两人的沉默,整个北猎部落的呐喊声更加“刺耳”,不过片刻之后,这些声音就突兀的消弭下去——显然在看不见的“议事厅”门口,那位猎山族长明显又发话了。 紧接着没多久,这些聚集在“议事厅”门口的族人开始飞快的散去。他们一个个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看样子是要整装准备。还有不少人开始带着弓箭之类的向着部落外出动,估计是要储备物资——毕竟兵马围攻,粮草先行。 为了避免被发现,薛白跟猎舞从大树上摸了下来,开始有意识的朝着树林深处撤退。 一个下午的时间悄然过去,到了晚上,薛白和猎舞重新摸回了部落附近。 整个部落明显是进入了战备状态,灯火通明这个词用在这里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原本早该宁静下来的寨子依旧保持着喧闹,不少人在穿行着,看起来明显是在做最后的战前准备。 这一夜薛白跟猎舞也提前进入了状态,两人轮番换岗,时刻注意着北猎部落的动静。 此时一早,猎舞叫醒了薛白。 “他们准备出发了。” 听到这个消息,薛白慌忙的爬上了大树。 视线里,几百号青壮猎族聚在了寨子里的空地上。这片人群前,依稀可见三个整装待发的高大身影——显然那是猎山族长和两个长老。 又一次的训话之后,这些猎族人再次激情燃烧的喊了起来。紧接着开始一股脑的从寨子里涌了出来,有猎山跟两位长老带领着向着树林这边行来。 大部队中明显还分出了两个十人的小队,以更快的速度向着树林这边小跑过来——显然这是负责探路的先头部队。 “我们也该行动了,这里不宜久留。” 薛白飞快的从树上滑了下来,冲着猎舞交代了一句之后飞快的拿起了包裹和弓箭。 这些先头部队的速度很快,估计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摸到这边树林,这个时候如果还不撤退的话,难免不会被发现。 两人匆忙的把地面上的一些痕迹给抹除,然后横向向着树林里行进。 薛白的目的是尾随在大部队之后,所以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向着纵深前进,不然的话肯定会被北猎部落的先头部队给逼得疲于奔波了。 两人重新找了靠近树林边缘的地方藏下,然后远远的留意着大部队的动静。 一个小时后,几百号的北猎族人全部涌进了这片树林。 “走吧,咱们也该行动了。” 这个时候薛白终于松口了,两人收拾了包裹,把多余的紫纹弓和其他东西给扔了,轻装简行直接钓上了大部队。 毕竟薛白已经没有时间去折腾犀貂弓了。好在它比起绿藤弓来多少多了1点伤害,也总算是能拿来更新换代了。至于绿藤弓则直接给了猎舞,至少这弓比她之前用的紫纹弓要强一点…… 进入树林后,北猎部落的行进速度开始放缓。 虽然明显是在气头上,但总算身为一族之长的猎山还没有彻底昏了脑子。他显然清楚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所以北猎部落大部队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两天之后,才到了枯萎丛林的边缘。 部队休整了一个小时之后,正式朝着枯萎丛林进军! 然而这一次枯萎丛林里的巫师们不再向上回那样一无所觉了。 几乎是在北猎部落大部队踏出树林的转瞬间,一声声尖锐的鸣叫就从枯萎丛林中传了出来。 这鸣叫显然是警报,几乎几个呼吸的功夫,一个个巫师怪叫着出现在了枯萎丛林之中。 薛白这辈子都没见过真正的战争,然而今天他算是开了眼界。 这些巫师怪叫着开始汇合,开始朝着山丘下蜂拥而来。而那些北猎族人则开始了整齐有序的行动。 他们相当训练有素的分成六列,两列一组,开始了一浪又一浪的集射! 这是薛白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看到集射,当那一片片箭矢呼啸着疾驰而出,那蜂拥而来的弓弦鸣响让薛白的耳膜和大脑神经都隐约感受到了一阵刺痛。 他下意识的脑补了一下自己面对这片箭雨的画面,然后脸色瞬间白了。 然而战局的发现并没有像薛白预料的那样一面倒。 伴随着北猎族人的攻击,枯萎丛林里弥散着的黑气开始有灵性的向着这些冲杀下来的巫师身上聚拢。 与此同时这些巫师身上也开始升腾起了一丝丝的黑气。 那些直射的箭矢疯狂的撞击在这些巫师的身上,却没有办法给他们造成太多的伤害,最多只是阻挡了他们冲击的速度。 偶尔才有几个倒霉鬼一个不慎被流矢命中了眼珠之类的要害部位,惨叫着跌在地上。 站在阵列中间督阵的猎山脸色阴沉下来,这些难缠的死气让他意识到了必须改变战术,不然接下来的近距离接触,这些巫师的巫术球恐怕会给自己这些族人造成极大的伤亡。 他毫不犹豫喊出了自己的布置。 接下来,北猎族人的攻击开始变了。 他们每个人都带了两个箭壶,这一次,两列中的一列弓手开始抽出了另外一支箭壶里的箭矢。 这些箭头更加硕大的箭矢明显说特制的,沉重的箭头几乎能影响到直射的精准度。 然而这一列的北猎族人却没有再用直射的方式,而是集体调整了出手的方向——他们将弓箭倾斜着对准了天空。 薛白的印象里,抛射似乎是个恐怖而遥远的词汇。不过这一刻,他亲眼见识到了抛射的威力! 蜂拥的弓弦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大片箭矢开始朝着天空飞去。 这些特制的箭矢开始呼啸着升空,紧接着划过一个个冰冷的弧度,像一片倾盆大雨一般,朝着远处的巫师群急速坠落! 战场上终于响起了一声声的惨叫。 71、开战(2) 这些特制的箭矢以极其强悍的势能撞开了一个个巫师身上的死气防御,一抹抹血红像是雨点坠落地面炸开的水花一样,连绵不绝的出现在了猎山的视线里。 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血腥味开始在空气中蔓延。 猎山紧皱的眉头开始松散,他毫不犹豫的再次挥手。 身后的北猎族人开始了更加快速的攻击!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巫师倒在了地上,巫师之巅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洪亮的怪叫! 这一刻,猎山族长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了竖立在枯萎丛林中的那座建筑。 这一刻,猎舞脸上浮现出一份仇恨和苍白。 薛白看不到猎山的动作,也没留意到猎舞的神色,然而他却清楚的知道这声洪亮的如同暮鼓晨钟般的怪叫应该是出自巫师之巅里的那位巫师之王。 这一声洪亮的怪叫后,那些原本还悍不畏死的向着北猎族人冲来的巫师毫不犹豫的后退了。 他们一个个飞快的退回到了枯萎丛林的山丘上。 下一刻,淡淡的黑雾彻底缭绕住了整个枯萎丛林。 然而依稀间,依旧可以看到许许多多仇视着这里的灰败脸庞。 猎山族长脸色阴沉的看着枯萎丛林,他知道这些巫师是彻底龟缩了起来。甚至他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惨烈的厮杀。 然而战争已经打响,他已经没有办法也不想退后了。 这位族长大人抬起了右手,重重的挥向这片黑气缭绕的山丘。 身后几百号北猎族人呼啸着,开始朝着这片山丘发起了冲锋! 站在队伍中的猎山和猎骨猎林三人也同时以身作则的冲向了枯萎丛林。 几个呼吸后,大片大片的人影呼喝着开始潮水一样的涌上山丘,纷乱的呐喊声和怒吼声让那些缭绕在山丘表面的黑气似乎都被淡化了几分。 这一刻,才是真正的短兵相接。 视线里,一个个巫师开始从一处处黑黝黝的山洞中钻了出来,他们口中念动着咒语,手中开始浮现出了一个个巫术球。 百十道念咒声层层叠叠连成一片,如同群蜂般的嗡鸣,混杂着北猎族人的呼喝声和咆哮声,响彻在山林间。 弓箭的破风呼啸声,巫术球的盘旋轰响声以及一声声惨叫开始飞快的在这片让人头晕的嗡鸣中起伏错落。 巫术球的冲击和弓箭的疾射飞快的搅动着空气,那片围绕在枯萎丛林整片山丘上的黑雾开始缓缓的扭曲变化,让整片山林看起来充满了诡异。 而渐渐浓重起来的血腥味道更让气氛沉重和惨烈起来…… “咱们还不行动吗?” 猎舞的脸色已经平静下来,然而她的目光却并未平静,相反还能清楚的看到一丝迫切和希翼混杂后的情绪。这让她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了一丝微弱的颤抖。 “再等一会儿。” 薛白摇了摇头。 惨叫声和呼喝的战斗声还在不断的响彻着,不过很明显这些声音都是来自于山脚位置。这个时候贸贸然冲上去也不过是进入没有太多意义的战斗罢了。 他的目标是那座巫师之巅,至少要等到北猎族人开辟出一条直通巫师之巅的道路才行。 而且他相信猎山以及猎骨猎林两位长老也绝对不会只流连于枯萎丛林这里的战斗,他们的目标同样会是那座处在在枯萎丛林顶端的巫师之巅。 那里有巫师之王存在,他不单单是自己跟猎舞的目标,同样也是猎山的目标…… 猎舞没有再说话和表态,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不过紧握着弓弦的手却无形的透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薛白留意到了她的状态,他虽然没法感同身受她的感觉,多少却能理解她的心情。 战斗还在继续,喊杀声和惨叫声从来没有停止过。 尽管左右两侧的枯萎丛林山体上不断出现前来增援的巫师,尽管巫术球的杀伤力远大于箭矢,然而攻击方式上的不同和近身搏杀终究让北猎部落占据了上风。 那些呼啸着拼命的巫师们施展一次巫术球终于要消耗不少的时间,甚至有时候还不能一击毙命。相反这种时长却足以让猎族人开弓两次甚至三次,用以射穿这帮巫师的手臂、脖子甚至于嘴巴,并且打断他们的施法。 即便弓箭对于近身战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但这些猎族人身上还都带着木矛和骨刺。近身搏杀对于他们来说同样算得上家常便饭,这就更让战争的天平向着一方倾斜。 局势最终朝着对猎族人有利的方向发展,随着喊杀声的不断“升高”,这些猎族人开始愈加接近巫师之巅了。 “走吧,该我们动身了。” 看着战争的“中心”已经从山脚位置转移到了山巅和山腰间,薛白毫不犹豫的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跟大黑交代了一句,然后带着猎舞开始向着枯萎丛林的山脚狂奔而去。 这已经是这个副本的最后阶段了,大黑已经排不上什么用场了。然而猎舞还跟在旁边,薛白也没办法跟大黑进行什么告别。不过想想自己走了之后自有猎舞照顾它,薛白也就飞快的收敛了这份有些“多余”的情绪。 两人飞快的冲进了枯萎丛林的山脚,顷刻间进入了迷雾的范围。 这些迷雾看起来就像是现实世界里的薄雾一样,在近处根本察觉不出来。只有远望出去,它才会阻碍你的视线。 薛白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某种程度上这种黑雾是在影响行动。甚至他连呼吸都有点小心,索性扯了一片布料蒙在了脸上。 猎舞想了想,莫名的学着薛白的样子撕了一块儿布条蒙上了她那张脸。 两人开始飞快的向着山腰的位置进发。 然而刚转过一块儿大石,一道黑影毫无征兆的冲着两人扑了过来! 两人陡然一惊,毫不犹豫的向着旁边翻了出去。 这倒黑影无功的摔在了地上。 两人几乎同时向着他看了过去。 这是一个满脸鲜血的巫师,他那一身灰袍同样也被血液染得鲜红。他手中此刻握着一根骨刺,看样子显然是从某个猎族人手里夺来的。 这家伙一击不中就地一滚,他回头的瞬间,口中已经飞快的念动起来。 ‘!’ 薛白双眼一眯,整张脸瞬间冷了下来,却没有一丝的慌乱。 这些在最初时候能给他造成极大威胁的巫师此刻已经再也吓不到他了。 他想都不想取下了后背的犀貂弓,极其熟练的抽箭搭弓,弓如凸月,直指巫师! 然而下一刻,一声破风呼啸突然响了起来!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极其突兀的出现在了薛白视线余光里。几乎不给他丝毫的反应时间,那黑影便狠狠的扎在了他的肩头,带出一蓬血花! 薛白口中闷哼一声,右手瞬间一软,手中那根箭矢瞬间失去了准头,直接落空。 “薛白!” 这突兀的变化让猎舞狠狠的吃了一惊。她急急的喊了一声,就想上前。 “杀了那个巫师!” 这个时候薛白突然急促的喊了起来。 疼痛感虽然冲击着他的神经,但来自耳环等装备的神经加成却让他的理智没有受到太多疼痛的影响。 眼下最危险的明显还是那个巫师,因为他手中的巫术球已经快要成型了! 猎舞急呼瞬间反应过来,她骂了声该死,两手齐动,取下了绿藤弓和箭矢,以极快的速度对准了巫师! 这一刻巫师的脸上扬起了一丝惊惧,然而瞬间便演变成了一抹疯狂。 他很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却也很快的做出了决断。 他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最后的几个咒文音符完全是吼了出来! 下一刻,他手中的巫术球对准了猎舞! 猎舞几乎同时完成了拉弓,甚至抢先一步射出了弓箭! 箭矢和巫术球各自发出独特的“咆哮”声,向着对方冲去! 那只黑色箭矢毫不犹豫的洞穿巫师的喉咙,然而他脸上却没有浮现出丝毫的痛苦,反而狰狞癫狂的看着猎舞! 只是瞬间,他的表情定格了。 猎舞几乎毫不犹豫的一个翻滚就躲开了这一击,那颗巫术球擦着她的身体,无果的撞在了铁青色的山石上,炸开一声轰响。 巫师脸上呈现出了一片死灰,他发出了不甘的吼叫,却因为喉咙中的箭伤而变成了急促而沙哑的漏气声。 一直提心吊胆注意着猎舞的薛白也松了口气,他看着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巫术球的猎舞,紧绷的表情终于松懈下来。 他刚想张嘴问一句,然而下一秒,他看到了猎舞那惊慌的表情! 72、登顶 薛白甚至来不及思索,他不知道为什么猎舞会露出这种表情。 然而他的身体却比他的大脑反应的更快,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意,他不假思索的向前栽了下去! 一道黑影再次从枯萎丛林的蒙蒙迷雾中洞穿而出,流光一般迅疾的贴着他的后脑擦了过去,带起一片刀绞般的疼痛。 这一次薛白瞬间清醒过来,他想都不想,甚至顾不上疼痛,直接退到了就近的山石后面。 猎舞的动作也是极快,一个猫腰就闪到了另外的山石后。 气氛莫名的凝重下来。 薛白清楚的感受着后脑产生的丝丝火辣疼痛,他忍不住伸手一摸,触手是一片湿热。拿回来看,整个右手手指上全是鲜血。 他目光一紧,手头却生出了几分庆幸,继而又是凝重。 如果不是刚才反应的快,估计那一箭此刻已经洞穿了他的脑袋。 虽然他有70点血量撑着,但鬼知道被这一箭爆头的话会是什么效果?他虽然用狼牙捅过巫师的脑袋,知道他们不会立刻毙命,但归根结底巫师跟他并不能算作同类,无法一并论处。 而且薛白更加在意的是,这一前一后两只箭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无意的流矢?还是故意的袭杀? 这两种猜测他更偏向于后者,毕竟这两只箭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可怕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袭杀的话,凶手到底是谁? 眼下这种情况,猎影的死亡真相还没爆发,谁会对自己产生杀意? 薛白脑子有些乱套,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对面山石后的猎舞一眼,比划了一个开弓的姿势。 猎舞很默契的弯弓搭箭,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薛白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从山石后面探出了头。 如果真的有人袭杀自己的话,肯定不会无功而返的。毕竟眼下这种混乱的局面和迷蒙的黑雾对于凶手来说实在是太有利了。 然而这一次薛白却失望了。 他探出脑袋十几秒钟,也没见到或者听到任何异常的动静,那氤氲的黑雾中,传来的只有战斗的嘈杂声和一声声不同腔调的惨叫。 薛白从山石后彻底站了出来,然而预想的袭击还是没有发生。 ‘是我太慎重所以想多了吗?刚才的那两只箭其实都是流矢,只不过碰巧了?’ ‘或许真的想多了,这种黑雾迷蒙的程度,真要是有人刻意袭杀的话,怎么着也应该在视线所及的范围才对……’ 看着眼前“平静”的山林,薛白泛起了嘀咕。 “你没事吧?” 不远的猎舞保持着专注的视线,却不忘关心了一句。 薛白嗯了一声,再次看了眼迷雾,然后装出几分松懈的样子,晃悠着走向猎舞藏身的山石。 直到薛白慢悠悠的蹲在了山石后,预想的攻击还是没有出现。 ‘看样子刚刚那两箭应该都是流矢所致……’ 薛白微微松了口气。 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袭杀的话,那接下来的行动恐怕还麻烦了那。 “你没事儿吧?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有人对咱们出手?” 猎舞看着薛白肩头的伤口,那里正殷殷不断的往外冒着血。她飞快的放下了手中的绿藤弓和箭矢,然后取下了背上背着的小包裹。 包裹里装的是几种药物,包括治伤良药星斑草药膏。 薛白回了一句:“看刚才那个样子,估计应该不是有人对咱们出手,十有八九可能是乱战的流矢。” “早知道应该小心一点了……你忍着点,我帮你把箭弄出来。” 猎舞皱着眉头叮嘱了一句。薛白立刻咬紧了牙关,转过了身子,把箭尾露给了猎舞。 虽然这箭伤对他来说不过是掉了4点血,但疼痛和伤势可是真是存在的。而且拔箭敷药明显也是个遭罪的过程。 猎舞小心又果决的把露在肩头后面的箭矢给生生折断,连带的动作让薛白控制不住的闷哼了一声,肩头溢血更是快了几分。 不过好在掰断羽尾,这箭就容易从身上取下来了。 “你忍着点。” 猎舞不忍的瞄了薛白一眼,一咬牙,猛地将断箭扯了出来。 薛白肩头顿时飙出一蓬鲜血,鼻息里连带着闷哼了一声。 这一次他是真正体会了什么叫挫骨之痛了。这根箭矢贴着他的肩胛骨来了个对穿,拔箭的瞬间整根箭矢都是从骨头上蹭过去的。 猎舞听到闷哼更是皱眉,赶紧把断箭往旁边一扔,飞快的抓了一把药膏糊在了薛白肩头前后的伤口上。等血液止住之后,她又拿去布条给薛白包扎了一遍。 接下来是后脑的伤口……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影不影响行动?” 等把伤口都弄好,猎舞问了一句。 带伤终究是件不利的事情,何况接下来还要面对更复杂的局面。 薛白活动了两下左肩,疼痛感虽然如跗骨之疽缠着他,不过动作方面的影响倒不是很大。 “应该没什么问题,不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他果断的回了一句。 接下来对他来说马上就是结局了,这种节骨眼儿上有伤没伤都得上,毕竟眼下这种时机可真的不等人。 他倒是想坐收渔翁之利,问题是最终任务又不是杀了巫师之王——这个boss好歹有猎山和两个猎族长老出手,自带完成的可能性。 他真正的通关任务是寻找巫师之王的宝箱,这玩意儿铁定是要他自己动手的。万一不能趁这个混乱的大好机会拿到巫师之王的宝箱,鬼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时候? 而且仅剩的三天任务时间已经来不及另行谋划和行动了,现在这种混乱的战争局面说白了是他唯一且最后的机会。 成功与否就在这一回,无论如何这一回都要一搏到底…… 猎舞不了解薛白的想法,不过说实话她倒是暗自庆幸薛白没有放弃继续前进的打算。 两个人再次休整一番,开始朝着山丘顶的巫师之巅摸去。 一路上惨叫声和呼喝声从来没有间断过,整个枯萎丛林似乎到处都有人在战斗。甚至两人行进的途中四周偶尔还会突兀的冒出来一根根流矢和一个个空放的巫术球,还有一些埋伏在一旁的巫师和猎族人…… 越靠近山顶,喊杀声和嘈杂的战斗声就越发明显。当薛白挥舞着狼牙毫不犹豫的终结了一个巫师的生命之后,他终于透过片刻散去的黑雾留意到了那座近在几十米外的巫师之巅! 哪里喊杀声格外明显,显然不少猎族人已经冲到了近前甚至内部! “我们走!” 薛白急急的低喝了一嗓子,开始朝着巫师之巅迈步。 随着距离的拉近,笼罩在其间的黑雾越发淡去,这座雄伟的建筑终于出现在了薛白和猎舞的眼前。 当两人踏上山顶平台,真正站立在枯萎丛林峰顶的瞬间。 一道恍惚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砸向两人! 73、黑袍巫师(1) 薛白和猎舞相当灵敏的左右闪开。 这道黑影砰的一下摔在了两人身后不远的地上。 这是一个年轻的猎族人,不过此刻已经没了呼吸。他的身体上有许多的伤痕,然而最显然的却是胸口上那个刺眼的血洞。它有婴儿胳膊粗细,彻底贯穿了尸体前后,鲜血狂涌。 这显然不是巫术球能够制造出来的杀伤效果,它的存在让薛白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薛白。” 猎舞低低的喊了一声,声音听起来相当的谨慎和紧张。 薛白下意识的侧目向她看去,猎舞并没有注意着这里,而是脸色微白的看向巫师之巅的方向。 薛白能清晰的从她此刻的表情里看到一种紧张和凝重,这是种很少出现在猎舞脸上的情绪,他下意识的回过了头,目光微微一缩。 两人身前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特别的巫师。 说他是巫师,是因为他一身的装束和口中发出的怪音都和寻常巫师如出一辙。 说他特别,则是因为这个家伙浑身都笼罩在一件黑袍之下。而且不同于寻常巫师,他那只干枯如树皮的手里还握着一杆儿臂粗的黑枪! 这枪看起来有些古怪,居然隐约冒着丝丝的黑气! 显然身后那个猎族人身上的可怖伤口就是由这把粗大的黑枪造成的。 薛白眉头凝成了一团。 他感觉到了几分不安。 这个黑袍巫师身上流露出来的气势和气质远比寻常巫师更浓重,那是一种没法形容的冰冷和阴晦,让人感觉浑身发寒,极不自在。 这个家伙微微抬起了头,黑袍兜帽笼罩下的狭窄黑暗里,看不到一切,却亮起了两道微弱而冰冷的光芒。 他口中蓦然吐出几个古怪的字符,像是在说些什么。 猎舞脸色微微一白,手里的弓箭已经举了起来。 薛白虽然听不懂这家伙叽哩哇啦的意思,但那怪音的口气和一旁猎舞的举动已经让他预感到了什么。 他同样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的犀貂弓。 没有人下令,然而他跟猎舞却极为默契的射出了第一箭! 箭速加成后的箭矢恍如一道流光,眨眼间便冲了出去。然而下一刻,薛白的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对面的黑袍巫师蓦地低喝了一声,他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旁边侧出了一步,与此同时手中那根儿臂粗的黑枪瞬间向下一磕! 啪的一声轻响,一根箭矢被下磕的黑枪精准的砸在了箭头上,瞬间折落地面。 而另外那道箭矢则无果的擦着他的身体飞了出去,仅仅是给那件黑袍带出了一丝微弱的鼓荡。 薛白心头一片凝重。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在四五十米的距离内还能如此灵敏的躲掉有箭速加成的箭矢的! 这种敏捷程度和反应能力,已经到了有些常人难及的地步!薛白自觉自己能有这么快的速度,但恐怕没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 薛白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然而大敌当前,他连头都没敢侧。 黑袍巫师此刻表现出来的实力让薛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我也没见过这种家伙,不过可以肯定这些家伙一定跟巫师之王脱不了关系!” 猎舞凝重的吐出了一句话。这让薛白心头一沉。 ‘跟巫师之王脱不了关系?这种实力……应该就是这个副本的精英怪了吧……该死……当初怎么就没考虑到精英怪的问题……’ 薛白一张脸彻底凝重下来。 对计划本身的过于专注和对完成任务的急迫以及任务内容的非击杀类要求让他只考虑到了巫师之王这一层,却没深入的预想到这些本应该在考虑范围内的“精英怪”。 薛白突然有种自食苦果的感觉。 然而这种感觉紧紧在他脑中闪过一瞬,就不得不被强行压了下去! 因为对面的黑袍巫师动了! 他拎着黑枪,以极具威胁力的速度冲了上来! “该死!” 薛白止不住骂了一句,飞快的再次抽箭弯弓! 弓弦响如惊雷,箭矢疾如飞电! 然而黑袍巫师只是微微一个轻滞,手里的黑枪一抖,便把那根疾驰的箭矢嗑到了一边! ‘c!’ “边战边退!” 薛白口中呼喝一句,身子连连急退的同时,毫不犹豫的再次急速开弓! 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劣势,以他现在的身手,近战完全是个渣! 以渣对付同样是渣的巫师还好,技术同渣的情况下,至少他14点的力量和敏捷还有12点耐性及加成后的神经足以对跟常人没什么区别的普通巫师造成碾压——特别是在已经熟悉了普通巫师的攻击方式和攻击能力之后。 然而眼前这一位黑袍巫师,显然不但各项属性代表的身体素质都在普通巫师之上,以他刚才那两枪破两箭的动作更能看去这家伙明显近战技能也不弱! 薛白虽然觉得自己速度上能够和这家伙拼一拼,但近战能力和神经反应速度恐怕不是对手。显然这家伙至少也是14甚至15点的神经属性,才能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 这种局面一旦被拉成近战,局面肯定对自己这一方更为不利! 这一刻他跟猎舞都彻底豁出去了,两人几乎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开始一波又一波的疾射! 然而让薛白有些绝望的是,尽管两人合击,这个黑袍巫师依旧以稳定的速度向着两人靠近。 那些在这种距离对寻常巫师绝对能保持百分百命中的箭矢依旧全部无果,虽然黑袍巫师越来越没办法轻松的闪避,却依旧能够灵活的用手中的黑枪以最小的幅度破坏掉一次次的疾射。 两人已经绕着巫师之巅在山顶退了半圈儿,眼看着就要被逼回到山林里。 那种地貌,更不利用他跟猎舞的远程攻击! “该死!猎舞,分散行动!” 薛白的目标是巫师之巅,他可不想让这么一个黑袍巫师把自己给重新逼下山去,这一刻他急呼了一声,同时对准黑袍巫师的脑袋放出了一箭! 这一箭薛白已经顾不上结果,他开始朝着侧面狂奔而出! 与此同时,猎舞也开始向着另外一边绕圈狂奔! 黑袍巫师微微一滞,口中发出一声古怪的低喝,目光左右一扫,继而奔着猎舞就去了! 这一刻,这家伙似乎彻底的展现出了自己的极致速度,他整个人如同狂奔的劲马一般,以一种毫不输于薛白的速度冲向猎舞。 薛白匆匆回头一瞥,顿时一惊!他口中喊出一声:“小心!” 然后飞快的抽箭拉开了弓弦! 视线里,黑袍巫师已经高高跃起! 他手里的那根儿臂粗的黑枪横收腰侧,如潜伏之蛇,作势欲出! 这一刻,薛白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那握着黑枪的干枯手掌上绷起的一根根青筋! 猎舞闻声陡然一惊! 然而她的身体却急刹不住的正好冲到了黑袍巫师身前的位置。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近在眼前高跃而来的黑袍巫师,视线里,那根蓄势以待的黑枪瞬间动了! 74、黑袍巫师(2) “不!” 这一刻,薛白口中爆出一声怒吼。 尽管猎舞只是副本中的人物,尽管人物完成之后她只会成为自己诸多回忆中的一幕,然而这一刻薛白还是因为她而生出了强烈的不甘不愿的情绪! 他手中原本已经拉到极限的弓弦再次向后崩出了一分,整个弓体上甚至瞬间发出了轻微的涩响! 瞬间,薛白松开了弓弦! 尖锐的鸣叫几乎瞬间响了起来,在空中钻出一道微微扭曲的“通道”,狠狠的射向黑袍巫师还在空中的身体! 尖锐的蜂鸣声根本无法遮掩,这种刺耳的声音几乎瞬间便惊醒了黑袍巫师。 猎舞有些呆滞的视线里,这个家伙骤然侧了点头,他手里的黑枪几乎同时诡异收招,向着下方一压! 那半截裸露在他身后的枪身瞬间杠杆儿般翘了起来,枪尾险之又险的堪堪挡在了弓箭前。 啪的一声! 箭矢上的石质箭头直接撞成几块,四溅的碎石和碎末让黑袍巫师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碰撞碎裂的声音同时救了猎舞一命,她几乎瞬间反应过来,再次向前疾冲躲避。 黑袍巫师砰的一下砸落在她刚才所在的位置上,就地一滚,止住了去势。 这一刻看到猎舞平安,薛白总算松了口气。 然而那黑袍巫师却在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再次奔向了猎舞! “该死!” 薛白暗骂一句,毫不犹豫的再次弯弓,直指黑袍巫师面门! 这一次猎舞也不再盲目后退,同样开始了新一轮的疾射。 两人的攻击成功的压制住了黑袍巫师的前进速度,然而这些的局面依旧于事无补,两人彻彻底底的被这个家伙给堵在了巫师之巅外。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背后箭壶里的箭矢越来越少…… 薛白再次放出了一箭,这一箭直奔黑袍巫师的大腿而去。 这家伙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反应能力,瞬间停住了脚步,手里黑枪往旁边一挡——啪的一声,箭矢再次撞在了枪身上。 薛白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遗憾,他已经有点麻木了。想都没有多想,反手再次向着身后的箭壶捞去。 这一瞬间,薛白的表情变了!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斜跨的箭壶里空荡一片,一根箭矢都没了! 这一刻,一股寒意从薛白心头冒了出来。 “小心!” 旁边的猎舞突然惊叫了一声! 薛白瞬间回头,瞳孔骤然一缩! 那黑袍巫师显然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握着黑枪,开始大步朝他冲来。 “快躲!” 一旁的猎舞焦急的喊了起来,手中的绿藤弓更是拼命的射出了一箭。 ‘该死!’ 薛白习惯性的爆了一句,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然而他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个猎族人的尸体,他的背后还背着出征必备的两个箭壶,那里面还装着十几只箭矢! 薛白目光瞬间亮了,疾驰而去,瞬间从他身上把箭壶拽了下来。 黑袍巫师已经到了近前,手里的黑枪呼啸着像是横木一样狠狠的扫向薛白! 这一下速度之快,快要拉成一条黑影! ‘!’ 薛白浑身一紧,神经反应过来的瞬间,间不容缓的弯下了腰! 那根儿臂粗的黑枪将将擦着他的身体挥了过去,枪身带起的劲风让薛白的后背一凉。 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迅速起身。 视线里,黑袍巫师以更快的速度将黑枪转过一道弧线,高举着朝着他狠狠的砸了下来! 那呼啸的动静和刺眼的黑影让薛白的双眼微微刺痛,他的大脑甚至有些跟不上节奏,直到黑枪开始直砸而下,神经才反应过来。 画面似乎瞬间变慢。 那根黑枪已经缓缓兜头而下,无可阻挡的冲着薛白的脑袋砸了过去。 这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冷笼罩了薛白,一粒粒鸡皮疙瘩从他裸露的皮肤中冒了出来。 他已经预想到了后果,脸上开始生出一丝丝的苍白,却依旧死死的咬着牙关向旁边迈出了步子。 黑枪下落的速度在这瞬间变得极慢,然而薛白迈出步子的速度却显得更慢。照这种情况下去,这一枪终究要落在他的脑袋或者肩头上。 薛白的额头上开始缓缓的冒出了星星点点,那是一丝丝的冷汗。 隐藏在黑袍兜帽下的那双眼睛,同时缓缓亮了起来。 下一刻。 一声呼啸打破了慢放般的画面! 流光似电!疾奔黑袍巫师的大腿! 这一瞬间,眼看着薛白几乎要“葬身”枪下,黑袍巫师却一反常态的急速转身! 他手里的黑枪决然而下,稳准狠疾的磕在了箭矢之上! 远处始作俑者的猎舞稍稍松了口气,却间不容发的再次拉开了一箭! 原本准备迈步的黑袍巫师身子一顿,倏忽向后退了一步,手中的黑枪再次精准的挡在了箭矢前! 这会儿功夫薛白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皱眉看着黑袍巫师,手上却行云流水般的抽箭弯弓,放出了一箭! 急促的攻击让黑袍巫师感到了吃力,薛白这一箭的位置太过刁钻又距离太近,他手上的黑枪已经来不及动作,不得不再次向后侧退了一步。 这一步让薛白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另外一边的猎舞配合着再次射出了压制的一箭,薛白则飞快的从山体石道上冲了出来,飞快的来到了猎舞身边。 猎舞余光看了他一眼,依旧保持着精准攻击的同时,问了一句:“你没事儿吧?” 薛白微微摇了摇头,弯弓的同时,余光看了眼猎舞身后的箭壶。 她背后的箭矢也所剩无几,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薛白趁着猎舞攻击的空荡回头一扫,看到了不远处的几个猎族人的尸体。显然这些家伙都是被这近战的黑袍巫师给干掉的,不过幸好的是他们背后的箭壶都还算“充盈”。 “掩护我。” 薛白匆匆撇下一句,边射边退,飞快的来到尸体旁边,将他们身上的箭壶取了下来。 他把其中一个背在了背上,接着把另外一个扔给了猎舞,而后开始给对方做掩护。 黑袍巫师试图借着这个机会突进,然而暂时充足的箭矢也让薛白彻底放开了手脚,生生压制住了他的突进动作——以射杀为目的阻挡不了黑袍巫师的前进,但单纯的攻击腿部位置却能有效的限制住他的突进。 猎舞借着机会把地上的箭壶背了起来,和薛白开始轮射。原本还保持着一定速度突进的黑袍巫师彻底变成了步行。 然而两人的攻击依旧不能给黑袍巫师造成任何的伤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会被生生牵制在这里的。如果再出现一个巫师近卫,咱们两个就危险了。” 猎舞有些焦急,周围的喊杀声似乎少了几分,反倒是惨叫声不曾间断。 “我们得找到他们的弱点才行,不然的话只会没完没了。” 眼看就能攻入巫师之巅,眼看大仇得报,猎舞开始变得主动和急切起来。 ‘弱点……这些家伙确实应该有弱点才对……’ 薛白皱起了眉头,有些时日没有彻底“运动”过的大脑此刻开始急速的转动起来…… 75、弱点 这个世界也好,其他世界也好,所有的生物,必然都有自己的弱点所在。 只有没被发现弱点的生物,绝对不会有没有弱点的生物。 薛白一直坚信这个原则,他更坚信这个黑袍巫师身上绝对有弱点。 ‘只是这家伙的弱点到底是什么?’ 他紧皱着眉头,玩命儿的思索着,手上的动作都不由的慢了一分。 黑袍巫师的压力骤然一轻,他那双遮掩在兜帽下的阴冷目光死死的盯着两人,瞬间绽放出一片锐利寒芒。 下一刻,这个家伙开始大步前进! 猎舞脸色一白,手中再次提速! 然而她比起薛白的14点敏捷来说还是差了一点,何况本身一个人就只能勉强压制住黑袍巫师的突进,却不能阻止他前行。 猎舞有些慌了,急急的喊了一声。 薛白瞬间清醒过来,看着已经接近到十几米外的黑袍巫师,顿时心头一跳。他想都不想拉开了弓,疾射一箭! 黑袍巫师前进的速度瞬间一滞,手中的黑枪毫不犹豫的往旁边一挑,又一次精准的撞飞了箭矢。 然而这一刻薛白突然皱起了眉头。 ‘等等!’ ‘为什么……为什么这家伙不是躲就是挡……明明这些箭矢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不对……杀伤力他也不能确定……躲和挡都应该是常理……’ ‘可是……刚才那么好的机会这家伙为什么没对自己下手?反而选择去挡了一箭?那一下应该足够让自己喝一壶了……’ 薛白盯着黑袍巫师手中儿臂粗的黑枪,眉头皱的更紧了。 ‘仔细想想,如果当时换做是我那?我为什么会放弃攻击的机会选择躲避?’ ‘只是一箭而已,也没有命中要害,强挨一下又能如何?’ ‘除非……这些家伙不能受伤?’ 薛白眉头一挑。 他慎重的看向黑袍巫师。 仔细看看,这家伙浑身都遮掩在黑袍里,唯一完全裸露出来的双手还呈现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干瘪和枯老。 而那杆黑枪,还在他手里微微冒着黑气…… ‘记得系统说过巫师族是与黑暗和死灵为舞的……这玩意儿如果真是巫师王鼓捣出来的话……难道不是活物?所以才不能受伤?’ 薛白咬了咬牙,猛地迈进了几步! “你干什么!” 猎舞顿时慌了,手中的动作都微微一滞。 黑袍巫师瞬间动了,那两颗在黑色兜帽下依旧明亮的冰冷双眼莫名亮了几分,整个人毫不犹豫的朝着薛白冲了上去! 他手中的黑枪呼啸着划过一道凛冽的弧线,重重的朝着薛白的脑袋砸了过去! 眼看着那根儿臂粗的黑枪就要落在薛白身上,猎舞惊慌失措的叫了一声! 然而薛白却不闻不问不躲不闪! 他拉满了犀貂弓,目光决绝的盯着黑袍巫师,骤然放出了一箭! 惊弦声和呼啸声瞬间炸开,疾驰着奔向黑袍巫师的左肩! 这一瞬间,原本气势逼人的黑袍巫师骤然一顿! 一刹那,他以一种极其反常规反物理的动作将手里的黑枪扯了回来,倏忽间便横在了胸前! 箭矢撞在黑枪上,再次无果的发出一声脆响。 然而薛白的脸上却莫名的露出了一分悦色! ‘果然!’ 薛白的眉头再次挑起。 ‘抛开刚刚那反常规反物理的动作不提,又一次面对着能重伤自己的机会却无动于衷的选择了防御自身——这已经很明显的说明这家伙的的确确不能受伤了!’ 这已经不是谨慎或者考虑周全所能解释的了的! ‘要知道弓箭的伤害不管是从血量上来说还是实际作用上来说都不算严重,何况自己刚才特意瞄准的还是他的左肩。’ ‘相比用来行动的双腿和持枪攻击的右手,左肩已经算是相当不影响战斗力的部位了。这种程度的伤势和重伤敌人的权衡都选择了防守,这结果已经是欲盖弥彰了!’ 薛白心头生出几分希翼,他毫不犹豫的再次抽箭弯弓,再次对准了黑袍巫师的左肩。 这一箭轻易的被他躲了过去,却让薛白越发笃定心中的猜想。 身后的猎舞再次射出了一箭。 这一霎那,薛白咬着牙朝着黑袍巫师冲了上去! 这家伙回枪一磕,砸在了箭矢上。但几乎同时,薛白已经冲到了他身边! 他的神经反应虽然没有黑袍巫师快,但敏捷和速度却不比这家伙差多少! 被动防御看的是神经反应,但主动攻击讲的还是速度! 这一刻薛白直接拿弓当了武器,狠狠的朝着黑袍巫师的脑袋上砸了上去! 黑袍巫师仓皇的侧开身子避过一箭,几乎同时“完美”的举起了手中的黑枪,挡下了这一砸! 然而薛白早已预想好了下一步的攻击,他口中骤然爆出一句:“射他!” 几乎同时毫不犹豫的抬起了右腿,狠辣的朝着黑袍巫师的肚子踹了过去! 弓弦发出一声惊响,瞬间擦着薛白的身子奔向了黑袍巫师的胸口! 薛白的右腿几乎同时已经触碰到了那鼓荡的黑袍。 他的目光中爆出一丝希翼和兴奋! 可是瞬间,黑袍巫师口中发出一声怪音! 他的身体极不合理的向后一扭,生生的避过了那只锐利的箭矢! 下一刻,薛白的右脚狠狠的踹在了他的腰侧! 14点的力量属性或者算不上变态,但这全力一脚已经算得上狠重了。黑袍巫师身体一个踉跄,不受控制的向后跌退几步。 然而薛白预想到的场面却并没出现。 黑袍巫师只是后退了几步,便彻底稳住了身子。他的目光更加冰冷,死死的盯在了薛白的身上。 薛白凛然一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势大力沉的一脚居然没有给黑袍巫师造成一丁点的伤害。 ‘难道是自己预想错误?’ 薛白毫不犹豫的退后了几步,飞快举弓对着黑袍射出了一箭! 黑袍巫师再次灵巧的用黑枪将箭矢给磕开。 看着他的动作,薛白微微皱眉。 ‘看他的表现自己的预想应该没问题,难道说单纯的肉体攻击没法见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要见血了?’ 薛白心头一动。这次他没有贸贸然的上前,反而快速退到了猎舞的身边。 “你刚刚到底想干什么,不要命了!” 猎舞急促的来了一句。 薛白却忽略了这个话题,急速道:“我已经猜到了这个家伙的弱点,不过接下来咱们得配合才行。” 猎舞微微一愣,瞬间回神:“什么弱点?” “这家伙不能受伤……或者准确说,这家伙不能见血。一旦见血我估计他就完蛋了。”薛白一边用弓压制着黑袍巫师的动作,一边飞快解释,“你仔细想想,这家伙宁可放过重伤我的机会都要进行防御,这已经很明显了。” 猎舞眉头一皱,这一次她没有多想,反而直接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薛白飞快的私语了几句。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猎舞面露惊恍。 “以眼下的情况看,只有这样才能成功。” 薛白飞快的回了一句,同时把背后箭壶里的箭矢趁空荡塞到了猎舞身后箭壶里。 然后,他扭头义无反顾的走向了黑袍巫师! 76、办法 薛白的反常举动让黑袍巫师产生了一丝迟疑。 尽管他的身体微微顿住,但那冰冷的目光里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绪。 这种亘古不化寒冰般的眼神更让薛白确定心中所想,眼前的黑袍巫师明显不是一个正常的活人。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计划。 黑袍巫师很快回过神来,他看向薛白,发出了一声同音同调的怪叫,然后朝着薛白冲了上来。 薛白微微眯起了眼。 他很清楚自己的劣势,那就是神经反应速度不如眼前这个黑袍巫师,而且近战技术太渣。 所以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扬长避短! 看着黑袍巫师冲来,薛白抽出了腰间的狼牙。 既然刚才的攻击无效,显然想要击杀这家伙很可能是要见血才行。那犀貂弓基本上没有什么意义了。 然后,他主动向着黑袍巫师冲了过去! 这一刻,黑袍巫师古井无波的眼神里突然出现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这情绪起因于薛白手中的狼牙,正如他所想的那样,这出自魂狼的狼牙对黑袍巫师同样有着一定程度上的影响和作用。 不过眨眼时间,黑袍巫师就恢复了正常,开始迎着薛白冲了上来!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如同两只狂奔的犀牛。 猎舞紧紧的盯着两人,手上的绿藤弓拉的极满,却反常的没有松手。 十米……六米……三米…… 视线里,薛白和黑袍巫师越来越近! 二米……一米! 这一瞬间,猎舞松开了右手! 弓弦发出了一声惊鸣,箭矢化作一道黑影狠狠的扎向即将短兵相接的黑袍巫师! 呼啸的破风声刺入耳膜,薛白的余光已经看到了那道疾驰而来的黑影! 他毫不犹豫的握紧了狼牙! 只要黑袍巫师举枪防御,他就有足够的把握把狼牙送进这个家伙的身体里!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着他想的方向发展。 原本疾驰中的黑袍巫师一反常态的停住了脚步,他的身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生生的定在了原地。 那道疾驰的箭矢呼啸着瞬间从他的身前飞了出去,只来得及带起黑袍鼓荡。 薛白瞬间皱紧了眉头。 他发现自己小瞧了黑袍巫师! 只是这种时候已经容不得他有一丝的后悔或者其他的情绪了,这种时候一丁点的迟疑都容易让他陷入危险的境地! 他毫不犹豫的急踏一步,侧身出肩,朝着黑袍巫师撞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右手中的狼牙悄然从腰侧毒蛇般的探出,直奔黑袍巫师胸口! 只是黑袍巫师的反应比他更快,这家伙凛然退后了一大步,彻底让开了攻击。与此同时手里的黑枪一个轮转,枪头朝着薛白的脑袋拍了下来! 薛白的大脑刚刚跟上反应,然而这个时候那把黑枪已经兜头而下! 要命关头,薛白脸上却只闪过一瞬间的惊恍,继而是莫名的决绝! 他毫不犹豫的微微弯腰,继续朝着黑袍巫师狂奔! 这一瞬间,一道黑影再次朝着黑袍巫师的胸口疾冲而上! 那是猎舞! 黑袍巫师整个动作再次一滞,又一次反物理的将手中的黑枪抽了回来,横档在了胸前! 看着黑袍巫师的动作,猎舞松了口气。 然而她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迟疑,飞快的从身后再次抽了一根箭矢出来,弓满如月,同目光一起死死的锁定在黑袍巫师身上! 只是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疾射如雨,而是按照薛白的安排紧盯着黑袍巫师的动作——这是之前薛白要求的,让猎舞不要再盲目的疾射,而是自行选择合适的出手时机再出手。 显然这个办法起到了不菲的效果。 黑袍巫师一收枪,薛白的危机彻底解除。刚刚的决绝在此刻立刻出现了效果,他几乎瞬间就贴近了黑袍巫师,手里的狼牙在空气中撕扯出一阵呼啸声,狠狠的砍向黑袍巫师! 这一击看起来格外凶狠。 但薛白心里清楚,这种程度的攻击绝对没办法伤到黑袍巫师。 果然下一秒,这家伙手里的黑枪就抬了起来,稳稳的挡在了狼牙下面! 只是薛白的双眼中却没有出现丝毫的遗憾,反而流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他强提力气急速收回了右手,狼牙只来得及跟黑枪略微碰撞,便抽了回去。 与此同时一道惊弦响动从薛白身后再次响了起来,黑影如同闪电般扎向黑袍巫师! 薛白同样动了!他再次踏前一步,身子微微向着旁边闪开几分以避箭矢,手里的狼牙再次向着巫师头顶狠狠砍下! 这一刻,薛白似乎已经看到黑袍巫师受伤呜呼的样子! 可这瞬间,黑袍巫师骤然将手里的黑枪往地上狠狠一杵,整个身子几乎同时以极为不合常理的姿态向着旁边闪了出去! 那道疾驰的箭矢狠狠的撞在了黑枪上,薛白手里的狼牙则无功的砍在了鼓荡的袍子上! ‘该死!’ 薛白脸色变了一变。 这黑袍巫师比他的想象的还要灵活和难缠! 更糟糕的是刚刚的画面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有些错估了局面。 他和猎舞双箭齐下的情况下配合第三者近攻绝对能逼得黑袍巫师无法闪避,彻底中招。可是一人远攻一人近战的情况下,显然是没办法将黑袍巫师逼入“死角”了。 除非能够想办法限制住他的行动,不然的话以他此刻表现出来的躲避功夫,薛白实在不确定在猎舞身后的箭矢射完前能不能解决这个家伙! 一旦箭矢耗尽前还干不掉他,那没有了弓箭压制的黑袍巫师绝对比现在更加恐怖! 薛白脑子里飞快又胡乱的想着,脚下同样毫不犹豫的向着黑袍巫师踹出了一脚! 虽然肉体攻击不能击杀这个家伙,但至少此刻还能用来拉开战局。 黑袍巫师明显对肉体攻击没有太强的防御心理,他似乎是无视了这一下,然后被踹的一个踉跄。 薛白借机向后退了几步,目光凝重的看向黑袍巫师。 黑袍巫师的身手实在是太灵活了,这样的灵敏度除非是有办法限制住他的行动或者压制住他的活动范围,才有造成有效的杀伤的可能。 想要有效的压制他的活动范围,明显至少也要两个弓手才行。可是尽管周围喊杀声和战斗声依旧嘈杂混乱,但想找到第三个人来帮忙根本不现实。 这样的话压制黑袍巫师活动范围这个办法就没条件成功施行了,那剩下的就只有限制住他的行动这一点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薛白一脸凝重的看向了黑袍巫师…… 77、拼命 虽然压制黑袍巫师的活动范围他无能为力,但是限制住黑袍巫师的行动却不是什么难事儿。 几乎瞬间,薛白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如果猎舞压制不了黑袍巫师,那干脆由自己限制住他的行动好了。到时候让猎舞负责攻击,同样也能起到击杀的效果。 虽然这个办法实施起来恐怕有不小的危险,但这个时候薛白已经顾不上了。 他飞退到了猎舞身边,简短的说了两句。 “这样做太危险了!” 猎舞目不转睛的锁定着黑袍巫师,但脸上及语气中的担忧和凝重却掩盖不住。 “不这么做我们恐怕甩不脱这个家伙,一直这么拖下去的话,估计连巫师之巅都进不了了。” 薛白迅速的喘着气,他在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和状态。 猎舞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最终点了点头。 薛白咬了咬牙,看着黑袍巫师,再一次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黑袍巫师的目光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冰冷,然而这一次他似乎又学聪明了,不等薛白近前,就已经把手里的黑枪抡了起来! 薛白步子一顿,他可不敢贸贸然冲进黑枪的攻击范围内。 下一刻,猎舞射出的箭矢也到了,卷带着劲风贴着薛白的身体向着黑袍巫师冲了过去! 然而这一次这家伙没有再举枪格挡,反而极其灵活的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他甚至已经瞧出了薛白之前的意图,身子微微一侧,直接闪到了薛白的侧前方——那是猎舞视线的盲点,刚好是三点一线的位置。 薛白和猎舞瞬间留意到了这种变化。 两人几乎同时骂了句该死,默契的向着左右闪开。 猎舞两步冲到了一边儿,再次举弓朝着黑袍巫师放出了一箭! 横移到斜侧的薛白毫不犹豫的朝着黑袍巫师冲了过去! 只是这家伙远比之前更机敏了,他猛地一个后撤,闪开了箭矢。双手却丝毫不受下身动作的影响,抡着黑枪直接扫过一道圆弧! 薛白动作瞬间一滞,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他再稍稍向前一点,就等于自己送上门去。 这一刻两人清楚意识到黑袍巫师已经开始彻底发挥了! 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猎舞手中的弓弦再次响了起来! 黑袍巫师凛然后退一步,明显不再用枪硬接。 薛白几乎同时再次前冲,然而这家伙手中的黑枪直接毫不留情的当头拍了下来! ‘该死!’ 薛白脸色极其难看的暗骂了一声,飞快的向着旁边一闪! 猎舞双眼骤然一亮,似乎看到了破绽,手中绿藤弓再次射出一道黑影! 这个时机似乎恰到好处,正选在黑袍巫师挥拍的瞬间! 只是这家伙比想象的更加难缠,他瞬间跨前半步,直接躲过了箭矢。与此同时手里的黑枪更是猛地一个急转,向着旁边的薛白扫了过去! 黑气缭绕的长枪带起一阵阵劲风,呼啸刺耳。 ‘!’ 这一刻薛白脸色一阴! 然而这一次他却彻底豁出去了! 他毫不犹豫的朝着黑袍巫师扑滚了过去! 几乎瞬间,薛白背后的两只箭壶便被黑枪扫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万幸的是他堪堪躲过了这一枪,直接扑滚到了黑袍巫师的身边! 黑袍巫师目光一凝,整个人毫不犹豫的向后退去! 抽身的同时,他手里的黑枪被他急速的扯了回来,臂收腰眼,枪头一转,毒蛇吐信般急急的朝着地面上的薛白旋捅而去! 薛白还未抬头,已经感觉浑身发凉。可这个时候他重心未稳,根本来不及做出其他的动作! 黑袍巫师眼中的冰冷似乎亮了几分! 然而有人比他的目光更亮! 猎舞双眼如电! 她没有丝毫迟疑的再次放出了一箭! 这一箭盯的就是黑袍巫师边出手的瞬间,盯的就是他出枪的右臂,这个时候只要他还敢寸进,就绝对躲不过去! 这一箭瞬间引起了黑袍巫师的注意,他手中的黑枪蓦然停格,瞬间抽了回去! 箭矢和枪捅同时无果。 但这瞬间薛白却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顷刻间便稳住了身体。视线急速上升中,他看到了那道疾驰而过的黑影,看到了收手收枪的黑袍巫师。 他的脑子里虽然还没彻底反应过来,但身体已经提前行动了! 瞬间,薛白像是异形幼虫一样扑向了黑袍巫师! 这家伙极快的反应过来,然而如此短的时间已经不足以让他转圜黑枪再给薛白一击了! 他不想让薛白扑中,下意识的向后退却。 迎接他的是一声弓响! 黑影如电!直奔他后退的空位! 黑袍巫师顿时停在了原地。 箭矢呼啸着贴着他的身体飞过。 这一停,薛白彻底的扑到了他身上! 四肢传来的异样的“硌人”和“瘦弱”感觉让薛白微微一愣,转瞬他就清醒过来,举着手里的狼牙冲着黑袍巫师捅了下去! 只是薛白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个黑袍巫师! 甚至刚刚恍神的瞬间,同样给了黑袍巫师机会! 黑袍巫师拿枪,不代表只会用枪! 这一瞬间,薛白挥刺的右手骤然停在了半空,他的右手手腕上出现了一只干瘪的手掌! 他奋力的一击生生被这看起来似乎一掰就断的手掌给完完全全的拦住了! 下一刻,黑袍巫师猛地转过了身,将薛白挡在了他和猎舞之间! 猎舞本欲松开的弓弦瞬间重新捏紧,她想都不想,向着旁边横移出去! 可黑袍巫师显然时刻留意着她的动作,以一种相同的频率移动着身体,保持着三点一线的局面。 他的右手同时在身体移动中抬了起来,手里的黑枪整个向后一送,瞬间又抓住了枪尖部分! 然后他反手一转,将黑枪高高举起,枪头准对了薛白的后背! 刹那间,薛白通体生寒! 他的余光已经看到枪尾和黑袍巫师的右臂向着自己的身体急坠而下! 这一刻,就算松手明显也于事无补了! 这一刻,薛白目嗞欲裂。 然而一瞬间,他的大脑突兀的超频般的动了起来! 他看着黑袍巫师近在咫尺的那张干枯如干尸般的怪脸,突然做出了一个极为突兀极不和谐的行为! 黑袍巫师绝对想不到,连猎舞都绝对想不到,薛白居然会做出这种行为…… 他玩命般的朝着这家伙的眼睛上吐了一口口水…… 响亮的呸声瞬间回荡在了空气中…… 猎舞愣了,黑袍巫师更是瞬间闭上了眼。 他手中下扎的动作甚至都蓦然停滞。 然而薛白却极为清醒,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口中急急的喊了一声:“放箭啊!” 猎舞骤然惊醒! 这一刻她似乎箭心通明了一般,弓满至极。甚至都不瞄准,便狠狠的放出了一箭! 呼啸声前所未有的尖锐刺耳。 下一刻。 一道黑影从黑袍巫师的后背钻了出来! 78、冲入巫师之巅 这一箭前所未有的惊艳和凶险。 然而也足够冷酷和决绝。 它擦着薛白挣扎间的腰肋而过,带起一抹血痕,继而彻底洞穿了黑袍巫师的身体,带出一蓬暗淡的黑气! 下一秒,黑袍巫师口中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声,像是来自于地狱里的悲鸣。 他的身体瞬间绵软下来,黑袍同样如同泄气的皮球飞快的瘪了下去。 薛白失去了依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却没有心情关注自己的身体和臀部的疼痛,而是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黑袍巫师。 他整个人连同整件黑袍转眼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一大片黑气如同灰尘一样被从黑袍中挤压出来,在空气中诡异的扭曲荡散。 那原本笼罩在兜帽黑暗中的冰冷目光也彻底暗淡不见…… 显然,这个家伙真正的死了。 薛白不由的松了口气,他的身体甚至控制不住的软绵下来,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生死一线间的爆发让薛白的精神和肉体极度的集中和活跃,不过当危机解除,那些纷至沓来的负面情绪和状态也彻底“淹没”了薛白。 他毫无形象的躺在地面上,紧握狼牙的右手都无力的松开,整个身体到处都在发软发酸。 猎舞重重的松了口气匆匆收了弓箭,赶紧朝着薛白走来。 她要比薛白好上一点,至少身心损耗都没有薛白那么恐怖。 “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猎舞在薛白旁边蹲了下来,问着话,顺便看了看他腰侧的那道被终结一箭带出的伤口。 伤口在丝丝缕缕的往外冒着血,不过好在是擦伤,伤势倒不严重。 薛白连说话的心情都没了,胸膛急促起伏着喘着粗气,只冲着猎舞摇了摇头。 他现在真心疲惫的厉害。 “刚刚实在是太危险了,幸好你没事儿。” 猎舞再次松了口气。她是真的不想看到薛白出意外。 不过说完这句话,她倒是扭头看向了瘫成一堆的黑袍巫师,犹豫了一下起身走了过去。 拿绿藤弓挑开黑袍,出现在猎舞眼前的是一具干瘪到恐怖的尸体。 尸体似乎没有了丝毫的水分,干枯的皮肤紧紧包裹着青筋和骨骼。而且那些骨骼此刻看起来全部松散了,胡乱的倒成一堆,这让这具尸体看起来格外诡异。 特别是那颗几乎形同骷髅的脑袋,五官都干瘪的有些扭曲…… 看着它,猎舞突然咬住了嘴唇,片刻后,她把黑袍放了下来,盖住了这具尸体。 猎舞回到了薛白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死气沉沉的来了一句:“跟你猜想的一样,这黑袍巫师果然不是活人。” 薛白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丝侥幸又骄傲的表情。 还好他察觉到了这一点并且做出了计划和行动,不然的话这会儿说不定两人已经落入了危局了。毕竟猎舞身后所剩的箭矢也不多了,周围也没什么可供获取的“物资”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猎舞给薛白包扎了伤口之后,同样稍稍放松的坐在原地抓紧时间休息和恢复。 接下来他们还要进入巫师之巅,说不定还会有新的恶战。 虽然薛白的韧性只有12点,不过终究也比常人强上两成,三五分钟之后,那些充斥在他大脑和身体里的负面状态便渐渐退去了。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肢体,确定不再虚软酸麻之后爬了起来。 两人开始朝着巫师之巅摸去。 这么一座雄伟的建筑显然为了安全起见只留了一道大门,附近,十几个北猎族人正跟巫师们拼命厮杀着。 而在不远的地方,还有五六个猎族正在进攻一个黑袍巫师。看那个样子,倒勉强仗着人数的优势而占据了些许上风。 不过薛白跟猎舞都没有闲心管这些人,两人飞快的迈着步子,冲进了巫师之巅的正门。 这座直径近百米的建筑在外观上已经足够的雄伟震慑,等到薛白冲进去之后更是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宽敞。 紧随着宽敞而来的就是空旷和压抑感。 这座巫师之巅显然没有自然光源,只有墙壁上镶嵌着的一颗颗类似夜明珠之类的不规则物体在散发着微弱和幽冷的光线。而建造这座建筑所用的铁青色石料更给本就阴暗的空间填上了一分阴晦。 这样阴暗的色调和幽冷的光线让人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一种寒冷,而过于空阔的空间和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儿更加深了这种寒冷的的观感。 此刻两人面前宽敞的大殿里,零星的横七竖八着倒了二十几具尸体,鲜血如同涂鸦般洒了一地。在这些尸体里,甚至还有两个黑袍巫师的存在。那跌落的黑袍上插着好几根箭矢,显然是死在了集射之下。 薛白微微皱了下眉头,眼前的场面并没有让他觉得意外或者不适,不过空气中弥散的一股阴晦和血腥味道却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看来北猎部落的人已经冲上去了。” 猎舞却表现的相当平静,她皱着眉头扫了眼地面,而后看向了斜对着的那条楼梯。 “走吧,我们也赶紧上楼看看。” 薛白忍了难受,招呼着猎舞朝着就近的楼梯大步走去。 他的目标是巫师之王的宝藏,这一刻他的心情比猎舞甚至都要急切一些。 然而这一趟登楼之行注定也不平静,时不时总有一两个巫师从各个过道后窜出来——显然这座巫师之巅也并不仅仅是巫师之王的居所。 两人甚至再一次看到了些许的黑袍巫师,不过这些家伙正疲于应对那些已经冲进巫师之巅的北猎族人们。 薛白和猎舞都没有援手的意思,两人顺着楼梯而上,一路直奔而上。 按照猎舞的说法,最上面的两层才是巫师之王的住所和藏宝室所在。 薛白这时候倒是有些怀念大黑了,要是有大黑在,说不定能让它带着自己直飞天台。 不过仔细想想,估计到时候迎接他的绝对不是一帆风顺,只可能是巫师之王的怒火。 毕竟能搞出黑袍巫师那种玩意儿的巫师之王怎么可能在自己居住的顶层楼下那么大的防守漏洞…… 如此一遭乱想,薛白原本有些轻松的心情难免再次凝重下来。 既然巫师之王有制造黑袍巫师的能力,那鬼知道这家伙会在藏宝室这种地方放上多少个黑袍巫师用以守卫? 别说十号二十号,就是三四号都给他能猎舞喝一壶的了。 随着距离顶层越来越近,薛白心中越来越担忧。 幸运的是,当他跟猎舞接近顶楼藏宝室的时候,却提前听到了一阵阵呼喝声! “看样子已经有人攻上了顶层。” 薛白眉头一挑。 如果北猎族人提前攻上去的话,那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只不过如何劝说猎舞留在藏宝室那一层是个问题,他不想眼睁睁看着猎舞直接冲到最顶层巫师之王的居所然后直面这位恐怖的boss…… 然而就这么会儿功夫,头顶的呼喝声突然安静下来。 薛白顿时一惊。 79、藏宝室 楼顶的藏宝室有呼喝厮杀声就意味着哪里肯定有巫师之王布置下来的防御力量,同样也有冲顶上去的北猎族人。 这个时候薛白绝对不希望刚刚还闹出动静的那帮北猎族的有生力量就这么被扼杀。 他冲猎舞打了个眼色,两人小心翼翼的瞄着腰,飞快的爬上楼梯,朝楼顶前进。 然而薛白松了口气…… 藏宝层的安静并不意味着战斗的结束,实际上双方此刻只是重新对峙起来罢了。 在薛白视线的斜对面,站着三个黑袍巫师,他们虽然身形不一,但那冰冷的目光和阴森的气势却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手中的黑枪微微抬着,似乎随时都能出手。 而在另外一边,矗立着的是七个北猎族人。 这些家伙同样紧张的举着手里的木弓,箭已在弦上。 不过让薛白微微挑眉的是,他在这里居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是猎平,猎影少族长的跟班。 只是这会儿这家伙显然成为了这些北猎族人的头儿,他站在其他六人中间,侧向的角度能隐约看到他那难看的表情。 而此刻在大厅地面上倒着的两具北猎部落族人的尸体似乎能很好的解释他的这种表情…… 薛白暗自庆幸,庆幸自己预想的糟糕情况并没有发生。 这帮人此刻显然都没有发现薛白跟猎舞,整栋巫师之巅的昏暗环境给两人的隐藏起到了很好的“掩饰”作用。 一旁的猎舞微微碰了碰薛白,使了个眼色。她的意思其实很明显,是在询问要不要上去帮忙。 薛白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上去帮忙在他看来没什么实际意义,毕竟这些北猎族人跟他可没什么默契可言,如果还用刚才的方法贴身近战的话弄不好反而自己先倒霉。 当然他也没打算绕道到斜对面的那处楼梯直接冲到顶层——毕竟这里可是藏宝室。 他要做的是伺机守在这里等待着偷袭的机会。 恍神的功夫,战局变了。 这些黑袍巫师似乎没有多等的耐性,他们瞬间分了三个方向,开始朝着猎平等人冲了过去! “放箭!” 这一刻猎平倒是多出了几分厉色和气势来,他毫不犹豫的低喝了一声,手里的黑弓直接飞出了一箭! 其他六人毫不犹豫的松开了弓弦。 呼啸声层叠急促,然而这些黑袍巫师表现的一如既往的完美。他们手中的黑枪辗转翻腾,疾如蛟龙,巧如游蛇。挑磕撇砸花样百出,眨眼功夫便把一轮疾射给挡下了。 这一瞬间,最里面的那个黑袍巫师再次动了,他身子猛地环绕到最右边,然后直冲而上! 疾驰中,手里黑枪钻头般一旋,奔着就近的一个北猎族人胸口就去了! 周遭几个北猎族人一慌,连连转向,面对这家伙弯弓搭箭。 只是他们会配合,对面的黑袍巫师显然也懂配合。 中间的那个黑袍巫师冰冷的目光骤然一凝,几乎在几个北猎族人转向的瞬间便朝着剩下几人奔了出去! 这一动再次引起了北猎族人的连锁反应,剩下的四人飞快的对准他拉开了弓弦。 刹那间,猎平的脸色变了! 六个北猎族人直接被两个黑袍巫师牵制了注意力和心神。而这时,仅剩的那个黑袍巫师大步疾奔左绕着朝着右翼的几个北猎族人冲了过去! 顷刻之间,这家伙就跟最右的那个黑袍巫师形成南北夹攻之势! “小心右边!” 战局中总览调度的猎平忍不住大吼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滞,弓弦一满,瞬间朝着直冲而来的黑袍巫师放出了一箭! 弓弦惊响起了连锁反应,瞬间响成一片。 最右的两个北猎族人倒是反应过来,慌忙的调转了箭头对准了黑袍巫师! 两声连响,黑袍巫师身子一顿,他急退两步腾出空间的同时,手里黑枪急速旋转,以极为罕见和凶险的转枪方式精准的挡下了攻击! 薛白的双眼骤然亮了起来! 这个黑袍巫师原本跟他的距离还差着太远,贸然袭击恐怕足够对方反应的了。只是他这么连退两步,正好来到楼梯边缘! 这种距离,薛白确定自己一个疾冲就能撞到对方身上! 黑袍巫师手中黑枪转磕开最后一根箭矢的瞬间,薛白来不及跟猎舞打招呼,直接握紧狼牙冲了上去! 他右脚狠狠的在石材的楼梯阶面上一点,整个人猎豹一样屈扑而出! 他的身体在空中急速舒展,右手高举而下! 这一刻黑袍巫师似乎听到了声音,他下意识的迈出了步子,同时想要回头。 然而薛白早有预谋,动作终于比他快了一分! 白色的狼牙毫不阻拦的直接没入了黑袍之中,薛白手上几乎瞬间传来了些许的滞涩感——那是狼牙刺入肉体的阻力。 谁也没有想到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幕,几乎薛白扑出一道黑影的瞬间,其他人纷纷侧目愣住了。 下一刻,这倒霉的黑袍巫师口中发出了让薛白熟悉又兴奋的凄厉惨叫! 他的身体顷刻间一软,一片片黑雾如同抖灰的烟尘一样从黑袍的四角和缝隙中钻了出来。 这片淡薄的黑雾一阵扭曲,却没有消失,而是朝着楼顶飘去。 薛白留意到了这点儿诡异的变化,不过他也阻拦不了。只是此刻他更加笃定这些黑袍巫师都是巫师之王弄出来的古怪玩意儿了。 其他人并没有留意黑雾,反倒是以各不相同的神色看向薛白。 甚至那两个黑袍巫师都停下了动作,退后着看向了猎舞和猎白。 相比起其他人,猎平倒是镇定的多。他喘了口气,扫了眼薛白跟猎舞,点头示意了一下道:“幸好你们赶来了,不然刚才真的危险了。” 薛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似乎对自己跟猎舞的出现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不过眼前这个局面还没安全,薛白也没有多想。而且碍于猎影这一层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免得再被追问。所以主动打岔的来了一句:“要帮忙吗?” 猎平侧目看了薛白一眼,摇了摇头道:“现在只剩下两个黑袍巫师,我们几个对付的了,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不过族长跟两位长老已经去楼上对付巫师之王,你们还是去楼上帮族长他们吧。” 猎舞眼神一亮,明显有些意动。 薛白却是微微皱眉,下意识的扫了眼整个楼层,继而摆出一副“睿智”的样子道:“以我跟猎舞两个人的的实力,上去说不定只是添乱,一时半会儿也成不了什么助力。不如先帮着你们把这两个黑袍巫师解决了,到时候大家一并上去稳妥一些。” 他从头到尾的目的都不是给猎山帮忙去击杀巫师之王,击杀巫师之王充其量算是个对猎舞的承诺罢了。他最关心最在意的事情还是拿到巫师之王的宝箱,这会儿怎么可能放着藏宝室不管去楼上掺和别的。 猎平不置可否的看了薛白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接下来有了薛白和猎舞这两个生力军加入,战斗的天平彻底失衡。 这两个黑袍巫师即便再技巧强悍,显然也不是九个人的对手。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这些家伙便丧命在了薛白的缠斗之下。 倒是薛白也挂彩了,这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 怪只能怪当时太大意了,那个黑袍巫师中箭的瞬间薛白有些掉以轻心,结果被这个家伙临死反扑的一枪捅在了右后背上。 虽然伤口不深,但伤害却格外恐怖,这一枪直接干掉了他25点血量,比巫术球还恐怖! 而且还是在有冰雪耳环的全防御加成下。 薛白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当时太大意太掉以轻心了。如果是胸前的话,好歹还有铁犀皮那一面儿阻挡…… 不过自我安慰下倒还是有值得庆幸的地方,那就是他可以拿受伤当借口,光明正大的留在藏宝室这一层了。 80、骤变 显然薛白的阿q式自我安慰起了效果,这次猎平没有再让他一同上楼帮忙的打算。 猎平沉默看了看薛白身上的枪伤,片刻后指挥着几个猎族人把伤员身上的伤药和箭矢什么的收集起来,然后吩咐这帮家伙上楼去帮忙。 然而他却留了下来。 这可和薛白的预料有所出入。让薛白多少有点紧张和忐忑。 毕竟猎平可是计划为数不多的类“漏洞”之一。他可是亲眼看着猎舞跟猎影一并出行打猎的,也是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人。 如果说这家伙琢磨出来点什么不对的话,那多少是件麻烦事儿。 虽然局面已经发展到了这个情况,北猎部落已经攻入了巫师之巅,秋后算账对他来说有点没有意义。但是考虑到猎舞将来还要生存在这个世界里,他可不想给猎舞留下什么“后遗症”。 薛白虽然承认自己某种程度上来说实在利用猎舞,但从来没有害她的心思。 气氛在其余北猎族人冲上顶楼之后开始变得有点怪异。 猎舞微微抬头偷偷扫了薛白一眼,眼神有点询问的意思。 看她那个样子,似乎有准备一言不合就对猎平下手的意图。 薛白微微摇了摇头,这个节骨眼儿上已经没必要节外生枝了。如果杀了猎平,难免不会让刚才那几个北猎族人怀疑。 万一这帮人里最终有一个两个没死的话,怀疑起来也是麻烦。到时候他是能拍拍屁股跑路,但可不想给猎舞留下什么烂摊子。 猎舞微微低眉,没在表示,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薛白还带着伤。 她下意识的一摸肩膀,想给薛白上药,才发现装药的包裹忘了带。 薛白看她表情不对,问了句:“怎么了?” 猎舞皱眉:“药包忘了带上来了。” 薛白顿时愣了一下。要是没有药物包扎的话,他这失血状态可就不好玩儿了…… 两人不由的看向了一边儿的猎平。 猎平露出了一副苦笑面容:“你倒是早点发现,刚落的药物全让他们给拿走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猎舞显然知道薛白的伤势不能拖,留下一句,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你上楼之后小心点儿。” “嗯” 薛白嘱咐了一声,等到猎舞回话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石梯转角。 整个大厅再次一静。 猎平安静的站在一边儿,也不说话,目光看着前方,像是在发呆。 薛白瞄了他一眼,也没吭声,倒是忍着疼开始打量起这个楼层来。 整个楼层看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就如同寻常的办公建筑。大厅左右都是各种各样的房间,只不过没有标识。 薛白是闹不明白这些房间有什么用,不过也懒得关心,毕竟这些房间直观看起来就不够藏宝室那个档次…… 视线扫视了一圈儿之后,也没什么发现。显然藏宝室不在大厅这边,很有可能在过道那一端。 薛白踉踉跄跄的想要站起来。 旁边站着的猎平这时候突然回神,他扭头看了薛白一眼,走了过来道:“我扶你吧。” 薛白嗯了一声,猎平已经扶起了他一条胳膊。 他似乎知道薛白想干什么,搀着他往过道走去。 两人转过拐角,薛白立刻看到了过道尽头那间黑色的石门。 他的目光顿时亮了,下意识的往前迈步。 然而猎平却没有跟上。 这一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 他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根骨刺,毫不犹豫的对着薛白后背的伤口捅了下去! 薛白之前的注意里全在黑色石门上,他走出两步,才觉得有点不对,为什么猎平没有跟上? 他刚刚回头,未及转身,余光里一道白影闪过! ‘!’ 薛白心头一惊,下意识想躲! 然而已经晚了! 灰白斑驳的骨刺在空中划过一道刺眼的弧线,瞬间在薛白后背上带起一蓬血花! 这一下猎平完全是全力以赴! 锤击一般的力道让薛白的身体不由的一个踉跄,背上瞬间传来的剧烈痛感更是让他的肢体神经一瞬“宕机”。他双腿瞬间软了,砰的一下跪伏在地。 骨刺从他后背脱出,再次带起一蓬鲜血。 猎平双目出爆出一片阴冷刺骨的“精芒”,毫不犹豫的跨前一步,手中的骨刺没有丝毫怜悯的再次朝着薛白身后捅了过去! 然而这一刻,双膝砸在地上的痛感混杂着来自冰雪耳环的凉意让薛白醒了过来! 来自于第一轮生存游戏过百次的死亡经验及其后多次生死危机养成的危机预警和神经反应让他飞快的忍着痛向着旁边滚开。 只是猎平的动作实在太突然太快了! 这一刀擦着薛白的翻滚动作,以极幸运和刁钻的角度扎在了他翻转中的腰肋侧! 薛白的身体瞬间一个急抽,口中再次爆出一声惨叫。 这种身体骤然反应让骨刺脱离了猎平的掌控,随着薛白翻身的动作压在了他的胳膊下面。 猎平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武器会脱手。 然而他明显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再次从后腰上抽出了一根骨刺! 这显然是要不死不休! 薛白恍惚的视线里看到了这一幕,那原本因为疼痛而眯起的双眼瞬间瞪大。生死关头,他已经顾不上身体的疼痛,飞快的向后退去。 这一刻,他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右上角的个人资料。 那刺眼的13点血量提示让他遍体生寒,心神欲裂! 猎平注意到了薛白的表情,他脸上的阴冷更加明显,毫不犹豫一声不响的朝着薛白大步追了上去! 这一刻薛白真的慌了! 他慌张而疯狂的飞快蹬踹着自己的双腿,拼命的阻挡着猎平的前进! 疯狂剧烈的动作让他后背和腰侧的伤口急促的疼痛起来,这种连续而大幅度的动作甚至加快了血液的流矢,这一刻右上角的血量甚至跳到了12点。 然而薛白已经没有心情去关心血量了,仅存的理智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在挣扎。 不能死! 不能死! 不能死! 猎平的脸上露出了一分阴恼。站姿对躺资本来就不好下手,薛白这种疯狂的求生手段更阻碍了他的前进。 只是这种阴恼情绪眨眼便转化成了更刺骨的阴冷。 他毫不犹豫的后退几步,几乎同时取下了背上的弓箭! 失血和疼痛让薛白脑子有些迟钝,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猎平已经推到了五六米外的大厅北墙。 ‘不!’ ‘不!’ 薛白拼命的后退,他的脸上一片惨白。 这一刻,他那种神奇的大脑冷静能力再次发挥了作用,让他的头脑瞬间清醒下来。 ‘不能死!要躲!要——’ 然而这反应似乎迟了一步。 弦响如同魔鬼的尖叫, 箭矢仿佛索命的镰刀, 残忍而决绝的奔向了薛白! 81、狠毒 死亡对于薛白来说并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情,勇敢这游戏里的过百次死亡甚至一度让他有所麻木。 然而这一刻他还是体会到了切骨的恐惧! 尽管精神已经前所未有的集中,尽管身体已经下意识的闪躲,然而终究还是躲不开那道疾射而来的黑影! 他的耳朵里清晰的听到了箭矢钻入肉体的噗嗤响动,他的神经里明显感受到了一股锐利的冲劲和疼痛。 那根箭矢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左臂臂肌之上,瞬间洞穿,带出了一抹刺眼的血红! 疼痛让薛白的精神一震,却也间接地让他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看不到自己头上的血量图标,却下意识的望向了右上角的个人信息。 12点的血量此时已剩下8点! 这是一个极其刺眼的数字! 薛白前所未有的的惊惧起来,万幸的是已经清醒的神智却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咬着牙忍着身上的疼痛,朝着猎平冲了上去! 面对一个弓箭手,如果不能想办法近身的话,那等待他的,就只有生生被射杀甚至被虐杀的命运! 薛白虽然不清楚猎平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偷袭下杀手,但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这是搏命,容不得一定点的犹豫! 他的大脑无比的集中,精神前所未有的凝聚。他面容狰狞着,扭曲着,像是一头疯狂的恶狗,以极限的速度冲向了猎平! 生死就在这一线之间! 可猎平的动作根本不比他慢! 他在薛白冲出的瞬间,已经急退着再次取下了一支箭矢! 当薛白迈出第二步的时候,他手里的弓弦在后退的同时再次拉满! 这一瞬间薛白再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更近的距离让他更加清楚的感受到了那股无法形容的阴冷,他的皮肤甚至生出了几分明显的刺痛! 然而薛白已经停不下来,也不能停下来! 拼死的冲锋还能获得生存的机会,8点的血量也足够他再承受一箭,甚至胸前的铁犀皮至少还能护住他大半上身。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一旦停下来,一旦退缩,等待他的只有死亡的下场! 刹那! 弓弦响了! 黑影如电! 薛白只来得及做出闪避的姿态,那道如电如芒的箭矢已经迅疾无情的射进了他的大腿里! 神经的疼痛让他的左腿短瞬之间失去了控制,下一刻,他的身体轰然歪倒,狠狠的摔向地面。 猎平看着扑倒中的薛白,眼中爆出一分精芒! 他没有像大多反派那样在“主角”临死前絮絮叨叨的废话,相反毫不犹豫的再次从身后抽出了一支箭矢,然后指向了砰的一下摔在地上的薛白! 弓弦在急张。 这一刻,猎平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看着薛白,吐出了一句话。 “game over!” 摔在地上的薛白瞬间愣住了。 他那急速苏醒并运转的大脑在这一刻宕机了。 game over。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彻底粉碎了他好不容易保持住的清醒。 这家伙……居然是玩家!!! 一瞬间,薛白明悟了。然后,是无边无际的绝望。 面如死灰,目光暗淡。 猎白笑了,笑的更加得意,他手中的弓已经飞快拉满,右臂开始停下拉扯的动作。 这一刻,他右手持弦的手指开始放松。 “再见。” 猎平口中吐出最后一个词汇。 弓弦响了。 薛白闭上了眼。 他彻底的绝望了。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想到这个副本里除了自己和消失无踪甚至可能已经死亡的叶筱外居然还有别的玩家。 他更没有想到这个玩家居然比他更先一步接触到北猎部落,甚至都已经潜伏在了部落少族长猎影身边。 这一刻他的大脑徒劳的急速运转了起来,许许多多不曾留意的细节终于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刚才猎平会让人把药物和弓箭都收走,他明白了这家伙为什么会留下。他甚至想起了刚刚对战黑袍巫师的时候为什么总觉得有种阴森感,甚至意识到杀害猎影之后这家伙根本不是碰巧出现在案发现场! 他更是联想到了上山时候遭遇的那两道冷箭,还有许多其他未曾注意过的细节…… 原来,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副本原住民,而是跟自己有着同样目的的玩家! 甚至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发现了身份,相反自己反而被蒙在鼓里! 可是这些都晚了…… 那声弦响,击碎了薛白对于生存的最后一点奢望。 他感觉到了疾驰而来的箭矢疾风。 听到了破空般的撕裂呼啸。 然而。 预想到的疼痛和死亡提示并没有出现! 薛白甚至清晰的感觉到那道呼啸劲风擦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冲进大脑神经里的,是一声突兀的痛呼和闷响! 他瞬间睁开了眼! 视线里,原本几乎掌控了他的生死猎平此刻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他的胸口,扎着一根散发着黑气的精细长枪! 他刚才那一脸得意的笑容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失措和惊恐! 他似乎是想要说话,可下一刻,一道黑光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大腿上! 那同样是一杆黑枪! 惨叫声再次响起。 薛白愣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和脱离死亡的欣喜让他的思维为止一乱。 又是一道黑影从他呆滞的目光中急速滑过,它狠狠的捅进了猎平的身体里。 急闪而过的黑影让薛白的大脑瞬间清醒。 这一刻充斥在他心脏里的不是生还的欣喜亦或复仇的愉悦,而是再次如寒潮一般袭来的冰冷! 是的,冰冷。 那些黑枪尽管不像是黑袍巫师手中的那般粗壮,但那黑气缭绕的外观,显然是如出一辙。 明显这是巫师族才有的手段! 显然此刻已经有巫师到场了! 他更不认为这个没有露面的巫师会在杀死了猎平之后放过搜尸的机会。他更不准备去赌这个巫师会不会来搜尸。 因为他不想死了! 薛白咬牙踉跄着爬了起来,目光在地上飞快的扫过,捡起了那把遗落在地的狼牙。 他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的贴近了过道的墙壁,守在哪里,安静的等待着这名巫师的出现。 这一刻,他隐约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他屏住了呼吸,却不由的看向了猎平。 薛白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到那名巫师的身影。 尽管他被黑枪钉在了墙上,尽管他身上血流如注,尽管他的目光中同样流露出了绝望,但他明显还没有死亡。 这种举动不可抑制的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绝望的目光微微倾斜,看向了薛白。 这一刻,猎平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一抹阴狠。 薛白陡然一惊! 他感觉到了一丝不详! 几乎瞬间,这种不详就变成了现实! 猎平癫狂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充斥着不甘狰狞阴狠和一丝快意! 他伸出手指向了薛白的方向,咧着嘴狼狈而扭曲的叫嚷起来:“这里还藏着一个!” 这一刻,薛白感觉到了彻骨的恶意。 这一刻,大厅里的脚步声骤然一静! 82、扭曲 薛白从来没有想到过同为人类同为玩家,居然会有如此般的恶意。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如果我活不下去你也别想好好活着”的刺骨含义。 这种来自于人性深处的恶意远比肉体的伤害还要残忍狠毒! 薛白遍体生寒。 他形容不来这种感觉,这比寒冬腊月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还要让人觉得刺骨。 看着薛白的表情,垂危的猎平笑了。 他那原本苍白的面孔似乎是回光返照一般,诡异的升出几分不自然的潮红。 他明明只是在笑,明明肌肉和五官摆动的幅度很小,但整张脸看起来却是那么的狰狞可怖。 “我成功不了,你也别想成功。永远,永远别想成功。” 他看着薛白,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看着一直苦于挣扎的蚂蚁,冰冷而鄙夷。又像是一个阴谋家看着被自己玩弄的“布偶”,邪恶而扭曲。 薛白沉默了。 他对猎平充满了恨意,然而这一刻再强大的恨意都低不过内心的冰冷绝望。 再次被失血扣掉1点后的3点血量虽然还让他保持着最低状态的生存,然而被猎平恶意“举报”后的现状却让他彻底丧失了偷袭的机会。 或许巫师听不懂猎平的话语,但不可能看不明白那种手势。 这一刻薛白真的无计可施了。 依靠偷袭他或者可以疯狂的连续输出,17点的狼牙附加捅技能的总伤害足够让他在瞬间搏杀掉一个50点血量的巫师——甚至面对100点的黑袍巫师也不是没有机会。 然而被揭穿了存在之后,他不觉得那个未曾露面的巫师还会傻乎乎的毫无防备的上前等待着“被偷袭”。 只要对方绕个圈子,甚至稍稍拉开一点距离,对他来说就是一道横亘在生死间的“天堑”。 薛白真的绝望了,他面如死灰,无力的软歪在墙壁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口鼻间开始溢血的猎平却笑了,笑的那么猖狂而得意,那么痛快和狰狞。 薛白抬头看向他,目光中是一片死寂。 “他来了!哈哈哈哈!他过来了!” 猎平看着薛白,突然开口。 那模样像是一个全身心投入了恐怖故事的表演者,又像极了一个神经质。 转眼可期的成功瞬间被突如其来的第三者给打破,甚至连他自己都变得性命不保,这一刻失落愤怒不甘和恐惧充斥着他的脑袋,让他彻底的扭曲起来。 “他离你越来越近,他已经举起了武器,等死吧!跟我一样等死吧!” 猎平疯狂的叫嚣着,双眼里更是生出了许多可怖的血丝。 下一秒,又是一道黑光狠狠的扎在了他的胸口。 然而疼痛已经不能阻拦这个家伙的疯狂,他痛呼着甚至咳了血,却在第一时间得意而变态的看向薛白。 “死定了,你也死定了,我会等着你的。” 他明明很虚弱,却依旧癫狂的呢喃着,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然而那个没有露面的巫师似乎受够了他的聒噪,眨眼又是一道黑光,狠狠的捅进了他的喉咙! 回荡在四周的阴冷叫嚣声停止了。 薛白怜悯而悲哀的看了猎平一眼。 他多少能体会到这个家伙的疯狂,那源自于近乎成功前骤然的失败所带来的落差和绝望。 他体会过这种感觉,就在刚才。 只是猎平比他想象的还要“顽强”和“恶劣”。 喉咙上的黑枪并没有终结他的生命,他虽然只能发出无力的沙哑和漏气声,却依旧用一种扭曲和快意的目光看向薛白。 他在等待着薛白和他遭受同样的待遇! 他在等待着薛白再一次面临绝望和死亡! 他不能完成的任务也绝对不允许其他人完成! 他看着这个笼罩在黑袍下的巫师一点点绕开,看着黑袍巫师冰冷沉默的一点点走进,他的嘴巴开始咧了起来,发出了无声的狞笑。 他看到了黑袍巫师出现在了薛白对面,他甚至看到了薛白脸上那抹悲哀和绝望,他的嘴角咧的更开了。 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失败,但也无法允许薛白的成功! 从第一次利用猎影对猎舞的好感做引诱点并出谋划策获取猎影的欢心和信任开始,他就在努力的完成自己的计划。然而当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发现薛白居然带着猎舞离开部落前往了白色沙漠。 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对薛白这个碍事又不按照他意愿“发展”的“原住民”产生了不满。 等到薛白跟猎舞第一次回归,他跟随着猎影去探望两人,听到猎舞错喊的那声“薛——猎白”之后,他就意识到这个原本在他计划中充当牺牲品角色用来讨好猎影欢心的“物品”很可能是跟自己相同的玩家! 他甚至偷偷去找了猎器大师,询问了一些事情。当得知薛白冒着极大的风险都要前往白色沙漠和烈风冰原后,他就确定这个家伙多半是自己的同类。 那个时候他更加坚定了心里的念头!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最终的任务。 他试图利用讨好猎舞这个借口侧面的蛊惑猎影让他怂恿族长开战,不过再一次被这个开始仇恨上薛白的少族长给否决了。 这一刻他彻底改变了原本的计划。 他要利用被自己“耳边风”蛊惑的猎影越来越强的嫉恨心杀了薛白,然后自己再动手杀了猎影跟猎舞,转而嫁祸给巫师族,逼得北猎部落开战! 只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薛白跟猎舞回来的太突然。 当他跟猎影再次见到猎舞并发现这个女人居然转变态度邀请猎影出去打猎后,身为旁观者的他就意识到了一点反常,甚至第一时间想到了薛白跟这个女人很可能是要对猎影下手了。 那一瞬间他甚至想破坏掉两个人的计划。只不过一想到最终的任务,他还是决定将计就计。 所以他劝说猎影尽量少带随从,甚至都准备好托辞把自己从中摘出去。 不过猎影那个s……家伙却主动把自己给pass掉了。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和判断正确,他在随后就去查看了薛白的房间,,果然这个家伙已经没影了。他还专门去了薛白在部落少有的交集点——猎器大师哪里,并且得到了他一大早上就来过并带走了犀貂弓的消息。 他知道自己预测对了,甚至脑子里已经脑补了一遍薛白的计划,更是为了让对方的这个计划完美而故意找上门去。 薛白的计划在他的将计就计下成功了,北猎部落如愿对巫师族发动了进攻。这个时候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在任务完成前消灭薛白这件事。 接下来他在混战中发现了薛白的踪迹,于是想要乱箭射杀薛白。只不过放了两道冷箭发现薛白的身手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明显麻烦的念头。 或许薛白这个“人形生存点”很“值钱”,但最重要的还是副本的任务。如果让北猎族人阴错阳差的搜刮到了任务品,那就不妙了。 所以他不顾危险的带人直接一路冲到了巫师之巅,然后幸运的被猎山派遣留在了这一层。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这里居然是藏宝室! 只是没有想到还没等他行动,就出现了三个黑袍巫师。 虽然三个黑袍巫师很可怕,但他还是有信心灭杀掉这些家伙的。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薛白这个被玩弄在他指掌间的玩物居然找到了这里! 那一刻他心里是忐忑和沮丧的,因为薛白一旦出现在这里,他拿到任务品的机会就无形的降低了。他试图劝薛白去楼上帮忙,但显然这个家伙的目标也在此处,明显不肯就范。 他无可奈何,却对薛白更加的痛恨。 他甚至试图在薛白进攻黑袍巫师的同时射伤坑杀他,只不过这个家伙身手比想象的还要好上一些。而且很明显他身上似乎穿着什么秘密防具,居然在战斗中正面硬抗了黑袍巫师一枪! 但最终老天似乎都站在了他这一边,最后时刻这个家伙后背居然中了一枪! 这一枪不但让他暗中欣喜,甚至留意到了薛白的防御漏洞,更让他敏捷的思维想到了一个灭杀薛白的办法! 所以他刻意让其他北猎族人带走了弓箭和伤害,所以他明明身上有伤药在却刻意对猎舞撒谎! 终于猎舞成功的被骗走了,而这个像s……一样的薛白依旧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 老天都在帮他! 他终于等来了这个时机! 他甚至连一直都没舍得使用的生存积分都全部花费在了对骨刺的强化上,用以给薛白来上致命一击! 计划如他所想的那样进行了,甚至他原本就要成功了!马上就能杀了薛白拿到生存点并完成副本任务! 然而这一切最终却功亏一篑! 他不甘,他失落,他绝望,他狠,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成功, 但是他绝对也不允许更不能看到薛白成功! 绝对不能! 这一刻猎平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狰狞和愤恨。 他明明已经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漏气声,却依旧试图愤怒的吼叫。 他的嘴巴不断张翕,露出了那被鲜血染红的刺眼牙齿。 这让他看起来充满了血腥和野蛮感。 然而薛白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注意这个可恨又可怜的家伙了。 他看着远处的黑袍巫师,露出了悲哀的苦笑。 薛白不觉得这个时候谁还能拯救自己,就算北猎族人出现又如何?就算猎舞出现又如何? 对方已经抬起了手,他的手掌上像巫术球一样凝聚出了一根黑枪。 他把黑枪向后伸举,已经做好了投掷攻击的架势。 薛白放弃了。 受伤的大腿已经没有办法保持灵敏的动作和迅捷的速度,满身的伤痕更是影响力量输出和动作流畅,这些弊端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跨越四五米的距离以命搏命干掉这个黑袍巫师。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力而苦涩的笑容。 彻底放弃希望的大脑尽管还保持着清醒,却也瞬间被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和虚弱淹没。 薛白的身体无力的顺着墙壁滑下,他手里的狼牙啪嗒一声跌落在地。 他这副样子,看起来狼狈不堪,如同丧家之犬。 苟延残喘着的猎平笑了,尽管嗓子上不断的流着血,不断的漏着气。他还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动静笑了出来。 薛白的样子让他感觉到了痛快! 让他感觉到了愉悦! 报复的愉悦! 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愉悦! 83、神秘黑袍 猎平那诡异的“笑声”在走廊里肆无忌惮的回荡着。 那副凄惨的样子和扭曲痛快的表情是那么的不搭。 “薛白,看看你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还真是有够丢人的。” 冰冷的嘲笑声回荡在大厅中。 薛白麻木绝望的抬起了头,看向了猎平。 猎平笑的更得意了。 他觉得这句话说的真对。 ‘看看这家伙丧家之犬的样子吧!那么的可怜,那么的丢人现眼!’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他像是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整张原本还诡异潮红的面孔瞬间苍白下来,有些僵硬的扭转脖子看向了旁边的黑袍巫师。 薛白同样转过了脑袋,他脸上的表情更加的复杂和诡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巫师会说话!’ 这是两人脑海中不约而同生出的念头,也是唯一的念头。 “看看你这副样子,还真是让我……哦,不,应该说让那家伙失望。” 黑袍巫师再次吐出了一句极为熟悉的国语,声音清冷,淡漠,带点戏谑。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女人。 “你是谁?” 这一刻薛白问出了猎平同样好奇的问题。 “你这个问题问的真是不错,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不对,应该说咱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黑袍巫师回答的格外古怪,让薛白皱起了眉头。 然而猎平的脸色却彻底难看下来,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两个人居然是认识的! 怎么可能这样! 为什么到最后老天还要帮他! 猎平愤怒了。 他不甘心! 然而再不甘心也于事无补了。 因为黑袍巫师手里的那杆黑枪狠狠的扎在了他的身上! 连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猎平就死了。 这个一直隐藏的很好,甚至险些把薛白给干掉的家伙在经历了一波三折的巨变后终究还是怀揣着莫大的不甘而丧命了。 黑袍巫师脚步停下了,他停滞了几秒后,冲着猎平的尸体招了招手。 那些扎在猎平身上的黑枪统统化作了黑气,回到了黑袍巫师的手里。 猎平的尸体砰的一下摔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这一刻原本有些劫后余生的薛白再次紧张了起来。 他不由的盯紧了黑袍巫师,脸上终于生出了几分戒备和凝重。 “现在你的样子看起来倒有点符合印象了那。” 黑袍巫师再次莫名其妙的开了口,毫不犹豫的朝着薛白走去。 薛白冷冷的看着他,下意识的抓起了地上的狼牙:“你到底是谁?” “别拿那东西对着我,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薛白的动作似乎刺激到了黑袍巫师,她突然之间停住了,声音完全寒冷下来。 薛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一丝冰冷和烦躁。 他犹豫了。 眼前的这个黑袍巫师明显认识自己,而且看目前的局面,明显对自己没有杀心恶意,不然的话又何苦废话? 只是被他这么要求,薛白总觉得很怪异。 然而看着浑身愈发散发出冰冷气息的黑袍巫师,薛白最终放下了手里的狼牙。 形势没人强,生死就在一线间,这个时候服软是最好的选择。盲目的逞能不是英雄,那是s…… “你果然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黑袍巫师的语气明显“愉悦”下来,她重新迈开了脚步走向了薛白。 “你到底是谁!” 这一刻薛白板起了脸,他没有办法忍受这样被别人“玩弄”,特别是这种带有明显戏谑性质的行为。 他痛恨猎平,但此刻对黑袍巫师的观感也好不到哪儿去。 “猜猜看。” 黑袍巫师来到了他身边,然而却只留下了一句便走向了对面的藏宝室。 薛白微微一愣。 继而因为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而变得“迟钝”的脑子再次迅速的运转起来。 很显然这个黑袍是认识自己的。 既然她能叫得出自己的真实姓名,那显然这家伙绝对不是副本中的人物——这里除了猎舞没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可以肯定这是个跟自己一样的玩家。 ‘难道是叶筱?’ ‘可叶筱那种状态……怎么可能变成这样?而且这家伙还会巫术……’ ‘而且嗓音明显也对不上……’ ‘难道是其他人?’ ‘但是到目前为止自己遇到过的玩家也就只有上一次天黑请杀人游戏里的那些人了……’ ‘这么明显的女声……是贺玲珑还是齐安彤?为什么觉得两人都不像……’ ‘难道是猎舞?!可是这身高……’ 薛白彻底凌乱了,扭头紧锁眉宇看向走廊尽头站在黑色石门前的黑袍巫师。 “我猜不出来,你到底是谁?” 他“认栽了”,脑子里实在想不出任何一个符合身高、声音、性别等等条件的人选。 “我本以为你很聪明,现在看来你比实际要笨。” 黑袍巫师没有回头,只是嘲讽了一句。 她依旧站在黑色石门前,上下摸索着。看那个样子,似乎是准备找出打开这道石门的办法。 薛白微微皱起了眉头,表情冷了下来:“我觉得你救下我不应该只是为了戏弄我吧。” 他很不喜欢黑袍巫师现在的态度。这个家伙虽然有些多话,但字里行间却充满了冷漠戏谑和一股莫名的敌意。 “如果我就是要戏弄你那?要知道你现在生死都在我手里攥着。” 黑袍巫师回过头来,声音玩味的看着薛白。 薛白沉默了。 不可否认对方说的是事实,这一刻他不想狡辩什么,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此刻他已经不在乎这家伙说什么或者嘲讽什么了,他只想知道这个黑袍巫师的真实身份。 “看看你这副可怜虫的样子,我还是好心来告诉你答案吧。” 黑袍巫师似乎很喜欢这种有些戏谑的态度,看着薛白脸上的默然。她突然从黑色石门转身而回。 她来到了薛白对面,靠着暗铁色的墙壁,身体骤然挡住了墙上那块散发着幽冷光线的石头,然后居高临下的以一种冰冷漠然的姿态看着薛白。 光线瞬间幽暗了一分,薛白有些不太适应的抬起了头。 对面的黑袍巫师几乎一半都融入了幽暗里,然而那股冰冷和居高临下的姿态却清楚的让薛白接收到了。 这种姿态让他觉得难受,他并没有什么盲目的大男子主义或者反女子主义情节。但在这一刻依旧感受到了一种不尊重和些许的蔑视。 然而他“识趣”的没有出声,只是等着对方揭晓答案。 “刚刚你认不出来我是谁,倒也正常。” 黑袍巫师话里带上了一丝戏谑般的小愉悦,然而接下来她的声音一变。 “不过现在那,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黑袍巫师平静的说了一句,她甚至没有露出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可是瞬间,原本皱着眉头的薛白突兀的睁大了眼睛! “是你!” 84、诡异的叶筱 薛白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当黑袍巫师重新开口说出最后那句话,他瞬间就猜到了这家伙的身份! 那沙哑的如同铁勺划过铁碗般刺耳的嗓音,让他的大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明明已经pass掉的人! 叶筱! 这嗓音分明就是叶筱! 薛白想到过是她,但是嗓音和状态对不上号。可是当那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他才意识到这家伙之前的声音很可能经过了伪装。 “你是叶筱?!” 薛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语气中都带着一丝疑惑。 “看来你还没有笨到家。” 黑袍巫师有些冷嘲热讽的回了一句,话里的意思显然是默认了下来。 薛白诧异了,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他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个黑袍巫师就是叶筱,即便此刻声音再像,但是这个状态这个样子,明显不对。 那个畏畏缩缩如同惊兔,甚至可以说言听计从的叶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种冰冷、嘲讽、敌意、孤傲本来应该是跟叶筱完全相悖的属性! “你现在这副表情看起来真是low毙了。” 黑袍巫师再次冷嘲了一句。 薛白没有回嘴,神色犹疑的看向她:“你真的是叶筱?” “我有必要跟你这个家伙撒谎?你未免太看得起你——好吧,让你亲眼确定一下比较好。” 叶筱初始的语气还是那么冷傲,却又突然古怪的变了,然后她伸出手取下了头上的兜帽。 薛白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眼,然后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真的是你!” 尽管整个楼层的光线很暗淡,但薛白还是清楚的看到了那张兜帽摘除后呈现出来的脸庞。 那确实是叶筱。 然而有些不同的是,她的那张脸上不再是之前在杀人游戏中呈现出来的紧张、恐惧、惊慌、胆怯。 取而代之的冰冷、孤傲和漠然,那是一种比高冷还要拒人千里之外的状态。 尽管并不明白叶筱为什么会突然变了性子,但是这一刻薛白彻底的放松了。 其实他不该放松的,因为就算是熟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可能因为觊觎他的性命而杀害他——毕竟在没有小队机制“约束”的情况下,屠杀其他玩家可是能获得随机生存点的。 只是薛白此刻真的没有一丝的防备心,而且他实在是太累了。 3点血量不仅仅意味着生命垂危,其实也意味着整体机能的下降。何况之前还有那么复杂和突兀的精神变化,这些都是无形的负担。 这一刻他直接瘫软在了墙角,活脱脱的如同一团烂泥。 “看看你现在的可怜样子。”叶筱一如既往的反常态的嘲讽着。 薛白没有理她,他有些晕晕乎乎甚至都没在意这句话。 叶筱看着他,突然从墙边直起了身子。 她走到了薛白旁边。手里一阵黑气缭绕,凝聚出了一根黑枪。 薛白迟钝的脑子微微反应了一些,下意识的抬起头。 叶筱突然把枪尖对准了他的喉咙! “你说……我现在要是杀了你的话……会拿到多少生存点那?” 这一刻,叶筱脸上露出了好奇和戏谑,她的目光亮着,流露出一种贪婪和阴冷。 这种表情配合着那冰冷的有些刺骨的语气,瞬间让薛白清醒过来。 他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哆嗦,昏沉的大脑这个时候终于恢复了正常,然后想到了叶筱言语中的可能性…… 叶筱说的没错,在不是一个小队成员的情况下,她杀了自己是绝对能够拿到随机数额的生存点的! 薛白的脸白了。 性命握于人手绝对不是一件值得高兴或者说能让人心平气和的事情,哪怕这是个熟人。 而且这一刻他开始怀疑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叶筱了。 “你不是叶筱,你到底是谁。” 薛白阴下了一张脸。 他绝对不相信那个胆小怯弱的姑娘会变成现在这副阴冷危险的样子,正常人绝对不应该有如此大的变化。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叶筱?我可是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那?” 叶筱的声音充斥着一丝好奇和玩味,似乎没有了刚才那股阴冷和狠辣。 然而她手中那黑枪相反却更近了一分,抵在了薛白的喉咙上。枪尖轻轻挤压着皮肉,微微内凹。 薛白感受清楚的感受到了来自黑枪上的那抹阴森的冰冷,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喉头与枪尖甚至感受到了一丝轻微的摩擦接触。 “我在问你话那,回答我!” 叶筱的声音突兀的冷冽下来,那张脸几乎瞬间变得一片冰冷和阴沉。 薛白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甚至感受到了一股杀气,那种事只有你体会才能形容的感觉。 他不是什么英雄,更配不上什么烈士之称。死亡当前,立刻“乖张”的开了口:“叶筱不会这么对我的。” 叶筱眉头一挑,眉宇间浮现一抹轻鄙之色:“为什么?你好像有些自信过了头。” 这一句话让薛白的心冷了下来。 这种语气和神态,似乎真的证明了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真正的叶筱。 又或者她真的是叶筱,只不过之前的那个样子完全是伪装,现在才是真正的面目? 无论怎样,薛白心中那抹劫后余生的庆幸都泼了冷水般熄灭了。 他已经能够预料到自己接下来最坏的下场了,在叶筱依旧保持着的那抹杀意下,薛白反而真正肆无忌惮的放松下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继而又生出了一丝极其“光棍儿”的嘲讽。 “我相信我认识的那个叶筱,她绝对不会这么对我的。” 这似乎是种很聪明的说法。 然而叶筱脸上同样生出了一丝嘲讽:“你认识的那个叶筱?可是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你认识的那个就是我。” 薛白此刻已经豁出去了,直接无视了叶筱的话,甩给她一个不耻的冷笑。 眼下的局面大不了就是一死,大不了就是浪费一点生存点。他宁可再拼死拼活的去挣一点生存点,也不想再违心的跟眼前这个古怪的女人委以虚蛇,甚至巧言令色了。 然而叶筱接下来的动作却让薛白吃了一惊。 这个女人居然收回了黑枪! 这种反常的行为再次让薛白迷惑了。 明明这个女人刚才已经某种程度上表明了恶意,为什么突然又变了? 他皱着眉头看向叶筱,一脸不解:“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没义务跟你解释那么多,也别逼我杀了你。如果不想死——”叶筱一脸的冰冷和嫌恶。然而说道一半,又诡异的卡顿了一下,继而话风一转,“如果有闲心的话,还是处理处理你身上的伤吧。” 她说着犹豫了下,随手将一个兽皮小袋扔在了薛白眼前,然后转身再次走向那座黑色石门。 看着跌落在自己身前不远的小袋,薛白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他实在想不出来叶筱,或者说这个跟叶筱一模一样的女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反常的举动和转变。 但是薛白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对的。 他努力坐直身子,拾起了兽皮小袋,飞快的打开绳口,挖了一团药膏出来。 这些药膏看起来不是星斑草的药膏,完全黑黢黢的。 薛白犹疑了一下,咬了咬牙,直接敷在了自己大腿的箭矢贯穿的伤口上。 如果这个叶筱有心要害他的话,刚才就能一枪了结自己,没必要再弄什么毒药之类的。 何况他现在的血量已经流失到了2点,再不自救,就真的要完蛋了! 这药膏的刺激反应远比星斑草药膏还要强烈,刚刚抹上去之后,一股难以形容的烧灼和刺痛感就冲进了薛白大脑里! 他下意识的痛呼了一声,整个身体都哆嗦了一下,大腿更是抽了几抽。 叶筱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几分鄙夷,毫不客气的冷嘲道:“不过是上点药罢了,看看你那没种的样子。” “你!嘶~” 薛白气的想要回嘴,却又被近乎炙烤般的烧灼疼痛给打断。 “有能耐就闭上嘴,我不想听你聒噪的声音。如果你再打扰到我,我真的会不顾反对杀了你。” 叶筱冷冷的眯了薛白一眼,继而转回头重新看向黑色石门。 薛白没留意到她话里的不对,不过却听出了她语气的决绝。如果是当初未曾经历内世界的他,他肯定会回嘴,不过现在他却忍了下来。 在他这个怕死的家伙看来,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 薛白生生咬着牙把疼痛全部吞进了肚子里,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煎熬。 神经分分秒秒都在承受着烧灼般的痛苦,更是随着敷药的伤处增多而变得更加层叠,一浪一浪的玩儿命冲进了薛白的脑袋。 等到薛白艰难的在身上伤患地方抹好了药膏包好了绑带,他已经大汗淋漓,虚软在地了。 这幅样子看起来比死狗还不如。 叶筱回头看了薛白一眼,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薛白才从虚弱状态中回过神来。浑身的烧灼和针刺的疼痛感已经减轻了几分,而且他的神经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感觉,不再像刚才那么煎熬。 他抬头看了眼右上角,血量居然神奇的从2点回升到了10点! ‘!’ 薛白微微一怔,这药效可比星斑草还要霸道。 他不由的看向了叶筱。 这个女人,从一出场就带着谜团。 明明是叶筱,但偏偏性情完全不一样了。 明明有时候真正的露出了杀意,但偏偏却诡异的收敛转变。 最为关键的是, 她明明是个玩家, 怎么会巫师的手段? 85、猎舞的欺骗 薛白极为不解。 然而他却识趣的没有开口询问。 这个女人偶然间表露出来的杀意和敌意绝对不是作伪,他现在这个状态还不想招惹或者激怒这个家伙。 而且就算是他恢复了完好状态,他也不觉得能制服的了这个女人。 这一刻气氛有些滞涩沉重。 然而倏忽间,一阵蹬蹬蹬蹬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种凝重——那是从楼上楼梯那里传来的声响。 不过这脚步声却突然停住了。 叶筱和薛白不约而同的怔了一下,全神戒备起来。 薛白靠着边角,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脑袋。然后他看到了正露出惊疑神色的猎舞。 她此刻正看着猎平的尸体诧异出神,脸色有些惨白和难看。 ‘原来是猎舞……’ 薛白顿时松了口气,脑中闪了一下,赶紧给已经凝聚出黑枪的叶筱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然后他晃悠着站起身子,从过道后走了出来。 猎舞立刻看到了他,脸色一松。不过留意到他身上那些伤口之后,顿时慌了,赶紧小跑过来。 “你没事儿吧?!怎么会这样?” 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不由的又看向了墙边猎平的尸体。 薛白噎了一下。 他肯定不能告诉猎舞,说猎平是玩家,如何如何的,那样的话估计这位也接受不了。 好在薛白脑子也快,稍一犹豫,就想到了谎话:“这家伙看穿了咱们的计划,所以对我动了杀心,想趁我受伤暗中了结我好报仇……” 猎舞倒是没有怀疑,薛白也松了口气。 不过也仅仅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身后还是一个“大神级”的存在。 他正在考虑怎么跟猎舞解释叶筱的问题。 这个叶筱已经从过道里走了出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面对着自己的猎舞,微微一挑眉。 猎舞几乎同时看到了叶筱。 她身上此刻还是那套黑袍巫师的装扮,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兜帽又戴到了头上,手里更是还凝聚着一杆黑枪,看起来俨然就是一个黑袍巫师。 猎舞啊了一声,飞快的脱出薛白的怀抱,把他往身后一扯,然后飞快的举起了弓箭,对准了叶筱! 薛白被她这么一甩根本没有防备,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猎舞已经举起了弓箭,箭在弦上了。 薛白顿时惊了。 他刚想要拦他,对面的叶筱已经开了口。 她的声音冷如冰霜,带着刺骨的寒意:“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放下弓箭。” 猎舞明显愣了一下,因为她根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黑袍巫师居然会说族语。 薛白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握住了猎舞捏箭拉弦的右手,急道:“别冲动,这个家伙不是黑袍巫师!” 他没办法透露叶筱的实际身份,所以半遮掩的飞快补了一句:“刚才还是她从猎平手里救了我。” 猎舞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薛白。 他赶紧点了点头。 猎舞犹豫了一下,扫了眼叶筱又看向了薛白,最终选择相信他,放下了手里的弓箭。 薛白顿时松了口气。如果真让这两个人厮杀起来,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虽然猎舞的箭术算得上“神技”,但鬼知道她跟叶筱孰强孰弱——哪怕两败俱伤也不好玩儿。 只不过显然有人不打算让他好过。 看着薛白刚才的动作和猎舞最后的神态举止,笼罩在黑袍中的叶筱皱起了眉头,她一脸阴沉,手里的黑枪莫名的扭曲起来。 薛白时刻分神留意着叶筱的举动,虽然这里光线阴暗,但他的眼力还是不差的,顿时注意到了黑枪的变化。 他下意识的挡在了猎舞身前,有些惊慌:“你想干什么,猎舞是自己人。” 叶筱手中的黑枪顷刻一顿,那缭绕的黑烟都乱了一分。 “别影响我的情绪好不好,不然我真的会杀了ta。” 叶筱突然用一种极其罕见的温柔腔调来了一句。 她的那种特殊的“恶劣”嗓音配上这种腔调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也许外人听着更加刺耳,但薛白却觉得有种少有的磁性。 他诧异的看着叶筱,实在不能理解她为什么突然会这么温柔的说话,而且还是说出了这种古怪的话。 不过紧接着,他瞳孔一缩。 因为叶筱突然举起了黑枪,指向了猎舞! 薛白再次慌了,挡在了猎舞身前,皱眉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想怎么样?” “该死……” 叶筱突然骂了一句,兜帽猛地一动——显然是侧头看向了薛白。 “你这个蠢货居然问我怎么回事想怎么样?看来你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你居然看上了这种蠢货,我真的想杀了他。” 叶筱的声音先是冷冽,忽的又温柔下来,带着一丝责怪。 薛白脑子已经乱了,他觉得叶筱实在是太反常了,难道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吗? ‘还有刚才的那句话……是在说我吗?’ ‘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什么事情蒙在鼓里?’ 薛白脑子里回味着,不由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看向了猎舞。 这一刻他发现了不对。 猎舞的表情居然有些慌乱。 薛白不傻,他意识到了问题。这一刻,他的表情阴沉下来。 人们总是在平常的叙述中说着隐瞒并不可怕,但真正到了切身体会的那一刻,却并不是那么轻描淡写能够揭过的。 因为隐瞒的背后往往代表着背叛和伤害。 明明薛白也不是什么好鸟,从头到尾都存在了利用猎舞的心思,并一直在隐瞒和欺骗她。但是当发现对方同样有可能隐瞒并欺骗自己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了几分厌恶和痛恨。 不过他还算清醒,还有理智。 他看向了叶筱,阴沉的问了句:“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你的顾问,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好吧,该死,如果你真要知道,就去问问那个女人吧。” 叶筱又一次表现出了前后古怪,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突然转身低头,不知道干什么。 然而薛白已经没有心思管她了。他扭头看向猎舞。 虽然不想承认,但薛白潜意识里还是愿意相信叶筱的。 或许人就是这么薄幸?一点点挑拨就足以拆散许久积累下来的友谊…… 又或者是人就是这么犯贱?好言好语的总不珍惜,冷言冷语的反而在意…… 又或许是你付出过的才更重要,为你付出的反倒轻巧…… 然而无论说哪种情况,此刻猎舞苍白的脸色和慌张的表情已经很明显的说明了问题。 “告诉我,到底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薛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下来,他心里其实没有多少怒气,更多的是种被欺骗的失落和难受,以及一丝丝的心惊和后怕。 猎舞微微咬着嘴唇,扫了眼叶筱。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隐瞒薛白的,但明显对方应该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她看向了薛白,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确实骗了你。” 86、真实身份 尽管已经在怀疑猎舞,但是亲耳听到她亲口说出这声对不起,薛白还是感受到了一分失望和难过。 但薛白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不说他跟猎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最多只能算是队友或者朋友。单纯从心态上,他已经比之前成熟多了。 或许按照来到内世界之前他的性子有可能过激一下,但经历了过百次死亡还有后续这么多磨难之后,他已经不会那么“偏执”又“自私自我”了。 死亡和磨难或许并不是成长的有效手段,但过百次的死亡和各种磨难总能让某些人明悟到一些东西。 他安静的看着猎舞,等着她往下叙说。 “很抱歉我从一开始就骗了你,其实我并不是猎族人……或者说我不能完全算是猎族人。” 猎舞低下了头,原本紧握的拳头渐渐松散了。 薛白愣住了。 他刚才发现猎舞有问题的时候也脑补过可能出现的情况,他甚至联想到了猎舞可能也在利用自己。但是真的没有往她的身份上多怀疑,毕竟她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符合猎族人的特征的。 不过他也彻底反应过来。 如果猎舞不是猎族人的话,在这个副本世界里,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她就只能是另外一个身份了! 巫师! “我的身上有巫师也有猎族人的血脉,说起来我也算是巫师一族。”猎舞再次开口,答案虽然和薛白预想的不同,但也算是猜对了一半。 “你居然有两族的血脉?但不是说巫师族和猎族水火不容吗?” 薛白语气中充斥着惊讶,却没多少责怪的情绪。 猎舞听出了这其中的差异,小心的抬起了头。她看着薛白,说出了让他更加吃惊的一句话。 “因为我父亲是巫师之王。” 薛白愣住了。 彻底愣住了。 ‘开什么玩笑!’ ‘她……她父亲居然是巫师之王!’ 薛白大脑不可抑制的转动起来,下意识的往坏处思索。 瞬间他打了个哆嗦,感受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 ‘难道说从头到尾这一切都是个阴谋吗?’ ‘所谓的部落覆灭和复仇不过是个借口,为的就是跟自己一样想让整个北猎部落进攻枯萎丛林,以此来全歼整个北猎部落?’ ‘这一切根本就是巫师之王的一个局?’ ‘自己完全被算计进去了?’ 薛白慌了。 任谁发现自己一番努力眼看就要成功时却如同棋子和小丑般落入了其他人的圈套中都不会觉得好过。这意味着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切成功的希望其实全都是泡影! 甚至于自己的性命其实早已成了人家砧板上任由宰割的“鱼肉”。 薛白还没来得及养出一颗大心脏,这个消息让他下意识的脸白了,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 看到薛白的动作,猎舞慌了。 她想要再次开口说些什么,楼梯那里突兀的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三人同时一惊! 猎舞和叶筱一前一后不约而同的回过头看向了楼梯,薛白同样望了过去。 这脚步声明显是从顶楼传出来的,三人的目光立刻看向了顶楼的楼梯出口。 下一秒,一件乌黑的袍摆出现在了三人的视野里。 三人的瞳孔同时一缩! 他们瞬间就留意到了这袍摆的不同。 因为它此刻正伴随着摆动而摇曳出缕缕黑气! ‘这是——’ 顷刻间,薛白脑海里就想到了一个名字! 他的表情顿时变了! 巫师之王! 能有这种装束出场的只有身为最终boss的巫师之王! 这一霎那,薛白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是战是逃了。 不过恍惚的瞬间,有人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臂! “走!” 叶筱一贯冰冷和戏谑的声音变得无比的谨慎沉重,她只是吐出了一个字,就强行拉住了薛白的手臂,朝着过道另外一端狂奔。 在另外一端的对角,还有一条楼梯,可以让他们脱离这里! 薛白被拽的差点一个踉跄,他下意识的望向了猎舞,脸色白着,张嘴欲喊。 可是那句“快逃”到了嘴边却突然卡住了。 对方可是巫师之王啊,那可是她的父亲,她还有什么好逃的? 薛白脸上顿时生出了一缕苦笑,他开始转正身子,毫不犹豫的跟着叶筱朝过道另外一端跑去。 “薛白!” 猎舞突然喊了一声。 薛白下意识的回过头。 “对不起。” 猎舞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解脱般的笑容,夹杂着一分难过,然后缓缓转回了身子。 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过道墙壁之后。 这一刻薛白有些诧异。 他听得出来猎舞那句对不起里面的歉意,看的出来她脸上的那抹难过,但是同样呈现在她脸上的那种难以形容的解脱却让他觉得格外的古怪。 他下意识的慢下了步子。 奔跑中的叶筱立刻感受到了手掌中加大的拖拽感,她回头看向减速的薛白,冰冷的甩出一句。 “你想等死吗!” 薛白微微错愕,继而低垂了眉头,加快了步伐。 是啊,已经眼前这种局面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猎舞的。无论她有多愧疚、有多自责、有多抱歉,都改变不了她是巫师之王女儿的这种身份。 她留下来不过是恢复了自由,但自己留下来只可能是获得死亡。 薛白再次笑了,苦笑。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利用猎舞,一直以来都是智珠在握。现在看来,其实是一直在自大罢了。 猎平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摆了他一道儿,猎舞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身边潜伏了那么久。 如果不是猎平贪念自己身上的生存点对自己动了杀心,如果不是叶筱直接揭穿了猎舞,自己还要被蒙骗多久? 估计被人卖了都没人知道吧? 薛白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 他发现从第一场生存游戏成功通关之后,他那些因现实世界的压抑而藏在心里阴暗处的自大自傲的情绪就无形中冒了出来。 哥布林副本的最终明悟让他觉得自己急智出色,杀人游戏的成功生存让他觉得自己心思缜密,甚至最后阶段的力挽狂澜更让他潜意识里有种掌控全局的狂傲。 这些无形无相的情绪都深深影响到了他,让他开始下意识的变的自大自傲和盲目,让他开始无形绷胀。 甚至就在不久之前险些害死他自己。 这一刻薛白彻底醒悟了。 那些萦绕在心头的没法形容的情绪全部被他丢掉了。 这一刻他体会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整个精神和心灵都为之一松。那种爽快和自在的感觉像是久汗之后舒服的洗了个澡。 他微微眯起了眼,这种感觉让他觉得神清气爽,甚至五感都聪灵了不少。 然而下一秒! 他听到了一声突兀的惨叫! 87、救人 这声惨叫响的太突然,听起来甚至还有些熟悉。 薛白瞬间想到了猎舞。 这一刻他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儿来。 ‘不是说猎舞是巫师之王的女儿吗?’ ‘为什么会有惨叫?’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薛白微微错愕,脚下的速度再次一慢。 连带反应立刻让前面拽着他的叶筱感受到了他的“迟疑”。 叶筱回过头来,看着发呆的薛白,顿时皱起了眉头:“你又发什么呆,真的打算等死?!” “你听没听到刚才那声惨叫?”薛白根本没有在意她的冰冷口气。 叶筱表情微微一变,转眼又恢复正常:“根本没什么惨叫,你还不赶紧走!” “不对!那么明显的一声惨叫你怎么可能没听见!” 薛白顿时皱起了眉头,他留意到了刚才叶筱脸上闪过的那丝不自然。 他彻底停下了步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筱有些反常的急了。 这让薛白更加感觉到不对。 叶筱此刻表现出来的样子明显不对劲,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上去有点像是做贼心虚。 她的这种反应加上猎舞的那声惨叫让薛白心里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他开始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可是能有什么猫腻那?’ ‘连猎舞自己都承认了自己是巫师之王的女儿……’ ‘!’ 薛白突然愣了一下。 ‘如果猎舞真的是巫师之王的女儿的话,那之前遇到的那些巫师族为什么会攻击她?’ ‘那些家伙流露出来的敌意明显不只是针对自己,甚至更多的是针对猎舞……’ ‘无论是在白色沙漠里遭遇的那十几个巫师,还是就在刚才巫师之巅门外遇到的那个黑袍巫师,都对猎舞表示出了赤裸裸的杀意……’ ‘如果这家伙真的是巫师之王的女儿,身为巫师族的公主,就算普通巫师不认识,那些有巫师之王折腾出来的黑袍巫师怎么可能不认识?这完全说不过去……’ ‘这里面肯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一定能想到的才对……’ ‘如果假设之前那些巫师都知道猎舞的身份那?明明知道对方是自己一族的公主,为什么还要动杀机下死手……!’ ‘除非这个公主的身份根本不受待见或者承认……不对……就算这样这些人也不敢对猎舞下杀手才对……除非……’ ‘除非从一开始巫师之王就要杀她?!’ 薛白的脸色瞬间白了。 这种可能性让他立刻为猎舞担心起来。 他可以对陌生的人、对不熟悉的人、甚至对反感的人冷漠而绝情,那是他的劣根性。但对于那些和他有过抱团相处,又或者有过生死患难的存在,他同样做不到完全的冷血。 就像是在杀人游戏里,他可以为了生存无耻妥协给局势并且自私冷漠的投死一个个其他玩家,甚至暗中利用和算计其他人,但到最后终究没办法对待在身边的叶筱和齐安彤痛下杀手。 或许当时如果只有齐安彤存在,他会狠心下手,但至少那个时候听到叶筱的惊叫,他终究于心不忍……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残忍,也没有绝对的仁慈。甚至有些情绪和心态的转变只是那么一瞬间。 谁又规定了一个冷血的刽子手放过一个孱弱的生灵一定要经历漫长的心里转折? 这一刻薛白心中生出了几分不忍。 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推测的那样,那么面对巫师之王,猎舞得到的恐怕绝对不是什么“父爱”,只会是“暴怒”甚至杀戮。 想想跟猎舞相处的这二十几天,薛白内心纠结不堪。 下一秒,他突然甩开了叶筱的手。 “你疯了!”叶筱身子一抖,声音听起来格外惊诧。 当她看到薛白毅然决然的回头,这个女人焦躁的喊了起来:“她是巫师之王的女儿,你难道打算回去送死!” 薛白脚步顿住。 他的理智很清醒,所以不得不承认叶筱说的是对的。 如果自己真的推测错误的话,那迎接自己的很可能是死亡——一个巫师之王boss外加一个箭术高手猎舞,绝对能将他置于死地。 只是紧接着他再次迈起了步子,甚至奔跑起来。 他相信自己刚才的判断! 如果猎舞真的是阴谋者,真的跟巫师之王串通好了布了个大局,那她凭什么要跟着自己冒险去白色沙漠和烈风冰原? 自己是为了支线任务,她一个原住民为了什么? 而且她如果要害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趁着逃跑的功夫放上几支冷箭?以她的能力,射伤自己至少没有什么难度。 薛白也冷血,也自私,也龌蹉,也无耻,所有的恶劣的人性在他身上都有体现。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热血,不会冲动,不会有自己固执和坚持…… 薛白毫不犹豫的冲了回去。 穿出过道的瞬间,他就看到了跌撞在对面墙壁上的猎舞。 只是这么会儿功夫,她的肩膀上就受了伤,肩头位置皮开肉绽,洇洇冒着鲜血。 这一瞬间他也看到了巫师之王,他正迈步走向猎舞。 这是个并不算高大的身影,虽然全身都跟黑袍巫师一样笼罩在黑袍之下,但明显可以看出来他的状态也并不好。 他身上那件黑袍有十几处破损,间隙间露出许多流血的伤口,甚至他的右胸上还有一道相当严重可怖的贯穿伤。 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刚刚经历过一番苦战。 这让薛白立刻联想到了北猎族长猎山和猎骨猎林两位长老,按照之前猎平嘴里透露过的信息来看,这三位应该找上了巫师之王才对。 那显然眼前巫师之王身上的伤口应该是这三位造成的。 不过既然此刻巫师之王出现在了这里,很明显猎山三人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一点,薛白的心头一凉。 但他已经顾不上害怕和思索了,眼看着巫师之王一步步朝着猎舞逼近,薛白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刚刚忍痛敷药后精神上的变化让他的耐痛力明显上升了一个档次,腿上的伤口疼痛在刻意的压制下已经不会给他的动作造成太大的影响。他下意识的跑出了最快速度,手里的狼牙紧握着,扑向了巫师之王的后背! 猎舞明显注意到了他,她的脸上闪过一分惊讶和震动。她从没想过薛白还会回来…… 这种明显的神态变化没有逃过巫师之王的注意,他早就留意到了身后的奔跑动静! 瞬间,黑影恍惚而过! 薛白口中爆出一声闷哼,一阵剧痛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的腰腹间。 他的身体骤然倒飞而回,砰的一下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这一下实在是太突如其来,薛白根本没有做被反击的准备。仓皇间他只来不及看到黑袍一动,就已经中招了。 他的脑袋被撞得迷迷糊糊的,视线都有点混乱。 “小心!” 蓦地,他听到了猎舞的惊呼! 长久以来的默契和随着战斗而逐渐成熟起来的身体反应让薛白的身体动作快过了大脑指挥,几乎是在大脑接收到声音的同时,他的身体就因为感觉到一股危险而迅速的前滚了出去! 砰! 几乎同时,他刚才靠着的墙面发出一声震响。 薛白狼狈中扫了一眼,整颗心都紧了一下。 他看到一杆黑枪扎在了墙壁上! 瞬间,那黑枪又化作了黑雾扭曲着回到了巫师之王的身上,却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幽深豁口。 薛白浑身发寒。 这种攻击方式他很熟悉,叶筱就是这么玩儿的。但是这种恐怖的杀伤程度,却绝对不是叶筱拥有的! 他甚至怀疑自己如果挨上一下,现在勉强已经涨回到25点的血量会不会直接被秒杀?虽然这黑枪没有黑袍巫师手里的粗壮,但威力看起来绝对要大得多! 薛白有些后悔自己跑回来了,他甚至有些想掉头就走。 然而看到猎舞此刻既激动又挣扎的惊讶表情,他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 在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疑问和阴影——如果亲近的人面临真正的生命危险,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当“逃兵”? 也许此刻这个疑问在旁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意义,但对薛白来说,却是一道不折不扣的“枷锁”。 是逃跑,还是留下? 这一瞬间薛白想了很多,甚至他的脑袋都开始混乱…… 巫师之王漠然扫了薛白一眼,却没有继续攻击薛白。相反,他转回头看向了墙边的猎舞,手中再次凝聚出了黑枪,然后迈步走了过去。 他的行为很明显,击杀猎舞要比击杀薛白更重要。 “别发呆了!快点逃走!” 这一刻猎舞根本没有去理会眼前的巫师之王,相反冲着头脑混乱的薛白吼了一嗓子! 薛白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看到了猎舞焦急而苍白的那张脸。 明明表情完全不相同,明明言语完全不一致,明明身份完全不对等,可是这一刻薛白却从猎舞的脸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面容。 他的心瞬间震了一下。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滴水滴在了镜子般的湖面上,轻盈偏偏又剧烈。 一刹那,过往的画面如同涟漪般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薛白瞬间弓起了腰身。 他像只猎豹一样,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巫师之王! 88、交手 薛白突然的动作吓到了猎舞。 他明明带着伤,但动作之快,甚至比身体完好状态还要快上一分! 薛白整个人拉成了一道黑影,一往无前的冲向了沉默的巫师之王! 这个终极boss看上去似乎没有发现薛白的行动,然而他手中的黑枪和瞬间迟缓下来的步伐却明显违背了“事实”。 近处的猎舞更是明显的看到了兜帽下露出的那双冰冷目光中闪过的一丝嘲讽! 她下意识的惊呼:“不要!” 可是这一声明显有些晚了! 巫师之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转过身!手中的黑枪枪尖划过凛冽的弧线,拖着尖锐的呼啸音狠狠的向着身后砍去! 猎舞的表情瞬间白了,尾音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她甚至下意识的闭上了眼,视线里,薛白的身体几乎送上门般冲进了黑枪的挥砍轨道中。 然而预想中的痛呼并没有出现! 巫师之王兜帽下微亮的那双眼几乎瞬间爆出了一分寒芒! 原本疾冲中的薛白的身体猛地一低!他的双手瞬间如野兽般往地上一扑,右手的狼牙和左手手腕奋力的在地面上一扒,整个人诡异而急速的向着旁边闪了出去! 黑枪一击落空! 薛白的目光中亮起一分凛冽,他双手在地面上猛然一推,两脚几乎同时奋力的蹬开了地面,整个人如同犀牛般以狼牙为角,狠狠的撞向了巫师之王! 巫师之王双眼一凝! 薛白的反应和动作超出了他的预料,甚至那狼牙也让他感觉到了危险。他毫不犹豫的向着斜后方向连躲带退! ‘没用的!’ 薛白无声咆哮着,右手突然朝着他砍了过去! 狼牙上传来的滞涩感让薛白瞬间使出了全部的力量,手中的狼牙顿时一泻到底! 巫师之王口鼻中响起一声闷哼! 他的动作终究太仓促了,薛白的出手更是突然。 那灰白色的狼牙刹那间便划开了弥散着黑气的黑袍,在他胸腹之间留下了一道狭长的伤口! 两人一触既分! 薛白的身体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顷刻间却又爬了起来。 对面的巫师之王也彻底稳住了脚步,停在了原地。 薛白紧张的看向巫师之王。 他那裸露在黑袍下的胸腹间顷刻生出了一道红线,眨眼鲜血直流! 与此同时,巫师之王的头上飘起一个-17的标识! 84/300的血量瞬间冒了出来。 ‘八十多点……五刀……有希望!’ 300点的总血量薛白已有预料,并不觉得吃惊。相反八十四点的实际血量倒让他松了口气——至少这点血量让击杀巫师之王的想法变得现实许多。 不过松气之后,薛白就感受到了来自双脚和双手关节上的强烈扭疼,他的身体不由踉跄了一下。 高速运动中强行改变反向绝对是有代价的,这对关节来说简直是种“磨难”。 薛白下意识的想要稳住身子,不过瞬间有人从背后扶住了他。 “你没事儿吧,为什么还要冒险跑回来?” 薛白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是猎舞,就已经听到了她关切和责怪的声音。 薛白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般的笑容:“不能扔下你,不然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他虽然笑着,却没有回头,而是死死的盯着巫师之王,以防反扑。 “对不起。” 在他身后,猎舞眼眶微红,低下了头。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也没必要想太多,你的身份又不是你能选择的。” 薛白看不到猎舞,但能听出语气中的愧疚和难过。他微微一怔,表情莫名的露出了一种解脱。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也没必要想太多。这句话不止说给猎舞,同样说给他自己。 过去的终究过去了,何苦自己折磨自己? 也许自己身上的缺点真的不少,但真的有旁人说的那么严重? 失败是可怕的,但期望太大就真的不可怕了? 无论怎么样都是活着,难道不同自身的活法就一定要背负诸多罪名并且“该死”? 归根结底,只要你不放弃好好活下去的念头行为,其实就没有什么过错…… 薛白想通了,也真正的解脱了。 那些一直以来无形笼罩在他精神上的阴影似乎全部消失了,他握紧了手里的狼牙,看着眼前的巫师之王,再次冲了上去! 从今往后,他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 巫师之王发出了一声低喝。这是对挑衅的回应! 他微微错后了稳住重心,手里的黑枪一转,枪尖呼啸着朝着薛白扫了过去! 刚刚的闷亏让巫师之王收起了轻视之心,他已经不打算给薛白一丝一毫近身的机会了! 一个手持短兵的“战士”一旦失去了近身的机会,除了逃跑,那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巫师之王的这一击意图实在明显,薛白一个急刹,强行停在了黑枪攻击范围之外。 他微微一个含胸,那冒着黑气的枪尖堪堪擦着他身上的皮衣划了过去! 薛白瞳孔猛地一缩! 他胸口的兽皮衣诡异的裂出了一道缝隙! 薛白瞬间意识到了问题,在巫师之王手里,那黑枪上缭绕的黑气明显不是摆设! 薛白心头沉了一分,暗中叮嘱自己小心。同时一蹬右脚,试图再次冲到巫师之王身边。 一道黑影突兀而急速的奔着他胸口踹了过来! 薛白神经刹那间紧绷起来,身体再次快过大脑,双臂不假思索的架了起来! 顷刻间,一股强大的力道挤压的他的双臂狠狠撞在了胸口上! 胳膊上骤然生出的疼痛让薛白痛呼了一声,那股隐约都要撞碎骨头的力量将他的身体直接向后踹回! 这一击太突然,薛白的脚步跟不上庞大的冲力,踉跄一乱,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薛白已经没有放松警惕,他下意识的看向巫师之王。余光里,这位巫师之王身子一震,抬起的右腿瞬间踏在身后,稳住了微退的身体。 几乎同时,他手里的黑枪举了起来! 那双笼罩在兜帽下的冰冷双眼生出了一分刺骨的寒芒! 薛白心头刺痛,想都不想朝着一旁滚了出去! 噗! 恍惚的黑影贴着薛白的后背狠狠的扎在了铁青色的石地上,顷刻入地三分! 薛白滚动间看到了那杆黑枪,顿时松了口气,刚刚萦绕在心头的刺痛感顷刻消弭。 他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一丝疼痛。 显然刚刚那险之又险的一枪他并没有完全躲过。 薛白的表情阴沉了下来。 他的反应已经够快了,这还是貌似有所突破之后。 然而即便如此,也仅仅是刚刚跟得上巫师之王的动作,还不能完全逃离危险。 以这短暂的交手来看,单纯靠他一个人最多能够勉强保证不死而已。如果想要干掉眼前这个终极boss,那就不得不联手了。 他瞬间看向了猎舞。 89、厮杀 这女人似乎还没从乱七八糟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居然傻乎乎的低着头在那里发呆! “别发呆了,赶紧动手!”薛白低喝了一声。 这个时候还要发呆,简直就是找死! 猎舞身子一抖,顿时清醒过来。 这女人终于展示出了正常的一面,急促的退到了薛白的身边。 “你打算怎么办?”猎舞飞快的问了一句。 薛白向她身后扫了一眼,她背上的箭壶里,只剩下七只箭矢——这种数量显然是不够远攻和压制所用的。 薛白不由的看向了不远猎平的尸体,他后背上的箭壶里还有大把的箭矢在。 他刚准备说话,一道黑影突然奔着两人射了过来! 两人瞬间反应过来,左右急闪,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 “去拿箭矢!” 薛白匆匆急喝一声,奔着巫师之王冲了过去! 对方手里已经再次凝聚出来一根黑枪,目标明显是猎舞! 他可不想让猎舞伤亡,不然的话就彻底没了翻盘的希望。 这一刻薛白发挥出了超常的速度,眨眼间已经欺身到了巫师之王近前! 巫师之王瞬间反应过来,手中黑枪拉下,猛地朝着薛白捅了过来! 枪如惊鸿,带起破风呼啸,速度极快! 这一枪的位置压的正好,一旦薛白再往前一分,必然要受伤! 薛白眉头陡然一皱,抵地右脚拼命的往侧边一蹬,整个身体同时强行扭转,擦着黑枪闪了过去。 他肋间的兽皮衣再次裂开一道口子,索性这次没有留伤。 薛白强忍骤然转向带来的疼痛,左脚同样在地上一蹬,右手里的狼牙凛冽举起,奔着巫师之王的肩头捅了过去! 对于他来说,寻常要害和身体其他部位没什么区别,只要能击中,必然能捅出17点的伤害! 巫师之王双眼一凝,整个身子急促一退,上身后仰,瞬间避过了狼牙一击。 急退的同时,他手里的黑枪刹那间便拖了回来,枪身一转,大开大合的朝着薛白斜劈了过去! ‘该死!’ 这一刻薛白再次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猛一咬牙,脚下急顿,身体毫不犹豫的朝着右侧后仰! 左斜劈砍的黑枪堪堪擦着他的面门划了过去! 巫师之王双眼骤然一冷,他右手猛地一顿一扬,手里的黑枪骤然划过一道急弧朝着上方抬了起来。 薛白登时一怔。 不等他反应,那黑枪骤然呼啸着朝着他的面门拍了下来! 薛白终究实战经验太少,根本没想到这后招。仓促之间只能下意识的举起了双手! 砰! 缭绕着黑气的黑枪如同冰冷沉重的铁棍,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胳膊上! 薛白口中炸出一声痛呼,保持着后仰的身体顿时直接摔在了地上! 巫师之王眼前闪过一道精芒,黑袍骤动,快到猎猎作响,整个人眨眼已经跨前一步! 他手中的黑枪枪尖瞬间压下,狠狠的朝着地面上的薛白捅了下去! 薛白刚刚睁眼,顿时三魂直颤! 生死之间,他的大脑终于跟上了身体的节奏! 薛白强忍着外翻的冲动,朝着巫师之王的脚下滚了过去! 可他的动作似乎有些慢了…… 巫师之王的目光中生出了一丝快意——却又骤然间一顿! 一道黑影直奔他面门电闪而来! 那是一道箭矢! “#!” 巫师之王口中发出一声不明的怒吼,不得不向后躲了过去! 他的躲闪牵扯了身体动作,彻底影响了夺命一枪! 枪尖贴着薛白的身体又提了回去。 但薛白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瞬间的惊变,从他大脑强行影响身体朝着巫师之王滚去开始,他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巫师之王下肢! 他死死的盯着巫师之王的右脚,手里的狼牙毫不犹豫的举了起来,冲着巫师之王的右脚狠狠的刺了下去! 一抹鲜红瞬间冒了出来,与此同时巫师之王发出了一声痛苦惨叫! 他的身体微微一个踉跄,右脚抽搐般的抬了起来。 他冰冷而仇恨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薛白身上,下一刻,手里的黑枪举了起来! “小心!” 远处的猎舞陡然一惊,急速的拉满弓弦,仓促放出了一箭! 黑光闪电般直奔巫师之王! 然而巫师之王根本不闪不避,这一刻他对薛白生出了必杀之心! “*!” 他忍着脚伤重新抵足地面,手里的黑枪呼啸着如一道雷霆闪电劈了下来! 薛白脸色惨白,浑身寒意如针刺骨! 他已经来不及躲了! 这一刻,薛白彻底豁出去了,脑袋一扭,高抬右手,朝着巫师的左脚捅了过去! 他虽然不想死,但既然躲不掉,那就硬拼好了!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己胸前的护甲是铁犀皮那一面! 三道黑影瞬间带起两声惨叫! 箭矢狠狠的穿进了巫师之王的肩头,带的他身体一个踉跄,几乎瞬间,他的左脚爆出了一团血花。 双脚上的剧烈疼痛让巫师之王如裸脚踩火般摇晃着向后退去。 他手里的黑枪彻底扎在了薛白身上,枪尖恐怖的穿透了铁犀皮护甲,捅进了薛白胸口,带出一片鲜血! “薛白!” 猎舞惊慌的叫了一声,脸色唰的白了。 巫师之王实力的恐怖她比其他人都要清楚,这样暴烈的一枪,结果让她都不敢想象。 她近乎绝望的目光,薛白突然抽搐了一下! 猎舞瞬间惊醒,脸上顿时生出几分喜悦。 她下意识的迈了一步,又陡然一顿,整张脸顷刻冰冷下来,扭头看向刚刚稳住身子的巫师之王。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巫师之王再有所动作了! 猎舞理智的意识到了眼下的局面,毫不犹豫的再次抽出一箭,指向了巫师之王! 她的理智给了薛白喘息的机会,刚刚那暴烈的一击让薛白心脏都跳停了一拍,呼吸都错乱了。更恐怖的是那一枪彻底洞穿了铁犀皮的防御,直接扎进了他胸膛里! 薛白咳嗽了两声,肺部传来的恐怖疼痛让他从强力冲击的迷糊中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的先扫了眼右上角,瞬间呆了一下! 之前涨回到31点的血量此刻居然跌到了14点! 隔着一张防御恐怖的铁犀皮还能一枪捅掉自己17点血量,刚刚那一击的恐怖可想而知! 薛白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带着点庆幸的从地上飞快的爬了起来。 这种时候巫师之王还没解决,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然而他刚刚起身,胸口那只黑枪便诡异的扭曲散去了。几乎同时,大股的鲜血从伤口里涌了出来! 薛白清楚的感受到了一股虚弱感,瞬间伸手堵住了伤口。 他慌乱踉跄着向战局外退了几步,再次扫了眼血量,转眼面色惨白! 仅仅是这七八秒的功夫,他的血量已经从14点跌到了13点! ‘该死!’ 薛白浑身一凉,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濒死境地! “伤药!” 这一刻薛白有些慌乱,直接冲着猎舞喊了起来。 猎舞迅速回头,眨眼看到了薛白的伤口,整个脸色瞬间变了。 她慌张的放出一箭,飞快的伸手去摸腰间的药袋。 巫师之王狼狈的躲过这一击,看着惊慌的两人,目光中瞬间爆出了刺骨的寒芒! 下一刻,他的手上骤然出现了一把黑枪! 90、回援 血量飞快下降意味着命在垂危,这让薛白难免过于焦急失了一丝谨慎。 当他余光留意到巫师之王的动作,巫师之王手里那根黑枪已经举了起来! 他对准的目标,赫然是猎舞——这女人,此刻正低头去取绑在腰上的药袋。 “小心!” 看到巫师之王的扬手动作,薛白大惊失色,冲着猎舞急呼了一声。 这一刻猎舞微微一愣。 巫师之王狠狠的掷出了手里的黑枪! 薛白目嗞欲裂,然而明显已经挽救不及了…… 刹那! 一道黑影从他身后位置疾射而过! 不等薛白反应,空气中骤然传来一声撞击响动! 那夺命的黑枪在不足猎舞面门一米的地方突兀的被撞歪,擦着她的身体飞向了后方的墙壁,砰的没入几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几人都愣了。 巫师之王发出了一声明显差异的怪音,扭头看向薛白这边。 猎舞也面色苍白的望了过来。 薛白心头一跳,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仓促回头,果然,原本被独自留在走道上的叶筱折返了回来。 她手上此时再次凝聚出了一把黑枪。 “你……” 薛白有些不敢相信,他怎么也没预料到这个看起来格外冰冷的叶筱会回来。 “闭嘴治伤,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叶筱冷冰冰的瞪了薛白一眼,将药袋抛给了他,然后全神贯注的盯着巫师之王。 “#%#¥!” 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以及她手里的黑枪,巫师之王口中发出一连串的怪音。 然而叶筱根本没有回应他,她冷冷的看了猎舞一眼,甩出了一句:“动手!” 猎舞瞬间清醒过来,扯下药袋同样甩给薛白,然后重新举起了手里的弓箭。 巫师之王声音气恼的怪叫两下,迎接他的却是叶筱手中的黑枪! 他骤然一个闪身躲了过去,目光中彻底沸腾起愤怒的火焰。 身为巫师之王,居然被人挑衅,怎么能忍! 他掌心一翻,一根黑枪就出现在了掌中! 这速度,比叶筱要快上一倍! 巫师之王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里的黑枪! 叶筱目光骤然一凝,手中黑枪隐现,几乎同时冷喝了一句:“薛白,快躲!” 薛白浑身汗毛一炸,余光里巫师之王已经甩出了黑枪! 他顾不得胸前伤口,直接就地狼狈一滚! 那杆黑枪贴着的身体戳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md!’ 薛白暗骂了一句,拿着药袋急速的转到了过道拐角后。 显然巫师之王也知道柿子捡软的下手,他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出现在战局中。 另外一边,趁着巫师之王空枪的短暂瞬间,猎舞拉满了弓弦,奔着他的胸口放出了一箭! 巫师之王此刻显然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稳重心态,薛白一躲,他急躁的怪叫一声,踉跄的向着旁边闪了过去。 他的双脚拜薛白所赐都受了伤,动作都受到了影响,整个人堪堪避过了箭矢,但黑袍却再次遭了秧。 这一刻,叶筱目光陡然一凝,毫不犹豫的将手里刚刚凝聚出的黑枪甩了出去! 黑影拉起一阵呼啸之声,悍然飞向了巫师之王踉跄的身体! “#!” 巫师之王口中响起一声急喝,仓促间手里便凝聚出了一杆黑枪,毫不犹豫的向着胸前一磕! 啪! 千钧一发之际,那杆急速飞来的黑枪被他打在了地上。 一旁伺机的猎舞毫不犹豫的再次射出了一箭! 这一箭时机极好! 猎舞眼中升起一丝兴奋。 眼看着就要中招,巫师之王蓦然急吼了一声。他手中的黑枪一收,极力往回一拨——险之又险的将这阴险的一箭磕在了一旁。 猎舞眉头顿时一皱,却也顾不上郁闷,再次抽出了一根箭矢。 “#¥#@¥!” 这一刻一直被攻击的巫师之王终于恼了,也终于得到了出手的空荡,他手里黑枪一扬! 还没来得及凝聚黑枪的叶筱和弯弓的猎舞顿时一惊,不约而同的向着反方向闪了出去! 巫师之王目光一转,紧追着猎舞的身影,狠狠的将手里的黑枪甩了出去! 黑影如电! 猎舞脸色一白,想都不想就地一滚! 只是她的速度终究不如突破后的薛白,虽然躲过了要害,那黑枪还是贴着她的后背,竖着刮开了一道血粼粼的伤口! 猎舞发出一声难忍的痛呼,整个动作瞬间变形,直接乱撞到了一边的墙角。 巫师之王目光一寒,手里再次黑雾缭绕,瞬间生出一杆黑枪。 叶筱刹那止步,匆匆扫了猎舞一眼,顿时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 “该死!” 她手里的黑枪毫不犹豫朝着巫师之王甩了过去! 这个时候如果不出手,那猎舞九成是要玩完了! 猎舞的生死或许跟她无关,但少了这么个助力,要获胜或者安全逃跑是不太可能了! 巫师之王原本还要继续追击,叶筱投出的黑枪已经呼啸着到了他近前! 他明显是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不得已放弃攻击,急急的后退一步,手中的黑枪拼命的斜砸了下去! 叶筱这一击再次无果,不过显然给猎舞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猎舞极快的清醒了过来,忍着痛从地上起身,几乎同时弯弓搭箭! 这一箭迅如雷震,直奔巫师之王下肢而去! 可惜这种程度的攻击显然没办法给巫师之王构成什么威胁,他接着砸枪的余劲把枪身急速一抡,挥毫泼墨般在下身前一字划过,便把箭矢挡开。 叶筱眉头一凝,她算是看出来了,要想对付巫师之王,单单靠远程攻击是没有用的。 至少远程攻击的话两个人是没什么用的。 “薛白,你好了没有!” 这一刻,叶筱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 薛白沉闷的嗯了一声,飞快的将大腿上拆下来的绑带绑在了胸口。 相比大腿上的箭伤,胸口的才是大患。如果不拿绑带固定住厚厚糊了一层的药膏,等下一旦剧烈动作,恐怕抹药都是白费。 这一刻薛白不得不庆幸于系统目前的游戏化机制,还有叶筱提供的这种药膏。尽管伤口还在一定程度的溢血,但药膏的回血效果显然做到了入大于出,他的血量已经开始缓慢回升。 当然17点血量在面对巫师之王的时候依旧没什么卵用,还是一击就被秒杀的份儿。 但这时候他不得不出面了,显然单凭叶筱跟猎舞根本没办法解决巫师之王。 一旦时间拖得太久,搞得猎舞背后的箭矢用尽,那真的就危险了。 叶筱的黑枪虽然杀伤力应该比猎舞手里的弓箭大,但凝聚速度显然没有猎舞放箭快…… “我们要想办法速战速决了,我坚持不了多久了,而且猎舞那边情况也不妙。” 看着薛白从过道后走了出来,叶筱飞快的说了一句。 薛白瞄了眼猎舞,看到了她侧后的伤,也看到了那箭壶里仅剩的十几根箭。 “速战速决,拼命吧。” 薛白冷冽的回了一句,握紧手中狼牙,死死的盯着巫师之王。 叶筱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而且猎舞身后的箭矢数也足够说明当前的局面。 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巫师之王的话,能不能全身而退都可能是个问题。 现在他跟猎舞都挂了彩,如果按系统血量化来看,估计猎舞的状态应该也撑不了两枪。 三人沉默了,神态开始凝重起来。 巫师之王看着重新出现的薛白,却再次愤怒了。 他脚伤的疼痛可是一直没有减轻过,更是血流不止——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杂碎所赐! 巫师之王愤怒的低吼了一声,却反常的没有贸贸然进攻。 他虽然愤怒但也清楚眼前的局面,一对三的话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一旦一击不中,接下来遭受的很可能是连环攻击。 这一刻双方居然僵持住了。 这种局面倒是让薛白松了口气。 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加凶险的搏命过程,他对自己的血量实在不放心。这个时候僵持下来反而给了他回血的机会。 虽然胸前伤口溢血减缓了药膏的回血效果,但目前已经蹦到20点的血量已经让他看到了放手一搏的可能! 就算再中一招,只要是有铁犀皮阻挡的地方胸口位置,那他还不至于被一击秒杀——这就足够了。 而且此刻巫师之王明显也在流血,他头上的血量条已经从连中两狼牙后的50点跌落到了48点,显然此刻还在持续下跌中。 巫师之王显然也意识到了局面不利,阴沉的怪叫了一声,居然往后退了一步。 薛白脸色一冷,低喝了一句:“动手!你们帮我压制!” 紧接着他义无反顾的朝着巫师之王冲了过去! 刚刚的动作让薛白意识到巫师之王很有可能也会逃跑,虽然他逃跑说起来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但是考虑到猎舞,考虑到300点经验,薛白还是选择拼一把! 有了这300点经验,他可以在副本完成之前再升1级,拿到13点生存积分! 薛白的动作显然刺激到了巫师之王。 连北猎部落的族长和长老都死在了他手里,他绝对不允许这么一个普通的“北猎族人”三番五次的伤害和挑衅自己! 这一刻巫师之王发出一声怒吼,手里的黑枪毫不犹豫的朝着疾冲而来的薛白拍了过去! 生死搏命,薛白也全然豁出去了! 这一刻原本多少该受到胸口重伤影响的他超常发挥出了完好状态的水平! 薛白整个身子一矮,四肢并用,间不容发的闪到了一边! 然而这一招只是虚晃! 巫师之王眼中骤然爆出一片寒芒,他整个人不近反退,瞬间跟侧闪的薛白拉开距离。手里的黑枪反常规的急转而过,对着再次冲上来的薛白就是一记凛冽的横扫! 这一刻,枪尖几乎要划到了他的脸上! 91、死战 这一击掺杂了巫师之王的怒火,前所未有的迅猛和狠辣! 薛白只觉得脸上皮肤生疼,似乎已经裂了口子! 他的心一片冰冷,但是此刻却没有了之前种种骤寒骤惧的剧烈感觉。 电光火石之间,他把脑袋死命的向着反方向连歪带躲了过去!整个人变成了后仰头的滑铲姿势! 与此同时,叶筱甩出了手里的黑枪! 黑枪的破空声中,猎舞同样锁定了巫师之王的动作! 眼看攻击近身,巫师之王口中发出一声短促急呼,黑枪硬生生拖了回来。 它只来得及在薛白脸上留下一道由浅而深的显眼血线,就被巫师之王闪电般抽了回去,磕在了威胁极大的黑枪身上! 两枪对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薛白霎时清醒过来,他左手忍着痛猛地一按地面,整个人磕绊而起,以一种怪异的蛙扑姿势扑向了巫师之王的下肢! 他手里的狼牙凶狠而迅疾的朝着巫师之王的小腿捅了过去! 巫师之王怪喝一声,他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来自薛白的威胁!电光火石间,左腿强行往旁边闪出了一步! 薛白顿时一击落空,就地扑滚到一旁。 巫师之王下意识的便要举枪,右臂上却骤然爆开一道血花! 半只箭矢生生从他的手臂上穿了出来! 就在刚才他躲掉薛白攻击的瞬间,猎舞放出了锁定良久的一箭! 巫师之王刚刚仓促之间完全忽略了猎舞直袭他胸口的这一箭,为了躲闪薛白攻击的那一步更是牵扯着他的身体向着侧边移动了一分——完全是主动送上了门! 巫师之王猝不及防,口中顿时发出一声轻微闷哼,连带着肢体动作都停了一瞬! 薛白双目一亮,身子一百八十度一滚,双脚就地在地面一蹬,泼皮无赖般再次扑向了巫师之王的下肢! 巫师之王反应也是极快,下意识的便想再次抬脚连退。 又是一道黑影呼啸袭来! 叶筱显然也被局面无形的逼到了爆发的地步,手中黑枪的凝聚速度比之前要快了一分,赶在薛白再次攻击的瞬间甩了出来! 仓促间巫师之王全部心神都在薛白的攻击上,等他分神留意到那疾驰而来的破空之声,黑影已经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右肩之上! 他躲过了薛白,终究没躲过叶筱…… 黑枪噗嗤一声捅进了巫师之王的肩头,顷刻间爆出几缕鲜红! 巫师之王口中发出一声痛呼,身子被带的向后侧歪而去! 一旁举弓的猎舞双眼一亮,手中弓弦炸出一声急响! 箭矢化作一道迅疾黑光,奔着巫师之王的胸口撞了上去! 连番的突变打的巫师之王措手不及,然而这一刻他那恐怖的反应能力和身手终究起了作用。 痛疼让他的大脑同样清醒起来,他的身体急促的向着旁边一扭,几乎同时手里的黑枪毫不犹豫朝着地上的薛白捅了过去! 都是这个杂碎害得他分神! 他要彻底灭杀了这个杂碎! 这一刻巫师之王暴怒了,这一击更是无比凶暴! 薛白瞬间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那黑枪在他眼中如同迅雷,轰然直下,决绝无情! 生死悬在一瞬之间! 薛白头皮针刺般麻楞起来,但他的大脑却也在瞬间完全清明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体在地上一扭,右腿玩儿命的朝着巫师之王的右臂踢了过去! “薛白!” 看着巫师之王骤然出手,叶筱和猎舞脸色煞白,不约而同的疾呼一声。 两人几乎同时豁出了最强一击! 黑枪和箭矢齐齐发出尖锐呼啸,朝着巫师之王射去! 尖锐声响起的瞬间,巫师之王手中的黑枪狠狠的戳在了薛白的胸口! 那缭绕黑气的枪尖骤然一滞,在薛白胸口撞出一阵剧痛! 疼痛感激发了薛白的凶性,他沙哑着嗓子发出了一声恶吼,右腿狠狠的踢蹬在了巫师之王的右小臂上! 生死关头搏命的力道是恐怖,巫师之王的右手顿时一松,整个右臂直接被踢蹬的甩向了一边! 然而那杆黑枪在最后的瞬间还是捅破了铁犀皮的护甲,戳在了薛白的胸口! 一瞬间薛白目嗞欲裂! 但幸运的是他的自救终于起了效果,黑枪失去了巫师之王的力量传输,最终枪尖只停在了胸口表面。 划破脸颊跌到16点的血量骤然定格在7点上,总算没有要了他的小命。 这一刻薛白连口气都不敢松,闪电般扫过血量之后就死死的盯住了巫师之王! 被踹开的右手和遗留在薛白身体上的黑枪让巫师之王感觉到了失败和耻辱,愤怒的情绪更让他失去了对全局的掌控。 这种致命的疏忽,让黑枪和箭矢毫无阻拦的狠狠捅在了他身上! 巫师之王身上再次爆出一片血花,他再次发出了一声痛呼,连带着身体都向后惶惶踉跄。 这一刻,他头上的血条直接跌到了16点! 薛白眼中爆出一股噬人的寒芒! 他如同泥鳅一样骤然从地上弹坐而起,双手野兽般往地面上一撑,四肢同时发力! 这一刻,叶筱和猎舞视线里的薛白直接拉成了一道黑影,狠狠的扑向了踉跄中的巫师之王! “死!!!” 巫师之王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的身体上瞬间生出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的目光顿时锁定在了薛白的身上。 这一刻他害怕和恐慌了,他甚至顾不得保持平衡,毫不犹豫朝着薛白踹出了一脚! 身影和腿影几乎瞬间撞在一起! 叶筱和猎舞的表情顿时变了。 两人都以为这一击必中,但谁能想到巫师之王反扑的居然会这么迅猛! 刹那间,薛白闷哼一声,身体直接以恐怖的速度倒飞回来! 砰! 巫师之王这一脚的力量恐怖到了极点!薛白的身体像一道流光一样直接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剧烈的撞击响动彻底吸引了叶筱和猎舞,两人瞬间罔顾了巫师之王,看向了薛白。 他的后背直接在墙壁上一震,双腿不堪受力直接耷拉在地——整个人以一种死寂的状态从墙壁上滑了下来,当即软绵绵的堆在了墙角。 那副样子……如同死人…… “薛白!” 这一刻两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急呼。 猎舞脸色苍白,就是叶筱,冰冷的表情也生出了一丝悲痛。 面对两人的急呼,薛白毫无反应。 空气中弥散出了一分沉重的死寂。 这一刻两人的表情不约而同的阴冷下来,目光中瞬间爆出强烈的仇恨,闪电般回头望向了巫师之王! 92、宝箱 然而两人几乎瞬间又愣住了。 视线里,巫师之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再无生息。 “这……” 两人瞪大了双眼,表情控制不住的流露出强烈的惊讶。 叶筱看到了视线里的血条,那原本16/300的血量直接变成了0/300。 紧接着她跟猎舞一样,看到了那把钉子一样捅穿黑袍戳进了巫师之王右腿中的狼牙。 两人怎么也没想到就在最后一刻,薛白竟然真的了结了巫师之王的性命。 可是…… 叶筱散去了手中的黑枪。猎舞丢掉了紧握的弓箭。 两人不约而同的奔到了薛白身边,却又有些犹豫和畏惧的停在了他身前,不忍查看。 突兀的,薛白的身体一阵轻抽! 紧接着他的口中发出几声剧烈的咳嗽,整个人瞬间活了过来! “薛白!” 猎舞表情一变,眼睛都红了,直接扑向了薛白。 旁边下意识想有所动作的叶筱微微一滞,眉头不由皱了起来,那脸色居然诡异的在冰冷和难看中变幻着。 “轻点……轻点……我快喘不过气了……” 薛白虚弱无力的睁开眼,咧了咧嘴角。 他是真的有点喘不过气了,这会儿猎舞表现的有些激动过火了,下意识把他箍的太紧了。 只是此刻他连拍拍猎舞的力气都没了,只能靠嘴“自救”。 巫师之王临死反扑的一脚绝对可谓恐怖,那种力量让薛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简直都移了位。而倒飞后的撞击也是雪上加霜,让他整个脑袋都蒙了。 等他反应过来是听到了系统的击杀提醒和升级提醒,显然巫师之王已经被干掉。 这一刻他的精神彻底放松,那些一而再再而三强压下来的肌体和精神的负面反应一股脑儿的全都扑了回来。 这会儿他虚弱的别说抬手了,抬眼张嘴都是种煎熬…… 猎舞顿时啊了一声,赶紧松开了双手。 她慌乱的抹了把双眼,小心问道:“你没事儿吧?” “哼,看他这样子,死不了。” 薛白还没开口,叶筱冰冷的甩了一句。 然而怪异的是,她的语气里居然带上了一分不满,而不是彻头彻尾的冰冷。 薛白艰难的慢悠悠的抬起头,看了叶筱一眼,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谢谢你回来帮忙。” “不用谢。”叶筱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不过瞬间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满意自己刚才的态度,冷冰冰的补充道,“我回来帮忙可不是为了你,你不要搞错。” 薛白微微一愣,再次咧了咧嘴角。 他虽然不明白杀人游戏中的那个叶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至少目前看起来,这家伙虽然对自己起过杀心,但真正来说并没有恶意恶行。 相反刚刚还算帮了自己一把——毕竟任务可没规定一定要击杀巫师之王,而她其实没义务和必要出手的。 不管之前怎么样,至少刚刚的援助,多少也能说明她不是坏人。 当然最主要的是,放着自己这么个重伤的人形生存点而不杀,本身也变相证明了她没什么恶意。 只不过古怪的是这个女人确确实实流露出来过杀心,而且她跟之前杀人游戏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接下来叶筱和猎舞都不做声了,安静的让薛白就地修养。 外面的喊杀声同样也微弱了下来,相邻的楼层已经听不到厮杀的动静了。 这种沉寂的气氛显然都已经在预示这场副本旅程的结束。 十分钟后,薛白稍稍恢复了一两成力气。 他撑着墙壁想站起来,猎舞下意识的立刻扶住了他。 一旁的叶筱微微一动,明显是想有动作,可下一秒又生生止住,脸上是一种没法形容的怪异。 薛白没在意到叶筱的表情,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试着勉强活动了下身体,勉强算是行动自如。 他转身看了叶筱一眼:“你不跟我一起去看看藏宝室吗?” 击杀巫师之王可不意味副本的终结,薛白可没忘了真正的通关任务。 叶筱又莫名的变回了高冷状态,冷哼了一声,连话都没说,直接朝着藏宝室走去。 薛白苦笑了一下,回头看向猎舞:“走吧,一块儿去看看藏宝室里都有什么好东西。” 叶筱站在藏宝室门口一阵摸索,不得其门而入,还好猎舞帮了忙,找到了机关打开了藏宝室。 不过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场景,薛白和叶筱都愣住了。 这是一件小百平方的石室,里面堆着一座座人高的小“山”。 这些小山有的是金银,有的是金属,有的是器具,有的是衣架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和薛白没见识过的玩意儿…… ‘这么一大堆东西……到底哪个才是任务品?’ 薛白顿时愣了。 他看向了叶筱,后者也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显然这位也不清楚。 ‘看样子系统任务果然都不是好完成的……到最后还是被摆一道儿……不过任务提到的是宝箱……那应该不是这些东西才对……’ 薛白略一琢磨抬起了头,跟叶筱对视了一眼,两人毫不犹豫走向了宝藏。 这么大的一间屋子,扒拉来扒拉去忙碌了近两个小时,最终却一无所获。 莫说箱子了,就是连个袋装物品都没见到! 薛白微微皱起了眉头。 ‘任务给出了任务品,那必然是存在的。’ ‘如果巫师之王的宝箱不在藏宝室的话,那很可能是被他随身带着或者私藏起来才对。’ ‘既然这里没有……巫师之王身上也不像带的有东西……难道是在他的住处?’ 薛白回过神来,招呼了两人一声,径直往外走。 路过巫师之王尸体的时候薛白特意搜查了一遍儿,他身上确实没有携带任何东西。 接下来三人直接摸上了顶楼找到了巫师之王的住处。 这里的布局看起来没什么奢华和繁杂的,除了一张铺了厚厚几层兽皮的石床外就是一些简单的摆设和用具。 这么点儿地方和东西稍稍一翻就底儿朝天了,但同样是一无所获。 这次薛白也不淡定了,接下来带着叶筱和猎舞把整个顶楼都搜了一遍儿也没任何发现。 三人甚至上了天台找了一圈儿,无果后又重新回到了藏宝室再找了一遍儿。 然而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薛白感觉自己都有点要疯了,叶筱的脸色更是冰冷的厉害。 虽然任务时间还有三天,但是有可能的地方已经翻遍了,接下来难道要大海捞针不成? 如果找不到身为任务品的巫师之王的宝箱,他跟叶筱的任务可就算是失败了。那想方设法的引诱北猎部落攻击巫师族,拼死拼活的搏杀了巫师之王就全是白费功夫了! ‘该死的……到底任务品藏在哪儿……巫师之王的宝箱……应该还有线索才对的!’ 这一刻,薛白皱紧了眉头。 93、任务完成 气氛再次沉重下来。 叶筱不耐烦的踱着步。 她突然停了下来,猛地回头看向了猎舞。 “我都忘了……你肯定知道巫师王的宝箱在什么地方对不对!” 这一刻叶筱的表情突然冰冷下来,恍然中带上了一抹厉色。 薛白下意识抬起头,他以为叶筱在质问自己,却看到了她愈见冰冷的目光盯着的猎舞。 薛白心中一惊,扫了眼面带诧异的猎舞,继而看向叶筱:“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筱瞥了薛白一眼,冷冰冰又没头没脑的来了句:“她肯定知道宝箱在什么地方。” 薛白更加迷惑,不由再次看向猎舞。 猎舞表情犹豫,然而看到薛白回头,最终点了点头。 ‘!’ 薛白顿时愣住了,他脑子已经转不过来弯儿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猎舞为难的看了他一眼,犹豫道:“你们要找的那样东西不在这里。” 薛白表情怪异:“你知道我们要找什么?” 猎舞微微的点了点头:“我想你们要找的应该是巫师族世代传承下来的那个宝箱。” 薛白声音不确定:“你知道它在哪儿?” “嗯。” “带我们去!” 叶筱突然冷冰冰的插了一句。 薛白皱眉看了她一眼,又回头望向猎舞:“你为什么之前不肯告诉我们?” 猎舞咬了咬嘴唇,神色为难:“那是巫师族时代传承的东西,是绝对不能交给外人的。” 薛白看着她的样子,立刻意识到这东西肯定很重要,不然的话猎舞绝对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他跟猎舞经历了这么久的患难,甚至刚刚还不顾生死的救了她。这种情况她都没有主动开口提过,显然可见那宝箱的重要性。 他试探的问了一句:“连我都不行吗?” 猎舞看了他一眼,表情纠结,低下了头。 “带我们去。” 叶筱再次插嘴,这一次,她手里赫然凝聚出了一把黑枪。 她把黑枪一举,指向了猎舞! 薛白跟猎舞愣住了,后者脸上更是出现了一抹凝重,下意识的握紧了弓箭。 薛白心中一惊,一个闪身护在了猎舞身前,表情凝重的看着叶筱:“你到底想干什么,把枪放下来!” 叶筱眉头顿时皱了下,瞬间又变成冷冰冰的样子:“你看不出来她知道那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吗!你难道不打算完——不打算活着回去了!” 薛白表情恍惚一阵,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把枪放下,我们没有必要这样。” “你想死我可不想死……薛白你不要逼我!” 叶筱的表情骤然一晃,又彻底冷了下来。 薛白急道:“你先把枪放下,有话可以好好说的。” 叶筱冷笑起来:“好好说?你看不出来她根本不愿意说出那东西在什么地方吗!” “你能不能听我的,先把枪放下。” “薛白,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别逼我杀了你!” 叶筱厉喝一声,气势突然变了。 这一刻薛白也爆发了,叶筱一直以来的古怪变化他都忍着,这一刻心里压着的火气彻底着了。 “到底是你逼我还是我逼你!我忍你很久了,要不然你现在就杀了我!” 薛白表情彻底冰冷下来,脸色阴郁。叶筱的古怪变化和脾气他真的受够了。 叶筱表情顿时阴沉下来,手里的黑枪毫不犹豫的举起。 然而她的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她的眉头莫名的皱了起来,表情不断变幻着,目光从冰冷变得难以形容,有不甘有愤怒,最后露出了一分妥协。 看着古怪的叶筱蓦然停住了动作,薛白心里松了口气,他真的怕这个女人下狠手。 叶筱脸上的妥协神色越来越明显,最终放下了手中的黑枪。 薛白彻底放下心来。 他扫了眼表情恢复冰冷又带着一丝不甘的叶筱,扭头看向猎舞:“猎舞,你如果真的知道那东西在哪儿的话,带我们过去吧。我真的需要那东西。” 猎舞看着他,表情犹豫挣扎。 薛白没有再说话,他的心也很忐忑。如果猎舞真的不肯透露巫师王的宝箱的位置,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他不觉得动强能够管用,而且眼下的局面,那东西明显只有猎舞一个人知道。 片刻的沉默后,猎舞抬头看向了薛白,她纠结的表情终究柔和下来,默然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 薛白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紧皱的眉梢顿时舒缓开来。 猎舞无视了叶筱的存在,直接转身朝外走。 薛白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跟了上去。 叶筱表情变了变,咬了咬牙,跟在了薛白身后。 这一去就是小半天的功夫。 猎舞一直带着两人一直下了巫师之巅,离开了枯萎丛林,一路往南走了个把小时,最终在某条河道停了下来。 薛白刚开始还一直迷惑,直到后来发现这一路行来猎舞都在留意刻在树根上的记号,立刻意识到这东西是被她藏了起来。 果不其然,猎舞在树林边缘转了一圈儿,然后锁定了某个做了记号的大树。她扒开树叶,拿着箭矢刨了一会儿,一个样式古朴的铁箱子顿时出现在了薛白视线里。 ‘!’ 薛白眉头一挑。 不用说,薛白就意识到了这东西是什么。 一直跟着两人默不作声的叶筱此刻眼神也亮了起来。 猎舞把铁箱子刨了出来,迟疑了片刻,递给了薛白。 “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但是既然是你需要,那你就拿去吧。” “谢谢。” 薛白迟疑一瞬,回头看了看叶筱,眼神示意她上前。 薛白很理智,虽然巫师王的宝箱就在眼前,但他并没有贸贸然接手。 他不清楚任务完成的机制,不知道能不能两个人一同完成任务,更不清楚完成判定是要接触到箱子,而是其他方式。 这种情况的为防意外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跟叶筱一同接触这个箱子。 叶筱默然看着薛白,眉目一低。她此刻很清楚薛白为什么会给自己打眼色,所以心情有些别扭。 她犹豫了下,终究走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摸向了宝箱。 叮~ 系统提示音同时响彻在两人脑海里。 薛白和叶筱下意识的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情况,双双松了口气。 “恭喜玩家获得巫师王的宝箱。” “恭喜玩家完成通关任务。” “恭喜玩家获得任务奖励:生存积分20点。” “鉴于玩家薛白在当前副本中表现出色,获得当前副本特有奖励,获得跨副本装备箱一个。” 听到最后一条系统提醒,薛白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跨副本装备箱! ‘这……这尼玛绝壁是好东西啊!’ 薛白打死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拿到这种好处! ‘不知道叶筱拿到了没有?’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叶筱,却发现对方表情很平静。 薛白瞬间明白了叶筱应该是没有拿到这种奖励,不然的话她不应该这么镇定才对。 “恭喜玩家薛白、玩家叶筱完成任务,副本传送倒计时开始,倒计时十五分钟,请做好离开准备。” 系统再次响了一声,继而彻底消失。 薛白跟叶筱对望了一眼,显然两人都听到了提示。 薛白犹豫了一下,看向猎舞,表情微微一黯。 跟猎舞相处了二十几天,无论友谊也好,患难也好,薛白对她都有了感情。此刻听到系统提示即将离开,他的心里不免笼罩上了一分阴影。 他将宝箱重新递给了猎舞。既然任务完成,这东西明显已经用不上了。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对不起,我要走了。” 猎舞脸色顿时变了,莫名生出几分苍白和惊慌。 “为……为什么要走……你不能留下来吗?” 薛白微微一滞,苦笑道:“对不起……我注定没办法留下来的。” 猎舞脸色瞬间布满哀黯。 叶筱看了看她,眉头皱了一下,最后不声不响的退到了一边。 猎舞重新抬起了头,目光中生出几分希翼:“我……如果我……不想让你走那。” 薛白心神微微一震。 猎舞目光中的含义他瞬间就明白了,面对猎舞,完全说不动心是假的。但是他跟猎舞一个“玩家”一个“原住民”的身份就注定了是真真正正不可能产生太多交集的……所以他从来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 但这不代表他不懂。 薛白默然低下了头。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我真的不希望你离开……” 猎舞有些失措。 薛白心神一恍,这句话让他想到了另外那个人……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有些事不能强求。 “抱歉……再见……” 薛白狠下了心,决绝的掉头就走。 猎舞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模糊的看着薛白走向叶筱,然后消失在了树林中…… 她无力的蹲在了地上。 …… 密林里,一直无言前行的叶筱和薛白同时停下了脚步。 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副本传送倒计时已结束……传送程序启动中……传送开始。” 随着声音落下,叶筱突然扫了薛白一眼。 然后她瞬间闭上了眼,甚至伸出双手捂住了眼睛。 一道白光顷刻间彻底将两人给笼罩了! 薛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当他再次回神睁开眼的时候,已经重新完好无损的站在了自己的中转空间里。 映入眼帘的还是白雪熟悉的笑脸。 “恭喜你完成任务,平安归来。” 94、收获 薛白默然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他还没从那种哀然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猎舞最后那句话还回荡在他脑海里,这让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也许最初真的是美好的,但是到了最后,对方看自己真的是相看生厌。 真的是自己毛病太多吗?或许只是因为自己阴奉阳违没有按照对方的意愿改变和生活罢了。 他是堕落过一段时间,但是最后也同样振作了。他是吃了一份死工资,但同样也去尝试发展副业。 只不过在当时的她看来,那些只是玩玩玩而已。至于不愿意去学……他真的觉得自己不适合那一行而已…… 他现在再次明白了,当一个人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你身上,体无完肤的撕扒你的时候,那是真的没有感情了。 不要相信对方说的全是真的这种鬼话,当一个人想要甩脱对方的时候,添油加醋完全是人类的本能。 可笑的是他当初还为此消沉了一个月,不管是工作还是努力着的副业都因此抛下了——正因为如此,又挨了一向脾气暴躁的父亲的一番痛骂。 只不过这一次,被骂了二十多年的他终于学着别人借酒消愁了一次,而后“懦弱”的动了跳楼的念头。 更倒霉的是,在他放弃了寻死的念头后,却因为不适应酒醉而失足了…… 也许在别人看来他是逃避所以主动跳楼的吧…… 薛白突然苦笑起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何苦又一次的纠缠这些事情。自己现在都进入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内世界,有多余的心思,不如放在考虑如何更好的活下去。 现实世界被人当成loser不要紧,那个世界虽然残酷,但没有那么多生死威胁,足够他以懒散的态度活下去。 但是这里不同,在这里最直面的就是死亡的威胁。他没办法懒散,因为死亡会逼着他“勤奋”起来。 薛白甩了甩头,把这些因为离别带出来的凌乱头绪甩开。与其再没有意义的想这些,不如干点正事儿。 比如利用副本通关获得的兑换机会继续兑换生存点,毕竟生存点可是能回到现实的唯一办法,他还惦记着自己的父母那。 虽然父亲在他近二十年的记忆里九成时间只会否定和责骂自己,但薛白能理解他的苦心,只不过是用的方式不对罢了。 虽然平素里薛白很讨厌这种方式,但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他反而越想念父母。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有那么多时间悲观的投入到对失恋的悲痛中,还不如多陪陪父母,少让他们担心…… 虽然现在明悟有些晚了,但还没真正的失去机会,至少还有复活回去的可能。 薛白抬起了头,看向了白雪。 这位依旧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看到薛白抬头,开口道:“鉴于玩家情绪稳定,开始副本奖励统计。” “恭喜玩家成功通关完成任务,获得任务奖励20点生存积分。” “恭喜玩家获得副本a级评分,获得对应菜鸟难度额外奖励,获得属性点1点。” 薛白微微一愣,他可真的没想到这次居然能拿到a级评价——不过这倒是意外之喜了,毕竟那可是1点属性点! “恭喜玩家获得幸运兑换机会一次,请选择是否使用。” 薛白瞬间回神,道:“使用。” 白雪随手一挥,系统光幕弹了出来,还是直接那熟悉的界面。 “请玩家选择兑换方式。” “生存积分兑换生存点。” 话声一落,光幕上画面一变,直接切换到了兑换界面。 薛白已经兑换过一次,驾轻就熟,直接开始抽取兑换所需消耗比例。 光幕上比例那一栏前面的问号开始飞速滚动,最终定格在93上。 “玩家当前生存积分54,是否消耗93%生存积分(51点)兑换生存点?” “是。” 薛白话声一落,整个画面再次一变,那种问号雨一般的特效再次出现在了光幕上。 叮当~ “恭喜玩家兑换到2点生存点,已计入个人信息。” 薛白眉头下意识一挑。 ‘2点……这次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他立刻切进了个人信息,立刻看到自己的最新资料。 玩家:薛白 id:zg00203 属性: 力量14 敏捷15 神经13 韧性14 当前生存点:5点 当前生存积分:3点 当前属性点:1点 …… 薛白扫了一眼,顿时一愣。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己的个人属性是14、14、10、12来着,怎么突然涨了?! “小白……为什么我的属性值突然提高了?” “玩家在游戏或者副本环境中获得肌体或者精神提升系统同样会录入属性,您之前在巫师副本中的一系列活动提高了身体敏捷、神经以及韧性属性,所以资料已经更新。” 薛白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欣喜。 仔细想想,自己在巫师副本里折腾了二十多天,厮杀了那么多次,身体素质提高确实是理所当然的。 最关键的是这种方式让他觉得相当合理化,至少不用背负那么大的压力了——不然光靠兑换,压力实在太大了…… 这已经算是第三喜了,薛白的脸上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他稳了稳情绪,琢磨了一下,把评分奖励的那一点属性加在了力量上。 其他三项在副本里都得到了提升,但是唯独力量没有提高——想想也是,他在副本里根本没有什么锻炼力量的活动。 这一点加上之后,他的属性变成了。 力量15 敏捷15 神经13 韧性14 …… 薛白下意识的挥了挥拳头,大脑能清楚的感受到力量的提升。 他笑的更开心了,心里的“阴霾”情绪因为这些意外之喜瞬间挥散了不少。 这时候,整个空间突兀的响了一声。 叮! “玩家请注意,当前收到邀请一项。” “邀请发起人叶筱。邀请玩家成为小队成员,是否同意?” 这动静有点猝不及防,薛白愣神的功夫白雪已经把事情说了出来。 “叶筱居然建立了小队!?” 薛白微微讶异。 成立小队这个念头他在巫师副本前就有了,只不过生存点不够罢了。没想到这一次叶筱居然建立了小队,显然这位生存点已经超过了5点。 不过想想也对,她好歹还消灭了同为玩家的猎平,算是额外获得了一笔生存点。 “同意!” 薛白转瞬应了下来。 “玩家已通过邀请……队伍契约生效中……队伍契约已生效……队伍成立中……队伍成员资料录入中……” “成员资料录入成功……队伍成立成功……队长已提交队伍空间改造……改造启动!” 下一秒,薛白眼前直接一黑。 他的意识瞬间混沌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白整个精神蓦然一震,意识重新清醒过来。 “队伍空间改造完成……成员传送完成……恭喜队员来到队伍空间!” 薛白下意识的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同样是一片白,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白茫茫的虚空。而是一个偌大的圆柱形空间。 这里似乎自带光线,格外明亮。 薛白粗略一扫,这圆柱型空间直径大概有十几米,显得相当宽敞。 眼前房间的正中间,同样站着一道靓丽身影。她和白雪极其相似,但不同的是这位身上的服装变成了纯银色——这显然跟白雪不是同一个“人”。 在她身后的对面墙上,还有两扇相邻的黑色房门,门框上方标注着他跟叶筱的名字…… 薛白正扫视着,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他陡然一惊,回头一看,侧后方向,叶筱正抱着脑袋死死的缩在地上。 ‘!’ 薛白顿时怔神。 叶筱的这个样子他太熟悉了,当时在杀人游戏了她就是这种状态! 薛白飞快翻身窜了过来,一把扶住叶筱:“你没事儿吧?” 刚一被碰,叶筱顿时啊了一声,急剧挣扎起来,双手不停的拍打抓挠。 “是我啊!我是薛白!”薛白一边躲着一边试图稳住她。 叶筱动作一顿,身体微微打着摆子,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突兀的扑进了他怀里。 薛白彻底傻了。 ‘……’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完全搞不明白叶筱的古怪变化。 杀人游戏时候是这个样子,之前在巫师副本看到她的时候却是另外一种状态,冰冷又狠厉。 可是谁能想到现在居然又变成了最初的样子。 “别怕,别怕,有我在那。” 薛白下意识的搂住了叶筱,小心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叶筱总算安静下来,尽管身体还在微弱的打着哆嗦。 ‘不应该的……她怎么会有这种反应……明明之前在副本里明明很正常……’ ‘等等……我记得之前在杀人游戏里……她好像对灯光有强烈反应来着……’ ‘可是她刚刚应该还好好的才对,不然怎么发起的小队邀请?’ ‘难道是幽闭恐惧症……不对……难道是……光线的缘故?’ 薛白瞬间抬起了头,看向了这个新空间的四周。 紧接着他飞快的把视线定格在了“白雪”身上。 “系统,能不能把这里调成夜景?” “请求已受理,切换夜间模式。” 话声一落,整个空间突然暗了下来,只剩下头顶倒计时光幕散发着幽幽的柔和蓝光。 薛白松了口气,下意识的看向怀里的叶筱。 他刚回头,只觉得怀中叶筱的身体一抖。低头看去,怀里的叶筱已经抬起了头。 薛白刚想说话,叶筱表情突然一冷。 95、双重人格 “你想死吗!” 叶筱目光左右一扫薛白的双手,突然一声冷喝,直接推了薛白一把! 这一下力气不小,薛白猝不及防直接栽了个跟头。 “你干什么!” 薛白狼狈的稳住身子,顿时恼了,气愤的看向叶筱。 叶筱表情古怪的变幻了一下。 她原本冰冷的目光莫名生出了一分尴尬,扫了一眼薛白,突然冷哼了一声,别过了头。 “你有病吧!” 看着她这副样子,薛白心中恼火。 这女人的变化太快太突然了,简直跟换了个人似得。 这就是一句气话,薛白原本以为以叶筱表现出来的冰冷模样,肯定是会回应的。谁知道这女人身体一抖,居然没有回嘴! 气氛就这么古怪的安静下来。 一秒……两秒…… 薛白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叶筱此刻的表现绝对不符合她冰冷状态的性情。 联想到她刚刚的状态,薛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一动,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叶筱。 “你不会……真的……脑子有病吧?” 叶筱骤然回头,目光冰冷的盯着薛白,表情冷漠的可怕。 “你想死吗?” 她此刻的眼神冷的是在太吓人了,盯得薛白顿时一个哆嗦。 只是瞬间,叶筱的表情再次变了。她的眉头倏忽皱了起来,有些不满和烦躁,然后低下了脑袋,一反常态的抱住了自己的双腿。 薛白愣了愣。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绝对有什么毛病——至少精神上肯定有点问题。 一个人是不可能骤然之间变化这么大的。 他犹豫了下,想了想,小心又轻盈的坐到了叶筱旁边。 “那什么……我其实没有恶意的……主要是你变化太快了……” 叶筱抬头,神色有些复杂的扫了他一眼,继续抱腿沉默。 薛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傻乎乎”的陪着她坐了上来。 两人就地坐着,也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旁的叶筱突然动了动。 “谢谢你。” ‘额……’ 薛白愣了下。 “为什么要谢谢我?” 叶筱这一句实在是太突然了,刚刚还喊着“你想死吗”,这会儿居然道谢了,他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那个不是我,现在才是我。”叶筱突然说了一句让薛白瞬间“乱套”的话。 ‘什么刚才那个不是你现在这个才是你?’ 薛白纳闷的看着叶筱。 看着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顿时古怪了。 “那什么……你……该不会是……双重人格吧?” 薛白有些支吾。他没接触过双重人格的人,倒是在电视电影中看到过。 貌似这种人另一面都是挺可怕的…… 叶筱微微抬起了头,看着薛白,嗯了一声。 这一刻,她突然皱起了眉头,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和担忧。 “……” 薛白有些尴尬和别扭。虽然他猜对了答案,但他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的眉头不由的苦皱起来。 叶筱看着他的表情,脸色有些发白。 “你是不是对……对我这种有偏见?” 薛白瞬间回神,一看她表情,顿时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我只是第一次接触你们这种人而已,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看的出来叶筱眉宇间渐生的失望和慌张,显然她有些过于敏感了。 不过他这两句话确实没有掺假,相比排斥和偏见,他其实更多的是好奇,对叶筱这种双重性格的好奇…… 叶筱紧皱的眉头顿时松开了,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和微弱的喜色。 薛白暗中松了口气,犹豫了下问道:“那我现在怎么称呼你?还是叫叶筱?” 他已经意识到了叶筱的敏感性,所以决定拿出足够的尊重。而且眼前的这个看起来也更正常点。 “嗯。” 叶筱轻轻的点点头,样子看起来很怯弱很温柔,和刚才那一瞬以及巫师副本里截然不同。 “那……刚才那个还有在巫师副本里的那个叫什么?” 薛白小心的问了一句。第一次跟双重人格的人接触,而且还是这么敏感的人,他不敢冒失。 “她跟我一样,不过是夜枭,夜晚的夜,枭雄的枭。” ‘夜枭吗?’ 薛白微微一愣:“这是你给她起的名字?” 叶筱摇了摇头:“这是她自己起的名字。” 她说着突然小心抬头看了薛白一眼,小声道:“我……我让她出来跟你说吧。” 薛白下意识的哦了一声,回过神来,叶筱的表情已经变得冰冷起来。 “你是……” 夜枭冷冰冰的甩了薛白一眼:“你刚刚问过我的名字了。” ‘……果然变化太大了……这感觉太诡异了……’ 薛白一个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他回过神来,看向夜枭:“你能听到……不是,你能感知到我跟叶筱聊了什么?” 夜枭冷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这是她刚才告诉我的,她知道我跟你说些什么聊些什么,但我不行。” 薛白哦了一声,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她那古怪的反应……就是看见光害怕的那种是怎么回事?” 他很好奇叶筱见光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夜枭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表情明显慌了一分,下意识摇了摇头。 薛白被这怪异的动作弄得一愣。 转眼夜枭又平静下来,第一次露出了苦笑:“等有一天让她告诉你吧。刚刚的反应你也看到了,她才是强人格,她不愿意告诉你。” “强人格?” “没错……她才是强人格……她能左右到我,但我左右不到她。” 薛白呆了下,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说。不过看夜枭刚才的样子,再回想之前在巫师副本里她那些怪异的状态,薛白多少明白了一些。 “那你们是怎么切换的……或者说是怎么……怎么决定谁出现的?” 薛白不免关心起来,身为队友,夜枭的作用明显更大一些。如果是叶筱,真的有些累赘。 “我们的状态有点特殊,总之我只有在夜晚或者视觉光线暗淡的情况下才能出现。” ‘夜晚或者视觉光线暗淡?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条件……这么说起来只要视线里阴暗就行了?’ ‘不知道墨镜能不能有用……如果可以的话……倒是不用担心关键时刻夜枭不能出来帮忙了……’ 薛白哦了一声,暗中松了口气。他不得不先考虑现实点的实力问题。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那之前在副本里其实是你是对我动了杀心,只不过被她拦住了了?” 夜枭冷冰冰的看了薛白一眼,点了点头。 “为什么?” “只是看你不顺眼而已。” 夜枭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薛白瞬间被噎住了…… 96、叶筱、夜枭 夜枭给出的答案实在是超乎了薛白的预料。 他摸了摸鼻子,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看的出来,身为第二人格的夜枭确实和主人格的叶筱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不同于主人格的柔弱敏感跟胆怯,夜枭看起来冷傲狠厉的多,而且明显脾气也不好。。 想想在巫师副本里刚见到这位的时候她的言行,敌意格外明显,脾气也是没谁了。 薛白不知道叶筱到底经历了什么,所以才会造就出夜枭这样的第二人格,不过看刚才的样子显然也问不出什么答案,他也没打算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两人或者说三人现在已经是一个小队的成员了,有些事情说不定慢慢就会了解,也不急在这一时。 倒是薛白想起了猎舞的身份,正好身边这个又是“当事人”,不由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猎舞的身份的?” “当前是从别人嘴里问来的。” 夜枭斜了薛白一眼,表情依旧冷冰冰的,不过态度现在已经比最初和推搡他的时候强多了。 只不过这话回的还是让薛白一阵别扭。 夜枭显然明白薛白想问什么,就是不知道是出于本意还是被体内的叶筱给左右了,皱了皱眉后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传送到副本之后是在什么地方,不过我传送到副本之后,就是在枯萎丛林更西的位置。” “幸好当时是晚上,所以我能顺利的出来替代叶筱行动。” “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位置,所以就下意识的选了个方向前进,然后发现了一些篝火痕迹和血污。” “我顺着这些痕迹遇到了一个巫师族,她重伤断了条腿,而我帮了她一把。” “然后我们慢慢熟悉起来,她开始跟我透露一些讯息,并且开始教我一些巫术。当然这是有要求的,要求就是让我想办法找到巫师族的公主,并且保护她的安全,直到她登上巫师之王的位置。” ‘听起来貌似很像一个奇遇故事啊……’ 薛白暗中嘀咕了一句。 当然他相信夜枭是没必要骗自己的——副本都过了,扯谎有什么必要? 不过薛白很快又好奇了:“可是巫师之王为什么要杀猎舞,猎舞不是他女儿吗?这不是很古怪吗?” 夜枭突然像看白痴一样看了薛白一眼,冷嘲:“亏你跟她一起待了那么久什么都没发现,也是够厉害的了。” 薛白顿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很想说一句我是因为先入为主好不好?只是一想到夜枭是个女人,也就懒得回嘴了。 “而且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一个巫师族到最后只有那么点人?” 夜枭冷不丁的甩出一句有些不相关的话。 薛白愣了愣,他之前倒是稍稍觉得巫师族有些人丁稀少,但是从来没有多想过……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 夜枭这次没再暗嘲暗讽,而是点了点头。 “猎舞是巫师之王的女儿不假,但不是你杀死的那个巫师之王,而是上一任巫师之王的遗孤,而且是跟一个猎族人女人生下的女儿。” “咱们到达副本的时候,巫师族应该刚刚经历过一场内乱,上一任巫师之王被这一任给干掉了。” “我遇到的那一位应该是猎舞的扈从,不过看那个情况应该是为了掩护猎舞逃走,所以刻意用了伪装诱敌的手段——我在见到她的一路上和当时看到了好几具黑袍巫师的尸体。” ‘难怪巫师族只有那么点人……’ 薛白顿时明白了。 也怪不得当初会在出生点那片山林遇到猎舞,显然她是一路逃到了那地方——毕竟向东是猎族的驻地,巫师族要追杀的话变相也增加了难度。 至于后来带着猎舞在折返没多久后会在草原河边遇到巫师族也解释的通了——看样子显然是被派去赶草除根的。 这么一想倒真的是合理了,而且仔细想想,薛白觉得自己其实早该发现猎舞的不对劲才对。 比如遭遇的巫师目标一般都是她;比如她看到大黑的反应跟巫师族也类似;再比如她当时看到魂狼皮的古怪反应,貌似后面那几个巫师族看到魂狼皮都会吓的哇哇大叫…… 只可惜魂狼皮到了北猎部落后就给了猎器大师,不然的话薛白估计他靠着这东西引起的古怪反应早晚都能发现猎舞身份的蹊跷…… “这么说起来,在白色沙漠遇上的那十几个巫师族应该也是奔着猎舞去的了……不过他们是怎么发现猎舞的行踪的?” 薛白纳闷的嘀咕了一句,也不在意夜枭在一旁,反正副本已经通关了。 夜枭脸色突然一阵古怪。 这会儿似乎是叶筱的人格占了上风,她突然小心怯弱的来了一句:“对不起。” 薛白诧异的看向她:“你说什么?” 这女人表情再次一变,又冷了下来。 看这样子显然是夜枭人格又冒了出来,而叶筱多半是躲了。 薛白突然有种蛋疼的感觉,这双重人格也太6了,要不是明显表情不同,他这会儿绝壁得晕。 “她跟你说对不起,实际上这件事儿跟我们有关……” 夜枭表情有点别扭。 “为什么?” “当初叶筱想打听你的消息,推断你看到任务的话,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找到猎族的部落了,所以换我出来让我帮忙去打听打听。” “我当时好奇去了趟巫师之巅看了眼,没留意被他们给盯上了。对方人太多,我也没办法对付的了,又不能引他们回藏身的地方,所以只好一路前行想甩脱这帮人。” “后来我被逼到了森林边缘,正好发现了两个猎族人。你要知道白天我也没办法强行出手的,只好仓促躲了起来。” 夜枭冰冷的表情上出现了一分拧捏。 “不过没想到那帮巫师在看到那两个猎族人之后就转移了目标……” 薛白一脸懵逼,他已经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 “所以当时你碰上的两个人是我跟猎舞?” “巫师族的视力比常人要好得多,不过叶筱的视力不怎么样……” 夜枭冰冷的表情上流露出了更多的别扭和尴尬,小声咕叽了一句直接扭过头去。 ‘合着当初那差点要了我跟猎舞小命的危险是你惹来的……’ “我真是服了你们了……” 薛白眉头下意识一皱,随后又无可奈何的柔化下来,苦笑着来了一句。 如果换成是在副本里或者是刚刚经历过被追杀后知道这件事,动不动手说不好,他至少绝对会指着夜枭的鼻子大骂一通…… 不过现在……哎…… 队友坑爹也是没谁了…… 夜枭显然也知道这事儿貌似不占理,难得没回嘴。 薛白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提,毕竟副本都已经成功通关了,叶筱也好,夜枭也好,都成了自己的队友。没有必要再为这种事情伤了和气。 而且说起来被追杀虽然惨,但是好处也是有的。至少肌体获得了锻炼,还混了不少经验。更何况整个副本拿到了许多好处…… 想到好处,薛白突然一挑眉。 他倒是把那个系统奖励的跨界装备箱给忘了! 想到这儿薛白赶紧唤出了光幕。 这动静倒是惊到了一旁“傲娇”躲头的夜枭。一回头,正好看到薛白的动作。 她没多嘴,薛白也没在意她,他虽然不确定这跨界装备箱在什么地方,但还是下意识的把光幕切换到了物品那一栏。 果然如他预想,物品栏第一个多了个黑褐色的箱子。 队伍空间的光幕不再是私人视角,所以夜枭也留意到了这箱子。 “这是什么东西?” 夜枭又恢复了冰冷模样,显然这是她的常态表情。 “刚刚副本奖励的跨界装备箱。”薛白回了一句。 “你运气倒是不错。” 夜枭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和羡慕,不过很快如常。 说不羡慕是假的,不过既然已经是一个小队的成员,队友获得装备对于队伍实力也是种提升,也算是好事儿。 退一万步说,就算羡慕嫉妒恨也没办法。队伍契约虽然没有强制规定队友之间不能互相伤害残杀或者抢夺物品,但是却有相应的严重惩罚。 杀害队友会被惩罚扣减3点生存点,抢夺行为则是2点,故意伤害则是1点。 更何况本身这种行为就是在破坏团结性,无疑等于自断后路和“靠山”,基本上没人会蠢到干这种事情。 当然某种特殊情况下,队友是可以提出申请让同队成员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的,这倒是不会被惩罚生存点。当然实施方也无法获得生存点…… 这些相关的规则都是以契约行事直接录入队员记忆跟系统中的,随时可以查看。 就是因为有这契约,薛白才没打算藏着掖着或者跑到自己的个人空间去开宝箱,而是直接选择了开启。 整个格子瞬间闪了一下,紧接着,一把短刀直接出现在了薛白的手上! 薛白只觉得手上一瞬间又沉又凉,低头看去,目光顿时被吸引了。 这是一把大概三十多公分长的短刀,快要赶上寻常成人的小臂长短了。外面套着黑色不知名材质的刀鞘,凭冰冷的触感和沉重度来看,多半应该是金属。 薛白下意识的握住了黑色的刀柄,触手冰凉,似乎让人神智一清。 他毫不犹豫的把刀拔了出来。 一声无法形容的悦耳出鞘音瞬间想起。 和想象中的不同,这把刀拔出来之后并没有什么狗屁光芒万丈,闪瞎钛合金狗眼的特效。 相反它的刀身看起来不但简约,而且普通。 二十多公分左右的刀刃看起来不但不出彩,相反还相当的暗哑。整个刀身微微弯出些许弧度,让它看起来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弧线美感;成人两指宽的刀身上,靠近刀背的位置还有一条十几公分长的镂空血槽——这勉强算是整个短刀的唯一“装饰”了。 尽管这把刀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却透着一股坚冰般的寒意,让薛白托刀的左手微微寒麻。 虽然不是专业玩刀人士,但是看到这把刀的时候,薛白还是忍不住来了一句:“好刀!” 97、新的开始 说男人天性里都带着一点暴力因子这句话其实也算没错,看着这把刀,薛白已经忍不住手痒起来。 他下意识的就想把它给绑定了。 不过猛地一想,貌似中转空间的系统里并没有类似装备的系统配置。 然而系统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站在一边儿安静了许久的“白雪”开了口。 “鉴于当前有玩家已获得跨界装备,系统已开启个人装备及关联物品栏,玩家可在系统光幕进行查看,或随时询问队伍空间、个人空间系统管理员。” 薛白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队伍空间管理员显然说的就是眼前跟“白雪”一模一样的家伙。 一眼之后,薛白就收回了目光,飞快的看向光幕,然后找到了装备选项。 光幕变幻后的界面跟副本中的装备界面如出一辙,不过显然这里没有强化选项。 薛白试着默念了一句绑定,光幕中的武器栏里顿时多出了一把短刀。 “恭喜玩家获得装备:合金短刀。” 合金短刀。 通用型装备。 未开封。 伤害:4 神经:2 韧性:2 由系统跨界装备箱抽取获得,分开封与未开封两种状态。 备注:不知名的合金制成,极为不俗。 …… 短刀的介绍相当的简短,不过属性确实足够的逆天了,薛白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次附加两种玩家属性的装备! 不过这种通用型装备似乎没有了等级之分,光幕上显示出来的描述字体显然是寻常的白色字体。 看到介绍,薛白微微吸了口凉气,一股欢喜之情直冲大脑。 一旁的夜枭也是艳羡,这么直观的看了介绍,不得不说这把合金短刀是够逆天。 2点神经,2点韧性,赤裸裸的奢侈…… 薛白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阵,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系统管理:“对了系统,这种通用型的装备,是不是特定出产的?如果我们下一次重新前往巫师副本的话,通关之后会不会还能拿到这种通用型装备奖励吗?” “当前所有副本均有几率获得通用型装备,获取途径请自行摸索。玩家也可重新选择指定副本重新进入,只需缴纳相应入场费用。”系统袅袅道来。 薛白一挑眉毛,不由看向夜枭:“这么看起来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再去巫师副本一趟,说不定还能发现新的通用型装备。” “我倒觉得事情未必有你想得那么好,通用型装备如果容易获得,岂不是烂大街了。” 夜枭皱了眉头摇了摇头,表情并不乐观。 “再者说了,谁也不知道重新进入之前副本后会经历什么,也许整个世界概况都变了那。” 薛白顿时失语,脸上兴奋之色也消减下来。 他刚刚是让兴奋冲昏了脑子,冷静下来想想,夜枭说的确确实实在理。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再次踏入某个副本还会按照原先概况重来一遍。 “系统,如果选择回到去过的副本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薛白不免又看向系统管理。 “具体情况请玩家自行体验,系统不做提示。” 薛白顿时卡壳皱眉。 这话说得太朦胧,朦胧的成了一句废话。 “或许我们回头可以试试看,正好也能研究研究二次副本有什么不同和变化。” 薛白捏住下巴琢磨片刻,拿了主意。 这次夜枭没有反对。 说起来,她也很想弄到一件通用型的装备,最好也能是武器。 毕竟她可跟夜枭不同,叶筱是柔弱的体现,她则是暴力的一面。 不过眼下这事儿倒是不急,就算再去巫师副本,也要等下轮生存游戏之后,两人现在都没主动投入一场疲于奔波的副本的闲心。 甩掉了这念头,薛白继续把玩起了合金短刀,越看越有点手痒…… “对了系统,队伍空间里有没有什么能试手的地方?诸如试炼场、练功房之类的?” “队伍空间和个人空间当前无法提供任何试炼场所,玩家可通过前往幻想世界副本自行体验。” “另外鉴于当前玩家已成立小队,系统将在两轮游戏之后对游戏机制做出规模性调整,调整后生存和幻想两种游戏机制将整合,并开放队伍试炼场等功能,请玩家届时留意。” “另行提醒,考虑到调整后的游戏机制,友情提示玩家请尽快寻找其他队友,补齐小队成员空缺。” 薛白没想到问了一个试手的问题居然扯出了这么多东西,听了系统的话,两人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过了片刻,两人才消化系统刚才所说的内容。 系统的意思很明显,在经历两场游戏之后,这个内世界将会跟软件似得更新换代了。而且很明显这变化是跟小队有关,所以对方才会提醒要尽快补齐小队。 薛白跟夜枭对望了一眼,都看出来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种变化意味着很快就要迎来新的挑战。 “看样子要抓紧时间寻找队友了。” 夜枭清冷的来了一句,随机召出了自己的光幕,切换到了队伍界面。 上面的四个空格里只有她跟薛白的头像,看格数,应该还差两名成员。 “希望接下来的生存游戏能找到两个合适的队友。” 薛白扫了眼光幕,顺手收起了短刀,他这会儿已经没了“玩”心。 倒是夜枭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系统管理:“系统,队伍或者队长身份能转让吗?” “队伍不可转让,但队长身份可以转让,且无需消耗生存点或者生存积分。但每个队伍队长只有三次转让机会,请玩家谨慎使用。如需转让,可直接申请。” 薛白听得纳闷:‘夜枭这意思是要把转给自己?’ 那边夜枭已经开了腔:“那我提交转交申请。” “转让申请已提交。” “玩家薛白请注意,当前收到队长转让申请,是否接受?” 薛白愣了下,扭头看向夜枭:“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跟叶筱这个状态明显不稳定,不适合当队长。现在队伍里就两个人,所以只有你顶上了,而且叶筱的本意也是让你来当队长的。”夜枭解释了一句。 薛白想了想也没推诿,毕竟叶筱跟夜枭的状态确实麻烦。 他转头看向系统管理:“我接受申请。” “转让申请已接受,队伍结构已改变。当前队长为玩家薛白,转让成功。” 光幕上画面一转,队长一栏的位置变成了薛白的头像…… 接下来两人也没了什么事情,抓紧时间休息起来。 由于建立了队伍空间,休息时间已经从最初的1个小时提高到了5个小时,这段时间足够两人痛快的睡一觉了。 出发前十分钟。 薛白和夜枭再次出现在了队伍空间前。 这一次薛白专门提醒夜枭买了一身系统出品的斗篷和墨镜——说起来系统也是够可以的了,连墨镜都有。 这些东西为的就是预防接下来的传送之后会遇到白天或者强光,到时候夜枭再出意外…… 准备妥当,两人主动开启了新的生存游戏。 十秒倒计时之后,一道白光将两人一并笼罩起来! 1、新的开局 一如既往的开场,没有任何的花哨和意外。 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因为有队伍的关系,薛白和夜枭睁开眼后,都还好好的站在对方身边。 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但显然这一次不是那种待机场景。 在两人的眼前,有一道明显的散发着荧光的拱门。 这门看起来跟动漫之类里出现的传送门似得。 薛白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传送门,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不过却下意识的看向了夜枭。 虽说荧光看起来比较微弱,但也算是光源了,鬼知道这东西对于夜枭来说算不算刺激。 “放心,这种光线我还承受的了。” 夜枭的声音有一丁点颤抖,掀开的兜帽下露出的那张脸上微微泛着点控制不住的惧意。 不过所幸她确实没表现出太大的反应。 ‘看来叶筱的经历一定够严重……不然不至于连夜枭都能影响……’ 薛白有些心疼和感慨:“实在不行你闭上眼我拉你过去好了。” 系统音到现在迟迟都没想起,很显然九成是要穿过眼前这道荧光门才行。 夜枭表情纠结了一下,嗯了一声。 薛白握住了她的手,顿时感觉夜枭身体一抖。甚至那一瞬间这女人都想往回缩,不过明显是自控住了。 她闭着眼由薛白带着直接来到了传送门前。 这门看起来跟玄幻电影里的结界一样,水悠悠波粼粼,薛白小心的伸手探了探,体感居然和真正入水无异,还带着一片清凉。 他拉着夜枭犹豫了一下,直接走了进去。 明明是入水般的实感,但却没有窒息的感觉。紧接着薛白觉得身体一暖,下意识的睁开了眼。 入目是一片暗淡——显然这里是夜晚。 夜空清澈,繁星如点。皎月如珠,清华曼洒。 夜空之下,是一片青翠的野草丘陵,层层叠叠杂乱无序,但偏偏让人感受到一种自然之美。其间还有郁郁葱葱星落散布的不知名树木,点点片片星罗棋布,给整个空间添上了悦然生机。 这里的空气都有种说不出来的纯净,比巫师副本里的似乎还要清新一点。 “没事儿了,你可以睁开眼了。” 薛白扫视一圈儿,冲夜枭说了一句。 她很快也被周围的环境吸引,略微痴迷的四下望去。 这一刻,久违的系统开场提示终于响了起来。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新的生存游戏。” “当前游戏:生死局。”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胜利者才能成功的生存下去。” “游戏规则:玩家将散布在各个空间中,可以随时进行移动。但每个空间内的玩家不能超五人,超过五人后该空间将会禁止其他玩家进入。” “而在这片空间群中的某些空间会出现某种怪物,怪物位置会随机变化。玩家对此可自行采取各种行动,且玩家之间不会造成伤害。” “另外为方便所有玩家交流互通,游戏内有三次发起全员召集的机会。任何玩家均可发起,1小时内只能发起一次,需要当前过半玩家投票通过方可开启召集。” “投票等待时间10分钟,超时按同意计算。另外一旦开启召集,无论成功与否,均计为一次机会。” “请各位玩家尽快完成任务。” “……” “游戏奖惩。” “游戏成功通关,可获得生存点2点,属性点2点。” “玩家死亡将扣除生存点1点,但不计通关失败。” “游戏通关失败,所有玩家另行扣除生存点2点。” “请注意!” “任务失败后生存点归零的玩家将直接被系统清除。” “请珍惜生命!” “祝各位游戏愉快!” 系统音戛然而止,彻底消散在夜空中。 薛白和夜枭对望一眼,下意识的凝住了眉头。 这次的生存游戏显然和前两次的又不同了,而且规则一如既往的神秘和古怪。 什么空间、什么怪物、什么召集机会……完全让人摸不出头绪。 “你有什么想法吗?”夜枭看了薛白一眼。 在她看来薛白也就是武力称道,不过此刻在她脑子里的叶筱却清楚的告诉她薛白也是相当聪明的。 夜枭对此表示怀疑,不过还是平静的问了句。 这要换成最初,夜枭绝对不是这种态度。 她虽然是叶筱的第二人格,而且某种程度上受制于叶筱,但她的性子可跟叶筱不同。 因为某些原因,她更是对周围所有人充满了敌意,动辄就是杀心——这当然也包括薛白。 比如当初在巫师副本,她可是真的起了几次杀心的——当然没下手并不是没杀心。 这主要是因为薛白之前照顾了叶筱,所以叶筱对薛白产生了特殊的感观情绪和心理。她因此也受到了叶筱人格的影响。 另外就是薛白的存在对于叶筱和她来说都是好事,至少有薛白在,万一某个时候她没办法出现,也能保证叶筱的安全。 毕竟叶筱死了她也就死了。 出于这两个原因,她当初明明想杀人,却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 毕竟虽然她主控身体的时候会受到叶筱干扰,但之前薛白重伤的状态她可依旧有动手杀了薛白的能力。 不过相比起这些被动妥协的原因,自从看到薛白豁出去性命回援猎舞之后,她潜意识里已经开始主动接受薛白的存在了——有这么一个队友在,至少不用再担心某些时候的安危问题。 只是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那么主动表现出来这种情绪罢了。 比如现在这种态度,以及是她最好的表现了——虽然看起来依旧冷冰冰的。 薛白倒是被问住了,眼前这种情况他也是无力啊。 尽管已经经历过的生存游戏都在游戏开场的时候都给出了线索,但是那也是通关之后或者通关末期经历了一系列的整理和抽丝剥茧才发现的。 这么直接上来的就想找到游戏的蹊跷,薛白表示没有这种恐怖的能力。 但他已经在认真思考了。 夜枭也不着急,她跟叶筱一体两人格,同样都是孤僻的性子。虽然她的脾气比叶筱暴躁冰冷多了,但那也是对外人而言,或者说是一种伪装…… 整个游戏的凌乱规则在薛白的脑海中不停的回放,虽然开场就想窥破一切不太可能,但是这不代表薛白抓不住重点。 比如怪物这个字眼。 如果是在幻想世界的游戏副本里提到怪物,那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但是在生存游戏里,薛白可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明言有怪物存在的情况。 很显然,不管真正的游戏通关方式是什么,恐怕跟这怪物脱不了关系! 2、怪物 “我想接下来我们有目标了。” 薛白的表情瞬间笃定。 “什么目标?”一直静候着的夜枭开了口。 “现在的情况和讯息都太少,暂时猜想不到什么重要的情报。不过既然系统提示里提到过怪物,那显然想要通关的话八成跟怪物脱不了关系……” 夜枭眉头一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主动去找那些怪物?” “没错。”薛白点了点头。 “话是这么说。”夜枭皱眉,“可是我们并不知道怪物的具体位置,更不知道它们的外观跟数量。而且如果这里的每个空间都像这么大的话……恐怕想要找到它们也不容易。” 夜枭说着一指眼前。 薛白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但是现在明显没什么好办法……所以只能用笨招了。” 薛白也知道漫无目的的去寻找怪物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压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在茫无头绪的情况下,这是少有适用的办法了。 “或许我们应该先去找找其他人?”夜枭略一犹豫,抬头看向薛白。 “其他人吗?”薛白托住了下巴,片刻后摇了摇头,“我估计就算是找到其他人多半也是无济于事,大家都是刚刚入场,恐怕都没什么好线索。” “而且按照系统的规则看,这一场游戏绝对是五人以上,不然不会给出什么一个空间最多进入五人,其他人将不能进入的规则。” “我们单纯找到一个两个,显然没什么用处。如果想联系全部,必然要浪费召集机会——显然系统给出了这种召集次数,就表示这机会一定很有用,绝对不能随便浪费。” 薛白捏住了下巴。 “我估计这场游戏里的玩家应该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没人肯开启召集投票。” “这么看起来,就只有用笨办法了?” “笨办法有时候才是最好用的办法……走吧,我们去找找看。说不定一路上会有什么新发现。” 夜枭轻嗯一声,没再反对。 两人当即开始向前进发。 同样的举动此时同样发生在其他一些独立空间内,显然这些玩家都意识到了“怪物”的不同,难得做出了一致的选择。 …… 虽然系统提示整个大环境是一个个小空间组成的空间群,听起来似乎这些小空间并不算大。但是实际上这里面的每一个空间都不小了,薛白跟夜枭翻丘越岭赶了一个多小时的路,才在某处高丘上看到了这片空间的尽头。 那是一番不同的景色,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幕布一样的黑暗,正中间则是眼熟的传送门。 薛白略微松了口气,心里也有了点期待。 这一路走过来别说是怪物的踪迹了,就是连一只动物的身影都没看见。 也不知道传送门后会有什么,又是怎样的空间。 两人加了把劲儿,半个小时之后总算来到了传送门前。就地休息了十几分钟,稍稍养足了体力,然后小心的踏入门内。 视线黑暗了极短的时间后,再次恢复正常。 新的空间里的场景明显跟刚才不一样了。 这里同样是夜空之下,但不再是丘陵地貌,而是变成了散布着一片片葱郁树林的草原。这片草原正中倒是有一条横亘左右的矮丘,挡了后面的视线。 薛白微微皱眉,这种近乎一目了然的环境很明显能看的出来这半边的是没有任何怪物存在的。 再次闭着眼被薛白牵手过来的夜枭也睁开了眼,一扫眼前环境,眉头微微一皱:“看来这个空间又是空的了。” “现在下结论还有点早,咱们先翻过那道丘陵再说。”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薛白心里其实也默认了夜枭的说法,看起来这个空间同样也是没什么特殊的。 两人一路也没废话,大概四五十分钟的时间,才到了丘陵脚下。 本着翻过丘陵再休息的想法,两人直接朝着丘顶爬了上去。 然而当视线越过丘陵的瞬间,薛白表情蓦地一呆! 刹那间,他蹲下了身子,同时冲着身后的夜枭打手势! 跟在他身后的夜枭被薛白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看到薛白的手势,立刻聪明的俯身在草地上。 “怎么回事?” 夜枭满脸惊惑的小声问了一句。 薛白的表情上明显生出了一丝悦色:“有发现!” “不会是系统提到的怪物吧?” “嗯。”薛白点了点头。 夜枭眉头刹那舒展,赶了这么久的路,总算是遇到目标了! “小心点,免得打草惊蛇。” 薛白小声交代了一句,转身直接趴在草地上,往丘顶爬去。 他刚刚仓促之间只是扫到了几道身影,惊觉之后就慌着阻止夜枭,免得她“冒失”的打草惊蛇,根本没看清那些身影是什么东西。 夜枭学着薛白的样子往丘顶匍匐。 夜色下,两人偷偷摸摸的从丘陵后冒出了头。 视线越过丘顶青草的瞬间,二十几道身影映入两人眼帘。 这一刻两人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景物”让两人诧异! 清清楚楚出现在两人视线里的是二十几个一动不动矗立着的身影,但这些家伙明显不是人类。而是一个个格外诡异的存在! 它们看起来就像是动漫柯南里还没被发现的凶手一样! 没有衣着,没有面目,浑身黑黢黢的就是个人形轮廓! “这些到底是什么?看着未免太怪异了。” 这种东西给人的观感实在太诡异了,夜枭看的直皱眉头,面露怪异。 “我也不知道。” 薛白脸上有同样的神色,表情里同时还多了一分凝重。 这种东西他也是第一次见,根本搞不懂是什么玩意儿。 “这些不会就是所谓的怪物吧?” 夜枭皱眉。 这东西看起来……可不像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定的…… 薛白点头:“以目前的情况看,这些东西恐怕就是系统所说的怪物了……就是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有什么用,有什么意义。” 夜枭扭头望向薛白:“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冲下去活捉一个看看?还是直接杀下去?” 她在等薛白拿主意,相比正常状态下的叶筱,暴力的她不怎么愿意费脑子。 薛白微微皱起了眉头。 现在讯息太少,他也没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毕竟这些黑体怪物的来历和身份太不明确,谁知道是用来提示的还是用来其他的? 是抓是杀的说不好,但是很明显无论接下来要做什么,都必然要打草惊蛇了。 “做好随时动手或者逃跑的准备吧。” 薛白咬牙冲夜枭交代了一句,然后从丘顶站了起来。 夜枭果断缩回了脑袋。 下方那二十几个黑体并没有留意到他,还像木桩一样垂着头默然立在原地。 薛白试着咳嗽了一声。 霎时! 这些黑体仿佛瞬间活了一般! 二十几具黑体纷纷抬头,那黑乎乎没有五官的脸上突然睁开了两道缝隙,露出了没有任何感情和生气的空洞双眼。 薛白头皮一阵发麻,这种睁眼方式让他联想到了初次游戏时候的那些蚕蛹。 好在他已经不是初入游戏的“初哥儿”了,承受能力早已今非昔比,眨眼功夫就镇定下来。 紧接着,这些黑体身上出现了变化! 他们身体的上的黑色像是液体一样流动起来,然后纷纷汇集向右手,飞快的汇聚成一把黑乎乎的“长刀”。 “卧槽!” 薛白双眼一缩,瞬间爆了句粗口。 夜枭听到动静,飞快的从丘后探头出来,顿时看到了这一幕。 她的眉头第一时间皱了起来。 几乎同时,这些黑体动了! 3、不死 没有刺耳的呼啸,没有恐怖的速度,也再没任何诡异的变化。 这些黑体无声的沉默着,整齐的拉成一排,提着手里的黑刀,一步一步的向着薛白跟夜枭走来。 它们的步伐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沉稳和坚定,行走间,给人带来一种冰冷和决绝的震慑感。 它们一步步的向着丘顶走来,只带起野草被踩踏的沙沙声。 这种动静在幽静的夜空下反而透出一种没办法形容的恐怖。 “要动手吗?” 夜枭整张脸彻彻底底的冰冷下来。 这个女人有些不适应的握了握拳头,似乎是为没有兵器而别扭。此刻她的脸上居然看不到什么恐惧或者害怕的情绪,反而目光中带着一丝兴奋。 薛白脸上可没有分毫的兴奋,他虽然也没有什么畏惧的情绪,但满脸都是慎重。 “动手肯定要动手……不过你还是先躲远点吧,我们也要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这种局面薛白是绝对不会失去理智的。 就如他所说,动手一定是要动手的,不然的话也没办法摸清这些怪物的作用。 但是二对二十几的人数比对于他和叶筱可是相当不利的,何况夜枭现在也没武器——这种局面,必须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夜枭微微的嗯了一声,表情看起来居然带着一丝遗憾,显然是因为不能跟这些黑体动手而失望。 可是薛白根本没心情留意她的表情,不然他真的很想问问叶筱是怎么分裂出夜枭这么个“暴力”分子的。 黑体的速度依旧不快,两人交谈的功夫,才刚刚踏上丘陵坡脚。 “躲远点!” 薛白目光一凝,匆匆甩给夜枭一句,随即抽出腰间的合金短刀,直接奔着最左侧的一个黑体冲了过去! 目前为止还不知道黑体有什么古怪,武力是什么水平。贸贸然直接往队列中间冲,绝对是自己作死。到时候一旦被包围的话,那乐子就大了! 在不得不动手试探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挑最外围下手! 薛白的速度很快,有充沛的体力和精神做支撑,已经提高到15点的敏捷属性完全发挥出了应有的作用。 他整个人在夜色中拉出一道恍惚的身影,又借着下坡的便利,一个呼吸的时间,已经到了最左边黑体两米之外! 近距离看着这些家伙,依旧是那副黑体的样子,但是那双眼中的空洞和死寂却更加瘆人了。 几乎同时,所有黑体齐刷刷的扭过头来,几十只空洞的眼珠死死的盯在了薛白的身上! 那种空洞的目光……仿佛分分钟就要将人吞噬! 这一刻薛白控制不住的感觉到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死!” 薛白厉喝一声替自己声威壮胆,整个人同时从坡上跃起,狼扑虎跃般朝着最左边的黑体坠去。 他手里的合金短刀顷刻间扬了起来,暗哑的刀身在夜色下反而透出一股无言的冰冷,狠狠的朝着最左边黑体的脑袋上砍了下去! 然而眨眼间,黑体同样动了! 它手里的黑刀飞快又轻盈的举了起来,左手一托刀背,直接举到了头顶! 顷刻之间,刀兵相撞! 预想中的碰撞声并没有出现,只听唰的一声,薛白手里的合金短刀一泻而下,毫无阻拦的砍进了草地里! ! 黑体骤然静止! 它的身体诡异的没有流血,而是从中间裂开一分为二…… “成了?” 战局外的夜枭心头一跳,微微皱起了眉头。 黑体的易杀程度,还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可瞬间,她又突兀的瞪大了双眼! 只见黑体那两半的身体骤然无声的爆散成两团液体般的黑雾,眨眼之间便冲到了一起! 它开始以一种怪异的方式翻滚起来,像是捏面团一般。然后急速变幻着,重新变成了黑体的样子! ‘!’ ‘怎么会!这家伙难道是不死的?!’ 薛白陡然一惊! 如果这些家伙真的是不死的,那接下来还怎么玩?! ‘老子就不信了!’ 薛白一个咬牙,向着旁边一闪,瞬间避开了右侧黑体的一记刀劈。 同时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合金短刀,凶狠的冲着刚刚恢复的黑体的脑袋砍了过去! 暗哑的刀身拉出一条蜂鸣的黑影,凛厉的弧线毫不费力的将它那颗头颅卷了起来! 薛白急促后退两步,躲开接下来要到的其他黑体的攻击,目光紧紧的盯向断头黑体。 它整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它的脑袋在空中转了几圈儿,然后啪的摔在草地上,咕噜噜的滚出去几米才停下。 薛白不由看向了它。 一个眨眼,跌在地上的头颅突兀的无声爆开了! 它整个化作一团黑气,内部翻滚着朝着无头的黑体冲了过去。顷刻间黑雾缭绕,那黑体又成了无损模样。 跟刚才如出一辙! ‘该死……难道这帮家伙真的是不死的吗?还是说……这些家伙不是用来杀的?’ 薛白眉头深锁,整张脸都阴了下来。 眼前的局面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这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复原黑体此刻突然望向薛白,那空洞的双眼骤然之间极为诡异的一亮! 他无声的迈出弓步,身子稍稍蓄势一矮,下一刻整个人居然扑跃而起! 他手中的黑刀一扬,兜头盖脸朝着薛白劈了下来! ‘!’ 薛白头皮一炸,想都不想往后退了两步。 他不能不躲! 他对黑体造成不了杀害,可不代表黑体对他造成不了伤害! 他可不想试试这些黑刀锋利不锋利。 所幸薛白的速度要快得多,眨眼就闪出黑刀劈砍范围。 黑体一击无果,黑刀唰的一下同样砍在了草地上。 在薛白凝重的目光中,黑体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他突然朝前迈出一大步,整个人再次靠近薛白,手里的黑刀悍然朝着他的脖子削来! 薛白目光骤然一缩!满脸诧异! 那黑刀呼啸着已到了近前! 薛白刹那回神,脑袋急速一歪,不假思索的朝黑体胸腹间踢出一脚,借着反震力狼狈脱出了战圈。 黑体被踹的一个踉跄,连连退出两步,这才停下。 薛白连退了三四步也才稳住身体,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再动手,而是直接退到了夜枭身边。 这一刻,他的脸上布满了凝重和阴沉。 “你看到了吧。” 夜枭闻言点了点头,她的表情同样阴沉,更是没了最初的兴奋。 她此刻的心情跟薛白一样,已经从刚才的攻击意识到了黑体的诡异和恐怖! 4、杀出一个结果 这些黑体,不仅诡异的杀不死!更恐怖的是,它们居然有学习或者说复制的能力!它们能重复攻击者的动作或者说攻击! 比如刚刚那一记跃劈和横削,那完全是薛白之前才用过的攻击招术! “看样子我们接下来有麻烦了。” 夜枭盯着再次一步步逼近的二十几个黑体,脸色相当的难看。 薛白没有说话,相反他托住了下巴,死死的皱着眉头。 “实在不行还是先撤吧,如果你再跟他们动手的话,我估计早晚要受伤。” 夜枭担忧的看向薛白。 薛白沉默片刻,才回神过来,他的眉头舒展了不少,冲着夜枭微微摇头:“没地方撤了,除非我们原路返回。” 夜枭诧异了一下,随即目光环视,表情立刻变了。 站在这条丘陵上算是居高临下了,能一览无余的看到整个空间。这个时候叶筱才发现,整个空间除了身后来路之外,其他三个方向根本没有传送门!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没有传送门?难不成是死路?”夜枭一脸惊愕。 “死路是其中一种可能,不过我现在倒是觉得这是系统的某种机制。显然如果不消灭这些黑体怪物的话,其他方向的传送门是不会出现的。” 薛白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相比夜枭,他反应更快想得更多。 夜枭恼道:“该死……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逼着我们退回去?” 薛白摇了摇头:“显然系统不是为了逼我们退回去,而是逼我们想办法解决这些怪物。” 越是习惯和擅长于解密,他就越了解系统的机制。 他说着重新握紧了手里的合金短刀,紧紧盯着那些黑体。 “现在我更加确定,这些怪物身上一定有关于通关的线索或者是某种利于通关的东西存在了。” 夜枭微微一怔:“那……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动手。” “可是这些黑体根本杀不死,动手岂不是白费力气?” 薛白微微摆头:“它们不可能杀不死,一定有什么触发机制才对。”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一个杀不死不代表所有的都杀不死,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存在。” 夜枭诧异:“你难道想赌?” “不算是赌……按照系统以往来的尿性判断,它绝对不会扔给你一个死局让你折腾的。” “既然提示都指出了怪物,那说明它们的存在肯定是有用的。再加上整个空间只有退路没有出路,显然这是逼着玩家面对这些怪物。” “那么答案可以说很明显了,这帮黑体怪物一定有解决的办法。要不然就是有击杀次数上的要求;要不然就是这些家伙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存在!” 薛白边说边捏住了下巴,他的大脑再次飞快的运作起来。 夜枭惊讶的看着薛白,她是真正第一次看到薛白开动大脑,分析局面。 这一刻她彻底相信了叶筱的话。 这家伙……真的很不一般。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一个劲儿的对着一个目标击杀?直到把它干掉?还是——” “当然不能针对一个目标,接下来应该一个一个的试试看了!” 薛白突然抬起了头,打断了夜枭的话。 夜枭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为什么?刚刚不是还说这些黑体很可能有触发机制吗?” “不。” 薛白突然摇了摇头。 “我刚刚想错了一件事情,这些黑体肯定是有学习能力的,但显然不是因为模仿,而是因为死亡。” “它们很可能是每次死亡就会吸收并融汇死亡时遭受的攻击手段,按照这种情况来看,越是锁定一个黑体,反而越容易把他变得强大。” “这样的话只会加大接下来的击杀难度,如果真有击杀次数触发条件的话,那这种情况只会让触发可性能越来越低。” “虽然这很符合系统‘为难’玩家的尿性,但是游戏才刚刚开始而已,这种难度根本不应该是这种时候应该出现的。即便有这种概率,也应该很小才对。” “相比之下,把所有黑体都杀一遍反而更符合初期的难度标准,可能性也更大一点。” “这两种可能性放到一起,当然是选更高的来试验。” “而且仔细对比着想想,不也挺好玩儿吗?二十几个黑体,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比起抓着一个不放,把所有的杀一遍不才更像是聪明的办法?” “要知道系统每次游戏活下来的可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更应该用聪明的办法。” 夜枭已经哑口无言了。 她看着薛白,薛白此刻表面平静,但目光却格外灼热,流露出一种强烈的情绪和兴奋。 这一刻的薛白和之前都不一样,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没法形容的感觉。 不是什么光芒万丈,更不是什么杀意万千,反而有种神经质和极端化的感觉。 他这副样子某种程度上就像是压抑许久的人爆发了一样。 想想薛白平常自然表现出来那副好商量的样子,夜枭突然觉得队伍里或者不止她跟叶筱有某方面的问题…… 夜枭胡思乱想中,薛白已经冲了出去。 这一刻他的脸上有慎重也有兴奋。 每每这种困境下的思考亦或是死亡阴影下的拼命在正常的感官外都让薛白有种难以形容的兴奋感。这种“被迫”着疯狂的使用大脑或者使用肌体的行为让他觉得有种心理上的酣畅淋漓。 他飞快的扑向了左侧第三个黑体怪物。 合金短刀在夜空中勾勒出一道不起眼的弧线,锋利的刀锋顿时切开空气发出长声尖啸。这声音继而戛然一止,变作哗的切割响动。 这个黑体怪物连人带刀瞬间一分两半! 薛白已经确定了办法,毫不恋战,抬脚把它的尸体往外一踢!整个人同时挤进它原来的位置,游刃有余的借此躲开了左右两边的攻击。 他毫不留情的抬手就是一刀,直接斜劈开了眼前黑体怪物的脖子和前胸。 这一下左边三个全部都死过一次了。 然后薛白整个人猛地踹出一脚把这个黑体怪物往外踢开,阻挡左边那两个已经死过的黑体怪物。自己借着反震之力向后一撞,双手握着合金短刀的刀柄,划桨般从腰侧往后一捅! 刀身微微一滞,刹那间便进入了身后黑体怪物的肚子里! 薛白脚下一扭,重心一换,双手狠狠一拉!这黑体怪物身体顿时分成两截,藕断丝连。 一刀毙敌,薛白没有丝毫犹豫便抽身而出。身子猛地一矮,合金短刀闪电一般切在左数第五个黑体怪物的大腿上! 这家伙的身体一个不稳,瞬间朝着这边栽倒。 薛白顺势反手,斜刺里向上一划!这怪物的脑袋顿时滚落在地。 眨眼之间,连斩五人! 薛白霎时间换了口气,身子往旁边一闪,轻松躲过第六个黑体当头一刀。他就势肩撞而上,手里合金短刀更是先一步刺进了这家伙的心口! 紧接着就是毫不犹豫的持刀下拉! 这家伙无力的跪了下来。 薛白看都不看他,冰冷的目光看向接下来的第七个黑体怪物,不假思索的冲了上去! 仰仗着拿到巫师副本奖励后再次变强的肌体素质和已经小有积累的实战经验,薛白如同狼入羊群一般开始在黑体怪物的队列里肆虐起来! 这些黑体怪物虽然恢复的很快,但奈何实力或者说肌体素质实在是太低。如果是换成巫师副本里的普通猎族人,薛白都未必能这么横行无阻。 他一路砍杀,都有些麻木了。 这些黑体怪物综合实力太差! 薛白抬脚踢开身后缀上来的一个已死过的黑体怪物,直接低腰一拧,回身冲着第十六个黑体怪物就是一刀! 合金短刀再一次发出尖锐的破风呼啸。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预想中的一刀毙敌! 一把黑刀稳稳的挡在了合金短刀的轨迹上,反常的扛下了这一击! 薛白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5、发现目标! 这种反应速度,这种黑刀强韧度,显然不是一般黑体拥有的! 其他黑体的黑刀在合金短刀之下,简直跟泥做的没什么不同,可谓一刀既断。反观眼前这个,竟然能生生挡下一击! ‘终于找到你了!’ 薛白心头一喜,不由看向眼前这个家伙。 这黑体明显不同,双眼也不在那么空洞。虽然看起来依旧不像是活人,但明显有了一分“生机”。 薛白微微一眯眼,毫不犹豫的朝这家伙踹出一脚! 这黑体显然更加灵活,他持刀推开合金短刀,身子直接向着一旁闪了过去,灵巧的避开了这一脚! 紧接着,这个黑体身子一扭,右手黑刀做长枪一捅!枪出如龙,直奔薛白胸口而去! 这种出手速度,比其他黑体要快上一倍! 薛白眉头一皱,身子立刻往旁闪开,轻巧避过这一刀。同时右手反手一撩,合金短刀逆势而上,直切黑体右臂! 这黑体反应极快,黑刀一顿,整个人倏忽间便退了两步,躲掉了这一击。 两人短暂的功夫就你来我往了一遭,愣是谁都没有讨到好处! 然而明明攻击无果,薛白的脸上却没出现丝毫沮丧的神色。相反,他的双眼熠熠生辉,神色间难掩兴奋。 如果之前挡下自己那一刀的动作不算什么,那么刚刚这番交手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攻击、速度、反应,都比其他黑体强得多!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果然我之前推断的没错,这一群黑体里有一个真的是异类!’ 薛白目光灼灼的盯紧了眼前这个异类黑体,却突然向侧方一闪,同时向后挥出了一刀! 一个普通黑体的脑袋咕噜噜的掉在了地上,它的身体失去控制,直接摔在了薛白脚下。 薛白虽然心生兴奋,但这不代表他分心了,他可不会给那些普通黑体留下偷袭自己的机会。 当然如此犀利和高手范儿的反袭杀手段还要得益于算上合金短刀加成后的15点神经属性,这种数值的神经属性已经能让他在战斗中接收并分辨一些额外的动静——比如挥刀的动静。 换做常人,其实也能听到这些动静,但是因为神经没有增强到一定程度,并不会第一时间进行分辨和梳理——除非你进行特殊的训练。 显然薛白也是刚刚才得到这种能力,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不过这会儿功夫,对面的异类黑体突然动了! 这家伙借着薛白回手的机会,居然向后逃离! 薛白回过头,这家伙已经闪到了几个普通黑体身后。 薛白两眼一缩,心中生出一丝不妙。 他下意识的想去追,就近的一个普通黑体已然举起了手里的黑刀,朝着他当头劈下! “滚!” 薛白眉目一皱,合金短刀瞬间划出一道黑影! 普通黑体连个反应都没有,大半条右臂加半边脸直接被切成两半,歪歪扭扭倒了下来。 只是这么会儿功夫,眼前剩下的几个普通黑体已经聚成了一堆,忽忽悠悠互相绕了起来。 ‘玩花活?玩的了吗!’ 薛白目光一直盯着异类黑体,毫不犹豫提刀冲了上去!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异类黑体的难缠程度。 这帮普通黑体猛地窜出来三个,人墙一般挡在了薛白前面。 薛白视线猛地一恍,后面那些个黑体还保持着窜动,顿时让他失去了一直锁定的目标! “该死!” 薛白立刻意识到自己失算了,这异类黑体不但实力不凡,明显还有一定程度的智商! 他顾不得多惊叹,顷刻加速,直接朝着“人墙”冲了上去! 三个普通黑体还是那么“榆木疙瘩”,没有丝毫技巧可言的举起了手中的黑刀,冲着直冲而来的薛白砍了过去! 薛白身子一扭,悍勇的侧身切进了刀锋之间,直接撞开了身边两个家伙。 他手里合金短刀没有丝毫迟疑的反手斩了回去,这些战力低弱的普通黑体顿时身首异处,暂时丧失了行动能力。 只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晚了,那异类黑体刚才已经混进了普通黑体中间,他视线漏过了一瞬,已经分不出那个是“本体”了。 薛白倒也果决,倏忽一顿,提刀冲向了剩下的这两个黑体。 既然分不出来,那就一个个切了好了! 薛白瞬间如同猛虎一般扑入了这几个黑体间,手中合金短刀大开大合,呼啸生风。 首当其冲的两个普通黑体根本招架不住薛白这种狂放的攻击,挡都没挡一下,直接横尸当场。 他抬脚猛地踹飞一个攻上来的黑体,撤脚稳住重心,直接挥刀砍向了下一位! 然而这一击再次被挡了下来。 显然正主重新出现了! 薛白面色一喜,瞬间收刀,身子一低,再次朝着这家伙胸口切去! 异类黑体急速退了一步,灵巧的避开攻击。 薛白哪里肯放过它,目光一凛,直接欺上一步拉近距离,反手又是一刀! 异类黑体动作也是迅疾,身子当即往旁边闪开,手中黑刀不收反攻,直接朝薛白面门挥砍而来。 刀势凛冽,呼啸破风。 这一刀的时机拿捏的极为合适! 薛白心中一沉,手上动作一顿,急急向着旁边闪了过去。 他要是不躲硬攻,这一刀绝对能要了他一条胳膊。 这一击让薛白心中生出了一丝火气,手腕一转,顺势向着异类黑体胸口切去! 然而对方明显跟他是一个打算,那黑刀同样一转,刀锋直接对着他胸口袭来! 薛白虽然心中有了火气,但不代表脑子有坑。这种如果跟异类黑体硬碰硬,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鬼知道这家伙会不会也能原地复活? 薛白刹那做出了决断,放弃了手中攻势,身子毫不犹豫向后倒去。 这一刀位置刁钻,压的太低,单纯后仰明显不够! 薛白瞬间撤去腰力,直接向后倒去。 黑刀从他面门上一闪而过。 然而这一瞬间,身后两个普通黑体突然涌了过来,机械般举起了手里的黑刀! 这夹攻的时机太过犀利。 ‘c!’ 薛白暗骂一句,仓皇间左手往地上一撑一扒,整个身体借力横翻过来。右手合金短刀疾闪而过,狠狠的斩向两人手腕! 刀光一闪而过,两把黑刀连带着两只断手掉在薛白身上,而后跌落在地。 危机顿解。 薛白暗松口气,左手在地上一推,整个人直接俯撑而起,两个急退撤出战圈。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左手,手腕部位此刻正发麻发疼,显然是伤到了。 仓促间单手撑地连带极力一扭一扒,对手腕关节的伤害绝对恐怖,这根本不是事先已有准备的街舞动作能比的。 幸亏是他现在韧性算上合金短刀的加成已到了16点,不然左手腕这会儿功夫绝对“半废”了。 疼痛让薛白的大脑有些兴奋起来,也让他收敛了轻视之心。 显然这异类黑体虽然实力不如他,但也没那么大的差距。再加上有其他普通黑体在旁,相比之下,反而他才是稍显劣势。 而一旦让这些黑体把自己合围了,那就不是稍显劣势了。 毕竟这些家伙几乎都死了一次,有的甚至死了两次,明显实力都有所提高,绝不是刚开始那种完全渣渣的状态…… 薛白握紧短刀,砍倒一个冲上来的普通黑体,再次朝着异类黑体扑了上去。 接下来必须速战速决,不然的话,只会越来越麻烦! 6、击杀(1) 薛白的想法是好的,但有些时候事情并不如愿。 他是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思,但异类黑体明显是打算缠斗。 薛白挥刀砍翻眼前的家伙,险之又险的躲过异类黑体一记劈砍,还没来得及反击,旁边另外一个普通黑体已经挥刀削来。 他不得已再次放弃攻击,瞬间闪退出去。 身后两个普通黑体踩着还没来得及恢复的同伴尸体,直接奔着薛白后背攻来! 一人挥斩,一人横削,绝人后路! 薛白眉头不由一皱,这些普通黑体已经越来越麻烦了,甚至开始有了配合的迹象。 但此刻显然不能转身再退,对面还有异类黑体虎视眈眈! 薛白悍然向前一冲,左手毒蛇般“咬”住横削而来的持刀手腕,右手合金短刀已经决绝的切掉了挥斩而下的那只黑手。 刀光几乎同时转了回来,将左手抓着的普通黑体的手臂一并切了下来。 他现在已经不敢随随便便的砍死这些普通黑体了,这帮家伙每死一次不但能学会他的攻击手段,连身体各项能力都在以一种明显的幅度拔高。 相反断肢断体之类的也能有所提升,但远比杀掉它们的提高小得多。 这么眨眼的功夫,身后的那个普通黑体再次冲了上来。 他手中的黑刀笔直一线,长枪一般朝着薛白后心扎来! 由耳朵传进神经的细微动静让薛白意识到了身后的麻烦,敏锐的神经第六感也同时预警。 他毫不犹豫的把身体一侧,堪堪躲过了这一刀。 不等这家伙回手,薛白左手把它右臂一夹,合金短刀划过冷冽弧线,便将这整条右臂切了下来! 只是对于这些没有痛觉的黑体来说,这种伤害并不能让它们产生痛苦继而停止动作。 这只断臂的普通黑体连带身后那两个家伙几乎同时朝着他扑了上来,大有手撕口咬的意思! ‘该死……这么杀下去没完没了了……’ 薛白眉头一皱,左手抓住断臂,右手短刀一正,双臂猛地一展! 短刀和断臂上的黑刀瞬间插进了前后两个普通黑体的胸腹中。 这两个烦人的家伙再不能寸进,然而薛白还是漏掉了一个,背上顿时挨了一脚。 所幸这一脚并不严重,薛白果断借力直接滚出了战圈。 但这一脚也让薛白意识到了问题,他已经有点独木难支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越拖后果越严重……或许应该让夜枭过来帮忙?’ ‘不行……她现在手无寸铁,又不知道实力如何,过来帮忙也无济于事。毕竟七八个十几个和二十几个都是一样的麻烦……除非她能把所有普通异类都引开……’ ‘到底该怎么办好……难道就这么逃走算了?’ 薛白脑子飞速的运转着,目光一扫对面,却突然顿住了! 那个被短刀击中的家伙此刻已经活动自如了,但是刚才在他身后被断臂黑刀击中的普通黑体此刻却产生了古怪的变化! 他整个人像是水团一样膨胀扭曲起来,两个眨眼的功夫,整个身体直接无声的爆成了一片黑雾。 然后它消失了…… 彻彻底底消失了! ‘!’ 薛白脑中精光一闪! ‘原来这些黑体是这么解决的……接下来不用苦战了!’ ‘不对……如果这些普通黑体都能杀死的话……那异类黑体还有什么存在意义——’ ‘不对……这应该是击杀机制……跟我的推断其实没有相悖的地方。’ ‘这异类黑体明显不同,如果想拿到可能存在的线索之类的,铁定还要杀了那家伙才行!’ ‘不过总算不用再没完没了了!’ 薛白嘴角扬了起来,他扫了眼异类黑体——这一次薛白直接无视了这个家伙,反而冲向了另外一边! 既然有办法彻底解决这些黑体,那就应该先消灭有生力量。至于异类黑体,反而可以放一放了! 薛白饿虎一般冲进了普通黑体之中,手里的合金短刀改变了初衷,不再是击杀为主,而是专门砍向这些普通黑体的持刀右臂! 每一条持刀右臂砍下后都被他以最快的速度精准无误的捅进了一个个普通黑体的身体里! 远处观战的夜枭眉头彻底舒缓,一直紧揪的心也完全放松下来。 她跟薛白一样也留意到了真正的击杀机制,那么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虽然这些死过一次二次甚至更多次的普通黑体比最初难缠不少,并且开始学着群拥而上。但对于已经掌握了击杀机制的薛白来说,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他开始利用敏捷的身手和速度打起了游击。 一个个的普通黑体开始停滞而后爆散,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十分钟的时间,二十多个普通黑体只剩下了四个。 这其中俨然还有那个另类黑体。 不过让薛白有些好奇的是,即便到了这种局面,这些黑体依旧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根本没有逃跑的意思。 这倒完全遂了薛白的意! 锋利的合金短刀再一次切开一个普通黑体的肩膀,薛白左手瞬间扯下了这条胳膊,回手一收,又闪电般朝着左边的普通黑体捅了过去! 断臂上的黑刀直接穿进了它的肚子,眨眼便从后背钻了出来。 这一次薛白没有收手,反而急退一步,扯出手臂,朝着断臂的黑体砍了过去! 黑刀狠狠切进了这家伙的肩颈之间,薛白也彻底放了手。 两个普通黑体完全僵在了原地,眨眼间身体开始扭曲,继而爆散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薛白长舒一口气,停在了原地。他没再急于进攻,而是选择了休息。 他的呼吸此时早已没有当初的平稳,相反气喘吁吁。 战斗搏杀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相当消耗体力的,从头到尾他已经持续厮杀了近半个小时,体能早就下降的厉害。 只不过之前的局面太过于不利,根本没有留给他什么休息的机会。 但是现在…… 眼前只剩下一个“正主”一个“喽啰”,压力锐减,足以让他安逸的停下来缓口气了。 至于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个喽啰……薛白还指望用它来干掉异类黑体那。 看着眼前驻足不动的薛白,异类黑体动了。 它突然抬起了右手,那把黑刀跟着举了起来。 薛白微微凝眉,直起了身子。 ‘看这个意思,这家伙是想动手了?’ 但接下来冲一幕出乎了薛白的意料! 这异类黑体右手猛地向旁边砍了过去! 那站在它身前的普通黑体瞬间被切掉了头颅,一个呼吸便爆散在天空之中。 薛白表情错愕,完全没料到异类黑体会这么做。 异类黑体此刻的表现明显证明它是有一定智慧的,显然这种时候它已经意识到了身边的同伴不再是助力反而很可能成为“威胁”。 但是这有用吗?真以为这样就能安全了? 短暂错愕之后,薛白的嘴角勾了起来。 他看向了异类黑体右手上的黑刀。 就算最后一个普通黑体也死了,也不代表就没收尾的办法了。 异类黑体明显也意识到了问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而后抬头望向薛白,目光顷刻冰冷了几分。 紧接着它似乎是想明白了关键,果断的迈开了步子,向着薛白冲来! ‘是时候分出个胜负了!’ 薛白深呼吸着握紧了手里的合金短刀,毫不犹豫迎了上去! 战斗已经到了尾声,显然无论是异类黑体和薛白都豁出去了。 两人像是两只狂奔的犀牛一样撞在一起,合金短刀与黑刀瞬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嗡响。 薛白几乎瞬间就化去了反震力,短刀骤然收回。一个转身,整个人贴着异类黑体的右臂滑了过去。 几乎同时,他右手的短刀向着这家伙的右臂切下! 生死之间,黑体的实力也彻底爆发了。 薛白转身的瞬间,黑体右脚向后一抵挡住了反震力。 看着那把合金短刀微微举起,它不但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右手更是猛地一翻! 黑刀在它手中转过一个刀花,刀柄刀尖转瞬朝内,反手狠狠的倒捅回来! 薛白一直分神留意着它的动作,手上短刀不由一顿! 这个时候他已没打算再退,猛地吸了口气,整个肚腹瞬间干瘪下来,顺势含胸而回! 黑刀眨眼落空。 然而这一击并没结束! 异类黑体手腕一翻,向下的刀锋忽的挺身朝外! 薛白的脸色陡然一变,已经顾不上攻击,毫不犹豫向着这家伙身后闪去。 外翻的黑刀呼啸着反手斩出,刀尖擦着薛白的身体拉出一道恍惚的黑影。 薛白胸口的衣物瞬间撕裂,皮肤更是感受到了些微的凉意。 这感觉一闪即逝! 薛白顾不上查看自己是否受伤,悬着的心稍稍一松,整个人已经切到了另类黑体身后。 他手里的合金短刀奔雷直下,切向异类黑体的肩头! 没有丝毫感情的“死物”的优点此刻彰显出来,另类黑体无惊无惶的向着一边闪去,同时朝着薛白踹出了一脚! 薛白眼神一变,蓦然生出几分狠厉! 他手中合金短刀果断直泻而下,砍向踢击而来的右腿! 异类黑体面无表情,右腿甚至没有收回的意思。相反猛地扭腰,上身直接侧转而回,手里的黑刀斜下削向薛白! 这一击显然又要硬碰硬,摆明了以伤换伤! 薛白双眼顿时一眯,手里的动作更快了一分! 合金短刀瞬间切进了另类黑体的小腿上,薛白扭腕一划,生生将它小腿切了下来! 异类黑体一声不吭,只是那黑刀带起的尖锐破风声却更加刺耳! 黑光已近在眼前! 薛白不见一丝慌乱,右手反握短刀,整个人骤然弯腰躲过一击。然后猛地侧身而上,瞬间与异类黑体面对面。 薛白的左手顷刻扣住了它的右腕,右手短刀向着异类黑体腋下狠狠的削了上去! 7、击杀(2) 刀锋呼啸,眼看就要切入异类黑体的腋下! 这一刻异类黑体猛地一抖,右手毫不犹豫的向后扯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不假思索的横亘而出挡在了腋下! 薛白的身体控制不住的被扯了一个踉跄,手中合金短刀划过半道弧线,却骤然一滞如陷泥潭。 刀锋最终停在了另类黑体的手心里,只切开半个手掌便被他死死握住! 薛白瞬间回神,手上顿时就要加力! 然而刀身上猛地传来一股强悍扭劲! 猝不及防间,短刀直接被掉转而下,划过一道圆弧,彻底被引开。 这一手四两拨千斤一般的牵引让薛白心中一沉! 他双眼一冷,直接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异类黑体的肚子上! 反震力让两人一触既分,同时松开了钳制对方的手。 薛白身子一歪,退了两步稳住重心。 另类黑体伤了一条腿,艰难的跳了两步才维持住平衡。 地上的断腿开始起了变化,明显就要复原。 薛白表情一沉,毫不犹豫的再次冲向了另类黑体! 断腿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已经极大程度上影响了异类黑体的活动,薛白可不像白白浪费这种良机! 一旦被异类黑体恢复,那接下来肯定是麻烦,而且这家伙明显还会再次变强一分! 相反,随着战斗时间越来越久,他的体内越发下降。此消彼长,到时候吃亏的必然是他自己。 而且此刻这种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全盛状态下的他原本对异类黑体还保持一定程度的碾压,现在就只剩下丁点的优势了。 这种局面让薛白彻底豁出去了,他的速度顷刻间达到了极限。 那团断腿还没来得及完全扭曲,薛白已经冲到了异类黑体的眼前! 他手中的合金短刀直接砍向了异类黑体的脑袋! 异类黑体没有丝毫迟疑,眨眼举起了手中的黑刀,横刀一挡! 薛白眼神一亮,猛地抬起右腿踹出了一脚! 这一脚目标就是它那条独腿!甚至连当头一刀都算是掩护! 异类黑体根本来不及也没有办法防御,仅剩的一条腿瞬间中招,被薛白狠狠的踹在了大腿根上!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歪扭着向后倒去! 薛白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右腿借反震力急速撤回,在地上猛地一抵,不但顷刻间稳住了重心,更是就地启动,再次朝异类黑体冲了过去! 他手里的合金短刀不再固执的“追逐”异类黑体的右臂,相反直接朝着它的胸口捅去! 薛白此刻没有丝毫保留,这一击几乎迅如雷霆! 异类黑体冰冷的状态让它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把黑刀骤然一扬,朝着薛白斩下! 薛白早预料到它会惯性的用硬碰硬的方式反击,左臂一伸,就像擒住它右手手腕! 可这一次异类黑体学聪明了! 眼见薛白左手擒来,它右臂猛地往下一坠,阴狠的反手向斜上方切削! 这一刀格外刁钻! 若是砍中,薛白左臂必定不保! 阴影瞬间笼罩住了薛白心头。 但是瞬间,他就做出了行动! 薛白左手以更快的动作跟着异类黑体的右臂绕去,佳人挎肘般瞬间夹住了它的小臂,同时不假思索的将它往腰侧一勾! 异类黑体的右臂顿时撞上了薛白的左腰,这一刀当即无果。 它眼中不见分毫波动,但右手手腕瞬间翻转! 这点动静根本逃不过薛白紧绷的神经! 他瞬间一收左臂,左手握爪一翻,死死的抓在了异类黑体的上臂上! 他浑身力气轰然爆出,生生将异类黑体的右臂箍的不能动弹! 异类黑体翻转的右手瞬间受到影响,整个动作为之一顿! 几乎同时,薛白手中短刀一收,狠狠的切在了异类黑体的右肩上! 黑影一闪而过! 异类黑体的右臂瞬间跟它的肩膀分了家! 薛白眼中寒芒毕露! 他顷刻间一松左手左臂,那断臂便从他掌控中脱离。随机左手一捞,就把断臂抄在手中! 他此刻已尽全力,死死的抓扣住断臂,反手朝着踉跄倒退的异类黑体削了过去! 异类黑体明显意识到了这是生死关头,独腿一歪,不假思索向后歪倒! 这一臂刀堪堪擦着他那黑黢黢的面门削了过去,转眼落空。 ‘你躲不掉的!’ 薛白表情一阴,反手将断臂掉转回来。 他整个人猛地欺身而上,瞬间冲到了跌倒的异类黑体身前。右手毫不犹豫的握住了断臂上截,浑身力气尽数爆发出来,双手握着断臂黑刀朝异类黑体胸口直刺而下! “死吧!” 狠厉的咆哮声顷刻间在夜空中荡开,断臂在薛白的双手中化作黑影,瞬间洞穿了异类黑体的胸膛! 黑刀透体而出,刀尖唰的一声捅进了草地里。 整个空间刹那间安静下来,连那些紧追在两人身后的断腿雾气都瞬间凝滞了。 薛白保持着跪刺的姿势,死死的盯着身下的异类黑体。 眨眼,那些断腿雾气开始消散在空气中。 紧接着,薛白手中的断臂开始沸腾般的扭曲起来,而地上躺着的异类黑体整个身子也开始诡异的扭动。 一秒…… 两秒…… 断臂和异类黑体同时无声爆开,化作一片黑雾,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呼!” 薛白瞬间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和身体为之一软,整个人吃力不住直接趴在了草地上。 之前的一番战斗已经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和体力,短暂的休息并不可能完全恢复。而刚刚的一番恶战他更是尽了全力,现在整个人也彻底虚脱了。 “薛白!” 一旁观战的夜枭惊呼了一声,慌忙跑了过来。 束手旁观让她觉得相当别扭和难过,然而没有武器的她自觉贸然冲上来很可能影响到薛白。更何况那异类黑体的实力还在她之上,弄不好不但帮不了忙,还有可能因此受伤成为累赘。 这一场苦战她看的格外煎熬,不过现在总算结束了。 “你没事儿吧?”夜枭几步就来到了薛白身边。 “脱力而已。” 薛白软绵绵的吐出一句,他现在连说话都不想说。 “没事就好。” 虽然明明亲眼看到了整个战斗过程,但这会儿夜枭还是松了口气。 自从成员队友之后,夜枭已经从心里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也下意识的开始担心和关心起来。 这已经不像是在巫师副本的时候,那时候她的担心其实是受藏在身体里的叶筱影响。 虽然她现在同样受到了叶筱影响,但已经截然不同了。 看着疲软的薛白,夜枭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叮~ 一声清脆的响动出现在她脑海里。 8、权限、黑刀、空间、秘密(1) 夜枭略微一滞,飞快看向薛白。 对方正朝她望来,显然应该也听到了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彼此的状况。 与此同时,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响彻在两人的脑海里。 “恭喜玩家薛白、叶筱成功击杀空间怪物,获得权限。” 薛白跟夜枭都愣住了。 更让他们惊奇的是,随着系统音落下,空中突然生出了一片黑雾。 两人陡然一惊。 “小心!” 薛白直接强提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的拉着夜枭往后退。 边退边死死的盯着这两团突然出现的黑雾! 刚刚那些黑体死亡之后就是变成了黑雾,此刻看到这东西,薛白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些黑体。 ‘难道又有什么新怪物要刷新了不成?’ 薛白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他很想问问系统,不过按照以往的情况看,系统铁定不会给予任何回复。而且很明显,自从刚刚说完那一句之后,系统就沉寂了,显然是已经“退场”。 这两团黑雾不断的变化着翻腾着,开始向着薛白跟夜枭飘来。 ‘!’ 两人脸色一阴,连连后退。 但这黑雾貌似盯上了两人,保持着匀速继续朝两人飘来。 薛白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蓦然停下了脚步。 “你干什么?快走啊,这些黑雾说不定有危险。” 夜枭脸色一紧,反手拽住薛白,想往后拖。 她是不觉得害怕,但是明显这黑雾太诡异,还是能躲就躲的好。 “等等!我觉得不对。” 薛白紧了紧她的手,拦住了夜枭。 他的目光倒是一直盯着黑雾,从头到尾都没移开。 夜枭一怔,看了看薛白,又看了看黑雾。表情变幻片刻,终于停了下来。 “你发现什么了?” “刚刚太慌乱了没有在意……也许这些黑雾对咱们没有恶意。”薛白没有回头,而是大胆的伸出了手,看样子是要主动接触黑雾,“这些黑雾都是在系统提示获得权限后出现的,很有可能是种‘奖励’。” “这……” 夜枭眉头一皱,再次看向黑雾,突然觉得薛白说的真有几分道理。 她犹豫了一下,学着薛白的样子伸出了手。 那两团黑雾依旧匀速移动着,很快碰到了两人的指尖。 一股如水般的凉意瞬间穿进了神经里。 薛白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倒是夜枭反而显得很平静,甚至目光中多了一丝微弱的兴奋。 黑雾接触到两人的手掌,就像是乳鸟回到了枝巢,飞快的盘旋着向着两人掌心中飘去。 然后它们开始在两人的掌心上凝聚、翻滚、扭曲、变幻。 薛白双眼睁大,心头那抹怯意已经消退不见,反而开始好奇这些黑雾会变成什么。 夜枭的表情中的兴奋倒是更明显了。 黑雾转眼功夫就彻底聚在了两人掌心,开始匀速变幻、拉长,最后居然变成了一把黑刀! 一把跟刚刚那些黑体手中一模一样的黑刀! “这是……黑体的武器?” 薛白刚刚才跟那帮黑体交手完,对这东西自然是相当熟悉。 “这东西很顺手啊!” 反观夜枭,这女人此刻已经握住了黑刀,面带兴奋的挥了挥。 “系统为什么会给出这种东西?” 薛白已经有合金短刀在手,对武器的渴求没那么强烈。反倒是留意起黑刀出现的意义。 “这应该是系统给出的‘奖励’吧?看样子应该跟刚刚提到的那个权限一样,都是奖励。” 夜枭拿着黑刀舞了几下,满意的点点头,“这奖励挺不错,不过刚刚那个权限就太古怪了。” 薛白也是纳闷,不过这种没头没尾的作风倒是符合系统一贯的尿性。 “虽然搞不懂,不过看来这权限肯定是有用处的,说不定还有大用。” “你知道这权限是做什么用的?” 夜枭不由看向薛白。 之前的经历已经让她完全相信了薛白的分析能力。 “我可没那么厉害。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根本没办法确定这权限有什么用。”薛白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又看向手里的黑刀,随手掂了掂,“不过以眼下的状态还有这突然出现的黑刀来看,倒是能推测一下。” “说来听听。” 有了黑刀之后,夜枭的状态都有点不同了,看样子似乎已经兴奋起来。 “所谓权限,很好理解,可以看做是做某些事情或者去某个地方的先决条件。” “既然系统给出了这东西,那么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某些事情或者某些地方无权限的暂时不能做不能去,咱们却可以。” “照你这个意思……难道是战斗中能开启传送门之类的?” 夜枭皱着眉头,望向前方,又扫了眼左右。 这个时候整个空间其他三个方位的传送门已经全部亮了起来,显然可以通行了。 “虽然也有可能是传送门,不过我个人觉得应该不是这种东西。” 薛白看了眼四周,而后摇了摇头。 “如果权限的作用仅仅是在战斗中开启传送门的话,看起来作用不小,但实际上意义不大——当然这种事情现在谁都说不好。” “不过相比起来,我倒觉得这权限很有可能跟那些怪物有关。” 薛白再次看向黑刀,但是眉头却皱了起来,喃喃自语:“可是如果按照我刚刚所想跟怪物有关的话……又有些自相矛盾了……” 夜枭好奇的看向他:“你刚刚想什么了?” “你应该看到了刚刚我是怎么解决那些黑体的吧?”薛白没有直接回答她。 夜枭点了点头:“看到了,就是利用它们手里的黑刀对它们造成伤害——等等,照这么说起来的话……这些黑刀是用来给我们击杀那些怪物的?” 夜枭忽然明悟。 薛白苦笑:“所以我才觉得矛盾。我原本以为系统给出的权限应该是直接击杀那些怪物的权限,而不用再借刀杀人了。” “但是这黑刀一出现就古怪了……因为这东西明显就是让我们拿来击杀怪物用的。” 夜枭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薛白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古怪了。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至少目前的情况对咱们还是有利的。有了这黑刀,至少再遇上其他怪物的话,就不用那么麻烦了。而且我也能出手帮忙了。” 夜枭倒是想得开,说到最后脸上还露出了一点兴奋。 薛白嗯了一声,很快收拾了心情。 在生存游戏里遇到这种想不通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看到夜枭脸上露出的那抹兴奋,薛白心里倒是古怪起来。 ‘这女人……明显有些暴力倾向……’ 夜枭不知道他所想,扭头看了他一眼:“传送门显然已经都打开了,接下来我们去哪个方向?” 她现在已经很明智的把薛白当成了“主心骨”。 这也没办法,这方面并不是她的强项,甚至连同体的叶筱都不如。 论战斗,她能甩叶筱一条街。但是论其他诸如细心、动脑方面,正常状态下的叶筱能甩她一条街。 而虽然叶筱能影响到她主管身体时的活动,但叶筱那些长处这种情况下却没办法传递给她。 所以现在决策方向她是完全听从薛白的“指挥”了。 “虽然暂时搞不清楚整个空间的布局,不过还是向前吧。毕竟我们出现的地方其实是没有退路的,这个时候想要了解更多的情况就只能往前了。” 薛白皱着眉头再次扫了眼四周,伸手指向了前方。 “尽管孤军深入一定程度上也意味着极大的危险性,不过至少从刚才的经历来看,退路系统还是不会切断的。” 夜枭自然没有意见,两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地休息了半个小时,重新出发。 这一场游戏,系统并没有公布什么计时时限之类的,显然某种程度上来说,时间相对是比较宽松的。 两人再次踏入踏出传送门,整个空间的场景又一次的变化了。 这一回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片半草原半平原地貌。 靠近传送门这一端三分之一的地方都是草原,中间三分之一的地方野草开始稀疏变成了平原地貌。而在一览无余的空间的尽头,则是一条大河。 即便没有制高点,在这个位置依旧能够看到那条大河。 “这地方居然还会有河水?” 夜枭显得有些吃惊。 薛白表情中也有些惊讶,不过目光很快就从大河上移开,四下扫了一圈。 “看样子这里应该是没有怪物了。” 无遮无拦的视野里,连葱郁的树木都没有,更遑论怪物了。 没有怪物,也就意味着安全,薛白稍稍松了口气。 如果能不战斗的话,他还是不希望战斗的。虽然他也经历了不少战斗,杀敌过百,但真不代表他好战。 当然好战和好人是两回事儿,薛白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了。所以他可不希望有人拿“我抽烟我喝酒我dt但我还是好g”那一套来说他。 “走吧,我们赶去下一个空间看看。” 薛白招呼了夜枭一声,开始再次赶路。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个游戏里的空间几乎大小都相同,横纵貌似也都一致。这一次,没有了怪物的骚扰,也没有了地形地势上的不便,尽管速度因为体能的关系有所放缓,不过花费的时间还是比刚才要少得多。 两人几乎没用一个小时,就来到了这条大河边。 河水看起来有些浑浊,缓缓流淌而过,看不出来有任何生物存在。而河面正中有条栈道般的木桥,直通尽头的传送门。 薛白看着这河水,又回头望了一眼,总觉得有点古怪,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古怪。 “这里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了,我们去接下来的空间看看吧。” 薛白也没过多纠结,带着夜枭小心走过木桥,再次踏入传送门。 等他和夜枭重新踏出传送门睁开眼的时候,两人表情变了。 9、权限、黑刀、空间、秘密(2)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跟刚才的空间一模一样的场景环境! 但不同的是,整个空间似乎是掉了个——两人就像是在传送门里掉头重新走回去一样! “这不是我们刚刚走出的那个空间吗?” 夜枭表情错愕。 薛白同样皱起了眉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他转身重新走向传送门,但这一次传送门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死活进不去。 夜枭一直留意着他的动作,顿时诧异:“怎么了?” 在她看来,似乎是薛白驻足不前一般。 “这传送门过不去了!” 薛白表情凝重。 虽然眼下这个空间没有危险,但是如果传送门退不回去的话,那就意味着没有退路了! 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的情况看,这很可能意味着其实从一开始这些传送门就失去了“退路”的作用! 这可不是件好事! 夜枭微一皱眉,赶紧走了回来——如果传送门没法退出,那真的是个坏消息。 她伸手摸向了传送门,但是这一次,手臂居然进去了! “这不是好好的吗?”夜枭不解的看向薛白。 ‘!’ 薛白一皱眉头,片刻后:“你先把手拿回来。” 夜枭闻言抽回了手。 薛白随即退后了几步:“你再试试看。” 这一次,夜枭也遇到了薛白刚刚的情况,无论她怎么折腾,都没办法探入传送门了。 她的表情古怪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薛白再次迈步回来,伸手一探,手臂又能自如进入。 夜枭突然侧头看向薛白:“难道这传送门只能两个人在一起时才能生效?”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虽然不用同步,不过至少也要咱们两个同时在一定范围内才行。” 薛白点了点头,随即捏住了下巴。 夜枭不解:“可这有什么用?强制防止咱们两个分开?还是说这是因为队伍的原因?” 薛白没回话,明显是在思考。 虽然接触的时间短,不过夜枭已经清楚现在这副样子是薛白的思考时间,没有出声打扰。 隔了一会儿。 薛白抬起了头,看向传送门。 “我估计跟队伍的关系不太大,不然的话小队机制在游戏中反而成了一种局限。” “那因为什么?” “我倒觉得应该是因为系统判定。” “系统判定?” “对。”薛白点了点头,举了下手里的黑刀,“我估计从这个游戏开始,系统就把咱们两个判定成了整体。不然的话刚刚的系统提示和类似于奖励的黑刀不应该人手一把。” “按道理来说黑体全部都是被我消灭的,以往常的生存游戏情况来看,这种时候的系统奖励应该只给予我一个人才对。但是显然权限和黑刀咱们两个都有。” 夜枭一挑眉毛:“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占了便宜?两个人可是比一个人有利多了。” 薛白摇了摇头。 “我倒不觉得是占了便宜,系统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按照一视同仁的情况看,我估计咱们从头到尾要遭受的难度也是单人的两倍。” “好吧……”这可是个坏消息,夜枭空欢喜了一回。 “我们先回去看看,确定这两个空间是不是同一个再说。” 薛白却没太在意自己推断出来的双倍难度。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比起现实他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骨子里那种好听点随遇而安、难听点“顺其自然”的性子却没太大的变化。 两人穿回来刚刚的空间,这一次因为是退回来,整个空间看起来跟刚才的更是没什么区别。 薛白稍一思索,拿着黑刀在木桥的扶手上割了一刀。 两人再次折返回对岸空间,木桥上并没有刀痕。 薛白不放心再次掉头回去了一趟,这岸空间的刀痕还在。显然他担心的刀痕会被系统抹消这种情况没有发生。 两人重新翻了回来。 “看样子这里的确是新空间,不过为什么跟之前的一模一样?” 薛白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在生存游戏里,每一个古怪的地方都值得怀疑。 “你说会不会是镜像?”夜枭突然来了一句。 “镜像?” “跟镜子一样,也许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很可能是我们自己。” 夜枭表情凝重起来。 薛白看出来不对劲,问了句:“什么意思?你经历过这种情况?” 夜枭点了点头。 然后一切突然怪异起来。 夜枭的样子明明就像是叙述一件事,但偏偏嘴唇动都不动,也发不出声音。 而薛白突然发现他被“静音”了——因为连水流声都听不到了。 这状况只持续了一秒。 “请注意当前内世界模式无法透露和接收任何无关自己经历的游戏内容!” “请注意当前内世界模式无法透露和接收任何无关自己经历的游戏内容!” 两人都是一愣。 “看样子之前的游戏没办法说给你听了。” 夜枭露出了苦笑。 薛白倒是皱起了眉头,但他在意的不是听不听夜枭的经历。 系统这个提醒来的太突然了,这种禁止机制也很古怪,而且听话里的意思,还有什么“当前内世界模式”? “你留意到系统刚才的话了吗,是不是提到过当前内世界模式?” 薛白扭头看向夜枭。 后者点了点头。 “你发现什么问题了?” “也算不上是问题……你也听到了,内世界的模式是会变化的。或许跟之前系统管理提到的整合更新有关?” 薛白皱起了眉头。 “只是为什么系统不允许玩家透露游戏经历或者接收他人的游戏经历那?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是为了防止恶性刷装备?还是其他原因?” 薛白一时之间彻底迷糊了。 他总觉得这件事很可能牵扯到整个内世界的秘密! 但很显然,以目前掌握的一切来看,他是解不开这个谜团的。 “我觉得想不通还是不要想了,也许等接下来的整合更新之后这问题就迎刃而解了。相比之下我们还是考虑考虑接下来现状。” 这一次夜枭倒是比薛白看得开。 薛白顿时回神,点了点头,把这个问题扔在了大脑角落里。 “说起来你刚刚提到镜像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存在吧?比如自己的复制品?” 薛白很快就接上了刚才的思绪。 镜像这个词汇一般人听到基本上都能联想到什么意思,更遑论下过无数盗版破解版单机游戏的薛白了。 夜枭轻轻嗯了一声,情绪看起来有点不对。 薛白的表情渐渐沉寂下来,脸上生出了几分凝重。 “这么说起来……我们接下来很可能面对自己了?” 在这种环境下面对“自己”,不用想也是要厮杀了。 这,可不是件好事…… 10、不会轻松 看过不少电影电视、漫画小说,对于“自己”vs“自己”这种事,薛白即便没有试过,也绝对不会陌生。 有句话说的不错,人最大的对手是自己。 虽然这句话的实际含义并不完全指眼下可能遇到的这种情况,但道理却是共通的。 抛开实力悬殊不提,相比起其他千奇百怪的对手,人本身确实是自己最大的麻烦。 它有你同等的能力和属性,有你同等的经验和智慧……甚至很有可能还有你没有的体力和精力! 这种对手,除了常用的临阵突破这种手段外,基本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我们接下来还要不要继续前进?” 夜枭扭头看向薛白。 她多少能猜到薛白在担心什么。 “自己”vs“自己”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此刻薛白的表情让夜枭下意识的想起了直接遭遇的那场游戏,她的思维开始飘散…… 其实有件事情她没告诉薛白,甚至这件事情连叶筱也没搞清楚状况。 那就是她根本不是叶筱唯一的次人格,准确来说至少在那次游戏之前她只是次人格之一才对! 她的出现来源于叶筱成长阶段的异常经历,所以她天生对陌生的一切充满冰冷、防备和敌意。 但这些说起来并不算人格的阴暗面,而一般的精神分裂,必然是有人格阴暗面出现的。 她代表了叶筱孤立、抗拒一切的一面,而另外那个次人格才代表了残忍和阴暗的一面。 因为某些成长期遭受到的歧视和排挤,让她出现在了叶筱的精神世界里。 她是因为孤独、排挤、伤心、害怕而生的,所以代表了叶筱的冷漠和对整个外界的敌意。 而叶筱自己本身,则代表了她对一切关爱的渴望和一切事物的恐惧。 但这中间缺少了某些东西。 因为再懦弱的人也会有愤怒和仇恨! 长久以来积压在精神中的愤怒和仇恨在经历了某次特殊遭遇之后彻底转化成了另外的人格。 暴力,残忍,嗜血。 叶筱并不知道那是新出现的人格,她的主人格让她错以为那还是夜枭。 但身为次人格的夜枭才知道那是什么,那就是个魔鬼! 但她没不敢跟叶筱沟通。 因为“她”的存在一旦被身为主人格的叶筱在意,就会在潜意识里形成类似“召唤”的效果,只会频繁的让“她”出现。 这就像是夜枭自己的存在一样,每当叶筱孤独无助害怕或者想要逃避的时候,叶筱就会想起她,而她就会被唤醒甚至出现。 而且叶筱怕光的古怪毛病也是在那次特殊遭遇时出现的。 庆幸的是,这个毛病对她和“她”两个次人格都有效。 但不幸的是,这个毛病对于“她”越来越失去效果了。 特别是当叶筱再次遭受了意外并被带到这个世界之后,夜枭越发觉得“她”蠢蠢欲动起来。 但是那一次的游戏经历却出了问题。 夜枭从头到尾也不愿意去回忆那场游戏的内容,那彻头彻尾就是一场她和叶筱痛苦遭遇的重演。 但是从那之后,“她”就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 那个曾经在潜意识里跟她一字一句介绍自己名字叫做“鵺魈”的人格消失了…… “你在想什么?” 看着发着呆并且表情极为古怪的夜枭,薛白试着拍了拍她。 夜枭的表情几乎瞬间一冷,寒冰一般抬头望向薛白。 然后她像是梦醒了一样恍了一下,整个人又恢复了正常。 薛白皱着眉头,夜枭刚刚眨眼间的转变让他有些适应不了。 “不好意思,刚刚再想其他事情。” 薛白担心的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道:“没事儿不要想太多,不管好的坏的,一切都过去了。” 他虽然不清楚夜枭想什么,不过显然肯定跟那些过去的不好的回忆有关。 夜枭嗯了一声,反问道:“你想好接下来的行动了?” 薛白点了点头。 他招呼夜枭一同前进,边走边说:“我本来打算动用机会发起一次召集的,不过想想还是往前探探路再说。” “毕竟如果真的是如你所说是类似‘镜像’机制的话,那下一个空间里一定有怪物的存在。不过我不确定接下来到底会遭遇类似之前黑体一般的怪物,还是类似你所提到的复制品。” “所以与其这么浪费掉一次机会,不如等搞清楚接下来出现的会是什么东西之后再说。” “看你的意思,是准备以身犯险之后再把这些经验告诉其他人了?” 夜枭皱起了眉头,表情有些冰冷。 她接纳了薛白,对薛白能和颜悦色。但并不代表她就接纳了这个世界。 薛白侧目,小心的瞄了夜枭一眼。 他虽然搞不清楚夜枭为什么会从叶筱精神里分裂出来,不过按照影视小说中人格分裂的情况看,一般分裂人格都受主人格的负面影响。 显然叶筱那个样子肯定收到过欺负和歧视——这种事情在社会甚至学校实在太常见了,霸凌一直都是严重影响心理和生理健康的现象。 那她能产生的负面人格中肯定包括有对外物外人的冷漠和敌视。 换言之,夜枭的性格显然包括了对外物的冷漠和敌视这两点。 薛白没有装圣人和白莲花的心,所以也没觉得自己一定要感化夜枭。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从实际角度考虑。 “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伟大,平白无故的以身犯险再把经验告诉其他人。只不过现在这是生存游戏,存在于这个游戏里的玩家以目前的情况看应该都是我们同阵营的同伴。” “这个时候还是有必要互通有无的,毕竟其他人有了经验,生存几率也会大很多。那么相应的整个游戏的成功率也会提高,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件好事。” 薛白说完,留意了一下夜枭的表情。 眼前这个可是以后生死相托的队友,偏偏又很特殊的是分裂出来的次人格,充满敌意。 他可不想惹到夜枭不爽,鬼知道会不会因此生了隔阂,闹得以后出问题。 “希望你的判断是对的。” 夜枭表情最终缓和下来,冰冷之色渐退。 单纯无意义的帮助其他人让她从骨子里觉得厌烦,这是来源于她人格的成因问题。不过如果这些事情是为了通关游戏本身考虑,那她还能接受。 薛白松了口气,但不久后又提了起来。 两人已经来到了传送门前。 片刻的迟疑后,薛白迈出了步子。 按他自己的推断,接下来必定会出现“怪物”。但出现的是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但无论如何,恐怕解决过程都不会轻松得了…… 11、新的怪物 两人都变了凝重心思,钻进了传送门。 熟悉的穿梭反应之后,同样熟悉的场景再次进入两人的视线。 眼前呈现的空间与之前一般,只不过同样是倒置过来了。 但两人的脸色却愣了一瞬。 虽然这个空间的景致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此刻在这个空间中心那道熟悉的丘陵上,正站着两道身影。 尽管距离够远,但依旧能看的出来它们的样子。 这是两个如同鲜血凝固而成的人形,如同那些黑体一样,只有轮廓大体,没有细枝末节。 构成它们存在的那种红色看起来格外刺眼,透着无形的血腥和冰冷。 “看起来系统又变化了……这一次居然只有两个怪物。” 夜枭眯着眼盯着远处两个人形,握紧了手里的黑刀。 说实话她这一身兜帽黑袍的装扮外加一把黑刀应该看起来相当别扭的,不过此刻偏偏有些顺眼。 “别太大意了,这两个家伙明显不是好对付的。” 相比有些轻松的夜枭,薛白却皱起了眉头。 有之前的前车之鉴在,薛白绝对不相信系统后期出现的这些怪物“关卡”的难度会比最初的那些弱。 只遇到过越来越难的,没遇到过越来越简单的——当然这是对生存游戏而言。 实际上就算是这些后期“关卡”的难度不会比前期“关卡”困难太多,最次也得是一个水平线上才对。 之前那个关卡里可是二十几个黑体参战,到现在却变成了区区两个红体——很显然这两个家伙的实力绝对比得上那二十几个了。 再想想那个类似boss的异类黑体的难缠程度,还要外带二十多个小喽啰帮忙,而且还有越打越猛的能力…… 不难估算出来眼前这两个家伙的实力绝对不会输给异类黑体——这已经是把之前的“关卡”难度除以两人人数了。 不过庆幸的是他跟夜枭都拿到了刚才那个空间的奖励,至少有黑刀在手,应该可以真正伤到这些家伙,而不至于像之前一样那么狼狈和麻烦。 “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 夜枭认真的回了一句。 她虽然暴力孤傲了一点儿,也不擅长分析和动脑,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不过这两个家伙好像不准备过来……看来咱们要主动接近了。”夜枭皱了下眉头,准备行动。 薛白拦了她一下:“你有把握对付的了一个吗?” 他不得不担心夜枭,虽然周遭环境貌似定性在了夜间,便于夜枭活动。但是这女人的具体实力薛白心里可没谱。 他是见过夜枭用黑枪,不过那东西属于远攻手段,至于近战…… 抛开专业性质的技术不提,毕竟这方面说起来他目前也是个门外汉。至少个人实力或者直白点说个人属性要到达一定程度才行。 有句话其实是没错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当你的爆发速度和反应速度快到了一定程度,基本上可以忽略许多技巧。 毕竟就算你再懂发力再会卡时机再有进攻经验,你的速度比别人慢,终于还是打不到人。 相反只要你的速度够快,别人的攻击再有技巧和力量,你也能提前从容的躲开。 技巧,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在属性或者说各项素质大体相同的情况下才会起作用的。 敌人百般武艺,出招1秒。 我就会挥拳,半秒百拳。 挨打的是谁可想而知…… 夜枭闻言愣了愣道:“应该不成问题吧。” 薛白皱了下眉头,应该不成问题在这种时候可有点儿戏了…… “你现在属性多少了?” 夜枭稍一思索道:“力量9点;敏捷15点;神经16点;韧性12点。” ‘!’ 薛白顿时错愕:“你敏捷和神经属性居然这么高?” 他怎么都没想到夜枭这两种属性居然比自己带上合金短刀之后还要变态!这家伙到底是经历了太多生存游戏拿到的还是天生这么猛? 夜枭解释道:“我把得来的属性点都放到敏捷和神经上了,主要是为了有危险的话让叶筱便于逃跑。而且因为叶筱的缘故,我们的神经属性本身就比常人高不少。” ‘倒也是……’ 薛白随即释然。 一个精神分裂者都能分裂出两个人格,这种人的精神虽然有问题,但不能否认关联的神经属性不强——你试试自己装两种性格的人就知道神经属性是不是比常人强悍了。 毕竟人格分裂不代表精神孱弱,就算主人格孱弱,次人格的存在是闹着玩儿的? 夜枭也是不自知而已,以她现在的属性实力来说,绝对比异类黑体要强。只不过综合考虑起来,肯定不如。 但是对于薛白来说,夜枭的这种属性实力就足够了。敏捷和神经关乎主动速度和反应速度,这两样足以保证夜枭接下来的安全。 薛白松了口气。 “之前倒是我小瞧你了。既然你敏捷跟神经都过了15点,牵制住一个红体应该没什么难度。” “你如果能解决掉它的话最好,如果不能解决,那就以保证自身安全为前提,尽量拖住它。” “等我想办法解决了另外一个之后,再回头来帮你。” 夜枭认真的嗯了一声。 薛白没再说废话,两人深呼吸一番调整好心态,开始朝着丘陵走去。 两个红体人形似乎还是没什么反应,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如同雕像。 不过当两人迈步到丘陵斜坡下的时候,这两个红体突然睁开了眼! 那种眼神,顷刻让薛白面色一冷。 它们的双眼已经不再空洞,相反充斥着冰冷和锐利,像极了经常被文字描述的狼的目光。 薛白不由的握紧了双刀。 虽然有了黑刀,但薛白并没放弃合金短刀。他现在左短右黑,两手双持,打的主意就是占武器上的便宜。 至于为什么不把合金短刀让给夜枭护身……他才是主攻手! 这一刻,丘陵顶上的两个红体动了! 它们像是机器一般精准的同步启动,如履平地一样踏着斜坡冲向薛白跟夜枭。 “夜枭,注意安全!我们散开!” 薛白低喝了一声,当即向着一侧急退! 这个时候夜枭的属性实力初现端倪,明明薛白是下令的人,但她的反应不必薛白慢多少。轻嗯一声,已经开始向另外一端退去。 疾驰中的两个红体有灵性的对视一眼,两人不动声色,瞬间左右拉开,各自奔向自己的对手! ‘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实力,让我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 薛白表情肃然,双刀在手腕下翻了一个刀花,整个人骤然停步。 战斗一触即发! 12、镜像 薛白的驻足引起了红体怪物的变化。 显然这些家伙是有一定程度上的智慧的,它居然懂得不能冒进,整个人的速度倏忽间就降了下来,最终在十米外停下。 奔跑中它们的身体已经有了变化,如同那些黑体一样,手中凝聚出了一把红刀。 薛白扫了眼前这家伙一眼,扭头分心看了眼夜枭。 他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个女人。 尽管夜枭的敏捷和神经属性很可观,单从这两项上来看,比自己还要强,而且也足够保证她自己暂时的安全。 但是这不代表夜枭没有丝毫缺点——那就是另外两条属性。 9点的力量比起常人还不如,虽然这些红体的防御应该还没恐怖到常人砍不伤的地步,但9点力量也确实捉襟见肘了。 要知道这些红体可不是人类,它们不会流血也没有痛觉,单纯砍伤估计没有任何意义——虽然这一点薛白自己也不能确定,但他对付黑体的时候都是“借刀”击中或者直接砍掉要害部位。 因为以系统的尿性来看,几乎不可能出现砍伤这些怪物黑刀就能雾化消灭它们的可能——那这未免也太简单了点儿。 由此逆推,想要杀掉这些红体,还是要击中要害才行。 但是寻常人能命中的要害无非就是脖子、脑袋、心脏之类的。除了心脏之外,其他部位都有骨头连接保护。 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力量比常人弱的人能一刀砍断骨头?除非是庖丁解牛那种方法。 这也是为什么薛白没有要求夜枭想办法击杀红体的原因之一,别看她敏捷够高,但那点力量对这种不流血无视普通伤的怪物真起不到什么作用。 就算是利用速度转化动能估计也是白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9点的力量未必能承受的住那点反震力那。 不信你找根骨头固定在菜板上然后冲刺着砍一刀试试看,是你震得手疼甚至刀脱手,还是骨头让你砍断。 何况这还不是菜板上剁骨头,红体更没固定在墙上让你砍…… 所以从一开始夜枭在薛白心里的作用就是一定时间内牵制住一个红体就ok了。 甚至太长的时间薛白都没考虑。 虽然夜枭的韧性有12点,这个属性数值比正常人还要高出两成,算的上是体能优良了。但是面对根本没有体能限制的红体,这完全是个漏洞,时间一长必然吃亏。 一旦关联韧性的体力下降,其他属性必然也受影响——这是每个人都明白的常识。 原本薛白最初选择属性点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本来是打算分配韧性这一条的。 但是奈何属性点实在是太少了,粗略预计,最多能主修一种,选修一种。剩下的就只能想办法靠装备或者训练之类的来堆。 抛开训练装备之类的因素,单纯从属性方面考虑,薛白最终还是选择了敏捷跟力量。 敏捷决定了身体灵活性和主动速度,力量决定了杀伤力和爆发力。 虽然没有神经的反应速度以及韧性的体力支撑,缺点明显。但是薛白打算走的就是主攻的爆发流模式。 依靠力量和敏捷带来的爆发力和爆发速度,短时间内强吃对手! 特别是发现身体属性在这里居然可以像现实世界一样通过运动和锻炼获得提高,他就更坚定了这种路线! 说白了身体属性是可以不断提高的,而属性点其实就是属于额外附加的福利,可以让你确定一个自己的发展方向。 当然你也可以通过特别锻炼获得某种提高,只不过属性点直接赋予了这种好处,而不用过程。 不过薛白也没想偷懒,他还打算着等系统出了队伍训练场之后去好好锻炼锻炼那。 因为只有自身变强,才有更大的几率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他要活下去,他还准备回到现实,回到父母身边! 薛白瞬间动了! 他可没打算跟这些红体干耗。 更何况他心里十分清楚夜枭的劣势! 对面的红体刹那也动了! 两人轰然冲向对方,手里的长刀毫不犹豫对砍过去! 这一刻,薛白眼睛针刺般眯了一下! 这红体的动作居然跟他一模一样! 同样的奔跑! 同样的举刀方式! 同样的挥砍角度! 他手里的黑刀直奔红体的肩头切去,对方手里的红刀则同样奔着他的右肩直下! ‘这就是镜像!?’ 薛白脑中疑问一闪而过。 他瞬间做了决断,突然放弃攻击,猛地向左侧身一闪! 对面的红体几乎瞬间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 薛白双眼再眯,右脚抵地一顿,猛地反鞭而回! 一道红影同样奔着他腰间抽来! 薛白眉头顿时一皱,右腿猛地一拧,改鞭为踹。以一种怪异的岔腿姿势朝着对面狠狠怼了过去! 视线里,红影猛地一恍,紧接着就是一声轻微闷响! 薛白跟红体几乎同时连连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这一刻,薛白的表情凝重下来。 一模一样! 红体的动作和反应跟他完全一模一样! 不管是从最初的对冲,挥砍,还是最后瞬间的改变为踹,都分毫不差! ‘镜像……这就是镜像吗?’ 薛白心头格外沉重。 眼前的局面跟他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他预想里的镜像最多就是跟自己一样实力或者说属性的对手,但是谁能想到居然是这种动作完全一样的家伙! 动作一样! 反应一样! 出手一样! 完完全全跟照镜子一样! 这tm还怎么打?! 除非肯豁出性命一刀换一刀,以伤换伤! 可问题是换得了吗? 这些镜像明显和黑体一样,不会流血不会痛苦。可是他跟夜枭可没这种能力! 他们只要中一刀,必然影响行动。 这一点隐隐发麻的脚底板已经给出了很好的解释——他的右腿麻的都微微软了两下,但对方却依旧站的笔挺,一动不动。 “薛白!” 夜枭突然喊了一声。 薛白心头一震,瞬间回神,扭头向她那边看去。 还好,倒不是夜枭出了什么意外,而是这女人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薛白飞快的给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别乱动——对面的红体做出了跟他同样的动作。 薛白咬了咬牙,开始朝着夜枭走去。 对面红体显然也没有攻击的意图,而是跟他分毫不差的迈步。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这和我之前遇到的情况完全不同。” 夜枭脸色有些难看。 她原本还想着依靠自己的敏捷和神经属性试试能不能拿下对方,结果一动手就发现了不对。 薛白倒是一滞:“这跟你之前遇到的情况不同吗?” 夜枭凝重的摇了摇头:“完全不同,相比起我之前遇到的情况,它们才称得上镜像。” 该死…… “你有什么办法吗?这么动手下去局面肯定会对咱们不利。” “仓促之间我也没什么主意。谁能想到这些怪物居然会是这种情况。”薛白无奈的摇了摇头。 夜枭微微皱眉:“实在不行还是先撤退吧,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等咱们想到什么主意之后再来。” 薛白稍一犹豫,点了点头。 夜枭说的有理,这么干耗下去看似安全,但谁知道这些红体会不会突然生变,主动袭击? 两人打定主意,但显然有些事情绝对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和顺利…… 13、办法(1) 薛白给夜枭打了个眼色,两人开始小心翼翼的向后退。 尽管目前红体表现出来的状态完全是镜像或者说镜子化,但不能不防备它们会有其他动作。 不过眼前的局面似乎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随着薛白跟夜枭开始后撤,对面的两个红体也开始“蹑手蹑脚”的退步。 四人间的距离一点点拉开。 六米…… 八米…… 十米——! 当薛白跟夜枭再次向后迈出一步,对面的两个红体身子突然一顿,竟然诡异的朝着两人迈出了一步! 薛白心头猛地紧了下,瞬间停住了步子。 夜枭显然也留意到了不对,停在了旁边。 这下子,对面的两个红体也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夜枭脸上浮现一丝惊疑。 刚刚还顺利的行动,谁能想到突然间就被破坏了。 薛白没回答她,紧皱眉头盯着对面同样动作的两个红体。 他突然开口:“你再后退一步试试看。” 夜枭侧目看了他一眼,轻嗯一声再次退步。 她对面的那个镜像同样跟进了一步,不过这次薛白对面的那个却是动都没动。 “接下来还要怎么做?” 薛白冲她摆了摆手,没有回话,反而低头看了看草地,用脚划出了一道痕迹。 然后他主动向着自己对面的镜像走去。 对面也动了,迎面而来。 两人瞬间拉近到了三四米的距离,薛白再次后退。 当他停在痕迹处并且再次往后退到夜枭身边,对面的红体果然反常的一滞,而后跟进一步。 ‘果然……’ 薛白的脸色凝重了一分。 “我想咱们是甩不掉它们了……咱们跟红体之间的镜像效果明显有范围限制。” 夜枭一愣:“什么意思?” “十米?或者说九米?总之这个范围内这两个家伙跟咱们就是镜像关系,咱们做什么他们做什么。” “但是一旦超过这个范围,他们就不会跟咱们做同样动作了,反而会像刚才一样缀着咱们。” 夜枭眉头皱的更深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岂不是只有退回刚才的空间了?” 她说完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但她的表情瞬间变了,一脸惊愕。 “薛白,我们麻烦了。” 薛白心中生出不详感,回头一望,立刻明白了夜枭的意思。 传送门居然关闭了! 那原本应该明亮着的传送门此刻完全暗淡了,显然这一次系统居然发生了变化,把退路给掐了! 薛白表情中生出了几分阴沉。 系统这种做法很明显——如果说眼下这种情况有什么漏洞的话,掉头逃跑肯定是其中之一。 “看样子系统是铁了心的要让我们跟这些镜像决以胜负了。” 夜枭表情格外难看,系统掐了后路的这点意图她还是看的出来的。 而且说实话,经过刚刚那短暂的交手后,她没有丝毫战胜对手的把握。 这就不妙了。 薛白微微叹了口气:“现在咱们彻底没有退路了,要不然就是永远被困在这里,要不然就要想办法解决这两个镜像。” “被困在这里跟坐以待毙没什么区别……所以,眼下就只能动手了。” 夜枭皱眉:“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咱们根本没有胜算。” “我也知道没有胜算,只是没有胜算也得动手。” 夜枭目光突然一亮:“等等……如果咱们两个夹攻它们那?你说会不会有效果?” ‘夹攻?’ ‘夹攻?!’ 薛白身体骤然一顿! 倏忽,他抬头看向对面两个红体,嘴角勾了起来:“我想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夜枭眉头一挑,立刻看向薛白。 她现在已经越来越佩服薛白的脑子了。 薛白晃了晃自己左手上的合金短刀,或者他可以利用自己的镜像没有短刀武器来做做文章…… “马上你就知道了……跟我来。” 薛白卖了个关子,招呼夜枭跟他一并走向两人的镜像。 双方拉近到两三米,薛白突然停了下来:“接下来你千万要小心戒备,一旦两个镜像有什么异动,记得快退!” 夜枭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她很聪明没有多问,不过已经开始小心起来。 “你在这里站好,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薛白扳着夜枭的身子让她侧了过来,然后开始绕圈走向对面。 他的镜像红体也跟着动了。 薛白走到夜枭的镜像前停了下来,拉开大概有一米的距离,试着伸左臂比划了一下。 这个距离,他的左手接触不到夜枭的镜像身体,但是手里的合金短刀却刚好将它笼罩在攻击范围内。 夜枭侧站着,看的清楚,顿时明白了薛白的意图! 既然是镜像,有利必有弊! 这一刻她松了口气,不过想到薛白的交代,顿时又小心起来。 薛白活动了一下左臂,拿着合金短刀对着空气横削了十几下,熟悉了感觉和力道,然后重新找准了位置。 他深吸口气,咬了咬牙,尽可能的伸开了左臂。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手里的合金短刀这个镜像没有的“bug”,来削掉夜枭镜像的脑袋! 一秒……两秒…… 夜枭一颗心提了起来。 薛白口中蓦然爆出一声呼喝,左臂以最大的力量拉了回来! 破风啸声刺耳! 合金短刀划过一道极快的弧线,决绝的削向镜像的脖子! 然而瞬间! 镜像突然动了! 它毫不犹豫的向后疾退! 与此同时后退的还有夜枭! 这一击顿时落空。 薛白眉头急皱,下意识的就想开口。 但他的双眼骤然缩了一下! 对面镜像的左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一把跟合金短刀一模一样的红色短刀! ‘c!’ 薛白瞬间爆了一句粗口。 他没想到镜像居然突然之间也能变出一把短刀来! 很显然,就是因为这把短刀,才打乱了他的计划。 薛白心中生出几分沮丧,却不得不认栽。 他扭头看向夜枭,见她倒在地上,心中一惊,赶紧跑了过去。 “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不过看样子你的计划失败了。” 夜枭脸色倒是正常,身上也没受什么伤。 薛白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他皱着眉头,扭头望向对面。 对面两个红体的动作如出一辙,不过因为镜像的关系,明显跟两人是对位的。 薛白微微一怔。 夜枭看的分明,立刻开口:“怎么?你又想到办法了?” 薛白表情再一次变得轻松不少,点了点头:“刚刚我们搞错了位置,不过这一次,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搞错了位置?” 夜枭迷糊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 “刚才不应该让你跟你的镜像待在中间,而且我的镜像居然幻化出了短刀也是意外。不过这一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薛白伸手把夜枭给扶了起来,对面两个红体一如既往同出一辙。 “你打算怎么做?” “马上你就知道了,带着你的镜像先站好,拉开安全距离。” 薛白没有解释,不过夜枭还是依言照做了。 她跟自己的镜像对位而站,特意隔了四五米的安全距离。 薛白表情慎重,带着自己的镜像开始往夜枭对面后退,一直退到两个镜像刚好错了一个身位。 薛白开始对位靠近夜枭,他的镜像也开始靠近夜枭的镜像。 眨眼功夫,两个镜像间距只剩一米。 薛白示意夜枭别动,他自己则站在原地双手握着右手黑刀比划了几下。 这个时候薛白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夜枭脸上露出了一丝期待。 这是要让镜像砍镜像! 薛白热身完毕,紧紧盯着两个镜像,双手握住黑刀,稍稍后退一步,然后抡圆了右臂! “死!” 厉喝声顷刻间回荡在天空间。 黑色的刀锋一闪而过,空荡荡的切出一道呼啸之音。 而镜像手里那把长刀,却成功的将夜枭镜像的头颅砍飞,咕噜噜的滚出好远。 最终那颗头颅停在了几米外的草地上,换来的是整个空间彻底的安静。 薛白和夜枭死死的盯着它和无头镜像,期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眨眼,这两者开始扭曲起来。 薛白跟夜枭一颗心开始下落。 紧接着,无头镜像和头颅扭曲的幅度越来越大。忽的一下,无声爆散成大片红雾。 两人彻底放下心,一直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可眨眼! 诡异突生! 14、办法(2) 那团氤氲的红雾随着镜像和头颅的无声暴烈直接四下扩散,然而诡异的是,它们并没有如同上次那般消失! 这些红雾明明稀薄了一分,却倏忽滚荡着重新凝聚起来!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它就重新化作了镜像! 薛白和夜枭极为诧异,怔怔出神。 ‘怎么会这样?明明应该消失才对的!’ 眨眼功夫,薛白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这种超出预料的变化让他一头雾水。 “薛白。” 对面的夜枭喊了一声。 看她的样子显然也充满了疑惑不解。 ‘等等……难道是因为我跟夜枭算作一体,所以要两个镜像一起死亡才行?’ 这念头在薛白脑海中一闪而过,顿时让他目光一凝。 ‘md!试试就知道了!’ 薛白瞬间回神,冲着对面喊道:“夜枭,你也跟我一并动手!” 夜枭稍一错愕,立刻回应了一声。 两人重新调整了位置,慎重的盯着对方的镜像。为了避免镜像姿势上的碰撞,两人右手持刀,抡圆了手臂。 黑刀破空,猎猎呼啸! 两道红影上下齐出,瞬间交错而过! 啪啪两声坠地轻响,鲜红的头颅咕噜噜的滚到了一边。 薛白跟夜枭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两具无头镜像。 一秒……两秒…… 无头镜像扭曲着爆散。 两人的表情止不住再次凝重下来。 薛白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那两团蒙蒙红雾似乎稀少了一分,但依旧打着转儿的凝聚到了一起,重新化作两个镜像,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 事情有点糟糕了。 薛白眉头深锁,无奈的垂下了右手。 “怎么会这样?难道非要正面击败它们才行?”夜枭重新绕回他身边,语气中多了一丝茫然。 “不……这里面应该有什么问题才对……让我好好想想。” 薛白摇了摇头,一屁股坐了下来,黑刀随手一扔,右手紧紧捏住了下巴。 ‘系统不可能给出消灭不了的镜像才对,不然的话这个空间会生生把人给困死……如果单纯想困死人,还不如直接不开传送门来的痛快。’ ‘这样的话系统因素可以pass掉了。’ ‘如果系统因素没问题,那么显然眼下这个局面肯定能解决。参照这个空间跟之前遭遇黑体的那个空间的相似度,显然通过的机制也是灭杀掉这些镜像才对。’ ‘以此再推,当初那些能不断增强的黑体有明显的击杀机制,显然这些镜像应该也有才对……’ ‘但是机制到底是什么?’ ‘只有搞清楚击杀机制才行……’ ‘仔细想想……说起来之前空间奖励的权限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黑刀明显是用来对付这些接下来出现的怪物的……可是为什么明明击杀了两次还是没有效果?’ ‘这里明明只有两个镜像,而且刚刚也试过了,明显不是黑体那种击杀机制……’ ‘到底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把这些镜像给灭杀?’ 薛白脑子不停的转着,但还是一片茫然。 他习惯性的抓住了头发,双手十指狠狠的按着头皮。 轻微的痛感让他的精神再次清醒几分。 ‘一定有办法的……冷静……仔细想想……到底有什么相同有什么不同……’ ‘空间、空间……黑体、镜像……找出真身、未知击杀机制……镜像化……整个空间也在镜像化……’ ‘!’ ‘等等!’ ‘空间是镜像化,那么黑体某种程度上也可能是镜像化……’ ‘可为什么二十几个黑体会变成两个红体出现?是为了不让玩家轻松解决吗?所以才改变的击杀机制?’ ‘如果按照刚才镜像化的推断来看……这些红体原本应该是黑体才对……二十二个黑体……难道是二十二条命?!’ ‘不对……两个镜像……应该是十一条命……所以黑体才会是偶数?所以不是偶然?’ ‘这么说的话……’ 薛白猛地睁开了眼,抬头看向对面的两个镜像,脸上神采奕奕。 “我想我找到击杀机制了。” 夜枭眉头一挑:“什么机制?” “你还记得刚刚咱们遇到的黑体吧,还记得有多少个吗?” 夜枭微微一愣,她虽然不善动脑子,但是这种问题稍稍一想也能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这些黑体的数量跟击杀这些镜像有关?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黑体应该是……” 夜枭话到嘴边,显然是卡了壳儿。 薛白道:“黑体是二十二个。” 夜枭恍神:“所以这些镜像要杀二十二次?” “按照镜像化来说,二十二个黑体对应两个镜像,应该是一人击杀十一次才对。” 薛白表情笃定。 但是夜枭却皱起了眉头:“可是……当时那些黑体可是能无限复活的。” “你迷糊了,无限复活不代表无限条命,如果当时有了黑刀的话,铁定是一次就死。” 薛白撑着黑刀站了起来。 “其实不管是黑体也好,还是这些镜像也好,显然都要动脑子才能找到解决办法。” “想想当初咱们在面对黑体的时候已经找到了解决现在问题的办法,那就是击杀次数。只不过当时黑体的情况跟现在刚好相反。” “其实说起来这些镜像更多的明显是要动脑子,而不像黑体,动用蛮力一个个的砍也能搞定。” “毕竟这些镜像跟咱们的动作一模一样,蛮力根本没办法发挥。” “而且其实这些镜像的实力未必有那个异类黑体强,特别是黑体还是群攻。所以仔细想想,系统只搞出来两个镜像,显然就不是让玩家动用蛮力的。” “所以这些家伙才从不主动攻击,只是单纯镜像咱们的动作。” 夜枭听的点头,不过最后一句倒是让她皱了眉头。 “可是不对吧,最初这些镜像不是主动出击的吗?它们可是主动从丘陵冲下来攻击咱们的。” “不,那应该是镜像启动了而已,它们只是要进入十米的镜像范围,就像咱们刚才的试验一样。” “你回想一下,它们冲下来之后真的主动攻击了吗?” 薛白平静的看向夜枭。 夜枭微微凝眉,神色一滞。然后点了点头,显然是被薛白说对了。 “如果照你刚才所说,那现在应该就剩下十二次攻击就能成功了?” “应该是这样,而且目前这种情况,也只有这么做了。” “那就动手吧。” 夜枭提了黑刀,重新绕了回去。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卡好位置,如法炮制。 只不过接下来的结果却让夜枭瞬间失色。 两人重演了刚才的动作,但是两个镜像居然一动不动! 它们明明抬起了手臂,但接下来却完全没有“复制”挥刀的动作! ‘!’ 看着眼前诡异的变化,薛白瞬间皱起了眉头。 ‘不对……不应该的……推断应该是没错的……’ ‘可是为什么这些镜像没有动手?’ 此刻夜枭也觉得格外诧异,冲着薛白喊了一声,下意识的迈步回来。 她一动,她那个镜像跟着动了。 看着镜像,薛白身子微微一顿。 ‘这些镜像明显还保持着镜像化的能力……也就是说只有刚才的攻击被忽略了……难道是系统排除了刚才动作的镜像化?’ ‘如果是这样的话……反倒证明我想的应该没错!’ ‘击杀机制肯定是多次击杀才对,所以系统才会排除相应的动作,这明显是怕轻易得手……倒真是一波三折,符合系统的尿性……’ 薛白瞬间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到底怎么回事,这些家伙怎么会突然停手?”夜枭还正纳闷,快步回来问了一句。 “这是系统变相在提高难度,显然证明我刚才推断的没错,它是怕玩家太轻易得手。” 夜枭愣了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动手?刚刚那种办法显然已经没用了。” 她相信薛白的判断和分析,不过杀一次换一种手法这种机制可是有点麻烦。 “放心好了,我脑子里还有几种能用的办法,足够再让它们先喝上几壶了!”薛白却不怎么为难。 只要找到了击杀机制,剩下的问题在他看来都容易解决的多。 虽然刚才的方式已经不能用了,但是有它开了个头,其他的攻击方式也不难找到。 薛白跟夜枭交代了两句,把脑子里想出来的几个方法都说了一遍。 夜枭眼神愈见明亮,连连应了几声,又重新绕了回去。 这一次两人相背而站,两个镜像则变成了相对的姿势。 两人稍稍让镜像斜对着错开点距离,回头看着镜像,举起手里的黑刀比划了一下。 这是在校正镜像的位置,方便让它们手中的刀捅进对方心窝。 两人校准好位置,手中黑刀一横,毫不犹豫的将黑刀往前捅出! 空气中传来两声微弱的噗噗响动。 两人飞快回头,两个镜像已经把手里的红刀送进了对方的心口! 刀身透体! 它们的身体转眼开始扭曲起来,紧接着爆散成红雾,又再次凝聚成形。 薛白毫不在意,冲夜枭打了个手势。 两人再次调整距离,换了正对的姿势,而两个镜像则原地变成背对背。 两人把手里黑刀向着旁边举起,狠狠的往空处回捅! 两个镜像跟着两人的动作,将刀身送入了对方的后心…… 三次……四次……五次……七次……十次…… 薛白面带兴奋的举起了手里的黑刀,毫不犹豫的凌空挥了出去! 黑刀贴着夜枭的头顶擦过,甚至切下了几根黑发。 然而两人都没有心情注意这点小细节,反而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咕噜噜滚落的那个镜像脑袋! 两个呼吸,它就和无头镜像一起扭曲起来,转眼爆散成红雾。 薛白跟夜枭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15、权限、身份、资格、用途 刺眼的红雾在空中扭曲扩散着。 薛白跟夜枭的心情也愈加紧张。 这已经是夜枭的镜像第十一次死亡,薛白的推断是否正确,就要看这一次的结果了。 一秒……两秒…… 红雾扭曲着,盘旋着,最终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成功了! 两人眼睛瞬间一亮,眉宇间喜色尽显。 “看来你的推断是对的,果然要十一次击杀才能彻底消灭这些镜像。” 夜枭不由看了薛白一眼。 她现在越发佩服这个家伙了。 薛白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被人夸奖总是一件值得高兴和骄傲的事情。 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接下来,看你的了。” 夜枭嗯了一声,从地上挖出的十几公分的浅坑里迈步出来,提着刀直接奔着薛白的镜像去了。 她来到镜像身后,看了薛白一眼,然后毫不犹豫举起了手中的黑刀! 黑影一闪而过,镜像的脑袋瞬间斜飞而出,啪的一下落在草地上,滚了两圈儿。 它从始至终都没有多余的动作,显然还受镜像化的控制。 几个眨眼,这家伙也彻底爆散成了红雾,扭曲着翻滚了几秒,彻底荡散在空气中。 这一刻薛白才真的彻底放松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开始期待着系统提示出现。 几个呼吸后,熟悉的声音不负所望,响了起来。 叮~ “恭喜玩家薛白、叶筱成功击杀空间怪物,获得当前身份。” 听到提示内容,薛白微微一愣。 ‘这次居然不再是权限了……身份?身份又有什么用?’ 提示内容的变化让薛白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过这还没完。 “薛白!” 夜枭突然喊了一声。 薛白一抬头,不由眯眼。 眼前的空气中跟上次一样莫名出现了一团红雾。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两人不再躲闪,而是坦然矗立。 不过这次的红雾没有再分成两股,各奔两人而去。它在空中辗转翻腾了一阵,开始一股脑向着薛白飘来。 夜枭一挑眉毛,赶紧绕了回来。 两人都没说话,薛白主动朝着红雾伸出了手。 红雾很有“灵性”的缠上了他的手指,然后飞快的向着薛白的掌心汇聚。片刻功夫,全部凝聚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这些红雾翻滚着渐渐平静下来,继而凝缩成一张卡片,安静的躺在了薛白的手心。 薛白纳闷的收回了右手。 他的手心里多了一张身份证大小的卡片,通体血红色。薛白伸手摸了摸,质感结实而冰冷,说不出是什么材质。 “这是什么?”夜枭看的好奇。 “不知道。” 薛白摇了摇头,拿起血卡来回看了看。 这卡片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朝上的一面光滑极了,没有一点痕迹。倒是朝向掌心那一面似乎是正面,正中有一个黑点。 但也只有这一个黑点,再无他物。 “这东西有什么用?” 薛白嘀咕了一句。 哪怕是他,看着这张只有一个黑点的血色卡片,满脑子也都是雾水。 这玩意儿看起来可比天书还天书…… 夜枭从薛白手里拿过卡片,同样来回翻着看了几遍,而后眉头皱的跟什么似得。 “这东西也太古怪了吧?完全看不出来什么用途啊?新型武器?提示卡?身份卡?” “具体是什么不确定,不过接下来肯定有用……也许真如你所说是提示卡也说不准。” 薛白皱着眉头,语气无奈。 毕竟这卡片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价值,不像是之前那把黑刀,一看就是用来当武器的。 “说起来系统刚刚提示获得的那个身份,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夜枭把卡片交还到薛白手里,抬头问了一句。 “暂时不知道,不过可以反推一下。” 薛白接过卡片,又看了几眼,才揣进兜里。 “说来听听。” 夜枭显然对反推很感兴趣,她现在已经完全相信薛白的“脑力”了。 “上次咱们拿到的是权限,当时也推测过了,应该是击杀怪物的权限,不过后来觉得它又和黑刀的存在矛盾。” “现在反过来想想,也许并不矛盾。如果我们把黑刀当成奖励武器,那权限就如我之间预想的那样说的通了——它的作用就是用来获得击杀怪物这个‘资格’的。” 夜枭突然拦了一句:“不对啊,有黑刀在手的话,不是同样也能击杀怪物吗?” 薛白摇了摇头:“黑刀的作用其实就是为了更好的击杀怪物罢了,毕竟借刀杀人明显也能灭杀掉怪物,只不过比较麻烦一点。” 夜枭不解:“这和你刚才所说的权限有什么区别?不还是击杀怪物?” “不,完全不一样。”薛白扭头看向夜枭,“权限的作用是获得击杀资格,而不是击杀效果。” “举个例子,你有黑刀在,能砍死镜像不假,但系统不会判定它死亡或者不会判定这个空间你通过了。” “但是有了权限的话,你的击杀就有了系统承认。” 夜枭更加迷惑:“可是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当初明明没有权限,为什么还能杀掉那些黑体?” 薛白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也是我现在不确定的地方,因为这里面牵扯着整个游戏的机制。” “不过以目前所知的情况看,第一波怪物应该不需要权限,只要你能找到解决办法。但是接下来的怪物,显然应该是权限在起作用。” “还是不对,我顺着你的思路想,这权限似乎未必有意义。毕竟你怎么确定权限的作用一定是用来对付镜像的?”夜枭难得思考起来,“也许对付这些镜像就像对付黑体一样,只要找到办法杀了它们不就行了?” 这次薛白非常果决的摇了摇头:“不,你错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权限能杀掉那些黑体,毕竟这是系统未知的机制。但是我有九成的把握确定没有权限杀不了镜像。” 夜枭明显不信:“为什么?” 薛白回头指了下两人来路的传送门:“咱们是一路直线过来的,根本没有左右移动过。你还记得系统提示怎么说吗,某些空间内部有怪物。这证明某些地方是没有的。” “可这能证明什么?” “这意味着肯定有能不遇到怪物一直前进的路径,或者简单点说,就是有避开那些黑体而直接遭遇镜像的路径。” 夜枭皱眉:“你怎么能确定有避开怪物或者说黑体的路径?也许左右移动也会有怪物那。” 薛白道:“我不能确定这种可能性,但是这种可能性九成是存在的。如果玩家行进的路线上必然有怪物的话,系统没有必要提示说某些空间会出现怪物,不如直接告诉玩家接下来会遭遇怪物或者直接要求跟怪物战斗。” “而且系统规则里也提到过,这些怪物的位置会随机变化,显然它们会移动,也增大了遭遇性的同时,也变相‘否决’了‘封锁’可能。” 夜枭不再出声,显然在思考薛白的话。 “所以很明显不面对黑体也能遇到镜像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如果有这种可能性的话,那权限就至关重要了。不然你就算能杀死镜像,也没有通关的资格。” “当然这一点是反推出来的,毕竟我们已经杀了黑体拿到了权限。所以才能确定权限肯定是用来击杀镜像的。不然的话‘身份’就变得没用了。 “我还是有点搞不懂。”夜枭顿时一愣,她已经有点晕了。 “简单来说,因为刚才拿到的‘身份’,所以证明接下来还有什么东西比如关卡或者怪物需要‘身份’去开启相应资格。” “反过来讲,因为接下来还有东西需要某种资格去开启,所以‘身份’就是这种资格。” “既然‘身份’是接下来要用到的资格,那么黑体给出的‘权限’就明显多余了——显然它不是用在接下来的某些资格上。” “但是系统不会给出多余的东西的,特别还是通过这种奖励方式。” “但眼下除了身份关联的资格以及击杀镜像这件事外,又找不到其他需要资格的地方,所以可以推断权限就是用来击杀镜像的资格。” “这算是一个萝卜对一个坑。” “现在你明白了吧?” 夜枭点了点头,兜兜转转她算是听懂了。 “所以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找到‘身份’的真正用处?” 薛白点了点头。 “没错,接下来我们就该寻找身份的用处,而系统给出的那张血卡,很可能是找到身份的‘用处’的提示。” “可是目前位置根本看不懂上面的意义,单纯一个黑点能代表什么?黑体?” “说不准,显然一张卡片确实推不出来太多的东西。”薛白摇了摇头,“而且最关键的是,咱们现在连整个游戏的运行机制都没有搞明白。” “如果能搞明白这场生存游戏的运行机制的话,许多难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夜枭目光亮了下:“你说如果搞明白了运行机制的话,是不是就能通关了?这次的游戏从一开场就没有什么详细说明,明显系统就在藏着掖着。” 薛白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显然现在掌握的情报还不足以看出来这个游戏的运行机制。” 夜枭握了握手里的刀:“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多找点这些镜像解决?反正咱们已经有权限了,正好多收集点提示卡的。” 然而薛白却摇了摇头:“现在不忙着去解决那些怪物。” 夜枭一愣:“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召集,我们要全员召集!” 薛白双眼一眯。 16、召集 “你真打算开启召集?” 夜枭脸色稍稍冷了一分,这是潜意识里的情绪控制不住流露出来。 “指望着单靠咱们自己疲于奔波太耗费时间和精力了,现在对咱们最有利的办法就是先召集,然后交换情报。说不定目前已经有其他人同样跟黑体甚至镜像交过手了。” “之前我也说过,以现在的游戏规则来看,这场游戏九成不是之前杀人游戏那样的淘汰制。” “多人游戏,又不是淘汰制,加上系统还专门给出了用来沟通交流的召集机会,显然合作的意义已经很明显了。” “我们需要交换情报,来获得更多的咨询,好总结总结看能不能找到游戏的‘谜底’。” “既然你打算好了,那就这么办吧。”夜枭很快整理了自己的心情,也没反对。 薛白嗯了一声,暗中呼唤了两句没见反应,抬头冲着空间喊道:“系统,我要启用召集机会,开启召集!” 下一秒,整个空间微微一震! 薛白惊奇的发现,周围的一切瞬间都静止了! “通知!通知!” “玩家薛白已发起第一次全员召集!” “请各位玩家于10分钟之内确认选择是否同意召集。超时者将按照同意计算。” 清脆的提示音在整个空间里响了起来。 几乎同时,这个空间群里的其他一些空间里,也响起了系统音。 有人正在跋涉。 有人正在恶斗。 有人正在休息。 但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很快,又有提示音传来。 “通知,玩家李璐已通过本次召集!” “通知,玩家应无双已通过本次召集!” “通知,玩家韩东已通过本次召集!” “通知,玩家谢安欣已通过本次召集!” “通知,玩家周正已通过本次召集!” “通知……” 三四分钟的时间,连串响起了十几道召集声。 “请注意,当前所有玩家均已通过本次召集,召集传送门即将开启,请准备集合。” 系统提示音一落,一道泛着黑光镜面般的传送门出现在了薛白跟夜枭眼前。 “走吧,让我们去见见这些同伴。” 薛白看了夜枭一眼,当先迈出了步子。 身后的夜枭犹豫了下,也跟着跨入了传送门。 同样入水般的感觉瞬间将两人笼罩,不过只是一息时间,这种感觉就褪去了。 薛白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夜色笼罩的草原。 这草原没什么引人注目的,跟之前经历的几个空间都有些类似。 真正引人注意的是绕了十几米大圈的那一道道镜面般的传送门。 很快,其中一个传送门泛起了涟漪,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迈了出来。 他扫了一眼周围,马上看到了薛白跟夜枭,愣了愣,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别人示好,薛白自然不会当s……,礼貌的笑着点头回应。 男人显然想开口说点什么,又一道传送门泛起了涟漪。 一道人影从门里走了出来。 这人一出现,倒是让薛白三人惊了一惊。 这是个身高最多一米五几的小萝莉,面相极嫩,怎么看都觉得应该是个未成年人。 她这种年纪居然也能经历到这场游戏,不得不让人吃惊。 不过这萝莉看起来应该很自立很稳重,她扫了薛白三人,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慌乱或者紧张的情绪。而是淡定安稳的站在原地,看向另外一道传送门。 薛白不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小萝莉盯着的那道传送门此刻开始了明显的涟漪。 一个年轻男子从门里走了出来,但这还没完,紧接着又有一个女人从传送门里迈步出现。 薛白微微挑眉。 ‘看样子这里不止自己这一只队伍啊……’ 接下来剩下的六道传送门开始纷纷生出了涟漪反应,一个两个的陌生面孔从里面钻了出来。 当最后一个玩家踏出传送门,系统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当前所有生存的玩家已全部进入召集空间,本次召集成功。” “当前可使用召集时间为30分钟,请各位玩家珍惜宝贵时间。” “30分钟召集时间结束后将有30秒退场时间,若有玩家逾期不退,将被系统直接抹杀。请各位玩家珍惜生命。” “接下来,请各位玩家自行交流。” 系统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宣布完规则之后,立刻沉寂了。 十道传送门,十五个陌生人,一时之间居然没了动静。 一帮人互相打量着,似乎谁也没打算开口先说话。 有年长的突然拍了拍手,打破了沉默。 “看各位稳重的样子,显然都不是一无所知的新人了,那应该都清楚刚才系统的话吧,咱们再这样耗下去可是在浪费时间了。既然现在大家都在,那就有话直说吧。” “有话直说?谁先开口?”有人接了一句。 “是谁发起的召集?”又有人问了一句。 薛白知道时间是不能耗了,往前走了两步,咳嗽一声算是开场:“咳,好了各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薛白。这一次的召集是我发起的,是因为我有话要跟大家说。” 其余十六人不约而同的向薛白望来。 这些目光里有好奇、有审视、有冷漠、有怀疑、有平静,一时之间倒让薛白稍稍紧张了一下。 “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有人稍显不耐烦的来了一句。 薛白顿时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正色道:“那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我不知道各位刚刚在各自的空间里都遭遇到了什么,不过我跟我朋友刚刚经历过两场战斗,所以觉得有些有用的讯息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 他这话声一落,十几人脸色都有变化,有的透着股意外、有人露出了兴奋、有人神色变幻、有人另眼相望。 不过很显然,没有一个人开口打断。 薛白并不介意这帮人有什么想法,他召集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得到的消息告诉这些人,顺便尽可能的从他们口中收集一些有用的东西。 这不是他大公无私,而是他希望有更多的人能活下去,这样通关的希望就大多了。 归根结底,他只是为了活下去! 17、有人来找茬 薛白环视一圈,再次开口。 “我们刚刚出场是在一片连环丘陵地貌的空间里,然后向前直行到下一个空间的时候,就遭遇到了怪物。” “那是一片草原,草原中央有一道丘陵,翻过丘陵之后我们遇到了一些黑乎乎的人形,我们称之为黑体。” “这些黑体数量为二十二个,不过考虑到我和我朋友是组队,所以很可能单人遇到的话应该是十一个。” “这些黑体大部分都是能无限复活的,除非你能想办法利用到它们手里的黑刀,借刀杀人。它们才会彻底烟消云散。” “而在这些黑体里面,有一个是很特殊的存在,击杀了这一个,这些黑体怪物的关卡就算是成功通过了。” 十几人听着薛白的叙述,依旧默不作声。有的低头沉思,有的目露明悟,有的面无表情……神色各异。 薛白扫了眼众人,见他们没有说话的想法,继续道:“这些黑体之后,我们再次直线前行,遇到的是一个安全空间。” “这个空间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草原平原混合地貌,在尽头还有一条河。姑且将这个空间成为河流空间。” “穿过河流空间之后,是另外一个镜子一样倒置的河流空间——或者可以当成是对称空间。” “然后再前进一次,就是对应黑体的那个草原空间。在这里,我们又一次遇到了规则提示过的怪物。” “它们看上去虽然跟之前那些黑体没什么不同,只是颜色变成了血色。但是实际上它们跟黑体完全不同,相当诡异。” “根据我们刚刚得来的信息来看,这些家伙应该是咱们这些玩家的镜像化。一旦接近十米左右的镜像范围,它们就会同步的复刻咱们这些玩家的举动。不管是举手还是投足又或者砍杀,都是同步复刻。” “这些家伙一旦超出十米的镜像范围,就会主动跟进玩家,直到十米镜像效果内。” “哦对了,另外一旦这些镜像启动,整个空间就会完全封闭,到时候想逃都逃不出去。” 想到镜像空间的不同和麻烦之处,薛白就不由皱起了眉头。 有人看到薛白此刻神色,不由来了一句:“按照你的说法,那这些镜像是没办法解决了?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把大家召集起来的?” 薛白顿时一愣,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人,还真是能联想…… 他刚想解释,又有人插嘴。 “这种事情你应该自己想办法解决,召集大家简直是在浪费大家的宝贵机会!” 说话的是韩东,显然是单人玩家,他此刻皱着眉头,不悦的看向薛白。 他的话让一部分人跟着皱起了眉头,目光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满。 如果薛白真如韩东所说的那样,那确实有点不识大体了不顾大局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面露不满,那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年幼的萝莉以及明显同一小队的俊男美女组合还有其他一两个人都没有表示出来丝毫不满。 相反这几个人看向薛白的目光充满了好奇。 他们不觉得能如此淡定的站在这里叙述经历的薛白是因为解决不了难题而跑来求助的。 薛白虽然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心里有了定论。 不管是出于私人情绪,还是出于理智推测,这些面露不满的家伙显然都是些没有什么眼力界儿和急躁的主儿。 这些人或许有过人之处,不然不会生存到现在。但绝对不是接下来值得“期待”的合格伙伴。 ‘果然到哪儿都是良莠不齐……特别是居然还有这种关键时刻不分青红皂白张嘴指责的……’ 薛白冷眼扫过这几人,又看向韩东,神色不免有些厌恶。 韩东看薛白神色,顿时不满道:“怎么?被戳穿了恼羞成怒?” 薛白斜了他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韩东连连冷笑。 夜枭一直留意着局面,此刻表情完全冷了下来。 出于本性,她本来就不太赞成薛白的召集提议,不过是拗不过所以妥协了。 这会儿看到薛白被人冷嘲热讽,心情顿时阴沉下来。 薛白好歹跟他是一队的,她心里也认同了薛白的存在和能力……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允许别人随便嘲讽。 夜枭果断的走到薛白身边,扭头冷眼看向韩东:“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不想惹事儿就闭上你那张嘴!” 韩东脸色顿时阴郁下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闭上你那张嘴,不然的话我割了你的舌头。” 这一刻夜枭整个人气质突然一变! 原本她已经显得格外冰冷了,这话说出口的瞬间,她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一股凛冽寒意! 望着韩东的目光更像是望着死人,杀意十足! 韩东表情一变,身体下意识晃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寒冷决绝的眼神。 其他几个刚刚流露出不满情绪的玩家也是神情各异,有的皱眉,有的畏惧,有的阴沉,更多的是诧异。 连薛白都很诧异。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夜枭呈现出这种姿态。 尽管他已经见识过夜枭的冰冷和敌意,但是此刻夜枭身上流露出来的已经不只是冰冷了,更多的反而是种凶狠的杀意。 薛白从来没想过夜枭还有这样的一面。 韩东刚刚被夜枭的凶狠劲儿吓了一跳,这会儿平复下来,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心中恼羞成怒。 他扫了眼众人,目光一转,盯着薛白两人冷嘲道:“让大家看看,这就是你们想要求助的态度?你们把我们这些人当成什么了!” 夜枭脸色一阴,瞳孔莫名缩了几分,当即迈出了步子! 众人脸色一滞!显然没想到夜枭真有动手的意思! 这女人看来是狠角色啊…… 不少人心中生出这般念头。 薛白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夜枭。 虽然被韩东莫名其妙的找碴弄得很不爽,不过薛白可不打算让夜枭替他出头。 他一出手,其他十几人脸色一松,继而表情各不相同。 其中有几人饶有兴趣的看向薛白,也有人微微凝眉,似乎是在戒备。 夜枭身体微微一震,瞳孔瞬间恢复如常,扭头看向薛白。 薛白冲她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 夜枭微一皱眉,而后沉默着回到了薛白身边。 此刻她心里也有几分不满和不解于薛白为什么拦自己。当然这种情绪中还掺杂着几分奇怪。 因为最初她只是愤恨,但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恨着恨着起了杀心——她最多只是想教训教训韩东罢了。 夜枭对此格外迷惑,最终只能归结于大概是因为叶筱的情绪作祟。 薛白见夜枭安稳下来,松了口气。 他重新扫了一圈儿众人,表情依旧平静:“我虽然不想惹事儿,但是也不想平白无故被人惹。另外我把话先说明,我是解决了镜像才召集大家,想把办法分享出来的。” “如果各位现在还觉得是被耽误了时间浪费了机会,那大可以扭头走人。不要像某些人似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微微一顿,不由齐刷刷的看向韩东。 18、复杂 薛白这句话已经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韩东脸色一寒,阴沉的瞪着薛白:“你小子说谁那。” 薛白斜了韩东一眼,直接无视了他,反而看向众人。 “其实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比莫名其妙进入这个内世界更倒霉的事情了。” 部分人微微一愣,他们很纳闷薛白怎么会突然会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也有几人面色平静,只是那目光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轻蔑,显然觉得薛白这是在认怂避战。 韩东冷哼一声,脸上轻蔑之色更重。 可这次薛白却收回目光,主动斜向韩东,嘴角一勾:“不过今天我发现我刚刚的想法是错的。” 这一次所有人心头都跳了下,显然听出来一丝不对。 韩东的脸又一次冒出几分阴郁。 薛白嘴角已经勾成了一抹微笑,眯眼看向韩东:“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没想到我今天居然还遇到了一条疯狗。” 这句话一出口,有几人噗嗤一声笑了。 其他人也是神色各异,不过很显然的是,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韩东,脸上难掩揶揄之色。 “wcnm!” 韩东被周围几人的笑声刺激的再也压不住火气了,破口大骂着朝薛白冲了过来! 这突发的状况让众人为之一愣。 薛白表情一冷,毫不犹豫的抽出了合金短刀,指向了韩东。 刀身暗哑,但寒意十足! 薛白虽然不想惹事儿,但是也绝对不怕事儿! 更何况他召集大家的目的是为了交换情报,可不是为了被人冷嘲热讽! 特别是像韩东这种人,如果不给他点脸色看看,这种人肯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垃圾。 薛白短刀一出,众人神色再次一变。 不过这一次,有人惊讶,有人凝眉,有人担忧,更有人好奇。 有几人看着薛白手里的短刀,露出了好奇和别样的神色。 也有人盯着薛白,目光中生出了几分兴奋。 就连夜枭都不由看向了薛白,眼神中生出一丝满意。 她的内心里更是有快意在搅动,甚至有种让薛白动手杀了韩东的念头。 只是这种时机这种局面,并没有让夜枭意识到这种念头有什么不对…… 而身为当时人和视线中心的韩东,此刻却停下了脚步。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表情格外难看,却明显没有了继续上前的胆量。 看着韩东的表情,薛白心中生出几分奇特的快意。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平静的看向韩东:“我说过我不招惹人,但也不想让别人招惹我。你如果想动手,那我奉陪到底。” 韩东表情一阵变幻,最终化成阴狠:“好,好,你有种!你给老子等着!” 这家伙甩下一句狠话,转身朝着他来时的传送门走了回去。 迈进传送门的瞬间,他扭头阴翳的看了薛白一眼,像是要彻彻底底记住薛白的样子…… 转眼,韩东消失在了传送门内。 随着他的退出,传送门微微一抖,瞬间淡化不见。 其他十几人不由扭头看向薛白,所有人都开始在心里暗自评估薛白。 这人看起来年轻和气,明显也是个狠角色! 薛白并不清楚其他人此刻对他的评价。 如果换成之前在现实世界,他甚至都不会用这种算得上过刚过烈的手段。 但是自从进入内世界之后,他就在不断的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现在的他,已经有些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迹象了,也已经算得上狠角色了。 薛白扫了眼默然不语的众人,放下了右手,表情再次平静下来:“好了各位,不利于团结的人已经走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一次没人再表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 倒是有人主动开了口:“你刚刚说过你已经解决了镜像,我能问问是怎么解决的吗?” 说话的这个是个同样二十六七岁的男人,看着倒挺和气,不过显然是独自一人。 薛白看了他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这家伙有什么招嫌的地方,而是薛白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跟夜枭解决那些镜像靠的都是两人合作,如果换了是单人模式的话……那些办法大部分未必能奏效! 不过这种时候他也顾不上研究这问题了,直接把解决的办法尽量精简快速的说了出来。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不过但凡是单人行动的都不由皱眉。 显然这些人都意识到了麻烦。 “刚才所说的那些就是我们用过的办法,不过如果是单人的话,恐怕得另想主意了。” 薛白扫了眼皱眉的几人,又道:“单人怎么解决镜像大家都帮忙想想,另外各位有什么跟我经历不同的地方也说出来让大家参考一下。毕竟目前这个游戏明显咱们玩家是一个大阵营,应该互相帮忙,才有更大的生存机会。” 众人暗自点头,显然他们都认同薛白所说的话。 虽然每个人脾气不同,有好有坏。但能活到现在这场游戏,至少这些人的运气和脑子都不会差——当然某些特例是不算在内的。 这时候果然有人开了口。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孙吴,跟身边这位是一个队伍的。” 孙吴说完看向薛白。 “刚刚听你所说的那些经历,明显跟我们有些不同。我们出场的地方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丘陵空间,而是一片沙地。” 薛白微微一怔,看了眼这个称得上鲜肉的苗条帅哥,问道:“那接下来那?” “接下来我们去了左边的空间看了看,同样还是沙地,所以又回到了出生点。不过再往前,倒是遇到了你所说的黑体。” “那些黑体倒跟你说的一样,确实是二十二个,而且确实是用你说的那种方法解决的。” “杀了这些黑体后,我们获得了权限跟黑刀,不过接下来就没遇到过你说的镜像了。” 薛白顿时一怔:“你们没有遇到镜像?” 其他人见薛白表情有异,纷纷看向孙吴。 倒是其中有一个跟着来了一句:“我跟他一样,也没遇到你说的镜像。而且我出现的地方同样也是沙地。哦对了,我也拿到了权限。” 孙吴平静点头:“没错,我们确实没遇到镜像。不过接下来到达的空间倒是跟你说的一致,包括草原地貌,还有河流地貌。” “怎么会这样?” 薛白眉头紧锁起来。 孙吴看了眼薛白,也没再打扰他,反而看向众人:“在场的各位有谁已经击杀了黑体拿到了权限的?”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稀拉的有几个举起了手。 薛白微微一愣,暗自心惊。 ‘看来自己真的是小瞧了这帮同场玩家了……’ 他没想到居然有几个已经通关了黑体,甚至那个萝莉居然也在其内! “那哪几位出场的空间跟刚刚这哥们说的一样的,劳驾举个手。”孙吴指向薛白。 薛白这个时候已经抬起头来。 这次只有三组人举了手,两个小队一个单人。 ‘只有三组吗?’ 薛白微微皱眉。 孙吴再次环视众人:“那有谁跟我出场的沙地环境是一样的?” 这次除了刚才符合孙吴他的那人之外,没人举手。 薛白皱着眉头,继续思索,也没打断孙吴。 “那其他几位出场的时候都是什么环境?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孙吴看向剩下的几个人。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这里面身为第二个登场的中年男人咳嗽了一声道:“我也自我介绍下,我叫周正。另外我出现的地方跟你们都不同,我出现的地方身后是一片山脉和山谷,传送门是在山谷把我传送出来的。” “而且我出场的地方直接就出现了黑体,这一点跟你们也不一样。也幸好我当时跑的足够快,直接逃了出来。” ‘直接遇到黑体?还能逃出来?’ 薛白眉头皱的更深了,周正的话让他更加迷糊。 “你们几位是不是跟他一样,出现的地方都是山脉?” 孙吴看向剩下的两组人,这是萝莉单人和一个两人队伍。 三个人点了点头。 孙吴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个空间是够大的,咱们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地方。” “我倒是有个问题,你们几位目前有没有见到刚才提到过的那几种空间地貌?”跟薛白同类出场空间的那个妹子问道,“自我介绍下,我叫李璐。” 周正示意了一下道:“我从山脉再往前行动就是刚刚这位叫薛……薛白说过的丘陵空间,然后就是他说过的河流空间。” 接着周正又补充道:“不过我刚刚到那个河流空间,就听到了召集。” “你是直接从丘陵空间然后就到了河流空间?” 薛白突然一怔,望向周正。 周正点了点头。 这次薛白眉头皱的更紧了,其他几人也是频频皱眉。 他想想周正不至于撒谎,毕竟人命关天,也关乎周正自己的性命。何况周正也没什么撒谎的必要…… ‘可是为什么他会从丘陵空间直接到达河流空间?明明中间还隔着一个草原空间才对……难道每个空间的位置也是错落的?’ 薛白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我能说句话吗?” 刚刚因为薛白持刀吓唬韩东而流露出兴趣神色的萝莉突然举了下手。 众人不由看向她。 “先跟你们一样自我介绍吧,我叫应无双,应该的应,无双的无,无双的双。”应无欢飞快的来了这么一段,又马上转入正题,“我出现的地方也是山脉,也是直接遇到那些讨厌的黑体。不过我前进的地方却不是丘陵,而是沙地。” “不过沙地往前我就遇到了丘陵空间还有草原空间,至于刚刚薛白说的河流空间我还没有见过就召集来了。”应无双眨了眨眼,又嘟囔了一句,“说不定我接下来就能看到河流空间了那。” 应无双说完,旁边那队伍里的两人也点了点头道:“我们遇到黑体后直接逃了出来,不过遇到的空间情况跟这个姑娘说的一样,也是先沙地后丘陵。” 几人的话让其他人再次愣住了。 因为这两组人跟周正的遭遇完全不同! 19、决定 薛白已经彻底凌乱了,其他几人明显也好不到哪儿去,每个人都皱起了眉头。 薛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甩脱掉脑子里无关紧要的杂乱念头和疑惑,扫了一圈儿众人:“各位除了前进之外,有没有左右移动过的?” 他话一落,孙吴、应无双还有两个人都抬起了头,几人对视一下,举了下手示意。 “你们左右移动后的空间跟移动前的一样吗?” “一样,我们每前进一个空间都左右看一下,都是一样的。”孙吴点了点头。 应无双道:“没错,我也移动过一次,都是一样的空间。” 另外两个也连连点头。 薛白皱眉:“这么说起来左右的的空间是同样的地貌了,可是为什么向前的会不一样?” 孙吴接过话道:“地貌问题可以先放一放,我记得薛白你刚刚说过,你遇到了新的怪物对吧?” 薛白抬头看了孙吴一眼,点了点头。 “那些怪物你既然成功杀死了,那它们有没有给出什么东西?”孙吴目光灼灼,“比如权限?” 薛白也没打算隐瞒,伸手摸出了兜里的卡片:“杀了镜像之后系统没有给出权限,不过给了身份。但是也只是提了身份两个字而已,具体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另外系统还给出了一张卡片,我估计应该和最终的通关情况有关。” 十几人立刻注意到了薛白手里的卡片,纷纷围了上来。 卡片还是那个样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变化。几人拿着看了看翻了看,也没瞧出什么蹊跷。 孙吴来回端详着卡片,皱眉道:“这张卡片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薛白苦笑道:“我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古怪,但是显然它应该有用,很有可能是提示卡。” 孙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有必要收集了……这些卡片既然是镜像身上产出的,那我们接下来要试着主动去寻找那些镜像才行了。只有这样才能解开这个游戏的谜底。” 薛白刚想回应,孙吴身后的谢安欣突然开口:“按照薛白你刚刚所说,从过了河流空间进入新的对称空间后就很可能遇到镜像怪物了?” 薛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我估计河流空间就是整个空间的镜像转折的对称轴。所以大概原本有怪物的空间在对称位置都会有怪物。” 谢安欣嗯了一声道:“既然这样,那接下来咱们这些人就要想办法尽快通过河流空间,然后找到镜像动手,争取从它们身上拿到别的提示卡才行。” “不过拿到提示卡的话,怎么才能通知其他人那?”应无双插嘴问了一句,“如果拿到提示卡没法通知大家的话,不还是徒劳吗?” 谢安欣微微皱眉。 这次薛白倒是反应过来,挑眉道:“如果还是像我这样的卡片的话,那就没必要发起召集了。如果是其他卡片的话,拿到后等两个小时之后再发起召集。” “为什么?”应无双眨巴着眼睛反问,“等两个小时有什么意义吗?” 其他人也是面露疑惑。 薛白解释道:“等两个小时是为了尽可能的让其他人也找到镜像并且有时间解决镜像。” “我如果没记错,穿过一个空间差不多也就是四十分钟到一个多小时。两个空间差不多也就是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而解决那些镜像有了我之前的方法,十分钟就足够了。” “如果第一个解决镜像的人发现了不同的提示卡,剩下的两个小时内也足够其他人再解决一两组镜像了,说不定还会有新的提示卡出现。” 孙吴顿时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毕竟我们不能随便发起召集。系统提示也说过了,只要发起召集,不管成不成功都会扣掉一次机会,不能随便浪费。” “不过怎么确定两个小时的时长?”周正问了一句。 薛白顿时皱眉,这个还真是个漏洞,他也没有好办法…… 倒是谢安欣突然开口道:“有办法确定!” 众人不由望了过去。 谢安欣道:“我不知道各位留意过没有,但貌似我们经历过的每个空间都有风出现。我稍稍留意过,这些风应该是十分钟出现一次。” “如果有人发现了新的提示卡的话,等到第十三道风的时候就可以开启召集了。” 众人不由讶然,纷纷望向谢安欣。 ‘这女人不简单……这哥们也不简单……这队伍……够强了……’ 薛白不免多看了两人几眼。 这时候应无双再次开口,“时间问题倒是解决了,可是如果单人遇到镜像该怎么办?单人好像没太多办法对付镜像吧。” 这句话让其他几个单人也都皱起了眉头。 这次谢安欣也沉默下来。 薛白毕竟是这里面熟悉镜像跟镜像交过手的,思索片刻后道:“单人也尽量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镜像,那些镜像单人虽然不好解决,但是也没有危险,可以一直先耗着。” “总之大家都先找到镜像,尽可能消灭它们拿到新的提示卡。然后只要是跟这一张不同,那就在得到后的两个小时后开启召集。” “等到二次成功召集,大家都在场,咱们再研究提示卡跟怎么解决单人镜像。” “这中间的时间单人的各位也可以自己想想办法,另外我刚刚那些办法里也有几种单人可以使用,总之争取二次召集后能把单人镜像也解决。” 薛白联想到谢安欣刚才所说的风的问题,不由补了一句。 “这样的话时间上也能多提前一点,毕竟眼下虽然没有计时机制,但是谁也不知道系统会不会暗中藏了什么手段。” 众人纷纷应声。 这种事情关乎各自的性命,没人敢怠慢。 薛白松了口气,虽然目前收集到的情报让他更加混乱,不过总算该分享的消息和该嘱咐的事情他都嘱咐了。 这功夫,系统音突然响了起来。 “各位玩家请注意!各位玩家请注意!” “三十分钟召集时间已过,请各位玩家在30秒内退场,超时者将直接抹杀!” 众人纷纷一惊! “时间到了,看来咱们得撤了。”孙吴看了眼头顶,叹了口气。 薛白看着众人,心有感触,突然来了一句:“各位,好好活下去,争取下次再见。” 众人一愣,神色各异的点了点头。 下次再见这种在现实世界格外普通的话,此时放到这里却多出了一丝悲情的味道。 接下来众人开始向着各自的传送门折返。 “走吧,你该说的也都已经说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夜枭扫了眼不断消失于传送门内的众人,最后看向薛白。 薛白嗯了一声。 确实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只有尽人力听天命了。 “希望下一次召集之后能有尽可能多的新提示卡出现,这样就能尽快搞定这场游戏了……’ 薛白暗叹一声,转身决绝的走进传送门。 两人转眼又出现在了来时的空间。 身后的黑色传送门一阵扭曲,顷刻间便消散了。 几乎同时,整个空间微微一震,从“静止”状态恢复了原样。 夜枭扭头看向薛白道:“走吧薛白,我们接下来也该出发了,尽可能的多解决一点镜像。” 薛白轻嗯一声,目光扫过之前用来解决镜像所挖的浅坑。 他微微皱眉,想到了那些单人玩家的镜像问题。 “你在想什么?”夜枭见他出神,问了一句。 “在替那些单人玩家想想怎么对付镜像……这种事情必须集思广益。另外希望他们别出什么意外……” “意外应该出不了,咱们不是已经试验过一遍了。”夜枭随口回了句。 “但愿吧……” 薛白叹了一句,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糟了!” 20、疏漏 薛白这突然的一嗓子成功把夜枭给吓到了。 “你怎么了?”夜枭一脸惊疑。 “该死!刚刚召集的时候光顾着考虑空间问题了,忘了跟其他人说权限的事情了!” 薛白脸色奇差,眉头更是深锁。 夜枭顿时愣住。 她可还清楚的记得在召集前薛白给她分析过的那些话,显然没有权限的话是没有杀死这些镜像的资格的——哪怕你知道相应的办法,它们也会无限复活! 当然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毕竟那些镜像目前看来你要是不动手,它们是不会主动攻击的。 最麻烦的是,一旦进入镜像空间,如果不解决镜像的话,显然也没办法从镜像所在的空间离开了! 那就等于彻底困在了里面! 想到这种情况,夜枭的脸色不由难看下来。 “现在怎么办?难道要再进行一次召集?” 夜枭的心态多少有些改观了,她现在显然也把成功通关当成了首要目标。如果太多的同场玩家陷入镜像空间的话,不但会损失有生力量,更会影响到提示卡的收集! 毕竟以刚才经历的情况来看,镜像一旦启动,镜像空间的传送门就彻底失去了作用,到时候绝对是出不来进不去! “不行……没用了……” 薛白一脸苦涩,懊悔的摇了摇头。 夜枭有些急了:“为什么没用了?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吧,大家刚刚离开,这么短的时间应该还没人碰上镜像才对。虽然会浪费一次召集机会,但总比让不少人困在镜像空间强啊!” 她没想到薛白居然否定了她提出来的补救办法,这在夜枭看来实在不符合薛白的作风——他之前明明还坚持要借助众人的力量那。 薛白脸色更加难看,都带上了一分沮丧:“来不及了,我这一次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夜枭格外不解:“为什么?” 薛白自责的看了眼夜枭,显然这个女人还没绕过来弯儿。 他叹了口气道:“咱们暂时已经没有召集的机会了……” 夜枭心中生出了几分疑惑,不解的看向薛白:“明明还有两次召集机会,怎么会说没有召集的机会了?” 薛白无奈的摇头道:“整个召集机会是还有两次没错,但你忘了一件事了。系统规则之前已经说的很明确了,任何人都能发起召集是不假,但是一小时内只能发起一次。” “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甚至如果是按照召集结束才开始计时的话,很可能一个小时里都没办法发起召集了。” “而且考虑到小队和单人的差别,我估计咱们都没发起召集的权利了。” 薛白看向夜枭,心里颇为自责。 这次召集的目的原本是为了交换情报顺便把经验分享给同场的玩家,没想到他自己一时大意光顾着考虑出生点环境问题而忘了把权限的事情说出来! 从刚刚召集时的情况来看,除了孙吴、谢安欣一队,萝莉应无双、单人李璐跟何平安外,其他那些人都还没有从黑体身上拿到过权限。 这些家伙一旦冲到对称空间这边,一旦遇到镜像,那就铁定是要困在里面了! 而且这一困,那明显是要一直困下去了!哪怕他们掌握了击杀镜像的办法估计都没用,因为他们没有权限! 夜枭眉宇间顿时生出了一丝忧虑,薛白的话让她立刻想起了系统的规定,如此一来,眼下的情况就真的是糟透了! 她不信邪的试了一下召集,但显然如薛白所言,小队成员也是按照单人计算的——一个队员发起之后,其他人都要等“冷却”。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果大部分人都陷在镜像空间里,那接下来咱们恐怕是麻烦了。” 这个时候夜枭已经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不由的看向了薛白。 在夜枭眼里,薛白的脑子绝对是好使的。 当然如果连薛白都想不出来解决的办法的话,那就真的只有听天由命了……甚至要祈祷那些同场玩家消极怠工了——这样他们才不会太快陷入镜像空间…… 薛白从刚才就一直皱着眉头分心思索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他绝对不想看着原本还算平稳的局面因为他自己的一点失误彻底变得无法挽救,那样的话他不但把别人给坑了,也完全把自己给坑了。 薛白非常迅速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更迅速的让自己的大脑动了起来。 如果想要避免发生他跟夜枭担心的事情——不让那些没有权限的同场玩家因为他的失误贸贸然进入镜像空间,那就只有想办法通知他们或者阻止他们。 通知这一点可以直接pass了,召集功能一个小时的冷却时间完全抹杀了这种可能性。 ‘既然这样,那就只剩下阻止这些人……’ 薛白眉头一挑,抬起了头。 “怎么样,你想到办法了?” 夜枭一直留意着薛白,见他抬头,迫不及待问了一句。 薛白微微点头:“现在想要阻止这件事就只有两个办法。” 不等夜枭追问,薛白就直接说出了答案:“要不就是咱们提前拦住那些没有权限的玩家,要不然就是咱们尽可能的多的消灭镜像。” “这办法……倒是可以……不过第一种办法估计不现实,毕竟咱们根本不知道其他人都在什么地方,如果单纯是寻找的话太浪费时间了。” “倒是第二个办法应该可行——” 夜枭说着说着,原本舒展点的眉头突然又皱了起来:“不对……这个办法还是行不通……” 她话风一转,看向薛白:“先不说咱们能不能马上找到其他镜像……你怎么确定镜像到底有多少?万一镜像的数目有十几或者二十几个那?就算咱们速度再快,也清理不了多少吧?” “更何况光是通过每个空间,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夜枭的担心不是无的放矢,先不说第一个办法的可能性太低。单说第二个办法就不容易实现,毕竟谁也没办法确定镜像的个数。 一旦镜像过多,她跟薛白接下来就算消灭三个五个的,恐怕也于事无补。 薛白摇了摇头道:“虽然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不过我觉得镜像的数目绝对不会太多。” “为什么?”夜枭追问的很直接。 薛白沉声道:“系统虽然没有给出任何的提示,但是有一些规则还是可以推断出来的。” 夜枭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薛白,她知道薛白接下来肯定还有要解释的。 “刚刚的召集你也在场,应该还记得咱们这一场有多少玩家吧?准确说有多少组玩家吧?” 夜枭迟疑了一下道:“如果没记错的话,算上那个找事的家伙应该是十组十五个人,其中有些跟咱们一样是队伍……可是这能推断出来什么?” “不,这能推断出来很有用的东西。走吧,边走边跟你解释,接下来的时间不能随便耽误。”薛白突然转了下话题。 夜枭错愕了一下,不过很快嗯了一声。 两人继续向前赶路,薛白重新开了口。 “咱们现在一共有十五个人,但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十个小组。这个数字应该才是正式的‘玩家’数目。” “这也就意味着咱们遭遇过的黑体还有那些镜像的数目应该也是十个。” 夜枭侧目道:“为什么?仅仅是因为猜测?” 薛白摇了摇头道:“虽然是猜测,不过也有佐证。” 夜枭顿时好奇:“什么佐证?” 薛白看了她一眼,语气笃定:“权限还有身份!” “权限和身份?” “没错,你别忘了我们击杀黑体之后会获得权限,而击杀镜像之后会获得身份。” “按照我之前的推断,权限是用来获得击杀镜像的资格的,而身份是用来处理后续某种‘事情事件’的资格。” “可这个……跟镜像的数目有什么关系?”夜枭皱起了眉头,表情疑惑,显然她的脑子还是没有转过来这个弯儿。 “当然有关系,而且还是直接的关系。举个例子,如果你要给人发请柬或者贺卡的话,五个人你会发六张吗?” 薛白侧目看向夜枭。 夜枭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会。” 她不明白薛白为什么会这么问。 “这就对了,你不会这么干,系统也不会这么干!” “简单形象的说,这场游戏,黑体给出的权限和镜像给出的身份就相当于资格请柬。咱们只有十组玩家,你觉得系统会多余的多弄出一组黑体跟镜像吗?” 薛白一脸笃定。 夜枭心中一惊,诧异的看着薛白。 她再一次被薛白的分析能力给惊到了。 只是转眼,夜枭又蹙起眉头:“可是你怎么确定系统不会多放出几个黑体或者镜像?” 薛白表情微微一滞,说实话这种推断他也没有绝对把握,不过还是回道:“这一点我也没办法确定,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系统应该不会在这方面做‘画蛇添足’之举。” 夜枭心中倒是赞同这种说法,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所以这种说法你现在只是猜测?” 薛白犹豫着点了点头道:“目前确实只是猜测,不过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小。毕竟游戏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明确的线索,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些黑体和镜像应该跟玩家数量是保持一致的。” “当然如果反向推断的话,其实多少也能佐证我这个想法的。” “你别忘了咱们已经发现的整个空间的对称性,这一点应该不止是空间对称,很可能黑体和镜像也在对称——这意味着黑体和镜像的数目应该一致。” “如果黑体和镜像的数目都一致了,而黑体的作用还是给每个玩家提供权限资格,那么有很大的可能说明这两者的数目都跟玩家的小组数目是相同的。” “所以我宁可相信镜像数目、黑体数目跟玩家的组数是一致的!” 薛白望向前方,愁容中莫名生出了一分自信。 夜枭沉默,她扭头看着薛白的侧脸,微微出神。 21、发现 薛白见夜枭没了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 夜枭微微眯着眼看着他,不知道想什么。 “你怎么了?”薛白纳闷的问了一句。 这女人这会儿看起来有点古怪。 夜枭顿时恍神,瞟了眼薛白,赶紧侧开脑袋,把兜帽一戴:“没事儿” 兜帽立刻挡住了一切。 ‘?’ 薛白心里怪怪的,这女人反应有点反常啊…… “走吧,如果你的推断是对的,那接下来应该只剩下九组镜像了。咱们多消灭一组,就有一组人就能避免被困。” 兜帽后传来夜枭的声音,隐约带着一丝颤乱。 薛白轻嗯了一声。 他根本没有在意到夜枭声音中的这点异样,相反这会儿他已经开始思考刚刚召集时因为交流而产生的问题了。 十组人这个信息应该不仅仅能用在确定黑体和镜像的数量上,在眼下这种根本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的局面里,这个数字显然应该还藏着什么其他的“价值”。 当然除了这一点之外,其他方面也有值得仔细研究的地方,比如每个人的出场环境! 从目前的情况看,他跟李璐、何平安还有另外一个队伍这四组是出场在有连环丘陵的丘陵空间。 而孙吴、谢安欣这一队和另外那个叫范斌的则是出现在沙地空间。 剩下连同周正跟应无双在内的三组人则都是出现在山脉空间。 至于韩东……没人知道,只能暂时撇下不提。 这些东西猛地看起来没什么关联,但是根据刚才大家的交流来看,这些空间明显是紧邻的! 按照孙吴和另外一组人的说法,他们左右移动同样是沙地,所以说明沙地空间的x轴上很可能都是沙地空间。 但是这两人前进之后就是连环丘陵的丘陵空间! 这也就意味着沙地空间向前就是丘陵空间,然后按薛白他自己的行进路线看,再往前就是草原和河流两个空间。 但是古怪的是剩下的三组…… 按照周正的说法,他从山脉空间出发之后就是丘陵空间。 但是跟他同样出现在山脉空间的应无双和另外那组人却说山脉空间向前是沙地空间…… 这里面就有古怪了。 而且古怪的还不仅仅是这一点! 因为周正和应无双以及另外那队人明显一出场就遇到了黑体! 而其他人那里得来的信息明显都是前进了一个空间才遭遇到黑体! 至于为什么周正和应无双这三组人会直接遇到黑体,薛白百思不得其解。 更为不寻常的是,周正跟另外那队人明显还都逃了出来。 这一点更让薛白惊疑。 按照他跟叶筱当时的遭遇,遇到黑体的时候除非是向后退回,不然的话根本没办法从其他三个方向离开。 可是如果用这个经历当标准看的话,放到周正跟另外那队人身上又明显不合理了! 因为他们出场空间就有黑体,如果其他三个方向不通的话,只能退回出生点。 但是关于出生点……薛白记得他跟叶筱从待机空间出来之后那道传送门就直接关闭了! 按照系统规则推断,传送门不太可能出现特殊情况……所以待机空间应该在进入正式登场进入登场空间时候就直接关闭。 这也就意味着周正和应无双这三组人在遭遇黑体的时候,其他三面空间的传送门是开着的! 可是为什么其他人遭遇黑体的时候其他三面都是关着的,而这三组人遭遇黑体的时候传送门却是开着的? 薛白又一次思维“卡壳”了。 ‘难道是因为他们所处的空间没有退路?’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这整个大空间群的y轴范围其实并没有多大?’ ‘抛开前进轨迹有点不正常的周正不算,那整个空间的y轴递进顺序应该是山脉空间、沙地空间、丘陵空间、草原空间、河流空间。’ ‘而且河流空间之后明显就是镜像化……也就是说整个游戏空间群的纵深应该只有十个空间长度了?’ ‘这么说的话,后续用得上身份资格的某种存在应该是在镜像这边的山脉空间了……’ ‘或许接下来应该直接赶过去看看?可是虽然有纵向的范围,横向位置该怎么确定?如果没办法确定横向位置的话……恐怕也不太好锁定范围……’ ‘而且……我记得系统提示里好像说过一句目前看起来有些无关紧要的话……’ ‘为什么要求单个空间不能超过五人,五人之后就会禁止玩家和怪物进入?’ 薛白眉毛微微一抖,脚步不由顿住。 夜枭起初没在意,走了两步突然发现薛白停住,不由回头看他,纳闷道:“你怎么了?” 薛白身子微微一震,清醒过来。 他看了眼夜枭道:“刚刚在想东西,我想我大概已经估算出了这个空间群的纵向深度布局了。” “你说什么?!” 夜枭陡然一惊,直接摘了兜帽。 她是真的被薛白的话吓了一跳,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他居然已经估算出整个游戏空间的纵向深度了?! “我说我大概估算出了这个空间群的纵向深度。”薛白把话重复了一遍。 夜枭顿时好奇:“说来听听!” 薛白整理了下思绪,解释道:“你记得咱们召集的时候其他玩家提过的登场空间和经历空间吧。” 夜枭点了点头。 薛白继续道:“抛开有点古怪的周正不算,把其他人出场空间和经历过的空间整合一下,不难发现就是山脉-沙地-丘陵-草原-河流这种空间递进模式。” “再加上咱们穿过河流空间后明显开始镜像化的空间环境,不难想象这个游戏空间群的实际纵深应该就是十个空间。” “也就是山脉-沙地-丘陵-草原-河流-河流-草原-丘陵-沙地-山脉!” 夜枭沉默不语,倒是越想越觉得在理,双眼不由亮了起来。 “照你这么说,咱们接下来再往前经过丘陵和沙地两个空间,就能到达最重点的山脉空间了?要是这样的话……你说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在山脉空间那里等着咱们?” 薛白已经把布局点开,夜枭稍稍思考,不难想到“最深处是不是有什么”这种问题。 薛白沉思着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估计在山脉空间哪里肯定有什么东西存在,而且‘身份’这东西到时候肯定也用得上。” 夜枭神色中生出几丝兴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们接下来直捣黄龙?” 薛白突然一愣。 这一刻他想到了刚刚那个有些多余的提示。 他不由皱起了眉头,捏住了下巴。 夜枭顿时噤声,她已经相当熟悉薛白的行为习惯了。 几分钟,薛白突然抬起了头:“现在咱们还不能去搜索山脉空间。” “为什么?”夜枭顿时不解。 “现在虽然知道纵向深度和布局了,但是横向位置还不清楚,而且——” 夜枭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可是我们到时候可以试着横向移动一个一个空间摸索吧?这应该不是什么难题啊。” 然而薛白却果断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如果是在山脉空间横向搜索的话,恐怕太危险了。” 22、反推 夜枭被薛白一句“恐怕太危险了”搞得格外纳闷。 她不解的看着薛白道:“为什么危险?难道是因为会遭遇怪物?” 这一次夜枭倒是说到了点儿上。 薛白点了点头道:“虽然现在没什么确凿的依据,不过我估计咱们所有人最后会面对的很可能是怪物。” 夜枭稍稍凝眉,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如果真的是怪物的话,你是在担心它的实力太强,咱们两个人应付不了?还是担心那个空间很有可能跟遇到镜像一样,又没办法逃出来?” “不,不是因为这些。”薛白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夜枭当即追问。 “因为不管最后遇到的是怪物还是其他什么,都应该不是随便一组人能解决的。” 薛白表情肃然,语气中透着一股笃定。 “为什么这么说?你又有什么发现?”夜枭不由看了他一眼,她听得出来薛白话里的那种肯定语气。 薛白苦笑道:“这倒是要感谢系统了,毕竟游戏规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说过废话。” 夜枭更加不解:“规则里提到什么了?” “你还记得规则头几句是什么吗?”薛白一如既往的拐弯抹角起来。 夜枭自认动脑能力差点,但记忆力还不差,她愣了下,皱眉道:“大概还记得,好像是说玩家会散布在各个空间,可以随便移动。但是每个空间不能超过五人,超过五人后将禁止其他玩家和怪物进入。” “没错,规则开始这几句里已经给出了答案。” 薛白点了点头,表情认真下来。 “目前为止,系统还是很少在规则里面掺杂废话的,特别是明确带有某种指向性的语句,从来都不可能是废话。” 夜枭插了一句嘴:“所以那?” 薛白瞟了急性子的她一眼,道:“所以你不好奇为什么系统规则里会提到‘每个空间内的玩家不能超过五人,超过五人后该空间将会禁止其他玩家和怪物进入’吗?” 夜枭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直接愣了,犹豫了一下道:“也许是怕玩家凑成一堆,这样的话那些怪物就没什么威胁了?或者是怕玩家大批大批的随时交流?” 薛白摇了摇头道:“不,如果真的是怕玩家凑成一堆的话,直接提示一个空间内非小队玩家不能共处不就好了?而且如果是怕玩家交流的话,何苦再弄什么召集机会。” 夜枭彻底蒙了:“那照你这么说是因为什么有这种规则的?” 薛白眉头一挑,目光亮了起来:“因为这种规则的真正意义九成是作用在最后的通关空间上的!” “为什么?”夜枭更迷糊了。 薛白道:“其实现在想想,规则提示里已经隐晦的说的很明显了,超过五人后禁止其他玩家和怪物进入。” “这意味着在某种情况下的某个空间里,肯定一定会出现一口气或者断断续续进入五个玩家的可能性。” “可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玩家镜像空间在进入后直接空间封闭,黑体空间又属于类似序幕性质,都不适用这种可能性。” “那么这种‘可能性’最有可能发生在最后的通关空间中!” 夜枭问道:“可是这跟你刚才说的不能单独一组人进入通关空间有什么关系?” 薛白挑眉道:“很简单,根据规则反推就能得到这个结论,因为规则必然有它存在的意义。” “规则已经很明确说了,每个空间内玩家不能超过五人,超过五人后空间将会禁止其他玩家和怪物进入。” “这显然是个限制性规则,限制的就是不能超过五个人。” “反推下来就意味着会有一个或者几个必然需要多人进入的空间——这也是黑体空间不符合的原因。应无双和李璐她们单人都能通过,证明黑体空间不是必然需要多人进入。” “而镜像空间在一组人进入后就完全封锁,也明显不符合这种反推结论。” “至于其他没有怪物的活动空间,更没有必然多人进入的可能性。” “所以这个规则反推下来,矛头就指向了仅有的通关空间。” “这也就是说,通关空间必然是受到这个限制条件的。” “其实你不觉得奇怪吗?系统为什么会给出这种规则?如果一组人不管是单人还是队伍都能解决通关空间里存在的某种东西的话,为什么还要有这种规则?直接采取镜像空间那种进入就封闭的模式不就好了?” “这……”夜枭哑然。 “这意味着某种程度上来说,通关空间里的存在不太可能是一组一个或者两个人能解决的了的。这也符合大众化的越到最后难度越高的规律。” “所以如此推断就比较合理了,这个规则看起来没有明确说明,但隐晦的已经告诉玩家了,最后一个空间需要多人进入。但是这个多人是有限制的,不能超过五个人。” 夜枭皱起了眉头,不再说话。 她在吸收薛白所讲的东西——她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薛白看了看她,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他貌似又习惯性的把思考那一套直接用嘴说出来了,这么一搞反而不好理解。 薛白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维道:“其实简单点说就是这个规则注定了有某个空间一定会,注意是一定会出现多人进入的情况。不然的话这条限制性规则就没意义了。” “根据这种情况,反向推断一定有某个空间一定会多人进入。” “但是系统为什么会判定一定会多人进入?如果单人或者单小队就能解决问题,肯定不会存在这个判定可能。” “所以再次反推就是某个空间一定不是单人或者单小队能解决问题的。” “目前咱们经历的所有空间都不符合这个一定性,再考虑到这是场生存游戏,又有身份资格暂时没用处,不难猜想最后通关的那个空间就是这个规则的生效空间。” “所以,单凭咱们这一组人的实力是绝对没办法通过的。” “既然没办法通过,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搜索那个通关空间了。相比起来,咱们接下来应该尽可能的多找点镜像解决,也避免其他人再陷入镜像困境。” “另外虽然这个推断成立,身份也因此有了用武之地,但是我暂时还想不明白提示卡的作用。这也是个关键,毕竟系统不会平白无故给出这东西的。” “所以综上所述,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先去找镜像消灭,尽可能解出提示卡的作用,而不是去寻找通关空间。” 薛白一股脑的把一切捋了一遍。 这一次,夜枭这次总算是听明白了。她讶然看着薛白,最终乖张的点了点头。 两人再次动身,不过这次换了方向,目标是左侧的那道传送门。 刚走没几步,夜枭突然停下了步子! 23、应无双 夜枭这一驻足有些过于突然。 薛白下意识的看向她,却发现夜枭向一旁看去。 薛白跟着她的动作一并扭头,不由愣住了。 只见来路的传送门哪里,多出了一个黑点。 尽管这种距离之下看不细致,但那明显应该是个人。而且仔细看那动作,应该是在“手舞足蹈”,显然是在呼唤。 薛白静耳细听,多少还能隐约听到点动静。 “居然还有人找上来了?” 薛白诧异了一句,跟夜枭对视一眼,主动迎了上去。 双方距离不断拉近,视线也开始接收到更多的“讯息”。 当看清来人的时候,薛白不由微微一惊。 这居然是那个叫应无双的萝莉! 又隔了十几分钟,双方才算碰上头。 还没等薛白说话,应无双就先笑了:“没想到我运气不错,居然碰上了你们两位,看来老天对我还是很照顾的嘛。” 应无双笑的挺开心,看她的样子似乎没有一丁点戒备之心。 虽说大家都是同场玩家,目前的形势显然也是一个阵营,不过貌似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跟人搭讪搭伙的吧? 薛白心里古怪。 别看他主动要求召集并且分享情报信息,但初衷不过是交流,目标也是为了尽可能的通关游戏——总之还没心大到乐乐呵呵找上其他人。 而且薛白自认他跟夜枭这一组看起来是够古怪不像“善茬”,寻常人遇到不应该稍稍戒备一下吗? 不过转念一想,薛白倒也释然几分——在这个世界绝对不能再拿外表去判断一个人,别看对方是萝莉,但鬼知道实力如何? 也许人家是胸有成竹那。 何况刚刚召集的时候,这家伙也是少有的拿到权限的一个。这可意味着这丫头一个人就解决了十一个黑体,仅凭这一点就证明这萝莉应该也不是什么善茬…… 这么会儿功夫,薛白思维发散着想了很多。 不过他很快收敛了思绪,好奇的看向应无双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相比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薛白比较关心这个问题——毕竟她是第一个遭遇到的玩家。 “我没有找啊?我就是一路这么前进着摸过来的啊?之前召集的时候我就在刚才那个空间的传送门不远的地方,然后我就直接过来了啊。只不过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居然碰到了你们两位。” 应无双得得得得的说了一通,脸上笑容不减。 ‘这是个话痨啊……’ 薛白挑了挑眉。 “你们接下来准备去什么地方啊?是不是准备去找镜像?我一个人总觉得很危险啊,特别是听你刚才那么一说,那些镜像貌似是我对付不了的。要不然咱们组队怎么样?” 应无双皱起了小脸。 夜枭无语的扭头看向薛白,那表情明显是让薛白拿主意——当然也不乏对于这么一个萝莉却这么话痨的无声“抗议”。 薛白倒是让应无双这一句话弄的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要跟其他人搭伙来着。 他犹豫了,主要是在考虑搭伙的话会不会对接下来的行程造成影响——比如遭遇镜像会出现什么额外情况? 应无双见两人都不说话,大眼睛眨巴了两下,表情突然可怜下来:“我到现在都好孤苦伶仃的,这个世界一个人生存下去实在太困难了。但是我跟别人组队别人都不愿意收留我,可是我好害怕接下来的游戏我一个人会死掉……” 这妹子看样子要哭了…… ‘……’ 薛白无语了。 他原本以为应无双是来搭伙的,可怎么听这一句话的意思……这不是搭伙,这是要组队啊…… ‘这姑娘是个奇葩啊……难道有什么别的企图……’ 薛白心里微微一跳。 他原本还真有点暂时跟应无双搭伙一下的想法,这会儿这念头开始动摇了。 而且越想越动摇。 从内世界开始到现在,但凡能活下来的人一定有足够的幸运程度,但是这绝不意味着单凭幸运就能安全活下来! 能撑到现在这场游戏的,绝对都有过人之处! 这种人会随随便便“哭天抹泪”的求入队?怎么看都觉得透着股诡异。 薛白脑子彻底冷了下来,不过表情还是很“友善”的保持着平静。 他心里措了下词,刚准备开口,身边的夜枭突然捅了捅他。 薛白微微一怔,侧目看去,夜枭冲他打了个眼色。 那意思明显是让他撤后几步,有悄悄话要说。 薛白不动声色的瞟了眼应无双,这萝莉还在难过。不过看那模样,明显有点“指缝里偷瞄”的意思。 他扫了一眼,就跟着夜枭退后了几步——虽然这做派看起来不太友善,不过对于薛白来说,也无伤大雅。 两人撤开几步,侧背对应无双,薛白一边留心这萝莉,一边小声问了句:“你想说什么?” 夜枭看了应无双一眼,扭头望向薛白:“我觉得不如让她留下吧,反正咱们队伍里面还缺人。” ‘?!’ 薛白一脸错愕,转眼诧异的看向夜枭:“你打算让她留下入队?” 夜枭轻嗯了一声:“这么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薛白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懵逼了…… ‘这还是那个冰冷兮兮,对猎舞没有丝毫好脸色,甚至曾经故意暴露猎舞身份却不肯说出她是上任巫师王女儿这个实情,明显有诱导之嫌的夜枭?’ ‘这还是那个刚开始甚至都想干掉自己的夜枭?’ 薛白眉头直接皱了起来,他现在实在不能理解夜枭的想法了,但这不妨碍他阐述事实。 “你为什么这么想?你不觉得她其实在演戏吗?她一个人能活到现在这场游戏,怎么可能可怜得了。” 夜枭看了应无双一眼,反驳道:“可是这也掩盖不了她一个人生存下去确实可怜的事实啊。你别忘了咱们现在队伍还有空缺,而且系统之前说两场游戏后将会有整合变动的时候还专门建议过尽可能的组成一支完整小队。” “内世界如果真的有整合变动,肯定不会只通告给咱们,所有玩家肯定都会有通知的。说不定她是真的着急想找个队伍加入那?更何况队伍契约限制你也很清楚,她加入了小队想背叛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夜枭少见的“长篇大论”了一番。 薛白皱起了眉头。 他看出了夜枭的态度。 这女人明显是真的打算让应无双入队了,不然一向少言寡语的她绝对不会解释和分析这么多。 而且薛白也不得不承认夜枭有些话说的很合理,比如队伍的约束力。虽然没有明文正向规定不能如何如何,但是反向的各种惩罚制度也能保证不会出乱子。 只不过有关于空间变动这一点,薛白倒是保留一半意见。 当初系统提到的是队伍开启所以才会产生变动,而且确实提醒要尽量组成满员队伍。 但是系统可没说所有的内世界玩家都一定接到了这种变动通知,更何况这里的变动触发条件貌似还是小队成立。 但是想想夜枭的分析,薛白又觉得有点道理。 ‘虽然不知道内世界的运行机制和最终存在意义跟目的,但是如果单纯因为小队建立而产生空间变动……那么没有小队的人那?就此跟小队两极分化了吗?’ ‘还是说……本身这就是内世界自身给所有玩家设定的一道谜题?就像是生存游戏里的某种谜题一样,单纯留给玩家自己摸索?’ ‘也许这次变动后,关于玩家的存在也会产生什么变化?’ ‘这样的话……这个内世界是不是已经可以当成一场更大的生存游戏来看待——也就是说,接下来“它”已经准备开始“启动”了?’ 这一刻薛白莫名的联想到了整个内世界,这也是他第一次开始以“生存游戏”的模式来看待整个内世界…… 他再一次意识到这个内世界的存在绝对不仅仅是让一帮玩家在其中不停的沉沦于生存游戏和幻想副本,“它”的存在一定有某种意义。 如果能像生存游戏一样找到各种线索抽丝剥茧的话,甚至有可能窥探到这整个内世界存在的意义! 只可惜目前毫无头绪……或许说仅仅能从接下来要发生的空间变动下窥探到一丁点的蹊跷…… 薛白又开始了习惯性的思维发散…… 夜枭看他许久不说话,出声打断:“你现在是队长,现在这种情况总要做个决定的,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薛白瞬间从“胡思乱想”中抽离回来,刚刚的想法让他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 他甩了甩头,屏退了那些乱麻似的念头,看向夜枭:“你真的打算让她入队是吧?” 夜枭表情恍惚了两下,重新清明下来:“不止我想,叶筱也想……她让我想你转达。” “再说你之前明明肯帮叶筱,为什么现在排斥她那?” 夜枭面带不解。 当然她也忘了最初她也排斥薛白来着——要不是因为担心叶筱一个人容易不测因而害的她跟着烟消云散,外加有叶筱人格阻拦,估计薛白现在已经挂了…… 薛白没想到藏在体内的叶筱人格都提了想法,也没想到夜枭会这么问,他皱着眉头道:“现在的情况跟当时不同,我对叶筱好歹也算知根知底,她当时那样子确实让人于心不忍。而且那个时候我才经历一场生存游戏,根本没想太多……” “可是这一个不一样,她明显有自己生存的实力,而且又是主动找上门的……” 说着说着,薛白眉头缓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貌似是想的多了点,戒备心和疑心太强了点。 ‘或许应无双真的只是想组队那,这女人既然有活到现在的能力,说明脑子绝对不笨……也许是从某些方面意识到一个人太危险了……’ ‘不过看她言行……某种“手段”恐怕用的挺6……’ 薛白犹豫起来,他不得不考虑队伍问题。 既然系统已经提示要尽可能的组满小队,决定不是无的放矢。考虑到两场游戏后很可能包括幻想副本,留给他的选择队员的时间也不多了…… “算了,就按你说的办吧,何况她能活下来就意味着不可能一无是处,那好歹也是份助力……” 薛白彻底妥协了。 刚刚留意到内世界的问题后,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压力,这股压力以及系统有关队伍的建议带来的未知感彻底压过了对于应无双的戒备。 24、入队 夜枭松了口气。 她看的出来应无双有些装的成分,不过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免让她跟脑子里的叶筱联想到了自己曾经的可怜模样。 这也是她劝说薛白的最大动机。 夜枭原本以为这种事情薛白应该不怎么犹豫就会答应下来的,没想到他居然很明显的表现出了否定的态度。 所幸的是看现在的意思,薛白是同意了。 薛白转过了身,重新看向应无双。 既然已经同意了,那也没什么好纠结和排斥的了——虽然目前还要带点小心。 他轻咳了一声,冲应无双道:“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邀请你入队。” “真的吗?” 应无双忽的抬起了头,哪儿还有一点难受的样子。 薛白嘴角抽了抽……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终于有队伍了。”应无双顿时咧嘴笑了,“那接下来那?是不是我要申请入队?还是该怎么办?话说你们两个谁是队长?队伍里是不是有什么规矩?” 薛白再次无语,这妹子实在是太话痨了。 “我试试看能不能发起邀请吧。” 薛白回了她一句,暗中呼唤系统。 系统压根没反应,直到薛白试着直接说出了组队邀请意图,系统声音才冒了出来。 “玩家薛白当前队员邀请请求已通过,本场游戏结束后将即时发送,邀请成功后将扣除生存点1点。” 系统甩出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消失了,薛白再询问也没了反应。 显然成员邀请是可以引出系统的,不过其他方向就没戏了。 “邀请我刚刚已经发出了,不过要等这场游戏后才能传达到。到时候你直接通过就可以了。” 薛白也没细究系统的问题,扭头看向应无双。 应无双飞快的点了点头,笑嘻嘻的问道:“嗯嗯,我知道了。那接下来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是不是要去找镜像的麻烦?” 薛白虽然觉得她话痨,不过倒也不反感话痨,相反他原本也是个话痨来着……不过现在很少絮叨了。 另外既然已经决定让应无双入队,连邀请都发送了,再加上本来就是同阵营的玩家,薛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三人边奔着左边的传送门前进,薛白边把之前的分析简单跟她说了一遍。 “队长你很厉害吗,真是够了不起的,这些东西你居然都想的到。话说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啊,我都想不了那么深。” 应无双好奇的盯着薛白的脑袋。 “各有所长而已……” 薛白觉得有点蛋疼。 “有这么个队长是好啊,至少以后可以安心的活下去了,之前每次我都差点死在这些游戏里,感觉好恐怖。” 应无双得得得得感叹一番,扭头看向夜枭,脸上开始生出好奇:“姐姐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这身打扮?我看你刚才吓唬人的时候很有气势啊,你是不是很厉害?” 薛白有些担心的望向夜枭,他可有点怕这家伙被应无双给搞烦了。毕竟夜枭对人的冷漠和敌意还是很大的。 不过显然他瞎担心了……两人聊的相当顺利和欢快…… 没错,就是欢快…… 薛白再一次感觉到女人是种神奇的动物……这种环境下居然可以闲扯…… 不过薛白也从闲扯里听到点东西,包括让他讶然失语的某种信息——别看应无双一副萝莉样,这妹子居然已经18了。 薛白不得不跟着胡思乱想……毕竟这18岁看起来真的太面嫩了,活脱脱一副十四五的萝莉样……完全跟十七八却看着跟二十多岁的普通小姑娘不同。 至于应无双这个话痨的毛病,薛白多少也从两人的闲聊中窥探到了一点。 这妹子貌似也有点特殊,从小跟父母聚少离多,然后习惯一个人自说自话——按这个情况推断,话痨显然也是成长时候落下来的毛病了。 而且这妹子因为身高原因多少也受到过歧视,不过以她话痨的属性就看的出来偏外向乐观,一路自己把自己“长直了”。 倒是叶筱……多多少少有点“长歪了”的自我因素…… 不过薛白也从聊天中得到了一点其他方面的讯息,比如叶筱跟应无双和自己都一样,都明显是死了之后来到这里的。 这倒是让薛白结合自己的情况有了一个简单的猜想——恐怕内世界的筛选机制恐怕是从死人中进行的。 或者简单直白点说,很有可能都是抽取的玩家精神体! 这也让薛白越来越对这个内世界感到心惊和好奇…… “队长你在想什么?” 应无双跟夜枭闲聊了两句,突然把注意力放到了薛白身上。 薛白恍了一下,回道:“在想东西。” 说完他倒是看了应无双一眼,突然生出几分好奇来:“听你最初说的话,貌似遇到过不少其他队伍吧?都把你拒绝了?” 应无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其实我之前是骗队长你的,我也就刚才召集的时候才看到有好多的队伍。” 薛白微微皱眉,看了眼应无双。 他再次发现这萝莉妹子不简单了,至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一套玩的是6。 不过转念一想,薛白倒也放下了心中那点不虞——毕竟组队邀请都发出去了,估计队伍已成定局。既然是自己的准队友,现在对方也没什么遮掩的说了实话,没必要深究这种问题了。 只是这么一来,薛白不免有点好奇:“那你怎么想着要跟我们组队的?就是因为遇到我们了?” 应无双眼珠一转,看向薛白,试探道:“我说了队长你可不能生气。” 薛白心中生出几分古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应无双顿时笑了,一眯眼:“队长你果然够聪明的,没想到直接被你猜对了,其实我就是因为先遇到你们……不过说不定这是缘分那。” ‘果然……’ 薛白扫了眼应无双,心中有了计较。 其实应无双跟夜枭闲扯这一路他多少也看出来点问题了,别看应无双18岁,虽然某些时候表现的很幼稚,但某些地方的表现绝对比二十多岁的人还要厉害。 比如装弱势,比如察言观色,比如很会利用自身优势…… 显然这一切跟她的个人经历也脱不了关系…… 应无双看薛白表情有点不对,再次笑嘻嘻开口道:“不过最主要原因还是我还是觉得队长你跟叶筱姐姐这一队比较靠谱啊,其他人相比起你们两位来就差远了。说起来还是我运气好那。” 薛白刚还在感叹她很会察言观色,这会儿应无双就找补了一句。 薛白看着她潜藏在表情下的小心,心里一软,犹豫了一下道:“从今往后你就是咱们队伍里的一员了,不用那么小心说话了。另外叫我薛白就行,不用喊我队长。” 应无双微微一怔,突然低下了脑袋。 片刻后她又抬起头来,脸上笑容纯净了很多。 “谢谢你,队长。” 25、新镜像 看着应无双此刻的笑容,薛白松了口气,也露出了微笑。 他多少能理解应无双的状态,因为薛白少年上学那几年,身边有同学就是这副样子才在那种打架斗殴这个老大那个牛逼的欺压中完好的熬过来的。 明显应无双肯定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才会形成这种“保护色”。 只不过显然让应无双一时半会儿彻底改过来是不太可能,不然她也不会还喊那一声队长了。 倒是少许欣慰之余,薛白不由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你之前遇到那些黑体是怎么解决的?” 他很好奇这件事情,按理说像应无双这样的存在,一般不太可能有什么“武力值”——虽然不能笃定。 夜枭不由侧目,她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应无双明显愣了愣,接着表情犹豫起来。 薛白感觉到了她的古怪,看她模样,显然很为难。 薛白犹豫了下道:“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事儿。” 夜枭跟着应了一声。 每个人都有秘密,虽然被人瞒着有些不爽,不过薛白也不好强求。 应无双看了两人一眼,突然反常的咬了咬牙,伸手撩起了衣摆。 薛白顿时一惊,下意识的回头道:“你要做什么?” 他这条件反射的行为倒不见得是因为多君子,主要薛白对萝莉没什么兴趣,而且还有夜枭在身边。 应无双脸上一红,开口道:“是因为这个。” 薛白怔神,回头,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惊讶。 谁能想到看起来相当无害的萝莉身上居然别着一把枪! 而且看这枪的样式,明显是系统出品的东西! 显然这是一件通用型装备! 尽管这场游戏规则里已经说明玩家之间不能互相残害,不过薛白心中还是生了些微余悸。 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下来:“你居然还有这东西?” 应无双嗯了一声,解释道:“这是我上上次幻想副本里得到的奖励,就是靠着这个还有队长你说过的那种办法我才拿到权限的。” ‘怪不得应无双一个人也能平安解决黑体……枪械的话……那帮黑体貌似也没法提升……先天就占了便宜……’ 薛白暗自琢磨,越发释然。 不过他也想到了其他方面。 “这么说来的话,你的枪法应该还可以了?” 应无双嗯了一声道:“这把枪没有后座力,而且我也用过很久了,枪法应该还不错。” 薛白挑了挑眉毛,他现在觉得让应无双入队开始算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了。 至少一个有通用性枪械武器的队友明显能提高队伍整体的硬实力! 当然最重要的是,以队伍目前的配置来看,总算有了一个还算正经的远程攻击手了…… “把枪收好吧,免得让其他人看到动了心思。接下来如果遇到镜像,最好也别用这东西,免得出现意外。” 薛白欣喜之余,倒也很快冷静下来。他想到了之前因为自己的短刀而引出来的镜像变化,赶紧提醒了一句。 应无双顿时松了口气,嗯了一声把手枪给收了起来。 她其实有点担心薛白会抢这东西,毕竟她记得系统虽然规定不能自相残害,但是没规定不能抢东西。 当然她也并不害怕薛白真的抢东西,因为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办法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反倒是刚才那一刻想到薛白那句“不用这么小心”的话,她不知怎么的脑子一热还是鬼使神差的把枪拿了出来……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这位便宜队长真的没有抢夺的心思。 ‘或许这一次真的可以考虑考虑加入他们的队伍……’ 应无双那颗冰冷许久的心有了一丝波动。 她不再废话,三人之间倒难得清净了…… 又赶了十几分钟的路,三人终于来到了空间左侧的传送门前。 “接下来开始,咱们就可能要遭遇镜像了,所以千万小心一点。毕竟现在连我也说不好这些镜像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变化,而且谁也不能确定这些镜像一定会跟之前遭遇的一样。” 薛白驻足,神色慎重的交代道。 夜枭轻嗯一声回头看向应无双。 应无双点了点头。 两人显然都把薛白的话听进去了,毕竟事关小命,没人敢怠慢。 薛白提了口气,开始转身迈入传送门。 夜枭跟着一闪而入。 ‘都已经骗了好几次了……这一次……就真正的入队吧……’ 应无双看着两人的身影,目光坚定下来,迈出了步子。 三人一没而入,转眼出现在另外的空间里。 这里还是草原空间,跟刚刚的如出一辙。 不过这一次,出现在偏中央的丘陵上的不再是两个镜像,而是三个! 这三个镜像还是血红模样,身材高矮完全跟三人一致。 薛白早就猜到很可能遇到镜像就是三个,倒没太吃惊。他目光顷刻间环视一圈儿,又看向了身后的传送门。 随着应无双站稳在草地上,这道传送门眨眼便暗淡下来。 ‘果然是老套路啊……’ 薛白微微凝眉。 “我们现在要不要过去激活它们?” 一旁的夜枭问了一句。 薛白回头轻嗯了一声,当先迈出了步子。 原定的目标就是尽可能的多消灭一些镜像,现在既然遇到了,自然是速战速决,绝不放过! 三人花了小半个小时时间才接近到空间中央位置,等靠近到十几米左右,这三个镜像突然醒了过来,毫不犹豫向着三人冲了过来。 薛白跟夜枭有了之前的经验,虽然抖了一抖,但并没慌张后退。 倒是应无双第一次遇到,难免吓得啊了一声。 不过好在刚才薛白已经跟她交代过了,应无双只是惊叫一声退后两步,就很快脑袋清醒的镇定下来。 她连连喘了两口气,多少有些惊魂未定。 “你先在这里待着,等我跟夜枭解决完了这两个镜像解再来帮你。”薛白冲应无双嘱咐了一句。 应无双轻嗯一声,点了点头。 “动手吧。” 薛白转身给夜枭打了个眼色,两人开始带着自己的镜像调整位置。 之前已经有过一次成功的击杀经验,两人对于流程还是相当熟悉的,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站好了位置。 薛白冲着对面的夜枭打了个手势,两人不约而同举起了右手,朝着眼前空气狠狠的削了过去! 两人间正面相对的镜像同步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毫不犹豫的砍向了对方的脖子! 刀锋破空声瞬间呼啸起来,转眼又消失无踪。 这一刻。 整个空间突然死寂下来。 26、镜像的变化 场面安静极了。 夜枭瞪大了双眼,显得那么的不可思议。站在一旁观战的应无双更是诧异的张开了嘴。薛白眉头紧皱,明显有些发懵。 而站在薛白跟夜枭中间的两个镜像,还完好无损的杵在那里! 明明刚刚长刀划过脖子,三人都看的真真切切,但此刻它们却偏偏毫发无损! 诡异! 十足的诡异! ‘为什么会这样?’薛白原本还有些轻松的心情此刻顿时沉重下来。 ‘难道是因为动作重复?难不成要另行设计?’ 薛白心思百转。 夜枭试图招呼薛白,不过看到他皱眉的样子,立刻意识到薛白已经开始思考了。 她压下了心里的疑问,保持了沉默,并没有惊扰薛白。 一边的应无双同样一脸诧异不明所以,不过有些话痨的她察言观色的水平可不低,自然明白这时候不方便出声打扰。 薛白凝眉片刻,终于抬起了头,他脑子里倒是新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冲夜枭打了个手势,示意夜枭别动。他自己则同步着镜像,让镜像贴近了夜枭镜像的身体。 薛白抬起了右手,镜像同样抬起了右手,他把手里的黑刀剖腹一般高高举起,往胸前猛地一扎! 黑刀瞬间而下,堪堪在薛白胸前皮肤停住,带起微微刺疼。 反观正对着薛白的他那个镜像,它手里的长刀精准的捅穿了对方的心口,刀尖没入不少。 然而即便如此,背对着薛白的夜枭镜像依旧毫无反应,没有一点要消散的意思。 ‘还不行吗?’ ‘不应该的……虽然攻击方式有点老套……但按照之前的办法看……这种手段已经算是新的击杀方式了,完全应该奏效才对……’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是难道系统又换了其他的方式?’ 薛白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夜枭忍不住郁闷,从对面绕了回来。 应无双也显得格外不解,犹豫了一下带着自己同步的镜像来到两人身边。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多了一个镜像的缘故,所以刚刚那两种办法才失效的。”夜枭瞟了眼应无双的镜像,眉头微微一蹙。 薛白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一旁的新镜像。 “难道真的是因为多了个镜像的缘故?如果是这样的话……是要三个一起击杀才行?” “不对……之前的镜像可并没有要同时击杀的机制……” 薛白自驳自话,皱眉嘀咕。 “也许是发生什么变化了那,你刚才传送前还说过,这些镜像都有可能变化的。”夜枭插了句嘴。 “那什么……队长……或许我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应无双眨巴了一下眼睛,提了句建议。 “……只有这么着了。” 薛白犹豫了下点了点头,眯着眼看着三个镜像,脑袋里开始构思如何动手。 既然要试验一把,那就最好按照最全面的假设条件——同时杀死三个镜像来试验。 虽然多了一个镜像,不过还好的是这种办法并不难想。 薛白琢磨了一下,交代夜枭跟应无双几句。 两人带着各自镜像退了几步,紧贴着面南而站,夜枭更是举起黑刀,开始遥遥的参照着镜像的位置比划起来。 薛白则带着他自己的镜像来到了已经紧贴着的面北而立的两人镜像前。 这样一来因为镜像化的关系,原本夜枭的镜像就夹在了他跟应无双两个镜像中间。 薛白转身面北而立站好,他的镜像向南正对夜枭镜像。薛白扭过头看准位置,长刀一横,左手托着刀身,刀尖缓缓前送。 他的镜像同步着动作,手里长刀的刀尖渐渐抵在了夜枭镜像心口。 薛白随即回头喊了一声:“夜枭,准备好了吗!” 夜枭回过头再次对比了一下刀尖位置,确认无误,马上应了一声。 “动手!” 薛白顿时喊了一声,右手黑刀狠狠的朝前捅了出去! 与此同时夜枭手里的黑刀也如毒蛇一般钻了出来! 两声晦涩的噗嗤声响了起来。 三人顿时抽刀转身! 夜枭镜像的长刀同时从薛白镜像的心口抽了出来,而后者手里一穿二的长刀同样从应无双镜像后心扯了回来。 三个镜像同步着三人的动作转了个身,而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薛白的眉头不由的蹙起。 这一次可算的上是同时击杀了,如果还起不了效果,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夜枭跟应无双也无比紧张起来,两人明显也清楚不成功的严重性——那可是意味着弄不好会被困死在这个空间里……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压抑…… 一秒……两秒……三秒…… 三人的镜像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变化,还保持着原本的样子。 薛白三人的脸色开始愈加难看。 ‘真的失败了吗?难道真的要困在这个空间里了?’ 可是下一刻,应无双突然叫了起来:“快看!” 两人的脸色几乎同样也变了,一脸惊喜诧异! 他们两人的镜像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应无双的镜像居然开始扭曲起来! 几乎眨眼功夫,她的镜像就无声的爆散成大片的红雾。 这片红雾继续盘旋着,转眼又凝成新的镜像。 “成功了?” 薛白眉头一挑,心中难免一喜——这次的成功毕竟来之不易,也彻底打破了某种让人绝望的可能性。 ‘不过……’ 只是薛白的欣喜之情并没有保持多久,就被疑惑所笼罩。 因为眼前的情况实在太古怪了! 明明应无双的镜像已经算是击杀成功一次了,但是他跟夜枭的镜像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完全超出了常理和薛白的认知。 ‘是因为应无双的镜像是新生成的?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薛白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看样子得再试验一次才行……’ 薛白顿时抬头,看向对面的两人,喊道:“我们再来一遍,这次你们两个调换一下位置,无双,你来动手!” 夜枭跟应无双愣了一下,飞快的应了一声。 两人飞快换了位置摆好架势,再一次如法炮制。 这一次,古怪的事情同样发生了。 薛白的镜像依旧无事,夹在中间的应无双的镜像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反倒是换了位置的夜枭的镜像突然扭曲起来。 眨眼功夫,它便爆散成了一大团红雾,倏忽又重聚回原番模样——显然是被击杀了一回! 三人的表情不可抑制的古怪起来,眼前的变化有些意料之外,又有些预料之中。 薛白皱起了眉头,他隐隐约约觉得摸索到了点什么,但是又不敢确定。 ‘或许……可以再试一试……’ 薛白挑起了眉头。 27、成功 薛白深吸口气,冲着应无双招了招手。 后者带着疑惑走了过来。 薛白看着她道:“这次换你在这里出手,应该没问题吧?” 应无双赶紧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那就好,记得听口号。” 薛白交代了一句,自己带着镜像折返到了夜枭这边。 “看样子你是发现问题了。”夜枭来了一句。 薛白轻嗯一声,也没多解释。 三人再次摆好位置,又一轮的如法炮制。这一次,产生变化的变成了薛白的镜像。 看着自己的镜像爆散又凝聚,薛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分轻松。 夜枭看着他的表情,顿时好奇:“怎么了?看出什么问题了?” “不错……”薛白点了点头道,“现在看来,这些镜像确实跟上次不同了,连击杀机制都变了。” “击杀机制变了?你的意思是就像刚才那样?”夜枭接了一句。 薛白道:“没错。目前来看,这一次的镜像明显是要新的攻击方式、准确说应该是叠加攻击才能奏效。” 夜枭好奇道:“叠加攻击?” 薛白解释道:“就像刚才那样的攻击,简单来说就是一穿二。” “不过相比上次比较乐观的一点就是,这一次似乎不用改变攻击手段或者攻击方式就能起效了。” 薛白脸上难得露出几丝笑意:“你去跟应无双换换位置,咱们接下来先‘刷’上一边儿再说!” 夜枭也不细想,反正薛白已经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了。 她很快跟应无双换了位置,再一次如法炮制。 三人不停的切换,光位置就转换了二十多次。 几分钟的时间,三个镜像都剩下了最后一条命。 然而这个时候薛白却停了下来。 因为接下来才是麻烦的开始! 一旦再成功刷一次,就能够顺利击杀掉一个镜像,但接下来的局面恐怕就要麻烦了。 毕竟少了一个镜像,虽然想造成叠加伤害不难,可以利用脱身的那一个攻击。但是如果想同时对两个镜像造成叠加伤害,那就相当不容易了。 更何况这种时候已经不能分批击杀,必须同时动手了。不然只剩下一个镜像的话,更没办法叠加攻击——除非有人肯豁出命同样在要害挨上一刀。 薛白沉默着皱起了眉头,这一次夜枭跟应无双都没有开口。 二十多次的攻击让两人都明白了击杀的办法,稍稍一琢磨自然知道薛白在苦恼什么。 虽然解决掉一个镜像,三人中肯定有一个能脱身出来。借助脱身的这个人还能成功干掉一个镜像,但剩下孤零零一个就更麻烦了。 如果两个同时搞定倒是可以——可问题就卡在了这上面。 不管是三人中的哪个脱身,剩下的两个总有一个要出手,可是这一个一旦出手,必然会引得对应的镜像动手。 仔细想想,到时候不管是面北面南正对背对哪种站姿,都无可避免的会给自身同样部位带来伤害——毕竟镜像跟动手的这个人是同步的。 ‘同步问题无法避免……那就只有在攻击上避开了……’ ‘除非能造成攻击错位……’ ‘攻击错位……错位……!’ 薛白猛地抬起了头! 他突然想到了第一次遇到镜像时候最后用到的那个办法! 挖坑! 利用土坑造成水平差,就能完全错开受攻击的部位了! 而且这一次有应无双在,不用想上次一样,他和夜枭挖坑,两个镜像跟着挖坑,最后还是靠十米镜像范围的牵引机制麻烦了好久才调整好位置! 薛白眉头一挑,瞬间看向夜枭,冲她招了招手,仔细交代了一番。 三人先是如法炮制的把夜枭的镜像干掉,然后脱身的夜枭开始按照薛白的嘱咐拿着黑刀,跑到一边儿的空地挖起土坑来。 黑刀够锋利也够结实,挖坑倒不算太麻烦的工序,十几分钟的时间,一个三四十公分深的土坑就挖了出来。 薛白调整好位置,果断迈进了土坑里。 他跟相对而立的镜像的高低位置瞬间拉开了三十多公分的距离。 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应无双带着自己的镜像开始就位,她的镜像很快近距离站在了薛白镜像身前。 两个镜像近身相对而立,一动不动。 薛白冲夜枭打了个眼色,脱身的夜枭拎着黑刀来到了薛白镜像的身后。 “无双,再稍微退后一点!” 薛白目测了一下距离,冲着应无双喊了一声。 应无双赶紧小心的向后退了一点,她的镜像跟着挪了步子,离着薛白更近了点。 “好了!” 薛白喊了一嗓子,偏头看了看自己的镜像,开始调整手中黑刀的角度,继而抵在了应无双镜像的后心——但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一体之隔的他的镜像的心脏。 两个镜像间的空隙让薛白的镜像有足够的空间同步出了相应的动作和姿势。而且因为水平位置的关系,它手里的刀尖同样也是斜向上的——这让错位变得更大,也更加安全。 “准备好了吗?” 薛白看了两个镜像后的夜枭一眼。 夜枭飞快的点了点头。 “动手。” 薛白轻喝一声,毫不犹豫将手里的黑刀斜向上捅了出去! 夜枭同时送出了右手! 黑刀决绝的从应无双镜像的后背没入,转瞬又在薛白镜像后心冒了出来! 同时从应无双镜像后背冒出的还有镜像薛白的那把长刀——可惜因为角度和高低的关系,它只能徒劳无功的从薛白左肩上空擦了过去。 一秒……两秒…… 仅剩的两个镜像开始扭曲起来,眨眼便无声爆散在了天地间。 “终于搞定了……” 薛白瞬间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这一次镜像的变化实在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不过总算费心费力的把这些家伙击杀了。 这一刻薛白难免又兴奋起来,心中生出几分希翼。 既然这一次遭遇的镜像都变得不同了,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给出的提示卡也会不同?! 薛白不免联想翩翩,心中生出几分期待。 可古怪的是,等了几秒,明明该出现的系统提示音却没出现。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没有系统提示?’ 薛白皱起了眉头,看向夜枭,“你收到提示了吗?” “没有。” “我有提示!刚刚系统提示我了,说获得了身份。” 不远的应无双突然举起了手。 薛白微微一愣,顿觉古怪。 ‘这算什么情况?居然给了应无双提示?是因为我跟夜枭都已经拿到了身份?’ “薛白,来了!”夜枭突然喊了一声。 薛白顿时回神,视线一扫,不由眯起了眼。 只见空气中再次出现了一团氤氲红雾,它扭曲着,开始向着应无双飘去。 ‘看来系统判定应该是把我跟夜枭排除了,毕竟我们已经有身份了……不过这提示卡……应该是照常给的吧……’ 薛白微一挑眉,暗自嘀咕。 ‘如果因为已经获得身份而没法拿到提示卡,那接下来乐子就大了。’ ‘不过想想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不然的话系统应该会给出什么提示才对——至于身份的话,倒是能理解,毕竟资格的意义一样,肯定不会重复给予……’ 应无双看着红雾,表情带点好奇和欣喜。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毕竟之前可是击杀过黑体拿到过黑刀。 她老老实实的伸出了手,那团红雾在她掌心盘旋一阵,便化成了一张新的卡片。 这次薛白坐不住了,飞快起身,赶了过去。 他要看看这一次给出的是不是新的提示卡。 如果是新的提示卡,又会给出什么新的提示! 28、没有头绪 应无双很乖张的把卡片递给了迎面而来的薛白。 这张卡片看起来和薛白之前拿到的那一张没什么区别,同样背面向上,一片纯粹的血红。 翻过来一看,薛白的双眼不由眯了一下。 这一次的图案明显和上一次的不同! 显然这是一张新的提示卡! 然而看到正面,三人还是不由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张卡片上的图案依旧相当的古怪! 只见这张卡片的正面上下画了两个黑点,中间画了一点横线,看起来有点像是运算符号里的除号。 不过这除号看起来更像是拉长版的,而且那条横线实在是短了点。 “这代表着什么?” 夜枭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她对这种需要牵扯到动脑的东西是相当迟钝相当没招的。 “这看起来像是数字运算里面的除号啊……可是这跟游戏提示有什么关联。” 应无双皱着眉头,她虽然脑子不笨,正常偏上一点,不过此刻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 别说是他,就是薛白都一头雾水。 薛白麻利的把兜里装着的另外一张提示卡也拿了出来,放到一起对比了一下,看着就更晕了。 这两张卡片大体一致,但是画面内容完全不同。而且就是卡片上的黑点大小都不一样,怎么看怎么都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说来听听。” 薛白脑子够乱,不由看向夜枭跟应无双。 俗话说的好,人多力量大。自己想不到的地方,说不定这两个人能想的到。 “我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夜枭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一脑子浆糊。 跟夜枭待在一起也算有一阵了,薛白也知道太深奥复杂的思考不适合她,不由扭头看向了应无双。 这丫头倒是上学的年纪,从表现来看脑子应该灵活的多。 “队长,你说这些会不会是运算符号啊?”应无双犹豫了一下。 “运算符号?这东西和运算符号有关吗?” 薛白不由一愣。 不过仔细看看,最新的这张提示卡确实越看越像是运算符号里的除号…… “你这么说的话这一张倒确实像,可是这张那?我记得数学符号里没有什么黑点儿吧?” 应无双摇头道:“不,其实运算符号里的乘号也可以记做点的。” 额…… 薛白稍稍错愕了下,紧接着露出思索神色。 “照你这么说的话,这些东西可能真的是运算符号了?可是这跟整个游戏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现在的提示太少,确实看不出来。”应无双显得有些无奈。 薛白不由托住了下巴。 ‘假设这些提示真的是运算符号的话,那么必然应该有运算成立,也就是说必须有数字参与才对。那么可能那些数字藏在游戏里或者其他镜像给出的提示卡里了?’ ‘仔细想想这游戏倒是多少能跟数字扯上关系,比如二十二个黑体,十一条命,十组玩家,十五个人……’ ‘但是这些数字难道全部有用吗?又或者哪个有用哪个没用?这该怎么分辨?’ ‘而且运算符号肯定是要运算的,运算结果能用到什么地方?’ ‘这场游戏显然也不像是一场玩数字运算游戏啊……而且说起来……除了二十二个黑体、十一条命之外,其他数字根本没法确定……毕竟谁知道十组人是不是全部人数,万一有提前死亡的那?’ ‘何况这些也没法跟整个空间群联系到一起,系统既然搞出空间群,必然有它的意义……等等……也许是坐标轴?’ ‘坐标轴的话,空间倒是变得很有意义了,不过这运算符号貌似又没意义了……’ ‘该死……越来越乱了……’ 薛白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最终还是从思考状态败退出来。 夜枭跟应无双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薛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整理了下思维,开口道:“现在的信息量还是太少了,根本推断不出来什么。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咱们接下来还要继续击杀镜像才行。” 他说着突然想到了刚刚联想的坐标轴,又补了一句:“另外也要横向探索探索整个空间具体的大小才行。” “那咱们现在就动身?”夜枭回应了一句。 “现在就动身,毕竟赶早不赶晚。而且按照约定,咱们已经拿到提示卡了,过两个小时就要重新召集了——对了,你们计时了吗?”薛白突然问了一句。 应无双随即开口道:“计时了,不过现在应该还没到十分钟,因为咱们拿到提示卡之前刚刮过一阵风。” 薛白看了应无双一眼,不由点了点头。 这丫头倒是足够的细心,不过也难怪,会察言观色的人,没几个不是细心方面的佼佼者。 队伍里有了这么一号,倒也算是弥补了短板。夜枭就不说了,连他其实都算不上细心,最多就是脑子转的快一点,分辨分析能力强一点罢了。 ‘或许接下来再找队友应该按照这个标准来?至少应该找一些能弥补队伍短板的……’ 薛白的思维再次发散起来。 三人接下来再次横向移动,奔着左侧已经恢复光亮的传送门而去。 这一次速度倒是比之前快了点,大概二十多分钟三人就来到了传送门。 薛白重新叮嘱了一遍尽量小心,当先跨入了传送门。 映入眼帘的还是熟悉的草地空间,不过这一次没有看到镜像的身影。 薛白遗憾的叹了口气,领着两人继续赶路。 五十多分钟的时间,三人再次钻入了下一道传送门。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运气的缘故,这个同样的草地空间里依旧没有丁点镜像的身影。 薛白不由皱起了眉头,接下来恐怕不能再赶路了…… 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浪费了八十多分钟了。按照召集时的约定,也就剩下半个多小时的等待时间。 这点时间就算是足够他们穿行过这片空间,恐怕接下来如果遇到镜像的话,也来不及解决了。 而且虽然空间环境没变,也没有什么饥饿感,但是连番赶路的体力消耗也不小,夜枭跟应无双多少有些气喘吁吁了。 “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养足体力,等到二次召集之后,再前往下个空间。” 薛白彻底放弃了前进的打算,三人就地休息。 又等了半个小时,随着一道清风刮过,应无双抬起了头:“队长,时间到了。” 薛白顿时回神。 他看了眼两人,冲着天空喊道:“系统,我要开启召集!” 伴随着他的喊声,整个空间微微一震! 周围的一切再一次神奇的静止了! “通知!通知!” “玩家薛白已发起第二次全员召集!” “请各位玩家于10分钟之内确认选择是否同意召集。超时者将按照同意计算。”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其他空间里也响起了系统音。 夜枭和应无双脑海中再次出现了系统确认的提问,两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同意。 “通知,玩家叶筱已通过本次召集!” “通知,玩家应无双已通过本次召集!” “通知,玩家孙吴已通过本次召集!” “……” 连串的清脆提示音在整个空间里响了起来。 眨眼,三人身后出现了那道熟悉的黑色传送门。 “走吧,希望这一次大家都能带来一些好消息。” 薛白回头看了眼带上兜帽的夜枭和应无双,迈步踏入传送门。 29、二次召集 熟悉的体感一掠而过,再次睁开眼,薛白三人已经重新站在了召集空间。 可是眼前的镜像却让他瞬间皱起了眉头。 上一次浩浩荡荡出现了十几道的黑镜传送门,此刻居然只剩下了四个! 薛白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眼前的这几道黑镜传送门开始波动起来,倏忽间,一个个人影冒了出来。 但是不妙的是,真的如同薛白不好的预料一样,只有寥寥几个人从传送门跨了出来。 孙吴、谢安欣、李璐、周正、何平安。 几人一登场,就同时留意到了这一次和上一次的变化,不由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显然那些没有出现的传送门或者说玩家,很可能此刻已经丢掉了性命…… 薛白仔细扫了一圈儿,不由心里一凉。 此刻还能站在这里的,除了周正,明显都是之前拿到过权限的人。 想来其他那些,恐怕是都死在了黑体手里…… 薛白此刻突然有些自责,又有些心有余悸。 他当时也是够莽撞和大胆的了,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跟黑体动手的时候一个不慎,绝对会是陷入黑体包围,死于乱刀之下的结局。 “看来大部分人已经遭遇不测了……不过还能见到你们真是不错……” 形象狼狈的周正感慨了一句,他的肩膀上和胸前还有几道血痕,看那副模样,显然经历了一番恶斗。 “你没事吧?”薛白关心的问了句。 “没事,幸好我命大运气好,总算拿到了权限。”周正微微摇头,露出苦笑,“而且貌似这伤势虽然痛疼,不过自从结束战斗后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了。” 薛白轻嗯了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孙吴看向了他,问道:“这次召集还是薛白你发起的,看来你又找到了新的提示卡了?” 薛白嗯了一声,从兜里把那张新提示卡掏了出来:“两个小时前拿到的新提示卡,不过我暂时还是看不出来它的意思。显然两张提示卡的信息量还是不够解开谜底。” “如果三张那?”孙吴突然来了一句,“刚好我这里还有一张,是一个多小时前刚刚拿到的。” 他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来一张提示卡。 薛白眉头一跳,生出几分惊喜:“你居然也拿到提示卡了?!” “不要这么大惊小怪,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孙吴淡定的眯了眯眼,露出了一个傲然的笑容。 薛白瞄了他一眼,也不多说,而是凑了上去。 其他人也都跟着围到了一起。 两人都把手里的卡片亮了出来。 孙吴手里的这张卡片整体和其他的没有丝毫区别,不过显然这一次卡片正面的图案又不同了。 明显这是一张新卡,而且是不同于薛白手里这两张的新卡。 薛白稍稍松了口气,他之前还有些担心孙吴拿到的这张提示卡会和他新拿到的提示卡重复——不过现在看来这担心是多余的了。 孙吴的这张提示卡上画着的是一个古怪的“十”,说不出来是字体还是简画。 只是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薛白就联想到了之前还在脑中闪过的坐标轴……又不免想到了应无双提到的运算符号……更想到了汉字…… 这“十”字,真的是又能当汉字又能当图画又能当其他…… 薛白浏览孙吴手里的提示卡的时候,孙吴也在观察薛白手里的提示卡,其他人也在来回的打量……但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显然被提示卡弄的不得其解。 “你对这些提示有什么看法吗?” 薛白看着“十”字,脑子又开始变得越来越混乱,坐标轴和运算符号齐飞。他甩了甩头,不由看向孙吴跟谢安欣。 这两人从第一次召集时间就表现出了非常之处,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说实话暂时我们也看不出来什么,目前为止的推断也仅限于这些提示应该是某种符号之类的。” 孙吴皱起了眉头,对于提示,他跟谢安欣都一筹莫展,这也让他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居然会被区区提示给难住。 薛白不由的表情一黯,他本来还指望孙吴跟谢安欣这个组合能给出点好建议那,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或许其他人可以?’ 薛白抖了下眉,转头看向其他三人:“你们三位那?有什么看法?” “暂时看不出来什么,我也觉得这些都像是符号。”周正捏着下巴,低声附和。 何平安摇了摇头。 倒是李璐不置可否的来了句:“这些图案会不会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什么吗?’ 薛白心头稍稍一动,再次看向提示卡,只是他这会儿潜意识里都是运算符号,根本看不出来这些图案能代表什么。 “你觉得这些应该是什么?我想听听你的推断。” 孙吴突然抬头看了薛白一眼。 薛白稍稍一怔,皱眉道:“我目前觉得这些东西应该是加减乘除之类的运算符号,只不过……如果是运算符号的话,好像又没有什么意义。” “运算符号吗?这么说起来是有点类似,不过看起来确实没什么用处。”一旁的谢安欣突然嘀咕了一句。 薛白扫了这一女人一眼,也不说话。不过他突然想到了自己遭遇镜像时候的诡变,不由脱口问道:“对了,你们遇到的镜像跟我第一次召集会议时所说的有没有什么不同?” “不同?” 孙吴诧异了一下,有些没搞懂薛白的说法。 薛白解释道:“就是镜像的攻击方式或者击杀方式,跟我最初第一次召集时候提到过的有什么不同?” 孙吴皱了眉头,看样子是在琢磨:“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些镜像似乎是跟你说的有些不同……” 薛白不由挑眉:“什么地方不同?” “它们的击杀方式倒跟你之前说过的很类似,不过攻击方式就有点不同了,准确说它们的所有攻击都带有穿透性质。” “穿透性质?” “简单形容的话,就像是武侠片子里的刀气剑气一样。” 孙吴给出了一个匪夷所思但脑补一下又非常形象的举例说明。 薛白皱起了眉头,他左右,夜枭和应无双面面相觑,一脸怪异。 孙吴的形容对于她们这些同样都是从现实世界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就是因为不陌生所以才觉得古怪。 她们之前遇到的镜像就已经有所变化了,从直接击杀变成了叠加攻击。 没想到孙吴的遭遇更加不同了,居然还扯上了穿透攻击! 薛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甚至他有些怀疑镜像的特殊变化是不是也暗藏着什么猫腻?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为了区分提示卡的不同?’ ‘那何苦大费周章的改变镜像的攻击模式或者击杀模式,直接照本宣科不就好了?反正提示卡只要给出不一样的就行……’ ‘或者是不想让玩家那么轻松的就拿到提示卡?这倒是有可能……’ 薛白暗自琢磨。 不过显然镜像问题跟提示卡有所关联,绝非一时半会儿能够想的明白的。 这功夫孙吴略过了薛白看向了其他几人,问道:“各位在其他方面有什么特殊的发现吗?比如空间之类的。” 众人摇了摇头,显然是没什么特殊进展。 倒是薛白听见动静抬起了头,看着孙吴道:“说起空间来,我倒是发现了点问题。” 孙吴双眼一亮:“你发现什么了?说来听听!” 他心中对薛白的评价不低,这家伙的脑子和实力貌似只比他孙某人差上一点儿。 “第一,这个空间的纵深大体已经估算出来了。不过我估计你们心里应该也已经有底儿了。目前来看,纵深也就是十个空间。从山脉到沙地到丘陵到草原再到河流,然后对称着再排列一遍。” 薛白说完,其他人点了点头,这一点确实不难推理。 孙吴轻嗯一声,看向薛白:“你既然都说了第一,那接下来应该还有其他发现吧?” 薛白瞄了他一眼,点头道:“不错,除了空间纵深外,我还有一个重要的发现。” 其他几人听薛白口风,神色一整。显然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什么重要的发现?”孙吴眉头一挑,有些着急。 “跟最后的通关机会有关,根据系统最初提出的规则,可以明显看出……” 薛白把曾经跟夜枭说过的那番推理跟众人分析了一边。 几人脸色沉重下来,明显是信了薛白的分析。 “如果事情真的跟你猜想的那样的话,那咱们接下来要想办法组团前往最后的通关空间了。” 孙吴挑了挑眉毛。 “可是按照刚刚所说的规则的话,一个空间最多只能进五个人……咱们这里明显躲过了这个数目,而且既有小队,又有单人……”周正在旁边插了一句,神情有些不自然。他总觉得按照薛白的分析和现在的人数,有些人貌似多余了…… 薛白看了他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周正的神情很轻易的就暴露出了他的忧心,但或许是这家伙本身也没打算隐藏。 不过这忧心的模样倒是让薛白的思绪稍稍岔了一下。 因为周正有一句话正好让他疑惑起来。 既然又有单人,又有小队,系统为什么要给出五人的人数限制?或者说这五人的人数限制会不会也有特别的意义? 五人在目前的情况下显然不可能是一组的人数,这也就意味着会有多组混合。可是这个混合的几率就大了,极可能是5组单人,也有可能是3单1双,或者1单2双之类的…… 这怎么看都觉得是更除了好多种组合一样……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的意思了…… 这不得不让薛白想到了所谓的身份…… 难道这种分配会跟身份有关?可是身份到底有什么用途? 30、接下来的计划 而且薛白疑惑的还不止这些。 这场生存游戏已经进行到了现在……特别是推算除了纵深之后,明眼人都已经感觉到了一种进入尾声的气氛。 可是明明都已经觉得是跨入尾声的阶段了,但是到目前为止,薛白忧心的发现他居然还没有看出这场游戏的机制! 这才是让薛白最觉得古怪和头疼的。 以至于他根本没想着“安慰”周正的“疑虑”,好稳定军心。 不过孙吴倒是看向周正道:“其实你不用担心,这场游戏的规则和惩罚开场时候就说的很明白了。就算你死了,最多只是扣除1点生存点,但不计通关失败的。” “如果你能保证不死的话,我想哪怕是待在安全空间里不参与整个游戏的进行,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毕竟现在这场游戏的结局看起来只需要五个人参与……虽然我比较好奇这五个人的额度是随意的还是有意的。” “所以我想……你也在好奇这件事对吧。” 孙吴说着说着,目光和话题都引到了薛白身上。 显然这家伙也注意到了有关于人数和限制方面的古怪。尽管薛白当初分析的很合理,但是也不能遮掩掉这个问题。 薛白点了点头,他就是在考虑这件事。 “我觉得眼下还不仅仅是你们两个担心的那个问题,还有那些镜像和提示卡……明明感觉通关近在眼前了,可是到目前为止却还没发觉这些提示卡的意义和用处。你们不觉得这一点很古怪吗?” 谢安欣插了一句。 几人再次沉默下来。 特别是薛白,脸色最是忧愁。 明明按照推断,最终通关空间的一层面纱已经扒了下来,但是到目前为止,提示卡偏偏还没起到作用。 最见鬼的是,这场游戏的空间机制又意味着似乎不会出现什么密码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更缩小了提示卡的作用圈儿。 薛白此刻是愈发觉得提示卡有些多余的意思了。 “我想各位暂时还是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先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办吧。毕竟每次的召集时间可都不多。” 一旁的李璐突然来了一句。 几人眉头一挑,顿时整了神色。 薛白没有主动挑责任,反而看向了孙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做?” 孙吴眉头一动,瞄了薛白一眼,皱眉片刻后道:“虽然目前看起来提示卡有点多余,不过这东西既然存在必然有它的道理,所以该收集的还是要收集。” “不过刚刚你也说了,已经找出了整个空间群的纵向深度……那么接下来为了确定最后通关空间的位置,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确定一下整个空间群的横向长度的。” “这两件事情的重要程度不用我说大家也都明白,不过考虑到咱们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所以还是以探测出来整个空间群的横向长度为重——毕竟我也觉得最终空间的位置应该在镜像山脉空间的最中心点上。” 孙吴说着,突然看向了周正和李璐:“你们两位来之前各自都在什么空间?” 两人为之一愣,不过很快回神。 周正道:“我刚刚解决完黑体,召集前才返回到丘陵空间没多久。” 李璐道:“我现在在河流空间,马上要进入你们所说的对称空间了。另外我一路所经过的空间向左似乎都没有传送门,按照你们刚才的推测,应该是处于整个空间群左侧边缘地带。” 左侧边缘地带吗? 孙吴和薛白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眼中冒出几分神采。 两人对视一眼,薛白抬手示意了一下。 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让孙吴开口。反正薛白一向对于“出风头”没什么兴趣,除非真的有话说有事做。 孙吴再次开口道:“如果你现在是在空间群最左侧的话,那倒是方便多了……” 他说着看向周正:“你刚才说你应该是在丘陵空间吧?应该不是边缘地带吧?” 周正点了点头。 “这样……按刚才的分析,河流空间跟丘陵空间就隔了两个空间的位置,如果速度快的话,七八十分钟应该足够到达了。” “周正你以最快的速度尽量在八十分钟内赶到河流空间,然后在河流空间中央位置先等着。” “李璐你等离开召集之后,先休息半个小时,然后再慢速向后移动,记得留心空间数。” “这样的话哪怕周正的位置是左起第二的位置,时间上也足够你们相遇了。” “如果李璐你从回去那一刻开始超过九十分钟还没有在左起第二个空间遇到周正的话,就继续往右移动。” “周正你也一样,如果你赶到河流空间后没有见到李璐的话,就向左移动。” “以河流空间的视野,只要你们双方出现,肯定是能互相看到的。” “等你们两人成功汇合之后,安全也就有了保障,然后全力向右移动,尽可能的统计出来整个空间群的横向长度。” “一旦你们两个确定出来整个空间的长度,就开启第三次召集!” “到时候横纵的长度都有了,咱们就能确定具体的位置,然后约好在什么地方哪个空间碰头!虽然空间限制五个人的容量,但是来回切换登场也足够交流了!” “至于薛白……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孙吴看向薛白。 薛白道:“对称空间的草地空间。” 孙吴挑了下眉道:“我跟安欣在对称空间的河流空间……看样子咱们是没办法碰头了……这样,咱们两组人还是尽可能的以搜索消灭镜像拿到提示卡为主,然后等待李璐跟周正的第三次召集。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意见,就这么办吧。” 薛白果断的点了点头。 他又一次对孙吴刮目相看了,这家伙的脑子应该不比他差多少,而孙吴刚才说的那些,其实也是他想到的。 搜索为主,杀镜像为辅,双管齐下! 孙吴点了点头,又看向李璐跟周正:“你们两个也没问题吧?接下来的重担就要交到你们手上的,毕竟出场半边空间相比对称空间应该还是安全一点的。只要你们在左起第二河流空间能碰上头,那接下来两个人就算遇到镜像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孙吴顺便还把自己遭遇镜像的细节详细叙述了一遍。 李璐和周正点了点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这样,这次召集就算结束,大家都散了吧,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孙吴拍了拍手,颇有领导做派,“虽然这场游戏到现在还是没有什么时间限制,不过咱们还是要小心一些。” 众人对视一眼各自应声。 “各位,争取我们都能活过这场游戏。加油!” 孙吴神色郑重的说出了最后一句。 众人再次对视一眼,暗暗点头,各自折返回身后的传送门。 这场游戏,终于要到了收尾的时刻了…… 31、又一张提示卡 薛白三人再次从传送门踏出,回到了出发的空间。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夜枭总算开了口。 “接下来我们要按照那家伙所说的去做?” 她看了薛白一眼,话里的意思和表情都很明显是征求薛白的意思。 连应无双都适时的抬起了头,看向了薛白。 薛白给她的观感还算不错,虽然最初的戒备模样有点讨厌,不过后来那句话还是让她觉得感触不少。 而且应无双心里也很清楚接下来就要真正成为队伍里的一员,身为队员,最重要的就是考虑队长的意见。 薛白道:“他刚才说的,其实也是我想说的,既然李璐跟周正负责了测量空间横向长度这件事,咱们该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多收集提示卡了。” “说实话我现在还是对这个游戏的基础机制存疑,虽然推断出了最终空间的存在以及身份的作用,但提示卡的用途还是猜不出来——换句话说,整个空间正常游戏倒目前位置,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玩法’。” “既然这样,那就走吧,我们继续前进。” 夜枭无所谓的摘下了兜帽,眼下已经没有外人,她也没必要遮挡了。 三人重新上路,按原计划朝着下一道传送门走去。 再次踏足新的空间,这里同样没有镜像的存在。 薛白皱了皱眉头,也没停步。 三人继续往前,眼看着就要达到下一个传送门前,那原本亮着荧光的传送门突然间暗灭了! 三人顿时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夜枭下意识的看向薛白。 这还是三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传送门居然自己关闭了?! “怎么会关闭……明明没有镜像才对——” 薛白呢喃一句,突然抬起了头,向着其他方向扫去! 转眼,他的脸上就生出了几分惊疑! 只见三人身后,草原上的那道丘陵顶端,突兀的出现了三个血色身影! 那是镜像! 看到薛白的表情,夜枭和应无双不由回过了头,瞬间脸色变了! “刚刚明明还没有的,这些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夜枭的脸瞬间就阴了下来,浮现出了一分凝重。 应无双的小脸更是白了几分,这种诡异的出现方式让她下意识的想到了鬼怪,不免害怕起来。 “这些镜像恐怕是会移动的……” 薛白脸色愈发难看,他明显意识到了它们出现所代表的含义——这些镜像的位置绝对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们很可能随时在动! “动手吗?” 夜枭扭头看向薛白。 “动手,不过要小心一点,不知道这次这些镜像会不会还有变化。” 薛白严肃的点了点头。这会儿他不由的想到了孙吴召集时所说的遭遇镜像的不同。 明显这些镜像每一组似乎都有可能不一样。虽然镜像机制某种程度上保证了这些家伙应该不会主动进攻,但这未必代表它们就没有危险。 薛白有些庆幸没有遇到孙吴所说的能穿透攻击的镜像,不然的话以他和夜枭之前的表现,弄不好第一时间就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三人原路折返回去,引动了这些镜像,开始小心翼翼的调整位置做起了试探。 果然如薛白所料,这些镜像再一次产生了变化。 它们居然变成了折射式攻击! 明明按照镜像位置,一刀该捅在对方左边心脏里的攻击,明明连长刀都插在了对方的心口,但实际的伤害却诡异的出现在了右胸口! 三人不由的愣了片刻,夜枭也飞快的从对面折了回来。 薛白皱着眉头开始思索对策,冲着夜枭交代了几句,重新开始动手。 这一次双方重新调整了位置,拉开了一点距离,然后直接奔着对方镜像的右胸口捅了过去! 两把血色长刀从镜像的右后背捅出,不过与此同时,两道刺眼的伤痕也从镜像后心位置诡异的冒了出来。 薛白眉头不由一挑。 眨眼功夫,两个镜像的身体开始扭曲起来,片刻后无声的爆散在了空气中。 ‘成功了?’ 看着重新凝聚的镜像,薛白心中生出了几分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熟能生巧摸到了窍门,他总觉得这些镜像解决起来已经越发的简单和顺手了——只要看破它们的蹊跷。 这一次出现的镜像似乎比上一次的还要容易解决,摸到了窍门之后,薛白和夜枭开始了枯燥的“刷怪”行为。 这些镜像同样跟上次的镜像一样,不再需要变幻攻击方式。 如此一来,三只镜像轻而易举的就在三人的手下一次次的爆散,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便彻底消散在了天地间。 这一次,薛白和夜枭同样没有听到系统任何提示。 而且这一次,连应无双也没再听到系统的提示。 不过如同他当初预料的那样,那团红雾还是准时的出现了。 只是这一次它不再朝着任何人飘去,而是在空中原位盘旋着,最终扭曲成一团,化作了一张血卡,然而啪的掉在了地上。 “看来没有人获得身份之后,这些提示卡就成了所谓的无主之物了……” 薛白暗自嘀咕一声,飞快的朝着血卡走了过去。 这张血卡还是背面朝上的老样式,薛白略带期待的把它捡起之后翻了过来,立刻看到了正面的图案。 他顿时松了口气,因为这一次出现的明显又是新图案。 这血卡正面,画着一道斜线,跟键盘上的“/”一模一样。 “这次又是新图案了,只是这斜杠又是什么意思?” 夜枭和应无双都凑了过来,看着提示卡,一头雾水。 薛白皱着眉头,同样百思不得解。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深入研究,而是把卡片揣好,带着夜枭跟应无双继续赶路。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原地猜测提示卡的含义上面,不如边赶路边推理。 三人继续向左前行,然而接下来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居然再也没遇到过镜像。 一路上薛白拿着三张提示卡死盯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有价值的推断。 不过等到他再次穿过一道传送门,就没心情再留意提示卡了——因为眼前彻底没了向左的传送门,显然是到了整个空间群的左侧尽头! “我们到目前位置经历了多少个空间了?” 薛白皱着眉头朝应无双问了一句,这种细节问题,他觉得应无双肯定记得。 “算上我们朋友的那个,这是第七个空间了。如果再算上我之前经过的两个,一共是九个空间。” 应无双前半句让薛白点了点头,后半句却直接让薛白惊了一下。 “你已经算出了整个空间群的横向长度了?!” 32、异变 薛白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应无双。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妹子居然已经搞清楚了整个空间的横向长度?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应无双带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其实我刚才在召集时候忘了说,我出场的地方貌似应该是整个空间群的最右侧。而我之前曾经横移了两个空间才一路北上,然后才遇到队长你跟夜枭姐的。” 薛白听得心头一跳,不由看了应无双一眼。 这丫头的表情倒是不似作伪,仔细想想,她也确实没有什么说谎的必要。更何况就算她刚才在召集时候故意瞒着不说,但现在告诉自己,显然至少对自己这队伍没怀揣什么歹意。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整个空间群的具体大小倒是出来了。 纵向十个空间,横向九个空间,一来一回一共九十个空间。 而且按照当初的推算来看,最终通关空间应该是在山脉空间那一横列的最中心位置——也就是不管左右算起都是第五的那个中心空间! 这样一来,接下来就该把这个消息通报出去了…… 薛白心思急转。 “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横向长度,是不是应该再次召集了?” 夜枭从旁问了一句。 薛白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空间突然响起了系统音。 “所有玩家请注意,玩家李璐成功发起第三次召集,请各位玩家于十分钟内确认是否同意召集,逾期将以同意计算!” 听到这动静,三人不由的一愣。 “看来李璐她们也发现了整个空间的横向长度啊……系统,我同意召集。” 薛白抖了抖眉,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同意召集。 夜枭跟应无双也没有犹豫,选择了确认。 “通知,玩家周正已通过了本次召集!” “通知,玩家薛白已通过了本次召集!” “通知,玩家叶筱已通过了本次召集!” “通知,玩家应无双已通过了本次召集!” …… 黑色镜面般的传送门再次出现在三人眼前,薛白毫不犹豫的迈步进去。 视线一黑,再次明亮起来。眼前,李璐跟周正已经出现在了召集空间里。 看到两人,薛白猛地皱起了眉头。 这两人居然受伤了! 周正身上原本就有伤,这一次更是添了新的伤口。只见他的肩头有一道恐怖的刀痕,将衣物和肩膀都切成了两半,露出了森森白骨,鲜血汩汩。 李璐比起他也好不到哪儿去,那张挺漂亮的脸蛋上,多了一道毁容般的刀伤。而她腰腹间,明显也多了一道横腰而过的血痕! “你们这是怎么了?” 薛白脸色倏忽变了,这两个人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这功夫,最后那道平静的传送门也生出了涟漪,孙吴和谢安欣从里面迈步出现。 两人扫了一圈儿,立刻被李璐和周正的狼狈样子给吸引了。 孙吴脸色明显也沉了几分,同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璐脸色极为难看的扫了眼两人,嘴角扯出了几分苦笑:“我们遇到了镜像。” ! 薛白和孙吴微微一愣。 “你们是遇到了穿透攻击的镜像?”谢安欣眉头一皱,问了一句。 李璐和周正身上的伤势让她立刻想到了之前的能穿透攻击的镜像。 李璐点了点头。 “那些家伙确实很难对付……这么说来……你们拿到的提示卡跟我们之前拿到的应该是一样的了?”谢安欣问道。 然而李璐却摇了摇头。 几人微微错愕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周正看着几人脸色,表情皱成了一团,咳嗽了两下,才回道:“我们是逃回来的……” “逃……逃回来的?!” 几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薛白诧异的看着李璐和周正,惊疑道:“你们怎么会逃回来??那些镜像应该不会主动攻击才对……” 李璐脸上露出了一分畏惧之色,身体都没由来的抖了一下:“不,我们遇到的那两个镜像……它们是主动找上门并且能主动攻击的……” 这句话一出,薛白脸上露出了浓重的讶异。 其他几人的表情跟他如出一辙。 “怎么会这样,到目前为止已经遇到那么多的镜像了,根本没有主动攻击的……那些镜像应该不会主动攻击才对……” 薛白眉头顷刻凝成了一团,李璐的话让他极为不解。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孙吴也是暗自嘀咕。 李璐和周正也不说话,只是席地坐了下来,恢复体力。 “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对称空间……”孙吴身后的谢安欣突然皱眉来了一句。 薛白和孙吴猛地抬头,一个凝眉一个眯眼。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相同的目光。 “很有可能是这种情况……不然的话没法解释镜像为什么会主动出现主动攻击……” 孙吴表情凝重,倏忽又看向薛白:“薛白你到目前为止遇到了多少组镜像了?” 薛白微微一愣,皱眉道:“我们一行到现在为止才遇到了三组镜像。” “我们才遇到了两组而已。”谢安欣接了一句。 孙吴随即又把话题接了回去:“按照最初的推断来看,这场游戏的镜像数和黑体数应该和玩家组数有关,如果这个条件成立的话,至少还有五组镜像咱们没有遇到……” 站在薛白身后的夜枭听得有些迷糊,应无双面带迷惑。 一旁的李璐和周正看着两人,眉头皱着,显然在思考几人话里的意思。 “我们遇到的第二组镜像还是刚刚通过通过二次召集回去之后碰上的,而且按照它们的攻击和击杀方式来看,应该是薛白你最初提到的那种——它们倒是给了一张提示卡,不过明显就是你最早拿出来的那张。” 孙吴说着掏出了一张提示卡,跟薛白最早那张黑点提示卡一模一样。 “我们刚刚也遇到了第三组镜像,倒是给出了一张新的提示卡。”薛白也没藏私,把那些“/”的提示卡掏了出来。 不过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提示卡上,而是死死的皱着眉头。 孙吴扫了眼提示卡,少见的没有仔细端详,反而凝重的看着薛白:“你也猜到了吧……那种可能性。” 他觉得以薛白的脑子,想到那种可能应该不难。 薛白点了点头,脸色出奇的难看下来。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别卖关子!” 一旁迷糊的夜枭冷冰冰的来了一句。 “你们的意思是……现在已经有五组镜像跑到了对称空间这边?” 原本默不作声的李璐突然抬起了头,表情惊诧。 她的脑子并不笨,再加上之前的遭遇,很容易想到了关键点。 夜枭听得一愣,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现在已经有五组镜像跑到了出场空间这边,准确的说,恐怕是之前就已经有镜像跑到了出场空间这边。”谢安欣突然接了一句。 李璐微微错愕,猛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上一次召集莫名少掉的那些玩家,恐怕都是被这些跑到出场空间这边的镜像给杀死的。” 薛白皱着眉头回了她一句,然后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这种突然发生的异变情况让他心中生出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镜像会跑到出场空间这边?” 盘坐在地上休息的周正不解的看向几人。 “显然它们很可能跟咱们一样……”孙吴深深的吸了口气,脸色跟薛白一样难看。 “什么意思?”周正诧异。 “上次召集薛白已经推断出了在对称空间尽头的山脉空间里,肯定有什么东西存在。那东西显然跟击杀镜像获得的身份有关,很可能是通关的关键——姑且就叫它‘老窝’吧。” “现在看来,在咱们出场空间这边,显然也有一个老窝存在……所以那些镜像都杀了过来。” “而且凭你们两个的遭遇来看,很显然那些镜像一旦脱离对称空间,就不再受镜像化限制了……这也意味着,它们此刻正在赶往咱们的老窝!” “你的意思是……”周正表情一变。 “他的意思是,现在这些镜像都要冲向咱们的老窝。”薛白抬起了头,脸色出奇的冰冷凝重,“没想到到现在,才看出来这场游戏的一丁点苗头……” “什么苗头?”夜枭不解的扫了薛白一眼。 “这是一场对抗啊,一场玩家跟怪物的对抗,游戏胜利的结果,显然是要看谁先拿下谁的老窝……”孙吴声音沉重,“早该想到的……系统也给出过提示……可惜咱们居然没有注意到……” “系统给出过提示?” 周正几人表情错愕。 “不错……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胜利者才能成功的生存下去……系统摆明了就已经给出了提示……可惜当初思路完全偏了……” 薛白一脸懊恼的接过了话。 他当初倒是留意了一下这一句话,不过后来想到规则里提到的怪物,就把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特别是再后来遇到黑体拿到权限,又遇到镜像拿到身份跟提示卡,他就把这句话给误读了——他一直以为所谓的战争和胜利者指的是单纯的对抗和击杀镜像这件事…… 33、拜托了 “该死!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李璐脸色阴郁。 “拼速度拼时间拼谁先拿下谁的老窝!”孙吴阴沉的来了一句。 整个游戏的真面目到这一刻总算揭开了一角面纱,那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尽快赶到怪物的老窝去,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那我们两个那……”周正立刻问了一句。 “最关键的就是你们两个了。”谢安欣突然接了一句。 周正微微一愣,李璐微皱眉头。 谢安欣快语道:“咱们遇到的那些黑体应该单纯只是提供权限的,所以不太可能给老窝造成伤害,不然的话这游戏恐怕一开场就输了。这样的话真正对老窝有威胁的,就只有那些镜像了。” “虽然不清楚这些不同的镜像各自代表着什么意思,速度有多快,实际数量有多少。但是按照预计,现在到达出场空间的镜像应该是五组。” “这五组里面有一组已经被你们两个在河流空间遇到了,为了最终游戏的胜利,你们两个一定要想办法击杀了它们。” 李璐顿时皱起了眉头:“我们也想击杀它们,可是刚刚已经试过了,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甚至连近身都没办法近身。” 一旁的周正连连点头。 孙吴突然开口道:“就算没办法击杀,那也要想办法拖住它们才行。这种时候,能拖住一个算一个。只要它们杀不了你们,应该没法继续前进。那么咱们的危险也能小一分——这关乎着这场游戏的成败,拜托了!” 李璐和周正愣了愣,随即沉重的点了点头。 生死存亡,不能撑也要想办法撑下来。 “只是就算如此,现在的局面还是对咱们不利……咱们现在连整个空间的大小还没有摸清楚。而且那些镜像给出的提示卡肯定有意义和用处,但是到目前为止,明显还是猜不出来它们的意义和作用……” 谢安欣皱着眉头,神色中难免露出几分焦急。 李璐周正跟孙吴的脸色也不免黯然糟糕起来。 整个游戏的真面目万幸又不幸的因为李璐跟周正的遭遇而突然揭露出来,只是这依然没法解开提示卡的存在意义。 而不幸的是原本指望两人的测量空间横向长度的任务,也因此失去了希望…… “整个空间的大小我们已经知道了,纵向深度十个空间,横向长度九个空间。如果有老窝的话,应该是在山脉空间横列的第五空间。” 薛白突然抬起了头。这个时候这个消息必须分享出来。 众人顿时抬头,脸上生出一丝喜色! “你居然搞清楚了横行长度?!”孙吴诧异的看着薛白。 薛白轻嗯一声,没有多说。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把应无双再抬到台前,免得可能引得误会。 孙吴脸色严肃下来:“既然知道整个空间大小和怪物老窝的位置就好办了,接下来李璐和周正尽可能的拖住一组镜像,咱们两组人要尽快赶往怪物老窝那里去!” “尽快赶过去是应该的,但是目前还没搞清楚的是这些提示卡的作用……”薛白皱着眉头,盯着手里的提示卡,“系统不会平白无故搞出这东西的……它肯定有作用,甚至是能够影响到能否顺利通关的作用。如果不搞清楚提示卡的用处,恐怕咱们都通关不了。” 孙吴顿时沉默。 他也清楚系统不会无缘无故的搞出提示卡,但是眼下这些提示卡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现在这种情况,没办法纠结这个了。咱们的首要目标还是尽最快的速度搞到怪物老窝再说。”谢安欣皱眉开口,“虽然这么说有点消极,但是说不定等到了怪我老窝那里,就能明白这些提示卡有什么意义和用途了。” 薛白和孙吴对视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决定吧……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商议的,大家尽快动身。” 孙吴开了口,继而看向李璐和周正:“那一组镜像,拜托你们两个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可能的拖住,哪怕带着它们兜圈子都行。” 孙吴说着,冲两人低下了头。 薛白心中暗叹一声,同样冲两人低下了脑袋。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穿透攻击的镜像,也不清楚镜像主动起来是什么样子,但一想到两人发起了一次召集才逃过了一劫,显然镜像的恐怖程度可想而知。 让他们两人为了大局重新去面对镜像,显然是一种不得已的办法。 痛快的死不是最可怕的,茫然无期的咬着牙一点点的挣扎才最折磨…… “拜托了。” 所有人发自内心的冲着两人垂下头脸。 气氛一时间凝重下来。 周正突然笑了。 “好久没这种抗重担的成就感了……狗日的怪物……老子还就不信了!” 他说着从地上捂着肩膀站了起来,反手伸向了李璐。 李璐搭着周正的手站了起来,看着众人,笑了起来:“我们会尽量拖住它们的……只是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们。” “一定会的,我们肯定还有并肩的机会。” “那就下次再见了,另外,祝我们都好运。” 李璐笑着伸出了拳头。 薛白和孙吴沉重的对视一眼,同样伸出了拳头。 三个……四个……七个拳头碰在了一起…… 李璐和周正最终消失在了传送门里。 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一半…… 薛白和孙吴对视着点了点头,然后飞快的退回了各自的传送门。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必然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怪物的老窝才行…… 传送门的黑光一晃,薛白带着夜枭跟应无双重新回到了原来的空间。 三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开始奔跑着赶往下一个空间。 尽管李璐和周正已经承诺了会拖住一组镜像,但是以他们两个那种状态能撑多久根本说不好,更何况还有另外四组镜像不知所踪。 时间已经无比紧迫起来。 十分钟……二十分钟……四十分钟……一个小时…… 处在不同空间的薛白一行和孙吴一行完全豁了出去,甚至不惜耗费全部体力,奔跑着向怪物的老窝前进…… 而在某个河流空间。 呼啸声戛然而止,周正痛呼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的两条手臂都没了,浑身上下十几处刀伤,看起来惨不忍睹。 然而他还活着。 那张满是血污和疼痛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一丝疲惫和一丝平静,望向了对面不远。 那里,李璐无声的躺着。 她的右臂和右腿同样没了,心口位置更是插着一把黑刀,身下鲜血如花。 “这样……也算是对得起他们的嘱托了吧……” 周正幽幽的抬起了头,嘴角莫名的勾了起来。 “难得被托付了一次啊……不过剩下的……就拜托了……” 周正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解脱的笑容。 下一刻,他的视线随着脑袋腾飞旋转起来…… 34、杀入老巢 薛白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他已经疲惫的够呛。 可是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他已经能够猜到李璐和周正的下场……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两个人恐怕已经不在了……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狠狠握住了拳头。 身后的夜枭和应无双都没说话,她们也无声的憋着股劲。 十分钟。 三人再次来到了一道传送门前。 这是预估了怪物老巢的空间位置后,通往怪物老巢的最后一道传送门了。 “准备好了吗?” 薛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夜枭和应无双。 两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应无双甚至已经把银色手枪掏了出来,握在了手里。 薛白没有说话,转头坚定的迈入了传送门。 明暗交替后,光线再次亮了起来。 这里还是一片熟悉的山脉空间,然而不同的其他空间的是,在正北面本该没有传送门的地方,却多了一道格外显眼宏达的传送门。 ‘终于找到了……’ 薛白眯起了双眼,握紧了手里的黑刀和合金短刀。 “薛白!” 对面,有人遥遥的喊了一声。 薛白转过头,立刻看到了远处的两道身影——那是孙吴和谢安欣。 远处的两人冲薛白挥了挥手,然后指向了那道宏大的传送门——那意思很明显,是要到传送门前集合。 薛白冲着对方举起了手臂,然后带着夜枭跟应无双飞快的向着传送门快步走去。 一行五人最终在传送门前碰了头。 看到对方的时候,两行人同时眯了眯眼。 孙吴和谢安欣显然看到了薛白手里的合金短刀还有应无双手中的手枪,但薛白三人同样看到了孙吴手中的那把步枪还有谢安欣身上那件银色的类似一体式护甲的紧身衣。 显然双方手里都握的有底牌。但这一刻,都不约而同的拿了出来。 “走吧……我们不能辜负李璐跟周正。” 孙吴很快收回了目光,表情重新凝重下来。 薛白点了点头,一行人开始迈入宏大的传送门。 熟悉的光暗交替后,出现在眼前的是截然不同的环境。 看到眼前的变化,几人不约而同变了颜色。 这是一片陌生的方形山谷,铁青色的山体透着冰冷诡异。 在几人的眼前不远,杵着一个两米多高的红色怪物——这家伙看起来跟镜像和黑体没有什么差异,明显就是体型大了一圈儿。 在它身边,还围绕了四个小的红体怪物,两大两小,正冷冰冰的看着五人。 当然这不是让五人色变的原因,真正让他们色变的是脚下! 他们每个人的脚下都是一块悬空的圆形石台,而周围还有许多空余的悬空石台,这些石台下方就是深邃黑暗的无底深渊! 连同那个boss和四个守卫,所有人都处在一片恐怖的深渊之上! 这时候,应无双突兀的啊了一声! 几人吓了一跳,飞快的向她望去。只见应无双此刻抱着脑袋跪缩在圆形石台上,身体不停的打着摆子。 “无双,你怎么了!” 薛白心里吃了一惊,想过去看看,却又无能为力。 这里的每个圆形石台只有一米直径,也就容得下一个人站立。而每个石台间,明显很均匀的隔着一米的距离,根本没法触手可及。 “她恐怕是恐高。” 谢安欣皱着眉头,表情有些糟糕。 恐高症她可相当清楚,她以前就是恐高,只不过现在克服了。但是那种站在高处的恐怖感觉她相当理解。 只是如此一来,应无双显然是没办法行动了,这意味着此刻活生生的少了一份助力…… 薛白听到谢安欣的话,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也意识到了这么一来应无双是“废”了。 只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薛白回头看向红体boss,皱起了眉头。 现在这种局面,这种悬空石台的大小和相互间隔……到底该怎么动手? 回应薛白疑问的,是一声枪响! 孙吴举起了手中如同m4a1的步枪,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又一颗子弹带着刺耳的爆音撞在了红体boss的身上,轻松的在它身上留下了一个透体的弹孔。 然而让几人皱眉的是,明明连续被两枚子弹击穿了身体,这个boss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 相反这boss身边的一个小个怪物忽的动了,它的身体倏忽一闪,然后斜着出现在boss正前方的石台上! 几人不由的一愣。 这个动作看起来实在是太突然了,而且明显极不合理! 因为它这么一动,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连挡枪都挡不了! 孙吴皱着眉头看着毫发无损的boss,表情凝重——他并没被小个怪物守卫的动作吸引,而是专注的留意着boss。 薛白扫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突然扬起了手中的黑刀,朝着boss狠狠的摔了过去! 黑刀呼啸着冲到了boss面前,然而下一秒,黑刀像是穿透虚像一样从boss的身体中飞了出去。最终咣当撞在后面的山体下,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 薛白顿时皱起了眉头,脸色难看。攻击无果打破了他内心刚刚生出的幻想。 这功夫,boss旁边的一个大个怪物也动了! 它的身体倏忽一闪,直接斜刺刺的跨过了一个石台,挡在了之前那个小个怪物前面。 几人看着这个守卫怪物,不由皱起了眉头。 刀枪都没效果,而这些怪物还在莫名其妙的行动,这下如何是好。 “这些家伙一定有什么击杀机制才对……”谢安欣看着boss和四个收尾怪物开了口,“恐怕是跟提示卡有关。” 她说着看向了孙吴和薛白,提示卡都在两人手里。 薛白飞快的摸出了提示卡,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画面。 这些画面还是让人看不明白,摸不到头绪。 “不行,现在这种局面还是看不出来提示卡的意义,但是一直这么拖下去的话,恐怕咱们的老窝也会越来越危险的。” 孙吴皱眉开口:“这些家伙肯定知道游戏的机制和通关的办法,一旦要它们搞定了咱们老窝里的boss,那咱们就完蛋了。” 薛白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想怎么做?” 孙吴死死盯着boss道:“刚刚子弹的攻击明显是真正射穿了它的实体,但是黑刀显然是被它虚化躲过去了。咱们一起动手,看看它这次怎么躲!” 众人微微一愣。 夜枭跟谢安欣对视一眼,立刻动了。 薛白手里没了黑刀,提了合金短刀就小心的朝前面石台跳去。 孙吴突然招呼了一声:“薛白,你别近身了,小心戒备点你两个守卫,免得它们有异动!” 薛白顿时一顿,看了眼夜枭两人,最终点了点头。 他向左移了一步,正挨着小个的红体怪物,眼观左右,全神戒备起来。 夜枭跟谢安欣两人则从另外一边朝着boss绕了过去。 然而当谢安欣跨到原先大个守卫所在的石台上时,异变突生! 35、蹊跷 就这么一瞬间,原本安静杵在小个怪物前的大个守卫突然动了! 它的身影莫名一闪,便朝着谢安欣撞了过去! “小心!” 孙吴看的正着,顿时目嗞欲裂,急急的喊了一声。 谢安欣跟夜枭两人听到动静吓了一跳。 一晃神,那大个怪物已经擦着夜枭斜前空石台闪了过去,直接撞在了谢安欣的身上! 谢安欣口中失措的发出一声惊叫,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 她身后已经是悬空石台群的边缘,没了立足之地。这一下的势头又相当的猛,直接撞得谢安欣向后飞去! “安欣!” 孙吴脸色煞白喊了一声! 然而已经于事无补。 任由谢安欣如何挣扎,她的身体也无可阻挡的像是石头一样无情的朝着深渊坠去。 只是眨眼的功夫,谢安欣整个人便被吞噬进了无边的黑暗里。 夜枭的脸上平添几分惊容,明显是被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恍到了。 薛白更是满面惊诧,他根本没有预料到这大个怪物居然动了! 就是这突然的变化,却生生夺走了谢安欣的性命。 “我c你大爷!” 孙吴整张脸都阴了下来,手里的银色m4直接端了起来,疯狂的冲着那大个怪物扣下了扳机! 一瞬间枪声不断,子弹横飞! 那剧烈的子弹爆音在山谷深渊间回荡着,直刺的人耳朵发麻。 然而这子弹对于大个怪物来说根本没有丝毫的作用,一枚枚的子弹如同击穿水团般从它身上钻出一个个洞眼,却没法带给它丝毫实质性的伤害。 一梭子子弹转眼就射干了。 孙吴阴怒着脸,飞快的去摸腰间的挎包,看样子是要换弹夹。 “孙吴!冷静点!” 薛白急急的喊了一句。 他现在没办法到孙吴身边制止他,只能妄图用言语让他冷静下来。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安欣都死了!” 孙吴愤怒的回应了一句,咔咔几声,已经给手里的银色m4撞上了新的弹夹。 “你这样蛮干谢安欣看到也不会同意的!何况再这么下去,她就真的死了!你想让她彻底死掉吗!” 薛白厉喝了一声,这个时候,他必须让孙吴清醒过来。 孙吴身子突得一抖,抬起的银色m4顿时滞住了。 薛白心里松了口气,赶紧劝慰道:“现在谢安欣还没真正死亡,最多就是扣除一点生存点待机了而已。只要咱们想到办法通关了游戏,她肯定会活着回来。可是如果你再闹下去的话,一旦游戏失败,不但她彻底死了,连咱们也完蛋了。” 薛白的话重重的冲进孙吴的脑袋里,让他那愤怒的大脑转眼间冷静下来。 孙吴右手软绵绵的放下了银色m4,抬头看向薛白,表情明显理智了不少。 “不好意思,是我冲动了。” 看到孙吴此刻的样子,薛白彻底的放下心来。 “我多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现在绝对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想办法找到通关的办法才是最关键的。” 孙吴点了点头,脸上的怒意收敛了起来。 薛白也不再注意他,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boss和这些守卫怪物身上。 他再次掏出了兜里的提示卡,单手搓开,紧皱眉头。 到目前为止,最终的boss也已经找到了,但是这些提示卡的意义和用途还没搞清楚。 结合boss的诡异情况,这些提示卡的用作已经显而易见了——解开它们获得的答案一定是消灭boss的“办法”。 ‘可是这些提示卡到底代表着什么?’ ‘以目前这种情况看,这些提示代表的肯定不是运算符号……’ ‘可即便不是运算符号……它也有其他太多的含义……’ ‘也许应该从最简单的方面入手?比如图案?’ 薛白捏着卡片抬起来了头,留意起了整个空间环境。 这一次专门留意环境,立刻让薛白注意到了一些未曾注意的细节。 这里的悬空石台每一个规格都一样,每一个的间距都相同,而且都是整齐的分了横竖排列的。 横排九个,竖排五个。 ‘可是这些和提示卡貌似没什么必然的关联……难道是要拿提示卡的图片跟叠纸描绘似得才能找猫腻?’ 薛白抬头看向boss位置,同时举起了手里的提示卡端详起来。 然而怎么看还是有些不对,黑点提示卡或许可以对上号,“/”卡勉强也能对的上号,但是那张类除号卡明显又搭不上边儿…… “薛白,你想到什么了?” 孙吴平静了情绪,立刻注意到了薛白的动静,不由问了一句。 薛白顿时清醒过来,抬头看了眼孙吴,想了想,转身准备返回。 然而下一刻他发现了蹊跷! 他动不了了! 他明明还能在脚下的悬空石台上转身活动身体,却没办法向着来路的石台迈步! “怎么会这样!?” 薛白表情瞬间变了! 孙吴一直留意着薛白,看他神情有恙,顿时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我退不回去了!” 薛白脸色白了几分,这种诡异的变化让他心里不安起来。 “该死!我也是!” 另外一边的夜枭也突然喊了一声。 孙吴表情顿时生出几分凝重惊疑,他下意识的转身试着朝后迈了一步,然而却畅通无阻的跨到了眼前的悬空石台上——这一下让孙吴皱起了眉头。 他明明没事,但偏偏薛白和夜枭出了问题,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薛白也留意到了孙吴的动作,脑子里同样生出了这般念头。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向旁边一扫,试着往左边空余的悬空石台上跨了过去。 这一次让薛白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他再也没感受到那种神奇而诡异的受阻感,成功的来到了旁边的悬空石台上! ! 薛白眉头顿时一挑,他心里诧异之余,隐隐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没有理会孙吴,而是扭头看向了boss和怪物掩映后的夜枭,喊道:“夜枭,你向着旁边移动一下试试看!” 夜枭愣了下,立刻应了一声,朝着右侧探了探步子。感觉没什么问题后,壮着胆子跨了出去。 这一次她也成功的横移到了右边的悬空石台上,甚至又再次移了回来,同样没有受阻。 孙吴看着两人的动作和这种有些诡异的情况,默然皱起了眉头。 薛白则捏住了下巴,他隐隐有种预感,提示卡的意义和通关游戏的关键已经近在眼前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无法后退?’ ‘是因为什么机制?还是其他特殊的原因?而且为什么孙吴能够后退?’ ‘或者是因为距离boss远近的关系吗?还是因为其他缘故?’ ‘一定要试试……说不定这是一个突破口……’ 薛白倏忽抬起了头,看向了孙吴。 他刚想说话,孙吴已经动了——他迈步朝着薛白这边跨了过来。 薛白眉头不由微微一挑,显然,孙吴已经想到了他所想的。 他没有再出声,而是看着孙吴的动作。 孙吴明显很小心,他每前进一个悬空石台,就会尝试着向原路转身迈步,确定能否后退。 很快他就来到了薛白的另外一侧,然后试着向后迈步——这一次,他同样不受任何阻碍的跨到了来路的石台上。 “看来应该不是boss的缘故,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所以让你跟夜枭无法后退。”孙吴看向了薛白。 “看出来了,这显然是某种不知道的机制在作祟。也许弄明白这个机制,就能找到解决boss的办法。” 薛白回应了一句,再次捏住了下巴。 “刚刚你的试验证明我和夜枭这种局面肯定不是因为靠近boss才造成的,那么很显然造成这种情况的因素还是出在其他方面。” “如果不是boss的原因的话,那就的考虑玩家个人因素了。”孙吴凝眉下意识的用右手拇指搓起了食指,边思索边回应。 薛白看了他一眼,留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也没在意,而是皱眉接话道:“如果是玩家个人因素的话……我跟夜枭是同个小组,你则是例外,那也就意味着每一组人有不同的限制……不过这个限制是从哪里来的?系统应该有专门的区分机制才对……”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区分机制……难道是……” 孙吴忽一挑眉,薛白同时也转过了头。两人对视着,不约而同的吐了一个词! “身份?!” 这一刻两人颇有些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 “现在想想应该是身份问题无疑,毕竟系统不太可能因为玩家的数量来变动,再说咱们都是两人小队。”孙吴神色中浮现一丝激动。 薛白表情也明显兴奋了几分:“如果是身份问题,那顺藤摸瓜牵扯下去,源头还是那些镜像。说起来我想你应该也遇到了那种情况吧,第二次和以后击杀的镜像都没法再获得系统提示了。”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那身份必然还是跟第一次遇到的镜像挂钩。我们第一次遇到的镜像是能穿透攻击,至于你们第一次遇到的镜像,貌似是最中规中矩的。” 孙吴说着说着,原本扬起的眉梢又落了下来。 “可是这么一来,问题反而转到了镜像上……” 薛白同样皱起了眉头:“仔细想想,其实这些提示卡也是击杀镜像给出的,不同的镜像给出了不同的提示卡……显然连提示卡也是够镜像挂了钩。” “如果我们能搞清楚镜像的意义,说不定真的能窥破这场游戏的通关‘谜底’了。” 两人再次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36、看破 兜了一个圈子,难点又从提示卡上转移到了镜像上。 这些镜像明显都有不同和重复,可是这代表着什么? 薛白努力的发散着思维,开始试着从其他方面联想。 ‘既然镜像能够给出身份,而这种身份明显不同,那么证明这场游戏肯定有许多身份存在。’ ‘可是这些身份具体是什么?它们必然有其他方面的表现才对。如果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身份,实在不符合正常游戏的基础逻辑。’ ‘反过来说,这场游戏必然是有一个完整逻辑存在的,所以才能细分出来许多身份……’ ‘可是这个逻辑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目前根本没有办法捋出头绪来……’ ‘或者可以试试反向整体推断?可是反推也没有头绪……冷静……冷静……仔细想想经过……想到目前为止整个游戏的所有可利用节点和线索……’ 薛白死死的捏住了下巴,思维开始先放空而后梳理。 ‘首先应该是空间,已知是纵向深度十,横行长度九……’ ‘其次是每个人的出场小空间各不相同,有的人是在沙地,有的人是在丘陵,有的人是在山脉……’ ‘按照第一次召集的情况看,跟我在内一样横向丘陵空间出场的有五组,孙吴那种沙地空间的两组,山脉空间的有三组……’ ‘然后就是前进空间遇到黑体怪物……击杀之后会获得权限和武器……’ ‘再然后应该就是镜像才对……击杀镜像能获得身份和提示卡……而且明显每个人的身份不同……但是根据镜像来看……明显又有重复身份……’ ‘另外还有对称空间……从河流空间开始整个空间群就折中对称了……而且那些镜像离开对称空间之后明显可以主动攻击……显然对称空间也是个节点……’ ‘再者就是这明显是场玩家跟怪物互相攻击老巢的战争游戏……’ ‘最后一点就是我这种身份在老巢空间似乎是只能前进和左右移动,无法后退的……’ ‘……等等!’ ‘只能前进和移动……还无法后退……难道是……’ 薛白忽的抬起了头,看向了boss和四个大小怪物守卫。 他看了看刚刚大个守卫活动过的两个位置,又看了看小个守卫的位置。继而再次低下了头。 ‘应该是……应该是!应该是这样没错!’ ‘这么一来……难怪会给出这些提示卡……原来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怪不得会有黑体和镜像!怪不得会有河流空间而且对称!怪不得那些镜像的攻击手段各不相同又有重复!’ “原来是这么回事!” 薛白突兀的开了口,满脸愁容和困惑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你已经解开提示了?!” 孙吴吃惊的看向薛白。 夜枭闻声向着薛白方向望了过来。 这一刻,连稍稍好受了一点的应无双都抬起了头。 “象棋!这tm的是一局象棋游戏!”薛白有些激动。 “象棋?” 孙吴愣了一下,飞快皱起了眉头。 “没错,就是象棋!不说别的,你仔细想想象棋棋盘,再想想整个空间的纵横长度。另外还有河流空间开始产生的对称关系,那分明就是楚河汉界。” “如果你还记得第一次召集时候各个玩家报出来的出场点的话,脑补一下棋盘或者整个空间,你会发现其实跟象棋摆棋无异!只不过当时的棋子并不是咱们,而是那些黑体!” 薛白语速见快,而夜枭跟孙吴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明显是在思考。 “其实黑体和镜像也已经暗示了象棋这个答案,一黑一红啊,不就是双方棋子的颜色!” “咱们玩家开始登场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定意义,但一旦遭遇到了黑体,并且击杀之后,就相当于拿到了黑体所代表的棋子的身份!” “根据我跟夜枭当时的位置来看,我们的身份就是卒!” “虽然刚刚搞错了这一点,误以为玩家的身份是由镜像确定的,不过阴差阳错也让我留意到了身份的局限——也就是只能前进和左右移动,但不能后退。” “联想到整个游戏当时已知的局面,还有五个跟我同组出场空间的情况,再联想不能后退这个关键词以及以下这些悬空石台的布局,不难猜想到‘卒’或者说象棋上面!” “而且联想到象棋,其他的东西也都迎刃而解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第一次遭遇的镜像和李璐她们遭遇到的镜像应该是对方的车。左右横行攻击范围也广,这些条件都很符合。” “想明白这一点再看提示卡就很直白了,‘十’字已经很形像的说明了车的活动和攻击范围以及特性。” “至于我第一次拿到的黑点,代表的就是卒。” “而除号那一张,明显是炮翻山的暗示。” “至于斜杠,很显然是马的活动和攻击路线。” 薛白语速极快,表情上带起一分潮红。 每到了这种解开谜题诉说的时候,他内心中就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兴奋快感。 “原来如此……果然是这样……” 孙吴的眉梢扬了起来,他已经确定了薛白的说法:“这么一想,确实如你所说!” “而且好多地方一开始已经暗示到了……可惜咱们一开始居然没有注意到,明明第一次召集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 一旁一直听着的夜枭此刻也露出了恍然神色,显然是确定了薛白的说法。 倒是薛白听到了孙吴的话,摇了摇头道:“其实第一次召集的时候猜不到也是正常的。” “为什么?”孙吴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不过瞬间挑了下眉毛,“等等——我明白了。是因为当时只出现了十组人,但人数又有十五个之多。而且还因为当时没有确定整个空间大小……对吧。” 薛白点了点头:“没错,那种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想到想起这方面。毕竟整个空间的大小未知,各自的位置又跟代表棋子的黑体差着一个空间的距离。而且按组数太少,按人数又太多……” “其实现在想想,恐怕第一次召集的时候,已经有一组玩家死掉了。毕竟眼下看来,咱们这些玩家代表的应该是能过河的攻击棋子。而攻击棋子应该是十一个才对。” “至于之后,咱们只顾着在意镜像问题,被镜像问题牵了鼻子,完全忽略了整个局面……” 孙吴不由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其实我以前每次通关了生存游戏之后总觉得从一开始小心一点就应该能弄明白整个系统或者游戏的目的。不过这一次也算是明白了,给出提示是一回事,能不能想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薛白感慨了一句。 不过转眼他的话风就变了:“当然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咱们已经摸明白了这个游戏的真面目,接下来就要想办法将死这个boss了!” 几人神色顿时一凛,纷纷望向boss。 37、我们需要你 游戏的本质此刻已经非常清楚了,几个人自然也明白了该如何解决掉boss。 而且此刻这两大两小的怪物守卫在几人眼里也不再神秘——显然它们的身份是护将的一对相和仕。 也难怪它们和boss一样杀不死,显然真正的攻击方式应该是利用位置将死才对。 明白这点之后,薛白飞快的向左侧boss方向迈了一步,直接卡在了右侧红相的象眼上。 这个时候boss突然动了,向着左侧闪出了一步,显然是要腾出活动的空间。 “夜枭,干掉另外那个大个守卫!” 薛白冲着夜枭喊了一声。 夜枭犹豫了下,试着拿黑刀朝大个守卫砍去,然而这一刀依旧虚晃而过,根本没沾身。 薛白一直留意着她的动作,一见黑刀虚晃而过,顿时明白了什么,冲着夜枭再次喊了一声。 “站上去,直接站上去。” 夜枭微微皱眉,看了薛白一眼,咬了咬牙,朝着大个怪物所在的石台迈出了步子! 下一秒,原本杵在悬空石台上的大个守卫身子一晃,还未接触就歪歪扭扭的向后倒去。 眨眼,它便坠入了深渊中。 如此一来,夜枭这个黑卒便扎在了左相位,正逼着左出的boss。 这一刻,boss的身体再次一动,闪身朝夜枭身后的位置移了一步,安全的拉开了跟夜枭的距离,算是解除了危机。 薛白眯眼看着boss的位置,又看了看自己右侧的孙吴和怪物的位置,脑子已经脑补出来局部的棋盘。 他虽然对象棋不太精通,但是多少还是会玩的。 “无双,该你了!” 薛白回头看向应无双。 然而这女人还畏畏缩缩的龟缩在地上。 “不行……我……我害怕……” 应无双死命的摇着头,但明显动作幅度都不敢做的太大。 “你如果不动,所有人弄不好都会死的!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老窝那里是什么情况,根本拖不起。” 薛白焦急的看着她。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按照应无双之前所说的最右空间,并且前进之后是沙地(山脉-沙地-丘陵-草原-河流)空间的话,她的身份很可能是黑棋“车”! 这是一个不论观感和实际都算的上最强的攻击棋子了! 如果不能用上,简直暴殄天物! “不行……真的不行……我真的做不到……” 应无双一脸急难之色,双眼微微泛红,显然快要哭了。 她是真的恐高,看着眼前的深渊,她的腿都软的站不起来。 “你行的,你肯定可以的,想想其他人,咱们不能输,输了就真的完蛋了!” 薛白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和表情都温和下来,然而他的脸上还是难免带出了一分焦急。 “你能克服恐高的,你一定能克服的。当初安欣也是恐高,但她同样克服了。”孙吴暗中紧张的握住了拳头,却不得不轻声细语。 “你行的无双,相信你自己!”夜枭的声音也从另外一边传来。 “你行的。站起来。你肯定行的。”薛白小心的冲应无双比划着。 ”我行的……我一定行的……“应无双扫了几人一眼,咬了咬牙,呢喃自语着,小心翼翼的试图从石台上站起来。 然而她刚刚拱起腰想要改成单膝蹲跪的姿势,右腿忽的一软,整个人“啊”的一声又直接缩在了悬空石台上。 “不……不行……我……我害……害怕……我办……办不到……” 应无双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身子都缩在石台上打起了摆子,显然是彻底吓到了。 薛白彻底皱起了眉头。 现在这种局面,几乎再有一步就能将死对方的boss了! 显然考虑到正常游戏的困难程度,系统在最后的消灭boss这道比拼棋力的关卡中,已经把难度无限的拉低了。 毕竟稍稍有点棋力的人,在刚才的局面中都不会做出出将的举动,而是会选择下士——这明显算是一种系统对于前期难度的反补机制。 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得有足够多的棋子活到最后这种时刻——但从这一点来说,正常游戏的难度已经不算低了。 但是这不代表薛白几人现在就能赢了……因为最关键的一步需要应无双这个黑“车”出动! 如果没有应无双,单凭薛白他自己和夜枭代表的已经探底和次底的卒子外加孙吴代表的黑炮这三个棋子,根本没办法一直逼将取胜。 而他们三人一旦过多的周旋起来,还不知道自己老窝里会是什么情况。 这样子搞下去,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这场游戏就失败了! 尽管他有不止两点生存点,但是夜枭已经没有了!为了建立队伍空间,她的绝大部分生存点都消耗掉了! 这场游戏一旦失败,不管是夜枭还是叶筱,都必然会死! 他绝对不想看着自己的队友就这么死掉! 而这一切的关键就压在了应无双身上。 “应无双,你难道真的想死吗。” 薛白没有办法,他无法后退,只能单凭一张嘴了。 “想想李璐,想想周正,想想谢安欣,想想其他人。你知道他们有多少生存点吗?你确定他们已经扣了一个生存点之后还能经受的住二次惩罚吗?” “别说是他们了,就是夜枭,都有可能因为你而彻底死亡。” “拿出你的勇气来,拿出你的胆量来,不要再害怕下去了。” “现在我们大家都需要你,真的需要你!” 薛白很想声嘶力竭,可是他害怕会彻底吓到应无双。他只能强压急迫的情绪,尽量用和气的声音诉说这一切。 应无双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 她看到了薛白恳切的表情。 而她的脑袋里,回荡的是那句“我们需要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应无双觉得自己活着都有点多余。 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有父母陪伴,而自己却孤零零的;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有长辈疼爱,而她身边的长辈却只注意她的弟弟。 她开始孤独,开始自说自话,开始学会自己安慰自己,开始憧憬来自其他人的关心和需要——也开始心理早熟。 在大部分孩子讨厌上学的时候,她是最希望早早进入学校的一个,因为那意味着会有许多的同学和朋友。 最初她确实体会到了这种“大家庭”的快乐,甚至不惜拿自己开玩笑来让伙伴们开心。 然而随着年龄增长,随着其他同龄人的成长,她却越发显得特异——因为她渐渐停止了成长…… 在经历了幸福的五年时光后,她迎来了又一次的黑暗。 在她幻想着在新环境中同样能体会到同学和朋友带来的融洽和幸福时候,现实带给她的却是嘲笑和鄙视。 也许最初其他大部分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随着某些人的恶意和人类的劣根性,应无双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嘲笑和讽刺,排挤和欺压占据了她曾经童年时光的大部分。 即使她再如何开自己的玩笑,刻意的迎合别人委屈自己,但换来的依旧是嘲笑和排挤。 这不能全怪她,那样年纪的一个孩子,能够学会的只能是如此可怜又有些可恨的手段。 在随后越来越长的人生里,她一如既往的渴求着被需要被关心,却也渐渐变得外热内冷暗藏多疑。 渐渐的,她开始只奢求于表面的关心和需要。渐渐的,她开始暗中冷漠的面对这个世界。 她最终变成了无法形容的模样,在获得了浅薄的关心和需要满足了“私欲后,又毫不留情的去报复这些那些虚伪的人们。 这种饮鸩止渴的行为,这种反复无常的性格,让她也尝到了报复的滋味。 她最终离开了那个可怕而冰冷又从不被人需要甚至招人厌恶的世界。 只是那一次,她多少醒悟了。 她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那时候,她22岁。 当她发现自己又重新活在了这个世界之后,她也试图去寻找她想要的东西。 然而接下来她面对的依旧是各种各样的来自同类的劣根情绪。 于是她开始慢慢走上了自己的老路,一直到这场游戏遇到薛白和夜枭,也不过是习惯性的满足一下自己的“私欲”。 所以她最初谎报了自己的年龄……哪怕后来真的动了入队的念头,她也并没打算说实话…… 但有一点是真的。 她是真的恐高。 她现在是真的害怕。 在这一刻所有怯弱和畏惧都被恐高这种心理疾病勾连出来的同时,她也真真正正的变成了那个无助怯弱渴望关心和需要的应无双。 然后她听到了那一句。 “我们需要你。” “真的需要你!” 38、通关 当你渴望水的时候,有人给你送上了水。 当你渴望食物的时候,有人给你送上了食物。 那种感觉,体会过的才能明白。 应无双突然停止了颤抖,她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到了薛白迫切和炽烈的目光。 虚情假意、面善心黑的人和事应无双经历了太多也做了太多,她能看得出来薛白是真心的在说话还是虚伪的在应付。 这一刻连应无双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让她从那种完全吞没了她的恐惧中挣脱出来,一点点的站起身体。 她的表情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惨白,然而眼神中却多了一分坚强和执着。 她尽管在这些年的生活中变化了许多,也越发的诡狡,但她从来没有熄灭过内心深处对于被需要被关心的渴望,甚至这种渴望一直在愈发强烈着。 这种近乎执念的情绪在此刻无声的爆发出来,支撑着她压制住了内心中的恐惧,最终站了起来。 “你行的无双,你一定行的!” 薛白看着她,目光中是希翼和关心。 希翼是因为应无双的行动终将给眼前的局面带来不一样的变化,关心则是在担忧应无双是不是真的能克服住恐高症而顺利的迈出步子。 薛白清楚想要克服这种心理问题有多困难,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到现在为止还患有幽闭恐惧症了。 不过应无双的心态显然有些出乎他预料的强大,她微微颤抖着,却又坚毅的握紧了拳头,尽可能的保持住身体的直立而看向薛白:“我……我接下来该……该怎么做?” “你小心一点,横移到boss那一竖排去。”薛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点。 应无双嗯了一声,向着薛白说的位置看了一眼。她咬住了嘴唇,犹豫着终于迈开了步子。 薛白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们现在没办法插手应无双的行动,这种环境下也没办法给予合适的帮助。 而如果应无双一旦在行动中有了意外,那这场游戏恐怕就真的要完蛋了。 这不由让他们三个紧张起来。 但貌似这一次好运站在了他们这一边,应无双尽管身体一直微弱的颤抖着,但似乎真的胆子大了不少,最终安全的站在了薛白指定的位置! 薛白心中松了口气,脑海里脑补出的局部棋盘也在精神的刻意变化下走出了一步“车”将! 对方boss此刻处在将营左线中位,将营中心则是红仕小怪。这个时候虽然可以上仕挡枪,但问题是将营中位这一条横列上卡着薛白这个卒子和更右侧的孙吴这门黑炮! 一旦上仕,那是自取灭亡! 然而boss此刻连退也没办法退,应无双这只黑“车”直接震住了一竖列!更何况还有夜枭在底位虎视眈眈! 这一刻胜负已成! 然而薛白预想中的游戏结束提示显然没有出现,很明显,这个时候还需要进行攻击。 “前进吧无双,咱们马上就要赢了,只要你挤掉boss,咱们就赢了!” 薛白再次将目光看向了应无双。 胜利已经在望,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应无双一路前进,挤掉boss就足够了! 应无双咬牙看着薛白,嗯了一声,再次颤巍巍的迈开了步子。 不过这一刻薛白的脸色突然有些怪异起来。 这个瞬间,他忽然觉得这场游戏的收尾貌似有些太古怪了…… boss的走位实在是蠢的可以,几种行动走法里它偏偏走出了最作死的一步,简直等于自己逼死自己! 这就有些说不出的古怪了。 为什么boss的走法似乎明显是为了让他们给一步将死? 这是系统有意还是无意?巧合还是预谋? 如果是无意的巧合也还说的过去,毕竟整个游戏的前期难度已经够折磨人了,再加上谁能活到最后没人能确定,也确实符合游戏的未知性。 但是boss愚蠢的走法还是让薛白觉得有丝不寻常。 可如果这一切是有意预谋的话……又有些说不通了。 系统为什么会这么做? 为了让玩家尽可能通关?明显不太现实。 薛白绝不相信系统会心慈手软。 为了让应无双摆脱恐惧? 别说她现在明显还是没有克服恐高,只是单凭一股勇气撑着——就是克服了恐高,对系统有什么好处? 这个猜测明显有些荒诞。 所以薛白对此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眼下这种胜利却是他希望看到的。 而应无双对boss的逐步接近也预示着胜利越来越近,这让薛白把这份疑惑抛到了脑后。 也许真的只是种运气爆表的巧合那,毕竟之前的游戏难度已经足够恐怖了。 如果不是突发奇想因为不能后退联想到了象棋,薛白都没信心能通关这场游戏…… 随着应无双来到了boss身前,薛白彻底摒弃了这些杂念。 他虽然不担心九宫中心点的红仕会动手,但是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会有其他变故——毕竟刚刚还觉得有些蹊跷。 但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应无双向着他看了一眼,忐忑了片刻,终于握紧了拳头朝着被boss占据的悬空石台迈出了步子! 薛白三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随着应无双一脚踩在了boss脚下的悬空石台上,那硕大的boss身体忽的一晃,开始向后倒去。 应无双壮足了胆子,一步跨了上去! boss的身体瞬间被无形挤飞,开始向着深渊里坠落。 这一刻,久违的系统音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薛白、玩家叶筱、玩家孙吴、玩家应无双。” “恭喜四位成功通关当前生存游戏!” “恭喜四位各获得通关奖励,奖励生存点2点,属性点2点。” “游戏进入30秒退场准备倒计时。” “……” 这一刻,薛白彻底松了口气。 所有杂念都被他抛飞了——因为现在已经实实在在的通关了! 他扭头看向了神色轻松下来的夜枭,又看向了僵立在悬空石台上的应无双。 无论如何,这一次总算是活下去了…… “薛白。” 身后,孙吴突然喊了一声。 薛白回过头,有些莫名的看着他。 孙吴朝着薛白伸出了手,脸上扬起了一丝轻松的笑意:“这次多亏有你们在,希望有机会还能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 薛白也笑了起来,伸出了手:“我也应该说幸亏有你们在,不然的话单凭我们也没办法成功通关。” “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人相视着笑了起来,此刻心中都有一种幸运和轻松的情绪在升腾。 这一刻,他们似乎都忘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但残酷,从来不会忘了他们每个人。 即便不是现在……也会是未来…… 39、回归 30秒的时间格外的短暂。 当系统的传送白光打下,随之而来的是夜枭一声刺耳的惨叫。 在白光彻底笼罩前的一瞬间,孙吴看到了夜枭的异样,微微皱起了眉头。 而薛白还没来得及转头,传送白光就彻底将几人笼罩。 再睁眼,他跟夜枭已经回到了队伍空间。 这里还是临走前那副模样,连光线都保持着夜晚模式。 薛白稍稍适应了光线的骤然变化,然后赶紧扭头看向一边的夜枭。 不,准确来说,现在应该是叶筱。 她还抱着脑袋,紧紧的蹲缩在地上。 “没事了,没事了,咱们已经回来了。” 薛白立刻意识到这副身体的主导换了人,他赶紧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叶筱,叶筱呼的一下扑进了薛白的怀里。 “别怕,别怕,睁开眼看看,咱们已经到家了。” 薛白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并安慰着。 叶筱颤抖的幅度小了许多,像是兔子一样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当她看到周遭的黑暗,总算不再害怕。 “谢……谢谢你。” 叶筱缩着头低声说了一句。 薛白看着她的样子,哑然失笑道:“咱们现在是队友了,没必要跟我这么客气的。” “……哦……”叶筱偷偷抬头看了薛白一眼,又飞快勾了下去,蚊子似的嗯了一声。 对于叶筱这副样子,薛白也无可奈何了。 当初在杀人游戏的时候叶筱虽然时刻处在高度惊慌当中,也不是现在这种模样。显然她现在这副样子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其他原因。 有鉴于之前夜枭的叙述,薛白多多少少能够猜到是因为什么。大抵说来不过是一个孤独弱势的人被人关心后产生了其他念头。 不过薛白对于叶筱并没太多的想法,怜惜和关心肯定有,但其他方面就不好说了——面对一个双重人格的人,他总觉得扯到那方面的话有点古怪…… 他轻轻拍了拍叶筱的后背让她重新坐起,然后看向了系统管理。 “系统,给应无双的组队邀请发送了吗?” “邀请已发送,正等待对方确认。” 薛白轻嗯了一声,寻思着把光幕给唤了出来。 这当口,整个空间叮的响了一声。 刚刚安静下来的系统管理重新开了口:“玩家薛白请注意,组队邀请对方已同意,已扣除当前生存点1点。” “另外请尽快拓展队伍空间,以便连通新队员。” 薛白微微一愣,而后皱起了眉头。 系统管理不提醒他还真给忘了,虽然组队邀请已经成功,但是队伍空间默认的连通位置是两个。如果想要开通第三个第四个连通空间的话,每一个都要提供50点生存积分才行。 薛白不由划了下光幕,切到了个人资料栏。 玩家:薛白 id:zg00203 属性点: 力量15 敏捷15 神经13+2 韧性14+2 当前生存点:6点 当前生存积分:3点。 未分配属性点:2点。 …… ‘只有3点生存积分……看来接下来的幻想世界的副本要多刷些生存积分才行了……’ 看着光幕,薛白皱起了眉头。 ‘不过幻想世界的副本急不来……还是先把通关解密的生存积分拿到再说……虽然少点,但蚊子腿儿也是肉……’ 薛白冲系统管理发出了通关解密申请,然后理了理思路,把生死局里的解密经过简明扼要的叙述了一遍。 可惜这一次他显然还是没有拿到满分,系统评分只给出了8分,也就是8点生存积分。 不过这样一来,缺口也从要开通两人连通位置的100点变成了89点。 薛白稍稍松了口气,看了眼自己的属性值,也没犹豫,直接分配到了力量和敏捷上。 他现在的分配标准还是按照最初的计划预想来的,没什么意外的话暂时没打算改变。 薛白给自己分配好了属性点,暂时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生死局虽然麻烦,但也就是消耗了点体力,倒没受伤和精神疲软,也没什么利用疲劳修复或者精神修养的必要。 于是他低头看向了叶筱,轻轻拍了拍她道:“把你拿到的属性点分配一下吧。” “嗯……我……我让她出来,这种事她擅长。” 叶筱低低的说了一句,就没了动静。 片刻后她身子一动,猛地抬起头来。 她的脸上没了那股柔弱劲儿和怯羞之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酷劲儿——显然这是夜枭人格被换了上来。 薛白咧了咧嘴角,每次看到叶筱跟夜枭两个人格间的切换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精神乃至人生…… 夜枭可不知道薛白在想什么,飞快扫了眼周围,而后扭头看向他,问道:“应无双那?怎么没在?” “目前生存积分不够,没办法连通第三个队员空间,所以她暂时过不来。”薛白摊了下手。 夜枭哦了一声,也没再问,转头唤出了自己的光幕——叶筱已经告诉过她要做什么了。 “你觉得我这次该怎么分配属性比较好?” 看了眼光幕上的属性,夜枭扭头看向薛白。 她已经见识了薛白的脑子,所以下意识的询问起来。 薛白皱了皱眉头,扫了眼9、15、16、12的四维属性点,犹豫了一下道:“敏捷再加一点,剩下那点加给韧性吧。毕竟韧性挂钩体力,多少还是要填补一下。” 夜枭也没犹豫,直接按照薛白的说法把两点属性加了上去。 “接下来咱们做什么?休息?还是直接前往幻想副本?” “先等等……” 薛白皱了下眉,抬头看向系统管理:“系统,队员没在队伍空间的话,我们有办法联系到她吗?” “可以队友通讯,请稍等。” 系统管理回了一句,伸手虚空点了两下,然后一划。 薛白两人眼前的光幕瞬间关闭,转眼一道新的光幕出现在了眼前。 荧蓝光芒稍稍持续了有几秒,倏忽闪了一下,应无双的面容就出现在了光幕上。 “队长,夜枭姐。” 看到薛白跟夜枭,应无双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过这笑容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似乎没了最初那种撒娇卖乖的意思,反而清澈不少。 薛白看出来一点不同,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当然这不妨碍他露出舒心的微笑——毕竟眼前的这一位以后就是自己的新队友了。 只有应无双心里清楚,她是彻底决定了要好好待在这只小队里,以真正应无双的身份和面貌。 看到薛白的微笑,应无双多少有种自己没有做错决定的感觉。 薛白倒是没多想,而是把暂时生存积分不够,没办法让队伍空间连通她个人空间这件事给说了。 应无双也没在意,反而询问薛白自己该怎么处理2点属性点。 薛白愣了一下,询问了一下她以前的加点和总属性。 应无双现在的属性是8、14、17、11,神经属性比夜枭还高了一点,不过力量和韧性就差了。 薛白犹豫了下,让她把属性平均加在了敏捷跟神经上。 应无双提到的之前的加点方法也是敏捷跟神经。另外薛白考虑到她是用枪械的,要力量纯粹没用,而11点韧性也足够支撑一定程度的体力消耗。相比之下,速度和反应才是一个枪手最需要的身体条件。 不过交代完应无双加点,薛白倒是琢磨起一件事来。 队伍的构成显然要有不同的分工,这分工不仅仅是个人特质方面的事情,接下来似乎也要考虑一下属性方面的牵连。 眼看系统整合在即,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调整。这件事倒是可以在系统整合后好好的研究一下,免得未来因此吃了亏。 “队长,接下来我们做什么,是现在就出发去幻想副本吗?” 光幕上的应无双问了一句。 薛白回神,思考了下道:“系统调整这件事你知道吗?” 他之前还纳闷过系统调整的话单人玩家会是什么情况,还是说系统调整通知了所有的玩家。 不过应无双的反应倒是给出了明确的答案——她的表情明显很疑惑:“系统调整?那是什么?” 薛白抖了抖眉,没回答她,反而嘀咕道:“这么说系统调整并不是针对所有玩家……这样的话……这里面差别就有点大了……看来这一点真的可以当成整个内世界的一个未知的运行机制了。” 夜枭跟应无双明显听不明白薛白再嘀咕什么,也没多问。 倒是薛白自己回过了神,看向了应无双道:“暂时先不出发,先休息两三个小时再说。” 应无双应了一声,也没多说,也没关光幕。 薛白也没在意她,而是想到了生存积分问题,扭头看向了系统管理,试探道:“系统,能不能推荐一个可以大幅度获得生存积分的幻想世界副本?” 既然系统整合时已经提醒过要尽可能组满队伍,薛白自然不会不当回事。 不过组满人的话肯定要打造足够的连通位置,这差着的小90点生存积分就比较麻烦了——特别是只剩下一场游戏的时间,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幻想副本要想办法搞到90点的生存积分。 按以往的经验来看,一场幻想副本下来,不去幸运兑换的话,最多也就是三五十点生存积分的样子——这种数额可明显不够。 所以薛白不得不试着去问问系统管理了,如果有推荐的话,哪怕为此多花一些生存点也可以。 毕竟生死局游戏之后,他的生存点已经6点了。尽管要囤积生存点早日想办法复活,但有些花费还是不能避免的。 不过薛白也不确定系统会不会给出推荐,毕竟这种要求似乎有点“过线”的味道。 但显然系统并不在意这种事,系统管理在薛白问出这句话之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鉴于玩家特殊请求,特推荐幻想副本如下。” 它话声一落,薛白眼前顿时多出了一个小号光幕! 40、选定副本 这光幕上面的内容看起来相当的简单,没有视频没有图片甚至没有说明,只有一个个的名字。 薛白看着都相当眼生,一时之间有些无从下手。 他倒也光棍,扭头看向系统管理道:“系统,能帮我选择一个最适合目前情况和队伍实力的副本吗?” 这一次系统管理直接摇了摇头:“本系统当前不参与并不提供任何指点性和指向性的行为及建议,请玩家自行选择接下来的幻想世界副本。” 薛白不由有些失望,显然系统是不打算给出建议了。 不过想想倒也理解,如果系统这样给出建议的话,其实就有些变相的支持玩家“刷怪”的行为了。 毕竟已经给出了高生存积分收益的副本,再提供适合当前队伍情况的话,明显有点“白送”的意思…… 薛白也放弃了依靠系统的心思,扫了眼光幕上的副本名字,想了想,干脆点了右上角的随机选取——反正这些幻想世界副本连个介绍都没有,干脆随机赌一赌运气得了。 而且这个随机选择按钮显然也是为了这种情况设置出来的…… 光幕开始哗哗的转了起来,直接变成了模糊一片。 没过多久,只听“叮”的一声,一个副本名字放大着出现在了薛白的视野里。 末日之城。 看到这个名字薛白愣了下,然后他的脑袋里就无可避免的联想到了和末日有关的病毒和丧尸这些东西,包括那些相当知名的丧尸电影。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想到了那些丧尸! 丧尸这东西对于生活在现实世界里的人包括薛白来说都不陌生。 从几十年前到他离开现实世界的如此长的一段时间里,关于丧尸的电影电视甚至漫画小说实在是太多了。 这种因为病毒感染或者莫名因素转变而成的人类活尸有着让人恐惧和厌恶的外表,以及令人战栗的嗜肉习性。 但是随着接触的越多,越会觉得丧尸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不管它们跑得快还是慢,统统只要爆头就行了,再不济还能打断手脚。 从这一点来看,丧尸这种东西对他和夜枭以及应无双应该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毕竟三个人的属性在哪儿摆着,只要不是作死的引来一大票围堵的话,单纯逃命不是问题。 所以薛白对于这个副本相当的满意。 不过他也没忘了征求夜枭和应无双的意见,毕竟这两个人可是自己的队友,以后能托付性命的存在…… “你们觉得这个末日之城怎么样?”薛白看向两人。 夜枭皱了皱眉道:“不会是跟丧尸有关的吧?” 她的脸上倒是看不出来丝毫害怕。 不过应无双听到夜枭口中的丧尸之后倒是脸色白了一下,急忙开口道:“队长,这副本不会真的是丧尸吧?” 她平素最害怕的就是鬼魂丧尸之类的,天性是一部分成因,鬼魂的没有实体以及丧尸的数量庞大多少也占一定比例——即便她手里有枪。 但最关键的还是因为这东西让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某些“技能”没办法施展,那才是她这么多年来赖以生存的真正依靠——所以她从来不觉得人类恐怖…… “看名字应该有丧尸,而且我个人猜测也觉得应该跟丧尸有关。”薛白说着看了眼应无双,“你特别害怕丧尸之类的吗?” 应无双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装出了柔弱表情,点了点头。 薛白考虑了下道:“如果你害怕的话……不行就再换个副本好了。” 他对这个副本是满意的,至少丧尸这种东西解决起来比较容易,而且说实话丧尸确实相当适合拿来“刷”经验。 不过考虑到应无双……迁就一次就迁就一次吧,毕竟是个小丫头…… 应无双微微一怔,脸上的柔弱表情倏忽就没了。她看了眼开始去戳小光幕的薛白,咬了咬牙道:“队长,你觉得刚刚那个副本很合适吗?” 薛白抬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确实比较合适,毕竟这种副本名字不难联想到会遭遇丧尸。丧尸这种东西看似生猛,但如果小心一点的话,其实相当容易击杀。简单来说,最适合拿来刷经验了。” “当然你既然害怕,那就换个其他副本好了,毕竟谁也说不准末日之城副本里出现的到底是不是丧尸。” 应无双一直盯着薛白的表情在看,直到他说完最后那句话。 她从薛白的表情里没有看到任何不满或者其他负面情绪,这让她心里一暖。 尽管之前的人生里也遇到过不少照顾她的感受而放弃某些选择的人,不过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一些类似不满的负面情绪。 那些负面情绪对普通人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完全没什么好介意的。但是对于应无双来说,比直接拒绝还要难以接受。 不过显然薛白此刻的表现让她彻底满意了。 应无双咬了咬牙道:“那……那就别换了队长。我有枪,应该没什么问题。” 薛白愣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确定不换了?如果你真的害怕的——” “不换了。” 应无双直接打断了薛白的话。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应该真正试着融入这个队伍这个集体了。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薛白也没多想,点了点头,看向了系统管理。 “系统,接下来的幻想世界副本就选择这个末日之城好了。” “玩家已选择特定副本末日之城作为下轮幻想世界冒险游戏所使用副本,需扣除生存点2点,是否确认?” “确认!” “冒险游戏下轮副本已选定,玩家可携带小队于休息时间结束前随时进入。” 薛白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应无双目前不在队伍空间里,赶紧问道:“对了系统,队伍成员如果不在队伍空间的话,传送到幻想世界里会不会分散?” “小队成员不在队伍空间并不影响队伍传送,所有队员将会同步传送到同个位置,不会出现分散情况。” “那就好。” 薛白松了口气。 接下来也没有其他事情,薛白跟系统管理交代了一声,然后嘱咐着应无双跟夜枭各自去小睡一觉,养足精神跟体力。 四个小时的时间转眼就晃了过去。 三人都接到提醒醒了过来,稍稍清醒了一下,薛白让系统管理开启了传送。 熟悉的白光之后,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1、又是一场麻烦的游戏 熟悉的光芒一闪即逝,薛白再次睁开眼,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是一片黑暗。 当视线稍稍适应下来,薛白多少能看清周围的事物。 显然这应该是一间卧房,一间酒店套房的卧房,左手边就是一张宽敞的大床和一些其他的常见的家具摆设。 薛白匆匆扫了一眼,就没了细看的兴趣。他回过头,夜枭跟应无双都在自己身后。 两人的样子还算安稳,显然已经适应了传送。看夜枭的状态,明显这一次没再被传送白光影响到。 系统提示这个时候也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小队进入幻想世界菜鸟难度冒险模式。” “当前世界概况已生成。” “当前游戏待机准备时间五分钟,五分钟倒计时已启动。” “小队玩家可主动通过意识召唤唤出系统光幕查看相关资料讯息。” 系统提示还是老一套,薛白都没在意。 这功夫夜枭跟应无双也都回过神来,三人直接唤出了系统光幕,然后找到了当前概况。 当前世界概况: 这里曾经是人们最向往最密集也最繁华的城市。 然而某一天,却遭遇到了极为恐怖的变化。 人们惊恐的发现末日开始临近,却最终为时已晚。 瘟疫般的异变笼罩了整个城市,并向着周围飞快的波及。 这是末日危机。 …… 通关任务: 二十日内找到解决末日危机的办法。 通关奖励: 小队成员每人奖励生存积分30点。 支线任务: 无(有几率触发。) 失败死亡惩罚: 小队成员每人扣除生存点2点。 …… 这一次的世界概况相当的简短,简短到薛白飞快的就扫了一遍。 夜枭和应无双的速度也不慢,几乎同时就从光幕上移开了目光。 “看来这次的任务有点麻烦啊。” 夜枭虽然不擅长动脑子,但是那么直白的通关任务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麻烦来。 世界概况只给出了一丁点的基本情况,而且还是没有什么实用性的概述。但偏偏通关任务却要求找到解决末日危机的办法——这就有点扯了…… 薛白也有点头疼,夜枭能看出来的问题他自然也看的出来。 不过眼下说什么都白费,毕竟这一场冒险游戏已经开始了。 “你有什么大概的想法或者打算吗?” 夜枭看向薛白。 动脑子、拿主意、做决定……这种事情她已经认准薛白了,反正她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也就是需要动手的时候出出力。 别说是夜枭了,应无双也巴巴的看着薛白,显然是等他的说法。 这两个女人当甩手掌柜还是比较有天赋的…… 薛白没直接回应,而是仔细再看了一遍概况和任务要求,确定没什么遗漏,而后单手抱臂,捏住了下巴。 他在分析和思索。 隔了有一会儿后薛白抬起了头道:“根据系统给出的世界概况推不出来太多东西,不过大概能够明确的就是概况里面提到过的异变应该就是丧尸化……也就是说咱们之前猜想的丧尸是存在的。” “另外按照上次幻想世界冒险游戏的经历看,二十天的任务时限显然证明这个任务也不会轻松。再考虑到本身就是系统推荐出来的高生存积分副本,预计肯定是有一定难度。” “以世界概况的简易程度来看,显然这一场冒险游戏的大部分线索就需要咱们自己去寻找了。包括通关任务的真正目的,还有如何达成这个任务。” “根据任务和概况再联想一下某些丧尸电影的情节,不难想象真正的任务目标应该是要找到什么东西。比如研究资料或者某种基因注射液之类的?当然也可能是捣毁某个秘密实验室……” “这么说起来的话这个任务应该不是太难吧?” 夜枭压根就没多想,直接过了遍嘴。 薛白看了她一眼,苦笑道:“我跟你想的恰恰相反,我觉得这任务有点棘手。” “是不是因为最后很可能遇到生化电影里出现的那种难缠的boss?”应无双萌呼呼的眨巴着眼问了句——显然这女人虽然还丧尸,但也没少看生化类电影…… 至于萌呼呼的眨眼完全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尽管应无双从内心深处开始决定“从良”,不过有些老毛病和习惯还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薛白摇了摇头道:“目前来看说不准最后会不会遇到类似电影里的boss,不过单凭我预感的话,七成会有那种东西存在。” “当然棘手的不仅仅是因为可能出现的boss,还有其他方面。” 夜枭跟应无双也不开口了,而是安静的看着薛白,等他解释。 薛白继续道:“系统这任务给的太笼统了,既没有明确目标,也没有既定地点,更没有详细说明。不但要咱们自己去猜,还得咱们自己去打听去寻找。” “但是根据概况来看,咱们所在的这个城市基本上已经沦陷了,想打听什么可就麻烦多了。除非能找到某些生还者,而且还必须是了解情况的生还者。” “光这一个前提条件就足够咱们忙上好一阵子了,更不要说咱们接下来还要面临生存问题。” “概况里已经说了,这里曾经是人们最向往最密集最繁华的城市,显然整个城市的人口一定相当的多。这也就意味着丧尸的数量和密度绝对够恐怖,这也变相的增加了咱们的生存难度和搜寻难度。” “总之这一次的冒险游戏绝对不会轻松,比之前经历过的要麻烦的多。” 薛白吐了口郁气,叹道:“说句马后炮的话,果然生存积分不是好那的。” 夜枭跟应无双面面相觑,她们可没想到薛白对这场游戏这么不看好。 不过经过薛白刚刚那么一分析,两人心里也觉得棘手不少,都各自生出了几分凝重和认真。 “不过你们两个也别想那么多,反正丧尸对咱们来说只要不是大范围大数量的,应该还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胁。” 薛白看两人脸色有点不好,赶紧补了一句。 在他看来这个任务不容易是真的,不过确实也没必要太过担心。毕竟比起上次要面对的那帮巫师来说,丧尸多少是有点小case。 当然如果这场冒险副本里出现生化系列里的那种舔食者什么的……那踏马的就乐子大了…… 薛白可不觉得自己这个小队加在一起能搞得过舔食者,那帮家伙无论是速度攻击力还是皮厚程度都是变态一级的。他们三人现在合起来也没某生化女主那种身体素质,想干掉舔食者除非有合适的武器…… “别的先不说了,先看看各自的状态跟装备,然后咱们正式开始副本。” 薛白提醒了一句,顺便拉出光幕扫了眼个人信息。 等级、经验什么的一如既往的登场为0,血量也依旧是开场的10点。 不过他的捅技能已经已经自带到6级了,能提供7点伤害。 至于箭术……看眼下这个冒险副本的情况应该是用不上了,毕竟箭术可不是枪术,箭术精准也没毛用了。 所以说起来,薛白现在这个冒险副本能够依仗的也就是合金短刀了。当然如果能找到枪械的话,倒可以考虑用一用——虽然他根本没碰过枪,完全是个菜。 薛白扫完自己的资料,顺便看了眼夜枭和应无双。他想起了应无双那件通用枪械武器,问道:“对了无双,你那把手枪的威力属性怎么样?” 他现在身为队长,多少也要了解一下队伍成员的伤害能力,毕竟有些关键时候能用的上。 应无双这一次都没犹豫,直接掏出了手枪递给了薛白。 不知道是队友的原因还是系统的设定,总之他不用绑定,这把手枪的属性就出现在了光幕上。 gk手枪。 伤害5 韧性3 精准3 无后座力。 …… “这枪是够给力的。” 薛白稍稍惊讶了一下。 应无双点了点头道:“我之前的冒险游戏都是靠这把枪撑过来的。” “有你这把手枪在,这场游戏的安全性也大了不少。这下子咱们小队对于丧尸的杀伤能力应该不成问题了,只要小心一点不被围堵和抓咬伤到就行了。不过这玩意儿的动静应该不小吧?” “嗯。”应无双点了点头。 “那用的时候倒是要小心一点才行,毕竟声音太容易惊动丧尸。另外夜枭也没称手的武器,看样子回头要先弄两把冷兵器给你们用才行。” 薛白把枪还给了应无双。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不过心里却在嘀咕着回头是不是也弄一把枪械武器去…… 男人对枪械多少还是有点骨子里的痴迷的,这大抵应该跟对于汽车的痴迷差不多。毕竟雄性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有暴力和刺激的先天遗传因——薛白也不例外。 虽然想弄把应无双拥有的系统通用型手枪不太现实,当时弄把副本型的枪械装备应该不是太大问题。 毕竟这么大的一座城市,又是丧尸末日类的背景,搞把枪械当武器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这边薛白正琢磨着,那边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玩家请注意。” “玩家请注意。” “五分钟准备倒计时已结束,本轮幻想世界冒险游戏正式开始!” 系统话声一落,周围静谧的“静音”世界突然恢复了正常。 几乎同时,薛白三人汗毛一立! 一声悉悉索索的脚步动静突然从房间外幽幽的传了过来…… 2、被困 这脚步动静在格外安静和空旷的房间中显得相当的明显。 三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脸上都带着惊疑。 难道此刻外面已经有了丧尸不成? 这功夫外面的悉索动静一直没完,断断续续的响着。 薛白看了两人一眼,冲两人打了个让开的手势。 夜枭和应无双多少还是有点眼力和默契的,悄悄的向后退了两步,让开了位置。 薛白蹑手蹑脚的靠近了套房房间门,压着呼吸,一手握刀,一手握上了房门把手。 他把把手扭开,小心的拉开了一条缝隙。 所幸房门没出什么幺蛾子,闹出什么怪响。 透过缝隙,薛白向外看去。 只见宽敞的客厅里,正怪异的晃荡着三个黑影。 再仔细细瞧,那分明是一男两女三个丧尸! 那男丧尸体格有点壮实,胸口和肩膀上有明显的咬痕,衣服上满是血污。另外两个女丧尸显然也没好到哪儿去,脖子上和胳膊上也到处是抓咬痕迹,同样满身血污。 刚才听到的那悉索的脚步声正是三个丧尸来回晃悠造成的,它们此刻正耷拉着身子无精打采的在客厅里荡来荡去。 薛白没敢轻举妄动。 虽然三个丧尸看起来很好对付,就是他一个人说不定据门而守就能解决,但问题是鬼知道外面的套房房门关了没有? 如果外面的套房房门没有关,那么一丁点的动静都很可能引得其他丧尸朝这里蜂拥而来,到那个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毕竟这里可是酒店,按照概况所谓的人口繁华密集来说,住客绝对不会太少…… 薛白蹑手蹑脚的把房门重新给关上,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响动。回过头,冲着夜枭和应无双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夜枭和应无双紧紧的看着他,没敢声张。 薛白扫了眼整个房间,然后冲着两人指了指观景阳台。 那里看起来最为安全,还隔着一道推拉玻璃门,应该能隔绝点声响,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夜枭两人顿时明白了薛白的意思,转身小心的朝着阳台走去。 夜枭先贴着阳台左右看了眼,确实安全,这才慢慢的推开了阳台推窗。 三人辗转跨上了阳台。 阳台外是幽暗的天空和大片淹没在黑暗里的钢铁森林,偶尔有些萤火般的灯光亮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幸存者存在。 薛白探身向着阳台下看了眼,下面是至少二十几层高的楼体和被昏黄路灯照亮的街道。 街道上此刻有不少活动的黑点,看起来应该都是些来回游荡的丧尸。它们穿行在那些被丢弃的无主车辆间,时不时的驻足停步,像是一只只悠闲于山林间的野兽。 薛白直起身子,左右看了下。 左边隔着几十公分的距离就是客厅的外景阳台,不过落地窗哪里半拉着窗帘,显然是看不到这边。右边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则是下一间套房的客厅外景阳台,这个角度看同样是拉了帘子,看不到里面。 薛白收回了目光,表情有点不好看。 这左右阳台的距离都太近了点,让他有些担心。这要是万一在房间里闹出点动静来,这帮丧尸循着阳台都能跑过来,到时候绝对腹背受敌! 夜枭小声的问了句:“你刚刚看到了什么?外面是不是有丧尸?” 应无双一脸紧张。 薛白点了点头,低声道:“外面有三个丧尸在,刚刚的动静就是它们发出的。” “三个丧尸倒是不多,咱们直接动手解决了不就好了?” 夜枭挑了挑眉头,略微有些不解。 薛白摇了摇头道:“三个丧尸是好解决,但是一旦动手的话,不可避免肯定会闹出动静来。到时候引得其他丧尸注意,那咱们就倒霉了。而且你也看到这左右情况了,丧尸很有可能还会通过阳台跨过来,那更容易腹背受敌。” “那照你的说法,咱们现在岂不是被困在这里了?”夜枭顿时皱起了眉头。 应无双的脸也拧巴起来:“队长,那咱们得想个办法赶紧脱身啊。” 薛白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也想脱身啊,如果一直困在这里的话,还完成个毛线的任务。 不过眼前这种局面想脱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是,硬来的话后果肯定会更加糟糕。到时候弄出一个腹背受敌才叫乐子大了。 如果不能硬来,那就只有迂回了…… 薛白向着右边的阳台望去,一米多的间隔倒是不难跨越。虽然这个楼层高度让这个想法充满了危险,但未尝不能一试。 “你们两个先躲回房间里待着,我去那边看看再说。” 薛白指了指右边的阳台。 夜枭朝右边望了眼,抖了抖眉:“你准备跨过去?” 应无双扫了眼阳台扶手,然后皱眉看向薛白:“队长,这些阳台扶手都是圆柱的,很危险啊。” “危险也得试一试,不然一直被困在这里等客厅的丧尸离开还不知道要耗上多久那。” 薛白表情肃然。 “而且这里是幻想世界冒险副本不是生存游戏,在这里待着是需要吃喝的。如果不趁早脱困的话,等待饥渴难耐,就更麻烦了。” 夜枭跟应无双顿时皱起了没有,不说话了。 因为被薛白这么一说,两人真感觉到了一点饥饿。 “你们放心好了,我小心点摸过去应该不会有事的。” “那好吧,你千万小心点。” 薛白应了一声,示意两人躲回屋子里,自己则深吸了口气,试着扶着墙面站上阳台护栏。 虽然说的时候是挺轻巧的,但是真正试着往这种圆柱形的护栏上站就会发现,太不容易控制平衡了。 也幸亏薛白现在的敏捷属性已经16点了,跟敏捷挂钩的身体平衡能力和协调能力都已经比得上一般的专业走钢丝人士了。 扶着墙边在上面站了一会儿,薛白就掌握住了平衡。 他低头向下望了眼,几十米的高度给视觉带来的冲击力让他多少有点腿软。这种高度如果摔下去,别说他韧性才16点,就是26点估计都要玩完。 薛白赶紧抬起头深呼吸了几次,这才恢复了正常。 这一回他不敢再向下看了,而是目光紧紧盯着对方阳台扶手,咬了咬牙,一步跨了过去! 还好一米多的距离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左脚稳稳的踩在了对面阳台的扶手上。 不过眼下这个姿势就有点别扭了,想把重心完全移过去可不太好玩。 薛白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借力的地方,干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他一咬牙,右脚猛地在扶手上猛地一蹬,硬生生借力把重心给移了过来。 薛白把重心转过来,立刻双手扶住墙面稳住了身体,这才有点狼狈的松了口气。 他小心从扶手上下来,蹑手捏脚的靠近开了条缝隙的阳台。仔细看了看,发现窗帘下摆有几公分的间隙,果断趴下了身子向房间内看去…… 3、丧尸 这阳台的水平位置比客厅地面低了两三公分,趴下身子循着窗帘下摆虽然看不到客厅的全貌,不过一窥地表范围是没什么问题。 薛白的视线稍稍适应了屋子里的昏暗光线,眼前的一切顿时清楚起来。 整个客厅里除了沙发之类的家具摆设之外,并没有出现丝毫的足迹。 从这位置还能看到走廊和卧房,两处的房门此刻都关的严实。 ‘看样子这里应该没有丧尸……’ 薛白稍稍松了口气,扒拉开玻璃推拉门,掀了窗帘,往客厅里迈步。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腥风! 薛白甚至来不及反应,右臂便被什么东西死死的抓住了! 他猛地回头,就看见胳膊上多了一双血迹斑斑的干枯双手! 视线里,一股黑影从墙边奔着他的面门而来! ‘我c!’ 薛白炸起了一身汗毛! 千钧一发之间,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左手立刻握拳,朝着这黑影砸了过去! 这一拳薛白是彻底豁出去了,力气端的极大。只听微微的咔嚓一声,那黑影顿时朝着后方仰去。 薛白这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只丧尸! ‘丧尸!’ 薛白心里一沉,精神顿时绷了起来! 他趁着丧尸后仰的功夫急速扫了眼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丧尸,这才回头,试图挣脱右臂。 可这丧尸的力气比想象的要大不少,一时之下居然没有挣脱掉! 而且这一扯,丧尸顿时被带的止住了退势,无痛无痒的它再次张开了嘴巴朝着薛白咬来! ‘去你md!’ 薛白顿时生出几分戾气,左手拳头再一次朝着丧尸的脑袋砸了过去! 这些丧尸显然没有智慧,不躲不闪又硬生生吃了一拳,再次被砸的脑袋向后歪去。 薛白得了机会,左手抢过右手里的合金短刀,毫不犹豫的奔着丧尸的脖子上削了过去! 他这一下为了避免再生意外,使出了全力! 合金短刀的锋利程度远比薛白想象的要厉害的多,稍一滞懈就切进了丧尸的脖子。 薛白觉得左手上传来一股阻力,显然是碰到了颈椎。 他咬着牙闷哼了一声,右手别过丧尸的牵制,抓着左手手腕往旁边一拉! 刀身上稍稍震着错了一下,顿时滑过了颈椎骨,直接削到了这半边! 可是即便中了这么恐怖的一刀,这家伙居然还是没有死! 与此同时,-11的血量图标也冒了出来。 薛白立刻看到了它头上9/20的血条。 这当口,丧尸再次仰回了脖子,机械般张着嘴又一次朝着薛白面门扑来! ‘该死!’ 薛白痛恨的骂了一句,左手瞬间拉回,合金短刀反手再次朝着丧尸的脖子上切了过去! 只听微微噗嗤一声,合金短刀再次砍在了颈椎上。 不过这一次反手的姿势更适合薛白发力,他死握着合金短刀猛地向外一扯,那强硬的阻力顿时一消! 丧尸整个脑袋直接从它脖颈上飞了下来,砰的一下砸在墙边上,然后咚咕噜噜的滚到了一边。 -11的扣血提示再次亮起,这家伙的血条瞬间归0,暗淡下去。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20点。” “恭喜玩家等级提升至1级,获得生存积分1点。” “恭喜玩家等级提升至2级,获得生存积分2点。” 20点经验直接让薛白从0级升到了2级,经验条也从0/1变成了9/20。 无头的丧尸身体站着抽搐了几下,最终软绵绵的朝后半歪在了墙壁上——它的左手还死死的抓着薛白的胳膊,才让它没有彻底滑落在地。 薛白没敢立刻放松,而是紧绷神经静耳细听了一会儿——毕竟刚才动手多少还是闹出了点动静。 只不过四周静悄悄的,显然没有什么异常。 薛白这时才彻底喘了口气,紧绷的神经跟心脏都松了下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丧尸居然闲的没事躲在了墙后,真是tnnd意外。 也幸亏是他神经属性靠着合金短刀提上去了,不然一个反应不过来被咬了一口,弄不好就game over了。 薛白缓了会儿,把丧尸死抓的左手给掰开,恢复了右臂的自由。 他扫了眼客厅,最终目光定格在房间门上,悄悄的摸了过去。 房间里安静极了,不过这次薛白可不敢大意了。 他把把手拧开,推开一条缝,向着房间里窥探了一眼。 幸好这种酒店客房没有什么复杂的摆设,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衣柜,一眼能看尽——这房间里貌似没有丧尸。 薛白没敢掉以轻心,一咬牙轻轻把门一推,直接反身贴在了一边墙后。 屋子里静悄悄的,依旧没有一点动静。薛白等了十几秒,也不见有东西出来。 他走动着调整角度往里看了眼,房间里空无一物,显然没有丧尸的踪迹。 薛白又小心的检查了一遍卫生间,也没有丧尸的踪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直接转身回了客厅,把推窗和窗帘都打开,然后回到了阳台。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听到了点打斗和脑袋落地的动静,还是因为担心,夜枭正从对面房间推窗那里露出半个脑袋。 薛白赶紧朝她招手。 “这边安全了,你们两个赶紧过来吧。” 夜枭顿时明白了意思,赶紧扭头招呼身后的应无双。 不过看到阳台,应无双的脸就垮了下来。 “不行……我……我过不去。” 应无双的恐高症根本就没克服,再说一米五左右的距离都快等同她的身高了,更是个难事。 “这怎么办?”夜枭都皱起了眉头。 薛白捏着下巴琢磨了会儿,安慰两人一句“你们先等等”,然后跑回了房间。 他在屋子里扫了眼,双眼一亮,立刻走向了走廊出口的那个立式衣架。 跨步过来拍了拍敲了敲,这玩意儿应该是实木做的,倒挺结实。 最关键的是这立式衣架有一米七左右,长度完全足够。 薛白拎着衣架,又跑去房间扯了床单下来,撕成两条,然后赶紧回了阳台。 他让应无双把床单绳子绑在了腰上,另外一端绑在了立式衣架上。然后霸气的枪挑一般把应无双给挑了过来。 毕竟这丫头才一米五几还不到一米六,又明显瘦弱,也就八九十斤的样子。薛白现在的16点力量完全足够折腾动这点重量了。 应无双安全着陆之后,夜枭就简单多了。这家伙胆子相当的大,不等薛白嘱咐,直接摸上了护栏,然后一个飞身就扑了过来。 薛白眼疾手快挡在前面半抱半扶住了她,总算没闹出什么动静。 “你们忍着点,客厅里有具丧尸的尸体,看到了可别大惊小怪。” 薛白扶着夜枭站好,提前给两人交代了一句,免得两人闹出状况。 夜枭跟应无双迈进客厅,立刻就看到了地上的无头丧尸和那颗恐怖的脑袋。 应无双吓了一跳,还好薛白交代过了,总算没叫出来。 夜枭倒是无碍的瞄了一眼,没看出来一点害怕来。 她倒是直接看向了薛白:“我们现在都安全转移过来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薛白被问的皱眉,刚想说话,只听卧房里传来一声突兀的响动! 4、生还者 这响动很轻,可惜在这种静谧的环境下依旧相当的刺耳! 薛白跟夜枭神色一凛,倒是应无双脸色白了白,缩到了夜枭旁边。 “有东西?” 夜枭冲着薛白比了个口型,幸好这点距离借着外面的月光还能看的出来。 “我去看看,你们别动。” 薛白极轻的说了句,提着合金短刀便轻声轻脚的往卧房走去。 刚刚那声音听的出来是从房间里发出的,薛白扫了眼卧房,立刻把目光锁定在了衣柜上。 整个宽敞的房间就那么几样摆设,卧床还是直接落地式的,除了衣柜,实在没有藏人的地方。 薛白提了小心,压住呼吸,摸了过去。 他贴耳靠在衣柜侧边听了听,可惜听不出来什么动静。 薛白不免有些紧张,不过稍稍冷静一下,倒是忽的又多少放松了一点。 他突然意识到衣柜里的应该不是丧尸,如果是丧尸的话,刚刚听到动静明明应该直接冲出来或者咆哮着冲出来才对。 最关键的是……很少有丧尸会跑到衣柜里躲着,想想都觉得太别扭了点儿…… 薛白转眼功夫就想了许多,不过他没贸贸然的去开衣柜,而是试着贴着衣柜小声道:“里面有人吗?我们是生还者。” 这话说出口,衣柜里还是没什么动静。 薛白正纳闷,忽的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回应:“真……真的是……是生还者?”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明显还在害怕,带着颤抖。 薛白顿时莫名有些蛋疼……他很想回一句,不是生还者的话你见过丧尸会说话? 不过这话他到底是没说,而是轻轻嗯了一声。 衣柜里再次安静下来,紧接着,柜门从里面被人推开了。 薛白小心又飞快的退后了两步,稍加防备,而后紧紧的盯着衣柜。 眨眼功夫,一个女人从柜子的黑暗里钻了出来。 借着点微弱亮光,薛白也算看清了这女人的模样。 这场副本显然选择的应该还是东方背景,这女人明显也是东方人,五官精致面容姣好,身材也不错。 而且很明显她应该是这间套房的住客,因为此刻身上裹着件浴袍。 这女人一看到薛白,先是下意识的惊了一下,不过确定他确实是活人后,顿时情绪崩溃似得五官一皱,明显是要哭。 ! 薛白当即吓了一跳! 这时候她要是真傻乎乎的哭起来再弄出点动静引得隔壁丧尸注意,那tm就好玩了! 他想都没想直接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左手直接堵在了女人口鼻上! 这女人被薛白突然的动作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要往后退。 不过薛白比她身手强了去了,早一只手挡住了她后背,避免她退后撞到衣柜再弄出动静。 这女人立刻挣扎起来,呜呜呜的闹出了些微动静。 外面的夜枭和应无双精神一绷,心都提了起来! “你想死吗!赶紧闭嘴!万一引来丧尸怎么办!” 薛白急的手上加了几分力气,声音都带着冷厉。 这女人吓得一愣,万幸的是她智商看样子还在线。她惶恐的看着面露厉色的薛白,眼睛里全是害怕和畏惧,不过这次倒是真的识趣的闭了嘴。 ‘nnd,差点让这女人给坑了……’ 薛白顿时松了口气,瞪了女人一眼,警告道:“千万别出声,听见了没?!” 女人惶恐的点点头,那样子生怕惹得薛白不高兴。 薛白瞄了她两眼,这才试着缓缓松开左手。 这一次女人真的没敢再出声,不过明显有些害怕。 薛白彻底拿开了手掌,轻声冲女人道:“跟我出来吧,正好有些事情问你。” 说着他直接转身朝外走。 这女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的浴袍,然后胆怯谨慎的跟着薛白往客厅走。 当她看到在客厅站着的夜枭和应无双的时候,表情明显好了一点——显然这两个女人的存在让身为女人的她得到了一点别样的安慰,至少不用担心某种危险。 不过看到推窗边的那具尸体,她的脸色突然一黯,露出几分悲戚。 薛白瞄了瞄她,又看了看地上的丧尸——显然这女人和这丧尸生前应该有关系。 “你……你们是……是什么人?” 女人这时候总算恢复了点理智,稍稍打量了一下三人的装束,而后看向了薛白。 她不傻,看的出来薛白才是这三人的领头人。 “我们跟你一样是这里的住客,我叫薛白,她是叶筱,这位是应无双。”薛白张嘴胡扯,不过没避讳名字,反正这里是冒险副本,而且背景也是东方。 他说完看向了女人,问道:“你那,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安澜,也是这里的住客。”女人看了眼薛白,报出了名字。 “你是本地人吗?”薛白接着问了一句。 刚刚问名字不过是个话头,现在的提问才是他所在意的——虽然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已经注定。 安澜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本地人,我是跟我男朋友来这里游玩的。” 她说着看了眼地上的丧尸,神色里隐约露出几分悲切:“可是没想到居然会碰上这种恐怖的事情……” ‘果然不是本地人啊……看来这一次系统显然没打算一开场就给玩家提供什么实用性的帮助了……’ 薛白暗中叹了口气。 他原本抱的希望是系统会跟巫师副本一样开场提供一些“人员”便利,不过眼下这想法是落空了。 夜枭跟应无双也露出了略微的失望,本地人和外地游客对于当前局面的作用两人还是有能力分辨出来的。 “你们能带我逃出去吗?” 安澜见三人都不说话,心里有点发慌,小声问了一句。 夜枭忽的扫了她一眼,皱起了眉头。 在她眼里带上这么个女人完全就是个累赘,跟何况眼下看来这女人也没什么用处。 应无双也是面无表情的扫了安澜一眼。 她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看似萝莉的身体里住着的可是一个22岁面和心黑的伪善分子。最拿手的是装萌装弱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或者其他的情绪及想法,那瞧得上别人在她面前装萌装弱。 两人继而同时看向了薛白。 尽管个人情绪再不乐意,有些决定还是要听薛白的。 薛白也很头疼,如果换成是当初巫师副本那种出场环境,他不介意像帮猎舞一样帮这个女人一把。但是眼下这种局面,多一个人带着就多一分逃脱的危险。 他是实打实的不想沾手。 可是转眼一想,薛白又有点犹豫了。 虽说安澜不是本地人,貌似没什么助力性作用。但是鬼知道后面会不会突然起到什么作用? 至于单纯的抛下不抛下这个问题,薛白心里没什么压力。他根本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所有的思维考虑首先要素都是是不是对生存有利,其次是违背不违背本心,再次才是其他方面…… 夜枭三女都没说话,明显是等薛白表态。 薛白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带上安澜。这女人终归是第一个遇到的原住民,而且他本心里也不太想让安澜死在这里。 他抬头看向安澜道:“如果接下来你肯听话配合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带你逃离这里。” “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安澜表情一喜,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倒是夜枭皱了皱眉,不过也没说话。 这个时候开口有点不讨好,夜枭不善动脑不代表她傻。 应无双倒还是那副表情,不过心里却在吐槽队长果然心软…… “感谢的话先别急着说,毕竟我也没有一定的把握。另外你知道外面的情况吗?”薛白正色问道。 安澜脸色一变,显然是回想起了什么,声音惧怕:“外面……外面应该都是这些怪物……” 薛白眉头一皱,果然事情跟他想象的一样糟糕。 他瞄了眼安澜道:“说说你们的遭遇吧,你在这里躲了多久?你男朋友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安澜微微一滞,神色暗淡了几分道:“我在这里躲了三天了,我男朋友是三天前变成这样的。” ‘三天?!’ 薛白表情一变,看向安澜:“你在这里已经躲了三天了?” 安澜点了点头道:“我们三天前出去玩了一圈儿,然后城市里就莫名爆发了这种可怕的变异。我跟我男朋友好不容易逃回了酒店这里,就没再敢出去。” “我们在房间里待了两天,听新闻说城中貌似发生了暴动。我觉得那都是骗人的,因为我亲眼看到那些怪物活生生的撕咬了不少人,但是我男朋友却不相信我说的。” “后来因为没有食物了,呼叫酒店客服也没人回应。所以他就去寻找食物去了,不过回来之后,我就发现他应该是被怪物咬了。” “那个时候他虽然相信了我的话,不过明显已经晚了……”安澜脸上生出几分悲戚之色,“他安慰我让我躲进房间里,然后……然后他就变成了怪物……” “我不想死,也害怕他会破门而入,所以直接躲到了衣柜里。然后,然后你们就来了……” 安澜说到最后,双手掩面,看样子是想哭,但却理智的压制住了声响。 薛白叹了口气,安慰道:“人生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而且我想你男朋友肯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 安澜哽咽的应了一声,又低头耸肩。 薛白可不想这女人越想越难过再嗷一嗓子开了腔,那样可麻烦了。他念头一转,赶紧再问道:“你还记得外面的走廊、电梯、楼梯之类的布局和位置吗?如果咱们接下来想逃走的话,必须确定一下位置才行。” 安澜哽咽声一顿,抬头看向薛白。 她明显成功的被分散了注意力,凝眉想了想道:“其他我不太清楚,不过电梯间就在这间套房左边走廊那里。还有这家酒店应该是环形布局,整个楼层走廊是环形连通的。这还是我男朋友之前跟我说的……” 听到安澜的话,薛白的双眼亮了起来。 5、逃脱计划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话,那么咱们逃出去的机会倒是大了不少。” 薛白脸上生出几分喜色。 这种情况下安澜应该是不会撒谎的,那她所说的话应该不可能掺假。 这么一来情况就明了了一点,至少出了这个房间,要不了多远就能到达电梯间——这可是个逃生的必经之路。 薛白一句话就引得了三人的注意。 不过夜枭很快就皱起了眉头道:“可是就算电梯间离这里足够近,但是谁知道外面走廊上会不会有丧尸存在?万一真要冲出去的话,肯定会引起丧尸注意,等电梯的时间就足够这些丧尸把咱们给围住了。” 这点问题以夜枭的脑子还是能想的明白的。 薛白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承认夜枭说的是事实。 “我们可以想办法引走那些丧尸啊,如果能引走它们的话,应该来得及跑到电梯间并且坐上电梯的吧。”一旁的应无双插了一句。 “可问题是怎么才能引走那些丧尸……要不让人去当诱饵?” 夜枭皱着眉,说着扫了安澜一眼。 应无双一挑眉头,同样朝着她望去。 安澜脸色一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六神无主的看向薛白。 她已经从夜枭和应无双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抹无情的意动,显然这两人真有拿她当诱饵的打算。 没办法,对于夜枭和应无双两人而言,别说这个世界了,就是内世界里的大部分人在她们看来都只是能够利用的东西罢了。 谁让她们对世界都充满冰冷和敌意。 也就是薛白运气好一点,鬼使神差的撞到了两人的“软骨”,才被她们接受。当然这里面也有队伍因素和薛白脑子不错的缘故…… “薛……薛白……” 安澜被两人看的怕了,哆嗦着望向薛白,希望薛白能开口。 她看得出来薛白在这三人里才是主事的那个,如果薛白开了口,这两个女人应该不会再这样了…… 薛白抬头看了安澜一眼,又看了看夜枭跟应无双,立刻注意到两人的神色,顿时咳嗽了一声道:“好了,我们还有其他办法的,没必要拿人当诱饵。” 夜枭和应无双果然收回了视线。 不过夜枭撇了撇嘴道:“你有其他的办法?” 应无双面带希翼,很好奇这个便宜队长能相处什么好办法。 薛白正色道:“其实用不着活人去的,只要我们能想办法搞出点动静,就能把丧尸给引走。” 夜枭追问道:“可问题是怎么搞出动静,你已经有想法了?” 薛白嗯了一声,看向安澜:“你和你男朋友应该带的有手机吧?” 现代化的背景,手机这东西应该相当普及的。 果然,安澜愣了一下就赶忙点头道:“有。” 薛白道:“手机在哪儿?把手机给我。” 安澜赶紧返回卧房里,片刻后拿了两部手机出来。 系统貌似是图省事,这两部手机都是现实世界有的品牌。 薛白也没在意牌子,扫了眼通知栏的静音图标,倒是挺诧异的看了眼安澜。 显然这女人挺有脑子,知道声音会引来丧尸注意,特意调了静音。 “你打算拿手机做什么?”夜枭问了一句。 应无双也露出好奇的表情来。 “别着急,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薛白也没多解释,起身去了卫生间,还特意把门给关上了。 三个女人在外面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薛白在卫生间扫了一圈儿,盯上了洗手台墙上的镜子。 他扫了一眼周围,从身后墙架上拿了条毛巾下来,往镜子上一蒙,然后直接一个肘子砸了上去! 镜子顿时哗啦啦的碎了一角,叮叮当当的落在洗手台上。 薛白挑挑拣拣,找了块儿最长的碎片,这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安澜见他手里拿了块镜子,倒是露出了疑惑。 不过夜枭和应无双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她们已经多少了解薛白了,有行动肯定是已经有注意了。 薛白也没跟三人解释,只是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走向了房门。 贴门听了听,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动静,这里面不止有走动声,还夹杂着哼哧声。 薛白趴着停了几分钟,细细分辨了一下,这些动静倒都离门口有点距离,应该不是附近传来的。 他小心翼翼的拧开了门锁,尽量不发出任何杂音。等到房门露出了一条缝隙,先向外看了一眼。 透过缝隙能看到的角度有限,不过显然门前确实没有丧尸。 薛白松了口气,小心的把镜子碎片从缝隙里伸了出去。 还好这碎片是够长的,倒是直接探出了房门凹墙。 薛白稍稍把镜面一斜,目光同时移了过去——透过镜子可以看到右边的走廊一景,那里墙壁地面血迹斑斑,影影重重的游荡着五六个丧尸的身影。 ‘这……’ 薛白心头微微一沉,丧尸的数量有些超过他的预计了。 走廊上就有五六个,如果再算上镜子反射出来的那几间敞开门的客房,还有整个环形走廊其他看不见的地方,恐怕整个楼层至少得有二三十号丧尸了。 这种数量极端危险,单纯靠一把手枪和一把合金短刀,根本没有硬抗的希望。 ‘看样子只有动脑子逃走了……’ 薛白脸色凝重了一分,又把镜子转了个方向,镜面对准了左边走廊。 这一次他倒是松了口气。 镜面上反射出来的跟安澜刚才所说的一模一样,离着房门这里也就三五米远的地方,就是另外一道走廊。 那里亮着灯光,显然应该就是电梯间所在。 薛白心中有喜有忧。 有灯光虽然是好事,毕竟代表着整个走廊总算还通着电,那电梯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能运行的——虽然一般来说电梯都应该有备用电机电源。 但灯光对夜枭来说偏偏是个麻烦事,他可没忘记这女人遇到灯光就会有特殊反应…… ‘看来得先盘算一下才行……’ 薛白小心翼翼的把镜子收了回来,重新关上了房门走回客厅。 三人顿时望了过来,夜枭直接问道:“怎么样,外面什么情况?” 薛白看了她一眼道:“外面确实有丧尸在,目前看到的是六个,但是考虑到整个楼层还有其他房间的话,很可能数量在二三十左右。另外咱们房间左边就是一条走廊,应该是安澜刚刚所说的电梯间。不过看不到那里有没有丧尸活动。” 夜枭皱起了眉头:“看这个意思,不排除电梯间那里有丧尸活动了……那就比较麻烦了。” “队长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应无双相当细心的留意到薛白脸色并没有太难看,不由问了句。 夜枭顿时抬头看向了薛白,连安澜也望了过来。 薛白点了点头,直接看向了夜枭:“办法是有,不过有点麻烦。走廊那里有灯光,恐怕会影响行动。” “为什么会影响行动?” 应无双问了一句,她跟安澜一样有些不明所以——她刚刚加入队伍,根本不知道夜枭的状况。 夜枭却是面露难色,她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也别想太多,到时候小心一点我想办法背你过去就是了。” 薛白直接安慰了一句,这是不是办法的办法,毕竟夜枭的状况太特殊了。 夜枭轻嗯了一声,反问了一句:“这么说你是想到从这里出去的办法了?” “你们三个准备准备,最好找点称手的武器,接待了咱们就突围!” 薛白郑重的点了点头。 6、横生意外 说是找武器,但一个酒店套房实在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武器。兜了一圈儿,应无双跟安澜两人把卧房和客厅的观赏式台灯给拎了。 夜枭倒是没寻摸武器,接下来她的状态估计好不到哪儿去,也没什么出手的机会了——毕竟灯光照明对她的压制很大。 她只把兜帽给带上了,把面目掩的严严实实的。 应无双跟安澜这会儿也没心情研究夜枭的问题,两人都已经提心吊胆起来。 薛白冲身后三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贴门听了听动静。 外面的悉索响动就在门边不远,薛白耐着性子等着,直到这动静似乎从左边晃悠到了右边,才缓缓拉开一条门缝。 他把镜子碎片再次伸了出去,看了一眼,几个丧尸正背对着这边往走廊另外一端晃荡。 薛白松了口气,把镜子往口袋里一别——毕竟这东西说不定回头还有用。 他回手示意安澜把一台手机递给自己,飞快的调回了响铃模式,然后轻手拉开了房门。 身后一直绷着的应无双跟安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薛白压了呼吸,微微向外抬头。左边灯光依旧,也没倒影,显然没丧尸过来。 右侧几个丧尸还在漫无目的的往尽头晃悠。 他回手冲身后三人打了后退的手势,然后蹲下身子,看准丧尸的位置,将手机贴着地面直接朝右侧走廊尽头甩了出去! 扔是不行的,毕竟摔坏了手机的话计划就玩完了。 手机刷的一下直接划出了老远,略微的响动惹得几个丧尸发出了低沉的哼哧声。 薛白飞快的把身子缩了回去,把房门直接关到剩条缝隙。 三人紧张的看着他的动作,不敢开口。 薛白直接从安澜手中拿过另外那部手机,然后在安澜的指点下找到了外面那部手机的号码,直接播了过去。 几秒,清亮的铃声响了起来! 这铃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明显,甚至听到几人耳朵里都有些刺耳。 几乎瞬间,走廊上响起了丧尸的咆哮! “嗷!” 紧跟着,就像是捅了蜂窝一样,整个楼层都热闹起来! 一声声咆哮此起彼伏,更夹杂着咚咚的跑步声,仿佛世界都喧闹起来! 薛白屏住呼吸,死死的通过缝隙盯着外面。 跑动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倏忽间,几个黑影从门前窜了过去! 薛白心中微微一惊! 看这些丧尸闪过去的速度,明显应该不比正常人慢多少!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好几个黑影前前后后接连着冲向了走廊右边。 薛白一动不动的待着,身后三人也是异常的小心。 接下来的十几秒,又有五六个丧尸从门前跑了过去。然后直到通话自动关闭,房门前再也没丧尸的身影跑过——显然所有的丧尸应该都已经被吸引了。 不过外面铃声一落,那嘈杂的咆哮声也渐渐消散下来,偶尔有几个还在嘶吼。 “你们在这里准备好,我先带夜枭过去然后把电梯开了。等到第三次铃声响起来,你们就直接冲过去,明白了吧。” 薛白回头用极轻的声音跟应无双和安澜交代了一遍。 两人果断的点了点头。 薛白随即再次拨打了刚刚的号码。 几秒后,外面走廊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随之响起的,还有那些咆哮声。 薛白小心的从房间探出脑袋向外看了眼,一大堆至少二三十号丧尸堵在了走廊尽头。场面狼狈,生生挤成了一座人山。 不过幸运的是,因为手机被甩到了走廊尽头的转角位置,这些丧尸都低着头拼命的扑向手机的位置,没有一个留意着这边。 “夜枭,咱们走。” 薛白扭头看了夜枭一眼,半蹲了身子。 夜枭应了一声,直接勾了头,趴在了薛白背上。 薛白深吸了口气,再次望了眼外面的丧尸群,然后直接猫腰朝电梯间走廊走去。 这一刻他的神经无比的紧绷,心跳都快了几分。那可是二十几号丧尸,是活生生的丧尸,可不是电影情节! 一旦被盯上,绝对是被分食的下场! 所幸老天眷顾,并没有丧尸留意到他俩。 薛白两步来到了走廊怪叫,探头往走廊里一眼,这里已经没了丧尸的踪迹。 不过地面上血迹斑驳,还有血腥恶心的残体断肢,依稀可以联想到某种惨烈的画面。 薛白霎时松了口气,没有犹豫直接背着夜枭闪到了走廊里。他扭头向后望了一眼,那群丧尸还在嘶吼着往一堆里挤。 薛白目光又看向房间里的应无双和安澜两人,示意了一下手机,然后赶紧往电梯间赶。 他找到按钮直接按了下去,回头去问夜枭:“你没事儿吧?” “我……我没……没事儿。” 薛白听声音和语气不对,顿时问了句:“你出来了?” 叶筱轻嗯了一声。 薛白稍稍一愣,也没心思多想,随即交代道:“是你也好,至少这种情况你也能行动。我估计一会儿电梯上来会有响动,到时候我得去留意着点无双跟安澜。你在这里撑一下,等电梯到了挡在门口,千万别让它关上。” 他说着把叶筱放了下来。 叶筱嗯了一声,自己站稳,稍稍睁开了眼。 她比夜枭强的一点就是她是主体,虽然畏惧光线,不过总算适应程度要强上不少。 薛白拍了拍她,自己重新闪到了墙边。 那群没有智慧的丧尸还在扎堆,而应无双跟安澜正脸色泛白的等待着。 薛白犹豫了下,直接挂断了电话。 走廊里的铃声顿时一断。 薛白间不容发的再次按下了拨打。 然而这一瞬间,电梯间突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响! 刹那,原本还围在一起的丧尸群全部滞住了,然后不约而同朝着这边望来。 薛白整个人瞬间炸了毛,一身冷汗直接窜了出来! 该死的电梯居然这个时候到了! 有几个丧尸开始转身想往这边来! 不过下一秒,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帮丧尸顿时再次一滞,又折返了回去。 薛白松了口气,刚刚探头出去,忽听夜枭发出了一声惊叫! “啊!” 这一刻他的心脏都停了! 回首,一个瘸腿的丧尸居然从电梯里扑了出来,晃晃悠悠的抓住了夜枭的肩膀! 再回头,走廊里的二十几个丧尸明显听到了动静,再次向这边望来。 其中几个,已经开始起身转身! “跑!快跑!” 薛白已经顾不上安静了,冲着应无双和安澜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奔着夜枭那里冲了过去! 这一刻,应无双跟安澜冲了出来! 这一刻,走廊里的丧尸炸了窝! 这一刻,电梯里出现的那只丧尸长大了嘴巴,咬向了一无所措的叶筱! 7、险之又险 突如其来的诸多变故彻底打乱了薛白的计划,然而这一刻强悍的理性思维却让薛白没有失去方寸。 他毫不犹豫向着叶筱冲去! 这个时候最应该解决的就是威胁了叶筱生命的这只丧尸,毕竟现在是叶筱主人格在,而不是那个精神和实力都足够强悍的夜枭人格。 “啊~~~” 叶筱此刻已经吓得只剩下无休止的拉长尖叫,整张脸惨白如纸,呆傻的都不会动了! 薛白的速度尽数爆发了出来,他整个人拉开了一道黑影,眨眼已到了近前! 眼看着丧尸血盆大口就要咬在她的脖子上,薛白心头一狠,一挺短刀直接奔着这家伙的腮帮就去了! 合金短刀带起了噗嗤响动,顷刻间将丧尸的腮帮来了个对穿! 然而这点伤痛对于丧尸根本没有丝毫的影响,所幸的是总算抑制了它的动作。 这家伙疯狂的哼哧着如同发疯的野兽一样试图扑上叶筱的脖子,强大的力道让薛白握刀的右手都有点吃力。不过合金短刀总算是死死的抵在了它的颌骨上,让它无法寸进! 可惜这东西没有智慧,只是一味的发力想要撕咬叶筱。 这当口应无双跟安澜两人已经冲了过来,看到这边战局,当即惊了一下,叫出了声。 薛白全部心神都了丧尸身上,根本没注意这两人。 他死死盯着丧尸,见它依旧纠缠不休,立刻凶悍的朝丧尸的腰肋踹出一脚! 这一脚也是势大力沉,只听咔嚓几声脆响,那丧尸显然是断了几根肋骨,更关键的是它的身体都直接一个踉跄,朝着一旁歪去! 不过这种东西显然抓到了人也是极为可怕的不死不休的,即便它被踹的踉跄,双手依旧死死的抓在叶筱的肩头! “死开!” 余光瞥见电梯门已经开始要自动关闭的薛白已经顾不上忌讳声响了,爆喝一声的同时,手里的合金短刀已经扬了起来,倏忽如长虹般迅疾砍下! 这一刀因为局势的缘故,薛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只见空气中刀影一闪,丧尸的两只手臂生生从中而断! 叶筱猝不及防,顿时向后踉跄。 薛白已经无暇顾及经验和系统提醒,余光瞥见叶筱后栽,忙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扶住了她身子。 这时候他才看向呆傻在不远的应无双跟安澜两人,急的吼了一声:“愣着干什么!快进电梯!” 电梯门此刻已经关了三分之一,要是再晚,那就真的玩完了! 安澜傻愣着没反应过来,因为她根本没经历过这种恐怖和紧迫的局面。反倒是应无双仗着经历和17点神经,以极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咬牙跑向了电梯! “快点过来!它们要追上来了!” 应无双往电梯门边一顶,这边赶紧招呼薛白。 此刻走廊里的嘶吼声已经越来越近,听着不过六七米之遥! 薛白咬牙把身体发僵的叶筱一抱,直接窜进了电梯! 安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赶紧往电梯里钻。 她刚一进来,应无双立刻也闪到了电梯里。 这时候电梯门已经重新开启,轻咚一声,又慢慢再次关闭。 然而这个时候走廊里已经冲出了两个丧尸的身影! “该死!关门!帮忙关门!” 薛白一颗心都蹦到了极点,嘶吼着也顾不上太多,直接把叶筱往角落一放,立刻冲向了电梯门! 另外一边应无双迅速反应过来,惨白着一张小脸,飞快的戳了一下b2,然后拼命的推上了另外一扇电梯门! “嗷!” 从走廊里冲出来的丧尸已经留意到了这边,为首的几个发疯了一般朝着电梯冲了过来! 这帮丧尸眼中冒着饿兽一般的嗜血光芒,表情狰狞,异常可怖! 就近的几个,已经冲到了一两米之内! “快来帮忙!” 薛白有些急切的吼了一嗓子,豁出了全力推动着电梯门! 原本吓傻的安澜被这一嗓子给吼醒了,跌跌撞撞的跑到应无双旁边,拼命的推着门! 丧尸们狰狞的面容越来越近!近到薛白已经能够看到它们那血盆大口里布满的猩红残渣! 就近的一只丧尸已经伸出了手,眼看就要触摸到电梯门! 然而电梯门还有四分之一没有来得及关上! “啊!” 薛白疯狂的吼了一声,全身力气都推了上去! 下一刻,一只血粼粼的手掌从门缝中伸了出来! 电梯门几乎同时挤成了一条缝! 那手掌被夹在缝隙里,疯狂的扭动着! 与此同时咚咚咚的一连串响动,显然是大部分丧尸撞在了电梯门上! 只是因为这只手掌的存在,电梯门无法合严,电梯也无法启动! “给我滚!” 薛白目嗞欲裂,想都不想,合金短刀往门缝里上方一捅,疯狂的斜贴着两边门缝,砍了下来! 那一只肉掌哪里挡得住薛白豁足了力气的一刀,顿时被削成了两半,啪的一下掉在了电梯里。 几乎同时薛白便将合金短刀拔了回来,只听咚的一声,电梯门总算严实合缝的闭在了一起。 外面,丧尸嘶吼声更甚,一声比一声癫狂。 眨眼,电梯微微一震,开始下沉。 这一刻,脸色苍白的应无双和安澜终于松了神经,直接软绵绵的靠在电梯壁上,慢悠悠的瘫了下去。 薛白一直如同被紧攥的心也顿时松散下来,饶是他,也感觉身体一阵虚软,直接滑坐在地。 “吓死我了……刚才好险……我以为要没命了。” 应无双一手按着胸口,脸上总算恢复了一点血色。 安澜比她还不堪,只是一个劲儿的拼命喘着气,看那样子简直跟要死了似得。 薛白看了两人一眼就没在意,呼哧了两口气,扭头看向了角落里的叶筱:“你没事儿吧?” 叶筱的状态明显不是太好,这女人显然是被吓傻了,此刻有些呆滞的蹲在角落,抱着脑袋不言不语。 薛白心里咯噔一下,强提了口气移步过去。他蹲下来试着轻轻的拍了拍叶筱:“叶筱?你没事儿吧?” 叶筱也不答话,薛白心里更加担心,试着推着她肩膀低头去看。 叶筱整个表情都恍了,如同失魂一般,顿时把薛白吓了一跳。 “怎么了队长?” 应无双在一旁感觉到不对劲,立刻问了一声。 薛白也没回话,只是紧紧的盯着叶筱,试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叶筱?叶筱?你没事儿吧?叶筱???” 他连着喊了几声,叶筱忽的缩紧了瞳孔! 下一秒,薛白看到她眼里闪出一股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怪异目光! 那是在夜枭人格时都没出现过的目光,冰冷、阴厉和一丝如同丧尸一般的嗜血! 饶是薛白都吓了一跳,刹那通体生寒,身子直接抖楞了一下不由的向后退去,狼狈的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不过眨眼,叶筱的瞳孔就又恢复了正常。 下一刻,她似乎彻底清醒过来。啊的一声抱住了脑袋。 薛白怔怔的看着她,面露惊疑! 刚刚那一瞬间的目光他绝对不会看错!那目光实在太恐怖了! 可是那样恐怖的目光怎么会出现在叶筱身上? 薛白一时失神。 不过转眼他就清醒过来,再看叶筱,她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颤畏模样,惊惧又可怜的望着薛白。 “没事儿了,别害怕了,咱们已经安全了。” 薛白心头顿时一软,也顾不上刚才的诡异,忙撑身起来,下意识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叶筱忽的一下扑进了薛白的怀里,嘤呜了几声。 一旁的应无双和安澜都看呆了,有些不明白怎么之前在房间里那么冷酷霸气的女人居然会变成现在这副胆小柔弱又反常的样子?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应无双格外好奇,小心的靠了过来,碰了碰薛白,小声道:“队长,夜枭姐这是怎么了?” 她实在不理解夜枭怎么能变化这么大。 薛白扭头看了她一眼,又多回头看了看安澜。 想了想,应无双毕竟是自己队友,安澜不过是个副本原住民,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于是解释道:“叶筱她是双重人格,你刚刚看到的那个是另外一个人格,现在这个才是主人格。” 应无双瞬间瞪大了眼:“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相当酷的夜枭居然会是双重人格,而且听薛白刚才话里的意思居然还是衍生人格,更意外的是主人格居然这么胆小。 “事实就是这样,我最初遇到叶筱的时候也不知道。还是最后组队了之后才听她说的,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以后还需要咱们两个照顾。” 薛白无奈的苦笑了下。 对于叶筱的这种古怪毛病,他虽然没有过多怨心,不过也觉得是个麻烦。 ‘也许回头可以让系统管理试试看能不能治愈?’ 薛白突发奇想起来。 应无双听到最后一句,表情微妙一变,眼神软了几分道:“队长你放心吧,叶筱姐这个样子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她的。” 需要这种事甚至这个词对她来说就是个魔障,她对这方面的渴求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哪怕被需要是件外人看来的苦差都无所谓,当然前提是她心里得认可当事人。 显然幸运的是因为小队和之前的缘故,应无双对叶筱还是很有好感的。 这个时候一直缩在一边角落的安澜突然来了句:“那什么……我刚刚听你们说你们朋友是双重人格?” 薛白没想到安澜会开口,诧异了一下,扭头看向她,而后点了点头。 “那个,关于这件事我能说几句话吗?” 安澜表情有些忐忑,口气犹疑。 薛白有点不解,不过还是说了句:“可以。” 这次连应无双也扭过头来。 安澜看了眼两人,又看了看叶筱,似乎是提了口气道:“我觉得您的这位朋友好像不仅仅有双重人格这种精神疾病。” 薛白顿时愣了。 8、叶筱的病症 “不止有双重人格这种疾病?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叶筱还有其他疾病?” 薛白格外不解。 不过这话说完他倒是突然愣了。 因为他立刻想到了叶筱见到灯光后的异常反应,还有她两种人格都避而不谈的某些遭遇。 “照你看来,她还有哪方面的疾病?” 薛白顿时生出了几分迫切之心,看向了安澜。 “我能先问下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安澜没有正面回答薛白,反而反问了起来,“一般情况下的人格切换都是突发性和随机性的。但我觉得之前你们的对话似乎已经预见到这种人格切换。” 薛白听得微微一愣,不由多看了安澜几眼。 这女人此刻再看,貌似真不是空有一副皮囊了……没想到心思也够细的…… 薛白念头稍转,就收回了心神道:“叶筱的两种人格你也看到了,既然你问了,我也不瞒你。刚刚房间里那个是她的次人格,现在这个是主人格。这两个人格每次遇到光线都会变成这样,特别是次人格遇到光线之类的话会立刻变成主人格。” “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薛白说完看向安澜,他倒是突发奇想的希望安澜能给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或者看法。 安澜皱了皱眉问道:“她之前是不是遇到过什么特殊的遭遇?” 薛白愣了下,点了点头道:“听她自己的说法,应该是遇到过。不过具体遇到过什么遭遇,我就不知道了。” 薛白其实能猜到一点,不过不敢确定。 安澜思索了片刻,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叶筱很可能还患有创伤后遗症,或者说创伤后应激障碍。” 薛白隐约听过这个词汇,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不由问道:“这是什么病?” 安澜道:“简单来说就是人突然经历了某些重大遭遇或者挫折或者创伤后留下的心理疾病。这种病表现为回避或麻木式的短暂失忆、不同程度的遭遇触发反应、过度警觉或心理焦虑以及其他一系列包括攻击性行为、自残自杀等等症状。” 薛白顿时一惊,凝眉道:“如果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她看到灯光就会害怕或者第二人格消失也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以我的看法是这样,而且这种程度恐怕是相当严重的应激障碍。” 安澜表情严肃,并且又问了句:“你知道她的这个第二人格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吗?比如创伤遭遇前还是创伤遭遇后?” 薛白摇了摇头,好奇问道:“不清楚,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是创伤遭遇后的话,那第二人格显然是创伤形成人格。如果是创伤遭遇前的话,恐怕按她这种样子很可能还会有第三人格甚至更多人格出现。”安澜皱眉。 薛白顿时惊了。 叶筱两个人格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够他受得了,如果再多几个人格……简直不敢想象! ‘等等……刚刚那个眼神……难道是……’ 薛白突然想到了刚才的诡异,顿时一抖。 那种眼神简直能称为残忍,如果真的是新人格的话,薛白觉得自己都很危险! 他突然看向了安澜,问道:“那这病有没有什么治疗的办法?” 安澜居然对这方面有了解,肯定是相关职业才对! 薛白不奢求治好双重人格,要是能治好这种创伤后应激障碍或者把刚才那种眼神所代表的某种可能性扼杀,那对于以后的生存来说都是极大的助力或安稳。 安澜苦笑道:“我只是在这方面有所研究而已,但根本不懂什么治疗的办法。” 薛白顿时失望,原本还以为安澜能有什么办法,现在看来是想多了。 安澜看见薛白表情黯然下去,无力的扯了扯嘴角。 不过转眼她又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薛白道:“说起来我确实没办法治疗叶筱,不过要是咱们能找到我以前的导师的话,说不定有办法。” “导师?你的导师是做什么的?” 薛白生出几分好奇和希翼。 “我的导师是精神及脑科方面的双领域专家,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已经几十年之久了,已经治愈过许多例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以及双重人格患者……徐毅国教授你们应该听说过吧,那就是我的导师。” 安澜说着话,脸上掩不住几分兴奋。 薛白和应无双对视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毕竟是玩家身份,除了简短的世界概况之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自然不知道徐毅国的身份。 安澜很快留意到两人的神色,顿时有点尴尬的愣了:“你们不会没有听过我导师的名字吧?” 薛白毫无顾忌的点了点头道:“我们没接触过你们那一行,也很少了解新闻资讯什么的。” 为了尽可能避免安澜起疑或者多心,薛白随口扯了句谎。 这种事他愈发的拿手了。 安澜哦了一声,表情总算好看了不少,顺便找补了一句:“我就说正常情况下你们不应该没听过的才对……“ 薛白随意笑了笑,不过想到治病这事儿,顿时换了正经神色:“你说的那位徐毅国教授现在在什么地方?” 安澜脸色顿时一黯,摇了摇头:“老师以前就是在这里,我跟男朋友来这里游玩多少也有回头拜访一下导师的想法。只不过现在我也不知道导师现在在什么地方了,这个城市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想必导师那种身份和地位的人应该已经先被安排着逃离了吧……” 薛白顿时失望,他刚刚光顾着在意给叶筱治病这念头了,忘了整个城市的现状。 这会儿想想,如果她那个导师真的如她说的那么厉害的话……这种人物,肯定已经提前被安排送出城市了。 如果再考虑到任务方面的问题,那么显然去专门找这位叫徐毅国的导师也不太合适…… 薛白顿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安澜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安静的待在一边。 叶筱这会儿好了许多,也不颤抖了,也能从薛白的怀里脱身出来。 薛白看她正常不少,松了口气,扭头看了眼电梯显示屏。 电梯下降的速度很快,这么会儿功夫已经到了2层。 “准备准备,我们该走了。” 薛白顿时提了几分小心,赶紧捡起了刚刚随手扔到地上的合金短刀。 其他几人听到薛白吩咐立刻紧张起来,各自起身,小心戒备。 电梯很快就来到了b2。 几人此刻待在电梯里,也听不到外面的动静,这么压抑封闭和狭小的环境,不免让几人又多了几分紧张。 只听叮的一声,整个电梯倏忽顿了一下。 这一刻几人的心绷到了极点,死死的盯着电梯门,生怕一会儿会突然出现几只丧尸来。 薛白也有些紧张,不过还是尽量的挡在了最前面,手里的合金短刀已经握紧提起,随时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电梯门终于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暗闪烁。 整个地下二层明显也是车库,不过这里的灯光不知道什么缘故显得格外的不稳,忽明忽灭,透着股恐怖。 断续亮起的灯光下,原色的水泥地面和潮白的墙壁呈现于一种无法形容的凄惨和幽异感。零星停在车位上的大多汽车在明暗中更莫名的带出了一丝丝阴冷和荒凉,让人打心底开始往外冒寒意。 而那些在灯光明暗闪烁间间歇映射在几人眼中的血迹和残肢碎肉,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9、成功逃出 薛白胆子还算大点,不过此刻脸色也白了几分。而他身后的叶筱、应无双和安澜三人明显脸色都白到了底,身体颤颤巍巍的打着哆嗦。 这种场景实在是像极了某些恐怖电影里常见的环境,不由三人不害怕。 薛白也没敢妄动,他也不知道这地下二层的车库里会不会有丧尸存在。 守着电梯门口等了会儿,不见什么异响或者异动。眼看着电梯门又要重新自动关上,薛白赶紧一步挡在了运行轨道前。 他格外小心的摸出了那块特意留下来的镜子碎片,试着往外一探。借着镜子左右看了看,两边墙边并没有丧尸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薛白还是没有贸贸然出去,这种环境下,再小心都不算过分。 他提着合金短刀,刻意往电梯门上砸了几下。 这几下不轻不重,不过当当当的几声轻响在空荡的车库里还是有些清晰,直接荡出了回声。 身后三个女人不明所以,顿时被薛白的动作吓了一跳,唰的一下缩在了一起。 薛白根本无心留意她们,只是死死的盯着整个车库,视线尽可能的眼观八方。 隔了有十几秒钟,也不见车库里有什么异动异响。 薛白顿时松了口气,看这样子,这层车库里应该是没有丧尸存在。 他这才大胆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随机从应无双三人招了招手。 三女看他动身,胆子也大了一点,赶紧跟了出来。 整个车库里空荡荡的,闪烁的灯光让视线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加上周围阴森的气氛,让人觉得格外的不适。 不过薛白根本没心思去在意这种环境问题,他紧皱着眉头,目光缓慢认真的四下逡巡着。 “队……队长……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应无双再会利用人心,终归也是女人,害怕的话声都带了颤音。 薛白也不回头,只管解释,“看这里的血迹,明显之前应该有过丧尸。不过现在这些丧尸看样子应该都跑到了上面一层甚至正一层那里。” “而我刚刚在楼上的时候也特意往外面看过了,酒店门口那条街上也有不少的丧尸。如果咱们这么贸贸然的走上去的话,恐怕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一辆能用的车,这样的话至少有个保障,从这里彻底逃出去也容易点。” 应无双顿时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反而跟薛白一样仔细的边走边打量起来。 “那边!那边有一辆!” 应无双的眼力要比薛白好不少,刚走了两步,突然低呼起来。 薛白扭头看了她一眼,顺着她手指望去,立刻看到了一辆黑色suv。 这车背对这边的副驾驶门开着,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薛白佩服的看了应无双一眼,赶紧带着三人快步过去。 他心里有点紧张,毕竟单单车开了门没什么用,如果没钥匙的话也是白扯。 毕竟这又不是电影,是个人都能扯出两根线来个线打火,他可没那个本事。 不过运气不错的是,这车车主显然是最后关头出了意外或者怎么的,钥匙直接留在了锁孔上,根本没有带走。 ‘运气不错……’ 薛白看到钥匙顿时暗中感叹一句,立刻冲三人道:“赶紧上车,咱们这就闪人。” 四人急忙上了车,薛白安排着叶筱坐在了应无双跟安澜中间,万一她又什么特别反应,也好有人照应。 “把枪弄出来把无双,一会儿开车如果遇到情况也不用避讳用枪了。” 薛白交代了应无双一句,然后看着驾驶台摸索了一会儿,把车门全给锁了。 然后他立刻打了火,车子顿时发出一阵嗡鸣,缓缓启动。 薛白开着车直接往一层的车道旋梯开去,刚拐上一半,就听一层那里传来一声声明显的咆哮! 几人脸色一变,显然那是丧尸们听到了车子的动静。 薛白也顾不上安全了,直接大踩了油门,车子嗡的一声往前顶了一下,而后提速向上冲去! 透过车窗,只见十几个满身血污的丧尸玩命的正从地下一层停车场狂奔出来! 薛白扫了一眼,忽听叶筱啊了一声!又有应无双惊叫了句:“小心!” 他一扭头,只见正一层出口哪里,十几个丧尸正往这边冲来! ‘我c!’ 薛白顿时暗骂了一句。 车子现在还在坡道,这要是被堵住了,可就乐子大了! 薛白彻底豁了出去,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这一脚油门上去,整个车子眨眼提了速,直接朝着丧尸们撞了过去! 只听咚咚的几声乱响,有的丧尸直接被撞飞米许,有的被掀到了前脸上,还有的被压在了车轮下,搞得车子一阵晃荡。 那撞在前脸上的丧尸滚轮两圈,居然没有掉下去。这家伙愤怒的如同野兽,吼叫着直接往车窗上扑! 这一下实在太突然,几人猝不及防真以为要扑上来! 叶筱吓得啊的叫了一声,直接缩成了一团。薛白也是吓了一跳,整个人瞬间往后缩了一下。 幸好他反应够快,立刻又坐回身子,一踩同时方向盘飞快一打! 车身堪堪擦过墙面,直接冲出了车库。 这时候外面的丧尸已经被引动,成群结队的嘶吼着向着这里涌来! 薛白匆匆扫了一眼,这会儿街上的丧尸明显多了一倍,光左右至少得有三四十号! 他视线粗略扫过,循着记忆,方向盘猛地向右边打去。 印象里和视线里都是右边的废弃车辆少一点,不至于被生生堵住! 车身在方向盘的转动下直接甩了个圈子,后座的应无双跟安澜瞬间撞向左边。那前脸上的丧尸一个不稳,终于咕噜噜的滚了出去。 这下子视线总算敞亮下来。 “你们三个坐稳了!” 薛白头都不会冲着后面低呼了一声,再次踩下了油门! suv发出一声悦耳的轰鸣,车子顿时窜了出去! 那十几个丧尸咆哮着便往车上扑来,顿时直接被撞得踉跄倒飞。有几个落在了不远,又被车轮颠婆着狠狠轧了过去! 只不过还有两个倒是顽强,一把扒在了左边前脸上,试图往上爬。 薛白双眼一眯,心中早有戾气。他看了前面路况,稍松油门,方向盘往边上一打! 前面不远就是一辆废弃车,suv急速的就擦了过去! 那两个丧尸瞬间被夹成两半,爆开大片血渍碎肉,喷的玻璃上到处都是。它们的上半身也随着擦撞力直接被车子甩了下去。 薛白解气的哼了一声,再次把油门踩到了底。 suv又一次撞开几个丧尸,终于脱出了包围圈。 10、无奈折返 虽然这条街上还有不少的丧尸游荡着,甚至被汽车的轰鸣声所吸引,但终究已经没办法造成足够程度的威胁了。 薛白心里松了口气,把着方向盘,稍微有些脱力的靠在了靠背上。 尽管险象环生,但无论如何总算是从酒店里成功的逃了出来。这么一来,自由问题总算是解决了,接下来也可以按照计划去做点什么…… 后座上坐着的应无双安澜叶筱三人也都全放松下来,尽管车窗外不断闪过一个个丧尸的身影,但至少不会太影响她们的心绪。 应无双尽可能的像个大人一样抱着叶筱轻拍着,安澜在一旁也尽可能的拥着她,倏忽又抬头看向了薛白:“接下来咱们去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而且我对这里也不熟,暂时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薛白随口回了一句。 他这话倒是没撒谎,无论是他还是应无双或者叶筱,都对这个城市相当的不熟悉。 而且很不幸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系统刻意的,这车上居然没有现实世界几乎标配的gps导航,而安澜给他的手机在酒店楼上时匆忙间也给遗落了。 再加上世界概况也没有什么有利的提醒,他现在对通关任务也没有精准的目标,所以目前这种情况,显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安澜听了薛白的话顿时皱起了眉头道:“我对这里也不是太熟,那咱们就这么晕头转向的乱转?” 安澜的导师虽然在这里,但实际上她本身并没有在这个城市待过太长时间。更何况她还有点“路痴”天分,除非是亲眼看到一些留意过的地方,不然的话根本没有印象。 “那倒还不至于,虽然现在这种情况咱们都不认识路,不过可以找准一个方向开,应该能驶出市区。等咱们出了市区,再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薛白皱了皱眉,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反正他们现在就跟无头苍蝇似得,既然不能往对任务有利的方向“靠拢”,那就想办法先保证安全再打算其他的。 安澜自然也没有意见,也不再做声。 薛白扫了眼油表,还好油量凑合。当下也放了心,只管奔着一个方向寻着路牌往前开。 途径的道路上到处都是惨烈的残肢血迹,伴随着行程越来越远,连路灯都开始渐渐孤零,到最后整个路上都成了一片黑暗,全靠着车灯探路。 就这么小心的开了又有二十分钟左右,薛白总算看到了一块儿路牌,拐上了高速。 没头苍蝇似得在黑暗中开了有一会儿,薛白朦胧的看到前面一片诡动的黑影,他切了远光灯一看,立刻发现那是一片堵在高速上的弃车。 看那意思,有不少还撞在了一起,显然是灾难爆发时匆忙逃走造成的。 更倒霉的是,这些弃车旁边游荡者至少几十号丧尸! 这帮家伙明显也受灯光的影响,光线一亮,这几十号游荡的丧尸顿时转过头来,咆哮着向着车子冲来! “我c!” 看到这帮发疯了的丧尸,薛白顿时爆了句粗口。油门一松直接豁了一脚刹车!也顾不得后座上的三女怎么样,当即掉头,轰了油门就走。 眼下这种情况想走高速先逃出去是铁定没戏了,要是再被丧尸给包圆了,那真大乐透了。 薛白开着车甩脱这帮丧尸,又从来路开回了城道,幸亏来路时候这里没什么丧尸,这时候还算安全。 确认了安全,安澜松了口气,对薛白来了句:“眼下高速出不去了,咱们要不要找找其他路径?” “其他路径我估计也够呛,灾难爆发的时候大家伙儿肯定不会只单纯想到走高速,省道国道其他公路肯定都是首选。现在高速都堵了,显然其他地方的情况估计也差不多。” 薛白皱眉诉说着。 当然他还有一个更充分的理由没告诉安澜。 既然系统堵了高速,那么很显然其实就是不打算让玩家脱离这个城市。既然这样的话,其他的路径也就别想了,九成都是这种情况。 现在这种局面想要先逃出这个城市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了解一下情况研究一下下一步如何行动是行不通了,更何况刚刚这么一来一回的折腾,这车的油量明显也不够跑远了。 “那咱们该怎么办?难道要在这地方耗着?” 安澜一脸苦色,显得有些焦灼。 “队长你打算怎么办?”应无双抬头问了句。 薛白暗叹了口气,表情慎重:“只有冒点险想办法先回去了。” “回去?回去的话不是自投罗网吗,我可不想回去!” 安澜慌乱的摇着脑袋,一脸不愿。 “你要是不愿意回去那就现在下车。” 车子突然响起了一声冷斥。 安澜顿时一愣。 薛白直接抬头看向了后视镜。 原本还缩在应无双身边的叶筱突然抬起了头,正冷冰冰的斜瞥着安澜。 显然这是夜枭人格冒了出来。 安澜被她瞪得一缩脖子,立刻不说话了。 她知道这种多重人格某种程度上有多危险,可不敢随便招惹。 “夜枭姐你没事儿了?”应无双惊讶的看向夜枭。 夜枭略微点了点头,看向后视镜里的薛白:“你怎么打算的?” “咱们现在一没有水二没有食物,就算是硬撑,估计也撑不了多久。所以现在这情况最好还是摸回去,不过不能太靠近城市中心。那里丧尸太多,对咱们太不利。” 薛白扫了眼安澜,这几句话其实也有点醒她的意思。 安澜原本有些不满的表情顿时难看起来,显然是想透了薛白指出的情况。 薛白也没管她,继而看向夜枭道:“不过考虑到你的情况,咱们得找个偏僻点没有太多灯光的地方潜回去。毕竟叶筱出现的话,多少是种拖累。” 薛白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多想,夜枭听了也只是点头。不过她绝对没想到叶筱人格已经从她的思维里听到了这句话,于是整个人格受伤的彻底缩到了某个未知的黑暗角落里…… “考虑到这种情况的话,咱们驱车再靠近一点就不合适再开着车回去了。不然还没等找到合适的地方,车辆的动静就足够引起方圆几百米甚至上千米内丧尸的注意力了。” “队长你的意思是咱们要下车摸回去?”应无双小脸白了几分,“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现在还不至于下车摸回去,等到稍微靠近了街区再说。” 应无双点了点头道:“既然队长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听你安排好了。” “继而这样,那等下找到合适的地方,咱们直接弃车摸回去。” 薛白也没多说,甚至干脆关了车灯拐了其他路又开了回去。 有小半个小时的车程,车子明显进入了市区范围。 薛白小心把车熄火停了,伸着脖子透过车窗仔细看了看,四周安静极了,也没丧尸的动静。 “都下车吧,记得别关车门,免得闹出动静引出丧尸来。” 薛白嘱咐了三人一句,先摸下了车。 应无双跟夜枭也都毫不犹豫的摸了下来,只有安澜不甚满意的犹豫了一下,莫名的盯了夜枭一眼后才从车上下来。 薛白拐到的这片街区多少有些偏僻,估计是电路的问题,实打实的连点灯光都没有。不过幸亏今晚月色还行,倒不至于看不清路。 只是四周难免静悄悄的,又带着几分深夜的寒意,让几人不由的打起了哆嗦,生出几分怯意。 薛白伺机静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丧尸出没,多少松了口气,冲三人小声道:“咱们先去找找食物,解决一下饥饿问题。然后顺便再去弄点武器去,不然你们三个这么赤手空拳的也不行。” 安澜这会儿看起来也正常了,跟着应无双和夜枭嗯了一声。 四人重新上了路,小心往左边小街上摸过去。 这里在灾难来临的时候显然也发生了不少惨剧,柏油路面上惨乱的裸露着一片片的血迹和残渣。幽冷的月光下,这些血迹残肢蒙上了一层阴暗,看得人心生压抑。 所幸的是这里暂时没有丧尸出没。 不过不幸的是街道两边都是些家私店铺,显然不是薛白的目标。 他领着三人继续往前,拐过两个路口,隐约听到了点脚步蹭地的动静。 薛白顿时谨慎了几分,连忙往墙边一贴,冲三人打了个手势。 三人慌忙闪到了他身后。 薛白小心的伸着脑袋向拐角望了一眼。 这一眼,他的目光顿时亮了几分。 只见拐角后的街道右边,赫然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 不过不幸运的是,这街上还有四个丧尸在晃荡着,那动静都是它们给闹出来的。 薛白又扫了两眼,确定没别的异常,这才收回了身子。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是不是有丧尸?”夜枭极其小声的问了一句。 薛白点了点头,低声道:“外面有四个丧尸在游荡,不过比较幸运的是,我刚刚看到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那里面肯定有咱们需要的水跟食物。” 三女先是皱眉,不过听到后半句顿时露出了几分喜色。 她们跟薛白都一样,之前经历了那么一番惊心动魄的折腾,早就又渴又饿了。 “咱们怎么才能摸过去那?四个丧尸要是处理不好,肯定会闹出动静的。”夜枭皱着眉头。 “一股脑的杀掉它们以咱们现在的情况只可能闹出大动静,得不偿失,不过可以想办法各个击破。” 薛白挑了挑眉,显得胸有成竹。 11、出手 “你有办法了?”夜枭看了他一眼。 “还没确定到底可行不可行,不过眼下可以试一试。” 薛白不置可否。 应无双问道:“队长你打算怎么做?” “把它们一个个引过来。”薛白回了一句,而后话题一拐,“先别说那么多了,你们三个先找地方躲起来。” 薛白四下扫了一眼,一指不远的一家店面:“你们先进去藏着,随时等我的信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等我喊你们出来。” “如果有意外的话,你们听我咳嗽。我一咳嗽你们就往便利店去,先不用管我,我自然会想办法跟你们回合。如果有某些始料不及的情况的话,再听我喊话就行了。” 三女对视一眼,而后夜枭做主点了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薛白嗯了一声,三女也没犹豫,赶紧窜了几步,藏进了那家店铺里。 薛白缓了口气,四下扫了几眼,跑到一边儿捡了几个石子,又拐了回来。 他往外探了探头,那四个丧尸还在漫无目的的晃荡着。 ‘希望这招有用……可别弄巧成拙了……’ 薛白暗中嘀咕了一句,先把镜子碎片取了出来,然后瞧准就近的那个丧尸,拿着石子朝着他身后轻轻抛了过去。 石子准确无误的砸在了它身后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响动。 薛白飞快缩回了头,赶紧往镜子上看。 只听那丧尸哼哧了一声猛地转过了身,连其他三个丧尸都听到动静扭头望来。 不过显然它们都没发现薛白。 远处的三个丧尸望这边看了会儿就没了意思,不过就近的这个低低的哼哧了两声,嗞着牙向地上望去。 这丧尸虽然没有智力,不过显然好奇心不小。它突然蹲了下来,恍恍惚惚伸手去捡那枚石子。 ‘有戏……’ 薛白心头一动,从镜子里看它没注意这边,果断蹲了下来,又捏了个石子低低轻轻的甩了出去。 这次嗒嗒的轻微动静根本没引起其他三个丧尸的注意,不过就近的这个却被石子吸引了目光,带点好奇的抬头,朝前面走了几步。 薛白心情提了几分,咬了咬牙,趁着丧尸没注意,又滴溜溜的扔了个石子出去。 不过这一次石子不再扔向转角的方砖路上,而是扔到了他自己身前位置——要是这丧尸再追着石子出来,就必然会拐出转角!弄不好就会发现他! 薛白也是胆大的没边了,赌的就是丧尸的注意力和反应能力跟正常人远不能比! 他扔出石子立刻把镜子收了起来,屏住呼吸,双手握着合金短刀高高举了起来! 丧尸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口鼻中更是哼哧的响了两下。 薛白浑身都绷了起来,心跳的噔噔的。 倏忽,一个脑袋从转角露了出来! 万幸的是,这丧尸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似乎还在追逐那枚石子。 不过下一秒它忽的一顿,猛地向这边扭过了头! 显然这家伙发现了薛白! 它的五官瞬间狰狞起来,那双迷茫的眼中骤然生出几分嗜血,嘴巴倏忽就大张起来,似乎想要嘶吼! ‘死!’ 薛白心中爆喝一声,双手持刀弯转而下,狠狠看向丧尸的脖子! 合金短刀急促拉开一条黑影,带着一丝丝尖啸之声,顷刻间从丧尸脖子上切了过去! 这丧尸的脑袋忽的一下侧飞出去。 -11的扣血显示瞬间冒了出来,9/20的血量也窜了出来。 ‘怎么是扣血?!’ 薛白顿生诧异。 这功夫那颗头颅也咚的落了地,咕噜噜滚了出去。 这动静让薛白瞬间回神,心头一紧! 若是这声响吸引了那三只丧尸,可就糟了! 他正头疼,突然见那无头丧尸一个踉跄,竟然又往这里扑来! ‘!’ 薛白瞬间愣了一下,不过他反应极快,猛地撤了一步,手里合金短刀扯回,往前一送。 无头丧尸直接撞了上来,刀锋立刻刺进了它的胸膛。 它身体刹那一顿,抽搐了两下,眼看软了。 薛白罔顾了系统经验提醒,猛地抄前,一边扯住它的胳膊,免得再弄出动静。 他一边细耳听着外面响动,一边轻手把这丧尸的尸体给放到了地上。 外面的响动有点不明显,不过隐约能听到有蹭地的脚步声往这边来。 薛白顿时提了几分小心,飞快的掏了镜子出来,堪堪往外伸出一角。 镜面里,一个丧尸正晃晃悠悠迷惑的往这边走来。幸运的是另外两个丧尸离得远,还在那里晃荡。 薛白立刻松了口气,借着镜子瞧着这丧尸还有两三米远,赶紧收回了镜子,重新握住了合金短刀。 这一次他直接贴在了墙面上,没再像刚才一样蓄势准备。 刚刚的事情已经证明了一件事,这些在影视剧里只要爆头或者枭首就必死无疑的丧尸,在这个冒险副本里也是按照血量和伤害来判定死亡的。 这种事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不过对于原本因为副本名字而期望着爆头一击就能收割经验的薛白来说,明显算不上好事。 只是现在都进了副本了,不满和后悔也都没有意义了。薛白也只能暗中安慰自己好歹不用次次都瞄准头部攻击了。 这般胡思乱想着,第二只丧尸已经从转角晃了出来。 薛白瞬间警醒,目光一寒,毫不犹豫的把合金短刀捅了出去! 他的速度极快,毫不留情,毫不滞手,短刀电闪般就是两个进出! 丧尸反应慢的弊端再次显露出来,它都没有丝毫的反应,脑袋上的虚拟血条就直接爆到了0!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20点。” “恭喜玩家等级提升至4级,获得生存积分4点。” 两个丧尸让薛白再次升了一级,不过这时候他没大意到只关心系统提醒。 他看着丧尸要倒,飞快的抓住了丧尸的一条胳膊,将它往这边一扯,然后拖拽着丢到了身后道边。 薛白把它尸体随手一放,再次摸回拐角。不过这一次他胆子和底气就大了许多,直接找了两块石子,往近前路边一扔! 远处那两个丧尸顿时回头,略略猫腰,四下扫视。 薛白看它俩掉头回来,又捡了几块石子,再往近前扔了一颗。 他没探头出去,不过听那哼哧声响和脚步声,显然这两个丧尸都被声音吸引过来了。 薛白接着镜子瞄了眼,确定差不多的距离,远远的甩了颗石子砸到斜前的商店玻璃上。 啪嗒的脆响顿时引起了两个丧尸的注意,两个家伙身子一扭,晃晃悠悠的朝那里摸去。 这角度刚好略微背对薛白,这两个家伙彻底没注意到他! 薛白轻吸了口气,蹑着脚摸了过去。 他此刻也是胆大极了,手里短刀一握,赶了一步,朝着偏后的那个丧尸背上连捅两刀! 这家伙连点响动都没发出,身子顿时僵了。 薛白也顾不上再扶它,一个闪身到了最后这丧尸身后,同样毫不犹豫就是两刀! 12、接下来的行程 两只丧尸连点挣扎都没做出,就彻底没了命。 这时候薛白脑子里的系统音直接连着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薛白获得击杀经验20点。” “恭喜……” “恭喜玩家等级提升至5级,获得生存积分5点。” 薛白松了口气,顺便向着右上角扫了一眼。 玩家:薛白 等级:5 经验:19/60 血量:30/30 当前生存积分:18点。 …… 四个丧尸,喂出来80点经验,直接从3级蹭到了5级,拿了9点生存积分,也算是相当划算了。 薛白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喜悦。 虽然对付丧尸的传统手段爆头或者枭首没有作用,但至少换了种办法对付这些家伙反而更痛快一点。这么变相一折腾,经验还有生存积分是涨的挺快。 薛白暗自兴奋了一下,也没忘了正事。直接无视了几只丧尸尸体,收了短刀,转头往夜枭她们藏身的店铺走去。 夜枭几人在店里等的正着急,毕竟外面也没什么声响传来,谁想倏忽间就听到了一串脚步声。 三人猛地提了几分小心,刚想有所反应,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出来吧,丧尸都解决了。” 这声音不大,不过已经够听到了。 三人一愣,忙窜了出来。 “四个丧尸……你都搞定了?” 安澜诧异的看着薛白,瞧他身上也没多少血迹,更是一脸惊奇。 薛白嗯了一声,道:“走吧,赶紧去便利店找点吃喝的填补填补。” 三人顿时露出喜色,赶紧从店里出来。 原路返回看到地上的丧尸尸体,安澜脸色白了白,看向薛白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畏惧。 夜枭倒是平静,她是见过薛白武力的,跟脑力也算有的一拼了,某种程度上也叫文武双全。 应无双也没多少惊讶,在她的认知里薛白的武力应该差不了。她也只对薛白的脑子佩服。 四人直接摸到了便利店里。 这店铺里显然当时也遭过栽,入门的柜台和烟酒架那里血迹溅了一片,都带上了暗色。 几人对血迹早已习惯了,不过还是加了几分小心,先粗略扫了一遍,所幸这单间门面大小的地方根本没有丧尸的身影。 薛白专门去看了眼柜台旁那件操作间,里面除了点货物外也没丧尸存在,彻底放了心。 “这里完全安全,可以暂时放开心吃喝了。” 薛白松了口气,冲三人来了句。 这次连夜枭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喜意,毕竟饿肚子的感觉可太不好受了。 接下来三人绕着小店转了起来,搜刮各自喜欢的东西。薛白倒没加入,而是小心的盘坐在门口,留意着三面的动静,免得大意的被丧尸给围了。 三人很快搜刮了不少东西,夜枭抱着几块面包和两瓶饮料出来,递给薛白一份。 应无双则拿了几包饼干和香肠火腿之类的,也塞给了薛白一份。 薛白也不客气,跟两人一样只管撕开了填肚子。 “队长,现在已经找到食物了,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应无双一边往嘴里塞着饼干,一边含糊道。 她这副模样也是够可以的了,不过这种情况下,也没人在乎形象问题。 薛白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安澜,没有立刻开口。 有些东西还是不能让这女人听了去的,毕竟牵扯到系统跟任务,谁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安澜目光古怪了一瞬,等到薛白回头,她微微凝起眉,不知道想什么。 薛白咽下了面包,在心中措了措辞道:“咱们目前的情况应该是没办法逃出这个城市了,那么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生存下来。眼下虽然已经有了食物了,收刮点带着的话也够解决几天吃喝问题,所以暂时不用担心这方面。” “不过要生存的话肯定不止食物跟水,面对那帮丧尸,还是得有武器才行。除了枪械之外,最好能找到点刀具之类的。” 薛白说着,回头看了安澜一眼:“你留意过这地方有什么卖刀具之类的地方吗?或者水果市场也行。” 他目标里的刀具最好还是专用的长刀之类的,这样夜枭跟应无双用起来安全一点——当然退而求其次的话长点的西瓜刀勉强也在考虑范围之内。 等有了武器之后,接下来就应该考虑寻找一些生还者了,试着想办法了解一下这个城市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先爆发的这场灾难。 毕竟在这种世界概况不明的情况下,依靠任务要求得来的信息来看,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追踪从什么地方先爆发的灾难。 想来如果能找到那个地方的话,依照任务逻辑来看,应该是能发现什么。 安澜一直在出神,听到薛白的话才反应过来,一脸慌茫:“啊?你刚刚说的什么?” 薛白稍稍皱了皱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倒是没太在意安澜的出神。 安澜摇了摇头道:“我对周围不熟悉,不知道有什么刀具店。不过要是有手机的话,倒是可以试着用手机地图查一下。” 薛白蛋疼了一瞬,原本倒是有手机的,结果让他落在了酒店里。 “手机的话……队长你没去搜搜那些家伙身上有没有?” 这时候应无双插了一句,顺手指了指那几个丧尸的尸体。 薛白顿时一愣。 ‘对啊,这些丧尸也是人变得,说不定手机在身上那!’ 薛白猛地反应过来,赶紧把食物塞给应无双,快步窜了出去。 不得不说智能时代真是人手一机,薛白在第一个丧尸的裤子口袋里就摸出了一部手机。 不过他刚刚高兴了一下就蛋疼了,因为这手机图像锁屏,他根本解不了锁。 薛白郁闷不已,不甘心的又把目标转移到了其他三个丧尸身上。 前两个丧尸同样也带着手机,可惜的是同样解不了锁。万幸的是在最后一个丧尸身上搜到了一部跟现实世界一样的5s,这玩意儿是支持指纹解锁的。 薛白忐忑的拿这丧尸的手来回试了下,总算用手指开了锁。 ‘看来接下来还得先去找个手机店弄部手机才行……不然的话总不能砍了指头带着……毕竟接下来恐怕用手机地图的机会还有不少……’ 薛白暗自嘀咕了一句,赶紧拉下通知栏开了gps定位,然后找到地图app点了进去。 这次他没忙着搜刀具或者警局,而是先搜了手机店。 还好这个世界才遭灾没多久,网络还是能用的,屏幕一个跳转,就蹦出了地图。 薛白确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后又看了看最近的手机店,这才搜了下刀具店。 整个城市刀具店果然寥寥无几,离着最近的一家按照地图来看要穿行三条横街,大概四五公里远。 薛白又回去搜了下手机店,牢记了位置,想了想又把刚才那三部手机的电话卡拆了下来留待备用,这才折返回去。 13、搞定手机 “怎么样队长,搜到附近的刀具店了吗?”应无双看到薛白回来,先问了句。 薛白点了点头。 “那咱们现在出发?”应无双拍了拍肚子,她已经吃饱了。 一边的夜枭也抬起了头,显然也是吃饱喝足了。 也难得两人刚才狼吞虎咽的现在还能惦记着正事儿。 不过薛白却没答应,而是摇了摇头道:“先不急着去刀具店。” “为什么?”应无双回嘴的快,好奇的眨巴着眼,“队长你刚才不是还说当下的首要任务就是找点武器吗?” 薛白解释道:“找武器是要紧事不假,不过手机问题也得先解决。搜刮来的手机大部分都有锁屏太不方便,接下来的日子里估计用到手机的地方绝对不会少。所以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应无双哦了一声也没再多问。 薛白扭头看向夜枭跟安澜:“你们两个都吃饱了没?吃饱了的话就储备点食物然后咱们出发。” 夜枭酷酷的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身后的安澜嗯了一声也赶紧起身。 两人连同应无双又拐进了店里,在柜台找了扯了几个塑料袋,开始在店里扫荡起来。 没多会儿功夫就兜了好几袋子吃喝的。 薛白看的眼晕,赶紧道:“那些占体积的东西就不要带了,巧克力饼干糖果泡面之类的高热量小体积的可以多带点,毕竟咱们现在这种情况带的东西太多会影响行动的。” 三人听得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薛白的吩咐把多余的东西都给扔了,就装了一袋子巧克力糖果饼干辣条泡面和一袋子饮料矿泉水。 四人收拾了东西这才上路。 手机店离着这边不算太远,也就隔了两条街。 几人很快摸到了这里。 这是条l型的横街,不过运气不太好的是,这条街上的丧尸可不少。 薛白伸着脑袋瞄了瞄,眼前这偏街上肉眼能看见的都有小二十号丧尸了。 这帮丧尸同样跟孤魂野鬼似得垂着头晃荡着,行尸走肉的模样一览无余。 薛白视线掠过了丧尸看向路边的店铺,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就是目标那家手机店。 店面不大,也就两个门脸,幸运的是半边门脸开着,显然灾难发生的时候没来得及关门。 薛白粗略查看了一下,从这里到手机店的距离,一路上至少要碰到九只丧尸,而且这还是乐观情况。 如果一不小心惹得丧尸咆哮的话,那就至少是十几只丧尸围攻了。 “外面看起来不太妙,我想你们三个还是别过去的好。” 薛白脸色不是很好,缩回脖子看向了夜枭三人:“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好了,我一个人过去的话动静小一点也容易一点。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大不了我引着丧尸都圈子,你们再跑进去取手机也行。” 夜枭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收回身子后担忧的看着薛白:“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虽然她的认知里薛白的身手绝对没什么问题,不过外面毕竟十几只丧尸在。如果真弄出点异动的话,这十几只丧尸前后包夹起来,恐怕薛白也应付不了。 “问题肯定是有,毕竟两三个合围我能应付的来,但是五六个一拥而上我也没办法。不过这种时候,一个人潜过去总比一群人潜过去容易的多,至少我能照应的了自己。” 说实话面对这种数量的丧尸除非各个击破,不然薛白心里也清楚自己是没什么把握的。 只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带着手无寸铁的夜枭三人难免是种拖累,还不如一个人去拼一把。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夜枭看的出薛白心意已决,也没好劝阻。 “你们三个也小心一点,如果听到什么动静就赶紧找个店面躲起来。”薛白交代了一句。 “放心吧。”夜枭回了一声。 薛白嗯了一声,却没直接窜出去。而是四下寻摸了一圈儿,又找了点石子儿装到口袋里。这才握紧合金短刀,探头出去左右扫了扫,一猫腰窜了出去。 这街上虽然丧尸不少,不过运气不错的是还停的有几辆弃车,总算能做个掩护。 他几步就到了其中一辆弃车后面,身子一蹲,停了片刻,伸头往外看去。 最近的一个丧尸就在车头那位置,晃荡着正往前走。离它三四米远的地方,还有两个丧尸前后脚的往前晃荡。 而下一辆能够拿来当屏障的弃车则在右前七八米的地方,想要成功跑过去,前面那些丧尸勉强可以忽略,但眼前这三个家伙绝对是问题。 薛白有心偷袭动手,不过暂时忍了下来。 因为对面十几米开外,正有一个丧尸晃荡着对面而来。 这距离还有这种昏暗环境他倒不担心那十几米外的丧尸能发现自己,只不过想要偷袭是没戏了。 不过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 ‘看来得找办法引走它们注意力才行……’ 薛白暗自嘀咕一句,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儿大点的石子儿。 他往外面再次看了看,然后奋力的将右手里的大石子儿甩了出去。 隔了有两秒,只听啪嗒嗒的坠地响动传来——显然那是石子儿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是几声轻微的丧尸哼哧声响。 薛白心中一动,赶紧偷摸的往外探出了脑袋。 果然包括车头那里的那只丧尸在内,附近的几个家伙都被声响吸引了,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有戏!’ 薛白眉头一挑,露了头透过前后车窗往外看了看,然后又逃出一枚石子狠狠的朝左手斜前的店面玻璃上砸了过去! 这次啪的清脆响动更大,那几个丧尸顿时按捺不住,哼哧着迈着步子往店铺走去。 眼看就近的就几个丧尸都离得远了,连对面的丧尸也都调转了视线看向了一侧的店铺。薛白再次甩了一个石子,听到啪嗒动静的瞬间,朝着右前的弃车冲了过去! 他刻意压了步子,倒没弄出什么动静。加上丧尸的注意力都被刚刚那石子响动吸引,压根没在意到他。 窜到车后,薛白总算松了口气。 这里离着手机店还有百米左右,中间剩下不过三四辆弃车,眼看是有点麻烦。 倒是方便的是,刚刚那个办法可以一直使用。 接下来他如法炮制了一番,总算成功的摸进了手机店里。 这手机店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特殊的,屋子里摆着两排柜台,里面都是些展示样品机。 不过屋子里倒是挺干净的,没什么血迹,显然这里本身应该没发生过什么撕咬事件。 薛白多少松了口气,扫了一圈儿,小心奔着右边那间隔间去了。 这里面空间不大,堆的都是货物,显然是没拆封的新机。 薛白随手取了四盒出来,飞快的拆了包装,装了电池又把刚才那三张小卡和苹果的卡都装了进去。 为了防止开机声音引起外面的丧尸注意,他把外套和t恤都给脱了,把手机裹严,这才一个个开了机。 四部手机都没什么问题,网络通讯和数据都正常,也都自带的有地图app。薛白把设置全部调到静音,这才重新套上衣服,把手机分口袋装好。 跑回店门口看了眼,完全的丧尸又回到了游荡状态。薛白摸了下口袋,石子已经没有了。 他扫了眼柜台,直接从里面搜刮了十几台展示机。 ‘没想到真有一天居然豪到拿手机当石子儿扔着玩……’ 薛白一边嘀咕,一边塞着拿着十几台手机猫出了店铺。 这手机扔了可比石子儿给力的多也动静大得多,嗖嗖两部甩了出去,啪嗒的声音在街道上格外的清脆。 十几只丧尸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直接朝着坠机的地方晃荡过去。 薛白瞅准空荡,毫不犹豫直接原路潜回。 夜枭三人还在老地方焦急的等着,听着动静心里更添几分紧张。 不过两人身后的安澜一直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甚至连薛白出现都没注意,直到薛白窜回来应无双问了一句才回过神。 “手机搞到了?” “搞到了……也都装了卡了。” 薛白把四部手机从外套内兜里掏了出来。 “队长你好厉害,连电话卡都搞得到?”应无双小小的吃了一惊。 “这些电话卡都是从刚刚丧尸身上的手机里弄出来的,刚好四部,咱们四个一人装一部,应该不至于再丢了。” 薛白把手机直接给了三人。 安澜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微芒,也不做声,直接接过了手机。 “手机现在也搞定了,咱们接下来该往刀具店去了吧?” 夜枭对手机兴趣不大,看了一下就收了起来。 薛白点了点头:“接下来该动身去刀具店了,不过前面这地方丧尸太多,咱们得回刚才那条横街去绕个路。” “那就走吧,早动身早到达。”夜枭看起来有点着急,说着话就站了起来。 薛白总觉得夜枭貌似有点跟以前不一样了,冷劲儿似乎更大了点。 不过想想以前夜枭也是这么个性子,他也没多在意。 毕竟双重人格多少也在“性情多变”的范畴内,就算有点千奇百怪的小“脾气”多少也能理解。 接下来薛白又查了一遍刀具店的位置,脑子里脑补出了就近路线,四人绕了路直接奔着那个方向就去了。 14、其他生还者 刀具店的位置其实已经更加贴近市区范围了,而且离着几人现在的位置至少也有四五公里远。 这点距离若是换做平时,正常人也就一个小时的步行时间就能到。不过现在这种丧尸世界,速度严重受到了影响。 这一路上越是往前进,丧尸出现的频率越快,而且数量也越多。 不可避免的,薛白还是和丧尸开了战。其中有几次甚至连夜枭也都赤手空拳的上了。 好在也都是有惊无险,而且经验和等级还有生存积分提升的也都相当的可观。 薛白已经从5级硬生生的杀到了8级119点经验,连带着生存积分都从18涨到了39点。 夜枭好歹也混到了5级,带上她之前余留的生存积分,已经有36点了。 连带着应无双,也被薛白“喂”经验似得解决了几个丧尸,提到了4级。 如果有可能薛白自然也不想麻烦的给应无双喂经验,毕竟砍了丧尸脑袋交给应无双解决远比他再痛快的给一刀要麻烦得多。 只不过等级好歹关乎着血量问题,考虑到夜枭跟应无双的安全,总不能让两个人吊着0级10点的血量跟着他晃荡,那样实在太危险了。 虽然4级说起来也不高,但至少也有30点血量,怎么着生存概率也提升上去不少。 不过眼看着靠近刀具店,薛白没再费劲的给两人喂经验了,而是利用了引诱的办法,勾引一个清一个。 几个丧尸倒下,薛白的等级从8级直接涨到了9级。 不过他也没什么功夫喜悦自己的等级提升和生存积分提高了。按照地图来看,刀具店开在眼前十字路口的左边中端。虽然他把路口南段这条街上的丧尸都清理了,但是明显其他三条街上还有不少丧尸在游荡。 这要是贸贸然过去胡乱砍杀一番,铁定会吸引到其他方向的丧尸。而且不幸的是引诱的方法也不好用了,在路口闹出点响动,引来的只可能是三面的丧尸环饲。 单从这一点来说,这副本里的丧尸也比电影里的难缠多了。电影里开枪砰砰砰的折腾半天,也未必能引起多大范围的动静…… “接下来咱们恐怕要麻烦点了。” 薛白从撞破拐角墙面而损坏的弃车后向外猫了眼三条路上的情况,脸色有点难看。 “外面丧尸的数量有点超乎想象了,看样子都是附近的店铺员工感染后变成的。这种数量根本没有硬冲的把握。” 其他人微微一愣,夜枭跟应无双也都好奇的猫头出去看了眼,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夜枭来了句:“如果硬冲不了的话,还用之前的引诱办法怎么样?” “引诱也不行,你留心看其他两个路口,那两边也有不少丧尸。如果闹出点动静的话,那两边的丧尸肯定也会被吸引,到时候被包了圆儿就完蛋了。” 薛白摇了摇头。 虽然没有明着否定夜枭的话,不过这意思也是相当的明显了。 “那怎么办,眼看着就要到刀具店了,难道要半途而废。”应无双皱起了眉头。 “现在能用的办法只剩下了一个。”薛白扭头看向三人,“我现在出去当诱饵,尽可能的把这些丧尸都给引开。然后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去店里找合适的刀具,如果有丧尸跟上的话,就先砍了脑袋或者手脚再对付。” 毕竟新得来的刀具估计伤害太低,想安全的话只有先切脑袋或者手脚。 “我尽可能会把动静闹得大一点,到时候应该能把大部分的丧尸都给引走。” “可这样的话是不是太危险了?” “危险是危险了点,不过这是现在最合适的办法——” “等等!你听!” 薛白还没说完,夜枭突然出声拦住了他。 薛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旁的应无双愣了一下。 紧接着薛白的目光骤然亮了几分。 两人同时都听到了隐约的动静! 这声音听着隔着挺远距离,但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清晰了不少,显然是正在朝着这边赶来。 而且按照这种速度看,明显应该是车辆! 薛白精神一震! “这是有人来了吗?” 应无双倒是没怎么激动,反而是安澜也听到了动静,倏忽来了一句。 看她脸上神色,明显有点激动。 “听这声音应该是,不过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你们最好先躲一下,这声音马上该引起丧尸注意了。” 薛白交代了三人一句,自己直接钻进了弃车里,猫着腰探头往外瞅。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路口那边,倒是不受影响。 薛白对于这帮即将出现的活人多少也有点期待,毕竟任务前景迷茫的情况下,多遇上点生还者也能多了解一些本世界的情况讯息之类的。 当然他也没彻底把希望寄托在即将出发的这帮人身上,毕竟身处这种末日情况下,法律已经没有约束力了,鬼知道这帮人是好是坏。 总之凡事都要小心。 他思索着的功夫,那声音越来越明显,已经能听出行驶的嗡鸣。 周遭的丧尸也纷纷被吸引,开始接二连三的发出了召唤似的咆哮。 薛白回头留意了一眼,东面和背面两条岔道的丧尸都已经开始运动起来,朝着西边这街上汇集。 车辆的动静也越来越明显,薛白收回了视线,紧紧的盯着路口。 没过几秒,伴随着一串轮胎摩擦地面的响动,一辆黑色的深绿越野车从路口那里飙了出来! 看到这深绿越野车的瞬间,薛白双目一凝! 这车上开了天窗,赫然还站着两个人! 薛白眼力还好,能看清两人的长相。这两人一个高瘦一个挺强壮,面目冰冷,手里都端着冲锋枪,一看就不是善茬! 薛白看着两人,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两人无论是衣着还是气质和模样都不像是军人或者雇佣兵之类的,显然最大的可能就是生还者。 而且明显应该是人数已经成了一定气候的生还者队伍。 毕竟枪械这东西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玩得起的,光子弹消耗就是个问题。 他出神的功夫,周围的两条街的丧尸已经咆哮着涌到了十字路口,并且朝着这边街上冲了过来! 薛白瞬间清醒,一抬头,就见天窗站着的那个高手男人有点邪性的咧嘴笑了,狼嚎一般叫了一声,然后挺起了手里的冲锋枪! ‘我去!’ 薛白心头一紧! 看这家伙的意思,明显是要狂暴的开枪扫射了! 薛白想都不想直接冲出了驾驶舱,窜到了墙体后面,蹲了下来。 下一秒,枪声暴起! 15、安澜的不满 夜枭等人原本还被薛白的动作弄得吓了一跳,紧接着暴躁响起的枪声就彻底让三人惊呆了! 这一下四人全部抱头死死的蹲了下去,连自从听到响动脸上都开始带起兴奋激动神色的安澜都不例外的一脸苍白。 光听这动静就知道是在开枪扫射,这要是被流弹给来上一下,不死也伤! 这种时候一旦受了枪伤,想治都不好治。 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薛白才毫无形象的从车上窜了出来。 虽然35点的血量应该是能扛得住一两下的子弹伤害,但问题是在这里可没有什么止血的伤药能用了,光失血都能杀人! 不过薛白虽然不敢冒头,但还是尽量的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丧尸的咆哮声比刚才更加的激烈和疯狂了,显然车辆的出现乃至那两个家伙的开火彻底激怒了这些只知道嗜血吃肉的“动物”。 然而枪声从头到尾不但没间断,反而更加加剧——显然另外一个家伙应该也扣动了扳机! 于是乎一时之间,薛白的耳朵里可以听到许多的丧尸咆哮戛然而止,这其中甚至还夹杂着零星的如同西瓜爆碎般的崩响。 “哈哈哈哈!干掉它们!干掉这帮狗杂碎!” “嗷呜~~~来啊!让你们见识见识张爷的厉害!” 枪声和咆哮声中,两道癫狂的人声响了起来。 紧接着有流弹扫到了这边,薛白清楚的听到了地面上爆开的一声声裂响。然后是汽车车体被子弹剧烈撞击的砰砰闷响。 他匆匆回头看了一眼,车体内部好几处都出了凹窝! 薛白心头一颤,想都不想直接往墙边再挪了几分。 他可不想被流弹击中,虽然目前看来这些子弹还没办法穿透车体。 随着枪声的不断持续,周围丧尸的咆哮动静是越来越少。 过了再有几个呼吸的功夫,枪声彻底停了下来。 薛白呼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探头向外望去。 外面的街道上已经没了直立的丧尸身影,这帮家伙全部倒在了地上,显然都已经嗝屁了。 不过有些糟糕的是,再外围的地方已经开始有了一些声音反应,显然那是其他街道的丧尸听到了这边的枪声。 但这不是薛白要关心的,他关心的是这辆车和那车上的人。 这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路中间,车上的两个人收了枪,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 薛白不由眉头一皱,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猴子,老张,你俩赶紧着点,听周围动静,那帮gou娘养的杂碎又要围过来了!” 车子里坐着的男人冲两人喊了一嗓子。 “知道了,马上搞定!” 那叫猴子的应了一声,跟老张两人赶紧往刀具店里跑。 ‘尼妹!’ 薛白看两人动作,顿时蛋疼。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帮人看上了刀具店里的东西,没想到这帮人还真把刀具店当了目标! ‘明明都有冲锋枪在手,抢尼妹的刀具啊!’ 薛白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他也只能在心里发泄一下,顺便希望这帮人别把刀具店扫荡的太干净。 毕竟眼下实力实在太悬殊了,那车里驾驶座上的两人明显也都背着枪那,贸贸然上去发生冲突都是找死。 至于露面和谈……还是算了吧。 这四个都是大老爷们,大老爷们儿对大老爷们儿在这种紧张压抑的末日环境下是最容易刚起来的。但偏偏再怎么刚,也是有枪的是大爷。 更何况他还带着夜枭、应无双跟安澜三个女人……稍微动动脑子都能想到三个长相不错的女人碰到一帮大老爷们儿很可能发生什么样的危险…… 薛白头疼的时候,夜枭三人也齐齐的摸了过来,小心透过驾驶舱往那边看去。 三人不可避免的也看到了那辆越野车和车上的人。 “我们这时候要不要出去露个面?” 安澜似乎有点小激动,小声的问了句。 夜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应无双目光有点像是在看白痴。 薛白也是扫了她一眼,没有开口。 安澜留意到三人的神色,格外不解:“为什么你们不说话?” “你现在出去是想找死吗?” 夜枭毫不留意的甩了她一眼。 安澜脸色顿时难看下来,明显已经有些不满了。 应无双紧接着看了她一眼,这丫头果断也毒舌了一句:“拜托你说话前动动脑子。” 这一次安澜的脸色更糟了,咬牙就要起身。 “你冷静点!”薛白眼疾手快,按住了她的肩膀,“千万别冲动,万一你这个时候贸贸然出去他们把你枪杀了怎么办?你就那么确定他们是善意或者说好人?” 薛白的力气可不是安澜能比的,这一手她就没办法起身了。 安澜下意识的还想挣扎,不过听了薛白的话突然安静下来。 她很快意识到薛白说的有道理,只不过自尊心和脸面让她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兀自抬杠道:“可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们是坏人?好歹他们也是跟咱们一样的生还者,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杀人。” ‘这女人是白痴吗……’ 薛白眉头皱了一下。 连夜枭跟应无双都有点嫌弃的回头看向了她。 安澜不服输的瞪着两人。 薛白一看这模样,也没了好脾气,盯着安澜冷甩了一句:“就算他们不会杀你,但你别忘了他们可都是男人,而你是个女人。如果他们想做点什么,你拦得住?” 这一次安澜变了脸色,然而还是强硬抬杠:“你怎么确定他们会这么做,这可是在天都,这是讲——” “拜托,你搞清楚现在的状态,整个城市都被丧尸侵占了。这种时候杀个人都不算什么,谁会在意那种事。”应无双瞥了安澜一眼,“你如果非要找刺激,那不如现在就出去,我们也不拦你。” 安澜瞬间哑火。 刚刚薛白的话已经让她想明白了,只不过自尊心作祟的缘故,她还是试图抬杠两句。 但真的要是选择出去的话,她此刻绝对没胆。 应无双这一句话直接戳在了安澜的痛处。 她恼怒不甘的瞪了应无双一眼,可惜应无双已经转回了头,直接无视了她。 安澜握紧了拳头,极为不甘和耻恼。 薛白看了她一眼,微微皱了下眉头,最终还是无视了她,扭头看向刀具店哪里。 刚刚那一瞬间,他真的有种抛弃安澜的想法了。 只不过考虑到系统的一贯尿性还有上次巫师王副本猎舞的存在,他总觉得安澜这个原住民绝对不会是系统随便给出来的,显然她对于小队肯定有存在的意义和作用——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存在的作用是什么…… 尽管她现在已经从刚遇见的谨小慎微恢复了正常,连真正的脾气都暴露了,显得不太好相处了。 但这么一个关键性的人物,薛白犹豫了再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留着她。 可他没有考虑到的是,安澜此刻已经对他们三人不满了。 16、武器到手 薛白压根不知道安澜的不满想法,甚至连安澜的表情都没功夫在意。 因为这时候,周围街道上的丧尸闹出的动静已经越来越明显了。甚至已经隐约可见一些打头阵的丧尸从北街那边露出了脑袋。 薛白小心的扫了一眼,目光又紧紧的盯向那辆越野车和刀具店。 车上驾驶舱里的两人明显也意识到了眼前的局面,那些周遭的丧尸面上就要围堵过来。其中一个果断的摸出了一台对讲机,说了几句。 这次的话声有点小,薛白根本听不着。不过看这个情况,显然是在催促刀具店里的两个同伴。 果然过了有半分钟功夫,刚才那两个人就从刀具店里冲了出来。 两人怀里各自抱着一堆刀具,看那样子,都是些带鞘的唐刀。 这两人手里的唐刀合起来最少得有一二十把,瞧这个意思很可能是把刀具店的唐刀给搬空了! 薛白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唐刀可是好东西啊,不管是长度还是锋利程度都是相当符合他心理预期的,算得上枪械之下首选的冷兵器了。 不过看眼下这模样,两人恐怕是把店里扫荡一空了。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他这一趟岂不是要失望了? 薛白心里觉得不妙,更是暗叹晦气。 只不过晦气也只能忍了,这个时候他可没打算傻乎乎的出去露脸。 这要是对方万一看自己不顺眼给自己来上一梭子,那真是死都没地方说理去。 车上等待的两个家伙一看两人回来,嘀咕了一句“赶紧上车”,然后马上给两人开了左右后门。 这两个家伙把抱着的唐刀往车子里一扔,猫腰就钻了进去。眨眼,两人又从天窗上钻出了上半身。 两人把枪从背上取了下来,拉了保险,拍了拍车顶喊道:“老李,赶紧开车,不然的话一会儿很可能走不脱了!” 这两人刚才看着挺凶猛挺莽撞的,实际上也是带了脑子的主儿。 这边刚喊完,越野车轰鸣一声,直接动了。 不过这时候,北街上的那些丧尸已经当先涌到了路口这里,并咆哮着开始往越野车对冲过去! “呜呼!” 车顶上的家伙再次兴奋的狼嚎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枪响! ‘该死!’ 薛白脸一白,暗骂一句,赶紧抱头从车上钻了出来。 猛烈的枪声夹杂着丧尸的咆哮声和车辆的轰鸣声,顷刻间变成了一首激情狂躁的交响乐。 越野车以一种完全不输于子弹的狂暴姿态生生的向着前路冲去,那改装的插着铁皮的车头顷刻间切割了一个个不要命的冲上来的丧尸! 薛白听着动静已经开始远去,再次鼓起勇气抬起了头。 那辆越野车已经驶到了东街几十米远,天窗里站着的两个人都不曾回头,只管动枪扫射着前方的丧尸。 而在车辆之后,那些从北街闻声而来的丧尸依旧不依不饶的拼命追赶着。 这也算是薛白一行人运气不错了,至少路口这边的丧尸都被吸引走了,给冲入刀具店营造了一个非常好的时机——毕竟北街冲出的丧尸全部都奔着越野车追去了,谁让那里的枪声那么大。 又等了一两分钟,越野车向左一拐,消失在了几百米外的路口。 几十只丧尸不停的追逐着,同样冲了过去。 薛白松了口气,小心的往另外两个方向看了看,确认没什么异常后冲夜枭三人一招手:“现在外面暂时安全了,趁这个没人注意的机会,咱们赶紧去刀具店。” 他说这当先猫腰窜了出去。 夜枭和应无双毫不犹豫直接跟上了薛白的步子,倒是安澜愣了一下,冷着脸也跟了上去。 尽管越野车已经看不到了,但枪声和咆哮声还依旧在持续着。偶尔有几只丧尸从北街冲出来,也是下意识的向着东边冲了过去。 几人总算安全的到了刀具店里。 两间门脸的刀具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对店面墙上的铁网挂架和店中一排排摆着各种各样刀具的货台。 薛白直接忽略了货台,那上面摆着的都是些短刀具,不符合他的预期。 倒是他一眼就看出对面墙上的铁网挂架应该是摆放唐刀的地方,可惜此刻上面一把唐刀都不剩了。 ‘果然是让刚才那帮家伙给搜刮干净了……’ 薛白暗中叹了口气,有些失落。 “队长,我们要找什么样的武器才好?” 站着旁边的应无双看着眼前许许多多的刀具,已经有点迷糊。 “短刀一人备一把,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就是长刀,尽可能长一点比较好,对付丧尸也安全。” 薛白交代了一句。 四人接下来开始翻箱倒柜地毯式的搜刮起来。 原本薛白已经对唐刀放弃奢望了,没想到幸运的是最终又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三把唐刀! 这三把唐刀看起来样式简约,不甚出彩。不过沧的拔出来之后,却是寒光凛凛,锐气逼人,看着都锋利。 薛白握着其中一把唐刀挥了几下,觉得格外顺手。他四下扫了眼,瞧见边角有个练功木桩,不由走了过去。 唐刀在他手中转了个花然后扬了起来,寒光倏忽一闪! 瞬间,那木桩的其中一节叉手直接被砍断,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好刀!” 薛白两眼放光,喜不胜收。 这一刀他只用了三四成的力气,但是效果可好的不得了。照这个节奏来看,有个五六成的力量,一刀砍掉丧尸的脑袋绝对跟玩儿一样! 其他三人也都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顿觉惊讶。特别是夜枭跟应无双,两人再看手里的唐刀,都透着喜色。 只有安澜没什么表情,不过倒也正常,毕竟唐刀根本就不够分给她。 “你们三个看看有没有其他合意又称手的刀具,也都一并带上。然后咱们收摊走人!” 薛白收了唐刀,回头冲三女说了一句。 他身上已经有合金短刀了,现在又得到这把唐刀,实在不需要其他刀具。 夜枭三人听他说了,各自又去寻找称手的短刀。 薛白也没掺和,直接拉出了虚拟光幕,把唐刀给绑定了,然后去看属性。 武器:唐刀 伤害2 锋利2 制作精良的唐刀,售价不菲。 备注:一把好刀。 …… 这唐刀明显也是蓝字儿的,备注简单属性也一般,比起合金短刀更是差了不少,毕竟后者可是双属性+2。 唯独就是锋利+2倒是有点意思。 薛白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唐刀当成主手武器,毕竟武器栏就一个。如果取下合金短刀没了双属性2点加成,那这唐刀就有点鸡肋了。 他看了眼装备栏右边的个人属性,试着把合金短刀换成了唐刀。 不过神奇的是,原本应该跌掉的双属性+2居然一点没变! 薛白微微一愣,欣喜之余,倒也大概猜到了因为什么——显然通用型装备的属性应该不会随着脱离装备栏而失效,除非是解绑。 这可是个不错的发现! 薛白眉眼微眯,再不犹豫,直接把唐刀给强化了1级。 1级花费1点生存积分,根本不叫事儿。不过这么一来,配合技能,一刀也是10点伤害。足够两刀干掉一个丧尸了! 薛白强化完收了唐刀,夜枭三人也都挑了合适的刀具。 应无双抱着唐刀,看向薛白:“队长,现在武器也有了,咱们接下来该去找幸存者了吧。” 薛白嗯了一声。 夜枭看了他一眼,问道:“咱们从哪里下手?这么大的一个城市,想找零星的幸存者恐怕不容易吧。” “这确实有点不容易,所以接下来只能赌运气了。” 薛白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原本还有点想打刚才那一行人的主意,毕竟眼下完全可以依靠枪杀的丧尸尸体来大略判断出那帮人的前进路线甚至基地所在。 不过考虑到对方手里火力强悍,基地附近很可能布置的有暗哨之类的,为了小命着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那照队长你的意思,咱们接下来岂不是要大海捞针了?”应无双皱起了眉头。 “那倒应该没那么严重,我觉得事情到某种程度上一定会发生转机。更何况接下来咱们还可以单纯的多杀点丧尸。” 有些话当着安澜的面薛白也不好直说,所以只能带点拐弯抹角的隐晦道明。 不过应无双和夜枭都不笨,更何况这种时候她俩对薛白已经是言听计从了。 两人果断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四人直接从刀具店里小心的摸了出来。 外面的街上基本没什么丧尸的踪影,这些家伙基本上全部被当初越野车的动静和枪声给吸引走了。 薛白开了手机,扫了眼地图。 四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属于整个城区的东部边缘,考虑到安澜最初话里提到的灾难是从市中心爆发的——接下来的行进目标就要定在城市中心范围。 不过这一路过去,恐怕不会太容易,毕竟大部分丧尸的活动区域都是在中心区的环形线上。 考虑到自身安全问题还有环境问题,薛白很快在脑子里梳理了一条前进路线。尽量沿着生活街区向城市中心靠拢。 生活街区里有许多超市、餐馆之类的店铺,这种地方是幸存者获取食物和水源的优先级场所——这就意味着他们一行人如此一来有更大的可能性遇到幸存者。 只要能遇到幸存者,相信总有机会了解到一些目前所需的情报! 17、救人 四人接下来的行程完全按照薛白脑补出来的路线前进。 不过有些时候理想是很丰满的,但现实偏偏很骨干。 一整个白天的时间,一行四人都没遇到任何一个幸存者,甚至连根毛儿都没见到。 相反经历了一天的跋涉和厮杀后,不但身为主力的薛白彻底精疲力尽了,就连应无双也不例外。 没办法,毕竟白天到来之后,夜枭就华丽的退场了。虽然叶筱没有变成拖累,但明显也没成为助力。 一直到了晚上天色彻底暗下,夜枭才重新冒了出来。 薛白也实在没力气再前进了,一行人摸进了街边商品楼,找到了一户没关门的人家。 光凭屋子里的血迹,薛白就清楚这户房子的户主显然也遭遇了不测。 不过稍稍幸运的是,这屋子里没有丧尸的踪迹,显然户主遭遇不测丧尸化后直接跑了出去。 另外就是这房子的水电气都还通畅,至少弄顿热饭,洗个热水澡什么的不是奢望。而且好歹房主衣柜里的衣服也都合身,不用再穿着已经发僵的血衣到处跑了。 这大概是这两天一夜以来,几人能享受到的最舒适的环境了。 薛白也没跟几人客气,憋着最后一股劲儿先去冲了个澡,出来之后直接一屁股软在了沙发上。 三女也陆陆续续也都洗了澡,精疲力尽的薛白和应无双瘫在沙发上歇着,还保存了不少体力的安澜跟主人格出现的叶筱则去负责做饭。 说起来运气还算不错,两人从这一户的冰箱里搜出了一些肉食和鱼类,难得弄了还算丰盛的一顿晚饭。 薛白和应无双早就忍不住了,彻底没了形象,狼吞虎咽跟饿死鬼一般。 四人正吃着饭,带着兜帽挡光的叶筱突然顿了一下。 薛白也没在意,正要伸筷子,就听叶筱弱弱的来了句:“你……你们听到动静了吗?” 三人不约而同的愣了下,整个屋子骤然一静。 紧接着,有隐约的奔跑声和咆哮声传进了几人耳朵! 薛白心头一动,立刻放下碗筷,快步蹿向了窗口。 “关灯关灯!” 他冲着身后三人说了一句,人已经到了窗前。 应无双反应也快,跑到门口把灯给关了。 薛白适应了一下光线,赶紧拉开窗帘向外望去。 外面清幽的月光多少给夜晚增加了几分明亮,借着月光向外看去,只见窗外的街道上,三个人影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的从东边向着这里跑来。 这三道人影身后,是几十道黑影,显然是那些可怕的丧尸! “这三个看样子是幸存者,我们要不要去救下他们?” 夜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来到了窗边,急急的说了一句。 “救!一定得救!” 薛白果断做了决定! 刻意寻找了一天没有见到一个幸存者的身影,没想到这个时候柳暗花明的看到了三个幸存者,薛白怎么可能让他们就这么溜走或者死在丧尸嘴下! 他飞快的扒开了窗户,冲着三人喊了一声:“往这边跑!往这边跑!” 这个时候他也无法估计弄出不弄出动静了,最重要的还是把三人救下! 薛白这一嗓子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那狂奔的三道身影明显一顿,眨眼就变了方向,朝这边飞奔而来。 薛白松了口气,忙关了窗户,回头交代道:“无双,你跟夜枭和安澜在这里开门守着,我去接应这三人。” “我跟你一起去!”夜枭突然来了句。 “不行,楼道有声控灯,你去了太危险。” 薛白立刻否决了夜枭的提议,拿了沙发上的唐刀就走。 “队长,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让夜枭姐跟安澜在这里接应。”应无双见状,起身就要拿刀。 “留她们两个开门守着我不放心,万一楼上出了丧尸,她们两个到时候铁定完蛋。” “你们不用担心我,只管开着门等着守好这里就行。几十个丧尸我虽然对付不了,不过拖一下再逃走绝对没问题!” 薛白毫不犹豫的打消了应无双的念头,直接提刀推门而出。 夜枭跟应无双对视一眼,也只得作罢,两人拿了刀守着门口,静等着薛白回来。 好在这户人家是在三楼,不算太高,薛白蹬蹬蹬的往楼下赶,十几秒的时间就冲出了楼道。 一出楼栋,狂奔声和咆哮声就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薛白毫不犹豫的冲着甬道口跑了过去。 刚一闪出去,就看见三道人影迎面而来。 这三人显然没想到薛白会冲出来,当即吓了一跳!其中两个失控的啊了一嗓子,直接傻在了原地。 另外一个倒是反应的快,挥着手里的家伙就往薛白头上抡了过来! ! 薛白惊了一惊,一个闪身退了出去,同时喊了一声:“我是来救你们的!” 这一嗓子出口,三人才算稳住。 薛白得机看了三人一眼,才看清这是一男两女三个年轻的幸存者。 这功夫,身后追赶的十几个丧尸已经冲到了近前,只差着两三米远! “赶紧跑,往亮灯的楼道跑,三楼有人接应你们!” 薛白急急的冲三人吼了一嗓子,一个转折闪到了三人身后,手里唐刀一挥,直接砍在了最前丧尸的脖子上! 锋利的唐刀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寒芒,那丧尸的脑袋咕噜噜的飞了出去。 三人这才回神,慌不择路的就往楼道里冲! 薛白听到三人再次狂奔的动静,顿时松了口气,飞起一脚踹飞这个兀自摸索的无头丧尸,手里唐刀抄底一斩,便劈进了向从旁偷溜过去的丧尸大腿上! 这种局面上薛白哪敢留手,自然用的是全力。这一刀端的极狠,直接从丧尸大腿中一切而过! 咚的一声,这丧尸直接趴在了地上。 然而此刻,第三只丧尸已经朝着他扑了过来! 这家伙张着血盆大口,咆哮欲噬! 薛白瞬间警觉,同时一扫眼前。当即连退了两步,轻巧的躲了过去。 这功夫丧尸大军九成已经冲到了近前,再缠斗下去必然被围,那就极其不智了! 薛白洞察局势,心如明镜,当下毫不犹豫的借机抽身,就要往回跑。 可是这一瞬间,那倒地的那断腿丧尸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18、被坑 薛白浑身骤然一凉! 大意了! 刚刚只想着抽身而逃,完全没防备地上这个断腿丧尸! 可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后悔了! 身后丧尸大军已经冲了上来,就近的那个丧尸咆哮着再次朝他扑来! 薛白整颗心都凉了,然而危机关头,他的大脑却完全冷静下来! 清晰的理智如同马达一样带动了思维,薛白的双眼几乎瞬间就亮了! 他猛地弯腰,双手紧握唐刀如高尔夫挥杆一样逆斩而上! 唐刀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刀尖擦过柏油石子路面,甚至带起了一丝火星! 下一刻,唐刀精准的削断了抓在他脚腕上的右手手腕,刀锋一路逆袭而上,狠狠的砍入了恶扑而来的丧尸腰腹! “死!” 薛白爆喝一声,全身力量一股脑的涌到了双手上! 唐刀微微一顿,瞬间加速,顷刻间便倒行而上,直接从这丧尸的下巴里切了出来! 开膛破肚,只是眨眼之间! 这一刀解决了缠身之忧,但也让薛白感觉到了一丝虚弱。 一时之间暴起全力,让他本就疲惫的身体更加不堪。 他不敢再犹豫,更不恋战,掉头边往楼道冲去! 身后的丧尸哪肯放过他,大部队咆哮着急追而来! 刚才那一刀用力太过,薛白此刻觉得浑身都有点软,显然之前的疲惫也都随之爆了出来。 可是这一刻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只有咬牙狂奔! 楼道近在眼前,薛白豁出了命,急急的冲了进去! 他如灵猿一般在墙上一蹬,直接从楼口翻到了一层楼梯上! 身后几个要看就要抓到他的丧尸顿时失去目标,去势难止,不是撞在墙壁上,就是直接摔倒在地。 这么一来,反而生生给薛白腾出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薛白余光一扫丧尸大军,脚下却不犹豫,蹬蹬蹬的就往楼上赶! 他转过一层拐角外下一扫,丧尸大军已经踩着同伴的尸体追上了楼梯! “该死!” 薛白暗骂了一句,咬着牙再次豁出了全力,直往三楼冲去! 几呼吸的功夫,他就冲到了二楼转角。 然后余光向上一扫的瞬间,薛白整张脸都白了! 三楼藏身之处的房门居然死死的关着! !!! 这一刻薛白通体生寒! 然而楼下丧尸的咆哮声再次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近! 薛白瞬间清醒,浑身冰冷之余,更是愤怒和疑惑! 到底是谁?!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关门?! 这是想要坑死我?! 他几步便窜上了三楼,冲着防盗门猛地踢了一脚! “开门!快点开门!” 他咆哮着,又向着房门踹了一脚! 余光里,当头的几个丧尸已经从2楼往转角冲了过来! “快开门!” 薛白目嗞欲裂,张口大喊。 可这一瞬间! 屋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薛白瞬间一愣! 他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忽的一下打开了! “嗷!” 转角,几个丧尸咆哮着已经扑了过来! 这瞬间,薛白清醒过来,间不容发的转身闪进了房间,随手狠狠的拽上了房门! 房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彻底与外界隔绝。 紧接着砰砰砰的撞击声如雨点坠地般从门外响起,震的房门一阵微颤,显然是那些丧尸扑到了这里。 薛白心气未松,想都不想直接反锁了防盗门,生怕出现意外。 然后,他才松了口气,脸色阴郁的扭头看向了房间。 然后他愣住了。 只见客厅里,刚刚那三个幸存者中的年轻男人捂着胸口跌坐在墙边。 他的胸口上正汩汩不绝的往外冒着血。 他身边不远,则掉落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而那两个女人,此刻惊慌失措的软在他旁边,脸色苍白如纸。 另外一边,应无双此刻正举着她那把银色gk手枪。 夜枭则死死的抱着脑袋缩在她旁边。 至于安澜,正脸色苍白的贴在玄关墙边,显然刚刚是她开的门。 这种死寂的气氛,这种压抑的局面,还有地上掉落的那把手枪已经受伤的男人——这一切都让薛白渐渐意识到了刚刚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队长,你回来了。” 应无双扭头向薛白这边看来,刚刚凝重和略微苍白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 薛白脸色稍霁的点了点头,冰冷阴郁的目光却望向了地上的年轻男子。 恨意,愤怒,杀心在薛白的目光中翻腾着,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如同一只野兽! 年轻男人吓得一个啰嗦,他身边两个女人更是缩成了一团。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薛白的语气不带一丝人情人味,全然都是彻骨的冰凉。 他提着唐刀,一步一步漠然无情的走向地上的年轻男子。 “我……我……” 这家伙怕了。 他看到薛白表情的瞬间就怕了。 而薛白手中的那把唐刀更是让他肝胆欲裂。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白抬起了唐刀,指向了年轻男人的鼻尖。 年轻男人傻了,完全被吓傻了,他的喉头艰难的抖动哆嗦着,却虚弱的连咽口水的力气都没了。 “说!” 薛白突然冷喝了一声! 这一瞬间,他身上似乎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刺骨寒意爆了出来! 年轻男人身子一个哆嗦,一股热流无可抑制的从他身下缓缓散开。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我……我不是故……故意的……我……我只是想……想安全……全一点儿……所……所以才……才让她……她们关门的。” 他怕了,彻底的怕了。 然而他不敢说实话! 说什么?难道说我是故意不想让你回来的??我是想霸占这个房子和女人才不让你回来的? 薛白眯起了眼。 这一瞬间,他身上的寒意似乎退去了不少。 年轻男人明显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他眼中生出了几分希翼。 只要这个家伙不弄死他,他认栽认骂认打都行! 只要熬过这次,以后应该有的是机会报复! 可惜薛白没打算给他机会了。 他看着年轻男人,脸上突然露出了一副诡异的笑容。 年轻男人吓了一跳,他试图往后缩身子,想要尽可能的离薛白远点。 然而下一秒,一道寒芒如同霹雳一样划过! 年轻男人只觉得视线一晃。 紧接着,便是女人的尖叫声! 他格外不解和惶恐起来,然后他觉得自己的脑袋磕在了什么东西上。 再然后,他看到了斜在自己眼前的一具无头尸体。 年轻男人的脸上露出了无边的恐惧! 他想挣扎,他想嘶喊,却已无济于事…… 19、审问(1) 年轻男人的脸上充斥着惊恐和悔恨,但他的生命却也永远的定格在了这两种表情上。 他死了。 彻彻底底的没了生息。 一旁的两个女人吓得脸色苍白,惊叫连连的抱在一起,颤栗不已。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薛白心中的阴沉愤怒并没有完全消退,甚至被两个女人的惊叫声勾带的更加烦躁。 他冷冰冰的看向两人,厉喝了一声。 两个女人吓了一跳。 她们意识到了什么,慌忙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薛白心情稍霁,冷漠的扫了两人一眼,俯身捡起了地上的手枪。 他又毫不避讳的在年轻男人的尸体上搜刮了一番,从他身上口袋里一共摸出了五个满弹弹夹。 “你们身上有没有武器或者子弹,老实交出来,别逼我动手。” 薛白扭头看向两个女人,目光一如既往的冰冷。 两个女人吓得一个哆嗦,飞快的伸手往口袋里摸。 显然这两个女人充当了人形弹药库的角色,她们从身上一共掏出了六个满弹弹夹。 两人小心翼翼的把弹夹递了出来,手都打着哆嗦,生怕薛白会要了她们的小命。 薛白扫了两人一眼,接过弹夹,直接塞进了上衣内口袋和裤子后兜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他把弹夹塞好,再次冷眼看向两女:“你们身上没有其他武器了?” 两个女人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讨饶似得带着哭腔颤音回道:“真的……真的没有了……我们身上真的没有武器。” 这两人模样着实不似作伪。 薛白上下扫了两女一眼,算是信了两人的话,扭头冲一直举着枪戒备着的应无双道:“没事了无双,放下枪吧。” 应无双嗯了一声,整个人有些泄气似得松散下来,靠在了沙发上。 刚才薛白在外面嘶吼踹门那一瞬间,她趁着年轻男人的注意力全部投在了安澜身上才冒险的掏枪射击,本就承受了极大的压力,这时候总算是彻底放松了。 “安澜你也去歇着吧,刚才谢谢你了。” 薛白扭头看了安澜一眼,这女人的脸色明显有点不太好,显然是被薛白那一刀给吓得。 不过也幸亏刚才她给开了门,不然的话,薛白也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是什么状况。 以他几乎力竭体虚的状态,面对几十号丧尸,恐怕结局不会太好。 安澜迷糊了一下,带点害怕的嗯了一声,赶紧摸回沙发坐下。 刚刚那一刀已经让她意识到了薛白的可怕,她的心情变得有点复杂。有些庆幸于刚刚开了门,又有些后悔…… 薛白收回了目光,继而看向了墙边瑟瑟发抖的两个女人。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们一句你们回答我一句,如果敢说谎或者骗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手中唐刀一挥,寒芒逼人。 “不会的不会的,你问什么我们都如实回答。” 两个女人脸色再次一白,慌忙表态。 看着两人的样子,显得是彻底吓到了,想来应该不会撒谎。 不过保险起见,薛白还是想到了个合适的方法。 他抖了抖唐刀,指着一个女人道:“你,跟我进来。” 薛白说着,转身走向了房间主卧。 那白皙女人愣了愣,稍稍犹豫了一下,虚软的起身,惊惧颤抖的跟了上去。 薛白见她进来,随手把门一关。 这白皙女人下意识的抱住了上身,惊惧的看着薛白。 薛白皱了皱眉头,也不在意,冰冷的看着她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一句你回答一句。如果一会儿我询问你同伴发现你撒谎的话,那别怪我下手无情,明白了吗?”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黄退后的点头:“明……明白了。” “很好。”薛白点了点头,盯着女人的眼睛,“告诉我你们几个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这一路上有没有见过其他幸存者?” 女人带着颤音老实的回答道:“我……我们是从三环内逃出来的,这一路上除……除了你们之外,再也没见过其他幸存者了。” 三环内? 薛白眉头一抖,下意识的掏了手机打开地图看了一眼。 他的表情在屏幕光芒的映照下开始变得阴冷起来,倏忽间抬起了头,右手唐刀顷刻指向了女人。 “我刚刚已经警告过你了,你现在还打算骗我是吗?三环离这里至少有四五公里,而且还是丧尸的集聚区。就凭你们三个能从里面跑回来?!” 薛白心情再次阴郁,刚刚的事情他一直都没消掉火气,此刻恼怒的心情更是再次冒头。 女人的脸唰的白了,慌忙摇头,表情急切惊慌:“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没骗你。我们确实是从三环哪里逃出来,只不过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不,我们两个而已。” 薛白微微一愣。 他自然听明白了女人的意思。 冷静……冷静……不能让愤怒冲昏了头脑。 薛白暗中劝慰着自己,连连深呼吸了两下,驱散了因为险些被坑而滋生的阴郁暴怒的心情。 “就算我刚才误会你了。那你现在告诉我你们最初是几个人逃出来的?逃出来之前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其他的幸存者?” 女人见薛白冷静下来,惊慌的心情总算安稳了一分。她格外小心翼翼的瞄了眼薛白,连声音都可以压得轻微了一点,生怕惹的薛白不满意。 “我们最初是十二个人两辆车逃出来的,结果逃出来没多久就遇到丧尸围堵,另外那辆车不小心出了事故陷在了包围里,我们这一辆则安全的逃了出来。” “不过因为车子的油量不够,开了三四公里就抛锚了,不得已我们只能下车徒步逃跑。但是那些丧尸一直都穷追不舍的,我们六个人里有两个都死在了丧尸的追赶中。后来我们剩下的四个人靠着从小区里迂回才摆脱了那帮恐怖的丧尸。” “我们在小区里躲了一夜一天,实在渴的饿的受不了了,就决定分两个人出去寻找食物和水。没想到最后食物和水都没找到,反倒是又死了一个,而且那些丧尸也都发现了我们。” “没办法我们只有不停的逃跑,不停的逃跑,然后就遇到你们了。” 女人说着小心的抬头看了薛白一眼,然后声音莫名的带上了哭腔:“我真的没有恶意的,我也没想到姓李的那家伙一进门获救之后就想霸占这里。当时他掏枪出来威胁你同伴不要开门的时候我都吓傻了,但是之后我也劝过他了,但他不肯听我的。” 薛白都没想到这女人说着说着居然拐到了刚才那件事儿上,顿时冷下了脸,喝道:“行了,废话少说,你只要回答我问你的问题就行了!” 他才懒得听这女人扯这种过去式,完全是浪费时间。而且所谓的劝过,鬼知道是真是假? 女人被薛白一声冷喝吓得一个哆嗦,突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忙战战兢兢的捂住了嘴巴。 薛白见她老实闭了嘴,这才开口道:“我再问你,你刚才也说了你们是十二个人一块儿逃出来的,那么之前你们这些人躲在什么地方?当时是不是还有其他幸存者在?” 女人连忙答道:“我们之前是躲在三环里的一家大型超市里,当时里面至少有一百多个幸存者。” 三环里?一百多个幸存者? 薛白微微一愣,难免心头一喜。 这么多的幸存者,里面估计得有小几十号是从市区内环里逃出来的,这样的话,就意味着能询问的对象至少有四五十人。 这四五十人里但凡有一个知道灾难发生的第一地点的,对他而言对整个任务而言都是巨大的突破了! 不过薛白很快又冷静下来,心中生出了几分疑虑。 他看向了女人,皱眉道:“既然如你所说在大型超市里有那么多的幸存者,你们为什么还要逃出来?按理说在超市里待着应该更安全一点吧?” 女人表情一变,脸上突然浮现出犹豫和为难。 薛白冷哼了一声,扬起了手里的唐刀。 “我说!我说!那是因为我们几个是后来逃过去的,当时姓李的还有另外几个人看上了超市里的一个女的,所以趁晚上把人家给……给……强……强x了……” 女人犹犹豫豫,终于说了实话。 ! 薛白表情一冷,身上散出了几分寒意。 这tm简直是人渣! 先是在超市侵犯别人,接着获救之后还要坑自己,早知道就不该那么轻易的杀了刚才那个杂碎! 女人被薛白身上的寒意吓得打起了哆嗦,大气都不敢喘。 薛白愤恨了片刻,自我冷静下来,又看向了女人,问道:“你们在超市里面干出那种事,其他人为什么居然肯放你们出来?那帮人秀逗了吗?” 女人赶紧摇头解释道:“不是……是因为双方都有枪又都不敢动手,所以最后那帮人只把我们赶了出来,让我们自生自灭。” 难怪…… 薛白暗自恍悟。 如此一来倒是说得通了。 不过看样子,超市里的幸存者倒是有点抱团的迹象。特别是经历过这几个败类的事情后,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排斥外来者…… 薛白陷入了沉思。 如果超市里的幸存者因为这档子事情而排斥外来者的话,那他想问点套点什么有用的讯息出来恐怕就不太容易了,甚至很有被拒之门外的可能…… 但是以目前的情况看,哪怕有被拒之门外的可能,也得想办法赶往那个超市才行! 因为那帮幸存者里,很有可能有人了解他所急需知道的情报! 20、审问(2) 薛白默不作声,只是脑子转的飞快。 那女人颤颤巍巍的缩在一边儿,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薛白。 之前他那暴怒阴郁的模样和残忍无情的一刀给女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种印象让她生不出一点反抗和招惹的念头。 片刻,薛白总算回过神来。 他看向了女人,声音难得不那么冰冷:“如果我现在给你找到地图,你能指出之前那家大型超市的位置吗? 女人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还是飞快的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能!能!” 薛白轻嗯一声,解锁手机,直接登入了地图app里,挥手招呼女人过来:“告诉我那个超市在什么地方。” 女人怯弱的看了薛白一眼,见他目光盯着自己,慌忙靠了过来。 屏幕的灯光将她那张惨白的脸映的更加面无血色和凄惨。 女人哆哆嗦嗦的试图缩小了屏幕,然后在屏幕上划拉了一下。 她似乎找到了具体的位置,慌忙伸手把地图放大,然后指着上面的一个标记道:“就……就是这里了……我记得很清楚。” 薛白顺着手指看了下,女人所指的地方确实是三环里某条主道上的一家超市。看名字倒不是仿制现实世界的,薛白也没在意。 他拿回了手机,确定好超市的位置,又把地图重新缩小,开始粗略的研究一下路线和距离问题。 女人指出的那家超市位于几人现在这个小区的西方偏北,直线距离差不多是五公里远。不过考虑到真正行动以及遭遇丧尸而改变路线等等突发情况,实际想要赶过去的话,至少也的走上八九公里的路。 如果再考虑到地理位置越发靠近市区范围,丧尸数量也变相的增多这个问题。依照今天白天实际赶路情况来看,恐怕徒步的话,一天之内未必能够赶得到地方。 而且就算一天之内能赶到那里,薛白估计他跟应无双两人作为白天的主战力,恐怕到时候难免会筋疲力尽。 这种情况下到达超市,如果里面的人真有点恶意的话,那可就不安全了。 倒是如果能搞到一辆车的话,应该能方便不少。 只不过显然也不能开车直接开到超市那里去,不然的话带着一屁股的丧尸,想来超市里的那帮幸存者绝计不会友善的打开门放他们进去的……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况和因素全部考虑进去的话,接下来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先过了这一晚,好好的养精蓄锐。等到明天白天,争取能搞来一辆足油的车。 到时候一路绕道也好直冲也好赶到超市附近,然后一行人争取找到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拖到晚上。 等到了晚上,夜枭也就能登场了,队伍实力基本上也就维持了最强状态。然后一行人再小心赶往超市那里,争取能“忽悠”住那帮幸存者,得以进入超市。 至于接下来的,那就要随机应变看具体的情况了,尽可能的在最快的时间获得相关的情报或者讯息,到时候方便确定再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一两分钟的时间,薛白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行动计划的流程。 仔细想了想,如果不出现特殊意外的话,这办法基本是顺利可行的。 他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女人,表情刻意冷了几分:“希望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如果我接下来询问你同伴发现你说谎的话,那你就不要奢望能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女人冷不防薛白开口,看他冰冷表情和寒意十足的语气,脸色当即一白,忙不迭的表态:“我说的都是实话,绝对都是实话,一句都没有掺假。” 看她这副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模样,薛白心里信了八九分。不过他明面上却没表态,只是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随手把门拉开道:“行了,出去老老实实的给我待着,别闹什么幺蛾子,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女人慌忙点头,惊怯的又急迫的往外走。 薛白也没理她,转头看向墙边缩着的另外那个马尾女人,冷哼了一声:“你,过来!” 马尾女人忐忑不安的脸更加白了几分,身体吓得激灵了下,惊惧的看了眼薛白,下意识的又望向从房间逃出来的同伴。 “看什么,赶紧过来!” 薛白冰冷的再次斥责了一句。 换做以往,他虽然未必会对女人太心软,但也绝对不会这么冰冷狠厉。只不过刚刚险些被坑那件事这两个女人也脱不了干系,一想到命悬一线差点要死,他就对这两个女人没有一点怜悯之心了。 马尾女人被薛白一句话吓得双腿一软,险些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她跌跌撞撞惊惧无比的哆嗦着进了房间,下意识的直接退到了墙角。 薛白随手关上了门,冰冷的看向了马尾女人。 “接下来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明白了吗?” 马尾女人胆子更小,连话都不敢说了,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看她这模样和眼神,更没什么作假说谎的可能。 薛白稍稍松心,却没大意,把刚才问过白皙女人的话颠倒了一下顺序又重新问了一遍。 马尾女人无比惶恐的回答着,从头到尾声音里都透着明显的颤抖劲儿。 不过让薛白欣慰的是,她跟刚才那个白皙女人对于提问的回答除了措辞不同之外,大概内容上完全一致。 显然以性命威胁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两个女人都选择了说实话,而不是撒谎。 薛白心里有了清楚计较,心情也算好了不少,连带着对马尾女人的态度也好了点。 毕竟两个女人不算罪魁祸首,最多算个帮凶。而且有这么一遭子事儿之后,还算因祸得福的掌握了一大批幸存者的消息,已经很划算了。 有了这批幸存者的消息,接下来说不定就能得到想要的情报,这么一来,下一步的暂定目标也算是盘活了…… 薛白满意的轻嗯了一声,随手拉开了房门,甩下一句“你可以出来了”之后,就当先走了出去。 外面,房门口的丧尸撞击和咆哮还在持续。 沙发上,叶筱三人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了这边。 叶筱和应无双都看出了薛白表情上的变化,立刻意识到他肯定是问出了什么。 21、残忍? 薛白出来之后收了唐刀,径自走向沙发。 刚刚审讯得到有用消息的欣喜劲儿此刻已经消退大半,身体和精神里的疲惫又重新冒了出来。 他毫不避讳的直接歪在了沙发上,享受着沙发的柔软和身心的放空。 “怎么样队长?你问出了什么东西没有?”应无双向着薛白看去,直接无视了墙边两个女人。 薛白轻嗯了一声,毫不在意的把得来的消息说了一遍,顺便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应无双跟叶筱听完自然没什么意见,唯薛白马首是瞻。 只不过三人没注意的是,安澜坐在角落小心的皱着眉头扫了一眼他们,继而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也就没什么事情可研究的了,薛白善心大发,直接让两个女人去次卧休息,又安排应无双跟安澜去主卧。 他跟关了灯后再次操控了身体的夜枭占据了沙发,两人轮流守夜休息,以防那两个女人半夜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一夜安稳,也没发生什么意外,甚至连门外的丧尸们似乎都散了,撞击声和咆哮声不到半夜就彻底消弭不见。 到了清早,夜枭爬了起来,换薛白去休息。 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上午时分才爬起来,安澜跟重新出现的叶筱这才去做了饭。 薛白也没吝啬绝情,招呼两个女人一并吃了饭,填饱了肚子。 应无双虽然有点不满意薛白的仁慈态度,不过也就是表情不太好看,没有多余说什么。 倒是两个女人依旧乖张畏惧,不敢有一点反抗和违逆的意思。 饱餐一顿之后,一帮人休息了半个小时,薛白便拎着唐刀站了起来。 “队长,咱们现在是要出发?”应无双眼尖,立刻问了一句。 薛白点了点头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再拖下去的话反倒是来不及了。收拾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 应无双跟叶筱和安澜赶紧应了一声,拿了唐刀,带了食物,又把这户人家里能吃能喝的都带了,整装待发。 那马尾女人和白皙女人一看四人动作,顿时有些急了。白皙女人壮着胆子看向薛白,战战兢兢的问道:“那……那个……你……你们能……能不能带上我们一起走?” 马尾女人没敢说话,不过却在一边儿露出一副哀求的神情。 薛白皱着眉头看了两人一眼,有些犹豫。 如果不带上这两个女人,那估计她们在这里也生存不了多久,到时候一旦弹尽粮绝,后果恐怕摆脱不掉一个死字。 可是如果带上这两个女人的话,明显又等于多了两个累赘。 本来安澜和白天的叶筱就已经给行动增加了一定的难度,如果再多两个拖油瓶,薛白都不敢想象自己跟应无双该有多辛苦。 更何况这两个女人本身也是一种不安全因素。 这两个女人可以看着同伴在超市里强x其他幸存者,可以看着同伴在前一秒被救后立马翻脸害人,显然不太可能是纯良之辈。 如果说她们不知情的话,为什么不跟超市里的人求情?反而被赶出来? 既然那姓李的都对超市里的人下手了,这两个女人长相又不错,一直在身边相处,怎么可能放过? 这种人与其说不知情或者无力抗议,不如说是同流合污! 这样的人如果留在身边的话,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意外? 特别是此行还是要回超市,鬼知道超市里的那帮人对这两个女人是什么态度? 利弊权衡,薛白顿时下了狠心。 “抱歉,你们两个我不可能带着上路,毕竟你们实在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过我可以留给你们一些食物和水,接下来你们自求多福吧。” 两个女人脸色顿时一变,惊慌道:“求求你了,不要把我们给抛下!我们在这里根本撑不了多久的。” 薛白狠了心自然不会有所动摇,直接无视了两人的哀求,扭头看向安澜跟叶筱,开口道:“把食物和水给她们两个留下来一点。”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抛下我们!” “我……我们会死……死在这里的……” “求你了,带上我们吧,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做什么都行!” 两个女人不住的哀求,甚至都跪了下来。 薛白却依旧无动于衷。 他感觉自己此刻的心态似乎回到了杀人游戏刚正式开始游戏的那个阶段,冰冷而无情。 两个女人见薛白没有丝毫软化的意思,不由将目光看向了应无双和叶筱还有安澜。 “求求你们了,带上我们吧,我们真的不想死。” 可惜两人找错了对象,应无双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直接冷笑起来。 叶筱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她们,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薛白,最终什么也不说。 只有安澜皱起了眉头,表情变得格外的为难和不忍。 她犹豫着看向了薛白道:“你不是说接下来要找车前往超市吗?反正一辆车能坐五六个人,不行的话就带上她们两个吧。” 薛白没想到安澜此刻会开口,皱眉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貌似有些心软过火了啊…… 安澜见薛白不说话,以为他有些犹豫了,忙道:“你看她们两个已经相当的可怜了,难道你真的忍心把她们扔在这里等死吗?” 应无双有些不满安澜的态度,张口还嘴道:“她们有什么好可怜的,你忘了她们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你忘了她们昨天已经交代过的对超市里的那些幸存者做了什么。” 安澜表情一滞,显然理亏。 可是她看到应无双那副冰冷模样,心里顿时不甘起来,恼道:“可那也怪不得她们身上啊,她们最多是被胁迫或者旁观罢了。再说昨晚你们不是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吗!而且罪魁祸首的人你们都已经杀了!” 她这句话一出口,不仅应无双,就连叶筱的表情都冷了下来。 “你搞清楚你到底跟谁是一伙儿的,另外说话之前记得动动脑子!” 应无双整张脸都阴了下来。 安澜看到她的表情,更加不满,心里邪火腾地就上来了:“我跟谁也不是一伙的,我只是在讲道理而已!你们这样做实在太残忍了!” 应无双表情更冷,还要开口。 薛白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 应无双顿时一愣,回头看向了薛白。 薛白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来是喜是怒。他就这么看着安澜,开口道:“以你刚才话里的意思,是觉得我们残忍了?” 安澜被薛白看的心里发虚,脸色白了一下,可她依旧兀自强硬的支吾道:“我……我是……我是觉得你抛下她们太残忍了……” “既然你觉得她们昨晚想坑死我很正常,而我抛下她们却叫做残忍的话……那你留下来陪着她们吧。” 薛白面无表情的冲着安澜甩下了一句,同时回头拍了拍应无双道:“把食物和水带着,咱们走。” 说完,他再也不曾看安澜一眼。 应无双应了一声,阔步到安澜身边,直接把她手里的食物袋子给夺了过来。 安澜脸色唰的白了,白的彻彻底底。 22、狠毒! “别……别!你们别丢下我!” 安澜没有预料到薛白会这么决绝和无情,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更何况昨天晚上如果不是她给薛白开了门,薛白说不定已经死在外面了。 但是没想到薛白真的就这么决绝了。 安澜害怕了。 她慌乱的拉住了薛白的衣服。 薛白淡漠的看向她,脸上露出了带点嘲讽意味的笑容:“怎么?你也想跟我们走?” 他原本没打算对安澜这么绝的,但是这个女人刚才的话听起来实在让他觉得恼怒的厉害。 合着这两个女人看着别人坑自己算不上残忍,自己不打算带这两个女人离开就是残忍了? 这是谁规定的道理! 安澜身子一僵,表情既尴尬又耻辱。 然而她真的害怕薛白把她给抛下,那样的话等待她的结果很可能就是死亡。 只是她明明怕了,但还是保持着底线的固执,这一刻被薛白一问,突然有些耻于开口向薛白服软。 “如果你想留下来陪她们两个的话,我们也不拦你。如果你想跟着行动的话,那就不要再说那些没意义的话。” 薛白不满甩了安澜一眼,彻底不再理她,而是径自走向卫生间。 一旁静候着的应无双和叶筱目光不善的看了她一眼,也直接选择了无视。 这一刻安澜感受到了一种耻辱,她心血燥热,很想彻底爆发跟薛白硬刚几句。但考虑到生存问题,最终认怂的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她连那两个面带希翼望向她的女人都不敢再看,只是垂着头站在那里。 然而安澜的心情绝没有表面那么平静或者顺从,相反,她的心里翻腾着一浪一浪的不甘和怨怼,甚至已经开始恨上薛白了。 在她看来此刻的薛白不但残忍,更添几分霸道和蛮横不讲理。 当然她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应该把内心的想法和情绪表现或者表达出来,那样只会自讨没趣…… 所以她此刻掩饰的很好,垂着头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无辜。 薛白此刻完全把安澜抛在了脑后。 虽然他觉得这个女人应该能在任务中起到什么作用,但也不会“骄纵”她胡搅蛮缠的,更不可能时刻在意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去。 他此刻的注意力压根不在安澜身上,而是在房门上。或者准确点说,是在房门外的动静上。 虽然凌晨时分,房门外的丧尸动静就逐渐消退了,但是薛白可没大意到就这么马虎的认为外面安全了。 毕竟昨晚跟着追过来的可是几十号丧尸,而不是十几个甚至一两个丧尸。 这种数量,哪怕是悄然散去,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的太远,而且至少也得有七八成是在附近游荡——毕竟一般没有活人出现造成引诱效果的话,丧尸的活动范围其实并不大。 薛白透过防盗门上的猫眼向外看了看,狭窄视线里并没有丧尸的身影。 不过这并不代表外面就安全了。 他从门外退开,又去了客厅阳台对面的卫生间,拉开窗户向外看了眼。 果然,楼栋口的甬道里晃荡着小二十只丧尸。在向外的小区入口那里,也隐约看的见一些随着动作而起伏冒头的丧尸脑袋。 显然这些丧尸虽然从楼道里退出去了,不过如他所料那般,并没有远离。 他从卫生间出来,又去了客厅阳台,推开窗户伸头往外看了看。 外面的主街上倒是只有零星几只丧尸的身影,显然“主力军”昨天晚上已经都被引到了楼下…… “看样子昨晚那些丧尸都没走远,大部分应该都在楼下甬道那里……准备准备吧,咱们出去之后恐怕要先有一场恶战了。” 薛白小心的关了窗户,回到了门口,冲应无双交代了一句。 大白天的叶筱已经成不了战力了,至于安澜,薛白心里多少有了点戒备。 虽然不至于强行没收她身上那把短刀,毕竟那样做的话说不定会弄巧成拙让安澜生出更强烈的反抗之心。 但薛白也没打算让她再接触其他的武器了,免得万一那个紧要关头安澜心里一黑,威胁到他们三人的性命。 这么一来,应无双就是唯二的战力了。 应无双倒是很配合的点了点头,干净利落的直接把唐刀抽了出来。 一旁那两个女人经过薛白和安澜的嘴炮较量后,似乎已经认命了。两人没再求饶也没再说话,只是死气沉沉的蹲在墙边。 薛白也懒得去理会两人,又冲应无双交代道:“虽然楼道里暂时看不到丧尸的踪迹,不过不排除它们存在的可能。等一下出去之后,我打头阵,你负责殿后,免得出什么问题。” 应无双立刻应了一声。 薛白又看向夜枭跟安澜:“你们两个在中间也要小心一点,如果我跟无双护不过来你们俩的话,你们尽可能的用武器自保。” 两人也赶紧点头。 “那好,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薛白深吸了口气,一手提着唐刀一手直接伸向了房门。 房门内锁咔嗒一声就解了,但薛白却没大意的直接推开房门,而是小心竖起了耳朵,静等了片刻。 外面还是静悄悄的,没有楼梯响动和哼哧声,显然附近应该是没什么丧尸的。 薛白稍稍放了点心,伸手把防盗门给拧开了。 推开门,外面的细微嘈杂音也都清晰了起来。 蹭地的脚步声和遥遥的哼哧声以及其他响动经过楼道这种狭窄而空阔的特殊环境放大,清晰的传到了几人耳朵里。 这些响动和楼道略显阴冷的温度让几人顿时进入了紧张和戒备状态。 薛白身子泛起了一丝鸡皮疙瘩,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他冲最后出来的应无双使了个眼色,后者果断小心的关上了房门,没发出一点多余的动静。 薛白屏着呼吸,小心的伸头往扶梯中间的缝隙看了看。 这个角度服俯视下去,一楼到三楼都没什么丧尸的踪影。不过依稀可见的一楼楼道地面上,偶尔有微弱的黑影晃过——显然那是外面游荡的那些丧尸的光影。 他又小心向上看了看,上面几层也没窥见什么动静或者身影,显然整个楼道内应该是安全的。 薛白稍稍松了口气。 他回过头就要说话,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的动静。 几人都没在意,突然!身后房间的防盗门上的猫眼窗唰的一下拉开了! 这唰的动静算不得大,但此刻在空旷的楼道里就显得格外刺耳了。 几人顿时一怔! 薛白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下一刻,他的预感成真了! 那猫眼窗后依稀露出了一张女人脸,正是之前那个白皙女人! 这女人看着几人,突然冷笑了起来。 不等几人开口,她陡然大声嘶吼起来! “既然你们不愿意带我们走,那你们就死在外面吧!” “啊!!!!!” 这女人阴狠的甩出了一句,继而发疯了一下在猫眼窗口极力的尖叫起来! 白皙女人明显疯狂了,这一声尖叫直接都变了调,尖锐刺耳! 薛白几人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几乎同时,楼下传来了丧尸们的咆哮声! 薛白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这女人——当真歹毒! 然而这时候已经不容他过于愤恨了。 “走!快走!往楼上去!” 薛白急匆匆的喊了一声,队尾的应无双瞬间反应过来,提着唐刀就往楼上冲。 叶筱和安澜脸色惨白,但反应总算不慢,紧跟着应无双往楼上跑。 就这么会儿功夫,一楼那里已经传来了杂乱的奔跑声和咆哮声! “死吧!死吧!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白皙女人看着几人,依旧肆无忌惮扭曲痛快的在猫眼窗上吼了起来。 而她身后,马尾女人也围了上来。 薛白面色一冷,心火更是压不住的冒了出来! 他之前预想的当真没错,这两个女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薛白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女人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么歹毒的主意来报复! 果然末日之下,人性之恶就会暴露的无以复加了吗? 薛白越想越觉得愤怒,整张脸已经阴沉如水,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徒劳的恶狠狠的看向白皙女人。 “死吧!都去死吧!让你们抛弃我们!让你们抛弃我们!你们都活该被丧尸给生吞活剥!” 防盗门似乎给了胆小的马尾女人足够的安全感,让她面对薛白噬人的目光时在疯狂之余都多了成倍的勇气。 她状若疯癫的挤开了白皙女人,死死的趴在猫眼窗上,阴厉的冲薛白叫喊着。 而随着她喋喋不休的喊叫,那些原本游荡在外面的丧尸已经冲到了二楼! “贱人!” 薛白愤恨到了极致,再也忍不住,手中唐刀下意识的暴戾的冲着猫眼窗捅了过去! 马尾女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然而她身后的白皙女人却因为视线被挡并没有发现这一刀——所以她依旧处在马尾女人身后没有后退。 马尾女人只是稍稍后靠了下身子,就被白皙女人挡住了去势。 这一挡,迎接她的就是凄惨的下场。 薛白暴怒之下爆发了全部的力量,那防盗门上不过一两毫米的薄铁皮洞网如何挡得住这暴戾的一击? 只听唰的一声擦响,寒意逼人的唐刀顷刻便洞穿了那层薄铁皮网! 下一瞬,带着昨夜丧尸血污的刀尖在马尾女人惊叫声中狠狠的捅进了她的右眼里! 刀进刀出,只在瞬间。 薛白心中畅快几分,掉头就走! 转眼,马尾女人的凄厉惨叫便响了起来,甚至顷刻间盖过了那些冲到了二楼转角的丧尸咆哮声! 看着捂着眼睛在地上拼命打滚的同伴,白皙女人的脸唰的白了。 那从同伴指缝间拼命外涌的汩汩鲜血,更让她生出了一分悔意。 然而为时已晚…… 23、杀 薛白也听到了那声凄厉的惨叫声,这让他暴怒阴沉的情绪稍稍舒缓了一些。 然而这仅仅是舒缓一些罢了。 楼下大批涌上来的丧尸眨眼间就以不输于他多少的速度冲到了三楼,虽然幸运的是一部分丧尸被屋子里的惨叫声所吸引,围堵在了房门外,死命的冲撞着。但是还有一部分丧尸被他狂奔上楼的动静牵引着,紧紧的跟了上来。 薛白没有丝毫犹豫停留,继续飞快的往楼上冲。 这栋街边的商品楼虽然是七层高的建筑,可惜年头有点久远,并没有通电梯,上上下下也就只有楼道这一条路可走。如果想从这里安全离开的话,显然必须要解决掉这些冲进楼道内的丧尸。 薛白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并不打算直接在4楼这个地方动手。他要再往上退,尽可能和三楼拉开点距离。以免到时候动手的动静引得围堵在3楼的丧尸也集中过来,那就徒增压力了。 几个呼吸的功夫,薛白冲到了6楼转角,稍稍仰头,他就看到了站在7楼走廊上的三人。 “无双,把刀给我!” 这一次薛白没有再往上跑,而是飞快的喊了一声。 虽然系统判定的可绑定装备是一件,多余的非通用型装备不能发挥其本身属性,但是技能自带的伤害加成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生效的。 更何况多一把武器还可以对丧尸造成额外的肉体杀伤——比如断手断足。 “接着!” 应无双反应极快,立刻把手里的唐刀扔给了薛白。 薛白顺手一抄,便抓住了唐刀,转手握住刀柄,直接把刀鞘甩到了一边。 他双手持刀,不再言语,而是飞快的唤出了光幕,切到了强化界面。 右手的主刀现在才1级,算上技能刚好10点伤害。 薛白毫不犹豫的花费9点生存积分连强3级,直接把总伤害提到了13点。 左手辅刀虽然造成不了属性伤害,但依旧可以造成7点的技能伤害。如此一来主辅刀各来一下,就能直接秒杀丧尸了! 薛白强化完事后立刻关闭了光幕,全神贯注的看向尾随而来的几个丧尸。 因为有三楼惨叫声吸引火力的缘故,此刻暂时冲上6楼的丧尸只有区区六七个而已。 为首的三个丧尸飞快的绕过了6楼走廊,看到薛白站在转角,不知是兴奋还是愤怒的咆哮了一声,野兽一般冲了上来! 它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协调和秩序可言,当先的两个甚至在狭窄的楼梯上互相碰撞着冲了上来。 薛白微微眯起了眼,整个人变得无比的冰冷。 下一秒,当先的两个丧尸已经咆哮着到了近前! 薛白目光中爆出刺眼的寒意,左右手握紧唐刀双双一并,便狠狠的砍向了只剩一米之遥的两个丧尸! 破风声呼啸而起,伴随寒芒一闪即逝! 当先的两个丧尸在系统提示音中瞬间停住,身子猛地抽搐,便跌倒在地。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而已! 它们身后的丧尸并没有因为薛白的一刀毙敌而感到丝毫的恐怖,相反更加凶恶的冲了上来! 最先的那个生生的连挤带撞过两个丧尸的尸体,朝着薛白狠狠扑来! 它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凶恶,口中甚至发出了一声暴躁的咆哮! 这一刻薛白同样不甘示弱的吼了一声! “死!” 他手中的唐刀左右开弓,犀牛顶角一般狠狠的捅进了这家伙的胸膛内! 刹那间,系统提示音再次响了起来。 然而薛白再次无视了系统提示,他毫不犹豫的飞起一脚,将这丧尸的尸体狠狠的朝楼梯踹了过去! 它身后紧跟着的两个丧尸眼看冲到台阶顶,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 薛白双眼一亮,急速收腿再起,又是暴烈一脚,踹在了丧尸的胸口! 那两个丧尸刚刚顶住同伴的尸体,这一脚紧接着踹了上去,当真算得上结结实实! 它俩还没反应,直接向后栽了出去! 三个丧尸的下坠之势已经相当恐怖,成功的把后面追上来的那个丧尸砸倒在地,一并混乱的摔在了6楼走廊上。 然而丧尸的攻势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那些在薛白动手时从5楼转角冲上来的几个丧尸根本不懂得什么叫顾忌,疯狂又踉跄的踩踏着同伴的尸体重新向着薛白这里冲来! 这一次薛白动了! 他主动的跨下了台阶! 那当先的丧尸咆哮了一声,疯狂的朝着薛白张开了血盆大口,抓扑而来! 薛白左手一挥,副手唐刀直接砍在了它的头上。几乎同时,主手唐刀如同暴起的毒蛇一般刺进了这家伙的肚子里! 他甚至没有给丧尸抽搐的机会,双手一回将唐刀扯出,然后闪电般再次向着两边捅去! 噗嗤的两声轻响,那后面两个还没来得及靠近的丧尸便各自中了一刀! 这个时候它们才撞上身前同伴的尸体,将它撞向了薛白。 薛白反应极快,直出一脚,瞬间便把当先丧尸的尸体踹了回去! 后面的两个家伙没挡住这股力道,生生被挤得向两侧一偏! 薛白眼疾手快,唐刀一挺,左右交错送进了这两个丧尸体内! 提示音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连带着升级的提醒。 薛白浑不在意,一脚踢开扶手这边的丧尸尸体,双手唐刀再次并做一处,呼啸着向外砍去! 两个被尸堆堵在6楼走廊的丧尸还没来得及触及薛白,就已经被唐刀刀锋切肤而过! 这一刻系统伤害判定的优势再次呈现出来,这两个倒霉的丧尸一阵抽搐,眨眼彻底变成尸体软在了地上。 “嗷!” 然而同伴的死并不能让这帮丧尸畏惧,几个刚刚追上来来不及冲到6楼走廊的丧尸从扶手底向着薛白的腿脚抓来! ! 薛白急急闪身,手中双刀辗转而回,直接剁在了这几只手臂上! 虽然这一击的力道不足以切断手骨,但锋利的唐刀还是在这些家伙的手上留下了两道见骨的伤口。 这几个咆哮着的丧尸瞬间没了动静,抽搐着向后倒去。两个再次追上来的丧尸猝不及防,直接被撞倒在一边。 薛白却无心顾忌新出现的几个丧尸,他视线一收,猛地一个跨步,来到了蠢蠢欲动的尸堆旁边。 薛白手中的唐刀猛地一转,反手刀锋朝下,狠狠的捅了下去! 原本还在抖动的尸堆几个微颤后彻底平静下来,那原本因为叠撞而砸在尸堆下的两个活丧尸直接被这一捅收刮了性命。 薛白犹不放心,借着短暂的空荡,便是一阵连捅连刺。 几刀下去,哪还有活物? 这功夫最后冲上来的几个丧尸已经爬了起来,再次朝这边冲来! 薛白瞬间起身,并刀一侧,踩着尸堆往楼梯口一堵!双刀如箭,直接捅了出去! 锋利的唐刀眨眼便从这丧尸的后背钻了出来,继而去势不减,由薛白推着再次捅穿了下一个丧尸的尸体! 这当口,最后那个丧尸突然挤了上来! 薛白刚想把两具尸体蹬开,那丧尸已经到了近处,表情狰狞伸手抓向他肩头! 这一刻抽刀已来不及! 24、退去 然而薛白已经不是那个不谙实战的菜鸟了,更不是刚刚进入这个世界的低属性萌新。 这么久的磨砺后,他的反应速度已经对得起自己的属性值了! 眼看着丧尸狰狞的向肩头抓来,薛白脸上看不出分毫的慌乱。 他的表情只是稍稍一惊,继而目光一凛! 下一刻薛白以极快的速度俯下了身子,继而狠狠的向着丧尸的胸口撞了上去! 撞击的闷响不算清晰,但这一下却让丧尸踉跄着向后栽倒。 薛白瞬间摆脱了危机。 那丧尸咕咚咚的直接顺着台阶滚了下去,直接摔在了5楼转角走廊。 薛白从容不迫的把唐刀从丧尸尸体里抽了出来,而后一步一步朝那磕在地上的丧尸走去。 这个家伙脑袋直接撞在了墙上,似乎是磕的有点蒙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薛白淡漠的来到了它身边,左手唐刀捅进了这家伙的大腿里。 这丧尸终于反应了过来,撑着身子转过头,有些癫狂的想往薛白身上扑! 然而迎接它的是一道冰冷的刀光! 它那颗保持着狰狞面目的脑袋咚的摔在了地上,兀自滚了几圈,彻底不动。 整个5、6层终于安静下来,楼道里,只剩下3楼那里的咆哮声和撞击声还在回荡。 薛白回头仔细看了一眼身后的尸堆,确定没有遗漏,这才有闲看向了右上角的个人信息。 玩家:薛白 等级:10 经验:109/600 血量:40/40 生存积分:47点 …… 这一番拼杀把他的等级升到了10级,刚刚强化3次唐刀后剩余的37点生存积分也反超着涨到了47点。 总算是有点收获…… 薛白松了口气,毫无形象的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虽然整个战斗时间不过是区区几分钟,但是这几分钟的功夫却是投入了全部的精力体力,完全属于特效全开强行超频状态。 这种状态的消耗远非寻常的赶路或者运动能比的。 薛白虽然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就累的要死要活,但此刻肌体多多少少也有些酸软和疲惫。 毕竟昨天一天可是实打实的一路拼杀过来的,即便饱餐之余也痛快的睡了几个小时,但这区区几个小时的睡眠并不能完全的驱散身体上的疲劳。 这还是在已经16点的韧性基础上。 像是应无双,昨天至少比薛白消耗要少上六七成,但疲劳程度也仅仅比他轻上一两成而已。 如果换成一个正常人,有昨天那一遭再经历刚才这一番厮杀的话,这会儿估计已经躺在地上不想动了。哪可能会像薛白现在这样,只是稍稍感觉肌体酸软疲惫罢了…… 薛白休息的功夫,原本待在7楼走廊上的应无双三人也摸了下来。 看着整个6楼走廊和楼梯上叠堆着的丧尸尸体,三人的脸色都有一些苍白。 即便这些丧尸都成了尸体,但女人天生对恐怖的弱抵抗力还是让她们止不住的心惊畏惧。 这里面应无双还算好一点,这几天跟丧尸的厮杀已经让她多少克服了几成对丧尸的恐惧。 反观叶筱跟安澜,两人的表情那才叫一个白。 叶筱是真正的胆小和害怕,走动起来都颤颤巍巍的,窜到薛白身边就紧紧的蹲了下来,一动不动。 而安澜心中更多的则是对薛白的恐惧。 随着接触薛白的时间越长,她越发见识到了薛白的狠辣和危险。 十几个丧尸几分钟的时间就被他毫不眨眼的屠戮干净,这样的杀伐果断看似是针对丧尸,但安澜更怀疑薛白面对人类的时候会不会也是如此…… 再一联想到之前在房间里时薛白那决绝无情的样子,安澜的心就彻底沉了下来。 她此刻终于坚定了一个犹豫了许久的念头。 继而她看向了身前的薛白三人,心中某些不满和愤恨冒出了头…… 薛白席地休息了一会儿,总算感觉肌体的酸软和疲惫消退了不少。他呼了口气,果断站了起来。 他一动,应无双跟叶筱也都站了起来。连带着三人身后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安澜都清醒过来。 “你们现在这里等着,等我清理完了3楼那里的丧尸,再喊你们动身。” 薛白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了一下自己的体力,然后冲三人来了一句。 只是还没等他走,应无双就拦了他一下:“队长,我看你还是别再下去了。现在丧尸都围在3楼,只要咱们不闹出什么动静,它们根本发现不了咱们。与其你现在下去主动吸引它们,还不如等它们自行散去那。” 应无双显然是考虑到了薛白的体力问题,所以才开了口。 一旁的叶筱也符合的轻嗯了一声,难得的表达了意见。 薛白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就算现在等它们自行散去了,可是咱们想要从这里出去的话,还是要面对这些丧尸的。” 应无双急道:“可是至少在外面的话我能帮你一块儿出手啊,堵在这楼道里只能你一个人硬抗。” 薛白犹豫了一下,最终没在动身。 应无双说的不无道理,挤在楼道这种地方,虽然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思,但实际上压力也全让一个人给扛了,无形中也危险了几分。 可如果在外面的话,那就不一样了。不但活动范围能够增大,更有利于辗转腾挪。而且还能有应无双这么个助力从旁协助,绝对轻松不少。 另外薛白也考虑了其他方面的问题,比如应无双跟叶筱的等级。 一个小队里不能光他一个人不停的刷经验升级,也得让应无双跟叶筱均衡发展才行。 白天叶筱是指望不上的,但至少晚上夜枭出现的话,以她的实力刷刷经验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那这白天的功夫就得想办法让应无双的等级也跟进一下了,不然的话掉队太严重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所以思来想去,再考虑到体力因素,薛白默认了应无双的提议。 几人在楼上安静的歇着等待着,直到过了有半个小时,3楼的咆哮声有点怪异的安静了下来。 薛白眉头一挑,小心的起身向着扶手间隙看了一眼——只见原本堵在3楼走廊的那小二十号丧尸此刻已经开始退散。 这一次居然退的这么快? 薛白心中莫名的生出几分疑惑。 相比昨晚那一堵几个小时来讲,这一次确实有点诡异了…… 25、全灭(1) 薛白不得其解,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探究。 这帮丧尸虽然开始停止了喧闹和癫狂,不过散去的速度可没有平息下来的速度快。 好在碍于它们某种独特的习性,耗了又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这些家伙总算是退出了楼道。 “走吧,咱们现在可以下去了,那些丧尸已经都退到了外面。” 薛白从转角窗户向外看了眼,下面十几个丧尸已经重新分散着在楼前甬道那里晃荡起来。 三人闻言赶紧起来。 “小心一点千万别再闹出什么动静。” 薛白额外叮嘱了一句,下意识的看了安澜一眼。 倒不是安澜有什么问题,只是薛白突然想到了意图坑害自己四人的那两个女人。 安澜之前还替那两个女人求情来着,希望有了这次的教训,她能长长脑子…… 不过薛白的希望注定是要破灭的。 对于那两个女人,安澜的想法可跟薛白他不一样。 她觉得如果不是薛白残忍的抛下两人的话,两人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说来说去还是薛白自己惹的祸。 当然这个想法安澜绝对不会跟薛白说的,也不会表现出来,因为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摸下了楼,到三楼转角,就听着有点悉索走动的动静和吭哧声。 薛白顿时提了几分小心,唐刀直接握紧,随时准备暴起。 这时再仔细一听那动静,显然是房间内发出来的。 薛白愣了一愣,回身冲三人打了个噤声止步的手势,自己提了唐刀小心的朝3楼走廊摸去。 原先留宿了一晚的房间房门依旧缩着,门上的猫眼窗还保持着被破坏后的样子,甚至沾着血迹。 那间歇响起的哼哧声和蹭地脚步声显然是从猫眼窗中钻出来的。 薛白心生疑窦,小心往窗口瞄了一眼,没瞧见里面人物。以防万一,他直接猫了腰,贴到了门上,偷偷的往里看了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倒是惊了薛白一下。 他当初暴怒之下直接照着猫眼窗给了一刀,阴错阳差的捅瞎了那马尾女人的右眼。本来以为这也就算是完事了,没想到那女人的惨叫声倒是帮忙吸引了一部分丧尸的注意力。 但薛白更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女人居然会变成丧尸! 薛白第一眼看到两人只觉惊讶和不解,毕竟明明屋子里没有丧尸才对。不过他脑子反应也是够快的了,想到自己给马尾女人的一刀,再联想一下昨天一直拿着唐刀砍人,立刻意识到了怎么回事……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薛白心中有些痛快,不过也暗自警醒了几分。 他原本是压根都没在意过这个问题,不过此刻有了眼前的前车之鉴……看来以后要多加小心一下武器问题了,免得自己人被误伤。 不过说起来这个副本的丧尸病毒传染能力倒是够强的,只是血液接触就足够感染了…… 薛白乱想片刻就收敛了心思,转头冲窥探着这里的应无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小心往窗口里看了看,见那两个女人变成的丧尸都没注意到这边,忙冲三人挥手示意。 好在三人不笨,瞬间明白了这意思,赶紧麻溜的从楼上猫腰窜了下来。 “队长,要不要咱们想个办法报复这两个女人一下?”应无双一下楼直接贴在了台阶墙边,向薛白提了意见。 应无双一向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的报复心一直以来都够强。特别是此刻她一想起之前这两个女人的歹毒行为,气就不大一出来。 叶筱在一旁看了看两人,也没插话。倒是这一次安澜也罕见的没有表态——她心里对那两个女人也没有好感。 薛白当着三人的面直接摇了摇头。 “真是便宜她们两个了!”应无双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她不敢大声,生怕再惹出那两个疯婆娘来。 “不是便宜她们,而是她们已经死了,变成丧尸了。”薛白看了应无双一眼,解释了一句。 “什么?”应无双顿时诧异,险些惊呼出来。 薛白解释道:“我之前透过猫眼窗给了她们一刀,刀上应该沾染的有之前的丧尸血迹,所以把两人给传染了。” “罪有应得!” 这下子应无双倒是痛快了,脸色都好看了几分。叶筱和安澜也不例外。 “她们罪有应得先不说,你们以后千万注意点有伤口的话别让丧尸血沾染上。”薛白认真叮嘱道,这才是他在意的问题。 三人忙点头应下。 薛白也不多说,带着应无双等人直接下了楼。 四人直到一楼台阶底才停了下来,薛白小心往外看了眼,外面丧尸依旧没留意到几人,还在漫无目的的晃荡着。 “等会儿我先冲出去吸引注意力,尽量把这些丧尸拉开一点。然后无双你从后面动手,能偷袭得手几个算几个。”薛白跟应无双交代完,又看向了叶筱跟安澜,“你们两个暂时先躲在这里,千万不要乱跑。如果有危险的话,就第一时间逃跑,明白了吧?” 三人忙不迭的点点头。 薛白也不多说,把应无双的长刀还给她,从台阶转了出来。 游荡的丧尸还没留意到他。 薛白鼓了口气,唐刀握紧,直接冲了出去! 外面刚晃过一个丧尸。这家伙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薛白手里唐刀一挥,砍瓜切菜一样斜劈在了它的脖子上! 一颗头颅咕噜噜的落了地,发出咚的响动,这才惊动了其他那些游荡的丧尸们。 十几个丧尸一见薛白,堪比被捅了窝的马蜂一般,咆哮着瞬间动了,直往薛白冲来! 不过这些家伙游荡的太散乱,一时之间没法造成合围攻势。 薛白尚且留着一分悠闲,唐刀往无头丧尸胸口一捅,狠狠往前一推!拉带着就把近处冲上来的那个丧尸戳了个通透! 薛白也不滞手,瞬间抽刀,同时一脚踹了出去,直接把两个丧尸踹翻在地。 “嗷!” 其他丧尸纷纷再次咆哮,更玩命儿的往薛白扑来! 眼瞅着包围圈儿要成,薛白不带丝毫犹豫,整个人躬身往旁边一闪。躲过一个丧尸的同时,唐刀顺手在它大腿上砍出了几公分深的伤口! 这群丧尸虽然不受疼痛影响,但这一刀直接切断了三分之一的大腿肌群,那丧尸转身想追,可惜换来一个踉跄。 薛白何等眼尖,当即补了一脚上去! 丧尸身子不由一歪,砰的把后来的两个撞了个结实,顿时缓了局面。 不过这功夫,薛白身后几个丧尸也都围了上来,嘶吼着便往他后背抓! 薛白时刻乐意着后面的动静,当下背身过人般向旁俯身一扭,同时左手推着刀锷直接向后横切一记! 这丧尸腰肋顿时裂开一道猩红深邃的口子! 一刀见血,薛白毫不恋战,直接抽身而退! 没办法,前后几个丧尸都已经围了上来,再耽误就真的被包圆了! 他可以连战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丧尸,但是被包圆的话,六七个就够他受了! 薛白提了刀往旁边一闪,径直向外跑去。 十几个丧尸抓他不着,顿时连连咆哮,撒了疯一样追来! 薛白的速度却比这些丧尸快的多了,没办法,甬道口那里游荡的最远的四个丧尸此时也都包围了回来。 薛白面无表情的把速度拔到了极致,悍勇的迎了上去! 四个丧尸见状,更是狰狞,吼声连连,兀自弧形扑堵过来! 薛白顿时皱了眉头! 这种阵仗看似易破,但若被阻上一两秒,不说左右的丧尸能把他给团了,就是身后那些也铁定能追上来,彻底把他当馅儿包了饺子! 不过越是这种危险关头,薛白越是冷静。他目光一扫,身子猛地朝前就地一滚! 几个丧尸下意识的便要往他抓来,奈何位置太低,只能眼看着他从两个丧尸间滚了出去! 薛白一个跟头就出了包围圈,不等视线稳定,回身就是一刀! 那两个都没来得及转身的丧尸顿时中招,小腿肚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眨眼便被肌肉挤成了外翻的可怖豁口! 一刀立功,薛白直接蹬地而起,连连后退。 他可不敢在原地多待,不然分分钟有被群了的凶险。 这两个丧尸中了招,顿时速度受阻。不过旁边几个却是完好的很,凶恶的朝着薛白追来。 薛白有暇向着后面楼道位置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应无双拿着唐刀小心的露出了头。 这功夫原本游荡在外的丧尸都被薛白给拉了仇恨,全部一窝蜂的追赶着,压根没人留意到身后。 应无双握了自己的唐刀,悄然冲着最后那个丧尸冲了过去! 薛白早前就交代过应无双对付丧尸的要领,不要贪图肉体杀伤,只要能以最快的速度造成伤害就行了。 应无双一直秉承着这一点,她的攻击比起薛白的大开大合,更显得阴险和狠厉。 最后的丧尸压根都不知道自己后面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活人,甚至因为没有痛觉的原因,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应无双仗着足够的敏捷属性,一连两刀不动声色的就把丧尸给灭了。 薛白看的正着,心头松了几分,不由放慢了步子。 既然应无双都出来了,那就可以放心的放风筝了。 这帮丧尸可不知道薛白的打算,一见他慢了下来,当头的两个顿时嗷嗷的加快了步子! 薛白顿时眯眼,步子猛地一顿,双手把唐刀一扬,便呼啸着横削了出去! 那两个丧尸唐突扑来,两对手掌直接撞在了刀锋之上! 寒光一闪,两人手指便被齐齐切了下来。 不过薛白并没收手,整个人猛地弯腰前弓一步,手里唐刀辗转又削了回去! 刀锋轻易切开两人的肚腹,带起两声经验提示。这两只丧尸抽搐一瞬,直接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这功夫,后面几个丧尸又赶了上来,有一个急往薛白这边扑来! 26、全灭(2) 薛白尚未起身,不好再退,手里唐刀猛地一个转圜扯了回来,只当短枪一般朝着这丧尸的额头上捅了过去! 刀尖顷刻便与这丧尸头骨撞在一起,一时之间双方都不得寸进! 薛白得了喘息的机会,飞快起身,连连退了两步。 那丧尸那肯甘心,刚脱离唐刀阻碍,咆哮着又冲了上来! 看这意思,还是不死不休。 薛白双眼一眯,冷哼一声,倏忽间停了脚步,举刀便砍了过去! 这些丧尸的攻击实在没有丁点的章法和技巧可言,纯粹就是出于本能,只要没有被合围的风险,薛白自认对付它们十几二十个没有丝毫问题。 即便算不得轻松到砍瓜切菜,但也称得上手到擒来了。 一刀下去,那丧尸躲都没躲,直接被刀锋从右肩到左肋切了一道血口,顿时抽搐着就倒了下去。 这功夫,仅剩的八九个丧尸都已经冲到了近处。 薛白也不敢狂妄,又是连连退了几步,避了锋芒。 不过一直缀在后面的应无双却是趁着这个机会动了手! 这些丧尸的注意力一直都被薛白吸引着,到现在为止没一个留意到她! 她如兔子一般窜到了其中一个身后,极为熟稔的一连又是两刀! 那倒霉的丧尸压根没来得及反应,抽搐着倒了下去。 不过这一下倒是出了点乱子。 这家伙一倒,倒是惊着了靠后的一个丧尸。它疑惑的回过头,顿时看到了应无双! 这丧尸忽的咆哮了一声,身子一转,奔着应无双就去了! 它这一嗓子着实够突兀的,连薛白都被吓了一跳。其余那些丧尸听到动静,纷纷回头,顿时也看到了新的活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帮丧尸也懂得先捡软柿子下手,一瞧见应无双的身影,顿时又有五个丧尸转过了身,不由分说便朝着应无双扑了过去! 总共九个丧尸,一瞬间六个都盯上了她! 应无双脸色微微一白,她虽然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畏惧这些家伙,但是六个丧尸狰狞扑来的情景对她来说还是相当恐怖和震撼的。 她吓得慌了一瞬,脚步都有点凌乱了。 该死! 薛白心头一紧,一见应无双失神,顿时急急喊了一声:“别愣着!跑!往回跑!” 薛白喊过这一嗓子,已是不由分说的冲了上去! 那三个紧盯着他的丧尸顿时也急了,吼叫着堵了上来! “死!” 薛白哪儿还有心情跟这三个家伙缠斗?若是让应无双出了点意外的话,那不但整个队伍的战力都要受到折损,弄不好她人都要变成丧尸。 薛白此刻也是彻底急了,原本还刻意保留着的体能彻底爆发! 他手里唐刀顷刻间翻飞成影,都已经看不真切,只能听见呼呼的破风啸声! 只是眨眼,那当头迎上来的丧尸就抽搐着软在了地上。 左右两个丧尸不见丝毫畏惧,继续扑来。薛白却没任何耐性纠缠,猛地欺前一步,飞起一脚踹在左边这丧尸肚子上! 与此同时他右手暴戾一砍,生生将右边丧尸的脑袋给削了下来! 远处,应无双已经快要跑到甬道尽头,那后面紧追不已的丧尸离她更是进了几分! 薛白心中大急,已经顾不得趁机给左右两个丧尸补刀,眨眼稳住重心,便朝着应无双急速冲去! 这一刻薛白算是把速度豁到了极致,速度快的只感觉连身体都飘了几分。 眼看应无双被逼的只剩下七八米的退路,薛白终于冲了上来! 他已经来不及减速,当下直接蹦了起来,右腿肌肉一蹦,朝着一个丧尸后背踹了过去! 这一脚的力道依靠狂奔的加成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震的薛白自觉右腿麻疼不说,那丧尸后背更是发出几声咔咔脆响! 一眨眼,它的身体便朝前飞了出去,倏忽将前面两个丧尸给撞了个措手不及! 三个丧尸直接东倒西歪摔在地上。 应无双反应也是极快,瞧准这混乱机会,猛地沿着右边绕了出来。 “后面两个交给你,这些我对付!” 薛白匆匆扫了应无双一眼,直接甩下一句,手里唐刀几乎同时已经捅了出去! 六个丧尸,三个摔在了地上,剩下三个已经没有必要用大开大合的攻击方式了。相反,单点击杀的手段反而更加合适。 这两刀快如闪电,还不等左右两个家伙反应,顷刻带走了这丧尸的性命! 薛白一击即中,毫不留手,刀锋疏忽一转,捅进了左边丧尸的胸口! 他手臂紧绷,瞬间急提急送,直接让经验提醒连续响了起来。 这时候右边的丧尸总算反应过来,嘶吼着就往薛白身上扑! 薛白双眼一眯,猛地把唐刀抽了回来,原地一个半旋加速,那唐刀便开山一般生生将这家伙的脑袋给切了下来! 三个丧尸,眨眼功夫倒了一地,没了生息。 地下那三个此刻才踉踉跄跄的站起,还没来得及动作,薛白已经凶如怒虎般主动扑了上去! 对付这种家伙完全不用一点手软或者仁慈,薛白一脚直接蹬在了正中那个丧尸的面门上! 他手上动作同样不慢,唐刀在空中尖啸着划了个圆弧,切进了右边丧尸的手臂,顷刻将它一斩为二! 左边那丧尸没受攻击,咆哮着就扑了上来。 可惜它刚迈了一步,薛白已把唐刀扯了回来,反撩着逆砍进了它的腰肋! 一刀划过,薛白不带丝毫迟疑,瞬间反手,又切了回来! 眨眼正反两刀,这丧尸便抽搐着倒了地。 剩下的那两个还要垂死挣扎,可惜结局已经注定。薛白手里唐刀几个翻飞,两个丧尸便咚的摔在了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薛白顿时喘了口气,却没忘了应无双,急急回头去看。 他这次倒是有些担心过度了,两个丧尸对于应无双来说根本构不成什么压力。回头的瞬间,应无双正把唐刀从最后那丧尸的胸膛里抽出来。 显然她也已经解决了战斗。 薛白彻底松了气,紧绷的精神也都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身体各处的疲惫感顿时冒了出来,本就有些酸软的肢体这会儿更添几分疲惫和难受。 显然是剧烈厮杀的后遗症冒了头,连带着薛白此刻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了。 应无双回头看着薛白,不由生出几分担心。 “队长你没事儿吧?” 她虽然也累,但至少刚刚的厮杀强度和消耗比薛白少得多。 薛白摇了摇头,说话的心都没了,只是连喘了几口气。 应无双见状,也没多说,赶紧扶住了他。 这当口,楼道里突然传来了几声尖叫! 27、到达 薛白跟应无双陡然一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叶筱和安澜慌慌张张的从楼道里跑了出来! 两人左右一扫,顿时看到薛白跟应无双,赶紧向着这边跑来。 怎么回事? 薛白心生疑惑,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楼道里响起一声咆哮,紧接着两个黑影窜了出来! 仔细一看,这两个黑影居然是那两个变了丧尸的女人! 应无双格外惊讶,不由看向了疾跑而来的安澜和叶筱。 “这是怎么回事?她们怎么出来了?” “我……我也不……不知道,我们只是在楼道里等着,然后听到了门响,然后她们两个就冲下来了。” 安澜一边喘气一边解释,显然没从惊慌中恢复,脸色都还带着苍白。 “估计是刚刚那些丧尸的咆哮惊动了她们,这两个家伙在门口扒来撞去无意间碰到了把手开了门。” 薛白倒是没觉得太意外,毕竟之前那户人家的防盗门不反锁的话,把手往下一按就能把门打开。 以丧尸听到动静那疯狂劲儿来看,碰开门也属正常。 薛白说话的功夫,两个女人已经咆哮着朝着这里冲来过来!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动手…… 薛白暗叹了一句,不等三人反应,提着唐刀已经迎了上去。 这两个女人此刻完全是满脸狰狞,隐约让人联想到当初在猫眼窗口疯狂喊叫的那副狠毒模样。 薛白对两人本来就没有好感,更遑论此刻她俩已经成了丧尸! 他提了口气,鼓出了几分力气,直接加速冲了过去! 这两个女人就算是变成了丧尸也不可能是薛白的动手,刚一近身,一个挨踢一个中刀。 倏忽几个眨眼,两人就抽搐着摔在了地上,死都不能再死。 薛白默然从两人身上把唐刀抽了回来,这下子倒是彻底松了气,更觉得身体疲软不堪,体力不支。 三人这时候也都围了过来。 叶筱见薛白脸色疲惫,忙关心的问了几句。 薛白摆了摆手直接道:“咱们今天不按计划出发了,我现在这个状态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行,不然接下来太危险了。” 没办法,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 以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状况,再这么下去战力至少下降五六成。如果接下来再遇上一波十几只的丧尸,说不定还能对付的了。可是如果再遇上第二波第三波,那八成是解决不掉的。 与其到时候狼狈逃窜,还不如晚一天出发,趁着大半天的功夫和一整晚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薛白既然这么说了,三人自然没有异议。也幸好是这两个丧尸误打误撞开了门跑了出来,不然的话,想歇着还要另外找地方了。 四人当即回了三楼,才发现屋子里此刻有点惨不忍睹。 那扔在阳台角落年轻男人的尸体显然是被两个女人丧尸化后寻了出来,结果弄得断臂残肉到处都是。 叶筱跟应无双看得脸都白了,安澜差点没吐,最后还是薛白咬着牙把这些东西给胡乱收了扔了出去。 几人这才收拾了屋子,算是再次住了下来。 这一天一夜薛白什么也都没做,彻彻底底的好吃好睡休息了一遭。 次日早上再舒舒服服的睡醒起来,身体好歹又恢复了一些,也有正常状态六七成的样子了。 四人在屋子里吃了最后一顿热早饭,然后再次出发。 昨天干掉的那几十只丧尸倒是让整个周遭都为止一清,外面偌大的街道上因此都空旷了不少,只有零星几个丧尸游荡。 薛白用了老法子引诱这帮丧尸上钩然后一个个杀了,这才领着三人按照地图方向往三环位置前进。 这一路倒还算顺利,再次消灭了两波大概十几个丧尸之后,一行人就幸运的找到了一辆带着钥匙的弃车。 薛白也没着急行动,先把地图打开,跟三人研究了一会儿。 这大白天的他们不可能直接开车冲到超市门口,那样的话弄不好只会给超市带来麻烦,更容易被里面的人敌视。 最好的策略就是在附近一两里之内先找到个临时的落脚点,等晚上夜枭也出现之后再偷摸去超市。 四人商量了一会儿,也没确定个地点,只好决定到时候再说,这才驱车开了过去。 这一路上越是靠近中心,遇到的丧尸越多。中间有两次险些被大群丧尸给围堵住,吓得应无双三人面无人色。 也幸亏薛白足够镇定,硬生生的找了机会撞开了一条血路。 不过这种情况薛白已经不敢直接开着车寻摸什么临时落脚点了,屁股后面缀着的上百号丧尸如果不甩脱,那可麻烦大了。 不得已四人只好找了个稍微偏僻点的街道逃了下来,甩脱了那帮数量恐怖的丧尸之后,找了个就近的地方藏了起来。 也幸亏是一路有车在,几人安全躲起来之后不过是上午时分。 这一下午的时间倒是让几人又好好的休息了一会儿,薛白也把体能恢复到了八九成的水平。 到了晚上天色渐黑,夜枭终于也如愿的冒了出来。 白天发生的事情她出于休眠状态并不知道,不过好在叶筱已经告诉了她。 四人当即把最后那点食物拿来填补了肚子,水足饭饱又休息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开始动身。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着超市不远,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属于相邻的两条街。 比较幸运的是,这两条街上的丧尸数量没之前那些街道那么恐怖,也只有区区十几个而已。 这一次薛白没敢再用打杀政策,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带着三女找了条小巷,偷摸的趁着夜色溜了过去。 四人从小巷里钻出来,立刻看到了斜对面那间偌大的超市。 这超市是栋独立建筑,占地面积不小,盖了上下三层。门脸一水儿的都是玻璃,从安防方面看,用的恐怕都是钢化材质。 只是在这里虽然能看得见超市外景,里面却是黑乎乎一片,完全看不清楚。 薛白也没在意,毕竟超市里面的幸存者稍微有点脑子的话也明白这大晚上的最好是不要开灯,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从超市方向收回了目光,开始小心翼翼的打量左右。 这条街上此刻正游荡着十几只丧尸,显然要想安全过去的话,就得想办法不声不响的解决掉这些家伙。 不然的话,一旦引动周遭几条街上的丧尸,那可就不好玩了! 28、横生意外 然而想要无声无息的解决这些丧尸可不太容易。至少投石引诱的办法是行不通了。 薛白没敢轻举妄动,只是暗中观察。其他几人也都安静的待着,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观察了有一会儿,薛白就得到了点有用的发现。 首先这十几只丧尸的活动虽然看起来没有规律,但是再细心一点不难发现,当它们左右来回徘徊游荡的时候,总会有十几秒的行为盲区。 简单点来说,就是它们每徘徊三四次之后,就会自然而然的出现一次全部背对众人的时间。 这段时间大概也就是十几秒钟,虽然比较短暂,但是如果利用上街道中那几辆弃车的话,也有不小的机会能安全横穿过街道。 而街道的斜对面,则是这栋独立超市旁的一条小巷。 这小巷的一边就是超市的墙体,基层是寻常的钢筋混凝土墙面,不过从二楼开始就改用了美观的玻璃材质。因为材质的不同,一楼水泥墙面与二楼墙面的交接点赫然形成了一道可以立足的边沿。 它的高度目测大概接近三米,不过以薛白的身高和现在的弹跳力(力量之一),稍微助跑两步,扒上去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应无双等人,以他的力量和身高也完全可以让对方扶着墙面踩着他爬上去。 只要几人能爬上去,到时候就可以从敞开着的推窗那里进入超市内部了! 这办法可比直接解决丧尸好的多! 薛白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回头小声冲三人解释了一番。 三人听得连连点头。 薛白把关键之处详细的说了两遍,这才回头紧盯着这十几个丧尸。 等了有两三分钟的功夫,这些丧尸终于再次游荡成了全部背对的姿态。 “走!” 薛白轻呼一声,当先蹑着步子弓着腰窜了出去。 应无双三人哪儿敢怠慢,提着小心,赶紧跟了上去。 四人安然无恙的窜到了第一辆弃车后,小心等待时机。 接下来又如法炮制了两次,四人终于顺利的来到了超市旁的小巷。 一路有惊无险,倒让四人松了口气。 薛白探头向外看了看,确定这个地方足够安全,这才抬头看向超市的墙体。 幸运的是这水泥墙面和玻璃墙面交汇处的外沿要比模糊远观要宽不少,看上去差不多有半个身位。 “夜枭,你先上。” 薛白转头冲夜枭说了一句,然后靠着墙体蹲了下来。 之前想到的办法在行动前薛白已经给她们三个透露过了,夜枭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轻嗯了一声,也不扭捏直接踩在了薛白肩头,然后微倾身子扶墙而立。 薛白现在的力量已比常人强悍的多,再说夜枭的体重也不重,相当轻巧的就站了起来。 两人身高一折合,早已过了三米。等薛白直起身子,那水泥边沿已到了夜枭胸口位置。她双手一撑,轻松的就爬了上去。 把夜枭送上去之后,薛白转身招呼应无双。 这家伙的身高是个硬伤,不过还好伸手够得着边沿。而且夜枭已经在台子上了,侧身弯腰拉了应无双一把,便把她扯了上去。 接下来薛白又如法炮制的把安澜送了上去。 等到安澜上去之后,薛白换了个地方,助跑两步,一个全力起跳,双手就稳稳的扒在了边沿上。手臂一使劲儿,转眼就翻身而上。 这番动作也算行云流水了。 薛白一站稳,也没废话,直接朝着就近的推窗走了过去。 透过窗口向里望去,里面应该是超市二楼的某间储物间,摆放的都是一些成箱的泡面之类的易储物。 薛白扫了一眼之后就扭头看向三女,冲她们招了招手。 他得在外面把着点,免得这三人一个不稳摔下去。 安澜最先过来,薛白扶着她让她先小心钻了进去,接着就是应无双跟夜枭。等三人进入之后,他才放心的猫腰入内。 四人安全进屋,薛白总算松了口气。 “队长,咱们现在要不要出去?”应无双靠着泡面箱堆问了一句。 薛白扫了眼个人资料下的时间,摇了摇头道:“现在估计超市里的人应该都休息了,这个时候贸贸然出去闹出点什么响动的话太容易吓到这帮人,弄不好再引发误会。咱们等到天亮再出现,正好趁这功夫在这里休息一下。” 三人都没什么异议,薛白又跟她们商量了一下轮换守夜,以防意外。然后三女各自找了舒服的地方,就地休息。 这一夜安然无事。 次日一早,薛白正睡得迷糊,突然被人推了几下。 他猛地醒了过来,下意识的抓住了身边的唐刀! 不过看到推自己的人是应无双,薛白紧握唐刀的手顿时松了。 “队长,我刚刚听着外面有嚷嚷动静,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薛白愣了一下,立刻静耳细听。 果然外面有隐约的吵嚷动静。 薛白顿时翻身起来,赶紧招呼应无双把还没醒的夜枭和安澜给喊醒。 两人麻溜的爬了起来。 “外面听着有点动静,估计超市里的人都已经醒了,咱们也该出去打声招呼了。不过以防万一,你们都拿好武器小心戒备着点。另外无双你把枪拿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薛白飞快的交代了一句。 三人赶忙应声,各自准备。薛白自己也把从年轻男人哪里抢到的黑色手枪给掏了出来,一手唐刀一手手枪,威慑力十足。 四人整装好之后,薛白当先走向了房门,小心打开。 外面的声响稍稍明显了几分,显然是有人在说话。 薛白听了会儿,确定了方向,带着应无双三人小心的摸了过去。 靠的越近,那说话声倒是消失了,不过隐约又听到了抽噎声。 薛白顿时生了几分小心。 再往前路过几道货架,那抽噎声几乎近在身边。薛白小心的贴着货架边儿往里一看,只见十几个人正围在一起。 这帮人神色戚戚,低头不语。而他们脚下的地面上,赫然是一大片血迹。 死人了? 薛白眉头一皱,顺着几人腿脚缝隙看去,隐约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 这人也看不清楚模样,不过看间隙间露出来的腿脚,应该是个女人无疑。 “这tm到底是谁干的!太禽兽不如了!” 这当口,人群里突然有人骂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薛白心头忽的一沉。 死了人,又有这么一句禽兽不如,显然这女的恐怕是被虐杀或者j杀了。 这种情况下自己这帮陌生人一出现,还不成了活靶子?! 而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以现在的状况看,这帮幸存者显然还没发现凶手,而这凶手显然也藏在这帮幸存者里。一旦凶手遇到这种栽赃陷害的机会可能轻易放过?还不往死里陷害自己这一行人? 那到时候恐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薛白越想越觉得麻烦,一时之间也没办法,甚至都有了暂时退走的心。 然而有时候你越想躲,麻烦反而越会找上你! 还没等薛白确定接下来是主动出现还是暂避风头,只听身后有人冷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这一声虽然不大,但在稍显安静的二楼里已经算是“炸雷”般的动静了! 薛白身子顿时一僵,急速回头看去。却见身后几个货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一个大概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手里正拿着一只棒球棒指向自己这边。 显然刚刚那一声就是这家伙喊出来的。 几乎同时,原本围成一团低头不语的十几人也被这一声惊动,有人喊了一声“谁!”,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 薛白暗道一声不好,急急冲应无双三人低喊一声“过来!”,然后猛地向着墙边闪了过去。 应无双反应极快,拉了迷糊的叶筱一把,直接跟上了薛白的步子。倒是安澜反应不及,傻在了原地。 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刚要动,旁边那十几个人已经冲了出来。其中一个相当眼尖,忽的一下扯住了她。 “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一个国字脸阴着脸冲薛白低喝一声,几乎同时掏出了一把枪,冰冷的指向了薛白! 薛白眼神一冷,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枪也举了起来! 这十几人一愣,纷纷从身上掏出了武器。有刀有消防斧甚至还有钢管扳手之流,人手一把。 应无双表情一冷,当即也举起了银色gk手枪。 双方顿时僵持下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当口显然是有别处的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不少脚步声都朝着这边汇聚而来。 薛白听着动静越发觉得糟糕,脸色直接渐渐阴了下来。 按照当初那两个女人的说法,这里的幸存者至少得有百十号人。要是让这百十号人把自己包圆了,哪怕他跟应无双手里有枪,恐怕威慑力也够呛能镇得住这些家伙。 到时候这帮人里一旦有一两个暗中鼓动教唆弄得百十号人暴动起来,那他跟叶筱和应无双三人就铁定完蛋了! 这种情况可不是他胡乱妄想,不要忘了真正杀害那个女人的凶手肯定在这帮幸存者中,那个家伙肯定是希望并主动想要栽赃嫁祸的! 这种情况下必须保证对这百十号幸存者足够的威慑力才行,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说起来能对百十号幸存者造成足够威胁的存在的话,那就只有外面那些丧尸了! 29、僵持 薛白心念急转,冲着应无双和叶筱急急的轻语一声:“退,咱们趁现在赶紧退到一楼!” 应无双愣了一下,赶紧带着叶筱转身朝右侧移动。 几人来的时候看见过自走电梯的位置提示牌,电梯位置就在超市最右边。 应无双一动,薛白压着阵也开始后退。 “你们几个别动!不然我杀了她!” 那个押着安澜的男人一见薛白等人后退,立刻喊了一声。 他说着从后腰掏了一把匕首出来,抵在了安澜的脖子上! 安澜的脸唰的就白了,直接吓得啊了一声,然后乞求的看向薛白三人。 “走!不要管她!”薛白直接冰冷的轻喝一声。 这种时候薛白已经顾不上安澜了,如果再不退,不只是安澜有危险,连他们三个都有危险。 应无双稍稍一愣,退的更快。 薛白扫了一眼安澜,继而紧紧盯着拿枪的国字脸,脚下加速。 “你tm当老子开玩笑那!赶紧停下来!” 那拿刀男人一见薛白忤逆他的意思,顿时恼了,直接一刀捅在了安澜的肩头! 安澜痛呼一声,一下跪倒在地。 薛白脸色顿时阴厉下来,眯眼看了这持刀男人一眼。 虽然安澜对他来说没有应无双跟叶筱重要,但总算也是自己这个小队里的临时成员,怎么能让人随便下手伤害。 他抛弃安澜孤注一掷的行动只是为了尽快退到一楼以期借整个超市的安全来威慑这帮幸存者,最终目的说白了还是为了四个人的安全,可不是铁石心肠的抛弃。 更何况这个家伙居然敢拿同伴的安全威胁他,他这辈子最不爽的几件事之一就有被人威胁这一条! 薛白把这人模样记了个彻底,冷着脸只管后退。 这人一见薛白无动于衷,更是恼怒,拔出匕首又要再刺! “够了!你还真打算杀人不成!” 国字脸瞪了这家伙一眼,然后扭头跟上薛白的脚步。其他十几人跟着国字脸一起,紧紧缀在薛白后面。 这人脸色一僵,暗骂了一句c,一把拽住了安澜的头发:“贱人,给我站起来。”,说着把安澜生生给拽了起来。 安澜痛呼了一声,下意识的去抓这男人手臂。 这男人偷偷向着国字脸那群人看了一眼,见没人在意这边,呼的一巴掌抽在了安澜脸上:“你tm给老子安生一点!你再乱动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安澜被抽的一懵,反应过来看到这男人阴狠凶戾的神色,顿时脸色白了。 “这样还差不多,”男人脸上露出几分满意,倏忽双眼一眯,伸手抓向了安澜的胸口! 安澜措不及防,直接被抓了好几下。她刚想叫,男人突然把匕首顶在了她喉咙上。 “你要敢叫信不信我现在弄死你!反正你那姘头已经不管你了!” 安澜一声惊呼卡在喉咙,眼神惶恐不已。 面对着生命威胁,她往常那些倔强和不满不敢有丝毫的冒头。 男人满意的笑了起来,伸手在她胸口抓捏不停,口里啧啧浪语:“我c,看不出来你这娘们儿挺有料的。那小子居然舍得把你撇下,真是浪费啊。” 男人说着,脸上笑容彻底变了味儿,右手直接从安澜t恤里滑了进去。 安澜身体一颤,但匕首顶着喉咙又不敢乱动。 这个时候她既害怕又愤恨,既愤恨眼前这个禽兽,更愤恨薛白! 如果不是他无情的把自己抛下!自己怎么会遭受这种耻辱的待遇! 她或许可以一死解脱,但是她不想死! 安澜强忍着屈辱闭上了眼,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忍辱负重,同时心里也愈发的对薛白三人怨恨起来。 那男人的手每动一下,安澜心中的恨意就深一分! 然而忽然之间,她感觉到有一只伸到了自己裤腰中,死命的试图往里钻! 安澜瞬间一惊,脱口叫了一声! 男人刚摸了两下,被这叫声吓了一跳。他脸色一阴,下意识的就想对安澜动手。 这当口,前面的一帮人突然回过头来,有人喊了一声:“你干什么那!还不赶紧押着那女人跟上!” 男人表情瞬间一变,若无其事的应了一声。随即又冷下脸看向安澜:“贱人,等下tmd给我老实点,不然我第一个弄死你!” 安澜吓了一跳,但也莫名的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男人冷哼一声,不甘的在她胸口死死的捏了两下,这才卡着安澜的脖子推着她跟了上去。 …… 另外这边,薛白跟应无双终于摸到了电梯口。 然而此刻下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粗略一看,至少三五十号,将电梯口堵了严实。 “队长,下面人太多了,怎么办?” 应无双不敢回头,拿枪对着下面众人,白着脸小心问了一声。 薛白也不敢随意妄动,只好多退几步,余光往下方一看,心中也是一惊。 不过好在的是,这三五十号人里,并没有人拿的有枪械武器。 “无论如何也得下去,然后去超市门口那里,不然的话接下来会镇不住这帮人的!”薛白强自镇定说了一句。 应无双嗯了一声,咬牙上了降梯。 薛白紧跟着想要动作,那国字脸忽然开口道:“这位小哥儿,不如停下来咱们先谈谈如何?” “你们现在敌意太重,有什么话等你们冷静一下再说。” 薛白看了国字脸一眼,毫不犹豫上了降梯,这才慎重的甩出了一句。 这国字脸明显是个头头,他可不想得罪太死。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家伙话里没有太多敌意,他也不好表现的太激烈,不然更容易引起其他人的反感和敌意。 “你们杀了人还说我们敌意重?还能再无耻一点吗!”旁边有个眼镜男不满的抢白道。 他这么一说,周围一帮后来聚集上来的人顿时神情不善起来。 “说话之前动动脑子,不然连我都会怀疑你会不会是真凶或者帮凶,刻意想要栽赃嫁祸了!” 薛白脸色一冷,直接瞪了这眼镜男一眼。 对于这种一开口就是诬陷指摘的主儿,他可不会客气。如果不强势一点,只会被人怀疑。 一旦所有人都怀疑自己是凶手,那到时候一个不慎或者某些人暗中挑动的话,可就完蛋了。 30、栽赃陷害 眼镜男顿时吃瘪,表情阴郁下来。 国字脸看了他一眼,也不言语,跟着上了降梯。 这边电梯下的人群见两人下来,下意识的向着四周退了退。 虽然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武器,不过应无双和薛白两人手中的手枪和唐刀的威慑力可不是吃素的。 那黑洞洞的枪口和寒光凛凛的唐刀直接打杀了太多人的胆气。 这种情况下没人敢主动上前触霉头。 只是薛白跟应无双心里也发虚,毕竟一个不慎真有人豁着冲上来,那可就玩完了。 双方各有心思,反倒生生的相安无事下来。 薛白和应无双一前一后夹着叶筱,生生的从四五十号人的包围中拐了出去。 “看着点牌子,另外小心点各处货架,赶紧往超市入口去。” 薛白持枪戒备着一并同国字脸汇合而围上来的六七十人,一边不回头冲着应无双交代了一句。 应无双轻嗯一声,看着天花板上的区域吊牌,一边戒备一边前进。 一楼这里的空间不小,不过好在区域分布的相当整齐,想找出口并不困难。 三人拐了几下,花了有五六分钟,就摸到了出口这里。 薛白总算明白为什么昨晚在外面一点儿也看不到超市内部的情形了,显然这帮人很有脑子,居然用纸张箱体之类的把一楼的橱窗和玻璃门户糊了一遍。 这些手段倒是能挡住丧尸的视线,不至于被丧尸们发现超市里的情形,不过显然是挡不了太大的响动的。 薛白带着应无双退到了门口的收银台后面,彻底的松了口气,直接在厅门口的空地停了起来。 就这么会儿功夫,跟着国字脸涌过来的幸存者已经超过了八九十号,黑压压的一片。 这帮人男女老幼都有,各个拿着乱七八糟的武器,紧紧的盯着三人。 其中还有几个也带着枪,甚至还有一个拿着来福,端的恐怖。 薛白看着那黑洞洞的枪管儿心里不虚是假的。不过这种场面,容不得他发虚。 他暗自咬了下舌头,丝丝疼痛感自舌尖直冲大脑,顿时让他的精神兴奋了一些——这是他在巫师副本时在白色沙漠被巫师追赶而发现的另一种冷静手段。 后来薛白更是发现这种办法不但能让他冷静,更能让他兴奋。 他干脆再次狠咬了一口,舌头上疼感顿时加重,甚至口腔里都直接弥散起了一股腥甜。 这一刻薛白的精神变态的雀跃起来,目光都亮了几分。 他带着一抹笑意看向了众人:“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好好谈?那你先把枪放下!”对面持枪的一个光头男喊了一声。 “你当我傻吗?”薛白顿时冷笑。 “不放下枪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另外一个红衣男直接打开了保险。 薛白眯眼看向了这红衣男人:“你确定你要开枪?这外面我来的时候可是有上百只丧尸在的。到时候引来了丧尸,你是打算让这里大部分同伴给你一个人陪葬吗?!”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能凌驾在这么多同伴头上,拿别人的生命当你自己逞能的筹码!” 薛白虽然压低了音量,但是口气中的强势却丝毫不减。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脸色变了,唰的看向了红衣男人。 红衣男脸色一僵,强辩道:“你分明是心怀不轨,想挑拨离间!” “我心怀不轨?我要是心怀不轨的话我直接对准橱窗要挟你好了,用得着在这里跟你废话?!” 薛白义正言辞的反驳了一句。 红衣男表情憋屈,还要说话,国字脸突然伸手拦了他一下。 “这位小兄弟刚才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想你和你的同伴也不想引得那帮丧尸注意吧?” 国字脸平静的看向薛白:“我放下枪,你也放下枪,咱们大家都收手,好好谈谈如何?” “求之不得。” 薛白暗中松了口气,脸上却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笑容。 他向后退了几步,直接贴在了橱窗上,然后双手抱胸,把枪口对准了橱窗。 这动作薛白刻意做的相当明显,国字脸这边几十人看的清清楚楚。 “无双,你们两个也过来吧。”薛白冲应无双轻喊了一声,明目张胆的打了个眼色,“把枪口朝外,别走火伤了别人。” 应无双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拉着叶筱到了橱窗边,学着薛白的样子一抱胸,把枪口对准了橱窗。 薛白随即扭头看向国字脸,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国字脸暗中叹了口气,慎重的看了薛白一眼,放下了手里的枪,顺便冲着身边几人示意了下。 其他手里没有枪械的幸存者纷纷向着几人看来。 几人有些不甘,不过还是把枪放了下来。 他们虽然心里觉得窝火和不甘,但是不得不就范。毕竟薛白说得对,一旦开枪,惊动了丧尸围过来是小,万一子弹穿过薛白三人把玻璃都给打碎,那就完蛋了。 就算到时候有部分人能逃脱,但大部分人估计都要死在这里。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自然是人人自危。 而且他们这些拿枪的明显在旁人看来生存几率更高,无形之中反而成了其他幸存者眼中不得不提防的存在,一个不慎更容易遭众怒…… 见几人把手里的枪都放了下来,薛白暗中也松了口气。 他扭头看向国字脸,淡笑道:“既然大家都决定了要好好谈谈,那我的同伴应该可以放了吧。” 国字脸眯了眯眼,最终还是回头看去:“张谦那,把刚刚抓的那个女人带过来。” 这国字脸看起来在幸存者确实够权威的,他这么一说,顿时人头攒动,不一会儿,安澜就被人群送了出来。 不过显然刚刚那个男人却不见了。 薛白看着安澜苍白的脸色和被血染红的肩头,心中一沉,扭头看向国字脸:“您年长,我喊您一声大叔,麻烦您找人帮我这位朋友止止血,感激不尽。” 求人在前,薛白毫不犹豫的客气起来。 这帮人连同国字脸在内显然没想到刚刚咄咄逼人的薛白会这么客气,犹豫了一下,国字脸冲着人群看了眼。 有两个姑娘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其中一个还背着个药箱,赶紧到安澜身边,扶她坐下。 两人明显是学医的,动作纯熟速度也快,不过一两分钟,就给安澜包扎好了。 “谢谢两位了。” 薛白适时的感谢了一声。 两个姑娘轻嗯了一声,也没说话,只是又回了人群。 不过这会儿功夫,双方间的敌意倒是因为薛白的态度缓和了一点。 “现在是不是可以说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这儿?又是怎么出现在超市里的?” 国字脸看向了薛白。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薛白,她们三个都是我的同伴。我们跟在场的各位一样都是幸存者,是一路逃过来的。”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来这儿,是因为我们之前遇到过几个幸存者,他们告诉我们这个地方,所以我们就过来了。” 薛白简短捷说。 “是他们告诉你们的还是你们逼迫他们的?我看是你见枪或者见色起意胁迫了他们然后逼问出来的这里的位置的吧?而且那些家伙现在恐怕已经被你杀了吧?” 安静的人群中突然有人轻喊了一嗓子。 薛白脸色一变,还没反应,又有人轻喊一声。 “就是,我看你手里的枪和之前那个姓李的手里的枪明明一模一样!明显是抢来的!而且为什么你们一出现我们这里就有人被j杀?这未免太巧合了点儿。” 这沙哑话声一落,薛白脸色彻底阴了下来。 这说话的人,明显是要借机杀人! 31、谁阴谁 果然这话一出,周围的幸存者们开始略微躁动起来,有人交头接耳,有人惊疑不定,有人表情不善,更有人怒视着薛白几人。 只不过碍于现在的环境,这些人都没有大吵大闹弄出什么群情激愤的场面来。 薛白脸色虽然不好看,但是看到众人这般模样,心里倒是放松了些。 只要这帮无辜的幸存者不被言语挑动闹得暴动,那他就无惧躲在暗处的小人说什么! 而且暗中这家伙真的以为凭几句话就能搞得这帮幸存者起众怒?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薛白心中冷笑,也不答话也不呛声,只是听着这帮人小声议论。 毕竟他要是想止住这群人的讨论,难免要出声呵斥,万一惊动了外面丧尸,那就不妙了。 几十号幸存者交头接耳的嘀咕了好一阵儿,渐渐平息下来。一帮人的目光开始重新投到薛白身上,不过那表情就没有之前那么平和了。 “怎么了,是不是被我们说的心虚了,所以没话说了?!”刚刚那个在二楼开过口的那个眼镜男再次出声。 他双眼眯着,脸上带着讥讽之色。 这家伙一开口,幸存者里立刻有不少人带上了阴郁表情,审视的看着薛白。 在他们看来,薛白很可能就是刚刚自己人所说的那起j杀案的凶手。 虽然这些人都已经适应了活在末世朝不保夕的日子,但是不代表他们愿意让人破坏眼下这种安静和有序的小环境。 薛白根本没理会眼镜男,更对周围这些幸存者视若无睹,他在意的是国字脸的态度。 相比起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那两个莫名的声音和此刻的眼镜男,国字脸看起来才是这帮人的主心骨。 只要这个家伙不表现出恶意来,薛白就不担心事态会往控制不住的方面发展。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哪怕这个国字脸也彻底翻脸,他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拿同归于尽来威胁这帮人了。 偏安在超市这么个小犄角地方的这帮人,说不怕死他们自己估计都不信。 反正他想要的不过是得到一些关于灾难的讯息,而不是在这里跟这帮幸存者一直苟延残喘的耗下去。 好在国字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根本没有接任何话茬,而是平静的看着薛白追问道:“刚刚我问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完,说说你们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超市的吧。” 相比起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国字脸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其实在他此刻看来,薛白一行人不像是凶手。如果真的是凶手的话,杀了人何必再傻乎乎的冒出来?直接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溜走不就得了——反正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 薛白暗中松了分心神,国字脸既然这么问,说明他并不怀疑自己一行人会是凶手,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的多了。 薛白当即回道:“我们是从外面爬到二楼然后跳窗进来的,外面的墙体虽然挡得了丧尸,但是您应该清楚那是挡不住幸存者的。” 国字脸微微皱眉,倏忽又平静下来。 外面的外墙虽然够高,不过有人协作的话,确实不难爬上去。倒是那几扇用来通风的窗户勉强算是漏洞,让人能无声无息的摸出来。 薛白见国字脸沉思,顺势解释道:“我们是昨天晚上来到这里的,不过考虑到大晚上的出现会闹出不必要的动静跟麻烦,所以在储物间休息了一晚。等到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你们发现尸体的动静,然后就好奇的摸过去看看,在之后就被发现了。” 薛白说着装出无辜的样子。 有些幸存者听着他的诉说看着他无辜的样子,心思有点动摇。 “你自己都说了你们昨天晚上就出现了,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昨晚见机起意把我们的同伴给j杀了!大家别忘了,上次那伙人也是把咱们的同伴给j杀了的。” 刚刚那个声音又一次偷摸的响了起来。 薛白听到后面那句话,突然皱了下眉头。 看来当初那两个女人还是没说实话啊……原来这帮人不止是强j,而是j杀……果然该死…… 那些刚刚有点动摇的幸存者们听到这话也再次皱眉,一时之间也没法分辨谁真谁假了。 国字脸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薛白。他心里虽然不太相信薛白是杀手,但是“是不是凶手”这种事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而且他很想看看薛白是如何给自己辩白的。 薛白不紧不慢的朝声音发出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勾了起来,抬手一指安澜和身边的应无双跟叶筱:“你觉得我是有病还是抽风,如果真有邪念的话,至于冒险对外人下手?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傻缺,拿自己的命不当命?” 这话一出,不少幸存者纷纷扫了三女一眼,暗中寻味——在他们看来,薛白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然而这个时候,刚刚那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这可说不准吧,你忘了你手里那把手枪的原主人了?那帮人也带着其他女人,可不照样对我们的同伴下手了?!谁知道你跟这三个女人是不是一丘之貉?要知道这年头有特殊癖好的可不只是男人,还有女人那。” 这沙哑声音的主人显然足够的阴险,每一次都戳在薛白的“七寸”上。 本来就容易从众的其他幸存者们顿时缭乱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相信哪一方。 薛白却眯起了眼,下意识的看向了沙哑声音那个方向。 之前他还觉得这道沙哑声音的主人不过是敌意太重,但现在他反倒觉得昨晚那女人之死恐怕跟这人脱不了干系! 这家伙这么“穷追猛打”的,显然是想彻底把罪名栽在自己身上! 既然你想坑我的话,那就看看到底谁坑谁吧! 薛白双眼一眯,突然笑了起来。 “这位朋友说的倒是很在理,连我都有点信了。但是我搞不懂一件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下。” 那声音沉默了一阵,突然开了口:“你说。” “你凭什么认为我手里的枪是我从你说的那人手里得到的?” “因为我之前见过!” “这就不对了吧,按理说其他人都见过,为什么其他人不敢这么笃定?” 薛白冷笑着反问了一句。 那声音顿时卡壳,一时间没有开口的迹象。 “我是很好奇啊,你是跟之前那个人有多熟悉,才会这么笃定的说这把枪就是他的枪?要知道这把枪应该很常见的吧?警局里的警察配备的都是这种枪,甚至你们同伴里有人拿的也是这种枪。” “而且其实我之前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啊,因为我从坑害我的那个姓李的口中得知他是在超市里对人不轨所以被赶出去的。但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面对一帮陌生人,一般人都有防范心理的,不会随随便便跟陌生人离开的。为什么被害的那人会被姓李的一伙带走?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这话一出,不止国字脸,连对面一群幸存者都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薛白可没因为这帮人的反应有所迟疑,而是继续连珠炮:“如果那个受害者是被强行带走的话,那多少应该能闹出点动静的吧?如果闹出动静的话,总该有人听到的吧?甚至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异常的吧?” “哪怕她是被人打晕的,被几个人强行掠走的,总该有点动静吧,总该有人发现不对吧?可是为什么当时就没人发现那?” 大部分幸存者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不对了。 薛白心中冷笑更盛,语速更快,完全不打算给人插嘴的机会:“除非有熟悉的人在她不防备的情况下把她给引诱过去,也就是说在你们当中,有人提前跟那帮人串通好了!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而且很显然你们当中的那些内奸一直都觊觎着你们这群人里某些女性的姿色,所以昨晚才有新的j杀事件发生!” 众人脸色彻底变了,人人自危。 “这些人明显就藏在你们当中,而且其实此刻已经暴露了!” “仔细想一想,如果是无辜的人有必要穷追不舍的非要把罪名栽赃到我们身上吗?只有那些真正的凶手,才会不遗余力的把罪名往我们身上扯!” “我说的对不对?刚刚暗处出口伤人的那两位!你们也该出来了吧!” 薛白话声一落,这帮幸存者们一阵躁动。 紧接着左右两边忽然人头耸动,显然是有什么摩擦。 不多时,两个男人就被人群给推到了前面。 其中一个正是捅伤和调戏安澜的那个叫张谦的家伙,另外一个则是个薛白没见过的大概四十岁左右的秃顶男人。 “毕书光,居然是你!” 刚刚跟薛白对刚过的红衣男一见这个秃顶的家伙,顿时恼怒的冲了上去,直接砸了他一拳! “冷静!冷静!” “庄达,别冲动!” 旁人见状,赶紧出手拦住了他,拼命劝慰。 “毕书光,你个王八蛋!你说!是不是你把杜筱骗去的!是不是你!” 红衣男有点癫狂,声音都提了起来。 众人不由一惊! 旁边那拿来福的光头大汉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捂住了红衣男的嘴巴,生怕他再闹出点动静。 众人霎时一静,都变做木偶一般,细耳听着外面动静。 外面此时想起了一两声咆哮,顿时让众人脸色一变。只是众人僵了一会儿,也没见有丧尸黑影围上来。 薛白小心的纵身一跳向外看了一眼,还好,外面的丧尸虽然有几只驻足不前左右巡视,但显然没有发现动静是来自超市这边。 32、反咬一口 薛白顿时松了口气,冲一帮幸存者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安全。 众人这才舒缓了脸色,安心的喘了口气。 那光头男也松开了红衣男的嘴巴,顺便拍了拍他肩膀道:“老庄,千万别冲动。” 红衣男艰难的点了点头,红着眼死死的盯着地上的秃顶男,神情不善:“告诉我,是不是你把杜筱给骗去的!” 红衣男刚刚那一拳可够狠的,这秃顶男被砸中鼻子,直接血流如注。 他一边拿胳膊堵着鼻子,一边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红衣男骂道:“放你m的屁!姓庄的你别血口喷人!你这明明就是趁机公报私仇!” 一旁的张谦视线狡黠的扫了一眼,顿时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低喊道:“就是,你们不能光凭那家伙空口白话就污蔑我们啊。他可是个外人,我们可是一伙儿的!” 众人有些迟疑,不由纷纷看向国字脸。 这个时候,他们需要这个领头人来拿主意。 “就是他!肯定是他!这家伙刚刚还趁你们不备非礼我!” 原本安静待在一边的安澜看到张谦,顿时愤恨的低喊了一声。 “臭婆娘,你tm别血口喷人!”张谦脸色一变,顿时满脸凶厉的瞪着安澜,破口大骂。 其他几人都没想到安澜会说话,顿时一愣,继而纷纷皱着眉头看向张谦。 薛白脸色也阴了下来。 他虽然对安澜的脾气有意见,但是安澜好歹也是他的同伴,同伴被别人欺辱,薛白说不恼火是假的。 “张谦!这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国字脸表情也变了,冰冷的看向张谦。 “老大,你可不能听这贱女人胡说啊!你们别忘了这家伙是跟那小子是一伙儿的,她明显是想脱罪,好栽赃嫁祸啊!” 张谦满脸急迫委屈,神态冤屈:“这女人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刚刚还引诱我想让我把她给放了。那谁能给我作证,就是因为这她拦着我,我刚刚才掉的队!” 其他人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安澜表情都有点扭曲了,悲愤道:“你胡说!就是你刚刚胁迫我的!” “你们不能信她啊,这女人是蛇蝎心肠啊!你们忘了之前那帮人了吗!那两个女人当初不也是找借口色诱才从咱们这里骗走了那么多子弹的!” 张谦神情急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众人神色顿时一滞,张谦所说却有其事,而且还历历在目。 如此一来,众人反而有些犹疑起来。 倒是红衣男够直接,直接扯住了张谦的衣服领子,恶狠狠的瞪着他道:“我不管那么多!你告诉我!那天晚上是不是你跟姓毕的把杜筱给骗去的!” 张谦心头一惊,倏忽哭丧道:“真的不是我啊庄哥,你想想我能骗得走杜筱吗?要骗肯定也是那两个女人把杜筱给骗去的啊,真的不管我们的事!” “而且你们要冷静一下啊,你们难道不好奇吗?如果这家伙跟姓李的不是一伙的,怎么可能对杜筱的事情了解的那么详细?他现在明显就是利用杜筱的事进行污蔑,然后让咱们互相怀疑再内斗!” 红衣男微微一愣,扭头看了眼薛白,忽然不知道该信谁。 其余人也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该相信哪一方。 张谦偷偷的扫了一眼众人神色,心中了然,更是委屈低喊道:“咱们各位才是一直以来生死相依的同伴啊,你们冷静想想,如果这事儿真的是我和老毕做的,我们图什么?万一事发岂不是会被大家给打死或者给赶出去?我们有必要拿自己的一条命图一时痛快吗?” “相信在场的同伴们稍稍动动脑子都知道正常人不可能去这么做,除非是像姓李的那种外来者,他们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你们再冷静下来想一想,之前咱们都相处的安然无恙,但是姓李的一来,杜筱就遇害了。再然后就是这帮混蛋来了,又有女同伴遇害了。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如果凶手真的是我们的话,如果我们真的跟姓李的有勾结的话,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动手?要知道姓李的才被赶出去没几天吧?谁会这种时候顶风作案?” “最关键的是,按照这家伙刚刚所说的,他们只是无意间听到动静所以跑到事发现场去看看。那么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那女人是被j杀的!要知道当时周围可为了一圈儿人,应该什么都看不到才对。这一点好多人可以作证的。” “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到,他反而一口要定是j杀!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张谦越说神情越激动,直到最后猛地一指薛白,爆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张谦最后一句可说的相当在理啊…… 众人陡然一惊,顿时纷纷看向薛白,神色尽皆阴冷下来! 他们都觉得被薛白耍了一遭,心中难免愤恨。 哼哼…… 张谦见众人已被自己说动,心中不由冷笑。他嘲讽的看了薛白一眼,随机阴冷的看向安澜。 等老子躲过今天这一劫,回头找到机会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贱人! 安澜被他看的通体生寒,止不住打起了哆嗦。 国字脸显然也被张谦的一番说辞搅的心乱,潜意识里却信了七成,脸色凝重的看着薛白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红衣男也是一脸阴郁,他只觉得被薛白耍了,心中不甘和愤怒。 其他人也都没了好脸色,跟红衣男几乎是同样的想法。 薛白眯着眼看着张谦,表情看不出来什么特别情绪,不过暗中却有些佩服这个叫张谦的家伙。这位果然有做阴险小人的天分,脑子真的够6。 当然佩服归佩服,但是薛白实际上对张谦的栽赃还是不屑一顾的。因为他在张谦开口没多久之后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不然的话他此刻也不会这么淡定了…… 在众人阴郁仇视的目光中,薛白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温和淡漠的微笑。 众人一个愣神,薛白却突然啪啪啪的鼓了鼓掌,并且闲庭信步般的朝着这帮幸存者走来。 “你想干什么?!” 红衣男忽的举起了枪,对准了薛白。 “别激动,我有话要说。”薛白面色不变,笑容依旧的看了红衣男一眼,“如果你想知道杜筱到底是怎么死的话。” 红衣男身体一僵,脸色变幻一阵,显然是被薛白一句话给扰乱了心神。 “怎么,你很怕我吗?非要举着枪才能安心?还是说你不关心杜筱是怎么死的了?” 薛白眯起了眼,笑意不改。 他突然很喜欢这种感觉,依靠言语,一点点击破人心。 也许脑力不应该仅仅用在分析和解密上,也更合适拿来击垮人心。 特别是在舌尖的疼痛时刻冲击着神经而产生一股股异样的兴奋感的情况下,这种掌控人心的感觉像是被无形催化放大,更是爽快! 33、诱供 薛白眯眼笑着,不但人畜无害,更让人觉得有些看不透。 甚至在张谦看来,这一刻的薛白突然有种无比的危险。 他心情凝重下来,眼珠儿一转,不动声色的向着光头男靠近了一点。 薛白余光留意着张谦的动作,心中暗笑,也不说破。 反倒是红衣男僵在原地,表情强软变幻着,最终放下了枪。 只是他显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软弱,兀自强硬的回了一句:“如果你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放心好了,只要你等下克制点冲动,别一时激动开枪杀了某些人就行。” 薛白胸有成竹的笑了,然后明显而玩味的向着秃顶男看了一眼。 秃顶男身子一个哆嗦,下意识的避开了目光。 薛白也不在意,反而把左手里的枪缓缓拿了起来,随手一转,枪口朝下,伸到了秃顶男面前:“你应该知道这把枪的来历吗?” 秃顶男微微一愣,一时间突然有些犹豫。 他原本想说知道的,可是想到薛白刚刚的话,突然卡了壳,竟然不知道是承认还是否认的好。 一边的张谦一直留意着这边,眼见秃顶男卡壳,心中顿时焦急——要是这家伙被问住了,到时候绝对会把自己给牵连出来! 不行,得帮这傻缺一把! 张谦心念一定,就要开口。 薛白余光里一直留意着张谦的动作,眼见他肩膀一开头抬了起来,顿时回头看向了这家伙。 他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眯眼看着张谦,也不说话。 张谦顿时一愕,生生被薛白这个笑容弄得心思乱了。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这是故意引诱我开口? 不对,难道是故意拦着我开口? 该死……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张谦一时之间彻底乱了,默然不语。 薛白暗中轻哼一声,回头看向秃顶男。 他的眼神突然一冷,冒出几分寒意:“这把枪你到底认识不认识!” 薛白这态度转变的那叫一个快,眼神更是凶厉的很。秃顶男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秃噜了一句:“认……认识……” 薛白微微眯眼:“那你知道这把枪是谁的了?” 秃顶男惊疑不定,又咬牙点头:“知道!” 他多少已经猜到薛白想要说什么了,九成九又是刚才那一套! 不过他此刻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和说辞,完全不在乎薛白如何诘问! 然而薛白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了秃顶男和张谦的预料。 “那你知道这把枪我是怎么得来的吗?” 秃顶男突然愣住了,他怎么可能知道薛白是怎么得来的枪?不过此刻秃顶男已经比刚才镇定许多,马上又用上了最初的说辞:“这枪肯定是你杀害了姓李的,从他手里抢来的!” 秃顶男猜不出来薛白的意图,只好咬死了这个说法。 谁想到薛白突然点了点头:“不错,这枪确实是我杀了那个家伙拿到的。” 秃顶男再次愣住了,这次愣住的还有其他人。 然而薛白并没有给这些人反应的时间,依旧自顾自的看着秃顶男道:“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杀他?” 秃顶男这次也学聪明了,只是摇头道:“我猜不出来,我没那么残忍。”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纷纷清醒过来,看向薛白的眼神也都充斥着敌意和愤怒。 薛白亲口承认了杀人在他们看来就意味着薛白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在耍他们,不愤怒才怪。 薛白浑不在意,反而冲着秃顶男笑道:“那个姓李的被我救下后不但不知感恩,反而觊觎我的几个同伴,然后被我砍掉了他的右手。” 他已经朝着自己设定好的方向引诱秃顶男了。 “然后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付他的吗?” 薛白刻意笑的扭曲了一点。 他现在的样子落在外人眼里,就像是有些精神问题的暴力分子。 红衣男和其他几人暗中握住了枪械,戒备着薛白。 秃顶男缩了缩身子,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薛白紧紧的盯着秃顶男的双眼,声音低沉冰冷:“他的右手直接被我砍了,让我很是遗憾啊。所以我只能一根一根削掉了他的左手手指。你不知道他那个时候的表情多么的惊恐,拼命的求饶嘶喊。” 秃顶男听得脸色发白,头上生了虚汗。 “不过考虑到要避免被听到声音,所以我把他的嘴巴堵了起来。你不知道当时那个家伙的表情是怎样的绝望。无声的挣扎,拼命的挣扎,可惜他根本挣脱不了。” “我告诉他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的,然后一点点的把他的衣服给扒了下来,再然后把刀捅进了他的身体了。” “我想你根本想象不到他当时那种表情,哦对了,他居然还哭了,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只可惜这家伙根本没坚持多久,就被玩死了。” 说道这里,薛白突然对着秃顶男冷笑了一下。 秃顶男直接一个哆嗦,身子不由的颤抖起来,双眼更是晃荡不堪。 薛白的话让他莫名的想到了某个晚上的画面。 “我当时觉得很遗憾啊,这么个之前还牛气冲天的家伙居然就这么死了。” “不过跟他一并活下来的那两个女人倒是吓傻了,拼命求饶,让我放她们一马。” “我这人其实是比较心软的,既然她们认错,那就饶她们一命。不过这两个女人倒也识趣,把什么事情都跟我说了。” 薛白突然顿了一下,朝着秃顶男逼了一步。 秃顶男心思恍惚,完全没留意。 “我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无耻的人啊,居然舍得拿自己的女人去让别的男人享乐。不过那两个女人说那男人也是个贱种,跟狗一样腆着脸主动找上她们一伙人,要跟他们换着玩,就差没跪地上求人家——” “放屁……放屁……明明是他们威逼利诱我的!明明是他们找上我的!” 秃顶男恍惚抬头,双眼莫名通红,如同一只受尽屈辱而反抗的奴隶,有些癫狂的嚷了起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惊住了! 就连薛白也不例外。 其他人是因为秃顶男的话,显然最后那句他已经不打自招了。而薛白则是因为秃顶男的声音实在大了点! “毕书光!我杀了你!” 这一刻,一旁的红衣男暴怒而起,端着枪瞄准了秃顶男! 该死! 薛白心中一惊。 若是让这家伙开了枪,那tm麻烦就大了! 他还是第一次玩这种戏耍人心理的活儿,完全疏漏了当事人心理爆发后的后果! “不要!不要!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秃顶男被枪口一指,顿时清醒过来,吓得连连后退,直接摔在地上,“是他们逼我的!还有!还有张谦!是他引诱我的!” “你去死吧!” 红衣男恼怒的就要扣动扳机。 众人原本已看向张谦,此刻生生被红衣男的动作吓得收回了目光。 这家伙要是真开了枪,今天弄不好就完蛋了! “老庄!别冲动!外面还有丧尸!冷静!冷静啊!” 这功夫一旁的光头男眼疾手快,直接扑了上来,猛地抱住了他!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红衣男显然是气急,一个劲儿的挣扎。 “打晕他!” 紧急关头,国字脸来了一句。 光头男稍稍一愣,顿时照着红衣男后脑来了一手刀。 红衣男正怒火冲顶,毫无防备,直接中招。 他一倒,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然而这一刻,薛白余光里黑影一闪! 34、抽丝剥茧 这黑影倏忽间靠近了光头男,继而一触既分,连连退步,闪到了一边。 众人仔细一看,脸色顿时一变。 薛白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他之前一直防备着张谦来着,防的就是这家伙暴起动手。只是没想到红衣男突然会冲动到大声嘶吼,一时失神,反而让伺机以待的张谦得了机会! 这家伙原本就刻意靠近了光头男,此刻趁众人被声响吓住,飞快的抢了光头男手里的来福枪,恶狠狠的指向众人。 “张谦,你干什么!” 国字脸面色一冷,低斥了一声! “干什么?你好意思问我干什么?你们宁可相信一个外人都不相信自己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张谦表情阴狠,不过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还不打算认账。 秃顶男此刻精神已经崩溃了,哪儿有一点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反而沉浸在了惶恐和悲痛中。他一听张谦的话,顿时清醒过来。 “就是你!就是你这个杂碎!”“死秃子!你tm给我闭嘴!”张谦脸色一变。 秃顶男若是把他给交代出来,那他就真的坐实罪名了! 然而秃顶男已经有点癫狂了,只管指责:“都是你!都是你!当初如果不是你引诱我,也不会有那种事发生!” 这一刻张谦恨不得一枪杀了秃顶男,但却无法动手。 他很清楚一旦开枪引起外面丧尸注意的话,多半他也活不下去。更何况对面其他人手里也都有枪,甚至那个新来的杂碎手里也有枪在! 说穿了这个时候枪械的作用根本不是杀人,而是用来威胁人! 只可惜他虽然不想让秃顶男把他抖出去,但秃顶男却没顺他的意。 这家伙明显是心理崩溃,越想越伤心,连眼都红了:“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引诱我说已经跟姓李的那帮人谈妥了要一块儿乐呵乐呵,我也不会鬼迷心窍的带着杜筱过去,她也不会死……明明是你说的只是玩玩而已!” 众人听得心惊,表情纷纷阴冷下来,扭头看向张谦。 “我放你md屁!压根就是你这死秃子好色,少tm怪到我头上!而且当时你不也玩的挺欢吗!再说对杜筱动手明明是你点了头打了包票不会有事儿的!要不是你tm没说服杜筱那贱女人,至于出人命吗?!” 张谦也看不出来这事儿遮掩不了了,当下彻底不管不顾,把错只管往秃顶男身上推! 两人一番互喷,基本上已经将之前的那桩惨事揭了个大概。 众人神色不善,各个露出愤恨神情。 薛白站在一旁却是暗生欣喜,他这铤而走险的一招总算成功了! 其实刚刚在秃顶男和张谦嘴里听到那个叫杜筱的女人是被j杀而不是之前那两个狠毒女人所说的强x时,薛白并没有意识到太多的东西。 他当时除了暗恨了一下那一男两女该死之外,脑子里主要想的还是这两个明显想要栽赃自己的家伙一定跟昨晚的事情脱不了干系——毕竟如果真的是无辜的人,绝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敌意和目的性的。 显然想把这罪名摁在自己身上的这两个人,多半就是真正的凶手。 所以薛白当时考虑的是如何给自己脱罪辩白,毕竟不能任由他们栽赃,不然的话坐实了这罪名就麻烦了。 顺着脱罪辩白的思路想,自然是要讲究人证物证,但是人证物证根本没有,那就得想办法证明自己一行人不可能动的了那女人。 于是薛白自然而然的反向寻找辩证证据,比如如果真的是自己一行人j杀了那女人,那女人应该会反抗或者呼救才对。 毕竟那可是j杀啊,总要有些动静的。 只不过想到这点的同时,薛白脑子里灵光乍现。 他突然意识到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这女人死在二楼货架的地方太蹊跷了,要是在这种地方动手的话早闹出动静了! 按照这个结论逆推,要不然这个女人就是被移尸到了货架那里,要不然就是后来才在货架那里遇害的! 前者太没必要了,因为杀了人再移尸货架那里没有丝毫意义!谁闲的没事儿会做这种更容易被人发现的举动? 那显然只剩后者一种可能! 也就是说这女人是先被侵犯,然后回到了货架附近,才被杀害。 这样的话有一个问题就相当明显了! 为什么这女人被侵犯之后能回到货架那里? 这个问题薛白当时想不通,于是他换了个方向。 一个女人如果被侵犯了,那么事后能选择的无非两种。 要不然就是因为害怕或者丢脸,所以自己硬气吞声了。要不然就是想要寻找帮助,比如找够公正够权威的人,或者够亲近能依靠的人。 再推敲这两种可能性,薛白发现事情真的没那么简单。 如果这女人决定忍气吞声,那么她被害的可能性极小才对。 毕竟凶手当时没有杀她而放她出来,事后应该也不会杀她才对,特别是在发现她没有打算声张的时候——甚至于凶手还可以利用这女人的忍气吞声在以后的日子对她进行二次侵犯。这可比寻找新的目标犯罪而安全的多。 所以这女人当时应该不是打算忍气吞声的,很明显是准备公之于众的,至少在她逃离了凶手的魔爪后是准备公之于众的! 但这又牵连出来上面一个问题,凶手为什么会放过这女人?他应该能想到女人可能前后口是心非才对。 除非他觉得这女人不会声张! 薛白当时对后面这个结论拿不准,所以只好先推测前一个。 如果这女人不打算忍气吞声,那她不是去找够公正的领头人,就是去找自己亲近的人。 按照正常的心理惯性,如果一个女人不打算把这件事咽死在肚子而决定公开的话,肯定是要先跟亲近的人诉说的。这是人之常情。 那么,好玩的就来了! 为什么这女人会死? 哪怕凶手尾随着她,但是没确定她“告密”的情况下,何必杀她?毕竟他不可能窥破受害女的心理啊?哪怕受害女想要告密,但是她不说出来的话凶手怎么会知道? 而且受害女不应该会想不到凶手很可能尾随自己,不确定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应该不会莽撞的。 那么以此推断,凶手肯定是听到受害女告密或者已经知道受害女告了密才杀的她! 这么一来,好玩的就出现了。 如果凶手确定了这女人告密的话,那么证明她亲近的人也就是所谓的被告密者一定在她身边,甚至已经知道了她被侵犯了! 如果受害女是已经告密过了,被告密人又可能是受害女的亲近之人,按道理应该陪在受害女身边才对,怎么会被凶手下手? 就算被告密者不是亲近的人,这种时候以正常人的做法也会陪着受害女的,怎么会让她被杀害? 就算临时有事离开,再回来发现女人遇害或者失踪,也该当时就求救才对! 可是为什么直到这女人尸体被发现,那个被告密者都没出现或者求救? 知道了女人被侵犯,却死死不肯露面说明检举揭发,这不很不合理吗? 也许被告密者被凶手胁迫? 可是凶手拿什么胁迫他? 绑架?杀害? 这女人的尸体被发现之后早晚会让人第一时间想要找到跟她亲近的幸存者来询问一番,如果被告密者被杀害或者胁迫,凶手不是自找麻烦? 而且连续杀害两个人,那马脚露的可就多了,甚至早就闹出来大动静了。 如果把这种小几率的可能性排除,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凶手和被告密者是同一个人,或者是熟人,或者是提前串通好的这三种情况! 同一个人不太可能,刚刚推测时候已经确定被告密者基本上是受害女亲近的人,这种情况这种环境下,两人就算强行发生点什么,也未必能闹到杀人的地步。 就算是被女人告发,最多是受谴责。而且看在熟悉的份儿上,甚至其他人都未必会太过插手。 如果是被告密者和凶手是熟悉的人,那就有点类似于刚刚这种情况,有这种可能性也不会太高。 要知道这种末日环境下大家都是三五抱团的,受害女跟被告密者熟悉的话,不可能跟凶手不熟悉。考虑到凶手已经杀人的程度,显然是双方撕破脸皮,那更没有理由留被告密者的性命,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如果这种可能性也不太成立的话,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了,被告密者其实和凶手已经串通好了! 两人私下里肯定是提前做好了什么py交易,这样的话一切也都说的通了! 显然女人被侵害后找到了被告密者,如果女人息事宁人,被告密者肯定放下心来不会动杀念。 除非女人铁了心的要把事情闹大,被告密者不得已才动手或者联合凶手把受害女给杀了! 得到这个结论,薛白心里一切都通了,不过转眼他又发现事情兜了个圈子绕回来了! 如果被告密者和凶手串通的,那么最初女人是怎么去了侵犯现场的? 这个问题一出,薛白发现自己之前的推论全废了。 然而他很快冷静下来,发现了之前疏忽的一个问题。 一个男人侵犯一个女人也是会有动静发出的,除非还有旁人在旁边挟持女人! 这也就意味着,昨晚参与到犯罪行为里的,至少有三个人! 而且很明显两个都是受害女的熟人! 一个负责引诱,然后和凶手一起侵犯受害女。 另外一个才是受害女后来寻找的已经和其他两人串通好的被告密者! 之所以负责引诱的和凶手不会是同一个人,是因为那样的话女人很有可能就回到了刚刚推测过的凶手和被告密者是同一人的结论上。 所以很明显昨晚行凶和帮凶的,至少得是三个人才对! 这样一来,整件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不过当时想通了这个,反而让薛白突然联想到了姓李的那次j杀案! 显然这帮人当时掠走那个受害女的时候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如果按照昨晚的事情分析的话,显然其中也必然有内鬼串通配合! 想到这点,薛白当即决定要赌一把,然后以此为反击点,狠狠的驳了一把那两个栽赃构陷的家伙。 幸运的是他果然猜对了! 不过这也没算完,当听到安澜说自己被张谦猥琐侵犯过,薛白心中暗生愤怒。但是当他冷静下来后,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如果这前后两次j杀案里都有同样的犯人那?! 仔细想想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特别是张谦! 自从这家伙被言语逼出来之后,又被安澜揭发之后,薛白就确定他九成是昨晚j杀案的凶手之一! 而且一个钳制了女人就敢随便猥琐的男人,而且还和昨晚的j杀案有关系,不得不让薛白把他跟第一次j杀案也挂上钩! 而薛白原本是打算以昨晚的j杀案为突破点,然后想办法拽出第一场j杀案的。没想到这两个人被逼出来后红衣男突然揪着那秃顶男质问第一场j杀案的事情。 而红衣男简短的几句话也让薛白意识到自己的推断基本成立,这秃顶男就是第一场j杀案受害女亲近的人。 如此峰回路转的变化薛白自然不会放过,于是干脆胡编乱造了一番,用来吓唬这秃顶男。 万幸的是,这铤而走险的一吓唬,真的如愿以偿的成功了! 35、猪队友 直到这一刻,薛白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不管如何发展,会不会再生意外或者出现什么危机,但至少不用再被这一大帮子的幸存者怀疑了。相反还很可能获得这帮人的好感甚至感谢。 有了这帮人的好感或者感谢,那接下来想要询问一些事情就容易的多了,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排斥或者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情况。 这一点才是薛白最关心最想要的。 他毕竟不是挣扎在这个末日世界的原住民,考虑的是如何更长久和安全的生存下去。 他要考虑的最紧要的就是尽快的依照自己制定好的计划搞清楚这个世界的这场灾难到底是在哪里发生的?如何发生的?从而找到完成通关任务的办法。 这也是他最初敢拿同归于尽威胁这帮人的底气,毕竟论起求生和逃跑,他和叶筱跟应无双三人仰仗着肌体属性远比这帮幸存者存活几率大的多。 不过现在局面大体上已经照着好的方向发展了,薛白自然也不想让它在张谦手里又变成最糟糕的情况。 他暗中握紧了右手的唐刀,伺机等待着出手的机会。 张谦和秃顶男互相狗咬狗了几句,终于不再说话。 这家伙终于也意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东窗事发,再遮掩也都无用了,干脆撕破了脸皮,恶狠狠的看向了薛白:“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个混蛋突然出现!老子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低吼着,把枪口对准了薛白。 看着那黑洞洞的双管来福枪口,薛白心里微微紧了紧。然而这时候是绝对不能露怯的。 他淡漠的瞄过枪口,看向张谦,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玩得起也该输得起。你自己做的孽平白无故怪到我头上,不觉得太丢人现眼了吗?” “别tm给我废话!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张谦怒目圆瞪,低声怒吼,如同一只见人就要的疯狗。 薛白心头一震,脸上却没什么畏惧神色,反而轻描淡写的看了张谦一眼,嘲讽道:“我如果是你,现在绝对不会拿枪指着我。你这副样子,只会让某些人得逞。他们甚至巴不得你犯浑那,这样的话你一旦死了,他们可就能继续逍遥自在了。” 薛白心里清楚的很,这秃顶男和张谦只是第一次j杀案的凶手,但昨晚那起j杀案应该还有其他凶手逍遥法外那。 虽然他也有办法找出那些人,比如谁跟昨晚的受害女最亲近之类的。但是却没有能够钉死这些人的证据。 相比之下,若是张谦指证,那就可信多了。 张谦何尝听不出来薛白话里的意图? 他心里愤恨无比,只管阴着脸破口大骂:“cnm!你个杂种别想激将老子!老子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薛白一脸散漫无所谓的一摊手:“好啊,那你开枪啊,反正在这个末日世界我早晚都要死,你现在弄死我我也无所谓啊。” 张谦咬牙切齿,却偏偏不敢动手——因为他怕死,一旦开了枪,他也不会好过。 薛白暗松口气,笃定张谦不太可能开枪,表情忽的换了鄙夷嘲讽。 “可是某些人那?同样是玩了女人,其他人提了裤子拍拍屁股就走了。反倒是你一个人被抓出来了,啧啧啧……真是可悲啊。还不知道其他人心里是怎么笑话你那。我想想啊……也许他们会说你大sb?弱智?脑残?” 张谦脸色一阵扭曲,下意识的朝一边儿的眼镜男看了一眼。 这家伙脸色很古怪,而且时刻留意着张谦的动作。此时一见张谦回头,顿时慌乱了,下意识的甩了句:“你看什么看!” 有句话叫不作死不会死…… 有种猪队友天生是作死小能手…… 张谦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让薛白得逞,可是听到眼镜男这一句,他彻底豁出去了。 “姓韩的!你别tm跟老子横!关悦昨晚你也搞了不少次,别tm想提裤子不认账!她的死你也跑不了!” 张谦彻底是六亲不认了,怒目圆瞪面红耳赤跟疯狗无疑,先是怒斥眼镜男一通,转头又看向另外一个高瘦男人:“还有你徐峰!你也别想好!” “你……你……你少血口喷人!昨晚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明明是你跟韩烨的主意!”这叫徐峰的脸色一白,慌忙解释。 又是一个一急之下没了脑子的作死小能手…… “姓徐的,你少tm的在这里装傻!昨天是你亲自同意要换着玩的!”眼镜男也恼了,也时候遮掩已经没用了,只能想办法给自己脱罪。 “你胡扯!那是你跟张谦威逼利诱我的!” “去你md!明明是你自己找上门的!” “……” 三人越吵越烈,伴随着透露出的内容越来越多,其他幸存者越发愤怒起来。 这三个人连同秃顶男在内,绝对都是人渣! 然而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忽略了外面的动静。 直到一声咆哮声忽然响了起来! 这一刻所有人陡然一惊!一切声音顿消! 众人浑身一僵,下意识的看向了超市门窗。 哪里,十几道阴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贴在门窗外面,摇摇晃晃——显然是那帮丧尸听到了动静,正在想办法确认。 “嗷~嗷~” 又有两声咆哮声响了起来,却不知道是在呼喊同伴还是无意义的出声。 众人彻底不敢动了,呼吸都压住了。 无论是薛白也好,还是张谦也好,所有人都不希望丧尸围堵上来甚至破窗而入。 张谦怕的是因而丧命,薛白则担心的是到那个时候就没机会聚众打听有关灾难的消息了。 气氛顷刻间凝重起来,没有人再关心张谦三人的事情,甚至这三个家伙也都放弃了争吵。 不过幸运的是,随着超市里彻底静谧下来,外面趴窗的丧尸身影开始缓缓游荡起来,接着十几道身影开始散漫的一个个散去。 这一刻,薛白突然动了! 他倏忽暴起,整个人猛地冲向张谦! 还不等对方反应,薛白已经仗着灵敏的身手绕到了他身后,左手持枪狠狠的朝着张谦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这瞬间张谦才清醒过来,然而已经晚了。 他只感觉后脑上挨了重重一击,整个脑袋如同洪钟被撞了一般嗡嗡作响,瞬间头脑发胀发晕,直接昏迷。 薛白的动作实在太快,众人只觉一惊,张谦已经开始向着地上栽倒。 有几人低呼了一声,不过很快捂住了嘴,免得闹出动静来。 薛白眼疾手快,随手扯了张谦胳膊一下,让他无声的倒在了地上。 他随即扫了眼眼镜男和那个高瘦的家伙,然后看向了国字脸。 “现在真相大白了,接下来的这些人怎么处理,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36、消息到手 国字脸稍稍愣神,顿时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他随即看向身边的几个年轻人:“去找绳子,把他们四个都给绑了。” 这几个家伙连忙点头,有一个转头往货架那边去,另外几个则把眼镜男、高瘦男还有地上的张谦给按住了。 眼镜男和高瘦男显然也知道跑不了,或者说也没有逃跑的心思,垂头不语一副懊悔绝望的模样,任由这几人摁了。 不多时,那先前离开的年轻人就拐了回来,手里多了一捆绳子和几块破布。 一帮人拿绳子把三人连带着那边死灰般跌坐在地的秃顶男都给绑了,又拿破布把这帮家伙的嘴巴给塞得满满的,免得他们乱喊乱叫。 国字脸扫了一眼四人,冲其他几个年轻人吩咐道:“去把他们都绑在二楼柱子上,免得再这里闹出动静。” 几人应了一声,架着这四个家伙就往自动电梯那边去。 薛白看着几个元凶落了网,也彻底松了口气,收了刀枪,冲国字脸笑道:“现在算是证明我们的清白了,相信你们不会再觉得我们一行人有恶意了吧?” “之前是我们误会小哥你了,真是抱歉。也谢谢你帮我们找出真凶。” 国字脸笑了起来,客气的回了一句。 他现在已经由衷的佩服薛白了,这家伙几句话不但给自己洗脱了嫌疑,还怂恿的秃顶男直接漏了底,更是让张谦彻底“招供”。 虽然表面看起来这家伙似乎只是嘴炮很厉害,但是细想之下,这脑子也是相当恐怖的。 另外还有刚刚出手击晕张谦那一下,那种暴起的速度和见机出手的能力显然证明这家伙绝对不仅仅是一个嘴强王者。 仔细再想想从误会发生到事情解决,这年轻人更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明显也是经过大风大雨的人。 更遑论薛白面带浅笑讲述着如何虐杀之前那个李鹰的经过可还依稀浮现在他眼前,更让他暗中有种畏惧。 当然如果薛白知道国字脸会害怕这个,一定苦笑不得。因为虐杀那一段完全是他糅合了一些电影里女性受害的常见片段和台词而编造出来的,为的只是吓唬秃顶男,好让他最后不打自招。 “大叔客气了,我也是为了洗脱我们一行人的嫌疑而已。” 看国字脸态度和善,周围那帮人也面带亲近,薛白彻底放了心,说完话回头冲墙边的应无双和叶筱招了招手。 现在这种状况真相大白,又算是有人情与这帮幸存者,薛白自然不再担心安危问题。 应无双跟叶筱也是彻底放松下来,向这边迈步。 薛白扭头又看向国字脸,问道:“还不知道大叔你怎么称呼?”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崔远或者崔哥就行。”国字脸笑了笑。 “那我就叫您崔哥好了。”薛白笑着应了一声,转眼又问道,“崔哥你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国字脸稍一停顿,回道:“我跟二十几个同伴从灾难发生没多久就来了这里,然后一直在这里待着,还真没在意有多少天了。” 薛白随即问道:“那崔哥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市中心还是?” 崔远回应道:“我们就住在这附近的老小区,灾难发生后担心食物问题加上对这家超市挺熟悉的,所以就摸过来了。” “这样啊……” “不过咱们这里面倒是有一部分是从市中心甚至东区那边过来的。怎么?你有什么事?” 薛白却没回他的问题,反倒问了句:“哪些是从市中心那边过来的,崔哥能给我介绍下不?” “你等等。”崔远也没追问,说了一句,扭头冲人群一边招呼了一声,“齐安,来过来一下。” 薛白回头望去,正看见一个大概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侧开人群走了过来。 这位明显是个和气的主儿,冲着薛白笑了笑,然后冲崔远问道:“崔哥,什么事儿?” 崔远问道:“我记得你跟你女朋友还有当时你带着的不少人都是从市中心逃过来的吧?” 齐安愣了下,点了点头:“对啊,怎么了?” 崔远没接话,而是看向薛白。 薛白冲着齐安笑了笑,问道:“哥们你们从市中心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留意或者听说这场灾难是从什么地方发生的?” “这个……”齐安顿时皱眉,回想了一下,为难的摇了摇头,“好像真没听说……当时我们逃亡冲时候,灾难已经发生了。接下来逃亡的路上实在也没心情去留意这方面的事情。” 薛白心中不由失望。 如果这百十人口中都问不出有关事发地的话,那接下来可就真的没处可问了。 “你等等,我去问问其他人,看看他们知道不知道。” 齐安看薛白脸色不对,拍了拍他肩膀,然后转身朝人群走去。 薛白心中稍安,干脆跟着齐安走了过去。 齐安很快找到了自己当初那帮人,问了一遍,只不过大部分人都摇了摇头,显然根本没留意过这一点。 齐安无能为力的冲薛白苦笑了一下。 不过这个时候,旁边突然钻出来一个十四五的小姑娘,小心开口道:“那个……我……我知道事发地在什么地方……” 众人纷纷一愣,薛白更是由失望转喜,他唰的看向了那小姑娘。 这小姑娘被薛白的动作吓了一跳,向后靠了靠。 薛白立刻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了,赶紧换了笑容,蹲了下来:“小妹妹,你能告诉哥哥那地方是哪里吗?” 小姑娘小心的看了薛白两眼,然后点了点头,怯生生的道:“是……是安康疗养院……” 安康疗养院? 怎么会是疗养医院?难不成又是秘密黑科技据点? 薛白不由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崔远和齐安:“你们知道这地方吗?” 齐安摇了摇头:“不知道,没听过。” 倒是崔远皱了下眉道:“我知道,那是市西郊一家疗养医院。” 市西郊?居然不是市中心……这可远了去了…… 薛白一时间有些头疼。 他冲着小姑娘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扭头看向崔远道:“崔哥知道安康医院的具体位置吗?” “具体位置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有手机的话可以查查地图。”崔远回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表情有点惊讶的看着薛白,“对了,你不会是想去那地方吧?” 薛白犹豫了下,半真半假回了句。 “有这个打算,我很好奇最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造成现在这局面。” 他第一念头是想撒谎的,不过想想若是让崔远生了疑心什么的,再横生枝节,那就不好玩了。 所以干脆半真半假的给他透个底的好。 37、又有难题 崔远没想到薛白居然直接承认了,不由脸色一变。 “那种地方如果真的是事发地的话,可是相当的危险的啊,你不要命了?” 鉴于之前薛白的帮助以及目前相当不错的印象,崔远心里不太希望眼前这年轻人盲目的跑到那种地方去送死。 在他看来薛白的身手虽然不错,对付丧尸五个七个的不成问题,但是要是面对成百上千的丧尸,恐怕会死得连渣都不剩。 虽然安康疗养院是在西郊,那地方居民相对稀少。但是从这里一路赶过去的,不可避免要穿过半个城市,那一路下来遭遇的丧尸绝对不在少数。 “我只是觉得有必要去看看,当然不会莽撞的。” 薛白也不好跟崔远解释什么。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有任务在身必须去事发地查看一下? 不过对于崔远的好意,薛白还是心领的。 “崔哥你放心吧,我如果真的要去的话肯定会相当小心的。” “我觉得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说实话咱们都是平头百姓,没必要非要往水深的地方掺和一脚。” 崔远认真的看着薛白,劝了一句。 他倒不怀疑薛白是什么军方的人员,毕竟他以前也在部队待过几年,这小子虽然身手不错,但没军人那种气势。 反倒是他更觉得薛白像是那种脑子一热什么都豁的出去的激愤青年。 薛白顿了一下,也不好嘴上太坚持。笑了笑道:“这件事先不说了,我接下来打算在这里待上两天休整一下,崔哥不会不欢迎吧。” 崔远愣了一下,顿时笑着拍了拍薛白:“欢迎,当然欢迎。别说你待两天了,就是你待二十天都没问题。” 薛白也没言语,只是回了个笑容。 别说二十天了,就是三五天都已经超过他的底线了。 他的预期时间也就是二天。毕竟这一路过来虽然中后程没经历什么激烈的厮杀,但是显然也没休息好。再加上之前肌体已经处在疲惫未愈状态,现在的他如果真的想往西郊去的话,一定要先把精神和身体给养好才行。 这种时候这个超市的集聚地就是比较好的首选了,而且两天的时间也足够他休息了。 如果休息时间再长的话,那剩下的任务时间很有可能会不够的。 到目前为止虽然已经知道了事发地的位置,但薛白心里对整个任务还是不敢放松。如果在事发地那里没有丝毫发现的话,那之前预计的整条线就断了,到时候免不了又要浪费时间重新寻找新方向…… 总之任务不轻松啊…… 薛白暗中感慨。 接下来双方也都没什么事了,大部分幸存者都各自散去回了二楼三楼。 崔远跟薛白交代了一句让他们自行找地方休息,就跟几个人去了二楼,看样子是要处理那四个家伙的问题。 薛白这才得空过来,想起了安澜。 “你没什么大碍吧?” 薛白来到安澜身边,看了看她肩上的伤口,问了句。 安澜表情有点冷,看了眼薛白,淡漠的回了句:“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薛白也没在意,扭头看向应无双跟叶筱,“咱们也回二楼,找点食物垫垫肚子然后趁这两天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的行程恐怕就没太多的机会休息了。” 应无双跟叶筱自然明白薛白是什么意思,顺势点头。 倒是安澜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走吧。” 薛白伸手要去扶安澜。 安澜躲了一下,自己撑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薛白稍稍一愣,有点古怪,不过想想又有点尴尬。 显然这女人恐怕是因为刚才把她给抛下了所以这会儿正记仇那吧…… 薛白想想也懒得解释了,猎舞的事情之后,他潜意识里也不太想跟原住民牵扯太多。 他苦笑了下,只管领头往二楼去。 应无双跟叶筱也没理会安澜,这两人一个对其他人都自带恶感;一个潜意识把自己套在了壳子里抵触外人……自然不会跟安澜太亲切。 三人先头走着,安澜落后半天才抬起头来。 她看着三人的身影,目光冰冷无比。 那是种明显的仇恨。 上了二楼薛白也没去见崔远,他实在懒得掺和如何处理那四个人渣的事情,直接回了昨晚的储物间。 不多时,有人找了过来,送来了一些铺盖的东西。 也亏的这是个大型的全品类生活超市,不然还真享受不了被褥这种东西。 接下来应无双自告奋勇去外面找食物,叶筱也跟着去了。 等这两人回来后,四人弄了东西吃了,就各自抱着手机怼了起来。 幸亏是有手机在,不然这闲散的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打发了。 薛白蛋疼的想了想,貌似末日之所以有那么多乱事儿发生,不得不说也有大部分幸存者闲的蛋疼的原因在…… 薛白拿手机先开了地图,搜索到了西郊那间安康疗养院的位置,试了试地图上提供的几条路线。 这个时候薛白才重视起来当初被忽视的那条城中河……这家伙的存在直接把城区分为不等的东西区。如果想要穿到西郊的话,必须越河而过才行。 就近范围内的跨河大桥只有三座,如果想赶时间的话,这三座大桥是首选。 不过如果考虑到逃难的塞车问题……弄不好这整条河上的大桥都可能废了…… 薛白又蛋疼了。 塞车堵死路的情况绝对有可能存在,甚至可能性还相当的高。虽然徒步可以解决这问题,但徒步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可还记得最初那天晚上上高速的经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薛白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办法,干脆暂时放弃了这念头,琢磨着回头去找崔远打听打听有没有其他的路线可走。 他接下来随便玩了玩手机,看了看上面推送的新闻。 这些玩意儿都是前几天的内容了,显然灾难发生后已经没人有闲心再推送什么文章了。 这上面的内容跟现实世界也没什么区别,不是说这个国家跟那个国家发生了冲突;就是那个城市又因为某种暴力事件死了人;当然还有什么科研机构完成了新课题;甚至还有关于部队调动的消息…… 这一天时间也就这么晃悠过去了,到了晚上四人弄了点饭吃,然后在二楼晃悠了一圈儿消消食,接着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接下来的一天自然也没什么事情,不过薛白去找了一趟崔远,询问了一下有没有什么其他路线能到达西郊。 崔远没想到薛白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事儿,也算是看出来薛白是铁了心的要往西郊去。 他也没再劝说,不过关于路线问题,也是一筹莫展。 “我平常也很少往西郊那边去,貌似除了跨河大桥外,也就只剩下乘船了。”崔远无奈的摊了摊手,“就算是平常,城河那边都没有渡船载人,更别说这种时候了。”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薛白皱紧了眉头。 如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的话,他就只能硬着试试那几座大桥了。 崔远摇头道:“你只有去那几座桥试试运气了。” “那几座桥其实已经堵了……” 一旁之前也被薛白拉过来当“参谋”之一的齐安也开了口。 薛白顿时向他望去。 齐安继续道:“我们逃过来的时候七号桥就已经堵了,还是弃车徒步过来的。当时听其他逃命的人说,一号到六号桥也都堵了。”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好像八号到十号桥也都堵了。” 旁边有人来了一句。 这些都是崔远身边得力的“助手”,对薛白观感都不错,所以都被拉来当参谋了。 “照你们这么说的话,整条河上的桥等于是全部堵塞了?” 薛白脸色算是难看到了极点儿,过个河都给他设置个困难模式出来,也太扯了。 “不止堵了啊,甚至很有可能盘踞的都是丧尸。”齐安苦笑着继续给薛白打击,“我们逃到桥上的时候已经有零星丧尸杀到了,当时那个场面,恐怕至少有大半的人留在了那里……那帮人显然恐怕都成了丧尸了吧……” 薛白已经不想说话了……这已经不是困难模式了……这简直地狱模式…… “如果不行的话还是放弃吧,你没必要非往西郊那地方去的吧?” 齐安看了眼脸色难看的要死的薛白,好心劝了一句。 他实在不能理解薛白如此固执的行为。 薛白暗中叹气,摇了摇头,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他不是没必要,他是非常必要。如果不去事发地看一看的话,眼下任务就没办法往下进行了。 他又扭头看向其他几人。 “你们几位那……有没有什么提议或者办法?或者说知不知道什么捷径?” 众人尽数沉默,这个时候哪儿还有什么办法。 “如果你真要去西郊的话,正常路程是行不通了……不过……也许有个办法……” 同样在场的红衣男突然抬起了头,古怪的来了一句。 薛白浑身一震,倏忽抬头看向红衣男,急问道:“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水路陆路都不行的话,那就走空中!” “空……空中?” 薛白一时呆滞。 “没错,就是空中!” 38、万事俱备 众人都傻了眼。 不是他们没想到空中这个办法,毕竟走空路确实是可行的。 可问题的关键是,空路不是你说走就能走的啊,你得先有工具才行啊。 不然的话难道要舞着两条胳膊飞? “空中是可行,可是咱们那儿找飞机去啊。难道摸去机场?” 有人质疑了一句。 薛白也回过神来,不过却没开口否定,而是看向了红衣男。 “要找飞机的话,不一定非要去机场的。”红衣男嘴角勾了起来。 “不去机场?那去哪儿找飞机?” “你们迷糊了,要飞机的话不一定非要客机,直升机也是可以的。” 众人倒是一滞。 崔远突然拍了下桌子,轻呼道:“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首富王家的东山别墅!” 首富王家?东山别墅? 薛白稍一迷糊,目光突然亮了起来。 对啊! 富豪啊! 这个副本世界和现实世界何其相似,富人家里有直升机也不奇怪啊! 如果有直升机的话,别说过河了,直接到达西郊都没什么问题! 虽然到时候动静恐怕有点麻烦…… “等等……虽然首富家里肯定有直升机,但是谁能确定现在这个时候那里一定还有余留下来的直升机?而且别忘了,就算有直升机的话,谁会开?这也是问题啊?” 有人开口质疑。 众人神情一顿,显然是被问住了。 薛白下意识的又皱起了眉头,这好不容易找到个办法,结果发现同样行不通,这种蛋疼的感觉…… “不,东山别墅那里应该还有直升机。” 红衣男再次开了口。 众人齐齐向他望去,薛白更是着急问了句:“庄哥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家伙之前是王家的驾驶员之一……” 一旁的光头男突然笑了。 众人不免愣住,连崔远都不例外。 因为红衣男之前根本没公开介绍过自己的身份,崔远也不可能一个个的询问,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清楚。少有几个知道他身份的除了光头之外,都没参加这次商讨。 齐安脸上露出几分轻松:“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如果有直升机也有驾驶员的话,从这里直接飞到西郊应该完全没问题。” “庄哥,你确定王家那东山别墅里还有余留的直升机?” 薛白有些担心,特意问了一句。 红衣男点了点头道:“王家本身就有八架直升机,虽然招了十六个驾驶员。但是在职的一天一般只有六个在。” “他们逃离那天正好我也在当值,那时候上面还派来了几架直升机来接人,所以一家人坐了上面的直升机就走了。剩下的几架应该都留在别墅哪里,我跟其他驾驶员因为家人的关系当时都顾着跑回家找人,根本没人去动那些直升机。” “这样的话,那倒是成了。” 薛白难得兴奋起来。 直升机有了,驾驶员有了,接下来只要能赶到东山别墅,到时候就能直接通过直升机到达西郊附近找到安康疗养院了! 众人也没了异议,显然是认同了这办法。 薛白欣喜片刻很快冷静下来,扭头认真的看向红衣男道:“庄哥,恐怕接下来要麻烦你跟我去一趟。” 他不能不认真,这一趟虽然听起来很简单,无非是到达东山别墅,找到直升机,然后飞到西郊就完事儿。 但是这一路上可真未必有想象那么安全,特别是薛白还托着三个女人。 红衣男倒是干脆的很,认真的拍了拍薛白的肩膀道:“放心吧,你帮我找到了杀害杜筱的凶手,这点小忙我一定要帮。” 薛白微微一滞,说了句谢谢。 这男人显然对那个叫杜筱的女人够痴情,只是可惜了…… 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薛白过了下脑子就扫了出去,冲红衣男道:“如果庄哥没其他事的话,那咱们准备准备今晚就出发。” “没问题。” 薛白扭头看向崔远道:“崔哥,谢谢这几天的照顾了。” 崔远叹了口气道:“客气话就别说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去西郊,那我就祝你们一行平安吧。另外接下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薛白也没多说,又跟其他人客气几句,便从这间经理办公室出去了。 他跟应无双三人说了一声,然后领着几人去储备一些食物和用品。 安澜借口不舒服,没有跟着同行。 薛白也不在意,只管领着应无双跟叶筱出了门。 一关门,原本一脸萎靡的安澜突然恢复正常,小心的等了会儿,然后跑到门口拉门向外偷看了一眼。 等确定薛白三人是走远了,她转身回到了角落,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薛白带着应无双跟叶筱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装满了两个登山包,这才回去。 安澜还是老样子靠在一边,看不出来什么异常的。 薛白也没管她,自顾自的拿着手机地图开始查找东山别墅的位置,顺便研究一下这一趟的路线。 等这些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薛白跟三人直接抓紧这最后一个下午的时间好好的再补了一觉。 到了晚上天色渐黑,夜枭出现顶替了叶筱操控了身体,紧接着没多久红衣男以及光头男跟崔远都找上了门。 “看样子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打算怎么离开这里?”崔远看了一眼四人,最后看向了薛白。 “按我们来时的办法出去吧。”薛白随手指了指那扇通风窗,“这样的话基本可以不惊动外面那些家伙。到时候再想办法找辆车,直接去东山别墅。” 薛白早就脑补好了大体计划,不过话风一转,看向了红衣男:“就是庄哥把我们送到地方再回来的时候,恐怕会麻烦点。” “你不用担心我,到时候我自由办法摸回来的。” 红衣男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看起来一脸平静。 薛白有点担心,人家毕竟是好心帮忙,若是因此落得个回不来,他多少有点于心不忍。 “你放心好了,他带着手机那,这玩意儿暂时还能再用段日子。到时候他会联络我们,我们会想办法接他回来的。” 崔远拍了拍薛白,让他安心。 薛白看了眼红衣男,而后点了点头:“继而这样,那现在就出发吧。” “先不急,为了你们的安全,我想了个办法帮你们吸引一下丧尸的注意力。”崔远突然拦了一句。 薛白微微一愣:“什么办法?” “你等着。” 崔远神秘一笑。 39、交给我吧 崔远说着突然摸出一个对讲机,冲着它来了一句:“动手吧。” 薛白起初格外不解,可是等了有几秒钟,忽然听见外面开始有丧尸的咆哮声传来。 他下意识的朝窗外探头看了眼,视线可见的街道上,一个个丧尸正朝着超市右边奔跑而去。 薛白回身看向崔远:“这是?” “我让人准备了点空酒瓶子去了天台,让他们放开了往远处甩……你也知道这些丧尸的听力可是不错的。” 崔远笑了笑。 薛白瞬间明悟,冲着崔远比了个大拇指。 他一时之间都没想到这种声东击西的法子。 “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那些空酒瓶子估计也撑不了太长的时间,不过好在应该能给你们创造两三分钟的机会。接下来,万事小心,好好活着。” 崔远拍了拍薛白的肩膀:“保重。” “保重。” 薛白点了点头,也不多矫情,直接当先钻出了通风窗。 他左右看了眼,四周已经没什么丧尸了,而且这个巷子里正处阴暗,基本上不会被发现。 薛白轻吸口气,双手一按边沿,纵身而下,借力缓了下坠势,稳当又无声的落在了地上。 应无双和夜枭还有安澜紧随其后。 “我走了。” 红衣男冲着光头和崔远说了句。 光头男表情变幻了下,沉重道:“老庄……活着回来,等你喝酒。” “放心吧。” 红衣男冲光头笑了笑,也钻出了通风窗。 崔远和光头男跟上去看了看,五人已经平安的落了地。 薛白抬头与两人摆了摆手,随即朝着巷口摸了过去。 出来之后,外面的动静也清楚多了,那碎裂的动静也能传到耳朵里。 因为这东西,整条街上的丧尸基本上都被吸引到了那边,倒是没什么危险。 而在更远处的丧尸因为动静变弱,倒是没被这边惊动。 “我先出去看看,若是外面这几辆车有好用的,咱们就方便多了。” 薛白回头冲着四人说了一句。 红衣男嘱咐了句:“小心点儿!” 薛白嗯了一声,直接猫腰窜了出去。 他来时一心都想着赶紧冲到小巷,根本没有留意过这街上的车辆,此刻一辆辆的查看,倒是找到了一辆可用的。 薛白没敢直接打火启动,而是赶紧招呼几人。 四人瞧着动静赶紧上车,薛白开了手机地图确定了位置,直接打火启动。 车子一响,远处的丧尸顿时听到了动静,咆哮着往这边冲来。 薛白毫不犹豫掉头就闪,一路顺着地图上的路线往东山别墅驶去。 好在别墅这种建筑是不适合建在市中心的,特别是这种大型庄园式的别墅,占地面积都是个大问题。 这一路上属于越开越偏离繁华区,丧尸的数量也是逐渐减少,让几人心头的压力都小了不少。 不过有的地方已经堵了车,有的地方聚集的丧尸太多。薛白驾驶着车辆七拐八拐的变换着路线,花了有一个多小时的功夫才来到所谓的东山这边。 到了这里,薛白就没敢再开车前进了,免得到时候车声拖着太多的丧尸跟着一并聚在东山别墅哪里,那就不好玩了。 虽然他们直接做直升机去了西郊,未必再回来。但考虑到红衣男,薛白还是选择在几条街外停了下来。 一行人穿过两条街,立刻看到了东山别墅群。 最后这整条街的对面就是一排排的独栋小院别墅,算是一个集群区域。 这里没有太多的丧尸游荡,整条街借着月色来回望去,不过只有五个丧尸而已,还离得很远。 “那个就是王家的东山别墅了。” 红衣男伸手指向了山脚位置的那栋鹤立鸡群一般的高层别墅。 薛白只看了一眼,顿时欣喜起来。 因为这“体型”一看就比其他别墅大了两三倍的高层别墅顶上,赫然停着几架直升机! “走!” 薛白心生喜意,也不远多等,直接招呼几人猫腰出去。 虽然外面的丧尸只有零星的几只,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几人还是相当小心的,毕竟谁也没法确定周围这些别墅里会不会也有丧尸存在。 所幸的是这一路上也确实没有遇到什么丧尸的身影,偶尔有几个丧尸存在,也是固锁在别墅院子里来回晃荡,根本没注意到几人。 几人很顺利的就摸到了东山别墅外面。 这别墅的规格可是够高大上了,类似于薛白在现实世界的电影里看到的那种庄园别墅。外面栽种了一圈儿剪裁漂亮的四季青,连外墙都是两米多高的钢筋混凝土结构,上面还围着防攀网。 这玩意儿搞得薛白想攀上去看一眼都无从下手。 “这别墅硬件安防做的很好,这上面是防攀网加电网,要进去只有从大门进去才行。” 红衣男似乎是看出了薛白的意图,悄然说了句。 薛白暗道晦气。 “那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正门看看。” 他说了一句,猫腰就窜了出去。眨眼功夫,就摸到了正门位置。 透着高栏铁门向里看了几眼,薛白忽的愣住了。 他不相信的再细看了两眼,脸色顿时凝了起来,毫不犹豫的扭头退了回去。 红衣男见薛白脸色莫名难看,心头一沉,问了句:“怎么样?” “麻烦了。” “怎么回事?” 一旁的夜枭静不住了,问了一句。 连带着应无双和安澜都看向了他。 “里面有人!” “有人?有人不应该是好事吗?”应无双不解。 “是之前咱们遇到的那帮家伙……我看到了那辆车,另外还有两个守门的家伙。薛白脸色凝重。 夜枭三人也是呆住。 倒是红衣男一脸迷糊,问道:“你们之前遇到了什么人?难道起了什么冲突?” 薛白简短的把之前遭遇跟他说了一遍,然后道:“冲突是没发生过,但是火力这么强的一帮人,不防备不行。” 剩下还有一句话薛白没有明说,却只是朝三女看了一眼。 红衣男顿时明悟,脸色也难看下来:“要是这样的话,那还真的麻烦了。” “你说有没有办法把这帮人直接给引出来?”应无双问了句。 “估计够呛,这帮人一般不会轻易出来的,特别是不缺吃不缺喝的情况下。而且也不可能全部都引出来。” “那就杀进去好了。”夜枭倒是干脆。 红衣男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眼夜枭,显然有些不适应这个平常柔弱胆怯的女人此刻怎么突然这么狠心了。 夜枭这话倒是符合薛白的心意,只不过…… “想杀进去也不容易……这围墙没办法攀越,只能从正门进入。但是正门那里守着两个持枪守卫……强行突破的话肯定不行。” 薛白皱着眉头。 “而且咱们还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不然的话吸引了别墅里的那些人的注意的话,就更麻烦了。这帮家伙估计人手都有一把枪械武器甚至半自动,正要火拼起来,吃亏的只会是咱们。” “这么说的话,岂不是没有办法了?”红衣男皱起了眉头。 薛白沉声道:“除非能想办法引诱这两个守卫开门,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他们。” “这种事情交给我吧。” 应无双突然来了一句。 “你?” 薛白顿时错愕好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应无双跃跃欲试的样子。 “看我的好了。” 应无双突然笑了起来。 那张萝莉脸上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 40、色诱 应无双的笑容让薛白莫名感觉到一种从没在她身上见识过的狡黠。 “你打算怎么做?” “队长你就别问了,只管在这里等着就行了,成功的话我会喊你们的。” 应无双神秘兮兮的也没解释,而是直接揉了揉头发,又抓了把土摸了摸脸和衣服,顺便还把衣服撕了几条口子出来…… 薛白看着她的动作,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倏忽他反应过来…… 这尼玛不是女人准备栽赃男人那什么她时候的前奏准备吗? 应无双轻车熟路的把自己给伪装了一番,把唐刀和手枪都给了夜枭,然后冲薛白伸出了手:“队长,把你那把短刀借我用用。” 薛白愣了下,赶紧取出合金短刀递了过去。不过有点担心的问了句:“你一个人行不行?对方可是两个守卫……” “放心吧队长,你要相信我。虽然对付丧尸我不如你,不过这种事你不如我的。” 应无双冲着薛白挤了挤眼,竟是瞬间变作了委屈模样。 这变脸的功夫让其他人都看的一愣。 薛白略一犹疑,只好点头嘱咐了句:“小心点。” 从接纳应无双入队以来,薛白都还没怎么了解过这个丫头,根本不知道她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 不过单凭刚刚这变脸功夫,再加上她的形象,糊弄两个守卫应该没问题。 “放心吧队长,这种事情我很拿手的。” 应无双微微一笑,便朝着正门走去。 薛白还是有点担心,把手枪摸了出来,拐到墙边,小心盯着…… 应无双根本没留意身后,只管往别墅正门走去。 你行的……这可是你最拿手的啊应无双…… 她低着头深呼吸了几口气,忽的把上衣直接撕了个大口子出来,再抬头,已经变成一副胆小怯弱的模样,颤颤巍巍的,好不可怜。 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着,似乎根本没在意别墅正门,晃悠出去一个身位,突然摔在地上。 正门没多远的两个守门立刻留意到了她,当即举起了枪。 这两人挺有脑子,没有盲目的大喊“谁”之类的,显然是知道这样会引得周围游荡的丧尸注意。 应无双慌慌张张的抬起头,看到枪口,脸上顿时慌了。正对着两人,吓得不大不小的“啊”了一声,那双臂挡着脸。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她口中神神叨叨的嘟囔着,上身配合的打着哆嗦。但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的,那二次撕开的衣服口子始终对着两个人。 别看她长得萝莉,但好歹实际年龄已经22了,身体该发育的地方早就发育了。 两个守卫原本还心神紧张的戒备着,一看清应无双那惊慌的模样,顿时松了口气。 这两个家伙紧接着又被胸口那雪白给吸引了,不免多看了两眼。 应无双暗中在臂缝间留意着两人的神色,心中冷笑,口中颤音怯弱:“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两个守卫倒是对她更放心了,不过这两人倒也机敏,胖点的那个先到门口隔门左右看了眼,确定没什么其他人,这才冲同伴打了个ok安全的手势。 接着他蹲下来看向应无双,目光盯着她雪白胸口瞄了一阵,露出一个和善笑容:“小妹妹别怕,哥哥不是坏人。” 应无双适时的放缓了颤抖,小心的放下了双臂,怯微微的稍稍抬了点头看向两人。 “你……你真……真的不……不是坏……坏人?” 那模样,别提多柔弱惊慌的了。 “哥哥当然不是坏人了,你看我的样子像坏人吗?” 胖守卫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只不过那目光方向出卖了他。 应无双心中更是冷笑连连。 然而她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反而变得有些激动。她突然故意弯下身子朝两个守卫急急的跪爬了过去。 这姿势难免邪恶了些,但她那样子看不出来分毫刻意,反而让人觉得有些迫切。 “哥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好害怕。” 应无双刚刚那番爬行动作可是故意,不但蹲在门口的胖守卫看傻了,一边的眼镜守卫同样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应无双把两人神色看进眼里,忽的挤到了栅栏门上,胸口往门上一顶,可怜兮兮的看向两个人:“哥哥,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吧。” 两个守卫看的愣了愣,对视一眼,眼神莫名,点了点头。 当下那个胖守卫掏钥匙开了铁链锁,把门给打开了。 应无双心中落定半分,表情却相当到位,又怯弱又激动。 门一开,那胖守卫便冲应无双招了招手:“进来吧小妹妹。” 应无双佯装胆怯的向着两人看了一眼,这才晃晃悠悠的进了门。 胖守卫笑眯眯的看着应无双,伸手朝她脸上摸去:“别怕了小妹妹,以后待在这里就安全了,而且也不会饿肚子了。” 这家伙说着说着视线就看向了应无双的胸口,眼神冒着邪光。 “哥哥我好饿,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应无双顺势赶话,可怜巴巴的抬头望向胖守卫,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不动声色的靠了上去。 胖守卫感觉自己胳膊一软,心头直接飘了一下。 他立刻扭头看向眼镜守卫,冲他伸出了手:“眼镜,你身上的巧克力那,弄出来一块儿。” “胖子,你大爷的。” 眼镜嫉妒的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掏了一块儿巧克力出来。 “放心,等会儿少不了你的好。” 胖守卫偷摸冲着眼镜挤了挤眼,小心回了句。 眼镜反应过来,偷偷看了眼应无双,咧嘴笑了。 胖守卫拿了巧克力回到应无双身边,蹲了下来。 应无双刚才已经听到了胖守卫跟眼镜的话,不过表情没有丝毫异常。反而适时的表现的相当饥饿,眼巴巴的盯着胖守卫手里的巧克力。 胖守卫笑眯眯的把巧克力递给了应无双道:“来,吃吧,等下哥哥再带你吃别的。” 应无双也不答话,跟没见过食物一样飞快接过巧克力,把包装一拆,飞快的塞进了嘴里。 她狼吞虎咽把巧克力吃了,暗中瞥了眼两人,忽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包装纸。 两个守卫看的眼都直了。 应无双“戏耍”了片刻,才恋恋不舍的把包装纸扔了,装作胆大了点的样子抱着胖守卫一只手,眼巴巴的道:“哥哥,我还饿。” “别急别急,哥哥一会儿带你去找吃的。” 胖守卫s眯眯的揉了揉应无双的脑袋,抬头看向了眼镜:“把门锁了,咱们那什么……” 说着还打了个眼色。 眼镜男回意,嘿嘿一笑,转身捡了铁链去锁门。 应无双留意着他,心中大定,反手摸向了腰侧。 胖守卫根本没有防备,还s眯眯的看着她的胸口。 “哥哥,你看那边……” 应无双突然抬起了头,指了指一旁。 胖守卫愣了一下,扭头过去。 下一刻,一道刀光直接闪过! 胖守卫只觉脖子一凉,下意识的抬手去摸,又是两道刀光切进了他的脖子! 应无双虽然力量属性低了点,但是敏捷和神经可是比常人强的多,动手速度快的吓人。 她转眼右手下压,短刀忽的捅进了胖守卫肚子,一连三下! 虽然合金短刀在她手里没有伤害,但好歹她也有技能伤害在身。一刀5点虽然没有薛白恐怖,但这六刀下去,胖守卫正好完蛋。 应无双匆匆扫了一眼胖守卫的空0血条,随即脱出他怀抱,直接转身走向那眼镜守卫。 “哥哥……” 应无双甜腻腻的嗓音一起,眼镜守卫下意识的回过头来。 应无双骤然暴起,身子一跃,短刀已经从眼镜守卫的喉咙上割了过去! 眼镜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她把短刀一转,手腕翻花,在这家伙身上一顿猛切猛划! 只是眨眼功夫,这家伙就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 应无双松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 她鄙夷的看了眼两个守卫的尸体,低骂了一声色胚,转身把刚锁了还没拔钥匙的大头锁又给开了,然后把铁链拆了下来,推门走了出去。 她冲着薛白几人藏身的地方看了眼,正好看到一直探头观察着的薛白。 应无双冲着他招了招手。 薛白见应无双无恙,顿时松了口气,交代几人先别妄动,自己先摸了出去。 只是等到就近一看,应无双身上满是血迹,胸口的衣服都撕的快成开襟了。 薛白下意识的往她那胸口看了眼,脑子里闪了个念头…… 这丫头才多大?居然发育成这样了?平常都没看出来…… 不过薛白可没欲望熏心,当即反应过来,把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了应无双。 应无双也没在意薛白的目光,直接接了过来。 薛白先行两步往门口看了眼,立刻看到了地上两具尸体。 “这些家伙你是怎么搞定的?” 薛白稍稍一惊,扭头看向应无双。 “色诱,然后……” 应无双轻描淡写的比了个割喉的动作。 “色诱?” 薛白不免讶然。 “这是最简单最适合的办法了,当然其他方法也能用,比如扮可怜或者装天真蠢萌之类的。不过这种时候色诱最合适,毕竟是末日,这种环境下是个男人都有火气的。” 应无双毫不在意的说着,一边把薛白的外套往身上穿。 薛白不由自主的朝她胸口又瞄了眼。 “队长,你想干什么?” 应无双倏忽变出一副柔弱慌乱的样子,刻意捂住了胸口。 薛白愣了下,随即脸皮抽了抽。 “你才多大啊……这都谁教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没有人教,自己学会的……人都有保护自己的手段,不是吗。” 应无双脸色一黯,随即笑了:“另外不好意思啊队长,之前骗了你,我其实已经22了,可不是18岁的小姑娘。” 薛白默然一滞,仔细看了看应无双,随即摇了摇头:“骗就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其实很想问问应无双为什么会学这些保护手段的,想了想还是算了,都是个人隐私,如果有一天她想说的话肯定会说的——就像叶筱一样。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身边这两位连同自己在内,貌似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啊…… 41、引诱计划(1) 薛白乱糟糟的想了一通,然后很快就把这些杂念给甩了出去。 “我先把这些尸体处理了,你去把其他人都喊来吧。” 应无双应了一声,转身出去,薛白看了眼两具尸体,一人提一个,直接往别墅边角拖。 几人很快摸了过来。 薛白看了一眼,招呼红衣男:“庄哥,来搭下手,把这两个家伙的衣服扒了。” “你想做什么?” “这两个家伙是放哨的,一旦消失,肯定会引起里面的人怀疑。所以要留两个人穿着衣服麻痹屋里那些人,另外我还有个专门的计划。说不定能借此解决里面那些人。” 红衣男应了一声,赶紧动手。 安澜在旁边皱眉看了一眼,问道:“咱们不能直接想办法上楼顶然后把直升机启动了闪人吗?” 薛白斜了她一眼,解释道:“先不说咱们这些人怎么上楼顶,单纯直升机启动的那么大动静,你觉得会不引起屋里那些人的注意吗?” 安澜一滞,不再言语。 “不过你这伪装行得通吗?这衣服上的血迹还有院子里的血迹可不好处理。”夜枭皱了皱眉。 “衣服上的血迹应该没问题,这些人的服装都是深色系的。至于地面上的血迹,庆幸这别墅是柏油路面吧,这种夜色下应该不容易注意到。要是换了大理石路面,那肯定要暴露的。” 薛白解释着,动作倒是飞快,片刻便把一身衣服以及对讲机和手枪给弄了下来——当然连鞋也没放过。 他把自己那套衣服跟对讲机递给了安澜,把手枪给了旁边夜枭,又扭头看向红衣男道:“庄哥你跟安澜先把这两个守卫的衣服和鞋都换上。” 安澜看了薛白把枪收了,心中再生嫌隙。不过也没多说什么,转身把衣服直接往身上一套。 “你还没说你有什么计划那?” 红衣男换好了衣服,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你们看看这四周,咱们可以利用一下这里的环境。”薛白指了下周围。 几人闻言四下扫了扫别墅院子。 这院子面积不小,四周满是草地,靠墙的外围不但交错栽种着好几排枝繁叶茂的树木,墙边一圈儿更是修剪了花草垛——俨然一个小型树林加花圃。 薛白见几人留心周围,开始解释,先指了指一边的几颗长的粗壮的树木道:“无双等下你带着枪,藏在中间那棵树上。” 应无双虽然不解,不过果断的点了点头。 薛白又看向了红衣男和安澜。 “庄哥你跟安澜伪装成他们的人,先守在这里。如果屋子里的人发现了异常,第一时间铁定是先拿对讲机询问的。到时候庄哥你跟安澜不用答话,留意着点整个别墅的窗口。” 薛白说着指了指都拉着帘子的别墅正面七个窗户。 “他们收不到答复一定会着急,到时候不是派人出来,就是拉窗帘查看。” “如果是拉窗帘查看,你们想办法打手势糊弄一下就行了。糊弄不过去的话,他们肯定会再次询问或者直接出来查看,到时候你们只管往无双藏着的地方跑。” “这样的话这帮人一定会出来查看的,而且应该会有两三个人。” 薛白说着拖了两具尸体又往前走了走,直接拉到花草坛旁边,将两具尸体藏到了墙角看不见的地方。 然后他指着血迹的地方冲红衣男道:“到那个时候庄哥你跟安澜直接趴在这位置装死,那帮人一定会心生疑惑跑来查看的。” “他们留意到血迹到你们这里,加上你们身上的血迹,潜意识一定不会怀疑你们是假装的。” “不过他们应该会防备你们是不是尸化,到时候肯定会派一个靠近查看……” 薛白说着,扭头看向应无双。 “到时候无双你瞧准机会直接掏枪击杀那一个或者两个没有主动靠近的,以你的枪法,这种距离定点爆头一个再击伤一个应该不成问题吧?” “放心吧队长。” 薛白放心的点了点头又冲红衣男跟安澜道:“一旦有枪声,没死的肯定会慌乱,他们绝对会防御背后,反而又把背部露给了你们——这也是为什么让你们跟无双藏身的地方拉开距离的原因。” “到时候庄哥你乘机暴起,两把枪应该足够你解决剩下的一两个了吧?” 红衣男本身就带着一把枪,刚刚又拿了守卫一把,算是双枪在手。 “如果是一个两个应该没问题,如果数量多的话,我就没办法了。” “数量方面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这种引诱方法,应该不会牵扯出来太多人。联想到之前遇见他们那一次,开车出门收集资源都只有四个人的话,就算出来查看应该也不会超过四个。” “咱们就按四个人来算,无双哪怕先爆头一个,其他三人慌乱着把背给你,你再爆头一个,光这前后夹击就够他们慌乱的了。到时候直接乱枪打死就行。” “这么一来的话,再解决四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等到解决了这些人,枪声估计也会吸引丧尸和第二波查看者的注意。到时候你们三个就直接跑,往别墅后身跑,尽量藏起来别出动。” 三人连连应声。 应无双已经适应薛白的脑子,表情自然。安澜则被薛白的脑力弄得惊疑不定,心中揣揣,生怕薛白看出她心里的某种想法。 倒是红衣男,惊讶的看着薛白,冲着他比了个拇指。 薛白浑不在意,继续道:“这帮人应该不是什么军人之类的专业受训人士。如果第二波人出来发现了被枪杀的尸体的话,多半迟疑一下就会退回别墅的,你们也就安全多了。” “为什么?”应无双好奇的问了句。 “正常反应而已。如果你之前听到了枪声,又在这大院子里发现了同伴被枪杀的尸体,肯定会预料到凶手是有枪的。这种敌明我暗的情况下,你敢随便暴露在院子里?” “除了军人和特别训练人士外,正常人第一意识都是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的。这么说的话你就明白了吧。” 薛白淡定自若,堪堪而谈。 “等等,如果照你所说他们还会派人出来查看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再照着刚才的办法杀他们一次?”夜枭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一定要让无双他们逃走?” 几人颇觉有理,顿时看向薛白。 “没用的,这种办法第二次的危险会高很多,成功率也不高。” 薛白苦笑了一下。 他倒也想一个办法用到死的,那样多痛快多方便。 只可惜这个想法明显不现实。 42、引诱计划(2) “为什么?”夜枭格外不解。 “首先用了一遍这个办法后,枪声不但会吸引别墅里的人,也会吸引外面的丧尸的。” “如果是没惊动这帮丧尸的情况下,所有人下意识的都会选择能不开枪就不开枪,因为这是环境因素造成的潜意识反应——所以第一次出来查看的人一般情况下绝不会想着主动开枪的。” “可是一旦发现已经惊动了丧尸,这点潜意识反应的作用就微弱多了。那么第二次出来查看的人显然就不会再有这个顾忌了。到时候有点风吹草动他们会直接开枪的。” “还有尸体问题,第一次出来的人看到的是你们伪装的尸体,没有明伤,他们肯定会上来查看。” “但是第二次出来的就不一样了,因为枪伤太明显了,他们甚至不用接近就能看出来。那防备心会直接提升,并且肯定意识到你们手里有枪,绝对不会贸贸然靠近的。” “而且你们别忘了他们是用对讲机联系的,如果第一次四个人都死了联系不上,第二次出来的人只会只多不少。到时候哪怕你们能提前解决一个两个的,最后也会造成火拼的结果——那死伤就说不好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躲起来就行了。” 薛白神情自若,堪堪而谈。 安澜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突然不爽起来,反问了一句:“那你那,你跟夜枭为什么不——不埋伏,以你们的能力成功率不是更高?” 安澜原本想说你跟夜枭为什么不亲自来,只是怕惹怒了薛白,半道改口。 薛白看了她一眼,也没多想,解释道:“我跟夜枭要趁你们动手的机会潜进去。” 安澜将信将疑。 薛白也没在意她,只管解释。 “咱们现在并不能确定这栋别墅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在,但是根据上次看到的四张面孔和这两个守卫来看,六个人是至少的。不过之前这些家伙搞了那么多唐刀,证明很可能不止有六个人。” “另外你们留意一下别墅门口停着的越野车,那是五辆。显然是这帮人用来逃命或者出行的。如果按照一辆四个人来算,这别墅里恐怕要有二十个人。” “不过考虑到可能有一辆专门用来装食物之类的杂物的话,怎么也得有十五个以上。” “现在只是死了两个守卫,里面恐怕还得有十三四个左右。就算一会儿计划成功你们真的引诱了四人一组出动并杀了他们的话,里面至少也得还有小十人。” “不过这这一波的三四个人如果死了的话,肯定至少还会有三四个人出来查看,那到时候整个别墅里应该就只剩下五六个人了。” “这个数量就稀疏许多,足够我跟夜枭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去了。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解决这帮人。”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你们两个不去埋伏第二次出来的那几个人。这样的话解决了他们不就只剩下别墅里的几个了吗?到时候大家一起冲进去不更安全?” 安澜内心已经对薛白有了偏激看法,下意识的就质疑他。 薛白皱眉看了安澜一眼,耐着性子解释道:“就算我跟夜枭埋伏第二批人,那该怎么埋伏?整个别墅门口的布局,除了几辆车子,根本没地方好藏身的。” “就算藏在越野车哪里,到时候一动手,先不说能不能彻底搞定他们,肯定也会吸引别墅里剩余人的注意——那就成了腹背受敌,绝对是找死。” “而且就算侥幸埋伏成功,别墅里的人也会彻底戒备起来,甚至暗中埋伏,那个时候进入别墅更危险。” “另外你别忘了咱们现在只有几把手枪而已,那帮人手里可是有半自动的,明面火拼根本火拼不过。” “相反如果我跟夜枭接着第二波人出来的机会摸进去的话,好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几个。” “到时候只要再屋子里弄出点枪声动静,外面这第二波人恐怕也不敢随便进入别墅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确定别墅里冲进来了几个敌人,又有几个同伴还活着。” “另外听到别墅里有了枪响,庄哥你跟无双在外面也留意点第二波查看者,如果他们有往别墅里跑的迹象,就想办法开枪逼他们去越野车哪里。” “到那种情况下,他们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腹背受敌。为了小命考虑,九成会开着车直接从这里逃走,那时候咱们的目的也算是真正完成了。” 安澜彻底哑口无言,不甘的低下了头。 不过他这么一说,应无双倒是皱了皱眉头道:“不过队长,如果你跟夜枭姐进去的时候,别墅里那帮人也藏了起来该怎么办?” “他们九成不会藏起来的。” “你这么肯定?”红衣男扭头看向薛白,担忧道,“如果他们真藏起来的话,你跟叶筱进去可就危险了。” 薛白摇了摇头道:“你们杀了第一波查看的人,枪声肯定会吸引他们的注意。那个时候他们只会认为别墅是安全的,外面是危险的。” “基于这种心理以及人在危险时刻的抱团心理,他们除了派第二波查看者出来之外,剩下的人也会聚在一起,拿着武器小心查看外面的情况的——这也是不让你们故技重施的原因之一。” “趁这种时候我会跟夜枭小心的摸进去,想办法偷袭他们。那种黑暗的环境下,我们两个拿枪背后偷袭,杀了他们大部分人应该不成问题。” 应无双突然担心的问了句:“可是队长,如果他们开灯的话……” 薛白笑了笑道:“双方都有枪的情况下,你觉得那种时候是开灯容易活着还是黑灯容易活着?而且就算开灯的话,有枪在手,打坏灯泡或者开关就是了。” 应无双顿时放下心来。 “整个计划就是这样,我和夜枭你们不用担心。主要还是你们三个,只要能把第一波出来的查看者给解决,那接下来的就好多了。” “如果大家没异议的话,现在就行动吧。” 薛白正色下来。 安澜虽然有怨,但也不敢搞什么幺蛾子,毕竟这关乎她自己的小命。 几人瞬间分散,红衣男跟安澜去了院门口。应无双由薛白帮着上树藏了起来。 薛白见应无双藏好,四下看了遍确定她暴露不了之后,带着夜枭便贴边儿往别墅一侧窜去。 43、我可以帮你们 别墅的窗户都拉着窗帘,从外面实在看不到里面的丁点情况。 不过走进了再看,就能发现其实别墅里还是有点光亮的,不过不像是烛火之类的,反倒更像是荧光那种微弱的光芒。 显然里面的这帮人应该是搞到了一些低光强度的光源,这样既能勉强照明,也不易被发觉。 有光源自然意味着有人,薛白和夜枭也没敢乱来。 两人绕到了别墅后面,打量一阵,在阳台下面停住了。 整座别墅外墙可以下足的地方其实不少,但是窗口那种位置在薛白心里是直接被pass掉的。 毕竟虽然外面的月光很幽暗,但是真要是一个人就近堵在窗口,也是很容易被屋子里的人给发现的。 那剩下来的也只有门厅和阳台这种地方了。 薛白抬头在阳台上找好等下可以借力的地方,冲夜枭道:“我先送你上去,到上面小心点。” 夜枭轻嗯一声, 薛白已经熟练的蹲下了身子。 夜枭扶墙往他肩头一站,便被扶着抓到了阳台护栏。薛白稍稍一推她双腿,夜枭就爬了上去。 还好阳台这里的落地窗同样拉着帘子,显然也是怕被外界窥探到。 夜枭小心的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便放心的冲薛白招了招手。 薛白放了心,两步助跑,直接扒着阳台边儿翻了上来。 “我听这里面没什么动静,咱们要不要从这里潜进去?”夜枭见他上来,小心的问了句。 “这里不行,咱们得去顶楼,不然一会儿无双他们那边开始动作,咱们容易腹背受敌。”薛白打消了夜枭的念头,“来吧,继续往上走。” 夜枭收了唐刀,两人如法炮制继续往楼上攀行。 两人到了5楼阳台,就听见里面有悉索的动静。 稍一留神,薛白就听出这是男人女人急促的呼吸声和一连串肉体碰撞的声音。 显然里面正在进行着少儿不宜的事情。 过了大概有三五分钟,就听那撞击声突然剧烈起来,夹杂着几声响亮的巴掌声,男声突然急促的低吼了一下。 继而这一切响动顿时消散,只剩下了微微喘息声。 再过了片刻,又传来几声打火的响动,然后是一阵沉默。 薛白和夜枭更不敢乱动,只好贴墙等着。 大概也就是一根烟的时间,突然有个女人怯弱的声音响起:“我……我能不能去……去洗个澡?” 屋里传来了一声巴掌响和一声轻呼,继而是男人嗤笑的声音:“看在你今晚表现不错的份儿上,去吧。正好洗了澡让老子再来一发。” 接着床榻又响动了一番,然后是微弱的绒毛摩擦声,紧接着薛白听到了轻微的门响。 薛白心里暗中计较,瞧刚才这对话的情况看,这女人多半是被这帮人给胁迫了——如果真的是同流合污,洗个澡还用得着申请? 他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个隐约的想法,不免暗中琢磨。 这功夫,屋子里突然传来了男人的话声:“胖子,外面怎么样了?” 薛白顿时回神,稍一错愕,立刻明白了这男人在做什么——显然这家伙在拿对讲机联系外面的那两个守卫! 薛白心头一紧,与夜枭对视了一眼,更不敢妄动。 “胖子……胖子?!你tm干什么那?” 男人连问了几句,语调越发不对。 倏忽就听床榻一阵急响,紧接着便是哗啦的拉帘声。 “胖子,你们两个tm搞什么鬼那——!你们两个要做什么?!胖子?!” 这男人气急败坏的对着对讲机嚷嚷了两句,语气反而越来越急,显然应该是发现了两个守卫的异常——明显假扮守卫的庄达和安澜已经开始按照薛白的计划行动了。 “艹!这两个混蛋——到底看到了什么!” 男人破口骂了几句,紧接着就听一阵对讲机换频的嘈杂动静,然后是男人的急语:“都tm给老子醒醒,外面tmd出事儿了!” 薛白和夜枭再次对视一眼,脸上明显有一抹笑意。 紧接着屋里传来了对讲机的动静:“老大,怎么了?!” “门口不对劲!胖子跟眼镜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这两个混蛋擅自跟过去了,这会儿连动静都没了!”男人急急的回了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对讲机里传来了另外一道男声。 “猴子、阿鸿还有三眼,你们三个带上枪,去门口那边看看动静。剩下的其他人,赶紧都给老子去一楼集合!” 男人声音有些急躁,显然是外面的意外让他心情沉重了。 紧接着对讲机里传来了一个个的回应声。 屋子里同时也是一阵飞快的悉索穿衣声,紧接着安静了两三秒,便是拍门的声音。 依稀听到门开的动静,然后是男人的声音:“你给我老实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能乱跑。明白了没?” 女人怯弱弱的嗯了一声。 “这样才乖,等一会儿老子回来再好好让你爽!” 这男人浪荡着丢下了一句,然后便是砰的一声门响。 再往后的动静薛白和夜枭两人就听不到了。 不过不难猜想,这个应该是老大的家伙已经急匆匆的往一楼去了。 夜枭冲薛白打了个眼色,那意思很明显,是在询问要不要现在进去。 薛白摇了摇头,他担心那老大再杀个回马枪。 在外面等了有十几个呼吸,估计着这功夫应该足够老大跑到一楼,薛白才冲夜枭打了个行动的手势。 他小心推开玻璃门,挑开窗帘一角,往里看了看。 房间挺大,亮着微弱光源,空无一人。 薛白松了口气,冲夜枭勾了勾手,然后当先钻了进去。 薛白原本以为这屋里用的光源是荧光那种,弄了半天是这帮家伙拿布条包了台灯之类的,既能勉强照明,又不易被发现,倒也聪明。 他匆匆扫了一眼屋子,冲夜枭打了个眼色,指了指亮着灯光响着水声的浴室,然后自己快步走向正面窗户。 在这个位置因为院子里栽种的树木的关系,完全看不到墙边花草坛哪里的物事。不过这个时候那老大刚刚提到的四个人也都明显还没来得及出去,院子里已经空荡荡的。 薛白得空向着夜枭那边看了一眼,她正抬手拍了拍浴室门。 里面水声一停,倏忽有影子映在了磨砂门上,紧接着门咔嚓一声响了。 一个女人探出了脑袋。 惊鸿一瞥,这女人长相还不错,也难怪别墅里这帮人会把她留下来。 这女人开门看到夜枭,微微一愣,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夜枭倏忽一下便把唐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女人吓了一跳,不敢很聪明的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 夜枭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扭头看向薛白。 女人顺着夜枭的目光看去,同时再次愣了下。 薛白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女人胆子和脑子倒是还不错,捂着嘴白着脸,不过还是很聪明的点了点头。 薛白往外面看了眼,院子里暂时还没人出来,他复又扭头看向夜枭,示意她把唐刀挪开。 夜枭照做,好在那女人果然没有乱叫。 薛白扫了她一眼道:“赶紧换上衣服出来,我有事情问你。” 女人愣了愣,慌忙点头。 薛白冲夜枭使了个眼色,看了看浴室门。夜枭顿时回意,伸手挡了下门。 这女人愣了下,也没言语,而是闪回了浴室里。 薛白没再看她,而是缩在窗帘后,紧紧的盯着院子。 不多时功夫,这女人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薛白扫了她一眼,发现这女人长的确实不错,第二眼也很漂亮。虽然裹着浴袍,但也能看出身材不赖,至少上围不差。 “你们是什么人?” 女人有点害怕的看了看薛白,小声问了句。 薛白瞥了她一眼就继续盯着窗外,也没回头道:“我们跟你一样都是幸存者。” 女人分明有些不解,问道:“那你们来这里是?” 薛白余光瞄这女人一眼,犹豫了一下,也没遮掩:“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楼顶的直升机。” 女人愣了下,显然没想到答案是这个。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带点惊讶的看着薛白:“你们会开直升机?” 薛白只是嗯了一声。 女人脸上一喜,忽的又暗淡下来:“他们不会让你们把直升机开走的。” 薛白毫不在意的回了句:“我们也没打算让他们同意,不然的话你就不会看到我们了。” 女人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神色变了变道:“你们两个不可能对付得了他们那么多人的。” 薛白眉头猛地一皱。 别墅门口,终于有几道人影走了出来。 一、二、三,一共是三个! 薛白暗中松了口气,三个人的话,应无双他们那边成功的把握应该更大了。 他放了点心,扭头看向了女人。 “对付得了对付不了等下你就知道了,现在告诉我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女人没想到薛白会这么自信,脸上连点迟疑都没有。她犹豫了一下道:“他们一共有十三个人,但是每个人手里都有枪的。” 十三个吗……倒是比预想的少……这样的话一会儿解决起来应该能容易点了。 薛白心中安稳不少,继续看向窗外。 那从别墅出来的三个人正小心翼翼的往院门口靠近,看样子谨慎的很,行走速度相当的慢。 薛白只管留意窗外,也不再理会这女人。倒是这女人看了看薛白,又看了看夜枭,神色一阵变幻,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你……你们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薛白扭头看向了她,嘴角勾了起来。 说实话他并不意外这女人有这种请求。 一个女人被一帮当人当成那什么,如果碰到机会不想着赌一把离开的话,那才不正常。 而且他等的就是这女人说这话。 他还打算利用这女人在计划的最后阶段解决别墅里余留的这几个人那,只不过主动请求的效果可没有让这女人主动求着来的有效。 “怎么,你想离开这里?” 女人当即点了点头:“想!”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你有什么价值吗?要知道平白无故带着一个人可是累赘。” 薛白充分贯彻了前不久学会的“新玩法”。 女人瞬间一滞,神色暗淡下来,不知所措。 不过她倏忽又抬起了头,忐忑道:“我……我……我可以帮你们!” 薛白也不着急,扫了眼外面,那三人组刚走了一半路程。 这才不急不慢的回头淡漠的看着女人道:“怎么帮?” 44、计划开始 “我可以帮你们把他们引诱到这里来,到时候他们一定会上当的,特别是他们的老大。” 女人倒是不笨,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一个用途。 薛白不置可否,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女人,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你确定你能行?” “可以的,我……我有把握。” “什么把握?说来听听,我可不想随随便便冒险。” “我……我可……我可以用自己把他们吸引过来!” 女人咬了咬牙,显然是真的铁了心了。 薛白顿时放心,这女人此刻表现出来的态度显然是真的打算好了要逃离这里,而不是作伪。 他勾了勾嘴角,冲着女人摇了摇头。 女人脸色顿时一急:“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把他们给引诱过来的!他们老大是个色鬼,其他人眼馋我好久了!” 薛白不慌不忙的道:“我相信你是真心想逃离这里,我也可以帮你,不过你接下来要听我的安排。” 女人没想到薛白会来一出儿峰回路转,愣了一下,赶忙点头:“我一定听你的,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一定听你的!” 薛白冲有点激动过火的女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扭头看着窗外。 女人顿时噤声,带点激动和忐忑的看着薛白。 外面,那三人组已经快到门口,而且很明显已经发现了由庄达和安澜假扮的守卫尸体。 这三人组其中一个穿着浅色衣服,薛白依稀能看到他正在拿着对讲机通话——显然是在给别墅里回报情况。 看这意思,要不了多久,自己的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就要开始了! 薛白脸色认真了许多,趁空扭头看了眼女人,冲她勾了勾手指。 女人忐忑着小心迈步靠近。 “我保证带你走,不过接下来我有事情让你去做,你得保证你做的到才行。” “我一定做得到的,一定的!” 女人慌忙应着。 薛白平静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最好认真一点,因为接下来也关乎你自己的安全,我可不想因为你的大意毁了一切,明白吗?” 女人愣了下,赶紧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曲雅。” 薛白轻嗯一声,毫不在意的将女人揽了过来。 女人身子一僵,心里难免一提。不过转瞬自我催眠着放松下来,顺从的跟着薛白的力道靠了过去。 在她看来薛白肯定是对她有了兴趣……不过跟了一个总比被十几个人觊觎着要强得多,而且很可能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被老大玩腻而沦为所有人的玩物。 只不过这一次她有点想叉了…… 薛白把她揽到了身前,顺手指了指窗外。 女人没见薛白有额外的动作,顿时愣了一下,当他看到薛白手指窗外,她立刻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脸上一阵火烫。 薛白根本没留意这女人的神色变化,只管问道:“看到外面了吗?” 女人瞬间回神,赶紧点了点头:“看到了。” “这三个家伙过不了多久就会像之前那两个守卫一样被干掉,到时候这帮人的老大肯定还会再派几个人出去查看的。” “十三个人,死了五个,只剩下八个。到时候那老大估计会再派三四个人出去查看一番,那样的话,整个一楼就剩下四五个人了。” “我需要你在第二波查看的人出去之后,想办法把楼下的四个人给我引到二楼。不用太多,哪怕一个都行。当然了,引来任何一个都行,老大也好,其他人也好。” “你能做到吗?” 薛白默然从曲雅肩头探出了脑袋,微微侧脸平静的看着她。 曲雅只觉一股热气扑面,顿时从口述计划的略微震惊中清醒过来,她脸红慌乱的看着薛白,忙点了点头。 薛白满意的直起了身子,笑道:“只要你能成功引上来一个,事成之后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我一定能做到!”曲雅立刻回了一句,“他们老大很……很好色的……特别是……特别是危险的时候更喜欢找刺……刺激……我肯定能把他引诱出来的……” 薛白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让我失望。” 曲雅坚定的点了点头。 薛白没在说话,专注留心窗外,三人组已经迈入了树木遮挡之后。 看这样子,如果顺利的话,要不了多久,枪声就该响起了。 “走吧,咱们也该先移动道二楼了。另外,听到枪声千万不要乱叫。” 薛白冲曲雅交代了一句,带头朝门外走去。 曲雅愣了下,咬了咬牙,赶紧点了点头,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三人从五楼出来,小心的摸到了四楼,外面果然传来了清脆的枪响! 第一声之后不过两三眨眼的功夫,第二声枪响也传了过来,紧接着就是第三声! 显然应无双他们已经动手了。三声枪响后再无动静,证明计划应该是成功了。 薛白和夜枭对视一眼,更加小心和快速的朝二楼行动。 这功夫一楼有不断的喊话声传来,明显是有人在用对讲机联系刚才的三人组。 三人很快到了二楼,薛白小心从楼梯转角往下猫了一眼,只见偌大的客厅里同样亮着布蒙的台灯。幽暗的光线下,八个男人正分成两堆站在两个窗边。 这八个人都拿着枪械,其中好几个手里都是半自动的家伙。 “该死!猴子他们三个都没回话……他们肯定都中了招了!” 只听客厅里有人咒骂了一声。 “怎么可能,他们三个可带着枪那!就算丧尸再多也能对付的了啊!” “不是丧尸,肯定是人!不过那几排树木挡的太tm严实了,根本看不到人影!” “人?那怎么办?” “老大,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几人叽叽喳喳的恼了几句,最后看向老大。 薛白这才看出来这是个光头男,倒是挺魁梧的,光这上身,背后有几道伤疤,显然也是个搏命的家伙。 “不能就这么放任着不管,不然的话咱们太不安全了……” 这家伙沉吟了一下,声音突然一沉:“老孙,你跟耗子你们四个——等等,老李你也跟着去!” “你们五个把半自动都带上,小心摸过去看看!” “记住,这次小心点,而且别再往树林哪里摸了,就在道边看看。如果确定猴子他们三个已经死了,就小心退回来。” “为什么要退回来啊老大,直接找到那群王八蛋弄死他们不就完了?” “弄死个屁!那帮人在暗咱们在明,一旦交手,弄不好又会死伤几个,到时候就麻烦了!” 老大光头呵斥了那家伙一句,解释道。 “这帮人显然手里也有枪,不过应该是手枪。既然有枪都没贸然冲进来,显然是人手不够,充其量两个三个。” “让老孙他们五个出去看看,一来是确定猴子他们是不是死了。二来是为了震慑那几个暗中的杂碎!” “他们充其量两三个人,见了老孙他们五个,又拿着半自动,自然要掂量掂量惹得起惹不起。而且他们肯定会意识到别墅里还有咱们的人,到时候更不会轻举妄动了。” “等老孙他们回来之后,咱们只要守着别墅,谅那帮杂碎也不敢随便进来!到时候僵持一阵儿,估计他们自己就会撤了。” 这老大倒是有点脑子,分析的头头是道。 只不过他没想到薛白一行人不止两三个,而且更是铁了心的要占据这栋别墅。 “还是老大你厉害!” 有人拍了句马屁。 “别废话了,老孙,带人去看看,千万小心点,另外别凑一堆儿。” “放心吧老大。” 有人应了一声,然后有五个高矮胖瘦各不同的家伙站了起来,跟旁人换了半自动步枪,就往门口去。 45、成功 薛白飞快的缩回了脖子。 楼下的几人根本不知道已经有人摸到了别墅里,甚至就在他们不远的身后,所以刚刚的说话声音根本没有丝毫的刻意压制。 夜枭和曲雅都把对话内容听得真着。 紧接着过了没多久,只听别墅门咔嚓一响,然后是一串低弱的脚步声,显然是那五个人已经出去了。 少顷,房门又咔嚓一声关上了。 薛白没再贸贸然往外看,而是扭头看向曲雅,极轻道:“接下来看你的了。” 说着指了指楼梯边上的一间房间:“到时候我们会躲在里面,想办法引人过来!” 曲雅脸色有点发白,不过很坚定的点了点头,就要动身往外走。 薛白眼疾手快,忽的拉住了她。 这女人愣了一下,不由回头,不解的看向薛白,表情诧异。 薛白指了指楼上,轻声道:“你直接出现在这里会让他们怀疑的,先偷偷上去,然后多少弄出点下楼的动静来。” 曲雅顿时反应过来,赶紧点了点头,然后蹑手蹑脚的上了楼。 薛白跟夜枭对视一眼,直接退到了旁边的房间里,微微探头出来,向外看着。 不一会儿,就有挺自然的下楼声从上面传来。 薛白跟夜枭都不说话,探着头小心听着动静。 一楼那里也很安静,而且相当安静,显然是听到了脚步下楼的动静。 不一会儿,曲雅就再次出现在了薛白和夜枭的眼前。 她冲两人看了眼,打了个ok的手势,然后转向一楼楼梯口。 薛白和夜枭赶紧缩进了房间,小心的把门给关上了。 依稀听着外面有说话的动静,接着是那老大的声音:“tmd,差点吓到老子!不是让你老实待在五楼吗,你又皮痒了是吧!” 薛白和夜枭也看不到外面,只隐约听到曲雅说了句“我害怕……” 然后安静了几眨眼之后,突然听那老大口风一变:“真tm是个浪蹄子!” 薛白也脑补不出外面的动静,只是多了几呼吸的功夫,就听蹬蹬上楼的声音。 然后是曲雅一声明显带了点怪异的轻呼和一句:“我们去那边的房间好不好,我也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也不见老大答话,倒是脚步声直接往这边来,紧接着房门忽的一开! 薛白紧贴在墙边,不由心头骤紧,紧紧的盯着门口。 这个房间没有灯光,薛白的视线早已适应了黑暗。好在外面也没什么光线,一开门倒没什么视觉亮差。 下一刻,薛白清楚的看到了曲雅当先走了进来。 她身后,正是那个老大! 那老大根本没想到这房间里会有其他人在,而且这家伙真的如同曲雅之前说的很好色,一进门,猛地把曲雅推倒在地,一边解腰带一边浪笑道:“骚蹄子居然知道转性了,看在你这么乖的份儿上,老子保证不让那帮混蛋碰你。” 薛白见他双手都在忙活,整个人瞬间暴起! 老大根本没有注意,还在浪荡开口:“还不赶紧去窗户趴好,老子还得留心点外——呜!” 他一句话都没说完,薛白已经到了他身后,左手直接兜了他的嘴巴,右手短刀倏忽一拉!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喷了出来。 这瞬间,老大终于反应过来,发力就要挣扎! 然而他的力量跟薛白完全比不了,速度更是不如! 他只是刚刚挣扎,那短刀已经在薛白手里掉转了方向,扑哧一声又捅进了他的胸口! 一连几响。 眨眼,系统提示音在薛白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获得击杀经验50点。” “恭喜玩家等级提升至11级,获得生存积分11点。” 几刀下去,这老大显然已经丧命。 薛白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真的是个小头目级的判定,给了50点的经验值,正好让他升到了11级。 他现在生存积分已经58点了,一个队友空间位是没问题了,再有42点,这次幻想世界冒险副本之行的初始目标就能完成了。 欣喜之余,薛白拖住了这老大的尸体,将他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曲雅看着老大的尸体,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突然抬起头,看向薛白道:“能不能把刀借我用用?” 薛白愣了一下,稍一犹豫,递了过去。 这女人就是有刀,威胁也不大,薛白自然不怎么担心。 曲雅接过短刀,忽地蹲了下来,薛白正好奇,她突然举刀冲着老大的下体狠狠的刺了下去! 薛白顿时瞠目,瞬间觉得下体一哆嗦,下意识的弯了腰。 一旁的夜枭瞥了眼薛白,嘴角突然勾了起来。 曲雅根本没留意两人各自的异状,只是发泄似得往老大下身一阵猛捅。 薛白看她有点过火,赶紧拉了她一把。 “好了,他已经死了,你的仇也算报了,没必要再这样了,你这是折磨你自己。” 曲雅动作一顿,终于收了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她有些失神,恍惚了片刻才清醒回来,那张沾满鲜血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把短刀还给了薛白。 “谢谢你。” “不用谢我,咱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已。你把他引诱来了,我自己要把他杀了。” 薛白摆了摆手。 “另外我也没时间和你多说,我还要解决外面的那两个。” “要不还是我来吧,我可以把他们也引诱上来。他们这帮人觊觎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曲雅似乎彻底看开也放开了对自己的某种枷锁,反而提议了一句。 薛白看了看她,拍了拍她肩膀道:“你已经做到你做到的了,接下来的交给我们吧。” 说着他冲夜枭打了个眼色,两人掏了枪,直接走了出去。 从楼梯探头看了眼,下面的两个人还在窗口哪里小心的盯着。 薛白和夜枭举着枪小心的下了楼梯,这两个家伙愣是没有发觉。 然后就是两声枪响…… 子弹穿过两人的脑袋,直接在对面爆开,炸出一片血渣。 两人的尸体轰然倒地。 这两个家伙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的。 这一刻,枪响同样毫不遮掩的传到了别墅外面。 院子里小心翼翼向着树林靠近的五个人顿时惊了! 46、成功抵达 几人原本散开的队形瞬间一乱,下意识的聚在了一起。 带队的老孙脸色白着,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对讲机,紧张急问:“老大,你们怎么了?!” 可惜已经没有人能回答他了。 几人这下彻底意识到了不对,顿时慌了。 “怎么办?!” 一旁的老李焦急的问了一句。 “老大他们可能已经遇在别墅里遇害了!这帮人恐怕不止两三个……该死!上车!都上车!” 老孙反应够快,呼喝了一声,已经顾不上之前老大的命令了,掉头就往越野车哪里跑。 别墅里的薛白正缩在窗角看着几人,他原本还以为想把几人赶到越野车那里让他们开车逃跑需要费点功夫那,没想到几人这么配合,自行就往越野车哪里去了。 五人慌里慌张的拿着枪往越野车哪里撤退,薛白稍一思索,端枪瞄准了最后面那个短寸男人。 他眼馋这些家伙手里的半自动枪械。 虽说用枪闹出的动静太容易引来丧尸的围攻,不过某些情况下枪械的杀伤力还是相当的可观的,当成救命武器也不为过。 特别是比手枪更具杀伤力的半自动枪械。 只是别墅这帮人手里总共六把半自动,除了已死的老大手里那一把,其余五把都在这些人身上。 如果想要半自动枪械,那就不得不打这几人的注意。 他虽然没打算全歼了这五个人,毕竟到时候容易造成火拼后果以致闹出不必要的伤亡。但是趁这功夫放几下冷枪弄死一个回头收割一把半自动枪械还是可以的。 薛白小心的拉开了窗户,瞄准了那短寸男人,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枪声突兀的响起,却失准的打在了草地上,子弹直接撞开一堆草屑泥土。 这一枪更是吓到了这五个人,眼看着离越野车不过七八米的距离,干脆也不戒备了,各自玩命往哪里冲。 薛白暗骂了声shit,端枪继续狂射! 三五米的距离对他来说还能保持基本的精准度——比如从后面把最后两个别墅内的家伙爆了头。 但二三十米的距离就完了蛋了。 好在开枪的后座力对他来说不难克服,多开几枪之后,精准度慢慢也提升了一点。 一梭子子弹眨眼便在薛白手里费尽,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仗了运气,有一颗子弹射在了那短寸男人的大腿上。 这家伙顿时惨叫一声跌摔在地,抱腿打滚,连连痛呼。 其他四人纷纷一愣,有人回头想去拉这家伙一把。 这个时候伺机藏在外围的庄达跟应无双恰到好处的默契了一把,举枪便朝那回头的人射击! “老七快走!别管他了!” 钻入车里的老孙大喊了一声,开始掏钥匙飞快的启动汽车。 老七犹豫了一下,骂了一句,掉头边往车里钻!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短寸男人吓得够呛,绝望的大喊大叫,可惜这帮人已经顾不得他了。 别墅里的薛白也不再瞄准他这么个小目标,而是换了弹夹之后,刻意对着越野车一通点射。 外面的庄达和应无双也没停手,反正刚刚已经有了枪声,该惊动的早惊动,此刻完全豁出去了。 整个别墅里枪声连连,引得外面游荡的些许丧尸开始往这里汇合。 那越野车也开始发出轰鸣,忽的往后一退,转眼打了个弯儿,慌乱中竟是生生的从短寸男脑袋上撵了过去。 然后轰鸣一声,朝着别墅铁门直撞而去! 一辆怪兽般的越野车外加四个成年男人的整体重量哪儿是普通人脑袋承受的了的,那短寸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呜呼,瞬间惨死在地,爆的半米内的草地一片血红。 越野车跟车上的四个男人已经癫狂了,只管一股脑的油门到底朝着铁门冲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那铁门生生被撞倒在地。越野车一阵摇摆,最终一个甩尾,消失在了院墙之外。 外面聚过来的十几只丧尸本是循着枪声过来的,越野车冲出院子,薛白等人就停了射击。这帮丧尸当即又被越野车的轰鸣动静给吸引,纷纷掉转目标,朝着它狂奔追去。 薛白终于放松下来,这一刻,他的目标算是达到了。 剩下的麻烦人也逃走了,整个别墅连带楼顶的直升机也到手了。 “你们在屋里歇着吧,也小心一点,免得还有外人。” 薛白跟叶筱和曲雅交代了一句,自己开门出去。他也不敢乱喊乱叫,免得引起外面丧尸注意,只是冲着应无双几人藏身的地方招了招手,然后走向那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短寸男。 这家伙手里还有一把半自动那,那可是他开枪的原因。 短寸男死的太惨,薛白靠近后都不敢多看,只是拿了那半自动步枪,又在这家伙身上忍着恶心搜摸一番,找到了三个弹夹,这才匆匆转身。 庄达跟应无双三人也从别墅树林那边小跑过来,四人先后钻入了别墅内,把门给关了。 一进屋,三人倒是看到了曲雅,不免一滞。 薛白简单解释了两句,三人也没在意,找了沙发坐下休息。 薛白折腾了一下半自动,将它背在身上,扭头看向曲雅,问道:“你知不知道这帮人多余的武器跟弹药都放在什么地方?” 曲雅赶紧点了点头,带着薛白去了一楼的某个房间。 果然薛白在这里找到了几把唐刀和一包子弹。 也不知道这帮家伙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这些子弹的,明显一般人应该是没办法搞到这么多这玩意儿的。 薛白倒是好奇,可惜曲雅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不过隐约听那老大提过,他好像之前是本地驻军部队里的,估计是有野路子。 薛白也没再细问,给了曲雅一把唐刀,又多拿了一把,顺便把够沉的子弹包给拎了出来。 多余的唐刀他给了庄达,剩下的子弹让带枪的几人都在身上装了点,以备不时之需。 薛白又从这帮人尸体上把对讲机给收了,以备后续使用。 接下来收拾停当,几人直接上了顶楼。 其他人自由休息,薛白和庄达则带着东西去看了看几架直升机,检查一下是否能启动是不是够油。 所幸的是这停机坪上的几架直升机都没问题,跟庄达最初说的一样。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检查好了直升机,庄达也松了口气,扭头看向薛白。 薛白余光瞥了眼个人资料下的时间,反问了庄达一句:“从这里要到西郊那边的话,大概需要多久?” “全速的话,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 薛白估摸了一下,做了决定:“那就先休息一下吧,毕竟刚才精神也够紧绷的。到了那边还说不准是什么情况,不过直升机的动静,恐怕一下机就是一场麻烦。” 现在的时间还早,夜枭至少还能保持人格主导十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赶路花不了太多功夫的话,那倒没必要那么着急。 庄达也没意见,两人折返回来跟四人凑在一起,大家伙弄了点东西稍稍垫补了一下,各自小憩。 休息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六人这才开始动身。 这别墅主人家的直升飞机还是够上档次的,不是那种最小型的两人乘客型的直升机。而是后排三座的商务直升机,四个女人坐下也不算拥挤。 几人麻利的上了飞机,确定了起飞安全,庄达开始熟练的操作起来。 薛白也搞不懂这种高科技的东西,索性也不看庄达操作,而是端着枪看着下方别墅正门。 随着直升机的启动,机桨开始呼呼作响,逐渐剧烈的呼啸声瞬间潮水般向外传了出去。 那些没来得及追上越野车的游荡丧尸和一些其他别墅内落单的家伙纷纷被惊动,依稀起伏的咆哮着,开始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不过薛白也没什么担心的,这种距离等丧尸们跑到别墅门口,他们就都已经起飞了。 果然也就是分钟的功夫,直升机微微一震一晃,彻底飘了起来。 庄达熟练的把握着操作杆,一个拉升,直升机直接高高飞了起来,开始向着西郊前进。 这一路往前,下方的街道上的丧尸纷纷被惊动,咆哮着追着直升机不断往前跑。 薛白这个时候还很好奇之前跑掉的老孙四人,不过高楼掩映,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踪迹。 倒是随着越来越接近市中心,地面上的丧尸数量也越来越多,更是已经看到了那条横亘在城市中间的河流。 薛白倒不恐高,饶有兴趣的往下望,也不免头皮发麻。 只见下方两百多米的街道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头,虽不至于挤成一堆,但随着后面越来越多被声音吸引的丧尸汇在一起,越发有“黑色海洋”的迹象。 紧接着他看到了那大河上的几座架桥,居高临下,这些架桥确确实实全部都堵了,而且桥上也有密麻的一堆丧尸。 薛白暗自庆幸幸亏没傻乎乎的开车往陆路,不然多半会被堵死在这里。 看了几眼丧尸,薛白又开始留意起四周的建筑,很快,河那边的一片显眼的院落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一片院落四四方方,占地不小,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难免有些让人瞩目。 “那是什么地方?” 薛白好奇的指了指前方。 庄达看了一眼,道:“那是本市科研院,属于老牌知名地标了。” 薛白之前在超市里已经跟这帮人说过他不是本地人,所以庄达此刻也不觉得这问题问的古怪。 “不过说是科研院,其实什么也没研究出来,就是个臃肿机构,估计你也懂。” 庄达说着倒是调侃了一句。 薛白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显然这科研院估计就是一帮人“养老”的地方。 他也没多在意,看了一会儿也就没什么意思了,靠着椅背直接闭目养神。 过了有小十分钟的功夫,庄达的声音传了过来。 “咱们已经到西郊了!” 47、目标,疗养院! 薛白顿时睁开眼,麻溜的坐了起来。 他探头向外面一看,果然直升机外的景致都有点变了。 这里已经不再是城市中心那种高层林立栉比的模样,相反高层数的钢铁建筑格外少见。更多的都是一些正正方方的工厂院落,被笔直纵横的公路切割成了一块块的“方格”儿。 薛白立刻意识到确实是到了,当即清醒过来,掏出了手机。 居高临下寻找安康疗养院的位置是在有点太难——他此刻已经记不得那地方的准确位置了。 薛白打开了地图,搜了一下位置,显示着离这里不过一公里的距离。 考虑到地图的延迟等情况,显然安康疗养院已经近在不远了。 薛白看了看地图上的街道分布,探头对照了一下下面的街道,只一眼,就发现了目标! 地图上底色一致,看不出来什么区别,但是探头一看实景,立刻就看出不同了。 那是完全孤立在西郊边缘街道外的一座院落,坐落在明显还没来得及开放的荒地郊野之上,由南边一条杏黄的土路连通着。 它在阴暗的草地背景下,就像是一座城市中的孤岛。 不过这座疗养院的面积可是不小,隔着一二百米高空的距离,依旧可以看到它占地的“大气”。 这疗养院四周被围墙围城了一个正方形,中间是一栋少见的圆形建筑,如同一根柱子扎在地面上一般。 整个院子此刻死气沉沉的,看不到一点生机和光亮。 别说是这个院子,就是几百米外的那几条边缘街道,也是一片黑暗死寂,完全没有活人的踪影。 薛白看了两眼,突然觉得这疗养院很有可能就是灾难爆发的源头。 因为这边的死寂程度远不是其他地方可比的! 庄达很显然也看到了这个院子,再看薛白的神情,顿时意识到这里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咱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降落才行,不然直升机很容易被丧尸给包围,到时候就麻烦了。” 庄达偏头扫了一眼下面的街道,后面那些被直升机动静吸引来的大批丧尸已经越来越近,显然不适合直接在地面降落。 那样的话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薛白瞬间回过神来,四下看了看,也是一阵犹豫。 这疗养院坐落的位置是在是太孤立,周围都是荒野,根本没有合适的停机的地方。 当然疗养院的院子里和楼顶倒是都能停机,但是那样的话所有的丧尸只会一拥而上把这里给包围,那回头就别想好好查看了,甚至撤退都是个问题。 “还是先掉头吧,看看来路上有什么合适的地方。”薛白皱眉道。 庄达嗯了一声,一拉操作杆,直升机悠悠的在空中转了个弯儿。 身后的西郊建筑群也没什么合适的地方,这里基本上都是工厂群,压根没什么高层建筑。 至于那些工厂厂房,不是斜顶结构,就是彩钢板外体,根本没法停机。 而那些能勉强算上高层的公寓,里面的丧尸数量实在太多,根本不适合停机。 最终庄达找了家工厂的七层办公楼顶,降落在了哪里。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不过接下来我会开着直升机盘旋几圈,替你们把周围的丧尸引走的。剩下的路你们只能靠自己了,所以千万小心一点。” 庄达扭头看向薛白,认真的嘱咐着。 “放心吧庄哥,我们会小心的。你回去之后自己一个人要摸回超市,路上也小心一点。” 庄达也没废话,张开手臂跟薛白抱了抱。 “保重。” “保重。” 两人别了过,薛白直接从飞机上下来。应无双和夜枭两人也都拿了自己的东西下机。 安澜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下了机。 倒是曲雅有些迷糊,跟着想下来,薛白赶住了她。 “你跟着庄哥直接回去吧,正好你们两个作伴也安全一点。他会带你到某个超市去的,哪里有很多的幸存者在,生存几率比跟着我们大的多。” 曲雅愣了一下,看了看薛白,又看了看应无双等人还有前座的庄达。 最后她点了点头,老实的坐了回去。 薛白想了想,把腰上的手枪和背上的一把半自动都取了下来,分别递给了两人。 “这两样武器留给你们,你们带着也跟安全一点。” “我这里已经有手枪了,这把半自动还是你留着吧,接下来你们的行程毕竟太未知太危险了。”庄达赶紧推脱。 “我这里有一把就足够了,庄哥你跟曲雅带着两把枪械回去,对超市来说也多了点保护性,就别推脱了。” 庄达迟疑一下,终于还是妥协:“这……好吧……那你们接下来千万小心点。” 薛白轻嗯了一声。 庄达也没再说话,只是与薛白对视了一眼,两人慷慨一笑。 紧接着他便正色的操纵着直升机再次拉升而起,绕着办公楼盘旋一阵,特意缓缓的向着东边飞去。 地面上那逐渐汇聚而来甚至已经冲破工厂院门的丧尸群顿时停驻,转头又追着直升机的轰鸣响动而去。 片刻功夫,直升机在四人眼里就变成了火柴盒大小,而地面上的丧尸更是退的叫一个干净。 薛白朝着直升机再看了一眼,深深的吸了口,压住了心里那丝莫名的伤感情绪。 虽然他跟庄达还有超市里的那帮人以不愉快的方式认识,然后仅仅接触了两天的时间,但他却喜欢上了这种让他感觉熟悉又舒适的友谊。 这种友谊甚至让他开始产生了分别的不舍,以及一丝对这个世界的倦怠和疲惫。 这种负面感情来自于他心里,让他在极端的一瞬间,几乎都像放弃任务,干脆跟这帮人在这个末日一直厮混生存下去得了。 不过薛白终究还是理智的,他清楚这种念头极为不现实。 对于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的庄达等人来说,只要没有吃喝和安全上的危机,他们可以一直生存到老死。但对于自己这一行人来说,十一天后就是他们的死期。 自己这一行人注定了只能不知目的的忍耐着各种负面感情,拼命的活下去…… 薛白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终于从莫名的伤怀中清醒回来。 他深吸了口气,看了眼已经变成拇指盖儿大小的直升机,扭头望向了另外方向的那座孤岛一般的安康疗养院。 “走吧,我们也该出发了。” 48、透着诡异的疗养院 有赖于庄达最后的帮助——开着直升机吸引丧尸的目标,薛白四人才能安然无恙的下了楼,堂而皇之的行走在街道之上。 这里的丧尸本身就不多,原本游荡的那些和后来跟随过来的大帮丧尸此刻都已经被直升机给刻意吸引走了。 以至于整条街道上静悄悄的,死寂一片。 薛白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不同于幽闭空间的死寂气氛,没有了丧尸明明安全感应该有所提升的,但是相反薛白却感觉到了更加的不安和阴森。 整条街道和眼前清晰可见的矗立在黑暗背景下的疗养院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静谧的幽怖感,仅仅是肉眼看上去,就足以让人精神紧绷。 薛白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发毛了。 但是相反身边三个女人,反而没有太多的反应。 应无双脸色虽然白了点,但似乎看不出来什么可怕。 安澜也有点反常,表现的相当安静和平和,只是眉宇间带着些微的谨慎和戒备。 至于夜枭,这家伙完全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拎着唐刀步履稳健,跟逛街一样。 四人无惊无险的来到了街道边缘,走过了这条几百米长的坑洼坎坷的土泥路,最终站在了疗养院前。 整个疗养院的外观看上去和一些pc单机恐怖游戏里的场景没太大的区别,那足有三米高的黑乎乎的不知道经历了多久风吹日晒雨淋的外墙,斑驳的都带上了一层肮脏乌黑。 墙头和墙面上攀长着一些藤蔓植物,此刻也是一副萎靡颓败的模样。 正门是已经很少见的全封闭式铁皮大门,带着褐红的铁锈。而斑驳的铁门之上,是拱形的铁栅栏牌楼。 上面同样是锈迹斑斑的铁条,拼凑成了五个大字。 安康疗养院。 再走近看,那布满铁锈的大门上还有不少不易让人留意到的红褐印记,显然都是干涸的血手印。 单单这个疗养院的门墙外观,就让人感觉到了一股森寒。 如果说这里是什么杀人狂的出生点或者连环杀人案的源头,薛白肯定坚信不疑,但是这里真的是丧尸灾难爆发的源头? 薛白心里有些怀疑。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为了任务,无论如何都要进去看看才行。 薛白收敛了多余的心思和想法,仔细看了看大门。 这一看更让薛白觉得怪异了。 这铁皮大门已经是够老式的了,用的锁自然也是老式的农家院落的那种小窗锁孔。 开了小窗的锁,伸手进去拉了铁栓,这门也就开了。说起来这玩意儿其实就是从内部锁起来比较容易,从外部锁起来反而有些麻烦。 这就是不对的地方了。 如果这里是灾难爆发的第一事发地,那么那种应该抢先逃命的情况下,谁还有闲工夫会把这院门给锁了? 而且还是先关了大门,然后伸手从小窗拉上铁栓,再然后把小窗也给锁了——这不是闲的蛋疼吗? 除非是有人豁出去了不想让里面的东西出来,又或者本身就是里面的人把门给锁上了! 薛白心里不由的谨慎了几分。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种锁门的方式都说明了这疗养院里恐怕是有不得了或者不可告人的东西存在…… “你又发现了什么吗?” 夜枭已经对薛白的风格熟悉透了,见他默然不动,立刻意识到这位是注意到了什么。 她这么一问,应无双和安澜的目光也不由的聚焦在了薛白身上。 不同的是应无双明显好奇,而安澜目光里更多的是一种莫名。 像是担心又有些忐忑,说不真切。 “这门恐怕很有可能是被人从里面锁住的,说明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待会儿进去都千万小心一点。” 薛白慎重的交代了一句,顺便抽出了唐刀。 几人应声的功夫,他已经把刀尖对准了铁门大门,狠狠的捅了进去! 大门上的铁皮虽然不薄,但是对于锋利的唐刀和拥有超乎常人力量的薛白来说,构不成太大的阻碍。 几分钟的功夫,薛白就用唐刀切除了一个豁口。收刀伸手用力往里一按,那块儿铁皮直接向里弯折过去,露出了偌大一个破洞。 薛白小心的透过破洞向里面看了眼,入眼的是一片死寂景象,没有丝毫人影。 他慎重的将唐刀伸了进去,借着光滑的刀身左右折射了下,门后两边并没有东西埋伏。 薛白这才伸手进去,摸到了铁栓,把它给拉开了。 再一推门,铁门发出咯吱的摩擦响动,缓缓打开。 偌大的院落瞬间出现在了几人眼里。 几人匆匆扫了一眼,便闪身入内。薛白翻身把铁门重新关上,拉上铁栓,又把豁口铁皮推了回去。 几人这才在门内站定,专心的打量起整个院子来。 这疗养院占地面积是够大的,打眼一看,长宽至少也是五百米往上,端的宽敞。 入眼而醒目的就是那栋竖立在院落靠后位置的圆形大楼,粗略一数,整整十层高,直径更是宽阔的占去了三分之二的长度。 只不过这建筑此刻黑乎乎一片,孤零零的杵在那里,散发着无形的冰冷。那从上到下全部加了铁栅栏的窗户,更是让人生出了一种错觉——它让这里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疗养院,更像是恐怖电影里的疯人院或者精神病院。 这里的草地还在绿着,周遭的花草矮树也都活着,但却抑制不住的让人生出了一种死寂破败的感觉…… 薛白仔细扫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当再看了有几秒种后,他的表情终于变了。 薛白终于意识到了到底是那里透着诡异,让他感觉到了不对! 这里没有尸体! 偌大的一个疗养院,居然连一具尸体都找不到! 明明砖石甬道和草地上依稀可见斑驳暗褐的血迹,而且还不在少数,但整个院子里却连一具丧尸或者人类的尸体都找不到! 虽然那帮丧尸可以把人类都吃了或者都同化了,但是撕咬的过程中不可能这么干净,连一点残渣断臂的都不留下! 要知道就算被啃食的人类或者尸体会被同化,但是一旦被咬破了脑袋或者咬断了脖子的话,那无论是活人还是尸体都彻底不能同化了的! 可是仔细看看这里,除了血迹之外,一丁点的残肢都看不到,一具被啃死的尸体都找不到! 这明显就不对劲! 这已经是继锁门方式后的第二个蹊跷了。 这让薛白不得不早已小心起来,不得不再次正视这个地方。 这里就算不是事发源头,但这诡异的情况也足够证明这里存在着猫腻了! 49、安澜不见了 夜枭和应无双似乎也看出来这种诡异,气氛倏忽之间凝重下来。 安澜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栋圆楼,神色看上去隐约有点急迫。 “都小心一点,这里明显不太正常。” 薛白轻声嘱咐了一句,唐刀和手枪全都握在手里,全副武装。 夜枭和应无双没有答话,但是两只手都抓了武器。 薛白压了呼吸,提着谨慎,开始朝圆楼走去。 这整个院子视野还算开阔,没什么好躲藏的地方,四人到了圆楼楼下,也没发生什么意外。 走到近前,再看这圆楼,也是一副年深日久的模样,楼体痕迹斑驳,一副灰败样子。 一楼这里属于两层高的宽敞结构,倒是难得用了大落地窗式的酒店类门户设计。只可惜正门的玻璃门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应该是毁在灾难爆发中了。 那些碎裂在地面上的玻璃碎片不少都沾染了血迹,与米白瓷砖地面上的斑驳血痕一样早已干涸发黑,凌乱分布,如同泼墨。 即便小心迈步踩上去,也是一阵脆生生的咔嚓乱响。 响动在阴暗的大厅里格外的明显,让几人下脚时候都有几分忐忑不安,好在紧张中也没出什么意外,倒让几人暗自松了口气。 整个大厅里此刻还隐约飘着股晦涩腐败的潮腥味道,让人鼻息不喜。 入眼的先是正对门厅的一圈弧柜围成的前台,前台和后面墙壁上都有不少斑驳干涸的血迹,显然也是经历过一分惨烈的。 前台左右两边便是弧形的走廊通道,早已没了灯光,此刻看去,黑乎乎一片。 薛白压着步子到了前台,抬头往里看了眼,那后台的几张座椅大都翻倒,细看之下也是沾满血迹。 不过这后台依旧没有见到一具尸体或者分毫的残肢残渣。 薛白向左右扫了眼,两边走廊勉强能看清一分模样,都是冰冷惨白的墙壁地面,血迹斑驳,还有几架推车床杂乱的丢弃在了其中。 在阴暗的光线下,这两条走廊就像是两张苍白兽口,等待着活物的进入。 薛白的幽闭恐惧症难免冒了头,看着走廊心里些微发毛。 旁边忽的有人碰了碰他。 薛白心头一惊,差点没跳脚。 一回头,却是应无双,正指着一边墙面示意他。 薛白心情稍定,扭头看去,顿时眉头一动。 那是一张楼层布局示意图,标注了各个空间的名字和位置。 薛白越看这东西越觉得这里像是杀人游戏里的那个封闭环境,心头还是发毛。 他强忍着幽闭症带来的恐惧,仔细再布局图上打量了一番,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从这布局图上来看,整个一楼就是类似普通医院的那些检查科室,什么心科、外科、内科、采血室、化验室、呼吸科、理疗等等之类的,怎么看怎么像是医院。 薛白也不懂疗养院这种场所该有什么设施,不过想想自带配套的医疗体系也算正常。 只不过这楼层占地面积可是不小,细分下去,排了二十几个科室还有些什么休息室之类。 薛白看了两边,顿时犯难。 他最初的预想就是找到事发地源头,然后想办法从这里找到跟灾难有关的线索,进行再顺藤摸瓜的根据线索找到幕后黑手,然后就是通关任务的目标:拿到解决末日危机的办法。 这个计划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不过他却倏忽了一个工作量的问题。 这么大的一栋建筑,如果想在里面找到有关灾难发生的蛛丝马迹的话,恐怕是要彻彻底底的翻一个底儿朝天才行了。 区区四个人,搜索一栋十层高的大面积楼层,那工作量简直不敢想象。 而且这种环境下,又不可能四人完全分兵并进,那样的话一旦遇到点危险,很可能会有人员伤亡。 这样一来,效率更低,只能一层一层的“过滤”了。 “我们接下来的工作量恐怕要繁重了。” 薛白从布局图上收回视线,苦笑着看向夜枭三人:“要想找到灾难发生的线索之类的,恐怕咱们四个要把整栋楼给翻上一遍。” “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夜枭皱了皱眉,看向薛白。 她还希望薛白能想出个好办法那。 应无双也没言语,不过同样向着薛白望去。 薛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次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了,谁也不知道有可能成为线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又在什么地方。所以只能用笨办法一层一层的搜索了。” 夜枭跟应无双顿时失语,如果薛白都没办法,那她们更没辙儿了。 “既然这样……那就搜吧,希望能有所发现。” 夜枭跟应无双也认命了。 “要不然咱们直接分散,一人负责一层?或者两人负责一层?” “不行,现在还不清楚这楼里到底有没有危险,两人一组分散在两个楼层,一旦发生点意外恐怕没办法互相救援。” 薛白摇了摇头。 “要不咱们分成两组,就在同一个楼层从左右两边分头搜索吧。这样的话效率也不差,而且相对来说也安全不少。” 一直不说话的安澜突然插了一句。 三人一愣,不由看了她一眼。 安澜心头一惊,神色躲闪一下,忐忑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薛白瞄了她一眼,见她反问,也没多疑,摇了摇头道:“没有,倒是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安澜暗中松了口气,扫了眼三人,目光在夜枭身上一顿,不免又紧张起来。 接下来才是关键。 薛白不防安澜心怀诡狡,扭头冲夜枭跟应无双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就这么办吧。” “那无双你跟我一组,夜枭你跟安澜一起。如果遇到什么意外或者有所发现的话,就拿对讲机联系。” 薛白暗中计较了一番,把分组的事情敲定了下来。 他最初是想让应无双跟安澜一组的,不过想想应无双跟安澜两人都没什么近战能力,万一一个意外碰上了丧尸,恐怕应付不来。 相反夜枭的近战能力绝对不弱,倒是合适。 至于他自己,他下意识的就没打算和安澜一组,所以根本就没考虑这个组合方式。 好在这么分组夜枭也没什么意义。 只不过三人都没留意到安澜眼中闪过的那丝亮色。 接下来薛白又交代了两句,四人直接分散,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 偌大的一个楼层,搜索起来绝对不是想象的推门一看扫荡两眼就完事儿那么简单的。要是真想在这里找到点什么能用的上的线索,免不了一番细致翻找。 而且等真正进了内部房间薛白才发现,这里的房间都是半密封的! 整个建筑外面看起来的那些窗户,压根都是摆设。而这些建筑内部的房间里,就只有外墙靠近天花板位置一个两块砖头大小的窗口! 这让薛白更加确认这里绝对不一般! 薛白开始更加期待能发现什么线索,翻找的程度也更加细致,连文件资料都不曾放过。 这么一来一间屋子搜索下来,至少要花费十几分钟的时间。 两人翻箱倒柜折腾了一圈儿,除了一些弃置的血液样本之外,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 接下来两人辗转到同样房门上也贴着科室标识的脑科办公室,一番暴力的破门之后,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至于另外一边。 安澜亦步亦趋的跟着夜枭,两人一间一间的认真查看,可惜也是一无所获。 搜了大概有三间科室,安澜突然轻咳了一声,冲夜枭道:“那个,我能不能去下厕所?” 夜枭正翻看旁边的办公桌,斜眉挑了安澜一眼,冷冷的应了一声,也没多在意。 安澜看她低头,暗中冷哼一声,小心的退出了房间,急匆匆的向着走廊某处赶去,同时掏出了手机…… 这一刻,没人知道她要做什么,更没人知道她已经做了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不知不觉已有二十分钟。 夜枭搜索完房间,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她虽然不善思考,但是不代表痴傻。安澜只是去方便而已,二十分钟也未免太长了! 显然安澜那里很有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夜枭毫不犹豫的掏出了对讲机,按下了通话。 “薛白,安澜不见了,很可能出意外了。” 薛白和应无双正在搜索中,听到对讲机传来的内容,顿时一惊! “怎么回事?!” “不知道,她说她要去上厕所,然后就再没回来。” 难道是遇到丧尸……不对……难道是遇到这里可能藏着的活人了?! 该死! 薛白心头一沉,急忙交代,“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在那里等着,我跟无双马上过去!” “我在这边的内科诊室,我去跟你们汇合!” 夜枭飞快的应了一声,快步到门口,开门欲出。 薛白心头一惊,焦急的冲着对讲机喊了一声。 “别!你在那里等我们!” 然而对讲机里已经没了夜枭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反倒是整个走廊里传来的一声尖叫! 这声音之响,隔着大半建筑,都传进了薛白和应无双的耳朵里! “该死!” 薛白暗骂一声,心知夜枭必然是出了意外。 他彻底稳不住了,当下翻手取下身后的半自动,就往门口快步迈去! “走!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应无双见状,忙急急的嗯了一声,飞快掏出别在腰上的手枪,亦步亦趋的跟上。 两人三四步就到了门口,薛白就要伸手拉门,又突然顿住。 应无双在后面快步跟着,一个不防,直接撞在了薛白后背上。 她轻呼了一声,转而诧异的抬头看向薛白,开口道:“队长你——” “不对!咱们不能出去!” 薛白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表情沉重,甩出了一句。 50、不解 “为什么?夜枭姐都出事了,咱们还不赶紧过去看看!” 这一刻应无双有些不解,焦急的开口质疑。 她现在是真的把薛白和夜枭当成了自己人,所以格外关心。 “看是肯定要看,但是不对,这事情不对!” 薛白急皱着眉头,下意识的咬住了舌头,狠狠发力,在那股越来越强烈的疼痛中,开始飞快的运转起思维来。 “怎么不对?刚刚那一声明明是夜枭姐的惨叫啊,她现在肯定遇到了意外,如果咱们再不去,夜枭姐恐怕有危险!” 应无双也是急了,紧紧的盯着薛白。 她很不明白怎么这个时候薛白却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薛白脑子急速运转着,越来越多的念头随着舌尖痛感冒了出来。 这些念头像是一个个气泡,在脑袋里虚幻的飘荡着,紧接着汇入在了一处,砰的炸成一道灵光,瞬间让薛白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莫名带了几分怒气。 “惨叫声是夜枭发出的应该不假,她现在肯定遇到了意外也不假,也确实很有可能遇到了危险,但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薛白低声急语,继而反常的将脑袋贴在了办公室的门上。 应无双顿时被弄得一愣,急切之心略微下去了一点,问道:“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那是什么样?” 薛白没急着回她,而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应无双强压好奇,没有多问,老老实实的安静下来。 薛白平下心绪,仔仔细细的静耳听着,外面此刻一片平静,听不出来什么异常。 然而薛白的表情却严肃下来,因为刚刚想到的那个念头让他意识到外面绝对没有听觉中那么平静才对。 “把对讲机关了!” 薛白越发觉得很有可能,急急冲应无双嘱咐一句,自己先取出了对讲机,直接关了开关。 应无双更为不解,但还是老实照做。 薛白也没解释,而是飞快抬头仔细扫视了一圈儿整个办公室。 然后他看到了头顶上大概七八十公分的通风管道。 “来!” 薛白急急的招呼应无双一声,都没多说,直接到了通风管道下面。 “队长你要做什么?” 应无双更加不解,虽然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先别管了,一会儿再给你解释,不然可能来不及了!” 薛白没有多说,四下一扫,拽了把椅子过来。 他又随手抓了桌上一个文件夹往脚下一垫,径自踩了上去,伸手便把天花板通风管道的百叶挡板给取了下来。 薛白随手把百叶挡板往桌子上一放,向着应无双伸出了双手:“过来!” 应无双愣了一下,赶紧走了过去。 薛白一脚踩着办公桌边固定身子,双手用力,直接把应无双举了起来。 “赶紧钻进去,小心点别弄出什么动静。” 应无双愣了一下,顿时应声,伸手扒住通风管道口,借着薛白的推力,直接爬了进去。 薛白将应无双送进去,自己反而下来了。匆忙把椅子推回原位,将文件夹上的脚印在身上擦干净,将百叶挡板角头往裤腰上一别,整个人猛地一跃,扒在了通风窗口上。 他身子一荡,一个吸腹,如单杠引体一样,小半身已经进了通风管道。 不过因为百叶挡板的缘故,他上身明显是进不来了。 “帮我把百叶挡板拿下来,千万别掉了!” 薛白飞快的来了一句,应无双赶紧嗯了一声,伸手把他别再身上的百叶挡板取了下来。 薛白顿时双臂使力,身子一挺,就钻进了通风管道里。 他往管道里一趴,双臂从管道口伸出去,接过应无双手里的百叶挡板,稍微调整一下,重新把它安在了通风窗口上。 一切收尾,薛白这才松了口气。 尽管他此刻心里发毛,浑身不适,但他这个幽闭症患者不得不钻进这通风管道里。 这一刻应无双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问道:“队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为什么要藏起来?” 她已经好奇好了极点,从开始想要出去寻找夜枭被阻拦,再倒现在莫名其妙的躲起来,这好奇心已经让应无双压不住了。 薛白却没回答她,反而小声道:“这个问题等下我再给你解释,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从通风管道摸去内科诊室那里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另外千万记得动作小心一点,还有用衣服把唐刀和手枪都装好,别闹出什么动静来。” 应无双心里跟猫挠儿一样,连担忧之心都受到了几分影响。只不过看薛白那认真严肃的模样,她不好再多问,只能点点头,强压了满心的好奇。 可转念应无双又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可是队长,就算知道夜枭姐是在内科诊室,咱们怎么确定内科诊室在什么地方?” “放心好了,我还记着刚刚的布局图那,内科诊室是右侧走廊外侧第四间,不会找错的。” 薛白轻声回了一句,当下开始小心的向着通风管道前方爬了过去。 这一楼的通风管道明显是按照分流方式走的,外墙这边的所有房间通用一条管道,而靠内的那排房间怕是公用的另外一条管道。而不是那种脉络状的,一条主管道分叉到各个房间。 这样的管道相比来说更容易前进一点,不过就是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通风口。 这一路爬来,通风管道外面并不平静。应无双好几次都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甚至匆匆一瞥还曾在百叶挡板外看到了一些黑影。 只不过这种昏暗环境,根本不可能看清下方房间里的黑影——那砖头大小的窗口透射进来的光线实在不足为济。而应无双也不可能像搜索时一样开着手机屏幕照明。 两人这么废了十几分钟的功夫,总算爬到了这条通往管道的末端。 薛白稍稍抬头,借着极微弱的百叶挡板透出来的光线,确定了第四个通风窗口的位置。 他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 透过通风窗口向下望去,这里依旧是阴暗一片。不过好歹有墙上砖头大小的窗口透射光线,总算能微弱的看清一点东西。 薛白小心翼翼把整个脑袋都探到了通风窗口中,几乎贴着百叶挡板向外巡视。 这里显然是个门诊类的办公室,桌上的抽屉和文件夹都凌乱着,应该是被翻动过。 他再尽力往门口看,顿时看到了地上边角安静躺着的那部手机和门上挂着的牌子! 内科诊室! 51、勾结 果然是这里…… 薛白心头轻震,赶紧往门口和走廊看去。 门口和视线可见的走廊范围根本没有丝毫的战斗痕迹和血迹! 薛白顿时精神一松,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果然他猜对了! 身后的应无双见薛白停下也不说话,不免好奇,伸手碰了碰薛白。 薛白回头看了她一眼,打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往通风窗那边爬去。 还好这通风管道够大,薛白到了另外一边,缩着身子一个扭转,小心调了个头。 应无双赶紧谨慎的爬近,向着通风窗口外看了一眼。 她起初并没发现什么,知道看到那部手机,才确定这里应该是夜枭出了意外的地方。 应无双刚想说话,薛白先拦住了她。 他再次向着通风窗口看了看,确定没人,探手把百叶挡板取了下来。 “拿着挡板,我先下去一趟。” 应无双愣了下,赶紧抓住挡板,尽量把胳膊往旁边贴。 薛白麻溜的屈着身子调整了位置,直接从窗口跃身而下,双手在通风窗口边缘借力一滞,然后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他在应无双好奇的目光中把夜枭遗落的手机给捡了起来,然后又飞快的返回,纵深一跃,扒着通风窗口爬了回来。 应无双也没问薛白为什么要去捡手机,反倒是关心起夜枭的情况,问道:“队长,夜枭姐她是不是遇害了?” 刚刚薛白一系列反常的动作弄得她格外的好奇和迷茫。 “夜枭肯定是遇害了,不过不是你想象的那种。” “不是我想象的那种?这……这是什么意思?” 应无双一时之间有点转不过来弯儿。 薛白再次向外看了眼,顺便细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这才用极轻的声音解释道:“我说的遇害,是指夜枭很可能落在了别人手里,被人给掳走了。而不是你想的那种被丧尸杀害了。” 应无双顿时惊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看向薛白:“怎……怎么可能?队长你的意思是这里还有别人?!” “恐怕是有。” 这一刻薛白的表情显得格外沉重。 他看向一脸不可思议的应无双,轻声解释道:“其实从在疗养院门外那一刻开始,我就留意到了诡异。如果你对大门还有印象的话,仔细琢磨一下,应该能想明白是什么地方诡异的。” 应无双顿时回神,直接皱眉,脑子里飞快的回忆着大门的情形。 不过她之前并没有在意大门,所以根本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薛白见她不解,只好解释道:“一般这种大门都是从里面锁上容易,从外面锁上困难。你再想想这里可是灾难爆发的事发地,如果灾难爆发的话,大家都急着逃命,谁会显得没事儿把门给锁上?” 应无双脸色当即一变,显然明白了这个问题。 薛白并没停口,继续道:“另外大门的不对劲你注意不到,但院子里的不对劲你总注意到了吧?” 应无双回过神来,顿时点头:“注意到了,整个院子里不少血迹,却没有一具尸体。” “没错,这是第二个诡异的地方了。再然后就是这里所有房间……明明外面看起来有窗户,但实际上那,内部就只有外墙一个小窗口而已。” “这种结构布局,分明意味着这里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所以是这里可能不单单是一个疗养院?”应无双惊疑。 “没错。如果再结合之前的那两处不对劲的地方,不难想到这里不止不是疗养院那么简单,很可能还藏的有其他人。”薛白点了点头,又道:“另外你应该在现实世界也看过生化系列电影吧,还记得那些个建在地下的设施吧?” 应无双瞬间反应过来道:“队长你的意思是这里也有可能有地下建筑?” “不错,毕竟事发地是这里,证明那种丧尸化的东西……就当是病毒吧……肯定是从这里传出去的。而且按照各种丧尸电影的情节看,显然是一帮人闲的没事儿研究出来的,而且肯定还做了不少试验。” “只不过这种试验和研究绝对不能见光的,所以一定要有幌子,比如疗养院的说法。而这整栋楼地上的空间,应该都是幌子,用来掩人耳目。真正的秘密大概都藏在地下。” 薛白略微详细的给应无双解释了一番。 应无双顿时点头,不过又道:“如果是这样确实说的通……可是队长,你又是怎么确定夜枭姐跟安澜没有遇害而是被别人掳走的?” “不,你说错了,夜枭是被人掳走的,安澜不是。” 薛白突然摇了摇头,脸色格外凝重。 应无双惊了一下,格外诧异:“为什么这么说?” 薛白抬头看了应无双一眼,反问道:“你觉得现在的夜枭是那种会因为害怕而大肆尖叫的人吗?还有你觉得她什么时候才会尖叫?” 应无双顿时一愣。 薛白这么一问,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因为她印象中的夜枭绝对不是会吓得大叫的主儿,相反够冰冷够波澜不惊是真的! 除非…… 应无双眉头一动,急急看向了薛白:“难道是光?” 薛白点了点头:“没错……很明显那声尖叫多半是因为她看到了光源。” “那这么说的话夜枭姐遇到的一定不是丧尸了,丧尸身上根本没有光源。这么一来,她遇到的肯定是藏在这栋建筑里的人类才对……可是……” 应无双惯性说着,不由皱起了眉头:“可是夜枭姐怕光这件事这里的人应该不知道才对……等等,是安澜?!” 应无双终于反应过来,惊讶抬头。 薛白嗯了一声:“没错,九成是她。所以她去了趟厕所就消失了,恐怕是联系这里藏着的那帮神秘人了。” “可是不对啊,她怎么会知道这里?她怎么会联系得到那帮神秘人?而且他们掳走夜枭姐是为了什么?” 应无双极为不解,一连问了几句。 “我现在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就是安澜肯定跟其他原住民不同,这女人应该是任务的关键。” 薛白脸上露出了一丝懊恼:“明明有上次副本的教训,我已经在意到她的特殊性了,刻意一直都带着她。可惜最终还是放松警惕了……真是大意……” 应无双默然无语,如果薛白是大意,那她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心中对安澜的敌意不由的蹿升了许多,只不过此刻已经顾不得去恨这个女人了。 应无双焦急的抬头看向薛白道:“队长,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安澜跟这帮神秘人一伙儿的话,这些家伙现在恐怕正在着急的想要抓捕咱们两个了吧?这么一来,逃恐怕是没办法逃出去了,难道就这么一直躲着?“ “躲着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让咱们弹尽粮绝。” 薛白果断的摇了摇头,脸上突然浮现出几丝狠厉。 “他们既然想抓咱们,那就跟他们好好玩玩!” 52、暂时逃脱 应无双难得能在薛白脸上见到这种狠辣的表情,她意识到这位队长显然是动了真格儿的了。 不过她还是有所担心,小心问道:“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动手?咱们现在又不能确定外面到底有多少人在搜捕,如果贸贸然出去的话,恐怕会被直接围了吧?” “贸贸然出去肯定不行,不过可以想办法把他们调离这里。” 薛白心里早有了打算。 应无双讶然:“队长你想到办法了?” “等下再跟你细说,你先往旁边躲着点,让我过去。” 薛白也没多说,反而向着应无双爬去。 应无双赶紧往边上侧了侧身子,薛白小心的挤了过去。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就回来。” 他给应无双留下一句,然后飞快的向着原路爬去。 一路爬过八九个通风窗口,估算着差不多已经到了环状走廊与正门相对的最内圈(6点位置),薛白才停了下来。 向着身边这个通风窗口里探头看了看,房门大开着,显然应该是已经被搜索过了。 薛白小心翼翼的听了听动静,倒是安静,这才松了口气。 他飞快的在身上扫了眼,突然把衣服下摆撩了起来,拿短刀割下了一块儿布条。 薛白将布条拧了两下绕了环扣扣在百叶挡板上,然后把合金短刀插在了通风管道的铁板中,这才把布条另外一端系在刀柄上,用来固定。 做完这一切,薛白再次确定了外面的安静,这才伸手小心的把百叶挡板给推开。 有布条扣着,百叶挡板并没有跌落下去,反而荡在了一边。 薛白稳了下百叶挡板,不让它乱动,而后腾挪了身子,双脚探出通风窗口,直接跳了下去。 房间里微微啪了一声,所幸动静不大。 薛白谨慎的闪身到门后,细耳听着外面动静。 隐约是有人说话和走动,不过显然确实已经过了这个房间。 薛白把唐刀一抽,小心蹲在地上,把刀尖贴着地方送了出去。 借着些微的刀尖部分,依稀可见走廊这边空无一人。 薛白稍微松了口气,小心把门给关上反锁,又把这屋子里的资料柜和办公桌之类的大件东西强悍的抱起,全部顶在了门后。 紧接着他掏出了手机,对校了一下手机时间和个人资料下方的时间,然后打开闹铃,设置了连续几个闹钟,顺便把音量调到了最大。 等忙完这一切,薛白这才小心回到通风窗口下,全力一个拔跃,稳健的扒在了通风管道上。身子一个晃荡,就钻了进去。 他把百叶挡板重新盖好,拔出短刀割了布条,而后小心调头飞快的继续往前赶。 等到了环形走廊3点方向的房间,薛白终于见到了这帮神秘人。 透过通风窗口,他可以看到三个武装齐全一身黑的神秘人正在偌大的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搜查着。 看他们只翻找一些柜子、办公桌底、病床下的样子,就知道这帮人明显是在找人。 薛白不动声色,把对讲机掏了出来,死死的裹在怀里扭开开关将音量开到最大,这才小心的往前爬了几米,将对讲机放在了管道中。。 下面的三个人带着头盔,听力不善,压根不可能听到动静。 薛白看了三人一眼,仔细把他们打量了个彻底,这才小心的辗转回头,朝原路爬回…… 应无双在原地等了许久,时不时的回头张望一眼。好不容易看到薛白回来,忐忑不安的心情这才放松。 “队长你做什么去了?” “布置了点诱饵,一会儿好吸引那帮人。”薛白简单解释了一句,冲应无双摆了摆手,“继续往前爬,去第一间屋子哪里,咱们等下好冲出去。” 应无双愣了下,赶紧往前动身。 两人很快到了第一间通风窗口,薛白向下看了眼,这里房门同样大开着,视线可及的地方依旧看不到人影。 不过薛白确信这外面不远的走廊口肯定有人守着! 在这种安稳有序的搜查下,除非这帮人的头头脑子抽了,否则稍微谨慎一点都一定会在走廊口留人,以防一个不慎被人走脱。 这样的守卫办法看似让逃脱无解,不过前提是不出什么乱子。 但薛白刚刚已经埋下了两个乱子了! 他和应无双一动不动的趴在通风管道口,安静的等待着时机。 过了有一两分钟,闹铃声突兀又如期的响了起来! 整个安静的走廊空间瞬间充斥起了欢快的手机铃音! 这一瞬间,薛白隐约听到了一阵嘈杂动静,紧接着是房间外不远处的对讲机声音:“发现目标!发现目标!” “抓活的,记住是抓活的。” 又有人声从门外的走廊里传来,混杂在略微刺耳的手机铃声中,显得不太明显。 薛白眉头一挑,毫不犹豫的屈身掉转,整个人双腿曲入通风管道,单身扒着通风管道边缘,单手将百叶挡板拆了下来。 紧接着他整个身子直接顺着通风管道滑了下去,靠着右手抓着通风管道边缘泄了下力,然后轻盈的落在了房间里。 薛白一落地,赶紧把百叶挡板往旁边轻放,然后飞快的示意应无双下来。 应无双不敢怠慢,直接钻了出来。 薛白眼疾手快把她接住,往地上一放。待应无双站稳,他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的向着门口摸去。 外面闹铃声还在响起,连带着一片嘈杂和撞门声。 紧接着又有对讲机的声音在走廊口那里响了起来:“报告长官,我们遭到了抵抗,这帮人从里面反锁而且堵死了房门!” “笨蛋!开枪!开枪把门轰了!” 走廊外有人叫了一声。 薛白毫不理会这动静,贴地伸出唐刀刀尖,赶紧凝神看去。 借着走廊靠近门口稍显充足点的光线,可以看到走廊口那里站了三个搜捕者,同样全副武装。 薛白心里稍松口气,这个数量,不是没有搏一把的可能。 他扭头看向应无双,冲她伸出了手,比了个口型:“对讲机给我。” 应无双顿时反应过来,赶紧把对讲机递了过去。 这功夫,走廊里想起了一连串的枪响! 紧接着是砰砰的闷震动静。 不多时对讲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队长!屋里……屋里没人!” “什么!没人?怎么可能没人?!” “真的没人……” “该死!给我搜!给我搜!他们肯定从什么地方逃了!” 走廊外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 薛白心知时机到了,将对讲机打开往怀里一裹,边按着通话,指甲边飞快的在上面划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听起来微不可闻,但另外一边的对讲机经过音量放大和管道半密闭效应,在这会儿恢复了平静的走廊里也显得格外明显。 一阵闹心刺耳的挂啦声直接响了起来。 这声音离着另外一边的走廊口最近,第一时间传了出来。 走廊外顷刻一静,忽听那男人开了口:“该死!你们两个,跟我来!” 就听两人应了两声,紧接着便是小跑的动静。 薛白心神一凛,瞬间关上对讲机,抽了唐刀,再次朝外看了眼。 外面前后走廊此刻都已经空无一人,显然这几人已经被就近的动静给引了过去! 薛白飞快的冲应无双招了招手,两人直接从这里窜了出去! 楼梯间离着这里不远,两人十几秒的功夫就安然无恙的来到了这里,闪身直接去了二楼。 逃到二楼两人才松了口气。 应无双捂着胸口连说好险,一脸庆幸。 不过薛白匆匆扫了一眼二楼,脸色却顿时难看下来。 不是因为这里也有搜捕者,而是因为整个二楼的布局果然跟一楼一模一样,除了门厅变成了前厅之外,根本没有丝毫区别!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帮搜捕者可不差,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藏在百叶挡板后的对讲机,到时候肯定会猜想他跟应无双是通过通风管道这种方式逃脱的! 这么一来,想必这些搜捕者肯定会发现他跟应无双已经不在一楼了。如果再稍微有点脑子,肯定能猜到他们已经转移到了楼上。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再搜捕起来,绝对不会放过通风管道这个前期盲点了。 那他跟应无双就彻底没了逃脱搜捕的办法了! 如果逃脱不了,那就只剩下束手就擒或者对刚这两种办法了。 束手就擒生死难料,薛白绝对不愿意把自己的小命交到别人手里。 那就只有对刚了这一条路了。 只是双方数量也太悬殊了。 刚刚的经历粗略的一算,那个搜捕小队至少得有六七人组成。 若是六七个丧尸,或者哪怕是普通人,薛白都有足够的把握。 但是那可是六七个搜捕者,一看就是专业的受训人士。真要硬刚起来的话,薛白自认他跟应无双两人绝对不是对手。 除非是能无声偷袭,而且前提是这帮人完全分散。 这样的话,薛白倒是觉得有不少的胜算! 哪怕不能完全各个击破,只要能想办法先搞死一个两个也行! 因为他刚刚在通风管道时已经留意到这些人身上都带的有手雷了! 手雷这种范围性的杀伤武器如果用来对付这些成队抱团的搜捕者来说,绝对是最实用的! 特别是如果能趁他们不备的话,造成的杀伤效果绝对超乎想象! 薛白倏忽之间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只不过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实施,怎么才能先搞死一两个搜捕者,就成了问题…… 53、老子不信你们躲得掉! 几分钟后。 看着连同被捅掉的百叶挡板一并掉下来的对讲机和另外一边三个手下送过来的手机,搜捕队长觉得自己的脸被人狠狠的抽了一耳光! 他奉命带人出来抓人,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是没想到这些被他看来不过是老鼠一般的家伙,居然狠狠的摆了他一道! “该死!” 搜捕队长越想越愤恨,猛地伸手抓过那手机,狠狠的摔在地上! 手机顷刻间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啪响,顿时四分五裂,碎成一片。 他身边的几个手下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搜捕队长怒气难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厉开口:“问问七号,通风管道里有没有发现。” 旁边立刻有队员掏出了对讲机联系,不一会儿便传来了七号的声音:“报告队长,通风管道里确实有人通过的痕迹。另外……” “另外什么!赶紧说!” “另外他们应该是从左边走廊第一间这里逃脱的,这里通风窗口的百叶挡板是打开的……” 左边第一间?! 那tm不就是从老子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搜捕队长微微一愣,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其他几个队员偷偷瞄了他一眼,赶紧低下了脑袋,生怕被恼羞成怒的队长迁怒。 “该死!该死!你们这帮废物!” 搜捕队长自然是恼羞成怒了,薛白的逃脱还有逃脱位置简直是无形中在这帮手下面前打了他一巴掌。 几个队员听到骂声,暗中腹诽,但也不敢声张,毕竟这是自己顶头上司。 搜捕队长好半天才缓过口气,冲着对讲机冷斥道:“都tm给我到走廊集合,那两个杂碎八成已经乘机逃到楼上了!” 他骂完一句,当下就往外走。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过却抬步跟上。 大约一两分钟的功夫,十人全部聚在了走廊口这里。 “队长你看!” 有人眼尖,突然指了指楼梯口。 搜捕队长回头一看,顿时挑眉。 只见楼梯口的地面上,赫然有几滴血迹。打了探照灯一看,再往上几个台阶,依旧还有血滴。 瞧这意思,应该是那两个杂碎受伤留下的? 搜捕队长心头一凛,不过这次却没再大意,反倒派了四个队员去院子里检查了一番。 片刻后这帮人折返回来,确定外面没有任何发现。 看样子这血迹恐怕真的是不小心留下的了…… 搜捕队长心中信了两三分。 他转瞬又正了心神,扭头看向一帮手下,喝令道:“我不管什么理由,但刚刚那两个杂碎明显已经趁机逃脱了,而且很显然他们已经逃到了楼上!” “接下来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不要再出什么纰漏!不然的话,不止今晚的食物供应会取消,所有人连明天的食物供应都要取消!明白了吗!” md! c! 还讲不讲理了! 众人脸色一变,暗中痛骂,却又不敢抗议,只好闷声应下。 搜捕队长脸色稍霁,只是一想到薛白和应无双把他甩了,就恨得咬牙。 等下别让老子逮到你们!就算上面命令要活捉,老子也tm先让你们知道知道厉害! 他暗中愤恨的赌咒两句,冲着众人挥手喝道:“上楼!” 九个队员赶紧呼啦啦的就往楼上跑,眨眼便堵在了二楼楼梯口。 这一路上来,血迹都在,不过到了二楼走廊,血迹却突然没了。 搜捕队长心头一跳,顿生疑虑。 这到底是上了二楼还是楼上? 他用探照灯仔细一照,细细查看,片刻后嘴角突然勾了起来。 只见二楼楼梯口不远的走廊的瓷砖缝里,赫然还有一点血红。 顺着再往前看,那转角墙面的边缘也还有一点血迹。 哼!以为抹了血迹就能迷惑老子了?! 搜捕队长冷哼一声,心中更加确信薛白两人就是藏在二楼了。 至于为什么两人会藏在二楼,他也想的通畅,恐怕是薛白两人刻意藏在这里,却想让人猜忌他们上了更高处的楼层,好分散兵力,以期逃跑…… 搜捕队长心中有了计较,顿时有种成竹在胸的傲意,扭头冲着一种手下吩咐道:“九号十号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守住楼梯间,哪怕有任何风吹草动也不能离开,明白吗!” “明白!” “剩下的,分成两组。五号和我带队,从两边夹击搜索。绝对不能漏过任何一个角落,特别是通风管道!一有反常,立刻通知,明白了吗?!” “明白!” 这次老子连老鼠洞都tm搜刮一遍,就不信你还能躲得掉! 搜捕队长心中发狠,当即带着剩下的队员分成两组,往走廊摸去。 守在楼梯门口的九号和十号见搜捕队长带人消失在了走廊后,不由松了口气。 “队长也真够可以的,自己的疏漏,居然也好意思抓着咱们一顿训。” 确认这种距离不会被人听到,九号开口抱怨了一句。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太好面子了。” “不过说起来下面让咱们抓的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还下了活捉的命令。” “你问我我去问谁去?总之这种事儿咱们这身份是不可能知道的。” “那倒也是,不过看刚才那样子,这没抓到的两个,明显不是一般人啊。居然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给逃了。” “是不是一般人不知道,倒是咱们确实大意了,没想到他们会利用通风管道。不过这一回,估计他们肯定跑不了了。” “也对,通风管道一旦利用不了,他们绝对是瓮中之鳖!md,等抓到那两个混蛋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才行,害的咱们挨顿骂不说,连tm晚饭都没了!” “还用你说?!到时候老子先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两人越说越气,又是一通臭骂。 这功夫,走廊里突然想起了一串熟悉的铃声! 两人原本还闲散的聊着,顿时精神一绷,赶紧转身往走廊望去! “五号!怎么回事?!” 两人的对讲机里突然爆出一声厉喝。 这是搜捕队长的声音,当然这话不是对他们说的。 “报告队长,不是我们这里的动静!” “该死!其他人守着原地别动,五号六号,你们从另外一边出来,跟我夹击过去看看!” 对讲机里传来几声应和,紧接着便没了动静。 九号和十号对视了一眼,心中生出些许焦急和忐忑。两人看着走廊,颇有些望眼欲穿的架势。 在他们看来,早早的抓了那两个暗藏着的杂碎也好早点回去歇着。 走廊里的持续铃声中隐约生出了些许快步小跑的动静,紧接着声响一滞,继而是咚咚的类似踹门声。 再过几秒,只听砰砰砰的连串枪响! 九号和十号心头下意识的一跳,心中揣揣,不知这是破门还是交火了。 54、反击 两人分神功夫。 一道黑影从两人身后的楼梯转角闪了出来。 外面枪声依旧,两人根本没有留意。 而且他们带着头盔,更不易察觉到那极为轻微到听不见的脚步声。 这黑影的速度极快,顷刻就下了楼。 靠近楼梯这边的九号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的觉得脖子上一凉! 接着他腿弯一痛,整个人身不由己的跪在了地上。 旁边的十号只觉余光里黑影一闪,下意识的要端枪,倏忽一个黑洞洞的枪管无情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十号浑身一僵,动作刹那顿住。 这瞬间功夫,已又有几道寒光狠狠的捅进了九号的后背! 九号整个身子彻底一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再无生息。 十号双眼圆瞪,脸上不由流露出一丝畏惧。 这种犀利熟练而无情的出手,让他打心底控制不住的害怕起来。 恐惧带来的求生欲望让他偷摸着试图把手指伸入扳机上。 “不想死的话就别乱动,乖乖把手举起来。” 薛白收了刀,随即冰冷的看向十号。 十号脸色一白,顿时慌了。 他没想到薛白会这里敏锐,居然能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然而迎着薛白冰冷无情的目光,他真的不敢妄动了,小心翼翼的把手举了起来。 外面的枪声此刻也停了下来,紧接着又是几下踹门响动,显然搜捕队长的破门工作已经完成。 这功夫,应无双也从楼梯转角走了下来。 “求求你,放过我,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十号看着应无双也举枪瞄准了自己,顿时预感到了不妙,忙出声哀求。 “放心,我没打算杀你。不过前提是你要闭嘴,另外转身过去,把枪取下来放在地上。” 薛白面无表情退了两步,冷眼示意。 十号身子一抖,心中一万个不情愿。可是小命在别人手里,由不得他讲条件。 他忐忑不安的转过了身,倒是留了个心眼儿,只小心的取下了半自动,然后动作轻盈缓慢的把枪放在了地上,试图起身。 “把手枪和军刀也放下,别耍花样!” 薛白眯着眼,又命令一句。 十号身子一抖,彻底绝望,无奈的按照命令把手枪和军刀都取了下来。 这时候,十号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该死!又tm被骗了!你们几个都给我守好!这小子八成就藏在这里什么地方!” 搜捕队长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 “明白!” 眨眼,对讲机里有其他人答了话。 “老老实实回答一声,不然我保证你死的绝对比他们赶过来快!”薛白直接威胁了一句。 十号心中悲凉,却又不得不依言行事。 他掏出对讲机,回了一句:“明白!” 对讲机里面再无动静。 “好了,把对讲机也放下吧。接下来跟我们去趟楼上,做一场戏,我保证不杀你。” 薛白冷冷的甩出了一句。 做戏? 十号心里一惊,不免乱想。倒还是依言把对讲机放在了地上。 薛白上前两步,摸到了他身后,警告了一句:“老实站着,不要想着乱动。” 十号心中一凛,意识到薛白很可能是要去捡武器,刚犹豫着要不要趁机暴起,他的嘴突然被薛白给捂上了! 十号顿时一惊,下意识就要双手反锁薛白顺便叫喊,可胸口顿时一阵寒凉突入! 十号大惊不已,临危暴起,动作都快了几分! 他的双臂倏忽摸上了薛白的脑袋,就要暴烈发力! 这一瞬间,他的胸口又是一凉! 这一刀,彻底收割了十号最后的血量。 他的身体和手臂瞬间没了力量,直接向下滑倒,瘫在地上,已然死去。 md……这些搜捕者果然不是一般人…… 这一刻,薛白才来得及松了口气。仓皇退了两步,胸口一阵起伏。 他甚至感觉到了身体和精神上的一阵疲软! 这帮家伙当真是不能拿普通人来比较,反应速度真是够快!中了一刀立刻反击,丝毫不拖泥带水! 要不是他仗着速度够快补上了最后一刀,他的脑袋估计已经被扭断了。 “你没事儿吧队长?!” 薛白心有余悸的样子也是吓了应无双一跳,赶紧凑上来问了句。 薛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中余悸稍轻,这才冲着应无双摇了摇头。 “别说这个了,赶紧把这两个家伙身上的手雷取下来,咱们接下来要用。” 说着便蹲下去解十号身上的手雷。 应无双也赶紧跑去九号那边,一番折腾。 这两人身上装着的手雷不多,显然也没把这次搜索任务当成什么大战看待,一人总共挂了三个手雷而已。 薛白虽然不会区分这玩意儿是那种手雷,不过样式和用法倒是跟现实电影里常出现的那种圆形环扣触发式的没差。 “你在这里等我,小心点一楼的动静,我去给这帮人送份大礼!” 薛白一人抓了一个手雷,跟应无双交代了一句,便朝着走廊摸去。 贴着边墙往里看,弧度走廊是看不到人影了,不过还能听到轻微的翻动声。 薛白心里也没底,只好大胆的再往里走了两步。 这走廊还是看不到人影,显然这帮家伙应该都到了4点跟8点间的位置。 薛白小心退了回来。 手雷这东西他根本没接触过,估计大部分人也没接触过,根本不知道拉开之后多久会引爆,又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拉开。 不过还好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这玩意儿现实世界的电影里出现过太多太多,回忆一下片段,估计爆炸应该快的也就是三秒的时间。 薛白咬了咬牙,稳定住心态,飞快而用力的拽下了第一枚手雷的拉环。 然后他毫不犹豫的把第一枚手雷狠狠的朝左边走廊里甩了过去! 紧接着他如法炮制把另外一枚手雷朝着右边走廊甩了出去! 两枚手雷呼的冲进了走廊中。 薛白几乎同时豁出吃奶的速度朝楼梯口跑去! 几乎就是两秒的时间,一声巨大的爆破响动在二楼炸开! 紧接着滚滚尘烟气浪和第二声巨响以及惊呼声惨叫声一并从走廊中激射出来! 薛白精神绷到了极点,巨响让他耳朵生鸣,毫不犹豫的朝着楼梯口飞扑过去! 薛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落在地上然后又飞身起来躲好的,等他脑子稍稍清醒一点,他就已经死死的靠在墙边了。 耳朵里的嗡鸣还在震颤着尾音,走廊里的尘烟随着爆炸的气浪都已经鼓荡到了楼梯口。 闻着那呛人的尘烟,这一刻薛白才清醒过来。 他探头向着走廊看去,那里烟尘未散,瞧不真切。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滚滚烟尘,薛白心中那点惊惧之心全部消弭了,反而生出丝丝兴奋。 他看了看地上剩下的四枚手雷,突然弯腰又取了两颗,然后如法炮制的朝着依稀可见的两边走廊全力甩了过去! 55、审问 应无双刚刚松了口气,可是看到薛白的动作,顿时脸色一白,赶紧捂住了耳朵。 有过一次经历之后薛白也淡定了许多,这边甩完手雷,立刻闪身贴到楼梯间墙边,飞快的捂住了耳朵。 轰轰! 又是两声连环爆响炸开,尘烟滚滚。 这一次两人都有准备,自然没有太多惊慌。 待到炸响消散之后,薛白放下了双手,迈步朝走廊那边看去。 走廊那里尘烟还在弥散,不过已经能看清物事,隐约可见有一些血迹残肢飞溅在视线之内的墙壁和走廊上,显然是有倒霉的搜捕队员被手雷炸了个正着。 而且稍稍细听之下,还有痛苦的呻吟声不断传来。 这声音明显还不是一个人发出的,听那交杂的程度,至少是三四个人。 薛白心中顿时放松了几分。 显然他这一次的算计又成功了,也不枉他把自己的手掌给割伤,专门留下血迹来引诱这些家伙了。 其实原本薛白是打算直接用血迹吊着这帮人引入二楼走廊里的, 不过后来考虑到这些家伙都是专业受训人员,如果真的用血迹引诱,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所以后来薛白干脆故布疑阵,自己把血迹给擦掉,但偏偏不擦的那么干净,而且还特意在走廊入口的墙边又留下了一处“大意”的血迹。 这样一来这些专业受训过的家伙反而更容易上当受骗。 起初薛白还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会画蛇添足,或者那搜捕队长发现不了自己的刻意行为,没想到这家伙真的就上当了。 这也算是天助我也了…… “队长,咱们现在要不要过去看看?” 看着走廊上硝烟已散,应无双朝薛白问道。 薛白点了点头,把地上两具搜捕队员尸体身上的半自动捡了起来,递给应无双一把。 “跟在我后面,记得小心点。” 应无双接过枪,应了一声,两人便小心翼翼的朝着走廊移动。 整个空间的空气不慎流通,虽然尘烟散去,但那股子火药硝烟的味道还是很浓,其中更夹杂着一股血腥味儿。 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些痛呼的呻吟声也越来越清晰。 两人一路摸到墙边,听声音已经离伤员不远,薛白赶紧抬手冲应无双比了个止步的动作,然后左手抽了唐刀缓缓朝着前方探了出去。 借着唐刀的刀身反射,他看到了走廊弧度后的情况。 只见整个走廊里都变了样子,墙面迸裂破洞,更是血溅四壁。而在靠近5点钟的地方,横七竖八的躺了四个人,正在地上不停的扭滚挣扎。 这四人里有身上炸开一片的,有断了胳膊腿的,都是重伤,显然是猝不及防被手雷炸了个正着。 而离着这四人不远的房间,房门和墙壁都被炸开了,里面也有两个搜捕队员的身影。 这两人身上插着房门木屑,砸着碎砖碎块,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身下血泊一片。 瞧这意思,应该是被第二枚手雷给轰了个正着。而且仔细看那血泊大小,就算没死,这种失血状态下也活不了多久。 薛白轻微倾斜唐刀看了两眼,心绪不由安稳下来。 手雷攻击的效果比他预料的要好得多,连分散在房间里的这些家伙都中了招。 “怎么样了队长?” 应无双悄声问了一句。虽然耳边的呻吟声不断,但她还是不敢放松。 “这边六个都重伤了,去看看另外那两个。” 薛白回了应无双一句,转身兜想向另外一边。 他借着唐刀如法炮制向里望去。 不过这一次却没看到剩下那两个搜捕队员的身影。 薛白微微一愣,再一细看,顿时瞧出不对。 只见第二次手雷爆炸时被轰烂了墙壁和房门的那间屋子的破洞边,依稀可以看到黑色的一角。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那看样子,多半是没能全部隐藏起来的某个搜捕队员的身体。 显然这两个家伙应该受伤不重而且脑子挺好,居然知道第一时间躲起来。 只不过真的躲得了吗? 薛白眉头稍皱一瞬就舒缓下来,回手就从口袋里掏了一枚手雷出来。 既然要玩,那就玩狠的玩大的! 他把扣环一拉,默念一秒,然后直接将手雷朝着房间甩了过去! 有些昏暗的光线里,那颗手雷极不起眼的飞进了房间内,啪的一声跌落在地。 两个搜捕队员刚一愣神,都还没反应,那手雷已然炸开! 伴随着轰的一声爆响,嘈杂的迸溅响动和滚滚硝烟再次荡开。 这时候薛白和应无双早已捂着耳朵后退躲开。 等到狼烟散去,再往里看,那两个搜捕队员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薛白没敢大意,端了枪忍着刺鼻的硝烟味道走了过去,检查了一番,两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他这才松了口气,把两人身上没被引爆的手雷都给收缴了。 至于枪械,他跟应无双已经各自有了,没必要增添负重。 收拢了东西,薛白辗转回到了走廊另外一边。 这一次他没再用多余的手雷进攻,毕竟他的目的不单纯是要杀人,还要留一两个活口用来询问消息。 当然他也没太大意,先把房间里那两个搜捕队员用枪解决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摸到了剩下那些重伤的搜捕队员身边。 这几个重伤的搜捕队员听到刚才的枪声才清醒了点,可惜各个伤残,明显已经没办法有效反攻了。 倒是那个搜捕队长受的伤比较轻,只是被弹片射穿了手臂和大腿。 这家伙一看到薛白,惨白的脸上顿时激出一抹猩红,咬牙闷哼着就要去抓身边跌落的冲锋枪。 薛白眼疾手快,半自动随手一抬,对着墙壁就是一枪! 搜捕队长身体瞬间一僵! 薛白冷眼看向搜捕队长,甩出了一句:“不想死的话,老老实实待在那里不要乱动。” 搜捕队长看着薛白,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恨。然而被薛白和应无双两人拿枪指着,再不甘和愤恨又能如何? 他表情挣扎片刻,倏忽注意到周围三个队员,忽的装作极为丧气的收回了手臂。 “这样子才算明智之举。” 薛白看似满意的垂下了枪口。 搜捕队长面无表情,然而心中却在冷笑。 他的余光里,那三个队员已经摸到了身边的冲锋枪——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几人已经不打算再遵从所谓只能活捉的命令了。 眼看着搜捕队员只要摸到扳机,稍微瞄准就能射杀薛白,这个时候薛白突然再次端起了手里的半自动。 搜捕队长脸色一变,不及反应,薛白已经骤然转身,扣动了扳机! 下一刻,枪声暴起! 砰砰砰砰! 几枪过后,周围三个刚刚心怀不轨的搜捕队员彻底倒在了血泊里。 “你!” 搜捕队长压根没想到薛白会如此谨慎,居然看出了他们的意图,狠辣决绝抢先下手! “我想现在这样你应该不会再耍什么花样了吧?” 薛白彻底垂下了冲锋枪,冰冷的看向搜捕队长。 别看他放下了枪,但身后应无双手里的冲锋枪却依旧指着搜捕队长。 搜捕队长彻底沉寂下来,这一刻他是真的绝望了。 “既然你不打算反抗的话,那我希望接下来你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的话,我不介意再浪费一颗子弹。” 薛白很满意搜捕队长此刻绝望的神情,嘴角不由的勾了起来。 薛白这副样子看起来有些变态一般的邪性,搜捕队长不由双眼一缩。再一联想薛白刚刚的行为,心头顿时生出了几丝惧意。 “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 搜捕队长已经没了胆气,他怕死,也不想死,就只有屈服,忙不迭点头。 薛白心中满意,稍一琢磨,开口问道:“第一个问题,我的同伴是不是被你们抓走了?” 他最关心的还是夜枭的下落。 搜捕队长乖张的点了点头道:“没错。” “这么说的话,安澜应该是跟你们一伙儿的了?” 搜捕队长犹豫了一下道:“应该是。” 应该是? 薛白眉头一皱,冷眼看着搜捕队长,斥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应该是?” 搜捕队长小心的看了薛白一眼,解释道:“我也不确定那个叫安澜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只知道上面下达的命令是接应她顺便活捉你们几位。” 上面接应? 能让所谓的上面接应,显然安澜的身份不一般啊…… 薛白心头一跳,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他回神看向搜捕队长,问道:“那她们两个现在在什么地方?” 搜捕队长没有回话,反而有点犹豫。 “我的耐性有限,你最好不要逼我!” 薛白表情彻底冷了,直接将枪口举起,对准了搜捕队长。 搜捕队长顿时慌乱,赶紧开口:“我说,我说,她们在下面的秘密基地里!” 生死当头,规定之类的都得靠边站。 果然是有秘密基地! 薛白眉头一挑,再次看向搜捕队长:“告诉我秘密基地在什么地方?里面有多少人?防卫程度有多强?” 该露的底儿已经露了,搜捕队长自然没什么好遮掩的了,麻溜儿答道:“秘密基地就在地下,里面还有两只十人护卫小队,跟我们一样的武器装备。” 薛白闻言皱眉。 两只同装备的十人小队,那绝对不是他跟应无双两个人能硬刚的了的。 即便用巧,都未必拿得下,而且一个不慎,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按理来说,实在不适合去主动招惹。 可是夜枭毕竟落在了这帮人手里,他又不能见死不救弃之不顾。 如此一来,不得不走一遭了! 56、心怀鬼胎 “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 搜捕队长见薛白神情变幻,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粗略的想法,稍一思索可行程度,顿时开口。 不过为了防止被薛白看穿他的意图,搜捕队长特意用出了犹豫不决的表情和口气,更是后补了一句:“不过你要先答应我,等我带你们进入了基地之后,你们要放我一条生路。” 薛白回过神来,审视的看了搜捕队长一眼,稍一犹豫,点了点头:“可以。” 搜捕队长见薛白神色没什么不对,暗中松了口气,内心更是冷笑连连。 只要薛白跟应无双跟着他进了秘密基地,他不但有得是办法摆脱这两人,更能逆袭一把,来一次瓮中捉鳖! 搜捕队长心中得意,当下赶紧忍痛站了起来,冲薛白两人道:“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先等等。” 薛白拦了他一句,退后两步,一边盯着搜捕队长防止他暴动,一边冲应无双耳语。 搜捕队长看着两人,心中惴惴不安,有心想偷听,却根本听不到东西。 他又不敢露出太多表情,只好装平静。 “行了,现在可以走了,你在前面带路吧。记得别耍花样!” 薛白跟应无双耳语几句之后,便示意搜捕队长带路。 搜捕队长虽然好奇薛白到底跟应无双说了什么,但此刻却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听命行事。 他忍着痛起身,踉踉跄跄的便朝外面走去。 薛白离着一米多的距离迈步跟上,而应无双则垂下了枪,飞快的走向了一边的搜捕队员的尸体。 搜捕队长听着脚步动静明显不对,立刻意识到应无双没有跟来,心中更是不安。 不过等他一瘸一拐的带着薛白走出走廊,身后就响起了飞快的脚步声——显然是应无双追了上来。 搜捕队长有心回头去看,身后薛白一直留意着他,顿时冷哼了一声:“别磨叽!” 搜捕队长心头一紧,只好收敛了窥视的心思,只是不免暗中嘀咕,等下一定要小心才行。 这边应无双赶到了薛白的身边,把挂满了手雷的武装带递给了薛白。 薛白看了前面的搜捕队长一眼,示意应无双举枪盯着点,他则飞快的摸索着把武装带给系在了身上。 等武装带绑好,应无双突然碰了碰薛白,暗中打了个眼色。 应无双的意思很明显,她感觉搜捕队长刚才的态度有点不对,此刻是要给薛白提醒,要他千万小心。 薛白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应无双这才平静下来。 其实应无双都看的出搜捕队长的态度有点问题,薛白如何看不出来? 显然这家伙此刻依旧贼心不死,大概是想利用对基地的熟悉程度和某些外人不知道的“东西”来坑害他们。 只不过为了救夜枭,秘密基地肯定是要走上一遭的,这样一来无论如何也得利用搜捕队长进入基地内,所以薛白此刻明知搜捕队长起了某种心思,也不得不装傻。 他是实在不想让搜捕队长看出自己已经起了疑心,毕竟一个人有所防备和没有防备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 只不过接下来的行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才行。 双方各怀心思,一时间倒是安静的很。 搜捕队长最终带着薛白和应无双回到了一楼,一番辗转,三人来到了一楼的休息室里。 “我们到了。” 搜捕队长停下步子,通知了一句,顺便借机回头看了一眼应无双和薛白。 只一眼,他就看到薛白腰间挂满手雷的武装带,眼皮不由一跳。不过倒也暗中松了口气。 他原本还以为之前应无双刻意落后是出了什么幺蛾子或者是这两人看穿了他的意图。现在看来,大概只是为了收集手雷而已。 虽然这东西杀伤力够大,一旦交手肯定能对其他小队造成伤害,但只要这两人发觉不了自己的计划,那这手雷绝无用武之地! 薛白瞧见了搜捕队长回头瞬间的神色异样,心中更加笃定这个家伙没怀好心。不过他也不揭穿,反而刻意斥道:“秘密基地的入口在哪儿?你可不要骗我。” 真是急着找死…… 搜捕队长暗中冷嘲,明面上倒是抬手指向了墙角的一个大立柜:“那里就是入口。” 这立柜就是个更衣柜子,从外面看不出来丝毫异样。 薛白扫了立柜一眼,心中多少有点好奇,拿枪比划了一下道:“接下来看你的了,记得别耍花样!” 搜捕队长应了一声,当即朝着立柜走去。 他在更衣柜前站定,双手扒住靠墙的柜边,用力的向一旁扒开。 顿时整个衣柜如同推拉门一般被推开了。 薛白眉头一挑,暗道这机关设计的是够隐蔽的。 立柜一推开,出现在视线里的就是一扇小了一号的合金门,旁边还有一个掌纹识别器。 搜捕队长将手掌往识别器上一按,那合金门轻微的叮了一响,直接向两边打开。 薛白原本以为出现在眼前的会是电梯之类的,没想到却是向下的楼梯。 他犹疑的看了一眼搜捕队长,问道:“你们基地难道没有电梯吗?” 这混蛋小子果然起了疑心。 搜捕队长心头一抖,不过早有准备,赶紧解释道:“通往基地确实是有电梯,不过地表这里已经彻底断电了,所以只能走楼梯下去。” 薛白眯眼看向搜捕队长:“真的?” “千真万确。”搜捕队长心中不安,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抬手指向了对面立柜,“电梯就在哪里,但是断电后没法启动了,后备电力已经全部用在了基地内部。” 薛白仔细的将搜捕队长的表情看了个彻底,这才抖了抖手里的冲锋枪道:“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样,带路吧。” 呼~ 总算瞒住这混蛋了…… 搜捕队长顿时松了口气,本来他还担心这种说法能不能骗得过薛白,没想到薛白只是质问了一句就被糊弄过去了。 他不敢多怠慢,赶紧迈步进了楼梯。 搜捕队长刚刚其实完全就是在忽悠薛白。 整个地表确实被基地断电了不假,但是通行电梯完全可以运行。 只不过如果是走通行电梯的话,他就没办法施行自己的计划了。 相反如果是楼梯,他不但有八成的可能平安脱身,更能完全逆袭,活捉了薛白跟应无双两人! 不过他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接着楼梯转角的机会,小心瞄了一眼薛白。 薛白表情平淡,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搜捕队长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嘴角不由的勾起了一抹冷笑。 接下来,他要让这混蛋知道什么叫自投罗网! 57、中计! 只是搜捕队长不知道的是,薛白根本没有相信他刚刚的那一套谎话。 他从一开始就怀疑搜捕队长别有用心,自然不会相信什么电梯不能运行的鬼话。 而且薛白心中笃定楼梯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同,所以搜捕队长才会忽悠他们从这里进入基地。 特别是等进了楼梯间,身后的合金门自动闭合之后,薛白更加确信这一点。 因为整个楼梯间里确实没有任何灯光,有的只是涂了某种夜光涂料的特殊墙壁散发出来的微弱荧光。 这种状况若是换了寻常人,潜意识里说不定已经信了搜捕队长刚才的话。 只不过薛白反而更加小心了,因为在这种光线幽暗的地方,总容易出现某种意外。 然而一路辗转了大概有三四楼的深度,也不见搜捕队长有什么异动,更不见什么基地入口。 薛白心中多少有些疑虑,不由刻意敲山震虎式的开口质问:“为什么到现在还看不到基地入口?你不会是想耍什么花样吧?” 搜捕队长心头一抖,暗道这混蛋真够敏感的。脸上却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解释道:“真的不是我耍花样,而是基地在地面二十几米下的位置,走楼梯的话至少要十楼的高度才能到。” 薛白多看了搜捕队长几眼,估摸着这句话应该没假,也就没在多问。 搜捕队长松了口气,回过头来赶紧重新带路。 三人辗转到了地下十楼的位置,转过楼梯拐角,一条三人并肩宽度的走廊出现在了眼前。 这走廊倒是亮着灯,直通前方。 等彻底下到地面上,薛白才看到这大约十米长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合金门。 这合金门和地面那扇没太大的区别,不过旁边的识别器倒是不同,还多了数字键盘,显然是掌纹加密码双保险。 搜捕队长当先走了进去。 薛白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安,下意识的开了口:“别动!” 搜捕队长浑身一僵,心脏骤然跳快,强忍着不安回过头来,看向薛白。 “老实告诉我,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薛白毫不犹豫把枪口抬了起来,直指搜捕队长。 他此刻也不确定心中那丝不安到底是出于何因何处,于是只能试图吓唬搜捕队长一下。 搜捕队长心中惊疑不定,不确定薛白是不是真的察觉了不对。 但无论如何,他的阴谋心思是绝对不能承认的,于是连连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你要是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薛白继续吓唬搜捕队长,甚至刻意瞄准了他。 搜捕队长脸色一白,看薛白那副认真神情,下意识就想吐口。 但他脑子瞬间又清醒下来,赶忙摇头,死不承认。 搜捕队长心里很清楚,这时候他要是承认了,九成是必死无疑。但若是咬死不承认,生死不过五五开而已! 孰好孰坏,自然不难选择。 两人顿时僵持住了。 薛白一动不动的死盯着搜捕队长十几秒,最终放下了枪。 搜捕队长顿时松了口气,这十几秒简直就是种煎熬! 这个时候应无双凑了上来,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怎么了队长?” “我感觉有点不对……但是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不对。你拿枪盯着他点,我先四处看看。” 薛白还是不放心,皱着眉头冲应无双交代了一句。 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少有的出现不详预感,不得不谨慎。 应无双嗯了一声,端着冲锋枪替换了薛白瞄准了搜捕队长。 搜捕队长心中忐忑无比,却又不敢露于脸上,只好强忍情绪,装傻充愣。 薛白多看了他几眼,转而看向四周和走廊。 然而任凭他怎么观察,也没看出有什么机关的痕迹,更别说什么异常了。 薛白不由得暗中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他最终无奈的看向搜捕队长,冷声道:“好了,老老实实去把门打开,记得别耍花样!” 搜捕队长从刚才开始一直悬着心,生怕薛白瞧出什么来。此刻听他这么开口,心中顿时大为放松。 他克制住自己心头骤生的欣喜,装作自然的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合金门走去。 应无双趁空扭头看了薛白一眼,悄声问了句:“队长你又发现什么吗?” 薛白沉着脸摇了摇头,道:“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接下来千万小心一点,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应无双脸色一整,应了一声,戒备的看向搜捕队长。 搜捕队长在合金门前站定,先是伸手通过了掌纹识别,而后飞快的输入了一串密码。 紧接着只听叮的一声,那合金门缓缓朝着两边打开。 薛白和应无双下意识的精神一绷,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枪对准了门口。 合金门后并没有什么埋伏,而是一条直通的走廊。在两人角度看去,勉强能看到走廊右边应该是一个大厅,此刻没有丝毫声响,显然不像有人活动。 薛白和应无双顿时松了口气。 搜捕队长心中却格外忐忑起来,他站在门边,扭头看向薛白和应无双。 薛白看了他一眼,刚想迈步,突然觉得不对。猛地停下,冲搜捕队长向一边甩了甩枪口。 他担心搜捕队长会在识别器上做什么手脚,或者识别器那里有什么机关按钮。 搜捕队长一见薛白如此举动,心中顿时冷笑起来。 他乖觉的举起了双手,向着旁边闪去。 薛白稍稍放心,冲应无双交代了句“你等我进去四五步之后再跟上”后,试着朝走廊里迈了迈步子。 他小心落脚,察觉脚下无恙后,才缓缓戒备着头顶和左右墙壁向里走去。 应无双按薛白的吩咐,数着步子,然后跟上。 搜捕队长看着应无双迈步走了进来,眼神顿时亮了! 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在地板上狠狠踩了一下! 这一刻,薛白注意到了搜捕队长的异动! 然而为时已晚! 就在薛白想要瞄准这家伙扣动扳机的瞬间,整个地面忽的一震! 刹那间,原本毫无异状的地面居然从中直接向下跌开! 薛白和应无双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失衡失重! 下一瞬,两人惊呼着坠入了地板跌开的黑暗之中…… 58、反制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惯来冷静的薛白都慌乱了一分。 不过好在他回神的速度极快,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精神的快速平静让薛白很清楚的感受到了体感上的异样,伴随着头等灯光的飞快偏离拔高,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和应无双两人应该是跌入了一段滑梯一样的陷阱坡道。 当意识到眼下的处境,薛白脑中立刻蹦出了一个念头。 “无双,抓着我!” 他飞快的吼了一声,几乎同时把腰间的合金短刀狼狈的抽了出来。 应无双总算反应过来,也幸好这下坠的滑道由上而下不断缩小,此刻只有三人长宽,她一伸手,就牢牢的抓住了薛白的衣服! 下一刻,薛白低喝一声,紧紧的握住短刀,奋力的将刀尖刺向旁边的滑道壁面! 这一下薛白豁出了全身的力气! 合金短刀的锋利总算没有让他失望,刀身和滑道壁面发出一阵尖锐的擦鸣。星点火光闪烁间,刀尖狠狠的切进了滑道壁面之内,生生刺耳的滑开了一道几十公分长的切口! 薛白只感觉右手手腕和手臂上传来撕裂般的坠扯疼痛,却在清醒之下豁出吃奶的力气咬着牙,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他整个人终于贴在滑道之上,停了下来。 然而应无双却出了意外! 她身体下坠的加速力道与薛白骤停的身体在瞬间产生了强大的分离力,应无双那不如常人的力量属性以及衣服的单薄材质显然没办法成为合格的“凭借”,伴随着一声惊呼和布帛的撕裂声,应无双的身体只是眨眼一停,就继续朝着滑道黑洞洞的深处跌去! “啊!” 惊呼声沿着滑道不断的扩散着,这一刻薛白再次急了! “无双!” 然而仅仅凭借喊话显然是于事无补的。 应无双的身体转眼消失在了一片黑暗里。 “该死!” 薛白急促的骂了一句,咬了咬牙,最终决绝的拔出了合金短刀! 夜枭已经陷入这个基地里了,此刻应无双显然也逃不了这个命运。那他一个人就算能爬上这段滑道甚至成功逃出疗养院,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就是不提这个秘密基地和通关任务肯定有莫大的联系,哪怕是面对两个失陷的队友,薛白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所有因素夹裹而下,哪怕明知道下面很可能是陷阱或者牢笼,薛白也只有闯上一遭了! 他彻底放弃了自救的念头,任由身体飞快的向下坠落。 因为倾斜滑道的缘故,视线里的光线度已经越来越弱,俨如涂墨。再下滑了有几个呼吸的功夫,薛白隐约听到了一声落水的拍响和惊呼。 显然这些动静都是应无双发出来的。 水声让薛白立刻意识到了接下来迎接自己的是什么,更让他意识到这个陷阱恐怕是整个基地早就架设好用来对付所有对基地心怀不轨的人的。 他在瞬间懊悔了自己的大意,居然没有想到地面陷阱这一出儿。 紧接着,薛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忽的悬空飞出! 他意识到此刻自己已经划出了滑道,勉强之中调整了一下身体。 一个呼吸后,薛白就感觉到臀腿部位受到了巨力的撞击。 好在他精神相当清醒,极快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入水,顷刻间就强迫自己闭气停止了呼吸。 下一秒,冰冷的体感将他从脚到头包裹了起来! 薛白任由身体在冰冷的水汪中翻滚了一阵,等到肌体神经稍稍平稳感受到了方向上的浮力,他立刻朝着水面游了上去。 双手拨开沉重的水体,最终像是挣脱束缚般一松,薛白立刻明白已经出了水面,猛地一个探身,直接泼水而出。 这一刻他才张开了嘴,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无双,你在哪儿?!” 喘过气,薛白紧张的低声呼喊起来。 相比起探测周遭的环境,他此刻更担心应无双的安全。 因为无论是从最开始的搜捕过程还是搜捕队长被俘的刚才交代出的那些话,都可以清楚的推断出来一件事——那就是基地里的人暂时没有杀害他们的打算,而是想要活捉。 很快,应无双的声音伴随着轻微水声传了过来。 “队长,我在这儿。” 薛白循着声音飞快转头,影影蒙蒙的黑暗里,依稀有浓墨般的实体黑影朝他这里游来,显然那是应无双。 “你没事儿就好。” 听到声音,薛白不由的松了口气。要是应无双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那就麻烦了。 有三五个呼吸的功夫,应无双游到了薛白身边。 她的样子不算太狼狈,水性看来也不错,轻松便在水面上浮住。 两人对视一眼,心情都平复了些。倏忽几秒后,应无双突然小声问:“队长,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薛白鼻息一动,顿觉一股微弱的异样气味钻进了嗅觉神经。 这股味道闻着有些刺激,似乎还有种特殊的甜味儿,只是闻了一口,薛白就觉得有古怪! 他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薛白急促警醒,试图去阻止应无双呼吸,然而这个时候,应无双已经无声的软倒在水中,被唐刀和半自动这些装备重量拖着向水下沉去。 薛白心中一急,避了呼吸就想潜水救人,电光火石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无力的趴倒在水中,继而同样朝着水底沉没。 一秒……三秒……五秒……十秒……三十秒…… 啪啪啪啪啪~ 整片黑暗空间猛地传来一阵连响,紧接着五六道强聚光灯骤然亮起! 灯光将整个空间照的如同白昼一般,顿时显出了形状。 这是一片方方正正的岩洞空间,下方是一片蓄水池,薛白和应无双都无声的沉在了水底。 而岩洞西边是半石墙半玻璃屏障,防弹的玻璃屏障后,是一条同样启动了灯光的通道。此刻正站着两个白大褂装扮的男人和四名全服武装的黑衣护卫。 这些黑衣护卫显然和搜捕队长那帮人一样是基地的安保人员,而两个白衣男人自不用说。 这两个男人看着水底的薛白和应无双,其中一个冲着身后的黑衣护卫挥了挥手道:“去把他们两个带上来,免得一会儿溺死。” 四个黑衣护卫应了一声,扯了防毒口罩戴上,整齐有序的朝着一边阔步移动,片刻解锁了玻璃屏障边角的密码门,进入了岩洞里。 四人分工,两人放下枪械下了水,将薛白和应无双两人给捞了出来,拖着两人到了岸边。 岸上两人接过,将两人死狗一般扯了上去,后面那两个黑衣护卫也爬了上来。四人把薛白和应无双背上的半自动给缴了,然后两两架着一个,架拖着便出了岩洞空间。 这些黑衣护卫把薛白和应无双架着到了两个白大褂外面站定,其中一个上前看了一眼,摸了摸两人的脉搏。 “还好,都还活着。” 探试出血脉跳动,这白大褂松了口气。 “把他们两个待到2号实验室去,等醒了之后先养几天,然后在进行试验。” 黑衣护卫应了一声,那白大褂表情一松,就要撤手转身。 这一刻,垂着头的薛白突然睁开了眼! 一瞬之间,他爆发出了最快的力量和速度,趁着黑衣护卫不备,忽的如同影子一般追着白大褂贴了上去! 不管是黑衣护卫也好,还是白大褂也罢,根本都没想到和在意到会有这般急转的变故,短瞬间只是一愣。 可等他们反映过来的时候,薛白已经闪到了白大褂身后,合金短刀冷酷的架在了白大褂的脖子上! 这时候黑衣护卫们才纷纷惊醒,下意识的就要掏枪! “都给我老实点别乱动!” 薛白眼疾口快,当即厉斥一声! 他手上的动作更狠,直接毫不犹豫的向上一翘刀锋,在白大褂的下巴和脖子交界处拉开了一道口子! “你们谁在乱动我立刻杀了他!另外都给我放下枪!” 薛白根本不给这帮黑衣护卫反应的时间,一刀划过,再次厉喝。 四个黑衣护卫顿时一滞,看着白大褂下巴下已经开始源源不断溢血的伤口,生生不敢乱动。 “我数三声,再不放下枪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薛白再次叱喝,手里的短刀更是紧贴在了白大褂的脖子上! 他此刻看似决绝霸道,但心里也极为没底。 虽然这帮人看刚才的情况应该都是听这个白大褂的吩咐,但鬼知道借由白大褂的生命安全能不能威胁住这四个黑衣护卫? 如果成功倒是万幸,如果不成功,那完全是自讨苦吃。 而且应无双此刻还在这四人手上,薛白不得不用急促的逼迫方式来扰乱这些黑衣护卫的潜意识,免得他们反拿应无双做要挟…… 万幸的是,看样子这白大褂的地位真的有点不一般,这四个黑衣护卫愣是没有妄动。 倒是白大褂似乎吓得够呛,脸色白着身体都有点轻微颤动,讨饶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只是薛白若能看到他的眼神,就会发现这家伙居然在跟四个黑衣护卫打眼色,不停的示意他们手中的“人质”应无双。 “别废话!赶紧放下武器退后,不然别怪我下狠手!” 薛白已经彻底要赌一把,也干脆豁出去了,一副冷酷狠辣的模样。 倒是那四个黑衣护卫看到了白大褂眼神中的异色,当即架起了应无双,其中一个端着枪直接盯在了昏迷的应无双的后脑上! “现在放人,不然我一枪毙了你的同伴!” 这家伙也是凶厉,恶狠狠的盯着薛白,拉上了枪械保险。 薛白心中一惊,暗中叫糟。 只是这种时刻已经由不得他多想和犹豫! 眨眼,他便决定强横的赌上一把! “你没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赶紧放下枪退进岩洞去!” 薛白彻底发狠,合金短刀再次在白大褂脖子上一拉,顿时又是一道血痕渐显,带着洇洇血液顺颈而流。 这一次四人真的被震住了,那持枪的黑衣护卫表情变幻,硬是没有敢妄动。 白大褂显然也意识到了薛白的狠辣程度,脖子上渐生的疼痛和随血液溢出而弥散进鼻腔的血腥味道终于让他心中生出了强烈的惊惧。他飞快的冲着四个黑衣护卫瞪眼,急声喝道:“赶紧放枪放人,愣着干什么!” 几个黑衣护卫稍一迟疑,最终还是悻悻不甘的放下了手中的枪械。 其中架着应无双的两个也乖乖的把应无双给放了下来。 59、逼问(1) 几人屈从于薛白的狠辣,最终都遂了他的意。 这一刻薛白才彻底放松下来。 幸亏这帮人没有仔细搜身,没把合金短刀给摸出来;幸亏这白大褂粗心大意,直接上来检查;更幸亏这白大褂应该是个重要人物…… 事实证明运气这种事情真的相当重要,这一把终于又赌对了! 当然这念头只是他自己在心里所庆幸的,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 这个时候狠辣是必然要呈现出来的一面,不然一旦被这些黑衣护卫看出分毫不妥,薛白敢肯定这些家伙一定会临阵反悔。 好在他掩饰的是极好,这四个黑衣护卫只在他脸上看到狠辣,却看不出别的情绪。 “现在,转身去岩洞里,不要耍花样!” 薛白看着四人把枪械放下,合金短刀再次冰冷的往白大褂脖子上压了几分,冲着这些黑衣护卫喝道。 四人没敢妄动,下意识的看了眼白大褂,后者已经没了挣扎的打算,死败的冲着四人甩了甩头。 几个黑衣护卫无奈的转过了身,扭头沿着原路返回,片刻便回到了岩洞里。 薛白小心的挟持着白大褂往地上的枪械移动,到了近前,冲着白大褂低斥道:“老实蹲下,别耍什么花样!” 白大褂命在他人手,哪儿敢迟疑,当即缓身蹲下。 薛白借机跟着蹲了下来,飞快的单手抄起两把半自动背在了肩上,又随手把刚刚被黑衣护卫收缴的他和应无双手枪捡了起来。 枪械在手,薛白也放心了不少,他呵斥着白大褂来到了密码门前,换手拿枪指着白大褂的脑袋,低声冷问:“这密码锁如果坏了的话,是不是就打不开了?” 白大褂稍一迟疑,点了点头。 薛白心中稍安,猛地握紧合金短刀,奋力的朝着密码锁的屏幕上捅了过去! 过人的力量配合锋利的合金短刀,成功的捅破了屏幕,刺穿了里面的线路和电子元件。 薛白稍不放心,又拿着短刀在里面全力乱绞了几下,顺便试了试能不能开门,这才收手。 岩洞里的四个黑衣护卫看着薛白的动作,脸色变了变,却也于事无补。 白大褂神情也难看下来,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一般的不好糊弄和对付。 薛白处理完密码门,终于松了口气。这时候他才有闲心四下扫视了一圈儿,脸色不由难看下来。 这条通岩洞的走廊这边已经是尽头,倒是另外一边不知道去往什么地方。 但这不是他色变的原因。 真正让他脸色难看下来的,是这条走廊上架设的那四五个监控器! 显然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人给监控了! 薛白意识到了不妙,然而整条走廊根本没地方能躲开这些监控器。 他立刻明白接下来一定要速度行动了,不然一旦被基地里其他人发觉并反应过来,那即便挟持了一个白大褂,估计也于事无补。 “接下来我有事情要问你,问什么你答什么,明白吗?” 薛白彻底急促起来,声音都明显狠辣了几分,枪口直接狠狠的顶在了白大褂的脑袋后。 白大褂身子一抖,慌忙点头。 “之前你们活捉的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另外那个叫安澜的女人在什么地方?” “之前活捉的女人现在在3号研究室里,至于你说的那个女人,应该是在下层的基地办公厅那里。” 薛白听着回答,念头已是急转,瞬间开口:“3号研究室在什么地方?那里有多少人守卫?” “3号研究室就在不远,那边一共有一个小队的安保守着。” 一个小队? 薛白突然意识到了搜捕队长之前很可能哄骗了自己,立刻追问道:“整个基地到底有多少安保守卫?” “一共八个小队,八十人,其中三队在下层办公区。剩下的五队都在这一层各个部门。” 白大褂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他倒是实话实说,当然也有拿安保人数吓唬一下薛白的心。 这点倒是跟搜捕队长相反,当时他是为了忽悠薛白,怕说多了人数反而吓得薛白放弃了进入基地的念头。 薛白是真的没想到整个基地会有这么多的护卫力量,他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应无双,心中没了多少底气。 现在这状态,夜枭被擒,应无双昏迷,整个小队能算得上战力的就他一个。这种情况下别说救出夜枭甚至逃出基地了,就是怎么自保都是个问题! 薛白少有的感觉到了一分绝望,特别是应无双此刻不但昏迷还变成了累赘。 他的脸上不由浮现了一抹难色。 “我劝你还是彻底投降的好,至少接下来不会死。不然你这样负隅顽抗下去的话,没人救得了你。” 一旁没被挟持的那个白大褂看出了薛白脸上的为难,不知是何处生出了几分胆气傲气,冲着薛白抛出了一句。 薛白皱眉扫了他一眼,没再理他,而是飞快的想着对策。 瘦高白大褂见薛白低头不语,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当下又傲了几分,冷嘲道:“我要是你,现在就乖乖放下枪投降求饶。说不定等试验研究过了之后,还能有一条生路。” 试验研究? 薛白突然一怔。 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下一刻,薛白那枪口抵了抵身前白大褂的脑袋,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活捉我们?为什么要拿我们做试验?” 白大褂被枪口顶的心慌,忙不迭的答道:“为什么活捉你们我不确定,而且这是boss下的命令。至于为什么拿你们做试验,也是为了提取x腺体激素。” 薛白急问:“x腺体激素?那是什么?” “x腺体激素就是——” 白大褂犹豫着,对面那个瘦高家伙突然冷喝了一声:“你想死吗,忘了基地的规定了!” 白大褂顿时一愣,倏忽噤声不语。 薛白双眼一眯,忽的抬头看向瘦高白大褂,目光冰冷! 瘦高白大褂吓了一跳,强装镇定,不甘示弱的瞪着薛白喝道:“识相的我劝你赶紧投降,不然等下被发现了,你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我会不会有好果子不知道,不过你可以闭嘴了!” 薛白心头一阴,狠劲冒头,直接举枪对准了瘦高白大褂! 这家伙脸色唰的白了,顿时支吾:“你……你敢!” 薛白眯眼看着他,忽的又把枪放下了。 瘦高白大褂当即松了口气,似乎因为刚才的怂样而刺激了自尊,心绪稍平便迫不及待对薛白嘲讽了一句:“还算你小子识相,不然接下来有你受的!” 薛白心中厌恶更甚,突然朝着瘦高白大褂冲了过去! 这家伙双眼圆瞪,明显惊住了。 下一刻,猩红鲜血从他脖子上爆了出来! 一颗带着惊惧表情的人头啪的一声掉在了走廊上。 60、逼问(2) “聒噪!” 眼见那头颅咕噜噜的滚开,薛白冰冷的甩出了一句。 他刚刚收枪不过是怕枪声更快的引来守卫人员的注意罢了,这该死的家伙还以为是要饶了他,当真可笑。 这种搞研究搞的脑子都烧坏了的主儿,也是实在少见。 此刻不再被挟持的那白大褂显然被薛白的狠辣行为吓得傻了,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过他也算识趣了,身后就是死路,前面有薛白杵着,逃也没地方逃,只有老实待着。 薛白解决了这家伙,扭头看向白大褂,冷声道:“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所说的x腺体激素到底是什么?” 白大褂一个哆嗦,哪儿还敢再犹豫,赶紧赔笑开口。 “x腺体激素就是大脑里的一种神秘的分泌激素,能够刺激人体生长,激发更强的代谢能力以及其他特殊能力。而经过我们之前的研究,越是精神异常强大或者思维能力强悍的人,x腺体激素越发达,越有提取价值。” 薛白听得一愣,忽的意识到什么,声音都高了一分:“照这么说来,外面那些丧尸都是你们研究x腺体激素的副产品了?是因为活体实验失败?” 白大褂顿做惊讶,慌乱的看了薛白一眼。见他神色冰冷,赶紧点了点头,心虚道:“没……没错……” 原来是这样……看来又是一场疯狂科研搞出来的灾难…… 薛白心中暗叹,这下也算是弄明白了这场丧尸灾难爆发的真正原因了。 不过转瞬薛白又皱起了眉头。 既然灾难爆发的成因已经找到,那么按照任务要求来看,应该是有解决办法才对的。 他猛地抬头看向白大褂,冷声问道:“你老实回答我,你们现在研究出来解决这些丧尸的办法了吗?” 白大褂这次倒没犹豫,直接摇了摇头道:“没有……目前为止还没有解决办法。不过根据推断,如果能想办法调配出真正无害的x腺体激素,说不定能从中找到解决的办法。” 薛白听得倒是心中一动,问道:“真正的x腺体激素?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具体作用?” 白大褂看了薛白一眼,又扫了下旁边的无头尸体,彻底豁出去了:“理论上真正的x腺体激素不但能拉长人类的生命周期,更能成倍的提高人类的肌体强度并且激发一定强弱度的自愈能力。” “另外根据推断和预测,x腺体激素还有可能激发松果体、海马体发育甚至能影响到基因排列,有一定概率出现特殊能力。” 薛白听得一愣,稍一脑补,就是些变种人和异能者的电影画面。 白大褂看薛白脸上表情,赶紧补了一句:“当然这都是臆断,暂时并没有实践支持。” 薛白顿时回神,收了胡乱心思,转而琢磨怎么解决眼下的困境。 只是一想到当前这种状况,他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白大褂一直留心着薛白,当下哪儿敢说话,缩着脖子装鹌鹑。 薛白看了眼地上的应无双,扭头冲白大褂道:“你老实回答我,现在有办法让我的同伴尽快醒来吗?” 白大褂闻言一滞,神色慌乱一瞬,果断摇头。 然而这点异样怎么逃得过薛白的眼睛。 他猛地跨前一步,把枪口抵在了白大褂的脑袋上,整副表情瞬间阴冷下来,森然可怖:“别跟我玩花样,到底有没有办法让我同伴醒过来!” 白大褂吓得一抖,脸白的不能再白,声音直接哆嗦了起来:“有……有办法……” “什么办法?!” 白大褂再不敢迟疑,哆哆嗦嗦从身上摸出了一个注射器:“这……这个是皮层注射液,能够强制唤醒神经的。” 这注射器不大,里面装的是几毫升的无色液体。 “这东西有没有后遗症?” “没……没有……最……最多就是强行唤醒后身体精神都会虚弱一阵子。” 薛白接过来左右看了看,然后冷冰冰的盯着白大褂道:“你确定这东西有用?我想你应该清楚骗我的下场!” 薛白说着打眼瞥了瞥一边的尸体。 白大褂心头颤抖,忙不迭的点头。性命堪忧,他打心里不敢骗薛白。 见白大褂不似作伪,薛白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拿着注射器到应无双身边,拔下帽盖儿,将注射液捅进了应无双的身体里。 几毫升的注射器顷刻干净,薛白随手便把注射器扔了,他扫了眼白大褂,然后开始分心看着应无双。 大概有几十秒的功夫,应无双忽的咳嗽了几声,喷出了几口呛水。 薛白心头一喜,那提心吊胆的白大褂也难免露出了几分放松。 应无双连咳了一阵,总算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看到薛白,有点迷糊的问道:“队长……咱们是在哪儿?” 薛白简单解释两句,将她扶了起来。 应无双迷迷糊糊的坐了一会儿,精神才清醒了七八成,脸上看着有了血气润色,不过难掩莫名的疲态。 显然白大褂说的不错,这强制型刺激神经的注射液果然会造成身体和精神双疲劳。 不过这个时候薛白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毕竟一个虚弱的应无双也要比一个不省人事的拖累要强上太多倍。 薛白让应无双借机恢复一下,扭头看向了白大褂,急问道:“我记得刚才说过再下面一层是基地办公区对吧,是不是你们的boss也在那里?” 白大褂表情一恍,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薛白脑中念头急转,眨眼便想到了一种较为靠谱的办法。 眼下这个地方明显已经不能多待了,就算基地里的人监控工作再懈怠偷懒,要不了多久也会发现这边的异状的。 而他还想要找办法救出夜枭,所以退走这个选项也被潜意识排除。 那么退走、潜入、进击这唯三的选择里,就只有进击了。 既然是进击,为了安全,自然是要讲究办法的,比如擒贼先擒王! 趁着还没被发现的机会,想办法赶紧进入基地办公区,找到基地boss,然后挟持了他。到那个时候,不管是去是留怎么都随意了…… 薛白定下打算,扭头看向应无双道:“你现在撑不撑得住?能不能行动?” “只是有点疲软而已,不过应该没问题的。” 应无双点了点头,咬着牙晃悠了两下站了起来。 薛白稍稍放心,扭头看向那白大褂道:“现在带我们去基地办公区!” 白大褂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了,这个时候完全就是所谓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当下赶紧点头。 薛白扶着应无双起来,把手枪给了她,然后取了半自动在手,跟上了白大褂的脚步。 61、伪装 这条通道显然因为岩洞机关的缘故,只是单行的一条独支,目光到尽头看去,才是一条横向的主道。 白大褂在前方战战兢兢的移动着,心中却是在想着该如何脱身。 他不经意的抬头看向那两边和四角的监控,不动声色却又拼命的挤眼弄眉。 薛白端着半自动缀在白大褂身后,枪口始终对准这个家伙。这个时候他也在留意监控,耳朵里更是注意着四下的动静,倒没发现白大褂那偷摸的小动作。 三人行动也不慢,几呼吸的时间,就到了走廊尽头。 老天似乎也铁了心的要帮薛白,出走廊依旧没人,看样子监控室里的那些家伙偷懒的是够可以的了,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异常。 白大褂看着空荡的走廊心生绝望,显然刚才的心愿没办法实现。 他此刻不免犹豫,是按照薛白的要挟把他带到下层的基地办公区,还是诱骗他到基地守卫的巡查范围去…… 白大褂步子难免一缓,薛白似有所觉,枪口猛地在他身后捅了一下,冷声道:“别想着耍什么花招,不然我先一枪崩了你!” ! 白大褂顿时一慌,身子一个哆嗦,立刻放弃了把薛白两人带到沟里的打算。 三人转过走廊向右走去,再安全转过一道拐角,就看到了电梯间。 一路过去,按了下键,白大褂小心翼翼的回过头,忐忑的看着薛白道:“从这里下去就是基地办公区了。” 薛白轻嗯一声,不忘小心的戒备四周。 白大褂谨慎的瞄着薛白的神色,小声嚅嗫道:“你们怎么样才能放了我?我不过是个搞研究的,根本没多大作用,威胁不了boss的。” “少说那么多,该放过你的时候肯定会放过你!” 薛白冷甩了一句,倒是又上下扫荡了白大褂一遍。 他在考虑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夜枭还被关在这一层的3号研究室,虽然不确定具体位置,不过显然应该是刚刚走廊出口的另外一个方向哪里。 另外按照这白大褂所说,那地方有一个小队的守卫在蹲点。如此一来要想安全无恙的救出夜枭,绝对不是硬闯能够办到的。 而且考虑到自己这一方总共就两个人,整个基地却有不下几十号的守备力量,就是走了狗屎运能硬刚一队守卫救出夜枭,也不太可能有能力硬刚过几十号守备力量逃离这个基地。 既然硬刚这个办法行不通,那就只有玩歪招儿了——比如挟持! 尽管眼前这个白大褂的重要程度虽然绝对比这货自己所言要高,但恐怕还到不了能威胁整个基地守备力量这种地步。 换言之想要让整个基地的守备力量都妥协下来,那就只有挟持基地那位boss才行。 要想挟持boss,就得想办法接近…… 另外还要时刻提防着随时会“爆发”的监控…… 不过薛白此刻脑子里倒是想到了一个算是两全其美的主意…… 白大褂不知道薛白已经有了新的念头,此刻心中倒也在考虑着该如何摆脱这两个混蛋。 显然如果再这样下去到东窗事发,那他回头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两人也是各怀鬼胎,就听电梯叮了一声,缓缓打开。 薛白顿时回神,拿枪口捅了捅白大褂,意思不言而喻。 白大褂恍神一下,赶紧进了电梯。 基地办公区虽说是在下层,但建设的时候恐怕考虑了诸多方面的因素,实际距离上层基地至少有三个正常楼层差不多十米的间距。 十几秒的功夫,电梯一阵晃荡,便彻底停下了。 薛白和应无双两人难免紧张起来,浑身一绷,直接闪到了白大褂身后。 没人知道电梯门外会是什么情况,这种时候只能尽可能的保证自己的安全——至少要拿白大褂当一下肉盾。 白大褂此刻心中也是复杂忐忑,若是门外没人,不免失望。可是有人,若是直接开枪,更是让他害怕。 三人揣着复杂心思,就听电梯叮了一下。 身子僵着的同时,那门已经微响着滑开——外面空空如也。 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薛白冲应无双打了个眼色,让她持枪戒备着白大褂,自己闪到电梯前角,左右看了眼。 外面电梯间静悄悄的,没有丁点人影。 薛白暗自松了口气,却又反常的闪回了电梯,眯着眼看向白大褂。 “你们boss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 他刚刚已经临时想到了一个计划,若是顺利,说不定能兵不血刃的救出夜枭,顺便逃出这座基地。 “从右边走廊一直往前,过了会议大厅和休息厅,最里面那一间就是boss的办公室。” 看着薛白眯眼的诡黠模样,白大褂心中惶惶,哪儿敢怠慢撒谎——鬼知道眼前这家伙是不是要挟持他去boss办公室。 “你确定没有撒谎?我想你应该清楚骗我的下场!” 薛白特意阴着脸反问了一句,顺便将枪口对准了白大褂的脑袋。 “没有,绝对没有,这种时候我怎么敢骗你。”白大褂脸色一白,心中叫苦。 “没有那就最好。” 薛白冷哼了一声,忽的抽出了腰间的合金短刀。 白大褂身子顿时一抖,以为薛白想要杀人灭口。他就要张嘴求饶,却见薛白突然向着电梯边角一跃! 合金短刀寒芒一闪,那边角的监控器咔嚓一下,直接从根部关节被削成两半,啪嗒摔在地上。 白大褂顿时懵逼,格外不解。 薛白倏忽转身,猛地窜到了他身边,不等白大褂反应,一个手刀狠狠的砍在了这家伙的后脑上! 白大褂心中刚刚一个咯噔,就觉脑子一闷,视线瞬间恍惚转黑,晕倒在地。 “队长你这是?” 应无双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迷茫,不解的看向薛白。 “这家伙已经没用了,接下来你听我的安排就行。” 薛白解释了一句,便收了合金短刀,直接在白大褂身边蹲下,开始粗暴的扒他的衣服。 眨眼的功夫,白大褂身上的白色医生外套、鞋子、手套、以及头帽和原本都在下巴上的口罩全部都被薛白给扒了下来。 应无双看的皱眉,隐约猜到了几分。 薛白却没解释的意思,直接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然后把白大褂、鞋子之类的一股脑全套在了自己身上。 应无双看着他忙活,心中已经猜到了薛白是何用意。 片刻的功夫,薛白便已重新整装完毕。他把头帽往下多拉了一分,又把口罩戴上,只露一双眼睛在外…… 俨然一副基地研究员模样! 62、演戏 薛白把一身行头全部换好,上下检查了一番,也没什么疏漏,倒是松了口气。 应无双已经明白薛白打的什么主意,也想通了为什么薛白刚才要把监控器给破坏掉……显然伪装的画面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监控给拍下。 “接下来我会伪装成基地研究员,然后押送你去boss办公室,到时候见机行事。另外半自动你是不能带着了,不过手枪可以藏在方便掏枪的地方,以备不测。” 薛白把合金短刀藏在白大褂里,重新拿起半自动,看向应无双。 应无双嗯了一声,把手里半自动递给了薛白,然后在身上下意识的摸索了一遍,把手枪塞在了后腰上,拿衣摆盖住。 “准备好了吗?” 薛白见她收拾停当,特意慎重的问了一句。 接下来可就是正经赌脸赌运气甚至赌命的时刻了,一个不慎说不定真的会玩完儿。 应无双显然也清楚接下来的行动危险性,格外认真的点了点头。 “双手抱头……走吧。” 薛白没再多说什么,瞬间进入了角色,端着枪冲着应无双比划了一下。 应无双十分配合的举着双手抱住了后脑,当先出了电梯。 薛白在后面端着枪跟着,稍走几步,就到了右边走廊。 转过拐角,就听见了些微的喧闹动静,稍一分辨,至少三五号人。 两人顿时凝眉,向前看去。那动静是休息厅那边传过来的,显然里面恐怕有人盘踞。 两人心中有些忐忑,还是咬着牙往前行去。 那休息厅用的是玻璃门墙,双向通透,里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两人刚到近前,就看到里面有五六个人正围坐一团,显然是在闲散玩牌。 这帮人里有白大褂的研究员,也有没解除武装的守卫,看的薛白和应无双两人心中一阵忐忑不安。 两人从玻璃门墙边走过,自然引起了里面这些家伙的注意。 不过万幸的是薛白的伪装总算起了效果,众人侧目扫了眼白大褂薛白和乖乖双手抱头的应无双,只是好奇的抬头看着,倒没人出来阻拦。 薛白稍稍松了口气,也怕在睽睽目光之下暴露,当即佯装强横的低斥了一句:“快点走!磨蹭什么!” 说着拿枪口捅了应无双后背一下。 应无双心中明了,表情上一片惶恐畏惧,忙不迭的快走了几分。 “看这意思是外面那几只小老鼠被抓到了啊?这下子boss又有新试验品了。” 休息厅里几个人咧嘴笑笑,也不知谁多嘴突突了一句。 “你疯了,boss的事儿也该乱说!” 有人小声急斥了一句。 众人神色一凛,居然都诡异的正经了神色,目光里更是带上了几分惧意。 “好了好了,别管那么多了,今儿咱们休息,继续玩咱们的。” 有人见气氛不对,忙插了一句,众人顿时心领神会,倏忽间又闹到了一处,仿佛刚刚根本什么都没发生似得。 薛白跟应无双晃过休息厅,听身后又恢复了闹腾动静,紧绷的神经立刻松缓下来。 两人再往前去,就看到会议大厅,不过这里显然没人,空荡一片。 再往前,走廊上已经没了岔口,一条独道直通最终,就是一扇合金房门。 那合金门两边的走廊角落架着两台监控器,合金门上只挂了个什么都没写的空白牌子,旁边还有一个掌纹密码双识别器。 凭刚刚白大褂的话,显然这就是基地boss的办公室。 薛白和应无双心中不免凝重,呼吸都不自觉的压了几分。 两人到了门口,薛白偷偷上扬了一下眼珠,便枪顶着应无双让她趴到了一边墙面上——有监控器在,薛白也怕被瞧出蛛丝马迹,只有做戏做全套。 接着他按下了掌纹识别器上面的那个应该是门铃的红色按钮。 这合金门估计隔音效果极好,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不过等了有几眨眼的功夫,薛白意外的听到了头顶监控转动的些微机体摩擦声。 目光微微向上瞥了一分,那两台监控器果然“聚焦”在了他和应无双身上。 果然够谨慎的…… 薛白心中暗自嘀咕,却不敢乱动,只当没有留意。 又过了有几秒,就听合金门咔嚓一响,已如电梯门一般向着两边拉开。 薛白心神骤提,略显紧张的向里望去。 门一开缝,映入眼帘的却是前台般的偌大玄关,不免让薛白一愣。 “进来吧。” 这功夫,屋子里传来一道洪亮嗓音。 薛白心头一凛,暗中警醒,那枪口稍稍一捅应无双,刻意低斥了一句:“还不快走!” 应无双心中也是紧张,强自镇定了一下,便虚抱着脑袋转身朝里去。 两人进了屋子,过了玄关,这才看到一侧的宽敞办公室。 这里空间面积当真不小,装潢也是大气。左手有一道花鸟山水屏风,端的雅致;正对玄关是两排围着实木茶几的皮质沙发座椅,再旁立着两架书柜;头顶几盏琉璃吊灯,把屋子照的通明辉煌如同白昼……当真气派。 薛白匆匆扫了一下,视线便定格在了右手的厅堂上首位置——他双眼几乎同时不受控制的一眯,心神瞬间绷紧! 那里有一张银白金属弧桌,也是气派的很。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大半白发的老者,同样一身白大褂,却显得气势堂皇,一看就是高位者。 但真正吸引薛白目光的还是这老者身边的那个年轻女人…… 那是安澜! 这女人果然在这儿! 薛白心头难免生出几分郁气,他跟应无双乃至夜枭现在的处境全拜安澜所赐,如今一见,怎么可能不恨…… 只是此刻的安澜无论装束还是神情看起来都有些古怪。她换了一身皮衣打扮,倒是跟那些守卫装束挺像。而且整个人冰冷了许多,漠然而立,神情寡淡。 她就那么跟雕像一样的杵在原地,不过手中却拿着一把手枪,正一动不动的指着应无双。 薛白原本还想一进屋就暴起的,此刻应无双被枪指着,他也不得不压下了心思,继续演戏。 只是此刻他心中不免更为揣揣不安,毕竟安澜这女人可是认识自己,若是被她瞧出了什么蛛丝马迹,那就不妙了! 但不知是薛白伪装的太好,还是其他原因,安澜只是面无表情的举枪指着应无双,却没有多薛白一眼。 薛白一时间更不敢乱动。 这功夫那老者抬头看着两人,突然开了口。 “这女孩是几号试验体?怎么我没见过?” 薛白心头一抖,瞬间回神。 他顿时不再去看安澜,而是微微垂下了头,避开老者的视线,慎声道:“这是刚刚从上面抓来的外来者,特意给boss您带过来了。” “哦?是吗?可我之前不是交代过了,那三个外来者一旦抓获,直接送往实验室吗?” 老者声调微微一转,明显多了几分疑意。 薛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应无双更是惊得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微微抖了一下。 然而老者却凝而不语,只是眯眼看着两人。 薛白心知眼下这关口要是过不去,后果绝对不堪设想,脑子里一阵急转,倏忽脱口道:“我们抓到了她,但是没有抓到她最后那个同伴。审问这女人,她却说有话要对您讲,所以我就把她带来了。” 眼看露馅在即,薛白也没办法,只好满嘴跑火车。 不过他已经尽量把话里的意思点明白,顺便借这话暗中告诉应无双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老者似乎没察觉到什么不妥,目光一挪,看向了应无双道:“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讲?不妨说来听听。” 老者显得很感兴趣,甚至直接靠在了椅背上,面露玩味趣色。 看你的了无双…… 薛白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他此刻的伪装身份和刚才的脱疑说法已经让他在话语方面失去了主动权,接下来只能寄希望于应无双了。 虽然论实力应无双不及夜枭和薛白,不过论起察言观色的功夫,薛白和夜枭远不是她的对手。 而且应无双本身脑子也不笨,又有薛白刚才那句话托底,她立刻意识到了接下来是要靠她自己来忽悠眼前眼前这个基地boss了。 当然忽悠是其次,真正要做的是挟持,换言之就是想办法忽悠着让安澜放下枪! 应无双心中分了主次,顿时安定几分,脸上表情渐渐变了,先是谨慎不安,继而委屈惧怕,好一副柔弱样子。 她颤颤巍巍的缩着脖子身子,扭头看着安澜,声音哆哆嗦嗦慌如惊兔:“能……能不能让……让他们先放……放下枪……我……我看着害……害怕……” 应无双此时模样,便和十几岁的小丫头无异。 老者唯一抖眉,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恻隐,看了看伪装中的薛白和机械般的安澜,轻咳开口:“你们两个放下枪吧,别吓坏了小姑娘。” 居然成了…… 薛白原本还有些忐忑,此刻一听,心中顿时一喜。表面倒是强装镇定的应了声是,缓缓放下了右手。 一直默不作声的安澜也冰冷的应了一声,当真利落的放下了右手。 看着安澜垂手身侧,薛白目光一凛! 他陡然举起了手中半自动,瞬间指向了老者! “别动!” 这一刻应无双也急速反应过来,回手便摸住了后腰上的手枪,忽的一下指向了一旁的安澜。 两人蓦地暴起,形势骤然逆转! 63、到底谁算计谁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只在一瞬之间,快到安澜明明反应,却已经不敢举枪。 那老者也是明显一愣,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够胆气,居然没看出来多少畏惧之色。 他眯眼看着薛白和应无双,忽的挑了挑眉,露出几分赞赏之色:“原来如此,不错,不错。” 寥寥一句原来如此,显然意味着老者已经看出了薛白的打算。 “没想到你反应也挺快的。” 薛白心知老者已经窥破了伪装,估计也猜想到了自己的计划。何况此刻都已经发难了,自然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不由轻笑着回了一句。 他顺便扒下了有点影响呼吸的口罩,露出了自己那张脸。 “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年轻,看来安澜当初真没有骗我。” 老者明明被枪指着,却不见慌张样子。反倒是看见了薛白的真容,莫名的轻笑着感慨了一句。 当初? 薛白神色一凛,不由看向安澜。 这一个当初,就意味着绝对不是最近几天的事情。显然依老者话里的意思,自己甚至自己这一行人早先就已经被老者给盯上了。 只是薛白突然发觉他居然不知道安澜是什么时候跟这老者联系上的,更不知道这老者到底是什么人! 他一皱眉,目光回归到老者身上,冰冷开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认识我?” 老者倏忽挑了挑眉头,神色中流露出几分好奇。 这位难道还是名人不成? 薛白顿生疑惑,倒是实在的摇了摇头,继而重新夺回了主动权:“告诉我你的身份,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你可以叫我教授。至于我的真名吗,我想安澜之前应该跟你提到过。” 老者依旧一副淡漠模样,背靠着椅子也不慌乱,尚有闲心兜了一下圈子。 安澜跟我提过? 薛白不由分心,脑中飞快的倒退着过了一遍回忆。倏忽一愣,抬头看向老者:“你是她之前提到过的徐毅国?那个精神跟脑科双领域的所谓专家?” “不错,看来你不光脑子快,记忆力也很好。”徐毅国淡然一笑,至于那个所谓专家,直接被他无视了。 薛白见他承认,脑中反而泛起了风浪,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所以这个基地,这些乱七八糟的研究都是你搞得?” “不错。” “所以外面那场丧尸灾难也是你一手造成的?” “我不这么觉得,而且我不认为那是灾难。” 徐毅国笑的依旧淡然,仿佛外面因为灾难而异变和死去的那些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薛白深沉的盯着徐毅国看了又看,但却没大义凛然的跟他谈论什么灾难和人性的问题。 相比这些,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这么说起来那什么x腺体激素的病毒也是你研究出来的?” 薛白第一时间想到了现实世界那部生化系列片里的g病毒。 “病毒?不,这个总结可不恰当。”徐毅国突然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认为x腺体激素是种病毒,我觉得应该定性它为生命源液。” 薛白皱了皱眉,也不纠结称呼问题,厉色道:“不管它叫什么都行,你告诉我有没有能抑制它蔓延成灾的东西就行!” “现在还没有。”徐毅国随意的摊了摊手。 薛白神情顿时难看下来! 尽管之前那个白大褂已经说过那什么x腺体激素没有“解药”,但薛白 心中其实还抱着一线希望。可是若是连始作俑者都没有解药的话……那他们该怎么完成任务?! 这功夫,徐毅国却突然又来了一句:“当然了,没有只是现在还没有而已,接下来可就说不定了。” 薛白心神一震,不由抬头望去。 此刻徐毅国脸上那从最初就一直带着的笑容比之前更盛了几分,更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薛白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这老家伙太淡定了!根本不应该是一个被枪指着生命受到威胁的人该有的状态! “啧啧……你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徐毅国看着薛白神情变幻,微微眯眼,笑意更盛。 “是在想为什么我这么淡定吧?” 薛白心中骤然咯噔一下,枪口一挺,对准了徐毅国。 “你在耍什么花样!” “我可没有耍花样。我只不过在阐述事实……年轻人,你是不是在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淡定?” 徐毅国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模样,仿佛被枪口指着的并不是他。 然而薛白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了。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猛地紧皱,死死的盯着徐毅国:“你早就发现我了?!” “看样子你果然不笨……倒是真的没让我失望。” 徐毅国微微一怔,笑容终于有了点变化。不再那么淡漠虚夸,反而认真了一些。 他说着话,悠闲的摸过了桌子上那个雪茄盒,掏了一根,悠然剪掉圆头,点火来了一口。 青烟袅袅,散漫消弭。 薛白看着淡薄烟雾后的徐毅国,心神却格外的沉重。 明明被枪口指着,但这位却丝毫不显慌乱,显然不是有万全的后手,就是有十足的胆气。 然而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让薛白不敢妄动了。 他的目标并不是要徐毅国的命,如果单纯是杀人,何必废话,一枪了结,根本不用在意后果。 他的目标只是想挟持徐毅国来换取逃脱的机会,说白了威胁为重,杀人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但就是因为如此,反而才被拿捏住了——显然眼前这个老家伙绝对是人精,这番做派不管有没有后手,都分明是猜到了他的真正意图。 只是到了眼下这种境地,哪怕是被看穿了,薛白也不得不强硬一把了! 他手指发力按在了扳机上,紧紧的盯着徐毅国,冷道:“不要再故弄玄虚了。如果不想死的话,现在赶紧起来,跟我走!” “没想到你还是没搞清楚局面……年轻人,回头看看再跟我这么说话吧。” 徐毅国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了,像是看着不成器的晚辈的长者一样摇头说了一句。 薛白心中惊疑不定,却没敢大意,更没傻乎乎的扭头。而是抽出了合金短刀,向着身后一照。 瞬间,他的脸色就变了! 身后原本是架花鸟山水画的大屏风,进门的时候薛白还留意过一眼,也没发现什么异状。 可是这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冒出了两个全副武装的守卫!正端着枪指着他和应无双! 薛白心头一凉,看着眼前笑看着的徐毅国,他意识到自己这一次是彻底玩砸了…… 徐毅国一直留意着薛白的神色,从他将信将疑开始,就一直面带戏笑的瞧着。 直到薛白谨慎的掏出短刀向后映照,他才挑了挑眉,再次露出了一分满意神色。 一旁一直紧绷神经的应无双此时也已经镇定不了,她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薛白,继而看到了身后举枪的守卫,顿时懵了。 将两人神色尽收眼底,徐毅国舒服的吐了口云雾,轻笑开口:“我想你现在应该搞清楚局面了吧,年轻人……或者说,薛白。” “局面我很清楚,大不了一命换一命,无非就是看谁枪快罢了!” 这一刻薛白依旧不愿意放弃,兀自强硬开口。 “那你最初为什么不开枪?或者说你现在为什么不开枪?” 徐毅国笑的更甚,年轻人还是太年轻,有些话说出来,反而暴露的更多。 当然即便薛白不开口,徐毅国也能猜到他的打算。 从头到尾拼着入瓮的风险都要闯进来,说白了不还是为了救人再逃走?这样的人,拿人命和他自己的命威胁着他本身,那他是绝对不敢的动手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手下开枪?!” 薛白生冷的回应了一句。 他确实不敢动手了,但是也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威慑力。他手中的半自动依旧死死的指着徐毅国,枪口没有半点脱离。 虽然他现在被枪口指着,生命受到威胁,但是徐毅国也同样被自己指着。只要自己不松懈,就算原计划成功不了,但也不至于完全成为毫无反抗之力的瓮中之鳖! 他就不信徐毅国真的不怕死! 双方都看明白了对手的意思,局面再一次僵持住了。 只是徐毅国依旧显得老神在在,悠闲的又吐了口烟雾,笑着看向了薛白:“临危不乱,表现倒是不错。不过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识破你的诡计的吗?” 薛白陡然一怔,微一凝眉,突然开口:“说来听听。” 这种僵持的局面,薛白一时之间也没有好主意。与其这么干耗下去横生意外,不如让眼前这老家伙得意一会儿,借机会想个脱身的办法! “其实从你们一进这场疗养院,我就已经知道了。” 徐毅国习惯性的眯起了双眼,看不出来何种目光,只是那表情分明带着得意。 薛白当即一愣,随即回了一句:“怎么可能?” 光听不说难免让人生疑,薛白倒是打的好算盘,刻意迎合。 “没什么不可能的……不过这会儿我倒是很好奇,你能不能猜到我是怎么发现你们的?” 徐毅国突然甩出了一句,继而紧紧的盯住了薛白。 64、失策 徐毅国这句话一脱口,让原本还在考虑如何脱身的薛白的思绪再次一断。 薛白下意识的抬头扫了这老家伙一眼,思维同时不受控制的开始往刚刚那个话题方向偏移。 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徐毅国的话,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一行的? 直到这个时候薛白都没有留意到,自从他跟应无双见到了徐毅国之后,除了最初威胁性的几句话外。不管是对话还是思考,徐毅国都已经占据了主导,把握着节奏,时时刻刻都在牵着他走。 姜还是老的辣,有些事情真的在理。 唯一庆幸的是,虽然被徐毅国占据了主导权,不过潜意识里薛白还是觉得考虑如何脱身为重。 他脑中只是闪过几个复杂的念头后,就直接妥协般的摇了摇头,干脆利落的回了一句:“不知道。” 徐毅国似乎毫不心急,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薛白在刻意拖时间,还是真的觉得智珠在握,有心消费薛白。 他看着薛白摇头,脸上笑容浮现出了几分舒畅,呵呵乐道:“既然你猜不出来,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好了。” 薛白脑子里正在脑补整个房间的布局、和守卫的距离等等乱七八糟的数据,嘴上随口回了一句:“说来听听。” 徐毅国眯眼笑着,再次抽了口雪茄,吐了滚荡白烟出来。 白烟缥缈中,他的声音跟着传进了薛白的耳朵。 “其实从你们几个一进疗养院我就发现了,包括你们后来如何躲藏,如何从一楼脱身,又如何在二楼反杀搜捕小队,以及后来胁迫我那笨蛋属下进入基地。” “当然,你们被算计着掉进陷阱里我也是知道的,怎么胁迫研究员来到办公区这一层我也是知道的。” “虽然你小子很聪明,没让我失望,知道毁了监控然后再伪装成研究院。不过很可惜我可是一直从你们登场就开始关注着你们的……这种小手段骗得过这一层监控室的那些家伙,毕竟一二层的监控区是分散的,但却骗不过从头到尾一直关注的我。” “说实话如果不是我一直看着你们,说不定一时之间还真让你这个小家伙给蒙混过关了。”徐毅国笑的淡定自若。 “监控?!” 薛白心头一颤,瞬间一切都明了! 监控不仅仅是基地才有,显然地面上的楼体那里也有! 虽然之前没有发现,但动动脑子也早该想到才对的! 一个能打造出地下基地的疗养院,怎么可能不设置监控以此来监视情况?! 果然还是大意了……眼不见下意识的就当成了不存在! 薛白顿时心生懊悔。 原以为自己把基地这帮人玩弄了,没想到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徐毅国玩味的看着薛白神情变幻,倏忽啪啪啪的鼓了鼓掌:“表现不错,看来你总算反应过来了,倒也没让我失望。” 这句话和这态度让薛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这一刻薛白的思绪再次被带偏了,他的思绪甚至岔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脸色都阴了下来。 “照你所说,如果我们从一开始进入疗养院就已经被发现,那我们藏到通风管道里你应该也很清楚吧?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抓捕我们?” 徐毅国笑了,表情带着点调侃反问的戏谑模样:“为什么要直接抓捕你们?我可是很好奇很想知道你的脑子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啊,如果直接把你抓了,那还怎么看得出来?” 薛白听得一愣,随即恍悟,脸色再次沉了几分:“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故意由着我们躲起来?甚至故意让你那些手下被我们给袭杀?” 徐毅国摊了摊手:“不然你以为那?” 薛白整张脸完完全全阴了下来,这一刻徐毅国明明笑着,他却从那笑容中感觉到了一股彻头彻尾的寒意。 只是为了所谓的试试自己的脑子?就豁出去一队手下的性命! 这种人……真的可怕! 薛白心生惊悸,可倏忽间想到身后那两个守卫,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他看向徐毅国,声音带着一丝愤慨:“你未免也太狠了点,就是为了试探一下,居然让你的手下去送死!他们的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薛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而话里的内容更是让应无双都诧异了一分,迷茫侧目,向他看来。 薛白根本没有心思留意应无双,而是紧紧的盯着徐毅国。 眼下的局面已经是走投无路了,相反如果能拿刚刚那句话引诱徐毅国承认他那帮手下的性命一文不值,说不定此刻身后两个守卫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 只要能影响到这两个守卫的心绪,接下来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薛白相信绝对还是有机会逆转眼下这种僵持局面的! 哪怕这种可能性不高,也比这种僵持局面要好得多! 现在就看徐毅国会不会入套了! 薛白心中忐忑,脸上却不敢有丝毫流露,只是盯着徐毅国。 这位似乎并没意识到薛白的“狼子野心”,傲然笑着,淡漠开口:“你说的没错,相比起试探出你的脑力,这些家伙的命完全不值一提。” “别说是一个小队了,就是两个三个小队都搭进去又如何?我的目标只是要搞清楚你的脑子能聪明到什么程度,至于这些废物,死就死了。” 说道最后,徐毅国神色倨傲无比,完全是一副猖獗模样。 终究还是上套了……等的就是你这么说话! 薛白听得心头暗喜,口中直接恼道:“你把手下不当人看,就不怕他们反了你!”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添油加醋,争取能挑起身后两个守卫的怨念影响他们的心绪才行。至于接下来是策反还是趁其不备杀了他们,那就得看具体情况伺机行动了。 薛白心里倒是好一阵盘算,徐毅国反而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 不过奇怪的是,他这一次却没有说话,而是略带嘲讽的看着薛白。 难道被他看穿了…… 瞧他那神色,薛白心中咯噔一下。 “不得不说,你小子脑子确实不错,这种情况下还能转的想到离间策反的办法。只不过你还是太嫩了点。”徐毅国终于开了口。 这一句话说的薛白刚刚恢复了些许的脸色直接再次沉了下来。 “你还是太年轻了,为什么不多考虑考虑那?我既然敢让手下人去送死,就肯定有不怕他们背叛的办法。” 徐毅国像是在教训一个晚辈,神态倒是有些诡异的……认真。 薛白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居然又一次被徐毅国给看穿了。 徐毅国抬头瞄了眼脸色奇差的薛白,突然正了正身子,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响过后,薛白就听身后有一阵细微动静,一回头,两个守卫居然收了枪! 这…… 薛白彻底诧异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出乎人的意料! 为什么徐毅国会示意这两个守卫收枪?难道他看不出来现在的局面? 不可能的!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老家伙就那么胸有成竹?! 薛白念头急转,愈发混乱,一时之间莫名其妙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复杂的脑子都开始发蒙。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让他们收枪?” 徐毅国突然站了起来,伸手按下了安澜举枪的右手。 薛白盯着满脑子的繁复念头看向徐毅国,眉头已经皱做了一团。 他尽管没有发问,但表情意味都很明显。 徐毅国笑了,再次抽了口雪茄,吐出了一团白烟。 “除此之外,难道你就不好奇别的?” “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这么悠闲的和你闲聊?” “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我都没对你动手?” “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这么淡定?” “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都在想着拖延时间而我偏偏却陪着你拖延时间?” “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现在脑子里已经开始乱了?” “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现在跟你说这么多?” “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的同伴已经倒了?” 徐毅国一连串的问话让薛白彻底迷茫了,他的思维此刻似乎出了什么问题,茫茫然像是中了某种迟缓魔法一样。 当徐毅国最后一句话脱口好久,薛白的大脑才接收到这个问题。 然而直到过了好几个呼吸,他的神经才驱使着身体向着旁边扭头…… 应无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双眼紧闭,安详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又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薛白的脸上才浮现出诧异和惊惧的神情来。 这种平常看起来格外有喜剧效果的类似反射弧过长的行为,此刻出现在薛白的身上,却显得那么的诡异。 直到几眨眼后,他才带着惊疑的表情扭转了脖子,看向了徐毅国。 一秒两秒三秒……薛白的大脑这才迟缓的接收到了讯号——他发现徐毅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很奇怪……很奇怪……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老……老家伙笑的这么刺眼……为什么……为什么我看到了天花板…… 到底是为什么……是错觉……不对…… 薛白表情都已经进入慢放状态,看起来相当的诡异。 徐毅国俯瞰着他,突然弯下了腰,笑眯眯的朝薛白脸上吐了口白烟,声音充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蛊惑。 “难道你就不好奇你为什么突然瘫软了?” “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 “没想到到了最后,你却让让我有些失望啊。” 薛白已经迟缓的不成样子,像是烂泥一样软瘫在地,仰面朝天。 他的瞳孔开始涣散,视线里已经模糊一片。 这一刻,他的思维彻底宕机了。 65、脱身之计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光明,无边无际的光明。 灼热,如同被火山喷发的岩浆包裹。 寒冷,如同埋身在冰川之内。 痛疼,如同万虫撕咬吞噬…… 薛白昏昏沉沉中仿佛又经历了无数遍勇敢者的游戏,那些千奇百怪的濒死痛苦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淹没。 他似乎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他的神智从始至终一直浑浑噩噩,总是无法有多一点的清明以至于让他苏醒。 但诡异的是这漫长又似乎是很短暂的瞬间,短到好像一切只是眨眼间的一个念头…… 然后他睁开了眼。 有液体立刻包裹住了他的视线。 盈盈绿意中,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圈弧形玻璃——薛白顿时意识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密封的玻璃仓中。 在外面,就是一间“冰冷”的房间。 那银色合金材质的墙面、地板乃至天花板,第一眼带给薛白的就是一股刺骨的寒意…… 薛白粗略的扫了一眼便收回了注意力,试着想动一下身体,却骤然发现根本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 这一刻一股彻头彻尾的寒意莫名其妙的在他精神意识中冒了出来。 他下意识的想低头去看,万幸和不幸的是脑袋的体感还在,但却无法动弹。 薛白心中的惧意更加强烈,他不甘和疯狂的哼哧着想要感受自己的身体,却又一次的徒劳无功了…… 冷静……冷静…… 薛白终于不再无力徒劳的挣扎,他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头,借助那瞬间弥散开的疼痛感和血腥味道,终于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虽然依旧看不到正向视野外的其他东西,甚至连有实感的脑袋都移动不了,但他总算凭借冷静下来的思维和神智感受到了一些“异样”的存在。 他的脑袋很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死死的固定住了。 他的身体依旧感受不到,但尝试着呼吸和吞咽了一番后,凭借轻微起伏,尚能感受到来自嘴巴以及下方的一点点牵扯力道——显然脖子还在,吞咽感还在,那至少身体应该是还在的。 薛白紧绷和担忧的神经总算松了一分,借助着舌尖源源不断传来的疼痛和血腥味道,他的精神再次沉静下来,闭上眼屏着气,仔细的感受着。 这一次他微弱的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甚至还感觉到了脖子和脑袋后面的一点无法形容的异样。 很明显脖子后面有什么东西挂着,但他实在看不到。 这种感觉很不好,但此刻薛白已经没有办法挑剔了。 他放开了呼吸,喘了两口气,试着将视线极力向下看。 眼珠在意识的控制下极力往下翻动,甚至眼内都隐约感受到了一股闷乎乎的微疼。 他尽可能的同时睁大双眼,但很可惜的是,除了那将他彻底包裹的绿盈盈的液体、玻璃仓和鼻梁上扣着的呼吸器之外,薛白看不到任何东西。 密室……玻璃仓……绿色液体……呼吸器……身体麻痹……脑后有东西……精神还算正常…… 薛白很快搞清楚了自己的状况。 他显然是在中招后被徐毅国拿去当小白鼠研究了,而且显然是被扔在了某个研究室的液体生物仓中…… 很明显这样的处境对他来说相当的不利……他已经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薛白终于不再挣扎,他开始尽可能的利用仅有的视觉和听觉来收集一切能够收集的情报…… 视线无法移动,能够看到的只有正方向的偌大方位——这点视野能够确定的就只有密封的银色合金研究室和充斥着某种绿盈盈液体的生物仓。 静下心来尝试着让听觉起作用,薛白隐约听到了些微的仪器工作的动静。显然眼前虽然空荡一切,但身后肯定是有不少黑科技的医疗仪器在工作。 薛白心神终于进入正常的运作状态,他从屏息静听的状态中脱出,继而仔仔细细的四下扫视。 这一次薛白终于找到了一点可以利用的地方……那银色合金墙壁因为材质的缘故,隐约倒影着整个室内的模糊画面。 薛白凝眉看去,勉强能看出来身后应该是一排复杂的亮着各自灯光的仪器。而他自己确实身处在一台直立着的偌大生物仓中,脑袋上有模糊的东西包着,浑身赤裸,像是特大号婴儿一样身体自然卷曲的悬浮在舱体内。 看样子真的成了小白鼠了…… 薛白的心绪真真正正稳定下来,难得的自我调侃了一句。 他再次扫视了一边研究室的墙面,可惜模糊的画面无法看清楚更多的东西。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这间屋子里显然是没有人的。 薛白扫了眼右上角还在的个人信息,时间已经蹦到了13点42分,显然距离昨晚中招,至少已经过了14个小时以上——当然前提是他没有昏迷个几天,不然就不止14个小时了。 得想办法脱身出去,不然的话很可能彻底陷在这里了……那任务就彻底完蛋了…… 薛白很清楚当前这种处境的麻烦程度,他的大脑第一时间转了起来。 然而眼下这种状态,想要逃出去又是何等的困难! 身体已经完全失去控制,只有大脑还能活动——想要自行破仓而出,简直就是笑话…… 如果自己主动不了……那就只有想办法让外界强行将自己放出来了! 恢复正常的思维能力很快让薛白找到了正确的脱困方向,只是想让基地那帮人将他放出来又谈何容易? 除非是逼不得已…… 薛白脑中灵光一闪。 中招前跟徐毅国交锋的画面像电影一样清楚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一幕幕的对话和扯皮都让薛白意识到了眼下可以利用的一点! 徐毅国对他很看重! 虽然不知道是何原因,但显然徐毅国对他的看重程度已经到了不惜死掉十几个手下的地步——就算徐毅国再视人命为蝼蚁,但那些守备至少比普通人类要有利用价值,这种利用价值是不可能用言语抹杀掉的。 另外假设自己这一行真的不重要,那徐毅国当初完全没必要冒着风险让自己一路顺利的从地下到基地再进入他的办公室才对。 如果只是为了在对手面前彰显自己的睿智、布局和优越,没有什么比绑了人再去打脸更痛快的,而不是冒着一定程度的风险跟对手对峙…… 想到这里,薛白又想到了昨晚中招的事情。 此刻凭借着马后炮一般的旁观方式回忆昨晚的经过,薛白心中已经猜测到了答案—— 那根雪茄! 没有喝水、没有食物、能够让他不知不觉昏迷过去的,就只有空气这一个来源。 虽然不明白徐毅国和安澜以及那两个守卫为什么没事儿,但显然当时的情况最值得怀疑的就是那根雪茄了! 当然雪茄的事情可以先不提,但其他方面徐毅国表现出来的状态和行事风格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自己这一行人在他眼中应该属于相当重要的试验品才对! 对于一个研究出来x腺体激素,并自我标榜为生物源液且让它变成灾难一般席卷了整个城市的疯狂科学家来说,大概没有什么比失去一件重要的试验品更严重的事情了吧? 换而言之,当自己成为这老家伙的试验品之后,自己的生命安全恐怕已经不单纯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了,恐怕也是这老家伙极为在意的事情之一了吧…… 如果这老家伙在意的话,那他肯定会交代那些手下,绝对不能让自己出现生命危险…… 如果这个推断成立,倒不是没可能逼着他们把自己放出来……要不要赌一把…… 透过绿莹莹的生物仓,可以看到薛白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种事情由不得薛白不慎重,这毕竟是拿生命做赌注,他也没有万全的把握确定徐毅国一定会嘱咐手下保全自己的性命。一旦这方面出了丁点的差错,那后果就真的是自己作死弄死自己了…… 薛白的脸色变得无比的凝重,表情变幻着,在绿莹莹的液体映射下,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和惊悚…… md……拼了! 与其被这样囚禁着等到任务失败,还不如直接拼上一把。反正失败死亡惩罚都是一样,都是要扣掉2点生存积分! 相反如果能拼成功,说不能还有转机!到时候未必没有完成任务的希望,毕竟徐毅国这个明显是boss的家伙已经现身了! 薛白一咬牙,便下了决心! 只不过眼下这种状态,想要自行作死危及到自己的性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鼻子嘴巴上扣着的呼吸器显然没办法取下,想要强行溺水这种办法是行不通了。 至于强行窒息……这玩意儿人类自己貌似是没办法做到的…… 咬舌自尽,这种事儿也纯粹玩笑…… 就算这办法能成立,可是薛白看了眼自己已经14级跳到了80点的血量,也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这要流多少血才能失血到生命垂危状态? 如果咬舌和窒息都没办法实现……那该如何是好…… 薛白的眉头不由自主再次皱了起来,脱身的办法已经想到,但该用什么手段却又成了问题…… 薛白的脑子开始飞快的转动起来,视线也开始收回,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那口鼻上的盖面式呼吸器和连通着的半食指粗细的输氧软管静静的呈现在他眼前…… 这一刻,薛白想到了一个很冒险很作死很受罪的办法…… 66、作死 咬舌自尽不成立这种概念,薛白在现实世界里很早的时候因为对小说情节感兴趣而百度过,所以记得很清楚。 毕竟这种奇葩的知识点比起课本上的那些知识更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一般来说人体总血量要有体重的8%,而失血量超过30%才有可能危及生命,也就是2.4%。 薛白还记得自己的体重是70多公斤,大概要失血1.7升才行。 指望咬舌出血1.7升,所需要的时间都足够凝固止血了。 当然,如果你真的豁出命去保持伤口失血状态,说不定真的也能咬舌自尽成功。 只不过这种办法对于薛白来说实在太扯,毕竟在这个副本世界里,失血方式走的不是正常状态,而是血量数据化计算。 单纯依靠咬舌失血想掉血掉到垂危,太不现实。 但是! 如果只是咬舌出血那? 只是出血100毫升或者200毫升那? 小小的一个面盖式呼吸器的多余空间折算成液体体积,不过一百毫升的样子。 如果是失血配合唾液,要不了多久就能充满一百毫升了。 当整个呼吸器的多余空间都被液体侵占,然后强迫自己拿鼻子闷一口进肺……会是什么情况? 窒息?溺亡?丧命?无恙? 薛白不知道。 他之前从来没有这么玩过。 但此刻,为了能给自己营造出逃出去的机会,他不得不这么玩一把! 得益于拿疼痛和失血来刺激精神冷静下来的惯用办法,咬舌这种事情对薛白来说并不是太难克服的困难。 更何况现在是为了生存而洞口。 他看了看呼吸器,拧了拧眉,在口腔中将舌头摆弄了一番,留下小半块落在右边上下虎牙之间,然后啊的一声狠狠的咬了下去! 空荡荡的生物仓中传来一声痛极的闷哼,声音甚至荡散在了整个研究室里。 剧烈的痛感顺着薛白的舌尖夹裹着口腔的血腥甜味直冲脑神经,顷刻之间一丝猩红从薛白嘴角流溢而出,汩汩不断的落入呼吸器内。 薛白眉头死死地皱着,口腔内的温湿并不能掩盖舌头上的异状,他此刻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已经咬穿了舌头,两颗虎牙更是磕在了一起。 md……希……啊……希望这……这种伤势活着回去后系统能……能修复…… 薛白强行分散着注意力来抵消舌头上的痛楚,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思维发散起来,而不是留意在伤痛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呼吸器内的空间渐渐被血液和应激唾液混合填充,那被淹没的软管口在薛白的强行鼻息下开始向着面罩空间内不停的“吐气泡”,氧气输送的压力开始逼着氧气向着薛白的鼻孔里钻。 渐渐地,呼吸器里剩余的空间越来越少,那些血液开始向着鼻孔覆盖。 老天保佑……这办法一定要成功…… 薛白心中既蛋疼也忐忑,他很清楚的意识的到吸血入肺绝对是件生不如死的事情,但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 他闭住了气,看着血液淹没鼻孔并在氧气的压力下开始试图强行往鼻孔里钻,然后闭眼决绝的吸了口气! 一股温热急促的顺着鼻子冲进了呼吸道! 刺痒、难受、酸涩、缺氧、疼痛、异物感…… 乱七八糟的感觉一股脑的冲进了神经,让薛白原本冷静的精神瞬间溃散! 下一刻,他控制不住的张开了嘴。 咳嗽的冲动瞬间爆发,然后换来的却是血液瞬间挤压回输氧管后的急速反弹——氧气冲挤着鲜血直接撞回了薛白的口腔,并且顺着受精神影响而紊乱的食道和吼道一股脑儿的鼓荡进去! 这一刻薛白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的意识已经不能成型,大脑此刻更是被生不如死的难受感充斥的一塌糊涂。 再清醒的理智能力在这瞬间也白费了…… 他开始剧烈的咳嗽,头部开始完全脱离意识的挣扎摆动着。可怕的无意识下的力量让固定着他脑袋的仪器都开始颤抖,而那麻痹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跟随着剧烈的溺水反应而轻微的动作起来。 这时候呼吸器里早已血沫一片,连输氧管都被剧烈咳嗽而迸溅出的血液倒行而上,侵染了过半。 而生物仓后面原本安静的那些仪器在这个时刻终于耐不住“寂寞”的鸣叫起来,声音刺耳,滚荡不息! 某些仪器屏幕上的实时频率图更是乱到了一定程度,继而同样拉响了警报。 只不过这个时候薛白已经顾忌不上这些动静了。 他的脑袋和神经完全宕机,只剩下本能在行动——然而呼吸的本能却让他陷入了更加危险的地步,那些原本安静下来已不足以混入鼻吸的血液此刻尽数顺着口腔在氧气的压力下倒卷了回去。 从生物仓外看去,薛白此刻的样子简直狰狞到了极点。 外面,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那巴掌大的玻璃窗口,闪过几道黑影,继而是前后挤过来的三张带着口罩的脸。 急迫而疑惑的眼神在看到生物仓中薛白惨状的瞬间就浮现出了强烈的慌张情绪,可以看到其中一个的肩膀一动,似乎是抬了右手。而旁边某个口罩下的嘴巴还动了两下,貌似是骂了句shit。 紧接着合金房门唰的一下打开了,三个人前后飞快的冲了进来! “到底怎么回事!” “别废话了!停止输氧!” “不行!这家伙已经有溺水症状了!” “该死!把营养液抽了,先放他出来!” “不能抽啊!这里面有麻醉成分,一旦抽干营养液,他醒过来怎么办!” “你tm想看他死吗?!要是让boss知道,咱们也得跟着陪葬!” “该……该死!抽!赶紧抽!”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一阵急窜,有人在生物仓后的屏幕上一阵狂点,倏忽间只听咔嚓一响,生物仓的基座突然开了一个圆孔。 紧接着整仓的绿色液体开始呼呼的打着旋儿向着圆孔里退去。 薛白还在不停的咳嗽,然而随着绿色液体的“退潮”,他那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渐渐的有了一丝摆动。 手忙脚乱的三个研究院并没有留意到,在他们潜意识里溺水时的肢体挣扎反应太过正常。 “把抽水功率调到最大!赶紧!” “已经是最大了!” “该死的!开仓!现在开仓!” “不行!营养液没抽干,没办法自动开仓!” “那就强制开启!绝对不能让他死!” 有人咆哮了一句。 有人愤怒的骂了句md,然后捶向了生物仓后的红色按钮。 咔嚓一声,整个舱体陡然一震,紧接着玻璃罩子从上而下飞快降落。 那些来不及抽走的液体哗啦啦的流了一地。 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关心这个了,三个研究院急匆匆的跑到了生物仓边。 这个时候薛白咳嗽的动静终于弱了下来。 “把他的呼吸器拽下来!快点拽下来!” 有人喊了一句,有人一脚踩到了生物仓中,伸出胳膊去解薛白脸上的呼吸器带子。 呼吸器终究拽了下来,残存的那点血液啪的坠落在生物仓底,瞬间泛起大片红晕。 薛白口鼻间全是鲜血,无意识的连咳了几下,喷了研究员一脸血水,整个人彻底软绵了。 他的身体被脑袋上的机械头戴和身上的皮带锁捆着,这才没有直接倒地。 “快看看怎么样!还有没有呼吸!” 高个儿研究员已经乱的专业鉴别能力都丢了,盲目的吼了一嗓子。 “心电图!” 有人喊了一句。 三人凌乱的扫了一眼还在波动中的心电图,总算稍稍冷静了一点。 “弄下来,弄下来,这样下去他还是有可能死的!那些血液很有可能堵塞他的肺!” 高个研究院再次喊了一声,手忙脚乱的冲上生物仓。 矮个和眼镜配合着,三人飞快的给薛白解了脑袋和身上的束缚,将立刻滑瘫成一坨的薛白拖到了地上。 “倒水。赶紧倒水,千万不能让血液停留太长时间!” 高个研究员应该是头儿,急匆匆的喊了一声,剩下两人忙把薛白的身体翻了过去来,头部垂下,拼命的按压背部。 片刻,薛白开始无意识的咳嗽起来,一口口鲜血顺着呼吸喷在了地上。 万幸他吸进去的血液都是混杂着唾液的,至少在干涸速度方面没有那么恐怖,这么一折腾,倒是咳出来不少。 三个研究员折腾了一会儿,把薛白抬着放在了一张病床上,手忙脚乱的接上了心电监测器。 看着愈见平稳的心跳,三人总算松了口气,不由的抹了抹汗。 “这tm到底是怎么回事,呼吸器里怎么会有血!” 想想刚才,眼镜还心有余悸,爆了句粗口。 “鬼知道。” “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这小子的问题!” 高个儿来了一句,两人一愣,忙看向薛白。 眼镜直接动手,扳开了薛白的嘴巴。 伤痕犹在的舌头立刻出现在了三人视线里。 “这……这小子疯了?!”矮个惊疑不定,“他想干什么?居然咬舌?!” “你问我我去问谁!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让boss知道,咱们都别活了!”眼镜心有余悸的来了一句。 唯独高个儿面色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看了看薛白,又扭头看了看生物仓和呼吸器,突然皱紧了眉头。 “你们说这家伙会不会是故意的?” “故意的?” 眼镜和矮个纷纷一愣! 三人下意识的回过了头,目光看向病床上的薛白。 这一瞬间,薛白睁开了双眼! 67、后果 三个研究员根本没想到薛白这个时候会突然苏醒,这三个家伙又不是什么专业的武装人员,战斗意识差的也是没边儿了,直接呆在了哪里。 但是薛白不同! 他刚刚虽然真的是自己作死作到了失去意识,但是在三个研究员把他费力抬上床的晃荡中他就已经仗着超常人属性的身体素质生生醒了过来! 初醒的瞬间薛白还是脑子迟钝,不过转眼精神就恢复过来,想起了自己要干什么该干什么! 所以感受到身体落在了诊床上,手脚也被三个研究员放开,薛白毫不犹豫的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薛白直接暴起! 只听那病床发出刺耳的一声摩擦尖响,薛白整个人已经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那三个研究员还在惊呆中,他已然曲起了右腿,冲着床尾的矮个儿研究员狠狠踹了过去! 这家伙啊的惨叫着,直接向后踉跄退开。 眼镜和矮个儿两人心头一震,总算醒了过来,两人脸色白着,慌不择路扭头逃窜。 只可惜两人速度哪儿有薛白那么夸张? 眼镜还没转身就看到一阵恍惚的影子闪过,胸口上顿时传来一股巨力,强悍的力道不但让他倍觉闷痛惨叫一声,身体更是直接撞在了后面的心电监视器上。 咚的一声,眼镜极其倒霉的后脑磕在了心电监测器上,直接软倒在地,不省人事。 “来人啊!杀人了!” 高个儿吓得一个哆嗦,都忘了研究室可是相当隔音的,只管惊惧的大喊着就往门口冲。 薛白眉头一拧,心中急了几分,一个箭步窜了上去,照着高个儿研究员后脑就是一手刀。 这家伙眼前一黑,嗓子眼儿里的话直接憋火儿,蔫儿不拉及的软在了地上。 整个研究室瞬间清净。 薛白小心的扫了一眼房门那扇小窗,收手回头,看向了唯一清醒着的矮个儿研究员。 这家伙根本没想到薛白会这么凶猛,几眨眼的功夫直接搞定了两个同伴。这会儿吓得脸色都白了,一手捂着疼的憋气的胸口,一手撑着地狼狈的往后蹭。 此刻他一见薛白扭头看来,身子骤然一僵。 薛白双眼微微眯了起来,那冰冷的表情和口鼻脖颈间的未干的血迹,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恐怖感,活脱脱如同嗜血的野兽。 矮个儿看的胆都颤了,牙关打着哆嗦:“别过来……你别过来……” 然而薛白怎么可能听他的?依旧步步逼近。 矮个儿怕的厉害,目光凌乱一扫,忽的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窜到了一边的工具台旁,随手抄起两把手术刀,转身指向了薛白。 有了这玩意儿在手,他胆子似乎大了点,喉结躁动着咽了口口水,色厉内荏的冲着薛白恐吓道:“别过来!再……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薛白瞥了眼他手里的手术刀,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步履依旧。 矮个儿的脸色难看的要死,眼瞅着薛白逼到了两步外的地方,他终于怕到了极点,啊啊的乱喊了两声,挥动着手里的手术刀朝着薛白凌乱的砍了过来! 妥妥的王八拳既视感…… 像矮个儿这样的研究人员,武力值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两把手术刀看上去舞的挺欢,其实破绽百出。 薛白双眼一眯,瞧准了一个空挡,毒蛇一般伸出了双手! 矮个儿吓了一跳,反应不及,两只手腕已被死死捏住,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咔咔两声脆响——杀猪一般的惨叫声直接在研究室里响了起来。 “聒噪!” 薛白眉头一挑,猛地松了右手,就见黑影一晃,便是啪的一声亮响! 惨叫声戛然而止,矮个儿的脑袋直接被呼的往旁边一偏。 他整个人都傻眼了,几个眨眼才迷糊过来。明显是被一巴掌抽的脑子正常了不少,颤颤巍巍的看着薛白,叫都不敢乱叫。 “我问,你答。多说一句,多出一丁点动静,别怪我不客气——明白了吗?”薛白冷冰冰的看着矮个儿。 这家伙忙不迭的点头,老实的跟什么似得。 薛白心中稍安,却是先突兀的仔仔细细扫了一圈儿整个研究室——还好这里并没有监控,看样子恐怕是出于为试验保密程度考虑……倒是遂了薛白的心愿。 他回过头连咳几声舒缓了一下肺部的难受,这才冷冰冰的盯着矮个儿问道:“现在距离我被抓起来过了多久了?” “已经三天了。”矮个儿已经被吓得服帖了,没敢耍滑头。 三天?! 薛白眉头一皱,他原以为最多也就是半天,大概十几个小时而已,没想到居然昏迷了三天! 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徐毅国那老家伙折腾了吧……这么说来…… 薛白心中一急,身上莫名生出了几丝寒气:“我那两个同伴怎么样了?!” 他不能不急,三天的时间,足够徐毅国那老混蛋做些乱七八糟的研究或者试验了——他现在虽然没察觉什么异样,但不代表就能幸免遇难,更何况还要考虑夜枭和无双。 特别是夜枭,本身就提前了几个小时被抓了进来。 矮个儿一个哆嗦,话声都打了摆子:“不……不……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想死吗?!” 薛白恼了几分,右手忽的抓了矮个儿的脖领子,唰的一下将他提了起来! “老实交代!不然我现在废了你!” “不要……不要啊!我……我是真……真不知道!那……你那两个同伴不是我负责的……我只是跟着boss负责了你一个而已……” 矮个儿身子在半空中荡着,吓得双手死死的扒着薛白的右手,说话都结巴了。 负责了我……艹! 薛白听得心头一哆嗦,声音更冷了:“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拿我做过实验了?!说话!” 矮个儿想哭的心都有了,他就算听不出来薛白声音越来越冷,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寒意越来越吓人。 可是这个时候要是不说实话……后果他都不敢想。 “没……没错……”他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眼见薛白双眼冒了几丝血丝出来,立刻补救道,“但是试验是b——是徐毅国做的!不是我们做的!我们只是打下手!真的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时候矮个儿真心怕惹恼了薛白,什么boss什么上下之分全扔在了脑后,黑锅只管甩给了徐毅国——反正他本身就是打下手的。 md! 薛白听得心惊,更是忐忑不已。 徐毅国那老混蛋真拿了自己做试验的话,无非就是又提取那什么该死的x腺体激素之类的东西,那玩意儿明显是大脑的某种产物。 但问题是他们三人可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纯粹属于外来生物,尽管都是人类,但鬼知道实际的身体组成上和原住民有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徐毅国真的在自己的大脑里提取出了什么跟这个世界原住民不同的东西,鬼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也许未必能横生什么意外,但也有可能另生变故也说不定! 更何况还不知道这种实验对自己有没有什么危害或者后遗症,毕竟那可是大脑…… 薛白这一刻彻底的急了,他一把将矮个儿提溜到了眼前,阴沉的看着他道:“老实告诉我,你们到底对我还有我的同伴做了什么!” “没……没有什么,就……就是提取了你大脑里的x腺体激素,另……另外……”矮个儿支吾不堪,神色躲闪。 “另外什么!别废话!” “另外徐毅国说你们的脑波很特别,大脑活跃和开发程度也不同……所……所以……” “所以什么?!”薛白心中生出几丝不详。 “所以他……他给你的大脑注……注射了……” 薛白双眼已经红了,见矮个儿啰啰嗦嗦,直接又是一个巴掌! “别在耗费我的耐性,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他给你的大脑注射了未调和状态的x腺体源液!还有你的那些同伴……你们三个人他都注射了x腺体源液!” 矮个儿被抽的彻底妥协了,面如死灰,一股脑儿的什么都说了。 薛白浑身顿时一凉,一股寒意从脊椎冒了出来,直冲脑顶。 他虽然不知道x腺体源液是什么鬼,但一想到那些丧尸似乎就是被这类似的玩意儿弄出来的,就不免胆寒——那tm可是大脑!真被注射了什么千奇百怪的东西,绝对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告诉我!x腺体源液到底是什么东西!这玩意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是不是就是异变出丧尸的那种注射液?!” 薛白已经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不是……不是……”矮个儿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但脸色却格外的不好看,他忐忑的偷瞄了一眼薛白,目光躲闪语气支吾,“引……引起那些……那些丧尸异变的是x腺体源液的稀释品,是改动型1号……至于源液……是……是最原始的提纯品……” 薛白心脏狠狠一抽! 稀释品……稀释品就已经让人类变成了丧尸! 而他们注射的居然是提纯品! 这tm会变成什么样子?! 爬行者?舔食者?还是一坨……肉泥? 薛白生出了惊惧,他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矮个儿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迁怒,一不小心丢了性命。 薛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的表情依旧阴沉冰冷,却似乎多出了一点灰败。 “告诉我,这x腺体源液到底是从何而来,又是什么东西?跟x腺体激素有什么不同?如果起作用,会有什么后果!” 68、救人(1) 薛白此刻的阴沉模样虽然没有怒气冲冲时候那么慑人,但相反矮个儿却觉得更为可怕。 明明薛白没有再以“不说我就杀了你”这种狠话要挟,矮个儿却明显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眼前这个男人的这种状态已经过了要挟阶段,矮个儿相信如果一个不小心,薛白很可能直接动手杀了自己! 他不敢犹豫也不敢撒谎,甚至连整理语言的潜意识反应都忽略了,直接脱口而出:“x腺体源液据说是徐毅国从多年研究的几个精神疾病患者和脑部异常活跃的植物人患者的脑部提取出来的一种病理性衍生液体。具体作用没人知道,好像连徐毅国也没研究彻底。” “至于x腺体激素,是徐毅国从x腺体源液里分离出来的一种物质,用来增强和刺激大脑垂体生长的一种激素。” “最初我们研究这东西是为了让人类大脑得到更好的开发和生长,并通过刺激大脑是肌体获得一定程度乃至跨越式的进化,但是很显然试验效果不是很好……所以就出现了那些丧尸……” “说重——不,继续说!” 薛白皱着眉头冷喝了一句。 矮个儿哆嗦了一下,干脆一股脑的倒豆子。 “最初的试验还算成功,但后来就出现了意外,x腺体激素增强了实验者的大脑和神经发育,也多少强化了他们的肌体。但到了后来发现,这些激素不但能刺激大脑发育,同样也会破坏大脑或者说精神的平衡和完整,致使实验者陷入类似癫痫、妄想乃至已是崩溃的失控状态。” “最终这种变化会波及整个大脑,使整个神经系统严重受损,继而让整个大脑的理性思维和智能模式全部崩溃,变成彻头彻尾失去全部或者99%以上主观自控意识的疯子。” “这种状态下,实验者能保留的就只有极少数的刻骨记忆和天然本能,而被激素刺激生长的肌体因为增长又需要补充巨大的能量,所以这些残存的天然本能中,猎食本能就被无限的放大了……这也就形成了外面的那些丧尸。” 矮个儿把自己所知的都交代了。 “那传染那……如果这种东西只是破坏人类大脑,为什么那些丧尸还能传染?” “传染是因为激素在彻底破坏了大脑之后会产生一种同效的体ye毒素,这种体ye毒素会经过唾液、汗液、血液等体ye途径传播。所以那些被抓伤或者咬伤等等直接身体血液接触到了丧尸体ye的人都会被感染,继而步入死循环。” “而变异前期的发烧和昏迷或者意识混乱的反应也是激素在破坏大脑的表现之一。不过因为个人体质的不同,发病时间也长短不一。” 这些东西早在灾难发生前的临床试验中已经得到了证实,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在基地通告普及,地表的疗养院临床区里就有人被注射x激素的病原体咬伤,造成了这场灾难的发生。 薛白听得心惊又熟悉,这种东西显然和电影里的病毒爆发走的都是大致的流程。 他听了一遍也无心计较丧尸这种末节,相反一个由源液提取出来的稀释品激素就有这种恐怖效果,那可想而知源液本身有多可怕。 这一刻薛白突然想起了矮个儿刚刚说过的源液来源…… 他阴冷的盯着矮个儿的双目:“你明确的告诉我,这所谓的源液到底都是从什么病人身上提取出来的?!” “大部分都是脑部特别活跃的植物人和精神病患者,最主要的部分提取自一个精神病人……” “说清楚点!到底什么病人?!” “我……我也不确定……只……只是听说应该是一个史上最恐怖的精神病人……据说是极端精神妄想演变成的三十二重多重人格,后来因为另行激活了暴力倾向和被害妄想症状而导致人格错乱,又演变成了精神分裂。” “最终好像因为分裂的人格互相冲突,又分不出主次,造成了精神全面崩溃成为了植物人……不……不过据说即便成了植物人,他的脑波强度已经可以影响到身边的正常人类的状态……” 薛白听得脸色发白…… 从这样一个存在的脑子里提取出来的脑液就这么直接的注射在了自己脑袋里…… 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照你所说……那我和我的同伴会怎么样?!”薛白已经心生畏惧了,他现在恨不得赶紧脱离这个世界,以免出什么意外。 “不知道……我们没有直接用源液在活人身上做过实验……但是徐毅国说你们三个的脑波从强度和频率上看都超过常人,可以拿源液试试,说不定能出现什么好玩的现象和变化,那就太有趣了——这是他的原话!所……所以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矮个儿把徐毅国当时说的那句话都口述了出来,连表情都下意识的模仿出了几分。 我cnm! 薛白此刻对徐毅国的杀心强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种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然而气愤了片刻,薛白又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 x源液在自己脑袋里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关联着大脑和神经,鬼知道会不会因为剧烈的精神和情绪波动而“引爆”。 以防万一,他真的不敢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了。虽然内世界空间能够在回归的时候修复肌体伤害,但目前为止还不确定是不是对这种精神损伤和异物注射有效果,不能拿命来赌。 另外眼下光是愤恨根本无济于事,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救出夜枭和应无双,然后再跟徐毅国那个杀千刀的周旋! 薛白稳了心神,重新凝视矮个儿,冷厉道:“老实交代,我那两个同伴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在旁边,就在旁边的两间研究室里关着!” 矮个儿忙不迭的点头。 他刚刚连乱七八糟禁止外传的机密都说了,此刻那会遮掩这个。 “现在外面有多少守卫?” “两个。” “两个?” 薛白微一皱眉,面露怀疑。 矮个儿赶紧点头,生怕薛白再误会或者暴怒,飞快解释道:“这个是特殊试验区,只有门口一条通道,就算掌纹识别之后也要从外面开门才能解锁才能出去,所以只留了两个守卫。” 难怪……如果是只能单向开门的话,那守卫少倒是可以理解…… 薛白眉头舒展几分,又问道:“你既然能进来,刚刚又知道那么多东西,看样子身份应该不低吧?” 矮个儿顿时一愣,脸上倏忽闪过一丝愁苦之色,转瞬就变成老实模样,乖张的点了点头。 薛白眯起了眼:“那你肯定有开启另外两间研究室大门的权限吧。” 矮个儿立刻明白了薛白的意思,赶紧应声:“有……有!” “有就好。” 薛白瞄了他一眼,目光突然转移到一旁还在昏迷中的另外两个研究员。 “去把床单撕了把他们绑起来,别耍滑头!不然后果你清楚!” 矮个儿傻眼了一下,哪儿敢反抗,慌忙应声跑过去动手。 薛白也不怕他出歪招,除非这家伙不想活了。 他自己则去把高个儿身上的白大褂和裤子扒了下来,别扭的套在了自己身上——没办法,之前被研究的时候他已经被扒光了,刚才急着逼供,哪儿有时间弄衣服。 等把衣服套上,薛白自己也动手扯了半截床单,把高个儿绑了个严实。另外一边矮个儿也手忙脚乱的完成了交代,倒是把眼镜捆的跟个粽子似得。 薛白捡了把手术刀在手,抬头扫了眼镜一眼,看他身上绳索显然不可能挣脱的开,这才放心,冲着矮个儿瞥了瞥嘴:“走吧。带我去那两间研究室。” 矮个儿慌忙应声,快步打头开了门。 薛白拎着手术刀在后面示意了一下,矮个儿立刻老实的退到了一边。 他先小心用刀面探出去看了看情况,外面其实就是一条挺宽敞的走廊,尽头是死路,另外一段是被一道合金门阻隔的通道口——整条走廊上确实没有丁点守卫的影子。 不过这一次薛白小心多了,再多看几眼,立刻发现了走廊四角的监控。 果然有监控…… 薛白心头一提,回头扫了眼两个被捆的家伙,突然冲着矮个儿指了指高个儿道:“去把那家伙的口罩给我拿过来!” 矮个儿愣了下神,哪儿敢有异议,赶紧过去按吩咐把口罩拿来。 薛白把东西往脸上一戴,倒是遮挡住了大半的脸,一般不认识的还真看出来。 “等会儿出去给我表现的自然点,不然别怪我没给你活命的机会!” 薛白眯着眼比划了一下手里的手术刀,矮个儿心里一哆嗦,立刻点头哈腰一阵应是。 两人这才出去,几步便到了下一间研究室门前。 透过门上巴掌大的玻璃窗往里一看,薛白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和恼火。 这间研究室跟他所在的那一间没什么区别,同样是一堆仪器和注满了绿色营养液的生物仓。 这生物仓里也有人,正是跟他一块儿中了招的应无双。 当然应无双的待遇跟他也一样,被扒光了固定在了生物仓里。 薛白尴尬的就是这个,恼火的自然也是这个。 他扭头恶狠的瞪了一眼矮个儿,语气格外不善:“还不赶紧开门!” 矮个儿不明所以薛白为什么会生气,但也不敢违逆,忙强装镇定的开了门,迈步走了进去。 薛白紧跟着入内,反手把门关了。 这次不用薛白交代,矮个儿就乖张的操作起来,开始抽水放出应无双来。 69、救人(2) 应无双显然还在昏迷中,直到生物仓中的营养液抽干,舱体都降下来也没丝毫转醒的样子。 薛白初始看着她还有点尴尬,后来只能逼着自己习惯了。 那矮个儿有薛白在一旁震慑,丝毫不敢耍花样。等到舱体完全收起,麻溜儿的又给应无双解除了头部和躯干的束缚。 薛白眼疾手快把应无双抱住,然后放到了旁边的病床上。他随即把身上的白大褂一脱,把应无双给盖了起来。 矮个儿倒是规矩,一直低着脑袋没敢乱看。 薛白回头瞄了他一眼,肺里不适的咳嗽了两声,问道:“她现在这个状态是昏迷了还是入眠?” 矮个儿老老实实的答道:“药物作用外加深度入眠。” 薛白道:“这意思是没办法直接喊醒了?” 矮个点了点头。 薛白斜了矮个儿一眼:“想办法把她弄醒,我想应该难不倒你吧?” “没问题,没问题。” 矮个连连点头,转身朝着药柜那边走去,开门上下扫了一番,随机拿了一支注射液过来。 这玩意儿薛白之前见过一次,可不就是最早从陷阱掉下来之后,当时那个被挟持的白大褂给应无双注射过的皮层注射液。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这东西注射过之后会很虚弱吧……你是故意坑我?” 薛白刻意瞄了矮个儿一眼。 矮个儿都快哭了,现在这种情况他哪儿还敢坑薛白。 “我真的没有故意坑你的意思,如果想让这位尽快苏醒的话,这种皮层注射液是最见效的。虽然确实容易肌体和精神双疲劳……”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有是有,用药物也可以,不过恐怕要有十分钟到半个小时的起效时间,这个就要看个人的身体情况和精神强度来定了……”矮个儿老老实实的回了一句。 薛白倒是听得挑了挑眉,若是论力量强度或者体质强度(韧性),应无双未必好到哪儿去,但是说起精神强度(神经),这丫头可比他跟叶筱还要变态一点…… “就用药物,赶紧拿来!” 矮个儿哪儿敢有异议,转身回去拿了瓶药物回来,递给了薛白。 “这东西一次多少片?” “一次一片就行,也是强行刺激脑神经的,不过副作用比注射液小得多,最重也就是有轻微的眩晕和呕吐反应。” 薛白不置可否,倒出了一粒,递给了矮个儿:“你先吃一片我看看。” 我…… 矮个儿脸色一僵,蛋疼的哭丧着脸接了过来,扔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张嘴!” “啊~” 薛白见他真的把药咽了,这才放心,转头又倒出一粒,塞到了应无双嘴里。 这东西具体起效时间也不知道有多久,薛白只能安心的等着。矮个儿倒是很蛋疼,但是也不敢有丝毫异议,只好一边陪着。 过了有六七分钟的功夫,病床吱纽的响了一下。薛白顿时回头去看,床上的应无双刚好睁开了眼。 她的视线多少有点茫然,等了会儿才聚焦到一处,算是真的清醒了。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薛白担忧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稍微有点头晕……”应无双迟疑了下,摇了摇头,边说着要撑着起身,“我隐约记得迷迷糊糊晕倒了……是不是被算计了?” 薛白嗯了一声,刚想拦她,应无双已经坐起来了。 薛白赶紧扭头,矮个儿倒是聪明也背了过去。 原本还以为应无双会尖叫来着,只是听着轻咦了一声,然后就是悉索的动静。 “我没事儿了。” 身后传来一声,薛白小心回头,应无双已把白大褂裹在了身上,看她神色,倒是自然,没什么尴尬。 薛白稍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之前大意了,被徐毅国给算计了。”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应无双看了看矮个儿,回头望向薛白。 巴拉巴拉巴拉…… 薛白把经过简短的说了一遍,包括x源液还有自己这行人都被试验了一遍等等…… “那东西真的那么可怕吗?我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应无双凝眉仔细感觉了下,没什么异状和不适。 说着她还看了眼矮个儿。 “x源液起效因人而异的……我们也没法确定什么时候会生效……生效之后又会出现什么症状……” 矮个儿多嘴解释了一句,他可害怕薛白会误会,误会他是以这东西吓唬薛白。 薛白斜了这家伙一眼,矮个儿那辩解的样子倒是明显的很。 他倒不会怀疑这点儿上矮个儿会说谎,以徐毅国之前的种种行为看,把自己这行人当小白鼠的可能性几乎是100%了。 “具体情况我也说不好,总之咱们三个都已经被注射了x源液应该是真的……最好的办法还是尽快完成咱们该做的事情。” 薛白收回目光看向应无双,神色有点担忧。 应无双自然听得懂那句尽快完成咱们该做的事情,立刻撑着身子从病床上翻身下来。 “那就赶紧行动吧,先把夜枭姐救出来。” 薛白轻嗯了一声,忽的一皱眉,尴尬的冲应无双道:“你还不能过去,另外还得先把白大褂还我。外面有监控,如果不伪装的话肯定会露陷的,我得带这家伙回我那间实验室把另外一个的衣服弄下来……你先拿床单挡一挡吧。” 应无双愣了一下,哦了一声。 薛白和矮个儿赶紧扭头,听后面一阵动静,片刻后应无双披好了床单,把白大褂还了。 薛白把白大褂重新套上,带着矮个儿回到了自己的研究室,然后把高个儿身上的白大褂和裤子扒了下来,团了一团塞进裤腰带上,又掉头回去。 “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先去把夜枭救了再来接你。” 薛白跟应无双交代两句,逼着矮个儿去了最里间的研究室。 刚一开门,薛白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夜枭倒是在生物仓中,同样也是赤裸一身,但是不同的是,生物仓的周围居然围了一圈儿的小号手推聚光灯! 这些聚光灯此刻都开着,齐齐的照着生物仓,弄得绿光透亮,看的刺眼。 看到这些灯光,再一想到夜枭那毛病,薛白心头顿时一抽。 细看夜枭神色,哪怕是昏迷中,脸上依旧残存着不安和惊恐,显然是在极端的惊恐不安中昏了过去。 “我c!你们到底对我同伴做了什么!” 薛白怒火顿生,一把扯住了矮个儿将他拽了过来,拎着脖子提小鸡儿一样举在了空中。 矮个儿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几眨眼,脸都憋得通红,惊惧慌乱的挣扎着,拍打着薛白的右手。 薛白意识到了反应有点过激,冷哼一声松手,矮个儿直接落在地上,踉跄退了几步,差点栽倒。 他捂着脖子好一阵咳嗽,脸色才好转一些,看着薛白的神色更添畏惧。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跟我没关系的……我只是负责你的试验……” 矮个儿生怕薛白把刚才的卡喉动作再来一遍,慌忙解释。 薛白此刻也冷静了一点,想到了之前矮个儿交代的说法,没在折磨他,冷斥道:“赶紧把人给我放出来!” 矮个儿应了一声,咳嗽着赶紧跑到生物仓边,一通操作。 没多会儿功夫,夜枭就脱离了束缚。 薛白早已把周围的聚光灯给踢得东倒西歪,抱了夜枭放到了病床上。 这次矮个儿乖张许多,显然被刚刚吓得够呛而学聪明了。麻溜儿的跑去拿了药物,先倒出来塞进嘴里一颗,然后啊的张了嘴赔着笑把药递给了薛白。 薛白冷哼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便给夜枭喂了药。 等了有八九分钟的功夫,夜枭鼻息间吭哧了一声,睁开了眼。 她眼珠一动,就看到了身边的薛白,戒备的神色瞬间松散,舒了口气:“你总算来了。” 薛白点了点头道:“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的?” “很正常……就是脑子有点乱。而且之前好像做了噩梦……不过现在应该没什么了。” 夜枭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刚才薛白已经帮她把白大褂穿了,此刻倒没什么好避讳的。 “试试你的身体,这会儿要是动手的话,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薛白提醒了一句。 如今应无双和夜枭都已经醒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然后找到徐毅国好好算一算帐,顺便把任务给完成,那这次的副本之行也就算终结了。 显然这么一来接下来免不了有诸多需要动手的时候,那作为战力之一的夜枭的状态自然是要当先考虑的事情…… “放心吧,我没事儿,真要动起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夜枭总算恢复了那副冰山样子,语气冷快。好像是为了证明给薛白看,手一撑就从床上翻了下来。 矮个儿正小心窥探两人,眼前一晃,夜枭已经到了他身边! 他吓了一跳,刚要退,夜枭再次一动,就卡住了他脖子站在了他身后。 “这家伙要不要先处理掉?” 冷冰冰的声音从矮个儿身后冒了出来,让这个家伙直接打了个哆嗦。 “别,等下他还有用。” 薛白赶紧拦住夜枭。开玩笑,一会儿还指望这个家伙把这走廊那边的门给骗开那,这会儿要是弄死,那还怎么玩。 70、脱困反潜(1) 薛白这么一拦,夜枭也没多说什么,冷哼一声放开了手。 矮个儿吓得身子都软了,听着冷哼声见夜枭撒手走开,这才虚脱似得松了口气。 “好了,别愣着了。你如果想保命的话,接下来带我们去把门给骗开,把那两个守卫给忽悠到实验室里来,成功的话我保证不杀你。” 薛白可不管矮个儿是不是惊魂未定,留着他的命为的仅仅就是这个目的而已。 “没问题!没问题!” 矮个儿忙不迭的点头,骗门就骗门吧,忽悠就忽悠吧,这个时候明显小命要紧。 “我盯着他去引诱那两个守卫过来,免得这家伙到时候玩什么花样。你去无双那一间实验室等着,然后……” 薛白说着凑上了夜枭的耳朵,窃窃私语一番。 “怎么样,有把握吧?” “放心好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夜枭果断的点了点头。 矮个儿心里胡乱琢磨,显然意识到薛白已经想出了什么鬼点子。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懒得管那么多了,还是那句话,自己先活着最重要。至于那两个一会儿被骗进来的守卫……死道友不死贫道…… “走吧,记得别耍花招!” 薛白转头瞪了矮个儿一眼,手里的手术刀比划了一下:“不然我保证你死的比事情暴露的快!” 矮个儿哆嗦了一眼,慌忙点头,然后忐忑的往外走。 三人在应无双那间实验室前分了头,穿了白大褂伪装了一番的夜枭按照薛白的交代拐了进去,跟应无双嘱咐了一番。 这边薛白拿手术刀顶着矮个儿先去自己试验室把门关了,免得等下路过被发现不对,这才直奔门口。 薛白冲着矮个儿小声交代了几句重点,矮个儿乖张的表示记住了之后,立刻按薛白的吩咐伸手扫描过了掌纹。 就听合金门咔嚓响了一下,显然是内部的一道锁开了。 巴掌宽的长条玻璃窗外面,两个守卫听到动静,转过了头。 薛白心头难免一紧,口罩遮掩下的嘴巴微微一抿,随即将手术刀往前加了一分力气。 矮个儿身子一个抖楞,惧意提了几分,不敢怠慢忙按下了一边墙壁上的内嵌式通话器按钮,冲着门外两人道:“你们两个进来一下,实验室那边需要你们帮下忙。”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也没怀疑,其中一个说了声稍等,看样子是对着外面的掌纹锁操作了一番,紧接着厚重的合金门又是咔咔一响,才向着一旁滑开。 薛白精神也绷到了极点,闪身到了矮个儿身侧。 他现在生怕露出什么破绽或者矮个儿玩什么花样,如此一来若是让两个守卫起疑,那就不妙了! 单纯若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话,解决两个守卫薛白倒是有六七成的把握。可一旦两个守卫提前提防,那别说六七成了,三四成都未必——这两人可是带着枪械,他可是没了趁手武器…… 有这种担心,薛白自然谨慎的多,手术刀再次往前顶了一下。 矮个儿后腰微微一刺,刚生出的犹豫念头顿时消了,可不敢玩什么花招,照着薛白刚刚交代的原话冲两人道:“你们两个去2号实验室帮下忙,有人在哪儿等着那,我去拿点东西。” 薛白之前被困的那间是一号实验室,2号自然是应无双跟夜枭现在待的地方。 两个守卫不疑有他,端着枪就往2号实验室那边走。 四人自然而然的调换了位置,变成了守卫在里,薛白两人在外。 这时候薛白稍稍松了口气,位置一换,他不用担心如果走在前面,就没办法挟持矮个儿了——真走在前面,前后左右任何角度都没法不暴露的挟持矮个儿了。除非勾肩搭背的,可是那样恐怕暴露的更快。 矮个儿倒是彻底认栽妥协了,这个机会一丢,接下来只有乖乖配合了的戏份了。 这次他不等薛白动刀示意,自己就提前“入戏”,相当自然的按吩咐甩了一句:“算了,还是等下再去取东西吧。” 两个守卫也没多想,由着薛白跟矮个儿跟上,四人一并到了2号实验室。 合金门压根没关,两个守卫倒是谨慎,先端枪往里看了一眼,这才收枪进去。 里面伪装成白大褂的夜枭正背对着房门挡着应无双的头部暗中等待着。 这两个守卫脚步一响,夜枭就瞬间绷紧了神经。 矮个儿和薛白也紧跟在两个守卫的身后进了房间。 “先生,你让我们过来有什么要帮忙的?” “去把那女人抬下来,我们准备给她换一件实验室。” 矮个儿抬手指了指应无双。 守在床边的夜枭听到动静,配合的闪到了一边,连头都没回——她的眉眼毕竟是女人,太容易被认出来。 两个守卫哦了一声,暗中嘀咕着这帮搞研究的家伙真是懒到死。三个老大爷们儿连抬个女人都不愿意动手,真是懒到了极点。 不过两人手脚上倒是不慢,把枪往腰上一别,径自朝着病床走去。 薛白微一眯眼,冲旁边夜枭打了个眼色! 两人瞬间动了! 一旁忐忑不安的矮个儿就见两道黑影一晃,视野里薛白和夜枭已经闪到了两个守卫身后! 两人早已蓄势待发,此刻偷袭出手,可谓迅疾如电! 两个守卫刚刚反应过来,两人的手刀已经带着加速度狠狠地砸在了守卫的后脑上! 该死的伤害计量化模式注定了不可能一击致命,再加上又没有足够趁手的武器在。薛白从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先弄晕这两个守卫,捆了之后是杀是剐就好办多了。 不然真要玩刺刀见红分个生死那一套,哪怕是偷袭,他跟夜枭估计也是吃亏的命,弄不好还要吃枪子儿…… 两个守卫反应已经够快了,可惜薛白跟夜枭的速度更快,他们两个刚摸上了枪,脑袋后面已经狠狠的挨了一下! 两人脑袋一闷,迷糊恍惚着软倒在地,昏了过去。 薛白和夜枭没敢放松,闪身到了两人身边,弯腰把半自动取了下来,这才缓气。 矮个儿在一旁看的都愣了,直到两人拿了半自动,这才哆嗦了一下清醒过来。 这个时候应无双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刚刚她一直都在装昏迷。 “接下来这两个守卫怎么处理?还有这个家伙。” 夜枭张嘴问了一句,随即那枪口指了指矮个儿。 “把这两个守卫的衣服扒了,咱们两个换上,伪装成守卫。” 薛白说着扭头,看向了矮个儿:“你想活还是想死?” “想活!想活!” 矮个儿愣了下,忙不迭点头哈腰。 这不是废话吗,谁没事想死。 “想活就好说,把你外套裤子鞋还有口罩什么的都脱了。” “啊?” 矮个儿顿时一愣。 “怎么,你有意见?”薛白冷眼斜去。 矮个儿哆嗦了一下,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这就脱!” 说着开始麻溜的扒拉自己身上的衣物。 几个呼吸,薛白点名要的东西矮个儿全数从身上脱了下来。 薛白接过,转手递给了应无双道:“无双你跟这家伙体型差不多,换上他的衣服,应该不容易被发现。” “行。” 应无双接过了东西,飞快的套在了身上。 也幸好矮个儿天残到只有一米六的样子,应无双一米五几,套上之后,倒也不容易看出端倪——虽然那眉眼还是有点问题,不过应该不大。 这边夜枭也已经把守卫的衣服扒了,麻利的换了,连武装头盔和多功能战术镜跟面罩都一并穿戴整齐。 如此一来,压根看不出来丝毫破绽。 薛白满意的看着两人点了点头,示意夜枭盯着矮个儿,自己放了枪开始换装。 收整完毕,薛白扭头看向了矮个儿。 “你说过不杀我的……你……你不能食言……” 矮个儿脸色一白,吓得腿软,身子都低了几分。 “放心好了,我说过不杀你就不会杀你的,不过接下来一时半会儿的你也别想着能从这里走脱了。” 薛白挑了挑眉,想想倒也没必要开枪闹出不必要的动静,干脆饶他一命算了。 他把病床上能用的布料全毁了,弄成了绳子,把矮个儿和两个守卫分别绑了,这才作罢。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绑人工作处理停当,夜枭又问出了口头禅似的一句。 反正动脑子的事情她从来不管,只需要动动嘴就好了。 “出去之后先去找出基地的电力总控,要先把电力给掐了才行。”薛白脑子里早就有了预稿。 “电力?为什么?咱们不应该直接去找徐毅国吗?” 应无双格外不解。 “不行,如果徐毅国还龟缩在他的办公室的话——你别忘了他办公室门口还有额外的访客监控,贸贸然过去,肯定会引起怀疑的。” “而且从那晚徐毅国话里的意思来看,他的电脑肯定有整个监控的操控系统,所以才能全程监视咱们。这一路过去稍有不慎,咱们还是容易露馅儿。” 薛白已经吃一堑长一智了,被监控坑了一次,他可不想被坑第二次。 应无双顿时恍悟,不再说话。 “没什么问题,咱们现在就出发。” 薛白最后整理了一下行装,回头看了眼矮个儿,带着应无双和夜枭出了门。 外面通道那边此刻还大开着门,倒是没其他身影出现。 薛白回手把实验室的房门拉上,听着咔嚓动静锁死,这才带着伪装好的夜枭和应无双往外走。 71、脱困反潜(2) 一路从试验区出来,压根也没遇到什么阻拦,关了试验区的门,三人再往前走,转过走廊,就是空荡的通行道。 这里也没什么标识,认不出来具体的位置,薛白随便选了个方向,带着夜枭和应无双就拐了过去。 再往前走看到一条岔路,听着那边有点动静,薛白光明正大的晃了出去,扫了一眼,就见一个守卫迈步进了某间地方。 凑近一看,是基地的wc间。 监控之下,薛白也不好打太多手势,回头扫了一眼,就领着夜枭和应无双两人往右侧的男wc里进。 在门口抬头扫视一圈,wc里倒是没有监控。 薛白放下心,再往里走,就听有关门动静,显然刚刚那个家伙是要大号。 整个wc间空荡一片,薛白特意猫腰扫了眼,除了刚才那个家伙之外再没人影。 他放了心,回头示意两人先进隔间,转身朝守卫蹲着的隔间走去,心里琢磨着该怎么骗门…… 嗒~嗒~ 隔间里传来几声打火响动。 薛白眉头一挑,脑子里瞬间出了个主意。 他伸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句:“有人!” 薛白嘴角一勾,压了压嗓子道:“哥们,忘带火了,借个火。” 里面声音一静,就见门上简易别栓门锁的红绿标一转,然后门就开了条缝。 一只手拿着火机递了出来。 薛白双眼一眯,伸手直接扒开了门。 里面那家伙刚吐了口烟,看见门开和薛白,顿时皱眉:“你干什么?” 薛白直接举起了半自动,对准了他。 “别别,哥们,有话好好说,要烟要火我都有。” 这家伙顿时一愣,眨眼脸就白了,慌忙讨饶。 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个自己的同伴会突然抬枪对着自己。 “双手抱头,别让我说第二遍!” 薛白抖了抖枪口,手指在扳机上压下了一分。 这种距离,这点动作自然不难发现。守卫顿时一颤,赶紧把烟扔了,白着脸抱住了脑袋。 “转身,背过去。” “这……” 守卫脸上浮出了一抹别扭和尴尬。 背过去……我tm还在大号好不好! “快点!” 算你狠! 守卫悻悻的抱着脑袋艰难的转了身。 薛白下意识扫了眼门口方向,然后近了一步,拿枪口顶住了守卫的脑袋:“告诉我,电力控制室在什么地方。” 守卫恶心的不要不要的,这种关键时候被打断,实在太受罪了。 只是听到电力控制室,他顿时一愣,瞬间意识到了不对。 显然身后这位不可能是自己的同伴,因为基地里的人基本上都清楚各种设施场所的分布! 是进了贼?还是怎么回事? 守卫脑子里一通乱,他不知道昨晚薛白等人的入侵行为,因为徐毅国根本没有大肆声张。而各个小队的出动又都是独立进行的,搜捕队的失败也没传遍整个基地。 “别磨叽,赶紧说!” 薛白拿枪捅了这家伙脑袋一下。 守卫心里一咯噔,戳自己脑袋的是什么玩意儿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这功夫他也没法隐瞒了,毕竟脑子里都一团浆糊,闹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好如实回答。 “从这里出去往左手直走,最后一个路口右拐,然后直走到尽头再左拐,最里面就是电力控制室!” 薛白眯了眯眼,看着这家伙,心里在琢磨这答案的真假。 他想了想,突然把枪收了回来。 守卫心头一松,刚吐了口气,就听身后咔嚓咔嚓的短促动静。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这尼玛是在开关保险! 下一秒,那枪口又盯在了他后脑上! 我擦……你到底要搞哪样啊!老子都已经说了实话了! 守卫快哭了,奈何薛白打定主意吓吓他,死活不开口。 守卫心里乱想,也猜不出来所以然,越想越慌,脸都皱了,口中只好讨饶:“我说过的都是实话啊,电力控制室的位置确实在那个地方啊,我真的没有骗你!” “那就再说一遍,麻利点,别结巴!” “从这里出去往左手直走,最后一个路口右拐,然后直走到尽头再左拐,最里面就是电力控制室!” 守卫一哆嗦,飞快的重复了一遍。速度够溜,顺嘴的很,显然刚才应该不是撒谎——毕竟撒谎的话,就算不说错,难免要过脑子对照一遍,容易卡壳。 薛白这才放了心,又问道:“如果是从电力控制室去boss办公室那!快点说,别耍花样!” “从电力控制室直走到头,右拐第二个路口左拐,然后到头左拐,尽头就是!”守卫老实多了,张嘴就来。 “再重复一遍!” 薛白捅了捅枪口。 守卫麻利的来了一遍,没有分好偏差。 薛白暗中默念了几遍,将两个地方的位置记牢,这才挪开了枪口。 守卫顿时松了口气,刚庆幸了一下,后脑忽的挨了重重一捣! 他连反应时间都没有,直接软了下去,瘫在了坑上。 薛白皱了皱眉,上前把他身上武器和手雷取了,又把他衣服给撕了,绑了严实塞了嘴巴,这才退了出来关上了门。 他拿身上军用匕首捅着红绿标,一点点把一体的门锁栓给转上,这才转身冲一旁来了一句:“出来吧,搞定了。” 夜枭和应无双推门而出,两人刚才已经听到了守卫的回答,此刻也没多问。 三人直接出了wc间,按照守卫的说法往电力控制室行去。 一路上倒也遇到了不少巡视守卫,不过显然都没发现三人的破绽,毕竟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有前几天晚上的动静,知道的也不认为三人能逃脱出来。 拐过最后一条走廊,三人立刻看到了尽头的电力控制室。 门口哪里防备挺严,还有两个守卫在杵着。 “等下靠近之后,我估计他们肯定会拦着。到时候我跟夜枭会假装以你为主,等你开口。到时候你就上前装晕,记得往那两个家伙身上晕,明白了吗?” 薛白扫了两人一眼,突然开口来了一句。 应无双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轻声应了一句:“放心吧队长,这种事我拿手。” “无双一晕,咱们两个立刻动手,把两个守卫敲晕,千万别迟疑。”薛白扭头看向夜枭。 夜枭同样嗯了一声。 三人定了主意,步子倒是没慢过。 到了近前,这两个守卫顿时上前拦住:“干什么那你们!” 明显没打算让他们靠近。 薛白和夜枭心有灵犀,稍稍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扭头看向应无双。 应无双压着嗓子轻咳了一声,往前靠近了一步。 两个守卫顿时把目光转了过去。 应无双微一皱眉,极传神的一个“萎靡”,朝着两人身上栽了过去。 两个守卫顿时懵逼,下意识的伸手去捞。 这一刻薛白和夜枭配合默契,齐齐发难! 两人飞快跨前一步,在守卫捞住应无双瞬间闪到了他们背后,各自高举右手,狠狠的朝着两个守卫的后脑砸了下去! 两人的速度优势这一刻再次发挥出了莫大的作用,两个守卫堪堪回神,就已经中了招!脑袋一晃,踉跄两下,直接摔在了地上。 “赶紧动手,咱们得抓紧破坏电力,不然的话监控那边一旦反应过来,就完蛋了!” 薛白换了口气,甩出了一句,手上直接拽起一个守卫,抓着他的右手按在了掌纹识别器上。 合金门咔嚓一响,顿时滑开。 “拖上那个家伙,把他们两个都弄进来。” 薛白回头交代了一句,拖着一个先进了电力控制室。 夜枭和爬起来的应无双合力拖着另外一个,直接钻了进来。 进门把守卫随手一扔,薛白随手拉上了合金门——反正两个守卫的右手都在,开门不是难事。 回过头彻底扫了一圈儿,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的没见过的电力机,还有乱七八糟的线路。 “这……这怎么搞?” 夜枭和应无双看的一脸懵逼。 三人都不是专业人才,哪儿对哪儿都搞不懂。 薛白也是一阵凝眉,看来看去没有头绪,沉默片刻,咬牙发狠:“没办法了,拿手雷,炸了它!” 与其懵逼的没法玩,干脆闹点大的,反正没了电力,都是浑水摸鱼,大不了更浑一点! 夜枭和应无双微微怔了怔,倒吸了口凉气。 “这样会不会太盲目了点儿,万一整个基地都毁了那?” 应无双想的有点多,脸色不是太好看。 “这是电力控制室,又不是弹药库火药库,不至于那么恐怖。” 薛白飞快的解释了一句,已经开始扒拉那两个守卫身上的手雷。 夜枭和应无双也不好再说什么,如法炮制。 三人一手拿了两颗手雷,薛白扯着守卫右手按下了掌纹识别器。合金门一开,他就示意两人出去。 “我数一二三,拉了拉环记得直接从下面扔进去,千万别耽误千万别慌。另外使点劲,这玩意儿不太好拉。还有扔完记得赶紧跑。” 薛白拿着手雷比划了个甩保龄球似得动作,这边夜枭和应无双脸白着点了点头,有点不太镇定。 “一……二……三!” 二声的时候薛白直接触动了合金门的关闭程序,三声一落,三人同时拉下了拉环。 三枚手雷哒哒哒的滚了进去,紧接着两三个眨眼功夫,剩下三枚手雷也滚了进去。 “跑!” 薛白爆出一句,夜枭和应无双已经甩开胳膊往后奔了。 几乎就是一两步的事儿,电力控制室里轰轰轰轰轰的一阵老式炸爆米花般的转炉爆响! 一股滚滚气浪从还没完全关闭的合金门缝中冲了出来,呼啸着直接撞进了通道里。 三人被冲的一阵踉跄,顿时栽摔在地。几乎同时整个地面、墙面乃至空间似乎都颤了几颤。 下一秒,通道里的灯光凌乱的闪烁两下,彻底黑暗下来。 72、异变 这一刻,整个基地都黑了。 除了自带备用电力的少数几样设施外,基地其他地方此刻算是彻底的瘫痪了。 这个时候,备用电源的警报系统也彻底响了起来。 听着头顶刺耳的尖鸣,薛白稍稍清醒了一分,剧烈的头疼和头闷开始玩命往神经里钻。 从门缝那么狭窄的地方爆发出来的六颗手雷前后爆炸的澎湃气浪比想象的要恐怖,拍的他后背生疼脑袋发蒙,连起身的动作都晕晕乎乎摇摇晃晃的。 夜枭和应无双比薛白稍稍好上一些,毕竟薛白是垫在最后,挡了大多的冲击气浪。 三人废了会儿功夫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摸着墙边站着,各自捂着脑袋好一通揉——没有办法,整个脑袋都嗡嗡的,跟敲了钟似得。 “你……你们两个没事儿吧……” 薛白晃了晃脑袋,神智总算清醒了大半,看向夜枭和应无双。 两人迷茫了一会儿,视线才彻底聚焦,点了点头。 “没事儿就好……走……趁现在……赶紧去找徐毅国!” 薛白强提精神,扫了眼四周监控,工作标识的红光已经没了,这才回神晃悠着捡起了地上的半自动。 基地现在已经乱了,还不知道徐毅国会是什么反应。毕竟监控已经失效,他就是想查原因,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没辙了。 夜枭和应无双赶紧应声,拿了武器,跌跌撞撞的动身。 三人出了这条走廊,四周已经都是杂乱响动。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守卫和研究员跑过。 再往前按照记忆拐了道走廊,就听一阵嘈杂响动,隐约中还夹杂着一阵混乱的怪异叫喊。 薛白一皱眉头,还没反应,耳边已是一阵枪声传来! 怎么回事?!被发现了?! 薛白心神陡然一紧,只是转瞬就否定了被发现的想法——这枪声明显是在旁边地方响起来的! 难道有什么其他东西或者其他人闯进来了? 薛白心头一通迷茫,快步赶了几步,闪出了走廊。 走廊上还是没什么人影,但远处的枪声和乱遭动静一点没有减弱。 “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无双皱起了眉头,有点紧张。 这种黑暗环境,又莫名其妙出现了枪声,难免让人生怯。 倒是夜枭只是皱眉没什么惧意,这位向来对恐惧的事情没太大的反应。 薛白没有回应,反而飞快的回了一句:“先别管那么多了,咱们先去办公室,看看徐毅国那家伙在不在!” 三人继续往办公室那边跑,辗转一两分钟又遇到好几伙零星小跑的守卫和白大褂,这才来到了当初那条连通着会议室和休息室的走廊。 薛白急急侧目望去,尽头,办公室的大门已然敞开。 该死!这老家伙难道跑了?! 薛白心头一跳,急急的低喝了声走,当先朝着办公室冲了过去。 冲进里面,搭眼一看,薛白的表情就变了。 这里那还有徐毅国的身影?! “怎么会没人?难道提前走了?” 跟进来的夜枭凝眉甩了一句。 应无双顿时皱眉:“现在怎么办?基地貌似已经乱了,再想找到徐毅国恐怕不太容易。” 薛白没有答话,快步朝着办公桌走去,转过桌子,伸手按在了靠椅上坐面上。 手感一入神经,薛白立刻调了下眉头:“椅子还有温度,这家伙应该刚走没多久!这里是底层,他如果真的要离开的话,肯定要找电梯去上层或者地面!” 应无双面露愁色:“可是咱们根本不知道向上层的通道在什么地方。” “跟着人——不,跟着白大褂们走!那帮家伙没有战斗力,这种时候外面又有枪声,显然基地发生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乱子。这种情况那些白大褂肯定都要逃命,他们去的地方肯定是通往上层的出口!” 薛白脑子极快,眨眼有了办法。 三人不敢犹豫,匆忙冲了出去,一路沿着走廊奔到尽头,就见有白大褂一闪而过。 三人赶紧跟上,慌忙跑着,转过两道弯,果然看到了电梯间。 刚一闪出来,就见有个白大褂被人从电梯里踹了出来。 他狼狈倒地,痛的哼哼,那电梯就已合上了门,呼呼一下便往上行。 薛白看的皱眉,他突然觉得事情有点太不对了。 到底在这停电的几分钟时间发生了什么?或者停电本身难道有什么问题?居然让这帮原本安然有序的研究员和守卫们乱成这个样子?! 他脸色一变,快步来到了白大褂身边,一把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大褂倏忽一愣,随即脸色就白了下来,急愤喊道:“该死的!你是谁!放手!赶紧放开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快点说!” “说你妹,快点放开我!你想死吗!”白大褂拼命挣扎,像是急着逃窜。 薛白脸色一冷,忽的把他放了下来。 白大褂脸色一缓,立刻扭头看向电梯。 这一刻,一道黑影忽的闪过,啪的一声响在白大褂脸上! 那是薛白的巴掌。 “我耐性有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薛白再次扯住了懵逼的白大褂,神色更冷更恶。 懵逼的白大褂瞬间哆嗦着清醒了,一巴掌终于让他怕了,他捂着脸结巴道:“我……这……是基地……基地停电了……那帮家伙出来了!” “那帮家伙?什么那帮家伙?” 薛白顿时皱眉,心中生出一丝不解和不详。 白大褂还要再说,就听不远突然传来一声野兽般的怒吼,紧接着是凄惨不断的叫声! 几乎眨眼,原本近处那响个不停的枪声骤然一停! 这功夫,一旁的另外一台电梯叮的一下响了。 白大褂脸色陡然一震,莫名爆发出了一股力量,竟然趁薛白不备挣脱了他的手掌,狼狈的朝着电梯冲了过去! 这一连串的诡异变故让薛白三人都愣住了,纷纷生出极为不详的感觉。 “队长!” 应无双急急的喊了一声。 这种环境让她感觉到了莫名的紧张和畏惧,难免生出要逃的心思。 “走!先返回上层再说!” 薛白顿时清醒,眉头一挑,便往电梯走去。 然而这一刻,一道黑影突然从对面走廊窜了出来! 这黑影原本显然是要往走廊另一端去的,然而闪身而过的瞬间似乎看到了薛白三人,猛地又折返回来,立在了对面。 这一下,薛白三人看到了这黑影的真面目! 然而只是一眼,三人的脸色就刷的白了! 这根本不是个人,而是一条牛犊一般的巨犬——不,巨狼! 它跟正常的狼族有着明显的不同,不但爪子和牙齿更加狭长锋利,脑后和脊背上更是诡异的长出了一排尖利的骨刺——明显是只变异狼! 这家伙此刻身上皮毛满是血液,嘴巴还不停的蠕动着,显然是在吃什么东西,有血从它的尖牙和下巴上啪嗒啪嗒的滴落。 它的双眼在夜视镜中亮如光点,那种嗜血和疯癫的兽语再明显不过。 一见三人,这家伙彻底掉转了身体,猛地吼叫一声,连准备时间都不给,直接朝着三人扑来! 薛白三人的脸色再次齐变! 快! 太快! 六七米的距离,一眨眼就扑过了一半! “上电梯!” 薛白下意识大吼了一声,随即举起了手里的半自动,直接扣下了扳机! 枪口火光连闪,一枚枚子弹疯狂的射了出去! 这怪狼反应更快,明明弓腰都要再前冲,生生一个转折,地面火花一闪,它已经向着一边躲开,朝着往电梯跑的夜枭和应无双冲去! 这家伙显然很聪明,显然知道避重就轻! c! 薛白瞬骂了一句,顶着接连的后座力,枪口强行一压,朝着变异狼前路扫去! 这家伙眨眼又是一闪,不过这一次被逼无奈,只有远离了夜枭和应无双。 两人趁机疾冲,然而电梯里的白大褂早在刚才就在拼命戳开关了,此刻电梯门都关了一半! 眼看要进门无望,夜枭表情一冷,猛地一个箭步,朝着电梯门踹出了一脚! 脚腕堪堪卡在门缝中,电梯门顿时一停! 白大褂一愣,神色骤然狰狞下来! “该死!该死!你们去死好了!不要拉我陪葬!” 白大褂愤恨的骂着,突然从身上拽除了一把手术刀,狠狠的朝夜枭脚上扎了过去! 他可不想让这帮人进来,这三个倒霉鬼就留着分散变异犬的注意力给它当食物就好了!这样自己就有足够的时机逃脱了! 白大褂的嘶吼声中,那变异狼也咆哮着重新朝薛白冲了上来! 下一刻,两道枪声同时响起! 一颗子弹准确无误的钻过电梯门缝,砰的一下穿过白大褂前额,从脑后爆出,炸开一道惨烈破洞,溅出一片鲜血。 另外一边,一连串的子弹甩洒一般追着变异狼恍惚迅疾的身影追了出去,砰砰砰砰砰一通乱响。 白大褂在枪声中咚的一下跪倒在地,抽搐着啪的摔在了地上,只剩下身体神经在微微抽搐。 夜枭松了口气,电梯门也再次对向弹开,两人赶忙闪身进去。 “队长!快回来!” 应无双站定就是一个急转身,奋力拍了下上升键,急急的冲着薛白喊了一嗓子! 薛白眉头一挑,手上半自动一扣到底,急速后退! 那变异狼端的迅疾滑溜,辗转连闪,生生让薛白瞄不中它。 shit! 薛白暗骂了一声,已经没了必杀了这家伙的信心,脚下连连往电梯后退。 眼看入门在即,他手中的半自动骤然咔嚓一声! 没子弹了! 薛白心头一慌,动作不由一乱。 这一刻,那变异狼咆哮一声,身子急停,朝着薛白扑了上来! 73、逃脱 “小心!” 电梯里应无双和夜枭急赤的喊出了声! 薛白神经一绷,心脏都被扯的颤了一下。眼中那变异狼已经飞跃而起,朝着他张开那血盆大口,呼啸而来! 薛白有心急退闪进电梯之内,然而按照眼前变异狼这般冲势以及电梯门关闭的速度,恐怕到时候变异狼也会生生挤进去,到那个时候三人都要玩完! 电光火石之间,薛白咬牙做了决定。他后撤的右脚猛地一顿,死死在地上一拧,忽的双手握住半自动的枪尾,口中爆喝一声! “滚!” 那半自动被他当成了棍棒,甩出了吃奶的力气,朝着变异狼的脸上呼了过去! 眼看猎物就要入口,这一刻这狡猾的畜生也不再灵活闪避,反而硬生生的保持着冲势,扬起了一只爪子! “队长!”/“薛白!” 夜枭和应无双急的目眦欲裂,却又不敢贸然出去给薛白增添负担,空留叫喊。 下一刻,两人的视线里,变异狼和薛白决绝的“合”在了一处! 一声闷响并着一声闷哼响起,还有血花溅洒在空气之中。 薛白砰的一下倒飞而回,直接撞在了电梯门上。 那变异狼也是狠狠的挨了一下,即便它的力量比薛白的力量还要恐怖,但凌空挨了玩命儿的一记,脑袋还是被抽的偏了,斜着身子咚的一声撞在了墙边。 这一刻一直束手无策的夜枭和应无双终于动了,那电梯门刚关了一半,四只手齐齐伸了出来,分别扯住薛白上身各处。 听着两声闷气提劲的鼻腔响动,薛白唰的一下便被扯进了电梯之内。 夜枭和应无双随即甩手一扔,极有默契的闪到门边,啊啊喝气,生生将电梯门飞快的推到了闭合状态。 等那电梯微微一抖,明显上升启动,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强忍着发虚的不适,急急的围到了薛白身边。 “队长/薛白,你没事儿吧!” 薛白正迷糊着,刚刚跟变异狼一瞬间的交手光那股强悍的冲撞力道就让他脑子一阵发蒙。 这时候他听到动静,他总算强行清明了几分心神。 “没……没事儿……还好……” 薛白残喘断续的回了一句,伸手要起来。刚一用力,右臂上立刻传来一阵如同伤口沾辣椒水的烧灼滋辣的刺痛感,口中顿时迸出一声闷哼。 扭头看去,右臂上的衣服和血肉都被划开了三道翻绽的伤口,血红细嫩的皮肉暴露着,汩汩的冒着血。 看起来格外瘆人。 一旁两人见状,赶紧扶着薛白坐起。还要再说话,电梯斜下方位置忽的爆出一声震耳的吼叫! 显然是刚刚那只变异狼! 三人脸色一变,急急看去,又听不远传来一声咆哮,还夹杂着摩擦金属的声音,恐怕是又有一只变异狼循声围了过来! 三人表情一个变幻,更加难看,不及反应,那电梯门底角处猛地一震一响,几根锋寒指爪恐怖的刺穿出来! 瞬间整个电梯都跟着一坠,上升速度明显慢了一分,头顶都生了咯咯咔咔的机械顿挫响动。 看样子是那变异狼强行追杀,恐怕此刻是用爪子扒拉在了电梯底部,跟着吊上来了! 三人脸色难看至极,眉头虬结如同皱纸团子。 薛白焦急的借着两人力气起身,不远忽的又是一声刺破金属的噪耳锐响——又有三根尖锐爪子从电梯底部钻了出来! 那森寒的锐利爪子看的三人一阵颤目,直接往后缩了缩,应无双更是焦急问道:“怎么办?!这家伙跟上来了!” 薛白脸色阴郁,一时之间也是手足无措。 若是合金短刀在手,靠着那东西的锋利程度,估计和这狼爪拼上一把未必不能把它给砍断。可tm合金短刀自从昏迷之后都不知道被徐毅国那老混蛋搜刮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眼下自己三人手里就只有三把半自动外加手枪和军用匕首而已,这玩意儿能有什么用? 这种狭窄空间开枪射击完全就是找死,那军用匕首更别提了,绝对没有狼爪坚韧! 薛白憋屈的咬牙,又无可奈何。 恍神的功夫,电梯底又是刺耳一响,初始的几根狼爪抽了回去,又逼近着冒了出来! 那距离,离着三人不过二十几公分而已! 紧接着第二道狼爪唰的收了回去,刺啦一声再次逼近到了十几公分的位置! 显然这变异狼tmd相当聪明!居然摸到了几人的位置!正如人过云梯一般换爪靠近过来! 刺啦又是一声,那狼爪已经捅到了几公分外的地方。 薛白和应无双的脸色白了,夜枭的表情虽然没多少惧意,也皱做了一片阴云。 “闪开!” 眼看不远那三根狼爪抽回不见,薛白口中猛地低喝一声,推着夜枭和应无双向着一旁闪去! 几乎同时,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那变异狼明显是摸准了几人的位置,已经不再是捅出狼爪,而是生生用狼爪直接横切而过! 只是一瞬,那边角的电梯底便被拉开了偌大的几条裂痕,光滑的让人胆寒! 幸亏薛白出声提醒的及时,三人都闪了出去,不然这一下,绝对能将几人鞋脚削成几段! 三人回头看着那裂痕,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应无双更是觉得脚底生寒,有种看了鬼钻被窝之后脚丫无处安放的凄凄感。 然而这还没完! 一击不中,电梯底突然传来一声暴怒的狼吼,紧接着那狼爪隐没,刺啦一声再次朝着三人逼近! 薛白看着再次冒出的狼爪,凝着的眉头突然一抖,低头在身上飞快一扫,猛地把半自动的空弹夹取了出来,往斜前一甩! 空弹夹啪嗒一声落了地,当的滑撞到了边角。下一秒狼爪再次隐没,再一探出,已是准确无误的切在了弹夹位置! 只听的一阵刺耳噪音,那弹夹眨眼便断成了几段,好不吓人。 一旁的夜枭和应无双一愣,再傻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变异狼当真可怕的厉害,居然能听声辨位! 不过两人也反应过来,搜刮身上,又找了零散东西,只管压着节奏往周遭的空地上扔。 那变异狼聪明是聪明,可惜看不到电梯里的情况,屡屡被戏耍个正着,狼爪捅捅切切全然无果,气的连连咆哮。 变异狼又学聪明了,它开始疯狂的开始无差别的攻击,狼爪在电梯底部粪疯狂的切来切去! 眼看着底板被毁了过半,三人脸都黑了。 这一瞬间,电梯铃突然叮的响了! 三人精神陡然一震,眼见那电梯门缓缓拉开,应无双便要往出迈步。 薛白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下一秒,狼爪直接从门口位置切了出来! 应无双脸色一白,一口呼吸憋死在了胸中,艮的心脏刺痛。 幸好薛白拉了他一下,不然现在恐怕腿脚已经被切成段段了。 眼见一击无果,底下又是一声狼嚎,薛白双目骤然一亮,猛地拍了应无双一下。 “走!” 应无双刹那回神,强提胆气,直接朝外冲了出去! 只听脚步连响,这边她刚出了门口,那边又是一道爪影切了出来。 “夜枭!” 薛白死死的盯着地面,眼见爪子抽回,低喝了一声! 夜枭从始至终没什么惧意,心神远比应无双安稳,闻声既动,直接跃了出去! 那变异狼估计是听到了脚步落地的动静,燥恼的疯狂大吼,下一刻爪子开始发疯的在电梯底板上暴躁胡乱的削切起来! 薛白神经绷到了极点,看着那爪影骤出皱没,猛地咬了咬牙! 他飞快的冲夜枭和应无双甩了甩手,忽的拽下了一颗手雷,整个人陡然一步踩在了白大褂的尸体上,而后拧着身子向外飞扑! 跃在空中的短暂时间,薛白急速的拔下了手雷拉环,强分心神控制着力道,将手雷轻抛回了电梯里! 夜枭和应无双心头一颤,想都不想直接朝一边疾奔而去。 那手雷当当落地的瞬间,薛白也扑在了地上。毫不犹豫的朝着旁边就地疯狂急滚。 只是三四圈,就听轰然一声炸响! 整个空间震了几震,一股汹涌气浪自未闭合的电梯门缝爆卷出来,生生将门口两个关上花瓶炸的稀碎。顷刻间泥土残植裹着碎片满天四溅,打的四周墙壁凌乱作响! 这凌乱中更夹杂着一声失措而愤怒的狼吼,不过倏忽便生出了几分远退之意,继而远远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显然是那变异狼被炸的从电梯底掉了下去。 这一刻强行提着精神的薛白总算松了口气,神经几近崩溃的一松,瞬间瘫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 弥散在空气中的硝烟急促入肺,让他本来就自己作死了一遭的肺部再生难受,涩痒难耐的连连咳嗽起来。 先逃一步的夜枭和应无双踉跄了从地上爬起,赶紧跑了过来。两人就地一滑窜到了薛白身边,急切的上下打量着,生怕他身上再冒出什么伤口来。 所幸这才没出什么意外状况,薛白除了脸色白了几分之外,没闹出什么外伤。 “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两人还是关心的很,担忧的问了一句。 “没……没事……” 薛白咳嗽着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硬压下了肺部的涩痒,撑手要起。 夜枭和应无双赶紧扶了他一把,把他搀着坐了起来。 薛白不及多说,先是四下扫了一眼。 周围明显也是停了电,黑乎乎一片,只有电梯标识等的微光照射出来几丝细微的光线。 薛白把多功能眼镜放下再看,周围一片狼藉,不过仔细看看,多少有点眼熟。 稍一回忆,立刻察觉出这是他跟应无双挟持最初那白大褂下到二层的电梯间。 74、异常(1) “无双,还记得电梯里的按钮吗?这里是不是最高一层?” 薛白认出这里的模样,突然皱着眉扭头问了一句。 应无双愣了一下,低眉回忆,随即点了点头:“好像是……电梯只有上下1、2层,我当时按得是1。” 薛白脸色垮了一分,略略叹了口气,摇晃着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得赶紧动身了。” “动身?” 一旁的夜枭顺手扶了他一把。 “电梯只有两层,1层通的是这里,自然是没法直接上到地面位置。那很显然,这里应该还有别的能直通地面的电梯间才对。” “基地出了变故,徐毅国肯定要出逃,不太可能逗留在基地一层这里。毕竟整个电力系统一毁,想再重新架设就比较困难了。” “而且像他这种人,虽然没有具体的证据,但我总觉得应该是狡兔三窟的。说不定这会儿正急着转移到下一个藏身点。” “可是队长,动身之前还是想办法给你包扎下伤口吧,不然你这伤恐怕很危险的。” “先行动再说吧,现在没有止血药物之类的,包扎也是白费。等抓了基地守卫或者研究员,问了通往地面的电梯间位置,再酌情打算。” 薛白扫了眼自己的伤口就没再在意。 比起包扎伤口,追捕徐毅国才是当务之急。如果真的让这老混蛋跑掉了,那再想找到他下一个窝可就不容易了。 虽然这些基地里的守卫或者研究员中也有可能有知情者,但估计那帮人说不定早就跟着徐毅国一并跑了——貌似这些家伙都知道基地里试验了什么玩意儿,一停电,所有人都跟约好了一样开始崩盘。 三人重新出发,摸黑在基地里辗转一番,终于逮到了一个倒霉的白大褂。 这家伙正慌张的从转角蹬蹬蹬的跑出来,一拐弯正好跟薛白撞了个满怀,直接被薛白毫不客气的拿枪口给震住了。 仔细问了一番,有关徐毅国的丁点踪迹没打听出来,不过倒霉的消息倒是问出了一个。 基地一层通往地表的电梯莫名其妙的强行锁死了,现在已经无法使用——这家伙就是刚刚从那边兜回来的,准备另行绕到步行楼梯那里逃命。 可惜他是撞上了薛白三人,被逼着先去了一趟基地一层距离不远的医疗诊室,等薛白包扎好了之后,又被强迫带路领三人去了楼梯间那里。 然而随着距离楼梯间位置越来越近,一阵阵的嘈杂动静也跟着越来越清晰——显然楼梯间应该有不少人,恐怕正闹着什么事情。 等到了近处,那嘈杂声更加明显,稍稍分辨,就是你言我语的说话声和一声糟乱的敲打声…… 薛白心头疑惑,暗提了几分谨慎。 “马上就到了。” 前面白大褂回头小心说了一句,心中倒是提防着,准备随时暴动。 薛白不动声色轻嗯了一声,见他扭头回去,猛地给他来了一“闷棍”。 前面人多,带着这家伙过去,万一被他举报了闹得被围,那就乐子大了。 随手把这家伙给扔到了旁边一间房间里,薛白带着夜枭和应无双就匆匆朝电梯间赶了过去。 这里围了几十号人,一水儿的黑白相间,不是守卫就是研究员,不少人手里举着灯、棒甚至火把类的光源,倒是亮堂。 最尽头的地方就是挂着绿色安全通道标识的楼梯间大门,不过大门的配置更其他地方都一样,同样是那种厚厚的合金带掌纹识别的防爆门。 这会儿人堆头上明显有刻意空开的圈子,虽然被比肩继踵的人群挡着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况,不过那一声声咚咚的敲打声却相当明显…… “到底行不行啊!” “赶紧的!再拖下去说不定那些东西就该冲上来了!” “别tm催了,再急也没用!” “你们就不能安静点?!” “安静什么安静,有废话的功夫赶紧动手!” “实在不行就把门炸了吧,你们这些家伙不是有手雷吗?!” “炸?你们这帮家伙搞研究搞傻了吧?这tm的防爆合金门,连墙壁都加了防爆合金板,手雷怎么可能炸的开!” “再说万一动静太大引得那些东西过来,你们谁负责?!” “真是,一个个的脑子秀逗了。” “你们什么意思!说话就不能客气一点!” “客气你妹!这时候还tm摆研究员的谱!” “……” 一帮人吵吵闹闹的都有点打起来的意思,薛白在外围听得皱眉,稍一琢磨,往前靠了几步,拍了拍前面一个守卫的肩膀。 “哥们儿,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tmd不知道什么原因电梯强行锁死了不说,连楼梯通道都被锁上了,掌纹解锁都打不开。这不动手强拆那。” 这守卫看不见表情,不过口气倒是不耐的很。幸好薛白伪装的是守卫,估计要是换了白大褂,说不定爱搭不理了。 “这大概得多久才能搞定?大家伙可等不起啊。” “谁tm知道多久才能搞定,只能干等着。” “……” 薛白没在多问,拧着眉头看着这帮人,思量片刻,突然高声道:“这样砸下去不是办法,你们谁见到boss了?如果是他在,肯定有权限或者有办法开门的!” 这话一出口,连撞击声都顿住了,众人纷纷扭头望来,继而三两对视,或懵逼或恍然或皱眉…… “好像真没见到boss,你们最先过来的有没有看到?” “没有,我们来的时候门已经锁死了。” “电梯那边那?”薛白偷机插了一句。 “那边也没见到,我们应该是最先到的一批,停电之后就冲过去了,但是已经锁死了。” 薛白听的更觉得蹊跷,扫了眼众人,又问道:“你们有没有从2层上来的?见没见过boss?” 有二十几人应了声,不过明显都是否定答案。 “哥们儿,有什么不妥吗?” 有人脑子快,看向了薛白,疑惑的问了一句。 薛白三人现在怎么看怎么就是守卫和研究员,谁也没想到会是“试验品”,再说这种时候都想着跑路,谁还在乎那个。 “我们很可能被坑了,这基地里一定有密道。不然的话为什么所有人都没见过boss?!而且你们不觉得门锁死的很奇怪吗,显然是有人刻意所为!” 薛白直接甩出了一句。 众人哗然,稍一思索,脸色各自阴了,脾气暴躁的干脆破口大骂。 身后夜枭和应无双皱眉凑了上来,暗中捅了捅薛白,小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薛白瞥了眼群情激愤的众人,偏了偏头私语道:“我也不能确定,这毕竟是种推测。不过看眼下这情况,都没人见过徐毅国那家伙,显然他不是找了什么地方藏起来了,就是真的有秘密通道让他跑了。” “相比来说我倒真觉得这里是有秘密通道的……虽然不知道徐毅国的作风,但是从他不声不响就把咱们算计了一遭的诡黠程度来看,这家伙绝对是个做事相当有把握的主儿。他既然敢鼓捣出变异狼那种东西,当初一定考虑过基地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么一想,藏身之所的可能性就比较小了,毕竟藏是藏不了多久的,食物和水源都是问题。相反直接逃脱的密道,反而最现实——毕竟能搞出基地这么大工程来,挖条密道相比之下就是小动作了。” 应无双皱眉问道:“如果真是这样,现在这里也逃不出去了,咱们怎么才能找到密道?” 薛白脑子里也乱,耳朵边更是声音嘈杂,下意识的咬了咬舌头,疼痛感和血腥味顿时从口腔中爆了出来。 可这一瞬间他不但没有如往常一般进入冷静模式,反而直接愣了一下! 紧接着薛白的表情格外古怪起来,只见他嘴巴腮帮一阵鼓顶起落,继而没了动静。 夜枭在一旁瞅着不对,小声问道:“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薛白扭头看了她一眼,眉头一皱,又是一愣! 夜枭诧异着还要再问,薛白突然回神,扫了眼眼前的大部队,不动声色的冲两人使了眼色,悄然退回了通道里。 夜枭和应无双两人奇怪的厉害,强压着没开口,跟了出去。 一转弯,薛白便急着往回路走。再闪过一个转角,这才停了下来。 两人急着跟上来,夜枭皱眉开口:“你到底发现了什么,说出来听听!” “你是夜枭?” 薛白紧紧盯着她,突然古怪的问了一句。 “不是我还能是谁?”夜枭错愕了一下。 “你没发现你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对劲?什么不对劲?” 夜枭皱眉。 应无双也是一脸不解。 薛白也没说话,突然把身上的战术手电拿了出来,猛地对准了夜枭,按下了开关。 “你干什么?” 夜枭下意识的拿胳膊一挡。 应无双迷茫一瞬,突然愣了。 薛白早已惊奇不定的皱起了眉头。 夜枭放下手,刚回了一个“你”字,自己也愣了。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下一刻,她跟应无双同时回过神来,诧异的看向了薛白。 她……居然不怕光线了?! 75、异常(2)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很显然你现在应该是不怕光线了。” 薛白皱着眉头,关上了战术手电。 “这是好事啊,这样的话夜枭姐就可以一直出现了!” 应无双有些兴奋。 她从一开始接触多的就是夜枭,自然对她这个人格存在是接受并持亲近态度的。 至于叶筱……她虽然不排斥不厌恶,但从理智和潜意识来讲,也并不得到她认同。 只不过她有些兴奋归有些兴奋,薛白和夜枭两人的脸色却没有好起来,还是皱着眉头,带点阴沉。 薛白最早接触的是叶筱人格,先入为主的也是叶筱人格,非要分个主次出来,他潜意识里是觉得叶筱才是本性才对。 至于夜枭,长期以来的共性让她自己很清楚自己存在和“位置”,但是突如其来的变化,真有点让她措手不及了。 应无双也看出两人状态不对,没有再说话。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能感受到叶筱吗?” 薛白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他既好奇这种异常的出现原因,更疑惑叶筱是否还存在。 夜枭深锁着眉头,闭上了眼,表情一阵微动。片刻后再睁眼,茫然的摇了摇头:“感觉不到了……脑子里根本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好……好像真的消失了……” 夜枭的心情莫名的无比复杂,她跟叶筱人格的直观感情就像是姐妹一样。有些时候真的觉得麻烦的恨不得她消失,但更多的时候特别是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的那段漫长日子里,两个人格反倒是相依相偎的走过来的。 这种复杂而诡异的感情不是正常人能够切身体会的,但至少从情绪的角度来讲,任何一个人和相处许久又如此亲近的人“分离”,都会陷入迷茫悲伤惶然等负面情绪中去。 “我……我该怎么办?” 这一刻一向很少有畏惧情绪的夜枭脸色都白了一分,不安惶惶的望向薛白。 只有夜枭自己最为清楚,她和叶筱的人格是相辅相成的,甚至她是依附叶筱主人格而存在的。 明眼看来,她一向胆大、冰冷、行动力强…… 而叶筱惯来胆小、慎微、退缩、逃避…… 但这只是表象。 她再强也只是一颗藤蔓,风吹雨打暴晒雪埋等等恶劣环境都能坚韧不拔的生长。但有一个不可避免的前提,就是必须有依附物! 叶筱再不济,却是那最重要的依附物! 因为夜枭她人格的产生,本来就来自于大脑对于叶筱主人格的保护机制——尽管那是主人格逃避现实而产生的应急反应。 直白点说她的出现就是为了保护叶筱,替她遮挡现实的一道护身符。 而对于她来讲,最本质的生存意义也是为了保护叶筱的主人格不会受到过多的现实方面的刺激。 她这就像一个明确靠目标而奋斗、上进、生存的人,而叶筱就是那个目标。 突然有一天这个目标居然消失了,那会是什么样子? 就像一个血海深仇的人突然有一天仇人死了,会是什么样子? 真的会是解脱了?人生升华或者放松了? 恐怕更多的是空虚如死的茫然失措…… 尽管薛白不了解这种心情,但他的脑子不难从夜枭的表情、状态以及其他方面判断出来她此刻的心情。 “先别担心,也许叶筱只是沉睡了,或者是你独立的更彻底了一点。毕竟你现在对光线的过激反应已经没了,某种意义上来讲往常的切换模式失效,另外一个人格感觉不到也能理解。” 薛白出声安慰。 不过他心里也没底。 鬼知道叶筱主人格到底是什么情况,是真的消失了还是暂时沉眠了? 他现在只能安慰夜枭,哪怕是扯谎。 而且归根结底,夜枭身上这种诡异的变化肯定跟之前的试验脱不了干系,很有可能是徐毅国做了什么手脚…… 但这一切都要等找到徐毅国才能问个明白。 夜枭表情稍稍平复了几分,薛白的话让她心里多少安稳了点。 主人格对于薛白的亲近她相当清楚,而挣扎在这个内世界中的多日接触也让她本身人格对薛白产生了足够的信任和依赖性。 当然这种依赖性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那种黏人、服从甚至盲从,也不是叶筱之于夜枭的那种“人生意义”型的状态。 更多的是如同花草喜光向光般的生存方式——生物都会依赖某些“因素”向着更“茁壮”的一面生长,包括人类。 夜枭倒是安稳下来,神色渐渐恢复如常,不过薛白自己却有些蛋疼起来。 因为不仅仅夜枭身上发生了变化,连他身上都发生了某种变化。 就在不久之前,他才自己作死的咬舌吸血逼着自己进入溺亡状态,借此逆袭脱困。 而当时被咬的对穿的舌头,此刻居然已经好了! 这才多长时间?! 另外刚刚仔细感受了一下,似乎连溺血的肺部此刻已经没有太多的不适了! 他从脱困以来一直专注着如何反潜、破坏、寻找徐毅国,压根没太在意舌头和肺部问题,毕竟这两个地方初始的时候一直都有强烈的疼痛和不适反应。 只不过随着反潜的深入和意外的发生,在他忽略的同时,这两个地方居然不知不觉的都好了! 要知道刚才从电梯冲出来,他还肺部涩痒的咳嗽了好一阵。 如果不是刚刚思考问题下意识的用了咬舌冷静的办法,他估计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发现这蹊跷! 尽管这种事情看起来是件好事——毕竟短时间内伤口愈合,这完全已经属于拥有了类似英雄电影里的超凡异能。 但考虑到这东西的来历神秘,还有自己之前在昏迷中经历的那场试验,薛白就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正常人或许在臆想中会欣喜于某种能力的获得,但真正亲身遭遇并且是在大脑被注射了某些恐怖的玩意儿后,估计没几个能笑的出来。 所以薛白很蛋疼,真的很蛋疼。 在加上夜枭的反常状态,他此刻极其想要揪出徐毅国那个老混蛋,问问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自己跟夜枭会不会出现什么其他恐怖的后遗症! 就算问不出来个所以然,至少逮到徐毅国也有极大的可能性完成任务,到时候只要回到内世界小队空间,说不定可以利用那神奇的回归修复能力把潜在的危险给清除掉。 除此之外,薛白也担心应无双。因为这个丫头到目前为止是最正常的一个了。 但反过来想想,在三人都被当成小白鼠做了实验,而他跟夜枭的身体都出现了不同症状和程度的变化后,应无双此刻的正常就有点不正常了…… 一想到眼下这种情况,薛白心里就无比阴沉。 然而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阴沉和愤怒之类的负面情绪明显不利于思考。 现在的状况,徐毅国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且看刚才那帮聚在一处的基地人员回应,到目前为止都没人见过他! 如果是寻常时刻,没人见到也是正常,毕竟一个基地boss不可能像是学校里的班主任或者公司领导一样神神秘秘的到处扒墙根儿或者神出鬼没的闪现到背后露脸吓人。 但是在基地停电、所有人都明白内部有灾难——那些变异狼出没,而大肆逃命冲向电梯或者楼梯间两个求生通道的情况下,依旧没人看到徐毅国,就不能不说有问题了。 一个基地的boss肯定知道这些变异狼的凶猛和危险,也肯定会第一时间逃生。但所有逃生通道都没见到人,那就意味着他肯定有别的路或者说密道可走——这一点薛白刚刚已经有了结论。 另外结合一层和二层的基地人员的言论来看,显然徐毅国那家伙根本就没有离开二层。 考虑到二层的建筑情况,通往徐毅国办公室只有两条通道,而其中一条还是他们三人在停电之后就急速赶过的——假设徐毅国真要动身前往密道,肯定走的是另外一条。 也就是会议室和休息室那条走廊。 考虑到密道的意义,那是为了让拥有者尽快脱离危险状态,那么它本身距离徐毅国的办公室不会太远——甚至应该就在办公室内! 只不过为什么当时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 是徐毅国从里面逃出来了?也就是说密道在另外的地方? 薛白脑子有些乱。 密道的位置一定要搞清楚,因为眼下这种绝路的情况,密道是唯一能脱身的所在了! 而且二层那里还有变异狼存在,如果不能准确的推断出密道的大致位置,那贸然下去,完全就是作死! 没人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而已经在现实世界失足开了一次的薛白打死不想再开第二次了。 只是密道究竟在什么位置? 难道真的在办公室外面? 不然的话徐毅国有什么必要开门的吗?岂不是更危险? 可是密道设置在外面不是有点不合基地逻辑吗?这种设施应该放在平常活动范围最近的地方才对…… 如果假设密道就在办公室内那。 那有没有值得徐毅国开门的情况?如果有的话,反倒能解释通了。 现在没人见过徐毅国……显然他应该没有走出来或者走多远……但偏偏又要开门……除非是…… 薛白猛地抬头。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是有必要的人或者东西要带走那? 东西也许不太可能,毕竟重要物品锁在办公室里很正常。 但是人那? 比如安澜! 这个女人从任务开始就出现了,显然这场副本是准备让她关键到底了,那如果是徐毅国要带走安澜那? 虽然没办法证明安澜一定不住在办公室里,但是同样没办法证明安澜一定要住在办公室里。 而且看中招那天晚上安澜的状态,明显跟往常不同。谁敢保证不是徐毅国在那短暂时间内动了什么手脚? 如果这家伙也把安澜拿去研究了那? 更何况整个基地到目前为止也没见到安澜的身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的通了…… 只是这几率明显是对半开……到底要不要赌一把…… 薛白瞬间为难。 76、密道(1) 现在这种局面完全是拿生命做赌注,赌输了,基本上八成是要玩完的。 薛白哪怕再自信,也没到盲目的地步。也许三个人靠着半自动的火力网能够压制住一头变异狼的攻击,但是下面的二层基地里已经很明显不止一头变异狼了。 且不说乘着电梯逃出来时候的另外一声狼嚎,单纯看这帮基地人员全体逃窜的状态,可想而知变异狼的数量都应该不止两只之数。 甚至说不准还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在……毕竟大概只有少数人员才知道徐毅国到底用那x激素折腾过什么东西。 不过若是赌赢了,那找到密道的可能性基本属于板上钉钉,到时候不但可以安全逃离这个地方,甚至还能顺藤摸瓜的找到徐毅国那个老混蛋。继而完成这次的副本任务也未尝不能…… 薛白皱着眉头考虑如何抉择,夜枭和应无双则面带轻急的从旁看着。 拿主意动脑子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薛白的强项,应无双有些时候也能想出点画龙点睛般的办法或者提议,不过大多时候还是跟夜枭一样听薛白的安排。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不远楼梯安全通道那边的撞击声也没停下来过,又等了有几个呼吸的功夫,一直凝眉低头的薛白突然动了一下。 “走,咱们回二层去!” 薛白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回到基地二层固然危险,但是同样成功之后的“获利”也大得多。 真要是从一层这里坐等那帮基地人员撞开门再逃出去,绝对等于又回到了大海捞针那种种茫茫然的苦逼状态,到那个时候都不知道从哪儿去找徐毅国那老混蛋。 何况任务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到十天了,他也实在没把握寥寥几天就能找到徐毅国另外的藏身老窝——毕竟按照以往的时间消耗来看,光稍微被丧尸围堵一下,就得平白无故仍下一天两天的脱困时间了。 “队长,我们真的要回去?那下面的变异狼我们可对付不了……” 应无双的脸色有点难看。 相比起夜枭来,她的胆子是有点差了。说起来这两个人也是有点相辅相成的意思,夜枭的存在很明显是因为本身对付人不太拿手,其他玩意儿反而很少有能让她害怕的。 应无双绝对是应付人没什么问题,其他东西就差着意思了。 至于薛白……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自己似乎已经在越来越变态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了,现实生活中的无目标式懒散基本上逼不出来他的某些特质。但自从进了内世界被玩命以来,他的“变态”程度就开始跟受了刺激一样急速疯长。 “对付不了也要拼一把,咱们终究是奔着任务去的。如今这个时候如果丢了徐毅国的踪迹,那就算回头活着出去,剩下的时间想再找到这个家伙恐怕也不现实了。” 薛白口气凝重,又有些无可奈何。 应无双不再说话,事关任务,也是生死存亡的关系,两相一比,不如拼一把。 三人收拾了东西,辗转动身。但没直接奔回电梯那边,而是偷摸摸回了楼梯安全通道哪里,找了个守卫打听了几句,问了装备室和通二层楼梯间的位置。 电梯那边之前已经遭到变异狼袭击了,这个时候谁也没法确定那些变异狼是不是滞留在哪里。 虽然回去二层本来就是拿命再赌,但是至少本质上还有回转余地。但是二层电梯间哪里会不会有变异狼徘徊薛白可不敢赌,万一有,一下去就没了回转余地了,估计必死无疑…… 三人先行去了装备室补充了点弹药之类的物资,这才辗转按照那守卫的说法,摸到了通二楼的楼梯间。 路上薛白还残忍了一把,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挂在半道的一个白大褂尸体让他给祸祸了,把右手切了下来。 毕竟整个基地全是掌纹解锁系统,没有基地人员的掌纹,除了电梯外其他是道门他都开不了——这也是为什么没人担心变异狼会从二楼楼梯安全通道冲上来的原因,那帮变异狼智商再高,一时半会儿的估计也闹不明白这一点。 指望它们那人手往上摁着开门……有点难为它们了…… 尽管一层通地表那边的电梯和楼梯安全通道都锁死了,但是二层通一层这里的却安然无恙。 拿断掌刷开了合金大门,薛白心里顿时有了计较——显然一层通道锁死绝壁是徐毅国那老混蛋干的,不然如果是基地整体系统出了问题,没理由下二楼的合金门还能正常运作。 徐毅国这老混蛋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整个基地里的人都给坑了,至于为什么一层二层间还能通行,显然也是徐毅国的手段——如果这两层间的通行也断带的话,二层那些基地人员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去找他的麻烦了。 薛白一边念叨着这老家伙是够狠的,一边开着探照灯,带着夜枭和应无双往下走。 夜枭没了怕光的毛病,自然不会受什么影响,当下也把探照灯给打开了。 三人一路摸索着往下探,耳朵里都留意着动静。不过整个楼梯间都静悄悄的,除了三人的脚步声,哪有其他响动。 废了几分钟的功夫,三人就探到了最底,搭眼拿探照灯一扫,就看到了对面关的严实的合金大门。 有些微的动静隐约传了过来。 三人不免慎重,薛白直接凑了过去,摘了头盔,把耳朵死死的贴在了门上。 静耳细听,所幸合金门虽厚,还不至于完全隔音,有稍稍明显点的嘈杂声传进了耳朵。 小心分辨,里面既有枪响,又有咆哮,夹杂着偶尔的一两声惨叫,估摸着距离不算太近。 看样子二层此刻还有不少活着的基地人员,正在和变异狼交战。 “我现在开门,你们两个小心戒备着点。虽然外面动静听着没什么意外,不过还是得小心。” 薛白回头交代了一句,那边夜枭和应无双一点头,他已经带回了帽子并把手里的断掌按了上去。 合金门滴的一响,紧接着又是咔嚓两声。 薛白瞬间把断掌回手一塞,端枪就是两个连退,对准了大门。 合金大门缓缓滑开,映入眼帘是黑暗中的走廊,探照灯的光芒打在墙壁上倒是照开了一片范围,也没见有变异狼的踪迹。 三人松了口气,薛白比划了手势,端枪往前探去。 眼耳并用,视觉听觉里都没发觉不妥。探头向外,走廊上倒是没活物的身影,只不过地上躺着几具尸体,拿灯光一照,粗略看着,显然是被野兽撕咬了的。 那血溅的四周墙壁都是,昏暗中散发着慎人的恐怖感,跟猛鬼屠杀后的灵异现场似得。 薛白反倒松了口气,没有变异狼的踪迹是最好不过。 他没回头,直接冲后面挥了挥手。 三人一并从楼梯间出来,回忆着之前打听出来的路线,径自往右边去了。 耳边的动静一直都在,枪声咆哮声就没停过,好在那帮变异狼已经证实是听觉敏锐型的动物,这会儿功夫怕是都被枪声引了过去,薛白三人这边倒是方便多了。 又拐了几条道,三人总算回到了最初那条走廊。不过周遭枪声的动静也极为近了,存活下来的那帮人应该就在附近交战着。 三人此刻也没帮助的心,倒是得多亏这些人牵制。抬头看了眼尽头,徐毅国的办公室门还开着,三人忙不迭的往那里走去。 一路寻回到办公室,里面的模样还和最初没什么区别,三人冲进去好一番搜索,也没什么发现。 整个房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把书柜、沙发、屏风之类的全给挪了,也没找到什么暗门暗道之类的。 “队长……” 应无双皱着眉头看向了薛白。 这tm要是找不到密道,可就不好玩了…… “动手敲敲看,也许入口还有另外伪装。” 薛白脸色也是难看,飞快的回了一句,就近叩响了身边的墙壁。 然而三人神经病似得把整个屋子都敲了一遍,手指关节都疼了,听到的也全是实心的沉闷响声。 难道真是我估算错了?密道不在办公室里? 难不成办公室门开着真的不是因为安澜入内?而是徐毅国赶急逃脱? 可是门开着也不能排除故意诱导的意思啊——毕竟很容易让人误会是有人逃了出来…… 到底之前的推断有没有错…… 薛白愁眉不展,有点心烦意乱。 还是说……密道口不在墙壁上……难道是在脚下? 他低头往地板瞅了瞅,心里起疑,连连踩踏。 应无双跟夜枭明显看出了薛白的意图,跟着拿脚尖敲敲点点。 三人又把整个屋子鼓捣了一边儿,依旧没有发现,薛白拧着眉头扫视一遍,突然看向了那张办公桌。 这银白色的弧形桌不管是前几天晚上还是刚才来时都没引起他的注意,只是这会儿再看,就觉得有点不对了。 这玩意儿跟整个办公室的画风太不同了! 沙发、屏风、书柜……其他摆设都是偏古风素雅风格的,走的也是实木类的自然色调,但唯独这办公桌搞的格外不同。 这玩意儿完全是合金材质,银白冰冷,反而跟大门墙壁之类的同属一类——总之和家具摆设太不搭! 绕近了再看,这宽度高度也有点问题,远比正常的办公桌要大上一号,而且内里的桌体布局很古怪,那么大的弧形面积,除了几个抽屉之外,就都是柜子。 薛白拉开一个柜子看了看,里面空荡一片,拿探照灯一照再一细看,就瞧出了不对! 徐毅国这老混蛋……果然够狡猾的! 77、密道(2) 只见灯光之下,那平滑的金属材质面上,依稀有很不显眼的脚印痕迹! 一个本该放东西的储物柜子,怎么会有脚印痕迹?! 动脑子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恐怕压根就不是什么柜子,这tm完全是那柜子当伪装的密道入口! 徐毅国那老贼果然够狡猾,换了其他人,估计打死也想不到办公桌的储物柜子居然会是密道入口吧?! 薛白挑了挑眉,暗中难免对徐毅国生出了丁点的佩服。 无论如何这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单凭脑子,就值得谨慎对待了。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一旁的两人一看薛白脸色,又不说话,顿时明白了队长大人肯定是又有发现了——这画风这作范太符合薛白的习惯了。 薛白冲着两人招了招手,等她们绕过来,拿灯照着那浅显脚印道:“看到那脚印了吧?” 两人眯眼一瞧,顿时瞠目。 “难道密道口是这里?!” “九成没错,不然谁也不会没事儿往柜子里来一脚。而且你们没发现上面基本没有灰尘吗?” 两人再看一眼,顿时点头,又有不解:“可是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这地方不是有人经常擦拭,就是经常开关甚至一直开着,另外确定是不是密道入口其实也简单……” 薛白说着,伸手探进去敲了敲。 咚咚咚的几声轻响传了出来,空旷之意相当明显。 夜枭和应无双眼神纷纷亮了,这声音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只是片刻欣喜之后,三人又不免陷入了为难。 虽然密道口的位置已经找到了,但是看柜子里光溜溜的一片,显然打开的机关不在这里。 那机关在什么地方? 如果没有开启机关的话,发现也是白发现。单凭刚才连叩的手感,就能估摸出这密道口封口金属的厚度恐怕也跟房间大门是一个档次的,强毁强开铁定没戏。 更何况三人现在也不敢随便闹出点动静来,外面的交战声响尽管一直没停,但是谁敢保证那些变异狼不会被到时候瞎折腾出来的响动给引过来? “找!这密道口的机关一定就在这周围,不可能离得太远。” 稍一迟疑,薛白就开了口。 既然已经确定了密道位置,那接下来的工作就有“奔头”了,开启机关肯定不可能设置到外面去,必然就在就近范围内。 三人一同摸索,来回折腾,最终夜枭在桌面上发现了不对。 “找到了!” 她轻呼一声,薛白跟应无双望去,只见桌子上的文件夹已经被扒开,露出了桌面上一个两寸大小的指纹识别器。 看着这玩意儿,薛白心头一松,只是转瞬脸色又难看下来。 他忐忑着皱眉将断掌的手指放上去试了试,果然五个都不行……显然,这玩意儿必须是徐毅国的指纹才能启动! “md!” 薛白不甘的骂了一句。 夜枭和应无双脸色难看到点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密道口跟开关,却发现没办法启动而前功尽弃,三人要是能有好脸色才叫奇怪。 “这下怎么办?” 应无双和夜枭都皱起了眉头,一句难以形容的垂败在两人脸上浮现出来。 薛白轻咬着舌头也不说话,只是眉头虬结的程度已经相当明显。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指纹识别器,脑子却在飞快的动着。 倏忽间他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突然想到了什么。 “找,去找胶带或者胶水之类的东西来!” 应无双和夜枭都是一愣,只是都没声张,回神嗯了一声便四下扫荡起来。 薛白也没闲着,开始扒拉抽屉。 片刻功夫,夜枭拿着一卷胶带跑了回来。 “这东西有什么用?” “相当有用,还记得看过的犯罪或者刑侦类电影吗?复制指纹的手段可是有不少的。” 薛白头也不抬解释了句,飞快的用衣服裹了手,将从抽屉里翻出来的火机和雪茄盒给拿到了桌子上。 他摸着找到了胶带的头儿,飞快的扯下了一截儿,用牙咬断,然而小心的往雪茄盒上贴去。 “这办法能有用吗,队长你确定能采得到指纹?” 应无双微微蹙眉,又希翼又担心。 “试试就知道了,估计没问题。你别忘了哪天晚上他可是碰过这雪茄盒跟火机的,特别是雪茄盒,十指都在上面接触过。” 薛白回了句,胶带已经轻盈的按在了雪茄盒上,他四下扫了眼,扯过一个文件夹,拿平整的硬壳边来回刮了两边,这才小心把胶带揭了下来。 夜枭和应无双凑近了脖子,面露希翼。 三人的目光紧紧盯着胶带,探照灯顺势照了上去,光线映射下,几道指纹痕迹出现在了上面。 成了! 三人顿时松了口气! “夜枭,拿灯照着点,无双,你扯着胶带往上贴。” 薛白吩咐一声,两人赶紧照做。他自己从身上撕了块布料把手指抱了,配合着小心对准指纹痕迹,朝着指纹识别器压了下去。 三人的心情此刻控制不住的提了起来。 若是成了,那就万事顺遂了! 若是不成,估计也就彻底无望了! 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一声清脆的叮鸣响了起来! 三人脸上微微一滞,顿时爆出满脸喜悦来! 薛白迅速回身,往那柜子里一看,底面果然如他所料,开始缓缓打开! “开了!” 薛白轻呼一声,当即拿着探照灯弯腰往里钻了钻,斜着向里面照去。 这里果然是一处逃生的密道,而且内里的空间比着柜子要大不少。直接连通着就是一条金属攀梯,随着探照灯光线再往下看,大概下去六七米的地方就是平台地面,横向通往了一条隧道。 隧道里怕是架设的也有光源,透着光亮,照的平台一片昏黄。 “把东西都准备好,咱们走!” 薛白回头冲夜枭和应无双招呼了一声,把装备什么的检查了一边,顺手将桌子上的火机和雪茄也给装了。 三人小心的钻进柜子,依次顺着梯子下去。薛白垫在最后钻进里面,一抬头,就看到了合金板面上的按钮——显然这玩意儿是用来关闭用的。 为防意外,把密道口关了,薛白这才麻溜的跟着下去。 下了平台转身一看,薛白也是瞠目。 这隧道显然是人工挖掘出来的,长宽高都有近一丈的广度,两边墙上明显也通了电路,亮着灯光。 只是这隧道显然不是直行,而是斜着挖掘出来的,站在口上只能看到几十米的距离。 “把探照灯都关了,免得引起麻烦……徐毅国那家伙跟安澜很可能就在这里,或者赶路或者在什么地方停留,一定当心一点。” 薛白交代一句,三人掐了探照灯,开始往里摸索。 隧道里静悄悄一片,听不出来什么异状,倒是有水滴的滴答声,显然环境潮湿,有水汽凝结。 往前小心摸索,视线也随着行进一点点的由倾斜的隧道走向而不断前探。只是谨慎赶了有半个小时的路,也没发现徐毅国跟安澜的身影。 倒是地面上确实有人行的脚印痕迹,显然这里肯定有人走过。 三人只管前进,只是还是没有看到丝毫人影和行走动静。 粗步估算一下,倒也正常,说起来徐毅国和安澜如果真的从这里走脱,至少比他们提前了几十分钟的时间。如果再考虑到赶路速度问题,追不上也是正常——毕竟他们现在不敢太快赶路,因为这种隧道稍微一点动静就会被封闭环境无限放大。 薛白只管胡乱想着,压制着精神上的不适感觉,毕竟这种幽闭空间对他还是有点影响。 倒是脑子一飘,猛地留意到这里的灯光,让他意识到通道出口肯定在什么建筑内部才对,不然这电力就是个问题了…… 三人一路跋涉,生生耗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尽头。 这隧道在几十米外戛然而止,没了去路,但是一边儿却多出了一台钢铁搭建的古怪架体。 走到近前,薛白来回打量一遍,突然觉得有点熟悉,凝眉想了想,刹那反应过来。 眼前这玩意儿是台电梯,只不过是那种工程用的简易施工电梯,他以前在工地还有电影里面没少见过。 只是眼前这地方只空留了架子,却没了电梯的影子,显然是被人坐着升了上去。 “队长……” 应无双跟夜枭两人貌似没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薛白。 “这是升降梯,徐毅国恐怕是从这里逃上去了。” “啊?那咱们怎么办?” 看着眼前的铁架子,应无双脸蛋皱巴了起来。 “这电梯应该不会再降下来了吧?” 夜枭指了指头顶。 薛白蛋疼的摇了摇头道:“这周围没有开关,显然升降装置在电梯内部,除非徐毅国他们下来,不然是等不到电梯了。” “而且就算等到了,恐怕也不敢坐,一旦启动,肯定是有动静的。谁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况,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可是这样的话,咱们怎么上去?不上去的话,那咱们到现在为止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应无双面带愁容。 “也不是没办法悄然无声的上去,只不过……” 薛白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应无双。 “只不过什么?”应无双茫然。 “只不过不知道你抗不扛得住。” “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我抗不扛得住?” “因为我的办法就是爬上去!” 78、又中招了 “啊?” 应无双的脸蛋顿时皱了,露出几分怯意。 她现在算是明白薛白为什么说她抗不扛得住了。 恐高这毛病一直是她的软肋之一,抬头看看这铁架子,直通向上,少说也是几十米的距离。这种高度要是折算下来,比得上一二十层高的高楼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队长?” 应无双有点想哭。 薛白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有其他办法,我肯定会考虑你恐高的因素的。不过现在这样子你也看的出来,想上去,只有这一条路了。” “可是我……” 应无双蔫儿了。 夜枭担心的扫了眼应无双,看向了薛白:“想个办法吧,你让无双动手爬上去,真的把握不大,而且太危险了。” “办法我已经想了,爬倒是不用她爬,以我现在的体质,背着她上去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只不过到了顶上之后,那电梯肯定会成为咱们出去的障碍,说不得就得从边角的缝隙里腾挪过去了——你们抬头看看那间隙,只能容一个人侧身挤过去,到时候肯定还得她自己动手才行。” 两人随着薛白的手指向上看了看,这才注意到整个铁架子跟上升隧道边缘的缝隙。 也就是薛白说了,不然她们都没想到电梯的问题——电梯肯定是停在出口一层的,说白了最后必然会成为挡路的存在。要不强行破拆,要不只有想办法绕开它再爬上去了。 “现在还没上去,还是提前给无双你提醒一下做个准备的好,不然爬上去之后再仓促决定,更容易出事儿……我带你上去,你觉得剩下的那点距离能对付的了吗?” 薛白看向了应无双。 “这……应……应该没问题……我……我咬牙挺住就是了。” 应无双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那就行……你把多余的东西取下来吧,我跟夜枭帮你拿了,免得到时候你不方便行动。” 应无双赶紧应了一声,把半自动什么的取了下来。 薛白跟夜枭把东西分了往身上背好,然后蹲在了应无双面前,拍了拍肩膀。 应无双乖张的趴了上去。 “一会儿上去之后还要单独行动,不方便固定你。这一路上去你千万抱紧点,另外还是闭上眼的好,也别胡思乱想,明白了吧。” 应无双赶紧点了点头。 薛白不再说话,搓了搓手,迈步走向了铁架子。 他其实心里也有点突突,应无双是恐高,他是幽闭恐惧,这上升隧道比横向隧道狭小一般,幽闭感更甚。 所幸这一路上去薛白心里慎重许多,也没出什么意外,只不过倒是废了不少功夫。 眼看到了顶,那简易电梯和通畅的电梯口就在眼前,薛白松了口气,拍了拍应无双,小声道:“咱们到了,小心点下来。” 应无双忐忑的睁开眼,不敢往下看,应了一声,抓住了旁边的铁架,由着薛白扶着,小心的移了过去。 “你在这边看着点无双,我先摸上去看看。” 薛白跟夜枭交代一句,打头往铁架外一钻,贴着嶙峋墙面挤了上去。 探头往敞开的电梯口外望了望,这里显然又是一处密闭的地下空间。不过看样子倒是不大,也就二十几平方。也没什么多余摆设,就通了光源,正对面是一道关着的门。 薛白确认了安全,当先钻了出去,回身趴下,冲着里面两人伸出了手。 应无双小心翼翼带着哆嗦的从铁架里钻出来,够着薛白的手,半拉半爬的翻了上来,这才连喘几口大气。 夜枭倒是麻利的多,一不恐高,二不幽闭,蹭蹭蹭就翻了出来。 两人取下了身上的枪械还给了应无双,赶紧摸到了门口附近。 贴耳听了听,外面静悄悄的,也没什么动静。 薛白慎重多了,犹豫一下,直接趴了下来,透过地面缝隙往外看了看。 好在外面也亮着灯,倒不至于这边一开门,那边就会被人发现。 他赶紧起身,小心拧开条门缝,往外看去。 外面明显是一条楼梯,没有动静跟人影。不过也显然这里还不是地平面位置。 三人闪了出来,沿着楼梯上去,这才发现这里通的居然是个房间。 快步上去,到了房门口如法炮制的窥探一番,外面就是一条走廊,左手边是尽头墙壁。 右边是通道口,却设了个钢板栅栏网的门户,透过网眼,外面则是一片圆形大厅。 薛白心里古怪,冲夜枭和应无双打了手势不让靠近,自己摸了过去。 随着距离接近,视线倒是不断开阔起来,再看这大厅,倒是够宽敞高顶。只不过四周全是水泥墙面,青灰肃穆,冷意十足,让人发寒。 再往近前,薛白终于窥到了这大厅的一角全景,居然是复式的上下两层设计,没有窗户门庭,只是斜对面有几道同样的钢板栅栏门。 这角度也看不全,薛白心里好奇,试了试这门,倒是随手便拧开了。 他小心的伸了脖子往外看,这才看出全貌,也没什么异处,就是多了几个同样铁板栅栏门的通道而已。 再看头顶,吊着几盏大灯,此刻正通着电亮着。 眼瞧没人,薛白也松了口气,随手冲应无双和夜枭招了招。 两人摸了过来,也是看的咂舌。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不过恐怕不是什么正常建筑。”薛白皱眉回了一句。 “你们不觉得这里看着有点熟悉吗……这种样子,好像在哪儿见过……” 夜枭突然抖出了一句。 薛白和应无双哆嗦了一下。 这家伙可从来不主动发表什么看法的……一开口就吓了两人一跳。 应无双皱巴着脸看向夜枭道:“夜枭姐,你可别吓我……” “这里确实有点眼熟……好像……好像……” 薛白皱眉问了一句:“好像什么?” 夜枭沉思片刻,突然挑眉道:“你不觉得这里看上去很像封闭式的斗兽场吗?!” 薛白陡然一愣,回头再看,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夜枭不说还罢了,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 现实世界他虽然没去过罗马斗兽场那种名胜古迹,但是图片也不是没看过——这整个大厅现在看去,分明就是封闭式的斗兽场! “我觉得这里有点不太对劲,咱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夜枭提醒了一句。 要不是这一条路只通到这里,夜枭其实都想劝薛白换条路走。 三人心神都提了起来,小心开门往外走去。 周遭圆弧形的大厅一共有六道钢板门,除了出来的那一道,显然这五道里至少有一道肯定是通往外面的出口。 薛白打了个手势示意夜枭和应无双分散行动先去看看究竟,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咔嚓一声响动! 三人顿时吓了一跳,仓促回头,那声音却是通往楼梯间的那道钢板门发出的。 薛白心头顿时生出几分阴云和不详,急忙箭步窜了回去,再一拧门,把手已然纹丝不动,显然是锁死了! “该死!” 薛白急急的骂了一句,脸上阴到了极点。 “快!快去其他通道哪里看看!” 他骤然松开了手,急促的低喝一声,转身就往对面跑! 夜枭两人愣了一下,赶紧动身。 薛白心头急乱,速度拔到了极致,眨眼来到了对面的通道前,伸手上去,把手也是纹丝不动! “这里的打不开!” “这边的也打不开!” 夜枭和应无双焦急的声音前后传了过来。 “该死!被算计了!” 这通道门出来的时候都没锁,现在反而自己关了锁了,显然是暗中有人动了手脚! 至于能动手脚的是谁……根本不用猜! 薛白脸色铁青,飞快的和夜枭两人汇合,并在了一处。 他抬头看着二楼,眉头凝成一团。 二楼因为建筑布局问题,整个实体水泥砌成的护栏都是向外延伸的,没下手的地方。而且那高度,怕是得有四五米,两个人叠起来也摸不到地方,压根没法脱身! “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 应无双脸色白了几分。 薛白正要说话,就听几声啪啪啪的清亮响动。 三人身体顿时一僵,循着声音望去。 二楼的护栏后出现了一道人影。 “徐毅国!” 薛白瞧见那面容,脸上顿时阴云密布。 这道人影不是徐毅国还能是谁。 啪啪啪啪~ 徐毅国散漫的拍了几张巴掌才收了手,脸上带着玩味笑容,好整以暇的冲着薛白挑了个大拇哥。 “没想到啊没想到,都被关在了实验室里居然还能安全的逃出来,真是了不得。而且不但跑出来了,居然还能找到密道一路追过来……薛白,说真的我都佩服你了。” 尽管被夸,薛白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沉着眼看着徐毅国,语气凝重:“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他现在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更想着拖时间找办法摸出去才行——薛白绝不认为徐毅国只是想单纯的把几人困在这里。 “看来你的好奇心还是挺重的吗……” 徐毅国呵呵一笑,漫不经心的直起身子,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冲着三人晃了晃。 “告诉你也无妨,密道机关在开关时会给我的手机发出信号,为的就是防止有人从这边机缘巧合摸过去,或者从基地那边出逃到这里来……所以,你懂了吧。” 该死! 薛白心头暗骂一句。 这次栽的就真的有点亏了,谁曾想徐毅国会这么谨慎! “好了,你的疑问我也给你解答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一下,你是怎么发现密道的?我可是很好奇啊。” 徐毅国笑眯眯的看向薛白,一脸的人畜无害。 只是薛白心头却愈发沉重,因为这老混蛋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和善! 接下来,恐怕会有大麻烦了! 79、困境 薛白心中愈发的阴沉,只是眼下的局面,又让他陷入了无可奈何之中。 退路已经被锁死,三人明显是被困在了这斗兽场中,俨然又一次的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 得想个办法脱身才行…… 凝重之余,薛白的大脑也在飞快的转动着。 只是这一次似乎真的黔驴技穷了。 周遭的整个环境和布局一目了然,要想脱身,要不然就是飞上二楼,要不然就是毁掉钢板门。再无他法。 至于徐毅国的提问……管这老家伙去死! 薛白的目光一扫再扫,皱着眉头,倏忽想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往腰上一摸。 一枚手雷被他抓在了手里。 徐毅国原本笑眯眯的看着薛白,瞧见手雷,双眼眯了一下,脸色轻变。 下一刻,薛白直接拉了拉环,把手雷朝着徐毅国甩了过去! 徐毅国面容一冷,身子怕是霎时后退了,直接消失在了水泥护沿之后。 一声剧烈炸响刹那响起,开始嗡嗡嗡的在整个空间里来回回荡。 “躲远一点!” 薛白猛地冲夜枭和应无双招呼一声,又是两枚手雷握在了手里。他一边快退,一边拉了拉环,默念了一秒,朝着二楼的水泥护沿抛了过去! 爆炸声再次响起,更是硝烟弥散,薛白急急凝眉向上看去,苦皱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那爆炸近处的水泥护栏已经出现了蛛网一般的龟裂,显然手雷的轰炸起了效果! 薛白如法炮制的又拉开一颗手雷,朝着那地方甩了过去! 这一次水泥护沿龟裂的更狠,边缘地带已经炸出了缺口。 夜枭和应无双已瞧出薛白是什么用意,不免生出几分欣喜。 然而等薛白另行又取下两枚手雷,正准备继续轰炸时,就听旁边咔嚓响了两声。 循声望去,有道钢板门缓缓向外滑开。 三人俱是一愣,看着那门户,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刻,一声咆哮从其中传了出来! “该死!” 薛白精神一惊,刹那明悟! 斗兽场……斗兽场……这tm可不就是斗兽场! 这里分明也关的有徐毅国鼓捣出来的某种变异野兽! 倏忽之间,薛白就动了! 他猛地拽开手雷拉环,毫不犹豫朝着钢板门滑开的黑洞洞的通道内扔了过去! 眨眼,爆炸声挟裹着滚滚硝烟和气浪从内里迸发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一声震耳的怒吼! 显然那暗中的变异野兽怕是被激怒了! md! 薛白后背一凉,毫不犹豫把另外一枚手雷也甩了进去! 那手雷化作一道黑影眨眼飞进了通道内,紧接着又是一声炸响,更是又带出了一声刺耳的咆哮。 不等薛白再取手雷,一道黑影从滚滚尘烟里钻了出来! 这赫然是一头之前已经见识过的变异狼,此刻满身狼藉,有部分毛发烧灼,腰侧怕是被刚才手雷炸了个正着,有几处破烂,鲜血洇洇外溢。 这点伤对于寻常狼类来说都算不上严重,更遑论这还是头变异种。相反反而刺激了它的凶性,此刻这家伙双眼通红,龇牙咧嘴,狼涎滴淌,明显是进入了暴躁状态! 它一见薛白三人,顿时一声大吼,爪子在水泥地上挠了两下,噪音刺耳。 “躲开!” 薛白心头一凛,暗叫糟糕!头都不敢回,急急的喊了一声! 夜枭和应无双骤然一愣,瞬间回神,忙向后退去。 几乎同时,这变异狼发出一声怒吼,四肢指爪扒出一阵噪响,直接朝着薛白扑了过来! 夜枭和应无双被它直接无视,它的眼里只有薛白,这个让它受伤的罪魁祸首! “小心!” 退出去的两人当即急呼了一声! 薛白早已提了十二分的心神,哪儿敢有分毫大意。眼见变异狼纵身而起,身子直接往旁边急退! 几乎同时他就伸手抽出了腰上的军用匕首,双眼骤然一眯,猛地朝着变异狼身侧捅了过去! 人狼身影瞬间交错,又瞬间分开。 薛白表情已然糟了一分,刚刚那一刀竟然毫无建树,连变异狼的狼皮都没刺穿! “吼!” 变异狼被扎了一刀,虽没受伤却更为暴怒,落地之后一个急闪,便把身体调转过来,瞬间发力再次袭来! 动作衔接之快,完全不给人眨眼的机会! 而且这家伙显然也学聪明了,居然不在盲目扑击,免得不好辗转身体,此刻直接一路疾冲而来! 薛白心中暗暗叫糟,却又不敢掉头就跑——那样的纯属自己把自己给玩成了活靶子! 他把身子骤然一压,匕首紧握,猛地疯癫般的朝着变异狼迎了上去! 一人一狼瞬间对冲到了一处,那变异狼咆哮一声,上身骤起,极其人性的朝着薛白呼出了一爪! 劲风扑面,寒意逼人! 眼看薛白不闪不避,就要生生挨上一下! 一旁观战的应无双看的肝胆俱颤,心都提了起来! 刹那间,薛白整个人滑铲般一倒,生生避开一爪,闪进了变异狼身下! 只听一声急喝怒吼,薛白便将手中的匕首暴戾的捅向了变异狼的腹部! 瞧不见这一击如何,一人一狼便又再次分开。 薛白单手在地面一撑,顷刻灵敏的翻身起来。再看那变异狼,前肢落地,就地一摁,身子直接甩尾般掉转回来。 而薛白手中的匕首,此刻却掉在地上,上面光洁一片…… 刚刚那一击再次失败了,原本应该是狼类弱点所在的柔软腹部在变异狼身上却失去了效果,皮毛生涩软韧,不但没能刺穿,反而逼得薛白脱了手。 “嗷!” 变异狼又是一声怒吼,身子一伏,复又疾冲而来,显然没打算给薛白反应时间! 既然匕首没什么用了,那就不得不用点狠招了! 薛白心头沉了又沉,猛地反手取了一枚手雷下来! 就这么会功夫,那变异狼已经再次冲到了眼前! 眼瞅着它再次学聪明,不扑不起身,直奔着下肢而来,抬爪欲砍。薛白玩命一样卡着时机,叠步急退! 那狼爪带着微微呼啸,切着薛白大腿挥了过去,瞬间便把裤子划出几条飘逸破口,隐约刮开了一丝血痕。 触而未中。 变异狼愤恨的一声咆哮,身子猛地一跃,血盆大口张着,便往薛白身上扑来! 就是现在! 薛白双眼陡然眯成条缝,溢出一丝逼人精芒。右手猛地往那狼嘴里一甩,紧接着就地就是一滚! 那变异狼只觉得口中多了个什么东西,刚一落地,还没反应过来…… 轰! 一声沉闷轰响直接在斗兽场里炸开! 薛白还没起身,便听耳边有哗啦和啪叽的动静,更有液体溅洒了一身。 再一抬头,血雨垂末。去看那变异狼,已然倒地不起,兀自抽搐。 那大半狼头都已没了,只剩下残半的脑壳子,显然已经没救。 薛白终于松了口气,这难缠的变异狼总算解决了。 按理说是体积越大,活动范围越小越吃亏,但这变异狼明显是特例——至少以电梯间那种面积来看,它攻击起来更占便宜。 也幸亏这里是斗兽场,不然换了电梯间那种地方,只把早被这变异狼给干掉了…… 薛白伸手抹了把脸上的狼血,翻身站了起来。 啪啪啪啪~ 突兀的,又是一连串的掌声响了起来。 “厉害,厉害,没想到这样都能被你干掉一只,倒是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了。” 徐毅国又从二楼冒了出来,笑眯眯的看向薛白。 薛白眉头一凛,哪儿有跟徐毅国废话的心,猛地把半自动扯了上来,对准二楼就是一通扫射! 可惜徐毅国见机得快,瞬间便退到了视线之外。 待到枪声停了,徐毅国又施施然从一边冒了出来。 他笑眯眯的看着下面的薛白三人,好整以暇的耸了耸肩:“啧啧啧啧……我本来还想和你多玩一会儿,不过既然你这么着急寻死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接下来我就不奉陪了,就让那些小家伙好好陪你们玩玩吧。” 说着,转身消失在了护栏之后。 薛白三人脸色顿时一变! “手雷!” 薛白反应极快,猛地喊了一声,手上也没闲着,取下了两枚手雷,一拉环扣,直接朝着之前炸出的豁口甩了过去! 轰轰两声爆响,那豁口顿时炸的碎石飞溅,坍塌大半! 薛白把最后两枚手雷也取了下来,眨眼又扔了过去。这一次,那一段水泥护栏彻底爆裂,俨然变成了一段缺口。 然而这个时候,周遭的几处钢板门尽皆传来了咔嚓的响动! 三人脸色骤然一白! “无双,掩护!夜枭,上去!” 薛白瞬间回神,极快的冲着两人低喝一声,自己直接窜到了缺口下方,双手猛地一扣,扎了马步架势。 夜枭跟应无双顿时清醒过来,前者猛地加速,朝着薛白跑了过去。应无双则把半自动一取,冲着二楼一阵空射。 夜枭眨眼奔到了薛白身前,身子一跃,右脚朝着薛白双手上踩了上去。 “走!” 薛白口中爆出一声,浑身力道齐齐爆发,一股脑的抬着双手往上奋力一抛! 夜枭身子瞬间升空,双手一扒,便已搭在了豁口边沿之上。薛白反应也快,立刻直身而起,双手托着她双脚往上一送,便把夜枭推了上去。 夜枭翻身上了二楼,举目一扫,哪儿还有徐毅国的身影? “他跑了!” “别管他了。无双,赶紧!” 薛白急急喊了一声,应无双已经跑了过来,如法炮制一番,直接被薛白送了上去。 夜枭在上面伸手接住,便已把应无双扯到了二楼。 这边她刚一站稳,一楼通道里骤然响起了几声震耳咆哮! 80、追击 “队长!” “薛白!” 夜枭和应无双脸色急急一变。 那吼声听起来绝对不是一两只之数,显然怕是又有四五只变异狼被放了出来! 这种数量,怎么可能是薛白一个人解决的了的! 这要是被围在斗兽场里,那铁定是必死无疑! 薛白明显也清楚现在是什么处境,脸色早已难看的要死,随手去了半自动之类的负重,直接甩上二楼,然后急急的往后退。 几个通道的钢板门已经滑开,里面的咆哮声越发躁动。 薛白连退到了十米之外,猛地一咬牙,速度全然爆发,朝着豁口那里疾冲而去。 几乎同时,通道内再次传来了咆哮之声,一个个黑影倏忽便冲了出来! 一头……二头……三头…… 五头变异狼! 这些家伙甫一出现,尚有些不适,然而眨眼功夫,便已清醒,顿时看到了狂奔中的薛白! “嗷!” “嗷!” “嗷!” 狼吼声震耳连连,眨眼间,这帮恐怖的家伙齐齐动了,似是饿极扑食,直奔薛白就去了! “小心!” 楼上二人目嗞欲裂,尖声急呼。 “啊啊啊啊!” 薛白心胆俱悬,呼喝着爆发出了全部能力,恍如一道黑光,疾步几米,纵身一跃! “吼!” 几只变异狼那舍得到嘴的食物溜走,有两只咆哮着纷纷跃起,飞扑而来! “不要啊!” 二楼两人一阵惊叫,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薛白浑身寒气直冒,眼看豁口在即,双手猛地扒上,手指死命扣紧,骤然一个引体挺身! 那两只变异狼顷刻间擦着他身下交错而过,差之毫厘! 要不是这一挺身,怕是此刻已落入狼口! 然而危机未去! 眼见同伴攻击不果,余下那三只也是一阵咆哮,暴躁的向着薛白扑来! 有聪明的鼓起狼爪,便是凌空一挠! 寒芒如闪,一晃而过,顿时带起薛白一声闷哼! 这帮变异狼因为自身重量,跃起的高度未必足够,但动用爪子,却足够伤到薛白! 他背上衣物此刻已经撕裂几道,皮肤更被狼爪划破,伤口肉翻,鲜血淋淋! 一见血腥,这帮变异狼顿时更为躁动,咆哮之声,又是扑跃! 而且这些家伙学习能力也是极强,不再动口,反把狼爪挥的利索,明显是打算生生剐了薛白! 倏忽之间,薛白鼻息里又蹦出一声惨叫! 后背再次挂彩,伤口更深,疼的彻骨。 夜枭和应无双总算回过神来,端着半自动对着下方一阵横扫! 子弹如雨,惶惶而下。 然而这些变异狼何等狡猾,倏忽便窜到了边沿之下,继续对着薛白的身体攻击发难! 腿上又挨了一爪,薛白疼的再次闷哼。 再这样下去明显不是办法,非得生生被抓死不可! 他面目忽的狰狞起来,冲着夜枭两人急喊:“手雷!用手雷!” 两人顿时一愣,不过总算反应的快,当即解了几颗手雷下来,拉了环扣,直接朝着下方直直扔去! 薛白心头如刺,却不敢丝毫妄动!身子这时候若是垂下,恐怕更接近爆炸中心了! 几乎瞬间,爆炸声跌撞响起!更有几声凄惨狼嚎荡开! 薛白只觉得一股火热气浪炸开,高温卷带着怕是碎石之类的四下飞溅,下身好几处被迸射正着,顿时阵阵刺痛! 然而这种时候哪儿还顾得上这些,声响一过,他猛地松了下身,借势一荡,双手用力一撑,极快的翻到了二楼。 急急搭眼往下看去,小腿肚子那里也裂了几处几公分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横流,好不吓人。更有尖利碎石之类的扎在了腿部,就连皮肉也被高温烫的发红! 夜枭两人已顾不上楼下变异狼群,慌忙凑到了薛白身边。 一见薛白身上那些伤口,两人那句“你没事儿吧”顿时憋在了喉咙里。慌忙翻出口袋里从医疗室顺来的药膏,慌慌张张拧开,挤出大团,胡乱给薛白后背抹上。 薛白疼的龇牙,也没敢动,任由两人折腾。 刚刚挨了那几下,他的血量已经从80点跌到了20多点,还进入了失血状态。要是这时候不赶紧治伤,等下出点什么意外,说不定真的就over了。 包扎的功夫,下方的狼嚎声又响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三人心神都已松懈下来。 等到伤口粗略包好,薛白探头向下望了望,五只变异狼都还活着,不过个个都挂了彩。 “我们走,去找徐毅国,不能让他跑了!” 看到下方咆哮的这些畜生,薛白就想到了徐毅国,心中恨意顿时升腾。 “可你现在的伤……” 夜枭和应无双顿时拦了一句。 “来不及了,万一让徐毅国跑掉了,那就麻烦了。” 薛白顿时摇了摇头,已经追徐毅国追到了这种地步,如果再把他放跑了,那之前吃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就真的是白挨了。 夜枭和应无双看薛白坚持,只好收拾东西起来。 二楼这里就只有一条出口,三人拿了武器随时戒备动手,便朝着那里动身。 这条通道不长,就跟寻常体育馆的入场通道一样,尽头还是一道大门。 三人一路过去,小心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 薛白提了几分小心,开了探照灯,光线照耀之下,才看出这是一条走廊。 他没敢妄动,跟夜枭两人打了个手势,一左一右背靠背向外移去。 外面空无一人,没有埋伏。 薛白松了口气,再来回扫视,这走廊只有一端开放,灯光照去,通往前面应该是个大厅。 三人前后错开距离,小心摸了过去。 刚转出走廊,忽听得有一声轻微动静和破风响动! 薛白心神骤然一紧,想都不想直接向后闪退。 探照灯的方寸光亮中,一道寒芒贴着薛白身前直直的砍了下去! 那是刀光! 有埋伏! 薛白瞬间警醒。 那刀光也是奇诡迅疾,一击落空,猛地调转过来,朝着薛白胸口横削而至! 这种距离,开枪对薛白来说已有不便。相反他用冷兵器的时候较多,当下直接把半自动当了武器,竖着往身前一挡! 只听当的一响,那刀光直接砍在了半自动上,再不能寸进! 薛白反应极快,刀枪只一接触,以凭着灵敏的反应和脑子朝着斜前方向踹了过去! 下一瞬,他脚下顿时传来实质触感! 只是对手反应也够快,这感觉一触既分,显然没有承受太多力道! 那刀光紧跟着便闪进了黑暗里,顿时消失不见! 薛白却没敢有丝毫放松,探照灯随即一阵飞快移动,倏忽之间,就见一道人影被扫过。 只是等灯光扯回,那人影已然闪避到了其他地方。 想躲?! 你躲得掉吗! 薛白心头一狠,连退两步,急急的冲夜枭两人低语一句:“手雷!朝大厅那里分开扔!” 两人正小心戒备,惊了一下,赶忙把身上仅剩的四枚手雷一并取下,拉了扣环直接甩了过去! 手雷一抛,三人同时急退,只是四五步,就听大厅那里一通炸响! 霹雳巴拉的迸裂乱响也随着气浪一并炸了出来,整个走廊里瞬间充斥着硝烟味道,好一会儿才烟消云散。 薛白也不确定暗中那人如何了,只是听了会儿动静,没察觉出来异样。 他端着枪小心摸了过去,探照灯随便在地上一照,来回扫过几次,顿时看见了地上些许血滴血迹。 夜枭和应无双两人也跟了上来,三人把探照灯分头照了,倒把已经凌乱的不成样子的大厅看了清楚。 只是眼前那还有暗中那人的踪迹,连尸体也没见到,不过地上血迹却在,显然那家伙肯定受了伤,看样子没有毙命,反而逃了。 薛白把探照灯移回血迹上,顺着周围照了,便看到了逃窜的路线——那血迹顺着大厅另外一段的宽敞楼梯蔓延而上,显然是去了二楼。 “走!” 薛白低呼一声,端了枪小心追了上去。 这暗中的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徐毅国,就算不是他,恐怕应该也是安澜那女人。毕竟从基地出逃过来的只有这两人而已,如果这边真的还安排的有其他的人手,那现在负责断后的就不该是这孤零零一个了。 三人蜿蜒上了楼梯,又是门户一道,推门出去,还是一片漆黑。再把探照灯一照,倏忽又有黑影闪过。 这一次三人已没了手雷,薛白当即扣动了扳机,便是一番扫射! 夜枭两人闪开到两边,配合着也是一阵齐射。 枪口火光吞吐闪烁,直到半自动发出咔咔响动,这才停下。 三人飞快的换了弹夹,就要迈步,那通道口又是一道黑影闪了过去! 三人直接扣下了扳机,再次扫射。 黑暗中不好视物,三人也都豁了出去,直接又打空了一个弹夹。 只是刚一换完弹药,又是一道黑影在众人眼前闪过! 夜枭和应无双再次扣下了扳机,但是这一次薛白却忽的皱起了眉头,并没有贸然动手。 一次罢了,二次罢了,三次都这样,由不得薛白多想——这暗中的人,恐怕是为了消耗他们三个的弹药! 他眉头忽然一挑,莫名刻意的低喝一声:“手雷给我!” 手雷?哪儿还有手雷? 一旁夜枭和应无双顿时一愣。 两人刚要回话,就听黑暗中响起一道细微动静!! 薛白心头陡然一凛,猛地疾冲而去,闪身出了拐口,抬枪就扫! 火光明灭中,子弹撞击声不绝于耳! 只可惜子弹声声清脆,显然是没击中目标。 该死!又让跑了! 薛白暗恼了一句,无奈的松开了扳机。 81、完成任务的关键 夜枭和应无双总算回神,意识到了什么。 显然刚刚薛白是拿手雷这话头诓骗那暗中藏着的家伙,逼着那家伙强行逃窜。 “检查一下,你们身上还有多少弹药?” 薛白小声询问了一句,倒是端着枪依旧戒备着,免得被人再杀个回马枪。 “我身上已经没弹药了……” “我也是……” 两人身上摸索一番,赶紧回话。 薛白听得一阵皱眉,他身上也就只剩下一个弹夹了。 如此一来,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该弹尽粮绝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弹尽粮绝前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先把暗中这个家伙解决了才行…… 薛白脑中念头盘旋,倏忽就有了主意。 他跟夜枭两人耳语几句,交代仔细,三人这才重新动身。 眼下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建筑体内,倒是走廊厅堂很多,却都没什么摆设,反而蜿蜒的如同迷宫。三人转出拐角之后,出现的又是一道门户走廊。 瞧着眼前漆黑一片,薛白心中已有提防,不慌不忙拿着探照灯四下扫荡。 他不相信暗中那家伙会善罢甘休,不然也不会缠上自己一行了。 果不其然,探照灯刚刚闪过向左照过,一道人影飞窜而起,闪向了右边! 夜枭和应无双顿时举枪,一股脑的把子弹扫射出去! 薛白也不甘示弱,把扳机扣到了最底。 子弹如同鞭炮,瞬间轰响不断。只是持续了有几呼吸,便听半自动传来了咔咔的响动。 “我没子弹了!” “队长我也没子弹!” 夜枭和应无双两人刻意按薛白刚才的嘱咐开了口。 薛白也没回应,手中半自动也是咔咔几响。 “关灯!关灯!赶紧后退!” 空弹声一响,薛白立刻急斥一句。只不过他的表情却格外淡定,完全看不出丝毫慌乱。 三人毫不犹豫的往来路退去。 暗中那人从头到尾一直在仔细纵耳留意着动静,只听枪械空弹和说话,顿时眉头一挑。 这人倒也谨慎,没有贸贸然出现。只不过隐约听到脚步声和依稀视线里看到三人后退,顿时忍不住了。 这家伙悄然翻身从角落出来,提着唐刀便贴墙摸来,眼见三人折返,心头一狠,小心避开地面上的空弹壳,然后猛地奔着三人后背就去了! 只是这一次,这位失算了! 薛白早分心听着耳边的动静,猛地一个转身,半自动的枪口骤然抬了起来! 最后一个弹夹在他假装惊呼后退的时候已经换上去了,这里面的子弹早就饥渴难耐的等着这位出现了! 下一秒,不等这暗中的家伙反应,枪口的火光直接暴力的吞吐起来! 只是眨眼的功夫,一梭子子弹全部宣泄了出去! 那黑影在子弹的撞击中摇摆着软瘫在地,抽搐不已,显然是不能活了。 薛白三人松了口气,摸到近处,把探照灯重新开了,向前照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女性化的脸蛋——果真是从基地出来后就没见过露面的安澜。 这家伙还是一副黑衣打扮,只不过身体明显已经快成了筛子,上上下下二十几处血洞,鲜血早把浑身浸湿。 她的表情还是非常奇怪的冰冷模样,瞳孔已经开始涣散,显然已经没命了。 看着安澜,薛白幽幽的叹了口气。 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这女人最后回到徐毅国身边发生了什么,居然有这么复杂的变化,不管是神态还是身手,都像是换了个人。 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从任务开始就一路同行的临时伙伴居然会死在自己手里…… 夜枭和应无双两人看着安澜,表情也有点复杂。 只是三人都没说什么……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 薛白随手把没子弹的半自动给放下,捡了安澜身边那把唐刀,默默的又看了她一眼,招呼了夜枭两人一句,便继续往前行进。 转过眼前这条走廊,通道尽头倒是一间双开大门。 三人此刻已没了弹药,行动自然更为小心。摸到近前,薛白示意夜枭两人关了探照灯,这边握紧唐刀,小心的拧了拧把手。 房门没锁,轻松的转开。 薛白谨慎而缓慢的拉开条缝,向着里面看去。 里面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出来。 薛白正要犹豫是不是打开探照灯一窥究竟,整个空间突然亮了! 光线骤起,有些伤眼,薛白猝不及防,下意识挡住了视线。 “没想到你们居然摸到了这里,看样子是把安澜解决了啊。” 一道淡漠的声音响了起来。 都不用去看,单凭那语气和嗓音,薛白都知道这是徐毅国! 薛白陡然抬头,循声望去,先是被左边那一片许多屏幕拼成的监控画面墙给震了一下,继而就看见了不远处办公桌后悠然坐着的徐毅国。 薛白阴着脸看了他一眼,视线打整个环境中一扫,最终提着小心迈步走进了房间。 徐毅国拧头看着薛白,施施然笑了,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拿过了桌子上的那把唐刀,绕了出来。 “我想了想啊,被你们这三只小虫子一直追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样子你们都是属蟑螂的,不如趁现在解决了你们一劳永逸的好。” 解决?这是想动手? 薛白眉头一皱,谨慎的看向徐毅国。 虽然这个家伙看上去已经五六十岁的样子,但是以他的所作所为还有暗中的boss身份来看,绝对不能当普通的老人对待! 在没弄清楚这家伙的虚实之前,可不能有丝毫大意! 薛白暗中自警。 “准备好了没有,我接下来可要动手了。” 徐毅国一脸玩味的再次开口,手里唐刀一舞,极为熟稔而自如的耍了个刀花。 薛白看着他的动作,双眼不由一眯。 他虽然不是什么玩刀的好手,但是哪怕作为常人,也是有识货的眼力的。刚刚那一个刀花灵敏流畅,没有丁点的生涩感觉……恐怕这家伙是个玩刀的好手…… 如果再考虑他基地boss外加副本boss的双重身份…… 这一刻薛白在心里给徐毅国打出了最危险的评价,已经开始考虑如果交手之后实力不济的情况。 他脑子飞快急转,目光微微摆动。 除了左墙的监控和徐毅国身边的办公桌,这房间靠门右手还有沙发和茶几,显然是休憩的地方。而左手边摆了铁皮柜子,应该装的有资料…… 薛白将一切收入眼底,倏忽间心头一动。 “既然都要动手了,不如说开的好,我心里有几个疑惑,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薛白突然开口。 徐毅国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看来你们马上要死的份上,有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第一,我很好奇哪天晚上你是怎么把我给算计的?我事后想了想,如果真的是雪茄有问题的话,为什么你会没事儿。” 薛白看上去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神色中露出了几分好奇。 徐毅国呵呵一笑道:“你能想到雪茄已经很不错了,毕竟确实是雪茄的原因。至于为什么我没事儿……因为那里面掺的东西是我调配的,我自然有化解的药剂,早在你摸到我办公室之前就注射了而已。” “怪不得,这么说起来上一次栽的倒是不亏。” 薛白露出恍然神色,貌似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反而一凝眉,慎重的看向徐毅国:“第二个问题,你到底给我们几个注射了什么东西,我们身上会发生什么变化?” “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了,因为我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变化……另外这么有趣的事情,你们应该心存感激的自行体会才对吧。”徐毅国勾了勾嘴角,笑的邪气。 薛白眉头皱了皱,细看他神色,最终只能作罢。 徐毅国说的是真是假他无法分辨,眼下这种局面指望言语逼供根本没用,反而是多说无益。 薛白没有过多犹豫,再次开口:“最后一个问题……这场丧尸危机,到底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徐毅国倒是有点意外,只是转瞬又是那副闲散的笑模样,调侃了一句:“没想到你到现在还关心这种事情,是正义感爆棚?还是因为别的?” “我只想知道有还是没有,这点心愿总不难完成吧?” 薛白言语之间已把自己摆到了败者的地位,暗中就是想引诱徐毅国松口。 这家伙脑子绝对不在他之下,甚至比他还强。只不过这几番的交手之后,薛白也发现了他的一个貌似大部分牛人都有的毛病……那就是过分自信,或者说自大。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告诉你也无妨……你说的东西我确实有。” 徐毅国傲然一笑,伸手往怀里摸去,随即掏出了一根特制的试管容器。 试管里装的是一种浅黄色的胶状液体,光线之下,散发着迷蒙光泽。 “说起来这东西还要感谢你们几个。”徐毅国微微眯眼,看着试管,仿佛在欣赏艺术品。 薛白眉头一挑,心中顿时已有几分猜测。不过还是问了句:“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不是从你们大脑中抽取出来的x激素,我也鼓捣不出来这东西。” “既然如此,不妨告诉我这东西有什么用,该怎么用?”薛白堂而皇之的试探。 “呵呵……”徐毅国轻笑侧目,眯着眼看向薛白,“怎么听你话里的意思,是觉得还有机会从我手里拿到这东西?” 他此刻看着薛白倒是更顺眼了,因为这家伙说话间不动声色带着傲气——这可是和他一样的风格。 “不试试怎么知道。”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就权当奖励你好了。” 徐毅国也不遮掩,冲着薛白缓缓摆动试管,目光迷醉:“这东西我称之为x高阶激素,它的作用起初我也不明白,因为最初合成后的人体试验全然无效。” “不过后来,我就发现了它的神奇之处——它居然对那些丧尸有奇特的效果。” “它会二次改变丧尸的体质,能产生另外的一种变异体x激素。这种激素会促使丧尸对原生体x激素的感染者产生强烈的吞噬欲望……就像高级生物吞噬低级生物那样,俨然一种食物链。” “但是神奇的是,它似乎严格遵守了生物链的规则和高傲,对更低端的生物链上的正常人类却充满鄙夷和排斥……” 徐毅国有些臆态的说了许多,最终话题一收。 “简单来讲,就是注射了这些东西的新生种会自然而然的把所有丧尸淘汰,却又对人类肌体排斥……最终反而会因为自体能量不够而消亡……” “所以,它的作用你明白了。” 徐毅国自始至终淡然笑说。 薛白却听得目露精光。 这玩意儿,就是完成任务的关键! 82、交手 “好了,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你的遗愿我也满足你了……接下来,享受人生最美妙的落幕时刻吧。” 徐毅国从试管上收回视线,将东西施施然放到了身后的桌子上。手里的唐刀轻巧散漫的劈了劈,似乎是在寻找手感,继而抬起指向了薛白。 “再问你一遍,准备好了吗小家伙?” “马上就好,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居然肯对我喋喋不休解释这么多,难道不怕我翻盘?” 薛白神色渐渐平淡下来,只是眉宇间不曾有丝毫放松。他说着话也不戒备的开始脱起了上衣,倒是有些古怪。 徐毅国眯眼看了看薛白的动作,只是迟疑一瞬,便浑不在意的笑了:“你没听说有关屠牛的趣事吗?” 薛白愣了一下,马上回神,摇了摇头,问了句:“有什么说法?” 两人此刻这般模样,哪儿有一丁点的要分生死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拉家常。 如果不是各自手里都拿着唐刀不曾放下,还有门外夜枭和应无双的慎重模样,打死也没人相信这是要搏命了。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你想要保证牛肉的口感,那么在宰杀它的时候,一定不能让它过于痛苦。相反还要尽可能的让它安稳,不然你就不会得到口感更好的牛肉——我现在也是同样的想法啊,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和你废话这么多?” 徐毅国胸有成竹,也不怕说了这话有什么损失。他待在这里等着,为的就是解决薛白等人。 只所以之前不曾出头,是因为他对枪械的杀伤力可没什么抵抗的把握,所以才派安澜出去耗费薛白等人的弹药。 不过眼下吗——他早就通过监控确定几人没了子弹,也就没什么好畏惧的了。 现在,就是摘果子的时刻了! 当年的那个家伙让他打开了新的人生大门,眼前的这三人,说不定又能让他打开另外一扇大门! 想到身后隔间里当初以防万一多准备的那些仪器,再看眼前的三人,徐毅国的心就不可抑制的兴奋起来。 唐刀在他手里微微颤动,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兴奋!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肯说这么多……看样子我是要配合你一下才行。” 薛白瞄了徐毅国一眼,上身已经脱得赤裸,说着忽的转身走了几步,把衣服递给了门口的应无双手里。 他冲着应无双打了个眼色,几近无声的张嘴飞快说了几句,见应无双愣了一下然后眼神微微亮起,显然明悟,这才转身回来。 对于徐毅国,薛白心里其实没什么胜算。 这倒不是他悲观沮丧,还是因为他相当的理智冷静。 且不说双重boss身份这个先决条件。单论能鼓捣出来那什么x源液,又搞出了丧尸和变异狼,还把安澜变得那么奇怪又明显强悍不少,就足够说明徐毅国的不简单。 而且这位还把他们三人都当小白鼠给研究了一两天,不可能连三人的身体素质强弱程度都搞不清楚吧?那也太扯了。 知道自己三人最基础的肌体素质能力,再结合以往的表现,不难推算出来实力强弱。 可就这样还敢这么悠闲的对峙,话里话外一副你们死定了的做派——其实力不言而喻。 虽说这些东西不足以当成铁证证死徐毅国一定武力强横,但至少足够让薛白小心一百二十分,而布置后手了。 至于后手能不能成功…… 薛白板着脸活动活动了手腕,随意耍了几个刀花,然后凝重的看向徐毅国。 那就不是他能决定了的…… 但至少可以赌一把! 谁让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没风险的事情! “看样子你准备好了,那就动手吧,你先来,免得说我欺负你。” 眼见薛白摆出了架势,徐毅国再次笑了,唐刀随便提了提,刀尖指向了薛白。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薛白身子一动,已然朝着徐毅国冲了过去! 只不过甫一上手,他就留了两分余力! 不管从那个方面考虑,他的实力九成是不如徐毅国这个老混蛋,与其全力全拼,耗干耗净。不如藏拙两分,等待可能出现的机会,一举建功! 更何况他现在一上手不单单是试探和拼杀,还要打掩护才行! 薛白身影拉成一道影子,口中蓦地做兽吼一声,以此吸引徐毅国注意力,整个人直直朝着对方疾奔而来! 两三眨眼,已然到了近处,薛白手里唐刀一挥,毫无花俏的就是当头一劈! 徐毅国脸上笑意依旧,不见丝毫嘲讽,也没半点凝重,随手把唐刀一仰,便稳稳的横在了头上! 好整以暇,游刃有余。 薛白双眼一眯,嘴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一勾,脚下猛地一拧! 他整个人如同老司机险避追尾,又像一条灵极的游鱼,倏忽一下便从旁闪了过去! 手中唐刀更是一偏一滑,夹收腰侧,倏忽便闪到了徐毅国身后! 他整个人猛地转身,好似战将拖枪回马,以刀做枪,汹汹然便往徐毅国整片后背捅去! 刀光闪灭,恍若流萤,疾如电芒! 这一刺真有几分微妙神韵…… 只可惜空空无果。 徐毅国早已动了,速度奇快,偏偏又有种不急不慢的奇诡感觉。转身连并后退,毫不拖泥带水。 薛白强忍挑眉欲望,把眉眼一皱,一副明显的憾恨模样。 只是他心里何种滋味,那就不得而知了…… “还算不错,再来。” 徐毅国飘然站稳,脸上还是带笑,颇有股子长辈训练晚辈的模样,淡漠的说了一句。 薛白当即再喝一声,又是几个疾步! 手中唐刀依旧干净利落,横手横削。刀光闪烁,欲要一刀两断! 这一刀也是寻常,不过照样极狠,那刀锋切着空气,直接拉开了尖锐啸声,颇有些刺耳。 徐毅国双眼一眯,微微错开半步,手里唐刀轻飘抬了起来,倏忽化作黑影。 只听一声清脆,两刀已撞在一处。眨眼之间,徐毅国脸色微微一动! 刀身上传来的力度明显有异,远不称刚才那般迅猛势头! 他这念头刚起,薛白骤然再动,猛的欺近一步,抬腿就是一脚! 时机选的极好,卡的就是徐毅国微微惊措的一瞬! 可惜这一脚还是空了。 徐毅国恍如一根轻羽,那带了疾风的一脚还没踹中他,他便如被气浪推卷,向后飘然一步,躲了过去。 再来! 然而薛白脸上未见分毫失措,反倒露出几分兴奋,右腿猛地向下一磕,关节腰肢肌肉三者强行扭转驱动,重心硬生生的急速切换过去! 手中唐刀辗转间已划过一道下弧,凛然自下而上往徐毅国撩去! 一连三击,环环相扣,明显早有预谋! 徐毅国目光终于亮了一分,显然生出了些许兴奋,手里唐刀又化作黑影一片,猛地反手切敲在唐刀侧面,骤然发力,凶猛一带! 只听得一阵刺耳的仓浪浪响动,薛白手腕上已生出了几分轻微扭痛,手里唐刀早偏到了一旁,直接砍在空气之上。 这一下重心顿生不稳,脚步就要踉跄。 薛白反应极快,强憋口气,生生急侧步子,拧顶在地上,这才止了去势。 可这一瞬间,徐毅国骤然动了! 薛白只觉眼前人影猛地逼近,仿佛瞬移横撞而来,还没反应,肚子上便是重重一痛,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后跌去! 视线里,依稀看到徐毅国那条缓缓放下的右腿。 好快…… 薛白心头一凛,心中凝重又加了几分,仓皇把手里唐刀一拽,边往地上一捣。随即右脚强变节奏,撤步一蹬,这才把凌乱身子给稳了下来。 抬头去看,徐毅国脸上笑容玩味,更生出了几分兴致。 “脑子不错,实力不错,不过就是速度太慢,力量也差,年轻人缺乏锻炼啊。” 徐毅国有暇的弹了弹唐刀,还是那副教训的口吻。 薛白板着脸,目光左右飘忽,似乎在寻常新的攻击方向。 只不过他的余光里却已看到想看到的东西,心中顿时大定。 “现在说这些风凉话还早……再来!” 薛白出声反驳一句,提了刀便又冲了上去! “一二不过三,接下来,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徐毅国再弹唐刀,清脆嗡鸣声中,双眼猛地眯了起来。 薛白心头一凛,只是身子已动,容不得他再停下来! 眨眼功夫,两人又撞作一处,刀光再起! 这一次徐毅国已然不必不让,手里唐刀直化作一道刺骨寒芒,兜头便朝薛白脑袋砍下! 速度之快,仿佛能切开一切! 薛白心中炸寒,生出几分惧意,仓皇间生生一侧身,攻势瞬间受累自溃。 那刀光刹那间带着尖啸直泻而下,生生切断了他胸前因闪动而微微鼓荡的几根汗毛。 然而只是一瞬,刀锋猛地调转过来,再往他腰上横削! 刀光如冰! 一股寒气从尾椎瞬间冲入薛白大脑,激的他身子一抖。 电光火石之间,薛白全部潜力都爆了出来,哪敢有丝毫留手?! 他生生把唐刀扯回,便往身前横插,整个人明智的斜后急退,以期避开这夺命般的刀光! 生死一线,万物为之一静! 半个眨眼,一声闷哼便传了出来。 两人刹那分开,再成对立之局。 徐毅国傲然而立,笑容不减,唐刀低垂。 薛白眉头轻皱,唐刀切地,捂着腰腹。 他手指间有鲜血洇洇外溢,滴流不止。 83、神骂 “没想到啊没想到,处于劣势也敢藏私,这是准备伺机以待,来个致命一击吗?” 徐毅国若无其事的笑着,甩了甩唐刀。 上面沾染的些许血液滴滴啪啪碎了一地,残存的丁点也在刀锋上化作鲜艳枝杈,好似随意泼墨的涂鸦画作,透着妖异。 薛白默然不语,不过阴郁神色却更难看了一分。不知道是被嘲讽的难堪,还是被刚才险些要命的一刀惊得还未缓过来。 “可惜可惜,你还是年轻了点,不然早该想到的吧。你既然都留了手,我怎么可能全力而为?” 徐毅国又是轻笑摇头,提了唐刀,缓缓朝着薛白靠近。 “遗憾刚刚那一刀没能斩了你啊,要知道人一旦受伤的话,精神就会像待宰牛羊一样不容易保留最完美的状态了,而且越拖效果越差……接下来,我可要速战速决了!” 徐毅国尚有闲心跟薛白解释一句,只是步子越走越快。 薛白心头生出了几分焦急。 按照之前的经验判断,自己的后手恐怕还要有一段时间才能生效,如果再考虑到徐毅国的体质,这个时间恐怕还得再长一点…… 无论是为了自己保命还是为了任务成功,接下来都不能太快被杀…… 只是肉身恐怕抵挡不了刀攻,单手唐刀防御一旦转圜也会太慢……除非还能有把趁手的武器专门配合左手防御…… 可是哪儿找其他武器去?以徐毅国现在这副样子,已经开始着急杀我,恐怕不会给我多挣扎的机会了…… 除非……除非能想办法彻底激怒这家伙,让他放弃那什么屠牛理论、放弃速战速决…… 只要能拖得他愤怒而改变初衷,让他进入暴躁状态,估计十有八九一定会是虐杀模式……到时候我反而能多活一阵……说不定能等到后手发动! 薛白脑子急转,念头横飞。 徐毅国已成奔跑疾冲之势,汹涌而来! md!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要开嘴炮了! 薛白心头一跳,眼前已是一片刀光袭来! 他急急后退,手里唐刀不守反攻,凛然横切出去,意图换取生存空间。 徐毅国哪里容薛白得逞,唐刀倏忽掉转,侧的一磕,一股巨力便沿着刀身撞了过来。 薛白手腕微痛,唐刀已歪向一旁。徐毅国直接欺近一步,唐刀已滚做寒光一片,削首而至! 薛白急急把脑袋向后一仰,脚下更是配合着连连后退,口中干脆爆出了一句! “徐毅国!你大爷的!你个老变态!你个老流氓!” 这种生死关头,已经容不得心头那点别扭了! 只要能成功激怒扰乱徐毅国,不让他搞什么速战速决,那就是生机,甚至胜利! 不然自己死了之后,以夜枭和应无双两人的实力,恐怕根本撑不了多久! 而且别指望合力了,三人显然虽然有点实力,但还没有经过特别训练,根本没有配合一说。贸贸然协同出手,只会影响发挥!不然他早就呼喝着让夜枭和应无双过来帮忙了! 一声国骂,让随即紧追而来的夺命刀光骤然顿了一瞬。 薛白险之又险的避了过去,得到了一分喘息的机会。 “徐毅国,你个王八蛋!五十多岁的人,居然不想着好好生活,天天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对得起百姓吗?!对的起国家吗?!对的起你死去的父母吗?!” 薛白心中定了主意,顷刻变了脸,俨然一副破皮无赖地痞流氓的模样,张嘴就是某些大妈大婶级的叫骂。 外围刚刚做了小动作偷摸闪回到门外的夜枭和应无双齐齐愣了,两人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平和算是有点书生文气的薛白居然骤然之间会国骂开口,好比泼妇。一时之间惊得目瞪口呆。 徐毅国倒是淡定浅笑的表情依旧,看起来没有影响。不过那微眯的眼神,显然还是说明了点问题。 “年轻人,你以为几句脏话就能扰乱我的心思反败为胜吗?未免想的太多了点吧?” 这一刻徐毅国有些过于自信和傲然了,只以为薛白是要让他分心受挫,却没猜到真正的意思。 “想你妹的多!你少tm在这里自大了!老子就是看你不爽,忍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 薛白瞪着眼,做怒目状,一句好话都不打算说了,只管乱骂一通。 “哼,雕虫小技垂死挣扎,都是徒劳!” 徐毅国把手中唐刀一挥,冷哼中再次逼了上来! 薛白心头一震,手中唐刀急急连挥,切削砍刺一股脑全然使出,顿时刀光繁乱,晃人眼目。 然而徐毅国却是步步紧逼,闲庭信步沾花捻草般把右手悠然辗转翻飞。只听当当当的响声不断,刀光顷刻间交撞煌煌,薛白的攻击尽数都被挡了下来。 “死吧!” 徐毅国口中第一次急喝一声,瞅准薛白重心不稳收刀不及的一个空挡,唐刀凛然一切,已是往薛白脖子上削了过去! 刀锋如电,光寒刺骨! 薛白肝胆欲裂,脊椎瞬间便被寒意惊染! 生死关头,他突得厉喝了一声! 徐毅国只觉眼前一花,刀锋上竟是受到了强悍阻力! 他鼻息间猛地一哼,力道再次加了三分! 刀势顿时一畅,倏忽便切了过去! 然而徐毅国脸上却露出了一分惊容,听他鼻息间一声轻咦! 薛白仓皇退出了刀光笼罩,险之又险的保住了一命。 只是他的脸色却生出了几分惨白,眉宇间更是痛楚难掩。 “小子,你果然不错,比我想象的要狠。” 徐毅国脸上已没了笑意,低头看向那地面上的断掌,再看薛白鲜血纷涌的左手,皱眉说了一句。 刚刚就是这左手搏命般的一挡,才给了薛白喘息躲避的机会,让他得以脱出刀光笼罩。不然的话,现在掉在地上的就不是那断掌,而是他的头颅了! 狠,够狠,这种敢对自己狠的人,才够可怕。 徐毅国皱着眉头,心头生出了几分不喜。 眼前这家伙已经受伤两次了,恐怕精神绝对不会比完好时候的时候平和……这样的话,自己那想法和试验恐怕已经受影响了…… “老子当然比你想的狠,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没种的货!” 薛白忍着痛,又是非正常的一句脏骂! 刚刚的凶险只有他自己知道,比起脑袋被砍而言,断掌绝对是可以承受的代价。 何况这疼痛,也不是不能忍,这可是他的强项! 只不过现在活是活下来了,可是目的还没有到达……这老混蛋显然没被激怒……真的是他心性极好? 不可能……这家伙肯定还是想拿自己做试验为主……所以强忍着才对……试验肯定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事情! 现在想想,当初活捉自己到后来自己吸血脱困立刻有白大褂跑来帮忙,不都变相证明了这一点? 恐怕若不是自己想到了办法脱困,又毁了基地的电源,只怕现在这个时候或者过不了多久已经被二次试验了吧? 幸好是基地停电,那帮变异狼彻底自由的跑了出来,不然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也得庆幸这老家伙实力虽然强悍,但是恐怕也架不住两三只变异狼围攻,不然借基地人员组织反攻镇压的话,那帮变异狼恐怕也闹不出多大的祸事——那现在自己三人恐怕就要面对整个基地武装人员和徐毅国这个老混蛋了,那就真的死定了…… 说来说去当然还是命好……眼前这种机会绝对不能浪费才行! 一定得继续激怒他!刚才骂的不够厉害……那就骂的更厉害一点! 可是骂街这种事情不是我强项……有什么能想的起来的印象深刻的骂街词——有了! 薛白忽然挑眉,死死的看向了徐毅国! “来啊,你怎么不来了?你刚才不是想杀我吗?我等你啊?!你以为我真的怕你这个老太监啊?你这个老王八蛋乌龟种没人性,吃屎拉饭喝马尿。等下我上趟大号,给你换换伙食!” 薛白想起了现实世界星爷鹿鼎记里的骂鳌拜的段子,当年那段神骂他闲的没事儿的时候可是背得倒背如流。此刻虽然有点生疏遗漏,不过脑补一下立刻改了几句拼凑出来,直接朝着徐毅国一通狂喷! 徐毅国表情刹那阴了下来,右手上已起了青筋。 薛白提了小心,又怕他不及听完就暴动,立刻豁出去一张嘴加了速度! 顿时整个空间里全是加速版的仿星爷神骂! “基本上你老爸做龟公你老妈生花柳大家都是知道的,你三岁偷看老太太洗澡,四岁强迫老太太偷看你洗澡,五岁偷人家夜壶,六岁强占公共厕所,七岁强迫人家……五十岁你个老不修才想去割包p,五十一岁就想骗小女孩去家里看金鱼,五十二岁就倒贴钱去给男人当j,混到现在居然搞出丧尸那种玩意儿满足你的猥琐私欲,简直禽兽不如!” 薛白第一次体会到嘴炮……不,嘴机关枪的感觉,舌头都有点抽筋了。 夜枭和应无双傻傻的站在门外看着,如同见鬼。 徐毅国脸色铁青,身子都在发抖。 不能忍……绝不能忍! 老子本来还想速战速决好方便研究,但现在,决不能让这小畜生这么痛快的死了!!! 徐毅国心头阴郁如同在咆哮,目光中都生出了彻骨的杀意。 “好……很好……我没想到你这个小畜生嘴皮子也能这么溜……等我先捅烂了你的嘴割了你的舌头,看你还拿什么东西说话!” 徐毅国真正的怒了! 84、惨胜 薛白之前以为刚刚的表现已经是徐毅国的极限,但是没想到盛怒之下的这位,速度硬生生的又提了两分! 他只觉得眼前如同过山车急坠般的花了一下,徐毅国整个人已经逼到了他近前! 刀芒映目,杀气森寒! 薛白神经骤紧,紧到刺痛,眨眼疯狂急退。 这一刀到底是要命还是虐杀,他根本没有把握! 然而之前他的速度就已经不如徐毅国了,此刻徐毅国盛怒之下更强两分,哪里躲得了?! 刀光一闪而过,带起一蓬猩红血液! 薛白口鼻间一声痛呼倏忽转成闷哼,肚腹上又是挨了一脚,哪里控制的住身体,直接往后倒飞出去! 他啪的摔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落定。 抬头起来,脸上已中了斜切一刀,深至嘴角。大半皮肉正微微翻转,鲜血汩汩。 皮肤上的湿热感随血而下,伤口开始飞快的往神经中输送痛觉,薛白只觉一股麻痛火辣,伸手一摸,便是大片的鲜血。 “你个老乌龟老太监!恼羞成怒了吧!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倏忽又破口大骂。 只不过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 显然徐毅国此刻已经被他成功的激怒,这位明显已经不打算速战速决了。不然的话,刚刚的那一刀砍得绝对不会是他的脸颊,而是他的脖子了! “小畜生,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徐毅国又是一声冷喝,整个人再次冲了上来,手里唐刀又是一道寒芒! 明知这是自己的计划,然而刀光临体,薛白还是控制不住心中惧意。当然做戏做全套,他依旧疯狂躲避后退。 只不过依旧徒劳。 右脸上再次一凉,胸口又中了一脚,薛白整个人砰的再次跌飞出去。 这一刀还是从脸颊砍到嘴角,深可见骨,皮肉翻绽,鲜血四溢! 薛白整张嘴巴只剩下内里的丁点皮肉连着,外面早已与伤口敞成一片,如同裂口女一般,可怖吓人。 门边夜枭两人已经惊的没了声响,眉宇皱成一团,目光不时的扫向屋子某个地方,心中急切。 薛白此刻也无心管她们,撑着身子再次起来,看向徐毅国。 “你个老玻璃肯定是恼羞成怒了!怎么受的时候爽的翻天娇媚无边,这会儿在老子面前装什么爷们儿?你有那功能吗!” 薛白的声音都变了味儿,说话都喷吐着血沫子,却依旧一副嘴强王者的犯贱模样! 不过他心里却没外表那么镇定,几处伤口的疼痛和徐毅国阴郁的眼神跟表情都让他相当清楚自己现在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个不慎绝对是没命的下场!而且很可能是全军覆灭的结果! 他现在格外焦急,焦急为什么自己布置的后手还没起效! 他的目光不敢乱动,但余光却不由的扫了眼门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小畜生,你赢了,老子不但要毁了你这张嘴!更绝对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的!既然你还能说,我看你接下来怎么说!” 徐毅国冷厉开口,整个人再次一动! 然而这一次薛白也动了! 他的身子猛地向一旁闪去,手里唐刀繁乱的只管向着徐毅国方向切砍,实际上只是为了求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徐毅国有些猝不及防,暴怒之下失了些许方寸,被薛白那乱拳般的挥砍挡了一下冲势。 这短暂的瞬间,薛白已从他身边掠过,急速向着门口闪去! 想跑?! 跑的了吗! 徐毅国心头一阴,火气又起了几分! 被薛白骂成那个样子,完美试验他都舍弃了,怎么可能让薛白跑掉! 他骤然掉头,身子已拉成一道黑影,急速的追了上去。 薛白咬牙狂奔,倏忽间便与门口不过五六米的距离。他背对着徐毅国,目光急速转动,盯着某处,想要寻找想看到的东西。 “小心!” 倏忽,夜枭和应无双两人惊叫起来! 薛白心头一个咯噔,来不及反应,后背上骤然一凉!紧接着又是凶猛一痛! 他的身体顿时如狂风中的断线风筝,呼的横飞出去,咚的一下直接狠狠的撞在了墙壁上。 这一下让薛白大脑发蒙,整个意识里都是嗡嗡作响。 他混沌着难以做出动作,隐约又觉得腰肋上骤然一痛,整个身子猛地悬空,又咚的砸在地上。 恍惚不稳的视线里,模糊能看到徐毅国的身影。 薛白拼命的甩了甩脑袋,撑着身子想起来,却扯的后背一痛,瞬间趴在了地上。 再次一摔,周身伤口又是一阵集火般的痛意。 薛白神智被刺激的稍微一清,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间扑了进来,烧的他隐约有种麻木的感觉。 他再次撑着身子要起来,却突然发现手脚有点隐约不停使唤,后背的疼痛滚滚冲袭不断,让他意识到刚刚那一刀恐怕是伤了神经! 是要完蛋了吗……这tm已经躲无可躲了…… 薛白咬着牙硬生生凭借最后几分气力瘫靠在了墙壁边,强自抬头看了徐毅国一眼,虚弱的骂了一句:“老玻璃!” 刀光横闪而过! 薛白脑子歪到了一旁,这一次他的嘴彻底断开了,鲜血喷涌。 不行了……真的撑不住了…… 薛白脑子被疼痛绞的凌乱,意识莫名的有点迷糊。 可是一想到自己要是挂了,夜枭两人也活不成,任务更是完蛋,必须要忍到后手发作,他不得不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脸口上溢出的鲜血似乎多了一分,薛白终于强行睁了睁眼皮。 他的脑袋艰难的抬起,目光随之摆动间,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东西。 “呵……呵呵……呵呵……” 他神智越发有些混乱,之前的理智和戒备此时都“失效”了,有点恐怖疯癫的笑了起来。 仅有的不多理智驱使着他奋力的抬起了自己的双手,那被他忘了的已经被削掉一半的左手空荡一片,但右手却伸出了中指。 三个意义不明的含糊音伴随着血沫从薛白嘴里喷了出来,配合那手势,意义再明显不过。 明明都快死了!明明都快死了!居然还tmd嘴贱手贱! “给老子去死吧!” 徐毅国感觉怒火直往脑子里钻,气的脑子都有些混乱发昏,然而这种时候他已经懒得在意这些细节,怒骂了一声,绝然挥刀! 寒芒恰似一道惊鸿。 薛白恍惚的视线里,仿佛看到了一片白光…… 他的脑袋咕噜噜的掉在了地上,连同那半截屈指竖起的中指一并落在了血泊之中。 “队长!!!” “薛白!!!” 夜枭和应无双顿生急呼,脸色苍白如纸,不管不顾从门外冲了进来。 徐毅国冷死着一张脸放下了唐刀,刀锋上鲜血垂下,滴答落地。 “小畜生!” 他冷着脸骂了一句,脸上渐渐生出了一丝快意,第一次有些癫狂的放声笑了起来。 夜枭和应无双仇恨的盯着他,几乎同时站了起来,摸出了身上的军用匕首。 薛白已经死了,接下来她们决不能坐以待毙。 哪怕是死! 徐毅国收敛了笑容,侧目看着两人,露出了不屑神色。 他把唐刀一挺,被血液侵染的刀尖指着两人,恣意冷笑:“怪就怪那小畜生嘴贱,今天你们哪一个也别想痛快死掉!” 夜枭和应无双的脸色一阴再阴,微微弓腰收腹,死死的盯着徐毅国,伺机准备动手。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应无双突然发现眼前的染血刀尖在微微晃荡。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诡异的扭头冲着夜枭耳语了一句。 夜枭脸色微微一动,却又没了其他动作。 徐毅国脸色怪异,看着两人,猛地眯起了眼:“怎么,你们两个也想玩心理战术?难道看不到那家伙的下场?!” 两人却没理他,而是缓缓后退。 徐毅国冷哼一声,迈步跟上。 一步。 二步。 三步。 他身子猛地一个踉跄,脚底在血泊中一滑,竟然摔倒在地。 徐毅国心中短瞬茫然之后,脸色顿时一白! 薛白的头颅就在他眼前不远,那没来得及合上的鄙视双眼,正死死的盯着他! 徐毅国倒吸了一口凉气,手忙脚乱的失了方寸边往后退。 他浑身站着鲜血退了少许,这才松了口气,猛地想到什么,扭头望向一旁——夜枭和应无双两人安静的站在一边,却没有趁刚才的机会上来偷袭。 徐毅国心中生出几分不详来,他抬手去捡唐刀,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乏力。 紧接着一直留意着外部的心神全部扯了回来,他骤然发觉脑袋也开始蒙蒙发昏。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会这样? 徐毅国摇着脑袋,深呼吸两下,想要平静,然而却发现蒙蒙之感更重。 他心中不详愈加严重,急急地想要撑着身子起来,但整个身体已经开始发软。 他意识到了不对! “你们……你们到底做了什……什么手脚!” 这一刻徐毅国的脸色白了,那张一贯笑容淡定,少见愤怒阴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慌失措! 应无双和夜枭两人看着徐毅国,表情无比的阴冷。 “你……你们到……到底做了什么!”徐毅国不甘的低吼着想要起身,但身子越发的软。 两人都没开口,默然片刻,应无双突然抬手指了指一边。 徐毅国有些恍惚的目光顺着手指方向望去,却瞧不清楚。他下意识的甩了甩脑袋眯起了眼,终于看到了那里的东西。 几根被手撕成两条的雪茄躺在茶几下面,被撕开的烟体有了足够的氧气接触面,正幽幽的自燃着,冒出了袅袅白烟。 那烟雾扭曲升腾飘到茶几底部,便弥散成更浅淡的一片,继而绕过茶几,无声无息的消散在了房间里。 徐毅国心头一震,立刻想到了什么。 这一刻他的智慧让他开了窍。 他终于明白薛白为什么会反常的问那么多问题。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薛白会奇怪的脱掉上衣。 甚至意识到了薛白战斗时为什么只绕到自己背后一次。 更意识到了为什么薛白最后为什么会跑回来。 他笑了起来,却显得格外的失落。 那笑声最终消散下去, 他整个人彻底昏倒在了薛白身边…… 85、整合、进阶、无限生存场! 薛白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和一幕极为骇人的诡变。 那场景明明没有丝毫的突兀陡然之感,就像是缓缓拉开的剧场帷幕,但却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恐惧。 然后他就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白芒空间,一身银白色eva战斗服的空间管理员保持着一贯的浅笑,安静的站在那里,向着这边看来。 “你醒了!” 耳边传来两声惊喜的轻呼,一眨眼,夜枭和应无双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薛白脸颊微微动了动,有些迷茫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下意识的电闪般摸向了自己的脖子。 触手光滑一片,没有丝毫的伤痕。 低头看看双手,十指仍在,也没疤印。 终于活着回来了吗? 薛白松了口气。 想起朦胧记忆中的那最后一刀,他此刻仍有一分心悸。 不过没死就好……看来计划是成功了。 薛白脸上终于生出了几分笑意。 “你们两个没什么事吧?” “没事。” 夜枭和应无双很清楚薛白问的是关于什么,连连摇头。 “没事就好,总算都平安回来了。”薛白感慨了一句。 “不过还是有点事儿的……队长你死过一次了,扣掉了2点生存点。” 应无双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薛白微微愣了下,倒是很快坦然,笑着摇头,也不在意。 比起小队的任务成功来,2点生存点已经值了。 这功夫不远的管理妹子开了口:“鉴于玩家薛白已恢复,通关奖励结算重新启动。结算任务奖励生存积分30点,可通过系统查看。另外获得幸运兑换机会,是否兑换?” 薛白回神过来,眼前已经出现了个人资料的光幕。 玩家:薛白 id:zg00203 属性点: 力量17 敏捷17 神经15 韧性16 当前生存点:3点 当前生存积分:127分 …… 看了眼仔细的属性,薛白挑了挑眉。 没想到四项属性这一次全部都增长了点,也不知道是肌体实战后的提升,还是那x源液的缘故。 想到x源液,薛白脸色微微一变,扭头看向系统管理,语气略急:“对了系统,我们现在的身体没什么隐患吧?在副本里面被注射的那些东西会不会造成什么损伤?” “具体情况暂不可查,但小队所有成员当前并无生命危险和隐患,无需担心。” 管理妹子眼珠微微动了动,语气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紧接着又提醒了一句:“请确定是否启动幸运兑换。” 薛白心头压着的那块儿石头总算放下,回神看了眼自己的生存积分,薛白扭头看向系统管理,问道:“能不能先解锁两个队员空间在进行幸运兑换?” “可以。”管理妹子保持笑容应了一声。 “那就解锁吧。” 薛白回了一句,下一秒,光幕上的生存积分倏忽一花,变成了27点。 于此同时整个空间原本空荡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了两道门户。 一处标记着应无双的名字,另外一处则一片空白。 “空间解锁已完成,是否进行幸运兑换?” 薛白应了一声,光幕再次一变,他轻车熟路的操作了一番,还是生存积分兑换生存点的方式。 这一次倒是玩的有点“大”,27点生存积分选中了100%的消耗比例,倒也中规中矩的拿到了1点生存点。 确认生存点已计入,薛白关了光幕,再次看向了管理妹子:“之前不是说空间整合改动吗?已经改动好了?有什么变化?有没有说明?” “系统整合已完毕,请稍等。” 管理妹子说着一挥手,下一秒,整个空间突然黯灭下来。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是过了一瞬还是一年,恍惚中眼皮外好像有光亮照着,薛白下意识的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蓝的天空。 这…… 他顿时愣了。 夜枭和应无双也清醒过来,同样傻眼。 三人少顷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又躺在了地上。只不过身下的已不再是之前的白茫地面,而是变成了一片沙滩! 转头扫视,这里分明是一处美极的海滩,碧海蓝天,飞鸟游鱼,清风细浪,一片清幽曼妙景象。 这里已没了银白短发空间管理的身影,相反眼前多出了一个由虚拟光线组成的类似生化危机里红皇后般的虚拟光影。 “欢迎来到二十七号无限生存场,我是管家二十七号,竭诚为您服务。” 虚拟光影缓缓开口,传出一阵悦耳的电子女音。 三人明显又愣了一下,薛白挑了挑眉看向虚拟光影,问道:“这就是整合后的变化吗?麻烦给我们大概全面的解释下吧。” 与其想起一样问一样那种繁琐麻烦的方式,倒不如放开了让这个劳什子管家二十七号自己介绍的方便。 二十七号脸上露出了浅淡笑容,弯腰应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四周道:“在介绍无限生存场的规矩之前,先给各位介绍一下周围的环境,整合后的小队空间站和私人空间将转化成自由幻化模式,可以选择任何仿真虚拟环境。包括各位眼前此刻的沙滩海洋,也可以选择火山绝顶,极北冰原等等等等,完全根据个人喜好改变。” 二十七号说着,薛白三人脚下的环境跟着变化,一会儿是绝顶火山,一会儿又变成了茫茫冰原,甚至连温度都跟着变化,端的神奇! “另外仿真虚拟环境系统还可任由生存者自行构建创造一切需要的设施或用具,比如家具、电器、玩具、武器、房屋等等。所有物品构建和环境切换无任何花费,属于无限生存场的基本福利。” 二十七号浅笑嫣然的说完这几句,表情稍稍严肃了一分,声音也清凉了些许。 “接下来要给三位介绍的就是这次整合后最大的变化,无限生存场。无限生存场是基础生存空间的进阶存在,将不再是小范围的空间活动,而是完整世界性的历练模式,并将采取全新的统计模式。” “将不再区分生存游戏和幻想副本,统一整合变更为无限世界生存试炼。” “将不再获得生存点和生存积分,统一整合变更为世界点。” “将不再提供武器和装备、数据化和等级化,统一整合变更为真实生死模式。” “另外基础休息制度也将改变,将不再开启休息时间兑换,固定每场任务试炼休息间隔为24小时。” “另外无限生存场将开启世界商店,允许道具变卖和兑换。各位玩家可将在无限世界生存试炼中获得的各种物品变卖给商店,换取世界点。” “另外世界商店除保留基础生存空间的‘复活回到现实世界’兑换项外,不主动出售任何道具,商店内道具由玩家变卖物品进行填充,并可在后续试炼前开启购买。” “另外已取消属性点模式,变更为实力评级模式。且将使用新的奖惩制度。” “小队每经历一次无限世界生存试炼,若完成试炼任务,则队伍每人可获得基础100点世界点,额外奖励请参照即时任务奖励。” “若任务失败则小队转入淘汰模式,进行更凶险的无限世界生存试炼,再次失败将直接抹除,成功则可以正常回归。” “若任务世界中死亡,则无法复活,但允许试炼任务成功后被使用世界道具进行复活。世界道具获得相关请参照商店系统。” “……” 二十七号巴拉拉的说了一大堆,薛白三人听得早已呆愣不动。 倏忽薛白回过神来,眉头已经皱作一团。 他也不知道眼下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总体从改变上来看,完全属于“伤筋动骨”级的升级大改了。 虽然取消了属性化变成了评级化让人有点摸不清楚头脑,但是取消了数据化、武器化之类的,说起来反倒是好处,至少不用担心把对手砍了脑袋对方还能活蹦乱跳的该如何就如何。 而且干净利落的世界点统计模式,也比生存点和生存积分双计量要简洁的多…… 就是不知道这无限世界生存试炼到底具体是个什么样子,又跟之前的生存游戏和幻想副本有什么区别…… 薛白心心念念,倒是有点好奇起来。 只是眼下也没经历过,三人谁都没有头绪,单纯靠猜,没有丁点的意义。 “鉴于24小时后将进行第一场无限世界生存试炼,将对小队对于进行战力评测。” “战力评测等级单纯以武力为基础,初次评测以往期生存表现为参考,评测等级将决定无限世界生存试炼难度。” “当前战力等级评测中……” “当前战力等级已确定。” “玩家薛白战力等级3级,玩家夜枭战力等级2级,玩家应无双战力等级1级。综合战力等级06级,取舍统计将进入1级无限世界。 “友情提示,1级无限世界属于10级综合战力世界,对当前小队来说属于危险世界,任务试炼时请格外小心,否则性命不保。” 二十七号临末了甩出了一句吓人的话。 三人的脸色白了白。 这帮内世界的系统“代言人”可从来没有危言耸听过,连二十七号这种都说了容易性命不保,那恐怕真的有生命危险。 只可惜这任务试炼恐怕是无可逆转的,三人只能暗自提了几分小心,无奈接受。 接下来薛白又随便问了点问题,便各自找地方歇着去了。 24小时时间很快过去。 薛白三人重新来到了二十七号前面。 新的兑换商店内此刻没有丁点物品可购买,三人也没耽误时间研究。 “第一次无限世界生存试炼即将开启,预祝各位成功归来。” 二十七号笑着撇下一句,沙滩上神奇的升起了一个圆柱台子。 薛白三人对视一眼,果决的走了上去。 一道白光闪过。 又是一场新的生存征程。 1、小村、鸡汤 浑浑噩噩,恍恍惚惚。 薛白的意识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半清醒状态飘荡着。 过了许久,那如同被下了麻药的理智才渐渐回到了大脑中。 他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景物有些预料之中,但有意料之外——那是一片茅草粗木构造起来的屋顶。 这是…… 薛白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动了动手脚,瞬间察觉到身体无恙,直接坐了起来。 随着起身而变化的视线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也让薛白的眉头更加的紧皱。 重新进入视线里的是幼年在农村老家还能依稀见到的那种黄泥混掺稻草垒成的墙壁,正对面那墙上挂着把三头叉和张兽皮,似乎是捕猎所用所获。 屋子偏门那边勉强算是厅的地方摆了张破旧的矮木桌子,放着古装片中常见的陶瓷茶壶和倒扣的一摞深褐瓷碗,周边扔了两三个小木凳,有的还破了凳面。 靠门一边的两扇窗口台子上摆了盏古式油灯,还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小杂物。 其他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了,薛白很快收回了视线。 这种画风……为什么有点诡异……难不成又被扔到了类似巫师副本的那种古代世界? 而且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务提示之类的东西出现? 薛白眉头紧皱,眼前的一切让他有点迷惑,而且最关键是——应无双和夜枭两人显然这一次居然没有跟自己同位置传送! 不是说好的小队成员会同位置传送的吗? 难道是在附近? 胡乱琢磨着,薛白翻身下了床,快步往门口去了。 茅屋门一直开着,薛白几个迈步便猫腰出来,举目一望,眉头又是一皱。 入眼的是一片茅屋篱笆院组成的村落,搭眼看去,规模不大也不算小。但真正让薛白稍显色变的原因是那些古代农夫装扮的人类和孩童——这些家伙此刻仿佛时间停止一般保持着一动不动的诡异姿态! 仔细看去,有的人刚刚抬脚,还没落地; 几个脏花着脸的小家伙正蹦的老高,就这么悬空定着。 头顶还有几只飞鸟,或展翅或收羽,全都静止空中。 再远还有几家烟囱冒着炊烟,却如水墨画般不动…… 薛白只来得及这么一惊诧,天空中响起了清冷的机械音。 “恭喜生存者薛白来到无限世界生存试炼。” “当前无限世界:天元界 “当前世界等级:1级” “已开启生存试炼任务进程。” “第一阶段试炼任务:活着逃出西山村。” “后续任务需完成第一阶段任务后触发。” “任务开启倒计时60秒。” “倒计时启动。” 话声一落,薛白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分。 这什么无限世界生存试炼有些出于他的预料了,无论观感和任务,都跟以前大不相同。 这就是所谓的整合吗?整个生存“舞台”直接从小型片面化的空间延伸到了整个世界了? 可是为什么夜枭和应无双还不出现? 薛白稍一犹豫,立刻抬头喊了一句:“系统!我的同伴那?!” 没人回答他,只有倒计时的声音还在响着。 该死的……难不成又分散了? 看样子这整合大改反而改的有点棘手了…… 希望夜枭她们俩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儿…… 薛白表情阴了几分。 另外这任务居然都分成了阶段进行……而且暂时看起来也没了任务时限……是因为世界局面太大战线太长所以取消了时间限制? 还有这第一阶段任务的内容……活着逃出西山村…… 西山村恐怕应该是这个村子了吧,不然系统没必要把我扔在这里才对……可是以眼下这种情况来看,村子明明没什么不正常的……难不成等下就会有祸事发生? 薛白收敛了几分心神,脑子倒是如常的飞快运转起来。 只不过眼下没多少可利用的讯息,薛白也推断不出来太多的东西。 也就是依靠目前仅有的丁点发现来看,大体是能确定寥寥几件事。 第一这个世界应该是类似于东方古代的背景,从茅屋篱笆院还有之前屋子里的小细节以及这些百姓模样就能判断。 第二就是这个世界很危险,毕竟之前二十七号也说过,几人的战力评级是取舍后算入1级的,本就有些不足。另外第一阶段任务要求也是保命——显然这不是什么太平世界。 第三就是这个世界本身的战力问题了。 他和夜枭应无双三人的战力总评级才06,四舍五入后算入1级世界,显然这个世界的战力应该是在10级左右。 但是这个10级恐怕不是眼下这个世界的最高战力,毕竟世界的评级应该是根据基础战力或者平均战力来评定的,不可能上来就拿最高战力“比划”,那未免太水分了点。 换句话说,他现在的实力在这个世界其实就是渣渣。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要知道战力渣渣,一个不好可是会丧命的。 薛白眉宇深皱,暗自告诫自己接下来一定要慎重。 少顷,倒计时提醒终于归0。 整个世界似乎为之一动! 眨眼间,清风徐来,声响迭起,一切仿佛活了过来! 几个猎户汉子说笑着拿着弓箭钢叉砍刀,直往山边小道去,显然是打算入山打猎。 那些孩童嘻嘻哈哈叽叽喳喳的笑闹起来,刚刚悬空的两个顷刻落了地,哒哒哒哒的只管乱跑追逐。 头上飞鸟也传出了几声轻快鸟鸣,翅膀一震,倏忽就滑了出去。 村子里更是传出了几声狗吠,那几家炊烟也开始袅袅升空…… 俨然一副安宁景象。 薛白正四下扫量,就听有人喊了一声:“二虎哥!” 这嗓门端的洪亮。 薛白下意识抬头一扫,兜了两圈,视线落在小百米外的一道正在快步跑来的人影身上。 他视力极好,倒是看得清楚。 这是个十八九的大块儿头少年,穿着怕是自家缝的兽皮衣服,端着个碗还拿手捂着,跑姿别扭,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这边。 二虎哥…… 薛白脸皮子抽了抽。 身边无人,这称呼显然是喊他的。 不过这无限世界生存试炼倒是够严谨的……居然连自己的“身份”设定都弄好了…… 微微吐槽完了一句,薛白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还不知道这青年的名字那…… 这念头刚闪过,脑子里就如灵光一般闪出了些许零碎讯息。 张平安,小名三娃子。 “二虎哥,你好了?!” 三娃子几眨眼就跑到了薛白身边,眼神关切的盯着薛白。 小百米的距离,几个眨眼,这速度比一般的运动员都不差了。 而且这家伙这会儿居然没见一丁点气息不稳的样子。 薛白心神本就刻意在乎着这些细枝末节,顿时挑了挑眉毛。 虽说村子里的男孩都活泼惯了,体能肯定上好,这里又是这种体力劳动颇多的古代背景。但这种距离一口气冲过来,按常理来讲怎么也得多喘两下才是。 不过看眼下这情况,显然是不能按常理讲了! 果然自己之前的预料没错,这个世界的人单论身体素质就比现实世界要强的多,怕是跟自己都不遑多让了! 最关键的是,这种情况,九成九是随意跑来的……那要是换了全力全速…… 毕竟武力说白了可包括速度和身体素质的…… 看来自己3级战力真是个渣…… 薛白越想越觉得这个世界绝对没有看着那么安全了……原本已经谨慎了一分的念头不得不再次把“警备值”拉高了几分。 “二虎哥你咋了?在想啥事儿?” 三娃子见薛白出神,好奇的又问了一句。 “没事儿……对了三……三娃子,你怎么过来了?” 薛白回神,有点别扭的问了一句。 “俺娘说二虎哥你昨天摔的有点厉害,怕是要养几天,补一补。所以让俺把家里那只老母鸡给宰了,炖了汤,给二虎哥你送来。” 三娃子憨憨一笑,把大巴掌捧着的深褐罐子递给了薛白。 “谢谢你跟婶子了。” 薛白到了声谢,伸手接过,转身带着三娃子回了茅屋。 把东西放在桌上,薛白顺手就把盖儿打开了。 一股少有的香味便扑面而起,钻进了薛白鼻孔。 这味道也是少见,倒是勾的薛白馋虫一动。 之前在基础生存空间混迹了那么久,都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虽说薛白对美味没有太过痴迷,不过也免不了口舌之欲。 他直接从桌上拿了只瓷碗,倒出了一碗鸡汤,兀自喝了一口。 只一口,薛白眉头再次挑了挑。 要不是周围环境画风分明是在古代,薛白都怀疑这鸡汤里是不是添了大量的特殊添加剂了……这鸡汤味道过于浓郁醇香了一点! 紧接着薛白又察觉到了微妙的不对,这鸡汤一入肠胃,不知道是温度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好像有一股热流开始往身体各处散去。 那感觉好比乏累了一天舒舒服服的泡进了水温正好的浴池,当得上温醺惬意四个字。 薛白眼神亮了几分,匆忙忍着烫灌了一碗,狼吞虎咽把肉啃了,又倒了一碗出来。 刚喝两口,就听旁边有咽口水的动静。 侧目一看,三娃子眼巴巴的瞪着大眼珠子看着他手里的瓷碗,喉头是不是上下翻动。 一个字形容,馋! “怎么?你也想喝?” 薛白看的有点好笑,晃了晃手里的碗。 “没有没有……”谁知道三娃子脸上一红,尴尬的嘿嘿两声连连摆手,不过喉头倒是明显一落,显然怕是咽了口水,“这是俺娘给二虎哥你熬的,专门让你补身子的。” 薛白笑着摇了摇头,又拿了一只瓷碗出来,给三娃子倒了一碗,推了过去:“行了,看把你馋的,我身子已经好了大半,独吞了未免浪费。” 三娃子盯着碗瞅了瞅,又抬头看了看薛白,憨憨一笑道:“二虎哥,你对俺真好。” 薛白表情顿时一怔,鼻子微微一酸,赶紧侧头道:“行了,赶紧喝了吧。” 三娃子嗯了一声,也不嫌烫,抱了碗便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薛白看着他,心情有点复杂。 刚刚脑子里又蹦出了一些零碎信息,虽然是几乎无用的小事,却有一样让薛白格外动容。 貌似三娃子家里只有一只用来下蛋以此换些油盐填补家用的老母鸡…… 而这么一只老母鸡,却为了自己炖成了鸡汤…… 明明是自己占了便宜,没想到三娃子反倒感谢自己…… 淳朴如斯。 2、兽潮 一罐鸡汤,本来也就没几碗,薛白喝掉两碗,剩下的没多久功夫也就见了底。 虽然这村子看来是以打猎为生,荤肉类的应该没少沾,不过鸡汤这东西怕也不多见——但看三娃子舔碗的认真程度薛白就觉得给他来份瓦罐鸡汤这孩子都可能疯…… 把乱糟糟的念头给甩了,薛白心里开始琢磨起正事儿来。 系统给出的生存任务肯定不会是无的放矢的,那么很显然接下来的时间肯定会发生什么危险或者说灾难。 就是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多久…… 要是能看出点苗头来,也许还能做做准备……或者……既然任务已经说了活着逃出西山村……要不然现在就动身? 这样的话也不算违反要求吧……反正系统也没有细化任务内容…… 薛白挑了挑眉。 这念头打脑袋里一晃过,又有几个零碎讯息冒了出来——准确来说是关于西山村的位置和就近的几座小城的方位。 薛白暗中啧啧称奇,又有些疑惑。 显然脑子里零碎冒出来的这些东西可以称之为记忆碎片,也可以纯粹的当成系统给出的可用情报,但不管怎么样,这东西出现的都相当及时——怕是跟自己大脑思维有关,看样子应该是想到什么,就会有有用的东西跳出来。 但就是不知道这零碎的“讯息”到底是系统整合出来的,还是自己真的俯身在了原住民身上? 为什么有种在现实世界看过的那种穿越小说的既视感? 这就是所谓的大世界化无限世界生存试炼? 这模式有什么用?跟基础生存空间的意义何在? 薛白脑子里又开始乱了。 “二虎哥,你在想啥那?” 三娃子恋恋不舍的放下了碗,瞪着大眼看向薛白。 “没事儿……在想接下来做什么……” 薛白恍神,随口胡拽了一句,脑子里扫清了暂时无用的念头,开始研究正事儿。 按着这零碎信息来看,距离西山村最近的就是东边偏南的西关城,整个村子里的村民日用物资基本上都是去西关城那里换来的。 如果要按任务逃离这里的话,第一首选肯定是西关城了。 另外……既然那种任务已经给出了,说明了西山村也要遭殃,是不是想办法让整个村子都跟着—— “吼!吼!” 薛白脑子正转着,就听外面陡然传来一声震耳怒吼! 紧接着,整片大地似乎都开始了颤动! 三娃子瞬间白了脸! “是荒兽!” 这家伙惊呼一声,直接蹦了起来。 “二虎哥!快!快拿家伙!” 三娃子着急忙慌的嚷了一句,抄了墙边放着的一把柴刀,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看来麻烦终于来了! 薛白眼皮子一抖,目光一扫,闪到墙边把猎叉取了,赶紧追出了茅屋。 他追着三娃子的身影到了空旷地带,往山林方向一望,脸色顿时变了! 我c! 薛白瞬间爆了句粗口,这一回他知道为什么系统会给出那种任务了! 视线可及的山林边缘,树林倾倒,狼烟遍起! 几乎眨眼的功夫,十几处狼烟便汇成了一股,刹那间恍如遮天蔽日,宛若钱塘之潮,滚荡而来! 狼烟之中,更有蒙蒙黑影,连成一线。仔细一看,竟是无边的兽群! 万兽齐奔,汹如巨浪!直震的地面颤抖生烟,立足不稳! “天……不是荒兽……是兽潮!快!二虎哥快跑!“ 三娃子脸色白着反应过来,掉头就往村落里跑。 “兽潮来了!兽潮来了!快!快逃!” 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叫,以此预警。 薛白没跟着行动,反而白着脸眯眼向兽群望去,依稀可见都是些未曾见过的动物。有满身尖刺的牛头野兽,也有长着蝎尾的白毛巨狼,狼烟中还飘忽着百十只上下腾飞的尖嘴怪鸟,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嘶鸣…… 当真是千奇百怪! 这帮兽群的速度极快,眼望着三四里距离,倏忽间怕是已靠近了三分之一! “二虎哥!快跑!你不要命了!” 三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回来,拽起薛白就走。 薛白踉跄两下,立刻回神,忙迈步狂奔。 周遭村民已听到了动静,纷纷弃了闲散东西,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急匆匆的冲出屋子,便往东边乱窜。 薛白跟三娃子一路到了村子偏东,路过一间小院,三娃子掉头冲了进去,不一会儿便背出了一位老妇。 只一眼,薛白脑中就闪出了几个零碎讯息,意识到这位就是给自己熬了鸡汤的那位婶子。 同时倒也清楚了三娃子上面还有两位哥哥,只可惜跟他父亲一并打猎时遇了男,也难怪这母子年纪差的有点大。 受了人好处,这种时候自然是要帮忙的,薛白赶上前去扶了一把,便匆匆跟着三娃子往外跑。 只是这么会儿功夫,那滚滚兽潮已经冲到了小村边缘! “跑!快跑!” 纷乱之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村民们乱哄哄的发了疯的狂奔! “吼吼!” 身后又是几声兽吼,夹杂着房屋倒塌的凌乱动静! 薛白回头看了一眼,表情再次白了一分。 那兽群里打头的几只已经冲到了村子了,自己那间茅屋被一个浑身怪刺的牛头野兽一脑门子便撞成了废墟! 这帮家伙冲入村子,恍如无人之境,只管一路直奔,毫不退让。 空中飞着的几个领先的怪鸟眼尖看到了嘈乱逃生的村民队伍,凄厉厉的嘶鸣了几声,翅膀一震,急速冲了过来! 二三十米的距离,薛白已经能看清它们那恍如尖利钢锥一般的鸟喙! “是铁羽鸟!是铁羽鸟!快进林子!” 有人慌乱惶恐的惊呼了一声,但听得整个人群一片惊叫,急急忙忙边往眼前几十米外的树林发力狂奔! 三娃子更是爆出了惊人的速度,追着村民边往树林去了! 这一刻薛白脸色又是一变。 他被甩掉了! 这帮村民的速度在惊慌中又快了几分,之前他全力狂奔尚能跟上,此刻直接被甩掉队了! 不说那些背了老人的村民汉子,光是那些妇孺的速度都比他快! 该死! 这一刻薛白彻底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战力程度。虽说速度并不能完全代表战力,但他全力狂奔连小村妇孺们都不如,已经足够直观的说明问题了! “嘎嘎!” 空中几只铁羽鸟已经追了上来,眼看大部分村民都钻入了树林,急的乱叫。 不过它们很快留意到下方还有零星几个落后的妇孺和掉队的薛白,翅膀猛地在空中一震,先是一声嘶鸣,紧接着便是刺耳的破风啸声! 薛白似有所感,刹那回头,就见一片黑影疾射而来! 速度之快,不输劲射! 薛白一个恍神,身上便是一阵的尖锐刺痛,口中爆出了一声闷哼! 只是一瞬,他身上便中了好几根箭羽,入肉三分,顷刻鲜血横流! 而头前落后的那些村民也遭了殃,只不过显然这帮人体质更好,那些箭羽只是插进了表层分毫,尚不影响行动。一两个眨眼的时间,他们便已钻进了树林之中,继续逃窜。 顷刻之间,空旷的土地上,就剩下了薛白孤零零一人! 几只铁羽鸟见状,气的嘎嘎乱叫,也无可奈何,只把视线锁定了薛白,开始绕着他盘旋起来。 稍远的地方,兽群依旧横冲直撞,大半村子都被毁成了废墟,眼看要不了十几呼吸的功夫,便要冲到这边! 薛白脸色白的没了人色,咬牙坚持着仍往树林里冲! 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他可记得清楚,如果在无限生存场中死亡,那就真的挂了,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能靠扣去生存点复活了! 虽然二十七号的介绍里依旧可以使用世界道具被人复活,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连他的实力都变成了渣渣,哪里敢保证夜枭和应无双就一定能活下来?!更别提获得复活类道具了! 而且这该死的阶段性任务什么时候是个头还说不好,万一任务失败,又没拿到复活道具,那接下来就是更危险的世界历练,到时候夜枭和应无双估计都有玩完的可能…… 一旦现在死了,那很可能真的是万事皆休了! 不能死! 绝对不能死! 薛白双眼通红,脑袋里已经被强烈的求生欲望和疼痛感刺激的阵阵发胀,嘶吼一声,只管咬牙狂奔! 空中的铁羽鸟眼见这最后一只猎物又要逃窜,急急的嘶鸣了一声,其中一只忽的一个振翅,凌空掠下! 它瞬间收了翅膀,便化成了一团黑影,尖利的灰褐鸟喙一挺,便如一杆投枪般朝着薛白后背撞来! 这一下若是落了实,薛白性命休矣! 他跌撞狂奔,然而哪里逃得出铁羽鸟的追击,眼看只有丈许距离,怕是真的要功败垂亡,就听树林里一声急呼! “二虎哥!” 三娃子陡然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手里不知道合适拎了两把柴刀。声音未落,其中一把便被掷了过来,化作一道黑光直奔薛白后背! “嘎!” 薛白尚不及回神,就听身后一声变调的嘶鸣! 那铁羽鸟眼看便要把薛白撞个对穿,也没注意三娃子的出现,一个不慎被柴刀砸了个正着! 那柴刀虽然是寻常物件,但这么暴戾的一掷,力道也是恐怖。勾弯的刀头正好以尖角磕在铁羽鸟的右眼之上,顿时砸开小片血花! 这畜生顷刻一声惨叫,双眼一闭,直接失了准头,滚滚撞在了地上! 那鸟喙把土地捅了个窟窿出来,又被失重的身体一带,直接犁了一块浅坑,这才重重摔在地上,打滚惊鸣。 “嘎!” “嘎!” “嘎!” 空中几只铁羽鸟见了同伴遭殃,顿时恼怒,翅膀陡然一张,又要故技重施! 然而就这么会儿功夫,三娃子已经冲到了薛白身边,单手把薛白身子一抗,亡命般边往树林里狂奔! 3、舍生取死 三娃子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把薛白往肩上一扛,脚下已然虎虎生风往林子里去。 背后几只铁羽鸟见状恼怒,嘎嘎乱叫着便一股脑的疾冲而下。 只可惜三娃子已驼了薛白钻入树林,这帮铁羽鸟体型不便,最终悬停在树冠之外,盘旋怒号。 外围兽群似乎颇有联系,听到动静,其中荡开不少怒吼,头前几只稍一转向,便朝着这边冲来。 三娃子听到动静一回头,便瞧见这一幕,脸色一变,速度更快了几分! 这树林挡的了铁羽鸟,可是挡不住这些兽潮! 他慌张狂奔十几息,便已赶上了大部队,薛白慌忙拍了拍三娃子,急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行,你去照顾婶子。” 他已看到前面不远快要掉队的老人,哪有脸再让三娃子扛着自己。 “那二虎哥你当心些。” 三娃子交代了一句,把薛白一放,忙跑几步,背了老娘,回头来看薛白。 入了树林众人速度都慢下来了,显然这些原住民长于爆发直奔,但有些敏捷不足。 薛白仗着敏捷身手好歹速度没落太多,也能勉强跟上。 就这么会儿功夫,身后轰隆隆的一阵巨响。一回头,却是那当先的几十只生了蝎尾的怪狼冲了进来。 这般家伙比的之前的怪牛也不遑多让,虽然蛮力不及,但胜在灵活迅疾。辗转腾挪便已在树林中拉开道道恍影,追了上来。 薛白看的脸白,咬牙忍痛,生生又提了分速度。 这下子虽不能甩脱那些蝎尾怪狼,倒也勉强跟上大部队,不至于掉队。 大部队只管逃窜,速度倒也勉强僵持的住,只是这么跑了有几分钟,忽听得前面一阵嘈杂! 薛白跟三娃子都在队尾,那儿清楚前面发生什么,只听得杂乱声持续片刻,又有几声尖锐的怪声响起。 细细听去,有些怪异,薛白只觉耳生。 倒是三娃子脸色一变,莫名脱口一句:“糟糕!” 薛白正要问个明白,前面忽的已有人叫了起来。 “是血蟒!” “该死的!掉头!掉头!” 只听前面一阵混乱,打头的那帮人掉头而来。 这么一闹,整个队伍顿时乱在一处! 该死的,果然第一个任务就不打算让人好过! 薛白眉头一皱,一瞬间明白了眼下局势——这tm分明是腹背受敌、怕是要被全歼的节奏! “转向!转向!” 薛白眼看头前的祸乱就要影响过来,顿时冲着三娃子招呼了一声,便斜刺里往一旁疏林中狂奔——这疏林未必起的了多少遮挡作用,但至少现在是条活路! 三娃子会意的快,忙驼了老娘跟着薛白掉头。 其他村民也有机灵眼尖的主儿,忙跟着往一旁窜了。 这边慌忙的跑出几步,身后轰隆隆的树木倒塌声已变得更近,夹杂其中的惨叫声也越发多了起来,显然是有人逃窜不及,丢了性命。 薛白空余中回头望了一眼,围困不及的村民们已被兽群分出一股与那些血蟒围堵在了一处,兽扑蛇缚间,惨叫如潮,血溅如雨,俨然炼狱一般! 只是要命的是,那些蝎尾怪狼似乎打定了赶尽杀绝的注意,舍弃了那些被围的村民,一个辗转便已追了上来! 这帮家伙赤红着眼,吼叫连连,加上这边是疏林地貌阻碍减少,速度都快了许多,几个扑跃已到了近处! 该死! 薛白暗骂了一句,狼群中又有几只猛地疾冲,扑住了刚刚转向逃窜慢了几息而落后的村民身上! 那硕大的蝎尾凌空一摆,便是一个甩刺,晃成一道黑影扎在了村民身上! “啊!” 疏林中顿时响起几声惨叫,那一个个中了蝎尾的村民止不住的抽搐,继而身子渐渐发紫发黑,瘫倒在地,没了动静。 显然这蝎尾里是有剧毒! 薛白看的心惊肉跳,哪儿敢怠慢迟疑,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出来! 只是这疏林实在利于蝎尾怪狼狂奔,这些家伙速度得了提升,渐渐追了上来! 一头蝎尾怪狼盯上了队尾的薛白,猛地厉吼一声,凌空扑来! 那象鼻般粗细的蝎尾当空一甩,便已朝着薛白后背刺下! “二虎子!” 前面三娃子背上背着的老娘正回头望来,看见这一幕,吓得老人家脸色一白,急呼了一声! 薛白心头一跳,几乎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刺骨寒意,想都不想口鼻中爆开气喝之声,狼狈往侧前一滚! 那蝎尾堪堪擦着他后背落空,嗵的一下刺在了一旁的树干之上,生生震的人腰粗的树干一阵颤动,树叶哗哗作响。 这么一下,反倒给了薛白反应的机会,打着滚从地上四肢并用狼狈爬起,再次跌足狂奔。 身后几十只怪狼已把落后的村民清了干净,直奔着剩下的薛白十几人而来! “三娃子,放我下来!” 眼看薛白狼狈追上,却又要命悬一线,三娃子背上的老娘突然喊了一声。 “娘,您要干什么?现在逃命要紧!” “你二虎哥身子骨弱,再这么下去怕是逃不掉了,你放我下来,带着你二虎哥逃吧!” “娘!你!” “虽然你爹已经死了,但是当年你长安叔毕竟救过你爹一命,咱不能看着你二虎哥就这么死了,不然对不起良心啊……听我的三娃子,把我放下来吧。” “娘!我……” “娘老了,就是这次活下来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二虎哥还年轻。以后你们哥俩帮衬着好好活着,好歹活出个人样,别让娘担心。” 老娘皱着脸笑了,拍了拍三娃子的肩膀。 “听娘的话,放我下来吧。” 三娃子两眼通红,猛地停了下来。 薛白正玩命狂奔,看着这母子顿时一愣,急喊道:“三娃子,你疯了!还不带着婶子赶紧跑!” “去把三娃子,记得为娘的话。” 老娘揉了揉三娃子的脑袋。 “啊!!!” 三娃子通红着眼,蓦地暴躁的嚎叫起来,直接冲向了薛白! 薛白顿时一愣,有些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身子猛地一空,再一回神,生生已被三娃子捞在了背上! “c!三娃子你疯了!” 薛白晃过神来,脸色一白,顿时急骂道:“放我下来!你tmd居然把婶子给抛下了!” 三娃子只管死咬着嘴唇发力狂奔,也不回话,只是通红的双眼早已泛了泪光。 薛白已顾不上他,扭头急急去看,老娘正站在原地,笑望着这边,见薛白回头,摆了摆手。 “二虎子,三娃子以后就托你照顾了!” 话声一落,身后已有三只蝎尾怪狼扑跃而起,那象鼻般的蝎尾急速甩下,顷刻间便将三娃子娘洞穿挑起! “婶子!” 薛白心肝如割,悲呼了一声,双眼顷刻间模糊一片。 看着三娃子娘的身影被那些天杀的怪狼向后一抛,倏忽间于烟尘中爆成一团残肢鲜血,他的脑子里便是一团无法抑制的自责、愤怒、不甘、悲痛的复杂情绪。 “系统!我草拟大爷!” 即便明知道这一切都是生存试炼搞出来的东西,也许很有可能不是真的,但这一刻薛白还是出离的愤怒了。 三娃子背着他一路狂奔,也没回头。只是这一路之上,湿痕从未断过。 两人终究在三娃子疯癫的狂奔中甩脱了兽潮,一直到看见了西关城。 入了门三娃子直接晕了过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守城的几个卫兵见了,均都好奇望来,薛白也来不及多喘息,伸手摸了摸三娃子鼻息,见不是累毙,稍稍放心,扭头朝着几人嚷道:“快!快做准备!兽潮来了!” 周遭一些进出城的百姓顿时慌乱,几个卫兵听得也是脸白了一分,对视一眼,有人匆忙就像掉头去城中禀报。 没走几步,忽听一声冷哼传来。 “是谁光天化日大放厥词说有兽潮?!” 那卫兵步子一顿,抬头就见自己顶头上司冷着脸走来,顿时缩了缩脖子,赶紧应道:“回大人,是那边两个逃难的村民。” 这位听得眉头一皱,板着脸往卫兵所指的方向望去,瞧见薛白和昏迷中的三娃子,脸色难看下来。 他傲慢的迈了两步到近前,居高临下鄙夷的看着薛白,冷道:“你是说有兽潮?” 周遭慌乱百姓一见这城门监事出现,听那口气不对,倒是安稳了几分,纷纷驻足围观。 薛白抬头看了这位一眼,见是个细眉细眼的瘦脸男人,穿了一身没见过的钢片甲胄。再看刚刚那卫兵姿态,怕是个头头儿,忙正色一分道:“是我!外面确实有兽潮来袭,赶紧关了城门布置防御!” 薛白之前脑子里已出现了零碎讯息,知道每次兽潮发生都免不了冲击到西关城这里。只不过因为兽潮发生时间都很固定,加上年年西关城都特意派人远出侦探,得以提前布置防御,堵死城门,外投刺石,倒也安然无恙。 只不过这一次显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出现发生了诡变,兽潮来的太过突然,眼下为了安全考虑,不能不提醒。 “哼!你是哪里来的刁民!光天化日胡言乱语!往年有兽潮都是冬困之时,如今不过初秋,怎么可能有什么兽潮!” 这位一板脸,就是几句斥责。摆明了就是不信。 周围百姓也是交头接耳,不过那神态,显然都已对薛白的话持了怀疑的态度。 薛白被他堵了一句,脸色也难看下来。有心不管,但想想若是防御不及,恐怕西关城都未必扛得住。只好忍了不愿,急道:“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是再不赶紧防御,恐怕来不及了!” “危言耸听!真以为本监事好糊弄不成!我看你定是有什么企图!说不定是魔教妖人!来人,把这两个家伙押下去,仔细审问!” 那监事那肯听劝,脸色一阴,便是一句喝令! 魔教妖人? 周遭百姓听到魔教妖人几字,脸色都变了,吓得纷纷后退,仿佛薛白两人是可怕的瘟疫源头。 4、局面 薛白脸色一变,对这监事生出几分厌恶之心。 不过他倒是留意到了周围百姓反应,心里不由又对魔教妖人这四字生出了几分想法。 这功夫几个卫兵已然围了上来,手里长枪一挺,齐齐将薛白围了。 “我真的没说谎!确实有兽潮!再不布置防御,真的来不及了!” 薛白一见周遭那一圈儿锃亮的枪尖,哪儿敢乱动?只有皱眉死死盯着那城门监事。 他现在实力最多就是一般百姓,或许还有不如。单对单碰上这些卫兵铁定白瞎,更遑论是这一圈儿还带着武器的家伙了。 “哼!你当本监事是三岁小儿吗?!岂能看不出你们这是贼心不死?!来人!速速押下去!” 那监事脸色一板,阴沉挥手。薛白周遭分出四人,便已放下枪围了上来,显然是打算押了带走。 这一刻薛白恼的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这混蛋压根不信他所说! “怎么?被我揭穿恼羞成怒了?” 监事一看薛白脸色,顿时冷笑,姿态颇为得意。 sb! 薛白气的骂了一句,又不得不强忍怒火思虑着如何再劝。 毕竟此刻被卫兵围了,怕是脱身不了,更遑论旁边还有三娃子昏着——这种情况摆明了接下来会“失陷”在西关城内。 如此一来西关城要是来不及布置防御被兽潮攻破,那他和三娃子困在城中也绝对性命堪忧! 于公于私于人于己,薛白都要忍了火气。 不过他张嘴还没来得及再说,就听远远传来一声兽吼! 这一刻,所有人脸色一变,齐齐往城门外望去! 只见几里外的山岭谷口,已然生出了滚滚狼烟,肉眼可见! 显然之前被三娃子玩命儿甩脱的兽潮终于还是追了上来! “大……大……大人,真的有兽潮!” 有士兵哆嗦着来了一句。 只是眼下这情况那还用说? 监事脸色早已变了,惶惶中透着几分白。 周遭百姓也是面露惨色,有的生生哆嗦起来。 薛白脸色稍霁,扭头看向监事,眼神不言而喻。 那监事脸色如同要吃屎般难看,却又无力跟薛白诡辩。 他脸色变幻一阵,便分出了轻重,当下直接无视了薛白,慌忙冲周围卫兵下了命令。 “快!快传令下去!让所有人上城门布置防御!另外赶紧去城主府通知城主大人,就说兽潮来了!” 他自己则转身急步往城楼上跑。 这次兽潮来的太突然,要是挺不过去,那一切就真的完了,到时候西关城一毁,那他哪儿还有命? 这般情况之下,那儿还有闲心应付薛白哪儿还有闲心顾忌脸面? 监事命令一下,周围士兵也慌张行动了。他们家小都在西关城,若是守城有失,那就真的是家破人亡! 几人分了几路,有去各处禀告的,也有着急关门的,还有几个慌张去了鼓楼方向,要全城预警。 便是之前那帮看客百姓,也都慌张的往城里跑,怕是各自准备躲藏去了。 此刻再没人管薛白和三娃子两人。 危机解除,薛白只是稍微松了口气。毕竟眼下兽潮将近,鬼知道能不能守得住。只不过此刻城门这里也不宜久留,他忙搀了三娃子起来,迈步往城里走。 城里此刻已经有些乱了,听说来了兽潮,百姓们纷纷狂奔归家,怕是各行躲藏。也有青壮反身奔向城楼,看样子是去帮忙。 薛白扶着三娃子走了几步,看着周围乱象,突然有些茫然。 他毕竟是被扔来生存试炼的外来人,十足十的人生地不熟,又不像现实小说里的穿越主角,都有各自的目的。他属于是被任务“驱动”,完全是被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往何处去! 只是倏忽间薛白就想到了任务,眼下已经活着逃出西山村了,第一阶段的生存任务应该完成了才对吧?可为什么没见提醒? 这念头一闪而过,薛白眼前骤然一亮! 那熟悉的光幕突然之间冒了出来! 这是…… 薛白诧异片刻,当即回神,忙凝眉往那光幕上看去。 几行字迹顷刻入眼。 “当前第一阶段任务已完成,获得世界点10点。” “第二阶段任务已开启。” “第二阶段任务:成为剑云十杰。任务期限三年。” 怎么这任务又有了时限? 而且这剑云十杰是什么鬼?难不成…… 薛白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眉眼难看下来! 这名字听着便跟玄幻小说里的门派似得,这劳什子的剑云十杰,九成是狗屎排名! 只是这tm一个无限世界生存试炼,怎么连玄幻那一处子都出现了?!这戏份和画风完全不搭啊?! 你是在玩我吗? 还是说这整合后的无限世界生存试炼都是这种路子? 这整个内世界到底要搞什么鬼? 难不成内世界本身是什么空间位面之类的东西? 但是这一切意义何在? 薛白眉头深皱,缄默不语。可惜琢磨半天,还是想不明白。 而且如今整合后的系统更不靠谱了,连其他提示都没有。那光幕上也没多余选项,就是这么个任务描述——总之额外的东西是真的丁点都看不出来…… 薛白有骂街的心,可惜这会儿是徒呼奈何的命。 不过在内世界挣扎生存了这么久,他的承受能力倒是练的出奇的好,加上本身也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倏忽间便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开始发挥自己的长处——脑子。 系统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但终究给了这种任务,为了生存也只好照做。 而按任务内容来分析推断,这个世界怕是跟玄幻小说里的世界没什么大差别,一定是有宗门之类的,而且还会有修炼体系和实力分级——那剑云十杰的任务,怕是代表了这世界是有剑云宗这种门派存在了。 如此一来,不管是为了生存还是任务,当务之急都是想办法提升实力了。 玄幻小说薛白生前也没少看,那根骨、资质得一套也是门清儿。他目前在这个世界的身体虽然不知道资质根骨如何,但年纪怕是已有十八九岁了,按大部分小说的说法,这年纪明显已经过了拜山入门的黄金阶段。 这种情况下要想进入那什么剑云宗,至少得有足够的实力或者功绩当敲门砖才行!。 更何况……三娃子他娘为了让自己活命,都已舍生取死,自己虽然是外来人,但这份情不能不承,说什么也得给三娃子搏个好前程好未来才行。 这种世界环境,若想活的好,没有足够的家世背景的话,那必然要实力够强! 若是有可能,把三娃子一并培养出来,不管他是虚拟的也好,还是真实存在的原著民也罢,自己也都对得起心安二字了…… 薛白辗转间在大方向上就拿了主意。 就是细节之处,不免还是茫然。 要想提升实力,方法应该是很多,但前提是他得知晓才行——一个外来者又没原住民记忆可用,那儿知道这点东西去? 不过好在仅仅是一个犯愁的功夫,眼前的光幕上便生了变化。 一段内容在任务赘述下方浮现出来。 薛白扫了一眼,恍惚一下,倒是明白之前脑海里那些零碎信息是什么情况了——恐怕不是什么记忆碎片,而是单纯的系统信息传递,只不过当时光幕没出现,所以直接抽冷子传输到了脑袋里。 恍悟之后,他赶紧仔细看了光幕内容。 “天元世界,以身体为重,因此自古便有炼体之人,孕养血气,打磨体魄,称武者。” “纵古以来,已有完整的实力分层,为炼皮、伐筋、锻骨、融血、养脏、洗髓,乃至金刚不坏。” “武者以此为境,以万物血肉为补,以战为养,横练已身。” 寥寥几行,再无其他赘述。 薛白看的微微皱眉,不过眨眼也就明白了这些文字提示的真正意思——无非就是给他灌输一下基本知识,顺便给他一个提示。 毕竟第二阶段任务归根结底是要提升实力,最后那一段说白了就是提升实力的办法。 以万兽血肉进补,以战斗辅助,养炼身体。 这一刻薛白倒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貌似这无限世界生存试炼的主要目的不会就是培养自己的战斗能力吧? 要是按这么算的话,那之前基础生存空间里经历的那些……貌似是要培养脑力? 这么想来倒是合理,只不过……夜枭和应无双怎么算?小队又是什么情况? 等等……记得之前二十七号说过,基础生存空间存在的意义貌似是筛选吧……而且无限生存场是在小队成立之后给了两场生存机会后才开始整合的…… 所以基础生存空间是为了筛选出来合格的小队? 那这个无限生存场才是为了培养? 这么说的话夜枭和无双被传送到其他地方也说的过去…… 只是筛选,培养,那之后会是什么……废了如此的功夫,肯定要有意义的…… 而且编号二十七,怕不是无的放矢,不会是小队的顺序排列吧? 这么说来,如果以后还有整合的话……接下来要面对的……就该是其他小队了吧…… 薛白脑子一阵灵光,想到了很多,只是心情却愈发沉了下去。 显然未来很可能要面对的怕是真正的“人”与“人”的搏杀了……这种事情真心让人愉快不起来…… 只不过这内世界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却不得而知也无法推测了。 薛白很快从对未来的担忧和忐忑中回过神来,眼下生存都是个问题,容不得他过度担心未来了! 外面的狂奔声已经随着兽吼传来,满街的妇孺老幼早没了身影,倒是不少士兵和青壮纷纷推着一车车的超大号“铁蒺藜”还有其他沙袋之类的往城门汇聚。 薛白刚回神,便听有人呵斥了一声。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5、女将 兀这一声,倒是让薛白一愣,恍神回头,也不知哪里出来了个披甲的女将。身披银白锁子甲头戴红翎钢盔,腰上佩剑,手握银枪,若不是那娇柔女人脸,活脱脱有种猛将赵云的既视感。 此刻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兵,看样子也是个头脸人物。 瞧见薛白回头盯着自己不说话,这女将柳眉轻拧,旁边女兵倒是抢先开口:“兀那小子,愣什么愣,我家将军问你话那!” “你是在说我?” 薛白指了指自己。 周遭有不少青年推车而过,薛白也不能确定这位是不是说的自己。 “不是说你还能说谁?!装什么傻?!” 那女兵眼看薛白这现代人伪穿越众的反应,总觉跟寻常百姓有些不同,口中斥责一声,右手戒备着摸上了腰侧。 那长刀顿时脱鞘几分,露了寒芒。 薛白斜眼看她一眼,余光瞥了瞥寒光乍露的长刀,皱了眉头,心中生出几分不悦。 果然这种世界环境,一言不合就有拔刀相向的迹象啊…… 只不过眼下自己再不想承认也是个“弱鸡”,动武还是别想了,不爽也只能先忍着…… 薛白把眉头一顺,装了几分恭谦谨慎的样子道:“不知道将军叫住在下有何事?” “看你装扮,不像城中人,可是猎户?” 女将挑了挑眉,问了一句。 薛白倒想摇头,低头瞧了瞧自己一身兽皮衣物,终是点了点头。 “可会用弓箭?” 薛白猜出了几分意思,这女将怕是要让自己守城吧?想了想,应了一声。 “会使弓箭就好,那就赶紧去城楼上报道,协助守城!” 女将脸色稍霁,叱令一句。 “这……” 薛白侧头看了眼昏迷中的三娃子,脸上露出几分迟疑来。 “你这厮愣什么愣!没听见我家将军吩咐?!如今人手正缺,守城在即,你还不赶紧去城楼帮忙!” 那贴身女兵看薛白磨叽,张嘴又是一句。 被挑衅一次也就罢了,再被指摘,薛白心里也有怨气,软刀子回了一句:“既然守城在即,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废话?” “你!” 女兵脸色一僵,长刀刹那又抽了几分。 “好了如月,你先去指挥城墙上帮忙指挥,我随后就到。” 女将把手一挥,那女兵眉目动荡两下,才忍气乖张的应了声是,恶狠狠瞪了薛白一眼,忙转身去了。 薛白倒也松了口气,心说这女将还算讲理。只不过下一刻他脸色就糟了下来。 就见那女将把眉目往这边一扫,倏忽把枪尖一抬,点在了薛白面前。 “速去城门上帮忙,不然别怪本将将你以魔教妖人论处!” 这女将果然也是不好相与,脸色直接冷了下来。那枪尖透着瘆人冰冷,直抵在薛白眉目间,纹丝不动。 尼妹…… 薛白哪儿想到这女将翻脸比翻书还快,脸色瞬间发僵,看着女将,心里阴郁的很。 不过眼下局势,容不得他折腾反抗,只把这口郁气咽了,转身扶着三娃子要往城楼走。 “等等!”女将再次出声阻拦。 “将军还有何事?” 薛白冷眉望去,神色不耐。 女将拿眼扫了扫薛白搀扶着的昏迷中的三娃子,冷声道:“本将让你城楼帮忙,可不是让你带着个拖累去的,把这人赶紧放下,你自行过去!” “将军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吧,这是我兄弟,怎么能随便抛下。” 薛白平静回了一句,只不过神色可不好看。 人心都是肉长的,三娃子娘舍了命保了自己,薛白不敢虚伪的说把三娃子当了亲兄弟看待,但也决不能随随便便扔了不管。 “本将没功夫听你聒噪,赶紧按吩咐去办!若是这西关城守不住,便是你守着你家兄弟又能如何?!再说为了防止你这厮偷奸耍滑,这人暂时由本将扣下了,等到守城成功,自然会让你们再见。” 女将冷哼一声,冲一旁手下使了个眼色。旁边那女兵微微点头,握着腰刀便迈步过来,只一伸手,便生生将三娃子拎鸡鸭一般从薛白手中提溜了去。 薛白看她轻描淡写的动作,暗暗警醒。三娃子他也扶了一阵,估摸怎么也有小二百斤,这一个女兵如此轻松就提溜了——这般力气,怕是武者无疑了。 一个女兵都是武者,眼前这女将实力自不用说。 薛白心中再不情愿,三娃子也都落了他人手,自己也被枪尖指着,只能认怂。 “希望将军好生对我兄弟……在下先行谢过了。” 薛白有心放句“不然如何如何的”狠话来着,到了嘴边突然觉得无的放矢反倒丢人,也容易招灾。忙把话风一转,忍了不满施了一礼。 那女将原本拧着的几分眉头先是一松,随即微微一挑,目光重新扫量薛白一圈,倒是露了几分松散之色,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薛白报了拳,自认倒霉,转身往城楼跑去。 见他走远,那女兵提溜着三娃子过来,恭敬道:“将军,这家伙怎么办?” 女将反手收了枪,扫了三娃子一眼,忽的伸手往三娃子胸口拍了一下。 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办法,一掌下去,三娃子身子猛地一阵哆嗦,忽的抬起了头。 “娘……娘……二虎哥……这……这是在哪儿?” 三娃子迷糊着呢喃几句,这才清明睁眼,看到女兵跟女将,愣了愣,有点傻了。 “你们是谁?我……我二虎哥那?” 三娃子虽然憨了点,但也认得出这衣甲装扮,意识到眼前两人身份怕是不凡,神色有点忐忑。 这种情况他便想起了薛白,谨慎的问了一句。 “你口中那二虎哥已去了城楼帮忙守城,既然你醒了,那就别浪费了人力,跟着也去帮手吧。若是守城成功,自有你们两个见面的时候。” 女将挥了挥手,倒是给解释了一句。 三娃子茫茫然看了看两人,倒是憨厚的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女将也没多说,带着他跟女兵便往首当其冲迎接兽潮的西城门去了…… 有三娃子在人手里握着,薛白也没了偷奸耍滑的心思,虽然心里不情愿,还是老实的奔到了城楼上去。 这一路上倒是忙碌身影,越靠近城楼越是人头显多。待到近处,就看两队三十几人推着两辆古装战争片里才有的小号投石车出来,显然也是防御手段。 薛白啧啧称奇,也没多驻留,瞄了两眼便上了城楼。 城楼上此时也是一番嘈杂景象,有人招呼着青壮抬着特大号的铁蒺藜往垛口下面的城外抛投;也有人招呼着一队队的人拎着铁桶铁勺正往城外泼油;还有人正吆喝着统领调度,分发武器,安排人手…… 薛白扫了一圈儿,便奔分发武器那边去了。 四个士兵正在帮着调配,一见薛白过来,立刻有人呼喝他过去,看他衣着也是询问了是否猎户会不会弓。 薛白老实应了,便有了给他指了方向,不多时便领了一张弓和一把特制的箭。 这箭上全都裹了易燃品,又浇了黑油,散发着刺鼻的怪味,怕是火攻所用。 薛白领了东西,自有人给他安排了需要守备的垛口,那边早已放好了火炉,显然是火攻点火所用。 把特制火箭往垛口一放,薛白站在半人高的垛口往外往,远处兽潮也到了近前不过两三里的地方。也幸亏是有远处那狭窄的山谷口阻碍,延缓了这帮野兽的速度和群冲之势,不然这会儿恐怕西关城已经遭了灾。 再往城楼下看,西门这当先一面的城下,早扔了一地的铁刺蒺藜。城下也都泼满了黑乎乎的油脂,淌了一地,快要蔓延到护城河里。 显然虽然时间上很仓促,不过这帮人怕是应付兽潮的次数也多了,已经玩出了经验,布置起来相当迅捷 。 眼看那兽潮越来越近,从山谷口挤散的势头也渐渐重新凝成巨浪般的一片,众人的脸色不由的白凉下来。 “大家且不要慌乱!往年咱们便能顶住兽潮,今年也绝不例外!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西关城必然不倒!” 那女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上了城墙,立在了正门城楼的二楼栏边,放声高呼。 “誓死卫我西关城!” “誓死卫我西关城!” “誓死卫我西关城!” 这帮士兵青壮倒是热血,被女将这么一说,纷纷齐声高喊。 薛白回头看了女将一眼,无奈的撇了撇嘴。他一个现代人伪穿越者,反正是融不进这种气氛里。 那女将显然是没留意到“偷奸耍滑”的薛白,只是听着耳边士兵跟青壮的呼声,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远眺,盯着越来越近的兽潮。 众人也收了心神,纷纷望向城外,神色凝重。 城楼此刻已全然安静下来,只剩得交叠的紧张喘息声和诸多火炉的噼啪爆燃响。 那兽潮越来越近,又是少顷,便到了几百米外。 女将忽的一抬手,旁边之前那两个女兵之一会意,便把手里一杆绿旗举了起来。 分布在城墙上的几个领兵将士早就留意这边,见旗一起,口中纷纷高喝:“弓箭手点火准备!” 瞬间只听一阵衣物摩擦举手投足的嘈嘈动静,整片城墙垛口守着的弓手全都动了,飞快的取了火箭往火炉里一点,继而搭弓蓄势。 薛白没敢怠慢,手脚也利索,顷刻就准备就绪。 女将扫了一圈城墙弓手,目光飞快又落回了城外,看着兽潮越来越近,忽的急喝了一声! “放!” 女兵手中绿旗一落,便是几道音色不同的急喝! “放箭!” 弓弦骤响,密如蜂鸣。 火矢如雨,顷刻滔天! 6、守城 火矢一出,这白昼的天空似乎都被照亮了一分! 那兽潮已到了百米之内,势头不减,狂奔而来,顷刻间便被一波燃火箭雨笼罩! 虽不知这特制火箭用了什么材料,但显然火焰灼烧顽固的很,破风疾射仍不熄灭,遑遑如雨点一般朝着兽潮射去! 眨眼功夫,大片火矢便射在了当先的群兽身上! 那些倒霉的毛皮猛兽顿时遭殃,身上皮毛沾了火矢,便被点燃,如同棉絮,眨眼生烟。 城门楼上,女将看着兽潮,目光慎重,口中飞出一句:“摇旗,连射!” 右边女兵霎时动了,手中绿旗倏忽环转起来,连连摇动。 下面几个将领当即会意,口中先后高呼:“弓手连射!后备队随时上箭!” 那已经第二箭蓄势的诸多弓手顿时动了,顷刻间又是一阵弓弦急响,这一次再无停歇。 城楼上更开始有人抱着大把特制箭矢跑动,等距蹲守,随时准备补充箭源。 一波又一波的火矢飞空而起,坠落地面,头前大批的猛兽也开始躁动起来! 虽然不少野兽已着了火,或是嘶鸣或是混乱,但可惜被大部队挟裹着,根本逃不出去,生生又往西关城冲来。 女将凝眉看着,忽的一抬左手,飞快一句:“传令!连续投石!” 左手女兵闻声一动,手里黄旗环转一挥! 早有将领盯着这边,见旗子一落,转身冲城内准备好的几架投石车喊道:“投石队听令!连续投石!” 话声一落,就听得城内近处一声声绷乱之响,倏忽几道黑影便从城墙上飞了过去! 五颗近米直径的石头呼啸着飞空而过,直接砸向了已经冲到城墙几十米外的兽潮! 当先十几只倒霉的野兽顿时中招,被从天而降的滚石呼了个正着,一时间惨叫声也如浪潮而起。 这帮家伙虽然皮糙肉厚,未必能被砸死。不过女将却浑不在意。 她本意根本没有指望能砸死这些家伙。相反投石的目的只是为了砸倒这些家伙而已。 这滚滚兽潮绝对堪比巨浪,一旦有几只临阵栽倒,别说再起来了,不被乱踏成泥就已经不错了! 而且这些滚石数量一多,必然成为障碍,也能起到分流作用,强拆兽潮滔天之势! 一时之间投石车的崩响动静不绝于耳,满天滚石呼啸,混杂着如蝗火矢,直把兽潮逼得错乱! 当先打头的大部分野兽早已失了秩序,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通乱撞。后面兽群滚滚而来,又把挨了投石而倒地的同伴踩得毙命。只是即便如此,这滚滚兽潮还是有些难以阻挡之势,生生推进到了城墙近前! 女将眉头一挑,目光骤然一狠,猛地再抬左手,厉声道:“抛油,点火!” 左边那女兵顿时举了红旗出来,直往下呼啸一斩。 “火攻队听令!抛油!点火!” 刹那便又将领喝声传来,滚荡散开! 一帮青壮混杂士兵的队伍从内墙这边冲了出来,人手拎着几个陶瓷瓶子,助跑到弓手身边,便将手中瓶子纷纷甩了出去! 一时之间霹雳巴拉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这次再不用女将下令指挥,这些酒瓶落地,碎裂一片,内里黑油四溅,立时便被着火的野兽和地面上的火矢引燃! 只听一声声似爆气般的炸响,城门外顿生无数熊熊火焰! 热浪如潮,直逼得人面目发烫! 原本还算有序的兽潮这一刻终于乱了! 只听得万兽嘶鸣,混杂不堪,一时间互冲互撞,乱如群鳝。 待到火攻队众人把手中油瓶全部抛投出去,城外早已连城一片火海! 火光中影影绰绰,兽影不断,践踏嘶鸣之声嘈乱纷杂,随着滚滚黑烟飘散空中。 薛白看的皱眉,倒是松了口气。 只是一回神再看身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些守城的家伙看着眼前这般景象居然没有分毫放松的意思! 薛白心头一跳,已生了不详之感,扭头去看城楼上那女将,这位果然脸色更生凝重。 难道还有其他东西不成…… 薛白心里咯噔一下,未及惶惶,便听空中一声凄厉鸣叫! 他眉头倏忽一僵,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铁羽鸟! 这声音虽然听得不多,但薛白刚刚才经历过一番,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极目望去,滚滚浓烟摇摆之间,依稀能看到大片黑影急速而来! 看那模样,少说要有百只之数! 该死! 这一刻薛白的心都凉了几分。 这些兽潮之中若论攻击力最强的,或许不是铁羽鸟,但眼下这种情况,对守城的人来说,最难对付的,反而是这些飞天的畜生! 听着耳边的刺耳嘶鸣,那女将脸色终于变了,话都不说,翻身取了背上黑弓,搭建瞄准了远处天空中疾冲而来的铁羽鸟。 身边两个女兵不用下令,已把旗子挥的环转。 “全员出动!全力防御!” “全员出动!全力防御!” 城墙上几个将领放声急呼几遍,各自不再传令,取了弓箭,纷纷瞄向了天空! 几个呼吸,铁羽鸟群已到了近处! 此刻已无需女将下令,但听她手中弓弦一响,其他将领纷纷跟着动了! 一声声破风尖啸于城墙上急促爆开,十几道黑光如耀,直奔铁羽鸟群而去! 火攻对这些铁羽鸟根本无用,只能依靠强弓劲射才行! 十几道黑光转眼撞上铁羽鸟群,依稀听得几声惨叫,便有几只铁羽鸟身子摇晃,飞的不稳。更有一两头倒霉的,直接呜呼着向朝地面跌落。 女将等人那敢放松,一箭之后紧追一箭,恨不得百箭齐发! 尖啸声不绝于耳,又是几头铁羽鸟坠下。 “嘎嘎!” 鸟群中突得爆出了几声愤怒的嘶鸣,却见整个鸟群倏忽一散,兜头而回! 薛白放箭功夫一直留意戒备着,见这一幕,又是一愣。 难道这就撤了? 薛白心中骤生念想,却又觉得不对,回头再看那女将,却见这位神色没有丝毫放松! 他心中顿时一紧,急速回头,眯眼往外看去。 那几十只铁羽鸟全都掠翅而下,消失在滚滚浓烟之后,却不知道是要如何。 薛白心中不详,双目死死盯着城外,却也不忘疾射火矢。 倏忽之间,浓烟滚荡中,有几道黑影升了出来! 薛白下意识一皱眉,却又猛地瞠目! 那是一只只铁羽鸟! 但不仅仅是铁羽鸟! 它们爪中都抓了一只完好的野兽,振翅疾冲,往城墙这边飞掠! c! 薛白口中顿时爆出了一句粗口! 这帮铁羽鸟显然是想驮着野兽进城! 若是真把这些野兽放了进来,那可就遭了殃了! “放箭!放箭!” 不等薛白下意识焦急厉喝,城墙上的将领已经高呼起来,各自把弓弦拉满,一通疾射! 其余弓手也都舍了城下目标,只把弓箭对准铁羽鸟群,玩命放箭! 急速逼近的这些铁羽鸟刹那间便有不少中了箭矢,又被爪下的野兽拖累,顿时齐齐栽坠。 少有几只振翅飞起逃过一劫,其他全都落入城下扔了一地铁蒺藜的火海,生生被刺成了蜂窝。便是不死,一时也挣脱不得,被火烤的凄厉惨叫,终要丧命。 然而还剩的几十只铁羽鸟哪里又是几轮疾射能杀的干净的? 只听得鸟群中又是几声嘎嘎鸣叫,落后的几只铁羽鸟猛地滞空,呼啸着就是一振翅! 顷刻间,箭羽如蝗! 几乎眨眼,整片城楼之上便响起了起伏惨叫! 那些披甲士兵还好,体质要强,又有甲胄挡了要害。但那些青年却遭了殃,被羽箭射得鲜血横流!还有十几个最是倒霉,生生被击中要害,不是垂死,便是呜呼。 唯独那几个武者将领仗着肉身强横,不躲不闪,只管把手中弓箭急速拉放。 至于薛白,哪儿敢硬接,早在发现不对时候已然抱头缩在了城垛之后。 借着这一波箭羽的空荡,六七只漏网之鱼的铁羽鸟便已抓着野兽飞到了城墙上空!倏忽把爪子一放,那六七只各种野兽便落在了城墙之上! “吼!” “吼!” 几只野兽一落地,先是扬天怒吼,瞬间便横冲直撞,扑向了城墙上的士兵和青壮! “众人继续对付铁羽鸟!” “如月如虹,随我来!” 这一刻城门楼上的女将高喝了一声,随即抽了身后杵着的银枪,一个纵越,便已从二楼跳下! 身后两个女兵仓啷抽刀,紧追而至! 三人一落地,便急急散开,各自奔向一头野兽! 薛白只听得女将一声吼,一回头,已看到她挺着银枪杀向了一头铁刺怪牛! 但见那银枪在女将手中倏忽一转,快成了一道电光,眨眼便捅向了那怪牛双眼! 好快! 薛白心中一惊,还要再看,忽听得身后一声惨叫! 急急回头,竟然又是一只漏网的铁羽鸟,垂死之际仍把一头蝎尾怪狼扔在了城墙之上! 这怪狼一落地,蝎尾就是当空一抽,眨眼便捅进了不远处的那弓手胸膛之中! 穿胸声响几不可闻,但那鲜血却直接爆开一片,零星几滴顿时砸在薛白脸上! 这一刻看着这蝎尾出声,薛白突然想到了三娃子娘死时的惨状,胸中压郁的火气瞬间爆了出来! 他想都不想,只把手里长弓急速拉满,火矢一指,便朝着那蝎尾巨狼射去! 这畜生把弓手甩脱,横身一扑,右爪直接撕裂一个青壮胸膛。刚张了血盆大口欲吞,一道火光擦着那青壮射进了它口中! 黑油耐燃,灼烧可谓顽固,这口腔又是薄弱之处,一箭入嘴,直烫的蝎尾巨狼惨叫一声,原地乱跳。 如此一遭,那青壮倒是捡了半条命,身旁有胆大的急忙将他扯了回来,飞快后退。 薛白此刻怒火中烧,心念里哪有青壮,只管又取一箭,再次瞄向了那蝎尾畜生! 一箭电闪,又有三分运气作祟,直中巨狼右眼! 滚荡火矢入了眼,直接迸出一片血花。那烧灼和刺痛混杂,生生让蝎尾巨狼发出一声惊人惨叫! “吼!” 这一声已到了恐怖的程度,直惊的众人回首。 那女将一枪扫倒铁刺怪牛,回头一望,见是薛白对峙蝎尾巨狼,不由眉头一挑。 只是下一刻,她的双眼陡然一瞠! 只见那蝎尾怪狼猛地咆哮一声,左目狰狞一张,竟是忍了疼痛,朝着薛白凶戾扑去! 那模样,显然不死不休! 7、守胜 眼下这蝎尾巨狼明显是暴怒了,速度极快,恍惚一道灰影,已到了薛白眼前。 右爪一扬,便要兜头而下! 这一爪要是挨了严实,恐怕不死也是重伤! 薛白早有防备,舍了不便近战的弓箭,急急把身子往外一侧! 只听得嘶啦一声轻响,一人一狼便已交错而过。 薛白胸前兽皮衣裂了口子,直接变成开襟模样,胸口更是冒出了几道血痕! 所幸的是躲避还算及时,只是半分深浅的伤口,倒无大碍。 不过他的脸色已然凝重下来,刚一站稳,目光已是横扫一周,随手捡了地上一把长刀,横提在手,死死戒备。 那蝎尾巨狼一击不中,落地就是一个转腾,怒吼一声拍飞就近一个士兵,又吵着薛白扑来! 它那血盆大口怒张,又有右眼鲜血横流,看起来格外狰狞可怖。 这畜生故技重施,急扑到近处,抬爪又要撕人! 薛白眉头一拧,想也不想,便往一边闪去! 这一刻,这畜生眼中突然爆出一片寒光! 那身后蝎尾倏忽一扬,就听一声鞭空炸响,只化作一道黑影吵着薛白胸膛刺来! “小心!” 外围青壮士兵看的胆寒,惊叫出声。 薛白浑身汗毛俱炸,眼看黑影如电,怕要阻挡不及,心肝欲裂。 只是以往以来生死关头养出的强悍意识终让他反应过来! 此刻躲闪已来不及,更何况重心不稳,薛白生死间瞳孔急缩,只把手里长刀往胸前一横! 听得如金属交撞般当的一响! 薛白整个人便似炮弹一般被撞了出去! 他口鼻间荡开一声闷哼,更是在倒飞中噗的一下吐了鲜血出来。 整个人倏忽咚的砸在几个躲闪不及的青壮身上,这才停住。 “吼!” 那蝎尾巨狼仰头咆哮一声,隐约听得几分恣狂快意,不等薛白心神稍稳,忽的把头一收,目光再次盯住薛白,发力冲来! “干掉它!” “上啊!” 眼看薛白还没回力,从旁惊呆住的一些青壮和士兵总算回神过来。就听有人怒吼一声,又有回应,便是六七个一并冲了上去! 一时间喊杀声倒是鸿鸿,那蝎尾巨狼被几人盯上,一时半会儿反没法再对薛白发难。 只不过几个青壮和士兵显然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只两三回合,便有青壮不慎,惨叫着被蝎尾偷袭正着,穿成人串,直接甩到了城外火海之中! 这几人舍生忘死的冲锋倒是给了薛白喘息机会,他连连喘咳,才把呼吸理顺几分,慌忙撑身起来。 之前手中当了蝎尾一击的长刀此刻已然变形,刀身直接被撞出一片豁口,已不能用。 薛白随手弃了,看了眼正在青壮士兵间肆虐的蝎尾巨狼一眼,终是又捡了一把长弓。 近战他绝对不是蝎尾巨狼的对手,更何况此刻也拉开了距离。若是用弓,说不得能讨到几分便宜。 毕竟最初在哥布林副本,他好歹也玩了好一阵的弓箭。虽说当时走的是数据化,现在已经整合取消,但经验这东西,可是一直刻在骨子里抹不掉的! 不然他也不敢随便应承自己用的了弓了。 弓一入手,薛白已搭箭弦上,双眼如鹰,死死盯着蝎尾巨狼! 这家伙正辗转腾挪避开士兵一刀,倏忽身子一顿,已把蝎尾扬起,就要夺人性命! 就是这一瞬,薛白目光如电! 手中长弓一声惊响,只听呼啸风声,便有黑影如虹,贯空而过! 蝎尾巨狼忽的生出不祥之感,刚一抬头,黑影已到了近前! 近处几人听得一声噗嗤的入肉动静,未及做出反应,耳边便是一声凄厉惨吼! 那蝎尾巨狼完好的左眼瞬间爆出一团血花,顷刻溅洒四周。 围攻几人纷纷愣住,暗惊这一箭好准! 薛白也是一愣,只有他清楚,这一箭是运气,逆了天了。 “吼!” 蝎尾巨狼疼的癫狂,却又双眼失明,彻底失智,四下翻腾抓扑,堪比疯狗一般。 “退!退!” 有人急喊一声,这帮发愣的家伙顿时回神,连连闪开。 那蝎尾巨狼那还有精力和能力去管众人,哦嗷乱叫乱吼着一个劲儿的癫狂的横扑直撞! 只可惜它已没了视觉,去了大半倚仗,眼下模样,完全徒劳。 薛白兀自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总算缓了几分。只不过这畜生一直不死也是麻烦,薛白有心了结了它,目光在城上一扫,又看了眼这畜生,顿时亮了几分。 他几步窜到旁边,拿了几个火攻用的油瓶。看了看,里面都装有黑油,这才放心。 薛白拎了油瓶朝蝎尾巨狼靠近了几分。眼见它凄厉惨叫翻腾,倏忽找了个空挡,便把油瓶子甩进了蝎尾巨狼的嘴里! 那蝎尾巨狼没了视野,只觉得口中进了东西,也没火烧灼烫之类的不适,惶惶中便把瓶子咬了。 只听咔咔的几声脆响,那瓶中黑油便已流淌而出,灌了蝎尾巨狼一嘴。有的顺着口舌从齿间流溢滴落,有的沿着喉咙在仓皇见进了食道喉管,顿时呛得蝎尾巨狼一阵怪异咳嗽。 薛白闻声动了! 右手飞快从一边的城墙垛口抢了一只特制火矢,把火一引,朝着蝎尾巨狼口中劲射而去! 火矢划过一道亮光,眨眼钻入了蝎尾巨狼的口腔之内! 只听得轰的一声轻鸣,一道炽烈火光直接从蝎尾巨狼口中爆了出来! 那些黑油顷刻点燃,化作狗皮膏药一般的火焰,只把蝎尾巨狼烧的连连惨号,依稀看去,似乎嗓子里都有火光明灭! 如果说刚刚这畜生还有几分清醒余力,此刻就是彻底疯了。 它惨叫着四处乱撞,倏忽间一脑门子顶在了城门楼的墙角之上,只把墙角撞塌一处,自己也落了个满头鲜血。 恍惚起身又是乱跑,紧接着直接从内墙上栽了下去。 这一下脑袋朝下,坠响里分明夹杂着几声骨断的咔嚓声。这畜生落地后顿时抽搐两下,终究是没了动静。 城楼下面那帮守着投石车的初始吓了一跳,此刻见这畜生没了动静,倒是松气。 薛白也是快步跑过去看了一眼,那蝎尾巨狼抽搐两下已然不动,口齿之间兀自还冒着黑烟,亦有鲜血流出,怕是已经死了。 薛白心神顿时一松,吐了一口郁气,便瘫软无力的滑坐在了地上。 这一遭不禁靠着箭术,大多还是仰赖运气,要不是一箭又精准的兜了这蝎尾巨狼的左眼,怕现在自己也没好下场。 这般据城而守,与异兽厮杀还是头一遭,薛白也是耗了全部心神,一时半会儿虚弱不堪,也无力起来再战。 所幸的是那女将和两个女兵看起来格外生猛,其他青壮和兵卒在初始的慌乱后也都镇定有序起来,倒是很快稳住了局面占了上风。 从旁还有七八个将领人物持弓劲射不停,那些铁羽鸟为了带野兽上来,反而失了灵活便利,这会儿功夫死的七七八八。 如今城墙上虽是喊杀不断,不过局面已然稳固。 又过了有几分钟的功夫,铁羽鸟群死的十有八九,怕是吃够了教训,嘶鸣着抛下一波箭羽,便纷纷掉头而回。 地下兽潮早已乱套,又被火海阻隔,但听得惨鸣乱叫不止,隐约有了远去之意。 薛白缓了一会儿,倒是很快恢复,撑着身子起来,捡了弓箭便往就近的垛口去了。 外面火浪依然,近处已被阻挡看不分明,只是远处兽潮开始凌乱,远眺间能看到后续兽潮左右分开,显然是要绕过西关城这里往另外方向去了。 不过如今也没人喝令,城墙上各处垛口的弓手和各司青壮兵卒依旧按令动手,薛白也懒得回头再被那女将盯上落个战斗不力的结果,只管扯了弓弦往外乱射,时不时的往女将那里打量。 再过了片刻功夫,城墙上的几只异兽也都死于刀兵之下,那女将提着血粼粼的银枪回来,一身银白锁子甲早染成了猩红之色。她把银枪就地一杵,也不借力,纵身便跃上了城楼二层。 那两个女兵显然是以防万一,削了几只异兽脑袋,也跟着回归,跃回了城门楼上去。 这平地提跃的手段看的薛白咂舌,想想之前系统光幕上给出的武者的简短说法,这会儿心里真正生出了热切向往之心。 正琢磨着等守城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拜入那什么剑云宗,远远有人疾步跑来,口中一声“报”字,扬长不息。 这两人都是从左右城墙而来,到了近前行了跪礼,便是欢欣急呼:“报将军,兽潮已绕过我西关城,左行/右行退散!” 女将紧缩的面容顿时一松,眉宇间露出几分轻浅喜色,手里银枪当的一点地面,张口便是一声洪亮清喝:“通告全城!兽潮已散!我西关城,守住了!” 下面青壮和士兵纷纷一震,继而是连天的欢欣高呼,显然是生死之后有大欢喜。 薛白吐了口气,扭头看向城外火海和那已然空荡的远处平原,脸上亦是露出了几分笑容。 好歹也是出了分力,更是关乎小命,如今守城成功,难免悦然。 “传令下去,收拾战场,救治伤员。另外派人去城外收敛兽尸,论功行赏,依次分发!” 待到连天欢呼下去几分,那女将收了悦然神色,跟左右女兵交代一声,两人自是跃下城楼,怕是传令去了。 两人一走,女将也跃下城楼,看样子是不拘身份,下来帮忙救护伤员。 薛白猛地想起了三娃子,有心去问,却被身边士兵叫住帮手,想想这女将也走脱不了,只好先行放下这事儿。 8、校场行赏(1) 这一番忙碌,远比薛白预想的要久。 先是帮忙在城墙上救治抬送伤亡青壮和士兵,紧接着又被调度着去把攻城器械兵器之类收整入库。 等忙完这些,又倒霉催的被派去城外把大部分异兽尸体给运回城内校场…… 等这一切都搞定,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累的薛白快成了死狗。 找了空地歇了一阵恢复了体力,薛白担心三娃子,便想找女将问个下落。结果在校场转了一圈儿没见到女将身影,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位女将居然是西关城的城主大人! 貌似这位不久前回了城主府去,已不在校场了。 薛白问出了城主府的方向位置,跟几位同忙了半天的“同僚”拱手告辞,便急匆匆的去了。 废了会儿功夫摸到地方,入眼就是广亮府门,左右两尊威武石狮镇宅,还有四名兵丁把守,倒是透着森严。 薛白刚到近处,那四名兵丁把枪一横,指着薛白便是冷斥:“城主府前,闲杂人等莫要逗留!” 那枪尖寒芒锋利,怕是开刃见血过的家伙。薛白谨慎退了一步,学着风俗抱了抱拳道:“劳烦几位禀告一声,在下想求见城主。” 这几个守卫倒不是跋扈之辈,没什么你也配之类的鄙夷之语,反倒是表情有点古怪。 其中一个看了看薛白,道:“城主大人刚刚离府,你若是不急,便明日再来吧。” 薛白愣了一下,抱拳问道:“这位军爷可知城主大人在何处,劳烦指点一二。” “如今城池守住,这会儿城主大人怕是去了校场论功行赏,你若是找城主大人,不妨往校场去一趟。” 我去…… 薛白蛋疼的暗恼了一声,合着自己白跑一趟,冲几位拱了拱手,郁闷着又掉头折返。 废了小半时辰功夫,再摸回校场,门口守卫倒是脸熟了薛白,也没拦他,直接放行。 薛白客套两句,便迈步进去,绕过几处高顶帐篷,就看到了大片青壮兵卒,和训话高台上的女将。 这位此刻正坐在高台之上,那两名女兵分立左右,再外就是之前守城的几个将领。 高台左边,架了一个偌大案子,旁边堆了大堆异兽尸首。有几个赤着上身的魁梧大汉,手拿半丈砍刀,正呼啸砍分。 每切出一块儿,便有人粗略包好,整齐排成一堆。 薛白稍一皱眉,便琢磨明白这是在分发异兽之肉,显然是行赏之举。 他可没忘之前光幕上介绍过的,这个世界的武者多是靠万物血肉为养,真算起来,这些异兽的血肉怕都是大补之物,绝对效果不菲——想想最初那碗鸡汤,喝的浑身发热,怕就是血肉滋养的效果。鸡肉尚且如此,何况这些异兽了。 薛白倒是心念着能分上一块儿,不过这会儿重点可不在肉上,忙加快步子,往高台处去。 其他青壮跟士兵都整齐排着队列,薛白只是找人,也没在意,边往高台上走。 这队列后有几个守卫值守,还有个将领模样的主。几个守卫一见薛白过来,瞧他一身猎户打扮,顿时冷眼横身挡在了他前面,呵斥了一句:“哪家的山野村夫!竟敢乱闯校场重地!还不速速离去!” 薛白眉头稍稍一皱,斜眉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放到了那望来的将领身上。 这人倒没在城墙上见过,怕是校场里的司职将领。薛白抱了拳行礼道:“在下有事儿要找城主,还望通融一下。” 那将领斜着看了薛白一眼,神态倨傲,忽的冷哼一声,摆了摆手道:“哪儿来的野人,莫要自误,赶紧离开。” 薛白还念想着找女将问问三娃子的下落,哪里肯走,只好赔了分笑,客气道:“这位大人,我真的是来找城主大人的,有事儿要询问。” 那将领一见薛白不肯离去,执意逗留,顿时冷下了脸。 “有事儿询问?城主大人也是你这等人能随便搭话的?擅闯军营,我看你是图谋不轨!” “大人,我真的是——” 薛白还要再说,那将领脸色一阴,便是一声冷喝:“来人!” 从旁几个守卫顿时动了,持枪围了过来。 “把这小子给我拖出去!打上十军棍,让他长长记性!” 几个守卫喝令一声,便持枪上前把薛白围了,更有人动手,要拿住他。 这边嘈杂动静顿时引了不少人注意,那高台上女将也留心到了。不过她一看是薛白,眉头倒是挑了挑,眼中闪过几分玩味,倒是默不作声。 薛白眼见这帮人抓来,脸色一变,正要有所动作,就听一声大喊。 “你们敢!” 这一声自青壮士兵队列中响起,倒是带了几分厉色。 围观者纷纷一愣,便是那将领和几个守卫也都呆住。 回头一望,但见队列里一阵嘈乱,倏忽之间,一道高大人影冲了出来! 这黑影二话不说就闪到了薛白身前,薛白抬头一看,可不就是要找的三娃子! 三娃子之前一直在城门那边帮忙,后来又帮着折腾投石车。忙完之后倒是想找薛白,只是他比薛白更没头绪。 后来听负责投石车收整的将领说要给他们这些人论功行赏分发异兽血肉,三娃子突然上了几分心。 他还记得自家二虎哥身子骨弱,想着要是有异兽血肉,应该能让二虎哥壮实点,便先放下找人的冲动,跟着到了校场。 就是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同样找过来的薛白。 而且更没想到这帮校场的人居然要抓二虎哥! 眼看二虎哥要吃亏,三娃子哪儿还忍得住,直接横冲直撞出来! 这帮守卫猛地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冲到近前,倒是吓得往后退了退。那将领脸色也是被三娃子的呼喝劲头儿弄得脸色一乱。 不过等他搭眼看清来人,瞧出实力,顿时又阴沉下来。 这分明也是个没修行过的白丁而已! 将领顿时觉得丢了脸面,此刻声音更添几分冷厉:“你是何人!莫非跟这厮一伙不成?!看你们装扮就不是好人,速速给我拿下!” 周遭守卫神色一正,对视一眼,枪尖一扬,纷纷围上。 “谁敢!” 三娃子怒喝一声,两条膀子一挥,大手一扫,倏忽之间抢下两把长枪,便是左右乱舞! 三娃子这动作太过突然,那帮守卫又觉得现在是在校场,眼前就是大帮同僚,这两人肯定不敢反抗,反倒是一时不妨,被长枪抽了正着。 只听几声痛呼痛叫,五个守卫各自挨了一记,狼狈退去。 “光天化日,尔等要造反不成!” 那将领脸色一变,仓浪浪抽了腰刀,二话不说,边往三娃子头上劈来! 薛白神情瞬间一白,没想到这将领居然敢当众抽刀,显然是要杀人! 眼见刀光临体,三娃子倒是反应的快,手里双枪交错一架一拨,险险接下一刀。 那将领猛地冷哼一声,骤然飞起一脚,刁钻毒辣,边往三娃子下身要害踹来! 薛白瞧的真着,顿时炸火,想都不想,闪身到了近前,豁命踹出一脚!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又夹了一声闷哼。 薛白被反震力震得右腿一麻,直接踉跄退开。 那将领一脚终是歪了几分,踹在三娃子右腿上,三娃子闷哼一声,跌退几步,险些倒地。 倒是那将领只是歪了歪身子,收脚便稳了下来。 眼见自己居然被两个山野猎户挡了两下,眼前大片青壮和士兵又都围观过来,这将领只觉脸上无光,周围视线好似隐约有嘲讽之意,顿时心火暗生。 他口中厉喝一声,右手长刀一转,逼近一步,便又往三娃子头上劈去! “住手!” 眼看三娃子躲闪不及,薛白目眦欲裂,就听高台上传来一声清喝。 却是那高台上坐着的女将冷眼看来,出声制止。 那将领只觉折面,有心杀人,但一见这位又沾亲又上司的城主大人出了声,只能忍了火气。 那长刀落在三娃子脑袋上,再不敢动分毫,倏忽便又收了回去。 三娃子和薛白俱都松了口气,这家伙比薛白动作还快,不满的瞪了将领一眼,赶紧起身把薛白扶了起来。 “二虎哥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你右腿怎么样?” “就是有点疼,不打紧的。” 三娃子憨憨一笑,也不在意。 只是薛白看着那赤红脚印,心头几分难过,更多则是阴沉。 他扭头看了那将领一眼,只管把他模样记下。 这家伙冲着薛白阴冷的哼了一声,也是神色不善。 “那小子,叫你那,赶紧上来。” 这功夫台上女将身边的女兵喊了一声。 薛白这次没再问是不是叫我,直接带着三娃子边往高台上去。 下面众人倒是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乱糟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都给我闭嘴!” 那将领隐约觉得所有看他的目光都透着鄙夷,似是都在嚼他耳根,顿时阴沉的吼了一嗓子。 众多青壮士兵顿时噤声,只不过眉目间都生了不满。 便是台上如月如虹,也是生了不满之色。只不过考虑到这位是女将同族的一位兄长,也不好多说。 女将也是眉头一挑,幽幽的往韩平那边看了一眼,目光冰冷。 韩平身子哆嗦一下,想起这位韩颖族妹的身份和实力,强扯嘴角赔了个笑,尴尬的退回一边。 韩颖见族里这位兄长老实消停,眉目这才舒张一分,扭头便又看向登台上来的薛白和三娃子两人。 她看薛白的目光中明显带着一分好奇和审视戒备。 最初见薛白这家伙,韩颖根本没注意他实力,只是听他折腾如月那一句,倒是好奇他那不卑不亢的态度。 等这一句话引出了好奇心,她才认真观察了一下薛白,发现这位居然弱不禁风,体质比常人还差,倒是跟那些玩些诡怪妖术的魔教妖人类似。 想想他之前的态度还有身边昏迷的远比他强壮的三娃子,韩颖心中倒是多了几分怀疑。 不过韩颖也知道魔教妖人向来隐藏极深,轻易不会暴露。便有心调他上城楼去,扔在眼皮子下面。不说能否看出他要玩什么花招,至少也能防备他趁乱胡来。 特别是三娃子也在她怀疑之列,所以当时特意动用血气之力给了他一掌——不管是装晕,还是隐藏实力,这一掌下去必然有所反应。 只可惜结果却又出乎韩颖意料,因为三娃子身上没有丁点修行过的痕迹,也明显不是装晕。 韩颖当时更为迷惑,只好打发了三娃子,存了心思留心薛白。 只不过韩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够老实的,虽然时不时的回头窥视一下自己和其他将领,倒真的算是尽心尽力的守城防御。 到后来又有蝎尾狼趁机被投在城墙上,韩颖原本是打算火速击杀铁刺牛之后再去清理的,没想到这疑似魔教分子的薛白居然会主动出手招惹。 韩颖当时便按捺了出手之心,借机看看薛白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只是没想到这家伙从头到尾真的就是弱者一个,要不是箭术可以,脑子也快,怕已经死在了蝎尾狼口中了。 9、校场行赏(2) 这时候韩颖才消去了不少怀疑心思,不过也没敢放松。 毕竟那帮魔教妖人实在太过诡异,藏得也是极深。韩颖反过来想想,若薛白真的是魔教妖人,要是没百分之百不暴露的把握,也绝对不会上城参加防御才对。 而守城成功到现在这段时间,她又接到了西门监事的禀告,这才知道兽潮之事原来最早是薛白传出来的——毕竟按西门监事形容的特征来看,无论样貌还是拖着一个昏迷的五大三粗的汉子等这些特征,都太过符合了。 这不得不让韩颖又生出几分疑惑来。 一个看上去如此体弱的家伙外加一个没修炼过的主儿,两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兽潮? 她存了疑,便依旧留了试探的心思。 所以哪怕刚刚看到族里那位便宜兄长又开始胡乱折腾,她也忍了不满没有发作,只是想看薛白会不会暴露。 毕竟这一次可比守城更当得上突发事件四个字。 可惜的是直到刚才,她也没看出薛白有何不对,倒是三娃子动手之间,让她瞧出了几分不同。 当然不是三娃子隐藏了实力,而是这家伙的身体素质貌似天生不凡,明明还没入武者一途,但这力气和防御绝不一般。 单说韩平刚刚那一脚,她就看的真着,那是真的透着三分狠辣。 虽说这位碍眼的族兄实力平庸,不过炼皮后期,但也不是寻常人能接下的。 没想到这个叫三娃子的挨了一脚,虽有薛白在旁算是卸力一击,但还能不断骨看模样也没伤筋,显然是非常人! 这种身体强度,怕是换做寻常人的话,至少也要炼皮中期才行。 到了此刻,韩颖心中那怀疑倒是七分换了好奇,眼看韩平还想动手,这才出声制止。 薛白和三娃子迈步上台,也不管台下众人,到韩颖面前站定。 三娃子刚想行跪礼,薛白突然拦了他一下,只是拱了拱手。 三娃子纳闷的挠了挠头,看了薛白一眼,学着他的样子也拱了拱手。 这番做派顿时让底下又隐约生了几分嘈杂动静,韩颖身边如月如虹也是皱眉,冷哼一声,不满的盯着薛白。 薛白淡漠扫了一眼,也不说话。 如月想起之前他那态度,再看此刻薛白模样,心里便不痛快,清斥了一句:“你们两人见了我家将军却不行拜,好生无礼!” 薛白对这只能算是半大丫头冷鼻子冷眼的家伙真没好感,加上肚子里火气没消,只管冷眼甩了一句:“将军大人还没说话,到底是谁无礼?” 如月表情一恍,霎时反应过来。 “你!” 她脸色顿时阴了一分,腮帮子都鼓了点,明显又被薛白呛的憋了火气。 韩颖倒是挑眉看了薛白一眼,越发觉得眼前这家伙有点不寻常。 当然这不寻常仅限于态度,绝非实力和长相。 不过韩颖也不是太过计较态度的人,相反心中倒有了其他想法。 她一抬手,便拦了想要再发难的如月,微微眯眼看向薛白,冷道:“可知我叫你上来是为何事?” 薛白果断摇了摇头。 韩颖再看他一眼,却没解释这个问题,反倒指了指一旁的异兽堆道:“你今日在城墙上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倒是尽心尽力。本将军向来言而有信赏罚分明,既然你们兄弟俩都出了力,自然该赏。那蝎尾狼有你击杀的一只,便赏了你。另外你这兄弟也护城有功,可以再领一份血肉。” 薛白倒是一愣,转而心中生出几分喜意。 这女将论功行赏的便是这些异兽血肉,显然证明了这东西是真的价值不菲。想想那句武者以万物血肉为养,再想想要入剑云宗必然要有足够的实力,这些异兽血肉对他的价值和作用就不言而喻了。 这一刻薛白倒是对这个冷脸女将观感上有了点好转,至少赏罚分明应该是当的上了。 他一抱拳就要道谢,就听身后一声高喝。 “此举不妥!还望城主三思!” 却是有人出声阻拦! 薛白眉头顿时一皱,回头望去,脸上立刻生出阴云怒意。 三娃子原本是咧嘴在乐,毕竟这玩意儿的好处他比薛白肯定和清楚,这会儿一听有人拦,也是傻眼。 待一回头,他的表情比薛白变得单纯彻底,全然都是怒气。 说话的正是刚才跟两人动手的那将领——韩平! 此刻他正带队大步朝高台这边走来。 看着这位远方族兄,韩颖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淡漠模样,不过心中却生出了些许不满。 若是他人出声拦了也罢,韩平此刻阻止明显是有找事儿的嫌疑,这也是变相驳了她的面子。 只不过当着这么多百姓士兵的面,又有族中关系勾连,韩颖也不好无故呵斥,只把眉头一挑,反问道:“不知道韩统领觉得本城主刚才的赏赐有何不妥?” 韩平刚才动手没拿下薛白两人,已经丢了一次面子。再被喝止,又好比挨了一巴掌。如今眼看这折了自己面子的两人居然上了台要接赏,而且还是整只异兽的大赏,他如何能忍?! 这两人若是真领了赏,必然一时之间成为风头,到时候自己刚才那番行径怕免不了也跟着风传出去,那丢脸可就丢的大了。 相反若是能把这两人的赏赐给摁下来,不但能变相保了脸面,也能泄一泄心头之恨! 怀着这心思,韩平脑子反倒转的快了几分,当即一个抱拳,言辞堂皇。 “城主大人明鉴。城主大人赏罚分明,是我辈之福。但这二人身份不明先不说,可刚才无故冲撞校场,藐视军纪却不能不论。下属虽然刚才也有行为过激之嫌,但这两人当中顶撞之责却也明显。若是这般都能得了赏赐,怕是有失偏颇吧?” 韩平虽想着报复,但也动了脑子,知道贸然开口怕已给韩颖留了不好影响,毕竟两人间虽是族辈,但亲近不到哪儿去。更何况若没足够理由,反倒是自己出丑,所以言语之间,倒把自己豁了一分,专找明面上的官话拿捏。 他心中也怕韩颖一意孤行,这话说完,抱拳低头间,悄悄冲身边几个手下打了眼色。 韩平是军营校场的统领,身边这帮家伙都是手下,穿的就是一条裤子。这些人算得上兵油子,此刻得了眼色,胆子也壮了几分,想想理由也足,忙纷纷出声。 “城主大人明鉴,小的也觉得统领大人所言有理,要是这样的冲撞之罪都不计较,真的有失公道。” “小的也觉得统领大人所说有理。” 几个老油子守卫纷纷抱拳出声,更有滑溜的,冲着队列里的熟人打眼色。 这帮青壮百姓和士兵跟薛白无亲无故,相反倒跟这些校场的守卫们相熟,两相比重,自然有所倾向。更何况一只蝎尾狼一般都是分成六七人赏赐,虽然这么多人均不开,但每次多余的都会大锅炖了一并享用啊! 若是分给薛白,岂不是少了一顿的机会? 于是一时之间,队列里倒也有快半数人吵吵了起来。 剩下那些是一部分无所谓的,还有见识过薛白在城墙上表现的。只不过这时候谁也不想出头罢了——这世道,平白无故,谁去管你死活。 薛白看着下面有些群情激愤的迹象,脸色更冷了几分。目光一扫望向韩平,这家伙正好抬头看来。 他冲着薛白眯起了眼,露了一个阴鸷笑容,双唇无声而动,分明一句:“想领赏?做梦去吧。” 薛白虽看不懂唇语,但看韩平此般模样,也是胸口发堵。 韩颖脸色也是难看,她如何留意不到韩平的小动作?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挑的这么多人起哄,弄得整个校场都乱了。可是她此刻也不好强行搞什么镇压,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不过韩颖心中转眼倒是想到了一个名头,刚好能解决这事儿。她刚要开口,就听韩平又是一声:“如今众家兄弟手足都觉得此赏不妥,还望城主大人三思啊。” “请城主大人三思!” “请城主大人三思!” 下面韩平那些手下也跟着嚷嚷起来,更带的小半队列也是齐声高喊。 三娃子看的脸色阴沉,但也知道是被韩平给坑住了,他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冲撞害的二虎哥很可能没了赏赐,便觉得又恼又气,当即迈了一步,指着韩平喝道:“你这厮莫要胡搅蛮缠,刚刚顶撞你的人是俺,大不了俺不要赏赐了!凭啥针对俺二虎哥!” 韩平瞄了三娃子一眼,直接就是一副不屑模样,连看都懒得多看。 “你!” 三娃子一急,就要迈步出去,薛白突然拉住了他。 “好了三娃子,别着急。” “二虎哥!这混蛋明显坑咱们!” “听我的话,别激动。是咱们的,谁也抢不走!” 薛白拍了拍三娃子的肩膀。 “好一个谁也抢不走!大家看到了吧?城主大人在上,这家伙居然都敢这么猖狂!这种人凭什么拿赏赐?!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守城了!说不定当时是躲起来现在冒出来蹭赏的那!” 韩平早看两人不爽,见薛白突得气定神闲劝住了三娃子,就像见了仇人突然过的比自己还好,顿时更为恼怒,当下就是一声斥责。 然而韩颖见薛白气定神闲,却突然来了兴趣,打消了出声解围的念头,想看看他要怎么办。 10、吐血 薛白拦了三娃子,又见韩平做跳梁小丑之态,表情反倒淡漠下来。他扭头看了眼韩颖,见这位城主大人似乎没有插手反倒有看好戏的意思,心中倒也有了计较。 他转身往高台边上一站,随即一指胸口,冲着台下韩平反常笑道:“你说我没守城?那我身上这伤是从何处来的?但凡长了眼的人,都看的出来这是蝎尾狼的爪痕吧?难道你没长眼不成?” “你!” 韩平脸色一冷,随即强辩道:“一处爪伤,算不上证据,说不定是你逃跑或者躲藏时候倒霉被抓伤的那!” “你这么说倒也有理,不过很可惜,有些事实不是你想栽赃陷害就能抹消的。我今日在城上,相信在场有不少人都见到了。而且很不巧的是,我当时就在城主大人眼皮子底下,你若不信,不妨问问在场的各位同袍,问问咱们城主大人。” 薛白早收了愤怒神色,反换了温顺表情,嘴角带笑看着韩平,反驳之余把韩颖也扯了进来。 韩颖倒是配合,点了点头扬声道:“不错,本城主可以作证。” 薛白听得眉头一挑,脸上轻笑更甚,只盯着韩平看去。 你不是要栽赃吗?你不是要坑我吗?老子有城主作证,有种你去质疑他去,我tm算你本事。 韩平脸色已经变了,再看薛白那笑模样,气的恨不得一刀劈了他! 此时台下队列里也有人嘈杂出声,都是那些见过薛白的,承认了他刚才的话。 毕竟城主大人都出声了,他们再装傻就不合适了。 一时间这嘈杂动静倒又起来几分,如同无形巴掌一般,直让韩平脸色难看到死。 薛白看着他那吃屎模样,心中快意几分,就没打算饶过他,反倒又主动开口。 “说起来倒是我想问问这位叫什么玩意儿来着的统领大人,你说我没守城?那你可曾守城了?你可知今日城上冲进来几只异兽?城主大人杀了几只?那两位女护卫杀了几只?战死伤亡了多少同胞手足?” 韩平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压根就没去守城,怎么可能知道? “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玩意儿的统领大人,难道你身为统领都没去守城吗?是吃坏东西了还是重病在身了?看你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估计没有什么病什么灾吧?你可别告诉我你一直躲着啊?那可真不配用兄弟手足这几个字说话了。” “你放肆!本将虽未上城,但也有拳拳之心,只是奉命镇守军营校场!身为将领,不能抗命罢了!” 韩平脸色一白,眼见周围不少兵卒百姓望来,顿时慌了,连忙强自解释。 他怕这话服不了众,说完一句,又直接转移了话题。 “再说你也休想借此胡言乱语转移话题,咱们说的是你们两人目无法纪,冲撞校场!当不得那么大赏!” “此次为了守城,我众家兄弟手足又有伤亡,你们两个罔顾法纪之人,能领一分赏赐以算城主宽厚。那多余赏赐,当该抚恤伤亡手足之家才对!” 韩平只管把话题又扯了回来,言语之间都扯上了伤亡者的名义。说完冷眼盯着薛白,目光中恶意难掩。 任你如何狡辩,老子今天也不可能让你领了这赏去! 然而薛白脸上却依旧笑意不减,反倒拍了拍手,冲着韩平笑道:“这位什么统领大人果然伟大,既然如此,我倒想问件事情?不知道这位什么大人有没有赏赐?若是有的话,不如抚恤给伤亡的兄弟家属得了,毕竟您也说了有拳拳之心,正好以此作证。若是没有,不妨给众家兄弟兑点钱财,也不枉您的拳拳之心啊。” 韩平哪里想到薛白反将了一军,顿时呆愣一下。 他倒是清醒得快,眼见周围人都望来,心中狠得咬牙,嘴上却不得不认栽。 “好!本将不要这赏赐,另行再捐私财百两,就为公正二字!” 韩平把公正二字咬的极狠,恨不得当成薛白,直接碾碎生吞。 “好,这位大人果然公正,既然这样,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问……” 薛白话声一断,笑眯眯的扫了韩平一眼。 “你尽管问。” 韩平看他笑模样肺气的快要炸了,却只有强忍怒火,回了一句。 谁料薛白面目一转,戏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了台下队列。 “我是想问问在场诸位。” “你!” 韩平方知被耍,顿时憋得满脸通红。 薛白也不管他,直接朝台下众人道:“咱们西关城年年都有兽潮来,只是时日不准,全赖消息灵通,提前查看预警。我就想问在场诸位,若是提前发现兽潮并且把消息传递回来,该不该赏?该不该大赏?” “该!” “当然该!” “若无提前预警,怕是死伤惨重,当然值得大赏了!” “没错!” 地下众人倒没多想,纷纷回应。 韩平眉头突然一抖,看着薛白越发笑意盈然的模样,心中生出了几分不妙。 “那若是像这次一样突然来袭的兽潮那,是不是更当得起大赏?” “必须的!” “肯定当得起!” “这次太突然了,幸亏防御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种时候当然要大赏!” 底下青壮跟士兵又是一阵呼喝。 毕竟兽潮是关乎全城生死,特别是这一次。若是消息慢上一点,来不及布置,后果真的严重。 韩平看着众人和薛白,心中不详之感越来越重。 薛白突然收敛了笑容,回身看向韩颖,抱拳道:“有劳城主大人请来今日西城门监事和几名守卫。” “不用请了,那几位都在。你们几人,出列!” 韩颖看了一会儿好戏,已经知道薛白想到了跟自己同样的应对法子,直接一挥手,便是一声叱令。 顿时有几人从队列中分了出来,薛白扭头一看,正是刚入城是西城门那几人。 “监事大人,可还认得我?” 薛白瞧见其中一个,顿时笑了。 这位就是当初那个嚷嚷他是魔教妖人的主儿。 这位监事此刻倒是没了尴尬,拱了拱手道:“认得。” “几位同袍可曾还认得我?” “认得!” “那有劳几位跟大家说说,在下当不当得起一份大赏!” “这位小哥自然当得起大赏,今日兽潮来袭的消息,就是他最先传来的,若不是他,怕是咱们西关城要失守了。” 监事倒是很给面子捧了一句。 这下子其他人都愣住了! 韩平也是脸色铁青,暗暗生恨。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杂碎居然是兽潮来袭的警报者,这种功劳,想抹都抹不走! 薛白眯着眼看向了韩平,脸上笑意渐渐收敛。 “现在我就想问这位什么统领大人一句!” “就算我冲撞在先,当受一罚!” “我这一功抵不抵的掉?” “我这赏赐该不该拿!” “我这赏赐你抢走抢不走!” 最后这一句,薛白已神色冷厉,手指韩平厉声诘问! 其余人等早已无声,神色各异的看着韩平,有悲悯有好笑有看戏有不满。 便是台上的韩颖,此刻望着韩平也是一副厌恶模样,显然被薛白调动了情绪。 韩平脸色阴乌一片,双眼冒了血丝,额头上都生了青筋,双拳握的关节发白,牙床紧要,显然就要爆发。 薛白看他模样,怕是要急火攻心,顿时心中生狠。 “我在问你!我这赏赐,你抢走抢不走!” “任你阴谋诡计!” “任你栽赃陷害!” “任你胡搅蛮缠!” “任你百般刁难!” “你!抢走抢不走!” 噗! 韩平心火再压不住,只觉眼前发黑,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瞬间仰倒在地。 众人哪见过这般模样?顿时呆愣当场。 唯独薛白暗中冷哼一声,心中生出不少快意。 从一开始被韩平刁难,薛白就知道这事儿没法善了,一个能因为点小事儿就想坑人的主儿,傻子才会觉得往后能和睦相处下去。 更不用说这还不是现实世界,而是以强为尊的玄幻背景。 这种环境下,一点小事儿他都要找你麻烦,那你基本也就别想跑了。要不屈膝求饶,要不至死反抗。 薛白可没向人屈膝求饶的习惯,那就只有针尖对麦芒了。 如此一来,这仇反正已经结了,那就往大里整! 反正这种因小事儿而生私愤的主儿绝不是什么宽宏大量心胸宽广之辈,相反必然小肚鸡肠气量狭小。 有让他吐血的机会,就绝对不让他单纯丢脸! 可是没有诸葛大神骂死王朗的本事…… 薛白暗中叹气。 韩颖没想到薛白生生把韩平气的吐血!这种时候吐出来的,可是心头血,怕是对实力都有损! 她虽然不爽韩平,也知道今日这位怕是没好结果,却没想到是这种结局。 韩颖此刻再看薛白,见他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心里更添几分好奇。 再加上薛白此刻在她眼中身份未明,韩颖脑中之前浮现的那个念头便越发笃定下来。 只不过眼下不是好时机,她也只好压了这份心思。 倒是薛白见韩平被人抬走,这才冲台下拱了拱手,转身回来。 抬头正见韩颖盯着他看,薛白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不会是刚才触了这冷脸城主的某条线了吧? 正要开口,就听韩颖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二人此番奏报有功,自然该赏,本城主绝不偏怠。不过正好本城主也有其他事情询问,你二人且先在一旁候着吧。” 薛白不由一愣,心中生出几分古怪来。只是看韩颖神色,压根瞧不明白,只好忍了好奇,拉了三娃子,溜到一边站定等待。 11、对赌 这一场论功行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除了伤亡的青壮和士兵拿了双倍的赏赐外加银钱之外,其余人等拿的都是一份异兽血肉而已。将领稍显好些,也是一人两份罢了。 待到最后,也还剩了有二三十头完好的异兽在,也没再行解刨,倒是全交给了校场军需官,拿去放到地下的冰窖里储存了。 等这些忙完,校场上大部分的青壮跟士兵也都散了,各有将领带着离去。韩颖领着如月如虹两人,带了薛白和三娃子,便去了营中帐篷。 薛白一直很好奇这位城主大人留着自己到底有何事,也是老实跟着。 五人到了营帐,韩颖直接上了首座坐定,如月如虹老样子的立在了旁边。 薛白心里疑惑,拱了拱手做了礼,先行开口道:“不知道城主大人留我兄弟二人在此,所为何事?” 韩颖抬眉仔细看了薛白一眼,那副板正表情倒是缓了一分,不过却是反客为主的问道:“你二人是哪里人士?” 她虽然对薛白疑似魔教妖人的怀疑程度下去了不少,但不代表就不用细细盘问了。 薛白也没在意被反问,拱了拱手回道:“我兄弟二人是城外西山村的村民。” “西山村吗?本城主倒是听过……你二人可有正名?” 薛白倒是听出几分意思来了了——这位九成是查问身份。 他正头疼不知道自己现在这身份的全名来着,脑袋里已冒出了三个字。 薛二虎。 薛白突然有种吐槽的冲动。 他打死也没想到自己这个身份的正名就是贱名来着,也是服的不要不要的,这名字是够虎的了。 三娃子好歹还有个正名叫张平安来着,这薛二虎到底是什么鬼…… 心里嘀咕着,倒是老实的回了句:“在下薛二虎,这是我兄弟张平安。” 韩颖暗暗点头,疑心又去了一分。 西山村那地方她虽然没去过,不过西山村好歹也是西关城管辖之内,户籍这些寻常档案之类的东西府内都有留存,自然清楚西山村是薛张两大姓。 不过这般还不能让韩颖安心,她把眉眼一挑,再次盯住了薛白表情,问道:“你且说说你们是如何发现兽潮的,又是如何逃到西关城的。” 这么一问,薛白哪儿还不清楚这就是审查他跟三娃子的身份?不过身份问题他倒不担心,于是有问有答,前前后后倒把事情说了一遍。 韩颖乱七八糟的问了一通,也没看出听出什么不对,心头那丝怀疑又下去几分。这会儿功夫她倒是放心不少,倒真的起了收拢的心思。 族中大事再过三年就又该有定论了,中间这段时间说白了都是留给各房子弟培养自己势力的机会。如今她身边只有如月如虹两个帮手,还没合意的人选,虽说还有三年之久,倒也需要早作准备才行——所以她瞄上了薛白两人。 薛白今日里表现不错,看行事作风也是镇定自若,而且守城之时还以弱躯击杀了一只蝎尾狼,算的上有勇有谋了。 至于三娃子,还没修炼,就有了炼皮中期的身体素质,估计踏上武者一途,也是个少见的天才,更不用说。 这两人她要是能收到手下,好好培养,未必日后不能成为两大助力。 特别是如今已觉得两人身份没什么问题,韩颖这心思就冒了头。 “你二人既然从西山村来,如今村子又毁了,也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不如在本城主手下效力,如何?” 韩颖也不迟疑了,直接把想法说了出来。 三娃子听得大体格子抖了一下,随机看向薛白,等着薛白拿主意。 在他看来,若是能做了城主手下,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薛白听得却是一愣,怎么也没想眼前这城主大人存了这心思。 只不过一想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又兼着还得去寻夜枭和应无双两人,怕是应不下来。倒是扭头看了三娃子一眼,见他有丝意动,心念一转,抱拳回道:“承蒙城主大人抬举,只是在下闲散惯了,实在有负大人看重。不过我这兄弟倒是忠厚纯良,大人若是不弃,可以留在身边。” 三娃子一听这话,赶紧摇头道:“不行不行,俺要跟着二虎哥,俺娘走之前交代了,俺不能不听。” 韩颖哪想居然会被拒绝,稍一思虑,只当诱惑不够,又道:“你且放心,若跟了本城主,绝对少不了你二人好处。至少这异兽血肉,保证每日足供,你看如何?” 薛白听得倒是有丁点心动,不过很可惜任务可是要命的事情,绝不是异兽血肉比得了的,只好再次恭谦推脱:“城主大人心意在下领了,只是在下真当不得如此,还望城主大人成全。” 说着干脆躬身一礼。 只是眼见薛白又推脱,韩颖脸色眉头不免皱了一分。 旁边如月瞧着薛白姿态,想想前两遭被挤兑,又见自家城主脸色,顿时横眉冷斥道:“你这厮好生混账!我家城主大人有心栽培你,你却三番五次推脱,实在不识抬举!” 三娃子这次可是守在薛白身边,一见如月指摘,顿时扯了嗓子回了一句:“俺二虎哥做事自然有俺二虎哥的道理,那要你指手画脚的。” 如月那想这憨厚汉子居然会帮腔,反倒是被噎得一滞。还要再说,韩颖突然回头,眼神制止了如月。 她原本被拒,心里倒有点不悦。不过看三娃子耿直出头,护着薛白,倒是佩服两人关系,那点不满也就消了。反而好奇的看向薛白,问道:“你若不愿,本城主也不好强求,不过你二人如今这境遇,你接下来是如何打算?” 眼见韩颖神色舒缓,薛白倒也暗自松了口气,想了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加上剑云宗在何处尚不知晓,正好等下借这机会一并问了,便回话道:“在下接下来准备前往剑云宗。” “剑云宗?你要去剑云宗?”韩颖眉头明显一挑,脸上露了几分好奇神色:“你去剑云宗所谓何事?” 薛白回道:“拜师。” “拜师?” 韩颖稍稍一愣,看着薛白的目光生出了几分古怪。 她只觉得薛白是在说笑! 剑云宗虽在五大陆中算不上号,甚至在东陆五域之内也是三流,但好歹在青云一域内也算二流之选,放之西关城所在的西北一方来讲则是堂堂正正的一方霸主。 就是她身后的家族要比剑云宗强上一分,但若单论她个人,对剑云宗也得仰视。 这种一隅之首的山门,招收弟子自然有一套特定的规矩——年过十二或者十五之前不及炼皮初期,非特殊情况下绝对是进不了剑云宗的! 可是那……眼前这家伙居然想拜入剑云宗? 真的不是开玩笑? 明明连武者都没入门,明明就是个寻常百姓身份…… 韩颖突然有些好笑,只是看薛白模样倒够认真,忍了笑意问道:“你今年年龄几何?” “十九。”薛白错愕一下,便把脑子里闪出来的数字吐了出去。 “那你可知道剑云宗的收徒要求?” 薛白摇了摇头。 “年过十二,或者十五之前不及炼皮初期者,一律不收。你觉得你符合哪个条件?” “这……” 哪个条件?他两个都不符合才是。 不说年纪已经十九,单论实力,连入门都没入门…… 薛白脸色尴尬一分。 韩颖看他模样,轻笑着摇了摇头道:“说实话,与其你去剑云宗自讨苦吃,真不如在本城主麾下。虽不敢保证你来日有剑云十杰那般成就,但至少也绝不会庸庸众人之命。” 若是寻常人,听了韩颖这话大半也就认了,只可惜薛白是有任务在身,而且这剑云十杰反倒还刺激了他…… 薛白整了神色正经几分,抱了抱拳道:“城主好意心领了,恕在下执拗。不管结局如何,总要试一试才行。” 一旁的如月眼见薛白又拒绝了自家城主,心里更不痛快,横眉一翘,忍不住开口嘲讽道:“就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试也是白试,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薛白听得眉头一皱,一旁三娃子也是生气,就要开口,薛白把他一拦,看向如月,倏忽一笑:“所谓人各有志,我虽不才,凡事也敢一试,好不枉此心。就不劳如月姑娘多嘴了。” 他虽然心中生气,但眼下这种局面,却不敢闹得太僵。也是因为怕三娃子再护着自己说了什么狠话,所以才拦了他。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一城之主,万一惹急了用点什么小手段,甚至干脆诉诸武力,那他跟三娃子绝计没什么好下场。 韩颖原本想拦着如月,只是听薛白这么一说反倒突发奇想好奇他接下来如何应对,索性直接息声,选择看戏。 “哼!我看你也就嘴上功夫厉害罢了,乱吹牛皮的本事真当旁人不会?” 如月当即回了一句,反正她是早看薛白不爽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姑娘不必做裹脚长舌之态。” “你!”如月脸色一变,瞬间横眉怒目,“有胆量别撑口舌之利,咱们手上见分晓!” 这话一出,倒是薛白难受了。 手上见分晓? 他现在这实力拿什么跟人见分晓去? 真要动手只怕会被眼前这家伙暴揍一顿是真的。 只是眼下难道要认怂? 薛白脸色难看。 韩颖跟如虹一见薛白被这话给拿住,顿时眯了眯眼,暗中生笑。 薛白倏忽留意到两人神色,脸上更是无光,觉得这一回真不能退让。 他把眉头一挑,凛然回了一句:“手上见分晓便手上见分晓,不过不是现在。” 薛白不傻,现在要是动手,只可能挨揍。 “不是现在?那不还是不敢应战?哼!”如月面露鄙夷。 “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与你见个分晓!” 12、各有心思 薛白这话一出,反倒是又让韩颖三人愣了。 不过如月正在气头上,反应最快,当即冷道:“一个月就一个月!到时候定让你这厮知道厉害!” 她虽然是韩颖身边的贴身侍卫,又算半个丫鬟,但天资不错,如今已经炼皮后期的实力。 面对薛白这么一个还没入门的白丁,区区一个月的赌期,如何不敢赌? 虽说武者入门,越是前期便越容易,但真当是个人就能随随便便练到炼皮后期? 莫说一个月,就是资质中等,也得要一年时间! 若是资质太差,譬如韩平,那耗费的时间就更长了——不然大家族的男丁,有几个会被扔出去当校场小官儿的?连韩颖这女子弟都坐了一方城主,可见天资和实力有多重要。 像薛白这种都十九了,连入门都没入门的,打死如月都不相信这家伙一个月之内能赶上自己目前的境界。 至于所谓一个月……她只当是薛白故意找借口给自己下台罢了。 倒是韩颖听两人争执到此刻,心头忽的一动,想到了一个点子。 她刚刚看薛白与如月争执,不说其他,单说那口舌之利,倒也值得留在身边做个臂助。这么一来,此刻反而又多出了一分不想放薛白走的意思。也正好拿两人这争执用个手段了。 韩颖一挑眉,忽的开了口,却是冲着如月去了:“好了如月,你这般要求,明显是为难人家。” “将军,我……” 如月不由傻眼,哪想自家主子会偏向那狂妄村夫。倏忽见韩颖冲她使了个眼色,顿时恍然,缄默不语。 薛白还道韩颖好心,刚要说话,却见韩颖扭头回来,冲他道:“我这丫鬟平日里骄纵惯了,倒是有些刁蛮任性了点。若是让你跟她交手,恐怕有失公道,本城主倒是有个其他法子,不知道你……当然了,你若是那什么,也无所谓。” 韩颖含糊两句,也不说透,就是那神情,分明透着点别样意味,有点轻蔑又有些刻意。 她瞧得出薛白多少有些要强,何况又是男人,谁还不要点脸面?只不过眼下这家伙看起来不好糊弄,与其生硬激将,倒不如半真半假的来。 薛白听这话就明白了怕是有坑,但是之前的话都甩出去了,就是有坑,也只能往里跳了,当下回道:“城主大人请讲,在下听着就是。” “这样啊……那本城主就直说了。”韩颖心道果然上钩,表情倒是收敛几分,换了正经颜色道,“让你一月之后跟如月比试确实不妥,毕竟她已经炼皮后期。” “不如咱们换个方法打个赌,若是你能在一个月之内到达炼皮中期,我便替你修书一封,送你一场人情,保你入得剑云宗。当然入门之后是何身份地位,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若是你一个月之内达不到炼皮中期,那你就老老实实在本城主麾下效力,如何?” 韩颖一副坦然公道的模样。 果然……这位还是打着这主意…… 薛白心中明悟,又有点哭笑不得。 他就是一个伪穿越众,莫名其妙被无限生存场给扔到这个世界来生存试炼了,可是眼下这种主角待遇是什么鬼? 自己一个武者都没入门的家伙,你好歹一个城主,至于那么上心吗? 韩颖看着薛白表情,也不说话,只等他回应。 若是薛白真的厚着脸皮拒绝了,那她也没办法,爱才之心是爱才之心,可不代表三番四次的招揽。 “既然城主大人都如此说了,那就按这个办法办吧!只是希望城主大人到时候不要食言。” 薛白倏忽也就摆正了心态,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只有点头认了。 韩颖听了薛白最后那句话,倒是挑了挑眉,暗道这小子挺自信,居然敢说自己不要食言。当下应道:“你且放心,本城主言而有信,不做小人行径。” 她这话确实是心口如一,毕竟这赌局对她来说绝对是有利而无害的。 若是薛白输了,好歹她能落个臂助,万一将来发觉薛白不值得培养,大不了随便打发了便是。 若是薛白赢了…… 一个人在一个月内就能到达炼皮中期,那已经算是天才之列了,这种人若是不死,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也当得起她动用人情去举荐,也算是结了善缘! 至于薛白真要有能耐一个月内到达炼皮中期,这种人用不用玩些小手段留下这种事儿……韩颖脑子理智的很,闪过这念头之后就只管扔了。 真要那么做,铁定是结了仇了。有机会卖个人情多条后路,远比多个仇人要强。 总之这赌,她是实打实的稳赚不赔! 薛白可不知道韩颖想了这么多,不过这会儿把这位城主大人应付了之后,他倒想起了另外的事儿来。 “在下还有点小事儿有疑,还望城主大人指点一二。” 韩颖恍神回来,倒是好奇,问道:“你想问何事?” 薛白还记得之前行赏时韩颖对韩平的态度,也不担心,直接开口道:“不知道今日校场上那位……是何人?又是何等境界?” 韩颖眉眼一动,便猜到了薛白问话的用意。他这么问,多半是担心韩平会报复,所以想先打听清楚情况,以作准备。 这家伙倒是谨慎…… 韩颖暗道一句,刚想应承一声说你且放心,本城主保证接下来的日子他不敢找你麻烦。忽的想到也许能利用韩平那边折腾一下薛白! 一来看看薛白的应付能力,若是真被韩平给报复了甚至打杀了,那倒真算自己走了眼,也省了以后耗费心思。 二来若薛白能应付的了,那就证明自己没看错人。但是如此一来,肯定会影响他修行,反倒有利于赌约的结果往自己这边倾向。 也是一举两得! 一念至此,韩颖有了主意,话头一转,换了一副为难模样道:“告诉你也无妨,那人是我族中兄长,名叫韩平,如今炼皮后期。我跟他平时虽不亲近,但有些事碍于家族,我也不好强令。” 这话里意思半隐半露,薛白不傻,当然听得明白。 显然韩颖是告诉他,韩平那边她虽然不亲近,不算一路。但有些事情,也没法强行制止——这有些事情,怕是指的就是韩平会不会报复了。 只是薛白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能借韩颖的势,把韩平那麻烦给抹了或者压了。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要是这样,那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太安稳了。又有赌约在身,又要小心韩平的报复…… 薛白脸色沉了几分。 韩颖见他这番模样,突然有点担心自己的如意算盘适得其反,心中思量一瞬,忽的来了一句:“虽说碍着家族关系,不过既然咱们有赌约在先,本城主也不能有失公道。这样——我会差如月去警告韩平一声,让他不要找你麻烦。” 薛白恍神一下,一拱手,就要开口。 就见韩颖抬手拦话,抢先道:“你先别谢我,虽然有我警告,韩平肯定不敢造次。不过估计也只是明面而已,至于暗地里的手段,就要你自己小心了。” 韩颖果断补了一句。 虽跟韩平不亲近,但好歹一族里长大,又共事了一年。韩颖相当清楚韩平是什么货色,这种事情绝对会阳奉阴违。 不如现在跟薛白说清,免得后面因此出了龌蹉。 薛白听了,拱手回道:“那就多谢城主大人了。” 他心里其实也相当清楚,单纯指望韩颖出面,也不可能杜绝韩平的报复。毕竟明的不行还能来阴的,这种事是防不住的。 不过只要韩颖明面上压了韩平,那至少省去不少麻烦,只需小心背地里的阴刀就是了。 “这等小事,无需在意。你可还有其他问题或者要求?本城主若能帮的,一并帮了。” 韩颖难得大方一回。 薛白倒是心头一动,顺杆子往上爬:“在下确实还有个请求,还望城主大人能通融。” “说来听听。” “我兄弟二人如今也无去处……不知道城主大人府上,能不能行个方便?” 韩颖听得眉眼一挑,再看薛白,顿时失笑。 这小子倒真是会借机上树,这是怕暗中报复,特意存了借城主府以保安全的心吧…… “城主大人放心,我兄弟二人不会多待,只需八九日便可。” 薛白见韩颖神色有异,忙补了一句。 他倒也想到了那什么劳什子的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同住屋檐下之类的。不过考虑到小命安危,这要求不能不提。 至于八九日之期,也是缓兵之计。 反正只要能住进城主府,那接下来的拖延也不是没有办法——毕竟这城主都和自己打了赌,显然也有看重的心思,倒是可以利用这点赖上一个月,向来不是难事。 更何况接下来他也不是没有准备,一旦安稳下来,立刻和三娃子一并服食异兽血肉,顺便研究武者修炼的办法,要是实力有成,大不了再搬出去就是了。 虽然搬出去会有危险,但是薛白也不盲目。对于韩平,薛白可也细心在意着了。 今日校场上那阴损一脚,明显是韩平暴怒状态,就算不是全力,至少也有八成以上。 这一脚确实让三娃子受了点伤,但也没想象的中。 薛白猜测三娃子体质绝对超常,毕竟有了守城之时其他人做对比。 这样横向一估量,至少三娃子也能跟韩平比划几下。若是再有几日功夫的血食进补,不敢说半斤八两,但也不会差太多。 如果自己现在这副身躯的资质能争点气,到时候两人合力,不求能对付韩平,逃跑总是有戏。 当然也要考虑韩平请人的可能性,毕竟韩颖若是下令,韩平必然会玩阴的。 不过韩平好歹是炼皮后期,也就意味着到时候面对其他炼皮后期时他跟三娃子应该也有自保之力。 再想想韩颖堂堂一个城主,身边护卫也不过炼皮后期的实力。以韩平那个身份地位和实力,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招不来其他什么高手。 这么一算,不敢说高枕无忧,也不至于提心吊胆! 所以薛白才厚着脸皮要求下这八九日的喘息机会! 13、提升 薛白的如意算盘最终还是如愿以偿了。 韩颖听到他的请求,稍一思量,倒是同意了。 毕竟她也知道韩平九成是要找薛白麻烦的,万一薛白出了什么意外,那她就得不偿失了。而薛白要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的话,倒也能放心不少。 如此一来,薛白也不用找其他的住处,便带着三娃子和韩颖一起回了城主府。 韩颖差下人安排了薛白两人的住处,就先行离去了。 薛白和三娃子到了住处别院,与那丫鬟客气两句,便遣退了她。 见人走了,三娃子把那异兽和分发的血肉往园中石桌上一放,憨憨的看向薛白道:“二虎哥,这些肉咱们怎么处理?” 薛白心里早有了尝尝这异兽血肉的心思,他本身也有厨艺,便冲三娃子说道:“你去找人讨些柴火来。” 三娃子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不多时便背着一捆柴火回来。两人合伙生了篝火,然后把那块分好的异兽血肉放上去烤。 这异兽血肉薛白是第一次见,不过烤起来貌似也没什么区别,没过多长时间这肉便发出了郁郁香味。 眼见成熟,薛白抽了旁边的刀,将肉切了一块儿,递给了一旁的三娃子。 三娃子闻着肉味,喉头动了动,却突的摇头道:“二虎哥,俺不饿,还是你先吃吧。” “行啦,你我自家兄弟,推脱什么。让你吃你便吃就是了。” 薛白佯装要生气,看了三娃子一眼。 “嘿嘿,那二虎哥,俺就先吃了。” 三娃子傻呵呵挠了挠头,便接过烤肉,也不嫌烫,猛往嘴里塞。 薛白看三娃子的模样,倒是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切了一块,往自己口中送去。 这异兽血肉初始尝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只是嚼了俩口咽下肚子,便如当初的鸡汤一般,在肠胃中化开一股温热气流,瞬间就往四肢百骸散去。 只是这气流可比鸡汤所化要浑厚的多,如一股汩汩泉水,眨眼功夫便把全身覆盖。浑身血肉筋骨仿佛泡在温泉之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爽。 又过了一会儿,这舒爽中生出了几分异样。似是伤愈一般,骨骼血肉经脉之上冒出分分痒意。痒中又透着三分酸楚,让薛白生出了一种抓挠的冲动。 他瞬间清醒,这恐怕是异兽血肉中的血气之力起了作用,此刻已然开始反哺他孱弱的身躯。 薛白忍住抓挠的冲动,硬生生的咬牙挨着。 他分心去看三娃子,却没见三娃子有任何异状。就是脸色红了几分,也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这血肉起了作用。 三娃子感觉有恙,抬头就看见薛白脸色,发觉不对,急忙问道:“二虎哥,你怎么了?” 薛白咬牙摇头苦笑:“没事儿,怕是这血肉起了作用。” 三娃子对于这方面也是个白丁,憨实无奈的问道:“可是二虎哥,我看你脸色不对,真的没事吗?” “放心好了,没事的。”薛白摇了摇头,安慰了他一句。 三娃子没好再问,却也不敢再痛快吃肉,只是一边吃着一边小心的看着薛白,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大概也就三五分钟的功夫,薛白体内那种酸痒的感觉便消退了,取而代之的反是一种如同刚做完按摩的舒爽感! 这滋味,倒是痛快,就是不知道如今的实力可有提高? 薛白心中有感,稍一犹豫,拿了一旁长刀,直接站了起来。环视一周,瞧见园中那一排柳树,径自走了过去。 三娃子好奇,舍了烤肉,紧紧跟上。 “二虎哥,你这是要做啥子?” “试试力气有没有增长。” 薛白回了一句,就在柳树前站定,深吸口气,右手长刀一扬,呼喝一声,便朝那柳树砍去。 恍惚里刀光一闪,就听咚的一声闷响,那长刀直接切进柳树之内,入木三分。 薛白眉头一挑,心中有了计较。 这一刀且不说结果如何,但那挥砍之间的力度,绝对要比守城时强了几分。 这种提升倒是吓人……怕是因为我还没入门的缘故吧? 薛白有心再试,正好也想看看三娃子是否变强,便招呼三娃子冲着柳树也来一刀。 三娃子老老实实的接了刀,学着薛白的模样用了全力,往哪柳树上挥去! 三娃子的实力倒是出乎了薛白的意料,一刀下去,那柳树直接横切过半。 薛白暗中急着分寸,拍了拍三娃子,折返回去继续进补烤肉。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再出现那酸痒之感,薛白已然应对熟练。 等分食了一半的烤肉,薛白再次试验,单纯以力气论,比最初增长了四成有余。 只是武者之事他还不得入门,也不知道如今自己这种程度到底是什么境界。 而且如今已经饱腹,薛白也担心过犹不及,便不肯再吃。 倒是三娃子胃口挺大,自己一个人便把剩下的烤肉解决完了。 两人再行试验,结果明显比上次又有提升。 三娃子一刀已能将将这切掉三分之二,薛白虽然不比三娃子,倒也能消近三分之一。 薛白心中欣喜,如此这般下去,实力必然能够提高不少。 就是这血肉……怕就有点不够…… 依刚刚的情况来比量,这一只异兽也就是八九份的样子,若是分均,也能撑个八九天。 这八九天就算考虑到所谓的边际效益,提升恐怕没有这一次大,但大体算来,应该也能让他的实力提高一倍了。 这么看来,若是异兽血肉足够,一个月之内达到炼皮中期,也未尝不可! 薛白心中难掩喜悦,不过也知道欲速则不达得道理,更何况武者修炼,恐怕也是有功法之类的讲究,单纯指望血肉,也有些异想天开了。 看样子明天得想办法弄一本武者的修炼功法才行…… 薛白倾刻便拿了主意,若是没有功法,便是血肉吃的再多力量再强也好比有柴无火无济于事。 于是忙招呼三娃子把异兽收拾了,两人直接回了屋子,各自休息。 次日一早,薛白去找了韩颖,可惜这位城主大人有事出去了,接待他的是如月那个丫头。 虽然跟薛白有嫌隙,但是如月却没刻意刁难,把所知的一些基本东西都告诉了薛白。只不过功法这种东西,却不是轻易能外传的。如月也不好向薛白泄露,便指点他去城中商会看一看,说那里倒有功法出售,虽然不是上品却也能用。 除此之外,还有钱财的事情。毕竟在哪个世界买东西都是要花钱的,薛白现在身无分文,钱财的事,又不好再找韩颖开口。琢磨了一下,便决定先去商会看看。说不定到时可以把那些异兽血肉卖掉一部分,以此来换取资金,先买一本功法用用。 薛白回去找了三娃子,把那整支的异兽切了一条大腿下来,两人找东西带了,又乔装打扮一番,便出了城主府。 城中商会不少,不过看起来像样子的却不多。有先前如月的指点,又找路人问了,两人便来到了一处聚宝斋。 掌柜的是个看起来忠厚的中年,倒是客气,见两人进门,倒也热情招呼。 薛白说明了来意,把那腿肉给了掌柜的估量。 这些蝎尾狼腿倒也值钱,超乎薛白想象,掌柜的估量了一下,给了白银三十两。 卖了这狼腿,薛白便问掌柜的店中可有武者功法售卖。 “这就要看客官您想要何种功法了,高级货色小店倒是没有,不过一般货色本店还是有的。” 薛白回道:“那您这里可有入门类的功法?” 掌柜的稍稍一愣,便笑道:“那自然是有的,就是不知客官想要何种?” 薛白好奇道:“这入门类的也有区别?” 掌柜的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武者修行不同,侧重点便也不同。有人专修力量、有人专修速度、也有些讲究血气悠长,还有的专注于防御。所以这功法,自然也有各种之分。有以攻击见长,也有看重速度,或是长于防守,就看公子您想要哪一种了?” 这种解释薛白倒是听得明白,只不过最关键还是价钱问题,于是问道:“却不知这些功法价钱几何?” 掌柜的笑道:“基础之类的倒不贵,当然能指点的境界也高不到哪里去。最入门的只能到炼皮境界的,也就二十两纹银。” 这价钱倒真不贵…… 薛白松了口气。 “不知公子想要何种?” 薛白看了三娃子一眼,稍稍思索,便道:“劳烦掌柜的给我取一本以攻击见长的。” “客官稍等。” 掌柜的转身回内,片刻便拿了一本薄册回来,递给薛白道:“这本虎狼劲是几种入门功法里最长于攻击的,想来应该能让客官满意。” 薛白道了声谢,接过翻看一番,上面记载了一些基本的身体打磨之法,以及孕养血气和血气使用的办法。 薛白看了一阵,也挺合意,便与掌柜的结了账,带着三娃子辗转回府。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便按照这虎狼劲上的记述修行,配合剩下的异兽血肉滋补,进境也算不错 八九天的时间过去,薛白便觉得自己身体强健了怕是一倍有余,举手投足之间透着股力量。体内更是孕育出了一团鸡蛋大小的精纯血气,按照虎狼劲上的说法,这已是炼皮初期的征兆。 三娃子比他进展要强,如今一刀已能轻松切断那柳树。体内精纯血气已有拳头大小,吐气有声,皮肤更是柔韧难割,已然快要炼皮中期,可见天才。 两人期间也常常切磋交手,实战也有长进,此时若是再碰上蝎尾巨狼之类的,配合之下,也能轻松斩杀。 就是再对上韩平,估计自保绝无问题。 14、打猎 境界的提升让薛白欣喜不已,有心继续厚着脸皮缩在城主府潜修,只不过那些蝎尾狼肉却已经消耗殆尽。 少了这血肉滋补,两人的进境便慢了许多。 这几日韩颖也没想着撵走两人,不过因为没了血肉的关系,薛白倒是萌生了离府的念头。 他准备带着三娃子去城外狩猎,再弄些异兽血肉回来进补。不然的话这一月之长,没了血肉进补未必能达到炼皮中期,那对赌可就要输了。 薛白去找韩颖说了这想法,倒是没受阻碍。韩颖专门提点了韩平寻衅的可能,见薛白不甚担心,两人实力也已增长,便赠了武器,允了两人离府。 两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拿了刀弓武器,急急出府。 两人刚刚离府,便有鬼祟的小厮从府中偷溜出来,一路辗转去了韩平的府上,把两人出来的消息告知。 韩平这些日子都在养伤,薛白两人去买功法那天乃是他吐血昏迷的第二天,都还没来得及醒,自然没法趁机寻衅。 等他醒了之后,薛白两人已经住进城主府内,他更是接到了韩颖的命令,不准报复。 韩平自然是阳奉阴违,暗中差城主府里埋的探子盯梢,这边又把薛白两人画像备了,叫了心腹先行交代一番,伺机准备报复。 只是这几日薛白和三娃子一直修行,都没出门,自然没让韩平逮到机会。 如今见两人终于出现,而且是往城外,心中火气又起,立刻派人去找了孙龙。 孙龙是韩平的心腹,以前也是校场的军官,只是因为暗中受韩平指示偷窃异兽血肉中饱私囊,后面人举报,便替韩平顶了罪,被赶了出去。 虽是如此,但韩平对他也算可以。毕竟有些时候有些事情,韩平也不方便出面,便由孙龙替他解决。 如今这寻仇的事,韩平他同样不方便出面,便想着让孙龙去解决。 没多时功夫,孙龙便到了。 这厮生的有些鼠目,干瘦如柴,但实力还算不错,已是炼皮中期。 孙龙见了韩平先行了跪礼,抱拳道:“不知统领大人今日找小人来是为何事?” 韩平屏退左右,脸色阴了几分,说道:“可还记得前几日我交代你的事?” 前几日韩平交待的那心腹便是孙龙,早把画像和事情跟孙龙知会过了。 孙龙自然记得韩平所说何事,忙抱拳应了一声。 韩平微微点头道:“你记得就好。如今这两人已经出了城主府,我且让你去盯着他们二人,找个机会……” 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此事倒不难办,只是若在城中杀人,怕是不妥……” “你放心好了,这两人接下来要去城外狩猎,你找个机会跟着把他们二人给我做了!”韩萍脸色阴冷一样,咬牙切齿。 不过他也不忘赏罚并施:“此事若成,我赏你一只蝎尾狼!若是不成,那你这逍遥日子便要掂量掂量了。” 孙龙身子一抖,赶忙低头,急急抱拳道:“统领大人放心,此事小人必定办成!” 韩平也没心思多说,便挥了挥手,将孙龙屏退。 却说这边,薛白和三娃子出了城主府,先去了一趟上次去过的商会。 如今为了修炼,这血肉消耗量不少。此次出行,怎么也得准备够剩下二十余天修行所用的血肉。这二十多天的量,若是敞开了进步,少说也得要五六只。如此一来,携带便成了问题。 不过薛白已经找府里的人打听过了,这个世界倒也有储物装备,而且价格也不贵,就想着先买一件,然后再出行打猎。 只是到了商会找了掌柜的一问,才知道这东西和功法一样,最基础的倒是不贵,但容量实在有限。 最便宜的储物戒指,大概也就是能装下折算约一立方米的东西,要价只有纹银二十五两。 但若是容量更大,那就真的价格不菲了。 像是三立方的储物戒指,售价已过百两。而大概能达到薛白要求的,至少也是十立方的那种,售价纹银五百两。 这价格听的薛白直皱眉,便暂时打消了念头。 他现在身上倒是有纹银百两,其中九十两还是从城主府借来的。虽然能买得起三立方的储物戒指,但这东西已然鸡肋,倒不如先行去打猎,回头再拿异兽来换。 按掌柜的说法,一只完整的蝎尾狼,若是皮毛保存的好,他肯花五百两收购。 薛白与掌柜的约定好,便带着三娃子离开,去了杂货铺买了些绳索之类的东西,然后径自往东门外去了。 就这么会儿功夫,孙龙已通过城中的手下眼线盯上了两人,见两人出城,便小心跟上。 韩平交代的这差事事关人命,实在不易声张,所以孙龙此番只是单身行动,也没带人。 不过这家伙也很聪明,知道贸贸然跟着容易引起怀疑,还特地乔装打扮了一番,也是扮做了猎户模样。 出了城,他便远远的坠着薛白和三娃子两人。 这城外便是官道,两人出了官道走了有半个时辰,直接转向奔东面山林去了。 这时代远非后世,山林间飞禽走兽不少,处处听得有动静。 两人只管往远处的山脉摸去,一路上倒是猎杀了一些寻常动物。 再耗费了有半日的功夫,终是翻上了那座山脉。此后树林更为葱郁,也寂静了不少,显然暗藏凶险,已是那些异兽的栖身所在。 薛白提了小心,和三娃子休整了一阵儿,这才谨慎的向山下摸去。 穿行树林,又有半个时辰左右,三娃子眼尖,发现了不远腐败落叶之上的粪便痕迹——显然证明附近有活物活动。 两人早有准备,把之前留着的寻常犬类大小的长耳猪取下,拿刀将头砍掉,随手便向远处一扔。 长耳猪落了地,无头的尸体上鲜血汩汩而出,血腥味道渐渐散开。 薛白招呼了三娃子一声,两人直接躲到了旁边树上,安静等待着。 这些异兽都是嗅觉灵敏之流,平日里都是肉食,血腥味道最容易引来它们。 过了有几分钟的时间,听的有依稀的动静,几个眨眼,一只异兽便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这又是只薛白没见过的异兽,长着一对尺长的象牙,却是老虎模样。通体黢黑,额头上有一棕白毛,体格倒跟寻常老虎无差,只是看上去怕是胆小谨慎了点。 这家伙此刻看着那长耳猪明显意动,却分明不敢上前。而是四下打量一番,又绕了几圈,确认没有陷阱,这才迈步上前。 它先伸了爪子,试着扒了一下,便急速后退。眼看那长耳猪没有异状,反复两次,这才放心,慢悠悠的靠近。 薛白心中吐槽这畜生也太胆小,反跟兔子似得,却不得不谨慎几分。 这家伙待到近处,倏忽一张嘴,便伸了舌头出来。薛白这才发现它的舌头也有不同,便如同那些青蛙一般,格外细长隐约还带着倒刺。 薛白留心暗中防备,手下却不慢。这象牙虎伸舌去拽长耳猪的瞬间他已取了长弓在手,搭箭弦上,随即就是劲射。 只听得嗡的一声,一道黑光直奔象牙虎右眼而去! 眼看黑光便要射入象牙虎的眼中,它猛的一个后撤,竟是相当机警的避了过去,随即冲着薛白藏身的地方发出一声怒吼。 薛白心中稍稍遗憾,动作却不慢,取了箭又是一记劲射! 象牙虎再次躲了过去,咆哮一声,便朝着这边冲来! 那速度倒是迅猛,不过对如今的薛白来说,已算不上快。 象牙虎眨眼到了树下,前爪一抬,竟是生生地扑爬了上来! 薛白眉头一挑,立刻抽出长刀,刚要动手,就听旁边又是一声弓响,一道黑光呼啸而来! 那速度比他还要快了三分! 象牙虎身在树上躲闪不及,那黑影顷刻间射进了它的右腿,横穿而过,带出一片血花。 象牙虎痛哼一声,身子一晃便坠落在地。 不过这畜生倒也强横,落地一滚,便又径自起身,冲着一旁连连咆哮。 与此同时,三娃子的声音传了过来:“二虎哥,你还好吧?” 显然是担心薛白吓到? “好着哪,动手!” 薛白哭笑不得回了一声,眨眼脸色一冷看向象牙虎,整个人直接从树上跃下! 他手中长刀凛然高举,呼啸间就朝着象牙虎的脑袋上砍了过去! 一身血气之力外加下坠之势,这一刀的凶狠程度不言而喻! 象牙虎感觉到了不对,赤红的双眼生出一丝惧色,毫不犹豫便朝一旁急急退去! 一刀落空,它目光中立时爆出一片寒芒,怒吼一声,就势朝薛白扑来! 它那血盆大口一张,内里盘着的狭长倒刺的舌头便露了出来,扭动欲射! “二虎哥小心!” 三娃子眼见象牙虎扑向薛白,急的脸白瞠目,只是此刻刚从树上跳下,来不及去救,忙大喊提醒。 薛白早提防了有如此后果,眼看落入险境,身子强行扭转双腿猛地往树干上一蹬!整个人顿时朝前扑飞出去! 几乎同时,一道猩红影子从他腰腹之下劲射而过! 险之又险避过要命的一击,薛白身子尚在空中,却再次强行扭转,手中长刀反探而回,猛地朝那未及收回的猩红舌头上砍去! 刹那间只见血光一亮,象牙虎口中蓦地爆出一声惨叫,那狭长的倒刺舌头从中一分为二,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兀自乱甩。 剩下那半截顷刻又回了象牙虎嘴内,却也是血流不止,直痛的它连连闷哼,胡乱甩头。 借着这空荡,薛白狼狈落了地。他忍着后背砸痛,直接就地一滚,却又飞快的翻身起来。 那象牙虎还在痛疼之中,没来得及回神,薛白瞅准机会,提着长刀便冲了上去! 趁它病要它命! 长刀凌空,便如雷霆一般急斩而下! 象牙虎似乎感觉到了生死危机,忽的抬了头,那双赤红眼中露出慌乱之色,猛地一吼,蓦然低头把象牙一挺,便豁出命朝着薛白撞来! 看这意思,显然是要两败俱伤! 薛白可不想与它硬憾,不然得不偿失。脚下一拧,身子便如鱼尾般灵巧转开。手上长刀一收,转了大半圆,反往象牙虎肚腹侧下撩砍而上! 长刀眨眼便与象牙虎腹撞在一处,刀身上顿时一阻! 薛白口中蓦地爆喝一声,浑身力道全然爆发,长刀瞬间破障,便如捅破一层胶膜。 只听得象牙虎再次闷哼一声,已有鲜红热血溅洒在地。 回神再看,它肚子上裂了一道巴掌长的狭长刀口,鲜血汩汩而落,直把地面枯枝败叶染出一片血红。 这一刀显然是伤了象牙虎几分根本,让这家伙身子都缩了一缩,薛白趁机还要动手,这畜生眼中已生了惧意,掉头便往两人来处逃窜而去! 15、刺杀 薛白哪儿肯放跑这活生生的大补之物,提刀便追。 三娃子眼见薛白跑动,慌忙从树上跳下,提了刀赶紧跟上。 象牙虎肚腹受伤,已是影响了行动速度,狂奔出去十几米远,便被薛白追上。 眼见这畜生掉头欲窜,薛白刹那爆发,疾奔一步,那长刀再起呼啸之声,往象牙虎后腿砍去! 象牙虎一心逃窜,仓皇不及,瞬间被这一刀砍个正着! 这家伙别看虎身,其实比蝎尾狼之类要低一等,防御和力量也都不如。薛白如今进步斐然,全力一刀下去,象牙虎后腿顿时切开,飞溅出大片鲜血! 象牙虎顿时悲呜一声,身子一歪,扑滚在地,翻出去两三米远。 它已知晓生死关头,狼狈起来还要逃命,只是后腿被砍得大半血肉都断开,早已不负当初,歪歪扭扭奔不出多远便又栽倒。 如今正缺血食,薛白更不会怜悯,急赶两步到了象牙虎身边,长刀一扬,就要结果了它。 倏忽间,斜刺里猛地飞出一道黑光!卷带尖锐呼啸之声,直奔薛白心口而来! 黑光快到了骇人地步,不等恍惚,已到了薛白身前! 这一瞬间,薛白才堪堪反应过来,浑身汗毛炸起。 手中长刀已回防不及,惊极之中,薛白强行连退,一并搏命转身! 只听的隐约穿透响动,那黑光刹那间带出一蓬鲜血,眨眼咚的一声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之上,这才露了真容。 这是一只箭矢,此刻染着鲜血,尾羽犹自还在颤动之中。 三娃子原本就要追上,但看这一箭,双眼顿时惊慌瞪大,瞬间惊急一呼:“二虎哥!” 这一声全是下意识的爆喝,直惊的四周飞鸟滚荡,振翅高飞。 一嗓子倒让薛白刹那清醒一分,左臂上顿时传来剧烈痛感。然而这一刻他哪敢懈怠,瞬间舍了象牙虎,疾步连退。 “三娃子,那边!” 急退中,薛白把长刀一扬,对准了树林里某个方向! 他虽然没有躲开这一箭,但不代表没发觉这一箭是从什么地方偷袭过来的! 三娃子稍稍一愣,立刻回神,闷吼一声,脚下瞬间爆发! 他整个人好似炮弹一般冲向了薛白所指的那片树林。 刹那就听那草丛中传来悉索的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 两三个眨眼,三娃子也凛然冲了进去! 薛白担心三娃子会出意外,只匆匆扫了一眼左臂上的贯穿伤口,弃了象牙虎不顾,提了长刀立刻朝着草丛里狂奔! 眼见入内,就听得遮掩之下传来一声怒喝:“混蛋!给俺留下吧!” 这分明就是三娃子的怒吼。 薛白心头一紧,急急豁出全速,冲入茵茵人高的荆棘草丛中去。 呼吸功夫,视线再次开阔起来。 却见十几米外,三娃子面色怒红,挥着手中长刀,正跟一个干瘦鼠目的男人战作一团! 这家伙身后有弓有箭,显然是刚才的偷袭者! 看他实力怕是不弱,虽是瘦小,却格外灵活。明知是力气方面不如三娃子,打定了绝不硬拼的主意,生生把灵活速度发挥到了极致,辗转腾挪间屡屡脱险。便如那惊涛骇浪里的孤帆一条,看似不堪,却安然无恙。 这人正是跟梢而来伺机动手杀人的孙龙! 薛白一眼望去,便看出三娃子一时半刻之间怕是奈何不了这个家伙了。 而且照这般模样下去,怕是最后难免力尽,反而要糟。 他那里敢耽误,将刀一提,极速冲了上去。 孙龙一见薛白动作,脸色顿时沉了一分。他虽是应付得了三娃子,全因三娃子动手之间毫无章法,又不以速度见长。若是此刻薛白再围上来,那局面便不好说了! 当下里身子一错,让开三娃子一刀,转身就走! 薛白哪里肯让他走脱,不然接下来的日子便别想安宁,疾奔之中把长刀一收,忍痛扯了长弓,奔行抽箭,拉弦便射! 这一箭虽未必能有几分准头,但一个人身那么大的目标倒不至于瞄不中,而且更多只是为了拖住孙龙,不让他逃走。 孙龙听到身后有惊弦之响,刹那一惊,慌忙错步往旁边闪去! 嗖的一声箭鸣,擦着他的身子射入了十几米外的树干之上。 他这一停,三娃子已经赶上,口中恼喝一声,长刀直接一记横削! 该死! 孙龙暗中骂了一声,他刚刚强行侧身,重心未稳,一时间闪退不开,只好举刀做挡。 借着这空荡,薛白脚下顿时爆发,两三连步冲了上来! 他已防了孙龙再跑,直接闪身到这家伙背后,长刀从另一侧横斩而来! 孙龙只听身后有呼啸割裂的动静,心头一惊,忙强行把身子一扭,上身前躬,脚下连退! 长刀擦着孙龙后背切削而过,直把飘扬头发都砍断几根,却险之又险没能要了他性命。 一刀不中,薛白丝毫未有泄气,呼喝一声,又仗着速度紧追而上,再次一劈! 孙龙脚步刚稳,薛白这一刀已到了头顶! 好快! 孙龙瞳孔一缩,惊了又惊,却急急反应过来,横刀一架,堪堪挡在头顶一指之外! 薛白眉眼一挑,猛地暴力,直把长刀横压而下! 孙龙瞬间吃重,刀身顷刻被压的贴在额上。刚要卸开这一记,三娃子倏忽冲到了近前! 孙龙心神欲裂,急急厉喝一声,强推开薛白长刀,就要后退! 三娃子同时一声爆喝,手里长刀化作一道千丈飞瀑,滚滚直下! 刹那间,刀芒一闪而过,便如水浪直坠千丈落在礁石之上,倏忽碎出一片血花。 孙龙口中迸出一声闷哼,整个人急急退后两步,歪着身子狼狈停下。 刚刚那一刀他未能躲开,左肩上被劈出尺长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汩汩。 伤势不轻,更有剧痛,然而却掩不住孙龙此刻心中的惊惧! 按韩平之前的说法,这两人都是还没入门的门外汉罢了,也就这叫三娃子的家伙体质强横,充其量也就是有炼皮中期的壳子,却无技艺。至于那薛白,则完全是个白丁,体质还不如常人。 可谁想这一番跟踪,这姓薛的身手分明不似韩平所说那么孱弱低劣。反倒看他跟象牙虎搏杀,不但有所技艺,而且隐约已不弱于寻常炼皮初期。 孙龙当时已有警觉,再考虑到三娃子在旁,若这厮也实力增长,怕是不妙,这才放弃近身偷袭,改用弓箭夺命。 哪里想到这姓薛的相当警觉,这一箭不但没要了他的命,自己反因此被三娃子给缠上,更是落到被两人合围局面。 这番再一交手,这两人哪如韩平所说都是白丁?最多就是技艺不熟,但绝对已有炼皮中期和炼皮初期的实力了! 若是单挑他或许还有胜算,如今这般,怕是一个不慎,就要交代在这里! 这么一想,孙龙此刻心中全是逃生之念,哪儿还顾得上韩平的交代?! 他连左肩伤口都顾不上遮捂,转身便逃! 薛白在一旁早防备他逃窜,孙龙一动,薛白也跟着速度全开,追了上去! 这人既然尾随自己跟三娃子而来,暗下杀手,稍一思索就知道是韩平的安排,如何能放过! 薛白此刻也全然豁了出去,叠步靠近,手里长刀直接朝孙龙前方空处搏命一砍! 这一刀不为伤人,就为断孙龙前路! 孙龙面目一狞,却当真不敢往刀光下冲,强行扭了步子,往旁边一闪! 这稍稍一顿,后面三娃子速度虽差,但也已追了上来。二话不说,暴起就是一刀! 孙龙暗暗叫糟,强忍了脚腕的急转之痛,再次强行变向,将这一刀险险的避了过去。 换做一人,此刻说不定又给孙龙借机逃了。可惜薛白压根不打算放过这厮,早已紧追而来,再次横身孙龙侧后,挥臂横削! 薛白这一出手,拿捏得正是时候,抢在孙龙重心不稳,仓皇之间! 孙龙此刻已无法强行闪避,咬牙举刀便挡! 只听当的一响,两刀已撞在一处! 孙龙心中陡然生出不对之感,薛白这一刀压根没有多大力道! 他心中惊乱,正狼狈惶惶,就听薛白口中大喝一声。 “三娃子!” 孙龙心中霎时一紧,隐隐生疼,慌张回头望去! 只是视线里,三娃子刚举刀而来,还不及致命。 坏了! 孙龙心中蓦地生出一股不祥,浑身瞬间惊寒! 他再急回头,仓皇间之间视线里一道刀光闪过,便如阴云初散,那骤出的一缕辉光。 孙龙神魂欲裂,垂亡之间,爆出一声厉吼,毫不犹豫便举了左臂去挡! 刹那间鲜血迸溅,好似暴雨横空。 薛白凛然一刀直切进孙龙左臂之中,生生砍在臂骨之上,却不得寸进! 孙龙惊痛交加,神智已乱,双眼里骤生血丝,恍如野兽。看着眼前薛白,直弃左臂不顾,搏命一吼,便是兜头一刀! 显然是受了一刀不肯罢休,意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眼看刀光如芒,薛白却突然抽刀而回,急急后退! 脸上更是莫名生出一抹鄙夷冷色,哪儿有分毫惊慌的样子。 孙龙心中刚生疑窦,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往前一耸! 他只觉心中异样一凉,一段白刃已裹着鲜血,陡然从他后心穿膛而出。 孙龙下意识的迈出一步稳住身子,低头看见那染血刀身,瞳孔骤缩。 这一刻,他如坠深渊。 不……不……怎么会……我不想死……都是你们……都是你们……你们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啊!” 孙龙癫狂一吼,转身便朝身后挥出一刀! 就是要死,他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然而这一刀,却注定落空。 三娃子虽然没与人动武过,却杀过不少野兽,自然知道野兽垂死时最为危险,一刀捅穿孙龙心脏,早撒手闪开了。 看着几米外的三娃子,孙龙神色呆滞,转瞬面如死灰。他的身子倏忽抽搐,却是刚才骤动又伤了心脉。 这一刻他真的后悔了。 早已如此就不该贸然前来。 他抬头看向三娃子,神色复杂,后悔、遗憾、仇恨,直把他那目光绞的恍惚。 “你可以去死了。” 但听得身后有人说了一句,孙龙恍恍回头,就看见薛白那张冰冷的脸,还有一道刀光…… 16、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鲜血四溅,彷如随性泼墨一般,孙龙的脑袋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了地。 他那脸上还带着浓重的惊惧,滚了两圈,空自朝上,最终死不瞑目。 危机已解,对手也身亡,薛白心神不由一松,连连急喘几口,强自凝神,缓和血脉暴动。 武者动手,拼的就是一身跟内力元气差不多的血气之力,更何况他本就比孙龙要弱,全力以赴间自然是血气之力激荡汹涌,调动急速。若不缓和,养脏境之下,易积内患。 三娃子确实天才的多,只是几口,脸色已正常下来,赶紧小跑过来,瞪着大眼看着薛白左臂上的伤口,一脸关心。 等见薛白吐了一口呼呼浊气,脸色回转,急忙问道:“二虎哥,你不要紧吧?” “一点小伤,倒不碍事。” 薛白摇了摇头,视线一扫地上孙龙尸身,迈步过去一阵摸索。 这厮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怕是有备而来之前就把东西都另行保存了。薛白翻了一阵,也没找到储物戒指和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在他身上翻出了一些散碎银子。 几两银子也是钱,薛白难得“小气”一回,便搜刮了。 三娃子倒是趁空取了包裹里的伤药和绷带出来,见薛白起身,赶忙凑上前来,替薛白处理伤口。 “二虎哥,这家伙应该是那个叫韩平的混蛋派来的吧?”三娃子一边给薛白上药一边问道。 他虽憨厚脑子也不太灵光,但这点浅显的弯弯转转还是想的明白的。这人上来就想要他和二虎哥的性命,明显是有仇。除了那个叫韩平的,两人何时有过仇人? 薛白也没多说,只是嗯了一声。 “这个混蛋!等回去之后,俺一定要杀了他!”三娃子听到薛白确认回应,顿时横起了眉头。 “别,这事儿先不急。” 薛白看三娃子模样,出声拦了一句。 三娃子太憨厚,一看就是说一是一的主儿,真要回去找韩平的麻烦,多是不妙。 “为什么?他都派人来杀咱们了,二虎哥你干嘛还要忍让。”三娃子有些着急不解。 “咱俩现在虽然实力强了不少,但面对韩平最多就是自保有余,想杀他恐怕不易。贸贸然动手,再落了口实,反倒让韩平有可乘之机,所以先且忍忍再说。而且你别忘了那位城主大人跟韩平还有同族血亲的关系……” 薛白可没被仇恨弄晕了脑子,心里明镜的很。说来说去眼下还是实力问题,没有必然的把握能击杀韩平,那就不能轻易动手。 虽然看韩颖跟韩平的关系不睦,多有嫌隙。但这两人毕竟是同族,有些明面上的事情是不能不考虑的——如此以来,真不好贸贸然对韩平动手。 三娃子尚能想通寻常问题,只是这种事有点转不过脑子,带点迷惑不解的看着薛白问道:“可是我看城主大人跟那家伙的关系也不好啊,应该不会帮他吧?” 薛白看了眼三娃子,苦笑一下解释道:“就算那位城主大人跟韩平的关系再不好,但毕竟是一族里的人。如果咱们在她眼皮子底下杀了韩平,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薛白虽知三娃子不善脑力,还是想试着让他开动开动脑子,故而反问。 三娃子愣了一下,有点茫然,稍后皱了眉头,迟疑道:“应该……应该不会管吧?” “你啊……” 薛白顿时无语,脸上苦笑更盛,提点道:“打个比方,如果你是村长,你跟一个人关系也像这般不好,但终归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有朝一日有人在村子里杀了他,你这个村长管还是不管?” 三娃子迷糊几瞬,脸上生出了一分明悟,紧接着苦下了脸。 “我明白了二虎哥,你的意思是如果咱们在城里杀了韩平,城主大人肯定会管的对不对?” 薛白点了点头道:“没错。而且你别忘了这两人间还有同族关系,不管是因为城主这个职位的原因,还是考虑到一个族群里的压力,咱们如果真杀了韩平,那位城主大人到时候肯定难办。” 三娃子皱起了脸,带着不甘:“那这样的话不是报不了仇了,不就便宜了那个混蛋?!” 薛白却又摇了摇头,一挑眉毛,脸上露出几分冰冷:“那倒不会,他既然派了人杀咱们兄弟,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三娃子有点懵了,迷糊的看着薛白问道:“可是二虎哥,你刚刚不还说要是动手,城主大人一定会管吗?” “管归管,也要看管到什么程度,也要看是什么情况。现在你我兄弟二人实力不济,还要在西关城里暂时待着,这个时候杀了韩平,那位城主大人无论如何也会派人追查。哪怕做做样子,早晚也要查到咱们头上,到时候于公于私,都要拿了咱们做个交代。” “但如果咱们实力够了完成赌约,到时候离开在即,顺手杀了韩平就走,相信那位城主大人就是派人追查,咱们也已经离开,想抓也抓不回来了。更何况那位城主大人十有八九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咱们都走了,她顺着台阶就下了。” 薛白微眯着眼,把心里刚刚就考虑好的打算细说了一遍。 三娃子算是听明白了,脸上疑惑尽消,佩服的看着薛白道:“还是二虎哥你聪明,俺都想不到这么多。” 薛白笑着拍了拍三娃子的肩膀,也没多说。他倒是想跟以前似得浑浑噩噩庸庸碌碌混日子那,只可惜进入了这古怪的内世界后却被逼的不得不“火力全开”。 有时候无聊的想想,要是现实世界一些熟识的人知道他现在这种表现,估计都不会相信吧?毕竟现实世界可没生死危机在屁股后面逼着你玩命…… 两人也没再说话,等包扎好了伤口,也没休息,循着血迹去找刚才趁机逃走的那只象牙虎去了。 这畜生终究是没能跑掉,小半个时辰便被两人寻到,就地击杀,然后成了口腹之食。 接下来的几日,薛白和三娃子便一直在这片山林里待着,捕猎进补,捕猎进补,如此反复。 倒是西关城里,韩平在自家府中等了好几日,也没见到孙龙回来,心中便生出了几分不妙。 他总觉得孙龙怕是出了什么意外,只不过打死也没想到自己这心腹已经死在了薛白跟三娃子手里。 特别是最后这一两日,韩平已然有点坐卧不安,茶饭不思的感觉了。毕竟薛白和三娃子若是不死,他就如鲠在喉。 韩平在族中地位不高,天资低劣,说句不好听的,向来也都是受欺压和白眼的主儿。长久以来,心里便生了几分自卑扭曲之心。 然而自从外放出来,虽然被韩颖压了一头,只混了个校场统领的小官儿,但至少在这一亩三分地儿上,也是一方“霸主”,呼来喝去好不痛快! 一年下来,这前后变化不但没让韩平那点自卑扭曲的心态好转,反倒不知不觉间膨胀的有点不像样子。 这种情况下,几日前被薛白和三娃子在校场上闹了那么一处儿,在他心中已是丢了脸面。后来被韩颖当众喝止,其后又被下令不准报复,更让他感受到了当年在族中受过的那些屈辱。 这些负面情绪放在以往,也没处宣泄,如今反而一股脑的全对准了薛白和三娃子两人。 如此以来,这两人真真成了他眼中钉肉中刺,连韩平自己也没发现,他潜意识里连少幼时的怨气都转移到了薛白两人身上。想起两人,便恨不得扒皮食肉。 所以才有了找孙龙暗中杀了两人的做法,这才有了不杀两人便如何都不痛快的执念。 按道理来讲,以孙龙的实力,找了没人的地方杀了两人完全费不了多大功夫才对。就算跟踪费了时间,这已经五日过去了,也早该有结果回来了。 哪怕是他失手,也应该先行回来禀告一声才对,毕竟孙龙以往办事,都是第一时间先行回禀的。 难道孙龙不是失手……而是被杀?! 韩平一念至此,心神便乱了。 他倒是想了薛白和三娃子的可能性,只不过一想这才半月不到,两人绝对没那个实力,便被忽略。 如此一来,韩平难免把心思偏到了城主府里那位便宜族妹身上。 虽说布置在城主府的暗哨回报,自家那位便宜族妹和身边如月如虹两个丫鬟都没出过城。但韩平心里却是清楚,这位便宜族妹如果真的想保护薛白和三娃子两人,绝对还有其他人选。 这位族妹可也是族里的种子之一,既然能外放做了城主,身边怎么可能没有护卫力量?要知道如月和如虹其实都不是族里培养的,反而是这位族妹自己带出来的。 更何况这种族妹被外放到西关城,本身就有点身份不对等,他可是隐约在族中机缘巧合听到过些许零碎的隐秘事情——这位族妹被派到西关城来,绝不单纯是因为外放!而是为了某样东西! 这么一来,若说她身边没有什么暗藏的护卫人手,韩平是绝计不信的! 只是一想到韩颖很可能派了暗中的护卫保护薛白和三娃子两人,韩平心中便是恨意夹杂着以往的扭曲怨怼一并搅了出来。 为了两个外人,不但打了自己的脸,更勒令自己不准报复,这已经够让他不服不甘了。如今甚至私下里为了保护这两人,很可能连族中派来的护卫都差遣了,明显就是拿他不当同族看待! 这般做派,这般远近亲疏之举,实在可恨! 韩平越想心火越是烧灼,心思已近扭曲,更是面目狰狞。 既然你要护着这两个杂碎,那我就非要要了他们的命不可!玩直接的不行,那就玩阴的好了! 这两人不是出去捕猎了吗?正好老子就从这方面下手! 韩平面容阴翳,怨怼之下,脑子反倒好使了一回,片刻便想到了一个可行的主意。 他心腹虽然只有两三个,如今也不好再往外抛,但信得过的得力属下也有几人。那阴险念头一敲定,便兀自起身,悄然出了府。 17、兽潮的蹊跷 城主府,书房。 韩颖安静的坐在书桌后,正费神处理政务,有人敲了敲房门。 随口应了一声,房门吱纽推开。 入门来的,是个穿紫衣带鬼脸面具的古怪人,看身材,应该是女流。 一旁如月和如虹一见这人,脸色微微一整,显得谨慎不少。 她们两人之前已见过这神秘人,因为无意间见到这位出现在自家城主的书房,以为是歹人,特意动了手。结果两人合力都不是这位的对手,后来才知道这位是自家城主从家族里带来的助手。 韩颖看到来人,眉头不由一挑,问了一句:“事情查的如何?可有发现?” 鬼脸女在屋中站定,清冷嗓音便传了出来:“西山村那里确实已经毁了,看情况那两人应该没有说谎。至于兽潮的事情,倒是有所发现。” “哦?” 韩颖眉头皱了一下,神情凝重几分:“有什么发现?” 这次兽潮来的太过古怪和突然了,而且本身还有蹊跷。因为相比起往常,这次兽潮的破坏力实在有点低,里面根本就没出现什么厉害的异兽。全是些低弱的蝎尾狼、铁刺牛、铁羽鸟之类,就连石熊和血貂都没有。 虽然以往时候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兽潮全是些低弱异兽,但终归还是有几只带队的蛮兽的,从不曾如这次一般? 这两点不寻常之处一并出现,说是没有蹊跷纯属巧合,实在不能让韩颖放心。 虽然这点她从来没有声张过,也没在明面上表现出来过疑虑,但不过是为了安稳城民,免得民心不稳。可暗地里,韩颖丁点都没敢放松。 几日前行完赏又跟薛白打完赌回府,她就立刻招来了自己身边这位暗卫,交代她去调查兽潮的起因,顺便看看薛白两人所说的西山村的情况。 “这次的兽潮恐怕不是自然形成的,我深入了一趟荒林,发现了这个。” 鬼脸女说着翻手一伸,手上戒指微微流过一道荧光,一个白玉盒子突然出现在了她手掌上。 她把盒子随手一扔,手上旋即生出一股薄红的血气,托住盒子使其轻盈的落在了书桌上。 这一手看的如月和如虹微微眯眼,目光中露出几分羡慕之色。 血气外放,如臂指使,那可是伐筋境才能用处的手段! 到了伐筋境,一身血气之力充盈鼓荡,内可伐炼筋脉,使之轻易不伤不断。即便断骨,也能凭借一身肉筋连续,保持几分战力;外可透体而出,时间虽短,却可汇聚一处,或防御或攻击。 等到了锻骨境,血气内以锻骨,大幅增加身体强度。外可在体表自成防御,圆转无缺,浑然护身。 再往后,血气之力更为神奇,不过那就是她们不敢想的事情了。反观伐筋境,倒是有望达成,自然羡慕。 韩颖倒是平静的很,她的实力虽然不比眼前这位鬼脸女,毕竟人家是家族里特意派来保护自己的暗卫,但也不遑多让。 反倒是这盒子里的东西让她生出了几分兴趣。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韩颖拿了盒子,倒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鬼脸女平静问道:“七小姐一看便知。” 韩颖凝目其上,伸手将盒子打开了。只是这里面出现的东西,却让她眉目间生出几分迷惑不解。 她身后如月如虹两人也是好奇望来,看到里面东西,顿时面露诧异。 这白玉盒子价值不菲,第一眼总让人以为里面装的是什么值钱或者稀罕的物件。可谁能想到,这里面装的居然是一撮黄黑的东西。 三人正不知何解,一股子古怪味道也从盒子里冒了出来。 韩颖脸色一变,眉宇间骤然露出几分厌恶。她啪的合上盒子,就要抬头问责几句,脸上神情猛地又是一错,反常的又把盒子打开了。 一直在厅中站着的鬼脸女看着韩颖片刻间的变化,那面具下的淡漠眸子先是冷了一分,随机又化成几分清净。 她已清楚韩颖看出了盒子里这东西的不对。 韩颖身后如月如虹两人此刻也是猛地皱眉,显然也都瞧出了这是什么。 这玉盒里装的,分明是某种动物的粪便! 只是让两人不解的事,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居然还用玉盒装了? 两人诧异的功夫,韩颖深皱着眉头动了动鼻子,显然是多吸了口气,随即闭上了眼。 两人愈发觉得古怪和好奇,更不敢妄动。 片刻后,只听那盒子啪的一响,却是被韩颖给合上了。 她同时睁开了眼,浑身上下猛地爆出浅淡血气,顿时滚荡成风,将近处异味尽数推开。 “这是从何处弄来的?” “按照七小姐你上次所说的那两人提供的方向,一直深入荒林里找到的。” “果然啊……果然这次的兽潮不是偶然!” 韩颖脸色阴了几分,浑身冒出几分寒意。 “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如月看的格外好奇,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韩颖倒没责难她,反而把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 如月皱着眉头接了过来,稍稍犹豫了下打开,凑近动了动鼻子,赶紧合上。 她学着韩颖刚才的样子闭上了眼,嗅觉却在飞快的运动着,倏忽睁开了眼,惊出了一声:“血鼎散!” 血鼎散是一种不算太稀有也不太多见的药物,是拿血玉丹研磨出来经过二次调制成的粉剂。 血玉丹这东西是驯养各种用到的东西,特别用于那些血脉传承薄弱的战兽。能刺激战兽的体内血气,让其产生欲望冲动,催使其繁衍生息。 但是这血玉丹本身是温和性质,虽会刺激血欲,但不至于让战兽狂乱。 只不过血鼎散就不同了,因为这里面添加了寒风草和烈阳花两种药材。 寒风草和烈阳花都是平常用来治伤的药物之一,寒风草作用是减缓疼痛,不过副作用就是麻痹神经,影响思维能力。 至于烈阳花,就是单纯的刺激血气运转流动,是好几种提升战力的丹药的主药材之一。 烈阳花没什么副作用,就是刺激性有些大,一般制成丹药都需要另行调和才行。 这两种东西掺杂到一起,就容易让服食者血脉暴动神智不敏,如果配上血玉丹的粉末,就是正经能拿来引发服食者暴动的血鼎散了! 只是血鼎散这东西虽然有色有味,但吃下去之后反而极易被肠胃消化,而且服食者越是运动,消化越快,因此极其不易被发现! 至于这粪便为什么会有血鼎散的味道,恐怕是还未消化就恰巧被某只异兽排泄出来了。 这也是天意助人了。 不然的话以血鼎散的特性,根本不可能被发现,特别是在那些异兽奔袭攻城之后——否则的话收拢异兽尸体的时候韩颖早就发现了不对。 “这么说起来,这次的兽潮是有人用药物刺激的了?!”一旁的如虹也不由的插了一句。 “可是兽潮的异兽数量……要是一只只的喂食……也不太可能吧?要想弄成兽潮,这得需要多少人手?”如月格外疑惑。 韩颖也是皱了眉头,思索不明,抬头看向静立不语的鬼脸女:“暗鬼,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鬼脸女看了韩颖一眼,道:“这些粪便不是普通异兽的粪便,这些是我在荒林中一处四臂猿的领地内找到的。” 一听四臂猿,韩颖三人脸色又都变了一下。 四臂猿可不同于铁羽鸟、蝎尾狼跟铁刺牛这类寻常异兽,这些家伙生来智商便高于寻常兽类,而且体质强横,堪比炼皮初期。等到成年之后,即便差的,也有炼皮大成的实力。寻常之流,都是堪比伐筋初中期的武者,少有灵异的,甚至能达到锻骨境实力,已勉强可算入蛮兽之列。 一般来说兽类实力的划分,也是对比人类的实力来算的。 成年之后,大部分实力堪比人类炼皮伐筋两境的,都称之为异兽。 成年之后能达到对等人类锻骨境跟融血境实力的,称之为蛮兽。 成年后能达到对等人类养脏境跟洗髓境实力的,称之为凶兽。 至于能达到对等人类金刚不坏境界的,据说智力已于人类无异,称之为妖兽。 至于更高的境界,韩颖几人根本未曾听说过。 不说其他,单说蛮兽,若是放在寻常异兽之中,已经算是一方之王的地位了。这种兽类,可是有调动低级异兽的能力! 想到这点,再联想血鼎散的作用,韩颖心中刚刚那疑惑已有了答案。 虽然蛮兽实力强横,但血鼎散依旧有作用。尽管药效肯定比用在异兽身上要失效得快,再不足以支撑到这帮家伙从荒林跑到西关城,但那时间绝对足够让蛮兽闹出大动静了。 比如吓乱一帮异兽,让它们急于逃窜,形成兽潮——毕竟兽潮形成的原因可不仅仅限于没有食物而发狂以及听命于更强大的兽类的吩咐。 就算四臂猿不能完全当做蛮兽来看,但荒林里可有不少其他蛮兽甚至凶兽存在的! “看样子是有人用血鼎散影响了四臂猿跟其他荒林里的蛮兽,所以才闹出了这次的兽潮啊……” 韩颖喃喃自语,神色却愈发阴沉下来。 她前不久才得了那东西的线索,结果这种时候却遇到了人为造成的兽潮,若说两件事情毫无关联,韩颖是绝对不信的。 只不过这一次暗地里出手的是什么人,她却没了目标。 血鼎散这东西稍微熟悉一下丹药知识的人都能调配的出来,根本没法当成有用线索,如此一来,想顺藤摸瓜探个究竟可就没戏了…… 不过坐以待毙也不是韩颖的性格! 她把眉头一挑,看向鬼脸女道:“这几日有劳暗鬼你多在城中走动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务必调查清楚。” 鬼脸女轻嗯一声应下。 “如月如虹,你们两个暗中找些可信的人手,去调查调查城中各家药行商会,看看血玉丹、寒风草跟烈阳花这些药材的售卖情况,把最近一个月——不,三个月之内的买卖记录都给我找出来!” 如月如虹两人肃然领命,果断干脆的直接退下了。 鬼脸女紧跟着冲韩颖拱了拱手,也出了书房。 整个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脸色冰冷的韩颖…… 18、栽赃 辗转又过了两日。 薛白和三娃子终于决定回去了。 这几天捕获了不少的猎物,除却饱了口舌之欲外,倒还余下十二只来。 另外这几日里两人都是敞开了肚子服食异兽血肉,以此进补,两人的实力也有了长足的长进。 按照虎狼劲上有关炼皮境界的描述,炼皮一境最浅显和直观的表述就是在体内上中下三丹田和心脏凝出血气旋涡。 炼皮初期先凝小腹下丹田血气,炼皮中期再凝胸中中丹田血气,炼皮后期凝额间上丹田血气,到炼皮大成再凝心脏血气。 最后沟通四处血气气旋,使其畅通无阻,就是伐筋境界。 在其后就是分层壮大这四处气旋,以其血气之力各行滋补身体筋脉、骨骼、脏器。 薛白之前凝出了下丹田的血气气旋,如今下丹田血气气旋已从鸡蛋大小变成婴儿巴掌大小。虽然还没突破到炼皮中期凝出中丹田气旋,但是隐约中丹田已经生出感应,时常发热,可隐约感应到丝丝精纯血气。看情况距离炼皮中期已然不远了,如果乐观,也就是五六日的功夫。 至于三娃子,跟他一样虽然没有境界进境,不过同样血气之力更为澎湃了,皮肤已有红莹润色,体内上丹田也有发热感觉,显然快要到了炼皮后期。 虽说三娃子每日里来比他吞食的血肉要多,天资也好,按理应该能突破的,但实际上进境炼皮后期本身远比前两个境界要难。 毕竟说起来炼皮后期已经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标准武者了,而不像前两个境界,一些天赋异禀的人凭借强横身体也能达到近乎同等的实力。 比如三娃子,这家伙本身就是个例子。 虽然三娃子现在没突破到炼皮后期,不过真要放开了动起手来,薛白估摸着三娃子应该也能应付一般的炼皮后期了,好歹底子在那儿摆着。 两人这几日里也没偷懒,捕猎之余,也没疏于对战。以两人现在的实力和配合来看,薛白估计要是对上韩平,绝对有了斩杀的把握。 也是因为这个,薛白才彻底决定收整回城。 毕竟一直待在荒林里虽然也能修炼,但速度真心有点上不去。要知道在荒林中不得不考虑安全问题,两人修炼的话,总要有一个从旁护法,戒备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异兽。 相反若是在城主府那种安全的地方,两人都可以安心修炼,速度自然快得多。 而且如今两人实力不惧韩平,自然也没必要像之前一样担心一些出行上的安全问题。至于血食问题,两人现在已经囤积了十二只异兽,里面除了两只象牙虎外,其余的都是蝎尾狼和铁刺牛这种异兽,足够两人差不多半月修炼所用。 而再有十一天,跟韩颖的赌约也就到期了,薛白有把握彻底突破到炼皮中期,自然没必要把剩下的日子耗在这荒林里。 不过这趟回去倒是有点小麻烦……主要两人身上现在并没有储物装备,这十二只异兽血肉以两人的力量,最多也就是拖着四只回去,来回辗转又太耗时间。 薛白琢磨了一下,决定先行带两只蝎尾狼回城一趟,去商会那里换两个储物戒指回来。这样的话,剩下的十只异兽也就方便带回去了,而且也足够十一二天的修炼所用。 薛白把这想法跟三娃子说了,两人先把这十二只异兽血肉转移到了山脉这边安全许多的寻常兽类的活动区域,然后拿绳索和砍伐来的横木做了个简易木托。薛白跟三娃子交代了几句,便拖着两只蝎尾狼往西关城赶。 两只蝎尾狼的重量对现在的薛白来说根本不算事儿,一路上虽然累点,但速度也不慢。刻意赶路之下,耗费了也就半日功夫,西关城就遥遥在望了。 等靠近西关城,官道上的行人也就多了点,有不少看到薛白拖着两只蝎尾狼,倒是惊奇,指指点点。 薛白只管赶路,也没在意,却不知道这帮人里有两个见了他。莫名从怀里掏了一副画卷出来,对比一番,便飞扬了眉头,不动声色的缀上了薛白。 又废了小半时辰,总算入了城,辗转到了上次去过那聚宝斋。 那和气的掌柜的还在,正低头算账,薛白取下绳索,冲着里面喊了一声:“掌柜的,我又来了。” 掌柜的抬头一见薛白,又看见身后那两只蝎尾狼,神色讶然一瞬,旋即迎了出来,笑道:“小哥倒是好身手,居然猎了两只蝎尾狼……这次还是拿来售卖?” 薛白点了点头道:“掌柜的给掌掌眼,看看这两只蝎尾狼如何,可值得了两枚储物戒指?” “小哥稍等。” 掌柜的也没乱应,径直去了薛白身后,俯身翻看起蝎尾狼尸身来。 薛白也不着急,就地站定,以作休憩。 掌柜的翻看一阵,神色中露出几分满意,冲薛白笑道:“品相不错,毛皮也都完整……小哥是要直接换成储物戒指?” “对。” “小哥稍等,我去去就来。” 掌柜的快应一声,迈步回了店中,不过是便拿着两枚储物戒指出来。 “这两枚都是小哥上次看中的储物戒指,里面都是十方(立方米)大小,小哥可检查看看。” 薛白接了戒指检查一番,确实无误,笑着冲掌柜的拱了拱手道:“掌柜的痛快,我还有事儿要忙,就先告辞了。” 掌柜的同样回礼笑道:“小哥慢走,我就不送了,下次若还有异兽出手,记得照顾一二。” 薛白跟他客套一句,便带着储物戒指离去了。 他没直接离城,反是去了车马行,花了五两纹银,租了马车。 如今有了储物戒指,没了负重之忧,加上又是接三娃子回程,自然不用费时徒步。以马车代劳,能快不少,省出时间也好用来修炼。 其实要说起来,马匹倒是更快,可惜薛白压根不会骑……三娃子估计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从车马行出来,薛白嘱咐马夫直接出了城,直奔城外荒林去了。 那暗中盯梢的两人见了薛白再次出城,有一个留守城门这里,另外一个则另行拐道,飞快去了韩平的府邸…… 有了马车,速度自然是快,加上官道平整,加速赶路,大半个时辰就到了荒林近处。 薛白交代马夫等着,下车直奔荒林去了。找到三娃子,分了个储物戒指给他。两人分工把异兽收了,一并回来坐了马车,掉头又往回赶。 等到了城里,车夫提醒了一句。薛白和三娃子下了车,交代车夫一声,便让他直接回了。 下得车来,刚要动身回城主府,只听到身后嘈杂动静。 一回头,就见一队兵甲守卫提着长枪快步跑来。 两人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便要让路,这帮士兵却忽的散开,就地将两人围了。 周围百姓也少见这种阵仗,顿时在外侧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这一刻,薛白顿时明白这是出了问题了,稍一琢磨,脸色就冷了几分。 这局面,说不得十有八九又是韩平搞出来的阵仗! “二虎哥,这是咋回事儿?”三娃子没转过来弯儿,皱着眉头不解的看向薛白。 正说着,这帮士兵突然让出个缺口来。三娃子抬头一看,脸色顿时黑了。 那缺口里有个穿甲佩剑的将领进来,可不就是有仇的韩平! 果然……果然是这家伙…… 薛白心头低吟,生出了几分戒备。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韩平既然敢带人把他和三娃子给围了,显然怕是又想到了什么有把握的阴招诡计,不防不行。 薛白盯着韩平,没开口,就想看他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韩平踱步站定,眯眼瞧着两人,想到自己那办法,不由的心情愉悦,脸上露出几分阴冷笑容。 他忽的一抬手,冲着左右道:“来人啊,把这两个贼人给我抓起来!” 旁边士兵应了声得令,分出四人,持枪而来。 “等等!”薛白猛地冷喝一声,眯眼看向韩平,“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什么都不说便贸然抓人,未免有些太霸道了吧?” 那四个士兵听得一愣,顿时扭头看向韩平。他们只是接了调令,还真不知道这次抓人是何名目。 “黄口小儿牙尖嘴利!还想胡搅蛮缠瞒天过海不成!老实告诉你们,已有人举报你们二人从校场地库盗取异兽血肉!若是识相,赶紧束手就擒,免得刀枪无眼!” 韩平冷哼一声,脸色一板,便是高声厉喝。 周围围观百姓听了这说话,顿时交头接耳,看向两人目光,也都没了看戏的热闹,反而多了鄙夷和责难。 薛白听得眉头一跳,再看韩平,却见他目光中透着一分嘲讽阴毒,顿时心中不妙。 看这混蛋的神色,分明胸有成竹,虽然这罪名纯属子虚乌有,但有心罗织一番,还真不好洗脱。而且最后那句,分明有点说给旁人听得意思,如此一来要是一个不慎起了冲突,说不定还要当街杀人…… 薛白心知一个不慎怕是要坏,正思量开口,旁边三娃子先恼了。 “你放屁!俺跟二虎哥啥时候偷过你家东西了!” 韩平早已成竹在胸,冷哼一声:“哼!早知你们会如何狡辩,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面露轻蔑,旋即抬手一挥:“来啊,把人证和物证都带过来!” 这一句,顿时让薛白变了脸色。 人证物证? 这分明早就准备好了要栽赃! 19、陷害(1) 韩平话声一落,身后又有动静。不多时,四个兵卒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薛白看的皱眉,这些就是所谓的人证? 韩平扭头冲那三人问道:“你三人姓甚名谁,是何职位,大声说与众家百姓听听。” “小人张禄,校场地库看守。” “小人齐三,校场地库看守。” “小人何成,东城门看守。” “小人孙威,东城门看守。” 这四人依次大声报了名号。 “这四人是校场地库看守和东城门看守,也是咱们西关城的百姓,在场众位应该有不少认识的吧?” 韩平阴险的扫了薛白一眼,随即看向四周百姓,大声说道。 这四人确实都是城中人士,也是校场看守,周围百姓里自然有认得的,立刻大声回应。 “认识!我与那张禄乃是一个街坊的邻里!” “齐家三小子吗,我与他爹相熟!” “那何成我也见过,之前还说过媒那,知道是校场的看守!” “孙威我认得,这混小子之前还偷扒过我家墙根儿!” “……” 韩平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更为安定,一想到马上就能坑了薛白两人,眉眼间都露出几分喜色。 薛白听着周遭动静,脸色却是难看下来。 这四人身份恐怕不会作假,只不过……怕是都已经被韩平用威逼利诱之类的手段给买通了。 “既然大家都认识你们,那你们便跟大家说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候吧。”韩平压着心头畅快,摆正神色,冲那三人道。 “回统领的话,昨日我跟齐三在校场地库当值,前半夜还好好的,到后半夜突然出了意外。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两个黑衣人,敲晕了齐三和小人,等我和齐三醒过来的时候,地库就已经失窃了。” “不过小的被敲晕前扯掉了其中一个的面罩,看到了他的相貌,记得清楚,绝对忘不了!” 那叫张禄的一副老实巴交诚惶诚恐的样子,飞快的讲述了一遍,最后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薛白,伸手指了他道:“就是这个家伙!这张脸我记得清楚的很!” 他这么一指认,周围人顿时一静,继而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 “怕是真的吧,不然的话人家为什么不指认别人,偏偏指认他。” “没错,这话在理!” “这小子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这是生面孔啊,没在城里见过,难不成真的是窃贼?” “我看像!张禄我也认识,听说为人不错。” “就是就是,好端端的,这人肯定不会胡乱指认的。” “这人还真够胆大的,居然敢去校场地库偷东西!” “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个小白脸不就是上午拉着两只蝎尾狼进城的家伙吗?!” “对对!我说怪不得有点眼熟!亏我还以为是他捕猎来的,还当是少年好手,原来居然是贼!呸!真他娘的不要脸!” “……” 周围人显然大多都信了张禄的话,看薛白眼神更为不善。 “你们胡说!你撒谎!你这是故意报复我二虎哥!” 三娃子耳力不差,将议论听得真着,顿时恼红了脸,冲着周围百姓还有张禄和韩平嚷道。 “胡说?看来你们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韩平冷笑,扭头看向那两个东城门看守道:“你们二人,把昨夜的事情说给大家听听。” “是大人!” 两人应了一声,其中一个高声开口道:“我二人昨晚守城,也跟张禄的遭遇一样,一时不慎被人给打晕了。等醒来时,城门分明有被人打开的痕迹。” “可惜我二人当时没看到那两人模样,但却看清了他们两人身高体格,都与这两个家伙无异。” “怎么样,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韩平扭头向着薛白两人望来,神色不善。 三娃子气的还要说话,薛白突然伸手拉了他一下。三娃子回头,薛白冲他摇了摇头,然后迈前半步,清声道:“统领大人,单凭这一家之言就定我兄弟二人的罪,恐怕不妥吧?” “一家之言?到底是这四人一家之言,还是你才是一家之言?”韩平冷回一句,却突兀的装气血不顺,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其他人都没在意,周围的围观百姓依旧在议论纷纷。大部分人依旧觉得薛白是犯人,纷纷操着一副圣人模样高傲姿态,指责谩骂。 谁也没在意围观者里那最初盯梢的两个小厮见了韩平咳嗽后,不动声色的退到了人群里。 不多时,就听有人于嘈杂中大喊。 “大人!我作证!小老儿要作证!” 众人纷纷一愣,扭头看去,就见一个佝偻老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旁边有人笑嚷道:“这不是城中更夫老林头吗,你老人家没事儿不在家待着,跑来凑什么热闹。” “就是啊老林头,你不会是昨晚打更时候偷懒了吧。” 围观百姓里不少都认识这位老更夫,一时间倒是停了议论,出口问询。 薛白看得老林头出现,眉头又是一皱。别人认得,他可不认得这位,很明显,这位出场怕不是给他做什么见证的! 他昨晚和三娃子可是在荒林里过的夜。 “老人家,你可是说要作证?” 韩平换了一见老林头,顿时换了一副慈善嘴脸,问了一句。 瞧见他这般神态,薛白就知坏事,这老头,怕也是韩平请来的…… 老林头先冲着韩平施了一礼,然后道:“回统领大人的话,小老儿确实是来作证的。” “哦?你要给谁作证?做什么证?” 韩平眉头一挑,佯装疑惑。但他心中却是明镜一般——这老林头,可跟那四个守卫一样,都是他事先买通好的! 老林头讪笑两下道:“小老儿也不知道给谁作证,不过小老儿有一件事情觉得一定要说。” “何事要说?尽管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小老儿是更夫,大伙儿也都知道。昨夜打更的时候,小老儿我一时内急,便偷摸去偏僻地方方便了一下。本想着回来继续打更的,没想到就看见两个人拖着两只异兽鬼鬼祟祟的路过。小老儿也是胆小,没敢冒头就躲了起来。不过因为好奇,跟了看了几眼,倒是见他们去了东城门那里。” “哦?!还有这事儿?!那你可认得他二人?” 韩平一挑眉头,一副惊讶模样。 “认得!自然认得!那两人其中一个当时摘了面罩,小老儿眼神还在,看的清楚,就是这年轻人!而且那两人形状,确确实实与这两个家伙一致。” 老头林说着,手指直接指向了薛白。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他?要知道诓骗将领以及污蔑他人的罪过可不轻啊。” 韩平刻意板正了脸,看向老林头。 他目光倒是真的严肃冷厉了几分,只不过不是警告老林头别撒谎,而是警告老林头一定要咬死两人。 老林头赶紧躬身道:“统领大人明鉴啊,小老儿绝对不敢撒谎的。再说我一个更夫,跟他们两个也无冤无仇的,何苦冤枉他们。” “啧啧啧啧,看来是铁证如山了啊。” “果然是这两个家伙干的啊,亏我还觉得那大个儿憨厚得很,看起来不像坏人。” “这年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没有?长相憨厚实际奸诈的还少!” “这下子看他还怎么狡辩!” “就是!这老人家那句话说的对,无冤无仇的,肯定不会随便冤枉人!” “说起来我家前不久还丢了十几两纹银那!” “我家也丢了几匹新买的好布!” “这等贼人!就该法办!最好先杖责一番,然后扔到牢里让他待着去吧!” “……” 周围百姓又是一番喧闹。 “刚刚你说这几个看守是一家之言,可如今连身为百姓的这位更夫老者都出来指证你二人了,你二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韩平扭头看向薛白,神情冷傲! “栽赃!他那是栽赃!” 三娃子恼急叫嚷。 韩平冷哼:“栽赃?!那这么多人为什么不去栽赃别人?!” 三娃子嚷道:“那是因为你——” 韩平脸色一冷,厉声打断了他:“你什么你!你二人真要被冤枉,可敢说说昨晚身在何处?!” 三娃子恼道:“昨晚俺和二虎哥在城外的荒林里过的夜!根本就没在城里!” “哼!你说没在城中就没在城中?!你说在外过夜就在外过夜?!可有人知晓?!可有人见到?!可有人作证?!” 韩平连声厉斥,神色阴冷,只是目光里却是别样的快意。 “……” 三娃子顿时失语,昨晚他和薛白都在城外。荒郊野岭的,哪儿找人去作证? “怎么样?狡辩不了吧?说不出来了吧?既然你说不出来,本统领替你说了!” 韩平再次厉斥,忽的冲身边士兵挥手道:“去把最后那位人证还有那物证带来!” 薛白一直冷着脸没说话,一边是听着韩平陷害,一边是暗中想着解决办法。忽听得韩平这么说话,顿时挑眉。 人证倒也罢了,难道还真有物证?这韩平看样子是真的想搞死自己啊? 周围百姓也都跟着一静,纷纷收声让路。 不多时,便听得又有议论声响了起来。 “快看!是聚宝斋的掌柜的!” “还有两只蝎尾狼!” “这就是偷来的那东西吧?” “这下子是真的人证物证都在了!” 嘈杂声中,周围人群散开了大豁口。 薛白抬眼一看,就见聚宝斋的掌柜的跟着来了,身后还有人拖着两只蝎尾狼。 20、陷害(2) 之前被遣去的士兵带着聚宝斋掌柜的到韩平身边,拱手行礼后便退下。韩平扭头看着站定的掌柜的,眯了眯眼问道:“你是何人?说与大家听听。” 掌柜的表情有点迷惑和谨慎,看样子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一眼看到薛白,稍稍愣了一下。 不过他听到韩平的话,顿时回神,忙恭敬的抱拳拱了拱手道:“小人是城中聚宝斋的掌柜,名叫周然,见过统领大人。” 尽管韩平不是西关城的巡检头子,但毕竟跟城主韩颖有关系在。再说这帮做生意的,有几个不是机灵明见的主儿,自然知晓韩平的身份。 韩平满意的点了点头,冲周围众人高声道:“这位聚宝斋的掌柜的,想必大家都认得吧?” “认得!” “自然认得!” “曾在掌柜的哪里买过东西!” “周掌柜的为人爽快,这西关城里谁人不知道!” “……” “既然大家认得,那就好说,也免得有些心思险恶的人再胡搅蛮缠,说什么都是本官栽赃陷害。” 韩平隐晦的冷嘲了一句,旋即不给别人回话的机会,冲着掌柜的问道:“周掌柜,本官接下来要问你些事,你要如实回答本官,你可明白?!” “小的明白,大人你问便是。” 掌柜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瞧出几分不寻常来,怕是之前那卖异兽的小哥儿出了什么事故。 只是眼下这种局面,再加上他跟薛白又没什么深交,自然是打定了实话实说的念头。 “这样最好……那本官问你,这两只异兽,是何人卖给你的?”韩平一指后面地上的两只蝎尾狼。 果然是跟那小哥儿有关……只是这中间到底生了什么事?难不成是这蝎尾狼的问题? 掌柜的心念急转,又不敢胡言乱语,立刻如实答道:“这两只蝎尾狼都是那位公子出售给本店的。” 说着指了指对面站着的薛白。 韩平微微颔首,又问道:“那我再问你,你可能证明这两只蝎尾狼是他猎杀来的?” 掌柜的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道:“这个小的恐怕证明不了。” “是吗?那他是何时将这两只蝎尾狼卖给你的?且详细说与众人听听。” “回大人,这是今日午间的事情。今日午间小的正在店里招呼生意,这位小哥便拖着两只蝎尾狼到了店里来,说是要售卖。因前几日这位小哥来过两次,也曾打听过储物戒指的价钱,有心想买,但应该是纹银不够。小的给估了价,便直接那两枚十方的储物戒指做了抵。” 掌柜的老实的简略说了经过。 韩平听得确实眉头一挑,目光亮了一分,问道:“你刚才是说,前几日这人就已经去店里找你打听过?并已经隐约表示要有今日的交易?” 掌柜的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眼薛白,随即点了点头道:“没错。” 韩平嘴角勾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这么说起来,那他前几天岂不是就要盘算着拿蝎尾狼去你那里换储物戒指了?我这么说没错吧,掌柜的?” “这……可以这么说。”掌柜的犹豫一下,再次确认。 “在场众位可都听见了吧?这人前几日便已经有了拿蝎尾狼去换储物戒指的念想了。然后昨日晚上地库失窃,今日里他便弄了两只蝎尾狼去换戒指,这其中,不用我多说了吧。” 韩平冷笑着高声说了一遍。 “这是早有预谋啊!” “这厮果真是贼啊!这都算计好了!” “惯犯!看这手段一定是惯犯!说不得我家丢的十几两纹银也是他们两个偷得!” “上次三婶家丢东西我好像见过这两人!” “……” 周围百姓又是一通嘈杂,话里话外,已然认定了薛白两人偷窃的事实。 “怎么样,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二人还有什么话说!” 韩平扭头看向薛白,脸上已是一副吃定你二人的冰冷模样。 三娃子早憋得脸红脖子粗,张嘴要喊,薛白比他更快,斜挡在他身前,开口道:“既然韩统领问了,那在下自然有话说。” “您之前所找的那些证人,在下可不敢怀疑是不是提前被买通的,毕竟以您的身份,想要威逼利诱某些人,实在容易的很。” “不过这位掌柜的风评不错,就拿他单说吧。” “您刚才问他的问题,明里暗里可是有点有失偏颇了。掌柜的虽然没办法证实这两只蝎尾狼是我猎杀来的,但可能证实过这两只蝎尾狼不是我猎杀来的?” 薛白话速够快,稍一喘缓,便直问掌柜的。 “周掌柜的,你能证实吗?” “这……在下证实不了。”周掌柜摇了摇头。 周围议论声不由一滞,多是在思索薛白的说法。 虽然看热闹不用动脑子,不过这帮人倒也都还带着脑子了。 韩平一见周围息声,当即清醒几分。暗道自己刚刚有些痛快的过火了,忘了不该让这小子开口狡辩才对。顿时冷下了脸,厉斥道:“就算你说的在理,可其他的人证证言也不是你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污蔑的。你说有人收买他们,怎么不说是你故意抵赖那?” “何况如今你有嫌疑在身,多说无益,速速与本官回去,调查清楚!若你无辜,本官自会还你清白!” “来人!把这两人还有一众人证给本官押送回营!” 韩平已有警醒,自然不敢给薛白多开口多狡辩的机会,免得到时候又被搅合出什么事来。相反只要把这两人给带回营里,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时任由自己施为! 薛白听得脸色一变。韩平的用意他何曾看不出来? 虽说现在他和三娃子的实力面对韩平已有合力击杀的可能,但是真要到了韩平的地盘,那局势可就变了,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到时候甚至不用韩平动手,随便先玩一套高俅坑林冲的手段,弄个刺杀将领的罪名,到时候他跟三娃子可就遭殃了! 那个时候,可就不是二人对韩平一个了,反而是一群人围剿二人了! 若是寻常士兵倒罢了,但薛白可没忘那些弓手的存在!他和三娃子现在的实力还硬抗不了弓箭的劲射,到时候被弓手围了,铁定死成刺猬! 而且最关键的是,韩平现在是官,他和三娃子是民。真到了韩平的地方发生了最坏的情况,到时候就算韩颖到场救援,恐怕也无济于事。 因为这事如今已经闹大,看着周围围观百姓就能清楚。 到时候韩平一旦把事情歪曲几分,说是他和三娃子意图刺杀在先,然后再大肆传扬出去——那哪怕韩颖是城主,恐怕也没办法强行替他和三娃子开罪,只能秉公办理。 那样的话,除非是他和三娃子逃走,不然等待两人的下场,就只有锒铛入狱。 到时候就是选择逃走,都未必能有机会。而如果入了狱,那韩平就有无数的机会和办法来坑害他们了。 一念至此,薛白的脸色无限阴沉下来。 眼下局面,已经没有脱罪的办法了,除非能够一举推翻罪名,不然跑不了要被押走的命运。 可一旦被押送到韩平的地盘,那必然要遭。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立刻趁机动手突围一个办法了! 虽然一旦动手,就必然要离开西关城,那和韩颖的赌约,还有赌赢后的举荐好处都拿不到了。但相比性命安全,实在不足为重! 薛白心中瞬间拿了主意,不动声色的伪装出冷漠模样,冲韩平道:“既然统领大人说了,那走一趟又能如何。不管我兄弟二人不喜欢被人押送,大人头前领路就是了。” 韩平眯眼看了看薛白,见他脸色铁青,怕是心情阴郁到了极点。顿时暗生快意心中舒爽,也不在意这要求,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说着冲左右示意,让他们围紧薛白两人,然后掉头就走。 韩平从头都没在意薛白和三娃子的实力,只当两人还如当初那般实力不堪,不然此刻绝不敢这么应下。 一见韩平转身,薛白不动声色的靠近三娃子,打了个眼色。 三娃子有点迷糊,愣是没明白。 薛白急急的低声道了一句:“等下跟紧我,直接动手冲出去逃走!” 三娃子这才明白,赶紧点头。 薛白深吸口气,调动血气,四下巡视,伺机出手。 刚前行几步,还没来得及动手,却见前面人群突然停了下来。 薛白心头一跳,强压冲动,仔细望去,却见有人迎头而来。 却是韩颖带了如月如月和几个不认识的人! “二虎哥!是城主!” 三娃子一见韩颖等人,顿时露出几分喜色。 在他印象里,韩颖这位城主大人是跟他们一伙的,如今出现,怕是来救急的! 薛白没想到韩颖居然会突然出现,稍一诧异,倒是想通。 这位好歹是一城之主,若说城中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绝对第一时间能传入耳中! 韩平带人堵他也有一段时间了,这功夫也足够韩颖知道消息再赶过来了。 转机来了! 薛白心头顿时松了几分,脸色瞬间缓和不少。 就算韩颖来了没有办法让他二人脱罪,但至少她这个城主一出现,那接下来最糟糕的局面就不会发生了! 身为城主,韩颖绝对是整个西关城内最有权利“审问”两人的主儿,到时候把两人押回城主府,那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相比薛白和三娃子此刻的欣喜,看到韩颖这位自己的便宜族妹,韩平的脸色却是突然难看下来! 这位出现在这里,不用说也是为薛白和三娃子两人来的,如此一来,那他的如意算盘恐怕就要落空了! 韩平也不傻,薛白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一旦薛白和三娃子两人落在韩颖手里,被带回城主府审问,那其实和脱罪无二。毕竟韩颖对两人的态度,韩平可是通过安插在城主府的探子弄得一清二楚! 这一刻韩平飞快的变了心思。 既然没办法达到最后的目的,那也决不能让这两个小杂碎安然无恙的被带回城主府!说什么也要当众坐实两人的罪名才行! 到时候就是韩颖维护,也不能不把他俩送入大牢! 那样的话,自己想报仇就有的是机会了! 21、反转(1) 对于薛白和三娃子两人,韩平已经恨到了骨子里。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冲突恨意了,还糅杂的有他少年青年时期的所有不甘和怨怼。 韩平恨的实在是有点疯狂了。 不过此刻他还保持着脸面上的平静。 他看着韩颖步步走来,心头怨怼之余,却没有丁点的失了礼数,相反相当周全的躬身抱拳行礼道:“属下见过城主大人。” 周围一旁士兵和百姓也都纷纷行礼,这中间虽然有不少人都是韩平的亲信,甚至那几个士兵人证也都是韩平买通的。但是面对韩颖这位地位和实力都要比韩平高出许多的城主大人,没有一个人胆敢放肆。 薛白和三娃子两人也不例外,拱手施礼。 韩颖扫了眼众人,轻嗯了一声,点头应过。她特意瞄了眼薛白和三娃子两人,继而看向韩平道:“韩统领不在校场待着?怎么跑到了这里来?” “回城主大人的话,昨日校场地库失窃,属下是特来捉拿窃匪的。” 韩平回完话,抬头飞快看了眼韩颖,又偷瞄了一下她身后的那几个陌生人。 他没见过这几人,全然都是生脸孔,看装扮也都是普通百姓样子,甚至还有一对分明夫妻模样。更诡异的是其中两人神态透着沮丧,殊为不对。 韩平心头揣揣,总觉得其中有猫腻,只是如何都想不明白。 “原来韩统领是来捉拿窃匪的?那结果如何啊?” 韩颖脸上生出亲切笑意,一副慈主模样,开口询问。 周围百姓早就息声,只是瞪大了眼听看着。 果然是绕到这上面了吗……看样子这贱人此来真的是为了救这两个杂碎的啊…… 韩平心中怨念深重,暗中称呼都变了。不过表面还是一副公事模样,抱拳回道:“属下侥幸,倒是已抓住了那两个贼人,如今证据确凿,正要带回去审问关押。” “哦?是吗?不知道那两个犯人何在?” 韩颖挑眉问了一句,此刻完全一副不认得薛白和三娃子的样子。 “就是这二人。”韩平挥手一指。 韩颖这才公事化的正经看了薛白和三娃子一眼,继而扭头冲韩平笑道:“既然这样,那就把他二人交由本城主吧。这地库里存放的都是异兽血肉之类值钱的东西,兹事体大,本城主亲自过问。” “这……恐怕不妥吧。” 韩平暗道一声果然,忙装犹豫,驳了一句。 “怎么?有何不妥?” “属下说句不敬的话,城主大人与这二人有旧,对这两人也颇为青睐。此时贸贸然插手这事儿,怕是有失公允啊。如今这失窃的事情已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不管裁决如何,恐怕都对城主大人的威望有损……不如还是让属下来操办的好,也省的坏了城主的名声。” 韩平刚刚在看见韩颖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想对策,此刻毫不犹豫便把腹稿脱口而出。 周遭百姓也都还在,正看着热闹。韩平刻意咬重了“与二人有旧”、“对这两人颇为青睐”的字眼,为的就是让周围大批百姓听到。 他说完这话,看似诚惶诚恐的拱手一礼,把腰身弯的极下。却又故技重施的装作身体不适,咳嗽两声。 这点小动作,自有注意在侧的暗线听得真着,顿时会意。不等韩颖开口应对,就听人群中不知何人喊了一声:“城主大人居然跟这两个贼人认识?!难道此刻出现是想包庇不成!” 这一嗓子殊为大胆,可谓放肆无忌。 “放肆!是谁在胡言乱语!” 如月听得这话,顿时横眉一挑厉斥一声,怒目往人群中看去。 那人油滑的很,喊了话便消失不见。 如月举目四野,都是百姓身影,哪里分辨得出这话主人的位置。 “怎么着?!这是被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不成?!就是城主也不能包庇犯人罔顾王法!”这功夫又是一处响起了质疑声。 似乎是打定了连环攻讦的主意,突兀的又有责难声连续响起。 “莫非城主真跟这两个贼人有什么龌蹉不成?!” “听说地库里的异兽可是城中百姓士卒拿命换来的,这种事儿若要包庇……” 这最后一人的后半句虽然没说出来,但其中意味已经十分明显,更是用心险恶。 这一刻,就连周遭安静的百姓都开始躁动了。 “没错!我们决不允许任何人包庇罪犯!” 有韩平刚刚那咬字极重的一番话在前,部分百姓心里其实就已犯了嘀咕,只不过不敢言明罢了。 此刻被那两道声音挑的,部分鲁莽粗野之辈还有那些素来好事、自诩正义、专爱做张嘴侠的人也都叫嚷了起来。 “没错!我们决不允许任何人包庇罪犯!哪怕是城主也不行!” “就是!此事必须秉公处理!” “城主跟这两个贼人有旧,还是避嫌的好!” “没错!不然的话就有失公正了!” “……” 只是几句,周围百姓就彻底乱套了,激烈言论此起彼伏,颇有种斗争某种黑暗恶势力的激昂慷慨。 如月听得周围嘈乱,气的脸红,又要呵斥,身边如虹飞快的拉了她一把。 她回头过来,如虹赶紧眼神示意,又带摇头,顺便拿眼比了比前面的韩颖。 如月顿时恍神,看了眼身前的韩颖,生生忍了心中对周围这些吵闹的不满。 韩平此刻已回身起来,虽是微低着头,但周围的动静可听得真着,心里自是得意。 韩颖这贱人是城主又能如何? 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还能强置民意于不顾? 若是这贱人真敢如何,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说不定到时候借势运作一番,也许还能把这贱人给干下去也未可知…… 韩平想的多了,心头难免火热几分。 他此刻全然没注意到,刚刚起哄那几人,分明不全是他安插在百姓里的刺儿头…… 听着耳边聒噪,韩颖脸色却奇怪的没有丝毫变化,看不出丁点的愠怒和不悦。反而有点怜悯的看着韩平,暗叹一声道:“韩统领真觉得此事本城主不易插手?” 韩平又是抱拳一礼,正要说话。抬头却瞥见了韩颖脸上那怜悯神色,不由一愣,旋即生出几分疑惑。 难道这贱人还能有什么手段不成? 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谅她也想不出什么挽救的办法才对! 可是这番怜悯姿态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老子是在做无用功?还是说这贱人事到临头,还真准备恃强压人不成? 哼哼,这贱人若真恃强压人,那就怪不得我了! 韩平转瞬便冷静下来,心中阴冷,嘴上倒是恭敬:“非是属下如此觉得,想来周围百姓也是如此觉得……城主大人慧眼明鉴,还是早作公正决断的好。” 韩颖听得皱眉,再看韩平神情,便知韩平是要顽固到底。想了又想,终是选择再给韩平一次机会,沉声道:“韩平,念在同族之谊上,我劝你莫要自误。” 自误? 居然劝我莫要自误?! 韩平顿时眯眼,看向韩颖。 这贱人莫非还妄想着胜券在握不成? 当真笑话! “城主大人说笑了,倒是我劝城主大人莫要自误的好。” “好,好一个本城主莫要自误。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城主无情了!” 韩颖脸色一沉,旋即冷笑,忽的胸口一鼓,便是一声滚荡宏音:“都给我肃静!” 周遭百姓顿时一愣,纷纷止了嘈杂喧闹。 “既然韩统领觉得本城主插手此案私下会有偏失,那本城主就当着众家百姓的面好好审问审问!” “既然是地库失窃,当晚当值何在?!” 韩颖顷刻冷脸,顿生威势,直逼得众人噤声,各自心惊。 张禄和齐三两个地库守卫听得呼喝,脸色一白,颤颤巍巍的迈步出来,哆嗦着行了一礼。 “小……小的张禄(齐三),见……见过城……城主大人。” “我来问你二人,昨夜可是你二人当值?!” “正……正是……” “那昨夜可发生了何事?!” “昨……昨夜有……有……” 两人支吾着便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二人确定?!” “确……确定……” 韩颖冷眼扫了两人,又依次盘问了东城门两个守卫和那老林头。 三人还是之前那般说辞,只是面对韩颖,却失了底气,一副惶恐模样。 “你们五人可敢保证所言属实?!” “这……这……” 五人被韩颖盯得发虚,一时间竟不敢应声。 韩平见得急了,就要回头去打眼色。 “韩统领,莫要做什么小动作!” 韩颖早防备着他,猛地扭头冷斥一声。 韩平有心忤逆,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若真那样做了,这百姓的言论风向可就容易有失。可若不警醒这五人,他又怕这些家伙会吓得招供,那就更糟! 正犹豫间,忽听得外围有人喊了一声:“城主大人好威风!这般审问与恐吓何异!不如直接屈打成招的好!” “本城主审案,谁人喧哗!当真以为拿你不得!如月!” 韩颖骤然回头,盯着人群某个方向,就是一句冷斥。 她身后如月霎时动了,身子骤然一跃,于内圈兵卒肩上一踩,横空掠去! 周遭百姓一阵脸白,纷纷侧目,却见那片人群中忽的生出几分嘈杂,却是有人往外逃窜。 如月身影极快,在人群中又是一点,一个起落,便挡在了那人身前。随即出手如电,抓了他右手,往这人身后一闪,便是死死扣住。 “放开我!放开我!难道光天化日之下还不能说实话了!” 这人先是脸色一白,随即拼命大喊大叫。 周围百姓听得皱眉,有些许生出不满神色。 倒是人群别处,有个青衣小厮见了,哆嗦一下,悄悄埋了脑袋。 另外一边,又有两三人看的眯眼,不动声色往外退去,倏忽便没了踪影。 22、反转(2) 如月押着这人重新挤回了圈中,一把将他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凭什么抓我!难道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这人赤红着脸,依旧玩命叫嚷。 “真以为本城主查不出来你是什么身份?到了此刻还敢撒泼!” 韩颖眯眼看去,声音冷厉。 这人被韩颖目光一盯,浑身汗毛炸立,顿时没了响动。 韩平见他噤声,心中暗叫不好,刚想开口,韩颖忽的扭头过来,冷盯着他,问道:“韩统领,本城主且问你,地库失窃一案,可还有其他人证?!” 韩平被问的憋住,忍了替自己那暗线开口的话,抱拳道:“还有一位聚宝斋掌柜的。” “这么说来,也就这几人了?” “……是!” “那可有物证?” “物证也有,便是那两只蝎尾狼。” “是吗?这两只蝎尾狼是如何当得物证?可能证明就是地库失窃的?可能证明是这两人盗来的赃物?” “这……这虽无法证明,但有证人证言在,那两人也无法证明是他们所得,想来能当证物。”韩平稍一迟疑,便咬牙含糊。 “好,就当这东西是证物好了,说来说去,韩统领你想给人定罪,便是凭借的这些东西?”韩颖冷笑连连。 韩平抱拳道:“城主大人此言有差,非是属下给人定罪,而是这两人确实有罪。何况如今也算证据确凿了。” 韩颖挑眉:“证据确凿?那这两人可曾认罪?” 韩平死咬着不放道:“这两人虽不曾认罪,但明显是想抵赖罢了,只是事实已定,众目睽睽,由不得他们抵赖!” “看样子韩统领也就这么点发现啊,到最后不还是强按罪名吗?既然如此,还是让本城主告诉你谁是犯人好了。” 韩颖轻蔑的扫了韩平一眼,突然拍了拍手。 身后如虹示意,转身对着同来的那几人示意一番。 这几人忙挤到圈中,其中两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抢声道:“城主大人饶命!昨夜地库失窃的案子是我俩一时糊涂做下的,还望城主大人宽容!” 这一声跪地求饶,顿时让周围众人尽数惊呆! 便是薛白,也是傻眼。 只是呼吸功夫,他眉头一挑,已然反应过来! 这两人绝不是什么窃匪,相反必然也是韩颖买通的,故意认罪的棋子! 明显韩颖玩的也是阴招! 你既然要栽赃,那我就找人顶罪! 想通此节,薛白心头一松,彻底丢掉了情况不对就突围逃走的想法,安心看戏。 韩平也没想到会突然出这么一出儿,看着地上抢地磕头的两人,他整张脸都僵了。 这家伙倏忽也反应过来,毕竟他就是玩的买通人栽赃的路子,自然反应过来韩颖怕也玩的是这一手——因为昨晚哪儿有什么失窃案?! 只是一想明白如此,他的脸便如同猪肝一般难看。 明知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明知压根没有凶手,明知眼前这两人是假的买通的,可韩平他偏偏不能说! 这种感觉,比吃屎还难受! 韩平心气儿瞬间堵憋,只觉得胸闷难耐,烦躁不堪。可明面上没法揭穿,只好抱拳强辩道:“城主大人,这贸贸然出来两个人认罪,怕多有不妥吧?” “哦?韩统领怎么知道这两人不是贼人?怎么如此笃定?难不成暗地里有什么本城主不知道的事情或者龌蹉?” 韩颖可不是好惹的,情分脸面之前已经给了,可惜韩平不接。此刻说话,哪儿还有顾忌。 韩平脸色一沉,兀自刁难:“没有足够的人证物证,怕是难以服众!” “既然你要人证,那就让你看看人证!” 韩颖冷哼一声,目光扫向场中另外三人。 其中一对夫妻模样的中年男女慌忙跪倒,匍匐在地,悲呼道:“城主大人恕罪!城主大人恕罪!我夫妻二人鬼迷心窍,不敢见财起意,犯下这大错!” 韩颖问道:“你二人翻了何错,速速说与本城主和韩统领还有众家百姓听听!” “是是!小人夫妻是校场东街的居民,与……与这二人有旧。前几日这两人找上门来,说有好处送与小人夫妻,如何如何。后又给了小人夫妻十两纹银。” “小人夫妻当时……当时生了贪念,便收了钱财,应下了两人要求。辗转到了今日早上,这两人运了两车东西到小人家里。小人起初没在意,后来心中好奇,窥探了一眼,才发现居然是两只异兽尸首!” “此话当真?!” “小人绝不敢瞒骗城主大人,那东西如今还在我家,大人随时可以派人去查看。” 这两人说话,又是以头抢地,不敢动弹。 “怎么样,韩统领,这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何话说?” 韩颖冷眼看向韩平。 “这……这……说不定这二人是撒谎那?!属下斗胆揣测,怕是有人故意为了让真凶脱罪,特意买通来演戏的吧!” 韩平脸色已阴得如肮脏黑泥一般,只是眼下他已没了退路,干嘛也豁出去得罪韩颖了,直接指桑骂槐,阴险攻讦。 周遭百姓不少人已看出了几分不对,其余人也有刚才如月那一手给镇住,此刻全然是只看戏,不出声。 “韩统领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今日这事,确实是有人买通,想要栽赃嫁祸啊。” 眼见韩平死到临头兀自嘴硬,韩颖再没了丁点的念及情分的心思,忽的冷眼看向韩平买通的那五人。 这五人此刻正冷汗连连。 他们五个只是被韩平买通,可没被韩平告之过实情,根本不知道失窃这件事纯属子虚乌有! 如今这五人见了韩颖带来的人,只以为是这位城主大人捉拿到了正主来,都在惶惶不安中。 韩颖冲五人一声厉喝:“你五人抬起头来!本城主有话问你们!” 五人身子陡然一抖,白着脸,惶恐的抬头,不敢直视。 “你们五人想来也不是痴傻之辈,是非轻重应该分辨的轻。本城主现在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你们肯从实招来,那本城主当着众家百姓的面,许诺你们无罪。若是你们还要冥顽不灵……” 韩颖还没说完,韩平脸色唰的就白了,比那寒冬飞雪还要惨凉几分! 他此刻心态彻底失衡! 若是让这五人招了,那他这次就彻底完蛋了! 韩平已然没了理智,赤红着眼,就要抢声制止! 可是那五人里,有人比他更快! “我招!我全都招!都是韩统领指使的!是他找上我们给了二十两纹银说让我们嫁祸两个人,又许我们事成后五十两好处的!” 这一句急呼抢白,好比惊雷,直炸的周遭百姓惶然失色,直炸的韩平身子一抖。 “没错!就是他!就是他!老小儿也是他找来的!给了老小儿五两纹银,也是让我栽赃这两个年轻人!也是说事后再给二十两好处!” “我等也是如此!” “我们根本没有见过那两人,一切都是韩统领交代的!我们只是按他的吩咐办事,按他的交代说的话!” 五人一通悲天抢呼,哪儿还有心思去管韩平? 再者说了,一个校场统领,一个城主,孰轻孰重? 一面是“正主”已出,明显东窗事发,就要遭殃倒霉。一面是实言以告无罪开释,孰好孰坏? 五人不傻,自然知道选择什么。 “韩统领,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韩颖扭头看向韩平,既不怜悯也不冰冷,既不欣喜也不恼怒,只是如同看废人一般。 “这……我……都……都是他们栽赃!都是他们栽赃!他们也被收买了!这是有人陷害我!” 韩平又惊又慌又恼又怒,心绪已乱成一团。 “栽赃?韩统领你好意思说栽赃!我知道你因为之前的小事,看我兄弟二人不顺眼,恨不得杀之后快。但我没想到做人能像你这么无耻!” 薛白眼见韩平神色变幻,面目纠结狰狞,就知道他彻底失了方寸,哪儿肯放过这嘴炮的机会。 “就为丁点小事,你屡屡想致我兄弟二人于死地,何等残忍!你还配当人!” “你!” 韩平胸中火气如炸,直刺激的面容一片丑恶狰狞,双目更是生出无数血丝,好似血染。那目光分分钟像是要择人而噬! 他右手青筋也是握的暴起,猛地摸上腰刀,想要动手。 韩颖突得横跨一步,斜在了他身前,淡漠目光瞥了韩平一眼:“你想如何?莫要自误。” 韩平身子不由一顿。 此刻周遭百姓听得薛白半遮半掩的话,自然而然脑补到了某些情节信息。他们本就把那五人的话信了十成有九,自是马上对薛白和三娃子转变了心态。 如今听两位受害者抱怨,隐晦听出居然是为了点小事儿,还要置人于死地,顿时群情激愤! 再看此刻韩平那模样和目光,这些百姓顿时忍不住爆发了。 “禽兽!” “败类!” “人渣!” “畜生!” “狗官!” “下地狱去吧!” “老子诅咒你生儿子没p眼!” “老天眼怎么不开眼,劈死你这个——这只畜生!” “狗官去死!” “狗官去死!” “狗官去死!” 周围百姓骂了一圈儿,最后化成一声齐喝。 “狗官去死!” 韩平只觉得胸口堵了滔天巨浪,却没宣泄地方,一时间憋闷缺氧,头脑发胀,心神欲裂! 噗! 众人只听得一声异响,眨眼就见大片血雾弥散空中。 血雾淋淋之下,韩平身子晃了两晃,轰然倒地。 23、密谈 这一场阴谋伎俩最终还是以韩平吐血昏厥的失败结局而收场。 韩颖差人把韩平送回去了府上,暂时也没追讨他的责任。毕竟他已吐血昏厥,于情于理,暂时也不好处置。 以周围百姓的反应来看,韩平这次醒来,就算韩颖想要维护,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 虽然他这种罪还不致死,但官职绝对是要丢了,而且还有可能有牢狱之灾。 至于事情的真相,自五人招供后也就大白于众了,韩颖收买的那几个所谓的犯人和证人也都各自脱了嫌疑。 而且韩颖这种手段不但没被百姓追责为难,反倒得了不少百姓拥戴,都称赞韩颖这城主大人智计无双,三两下就戳穿了韩平那狗官的阴谋。 相比百姓对韩颖的追捧,薛白倒是感谢之情多些。 虽然当时他和三娃子也有强行突围脱身的办法,但是真要那么做了,那赌约也就白扯了,自然薛白惦记的那封举荐信也就没戏。 反倒是韩颖出现,直接把事情给完美解决了,已是最好的结果。 “今日的事,多谢城主大人搭救了。” 遣散了周遭百姓,薛白冲着韩颖表示了谢意。 “客气话也就没必要说了,本城主只是公事公办,不能任由韩平冤枉好人而已。再者你我二人之间还有赌约在,本城主可不想因这点琐碎小事影响了赌约的公平。” 韩颖笑着摆手,态度与面对韩平时判若两人。 以韩颖的实力,自然能看得出薛白如今的境界。这大半月已过,眼前这位已经从一个门外汉成功踏足炼皮初期,而且中丹田隐约已有血气反应,显然是快要突破到炼皮中期了。 要是接下来没什么琐事滋扰,连韩颖此刻都觉得薛白极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几日内完成两人的赌约! 一个月从门外汉修炼到炼皮中期! 这种速度,俨然是一号天才人物,正如她当日的第二种推断。 更何况薛白身边还有个更妖孽的、看样子马上就能突破到炼皮后期的三娃子!而且这家伙还对薛白言听计从! 虽然两人的实力和身份哪怕是突破了还是没资格跟她平起平坐,但有这份天资在,也值得韩颖从心底对两人再高看一眼了。 莫说是韩颖了,瞧出两人实力变化之后,就连当初看薛白不顺眼的如月,此时都不好随便摆什么脾气脸色了。 在这个世界,虽然天资不是最重要的,但毕竟挂钩着实力,不能不看重。 以两人的这种资质,只要不死,只要勤于修炼,未来的成就绝不是她一个城主丫鬟比得了的。 “无论如何,今日终是受了城主大人的情,在下必不敢忘。有朝一日城主大人若有托付,在下兄弟二人定当竭力相帮。” 韩颖虽是那么说,不过薛白还是恭敬的回了一礼,坚决的表了态。 如今赌约到期在即,马上就是见分晓的时候。薛白越是有把握赢了赌约,便越是意味着到最后少不了要韩颖修书一封,举荐他跟三娃子去剑云宗。 这个时候若不乖觉一些,示好表态,薛白也怕再生了其他变化。 虽说韩颖看着和气,但没到最后一步,鬼知道这位会不会守约? 而且偏激点想,就是赌约赢了,人家按要求修书一封,举荐去剑云宗。但字里行间稍稍玩点手段,怕到时候也会暗生变故。 难道到时候还要拽着韩颖不放,说什么当初你答应的一定能举荐入剑云宗不成? 更何况稍微玩点高级的,让你进了山门却是最差待遇,不更受罪? 薛白有心讨好,韩颖也有心亲近,两人回府这一路上倒真的是一副主慈客善的融洽模样。 等回了城主府,两人又寒暄客套几句便相互别过。薛白带着三娃子回了最初借住的小院儿,自有下人领命烧了热水供两人沐浴换洗。 这边韩颖带着如月如何却没回后院住处,而是辗转去了后院书房。 推门一看,已有人立在书房厅堂之中。 那一身紫衣格外显眼,正是上次被派遣出去调查兽潮事件的鬼脸女。 这位早就听到了韩颖三人脚步动静,便是门开,也没回身,反而安静的站着,似是一根枯死的木桩一般。 “你们两个先行退下吧,我有私事要谈。” 韩颖一见鬼脸女,挥手屏退了如月和如虹。 两女应了一声,便合手关门走了。 “你这般站着,也不嫌累吗?” 韩颖心情不错,难得打趣了一句,也没往书桌主座去,而是从旁坐了下来。 “早已习惯了而已。” 鬼脸面具下传来一声淡漠回应,那清冷声音听不出来什么特别波动。 倒是韩颖表情微微错了一瞬,露出几分黯然,莫名叹了口气。 她心里清楚自己这位随行护卫的暗卫所说的“早已习惯了”代表了什么。 暗卫的培养筛选和训练她虽然也不甚了解,但身为家族中排的上号的子弟,倒也知晓几分。 那长达十几年的时光与其说是培养训练,倒不是说是在人间地狱里面挣扎磨难。别说什么多辛苦多恐怖多危险多黑暗的东西,单纯十几年都要站着睡觉这一样,便能折磨死人。 但也是因为这样,韩家的暗卫才能有超乎其他家族各自培养的暗中力量的强悍。才给了韩家足够的力量支撑,才让韩家能在青云一域里跻身三宗五家之列。 不然单凭家族中的那些血脉勾连的中青子弟,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耄(mao)祖耋(die)老,是断然无法撑下这么一个大家族的。 要知道任何家族的根基都绝不单纯是那些零星的高端战力,更绝非青幼一代或是薪火相传那么简单。 韩颖心中莫名有些恻隐,双唇微微嚅嗫片刻,忽的开口道:“等这次的事情成功之后,想来我在家族中应该也有了话语权,到时候替你讨个自由身,以后也落个自在。” 原本如死木一般的鬼脸女忽的抖了一下,那鬼脸兀自扭转过来,面具下的双眼第一次流露出了异样的情绪。 韩颖还是第一次见鬼脸女有这么大的反应,顿时错愕,随即回神苦笑道:“当然我也不能保证此事必然能成,你也知道你的身份已不是寻常暗卫,我只能尽力一试。” “多谢。” 鬼脸女突兀的开了口。 那嗓音听起来带着点颤抖,却依旧掩盖不住的清丽悦耳。 韩颖目光中闪过一丝愧疚,不过转瞬掩盖下来,正了神色道:“这种事多少还有些久远,我今日应下,你我记着便好。倒是我托付你的那件事,调查的如何了?” 鬼脸下的那双眸子顿时清冷如常,又有一道清冷声音传了出来:“前几日倒是没有发现,不过今日却有了眉目。” 韩颖眉头顿时一挑,脸色顷刻严肃下来,身子都直了几分:“可是查出了什么?” “确实如你所料,已有别的势力的人到了城里。起初我也没发现,不过就在今日围观你和韩平冲突的那帮百姓里,倒是发现了三个可疑的人。” “三个?” 韩颖眉头一皱,抬头看了眼鬼脸女,脸色沉了几分:“暗中应该还有其他人在吧,不然以你的实力,总该能带回一个来。” 鬼脸女点了点头,也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声音一贯清冷:“确实如此,这三人背后还有一个主使,我跟踪过去,却被发现,与他动了手脚。” 韩颖急问:“如何?” 鬼脸女道:“我留了三分力,倒是不分伯仲。不过以当时情况看来,怕是对面也留了手。而且等那三个逃离之后,对面就脱身走了,我也强留不住。” “能跟你不相伯仲,又让你留不住,看来至少也是伐筋大成……可能看得出他的出身?” 韩颖皱过眉头,又是一问。 “非是分生死,又刻意隐藏。看不出来。”鬼脸女摇了摇头。 果然如此……却不知这到底是哪家的人手…… 韩颖脸色难看,却没头绪。 那东西兹事体大,消息若是外传,其他三宗四家连同魔教绝对都会出手,甚至连其他四域的势力也有可能染指而来。这种情况下要想推断对手身份,实在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了。 只是敌明我暗,这么下去又不是个办法,这世上哪儿有终日防贼的道理? 可是那线索虽已到手,但一时半会儿却又用不得……万一这暗中的人三番五次间没办法得逞,在去找了救兵,那自己可未必守得住了? 到时候难道真的要逼着自己把它交给族里? 虽然族里肯定不会轻慢自己,怎么也要分润几分,但是如何又比得了独得? 韩颖越想便越为难,竟有种烫手山芋在怀的窘困之感。 “虽然这次没找出那帮人的下落,不过看今日这情况,怕是他们还有后手,总会露出马脚的。为今之计,只能严加防范,静观其变了。” 鬼脸女见韩颖神情不对,提点了一声。 她清楚韩颖在为难什么,因为那线索的存在她也是知道的,甚至这里面的好处韩颖之前已许诺有她一份,不然早就担心她把这事儿回禀给家族了。 韩颖神色不见好转,只是回过神来,稍稍思量,叹气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这几天你多费些心,尽可能找到那帮人的行踪吧。” “既然如此,我便先下去了,倒是七小姐别忘了严加防备,我怕他们有可能伺机硬闯城主府。” 鬼脸女说着便已转身出了书房。 屋子里顷刻安静下来,只剩下韩颖一人,空自皱眉。 24、黑袍 接下来是难得平静的几天。 虽然这一次还是没有彻底解决掉韩平这个麻烦,但至少又一次把他搞到吐血,也能消停不少日子。 而且如今异兽血肉储备足量,又马上有赌约到期,薛白和三娃子潜心待在城主府中闭关不出,一心修行。 至于韩颖,每日里除了处理公务之外,便大都神神秘秘,少见踪影。 倒是韩平那边,时隔三日之后,才幽幽转醒。不过一醒来便听到了一个噩耗——他的校场统领之职,已被韩颖给剥去,又有兵卫围于府外,暂时囚监于府,不得外出。 听下人说了这事,韩平差点气的再次昏厥,好不容易忍了心火激怒,又不由生出悲绝之心来。 前几日那一遭,他当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但没把薛白和三娃子两人给搞定,反而落得如此下场。 想想此时薛白和三娃子两人恐怕正在外面谈笑风生,尚不知如何非议嘲讽自己,韩平便觉得胸口如重锤连击,极不痛快,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倒是有心去府院中走走,但总感觉连自己府上那帮下人一个个的都眼神古怪,似乎是在嘲笑鄙夷自己,更是狂躁烦乱。更别提时不时的府院外还有叫骂声和破菜叶子跟臭鸡蛋砸进来,更让他心绪难宁。 以至于这几日里,韩平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浮现着薛白和三娃子的嘴脸。 这种环境下,就是原本应用修养三五日就该好的胸闷郁气之伤,不但没有好转的迹象,似乎都加重了。 到最后,韩平又萎靡的回到了病榻之上,气郁的连行走的心力都没了,只是相反,脾气却大了许多。 这日大早,韩平卧房里便传来了暴戾怒吼。 “你这是送的什么粥?!你tm是想烫死老子不成!你说!是不是韩颖那贱人派你来的!是不是那两个小杂碎派你来的!” 屋子里,韩平怒起而坐,右手死死的卡着一个婢女的喉咙。那张带着虚白惨淡的脸上,色如厉鬼,狰狞骇人。 那婢女被他掐住喉咙,哪儿还说得出话。那张原本还有七分清秀的脸上,此刻一片郁红浅胀,两眼翻白,隐隐都有几分突出。 她身子不断的扭动,口中呜呜的急鸣,双手拼命的拍打着韩平的手腕,想要挣脱获救。 “贱人!你居然还敢反抗!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韩平仿若入魔一般,眼见婢女挣扎,不但没有丝毫怜悯,反而神色更加凶戾,目光几欲杀人! 那婢女喉咙中咳咳残喘两声,便连呜呜乱鸣都不能发出,手脚挣扎更明显缓慢起来,怕是要不能活。 “说啊!你给老子说啊!你是韩颖那贱人派来的!还是姓薛的那杂碎派来的!” 韩平已没了几分理智,得不到回应,言行更为暴戾恣睢,左手一挥,便是一记响亮耳光。 这婢女本就残喘虚弱,韩平暴力的一巴掌下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又带了一声咔嚓的骨断之声。 她那脑袋倏忽向侧一歪,生生转了半圈,彻底没了动静。 显然是不堪折辱,一命呜呼。 “贱人!贱人!死都不肯招供!死都不肯招供!别以为老子拿你没办法!你这辈子别想投胎!老子要把你剁碎了喂狗!” 韩平残暴未绝,兀自死掐着婢女的尸首恨意滔天般乱甩几下,直接朝着墙边砸去! 只听得一阵叮咣乱响,那婢女撞在墙边花架上,砰的落了地,连累的花架倾倒,上面花瓶也碎成一片。 这么会儿动作,已让韩平虚弱的狼狈,呼呼的喘着粗气。他把身子靠回病榻床头,那双满是血丝的双眼依旧如疯兽一般死死的盯着婢女的尸身,似乎仍不能解气,口中更是呢喃又夹愤恨的叨骂着:“贱人……贱人……都该死……都该死……” “韩统领真是好霸道,一大早的,就先拿了条人命来玩耍啊。” 蓦地,这阴暗的屋子里,冒出了一句飘忽话语。 韩平正自乱喘,耳中听见动静,脸色并着呼吸一顿,旋即一声惊喝:“谁?!” 他同时惊乍而起,目光寒意逼人,直扫向厅堂之处。 只是一瞬,韩平脸上便诡变的多出了一份惊惧之色,那本就没了几分血色的脸,惨白更重。 卧房厅堂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这人裹在一身黑袍之下,背身对着,看不出体型样貌,只是有些高挑。 韩平心神俱沉,难得清醒一分,便是大声呵斥:“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闯我府上!” 这一刻他的脑子终于正常了些,这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的房间内,必然身手不弱,怕是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情况下,他绝计不是对手。若不想死,能做的只有大声示警,以期有人听到动静,前来查看。他也好伺机以动。 只可惜韩平还是低估了来人。 这人似乎看出了韩平的打算,幽幽转身,声音冰冷又明显透着几分戏谑:“统领大人还是不用玩这些小花样了,我既然敢来,就不怕你使些手段。便是你放开喉咙又能如何?这整个院子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有人出现的。” 这人正面转来,依旧看不见面目肢体,全然被那宽大袍子和兜帽挡了严实。 韩平闻言身子一抖,脸色再次白了几分。 他心中已有这般不详念头,只是总要挣扎一把。如今这黑衣人明说之下,倒是彻底绝了他的心思。 倒是眼下这般凶险不明的局面,反让韩平脑中那蒙乱戾气压下了几分,神智难得恢复正常。 “你是何人?有什么企图?” 韩平已不再刻意高声,他那难得清醒的脑子此刻俨然意识到了一点蹊跷。 这黑衣人此来应该不是为了杀他! 不然的话,以这神不知鬼不觉的入室的手段,刚刚那番功夫就不该是开口惊动,而是偷袭出手了。想来以他的实力,怕是九成九抵挡不了,要含恨而亡的。 “韩统领果然是妙人,镇定功夫不凡于众。” 黑袍夸奖了一句,语气里透着点玩味儿戏谑。 韩平脸色变幻几下,倒也又冷静了几分,死死的盯着黑袍,沉声道:“以阁下的身手,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黑袍兀自怪笑两声,正声道:“韩统领既然如此痛快,那在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在下此来,想跟韩统领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韩平眉头一皱,谨慎戒备几分,低声问了一句。 此刻他已经清醒不少,脑子也不混沌,自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被这黑袍看重的,难免古怪。 “韩统领不用如此紧张,咱们交易这事对您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更没什么凶险。” 黑袍似乎看出了韩平的谨慎戒备,语气中多了一分笑意。 韩平心中冷哼,哪里肯信这黑袍的话?这种说法,也就是忽悠三岁孩童,都未必见得奏效。 黑袍瞧出几分不对,语气中笑意又多:“怎么,看韩统领的模样,似乎不信?” “现在下结论还早,阁下不妨说来听听。” “韩统领还真是谨慎的很啊,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便直说了——我请韩统领带样东西去趟城主府,只要韩统领能做到,事成之后,我助您成为这西关城的城主!如何?”黑袍声音多了几分飘忽之意,听起来有些迷迷惑人。 韩平身子一抖,神色猛地一变,连目光都亮了几分。 瞧他这般模样,黑袍心中冷笑,倒是笃定不少。 只是韩平眉头忽的又皱,脸色也顷刻淡漠下来。 初听这黑袍的条件,特别是取而代之成为城主,韩平心中自然激动。城主之位虽是世俗,但对他的吸引力却绝对不弱。 只不过他此刻清醒,脑子很快就反应过来——先不说这黑袍会不会食言,是不是真的帮他坐上城主之位。就算黑袍届时能够守约而履,但这城主的位置,他也怕是坐不得的。 如今这世间虽是王朝瞎管,但真正幕后的归属,却是各宗各家的势力。这西关城的城主之位,西莽王朝不必担心,但家族那边却不好糊弄。 这黑袍若真能履约,怕是要先解决了韩颖那贱人才行,到时候城主之位空缺,他才可能取而代之。但如果韩颖一死,那家族那边必然会派其他族人来执事统管又要审问问责,就算他能脱罪脱身,但城主位置恐怕九成还是落不到他头上的。 如此一想,这般好处,说白了就是虚许! 想通此节,韩平脸色不由冷了几分,看向那黑袍的目光颇多不善:“阁下若真有心交易,还望拿出几分诚意来。这般空许城主之位,当我韩平是三岁小儿吗?” 如今韩平已看出黑袍意图,生命倒是没了什么威胁,说话倒也有了几分胆气。 黑袍似乎知道韩平在担心什么,声音又透了笑意:“韩统领只管放心,只要你应下这事儿,我自有办法解决的了韩颖而不伤她性命,保证你坐稳这城主之位!” 韩平眉眼一眯,紧紧盯着黑袍,似乎在思索他这话里的真假。 少顷,开口道:“话虽如此,阁下又让我如何信你?万一到时候我如约行事,你却反悔,那我韩某人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韩统领如何才能信得过在下?” 黑袍言语间没有丝毫急躁之意,反倒是隐约听出几分轻松。若是有人能拉开他那兜帽,必然能看到他那掩盖下的嘴角已经勾了起来。 在他看来,韩平既然有如此之问,其实内心里明显是已经接受了他的提议,只不过怕得益不保罢了! 韩平垂首锁眉,明显是在思考,倏忽抬起了头,双眼露出几分寒意。 “如果阁下真有诚意,这交易不是不可,不过有一件事需得先行做到,不然韩某人即便是死,也不能答应!” “哦?韩统领所谓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帮我杀一个人!” “何人?” “薛白!” 25、图谋 若是在一个月之前,让韩平选出个最欲处之而后快的人,必然要有犹豫。但放到今时今日,完全不需思索。 单单想到两番争执,单单想到自己两次吐血,甚至单单想到薛白的名字,韩平便狠得咬牙。 当他把薛白两字吐出口的时候,整个屋子里的气氛甚至都冷了几分。 黑袍身上的宽大袍子微微动了动,显然是惊讶于韩平此刻眉目间和言语里表现出来的滔天恨意。 至于薛白……黑袍倒是认得的,甚至也在他此行的目标之内! 他随着兽潮到来潜入的西关城,为了调查韩颖,自然是把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查了一边,当然没少得了借住城主府中的薛白和三娃子两人。 只是当初薛白和三娃子的身份没什么特别,又全然是白丁一枚,自然没怎么被留意。 不过几日前韩平设计坑害薛白的时候,他也暗中在场,特别是韩颖出场之后,他更是鼓动手下佯装韩平的线人,挑起过民怨。 可惜当时韩颖太机警,直接让身边侍女抓了人。黑袍也恐暴露,这才先行带人撤退。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居然遇到了个实力相当的女人,若不是他出手,估计几个手下此刻怕都被抓了,弄不好身份都已经暴露。 也是这一遭,让黑袍意识到韩颖大抵是已经知道那线索的消息已经泄露,所以让他改变了计划——当然也少不了后来遇到的那个鬼脸女人实力不俗的缘故…… 他原本的计划可是暗中潜入城主府的,只是有了跟鬼脸女人交手的经历后,他也谨慎多了。怀疑城主府上是不是还有其他暗藏力量,担心贸贸然入内说不定反成了瓮中之鳖。 所以黑袍另行决策,决定让别人出手,自己一行则从旁故意露出几分马脚,把那鬼脸女人调虎离山!这样事成的机会就大的多了! 说起来黑袍原本中意的人选其实还不是韩平,而是薛白! 在城中栽赃那事发生的时候,黑袍就发现了薛白和三娃子实力大增,实属天才。由此稍一思索,便能想到这种人才韩颖必然是要行拉拢之事,信任程度应该不低——毕竟都已让两人住入城主府,肯定是先行确定过了身份清白,消去了不少怀疑的。 这么一来,这两人反而更为合适成为目标才对。 只不过这两人在黑袍察觉到“价值”提高后,直接都住进了城主府修炼,根本没有露面。黑袍就是想去威逼利诱两人,也无从下手。 他可不敢贸贸然潜入城主府内,不然的话也就没必要用第二套计划了。 这首选目标一旦没办法利用,黑袍就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来找韩平了! 他此行之前也曾思量过可行性,虽然韩平与韩颖闹僵,关系更为不睦。但毕竟同族身份在哪儿放着,若是前去求见,应该有见上一面的机会。 而韩平只要能够把那东西带到城主府里,只要能带到韩颖近身,只要不要她起疑戒备,黑袍就有把握借此控制住韩颖! 虽然时间必然不能长久,但想来也足够强行驱使韩颖拿到那线索再交出来了! 至于为什么不用饭菜下毒之类的手段,全然因为这种寻常手法,根本无法奏效。而要是换了寻常人进府,怕是没什么机会接近韩颖。另外若是在城主府外找机会对韩颖用那东西,支撑的时间又不够长久——如此一来,也就只剩下这般办法最为稳妥了。 而等到时候把那线索拿到手,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取出里面的标注,进而找到那神秘之处所在,再然后…… 黑袍想及此处,心头都不免几分火热,那宽大黑袍又有微动之状。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如今事情刚刚布置,后续如何还未可知,贸然欣喜,实在有些愚蠢…… 黑袍倏忽就平复了心绪,声音中透出了几分果决:“韩统领此言当真?” “阁下放心,韩某决不食言!只要你将薛白那杂碎的脑袋提来,我便如你所愿,去往城主府走上一趟!” 韩平想到薛白,脸色就阴沉下来,心中火气滚荡,又有不死不休的念头。 他刚刚虽然激动于城主之位,但冷静想来,又对黑袍的话全然不信。 别看眼前这人此刻说的好听,就是态度都透着几分客气。但谁知道事后又会如何?也许会事后反悔,甚至都有可能就他杀之灭口! 所以韩平才辗转提了别的要求! 先杀了薛白再说! 只要这黑袍能杀了薛白,哪怕到时候他自己都有事后被灭口的风险,韩平也是认了! 以他现在的处境,已然拿捏薛白不得。但就这么放任薛白不管,他胸中那口气绝计压不下去! 相反只要能杀了薛白,到时候他自己再做些手段,也未必就会误了性命! 韩平此刻打的就是这般算盘! 黑袍微微抬头,兜帽下的黑暗对着韩平停了片刻,便又低下:“既然韩统领有这般要求,那在下满足便是,只望到时候韩统领可别食言而肥得好——要知道有些时候,求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黑袍声音阴冷几分,虽没明言,但威胁之意再清楚不过。 只不过他嘴上是这般说法,心里却是另外的念头。 眼下所求兹事体大,要想百分百成功,单凭韩平一个是绝对靠不住的,不然他此来也不会带了两只惑心虫以防万一。 更何况薛白才是他心中首选,韩平只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罢了。毕竟不能不考虑韩颖对韩平感观不良,到时候难免会生出几分多疑戒备的心思。 要知道惑心虫想要控制住人,最初一定要让对方处在精神放松状态才会有足够的成功率。精神越是紧绷、戒备、提防、集中,成功的可能性便越低。 黑袍此刻虽然口头应了,暗中却已经决定回头差手下去寻个跟薛白样貌近似的,到时候动些手段,跟韩平来个瞒天过海就是了! 至于那半句威胁,半数作用其实为了是让韩平放松防备,免生多疑罢了。 韩平听得心头抖了一抖,抬头眯眼盯着黑袍,冷哼道:“阁下放心就是,韩某人还不至于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此时韩平也跟黑袍一般,嘴上是应了,心里却在想着等拿到薛白头颅之后,该如何脱离黑袍摆布。甚至他已然有几分干脆到时候直接把今日这事儿透露给韩颖的念头。 两人可谓各怀鬼胎。 只不过黑袍明显要比韩平谨慎的多! 他忽的右袍一动,抬了几分。那宽大袍袖如同疾风鼓荡般连抖两下,顿时有一道黑影劲射而出! 这黑影不知何物,速度极快,倏忽一下已到了韩平面前! 韩平仅仅只是瞠目恍神的功夫,黑影便从他鼻子中钻了进去! 感觉到鼻腔间一股冰凉异物感涌进口腔又自行钻入食道,韩平脸色瞬间白了! “你!” 他惊呼一声,已来不及多说,扣着喉咙便想要把那异物给吐出来! 可惜那东西速度极快,顷刻间怕是已进入了肠胃之中,再难感应。 “你给我吃了什么!” 这一刻韩平脸色彻底阴冷下来,心中惶恐又急怒,哪儿还有半分淡定。 “韩统领莫怕,这不过是只无足轻重的虫子罢了。只要韩统领如约行事,到时候在下自会将它取出。不过若是韩统领起了什么花花心思,那……呵呵……” 黑袍兜帽下传出几声阴笑。 “好……好!阁下果然好手段!” 韩平恨的咬牙,面如吃屎,却已然不敢多说什么。 如今小命在人手,就是心中那诡黠伎俩,都不得不放下。哪儿还敢逞什么口舌之利? 黑袍声带笑意:“我等升斗小民行事,自然比不得统领大人,若不小心一些,怕会万劫不复。不过统领大人放心,只要你肯配合,必然无事。” 韩平脸色铁青,只是死盯着黑袍,却不说话。 “既然统领大人没别的事情,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近日之内,定把那薛白头颅送上,到时再与统领大人细说。” 黑袍冲着脸色难看的韩平拱了拱手,随即大摇大摆的朝门口走去。 韩平面沉如水,却是愈发难看…… 这边黑袍出了韩平府上,一番辗转,来到了城中一处偏僻地方。扣手敲门,自是一番诡异节奏。 不多时,便听里面传来几声轻盈脚步。房门少顷拉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张寻常面目来。 这人一见黑袍,神色轻变,忙躬首开门。 黑袍闪身入内,里面还有两个黑衣汉子待着。等开门那人关了门户,三人忙行跪礼:“属下拜见主上。” 黑袍扫了一眼,便自挥手,然后落座:“都起来吧。” “主上此来可有吩咐?”三人起身,开门那人便小心开口问了句。 黑袍道:“我此来正有事情安排你们三人去办。” “但凭主上吩咐!” “我问你们,可还记得前几日在城中被韩平刁难的那俊俏小子?” “回主上的话,自然记得。” “记得便好。黑三~” “属下在!” “你照那人模样去城中给我找个样貌越相似越好的人回来!切记,不可闹出太大动静!更要小心被人盯梢!” “主上放心!属下绝不敢耽误主上大事!” “嗯……等合适的人选抓到,第一时间通知我,到时候我会有用处。” “是!属下这就去办!” 黑三跪地领了命,不敢耽误,赶紧出了屋子。 “黑六黑七~” “属下在!” “你们两个现在就去城主府外,日夜盯好了城主府门,若是那小子出了城主府,立刻来报!” “是!” 这两人也是慌忙领命,便也都出了屋子。 整间房间难得安静下来,只剩下黑袍安坐不动,却不知又在想着什么。 26、辞别 三日后,城主府,别院。 三娃子焦急又小心的在房门口来回踱步,那张憨厚的脸上又是忐忑又是紧张又是焦躁,来回变幻。 从中午薛白告诉他要突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了,眼看天空都已晚霞遍烧,薛白还没出来的迹象,三娃子不得不担心。 虽然说从炼皮初期突破到炼皮中期没什么风险,但是三娃子还是止不住的担惊受怕,唯恐出什么意外。 他正不知疲倦的来回徘徊,就听房门吱嘎响了。 三娃子急急回头,满身污秽汗水的薛白迈步走了出来。 “二虎哥!你没事吧?成功了吗?!” 三娃子慌忙近前两步,也不顾薛白身上那难闻味道,着急的问了一句。 三娃子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情真意切。薛白心头一暖,顿时笑了,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好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经过这几天的血食进补,薛白的实力早已到了临界点,此番突破,说起来都是水到渠成。 若不是他从一开始就惦记着多麻烦一步,尝试着压缩血气之力之后再行凝聚中丹田血气气旋,估计突破的时间也用不了这么久。 虽然费时多了,不过这么一来倒是也有好处。至少他的血气气旋浓厚程度,远比之前强了两成。那充盈了整个下丹田的血气气旋虽没缩小体积,但如今更显浓厚,已是深红之色。 “那就好那就好!”三娃子嘿嘿的乐了。 “让你帮我交代下面准备的洗澡水应该准备好了吧?我得先去洗漱一番。” 三娃子赶紧应声:“准备好了,早准备了,二虎哥你赶紧去吧。” “嗯,你在这里等我,待我洗漱完,咱们去见见城主大人。” 薛白交代了三娃子一句,便径直去了浴房。 等到洗漱出来,换好衣物,薛白带着守在门口的三娃子出了别院,去往后院拜见韩颖去了。 如今他实力已到炼皮中期,算是完成了赌约内容,而约定之期也只剩下一天,当然是早作分晓的好。 虽然在城中府中安心修炼也算舒服自在,但薛白可没忘了还有夜枭和应无双流落在外,茫无音信。更何况他身上还背负的有系统给出的任务——三年之内,剑云十杰! 如今迈入武者一途,虽然这一个月进境神速,但薛白没盲目自大到白痴的地步。心里更是清楚越是往后,这修炼进境怕是越慢。 虽说接下来不出意外,必然能拿到举荐,拜入剑云山门,但这也只是第一步而已。要知道任务内容可是剑云十杰! 尽管现在还不清楚剑云十杰的境界,可稍稍想来,怕至少也得是锻骨境才当得上。即使剑云十杰未必一定是按境界来分,但至少真正的战力实力绝不会弱——完完全全当得上一句任务艰巨了。 如此一来,薛白自然不敢随便耽误工夫。 他已经打好主意,等见了韩颖,履了赌约拿了她的举荐信,明日便收拾行装,往剑云宗去! 两人到了后院,下人已熟识两人,也没拦着。寻到客厅,一边等着,一边请了下人去报。 过了没多久功夫,下人便传回信儿来,说韩颖在书房恭候。 两人跟着去了书房,叩门问请得了允许,这才推门进去。 韩颖此时已在书房厅堂主座坐了,如月和如虹两个丫头也在左右。一见薛白进来,韩颖抬头仔细打量他和三娃子一番,顿时露出了几分欣赏笑意。 如月如虹两人也是紧盯薛白和三娃子看了几眼,各自生出讶然神色,目光姿态中已有了几分平视之意。 她们都知道最近几日薛白和三娃子都在闭关修行,刚刚听闻下人禀报薛白和三娃子求见,已猜到几分实情,却又不敢相信。 只是此刻亲眼所见,不信也是信了,怎能不惊讶? 这两人一月时间,就从白丁突破到了炼皮后期和炼皮中期,都是天才人物。这种天才人物,资质可比她两人要强得多,未来不可限量,当然要慎重对待。 “短短几日不见,没想到你已成功突破到炼皮中期,看样子这赌,是你赢了啊。”韩平心中稍有点遗憾,毕竟按照赌约,薛白已经赢了,就该拿自己给出的举荐信离开西关城了去剑云宗了——这等良才一走,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只不过她这不甘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虽然薛白走了,但是人情可是留下了。这玩意儿说不定来日就能有大用。 薛白瞧出韩颖脸上几分不舍,心里不由小小忐忑一下,生怕韩颖变卦或者不肯履约。不过看她神色又倏忽恢复,猜个七八应该是放开了心结,顿时抱拳客气笑道:“还是城主大人雅量公道才对,若不是有城主大人照拂,在下断然是不能赢的。” 眼看履约在即,示好这种事情必然是要做的。 韩颖面生笑意,心里舒服不少。薛白此刻的示好之意她如何看不出来?虽然明知是示好,但至少也表明了态度。 而且她连薛白此番前来的意图也看的清楚,怕是过来想让自己履约的。 “这些客套话倒不用说了,本城主当日既应了赌约,自然不会食言的。” 韩颖既决定如约而行,自不会做吝啬扭捏行径,说罢就冲如月挥了挥手道:“去把本城主日前写好的那封书信还有此行地图拿来。” 如月应了一声,转回一旁取了一封信笺并一折纸张回来。 “这举荐书信我前几日便已写好,又给你准备了一分地图,你都随身带着吧。等去了剑云宗,把书信交于归来峰剑首,到时自会收你在座下。“ 薛白看着书信和地图,难免一分火热,忙从如月手里接过,贴身放好,冲着韩颖抱拳礼道:“在下先行谢过城主大人举荐之恩,来日若有需要,赴汤蹈火定不推辞。” 韩颖笑道:“你这句话,我可就记下了。” “应当如此。”薛白拱手回了一句。 韩颖轻嗯一声,又问道:“如今赌约已了,你准备何时动身?” 薛白也没隐瞒,回道:“恕在下心急,城主大人若无他事,我兄弟二人准备明日便出发离去,此来正好也提前向城主大人辞行。” 如今举荐信妥然入手,薛白心里急切就有几分压不住了。 “你倒是够着急的,看来是有急事……”韩颖挑了挑眉,“盘缠之类的可够?或者有何所需,本城主一并替你准备了。” 韩颖既然打了交好的主意,自然更不会在乎钱财之类的零碎东西。 “多谢城主大人挂怀,不过我兄弟二人还有积蓄,不敢再劳烦城主大人。”薛白赶忙拱手,以表谢意。 韩颖嗯了一声也不在意,又道:“明日城内还有事务,本城主就不送你二人离去了。” “城主大人以政事为重是百姓之福,我兄弟二人岂敢劳驾送行。若是城主大人没其他吩咐,那我兄弟二人便先行退下了。”薛白复又行礼。 “我也没其他事好说——对了,有件事情倒是要先跟你兄弟二人说个清楚,免得你兄弟二人日后不防。”韩颖突然正色。 薛白听得眉头一挑,表情同样慎重下来,问道:“城主大人请讲。” 韩颖整了整神色,开口道:“虽然你二人目前进境神速,都是天纵之资。但修行一途,颇多凶险,波折不平。此时坦途,但未必日后顺境,且不可有丝毫轻慢之心。” “另外你们兄弟二人此时的实力,说句实话,若是去了剑云宗,恐怕还是有些不太够看。虽然有我这书信作保,必然能保你二人拜入剑云宗不假。但是要想有什么好地位,怕是不易。再者宗门家族之内,可与寻常村庄不同,勾心斗角、恃强凌弱,甚至暗中杀人害命都是常有的事情,你们两人心里最好有个准备。” 韩颖神色肃然,缓缓道来。语气虽然平淡,却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肃杀森然味道。 薛白好歹是个伪穿越众,看的听得多了,自然知道这点东西。倒是三娃子自幼在村里长大,又不善脑力,听得瞠目,显然又惊又奇。 “总之你二人此去剑云宗之后,万事小心,该隐忍时定要隐忍,该出手时切莫心软,当要打蛇七寸,一击必杀!” 韩颖说道最后,身上已有几分森寒之气。 薛白虽然明白这些道理,此刻听韩颖说来,也知道韩颖是真正关心他和三娃子,忙正色拱手回道:“城主大人教诲,我兄弟二人牢记于心,定不敢忘。” 韩颖倏忽回转神色,又变了笑容模样道:“既然如此,那本城主就不留你二人了,此去万事小心。” 薛白跟三娃子忙躬身应过,径自退出书房…… 次日晨起,两人早早起身,收整一番,又随便弄了剩余的异兽血肉吃了。薛白再次拿地图看了,确认路线,便带着三娃子出了城主府,奔着东城门而去。 两人这边刚刚出府,只是前后脚的功夫,便被黑袍交代嘱咐过的两个手下瞧见。 这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远远跟上,另外一个便急忙往秘密据点去了,显然是通知那黑袍去了…… 27、胁迫 剑云宗虽然跟西关城同属位在西北的青云域,但论方位,却是在西关城的东北方向。 要是走寻常路径,自然是官道最好。租架马车,一路辗转几个城池,有个十几二十日的功夫,就能到连天山脉剑云宗山门脚下最近的剑山城。再由剑山城入山,此行也就到了目的地。 只不过薛白的计划里却不是选的这条康庄大道,而是打算一路穿林翻山而过。 虽然这么一来,速度必然会受影响,说不得到剑云宗至少要花费月余时日。但是这一路上,却能不断捕杀异兽,勤于实战。既能有血食进补,又能磨炼战力兼顾修炼,裨益之处多胜于一路坦途。 毕竟若是选了官道坦荡前行,这一路上就算是有时间修炼,却也没有足够的血肉进补,加上身上银钱不够买不起血食,怕是要浪费大好时光。 薛白可还记得昨晚韩颖的提醒,那一番话多少点醒了他一些。虽然着急任务没错,但却也不能不正视自己的实力——他和三娃子两人现在的实力若放到宗门之内绝对是不够看的。 这世界明显实力为尊,谁拳头大谁有理,更别说剑云十杰这个试炼任务的本质也是在实力强弱上。若有时间,自然是以提升实力为重。 而一路穿林翻山的跋涉,其实变相也是磨炼体能,更遑论期间还要面对异兽,少不了搏杀一番。 这些可都是修炼的手段。 所以薛白昨晚回到别院之后,就改了以最快速度前往剑云宗的主意,研究了一下地图,找了一条合适的“坎坷”路线,决定带着三娃子徒步跋涉过去。 两人出城顺官道走了一阵儿,便从官道上拐了出来,按照昨晚描绘好的地图线路,斜刺里往山林方向去了。 然而刚踏入山林没多久,薛白两人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就在两人眼前的那颗大树后,突兀的转出了一个黑袍人! 这人出现的太过诡异,连丁点动静都没有,就那么从树后闪了出来。轻飘飘往薛白两人面前一站,看似随意,给薛白的感觉却像堵了一只庞然巨兽。 “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拦我兄弟去路?” 薛白心中惊悸不宁,下意识的直接握住了腰间长刀,皱眉开口。 三娃子唯恐有事,也是握紧了手中武器,一身血气都鼓荡起来,衣衫展摆。 黑袍明显抬头,那兜帽下的黑暗对准了两人,微微左右扭动一下,有话声传来:“你就是薛白?” 这声音里透着股玩味和居高临下的睥睨之感。 薛白听得心头一跳,暗生几分不详。这诡异的黑袍人居然能喊出自己的名字,明显是早已盯上自己了! 可他实在不记得何时沾染过这么一位……等等——难不成是韩平请来的人?! 薛白心下一沉,不妙之感更重。 若眼前这黑袍当真是韩平请来的,那十成十是来取他和三娃子的性命的!看这人明明散漫立于身前,偏偏有庞然巨兽虎视蛇盘之感,怕是实力恐怖! 难道今日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一刻薛白莫名生出几分凝重来。 实力之差,有时候真不是智计能破的了得,特别是眼下这种情况。 “我在问你话那!”眼见薛白不语,黑袍再次开口,声音冷了几分。 薛白瞬间惊醒,心中虽是悲观,脸上却也不敢流露出来分毫,慎重道:“在下正是薛白,不知道阁下是何人?” 黑袍却不答他,语气带着一分笑意,兀自道:“是你就好,看来没找错人。” 这话里意思再明显不过,眼前这人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薛白刚刚已有预料,没再慌乱,反问道:“阁下此来,到底所谓何事?” 黑袍一摆袍袖,双手附于身后道:“自然是与你做个交易。” 交易? 薛白顿生迷惑,这与他心中预想可不相同。 只是眼下局面,凡事都由不得他做主,只好接过这话问道:“不知道阁下想作何交易?” 黑袍道:“你帮我办一件事,我饶你兄弟二人不死,如何?” 薛白听得又是一愣。 办事? 为什么要办事? 难道他不是韩平请来的? 可是以这家伙的身手,有什么事还用得着自己来办? 他这般实力,就是对上韩颖都不遑多让了吧? 等等……韩颖……难道这家伙是想让我对付韩颖不成?! 薛白反应极快,眨眼之间,便想到了关键之处。 毕竟在薛白看来,这黑袍实力强悍,按理说用得着他的地方根本不多,能用到他的地方也绝不可能会是动武这种事情。 抛开这一点,薛白再考虑到他自身的情况。稍一思虑便能明白,他能被黑袍看上的,怕也只有他跟韩颖稍微亲近点的关系了。 毕竟韩颖可是城主,这位身份和地位,有人觊觎,也是正常。 想通这点的瞬间,薛白下意识便要脱口而出。不过话到嘴边,忽然醒悟,生生把“可是要对付韩颖”这句话给憋回了肚子里。 眼下这局面,敌强我弱,被人拿捏已是定局。这种时候,还是藏拙的好,免得露了锋芒,凭白被这黑袍多生防备。 一念至此,薛白立刻变了口风,佯装不解道:“不知阁下想让我做些什么?” 黑袍心中轻蔑,自然不妨薛白神色心态变幻,暗道了一声这小子倒也识趣,声音透了几分满意:“你放心好了,这事对你来说轻松的很,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薛白听而不信,只管佯装妥协,问道:“阁下不妨说来听听。” 黑袍也不兜绕,直接问道:“这西关城的城主韩颖,想来你是相当熟悉了吧?” 果然是想对付韩颖吗?看来是她的仇家了? 薛白心中揣测,嘴上回的却快:“倒是熟悉。” 黑袍道:“那便最好,我有一样东西,接下来你折返回城,带与韩颖。” 薛白暗生警醒,不动声色问道:“不知道阁下想让我带什么?” 黑袍袍袖一挥,右手已伸了出来。薛白抬眼望去,只见黑袍手掌上赫然卧着一只半指长的粉色小虫,形状似蠕,细看之下,头顶还有独眼。 看着这虫子,薛白突得想起来最早勇敢者游戏里的那些家伙,心头顿时生出一分厌恶惊悸来。 虽然这虫子明显不是当时的那些玩意儿,但想来绝对不是什么有益的东西。 薛白强自镇定下来,看向黑袍道:“这是何物?” 黑袍却没回答,反而直接交代道:“你别管这是何物,接下来只需将这东西带回城主府去见韩颖,记得一定是在城主府才行!另外到时尽可能的靠近一些,趁其不备,将这东西以血气刺激,然后放在其脑后即可!” 薛白心头一跳,已生出几分猜想。 虽然他是没见过这种古怪玩意儿,不过想想以前在现实世界看过的小说电视之类的,这种神出鬼没的蛊虫异兽绝对不少。如果再联想到黑袍刚刚那句“放在其脑后”的话,怕这东西应该是控制心神的某种蛊虫才对。 而且那“一定是在城主府才行”的要求,听来也有几分猫腻…… 难道是这黑袍觊觎城主府中的什么东西? 薛白暗自警醒,嘴上却是格外乖张:“就这么简单?阁下没有其他要求了?” 他故意把话说得轻巧几分,好让黑袍对他低看几眼,免得太过防备。 “就这么简单。” “既然如此,那我便应下了。”薛白只管装作顺从模样。 黑袍也不在意,随手一抛,那虫子顿时朝薛白飞来。 薛白抬手接过,只是看着这种玩意儿,眉宇间难免露出几分恶心别扭之色。 黑袍以为他是担心害处,开口道:“你且放心,这东西就是随手拿着也无害处,需用血气刺激才会苏醒。” 薛白不置可否,只是轻嗯一声。 黑袍这话他是半信半疑,不过考虑到这家伙还要自己办事,想来这方面,应该不会说谎。 黑袍眼见薛白应声,兜帽下嘴角一扬,右手忽的一动!一道黑影直奔薛白而来! 却是要跟前几日对付韩平一般,给薛白套上一层“保险”! 只可惜薛白可不比病榻上的韩平,更遑论他一直小心戒备着。眼见那黑影袭来,心中一惊,右手长刀刹那出鞘! 只见得寒光一闪,黑影顿时一分为二,落地微响。 薛白惊悸未平,低眉急看,却是一只已被斩断的白色虫子,腹下全是勾足,头上无眼,却有尖刺如蚊的口器。此刻断成两截,均都兀自扭摆。 “没想到你境界不高,反应倒是机敏。”黑袍何曾料到薛白居然能避开自己的后手,声音都带了几分惊奇。 薛白冷眼看向黑袍,言语中难掩冷意:“你这是何意?! 黑袍根本不在意薛白那愠怒神色,反而笑道:“既然让你去办事,自然要留些防备手段。虽说你二人情谊匪浅,但万一到时候你暗中狠心跑了,那可不妥。” 薛白咬牙道:“阁下未免太谨慎了吧。” “小心使得万年船而已。”黑袍浑不在意,负手一收,再伸出来时,掌中又多了一只白色虫子,“若是你不想你兄弟受罪,便把这虫子吞了,不然等我动手,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薛白顿时皱眉,看着那虫子,只觉得恶心难忍。 三娃子见状,顿时急道:“二虎哥,不能听他的!” 然而三娃子话声刚落,就听一声冷斥!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话声未落,黑袍便已动了! 等薛白反应过来,三娃子已软倒在黑袍脚边,不省人事! “三娃子!” 薛白惊呼一声,就要靠近。 黑袍猛地一动,抬脚踩在了三娃子心口。 “你!” 薛白顿时一抖,哪儿敢迈步?只是双目冰冷,死死的盯着黑袍,浑身上下,寒意齐出。 “如果不想你兄弟死,那就乖乖听话,把它吞了!” 28、如实相告 黑袍声音冷厉不少,随手便把那虫子抛给了薛白。 薛白接过,看着掌中不断扭动的怪虫,眉目厌恶之意更甚。只是看着黑袍脚下的三娃子,他终于败下阵来,咬了咬牙,闭眼将虫子扔进了嘴里。 口舌食道间一阵异样,那虫子便径直钻入了肠胃。薛白暗中调动血气感应,那虫子似乎蜷缩在了胃壁之上,一动不动。 他正要尝试用血气去触动,就听黑袍一声冷哼:“我劝你不要动用血气试图灭杀,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薛白身子一抖,顿时止了心思,阴冷的看向黑袍。 黑袍冷晒道:“不用拿这种眼神看我,你只要老老实实把我交代的事情办了,到时候我自会替你解决了这后患,也会把你这兄弟给放了。若是你胆敢耍什么花样,那你们兄弟二人就都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薛白心中不甘不忿,但他和三娃子的小命都在黑袍手里挂着,哪敢造次?只好咬牙忍了。 黑袍见薛白默然不语,心中得意,冷道:“现在你可以走了,记得你只有一天的时间。若是今日之内不能把此事办妥,那你就奢望一下有人给你兄弟二人收尸吧。” 薛白已不想跟黑袍正面冲突,把所有不甘不忿尽数忍下,开口问道:“若是我办妥了那。” “若是你办妥,我自然有办法知晓。等事情成了,自会放过你还有你这兄弟。”黑袍回了一句,弯腰伸手,毫不费力的提了三娃子起来,“记得千万不要耍什么花样,不然你懂得!”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薛白,提着三娃子纵身离去。 薛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看着黑袍消失在树林掩映间。 该死!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眼见黑袍消失,薛白脸色无比阴沉下来。 难道真要按他说的去办? 可是到时候就怕事情办成,也很可能会一命呜呼! 薛白虽然恼怒,但心中却很清楚,像是黑袍这种人,绝计不可能言出必行的! 别看他口中说是事成之后如何如何,许了承诺,但十成十不过是安慰人心罢了。 一旦真的按照他的要求办了事,事成之后迎接他和三娃子的,只会是被杀人灭口的结局! 可要是不按照他的要求去办,他和三娃子怕也活不了多久…… 到底该如何是好? 难道要如实告知韩颖? 可是如果韩颖也没办法救下他和三娃子该怎么办?岂不还是死局? 呼~ 冷静,冷静! 薛白粗喘了口气,扫了眼黑袍消失的方向,一边迈步折返,毕竟黑袍只给了一日之期。一边暗中思索。 只是无论如何琢磨,眼下这种局面,左右都是死局。 薛白稍一咬牙,便决定不如直接堵上一把! 要不赌黑袍会守信承诺,事成之后会放了三娃子并替他驱了体内的虫子。 要不赌如实告知韩颖,韩颖到时候会想办法救下三娃子和他。 这两者两相一比,薛白瞬间便选择了后者。 相比信任黑袍这种人,反倒不如去信多少有些交情的韩颖! 而且若是选了去信黑袍,那他完全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事后说不定还要多上韩颖这么个仇家。 相反若是选了韩颖,他还有点挣扎的机会! 心中打定主意,薛白不敢怠慢,当下里豁出速度,一路狂奔西关城而去。 等薛白赶回城主府,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所幸府门守卫早已熟识,也没拦他。 入了城主府内,找下人问了,韩颖还没处理完公务回来。薛白心中焦急,刚想找下人去寻韩颖回来,突然又改了主意。 那黑袍既然让自己对付韩颖,又提到必须在城主府内,必然是觊觎城主府中某样东西。 可韩颖未必时刻待在城主府中,却也没见黑袍潜入过,怕是黑袍觊觎的东西肯定藏在什么紧密地方,只有韩颖才能拿出来。所以才有了让自己用这古怪虫子对付韩颖的要求。 而且以黑袍的谨慎来看,虽然安排了自己前来,但十成十肯定也会在城主府外甚至府中布下眼线,伺机窥探才对。 这般想来,若是韩颖被自己找人叫回来,怕是必然会被黑袍知晓。到时候若拖得太久没有动静,难免黑袍那边不会起疑! 除非韩颖能暗中无声无息的潜回来,不被黑袍知晓。这样的话,才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应对! 这样的话,是不是该暗中找人去通知韩颖,尽可能别被黑袍发现? 薛白眉头一挑,已捋顺几分思路,只是少顷,却又皱起了眉头。 以黑袍的身手,怕是绝对要比他先回到城中,而且十有八九这家伙已经到了城主府外暗中盯梢。 这么一来,黑袍此刻应该已经知晓他到了城主府了! 按照常理,他到了城主府,而韩颖若不在城主府,如果依计行事,必然是让人去找韩颖回来的。若是不派人去找,怕黑袍也会生疑! 这般一想,薛白顿觉窘困无措! 找韩颖回来,就不得不立刻动手,不然黑袍必会生疑! 不找韩颖回来,黑袍也会生疑! 这分明是逼着他依计行事! 除非……想办法明暗两路才行! 明面上让下人去找韩颖,暗地里找个人以最快的速度通知韩颖!让她先做准备,到时把明面上的下人给打发了,就说公事繁忙不便回来,然后暗中潜回! 只是明面上的人还好找,暗中的人……怕不太好选! 黑袍此刻必然在外盯梢,安全起见,暗中的人必能保证不被发现才行,而且速度一定要快。 原本如月如虹应该可以,只是这两人一直都跟在韩颖身边,压根没在府上! 若说别的人选,薛白心中根本没有目标! 他虽然在城主府待了不少时日,但多都闭关不出,一心修炼,哪儿认得几个? 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屈从于黑袍的命令? 一时之间薛白愁眉紧缩,急躁不安,来回踱步。 冷静,冷静,一定有办法的…… 这偌大的城主府,不会连个高手都…… 对了! 薛白步子猛地一顿,双眼好似亮了几分! 如果没记错,韩颖应该是家族子弟,这种人身边九成会有家族派来的隐秘高手护卫才对! 这帮人绝对不可能全部都跟着韩颖行动的! 而且黑袍的要求,明显应该是觊觎城主府中的某种东西。这东西既然是韩颖私藏的,那她肯定就是会派人看守——那这城主府内绝对布置的有隐秘护卫! 若是能找到这帮人,让他们去传信,应该可保无失! 薛白越想,脸上兴奋之色越重。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暗中藏在什么地方,不过这城主府但凡机要的位置,必然是有人盯守! 若是往上硬闯一遭,想来肯定能引出这些人! 薛白瞬间有了决定,哪里待得住,急忙动身,往内院去了! 若说寻常机要地方,薛白是真不清楚。不过一般来说,后院向来都是重地,未尝不可一试! 虽说薛白他没去过内院住处,但是内院位置倒也清楚,就在城主府书房后面院落。 为了躲避下人,他这一路干脆真做了贼人行径,提纵闪躲,一路摸到了内院花园楼阁那里。 白日里这里下人不多,薛白又有存心吸引人注意的意思,兀自穿出假山,直奔阁楼而去! 随手推门而入,内里一片安静,不像是有人在。 薛白心中生出几分遗憾,就要转身,刹那间,斜刺里冲出一道寒光! 那寒光堪比冬日切骨之风,未及近身,已让薛白浑身寒凉! 他心中一惊,还好神智清醒,急急往旁边一闪,口中已低喊出声:“等等!我有话要说!” 这一声喊罢,薛白立刻停住步子举起双手,摆出投降模样! 几乎同时,寒光已如跗骨之疽,停在了他喉咙之上! 只差分毫,便能贯穿而过! 感受着喉咙上那隐约传来的抵触感和寒意,薛白心都抖了一抖,幸好出手那人彻底停了动作,薛白这才松了口气。 他抬头去看,眼前站着的却是个古怪的人。穿着一身紫袍,带着鬼脸面具,看起来有些骇人。特别是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更是似乎不带丁点感情,冷的让人心惊。 “说!” 眼见薛白不动,面具下传来一声清冷低斥。 薛白哪儿顾得上惊奇这声音是个女人,忙开口道:“我此来是刻意要引出城主府守卫的!我有要事要告之韩颖城主,但是城主府内外有眼线,无可用之人!只好出此下策!阁下既然是城主府的护卫,应该见过我的!” 鬼脸下的那双眸子微微凝了凝,紧接着薛白喉咙上的剑尖移了下来。 薛白赶紧喘了两口气,不用鬼脸女再问,便急道:“阁下既然是城主府的护卫?” 鬼脸女点了点头。 薛白再松口气,赶紧伸手,将掌中那虫子露了出来:“阁下可认得这东西?” “惑心虫?!你从哪儿得来的这东西?!” 鬼脸女稍一低头,声音又见冷厉几分,目光如剑,盯向薛白。 “今日我与我兄弟离行,结果出城之后遇上一个黑袍。那家伙抓了我兄弟,又给我下了蛊虫,顺便让我把这……这惑心虫带回城主府,想办法给城主中下!我被逼无奈只有回来,但思来想去觉得那黑袍信不过,便想通知城主。只是城主在外,不好联系,才想引出高手护卫,帮忙传信!” 薛白飞快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不等鬼脸女开口,又道:“阁下身手不凡,还望暗中离府,尽管去通知城主大人,让她早作准备。因为那黑袍此刻怕已经伺机在外,我接下来得另行差遣下人去寻城主,做给黑袍看,不然的话恐被他怀疑。” “烦请阁下务必告之城主大人,让她明面上推拒,暗中想办法潜回来,好腾出时间,商量对策!” 29、决断 鬼脸女听而不言,眸子寒静片刻,忽的抬手,往薛白胸膛一印! 这一掌速度太快,薛白还没反应,被盖个正着。 他下意识要躲,突然发现胸膛并无伤痛之感。只是微热微痒,明显是有几缕血气涌入体内,不由一愣。 眨眼功夫,鬼脸女已撤手而回。 只这一掌,她便感应到了薛白体内有异物存在,而且血气窥探之下,已认出那是噬血虫! 噬血虫,顾名思义,生性噬血,专以血气为食,最喜武者血气。常生存与沼泽泥泞温湿环境之中,遇人而附,以口器刺入血管,吸食为生。因其涎液中含有麻痹成分,被其咬中者往往无知无觉,便已中招。 而且这噬血虫虽然短时间无大害,但随着不断成长食量愈大,危害便也越大。若是任其盘踞吸食三五日,最终能生吞整整一个活人的血气! 即便是武者,以炼皮大成论,也抗不过一月之数! 最麻烦的是,这东西在体外还好清除,切割皮肉便能解决。但若是入了体内,除非开膛破肚,或者以外物强杀,不然无法解决! 若是动用血气之力,更是大害!因为寻常血气之力对噬血虫而言纯是滋补,驱使血气之力驱赶反而会变相使其成长! 感应到这噬血虫的瞬间,鬼脸女就已经信了薛白的话。 “你且去找人明面禀告,应付那黑袍,然后去书房等着。我这就去通知城主。另外记得千万不可动用血气之力,不然你体内噬血虫只会更麻烦!” 鬼脸女把长剑一收,交代一句,便已闪身出门,消失不见。 薛白听得心头连跳,一想起自己一路调用血气之力狂奔而回,便觉惊惧。再一想那黑袍明知却不提醒,分明是十成十的存了不给自己活路的念头! 薛白心中恼恨,也不敢乱动血气,连忙退出阁楼,随口吩咐一个下人以最快的速度去通知城主回来依次做给黑袍看之后,便急忙回了书房。 在书房等了有几盏茶的功夫,那下人先跑了回来,告之薛白城主有事要再等等才能回来。 听他这么一说,薛白顿时明了,显然韩颖那边九成是已经得了消息! 他客气遣退了这下人,然后小心关门,待在书房中等着。 没过多久,就见房门一开,两道身影闪了进来,正是韩颖和那鬼脸女! 一见两人回来,薛白不由松了口气,忙起了身。 韩颖已经从鬼脸女口中得知黑袍的事,一见薛白,当先开口问道:“且把详细经过与我说上一遍!” 薛白哪儿敢怠慢,立刻详尽急述,顺便把惑心虫取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韩颖看见那惑心虫,眉头皱了一皱,再听薛白说完,神色已彻底阴沉下来。 薛白看她脸色不对,心中也是忐忑,毕竟如今还要指望韩颖救命,当下道:“还望城主大人看在我兄弟二人命悬一线的份儿上,施以援手,搭救一回。在下感激不尽!” 有些话无需挑明了说,免得让人心生不满。薛白自然知道这道理,只管摆低姿态。 “你放心好了,你兄弟二人舍命相告,我韩颖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韩颖安抚薛白一句,扭头又看向鬼脸女,问道:“此事你可有想法?” 鬼脸女思索片刻,这才开口道:“惑心虫这东西你我都清楚的很,也是蛊虫一种。眼前这一只,显然是子虫。只要一时不妨,被子虫依附在人脑之后,有不小的几率被其控制。” “一旦受控,又有人在方圆十里内催使母虫的话,一时三刻之间,这被附身者必会如木偶一般,受其摆布!” “以七小姐你的实力,若是中招,怕小半时辰之内也摆脱不了。显然那暗中黑袍,是想用子虫控制了你,然后用母虫操纵,以达其目的。” 鬼脸女说道此处,不动声色的看了韩颖一眼。 韩颖微微抖眉,已是明白鬼脸女眼神的意思。显然黑袍的目的,怕是奔着那线索来的! 鬼脸女又道:“若是寻常,倒也好说,虽然子虫是否得逞,母虫能有感应,但随便找个人顶替了,母虫那边也分辨不出来。怕是怕那黑袍事到最后,是想让你受控出府。这样一来,反倒不能随便找人糊弄,免得露馅儿。” “若是想……” 鬼脸女说到此处,突然看了薛白一眼。 “若是想一切周全,怕是要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韩颖微微皱眉,倏忽抬头,“你的意思是?” 鬼脸女却没言语,再次看了薛白一眼。 薛白瞬间留意,顿时意识到怕是有什么隐秘要说。想想性命攸关,三娃子那边更还指望韩颖两人,实在不易多听多看,忙抱拳道:“在下稍有不适,先行退下,还望城主大人有了对策,派人告之一声。” 薛白识趣,韩颖自然不拦他,毕竟那东西事关重大。 等到薛白出了屋子,感应到他已走远,韩颖这才看向鬼脸女道:“如何将计就计,详细说来听听。” 鬼脸女却是话风一变,目光露了几分冰冷道:“将计就计不过是麻烦办法,我倒要问七小姐一句,真的要顾这两人性命?” 韩颖神情一滞,随即凝眉不语。 鬼脸女见他犹豫,也不在意,继续道:“若是顾全这二人,此事恐怕麻烦许多。但要是痛快弃之,反倒也好解决。” “只要舍二人不管,七小姐大可坐观其变。那黑袍已给这薛白下了一日之限,若是今日事情不成,虽有可能彻底弃之不顾,也有可能会暗中找上他。” “而若是一日之限未到,咱们却把他赶出了府或是蛊惑出府,那黑袍必然生疑。想来九成是要寻到薛白,问个分明的!” “只要到时候他敢去寻薛白一见,那必然能趁此机会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韩颖听得抬头,皱眉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到时候有把握找出黑袍的位置?” 鬼脸面具下的那双眸子闻言顿时冷了几分。 “七小姐放心,我当初见到薛白,听他这般说法,已经借验证他体内是否有噬血虫的时候注入了一缕心血。” ! 韩颖双目一睁,明显惊了一惊。 武者修行,固是有境界之分,但究其根本之一,自是脱不了三丹田和心脏这四处根基。 而这四者里,尤以心脏为重! 但凡武者,从来都是一身血气好养,半点心血难凝! 心血这东西极为稀少,纯是血气盘踞心脏,日夜孕养,才能得出的精纯之物! 而且心血不分境界,只要开了心脏血气气旋,便可孕养!更不会因为境界高低,而分出孕养难易! 理论说来,孕养一身血气,寻常武者三五日便够。但孕养一缕心血,一年之久也未必能成! 更珍贵的是,这东西若是锤炼神兵利器,锻造中掺杂些许进去。等兵器大成,便可与主人心神相通,比所谓的如臂指使还要强上三分! 若是注入他人体内,更能以心脏感应,越是自身强大,感应范围便越广! 总之是妙用千百,但得来不易! 韩颖怎么也没想到鬼脸女居然会舍得分出一缕心血!要知道这东西注入他人体内之后,虽能感应,按量论长久。但是却没办法再行收回了,只能任由对方体内血气自行消磨吞噬。 她看着鬼脸女,语气难掩一分讶然:“你居然舍得一缕心血!” 鬼脸女顿时开口,声音透了几分决绝:“眼下那黑袍显然应该是之前挑动兽潮的人,目的已然再明显不过,就是奔着那线索来的。七小姐你也清楚那线索关联着的东西有多重要,容不得半点马虎!” “那黑袍既然用了这等伎俩,显然也是未曾向旁人声张,不然早引得大批人马出动了。若是这次能借机解决了这个后患,那这事也就彻底成了你知我知的绝密!” “只要能保证消息不泄露,一缕心血算不得什么!” 鬼脸女说到此处,眼神中都露出几分决绝寒意。 韩颖不得不承认鬼脸女所言是对,若是换了她自己,只要能保住此事不泄密。别说一缕心血,便是三缕五缕也能舍得! “总之七小姐若是能舍得这二人性命,此事便就好办,到时候蛊惑薛白出府,引出黑袍。你我暗中行事,一举将其灭杀,便绝了忧患。只不过到那个时候,黑袍定会暴怒,怕十有八九会强行引动噬血虫,直接要了薛白的命。至于他那兄弟,估计也不会有善终。” “至于要是七小姐舍不下这二人性命,那就只有将计就计一个办法了。” “先且说来听听吧。” 韩颖眉头紧皱说了一句,明显是在犹豫。 说起来她对薛白和三娃子确实看重,更遑论这一次还是薛白舍命回来如实相告。不然的话,说不定还真可能中招! 因而若说立刻狠心舍了这二人,韩颖总觉得心中过意不去。 何况以两人天资,假以时日,能保不死,必然是一方人物。这种人放到日后,绝对是有力臂助。特别是有今日这遭事后,这人情结的就更大了! 待到来日,她争夺族长之位时,这两人若能出面,应该胜算不少! 可是掉转来想,若是来日想争族长之位,少了那东西的助力也必然不行。毕竟自己是什么天资韩颖心里相当清楚,若没外力,怕最终连争夺的资格都未必摸得到。 若是此番因为顾全薛白两人性命,累的那东西有可能不保,韩颖是决计不愿意的! 哪怕是因此害得走漏了丁点风声也不行! 眼见韩颖犹豫,鬼脸女暗中叹了口气道:“若是将计就计,那就只有七小姐你事先把那东西转移。到时候再以身试法,让惑心虫操纵于你。” “虽然都说惑心虫无法窥人心思,但你我都是耳闻,谁也不能确定惑心虫到底奇诡莫测到何种地步。也许只会驱使七小姐你去原处搜寻,最终落个无疾而终,虫死效消,摆脱控制。也有可能驱使七小姐你去另外的安放之处,拿了东西出府交差。” “想来七小姐你也应该明白若是被惑心虫控制,肯定身不由已。到时候即便有我阻拦,以你的实力,怕免不了是一场苦战,更可能两败俱伤。真是两败俱伤的话,谁能保证那黑袍不会伺机而动,入府来抢?” “单纯靠其他暗卫和府中护卫,明显挡不住他,等到那个时候,一切晚矣!” “所以七小姐还要三思而行,当断则断才好!” 30、设计 一句当断则断才好之后,鬼脸女也沉默了。 随之而来的,是偌大的书房凝重如水般的死寂。 鬼脸女清楚韩颖的犹豫,说起来连她自己其实都对薛白和三娃子有点另眼相看。毕竟这世界天才虽多,但也不是随便能勾连出来人情关系的。更何况这二人本身品行也算优良,又有这一遭实情相告的情分在。 只是这次的事情牵扯到的那东西实在太过重要,莫说稍有差池被黑袍得手这种严重后果,就是被黑袍得手后这事儿泄露出去再被家族得知,她和韩颖两人想来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韩颖倒也还好说,虽然资质中上,未必多得族内耄祖耋老权衡看重,但至少她父亲的身份在哪里摆着。 可是自己那? 到时候怕少不了一番折磨,甚至有可能落个悲催下场……若是到时候韩颖身后那位为了保全女儿祸水东引,那自己的下场想来会更惨,甚至有垂亡的风险。 鬼脸很清楚自己虽然实力不弱,在家族暗卫中也是十几位重要的暗首之一,但不代表暗卫少了她便不能行——特别是为了家族的规矩,为了家族明面上的“赏罚分明”。 这种近乎生死攸关的事情,不得不心狠手辣一回了!不然当真以为心血是不要钱的?! 更何况薛薛白和三娃子若说命好,也未必会死,大不了到时出手利落一些,尽量不让那黑袍得逞就是了。 鬼脸心中越发冷酷,暗中已有了打算,若是韩颖真不愿听她劝告,那就只有越权行事一回了! 藏了这般念头,鬼脸女的眼神更冷了几分,恍如万年冰原上的坚冰,火烤不化触之伤寒。 然而一旁的韩颖却是靠在椅背上,皱着眉头闭上了眼,似是纠结思考。 鬼脸女想催,却又不好开口,只好忍了心思。 过了有盏茶的功夫,韩颖突得直起身子,睁开了眼。 她脸上阴郁愁困等诸般表情仿佛辈寒雨洗过,全然收敛不见。那双眸子里的目光更是清澈如洗,透着惊人的清冷之色。 鬼脸女看的心头一动,再不忍耐,脱口问道:“七小姐,可有决断?” 韩颖回转过头,神色越发平静,静的好像能不被任何东西动摇:“若是对付那黑袍,你可有万全的把握?” “只要他敢冒头去见薛白,保管他有来无回!”鬼脸女目光顿时一震,声音隐约生出几分神兵利器锋寒之意。 “如此最好,那边按你的办法去做。且去让薛白回来,我与他交代一番。”韩颖脸上古井无波,连话语都是平静。 鬼脸女应了一声,只是又想到薛白二人,忽的生了丁点的不忍之心,道:“七小姐放心,若是有机会,说不得也能保下那二人性命来。” “不……这二人到时候留不得……等把黑袍解决,把这二人也一并除了!”韩颖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情绪波动,却是刺骨般的寒凉,“此事事关重大,之前是我柔弱太过了。若想成王败寇,断不能随便留情!” 鬼脸女见那神色,目光微微一抖,旋即平静,只是心中却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来。 明明她刚刚也希望韩颖变得果决狠辣一些,可是此刻看到韩颖真的表现出了这副模样,鬼脸女却总觉得莫名惊寒不定。 “去把那家伙叫来,等我打发他几句,咱们便依计行事!” 韩颖挥了挥手。 鬼脸女默不作声,揣着几分不安,径自出了书房。 韩颖看着鬼脸消失门外,那张脸上的阴寒之色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犹豫、几分恻隐、几分决绝,变幻交错,捉摸不定。 成王败寇……成王败寇……若不够狠……如何成王成霸……如何坐的了一族之位! 薛白……既然你曾说我若有需,赴汤蹈火也不托辞……那今日便替我祭道,稳我决心好了! 等我解决黑袍之后,定会寻来三娃子,让你兄弟二人同葬一处,来世也好投胎一家…… 韩颖神色渐渐平静,终是化作了无边的决绝…… 此时薛白正在书房前院的花园中焦急的皱眉踱步,一边等着韩颖那边的安排,一边也在思考着该如何安全的把三娃子给救出来,顺便把自己身上的那什么蛊虫给解决掉。 鬼脸女早通过心血感应到了薛白位置,转过前院视线可及,便轻咳一声,招呼了薛白。 两人回返书房,推门入内,韩颖已换了平静模样。 眼看薛白进来,她目光微微一缩,似是隐约又动了恻隐之心。不过转眼便平静下来,冲着薛白道:“我刚刚已经与暗鬼商量好了,决定将计就计一回,既能保你兄弟二人性命无恙,又能绝了黑袍后患。只是需要你配合一下,你觉得如何?” 薛白这会儿哪儿防备过韩颖,立刻抱拳道:“但凭城主大人吩咐就是。” 韩颖点了点头道:“那我便说与你知晓,免得露了马脚。” “按你之前所言,那黑袍此时十有八九是在外面潜藏盯梢,尚不知我已经回府。你接下来马上从府中离去,他到时必然生疑,想来肯定会主动找上你,询问事由。” “我会在你身上先行留下一缕血气之力,到时候只要是在方圆十里内,必然能感知你的位置。而我跟暗鬼会凭这感应暗中跟着你,等到黑袍找上你后,便合力将他擒下。” “到时候不但你身上噬血蛊虫可解,也能反客为主救回你兄弟……你意下如何? 薛白听得细致,更是皱眉思索。想来想去,这办法倒也妥当。 想来那黑袍此刻确实应该藏在府外,而且应该也还没发现韩颖已归。到时自己真的反常出府,这家伙必会生疑,自然要找上来…… 如此这般……确实可行…… 唯独就是韩颖和暗鬼两人一旦跟黑袍交手,自己的安危怕是难测…… 不过若能解决这事儿,救了三娃子出来,拼一把倒也值了! 薛白狠了心来,顿时抬头,回道:“就依城主大人的计划!” “你既同意,那便最好,我且给你种下一缕血气,然后你便离府。” 韩颖说着起身到了薛白身边,掌上一翻,按在了薛白肩头。 薛白只觉一股热流涌入,随即韩颖便移开了手掌。 就听她又嘱咐道:“这血气应该能保十里内,一个时辰不失其效。你此刻出去后切忌莫出马脚,另外尽快出城,不然到时在城内动手,恐怕容易被那黑袍借机逃了!” “城主放心,我记下了,这便出府!” 薛白抱拳应了一声,哪儿敢耽误?收整心神,便径自朝府外去了。 眼见薛白转出别院,韩颖脸色冷下。 “走吧,咱们也该动身了!” …… 薛白出了城主府,牢记着韩颖的交代,未敢有丝毫的松懈和急躁。甚至装了仓皇和谨慎的样子溜了出来,便飞快往最近的北城门而去。 他也知道韩颖提醒的有理,若是让黑袍在城中劫了自己,到时候动起手来,难免不会被他逃了。相反若是在城外,反倒宽阔安全的多。 所以这一路以来,薛白净选些人多热闹的路子。 他这般跌足急行,只花了两盏茶的功夫就出了北城。暗中松了口气,也没敢滞留,沿官道走了些许,便转了小道往远处树林逃奔。 再急行有盏茶的功夫,那黑袍终于出现了! “你!” 薛白脚步一顿,心中暗生一分放松,脸上却是适时的装出了几分惧色。瞧上去当真是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小子,你居然敢玩花样?不想活了是吗?!”黑袍声音冷厉,看着眼前薛白,暗生惊恼! 果然这种货色一遇上性命攸关的事情,哪儿还讲什么兄弟情谊?只想着是自己逃命! 怕他当初乖觉回城,按吩咐入了城主府,怕只是为了麻痹自己,好找机会逃走吧? 幸亏自己一直在城主府外守着,又有专门喂养出来的噬血蛊虫的子虫在这小子体内,随时都有感应,不然还真可能让他给跑了! “我……不是……我只是想……想……” 薛白听得黑袍责问,立刻装出一副心惊胆战的惶恐样子来。实际却是在拖延时间,暗中等韩颖和鬼脸女两人出现。 黑袍压根不知这其中圈套,只是觉得薛白忤逆了他的意思。不由心火不顺,恼意当头,忽的翻身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了一条稍显粗壮的噬血虫来。 薛白一见,自然认得这是自己肚子里的那种虫子,真真的脸色一变。 “既然你小子敢耍花样,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 黑袍冷斥一声,掌上忽的生出蒙蒙血气,足有十几股之多,恍如恶魔触手!四下凌乱一摆,猛地齐齐往那噬血蛊虫的母虫身上刺去! 这十几股血气触手虚幻飘忽,似乎无碍实质,尽数刺入了那母虫体内,却没伤口破损。然而那母虫却突然间扭摆起来,长着口器的脑袋猛地抽搐般抬起,分明一副痛苦惨叫的模样。 偏偏它发不出声,更添几分诡异! 薛白心头连跳,刚生出几分不妙,胃脏之内猛地生出一股撕咬般的难忍剧痛!口中之中顿时爆出一声瘆人惨哼! “啊!” 31、生死(1) 这一声惨叫突兀又急促,传的自然是远。 循着感应而来的韩颖和鬼脸听到动静,脸色顿时一变! 薛白身死对二人来说事小,但若是因此让黑袍给跑了,那事情可就不妙了! 两人对视一眼,骤然提速,朝林间小道狂奔而去。 只消几个呼吸,两人已到了近前,径自压了血气动静,潜藏靠近! 黑袍正带着几分恼怒的盯着因体内噬血虫子虫肆虐而痛的脸色发青的薛白,他虽时刻保持着几分提防,但终归有些倏忽,压根没发现韩颖两人靠近。 韩颖和鬼脸两人凑的近了,各自暗中滚荡血气,眼见黑袍再行开口,蓦地冲了出去! 两人身上各有大团淡薄血气爆发出来,一时疾冲之间,恍如两颗从天而降的赤焰陨石! 黑袍口中刚吐了两个字,韩颖和鬼脸两人已闪身疾奔出了树林! 两人此行自是准备妥当,各带了称手兵器,更是早已提握于掌中。这边冲出树林,韩颖脚下便是血气爆发,身子倏忽拉成一道淡红暗影。手中银枪一旋,绞割着破风呼啸,直奔黑袍心口而去! 枪尖寒闪,如伺机已久的毒蛇般刺开空气,眨眼欺近黑袍身前半丈之间! 那凛冽呼啸更是卷带着尖锐气浪,直逼得黑袍身上衣袂鼓荡! 这一刻黑袍终于反应过来,也看不见他面目如何,只是口中分明惊急的爆出一声短促啸声,同时急急后退! 那一身黑袍瞬间鼓荡成球,又被枪尖捅个正着,压出一道尖锐凹窝。 眼见仓促之间速度不济,黑袍口中再次爆出一声爆气短音。他那两双手掌陡然动了,化作满天云雾般迷蒙幻乱的虚影,便强横的拍在银枪之上! 但听得连串轻微闷响,韩颖手中银枪枪尖顿时偏了几分。 这一霎那,黑袍身子猛地向旁一扭,继而不进反退! 一双肉掌顷刻间舞的迷乱不清,直奔韩颖面门而来! 韩颖眼皮一跳,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惊悸危机来,急急爆喝一声,右手强自把银枪扯了回来,反手提握横在身前! 便听得砰砰几声撞击响动,两人身影都为止一滞,继而各自退回。 韩颖踉跄两步,才得右脚发力,抵住了去势。 反观黑袍,倒是稍稍占了上风,只是垫了一步,身子晃了一晃,便已稳了下来。 就在两人止步瞬间,一道黑影从韩颖身边闪了过去! 正是鬼脸! “死!” 鬼脸口中爆出一字,恰如平地里炸起的惊雷,震得四野为之一静,只剩下她手中长剑的破空啸声。 那长剑早已被血气卷裹,清寒剑身氤氲一片,更是拉出血红幻影,宛如阴险处袭来的一只利爪,直往黑袍项上削去! 黑袍身子刚刚稳住,重心已来不及横切,只听他口鼻间急促一响,上边身子已然向后仰倒! 几乎同时,那血气氤氲的长剑便切着他身前而过,带出一道布帛割裂响动! 然而终究是一击无果! 鬼脸面具下的眸子霎时冷厉,恍如窥食之毒蛇。她猛地抢前一步,不及眨眼便逼近三尺。左手一翻,就是滚滚血气缭绕,如同烧起熊熊赤焰,直奔黑袍心脏! 她与韩颖一般打算,对黑袍都是欲杀之后快,出手间何曾留情,全是毙命招式! 这一掌若是印上,就是黑袍和她不分伯仲的实力,不死也得伤个七分! 几乎同时,急急缓过气的韩颖也再次提枪冲了上来! 生死关头,黑袍已生感应,浑身汗毛炸立。他来不及起身,只是侧眼余光,便已窥到这夺命一击! 黑袍此时哪敢犹豫,更顾不得稍远的韩颖。惊悸之中,就是仓皇爆喝。身子蓦地彻彻底底向后一倒,随即起了右腿,便往鬼脸臂肘踹去! 两人拳脚间距离之近,明显已等不到闪避变招。眼见这一击又要无果,鬼脸眸子忽的一眯,连瞳孔都缩了几分。腰上肌肉暗中发力,生了几分扭转之势! 下一刻,黑袍这一脚便踹在了鬼脸的右臂臂肘之上! 那赤焰般一掌直接飞偏,徒拍于空中。 可鬼脸早有准备,借着臂肘上的外来力道配合腰上动作,脚下更是强行一扭,顷刻间就是一个回旋反转! 那原本削空的长剑此时撕开一片啸声,斜刺着兜了一圈,直往黑袍身上劈砍而来! 剑气森寒,又有血气缭绕,一时间竟让人肌肤之上生出几分冰火齐出的诡异感觉! 这一剑,分明再无可避! 一旁韩颖更是追击而来,手里银枪端的故技重施,裹着烧灼般的扭曲血气,直取其下丹田! 黑袍惊悸至极,兜帽下的眸子瞬间阴寒一片,更生出几分决绝狠厉来! 顷刻之间,就见黑影扭摆! 那狠辣一枪洞穿一片黑影,砰的一响,却是钉在了地上。 但鬼脸那精绝一剑却切进了黑袍体内! 鬼脸刹那便感知到剑上传来的阻力,当即急爆一声,右手已豁出全部力道! 刹那间,有猩红迸溅而出,横飞视线之内。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横空直撞而过,生生挤碎几滴鲜血,如发怒蛮牛一般野蛮的撞在鬼脸腰腹之上! 两声闷哼并着两声闷响,一时间似乎压灭了一切动静。 再回神,鬼脸已跌撞倒退。 她手中染血的长剑唰的一下捅进地面,拉出掌长的犁痕,这才让身子停下。 急急抬头,视线里就有银红光影划过! 那是韩颖手中银枪,灵巧如猿,兜了个圈儿,再往黑袍丹田刺去! 其势如虹,更兼几分狠辣凛冽!分明是要夺命! 生死关头,黑袍豁然爆发。左手猛地横击于地,身子已然反震而起。双腿霎时做横劈之状,便已堪堪成了站姿。 “死!” 枪出如龙,韩颖爆喝出声。 “滚!” 眼看那枪芒临体,黑袍右掌快成一道黑芒,再不飞花幻舞。裹了大片血气红光,霸道决绝的朝着枪尖拍去! 砰! 场中刹那间荡起一声震响!更是荡开大片劲风,于空中急卷肆虐! 红光激荡间,肉掌和银枪一触既分! 韩颖虎口一震,手中长枪生生颤了起来,双臂也被带的一偏,指掌更是发麻。 黑袍身子晃了一晃,却借机连连急退。 鬼脸眼看不妙,提剑疾奔而来! 这一次她没有贸然直攻,只把速度拉到最快,倏忽间便挡在了黑袍身后,断了他的去路! 眼看鬼脸横身当来,黑袍不得不顿了脚步。 韩颖眼见鬼脸动作,强自忍了指掌不适,握紧银枪,横档在了黑袍身前。 三人一时间竟没再动手,反而对峙起来。 黑袍身上已见了红,心里更是清楚如果硬憾下去,怕是要性命不保,有心止手,借机思索对策。 韩颖和鬼脸两人更是打着一点点磨死黑袍的打算,免得太过激烈,逼得黑袍用了什么决绝手段——毕竟他这种神秘的家伙,说不好是有什么后手的。 双方各有心思,一时间自是不敢妄动。相反更是趁着这机会,各自暗中飞快调息体内滚荡过激的血气。 黑袍调息之余,心中又生恼恨欲狂。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突然间落到这副局面和天地,而这一切,全是拜薛白所赐! 一念至此,他扭头看向薛白,那兜帽下隐约露出了两点寒芒:“没想到今日这一遭,居然在你这么个小杂碎手里阴沟里翻了船!” 薛白一直在一旁紧张观战,此时听到黑袍这话,心头一抖,暗中戒备——他实力远不如黑袍,自然是要担心这家伙暴起动手,行凶杀人。 “只是老子若活不成,你这个小杂碎也别想活命!” 黑袍突得阴沉一声,猛地抖了袖袍,之前那噬血虫母虫便从袍袖中跌落在地。 薛白看的分明,正觉不妙,黑袍却已经抬起了脚,猛地向着噬血虫母虫踩了下去! 从旁韩颖和鬼脸看的真着,却都伺机不动,没有丝毫阻拦。 两人已决定事后把薛白也灭了口的,如今黑袍先行出手,自然不会拦他。 薛白虽然不知道这噬血虫母虫若是死了到底会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但单凭黑袍刚刚言语间的恨意,便能推想其结果必是会要了自己小命! 可是他即便想拦,这仓促之间如何拦得住? 就听一声噗嗤轻响,黑袍脚下爆开一片浓稠血浆,那噬血虫母虫顿时被踩成烂泥。 ! 薛白心头巨震,只觉得浑身上下生出一股恶寒来。 黑袍看他失神模样,心中顿觉畅快,不由阴冷开口,透着一分快意:“如今噬血虫母虫已死,你体内的子虫没了束缚,一时三刻之内必然彻底清醒。到时候它会在你身体里吸干你的血气,啃烂你的脏器,直到把你变成一具空壳干尸!” “至于你那兄弟,等我脱身离去之后,定会将他千刀万剐,保证他活到最后一刀,再让让他尝尝滚油的滋味!” “这,就是你坏我好事的下场!” 这一刻,薛白脸色彻底白了。 韩颖和鬼脸却突然对视了一眼。 薛白和三娃子的生死,对她二人来说已无关紧要,若是能借了黑袍的手,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如今薛白分明已经中招,怕是命不久矣,事后倒也省了功夫,不用亲自下手了! 那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取了这黑袍的性命! 这一刻,两人同时动了! 32、生死(2) 黑袍实力虽然不俗,但以一敌二,终是落了下乘。更何况方才腿上中了一剑,虽然并无大碍,同样境界不坠,但终于辗转腾挪之间生出了一分不便。 韩颖和鬼脸共事多年,早有默契,此时再动起手来,刻意配合之下,便是阴狠刁钻的紧。 鬼脸手中一把长剑时而如繁花蝴蝶,上攻下打削切劈撩,转圜莫测;时而如窥食之蛇,左冲右突击刺点捅,狠辣异常。 更有韩颖在一旁把银枪舞的虎虎生风,如龙如箭。 黑袍虽然抵挡周全,不失防守,但一时之间也被两人合击之势搞得狼狈不堪,险象环生! 眼见的鬼脸手中长剑又是刁钻狠辣的一刺,黑袍右掌拍飞已到面门的枪尖,蓦地再次怒喝一声,猛地转身,左掌堪堪鼓荡一团血气,反手侧迎而上! 鬼脸面具下的双眼顿时一眯,手中长剑顷刻间仿佛化作了一头狡诈无比的吐芯毒蛇。倏忽剑身一翻,眨眼化刺为切,便往黑袍左掌上砍去! 这般变招,只是眨眼之间,黑袍猝不及防,左掌已与长剑撞上! 剑身上那锋寒血气顿时一震,生生劈开黑袍掌上几分防御,分明要把他左掌一切为二的架势! 察觉掌上有异,黑袍心中顿惊,刹那间左手便是一捏,如虎咬一般生生平捏在了剑身之上! “开!” 鬼脸眸眼一寒,就是一声厉喝,长剑上血气暴涨三分,恍如火上浇油! “做梦!” 黑袍哪儿敢容鬼脸得逞,不然左掌难保。出口同时,血气已汇入左掌,掌上血气也是炸裂般爆发。 两人僵持的瞬间,从旁韩颖见机动了! 那拍偏的银枪再次一抖,仿佛龙蟒震身而醒,枪尖倏忽对准黑袍后心,便化作一道银芒疾电,破空而过! 速度之快,啸声都透着三分尖锐! 黑袍听得动静,身后更生出几分紧绷寒意,顿时心惊。急急回首,余光里那一点寒芒已至! “死!” 眼见黑袍已有感知,韩颖唯恐这一击无果,口中骤然一声冷喝,脚下再次发力! 她的身影瞬间晃成一道黑影,脚步过处,地面更是爆开浅坑裂痕! 一时之间,场上似乎只剩下了那一点夺命的寒芒! 黑袍通体寒凉,心神俱颤,想都不想,顿时弃了左手抵挡,脚下搏命一扭! 下一刻,一蓬鲜血溅落在地! 生死之间,黑袍终究快了一分,闪过了心脏要害。只是右臂没能幸免,被枪锋贴着外沿半捅而过,生生割开一道豁口。 他那左掌也是遭了殃,仓促躲闪之间,血气不稳,更被鬼脸一剑削开大半,就剩丁点皮肤筋骨相连。 一个不慎再添两处伤口,虽然还不致命,但终归越发影响战力和行动。黑袍心中惊悸之余,横生几分怯惧之心。 这一刻他彻底放弃了鏖战的心思,借着闪避之势,脚步连点,便想逃窜! 只是韩颖和鬼脸如何肯给他机会?! 两人本就一直防备着黑袍逃走,一见他要退走,身子骤然一动,便再次横身挡来! 黑袍终归是右腿有伤,速度也受影响。原本倒是跟鬼脸不相伯仲,此番却落了下乘,便是比起韩颖也没优势了。 他刚刚疾奔两步,便已被鬼脸追上! “留下吧!” 鬼脸口中厉喝一声,手上长剑顿时化成一片清冷剑光,恍如月华遍洒,顷刻间便把黑袍前路挡了个干净! 黑袍目眦欲裂,却不得不强行停步,横行转向! 他若是冲入剑光之内,虽未见得重伤于难,但肯定会被缠的狼狈,无法得脱。 然而他这么一停一转,身后韩颖已追了上来! 银枪呼啸间,舍了捅刺夺命的打法。大开大合,抽舞鞭拍,瞬间把黑袍笼罩其中! “给我滚!” 黑袍口中恼急而喝,双掌翻飞,硬生生的与周身枪影舞成一片!一时间闷撞之响连连。 鬼脸见机强收剑势,忍着体内血气反冲,再次欺身而上,长剑化影! 黑袍心中生寒,哪敢再被缠上,猛地收敛血气,硬吃韩颖长枪一抽,借势便往斜刺里急退! 他此刻已经彻彻底底看明白了,若是不趁着现在还无大伤大碍的机会逃走,等到再行缠斗交手,怕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他此行来是为了那线索不假,但那线索还有线索指向的东西即便再稀世而珍,也没有自己性命重要! 若是有命,今日不成,还有来日,总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若是连命都不在了,即便那东西此时已经得手,又能如何?! 更别说那线索想要解开,以韩颖和鬼脸这两人的实力绝对不够!但那线索的贵重程度,这两人也决计不会告之他人,请人来解的! 不然的话如今来杀他的绝对不是韩颖和鬼脸,而是韩家里的那几位了,甚至有可能是那些潜藏不出的老家伙! 显然韩颖和鬼脸这两人也是跟他打的一样的算盘,都是暗中把那线索的消息藏的绝密,分明就是想独吞下来! 既然两人想要独吞,那一时半会儿之间就不用担心那线索会有被解开之嫌。等到二人有了解开线索的实力,至少也得一年半载之后! 只要今日他能成功逃走,这一年半载之间,有的是机会再行谋划动手! 一念至此,黑袍脚下更快,彻彻底底没了动手心思,一心要走! 只是韩颖和鬼脸怎么敢放他离去?! 若是今日让黑袍逃了,轻则日后还要时刻防备他觊觎那线索,重则很有可能被黑袍泄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大祸! 要知道那线索里藏着的可是莫大的机缘,即便融血境养脏境的大能知晓,也必是眼红不已! 两人当下也是豁出全力,连防御都弃了几分,只把长剑和银枪舞做疯魔一般! 黑袍此刻有伤,本就不占优势,又被已有疯癫之意的两人缠住,哪里走的脱? 三人缠做一处,又是一番拦逃混战。待到十几息的功夫,黑袍一个仓皇,左肩又中了鬼脸一剑,生生被削去了半个肩头! 不行!这样下去我命休矣!一定要想个办法脱身才行! 黑袍左右双臂都带了伤势,越发有些支撑不住,不由心急如焚。 再这般下去他就真的要丧命于此了! 只是这两人合力一处,根本不留逃走的机会……得想个法子分散了两人才行! 他狼狈应战,脑子却在飞快运转,倏忽间看到了一直在旁没被留意的薛白,顿时心头一动! 33、生死(3) 一个不算妥当的主意从黑袍脑中闪了出来。 如今这局面,再被韩颖和鬼脸两人缠下去,黑袍心里清楚自己怕是很可能必死无疑!而想要逃生,自然要想办法拆散韩颖和鬼脸才行! 如此一来,有些该守的秘密怕是也守不得了! 不如用利用薛白,把天罗碎玉的秘密泄露给他,然后挑拨离间,让这家伙逃窜! 届时薛白一逃,为了守秘不让其泄露,想来韩颖和鬼脸两人必然会分出一个去追杀他! 到那个时候,自己压力一轻,就有把握逃走了! 尽管也有可能韩颖和鬼脸这两人死盯着他不放,但终归可以一试!比之坐以待毙要强! 哪怕到时候真的落了最惨的下场命丧于此,至少得知那线索消息的薛白跑了,对韩颖和鬼脸来说也是后患! 若是挑拨离间得法,说不得他日韩颖和鬼脸也未必落得着什么好下场! 而且黑袍笃定韩颖和鬼脸两人绝对不会放过薛白的! 他这两日可是把薛白又调查了一遍,已经实实在在确定薛白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从白丁提升到了炼皮中期! 这种天才,若是得了消息又被放跑,日后绝对是大患!甚至不情愿的说,这家伙将来的成就甚至会在他们三人之上! 如此这般,黑袍他就不信韩颖和鬼脸两人敢让得了那线索消息的薛白走脱! 只是麻烦的是,刚刚一气之下居然杀了噬血虫母虫!害的噬血虫子虫已经开始发难了!若是置之不理,怕这家伙连逃命都逃不了多久! 毕竟噬血虫子虫失了母虫控制,只会拼命进食,越是动用血气,越会被它变本加厉的鲸吞干净! 看来今日是不能让这小子死了!不然的话我就彻底没了走脱的机会!幸好此行随身带了化蛊丹出来! 不过若是解了眼前之危,留着他也是隐患,更何况等下还要把那线索透露给他…… 若是这样……正好那蚀骨丹一并给他,生死垂危,不信他敢不吃! 另外这小子实力不济,若是寻常逃窜,怕是没办法替我牵引太久……看来要把焚炉丹分他一颗才行…… 黑袍瞬间拿定主意,眼看鬼脸手中长剑又来,忙狼狈就地一滚!翻手就已从储物戒指中翻出了三枚丹药! 韩颖和鬼脸都没留意到这点隐蔽动作,只把武器挥舞如电,连连攻击。 “薛白!” 黑袍躲过一枪,全身戒备两人攻击的同时,蓦地一声大吼! 薛白此刻正全神贯注的对付体内那条噬血虫子虫,自从黑袍踩死母虫之后没多久,他便感觉到体内的子虫动了,并且开始在体内撕咬! 那种疼痛简直让人疯狂,却又无计可施! 也是在刚才瞬间,薛白疼痛难耐,体内血气不受控的鼓荡起来,反倒是让噬血虫子虫停止了撕咬。 薛白稍稍尝试,便确定要想不让噬血虫子虫在体内肆虐撕咬,必然要拿血气来喂。只是这虫子的贪婪程度分明随着吸食血气的增多而变大,很有可能到最后生吞了他整个人的血气! 可是一旦停喂,这噬血虫又会肆意撕咬他体内内脏血肉! 那种撕咬之下痛不欲生的感觉即便是薛白也不想尝试,所以即便知道喂食噬血虫子虫血气是饮鸩止渴,却也不得不如此。 只是他时刻小心谨慎的把控着血气的分量,生怕喂得太快,来不及等到韩颖和鬼脸两人解决了黑袍,来救自己! 可惜薛白没想到的是,韩颖和鬼脸两人已经存了不杀他也要让他自己等死的心思! 更没想到这三人交战之间,黑袍居然会呼喝起自己的名字来! 他心神一错,险些停了血气供应,幸好反应的快,这才回神看向场中。 黑袍右掌拍飞鬼脸手中长剑,眼见薛白看来,顿时硬挨韩颖银枪一记狠抽,将手中三枚丹药甩了过去! 薛白没看清黑袍出手,就见三颗圆球扔了过来。只是那速度和势头分明不是暗器攻击,不由懵了一下。 再回神,那三枚丹药已滚落他身前,滴溜溜的停下。 薛白看清这东西,不由皱眉。 他哪里料到黑袍会做这般举动,而且分明是刻意扔过来而不是动作间仓促遗落,这就格外古怪了! 韩颖和鬼脸两人也看清了黑袍的动作,一时间有些迷茫。只是两人都以杀了黑袍为重,谁也没有多想。 正纳闷,就听黑袍喝道:“韩颖手中有记载藏着当年天罗武圣独门绝学和毕生收集之地的天罗碎玉!非融血境不能解——” 这话还未说完,韩颖和鬼脸两人齐齐色变! 韩颖更是瞬间心态失衡,暴怒冷喝一声:“闭嘴!” 然而黑袍哪敢听她的,此次能否活着脱身,全看眼下,当下声音更高更急:“那三枚丹药可解你体内噬血虫,更能刺激血气让你实力激增,以便逃生!你再不走,必死无疑!这两人决计不会留你活口!更别说早生了杀你的心思!” 黑袍的爆喝顿时让薛白浑身一震! 他之前便已猜想过黑袍的目的,明显是韩颖的城主府中藏有什么绝密珍贵的东西,才会被黑袍盯上。 如今听到黑袍提起这什么天罗武圣的独门绝学和毕生收集,顿时明悟! 这黑袍的目标显然就是那什么天罗碎玉! 而看韩颖此刻突变般暴怒的反应,明显这东西实属绝密! 这一刻薛白俨然忘了控制体内的血气运转,脑子飞快转了起来。继而脸色生生一变,露出几分惊惧凝重! 他绝对不相信黑袍会这么好心跟自己分享天罗碎玉的存在,但黑袍此刻偏偏把那东西的存在说了出来! 而且刚刚黑袍话里分明提到了“天罗武圣”四个字,就在薛白他心生疑惑之时,脑中已经闪现出了系统的讯息提醒! 金刚不坏之上,还有三大境界,正是武圣、武尊、武神三境! 看到这里,薛白已经明白了黑袍的狠毒用心! 这种武圣境的大能遗留下来的功法和宝物,对武圣境之下的所有人都是致命的吸引!而那藏有埋宝线索的天罗碎玉,自然也是能引起各方觊觎的好东西! 若是为人所得或者所知,恐怕任何人都不想让这东西被别人知晓,不然的话,必会杀人灭口,以防外传! 黑袍把这些说与他听,分明是存着祸水东引,将他也株连进来的心思! 只是他明明已经中了噬血虫子虫,连他自己都清楚命不可久,黑袍何必多此一举? 若不是为了这般,必然要有其他动机。 再看此刻黑袍狼狈不堪,左突右冲又不得脱的样子,薛白哪儿还能不明白?! 这家伙把消息泄露给自己,分明就是想让自己闻知而逃。到时候韩颖和鬼脸二人说不得要分出一个来把自己灭口,那这黑袍就有机会逃了! 至于那三枚丹药……应该是有能解噬血虫之危的,也有能刺激他的实力的……不然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顺利逃走! 但这丹药数目,可是比功用多了一枚! 黑袍不可能凭白放自己离开的,毕竟如今自己也成了这种绝密消息的知情者之一! 怕是这丹药里面必然有毒药存在! 34、生死(4) 此刻薛白已经明悟黑袍的险恶用心,只是眼下的局势,却不得不让他按照黑袍的意愿去做! 他如今已经知道了天罗碎玉这等秘闻,以韩颖刚刚的恼急态度来看,事后十有八九必然会要灭口的! 薛白绝不相信韩颖会为了这一个月的相处情谊就对自己手下留情,他还没自大到真以为自己这个伪穿越众有什么所谓的王霸之气和主角光环! 这一刻薛白动了! 他飞快的捡起地上三枚丹药,已顾不上分辨哪些是真哪个是毒,赃与不脏。只管往嘴中一塞,强行咽下,便鼓荡起浑身血气,发力狂奔,掉头就逃! 黑袍既然想让他当靶子拉仇恨吸引走韩颖和鬼脸中的一个,甚至都肯拿出能解决噬血虫子虫和刺激实力的丹药来,那么即便多给出一枚毒药,也绝对不是那种一时三刻间就能要了他性命的! 不然的话韩颖和鬼脸两人真的分散来追,怕他也跑不出多久就会毙命! 如此一来,这黑袍给出的毒药要是发作,至少也得在一日开外。至于是一日、三五日还是数月甚至经年之久,那就不是他现在该要考虑的事情了! 如果眼前这一关都过不去,那就是瞬息必死的结局。相反哪怕能多活一天,也比立刻去死要好得多! 至于自己这么一逃,韩颖和鬼脸那两人作何决定,谁人来追,那也不是他所要担心的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逃了,哪怕再渺茫,也有活下去的希望! 若是不逃,就是完完全全的坐以待毙,必死无疑! 这一刻薛白彻底豁出全力,只管发足狂奔。 几乎眨眼功夫,他便感觉到丹药入了杜甫。其中一颗好比生石灰遇水一般,顿时化开无边热力,刺激的他浑身血气控制不住的激荡起来! 而体内那贪食血气的噬血虫此时不但没动,反而薛白能清楚的感觉到它竟然沿着体内脏器一路往口舌上爬! 只消瞬间,他便恶心难耐,噗的一声,那噬血虫已被吐了出来! 这一刻薛白再无分毫顾忌,浑身被刺激的如煮沸般的血气轰轰而动,直奔远处去了! 眼见薛白吞药而跑,黑袍心中顿时一松! 他多少也害怕薛白没了求生欲望,坐以待毙,那自己真的也就没了逃生的机会! 这一刻他再不等得,避过鬼脸削首一剑,当即急喝道:“那小子已经跑了,若是再不追,可就晚了!” 韩颖脸色一变,手中银枪凶悍之势都为止一顿。 “暗鬼,这家伙交给你了,我去杀了薛白!” 韩颖终是不敢放任薛白走了,急喝一声,便要去追! 薛白的潜力她实在太清楚不过了,虽然放在他那兄弟三娃子面前有点不显,但单独说起来,也绝对称得上天纵之资四个字了! 这种人若是放任不理,任由他潜伏下来,潜心修炼几年。假以时日,必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了的! 不然她当初何必费心结交,连那个女人的人情都要欠上一份,也要给薛白备上一封举荐信? 还不就是看他前途无量?! 可是如今这前途无量,已从人情助力变成了灾难祸患! 天罗碎玉的价值实在太大,韩颖绝对不相信薛白对于天罗碎玉和天罗武圣的遗留之物毫无兴趣。如此一来,再想到薛白的天资,怕是以后又是阻碍! 而且说不得因为天罗碎玉的缘故,从刚刚薛白听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了仇人! 若是不趁着薛白今时今日尚且弱小,早行斩杀了断,那等到来日,后果不堪设想! 韩颖心中焦恼,拔足便要急追! 黑袍早等着两人分散的这一刻了,眼见韩颖收枪欲走,又是硬憾鬼脸一剑,掉头便往反方向逃窜! 鬼脸见状,顿时惊急,无暇去看韩颖,搏命急追黑袍,只是口中急喝一声:“韩颖!你冷静一点!那小子实力不济,就是吞药刺激!逃也逃不远的!更何况有我心血作引,几十里之内必无遁行!而眼前此人才是大患,先解决了再说!他这般已经撑不了多久!速速合力击杀!” 韩颖刚奔出两步,脚下再次一顿,脸上如锁阴云般看着越发远去的薛白一眼,咬牙转身而回! 她看着狂奔中的黑袍,目光中寒芒杀机顷刻大炽,蓦地当心一捶,爆喝一声,浑身血气竟是全然爆开! 那血气顿时滚荡摇曳,激增近尺,仿佛滚滚火焰,更是比之前多出几分血液般的腥艳之色! 摇曳滚荡间,似是妖魔俯身,再配上韩颖脸上那恼怒阴沉却的表情和红的反常的肤色,恍如地狱火焰中生出的赤焰恶魔一般! 就听得地面生生爆出一声闷响,韩颖顷刻间化作一道妖异红影,直奔黑袍去了! 鬼脸正自疾奔,忽的感觉到身后气机不对,还没来得及回头,已看到韩颖越己而过! 她那修罗恶魔般的模样,顿时让鬼脸一惊! 这是……燃血之法! 该死!这是要搏命了吗! 鬼脸心头一震。 燃血之法乃是韩家一族内传之秘,一旦使用,一个时辰之内战力激增,甚至有翻倍之效! 只是这功法是以浑身精血辅以心血催动,虽然效用强悍,但时效一过,必然加倍虚弱! 燃血之时,实力提升越高,事后虚弱越狠时间越长! 以韩颖刚刚伐筋大成的实力,燃血之后,应该可战寻常锻骨初期。但事后恐怕至少要在床上不敢妄动分毫血气的静养十日之久,才可恢复。期间若是有什么意外,怕是所需更久。 而且这种功法用的次数多了,对心脏和身体都是负担,毕竟实力拔高,肌体相当于超负荷状态,暗中积损可想而知! 最严重的是,燃血之法用的多了,日后境界提升也会受限! 可是如今韩颖连燃血之法都用出来了,可想而知是何等急迫! 这一刻鬼脸哪儿敢再有丁点优柔,虽不敢强行也鼓动燃血之法,免得事后两人皆遭反噬,横生意外。也是咬牙调出一缕心血,将其散于浑身血气之中! 这也是心血的效用之一,强行散于体内或者血气之中,可以提升防御或者战力! 鬼脸的身影顿时同样快了几分,身上血气也添一丝腥艳,紧跟而上,直奔黑袍! 黑袍此时已发觉不对,回眸一看,惊得脸色发白! 韩家好歹也是青云域的三宗五家之一,这燃血之法同样盛名外扬,黑袍如何不认得?!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韩颖居然会如此决绝,居然连这种会影响到境界提升的办法都用了出来! 这分明是彻底要拼命的节奏! 这一刻黑袍浑身生寒,彻彻底底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兜帽下的那双眼瞬间生出无边的决绝和狠辣来,黑袍再不敢有丝毫的保留和犹豫!他右手猛地一翻,指上戒指微微红光一闪,手中便已多了一枚赤红丹药! 正是之前抛给过薛白的那枚! 下一刻,黑袍想都不想,便将它吞于腹内! 35、生死(5) 丹药一入黑袍体内,药力迅疾生效,顷刻间便化作一团烧酒般的灼热烫烈之感,搅动他全身血气,如水滚沸般滚荡起来! 只是眨眼,黑袍口中便荡开一声爆喝,浑身上下血气如汹涌蒸汽一般透体而出,仿遇冰雪而融之,将周身空气绞的一阵扭曲! 他身上黑袍激摆一阵,终是受不住汹涌血气,碎成四分五裂,胡乱飘散! 布帛飞荡间,一道赤红人影已冲至近处,只能得一声凛冽破风啸音,恍惚间有银红光影一闪而过! 那是韩颖手中银枪! 这一枪犹如破晓之霞,与大片黑袍碎片间一穿而过,一个晃眼,已到了黑袍胸前! “死吧!” 银枪夺命,韩颖更是一声怒吼。 然而这一瞬间,黑袍身子却是极精巧的一扭!那银枪藏着他胸膛而过,凭白落空。 黑袍脸上更是生出一分阴狠,反手如蛇,一把握住枪身。右掌一翻,便已卷了大片血气,直往韩颖面门拍去! 韩颖心生不妙,暴起收枪不得,蓦地里又是一声厉喝,便把左掌催动,绝然迎了上去! 只听得一声惊涛拍岸般的轰响,血气刹那已如浪花般碎溅于空,两人更是各自跌退! 韩颖踉跄几步,银枪猛地一旋,恰如龙蛇摆尾杵在地上,生生顿住去势。 抬眼望去,对面黑袍倒跌两步,借势欲退! 韩颖心头一急,倏忽间鬼影身影如惊鸿一般从她身边掠了过去! “哪里走!” 眼见黑袍又要逃窜,鬼脸口中急喝,身形再快一分! 她手中长剑未及欺近,便已搅动风云,顷刻间寒光如洒,就已追上黑袍,将其罩得密不透风! “给我滚!” 逃窜不得,黑袍激怒而斥,一双肉掌眨眼舞成了满天幻影,与那月华般剑光混在一处! 只听得一连串的拍击震响,顷刻间气浪滚跌,仿若凭空生了爆炸。 眨眼两人对拼十余记,直荡得战圈中全是割面生疼的劲风,却又生生奈何不得对方。 韩颖借机提气,脚下一暴,再次冲来! 黑袍眼见韩颖又动,生怕再次陷入被围之局,心中惊惧之余,猛地咬牙一狠! 他掌上攻势突然一收,以肩做饵舍给鬼脸一剑。脚下猛地一扭,便如虎豹鞭尾,卷裹凛冽血气,直冲鬼脸腰腹而去! 一番变招,全在电闪之间,鬼脸猝不及防,长剑挑破黑袍肩头之时,腹上已中了一脚! 鬼脸闷哼一声,手中长剑再来不及再行劈切夺命之举,身子已是跌晃而回。 黑袍见机强行提气,借着脚上反震之力,又是急退! 韩颖此时已追到近前,哪儿肯放过黑袍?身上艳红血气再盛几分,身子顷刻间拉出滚滚烧灼般曲影,便是抢步追上! “给我留下吧!” 韩颖爆喝一声,手里银枪辗转做棍,大开大合势如劈山,便往黑袍身前盖下! 黑袍神色一恼,哪儿敢前冲生挨这当头一枪?身子顿时一错,直往旁边闪去! 这瞬间鬼脸已强压不适急追而来,黑袍闪身之际,已入了长剑锋芒之内。霎时间空中骤生一片寒芒,恍如夜星,连连闪耀! 黑袍猝不及防,顷刻便被罩在其中! 这般时机好比天赐,瞬息即逝,韩颖哪敢放过。顾不得体内血气激荡冲击,一声厉喝强舞银枪,同样化作满天光羽,洒向黑袍! 枪影剑光一时之间疾生疾灭,直比烟花骤爆,炸开一片寒芒,又卷出无数血花! 韩颖和鬼脸恨不能使劲浑身解数,一身血气尽皆施于双臂和手中兵刃之上,分明要不死不休! 寒芒之中,黑袍身上血气都被击得荡散,更是血溅如雨! 眼见无法脱身,恐要毙命,黑袍脸上蓦地生出无边阴狠毒绝!他身上血气骤然一敛,倏忽尽数归于体内,继而发出一声疯癫咆哮! 霎时间,黑袍身影如虾烹熟,骤起刺眼鲜红!更是分明膨胀一分! 韩颖和鬼脸脸色顿时一变,生出无边惊极惧意! “退!” 韩颖急喝一声,慌张止手,急急撤身,可惜未及两步,便听得一声刺耳巨爆之响! 一瞬之间,鲜血四溅!残肢横飞! 那残血断臂顷刻又被爆开的无边气浪携裹,化作一环滔天涟漪,瞬间向着四周炸开! 一时风声呼啸、尘烟急滚,血雨碎溅、林木断倒,恍如风暴横临、天灾降世一般! 气浪滚荡之中,韩颖和鬼脸直接被席卷震飞,直撞入树林之内,砸在远处林木之上,这才跌落于地。 两人坠地不起,神志不清,待到气浪消弭,这才有些清醒。 韩颖只觉得头脑发蒙如遭锤击,胸口更是一阵剧痛。体内血气激荡左突右撞,生生爆出一口鲜血。 鬼脸跌落在她身边不远,也是没能幸免于难。脸上面具都被崩碎,那张清秀脸上也被割出几道伤口,口鼻间溢血不止。 两人更都面如白纸,浑身发虚,呼吸之间都透着微弱,胸肺间更是如同刀割一般。 残喘了片刻,两人这才好过几分。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爬坐而起,各自强行闭目静神。 刚刚遭了黑袍自爆一击,那般距离,自是首当其冲,内伤难免。此时若不赶紧调和体内血气压制躁动冲突,莫说容易暗生内损影响根基,就是想尽快去追薛白也都办不到了! 两人静坐十几呼吸,那红如虾蟹般的脸色终于平复几分,浑身凌乱血气也都渐渐安稳下来,再没半点妖魔乱舞群兽横冲的混乱之象。 韩颖吐出一口胸中郁气,感应身体已安稳不少,立刻抓取一旁跌落银枪,长身而起。 旁边鬼脸同时睁眼,吐了浊气,拾剑起身。 韩颖一见鬼脸动了,顿时急问一声:“薛白现在在哪儿?” 如今薛白身上有鬼脸的一缕心血在,方圆几十里内,必然是无可遁行。只是已经任由他逃窜了那么久,韩颖也恐再有变故,自然焦急去结果了薛白。 “西北方向,七里开外!” “走!” 韩颖急急的低喝一句,身子瞬间拉出一道恍影,直冲而去。 鬼脸也不做声,连脸上血腥也顾不得擦拭,紧跟而上! 两人都把速度提到了极致,尽管体内血气又开始有些微躁动,也都全然不顾只是强行忍下了。 36、生死(6) 七里距离,说远不远说进不进。按说还有鬼脸血气感知,想来薛白必然逃窜无望,也没必要如此急追猛赶。 只是韩颖心中总觉得有些揣揣不安,似乎要生什么意外一般。若不尽快解决薛白,她心难安! 两人当下发足狂奔穷追猛赶,可谓疯魔一般。 另外一边,薛白心中同样揣揣不安! 别看韩颖和鬼脸两人并没有追来,但这并不代表两人是打算放过他! 薛白很清楚自己从黑袍口中知道天罗碎玉的消息后就已经成了韩颖和鬼脸两人必然要除去的眼中钉肉中刺之一,这二人此刻没有追赶,分明是打算先行解决了黑袍之后再来处理他的! 而看当时三人的强弱之势,那黑袍明显撑不了多久!哪怕黑袍有什么秘法,想来韩颖和鬼脸既然敢出手,必然也有万全的对策! 如此一来,最终的结果十有八九还是黑袍丧命!到时候韩颖和鬼脸必然会来处理他这只漏网之鱼! 薛白不敢把逃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黑袍能撑多久上,所以从确定韩颖和鬼脸先行放过自己之后,他便分出一分心神研究该如何逃生! 要知道单纯就这么搏命狂奔,哪怕有黑袍给的刺激血气的药物,怕也持续不了太久! 毕竟他跟韩颖和鬼脸两人的实力差距太大,即便先行逃命,怕要不了太久就会被两人追上,到时候必是性命不保! 更何况这刺激血气的药物还不知道时效多久,万一药效一过,怕逃不出个虚弱不堪再难行动的下场,那就真真遭了殃了! 而最让薛白担心的是,他可还记得当时在城主府临行前韩颖给自己种下的那缕血气! 按照当时韩颖的说法,只要有这缕血气在身,方圆三五里内、一个时辰之中,都能被她感应! 这才是要命的地方! 薛白可没忘记黑袍那句“这两人早有杀你之心”! 若是黑袍所言不虚,韩颖和鬼脸之前就对自己动了杀心的话,那这缕血气必然做了手脚! 薛白稍一琢磨,便觉这种可能性极大! 想想当时黑袍把天罗碎玉的秘闻告诉他的时候,韩颖和鬼脸两人为什么不分出一个抢先杀了他再合力对付黑袍? 哪怕那个时候他磕了药,想来以韩颖的速度,追而杀之也费不了太多功夫。到时候有鬼脸缀着黑袍不放,韩颖杀了自己再赶回去,也未必不可。 这种办法要承担的风险,可比先放跑他而合力击杀黑袍来的小! 要知道先放跑他合理而合理击杀黑袍的话,那就没人盯梢后缀了。哪怕那血气感应有三五里距离,以他的速度盏茶功夫也就到了! 到时候他出了这个范围,韩颖两人无从感应的话,茫茫死也,如何再追寻?不等于平白放他离开吗? 他如今可是已经知道了天罗碎玉的秘闻了!按理来讲必然是杀之后快的目标之一! 可偏偏韩颖和鬼脸两人却选择了先对付黑袍而放过他! 薛白绝对不信这两人会做出这般没有把握的无脑之事,那敢放任自己逃离而专心对付黑袍必然是有所依仗! 这般一想,薛白更能确定韩颖和鬼脸两人必然是对自己做了什么手脚!最有可能的,就是当初韩颖注入自己体内的那缕血气! 而它的功效,明显绝非能感知三五里那么简单了!很有可能是十几里甚至几十里之遥! 薛白虽然猜错了怀疑的对象,毕竟真正能感知到他的乃是鬼脸和那缕心血。不过虽然目标有误,但处境却是一样的! 如此一来,薛白便不得不焦急的考虑破局之法了! 以韩颖和鬼脸的实力,还有逃离前黑袍的模样来看,三人间的战斗怕是持续不了太久。 更别说他这么一逃,即便韩颖和鬼脸两人再有把握感应他的位置,怕也会担心意外而速战速决的! 这般算来,估计最多一两盏茶的时间,这两人便会杀了黑袍来追自己! 一两盏茶的功夫,薛白自认最多逃出十里左右,怕是依旧没法脱离韩颖和鬼脸的感应。 到时候两人再行追赶,这其中距离只怕会越来越近!等到最后,十成十要落个身死的下场! 薛白清楚这种寻常逃法绝计脱不了一个死局,那就不得不搏命一把了! 他身上带的有韩颖之前连同举荐信一并赠与他的地图,之前得到之后曾经看过一遍,此时有心搏命,便又仓皇掏了出来。 这地图分明是精心制作而成,上面将周遭地形地势和山脉城镇绘制的格外清楚。薛白匆匆看了一遍,便在上面找到了一处能够搏命一把的位置! 那里是山脉间的一道蜿蜒而过的深渊,虽然没有标注名字,但却格外显眼!而且距离他现在的位置不远,不过两三粒之遥,盏茶功夫便能到达! 薛白确定了位置,慌忙把地图收了,一个转向,玩命儿朝着深渊所在奔去! 如今他身在韩颖和鬼脸两人感知之下,无论是上山入林穿城越野,恐怕都无所遁形,难逃一死。 更何况之前怕是还吞了黑袍的一枚毒药,也有身亡之忧。 如此一来,横竖都是要死,与其落在韩颖和鬼脸手中,倒不如自己做主!直接豁出去,赶到那深渊,赌命一跳! 若是能成活,不但摆脱了韩颖和鬼脸的追踪不说,日后也还有机会想办法解了体内的毒。 若是失败,反正就是一死!至少还能自己做主! 一念及此,薛白彻底不管不顾,速度更快! 不及盏茶功夫,他已翻过矮山,看到了后面那道深渊! 它如同一条幽暗巨蟒,凛然横亘眼前,蜿蜒远去,直通天际! 薛白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急步往山下冲去! 十几呼吸,他已来到了深渊崖边! 俯首视下,这深渊深不见底,内里幽暗无边漆黑一片,更隐约带着一股阴寒之气,望之让人生畏! 薛白看的心头一抖,平白生了几分怯弱之心。初来想的是好,但若真跳下去,怕是未必能有万分之一的生还可能! 薛白一时间有些畏手畏脚,平白犹豫起来。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但听得身后有呼啸动静,薛白心中一惊,急急回头,顿时瞠目惊魂! 身后不远的山林之上,已出现两道冒着猩红血气的凛然身影,正是追赶而来的韩颖和鬼脸两人! 这两人在高处匆匆一扫,便已看到薛白。 眼见他止步深渊边缘,紧追而来的韩颖心头稍稍一松,脚下动作却不敢慢,猛地就地一踏,便已朝着薛白冲去! 韩颖可不打算给薛白任何喘息生存的机会,哪怕他此刻已在绝路之边,也要亲手解决了他! 天罗碎玉之事,绝计是不能外传!此刻黑袍已死,知密者便只剩下薛白一个! 只有亲自确认他身死,才能确保万全! 37、生死(7) 韩颖一动,鬼脸也跟着动了! 两人如同两道火焰流光,直奔深渊而来! 薛白看着疾驰的两人,便知黑袍怕是已死,脸色倏忽间惨白下来。 如果说黑袍当时告诉他韩颖和鬼脸两人早对他起了杀心,或者说之前薛白心里对这两人还有事态多少有那么一丁点的侥幸心里的话,此刻已彻底湮灭! 就凭两人不言不语只管冲来的态度,就看越来越近的这两人寒意的脸色和目光中的杀机,薛白就知道无论如何他在韩颖面前也没了活下去的可能了! 这一刻他心中的犹豫彻底被目光触及到的杀机给绞的粉碎! 此刻韩颖这么急命冲来,无非就是想亲手了结了他。即是如此,怎么能让韩颖得逞! 莫说跳下深渊还有那么万分之一的生还希望,就是横竖都是死,他也不能死在韩颖手里!让他顺心得逞! 薛白彻底横下心来,再无畏惧,只是不免心中生出一腔怒意和恼恨来。 他自认没有对不住韩颖的地方,更自认不想也不愿掺和到天罗碎玉这种要命的争夺之中。 可是没想到就是偏偏被卷了进来,更彻底成了韩颖眼中必杀之后快的目标! 若是他有心觊觎,也有贪念,那被卷入也就认了。可偏偏他分明是强行被卷了进来,而且还是仓皇之间的事情! 只是这般,便就有了垂危之险,如何能不恨不恼! 虽然坑了他一把的是黑袍,说起来把他卷进来的也是黑袍,可如今黑袍已死,就只剩下了眼下要杀他而后快的韩颖了! 薛白一腔仇恨都记在了韩颖身上,见她和鬼脸两人越发接近,倏忽间就剩几百米之遥,顿时再不犹豫! 他稍稍向前迈了两步,眼看韩颖越近,猛地转身,朝着深渊之上纵深跃去! 韩颖没想到薛白真敢跳渊寻死,心中虽然遗憾不能亲手杀之,但也再次一松,脚步为之一缓。 薛白身子跃出四五米,去势尽竭,便要下落。他临空扫了鬼脸面貌一眼,又死死的盯着韩颖,心中郁气难忍,厉声喝道:“韩颖!我自认无愧于你,你却想要杀我!若我薛白此番侥幸不死,定与你不同戴天!” 韩颖哪料到薛白临死还敢如此说话,更见他神色眉宇间恨意难掩,一瞬间竟生出几分不安之心来! 眼见薛白身子已要落入深渊之内,她猛地再次暴起!急追逼近! 薛白不想韩颖居然动了,心中顿时一惊,下落失重之中勉力抬头去看,韩颖已急步停在深渊边缘! 韩颖凝眉往薛白看去,脸上露出几分决绝狠辣之色,口中话声一落,手上银枪骤然裹起大团血气! “你虽是无愧于我,但只该怪你自己时运不济!怨不得人!” “至于侥幸不死——还是别做那般白日梦了!” 下一刻,韩颖口中一声厉喝,手上银枪骤然投出,化作一道洇红流影,直奔薛白胸口! “韩颖!!!” 薛白亡魂俱冒,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咆哮怒吼,那银枪已从他身上洞穿而过,带起大蓬鲜血,穿着薛白便往深渊里急速坠去! 倏忽之间,一人一枪便彻底坠入黑暗之中,再不可见,只剩依稀的尾音回荡。 鬼脸此刻已赶到韩颖身边,目送薛白消失,顿时松了口气,看向韩颖道:“如今后患已除,你我二人也不宜久留,还是赶紧回府调养得好。” 韩颖却没回应,反而死死的盯着脚下幽暗的深渊,皱眉不动。 刚刚那一枪她本来是打算一举洞穿薛白心脏的,出手之时,拿捏的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最终分明只是穿胸而过!莫名诡异! 这点变故,让韩颖心中再次生出几分不详之感来! 她现在生怕薛白能有丁点的机会活下去,到时候就算天罗碎玉的秘密不被外泄,也要担心这家伙日后的报复! 以薛白这种天资,若是不死,真真必成大患! 鬼脸见韩颖神色不对,心头不免生出几分阴疑来,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 “我总感觉有些不妙,若是这家伙阴魂不散侥幸不死……” 韩颖眉头不见半分松懈,声音都显几分阴沉。 鬼脸眉头皱了皱,劝道:“七小姐还是宽心的好,这无名渊之险,即便是你我二人跳下去,怕也是九死一生了。更何况这家伙不过区区炼皮境,又中了你一枪,怎么想来,都是必死无疑!” 韩颖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侧目沉眉看了鬼脸一眼道:“可我刚刚那一枪分明是取其心脏,但最终却只是穿胸而过,未免诡异……” 鬼脸疑道:“也许是仓促之间,稍有差池?” “不,那一枪我本是有十成把握的!”韩颖顿时摇头。 鬼脸听得一愣,顿时皱眉,忽的想到什么,抬头看向韩颖:“你我此来西关城之初,我倒隐约听人闲谈时提起过这无名渊……” 韩颖听得抬头,顿时问道:“可有什么说法?” 鬼脸皱眉回忆,随即道:“说来好像这无名渊是有些神秘莫测。不生飞鸟,不长草木,不透阳光,时有烈风怪啸,时有寒意冲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照七小姐所说看来,怕这地方真的有些诡异。” 韩颖闻言缄默不语,只是在看向无名渊的目光中,更生出几分担忧来。 鬼脸见状,暗叹一声道:“七小姐还是不用担心的好,这无名渊如果真的是诡异,反倒是好事。想来那薛白坠入其内,怕是更不能活了。” “而且眼下紧要的是赶紧回府,不然燃血之法效用一过,后果七小姐应当清楚的。” “另外七小姐也别忘了,黑袍虽死,可他那些下属恐怕还在。没人知道黑袍是不是也把天罗碎玉的消息告诉过他们!就算没有明说,也很有可能暗中用了什么方法留了后手给这些人!若是咱们不尽快回去把他们找出来除掉的话,也是会夜长梦多横生变故的!” 韩颖听得一惊,瞬间回神过来。 鬼脸所言可非恐吓,而是却有可能!黑袍万一把天罗碎玉的事情拿玉简之类的记了,嘱咐一句“我若多久不回,便如何如何”,那可就真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如此一来,说什么也有尽快找到他的那些手下,解决了才是! 一念至此,韩颖哪儿敢再多逗留,最终扫了一眼无名渊内,压了心头那些许不详,便赶紧并着鬼脸,急速往西关城赶回! 38、生死(8) 身子不停坠落产生的失重感伴随着胸口被银枪洞穿的痛疼让薛白的脑子一阵阵的发蒙,急速下坠中生出的呼啸风声更让他的听觉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而唯独还能保持作用的视觉能力,也在身体感受到一股阴寒之后被深渊中无边的昏暗阴雾所隔绝。 恍惚混沌之中,薛白分不清下落了多久,直到某一刻,他的耳朵里在风声之外仿佛听到了流水的动静。 又过了十几秒,在贯穿伤剧烈的疼痛和身体的撞击中,他彻底昏死过去…… 深渊谷底,氤氲缭绕,寒气逼人。有响水激流而过,水花朵朵,青寒妖异。 那激流之中,有丝丝猩红先行随水而下,滚荡远去。继而是昏迷不醒的薛白身体飘荡而过,晃荡浮摆,起伏飘行。 薛白就这么随着激流一路飘荡,直到转过两道小弯,被身上洞穿而过的银枪卡在了某处拐角的礁石之上。 他的身体就这么别在礁石旁边,大半裸露在了阴寒氤氲的雾霭之中。那被银枪洞穿的伤口几经浮摆,最终全然暴露在了空气之中,继而开始冲淡周围水渍,溢出猩红鲜血来。 原本弥散在深渊谷底的青寒雾霭茫茫幽异的飘忽着,倏忽之间却像是有了意识,如同闻到腥味的猫儿一样,又似被无形的风浪勾动,开始向着薛白的伤口涌去。 然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氤氲薄雾好像无形水母,团团盖在了薛白的伤口之上。那些原本溢流而出四下洇开的鲜血,也像是被海绵吸收一般尽数落入了氤氲薄雾之中! 眨眼功夫,他胸前的一团氤氲寒雾便变得猩红一片,彷如日暮时的云霞。继而摇摇晃晃如醉酒一般飘荡升空,晃悠一阵,又似青烟一般渐渐散开,最后消弭无形。 几乎同时,又有氤氲薄雾盖在了薛白伤口之上,染血,升空,消弭……如此往返…… 没人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薛白脸上再无一分血色;直到他胸口伤处再没一滴血液外溢;直到整个人皮皱色哑如同苍老几十岁,那些氤氲寒雾才不再盘桓居留在他伤口之上,而是逐渐无声散去。 薛白的躯体开始渐渐生出几分灰败,渐渐浮现出一抹紫黑,似乎要不了多久,便要彻底亡命的样子。 然而他的身体经过那诡异的雾霭吸附之后分明干瘪了许多,没有了血液液体的支撑,仅剩下的皮肉和骨骼反而让他的浮力变得更小了。 他被摔的骨骼粉碎而瘫软如棉的身体开始像破布一般向后垂耷,水面之下的部分更是随着身上黑紫越来越多,而隐约变得又沉了一分。 那别在礁石上的银枪似乎是承受不住这点足以失衡的变化,最终发出一声轻响,微微顿错一下,继而脱离出来。 薛白的身体再次随水而动,却大半都沉没在了青寒妖异的激流之中,只有脑袋随着浮摆,时不时的随着波动窜出水面,犹如雨前之鱼。 他就这么一路飘荡,不知日月,而那泡在青寒水流下的干皱的躯体却不知道是何故,又诡异的渐渐随着时间递增,渐渐饱满起来。 而那黑紫的肤色,更是在青寒的激流中,渐渐变浅变白,最终也莫名的带上了一股青寒之色,不似于人…… …… 薛白做了个梦,一个熟悉无比又陌生无比的梦。 梦里他看到了无尽的星空,看到了大片的光影,看到了无法形容的妖异黑暗,看到了难以理解的一幕幕。 这一切让他那混沌而迟缓的意识觉得格外的熟悉,却又始终无法回忆起来。 他那朦胧混沌的神智生出了无比的好奇,他开始想要思考,想要回忆,想要去窥探这诡异的一幕。他开始尝试着让那无比迟缓的神智活跃一些,再活跃一些…… 然后他醒了过来。 就是醒来的还没来得及睁眼的这一瞬间,仿佛记忆断带般,那些刚刚还清醒到让他疑惑的梦境场景如同被什么东西抹去,只留下了丁点迷糊的乱感。 薛白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意识上的“惯性”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了个梦,但是分明记不清来,甚至脑子都有些疼痛。 当这种“痛感”完完全全被神经意识到的瞬间,更多的痛疼和不适以及莫名的阴寒从他身体各处涌入了大脑之中。 猝不及防之下,薛白痛的闷哼了一声,继而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就是木桩横梁,茅草泥瓦的屋顶,稍稍侧头看去,整个屋子和他刚来这个世界的那间茅屋大同小异。最明显区别,只是床尾外面,多了一个用破布帘子隔开的门户。 显然,这又是某个村子里的寻常人家。 薛白下意识的坐了起来,身上各处的痛感顿时重了几分,又没忍住闷哼一下。 直到这一刻,他才留意起自己的身体来。 他身上此时缠满了布条绷带,而且分明是被草药还有其他类的药物染得深绿黑褐,散发着一股股没法形容的味道。 看来真是被人救了…… 薛白恍惚一下,开始尝试感知一下自己的四肢五体——继而为之一愣! 他发现他自己的身体伤势实际上远远没有他预想中的凄惨! 要知道从那般高的深渊跳下来,哪怕不提摔死也不讲什么骨骼脊椎尽数粉碎,至少也得是断掉不少肋骨以及胳膊大腿骨折才对。 可是如今稍稍感知一下,除了浑身骨骼惊折疼痛之外,也就左臂臂骨断裂,其他部位根本没有大碍! 而且诡异的是,他发现自己的皮肤都有几分古怪。 这……到底怎么回事? 真的是我得天之幸,命大不死? 可是为什么连肤色都变了……怎么看起来这么青白……还带着寒意…… 薛白皱紧了眉头,心中不详难述。 他不敢犹豫,赶紧试着内观感应了下体内的丹田和血气。 这一下又是让薛白一阵蹙眉。 他体内的血气未见丝毫衰减,甚至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几分,而且连上丹田位置都隐约生出了几分感应,分明是快要突破到炼皮后期之兆! 更为奇诡难测的是,这么一感应之下,他发现以自己目前境界本来没有丁点可能有所反应的心脏部位,都生出了几分血气呼应之感!初来还没察觉,此时细细体会,内里分明有一分寒意笼罩流转,端的无常! 这么一来,薛白瞬间察觉到了更多的不对。那上丹田类似突破感应的知觉反应也是不同,正常来讲应该是生出温痒热力才对,此刻却也是隐隐发寒! 而且就连他浑身血气也都变了情况,运转之间亦是再无半点炽烈贲张之感,相反所过之处,都是一片寒凉!再一细观,那猩红之中,隐约透着一股青白寒意! 39、得救(1) 薛白彻底蒙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 他毕竟是个“外来者”,刚到这个世界才不过月余功夫,所接触的寻常东西都少的厉害,更别说武者修行间的疑难、困惑和诡变了。 虽然此时他浑身伤势比起想象中轻的不是一星半点,绝对是件好事。可体内的血脉变化却太过反常,难免让他生出几分畏惧。 这一刻薛白突然想到了黑袍甩给自己的三枚丹药。 其中一颗是解噬血虫子虫之危的;一颗是用来刺激血气运转的;另外那颗,铁定是一个毒丹才对。 难道是那毒药发作……所以才造成这般状态? 薛白眉头紧锁,忍不住又是一番运转血气,细细内观。 可是一番功夫下来,浑身、血气、丹田三者,除了几分阴寒之外,再无其他异状,也不像是有中毒之兆。 百思不得其解,薛白最终暂时放下了这点疑虑,转念就触景生情想到了三娃子。 黑袍如今已经身死,但三娃子却依旧下落不明。想想以黑袍的行事,怕是应该有手下跟从才对,若是他身死的事情爆发,估计三娃子怕也性命不保。 更何况还有韩颖那女人在旁,她解决了黑袍之后,想来绝对也会暗中彻查全城,以此防备黑袍留什么后手! 如果到时候让韩颖那娘们儿找到黑袍手下,想来三娃子肯定也会落入她的手中。以她之前对自己的狠辣来看,到时候十成十也不会放过三娃子的! 如此这般,三娃子怕横竖都是身死的下场了……甚至若是黑袍毒辣一分,也许从他当初掳走三娃子后,就很可能已经要了三娃子的性命…… 薛白的心情不由的阴沉愤恨起来,恨黑袍,恨韩颖,也恨自己! 如果不是黑袍,他和三娃子此时怕已经快安稳到达剑云宗了! 如果不是韩颖无常,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如果不是他自己当初贪图韩颖的举荐信,怕也就不会有后续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了! 这般恨意夹杂在薛白心头,最终全部化作了一股! 他自己在这件事中的责任,他自己也是自责;至于黑袍的责任,其人已死,追是追不来的;但韩颖那女人,可还活的好好的! 一想及此,薛白的脸色无比的难看下来。 韩颖……你等着吧……我薛白此番中枪坠崖都命大不死,来日必找你讨一个公道!还有那天罗碎玉!既然你那么看重,因其而痛下杀手,我薛白发誓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薛白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沦落入这内世界中,都从来没有像恨韩颖这般恨过一个人,乃至于直接赌咒起誓,可见恼恨之深。 他顷刻间阴眉怒目握紧了拳头,重重的捶在了床沿之上! 刹那间木床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几声咔嚓动静,分明是生了断裂!紧接着整个床板瞬间一塌,薛猝不及防,直接连同草席稻茅一并摔在了地上。 愣神一霎,薛白才清醒回来,随手挥开身上草席和稻茅,想要起身。可无意间扫到那床板一眼,手上动作顿时一滞! 怎么会这样? 看着断开的用整根如拳头大小的实木做床沿的床板,薛白彻底惊住了。 这般粗细的实木想要轰断,对于他这个炼皮中期的武者来说绝非难事,就是寻常炼皮初期的武者,用上全力也能做到。 可是问题是,他刚刚那一拳虽然是含恨而击,但是潜意识里也知道床板不稳,所以没敢动用丁点的血气之力,按理说是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的! 要知道血气之力才是武者强悍的关键,血气运转间,能如同兴奋剂一样刺激各处肢体、肌肉、筋脉、骨骼最大程度的活跃运作,因而才能产生强悍无比的力道! 虽然随着武者实力不但提高,肉身能力也在不断强悍,但区区炼皮境界,绝对还没到能普通一拳轰断这种实木的程度。 难道是自己因祸得福了?可是到底是什么福缘才能让自己肉身实力提高这么多? 薛白诧异不已。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飞快的脚步动静。 薛白瞬间回神,扭头朝门口看去。 只是两三眨眼,脚步声就到了近前,紧接着那道破布帘子就被人扒开,露出一张有点黝黑的稚嫩小脸儿来。 这是个大概八九岁的男娃子,生的虎头虎脑的,透着点小机灵。他看到薛白的第一眼,原本就带着好奇和着急的脸上又生出了几分怯意,等他看到那断塌的木床,小脸上又是一阵惊愕。 薛白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瞬间也是愣了一下,本来还以为出现的会是个大人,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个孩童。 他恍惚秒许,瞬间回神,继而露出几分尴尬来。 毕竟眼下的情况再明显不过了,就算不是这户人家救下了自己,人家也有好心收留自己养伤的恩情在。结果自己这一刚醒,就把人家床榻给毁了…… 若是眼前是个大人,也还好说,诚恳道歉,回头帮忙再砍些木材搭手做个新的也就完事。 可问题眼前是个孩子……鬼知道会怎么想?不会把自己当坏人吧? 薛白越想越觉得这就很尴尬了,艰难的在脸上扯了个有点赫然的笑容,道:“对不起……那个……一时激动……没收住手……实在不好意思……” 小家伙听到薛白开口,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身子顿时微微往后缩了一下,伸手紧紧抓住了一边的破布帘子。他抿着嘴唇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的盯着薛白,虽然没有吓跑,但明明又是一副随时要惊逃的模样。 薛白原本一肚子的对韩颖的恨意此刻全然散去淡忘,满脑子里只剩下了尴尬和丢人的羞耻,这孩子的眼神太干净单纯,搞得薛白相当别扭。 “你别害怕,另外那什么……我确实不是故意要弄塌这张床的。等回头我去帮你们砍点木材,再重新做一张好不好?” 小家伙眨巴眨巴大眼,看了看床板又看了看薛白,似乎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点了点头,小心的嗯了一声。 薛白顿时松了口气,这孩子有回应就好,至少应该没拿自己当坏人。 他小心起来,免得吓到这孩子,轻拍掉了身上茅草,这才又问道:“是你父母救了我吗?他们人那?” 薛白有心打听一下,毕竟是要表示感谢的,另外也好再问问如今是什么时日,此处是什么地界才行,好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可没曾想这孩子突然摇了摇头。 40、得救(2) 薛白看这孩子摇头,有些不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这孩子脸色皱巴了几分道:“我……我没有父母……” ?! 薛白先是一愣,旋即看着孩子神色,便猜测到是什么情况。 显然这小家伙的父母怕是双亡了,不然不该有这般面貌的。 这种幼年双亲故去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好话题,特别是面对一个孩子。薛白心中稍一感慨,立刻换了话题道:“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我叫安平,你叫什么名字?” 要和孩子亲近,总是不能摆大人谱儿的,平等对待反而有用。 薛白也是抱了这种想法,只是说话间猛地想到自己的身份问题,支吾一下,立刻机灵的改了口。 他和三娃子之前可是在韩颖面前交过实底的,包括大名都说了出去。虽说以韩颖的能耐和身份,出了西关城那一亩三分地之后未必好使,但却不得不防备她身后的家族! 薛白虽然从来没在韩颖口中听到她谈论过家族如何,但在城主府居留的那一月时间,也从不少下人乃至如月和如虹嘴里多多少少知道一点韩颖家族以及其他势力的情况。 比如三宗五家这个说法! 韩颖身后的韩家好歹也是三宗五家之一,在东陆青云域内也算得上是顶尖了,这样的家族势力,在青云域内绝对是能够横行霸道的存在。 虽然韩颖未必能驱动整个韩家替她出力,但随便找个由头让韩家的人或者一些附庸势力来找自己的麻烦,调查自己的下落,却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一来,“薛白”这个名字是不能用了,虽然这样的话不能靠尽可能的打响名号来间接让流落到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夜枭和应无双知晓,但终归安全方面也有所保障些。 至于用什么假名字,正好拿三娃子的大名反过来用了,也算……做个怀念吧…… 薛白暗中叹了口气。 这孩子听到薛白介绍,脸上那抹伤心难过的皱巴模样倒是轻了几分,胆子也大了点,稍稍松了几分破布帘子,小声道:“我……我叫虎子……” 有了回应,这话题也就聊的下去了,薛白和善的跟虎子聊了一会儿,也大抵弄清楚了状况。 他确实是被虎子家的人救回来的不假,不过不是他那故去的父母,而是虎子那相依为命的爷爷。 按虎子的说法,薛白是被虎子爷爷在两天前的早上出外砍柴时候在河边遇到的。当时虎子爷爷察觉他还有一口气吊着,就善心大发把他给扛了回来。 至于当时他伤势如何,虎子也没问过,记不大清。倒是知道是虎子爷爷带他回来之后,就找了村医处理了他身上的枪伤,又给他包扎了一番。 至于这会儿,虎子爷爷已经去砍柴捕猎去了。 爷孙俩虽然孤寡,但生存却没问题。虎子爷爷是土生土长的本村村民,这么多年一直捕猎为生。虽然如今是老了,体能不济,但几十年的捕猎经验和磨炼出的娴熟箭法可不容小觑。 更何况村民也是热心,其余家户但凡有要出门捕猎的,也都尽量跟着虎子爷爷一道。一来相互有个照应,二来老人家的经验也是厉害东西,能省不少力气。 如此一来,爷孙俩的生活倒也不差。虎子平日里也有不少同村玩伴一块儿玩耍,午饭也都有村民乐得招呼,倒也不孤零难过。 不过因为两日前虎子爷爷把他救了下来,总要有个人照应,老人家又不太好麻烦别人,就交代虎子看着。反正有事儿可以去别家找人帮忙,村医那边离着也不远。 来龙去脉得知详细,薛白也是心生感激。一来是因为虎子爷爷救命之恩,二来则是因为虎子这孩子。 毕竟是个不大的小子,倒是能忍了玩心待在家里照看着他,也是不易。 虎子倒是被薛白问了一阵之后,胆子大了不少,亲近几分之余,孩子天性也就冒了出来,抓着薛白问东问西,对村子外面的世界相当好奇。 薛白虽然到这个世界没多久,但信口胡拽讲故事的本事还是有的,倒是让虎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到了中午,两人准备生火做饭,倒是有邻家的婶子来给虎子送吃食。见到薛白醒了,热心肠的也给他送了一份,又不免闲谈几句。 薛白连连道谢又应付周全,只说自己是某家商会的护卫,遇了剪径劫匪,才落了难。 这婶子听了倒是好一阵安慰,还劝说薛白尽管养伤就是。然后就是咒骂那些剪径劫匪丧尽天良没有人性。 还说什么前几日去东面汉阳城置换油盐的时候听那家掌柜的说最近城外可不太平,貌似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一帮流寇云云,杀人放火,夺命掠财等等…… 总之这位邻家婶子扯起来也是热络不绝的很,薛白只好赔笑聊着,直到她家小子跑来寻虎子去玩,这才交代两声回去了。 接下来半日,虎子是一反常态的没出去跟这一帮小伙伴撒野玩闹,反倒抓着薛白要听故事。弄到后来,他那一帮小伙伴乃至整个村子的孩子们一个来找另一个的全都聚到了虎子家里,聚精会神的听薛白扯淡…… 场景很壮观,薛白表示很无语…… 这帮小家伙们听着故事坐到了晚上,家里喊着吃饭才磨磨蹭蹭肯走,然后……然后又飞快跑了回来,还没忘抹了抹嘴…… 再最后干脆各家婶子大娘也都跑来围观来了,反正是跟看什么稀有动物似得。等到虎子爷爷那帮人打猎回来,老人家差点以为家里出了什么祸事…… 再倒最后,干脆一帮大老爷们儿也凑到了一块儿听薛白闲扯,正好弄了酒菜,做了大锅炖肉,一并解决了晚饭问题。 到了晚间,送走了恋恋不舍的孩子们和不少婶子们,薛白才跟着虎子爷孙回了屋子。 老人家询问了一番薛白身世来由,虽然明知人家好心,薛白还是用谎话瞒了过去。毕竟身份问题牵扯颇多,薛白不想自己麻烦,也免得贻害了这个村子。 虎子爷爷压根就没怀疑,更是嘱咐他好好养伤,只管住着。反正是格外热络客气,没有丝毫排挤厌色。 接下来的几日时间,薛白倒也真的安心待了下来。白天给虎子还有村子里一大票的孩子们灌输各种玄幻奇幻科幻灵异武侠故事,晚上则静心修炼疗伤。 这种舒适悠闲的生活下,时间过得飞快…… 41、突破和打算(1) 舒服清闲的生活又过了几日,薛白身上的伤除了左臂的断裂还需修养些时日,其他地方都已经完完全全的好了。 虽然身上的血气和丹田还是那副阴寒诡异的模样,不过这几日下来,薛白也没发现丝毫的不妥之处,除了心中警戒一分外,就真没太过在意。 相反随着伤势好转,上丹田感应愈见明显,薛白倒是动了借机突破的心思。 若是有血食进补,估计一下,大概也就十天功夫,差不多就能突破到炼皮后期了。而他左臂的断裂伤,若是有大量血气滋养,大抵有个十来天也能彻底复原。 如此一来,倒真不如趁着这功夫突破一把,等到伤势尽复、境界突破,他也就该再次动身启程了。 心里有这盘算,薛白不免有了行动。只是虎子爷爷很担心薛白的身体还有安全,说什么也不愿意让薛白去山林里冒险。没奈何,薛白只好露了一手,看到那瓷碗口粗的柳树被一拳轰断,老人家这才作罢。 不过虎子爷爷那一关是过去了,虎子这边反倒有点小问题——这帮孩子们听故事听得上瘾了,压根不想让薛白往山林里跑,不然的话白日里就没人给他们讲故事了。 虎子爷爷倒是冷脸训斥了虎子两句,不过又被薛白拦了。想了想,反正他如今身体已好转,血气生机都强横,也无所谓那点睡眠时间。便决定白天继续给这帮小家伙讲故事,到夜里去山林里走上一遭。 若是运气够好,一夜时间也足够弄出十天的血食分量了。就是运气差点,大不了多跑两趟而已。 虎子爷爷倒是担心薛白夜里出行太过危险,不过拗不过他,想想他那生猛的拳头后,便也没再多拦。 接下来的几天,薛白白日里就给虎子一帮孩子继续闲扯胡侃,晚上则孤身一人带把砍刀就奔山中打猎——至于那把被虎子爷爷误会是他的兵器的银枪,前几天就被薛白给扔了。 这把银枪毕竟是韩颖的武器,太过明显。加上他又不善使用,留在村子也难保不会横生意外,还不如丢于荒野中。 说来头两晚的捕猎收获倒也不少,各种猛兽生生装满了一储物戒指。不过可惜的是,这里面全都是寻常兽类,没有一只是异兽之列。 薛白把这些血食分给村民一部分打牙祭之后,剩下的全都当做血食进补。只可惜这些寻常猛兽效用不大,只能拿量来弥补,只用了一天,就已告罄。 接下来他不得不再次动身,更往山林深处而去,这一次倒是勉强抓了两只血气旺盛的近乎异兽的家伙,再配合其他兽类,倒是勉强撑了两天。 而这个时候薛白才发现,他的身体果然还有之前没留意到的变化——那就是他对血食的吸收和转化能力提高了不少,修炼速度也比之前要强悍许多! 这还是薛白之前压根没受过什么伤,也没见识过寻常武者受伤痊愈的过程,不然的话他就会发现他的伤势痊愈速度也要比其他武者恐怖的多! 他一个区区炼皮中期的低手,单凭痊愈速度,比上锻骨境武者都不遑多让了! 当然薛白虽然不知道自身痊愈速度的恐怖,但仅凭如今这吸收转化能力和修炼速度,就已经够他欣喜不已的了——就这两三日的功夫,那本就有了感应的上丹田反应更加明显和强烈了! 看这意思,怕是再有两三日的时间,便能成功突破到炼皮后期! 这下子薛白也不敢散漫了,哄着虎子让他跟村里的孩子们忍上今明两天,应下了后日里多讲些故事,便早早的收整一番,辞别虎子爷孙俩直奔山林去了! 为了能保证此次突破万无一失,薛白彻底放过了那些寻常猛兽,一路直往山林深处而去,尽可能去找那些凶恶的异兽。 这一去废了大半天的功夫,不过倒是功夫不负苦心人,终究让他遇到了一只浑身长满鱼鳞般鳞片的灰白怪虎! 这家伙明显是异兽之列,狡猾狠辣,凶恶无比。初时一见薛白,立刻张着血盆大口来咬,分明是把他当了送上门的食物。 只可惜这家伙找错了对象,薛白可不是寻常的山野猎户。交手没多久,这鱼鳞虎便被揍的哀嚎连连,跟见了鬼似得。一时三刻,便哀鸣悲呼着夹着尾巴就要跑路。 只是薛白怎么可能放它离去?这可是活生生的大补血食! 虽说这家伙一身鱼鳞怪异的很,坚硬之余更比寻常鱼类还要粘滑难握、刀砍难伤,但可惜依旧难不倒薛白。 他只管追上这家伙,果断收了砍刀,只用拳脚,不要钱似得逮着鱼鳞虎的脑袋一通猛捶猛踹…… 也就盏茶的功夫,这鱼鳞虎脑袋上被砸的血肉模糊不堪入目,继而倒地不动一命呜呼了。 反观薛白,大气都没喘上几口,脸上还颇逮着几分轻松之色,分明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对比之前在西关城外最后一次捕猎时,怕是强了两倍有余,远非寻常炼皮中期可比。 收拾了这鱼鳞虎,薛白便直接就地生火,把它扒皮清理一番,简单处理一下便烤着吃了。 薛白现在的食量随着境界的提升也在不断提升,一只二百多斤的的鱼鳞虎,一顿去了三分之一有余,还未见饱。 只不过单次的血食吸收有上限,薛白也不敢乱来,就地盘坐,便调动血气内息,加速血肉吸收转化。 两个时辰,整只鱼鳞虎彻彻底底全进了薛白的肚子!而他体内上丹田中,已经生出了几丝阴寒血气!照这般来看,最多再有三四只异兽入腹,突破有望! 接下来薛白更显急迫,开始在山林中明目张胆的撒起野来。这下子附近的异兽可就都遭了殃了,一时间颇有种鸡飞狗跳的感觉…… 一个下午并着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这么鸡飞狗跳的过去了,到了次日上午,当薛白把腹内最后一块儿血食转化吸收之后,他那都生出了鼓胀感的上丹田终于在一阵胀痛后彻底与浑身血气连通! 这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舒爽感自薛白体内滚荡而开,他身上那诡异的阴寒血气骤然提速几分,运转更为通畅迅疾!所过之处,肌肉、筋骨、血脉所生感应更强,更加如臂指使! 突破了……终于突破了! 薛白双眼骤然睁开,就是精芒厉色。他猛地纵身而起,体内血气运转于拳,向着一旁一颗头颅粗细的大树捶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剧烈闷响,紧接着就是咔嚓的断裂响动,那大树生生折断,哗哗作响倾斜而下,最终轰隆隆的砸在了一旁! 42、突破和打算(2) 薛白看着大树断倒,神色有点诧异,继而横生惊喜! 一拳之威,生生捶断人头般粗细的大树!而这还不是全力,仅仅是五成力道罢了! 可这五成力道,可要比当初突破后的三娃子还要强悍! 薛白可是记得清楚,三娃子突破到炼皮后期时,他还特意让三娃子试过手来着。当时三娃子虽然也是用了五成力捶断了城主府里的一颗矮柳,但那矮柳的粗细可比这大树要小上至少两指之宽! 若是换了这种粗细的大树,怕三娃子如果不用上七成甚至八成力道,还真奈何不得! 而三娃子本身力气的天赋异禀薛白可是清楚的很,毕竟就连韩颖那贱人当初都夸赞有佳,声称寻常炼皮后期武者,力气上至少要输三娃子三成。 要是这么算下来,单说力量方面,他现在至少是寻常同境界的炼皮后期武者的两倍有余! 薛白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提升,虽然力量并不能完全决定武者的战力和实力,但至少也是相当重要的一项参考了。 他欣喜之余,又不免生出几分疑窦来,毕竟这般近乎跨越式的增长实在有点不合常理。 要知道换做以前,他就是寻常武者中的一员,可这摇身一变,反而成了特殊的存在。而且这诡异的变化和体内血气的诡变一样,都是在伤重坠崖昏迷之后发生的…… 难道是我这个伪穿越众终于主角光环了一把?所以那深渊下面应该是有什么诡异的存在,然后让我误打误撞了? 看样子我昏迷的那段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身上的阴寒之气怕也是从那个时候染上的……虽说现在一切表现的都对我很有利,但是也不能不小心…… 薛白冷静不少,不免皱眉。 或者我应该回去查看一番? 不行,不行……眼下实力实在太低,又难保深渊里面不会有什么大凶存在……若是这么贸贸然去了,弄不好还会交代在里面……那就真的是自己找死了…… 这么看来……这事情只有先行压下了……等以后自己完成了那剑云十杰的试炼任务,另外实力到了足够强悍的地步,再行去查看一番好了…… 薛白很快敲定想法,便不再多去思虑那深渊中的诡异。至于身体血气和实力上的变化,目前来说都是好处,又没什么异常,也就只能存一分警戒于心了。 他收敛了心思,把地上剩下的些许异兽烤肉给吃了,也就再没耗在山林中的心思,掉头往留了记号的原路赶回。 薛白已经打算好了,等此番回到了村子,他就跟虎子爷孙两个和村民们辞行。到时候把戒指里剩下的那点异兽血肉交给虎子爷孙,另外把自己买来储物戒指后一直扔在里面的那本《虎狼劲》也一并给了,看看这村子里能不能培养出来几个武者来,也算是他寥报救命之恩了。 至于之后他自己的去处,自然还是那剑云宗! 虽说韩颖那毒妇早先就已经知道他要去剑云宗了,此番虽然看着他坠崖,也难保不会串联剑云宗的熟人暗中排查以绝后患,终究还是有所风险。 但是薛白现在毕竟任务在身,事关性命,不去是绝对不行的! 如此一来,那就得格外小心一些,另外那封举荐信是绝对绝对不能动用的,不然真的就是自投罗网! 只是少了举荐信,想要必然入得剑云宗山门,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正常门路基本上没戏……除非是弄点什么功绩或者被破格准许…… 可是薛白心里也相当清楚,他此番去剑云宗拜山,别说正常门路没办法走通,甚至也都不能出风头、惹争议! 毕竟韩颖那毒妇很有可能动用家族势力或者私人关系,为防意外而严加盘查近期那些新入剑云宗山门的弟子。到时候风头越大,争议越多,恐怕就越危险了! 这般下来,薛白觉得自己至少得想个另辟蹊径的办法才行,不然想入得剑云宗山门就真的有点痴人说梦了。 可惜这办法可不是那么好想的,一时半会儿之间薛白也没有眉目。眼下能做的,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不得不提上日程了! 他如今总算已经突破到了炼皮后期,接下来再有炼皮大成一个阶段,便要踏足伐筋境界,到时候还需要一门新的功法才行! 他目前修习的这本虎狼劲,只是最基本低劣的炼皮境功法而已,实在太废。若想日后还能继续步步登升,不断修炼提高境界,那不但要换新的,还必须择优而选! 这种事情自然是早作准备早好,毕竟功法这东西可是一笔不菲的花费! 虽然说起来各种功法无非都是教武者修行罢了,而武者修行那一套,究其本质,都是一样。 比如炼皮境究其根本,其实就是打磨躯体,强化体魄,然后尽可能的从身体中滋生血气,提纯并孕养与丹田及脉络间。再利用血气类似却远远玄妙于兴奋剂的强悍效果,使其运转间反向激发身体机能,从而达成反哺血肉增强杀伤的目的。 因为炼皮境是武者最初阶段,血气提纯最明显的滋补作用就是一身皮肉,所以才有炼皮之称。 伐筋境则是主要要将脉络间的血气提炼,压缩成稠,使其更为浓郁而效用强悍。另外再以凝练后的血气反哺血肉筋脉,达到强化躯体的效果。因为血气更为提纯,可以作用到身体筋脉,所以称为伐筋。 锻骨境也是一般无二,只不过血气提纯的程度更为严格,是要压缩成液。因为血气反哺效果也更强,可以明显增益骨骼,所以才有锻骨之说。 至于融血境,则比较特殊,乃是以一身凝练的液化血气强行替换体内寻常血液,可以说是有脱胎换骨的效果,但是也危机四伏,凶险莫测! 成则傲视一方,败则身死垂亡。 融血境可谓武者修行的第一道大坎,也是武者最明显的一道分水岭。因为其后的境界修行起来,都要比炼皮、伐筋、锻骨难上不少,更有生命危险! 要知道养脏境和洗髓境,就不是前期那么简单的拿血气反哺身体了,而是强行用凝练的血气去刺激内脏、骨髓,使其不断新生,并在血气刺激中不断强化! 就好比割肉放血,刺激身体生成新血一样。 只不过凶险程度远远在放血之上,稍有不慎,轻则重伤,重则殒命! 43、突破和打算(3) 因为对武者而言,炼皮、伐筋、锻骨前三境,只要资质不差,身体潜能足够,踏足其内不过是时日问题,没太大风险。 更何况这世间万物血肉,都是都能滋养人类身体的。虽然资质同样也决定了血气的吸收能力,但是理论上讲,单纯靠着吞噬血食,也足够供应出哪怕是锻骨境所需的血气量了! 就是日后的融血境和养脏境、洗髓境乃至于金刚不坏境,都能靠着血食补充血气!即便天资不佳,大不了玩命的就拿血食来砸就是了! 但是踏足融血境后,武者就真正的不同了。 哪怕你有足够的血食进补,也未必能再平步青云! 因为从融血境开始,修行一道,单纯论及本身,就已经进入玩命阶段! 这完全不同于与人动手厮杀! 而是修炼之中稍有差池,都有可能有身死道消的危险! 不然的话,这天下武者何止千万,为什么融血境及之上的都是凤毛麟角? 别说后面养脏境、洗髓境甚至更高境界,单论融血一境,天资不足者最多十有三四罢了,死于争斗厮杀也不过十有三四。剩下的三四成,全都是毁在了修行不慎,一朝殒命之上! 而这其中的修行不慎,除却某些意外因素后,最主要的就是根基不稳! 根基这东西,就是炼皮、伐筋、锻骨前三个境界的修行成果! 炼皮境滋养打磨血肉; 伐筋境既兼顾血肉又要伐炼筋脉; 而锻骨境兼顾前两者之余,还要锤锻骨骼。 三者融汇为一,才能强行以血气自换一身凡血。 而换血过程,倒是与境界划分一样,都是以上中下丹田和心脏为阶段。但不同的是,这个过程不像是境界提升,缓慢见涨稳步提升。而是要一鼓作气、一蹴而就的! 若炼皮境打磨不稳,血肉很有可能受不住血气冲刷,就会自生溃败。 伐筋境伐炼不足,筋脉很有可能受不住血气冲刷,就会破损内伤。 锻骨境锤锻不够,骨骼话有可能受不住血气冲刷,就会脆折断裂。 若是如境界提高能缓步而图之,有血肉溃败、筋脉损伤、骨骼脆断的现象,大不了及时收手,等修复之后还可以再来。 可是融血境特殊的提升情况,注定了必须一蹴而就。这中间一旦出现这些状况,那就是一溃百溃,全盘皆崩! 这才是真正的融血境凶险之处! 但偏偏前三境都是武者初入,实力提升间难免身份地位心态都有变化,难保不会又激进提升的贪念,自然是少不了根基不稳。 因而这也是后期到了融血境,诸多人功败垂亡的原因之一。 是以若想融血境尽可能的安稳度过,根基一定要强,一定要稳,一定要硬! 那这就不得不挑上一本好功法了! 越是上好的功法,在注解如何侧重自身血气的运用之余(攻击型、防御性等等)越是详尽其能的介绍和讲解如何稳固自己的根基,尽可能的打好基础! 反之越是低劣的功法,注解越是稀松浅陋。 比如薛白之前的那本虎狼劲,除了提到如何运用血气攻击外,对于根基的打磨不过寥寥几句罢了。 若是炼皮、伐筋、锻骨三境都是用这种粗劣的功法修行上去,等到了融血境,一旦开始换血——也就是突破,那几乎是必死无疑的! 所以虽然功法的本质都是教武者修行,但真正说起来,一本好的功法,几乎能决定了武者日后的进境和命运。 尽管也有特例,尽管也有武者本身足够强悍,但对大部分人而言,却是如此。 虽然没人跟薛白说过功法这方面的紧要,不过好在薛白他也不傻,心里很明白好功法必然是有它的好处! 更何况人本身都想往高处走,都想捡好的用。 只不过这一本好功法的价格可是不菲! 薛白虽不清楚其他境界的功法的价格,但是有购买那本虎狼劲的经历在前,多少也能窥一斑而猜全貌了。 虎狼劲是最普通的炼皮境功法了,一本都要十两纹银。而按当时想买功法之前如月指点的说法来看,功法虽没明显分级,但一般交易收售也都是按五个档次划分的。 一本中等功法,依稀记得如月当时有点冷嘲热讽说你二人买不起的意思,至少也要过百两!而那些中上功法,更是几百两之巨! 至于上等功法,貌似按当时如月的口风,她修行以来就没听说有什么地方出售过…… 远了的都不说,单纯炼皮境的功法,下等的要十两纹银,中等的要接近二百两,中上的又是近千之数,都是成倍成倍往上翻。 若是伐筋境的,恐怕这个数字少则要翻八九倍,多则可能十倍十几倍有余! 薛白就是再不济不再了解融血境的凶险,也至少还是个伪穿越众,心里清楚根基的重要性!若是有可能,能弄到上等功法最好。就是没有上等的,最次也得是中上功法才行。 这样算下来,怕伐筋境的中上功法,一本怎么也得预备个万两纹银,甚至都有可能破两万! 之前薛白对这个世界的纹银还没什么概念来着,毕竟他此来只是生存试炼,哪儿想过研究什么经济之类的东西? 不过在虎子爷孙家养伤小十日,听邻家婶子絮叨着说起,也已经对纹银有了个明显的概念了。像他们这种猎户人家,收入倒还可以。毕竟捕猎来的寻常兽类,本身也是最最低级的血食,也能卖上些价格来。 若是换做寻常的城里百姓,一家一户,两人做工讨生活的,大抵收入一月也就十两纹银左右。 这么一算,一本中上的伐筋境功法的价格,足够寻常百姓人家挣上过百年之久! 也难怪是穷文富武,由此可见一斑了! 好在银钱这种事情,对于薛白来说倒不太为难。以他目前的实力,逢山入林,找上几只异兽捕杀了。只要皮毛血肉保存的完好一些,一只卖上四五百两还是不成问题的。 过万两,大概也就是二三十只异兽罢了,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当然这也就是对于薛白而言了,毕竟他现在虽然是炼皮后期境界,但力量上,已然不输寻常伐筋初期的武者。这种档次,对付一般的异兽,绝对绰绰有余。 若是换了寻常炼皮后期,肯定是没这么容易。 薛白这边盘算的倒是挺好,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从伐筋境的中等档次的功法开始,就都不是能用纹银买的着的了。 理顺了接下来的轻重缓急,薛白回程的脚步也加快了不少。其后的半天外加一夜时间,薛白都没怎么休息,反而一路徒步紧赶,想着早些回到村子,然后处理完琐事就告辞离去。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迎接他的会是那样一副场景…… 44、突变(1) 眼见临近小村,薛白突然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这种感觉类似于预感,没有实证,却分明清晰。 薛白莫名有些不安起来,初时以为可能是被什么的东西盯上了,赶路的速度都加快了几分。 然而等他越发接近村子,这种不安的感觉不但没有丝毫衰减,反而更为强烈了。 渐渐的,他在空气中隐约问到了一丝烧灼和血腥的味道! 这一刻薛白突然生出几分不妙来,霎时豁出全力,往小村方向狂奔! 树林在视野里急速的转折倒退,旷野于狂奔中越发的暴露,村落一角的形貌在十几呼吸后也渐渐浮现出来…… 然而当看到那村落中飘摇而起的滚滚黑烟之时,薛白的表情不受控制的变了!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身子稍一迟缓,便以更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当他彻底冲出山林,整个村子也全然暴露在了视野之下…… 往日里隔着老远就能听到的喧闹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寻常从各家各户烟筒中冒出的袅袅青烟也隐匿消藏,全被几处滚滚直上的黑烟替代;而那些往日里充斥着孩子们撒欢脚步声的阡陌小道上,此刻更是横七竖八零星的躺着一具具面容或熟悉或不熟悉的尸体……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薛白心中瞬间生出几分惊滞,一个恍神,便急急的朝着村子里奔去! 尸体、血迹、火堆、黑烟……入眼以来的全是这些让人心惊的画面。当薛白疯癫般的赶到虎子爷孙的茅屋小院门口,整个人都彻底顿住了…… 那再熟悉不过的往日里席地坐满了孩子们的篱笆小院里,此刻斑驳着刺眼的血痕,虎子爷爷死寂一般的倒在了血痕中,一动不动。 他的身上有几处很明显的砍伤,最刺眼的是心脏处的那道刀口,分明是被利器生生捅穿,而且看血肉模糊程度,还是相当残忍的捅了好几下! 薛白心脏隐隐抽搐,他有点不敢相信,他不相信这个和善的老人居然就这么死掉了! 他有些呆滞的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扶住了虎子爷爷的尸首。 老人那张平日里满是慈祥笑容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惊恐。而那再也没法闭上的双眼中,更是透着一股焦急,似乎是在急迫的想让什么人离去。 看着老人的双眼,薛白隐约幻想到了老人临死时的惨状和模样,心中一阵抽痛。但他同样也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头起身,冲进了屋子里。 熟悉的茅屋此刻早已变了模样,原本简陋但却收拾的整洁的屋子此刻一片狼藉凌乱,桌椅倒跌杂物满地。 那本来用破布帘子隔开的左右两间里屋,此刻也都被拆了门帘,薛白匆匆一扫,顿时呆住。 他看到了虎子…… 这个原本虎头虎脑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此刻竟然被人用刀穿喉而过,狠狠的钉在了墙壁之上! 而虎子瘦弱的身上,更是留下了凶手施虐的痕迹,那单薄柔弱的胸膛上,赫然是几道肆意而狠毒的挥砍后留下来的刺眼刀痕! 最凶残狠辣的,是心脏部位的伤口,明显是被利器生生刨开的! 薛白双眼瞬间红了,顷刻间如同疯癫的野兽,发出一阵震耳的咆哮! “是谁……到底是谁!!!” 这一声恨极而狂,寒意逼人,可惜却没人能够回应…… 薛白有些失魂和麻木的走向虎子,小心翼翼的扶住他的身体,将那把穿喉而过的长刀拔了下来。 虎子的尸身瞬间一坠,好像前几日看到他从山林回来时扑到他怀里般砸在了他身上。 薛白恍惚着扔掉了长刀,下意识的揉了揉虎子的头。只可惜这一次回应他的不再是那张充斥着亲近笑容的脸庞,而是触手的一片冰冷和死寂。 薛白小心翼翼的抬起虎子的脑袋,似乎有点奢求幻想这个小家伙还能有一口气在。然而映入眼帘的那张满是惊恐和畏惧的惨白脸孔,却打破了他的这一点奢望。 虎子终究是死了,跟虎子爷爷一样,就这么不能瞑目的死了。 薛白有些行尸走肉一般的抱着虎子走了出来,将爷孙两人的尸身放到了一处。看着这一对平日对自己照顾和亲近有加的祖孙,回想这十日来的点滴过往,薛白的双眼模糊起来。 “爷爷……虎子……你们……安心去吧……你们大家的仇……我薛白发誓必报!” 薛白蹲下身子,喃喃自语着,替爷孙两人闭上了眼睛。 他拿手臂抹了抹眼,再起身时,那微微发红的眼眶和布满血丝的双眼里,骤然暴出了无边的冰冷狠辣! 报仇……一定要报仇! 绝对不能放过这些天杀的畜生!一定要将他们扒皮挖肉,碎尸万段! 薛白毅然决然的转过身,果决的走向了旁边的婶子家。 他要找! 哪怕翻遍整个村子!哪怕翻开每一具尸体! 只要能找到些许的蛛丝马迹,只要是能对凶手的身份起到丁点的指明作用的,就绝不能放过! 薛白疯狂的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搜寻起来,可是整整耗费了半日的功夫,除了遗留的几把长刀之外,依旧一无所获。 唯一庆幸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理智和情绪也终于从悲愤欲狂恨意滔天中渐渐的冷静下来,也渐渐的开始理智的思考。 这一次突如其来的灾难,席卷了整个村子,致使几十号村民,无一活口。但显而易见的是,这场杀戮,应该不是一两个人制造的。至少零散收集来的那五把长刀,变相的证明了这一点。 而这些长刀,都是同样一种制式,明显是那种成规模装配的武器,显然真正的凶徒,很可能是具备一定人数规模的某种“团队”,比如盗匪马贼! 另外还有一点,也是最初让薛白恨意难掩的地方,就是几乎每个村民身上都有穿心而过的致命伤!甚至那些孩童,心脏更是都被残忍的生生刨开! 这种诡异和残忍之处,让薛白不得不生出几分怀疑和在意来。 虽然仅仅只有这点线索,远远不够拿来详细推断乃至锁定凶手,但是至少也给出了薛白一个行动和调查的头绪! 这种长刀薛白可是有所印象的,因为他当初在西关城守城以及后来在校场还有那些偶尔遇到的士兵手里没少见过!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应该是眼下各城军兵标配的武器! 虽然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一些基础规则,但按照常理来讲,一般这种军兵所用的标配武器,是严格流于外部的! 单凭这个推断,就足以证明这次的事情跟官兵一方脱不了关系!即便这场杀戮不是他们干的,但这些武器多半也是从他们手中流出去! 这就变相证明了官兵之中肯定有人跟这些杀人凶手们勾结! 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些长刀的出处,然后顺藤摸瓜寻到负责兵械管理的校官统领,到时候定要想法设法从他口中问出这些兵器私下里的各种去向! 就不信这样一来,还找不到那帮天杀的畜生! 45、突变(2) 半日前。 东山城,城主府,后院,别厅。 几个清秀靓丽的丫鬟正殷勤的围着一个躺椅上的锦衣玉服的青年伺候着,有人捶腿,有人捏肩,有人扇风,有人按摩,有人端着果盘,还有人挑着水果小心喂着。 而那青年,则舒服的闭着眼哼着小曲儿,一双手时不时的往旁边几个丫鬟身上抓捏一把,一脸的悠然惬意。 好不快活! 几个丫鬟脸色绯红羞愤难当,却又敢怒不敢言更不敢躲,甚至连神色间都不敢带出不顺不忿之色,只能目光畏惧的咬牙忍着。 眼前这个青年的脾性她们太清楚了,好色都是其次,狭隘狠毒,动则怒而杀人甚至株连他人全家,才是最为可怕的地方! 甚至就在三日前,府中还有个司职伺候的丫鬟就是因为被他摸了几把因而羞愤抗拒一下,便被这位强行玷污。 哪料期间抗拒不慎,给了这位一耳光,结果不但被活生生的毒打了一顿,更是又在众人前遭了轮番凌辱。后来便又被人给带走了,也不知道是被暗中杀了,还是被卖到了青楼楚馆之中…… 据府上一些年头已久的下人嚼舌根的说法,据说那丫鬟的家里可能都要遭殃倒霉,也不知道真假。 总之是下场极惨。 有这般前车之鉴,她们这些早已签了卖身契的穷苦人家,如何还敢抵抗?即便寻死,也要担心父母亲人会因为这位的狠毒狭隘而受难。横竖下来,只能各自忍辱。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东山城城主最疼爱的幼子,其兄又是青云域人尽皆知的的大门大派剑云宗的门下弟子,在东山城绝对是只手遮天。除非是能举家逃走,不然一旦生事,哪里还能活命? 这般境地,再不能忍,也得忍了。 这般丫鬟大多都是这种想法,少有几个甚至干脆主动谄媚逢迎,也是悲哀。 这青年这边正哼着小曲儿,手里兀自猥琐把玩,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动静,却是有人快步跑来。 那正受欺辱的丫鬟见有人来,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何安远手上一空,顿时冷哼一声,睁开了眼。 他把阴柔目光向着那丫鬟望去,脸上同时生出几分阴冷来。 从院子里赶到厅里的是两人,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厮,一个鼠目高瘦的汉子。两人见了这一幕,顿时一滞,继而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到了那丫鬟身上。看她脸蛋清秀身段也好,不由露出几分淫邪贪欲之色来。 这两人都算是何安远的心腹狗腿,察言观色的功夫不弱,更清楚这位的脾气和行事,眼下分明是要生气的模样,哪儿敢贸然插嘴?只管偷瞄那丫鬟两眼后,便飞快跪在地上,也不禀报,老实候着。 那丫鬟被何安远阴冷目光一扫,顿时浑身哆嗦,脸都白了,比起纸张还惨。 “怎么?本少看的起你,摸你两下,你还不识抬举不成?” 何安远连两人都不看,反倒盯着丫鬟,微微一眯眼,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 从旁几个丫鬟听得这种口气,身子都是微不可觉的一个哆嗦。但没有一个敢停下来甚至侧目去看的,只管提心吊胆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那被问的丫鬟听得眼眶都惊惧的生了几分水痕,噗通一下跪了下来,连连抢着磕了几下,急急辩解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时不小心,一时不小心而已。” 何安远眯着眼看着她,嘴角倏忽勾了起来,露出几分阴冷戏谑:“前不久立给你们的新规矩你忘了是吗?凡事要听我命令,可我让你跪下了吗?” 那丫鬟没想会被这么问倒,顿时一愣,随即连道没有,慌张就要起来。 何安远看她动作,脸上戏谑更重:“我让你起来了吗?” 那丫鬟霎时僵在哪里,神色惊茫,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一时之间只得半蹲不蹲半立不立的僵着。 何安远看她这般模样,冷哼一声,直接无视了去。扭头看向厅前跪着的两人,随手扯了另外一个丫鬟过来痛快手爪,这才道:“你二人这么急急忙忙的跑来,是有何事要报?还有鼠脸,你怎么也来了?” 那鼠目汉子忙换上谄媚笑容,恭敬回道:“回少爷的话,您之前交代的那件事儿,已经办妥了。” 从旁小厮也是谄媚点头。 何安远先是一个皱眉,几眨眼后才恍惚了下,明悟过来道:“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有关那贱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鼠目汉子赶紧回道:“都按少爷您的吩咐处理好了?那村子日前已经解决,一个不留!” “不错不错,甚和我心……对了,那贱婢可还活着?”何安远挑了挑眉,露了几分淫邪笑意:“本少要没记错,这也有两三日了吧。” 听到这话,鼠目汉子似乎胆大了一分,脸上也是露出一副淫浪神情,甚至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道:“少爷放心,小的们都是按您交代的办的,日夜轮番让那贱人轻松享受着那,可没敢太莽撞。” “活着就好,可不能让这么坚贞不屈的贱人死了……”何安远脸上淫笑更盛,倏忽调侃了一句:“看你这模样,怕是没少折腾吧。” 鼠目汉子顿时猥琐一笑,拍马道:“少爷料事如神,当真算无遗策。” “哈哈!好好,好一个料事如神算无遗策!” 何安远颇为受用,笑意更浪,倏忽扭头看向一旁那丫鬟,目光中闪过一丝阴冷,冲那鼠目汉子道:“看在你会说话的份儿上,这贱人今天便赏给你了!” 鼠目汉子顿时一喜,忙道:“多谢少爷赏赐!” 那丫鬟脸色瞬间塌了,身子再撑不住,直接软倒在地,倏忽回神,急急磕头抢地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奴婢真的是无意的!奴婢再也不敢了!” “怎么?本少爷的命令你还想违抗是吗?信不信三日之内我让你看看你家父母兄妹的脑袋?” 何安远脸色一板,凶光毕露。 那丫鬟一个哆嗦,如丧考妣,却不得不闭了嘴,只是满脸清泪,再也忍不住了。 何安远看的眉头生厌,格外不悦,扭头冲鼠目汉子道:“这贱婢既然不识抬举,鼠脸,你去,就在这儿好好替我教训教训她!” 鼠目汉子愣了一下,扫了一眼何安远和他身边几人,突觉有些放不开。 他可是相当明白何安远口中这个“教训”的真正意思。 何安远神色一冷,阴声道:“怎么,你也想违令不遵是吗?” “不敢!不敢!小的这就动手,这就动手!” 鼠目汉子顿时哆嗦一下,赶紧起身,往那丫鬟走去。 “不要……不要……求求你了少爷……不要……”丫鬟吓得连连后退,不断的望向何安远。 “你若不从或者再退亦或叫出一点声响,那本少马上让人去寻你母亲跟妹妹,一并替你享受!你若敢寻死,那你母亲跟你妹妹就跟那贱人一般,一并去鼠脸哪里好生活着吧!” 何安远神色彻底冷了,三分五次被违令,对于他这种自幼颐气致使长大的主儿来说,简直如同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抽了耳光。 那丫鬟一听这话,身子彻底瘫了,垂泪不止自捂口鼻,却再也没了反抗和退却的动作。 46、突变(3) 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充斥在别厅里的撞击声终于消了下去。 鼠目汉子狼狈飞快的粗略捆好腰带,忙又晃悠着回到原处,跪了下来。 何安远略带艳羡的看着耗时顶的上自己三倍的鼠目汉子,露出几分戏谑道:“怎么样,本少待你不薄吧?头汤可都赏了你了。” 鼠目汉子忙不迭的点头,一脸媚笑道:“少爷圣人在世,小的感激不尽。” 何安远顿时舒心,笑的更为轻狂。 从旁的小厮倒是羡慕的看了鼠目汉子,暗道这厮真是好运,又贪婪的望向那衣衫不整死尸般瘫在地上的丫鬟,莫名咽了口口水。 何安远笑完几声,扭头厌恶的扫了那丫鬟一眼,冲着青衣小厮道:“小三,去把这贱婢待下去,今日里随你处置。顺便再跟管事的交代一声,给这贱婢加上三两月薪,另外调到盥洗哪里去。从明日开始专职清理茅厕,莫要让她再出现在我眼前了。” 小厮恍惚一下,顿时露出几分喜色,飞快扫了那丫鬟一眼,赶紧叩首领命。 何安远只管摆手道:“赶紧带走,免得影响本少爷心情。” 小厮飞快应了一声,窃喜着小跑到那丫鬟身边。别看他身板瘦弱,力气倒不小,抄了丫鬟就扛了起来。恭敬告辞一声,暗中急色的抓捏着丫鬟软肉,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这狗杂碎,倒是急色的很。” 何安远见小厮模样,笑骂了一句,又忽的一抬手,冲周围几个丫鬟道:“你们几个都先下去吧!” 几个丫鬟顿时一滞,暗地里尽皆松了口气,忙各自行礼,压着几分劫后余生般的清醒,小心往厅外退走。 等到这帮丫鬟全都消失,何安远冲着鼠目汉子向门口方向打了个眼色。 鼠目汉子顿时会意,赶紧起身,探出别厅左右看了,随时关门回来,复又跪倒在地。 何安远此时已然换了神色,脸上戏谑淫浪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慎重阴沉,冲鼠目汉子问道:“前些日子交代你的另外那件事,办的如何了?” 鼠目汉子立时回道:“少爷放心好了,那贱婢父母所在的整个村子,都已经被小的们给屠了。” 何安远一挑眉毛,露出几分希翼:“那我交代的那东西收集的如何了?” 鼠目汉子神色一变,忙叩首抢地,忐忑不安道:“少爷赎罪,少年赎罪,那东西……暂时还差一些。” 何安远眉头刹那皱了起来,露出几分冷意道:“居然还没完成?本少可是给足了你们时间,三日前更是又给你们指了去处,莫非你们是以为本少宽宏,不敢奈何你们?!” 鼠目汉子听得浑身一抖,头都不敢抬了,急急解释道:“少爷息怒!少爷息怒!不是小的偷懒不力,怪就怪那贱人村子里人口不多,孩童也少,实在没收集到太多……” “哼!莫与本少爷说这些没用的借口!我可警告你一句,若是期限到了,你们还没完成本少的要求,那就拿你们来填补好了!” 何安远冷哼一声打断了鼠目汉子的话。 鼠目汉子脸色唰的白了,身上生出一阵惊寒,隐约连体虚都勾了出来,打着哆嗦道:“少爷放心!少爷放心!眼下小的已找到了新的目标,今日来之前,已经让手下去先行踩点了。若无意外,这两日内必能动手。到时候定能完成少爷您的交代!” 鼠目汉子可是相当清楚何安远的狠辣可怕,绝对是说到做到的主儿!而且别看何安远身手连他都不如,但奈何他父亲是东山城城主,真要想找人弄死自己这帮匪贼,绝对轻而易举。 更何况这位背后还有个剑云宗高徒的哥哥在,那更是个惹不起的存在。 听到这话,何安远才稍稍平复了一下怒火道:“你既然这般说了,本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便再宽限你一次。若是这次之后还凑不齐那东西,耽误了本少所用,那你就提前选好棺材吧!” “是!是!小人一定办到!一定办到!”鼠目汉子慌忙叩首。 何安远轻嗯一声,又道:“另外虽说没什么大碍,不过你们动手的时候记得小心一点,还有把现场和尸体都给我清理干净,别留下任何马脚,明白吗?!” 鼠目汉子身子一抖,哪儿敢啰嗦,忙不迭的应下:“少爷尽管放心,小的一定牢记!” 只是他心里却是小小的叫了一声糟糕!暗生忐忑! 因为昨日里带着一众手下去洗劫和屠戮那忤逆贱婢家所在的村子的人可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一个副手!当时他自己因为欲念难忍,留在了据点里痛快的霸占了那丫鬟一天的时间! 直到后来副手和手下成功回来,他才从二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才知晓这帮不成器的家伙居然光顾着烧杀淫掠了,不但忘了清理尸体,甚至还丢了几把武器。 只不过当时连鼠目汉子自己都没太过在意这一点,以为没人报信,糊弄一把也就过去了。 可是他哪里能想得到,何安远这会儿居然会突然的再叮嘱一遍! 这要是不赶紧谨慎的处理掉这些“后遗症”,一旦被眼前这位爷发现,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鼠目汉子暗自警醒,嘴上胡乱应着,心里却打定了注意。等从城主府回去之后,立刻派人去那村子,把所有痕迹都给清了! 何安远不觉这鼠目汉子敢骗自己,闻言也就信了,嗯了一声,挥了挥手道:“好了,你可以下去了,记得我的交代。三日内若是还收不起那东西,别怪我不客气!” 鼠目汉子身子一抖,忙又是一番恭敬应声,这才谨慎退下。 他出了城主府,取了自己马匹,不敢有丝毫怠慢,纵马就直接出了城,直奔藏身据点去了! 鼠目汉子及一批手下藏身的地方是城外山林间的一处峡谷,倒是宽敞。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谷道通了,也算易守难攻。 他驱马回到据点,下马来便赶紧勒令就近几个手下,让他们去招呼一众人马,到谷中空地集合。 不多时的功夫,这帮匪徒就聚集起来,倒是数量不少,足有四五十之数。 鼠目汉子匆忙交代几句,又与两个副手分说一番何安远的话,两人听得都是紧张。其中一个得了鼠目汉子的令,赶紧带着十余骑人马,匆匆往谷外赶去! 47、逼问(1) 鼠目汉子麾下副手出发的时候,正是薛白回到村子的时候! 当薛白仅仅靠着五把长刀的蛛丝马迹,决定了接下来的行动重心和目标的时候,那副手和十余骑已经离着村子不足五里之遥! 而当这帮人看到村子,开始最后的纵马疾奔时,正准备不顾繁琐的一具具收拢村民尸体好一并火葬处理的薛白终于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千米之内,十余骑纵马而来,这种动静就是耳力好的普通人都能发觉,何况是薛白! 他手上的动作在听到马蹄声的瞬间就停了,皱着眉头直身而起,随即飞快的闪出了屋子。 循声抬眼望去,村口通往外面的土路上,稀疏的林木掩映间,烟尘滚滚,飞快而来。细看之下,赫然是十几个挎刀纵马背弓的粗野汉子,瞧这装扮,断不是寻常百姓! 薛白一时间有点疑惑,他潜意识里一时间没把这些实打实的屠村元凶当成是凶手。毕竟在他看来,那些真凶屠村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洗劫。 此时村子里各家各户都已经被洗劫了一遍,连稍微之前点的皮毛东西都被搜刮一空,那些屠村凶手压根没什么必要再行掉头回来。 他只当这些人也许是行走山林间的寻常匪类,亦或是某个大家大户豢养的散兵游勇,大抵是路过这里而已。 不过薛白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要寻就近的城池调查这些制式长刀的来源,但他偏偏对周围环境和地理完全不熟,倒是心头一动,决定拦上这帮人问上一问。 由此念头,他便一个闪身提了速度,闪入村里主道,奔着村口去了…… 带着十几个手下的钱从武纵马而来,眼看村子和离去时没什么异状,显然还没被人发现,暗中松了口气。 没曾想倏忽间村里主道上猛地窜出了一道人影,而且分明还是朝着自己这边疾奔而来,下意识的惊了一下! 他心慌一瞬,就想勒缰住马。又一眼看清薛白模样,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子,顿时又松了口气。 只是钱从武心里不免又起了疑。犹记得之前动手,可是彻底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屠戮干净了的,更是还翻箱倒柜刮地三分以防有人潜藏下来。怎么这一日功夫,居然多了个毛头小子出来? 难不成是临时有事外出,所以避过了一劫?还是恰好路过这里,发现异状,特意来查看的? 罢了……管他如何!总之这次碰上,就算这小子倒霉好了,正好跟那些尸体一并彻底解决掉! 钱从武稍一动念,便有了决断,当下里呼喝一声,两腿一夹,只管纵马往村中冲去! 转入村口,入了主道,眼看那青年兀自奔来而后缓停路中,钱从武脸上露出一丝残忍冷笑。他反手取了背上弓箭,弯弓搭箭行云流水,纵马间就是一射! 薛白奔到近前,刚刚止步想出声问询,却见那十余骑来势不减,当头那人更是反手取了背上长弓,对准他就是一射! 薛白神色顿时一沉,看那箭矢飞影而来,当即一个闪身,轻巧的避了过去! 钱从武没料想薛白居然还有这等身手,居然不急不缓的避过一箭,顿时皱起了眉头。他心有不爽,冷哼一声,又是反手取箭,搭在了弦上。 这一箭可是不满之下,用了全力! 弦声转眼又响,比之刚才更为尖鸣急锐。那箭影洞穿空气,呼啸着直奔薛白面门而去! 薛白的表情彻底的阴了下来,如果说刚才那一箭还能用过于谨慎戒备来解释,那接下来的这更为狠辣的一箭就有彻头彻尾的刻意杀人之嫌了! 只不过这种程度,还奈何不了他! 薛白这次连闪都不闪,只见他右臂猛地恍惚一下,下一秒那箭矢仿佛主动逢迎一般落入了他指掌之间! 钱从武看的眉眼一瞠,心中惊悸之余,刹那生出几分谨慎和小心来。 这一手空手夺箭可不是随便人能玩的出来的,特别还是这种年纪的毛头小子! 这等眼力、反应、速度和临危不乱面不改色的胆气,绝非是常人能有的!怕就是大当家的,也不过这帮身手吧?! 这小子看起来又这么年轻……莫不是哪家子弟或者山门里的人物?那这倒是有点棘手了……恐怕一拥而上,未必能奈何得了…… 不过这等人物……想来必然跟这村子没什么关系,怕是无意路过看到惨状所以入内查看的…… 若是这般的话……倒是可以糊弄一番……借机打发走了,再行收拾这村子里的尸首也不迟…… 钱从武能被鼠目汉子给派出来,自然是看重他多少还有点细心谨慎的地方。此时这家伙瞧出薛白的不同于众,立刻就改了主意。 当下里左手往身后一扬,右手猛地一勒缰绳,胯下马匹嘶律律的抬蹄长鸣一声,转眼便停在了原地。 他身后那帮手下虽然乌合之众,但马术还都不错,也是都挑的机灵有眼力的家伙。一见手势,全都纷纷勒马,一时间马嘶蹄落之声好一阵嘈杂。 薛白见这帮人都停下,顿时上下打量,却没动手。 钱从武瞧他模样,心里已有说辞,当下装出一副急公好义般的厉色道:“兀那小子!我来问你!这村子这般惨状,可是你所为!” 薛白听得这话,眉头微皱,刚想解释,忽然看见钱从武身后人马腰间挎着的长刀,双眸一缩! 这长刀样式他再熟悉不过了!跟那帮凶徒遗留在此地的五把长刀如出一辙!哪儿有丁点差别?! 薛白心中顿时冷下,那股好不容易平息的杀意又要冒头出来。只是转眼一扫这背弓挎刀的十几人,他倏忽又忍了杀心。 一来单凭长刀,还真不能当做必死的罪证来证明这些人就是凶手。二来这十几人都带着弓箭,若是撕破脸皮暴起动手,薛白心里还真没有必然将这帮人全部拿下的把握。 他到迄今为止动手的机会都不多,除了在西关城守城之外,就只有跟当初韩平找来暗杀他的那个心腹对战过一遭。往日里尽管跟三娃子没少交手,但毕竟只能算是切磋。 薛白现在心中对自己的战力评估也没个准确的概念,甚至说来对炼皮后期的战力也都没有什么具象认知。他压根不知道以他现在的实力,莫说这十几人了,就是再来十几人,也都能一并屠灭。 毕竟别说这十余骑了,就是鼠目汉子孙威整个麾下几十号人,大部分都是些身体强健或者寻常炼皮初期的家伙罢了。最强的也就是鼠目汉子孙威自己,也不过寻常炼皮后期。至于眼前这个钱从武,更只有炼皮中期而已! 说起来完全当不得惧。 49、逼问(3) 钱从武一心逃命,早连回头的胆气和心思都没了,只管抢路而逃,哪儿知道身后薛白已经追了上来? 他慌张冲出主道,拐入从旁小路,眼见前面二十几米外就是旷野,再不远就是山林,顿时生出几分急迫的喜悦来。 他只管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恨不得爹娘没给自己多生出两条腿脚,疯癫般的就往那生路上奔! 只可惜他速度再快,但如何比得过薛白? 莫说两人之间还差着境界,身体底子就不是一个档次之上。单论薛白那都超出寻常炼皮后期武者一倍有余的力量,所带起的爆发力和狂奔速度就不是他这种人能比拟的了的。 只是几个呼吸,薛白已然追到了近处! 他心中杀意炽盛,堪比烈火,但理智可还清醒得很! 这帮人九成就是屠村的真凶,但如今这遭突兀折返回来,分明有什么蹊跷!更何况这些人也未必就是全部,说不得还有其他的凶徒流窜在外! 薛白有心要给整个村子里的人还有虎子爷孙报仇,自然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凶手! 他要做的,就是一网打尽!而且绝不会轻易让这帮人就这么死掉!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薛白可还清楚的记得虎子死时的惨状! 那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居然被穿喉钉在墙上,又被残忍的刨开了心脏! 一想到这些,薛白怎能让这些天杀的杂碎那么容易那么痛快的去死! 他蓦地里厉喝一声,身子骤然提速几分,手里长刀一卷,便是一道寒凉刀芒! 这刀芒恍如月下涟漪,倏忽间急速荡开,眨眼便把钱从武狂奔中的右腿罩了进去! 那右腿瞬间断做两半,断开的部分直接被惯力蹬得倒栽于地,仿佛弃之之靴。 钱从武身子同时一个踉跄,重心急坠间,直接狗啃食一般摔在地上,生生滚蹭出去几米之远!腿上更是血流如喷,溅洒一地。 薛白一刀得手,顷刻停了急坠脚步,看着几米外的钱从武,阴冷着脸,迈步走了过去。 钱从武滚了几圈停下,脑子摔得都是阵阵发蒙。恍惚间瞧见薛白走来,却又生生惊醒,一张脸变得惨白如纸,连腿上逐渐强烈的疼痛感都忘了,张皇弱智的大叫:“别过来!别过来!” 薛白哪里会听,只厌恶的骤紧眉头,步子却没丝毫迟疑。 钱从武吓得不轻,哆嗦着手忙脚乱的想翻身逃窜。只是他如今断了条腿,哪里还能利索?一时间更是忘了这茬,那断掉的右腿一个蹬空,伤口惯性戳在地面上,顿时疼的撒泼惨叫。 薛白听得心中生厌,提刀走近,没有丝毫怜悯,扯着钱从武左腿,拽死狗一般拖了起来。 如今一番动手,薛白对自己的实力和武者的基准战力也有了新的认知。更何况钱从武已经被擒在手,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他和那帮喽啰一并扔在一处,审问出个因果由来。正好也免得这帮人背后还有黑手的话,有喽啰趁自己不在之际忍着伤再逃走报信…… 薛白拖着钱从武回转道村子主路上,那帮断臂喽啰都还惨不忍睹的在原地打滚着,身下血液更是三三两两连成了一片,殷红刺目。 薛白将钱从武往众人前面一扔,看他七荤八素的模样,对着这厮的胸口就是毫不留情的一踩! 他这力道,非同小可。积怒之下,力气更是难控。 钱从武被踩个正着,巨力之下脑袋生生咚的一声磕在地上,只觉一阵蒙蒙混乱。接着又被腿上剧痛一冲,更是不堪,真如死狗一般哼唧起来。 薛白见他神志不清,心中不满,脚下又生了几分力气。 钱从武胸口一闷,反被刺激的清醒了几分,视线恍惚一清,看到薛白,惧意更甚,连连哀喊:“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薛白见他回神,脚下磨了一分。钱从武痛的话声一断,便是一记闷哼。还要开口,薛白猛地拿冰冷刀身在他脸上一拍,阴厉的盯着他道:“你若再敢发出一声噪音,信不信我立刻要了你的命!” 钱从武一声呻吟生生卡在喉咙里,直憋得吭哧一声,顿时吓得身子一僵,生怕薛白真的砍了他。 “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若是敢撒谎,我一刀刀的剐了你!明白吗!”薛白指掌微动,那长刀随话声一翻,刀锋抵在了钱从武的脖子上。 钱从武吓得又是哆嗦,连忙乖觉点头道:“明白!明白!” 薛白神色依旧,阴声问道:“这村子里的人,是不是你们杀的?!” 钱从武身子一晃,瞬间明白了什么,眼前这凶人分明是跟村子有关! 只是他心头不由一个哆嗦,鬼祟怕死之心一起,一时间认又不敢认,谎又不敢撒,生生憋住。 薛白见得这般模样,心中更为笃定这帮人铁定就是凶手,杀意再不遮掩。猛地右手一动,那长刀化了寒芒,瞬间便把钱从武的耳朵削了下来! 一刀之下,钱从武顿时惨叫,又要打滚。 薛白脚下猛地发力,将他牢牢踩在地上,冷哼道:“我刚刚说过的话你没听到是吗?再不老实交代,下一次就不是耳朵这么简单了!” 钱从武顿时一个哆嗦,心里那点犹豫被这说砍就砍决绝狠辣的一刀彻底磨灭,忙悲呼抢声道:“我说!我说!村子里的人确实是我们杀的!但不是我的主意!真不是我的主意!我们都是听大头目的命令做的!是他让我们动手的!我手下这些人都能作证!您可以问他们!可以问他们!” 这种时候性命最重要,钱从武彻底豁出去了,直接把孙威给卖了。 钱从武身后有几个喽啰还勉强清醒几分,听得这话,也顾不上许多,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没错没错!都是大当家的下的命令!我们只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已!” 大当家的?! 果然这些家伙都是贼匪! 那就不要怪我最后心狠手辣了! 薛白目光一寒,扭头看向钱从武,冷问道:“你们大当家的姓甚名谁?什么实力?!现在在什么地方?! ”孙威!我们大当家的叫孙威!原来是东山城里的一名统领,实力已是炼皮后期,后来因为官司被革了职,便成了何家二少爷的狗腿子!他现在就在我们藏身的据点里!” 钱从武是彻底“自暴自弃”不管不顾了,便是这种话也都说了出来。 薛白听得却是又一皱眉,那平白提到的什么劳什子的“何家二少爷”让薛白心中莫名多了几分蹊跷之感。 难不成这场事故里,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薛白一时惊觉! 48、逼问(2) 薛白现在还不会血气探望之法,勉强能瞧出钱从武是不如自己,但是却看不出来他真正实力的深浅。 加上不确定这些人到底是无辜过客还是真正的凶手,又对自己实力没有准确把握。只好先行委以虚蛇,借机看看能不能瞧出几分蹊跷来,然后再伺机决定要不要动手! 有了这般想法,薛白强行把心中杀意压下,皱眉哄骗道:“我不过一时路过,看到这村子发生惨案,所以特来查看。倒是你们,却是何人?” 果然是路过的……那倒好应付了……不过我也得找个说法才行……若说路过,未免太巧…… 钱从武心头一动,开口哄骗道:“我与这村子里的各家猎户有皮毛血食的买卖,五日前还到村子里来过。后来听手下说这村子被流匪盯上,本想着处理完东西就来助阵的……哪想此来……居然还是晚了一步……” 说完还摆出了一份憾恨的模样,倒是真有几分像样。 若换了寻常人等,说不定听了这话看了这样子,都要信了七八成。可惜钱从武偏偏遇到的是薛白! 薛白虽然没有什么火眼金睛的破障眼力,但问题是他在这村子里住了十日左右,早在听村民闲扯谈聊间把大概的底子给摸清了! 村子里是以打猎为生不假,但日常皮毛血食之类的,惯来都是隔三差五的由着那“老几位”处理。寻常时间,大多都是七八日一趟,去城中找熟悉商会出售,换得盐米银钱之类。回来后按各家东西多寡分润,何时有过别家上门来采买之说? 就算是薛白待得时日尚短,这村子里确实有外人上门采买的事情。但五日前他可是在村子里待着的,压根就没见到有外人来过!显然这家伙是在扯谎! 若是寻常路过此地前来查看的人马,压根没有必要撒这般谎话,只管如实应对就行了。可眼前这人,偏偏是谎话连篇,带着的一帮人身上又都有同样制式的长刀,怕怎么也跟屠村凶徒脱不了关系!十有八九就是那帮凶手! 这一刻薛白心中的杀意更为炽烈,转眼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虎子死时的惨状,浑身上下骤然生出几分寒意! 既然这帮人分明有鬼,那就莫怪他不客气了! 此番还在对峙,弓箭之危不能不顾,不过薛白心中已有了计较,当下便道:“既然你们跟这村子相熟,那报官之事就劳烦诸位了,在下有事在身,先走一步!” 薛白不动声色报了个拳,便朝着众人身后的村口走去。 看样子总算是把这人给糊弄过去了…… 钱从武见薛白这般说法,心中松了口气,只是习惯性暗中警醒一分,却没在意。 他身后那帮手下见头目没有阻拦,自然不会多生事端,只管勒马静立, 薛白迈步而近,看似无甚异动,余光早已将这帮人看了个遍。他数着步子,瞧准了其中一个匪徒腰间的长刀,待到近处,猛地动了! 钱从武和十几个手下虽然都有几分戒备,但一帮寻常人马外加一两个炼皮初期和中期的武者,如何能防备的住蓄谋已久的薛白?! 众人眼中只见得黑影一闪,耳中刚刚听到一声拔刀的仓啷响动,便有一片血花喷薄而出!却是那被夺刀的匪徒一时不慎,被一刀砍掉一条左臂! 钱从武等人刚把这血腥一幕看在眼里,薛白身影早就飘忽到了一旁,斜刺里又是一道寒芒闪过,前面一个匪徒身上再次喷出一片鲜红! 两刀建功,薛白哪儿有丝毫停留的意思,身子一时间恍惚水中游鱼,在十几骑间腾挪辗转! 但听得两声迟来的惨叫伴着一阵坠地闷声和马嘶蹄响,血光飞溅断臂垂跌间,那十余骑里便有大半之数坠落马下,捂臂打滚! “你!” 钱从武终是实力不济,反应也慢,这时才回过神来,脸色惊白着就是一声诧斥。 薛白哪里肯理他,一心便是也先废了这些匪类一只手臂,既绝了他们用弓集射的可能,也不让他们死得痛快! “混蛋!给老子住手!” 钱从武眼见十余骑手下顷刻折损了八九个,顿时急了。只觉得自己还有一拼之力,当即恼喝一声,手掌往马背上一按,硬是提纵几分。 他双脚随即借机在马背上一点,就听两声闷响裹着几声不堪重负的马嘶,钱从武已然高纵而起,横空跃来! 他右手一握腰刀,带起一阵噪响,双手一握,厉喝一声,便朝着薛白当头劈下! 薛白一刀砍掉近处一名匪徒右臂,便看到钱从武飞身而至,眉眼顿时杀意暴涨! 他顷刻间舍了余下的那四个完好的匪徒,暴起两步,蹬得地面裂土成尘,身子已然飞跃而上! 两人顷刻间便自空中撞作一团,但听得震耳的兵器交击和捶肉般闷响,一道人影直接倒飞出去,倏忽砸滚在地,狼狈翻出去好几圈,这才停下。 那几个侥幸保得双臂完好的匪徒急急凝眉去看,顿时脸色煞白! 他们那位实力仅次于大当家的“三爷”,居然一击就被轰飞了! 这一下四人彻底慌了神,有机灵怕死的反应贼快,慌忙扯了缰绳,拍马要逃! 胯下马匹一声嘶鸣,顿时惊动薛白。他一回头,眼见这匪徒要跑,神色又寒几分,倏忽提刀闪了过去! 那匪徒一见薛白动了,惊得五脏不安呼吸都乱了,拼命的抽摆缰绳,扯着嗓子急急的喊了声“驾”! 他座下马匹稍一迷糊,便撒蹄而动。这匪徒隐约松了口气,急急回头去看,就觉眼前闪过一道寒光,紧接着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倒跌,顷刻滚落在地! 他脑中都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被脸上些许温热溅醒。抬头急往那独自奔走的马匹看去,猛地发现有什么东西凭空甩着。仔细一看,却是一只断臂…… 薛白一刀搞定了这厮,连多看的心思都没有,身子再一辗转,便把近处的最后三个想跑的匪徒如法炮制了一番。 这点功夫,钱从武已经从坠地的迷蒙中清醒过来。抬头一看自己那十余骑手下全都断了一臂滚跌在地,顿时惊得浑身一阵寒凉冷汗! 眼前的一切还有刚刚交手的那一脚让他终于意识到了双方实力上的偌大差距,哪儿还有丁点再搏命动手的勇气,慌忙狼狈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丧家之犬般的跌撞狂奔,要往村外逃命。 薛白动手料理完这些寻常匪类喽啰,可还没忘了他这个头目人物。一回头,瞧得钱从武正狼狈逃窜,顿时阴哼一声,提刀而上! 50、逼问(4) 这一刻他突兀的想到了之前检查那些村民尸体时发现的死状上的蹊跷! 他们所有人的心脏都被捅过几刀,无一幸免!而村子里的那些孩童,似得更是凄惨,全部都被利器刨开了心脏! 若说寻常屠村,一刀砍杀了就是,又何须费工夫一定要奔着心窝而去?而且很明显哪一个尸体心脏部位的伤痕都不是一击之数,分明就透着诡异! 薛白心下有疑,不由凝了眉头,看向钱从武道:“这何家二少爷又是什么人?!” 钱从武早是惊惧不已,哪儿有心思想这话里的些许问题,只管急声抢呼道:“他是东山城城主何长道的幼子何安远,东山城里有名的纨绔!” 纨绔? 这次一出,薛白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先入为主的“偏见”看法,无外乎是欺男霸女、横行无忌,甚至草菅人命之流。 难道是村子与他有仇?才被如此残忍的屠灭了?还是真的另有蹊跷? 薛白被这念头一带,顿时更生杀意,刀锋往钱从武颈上压了几分道:“你与我说个明白,他为什么派你们来屠戮村子!” 钱从武只觉脖子上凉意更甚,登时打了个哆嗦,哪儿敢犹豫,慌忙惊呼道:“因为一个婢女!因为一个婢女!”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薛白听得皱眉,声音冷厉几分。 钱从武赶紧解释道:“具体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大概听大当家的说过。城主府有个婢女,应该是这张家村里的人。好像因为没有顺从何——何安远的意思,就被他凌辱了一番。结果那婢女好像反抗时候无意打了何安远一巴掌,便被赏给了一众下人轮番凌辱,然后……然后……” 薛白听得怒火大炽,心中寒意更盛,一听钱从武支吾,刀锋顿时一晃,割出一缕鲜红来:“然后怎么样!” 钱从武察觉颈上一凉,又生痛感,顿时吓得目光都哆嗦起来,急声道:“然后何安远就把那婢女赏给了大当家的,交代他让手下的人日夜‘照应’,决不能让她轻易死了。然后又命大当家的带人来屠了这张家村,以泄私愤!” “畜生!” 薛白哪里听不出来那所谓的日夜“照应”是什么意思,震怒之余,一身杀意又是滚荡! 就因为强辱时被婢女反抗,便把婢女交给一帮人渣肆意凌辱,还要让人来屠了婢女亲族村落,何等残忍狠毒! 钱从武哪儿想薛白会听得暴怒,薛白这般杀意一暴,他顿时首当其冲,只觉浑身一股凛冬冽风般的寒意袭来,吓得连连哀喊:“真的不管我的事!真的不管我的事啊!这一切都是何安远的要求!都是大当家的吩咐!我们这些小的只是听命而已!都是身不由己!” 钱从武连声哀嚎倒是让薛白回过神来,目光阴冷无情的看着钱从武道:“那女人现在在何处?” 钱从武赶紧回道:“还在我们老窝里关押着!还在老窝里关押着!” “带我回你们老窝,找你们大当家的!”薛白冰冷的甩了一句。 钱从武稍稍一愣,心头顿时生喜。唯恐薛白瞧出,赶紧点头:“好!好!小的这就带您去!这就带您去!” 他最怕的就是薛白会逼问完他之后再一刀把他给结果了,却没想到薛白居然想让他带着回老窝! 虽说他是不敌薛白,但好歹老窝里还有大当家和二当家的,还有另外几十号手下来着!合众人之力,就不信还杀不了这么个毛头小子! 等消得一时三刻,将这混蛋带回老窝,找个机会脱了身,到时候定让他付出代价不可! 到那时绝计不能让他痛快死了!敢废老子一条腿……非把他千刀万剐了不可! 钱从武心中瞬间生出一股强烈恨意,巴不得能长了翅膀,直接带着薛白飞回老窝,好尽快报仇雪恨! 他心里恨意难耐,脸上虽然没敢有丝毫情绪外露,但目光里却是控制不住的冒出了一点恨意和毒辣。 钱从武是自不可觉,薛白却瞧的清楚,更何况眼下这种情况,想也能想的到钱从武心中必是随时有暴起反抗和伺机报复的念头。 只是薛白此时已是巍然不惧,刚刚那番交手,已经让他清楚了解到这帮匪徒喽啰的实力还有自己的真正战力。 就算那大当家的孙威是炼皮后期又能如何?算上另外一个劳什子二当家的还有一帮小喽啰们,以自己远超寻常炼皮后期的战力,未必不能尽数诛灭!哪怕到时候团战不敌,也能舍强诛弱仗着强横力量和速度逐个击杀!料那孙威一个寻常炼皮后期,定是阻挡自己不得! 即便是有风险,可自己这条命还是虎子爷孙救下的,为了报恩,若是这点凶险都不敢抗,徒呼为人! 薛白念头坚毅,不带一丝畏惧,只当钱从武那眼中憎恨报复之色如无物,抬了右脚放他起来。 钱从武胸口一轻,顿时痛快的喘了口气,赶忙从地上踉跄爬起。他把心中念头压了又压,目光总算正常回来,忍着痛冲着薛白谄媚笑道:“这位……少侠,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薛白瞥了他一眼,却没说话,反而扭头看向了一旁仍自呻吟哼唧却又仓皇惊惧的看着自己的一众喽啰。 此番回去,要不得这么多人活口,有钱从武一个便已经足够了。而眼前这些人,说起来都是屠村的元凶,想及村民的死状,薛白心头就无比阴冷下来。 他看着一众喽啰,寒声道:“我此行是奔着你们大当家去的,你们这些人留之无用……” 话到这里,一众喽啰脸色一变! 瞧这意思,是要杀人灭口?! 他们平日里烧杀掳掠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没少做,但若真轮到自己身上,却又是一番惊惶境地了。 当下里一众人等都是哆嗦,不少噗通跪了地,磕头讨饶。 若换了寻常,薛白还能有恻隐之心。但看到这帮人磕头抢地,他莫名想到村中几个村民死时也是跪地姿态,显然当时也曾讨饶,却终究没能活命,心中不由阴寒毒绝起来。 他面无表情,冰冷开口道:“杀你们我也嫌脏了手脚,但放你们这么多人活着也对不住死去的村民。你们现在自行决断,剩下一个,我便放了不管!” 51、报仇(1) 这话一出,钱从武先是脸色一变! 他终究也是三当家的,若不是靠着实力和些许脑子,又如何坐的了这个位置?一听薛白这话,顿时明白了其中狠毒! 这……这是个狠人啊! 这一刻钱从武心头一颤,打心眼儿里真真生了几分惊惧。甚至开始暗中自诽自己的丁点心思是不是真能瞒过薛白?若是到时候用计不成,恐怕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算到时候用计成了……若是连同大当家二当家的在内的一众人等都敌不过他又该如何? 这一刻钱从武心中莫名生出几分不详,急急思量,稍一犹豫,便有了新的念头! 眼前这家伙铁了心的是要去老窝里找大当家的报复,此行必不可免。只是自己到时候恐怕不能太过放心,得想办法趁乱藏匿才行,决不能留在老窝里陪着大当家他们赌命! 反正自己已断了腿,当不成什么战力,真不如暗中藏了!若是大当家的等人杀他成功,自己再行出来就是,以腿断之因,必能搪塞过去。若是大当家的杀他不成……好歹也能保命! 钱从武心中窃窃,倏忽便给自己留了后路。 反观另外一边,十几个喽啰听得薛白的话,先是一愣,这才回神。 众喽啰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之间,就听猛然一声惨叫! 一回头,却是一个喽啰暗中忍着断臂之痛拔了怀中匕首,就近捅在身前一个同伴后心! “刘烈!你!” 那挨刀的喽啰痛哼着一回头,看到同伴,满脸的惊诧不解。 周遭的一众喽啰也是诧异,尽皆瞠目惊呆。 捅刀的喽啰脸色微微一僵,生出几分惧意和胆怯来,吓得退了一步,连带匕首都被扯了出来。 挨刀的喽啰身子一个踉跄,便从惊诧中回神,看着后者手中染血匕首,心中惧很难平:“为什么……老子对你那么照顾……你居然这么对我?!” 他说着,脸上生出几分恼怒。 “我……我……不是……我……不怪我……不怪我……” 捅刀的喽啰先是慌乱,被对方目光盯得又见尴尬,口中支吾不堪。 哆嗦两句,脸上忽的生出几分色厉内荏的凶恶来,大声嚷道:“不怪我……不怪我!反正你都说了照顾我的!我要活!我不想死!” 挨刀的喽啰不想他会如此说法,惊恼之余,不由破口大骂:“老子他妈的当初真是瞎了眼!亏别人教训你这个畜生的时候帮你挡下来!亏平日里还照顾你!” 他叫骂着,便伸手要去摸地上的长刀。 捅刀的喽啰见前者弯腰,神色骤然一惊,目光一阵晃荡,倏忽间竟是生出几分猩红兽色! 眼见对方弯腰就要拿到长刀,捅刀的喽啰猛地兽吼一声,迈步冲了上去! 他手里的匕首不等前者反应,便狠狠的捅在了对方的胸腹之中! 前者猝不及防,一个不稳直接摔倒在地。捅刀的喽啰恍如野狗,直接飞身扑了过去,骑在对方身上,拿着匕首在对方惊惧的目光中,便是一番玩命捅刺! 一边捅一边猩红着眼,狰狞喝道! “老子忍你很久了!忍你很久了!” “照顾?!照顾你大爷!” “每次好事儿都是你先来!” “每次女人都是你先上!” “每次逛窑子都是我掏钱!” “每次分赃都是你拿大头!” “凭什么!凭什么!”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他娘的背地里说了我多少坏话!” “上次放哨被训明明就是你他娘的告得状!” “……” “老子不想死!那就你死吧!” 一句一刀,一刀又一刀。 捅刀的喽啰跟疯了一样,右手如飞,嘶喊着泄愤着,到最后只剩下一句“老子不想死!那就你死吧!”,不断重复…… 他身下喽啰口中鲜血直吐,都出了血沫。胸膛更是模糊一片,腥血横流,早没了反抗回嘴之力。 眨眼功夫,这喽啰再没动静,只剩血涌。 然而周围的一群喽啰却是动了! 这一刻,刀光凌乱横起,惨叫声跌宕频传! 有鲜血飞舞,有骂声肆虐,一时间仿佛人间炼狱。 钱从武明明手上的人命已有数十之数,此刻却仍旧止不住的浑身发寒。他侧目看了薛白一眼,却发现薛白面无表情,依旧那副阴冷模样。 恶魔……恶魔…… 钱从武忍不住的心头狂颤,惧意横生。却忘了他自己当初看着手下屠戮这张家村的几十号村民的时候,分明一副有趣有乐痛快恣意的模样,远比薛白表现的更为狠辣恣睢。 真若说恶魔,他远比薛白要恶魔的多! 薛白看着一众自相残杀的喽啰,看着那血肉横飞的场景,心中竟生不出分毫的快意,但也没有丁点的怜悯。有的只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 二十几呼吸的功夫,场上的呼喝惨叫声便消散下去,十几个喽啰大多倒在了地上,只剩下最终一个,微微晃荡着还立在场中。 他看着眼前倒下的昔日同伴今日对手,那张满是血痕的脸上,倏忽生出几分悦色,继而有些癫狂神经的呢喃道:“我赢了……我赢了……我能活了……我能活了!哈哈哈!我活下来了!” 这般模样,看的钱从武一阵莫名心惊,他仿佛已经不认识了自己这名手下。 这一刻,薛白动了。 他慢悠悠的迈步朝着最后的喽啰走了过去。 “赢得是我!活下来的是我!果然是我!我才是最幸运的!你们都是人渣!你们都该死!哈哈哈!” 这喽啰还在癫狂的笑着,甚至举着匕首,对准一地的尸体,大声嘲讽。 他笑过一圈,突然看到薛白走进,神色猛地一滞,竟是生生的清醒了几分。 这喽啰刹那间打了个哆嗦,脸色白着,畏惧谄媚的冲走来的薛白讨饶道:“我……我……是……是我赢了……少……少侠……您……您看是……是不是放……放过我——!” 一记刀光横空而过,瞬间将那“我”字一刀两断! 大蓬鲜血飞溅而出,这喽啰那颗犹带着谄媚笑容的头颅咚的一声摔在了旁边的血泊中,滚了两圈,与他刚刚杀掉的那个同伙对脸而停。 那头颅上的眼睛兀自眨了一眨。 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最后的那句话。 “放过你……你可曾想过放过别人?” 52、报仇(2) 钱从武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发自骨子里的害怕。 明明薛白的行为在他预料之中;明明斩草除根的事情他没少做;明明先行答应随后杀人的食言而肥他更是高手…… 但当他看到薛白不带丝毫犹豫和怜悯的挥动长刀的那一刻,他还是害怕了。 不单单是因为薛白表现出来的狠辣决绝,更多的是因为他想到了被自己用同样手法杀害的那些无辜之人。 钱从武的浑身都软了,身下地面除了断腿垂血之外,又多了一道滴答声。 薛白回过身,看到钱从武的模样,顿时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钱从武哆嗦了一下,生怕薛白怒而暴起,再给他一刀,赶忙赔笑。 薛白随手捡了把匕首,留作后用,冲钱从武道:“现在带我去你们的老窝,记得别耍花样,不然后果你自己清楚。” 钱从武赶紧谄媚点头,顾不得裤子已湿,只管踉踉跄跄的往旁边战马晃去。他虽断腿,但好歹也是武者,忍痛提纵一下,便翻身上了马背。 薛白怕他耍阴招又兼不会骑马,虽然生嫌,还是翻身共乘了一匹。 两人纵马而行,出了村子,原路往这帮匪贼的老窝儿去了。 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两人便已到了老窝儿附近。穿林望去,依稀可见一处山谷谷口,两侧山脉截然而止,留了丈余宽的入口。 入口处倒是有点规模,居然盖了寨楼箭塔,设了拌马桩,还守着四个喽啰守卫。 这点距离,那守门几人已听到马蹄动静,正往这边土道望来。 薛白早有警醒防备,暗中隐蔽的拿匕首顶了钱从武后腰,免得这个家伙伺机作祟。 钱从武哪儿敢耍什么花样?这会儿心中惊慌和对薛白的畏惧都未曾轻松多少。就是薛白不拿匕首顶着,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招,一心想的就是待会儿入了寨子,得伺机尽管躲藏起来才是! 再几息功夫,两人一马已到了寨门近前。那四个守卫自然认得自家三当家的,只是见他身上血迹斑驳、狼狈不堪,连右腿都莫名断了,顿时一阵惊慌。 “快!快!快挪桩,让三当家的进来!” 四人急乱吵嚷,手上动作不慢,顷刻便把拒马桩给移开。又有人放声高呼道:“三当家的回来了!三当家的回来了!” 薛白听得微微皱眉,却没妄动,任由那喽啰喊着,便和钱从武一道纵马入了寨子。 过了谷口,内里空间豁然开朗不少,粗略一扫,竟是有几分堪比现实体育场的规模。各处边角都扎了帐篷,也有木搭的房子,往来有喽啰走动,不过都是一副闲散模样。 这帮人都听到了动静,三三两两往这边望来,瞧见马背上钱从武的惨状,顿时色变,惊疑不定。 其中有机灵的一见,慌忙掉头回去,直往背面那木搭的台阶木屋狂奔。 孙威正在议事厅中跟副手饮酒闲谈,忽的听到外面有嘈杂动静,隐约是在喊“三当家的回来了”。手上酒杯刚刚一停,又有手下冲来相报道:“回禀大当家的,三当家的回来了!” “回来就好,让他来议事厅见我!” “可是大当家的,三当家的看样子受了重伤……好像连腿都断了……而且只有两人回来……” “什么?!” 孙威脸色刹那一变,手中酒杯都一晃神,啪的碎在了地上。 他身边二当家的也是一般模样,显得格外惊讶。 “到底怎么回事?!”孙威下意识的惊问一句。 只是那喽啰如何知道,脸色小心的回道:“属下也不知晓……” “该死!” 孙威啪的拍了一下桌子,震的酒壶翻倒,却也顾不上去管,急急往厅外快步而去。 二当家的紧随其后,两人越厅而出,便看到了纵马横来停在场中的钱从武。 孙威脸色阴沉几分,眉宇间生了急迫,赶忙快步去看。 那边马背上的钱从武也是眼尖,更是早猜想到孙威和二当家的应该是在议事厅等着自己回来。此时一见两人出来,忙小声冲身后薛白道:“少侠,前面过来那两人便是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 眼下这般境地,卖乖还能有机会麻痹薛白一下,得空逃命。钱从武自然不会管什么江湖道义之类的,免得示警之后反害了自己。 薛白闻声一扫,顿时瞧见了孙威和二当家的两人。 这两人好歹是头目身份,来时路上钱从武又一番交代,知晓这两人一个炼皮后期一个炼皮中期的武者身份,本就有些不同常匪。看行走间的样子,多少有点派头,自然好认。 “速速下马,别耍花样!” 薛白急语一句便先翻身下来,佯装去扶,实则继续拿匕首暗中威胁,免得钱从武乱来。 钱从武一路过来早乖张无比,心中却也想好了逃脱的时机,这会儿哪儿敢胡来?当即由薛白搀了一把,下了马来。 薛白佯装扶着,暗中匕首胁迫,便搀着钱从武往孙威两人迎去。 “老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难不成在张家村碰上什么人了?!怎么会伤成这样?!” 孙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副手带着十几个兄弟出去,只区区两三个时辰,便剩下两个人逃回来,更平白丢了条腿! 钱从武一路过来,早把事情交代完全,包括孙威派他去张家村的原因。薛白借机想把整个匪贼一网打尽不留活口,免不了要把这帮人聚拢起来,自然借孙威的动机想了说辞和办法,交代了钱从武。 钱从武闻听孙威询问,立刻装出一副悲呛悔恐的模样,把薛白交代好的说辞“招”了出来:“回大当家的话,属下带着兄弟们还没到张家村,便在半道碰上了一个陌生武者。结果手下人一时猖狂,招惹了他,便被杀了个遍。若不是我见机讨饶,恐怕此番已经见不到大当家的你了!” 孙威初始见钱从武惨状,还以为何安远交代的事情暴露了。不过这么一听,原来是在半路惹了武者而不是在张家村遇到了什么人。 至于折损十几个手下……虽然数量已算不少,不过对于孙威来说,还真当不成什么事儿。就算钱从武,大抵也就是个智囊的作用,真若死了,大不了再换就是。 相反要是那件事情泄露,再被何安远知晓,那他都可能性命不保,才是要害。 孙威听得暗中松了口气,只是脸上不好表露,佯装宽慰的拍了拍钱从武的肩膀道:“此事无怪于你,倒是让你受累了。” 钱从武赶忙讨罪,一副自责模样。 孙威可没心听他磨叽,反倒是放松一分之余,又生了几分担心,不免问道:“你可认得那人模样?可确定他是从何处来的?确定跟张家村没什么瓜葛?” 钱从武稍稍一滞,连忙回道:“那人应该不是张家村的人,而是从另外方向往别处去的,只是倒霉碰上。不过属下这番没去成张家村,终是怕要坏事。大当家的还是赶紧调集人马,再行派人去张家村一趟吧。不然若是误了那位的事,恐怕……” 孙威顿时一震,想起何安远的交代来,忙拍了拍钱从武道:“老三说的有理,你先去休息,我这就调集人手,再派人去张家村一趟!” “大当家的莫急,属下恐怕此去万一再碰上那人诸多不妙,还是先行与大当家的一并召集了人手,交代一番再去休息也不迟!” 钱从武感觉腰后又是尖锐轻痛,忙拦了一声。 孙威稍一迟疑,应了声“也好”,便转身朝着谷中空场去了。 薛白看着孙威背影,目光中露出几分寒芒。 他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这寨子中的匪贼太过涣散,贸然动手,不但容易被喽啰们暗中偷袭不说,还容易放跑不少。相反若是聚在一处,那就好解决的多了! 虽说擒贼先擒王,但薛白打一开始的算计里就没想着先解决孙威和二当家的,而是把目标放在了这一种匪贼身上! 若是动手先杀了孙威等人,指不定这些匪贼就舍命逃窜了,真到了最后恐怕要跑个大半。 而要是先杀了这些匪贼,以孙威这等人的实力自信和地位来讲,断不会先行逃命,反倒是会想方设法的夹击自己。而这些匪贼有孙威这帮头目在,到时也不会贸然逃命。 如此一来,一网打尽的可能性就大的多了! 53、报仇(3) 薛白想的就是尽可能的一个不留,自然要讲究目标的先后! 这一点即便是明知他“不怀好意”的钱从武都没有想到,这家伙脑子里此刻正想着等下该如何脱身。他意料之中,薛白大概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干掉大当家、二当家的还有自己才对。 相比之下,孙威跟二当家的就是一无所觉了,两人何曾能想到跟着“老三”一并逃回来的,才是砍断他一条腿灭了十几个手下的真凶? 四人一路到了寨中高台训场,孙威招呼过一个喽啰,吩咐两句。后者赶忙取了台上幕壁旁挂着的铜锣鼓槌,就是一番敲打,分明是召集群匪。 铜锣声咣咣的响了一阵,整个寨子都热闹起来,周遭大片茅屋屋舍乃至山洞里钻出了不少喽啰来。这帮人嘈杂着往寨中空地齐聚,瞧见孙威三位当家的都在,又见刚刚出去的三当家断了腿,立刻意识到怕是有事儿,慌忙乱糟糟的往巡台前的空地涌来。 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功夫,除了守门和箭塔上的六个喽啰之外,其余人等便都聚在了眼前空地上。 薛白谨慎的扫了两圈儿,心中有了大概计算。这帮匪贼喽啰数量倒是不少,虽然列队不算工整,但横竖算下来,估略是有四十多号人的。 这数量放在这个世界不知道算什么档次,不过若是扔到现实世界的古代,算上已经死掉的那十几人……这帮匪贼也算是不小的势力了。 不过人多归人多,真动起手来,未必见得有什么用。相反若是快一点,再快一点,解决这帮人反倒费不了太多功夫! 而且这帮列队的拥挤程度,真要动起手来,反倒是会让这些喽啰们束手束脚,对薛白他更为有利! 薛白眼神愈冷,眼看下面喽啰安生站定,再懒得等! 这一眨眼,他身子动了,豹子一般向着台下冲跃而去! 孙威瞧着下面人马,阴沉着脸正准备交代训话,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一道黑影就闪了过去! 他硬是被吓得心头一惊,表情都恍了一下,回神细看,那黑影可不就是扶着老三回来的手下? 不光是他,连他身边的二当家的和钱从武也被薛白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一惊一愣。至于下方那帮聚集起来的喽啰们,更是迷惑呆滞。 就是这么恍神的功夫,平地里亮起一道寒芒! 下一秒,薛白的身影已经冲进了喽啰之中! 众人都还没得反应,空中已有呼啸的尖锐破风声响起。只是瞬间,便是几颗挂着茫然神色的头颅飞起,携着鲜血,散落在地。 环扫一刀,立取三条人命! 孙威脸上茫然之色未变,心中已是惊疑,等他急急回神,瞧出不对,薛白已在人群中冲的更深,一路留下了五六个人头! 看那架势,还要再冲,分明是想另行收割人头! “贼子尔敢!” 孙威顷刻惊醒,当即一声厉喝。也顾不得去想这跟着老三回来的喽啰怎么会突然动手杀人,直把腰刀仓浪浪一拔,朝着台下跃去! 二当家的反应稍慢一步,眼看孙威落地,这才回神。匆忙抽了鞘中长剑,也是呼喝一声,奔着台下跃去! 机会来了! 钱从武一见两人都闪身跃下,去找薛白拼命,心头顿时生喜。哪里还敢犹豫,顾不得腿脚麻痛不便,转身狼狈蹦跳着,便往寨谷深处里跑。 这边喽啰们虽然有人注意到了钱从武的异状,但哪儿有功夫多想?听得身边惊呼嘈乱,早就慌作一团。更有几个靠着薛白近处偏偏胆子心态孱弱的,下意识抽了兵器就是乱砍,反倒误伤好几个同伙! 薛白敲得真着,心中快慰,只把身影再次提速,手中长刀舞的如同银龙一般。上下削切,左右劈砍,搅得刀光如水,混乱不堪。 一时间鲜血横飞四洒,又有头颅鱼跃乱坠,好不血腥! 孙威起初只是没想到这“喽啰”居然对自己人下手,疾冲而来的功夫瞧的又有七八个手下丧命,顿时意识到了不对之处。这人实力绝非普通,至少也是炼皮中期后期的武者,断不可能是自家麾下的喽啰! 他心中惊疑无比,已生出几分预料,下意识回头去寻钱从武身影,早已不见,登时念生阴沉! 这人分明就不是自己手下,怕是劫虏串通了老三来灭自己势力的! 就是不知道是何人派来的人手,按说这东山城之内,该是无人敢惹自己才对,毕竟后面可还站着何安远这个只手遮天的官家子弟! 难不成真的是张家村的余孽? 孙伟心中胡乱猜想,动作却不敢慢,抢急几步,已到了薛白近处,张口便是一声暴气厉喝! “受死!” 他手中长刀随声而动,霹雳直下!明明是极简一刀,竟生出几分滚滚浪潮之势! 果然就是寻常武者,也不能太过小觑! 薛白正自挥刀,刚把一个喽啰心脏捅穿,就听得身后呼啸动静,更兼一股寒意压来。刹那心头一惊,想也不想,便对着身侧一个喽啰撞胸入怀,倏忽闪了过去。 几乎同时,那滚荡刀光贴着他后背而下,直劈的劲风鼓荡,皮肉都生了几分刮割之感! 薛白转瞬回头,瞧得是孙威赶来,不由眉头一挑。眼见他手中长刀一卷,再次反撩而来,却不应战,忙把身子一扭,俯身从贴身喽啰旁边闪了出去! 这一番动作快如惊鸿,更兼粘滑如鳝,孙威哪儿得防备,眼看要砍中手下,生生收刀,硬是憋得胸中血气冲顶,一阵翻腾。 薛白借机已钻身而远,又扑到刚刚散开的十几个喽啰这边,手里长刀再次夺命般飞舞收割。一时间刀光如同涟漪,层叠不止,眨眼功夫便把三五个喽啰卷在当中,砍得猩红遍洒。 孙威好不容易压住胸中血气顿挫冲撞,抬头就见又是几个手下丧命,恼怒更盛,便是凭空爆开一声“让开!”,提刀就追了上去! 剩下的二十几号喽啰早就乱了,即便有几个清醒的听到呼啸又能如何,被那些混乱的一冲,也是失了阵脚。 薛白有心避过孙威和二当家的不管,先杀这些匪贼小卒,听到这呼啸声反而当做示警,倏忽仗着速度又闪到另外一个匪贼群中,挥刀就砍! 这些人实力体弱,何须费什么手法?薛白只管把长刀舞的凶猛迅疾,便是阵阵惊呼惨叫和血花齐飞。 两个眨眼,这四五喽啰的小群便尽数倒了,三个身死,剩下两个也是重伤,活不久矣! 54、报仇(4) 孙威看的睚眦欲裂,瞧出不对,若是这般再胡乱逃窜下去,自己的手下就彻头彻尾的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屠戮了! 当下里并步急追间,口中又是一声惊喝:“不想死的都他娘的别逃了!合力把这杂碎给我杀了!” 孙威好歹也是大当家的,这帮喽啰也几乎都是他一人收拢起来,在众人眼里自然是积威已久,少能忤逆。 这一嗓子不少喽啰都听得,真个真的停了逃窜脚步,青白着脸咬了咬牙,便各自握紧手中长刀,呼喝壮胆,反身朝着薛白冲去! 一时间呼喝惶惶,真有几番阵仗冲杀的气势! 薛白把孙威那呼喝叱令听得分明,心中反倒几分庆幸。孙威这般喝令,却是暗中遂了他的心意! 眼看剩下一片喽啰强壮胆气一拥而上,薛白得意之余,却也没敢丝毫怠慢。脚下生生一扭,便往一旁闪了过去! 单是被这些喽啰杂碎合围了,未必能有性命之忧,但是若是孙威和那二当家的也卷搀在内,伺机动作,那就有的危险了! 孙伟刚刚那一刀不知道几成力道,但惊鸿一瞥间也有一分莫名风采。薛白自诩寻常时应对无虞,但若是一个不慎挨上一下,怕也不是好消化的,说不定有性命之危! 他还是咬牙认准了先尽可能的诛杀了这全部喽啰,再跟孙威和二当家的好好动作一番! 倏忽一闪间,薛白就已仗着速度到了右侧。几个喽啰明明亲眼见得他冲来,偏偏手脚动作跟不上节奏,这几人刚一举刀成挥砍之姿,还未及发力,迎面便是一刀刺眼的寒芒! 几人实力心态都为不济,竟是吓得闭目不看,更有举手想挡。只一瞬间,那刀光就隐没在几人身上,倏忽又从另外一端飞了出来! 大蓬鲜血顷刻溅洒而出,又有断臂坠地,又有头颅跌滚,夹着鲜血当空喷溅,却是顷刻间就全然折损进去。 身后追着的孙威看的咬牙切齿、目嗞欲裂,偏生一时间奈何不得,急的胸口堵闷,只把速度提到极致,便是向着薛白冲来! 薛白横刀一收,耳中已听闻几分动静,当下里滴溜灵滑的一个转身,手中长刀便已挥了上去! 两道寒芒都是急迅,刹那间撞到一处,生生碰出星点火花,就是一声刺耳震响! 两人这一刀都没任何花哨,仓促之间,拼得了的就是纯粹的血气强悍和力量高下。可惜无论是血气程度还是力气高低,孙威哪里是薛白的对手? 薛白一身诡异阴寒的血气虽不自知,但无论浓郁程度还是体量,都比寻常炼皮后期高出一倍不止,比之他的力量还要恐怖几分。 这一刀之威,自是非比寻常! 双方交手瞬间,孙威脸色就是一变,只觉得刀身上一股强悍反震之力传来,顷刻间虎口就是一片麻痛,刀柄都握的不稳! 孙威心中惊震,不敢硬抗,脚下急急一个后退,才避过了刀劲余波,险些落得个兵器脱手! 薛白一击退敌,根本不予孙威纠缠,反把心思飞快转到身旁! 两人交手的瞬间,身边不少喽啰已然呼喝靠近,凌乱挥刀砍来! 这帮人人多刀杂,未必见得有几个能有高手高招,但奈何薛白现在还没到锻骨之境,皮肉还硬抗不了刀砍斧劈,哪能硬接? 薛白顷刻间长刀一卷,便做挥毫泼墨状于空中留下行云流水般的刀光锋芒。 霎时间只听得叮叮当当的一通乱响,那几个狡诈喽啰偷袭无果,尽数被薛白挡了下来! 几人眼看不成,又是凶恶挥刀,生生一副要把薛白生劈活砍的架势!后面此时又有几个喽啰赶上,也是齐刀而起,乱砍而至! 薛白刚与孙威拼过一记,也是血气鼓荡,杀心横起,有几分红眼架势,当下里便是一声激喝! “都给我去死!” 一声当如雷震,眨眼便在空中炸开,并着一道“霹雳”划过! 六七个喽啰猝不及防,还自挥刀,就被那霹雳寒光掠身而去!只是眨眼,鲜血如泉喷薄,生生溅了薛白一身喷了一地! 六七人还自前冲,却没两步,一个摇晃,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这一刀,又是斩去六七人。四十余号匪贼喽啰,此刻生生只剩下了六七个,却也明显吓破了胆,生生收足,哪儿敢靠前? 薛白伸手抹了把脸上血迹,就是回眸一扫。 剩下的六七人何曾见过这般模样?那张鲜血模糊的脸上,目光冰冷死寂,不带一丝感情,生生不似于人。再配上一身血染成红的衣服,俨然是从地狱血海中冒出来的修罗一般! 也不知道是哪个喽啰先行崩溃,只听得一声胆裂似的惊恐叫声,便如瘟疫一般传染,几个人纷纷丢了手中兵器,惨白着脸就往寨子门口逃窜!分明是吓破了胆,注定一去不回了。 只是薛白哪儿里肯放过这些家伙?! 身上鲜血掌中猩红无时无刻不让他想起张家村那些村民的死状惨状,即便已经屠戮了几十喽啰,心中那恨意也未消去! 当下里不等孙威来追,就是一声厉喝,脚下暴劲裂土,身子晃成一道黑影,已然追了上去! 六七个喽啰哪里会想薛白追来,压根没有防备身后,刚跑出没几步,落后两个便被薛白手中长刀的寒光罩下! 孙威刚刚缓过指掌麻痹,见状惊急。虽然一众手下死的只剩这六七人,怕是留之也无用。但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薛白纵刀杀戮,却阻挡不得,分明就是抽脸唾面般的耻辱! 他自一声恼怒厉喝,明知救不及,也是提刀而上! 那边一直以来连薛白衣角都没摸到的二当家也是惊恼不已,当下里挺着长剑,便急步朝着薛白冲去! 两人即便再是急救,却也为时已晚,哪里比得过薛白速度?他手中长刀轻描淡写般的挥横一番,就是两颗人头落地。不给孙威和二当家接近的机会,复又纵身而上,逼到最后那四个喽啰身后! 长刀撩切砍捅,一瞬间翻花乱眼,待到寒芒轻慢下来,四个喽啰已经软横在地,分明是不知生死! 从动手到此刻,不过盏茶功夫,四十余号匪贼喽啰,尽皆毙命! 四十多号人马,这可是孙威花费了一年的心血才收买攒下的,就这么些许功夫,却全都赔了进去! 这一刻孙威彻底怒了,胸中怒火如柴浇油,烧的理智都蒙乱几分。哪里还顾得上实力不及对方这种事情,口中恼急一吼,便提刀朝薛白扑去! 55、报仇(5) 孙威此刻已做了不死不休的心思,杀意绞滚的双目赤红,如饥狼饿虎一般恨不能把薛白生吞活剥,嚼肉吸髓! 他身后二当家的也是恼恨,好不容易坐享了一年的权位利禄,没想到一朝便被薛白毁了个干干净净!此时手下尽死,何时何日才能再得东山再起?难不成还要重新做那卑躬屈膝起早贪黑的护卫不成? 两人携了明仇私恨,当真是杀意滔天,只管做怒兽姿态,便是疾奔薛白而来! 孙威手中长刀滚卷,一身实力哪里还会有丁点保留?尽数化了刀光之威,一时间鼓荡寒芒,竟有几分江河直下的滔滔汹状! 二当家的虽未和薛白交过手,但也看得出他实力不弱。又有孙威全力在旁,自然也是全力施为?只把浑身血气玩命儿运转,手中长剑顷刻化作一片寒芒银幕,恰似水镜当空,直往薛白头脸击去! 两人都是出了全力,又并做一声厉喝! “死!” 如今喽啰已死,村民之仇,便只剩下了这三个当家。 薛白抽刀回身,扫了一眼,钱从武已然不见,孙威和二当家的攻势在前,不及多想,便是挥刀! 长刀蓦地里化成一片青芒银光,隐约生出几分料峭寒意,眨眼与孙威一记撞在一处! 只听的当的一声脆响,有分毫气浪空中爆开,激的衣袂飞舞! 拼及血气力道,孙威断然不是对手,这一刀即便全力施为,凭生几分江河倒卷之势,却也无可奈何。 只一交撞,刀光便如遇到了立壁百丈的山崖一般,不但不得寸进,反是倒震而回! 孙威虎口再次一麻,长刀险些又是不稳。薛白双眼一眯,见机不放,生生忍了手上痛痒,就是挥刀再压! 孙威指掌犹自微颤,如何来挡?惊得脸色一白,便是急急退去! 只是他这般速度,却是不如薛白挥砍之疾。眼见那夺目寒芒临身,就要将其一分为二,刨头断体,从旁里忽的冒出一声凶喝! “竖子尔敢!” 却是那二当家的眼见孙威不敌,分秒要丧命刀下,强子扭转剑尖,抢攻来救! 他手中长剑那银芒遍洒似生水镜的绝妙一击自行溃破,长剑倏忽一抖,好似青蛇扭摆,斜地里急急往前一松,便架在了薛白长刀之下! 但听得又是一声清脆交撞,二当家的脸色霎时一变,只觉得腕上反震来一股凶猛恶力,哪得摆脱?疼的闷哼一声,剑势瞬间溃乱,眨眼就被长刀劈开! 只是这方寸功夫,却是救了孙威一命。好歹也是炼皮后期武者,反应和速度终归不是那帮喽啰杂碎能比。借机就是向后一闪,堪堪脱出了刀锋笼罩! 薛白一击不中,却不急恼,鼻息间冷哼一声,身子骤然前挤了一步! 手中长刀更是如同盘身之蛇,奇诡莫测的旋环两圈,倏忽又从腋下探出,刀锋逆上,只往二当家的胸口撩去! 这一刀好似浑然自成,生生透出几分神妙。那出手时机和位置更是刁钻的很,刀光锋寒间,隐约透着一股阴狠毒辣。 二当家的刚刚挡下一击,手中长剑都还没收回,眼看一刀就胸而来,惊得面色惨白! 他哪里敢有半点犹豫,脚下踉跄急退! 薛白冷哼一声,压根没给半点机会,见他后撤,便是急蹬一步!那刀光顷刻间便如跗骨之疽,切身急上! 眼见要有丧命之危,二当家心中惊痛不已,狼狈扯剑回守,便是往胸前一横!口中更是仓皇惊叫道:“大当家的救我!” 孙威刚自稳步,瞧的凶险,也是惊怒。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顾不得虎口犹还麻痹,长刀一兜,呼啸边往薛白肩头抢去! 若这一刀真格伤了二当家的性命,必要让薛白废掉一直臂膀才行! 薛白虽是逼退孙威,但时刻都分神防备着,以保万全。此时见他抢攻而来,分明一副抢攻之攻,哪儿肯让孙威得逞? 他手中长刀灵如蛇鼠,又是脚下并着腰部一扭,顷刻转向,刀锋直迎孙威一击而去! 二当家的眼见薛白转攻与旁,顷刻间松了口气。瞧薛白似乎无暇顾及自己,眸子倏忽一寒!手中长剑并臂而出,撩动一片森寒剑花,泼油一般就往薛白头脸盖洒! 他是要伺机逞凶杀人,哪得半分留情留手,只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恨不得当即把薛白捅他个通透! 这一剑也是玩命架势,当真被二当家的刺出了几分绝彩。若是中个正着,薛白怕是要丢了大半小命出去! 眼看寒芒盖脸,薛白蓦地里就是一声冷喝! “给我滚!” 他一直一心二用分神防备,既敢接了孙威一刀,如何不小心二当家的阴狠? 当下里腰腿手身一并扭转,单足一支,整个身子如杂耍般一扭,右脚便借机送了出去! 凡人一脚未必有多少威力,但他这一脚绝对不属于一拳。那拳头五成力道就能生生捶断一颗大树,又何况这般搏命时机,不带几分留手。 先听得一声刀兵交撞的脆响,紧接着便是一声吃痛的闷哼! 薛白转圜太急,手下轻慢不少,一刀下去,只与孙威拼了个旗鼓相当互不奈何,但那一脚却是狠辣的多! 二当家虽是惊急仓促间拿了长剑并掌推挡,但这一下非是锋锐捅刺,而是钝力十足,压根没起多大作用。 他那双掌被推得直屈到胸前,长剑更是被一脚踹弯,勉强卸去六成力道,还剩四成尽数撞在胸膛之上! 四成力气也是寻常炼皮后期的七八成之猛了,二当家的猝不及防,胸上一痛,连呼吸都顿了几分! 那一身奔涌血气生生被巨力一滞,硬是瞬间憋堵不通,撞在体内脉络之间,逼得他一口鲜血逆喉而出。身子更是顷刻倒跌,摔在地上,就是一个跟头。 孙威眼见二当家的吐血,面色顿时一变,瞧得薛白立足不稳之际,当即怒喝一声,又是挥刀逞凶! 他手中长刀刹那如换了模样,再不大开大合直取直击,猛然刁钻一转,勾带几分狠毒,就往薛白腿上削去! 薛白眉头顷刻一凛,自是看出孙威狠毒,口中一声暴气,重心强扭并着长刀调转,双管齐下! 他身子顷刻后倾,右腿借反震之力电闪而回,仓促却不狼狈,便是扎马般稳在地上。手里长刀翻转而下,似是台上戏子耍了花枪转挑,便把孙威一刀缠卷进去。 倏忽一磕! 56、报仇(6) 这一手玩的叫一个灵转圆滑,就听得空中一声清亮脆音,孙威手中长刀一偏,哗啦啦一声便被惯性和撞击打到了一边。 眨眼之间,空门大露! 长刀偏落,孙威瞬间就是大惊,脸色倏忽生出几分白凉之色。然而须臾之间,如何扯得回来?!又是拼命急退! 薛白双眼一眯,凭生几分精芒。如此机会,哪里能让孙威安然退走?手中长刀翻卷,呼啸中就是一刀凛寒刀光! 空气割裂,生出阵阵呼啸。一刹那,血花横洒,溅落一地! 孙威狼狈退出几步,前胸衣物已开了偌大一条口子,内里皮肉翻转,露出几分红白颜色,分明是见了骨头。那血液汩汩往外冒着,顺着他捂胸的左手乱涌而出,染红一片。 薛白却没再追击,扫了孙威一眼,倏忽一个转身,竟是奔二当家的去了! 虽是要报复杀人,但薛白却没打算就这么痛快的让孙威死了,而且自从在钱从武嘴里听说了何安远的名字和这件事情的大概起因后,薛白的目标就不仅仅是这帮横行残暴的匪贼了! 既然要报仇,那幕后的真凶绝计不能放过!留着孙威一条命,正好回头拿来利用! 至于二当家的,这家伙与何安远这个幕后黑手的亲疏恐怕远不如孙威,那就没什么暂留一命的必要了! 薛白把长刀一提,转身就是疾冲! 二当家的眼见孙威中了一刀,心下大惊。正担心自家老大会不会就此殒命,哪儿曾想薛白突然调转而来!当下里一阵慌乱,竟是做狼狈之态,手脚并用的窜爬起来! 只是他刚刚起身,薛白已经冲到近前,照着二当家的胸口就是暴力一脚! 含恨而击,力道难以尽述! 二当家口中只来得及响起一声闷哼,身子已经倒跌飞去,咚的一声摔在地上,脑袋直震得蒙蒙茫茫,手里长剑都落在了一边。 他还没回神,薛白已经再次逼到了近前,倏忽一脚踩在了二当家的后背上! 他手里的长刀无声的扬了起来。 孙威看的真着,意识到薛白想要做什么,心头顿时一惊! 若是自家副手不死,还勉强能跟眼前这青年缠斗一番,说不得还有机会逃脱。可若是副手都死了,那就真的没什么活命得脱的希望了! “住手!” 事关生死,孙威哪里还敢犹豫,蓦地里爆出一声大喝,脚下踏爆尘土,疾冲而至! 这一声滚入惊雷,怒极而起,当真叱咤。只是薛白却是充耳不闻,连回头都嫌多,只把长刀一个抖楞,倏忽斩出一道夺命寒芒! 刹那间,二当家的口中爆出一声惨叫!更是痛的拼命扭动挣扎! 刚刚一刀,直接把他右臂整根切下,如何不痛? 孙威眼见血光,惊恼至极,脚下步子都为止一顿。 他脸色骤然明暗变幻,倏忽阴沉几分! 如今二当家的右臂已断,怕做不得战力了……如此一来,怕是绝计挡不住这青年…… 那……就没必要徒劳搏命了! 自己活着最重要! 孙威脑中倏忽生出这般念头,眨眼间便如疯长藤蔓一样将他心中丁点的胆气和道义捆了个严实。他身子骤然一扭,生生转了个向,竟是飞快的向着寨门外急逃而去! 二当家的断臂打滚间,还有那么一丝清醒,瞧着孙威来救,本还有点活命奢望。只是突然又见他掉转而去,脸色顿时白了。 他心中顿时生出无边的绝望和愤恨,痛哼中咬牙想骂,就听得一声冷斥。 “想走?做梦!” 薛白一直分神留意着孙威的动静,防备的就是他偷袭或者逃命。眼下得见,哪里能让他走脱? 当下口中就是一声冷嘲,身子倏忽一转,便是弃了二当家的不理,直奔孙威去了! 二当家表情一愣,旋即生出一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是眨眼便被恨意替代,死死的盯着逃命中的孙威。 既然今日遭灾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我殒命,你这个老大也别想着逃走! 孙威可不知道自己这位副手二当家的心中此刻居然是这般想法,他哪里顾忌的上那么多?只管一心逃命! 只是倏忽间,他耳中听得几分动静,回头一看,却是薛白舍了二当家的不管,直往自己这边追来! 孙威吓得脸色瞬间发白,更是惊慌。只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一身血气玩命疯狂的运转,全力全速只管往寨外狂奔! 只可惜孙威虽然豁命去逃,但他的速度同样不及薛白。只是两三眨眼,薛白已经追到了五米之内! 听得身后愈近的脚步爆土响动,孙威亡魂俱冒,恨不能多生出几条腿脚才好! 只可惜这般念想终归只是念想,再有两三眨眼,薛白已经逼到了近处,那手里的长刀一举,还没动作,就是一阵刺骨的寒意。 孙威身子瞬间生了感应,忍不住一个哆嗦。眼见逃脱不得,又有长刀临体,他猛地咬牙,倏忽停了下来! 薛白瞧的真切,同时止步,举刀要砍。 生死垂亡间,孙威总算快过了薛白一分,却是猛地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眨眼变脸一般,抢声大呼:“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这厮眼见逃脱不得,居然选了跪地求饶! 薛白一路以来都是想着杀人,就没怎么考虑过这种情况,此时孙威一跪,当真愣了一分,手里的长刀都停住了。 孙威可是瞧的分明,眼见薛白迟疑,忙把长刀一扔,做弃械投降状。更是不顾颜面,磕头抵地大呼道:“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啊!” 只是暗地里,他却趁俯身抵地的功夫,不动声色的暗中取出了怀里揣着的匕首。眨眼功夫,已把匕首紧握手中,伺机以待暴起。 孙威这番动作端的隐秘,加上投降跪地磕头悲呼太过突然,薛白一时惊茫,还真未曾察觉。 等薛白回过神来,已是想起张家村虎子爷孙和一众村民之死,心中哪里能对孙威生出丁点的怜悯?反而是满脸阴沉冰冷。 他看着孙威,口气都如千年寒冰一般:“饶命?你当初可曾想过要饶了张家村的那些村民?” 果然是张家村的余孽吗?只是那种破地方怎么会出了这种凶人? 不过再凶又能如何!老子今日教教你什么叫以智取胜! 孙威心念飞转,眼中生出几分凶戾。倏忽间又化作一片惊慌,抬头看着薛白,声带颤栗道:“好汉息怒啊!张家村的事情不是小的的本意,而是受人指使啊!小的愿意将幕后真凶告之好汉,只求好——” 话到此处,他目光猛地一顿,突然生出几分惊惧来! 57、报仇(7) 孙威的神色变化太过突然,薛白偏偏又一直留意着。眼见孙威看着自己身后露出这般面目来,他以为身后有什么意外发生,顿时心头一惊! 他毫不犹豫扭过头去,然而入目的却是风平浪静,空空一片! 糟糕! 这一眼,薛白就意识到了不对,心头惊慌,急急回头。 入目里,是一道凌厉寒光! 孙威瞧准时机,就地暴起!那手中匕首蛇射而出,宛如一道雷霆! 这一刻他眼中全是凛冽杀意,双目瞪大,更是血丝纵起! 这一刀若是没办法要了薛白的命或者重伤薛白,那他的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电光火石之间,那匕首的锋寒光芒已逼到薛白心口上!只要眨眼,便能将薛白心脏来个深穿! 生死关头,薛白口中骤然炸起一声厉喝,身子来不及退步,当即凭空里一扭,让开分毫。 几乎同时,他右脚已入炮弹般弹射而去,夺命踹向孙威胸口! 平地里只听的两声闷哼,那匕首已捅进了薛白的胸膛! 所幸薛白躲避的堪堪及时,避开了心脏要害,只是左上肋被生生划开一道狰狞伤口,露了红白骨肉,鲜血一时纷涌。 孙威却比薛白更不好过,他这一刀不但没有如预期般刺中薛白心脏要害,更是凭空被薛白暴起的一脚踹在胸上,挨了个正着! 薛白这一脚乃是生死关头搏命一击,一身力道爆发无余,何等的狠辣?!就是寻常伐筋初期的硬挨一下,怕也不会好过的了,更何况是孙威这么个炼皮中期了。 这一脚出去,孙威的身子当即被踹的向后倒飞,于空中就是一声闷哼,爆出一口鲜血来。倏忽间又落在几米开外,连连后滚几圈,这才停下。 他一落地,摔得一阵七荤八素,隐约不省人事。只剩鼻息微弱的哼唧着,口中更是阵阵鲜血伴着沫子往外溢,分明是被薛白刚刚那一脚伤的太重,怕是有性命之危了。 薛白看孙威倒地难起,心中那丝惊悸终于彻底消散,凭空里吐了一口浊气。 刚刚那一瞬间实在太过凶险,惊得他汗毛炸立。若不是他之前在这诡异的内世界中历经的生死关头太多,反应方面足够警觉迅疾,估计此刻已经中招,性命垂危了。 此刻脱险,再看孙威,薛白的脸色难以抑制的阴冷了下来。 尽管两人本就是生死搏杀,互下狠手致对方于死地。但是就这么被这家伙摆了一道还险些中招,如何能不怒? 薛白越想越觉阴恼,紧了紧手中长刀,也不顾身上伤痕,直奔孙威就去了。 孙威尚自昏沉之中,哪里留神的了薛白此刻的动作。他哼唧的功夫,薛白已到了他身边,把脚一抬,继而狠狠的踩在了孙威的胸口! 这一下也是夹杂着恨怒情绪,未有半分留情,孙威只觉得闷沉的胸口再次一疼,口中响起一声痛呼来。 疼痛感让他的神智都清醒了一分,一睁眼,入目就是薛白那张阴沉如水的脸孔,顿时吓得哆嗦了一下! “少侠!饶命!饶命!小的刚才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怕死的人若是临死,当真是什么话什么事都有可能做的出来。上一秒暗中还想拿刀捅死薛白,这一秒孙威就又变了脸,恍如一只摇尾乞怜的衰狗,拼命的哭丧着脸,哀声讨饶。 莫说薛白原本就没打算放过这个家伙,单说刚刚才吃过一次暗亏,薛白更不会对孙威有半点的留情了! 他此刻只是踩踏,却不杀这家伙,无非就是想要问出来一些有关于何安远的东西。不然的话,怎肯留得孙威多呼吸一口空气?! 薛白直接无视了孙威的讨饶,脚上猛地发力一蹍! 孙威口鼻间再次痛呼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哪里还有半分说话的机会。 薛白看着他的模样,冷哼一声,脚上稍稍松了点力气。孙威得了喘息的机会,立刻连喘两下,只把满嘴满鼻的血沫,似乎都倒吸回去了几分。 薛白目无表情看他精神暂缓,顿时冷声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如果你再敢耍丁点的花样或者撒谎,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应该很清楚,有时候想死也是一种奢望,这个世界上比死还要痛苦的事情可是还有许多的!” 孙威正好将这话听得个正着,抬头扫了眼薛白神色,见他眼中满是如睹死物般的冰冷无情,顿时吓得一个哆嗦,狼狈的奔着血沫残喘道:“您问,您尽管问,只要是小的知道的,一定完完全全的告诉您!” 薛白冷哼一声,也不废话,直接道:“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指使的你去屠戮的张家村?!” 薛白虽然已经从钱从武口中听说了何安远的名字和幕后主使的身份,也暗中信了几分,但此刻多问一遍,就是图个确凿。 孙威早先就已怀疑薛白的身份,必是跟张家村有瓜葛,不然的话也不可能上门来报复。只是薛白这般实力,张家村又是个普通的村子,两者又是如何搭得一块儿去的? 他一犹疑,又想到何安远另行交代他的哪一件蹊跷事情,不免暗中怀疑,难不成眼前这位本就是盯上了何安远?又或者是那一位? 孙威心中陡然一惊,哪里还有半点迟疑?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他可不敢随便掺和。当下里忙不迭的抢道:“是何安远!是何安远!” 果然…… 薛白眉头微挑,还是那副冰冷模样道:“可是东山城城主家的二公子?” 他此刻是拿之前从钱从武口中问出的话来反问孙威,但孙威却不知道这一出,只当薛白对于何安远还有那件事都早有调查,于是脑中刚刚那个念头更为笃定,当下不敢有丝毫遮掩道:“没错没错,就是那一位!是他吩咐小的带人屠了张家村的在内的几个村子的!” 张家村在内……几个村子?!这是还有几个村子也被屠戮了?! 薛白眉头一拧,脸色更冷几分道:“老实交代!你们到底遭了屠了几个村子?造了多少杀孽?” 孙威哪儿想薛白会突然变脸,一身杀意爆发,竟是阴寒逼人。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赶紧哀声惶恐道:“三个……就屠……屠了三个……都……都不是我的主意!都是何安远安排的!我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58、报仇(8) 薛白听得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一身杀气更重! 三个! 那可是三个村子! 一个村子少说也要有几十个村民,甚至妇孺老幼多一些的话,很可能过百之数。三个村子下来,至少二百人是有的! 二百条人命! 就这么生生的全被孙威一帮人听着何安远的令给屠戮干净了! 薛白一念及此,忍不住就想直接将孙威削首扒皮千刀万剐才能痛快! 只是恼恨之中,他又不免生出几分疑惑来。 张家村被屠的原因,薛白之前已经从钱从武口中听说过了。是因为城主府上有一个丫鬟是张家村的女儿,因为没顺了何安远的暴行,所以连同村子在内遭了这等灾难。 可是其他两个村子那?莫不成也是这种原因? 他心下有疑,不免看向孙威,冷声问道:“我来问你,除了张家村之外,还有哪两个村子被屠了?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孙威不及多想,一股脑的回道:“除了张家村之外,还有西边的李家村和赵家寨,都是何安远嘱咐着让小的们去做的……至于原因……” 孙威说到此处一个支吾…… 薛白眉头一挑,神色再冷几分,脚下更是直接加了几成踩踏力道! 孙威顿时痛的连连冷哼,哪儿还敢有丁点犹豫,忙讨饶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我说!我说!” 薛白冷哼一声,这才松了脚力。 孙威得了喘息机会,呼呼缓了两口气,小心翼翼的看了薛白一眼,支吾道:“其实除了张家村之外,那两个村子根本与何安远没什么瓜葛……只不过……只不过这都是何安远要求的……” 孙威其实也心知自己今日十成有九是必死的局面,但还是奢望着能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他此时若是不如实招来,眼前这位怕分分钟会要了他的命去。但若是如实招了,左右还是能多活一会儿的。 能多活一会儿,总好过立刻去死。更何况多活一会儿,总是变相的多了几分逃生的机会! 反倒是薛白听得他这话,不由一愣。 没什么瓜葛? 何安远要求的? 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薛白突然之间想到了张家村村民死时的诡异刀伤,顿时挑眉,冲孙威问道:“我问你,何安远让你们屠了三个村子的时候,是不是还交代过你们其他东西?!比如动手杀人的时候……” 薛白没把话说的太白,免得孙威有可能借话哄骗装傻。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 难道……本来就是冲着何安远来的? 孙威心中一惊,自己把自己给唬住了。再看薛白,已多了几分谨小慎微般的怯意,犹豫了下,忙做点头状道:“确……确实……何安远曾经是交代过小的,要小的动手之时,一定要选心脏入手,然后刨心取血,留待后用……” 刨心取血?留待后用? 薛白心中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误打误撞的一问,居然还真的窥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八个字看似寻常,但实际上又是何等的残忍! 只是那叫何安远的杂碎,如此要求,到底是为的什么? 薛白心中生疑,凝眉再看孙威,不由问道:“你可知道何安远如此要求是为了什么?” 孙威哪里知道这些,这种机密事情,何安远是断然不曾跟他说过的。当初何安远对他提起这事儿,也只是粗浅交代了屠村杀人,刨心取血罢了。就这么点事儿,都还警告他严禁外传,更何况其中因果。 孙威只管把头摇的飞快,哀声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只不过是何安远手下一个手下而已,哪里知道这种机密去。” 薛白看了孙威一眼,瞧得他不似说谎的样子。想来这等人命事情,必定是机密,估计以孙威的身份,怕是也无从得知细节。 他暗中把这蹊跷记下,准备接下来有机会查个清楚,这边不由又看向了孙威。 孙威见薛白望来,顿时哆嗦了一下,那张皱巴巴满是哀求悲哀的脸上立时生出浓重的谄媚赔笑,生怕是薛白会动手杀了他。 他这般模样,看在薛白眼力,更添几分厌恶。 薛白皱了眉头,忍了杀心,又道:“我问你,你最近可有跟何安远联系过?接下来可与何安远有什么碰头见面的约定之期?” 孙威连连摇头,小心回道:“没……没有……何安远那边一贯都是差人来找小人……小人未曾主动去寻过……” 薛白眯眼盯着孙威看了少顷,估摸他所言应该不假,于是冷声问道:“我若让你把何安远骗出来,你可有办法?” 薛白有心报仇,自然不能单单是杀了这些匪贼和孙威就罢手的,何安远身为罪魁祸首,必然不能放过! 只不过对方终归是城主家的二少,薛白肯定不可能贸贸然的闯入城主府去杀人。即便他现在实力比炼皮后期要强横的多,但也仅仅比得了寻常伐筋初期而已。 那什么东山城他虽然还未曾踏足过,但一城城主,府内的护卫力量,怎么也不可能只有区区伐筋初期。若是拿西关城来比,说不得府内得有伐筋后期甚至大成期的护卫! 这种实力,可不是他现在能招惹的起的!若是贸贸然闯进去,估计不但报仇不得,还很可能身死其中。 如此一来,就得想个办法,把何安远骗出来才行! 孙威听得稍愣一下,随即偷瞄薛白一眼,见他冰冷神情,顿时意识到薛白此问九成是想机会寻何安远报仇! 孙威心中第一时间生出几分犹豫拒意,毕竟以薛白的实力和他神秘的身份,寻仇不成大不了远遁。可他到时候想跑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必然会被何家人怀疑,甚至可能性命不保! 只是眼下若是不应,怕也是生死垂亡…… 要不然只有想办法拖住他……又或者…… 孙威脑子一动,猛地想到个应该可行的办法,忙装惶恐冲薛白道:“何安远每次有事,都是派人来寻小的。若是小的贸然请他出来,恐怕还会让其生疑……” 薛白听得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色难看了几分。 孙威见状,忙把话接上道:“不过小人虽然没办法哄骗何安远出来,但是他的喜好和寻常的去向……小人还是略知一二的……” 薛白眉头顿时一挑,脸上阴沉稍去几分,眯眼看着孙威问道:“哦?你可知他寻常都去些什么地方?” 孙威有心诱惑薛白上钩,好暗中玩一手将计就计,当下忙道:“何安远这人最喜女色,虽然城主府中女眷众多丫鬟也不少,不过何安远这人偏偏总乐得往城中的青楼楚馆跑。而且其他地方他通常都不会去,要去便只去城中的栖月阁。” “若是少侠想要动手,栖月阁绝对是最合适的地方!” 59、报仇(9) 青楼楚馆……栖月阁…… 薛白听得皱了眉头,暗中思虑。 若是孙威所言不假,何安远确实有这般喜好习惯的话,那这般倒真的是个办法。只要自己想办法识得何安远的面貌,到时候再在那什么栖月阁外蹲守,总是能找到动手的机会的! 只不过何安远这等身份,就算是去青楼楚馆那种地方……恐怕也会随身带着侍卫的吧…… 薛白暗中思忖一番,看向孙威道:“你这办法或许可行,只不过你如何能确定何安远定然会出现?而且他一个堂堂的城主府二少爷,随外出行,身边总不会没有护卫吧?” 孙威暗道薛白够谨慎,口中却谄媚道:“少侠智敏!只不过少侠不知道的是,这何安远身边确实是有护卫不假,但带的都是些寻常人等。最多就是我和二当家的这般身手,而且就那两人而已。” 薛白心中有疑,哪儿肯随便轻信孙威,挑了眉头睥睨他一眼,冷笑道:“你就如此确定他身边只有两个护卫?就如此确定那两人不过你这般身手?” 孙威见薛白这般谨慎,暗中更为小心,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小的真的不敢胡言乱语,何安远身边的护卫虽然不少,但能讨的他欢心的却不多。” “想来少侠您多少也清楚,若是去青楼楚馆那种地方,无外乎就是寻个乐子罢了。若是带着几个看不顺眼的下人护卫去了,岂不是多生无趣?” “另外这东山城,在何安远心里,就是他何家的地盘。何安远这人向来猖狂自大惯了,从不觉得有人敢在东山城对他动手,自然不会太过防备。带着两个护卫,已经是为了安全着想了。” “至于那两人的实力……其实小的在何安远面前也是溜须拍马刻意逢迎的,正所谓臭味相投,自然与那二人相熟了些。而且有些事情难免要个近前的人帮着说说话……所以……” 孙威讪笑两下,也不说破。 不过他这话里的意思,薛白确实听得清楚明白,不由皱了眉头,一时沉默。 孙威所言倒是有道理,真要去青楼楚馆,就是寻乐子罢了。要带下人,铁定也是带能讨自己欢心的。而且他后面那些说法,也是有理有据,倒是听不出哪里不对。 至于这其中是否有诈……薛白却毫不担心! 何安远是不是爱去青楼楚馆?是不是只认准那栖月阁一家?这种事情只要入了东山城,稍微找人打听一下,必然可以问出来的! 若是这方面孙威胆敢撒谎,那纯粹是老寿星上吊,自寻死路! 只不过虽然这一点未必有诈,但其他的话,就不能尽信了! 虽然孙威说的是有眉有眼,合情合理,但难保不会掺假。 也许何安远身边确实只有两个护卫,但暗中有没有他人,那就说不定了。 另外那护卫的实力,也未必只有孙威所说的跟他还有那二当家的相若,也许还要高上几分甚至一两个境界…… 但终归来讲,至少何安远寻常时候会往栖月阁寻欢作乐这件事应该假不了! 只是可惜,他这辈子都别想到那个时候了…… 薛白压根就没打算放过孙威,此番问他话来,不过是要了解清楚如何才能找到杀了何安远的机会。眼下这等机巧的讯息已经到手,孙威这条命,也是留之无用了! 薛白杀心已定,脸上却不见冷厉变化,又问道:“你可知那何安远多久会去一次栖月阁?” 孙威愣了一下,真真苦笑摇头道:“这个小的真不知道,毕竟这种事情……” 薛白听得又是皱眉,神色见冷。 孙威心头一抖,生怕惹了这位不高兴,就像先行哄骗一番。只是猛地想起那个消息来,脸上顿时生出几分惊喜之色,急道:“对了对了,小的险些忘了件事!” 薛白挑眉看去道:“何事?” 孙威带点讨好神色道:“听说再过不久,那位闻名青云域的歌姬青曼仙子就要来东山城了,到时候想必何安远是一定会去的!” “青曼仙子?这是何人?” 薛白可没听过这个名字,不由皱眉一问。 孙威愣了一下道:“少侠居然没有听说过青曼仙子的名号?” 薛白摇头。 孙威错愕一瞬,赶紧解释道:“青曼仙子可是青云域雄城踏天城中曼音坊有名的歌姬,号称青云三花之一,乃是整个青云域无数青年才俊公子侠士的梦中情人!” 孙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分明带着一股垂涎和迷幻,显然是有点想入非非。 薛白看他神色如此,不免生出几分好奇来。 像是这种仙子什么的,他虽然没有遇到过,但现实世界时,可没少在武侠玄幻之类的小说里见过这种角色。一个个都是风姿绰约、背景神秘,甚至实力高强……总之绝对不是寻常女人就对了…… 瞧这意思……这什么青曼仙子的,怕也绝不是简单女子了…… 不过这么想来,就有些不对了…… 薛白忽的皱了眉头。 这什么青曼仙子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想那样,不是简单人物而是小说中的那般描写,那一举一动必然有其目的才对。 那她这番来东山城,怕定是有所图谋才对吧?总不可能无缘无故跑来游玩吧? 那她此来是……等等……管这女人如何……应该都与我没什么关系才是啊。 等此番解决了何安远,报了虎子还有爷爷两人的仇,我便要去剑云宗完成那剑云十杰的任务,何必多想这些事情…… 薛白恍惚一下,顿时清了念想,复又看向孙威道:“你确定这青曼仙子会来东山城?确定何安远到时候一定回去看她?” 孙威从幻幻中清醒过来,赶紧点头道:“青曼仙子来东山城这件事乃是由曼音坊亲自通过各家商会传出来的,小的也听何安远亲口说过。而且这事就是东山城中的达官贵人和寻常百姓,也都知晓的!小的绝不敢作假!” “至于何安远,他也是青曼仙子的仰慕者之一,便是城中百姓,也都有所耳闻的。到时候青曼仙子一来东山城,他无论如何也是会去求见的!” 薛白听得这几句,不由低了眉梢,暗自琢磨。 孙威这几句话,怕是应该不假。不然到时候自己去城中找人问了,却有出入作假之处,那必然会露馅——以孙威这怕死的样子来看,断然不敢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如此一来,那等到那什么青曼仙子来到东山城之后,何安远必然是会出府去求见的…… 这就真的是动手的好机会了! 60、报仇(10) 薛白反复思索一遭,心中更为笃定这办法的可行程度,到时候虽然也有一些零星麻烦,但若是小心谨慎一点,还是能保成功的。 这办法既然可用,薛白看向孙威的眼神就彻底冷了下来。 对付孙威这种人渣,他是如何的过河拆桥言而无信都不为过的,如今既然已经套得话来,那就真的留他无用了! 薛白眼神渐冷,暗中鼓动了一身血气,把手里长刀握紧几分。 孙威眼看薛白回神,立刻露了一副逢迎赔笑的模样出来,谄媚道:“少侠若是不放心,到时候小的可以亲自带着少侠去寻何安远。如果他真格不出现的话,小的也一定想办法把他诱出府门……您看如何?” 他如今已经把能知道的全都给说了,而且完全都是照实交代,为的就是哄骗住薛白,另外多苟延残喘些时日。 只要眼下这关键时候能糊弄住薛白,保得自己性命不失。那接下来到了东山城内,仗着自己熟悉环境,总有办法暗中给何安远通风报信,乃至借机逃走! 孙威所图活命,自然是不惜奴颜媚骨一般,只恨不得把脸上皮肉都笑破。 只是可惜,薛白已问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杀心正烈,如何能让他得意? 他看着孙威,突然眯起了眼,那冰冷的目光瞬间被挤做细密一线,生生透出几分阴冷锋寒来。 孙威看的分明,心头陡然一惊,身子不由的哆嗦了一下。他刚想开口说话,忽的看见薛白右手动了! 只是一个刹那,孙威就莫名的看到了天地倒转翻滚;看到了血花喷涌四溅;看到了自己跪地的身体……然后脑袋一痛,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的头颅不甘的滚动了两圈儿,最终停了下来,那张鼠目细瘦的脸上,满是惊恐和不解。 他就这么看着,看薛白垂刀,看自己的身体栽倒,继而视线恍惚,渐渐神智湮灭,一命呜呼…… 薛白原本并不想让孙威似得这么痛快这么轻松的,然而千刀万剐这种虐杀的事情却不是他拿手的,终究还是一刀给了一个痛快。 不过孙威虽然死了,但是二当家的却不见了踪影。 薛白一回身,身后哪儿还有二当家的身影,显然这家伙是趁着薛白刚刚一时不备暗中逃了。 只不过这家伙断了一臂,血流不止,虽然是逃了,但是血迹却如何也抹消不掉的! 薛白报的就是斩草除根的打算,怎肯放过二当家的还有先行就已经逃窜的钱从武?提了长刀,便顺着血迹寻了过去。 这血迹一路从巡台前绵延到后寨的房屋里,薛白提刀入内,正看到倒在地上的二当家的。 这家伙显然是一路逃过来的,不过此般看来,九成是因为失血过多而神智不支,昏迷过去了。 薛白皱了眉头,看了看二当家的右臂那依旧在不断外溢着鲜血的伤口,最终还是没迈步上去。 二当家的这般伤势,再有一时半刻,当得自行殒命。薛白也懒得再动手虐杀他,只把右手稍松,转身朝外走了。 如今孙威已死,二当家的毙命在即,整个寨子里的匪贼也全都亡于刀下,唯剩的就只有最初趁机逃走的钱从武了。 只是薛白把寨子翻了个遍,竟是也没寻到这家伙的踪迹! 这厮明明断了一条腿,血流不止,但循着血迹找过去,赫然是到了一处屋舍门口便彻底消失了——分明是钱从武这厮狡诈谨慎,怕是提前防备着薛白追查,特意想了办法抹去了行踪。 如此一来,薛白就真格真的没办法了。 整个山寨他能翻得地方都翻遍了,除非是那些不知机巧的密室暗道……然而这种地方他一个外来者如何得知? 薛白心有不妥,总觉得留钱从武这么个家伙活着是个祸害,说不得钱从武还很可能暗中跑到东山城去与那何安远通风报信。 真要是那样,他这一遭动身,很可能是自己把自己往虎口里塞! 可是薛白已经发过誓要替虎子爷孙和张家村的村民们报仇,心中不愿违背是因,另有恨意想求痛快也是因。总不能因为这点疑虑就因噎废食善罢甘休了吧…… 薛白提刀杵在寨子中,眉头虬结不展,犹豫一番,终是下了决定。 报仇是势在必行,不然心中实在过不去。至于钱从武……这厮有伤在身,也要修养,更何况未必真的会去与何安远通风报信…… 另外为防万一,还是一把火烧了这寨子的好!若是钱从武寻了什么密道逃了,那边罢了。若是藏身在内,未必没机会一并烧死他! 薛白狠了神色,提刀便往山寨库房走去。 他刚刚搜索钱从武的时候已经把山寨摸了个遍,知道库房里有浇造火把用的桐油。此去库房把桐油一桶桶的提了出来,沿番浇泼,勉强把山寨里的屋舍连成一片。又翻了一众匪贼尸体找了火石,一把火便将桐油点了。 桐油一燃,瞬间沿着痕迹烧成一条火蛇,顷刻便将整个寨子里的房舍尽数附燃! 这些屋舍都是就地取材的木头搭建,全是易燃之物,待得桐油烧灼一会儿,便各自成了火源。烧的熊熊滚滚,噼啪作响,空气都生了激荡扭曲。 薛白早在点火后退到了寨中空地,提刀看了一会儿,眼见火势就无可救,九成屋舍已然轰隆塌倒,心中警觉不妥这才松了几分。 若是这山寨中有密道存在,钱从武早借密道逃走,那就罢了。 若是这山寨压根没通外的暗道,钱从武只是寻了什么蹊跷地方躲起来,那这般至少能烧个个把时辰的火势下去,七成也能绝了他的生路! 就是山石之类,灼烧这么长时间,也能贴肉而熟了。更何况火势一起,热浪并着缺氧,又有燃灰飞尘,若躲在什么狭隘空间里,难免有被闷死之嫌。 这般下来钱从武还能不死,那就真的算是他命不该绝! 薛白又驻足看了火势几眼,这才罢休。转身去那寨中马厮,随手牵了匹马出来。 他如今虽然还是不会御马疾奔,但坐马慢行还是没问题的,总是比腿脚要快。 一人一马出了寨子,薛白倏忽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东山城的方位,顿时蛋疼,只好驾马沿着道路而行。 万幸的是半个多时辰功夫后,他总算碰上了个归城的行客,两人结伴便往东山城去了。 61、入城(1) 东山城离着张家村也就半日多的路程,薛白碰上的这位是个从外探亲归来的中年汉子。驾着驴车带了些东西回城,正好趁方便乘了他的驴车。 这中年汉子姓刘,乃是东山城的居民,平日里在城中小私塾里做个教书先生。为人倒是热络客套,不显生分。正好薛白有心问点事情,讨喜的喊了声刘叔,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也聊的火热。 有关自己的身份问题,薛白早先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说法。只说自己不是这里人,乃是偏郊小城里落魄的小家族子弟,特意出来远行磨砺增长见闻的。 这般说法基本上找不出什么毛病来,这年代通信哪儿有现实世界那么发达,就是你随便编个地名出来,绝大多数人也未必能够察觉其中猫腻的。 更何况薛白的体格和外貌以及身上那股子长久磨炼出来的硬气劲儿也不像是俗人,当真也有几分家族子弟的气势,光看上去就像是历经过打磨的人。 这中年汉子根本不觉得薛白身份作假,只当薛白真格真的是家族弟子,倒是言语间透着几分佩服和高看。 薛白与中年汉子胡乱扯了些东西,便把话题给拉到了正事儿上面。 他有心旁敲侧击的确定一下孙威之前告之的那些情报是否属实,于是说着说着话风一转,露出几分仰慕神色道道:“说来这次远行小侄本来是没打算往这东山城来的,只是听说最近曼音坊的青曼仙子可能要来东山城,所以小侄这才特意跑过来看看……不过现在想想,也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可别白跑一趟才是。” 中年汉子听薛白这么一句,回头笑道:“没想到你也听到了这消息,不过不用担心,那青曼仙子肯定会来咱这东山城的。” 薛白心头松了口气,也不遮掩神色,露出几分微喜道:“刘叔说的可是真的?青曼仙子真的会来?” 中年汉子笑道:“哪儿还能有假,这消息可是各家商会传出来的,城中最大的风月之地栖月阁也都放了风声出来。据说连孙老都跟身边人点头承认过,绝不会有错的。” 薛白虽不知道这孙老是何人,不过听中年汉子这般说法,倒是安心下来,笑道:“那就好,这样一来小侄这一趟可就没白跑了……此番无论如何也要见上青曼仙子一面才行!” 中年汉子笑呵呵的打趣道:“青曼仙子的名号果然好使,没想到连贤侄都特意转道而来。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几岁,说不定也和你一般无二了。” 薛白笑道:“以刘叔现在这年纪,也还是风流倜傥的正当年啊,可不能妄自菲薄。” 中年汉子哈哈一乐,摇了摇头道:“都是要做祖辈的人了,还什么风流倜傥,老了老了。” 薛白笑着回了随意回了两句,又问道:“对了刘叔,这青曼仙子到时候会暂留在城中哪一家?小侄进了城,也好先行就近寻个落脚地方。” 中年汉子笑道:“青曼仙子此来,会留在城中栖月阁里,那也是东山城最上档次的风花之地了,倒也勉强趁得上青曼仙子的身份。” 薛白心中了然,暗道回头进了城,先行识得何安远相貌之后,一定要多去几趟栖月阁。也好熟悉熟悉地形跟环境,以备万全。 他嘴上又跟中年汉子敷衍两句,便想到了从孙威口中问出来的另外那个情报。暗中心思一动,开口问道:“对了刘叔,说起回头争取能见上青曼仙子一面,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中年汉子听薛白语气透着几分隐约担心,果然上钩,主动问道:“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薛白真假难辨的皱了皱眉道:“青曼仙子的事情,我还是从一个路过东山城的客商口中听来的。只不过当时他听说我要来东山城,无论如何也要见上青曼仙子一面后,却特意叮嘱了我一句……” 薛白只把话说了一半,露了几分“钩子”。 中年汉子顿时好奇,追问道:“哦?他叮嘱了你什么?” “他叮嘱我说,要我去求见青曼仙子的时候小心别得罪了人,特别是城主家的二公子,最好先行打听一番才好……” 薛白动着脑子变着法子的把孙威之前交代的一些有关何安远的情报给说了出来。 “听说这城主大人的二公子平素最爱寻欢作乐,留恋青楼楚馆,偏又是蛮不讲理的主儿,加上他也是青曼仙子的仰慕者之一……反正那客商特意叮嘱我,若是无论如何都要寻见青曼仙子一面,千万要小心避了这位才行,免得惹祸上身……也不知道这事儿是真的假的。” 薛白说着看向了中年汉子,露出一副疑惑样子。 中年汉子听得明显一愣,随即笑意尽敛,皱眉道:“你遇上那客商怕是吃了什么亏的。不过他说的确实没错,这城主府家的二公子实在不是个好东西!” 薛白佯装惊讶道:“难不成那客商说的都是真的?这城主家的二公子就这么不堪?” 中年汉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吃过何安远的欺压,又或是单凭一份纯良之心而生憎恶。他脸上神色冷了几分,厌恶道:“你不是本城的人,不了解倒也正常。但凡城中百姓,有几个不清楚那二公子的恶名?” “若是寻常纨绔倒也罢了,反正是留恋烟花柳巷,不正不端而已。可这位不但爱往栖月阁跑,平素里也喜欢欺男霸女,当得可恶!” 中年汉子表情狠狠。 单凭这模样,就能猜到何安远在东山城怕是绝对没什么好名声。 不过薛白的关注点倒不是这个,反而是那句“爱往栖月阁跑”。 这般看来,当初孙威透露的这两样消息全都属实,怕是没什么掺假……如此一来,就剩下确定一下何安远外出时身边的护卫实力以及详细计划一番如何行动了…… 薛白心中安定不少,又开始作它想。 中年汉子不妨他没听,又说了一番何安远的罪状恶名,最后表情别扭了一下,摇头感叹道:“他这种作风行事,当真是毁了城主大人的英名了。” 薛白听得新鲜,不由皱眉问道:“刘叔何来如此之说?” 在薛白看来,何安远这般行径作风的依仗就是他那位城主父亲,如此推测,那位城主大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才对的。 中年汉子只把因果说了,却是有点老套又在常理之中的故事。 无非就是昔年城主夫人难产,生了何安远之后就撒手人寰,故而城主对其宠溺的多……不然也不会放任他欺男霸女了…… 只不过听中年汉子这么一说,薛白心中顿时恍悟几分。显然这些东山城的百姓所知道的事关何安远的恶行绝对只是皮毛! 不说像是屠村杀人这种恶行了,就是在府上强辱侍女丫鬟之流,传扬出去,百姓们的怒火都不是一个英明的城主的身份能扛下来的! 显然这等神怒鬼厌的事情,怕是都被人暗中遮掩下来了…… 能有这手段和这等实力的,整个东山城数得着的恐怕就是那位城主大人了吧…… 如此想来,怕那位城主大人,怎么也得是个岳不群一般的人物…… 62、入城(2) 薛白暗中警醒几分,对接下来入城后的行动更为小心谨慎。 若单纯只一个何安远倒还好说,但若再算上一个东山城的城主,这事情可就有点不好玩了。 说起来这倒是他思虑方面的疏忽了,多少有点被仇恨怒火蒙蔽了几分理智,光想着对付何安远,却没去管更深的一层。 明明都已经想到了何安远既然能做出如此多的恶事来,那位城主大人必然是知晓的,但他却没过多的考虑要对此做出防备和应对。 如今恍然,薛白顿时觉得这是个不小的麻烦。 以中年汉子的话来看,那位城主大人必然对何安远过多溺爱,不然也不会有这般纵容。如此一来,一旦到时候自己得手,那事成之后就得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东山城才行! 不然的话,何安远身死的消息绝对会很快传到那位城主大人耳朵中,到时那位听到爱子身死的消息,绝对会雷霆大怒,说不得要把整个东山城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自己这个凶手!这般下来,留在东山城里必然凶险万分。 但这仅仅是想法罢了,能不能逃出去是一回事,甚至能不能全身而退又是一回事了! 先不说袭杀何安远能不能成功,就以必然成功而论。以他现在的实力,加上又不清楚何安远身边的护卫力量,完全没绝对把握能保证此行全身而退! 若是到时候尽管成功杀了何安远,但自己也落得了重伤下场,那可就真的置于险境了…… 看来此次行动无论如何也要多谋划几遍才行,另外也得尽可能的做些万全的准备,以免意外……但却不知道剩下的时间还够不够…… 薛白再生几分谨慎之心,抬头看向驾车的中年汉子道:“对了刘叔,你可听说了这青曼仙子何时能到东山城来?” 中年汉子不知薛白心中想法,闻言会错了意,回头调侃道:“怎么?这还没到东山城那,贤侄你便已经急不可耐了?” 薛白佯装赫笑道:“刘叔莫要取笑于我,小侄就是想要问问,也好提前心里有个盼头不是。” 中年汉子哈哈一笑道:“贤侄也是妙人一个……只是说起确切时间来,谁也没个作准的时日。不过听之前栖月阁传出的消息,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青曼仙子应该再有八九日功夫便能到这东山城中了。” 八九日时间吗……这倒是足够做准备了…… 薛白微凝眉头,心中松了口气。 中年汉子见他凝眉模样,笑道:“怎么?贤侄这是嫌时间太长,有些等不及了?” 薛白恍神回来,赶紧摇头回应。不过此番他该问的都已经问过了,想知道的也都知晓了,便只管与中年汉子随意闲扯起来。 两人一路谈天说地的闲聊,时间过得也快,驴车悠悠走走的,也就到了城郊地界。再一转向,没过多久,便上了官道主路。那东山城更是竖在眼前,清晰在望。 这东山城看上去没有西关城那般高墙褐壁、森寒雄壮。毕竟西关城是在青云域西陲之地,临近荒林,常有兽潮侵扰。自然城高墙厚,多重防御。 东山城虽然也在青云域西北一隅,但已是内陆之城,少见兵荒马乱之事,自然无需高墙阔磊。 不过若是真论起来,这东山城还是要比西关城广博几分的。终归是环境安定,百姓数量远胜边陲,城小怕也容不下。 上了官道,之后就是彻彻底底的一条坦途。中年汉子也不着急,薛白也不催促,驴车慢悠悠的晃荡了半个时辰功夫,就到了城门外面。 内陆之地,自然是要比边陲热闹的。这一路上不少行人车马,可比西关城要多些。但看城门口过关入城的搜检,就能得窥一二。 不过这东山城的搜检也要比边陲之地松散几分,看那几个守卫搜索神色,就不是那么慎重,所以速度倒是不慢。 中年汉子跟薛白这一行,等了有不到盏茶功夫就过了搜检。一入城,再往里走,就能听到热络动静。目光所及之处,不少城民百姓、游商摊贩,行走闲逛、吆喝叫卖,好不热闹。 中年汉子驾着驴车转了向,回头冲薛白道:“如今已入了城,贤侄接下来要如何?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去我那里住下。反正也有多余房间,正好多添一分热闹。” 若是寻常,中年汉子这番好意薛白肯定就应下了。只是此行来东山城,哪里是为了嘴上所说的看什么青曼仙子?纯粹就是为了袭杀何安远为张家村的村民报仇! 虽说薛白盼着是此行无波无折,顺利而成。但实际上到底会如何,薛白心中也没个准数。 而且就算最终功成身退,谁能保证到时候那位城主大人彻查之时,不会找到事关他的蛛丝马迹? 这中年汉子为人不错,热情也客套,薛白可不想平白害的他受罪。当下笑拒道:“刘叔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么平白叨扰实在是不合适。再说小侄此行的目的您也知晓,多要往那风花之地走动,就更不方便打扰了。” 中年汉子也没强求,只是道了几句可惜的话。薛白与他周全几句,问了栖月阁的方向和大概位置,便下了驴车告辞而去。 他下车之前偷摸在驴车上装着的土产中放了一锭纹银,也算是表一份谢意。 两人这么分道扬镳,薛白按着中年汉子指明的方向去了,一路也有摸不清的地方,不过找路人打听,安稳的找到了栖月阁的所在。 栖月阁所在并不是东山城西城最有名的烟花柳巷,而是辗转两条街外的清雅地方,独占了一片院落。 院落中醒目的就是那几栋用挂着各式奇巧灯笼跟各色花卉的悬廊连通着的四层楼阁,各个是飞檐斗角雕梁画栋,华贵之余又不失雅致。 这栖月阁薛白当时从孙威和刘叔两人的字里行间,就能听出几分和其他青楼楚馆不同的地方。如今亲眼得见,果然有几分斐然。 此时正是白日,本来客人也就不多,那广亮门庭处守着两个小厮,多少有些无精打采。 薛白站在街对面扫了一眼,也没贸然过去,寻了路边茶肆坐了,要了杯茶水和几样点心垫补肚子,便坐下观察打量起来。 他此时还不急着进栖月阁去,毕竟要进去的话,难免要尽可能的伺机查看一番。只是白天客人太少,他要是查看走动,难免太引人注意了些。倒是放到晚上,必然能方便许多。 眼下这般,纯粹是一来歇个脚,二来提前看看而已。 真个行动,定然是在晚间。 63、打探(1) 薛白在栖月阁外茶肆坐了半个多时辰,倒也真的是看的发闲。要说收获却是多少有那么丁点。 虽然这种地方白日里来客稀少,但终归还是有一些的。这半个时辰的功夫,薛白前后见到了大概五六个客人。 这五六个客人形貌各异,各不相同。其中有浅淡轻装透着飞扬意气的文人书生,也有衣着锦贵却不失形骸的富家子弟。 一概而论,至少看上去都是些书雅人士,非是腌渍之徒。 虽说单看表面未免略有偏颇之嫌,不过多少也能窥得一二分的真髓。照此看来,这栖月阁却也真格是占了一个雅字,至少这般还未见什么粗俗汉子往来出现。 除此之外,便就再没见过其他来客。不过这栖月阁里的姑娘青倌儿倒是也有几个出门的,个个看上去都是清秀靓丽,当得上美人二字。此番想来应该是去采买,添置些胭脂水粉女装锦红之类的物件。 这些姑娘青倌儿是三两结伴,也不遮掩避讳。虽有些莺莺燕燕打趣嬉闹,又不见丁点放浪轻佻模样。 若真说起来,多少与寻常百姓家女儿相似,不过身份不同罢了。 薛白看了一阵,也就没别的收获。不过这些姑娘青倌儿的出行,倒是让他琢磨着是不是动动脑子玩些手段什么的…… 无论是从当初钱从武口中还是之前的刘叔口中,都已经证实了何安远确实是常往这栖月阁里跑,那么想来这阁里的青倌儿姑娘们大多应该是认识何安远甚至熟悉何安远的,说不得能从她们口中探问出有关何安远的些许讯息…… 正所谓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若能多打听些事关何安远的情报,对接下来的刺杀行动必然有益。 只不过这种东西,若是去询问寻常的城中百姓,怕所得的都是些皮毛风传罢了,毕竟没有亲身接触,难免偏颇过大。非得是亲近或者真正接触过何安远的人,才可能从其口中了解到一二。 这整个东山城数下来,能亲近何安远或者说真正接触到他的,也就只有城主府中的部分人等还有这栖月阁里的姑娘青倌儿了。 虽说并不是所有青倌儿都能接触到何安远,但至少他那种身份,常番往来此地,必是会被留意的。想来绝大部分栖月阁里的姑娘青倌儿都清楚其中哪位才是何安远的“恩宠”。 就算是何安远性情多变,在这栖月阁里没个青睐的目标,那至少也能找几个接触过几次的问问。 不说询问出什么为人所不知的机密,至少问出个样貌,弄清楚他身边常有什么人相伴,总是带着多少随从等等,也对刺杀有所裨益。 若是运气好,说不得还能问出些意想不到的收获来…… 薛白稍一思虑,心中便有了打算,倒是想出一个粗浅的办法。 不如学学那些纨绔子弟的手法,找个机会接近这些姑娘青倌儿的搏个好感,看看有哪个能上钩……然后想办法套套关系卖卖苦情,说不得能有所收获…… 这办法是薛白仓促间想来,未必能保万全无失,只不过确有几分可成之势。便是不成,也不会损失什么,当得一试。 打定主意,薛白便不愿再等,取了点散碎银子出来与老板会了账,便起身朝那几个姑娘青倌儿步行的方向去了。 几个姑娘青倌儿都是出来采买,自然不会太匆忙,薛白没赶多久,就看到了三人身影,正往一间胭脂水粉店里去。 见这三位进门,估摸着怕是要有不少功夫才能出来。薛白琢磨一遭,开始左右巡扫。过的十几呼吸功夫 ,总算瞧见有两个流里流气的泼皮小厮,顿时神色一亮。 他要玩的是再俗套不过的手段了,找人惹事儿,然后自己出面解决,来他个英雄救美。 等回头时候,再暗中想些办法,弄上一两出巧合巧遇的戏码……想必总是能亲近上一两个的…… 这种办法虽然是俗套,但是在现实世界都能行之有效,就不用说这种年代背景了。若没什么特别意外,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至于英雄救命里坏人的人选,更不是什么难事。薛白眼下看到的两个流里流气的家伙,正好能拿来扮作“恶人”,也是格外“般配”。 他可不怕使不动这两人,大不了就是费些银钱而已。更何况这两个家伙看上去就不像是纯善之辈。 其实薛白“看上”的这两人,正是东山城里的混子,一个唤作赵熊,一个名为齐平。两人平日里虽不至于伤天害理,但做的也都是些欺软怕硬、龌龊浪荡的事情。 昨日里两人讹诈了笔小钱财,便跑去城中万金坊搏搏手气,结果又是输的一干二净,悔恨不已又不甘心。这不今日白日里出来,便是想找些生面孔,再行讹诈点钱财,回那万金坊再搏一把。 赵熊跟齐平这边游晃着寻找着目光,那边薛白已经主动走了过来。两人本就没揣着什么好心思,眉眼鼠滑,顿时把薛白瞧个正着。 赵熊和齐平常年混迹在东山城中,更多盘桓于西城一带。虽不敢说把整个东山城的生面孔都识个彻底,但这西城一带出没的行人百姓,还是能分个六七成的。 赵熊这边一瞧见薛白,顿时挑了挑那横条眉毛,暗中拿肘子捅了捅身边的齐平道:“老齐,你瞧!” 齐平正往旁边几个妇人姑娘身上打量,身上挨了一下,顿时念叨着回头:“那几个婆娘生的可真是白净,胸脯也是吓人,瞧的老子腿都软了——平白无故的,你捅我作甚?” “你这厮少瞧些婆娘的好,免得哪天死在人家坑上。”赵熊数落了齐平一句,暗中冲他往薛白那边打眼色,“你看那小子,你可曾见过?” “你这厮太粗俗了,怎么懂那什么花下死来着。”齐平傲气的回了一句,这才拿眼往外看,口中念叨,“你说的是哪个?” 赵熊瘪嘴道:“还能有哪个,就对面走过来那厮,正往咱们这边瞅那!” 齐平这才看到薛白,皱眉瞄了两眼道:“这小子当真是没见过,应该是生面孔。” “是生面孔就好,你看他装扮,应该不像是那些穷瓜蛋子……怎么样,咱哥俩……”赵熊也不说透,倏忽给齐平挑了个眼色。 两人龌蹉已久,都生了难得的默契。齐平见这眼色,顿时明白何意,眉头一挑道:“那就他了!”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再散漫晃荡,直往薛白身前走来。 64、打探(2) 薛白本来的目标就是两人,一见两人贼眉鼠眼的瞟了自己几次,继而又迈步过来,顿时猜到了几分情况。 这两个家伙怕是巧了,分明也打上了他的主意! 薛白心中冷笑,不免又有鄙夷。不过心中倒是生了几分轻松,看这样子这两个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鸟才对。与其主动找上,倒不如来个将计就计了。 薛白当下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摊位上折转。 那老板见来了人,忙热络招呼道:“公子您来瞧瞧了,小老儿这里可都是上好的雕工玩意儿,配您这等雅致身份,绝对合宜。” 薛白也不声张,只是笑笑,随手拿了一样佯装把玩。余光却是一边留意赵熊和齐平两人的远近,一边扫量四下地形。 这附近虽没什么无人之地,倒是不远有条偏僻点的小道。薛白眼见两人走近、开始小心缓步、游荡徘徊。顿时暗笑,便把手里东西放下要走。 “公子您再瞧瞧,这些玩意儿绝对物有所值。若是嫌看不上,小老儿这里还有其他上好品类。” 老板见得薛白这客人要离去,忙不迭的挽留一句,又从摊车后面小心取出几样新鲜玩意儿。都是些成色不错的木玩玉饰。 薛白正想离去,忽的念头一转,指了老者手里一件不错的玉雕链子道:“老板,这一件作价多少?” 老板瞄了一眼,立刻笑道:“公子若是看得上,纹银三两就行。” 薛白也不讲价,兀自伸手入怀装样子,暗中从储物戒指里取了一块儿银子递给老板,刻意大了几分声音道:“这玉饰不错,看得顺眼,剩下的便不用找了。” “这……” 老板没见过这般阔绰的主儿,生是愣了一瞬。回神便要推辞,薛白却是直接摆了摆手道:“些许小钱而已,本公子就是买个痛快,老板无需惶恐。” 他这般做派,一来是为了露几分财,好让赵熊和齐平两人彻彻底底上钩。二来这玉饰看起来却是不错,倒是可以拿来一用。 回头说不定能当礼物送给某个中了自己计的青倌儿,也学心花路放那电影里徐峥所谓的“信仰”。反正女人多少是吃这套的,无论古代还是现代。 赵熊和齐平本来就盯着薛白,只是徘徊不前怕引起薛白怀疑罢了。两人又离着不远,刚好听到薛白那句刻意的话。 三两银子的玩意儿物件,却扔了十两大小的银锭出来,这是个肥羊啊…… 两人眉毛一挑,目光都亮了几分。对视一眼,暗中使了眼色,便准备上前。 薛白余光瞧着两人动作,拿了玉佩便准备往旁边小巷去。那老板收了薛白多余赏钱,也算好心,赶紧小声拦了一句道:“公子稍慢!接下来可要小心点,您怕是已经被贼人盯上了。” 老板都是老街户了,如何不认得赵熊和齐平这两个泼皮无赖? 薛白笑着摇了摇头,悄然道了声谢,依旧往哪巷弄里迈步。 老板还想说话,赵熊跟齐平两人已经跟到近前。迈步之余,不忘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明显实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老板神色一黯,也不好再警示。他毕竟是在西城居民,早晚生活在这儿,也不愿日后不宁。只是暗中叹气,希望薛白舍了几分钱财就好,人别遭殃才是…… 只是遭殃的怎么可能是薛白…… 他分明是有心,不紧不慢的吊着两人进了巷子,便刻意把步子放慢。 赵熊和齐平对视一眼,暗道老天眷顾。这肥羊哪里不去,偏偏往这人少的地方走动,平白便宜了他们! 当下里两人紧赶几步,赵熊猛地越过薛白,横身拦在他前面,回头把双臂一展,便挡了薛白去路。 眼见这两个家伙终于动手,薛白嘴角扬起了一丝嘲讽。 “兀那小子,若不想自讨苦吃,便把你身上银钱都给老子交出来!” 齐平缀在薛白身后,眼见赵熊把薛白拦了,顿时上前一步,按住了薛白的肩膀。 “没错,若不想有皮肉之苦,就乖乖把钱交出来!”赵熊见得薛白停下,把双臂一抱,露出一副贪婪凶恶模样,“别说你身上没钱,咱爷们刚刚可是看的清楚!” 薛白看着两人模样,不免有些哑然失笑,挑眉道:“你二人若想要钱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这厮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快把银子交出来,不然别怪爷们不客气了!” 齐平压根没想薛白这么蛋疼,有些急不可耐的抓着薛白肩头,便想用蛮力让他屈服几分。 只是他这种货色,如何奈何的了薛白? 齐平只管大力抓拿,却不见薛白神色有半点异状。心中发狠,便把咬牙力量都用了出来,还是无果。他只憋得一张尖嘴瘦脸通红,活脱脱猴子一般。 薛白回头看他这般模样,只觉好笑,脸上露了几分嘲弄。 “你这家伙搞什么……” 赵熊眼见齐平窘状,埋怨的瞪了他一眼,便也伸手往薛白衣领上抓! 拍个肩膀也就算了,薛白可没多少陪这两个家伙玩闹的心,眼见赵熊伸手过来,猛地一抬右手。 赵熊只觉眼前恍惚花了一下,还没回神,手腕上就是一阵剧痛传来! 这感觉如同骨头要被捏碎一般,痛的他“啊”了一声,腿都软了,直接往地下跪去。 后面齐平顿时懵了,好在那平日里的油滑机灵劲儿总算起了点用,倏忽瞧出不对。脸上一白,松了薛白肩膀便向掉头逃跑。 薛白哪儿容他走脱,冷哼一声,扯着赵熊一并急退一步,伸手拽住了齐平的脖领子! “怎么这会儿转身要跑,不想着要钱了?” 齐平身子顿时僵了,倏忽哆嗦一下,熟练的哭皱起了一张脸,往地上一跪,哀求道:“小的有眼无珠!小的有眼无珠!大爷您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马吧。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待哺的妻儿……” 薛白听得皱眉,瞪了齐平一眼:“你若不想自讨苦吃,那就给我闭嘴。” 这厮刚刚分明是装样子,闻言立刻抿紧嘴巴,哪儿敢再说话。 见这二人乖张模样,薛白满意的点了点头,倏忽眯眼笑道:“你们两个……不是想要钱吗?” 齐平哪儿敢应是,忙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道:“不要了!不要了!小的真不想要了!” 薛白也不废话解释,只管直说:“放心,我不是吓唬你们。只要你们帮我办成件事,我便赏你们百两纹银。如何?” 百两纹银,这对于寻常人家以及赵熊和齐平而言,可是比“巨款”了。 两人俱是听得一愣,倏忽对视一眼,一时也不知真假,明明希翼,却不敢乱回话。 薛白嘴角一勾,便把两人放开,直接翻手从储物戒指了取了锭银子出来,抛给齐平。 “这十两银子算是先行赏赐,等事成之后,再给你二人百两……我就问一句,你们到底应不应?” 齐平接过银子,看的眼都冒了几分光,当下只把脑袋点的如饿鸡啄米一般,慌忙抢道:“大爷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尽管吩咐!” 65、打探(3) 齐平这般模样,哪儿还有之前丁点的霸道狂妄? 便是那手腕差点被捏碎的赵熊,看到银钱,也是两眼放光,做一副奴颜媚骨形状。 两人本就是贪财之辈,想劫薛白也是为了钱财,只不过没想到的是看走了眼。原本以为今次这番难免是要倒霉了,少不得一番皮肉苦楚甚至牢狱之灾。可谁想到事到临头,居然来了个峰回路转! 虽然说还不知道眼前这位爷具体想让他们做什么事情,但那百两纹银的许诺还有手里的十两定金可是做不得假的! 这二人心中贪婪之心就跟火苗浇了油似得,哪儿顾得上是不是要行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齐平更是把银子握的严紧,生怕被人抢了去。 薛白却是很满意这二人态度模样,嘴角一勾,笑道:“你二人且随我来。” 说着转身边往巷口去了。 齐平和赵熊已是利欲熏心,对视一眼,赶忙快步跟上,生怕这么个阔绰的金主溜了。 三人回了入道的巷口,斜刺里刚好能看到刚刚那三个从栖月阁出来的青倌儿入内采买的胭脂铺子。 薛白伸手一指道:“你二人可瞧见了那家铺子?” 齐平眉眼一拐,扫个正着。他心中正想谄媚,不由抖了机灵,陪笑道:“瞧着了,瞧着了……公子可是想让我兄弟二人去闹腾一番?这事儿好办的紧!” 他跟赵熊往日里也接过这种祸害人家店铺的事情,也是熟手的很了。 薛白扭头瞪了他一眼,直让齐平一个哆嗦,意识到说错了话,忙把嘴给闭上。这才道:“我让你二人办的事儿可不是毁人生意……你二人可给我听好了,这里面入内的有三个栖月阁的姑娘,你们待会儿尾随着,找个机会刁难一番……” 两人听得先是一愣,那赵熊脑子笨点,想不明白。倒是齐平机灵的很,眨了眨眼,便清楚眼前这位为何有这种要求,顿时媚笑着拍胸脯道:“公子尽管放心,这等小事儿我二人保证办的漂亮,到时候定让公子您英雄救命救的满意!” 薛白不由特意看了他一眼,心下有了点嘀咕…… 这小子倒是机灵的很,却不知回头自己杀了何安远之后是不是会成为“破绽”,要不这次事了之后暗中除了他? 算了……还不至于因为丁点可能就动手杀人……想来若是成功逃了,便是被人弄出自己长相什么的,也没什么用处…… 齐平可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让薛白脑袋里念头急转,简直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他堆着笑,没敢妄动,只等薛白其他吩咐。 薛白回神过来,冲齐平道:“这几个青倌儿未必会去什么偏僻地方,所以你二人未必一定要用调戏的法子,抢个财物什么的也是可行……总之我会跟在你们后面,到时候你二人得手,只管往我这边奔逃就是。” “这事若是成了,你二人偷摸溜回这巷子,我到时候会回来把剩下的银两赏给你们。” 齐平听到银两两字,眼神又亮了几分,忙不迭的点头哈腰:“公子您尽管放心,小的省的。保证把这事儿给您办妥喽!” 薛白不置可否,反而冷了几分神色道:“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若是这事情办砸了,或者是让人瞧出你二人是被指使……那不要说剩下的赏银了,你二人日后也给我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让我碰上……明白了吗?!” 对付这等货色,当得不能只许好处,还是威逼利诱的妥当。 薛白一番警告,直让齐平身子一哆嗦,那赵熊脸也皱了几分,分明胆怯。 两人慌忙把头点的啄米一般,只管念叨:“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公子您放心就是。” 薛白轻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小心谨慎一点儿。待会儿那三个青倌儿出来,我会与你们指点,至于接下来是赏是罚,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齐平和赵熊两人又是一番应承,便老实缩着脖子陪薛白站着,只等那三个栖月阁的姑娘青倌儿出来。 这女人挑东西不管古代现代,往好了说叫精挑细选,往坏了说就是拖沓麻烦。三人杵着等了得有两三盏茶的功夫,才见这三个青倌儿从那胭脂铺子里迈步而出。 三人出门倒没回转,而是直接往左边去了,显然还是要继续采买。 薛白顿时一挑眉毛道:“你二人瞧好了,刚刚出来那三个就是此行的目标……可记好我的交代,不然……” 齐平和赵熊一直都留神盯着,自然是看到了这三人,忙应了几声,便告过一句,相伴跟了上去。 虽说有薛白恐吓在前,可是把两人吓得心惊。但这两人素来都是干的这种偷鸡摸狗、欺软怕硬、调戏妇孺的事情,熟的不能在熟,倒还真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那三个青倌儿姑娘在前面有说有笑的走着,倒是靓丽姿色多少引人注意。赵熊和齐平没敢靠的太近,便在后面隔了四五米缀着,停停走走。 薛白跟在最后,旁若无人一般,只把目光在这两拨人身上扫来扫去。 这一条路上也算是有些繁华,行人摊铺不少,总不得几分合适动手的机会。齐平和赵熊两人缀了一阵,瞧那三个青倌儿压根就没停步的时候,也只有忍了几分冲动。 过的又有一会儿,这三个青倌儿总算是进了旁边一间裁衣铺子。两人见状,当即对视一眼,挑了眉头快赶几步,跟了上去。 薛白在后面看得真着,瞧出这是要动手,忙从旁停步,提了几分心神。 他也没往那裁衣铺子靠近,只管在路边找了个摊位随意立脚,佯装采买,就等齐平和赵熊两人动完手出来。 过得不过几呼吸的功夫,就听店铺里猛地传来一声清亮的女眷呼声,两三眨眼,齐平和赵熊便从店铺里夺路而出! 两人已然得手,还都记着薛白交代,到门口粗略一扫,窥见薛白位置,忙不迭的往这边跑来。 他二人刚奔出店铺几息,那三个青倌儿也赶了出来,脸上都带着急惶惊恼之色,明显是被抢了东西。 其中一个也是着急,到了门口,便惊恼的指着奔逃的齐平和赵熊,焦急喊道:“抢钱了!抢钱了!快来人!帮忙拦住他们!” 这边喊完,又跟两个同伴提裙来追。 薛白余光里窥见三个青倌儿急色模样,那边齐平和赵熊也已经离得近了,适时抬头扫了一眼,猛地“如约”闪了出来。 两人本就等着薛白出现那,不然换做往日里,早撒丫子找犄角旮旯的巷弄逃窜走了,何须捡着人多大道? 此时一见这位金主大爷闪出拦路,反而心中激动! 66、打探(4) 这齐平当真是个演戏的好胚子,瞧的薛白这位金主抢道而拦,搞得跟真格儿一样怒了面目,还有几步远便厉声喝道:“兀那小子,快点滚开!” 这般动静早引得周围行人过客注意,只是这里大多都冷眼旁观,更是平地里把路给让了。少有心中有丁点侠气的见得薛白出头,也都熄了横插一杠的念想。 薛白听齐平这一声,暗中赞了个好,眉头却是微微一挑,也不言语,猛地往前挤了一步。 他把双臂一展,霎时如同飞鹏亮翅,两只手恍惚化作一对儿鹏爪,便是往两人肩上抓去! 薛白这般动手,自是游刃有余,多余心神都放了余光之上,去瞧那三个青倌儿神色。 这三人眼见得薛白出头,倒是急恼暂缓,又都露了几分惊神和担心出来。 就这么恍惚的功夫,薛白一双手爪已扣住了齐平和赵熊的肩头。 三人本就玩得一出儿戏码,此时诸般顺利,自不会自生意外。更何况薛白身手,拿捏齐平和赵熊还是轻而易举的。 薛白没敢大力施为,但他这力气也不是寻常人等受得住的。 但听得两声痛呼,两人真真被拿在当下,身子都往薛白手爪下栽。 虽是肩上疼痛,但齐平和赵熊却没敢露出丁点破绽,齐平这厮机灵的紧,愣是忍着痛继续演戏,当下急恼喝骂道:“混蛋!快点放开老子!” 他骂着这话,还欲动手往薛白脸上招呼。 后面那三个青倌儿此刻正提裙紧赶而来,瞧的这一幕,忙惊呼道:“公子小心!” 莫说演戏,就是真个真的动气手来,再给齐平一把刀,他也奈何不了薛白。薛白哪里会担心,只把上身一偏,便避了过去。随即抬了右腿,倏忽就是两脚。 这两下也是留手,不过却不算轻。两人再次闷哼一声,身子已被踹的踉跄。不过肩头还在薛白手中捏着,生生下身飞跌,直接跪趴在了地上。 这一下可是膝盖儿着地,那路面又都是青石铺就,磕的厉害的很。两人登时痛的惨叫,脑子都迷糊了一分,就地打滚。 薛白冷扫了两人一眼,弯腰去取齐平手中握着的绣荷钱袋,顺便眼神警告。 齐平和赵熊本是地上打滚,依稀间瞧的薛白目光,痛的有点乱乎的脑子刹那清醒几分,可不敢有半点唐突闪失了。 见得薛白将两人麻利制住,周围围观行人过客也都没了几分兴趣,复又各自行程,也不停留。 那三个青倌儿提裙跑到近前,见得齐平和赵熊两个祸首落地,都是松了口气。忙不迭的收了急容,换了一副庆幸样子。其中一个柔弱模样的做了礼数,悠悠开口道:“此番多谢公子仗义出手,小女子感激不尽。” 薛白早已对此时情景做过脑补,脸上不见得半点特别模样,只是浅淡寻常道:“姑娘无需客气,这钱袋还你。” 说吧便将钱袋递了过去。 那青倌儿接过,又是客气一句,还想说话,薛白低头看向齐平和赵熊两人,自有不怒而威的几分模样,佯装冷厉道:“你二人还不快滚!” 这二人早就等着这场戏结束,好回头领赏,听见这话,慌忙爬了起来,麻溜儿的鼠窜而去。 薛白目送两人走远,扭头冲三个青倌儿拱了拱手,留了句“姑娘出行还需多加小心才是”,便装了一副淡漠模样,自行走了。 三个青倌儿本是还想再感谢几句,却没料到薛白竟是这般模样。往常里若换了他人,哪个不是一番贪亲形貌? 如此反差,倒是让三人不免对薛白背影多看了几眼。 “这人真是好生奇怪,怎的也不多说几句,就这么走了……”那娇俏青倌儿看的皱眉,不免嘟囔一句。 旁边姑娘先是嗯了一声,随即露了几分笑意,调侃道:“怎得菱月你是看上了这公子不成?” 菱月顿时换了一副嘟嘴模样道:“幽月姐你尽是开得这种玩笑,我不过就是好奇罢了。” 幽月挑了挑眉眼,笑回道:“说不得这公子是有什么事情要忙那,再说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般厌恶模样……不过我倒觉得这公子模样倒是有几分说不出的气度,应该不是寻常人等。” “哼,我看是幽月姐你看上这位公子了吧?”菱月逮着机会,立刻回了一句。 幽月笑而不语,倒是扭头看了眼身边的霁月,见她隐约还有点出神,笑道:“霁月你怎得还在发呆?难不成真的瞧上刚刚那位公子了?” 霁月顿时回神,浅淡道:“怎得幽月姐你也来打趣我,我不过是觉得那公子有点特别罢了。” 幽月摇头笑道:“你们啊……碰上主动逢迎的总是不假辞色。这般遇到一个,偏又上了心思,真是……” 霁月听得侧目,轻浅一笑道:“幽月姐,你又胡乱打趣了。不过是巧合遇上,哪儿有你说的那般麻烦。” 菱月也是跟着念叨道:“就是嘛,幽月姐你总是这般,好生无聊。” 幽月苦笑讨饶道:“好了好了,我不打趣就是了。既然钱财无失,咱们还是继续采买去吧。” “此番出来,还要多准备点东西才行,免得等青曼大家到了,又生唐突。咱们几个可是要在青曼大家的曲会上伴舞的,方方面面都不能出了岔子才是。” 这番一说,霁月和菱月都是神色一整,三人哪儿还肯多逗留闲聊,只管转向,继续采买各需物品去了…… 这边薛白别过三个青倌儿,就迈步往回折返。他先前已经应下了齐平和赵熊两人,事成之后再给赏钱。 虽说就算毁约而走,齐平二人也不敢如何,更何况十两银子本来也算不少。只不过想到说不得接下来几日还能有这两人的用处,加上银钱这种事情对他这个伪穿越众来说没什么特别价值,自然也没违约的必要。 等薛白回到那巷弄时候,齐平和赵熊两人已守在原地等着了。 这两个家伙原本还担心薛白会不守约,赵熊更是开口抱怨来着,只是舍不得那不知道能不能到手的百两银子,这才老实候着。 此时两人一见薛白到来,顿时露出几分惊喜模样,那目光就跟见了财帛一般。不过齐平倒是冷静些,知道接下来才是紧要,忙不迭的做了卑躬媚态,冲薛白赔笑道:“公子您回来了……不知道今次我二人这出戏您可还满意?” 67、打探(5) 薛白轻笑一声,道了句:“不错。” 齐平赶忙赔笑道:“公子您满意就好,您满意就好,您看……” 他只管把脸上赔笑堆得更重,却不说明。心中带点忐忑,生怕薛白会食言而肥。 这位的实力他和赵熊之前可是体会过了,绝对不是凡人,十成十是那些武者老爷们。真个来个反悔不认账,怕他二人今日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薛白见齐平模样,嘴角轻勾,翻手就是两大锭银子出来。 一见银子,赵熊和齐平顿时咽了口水,那目光就是饿狼见了食物一般,直把喉结都滚得利索。 “你们今日表现的不错,这是之前许下的百两纹银,便赏给你们二人了。”薛白把银子随手一抛。 “谢谢公子赏赐,谢谢公子赏赐!” 齐平慌忙应谢,眉眼都眯做了一条,说着话小心急切的把银子接住,那模样生怕摔了碎了似得。 赵熊也是急步抢近,也顾不上薛白在旁,口中急语道:“快快快,且让我把银子装好,莫要丢了。” 齐平却是比他有眼色的多,抬头冲薛白赔笑一下,这才不舍的掏了一锭,递给了赵熊。 赵熊抱了银子,只管摩挲傻乐,一副贪婪样子。 齐平也没管他,赔笑冲薛白道:“公子您可还有其他吩咐,尽管知会,小的二人定当替您办妥。” 薛白正想摇头,忽的想到之前在孙威那山寨中到底未曾寻到的钱从武,顿时警醒几分,皱眉冲齐平道:“我瞧着你二人办事也算利索,正好眼下还有件事,便一并交付你二人去办好了。” 这般一说,连赵熊都回神看了过来,齐平更是连忙媚笑道:“公子您还有何事,只管吩咐就是。” 薛白反笑道:“你二人这平日里,怕是闲暇的很吧?” 齐平恍神一愣,连忙讪笑道:“公子慧眼如炬,确实如此。” 薛白淡笑道:“既然这样,那便交代你们一件轻松点的差事。” 齐平赶紧回应:“公子您只管吩咐。” 薛白道:“你二人接下来几日,去往南城门口那里与我小心留意着,若是发现了什么新伤的断腿之人,就速速与我来报。” 齐平神色一怔,露出几分疑怯之意来。 刚刚那句“新伤断腿之人”他可是听得清楚,这里面可就透着几分凶险了。这新伤断腿……分明就是武者大老爷们武斗搏杀的结果……难不成是眼前这位的仇家?这可是要命的干活啊…… 齐平虽然是寻常泼皮,但这个世界的武者对寻常百姓来说却没多少神秘和稀奇。更何况日常里偶尔也能在城中见到几个武者争执搏斗,那可都是见血乃至丧命的事情。 他虽不是什么纯良之辈,但却有自知之明,若是贸然掺和进武者的事情里来,可未必见得有什么好下场。 齐平这一犹豫,薛白顿时皱了几分眉头,冷道:“怎么,看你这般样子,可是不情愿?” 若是齐平不从,薛白倒也不会强求,只是总不能对方露出点难色就罢了休,未免软绵了些。 齐平听得薛白口气,顿时回神,瞧见那般模样,身子哆嗦一下,忙道:“没有没有,公子您既然吩咐了,小的必定照办就是!” 说是这么说,只不过齐平心里又是一般打算,大不了到时机偷懒蒙混就是,反正也不会被识破。 只可惜薛白虽不知他心中所想,但却早做了利诱的打算,笑道:“你二人且放心,此番绝不会让你们平白劳碌。只要发现了我想找的那人,到时候再与你二人百两赏银!” 齐平听得意动,却有不太敢应。毕竟如此阔绰赏赐,除却眼前这位真的有钱之外,怕也隐约说明了点什么。 倒是一旁赵熊听得百两赏赐,立刻露了几分贪婪神色,小心探头问道:“那若是事情不成那?“ 薛白却没说话,只是嘴角勾了几分,笑容露了点冷厉味道。 赵熊缩了缩脖子,不敢再乱说话。薛白把目光移向齐平,后者犹豫一阵,终是被纹银百两给诱惑,点头应道:“既然公子交代了,小人哪儿有推辞的道理,这事儿一定给公子好生盯着。就是不知道若是有所发现,如何通知公子?” 薛白皱了眉头,稍显犹豫。这东山城他可是不熟,也不知道有什么合适地方。另外自己此行毕竟事关要害,行踪也不能随便让人知晓了去…… 略一琢磨,便问道:“那南门附近,可有什么店家茶馆之类的?” 齐平忙道:“南门那里茶馆酒肆都有不少,闻名点的,便是一家醉仙居。” 薛白道:“若你二人盯梢时见到可疑人等,先寻了他最后落脚地方,然后差一个去醉仙居找小二把落脚处写作纸条,到时候我自会收到。” 齐平暗道一声这位真是谨慎,忙不迭的应道:“公子放心,小的这便记下了,到时候若有发现,必定尽快通知。” 薛白轻嗯一声,也怕两人不肯尽力,便又翻出十两纹银来,抛于齐平道:“这十两纹银算是接下来几日的辛苦费,事成之后再把那百两给你二人。不过你二人最好别耍什么滑头,不然就是离了城,想方设法我也会找到你们好生处置的!” 齐平身子哆嗦,赶忙应下,便和赵熊于薛白告过,慌忙往南城去了。 薛白的话他虽不全信,但若是真惹恼这位,怕东山城可待不下去了,毕竟这城中熟识他和赵熊二人的可不少。 两人虽是泼皮无赖,但也是东山城土生土长的人,更何况还有家老在。若是离了此地,怕是不得好活。 如此一来,那边只有听命而为了……总之还能再挣百两纹银,也算不差。 两人这边走了少顷,薛白也迈步动身,先行折返回去,找人问出了那三个青倌儿的身份花名,暗中记下。这才辗转往两条街外的烟花巷走去,寻个暂时安身的住所。 栖月阁这条街上也有店家客栈,不过正规地方,远不如烟花柳巷那边鱼龙混杂,能够掩人耳目,不易被人留意。 薛白此行多要慎重,自然不好在这边留宿过夜。 他到烟花巷走了一个来回,特意去了一家酒馆交托一番,留了十两纹银。这才在烟花巷另外一端的万家楼开了间房。然后辗转又去了南城的醉仙居。 薛白给了醉仙居掌柜的十两纹银,又赏与跑堂小二三两散碎银钱,交代若有人带话给安公子,便写成纸条送往交托过的那家酒馆。 此番辗转好几道,料想定然安全的很,薛白这才放心离开,先往万家楼歇脚去了。 至于接下来的行动,那就要到今日晚上了。 68、打探(6) 时间飞快,待得日渐西沉,薛白才从万家楼出来。 他先去寻了间成衣铺子,买了一身利落得体又雅气的行头,又在城中晃荡一番,这才往栖月阁去。 晃荡的功夫,东山城里已经是华灯初上,薛白徒步辗转,没多时便到了栖月阁门前。 此时的栖月阁看上去可比白日里人气多了,广亮门庭上已起了花灯,粉莹光芒亮着,平添一份清雅妩媚。 门口上那白日里几个无精打采的小厮,此时也都换了笑模样,看着勤快的紧。每有客人上门,便是客套热络,又不失分毫礼数。偏来还不像那寻常的勾栏院里迎客小厮,只是没头脑儿般的逢人就是一通乱笑哈腰。 薛白走到近前,那守门小厮们瞧的正着,先是恭敬一笑,便伸了右臂作引,道了句:“公子里面请。” 瞧这意思,便是与现实世界的五星级酒店的迎宾也不遑多让。 这边小厮做了引,内里另有一个青纱素裙的丫鬟快步上来迎着,先做了个万福,便把薛白往栖月阁里带。 薛白跟着这丫鬟转过门庭后影壁,视线顿时豁然开朗几分。 瞧的里面这院子,可远比在外面看得壮观。假山荷池、游园花廊,一应俱全,端的别致。 那后身的几栋楼阁此时门厅敞着,细密珠帘掩映后是一片灯光通明,更有琴瑟弦音阵阵,其中隐约杂着几分曼妙歌声,绝不是那满是吆喝嬉闹的寻常肆馆能比。 丫鬟一路也不多话,只是巧笑嫣然的问候几句,便领着薛白转过蜿蜒花道,到了阁楼前面。 内里又有小厮见着来客,出外迎着。那丫鬟告了万福礼数,便先行退回,由着小厮接着薛白。恭敬挑帘,便让过身子,请薛白进去。 入得厅堂,当真是宽宏广亮,有几分帘碧生辉的意思。偌大一楼如同古时戏院弄场,摆了不少精琢桌椅,坐了许多书生贵人模样的清客。另有着青粉绫罗的丫鬟巧步穿梭其间,端了酒水点心来往送奉,颇有得些许后世宴会模样。 不过稍有不同的是,这里气氛可是清雅得多,别看客人满座,但生生没人出声喧哗。一众人等少有几个私言窃语的,也是声响微弱。大部分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大厅正中北的舞台。 那舞台上正登场几个青倌儿,都是曼妙身姿清秀模样。三个着了秀气华丽的雾罩纱裙翩跹曼舞,另有一个静立在三人之中,神色雅淡,放声轻歌。 那嗓子端的是轻盈悠远、缥缈宁柔,听的人恍恍间仿佛漫步幽山远谷、清溪雅地,好不空灵。 薛白听得几声,下意识眯了眉眼,停步不前,有了几分沉醉。 旁边小厮也不提点更不催促,只把客气笑容留的周到,静等不语。 薛白虽听不出台上青倌儿唱的是何家何人的曲子,只是当真悦耳。直到这一曲罢了,宾客各自喝彩叫好,这才回神。 小厮见得薛白清醒,从旁笑道:“公子瞧来有些面生,小的斗胆问上一句,您可是初来此地?” 这点事情倒无所谓隐瞒,薛白微微点头道:“不错,本公子是第一次来这栖月阁。之前倒是久听名号,今日得机,特来瞻观一番。” “那倒是多谢公子垂青了,平白的不敢说,此行想来定不会让公子失望才是。” 小厮笑的客套回的礼道,辗转话头一引:“不过却不知道公子此来是听曲儿的,还是解闷儿的?又可有中意的青倌儿?若是有的,小的这就去交代一声,也好请来招呼公子。若是没有,小的也可给您推荐几位。” 薛白眉眼一动,听得暗生心思。 他此前已然打听过了今日遇到的那三个青倌儿的花名,虽不当面,也能把三人分个清楚。 按理说来,这种时候最好是报上今日里得了自己“恩情”的那个花名霁月的姑娘。只是薛白预期的计划,却是来一出儿“巧合缘分”,要是报了她的名字,回头再被知晓,说不得总有些刻意之感…… 那小厮见得薛白宁神不语,也不着急,只管候着。等了有几息,薛白眉目复又动了,扭头冲那小厮道:“本公子初次而来,虽听过栖月阁的名号,但真不知道阁内各家姑娘青倌儿的详细。你这里可有什么介绍或者……花名册之类的,可好拿来让我瞧瞧?” 那小厮顿时笑道:“这阁中自是有各家青倌儿的花名图册,公子既然要看,还望担待稍等,小的这就去取来与公子一观。” 说着话这小厮便引了薛白到一旁靠墙客座坐下,转身就往那阁内后堂去了。 薛白只管等着,也不无聊,便悠闲观赏起台上歌舞来,倒也是有滋有味儿。 说起来这世界的歌舞倒真有几分玄妙的感觉,也不知道是那青倌儿嗓子得自天成,还是何种原因,听得人雅然舒畅,隐约有几分难言的妙趣。 不等这一首曲子唱罢,那小厮便捧着一本半厚册子回来。到得薛白身边,稍稍弓腰笑道:“公子久等了,花名图册小的已经取来,您正好过过目,看可有合意的。” 薛白伸手接过,便佯装随意的翻看起来。 说来这花名图册倒是当得其名,却是把一个个青倌儿的样貌请画师画了下来,各自成张,备了些微注明,装成一册。用的还都是些金贵纸张,倒是舍得下本,足见规整。 薛白抱着册子粗略浏览,寻常的便都不看,只去寻那霁月的画页。扫了有几息的功夫,倒是找到了画页所在,又自佯装无意的翻过,一直到把整本册子看了个遍。 小厮瞧的薛白动作,没露出半点的不满催促,只是笑问道:“公子看了一遍,可有何意的姑娘?” 薛白回道:“这册子上的青倌儿倒都是上佳之选,反让人有些难为。” 小厮笑道:“倒是公子抬举,若是公子难以取舍,不妨想些喜好,也好决断。” 薛白佯装无意的摇了摇头,来了句:“倒不如看看何人与我有缘。” 说着便把册子单手划拉起来,随意一拨又倏忽一停,便在霁月那画页上停了下来。 薛白暗中用了点手段,早知道必是霁月,佯装看都不看花名册,便递给了小厮。 他能这般精准无非就是取了个巧,不过那小厮可不清楚这门道。见得薛白如此做派,当下忙接过花名册,笑道:“公子此举倒是雅人,那小的稍时便去请霁月姑娘。只是不知道公子是要在这里闲坐,还是另去雅处?” 薛白道:“本公子喜好清净,这里难免热闹了些,还是另外于我找个雅静去处的好。” “既如此,那公子便请移步。” 当下小厮引了薛白去往侧馆别楼,寻了四楼一处雅间,告罪一句,便去请那霁月姑娘。 67、打探(7) 小厮一走,薛白闲的无事,便在雅间里四处打量。 这里布局倒是雅致,更兼几分宽敞,左右都拿镂空雕花博古拱门隔了,入门是厅,左边是室,右边是露台。 厅里摆了几样花草玩意儿,设了几张雅座,又摆两张晋汉风格的长条矮桌,其中一张放了一尾木琴,显然是奏曲所用。 那左边里倒是寻常可见的书桌和书架,还挂着几幅书画,北边又有一张歇脚卧榻;右边露台通了幽妙夜色,拿琉璃珠帘挡着,微风随摆呤噹轻响,透着清凉。 薛白扫了几眼,就把布局了然于胸,这才捡了位子坐下。边是等待,边是琢磨接下来行事。 此番来见霁月,对薛白来说就是蓄谋已久的事情,但按计划来讲,必得是装出一副巧合的样子——那这就得看些演戏功夫了。 而且这还是“第一道关”而已,接下来还要想办法给霁月留下些好印象,想办法从她口中套出来一些有利的消息才行,不然这一遭可就白忙了。 不过离着那青曼仙子来东山城还有八九天时日,也倒不用太急在一时之间。他今晚的目标,一来是想办法把这出儿精心准备的“巧合”戏份给演好;二来就是尽可能的扮出一副“有故事的男人”的样子。 至于剩下的,便是接下来几日的事情了…… 薛白心中琢磨着这些东西,也就没在意时间快慢。不知过了多久,便听那雅间房门咚咚响了两声,又有小厮在外面叫了句:“公子。” 薛白回神,心头一凛,忙装无意淡漠,开口道:“进来吧。” 门嘎吱一响,那小厮已迈步入内,身后自是带着个人。见了薛白,忙笑道:“倒让公子久等了,霁月姑娘我已请来。” 说着把身子让了,却见背后霁月抱着一把竖琴,婉转进来。 薛白适时抬头,扫了一眼,却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浅笑嗯了一声,冲小厮客套了句:“有劳了。” 霁月此时也已瞧到薛白面貌,倒是截然相反,露了几分惊讶。她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遇上这位白日里帮过自己一次的公子。 她原本心里倒有那么一瞬乱想,猜疑眼前这位是不是刻意而为。只是看到薛白脸上没有丝毫讶然,反是压根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便觉得该是自己多想无疑。 霁月压了心头丁点心思,不忘礼数。迈步进来,做了个万福,道了句:“霁月见过公子,这厢有礼了。” 薛白只把“装傻”戏份演的十足,淡笑道:“姑娘客气了,请坐。” 霁月再次道了声谢,便自行寻从旁坐下。暗中里一直留意薛白神色,分明有种想要看个究竟的意思。 那小厮见两人静声,看向薛白道:“不知道公子可还有其他吩咐?又或是需要些什么东西?都可交代给小的,也好给您准备。” 薛白也不多看霁月,冲小二道:“你这里可有好酒?与我送上两壶来,再备些拿手菜肴便可。” 小厮忙回道:“咱这阁里酒菜俱全,只是不知道公子喜好何种佳酿?又要些什么酒菜?“ 薛白早留心霁月在看自己,便刻意把脸色露的几分黯然,装作似是出神一瞬,这才道:“你去取那阁中最易醉人的酒来,若是烈些,自然更好。至于菜肴……便照这位……” 薛白说到此处,刻意皱了皱眉,分明一副记不得名字的模样。 霁月看的真切,心中莫名别扭了一瞬。倒是明白薛白想说什么,主动接话道:“小女子霁月。” 薛白佯装恍然,冲霁月歉然笑了下,便又跟那小厮交代道:“菜肴之类,便照这位霁月姑娘的喜好去做就行了。” 小厮忙应了一声,便看向霁月,笑道:“霁月姐今日可有些什么想吃的?” 霁月只把大部分心思留意在薛白身上,恍了一下,便回道:“还是随便来些就好,倒是把阁里拿手的几样奉上,也好让公子尝尝。” 小厮笑道:“既如此,那小的就不叨扰了,这就下去准备。” 薛白嗯了一声,便由着小厮出了门,又把房门带上。 如此一遭,这雅间里便只剩下薛白和霁月两人,一时间反倒有点沉默寂静。 霁月眼见小厮走了,扭头看向薛白,目光中分明有了些许好奇,开口道:“今日之事,霁月谢过公子了。” 薛白自知她此言何意,却装出一副茫然迷惑模样,只把眉头轻皱道:“姑娘何出此言?” 这般说法……果然是不认得我了吗…… 霁月心头略微异样几分,脸上笑道:“公子可还记得白日里做过什么事?可还记得帮人拦过两个蟊贼……” 薛白适时凝眉几分,继而看着霁月,露出些许“恍悟”神色,笑道:“原来是姑娘……倒是我眼拙了,莫怪。” 霁月原本还以为薛白会多说些什么,谁想到认了这一句后,便又不多言,顿时心中有些吃味不满。只是主客身份摆着,她偏生不好说什么,忙把丁点心思压了,清淡问道:“公子此来可有什么喜好,小女子若是习得,正好给公子展示一番。” 薛白又适时装出几分出神模样,随后冲霁月道:“姑娘该是会奏曲弄琴的吧,不妨来上一曲好了。” 霁月应了一声,问道:“却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薛白黯然几分,刻意笑的些许苦涩道:“姑娘随意即可,就捡些拿手的好了。” 霁月心中古怪的紧,不知薛白为何会这般神貌。只是还是应了一声,便拿了竖琴,动手弹弄。 她看薛白神色带着几分莫名黯然,心中不知怎么想的,便选了一首伤怀曲子。弦音一起,泠泠洒洒,便是一阵黯然伤神之音。 薛白也不说话,已经装模作样摆出一副回忆思人神色,脸上黯然更重。 霁月一边拨弦,一边看薛白模样,心中那丁点好奇又是滋长几分。 她越是见得薛白这般模样,心中便越是好奇眼前这位身上可是发生了什么故事。而且看这般情况,怕是在回忆什么人物。估计怕是哪家女子,说不得还有段凄美往事。 生来为人,有时真得古怪,明明事不关己,偏偏就是控制不住好奇之心。 此刻霁月就是这样,越看薛白,便越是好奇…… 70、打探(8) 霁月越是好奇,心中便越是有些混乱,都说琴曲皆是用心,心一乱,曲子便伶仃了几分。 其实若是放在寻常,霁月断不会如此这般。 虽然栖月阁是个雅地,但终归也是风月之所,往来都是寻欢作乐的客人罢了。即便不少人未必是来做曲通行径的,只是单纯听歌看曲儿,但终归逃不出还是风月场的本质。 霁月在这里待了几年,自是深得其中体会,迎来送往未曾放过半点在心上。即便偶有客人合得心意,也是自我清醒就过去了。毕竟风月场中,哪儿容的随便动情。 薛白于她而言,也是寻常客人,该是与旁人无异的。但偏偏之前有过那么一遭交际,就平白生了几分奇妙来。 白日里那一遭,按常理来说当然是她道谢,然后两相客套一番,便自分别——既没什么特别之处,也不叫人心生异样。 只是没想到薛白匆匆一语,却是转身走了,反倒让霁月生了几分古怪来,对薛白短暂的印象便深了些。 到底是白日里幽月那句话说的对。人都是这般,平日里亲近的,真个未必太过在意。反而是特立独行些的,总能让人留心。 如此一来,薛白自是给霁月留了不大不小的印象。 仅仅如此倒无所谓,反正过得一两天甚至一夜之后说不得便就忘了,可哪儿曾想如今偏偏又遇着了。 其实便是遇着,正常情况下也未必能生出什么婉转来。无外是客套一番,然后便各自逢场作戏,寻欢作乐罢了。 可偏偏薛白是一副未曾认出的样子,就是认出后,也只字不提白日里的事情,只是神色黯然,分明有心事一般。不像寻欢乐,反像是消愁。 薛白这一切做法,都按照有些反常的路子来,自是让霁月心中在意的很。特别是眼下此刻,薛白听得曲子,脸上黯然神伤之色更重,没由来的就让霁月好一阵好奇。 人都有窥人心思的习性,只是深浅不同罢了。而且这种习性一旦发作起来,有体会的人自是懂得,真如猫挠一般。 霁月心思已经乱了三分,曲子三五音间,就会生出一瞬的错落。薛白虽然不怎么通音律,但好歹歌啊曲啊也听了不少。丁点错乱或许发觉不了,这略显频繁的,自是能有察觉。 琴声能乱,就说明霁月心中不宁,薛白觉得自己的设计倒是起了效果,暗中自得一分。 不过眼下这样仅仅是个开头,后面才是关键。薛白宁静心思,还是黯然神色,冲霁月道:“姑娘琴声乱了,不妨歇歇吧。” 霁月指尖顿时一错,神色讪然一瞬,抚琴收手起身做了个万福道:“倒是霁月学艺不精,坏了公子雅致了。” 薛白浅淡摇头,也不多说,而是自行转身去了右间露台,凭栏赏月。 霁月看的微皱眉头,心中更为好奇。 其实若换了常人,有人爱理不理,说不定早转身去了。不过霁月这般身份,注定了此时没得这个权利。而且她对薛白先入为主的印象便是好的,见了这般神貌,生的自然也是好奇之心。若换了印象不好,怕此刻就是徒生厌恶了。 更何况世人多少还是看几分脸的,薛白到底是不丑,如今身上更有一股子阳刚凌厉的气势,正好暗合了霁月的脾好。 这般平静下来有个半盏茶的功夫,房门又是响了,有声音传了进来:“公子,您要的酒菜来了。” 薛白听得动静,唤了声:“进来。” 推门而来的还是刚才那小厮,身后另又带了两个侍女,端了托盘,共是七八样菜肴和两瓶温酒。 三人飞快把酒菜放在桌上,摆了整齐。两个丫鬟先行退了,留那小厮冲着薛白笑道:“公子若还有其他需要,出门随便招呼一声便可,定有人招待。小的就不多叨扰公子雅兴了。” 薛白嗯了一声,按原定想法翻出一锭银钱,抛给那小厮道:“有劳小哥儿来往照顾,这银子便拿去回头弄些酒食吧。” 小厮接过,难免眉开眼笑几分,忙不迭道谢几句,小心退去合了门房。 霁月瞧的正着,心中对薛白不免又有评价。 这栖月阁往日里的来客虽都多是清雅人士,但大多是自视甚高,赏是不少赏,但真没几个瞧得上这些迎客小厮的。 偶有几个和善些的,神色里也难免几分高高在上,不入正眼。唯独薛白刚才做派,真没瞧出丁点矮视和倨傲来,分明是平等论处。 而且不得不说出手也算是宽绰了,一随手就是十两纹银出去。 相貌、人品、财力,粗略看来都是不差,真算得上是佳选…… 霁月恍惚乱想起来,看薛白神色又多了几分莫名。 薛白是真没想到霁月心中会横生这般观感,他最初做这般行动的目的,单纯就是露一露财力罢了。毕竟不管什么年代,男人有钱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加分项的。 如今该露财的也露了,自然是要往下一步走,薛白迈步回了桌边落座,扭头看向霁月道:“霁月姑娘也来入座吧,莫得拘谨,就当朋友相处好了。” “那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霁月也没推脱,道了一句,就对面而坐。 薛白拿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手一停滞,抬头看向霁月道:“姑娘可能饮得了酒?” 霁月回道:“小女子也能喝的几杯,正好与公子作陪。” “那倒正好,省的独饮无趣。”薛白轻回一句,给霁月倒了一杯,举杯示意一番,便自行饮了。 霁月见薛白痛快,眼中亮了几分,也不多说,只把酒杯端了,轻抿一口。 她现在心中倒是希翼薛白能饮的沉醉,正所谓酒后吐真言,说不得能听到什么故事来,也好慰藉好奇之心。 两人这般倒是成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管推杯换盏。有得些许功夫,两瓶温酒就下了肚子。 薛白有心装作买醉解愁,自然是咬牙多喝。也幸亏他本身酒量不错,加上这个世界的酒水没那么厉害,倒是没几分醉意。 不过为了计划,他表面上却装了醉酒模样,恍惚着神情。等把最后一杯饮尽,薛白先是装作不堪昏沉的低头微恍,暗中却在酝酿情绪,努力的想着自己的前女友。 等差不多找到那种感觉,他幽幽的抬起了头,看向了霁月。 霁月酒量比薛白也不差,好歹是在这栖月阁中待了好几年时光,早已练出此道功夫。此时眼见薛白模样,正要探问几句,却没想薛白先行抬头看来,那目光透着股说不出的伤神黯然。 霁月被看得心头一软,莫名生了几分痛心之感,倏忽就听薛白口中呢喃一阵,继而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霁月别得未得听清,但那句“我好想你”,却是听了个真着。 71、打探(9) 霁月一时动容,心中更生暗想,却不知薛白口中所想哪位是何人。看他前后这般神情模样,分明是一副情伤之苦。 怪也只怪的霁月想得太多,哪儿知道薛白不过是信口胡拽。她恍惚乱想一阵,才清醒几分,忙起身去碰薛白肩膀,轻推两下,探问道:“公子?公子?你可还好?” 薛白听得真切,装的也彻底。只管做一副醉酒模样,也不说话,任由霁月呼唤。 霁月喊了两声不见薛白清醒,自觉他应该是不胜酒力彻底醉倒,也没再动作。只是站在一边皱眉看了一阵儿,目光里既有好奇,也有怜惜。 女人心狠的时候是真的狠,但心软的时候也真的软。霁月想想薛白刚刚那模样和言语,就觉得眼前这男人让人心疼。她一时间只管对坐看着薛白,也没了言语。 这一静,倒是让薛白心里生出几分古怪和忐忑来。 他哪里是真醉,不过是装醉罢了,为的就是摆出一副情伤深重借酒消愁的样子,好引霁月心软,早晚借这契机亲近。 只是这会儿埋头装醉在桌子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抬头起来的,单凭耳力,又哪里弄得清霁月此刻是何种神情状态? 薛白心里隐约也有些猫挠儿般的轻急难耐,可惜自己演的戏,无论如何也得撑下去才行。 霁月安静看了薛白一阵,渐渐也清明了几分,静神起身,迈步去了门外,唤来了一个小厮。 两人回来,合力扶着薛白去了里间卧榻,小厮帮着去了鞋子,将薛白安置妥当,便先行告退了。 霁月站在一旁看了一阵,也不知道是去是留。若是换了寻常,碰上这种情况,自得是安置好客人便可以先行离开了。 只是薛白原本就让她有些好奇,加上刚刚那一遭,这一时半会儿的心里总是不忍。担心若是走了,怕薛白再有个什么……说起来还是心理作祟。 薛白没法睁眼,也不知眼前是何情况,只是凭气血感应,倒能察觉霁月离着不远。而且凭感应来看,分明是杵在厅中不动。 他心中有了计较,便暗自闭目做凝眉模样,先是来回不安的弹动身体,继而口中念道:“不要走……不要走……” 霁月听得动静,略略惊了一下,回头看去,薛白正在床上反侧,分明一副梦到什么人的模样。再听他口中那言语,更是明显……该是梦到了所想的那个人? 霁月不自知的皱了皱眉,看着薛白,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床边落座。 她忐忑着看着薛白,下意识的想伸手安抚。 薛白暗中已感应到动静,何况床边有人落座,更是再明显不过。他隐约借着皱眉时机,微微把眼眯开了一条线,瞧的霁月位置,便倏忽伸出了手。 霁月一个不妨,手被薛白抓了个正着。颤了一下,就要抽回去,却听薛白口中念叨:“不要走……不要走……我好想你……” 霁月眼中一瞬的惊慌莫名消了下去,嘴唇嚅嗫一阵,绷紧的身子也松散下来。终是没有抽手远避,反而忐忑一阵,小声回道:“我……我在那……” 霁月说罢这句,脸色无端红了一瞬。心中正自悱恻自己为何会这般模样,忽的腕上扯来一股拉扯之力,还没反应,整个人便已倒入了薛白怀中。 她身子顿时一僵,面露慌乱便想抽身起来。只是薛白那肯放开她,顺手已抱了她腰肢。 “公子……你……” 霁月脸上生了几分赤红急色,还想脱身,就听薛白口中又是一阵呢喃:“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好难过……” 霁月本就有了几分醉意,心里又对薛白有好奇之心。加上她这青倌儿身份,虽不自轻,但也明白当真比不得寻常姑娘家忌讳,一时愣神后,便自沉默了。 薛白见她不动也不再反抗,心中安定不少,暗道今日这“亲近”的目的总算是成了…… 他心神一松,那酒劲儿没过多时便上了头,昏昏沉沉难以自醒。兼着又有霁月这等软玉温香在怀,不知何时就昏沉睡去…… 等到薛白再醒来,已经是日头高起的次日早上。一睁眼,怀里已没了霁月的身影,不过衣衫臂掌之间,依旧还残留着些许清幽香味,证明了昨夜所谋之事的顺利。 回忆了一番昨晚经过,确实没什么疏漏不妥之处,薛白这才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刚坐起,便留意到床边凭地被人放了张木凳,上面压了张字条。 薛白稍一凝眉,将字条拿了起来。折开一看,入眼是连串清秀字迹,该是霁月所书。上面写着几句隐晦话语,大抵意思就是替自己的不告而别告罪一声,另外安慰薛白凡事想开,却只字没提昨晚那点搂抱之事。 薛白看罢纸条,心中更是笃定一分,霁月必然已经有些上心,不然的话这纸条留的未免有些多余。毕竟客来客往,走就是走了,何必平白留话。 只不过眼下这般还是不够,当需趁热打铁才行。他计划里指望霁月帮忙或者去办的事情可多了,眼下这点亲近可是不够。 薛白看罢纸条之后,便自行收了起身,检查了一下无甚遗漏,就迈步出门。 到得房外,薛白随手唤来一个小厮,赏给了他二两碎银,让他给霁月带话。就说昨夜冒昧,眼下还有琐事,晚上定当前来当面赔个不是,这才出了栖月阁。 他这白日里还有其他事情要忙,除了定时去往街东酒楼看看齐平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外,还要暗中摸查打探有关城主府和何家父子的消息。毕竟若要万全,就不能单靠一边才是。 薛白出了栖月阁,便先行回住处洗漱一番,弄了些吃食。然后去了街东的酒楼问了问,可惜齐平两人那边并没消息传来。 这边没什么结果,薛白也没在意,说不得那钱从武也可能是没逃得了一劫,被自己一把火烧死了。 他从街东酒楼出来,辗转又摸去了城主府那边。 在府外查看了一阵,薛白又往来于城主府和栖月阁之间,把两者间几条可行路线的逛了个遍,又找了每条路线上能见到乞丐问了。 好歹何安远在这东山城也是臭名远扬,真没几个不识得他的,连这几个乞丐也都认得。 而这些个乞丐都是就近街上沿街乞讨的,活动范围端的固定,薛白诱以银钱,总算问出了有用的东西。 这些乞丐拿了薛白的银钱,欢天喜地般一股脑的把见过何安远是在何日何时何地这些但凡能想起来的都给交代了。 薛白暗中记下,来回作比,总算是推算出了何安远从城主府去栖月阁最常行走的那条路线。 72、打探(10) 可别小看这点东西,那可是相当有用的。 只要能摸清何安远出行必经的路线,那到时候就可以提前布置,伺机埋伏了! 虽说亲近霁月终归也是这般目的,再弄出这一遭看起来未免有些多余,但多一道保险总是好的。 薛白心中首选还是在栖月阁中动手,只是不知道到时候青曼仙子入驻其内,会不会又平生变化。 好歹是一个闻名遐迩的花魁仙子,身边若说没有高手护着,怕没人能信。而这些高手一旦跟着青曼仙子进了栖月阁,那到时候真要当场杀人,可就不好说了…… 万一引得青曼仙子身边的护卫横插一杠……怕自己难免要自认倒霉…… 毕竟何安远好歹也是城主的二公子,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死的。 这一点,也是在栖月阁中动手最大的弊端。 至于沿途动手,弊端也是不小,或许事先埋伏了暴起杀人容易,但事后想走脱……那就难了。 这也是薛白要准备两种动手方案的原因,两者相比,真不好说孰优孰劣。 不过不管用哪个动手的办法,都不影响刻意接近霁月。 若是沿途动手,那跟霁月亲近之后,也算是在栖月阁中有个照应。到时候甩不脱那些追杀的护卫,还能闯入栖月阁,借霁月周旋脱身。 若是在栖月阁中动手,那就更为有利一些! 不说下毒什么的麻烦手段,只要能哄着霁月到时候找个借口引来何安远,那薛白就有把握杀了他再逃之。 毕竟身在栖月阁中,料想何安远还有身边那些守卫的警戒心绝不会太高! 只是如此一来,倒是坑了霁月。薛白也有这方面的顾忌,所以自打脑子里有了这两个袭杀方案之后,便一直犹豫不决。 不过不管怎么犹豫,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所以霁月那边也一定要亲近才行。 其实要是换了另外一个人选,还真未必合适。薛白早先英雄救美那天回头去店里打听,已经问出了霁月三人情况,都算得上栖月阁有名头的青倌儿了,这种身份自然是跟何安远有过交集的。若是换了寻常人等,怕亲近了也没什么作用…… 等薛白把何安远来往栖月阁的大概的路线推敲出来后,已是正午时分。找了个雅静地方弄了些吃食果腹,便回了万家楼中休息。 他除了晚上依旧要去栖月阁见霁月外,剩下这些时间里便就没有其他必要的事情了。 原本来东山城之前,薛白心中所想的动手报仇,便是只要何安远出得城主府,就伺机杀了他。不过如今周全思虑一番,这种办法着实不可取,不说成功与否,就是逃命都是问题。 报仇虽然是一定要报,但怎么也得保证自己周全才行。总之这青曼仙子未来这东山城之前,即便何安远有机会出得城主府,薛白也不打算贸然动手了。 这一下午光景,薛白便都老实在万家楼中待着。当然也没浪费时间,而是取了储物戒指里备着的异兽血肉,拿来进补修炼。 眼下他刚刚进入炼皮后期,根基不说不稳,也绝对坚固不到哪儿去。更何况接下来袭杀何安远很有可能也是一场恶战,自然是要趁空好好再稳固打磨一番,以备万全。 至于当初打算好的去选些伐筋期所需的功法,待到这一两日把境界稳固并把初步计划搞定之后再行考虑,免得事多繁杂,闹得心绪不宁。 一下午的时间便这般不知不觉的过去了,等薛白运转血气冲刷血肉又是一个周天回神后,窗外天色已暗,城中都生了灯火辉光。 薛白匆匆起身,唤来小二要了热水洗漱一番,便自行出门,往栖月阁中去了。 昨夜里那“巧合”的一番,已在霁月心中留了印象,今日里自然得趁热打铁才行。不然不说三五日,就是耗个一两日功夫,那些许印象就可能消磨没了。 不过今晚这一遭,就不用搞什么巧合和装傻的戏份了,只管直接去寻霁月就好。想来她此时心中好奇未消,若是再见,稍稍加上把火,定能再亲近一分。 薛白心中早有计较,到了栖月阁,照常有小厮来迎,薛白点了霁月的名号,要了雅间酒菜,便自等着。 过了没多时,小厮就领着霁月来了,禀告一声便自行退去。 霁月见得薛白,莫名想起昨晚那一遭了,那张往日里清秀平静的脸上,蓦地生出几分飞红。灯火之下,当真有几分曼妙。 薛白也不避讳,认真看着,才发现霁月这般姿色,果然有几分迷人。他心头一个恍惚,目光中难免生出一分迷醉。 霁月瞧的真切,心中赫然一分,隐约有丁点扭捏,一时也没迈步。 薛白回过神来,露了几分淡笑,忙起身迎了霁月落座,这才道:“昨晚醉酒,有劳姑娘照顾了。今日走的又急,未得亲自道谢,还望姑娘海涵。” 霁月此时闻言,又想到昨晚那一幕,顿时脸上飞红更重,强压几分羞意道:“些许小事,公子客气了。” 昨晚里薛白虽是装醉,但强搂亲近之后没多久,便自行沉睡过去了,哪儿知道剩下的事情? 他睡着之后,霁月根本未走,也是酒劲儿上头,又加上脑子里胡思乱想,愣是趴在他身上也睡了过去。等到白日里醒来,瞧见两人模样,霁月才慌张脱身出来,本想速速远遁的。又莫名有些挂念,方才留了纸条,然后跑了。 “总是有劳照顾,也不知可有唐突之处,教我心中惶恐……就以酒代罪了。”薛白回了一句,端壶各自倒了一杯,自行饮尽。 霁月看着薛白,莫名想起昨日那话语来,心中好奇之心又起。想着终归有过一番接触,大抵算得上熟悉,犹豫了下便再忍不得好奇,问道:“公子客气了,不过公子……可是有心事?” 终于是问出来了吗…… 薛白心头顿时一动,暗生几分欣喜。他等的就是霁月来问这种事情,不然如何卖得苦情,如何引诱她“上钩”? 不过眼下时机已到,但也不易多说,免得弄巧成拙又不端重。倒是可以稍稍透露几分,引得霁月更为好奇和同情,便也算完成今日目的了。 薛白心中自有盘算,忙苦笑一下,换了几分哀伤神色看向霁月。 这目光让霁月心头没由来又是一软,隐约觉得薛白怕是要说些什么,心中顿时又生出几分莫名期盼。 薛白见得时机合适,正要开口,忽的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动静。 73、动手(1) 这阁中之前都是轻音曼乐的优雅声响,待在雅间之中,虽不隔音,但听着这些动静,倒也雅致,不觉烦闷糟乱。 可是这倏忽间的吵闹动静,就未免有些坏气氛了。 薛白原本都已酝酿好了情绪,只把神色也装了周全,就等开口拿准备好的说辞哄骗霁月,谁能想这功夫却出了这种岔子? 最关键的是,那声音听着且近,怕是就在附近。而且分明还有愈近之势,倒像是往这边寻来。 难不成还要横生什么事端?或是那何安远摸来了?又或是出了恶俗的桥段,有人指名道姓来抢霁月陪酒作乐? 薛白不由换了神色皱了眉头,往房门方向望去。 霁月自然也听得这明显的吵闹动静,一时间哪儿还有心去听薛白故事。想来这般必是阁里生了什么乱子,也是急眉侧目。 两人俱都这般模样,那还有心情饮酒闲聊。薛白扶桌起身,道了句:“姑娘且坐,我去看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霁月也担心是不是阁里哪个姐妹出了什么事,忙说着起身:“公子莫急,我与你一并去看看吧。” 她隐约能从那嘈杂响动间听得几个字眼,分明有幽月的名字在。怕是哪个客人酒醉闹了事端,想强行让幽月作陪。 这事儿若是处理不好,万一真个喊得幽月来了,说不得还要遭客人磨难。而幽月跟菱月都是她阁中同年至亲,若有闪失差池,怎能不担心忧虑? 薛白见霁月脸上惊忧之色,虽不明白内情,但也没得阻拦。当下两人急忙起身,到了门口,推门而出。 外面嘈杂声顷刻大了几分,寻声望去,那吵闹动静就在不远之外,也是一处雅间。 只见的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站在门外,看酡红脸色,怕是喝了不少酒。正被一个小厮和一个青倌儿赔笑劝着,却兀自不肯罢休,推搡着往外走。 “我告诉你!赶……赶紧把……把幽月姑娘找来见我!不然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那小厮一副无奈模样,忍着推搡,只管陪笑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啊……幽月姑娘此时正有客人作陪,您看这……” “劳什子的客人!居然让本公子无端等了这么久?!平白不就是钱吗?!你去告诉她,只要赶紧过来陪我,本公子便多赏她些银子!” 这位怕多是个有钱的浪荡子弟,说着话还真伸手探了怀里,倏忽竟是摸了片金叶子出来,甩于那小厮脸上。 “看见了吗!把幽月赶紧给我叫来,这些便都是你的!” 那小厮脸色倒是亮了一下,难免是为这般贵重东西眼馋。毕竟这一片金叶子至少也能换做三五十两银子。 可是阁里自有阁里的规矩,他又哪里敢接,任着金叶子落了地,只是赔笑道:“公子息怒息怒,不若您再稍等一会儿,若是幽月姑娘得了空处,小的立刻请她过来如何?” “不行!现在就让幽月给我过来!否则本公子拆了你这家店!”这公子哥儿怕真喝的有点多了,什么话只管往外秃噜,倒是张狂叫嚣。 薛白听得哑然失笑。连他这个外来者心里都清楚,能在城里开这么间雅致的阁子,若没些背景是绝不可能的,哪里会让人说拆就拆? 那小厮却是一脸讪笑赔笑,只管点头哈腰尽力曲委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幽月姑娘真的是脱不开身。若是您不合意,不如再换一位?” “换?换什么换!本公子就要幽月姑娘作……” 这锦衣公子说着,又是一副凌人模样,作手去推那小厮。可他终归是客,那小厮如何敢还手,只好赔笑退却。 两人进退辗转间,那锦衣公子忽的扭头看到了这边薛白两人,先还无意,倏忽又回过头来,目光盯住了霁月。 霁月正自皱眉,瞧的这家伙看来,不由皱了面目,露出几分厌恶。 “你去,去把那姑娘叫……叫来!让她陪了本公子,那今日这事便……便揭过了!” 这家伙分明是匆匆一扫看上了霁月,醉醺醺的转了身,直接无视了薛白,指着霁月冲那小厮嚷嚷。 小厮早先已留意到薛白两人,听得这话顿时苦笑不已,为难道:“公子还是选个别人,要不小的这就去取花名图册来,也好让您挑选。” “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我看你是存心刁难本公子!” 三番五次被拒,那锦衣公子顿时恼怒,蓦地横起一脚踹在小厮胸口。小厮压根没防备,被踹个正着,哎呦一声踉跄几步,倒跌在地。 薛白看的真着,暗皱眉头,也懒得招惹这种醉酒撒泼之徒,转身招呼霁月,便要回房。倏忽听得背后一声叱喝:“那小子!给我停下!” 却是那醉酒家伙眼见薛白两人动作,出声呵斥。 薛白皱了眉头,回头看去,脸上露出几分冷意。霁月在他旁边站着,本想说话,瞧的薛白神色,一时间也没做声,只站在他身后不动。 “小子,把你身边这一位让给我,我便赏你十两纹银,如何?” 那锦衣公子说着话晃荡过来,从怀中掏了一锭银子,伸手放在薛白眼前晃荡,一脸傲然神色。 霁月见得这般,更是皱眉,侧目看着薛白,却不知他要如何应对。隐约又有些担心这人暴躁,再对薛白动了拳脚,那就不妙了。 那小厮也是忍着痛慌忙想起身拦着,怕也是担心两个人打起来。毕竟这种场合,再多雅致,也难免会有醉酒打闹的事情发生。如此一来,只会平白影响生意又害了名声。 只不过薛白却没半点动手的样子,只是瞧着对方递过来的银子,挑了挑眉。继而伸手一翻,从储物戒指中取了两锭纹银,冷脸冲锦衣公子道:“这里是二十两,算我赏你的,拿了就赶紧离去,莫要扰了我清净。” 谁也没想薛白会来这么一手,霁月和小厮看的都是一愣。 “好好!你这厮不但不识抬举,还敢敢羞辱本公子……真当还能比我钱多不成!” 那锦衣公子见薛白如此作为,脸色顿时如猪肝一般,透着恼怒。他忽的从怀中掏出两张金叶子,甩到薛白身上道:“只要你把这姑娘让出来,这三张金叶子本公子就都赏你了!” 霁月从旁看得皱眉,瞧见对方甩出三片金叶子来,顿时有些担心薛白。 这三片金叶子确实不多,也就百两左右。但随随便便能扔出来三片,可不保身上没有更多,真这般互比到最后……说不得薛白会折了面子…… 霁月扭头去看薛白,却发现他脸上一片平静,倏忽一抬手,却是生生翻出了一锭金子来! 74、动手(2) “这锭金子本公子赏你了,速速拿了,省的在这儿碍眼。” 薛白把金锭随手往锦衣公子脚下一扔,便是轻描淡写一句。 若论别的什么家世地位,他还真拿不出来。但若论钱财,这一时三刻可绝计不缺! 给村子报仇屠了整个匪贼山寨之后,薛白就从山寨里搜刮了不少的金银细软出来。虽然看着孙威这帮匪贼上不得台面,但寨子里存的金银细软可是当真不少,单论金子,就得有小千之数,也是让人咂舌。 这些东西薛白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全在储物戒指里放着,此时正好拿来装装阔气。 那锦衣公子没想薛白居然还能掏出这般钱财来,这一锭金子至少十两之数,可比他金叶子值钱多了! 一时间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隐约连酒都醒了几分。恶狠狠的瞪着薛白,阴声道:“小子,我劝你不要太猖狂!” 薛白懒得与这家伙纠缠,平白耽误了正事儿,只把眉头一挑,冷眼道:“我也劝你一句,你若再不识趣,那就别怪我动手了。” 说着一身血气鼓荡起来,身上那股子杀意顿时透体而出。 霁月离得最近,自是首当其冲。听得薛白话声一落,还未反应,便觉得一股森然入骨的寒意传来。身子控制不住哆嗦了一下,直接往后退了两步。 等她站定,心中不免惊疑。再看薛白,突然发觉眼前这个男人又变了一副模样。 她见过薛白温文客套的样子,也见过他黯然神伤的时刻,何曾想薛白还有这般凛然霸气的一面? 霁月越发觉得薛白像是个谜,愈是接近,身上便有越多惹人好奇和注意的地方。这一刻她心中更加想要去接近薛白,想看看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她这边恍然入神,看着薛白有几丝迷茫之意。那边那锦衣公子却是单纯的脸色发白,被薛白身上寒意逼得退了两步,这才觉得好过一些。 他这次乖觉多了,哪儿敢随便放狠话,只是死死盯着薛白,那眼神都快能杀人了。 “怎么,还不准备走?当我跟你开玩笑吗?” 薛白挑了眉头,眼见这厮还留着几分硬撑架势,当即阴冷着脸,朝他逼近一步。 “你……你……你有种可敢报上名号!本公子来日定当讨教!”这厮尤有几分嘴硬,看是想留的几分面子,梗了脖子嚷嚷了一句。 薛白哪儿有心情跟他废话,回都不回,只是又干脆利落的逼近一步,身上寒意更盛几分。 那旁边小厮和青倌儿也算挨得近了,兀自打了个寒颤,看薛白眼神都透着畏惧。 锦衣公子终究是受不了这般架势,哆嗦两下,悻悻道了句:“本公子不……不与你这等蛮横粗野之人一般见识!” 他自护了几分脸面,彻底不敢看薛白,狼狈回头就走。没得几步,忽的扭头冲小厮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东西替本公子收拾了送回去!” 那小厮恍惚一下,忙应了一声,只是脸上难掩嫌恶。他捡了地上金银钱锭,恭敬送还给薛白。倒是跟那青倌儿一并得了薛白赏钱和两句安慰,这才拿了金叶子去追那锦衣公子。 薛白看了三人远走,这才敛了一身杀气,回头去看霁月,却瞧她在瞄着自己,顿时笑道:“霁月姑娘是在看什么?莫不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霁月登时回神,脸上红了一瞬,也不知如何回话,只管低眉不语。 薛白看她这般姿态,真有几分妩媚娇羞,心中也生了暗动,一时观而无语。 霁月过了羞意,觉得不对。抬头去瞟薛白,瞧见他目光神色,心中又是几分羞意和隐约悦色。赫然嚅嗫几息,下意识的轻唤了一声:“公子……” 薛白立时恍然,压了心头几分悸动,笑道:“此间事了,你我也没必要枯站。还是赶紧回去,免得酒菜凉了。” 眼下这小插曲已经过去,当得还是要忙正事儿为重,今日里来怎么也得卖出几分苦情才行,也好早日彻底“拿”住霁月。 霁月轻嗯一声,也不多说,只是螓首低垂,跟了薛白脚步,一并折返。 两人回了雅间,关了房门复又落座,便闲谈起来。 霁月有心探问薛白口中捏造出来的那女人是谁,薛白又有心刻意“吐露”一言两语哄骗霁月。待得推杯换盏皆都微醺之际,薛白终于佯装醉意,借着霁月再次探问,开了口。 这其中自是一段拿后世里各种桥段捏造出来的故事,不过薛白并没说的太多。只是隐约讲出几句,继而时不时扮作伤感模样,黯然沉默。 霁月只从他嘴里听出了只言片语的零碎东西,但女人的天赋却让她下意识的自行脑补出了一段故事来。而且看薛白如今借酒消愁的模样和偶尔露出的黯然神色,分明怕是没落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 女人虽未必对每个痴情男人都能动情,但至少会有好感。更何况霁月心中本就对薛白有了些许的男女心思,如今觉得薛白情深之余,难免暗生几分缭乱。 她这般神色若在清醒之时,常年来的欢场磨炼,也能做到不行于色。之时眼下已然微醺,甚至都透着几分恍惚,自然全露在了脸上。 薛白把霁月的表情和目光看得真着,也能揣测到她此时些许心思。暗道今日目的该是达到,也就收了几分慎重。 接下来两人继续推杯换盏,只是霁月自行想象了故事之后,便格外好奇细节和那女人名字,总的旁敲侧击的去问。不过薛白却不曾再多吐得半点故事出来,只把放长线钓大鱼这种做法用的熟稔。 到了最后,霁月终究未曾问出其他东西来,倒是薛白又是装醉。 霁月唤了两声,不见薛白丁点转醒,又是叫了小厮将他扶去了里间床榻。心中难免鬼使神差的想起了昨日那一遭,屏退了小厮,自觉在床边坐下。 薛白早有所觉,故技重施昨日那般做法。只不过这一次霁月心中已生异样,只是红了脸颊,却没丝毫反抗,顺势伏在薛白身上,安然静卧不语。 两人一个装醉,一个顺受,待得有三五盏茶的功夫,被酒力一冲,便各自浑浑睡去…… 75、动手(3) 次日一早,等薛白醒来,霁月又是不在。不过这一次她同样留了字条,还是些安慰话语,分明是对薛白装出来的伤情样子上了心。 这一遭薛白没再让什么小厮带话留言,只管收了纸条径自走了。 他今日晚间依旧会来,但这种事情当不能如昨天那般提前知会霁月了。 昨日那般,就是提前让霁月心里有个准备。如今过得一夜,两人关系又稍显亲近,想来霁月心中肯定有所挂念。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提前告诉她还会再来寻她见面,该是留个悬念,也让她心中抓耳挠腮惦记一番,才能更为有利。 薛白收拾衣冠兀自出了栖月阁,又例行往街东酒楼去了一趟,不过齐平两人那边依旧没得消息传来,显然又是空等一日。 薛白便自回了万家楼里洗漱一番,又要了早饭果腹,接下来却没待在房间里修炼打磨,而是复又出行。 霁月那边如今进展顺利,今晚说不得就能做个一二三出来,到时候便能正经吐吐苦水,试着说服她给自己帮忙了。如此一来,这也算是心头大事去了一件,便能分出几分心思,准备准备接下来的修行事宜。 伐筋期虽然算不得武者修行路上的什么大坎儿,但终归事关根基。薛白即便再没什么完备的修行常识,但看的小说多了,也是知道基础总要打磨好的。 炼皮期时用了最下等的虎狼劲,盖是因为刚来这个世界还没彻底适应,思虑不周。后来有所惊醒,也是突破炼皮后期时候的事儿了,已有些来不及。 如今该是往伐筋期突破,心中又有警醒,自是不能再草率行事。无论如何,也该选本好的修行功法,把根基打磨完备才是。 薛白出了房间,直找掌柜的请教城中几个有名有号的大商会所在。倒是听得了聚宝斋这熟悉的名字,便问了地址,自行去了。 当初在西关城中,也是有聚宝斋的分号的,显然这是家实力不菲的大商会。薛白对西关城那家聚宝斋的观感不错,价格公道也童叟无欺,连带着对这东山城里的聚宝斋也有了一分好感。 这东山城终归是比西关城繁华不少的,城中聚宝斋共是开了三家分号。西城这边离着万家楼不远不近的,就有一家。 薛白没花多少时间,便找到了西城的聚宝斋分号。 这西城的分号开的就比西关城中的那家要大得不少,挂了烫金牌匾和迎客灯笼的四层楼阁直接占了前后两街间的整片地皮,端的阔气。虽然所在这地段算不上繁华,倒是也不差,行人往来间,还是有不少客人进出的。 这世道武者的钱是最好挣的,随便些丹药功法、兵器护具、天材地宝,就能卖的不少钱财。更何况各家商会又都兼着低买高卖收售各样物品,还另行隔三差五的搞上一次拍卖,自是财源滚滚。要不然也盖不起这般高楼大阁来。 薛白在门口扫了几眼,便迈步入了内,自有伺机等着的勤快小厮凑上前来,便是一副客套笑貌,请了个礼道:“公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不知道可有什么需要的?” 薛白随意在宽敞厅内扫了一眼,见得有十几个各式客人,各自一番模样,也没多留意。回头冲小厮道:“贵商会中,可有武者修行所用功法?” 小厮笑回道:“公子可是来对地方了,本店里各式功法都有不少,却不知道公子想要何种?” 薛白问道:“那贵店里可有伐筋期所用?要侧重杀伤些的。” 小厮笑回道:“这自然是有的,不过都在三楼,公子若是不嫌,小的便带您上去瞧瞧如何?” 薛白轻嗯一声,由那小厮领着,一路上了三楼。 这里布置倒与一楼不同,平白素净雅致不少,摆的都是些奇巧贵重的玩意儿。又分明留了几个精神锐目的守卫杵着,当得严密。 薛白扫了一眼儿,就跟那小厮往正对走去。那里守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见得小厮带了薛白过来,忙换了几分随和笑容。 那小厮快了一步,上前禀明几分来意,掌柜的忙把视线转来,冲薛白笑道:“这伐筋期侧重杀伤的功法小店也有不少,不知道这位公子是想选哪一等的?” 薛白倒没急着决定,他如今身上也有了不少银钱,自诩选择也多了些,遂问道:“敢问掌柜的,贵店里最好的是何等?又要价多少?” 掌柜的极快的将薛白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瞧的倒是有几分阔气模样,眯眼笑回道:“本店里伐筋期可用的,最好的是一本中上功法,公子若诚心想要,作价一颗下等蛮兽血核。” 下等蛮兽血核? 薛白何曾听过这个名字,不由得一愣,皱眉道:“这蛮兽血核是?” 那掌柜的脸色也是恍惚了一下,笑道:“公子说笑了,您不知道蛮兽血核?” 薛白皱眉摇头道:“恕在下孤陋寡闻,当真是没听过。” 掌柜的脸色尴尬一瞬,瞧的薛白不似玩笑作假,又换上笑颜。正要开口,就听身后有清亮声音传来。 “蛮兽血核是蛮兽体内一身精血凝成的血气丹核,武者服之大益,凡人食之强身,端的神奇珍贵。也是异兽和蛮兽最大的区别所在。武者越往后来,银钱之用就越显繁琐不便,大多都是用蛮兽内丹来做交易。” 薛白闻声回头,却是个略带三分清秀的姑娘,穿一身爽利劲装,眉梢飞扬几分,颇有一股英气,不似凡俗。 这姑娘薛白可不认得,不过看迈步直来的样子,多半也是来买功法之类的。再仔细感应,她身上分明还有澎湃血气,明显也是武者一名,而且实力不弱。 这等人当面,薛白也不好失了礼数,冲她拱了拱手笑道:“多谢姑娘解惑了。” “兄台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这姑娘浅笑着点了点头,便没了细说的心思,扭头冲那掌柜的道:“掌柜的这里,前些日子来问的上好的风星草和九霞露可已有货?” “姑娘放心,都已购了新货进店,不知姑娘想要多少?” 掌柜的笑着回了一句,两人便一番交易起来。 过不多时,那姑娘已得了东西到手,付了账,便与薛白点头笑对一下,转身离去。 76、动手(4) 薛白也没在意太多,回神去看掌柜的,问道:“倒是请教掌柜的,这中上功法,用银钱可能购取?” 掌柜的神色为难一下,开口道:“也不是不能拿银钱购换,只不过也要做得那一枚下等蛮兽血核的价格才行……” 薛白看老板神色,探问道:“却不知这一枚下等蛮兽血核,要价几何?” 掌柜的略带了几分不便道:“上月时小店里倒是做了一笔蛮兽血核的交易,不说卖价,收时也花了两万纹银……怕这价钱,公子一时未必有得。” 薛白听得眉头都皱了几分,他虽说之前已预估过伐筋期中上功法的价格,但想来最多也不过万两纹银的样子。只是没想到真正下来,居然还要翻上一番! 他身上的银钱身家全部算下来,也不过是从孙威那帮匪贼那里洗劫来的数百黄金和几千银子,外带剩下的些许异兽血肉。这些东西往高了算,也撑死了最多万两有余,离着一枚蛮兽血丹还差着八九千两…… 八九千两虽然堂皇算下来,不过十余只异兽便能抵消。可是这一时半会儿之间,他又哪儿来十余只异兽变卖? 就是重新回张家村外的荒林里去捕猎,也得废上好几日的功夫,到时候怕连报仇的时机都要耽误了。 亦或是今日便当白跑一趟,等来日存够了银钱又或者弄到了蛮兽血丹再行换取?如此一来,这修行怕是要耽误上一阵子了…… 薛白暗皱眉头,一时为难。 掌柜的瞧见薛白神色,试探道:“公子若是为难,鄙人倒有个建议,却不知当不当的讲。” 薛白听得回神,客气道:“掌柜的但说无妨。” 掌柜的小心道:“虽说武者根基重要,不得有半分马虎大意。不过锻骨之前,也未必几分严谨。公子若是急需功法,也可换了一本中等的先用,倒可以解燃眉之急。只不过这般做法,却也有点坏处……” 薛白好奇,挑眉问道:“却不知这坏处是什么?” 掌柜的解释道:”炼皮伐筋两境,武者都是入门,未免也有仓促又或一时怠慢,选错了功法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等到了锻骨境,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机会。” 薛白眉头一挑,问道:“还有这般说法?这补救的办法又是什么?” 掌柜的点头道:“确实如此,在下可不敢哄骗公子。只不过这办法就有些为难了……” 掌柜的看了眼薛白,这才继续道:“需得到锻骨境后,弄到一本上等功法。便可按上面记载,重新打磨根基,定能保得无虞。” 薛白听得哑然,他这般还是洗劫了孙威等一众匪贼,才弄到这些银钱财物。就算如此,离买本伐筋期的中上功法都还差着不少。这若是换成锻骨境的上等功法……还不要了他的命去? 果然穷文富武穷文富武……简直要了人命…… 薛白愁苦之余,生是苦笑几分。 掌柜的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在一边静待,等着薛白决定。 他这建议都是实言,不过其中还是带了私心,只是不想放跑了薛白这么个客人罢了。毕竟看这意思,虽买不起中上的,也未必买不起中等的。 好歹一本中等功法,也能卖个万两有余,其中利钱也是不少,而且他同样也有三分油水可抽。 薛白犹豫片刻,终于放弃了购取功法的心思。比起凑合一本中等功法来,还不如缓上些时日存够了银子图个更好的。更何况此时若买了功法,怕身上银两也会耗个干净,接下来终归还有花销地方,难免又是诸多不便。 他回神过来,苦笑着与掌柜的拱手别过:“今日倒是麻烦掌柜的了,待我来日筹备够了银钱,再来叨扰。” 掌柜的眼见薛白要走,脸上也是出了一份遗憾神色,终归是一桩险些能成的买卖。他瞧的薛白离去几步,忽的一挑眉头,冲薛白喊道:“公子且慢!” 薛白顿时止步,扭头看掌柜的招手,复又折返回来,问道:“掌柜的可还有事?” 掌柜的小心道:“公子莫怪在下多嘴,要真是急着购取功法偏缺了银钱,在下倒是想到了一个去处……公子不妨走上一趟。” 薛白挑了挑眉,生了几分好奇,问道:“掌柜的尽管说来听听。” 掌柜的道:“公子不妨去城中悬武司走上一遭,想来应该能解一解燃眉之急的。” 悬武司?这名字听着……难不成是官府之类的? 薛白皱了眉头,去问掌柜的道:“悬武司?这又是何种地方?” 刚刚还有一遭蛮兽血丹的岔子在,掌柜的已对薛白的“少见识”见怪不怪了,只管笑着解释道:“悬武司乃是武者赚钱的好去处,下到小家小户、上到各门各派,若有棘手不便之事,都会托付了悬武司去挂了悬赏。然后自有武者寻得合适的任务接了,若是完成,便能拿了赏钱赏物,两相欢喜。若是失败,那就分道扬镳,互不拖欠。” 薛白顿时明悟,感情这悬武司说白了就是个悬赏公会之类的组织。 不过他心中倒是冒出了几分意动来,反正这几日除了晚间要去栖月阁找霁月外,白日里除了修炼打磨也就没什么事情可做,倒真的可以去那悬武司走上一遭,说不得能把那八九千两的缺口给补了…… 虽然说八九千两银钱对于寻常人家是笔不菲巨款,但对于有门有户的武者乃至家族门派来说,还真的算不上什么。 若是能在那悬武司中寻得什么合适的任务然后完成了,那就能早点拿下伐筋期的功法,也算是解了心头一件烦事。 薛白念头轮转,瞬间拿了注意,冲掌柜的抱拳谢道:“多谢掌柜的指点了,倒不知神武司在何处,在下这便过去看看。” 掌柜的见薛白意动,心中松了口气。料想这位客人多半算是被自己“留下”了,忙笑着指点了位置。又害怕薛白记不清楚,刻意唤了一个小厮过来,交代两句,让他去送。 这年头为了挣钱,果然也是没得说了。不过往好里说,倒也算服务周到…… 薛白只当掌柜的好意,也没去细究他什么心思。客气抱拳别过,跟了那小厮一道儿出了聚宝斋,一路往悬武司去了。 77、动手(5) 悬武司不在西城,倒是离着坐北为尊的城主府不算太远,依稀隔了四五条街。 这悬武司明显也是财力雄厚了,单论选址门脸的阔气,虽不比栖月阁广阔院落一片楼阁,却不输聚宝斋的大气。也是独占前后街面一片地皮,立了一栋五层高阁。 这般看上去虽不似聚宝斋那般华贵,也不比栖月阁般宏雅,但却透着凛然大气,带几分威严。 这里端的也是热闹,不用等到近处,便能瞧的许多人来往,又有繁杂声响。都是些劲装武服的汉子,你呼我喝的喧哗做声,少有几个寻常装扮的百姓。 那小厮带了薛白到近处,宛转停住,弓腰笑道:“公子,咱们已到了,前面就是悬武司……您看若是没其他事情嘱咐小的去办的话,小的这就先回去了。” “有劳小哥儿了,这点碎银聊表心意,就拿去喝茶吧。” 薛白客气一声,摸了两块散碎银钱出来,递给了那小厮。 “小的多谢公子赏赐了。”那小厮顿时喜笑眉开的接过,又恭谨的讨好道,“公子若还有其他事务,不妨交代小的,小的这便给您去办?” “我这儿已无他事,你便自行回去吧。” 薛白笑着挥手,那小厮便告了礼数,这才转身带着笑模样离去。 薛白也没多余看他,扭头望向那悬武司,瞧了两眼,便自迈步去了。 入得宽敞门面,便是偌大厅堂,里面摆设不与寻常店面相似。既没几个迎客小厮,更没其他繁琐物件。倒有不少武人,或是三两成群,或是孑然一人。于厅堂中来回徘徊踱步,只管看那墙上挂着的各个悬赏单子。 薛白粗略扫过两眼,也没多看心思,瞧了左手边还有柜台,后面站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便自行迈步过去。 柜台边儿上倒没什么人叨扰,那管事儿的埋头提笔,应是在记些什么东西。薛白近前,轻咳一声又微敲了两下桌子,以作提醒。 管事儿的听得动静,抬起头来。瞧见薛白模样,虽没什么酒楼茶肆掌柜的那般堆笑逢迎,倒也缓出几分轻闲神色,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此来何事?是要挂单悬赏,还是要接差事?” 薛白拱了拱手回道:“在下此来是想接些悬赏任务,不知道可有什么要求规矩?” 管事儿的也不在意,笑道:“公子若是想来接悬赏,倒是有几样需办妥才行的。” 薛白抱拳道:“有劳管事指教一二。” 管事儿的说了两句客气,又道:“公子若有此意,先得在鄙会中拿户牒来入了身份名姓,另付会费才行。” 薛白不由皱眉,会费什么的倒是好说,少则数十两多则数百两对他而言都不是问题。只是那户牒……可是个麻烦…… 他这伪穿越众可是稀里糊涂的就被送到了这个天元世界来生存试炼的,更何况一出场,自家“新手村”就遇了兽潮侵袭,哪儿里有的功夫留意身份户牒? 虽说有系统遮掩,他这“西关城西山村薛二虎”的身份应该假不得,花些银钱去了衙门就能再办新的户牒出来。但如今一有韩颖那仇人在外,二有袭杀何安远在即,哪儿敢去衙门自己给自己露了底? 便是弄了假名假姓不难,但这张脸见了光,可就不是容易换的了…… 薛白难为几许,冲那管事儿的探问道:“倒是有劳管事……若我不便露了户牒……可有他法?” 说着没敢怠慢,伸手探到了那柜台后,暗中取了两锭银子出来。 管事儿的先是皱眉,瞧薛白探手而来,便是暗中疑恼。只是见了两锭银子落了柜台,传了当当两声漂亮响动,那眉头不由松了几分。 他犹豫一阵,抬头扫了眼薛白,刻意压了几分脸色问道:“公子不会身上沾了什么人命官司吧?” 薛白瞧管事儿的模样,分明是对银钱意动了几分,忙笑道:“管事儿的多心了,在下只不过是不想露了身份而已。” 信你才算有鬼…… 管事儿暗中嘀咕一句,脸上又回了方才那般轻闲模样。不过却不动声色的把银子给拿了,又弯腰取了两块儿并指大小的似玉牌子出来,推到薛白眼前道:“公子若是不便留了名姓,倒也能通融,做个假名假姓便可。不过这应血石还是得留备一番,也是个鉴别身份的证明。” 薛白瞧的好奇,这玩意儿看上去倒是跟小说里的玉简有些类似。不过等拿在手上,才发现非是玉质,却如同大理石一般。 “这东西……该如何用得?” 薛白初次碰上这玩意儿,也不会用,便是挑眉问了。 管事儿的见怪不怪,笑道:“公子只需滴血其上,拿血气融了便可。” 薛白闻言照办,却见那鲜血被血气一融,立刻被这应血石吸了进去。原本白玉模样顿时变了,化作熟桃儿颜色。更是让薛白隐约间生出几分感应,虽是微弱,但分明清晰。 薛白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倒是古怪的很。非是要用词汇形容,大概算得上是所谓血脉相连? 管事儿的见薛白融了血,笑呵呵的取回了一块儿道:“这两块儿应血石鄙会里是要留上一件的,剩下那件公子就可带在身上。若是回头有什么事务要知会,这应血石会生了感应,反之亦然。” 薛白应了一声,也没多说,便把那应血石收好,又问道:“除了这东西,可还有其他所需?那会费又是多少?” 管事儿的笑道:“有关会费,倒是有些讲究,却是跟悬赏任务的等级挂靠……” 薛白生了好奇之心,问道:“管事不妨说来听听。” “这会费乃是一年一交,数目多寡关联着任务等级,都是从一开始,由低到高。初始一级只需每年百两纹银,二级便需要二百两,三级需要五百两,四级千两……以此类比翻倍而上。” “当然了,会费越多,这悬赏能获得的赏金便也越多,相应的难度也就大些。还有就是每单悬赏,咱这悬武司要抽一分赏金,剩下的九成九,就全是获益了。”管事儿的袅袅道来。 这般不难理解,薛白也听的明白,而且那一分的抽成倒也不多,百中取一而已。 倒是薛白想起自己要买功法缺的那八九千两的缺口,便问道:“还要劳烦管事一句,若是想接那八九千两的悬赏……大概要何等级别?” 78、动手(6) 管事儿的听得分明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没露半点不妥,笑道:“这八九千两的悬赏,怕怎么也得是四级悬赏往上。” “四级悬赏?”薛白听得挑眉。 管事儿的解释道:“这等级乃是咱这司内特意帅选评别出来的,四级就是级别之一。大概算来,若想完成四级悬赏,没个锻骨境左右的实力怕是会颇多凶险的。” 薛白听得顿时皱眉,锻骨境他可还离着远那,就是伐筋境都未及临门一脚的状态……如此说来,这八九千两的四级悬赏,怕是做不得了…… 他收了心思,又问管事:“那若是炼皮后期或者是寻常伐筋初期的实力,大抵能接何种级别的悬赏?又有多少赏金?” 管事儿的回道:“若是如公子所说实力,二级任务基本不会有什么难处。至于三级吗……怕是有些勉强了……” “另外赏金的话,二级任务一般都是百两到数百两间,三级大抵都在二三千左右……虽未必尽然,但大致便是这个数目。” 薛白听得略皱眉头,二级任务不过区区数百两之间,若是拿来补差,怎么也的十余个任务,怕是没那么多功夫。 倒是三级悬赏,好歹二三千两,也值得一试。若是能碰上个赏金多些的,虽然难免风险过大,也不是不能赌上一遭…… 不过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没有其他要求规矩,倒是该先问个清楚…… 薛白抬了眉头,冲管事儿道:“我倒多嘴想问管事几个问题,除了这会费之外,可还有其他规矩之类的?比如这悬赏任务期限多久?是只能一人接了还是随意?” 管事儿笑道:“各个悬赏各有不同,公子若是去细看,期限之类的都有特别备注。另外这悬赏虽都是公示于众,但除非特殊,不然司内是不会一单多人的。” 这若是如此……那倒还好…… 薛白心中顿时放心几分,若是一单任务好几个人抢,那边真是鸡肋了。 管事儿的从旁静候看着,瞧的薛白眉宇稍显平缓,笑问道:“公子可是决定好了?不知道要入哪个等级?又要用何姓名?在下这边也好给公子入册登记。” 薛白也没多犹豫,从储物戒里掏了共两锭金子出来,递给管事儿道:“劳烦管事给在下入个三级之列,记名安平便可。” “公子稍待。” 管事儿笑呵呵的接过钱财,便自低头忙碌。不多时拿了两张文书、一方印泥并一块儿烙刻“悬”字的铁牌出来,交于薛白道:“这里是两张契约文书,还有身份牌子。公子只消在文书上签字画押,便既生效。” 薛白忙自接了纸笔,生疏的写了自己名字,又按下了自己手印,这才转与管事。 管事的又行签字画押,盖了悬武司公印,便把其中一张给了薛白道:“这画押文书与那应血石公子切记放好,咱这悬武司每得一年便要自行统管一次,看的就是这两样东西。若是平白丢了,多少有些麻烦。” 薛白轻嗯一声,也是把文书谨慎收好。 管事儿的又道:“公子既然入会,另外还有些其他规矩,此番正好一并交代公子。” 薛白道:“管事尽管说来。” 管事儿笑道:“咱这每年会费都是并着统管之后一并收取,大抵在每年七月。倒是多嘴提醒公子一句莫要忘了,不然拖过一月之期,就会革了身份的。” 薛白应了一声,暗中记了这规矩。 管事儿的复又笑道:“如今琐事已了,公子若是想去接那悬赏任务,便可自行去览看一番。咱这悬武司一楼到四楼便是对应的悬赏昭告,至于五楼,就是些更高的悬赏了。” “有劳管事指点,在下先行告过了。” 薛白早想动身去看悬赏,忙与管事抱拳别过,转身瞧了楼梯,便径自往三楼去了。 三楼倒还是一楼那般摆设,无甚区别,就是驻留武人不多,粗略一扫,不过双手之数。薛白上得楼来,这些人便都侧目来看。虽是形貌各异,但各个眼神都带着犀利,不是俗手。 薛白心中一凛,浑身血气顿时生了几分感应,不自主的流转起来,自是几分寒气冒了出来。 这些人目光各有变化,倒是各都敛去几分审视神色,复又专注于悬赏之上。 薛白身上压力顿减,略微松了口气,只把步子压稳,便朝最近的那悬赏上看去。 粗略瞧了几个悬赏,也没甚合意的。大多都是两千的赏金,要的基本都是报仇杀人、捉拿缉捕的事情。也有指了明细,要某种草矿丹器乃至特殊异兽之类的悬赏任务,只是同样赏金泛泛。 薛白眉头皱了几分,忍了失落,继续往下看去。又瞧了片刻功夫,也没见得什么合意的高额悬赏,都是些寻常二三千两的。其中悬赏最高的一个,乃是要去城外荒林寻一只堪比伐筋中期的焰尾鸟鸟蛋的任务,开价三千五百两。 不过这悬赏下面有悬武司留得的注明,写着焰尾鸟多是三五群居,又兼记仇,无伐筋后期实力且不善身法者,轻易不要接取为上…… 薛白又寻了片刻,直把整个三楼看完,终还是一无所获。 不过这么一遭倒是让他认清了各级悬赏所需的硬实力,也没了盲目去往四楼查看一番的心思。犹豫一番,便自下楼,转去那二楼碰碰运气。 二楼这里人便稍稍多了一分,得有二十余位,瞧的薛白来了,也没那般慎重。不过又几人回头侧目一眼,便就各行各事去了。 薛白自行踱步浏览,花了有两三盏茶的功夫,还是无所收获。 这里最高的悬赏是单纹银一千三百两的,不过却是个追凶的单子。虽然看悬武司的备注,这凶手拿下不难,但奈何行踪不定,也是太过耗费时日了。 薛白瞧来瞧去,始终不得满意,暗叹一声,转圜下楼,又去见那管事。他需得问问这些任务大概多久一换,又可有另外的任务能接,不然的话今日这遭估计是要白跑一趟了。 管事儿倒是在忙,不过片刻得了闲,薛白快步过去,问了心头疑惑。 管事儿的自是跟薛白细说了一番。 这悬赏任务每日里除了晨时的正常轮换外,若有特别的悬赏,也会随时昭告而出,只是这时间没人做的了准。若薛白真想挑个合意的,怕只有等到明日再来才行。 薛白暗生遗憾,也没办法,与管事告过一声,便转身离去。 只是他这边前脚出门刚走,后脚便有人带了一副画像而来…… 79、动手(7) 薛白从悬武司出来,便自行先回了万家楼。今日里的悬赏任务没有合意的,等着也是徒劳,不如安心再行打磨一日,到了明天再去悬武司看看。 于是整个下午,他便自行在万家楼里待着修炼,直到了晚上夜色渐起,这才收整衣冠,往栖月阁去了。 入门进内,唤了小厮过来,还如往常一般,开了雅间要了酒菜,又去请了霁月来。 两人又是一番闲谈饮酒,薛白照旧佯装不胜酒力的样子,不过这一次却没刻意倒下,而是迷蒙着眼瞧着霁月,只把准备好的苦情戏码又多吐露了几分。待到最后,更是一番厮磨,便做了那云雨之事。 次日晨起,薛白朦胧之间,隐约觉有些许异样。睁眼一看,却是霁月已经醒来,正自旁边安静看着。 四目相对,霁月脸上一红,忙把视线躲了过去,只把半边桃粉颊颈对了薛白。 薛白初始恍惚一下,这才完全清醒。看着霁月半露在外的香肩玉臂,难免又生了几分蠢蠢欲动之心。一个伸手,便将霁月揽了过来。 霁月口中惊呼一声,已落入薛白怀中,脸上顿时飞红更重,羞得了一声:“公子……这……这已时日不早,也……也该梳洗起来了……” 薛白却刻意不开口说话,只是手上轻抚,感受着霁月那滑嫩肌肤,又装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来。 霁月羞了片刻,只觉得肩上摩挲温热,生的些许暖意,大了点胆子便抬头去看薛白。却见他眉头微凝,一副忧虑黯然模样,不由得心头一怪,生了几分惊疑,问道:“公子……你可是有心事?” 薛白适时回头看她,做一副为难黯淡模样,倏忽便把霁月搂在了怀里。 肌肤相亲,霁月只觉身上温热,难免生了一分软意。只是想到薛白神色,心中又添几分不详。犹豫一下,伸手反大胆的抱了薛白,小心问道:“公子若有心事,不妨说与奴家听听……也好有个排遣才是。” 薛白等的就是个时机,眼见霁月生了疑惑和追问心思,这才装模作样轻叹口气,黯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对不住霁月姑娘而已,怕今日之后……你我就不便再见了……” 霁月听得身子一颤,那点惊疑尽数化作几分慌乱露在脸上,只逼得红润脸蛋倏忽发了些许白意。 其实她心中早也有了几分准备,知道这般关系怕长久不了,说不得也是一晌欢后各分离的下场。但说来两人终归是有了肌肤之亲,又兼着本就是暗生了好感,真若就此分离,终归会生黯然。 更何况她心中也有几分幻想,总觉得薛白虽然旧情难忘,但也足证是至情的人。若是两人真坐实关系,说不得自己也能有了安稳归宿,终是比待在这栖月阁的表面风光要好得多。 只是眼下这么一看,薛白十中有九是生了去意才对…… 霁月心中惶惶凄凄,抿了嘴唇,黯然问道:“公子可是要远走他处,便不会再回来了?” 薛白听得霁月声音带了几分凄苦哀怨,又有怀中身子生得几分僵颤,便知霁月是心中有了悲意,如此反正中了他的下怀! 他心中稍稍一喜,便暗自思量如何回应,才免得生了相反效果。一时间反是一阵沉默。 霁月见薛白不肯言语,心中哀意更重。只觉得多少有些绝望,眼中也生了几分盈盈恍惚。 这世界的男婚女嫁和女人观念便如现实古代一般,终归没法跟后世相比。仅是见得一面便定了终身的比比皆是,更遑论是有了云雨关系。 霁月本是对薛白生了将身托付的心思,平白一夜过后却落了这般下场,如何不伤。 她试着松了双臂,便要从薛白怀中脱身,只是一时间挣脱不得,不由哀极气苦,强作生冷道:“如今时日不早,奴家还有它事在身,还请公子放手,也好让奴家自行离去。” 薛白听得话里几分冰冷,便知霁月已彻底入了瓮,当下故作哀叹一声,把手放了。 霁月虽是嘴上强硬,说个什么放手之言,心里却多少带了侥幸心思。隐约盼着薛白强硬一分,只管抱得自己不松,也算能瞧出他对自己有几分不舍。说不得自己也好给自己找个理由,便不管不顾赌上一遭,舍了眼下一切,赖着陪他一并走了就是。 可是他这一松手……那便真的是没有丁点留恋了…… 霁月心中更生悲苦,只觉得戏文里唱的那些陈词滥调的俗套故事一股脑的都生在了自己身上,那眼中盈盈恍惚都快要忍不住。当下咬了嘴唇,也顾不得身上不着寸缕,掀了锦被便要下榻。 只是她昨日里初逢人事,哪儿得几分寻常时的腿脚自如?刚一动作,便是难言之痛,哼了一声跌坐回去,又是几分痛楚牵连。 这两下便彻底击碎了她心头那点强撑,那胸中凄苦失落、黯然伤情一股脑儿的汇做了一团,便如山洪爆发一般随着一声破涕之音,并着滚滚眼泪倾泻而出。 薛白虽是故意吊着霁月,但看见她此时这般垂泪抽泣模样,难免心中一痛。 即便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即便他无法一辈子待在这里,即便最初找上霁月的目的更不纯良,但终归哪怕是逢场作戏也是花了心思的。 更何况霁月本身姿色性情均都不差,又有这一夜亲近,再加上他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心中怎能没半点情谊在? 虽说真要收了霁月,怕早晚自己离去后要落个麻烦在,但就这般利用完弃之不顾,薛白又觉得太不人性……这一刻瞧的霁月梨花带雨的样子,薛白暗叹一声,终是改了主意。 自己真正身份来历自是不能平白泄露给霁月的,免得再生枝节,但原定的计划和事成之后便自行离去怕是要改一改了。若是霁月到时候想跟着自己,那便带了她一并离去好了。 虽说接下来就是要去那剑云宗,带着女眷怕是多有不便,但车到山前必有路,终是有解决的办法的。总比平白留她一人在这里黯然神伤,甚至不知好坏下场要强得多…… 何况说来,真有个肌肤亲近的人在身边,也未必是件坏事。若霁月也能习得武来,又多少也算一分臂助了。特别是在叶筱和无双都茫然无踪的情况下…… 薛白思量权衡,眼见霁月还是垂泪不止,终是下定了决心。 80、动手(8) 与其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不如痛快一把了事!至于来日,那便来日再说! 薛白平白生了几分豪气,便不再拿捏为难,眼见霁月还自垂泪,伸手将她揽了过来。 霁月身子颤了一下,便强推薛白手臂,又不忘做生冷姿态道:“公子还望自重,莫要如此!” 薛白哪里会听,只管强横几分把霁月揽了,口中劝道:“莫要哭了,不是我要故意始乱终弃舍你而去,而是迫不得已才要如此。” 霁月哭声一错,心中倏忽生了几分舒缓几分疑惑。明明想问,只是脸上放不下来,又多少有些担心薛白哄骗,刻意强硬道:“公子莫要再随便说笑,是何不得已之处,何需与我知晓?” 她说是这般说法,只是脸上那伤悲之意,却是少了几分,平生了些许好奇之色。那眼神也是看向薛白,分明等他解释细说。 薛白瞧的这般模样,暗中苦笑,果然女人都容易口是心非。脸上顿时是做了一副为难模样,先行叹了口气。 霁月心中又生好奇,哭声再弱几分,分明就等薛白开口。 薛白不敢拖缓,免得霁月心思又生波澜,再叹一声便道:“今日之后,非是我要远行离去,而是要去做件事情。想来到时候未必还能回来,所以才要与霁月你别过。” “其实说来,昨夜里确实是我唐突了,本想着要来告辞的,却没料一时之间没能忍住,做了唐突之举。” 霁月听得抽泣声一顿,去看薛白神色,瞧的几分果决,又没作伪模样,心中不由轻松几分。 如此说来,他倒不是要弃自己而去……只是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居然还得未必能回得来? 她刚刚情绪波动太大,这会儿心中生了疑惑,便真如猫挠一般想要搞个分明。只是脸上偏有过不去几分扭捏,当下里以手拭面,口中半软半硬的刻意嘲讽道:“奴家却未听闻这世上还有何等事情去了未必回得来之说,公子若是想走,便自痛快走了就是,莫要拿借口搪塞。” 薛白听得出这话里的真正意思,做了苦笑模样道,偏又不忘拿话哄骗道:“若是别人说不得也就骗了,只是霁月你……哎……便与你直说无妨了。我此去之后,准备杀一个人,怕到时凶多吉少生死难料。” 霁月初始听得头半句,难免心中生了些许微妙暖意,止不住轻盈几分。只是听说薛白要去杀一个人,又有什么凶多吉少的说法,不由得脸色变了一变。 当下里也顾不得再做生冷气苦模样,眉眼只管放到薛白身上,惊忧道:“你……你莫要说笑……当真是要去杀人?” 薛白苦笑道:“我便是去骗别人,如何忍心骗你。” 霁月听得脸上红了些许,转眼那点冰冷都化了软绵哀求,瞧着薛白道:“公子你……你就不能不去吗?” 薛白看着霁月,装了几分痛苦犹豫,忽的摇了摇头道:“我已立了誓,若是不去,恐怕对她不住,良心难安。” 霁月听得一个她字,顿时愣了一瞬,倏忽想起这几日来薛白口中编造的那散碎故事,暗中生了猜想。藏了几分小心问道:“公子说的她……可是……可是之前那位……那位姐姐?” “不错……”薛白点了点头,又故作叹息,“她死在那人手里,我若是不去报仇,枉为男儿。” 霁月本就有几分是被薛白编造出来的这故事吸引,听得这话,如何也劝不下去。只是如今薛白要走的来龙去脉弄了清楚,知他不是要始乱终弃,终是又生了几分不舍。 这点儿女心思让霁月明说总是为难,她扭捏几息,咬了咬薄唇道:“若……若是你还能回来……我……我也想去外面看看……” 她把这话说完,脸上飞红更重,下意识的躲了几分视线,却又用余光瞧着薛白。小心看他神色,等他答复。 薛白把这点动作看的分明,做了苦笑答道:“若是我还能回来,便带你去外面看看这大千世界,倒也不枉此生……” 霁月忐忑心思全被这一句话冲的干净,脸上倏忽就是熟桃般红润,禁不住低了眉眼,只把满腔情愿化了一声软糯轻嗯。 只是没得多久,她又想起正事,抬起头来,担忧的看着薛白,问道:“只是公子此番要……要杀的到底是何人?” 薛白暗中警醒,这是正戏要来了。忙换了一副痛恨冰冷模样,装了咬牙切齿道:“就是这东山城城主家的二公子,何安远那个畜生!” “啊?” 霁月顿时惊呼一声,露了几分讶异来。 何安远的名号名声她如何不晓得?更何况这位城主府家的二公子还是栖月阁里的常客,只是最近几日不知生了何般变故,却没怎么出现过。 说起来她和何安远也算有过不少交际,也幸好是何安远瞧不上她这般风貌气质,专好年幼青涩。加上她也算是阁里多受看重回护的青倌儿,这才没生出什么事端来。 倒是寻常听得看得里,也知晓一二分风波来。这阁里可有几个青倌儿平白遭了何安远强辱,只是奈何对方身份,又有阁中安抚,这才息声作罢。 另外她那闺中密友之一的菱月,也曾险些被何安远轻薄强辱,后来亏得是薛娘出面,这才做了平安了结。 就是没菱月那遭事情,霁月对何安远的印象也都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这位还曾对菱月动过手脚……那感观自然就更不好了。 只是不好归不好,霁月终归半囚于这一阁之地,哪儿知道何安远身上还有其他恶行孽债。毕竟栖月阁哪怕是在城主眼中,也是有不少面子的。何安远再个猖狂,也不敢在这里做什么杀人害命差人群辱的事情来。 所以她只觉何安远是个纨绔子弟,好色淫徒,却不知这位真格是个十恶不赦的主儿。 不过霁月终归也是知道何安远几分秉性的,再一联想到薛白口中那位无缘得见的亡故之人,顿时生了几分猜想。 怕是薛白之前那位无故遭了厄运,被那何安远撞见又行轻薄,说不得是不堪名节受损,自绝于世了……这般想来,也难怪他心念着想要报仇…… 霁月暗生感想,只是转眼又有担忧。 何安远好歹也是城主府中的二公子,出行往来她也是知晓的,都带着两三个护卫……这般若要报仇,怕是不易啊…… 81、动手(9) 霁月生了担心,便是忍不住看向薛白,着紧道:“公子你真的要去杀何安远?” 薛白沉着脸色点了点头,这般模样倒不全是装的,只是因为又想起了张家村那一众村民和虎子爷孙。 “可……可是你要杀他的话,恐怕着实不易。何安远好歹是城主府里的二少,往来出行都有好些护卫,如何动得了手?” 霁月担忧薛白,脸上难免生了几分担心。 薛白苦笑道:“我也知是不易,但仇一定要报的,大不了便是与他换了一条命去!” 霁月听得顿时有了几分急色,如今这般,她如何舍得看薛白去送死? 只是薛白分明又打定了报仇的念想,平白要拦估计也拦不住……那……那就只有帮着想些妥善的法子了…… 霁月皱了几分眉头,瞧着薛白问道:“公子你心里可有几分动手的主意?这若是贸贸然行事……怕是真的凶多吉少……” 薛白看了霁月一眼,瞧她着急模样,心中犹豫几分,咬牙临时换了说辞道:“我原本是打听了一番的,知道那何安远常来这栖月阁寻欢作乐,便是想着来这里打探一番,寻个机会也好动手。却不想偏偏遇到了霁月你……” 他原本的计划是随便找些理由胡乱对付过去的,不过如今既已决定回头带了霁月离去,那漫天胡扯的谎话还是尽量少说几分才好,免得谎话多了早晚露了什么纰漏破绽出来。 眼下还不如选些能说的,直言相告,也能搏个心安。 霁月听得一愣,回想薛白初来时模样,随即问道:“所以公子最初来这里,就是为了盯着那何安远的行踪?” 薛白点头:“不错。” 霁月心中一动,生了几分微妙担忧,眉眼带了些许紧张,小心探问道:“那公子最初遇得奴家……到底是认得还是不认得?当初出手相助,又可是刻意而为?” 霁月终归也是混迹栖月阁几年的青倌儿,不似寻常青涩丫头那般容易糊弄。听薛白这么一说,又有前后往来作比,难免生了几分疑惑。 她如今虽然已经失身给了薛白,暗中也打算早晚跟了他去,但若是薛白 只是为了报仇委以虚蛇,那自己又何苦舍了一切自陷其中? 若他真是应了,那说不得还是得狠心走了才好…… 只是……只是看他明明不似作伪的…… 再说即便起初是有诡黠心思在……若……若是真的对自己生……生了情分那……难道便这般决绝不顾了? 不好……不好……他万一真是骗了自己……那回头未必不会把自己给抛下不管……说不得从头到脚对自己更只是一番利用……便是眼下这模样也可能是装出来的…… 可……可若真是利用……他又何苦把这些与自己说来……便是瞒了自己……怕也不会被发觉吧……而且不还更为稳妥?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若他真个点头应是了……我…… 霁月心思一时乱了。 薛白瞧得她神色不对,只是话到了这般,狠心决意也都做了,便容不得回转了。 若是实言而告落得个失败的下场,那大不了就动用半途截杀的手段,就不信到时候逃来这里,她真的舍得狠心把自己推出去…… 薛白咬了咬牙,便是嗯了一声。 果然……果然一切都是设计好的?那……那他对我…… 霁月脸色瞬间一变,那红润模样骤生了几分白意。 薛白留意着她的神色,看到不对,忙苦笑补了一句道:“我原本只是为了报仇所以临时起意,却没想这几日跟你接触下来,心中却如何都自制不住。所以才临时变了主意,想着昨日与你别过,再行想其他办法的。谁能料到底是没能忍住……” 霁月听得先有几分气苦,渐渐又回过神来,便自琢磨。 想想薛白的话,倒真的不该有假。不然何须平白的来上这么一遭,岂不是自己拆了自己的台? 如此说来……他对我该是不假的……? 所以便是之前说是要走……也只是不想利用我而已? 若……若是这样……倒……倒是我有些错怪了…… 霁月念头辗转,脸上神色又见了几分缓和,抬头仔细去瞧薛白模样,咬了嘴唇又问道:“你当真没有骗我?” 薛白苦笑看着霁月道:“我若是骗你,又何必跟你实说?之前又何必要走?” 霁月恍神一下,眉宇纠结一会儿,忽的抱住了薛白。 薛白愣了一瞬,不知霁月是何意,只好也把她搂了,默然不语。 只是他双臂刚刚环抱,就听得霁月在耳边轻声偏又决绝的说道:“我……我这般还是信你……不过若是让我知道你骗了我,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薛白身子下意识的要僵,幸好双臂自然搂上几分力道,才免得生了这般突兀。更是顷刻回神,应道:“你放心,我若是骗你了,便叫天打五雷轰好了。” 霁月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薛白也不知她此刻想法,只好也沉默不言。只把这软玉温香抱在怀里,却是暗中苦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人渣形状了。 待得有个十几息的功夫,霁月身子动了一下,扭捏开口道:“公……不……官……官人你还未曾告诉过妾身你姓名那。” 她如今已做了孤注一掷就此这般跟了薛白的决定,便试着换了心态,也把口头称呼变了。即是表态,也隐约有几分变相提醒薛白的意思在。 薛白虽是没有深究详解过这些称呼的区别,但官人妾身之类的多少还是懂些,更何况刚刚还不是这般叫法来着。稍一犹豫便回道:“我真名唤作薛白,不过这名字行走在外不便透露,所以用的都是安平这个假名。” 霁月听得明白,柔声道:“官人放心,妾身这便记下了。倒是需让官人知晓,妾身原名浣玉,姓一个沈字。” 薛白琢磨一番,轻道:“沈浣玉?倒是个好名字,我以后便喊你浣玉或者玉儿如何?” 霁月脸上再生了几分红晕,声带了些许羞意道:“但凭官人吩咐就是。” 薛白轻嗯一声,又把霁月搂紧一分,心里暗松了口气。如今看来,虽有波折变化,但此番图谋总算是成功了。 那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跟浣玉好好询问商量一番,弄个万全的法子出来! 82、动手(10) 薛白自是细细琢磨,又暗中寻思如何开口与霁月商量这计划布局的事情,却不想霁月自行从怀里直身起来,冲薛白道:“既然官人决意要找何安远报仇,妾身自当跟从。只是不知道官人详细计划又是如何,可有妾身能帮忙的地方?” 即是霁月主动问起,薛白自不会隐瞒。只是也不能拆了前话,便藏了半分虚假道:“我原来的计划便是潜入这栖月阁中,等到何安远有朝一日前来寻欢作乐,便暗中动手结果了他的性命,然后趁乱再行逃离……只是近日总见不得何安远出现,平白没了时机。” 霁月听得时机二字,倒是拿眉目一挑,看向薛白道:“妾身这里倒是有个想法。” 她如今已打定了舍了一切跟着薛白,自然是要替自家男人考虑,哪儿还顾得上其他?听得薛白要寻个动手机会,顿时想到了再得几日后的那场歌会。 到时候青曼仙子一来,这栖月阁必是宾客盈门才对,而且想来那何安远也定会到场。毕竟早有耳闻他对青曼仙子仰慕已久,更遑论还是个贪花好色之徒。就算借他百个胆子也不敢对青曼仙子行轻薄之举,但到时候怕总要是来一睹芳容的。 那这般就是个极好的机会了…… 霁月心中所想与薛白先前计划不谋而合,只是她却不知道薛白早抱得是这般打算。 薛白看着霁月脸上几分灵动神色,分明能猜到她必是也想到了青曼仙子来时的那场歌会,只不过眼下这局面,只得是装傻才行,于是装了无意问道:“浣玉可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霁月刚要开口,倏忽又起了小女人心思,只把美眸盈盈一转,放了薛白脸上,带了几分温柔道:“官人可曾听过青曼仙子的名号?” 薛白心里十足十的明镜一般,只是之前谎言在先,这会儿却是如何也不能点头的。不然既知道青曼仙子大名,却装了不知几日后那场歌会,怕糊弄不过霁月。 这可人儿此时看着娇柔,可脑子却不蠢笨,更何况刚刚那句警告也还余音在耳,分明几分外柔内刚的决绝。若是惹得恼了,怕得不偿失。 他只管睁眼说了瞎话,并着拧了几分眉头,妥妥一副茫然样子看着霁月道:“青曼仙子?这又是何人?” 男人对女人撒谎终归是有天赋的,薛白也分明是演技派,脸上、眼神里哪儿瞧得出半点作伪? 霁月心下满意一分,只是想想青曼仙子名号,又有些不信,娇哼嗔道:“官人莫要装傻,妾身就不信你没听过青曼大家的名头。” 薛白只管胡扯苦笑道:“说来倒是让浣玉笑话了……我是出身山野,这些年只是读了几年书卷,习了一身武艺,哪儿得了多余功夫游山水见名人?” 霁月瞧他神色,隐约觉得自己怕是有些说错话了,又担心怕是伤了薛白脸面,忙露了几分自责愧歉道:“官人莫怪,是妾身言语唐突了。” 薛白见得听得一愣,心中旋即生了几分说不出来的舒爽和异样来。这也就是这般世界了,要是放在后世,哪家姑娘会如此跟你说话?估计说不得有一两个还会言简意赅的甩你一句“土鳖”来着…… 他暗爽一瞬,忙冲霁月笑道:“浣玉无需如此,我这里没得那么多规矩,你若有什么话,便直说就是。” 霁月见薛白没有气恼模样,暗松了口气,忙转了正题道:“官人不知霁月大家的名号也是正常,妾身倒与官人略说一番。这青曼大家乃是咱这青云域风月场里最有名的三位之一,极善歌喉。号称闻听一曲,余音绵绵,数日不绝,乃是盛名久传。凡是好弄风月之人,几乎无人不晓。” 霁月说着,脸上露了几分敬佩之色。这般大家风采,终归是女人都要羡慕几分的。 薛白虽是心知肚明,还是装了茫然模样问道:“可这与我这报仇之事有何瓜葛?” 霁月笑道:“官人有所不知,这青曼大家过不得几日,便会来这东山城,到时候下榻便是在这栖月阁里。以青曼大家的名号,想来那何安远虽不敢造次,但怎得也得来求见上一面的……如此一来,便是动手的好时机!” “如此说来,那倒是天赐良机。” 薛白顿时装作恍然庆幸模样,带了几分喜色。不过也是稍纵即逝,转眼故意换了一副皱眉模样。 “可是即便如浣玉你所言,青曼大家到了这栖月阁,何安远必会出现。但又得如何动手?怕是那大家身边得有不少护卫,若是唐突行动,恐怕我这里力有未逮……” “除非……是得想个办法届时把何安远给伺机引走,寻个僻静角落,才好行动。” 薛白心中其实早有几分预计,便是利用霁月或是他人引诱何安远独身出来。 只不过这般如何也无法与得霁月分说,不然的话便是把之前几句谎言不攻自破了。更兼着这办法带着三分无耻无情,决不能主动吐露。 霁月倒是被薛白这一句问的皱眉,便垂了眉眼细细琢磨。她也是聪慧之人,动脑子这般事情也算擅长,便顺着薛白那疑问往下思量。 说来若是真格儿行动,确实是不能当着青曼大家的面儿才行,不然大家身边那些护卫绝不会坐视不理的。果真还是要引了何安远去往一边儿,再行动手。 只是若想引他离去,怕也不易……待到那一日他来阁里,怕只是为了见青曼大家才对……除非得有个足够引诱得了的借口,不然想来何安远绝不会轻易离开…… 若是我出面引诱,怕何安远未必肯上当……若是菱月……说不得可以…… 只是难道也要把菱月扯进来?此事一了我便与他走了,岂不是平白害了菱月…… 或者……借了菱月的名义?反正事后我与他一并远走……到时候罪责在我,想来有薛娘护佑,该是讨不到菱月头上去才对…… 霁月辗转拿了主意,便看了薛白道:“官人莫忧,妾身这里倒是有个想法,说不得可以一试,想来应能保得七八分成功无虞。” 83、动手(11) 薛白早暗自等着霁月开口,见她说话,心里有了几分希翼,问道:“浣玉可是有了什么好办法?” 霁月点头道:“官人可还记得最初那次见得妾身时,妾身身边的两个姐妹?” 薛白回道:“也还记得几分。” 霁月又道:“那官人应该还留意得其中有个玲珑娇俏的姑娘吧?” 薛白稍稍皱眉,也没什么遮掩心思,点了点头道:“倒是依稀有些印象。” 霁月细说道:“那两人都是我闺中密友,娇俏的唤作菱月,也是跟我一并身份。说来那何安远寻常里确实多流连栖月阁中,更是最喜菱月那般娇俏模样。” “公子若是要杀他报复,怕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免不妥。妾身到时候可以假借菱月之名,伺机把何安远引了出去,诱到官人埋伏地方,再行动手。” 这般计较自是跟薛白所想不谋而合,薛白听得暗中松了口气,只是难免有真格儿有了几分担忧道:“这般倒是可行,只是到时候浣玉你又平白落得几分凶险了。” 听得薛白担忧,霁月自是生了几分欢喜暖意。好歹自己替他谋划,若是还换不得丁点关心,怕难免佐证出他的几分薄情薄幸来,恐又是一遭难过。倒是如今这般,有他挂怀,便是凶险一点,也能自认了。 霁月露了几分轻柔笑意,冲薛白道:“官人有心护我周全就好,不过妾身自有详细计较。到时妾身借了菱月名义哄骗了那何安远,便引诱他让他自行去官人伺机藏身的地方,想来妾身这边必不会有什么凶险。只是到时候怕是官人,要得几分波折了。” “而且官人一旦动手,怕动静压不得多久,到时候还要另行谋划退路才行。另外若是不能一击即中或者速战速决的话,怕就只有暂且避过,留待来日再行报仇了。” “你且放心,这点我自晓得。”薛白不由应声。 这点事机他还是明白的,若是动手时候一击不成,那铁定只有先行逃命的份儿了,不然的话只会平白把自己和霁月两条命都搭进去。 霁月点头又道:“官人省得就好,至于成功与否,便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另外官人还需好好谋划后路才行,不管事情成与不成,都要做好脱身准备。” 薛白心有计较,开口应下:“后路之事自然是要考虑,等我今日白日里先去悬武司一遭,便再去安排些逃脱手段。” 霁月虽没去过悬武司,但也是听过悬武司的名号,更知晓它是何种地方。不由的生了几分好奇,看向薛白道:“那悬武司妾身倒是听说过,好像是缉捕悬赏的地方,官人去哪里……可是挂了什么悬赏?” 薛白苦笑道:“我去哪里可不是因为挂了什么悬赏,纯粹是为了接悬赏的。” “啊?官人去接悬赏?” 霁月顿时有些诧异。 自是认识薛白以来,便见得他阔绰模样,怎么也不像是拮据之人。可这接悬赏分明是为了赏金钱财才对…… 霁月心下有疑,忙问道:“官人可是缺些银钱?” 薛白略有些尴尬,毕竟是装过阔气的,只是如今这般关系,也没什么好遮掩,便点头道:“我这身为武者,眼下突破在即,便是要寻一本好些的功法。只是那价格难免贵了些,多少还有缺口。” 霁月忙问道:“却不知官人还有多少银钱缺口,妾身这里这些年倒是攒下不少,若是足数,倒是支与官人用度。” 她这些年前前后后也攒了不少金银财帛,若是一并换了,怎么也有万两之数。毕竟好歹也是栖月阁的头脸之一,弹琴煮酒一遭,少说也得百两银钱。便是被阁里抽了五成开去,又有经年花销,也是落了不少积蓄。 薛白倒是赫然一分,总归平白利用霁月一回,这般又要被她周济,难免抹不开几分面子。 霁月察言观色,也是明睿,瞧的薛白脸上几分尴尬,宛然笑道:“妾身今时今日已托付给官人,若是官人心有嫌隙愧歉,岂不是辜负了妾身一番心意?” 这银钱之流对霁月来说就是个数目罢了,若是拿这黄白之物能换了薛白 几分珍惜,绝对是值得的。 更何况匆匆经年也有耳闻,这男人只得是共患难,长久以后才容易念得几分旧情的。若是平白嫁得,又日夜吵闹计较,有几个肯守你不弃? 薛白暗自叹了一声,心里记了这般情分。只是嘴上却没乱放什么盟言誓语,只做寻常道:“那此般我便不推脱了。” 霁月笑道:“官人这般把妾身当了自己人才对,若是还有其他需要,便自直说就是。” 薛白应了一声,难免心中有感,伸手拦了霁月,也不说话,只把她轻抱在怀中。 霁月挪了挪身子,便把眼睛闭了,将螓首舒服靠在薛白肩上。待到少刻,忽的幽幽的开了口道:“寻常里只是听戏文里笑说,有什么一见钟情又或倾心相顾于是舍了身家性命投奔的故事,也只当多为闲人捏造。” “只是未曾想得,今日反倒是我遇上一遭……这匆匆三四日光影,当真有几分恍如隔世一般……” 薛白听得将霁月搂的紧了紧,嘴上难免打趣一分:“听浣玉你这般说法,莫不是后悔了?倒是也还来得及。” 霁月顿时轻哼一声,便引得薛白肩上轻痛。却是张了薄唇,轻咬了一口。又道:“官人日后莫得说笑……怕只怕……是官人将来恐要反悔的。” 薛白从这话里听得几分担忧出来,脑子里稍稍一想,便自反应回神,暗中生了几分哀叹。 说来霁月这般,平白了也是多占一个赌字。 毕竟她这种身份,总是不能老死栖月阁这种地方。虽说还有几年芳华可耗,但怕到那个时候想再寻个归宿,就是殊为不易了。真若明智,便是趁着这几年找个好人家,得一个夫唱妇随的稳当下场。 只是找个如意郎君这种事情,放在寻常人家女子身上也都要得几分拼赌运气。即便再有媒妁之言,上下打探,也未必能窥尽男方忠奸善恶,还要看个命里好坏。就更不要说她这般身份了,再是雅致青倌儿,也终落了几分下乘。 如此一来,那就更是要自己搏个姻缘命数、赌个安稳余生。若有合意的,真得需个孤注一掷。 赌对了,便就余生安稳和乐。 赌错了,说不得便是如现实后世里那些古事里讲的般,落得个凄凄下场,误得了卿卿性命…… 84、动手(12) 薛白一念及此,也是莫名神伤。虽然能到这么个时代遇得这么种女人,多少是种幸事。但对于女人而言,却又是种悲哀。 他只管把霁月搂的紧了几分,叹道:“刚刚是我唐突了,以后必不会说这般荒唐话。只要你此后不离,我便决计不弃。” 霁月听得心中软动几分,便自紧紧抱了薛白道:“妾身记了官人今日之语,此后自当不离不弃,也望官人莫要舍了妾身。” 薛白轻嗯一声,又自哄了几句情话,倒让霁月去了几分哀伤,露了几分笑颜。 两人耳鬓厮磨一阵,不过霁月身子不便,也就没再生什么云雨之事出来。薛白缓了些许火气,便自穿了衣服起床,又帮了霁月着衣披裙,倒是让观念早已根深蒂固的霁月一阵惶恐又兼羞怯暖心。 这边起床之后,薛白去唤了小厮过来,要了洗漱热水之类,又点了些许吃食。霁月执意伺候着薛白洗漱收整,两人这才落座吃饭。 用过早餐,他便与霁月交代一番,又告之了自己暂时的住处之类。倒是霁月听得薛白住在那般地方,便寻摸着劝了薛白不如暂时住在这栖月阁里。反正花销银钱有她面子在,料来不多。另外也好往来走动,也免得等到青曼大家来此歌会时再落个开不到房间。 薛白转念一想也是有理,说来这两日的往来客人便是他自己所觉,都多了不少。若真到了青曼仙子下榻在这栖月阁,怕还真是有客满之嫌。 霁月见薛白点头,忙唤了小厮来,让他与账上知会一声,便说将这间雅间包了下来。遣走小厮,霁月又领了薛白辗转去了自己香闺,把这些年存了的金银财帛一通翻找。 这些东西日常便放在栖月阁中,倒是未曾失窃,毕竟阁里管束得严,又有莫大背景。除非是逃了这东山城,不然偷了之后也未必能消得了脏,还平白落了一分凶险。 霁月翻箱倒柜一番,一并取了四个箱子出来。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金银细软、玉器首饰的贵重物件。有些还各自拿了布帛包了,生怕是出了什么损毁。 “这些东西都是妾身经年来的存余,也不知道能换得多少银钱,便都一并给了官人,也好让官人换了所需。若是还都不够,官人只管与妾身知会,倒是多少还能再找菱月她们筹借一些,就是怕早晚还不上了。”霁月弄了东西,便自看向薛白道。 “筹借决计不用,光是这些东西怕都有剩余了……浣玉你不妨留下几件喜好的来。” 薛白匆匆扫了一眼,略做估价,怕这些东西也得过了万两出去,便是补了缺口,也还闲得部分。 霁月摇头道:“这些东西官人还是尽数换了吧,免得留之无用。而且往后说不得还有一分花销,总要备些银钱在身。” 薛白也没反驳,用了戒指收了,便与霁月分说几句,让她今日里好生静养,便先行出了门。 有了霁月给的这些东西在手,银钱缺口倒是补上了,说来倒是不用去那悬武司再盯梢什么任务…… 薛白迈步出了栖月阁,便没往悬武司方向去,而是回忆了一下位置,又找路人确认了路线,往那聚宝斋去了。 像是聚宝斋这般的商会,不仅仅是售卖各式物件,也连带着折价收购各样物品。虽说霁月留存下来的都不是现成金银钱财,而是各般玩意儿玉器,但终究都好处理。 到了聚宝斋薛白也没往三楼去,而是寻了小厮问了,可能变卖金银细软?随即便被客套引进了一间内室稍坐,那小厮则是先行告退去禀告管事的。 但不多时,那管事的便自到了。薛白瞧的几分生分,打听之下才知道这聚宝斋每一层便有一名掌柜,店里又总共设了三个管事儿,正副两个店主。 掌柜的一般概不离柜,只负责柜上事务。管事儿的则上下沟通,又负责如薛白这般特来售卖物件的客人。至于两位店主则是总揽全局,坐镇调度。 那管事儿的客气与薛白见了礼,便自落座,笑问道:“不知公子此来,是要与小店售卖些什么东西?” 薛白回了一句:“倒都是些金银细软玉器玩意儿之类的。” 管事儿的笑了一声又道:“公子可否拿出来一观?也好让在下与您做个公道价钱出来?” 薛白自是把戒指中的四个箱子都取了出来,又把自己洗劫孙威那帮贼匪弄来的金银财物也都堆了出来,一并让管事儿验看估价。 管事儿也是少见这般霸气模样,倏忽就是这么一大堆金银财帛,让他神色分明生了一分重视。 好歹也是关系银钱的勾当,管事儿哪儿敢马虎?便礼貌的道了声得罪,去外喊了两个小厮进来帮手,便取了金银细软一一验看估价。 这都是些细致的活计,自然是快不到哪里去。薛白也没法着急,便自端了茶水,在一旁闲坐,时不时与管事儿的闲谈两句,也算消遣。 这一番折腾了得有半个多时辰,才算了结。那管事儿的松了口气,放了手上算盘。 薛白见状笑道:“管事的可是心里有了数目?这些东西能作价多少?” 管事儿的笑道:“公子这里的东西倒都是好物件,若是真个要变卖,一并下来,可以折价纹银两万三千二百两。这般数量,倒与公子添个整,计两万四千两……公子你看如何?” 两万四千两……那蛮兽血核倒是两万就够,再算上我身上剩余,倒还留得个六七千两盘缠,应是够做用度了…… 薛白当即笑道:“我这里倒没异议,便按掌柜的说得办吧。” 他这一应,这单生意算是做成,管事儿的顿时生了几分喜色,笑道:“那公子是要咱这几家商会的银钱票据,还是折换了金锭元宝?” 这堆东西作价是两万四千两,若是由着聚宝斋变卖,怕得有三万左近的售卖。其中五六千红利,管事儿也能落个一成,自然开怀。 薛白略一犹豫道:“劳烦管事的把其中两万折了银票,剩下的四千分半兑做金银锭钱。” 管事儿忙是应声,差人去办,不多时带了银票和金银回来,都给了薛白。 两相客套一番,薛白直奔了三楼。那掌柜的还正当值,见了薛白,忙是一番笑迎。 两人随闲两句,薛白道明来意,又掏了银票出来。掌柜的眼见如此,忙是笑着告罪一声,去了内堂取了功法。 钱财易主,这本惊涛决总算是入了薛白的手。 85、动手(13) 为了这功法,薛白也算是惦记了不少心思,如今到手,心头烦事总算是消了一件。 交易一成,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翻阅验看。 说起来功法之类倒是可以作假的,毕竟都是有利可图,而且是有重利可图的物件。只不过像是聚宝斋这种大门大户的商会,平白的还不至于为了这点银钱砸了自己招牌。 薛白翻看一阵,上面倒是把伐筋期打磨身体和血气运行的法子介绍的详细,并着记载了一门运转血气攻击的手段,正合了这功法的名字,唤作惊涛掌…… 看到这名字薛白心里难免恶俗了一下,想到了现实某部搞笑电视剧里那位郭大小姐的排山倒海……好像也是惊涛掌里的招式来着…… 验看一番,得保无虞,薛白不由得生了几分轻松缓意。如今里计划已成功法也到了手,剩下的就唯独几日后得机取了何安远的性命了。 倒是如此一来,这几日里恐是要生了闲暇,除了与霁月耳鬓厮磨之外,怕也要做些正事才行。 想来该得加紧修炼一番,便是没得突破的好事儿,能强上一分也是有用的。到时候真若是动起手来,也多得一分成功的机会。另外也要准备一些丹药器具,以备了不时之需防了变故不测才行…… 薛白眉头当得一挑,初始几分转身去意按捺下来,冲掌柜的道:“倒是还要叨扰掌柜的一番,在下还有些许东西想买。” 掌柜的刚从薛白这儿做成一笔过万买卖,平白落了不少的好处。听他这般说话,分明还有采买的心思,顿时笑道:“倒不知公子还想买些何物?咱这聚宝斋中但凡应有,定不让公子失望。” 薛白道:“掌柜的这里可有些上好的异兽血食?以及可助武者爆发的丹药?另外还需得一两样称手的暗器。” 掌柜的也是见多识广的主儿,都不用问,便从这几样东西里猜出了薛白几分目的。怕是眼前这位近日里得与什么人动手,不然何需这些物件? 不过掌柜的是只管售卖求财,也不问其中根由,当即笑道:“公子所需这几样,鄙会里倒是都有。不知道公子要些上等的还是寻常的?” 薛白挑眉道:“暗器之类,寻常就好。至于那爆发丹药跟异兽血肉,最好还是选些好的。” 掌柜的笑道:“鄙会里这点东西倒有不少,不如公子先去一旁客间稍坐,等在下取了东西,送去与公子赏验,也好做个挑选。” 薛白自是应声,掌柜的便找来一个小厮,请了薛白去了旁边客间歇着。又给上了茶水点心,并着两碟干果,真个周到。 薛白也不着急,便自行食饮。过得盏茶功夫,那掌柜的敲门而入,冲薛白笑语两句,掏了储物戒指出来,取了一众东西放在桌上。 这里面有几件机巧的小物件,包括袖箭、吹针之流,亦有些薛白认不出的玩意儿。另外还得不少各式兽肉和几瓶丹药。 薛白看到那些丹药瓶子,倒是倏忽想起了下毒的办法,心里刚生了几分喜意,只是稍一琢磨又自苦笑放下。 虽说让霁月诱了何安远独处,送上下了毒药的酒水,想来也是防不胜防极为稳妥……但终归弊端也大。 除非是眨眼便能封喉夺命的毒药,不然缓得一时三刻去,总是能被解了毒的。但若是服则毙命的猛毒,怕到时候霁月又要落个走不脱的凶险。便是用慢毒杀人,早晚会有症状,平白还是能解…… 看来这办法也是不大妥当……不过终归也是一种手段,倒是能拿来当做双保险…… 如此的话,回头得去遮掩一番寻个偏僻铺子,弄些毒药才好…… 薛白一念不成再生一念,也是费了心思。 那掌柜的瞧他神色变化,也不知是何故,看那模样,又不好打扰,便自安静在一边候着。 薛白回神,指了桌上一种物品冲掌柜的笑道:“这些东西当真不少,倒是有劳掌柜的与我细说一番,也好做个选择。” 掌柜的笑回了一句,便拿了几样暗器,先自细说。接着便是指了几种异兽血肉道:“至于这些血食,都是现行取下又有烤制的,公子倒是可以尝尝,也好有个比较。” 这店里想得也是周到,怕是担心又客人不喜生食进补,却是各样血肉都准备了两块儿,一生一熟。好在这异兽血肉便是烹饪过后,也失不过一成的功效,倒也无甚大碍。 这桌上共放了血肉八样,薛白也不顾虑,只管一一入口下肚再行感应,倒是各有功效,轻重不一。说来怕该是刻意,这效果强弱,正好是从左到右按了顺序来的。 薛白细细品味一番,这才开口问道:“这些血肉食来效果不同……该是价钱也不同吧?倒是有劳掌柜的与我指点一二。” 掌柜的笑道:“公子智慧,容在下与您分说。这八样血食,都是从低到高选来的。左边功效最弱,就是选的寻常炼皮初期的一级异兽血肉;然后是中期、后期、大成;后四样则是伐筋期的异兽血肉,也是按着实力境界选的。这最后一样更是伐筋大成的八级异兽血肉,也就比那蛮兽差了一线。” 薛白暗道了声果然,转而问道:“这些血食又是如何售卖?” 掌柜的笑道:“寻常一级异兽血肉,一份各家都是以百斤计,只需得纹银五十。二级便是要价百两、三级二百、四级五百、五级千两、六级两千、七级五千、八级做八千两计。” 薛白听得咂舌,暗道真不便宜。 他当初在西关城也卖过几只蝎尾狼,那一只怎得也有四百斤往上。连皮带了筋骨全部,才换了纹银五百。若是抛了筋骨皮脏核算下来,也就是一份不到百两的价钱——要知道筋骨皮之类的,可都能用作它途,售价比之同出的血肉要高不少。 这桌上血食倒是完备,只可惜薛白一时有些为难。毕竟效用太好的,他自行进补,怕也未必能全然消化,平生了几分浪费。倒是经累以来用的都是蝎尾狼那般的血食,颇为合意。 薛白终归是少了几分常识,也不知这蝎尾狼等级,于是问道:“倒是请教掌柜的,这蝎尾狼一般算得几级异兽?” 掌柜笑道:“蝎尾狼若无特殊,都是二级之列。公子若是喜欢,鄙会里也有不少。” 二级吗?这样算起来我这平素里用的怕都是二级左右的异兽血食了…… 薛白有了比量,心中便有了主意,冲掌柜的笑道:“平白总是贪了几分口欲,那蝎尾狼烤制一番颇为合口,就劳烦掌柜的与我取上十份来。” 一份百斤百两,是他寻常两日用度。十份也就是千两纹银二十日所需,倒是足够他一时储备了。 86、动手(14) 掌柜的轻笑应声道:“那我稍刻便与下面交代,去给公子准备这血食。” 薛白轻嗯一声,又指了那几样瓷瓶道:“另外还要讨教掌柜的,这些丹药又是何般区别?作的什么价格?” 掌柜的解释道:“这些丹药都是按公子吩咐取得,全是能暂时激发血气运转和刺激实力的。想来公子也是知道这种丹药的长处及弊端,其中区别,便在此处。” 薛白当初还被黑袍软逼着自行服了一枚,自然知道这玩意儿的优劣。当下道:“这其中哪种丹药效果最好?哪种又是弊端最小?” 这几个瓷瓶上都标了外人看不明白何意的数字,掌柜的扫了一眼,拿了一字号的起来道:“这一瓶名为血杀丹,乃是其中效用最好的,寻常炼皮大成服食,能凭空提了近一倍实力。只不过也就撑个半个时辰,而且弊端也大。功效过后,少则三日难起,多则得有五六日不能动用血气。” 薛白听得皱眉摇头,这丹药虽好,但弊端太过恐怖。若是用了,怕到时候脱身都是麻烦。接下来稍有点意外,都成了废人一般。 他稍一琢磨道:“这几样里,可有功效过后弊损不那么大的?” “那倒是也有的。”掌柜的笑着取了另外一瓶道,“这一瓶名为济血丹,效果却不好说,大概也就两成到四成的提升。不过功效倒是久些,根基若稳固,能有得一个时辰之余。而且弊端也小,一两日内乏力不济罢了……” “不过最为关键的是,这种济血丹,倒是可以连续服用的……当然连续服用弊端也就更重了些。” 薛白初始也没得几分在意,毕竟两三成的增幅,确实差了些效用。只是听得掌柜的说可以连续服用,顿时上了几分心思。 不过他也没敢忙着下决定,便听得掌柜的把其余丹药一并介绍了。 剩下的丹药也都功效各异,效用好的,大抵还是比那血杀丹差上一些,就是弊端小了几分。剩余的大抵只能算作一般,不是功效时间长些,就是弊端轻些。但终是没有济血丹那般,合了薛白心意的。 薛白犹豫一番,便有了主意,倒是把那血杀丹和济血丹都来得一瓶才算稳妥。 济血丹长于续航,血杀丹强于爆发。若无意外,济血丹当是足用。但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也好拿血杀丹搏上一搏。 薛白转瞬回神,便冲那掌柜的道:“这些丹药里也就济血丹和血杀丹颇为合意,却不知这两样丹药价钱几何?” 掌柜的笑道:“这些丹药都是成装,一瓶均为十粒。血杀丹一瓶要得五百纹银,济血丹倒是稍显便宜,只需三百便可。” 八百两纹银价格真比起来也算不贵,薛白如今即便买了功法,身上银钱也是足够,当下里便与掌柜的笑道:“那就选了这几样了,劳烦掌柜的一并与我备起。” “那公子便请稍坐,带在下去取了异兽血肉,一并与公子送来。”掌柜的告过一声,便先行离去。 薛白只管品茶静候,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掌柜的便拿了一个储物戒指回来,恭敬递于薛白,笑道:“公子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可以清点一番,看可有疏漏。另外公子此番在鄙会消费不少,这枚储物戒指便当奉送了,也感谢公子赏脸光临。” 这聚宝斋也是会做生意,看似平白送了薛白一枚储物戒指,但仔细算来,却是丝毫不亏。好歹也是花了两万多两的主顾,单这一笔其中获利便就不菲。如今折了些许好处,能换个宾客满意舒服,说不得回头还要再来,也是无形受益。 这一来一回,当真是亏不了的。 “那在下却之不恭,便谢过掌柜的好意了。”薛白客气一声,便接了戒指注了血气进去,细细查看一番,并无缺少疏漏。忙笑道,“里面东西倒是周全,有劳掌柜的了。” 掌柜的笑道:“公子客气了,倒是公子满意就好,来日若有所需,还可再来采买。” 薛白点头道:“若是他日有需,在下自当前来。却不知此番花销多少,我也好与掌柜的会账。” “二级血食计是千两纹银,两样丹药并做八百,那袖里暗箭只做五十论处……这些一并是一千八百五十两,便取整收您一千八百两即可。” 薛白之前已经砸了两万纹银进来,即便送了一枚储物戒指,也不差这五十两零头。掌柜的轻笑之间,便给抹了去。 薛白客气一声,掏了足数银钱出来,交与掌柜的结账。这才互为客套两句,起身告辞。 他出了聚宝斋,却没直接回栖月阁去安静修炼,而是又行辗转一番,买了个面具遮掩,然后去了另外一家寻常商会。 虽说一时间想起的用毒办法未必妥当顺利,但终归也是个保险手段,既然想起,那就没必要弃之不用。这般的话自当是要准备一些毒药毒丹之类,也好备着,到时下与何安远。 这毒药毒丹聚宝斋中当然也有,只是薛白已经露了面目采买了不少,实在不易再从聚宝斋中弄些毒药出来,不然徒增怀疑。 薛白辗转到了另外一家寻常商会,入的门里,自有小厮迎接。只是瞧薛白带着面具颇多古怪,难免露了几分异色。不过倏忽就回神过来,笑着道:“这位公子此来可是要买些什么?” 薛白粗略扫了一眼厅堂,觉得多少有些不便,冲小厮问了一句可有客间之类的私密地方。 小厮也是眼活,带了薛白去了别间,又照吩咐请了一名管事过来。管事是老道之人,见多不怪,只管笑脸问了公子有何需要。 薛白刻意压了几分嗓音问道:“不知道贵商会里可有毒药毒丹出售?” 管事儿轻笑几分道:“这些东西倒是有的,却不知这位公子有些什么具体要求?” “可有无色无味剧毒夺命之物,最好是能隔上少刻才发作的?” 管事道:“这般药物倒是有的,只不过价钱怕是有些……” 说着露了几分犹疑模样。 薛白暗中挑眉道:“价钱不是问题,只要确实如我要求便可。” 管事儿的这才露了一分笑颜,笑道:“公子稍坐,我这边去取来。” 说着忙转身出了客间,却是去拿那毒药去了。 薛白暗自摇头,直道难怪这边生意不如聚宝斋,但看用人行事,就不如人家大气。不过这点龌蹉与他无碍,只要买到毒药即可。 这般等了有些许功夫,管事儿的便自回来,手里拿了几包纸包,递于薛白道:“这里面便是公子需要的东西。” 薛白接过眼看一番,又自小心包好,便是问了价格。 不曾想就这么三包毒药,一包便是百两纹银! 不过这种时候,也是计较不得。薛白付了账,便好生装了毒药出了商会。 87、动手(15) 这毒药也备了周全,剩下的所虑之事,便就只有退路问题了。说到底届时一旦动手,成与不成的,都无非是逃命一途罢了。 只不过真个真的细算下来,到时那种局面,怕是不合适与霁月一并逃走。毕竟他动手之后,一时半会儿的可未必甩的掉那些护卫之类的。 如此一来,倒该是安排个手段,让霁月先行逃了。然后约得城外某个地方候着,等自己甩脱了追兵,汇合之后便直接离去。 这法子倒是简单,不过也得有几分筹备才行。除了找个可靠的人护着霁月去城外等着,他这边也要先把逃窜的路线提前定好,另行熟悉一番。尽可能多走多看几遍,说不得一路上也有届时可以利用的地方。 另外逃离之后便要寻剑云宗山门下剑山城去,如此这城外也要走上一遭,看看实际模样,顺便备上车马干粮一众用品…… 总之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处理这点后备之事。相比下来,找个妥当人选接了霁月和准备车马什么的都用不得太急,反而探查路线需要多花心思。 薛白辗转从那商会里出来,便自行去了栖月阁。不过来了一遭过门而不入,反是沿着栖月阁到东城门之间的各条线路,来回徘徊查看。 即是要寻周全,那自然要寻个彻底周全才好。当得把各个路线都摸个通透,也能多上几分安全。 这完全就是个水磨的功夫,纯粹靠时间消磨。这一个白日里,薛白便就全然是在城中小心晃荡,只把栖月阁与东城门间的大小巷弄摸了个遍,倒是也发现了几处天然机巧的地方,说不得回头可以借几分地利之便。 一直到了旁晚时分,天色渐暗,薛白这才生了归意,回了栖月阁中。 霁月如今已有薛白,便在阁中报了不适的名义,也不待客。等薛白回了房,她已在内里等着。瞧的薛白,脸上难免露了几分喜色,起身迎道:“官人你回来了。” 薛白见她动身时腿脚分明还有不便,嘴上打趣两句,却是赶紧哄了霁月坐下。 霁月刚一落座,又难免笑颜挂念道:“官人可曾用过晚饭?若是没得,妾身这便差人去准备。” 薛白自是还没来得及果腹,正好霁月一直等他,也未进食。当下便去叫了小厮过来,要了酒菜奉上。 有霁月这层关系在,多少还是占了点好处,酒菜都先紧着这边来上,只得片刻功夫,就备了四五样来。 霁月自是一副小家碧玉般温顺妇人模样,便是薛白推脱也是不从,取了酒壶自在一边带几分伺候。薛白见是劝不过,干脆也就厚着脸皮享受起来。 一遭酒饭过后,自有小厮来清理了残箸余碟。霁月见薛白脸上透了几分疲惫,便径自起身拉了薛白去一旁躺椅上静卧,自在一旁替他拿捏揉按,边是关心问道:“官人今日出去可还顺利?” 薛白一边享受,舒服的轻哼两声,一边笑道:“正是要跟你分说,今日一切都得顺利,另外我倒是另想到了一个办法,以备万全。” 霁月自是问道:“官人还想到了什么另外法子?” 薛白伸手从储物戒指里取了那三包毒药出来道:“我今日里买了些毒药回来,也是无色无味,下在酒水里面,想来不会轻易被人发觉。咱们原定的计划里是你引了何安远去往独处,我事先埋伏好了再行击杀。这般还是不变,不过到时候可以先备些酒水,想办法哄着他喝了,也能多一道保险。” 霁月扫了眼毒药,又道:“这般做法倒是不难,当可一试……官人只管放心好了,到时候妾身定会准备。” 她说着便拿了毒药起来,小心放好。 薛白见她收了毒药,又道:“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事倒要浣玉你费心一番。” 霁月回眸,自有一分柔顺,笑道:“官人有何事尽管吩咐就是,妾身当不教官人失望。” 薛白握了她一只柔荑与手,十指扣了轻轻摩擦,这才道:“我今日想来,届时若是杀人之后,说不得会有何安远身边或是这栖月阁乃至青曼大家从旁的护卫追赶,到时未必顾得上你。所以还得你引了何安远之后,自己想办法先行小心离城,去往城外等我。” 霁月指上温热微痒,脸上顿时生了几分红晕,却又听得仔细,点头应道:“官人放心,这点事情妾身自是晓得,只是到时候怕官人太过凶险了。” 薛白笑道:“我这里你不用担心,应该还是有得不少把握。倒是你切记找个可靠的人手,护送你出城才行。不然只你一个人,总让我放心不下。” 霁月听得几分关怀,目光自又柔和一分,软声点头道:“官人放心,妾身自当省的。这阁里也有司职的车马汉子,都是多年的老实人家,当的可靠。到时候妾身便提前请了一位在外候着,帮官人引了何安远之后就立刻动身去城外等候。” 薛白点头道:“如此最好,等接下来两日我彻底探好了路线,再与你定下在什么地方碰头见面。” 霁月当即乖觉应声。 薛白再行思量,基本上也没了什么后顾之忧,便就真个只剩下届时动手了。心头累日以来积攒下来的繁思谨慎此时不由放下几分,顿时觉得一阵劳累。 他把霁月揽了入怀,温柔抱了,闻着那轻盈体香,总算落得几分心神闲宁。 本来是简单的一个去剑云宗三年内搏出剑云十杰的试炼任务,谁能想到平白就生了如此多的岔子。先是无故卷入了韩颖和那黑袍有关天罗碎玉的风波争斗之中,落得险些丧命。接着虽是大难不死,却偏偏又生出屠村惨案,才有了眼下这么一遭。 虽说替张家村的人报仇非是系统要求的,可他终归是受了救命之恩,若是视而不见知而不报,难免失了人性。 现在薛白心里盼着的,便是尽快替张家村的村民们报了仇,然后稳稳当当的去往剑云宗,赶紧把这眼下的第二个试炼任务给完成了……这之间,可千万千万不要再生出什么岔子了…… 只可惜他是如此盼着,但有些时候,事情可不尽如人意。 越是想着平稳妥当,却越容易出些横支错节。 88、杀人偿命(1) 接下来的几日里,薛白依旧每天出门,除了照例往街东酒楼查看齐平和赵熊两人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外,便是去那几条路线上徘徊熟悉,并着无事之事也小心把栖月阁走了不下数十遍,毫不厌倦懈怠。 而且薛白也是小心谨慎,往来出行都做遮掩。更是不走正门常路,回回寻了栖月阁后院小门出去。 随着青曼仙子行程将近,这东山城都多出不少生气和热闹来。栖月阁更是首当其冲,每日里宾客不绝,便是真如霁月所说,大多空置雅间客房都已订了出去。一时间,倒真让薛白有种满城皆欢的感觉。 如此这般也让薛白心中不由的对那青曼仙子的面目形状生了几分好奇,到底是何等女子哪般歌喉,才能有如此影响?瞧来已经有点不输于现实世界里的那些巨星出行了。 他这般有事可忙,霁月那边也未得几分闲暇。她跟幽月和菱月本身就并了青曼仙子歌会时的助演之责,随着日程渐进,白日里也是不少演练熟悉,难得空闲。 不过两人晚上却都无所要事,便守在一处耳鬓厮磨,薛白终是年轻火气,少不得一番郎禽妾羞带几分无耻的鱼水之欢。 这三五日闲暇光景如此一遭倒也过的不慢,倏忽辗转间,就到了青曼仙子的到来之日。 这天一早,薛白正搂着霁月在床上安睡,就听得外面有敲门动静,隐约有丫鬟声响,客气传来:“霁月姐?霁月姐?可曾醒来了?” 薛白跟霁月都不算是安睡之人,听得响动迷蒙不久,便就恍惚醒了。霁月羞看薛白一眼,收了睡时不安的乱伸到薛白腰上的大腿,忙冲门外道:“谁在外面?唤我何事?” 那丫鬟声音大了几分,复又传来:“霁月姐,我是玲珑。薛娘使我来唤您过去,说是青曼大家今日便得到了。虽不用外迎,总要自家准备一番。” 薛白也是醒了,听得这话,身子难免动弹一下,眉头抖了几分肃穆出来。 霁月胸前正在他一手掌握之中,顿时生了几分感觉,红脸瞧了薛白一眼,忙冲外道:“我这边洗漱起来,你且先回与薛娘,就说我昨夜睡得迟了些,这般洗漱后马上便过去。” “那霁月姐我便先退下了。” 门外丫鬟应了一声,便是一阵渐远脚步响动传来。 霁月这边忙回神过来,冲薛白道:“官人此时可要起来?妾身也好差人多打些洗漱热水来。” 薛白无耻的动手握了一把,这才道了句也好,掀了锦被坐起。 “官人大早上的,便是使坏……”霁月羞得回了一句,也忙的起来,拿了衣物粗略掩体,便伺候薛白收整衣装,随后又是一番收拾。 两人穿好衣物,这才开了房间窗户房门,唤了小厮要了热水洗漱。霁月又自行去补妆容,还不忘关心薛白道:“官人今日可有的什么打算?青曼大家怕要到了,可还要出行往外?” 薛白寻小厮要了几样早饭,打发走了,这才踱步到霁月身边,把玩着她未及整理的秀发,摇头道:“今日里就不去探路了,不过还得出行一趟。” 霁月瞧着镜中两人亲近模样,心中又是蜜样暧昧,眼里透了几分醉意道:“那官人这般出去是要做何事?” 薛白随手拿了木梳,随意闲暇的替霁月拢着青丝道:“青曼仙子此来肯定带得有护卫,也是我动手时不得不小心的存在。这会儿功夫正好早行去城门等着,一路以来也能瞧出多少数目,又有几分虚实水准。不然等入了阁再去打探,恐怕会引起怀疑。” 霁月恍然一声,自是明白其中门道,又道:“说来我与两个姐妹今日倒是该能见上大家一面的,说不得也能处上一会儿,官人可有什么好交代或是需要妾身留意的地方?” 薛白细琢磨一番,还真没什么好盯紧的地方,毕竟目标又不是这一位。当下摇头道:“你只管自行自事就好,青曼仙子那边无需再费心,也免得生了意外。” 霁月自是遵从,两人又一般郎情妾意。待到梳妆妥当,早饭也都上齐,她匆匆吃了几口,便被薛白唤来脸蛋吻了一记,这才羞红了脸欢喜了心,告了万福去见薛娘。 送了霁月走人,薛白也不着急。便不紧不慢饱了五脏庙,又叫了小厮清了桌面,这才锁了房门揣了钥匙,晃悠着往阁外去。 青曼仙子要来,这城里寻常居民百姓早已有了几分躁动,街上行人平白都比往常多了不少,更兼着巡城的守卫兵丁都出没的多。 等薛白晃荡到了青曼仙子此来需过的东城门,这里早已挤了不少的百姓,其中许多人都带着各式花牌横幅,真有几分后世模样。 好在现在这时节天气不错,未得是严寒酷暑之际,不然可有这帮迎人的百姓的罪受。 薛白看的也是佩服,果然“明星”这东西不管什么时代都是受欢迎的对象。当下里扫视一番,寻了路边儿一个茶摊,要了茶水和寻常点心,便坐着等了。 众人里知道的也都是青曼仙子今日会来,还是昨日里城主府放出的风声,却没个准数。这般里就只有苦等的办法,期盼着那青曼仙子能早时到些。 这一盼就盼了整整一个上午,盼到日头高起,众人隐约生了几分灼热之意,晒得三分昏沉,倏忽听得城门外依稀有马蹄声响。 有耳朵聪灵的便是一番探头探脑,自然瞧的外面官道有快马而来,顿时出声吆喝,勾带起了一片嘈杂。一众人等只管往外探目,见得是一骑纵马的兵卫而来,看那模样,分明就是这东山城里的兵卒。 众人翘首以待,等那纵马兵卫入得城内,自有急切百姓凑近几分,便是放声高呼急问:“兀那小郎,可探得青曼仙子的行踪?!” 那兵卫也不勒马,便是扯了嗓子喊了声“青曼大家还有半个时辰便到”,就一路奔往城里去,看样子多是通知城主去了。 这一声也是洪亮,传的老远。周围一众人等听得真着,顿时来了精神,便就一番热络喧闹。 薛白在茶棚里坐着,自是听个真切,扫了一众来了精神的百姓,脸上露出几分微妙神色来。 辛辛苦苦筹备了这么久,可就只等这位“东风”来了! 89、杀人偿命(2) 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是若是生了期盼心思,难免几分难熬。 还好薛白有茶水作伴,点心为伍,也是落个自在,倒不枯燥。 他这般等着,刚过的有小半时辰,就听得不远又是传来一阵躁动。 薛白原是以为青曼仙子大驾到了,还生了几分轻松,暗想不用多等。但细一瞧,这躁动分明是从城里传来的。 这边位置角度不对,刚好被从旁挡了,瞧不见分毫。只是入耳得来一片马蹄动静,倒是有几分急快。再过得没多久,那掩映后闪出了几道纵马人影。 当头的是个锦衣华服的公子,脸上带着几分桀骜不逊,又做冷眼翘嘴模样。身后跟了还有两骑人马,都是沉眉冷脸的汉子,目光鹰利,分明生人莫近的神情。最后则缀着几个整装兵卫,也是肃穆神貌,之前那个报信的也是赫然在列。 这为首的公子也是傲慢,也不担忧避退,只管打马而来。那一众百姓反倒是生了一通骚乱喧哗,忙得向后喧闹退却,却没几个敢出声抗议的。 薛白初始几瞬还未得反应,见那锦衣华服的家伙到了城门近处勒马不前傲立当场,其后两个冷脸汉子并着几个士兵将他左右守了,这才猛地眉头一挑,反应过来! 眼前这位,怕就是自己“日思夜想”想要赶紧除掉的何安远了! 这几日在这东山城里他早有耳闻了,城主府一并就两位公子.大公子何思远是剑云宗的弟子,少有归家的时候。而眼前这位即是这般骄横模样,又有护卫和兵卒守卫,分明就是仅剩的那位自己要找的正主! 此刻看着何安远在前,薛白心中不由生了几分杀意,那目光冰寒一般,仿佛能杀人。更是没能自控,把手中茶杯捏的重了几分,一个不慎,咔嚓碎了。 那茶水顷刻溅洒一身,虽不热烫,也是碍事。薛白瞬间清醒,忙低头查看。 他这边低头,那边何安远心中莫名生了几分警觉,忽觉得身上一股奇怪寒意,忙把视线转移,飞快扫了一周。 只是周围不过都是寻常百姓,哪儿有什么奇怪的人?薛白又正低头看着衣物,更难被留意。 旁边两个护卫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瞧见何安远神貌,其中一个夹马近了几分,问道:“公子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刚刚总觉得暗中有人窥探于我,只是这会儿却没了反应。”何安远皱了皱眉头。 两个护卫神色一凛,忙把目光鼓起一片森寒凛冽,便如利剑般往四下扫荡,分明要看个究竟。 这会儿功夫茶摊那边老板正拿了软布递于薛白,薛白到了声谢,便自擦拭,都未得抬头多看过一眼。 两个守卫瞧不出来可疑之人,只好回了神冲何安远摇头道:“这四下瞧的并无什么可疑的人。” “也许是我最近烦事太多,怕心中太过繁乱了。”何安远顿时收了几分慎重,凝眉摇头轻语。 他也没多在意,只管整了神色望向城外,等着那青曼仙子大驾到来。 虽说这青曼仙子身份难免落俗,但盛名在外,真论起来绝对比他这一个城主家的公子要高得多,此般等候,倒也不算失了颜面。 更何况他心里早听闻青曼仙子名号,倒也是日思夜想,盼着见上一面听得一曲,也算了了心事。 何安远这边留心等着,薛白那边才刚擦了衣物。抬头间正瞧见何安远身边那两个护卫从对面巡扫而过,顿时生了一分警醒。也不敢盲目带了恨意再看,只管压了心思,伺机等着。 不过他心里也生了几分琢磨。看眼下这般样子,何安远这平素出行,估计也就是这两个护卫了,那倒是一桩好事。只是不知道这两个护卫又都是什么境界……若是能想个法子打听得到,左右也能有个估量准备…… 薛白把这心思记下,等着回去问问霁月。又或使些银钱,看能不能辗转从栖月阁那些护卫嘴里问出点什么来,也是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便真个又是一番闲等,过得两三盏茶,连薛白都生了几分枯燥。 那边纵马立于街上的何安远更是皱紧了眉头,心中已生出几般不悦,呼喝了报信兵卒近前,就是一阵斥责喝骂。 兵卒也是委屈,又不能多说什么,只管跪地哀声,连连赔罪。 从旁百姓看这光景,有几个快言快语的,忍不住一番议论不平。也有许多暗自里厌着神色,默然瞧来。俱都不善。 何安远身边两个护卫看的真着,顿时做了一副凶恶模样。也不说话,只管一个个的扫视过去,登时将一众百姓吓得忙侧目一旁,不敢再瞧。 这边何安远犹自不得解心中几分怨气,还正训斥,蓦地里就听前面有人兴奋的高呼了一身:“来了!来了!青曼仙子来了!” 众人听得动静,纷纷忘了这边,只管扭头去看城外。 何安远也是身子一凛,猛地抬起头望去。只见城外官道远处之上,隐约见了一撮黑影。再细瞧来,分明是队车马。 这般时间和远望的规模来看,九成是青曼仙子一行!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该是青曼仙子一行无疑!” “天啊!终于等到了!” “快快!把准备的花牌横幅都拉起来!” “赶紧的!赶紧的!准备迎接青曼大家!” “……” 周遭百姓顿时热络起来,各自忙碌,一时之间好不热闹嘈杂。 何安远回神过来,带了鄙夷神色扫了眼众人,这才低头看那兵卒,嫌恶道:“还不赶紧滚到一旁,莫要挡了本公子去路!” 那兵卒心头一松,慌忙应了一声,摸爬起来,麻溜儿窜到一边哈腰躲了。 何安远也懒得多看他一眼,只管提了缰绳,便带了两个护卫打马慢迎上去。 兵卒见得他纵马走过,这才敢抬头,不满的瞪了一眼,便慌忙回了队列,翻身上了马匹跟一众兵丁跟了上去。 薛白守在这边,又被人墙挡了,虽看不得几分真着,不过瞧那模样,也知刚刚是何安远在刁难那报信的人。 不过这会儿他的心思也都转了,听这动静怕是青曼仙子一行已出现,便端了老板新上茶水,只管盯着城门口,等着这位妙人入城。 90、杀人偿命(3) 行百里路半九十,越是到了最后,便越是难熬。 耗了一上午时间,也未见得太过烦闷,只是这么会儿,便连薛白也都有了几分难耐。不过好在听眼前百姓们热闹动静和鼓噪来看,那青曼仙子一行怕是已经近了。 又过得了盏茶功夫,入耳里的喧闹声倏忽弱了几分,便有隐约车马响动传来,分明是青曼仙子一行已到了近处。 薛白也都有几分再坐不住,忙是侧了身子向城门望去。 盼得十几息功夫,那车马声隐约就在耳边。倏忽间,先是两骑人马转出了城门洞。 这两人也都寻常样貌,不甚出奇。只是眉眼肃穆并着一分谨慎,身上更分明有武者的血杀威势在,顾盼间就是一阵森寒,显然都是高手。 薛白瞧的真着,这两人一纵马入城,右手便已松了缰绳,收在一旁,分明时刻能摸上腰间刀剑……这已经不仅仅是高手了,更是谨慎之流。 果然这青曼仙子身边的都不是随便武者……看来届时对何安远出手,一定得谨慎再谨慎才行…… 薛白心中生了警醒,又自严慎一分。 这两个武者转出没多久,一辆宽敞大气不少的马车便从那城门洞里缓缓驶了出来。只一露面,顿时惹起了海浪般的喧闹和呼喊,都不用仔细分辨,无一不带着青曼仙子四字。 薛白凝眉看去,那车厢倒是严实,厢门厢窗都拿帘子挡着,也瞧不见里面模样。不过寻常人未必留意的赶马车夫,倒是又让薛白好一阵慎重。 这人看着散漫寻常,但那目光入城之时分明左右扫了一圈儿。薛白甚至瞬间跟他擦眼而过,只觉一股无言的凌厉。他身上那大难不死得来的森寒血气更是一瞬被逼的自行加速几分,生了鼓荡寒意。 高手!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绝对比韩颖和她身边那鬼脸女还要恐怖! 薛白身子一抖,心头都寒了一分。到时候杀了何安远,若是这位出手,怕是怎么逃也逃不掉了! 一定要谨慎才行……决不能在青曼仙子面前动手杀了何安远……而且一旦事机得逞,一定要速速逃命! 薛白自是更为慎重,也暗自侥幸一分。这是幸亏起意来了城门候着,看上一遭。不然非等青曼仙子入了栖月阁里,别说是他,谁也不会平白在意一个车马汉子去。 他正心中琢磨,就听耳边忽的静了一瞬,继而一阵欢呼,忙的抬起头来看。却是那车厢帘子被人挑开,露出一张青涩面容来。 这是青曼仙子? 薛白这位置倒能看个真切,不由一愣。这般年纪样貌,未免有些太过不称了吧?而且看这模样,也未得几分天赐的妙魅来。 这念头刚过,那青涩面容与车夫说了两句又隐了回去。薛白还未得多想,车马顷刻一停,继而又是一张脸孔从帘后探了出来…… 若说美人,无论哪个世界都有不少。论及风姿容颜,也是各有千秋。但真个能到了让人见而不忘的地步,就绝对不仅仅是单纯的容颜上的分晓了。 那该是一种极难描述的感觉,大抵就像你莫名的听了一首歌看了一句话,便心动得不能忘怀一般。 若问薛白这青曼仙子有多美,薛白当真说不得一二三来,真分个细致清楚,怕还未必比得上霁月那般五官模样。 但此刻薛白却觉得她比霁月要吸引人。 因为那张带着清淡笑容的脸上,有着一种难以比喻的吸引力。 她的目光不算太亮,清晰中偏偏透着一分如同神伤的微黯。那算不得完美精致的红唇稍稍翘了丁点,便是一个能软软印到心头里的微笑。 她只是这么从车厢里露出了一张脸,甚至都不及开口言语,整个街道两边的百姓全都静默了。 那嘈杂的呼喊声仿佛被时光一瞬切开,平白没了踪影。 何安远看的愣了,薛白也看的愣了,周围一众百姓同样也看的愣了。 未必是有多美,但那种说不出的吸引力,便如她脸上身上生了一股旋涡,让人忍不住的沉浸。 长街之上,一时间只剩下了清风闲响。 “青曼这厢有劳各位乡亲厚爱接迎了,心有愧歉。若是各位明晚得闲,可往栖月阁中一聚。青曼卑微,虽身无长处,倒也能给各位献上一曲,一解烦恼。” 这般静默里,青曼仙子幽幽开了口。 这声音透着一股无言的曼妙,不像酷暑里一股寒风那么痛快凛冽,却有种微微闷热时卷了一阵凉风般的悠然轻爽。仿佛能透过人的耳朵,直钻进脑袋里面,吹拂整个神魂一般。 一句话,众人皆醒。 “我有空!” “我也有闲!” “明晚一定要去!” “青曼仙子放心,明日里必然捧场!” “……” 也不知道谁起了个头,一众百姓便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应和。 “青曼谢谢各位厚爱,只是今时多少有些炎热,各位不必在此处苦留,还是各自回去歇着,待到明晚再见吧。” 青曼仙子又是一番曼妙声响,听得人浑浑痴迷。可惜哪里劝得动这些分明有了几分狂热的百姓,只是让众人更为激动罢了。 薛白听得她口中几句,也是生了一分靡靡恍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清醒了几分,再一抬头,那青曼仙子已回了车厢内,没了动静。 他心中蓦地生了几分遗憾,周围一众百姓也是分明一般模样,便是纵马在侧的何安远也没得幸免。 周遭里百姓难免又有感叹喧哗,或是抢声求喊,盼得再见一面。只是车厢里终是没了什么动静,马车也不得多余驻留,奏着散漫声响,便沿主道直往城中去了。 不少百姓不肯罢休,犹自追着车马跟随。一时间人潮倒是转移,滚滚往城中去了。 薛白也欲动身,忙掏了银钱出来,唤老板结账。岂料喊了两声,老板依旧一副恍惚样子,分明还在迷醉中。 薛白苦笑一下,交代一句便把银钱放了桌上起身离去。一路走过,街边还有不少正自迷醉中的百姓平白杵着或是失神徘徊,他心头不由生了几分感叹。 只是再瞧的街边几个身影,薛白倏忽皱了眉头,察觉出几分不对来…… 91、杀人偿命(4) 这寻常里围观的百姓,多得都是些书生文人商贾百姓,也有些寻常姑娘烟花女子,倒是少见几个孩童来。 若说青曼仙子仙音曼妙,真个想来,大抵也是对成年男人作用斐然,怕对女流和孩童就要浅淡的多。 可是此时这路边,偏偏立了几个孩童,分明也是一副痴迷模样,兀自还站在街边恍恍之中……这就有点不对了。 虽说孩童会听得痴迷倒也说的过去,但若是细致一想,总还是有些怪异的。何况一个人单纯的声音魅力真得能大到那种地步?男女老少一概通吃? 薛白心中生了几分疑窦,暗自回忆刚刚那番遭遇,脑子里只是隐约一团迷茫。虽能回忆起半分曼妙,但却又说不出个明白。就像是做了个恍惚的梦,似真似幻一般。 就算声音让人沉醉,也绝不至于影响到记忆才对。如此这般,恐怕已经不单单是声音浑然天成的缘故了,也许里面还有些其他的蹊跷在…… 薛白不由的想起了那些所谓的幻音幻象蛊惑之术,心中有了几分警醒——这青曼仙子,说不定也会这些东西! 若是如此,这青曼仙子怕绝对不是寻常人等,说不得又是什么门派或者组织里培养出来的精锐…… 虽说她是何等身份事不关己,不过看样子接下来得更小心一点才是,免得莫名其妙惹祸上身! 薛白凝了眉头,又生了几分谨慎,抬头瞧着渐远的车马,这才迈步跟上…… 青曼仙子一行带着大批的百姓一路辗转到了栖月阁阁前街上,阁里之前早有知信的人通报,这会儿薛娘带着霁月幽月菱月三人还有其他两个头脸青倌儿在院门口等着了。 远远瞧见车马过来,杵在薛娘身边的霁月不免生出了几分忐忑和期盼。忐忑是青曼大家一到,那就离着薛白动手的时刻没多久了,到时候免不了一番凶险。期盼的除了有几分能得见偶像的缘故外,则是因为此番一旦事成,就可以跟薛白远走高飞了。 如此心情,倒是复杂,不免让霁月有些出神。 她身边的菱月也是紧张,不停的搓动着手中绣帕,一会儿探着脑袋瞧瞧愈近的车马,一会儿小心的瞅瞅身边的霁月,一副不安模样。 另外两个青倌儿也都一般无二,神色里难免些许忐忑。唯独也就幽月老成持重,又年长两三岁,显得淡定一些。 不过最沉稳的还是薛娘,那张看不出丁点苍老而满是轻熟风韵的淡妆脸上,全然都是盈盈笑意,何曾见了半分紧张忐忑去。 车马一行晃荡盏茶时间,终是到了门口,薛娘笑颜如花,便领着一众人等迎了上去。 一直随车马行来的何安远见得薛娘上前,眼神微微眯了一分,露了些许慎重。不过扫向她身后霁月等人,倒是勾了勾嘴角,目光更是玩味的在菱月身上盯着,分明兴趣十足。 不过这当口上谁也没功夫去理顾他如何,薛娘上了前,那车队当先两个护卫便不在意的让开了路。倒是车夫大叔抬眉看了眼薛娘,那一路来散漫的目光和神色终于生出了一分慎重。 别人或许瞧不出来,但是他这种实力又怎么可能看不分明?眼前这女人绝非常人,也是个高手! 虽说薛娘此来是迎客,但是这位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只把身子坐稳不动,右手更是默然从缰绳上收了回来,漫不经心的摸到了一旁。 那旁边放着把长剑,尚在鞘中,也不起眼。 薛娘步子稍稍滞了匆匆一瞬,却是把这点小动作看了个明白。只是她也不在意,顷刻就恢复如常,没让旁人瞧出半点端倪,口中更是借机道了句:“青曼大家光临,妾身有失远迎,还望大家见谅。” 这边话声落下,车厢帘子已经被人挑开。那清秀丫头当先钻了出来,跳下马车,继而青曼仙子也从里婉转而出。 她目光飞快一扫,便在薛娘身上停下,笑回道:“薛娘客气,有劳您跟几位姐妹来迎,青曼实在惶恐。” 她此来之前已经打听过这边的粗略情况,自然知道薛娘的名号和模样,哪儿会不认得。 青曼仙子这边说着,那边丫鬟已伸手扶了她从马车上下来。 薛娘笑意盈盈的上前了一步,错着时机伸了手,正好算是将青曼接过,借了转身时机冲青曼笑道:“早曾耳闻青曼大家的名号脾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青曼将手搭了薛娘掌中,以作亲昵之姿,这才笑道:“薛娘可莫要夸我,都是旁人吹捧罢了,青曼如何当得。” 薛娘只管笑道:“大家倒还真是客气,这般脾性好生让人佩服。” 便是再被吹捧,青曼脸上也没失了半点礼数,笑回道:“薛娘可莫要再夸我,不然青曼真的就要惶惶不安了……倒是却不知这几位姐妹名号,薛娘不妨与我介绍一番?” 两人互为客套两句,终是到了霁月等人身上,薛娘忙是笑着各个介绍了一遍。 霁月几人等到薛娘话落,忙是各个做了万福见礼,恭声问了好。 虽说几人与青曼仙子的年纪相差无几,幽月甚至还要长上些许,但终归身份地位不同,自是有个高下。 所幸青曼不是什么傲慢猖狂之人,更遑论也是久经世事。自是一一客气回应,言辞之言也未见得半点倨傲或是偏颇,当得是大方得体。 双方倒是宾主尽欢,互又客套几句,薛娘笑道:“一时得见大家仙容,倒是让妾身唐突了些,都忘了大家也是舟车劳顿了。还是快快往阁里请,好生休息一番才是。” 青曼自无异议,笑着应声。薛娘领了她头前几步,路过门口,不忘交代小厮,去把客人车马牵了,好生照顾。 一行人这般进了栖月阁里,周围百姓又是拥挤着翘首往里窥探。何安远瞧的这般模样,犹豫一下,却没入内。 父亲那边交代的护送之事虽然已经完成,不过当得是该回去禀告一声,不然怕免不了又是一番说教数落。 倒是青曼仙子这边却是不急,反正人已经到了,三五日内是走不了的。更何况舟车劳顿,歌会断不会开在今日,也不用急在这一时之间……明日再来拜访,也是不迟。 他拿了主意,也不声张,便翻身上马,带了手下两个护卫和几个兵卒,打马往城主府折返。 92、杀人偿命(5) 何安远走的是悄无声息,入得阁院里的薛娘等人自是没有在意,只不过刚刚那功夫一路赶上来的薛白却瞧的清楚。 薛白神色阴翳的目送何安远离去之后,那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几分,又自藏在人群之中,去看那给青曼仙子赶马的车夫。 他刚刚也算是机缘巧合的瞧出了这车夫是个高手,只是心中还是不大确定,自是还要留心注意一下。毕竟这人很可能就是个定时炸弹,还是高爆高杀伤的那种…… 就在薛白转了视线准备留意的功夫,自有遵照薛娘交代的几个小厮从阁里迎了出来,纷纷客气的讨着笑接过了那几个护卫和这车夫手里的活计。又有几个迎客丫鬟迎了出来,笑吟吟的引着几人往阁里去。 薛白刚看了两眼,瞧见几人就要入阁,正准备罢休,却见那车夫忽的扭头,往这边扫视而来! 那懒散目光里,更是平白多了几分明锐犀利! 薛白瞬间一惊,已来不及回头,怕是更容易被怀疑,只得把目光强往阁院里转,装了副翘首一窥的样子。 几乎瞬间,他便感觉到身上皮肤生出一股寒意,分明是被那车夫的目光给扫了过去。所幸这感觉一闪而过,便又消失,显然是没被在意到。 那车夫扫了一圈儿,未见得有什么人窥视,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只是倏忽又软化回了懒散模样,懒笑一下,回头迈步进了阁院。 薛白余光里瞧的他人消失在院落之后,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也彻底放松下来,竟是有些许虚脱感觉。 若是刚刚心里还有丁点怀疑这人是不是高手,那这一下,薛白已是确信无疑了。 只是有了这么一位在阁里……怕到时候动手……就要平添几分风险了…… 薛白只把眉头皱成一团,又自生出几分愁苦来。 这一遭的报仇说来也是真个不顺,好不容易盼到了时机,却又多了几分变故。 可惜眼下已经到了这等境地,就是想后悔,也容不得后悔了。只求到时候老天赏脸,别出什么意外才是…… 薛白自是暗叹一声,也不在外面逗留,辗转挤开人群,往栖月阁后院走去。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动手,也没在外面徘徊的必要。有得这空闲时间,也得拿来修炼打磨才好。 他从后面悄然摸回了栖月阁里,那青曼仙子一行人也不知道去了何处,瞧不到阁院里有什么动静。 薛白也不在意,谨慎摸回了包下的雅间,也没人打扰,便自弄了异兽血肉出来,进补修炼。 一下午的时间倒也清净,薛白专心修炼,也不觉时间快慢,一直到霁月忙完回来,轻声唤他,这才清醒。 一睁眼,霁月笑颜如画,薛白颇有些意动,伸手将她圈在了怀里。 霁月轻呼一声,顿时跌坐入怀,红了几分脸颊,羞喊了一句官人。 薛白与她关心两句,又自暧昧一番,这才谈及了正事。想到中午时分在城门口见到的何安远身边的那两个护卫,忙开口问道:“浣玉你在这栖月阁里,可有熟识的护卫?” 霁月粗略听来一阵皱眉,稍一思索摇了摇头道:“妾身还真不熟悉这阁里护卫。” 薛白复又问道:“那你在阁里相熟的那些姐妹姑娘,可有与护卫相熟的?” 霁月思索一片,秀眉微动道:“若是这般的话……妾身认识的人里,倒是有个关系不算亲近的……她远房亲戚便司职这阁中护卫——只是不知道官人问这个要做什么?可是又有什么计划安排?” 薛白自然不会瞒着霁月,解释道:“我今日里在城门守着青曼仙子到来,倒是瞧见了何安远身边那两个护卫,却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实力境界。若是能提前知晓,也好有个准备,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所以便想着回来找你问问,在这阁里可有熟识的护卫。毕竟那何安远常到此地,想来阁里护卫与这二人多少也有接触,说不定有知晓的或是有眼力的,也好弄个分明。” 霁月顿时恍然,忙道:“官人所言有理,即是如此,那妾身这便去找那姐妹打听一下。” 如今时日还早,也不是什么休憩和来客时间,薛白也没阻拦,便自点了点头。 霁月忙从薛白怀里起来,告罪一声,便匆匆出了门去。 薛白也不着急,自是在房间里等着。毕竟这种事情说来容易,想要打听出来也是一番转折,怕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想来霁月此去,大概就是知会托付一声,也用不了多大功夫。 至于想要有确切的回信,快也得晚间或者明天了。 只是薛白这般等了几盏茶的功夫,也不见得霁月回来,难免有些坐立不安,生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再等片刻,薛白终是有点放心不下,便想出去寻霁月,没想到刚出了房间,正迎了霁月回来。 霁月瞧见薛白,不由问道:“官人不在屋中休息,怎得又出来了?” 薛白顿时放了担心,笑道:“我正担心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所以想着出来寻一番的。” “倒是妾身不好,平白让官人忧心了。”霁月脸上生了几分柔意,忙挽了薛白回房。 入得房内,又与薛白卿卿我我几句,霁月这才笑颜如花转了话题道:“倒是忘了知会官人,官人想打听的事情妾身已经问出来了。” 薛白顿时眉头一挑,奇道:“这么会儿功夫已经问出来了?” 霁月点了点头道:“官人即是想知晓,妾身哪儿敢怠慢,正好那相识的那位的远房亲戚也在当值,便托她前去问了一番。” “如何?” “听他所说,那何安远身边的两个护卫,一个唤作严光一个名为韩岳,都是什么炼皮大成的实力。”霁月把探知到的并与薛白一说,又忧心的看向薛白道,“这等实力……官人可有把握?” 毕竟是事关薛白生死,霁月不能不忧心。 炼皮大成吗? 薛白稍一凝眉,暗中比量,少刻回道:“两人若都是炼皮大成的实力……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现在虽只是炼皮后期境界,但一身力气已不输伐筋初期。虽说实力绝不是力气那么简单,但这东西也占了不小比重。更何况他现在体内血气还都诡变成了森寒状态,长久修炼中观摩下来,总觉得要比寻常血气强悍一分。 再加上这两个护卫又都不是伐筋初期,便是联手,也没办法做到真正的合二为一,最多与伐筋初期持平就是了。这么算下来,以一敌二对付这两人应该不是问题! 若是用了丹药和其他手段,哪怕在两人保护下,应该也能取了何安远的性命! 93、杀人偿命(6) 霁月听得瞧得薛白言语神色间的自信和笃定,这便放下了几分担忧,眉宇也是舒缓不少。 薛白回过神来,倒是想起了青曼仙子那边的事情,抱了霁月问道:“今日里这青曼大家到场,可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霁月挪了挪身子,当是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这才道:“今日薛娘带着我们只是接了青曼大家入阁,另外安排了住所用具之类,余下的便就是一番闲聊,却没别的交代了。” 薛白哦了一声,倒也没太过纠结这点,继而又问道:“那可有定下歌会的日子?是明日晚上还是后日晚上?又安排了什么人手?” 霁月回道:“这倒是听得薛娘和青曼大家闲谈时说了,如果没什么差错的话,便是在后日晚上。主要青曼大家此行远道而来,难免长途跋涉,还是得要个一两日的休息才行,不然怕撑不住两三日的歌会劳苦。” “如此说来,那动手的时机就该是在后日里了……倒是还能得两日空闲,正好也在琢磨准备一番。” 薛白半是自言自语一番,抬头又看霁月道:“我这里还有件事情倒是得让浣玉你去留意一下。” 霁月扭过头来,满脸轻柔的看着薛白问道:“官人尽管吩咐就是。” 薛白伸手摆弄着她一缕发丝,轻道:“你接下来这一两日来,应该是一直守在青曼大家身边了吧?” 霁月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头,应了一声。 薛白又道:“那你可还记得今日里见到的给青曼大家赶车的那位车夫?” 霁月没想薛白居然会提起压根不怎么有存在感的车夫来,不由的一愣。她皱了皱眉,回忆一番,脑子里竟是真没多少印象。仿佛那车夫快跟不存在一样。别提什么相貌年纪之类的了,只是依稀记得有这么个人。 霁月心里难免古怪,再想薛白又有这般问法,必然是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忙皱眉道:“妾身倒是隐约有些印象,只是却记不清楚……这人可是有什么蹊跷不妥的地方,竟让官人这般在意?” 薛白想起那车夫之前依稀间暴起的犀利目光,哪怕此刻安坐在房间之中,也难免生出几分如芒在背的异样感来。这等高手,单纯目光都已经能震慑一众宵小了。虽然还不至于夸张如拿眼神杀人这种程度,但也有了几分意味。 霁月瞧见薛白出神,也不知道她是在想什么东西,自是不好打扰。便安坐在他怀中,只管宁静待着。 少刻功夫,薛白便从恍惚中回转过来,想起霁月刚才问话,略带一分叹意道:“这车夫你没什么印象实属正常,因为这位看着不起眼,却是个实打实的高手。像我这般的,放在人家跟前,怕是五六个都未必管用。” 霁月之前也曾在闲谈中听薛白讲过武者的一些常识,以她的好记性还有对薛白的关心,自然记得清楚。此时听薛白如此说来,顿时轻呼一声,惊道:“这人竟有这般厉害?” 薛白脸色凝重些许,点头道:“我虽没什么眼力,看不出来这位何种境界,但想来刚刚的估计怕是只低不高。” 霁月心中惊意更重,忧心道:“若这人这般厉害……那……那官人你的计划?会不会受影响?” “仔细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这般让浣玉你去留意,也是想看看这人的动向踪迹。若是寻常时候都守在青曼大家身边,那倒还好。若是一直都在栖月阁里散漫待着……难保不是个隐患。” 薛白心里也是担心这个,不然何必让霁月费心去留意,以她寻常人的行事,远没有武者盯梢观察来的便利才是。只不过她毕竟有栖月阁头脸青倌儿的身份在,一是近水楼台不说,二来四下走动出现也不会平白被人怀疑。 若是那车夫一直都在青曼大家身边逗留,那动手时候应该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毕竟护卫之职想来他不会随便弃了不管。 但如果这位仗着武力强横,也不固守青曼大家身边,到时候感应到自己动手的血气波动和动静,难保不会在好奇之下闯来一看……到那个时候,怕就万事皆休了。 霁月听薛白说的慎重,哪儿敢有半分轻慢,忙不迭的点头应道:“官人尽管放心,妾身从明日开始便多留意一番,定不会坏了官人的事。” 薛白轻嗯一声,难免又有担心,拿了霁月秀手把玩,叮嘱道:“那一位也好,青曼大家也罢,想来都不是什么寻常人物,你到时候切记的小心一些。反正也只是留心他是不是在青曼大家身边,千万莫要去找人打听询问,免得被人怀疑,再出什么安危隐患。” 霁月忙是点头应声道:“官人放心,妾身自然省的。” 薛白点了点头,又自思量。毕竟眼下动手在即,定要尽可能的准备周全。 稍时他又抬头,冲霁月道:“车夫那边你可安排妥当了?这可也是个关键地方,不然怕要逃脱不顺。” 霁月点头道:“官人放心,我已经跟孙伯打好了招呼,到时候他自会送我去城外静候。只消得官人出现,便自会回去。” 薛白挑眉道:“这孙伯是何人?可信得过?你这般出走毕竟是瞒着阁里,若是信不过,怕也难免生了意外。” 霁月贴了薛白怀中,轻声道:“官人放心就好,说来妾身之前倒是帮过孙伯一遭,落了不少恩情在。想来以孙伯为人,断不会出卖妾身的。” “就是难免苦了孙伯,虽说他在阁内人缘极好,怕到时候薛娘真要埋怨下来,难免还是会丢了这糊口差事。” 薛白听得放心几分,又自微微凝眉道:“你若是过意不去,那咱们临行之时便赠了孙伯一笔银钱,够他安享晚年就是了。而且如你所说,孙伯也未必真个会丢了差事。” “官人倒是与妾身想到一处去了,妾身心里也是这般打算。”霁月自是轻嗯了一声,“除此之外,官人可还有其他交代的?” 薛白皱眉微思一番,又道:“动手的客房那边可也安排好了?到时候我还需提前藏身入内才行。” 霁月回道:“官人放心,上次与官人知会之后,妾身已让人开了房间,自是妥当。” 薛白闻声挑眉,再行思虑一番,几乎没了什么遗漏之处,脸上不由的露了几分寒意。 “既如此,那便也没什么好留意的了。剩下的,便是等青曼大家歌会后,杀人动手了!” 94、杀人偿命(7) 两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一切东西都已筹备妥当,薛白也生了几分决绝,便不再多想多忧。借着最后的时间潜心修炼,盼着实力能增强一分便是一分。 霁月那边也是一般无二,一边忙着排练,一边留心着薛白的交代。说来倒也有了结果,那车夫寻常都是逗留在青曼大家身边,隐约有几分寸步不离的架势……却是让薛白放心不少。 除此之外,其他方面也都没什异样。 而杀人大计在前,为了保证状态,薛白干脆连鱼水之欢都给戒了。夜里纯是休养生息,积蓄精神和体力。 就这般,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这日清晨,薛白和霁月两人早早的便从床上摸了起来。 霁月早起是因为今日白日里还要演练,因为晚上便是青曼仙子的歌会,难免还要做最后准备。薛白早起则纯是因为要用这白日里的时间最后确认一遍路线等问题,以保万全。 两人洗漱用餐过后,约好晚上青曼大家登台前最后再碰头一次,做个详细妥当的约定准备,这便各自分别。 霁月自去见了薛娘忙碌,薛白则从房里出来,不动声色的在阁里做最后的熟悉,然后又出了阁去,重温其他路线。 一天功夫也是过的飞快,薛白再回来,已是临近约定时辰,夜色初上。 他摸回房间,等了片刻,霁月也从别处赶了回来。甫一见面,两人都没废话,薛白便是直接问道:“青曼大家的歌会可是彻底定死了时间?何时开始何时结束?” 霁月忙是回道:“已经定下了,今日酉时三刻开始,待到亥时一刻结束,共是一个半时辰。” 薛白轻嗯一声,又道:“那何安远那?可是已经到了?今晚又带了几个护卫?” 霁月点头:“他早等着今晚盛会,便是早早来了,身边还有那两个护卫。刚刚还一并去拜见了青曼大家,这会儿估计已在薛娘专门准备的雅阁里待着了。” 薛白皱眉道:“怎么样,到时候可有把握按计划把他给引过去?” 霁月忽的道:“说起这个……妾身刚刚倒是自作主张了一回,正好要告与官人知晓。” 薛白听得皱眉,问道:“可是有什么变故?” 薛白忙道:“如何说法?说来听听。” 霁月忙摇头道:“倒不是什么变故,而是妾身今日里思来想去,总觉得引诱何安远去了其他厢房雅间多有不妥,所以改动了一下计划。” 薛白忙道:“说来听听。” 霁月解释道:“若真是借了菱月的名义去引诱何安远来,选了其他厢房雅间,仔细想想怕总会引得他怀疑,却是不如直接用了菱月的闺房妥当。” “所以妾身今日里得机已经狠心哄骗了菱月幽月她两人,就说歌会之后有事儿要谈,让她们去我房中等着。如此这般,她一时半会儿内绝对不会出现在自己闺房里的。” “届时妾身再去找何安远,就说菱月在闺房里等了他。以何安远对菱月的喜好,九成九会是上钩。届时官人只管装了菱月模样藏在闺房被榻里,妾身便哄骗他说官人即是菱月……” 薛白听来,不由凝眉细思。这等做法,倒真个更为稳妥一些。虽然毒药那一手如此一来未必用得上了,但却也多了不少成功的可能。更能避免那两个护卫跟进房内,平白添了一分不稳妥。 薛白不由抬了眉眼,露了几分果决道:“就按你说的办。接下来我会趁着歌会时候藏入房内,剩下的便看浣玉你的了。等到把何安远引进去,你即刻寻机会离开,在城外等我汇合。” 霁月点头应道:“官人放心就是,妾身自然省的。另外得与官人知晓,菱月的闺房是在西楼五层,跟妾身的一样都标了花名。” 薛白忙是应声记下,霁月这才道:“那官人若无其他安排,妾身便先回去了。免得不见得久了,平白受人怀疑。” 薛白忙是应了一声,这节骨眼上,他可不想凭空出了什么意外。 霁月匆匆告辞,转身便出房不见。薛白目送她离去之后,也没得妄动,又自整装检查一番,强行静心在房间里凝神调息。 现在这时间明显还没到出门藏身的时机,毕竟歌会之前这栖月阁上上下下都在忙碌,总是有几分人多眼杂,谁也保不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只有等了歌会开始,才是最好的时机。这满阁的宾客恐怕都会聚在一处,专心听青曼大家献唱。便是阁内的小厮丫鬟还有青倌儿们,说不得也会因为满堂的宾客而被派去伺候忙碌,自不用担心被人注意。 薛白只把略带紧张的心思压下,好生在房间里待着。过得了有半个多时辰功夫,外面的往来行走和说话嘈杂动静都渐渐消去,平白换了几分清净。再得有几盏茶的功夫,隐约又有阵阵曼妙声响传来。 显然是另外那边最大的主楼里,青曼仙子的歌会已经开始了。 薛白听闻动静,睁开眼来,脸上再无半点轻松或是悠闲神色,尽是一股严肃。 筹备这么久,终是到了动手的时候了! 他再行查看了一番是否准备周全,确保无虞,这才悄然到了门边,小心窥探一番,推门而出。 薛白此刻的位置是在东楼,此行自是一路小心谨慎。避过了零星几个仆从丫鬟,摸到了西楼五层。顺着花名牌子便是找到了菱月那间闺房,倒也未曾上锁,瞧了左右无人,慌忙钻了进去。 此时离着歌会结束还早,若不到结束之后,想来霁月也没机会和时间把何安远诱来,是以薛白也不着急躲入被窝藏了,而是借着机会再次静心调息等候。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主楼那边,尽管一众宾客们都是依依不舍,但歌会终是散了场。青曼仙子在台上与众人告了罪,这才带了几分香汗,辗转在呼声中下了舞台,回了幕后。 宾客们犹自不舍,却又徒呼奈何,熙攘留恋片刻,也都开始渐渐散去。 霁月并着菱月和幽月两人一并下了台,专门留了心眼儿,与薛娘和青曼大家闲谈奉陪一阵,便结伴去了浴所冲洗。 待到冲洗之后,霁月便哄骗了菱月和幽月一并去自己闺房。等到半途,谎称有事儿要与薛娘知会,便让两人先行回去,说自己稍后就到。 幽月和菱月压根不妨自己姐妹会说谎,便是结伴笑闹着去了霁月哪里。 霁月目送两人离去,眼中露了几分不舍,最终还是换了果决模样,扭头便往主阁折返…… 95、杀人偿命(8) 主阁厢房。 何安远恋恋不舍的起了身。 青曼仙子刚刚那句话虽然客气,但暗地里已经有了几分推脱逐客的意思,何安远又不傻,如何听不出来? 更何况青曼仙子身边那个贱婢,摆明了脸上就是一副你烦不烦的样子,真是该得让人好生调教一番! 他这般想着,难免神色难看了些。只是回想起青曼仙子刚刚那句解释,想想刚刚那般一场歌会下来,难免有汗水肮脏。着急着尽快洗漱休息也是正常,心中火气这才去了几分。 何安远终是拱手客套的告了辞,便转身推门退去。 眼见房门关了,耳朵里听得些微脚步动静更是远去,青曼脸上的轻柔笑意这才收敛下来,露了几分倦容和厌恶来。 她身边丫鬟也是一般样子,神情中厌恶之色更不带丁点遮掩,开口抱怨道:“这登徒子好生无端无礼,明明知道小姐是累了倦了,偏偏要赖着不走。” 青曼脸上露了几分苦笑,扭头佯怒瞪她一眼道:“你这丫头,看来平时真是管束得少了,尽是胡乱说话。人家可是城主家的公子,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铃儿也不惧怕,她自幼就跟在青曼身边,虽是丫鬟身份,但却有得几分姐妹情分。当下里撅了嘴,嘟囔道:“我也没有说错啊,本来就是嘛。看他那副模样,分明就是垂涎小姐你的美色,十足的登徒子。” 青曼有心教训铃儿两句,免得她日后生了骄横习惯。只是听她这么一说,再想想何安远刚才那般神貌目光,顿时眉宇间厌恶之色更重了些。 她成名也有好些年月,自然是见过各式各样各种身份的人。眼力不说毒辣,至少也是老道,如何瞧不出何安远是何等心思?只是虽不惧怕对方身份,但终归是在人家的地界上,总不能随便撕破脸皮去。 虽说真要闹了麻烦出来,有七叔在,走脱不成问题,但终归也是件烦事。而且她此行来东山城也不单单是应了他人邀约开这场歌会,也有去拜见一下孙老的打算。就算以孙老的脸面,怕就是城主大人也刁难不得,但顾虑到孙老日后还要在东山城待着,也不好平白生事。 所以凡事行止,自然是以一个和字为先。 不过真个说起来,刚刚那位倒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比起踏天城的那些纨绔更是远远不如。 她此行来可不仅仅是调查了一下栖月阁,便是连这城主府的城主大人和家属也都查了一遍。虽然所得不多,但也知道这就是个欺男霸女的主儿。 这种人,若不是因为此时境地局面,她说什么也不会理会的,平白辱了身份。 青曼念及此处,本是想要再责怪铃儿两句的话也就收了回去,兀自摇了摇头,只觉一阵疲惫。 常年来应付这些纨绔子弟各色人物,自是相当劳心劳神。本想着再过得几年,褪了几分芳华,便可寻个偏僻安稳地方,悠然过了余生。只是没想到前不久居然又得了那般吩咐,平白生了事端。 更可惜的是,那件事情她便是想拒绝,也是拒绝不了的。不然别说余生了,怕是没得个太久的好日子可活…… 青曼脸上现了几分哀色,莫名的叹了口气。 “小姐,你这是?”铃儿瞧的不对,有些担心慌神,不免问了一句。 青曼黯然的摇了摇头,疲惫道:“去准备些热水花瓣吧,我这便去沐浴一番。” 铃儿心有疑惑,又不好再问,只得赶忙应了一声,匆匆出门,去准备沐浴之物。 她这边刚刚路过转角,不经意间又看到了何安远,却是和个女人一起。瞧那女人模样,分明有几分眼熟,再一细看,可不正是今日里给自家小姐伴舞的一个。依稀记得花名,好像是叫霁月来着…… 这两人难不成还有什么龌蹉? 铃儿生了几分好奇,只是还有吩咐在身,瞧得两人转身往一旁去了,也没得细看究竟,自顾自去取应用之物了。 霁月这边心思都在引诱何安远上,压根就没注意铃儿,只是见得何安远上钩,便不动声色的带着他往菱月的闺房行去。 她此时心头难免有几分激动,概因何安远这般拜访青曼大家,却是没带着寻常那两个护卫在旁! 如此这般,只消得把他引去了菱月闺房,想来以官人的手段,报仇雪恨定然不在话下! 两人这边一并上了楼,霁月便自停下,回头用惯来神色冲何安远道:“少城主想来是知道菱月的闺阁的,奴家就不引路了,只望少城主来日善待我这姐妹才是。” 虽然此时何安远身边并无护卫,想来必死无疑,她倒也能等着薛白杀了何安远后两人一并逃离。只是既与薛白约定好了,霁月也不想平白做变,免得逃生路上再生波折。 何安远初来还有几分疑惑,好奇素来不从自己的菱月怎么今日里居然托了霁月来请。只是此刻听霁月最后那句“来日善待我这姐妹”,又看她似恨似厌的神色,顿时平白去了几分疑心。 他斜了霁月一眼,只把她浑身上下看了个遍,这才勾了嘴角,轻慢道:“若是今日菱月乖张,本公子便允了你这要求又如何。当然若是你也有此意的话……本公子说不定还能给你姐妹两人做个保证……” 霁月听得生了几分厌色,便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匆匆做了个万福,甩了一句便转身离去。 何安远瞧她这般做派,眉头顿时凝了几分,神色里横生不悦。本是想着拦下她,但一想到自己中意已久的菱月尚还在房中等着,若是这时候惹了霁月,闹得她大声呼喊引了旁人——特别是薛娘来,那可就不妙了。 而且万一菱月因此心意又生变故,那也是得不偿失。 毕竟他垂涎菱月已久,但偏偏菱月和霁月几个青倌儿均有薛娘护着,便是他的身份,也用不得强…… 何安远飞快权衡一番,终是忍了心中几分戾气,只是冲着霁月背影冷哼了一声。 今日里占了菱月为重,便先放过这贱人。 等到有朝一日得了机会,定要多找几个粗汉,好好调教调教这贱人才行!也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尊卑! 96、杀人偿命(9) 何安远看着霁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之后,这才作罢,收了横眉冷目模样,转身瞅着房门,露出几分邪笑。 他早就觊觎这菱月这女人了,甚至都用强过一次,可惜当时闹了动静出来,被薛娘赶来阻挡了。那时候原本着以为靠自己城主府二公子的名头绝对能镇住薛娘,谁想到最终的结果却是自己被父亲大人派人责令回去,平白挨了一顿数落。又得讳莫如深的一番告诫,莫要随便招惹薛娘才是。 再此之后,他便彻底没了底气强动菱月的底气,毕竟猖狂归猖狂,也要看面对的是什么人。若是惹恼了薛娘,怕自己父亲都未必能护他个周全。 这般一来,何安远心里反是对菱月的占有心思更重了些,要知道凡是得不到的,总是让人心痒难耐。 可是谁能想到,今日里这一遭,菱月居然会主动邀请? 说来何安远心里也有几分怀疑,毕竟白日里也未见得菱月有丝毫主动模样,怎得到了晚上突然转了性子? 只不过长久以来堆积的那些占有欲望多少冲昏了他的理智,让他未及几分多想。而且在他潜意识里看来,这栖月阁他虽然惹不起,但想来薛娘和菱月这般人也不会平白惹了他去。如此一来,难道还能生什么大事不成? 若是菱月真的突然想通,想要从了自己,自己还又畏首畏尾,那才是遗憾。 何安远又想起菱月那般娇俏模样,心头生了几分火气,也真格忍不得几分,径自推门而入。 房子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女儿香闺模样,倒是布置的清净雅致。只可惜何安远没有心情顾全这些,只把目光一扫,却未见得屋子里有菱月身影。 难不成还是那霁月故意拿自己耍弄?又或者早与菱月串通,要整自己一次? 何安远眉头不由的一凝,下意识的生了几分阴郁。 他耐了些许性子往里迈步,入得厅内,侧目往里间瞧去,顿时发现榻上的不对来。 那锦被拉开,此时鼓了人形起伏出来,分明是有人在被子里待着。 何安远眉头顿时一松,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瞧这个样子,怕是菱月那丫头害羞,故意在床上等了自己?看来今日里真个是气运加身,虽然青曼仙子那边没得什么青睐,倒是菱月这边要如了多日里的心愿了…… 何安远心中得意,不免喜色几分,刚迈了步子,忽的想起什么,转身去把房门关了,又特意从里牢牢插上门栓。 接下来免不了是一番风雨靡靡,若是被旁人打扰了可就不好了。他虽然喜欢在旁人眼光下做这等风流之事,但眼下不是城主府而是栖月阁。不给菱月留面子,也不能平白给薛娘上眼。 等房门弄好,何安远也就按捺不得几分,搓了搓手,便笑着往里间快步走去。 到得床边瞧床榻上那人形,何安远心头更是一片火热。就着鼻息间时刻涌入的春闺香气,他心神都浮荡了几分,不由浪荡道:“小菱月,本公子可是让你久等了。” 说着便伸手去揭那锦被。 薛白早是伺机以待,眼见被裹之下露了一丝光亮,便是刹那暴起! 他左掌在床上一拍,已是横身而起。抖身挣开被子,脚下连蹬两记,身子就在跃起中调整过来。手中长刀蓦地一挺,眨眼化作一道犀利寒芒,便如投怀乳燕一般直往何安远上身撞去! 一刹那的变故当真是电光火石一般,何安远仓促之间未得丁点防备,只觉得眼见闪过雷霆一道,胸口便是一阵剧痛!他立足不稳,生生被痛感撞得向后踉跄而去,更是难忍的闷哼一声。 然而这一击之下却是没见的半点血光出现! 薛白一刀递出,顷刻就感觉到了不对。手上一股反震力道全然不是刀锋入肉该有的感觉,更是兼着连声音也是异样! 他视线还未光暗转缓,只得强行眯眼去看。却见何安远踉跄退步之中,分明是毫发无损模样,身上只得个衣衫破裂,未见丝毫伤痕。那破裂下倒是隐约露出里面一片青黑事物,分明是什么护体的甲衣之类。 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这遭,薛白不由皱了眉头暗恨一声。只是眼下也顾不得沮丧迟疑,脚下忙是逼近两步,把手中长刀一挥,洒开一片月华般寒芒,便再往何安远头颅上斩去! 这一刀呼啸成风,拉了刺耳声响,隐约间恍如鹰鸣长空,飞扑直下! 何安远刚刚中了一招,痛疼之余不免惶恐心惊。强自抬头凝神去看,正见薛白又是一刀而来,顿时惊得脸色煞白。想都不想便是狼狈急退,又兼着口中一声惊惧大喊:“来人啊!杀人了!” 眼下是生死攸关时刻,何安远哪儿还有往日里半分傲气自持?早是狼狈丑陋模样,叫喊间更是恨不得把喉咙都给吼破! 这一嗓子可是真个洪亮了,滚滚荡荡生生有了几分炸雷的意味! 薛白听得眉头一凝,心中暗暗叫糟,生了几分不详。 何安远这一吼绝计是会引得其他人注意的,说不得那车夫也会耳闻几分。若是到时候引得他前来查看,那可就万事休矣了! 眼下必须得速战速决,不然平白多了风险! 薛白心中一横,一时也不遮掩,蓦地鼓荡血气爆喝一声,整个人便搏命一般直接逼了上去! 这暴起之下,薛白那一身血气也是轰然透体而出,直把长刀卷裹,带了几分青寒虚红之色,恍如烧燎一般往何安远头上劈去! 何安远心神欲裂,面目苍白之余生生怕出了几分狰狞模样,他慌忙退却,偏一不留神撞在墙边花桌上,顿时退无可退。 薛白眼见何安远再无退路,顿时生了几分莫大痛快,只把长刀一举,就是不管不顾凛然一声怒吼:“给我去死!” “不要!” 何安远肝胆俱裂,下意识一声惶惶惊呼,哪里还有凌辱他人时的半点轻狂猖獗?他下意识的又拿双臂来挡,分明还想活命。 只可惜该死之人终归要死,这满天神佛也是救不了的! 顷刻间一道惊鸿划过,何安远口中惨叫便是生生被斩成两断,倏忽并着一声噗嗤响动,烟消在鲜血喷涌声中。 眨眼又是咚的一声,他那头颅不甘的滚落在了地上,被尚在直立的身体脖颈上喷涌的鲜血淋个正着,染做猩红一片。 双目圆瞪,满脸惊惧,活该是个死不瞑目! 97、杀人偿命(10) 一刀结果了何安远的性命,薛白也是平白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着这一次动手免不了是一番周折的,却没曾想到居然会这般顺利,那两个护卫压根未得跟来,倒是侥幸了。 只是不等薛白多想,就听得外面生了几分嘈杂动静。凭那微震的响动来看,分明是有人快步夺楼而上,要往这边过来。 薛白眉头一挑,兀自又看了何安远死不瞑目的头颅一眼,暗道了句虎子爷孙和张家村的一众村民可以安息了,这便急急转身,往窗口奔去。 他在这里等候何安远上钩的时间已经思量好了退路,正好有窗户连同阁楼后面,能做潜逃之用。眼下追兵要来,可是分毫耽误不得! 薛白夺路奔到窗口,推窗便是一个纵身,兀自跃了下去。 这下面乃是栖月阁的侧院,薛白虽然没得详细的侦查过,但之前摸索整个院子也有印象。这里乃是花草院子,夜间少有人行走,倒是偏僻地方。 薛白落地站稳,便是抢路疾奔。 眼下正门可不敢走,哪里还有不少护卫在守着,若是被其中一两个拖延住了,也是不妙。而且既定路线也是后面这里,早就烂熟于心,不易出什么差错。 他这般只管往后院直冲,眼瞅着再有几息便到,蓦地从旁里响起一声厉喝:“你是何人!速速停下!” 薛白心头一惊,忙的侧目去看,却是偏旁茅厕那边,正好走出来一位。瞧他模样打扮,分明是青曼仙子那随行的两个护卫之一! 薛白虽然最担心遇上那位车夫,但青曼大家身边这两个护卫他也有些看不透,自是也带着几分小心提防,哪里敢随便小觑。 可是千算万算,却没想在这里遇上了其中一个! 这可是不妙了,若是被拖住,怕要玩完! 薛白暗道不好,哪里敢回应,只管不做声响,加快了步子,就是逃路狂奔! 叶勇原本是一时水土不消肠胃不适,过来方便,谁曾想见了这么个狂奔的家伙。按道理讲本不该留意,只是这般夜色,刚刚又隐约听人一声呼叫,他怎能不警醒几分? 刚刚呵斥一声,叶勇本只是几分吓唬薛白的意思。若是他停下狡辩,说不得还能脱险。可这焦急奔走,反倒是出了差错! 这般做派,叶勇怎能猜不出薛白必然是心虚惧怕,恐真的是与刚刚那声呼救脱不了干系?当下里只把腰带一勒,身子一纵便是飞快追了过去! 他这般还不忘呼喝传声,张嘴便是一声似吼喊叫:“兀那贼人!哪里走!” 这一声可是用了血气鼓荡,直如擂了战鼓,轰轰然便是四下散去。一时之间,整个阁里都听个真着! 青曼大家原本听到第一声动静时便收了洗漱心思,便是那车夫和剩下一个扈从叶忠也都飞速赶来护她周全。此时几人正聚在一处,耳边再听得这第二遭的动静,顿时齐齐皱了脸色。 那车夫更是敏锐,只把头脸往窗外一望,对的正是后院方向,倏忽挑了眉头。 青曼看个正着,不免好奇,问道:“七叔可是察觉了什么?” “刚刚那声呼喝,该是叶勇才对,怕是他遇到了那贼人吧。”姜虚度回头看了青曼一眼,目光里多了几分柔色,便如长辈一般。 “叶二哥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青曼凭自问了一句,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好歹叶勇和叶忠兄弟几年下来都护在她身边,也算亲近心腹之类,不是寻常人能比。 “小姐若是担心,不如我去看看吧,想来和我两人之力,寻常人还拿捏的住。” 叶忠从旁听得,忙是拱手请命。 青曼这边刚要说话,姜虚度忽的回转过头,往房门那边望去。 她被弄得一愣,刚回神,就听得几分脚步动静,随即房门就被敲响。 “青曼大家可是在内?” 这分明是薛娘声音,怕是担心安全,特意来看。 青曼忙开口应了一声,那边铃儿自有眼力,满是快步去开了房门。 薛娘进门便瞧着了姜虚度,点头示意一下,这边冲青曼道:“阁里倏忽生了乱子,倒是惊扰了大家了,不知道大家是否安好?” 青曼自是起身来迎,又是宛然一笑回道:“青曼惶恐,倒是让薛娘担忧了。我这里一直平安的很,却不知是出了什么乱子?” 薛娘皱了分毫柳眉,摇头道:“妾身这里也不清楚,下人已经去查看,却还没回报,倒让大家见笑。” 这边说着,就听得楼里传来一阵慌乱脚步,几人都是耳聪,忙是回头。却是个寻常护卫疾步跑来,一脸慌乱畏惧。 这人奔到这边,探头瞧得薛娘,顿时露了几分急迫出来。 薛娘皱了眉头,多少有些不悦,毕竟是自家阁里人手,这般慌乱多少有些失了体面。 只是这般节骨眼上,她也不想计较,便是皱眉问道:“如此慌张,可是查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护卫脸色惶恐,又得几分上气不接下气,口吃道:“不……不好了薛娘!何……何二少爷死了!” 只是一瞬,薛娘脸上表情一变,原本柔媚模样更是刹那间晃过一分阴沉,倏忽凝眉道:“死了?你可确定?!” “千……千真万确……何二少的头颅都已被人砍了……”护卫还想着来句老惨了,只是看薛娘模样,不敢造次,只把后半句憋回肚子,更是缩了脑袋。 “速去差人,禀告城主府知道……另外赶紧去追查凶手,莫要放跑了他!”薛娘不得半点犹豫,便是一串叱令。 只是护卫却有了几分优柔,真个原地不动,脸色为难。 薛娘看他犹豫样子,分明是还有话没说。怕是在意身后几人,不好禀告。只是这种时候,哪儿还得犹豫,当下皱了眉头冷声道:“你还有什么没说的,痛快一并禀告。” 护卫哪儿敢再犹豫,忙是咽了慌张口水回道:“那……那何二少的尸首是在菱月姑娘房里发现的……听……听下人意思……又……” 薛娘听得脸色变了一遭,眉头更是露了几分阴容,声音带了冷厉:“又什么?” “又……又有人见得……好像是霁月姑娘带何二公子去的菱月姑娘房里……” 他这话一出,薛娘脸色彻底沉了。 98、杀人偿命(11) 菱月……霁月……怎么都跟这等事情扯上关系了?!难不成真是两人动的手?! 薛娘心中暗恼,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她自然知道菱月霁月关系如何,也知这二人对何安远素无好感,只是再如何何安远的身份放着,也不能平白在这阁里杀人……如此一来洗不脱嫌疑不说,也让她这个当家做主的落得个为难。 可是再细想来,薛娘又觉不对。霁月和菱月两人都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身上均无半点武艺,即便何安远也不习武,这两人也该不是对手才是……难不成是请了外人,合谋杀了他? 薛娘倏忽想到刚刚那声呼喝,顿时挑了眉头,冲那护卫道:“你先通报下去,都莫要惊慌。另外去知会何二公子那两个护卫,让他们速回城主府禀告。另外再找人速速去寻霁月和菱月来,我要好生问问这两人!” “还有,让阁里知道刚刚你说的那些机密的人都给我把嘴闭严实了,不然别怪我这当家的责问!” 薛娘本也对何安远这等纨绔子弟没什么好感,而且寻常人等不清楚何安远的真正面目,以她的灵通手段又如何不晓得? 这种货色放在常日里死了就是死了,反倒是菱月和霁月,都是她看着长大,抵得上半个女儿,怎么也不能让她两人平白给何安远赔了性命! 护卫听得如此交代,倒也松了口气,忙是应声,快步退下。 虽然霁月寻常日里清冷了些,但人缘还是不错的,更兼善心助人。菱月自不晓说,可爱热络,与谁都合得来。 两人与这阁中众人关系都是不错,便是猜想很可能两人是凶手,也没几个人愿意霁月和菱月遭殃。不然的话刚刚应付何安远身边两个护卫的时候早就顺嘴招了,何须遮掩? 护卫这边一走,薛娘回头忙冲青曼大家见礼道:“平白无端出了这等事情,倒是让大家受惊了,眼下妾身还要处理这等事情,便不多打扰大家休息了。 ” 青曼忙是回道:“薛娘客气了,即是出了这等事情,当是要忙。若是薛娘有用得着人手的地方,只管明言,青曼这里也能出上一分绵薄之力。” 薛娘心有急意,也不多留,忙是回了两句,便自行离去。 青曼送了薛娘出去,身边铃儿随后关了房门,忽的嘟囔道:“难怪我刚刚瞧着不对,原来是这般事情,我还当有什么龌蹉。” 青曼步子不由一顿,回头看她道:“你这丫头之前可是看到了什么?怎得刚才不说?” 铃儿嘟嘴道:“小姐错怪我了,我就是瞧了那叫霁月的姑娘诱了那浪荡子上了楼,刚刚便是那护卫也说了,还哪儿好再多嘴。” 青曼佯怒瞪了她一眼,回了座位,又是轻皱了眉头道:“这般行凶杀人,可是搏命一样,怕这其中又有什么事故。” “我看多半是那浪荡子做了什么恶事,不然两个姑娘都是好人,何苦杀他。”铃儿从旁插嘴,脸上愤愤不平模样。 她对霁月菱月幽月三人观感不错,甚和心意,又兼着对何安远恶感甚重,自是偏颇。 青曼这次却没说她,只是感叹一声,她心中七分也是这般想法,只是不好表露。 倒是一旁姜虚度忽的开口道:“如此看来,叶勇碰上的那个,说不定是这两个姑娘买通的杀手。” 叶忠也是从旁点头道:“很有可能,不然这时机未免太巧了些。” “啊?那怎么办?要是那人被二哥抓了,岂不是麻烦?”铃儿顿时轻呼一声。 她即是觉得霁月和菱月两人无辜,自然也不免对凶手同情一分,下意识里不当是坏人。 青曼在一边儿听得也是皱眉,分明在做思量。 姜虚度看她神色,开口道:“小姐可有什么主意?” 青曼抬了头来,皱眉问道:“七叔的意思那?” “一切但凭小姐心情就是。若小姐觉得这人不该责,我这里便动身一趟,让叶勇回来。若是小姐要卖城主府个面子,那我去擒了那人来,省的什么麻烦。”姜虚度一副轻描淡写模样,瞧得后院方向,倏忽又道,“这家伙身手一般,但滑溜的很,这会儿已经在叶勇手底下逃命去了。” 青曼又是皱眉,铃儿见状,忙在一旁讨情道:“小姐,那浪荡子明显就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得暗中祸害了多少姑娘女子,可不能为这种人心软。也幸好是他身死了,不然以后还不知多少姑娘受罪。” 青曼终是对何安远起不了半点的好感或者善意,思虑一阵,便是开口道:“……好吧……那就有劳七叔走一趟了,让叶二哥回来吧。” 反正何安远已经死了,与其再把杀手擒了让他搭条命进去,不如放他一条生路,毕竟他这有意无意都终归是给那些折在何安远手里的姑娘报了仇。 “小姐放心,我这里定不会让那家伙折在这栖月阁里的。”姜虚度见得青曼有了决意,那张淡漠脸上算是有了些温和笑意。 青曼每次出行前的各种调查讯息先经的就是他的手,他如何不晓得何安远是什么样的人?这种货色杀了就是杀了,哪儿用得着有分毫心疼的。 倒是他多少有点好奇铃儿口中那两个姑娘,行凶杀人这种事情可不是寻常人敢做的,哪怕很可能是买凶,也得有莫大勇气。 青曼见得姜虚度应声,显然明白了自己意思,点头道:“那就有劳七叔亲自去一趟了。” “小姐放心就是了,我去去就会。”姜虚度自是应声,转头又与叶忠交代道,“你这里千万守好小姐,莫要出了什么意外。” 叶忠忙道:“七叔放心,定保小姐无恙。” 姜虚度也不多言,只管迈步去了窗边,身子轻巧一纵,便已没入了夜色里。 青曼瞧他消失,心中稍宁一分,又不觉有些乏累。 这何安远一死,怕接下来几日里绝计无法安稳了。那位未曾谋面的城主大人即便不敢对自己如何又拿捏不了栖月阁,怕轻易也不会息事宁人的……毕竟是丧子之事,调查里分明也提过他对这纨绔二少溺爱颇多。 原本想着此番出行兼着一分闲游养心的,谁想到平白里还是出了这等人命事情,真是想平静一下也不容易。 而再接下来的行程,便是想清闲却也清闲不得了…… 99、杀人偿命(12) 青曼这边只是焦虑此行不顺,但薛白那边却是愁苦不已了。 原想着此行斩杀何安远如此顺利,那就只消一路逃离,便可远走高飞。谁曾想到半路出了波折,遇上了青曼身边的护卫叶勇。 本想着莫去管他只管逃走就是,可谁曾想到这人的实力不但不在他之下,甚至犹胜几分!刚才虽是借了一分机会和运气成功逃离了栖月阁院落,但此刻却被这人缀的死死地,压根不得脱身! 薛白心中不由的焦灼几分,便是绕了巷弄小道,也是屡屡又被追上,当真要了命去! 再这般平白空耗下去,就算他不会被身后这扈从追上,怕也没得个脱身的机会了。想来何安远身死的事情拖不了多久,到时候一旦传入城主府,把这全城戒严,他如何去跟霁月汇合? 而且那位城主大人一旦下令差人搜捕,那真个就是天罗地网一般了! 薛白越想越是焦躁,瞧的前面又是熟悉路径,正好还能有借用的地利之便,忙是加快了步子! 那里有一户富家院落,几日观察下来倒是没人,怕是出了远门都不在家,只有寻常几个老仆下人守了。薛白曾经偷偷摸进去看过一次,院中屋阁错落,正好可以拿来掩映脱身! 他这般匆匆冲去,待到近处,便是翻身提纵,跃入了院子里。 身后追着的叶勇见状,顿时快赶一步,也是提跃入内。飞身之时,正瞧的薛白急急往那屋阁里跑。 叶勇暗道难不成这小子与这户人家有瓜葛,落地瞬间便又是急追而去。 薛白听身后又有脚步动静,一个咬牙,也顾不上闹出声响,直接撞入了从旁一间屋子。 叶勇眼见他消失,不由急了一分。这般追逐一来,也是一番拉锯,若是这时候放跑了薛白,那可就真折了他的脸面了。 他慌忙赶了两步,听得两声破响,忙往屋子里冲,眼见漆黑一片,更是提了几分小心。 只是一入得屋里,叶勇第一眼便看到了斜对面敞开的窗户,顿时暗叫了声糟糕,忙是疾冲出去。可是外面哪儿还有薛白身影,倒是旁边又有房间窗户破裂,怕也是被强突而入。 叶勇阴沉脸色再次入内,这次换了房门洞开,穿房而出,外面又没了人影。 他自止步不动,小心提了心神拿血气感应,却未见得半点异样。倒是这般闹腾动静,这院户里的老仆下人反是醒了,生了些许嘈杂。远看之下,又有灯火烛光过来,分明是来探查。 叶勇心中生出些许不甘,只是也不好久留,若真的被那下人发现,闹不闹什么动静不说,也是丢脸。 他自暗恨一声,轻骂了句好狡猾的小贼,便转身去了墙边,纵身而出。 这边叶勇刚走,旁边几步远的花园里便是一阵悉索动静……薛白悄然从掩映中探出头来,也不顾愈近的脚步声,只是静息看了叶勇消失的方向两眼,便赶忙往对面疾奔。 眼下总算是甩脱了这人,那便九成是安全了,当该赶紧去约定地方见了霁月,然后远走高飞。 薛白这般想着,已是翻了院墙出来,外面正好又是一条小巷。他匆匆一眼辩了方向,便往左边巷口狂奔。 可刚出了巷口还没得跑出几步,薛白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隐约觉得背后似乎像是有人在看着,那种感觉格外明显,直让皮肤都生了一层鸡皮疙瘩。 薛白心神一绷,难免又多想到了恐怖之处,不免一阵惊悚。却又按捺不住,便小心往回望去。 只是一眼之下,身后分明空空如也,哪儿有的半分人影? 也许是我精神过于紧张,平白多疑了…… 薛白暗自松了口气,自是回转头来,然而下一刻,他瞳孔骤然一缩!便是连步子也生生停了! 只见得刚刚还空无一人的身前道边,居然诡异的出现了一道身影,半站在街边檐影之下,瞧不清面目。 薛白心头霎时一跳,惊慌不定。这般模样,怕不是什么恶鬼之类,但必然是个高手! 难不成是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还是那一位…… 这边想着,那人影缓步从檐影之下走了出来,借着月光瞧的他面貌,薛白脸色瞬间生了几分绝望。 想什么便是来什么,眼前这位,不正是青曼大家身边那位赶马车夫! 难道天真要绝我不成? 薛白心中苦涩不已,见姜虚度望来,更是生了遗憾。 只是转眼他又咬牙下来,如今已到了这般境地,眼看着就能虎归山林鱼回大海,怎能随便认命? 便是眼前这人实力高强又得如何,说什么也要拼上一遭,反正也不求交手,只是求个逃命脱身而已! 薛白瞬间狠下心来,也不得半分犹豫,暗中不动声色就把血杀丹拿了出来,便想伺机吞下,搏个生路。 可惜薛白右手刚不经意的抬起一分,就听到耳边传来散漫话声:“我要是你,绝不会平白自作聪明,反而害了自己。” 却是姜虚度散淡模样朝他看来,那眼神不经意间还看了眼他右手,分明是瞧出刚刚的小动作了。 看来真的是没反抗的余地了吗…… 薛白顿时沮丧,这点手段若都瞒不过姜虚度视线,那就真的没了逃脱的希望了。 他把发了几分力的右手垂下,抬头看着姜虚度道:“我与阁下远来无怨近日无仇,阁下为何要拦我去处?” 姜虚度却没直接回应薛白,反倒若无其事的打量了他一番,这才略微顺眼的眯了眉眼问道:“我且问你,这城主府里的二公子,可是你杀的?” 薛白眉头一皱,细瞧姜虚度,又看不出他何般心思用意,稍一迟疑点了点头道:“不错。” 姜虚度复又问道:“可有理由?” 薛白只管回道:“有仇。” 姜虚度这次却是挑了眉毛,他原本只以为薛白是个被栖月阁那姑娘收买的杀手,没曾想这里面还有弯转。当下问道:“说来听听。” 薛白被姜虚度这般轻描淡写的语气弄得一愣,只是平白里来逃脱不得反抗不了,何况又不是什么要守的机密,便拢了言语,简短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姜虚度接触过的关于何安远的情报都是数月前的,哪里知道这等左近之事,听得淡漠脸上也是冷了几分,生了些许戾气。 薛白只感觉身前渐渐生了一分刺骨寒意,分明是眼前这位隐约动了怒气,自是不敢乱动。 这种高手,含怒之下,杀他绝对是指掌的事情! 100、变故(1) 毕竟是有性命之忧,薛白自是生了几分忐忑不安,更兼暗中戒备。若眼前这位真的暴起,再是不敌,也要挣扎一番才好。 只是他这般小心谨慎却是徒劳,倏忽几眨眼的功夫,姜虚度便又恢复了之前那般散淡的模样。身上森寒戾气也都尽数敛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薛白不由的松了口气,想着总算是安全了,却听的姜虚度忽的开口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薛白顿时一副迷惑模样,脑子都有点迟疑。 原本想着眼前这位出现九成九是要捉拿自己回去问罪的,可没想到就是问了几句便要放自己走! 那他此次而来图的是个什么?难不成只是好玩?还是说青曼大家那边想问个缘由?又或者……这其中有自己不知道的蹊跷? 薛白越想越发是不解,可惜姜虚度也不给他多余的时间。眼瞅着薛白愣在原地,姜虚度眉眼一挑,声音带了几分好笑:“怎么,不打算逃走了?是想跟我动动手?” 薛白顿时一个激灵,回神看了姜虚度一眼,抱了拳道:“多谢阁下高抬贵手,来日若有机会,定不忘此恩。” 姜虚度嘴角轻勾,分明不在意这话,只是再看了薛白一眼,便是转身。接着散漫着一个提跃,便已向着栖月阁方向掠去。 薛白松了口气,也不得再多细想姜虚度为何会放过自己,眼下既然已经脱险,那就要赶紧去跟霁月汇合才对! 他目光一扫,认了方向,赶忙一路狂奔离去。 这会儿城里还没到宵禁关门的时间,薛白按着原计划穿了东城门而过,出城便从官道上下来,辗转绕城往北面急赶。 也就得几盏差的时间,已是到了城北这边。远远望去,正瞧见北官道上那处送迎亭子。他和霁月约好的地方便是这亭子再北百米的山林偏道上,眼下想来霁月已到,只消两人碰头,便可往剑山城远走高飞了。 虎归山林在即,薛白难免是生了几分雀跃,只是等他横穿了官道到了约好的地方,却哪里有霁月的身影?莫说是霁月了,便是马车也未见得! 怎么会没人?!按霁月的速度,又不用绕城,明明应该到了才对?! 薛白面露惊疑,心中倏忽冒出几分不详。 难道是霁月出了什么事情不成?是中途被人拦下了?还是莫名遭了黑手? 等等……难不成是被青曼大家派人给拦了?不然的话那车夫为何追了自己,偏偏又放过自己? 可是若真是青曼大家所为……那平白的何苦抓了霁月却放了自己?也是说不过去啊……总不会是霁月压根没来得及从栖月阁走脱?! 薛白眉头一挑,忙自回想自己逃离时的情况。 原定计划里,两人都是要从后院撤退,不过就是前后脚的区别罢了。可这般仔细回忆起来,这一路上逃来好像还真没见得什么马车行走…… 难不成真的是霁月压根就没来得及从栖月阁里逃出来?! 该死! 若是这样的话……我……是回去救还是不回去救? 念及这个问题,薛白原本就皱着的眉头倏忽间彻底扭成了一团。 若是回去救,那可真的是自己把自己送上门了,说不得落个羊入虎口的下场,可能连命也要搭进去的。 若是不回去救,那却是轻松的太多了。只管自己逃了去剑山城,此后既没了带女眷的不便,又可以把这般繁琐事情一并清了。 这般两相权衡,根本不难选择。可是明明如此,薛白还是犹豫不决。 他终归是利用了霁月,可也真个动了几分情愫。人家舍了身家来依靠,更是拿了性命来从旁协助,若是就这么翻脸无情拍屁股离开……实在不配为人。 但回去九成九怕是要死路一条的……真要拿命搏一个情不成? 薛白皱的眉头,一时为难,不得进退。 他脑子里想了许多,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掉转目光,看向了黑暗中的东山城。这个时候弃之不顾虽然更为划算,但有些事情可不仅仅是讲个划算不划算的! 大不了此次就是一死,体验体验什么叫苦命鸳鸯也好! 薛白热血上涌,顷刻拿了主意,也不得半点犹豫和怠慢,免得夜长梦多霁月再生了什么危险,忙是调转方向直往东山城折返! 这一路上薛白也未敢半分仓皇,赶路之余并着四下查看,免得若是有什么线索蹊跷之类的平白漏了过去。不过直到临近城门,一路上来也没得什么异样地方。 薛白犹自还不放心,也顾不得会被留意,到了城门处取了两锭纹银出来,与了那两个守卫,然后便是一番旁敲侧击。 这两人刚开始还别扭薛白身份,可惜也是贪财性子,见了银钱便热络的多,也不管盘问之类。就着薛白几句话,便是着实说了。 听他二人话里的意思,这前后半个时辰之内,都未得见过有马车出城去! 薛白只把眉头一挑,暗道怕真的是霁月逃走之时出了什么差错陷在了栖月阁里。当下也顾不得多说,与两个守卫别过,忙是往栖月阁赶去。 这一路上倒还没生出几分喧闹,瞧样子何安远身死的消息即便传入了城主府,怕那位城主大人封锁全城的命令也还没来得及执行。只是越是临近栖月阁,这动静就有点不同了,远远便能瞧着火把散发出的橘昏光芒,并着一阵阵嘈杂动静。 等真个到了近前,薛白这才发现整个栖月阁前后都已经被兵丁包围起来,再外围更是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叽叽喳喳指指点点个不停。 薛白不由皱了几分眉头,这般大庭广众之下,他要是想平白摸进栖月阁里可是不容易。 只是眼下这么等着也不是个法子,谁知道霁月是不是在阁内?若在阁内的话此刻是不是安全?是不是已经被人拿住?可曾遭了严刑拷打? 还是需是得尽快想办法进了阁里才行,免得夜长梦多再生了什么变故。 薛白挑眉四下一扫,也没个见缝插针的契机和空荡,不得已只得绕着栖月阁转起了圈子。 这后门和前门位置都没得机会入内,倒是兜了一大圈下来,东边偏远巷弄那里是个入手的地方。巷子两边虽然也有守卫驻扎,不过只得两人而已,而且明显太过随意,没得几分认真。 薛白寻了个机会,偷偷丢了银子引了两人离岗,这边一个加速冲进了巷子里,纵身扒上墙边向里窥探一眼,瞧的安全,忙是翻墙入内。 101、变故(2) 此时的栖月阁里倒是安静了许多,哪儿还有初时的喧哗热闹。便是院子里也有不少兵丁举了火把站岗巡守,当真有几分通明森严的架势! 还好薛白之前窥探一下,选的时机也是正好,这一落地倒没惊动这些守卫。反倒是就着火把,能把整个栖月阁看个大概。 后院这边几个寻常小院子倒都还好,只是守了丁点兵丁,有了两队人马逡巡。倒是三栋阁楼那里却是戒备森严,前后左右的各院门户全守了人马,进去都要搜索盘查一番。 这般严守模样,若是想硬闯,那绝对是找死,还是得想个其他法子才行。 薛白辗转把目光一偏,倒是看到了别院那边。别院里几栋阁楼住的都是阁里没去外宿的护卫、丫鬟和马夫等人,倒是没什么守卫把着门户。 薛白瞄了两眼,倏忽想到了霁月曾经提过的那位车夫孙伯。 若是霁月真的出了阁,想来定会是跟着孙伯的车离去才对。若是霁月未曾出的栖月阁,孙伯那里也定该知晓才是!如此一来,这其中到底如何,去寻了孙伯一问便知! 薛白眉头一挑,便是定了主意。忙是猫了腰肢,趁着逡巡的几个兵丁不备,从这边花草从里出来,溜着墙根避开人马直往别院那里摸去。 院子门里两个护卫正在闲聊,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薛白躲在旁边阴暗里听了片刻,瞧这两人没得什么在意,忙是一个闪身翻过了院墙。 别院后面面积也不小,布置更是雷同,不过就是房舍多了几排,此时不少都亮着烛火。这里面倒是没什么兵丁的身影,也少有下人走动。薛白扫了两眼,瞧的那边有个丫鬟过路,忙是迈步走了过去。 他虽不识得孙伯模样,但是这别院里的下人定然是认得,只消找人问了,寻得孙伯出来肯定不难。至于他这身份会不会被人怀疑,大不了装是城主府上的人就是了,这栖月阁中的下人还能把城主府上的人认全不成? 薛白快赶两步,那丫鬟正好听得动静回头,四目一对露了几分惊疑容貌。薛白怕她胡乱喊叫,忙是装了厉色道:“姑娘留步,在下正有要事询问。” 丫鬟瞧的他不像坏人,惊疑不定停了步子,倒是做几分戒备模样看着薛白道:“不知道公子您是?” “在下城主府执事,特地是来这后院查问的。”薛白自是不慌不忙,摆出些许傲慢自持模样。 就是傻子也知道外面那些兵丁都是城主府的人马,自然能猜到栖月阁中是生了什么事端,才惹得城主府派来人了。薛白这么随口一扯,倒真的是唬住了对方。 这丫鬟脸色不免紧张一分,忙是做了万福礼数,客气道:“不知道这位执事大人有何事要问?奴婢这里知晓的,定当告之。” 薛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我且问你,这后院的马车车夫里,可有位孙伯?” 丫鬟不知何意,不过却是知晓孙伯,忙是点头应了一声。 薛白见她点头,忙是摆谱道:“你知道这位孙伯便好,且去寻了他来,我这里有话要问。” “那奴婢先领执事大人去一旁稍等,然后马上去寻孙伯。” 丫鬟不疑有他,自是应声。引了薛白去了客堂稍待,便是急匆匆的往车马伙计的住处去了。 薛白在客堂里多少也有些坐卧不安,毕竟眼下霁月还生死未卜,只是他眼下只能等着,却也没个其他的办法。 这一等就是近小半时辰时间,薛白都生了焦急,这才听得外面隐约脚步动静。没个多时,那丫鬟便是独自一人顶着一脸惶恐不安回来。 薛白瞧她独自,顿时皱了眉头,问道:“不是让你去唤孙伯来问话,怎得却又一个人回来了?” 丫鬟忙是躬身赔罪,惶惶道:“大人息怒,奴婢刚刚已按您的吩咐去寻了孙伯下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却没寻得孙伯行踪,听同事伙计们说,孙伯晚间便已托故出去,根本未曾回来。”丫鬟脸色有些惶恐,隐约还透了三分害怕。她本来就有点好奇这位执事大人找上孙伯的缘由,如今问得孙伯不在,不免想得偏了几分。 “你说孙伯不在?” 薛白听得眉头一挑,脸上生了几分惊疑。 丫鬟忙是点头,惶惶道:“奴婢可不敢欺瞒大人,刚刚问得,确实不在。说是一个近时辰前就已经出去,也未曾说去做些什么。” 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出去?如此说来,难道孙伯确实是按了霁月吩咐去送她出城了?可是为什么城门守卫却未见得车马出行? 难不成是被人半路拦了?或是压根没得走脱,两人都被阁里的人抓了起来? 该死……看样子无论如何还得往那阁里走上一遭! 薛白只觉事情越发糟糕,不由皱了眉头。那丫鬟可不知他想法,以为是暗中愠怒,哪儿敢随便开口窥看,只把手脚收好眉眼低垂,生怕惹了不满。 “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可以先下去了。” 薛白抬头瞧这丫鬟模样,留她也没甚好问,便是挥手让她退下。 丫鬟慌忙回礼告退一句,便匆匆出了客堂,哪儿敢多留。 薛白也是起身,踱步出了客堂,在夜色里望那西楼,暗自叹了一声。如此这般,看来还是要往那阁里走一遭才行。 他不敢多耗,免得霁月那边真被擒了,说不得要吃苦头或是出什么祸事。只是这么贸贸然硬闯也是不行,必须得想个什么办法。 薛白眉头凝了片刻,便是有了主意,瞧着那边屋舍院落角的挂晾着的下人衣物,径直走了过去。 过得一二十息功夫,一个青衣小厮迈步从黑暗里晃了出来,不是薛白又是何人。他这般稍稍异装,加上脸上几分赔笑和身上几分恭缩,倒真与寻常小厮无疑。 薛白换过装束,便小心出了院落。好在这般伪装也是顺利,那守院的兵丁未曾瞧出不妥,只是粗略一看,便不管不问继续闲聊。 薛白松了口气,辗转提了小心往西楼那边行去。待到近前,果然看的几个守卫正严肃杵在哪里,那架势便与之前两人不同,端的森严。 102、变故(3) 薛白难免紧张几分,只是这节骨眼上便是硬着头皮也得顶上,不然哪还有机会能进的这阁里, 他咽了口水,琢磨了措辞,便是迈步往后门台阶踏上。 门前两个兵丁眼见来人,顿时把手中长枪一斜,威武挡在一处。其中一个便是斥声道:“你是什么人!此来何事!” 薛白忙是做了赔笑样子,刻意弓了几分腰肢,惶惶道:“小的是这阁里的伙计,后院那边有姑娘病了,特意来禀告薛娘一声。” 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行个方便之类的废话,免得平白引了怀疑。 那两个兵丁细看薛白一番,招手让他上前,分出一个上下搜检一遍,倒没异物。也没其他刁难,便是放了他入内。 薛白自是松了口气,难免几分庆幸。也不敢仓皇逗留,忙是迈步入内。 转过屏风,入眼还是那般华贵厅堂,只是此时却是素静模样,守了十几个兵丁在场,围了一众客人青倌和小厮。瞧着意思,十有八九是怕其中怀疑其中有凶手在,要得一番盘查,不肯轻易放过。 薛白只是瞧得一眼便不去在意,他自己才是真凶,这群人里又怎么可能查出什么猫腻,平白只是徒劳罢了。 他只管提了几分小心,踱步间又是把其他方面一扫,却没瞧见几个旁人,忙是寻了楼梯位置,往楼上去。 此番虽说是来找霁月的,但实际想来,还是要找到薛娘一帮人才对。毕竟霁月若真的失陷在了这里,九成是已经被薛娘甚至那位城主大人拿住了才是。 若是寻到薛娘等人,该是能见到霁月了。只是到时候想要救得霁月出来,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他这般上了二楼,又是一番小心窥探,也未见得丝毫不寻常之处。以薛娘等人的身份,这个时候必是陪着那位城主大人才对,那定然所在之处该有兵丁护卫把守……可惜这二楼都是寻常,没见几个兵丁身影。 只是他这么一番窥探到了五楼,也都没瞧出什么不对,再一细想,猛地恍然几分。怕是这时候薛娘和那位城主大人都不该在这里,而是在东楼才对,毕竟案发虽是在菱月房间,但菱月这会儿该是在东楼才对! 薛白匆匆挑眉,转身就要下楼,倏忽听得走廊那边有房门响动,忙是把快步急状压住,做了寻常行走模样,免得被人怀疑。 可惜刚得迈步,就听身后有人喊了一声:“那小厮,你且过来!” 薛白顿时暗叫声不妙,可哪里敢随便逃奔,到时恐怕会引得生疑,平白自己把自己给暴露了。忙是整理神色,自然回身看去。 却见十几步外那房间门口,正站着一个有几分眼熟的汉子,此时正冲他招手。 薛白心里诡异,再一细瞧,顿时咯噔一下。 这汉子难怪眼熟!分明是初时逃走时拦截自己那人——不对……这眉眼有些别扭……这是青曼大家身边另外那个护卫! 这下子倒是好了……竟是平白撞上了这人……难不成这是青曼大家住处? 薛白心头叫苦,跑又不是办法,只好赢了头皮上前,压了嗓音陪笑道:“这位客官有何吩咐?” 叶忠不防备薛白这身份是假,交代道:“你去知会后厨一声,就说我家小姐有些饥饿,速速弄些清淡饭菜来。” 说着也是阔气,掏了一锭银子,抛给了薛白。 薛白听得松气,忙是接过,道谢一声转身欲走。倏忽又见那房间里步出一道人影,目光一扫,顿时叫糟! 这出来的正是之前才放了他一马的姜虚度! 姜虚度拿眼往薛白这边一瞟,眉眼顿时一眯。薛白瞧的分明,却见他竟是露了几分果然模样,目光偏有隐约带几分好奇之色。 正觉尴尬,姜虚度倏忽冲薛白招了招手,便是一言不发转身入了房内。 叶忠也是几分诧异,不过给小姐要份吃食,怎得这边都交代过了,七叔却还招了眼前小厮过去? 他也不好多问,瞧薛白迟疑,于是唤了声道:“莫要愣着,你且进来,我家七叔怕有话吩咐。” 薛白暗中苦笑又兼忐忑,但偏偏却不敢逃,只好迈步入内。 姜虚度此时已立在厅中,首座上还有青曼大家和铃儿,以及之前那位叶勇。三人瞧的他进来,都是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姜虚度也不解释,见得薛白入内,便是一句:“把门关了。” 薛白乖觉的跟宝宝一般,回神关了房门,又回转头来,再不遮掩,露了几分苦笑。 他这般模样,倒是青曼大家见机的快,瞧出几分不对。顿时看向姜虚度,疑惑道:“七叔,这位是?” 姜虚度看了眼薛白,冲青曼大家道:“这家伙,就是小姐之前要放走的那人。” “是他?” 青曼顿时挑眉,便是身边铃儿也是诧异。 那从旁的叶忠倒是愣神,有些没明白过来。倒是叶勇恍然,挑眉看着薛白道:“怪不得我说有些眼熟,原来是你这小子!” 他也就是一说,却没什么动作。眼下有姜虚度在,哪里会怕薛白玩什么花活,除非是想找死。 薛白难免有几分尴尬,只觉得一般别扭,只好沉默不语。 铃儿便是好奇的打量薛白,瞧他倒是顺眼,不由微微点头,暗道看起来不像坏人。青曼却是微微皱了几分清秀眉梢,奇道:“可是即是动手杀了人,怎么有平白跑了回来?” 姜虚度扭头看了薛白一眼,虽没说话,那意思却是明显,分明是让薛白来给自家小姐解释。 薛白瞧的几人神貌,不像是要讨责自己,又得眼下这境地,只能乖张行事,便是苦笑道:“在下此番回来乃是找人。” 几人都是露了几分诧异神色,姜虚度也是略略挑眉,那散淡神情中生了几分好奇,当先问了一句:“找人?你这回来莫不是找那两个姑娘吧?” 薛白点头应道:“不错。” “那你是找哪一个?” 铃儿有些八卦,不免出声问了一句。这般事情发展,可真跟她之前听过的戏文类似,哪儿能不让她生出好奇心思。 青曼大家终归也是女儿身,难免也是好奇,不曾开口,却挑眉亮了眼神,看向薛白。 姜虚度三人也是望来,分明等他细说。 薛白又是想起霁月,却不知她眼下如何,脸上顿时生了几分担忧神色,黯然回道:“在下此行回来是来找霁月的。” 103、变故(4) 几人听得露了不同神色,除了姜虚度与青曼外,其他三人心下念想倒都相同,瞧薛白眼下样子,果然跟那霁月姑娘有个什么男女瓜葛。这么看来,怕真的是那霁月姑娘曾遭了何安远轻薄,眼前这人为了替恋人报仇,才做了这种虎口拔牙般的人命案子来。 唯独明了真相的姜虚度和青曼心想不同,毕竟姜虚度放跑薛白的时候薛白可是把真正的来龙去脉说了。而姜虚度回来后也特意告之了青曼。 但偏不巧的是当时情况薛白却没交代霁月那边是如何安排的。 青曼听得这话,便是与其他几人不同,那眉宇莫名皱了几分,看向薛白道:“你这话听来有几分不对……若真是记挂霁月不下,平白回来找她,怎得当初不想着带她离开?” 青曼这话一出,几人倒也反应过来,顿时生了些许疑色。铃儿也是那眉眼歪看薛白,心中嘀咕莫不是这人装模作样? 薛白顿时苦笑道:“非是我不带她离开,原本计划里是她帮忙引诱了何安远去往埋伏好的地方,然后便先行离去。等我动了手之后,两人就在城外汇合的。” “可是我这般出了城到了约定地方,却未见得她人在。特意又询问了那守城兵卫,却说是一个时辰之内都未见得有车马出城。想来怕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很可能陷在了这阁里。” 青曼脸色稍霁,不由担心几分道:“依你这般说来,该是那霁月姑娘未曾从阁中走脱?” 薛白点头道:“在下担心的便是如此,所以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也要回来一探。若霁月真的陷在阁里,无论如何当救了她出来。若是不成,那边一并陷在此处好了。” 薛白也是聪明,自是卖了几分苦情义气出来,也好让眼前几人生个看重的心思。说不得念及其中情义两字,不会对自己生出什么不利心思。 这话一出,铃儿和叶家兄弟不免另看了薛白一眼,倒是青曼和姜虚度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 叶家兄弟和铃儿都是占了个直字,弯弯绕绕可不擅长。不过姜虚度跟青曼一个是看惯世事,一个是见多人物,可不好糊弄。两人哪里听不出薛白这话里自是有几分讨情卖乖的嫌疑。 只是话里虽有卖弄意思,但倒不是虚言,不然也想不出有何原因还要回来。毕竟这一遭回来,一个不好可是要送命的。 青曼眉眼起伏两下,倒是也想通了薛白如此说话的缘故。毕竟眼前守着自己几人,他又不知自己这边如何心思。若是不卖个苦情搏个好感,怕是要担忧接下来的吉凶。 这么想想,这人暂时看来,情义也有几分,脑子倒也不错,算是个人才了…… 青曼心中生了几分评价,再看薛白倒是稍稍顺眼一些,便是开口道:“照你这说法,那霁月姑娘怕是多半陷在阁里了,那你这接下来想怎么做?” 薛白苦笑道:“在下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想来若是霁月真的在阁里,这时候多半已被薛娘和城主大人拿了审问。只消寻到两人所在,看看能不能寻个什么时机,想办法把霁月给救出来。” “我看你这般是想的有些多了。”姜虚度忽的开了口,那副散淡模样里隐约又生了几分好笑,“以你这种身手,别说救不救得了人。这等时候只要靠近薛娘和城主身边,怕立时就会被发觉了。” 薛白听得眉头一挑,惊疑看向姜虚度。 这般说法他可是真不明白……难不成实力到了某种程度,还有什么神妙能力不成? 姜虚度瞧他神色有疑,摇头轻笑道:“也不知道是何人带你入得武者之门,也是太不负责,竟不教你些常识。难道你不知道,武者一旦到了锻骨境,就可以血气外放成防,隐约有了气机感应?若是身边有人同为武者,多少就能感应到几分血气异状来。” “而一旦到了融血境,更是可以血气外放自成血域气场。一旦血域气场张开,周身范围内便是有只蚂蚁爬过,也能一清二楚。” 薛白哪里听过这个,顿时一愣,继而生了几分艳羡垂涎。若是到了这等境界,那真的是一方强者了。 他倏忽反应过来,小心看了姜虚度,问道:“那阁下……” 姜虚度瞥了他一眼,摇头笑道:“我的境界你无需知晓,倒是可以告诉你,那位薛娘,可是实打实的融血境武者。至于城主大人,虽是差些,但以锻骨境大成镇守一城也是够了。” 薛白听得脸色白了几分,若是这般,那真的庆幸他没摸去两人身边,不然眼下这个时候,怕是已经被擒了吧?这么想来,这几日来也是庆幸,从来没碰上过薛娘,不然十有八九早惹得一番怀疑了! 而且眼前这位既然能说出薛娘和城主的实力,怕绝对不会弱于两人……这般怎么也得是融血境的高手了……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已无法接近薛娘和城主身边,若个霁月真的落在两人手里,这可如何去救? 薛白倏忽想到了正事,不由的皱了眉头。 他目光扫过姜虚度,又看到了面前青曼,忽的想到了一个可以一试的打算。 薛白猛地直了身子,又忽的抱拳躬下腰去,只将上身深深俯下,苦声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青曼大家成全。” 青曼不由挑眉,露了几分慎重,问道:“公子切莫如此,不妨先说来听听。” 她虽有些另看薛白,但还不至于傻乎乎的便是应下。 薛白起了身子,正色道:“在下实力不济,怕是救不得霁月出来。还望大家可怜,看在此事皆因我而起的份上,相助一回。” 青曼暗道果然,猜想便是这等要求,不由有些犹豫。毕竟这种事情牵扯到城主府,若是插手,难免有些不妥了。 可是薛白动手的因由刚刚七叔回来的时候已经通盘与她说了,还是因为那何安远做了杀人屠村的大孽,这种人本就是该死的。杀了他只能说是替天行道、为民报仇,分明又是善事一件。 青曼心中生了几分犹豫,不免扭头看向姜虚度。 这位七叔对她而言便如父亲一般,经年里若有不决之事,也是由着他拿主意。眼下这等情况,自然也要看看七叔的意思。 若是七叔觉得能帮,那便帮了就是,反正横竖不过一番求情,毕竟真凶又不是那霁月姑娘。以她脸面,想来薛娘和那位城主大人不会太过为难。 若是七叔觉得不妥,那……就只有狠心一遭了。 104、变故(5) 姜虚度瞧见青曼望来,只把眉眼一挑,又自看向薛白。 他可不似青曼那般女人心软,倒是理智清醒的很,细致扫了薛白两眼,淡漠道:“即是求人来帮,总要有个说法,你觉得你有何用处,才能劳得我家小姐大驾?总不能平白里就靠着一句话吧?” 薛白听得顿时皱眉,一时失语。眼下他身上哪儿有什么贵重值钱或可以凭依的东西?便就只剩了这一条命去,然后就是那天罗碎玉的下落。 只是天罗碎玉这消息薛白却不敢轻易吐口,倒不是自己贪心这东西。而是一旦说了,谁知道眼前这位会不会同样学了韩颖要杀自己灭口?到时候弄巧成拙,那可就不妙了。 除此之外,他身上就真格儿没什么值得出卖的东西了。 薛白前思后想,最终只是凄苦摇头,惨笑道:“在下身上真无什么能入得了大家和先生的眼,便就只剩下这一条命了。若是大家跟先生肯施以援手,在下来日定誓死相报。” “这话说的也是空虚,这世上凄苦之人何其多,便是三五十两银子就能买下一条人命。以我家小姐身份,要你这性命又能有何用?你这等身手实力,便做护卫,又能比得上叶忠叶勇?便说效命,怕也只是痴想了。” 姜虚度自是摇头直说,脸上虽没得轻蔑意思,但话里却是伤人。 薛白听得皱了眉头,抬头看姜虚度,也不畏惧道:“先生此言错了,在下虽不才,也还未必一无是处。如今虽不比得这二位,但未必日后不如。正所谓可欺老来弱,莫欺少年穷。” 他这也是被姜虚度刚刚那番话逼了几分火气不服出来,当下便把现世那句俚语脱口而出。 从旁几人哪里听过这般说法,不由一愣,再看薛白,倒是分明异色几分。青曼暗中念叨着这句话,越琢磨越觉得不凡,抬头再看薛白,眼神分明多了一分欣赏。 姜虚度心里暗中也生了一番另眼相看,只是嘴上可不客气道:“话是这般说法,只是平白自信可不好。以你这般年岁,如今却只炼皮后期的实力……” 话到此处,姜虚度已不往下再说。薛白刚刚那句话透出来的几分志气确实不错,可惜偏得几分好高骛远了。瞧他如今年岁怎么也有二十模样,这才炼皮后期,显然不是什么好根骨。未来成就如此推算,怕也强不到哪里去。 薛白如何猜不到姜虚度未说完的那半句,怕不过是未来成就高不到哪里去之类,这般可就更是赤裸裸的轻看了。 话说到这种份儿上,薛白心里也有了几分不忿,便不再谦恭到底,反是露了几分锋芒,当下里正了神色道:“先生先入为主,难免有失偏颇了些吧。倒是教先生晓得,在下学武尚不足半年之久,如何料得未来成就。” 他这话一出,几人俱是一愣。 这场上便是铃儿,也都是入门的粗浅武者,哪里听不懂这话中意思? 若真照他这般所言,这等年纪区区半年就能有炼皮后期实力,这分明不是什么平庸之徒,而是真个天才了! 叶家兄弟露了诧色,兀自有几分不信。姜虚度却是挑了眉头,倏忽迈出一步,惶惶如影,便抬了只手往薛白身上抓来。 薛白只觉眼前一花,下意识要退,却倏忽又得忍住,任由姜虚度施为。 眼前这位真要想杀他,以他现在的实力绝对没什么反抗的余地。而且目前这副样子,想来也不是要下狠手才对。 薛白念头一过,就觉得肩上着了几分力道,却是姜虚度捏在了他肩头。眨眼功夫,便有一丝热意涌了进来,恍如蚯鳝一般钻入体内,应是姜虚度分出的一股血气。 众人只消往这边看来,却见姜虚度倏忽皱了眉头,继而又是一声轻咦。待得三五息功夫,这才放手,皱眉看向薛白。 青曼瞧的好奇,也有几分忍不得,不由抬眉问道:“七叔,可是有什么不妥?” 姜虚度兀自皱的几分眉头道:“这小子身上血气有点古怪,竟是我未曾见过的模样。不过他说的倒非虚言,身上根骨脉络确实不像久经打磨,怕真个修行不久。” 几人听得挑眉,自有几分瞠目,再看薛白,又是生了异色。 这等年纪修行不足半年便已这般境界,那当真算得上天才之列了,如此算来,未来成就还真不可限量。 姜虚度也是挑眉,瞧了薛白道:“小子,我且问你,你这一身血气却是怎么回事?” 薛白顿时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晓是如何变成这样,只是当初为人追杀坠了悬崖,等醒来之后便成了这般,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姜虚度皱眉道:“刚刚细观,倒没什么不妥地方,该是没什么坏处。不过这诡异变化,倒是平白少见的很……不得不说,也算因祸得福了。” 薛白听姜虚度这般说法,暗地里也是松了口气。眼前这位好歹也是个中高手,既然他说了没什么不妥,应该不用再时刻担忧了。 姜虚度倒是回过头来又看薛白,上下扫了一番,倏忽道:“之前确实是我小瞧你了,看不出来你倒真的是个天才。若是这般,倒不是不能卖个面子。不过小子,有没有兴趣做我徒弟?” 薛白顿时愣了一下,哪里想到还有这般变化?本想着是点头答应,毕竟姜虚度这种实力若作他师父,未来修行倒是坦途。只是倏忽又想起自己那任务,顿时露了几分苦楚。 青曼等人也没想到向来散漫的七叔居然还肯收徒,都是诧异,又不免觉得薛白幸运。只是回头看薛白神色,分明透着为难,顿觉好奇。 姜虚度也是瞧的清楚,只把眉头一挑,露了几分淡色道:“怎么,觉得我这身份配不上你?” 薛白听得不对,生怕眼下这关节上惹了这位不悦,忙是摇头,顷刻想了托辞道:“不是在下不肯,只是之前已答应了一位亡故的朋友,说定要入得剑云宗拿他个剑云十杰的名头回来……恐是负了先生一番好意。” 这话一出口,铃儿三人倒无所谓,那青曼和姜虚度却是猛地颤了颤眉头,目光里露了瞬间异样。 105、变故(6) 这般短瞬异状来的快去的也快,薛白却是疏忽,压根未得在意。 姜虚度和青曼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藏了何般心思。姜虚度回转头来,却是冲薛白道:“听你这话里意思,日后便是要往剑云宗去了?” 薛白自是点头应声道:“不错,毕竟有约在先,实在不好违背。” 他本想着如此一遭姜虚度大概就会熄了心思,谁料姜虚度却是话风一转道:“说来你若是拜了我为师,也不影响你去那剑云宗夺那十杰之位的。而且入得剑云宗未必是什么好事,可不见得有我教的细致。” 薛白顿做皱眉之色,姜虚度这般说法,让他有些为难。毕竟眼下还要求人,若是不应,总有几分说不过去。 不过若是细想之下,倒也无妨……他毕竟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自然没什么要守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心思。虽说尊师重道这种事情还是要顾全几分的,但真格未必不能拜了姜虚度之后再入剑云宗。 只是眼前这位之前看来惯是清冷,怎么这次反倒主动了些?总觉得暗中又几分蹊跷…… 薛白心头生疑,他还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是天才所以其他人见了自己都恨不得腆着脸要当自己师傅的地步。那玩意儿也就是脑残时候的幻想,这世上有几个人真会这么认为? 不过眼前这般局面,也容不得他细究这其中的蹊跷了,再拖下去,怕霁月那边还不定什么结果那。 薛白有了决定,也不矜持,便是再次直身抱拳,冲着姜虚度躬身到底,喊了声:“师傅在上,受徒弟一礼。” 几人瞧的挑眉,莫不是生了几分怪异心思。这拜师礼数……未免太简单了点吧? 铃儿心直口快,见姜虚度有收徒意思,眼下薛白也有拜师之情,算是半个自己人,便是出口打趣道:“你这家伙好生有趣儿,人家拜师都是行叩拜礼的,怎么你就得鞠了一躬便是完事?” 薛白心中尴尬,如何能与铃儿实说,难道要告诉她自己可不习惯随便给人下跪的? 只是这话要是说出来,在眼前这帮人眼里看来,就未免太没得几分诚意了。 毕竟生存环境不同,古时人观念里拜师这等大事当得是跪拜礼数的,只是薛白这么个现代人哪儿有随便下跪的习惯去。 好在他脑子转的够快,倏忽便是换了诚恳脸色,正色道:“非是我不懂礼数,而是在我家乡那里素来讲究男儿膝下有黄金,生来只当跪父母。便是拜师,一般也是这等礼节的。” 几人又是挑眉,也不知道这话真假。不过看薛白此时神色,倒是正经认真的很,想来不是胡扯。 倒是姜虚度不甚在意,反是听他这么一说,脸上莫名露了几分笑意,瞧了薛白道:“不错不错,你小子这点倒是挺和我意,男儿当世,自当该有恪守。既然如此,你这徒弟我就收下了。” 多得不说,单论性子,姜虚度此时倒真有点相中薛白了,合他口味。 薛白自是松了口气,眼下这也算是过了跪礼一关,不由露了几分轻松神色。 其余几人见这事成,倒是也露了几分笑意。毕竟几人对薛白的感观还是不错的,至少这时候还敢杀回来,说明也是个重情义的汉子。 倒是铃儿在旁边好奇的问了句:“那个谁,你还没说过你的名字那。” 薛白顿时恍神,犹豫一下,咬牙道:“倒是要告之师傅和诸位,在下真名薛白,不过行走在外,一直用了假名安平。” 名字这种事情,细细想来告之姜虚度等人倒也无妨,免得回头又从霁月那边走脱了嘴,那就不好了。而且此时拿来,也算表个诚心吧。毕竟这般拜师,实在有点莫名其妙,又总觉得些许儿戏一般,可是不太牢靠。 几人听他说法,倒是暗自点头,好歹这回应也算透了一分真诚了。 姜虚度也是点头道:“既然你用了假名,显然也是有所避讳,那为师这边也就不提你这真名了。倒是让你知晓为师名讳,唤作姜虚度。” 薛白忙是抱拳恭敬道了句记下,倏忽又抬了头来,看向姜虚度道:“徒儿这里实在担心霁月……师傅您看……” “你若不说,倒是差点忘了这事了。”姜虚度恍惚一声,扭头看向青曼,“这等事情,怕是还要有劳小姐走上一趟了。” “七叔今日收了徒弟,也算是一件喜事。都说做师傅的当有见面礼相送,我这里走上一遭,就当是替七叔送一份见面礼吧。” 青曼笑回一句,便已起了身,招呼铃儿跟上。 薛白心里没个底细,但青曼心中却是有几分估量,就凭最初薛娘过来探问安全时候那般交代说法,就知道必是有心要回护菱月和霁月两人。那想来即便那位城主大人前来,怕也查不到何安远身死这事儿跟霁月两位姑娘有关。 若霁月真的是陷在这阁里,估计多半也是被薛娘严加管束起来了,以自己情面去看,应该是没问题。 叶忠叶勇担心安危,又有姜虚度眼色示意,忙也跟这着去了。 薛白见青曼大家离去,这才松了口气。姜虚度见他模样,便是笑道:“霁月姑娘那边你也不用担心,若是她真在这阁里,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倒是你我师徒趁这机会好好聊聊,你这一身功夫可是自学来的?” 薛白也知道是急不得,忙是压了几分心思,点头回道:“不错,弟子眼下这等境界都是寻常自学修炼的,也没得什么人指点。” 姜虚度轻轻点头,又是开口道:“我看你这血气虽然比个常人浑厚几分,就是驳杂粗劣不少,怕是初时用的不是什么上乘的功法吧?” 薛白暗道果然实力就是眼力,自是抱拳回道:“师傅明鉴。” “倒是可惜了些,若是能早些碰上,当不至于荒废初始大好境界。”姜虚度兀自摇头,又道,“你这接下来可寻得了修行功法?” 薛白也不遮掩,回道:“弟子前不久刚寻了本伐筋期的中上功法,想来应该足用。” 姜虚度摇头道:“看你这般,怕是在哪家商会里买的功法吧?” 薛白愣了一下,自是点头道:“弟子确实是在商会里买来的……可是有什么不妥?” “商会里的功法虽然优劣之分不做虚假,不过终归还是有些水分。要知道这世上高手,可没几个会把真正厉害的功法售卖出去的。即便各家商会都得手眼通天,想要弄来真正的好功法也是虚妄。” “你这购来的中上功法未必得掺假,怕也是个大众货色,虽然学了无碍,怕也益处不大。” 106、变故(7) 姜虚度自是一番解释。 薛白听得皱眉,若真是这般,那可是有点让人……蛋疼啊。 姜虚度又道:“你且与为师说说,你选的那本是什么功法?” 薛白也没迟疑,便是把功法从戒指里取了出来递于姜虚度道:“便是这惊涛决。” 姜虚度只是扫了一眼,便是挑眉轻笑道:“果然是惊涛决……却都是这般寻常货色了,怕是要了你得有两万银钱?还是一颗下品的蛮兽血核?” 薛白神色尴尬一瞬,回道:“那蛮兽血核弟子是没有,便是花了两万纹银。” “看来你这寻常里倒也攒了不少积蓄了……不过平白打了水飘儿……这惊涛决不学也罢,毕竟只是寻常货色。” 姜虚度自是摇头,略略皱眉一番,伸了手掌出来,眨眼便是一叠功法出现。 薛白早习惯储物戒指的神奇,也是见怪不怪,只是瞧见这一摞十几本功法,倒是吃了一惊。 寻常武者便是一本功法都够拮据买下,姜虚度这手里居然有得十几本……当真是奢侈。 “你师傅我这人随性的很,凡事也讲个机缘。这里面都是我收集的功法,也都与你合用。你且选得一本,至于好坏,就看你造化了。” 姜虚度把手掌伸到薛白面前,便是让他挑选。只是这十几本功法都没得字迹标注,全是枯黄苍苍封面,也看不出什么明细。若要挑选,还真的是个靠脸去赌。 薛白觉得古怪,一时犹豫,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他越看越是懵逼,挑厚的选吧,未必见得是最好;挑薄的选吧,好像平白少记载了什么东西;若是按个新旧来,好像也是没得什么用处。 姜虚度见他犹豫,也不着急,只是目光里莫名生出了几分希翼和期待,却不是寻常那副看淡模样。 薛白犹豫几息,终是不好再拖,反正也没个比较,不如单纯靠运气好了。 他把手一伸,在那叠功法上一划而过,倏忽停在了一本上面,又伸了左手帮着抽了出来。 薛白将书拿在手里,便是正反一看。原来背面倒是记了名字,却是几个手写的清秀婉约字迹。细细一看,记着“千机引”。 这名字让薛白落得几分不解,抬头去看姜虚度,轻声道:“师傅,这千机引是?” 姜虚度分明恍神一刻,目光蓦地亮了几分,再抬头去看薛白,却是直直盯着也不说话。 薛白心里有些发毛,一时也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只好僵着。 “看来今日这事情,真个是缘分了。” 姜虚度终是从薛白身上收了目光,低头又去看那本功法,一副恍惚模样。 薛白隐约起了几分猜测心思,想想那千机引三个娟秀字迹,怕是女人书写。再看姜虚度此时这副回忆样子,怕是有个情愫瓜葛才对…… 不过这桥段也太狗血点了吧…… 薛白暗中吐槽,脸上可不敢半点不恭敬样子,只是沉默不语,等姜虚度开口。 姜虚度恍神一刻,终是回神,抬头看着薛白,倏忽整了脸色道:“看来你我却是真的有几分缘分,这千机引的功法为师便赠与你了。不过丑话在先,日后我若发现你有什么欺师背叛的行为,便是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你!” 他这话说完,身上竟是真个透了几分杀意出来,便如寒冬凛风直往薛白卷来。 这一遭变化太过突兀,薛白哪里有半分防备,霎时打了个哆嗦,脸色都白了一分,回神忙是谨慎心思点头应道:“师傅放心,弟子定当恪守规矩、尊师重道。” 姜虚度这才点了点头,收了身上杀气,倏忽换了寻常那副散淡模样道:“这千机引的功法有些特殊,不过都一一在功法里详列了,为师这里便不与你废话。你只消回头按着功法上的记载勤于修习,应是无差。” “另外这功法也算是为师这里排的上号的,与那寻常功决不同,伐筋锻骨皆可修习。至于将来融血境后,那就要靠你自己自行去寻功法或是钻研了,不过上面的血气运用之法和杀招,却是依旧可以使用无虞的。” 薛白听得惊喜,忙是点头应下,心中也不免生了几分感激来。 虽说刚刚拜师是半数是委以虚蛇之计,只是眼下这般看来,有姜虚度这个师傅在,貌似也算不差。 若是真的认下这师傅,也不是不可,终归有个依托,也算多个能亲近的人。 薛白心态变了几分,忙是有恭敬的行了个礼。 姜虚度安然受了,目光里倒是多了几分满意,又有几分复杂,也不知是何心思。 “你现在也是无事,也不方便出去,便老实在这里先行看看功法什么的。至于那位霁月姑娘的事情,等到小姐回来自有分晓,就莫要仓皇担心了。” 薛白忙是应了一声,拿了功法守在一边观看。 姜虚度也不再管他,淡漠从旁坐下,悠哉的倒了茶水自饮。 两人便是各自自顾,也互不打扰。薛白有心看看这千机引有何不同,只把整副心思都投到了里面,自是没留意姜虚度如何。 倒是姜虚度自饮少刻,感应薛白气机愈见安稳,分明是入了神。这才回转头来,静默瞧他。 与薛白这一遭过往,说来倒是见机起义。毕竟接下来的某些事情,他跟叶家兄弟俩都不方便出面了。可真个任着小姐一个人去,怕也担心安危。虽然以小姐的实力一般情况下也能保得无虞,但总要有个人在身边护着才好。 薛白这小子的实力虽然不济,但偏偏也正好。去那地方本就是装个寻常身份,身手太高难免遮掩不过。 而且姜虚度之前也探查的明白,薛白十有八九确实是个修行天才。以他现在炼皮后期实力,如今有了这本千机引在,再加上接下来这段时日……想来真到了动身的时候,怎么也能摸到伐筋期的门槛了。 这种境界,也足够应付一些情况了。至于大事……小姐这此去的头前半年时光,怕都不会生什么大事才对。 再得这半年光景,薛白怎么也能坐伐筋望锻骨了,到时候也就足以做个帮手用途。 不过说起来……这小子莫非真的是与我有缘不成……那么多功法里面,偏偏选了千机引出来…… 千机引……千机引…… 你如今又在何处……怕此刻惦记的……还是要杀了我吧。 姜虚度忽的挑眉,脸上神色幻幻。 107、变故(8) 姜虚度自是暗自琢磨,这边薛白却是抱着千机引看的痴迷。 这上面记载的果然都与姜虚度所言一般,是伐筋和锻骨境可用的打磨修炼手段。除此之外,还记载了一门攻击手段,正是合了这功法的名字,也叫做千机引。 细说起来,却是将浑身的血气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渐次增多。每一缕都得细致打磨温养,直到如臂指使。如此这般,待到对敌时候,便可化分成众,尽皆鼓荡,攻敌不备。 不过这玩意儿也有难度,除了打磨温养不易外,操纵起来也是要耗费心思,对精神和细控能力要求极高。 说来这技法也正好合了伐筋境所用,毕竟只有到了伐筋境,武者一身血气才可以短暂外放。若是放到炼皮境界,血气便是分化千丝万缕也是白搭。 薛白看的细致,也不觉时间快慢,再得片刻,却听到房门响动,这才回过神来。 扭头去看,房门已是被人推开,却是青曼带着铃儿和叶家兄弟回来。 薛白忙是眉头一挑,站起身来,问道:“大家此去可有了结果?” 青曼皱了几分眉宇,却是摇了摇头,她还没得说话,铃儿便是抢先道:“我们跟小姐过去看了,可是压根就没见到霁月姑娘的影子。小姐还专门还旁敲侧击找薛娘问了,根本就未见得霁月姑娘回来。” “怎么会这样?” 薛白惊了一声,不免愣神。 姜虚度也是留意过来,挑了眉毛道:“莫不是薛娘那边有那位城主大人在场,不好回应?” 青曼摇了摇头,露了几分疑惑道:“那位城主大人刚才已先行带了何安远的尸身回府,此时不在这阁中。其后我便是问了薛娘,薛娘也是摇头。看她模样,倒不是因回护而撒谎,怕霁月姑娘确实没在阁里。” 青曼说罢又把眉眼看了薛白,问道:“你可能确定霁月姑娘一定未曾出得栖月阁?” 薛白顿时一滞,皱眉摇头道:“这个却是不能肯定,只是推测而已……不过城门那边那两个守卫不可能防备与我,当不会撒谎才是。” “这般说来,霁月姑娘怕是出了这栖月阁了,但却未出的了这东山城……” 青曼呢喃一句,也生了几分思索。 薛白不免缩眉,生了几分不妙。若霁月不是失陷在栖月阁里,难道真的是走失在城中?要是这般说来,莫非是平白被人拦截了去?不然的话早该出城与自己回合才是! 可是这般又得是何人所为?以她那身份,哪里能与人结的了仇?这几日里虽然未曾随时随地与自己腻在一处,但晚间两人耳鬓厮磨又有闲谈功夫,也听她提起过什么事端。 薛白心中急躁,难免生了几分担忧之意。 青曼瞧他神色,又道:“你先莫要慌张,该是仔细想想,这几日里可有什么异常,又或者与什么人起了冲突。” 薛白强压心思,只管皱眉,思来想去,倒是倏忽眉头一挑。 真若说个冲突,倒还真惦记起一遭来,却还是当初算计霁月的第二天晚上遇上的那个醉酒公子哥儿。除此之外,怕也没了别的人选! 难不成的真是那人所为?可他平白无故何须绑了霁月去?莫不是那晚被自己驳了脸面心气儿不顺,却又觉得自己是个过客无从下手,便寻了霁月泄愤? 若是这般……倒真有可能! 薛白眉头一挑,顿时生出几分厉色。这种节骨眼上出了这等事故,让他如何不恨不气。 青曼见他神色有异,自是问道:“看你样子,可是想起了什么?” 薛白哪儿还得犹豫,忙是道:“我刚刚倒是想起来一遭事情,却是前几日的晚上,这阁里有个醉酒的公子哥吵闹着要见幽月姑娘。当时我与霁月好奇,便是出去看了一眼,那公子哥偏又瞧上霁月,仗着金银辱人,却被我反辱了回去……临走还是愤愤不平模样。” “仔细想来,若霁月失踪是被人劫了,怕也只有这个家伙嫌疑最大。毕竟这几日来都是安然无事,只他这一遭事端。现在想想恐怕是他想找我寻仇却又觉得我是过客身份寻之不得,便转而愤恨到了霁月身上,以霁月的名声,为人所识所知实属寻常。” 青曼听了皱眉道:“这么说来也有可能,怕是你说的那人这几日里来都派人盯了霁月的哨了。正巧得今日里霁月出行,所以才动了手。” 铃儿从旁叫苦道:“那若是这样的话,霁月姑娘落在这人手里岂不是危险了。可眼下又没得线索,这可如何是好。” 几人听得都是愁苦模样,难免各自生了一分着急。 薛白也是急躁,便得紧锁眉头,沉默不语。 若是弄不到那晚那公子哥的身份下落,这遭霁月岂不是要平白遭了祸害?只是这人海茫茫的,又是只见过一面,哪里能寻得? 等等……若是没得记错……他当时吵闹着是要见幽月来着! 这般说来,幽月那里说不定能知晓一二! 薛白倏忽抬头,便是露了几分惊喜神色。 几人都被引动,自是看来,青曼挑眉问道:“可是想到了什么?” 薛白忙是点头道:“刚刚倒是想了起来,那人生事之时,听他吵闹动静,记得是要见幽月姑娘。好像幽月姑娘当时有客,便不能作陪。而且话里意思怕是纠缠了也有几天……若是能找到幽月姑娘问了,说不得能打听出来那人身份。” 青曼顿时道:“既然这样,那我便带你去见幽月姑娘好了,想来便是这个时辰,应该也不会有阻拦。” 如今七叔已经收了薛白为徒,再不济眼下也能当半个自己人算,如此走动也算不上什么劳累,便是帮了也就帮了。 薛白忙是应谢一声,便跟着青曼出门。 这次叶家兄弟倒是没跟着动身,被青曼交代了让二人先行回去休息。不过铃儿和姜虚度却是一并同行。 薛白还是伪装小厮模样,便跟着三人出门。一路辗转,到了幽月房间。 里面灯烛未灭,显然该是还未得就寝,青曼拍了拍门,便是有曼妙声音传来,问得一句何人。 青曼自是回应一声,就听里面有了一串脚步动静,紧接着房门便是打开,露了幽月那张面目出来。 108、变故(9) 幽月也没想都这个时间了,本是忙碌了近两个时辰的青曼大家居然还不休息,却来上门找自己,难免有些吃惊。再看青曼身后带着三个随行,也是不解。 不过倒是没失了礼数,忙是客套一句,迎了青曼等人进来。 薛白落步最后,自是关了房门。这边青曼和幽月先行落了座,幽月便是倒了茶水,笑道:“青曼大家大驾光临,倒是让奴家这里蓬荜生辉。只是大家之前那般辛苦,怎好的亲自动身。若有事交代,便让小人过来只会奴家一声,奴家自会去见的。” 青曼笑回道:“幽月姐姐倒是客气了,之前也托的是几位姐妹从旁照应,都是一样劳苦。青曼心里过意不去,如今有事,哪儿得再让姐姐受累。” 幽月自又是一番客套,这才转了正题问道:“不知大家此时大驾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青曼正了神色,看了眼薛白,便道:“不知道幽月姐姐晚间可是见了霁月姑娘?” 幽月眉头一挑,难免想起了刚刚阁中那事,不由暗中揣摩。难不成青曼大家这般到来,还是跟霁月有关?是大家无意间知晓了什么机密?还是身边人窥见了什么事情,所以要找霁月问个清楚? 幽月本是有心言语回护霁月一下的,只是转念一想以青曼的身份和今日闹出的这动静,怕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这个时候若是扯了谎话或是遮遮掩掩的,未必让人生疑,岂不平白落个嫌隙? 反正自己也确实没得再见过霁月出现,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不妨就照实说了。 幽月暗中定了心思,便是摇头道:“这倒是未曾见过。今日里忙得一番之后,霁月倒是要奴家和菱月一并闲聊,只是半途又说有事,便自行离去了。从那时之后,就再未见得。” 青曼听得这般言语,自是意料之中。忽是侧目看了眼薛白,想起他此来路上所讲,便直接开口道:“青曼这里倒是有个问题,却不知幽月姐与霁月姑娘关系如何?” 这话转的太快,幽月一时茫然,少刻回了神,不免生了几分疑惑。 怎么刚刚还在问霁月下落,这般忽的又提起自己与她的关系了?难不成青曼大家还真的惦记上了霁月不成?却不知道这般是凶是吉……不过这等事情不是机密,怕也搪塞糊弄不了的…… 幽月念头转的极快,知道无法扯谎,便是老实点头道:“大家倒是有所不知,奴家在这阁里,平素最亲近的也就是霁月和菱月了,说个情同姐妹也不为过。” 青曼暗中点了点头,想来幽月此刻既然承认,又有薛白之前言辞佐证,该是当不得假。若是这样,有些话便是可以挑明了讲。 她倏忽挑了眉头,便冲幽月道:“既然幽月姐与霁月姑娘关系匪浅,那青曼这里便有话直说了。” 幽月瞧的几分不对,不由整了神色道:“大家有尽管说来。” 青曼正色道:“这其中细致之处,倒是繁琐,青曼就先不与幽月姐细说。幽月姐只管知晓,霁月姑娘现在怕是落入了歹人手中,恐有性命之忧。” 幽月听得脸色一变,诧道:“大家此言当真?这……这是何处得来的消息?” 青曼摇头道:“消息未必做的准,只是却有八九成的可能。” “若是这样,那可如何是好?”幽月露了几分急色,倏忽看向青曼,便是慌忙起身,就要拜倒,“大家可知道霁月是落了何人手里,奴家这里恳请大家出手相救。” 青曼忙是伸手拦住了她道:“幽月姐先莫心急,青曼眼下也不知道霁月姑娘身陷何处,但估计动手的歹人却可能是幽月姐认识之人。” “这?” 幽月更是迷茫,一脸疑惑不解。 青曼也不好细说,便冲薛白打了个眼色。 薛白忙是上前解释道:“倒是让幽月姑娘知晓,前些日子里阁中来了位公子,却是点名道姓要见幽月姑娘你的。只是姑娘你当时有客,便是被其他小厮拦了。后来那公子偶然见了霁月姑娘相貌,又想染指,却是被驳了面子回去。” “如今霁月姑娘出事,能想到的嫌疑不多。想来霁月姑娘人品如何,幽月姑娘也是知晓。如此一来,便就只有刚刚提到的那一位了。” “方才大家已找人问了,已有小厮交代说当时听那公子说话,也是求见了幽月姑娘几次,想必幽月姑娘该是有印象的才对。若是能知道那人身份,说不得能救霁月回来。” 幽月不等薛白说完,已是在皱眉深思,几人见状,都没得再开口打扰。 只过的眨眼功夫,却见幽月猛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几分急切之色,抢声道:“若是这般说来,奴家这里倒是想起那人身份!依稀记得初次作陪时听他说过,好像是远游归来……貌似是这东城孙府上的三公子。” 东城,孙府? 薛白听得挑眉,倒是心中松了一分。刚一回头,却见得青曼脸色稍稍变了一瞬。 薛白忽觉不对,又去看铃儿和姜虚度,两人分明也是生了几分异样。 幽月不妨几人心思,只管道:“若是霁月真的落在那人手里,还请大家速速搭救才是。奴家初始见得那位,总觉得不算正人子弟,若是时间久了,恐怕……恐怕……” 这后面的话,已不消得幽月再说。 青曼恍惚回神,忙是安抚幽月道:“幽月姐尽管放心,青曼此次来就是为了打听这事,定然会救得霁月姑娘出来。” 她安抚过幽月,便是回头看向姜虚度道:“七叔,这一遭怕又要劳动你出马了。” 姜虚度自是明白青曼何意,点头应道:“小姐放心好了,若是霁月姑娘真的在孙府上,我保证将她讨救回来。” 青曼自是轻嗯一声,幽月忙是又躬身行礼道:“如此有劳先生了,先生大恩,幽月绝不敢忘。” “姑娘无需这般客气,只管在这里陪着我家小姐稍等片刻便是。” 姜虚度自是客套一句,冲薛白打了个眼色,便是迈步往外行去。 薛白心中此时正有疑惑,只不过当着幽月的面也不好开口去问。姜虚度即是招呼了他,忙是快步跟上。 两人这边出了门,薛白便再忍不得心中好奇,忙是问道:“弟子斗胆问得一句,瞧刚才师傅和青曼大家听到那孙府之时神色有疑,可是这里面有什么缘故?” 109、孙府(1) 姜虚度倏忽停了脚步,回头瞄了薛白一眼,便是挑眉道:“你小子眼力倒是不错,这也看的清楚。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幽月姑娘刚才所说的那孙府,该是小姐的授业恩师孙老的府邸。” 薛白不由一愣,哪儿想其中还有这般巧合关节?不过转眼心下却是松了口气。 这般说来,两相里也算是有旧。想来青曼大家都已让姜虚度出面,此去应该是妥当了。若是霁月真的落在孙府那位公子哥儿手里,此去一遭,该是能安全接她回来。 只是…… 只是若是那孙府上的三公子对霁月动了什么轻薄之举,怕就有些麻烦了…… 总不能让霁月平白吃亏受辱吧…… 可有这一层关系在……想要给霁月报仇的话…… 该死…… 只希望霁月此次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 要是真的那姓孙的动了她,豁了这条命去,也要废了那家伙! 薛白瞬间想了许多,自是考虑到这为难之处,又是一番狠心,不免露了几分杀气出来。 姜虚度从旁自有感应,回头瞧了薛白一眼,眯眼笑道:“怎么,这是打算好了若是霁月姑娘有恙,便要动手报仇?” 薛白神色一僵,有心摇头否认,怕又瞒骗不过,索性咬牙点头道:“不错,若霁月真的是吃了亏,说什么弟子这里也得讨回来。” 姜虚度倏忽生了几分兴趣,挑眉道:“就是我和小姐这里阻拦,你也要讨回来?” 薛白强硬点头道:“不错。” 姜虚度连笑两声,也不说话,自顾扭转回去,往外迈步。 薛白看不出姜虚度到底是什么态度,心里偏也没底。不过眼下又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便是赶紧快步跟上。 此时阁楼里的守卫兵丁已经撤了不少,便是搜检盘查也没得那么细致。况且这负责调动镇守的执事刚刚也是见过姜虚度的,远远瞧他带着薛白过来,忙是快步迎了上去。 这位也是圆滑老道,明着不说,旁敲侧击的便是问了几句,本意还是要问得这么晚间想要出门做个什么,去往何处之类。 不过姜虚度比他更为难对付,两三言语,说的滴水不漏。 执事分不得真假,也不好拦着姜虚度,最后还是客气放了两人出来。 这边出了阁院门庭,姜虚度步子一停,扭头看向薛白道:“你小子脚力如何?” 薛白倒是一愣,随即回道:“弟子脚力虽是比不得师傅,不过也还可以。” “既如此,那便尽力跟上吧。” 姜虚度轻笑一声,身子倏忽一纵,眨眼已是化作一道恍惚影子,直往街东掠去。 薛白恍神回来,忙是鼓荡一身血气,拼命运转,急步去追。 姜虚度显然是有心衡量薛白,速度变幻两次,已是摸清了薛白的极限。干脆卡着这节点,便是不让薛白有分毫轻松。 自打上次被韩颖追杀奔命以来,薛白还未曾如此全力以赴过,这么一遭急行,倒是真让他生出了几分竭力不济的仓皇感觉。 偏偏姜虚度没有丝毫照顾的意思,只管头前抢奔,甚至还不忘传音回来,却是正戳了薛白痛点。 “你这般懈怠迟缓,怕等到了孙府,那霁月姑娘也已经遭了不幸了。” 薛白听得自是咬牙切齿,偏又无可奈何,只把吃奶的功夫都使了出来,这才勉强跟上。 一时间城中街道上便是多了两道恍惚黑影,自有更夫见了,以为是撞见了夜行外出的游魂野鬼,可是吓得不轻。 这般玩命儿狂奔了有盏茶功夫,薛白血气愈发不济运转之时,头前姜虚度忽然停了下来。 薛白心神一震,忙是抢步到了身边驻足。喘了两口匀了呼吸,这才抬头望去。 只见得不远前正好是一处亮了灯光的院落,在这角度正能瞧得门户一角,刚好看到那灯笼照映下的朱红牌匾,写了烫金的孙府两字。 “到了。” 姜虚度倏忽轻淡一声,便是迈步朝府门而去。 薛白忙是跟上,脸上不免又露了几分急色。 这孙府分明也是大门大户大宅院了,瞧这院墙之阔,怕不比栖月阁差上几分。倒是门户关着,看不见里面如何。 姜虚度领了薛白拾阶而上,便是抬手拍门,少刻内里就有声响,却是问了一句:“外面何人?” 姜虚度忙是回道:“在下姓姜,乃是孙老故识,此来特有急事求见。” “尊客请先稍等。” 内里又传一声,便是片刻安静。不久生了脚步响动,再有少顷,大门咯吱开了。 门后是个老者,探头出来便朝两人扫视。见得姜虚度模样,顿时生了几分熟识之色,笑道:“原来是姜先生来了,老奴罪过,却是让先生久等了。” 姜虚度笑道:“三伯莫要客气,不知道孙老和三少爷可都在府上?” “老爷和少爷都在府中,这会儿该还未歇着,先生也是熟人,自可去寻。”三伯笑说回应,便是推开了院门,让得姜虚度和薛白入内。 姜虚度自是领着薛白进来,又笑道,“孙老此时莫不是还在书房?” “先生明鉴,老爷应是在书房无疑。先生可以自行过去,应该就能见到。” 姜虚度笑着道谢,便是与三伯别过,领了薛白入内。 这大门大院的,院落布局也是繁琐,若是没个熟悉的人带着,十有八九是会迷路。好在姜虚度显然来过不少次,又得记得清楚,领了薛白一路转折穿行,已是到了内府之地。 这里灯光都是通明,薛白自是看的迷惑,倒是姜虚度扫了一眼,便认了书房位置,迈步过去。 这门外为了安全,还守了两个神奕汉子。显然也都是一方武者,实力不弱。隐约听得脚步动静,便是齐齐向这边看来,同时摆了几分戒备架势,手都握了刀上。 其中一个更是预警一般轻喝了一声:“谁?!” 姜虚度转过花园露了面目,那两个护卫见了是他,顿时松了戒备。把刀也都收敛归鞘,又得抱拳见礼。 这功夫内里便是传出了一声洪亮嗓音,听得也是中气不弱:“外面因何吵闹?” 其中一个护卫忙是提了几分声音隔门冲里回道:“老爷,是姜先生来了。” ”虚度有要事在身,特来拜见孙老。“姜虚度适时开口,便是洪亮嗓音。 里面话声再没响起,只是少顷便有人开了房门,却是个老实模样的书童,扫了眼两人便冲姜虚度道:“先生快里面请。” 姜虚度轻嗯一声,自是迈步向里。薛白见了,稍一迟疑,也是迈步跟上。 110、孙府(2) 这书房里布置倒是雅气简单,除了几样花草之外,便都是些书籍字画,一副文人风貌。 这正首之上,则是摆了书桌,放了不少厚册书籍。后面坐了个白发老者,瞧来怎么也得有六十模样。不过倒是精神矍铄,看着硬朗的很,更兼身上一股浩然宁静气势,不是凡人。 薛白匆匆一扫,便见姜虚度停步,抱拳行礼道:“晚辈虚度见过孙老,仓促而来,打扰孙老雅兴了。” 薛白见状,忙也跟着行了一礼,免得礼数不周。 孙老瞧着姜虚度,脸上带了几分笑意道:“往来多次都与你和那丫头交代过了,又何须如此多礼来哉。” 姜虚度直身笑回道:“该是晚辈礼数,当是不可少的。” 孙老摇头两下,目光忽的又看了薛白一眼,便道:“你身边这位少年郎是?” 姜虚度侧让了身子,露了薛白样貌出来,这才冲孙老笑道:“这是晚辈今日里收的一个徒弟,正好带在身边。” “哦?便连虚度你也收了弟子?”孙老脸上生了几分好奇神色,目光便是细细讲薛白打量一番。 薛白忙是又见了礼,然后不敢妄动。 孙老瞧了一阵,扭头冲姜虚度笑道:“这少年郎看来不错,眉眼倒是正直,想来性子应是可以。” 姜虚度回道:“晚辈也是瞧他合意,这才收了做徒弟的。” 孙老乐呵两声,话风一转道:“说来虚度你此时前来,怕是生了什么事情吧?可是有老头子能出力的地方?” 姜虚度忙是抱拳一番正色道:“孙老明鉴,晚辈此来确实有事。” 孙老微微点头便道:“倒是何事,虚度不妨直言。” 姜虚度稍顿一下便道:“想来孙老也是知道我家小姐眼下正在栖月阁中暂留。那阁里有几个头脸青倌儿,与我家小姐投缘,倒是相处不错。” 孙老听得轻嗯,也不多嘴,知晓姜虚度必有后语。 姜虚度继续道:“只是今日里凭空生了点意外,这其中一位霁月姑娘却是在外出的时候遇了不测,怕是被人给劫掠去了。” 孙老听得顿时挑眉:“哦?还有这等事故,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姜虚度小心一眼,定神道:“我家小姐也是焦急,毕竟相处不错,所以特意找人询问。那霁月姑娘往日里来少有出个时候,为人也是和气,未得与人结了什么仇怨。只是后来听阁里小厮说话,前些日子里因了巧合,正好碰上一位醉酒的公子,生了点嫌隙。” 孙老这般年纪,用一句通达事故形容绝不为过。眼下听姜虚度这么一说,又想他这莫名登门举动,顿时生了几分异样,挑眉道:“如此说来……虚度你口中那位醉酒的公子哥……难不成是……” 姜虚度刻意低了眉眼道:“晚辈这里也做不得准,只是问了小厮,又寻了其他青倌儿姑娘打听,该是孙老府上的……” 姜虚度话说到这里便是打住,非得个指名道姓出来,怕有些不好看。他即便是散淡洒脱性子,可面对长辈,也得守几分规矩。 孙老自是明了其中猫腻,只把眉眼一抖,生了几分肃穆神色,冲那门口守卫喊道:“去把老三那混小子给我带来!” 外面护卫忙是应声,便得匆匆离去。 孙老见状,脸色松了一分,露了些许疲倦模样,叹道:“想我一生清平端正,怎么却有这么个儿子。” 姜虚度忙是回道:“孙老莫得自责,说不得或是误会,又或者其中有什么差错,再说三公子终归是年轻了些。” 孙老只管摇头,又是叹息。姜虚度也不好多劝,毕竟刚那一句,已经有违本心了。 这边沉默得些许功夫,外间就是脚步声响传来,薛白听得挑了眉毛,又有几息,声音便是落在了身后门口。 “父亲大人寻我过来是有何——吩咐?” 孙书文本是奇怪这么晚间怎么还会被召唤,脱口而出见得厅里杵着两位,不由的一个愣神。 孙老见他过来,顿时冷哼一声道:“你且进来,我有话问你!” 孙书文瞧出父亲语气不对,心里顿觉不详。再看薛白两人,暗中生了嘀咕,莫不是这两人是因为什么事端来找自己的? 这可不好……说不得又要平白挨了数落了…… 孙书文心中嘀咕,暗叫倒霉,又得小心谨慎几分。硬着头皮入厅站定,先是行了礼数,这才偷偷拿眼去偷瞄两人。 孙书文初始瞧清了前面的姜虚度,顿时眉头一皱。他倒是认得这位,当然还有那青曼大家,毕竟这主仆来府上拜见看望自家父亲的次数可是不少。 只是自己未曾招惹过青曼大家啊,怎得这位平白跑来了? 若是看望父亲,这时间也是不对啊…… 孙书文格外不解,便想再往后去窥探薛白样貌,只是耳边忽的传来一声叱喝:“你个逆子,做了何等错事,还不赶紧交代!” 孙书文霎时一惊,哪儿顾得上去窥薛白样貌,忙是回头装了可怜迷惑道:“父亲说的是哪里话,孩儿何时又做了错事了?” 他心里却是猛地一跳,忽然想到那青曼大家如今不就是在栖月阁里,难不成是从别处得知自己绑了霁月,所以才会有这一遭的? 若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这般岂不是来要人的? 难不成自己这便认栽放人? 只是那边才刚刚得手又得安置妥当,都还没来得及肆意玩弄一番那……若是就这么放了回去……可是有些太亏…… 也都怪父亲那什么宵禁规定……天天都得按时辰回来……不然这会儿怕正得痛快时候那…… 不行……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认了这事……不然回头免不了一番责罚不说,弄不好还要把自己送回那种地方…… 如此这般,还是得是极尽否认才好……反正也没个实证能证明是自己做下的…… 对……就得来一个抵死不从!省的回头又是一番责罚麻烦! 大不了小爷我到时不露真面目,等享受完了再把那贱人给送回去就是了。想来那贱人无论如何也没个实证拿住我的…… 孙书文倏忽之间就在心里定了主意,哪里肯有半分的妥协认栽,只管抱了咬牙嘴硬到死的打算。 111、孙府(3) 孙老不妨他心事,冷哼一声道:“你这逆子,到了如今这般时刻还想装傻不成?!” 孙书文抱定了咬死不松口的打算,只管装傻抱屈道:“父亲大人这是说的那般话,孩儿如何装傻了?我近日里来都是听得父亲教诲,老实本分的很那。” 孙老冷哼一声,却不理他,而是看向姜虚度道:“这逆子到底是嘴硬模样,虚度你不妨说个明白,也让他死了心好了。” 薛白从旁听得这话,暗中挑了挑眉,瞧着话里没什么问题,只是总觉得有些偏颇袒护的意思。也不知道是自己错觉,还是眼前这位孙老真个有回护自家子弟的心思,怕是后者还要多些…… 姜虚度不露端倪,只管笑道:“我这里也是没什么好问的,不过我这徒儿倒是机缘巧合跟这事儿有过一番周折……不妨让他与三少爷细说一番得好。” 姜虚度说完,便是扭头看了薛白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见过三少爷。” 薛白当得凛神,自是应声,迈步出来。 孙书文初来听得这话,心里便是咯噔一下,生了不少忐忑不安。只是短瞬间细琢磨来,自己这番绑人的行动该是没人瞧见才是,又不免放下几分惶恐。 他自是装了淡定模样,免得让自家父亲看出不妥,便就主动回头去瞧来人。 薛白正得挺身上前,当下里四目一对,生了变化。 孙书文先是凝眉,随即脸色唰的一下难看起来,更是忘了淡定功夫,当口一句:“是你!”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薛白!说起来绑人这一遭事故真正缘由也是因薛白而起的! 要不是那夜里来被薛白当众折了脸面,他自是暗自愤恨不过,又怎么会有今日绑人之事?不就是因为以为薛白是个寻常的过客,下落难寻,偏的自己心里郁气不消,这才迁怒到了霁月身上。 可是何曾想到今日里这一遭,这罪魁祸首的正主居然出现了!怎得一眨眼还变作了这姓姜的的弟子? 孙书文心中不虞不安,虽说是绑人的事情他未得亲自出面,而是张罗了人安排。但偏偏这么半个正主出现在眼前,难免又让他心中生了疑虑。难不成真的是被这厮暗中瞧着了? 不对……若真是被这厮暗中瞧到,这会儿怕是不该来府上要人才对,早该去先行把人救出来了! 孙书文倏忽恍然,心中安定几分,便又是抱了原本打算,无论如何死不承认。 薛白可不比孙书文这般慌张,而是带了几分淡定模样,装模作样先冲孙书文拱了拱手,道了句:“在下安平,见过三少爷了。看来三少爷还是记得在下的,倒是荣幸。” 孙书文虽说心里打好主意还是抵死不认的,但是眼前薛白可跟他有过一番不愉快的接触。如今对面,难免回忆连连。再听他言语看他笑容,脸上又是一阵火烧一般,当真站立不安,左右难受。 可是父亲大人在前,眼下这般又不能不理,只好忍了心头不满,随意的拱了拱手,嗯了一声。 薛白看他这般模样,便知道孙书文定然是记起了自己,想来此刻心中怕还有火气,只是忍得难受。当下里抱拳笑道:“三少爷忍得在下就好,那日晚间在下多有得罪,还望三少爷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在下计较才是。” 孙书文真格不想与薛白废话,只是这般境地又不能不应,只好难受着扯了个笑容道:“过去的事情便已过去,安兄无需再提。我也不知道安兄竟然是姜叔的高徒,不然那日里如何也不该生的嫌隙。” 薛白拱手道:“三少爷果然大气,倒是在下狭隘了。既然如此,还望三少爷手下留情,放了霁月姑娘可好?” 孙书文暗中挑眉,只是嘴上哪里肯认,只把迷惑不解模样装的十分,皱眉道:“安兄说的又是哪里话?我这几日里可未再去过栖月阁里,如何见得霁月姑娘?又哪里来的什么放了她之说。” 薛白早是猜的孙书文打定了狡辩心思,只是眼下也没明证可以拿捏住他,便是只有言语引诱,想办法让他说走了嘴才好。如此办法,自是要与孙书文一番胡乱闲扯,让他不得通透思虑,才能有机可乘。 当下里便是苦笑道:“三少爷何故如此,那日里您酒醉之时顶撞您的是在下而非霁月姑娘,您又何苦与一个姑娘家家的这般计较?” “说来拿金银财帛辱了您的脸面让您在一众小厮面前丢人难堪真格是在下的不对,更害得三少爷临走之时险些忘了地上的钱财也是在下的过错。幸好是三少爷回头又唤了小厮收捡回去,不然真个损失不少。在下后来思索,心里也是惶恐不安,要是三少爷心里郁气难消,不如就冲在下来好了。便是来日回栖月阁中再拿金银羞辱在下,在下也绝不还口。” “若是这般三少爷还不痛快,我去找了当日那小厮青倌儿,或是叫了整个栖月阁的下人们,让他们一并在场做个见证,由着三少爷羞辱一番如何?” “再不济在下也可舍了脸皮去请了幽月姑娘来,一解三少爷那日酒醉疯癫百般纠缠的相思之苦?” “您看如何?” 薛白张嘴就是一通明赔暗讽,又把经过掺在话里,当众说了出来。 如此一遭,这般说是道歉,实际上分明是当了几人的面重新揭了孙书文的短。 “你!” 孙书文听得浑身哆嗦,自又回忆起过往那遭,脸上真如火烧一般。 特别是那句“险些忘了地上银钱,幸好是唤了小厮回去收捡”,更让他心中生了耻辱火气。 他心里霎时间恨不得把薛白大卸了八块,脸上再是遮掩不住,露了阴郁怒气和恨意。 姜虚度从旁听得挑眉,不由拿眼去挑薛白,心里却是一阵古怪。明明之前瞧的薛白是个情义之辈……怎么这会儿又有点泼皮无赖模样……这般口齿舌牙,又是一番阴阳怪气,当真能要了人命去…… 座上孙老此时脸色也是不好,他这般年岁,如何听不出薛白真个意思?说是道歉,不过是阴损罢了。可得偏偏这事儿他又插不上嘴,不然有些以大压小之嫌。本想着自家三子平日里口齿伶俐,该是能应对几分,却不料竟被挤兑成眼下这般样子…… 而且瞧这意思,怕人家所言都是属实了……那什么撒了银钱又差人回去收捡……真是丢脸! 112、孙府(4) 孙老脸上无光,瞧孙书文的眼神也是不善。 原本姜虚度寻来的这事,他自是心有所觉,怕多半是自家这小子犯下的。只是自家小子一入得门来便抵死不从,孙老心中也生了几分犹豫,又兼着父子情分,便想着看看姜虚度那边可有实证。 若是有实证在,拿捏住了这事儿是自家小子做下的,那便训斥一番,再把人家姑娘送将回去,该是无碍了。虽是平白里会黯了几分脸面,但谁让是自家小子做的这般行径。 而若是没得实证在,那这一遭无论真假,只当对不住姜虚度此行了。大不了就是等到回头私下里问过一番,真当是这小子劫了人,便让他明日里暗中放走就是。正好里外不丢,两下都不为难。 他这般打算,才有了刚刚推诿的那句,就是想看看姜虚度如何说法,可拿得出证据来。 可是没想到怎得平地里他这徒弟被扯了进来,更没想与自家老三还有这般瓜葛纠缠在,眼下更是把自家老三挤兑成这副窝囊样子。 亏得自己寻常里教他不少,也亏得这小子往日里在自己面前也是一副能言善辩的样子,怎么这时候这般窝囊。 孙老看的都觉得有几分臊得慌,偏的没法开口。又怕自家这小子气火上头当着外人的面动了手,那可就辱了书香门第的家风。 不得已,便是轻咳了一声。 孙书文气的心火烧燎,憋闷难受,真个有了动手的心思。只是想起薛白身份,怕自己不是对手。又听得耳边咳嗽声响,生生忍了冲动。 他把眉眼一凝,冷哼一声,索性不理薛白,只是装聋作哑。不过暗地里却是起了狠辣心思。 既然薛白今日里来当着自己父亲的面又辱了他一番,那这仇怎么都要报回来才是! 只是眼下奈何不得这厮,那也就只有忍了。不过这笔账可不能这么平白算了!看这厮这般着紧模样,想来跟霁月那女人关系匪浅,即是上门来找,两人间必然有所猫腻! 反正霁月那贱人在自己手里,等过了今晚,明日里一定一并算在霁月身上!等把她好生玩弄一番之后,再用霁月引诱这厮出来,找些人手,好生教教他做人! 这般盘算下来,孙书文心情才算好些,直是让眉眼都顺了几分。 薛白见他这般,却是暗皱眉头。这孙书文倏忽间神情变化,怕是心里生了什么歹毒念想。想想霁月多半还在他手里,怕是脱不了这层关系。 只是此时孙书文这么一闭嘴,原先的打算可就没得后继的余地了,若是不能让孙书文自己走嘴说漏,眼下又没得丁点实证,如何讨的回霁月来?岂不是要坐等霁月受苦受害? 可这一时间薛白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好,刚刚孙老已有反应,这会儿脸色也还自带几分难看。若是再继续明嘲暗讽下去,非但未必有效,更怕会伤了脸面,徒增麻烦。 若是其他法子……这一时之间如何想得? 看来今日里怕是未必能讨的霁月回来了……若是如此,那就得另谋手段才行…… 想想初来时府上人言语,这孙书文晚间应该都在府上……如此说来,晚间绑架霁月应该他不在场,不然之前也不会那么镇定。 那霁月现在该是不在这孙府上,怕是被孙书文雇来的绑匪安置在了什么地方才对……而且想来,这孙书文应该还没来得及去见霁月…… 他既然绑了霁月,总归要去见的。看这意思,怕都得明日里的事情了……既如此,那就只有暗中盯梢一个办法了! 只要他敢出府,就绝计不放过他的行踪! 薛白转眼改了主意,也不做纠缠言语,只是抱拳道:“在下刚刚言辞失度,还请三少爷见谅。既然三少爷近日里未曾见过霁月姑娘,那想来凶手另有其人,倒是在下刚刚得罪了。” 孙书文听得一愣,怎想薛白会突然退缩了,不由皱了眉头。倒是孙老挑了挑眉,细致看了薛白一眼,目光凝了几分。 姜虚度也是侧目,目光里不同孙老,却是生出了些许满意。 他今日里带了薛白来孙府,心里预料便不会太过顺利。孙老为人先且不说,但为父者护子之心却是常人都有的,即是孙老也不能免俗。 像眼下这般情况,姜虚度早已预想到了,怕就是落个无疾而终的结果。只所以还要带了薛白来,不过是要看看他遇事处事的风格做派。 毕竟接下来还需要这小子去陪小姐走上一遭,若是这方面不看个清楚,说不得平白埋了祸患。 因而刚刚要做应对,他也是避而不言,只让薛白上前对付。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是个英气豪情的主儿,居然也会牙尖嘴利的本领。虽说这等嘴皮子有些容易惹祸,不过某些时候也有格外用处……算是个不好不坏吧。 不过这见机不成,能忍心中不平而退的举动,倒是不错,可比得仗着血勇或是蛮力硬来的强得多。就是不知道他这一退,到底是无能而退?还是心里有了其他主意才退的…… 若是前者,怕也是个无用之辈,恐怕不能指望了。若是后者,倒是足够佐证这小子为人处事的能力,想来届时护在小姐身边,可为一分臂助。 这一点少刻里还需得问问清楚,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才好。真个可造,那接下来说不得就得亲自调教调教他了……毕竟这小子这等实力可是有些不够看的…… 姜虚度一时间念头万千,心思飞转。 薛白不知姜虚度心中这般想法,只是转身退了回来,又在他身后站定。 姜虚度回过神来,也不看薛白,抬头瞧了孙老,抱拳道:“听三少爷此番说来,怕今日里是一场误会了。晚辈实在汗颜,未得调查清楚,便上门叨扰孙老,当真罪过。” 说着便是行了一礼,一副愧疚模样。 孙书文听得心中松了口气,暗道侥幸,却也不敢随便言语,生怕再出意外。 倒是孙老瞧了自己儿子一眼,又是扭头看向姜虚度,笑道:“虚度言重了,即是误会,如此解开就好。另外你且放心,既然青曼那丫头都着紧那姑娘下落,回头我这里也差人去城中查问一番。若有消息或是能救得人来,定然安全送回栖月阁去。” 姜虚度拱手道:“既如此,那就多谢孙老挂怀了。” 孙老笑道:“青曼那丫头的事,也是老头子分内的事,虚度就不必客气了。” 姜虚度笑应一声,又得闲谈两句,这便带着薛白告了辞。 眼见二人离去,孙书文终是松了口气,刚想嘟囔一句,却听得耳边一声低斥:“你个逆子!” 113、孙府(5) 孙书文把一句逆子听得正着,下意识的直是哆嗦了一下。 他倒算是半个没得王法的性子,但偏偏平生最怕的就是身边这位父亲大人,除了严父慈母的幼年经历外,也因为孙书文很清楚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的根基都在这位父亲大人身上。 他可比不得那两位兄长,此时都已独立在外,更兼有了几分名声。 孙书文心慌的回转头来,赶忙是堆了一脸笑容,缩了几分脖子讨好喊了声:“爹……” “爹?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 孙老横眉冷眼,分明厉色,那身上浩静宁然气质生生都有了几分冰冷。 孙书文心中叫苦,嘴上忙是赔笑道:“爹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孙老冷道:“哼!哪里话?我且问你,虚度刚刚所说的那事情,可是你做下的?那叫霁月的姑娘,是不是你绑了去的?” 孙书文哪儿敢承认,只把脑袋摇了一番,装了苦笑道:“爹,您真的错怪孩儿了,那霁月姑娘我根本就不熟识,绑她作甚?您可莫要听那混蛋胡说八道,他那就是分明栽赃陷害于我。” “栽赃陷害于你?人家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平白无故要栽赃陷害给你?就是听他口中说的过往,也是你狼狈不堪的多吧,真若说谁会寻衅报复,你当旁人都没有脑子吗?” 孙老犹自气不过,又是一番斥责。 孙书文神色一僵,想起之前那般,又觉耻辱。心中不由生了几分倔强心思,只管恼道:“之前那次也不见得是孩儿吃亏,都是那厮平白胡言乱语罢了。再说就算有个过节,他又不能证明是我绑了人去,又能如何。” 孙老听得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都阴了几分,恼道:“亏我寻常里教你做人做事,怎得你两位哥哥都算开窍有成,偏到了你这里却如榆木一般!” 孙书文生平最烦的便是被自家父亲拿来跟两位兄长比,当下脸色阴了几分,只是又不好顶撞,只把眉眼低了,拳头捏的紧实。 孙老看他样子,也是意识到自己说的重了。他何曾不清楚自己这小儿子的脾性和忌讳,暗自叹了口气,收了几分怒意道:“别忘了我无论如何都是你父亲,你也无需在我这里遮掩糊弄。为父的今日里就问得你一句,那霁月姑娘可是你找人绑的?如今可还在你手里?” 孙书文听得那声叹息,心头恍惚一下,指掌不由的松了一分。抬头看了自家父亲一眼,嘴唇嚅嗫些许,应声道:“是……那霁月是被孩儿差人绑了的,现在应是按吩咐被藏在了城东的一处废宅里。” 孙老又是一声叹息,抬头看向孙书文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可是要杀了她报仇泄愤?” 孙书文忙是摇了摇头道:“孩儿也不是想杀了她,只是当时却是气不过,便……便迁怒了她。本是想着稍稍惩戒一番便放回去的……可不想居然会被找上门来。” 孙老皱眉道:“即是如此,那你回头也莫得什么惩戒了,把那姑娘给放了吧。” “这……” 孙书文顿时犹豫,这般花了不少钱财才办成的事,难道就这样算了? 孙老见他迟疑,顿时挑眉道:“怎么,为父的话也不准备听了?” 孙书文犹豫道:“孩儿不敢……只是……” 孙老不由凝眉冷道:“只是什么?如今都已被人找上门来,你到现在还不想收手是吗?” 孙书文顿时闭嘴,低了眉眼,犹带几分不甘心道,“孩儿省得了,孩儿明日里便按父亲您的交代去办,让那些人把霁月放了。” 孙老这才点了点头,只是眉头一挑,想到关键,又是补了一句道:“另外你可得记着,明日里你就不要亲自去了,暗中里找个下人带件信物过去传话就好。” “这又是为何?”孙书文不由的一愣。 他刚刚那句有不少应付成分在,心里其实还是想着偷摸出去的。只是这么一听,分明有什么忌讳。 孙老看他不解模样,暗中又是叹了口气,解释道:“你真当今日里虚度和他那弟子觉得这件事是什么误会吗?” 孙书文忙是摇头道:“孩儿未曾觉得,不然这两人也不会上门了……” 孙老哀其不争道:“那你怎得就想不到这二人说不定会暗中盯梢于你?若是明日里你亲自去了,就不怕被抓个现行?” “这……”孙书文听得一愣,忙是应声,“孩儿省得了,明日定不会亲自前去。” 不过应是这么应,孙书文心里却是生出些许不以为然来。 以姜虚度的身份和自家父亲的身份,便是双方明对明的撞见了,又能如何?还真敢对自己动手不成? 何况他虽是答应了父亲要放了霁月,可若是不讨些好处回来,那堵在心头的一口火气可是消化不了! 今日里当着父亲的面薛白都让他如此难堪,此仇不报,怎能痛快甘心! 孙书文心中不甘不愿,自是暗生诡黠,不过脸上一副遵命乖张样子。 孙老见状,便是摇头挥手道:“行了,即使如此,也没得它事,你便下去休息吧。日后切记莫要这般胡来了,为父虽然还有几分薄面在,但也不是万事都能护你周全的。” 孙书文忙是应了一声,这便告退,不过出了房间,瞧见左右两个护卫和之前被屏退的书童,不由脸上一番耻臊。 他心中那原本消下去几分的恨意又被勾带起来,脸色顿时阴沉几分。也是没脸多待,连三人恭敬喊了少爷也都不应,自是快步走出别院。 待到外间,孙书文这才放慢步子,脸上燥热转了几分阴郁,望向府门方向,心中不免又是一番愤恨难忍,越发生了不能善罢甘休平白放了霁月的念头。 只是他心中也多了分谨慎,想来父亲说的也是在理。那姜虚度和薛白恐怕也不容易罢手,弄不好真会在暗中守着,随时盯梢自己。 若是这般,当不好随便出府才是……可又不能让人把那女人给带到府上来,不然怕会被父亲知晓…… 不若明日里乔装打扮一番,寻了小厮们常日里走的后门出去。保险起见再找两个小厮相伴,只当寻常采买,想来必不会被留意才是! 孙书文倏忽定了念想,脸上自是一番阴冷模样。 114、孙府(6) 那边孙书文心中自是生了一番算计,这边薛白也早揣了主意。他跟着姜虚度出了孙府,便暗中琢磨着找个理由脱身不回,也好守在这边盯梢等待。 只是还未得与姜虚度开口道来,这位便宜师傅反倒是先开了口,淡漠问道:“眼下这孙家老三抵死不认,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姜虚度刚才在孙府上就已经有了探问薛白的心思,想看看这位便宜徒弟这般退却出来,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其他打算。眼下正得清净,自是要询问一番。 薛白自是愣了一下,不过也没得什么遮掩,便是正色道:“打算倒是有的,看刚才那般情况,霁月十有八九必是这孙家三少爷找人绑的。不过琢磨这时间,怕他还来得及与雇佣的绑匪见面拿人。” “如今有了今夜这一遭,虽然无果,但多少也有打草惊蛇的作用。想来姓孙的今夜里或是明日里必定会去与绑匪相见,多半是要商量怎么处置霁月。到时候只消守得这孙府前后,必是有所收获。” 姜虚度听得眉眼微眯,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满意。看样子自己这个便宜弟子此前退让绝不是认怂服软,倒是真的心有计较,清楚进退。只不过这般……还是有些思虑不周啊…… 姜虚度把眉眼又是一挑,看向薛白道:“你这想法倒是无错,但可曾想过孙家那位会有防备?你既然能想到这点关节之处,孙家那位可未必想不到。另外你虽是未得接触过孙老,但应该不难猜想这般人物,绝对不是智虑平庸之辈吧。” “到时候只消得乔装打扮一番,又或是差了其他亲信下人带个信物去拿人,那你如何是好?” “这……” 薛白顿是一愣,他本来就有点关心则乱的意思,当时何曾想得那么多,便只是要以退为进而已。 如今听得姜虚度说来,再一细想,还真是遗漏颇多。且不说使唤小厮去露面拿人,就是那姓孙的自己乔装打扮一番,暗中小心出府……怕自己也是识不得的…… 薛白暗自叫糟,不由得皱了几分眉头,苦思之下,却未得什么解决这等疏漏的好办法。 不过他倏忽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还是还有位便宜师傅的,既然这位都点醒了自己,该是有什么办法的吧? 薛白抬了眉眼,忙是拱手道:“弟子愚钝,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还望师傅教我。” 姜虚度也不在意薛白此时的无计可施,毕竟终归是个毛头小子,思虑不周也算经验不足,倒不是什么大错。当下道;“以为师对孙老的了解,这孙家老三的些许花花肠子肯定瞒不过他,怕是这会儿已经问出了结果,知晓了是自家儿子绑了霁月姑娘。” “这般一来,以孙老的头脑和世故,必是会交代孙家老三明日把霁月姑娘给放回来的。也定然是会想到你我师徒二人今日退却只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肯定会再行盯梢跟踪之举,所以届时必不会让孙家老三自己动身,怕是要差下人代替,” 薛白听得挑眉,问道:“照师傅这么说来,那岂不是无需再多行动,霁月也能自行安然回来?” 若是这样,那倒是妥当,也省的一番闲忙…… 姜虚度却倏忽摇了摇头,看向薛白问道:“你瞧的那孙家老三是何等性子?为人如何?” 薛白被问的一愣,随即皱眉道:“别的弟子不敢说,不过这锱铢必较的功夫却是厉害的紧。” 姜虚度点头道:“即是你已知觉这点,又有你今日当着孙老的面明赔暗讽的奚落了他一遭,你觉得这位会肯善罢甘休?” “这……”薛白顿做皱眉模样,摇了摇头道,“怕是不会……” 姜虚度道:“那便是了,你也知以孙家老三性子不会善罢甘休,怕是明日里说不得他还是会阳奉阴违去寻霁月姑娘,拿她泄愤。以孙家老三的胆量和纨绔性子,杀人这等事情未必会做,但其他的……可就说不准了。” 薛白听及如此,眉头不由挤做一团。若是让孙书文去寻了霁月迁怒泄愤,怕霁月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若是这般……以霁月性子……说不得会自绝以保清白…… 薛白难免担心,抬头去瞧姜虚度:“还请师傅教我,怎得救了霁月性命出来。” 姜虚度道:“你且放心,既然我这般提点你,便是已经留了后手。刚刚那孙家老三入得书房时,为师已经在他体内中了一缕血气。若是明日他当真出府,必能将其行踪了然于胸。” 薛白听得又是挑眉,这等在人身上种下血气的手段他是知晓的。当初在西关城里,那鬼脸女和韩颖都曾对他用过这般手段,当真算得上是武者神妙之处之一。 只是印象里这般手法都是得肢体接触才对,可刚刚立在姜虚度身后,却并未见得他与那姓孙的有什么接触啊…… 薛白不免露了几分诧异来,疑道:“师傅莫怪……这等种下血气的手段弟子也是见过的……可弟子刚刚并未见得你与姓孙的接触,怎得已是种了血气?” 姜虚度看了薛白一眼,自是摇头,心中暗道自己这便宜弟子其他方面都算不错,只是这身为武者的常识和知懂……却实在是差了点。 姜虚度当下冲薛白解释道:“你既已经知晓血气感应的妙处,为师就不再多说赘述。那你可知这等手段,可是何等境界才能用得?” 薛白自是点头道:“这倒是知晓,怕要得伐筋境界一身血气能够短暂外放才行。” 姜虚度略略点头道:“总算你还不是全然不懂……这般倒是好解释些。” “寻常武者到了伐筋境界,一身血气便可短暂外放驱使。但因为血气离体,不得孕养周济,所以消散的也快。倒是若把血气种入其他活物体内,勉强还能借着对方血气多得留存一会儿,又能自生感应,这便是这等手段的原理。” “只不过寻常伐筋境界,终归实力太低。血气离体除了不能持久之外,也不得细控。而这般手段讲究的就是血气如丝,才能不知不觉。所以非得是肢体接触,才好下手。但肯定为人所觉,少了隐秘。” “到了锻骨境界,再用此法,却是便利的多。已是可以不用接触,便能种下,就是也是易被人察觉罢了。又或者肢体接触,倒是能免了这个弊端。” “至于再个往后,到了融血一境,生了血气气域,便是不用接触,也不易被发觉。” 115、救人(1) 薛白听得恍然,原来这等手段还有这般区别,倒是明了刚刚那般疑惑。 只不过他又不免暗中警醒一分,若姜虚度用这般手段对付自己,怕自己也是难以幸免得了…… 姜虚度将薛白眉眼微皱,心思圆转,便是已然猜得几分,不由挑眉笑道:“怎么,怕为师用这等手段对付你?” 薛白有心否认一番,只是明眼人前,未免太假。只得鼓了几分果决,点头道:“师傅见谅。” 姜虚度没想薛白会认,倒是错愕一瞬,笑道:“没曾想你倒是够直接,这般认下也不怕为师心中起了不满?” 薛白心中念转,便是拱手道:“师傅既已瞧了出来,弟子这里再做遮掩,未免虚伪。” 姜虚度不置可否,只把眉眼又看了薛白一遭,倏忽来了句:“如今再瞧你,为师这心里倒是更得几分顺眼了。” 薛白也不好随意接话,便是拱手道:“多谢师傅看重。” 姜虚度也不废话,转而又道:“但凡这些武者寻常的见识和知懂,等接下来几日里为师便好好说与你听。至于眼下,你我二人也无需在这里徒劳等待,等到明日里为师再带你过来,也是不迟。” 薛白本想应声,想想又有不解,皱眉道:“师傅怎知今夜里那孙家三少便不会再行动?若是他趁着夜深人静时候,怕是更为便利。” 姜虚度摇头道:“这个时辰虽说不晚,但终归是得晚上,按理来讲倒是便于鬼祟出行,但是若是有人暗中盯梢,怕有个动静也容易被人发觉了。” “而且今日里虽说明面上没个结果,但你我这里也好,孙老哪里也罢,其实都是心知肚明一般。咱们不会再去上门追究,孙老那边也会暗中放了人出来,所以根本无需急于一时。” “而那孙家老三即便心有怨气要暗生龌蹉,也绝不会今日里动手的,毕竟孙府里的宵禁规矩可是严谨的很。一旦他出了门,不管明里暗里必有下人报于孙老,到时候定会为孙老不喜,也会让孙老猜到他是何般心思。” “也就只有白日里,孙老才不会管束那么严厉,才有他可乘之机。” 薛白顿时恍悟,也就放了几分担忧。师徒两人也不多说,又无需急赶,便是慢行慢悠往回折返。 这一路上姜虚度也是趁着闲散时间,挑了些轻浅常见的武者该懂的东西与薛白讲了,免得他日后遇上,还是懵懂迷茫一般。 等回了栖月阁里,两人自是去寻了青曼禀告。她此时还跟铃儿留在幽月房里,便是闲聊等待。两人回来,自是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遭,姜虚度又得解释几句,这才安了幽月的心。 青曼这便与幽月客套两句,便带了姜虚度和薛白、铃儿三人离去。等回到下榻房间,念及薛白如今还得无处落脚,又不好再摸回原处宿留,便让铃儿去交代小厮,又讨了一间内定好的客房来。 薛白见状,自是一番道谢,又不得多逗留,便是先行告退,回房休息。 他这般一走,房间里蓦地安静下来。姜虚度低了眉眼,分心感应着薛白动向,察觉他已转入对面墙壁方向,怕是已回了房,这才回转头来。 青曼见他回神,脸上生了些许笑意,开口问道:“说来还没得细问,七叔今日里真的是打算收徒了?” 姜虚度脸上露了几分和煦浅笑,自是轻摇头脑道:“我这里初始可未想的是要收徒,那般做法不过是发现这小子根骨资质上佳,又得人品不算太差,这才想着留作后用才是。” 铃儿从旁听得,不由插话道:“可是七叔,我觉得这人不错啊,光是看上去也有些随你。” 两人也不觉得唐突失礼,青曼更是附和了一句道:“虽说单凭感观和以貌取人未免浅薄,不过我倒与铃儿想法一致。这一位瞧来是得不错,真跟七叔有些神貌相合。” 姜虚度笑道:“这小子倒确实也对我几分胃口,今日里这遭出去,特意看他为人处事,也算不错。有进有退,也算知机知度。另外倒还发现这小子还有一口伶牙俐齿的本事,却也算意外之喜。” 青曼听得轻笑,问道:“瞧七叔这般说法,这回该是真格打算认下当徒弟了?” 姜虚度浅笑道:“暂时是如此,不过就是这小子磨炼太少,又是武者白丁一个,还得调教一番。若是能成,那边真的与我有师徒缘——缘分了。” 提起缘分二字,姜虚度倏忽又想到了薛白选的那本功法,再又横生它念,不免神色一黯。 青曼瞧个正着,印象里少见姜虚度能有这般神色,不免生了几分好奇,问道:“七叔怎得这般表情?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妥?” 姜虚度顿时回神,叹了口气,苦笑摇头道:“没得什么不妥,只是想起些许过往罢了。” 青曼分明看出不对,怕这话是言不由衷,水分太多。只是自己这七叔摆明不肯多言,也不好追问。便扯回之前话题,带了些许调侃笑道:“既然七叔心里也正格认下了这徒弟,那这以后该是要当做自己人看待了。” 姜虚度回转神来,不去想那难掩旧事,倒是正了脸色道:“说起这个,小姐接下来时日里,倒是可以试着与他亲近一些。” 青曼听得挑眉,倏忽又有几分会错了意,笑道:“七叔今日里怎得也学会打趣青曼了。” 姜虚度错愕一下,笑道:“小姐是误会了,七叔可不是那般意思。我说的这亲近,自是让小姐与他多多接触一番,也好早日熟悉下来,有个默契。” 青曼哪儿想是如此意思,想想自己刚才自生的那点念头,不免有些羞窘,却是轻红一分脸颊。好在坦荡的也快,忙是做了镇定模样,赶紧撇过刚刚话题,问道:“七叔怎得如此交代?” 她这一时羞赫,却是没反应过来。姜虚度也少见青曼这般女儿模样,真有几分那人影子,不免愣神一下。 不过他倏忽就回过神来,正了脸色开口道:“小姐莫不是把接下来那件事情忘了?” 只得一句,青曼霎时清醒。 116、救人(2) 青曼皱了下眉头,不由去看姜虚度,奇怪问道:“七叔怎得提起这事来了。” 姜虚度正色道:“这其中缘由,小姐稍一思量,该是也明白的。接下来的一遭,我和叶家兄弟二人可就不便出面了,不然平白只会露了马脚。就算不会事机不成,怕将来也难免一番隐患。” “可是若单单让小姐您一个人去那地方潜藏行事,七叔这里也着实放心不下,那就得另外挑个信得过的人手才好。” “坊里那一众人等,我这里自是轻易信不得,倒是偶然遇着这小子,如今这么看来,却有几分合适了。” 青曼没想到姜虚度居然抱了这般打算,也是诧异。只是转念一想,自己七叔担心的也确实有理。莫说是他,就是自己心里也是考虑过单身出行,怕到时候多有不便之处。 姜虚度继续道:“小姐虽然也有傍身之技,自是妙用无穷,但奈何局限也大,注定眼下也就是寻常武者一般。若是动武杀伐,实在是个问题,不找人庇护可是不行。” “这小子虽说眼下实力也得一般,还不如叶忠叶勇兄弟两个,但胜就胜在天资着实不错,算得上天才之选了。换了寻常人等,这剩下的月余时间我这里未必敢保证什么。若是这小子的话,用心教了,说不定也能得窥伐筋初期门槛。” 青曼听得挑眉,惊了几分道:“得窥伐筋初期?七叔竟有这般自信?” 她虽是身怀特殊,没得几分寻常武者动手杀伐的本事,但是眼界知懂还是有的,怎会看不出来薛白不过炼皮后期境界? 虽说得窥伐筋初期门槛未必就一定是迈步伐筋初期境界,但差恐怕也就差他个临门一脚的积累罢了。这般算下来,再不济也是一个半的小境界! 虽说这其中有境界初始修炼不难之嫌,但是也不是随便就能熬过的。 不说寻常人等,就是资质良品的武者,单单炼皮后期到炼皮大成,哪怕是有充足的血食供应,日夜打磨下来,也得小半年功夫。至于炼皮大成到伐筋初期,这其中所耗时间怕怎么也要及年之久。 两相算下来,资质中良的武者,没个一年半载的功夫也别想从炼皮后期突破到所谓的得窥伐筋初期。 就算薛白眼下临近炼皮大成门槛,那也是一个境界的差距。换了资质中良,也得是八九个月的功夫…… 这月余时间便能达成……果然是天才吗…… 青曼自是挑眉,暗中生了几分异样。 这世上虽说是天才不少,不提整个天元大陆,就是整个东陆甚至一个青云域,便是无数英杰。 但天才终归是能让人瞩目的,特别是明明都已错过最好的修炼时机,还能有这般天资进境! 这般人等,若得不死,就是扔在踏天城里,也不会平白埋没了吧? 青曼心念颇多,不由感慨。 姜虚度那边回了话道:“以这小子资质,若无意外,应是可以办到。” 青曼恍神回来,稍一思虑道:“虽说如此,只是怕就算到了伐筋初期境界,也未必能以此做依仗……” 姜虚度回道:“这个道理我自是明白,不过想来小姐此去剑云宗,怎么也要耽误经年的功夫。这先前的半年时间,说句不好听的,多半只是在外门中混荡,该是也遇不到什么凶险困境。” “有这半年功夫,那小子只需得多谢勤奋,估计踏足伐筋后期不难。这等身手,便已经有了几分办事的能力了。届时小姐这边差不多也能把功夫再上一层,该是能过了内门弟子伐筋境的门槛。到时候才是真正图谋的时候。” “这其间其后的时日,再得这小子几分努力,想来坐望锻骨境不难。” 青曼顿时挑眉,正声道:“若他真能这般顺利到了锻骨境,那就真的能成臂助了。” 姜虚度自是点头,不过也很清醒,又道:“眼下便是这般想法,但实际如何,谁也不能预料。只是不管怎么说,这小子终归是目前唯一合适的人选了。” “虽说我已经收了他为徒,不过这师徒情分……可厚不到哪儿去。单凭这点想要保证他不生异心不起歹意,怕不安全。” “而且今日里虽然领了他走了遭孙府,又有他之前那般舍命回来的行径,瞧来对那霁月姑娘该是不错。但想来单纯以此做挟,又容易再生逆反之心。” “所以最好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动之以情,当真亲近下来才好。到时候再有霁月姑娘在我们这边作保,想来这小子该不会生什么异心。” 姜虚度言辞一番,却是早抱定了这等主意,不然当初也不会主动开口,要收了薛白。 青曼细一琢磨,便觉自己这七叔说的有理,挑眉道:“这般说来,看来是一定得把他当做自家人看待才好。不然刻意应对,未必不会有所察觉,怕也不妥。” 姜虚度自是点头道:“小姐能这般想法便妥。只要这小子不生异心,便当自家人回护自是最好。好歹他这般天资带着,相处下去也不是什么吃亏的事情。” 青曼点头道:“七叔言之有理,青曼自是记得。要是这样,看来明日里还要七叔动身一趟才行。” 姜虚度笑回道:“明日里我自是要去的,这小子虽然天资不错,不过所知所懂实在太少。我若不出马,怕他未必能找到霁月姑娘被藏的地方。” 青曼道:“即是这般,那就有劳七叔了。” 姜虚度笑道:“小姐何须与我说这般客气话,只要能帮了小姐成事,七叔这里如何都好。” 青曼听得定神看他,倏忽黯了几分神色,歉疚道:“这么多年来……倒是我们母女对不住七叔你了。” 姜虚度惯来的散淡洒脱模样陡然间塌陷下来,那透着几分沧桑的脸上莫名生了一缕恍恍幻幻,目光都有得几分飘忽,却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只是没得多久,姜虚度又身子微震,回过神来,脸上露了几分难言苦笑道:“小姐何须这般说法……当初若不是……若不是大家……哪儿有我姜虚度如此。” 青曼看他模样,一时竟不知如何再得开口。 姜虚度却是站了起来,少见的不自然的笑道:“如今时日不早,小姐还是早些休息的好,我就先告退了。” 青曼有心劝慰,却又无能,只好苦笑应了一声,任由姜虚度推门而出。 经年旧事,最是伤人。 117、救人(3) 这一夜倒是平静的多,薛白虽然不甚踏实,但想及明日救人,倒总算稍稍安心睡了。 次日早上起来,薛白洗漱一番叫了吃食,便自等着姜虚度来喊。毕竟这位便宜师傅可是知道他的住处房牌的,而他却不知晓对方的。 约得是有小半时辰的功夫,门口便传来敲门动静,几叩之后就是姜虚度的询问声。 薛白忙的应了一句,便是开了房门,而后见了一礼,喊了声师傅。 昨晚里他也前思后想了一番,眼下何安远一死,整个东山城都要戒严。那位城主大人好歹一城之主,在这东山城里便如土皇帝一般,怕必是会要封城排查的。如此一来,若得想走脱出东山城,那就得另谋它法了。 而最妥当最合适的办法,无外乎就是跟着青曼大家一行,到时候装作小厮或是暗中潜藏,该是逃脱无虞。 如此一来,自然还要再借青曼大家的势,那这双方关系,无论如何都要处好了才行。 另外眼下又得去救霁月,也要依仗自己这位便宜师傅,这关系就更得往好里处了。 至于等出了城后……薛白心里也没个准确想法。他的原定计划当然还是往剑云宗去,只是往坏里揣测一番……却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顺利。 薛白从来没觉得姜虚度收了自己为徒是真的看上自己的天资,这般突兀的事情毕竟有些不合情理,怕是暗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晓的猫腻。只不过现在的他根本瞧不出来其中机巧,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然薛白也不觉得姜虚度对自己完全是番算计,不然的话功法之事还有后续来的有些东西都没必要跟自己细说分明。另外再就是那没法形容的感觉……总之不像是全然的算计。 其实薛白心里也有念想,如果姜虚度真个把自己当成徒弟看了,那好歹也算是个前期的依仗,便是投桃报李一般行守一个“尊师重道”也不无不可。 毕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次生存试炼的时间怕是要很久很久,眼下也没夜枭和应无双在身边互为照应,难免势单力孤了些。若是真能跟姜虚度和青曼大家一众处做一家,也是件好事。 虽说无论哪个世界都没有免费的午餐,但为人处世间为朋友和亲近的人出一份力也是该得的事情。 如此一来,薛白心里也是抱了尽可能往好里相处的打算,心中也是七八分真拿姜虚度当师傅看待。 这一礼这一声自然做的是足够恭敬、 姜虚度瞧这做派,看得微微眯眼,嘴角却是勾起了一分,随即笑道:“好了,你也无需多礼。眼下可是准备妥当了?” 薛白忙是应声点头。 姜虚度自是道:“既如此,那便动身吧,眼下那孙家老三已经出府朝城东去了,瞧那样子,该是暗中去寻霁月姑娘下落。” 薛白听到孙书文已然出府,忙是整了神色,赶紧关了房门,跟了姜虚度身后外出。两人一行离了栖月阁,还如昨日一般,也不骑马坐车,只仗了腿脚功夫行走。 姜虚度头前领路,自是一番穿街过巷。也幸得是姜虚度这般境界,血气感应不但范围宽广,更兼清楚细致,倒是未得跟丢。 两人一番周转,已是到了东城这边,又得行走一阵,却是进了东南一角。 这里一眼看去便知是东山城的贫民区,且不说房屋栉比老旧又兼破损不堪,便是那蛇盘鳅摆般的坎坷小道,就足够窥见几分穷困来。更别说道旁两边,还有不少坑洼泥潭水沟,又是绿水汪洋,散着一股难闻味道。 两人这边一转入近前道路,自有几个孩子嬉戏打闹而过,从旁里还有老妪妇人繁琐闲谈。只是见了两人模样,便都纷纷侧目而来,生了几分好奇。 薛白和姜虚度虽未得几分富贵打扮,但这形貌和气质还是难掩的,便是寻常人等也能瞧出几分不同来。 这等官宦人家绝不会踏足的肮脏之地可是少来他们这般人物,又怎能不引注意。 当下里不少孩童只管瞪了黑乌乌的眼珠好奇来看,那帮闲扯家常的老妪妇人们也是侧目指点。 姜虚度自是坦然自若一般模样,也不在意。薛白回转扫了一眼众人,却是凝了凝眉头。倒不是这帮妇人指点议论惹他不满,而是这里的味道着实难闻一些。 薛白心中也是服气几分,亏得是孙书文雇佣的那绑匪能找到这般地方来。不过说起来这里也确实是个藏人的上选之地了,家家户户毗邻紧挨,又有猫狗鸡鸭家禽圈养。日夜里都是吵闹动静,还得人多流杂的好处,怕是轻易不会有人察觉何时多了几个人少了几个人。 薛白这边自是挑眉,那边姜虚度眉眼一扫,便是冲薛白招呼了一声:“跟我来。” 薛白忙自回神,瞧见姜虚度动作,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便是入了这般坎坷小道,兀自就往里走。这一路来的见了不少老妪妇人顽童小子,也都侧目形貌。 越是往里,房屋便越显得拥挤不少,坑洼泥泞虽是少的多了,但那难闻气味却未见得减少,凡是更为混乱。 薛白眉头皱的更重,多少有些嫌恶。倒是姜虚度无动于衷,看不出分毫异常。 再有两三盏茶的功夫,两人已然到了城门墙附近,转过一条小径,视野豁然敞开几分,瞧的是一家破败的独门院子,倒在这贫民区里有些少见。 姜虚度稍停脚步,开口道:“已经到了,这里就是孙家老三藏人的地方。” 薛白听得分明,自是抬头打量,也瞧不出几分有人迹行踪的样子。不过自己这位便宜师傅既然这般说了,该是假不了的。 一想到霁月便被关在这里面,薛白心里便是有得几分忍不了,迈步就要过去,只是姜虚度忽的伸手拦了他一下道:“你先别急,这里面不止霁月姑娘和孙家老三两人,还有一个武者在。” 薛白倒是恍然,差点忘了这一出,这武者怕是孙书文雇来的劫匪才对。 他这边一止步,却见姜虚度回过头来,露了几分轻笑问道:“为师倒是有事要问你,你如何这实力,全力发挥,可对付的了什么境界?” 薛白愣神一刻,回道:“若是全力以赴,炼皮境大成该是没得问题。” 姜虚度忽的挑眉:“那若是伐筋境初期那?” 薛白恍惚一下道:“这个弟子就不知晓了,该是能够应付的来?” 姜虚度倏忽勾了嘴角,冲薛白道:“既然如此,那为师就不入内了,你自己且去试试吧。” 118、救人(4) 薛白初始听得迷茫,倏忽却得反应过来,不免眉头一挑。 先是询问自己能应付的了何等实力,又得问了伐筋初期可能对付。这会儿便是吩咐让自己单身入内,不做随行……看这意思,这里面被孙家三少雇佣的那个武者莫非是伐筋初期不成? 若是这般,这是要考效自己的战力? 薛白倏忽眉头一挑,便是多了几分慎重认真。 若是寻常炼皮后期和大成的武者,他还未必放在心上。可若对手是个伐筋初期的武者,那就不敢有丁点的掉以轻心了。虽说力气上他已不输给伐筋初期,但力气可不完全是实力。 姜虚度瞧的薛白凝眉,不由笑道:“怎么,害怕了?” 薛白回身过来,正了神色道:“那倒不是,不过有些紧张罢了。” “紧张在所难免,莫要乱了阵脚便可。另外对敌之时多动脑子,不可轻慢急躁。”姜虚度自是一番指点,“最不济还有为师在外面,该是能保你无虞的。” 薛白听得忙是应声,暗中匀气呼吸,倒是平缓几分。 姜虚度见他脸上多了几分镇定,便又是交代道:“不过这一遭好歹是锻炼你对战能力,万不得已,为师也不会出手。所以你还需自己小心的好,也莫要怀揣什么侥幸。” 薛白又是点头,姜虚度嗯了一声,这才道:“即是如此,那你便可去了,争取亲自把霁月姑娘给救出来。” “师傅稍等,弟子定当尽快回来。” 薛白抱拳恭礼一句,便是转了眉眼看向独院方向,神色倏忽严肃下来,踱步而去。 这院落看着破旧,倒还算的完好,也没得塌陷之类。薛白往前门方向看了一眼,倒是门户关了,便是一个提纵,从围墙跃了进去。 园中也是荒废模样,一片枯败景色,倒是眼前楼阁却还得几分完全,就是陈旧了些。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院落空地上停着的马车,稍一琢磨,怕是昨晚霁月所乘那驾。 薛白匆匆扫了一眼,心中更为笃定,便迈了步子,大咧咧直往阁楼走去。 既然自己那便宜师傅已经交代了让自己此来与暗中这绑匪试试身手,那就没什么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必要了,想来双方自是撞见,刚好交手一番。 他这般倒是轻松,不过内里的人可就不同了。 孙书文刚刚进来也就没得多久,与那雇佣来的武者言谈几句,正准备带了还在昏迷中的霁月离去,就听雇佣来的那人神色谨慎的来了一句有人。 他心中一惊,便是特意小心跟过窗边来看,没想到当真是有人进了院子。再一细瞧,可不正是那让自己狠的咬牙切齿的薛白! 只是怎得他却找来了这个地方? 明明自己已经乔装打扮又混在小厮里偷溜出府的,这般都还能被发现?! 孙书文心中惊疑不定,只把眉头皱做一团。 这般可就不妙了,看这混蛋这副淡定走来的样子,分明是有备而来的。若是被他撞见,岂不糟糕…… 等等……眼下这副境地……身边又有武人在场……何不趁机教训这小子一番?! 孙书文倏忽挑了眉毛,扭头看向旁人那人,小声道:“我若是此刻加钱,你可能再帮我做件事情?” 孙书文旁边正站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人,脸上带了副花脸面具,直把容貌遮掩的完全,当真神秘。不过那面具下露出的双眼倒是明亮,透着一股英气锐利。 这人原本也正在窗边往外窥探,瞧的外面薛白坦荡走来,面具下眉眼也是一皱。旋即便就听到了孙书文的话,不由得回转头来。 他倏忽开了口,面具下便又闷闷沙哑的声音传来:“你想让我做什么事?” 孙书文见他回应,顿时松了口气,再窥探薛白一眼,脸上不免出现几分厉色。扭头冲那面具人道:“我也不说让你杀了这人,你只消废了他手脚,我便与你三千纹银如何?!” 这面具人也不知道心中何想,只是目光里瞧着有几分犹豫,一时间也没得做声。 孙书文眼见薛白离得愈近,心中也是不安,咬牙道:“若是三千不成,那便五千好了!” 他也怕眼前这面具脸坐地起价,便是又急又小声的敲打道:“这五千两的价钱可不少了,便是你们悬武司里,也能挂上三级悬赏之列的,而且还是那种可遇不可求之数。另外你我这般都是直接交易,又不用繁琐周折,又是合算的很。” 面具脸听得目光微亮几分,却又不由凝眉去看孙书文。瞧来这意思,眼前这纨绔子弟莫不是与外面那家伙有仇?若是串联起来看,怕是昨夜里让我绑来的那青倌儿,跟外面那家伙脱不了关系了…… “怎么样?你可是考虑好了?” 孙书文见面具脸还不回应,不免有些焦急。眼下薛白已到了近处,照这步子,再得十几息的功夫就能入得门来,到时候万一身边这个舍了自己跑了,那可就遭殃了…… 面具脸瞧的孙书文脸上急色,不由生了几分异想,那面具下的眉眼微微一眯道:“若是想让我帮忙也可以,不过五千两的价钱可不行。” 面具脸是瞧准了孙书文眼下为难,玩的就是一个坐地起价! 反正这位光看昨日里交代的事情,便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坑了宰了一番,也不愧疚。更何况眼下看来,还分明是个有油水的主儿。 果然天杀的坐地起价了,这该死的混蛋!六千两啊,小爷我需得攒下好段日子了! 孙书文听了价钱,心中难免咬牙切齿一般,又自狠狠不平。 可惜眼前局面,若是不给的话,这家伙说不定十有八九会拍屁股走人的。到那个时候平白留一个人对付薛白……怎么想都怎么不妙。 若是挨一番拳脚也就罢了,万一这家伙对自己起了杀心……那还如何活得了命去?总不能赌一赌对方会不会看在自家老子的面子上放自己一马吧…… 权衡取舍,孙书文终是妥协,咬牙点头道:“好!六千两就六千两,只要你于我废了他一双手脚,我便把钱付了!” 119、救人(5) 面具脸挑了眉眼,暗藏下的嘴角勾了起来,倏忽伸出了手。 孙书文只得一愣,便是往对方脸上瞧去,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面具脸声音冷沉道:“大少莫要装傻,在下即是应下了,自然是要这酬劳的。” 孙书文脸色一僵,暗骂一句当是泄愤,这边飞快掏了怀里,摸了片金叶子出来,递给面具脸。 谁知面具脸还不收手,直接来了一句:“这个数目怕是不够的。” 孙书文脸色顿时更为难看起来,急恼低声道:“你怎得能这般!不是已经讲好六千两,难道还要坐地起价!” 面具脸声音有了几分冷晒,道:“大少怕是搞错了一件事情了,我可没有要坐地起价,即是答应了六千两,那便只有六千两。” 孙书文急道:“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面具脸轻哼一声道:“大少即是临时起意雇佣于我,那这规矩就不能按悬武司的办了,需得把许下银钱一并付了才好。” 孙书文顿时恼声:“你怎可这般要求!即是雇佣与你,也该是走悬武司的规矩!” 他没想到今日里的事情居然这般一波三折,原本里来眼前这厮都已经答应下了要出手,谁想一转眼便又生了刁难……真个该死! 只是这般局面,难道还要不给不成? 孙书文急急回头望窗外瞄了眼,那薛白已踱步到车马近前,挑帘查看,怕是马上要来了…… 面具脸听得孙书文回应,那声音里不由带了几分冷笑道:“大少可莫要说笑了,眼下这遭不走悬武司,虽说能多拿几分银钱,可这却又没得保证。我们这等人挣得都是搏命辛苦钱,可不敢拿来拼赌。若是大少不肯一次清结,那此事便就算了,在下这就告辞!” 面具脸这话倒是合情合理,真灼无比,只是心里难免还是揣了一分讹诈孙书文个痛快的打算。不然便是不得一次结清,也未必会让孙书文拖了自己的钱财去。 孙书文咬牙一番,恨得没边,却又不得不再个妥协。阴着脸直往怀里伸手,倏忽就是掏了不少金叶子出来。 这位也真个是有特殊癖好,金银财帛尽数换得金叶子挥霍,也是少见。 “这里金叶子绝是足有六千之数,这下你可以动手了吧!”孙书文把财帛往面具脸手中一压,自是咬牙说道。 若不是眼下有急,他如何会让眼前这个杂碎拿捏住?倒是只有认栽一回了……不过只消得眼前事了,回头定是要找个机会,报得这一口恶气回来不可! 面具脸也不管他如何想法,低头去瞧手上财帛。细看分量,倒是真个足数,这才翻手收入储物戒指里。随即冲孙书文道:“既然大少阔气,那在下也不虚伪,这差事我自是接了,大少只管在这里静等就是了。” 他说着便是转身,也是不做遮掩,手掌一抬,便已推开了房门。 孙书文见他行动,不由得暗中松了口气。 总算眼前这厮还讲些信用,不然就是拿了钱财跑了,怕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去拦……不过功不抵过……这讹诈的帐,回头一定要算!当要让他把银子给本少吐出来才行! 这边孙书文还在愤恨,那边面具脸已经推门而出。 外面薛白刚刚转往车马边查看了一眼,却是听到房门响动。回头过来,正见个花脸面具的黑衣人迈步而出,不免挑眉。 瞧这人这般的遮掩打扮,怕九成就是孙书文雇来的那绑匪了……伐筋初期啊……也不知道实力到底如何…… 薛白心中思虑,不免正色,严整以待。 面具脸迈步下了门前台阶,也是驻步,抬头眯眼细看薛白,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一时无话,又自是不动,莫名生了几分僵持。 孙书文偷摸躲在屋中,又是俯身在窗边偷瞄,瞧的这般模样,顿时暗恼。也不知道这厮是怎得毛病,钱财都已付了,居然还不动手! 他恨不得出声警告两句才好,可又不想被薛白发现,只得无奈忍下冲动,也是难受。 这边两人静默少刻,那面具脸忽的动了,右手一翻,却是多了一把轻细长剑出来。 这剑瞧的几分特殊,不似寻常的三尺青峰,却是平白长了一掌有余。而且剑身细窄,细瞧只有一指宽度,便如现世里花剑一般。另外也更为干扁,怕是锻打的极为细致。 不过怪异归是怪异,但那锋芒却是真格犀利,这般晴空缓光之下,却能生的几分锐目。 薛白看得眉头一抖,不由凝了几分,心中生出许多慎重和一分不安。 他此来可是没得丝毫兵器,只有这肉掌一双,这般若是交手,怕天生就差了一等。 只是眼下这情况,哪里容他再去寻兵器?便是外面姜虚度身上怕也没得准备吧…… 看来只得走一遭凶险的了…… 薛白强自凝神,暗中鼓荡一身血气。他身上衣袍自是生了感应,开始轻缓摆动,便如微风吹拂一般。 面具脸瞧的真着,目光里清亮几分,却是忽的把右手轻轻一甩。 他手中那细剑顿时晃出一片曲弯寒光,又兼得哗啦啦一般风嚎响动,甚是诡异。 这是…… 薛白双眼顿时一眯,暗中生了几分警醒! 怪不得这细剑如此诡异,初来却是没反应到……这居然是把软剑! 薛白可还记得看过的电影小说,软剑这武器可是异常难练,但也异常难防的!若是用的妥当,杀伤力极为惊人! 这般倒是真个刺激了……本来就差着境界,又有这般曲折,可是一场硬仗…… 薛白心中难免再次凝重,只把心思更加谨慎几分。 面具脸但把软剑甩过,一身衣袂也是晃摆,分明鼓荡了血气运转。他倏忽正色看向薛白,开口道:“今日里也算是你倒霉了,有人花钱要买你手脚,可就不要怪我下手狠辣了。” 薛白哪儿想到对方还得这般解释细说,不过却是听得眉头一挑。这话里的意思已是在明显不过,若有人想买自己手脚,怕就只有此刻还藏在阁楼里的孙书文了! 没想到到了这般时候,这厮还得如此狠辣,那今日里这遭事毕,非得给他一些教训不可了! 120、救人(6) 薛白挑了眉头,便是定下了心思。只是再看面具脸,总觉得有些怪异。 这般敌对关系,又得交手之际,怎么听来这话都有提醒意思,也是少见。 他只把眉眼凝了,盯着面具脸,一时间也不好动作说话。 面具脸瞧的薛白模样,却是呼的吸了口气,声音顷刻转了冷意:“终归是拿人钱财,还要替人消灾,接下来,便要对不住了!” 这话一出口,薛白尚自凝神,面具脸已是动了!但见其身影稍稍一倾,整个人已是疾奔而来! 那一身黑色劲装,本无得几分缀摆,却硬是生的猎猎响动,晃得厉害! 几个眨眼功夫,已是到了薛白近前! 但听得一声哗啦风嚎响动,面具脸手中软剑刹那甩成一道蛇形锋芒,诡异扭摆,直往薛白手脚切割而来! 锋芒不得临近,薛白手脚皮肤已是生出一阵寒凉。他瞬间便是警醒,哪儿敢半点犹豫,脚下便是发力猛点,身子直往后方飞退而去! 这厮还想退走不成?!有种倒是上啊! 孙书文在屋里时刻瞧着,眼见薛白避了锋芒不接,不由的心里叫喊,一副不满模样。 倒是面具脸瞧的薛白退步,那面具下仅露出的一双眼眸不由异样一分。眼下这般退而不接才是明智,不然一旦被自己手中这软剑罩了,那可就不是一般麻烦了! 只是虽得退了,但除非是逃命而走,不然又能退到哪里去! 面具脸眼眸倏忽又亮了一分,平生几分锐利。脚下自是一个急步,身子已然加速跟上! 那手中软剑更是如同猎食之蛇,那肯轻易放过薛白这等猎物,只管扭曲摆荡化作一团森寒光芒,恍惚间欲把薛白吞入腹中! 该死! 薛白自是暗骂一声,这般跗骨之疽一样,如何甩脱?! 若是对方寻常兵刃也罢,拳掌也好应对抵挡一番。可这灵巧软剑没得称手兵器在握,如何硬接? 他把眉眼一皱,急退间自是余光快扫,倏忽瞧得一旁荫荫垂柳,不由急急挑眉。 身无旁物在手,那便只有就地取材了!只消能有分毫抵挡用处,也不至于如此困局! 薛白当即自省,脚下猛地一错,身子倏忽便是游鱼般灵巧一转! 那软剑狡诈有余,却得调度不足,一时间偏个无法跟上,正让薛白脱身出去! 面具脸眸子一眯,难免生了几分奇色。只把手里软剑再得一抖,倏忽又复初时犀利模样。脚下却是不慢,蹬蹬两点,便已折身追去。 薛白顾不得去管身后,只消一个提纵,已到了垂柳近处。脚下一瞬发力,便得飞跃而起。间隙间瞧的一枝合意,即刻伸手拽过,当一声低喝并一阵咔嚓动静,就是强拔横握在手! 身后面具脸又已追上,瞧的薛白动作,不由侧目几分。只是口鼻间却得冷哼一声,抖了软剑,直往薛白身后绞来! 听得身后一番哗啦响动,更有寒意临体,薛白哪得机会回头细看?!口鼻间只管再次叱喝一声,右手握了垂柳枝杈便是急甩而回! 这枝杈也是细密繁茂,又有错节横生,一记挥舞,便是生了呼呼响动兜了大片风声,刹那把软剑之声都压了下去! 只得一个眨眼,那软剑寒芒便与葱郁恍影撞在一处,但见得片片残绿横飞而过,便是化解了这一击之危。 薛白瞬间缓气,身子自是坠回地面。细瞧手中柳枝,只是少了些许乱叉细叶,却未得多少损耗。 他忙把眉眼抬起,再看那面具脸,这人当真纠缠难退,稍一站稳,便又抖了软剑来攻! 薛白眼下已有柳枝在手,虽是简陋,但终归不用肉掌拼杀。当下里也不再退,反是转圜手腕,把柳枝舞的也如银蛇一般,就往剑光上迎! 面具脸瞧的眯眼,手中软剑抖得更为诡变,毫不退让,便是卷裹而上! 寒芒葱郁瞬间对在一处,顿时绞的一片狼狈模样。 就在这残绿纷飞之际,面具脸目光猛地一寒! 那手中软剑倏忽一动,却是猛地蛇缠一般往下一坠,继而将身抖起,忽的割开几许乱叉,直逼薛白手腕! 薛白心中陡然一惊,忙是转腕而起要拿柳枝削打。不然若被临体,怕要手掌不保! 只是面具脸分明技高一筹,软剑再得顽蛇般一转,又是让过柳枝囚扰,顷刻间到了薛白指掌之前! 该死! 薛白暗自惊急一句,哪儿还顾得上手中柳枝,忙是收手而回! 那软剑寒光几乎同时一抖,贴着他指节撩出一道弧月寒芒,差之毫厘就能见了几分猩红出来。只可惜终是落空,又切在柳枝之上,直将它斩飞一旁。 这般功夫,薛白已是急急连退,想都不想,便又纵身跃起,扯了一支柳枝下来。 这玩意儿再不经用,也是个安稳,不然空手应对,像是刚才那般,怕指掌早就废了。 面具脸见薛白又是故技重施做派,当下里冷哼一声,忽的把左手一翻,却又是一把长剑出来! 这剑也是不俗,自是锋芒逼人,只是再不是细窄模样,而是正常制式。 薛白眉眼瞬间一抖,脸上不由生了几分难看下来。这一把软剑便让他难以应对,若得再来一把,岂不是要完! 而且这双兵在手……这家伙分明是个左右皆通的武者! “接下来你就自求多福吧!” 面具脸又是突兀开口,只是不等话声落下,身子已然再次逼近! 这一遭他只把右手潜伏,将软剑伺机身侧,却是将左手长剑一扬,瞬间逼出一道寒芒,直往薛白身前砍来! 这以剑做刀,也是犀利的很!直切的风声猎猎,如撕扯一般! 薛白怎敢硬接,手中柳枝怕是觉不够人家一剑削的,忙是脸色难看叠步急退。 面具脸哪得罢休,步子一点,已是近身其上。口中蓦地清叱一声,长剑倏忽一扭,便是长虹贯日般一捅! 这一击快如电闪,仓促已是退却不得!薛白兀自咬牙,只把手中柳枝猛地轮转,便往剑身上砸去! 面具脸忽的又是一声冷哼,却是骤然变招。手中长剑猛地蛇弹而起,竟是推手般绕了柳枝一转,眨眼就是压切! 薛白只觉手上枝杈传来一股压力,还未得见机抽离又是一空。却是那柳枝被长剑隔断,当即一分为二! 薛白暗自叫糟,还不及退,面具脸倏忽又是一冲!右手蛰伏软剑猛地暴起,顷刻化作一片晃眼寒芒,直往薛白头肩盖下! 121、救人(7) 寒芒耀目,逼得薛白瞳孔微缩。然而这一瞬间,他已然来不及后退! 刚刚抵挡长剑本来就重心不稳,一身气力还未转缓,仓促间更是调整不得! 眼见那寒芒便要将头肩罩了完全,怕是有身死道消的危险,这一刻薛白再不得半点侥幸迟疑。当下咬牙只把浑身血气愤往左手纷涌,蓦地里怒喝一声,便将左手豁了出去,直往那殷殷寒芒前挡! 他左手上隐约冒起了几分青寒颜色,恍恍生了几分鬼魅模样! 面具脸看得真着,那微眯的目光里露出几分讶异和亮色,只是倏忽就变作冰冷坚毅,更把群蛇乱舞般剑光抖得森寒! 只消得一个眨眼,肉掌便是与软剑对撞在了一处! 倏忽之间,青白恍影仿佛一滞,随即便是炸开一团,又携裹了不少殷红飞溅! 却是那犀利软剑破了薛白左手左臂,直将皮肉斩得各处绽开,如同砧板上刀雕鱼肉一般! 薛白唇齿里迸出一声闷哼,却是强提神志忍了疼痛。左手猛地一个弯转长探,已是抢到剑柄近处,横地里就是一记侧拍! 那软剑滑不留手自是难以抵挡,但这剑柄要握,自然不得半分绵软。面具脸也未想到薛白如此果决,更兼几分眼毒,一个不妨,手腕上已是一痛! 这一击那软剑再也不得半分诡变阴险,直被逼得被手腕带了往旁地里一偏! 薛白目光一亮,哪敢半点犹豫,脚下硬生生错开半步机会,不进反退! 眼下这面具脸长剑软剑在手,便有柳枝做应对也是无用,一味的后退躲闪,怕早晚落个被逼死的下场! 若想活命甚至反败为胜,那就只有赌一把凶险,以退为进了! 面具脸眉眼霎时一眯,已是瞧出薛白意图,眸子里瞬间露了几分寒意,却是正好相反,叠步便要后闪! 他现在有兵器在手,自能仰仗其利,当然是要拉开距离,稳扎稳打才好。若是被薛白近了身,那转舆间可就要吃亏了! 两人各怀心思,当真又是拼尽全力。可惜仓皇之间面具脸改进为退终归失了几分利落迅捷,只消两个眨眼,已是被薛白欺近身前! 这瞬间薛白脸上生了凶厉模样,双掌成爪,就往面具脸肩上抓去! 他那左右双手指节发白,更有几分青寒迷蒙样子,显然是鼓足了血气又得蓄力极大。这一抓若是中的,怕身形再滑,也未必能挣得脱! 面具脸目光一寒,也是暗中咬牙。眼下显然已躲避不及,那就只有拼的一把了! “给我滚开!” 面具脸口中蓦地爆出一声厉斥,那左手已是强扯回来,手中长剑靠着手腕强扭之力,倏忽就是一击倒划银钩! 剑光森寒,仿佛能撕裂一切!若是薛白还不变招,怕是要挨个正着! “做梦!” 薛白胸中早生了几分郁气。此时一股脑的借着机会爆了出来。眼见长剑临体,右手倏忽往旁里一侧,便如飞蛾扑火一般撞入那森森锋寒之中! 面具脸心中一惊,蓦地生出几分不详,左手长剑还要再做诡变招式,却是骤然感觉腕上一阵紧扯扭痛! 该死! 面具脸脸色瞬间惊变,倏忽又是清醒,瞬间抖了右手软剑就要来一个围魏救赵! 只可惜这一次薛白的速度更快!几乎面具脸动手的瞬间,他左手已是探了出去,倏忽五指一张,狼口一般狠狠“咬”在了面具脸的手腕上! “给我松开!” 面具脸身子一抖,心中不详之感更重。哪儿敢半分迟缓犹疑,又是一声厉喝,强扭右手,便把软剑堪堪抖起,要往薛白手臂上撩绕! “给我起!” 薛白自是不顾,平地恼喝一声,倏忽左右手猛地发力,便是交错一扯! 面具脸猝不及防,两只手臂被拽到往身前一叉。急慌之下,便是猛地抬脚,狠往薛白小腹踹去! 薛白双眼一眯,却是忽得顶进一步,身子刹那连避带闪扭转过来!继而猛地双手发力,一声恼喝! 这姿势这模样,分明是要玩一出现世的锁臂过肩摔! 这! 面具脸陡然一惊,哪里见过这副招数?还没回神,就觉得双臂之下生了顶撞之力,身子骤然轻了几分——却是直接被拔了起来! 面具脸慌忙之下想要自控,偏偏重心已起身不由已,再想自救,视线里却已是天旋地转。还未得回神反应,后背已狠狠砸在地上,顿时一阵剧痛传来! 这一下直让他头脑昏沉,一阵恍惚,连气血都震得顷刻紊乱,错的一口气顶在胸口,瞬间闷哼出声。 这一记过肩摔,当真是见了奇效! 薛白怎敢放过眼下这般时机,若是让这面具脸清醒过来,怕又是一番苦战,当下里只把手腕握紧,暴力一拧! 面具脸猝不及防,顿时闷哼一声,指掌哪还抓的牢兵器,瞬间便是双剑脱手。 薛白眼尖,忽的放了右手,猛地把那长剑捞在手里,身子直接一个掉转,只把剑身往面具脸脖颈间斩去! 面具脸强提心神正想反抗,只是目光一定,就瞧到寒光斩下,顿时亡魂大冒。哪儿还顾得上许多,当下里就是一声急喝:“住手!” 薛白原本已是打算下了狠手,要了他这条命去,倏忽间听到这句,眉头不由一抖! 这声音哪里还是之前那般沉闷沙哑的模样,分明是清悦不少的女人音! 薛白不敢有分毫大意,却又觉得几分诡异,瞬间思量,猛地咬牙收了几分力气。那长剑眼看要直直砍在面具脸脖颈之上,却是生生又切肤而停。 这般凶险止手,直让空气都静了一瞬,那面具脸更是瞳孔紧缩,身体都僵了几分。 待得两三息后,面具脸身体才松散下来,面具下分明传来一声喘息泄气。 薛白死死盯着他,又自不放心,猛地一脚把那近处跌落的软剑踢飞,这才盯着面具脸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具脸喘着残悸呼吸向着薛白看了一眼,就要抬手去揭脸上面具。 薛白看的挑眉,忽的一抖剑身道:“别甩花样!” 面具脸目露几分无辜,一开口果然又是清丽女声:“你不是好奇我是什么人吗?” 薛白眉头一皱,倏忽把手中长剑提移几分,对准了面具脸心口,犹豫一下,贴衣而抵道:“现在可以了。” 面具脸目光古怪的瞥了薛白一眼,也不言语,只管伸手去揭了脸上面具。 面具一脱,当即露了一张女人脸庞出来。 薛白瞧的那面容,不由惊诧几分皱了眉头,只是倏忽目光一亮,脱口道:“是你?!” 122、救人(8) 初始第一眼,他就隐约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再得细看几分,顿时反应过来——这位,不正是当初在聚宝斋里指点自己蛮兽血核的那女人! 女人分明松了口气,庆幸道:“看来你还记得我。” 难怪刚刚提醒与我……看来是因为一面之缘了…… 薛白皱了眉头,又得几分犹豫。好歹前后也得过这女人一分指点,倒也算认识。只是眼下这般状况……难免有些尴尬了。 女人见薛白模样,分明是几分犹豫,顿时露了几分软绵神色道:“公子能不能先把剑拿开?这般钳制,有些不妥吧。” 说着直拿眼神示意。 薛白下意识扫了眼剑尖位置,顿时恍然,这心口地方对女人来说确实有些不雅了。他犹豫一瞬,终是果断赌了,只把右手收敛,扯剑而回。 女人顿时松了口气,径自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是显得随意许多,还得活动了一番手脚,这才扭头看向薛白道:“你刚刚那一下到底是什么名堂?我可从未曾见过寻常武者用这般手段的。” 薛白也是被她这倏忽间的自来熟模样弄得一愣,不过眼下即是没了凶险恶斗的意思,他也不好再冷板模样,回道:“刚刚那一手在我们家乡叫做过肩摔。” 女人听得一愣,稍稍皱眉瞅了薛白一眼,复又叹道:“没想到我这境界明明比你要高,偏偏一时不备败在你手里,还真是不甘。” 薛白听她轻叹一说,不由生了几分辩驳心思,撇嘴回道:“你怎么不说你还占着兵器之利那。” 女人挑眉一下,却是倏忽笑道:“你这么说来,貌似也有道理……今日里是我输了,倒也辩驳不得。你这不杀的人情,我记下就是了。” 薛白见她态度倏忽回软,也是松了几分戒备心思,开口道:“人情就算了,我倒是想问,你这昨日里可是绑了个姑娘回来?” 女人不由笑看了薛白一眼,挑眉道:“看来你还真是为了那姑娘来的,倒是痴情。” 薛白一时间也有点不适应她这般态度转变,只是轻嗯一声,没得多余言语。 女人见状,回首一指阁楼道:“虽说不合规矩,不过今日这情况也讲不来什么规矩了。你要找的那女人还有我那雇主都在里面,你自去就是了。另外你要是没得其他要求,我可就先告辞了。” 薛白自是不会平白去拦她,不然又是一遭事端,当下拱了拱手作别。只不过他还揣了一分小心,可没转身就走,免得被从后偷袭了。 女人似乎明白薛白意思,只是看了一眼,也没太在意。踱步去捡了软剑收于腰间,便往门外去。 薛白见她真个离去,倒是放了心。倏忽想起还拿了人家兵器,忙是喊了一声。 女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薛白迟疑一番便把长剑抛了过去。 女人伸手接过剑来,看了薛白一眼,忽的笑道:“怎么,就不怕我突然改主意再要逞兵器之利杀了你?” 薛白倏忽一愣,随即笑道:“我能胜你一次,自信便能胜你第二次。” 女人听得眉头一挑,仔细瞧了薛白两眼,问道:“倒是未请教名讳,公子可否告知?” 薛白虽是不明所以,仍是回道:“安平。” 女人听得低了几分眉眼,却是将这名字记下。倏忽抬头,又把长剑抛了回来,笑道:“即是安兄如此自信,那这剑便先留在安兄这里。待来日有缘,我再赢取回来就是。告辞!” 说罢也不犹豫,只管转身越墙而出。 薛白不由得几分苦笑,这倒是哪门子的事情。不过这人既已经走了,那这剑便留下来当自己兵器好了。正好手里缺件称手武器,而这长剑瞧来又是不凡,刚得合适。 薛白不由往那剑上打量,倒真个是材质不凡锋寒逼人,只是再得细细浏览,却见剑锷边上刻了个娟秀小字。 瑾。 这是……那女人的名字? 却不知道姓做什么。 薛白挑了挑眉,正准备再细看,忽听得阁楼里传来一声东西跌倒的咚响。 他倏忽反应过来,这孙书文跟霁月都还在阁楼里那……差点忘了正事! 薛白忙是提了长剑,迈步便往阁楼里冲去。 孙书文此时正慌里慌张的往楼上跑去,刚刚面具脸认栽的时候他就觉得几分不妙。只是除了惊诧于面具脸的女人身份外,心里还有几分侥幸,便想看看是不是这面具脸故意是示敌以弱好暗中偷袭。 可是这一等,直等到面具脸越墙而出,他这才意识到那家伙怕是真的是退了!真的卖了自己不管了! 孙书文这下才是慌了,面具脸一走,他如何抵挡的了薛白?若是被抓到,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那!轻则挨打都是好的,就怕这家伙一时起了杀心,那自己可就真的完蛋了! 除非是得让这家伙投鼠忌器才行!那就只有赶紧去寻了霁月,拿她来胁迫了! 孙书文抱得就是这种打算,自是慌忙想去楼上胁迫了霁月再说,只是没想到一时不慎闹出了动静,却是把楼梯旁的花架碰的砸在了地上。 这一声动静便是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刚得回神功夫,就见一道黑影已是从房门口冲了进来! 不是薛白还能是何人?! 孙书文脸色唰的白了,惊得吭哧一声,忙是手脚并用往二楼爬去。 薛白入得屋内,急急一扫,立刻瞧见了楼梯上的孙书文。一时间新仇旧恨一并被勾带起来,当下里叱喝一声,便是纵身追去! 孙书文听得身后动静,一回头,薛白已经仗着武力跃到了楼梯之上! 他脸上不由的更见惨白,手脚一软,竟是一个不甚爬了个空,顿时一个惊呼,咕噜噜的往下滚来。 薛白眉头一挑,瞧得人到了近前,猛地抬腿一脚,正中孙书文胸腹,又将他稳稳的踩在了台阶上。 孙书文吃痛闷哼,却是又清醒不少,睁眼一见薛白,身子不由哆嗦了一下。 薛白瞧他模样,顿时挑眉戏谑道:“怎么?三少爷不老实在孙府上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打杀孙书文一顿都是轻的,这种要脸面的纨绔子弟,要想痛快报仇,自是得折辱一番才行! 123、救人(9) 薛白这一脚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只是孙书文这等寻常纨绔子弟,却也未必好受的了。 他只觉得胸中真个闷痛难忍,偏偏薛白脚力又不是他能抵抗的了的,如何挣扎都是脱身不得,只把一张脸憋得通红扭曲,狼狈极了。 薛白见他说话不便,这才稍稍松了点力气。孙书文只觉胸前一轻,忙是狼狈不堪的喘了几口粗气。 如今孙书文已在自己脚下,霁月那边也就没了安危之忧,薛白自是也不着急,只管由着孙书文喘息几分。 待见孙书文气息稳定不少,薛白这才勾了嘴角,猛地又是用力一踏,顿时让孙书文一声痛哼。 “三少爷莫要装傻,我刚刚可是问了你话的。” 孙书文哪里装的下去,只把怯懦眉眼看向薛白,神情目光里皆是透了几分惧意,支吾道:“我……我就是来看……看看。” 薛白阴森戏谑道:“看看?看什么?这等穷乡僻壤的地方还有值得三少爷您留意的?” 孙书文被他模样吓得喉头连滚,就是眉毛都哆嗦了几分,嚅嗫道:“这……这里乃是我家老……老宅,我……我就是来……来寻个旧的。” “是吗?看来三少爷还是不打算说实话啊。”薛白听得嘴角一勾,脚下猛地再一发力! 孙书文猝不及防,又是一声闷哼惨叫,疼的眉头都皱成一团,更是挣扭。 薛白瞧他模样,冷哼一声,忽的掐住了他脖颈,直接提了起来。 孙书文顿时一口气倒不过来,卡的脸色见红,惶惶中忙是拿双手拼命地扒拉着薛白的右手,又兼扭动踢打,想要挣脱。 薛白哪儿会在乎他这点拳脚,只管拎鸡娃儿一样提溜着孙书文起来,悬空而滞。 孙书文只觉得脖子快要断了一样,眉眼面目更是生出一种难忍的憋胀感觉,仿佛再有一时半刻就要爆炸似得,当下里挣扎的更为癫狂。 薛白见他脸色由红见紫,眼看的都有几分不行完蛋的意思,这才猛地收了手。 孙书文的身体顿时一坠,咚的又砸回楼梯上,便是一番急剧的咳嗽和呛气反应。待得十几息的功夫,这才又得稍许好转。只是他抬头再看薛白的眼神,已是彻头彻尾的恐惧。 薛白眯眼瞧得,又是咧了嘴角,冷笑道:“三少爷,明人不说暗话,难道非要等我亲自找到霁月你才死心?” 孙书文死去活来一遭,哪儿还有丁点撒谎的心,只好嚅嗫支吾:“我……我是来……来拿霁月姑娘的……” 薛白眯眼看他,阴声道:“那霁月现在何处?” 孙书文这次可是不敢迟疑了,忙是抬手一指二楼走廊,慌慌道:“就……就在楼上……就在楼上房里。” 薛白当即抬了脚,摆头冲孙书文斥道:“那还不敢进爬起来带路。” 孙书文忙是起身,忍着痛捂了胸口直往楼上迈步,直把薛白带到二楼走廊尽头那间卧房,这才小心推开了门。 薛白不带丝毫同情,利索的抬起一脚,将刚想回头赔笑的孙书文一脚踹了进去。见他毫发无损也没惊出什么机关陷阱,这才安心的迈了步子入内。 孙书文没想临了还遭了一脚,暗中自是愤恨不已,心里咬牙赌咒来日定要将薛白扒皮抽筋千刀万剐才好!眼下却只能装了子孙一般,赔笑忍了。 薛白也不管孙书文作何想,进的屋内一扫,倒是寻常装置模样。再往里瞧,床榻上却是躺了个人,正是昨晚失踪的霁月。瞧她此时静卧模样,该是没得什么磨难,不过怕是被下了迷药之类的。 他自是快步往床边走去,瞧的霁月眉眼,又伸手试了试鼻息,这才彻底放心下来,不由的吐了一口浊气。 眼下总算是把霁月寻到了,这才是了却了日夜来的担心…… 孙书文瞧的薛白紧张做派,此时又背对自己,不由的生了逃窜之心。他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便想往门外撤。 只是他刚刚转身退了两步,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戏谑话语:“怎么?三少爷是想来个不告而别吗?” 孙书文身子顿时一僵,别扭的转过头来,薛白正抱了霁月起身,阴森戏虐的眯眼看他。 “我……我……我是内……内急而……而已……想去方便一下……” 孙书文真的怕了薛白再动手,忙是装了子孙样,又赔了谄媚笑容,随口扯谎。 只是薛白却不言语,只管抱了霁月走来。孙书文忽觉得不对,暗生畏惧,便是连连后退。只得眨眼功夫就撞在了身后墙上,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嵌到墙里去。 薛白迈步走近,斜眼扫了孙书文一眼,突然停下了步子,静默看他。 孙书文被盯得浑身哆嗦,额头不由生了细密冷汗,就是唇下都有了微弱的嘚嘚嘚动静,偏又不敢乱动,只把僵硬笑容堆的密集。 薛白瞧他样子,忽的眯起了眼道:“今日这事,三少爷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孙书文不想薛白会这么问,顿时一愣。只是倏忽回神过来,忙是赔笑又讨饶:“您大人有大量,您大人有大量,这里面其实都是误会的,都是误会的!说起来咱们还能算一家人来着!青曼仙子和姜叔都与家父关系匪浅那!” 孙书文已经顾不上什么皮脸了,他现在只想着稳住薛白,好得个安全脱身的机会。只要能逃过眼下这一劫,回头里有的是机会跟薛白好好算上这笔账的机会! 到时候不但要把这厮断手断脚扒皮抽筋,还要当着他的面好好折辱霁月才行!不然不足以平今日之耻辱! 孙书文心中越想越是急切,又得几分难耐,恨不得现在就能把薛白折磨一番。 冷不丁的却听薛白开口道:“既然三少爷都说是自家人了,我这里自然也不好过分,那今日这事……” 孙书文听得顿时挑眉,暗中生了几分希翼。果然这厮是考虑到自己身份,要放自己走了吗? 他眉眼一亮,忙抬头去瞄薛白神色,却见得几分诡异的柔和笑意,颇为不对。 孙书文心中疑惑,还未得细琢磨,就听得后半句涌入耳朵。 “那今日这事,就要你一条腿好了!” 下一秒,一股剧烈的疼痛直接冲入了他的大脑! 124、横生枝节(1) 孙书文口中刹那就是一声惨叫,整个人立时从墙边歪倒在地,来回打滚,好不凄惨。 这等断腿之痛,就是寻常武者都未必能忍得住抗得了,更何况他这区区一介纨绔子弟。 看着地上疯狗一般来回滚动哀嚎的孙书文,薛白心中的戾气总算消了几分。虽说是要不得这厮的性命终归是个遗憾,弄不好来日还有祸端,但眼下这等情况,也是无可奈何的。外面还有姜虚度在候着,若是真个杀了他。怕是不好交差…… 眼下这般,也算个惩戒了,至少没出人命又有这绑人的事情钉死在了实处,想来即便孙府那边知晓了,大抵也是哑巴吃黄连自甘认下。 薛白自是有过计较,才敢如此下手。不过这一遭惩戒,绝对也够孙书文受得了。 他也懒得多看一眼孙书文,只管任由这厮在地上惨叫打滚,这边抱着还在昏迷中的霁月便往外走。至于孙书文能不能平安回到孙府,这断了条腿又该怎么回去,会不会凭空生了什么意外,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薛白抱了霁月下楼,将她放在院中那马车上,这才倏忽想起那赶车的孙伯该是也被绑了才对。忙是恍神回来又去了阁楼里找,果然在一间破旧杂房里寻得了这位。 孙伯的待遇显然是没法和霁月比的,不过庆幸的是这位倒没被药晕,尚自清醒着,就是虚弱了些。薛白赶忙是放了孙伯,好言解释又安慰两句,又落了孙伯一番言语感激。 两人这才并着去了院子,由着孙伯赶了马车,出了这旧院。 外面姜虚度还在静等,也不见丝毫担心。他早已凭着气血感应知晓了里面的风平浪静,唯独是刚刚那声惨叫,可让他有点在意。 恍惚功夫,车马已到了姜虚度身边停下,薛白恭敬的叫了声师傅,便是挪了右边位置让其上来。 姜虚度一个轻巧提纵就落座在了一旁,便是直接扭头看向薛白问道:“如何?” 当着眼前这车夫的面,有些话自是不便明说的。姜虚度只提了两个字,却把眉眼神色模样做得十足。 薛白看的清楚,心念一转,就明白这眼神何意,却又难免生了几分忐忑。犹豫一下,咬牙道:“回得去,只是日后多有不便了。” 姜虚度只把眉头一抖,倏忽皱做一处,扫了薛白一眼,却又蓦地垂耷下来,摇头苦笑叹了口气道:“这事儿回去再议吧,怕是难免有些麻烦了。” 薛白瞧姜虚度这副神态,暗道怕是有些麻烦了。不过如今做都已经做下了,想反悔也反悔不得。只得是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四人这边趁着马车沿着颠簸土路便是出了贫民区,废了小半时辰功夫才算是回了栖月阁里。 车马在后门驶入,姜虚度先行回去,薛白则是交代了孙伯一番让他莫要多嘴外传,这才带了霁月回了房间。安置妥当之后,又是去了青曼大家那里。 好歹青曼大家也是跟孙府那位相熟的,眼下既有挂在她名下的意思,那么孙书文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禀明一声才好。万一孙府真的责难,青曼大家那边可以提前有个应对准备,不至于太过突兀仓促。 敲门入内 ,打眼一扫,今次里叶家兄弟倒是没在,却不知是休息去了还是另有事务。就只青曼和姜虚度以及铃儿三人坐于房中,瞧那模样,怕是在等自己出现。 薛白暗中生了几分紧张,只得强自镇定,客套的行了一礼。 青曼笑着招呼他坐下,这才开口问道:“霁月姑娘如今如何了?可是安稳无恙?” 薛白回道:“有劳大家挂念了,霁月身体无碍,不过是被下了迷药。估计稍作休眠,等得药效一过就会无事。” 青曼笑着点头道:“即是没得大碍,那就最好不过了。” 薛白客气又回了一句,便是抱拳低头道:“在下这里还有件事情要与大家禀告才是……今日里救霁月之时正好撞见孙府那位三公子,在下这里一时间没忍住,下手废了他一条右腿……怕是要给大家惹麻烦了。” 青曼瞄过姜虚度一眼,又自看向薛白道:“此事我已知晓,说来也怪不得你……孙老那边,等来日我会亲自去一趟将这事情细说分明,想来应该无碍。” 薛白听得心头一松,没想青曼大家竟是这么好说话,忙是连番客气道谢。 青曼与他闲谈两句,便是以霁月姑娘还需人守护照顾的缘由将薛白给劝了回去。 等薛白这边离去,青曼这才扭头看向姜虚度,苦笑道:“眼下这事儿,七叔觉得该当如何?” 姜虚度扭头过来,回道:“此事说来,还要看小姐你作何选择了。” 青曼挑眉苦笑道:“还望七叔教我才是。” 姜虚度解释道:“眼下孙家老三已是断腿无疑,这事便就只得两种法子。第一就是只管装傻充愣,反正昨夜里孙家那边也没得承认过暗地里绑了人,想来这事儿一出,明面上孙老如何都拉不下脸指责的。” “第二那便是委屈小姐一遭,亲自带了薛白走一趟孙府,负荆请罪。” 青曼听得皱眉不语,暗自在心中思虑如何抉择。 姜虚度也不着急催促她做什么决定,而是继续道:“这两种都是办法,只不过各有弊端。前者虽能让孙老吃个哑巴亏,但防的了明却防不了暗;后者也是一般,更兼也容易让薛白心中生出几分不满不快来。” 青曼一挑眉头道:“照七叔这话里的意思,这后者显然还不如前者了?” 姜虚度点头道:“我心里确实是这般想法,与其负荆请罪也未必能落得个好结果,不如彻底装傻得了。” 青曼皱眉道:“若是这样,怕孙老那边不好交代……” “说是如此,又如何不好交代?不过是小姐心软罢了。”姜虚度正色道,“不过小姐可别忘了,这接下来您便要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去剑云宗了,这经年之内,怕是也没得什么机会与孙老走动的了。” “而且这许多年里,您也是仁至义尽的把该尽的情分都尽完了,又没得什么亏欠一说。再者此间这事又都是孙家老三主动做下的,若有后果,也该是他自己负责的。” 姜虚度句句犀利,直让青曼沉默不语。待得盏茶功夫,她终是抬了眉眼,叹了口气道:“既然七叔都这般说了,那此事就照七叔的意思办吧,便权当未曾发生,也不与理会就是了。” 125、横生枝节(2) 城东,孙府。 眼下已是午饭时间,孙老从得书房出来,便是迈步去了正厅。这边落座,随口招呼身边下人去唤公子来用膳,又命丫鬟去传后厨上菜。 他自斟了茶水闲坐,不多时便有三五丫鬟传了菜肴出来,麻溜利索的摆了一桌,端的是琳琅满目、丰盛十足。 孙老匆匆扫了一眼,倒是兴趣缺缺,也没动筷,显然是要等自家儿子回来再的开伙。 又等了大概二三十息功夫,厅外传来了细碎紧密的脚步声。孙晋嵘一抬头,却是那被他先前派去的小厮独身回来。瞧着表情模样,带了几分不对。 孙晋嵘眼皮一抖,张嘴便道:“我去让你寻三少爷过来,三少爷人那?” 下人忙是低眉垂眼道:“回老爷的话,三少爷他不在房里,小的找了一遍,也都未见人影。” 孙晋嵘忽的生了几分不妙,暗恼一句皱眉道:“可是问过一众小厮丫鬟?有人见了少爷的踪迹?” 下人点头道:“小的刚刚寻了伺候的丫鬟问了,今日少爷老早就已洗漱起床,只是再后来就没见的人影了。” 这个逆子!怕又是什么时候偷偷跑出去了! 孙晋嵘顿时恍悟,脸色不免难看下来。 昨晚里刚刚才跟他一番交代警告,没想到只过了一夜就被这逆子抛到了脑后去!他这般也不知道何时从府中走脱的?若是再被姜虚度师徒给盯上或者照面,那可就有口莫辩平白丢脸了! 不行……还是得差人去把他寻回来才好……却也不知道这逆子到底出去多久了?! 孙晋嵘凝着眉头去看下人,厉声道:“你可问出过少爷离府有多久时间?” 那下人慌忙道:“回老爷,这个小的却是不知。只是听丫鬟说得,一个多时辰前便没再见过少爷行踪。” 一个多时辰?!这时间可有点长啊!难不成出了什么事端?! 孙晋嵘脸色一暗,急急抬头道:“去把护卫与我唤来,就说我有要事吩咐。” 那下人少见孙晋嵘这般阴郁神色,不由的暗中一惊。忙是应了声响,仓皇往厅外赶去。 过不多时,昨晚那两名守着书房的护卫便是快步来了,一见孙晋嵘便是跪倒拜倒:“属下见过老爷,不知老爷唤我二人是为何事。” 孙晋嵘抬头望去,神色沉郁道:“你二人速速去一趟城东老宅哪里,看看少爷是不是在哪儿。若是在得,不管如何,切记定要将他与我带回来!” 孙书文昨晚提起藏人的地方说过一句城东那边,孙晋嵘这做父亲的自然知道所谓的城东那边指的就是自家的老宅宅院。想来除了那地方,这外面也就没什么其他藏人的安全去处了。 这两个护卫效命孙府多年,自然也是知道老宅的位置。当下里忙是抱拳领命,便快步出了正厅。先去后院马厮取了马匹,便是快马加鞭往东城赶去。 等两人到了城东贫民窟的老宅,孙书文已经痛的昏死过去。两个护卫跃入院子搜检一番,终是在二楼瞧到了脸色惨白如纸一身冷汗淋淋的孙书文。 “少爷!” 打头汉子瞧的心里一惊,忙是快步上前探息,感知到指上微弱气流,这才松了口气。 “少爷这怕是被人打断了腿了!” 他旁边那位一眼就敲到了孙书文腿脚上的伤处,撩开裤脚一看,那小腿骨头都直接向里塌陷出了凹窝,周围皮肤更是青紫肿胀,好不骇人。 打头汉子顿时侧目看去,脸上神色刹那糟糕起来,凝眉道:“看来你我二人不能久留了,得赶紧送三公子回去,不然的回头落了什么毛病,怕吃不了兜着走。” “我也正有此意,还是速速回府的好。” 两人自是一般打算,忙得小心抱了昏迷中的孙书文,急急忙忙的出了老宅。又得破费周章的将孙书文安稳在马背上,这才急匆匆的回了孙府去。 这边入门,自有小厮瞧个真着,又得两个护卫厉声吩咐,忙是跑去膳厅传话。 待得两个护卫背了孙书文到得前厅,孙晋嵘已是脸色阴郁焦急的等在哪里,一见着昏迷不醒的孙书文,顿时抢步而近。 “老三!文儿!快!快去叫大夫来!” 孙晋嵘少见的神色仓皇一瞬,先是恼怒急切的吩咐一声,这才阴郁着脸看向两个护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文儿怎么会这样?!” 两人哆嗦一瞬,只是都不知道来龙去脉,如何解释?当下忙是跪倒在地,照实讨饶道:“回老爷的话,小的二人赶去老宅的时候三少爷便已经是这般模样了,小的二人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去之前三少爷已经如此了?”孙晋嵘面色阴沉,眉宇间仿佛酝酿着莫大的危险。 两个护卫忙是叩首道:“小的不敢撒谎,确实如此。” 孙晋嵘忍了怒火问道:“那你二人这一路上可是瞧见了其他可疑人物?在那老宅里可曾见了旁的人?” 二人愣了一瞬,稍一思量,便是急急摇头道:“这却是未曾见得,我们此去一路都是平稳,那老宅里也没得什么旁人在。” 孙晋嵘眉头一凝,便是暗不做声,只把心思一沉,自行思虑。 昨晚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已是把事情交代了一番,那叫霁月的青倌儿分明就是被他绑了囚在了老宅里。如今这般即是没了踪迹,显然是被人给救走了。若是这样看来,怕多半是姜虚度师徒才对…… 即是他师徒二人去救得人,那显然老三腿上这伤,必然也是二人所为!不过以姜虚度的城府……该不会如此下手才是…… 如此说来,莫不是昨晚那牙尖舌利的泼皮小子做下的?! 孙晋嵘心念一转,越发觉得猜中,再得回忆薛白神貌,不免咬牙切齿一般。 虽说自家老三顽劣不堪,但终归是自己所出,岂能由着别人随意欺辱?更遑论眼下这般被人废了一条右腿去,怕是日后都要落个行动不便的残疾。 那小子既然敢如此欺人逞凶,就不要怪自己不给任何人面子了! 今日这断腿之仇,定要好好讨回来才是! 126、横生枝节(3) 孙晋嵘起了心思,哪里还忍耐的住,便是暗自琢磨如何报复回来。 虽然说是无需去顾忌旁人的面子,便是连青曼的身份名头也可以抛到一边不提,但是若想报仇,还是要顾忌一下姜虚度的存在的。 这家伙可不是个寻常人物,单单他那身手,就是莫大的威胁! 若是这般考虑……这一时间恐怕还不好与青曼和姜虚度翻脸才是…… 但若不翻脸……这小子又得一直跟在姜虚度身边……恐怕不好报仇…… 不对……尚记得初来时青曼身边并没有这人才对……莫不是就近几日里收来的? 孙晋嵘倏忽挑眉,意识到了些许不对。 这平白无故的,为何突然收了这么个徒弟?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门道?又或者这小子身上有什么诡秘不成……?! 孙晋嵘心念一转,忽的急急挑了眉梢! 若说这其中有什么诡秘不寻常的事情,孙晋嵘是猜不到的,不过他却是想起了昨夜里城府家二公子死在栖月阁中的消息…… 之前倒也没觉得不妥过,只是眼下有仇在前,又这么思虑一番,就不免徒生几分怪异了。 难不成的……那小子还与城主二公子的命案有关?要是这样的话……说不得有能利用的地方…… 孙晋嵘眉眼一眯,就是有了粗略计划。他倏忽回转头来,冲着一旁护卫道:“你二人马上与我出府,去好好打探一番昨夜里栖月阁的命案经过!另外想办法托付些人,去给我查查昨晚姜虚度带来的那个徒弟的身份!” 两个护卫恍神过来,忙是叩首领命道:“老爷放心,属下等这就去办!” 孙晋嵘也没心思与二人多说,自是回头不理,又心疼的望向一旁的孙书文。 两个护卫见状不敢久留,忙是蹑手蹑脚退出了前厅,急匆匆的也不用午饭,便是往府外去了。 孙晋嵘也不管二人走了,只是越瞧孙书文便越觉得心疼,又等少顷,便是不耐烦的冲旁人冷斥:“让尔等去换大夫!怎得人还没来!” 下人忙是慌张应罪,又是急急忙忙去寻大夫。直过得一两炷香功夫,这才听着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眨眼便是个背了木箱的大夫跨门而入。 孙晋嵘也顾不得自己身份,忙是客套请了过来。那大夫惶恐近前,行了一礼,便赶紧紧瞧细看。 “大夫觉得如何?我儿如何了?”孙晋嵘心中着紧,自是小心旁问。 大夫也不得说话,又是小心瞧看一番,这才拱手道:“孙老莫要担心,令公子眼下只是疼痛过度晕阙而已,该是要不了太久功夫便能安然清醒的。” 孙晋嵘顿时松了口气,既然大夫都这般说了,那想来老三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也无需再忧心他有性命之忧。 不过他倏忽又是凝眉,紧张道:“人是无事,那我儿这腿?” 大夫微一皱眉,稍显犹豫道:“令公子这腿说起来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 孙晋嵘脸色一沉:“只是什么?” “只是这下手的人明显含怒而击,怕也动用了血气之力,还偏生些许古怪。令公子又是寻常人,未得半分修习……恕在下直言,这腿便是好了,也要留下几分不便的。”大夫斟酌一番,虽然不忍又担心,不过还是如实说了。 孙晋嵘脸色瞬间便如暴雨前的层叠阴云一般黯墨下来,便是连这大夫都莫名感觉到了一些寒意,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直到又得几息功夫,他那阴沉脸色才好转不少,倏忽看了大夫,强行换了几分松缓模样道:“大夫,我儿这腿就真的丁点办法都没了?” 大夫刚想开口,只是看孙晋嵘脸色,莫名还是咽了话语。他皱眉片刻,开口道:“令公子这腿上也不是没得治疗,但怕不是在下这等寻常医手能办得到的。要不便是令公子从今往后学武人一般勤于修炼,那便可自行用血气冲刷,使之彻底复原。要不然便要去寻厉害的医手,强行以血气洗伐,辅以血食药物进补,方可无虞。” 孙晋嵘顿时挑眉,若是这般说法,老三的腿倒还是有救。别说去找什么旁人医手,大不了托个面子把他再送回那地方,该是没得什么问题…… 罢了……那就这么办吧……便是舍了老脸求个情面,也得再让他回去才行……只是这次定要狠了心肠! 与其留这小子在家徒生事端祸患,倒不如让他好好改造改造才是! 孙晋嵘眉眼冷厉下来,下意识去瞧还在昏迷中的孙书文,少见的露出一抹狠绝神色。 大夫也不敢多说,只是从旁站了。少顷孙晋嵘反应过来,忙是与大夫道谢客套两句,又招呼了小厮过来,交代他带大夫去账房支一分银钱,以作心意。 等得两人退走,孙晋嵘又是差了几个下人来,嘱咐着小心带孙书文回房休息,这边自己回了书房,便是取了笔墨纸砚出来。 刚刚即是下了决定哪怕舍了面子也要把老三给送回去,那就不能只个空头想想了。以自己身体年岁,长途跋涉怕是经受不住,不能登门拜访。那就只有亲笔修得书信一封,再让人寻些奇珍异宝,差人一并登门送上才好。 这自己的亲笔书信倒是好说,也是其次。就是奇珍异宝的,还需是些雅气古典的稀奇玩意儿才行。 之前自己手里那方心爱的幽香砚已然送了,眼下也没什么上得了眼的稀罕雅致的物件,那就只有看看老大老二他们那里可有收存。 正好老二那边离着也近,此番一并去信告之一声,让他到时候亲自陪着去走一遭,想来也不算失了礼数了。另外还要让他再差个可信果敢的护卫,谨慎盯着老三,绝计不能让这混小子再犯浑耍赖才是! 孙晋嵘暗中周全盘算一回,觉无遗漏之处,忙是磨墨提笔。边得斟酌,边是一番行文走笔。 等他把几封书信备好,又换了小厮过来让他去寻个府中可靠护卫,然后自是一番周密交代,便遣了他出府远行。 等这些琐事忙完,便是有小厮阔步来报,说是孙书文已然醒了。 孙晋嵘一听,那得半点犹豫,忙是乱步出了书房,直往后院去了。 127、横生枝节(4) 孙书文此刻已然转醒,正茫然的靠坐在床上,阴沉着脸发呆。身边两个丫鬟静立在一旁,低垂眉眼,动也不敢动,生怕这位再行发飙。 刚刚孙书文醒来之后便是着急问自己的腿脚如何,两个丫鬟哪儿敢半分隐瞒,便是如实禀告了。紧接着眼前这位多受老爷宠爱的三少爷便成了眼前这副模样,看那眉眼神色分明是在暗生愤恨…… 这当口,谁敢随便开口说话?除非是想落得个引火烧身的下场。 这般沉寂了有盏茶功夫,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动静,蓦地又有人恭敬喊了声老爷。 两个丫鬟身子一抖,忙是回神往门口瞧去,登时见得孙晋嵘急匆匆的迈步进来。两人忙是慌张回身,做了万福恭敬叫道:“老爷。” 床榻上的孙书文听到声响,那张阴沉死寂的脸总算有了些波动。先是激灵般的回神,继而目光生出几丝亮色,咬牙忍痛从床上撑了起来,探头过了帘幔就往这边望来。 孙晋嵘一眼就瞧的了他这模样,心里莫名一疼,急急到了床边,便是喊了一声:“文儿。” “爹。” 孙书文也是激动,下意识叫了一声便没得话说,只是眼眶却犯了红意。 孙晋嵘看的鼻头发酸心中也是几分凄楚,忙是强笑道:“没事儿没事儿,你这腿伤我已问过大夫,只需多日静养,定得无碍。” 孙书文听得自己父亲这般说法,脸色不由的好了些许。只是倏忽又想到了踢断了自己一条腿的薛白,眉眼间顿时生了一片煞气。越想便越是怒火难消,当下便是哀声道:“爹,你要给儿子报仇啊!” 孙晋嵘点头道:“你且放心好了,此仇为父一定替你去报。不过为父还有些话要问你,你需得照实回答才行。” 孙书文愣了一瞬,忙是点头应声,好不乖张。 孙晋嵘却不开口,而是回转头脸,看向那两个丫鬟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都先退下吧。” 两个丫鬟忙是领命,快步出了屋子,又得把房门给牢牢关上。 孙晋嵘扫了一眼,这才满意回头,看向孙书文。 孙书文忍了眉眼几分酸涩,便是开口道:“爹你有什么想问的?孩儿一定如实回答。” 孙晋嵘正色道:“我且问你,你这伤势,到底是何人动的手?可是昨夜那个之前与你有过过节的毛头小子?” 孙书文忙是点头,脸上生了恨意,说话都带着几分咬牙劲头:“不错,孩儿这腿就是那杂碎打断的!爹,你无论如何也要替孩儿报仇!” 孙晋嵘挑了眉毛道:“你且放心,这次的事情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再问你,那小子动手的时候,可有旁人在场?比如姜虚度。” 孙书文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我在老宅里的时候撞见的只有他一人,却不知道姜虚度在与不在……” 孙晋嵘听得略皱眉头,暗中盘算。虽说三儿已经说了没见到姜虚度露面,但谁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不在场。这初始恼火之时也不觉得,现在细想,若真的青曼跟姜虚度两人都掺和其中,怕这仇就不能明着来报了。 毕竟要是不看这两人的面子闹到撕破脸皮的地步,怕是不好收场的。这青曼背后,站着的可是曼音坊…… 若是这般……怕还不好明里报复……那就得用些特别的法子了…… “爹,这般还有什么关系吗?” 孙书文瞧的父亲神色,顿时生了几分急意。他心中可是报仇心切,若是不能消了此仇,恐怕怨恨难平。 孙晋嵘回过神来,自是摇头道:“这其中根结你也无需知晓,不过尽管放心,此仇为父定会替你报了。” 孙书文神色稍松,忙是应声,又不免幻幻出神,臆想回头该如何炮制薛白以泄心头之恨。 都说知子莫若父,孙晋嵘也不例外。一看孙书文脸上这等神色,立刻猜想到他心中想法,不由生了几分郑重道:“报仇这事先放到一边暂且不提,为父这里还有件事要与你说。” 孙书文当得一愣,不由好奇道:“爹还有何事要吩咐孩儿?” 孙晋嵘看了他一眼,正色道:“你这腿上一时半会儿行走不便也就算了,不过等此间事了,为父还要将你再送回那地方去。” 只听得这么一句,孙书文脸色瞬间就变了,就是连腿伤也都顾不得,径自从床上翻坐起来,惊慌道:“不!我绝不回那地方去!” 孙晋嵘脸色登时拉了下来,冷道:“哼!这事儿已经由不得你了!若是你不肯回去,那从此之后咱们父子就彻底断绝关系!” “爹!” 孙书文顿时慌了,若真的是断绝了父子关系,那可比断了他一条腿还要严重。他这横行霸道、纨绔恣意所依仗的就是这等身份,没了这身份在,怕是连寻常人都不如。 只是若让他回去那等地方……岂不是平白里再去自取其辱? 孙书文面露苦涩,左右为难,只觉悲观无比。 孙晋嵘见自己儿子这般模样,心里隐约又有不忍,叹了口气道:“为父也知道你在那等地方怕是不会好过,只是你可曾想过,为父也有老去的一天,到时候你再这般模样,谁能护你周全?” “你两位哥哥虽与你有血肉之亲,但是他二人对你看不上眼想来你自己也是知晓的。等我撒手人寰之后,你若有个生死为难或是些许麻烦,他两人自会相助。但若还如眼下这般任性妄为,他二人怕不会替你担当护佑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又该如何?” 孙书文默然不语,只把脑袋垂下,脸上生了一片黯然。 孙晋嵘说的他何曾不明白,小时候他兄弟三人关系都还不错,只是等到成年之后,两位兄长越见英武而他越发纨绔,便开始生了嫌隙。两位兄长明里暗里便是提醒都提醒过许多次了,告诫他需上进,不可太过纨绔。只是他仗着得宠,压根未曾听过,也闹得兄弟三人越发不能同心。 其实孙书文自己也是明白,若是父亲有朝一日撒手去了,怕是眼前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到那个时候他就真的凄惨了。可是明明清楚这点,他还是忍不住的懒惰而安于现状。 只是眼下这般,怕是没得再安稳的机会了…… 128、横生枝节(5) 也许自己真的该听从父亲的话,好好的上进一次? 孙书文沉着眉眼,看着自己的双手,默然无声。 孙晋嵘瞧他沉默样子,心中想再狠话两句,却又几分不忍。终是叹气轻劝道:“其实你也知道你们三个里面为父最是疼你宠你,不然也不至于让你有了今日这种性子,说来也是平白害了你的。只是眼下你已长成,为父就是后悔也得晚了。” “但是文儿,你自己可曾想过。为父虽是后悔都晚了,但你自己的人生还长着那,想来只要能醒悟肯努力,未来依旧是不可限量的。” 孙书文心中混乱,也不知该如何答话,还是那般低垂眉眼模样。 孙晋嵘暗自又叹了口气,也不罢休,还得添油加火道:“你仔细想想,若是你自己学艺有成,便是今时今日没有为父在,姜虚度那姓安的徒弟又如何能动得了你?怕不是眼下这般他打断你一条腿了,而是你打断他一条腿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眼下已伤了腿吃了一亏又能如何?只要你接下来肯上进好学,将来终有一天可以亲手报仇的。到时候别说是打断那小畜生一条腿,就是杀了他又能如何?” 我?杀了他? 孙书文神色恍惚一瞬,眼前莫名浮现出了一片幻觉,幻觉里薛白此时正凄惨无比可怜兮兮的跪倒在他面前,如丧家之犬一般哀声讨饶,极尽阿谀谄媚……那模样,说不出的狼狈下贱。 孙书文嘴角不自主的勾了起来,心中竟是莫名生了几分快意。只是这幻想倏忽又得消去,继而化作了薛白那张冰冷的面庞。那眼神狂傲轻蔑的向着他望来,仿佛看着一只蝼蚁。 孙书文的拳头不由自主的紧握起来,双眼顷刻间生出了不少血丝,更兼额头都起了几缕青筋。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倏忽间这朦朦幻象突得又扭摆几下,便是彻底散去。孙书文眼前重新出现了指掌锦被等物,顿时让他清醒过来。 他不由的抬起头看向孙晋嵘,那张原本黯然沉寂的脸上莫名多了几分希翼,道:“爹……我若是真……真的回了那地方,将来真的可以亲自报仇雪恨?” 孙晋嵘眉头一挑,忙是正色道:“你也知那院中教首与为父有旧,当初他可是亲口承认的,你的天资绝对是上佳之列。只要你肯回那地方勤学苦练,只消三五年内,那小畜生必然不是你的对手!到时候再见着他,还不是任你拿捏!” 孙书文眉头渐渐骤起,也不再接话,看样子实在思索。 孙晋嵘哪儿敢打扰,便是收心静念,只在旁边坐着,小心去看自己儿子脸色神态。 孙书文心绪暗自起伏纠结,那眉宇更是时皱时松,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显得分外为难。 只是又过得十几息功夫,他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也横生一股决意。倏忽之间,便是抬头起来,猛地扭头看向孙晋嵘,咬牙道:“爹,我听你的,我回那地方去!” 孙晋嵘先是一愣,随即露了欣慰笑容,便是连连点头呢喃道:“好好好,你肯回去就好。你放心,为父这次又舍了老脸托人,想来不会再有人特意为难你了。” 孙书文听得特意为难几个字,脸色别扭一瞬,不过随即少见的坚定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道:“孩儿这次再去那里,定当忍辱负重,专心习武学艺,不负父亲大人期望。” 孙晋嵘欣慰道:“如此自是最好不过。” 孙书文嗯了一声,忽的又道:“只是父亲大人莫怪,孩儿眼下还是咽不下心中这口恶气。若是不能痛快报了断腿之仇,怕接下来都不能彻底静心静念。” 孙晋嵘听得一愣,旋即表情转了几分阴沉,声音亦是冷了几分道:“你且放心好了,你这断腿之仇,为父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孙书文自是回头,问道:“父亲大人心中可是有了办法?” 孙晋嵘冷哼一声,语气带了几分狠辣道:“你放心好了,为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虽然明面上碍着青曼和姜虚度的脸面,怕是不能去寻那小畜生的麻烦,不过也不会这么任由他逍遥自在的!” 孙书文听得心动,不免生了几分急切好奇,问道:“父亲大人可能与孩儿细说一番?却是想到了何种好办法?” 孙晋嵘怜爱的看了孙书文一眼,反是问道:“你可知你劫了那个叫霁月的女人那晚,栖月阁出了什么事吗?” 孙书文听得一愣,便是摇头道:“孩儿不知。” 昨夜里他因为府上宵禁规矩的缘故一直都待在府里,就是霁月被绑到手已按约定送到了城东老宅这等消息,也是那绑匪差了小厮来送的信。又如何知道栖月阁里发生了什么? 不过想来父亲大人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提起这点……莫不是栖月阁中另外生了什么事端?! 孙书文倏忽回神,忙是又问:“难道是栖月阁又出了什么意外?” 孙晋嵘神色稍整,沉声道:“城主府里那位二公子,你还记得吧。” 孙书文一时未得反应,只是下意识点头。 何安远和他都是东山城有名的纨绔,两人昔年也有不少摩擦。只不过后来他被自家父亲送到那地方之后就再没见过。 而此次回来虽已有月余时日,但之前都因被那地方赶出来搞得父亲大人暴怒禁了他出行,所以还没来得及再碰上…… 不过父亲大人怎得突然提起那家伙……难不成…… 孙书文霎时眉头一挑,看向孙晋嵘道:“难道是何老二出了什么意外?” 孙晋嵘也不在乎自家老三的言语用词,而是点头道:“不错,那何安远昨日里不但死在了栖月阁中,而且据说还是被人生生割了头颅去,端的凄惨。” “怎会这样?” 孙书文陡然一惊,他虽然和何安远不太对付,但两人身份却也相差无几,实属同类。而以何安远那等背景,说是横行东山城也不为过,怎得还有人敢对他下手? 等等……就算何安远被人杀了,该是与我报复这事没什么关系的……难不成…… 129、横生枝节(6) “父亲大人莫不是知道谁是凶手?”孙书文反应过来,露了几分惊疑神色,只是倏忽又亮了眉眼,急道,“等等——难道是姓安的那杂碎干的?!” 他匆匆说完这句,自己反是皱了眉头,继而露出几分兴奋难言的模样。 若那姓安的杂碎真的是凶手的话,那这仇不用自己动手便就有人给报了!只消得把这消息捅给城主府知晓,就算是那青曼大家和姜虚度再有面子,怕也不能不交人吧?! 孙书文越想越是雀跃,不免抬头看向孙晋嵘。 孙晋嵘露了几分成竹在胸的冷笑,点头道:“为父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何家二公子的命案,怕有八九成的可能与那小畜生有关。” 孙书文听得挑眉,忙是问道:“父亲大人如何觉得?可是有实证在手?若是能证明这其中关节,想来届时城主大人必不会放过他的!” 孙晋嵘却是摇头道:“实证这东西,为父这里却是没有的。” 孙书文不由皱了眉头,若是没了实证,岂不是没办法证明何安远是死在那姓安的杂碎手中了?若是这样,还怎得借城主之手报了仇泄了恨? 孙晋嵘瞧了孙书文一眼,见他一副遗憾模样,不由安慰道:“我儿放心,为父这里虽然没有实证,却也有一番可信推论。到时候必然能引动那位城主大人出手的。” 孙书文目光不由一亮,便是急问道:“父亲大人可是有了什么好主意?不妨说与孩儿听听,也好解孩儿这心痒难耐。” 孙晋嵘看他一眼,自是笑道:“此事说来简单,不管有没有实证,无非就是一个栽赃嫁祸的手段。” 孙书文急道:“还望父亲大人解惑。” 孙晋嵘淡笑道:“你也莫急,且听为父与你细说。我先问你一句,那何家二公子既是死在了栖月阁里,那哪些人的嫌疑最大?” 这等事故哪儿得半点难度?孙书文闻言立时道:“自然是栖月阁那一众人等嫌疑最重。” “不错,若说嫌疑,自然是栖月阁里的那些人。”孙晋嵘自是点头,倏忽看向孙书文道,“那我儿可曾想过,为什么何家二公子早不被杀晚不被杀,偏偏这个时候被人杀了?” “这……” 孙书文不由的一愣,自是皱眉细思,只是他这脑子,一时间却不得几分通透明睿。待得片刻,终是无果,不由苦笑摇头道:“孩儿愚钝,却是想不明白,让父亲失望了。” 孙晋嵘眉头微微一凝,目光中隐约生了几分失望,只是倏忽遮掩下去,开口道:“想来你也是疏于思虑,日后当得多为动脑就好。至于为什么何家二公子偏偏这个时候被人杀了,其中八九,怕都是因为青曼的到来。” 姜是老的辣这话终归不是无的放矢,像孙晋嵘这般老人,自是经验老道又见思虑周全细密。某些关节,便是稍稍一想便能悟透。 孙书文听得一愣,随即暗自琢磨,不由点头。这般说来,当真是合情合理。 不过他终归是劣与智计,当下又皱眉道:“就是这般,又怎得与那姓安的杂碎扯上关系?” 孙晋嵘暗中叹气,心道自家这老三果然有些扶不起来,虽说其中有些关节他是真的不知,但换了老大老二那般,猜也能猜的分毫才是……不过如今已然这般,又能如何? 当下便道:“我再问你,你找人盯那个叫霁月的青倌儿,估计也有段日子了吧?” 孙书文不妨父亲这么问来,愣了一下,便是点头道:“父亲大人明睿,孩儿差人盯了好几日,才寻到了昨日那么个机会,见她外出行动。这才让人给绑了去。” 孙晋嵘点头道:“即是如此,我儿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平日里不见那姑娘出来,怎得偏偏昨晚却是出了阁?” “这?”孙书文神色一愣,倏忽挑眉讶然道,“父亲大人的意思……难道是那霁月动手杀了何老二不成?!” 别的复杂的他想不通,这点简单的勾连,他还是能反应过来的。 孙晋嵘又自摇头暗叹,却不得不解释道:“以她一个女人家身份,想要杀了何家二公子怕是不易。” “那?”孙书文不由皱眉。 孙晋嵘索性直接解释道:“但是你可别忘了,那个小杂碎跟这女人的关系可是不一般。不然何必上门来寻你讨要?又何必平白救了去?甚至为此断了你一条腿。” 孙书文顿时醒悟,又兼眉宇间生了几分恨意,咬牙道:“这么说来,那何老二该是姓安的杂碎杀的?” 孙晋嵘点头道:“为父知晓那何家二公子死讯之后,细细思量一番,该是如此。” 孙书文顿时生了几分喜色道:“若是这般,不妨去禀告城主知晓,也好让他去寻那杂碎的晦气才是!” 然而孙晋嵘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妥。” 孙书文不由一愣,急道:“父亲大人怎得又觉不妥,既已有此猜测,只消告诉城主一声,想来那位必然是会相信的。” 孙晋嵘侧目看了他一眼,带了几分淡漠道:“那你可想过之后那?” 孙书文愣了一瞬,皱眉思虑一番道:“之后……之后自然是城主大人前去栖月阁拿人了。” 孙晋嵘又问:“那你觉得有青曼和姜虚度护着,城主大人能把那小畜生给拿下吗?” “这……”孙书文瞬间一滞,犹豫一番道,“这……孩儿就不知了……该是……该是能拿下的吧……” 孙书文说到最后,语气都没了几分底气。 孙晋嵘直接摇了摇头,吐了一个字:“难!” 孙书文抬了眉眼,看向孙晋嵘道:“父亲教我。” 孙晋嵘叹道:“你是与青曼和姜虚度两人不熟,自然不知晓这两人的做派。那姜虚度什么性子,为父还是略知一二的。这相识多年以来,何曾再听说过他收过徒弟?” “那小畜生虽然可恶,但既然能入了姜虚度的眼,怕是已被他当了自己人了。即是这般,就算是城主亲自去要人,怕也不会得逞的。” 孙书文不由一愣,这其中关节他还真不清楚。只是听自己父亲这么一说,那岂不是又不能借此报仇了?当下不由皱眉道:“那若是这般,孩儿岂不是不能报仇了?” 谁料孙晋嵘倏忽却是一个冷笑:“我儿放心好了,为父早有谋划,定不会让那小畜生好过的!” 130、横生枝节(7) 孙家父子自是有得一番密谋,只不过远在栖月阁中的薛白等人却不知晓。 接下来的几日里,虽然外面因为何安远的死而闹得满城风雨,不少无辜百姓和过客都被冤枉的入了狱,但栖月阁总算仗着有薛娘的面子和青曼大家的缘故,落得了一分难得的清净。 至于霁月归来的事情,薛娘却是也已经知晓了,毕竟这是瞒不住的。 她期间还找了霁月询问过几次,都是问些命案的关节。只不过霁月早已得了薛白的嘱咐,又本就有回护薛白的心,自然不会松口。 薛娘问来问去也是无果,加上压根就不知道薛白的存在,便收了几分怀疑心思。只交代霁月最近莫要再随便外出,免得再被人盯上,说不得杀了泄愤。 霁月自是乖张应对,这才打发了薛娘的疑心去。 至于薛白,这几日里都是老实待在房中,哪里也不曾去得。白日里尽是跟着姜虚度学些武者常识和修炼之法,晚间便偷偷摸摸跟霁月耳鬓厮磨。 这般平静又小心的生活却也没持续太久,转眼就到了青曼大家该是辞行离去的日子。 几人里早先就已经谋划了,便是连同霁月在内,正好借了这机会一并离开。 霁月那边自是好说,虽然是阁里的姑娘,但好歹也是自由身。又有青曼大家从中调和,认了义妹,说要带去踏天城见识见识,薛娘自是没得强留。 薛白这边倒也没得麻烦,虽然不好明正露面,但暗中提前潜藏在车马之中,还是没甚问题的。 待到这日晨起,一众人等收拾了东西,便是准备离去。 薛娘自是亲自来送,言语间也是颇为不舍,特别是对霁月,更是真心实意多番交代,让她去了踏天城里,一切都要小心谨慎才行。 幽月和菱月两人也是一并而来,自然又是一番伤别。到了最后,姐妹三人抱做一处,当真是哭成一团。 薛白暗藏在专门又为霁月准备的马车车厢里,直看得心中也是几分不忍。只不过不忍终归不忍,走还是要走的。不然他留在这东山城中,不但活不自在,更是兀自等死。 他头顶上可还挂着那三年之期的试炼任务那,以前还不觉得如何,这几日里越是听姜虚度这当师傅的与他讲解武者的知识,便越是觉得剑云十杰的名头怕不好拿下。 按姜虚度的说法,这剑云十杰至少也得是锻骨境的实力。甚至据说现今十杰之首那位,怕已经摸到了融血境的门槛,只差得临门一脚。 而他现在才不过区区炼皮后期境界,离着锻骨境差了还不至十万八千里那。虽然姜虚度言辞之间也表明了对他的看好,但薛白凭自己问出来的情况看,想三年之内稳稳当当立足在锻骨境内,怕是不易。 如此这般,这时间可就有些紧迫了,又哪里敢随便懈怠浪费。 薛白这边出神想着,那边霁月等人终是各自狠了心肠,虽是一步三回头,但终究还是往马车这边走来。 薛白从帘缝中窥见,忙是转身去了车厢角落,小心贴好,免得被人发现。 这边霁月在于姐妹两个和薛娘对望一眼,终是扭过头来,挑了帘子入内。 只是挑帘的一瞬,谁也没在意周围些许百姓里,有一个正凝眉往这边瞧来。倏忽一眼,便是亮了神色,继而急急转身,不知往何处去了。 薛白这边瞧的霁月入内,看她眉眼都哭的红肿了几分,等到帘子落下遮了视线,忙是从角落里移坐出来。 霁月见了薛白,自是哀然入了他怀里,凄凄的喊了句官人。薛白见状忙是搂住霁月,不由好言安慰一番。 这边说话功夫,外面又有客套道别动静,不过几息,车马便是缓缓动了。 薛白也没在意,只是安慰霁月。得有盏茶功夫,她这才平静下来,只是辗转间不免又对以后生了畏惧之心,紧紧抱了薛白,不由一番小心询问。 薛白只管认真哄着,谁让人家跟了自己,这一番言语软糯的,便也不知多久。 只到得外面忽的传来希律律的马嘶动静,转眼身下马车也是骤停,紧接着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动静,听来怕是有不少人。 两人瞬间回神,霁月直接从薛白怀中探出头来,便是下意识的问了句:“外面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薛白皱了眉头,也没言声,而是从旁挑了侧帘一角,偷偷往外窥视。 却见那外面街上,不知道何时竟然布了一群兵丁,此时整飞快散开,把车马一行都给围住! 薛白心中陡然一惊,倏忽生了几分不详之感。 霁月看他脸色不对,忙是问道:“官人这是怎么了?” 薛白小心又看两眼,眼见有兵丁往这边望来,忙是收手放了帘子,小声冲霁月道:“咱们被城主府的兵丁给围了,怕是要坏事!” 霁月听得一个哆嗦,脸色都白了几分,忙是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被他们发现官人你,怕要不妙!” 薛白心中也是惊急,却不能不强自镇静,压了口气道:“现在还说不好是什么情况,只是我有预感,怕接下来有可能出什么意外。” 霁月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薛白心念急转,忙是道:“眼下还不能妄动,先且静观其变。若是等下这般人来搜车,那你切记做出慌张样子,只管往外逃!” 霁月听得几分不解,忙道:“官人这是何意?” 薛白急急解释道:“若不这般,到时候怕是会被人怀疑你与我有什么猫腻,怕连你都要陷在里面了。而若是你说了是被我胁迫,想来以青曼大家的面子,便是城主面前,也能护你周全。” 他心中已有不妥预感,怕是那位城主大人不会平白无故的带了这么多人来拦,怕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自己已然暴露了! 若是这样,可不能把霁月也搭进来,不然到时候还要再顾她性命,更为麻烦。得用法子让她“清白”脱身,留自己一个也好应对! 霁月听得皱眉,忙是道:“若是这般,那官人你如何自处?” 薛白急道:“我这里你且不用管,到时候自然有应急的办法。” 霁月听得犹豫,只是看薛白神色坚毅,终是不再说话。 131、横生变故(8) 两人这边在车厢里凭自焦急,那边青曼心中也是生了几分不妙。刚刚听到车马止步和外面嘈杂动静,她也是挑帘看了,眼见得那位城主大人带了护卫和一众兵丁立马街前,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薛白即是能想到的关节,她这般也算七窍玲珑的妙人,如何能想不通透?只是眨眼,那秀婉眉毛已是皱了起来。 铃儿也是探头去厢口看了一眼,收手合上帘子,便是露了几分急色,回头冲青曼道:“小姐,咱们这是被那城主带人给围了,这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青曼轻嗯一声,沉了脸色道:“看这样子,怕是不知道什么缘故走漏了消息,这种城主大人多半是冲着经年兄来的。” 铃儿顿时紧张道:“那岂不是要糟?万一他们强行搜查索检的话,三哥到时候肯定会被发现的。” 青曼口中的经年兄和铃儿口中的三哥自然指的都是薛白,“经年”是姜虚度这几日空余里给薛白取下的字号,正好薛白虽与青曼同岁,却又得大了数月有余,当得起一个兄长的称呼。 至于三哥,则是铃儿按着叶家兄弟往下排着喊的。这几日几人相处下来,倒是比想象融洽的多,双方又各自暗中有意亲近,自然跟着称呼都变了。 青曼听得自是皱眉,随口便道:“眼前怕是要有不测了,还需得我亲自去与城主大人见上一见,看看能不能敷衍过去。” 她说着话自是起身往外,铃儿忙是先钻出去,挑了帘子让了青曼出来。 外面姜虚度听到动静,回头一扫,正瞧见青曼眼中几分忧色,不动声色的小声传了一句:“见机行事。” 青曼轻嗯一声,便是拿眉眼去往前望。 正对面,东山城主何长道一身清闲衣袍跨马而立,瞧到青曼挑帘而出,那犀利眉眼顿时眯了一分。 只是见得青曼抬头望来,却是极为老练的换了模样,竟是生了几分和悦之意。当下里更是装了慈善笑貌,扬声道:“大家今日里走的可是仓促的很啊,怎得也不与老夫知会一声?也好一路护卫,略尽地主之谊。” 青曼挑了眉毛,先是施了一礼,便是笑回道:“城主大人事务繁忙,青曼区区一届歌姬,哪儿敢劳动大人费心。” 何长道心中冷哼,脸上却是依旧和善笑颜道:“大家说的哪里话,此番不远万里来这东山城,又得为这城中百姓献得仙音三日,还把一概收益尽数捐了。如此善行善举,老夫忝为一城之主,都是自愧不如。前来送行,实属应当。” 青曼忙是笑回道:“城主大人好意,青曼感激不尽。即是如此,那便有劳城主大人费心了。” 她这般说罢,便是挑眉去看何长道。若眼前这位真的只是来送行,那这般委以虚蛇之后,也该让路了。 只是何长道根本没动,而是漫不经心的咳嗽了一声。 青曼微微皱眉,暗觉不妙。倏忽便听外围有人高喊一个“报”字,却是个生脸儿兵丁挤了人群进来,快步到了何长道马前跪下,高声呼道:“大人,小的又要是禀告。” 何长道顿时一个挑眉,看向那兵丁道:“何事惊慌?速速说来。” 那兵丁倏忽不合规矩的起了身,到了何长道马下,便是一番秘语。 围观百姓瞧的好奇,个个伸长脖子来看,可惜根本听不真着,更觉猫挠一般。 只是青曼等人心中何等玲珑,又兼明了暗中龌蹉,倏忽便看出几分不对来。这兵丁怕根本不是真的有事儿来报,而是特意安排好的! 果然那兵丁言语片刻,何长道脸色明显的“变”了一瞬,一个抬头,就是冷脸朝着车马这边望来。 青曼暗中叫糟,怕接下来真格是要麻烦了,正微微凝眉暗中急急思索对策,便是听何长道开口道:“速速来人!与我把那车马围了!” 周遭兵丁都是何长道此来挑选好的精锐亲信,当真是令行禁止。这边话声一落,那边就是整齐划一又兼气势如虹的一声呼应。只得眨眼功夫,便把两架车马围了个严实!更是将手中长枪并举,喝啊一吼,齐齐亮锐,对准了青曼一行! 围观百姓哪儿想会出如此状况,惊得连连退步不说,又俱是瞠目结舌做惊奇状。 叶忠叶勇两兄弟立在车队当头,眼见这般变故,反应亦是极快。当下里便仓浪浪拔了腰刀,犀利一挥,厉喝道:“尔敢!” 这一眨眼,原本祥和局面顿时化作剑拔弩张。 青曼脸色一变,心中虽是明了,嘴上却装糊涂道:“城主大人这是何意?” 便是姜虚度也是挑了眉眼,不动声色的摘了草帽下来,眯眼看向对面何长道。 何长道只觉身上一紧,血气都由几分不受控。搭眼一扫,却是姜虚度凝眉望来,不免暗中心惊几分。 他可是早听过也知晓姜虚度的存在和实力的,眼下一遭,更是信服。这般若真动起手来,怕自己再加上身边一众兵丁,都未必是个对手。 只是即便如此,今日里也不能随便退却! 那前不久莫名得来了的密报上可是说的很清楚,那杀害自己幼子的凶手几日后九成会藏在青曼车队之中,借机随行逃离。若当真是如此,今日要是退了,岂不是平白放走了那天杀的杂碎?! 虽说这其中也有可能是旁人的恶作剧或是故意栽赃之嫌,但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也不会放过! 何长道微一眯眼,又露出几分虚伪笑容道:“青曼大家莫慌,刚刚手下来报,说有贼人趁大家不备,藏在随行车马之中。老夫这般也是为了大家安全着想,正好把他搜捕出来,以免大家平白遇了不测!” 果然是被发现了吗……这可是糟了! 青曼心头一跳,暗自惊急,只是脸上却不敢做出慌乱模样,装了几分淡定笑意道:“怕是城主大人搞错了吧,青曼这车马一行都是自家人等,哪里来的贼人?” 何长道暗中冷哼一声,一来不好撕破脸皮,二来也害怕惹恼姜虚度,便是继续虚伪笑道:“老夫想来也是如此,只不过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还是先得搜检一番的好。不然若害了大家平白遭了惊吓或者不测,可是于心不忍的!” 132、横生枝节(9) 何长道笑的妥帖,任谁看了他这副模样,也绝计不会认为这是暗藏了不轨之心。 便是周围百姓,此时也都反应过来,不少人交头接耳,又得起哄动静。大抵都是一般言语,无非就是说城主大人英明,又兼思虑周全如何如何。 青曼有心婉拒,只是眼下这般模样,又起誓她拒绝的了的?何长道此刻虽然看着客气,怕要是再得推脱,只会强行翻脸几分了。 可若是就这般认下,那薛白岂不是暴露无疑? 她只觉为难,不免扭头看向姜虚度,想求个妥当法子。 姜虚度同样眉头紧皱,心中也是没什么好主意。只是青曼既然无奈望来,总要护佑一番。 他倏忽抬了头,露了几分锐利模样,看向对面道:“此般倒是有劳城主大人费心了,只不过这车马上都是女眷,怕是不便验看的。而且有在下坐镇,何方宵小敢来送死?城主大人莫不是信不过在下?!” 既然没得几分好办法,那就只有用强震慑了。姜虚度话声一落,更是鼓荡起了一身血气,顿时间周遭竟是诡异的生出呼啸动静,更兼风浪阵阵!直吹的近处兵丁身上甲胄都是烈烈摆动轻响,好不强横! 就是一直藏在后车厢里小心静听着的薛白也感觉到了一股强悍的气浪涌来,那厢门帘子吹得哗哗摆动,随风飘荡。 这就是融血境的实力?这就是所谓的血域?当真是恐怖…… 薛白心有所感,暗生惊诧羡慕。 正恍神,就听外面又响起了话声:“姜先生说的哪里话,老夫可是深知姜先生的深浅的,哪儿敢有分毫冒犯的意思?只不过……” 何长道话声稍停,那张客气浅笑的脸上倏忽换上了冷漠决然模样,沉声道:“只不过老夫这手下汇报,那杀害我儿的凶手很可能伺机藏在车马之中。还望姜先生看在老夫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让老夫搜检一番,图个心安也好!” 何长道自是不想和姜虚度硬碰硬,暗地里心思转的也快,立刻换了苦情的由头。更是不给青曼和姜虚度两人反应的机会,紧接着便是逼宫道:“老夫这幼子虽然顽劣不堪,但终归是条人命,也是老夫的心头肉。他这一死,老夫此生都少了几分念想。若再不能寻到凶手,那就真的活着无意了。” 这话说得几分隐晦,在旁人听来就只是一番悲悯可怜。 围观百姓们虽觉得寻常里何安远有些丧尽天良,但此刻又不免伤怀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绝。不由纷纷扭头侧目看向青曼和姜虚度二人,等他们答应下来。 只是青曼和姜虚度这等人物却不是寻常百姓,自是将何长道话里那隐晦的意思听了出来。 这哪里又是卖什么苦情,分明是何长道隐晦的告诉两人:我儿子已经死了,我也不想好好活了。要是你们再不肯让我搜查或者交人,那就不要怪我拼个鱼死网破! 姜虚度生平再是不厌烦旁人来威胁,此刻却也只能皱的眉头,强忍不悦。 眼下里大势也好,民意也罢,分明都站在何长道那边。这个时候若是要执意拒绝,怕免不了会被所有人怀疑的。一旦如此,那就不单单是要面对何长道了,很可能连这周遭的百姓也会翻脸起哄……届时万一生了乱子,可就平添几分危险了。 但若是把薛白就这么给交出去,也是不妥。抛开日后还要用到他的利益方面不说,就是这几日下来的师徒情分,也让姜虚度无法狠下心肠来。 他这几日越是教导薛白,便越是发现这小子当真天才又合自己心意,心中早八分当了真正的徒弟对待。这哪儿有师傅随随便便就把徒弟给“卖了”的道理? 可若是不交,也是麻烦,这姓何的分明不会善罢甘休…… 不行!需得想个妥当的办法,既能解了这般困局,也能保了经年的性命才好! 姜虚度眉眼急转,只把脑子动的飞快,一时间连眉头都为此皱做了一团。 何长道依旧立马对面,也不说话。不过看着青曼和姜虚度的模样,他心中此刻却是越发笃定和阴狠愤怒——显然那神秘人送来的情报果然不错,那 杀了自己爱子的杂碎定是藏在了青曼一行人中才对!不然如何这般推脱模样?! 双方一时都得沉默模样,只看得周围百姓一阵惊奇不解。有些聪明的,只觉得这其中怕是有什么猫腻在,更是好奇心上涌,只把眉眼瞪得亮堂,等着接下来该是如何进展。 姜虚度暗中急思,终是有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眼下若想彻底平安离开东山城,怕是不易了。既然如此,那就得兵行险招一番。 他挑了眉眼,便是冲青曼打了个眼色,暗中用了奇诡手段传音道:“小姐莫慌,且听我说。眼下等不得何长道等人亲自动手了,不然凭生麻烦。小姐你便佯装亲自搜检,到时候偷偷与经年告之,就说一句劫你脱身,想来他必定明白!” 青曼眉眼不由一亮,稍一琢磨,便是微声轻嗯。 这办法虽然有些欲盖弥彰又无耻了些,却也正好合用的很。到时候让薛白佯装劫了自己,有七叔在旁震慑,想那何长道也不好随便胡来。而且如此一遭,正好能扭转“人和”的局面,也能从旁对何长道多一分威慑力。 青曼顿时念头通透,忙是稳定几分心思,抬头看向何长道:“既然城主大人有言,青曼哪儿敢不从。不过车里都是女眷,就不牢城主大人的诸位手下动手了,免得生了什么唐突。青曼亲自请与大家一观就是。” 何长道登时挑眉,眉宇间骤然生了几分奇疑之色。怎得刚刚还那般模样,这会儿却忽的应承下来? 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刻意装了这般样子?又或是这举止间还想有什么猫腻不成? 他心下多疑,嘴上却是虚伪回道:“多谢大家谅解老夫苦楚,既然大家有此交代,那边按大家说的去办就是。” 眼下这等局面,不管如何也要先搜检了再说。就不信若那杀了自家幼子的杂碎真的藏匿于车上,这众目睽睽之下还能凭空飞了不成! 133、横生枝节(10) 青曼见何长道没再强硬,暗中却是松了口气,当下里回身先掀了身后车厢帘子。 周围一众人等早就等着,自是瞪大了眼好奇去往,却见里面只有铃儿一个,不免交头接耳一番。 何长道微微凝眉,顿时就把目光投向了后面那辆马车。 若是连这一辆上也都没得人在的话,说不得自己真是被那神秘人送来的消息耍了…… 青曼扭头看了何长道表情,脸上笑道:“此处城主大人可是看清了?这里面可没得旁人在。” 她心中明知接下来要露陷,但眼下也要做出一副坦然模样才好。不然万一露了几分心虚意怯,等下闹一出被劫持的把戏出来,怕就糊弄不了旁人了。 何长道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更为犹疑。只是脸上装的依旧如常,笑回道:“如此一看,老夫倒是安心一分。若是后面那车上也得安全,老夫就可完全放心了。” “让城主大人如此担心,青曼可真是罪过了。” 青曼笑回一句,暗中却是生了几分谨慎,转身从马车上下来,直往后车走去。 何长道挑了眉眼,忙是给左右使了眼色,更是把一身血气鼓荡起来,只等最终结果。 姜虚度暗中看他,心生戒备,也是做好了出手的打算。 眼下这遭,就看经年那小子能不能机灵着见机行事了。若是顺利,倒还能走脱。不然的话,说不得真个要撕破脸皮动手一回。 这么会儿功夫,青曼已是到了后车前面,驻步之间,便是急急一声低语:“劫我逃脱!” 薛白和霁月两人在车厢之中正自焦急不安,忽听得青曼这么一句,顿时一愣。 霁月尚自恍惚,还有几分不解。薛白却是极快反应过来,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 也就这么一瞬,那厢口的布帘边儿忽的伸出几根手指,继而向旁一撩! 薛白瞬间回神,也不及与霁月细说,翻手已是从储物戒指中取了那把“战利品”的长剑出来,脚下一蹬便是朝着青曼扑了过去! 外面众人都自正等着要瞧个分毫,眼见帘子转开,还没定睛凝神,倏忽就是一道黑影闪了出来! 围观者里当即不少都吓得一惊,更有连连后退者。便是早已蓄势待发的何长道都得瞳孔一缩,显然也有些猝不及防。 这帮人里唯独得姜虚度心知肚明,又是特意张开血域气场感应。只在薛白出手的瞬间,他便佯装暴怒的样子吼了一声“尔敢!”,随即便是一个越车而起,扑向了这边。 当然这般模样都是做戏罢了,别看他动作极快,但实际上却刚刚好慢了薛白一步! 等围观众人反应过来,青曼已是落入了薛白的手中,脖子上更是架了长剑,贴肤而抵。 姜虚度刚好“落后”一步,“无奈”的在近前强行站定,阴沉着脸看向薛白道:“小子,放开我家小姐!” 他嘴上这般言语,暗中却是用了奇诡的传音手段,急急道:“你小子见机行事,看看能不能借此走脱。如若不然,就想办法在城中先躲起来,回头再寻脱身之计!” 薛白不妨这等手段,眉头惊了一瞬。不过倏忽就平整神貌,暗中轻嗯一声,便是换了狠辣阴沉模样,冷哼道:“你当我是傻子么?若是这般放了人,怕今天这条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你们若是识相的,就赶紧给我让开!等我出了城,必然会放人!” 薛白话声刚落,尚不等姜虚度开口回应,便听身后一声阴冷厉喝:“休想!” 却是何长道倏忽开了口,眨眼又是挥臂喝令:“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就地诛灭!” 这一声,周遭兵丁却是瞬间动了,手中长枪一挺,便要合围而来! 薛白脸色一变,正自心惊,倏忽却听一声厉喝! “谁敢!” 下一刻,一股凛冽杀气挟裹着滚滚气浪扑面而来,竟是生生逼得他险些一个踉跄! 抬头去看,这杀气源头正是姜虚度! 他此刻全然一副阴冷模样,那眉眼目光森寒如冰又似利剑,格外摄人! 周遭一众兵丁和百姓哪儿来得及反应,一瞬间便是比薛白还不如,直被这股混杂了杀气的血气气浪冲的各自退步,有的干脆腿脚一软,跌倒在地。 何长道虽离得远,也生了几分感应,血气顷刻不受控制的一荡,生生冲的胸中生了几分闷意。 他眉眼略生几分惊悸,却倏忽又化作无边愤恨,死死的盯着姜虚度道:“姜先生这是何意,莫非要包庇这凶徒不成!” 姜虚度顿时回头,眯眼盯着何长道,不带丝毫退让道:“我不管城主大人要如何拿捏这凶徒,但要是敢危及到我家小姐丁点汗毛,那别怪姜某人大开杀戒了!” 这最后几个字说出口,姜虚度更是刻意鼓荡了几分血气。近前一众兵丁不但听得心神惊悸,更是被丝丝杀气笼罩,一时间尽数苍白脸孔,有的身体都打了摆子。 何长道瞧的真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更是毫不遮掩,咬牙切齿道:“姜虚度!你未免太霸道了些!” “霸道?哼!我话已经放在此处,城主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来试试!” 姜虚度压根不想与他废话,直接一副强横到底的模样。 何长道瞬间哑火,一时间眉头虬结成团,面色更是阴沉如水,却不知在作何想。 薛白这会儿功夫总算回神过来,瞧得双方都不言语,便是咬牙道:“你们要怎么样我管不着,再不让路放我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说完把面目往青曼脑后一闪,借机暗中飞快说了句抱歉,便是将手中长剑真格往青曼颈上一抹! 眨眼间,那雪白如玉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丝殷红痕迹! 青曼还没明白过来如何,就觉脖子上已是一凉。等她反应,已是感觉到了一丝皮肤痛意,刹那间脸上真格儿生出几分惊悸模样,当真花容失色。 “你!” 姜虚度瞧的薛白动作,也是惊了一瞬,只把眉眼皱的更为厉害。 薛白已是无法明说解释,只好把戏彻底演将下去,当下挑眉道:“废话少说,速速让路!不然下次就不是这么浅的口子了!” 姜虚度顿时回神,也来不及再与薛白计较这等细节,只把阴沉模样做得更足,扭头看向身后一众人等。 他倏忽间一番手掌,却是取了一把黑黝黝的怪剑出来,随手一抖,便是一阵诡异的剑鸣响动。 “最后一句,都给我让开,不然的话,死!” 134、横生枝节(11) 这一刻,姜虚度全然与寻常变了一个人一般。恰似杀神降世,震慑四方。 薛白听得这一句,哪怕明明知道姜虚度这是变相在护佑自己,也难免还是生了几分惧意。 他都这般,其他人更是不堪。那些百姓慌乱退却不说,兵丁们也是颤颤巍巍不自主的向后退步。便是何长道,也是生了惊惧模样,细看下那眉睫轻摆,显然绝不淡定。 唯独薛白是暗中放松了几分,却不免又生些许焦急之意。 眼下若是能顺利出城,自然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若是不然,那说不得就麻烦了…… 却也不知道此刻这位城主大人是如何打算……到底是让还是不让? 薛白把眉眼眯了,只管往对面看去。 何长道还是那副阴沉模样,心中却在犹豫不堪。眼下这般模样,真要想留下那害了自己儿子的杂碎,怕是就要彻底撕破脸皮一搏了。只是如此一来,怕最终真要落个身死垂亡的下场……当真是要拼上一遭吗? 他这边犹豫着,姜虚度已是默然提了长剑逼到了近前。 何长道恍惚回神,见得自己一众手下随着姜虚度的步伐而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再拦不住,终是彻底横下心来! 就不信姜虚度真敢下个死手出来,真以为老夫看不出来这怕是一场戏?!大不了与你放手一搏,看看你能忍到何事?! 何长道算是有得几分自我催眠,当即右手一翻,就是一杆长枪在握。蓦地一挥,当真生出几分久战沙场的老将气势来。 他倏忽又是一拍马,整个人顿时从马上跃下,一个提纵就跃到了众家兵丁之前。手里长枪倏忽一挥,便是切出一道勾月银弧,继而指向姜虚度。 何长道这一出现,那些步步退却的兵丁们总算安稳下来。不少人偷摸松喘呼吸,结果一时间竟是堆叠成一片,清晰可闻。 姜虚度哪管这些,只把森寒眉眼一眯,看向何长道:“城主大人这是何意?莫非是想误我家小姐性命不成?” 何长道已没了委以虚蛇的心思,当下冷哼道:“莫与老夫说那些没用的,今日里无论何人何因,也休想放了这天杀的贼子出城!” 姜虚度怎肯退让,阴沉道:“你这是打算弃我家小姐于不顾,当真以为我姜某人不敢大开杀戒?!” 何长道眉眼一挑,决绝道:“老夫今日命也不要了,何须在乎旁人去。若不能把这天杀的杂碎拿下,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用!” 何长道一言出口,便是将一身血气尽数鼓荡而出! 一时间空中又生了呼啸动静,更有疾风劲浪碰撞之感,偏还带着透骨的森寒杀气,直让周遭一众凡夫俗子脸色苍白,急急退却。 姜虚度好歹占得境界之忧,“居高临下”眼见何长道当真把一身实力全数展露,便知这位是真格真的定死了念头,要来一个不死不休了! 如此这般,那可是不妙! 他这边与薛白和自家小姐只是装模作样罢了,目的不过就是想要唬骗住何长道放行。可若这么下去当真动手,那倒霉和麻烦的就是他们了! 到时候何长道一方不管不顾,岂不是连小姐都有性命之忧了?虽然即便有叶家二兄弟和经年那小子在,怕人多眼杂的也没办法护个周全了…… 若是这般……怕只有退让一步了…… 姜虚度心念百转,倏忽便是不动声色与薛白传音道:“眼下局面有变,怕这般模样是没办法让你离城。你且先找个由头借机逃脱在城中躲了,等我回头将小姐等人安置好,再回来救你出去。” 薛白正自凝神,听到这句不由眉头一跳,暗中叫糟。 若是出不了城去,那接下来就是在城中得了自由身,怕也不会好过! 只是眼下这局面,不这般又能如何? 薛白终是妥协几分,眉头一挑,便是暗中碰了青曼一下。待她回神,便是扯了她手臂,朝着一旁移去。 他这一动,其他人当即反应过来,何长道更把阴冷眉眼移去,即刻喝道:“哪里走!” 声音未落,手中长枪更是舞动起来,身子一倾,便要扑去! 姜虚度早防备他突然暴起,整个人几乎同时拉成了一道恍影!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耳边已是叮当几响。刚被惊醒回神,就见得两道黑影自一处左右退开。 未得看清,先听当的杵地响动,却是何长道手中长枪一转,狠狠砸在青石地上,这才止了去势。 另外一边也是摩擦响动,分明是姜虚度以脚卸力,滑开方寸距离。 就这么眨眼功夫,两人分明是交手了一番,又明显分了胜负。 何长道收枪站稳,脸上已是铁青一片极为难看,抬头死死的盯着姜虚度,恼道:“姓姜的,莫要欺人太甚!” 姜虚度顿时森寒着脸道:“欺人太甚?你这般分明是想害死我家小姐!那就不要怪姜某无情!” 薛白眼见两人对峙不动,顿时松了口气,便又是挟了青曼,往从旁偏巷迈步。 何长道瞧个正着,眉眼一狞,又要再动。只是刚一迈步,便被姜虚度剑尖一指! 他脸上阴郁神色顿时更重,当下里便是喝令道:“愣着干什么!速速把他与我拿下!” 一众兵丁顿时回神,咬了咬牙,便又不少朝着薛白围去。 姜虚度眉眼一抖,倏忽就是一声低斥:“叶忠叶勇,看谁敢动,给我杀无赦!” 兄弟两人早就等着吩咐,当下便是各自呼喝一声,从马背上提跃而起。 就听得两声仓浪浪的脱鞘动静,空中已是闪过几道寒芒!顷刻间又有些许闷哼惊呼,便是有人坠地、有血横飞! 兄弟两人一出手,就直接要了三两兵丁的小命去! 何长道瞧的真切,顿时目露狰狞凶光,怒喝一声,提枪便要冲向两人!只是姜虚度比他更快,手中长剑倏忽削切出一道弧光,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何长道眉眼一阴,直接用了搏命打法。也不管那剑光在前,只把长枪挑转,手腕一拧,侧地里直往姜虚度胸前捅去! 这般手段,分明是彻底豁出去了! 135、横生枝节(12) 姜虚度心中一凛,暗提一分小心,不过手上动作却是不慢!倏忽就把长剑斜里一收,涌了一层浑厚血气,眨眼又是一甩,正好磕在枪尖之上! 但听得一声闷响,隐约又有小团气浪炸开,何长道脸色顿时一变,手上已是拿捏不住,当下往旁一偏。 姜虚度见机得势,整个人猛地欺近一步,长剑忽的掉转,蛇盘一般滑过枪身,直往何长道身内切去!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眼见剑尖临体,何长道忽的松了右手,身子蓦然后退险险避了过去。随即左手扯了枪尾,瞬间收枪而回,原地便是一个急转,又将长枪急捅而出! 这一枪分明是防备姜虚度来追,更兼带了几分旋转余力,也是生猛! 姜虚度巍然不惧,却也不想硬抗锋芒,身子忙是一滞,便又连退两步。 一枪落空,何长道却没了追击的动作,只把眉眼一扭,却是看向另外一边。 两人交手的功夫,薛白那边却是停了步子。那帮兵丁没敢上前夹击合围,却也没敢凭自放出一条生路。叶忠叶勇兄弟见得没人主动出手,又不好随便杀戮,便成了这般僵持局面。 何长道瞄了一眼,又自把目光扯了回来,凝眉看向姜虚度道:“姓姜的,你真以为老夫好糊弄不成?” 姜虚度心头一凛,却是装傻冷笑道:“城主大人此言,姜某可不明白。” “你真当老夫看不出来,你们与那小子明显有旧!不然何故如此维护?!这哪里是劫人,分明是护佑。” 何长道阴沉着脸,话声都带了几分磨牙的味道。 以他这般年纪和眼力,就是先前瞧不出其中诡异,这会儿怎么也不可能看不出来暗中的龌蹉。 先不说以姜虚度的实力怎么可能让一个陌生人抹上车厢而不发觉,便是眼下这天杀的小杂种劫了人之后,姜虚度等人的表现就都不对! 这明里似乎是受迫,实际上分明是在臂助! 只是何长道便是想明白这等关节,此时也是痛恨无奈。这等事机,只要姜虚度等人不承认,便终究拿他们没个办法。就是用强怕也无果,单单姜虚度一个,就比得上自己外加一众兵丁人马了。 除非是全城皆兵,估计才有几分获胜的希望。不然的话,就是再多人来,只消得姜虚度鼓荡血域,估计都是白费。 而眼下这般僵持,终究也不是办法,难道自己还能一直与这些人耗着不成?时间一久,别说能不能拿到那小子,恐怕这城中都是要出乱子的。真要那般结果,怕回头又免不了山门里的一番责罚了! 何长道自然是好一番为难,只是就这么平白放了薛白这杀子的凶手离去又绝不可能,那便只有妥协一分了。 姜虚度不明其意,但看何长道这般模样,分明存了什么想法,顿时挑眉道:“城主大人说笑了,姜某人只是为了护佑小姐安全,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何长道冷哼一声,阴沉脸道:“老夫眼还没瞎,何必这般搪塞。我只问一句,到底怎样才能将那小子交出来?!” 何长道已经放弃了继续虚伪那一套,干脆明对明直对直的开口。 姜虚度暗道果然,心念急转,便是回道:“城主大人怕是糊涂了,这等事情可不是我做得了主的,眼下我家小姐在人手中,就是我也得听令才行。” 姜虚度自是打算好了装傻到底,也好把主动权交给薛白,好给他创造机会。 何长道见姜虚度死不松口,便是明白了几分暗中猫腻,冷哼一声,扭头去看薛白。他强忍了心中杀心杀意,阴冷开口道:“小子,你当真以为能逃脱的掉吗?识相的乖乖放人,老夫留你全尸!” 薛白凛然挑眉,当即冷笑道 :“逃掉逃不掉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我还是那句话,放我出城,我便放人。” “出城绝无可能!”何长道顿时厉声否决,只不过倏忽压了几分怒色道,“不过你若是肯把人放了,老夫倒是可以和你赌一把。” 这话一出,薛白、姜虚度等人俱是一愣!几人怎得也没想过何长道居然会有这般转变,实在突兀。不免心中生疑,只把眉头皱紧。 姜虚度隐约思虑到了几分可能,便是挑了眉眼去看薛白,暗中使了个眼色。 薛白自是留心到这点小动作,暗中谨慎几分,冲何长道冷哼道:“你想如何赌?” 何长道冷哼一声,却没回应,反是招呼两个手下近身,细秘耳语两句。 两人不知受了什么命令,这边躬身一礼,便急急驱马离去。 何长道这才扭转头来,冲着薛白冷道:“放你出城绝无可能,大不了老夫今日拼个鱼死网破罢了。不过若是你肯把人放了,眼下我倒是可以任你离去,如何?” 薛白眉头顿时一抖,下意识扫了眼姜虚度,旋即回神,复又看向何长道:“当真?” 何长道将他刚刚那无意识的动作看个真着,心中顿时冷哼一声,暗道这帮人果然是串通好了的! 不过嘴上却是冷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夫决不食言!” 薛白暗自皱眉不语,却是在暗自衡量取舍。虽说之前姜虚度已经秘密传音交代过,哪怕能在城中逃脱也是好的,大不了回头来救,可是他还是不敢随便点头。 只怕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何长道此时既然敢如此开口,相比定然是心里生了什么计较才对。若是不小心谨慎一些,怕是会中了计的,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薛白犹豫功夫,耳边倏忽传来姜虚度的声音:“为师估计这其中怕有蹊跷,不过你且先答应了他就是。” 姜虚度也如薛白一般,自是觉得其中怕有不轨。只是眼下这仓促之间,哪里想的明白?而且稍稍前瞻后顾,这般行径也是对自己这方有利才是。 薛白听的心中一凛,当即咬牙冲何长道道:“既然如此,答应你又何妨!” 何长道顿时眯眼,心中更兼冷笑,只回了一个好字,便是冲周围一众兵丁挥手道:“尔等都退下!” 这帮兵丁早就有些受不了眼下这等诡异局面,听得喝令,忙是收枪,飞快散去一处,只把道路让开。 薛白心头不由一松,但旋即又生出莫大不详来。 何长道越是痛快,可就意味着这其中越是有所蹊跷! 136、逃命(1) 薛白暗地里谨慎许多,左右扫视,未见得什么不对之处,这才小心的向后退却。 他也是实在怕何长道再玩什么花样,便是退步之时,只把五感鼓荡到了极致,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 只是何长道这一次似乎真的打定主意让他离开了,却是没有任何阻拦和猫腻。便是那一众兵丁和围观百姓,见得他缓缓往巷弄这边退来,也都纷纷让路,不曾出什么幺蛾子。 再退几步,薛白已是携裹了青曼出了人群合围。余光里瞧见离着巷弄不过几步之遥,他心头顿时又自放松不少。等到退入巷弄之中,忽听得对面何长道开口道:“小子,眼下你已安全了,也该是把人放了吧?” 薛白眉头一挑,刚做犹豫,就听耳边忽的传来姜虚度的传音。 “你小子小心一点,这姓何的多半已是半步踩在融血境的门槛上了,血气感应怕怎么也得有里许之遥。且先退到安全之处,再行脱身!” 薛白顿时皱眉,暗道好险,旋即便是冲何长道冷笑道:“安全不安全,可不是你说了算的,等我真正觉得安全了,自然会放人的。” ! 何长道不由眉眼一眯,斜了一眼姜虚度,心中有了几分恍然。 刚刚看这小子分明一副意动模样,这一瞬间却改了口,怕是姓姜的暗中传了音了……看来想在这一时半会儿间拿住他是不太可能了…… 小畜生,暂且先让你多活几刻!待老夫接下来打发走了姓姜的,到时候定让你好看! 何长道阴沉了脸,再不开口。眼下多说明显无异,反倒是接下来打发走了姜虚度等人,把这东山城一封,正经来一个瓮中捉鳖就好了! 薛白也不多做滞留,挟了青曼出了巷子,便是急急地退了两里之遥。眼见没人来追,这才松了口气,将青曼放了道:“刚刚多有得罪了,小姐莫怪。” 如今他已拜了姜虚度为师,这称呼自然不用再喊大家,而是跟着姜虚度和叶家兄弟一并叫法。 青曼缓了口气,伸手摸了一下之前脖颈上的伤口,边是急道:“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且速速离去,看看能不能从其他方向出城。如若不能,就先小心在城中寻个约定地方伺机等着,我会让七叔想办法回来救你出去。” 薛白忙是点头,心念飞转,忙道:“那我明日晚间便去救了霁月的那处老宅留宿,若是师傅能来,就在哪里碰头。” 他思来想去,又算得上安全,又能当接头地点的地方,怕就只有那老宅了。虽说栖月阁更为熟识,但想来姓何老贼肯定会有所防备。 青曼忙是点头道:“即是如此,我回去后便与七叔交代,你且赶紧躲藏起来,小心行事。” 薛白不敢懈怠,忙是应了一声,转身边走。青曼瞧他身影消失在街巷之中,这才掉转方向,急急往回赶去。 等青曼回去城门那边,一群人还在原地等待之中,何长道瞧见青曼身影,眉眼不由一挑,脸上便是勾了一抹冷笑,阴测测的冷嘲一句:“看来那小畜生倒是守信,真格将大家放了回来。” 青曼瞥了他一眼,淡漠回道:“怎么听城主大人这意思,是不想让青曼安然回来了?” 何长道眯了眉眼,呵呵笑了两下,话中嘲讽味道却也更重:“大家明显误会了,老夫可没那等意思。至于老夫何般想法,大家该是心知肚明才对。” 青曼自不会承认个中内情,便是装傻道:“城主大人这话说的奇怪,青曼可是听不明白。” 何长道暗中冷哼一声,也懒得与青曼多费口舌,只把长枪一收,便是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大家有惊无险平安归来,那老夫也就不耽误大家的行程了,这便送大家离去。” 说着侧了身子,摆了送客手势。 青曼也不与他废话,做了万福,回身与姜虚度对了眼色,便是由着铃儿扶着,入了马车。 何长道眯眼瞧得她入内,倏忽又看向姜虚度,露了一个莫名冷笑。随即转身上了战马,挥臂让合围的手下兵丁让开一条通道,却是御马当先往城外去了。 姜虚度不免心头生疑,暗中提了几分小心。 两行人再没得什么废话,便是前后出城。等到出了城门,上了官道,何长道勒马一停,转身眯眼笑道:“老夫接下来还有要事要办,就不再远送了,万望姜先生和大家此行平安顺利才是。” 姜虚度自是拱手,青曼也从车厢出来,与何长道见礼道:“城主大人客气了,青曼就此别过。” 何长道浅笑拱手,却忽的又道:“哦,对了,老夫险些忘了另外一件事情。” 两人不由的一愣,暗中生了几分别扭,青曼当即问道:“不知道城主大人还有何事?” 何长道呵呵一笑,眼神中分明露了几分阴冷神色,慢条斯理道:“老夫眼见刚刚那么一遭,才知大家在姜先生心中地位之重。倏忽想想,若是接下来这三五日里,姜先生万一有事不在大家身边……那该如何是好?” “更何况要是这种时间,大家再遇上点什么不测,岂不是更为不妙?怕姜先生要抱憾终生了吧?” 青曼和姜虚度听得上一句还是愣神,到了最后那句,却是阴沉了脸。姜虚度眼中更是露了几分阴寒,分明又是起了杀心。 这何长道的话听着好听,可真正的意思却是狠辣无比! 说白了就是在暗中警告,让姜虚度别想着得机回去救薛白出来!不然的话,青曼的安危就成问题了! 青曼便是脸上功夫再好,此刻也生了几分清冷寒意。姜虚度更是被触了霉头,也不遮掩杀意,冰冷回道:“这些就不劳城主大人费心了,倒是城主大人晚年丧子,还是节哀的好。另外姜某这边也有个小小的建议,大公子那边还是早早找回来尽孝吧。不然孤身在外,也是福祸难料的。” 姜虚度绝不是那种随便任人威胁的人,何长道既然敢拿青曼来威胁他,他自然也不会手软嘴软。 何长道脸上阴险笑意顿时一僵,旋即便化作了一股森寒。他死死盯着姜虚度几息,决绝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姜先生与老夫,谁能豁的出去吧!” 137、逃命(2) 何长道话声一落,也不管姜虚度脸色阴寒,回头冲身边两个副手交代道:“青曼大家此去路途遥远,老夫甚为放心不下,接下来几日里怕是要带上些人马护佑一番。老夫不在这几日间,你二人切记把城中好好盘查一番,可不能再让某些宵小之徒苟延残喘。可是明白?” “大人放心,属下绝不辱命!”两人忙是拱手抱拳,俯首应声。 何长道这才回头,眯眼笑看姜虚度道:“姜先生若是此间有什么要务在身,自去繁忙就好。只要有老夫在旁,定保大家毫发无损。” 姜虚度森寒看了他一眼,却是干脆不与他废话,手里马鞭一扬,便是驱了车马缓缓前行。 眼下何长道玩了这么一出儿,便是他也觉得几分棘手几分无计可施了。若是真个贸贸然回去救了薛白出来,只怕小姐这边真的要遭。以何长道此刻的凶性和狠辣来看,到时候九成是会动手杀人的。这般一来,那他就只有乖乖被牵制的份儿了。 虽然派叶忠叶勇兄弟两个回去,未必能有自己稳妥但也算是臂助。可是有何长道伺机在侧,就怕派了他二人一走,何长道也会借机离去,行一个截杀之举。 除非是有办法杀了何长道,不然这被牵制的局面,恐怕扭转不了。 只是可惜的是,姜虚度虽然有把握败了何长道,却没把握一定杀的了他。就算是有叶忠叶勇兄弟从旁策应,但若是何长道一心想逃,至少也有八成可能逃出生天去。 到时候怕还是与眼下一般局面,平白徒劳一番。 这也是让何长道聪明的地方,知道自己一众手下起不了这般作用,干脆自己亲自留了下来。 何长道笑眯眯的看着车马从身旁驶过,这才敛去面上戏谑笑容,阴了脸又冲身旁两人道:“你二人可还记得那小畜生的面貌?” 左右两人忙是点头应声道:“大人放心,属下记得清楚的很。” “即是记得就好。”何长道不由眯眼,那缝隙间露了几分刺骨寒意,“你二人回去之后,立刻找府上画师画出那小畜生的画像,然后只管刻印,给我贴满全城,大肆悬赏!” “凡是能举报线索者,赏银五百。凡是能找出其行踪者,赏银两千。若有人能取了他尸首,赏银五千!能活招他交给府里的,便给老夫赏银一万!” “另外悬武司那边也不要遗漏,也给老夫一并挂单下赏,也如刚才一般,多单齐下!” “老夫就不信这般重赏之下,这全城百姓武人有几个能坐得住的!到时候满城皆兵,四野皆敌,我看这小畜生如何活得下去!” 何长道说到最后,目光中已是狠毒一片,凶戾逼人。 两个副手只是一瞥,不由就是一个哆嗦,哪里敢有半分迟疑,忙是点头应声:“大人放心,属下回城之后,立刻分头去办,绝不会半点耽误!” 何长道回眸望了一眼渐远的车马,便是轻嗯道:“即是如此,你二人便速速回去吧。等到拿住了那小畜生,再差人来通知老夫。” 两人忙是应声,抱拳行礼一番便飞快上了坐骑,扬鞭清叱,飞快往城中回返。 何长道目送两人远去,这才反身上了马,招呼了一众兵丁,不急不缓往青曼一行跟去…… 东山城里。 薛白一路紧赶快赶的到了南城这边,可惜这里的情况如他那不详的预感一样,俨然已经闭门封停。便是城门口聚了不少的客商百姓,熙熙攘攘的抱怨着,那帮兵丁也未得丝毫留情,只管一个劲儿的喝令斥责,死活不肯放行。 薛白暗中瞧了一阵,见得无果,忙是皱眉转身,又往西城而去。 虽说眼下这情况,怕整个东山城都已经封禁起来,但终归还是要去亲自看上一眼才好。 等他急匆匆的到了西城这边,果不其然也已封禁,同样是围了一众百姓,兀自喧哗吵闹。再去北城,亦是如此,显然东山城是真正彻底被封禁闭锁起来,插翅难逃了。 薛白暗自皱眉,生了几分焦灼之感,再一联想到接下来很可能还有连番的刮地三尺般的搜索抓捕,更是如寒芒在背,兀自不安。 只可惜以他眼下的实力,这般境地想要逃走,已是痴人说梦了。别的不提,单说这出城一关,就不是他能办到的。 东山城说来虽是寻常建制,但这个世界可是武者横行,这各处城府,都得是高墙大阁一般。他这等炼皮后期的境界,提纵间两三米还是有得,但若想翻越四五丈的城墙,却是绝无可能。 虽说使些钩爪之类的物件辅助,想要攀爬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城楼上时刻都有好几队兵丁逡巡,想不知不觉怕没可能。而且就是晚间行动,也不得方便,那城墙内侧每隔四五尺便扎了火把,薛白最初几日夜间可都见过,当真照的一片通明。 如此一来,他自己是没什么办法逃脱出城了,就只有盼着师傅姜虚度那边能早作打算,赶来助臂才是。 只可惜薛白怎么也想不到眼下姜虚度也遇到了麻烦,被何长道那么一缀,怕是已经无法脱身了。 薛白尚不自知,是以想到还有姜虚度在后,倒是安稳了几分。不过眼下既然不能出城,那就得速速站地方躲藏起来才是,再多走动,怕要生出事端。 他这便急急从北城回返,顺路买了些干粮肉干之类的,用作几日里潜藏所需的储备。 这般采买过罢,薛白自是往东城贫民区而去,路过主道,正瞧见两骑快马仓皇而过。稍一细看,薛白不由的凝了眉头。 这两人他还有得几分印象,正是刚刚跟在何长道身边的两个副手! 只是怎得这两人回来了,何长道那老贼却没出现? 薛白望着两人两骑远去身影,不禁驻步凝眉。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是师傅与那老贼动了手?可若是那般,这两个副手赶回来作甚? 莫不是听了那老贼的什么吩咐? 可也不对……那老贼若有吩咐,这种时候怕也都是些事关自己的…… 瞧他之前那副恨不能食肉寝皮的样子,也该是亲自回来对付自己才是……怎么这会儿偏不见人影? 除非……除非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薛白忽得生出几分不妙来,只把眉头皱的更重。 138、逃命(3) 薛白前思后想,一时之间也不得通窍,只是转瞬想到也不知道姜虚度那边何时能来搭救自己,才猛地恍然! 难怪何长道那老贼没有回来,看这意思,估计是刚才已经看破自己一行人的“好戏”,这会儿抱了盯紧姜虚度等人不让其回援的打算! 如果是这样的话,凭借着城高池固外加一城的兵丁,怕早晚会把自己挖出来才对! 一念通透,薛白心情却更加糟糕,要是这么下去,怕早晚逃不了一个被抓的下场了! 不行,不行! 如此一来绝对不能全把希望寄托在师傅身上,还是得自己想法子才好! 薛白暗自警醒,也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逗留过多,忙是拿了干粮等物,边急急往城东贫民区那边赶路,边是皱眉细思。 这东山城说来他可是不熟,最多也就是从栖月阁到东城门那一带,因为之前为了选择逃跑路线没少打转,所以还算清楚。 可是这点东西对于眼下根本无用,若是想出城,还需另谋他想。 说起来薛白心中此时倒也有几分底气,好歹是现世待过的人,电视电影小说看得不知几多,这种情节压根就没少见过。一般里常用的手段,无非就是寻个粪车、泔水车、采买、押运之类的契机,暗中潜藏妥当,然后蒙混出城。 说起来方法倒都是现成,关键的还是如何行动。这几样赶送的活计,日常里进进出出的,怕都跟城门守卫熟悉的多。若是想用顶替他人或者伪装副手的法子,怕是未必奏效的了。毕竟随随便便换个或是多个生面孔,在眼下这节骨眼上,只会平白让人怀疑。 这般不成的话,那就只有暗中藏匿这一招了。 只是如此一来,采买这种活计,怕也就不成了。毕竟都是空车出去,满载而归。 这空车哪儿有什么能藏匿的地方?就是藏在车下,稍一搜检,也就暴露无遗。 如此一来,怕就只剩粪车泔水之流,还有押运这等了。 这押运之事,毕竟比不上衣食住行,有个三五日可能就会饿死人,怕多半不会被放行。 粪车泔水之类的倒还可以,可是难道真要往那粪桶泔水桶里躲了不成? 薛白只是稍稍动了动念头,就嫌弃的感觉摇了摇头。 虽说这般局面不该挑挑拣拣,不过不到逼不得已,他实在不想走这最后一步。只不过除此之外,再想出城,怕就没什么其他法子了。 看来只是暂且这么盘算,等先去安置好藏身之地,找机会再行打探一番才行…… 薛白终是定了主意,忙是阔步往那老宅摸去。 却说这边那两个副手到了城主府上,便是忙找了画师,两人合计回忆着,便把薛白的画像弄了出来。 这边一个带了画像,便是去了城中的造刻局,紧赶慢赶的准备大肆印制,满城招贴。另外一个则带了另外一张画像,直奔了悬武司。 两人分头行事,速度倒也快捷无比。这边悬武司悬单妥当,这副手又紧赶去了造刻局与同僚碰头。 造刻局那边见了来人,自然知晓这是城主身边亲信,忙是诚惶诚恐恭敬迎了。 这边说明来意,拿了画像出来。那边造刻局的统管大人忙是招呼了一众手下和工匠,只把手头上的其他活计全都弃之不顾,全力赶工印制画像。 只消得两个时辰,百十号工匠齐心之下,共是印制了整整千张画像出来。 两个副手又自分头行动,其中一个带了画像又借调了造刻局一半人手出来,先行从西城这边挨街挨巷的张贴散布。另外一个继续盯着剩下的人手,让他们继续赶工。 两人也算是把何长道的交代做了个十成十的周到,这般劲头,已经不只是想要满城张贴了,怕是打算着每家每户都来上一份的样子! 到最后造刻局的一正两副三位统管也没得脱闲,被这位副手大人也给征调了,各自带了人手,也是去满城张贴。 这一番忙乱,已是又从中午时分到了傍晚。等到这城中各家各户的百姓忙了一日从各处归回,才发现整个城里大街小巷间贴满了人脸画像。 这年代寻常百姓生活哪儿来几分趣味?稍有点闲闻趣事儿的,都能拿来当做谈资扯上好久,自是可见一斑。眼下这等三五年都少见的奇闻现象,登时引动了不少百姓好奇,众人忙是驻足转向,就近围看。 只不过这围观者里,都是寻常的百姓,能识文读字的可是不多。便是有得几个,也是粗通几字,未必看的明白。众人一时搞不通上面所说,便是连连抱怨。 这功夫倒是有通晓文字的得意洋洋站了出来,轻咳两声,彰显一番,便是逐字逐句读与众人来听。 这边众人正竖着耳边听着,也不知道谁蓦地喊了一声:“快让快让,是那严老二来了!” 这边所在就是个街户的胡同口子,聚堆儿的也都是附近住的百姓,一听得有人喊了这名字,却是纷纷扭头看去,更兼下意识的退了几步。 只不过瞧这众人脸上的神色,却不想是见了什么地痞流氓、匪类恶霸般的惧怕,反是透着骨子鄙夷嫌弃。又有捏鼻捂脸者,分明就是厌恶神色。 众人这边做如此模样,那边那被唤作严老二的却是尴尬的停了步子。只是他一想到这一路回来所见都是这人的头像帖子,心里就心痒的厉害,当下也顾不得别扭,又是往这边走来。 这公家地界,众人再是嫌恶,也不好强自赶人。可是刚刚那悬赏内容才听了一半儿去,一时半会儿走了也是心痒,只好强忍了不耐。当下便是有人急声道:“我说刘秀才,你莫要卖关子,赶紧再念念下面都说了啥子!” 刘秀才顿时回神,舒了嫌恶眉眼,斯文散漫道:“你这厮急什么急,这告示满城都是,又不会平白跑了。” 那人讪笑两声,也不在意。刘秀才这才回头,指了那画像告示道:“这上面倒是没说这人姓甚名谁,又是哪里人士。只是说了这厮做了不少作奸犯科的事情,实属穷凶极恶之徒,另外凶残无比等等。若是有人能提供线索,则可……” 刘秀才念到此处,才细看到后面内容,当下就是瞠目结舌。 旁人哪知晓什么情况,忙是急道:“我说刘秀才,你倒是继续念啊,怎得结巴起来了!” 139、逃命(4) “就是就是,你倒是接着念啊,这下面到底说了啥?” “刘秀才,别愣着了,赶紧的啊!” “你这是看见啥了都不说话,倒是也跟俺们说一声,真是个急人!” “对啊,大家伙都等着那!” 一众相邻街坊的瞧着刘秀才模样,那好奇心比猫挠儿都闹手,急不可耐的就是好一通吵闹。 被唤作严老二的男人也是好奇,忐忑尴尬心思去了不少,便是探了探头,往这边靠了几分。 他一动,旁地里有个文生模样的青年顿时皱了皱鼻子,回头一望,就是恼道:“我说严老二,你这腌渍之辈下工回来都不知道洗漱一番吗!” 严老二顿时尴尬,强颜笑道:“许老弟莫怪莫怪,俺这不是一路回来瞧的热闹,都是贴了画像告示,所以有点好奇么。” “便是好奇也该洗漱才是,这告示又不会平白跑了!”那文生颇多不满,大声训斥了一句。 只是旁人纷纷看来,他也觉得有辱斯文,便是冷哼一声,甩袖躲开两步。口中倒还不忘抱怨:“真是羞于你这等肮脏之徒同立一处!” 旁地里人不由斜了目光去瞧严老二,都是几分嫌恶。严老二脸色也是难看,被刚刚那一句说的生了几分羞赫赤红,嘴巴嚅嗫两下,偏又不敢回嘴。 这边一时倒是莫名僵持住了,不过刘秀才那边却是回过神来。他已把后面悬赏的内容看了不下五遍,等确定了非是自己眼花有误,便是惊声感慨道:“大手笔啊!大手笔啊!” 众人听到动静,纷纷回头,那好奇心登时又冒了出来,忙是问道:“什么大手笔?刘秀才你快与我等说说!” “对对!你这么没头没尾的,实在急死俺们了!” 刘秀才听得动静,忙是扫了一眼众人,那脸上犹自还带几分不可思议,恍惚道:“没想到啊,城主府这次真的是下了大赏了,也不知道这人犯了什么事端……” “哎呀,你这厮真的是要急死个人!” “到底上面都说了什么!你倒是快点说啊!” “就是啊,你要再不说,从明日里可别想着再从俺们摊儿上赊账了!” 这街东的馄饨摊子老板也来凑了热闹,瞧着刘秀才磨叽,忙是喊了一声。 这嗓子可是管了用了,刘秀才顿时抖楞一下清醒过来。轻咳一声又装回了几分文人雅致模样,挑眉道:“我说你们这些家伙急个什么,我这里不好端端的还在。” “你这厮再废话小心俺们可要动手了!” “明天决不能再让你去摊子上赊账!” 刘秀才听得急了,忙道:“好了好了,都肃静肃静,我这便说与你们听就是了!” “快快,这剩下的到底都说了啥子?” “瞧这画像,跟往日里见得通缉告示似得,该是有悬赏的吧?” 刘秀才瞟了这人一眼,却是附近的一个闲散之徒,便是顺着他的话点头道:“不错,这后面写的正是城主府上对这人的悬赏。” 这围观的一众人等都是寻常百姓,讨生活说起来都是不易,日常里虽不至于一个铜板都要掰了两半花,怕也是宽绰不到哪儿去。眼下听刘秀才说到悬赏,那可都是银钱,不由的个个伸了脖子抖了耳朵,生怕漏听了什么。 有几个急性子的当下更是喊道:“刘秀才,快与俺们说说,这人城主府给了多少悬赏?!” 从旁有人瞧着,顿时冲其中一个干瘦柴容的青年笑道:“咋地二娃子,就你这身板儿,还想去拿人不成?你家那婆娘你都伺候不住,还想着贪这钱财?” 众人听来顿时一片哄笑。 那叫二娃子的脸上一臊,顿时恼道:“去去去!就许你们听得,还不许我问问了!” “那你可就问问就好,不然真个动了心,小心你家婆娘回头守活寡了!” “哈哈~~” 众人里又是一阵嘲弄哄笑,直气的臊的二娃子面红耳赤跺了脚的连骂混蛋。那边严老二听着几句戏弄言语,却是不由的露了些许艳羡神色。 说起来这二娃子可跟他是一条胡同里的相邻,他家那婆娘可是没少见过,虽然脾气爆了些为人又贪财吝啬,可那胸脯子当真馋人! 若是哪一天有机会摸上一把,便是死了也知足了吧…… 严老二心思胡乱,只觉得浑身生了几分燥热,看着二娃子又是好一番羡慕。 他正恍神,那边又是有人喊道:“刘秀才,快说说这城主府里到底给了多少悬赏!” 严老二忙是回神,心里也生了几分急切,忙是往刘秀才望去。 刘秀才背了双手,摆了一副酸腐书生的自傲模样,晃着脑袋笑道:“我若直接说来,怕是有些无聊。正好此间都闲来无事,各位街坊的不妨猜猜。” 众人听得也生了几分玩耍心思,当下有人喊道:“俺今日里还在城中走了一圈儿,看着满城张贴的大架势,怎么也得有……有五十两纹银吧?” “怕是不止五十两吧,前些日子也曾见过主道和城门那边贴过悬赏告示的,都有纹银二百来着。” “你这么一说到真有这么回事……看着模样,得有……三百两?” “嘶~” 众人里有几个听得吸了凉气,当下更有人惊道:“真的假的?这画儿上的家伙该是犯了什么事?居然有三百两?!” “谁知道犯了什么事,没听刘秀才刚才念了,只是说什么穷凶极恶什么来着。” “乖乖来的!要真有三百两……这怕是三五年都不愁了。” 他们这等寻常百姓,都属微末之流,一月省吃俭用不说存下,就是挣下的也就十两左右。这三百两到手,再有做工活计的收入,可不是三五年都不用愁了。 当下里一众人等也顾不上刘秀才了,只管心动眼馋的交头感慨,仿佛那三百两赏银已经到了各自手中一般。 就是严老二也是一副恍惚出神样子,心中更是夹了刚刚那股燥热生了龌蹉念想。 他若是能有三百两银子,便赶紧丢了眼下这等驱车送粪的活计。先弄出一部分扎个小摊小铺,以作日后糊口之用。 至于剩下的……自得是弄些金银首饰之类的……到时候一番引诱,就不信二娃子那婆娘不会从了自己! 140、逃命(5) 严老二想的是极美的,那皱巴巴的脸上都跟开了花儿一样。 只可惜这会儿功夫谁也没想着去注意他这么个赶马送粪的车夫,一众人等都还在热闹的讨论着赏金的事情。 刘秀才听得这帮人议论纷纷,就是围着三百两银子而你一言我一语,不免轻蔑的眯了几分眉眼,暗想果然都是肮脏下流的人,当真没见过什么财帛。 只是这一时没人再来询问他,又让他少了几分虚荣之感,难免又生失落。当下里咳嗽一声,扬声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先安静一下!” 众人不由回头,又去瞧刘秀才,自是一番好奇模样,分明纳闷刘秀才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刘秀才见众人又被自己吸引,那群番而至的目光不免让他自得一分,当下脸上又生了不少自得神色,轻傲道:“也休要怪我说你们,这区区三百两纹银便把你们这些人都给吓住了?也未免太过短见。” 有人听得几分不屑,不过也有机灵或是熟悉刘秀才的家伙,见得他脸上这般模样,分明几分熟悉,忙是问道:“怎得刘秀才,莫不是这上面的赏银,不止三百两?” “不会吧?不止三百两?” “真的假的?” “刘秀才,快与俺们说说,这上面的赏银是不是真不止三百两?!” 众人听得咂舌不已,这三百两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巨款,要是不止三百两,那得高到什么地步去? 刘秀才眼见众人着急上火,又是自得,不紧不慢的摇头晃脑道:“你们可得听仔细了,我接下来可是只说一遍。” “哎呀,别磨蹭了,快说快说!” “就是就是!这赏银到底给了多少!” “难不成还得有五百两?” “五百两?不太可能吧……这五百两都够买下一处大两进的宅院了。” “真是急死个人了,刘秀才,你娘的赶紧说啊!” 刘秀才见得几人都上了火,这才松了口,散漫摇晃道:“这通缉布告上说了,若是有能举报线索的,赏银五百两。” “乖乖!五百两!真是五百两啊?!” “这可少见了,城主府这回真是大方!” “是啊!这可是好几次里悬赏最高的了吧?” “五百两啊,给了我我立刻置办个宅子去!” 众人好一通喧闹,又是做非非之想。 有人不免泼冷水道:“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妄想了,能被城主府悬赏五百两的,那恐怕都是那些蛮横凶残的武人们,这种人那是你们对付的了的?怕见了面都要吓得尿裤子了。” 登时有人反驳道:“我说老徐你是就没留意吗,刚刚刘秀才说的可是举报线索的!根本不用动手!” 这一句,倒让不少人瞬间一愣,继而生出几分贪婪模样。严老二同样听个真切,也没幸免。 若说拿人抓人,他有自知之明,不做非分之想。可是这提供线索就有五百两……真不能不意动了。 他要是能有了这五百两银子,那就完全可以搬出这里,如人所说单买一套宅院。也不消太大,哪怕一进的都好。到时候还能有所盈余,不但能做个生意,说不得还能托人给说门亲事! 就算是寻常家的姑娘看不上他,便是寻些微疾小障的,也不是不可…… 众人各自非非出神,倒是让刘秀才好一阵无趣,忙是又咳嗽一声,装了高神模样道:“看你们一个个的出息,区区五百两就成这副德行,有辱斯文啊。” “刘秀才你这话说的,可是酸腐的很。” “就是啊,难道刘秀才你不想着这赏银?只要有线索就能拿到,这是何等的好事。” 刘秀才挑眉傲道:“这才五百两而已,算什么好事?接下来这上面还有其他悬赏那!” 众人听得顿时一愣,继而讶然道:“怎得还有悬赏?” “不会吧,莫非五百两只是添头?” “快快刘秀才,说说说说,下来可还有什么悬赏?” 众人忙是催问,又换了副恭敬模样。 刘秀才颇为受用,洋洋得意的眯了眉眼,又将那双手一背,学私塾先生踱步一般来回徘徊,边是开口道:“这上面所说,举报线索者赏银五百乃是最低。再往上,要是能有找出其行踪者,赏银两千!” “两……两千?!” “我……我的娘……娘啊……两……两千两啊……这……这……这……这得不吃不喝挣上多少年才够?” 众人倏忽间全是愣了,只剩下一两个瞠目结舌,口齿不利喃喃自语。 严老二更是把两个眼珠子都瞪得老大,那心脏跳得更跟擂了鼓一般。这若有两千两在手,莫说宅子和娶亲了,就是再纳上个妾,估计都没问题! 刘秀才见众人都是这副惊呆模样,心中暗爽不已,一时间颇有种难言的痛快和成就。 他瞧着众人还在恍神,便又是傲气的哼了一声,耻笑道:“你们以为两千两就算完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众人已是惊得不行,哪儿还有说话功夫,只把眉眼瞪得老大,生了几分呆滞。 倏忽有人回神,忙是急问道:“照你这意思,难不成后面还有悬赏?” 刘秀才傲然点头,应了一声。 旁人忙是急道:“刘秀才,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快全都说与我们大家听听!” “就是!你这般也太过磨人!” 旁地里干脆还有人直接吆喝威胁起来:“他娘的,姓刘的你再不痛快,别怪老子动手了!” 刘秀才听得脸色恍了一下,再看众人急切模样,忙是正了神色道:“好了好了,我说与你等听就是了。” “这上面写的清楚的很,若是有人能举报线索,赏银五百;若能找出其行踪者,赏银两千;若有人能取了其尸首的,赏银五千两;能活捉他交给城主府的,赏银万两!” 等到刘秀才话声一落,周围哪儿还有丁点人声?一众围观者全是呆滞,真似傻了一般。 直到好半晌,才有人喃喃嘀咕了一句。 “俺的亲娘……一万两啊……这……这得是多少钱?” “不……不知道……俺……俺这辈子都……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这……这要是能抓了这人……这辈子都不愁了!” “别做梦了,就凭这赏银,这人也不是咱们这等人够得着的。” “奶奶的……这哪怕是能打听个线索出来……也够活好久了……” “……” 众人渐渐回神,又是在议论纷纷,分明都是心动模样,有的眼中干脆生了几分猩红。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严老二也不例外,他看着墙上画了薛白头像的告示,双眼发红,喃喃自语。 “一万两……一万两……宅子……婆娘……什么都有了……什么都能有的……” 141、逃命(6) 相同的议论情景,在东山城的所有大街小巷都发生着。几乎近九成的百姓,在这一下午到傍晚的时间里,都知道了悬赏通缉的事情。 这些人无一不被那高额的悬赏而吸引,自诩有实力的,自然瞄准了“取其首级赏银五千”和“活捉其人赏银万两”这两样。而那些平民百姓,则都开始幻想着“举报线索赏银五百”和“找出行踪赏银两千”来。 一时之间,全城涌动! 往日里还是饭点,少有人在外闲晃的傍晚时分,几乎满大街全是行人百姓! 这热闹劲头,就是比青曼仙子入城那天,还要夸张三分! 而悬武司里,此时也是热闹异常,自打何长道的两名副手把悬赏挂上之后,这二楼上的人就没少过。一时之间,也是十足十的络绎不绝。 只可惜这些薛白都不知晓…… 他自中午时分躲入了贫民区的老宅之后,就没再贸贸然出门。毕竟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人多眼杂,逗留在外未免不会被人发觉。他打算的就是等到傍晚之后,天色暗了,又兼行人少迹,再出来打探情况。 这会儿功夫,天色已是暗淡下来。薛白瞧的外面夜幕笼罩,烛火渐生,才是动了外出心思。 不过估摸这时间,怕这城里已是张贴满了自己的通缉了吧?还是要小心为上才好,得先伪装一番,不能就这么贸贸然出去…… 眼下这境地,薛白自然谨慎许多,稍一思虑,转身便在阁楼里翻箱倒柜的折腾起来。 废了盏茶功夫,他终是搜到了一件不知何人遗留的破布袍子,忙是拿了外出。又找了泥灰之类的好一阵污染,直搓成黑乎乎的泥团一般,这才脱了自己衣服,忍着不耐披在身上。接下来又是改变妆容模样,弄了灰土抹的头上脸上手上颈上身上全是。 这一番乔装打扮之后,当真是彻底变了样子,别说未曾见过他的人了,就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怕也识不出他的身份了! 薛白这才放心不少,忙是偷摸翻上院墙,探看外面一时无人,急急的翻了出来,转身飞快钻入阴暗巷弄之中,消失无踪。 他这一下午的时间,可不仅仅是无聊的待在废宅里闲坐,而是一边稍事修炼,一边琢磨具体的逃离对策。 以何长道之前对他表现出来的恨意来看,接下来的通缉搜查必定严禁的很,想随便逃出去怕真不易。之前想出来的那几样法子,该不行的肯定是不行,真个值得一试的,也就只有最肮脏的两样了。 不过眼下要做的,倒不是先急着去寻这送泄物和运泔水的,而是先得打听打听这些东西的相关情报。比如何时运送出城,又是一天几趟等等。 薛白尽挑些不被人注意的小道儿出了贫民区,这边刚刚转入街上,顿时就瞧到了街边闲处张贴着的通缉画像。 他心头暗道了一声果然,借着披散头发的遮挡左右瞄了瞄,瞧着没人注意自己,才不动声色的往近处去了。 等他细致把通缉悬赏看完,也是不免咂舌,暗道好大的手笔! 这等赏金,怕是只要被人看了,都会心动的吧?姓何的老贼果然好狠的心思,这是十足十的想要让自己躲无可躲藏无可藏,成为全城公敌! 薛白暗自咬牙,脸上又生几分阴冷。不过此时他也算是彻底明白了,难怪今日出来,觉得这街上的行人百姓多了许多……看这个样子,怕都是被悬赏给吸引了吧?! 看样子接下来还需得更加小心才行,不然一旦露馅,可就麻烦了…… 薛白暗中警醒,却又是一番皱眉。如此一来,怕是不能随随便便在大街上抓个百姓打听了,不然难免会被怀疑。 难道还要自己去城门那边盯梢不成?……又或者……可以找些盘桓在城门附近的乞丐问问? 想来这帮人长久盘桓……应该是知晓的……至于通缉……该也不会像寻常百姓那般留意才对…… 薛白拿了注意,便是转了方向,奔着南城那边去了。 东城那边可是青曼跟何长道所在的方向,还是尽量避开一些才好。倒是南城外面,多有村落农田。那泄物泔水若要运送,多半会选南门出城才是。 薛白一路而去,也算是真个见到了悬赏的威力。这一路上到处都是百姓行人,各个摆明了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逮着生脸的路人就是来回盯看,用意何其明显。 还好薛白伪装的得当,又是乞丐模样,没惹来太多怀疑。不过就算如此,一路上而来也是有十几个人盯着他看了半天。 等到了南城门这边,薛白寻摸一圈儿,终是找到了几个闲散的乞丐。 这几人也没抱团,都是散在街边两侧。薛白瞧了一阵,见一边偏僻巷口那个不甚引人注意,忙是小心晃了过去。 这番盘问,可就使不得金银财帛了,不然平白被人生疑。好在薛白嘴皮子灵活,加上眼前也不着急时间,便是坐下慢慢与这人闲扯闲聊、吹嘘八卦,说的都是些何年何日在哪里得了什么人赏赐,讨饭要了多少银两之类。 再得往上细说,薛白便开始诉苦,又刻意说是想找个活计,哪怕赶马驾车的送个泄物泔水也是好的。 总之一番引诱,最终倒是问出了他想要的情报。 这城中的泔水倒不好说,毕竟酒楼客栈数目不少,往来运送都有自己固定的去处,不得统一。倒是这泄物一样,却是规整的很。 这城中泄物运送分得五处,正好是东西南北城和城主府各一处。每一处各走所在城门,又分早晚两班。 早晨一班是在清晨五更时分,大约就是5点的样子。至于晚上这一班,就是傍晚5点,刚好对称。 当然这些都是薛白凭着乞丐的闲言碎语推想猜测出来的,不然一个乞丐哪儿来那么准确的情报? 这些东西得手,薛白也兀自放心不少。不过他却没离去,干脆和这乞丐作伴,耗在这南城门不远的巷弄中了。 毕竟道听途说难免几分虚假,还是眼见为实最好。咬着牙忍它一夜,明日晨起亲眼瞧个明白才是稳妥。而且即是选了这般手段潜逃,自然还得另外安排一番才是。不然别的不说,还真能整个人都躲进了泄物中去? 142、逃命(7) 薛白自有另外打算,便是忍了别扭只管在巷弄里待了。 这一夜过的可不舒服,就是连觉也没睡的几分安稳,更是一夜里起了得有三四次。 所幸的是难受是归难受了些,但想等的总算是等来了! 薛白本是靠墙缩着,又都犯了迷糊困意,却是倏忽间又听到了更夫的锣鼓动静。 这一次,敲的正好是五更天的最后一锣。 薛白瞬间清醒,忙是换了位置去了街边,仔细盯着南城门那边。 过得有盏茶的功夫,隐约就听到了车轮碾转的动静。薛白等了少刻,街头那边缓缓驶出来一辆车马。 细细瞧出,只得一个车夫驱赶,马车后面架板簸斗上驼了两个人高的扣盖儿大桶,又拿绳子捆了好几圈固定结实——瞧这模样,正是要等的目标。 薛白忙是提神,小心起身跟了过去,直到横通主道那边,这才停下,往城门处细看。 这车马到了城门,自有几个兵丁使了手中长枪拦了。虽是瞧着这几人脸上生了恶心厌恶的不悦神色,却还是谨慎的分了两人出来,上下把马车检查了一番。 待得完事儿,几个兵丁这才回身折返,冲着城门洞里两个同僚呼喝挥手,又有人朝城墙上吹了口哨。 不多时,那城门旁的偏侧小门却是开了,薛白看的清楚,心里难免生了一分冲动。 他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正打算着是不是强行搏上一把,倏忽却见城墙上不知何时探出了十几个兵卫来。这帮人各个擎弓举箭,尽数是往城下盯来。 薛白心头一凛,不免暗道庆幸。这幸亏是没贸贸然往城门楼下面冲,不然的话这会儿恐怕已经被射成马蜂窝了!虽说这种戒备法子对高手无用,可偏偏对他这种境界的主儿却是威慑力十足的! 果然这一遭来,这东山城里真格是严防死守了!看来只能是照着原定的计划来才行! 不过万幸……今日这一观,倒也看出几分潜逃的可能来…… 薛白目送那车马出了城,又见偏侧城门合上,这才回转目光,低眉琢磨。 瞧刚刚那番检查模样,虽是认真,不过明显也有遗漏之处。那车马上下都得检索一遍,但偏偏木桶却未得分毫验看。想来这帮兵丁也是嫌弃木桶里都是污秽之物,不但是有碍观瞻,也容易惹得一身味道。 这倒是人之常情,却也是可以利用的地方。虽然肮脏了许多,不过若是动些机巧手段,也未必不能豁免。而且退一万步来讲,目前这种境地,也就不能像当初思虑时候一般顾忌那么多了! 薛白拿定心思,又只管靠了墙边歇着。他现在还不能就这么掉头回去,还需得等那运送泄物的车马回来才行。 既然要用这办法,自然得提前安排。能买通车夫当是最好,如果不能,也得暗中跟踪,寻了住处和做活的地方,好另外行事。 这一等,就是等了半个多时辰的功夫。只等得天色放亮,街上已有不少行人出没、铺面开张,那运送泄物的车马才得折返回城。 薛白暗中瞧了,忙是提了小心谨慎。等车马从眼前驶过,他便起身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这一跟自是跟到了城南的荒僻地方,却是个老旧大院子,门庭也是拆了,格外畅通无阻。另是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羞臊臭恶的味道,又有些许青衣小厮或是百姓推了架板手车往来,看那架板上的木桶铜壶之类的,猜也能猜到是来送倒泄物。 薛白瞧了片刻,心中又有思量。虽然看着这里毫不设防,也绝不会有什么兵丁把守或者陷阱之类的,但随随便便进去查看,也难免要惹人怀疑。 他眉头一挑,熟悉就想了应急办法,左右一扫,寻了近处一条巷子躲了。 等不多时,街道那边又是来了运送泄物的某家小厮。薛白远远瞧个正着,便是暗中取了几块散碎银子出来。趁其不备,小心由远到近抛到了路上,正好连到巷弄这边,然后便自装成乞丐形貌,偷摸蹲缩下来。 那小厮正自嘟囔抱怨着皱眉前行,没走多远,手推车却不知是碾到了什么东西咯噔了一下,险些都把车上的桶壶之类的给颠翻。 小厮不满的叫骂了一句,下意识的扭头就往地上去望,正好瞧见那刚刚碾过的散碎银子,顿时愣了。 他眉眼倏忽一抖,机灵的左右一扫。眼见没什么旁人,忙是把推车停了,飞快的将银子捡起,就直接塞进了怀里。 他正自得意着今日走了大运那,再一抬头,又瞧见远处竟然还有散碎银钱!再匆匆往前一扫,分明还有遗留! 莫不是谁家钱袋子破了?这可真是便宜了我了! 小厮眉飞色舞,哪儿顾得上推车,忙是急扫四周一眼,继而快步就往前面去了。 薛白在巷弄里瞧的真着,暗自冷笑一声,便是等着这贪婪的家伙过来。 小厮一路欢欣雀跃,便跟馋嘴少年郎撒米引诱下的鸟雀一般循着银钱就摸了过来。他也没心思去细看巷弄如何,只管盯着眼前那块大个银锭,嘴巴都笑的咧歪了几分。 钱啊……都是钱啊……发了……发了! 这小厮喃喃自语着便是把银锭抢捡起来,难免又双手端着嘿嘿傻乐。薛白看他模样,不由暗自摇头,不过手上却没留情,直接就是一砍。 小厮哪儿的防备,只觉得后脑一痛,便是一阵闷蒙袭脑,瞬间就晕了过去。 薛白随手将他身体一捞,拖到墙边放下,便是急急忙忙将这厮身上的衣物扒了,顺便把头帽也都取了下来。 麻利伪装一番之后,他便出了巷弄,推了小厮的推车,快步往那院落走去。 进得院子,当先就是一股更为强烈的味道。薛白强忍了口鼻不适,忙是四下去看。 这院子里压根也就没什么东西,出了对面的那栋破旧小楼外,也就是院落当中停放了的两架车马和几个大号木桶,都是运送泄物所用。 这会儿功夫连同之前那车夫在内的两个伙计正是在忙,却是将来往人车马上的桶壶接了,站在木凳上往那提前装好在车马上的人高的木桶里倒。 薛白瞧了这一眼,眉头就不由皱了起来。若是那泄物都是这般操作着运送出城,怕他可没什么机会暗中潜藏了。 如此看来,还是得要另行险招才行,那就要拿银钱收买了…… 143、逃命(8) 只不过若是用银钱收买,就得盯紧个目标才行,薛白抬了眉眼,看向那正忙着倾倒泄物的车夫,顿时上了心思。 今日五更所见,就是这人驾了车马出行,眼下又在此处忙碌,显然是专司这等伙计的工人。即是如此,正好拿他下手! 不过眼下这时间,怕是不太合适,还是要等晚间人少,寻了僻静角落或是尾随其归回家户之后才得方便…… 薛白心念暗动,便不着急,而是规矩的等着这两个伙计倾倒了桶壶里的泄物,先行推车离去。 他又寻了那小厮,把身上衣服之类的调换过来,又是恶趣味的连小厮手里的银钱也都收了,这才寻了附近角落,安静等了。 且不说那小厮如何,只说薛白这一等,就等了近乎一日的光景。直到日头西垂,烧的漫天云霞生了金赤之色,先前都已下工离去了两个伙计,那车夫才从院子里出来。 薛白也是仗了耳力不错,听到脚步动静,这才留意。眼见这车夫带着几分麻木丧气的走过,忙是激灵起身,暗自跟上。 这一路走街串巷行了老远,直到是一处街巷胡同,才算罢休。 这一路来薛白也算瞧出了几分不对,这人似乎有些不受大家所喜,自打入得这附近街巷,每每有人看他都是厌恶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味道难闻。 少有几个肯开口的,说的也都不是什么好话,言语不显,口气里却透着几分嘲弄。只不过这人似乎有些懦弱软绵了点,都是尴尬怯弱的虚笑掩过,别说反驳,就是回嘴辩驳一句也都不敢。 薛白看的也是皱眉,心道这被唤作严老二的家伙也是够任人欺压了。这情况换了常人,不敢说斗嘴厮打,顶回一两句也是正常。毕竟这都已经跟斯文谦让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叫严老二的这般性格倒也是好事。看这胆小怯弱的劲儿,回头收买时候再行威逼一番,想来这人绝对不敢动什么歪脑筋的。 思量的功夫,严老二已是当先转入了胡同里。薛白忙是回神,小心的跟到胡同口,却没往里再进。 他现在又伪装成了乞丐模样,这小胡同的贸贸然跟进去,总是会惹人起疑的。 当下只管探头向里,去看严老二到底寻哪处落脚。 严老二进了胡同,也不防备有人跟着,快到内里租来的独院门前,这才揣摩身上,掏了钥匙开锁入内。 别看严老二受人嫌弃,到现在还是孤寡之身,但实际说来,这每月里的收入却是不少的。寻常人一月也就六七两银子,他这一月下来却有近十两之多了。 那运送泄物的差事虽然更上不得台面,又见脏臭累苦,可也正是因为这般,才得薪水丰足,不然哪里有人肯干? 也是有这月钱在手,严老二才一个人租得起这小户独院来。好歹也是一月二两银子的地方,这一般的孤寡单身汉子可是没几个舍得的。 说来严老二也算是舍得享受的主儿了,旁地里人可没肯这么干。不过主要也是他手上那点闲钱没处花去,往奢侈上承受不起,偏得他寻常做工苦累又兼被人鄙视,总想着其他方面找补一遭,才成了这等行事风格。 这边薛白见他开了门入了内,这才四下查看一番,眼见没人注意自己,一个猫腰就进了胡同。 严老二所住的地方真要找个词儿形容,估计称得上一个精致了。小门小院,里面一栋二层的小楼。不起眼,倒也舒适。 薛白扫了两眼,记了位置,也没妄动,只管折返回胡同外面,安静等了。 眼下这时间还不是动手的好时机,虽然天色已暗,不过正是饭点左近,来往还是有人,容易闹出动静。还是等到再晚些时候,才是好时机。 薛白自寻了地方静坐,也没个心思去弄什么吃食。待到天色愈见暗下,夜幕笼罩繁星群起,便是连路人闲散遛弯的老头老太太都不见了,这才动身而起。 他小心摸到严老二居住的小院,里面还正亮着烛火光芒。细耳听了一遭,想来人该是在房内,便是左右扫视一记,随后一个纵身扒墙而入。 进了院子,就瞧那屋内烛光下隐约一个人影,该是严老二无疑。薛白鬼祟过去,摸了摸房门,显然没从里面叉上,便是小心推门入内。 严老二此时正坐在房里抱了一本好不容易花了重金淘来的私密图本在手,这边心猿意马看的正热,不料猛然间感觉有人拍了自己一把。 他初始未得在意,只是不耐烦的抖了抖肩,倏忽反应过来,一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更兼毛发支棱,鸡皮遍起。 严老二僵着身子回头,却见是个蒙着脸的脏乱之人,这才松了口大气。只是瞧这人隐秘模样,怕不是什么纯良之人,不由的又是脸色一白。 他虚慌好一阵儿,却不见这人说话,缩着脖子喉头滚荡一下,小心问道:“这……这……这位大爷……您……您这是?” 薛白也不说话只是眯眼瞧他模样,只看得严老二毛门子上生了细密绒毛般汗丝,这才佯装伸手入怀摸了锭银子出来,默然放在了旁边桌上。 严老二倒是被那银子吸引了几分目光,只是片刻又得清醒,小心去看薛白道:“大……大爷……您这是?” 薛白这才压了嗓音开口道:“这锭银子是给你的赏赐,我这里另外有件事要你去做。只要你能办成,自然少不了你的赏赐,你可愿意?” 严老二听得这话,下意识的就扫了眼银锭,更是咽了口口水。 瞧这银子怎么也得有五十两之数,顶上他半年劳碌的功夫了,可是笔不小的横财……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人,到底想让自己做些什么? 他小心缩了脖子,低声问道:“大……大爷您想让小的做什么?” 薛白一挑眉眼,开始装一副高深莫测模样:“如果我没打听错,你该是这城中运送泄物的车夫吧?” 严老二哆嗦一下,眼神又生了几分怯意,忙不迭点头。 薛白见他怯弱,稍稍安心道:“我有一样东西,回头需你帮我运送出城。若是成功,自少不了你的好处。” 严老二当得一愣,下意识的便是问道:“大爷您……您想要运些什么出城?” 薛白目光当即一冷道:“不该你问的别问,只管说是应还是不应!” 严老二顿时哆嗦,瞧的薛白目光冰寒一片,哪儿敢犹豫,忙是点头道:“应!应!小的这便应下了!” 144、逃命(9) 薛白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想想还是觉得再多利诱一分才是保险,又自掏了一锭纹银出来,抛于严老二道:“看你乖张,这锭银钱也赏了你就是。你且放心,只要事成,回头我赠你一场大富贵!” 严老二心里原本还带着八分畏惧虚软,只是又见了一锭银子到手,稍个愣神之后便是生了几分欢喜,忙不迭的点头应声道:“大爷您放心,小的一定听命。” 这可是又五十两白银啊,就这么一会儿,至少省了一年的苦工了!而且听这意思,后面肯定还有大赏赐……应该不会比一百两要少的吧? 一来一回至少要有两百两的收成——这样下来,可就够把这小宅院都盘下来了!而且剩余的也足够弄个小本生意了! 都说酒壮怂人胆,但这金银财帛有时候可比烈酒还要厉害。严老二双手抱了银锭,心中惧意眨眼去了大半,迷迷恍恍的就开始盘算往后的过活。 有这银两赏钱,就算他不去做什么正经买卖正经事儿,单纯行些邪门歪道,估摸着至少也足够引诱得从旁二娃子家的婆娘了…… 那帮酸腐书生嘴里有个词儿是怎么说来着……好像叫……叫什么一亲什么侧来着?总之有了这银两,就不信二娃子家的婆娘不动心! 严老二就着刚刚看那私密图册升起的心火,不由得想偏了几分,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二娃子家婆娘的模样和那馋人的胸脯子…… 严老二幻幻靡靡的想了好一阵,只闹得口干舌燥,这才回过神来。猛地想到还有位大爷在前来着,忙是抬头。 可他搭眼一瞧,眼前哪儿还有人?那位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去,这屋子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了。 这……这难道就是那帮人口中的武人老爷们? 严老二念头一动,便是哆嗦了一下。他寻常闲暇里,也不少往茶馆戏园子那等地方进,听过些什么武人高来高去的故事,也是个热血沸腾。没想到今日里真个碰见一位,果然是够神秘的…… 看这个样子,莫不是自个儿要走大运了?!只是这位大爷怎得也没说个具体的章程? 罢了罢了,反正有银子到手,先盘算盘算怎么花才对! 严老二乱想一阵,只把眉眼又投了银锭上面,顿时喜笑眉开。 他这边窃窃自喜,不必细说。薛白那边倒是因为这遭而安心不少。 眼下里严老二这个算是关键人物的家伙已经暂时搞定,那剩下的就该考虑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又尽可能妥当的藏进泄物桶里。 薛白可不想真个让自己弄了一身泄物,那可有点比杀人还狠了。另外最关键的就是虽说银钱能够买通这严老二,可也难保他要是知道自己就是被通缉的人,会因为那悬赏而另起贪念。 总之这种节骨眼上,该当是小心为重,便是再过逾,也不为过。 薛白一边琢磨着,便是出了巷子。虽说这时间已是夜间,行人稀了不少,但他还是抱着谨慎心思,没敢寻那大庭广众的地方行走。转而是选了偏僻小道荒凉路径,曲折蜿蜒往那暂时落脚的老宅赶去。 这一路上倒真的是僻静的很,连个活人影子也是难见。薛白走的轻松,也没得几分在意。只是眼看转过巷弄弯口,那边蓦地闪过一道黑影去! 薛白陡然一惊,浑身汗毛都一瞬炸开。只是这黑影分明来得快去的也快,虽然看形状分明有几分萎靡怕是受伤,但都不及一个眨眼,已是又消失在了巷弄另外一端。 薛白这才蓦地静心一分,却也是皱了眉头,生了几分惊疑。 光看刚刚那人的速度,就绝不是普通百姓,怕也是武者无疑。这大晚上的,莫不是遇了什么仇家之类的? 而且那匆匆一瞬间,他与那黑影也算是有过极短的目光相接,现在细细想来,怎得觉得那目光隐约有些熟悉? 薛白这边刚是恍神思虑,倏忽又是一道人影从原路那端冲了出来! 这人速度显然更快,甚至不及与薛白照面,就已经消失在了巷道之后! 难不成还真让自己猜对了?这是谁家惹了仇人追杀? 薛白心头生了几分好奇,也没得忍耐住,便是快了步子,去了巷口。 他扭头边往两人消息的地方去看,只隐约在夜色里见得两道黑影疾驰,却也看不细致。 看样子这头前逃命的,接下来怕是要遭了…… 薛白瞄了一眼,暗中生了嘀咕。两人去的方向他白日里刚好走过一遭,再往前出了巷弄,可就是一处荒偏的废宅空地了。那等地方,想要借机摆脱追兵可是不易。 不过这也不是他眼下该关心的事情,更没打算随便掺和进去。自是看了两眼,瞧两人出了巷弄尽头,就自行选了近道,还往老宅那边去。 这一路再回来,就没遇得什么意外了,反是平顺许多。薛白还是不走寻常路的翻墙入内,便是回往阁楼里去。 这一天的时间,也都没吃得什么东西。先弄了点头前备好的清水洗了脸面,薛白便弄了干粮垫吧起了肚子。 这边刚刚吃完,薛白正准备收整休息,倏忽就听得院落里传来一声异样动静! 这声响也细说不出是什么,但听起来反像是重物坠地的声音。要不是这夜里比寻常都要安静,薛白还真未必能注意的到! 他闻声就是一惊,想也不想已是单手之地鱼跃而起。眨眼便飞快的窜到了窗边,贴了墙角小心往那外面院落窥探。 粗略一眼,也没见的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薛白再仔细看,顿时挑了挑眉。那丛杂的草地墙根儿旁,正趴着一个黑影,借着微弱月光细看,分明是个人影。 只是此时却是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伪装的这般,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薛白瞄了两眼,还是不见黑影动作。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挑了眉眼,便是闪身而退,小心往楼下摸去。 他没敢唐突入院,而是守在一楼厅堂门后贴耳听了。入耳一片寂静,仔细再仔细也没听出几丝呼吸响动来。 莫不是受了什么伤?瞧这模样,总不会是刚刚遇上的那两个吧…… 薛白心头一凛,再不得几分犹豫,却是被好奇心驱使,迈步朝庭院走去。 145、逃命(10) 越是靠的进了,薛白越是能看出这是个人来。只是这人面目正好磕在地上,却看不清长相。 等到离得再进几分,就着头顶那微弱月光,他已能看清这人脸上颈上的大片血染。看样子该是失血过多才昏了过去,而不是什么佯装倒地。 薛白稍稍放了几分心思,忙是谨慎过去,暗中留着几分戒备,这才蹲下身子去扶这人身子。 许是谨慎过度的缘故,这一入手,薛白就感觉出了几分不对来。 这人的肩头摸碰着似乎不想是寻常人,总有几分瘦弱似的感觉,也是奇怪。 薛白也没多想,只把这人扳了过来,就见这人脸上一片血污。借了月光再一细瞧,怎么都有种熟悉的感觉。稍一皱眉回忆,倏忽恍神过来,暗中惊道怎么是她?! 这女人他虽然说不上熟稔,但已是有过两番接触了。初来一遭是在聚宝斋中,另外一次就同样还是在这老宅里! 正是前不久解救霁月时赠剑给他的那个女人! 等等……难不成我刚刚在那边巷弄里看见的逃窜那人……就是这姑娘?! 薛白忽的惊醒,细想之下越觉该当。想想当时还觉得那人眉眼目光熟悉,原来真是熟人。 只是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见时还是好端端的,这才几天功夫就沦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难不成……是那姓孙的做下的?还是说平白遇了仇家了? 薛白自是一番胡思乱想,不过好在手脚动作却没慢。忙是小心抱起了这女人,快步就往阁楼里去。 眼下关键,还是要验看这女人伤势如何。要是严重,还得另外想办法救治才行,不然的话很可能平白殒了一条性命去。 他抱着女人去了一楼偏间,这里位置正好特殊,点了烛火也不会被外面发觉。然后忙是把女人就地放了,小心去看她身上伤势如何。 这女人脸上倒是无碍,不过身前胸腹却是出了问题。看那衣衫模样,分明是利器割捅出来的破痕。此时还正源源不断的往外溢着血,直把衣裳都弄得湿露一片,好比泥泽一般。 照这模样任着血液外溢下去,怕要不了个把时辰,这女人也就该香消玉殒了。 薛白此时生了几分焦急,哪儿还有心思顾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忙是伸手去解她腰带。 这女人穿的是一身武者常见的劲装,最麻烦的也就是脱解腰带。她现在这般伤势,薛白又不敢随意动作她身体,不免畏手畏脚有些麻烦。 费了好一番的功夫把那腰带去了,薛白也是自己给自己闹了一脑门的细汗出来。这边把腰带扔到一旁,伸手便去掀这女人衣摆,刚到一半,就听得她鼻息间突兀的一声呛响。 薛白滞了一瞬,忙是抬头去看,正对上一双带了三分惊惧三分迷茫三分急恼的目光看来。两相一对,薛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胸前一痛! 身子往后栽倒功夫,他才算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却是这女人蓦地抬了腿脚,怕是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记。 这女人! 薛白暗恼一句,已是一屁股墩在了地上,仓皇间直坠摔的尾椎一阵难掩疼痛,面容都扭曲了几分。 那女人却是强撑着忙手忙脚的便要起来,可是她前身两三处重伤,且全都影响腰肢发力,哪儿有往日的便利?这边刚探起了些微角度,就是钻心入肉的疼痛传来,闷哼一声又倒了回去。 薛白撑地起身,见她倒回,又是连连闷哼,不免急道:“你这身上还带着伤,莫要随便动作才是!” 女人听得声响,强自睁眉来看,神色里却不如上次那般随意自如,反是透着浓重的谨慎和戒备,质问道:“你刚刚想对我做什么?” 这分明是想多了…… 薛白听得哑然无语,郁闷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想办法帮你治伤。” 女人分明滞了一瞬,又把眉眼皱了,上下来回打量薛白好一番,这才道:“那倒是多谢你了,刚刚是我唐突了些。” 说是这么说,不过薛白瞧她神色,怕是信的成分不多。稍一琢磨,很可能是眼下形势所迫,不免口头乖张罢了。 薛白也不好与她多解释,谁让这种事情本来就有越描越黑的“性质”,只是顺了她的话,嗯了一声道:“刚刚毕竟事急从权,既然眼下你醒了,那你便看看你这身上伤势能不能自行处理吧。” 说罢就是转了眉眼,也不多瞧这女人。 女人见薛白回转,倏忽却是皱了几分眉头,盯着他背景看了一阵,这才回神去瞧自己身上的伤。 刚刚跟那个混蛋交手的时候纯是搏命,哪儿得几分注意,此时再看,这三刀吃的可是不轻!特别是最后硬拼那一下,也亏得是自己危机来感躲得及时,不然肾脏都怕要被捅个通透! 女人暗自皱眉,庆幸之余又自是几分忧心。虽说刚刚那一遭是杀了对方保得了性命,可是眼下这等伤势……怕接下来的三五日里,就别想着妄动刀兵了。 而且连这身边的熟人都见利忘义想取自己的性命,显然自己是被什么人给盯上了才对,那眼下这东山城……恐怕是待不下去了——不然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冒出些什么人来杀自己! 只是眼下想要出城,恐怕不易啊…… 女人挑了眉梢,不由抬头去看薛白背影。 这东山城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她不敢说都知晓,可这满城张贴的通缉告示她可不眼瞎,自然是瞧的真切明白。眼下整个东山城完全封闭成了铁瓮一般,究其根本,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家伙才对。 她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的,但往来根由还是能猜得几分。毕竟城主府二少何安远的死讯她可是有所耳闻了,再联想如此大的动静,不难勾连到一处去。 想不到这个家伙当真是能惹事……只是这么一遭……该是如何逃脱出城去? 也许这个家伙会有办法?他总该比自己着急逃出东山城才对吧? 女人再看薛白,目光里生出几分异样。 不过说来那赏银可是真够多的……万两纹银啊……真个是让人心动……可惜自己眼下有伤在身,也就只能想想了…… 不过说起来……这家伙该是知道他自己现在在旁人眼里如同行走的金银财帛一般吧?这样还敢救了自己……这么想来的话,他对自己或许真没什么歹意…… 女人忽然低了眉眼,生了另外念想。 如此的话,倒是可以尝试联手一下。反正都是为了逃出这该死的东山城,也算志同道合了。这时候互为臂助,也算是多个活命的机会才对!毕竟相比钱财,可还是性命为重! 女人目光亮起几分,转眼已是定了主意。 146、逃命(11) 说起来她与薛白也算有过两番交际了,虽算不得熟稔,但相互观感也还不错。若是联手,难度不大。 就是眼下这般伤势,却是麻烦了不少,三五天内,都要影响战力了…… 女人低头去瞧腰腹伤口,转而飞快的从储物戒指里取了两个瓷瓶出来。作为武者,这寻常里打打杀杀在所难免,伤残都是常见事情,自然身上都备的有常见药物。这手中两样一者专用止血,一者生肌益气,正好合用。 女人飞快把伤药涂了,又取了备着的布条绷带出来,把伤口麻烦的缠了个妥当,这才抬头看向薛白道:“好了,你可以回头了。” 薛白嗯了一声转过身来,瞧女人已把衣裳合上,这才没再担心目光该往何处安放,开口问道:“姑娘是遭了什么不测吗?怎得几日不见,成了这般模样。” 女人又难免想起之前那遭险恶经历,不免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其中蹊跷,不过却是有人下了重赏要拿我性命,便是连身边熟人也都见财起意差点要了我命去。” 薛白听得她话,自是能猜到几分险恶。这身边亲近的人突然之间对你痛下杀手,其中惊险,想想都觉得心悸。 不过再想这女人居然也被人给通缉了,薛白不免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苦笑道:“看这样子,你倒是与我一样倒霉。” 按理说眼下这种时候,薛白多少该对这女人有所防备才是。只是一来眼下这种处境难免有同病相怜之感,二来上次的事情也让他对这女人隐约有分熟稔的好感,所以薛白心中也没得几分防备意思。 女人听得薛白话语,倒是生了几分调笑意思,回道:“我可没你倒霉,这满城里现在贴的怕都是你的通缉令了吧?就是悬武司里也都快被你给占了。” 薛白愣了一瞬,倏忽竟然有几分尴尬感觉,倏忽无奈的抖肩苦笑道:“咱俩就算半斤八两,何苦相互为难来着。” 女人瞧他模样,心头那阵从刚才郁积下来的紧张和凝重情绪倒是退了几分,不由微微扬了嘴角回道:“你这话说的倒是在理,这种时候,看来还是互帮互助的好。” “该是如此才对。”薛白自是点头,转而问道,“在下安平,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女人听到芳名二字,倒是轻笑一下,回道:“安兄倒是文气,唤作叶瑾即可。” 原来是姓叶,这名字倒是顺口…… 先前那把剑上薛白已是见了个“瑾”字,想来该是这女人的名,如今听来,果不其然。 叶瑾见薛白一时沉默不语,不由挑眉问道:“安兄可是想到了何事?” 薛白回神,忙是摇头笑道:“那倒不是,只是想起了叶姑娘当初赠的那把剑而已。” 这点小事放了寻常解释不解释也都无碍,不过眼下是要合作的当口,可不好随便遮遮掩掩的,免得互相怀疑。 叶瑾稍一皱眉,不免又想到当初那番遭遇,只是倏忽却又露出了几分恍悟神色,继而脸色阴沉下来。 这回换了薛白疑惑,不由问道:“叶姑娘这是?” 叶瑾抬眉看了薛白一眼道:“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人对我下的黑手了。” 薛白听得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何人?” 叶瑾倏忽苦笑道:“这么想来,你我也算是有缘了,说起来这种事情还与安兄你有几分关系才对。” 薛白不明所以,皱眉道:“叶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叶瑾解释道:“安兄总不会忘了你我上次的过往吧?” 薛白听得一愣,只是脑子够快,倏忽就反应过来,皱眉道:“叶姑娘的意思是,你这是被姓孙的给盯上了?” 要说起两人上次的交际,自然还是在这处废院子里,而且无论如何都避不开一个人去,那就是孙书文! 再联想刚刚叶瑾的话,答案显而易见。 叶瑾点头道:“除了那浪荡子,我这里也想不出第二个人选了。这近日以来算得上有仇有怨的,也就这么一个。” 薛白听她一眼,倒是皱了眉头,又是暗自琢磨起来。 先且不说叶瑾这边如何,他这一遭被暴露说起来也有些莫名其妙了。毕竟本来掩藏的还好好的,那何老贼分明不知道真凶是他,更不清楚他的动向才对。可这倏忽之间,愣是能派人拦截了! 若说是没人泄密,想那何长道无论如何也不会知晓自己会混迹在青曼大家一行中才对。不然的话以何老贼之前表现出的那股子杀子之仇不共戴天的狠劲儿,哪儿用等到出城的时候才动手?早该是为了栖月阁,想法设法抓到自己了。 这般一想,分明是有人将自己的情报告之了那老贼才对!眼下再由叶瑾的几句话语从旁“提点”,怕也就只有那孙家父子了! 先前一番迷障,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现在有了怀疑目标,薛白倒是几个辗转就悟了个通透。 那何安远是被自己在栖月阁中杀的,旁人若是猜想,难免不会怀疑青曼。而自己又平白出现在了姜虚度身边,有心人看来自然又是一番蹊跷。如果恶意揣测,不难把自己和凶手联想到一处去…… 而正经亲眼见过自己跟姜虚度或者说青曼等人有关系的,也就只有孙家父子了! 这父子两人算来都与自己有仇,一联想到自己可能是凶手,又何必分个真假?便是栽赃陷害不也正好报复? 这两人只消考虑一下自己逃脱的可能,那就不难猜想到是要近水楼台的利用青曼离城的机会……如此一来,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果然……果然还是孙家那对父子做下的!看来这父子二人是没打算善罢甘休了! 只是眼下实在不能再平生事端了,不然说什么也得把这等仇给报了才好! 薛白心中冷厉几分,却又只能不甘忍了。 目前这种境地,哪里还有心思再去对付孙家父子。真要动手,只会平白再给自己添上一层麻烦而已。这仇一时半会儿的也只能忍了,有待来日能有机会,再说报与不报。 薛白是这般想法,正巧叶瑾也是这般想法。这个节骨眼上报仇乃是不智之举,往后日子还长,早晚能有机会。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想办法逃出这东山城才行。不然越往下去,怕是越难为继。 147、逃命(12) 薛白是这般想法,正巧叶瑾也是如此打算。 她虽然不至于像薛白那样被满城通缉,但也是被悬武司明脸明姓的挂了号了。更何况眼下身上有伤,这实力跌得恐怕连炼皮大成都不如,可是麻烦。 再加上眼下因为薛白的通缉悬赏,这整个东山城都当得起满城风雨全民皆兵八个字了,那些寻常不多见的武者们几乎是倾巢而出。虽然首要目标当仁不让的该是薛白,但未必就没人惦记顺手搂兔子的把她也给捎带进去。 为安全和性命考虑,报仇还是押后为妙。 两人一般琢磨,一时也没再开口。等了少刻,叶瑾抬头看向薛白道:“眼下这个局面,安兄可有什么打算?可有什么妥当法子逃出这东山城?” 薛白回神,不由想到了之前安排,只是怕又不合适叶瑾这般女儿身,不免皱眉道:“法子在下倒是想了一个,只是未得完全妥当。而且怕也不适合叶姑娘。” 叶瑾心头一动,细瞧薛白一眼,下意识当他是有心推诿,便是笑道:“即是安兄不便说明,那也罢了,总之我还要多谢安兄救命之恩才是。” 薛白听得这话感觉几分不对,瞧叶瑾那模样分明正常,只是笑意却有几分勉强样子。稍一皱眉,就猜到了何种情况,不由苦笑解释道:“不是我不想说与叶姑娘听,而是这法子怕真不合适。” 叶瑾再是看他,见薛白神色诚恳,心里倒是平顺不少,干脆问道:“安兄不妨先说来听听,也好做个参详才是。” 薛白见她如此说法,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是开口道:“我今日里倒是想了个脱身的法子,也自行去探查了一番,该是合用。就是这法子怕肮脏恶心了些,需是得借助那往来东山城内外的泄物车马,想办法藏于其内,然后借机出城。那些城门守卫毕竟也是嫌恶,今日瞧来,都不曾有人检查过盛装泄物的木桶。” 叶瑾听得几分诧异,也算是明白了薛白为何之前几句遮掩。这法子且不说可行不可行,那运送泄物的车马她也是见过的,能藏人的地方……怕只有那泄物桶里了吧? 怪不得遮遮掩掩……这确实有些…… 叶瑾再是武者,也终归还是个女儿家家的,这骨子天生就对肮脏腌渍之物有份厌恶。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得心中一番作恶。 她一时间难免皱了几分眉头,看向薛白道:“除了这等办法,安兄就没其他手段了?” 薛白摇头苦笑道:“我这一时之间,也是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了。倒是也曾想过借这些泄物泔水之类的车马出城时硬闯,但那城门上的兵丁谨慎的很,又有弓弩戒备。怕莽撞行事,反而会平白失陷进去。” “至于说其他手段,也是无用了。这城门进出,除了那仅有几样,便是一概不许的。” 叶瑾不由皱眉,照薛白这般说来,那还真的是没了办法。难道真个藏了泄物车马里才能离去?这也未免太…… 可是若不如此……怕会彻底失陷在这城中……若是丢了性命…… 罢了!都说男儿能忍辱负重,这女人家的当也能如此才是!只要能活下来,肮脏一回又能如何! 叶瑾狠了心思,也不再做侥幸之想,便冲薛白道:“即是如此,那就只有这般办法了。不过安兄可是做了什么准备?小妹眼下怕也不能在这东山城待下去了,还望安兄帮衬一番才是。” 叶瑾清楚自己眼下处境,若是想逃出城去,说不得真要薛白帮衬一把才行。既如此,这言语态度当该是客气一些才好, 薛白莫名对叶瑾有种信任感觉,大概是因为上次两人交手,叶瑾可能有意放水了的缘故。当下也不遮掩道:“晚间时分在下已是去寻了个运送泄物的车夫,拿了银钱诱惑了一番。” 叶瑾听得挑眉,不由问道:“结果如何?” 薛白道:“我这满城通缉张贴,也没敢明着露面与他细说。只是遮了样貌压了声音要让帮我运送一样东西出城,那车夫倒是应了下来。” 叶瑾轻点螓首,不免又是欲言又止:“若是这般,该是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眼下……” 薛白却明白她的意思,怕是不好主动提及带我离开这般说法,便是道:“叶姑娘既要同行,该是不难,回头另外哄骗他一番说辞就是。不过眼下略显麻烦的就是你我二人怎么藏身,毕竟若是被那车夫瞧见,另有告密之嫌不说,怕他到时神色间也会心虚有异,平生蹊跷。” 叶瑾也是几分皱眉,倏忽挑眉道:“安兄是怕这车夫的平白联想到通缉令,所以之前才那般交代车夫的吧?” 薛白略有几分不解,不过还是点头应道:“不错。” 叶瑾挑眉道:“当时安兄孑然一身,这般说法做法倒也妥当。不过眼下还有小妹需得你照应一番,倒是可以把计划略作改动。” 薛白听得眼皮一眯,暗道这女人莫不是还有什么好办法不成?当下问道:“叶姑娘有何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妙计可不敢当,说来与安兄手段所差无几。”叶瑾挑了眉眼,细说道,“只不过到时候无需安兄再忧心了,只管暗中藏个妥当,自有小妹去应付那车夫。想来他见我是女流之辈,定不会联想到这满城的通缉悬赏上的。” “到时候小妹这边也借机藏于其内,那车夫该是不会太过多疑的。” 薛白倒是听明白了,叶瑾的这打算说来和他的计划没什么区别。不同的就是一个人不方便的地方如今有人共谋,反而都迎刃而解了。 如此一来,反倒真是妥当了不少。 叶瑾又道:“另外还有一点,就是那泄物之类太过肮脏,若这么藏了,怕是难忍的很。与其如此,不如对那木桶做些手脚。” 薛白一听,顿时挑眉,这倒是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眼下这计划什么地方都好,唯独就藏身这一点,实在让人难受。 他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对木桶做做手脚,只不过孤身一人,若是再对木桶做了手脚,难免不会被那车夫怀疑,还是不妥。 倒是若由着叶瑾出面……可就妥当的多了! 正如她刚刚所说,她这一介女流前去,想来那严老二寻常百姓,断然不会把她跟被通缉的自己想到一块儿去的! 148、逃命(13) 薛白思虑一遍,颇觉稳妥,不免客套道:“这办法倒是妥当,既如此,接下来就有劳叶姑娘出马一趟了。” 叶瑾当即笑道:“安兄客气了,小妹这里还要仰仗安兄,咱们这也算是同舟共济了。” 两人当下都是客套,难免有点虚伪意思。大概是互相有感于此,不免对视一眼,倏忽却是都好笑的勾了眉眼嘴角。 过的几息之后,两人算是平复了笑容,叶瑾不由挑眉看向薛白,神色里多了分自在随意。像是密友闲聊般问道:“安兄刚刚是在笑什么?” 薛白轻缓摇头,笑回道:“我刚刚在想你我明明都没敌意,又分明想着跟对方合作,何须假来假去的客套,也是有些幼稚了。” 叶瑾点头道:“安兄所言有理,我倒也觉得与安兄一见如故来着。不然怕也没这缘分,落难之时正好又遇上安兄。” 薛白听得轻嗯一声,倒是想起叶瑾此时身上的伤势,不免担忧道:“光顾闲聊倒是忘了,叶姑娘身上的伤可有大碍?若是严重,我这里便去走上一遭,替你寻医问药一番。” 叶瑾回道:“伤倒不是什么大伤,虽然狠了点,不过已用药物敷了,想来明后日里就能好转。唯独麻烦的就是这三五日,怕不方便动武了。不然气血冲击,恐怕会再行崩裂。” 薛白稍稍松了口气道:“那倒是无碍,这两三日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动武的机会,足够叶姑娘应付养伤了。” 叶瑾摇头道:“眼下局面太过不妙,还是不能拖得太久才是。大概明天一天,我身上这伤就能好个三五成了,到时候便与安兄一道去寻那车夫看看。” 薛白听得挑眉,问道:“何须如此着急?” 叶瑾解释道:“如今计划有变,怕还要对那藏身的木桶下功夫,到时候难免又要耽误功夫,还是尽快的好。再说明日里我这边先暂且修养一日,等到后天该是能行动便利了。至于彻底伤愈,只有等出了城再说。总之这种逃命事情,还是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出什么岔子。” 薛白听她这般说来,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他原本担心的就是叶瑾的伤势会不会影响到行动,既然眼下对方都这么说了,那就没什么好忧心的了。 接下来两人再得闲聊一阵,薛白又给叶瑾取了些饮水干粮还有异兽血肉,这边告辞离去,寻了偏间睡下。 次日一整天,叶瑾就待在房间里调养修炼。薛白一来暂无要事要忙,二来也担心叶瑾再出什么差错,干脆就一直守在房间门口,也算是给叶瑾护卫了。 这一天光影过的平静也快,叶瑾身上的皮肉伤势虽没好透,但已稳妥了七八分。别说不再流血,便是皮肉都愈合了几分。 这也算是武者的强悍之处了,一身血气之力旺盛之后,连自愈和恢复能力都强得多了。不过这好的也就是皮肉部位,伤势再往里去,也是伤了体内筋脉部分,就不是短期能痊愈的了。 但不管如何,这皮肉无碍,至少不动血气的前提下,行动当是无虞了。 到了这傍晚时分,叶瑾也就不再修养,起来活动一番腿脚之后,便与薛白弄了晚饭吃了,等着夜色降临,好去再寻那严老二。 不过此时的严老二可不知道这两人要来找他,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要说不管是古往还是今来,这人一旦有了钱,就难免多多少少会生出几分懈怠的念头来。 严老二这厮也不例外。 昨夜里的那一遭让他今晨起时,都还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只不过当摸到枕头下面那两锭漂亮的银锭子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做梦才是。 瞧着这两锭银锭子,严老二莫名其妙就生了慵懒念头,如何也不想再往那守净司去了。毕竟这等时日虽不炎炎正热,但忙碌到下午,也是难耐的很。更何况一天下来,也多是累的不成人形。 而他眼下手里已经有了昨夜那大爷赏得两锭银钱,合计百两之数,拿来当做本钱做个寻常小本生意绝对足用了。更别提那神秘的武者老爷昨晚走之前可是说了,只消得自己帮他送样东西出城,还有大笔赏赐那! 这般一想,严老二哪儿还有心情再去那苦臭脏恶的地方劳心劳力?恨不得干脆就这般弃了活计,好生痛快几天,然后弄个生意得了。 只是倏忽想到昨晚那大爷的交代,他顿时激灵了一下,这要是随随便便弃了眼下这活计,可还怎么拿后面的赏钱?到时候别说赏钱了,怕弄不好还要惹了那武者大爷生气吧?! 严老二越想越是不妥,忙是从床上爬起来,三下两下穿了衣服又随便弄水洗了把脸,便是急匆匆的往外赶。 刚开门出去,回身把锁上了,严老二就听得旁边有开门的动静。回过头去,却见隔壁二娃子家的大门开了。 严老二本是得了钱财,难免就心情愉悦。加上平日里就他跟二娃子被人挤兑,倒有几分同命相连的感觉。又有暗中那几分龌蹉心思在,此时见了,就想着打声招呼。 可没想到细眼一看,却哪里是二娃子?反是个未曾见过的男人! 严老二心头一跳,顿时生了几分疑窦和猜忌,不免皱眉去看。那男人瞧见他望来,表情分明乱了一瞬,忙是侧身侧头躲了几分脸面,急步就溜墙边而走。 他这般匆匆过去,更让严老二笃定了心中几分想法,脸上不由生了些许糟糕阴沉,竟是有几分吃味! 他也是觊觎二娃子家婆娘好久了,只是也未见得平日里有什么出格儿,怎得今日居然撞见这等事端? 这大早上的莫名其妙出来个男人本就蹊跷几分,说是串门也都有些牵强,再看他刚才神色,分明心虚模样!这不是有暗中勾当还能是什么! 可惜了本还想着得了赏钱拿来引诱一番,没想到竟被人捷足先登了去! 严老二越想越觉得不痛快,正琢磨那,那边大门又是一响! 他惊醒过来,扭头一看,可不正是二娃子他婆娘探着头脸往外偷瞄!瞧见这边,都留了几分惊讶慌乱出来! 再看那眉眼脸颊,好生一番红晕……这……这怕是刚刚才荒唐过了? 严老二再是孤寡,寻常里也懂些知些,瞧二娃子婆娘那模样,便是彻底肯定了自己的怀疑。 149、逃命(14) 二娃子婆娘也没想居然会撞上严老二,此时一见,顿时慌乱。 她平素里对待严老二和二娃子都是横眉拉眼的模样,只是眼下心虚,哪儿还有底气耍横。又想弄明白严老二是不是真撞见了什么,便是刻意堆了一分笑脸,拿手拢了鬓角,过门而出冲严老二笑道:“严二哥今日里起的有些早啊,这是赶着要去做工?” 严老二看她笑容眉眼,心里不免生了几分鄙夷和轻傲。这女人寻常里对他来没过什么好脸色的,现在倒是笑脸相迎了? 这般分明就是因为刚刚那个男人吧?倒是个好把柄来着…… 既然这婆娘肯与那男人苟合,未必不能与我也来一遭才对!不如正好借了这个机会……好生亲近一番…… 严老二心思眨眼就歪了,再看二娃子婆娘,难免就冒了邪意。加上昨夜里本就看了私密画册,压了一肚子的欲火在。这年头一生,便是如何都忍不住。 他挑了眉眼,冲二娃子婆娘笑道:“是啊,这不起来想去上工来着,没想到正好撞上了。” 二娃子婆娘脸色顿时白了几分,暗叫了一声坏了。听严老二这意思,分明就是撞见了人!这可如何是好? 万一这厮背地里嚼舌根子,或者是把话传给二娃子听,那可是糟了!到时候怕是名节不保不说,二娃子那边也是麻烦! 不行……得想个办法哄住这严老二才行,不然真闹出事儿来,自己可就遭殃了…… 她心中焦急,只想着能哄住严老二,倏忽抬头一扫,却发现严老二正拿眉眼来瞄自己。 这目光二娃子婆娘可是熟悉的很,往日里只要是出门,就没少在那帮男人眼中瞧过。这分明是种贪念觊觎,究其根底,自不消细说。 二娃子婆娘被看的心中生了几分不悦不满,又是暗自嫌弃。这严老二对她有什么心思,她这等小巧心思的主儿也是清楚的很。只不过就这么个肮脏腌渍之辈,想觊觎自己分明是异想天开。 可是今日里出了这等事端……难道真的要虚伪一番? 不好不好……这般临近,若真屈就一次,怕往后都是麻烦……还得想个办法打算了…… 罢了,大不了就是费些银钱了!只要这事儿不惹得二娃子知道,便怎么也是值了!二娃子再不济,做个夫家还是不错的,可未见的听得有旁人有他那般听话来着…… 二娃子婆娘转眼就拿了注意,于是弯了眉眼去看严老二,笑道:“严二哥这话说的怪让人迷糊的,妾身这里可是听不大懂。” 严老二见她吃吃笑模样,那胸脯跟着肢体晃了两下,顿时眼珠子都大了两分。当下只把喉头一滚,就是色向胆边生:“二嫂子何必装糊涂,刚才那汉子我可是看的真着,这大早上的从二哥家里出来,怕是有什么蹊跷吧?我要是没记错,二哥昨日里说是衙门里有事儿,该是不在家才对。” 严老二自然不知道二娃子是不是衙门里有事儿,只不过这婆娘的姘头既然大早上的从她家中出来,多半不可能是半夜摸来鬼混的。这般想来,定然是昨夜二娃子不在才对。 他这般一说,二娃子婆娘顿时被唬个正着,那脸上再是佯装坦荡笑容,也难免生了几分错愕惊滞。 严老二看她模样,心中自得,那色心也壮了几分,便是朝着她迈步而去。 二娃子婆娘反应过来,脸上生了些许慌乱,转身就想往门里退。只是严老二眼下色心大气,又有昨晚银钱在手,这胆量可比寻常大了不少,当下就是一句:“二嫂子,你这般莫非是心虚了不成?就不怕我回头传与二哥知晓?” 二娃子婆娘步子一顿,皱着眉头惊着脸色冲严老二道:“你这厮莫要胡言乱语凭空捏造些有得没得的事情!” 严老二色相外露,死死盯着二娃子婆娘道:“有得没得的,二嫂子该是自己清楚才对。不过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二娃子婆娘难免又是心慌,强笑道:“二……二哥莫要玩笑……这等事情可不敢乱说。” 严老二顿时笑道:“乱说不乱说的……可还要看二嫂子如何表示了。” 二娃子婆娘被他笑的心虚,哪儿还敢再耽误拿捏,忙是道:“只要二哥肯守口如瓶,妾身这里少不了银钱好处就是。” 若是往常,严老二这水儿说不得还能有几分心动。毕竟比起觊觎二娃子婆娘来,还是银钱来的实惠些。 只是昨夜里他得了薛白的百两银子赏钱,这回头另外还有一笔不菲财帛能得,一时间哪儿还会对二娃子婆娘口中的银钱好处动心? 这女人何般模样他又不是全然不知,说好听点就是勤俭,说正常就是吝啬。便是许了好处,怕也就三五两的模样吧? 自己眼下这般,哪儿还缺这三五两的小钱?倒不如是借这机会把柄一圆心中长久以来的念想才对! 严老二色心愈发难忍,当下道便是摇头道:“这银钱我可不缺,二嫂就不要拿来糊弄我了。” 二娃子婆娘顿时一滞,下意识问道:“那你想如何?” 严老二逼了一步,脸上终是露了几分贪欲笑意道:“二嫂子即是能与那人亲近,为何不肯跟我亲近一番?” “你……” 二娃子婆娘不由一愣,下意识躲了一步,再得抬头,脸上生了几分怒意和不满。只是倏忽强压下来,咬了几分银牙道:“二哥莫要说笑,今日这事儿大不了多与你些银钱好处就是了。” 要她豁出去些银钱虽然难,但让她就这么委身给严老二更难。这厮也不瞧瞧自己那副德行,别的不说,便是身上常年都是一股子羞臊臭味,凭这也敢妄想! 二娃子婆娘心中生厌,神色难免鄙夷一分。严老二见个正着,凭这眼色神色,顿时回想起往常来,当下生了一股不甘倔强来。 这人压的久了,若有机会,就总想反弹一遭。严老二听二娃子婆娘总想拿银钱打发自己,当下也是热血上头傲恼起来。直接便是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高傲挑眉道:“二嫂莫不是瞧不是我,这银钱,我严老二如今可不缺!” “反倒是二嫂若有什么所需用度的,不妨开口。你我若能亲近起来,这好些事情,都是可以帮衬的!” 150、逃命(15) 严老二有钱在手,底气可是足了不少,便连腰杆子都觉得硬朗三分。往常哪儿敢这般姿态与二娃子婆娘说话?如今却是志得意满,昂首挺胸,跟换个人似得。 二娃子婆娘也没想到这寻常里一个腌臜之徒今日还能这般变样,怎么瞧都怎么觉得严老二不对。再看他手中那锭银子,动心之余,又得几分惊奇疑惑。 她虽不喜这严老二,但好歹也是邻里,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知晓严老二是在城中守净司做泄物运送的车马伙计。这活计虽然每月里银钱比寻常做活要多上几成,可是还真到眼下这种地步吧? 瞧这厮手中这银锭子,怎么也得五十两之数?这等数目以严老二的模样,没个小一年的功夫怎么可能存的下? 就是能存的上,如何舍得这般拿出来引诱与我?这绝对不是严老二的脾性啊! 往日里就是借个柴米油盐的,都带几分不情愿,怎得今日却舍得如此? 莫不是这厮发了什么横财?! 二娃子婆娘一通乱想,难免几分心动。 她对金银细软向来看重,若是有发横财的机会,怎好错过?以严老二这般人都能弄到一锭银钱的好处,若是自家二娃子也去,谁敢说得的就比他少? 她当下里便是换了笑脸,冲严老二道:“二哥出手可是阔绰啊,却不知道最近是寻了发财的门路?好歹街里街坊的,也提携你二哥一下才是。” 严老二被她软言说的心中舒服,不由眯了眉眼笑道:“二嫂说的有理,只要二嫂以后多和我亲近亲近,这点小事不成问题。” 这厮……果然没揣了好心! 二娃子婆娘眉眼一抖,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道:“二哥真是说笑了,亲近自当是亲近的,只不过二哥也得诚心不是。” 她实在舍不下的这等横财好处,心中虽然厌恶几分,嘴上脸上可是轻音笑貌,又带几分妩媚。只把腰肢一扭,那馋人地方就是颤巍巍的一番晃动。 严老二看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哄的一下被点燃。越看二娃子婆娘越觉得心火难耐,当下急道:“我可是心诚的很,二嫂怎得就是不信。” 二娃子婆娘挑眼扫了那银锭,兀自笑道:“二哥若真心诚,倒是与妾身说说这发财的门路。” 严老二张嘴就想吐口,只是倏忽想到昨晚那位武者大爷高来高去的神秘劲儿,顿时激灵了一下! 虽然那位没有交代不能随便与外人说,可是这般机密事情,怕绝不好外传的吧?若是被那位知晓,自己岂不是要倒霉? 严老二虽然色迷心窍,可也有几分理智在,当下里立刻熄了念头,哪儿还肯多说。 二娃子婆娘原本瞧着严老二分明是要开口模样,正自窃喜那。谁料这眨眼功夫,居然变了颜色?! 看这神貌,怎么像是想起什么可怕事情来着? 她这心里急迫,又有好奇,怎得也忍不住,干脆主动贴了一步,冲严老二媚眼笑道:“二哥这是怎得了?怎么话说到一半反悔了不成?咱这往日邻里的,以后时间还长,可还要多亲近那。要是这样见了外……岂不是不美。” 严老二正自出神,只觉香风扑面。一抬头,那二娃子婆娘已经到了身边,颤巍巍的胸脯子都快挨到了他臂上! 二娃子婆娘尚不甘休,生怕不够引诱的严老二松口,还兀自又扭挺了一下。 这下倒是好了,眼瞅着日夜常思馋念的东西出现在了眼前,严老二那点理智瞬间就搅了个稀巴烂。心里脑里压着的火气欲望一股脑儿的都脱缰野马一般撒野起来,蓦地闷吼一声,便是将二娃子婆娘给紧紧抱住! 二娃子婆娘原本就是心急,想要早早探问出严老二那点秘密,自己反倒疏忽忘了严老二还对她正自觊觎。此时这般措不及防,顿时就被严老二搂个正着! 她这倏忽又得反应过来,脸色都白了几分,忙是使劲推搡,口中也是急急低喝道:“严老二!该死的!放手!快些放手!来人啊!救——呜呜呜!” 严老二见二娃子婆娘竟然开口叫喊,吓得赶紧拿手堵了她嘴巴,又不敢在这胡同中久站,免得被人发觉。忙是推搡着她直接挤开大门,进了二娃子家户院。 二娃子婆娘眼见被推进院子,心中更为惊慌,便是极力扭转想要挣脱。可惜她这般女人家家,又如何比得了成天劳作的严老二? 严老二将她抱了个严实,推搡进院,忙又用后背把门撞上,心中才轻松一分。这一回神,感觉到双臂间紧贴的软糯弹柔,那被紧张压下去的邪火就又冒了上来,当下里凑了头脸便往二娃子婆娘颈间贴去。 二娃子婆娘感觉不对,惊惶更甚,急乱中倒把严老二捂她嘴的右手错开几分,一个恍神干脆的咬了下去! 严老二顿时吃痛,闷哼一声只把右手抽回。二娃子婆娘见机就要挣脱,严老二分神中忙又是用手去拽! 只听的刺啦一声,二娃子婆娘身上那件薄布素裙顿时被扯成两片,哪里还穿的住?直接就往下落。 这一下可是好了,只把二娃子婆娘内里雪白肌肤和红鸳鸯肚兜都露了出来。 二娃子婆娘顿时惊呼一声,忙用手臂把身子捂了,可惜哪里遮得严实? 严老二瞧个正着,见那小巧肚兜被盯得鼓胀紧绷,又有大片雪白肌肤露着,顿时咽了口口水,眼珠都泛了几分红。当下里就是迈步,要往前逼近。 二娃子婆娘吓了一跳,忙是惊慌道:“你别乱来!你再过来我就喊救命了!到时候定让你送官法办!” 严老二总算被唬得停了步子,只是看着眼前这诱人景色,怎么也不想善罢甘休。忙是带了几分急色哀色道:“二嫂子,你就从了我吧!只要你从了我,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他现在心火上头,欲虫上脑,哪儿还管钱财如何?只想着把二娃子婆娘压在身上好生颠倒一番才是。 二娃子婆娘哪儿肯听他多说,当下便是恼骂道:“你滚!你现在就给我滚!不然我立刻就大喊大叫,到时候定让你蹲了监牢!” 严老二心火烧燎哪里肯走,不免有些进退不得左右为难。只是忽的恍神过来,自己早上不正好撞破她的奸情好事,此时何必怕她报官来着? 想到这一处,严老二顿时松了眉毛,看向二娃子婆娘道:“二嫂若要报官,可不怕我到时候实话实说吗?” “莫要忘了这今日早起,我可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了。” 151、逃命(16) 二娃子婆娘脸色顿时一变,倏忽就是为难模样。 刚刚情急之下,她也没得几分多想。现在想想,若真的是惊动了四邻闹到了官府去,怕倒霉的就不止严老二了……一旦自己的事儿被抖了出来,这不管有没有实证的,往后都不会好过…… 这一下可是打在了她的七寸上,一时之间二娃子婆娘反倒是为难起来。 严老二紧紧盯着她眉眼神色,见她脸上有异,忙是把争执中掉落的那锭银子捡了起来,往前递着引诱道:“二嫂既与他人亲近,可能拿到这般好处?与其都从了别人,还不如也从了我。到时候不但能落了银钱添置胭脂水粉新衣首饰,就是回头想知道的那财路,也不是不能与二嫂细说的。” “而且只要二嫂你肯保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二嫂,那可是天大的一桩好处!就是我手里这银钱,都只是事成之前的先行打赏罢了!” 二娃子婆娘本是被他话引了注意,听到最后一句,难免就是一惊。 一锭五十两的纹银,都只是先行打赏罢了……那若是事成之后……该得是多少银钱?! 这怎么也得五百往上了吧?! 难不成这严老二真是走了狗屎运,要一朝翻身了?! 若是这样…… 二娃子婆娘心中生了几分异样,再看严老二,倒是稍稍顺眼了些。 而且她暗中细想,又不免觉得严老二刚刚有句话说的虽是粗鄙,但也在理。反正与他人亲近也没得什么好处,眼下这般,也不是不可…… 若是真能问出个财路来……到时候从中落到一份……也该是值了的…… 二娃子婆娘不免动心,只是这等事情让她如何开口? 她侧眉有意无意的瞥了严老二一眼,却是弯腰伸手把地上的衣衫捡了,便是不声不响的转身往屋子里走。 严老二瞧的茫茫然不知所措,眼见二娃子婆娘进了屋子,急的刚想开口,却见一只手掌忽的又把那渐合的屋门给推开了。 严老二先是一愣,旋即脸上生了无边喜意,猢狲一般急冲冲的便往那屋子里冲去。 只消得几息功夫,便有半嬉半娇的声音幽幽传了出来。过不多时,又自辗转断续,起伏凌乱。 这一番不为外人所知的翻云覆雨断断续续起伏几次,直到小半时辰之后才算做停。严老二软绵的躺在床榻之上,只觉得浑身上下真个疲惫空虚,这三番五次怕是要比连续忙上两天还要乏人。 他旁边此时正躺着二娃子婆娘,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软绵模样,便是白皙身子脸面都染了一片血涌的潮红,更兼几分汗淋淋样子。那往日里馋的左邻右舍那些男人们都要流口水的胸脯赤裸裸的暴露着,可惜这会儿却勾不起严老二的半点欲望了。 二人就这般躺着恢复,过了几息功夫,严老二哼哧一声憋了股劲儿,便是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他从地上捡起自己乱扔的衣服,忙是往身上套穿,却也不看二娃子婆娘一眼。 只是这起身的动静,倒是让二娃子婆娘反应过来。她扭了头脸,一看严老二已把裤子套了,不由挑了眉头道:“我说严老二,你这般是打算吃干抹净就走吗?” 两人此事已经有了这龌蹉关系,二娃子婆娘也懒得与严老二再虚伪拖磨,说话便都直了几分。 严老二听得背后二娃子婆娘动静,忙是回过头来,笑道:“二嫂子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怕二哥等下回来吗,万一撞见可就不妙了。” 二娃子婆娘顿时眯眼,半笑半嘲道:“严老二,你莫与老娘耍什么花样,可别忘了你刚刚答应我的事情!” 睡都睡了,痛快也真个痛快了,二娃子婆娘现在心里想的就是那银钱好处。她肯舍了脸面身子委屈一遭,归根结底还是钱财。 不然就凭严老二?这等货色有什么地方值得人高看一眼的?就是床榻之上——倒是比二娃子强些…… 严老二瞧她这般说话,分明又成了往常那副样子,心中难免又生了几分嫌恶。加上这会儿功夫这欲火已退,难免清醒不少,想想哪儿敢随便泄密,忙是搪塞笑道:“二嫂说的哪里话,我这里可不敢忘。只是我那财路是有大人物请托我去办件事情,却也没交代清楚,又哪里说与二嫂子你听。” 二娃子婆娘一听顿时恼了几分,也不遮掩身子,撑着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指着严老二道:“严老二,你莫与老娘耍什么心眼儿!今日这事儿你要是不说,老娘我豁出这张脸去,晚些时候就告诉你二哥知晓!到时候就说你趁他不在,强辱于我,定然送你去见官法办!” “你!” 严老二脸色顿时一变,蓦然生了几分惧意。这事儿若真如二娃子婆娘那般说法闹到见官法办,那可就不妥了。她一句自己强辱在先,哪里洗得脱这罪名去?到时候这婆娘最多落个名节不保,自己下半辈子怕都好过不得了! 一念至此,严老二顿时软了神色,忙是冲二娃子婆娘赔笑道:“二嫂子说的哪里话,不是我搪塞与你,而是真个还不知道那位大人给安排得什么差事。要不这样,我便先把这银钱留与二嫂,等回头那大人告诉了我要做些什么,我再说与二嫂听?” 严老二是想破财消灾,可惜他这般模样直让二娃子婆娘更不松口了。 以往这么个吝啬的主儿都舍得豁了银钱去,那不更证明这后面的好处多的吓人? 二娃子婆娘想通此节,便是冷笑道:“这银钱我自是要收下,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今日不把这事情交代了,可就别想好过。也好让你这色鬼知道老娘的便宜不是 好占的!” 严老二心中叫苦不迭,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搪塞。正急恼着,就听外面隐约有说话动静。 细细一听,分明是一句“二娃子回来了?” 两人陡然一惊,脸都白了一瞬,当下哪儿还敢废话,忙是慌张起来,抢着衣服往身上套。 二娃子婆娘慌张之中还不忘急语催促道:“今日里算是便宜你了,等到晚些时候我再去寻你!若是你不怕这事情给老娘交代清楚,明天就等着吃官司吧!” 152、逃命(17) 严老二慌神之中哪儿好与二娃子婆娘再废言语功夫,忙是胡乱应了两句,便急匆匆的把衣服胡乱套好,狼狈去缠腰带。 二娃子婆娘比他还不如,那原本穿着的薄布素裙都被扯坏,忙是团作一团扔到床榻之下,又慌忙取了一件,直往身上套去。 这会儿功夫外面分明已传来脚步动静,只得几息,大门那边已有了响动。 两人此时精神紧绷,更是听得一声隐约轻咦,并着一句“这门怎么开着?” 严老二与二娃子婆娘对视一眼,互相脸上都还带着几分慌乱。倒是二娃子婆娘机灵的很,倏忽抖了眉眼,低声急语道:“你快先回问一句!另外等下就说是来找二娃子借些银钱的!” 严老二愣神一瞬,总算知机的快,忙是把腰带最后一圈儿缠了系好,边得回头冲门外喊道:“可是我吕二哥回来了?” 二娃子听得屋里传来男人嗓音,先是惊了一下,不过旋即恍神,便是快步进屋,便是回问一句:“可是何人寻我?” 二娃子婆娘在屋里忙跟严老二使眼色,又得微声一句急道:“你且去外面挡他一挡,不然你我都要倒霉!” 严老二忙是点头,转身就往外出。还好他是快了些,二娃子进来之时,他人已迎到了堂屋门口。 “吕二哥,是我寻你来着。” 二娃子抬头一见是严老二,心里顿时松了一分。 这大早上家里来了男人,要说没点疑虑可是太假。只不过严老二这低劣之人……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二娃子当即平复了微拧的眉头,换了明显客套的笑容,问道:“严老弟此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且先坐下细说。” 说罢招呼严老二去往堂里,又有几分不放心,扭头往那里屋去看。却见房门掩着,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严老二边是挪步,暗中瞧见二娃子做派,暗道了声好险。这边落座,便赶紧照着二娃子婆娘的交代,装了为难样子道:“二哥却是不知,我这两日遇到了些麻烦事情,这手头却有些不宽绰了。今日里来打扰,是想找二哥借些银钱应急的。二哥放心,等到来日开了工钱,立刻就还与二哥!” 二娃子一听他是来借钱的,心里顿时别扭了一下。这借钱一事,自古以来都是双方为难,左右不妥。更何况家里钱财又都不是自己管着,便是点头应下,也没什么用处。 当下里冲严老二苦笑道:“贤弟莫怪,哥哥我近日里也不宽绰。再说这家里银钱都是由你二嫂操持,也是做不了主啊……要不我且先去问问?” 话是这么说了,可二娃子却没点起身的意思。明眼人瞧了,十个有九个就知道这是宛然据之了。 严老二自然也看得出来,只是心里却没半点的抱怨不顺,反是暗生欣喜。他这般哪里是真想借钱?不过拿这由头搪塞罢了!眼下听二娃子这么一说,便是顺水推舟道:“二哥若是也不方便那就算了,待我再去找别人问问就是。” 说着话便是起身,分明要走。 二娃子心头顿时一松,若这严老二自己走了,那就不用他再厚着脸皮推脱辩解了。当下忙是起身,冲严老二道:“贤弟且莫介意,等我回头问过你二嫂一番。若是还有阔绰,亲自与你送去就是了。” 严老二心中骂了句蠢货,嘴上脸上却是笑道:“二哥有心了,我这里先行谢过,就不打扰你和二嫂休息了。” 二娃子忙是客套两句,又把严老二送出院子。见他走人,这边叉了院门,急急又往屋里来。 二娃子婆娘早收拾利落在屋里听着动静,这边脚步声一近,她便当先推了屋门出来。 二娃子正好过来,迎面瞧上,还不等开口,便听自家婆娘挑眉道:“那腌臜之徒可是走了?” 二娃子愣了一瞬,忙是点头道:“走了,这不刚刚才得送走。” 二娃子婆娘暗中挑眉,忙是做了一副庆幸兼了厌恶模样道:“可算是把这厮给打发走了!这大早上的便是来借钱,要不是我推脱身体不适,怕还要好一阵麻烦!” 二娃子原本还想探问一番,怎得自家娘子这大白日的放着旁人不管,却在里屋待着。如今听得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忙是笑道:“还是我家娘子聪明,倒是省了口舌麻烦。” 二娃子婆娘见他未得分毫怀疑,心头不免松了几分,当下笑道:“那是自然,这点小事,妾身还是应付的了的。” 二娃子嗯了一声,又忙夸奖了两句。只是一时疲意上涌,打了个哈欠,便想迈步往里屋休息。 婆娘瞧个正着,心头不免一跳! 她此时哪儿敢放二娃子进屋,那屋里还得一番狼藉和味道,若是放了二娃子进去,怕还是要露陷的! 当下忙是侧身拦了一步。不等二娃子纳闷开口,便是推脱道:“你这匆忙一天,身上还不知怎得肮脏那,快快去洗漱一番,也好休息。” 说着便是伸手推了二娃子朝外。 二娃子顿时苦笑道:“我这都劳累了一夜,娘子还是让我先行休息,大不了醒来在洗漱就是。” 二娃子婆娘顿时一个瞪眼,唬道:“怎得,你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这……听!我听还不行吗!” 二娃子见自家婆娘都瞪了眉眼,只好讨饶着不情不愿出了堂屋,又往那澡房去了。 二娃子婆娘瞧着他进了澡房,把房门都掩映关上,忙是掉头回了里间。急匆匆就把房门窗户尽数推开,又把床单被褥一并抽了,团做一处好一番“清理”。 等这一番收拾妥当,她这才安心下来。那边二娃子还正洗漱未得出来,她便是抽闲坐了床榻之上,又不免一番恍神。 眼下这般是没什么机会了,看样子只有等了晚上,再去寻那严老二,到时候定要从他口中问出那财路才行!不然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厮?! 更何况他这往日里也是吝啬的主儿,今日居然舍得拿五十两出来引诱,这分明是已经得了不少的好处才对! 这等发财之道……可不能让严老二独吞!怎得自家也得占上一份才好!毕竟这家里的积蓄,可也没得多少了…… 153、逃命(18) 这一白日里过去,二娃子婆娘心里都在盘算这等事情,往常里都觉得闲散无聊的光景,便是过的更觉得慢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时分,二娃子这边用过晚饭又是去司中应职,二娃子婆娘一个人在家更是心痒难忍。强自等到天色渐暗,忙是带了钥匙偷摸溜出了家门。 两家隔得也不远,不过三五步的路子,二娃子婆娘到了门口,先是心虚的左右瞄了眼,便是举手拍门。 今天白日里严老二终究还是没去上工,不过还是跑了守净司一趟,请了两天闲假。毕竟那武者大爷交代的事情可还得仰仗自己这职权之便,若是随便辞了活计,怕白白错过了天大好处。 等到再从守净司里回来,严老二就没再出过门,而是躲在家里歇了。 这一朝火气尽去痛快是痛快,可也劳累的很。严老二到现在还觉得腰腿发虚,透着几分疲软,干脆慵懒的连晚饭都没得吃,耗在床上摸着仅剩的那银锭玩儿。 这也都没多大功夫,他就听外面门户响了,不由喊了一声:“谁啊?” 二娃子婆娘在外面听个真着,只是这大晚上的,哪儿敢随便应话?万一被邻里听了去,可难免怀疑。 她也不声张,只管又在拍门,只是下意识动静小了几分。 严老二皱眉再听,就觉得几分不对。倏忽惊乍一下,暗道莫不是那武者大爷来了?! 他慌忙从床上翻了下来,顾不得穿鞋,打着赤脚就跑了出去。急急忙忙一开门,却是傻了眼,这外面站的分明是二娃子婆娘! 严老二这会儿压根不想见她,毕竟好不容易躲过了早上那番盘问。只是眼下里都开了门了,哪儿有撵人的道理,只好虚伪笑道:“都这个点儿了,二嫂怎得过来了?” 二娃子婆娘当即瞪他一眼,却也未曾多话。而是左右又再一扫,眼见无人,忙是挤开严老二便进了院子。 严老二暗叫头疼,又不得撵,只好无奈关了院门。等他回身,二娃子婆娘已是迈步进了屋子。 他赶忙急急回去,却见二娃子婆娘已是去了里屋坐了,正挑眉看自己进来。 “严老二,老娘可是亲自寻来了!这次你可别想着随随便便糊弄过去!” 严老二暗中叫苦,脸上赔笑道:“二嫂子说的哪里话,我哪儿敢糊弄你。” 二娃子婆娘一挑眉眼,冷哼道:“哼,你甭用这话来打发我,痛快的赶紧把财路说了,不然的话明日里只有衙门见了。” “这……” 严老二格外为难,死活不想开口。只是二娃子婆娘这样子,分明就没打算善罢甘休。他一阵犹豫,直让二娃子婆娘等得不耐烦了,张口便道:“你若再不说,信不信老娘现在就出去大喊非礼?!” 说着话真格站起身来,迈步就要往外面去! 严老二顿时哆嗦一下,赶紧一把扯住二娃子婆娘,口中急道:“二嫂二嫂,别啊,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二娃子婆娘顿时松了口气,只把眉眼也都和顺两分,也不再强往外挤,冷哼一声算是妥协。 她一哼隐约几分妩媚模样,两人此时又纠缠再近,严老二闻着鼻息间的香味,不免又是浴火熏心。加之他还是不想痛快开口,当下便是猛地又把二娃子婆娘搂了,就往那床榻上推去。 二娃子婆娘又得一惊,便是轻推轻挡,又兼急恼道:“你这厮又干什么!” 只是她这轻慢动作,可挡不了严老二,当下就被推倒在了床上。 严老二一边去解她身上衣衫,一边敷衍道:“二嫂先得再让我亲近一次,我便一五一十把那财路告知与你。” 这个混蛋! 二娃子婆娘暗骂一声,眉眼一瞪,猛地一把推了严老二道:“你若再想亲近,先得把事情说了,不然休想动老娘一根手指头!” 严老二只管无赖着动手去抓二娃子婆娘的胸脯,边是糊弄道:“我已是等不及了,二嫂先让我亲近一番,我立刻便说!” 二娃子婆娘眉头一皱,就要开口,忽的想到什么,却把臂掌收了。 严老二见状,忙是兴奋的扒了二娃子婆娘的衣物,这边又把自己衣裳脱了,就是要来一番翻云覆雨。 二娃子婆娘瞧的真着,忽得就是张口低喊道:“来人啊!” 严老二吓得一个哆嗦,忙是伸手捂了她的嘴,急道:“你要做什么!” 二娃子婆娘呜呜一番,等严老二放了手,便是冷笑道:“你今日想跟老娘亲近,老娘就从了你。只不过你一刻不肯把那财路说与我听,就小心老娘时刻开口叫救命吧。” 说着反是双腿一缠,把严老二给盘了个结实。 严老二这会儿正在火头上,进也不是退也不得,又不敢随便对二娃子婆娘如何。当下干脆豁出去了,恼道:“说说说,我说就是了!” 二娃子婆娘看他模样真切,倏忽露了几分笑颜,只拿身子一贴,便是妩媚软语又带几分急意道:“快快快,快说与我听听。” 严老二半带几分丧气道:“这事儿还是昨夜里的事情,我正在家中待着,却是摸进来了一位武者大爷。给了我百两纹银,说是让我帮他送一样东西出城,又许我事后天大的好处。” 二娃子婆娘听得直愣:“这便完了?” 严老二自是点头。 二娃子婆娘又是急问:“那那位武人老爷可说要许你多少好处了?” 严老二摇头道:“这也未曾细说过,只是看那意思,该是得有个……二三百两吧……” 他原本倒是顺嘴就要秃噜,只是倏忽就起了小心思,故意少猜了不少。免得二娃子婆娘又是眼红,再来讹他。 可惜二娃子婆娘也不是好相与的,看严老二那倏忽拐偏一下的目光,便猜到怕是他隐瞒了几分,心里不由也生了贪意。 只是这等事情可不少她好插手的,唯一能掺和的,怕也只有等时候从严老二手里讹出半数银钱了。 可惜……这等好事居然让严老二这厮给碰上了!怎得自家那二娃子却没这般好运来着!这一番下来,怕是比起近日闹得那沸沸扬扬的悬赏也不遑多让了!寻常里人,怕也就能那个举报线索的五百两赏钱才对——! 二娃子婆娘兀自想着,突然挑了眉眼,想起了近日白日里自家二娃子说的那几句闲话秘闻。 据说被通缉的那人可能是杀了城主府二少爷的凶徒,所以才闹得全城禁严、满城通缉。 她还记得二娃子白日里还亲口说过,那凶徒怕此时还伺机躲在城里,正想着什么办法偷溜出城那。 说来这严老二的差事……不正好能在这戒严时候依旧往返城里城外吗?难不成找上他的那人,就是那被通缉的家伙?! 154、逃命(19) 二娃子婆娘越是细想,便越是觉得有可能。这念头一时之间,便如那燎原的星火,越烧越烈,哪儿有丁点熄下去的苗头? 她可是自己见过,也听二娃子说过那凶徒的悬赏,更是眼馋那高额的赏金。这若是真个被自己猜对了,那岂不是有可能拿到那般高额赏金?! 不成不成! 还不能这么放过严老二才是! 二娃子婆娘眉眼一挑,心头全是被那巨额悬赏撩起的贪欲。当下两条白皙胳膊也是往严老二脖子上一圈,便把他搂进了怀里。 严老二猝不及防,一脑袋扎在那软绵地方,只觉得一股软香压面。二娃子婆娘趁机就是一声酥骨的媚哼,又是附耳到了严老二耳边,软糯了嗓音道:“你之前只说那武人托你了这事儿,他可说了何时何日再来寻你?” 严老二只被这耳边风弄得耳鬓麻痒,身子都软了几分。抬了头脸又看到眼下那雪白胸脯,顿时神魂颠倒,便是一把抓握又附唇其上,夹了三分含糊道:“那人也没说过准确日子,只是交代一番就走了,想来早晚还是要回来寻我。” 二娃子婆娘嘤咛一声,脸上生了几分飞红,又兼脑中身上几分酥软爽快,当下声音更为酥软媚气道:“若是回头那人再来寻你,二哥可要给妾身说一声才是~” 严老二这会儿精虫上脑,哪儿管得了那么多,当下便是应声一句,又自上了一双指掌,好一阵揉捏抓握。 一时间屋子里又是绵音阵阵媚吟连连,就连那烛火,都生了几分妖娆摆荡。 这一番翻云覆雨,倒比白日里简短多了,两三辗转,只消得盏茶多的功夫就已作罢。 严老二累上加累,痛快之后便倒在床上不起。倒是二娃子婆娘稍歇之后,又得精神抖擞。她便是脱了身子出来,捡了衣物穿着,又得回头去看严老二,软言媚笑道:“如今咱们可亲近过两遭了,二哥可莫忘了刚才应承妾身的事情。” 严老二懒洋洋的睁了眉眼,那点耍滑的心思都被榨干,直是乖张的应道:“二嫂放心好了,若那人再来寻我,回头立刻告诉你就是。” 严老二现在也是无奈想开了,反正这事儿已经被二娃子婆娘知晓,想再甩开她是不可能的了。那就只有退而求其次了,只消得她嘴严一些,大不了回头分她一半好处。 反正往后还有的是机会亲近,大不了就当本钱了。谁让她这身子……真他娘的馋人……也是白白便宜了二娃子那蠢蛋…… 他这边琢磨着,那边二娃子婆娘已把衣物穿好,抛下一句“我先回去了”,便是转门而出。 她出了庭院,小心窥探,见得没人,忙是急匆匆的奔回自家门前,便是开锁 便是琢磨。 眼下虽然让严老二沾了便宜,不过若能落个好处也是值得。万一那人真的是城里通缉的凶徒,回头说不定还能设计一番,真要活捉下来……那……可是白银万两啊! 二娃子婆娘眉眼都隐约生了光亮,心神更是飘忽,开了门锁推门而入,却压根没发现那胡同暗处,分明有两双眸子在看着。 等她这边入了院子,那隐约脚步声走了一阵,又有房门开关动静过后,黑暗里才走出来两个人影。 正是薛白和叶瑾。 “咱们来的果然不是时候,平白在这里等了好久。” 叶瑾回过头来,冲着薛白打趣了一句。 薛白只是应了一声,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到现在为止,都还有些尴尬来着。 两人可不是刚刚才到,而是在严老二和二娃子婆娘谈完事情正风雨正烈的时候来的。想两人都是武者,自然耳聪目明,这到了近处一听,顿时就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能不尴尬? 当时也就只有退之又退,直到这巷口左近,那声音不刻意之下已听不到,这才罢休。 “行了,如今也算事了,咱们也该过去安排了一番了。这出城之计,还是要趁早的好。不然回头万一城主府的那帮人反应过来,又再加强戒备,可就麻烦了。”叶瑾见薛白不得多言,便是主动开口。 薛白应了一声,便是迈步领了叶瑾去了严老二家院外,两人自不用走寻常路,当下身子提纵,只手按了墙头就翻了过去。 两人到了屋门前面,叶瑾却是忽的停了步子,转身拦了薛白一句道:“安兄且先留步,今日里还是由我去探问的好,免得最后关节时换了人,引得这厮怀疑。” 薛白稍一琢磨,便应了句也好。反正到了最后得是由着叶瑾出面,顺便稍露女人形貌来迷惑严老二让他不往那悬赏上想,那此时由她前去也是妥当。 他当下停了步子,闪身去了门外,又不放心,自往那窗外墙边站定,细耳听着里面动静。 叶瑾这边却是轻咳了一声,闹了点动静出来。 严老二正趴在床上软绵疲惫,都有点昏昏欲睡了。听到响动初始没觉得如何,迷糊一会儿才察觉不对。他只当是二娃子婆娘又回来了,便是张口又道:“二嫂你又是何事?” 只是这一句没人回应,这大晚上的顿时让严老二激灵了一下。他倏忽又想起了那武者大爷,忙是抖楞着鱼跃而起,慌忙穿了衣物,顺便小声谨慎的问了句:“可是……您来了?” 门外叶瑾不由的嗯了一声,严老二赶紧收整下床,又恭敬的拉开房门。一件黑衣遮面打扮的叶瑾,登时换了赔笑模样,连连谄媚道:“大爷里面请,快里面请。” 叶瑾听得几分怪异,也懒得计较,只迈步入了屋里。 严老二回神过来,忙在一旁弓腰候着。只是隐约间也觉得几分不对,怎得好像这位比上次矮了些? 他皱眉想想,又得几分释然、或许是上次自己坐着,又兼惊慌过度,怕在意错了。 叶瑾不妨他心中想法,落了座便是挑眉道:“我昨日里来交代过你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她把声音尽量也是压的沙哑几分,不过隐约又透了些许女人腔调。 严老二听着又是一愣,偷偷细看叶瑾,瞧她露出的眉眼,顿时诧异一下。 看来自己上次真的是吓着了……这分明是个高来高去的女侠……哪里是什么大爷…… 他旋即回神,便是赔笑道:“自然记得,自然记得,小的可没敢忘。” 叶瑾装了傲慢点头,开口道:“没忘便好,我这里正好还有件事要托付与你。若是办的漂亮,还有赏钱。” 说着话就是掏了一锭银钱,大方往桌子上一放。 严老二看的眼睛又是直了,这下子心里那点疑惑可都抛在了脑后,便是喜笑眉开奴颜媚骨的点头道:“您尽管吩咐,您尽管吩咐,小的定帮您办的妥当!” 155、逃命(20) 叶瑾见他贪婪模样,心下妥当几分,便是按着和薛白商量好的说法吩咐了一番。 严老二听得一阵迷糊,也是不解的很。怎得眼前这位女侠大人突然要求弄什么木桶?听这意思,难不成是要藏人? 怕是这城里戒严……所以想潜逃出去?这般说来……这位岂不是犯了什么事儿了? 严老二心头一跳,生了几分惧意。不过眼下他已确定这位是个女侠,自然没往那悬赏上去想。至于这女侠大人为何也要潜逃,那就不是他该管敢管的事情了……总之只要有银钱能赚,那边妥了! 不就是在木桶上弄些手脚吗?这能有何难?! 严老二挑了眉头,忙是冲叶瑾陪笑道:“女侠放心,小的明日里就去寻个木匠伙计,再采买一张厚实不透的皮子回来,当时候包管万无一失。” 叶瑾微微嗯了一声又道:“你明日里先把这些东西准备妥当,到了晚上这时候我再来寻你,到时候再详细交代你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严老二忙是点头道:“女侠放心,小的记下了。” 叶瑾轻嗯一声,倏忽想起刚刚遇到的那点尴尬事情,又把眉眼放冷,阴声道:“这事办妥,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多了不说,千两银子还是有的……” 严老二听到这半句,心花都炸开一般,刚要点头哈腰赶紧卖乖,就又听叶瑾说道。 “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面,我交代你的这事情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别怪我回头先取了你这项上人头!” 严老二顿时一个哆嗦,那谄媚笑容直接僵成了一抹惨白。眼下这等事情他可是已经泄露给了二娃子婆娘了,瞧这意思,若是被发现,岂不是还要丢了性命去?! 只是这等事情严老二哪儿敢承认,忙做了乖张样子,把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应道:“女侠放心,女侠放心,小的省得!” 叶瑾细眉看他两眼,也懒得再与他多说,又是撇下了一锭银子,便是起身离去。 严老二这才松了口气,只把心头那点忐忑慌张压了下来后,不免又被赏银所诱,自生欣喜。 这一夜他抱着银子好番摩挲才得睡着,次日里来又是醒了个大早,便是动身出行,忙着采买东西去了。 叶瑾交代的东西并不难弄,只消得半日功夫,严老二就准备采买妥当。忙完这一遭,他也不敢在外面闲晃,便是老实回了家里,就着昨晚未能好好的几分困意,倒头就睡。 严老二这边是痛快歇着了,那边二娃子婆娘却是几分急切不安。自打昨晚从严老二口中问出了点东西之后,她就愈发怀疑找上严老二的是被全城通缉的凶徒。一想到那高额赏金,如何都坐不住。 只是今日这白日里,自家二娃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没往日那等困意,一上午时间便都精神抖擞的与她闲聊乱扯。直等到午饭过后,这才打了哈欠,就着午乏的功夫,回房倒头睡去了。 二娃子婆娘得了这机会,忙是又去寻严老二。可惜这会儿功夫严老二也是就着困劲儿睡了,这大白天的她又不敢肆意大喊,只好强忍作罢。 好不容易熬到晚间,二娃子婆娘一反常态的早早做了饭菜,哄着二娃子吃了,便是急匆匆的催了他赶去司里上工。 二娃子心里总觉得几分怪异,加上这时间实在太早,便又推脱一番,只管耗着。 二娃子婆娘也不好莫名其妙用强翻脸,只能强忍性子等着。待到天色渐暗,又是一番催促。 二娃子拗不过她,正好也到了动身时候,这才懒散的换了衣衫,奔着司里去了。 这边等二娃子一走,又得亲眼目送他出了胡同,二娃子婆娘便再忍耐不得,忙是出门奔着严老二家去了。 严老二这会儿刚吃过晚饭,正坐在房中等着那女侠大人到来,便是听到门外又有拍门响动。 他又是以为女侠大人来了,惊得忙是起身。只是忽然又觉得不对。那女侠大人每次而来都是神出鬼没的,该不会这般平白敲门才是。 难不成又是二娃子他婆娘? 严老二心头一跳,暗道一声麻烦,便是有心装作不在,也不回应。更是小心去把烛火吹吸,免得被发觉。 只可惜他这屋里烛火亮光的早被二娃子婆娘瞧着了,这会儿吹灭反倒是让二娃子婆娘瞧出了不对。 这厮……莫非是在故意躲我?!难不成是已经拿了好处? 二娃子婆娘难免想偏几分,不由得冷了眉眼,冲那屋里低声喊道:“严老二!你若再不出来,别怪老娘翻脸了!” 严老二本就刻意留了几分心神,正好把这句听个真着。想到二娃子婆娘往常里那股子狠辣劲儿,顿时心肝儿都颤了一下。 这婆娘可是个胆大的主儿啊!可没什么不敢做的! 该死的……看来如何也躲不开她了……不如见上一见,然后速速打发走的好! 他忙是翻身下床,又把烛火点了,这便急匆匆的去了门口,慌忙把门打开。 二娃子婆娘一见他,当先便是冷嘲一句道:“怎得严老二,你莫非是刻意躲着我不成!” 严老二忙是虚伪赔笑道:“二嫂说的哪里的话,我就是躲着旁人,也不能躲着你不是。” 二娃子婆娘冷哼一声:“哼,你既不是躲着我,怎得还把烛火熄了?况且今日下午我来寻你,也没见的你做回应!” 严老二暗叫麻烦,嘴上连是讨饶道:“二嫂误会了,我下午时候就未在家中,这般忙了一天才得休息。这不刚刚想着早睡,才熄了烛火,实属巧合。” 二娃子婆娘连连冷笑,不过也懒得说破,推了严老二一把便是往院子里进。 严老二暗中叫苦,赶紧合上院门,回头冲二娃子婆娘道:“二嫂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二娃子婆娘一挑眉眼,回头盯着严老二道:“我来就是问你,你说的那人可又来找过你?” 严老二听得眉眼一错,心中咯噔一下。 莫非昨晚那遭……被这婆娘给暗中窥探到了不成?! 156、逃命(21) 严老二这般神态变化正好被二娃子婆娘瞧到,顿时让她心中恍然。看这意思,怕这一日一夜的功夫,那人定是又来找过二娃子了! 不行!得赶紧从严老二口中问出个确切情况来!到时候也好提前做个准备!就算是不能用些手段活招了那人拿到万两纹银的赏钱,可那两千两的揪出其行踪也要得手才行! 两千两啊!就是什么也不做,也够十年用度了! 二娃子婆娘一想到银钱,便就心热眼红起来。当下里哪儿还计较严老二不给开门或是刻意躲着自己的坏处,只把眉眼一扭,便是换了妩媚笑容。 她也心急,顾不得进去屋子,就把身子往严老二身上软绵,口中更是娇媚道:“二哥该是没忘昨夜里答应妾身的事情吧?” 严老二眉头一挑,下意识的偏了分身子,讪笑道:“二嫂放心,我答应的事自然没忘。” 二娃子婆娘只把右手抱了严老二一条臂膀,身子往上一凑,拿那馋人胸脯一压,又是软言媚语道:“二哥没忘就好,那之前那人可来找过二哥?” 严老二忙是警醒,露了虚伪笑容,摇头糊弄道:“这倒没有。那位若是来了,我肯定会告诉二嫂你的。” 这厮,还想骗我! 二娃子婆娘暗哼一声,脸上却是还留着笑意,只把身子贴的更近,又兼来回轻轻扭动道:“二哥可莫要哄骗妾身,我看二哥这模样,分明是已经见过那位了吧?” 二娃子婆娘这会儿也暗中揣了几分诡黠心思,她估摸着严老二多半是还没留意到找上他的那人就是被全城通缉的凶徒,便是想着若能独吞了这份举报的赏银该是最好。 所以眼下这等时候,她便是宁可色诱,也不愿挑明了把自己的推想说与严老二听。不然到时候落得赏钱,说不定还要平白分给严老二一份儿! 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独吞! 二娃子婆娘是打的如意算盘,只是严老二此时也与她一般想法。他也在想着如何把二娃子婆娘给糊弄过去,好尽快弄妥那女侠交代的事情。到时候揣了千两纹银的赏钱,就能随便他逍遥自在去了。 当下里严老二便是狡辩道:“二嫂哪里来的这般想法,若那位真的来见了我,我怎么可能不与二嫂你说?只是那位压根就没再出现过,我便是想通知二嫂,也是无能为力的。” 二娃子婆娘顿时皱了眉头,拿眼细看严老二神色,瞧他那略微闪烁的目光,顿时心中笃定一分。 这厮绝对是已经见过那人了,不然的话不会这般目光虚弱才是!看他这样子,怕分明是撇下我一个人吞了好处……这可不行!定要赶紧从他口中问出来实情才好! 若是这般……看来就只有再豁出去色诱一番了!就不信这厮被撩起欲火,还能忍得住不说! 二娃子婆娘起了故技重施的念想,当下里也等不得几分,直接把整个人就往严老二身上歪倒,装了柔弱模样道:“说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一日里不见二哥,心里还甚是惦记的慌。二哥你且摸摸看,妾身这会儿是不是心跳的厉害。” 说着话,便牵了严老二右手,直往自己那馋人的胸脯上一放。 严老二虽与二娃子婆娘有过两番亲密接触翻云覆雨,也是见过她刻意妩媚引诱的模样,可是这般妖到骨子里的浪荡手段哪里体会过?特别是二娃子婆娘分明装的虚弱样了,但偏偏手上又是主动的淫靡之举。 严老二心神瞬间就沦陷大半,欲火腾的冒了出来,喉头忍不住刚刚一个滚荡,手掌却是已盖在了那弹软的胸脯上面。 这边不等他主动抓捏,二娃子婆娘已是按着他手掌往那弹软上一番压搓。待到三五下后,便是惺惺作态道:“说来真是奇怪,怎得二哥这般安抚一番,妾身这心跳就稳了许多。倒是有劳二哥,再好好帮妾身平复一下才是。” 说着又去扯了严老二另外左手,又往自己胸脯上引。 严老二哪儿受得了这个,双眼都隐约冒了几分红光,鼻息间低吼一声,便是猛地抓了二娃子婆娘胸前衣物,嘶啦一下就扯了下来! 二娃子婆娘早有几分准备,也不惊慌,只管装了妩媚样子,吃吃笑着。严老二哪儿还忍得了,埋头就往她那雪白胸脯上去。 二娃子婆娘也是几分难忍的欲火,鼻息间嗯哼一声,便是紧紧抱了严老二的脑袋。 这边两人刚挤做一处,正胆大包天的立在院子里扒衣扯带,就听那院门咣当一响! 两人骤然一惊,吓得心脏都漏了一拍,急急回头,顿时面如白纸! 那门外正站着个人,一脸阴恼、双目圆瞪、目光噬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原先离去的二娃子!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他此时咬牙切齿,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一般死死的盯着两人,声音都透着一股吃人的戾气。 二人心头俱颤,瞬间互相推开对方,边是手忙脚乱的各自胡乱扯上衣服,边是不约而同的急急开口、 “二哥!二哥!你……你听我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二娃子你听我解释!” 二娃子瞧见两人动作言语,特别是自家媳妇那犹存留着几分红印的胸脯,顿时恨意冲顶,几欲癫狂! “你!你们!你们!我!” 他急恼的口齿打着哆嗦,便连囫囵话语都说不出来,脸面脖颈全都血涌的赤红一片,一个眨眼,便是急急的四下扫量起来。 两人不由得一愣,再一恍神,二娃子已奔着一旁墙边去了。 严老二眼尖,瞧他去的方向,顿时脸色更白! 那墙边正放着砍柴用的斧子! “我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二娃子一把抄起斧子,便是扭头回来,那面目已和癫狂野兽无疑,口中低沉凶恶呢喃着,直朝两人跨来! 二娃子婆娘惊的脸都白了,本能的就往严老二身后去躲。严老二正自退步,被她这么一挡,顿时阻在了原地。 那边二娃子见得这般模样,更是疯了,一个迈步就冲了过来,举着斧子就往严老二头上劈来! 157、逃命(22) 眼看着二娃子就要逼到近前,那斧头只消两三眨眼功夫就能生生将自己给劈了。这等命悬一线间,严老二哪儿还敢迟疑犹豫,想都不想就是朝前凶恶一脚! 二娃子虽是暴怒,终归还是个文弱家伙,始终比不得严老二这般粗野蛮力汉子。更兼他此时怒气上头,清醒不足,还没来得及要了严老二的性命,就被这一脚踹个正着! 当下里就听得一声闷哼,二娃子整个人已是倒跌而回,咚的一下生生撞在那墙壁之上。 严老二这边也是暴怒出脚站立不稳,只把身后的二娃子婆娘一并撞倒,跌坐在地。 两人回神过来,赶紧去看二娃子。也不知道他撞在了何处,此时正瘫软在地不得起来,也没了动静。 两人忙是手忙脚乱的起来,一时又是手足无措。迟疑一瞬,严老二终是惊惶之余清醒三分,忙是小心往二娃子那边看了看。 今日这事已被发现,还不知道如何解决。若是再一时不慎把二娃子弄出个好歹来……那他这辈子可就废了! 二娃子婆娘也是惊疑慌乱,平常的机巧心思此刻全都失了,只傻乎乎的坐地看着,不知如何是好。 严老二往前探了几步,小心去瞧,却见二娃子还是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心中更为害怕。 要是二娃子真的被自己一脚给……给要了性命……那……那可就完了…… 他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其他,忙是壮了胆子上前,隔了两步距离,小声轻呼:“二……二哥?二哥?” 可惜二娃子此时依然一动不动,哪里能有半点回应? 严老二额头不由生了细密汗丝,哆哆嗦嗦的再靠近一步,小心翼翼伸手去往二娃子鼻下试探。 手指哆嗦微触间,却也感受不到半点热气,严老二吓得腿肚子一软,险些栽倒。倏忽又回神过来,再顾不得几分小心,忙是近到二娃子身边,拿手去摸他脖子。 这一摸倒是让严老二松了口气,那手指间还能清晰感觉到阵阵跳动,显然二娃子是没死,应该是晕过去而已。 严老二大大的喘了口气,心神一松,整个人瞬间虚脱,直接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就是大口大口喘息。 二娃子婆娘这会儿总算也稳定了一分,却不知道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当下白着脸皮哆嗦着嘴唇问道:“他……他……他二哥……二……二娃……二娃子如……如……如何了?” 严老二听到二娃子婆娘的声音,倒是清醒几分,只是这会儿欲火退却,难免生了烦躁念头。要不是这婆娘引诱自己,又如何会闹出这么多事来?当下里带了几分不耐烦道:“人还没事,就是晕过去了。” 二娃子婆娘听得心头也是一松,只是心魂还没回来,下意识问道:“现……现在该……该如何是好?” 严老二听得更是烦心,当下恼道:“你问我,我却问谁去!” 二娃子婆娘被斥了一句,恍神一下,总算清醒几分,顿时恼道:“严老二,你休要与我摆脸色看,这事儿跟你脱不了干系!” 严老二也是恼了,阴沉回道:“跟我脱不了干系?!要不是你故意引诱我,那至于有现在的事!” 二娃子婆娘顿时炸毛道:“你放屁!当初明明是你强占老娘的!” 严老二恨道:“当初就算是我不对,可那之后那次不是你主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贱人打的什么主意!” “你!你敢骂我贱人?!”二娃子婆娘顿时恼了。 严老二气急又骂道:“骂你贱人都是轻的!要不是你,就不会有今天这等事情!” 二娃子婆娘眉眼一阴,顿时露了几分险恶嘴脸道:“好!好!严老二!算你有种!出了这等祸事之后居然想全推在老娘身上!我今天还明白着告诉你了!老娘若是不好过!你这杂碎也别想好过!到时候定要告你个强辱民妇,私通凶徒,让你千刀万剐不成!” 严老二不明所以,只当二娃子婆娘胡乱威胁自己,当下气笑,鄙夷厌恶的看着她,恼恨道:“有胆你就去告好了,我就不信还真能判我个强辱民妇!有今日二娃子窥见这一遭,到时候我最多落个通奸罪名,大不了去那牢里蹲上几年。至于你这贱人,回头就等着万人唾弃吧!” 二娃子婆娘见他如此猖狂,顿时恨意烧头,当下里有了几分歇斯底里,便是不管不顾叫骂道:“老娘要是万人唾弃,你就等着千刀万剐吧!你这杂碎怕是不知道吧!寻上你那人就是这满城通缉的凶徒!到时候只消被官府知晓,那城主大人定能将你下了油锅!” 严老二听得心头一炸,眨眼还真是脸白了一瞬。只是他忽的想起昨夜里分明确定了那人是个女的,这才放心,当下冷笑一声,便是回嘴道:“你休养拿这假话唬我,再说就算我倒了霉,难道你这贱人还能跑的了!别忘了那人许给我的银钱,你也是拿了一半去的!何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龌蹉心思,分明也是想从我这里分走一半好处!” 二娃子婆娘哪儿肯服软,又要开口斥责,只是倏忽表情一变。 严老二瞧的正着,初始惊疑,但听得身后几声哼响,顿时反应过来! 他忙是回头,却是二娃子醒了。两人目光对上,便是恨意滔天撞了心虚胆怯,搞得严老二畏缩的连退几步。 “原来……原来……原来是这样……你们这对……这对奸夫淫妇……我……我要报官……我要让你二人不得好死!” 二娃子迷迷糊糊之中,正好把两人一番对话听了个六七成,特别是最后那番互为指责,此时还犹在耳边回荡。他这才知道两人间不但有所龌龊,还有这等机密事情。 这恨意之下,哪儿还顾得上遮掩心思,只痛快的说了出来。 严老二和二娃子婆娘一听,那刚好转几分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回去! 别看两人刚才你凶我恶恨不得让对方去死,但又有哪个真的敢照着自己说的去做? 严老二担心自己会有牢狱之灾,甚至那所谓的千刀万剐,压根就不想这事儿闹大。就是二娃子婆娘也只是嘴上使劲,心中却是怯怯的很,毕竟要真落个万人唾弃的下场,都不用浸猪笼,怕骂也被人骂死了。 可是二娃子不同啊! 这家伙完全是个无辜受害的人!哪里会有他二人心中这等顾忌?! 若是真让他把这事抖搂出去……那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158、逃命(23) 不行! 绝对不能让他把今日听到的事情说出去! 不然的话我命休矣! 严老二和二娃子婆娘一时间都是一般想法,两人下意识的对望一眼,眼中都是一般模样,分明渐起一抹阴冷。 与其冒着被人揭发而落个身死的危险……倒不如搏个安稳! 死别人……总比死自己要好! 两人几乎同时看好了二娃子,那目光,已然透出了刺骨的寒意。 二娃子却不自知,兀自晃悠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心中恨意哪儿得半点消解?加上刚刚杀人不成再挨一脚,又有三分羞耻。当下见得两人来往自己,不由恼恨切齿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与我等着!我这便报了官府!让你二人不得好死!” 他说着也真个不管二人,尚带三分摇晃,就往门庭走去。 二娃子这话不说也就罢了,他婆娘和严老二心里虽然有了杀意,但一时之间又有犹豫,毕竟这等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可是他这句威胁一出口,便如惊雷直戳到两人心口忧患之处,立时就让二人狠了心思! 相比被二娃子报官落得一死,倒不如拼一个活路来着! 严老二眉眼一横,只把唇齿抿咬,迈步就奔二娃子去了! 二娃子婆娘在后面瞧个真着,却是连提醒都不提醒,只是眉宇优柔两三眨眼,便也化作了一股狠意。 眼看着二娃子已要到了门口,严老二三步并做两步就冲了上去,不等二娃子回神,拿左臂一把勒了他脖子! 二娃子猝不及防,就要惊呼,却被死死别住脖颈喉咙,生是呛的咳嗽两声,便是惊慌失措的嘶鸣挣扎踢打。 这拳脚噔噔几下落了门上,打的院门作响,在这夜里可分外明显。二娃子婆娘这会儿正精神紧绷,忙是惊慌低喊道:“快快把他拖回来!莫要弄出动静!” 严老二闻声既动,忙是拽着二娃子扯了回来。这时候二娃子终于清醒意识到了不对,心中已生了惊惧念想。这一堆奸夫淫妇,分明是想要杀自己灭口! 他脸色白如纸浆,更荡着层层惨意,却又透了三分憋红。死命的咬牙瞪眼,直把吃奶力气都使了出来,就想挣脱束缚。 可是他这等孱弱身板,本就天生不足。刚刚又中了一脚磕了一遭,更是虚弱,哪里是严老二这粗野壮汉的对手。 任他如何扭摆挣扎,还是生生被严老二拖拽回来! 严老二已是下了狠心,连点容情的念头都没有。别着二娃子回来,眉眼就往四下里去扫,是想寻个称手的凶器,痛快要了二娃子的小命。 二娃子婆娘此刻也得反应过来,难得自行领会了严老二的想法,慌忙从地上爬起,就匆匆往一旁灶房去了。 只得几息的功夫,她便是取了灶上剔骨切肉的尖刀出来! 二娃子见得她手中利器,面目整个一愣,目光几分呆滞几分惊恐,只盯着自家婆娘,仿佛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自己甚至为了她连祖上遗留的家产都一再变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你……你!” 二娃子拼了命去,终是得了喘息机会,却恍惚错愕惊恼伤痛的说不出一句整话。 偏二娃子婆娘见他开了口,吓得哆嗦了一番,忙是冲严老二急道:“莫要让他开口!小心被旁人听到!” 严老二也是反应的快,哼哧一声,顿时又死死把二娃子箍了个面红耳赤。 二娃子婆娘表情这才分明好转一分,急忙拿了剔骨尖刀过来,慌张递于严老二道:“快快……快些除了他……不然你我二人就完蛋了!” 严老二刚想抽手接刀,只是二娃子也意识到了命在旦夕,倏忽间疯狂的挣扎起来,狂扭之余,手脚也是疯狂踢打。 二娃子婆娘吓了一跳,亏是躲闪的快,险些就被踹个正着。 严老二猝不及防也是险些让二娃子挣脱,这会儿总算死死将他困住,又哪里有功夫接刀?眼见二娃子婆娘发愣,不由急恼低喝道::“别傻愣着了!看不出我现在腾不出手来!你还不赶紧给他一刀!” “这……” 二娃子婆娘终究是个女流之辈,一时间哪里下得去手,更何况多少还有点夫妻情分,看着疯狂挣扎的二娃子,原地呆傻几分。 严老二气见她模样,气不打一出来,便是又急声道:“你这婆娘!还犹豫个什么劲儿?!想想他要是报了官去,你我哪儿还有命活?!难道你真相落个万人唾弃浸猪笼的下场不成?!” 二娃子婆娘脸色一变,顿时清醒过来,看着表情变幻时怒时哀的二娃子,她那眉宇恍惚一阵终于阴凝下来。 无论如何,只有自己不死才是正理! 二娃子……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不该不念夫妻情分,非要报官! 二娃子婆娘眉眼一寒,双手猛地握了剔骨尖刀,就奔着二娃子胸膛去了! 只是她这寻常里别说杀人了,就是鸡鸭鱼鹅之类的也都未曾宰过,一时出手,哪儿有几分准头? 这一刀捅着过去,还没到二娃子身前,就已经偏了几分。看那样子,多半连严老二手臂都要卷了进去! 严老二不由惊了一瞬,隐约害怕这女人把自己也给一刀捅了,下意识的就松了几分力道。 这等生死关头,二娃子却是蓦地爆出了一股悍力,正好借着严老二松散的瞬间,猛地挣脱了束缚! 他也是站立不稳,一个跌撞朝前踉跄,反倒险险避开了这一刀! 严老二被挣的倒跌一步,扫见这般,脸色顿时慌了,暗骂一声糟糕,忙是稳了身子。 这时候二娃子终究反应过来,哪儿敢停留,手脚并用扒着地面又狼狈窜了起来,慌忙就往大门那里冲去! 眼下这等机会若是再不逃,那可就真没机会逃了! 这贱人!这畜生!这对奸夫淫妇! 等老子此番活下来!一定要报官!一定要让他们千刀万剐而死! 二娃子恨意烧燎,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出来!只得几步,就已抢到了门口! 严老二这边站稳,眼见二娃子就要过门而出,顿时惊得浑身冷汗,想都不想,玩了命的朝二娃子冲了过去! 159、逃命(24) 生死命悬一线间,二娃子五感都敏锐了几分,听到依稀动静,下意识的回眸看了一眼。 严老二已是急步追来! 他心头慌乱一瞬,急急忙忙便往门外冲去,只是刚刚转过门口,忽的撞到了什么东西,反震得自己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这一瞬二娃子整个人都懵了,直到跌倒在地面上,那臀股间生了几分痛意,这才让他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的直往前看,却见背对月光之下,是两道昏黑身影。虽然瞧不清面目,但分明是一对生人。 二娃子这个时候才傻乎乎的反应过来,终于直到动了口舌,忙是开口连呼:“救我!救我!” 严老二正好看到二娃子跌坐回来,却没看到对面两人,不免纳闷。倏忽听到二娃子张嘴喊了“救我”,这才意识到了不对! 这莫非是被外人撞见了?! 严老二顿时惊得直接僵在原地。 二娃子婆娘比他更是不堪,这一句分明是说明见到了旁人……这可如何是好?便是怕的身子的都哆嗦了。 两人呆傻功夫,二娃子已是反应过来,匆匆从地上爬起。现在逃命要紧,哪儿管得了那么多,头都不回,就要绕过两人离开。 只是他刚到了近前,其中一个猛地伸了手掌,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这一下直让二娃子身子侧里一歪,险些踉跄在地。还不等他叫苦迟疑,二娃子就觉得自己脖领儿一紧,身子又是蓦地轻了几分,竟是被人给强行提了起来! 二娃子顿时惊慌,不免想要踢打挣扎,只是还未得动作,却听耳边一声冷斥:“你最好老实些,不然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一声可是清晰在耳,透着三分寒意三分刺骨,听得二娃子耳朵都如猛然被寒冰擦过,生了一阵疙瘩。他那一句求救的话直憋在了喉咙间,哪儿还敢再往外半点声张? 院子里严老二和二娃子婆娘也是寒颤一下,清醒过来,各自惊疑的看着门口。 二娃子自是忙不迭的抿住了嘴巴,生怕这人一怒之下会杀了自己。 他这么乖觉噤声,叶瑾这才满意的松了手,冲二娃子甩了甩头,示意他重回院子里去。 二娃子哆嗦了一下,就想拒绝。那院子里可还有一对奸夫淫妇在,刚刚分明是想杀了他!此时回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他忙是摇了摇头,分明一副不情愿样子。 叶瑾眉眼一横,刹那透了几分冷意,压根不用二娃子不愿意,买了一步伸手扯着他衣服就将他拎了起来。 这功夫严老二才算是看清了来人,一见那黑衣遮面的样子,顿时一个哆嗦。 怎得是这位女侠到了……这下可要坏了……! 然而他正惊疑惶恐,却见拎着二娃子进来的叶瑾身后,又蓦地出现了一道人影! 不是薛白还能是谁? 严老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见了薛白出现,更为惊疑不定。 那二娃子婆娘可比他更加害怕,严老二之前已有误会,倒不觉得什么。可二娃子婆娘心中一直蒙对了薛白的身份,此时见了两人出现,顿时想到了这两人定是被悬赏的凶徒! 她之前可是已经从自家二娃子口中听说过的,这凶徒八成是杀了城主家的二少爷才被通缉的。这等凶残之辈,连城主府的公子都敢杀,哪儿会在乎她这等升斗小民的性命去?! 这……这……这要是惹恼了……怕是要活不成了! 二娃子婆娘越想越是害怕,终究胆气不足,倏忽就瘫软在了地上,兀自哆嗦。 薛白和叶瑾瞧个真着,俱是鄙夷厌恶的扫了她一眼,也都懒得再看。 两人此来本是为了给明天做最后的布局和准备,其实一早就已经到了附近。只不过夜色未晚,不太方便出现。 就这么等待的功夫,也是瞧见了二娃子从家中出来,更是留意到了二娃子婆娘又偷摸溜去了严老二家中。 两人这就觉得有些不对了,不免生了几分警惕心思,还正打算着是不是凑近去窥听一番,却倏忽见了二娃子又辗转回来。 说来合该严老二和二娃子婆娘这对奸夫淫妇倒霉,他两人事情虽是隐秘,也没个旁人发现。但奈何二娃子婆娘素来为周围那些泼皮汉子所馋,而二娃子平素里又总遭调侃。 他今夜里出门没得多远,正有遇上两个混账街坊,借着三五两马尿的劲儿头,与他开起了玩笑。 换做往日这般,二娃子也是不太在意。只是晚饭时间频频被催,再加上这晨起时正撞见严老二在自己家中,难免让他疑心又起。 所以二娃子也顾不得回头要受司中迟到的责罚,只管掉头回去,非要看个究竟落个心安。 这一回来可是好了,偏偏听到院子里自家婆娘和严老二的对话,而且更是亲眼见着两人淫浪模样,哪儿还再忍得了?!当下不就直接冲了进去。 这一幕正好也让薛白和叶瑾瞧见,两人便是生了几分担忧,特意寻来一窥。没想到还真听到了不少让两人惊心的东西! 三人言语之间虽然没有几分明朗说法,但以薛白和叶瑾的见识脑子,只凭几句言语就已经推出来一个事情大概了。 这分明是严老二不知怎的与这妇人勾搭到了一处,顺便把自己这边的交代也给泄露了。而这妇人也有几分机巧心思,就是平白蒙到了自己这边的身份,怕是想着要报官拿赏。 至于那二娃子,则是恨极想要了这对奸夫淫妇的性命,便向着借报官以泄心头之恨! 即是这般,叶瑾和薛白如何敢放他走? 这二娃子一报官,那妇人和严老二遭殃不说,就是他们两个,也不会好过! 眼下之际,这三人是决不能放走任何一个的!必要之时,也只能再造杀孽了! 叶瑾是冷了心肠,拿眉眼一扫三人,便是冷道:“你们三个若不想死,现在都给我滚回屋子里去!另外别想着耍什么花样,不然胆敢闹出丁点动静,我先杀了你们!看你们能有几条命活到旁人来救!” 眼下守在这院子里,但凡有点动静,难免与左右邻里知晓。虽说刚才已经暗中窥探过了,这右近的宅院里怕是住户不在,但就近几家可就都说不好了。安全着想,动静还是越小越好! 三人顿时一个哆嗦,谁个敢犹豫?都是忙不迭的小心往那屋子里去。 160、逃命(25) 眼见得三人入内,薛白迈步到了叶瑾身边,皱眉低语道:“这三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叶瑾撤了几分杀意,皱眉回道:“暂时还没个周全想法,但留着三人怕也是麻烦。安兄心里可有什么主意?” 薛白摇了摇头道:“这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妥善法子,只不过眼下这计划已到了关键点上,却不好半途而废的。” 叶瑾挑了眉眼道:“可眼下这般……这计划还能顺利?” 薛白皱眉道:“虽有风险,倒也不是不能一试。叶姑娘应该也能看的出来,这三人都是贪生怕死之人,那严老二和二娃子婆娘还都贪财好利。这威逼利诱一番,两人未必敢耍什么花花心思。” 叶瑾稍一寻思,也是有理,便是应道:“既然如此,那接下来也就没什么遮掩的必要了,不如直来直去的好。” 薛白自是嗯了一声,两人这边迈步入了屋中。严老二三人此时正缩在屋内边角,眼见两人进来,都是面色一慌,不敢对视。 薛白未免动静传扬,回身先关了房门,这才扭头看向三人。 二娃子还是那副恨恼模样,只顾咬牙切齿的盯着严老二和自家婆娘,他婆娘则缩着身子,畏畏缩缩的看着薛白和叶瑾,只是那眉眼之间,隐约还有几分异色,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有严老二胆气壮了几分,白着脸却也堆出了一抹谄媚笑容,冲薛白和叶瑾缩腰点头,好一副乖觉模样。 叶瑾瞄了他一眼,难免生了几分嫌恶,又有心吓唬他一番,好让他就范,不由凛眉冷道:“你可还记得我昨日里交代过你什么?” 严老二顿时哆嗦一下,忙是赔笑道:“记得……小的自然记得。” 叶瑾冷哼一声道:“记得?既然你记得,那你与我说说,这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说罢拿手一直叶瑾,又冷眼盯了严老二:“我看你这分明是忘了我昨天的交代了,难不成想死吗?!” 若是让严老二面对二娃子,那他还真不会有半点惧意。可问题是眼下面对的可是叶瑾这等武者! 而且严老二这会儿多少也反应过来了,这两人中的一个怕真如二娃子婆娘所说,是那被通缉的凶徒……他如何惹得起?! 他不禁哆嗦一下,也顾不得旁人,只想着把自己洗脱干净,忙是讨饶道:“女侠息怒,女侠息怒啊,这事真不怪小的,都是这婆娘自己找上来的!要不是她苦苦纠缠,小的绝不敢有半点泄露的!” 二娃子婆娘本是在畏缩之中,一听严老二只把罪过都推在自己身上,顿时急了!当下里也顾不得那点畏惧,开口叫骂道:“严老二!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了!要不是当初你强辱了老娘,又拿银钱来诱惑我,我会掺和到这等事情里来?!” 她可不敢让严老二把罪过推到自己身上,万一惹了眼前这一对男女凶徒的不顺,那可就小命休矣了! 这两人连城主府的二少爷都敢杀……想想都觉得可怕! 二娃子婆娘这边刚得骂完,都还不等叶瑾开口,那边二娃子反是恼急起来,张嘴就是一句:“你们两个奸夫淫妇!不得好死!” 要换了往常,挨了二娃子这一句,严老二说不得也就默默认了,毕竟是自己私德有愧。可是眼前这节骨眼儿上,可有两位狠人在旁看着,他怎敢沾染半点罪过?忙是辩驳道:“二娃子,你有仇有怨莫要找我,要怪就怪你家婆娘不守妇道!勾引于我!” 二娃子听得眼又红了,嗷嚎一声起了身来,恼怒着就往严老二扑去! 薛白和叶瑾两人瞧的正着,哪儿容他动手?这般闹点动静出来,还不传的左邻右舍都知晓?到时候只会徒增麻烦! 薛白倏忽挑眉,就是一个跨步,眨眼闪到了二娃子前面。一抬手稳稳的按在了二娃子肩膀之上,却是将他死死镇压在了原地。 他也是心中可怜二娃子几分,压根没下重手,不然随便一拳一脚,也不是二娃子能受得了的。 严老二本是惊惶了下,见得二娃子被拦了,这才松了口气。可倏忽脸色又是白了一瞬,却是想到了薛白刚刚那快如鬼魅的动作。 叶瑾这边见了薛白出手,便是皱眉看向二娃子道:“你若是不想平白丢了性命,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坐着!不然不用他二人杀你,我先取了你的小命!” 这等寻常百姓最好拿取其性命来吓唬,叶瑾也是深谙此道。二娃子一听这话,果然脸色白了,哆嗦一下,忙是扯了僵硬赔笑,退回一边。 叶瑾见状,这才转了眉眼看向严老二道:“我不管你们三人之间有何等龌蹉,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只问你,我交代你的那件事情可能办妥!” 严老二哆嗦一下,忙是回道:“能!能!一定能办妥!女侠您之前要的东西小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消得明日里替换一番,绝对能送您二位出城去!” 叶瑾不由的扭头看向薛白,那眉眼意思,分明是在询问薛白如何,可能信得过。 毕竟眼下这严老二显然已经猜到了薛白的身份,那可是关联着上万两白银的悬赏,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 薛白一时也拿捏不好,便是皱眉紧紧地盯着严老二,想仔细看出他最真的心思。 严老二脑门上冒了几分虚汗,强自镇定着赔着笑脸,生怕什么地方不对惹恼了薛白。 “等……等等!”然而就这功夫,那二娃子却突然站了起来。 几人不由都是一愣,谁能想到这时候二娃子居然会冒出头来? 严老二倏忽觉得几分不对,心头没由来的就是一慌。那二娃子婆娘也是惊乍来看,目光里生了压不住的惊疑惧色。 叶瑾自是皱眉来看,便是薛白也都回过头来,盯着二娃子道:“怎么?你有什么想说的?” 薛白对他终归有几分同情,口气倒是和顺了些。 二娃子瞄了眼叶瑾,又看了看薛白,咬了咬牙鼓了几分胆气,忽的问道:“敢……敢问您二位谁能做得了主?” 几人听得不由一愣,薛白和叶瑾更是对视了一眼,隐约生出些许古怪来。 薛白回转头来,便是冲二娃子道:“此间由我做主,你有何事,尽管说来。” 二娃子却没回话,而是扭头瞥了严老二和自家婆娘一眼,那面对薛白两人的怯懦神色转眼就被阴恨怒意顶了,分明一副恨意滔天的样子。 薛白瞧的皱眉,正想再问,二娃子倏忽回头过来,便是一句:“我有法子保您二位必然出得这东山城去!但我有一个条件!” 161、逃命(26) 二娃子这一句话搞得薛白和叶瑾两人俱是一愣!下意识的便是对视了一眼。 看他这副模样,难不成还真有离城的法子? 若是真如他所说一般,必然能出的东山城去……可是比眼下威逼利诱严老二来的好啊! 薛白眉头一挑,与叶瑾眼神一个流转,便是回头看向二娃子道:“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严老二和二娃子婆娘从旁听得,脸色唰的就是白了。两人心里也都门清儿的很,这两位可是奔着出城去的。要是没这点“好处”勾着,怕自己这边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丝毫的用处了! 一旦如此,那岂不是真的命如飘萍,朝夕难保了! 两人慌张功夫,二娃子却是又开了口。只不过他明显打定了注意,凝重着脸不肯轻易松口道:“您二位需得答应我的条件,我才能说,不然便是死,也绝不开口!” 薛白不由挑眉,刚要开口。一旁严老二眼见不对,哪儿顾得上二娃子言语真假,便是抢声道:“您二位不能信他!他这是分明找托的借口罢了!多半是想利用您二位!” 严老二脑子多少还能转圈儿,猜也猜得到二娃子所谓的“条件”是什么。看他那时不时瞟过来的杀人般的目光,分明就是想让这两位爷弄死自己! 只可惜叶瑾根本不想听他废话,倏忽就是横眉一瞪,眼露杀机道:“你若是再敢插嘴半句,我现在就先杀了你!” 严老二哆嗦一下,直把脖子都缩了几分,哪儿敢再插嘴? 薛白也不管他,继续冲二娃子问道:“说说你的条件。” 二娃子果真扫了严老二和他那婆娘一眼,露了几分狠辣神情,道:“只消帮我杀了这对奸夫淫妇,我必然把逃生之路告之二位!” “不能信他!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逃生的路子!” 二娃子婆娘也是怕了,哪儿还顾得上什么夫妻情分?这万一要是眼前两人真的答应下来,那她可就必死无疑了! 当下就是急喊:“我嫁给这厮这么多年,便是连寻常出城都没见他出过!他怎么可能知道什么逃生路子!分明是想诓骗你们,好借机泄愤!” 果然又是这等事情…… 薛白也有预感,不免暗中感慨一声,又是扭头看向叶瑾。 若非必要,他也不想随便再造杀孽。这严老二和二娃子婆娘毕竟不是那帮东山匪徒,手上都有张家村村民和许多百姓的人命,杀了无愧。 叶瑾瞧得薛白望来,不免几分意外。不过她只以为薛白是眼神询问二娃子这话可信与否,当下便是扭头看向二娃子道:“你这要求倒是不难,答应也是无妨。不过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诓骗我们?若是真的杀了这二人,到时候你那里又做了假,可是平白苦了我们自己。” 对于二娃子这个倒霉鬼,叶瑾也难免几分同情,口气自然不与对待严老二一般。 二娃子顿时皱眉,分明也是愁苦。若是无法说服眼前这二位相信自己,怕是大仇难报了! 叶瑾见他模样,不由开口蛊惑道:“我二人横竖不过是帮你杀了这对奸夫淫妇罢了,可有什么好爽约的?而且眼下这局势,你觉得你又有什么资格屡屡提条件?” “你若真想做的这般交易,真想杀了这奸夫淫妇报仇,那便不如痛快把办法说了。不然再空耗下去,我们可未必会有足够的耐性。更何况眼下可未必只有你的办法能出城,你对面那位,可是等着那……” 二娃子神色一慌,分明是被最后那句话给惊到。 这功夫严老二也是“配合”,眼见二娃子还在犹豫,生怕他应下之后自己就要遭殃,忙是抢白道:“您二位大人明鉴啊!还是不要听这厮胡言乱语的好!他这模样,分明就是撒了谎又词穷话短!您二位放心,只消明日一早,小的定能送您二位出城!” 二娃子急急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了严老二一眼,脸上再没半点自持倔强,慌忙冲薛白两人道:“我说!我现在就说!” 成了! 叶瑾眉头一挑,也不理严老二,只管看向二娃子道:“你能想明白就好,只要你说了,我二人决不食言!” 二娃子也顾不上许多,当下便道:“我知道一处密道,可以通往这东山城外!” 薛白和叶瑾不由一愣,旋即挑了眉梢,更是急问:“当真?” “他撒谎!” “不可能的!” 严老二和二娃子婆娘都是白了脸,急急惊叫出口。 叶瑾忽的扭转头来,就见得屋子里寒光一闪,却是她抽了软剑出来,凭自一抖,变换指向两人:“你二人再敢废话一句试试!” 两人顿时被那软剑和叶瑾冰冷目光吓到,顿时噤若寒蝉,只把额头虚的冒了冷汗,却是不敢开口了。 二娃子见得两人闭嘴,这才点头道:“绝不敢骗您二位。” 叶瑾尚有几分不信,回头问道:“若是这城中真有密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二娃子莫名看了自家婆娘一眼,生了几分黯然道:“我祖父原本也算是东山城的一方大户,只是家道中落,到我这一代,更是为了娶亲,就连祖上宅院也都卖了……” 薛白两人听得皱眉,插嘴道:“这又与密道何干?” 二娃子恍惚一下,忙是正色道:“说来二位不知,我祖父为人生性谨慎,那时家中财帛颇丰,总觉几分不安。所以当年建了祖宅的时候,专门寻人在卧房床下挖了条出城逃难的地道,怕的就是有天被贼人盯上,遭了不测。” “这也是我家传的隐秘一件,还是家父后来告之于我的,还曾专门带我走过一遭。” 薛白和叶瑾听得不免露了喜意,要是这二娃子所言属实,那可真的是天助我也! 这靠着泄物车马出城,还得几分风险和不便。可要是走了那密道,就真的是畅通无阻了! 叶瑾当下便是问道:“你家祖宅现在何处?” 二娃子却是忽的咬了咬牙道:“还请二位先行履约,事成之后小的必会带您二位前往!” 这话一出,顿时让严老二和二娃子婆娘齐齐色变! 162、逃命(27) 要是这二位真的答应下来,那他俩可真的死定了! 只是眼下这般?这二人哪儿还有什么不应的道理? 难不成就这样坐以待毙? 不! 绝不! 严老二和二娃子婆娘几乎瞬间就清醒过来,再顾不上半点威胁,张嘴便要喊叫! 只是他二人有这等心思,叶瑾又如何会想不到? 她早已在之前薛白问话时候就做了防备,毕竟一旦二娃子所言属实,那严老二和二娃子婆娘这二人肯定会明白自己没了用处,说不定就会狗急跳墙! 眼下见得两人神色一变,分明就要开口模样,她整个人倏忽就动了! 平地里只见一道寒光惊起,卷裹着一尾黑影,便如夜色中一道流萤,倏忽就从严老二和二娃子婆娘身边闪了过去! 两人一瞬惊惧,下意识想躲,只是哪里又躲得掉? 不及眨眼功夫,便觉得喉头一凉,又有喷溅声音响起。再是抬手一摸,却是大片温热喷涌而出! 严老二慌如惊鼠面似白纸,就想出声惊叫,只可惜发出来的却是呼哧呼哧的冒泡响动。 他惊惧的看着薛白和叶瑾,哆嗦一下似是回过神来,拼命的又拿手去捂自己的喉咙。 二娃子婆娘比他还要不堪,早已是慌慌张张的拿手去堵那伤口。只是血流如注如何能拦?那鲜血依旧不息的从她指缝间疯狂涌下,只把依旧不整的的衣衫和半露的肌肤染的一片血红。 她越捂越急,脸上已带了哭相,倏忽看到了二娃子,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呼噜呼噜的发着意义不明的响动,便是伸手向他虚抓。 二娃子呆呆的看着两人,那脸上的恨意愤怒尽数不见,只剩下一片茫然。等到见了自家婆娘动作,渐渐又生了几分疼惜和悔意。 他下意识的朝着自家婆娘走了过去,在她身边蹲了下来,那表情恍惚变幻着,嘴唇又兼一番嚅嗫,却终究不知该如何说话,只剩呆呆的看着。 二娃子婆娘脸色忽的一变,却也不知道从何处出来的力气,竟是猛地扑住了二娃子。那双染满鲜血的手陡然就恰在了二娃子的脖子上,悲切畏惧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她不想死!她狠!狠这个男人太过绝情!连点夫妻恩情都不顾! 二娃子猝不及防,直被卡住脖子。便是薛白和叶瑾两人,也没想到还有这般变故。 只是两人惊神一瞬,却都没有出手。这等残喘之人,又是女流之辈,已是没了杀人的能力了。 二娃子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惊慌之余便是抬手起脚一番踢打。 二娃子婆娘哪里抵挡的住,只消三五下功夫,便被一脚踹在腹上,闷哼一声倒跌了回去。 二娃子忙是惊慌的爬坐起来,连连喘了两口粗气,再看自家婆娘,神色里已无白点的怜悯,而是刻骨的恼怒恨意。 “贱人!贱人!” 他有些癫狂的叫骂着,却是爬了起来,四下一扫,寻了从旁一只凳子,顺手抄起,便狠狠的朝着自家婆娘的脑袋上抡了下去。 十几下的功夫,那婆娘头脸开花,便是一动不动,彻底气绝。 薛白看着两人,不免皱眉露了嫌恶。夫妻做到这般地步,也真是可怜可恨可悲了。 他叹气功夫,二娃子终于粗喘着气停了手,只是倏忽又回过头,看向了一旁还在苟延残喘的严老二。他那双目中兀自带了几分血丝,便是眼眶也都红了,如同嗜血的饿狼一般。 严老二哆嗦一下,心肝欲裂,顾不上捂着喉咙,便是跌撞的抓爬而起,就像夺门而出。 二娃子此时已经杀红了眼,蓦地吼了一声,直接朝着严老二扑了过去! 一个心胆俱寒,一个杀心大起。一个伤重垂死,一个热血冲顶。只消得十几息的功夫,严老二也如二娃子婆娘一般被开了瓢,倒在血泊之中,再无生机。 只是二娃子似乎杀红了眼,粗喘两声,猛地抬头看向了薛白和叶瑾。 薛白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他在二娃子眼里看到了一股嗜血兽性,一股哪怕你没见识过,一眼望去也能立刻联想到的兽性。 这人显然已经杀人杀到入了魔障。 不止是他,一旁叶瑾也是瞧的分明。眼见二娃子似乎没了理智,拎着那凳子迈步就要朝两人这边走来,她猛地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里刻意带了几分杀意,常人听来,多是几分惊醒。 二娃子步子顿时一滞,只是那神色恍惚一下,却又是凶厉下来,分明未得清醒! 叶瑾不由挑眉,眼见二娃子又近几分,倏忽就是一个欺身,飞出一脚! 二娃子瞬间便倒飞出去,于半空中传出一声闷哼,又咚咣一下撞在了厅中的椅子上,才得滚翻在地。又是连连呻吟打滚,过的半晌,才爬坐起来。 这一下他算是清醒过来,那神色面容上再没半点凶厉痴怔,反而满是畏惧和恐慌。 叶瑾见他回神,顿时冷道:“既然清醒了,那就别装傻了,速速起来,带我二人去寻你家老宅!” 二娃子哆嗦一下,登时回神。忙是连连点头应声,慌慌张张爬坐起来,便要弓缩着腰往外走。 “等等,先去换身衣服,不然你这样子,怕一出门,就要被人报了官了。”薛白扫了一眼,出声喊住了二娃子,“如今你也杀了人,怕在这东山城待不下去了,顺便也收拾一番金银细软吧。” 二娃子愣神一瞬,忙是点头,急匆匆回自己家中换了衣服,又收拾了金银于身,这才赶忙出来,领着薛白和叶瑾二人离去。 二娃子他家老宅离着这里虽说不近,好在也不远,只消得两三盏茶功夫,也就到了。这里此时已有富户居住,内里还都亮着烛火灯光。 不过这般却也难不倒薛白和叶瑾,便是带了个二娃子在旁,也没费太多功夫。 三人越墙而入,躲过些许下人小厮,就寻到了后院的主卧。还好此时家主不在,这边跟着二娃子的指示,寻了卧榻之下。果不其然,真个真的找到了一处密道! 薛白和叶瑾哪儿敢耽误,小心先遣了二娃子下去。见得安全,又取了一只凳子一盏烛火,扯了床单做了简易火把,这才跟着入了内。 这地道修得也是宽敞,怕当初没少费功夫,不过明显也是为了逃生计,完全能让人放开手脚狂奔急行。 这般一路前进了得有小半时辰,火光映照间已是没了前路。三人到了尽头只把那木板顶子一撑,小心钻出,却是城外一片荒林之中。 这一刻闻着山林间清凉之气,薛白突然有了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终归,是逃出来了! 163、逃命(28)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值得人兴奋的事情,劫后余生绝对算得一件。 这一番逃出之后,薛白恍惚之间觉得自己似乎连呼吸都痛快了几分。 他忍不住舒展躯体,大大的吸了口气,脸上难免露出几分轻松自在的神色。 叶瑾比他倒是淡定不少,毕竟终归没得薛白那般压力。只消喘息几下,平复了行于地道内刻意压制的呼吸后,便是扭头看向薛白道:“眼下你我二人已经脱困,安兄接下来意欲何往?” 薛白回神过来,不免想到青曼还有霁月等人,忙是回道:“想来青曼大家与我师父此时还在东城外等我,我这里接下来定是要与他们汇合才是。” 随即又问:“倒是叶姑娘,接下来打算往何处去?” 叶瑾皱眉片刻,抬头道:“眼下东山城已是无法再待,我在这边也没什么要事可顾。还是先行寻个落脚地方静养几日,接下来便是准备往北一趟,去观空城一看。” 薛白闻言点头,刚想与她作别,忽的想起些许不妥来,忙是道:“叶姑娘莫怪,我这里刚刚想起一桩事情,怕还要姑娘相助一回。” 叶瑾愣神一瞬,不由笑道:“安兄还有何事只管说来,凡我力所能及的,决不推辞。” 薛白正色道:“叶姑娘想必也知道我被这满城通缉的缘由吧?” 叶瑾不妨薛白这么问,不过薛白这两日间已把他这前后经历都说了一遍,便是和青曼以及姜虚度的关系也没几分避讳的讲了,是以叶瑾也是清楚的很,当下不免点头回道:“安兄前些日子已是说过,小妹自然记得。” 薛白解释道:“想来这个时候青曼大家和我师父该是还在东城外等我,只不过怕城主老贼这会儿也是伺机在侧。我若这么贸贸然回去,难免不会再生什么意外。所以我这里想请叶姑娘帮个忙,还望佯装来往行人,与东城那边折返一遭,借机替我报个讯息才好。想来青曼大家一行两辆车马,从旁又有一队兵丁跟着,该是极为好认的。” 叶瑾思量一番,不免点头道:“安兄放心,此事小妹应下了,却不知道安兄准备何时动身?” 这等事情也没什么危险,不过就是费些时间装装样子罢了,反正如今已与薛白结下情谊,叶瑾自然不会推脱。 薛白见她应下,便道:“眼下时间怕是不太合适,不如明日一早。” “也好。”叶瑾自是无所谓,点头应下。 两人这般也没急着分别,便是寻了随便角落,也不去管那二娃子,就各自坐下歇息。 二娃子胆战心惊一番,又不敢打扰两人,惊惶熬到晚间,跑又不敢,终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待到次日清早,薛白和叶瑾便是早早起了,也不去管二娃子,直将他撇下,便是往东城外赶去。 薛白与叶瑾盘算一番,先行藏身在官道一旁,又托付着叶瑾佯装路人,往东城去报信…… 这功夫青曼一行人还与何长道在官道上走走停停互相僵持着,双方虽已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愿退让。这般两三日时间,竟是没离出东山城十里之远。 何长道倒是老神在在,未见得多么着急。毕竟偌大一个东山城,就算全城戒严,想要捉拿下那天杀的小畜生,也要废上八九日的功夫。而眼下才过了两三天之久,却还早的很那。 只不过另外那边,莫说是心心念念记挂着薛白的霁月,就是素来稳重的青曼和姜虚度,也难免暗生几分忧心焦灼。 在青曼和姜虚度看来,这般若是再个拖延下去,怕薛白孤身一人在东山城里,只会更为难熬。只可惜此时正被何长道一招制在了肋骨之上,却是进退不得。 姜虚度为此也是暗中想了不少法子,便是此时还在驾车赶马,满脑子也在琢磨对策。可惜这般下来,终究还是没妥善办法。 他正愁眉不展,却突得感应到了些许气血波动,一抬头,正瞧见对面有人仗着腿脚奔驰而来。瞧那模样,却是个年轻姑娘。 可不正是薛白请托的叶瑾。 只可惜姜虚度只扫了一眼就没在意,还把眉头轻皱,暗自琢磨。 身后带兵缀着的何长道也是早就瞧见,只不过更没放在心上。这两三日里遇上的赶往东山城的人没有过百也有几十,哪儿能各个都留意去? 两帮人当下都没防备,倒是遂了叶瑾的意。她之前已经得了薛白细说,自是一眼就瞧出了这是自己要找的目标,此时越不备留意,这传信便越是隐秘。 叶瑾当下里便是刻意选了车马另外一侧而行,待到近处,仗着车马挡了自己的身影,便是不动声色将一片布料抛向了姜虚度。 这番动作没动用丝毫血气之力,当的隐秘的很,幸好姜虚度余光瞧着,不免心头一跳! 好在他反应的快,虽然疑惑这姑娘怎么会有这般举动,却没弄出半点意外之举,只得眼皮轻挑一下,便是按捺下来。 等到感应那姑娘人已远去,姜虚度这才佯装无意,取了那布料过来。张开一看,上面却是拿泥土脏灰写的一行字迹:徒儿已脱险,三十里外官道相候。 这是——经年所留? 薛白的字迹姜虚度还是认得的,好歹当初教导薛白那几日里,也没少见他书写过。当下里不由的眉头一挑,暗生几分喜意。 没想到自己这边还正担忧如何救他脱困,这小子字迹就已经脱身出来了,果然有几分本事。 既如此,该是要考虑甩脱了何长道才行……看经年这做法,分明是不想突兀出现,再闹得与何长道纠缠…… 姜虚度眉眼一眯,当下把布料往怀中一塞,按下不动。只等得又有盏茶功夫,这才倏忽勒住了缰绳。 那马希律律一声嘶鸣,倒是让何长道留意过来,眼见得车马停了,心中猜测怕姜虚度又是生了什么诡黠主意?忙是勒了坐骑,叫住手下,也不继续前行。 姜虚度却不管他,只是转身挑帘入了车厢之内。 青曼此时正自疑惑,眼见姜虚度进来,便要开口询问。却见自家七叔忽的从怀里掏了一块儿布料出来,又得耳边有暗中传音响动。 “小姐,经年已经逃出来了。” 164、逃命(29) 青曼正得几分迷惑,只是倏忽听耳边这么一传音,顿时愣住。 她倏忽反应过来,难免几分激动,正要开口。姜虚度看她模样,忙是比了个噤声手势,又指了指车厢外。 青曼何等聪明,当即明悟,生生把话一压,又是刻意改口道:“七叔可是有何事?” 姜虚度暗中给了个赞扬目光,便把手中布料递了过去,嘴上胡乱道:“小姐,这么下去恐怕不是个办法。” 青曼忙是接过一展,就瞧见了上面字迹,难免生了几分喜色,嘴上半真半假问道:“那七叔你的意思是?” 姜虚度隐约扫了眼车厢外面,口中便道:“小姐接下来还有行程要赶,这般却是拖不起了。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这样也算仁至义尽,不如就此罢手吧。” 不过话声一落,却又暗中与青曼传音道:“经年此刻怕已在三十里外等着,我们这边得赶紧甩脱了何长道,也好与他汇合。” 青曼忙是点头,口中刻意带了几分犹豫道:“可是……” 姜虚度谎道:“小姐,大局为重,眼下当真有些等不起了。” 青曼这才装了无奈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说罢惟妙惟肖的又加了一声叹息。 两人这般虚伪说话不但没有放声起来,相反还刻意压了几分,旁人里便是听得,下意识的也不会以为作假。 何长道原本在姜虚度驻马之时就已经凝了心神注意过来,眼前得姜虚度入了车厢,更是下意识的汇聚血气于耳,自然是把这番对话听了个七八分过去。当下里不由一愣,暗忖莫不是这两人真熄了救人的心思? 他难免又生几分怀疑,毕竟以姜虚度的实力,这般说话完全是可以瞒过自己的。可这不曾半点遮掩,未必几分刻意。 难不成是这二人哄骗自己,暗中却是想出了什么蹊跷主意? 何长道心中惊疑不定,又是拿不准主意。只是这么会儿功夫,姜虚度已经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并是往这边望来。 何长道心中一凛,与他对视而去,却见姜虚度忽得冷眼一拱手,开口道:“这几日有劳城主大人护送周全,姜某牢记在心。他日若有机会……定要好好感谢一下城主大人的这番美意才是!” 他这言辞说的客气,只不过明眼人都听得出其中威胁意思。 “姜先生客气了,这等举手之劳,不足为记。” 何长道脸上堆笑,虚伪的拱手回礼,不过心中却是暗生疑惑。 瞧姜虚度这话中几分恨意,分明带着不甘心来着。难不成他刚刚跟青曼那番说话,都是实言? 难不成这二人真的有什么要事要做,却是没办法再拖下去了?若是这样……那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何长道暗中琢磨功夫,姜虚度已是懒得多话回了车前坐下。兀自扬了手中马鞭,就是一记轻抽。 马儿吃痛一下,又得希律律的驾车前行,却也又把何长道惊醒过来。 何长道惊疑不定的看着前行的车马,一时难以抉择。等得片刻,那车马已驶出几十米远,身边有个手下终是忍耐不住,壮了胆子问了一句:“大人,那青曼大家一行……我们还要不要去跟?” 何长道回转神来,挑眉望了一眼,倏忽一凝眉头道:“你们且还继续跟上,不过每隔二三里可见之距,就留下两人遥望蹲守,直到人马散尽!” “这期间若是瞧见前人丧命或是回赶,那便自行见机斟酌着掉头回来,一处传一处,赶往城中去报!” “不过若是他们这一行真的走远,那便留守原地再给我蹲守两日。若两日后还不见他们折返,那便收整回城……你等可明白?” 从旁属下听得细致真着,忙是拱手点头道:“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负安排!” 何长道这才轻嗯一声,又自望了车马一眼,凝眉一阵,终是驱马掉转而回。 以姜虚度刚刚的模样来看,此番离去多半是真。只不过万事都得小心为上,为了防止姓姜的杀个回马枪,正好做下这般布置。 虽说有他亲自压阵更为稳妥,只不过一想到杀了自己爱子的那个天杀的小畜生此时多半还活蹦乱跳的活在东山城里,他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 与其空耗在这里等着看姜虚度是否真的离去,不如趁这功夫速速赶回城中,想办法尽快寻到那小子,千刀万剐了的好! 何长道心心念念还是杀了薛白,恨不得催马如飞,只得几个喘息,已是远去如点。 别看姜虚度已是驱车远去,可是暗中却把五感神识尽数调动起来,何长道刚刚那番交代,他都八九入了耳中。眼下又听到马蹄远处动静,不免回头观望一眼,瞧得何长道真的离去,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这厮不跟着上来,那帮被他安排着缀上来的兵丁压根不足为虑。倒是也不知经年那小子是怎得脱身出来的,却也了得…… 姜虚度暗忖一声,只把马鞭扬的快了几分,急急往前路去了。 薛白早已守在约好的地方等着,远远听到车马动静,便是探头来看。眼见正是姜虚度等人,不免真个心头一喜。只是后面缀着那些兵丁,倒让他又惊醒一分。不过好在细看之下,并无何长道的身影,显然何老贼此刻怕是已经被自家师傅设计骗回城去了。 薛白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也不敢随便暴露,眼见得车马近了,暗中鼓荡起了几分血气。 姜虚度估算着距离已到,早就留心几分,这般顿时生了感应。挑眉往那道边林间望去,立时寻到了薛白的身影。 师徒两人也算有所默契,对视一眼,薛白比划了前行的手势,姜虚度立刻明了,只管驱车向前。 这身后缀着的兵丁自然是没什么威胁,只不过却也不能不小心。若是被他们瞧见了薛白的踪迹,难保不会回头去报。到时候再让何长道知晓,十成十还会追逐而来,终究都是麻烦。反正眼下薛白已经逃出,晚些聚头,也都无碍。 当下里两人只管向前,只消得又有三五里路,便彻底将那些兵丁甩在身后看不到的地方。 165、动身(1) 眼见的身后兵丁已是目力不能及,薛白这才从树林中钻了出来。那边姜虚度也是停了马车,向着车厢里回禀了一句。 “小姐,经年回来了。” 青曼听到动静,忙跟铃儿一并探头出来。两人一见薛白,难免露了几分喜色,好歹也是相处过一段时日,都当做了自家人。这番能脱险,难免为其庆幸。 薛白见了青曼出来,也是忙是快步到前,与几人一一见了礼道:“这段日子有劳几位担心了。” 青曼笑回道:“三哥能安然回来实在了是件幸事,你我如今都是一家人,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薛白自是笑应了一声,也不多礼繁缛。倒是青曼忽的露了几分调侃神色,笑道:“这几日来我那义妹可是忧心的很,茶不思饭不想的。三哥如今得脱,还是快快去见上一面的好。” 姜虚度从旁也是露了两分笑意,摆手道:“小姐说得有理,你先去看看霁月姑娘,等她平复,再过来说话。” 薛白被两人调侃一句,也不觉得尴尬,他心里倒也记挂霁月,当下抱拳行了礼,便是往后车去了。 那叶忠叶勇兄弟也是有趣儿的人,之前瞧见薛白回来也不声张。这会儿见得薛白过来,无声笑着拱了拱手,又调侃似得冲他指了指车厢。 薛白怎不知这二人也是打趣意思,拱手见过,便是上车而入。 这边一挑帘子,就见霁月躺在那车厢阔绰坐榻之上,背着车门侧身静卧,看样子该是还在休息。不过这点响动却没惊动她,显然应该是困顿之中。 薛白大难得脱,精神也是由紧到松,此番难免起了几丝捉弄心思。当下也不做声,蹑手蹑脚钻入车厢,摸到她身边坐下,便是伸手去挠她腰肋。 霁月迷迷糊糊只觉得腰上不对,下意识抬手去挥,隐约却觉得碰上什么东西,顿时一惊。她蓦地睁眼便是惊坐而起,忽的瞧见身边有人,登时吓得想要尖叫。 只是这一瞬那目光已把薛白看了个清楚,这一嗓子动静还没出口就憋在了喉咙里。 薛白见她醒来,难免露了几分柔和笑意,又都化作了一句:“我回来了。” 霁月倏忽便是清醒过来,刹那就眉眼泛红,喜呼一声官人,便往薛白怀中扑了过来。 这一下也是急切,直撞的薛白差点坐立不稳,抵足卸力这才抱住霁月,又忙是轻柔安抚。 霁月哽咽两下,这连日来的心头忐忑才得一阵散去,只是分明害怕不够真实,直将薛白死死抱住,低吟浅转述诉衷肠道:“妾身这连日里来好担心官人,生怕官人在城里遇了什么不测,可叫妾身如何独活。” 薛白听她声音带着几分凄婉,心里也是动容,忙是温柔摩挲她后背,边轻声安慰道:“不怕不怕,你家官人我命大的很,你看这不是好端端的活着回来了。” 霁月轻嗯一声,却没松手,反是幼弱的往薛白怀中拱了拱,便把头脸埋了,也不说话。 薛白自是安静抱着霁月,安静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只不过又过得盏茶功夫,他忽的察觉到霁月呼吸有些不对,低头往怀中一看,却是霁月就这般睡了过去。 看着样子,怕是连日里来忧心过多不能安眠,眼下自己回来心神解脱,不胜其乏了。 薛白忙是小心将她半抱着放回阔绰坐榻上,又取了一旁的闲置单子盖好。稍一思索,便是悄然下了车去。 刚刚过来前自家师傅可还交代了一句一会儿过来说话,看那意思,该是有事要问或是交代才对。这会儿霁月睡下,正好过去看看。 他又踱步回了前车,姜虚度正和青曼在厢前坐着。两人一见薛白回来,难免露了几分笑意,青曼更是笑道:“三哥可是安抚好霁月姑娘了?” 薛白自是点头,又看向姜虚度道:“听师傅之前言语意思,可是有话要与弟子说?” 姜虚度与青曼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免敛了笑意,露出正经模样。姜虚度更是点头正色道:“不错,正有要事与你交代。” 薛白见得自家师傅神色有几分郑重,连熟识之后活泼不少的青曼此刻都严肃样子,难免心头一凛。当下不敢半点随意,肃穆道:“不知道师傅有何事交代?” 姜虚度却没明言,反是回问了一句:“为师要是没记错的话,经年你当初一直心念着想拜入剑云宗的吧?” 若换了刚拜师之时听到姜虚度这么问,薛白肯定心生几分忐忑,说不得要说上几句谎话哄骗。只不过多日相处下来,自然能分辨个真情还是假意,当下正色点头道:“不错,弟子确实有这般念想。” 姜虚度颇为满意他这诚实态度,不见半点不情不愿,反是点头道:“既然你想去,那为师接下来便给你这个机会。” 薛白登时一愣,脸上露出几分错愕来,心中也是半喜半忧,不免问道:“师傅这是为何?” 姜虚度未与直说,而是看了青曼一眼,青曼也不犹豫,便是点了点头。 薛白瞧两人动作,心中不禁生了些许疑惑……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猫腻? 姜虚度这才回转过来,冲薛白道:“我让你去剑云宗,自然不是随意而为。只因为小姐身有要事,要去剑云宗隐姓埋名待上一段时日。想来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都有可能。这期间若是没个人从旁照应,为师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只不过为师与叶家兄弟实在不易露面,所以就只有托付你出面了。” 薛白不由挑眉,他这脑力可是向来不弱,稍一琢磨,就生出几分明悟来。听这话里意思,又是“隐姓埋名”又是“不易露面”的,恐怕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啊…… 只不过既然是去剑云宗,正好与自己任务同归一处……那说什么也只能应下来了…… 薛白倏忽就有了判断,也不细问,当下便是抱拳道:“师傅放心,弟子省得了。到时候当然竭尽全力,护佑小姐安全。” 他这话也是八分真二分假,想方设法护佑青曼安全自然没问题,好歹眼下也真格处成一家人了。只不过竭尽全力,怕也没到那等地步。万一两人只能活下来一个,那他肯定是先顾自己。毕竟青曼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这试炼世界的一个原住民罢了。 姜虚度看他神色郑重,不带半分虚假,也是稍稍放心了些。不过还是不免提点一句道:“虽说你我师徒日短,不过为师还是信得过你的。更何况小姐此去,这初来的一年半载之内,也遇不上什么风险。倒是经年你要趁这段时间,刻苦修炼才是。等到将来真的有需,也能出的一臂之力。” 166、动身(2) 薛白听他这般说话,忙是抱拳道:“师傅放心,修炼一道,弟子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修炼这种事情,其实无需姜虚度交代,薛白自己也不敢有半分懈怠的。他身上可还背着试炼的任务,要三年之内拿下剑云十杰的名头。早先他已经间接知晓了想挤入剑云十杰的“硬性标准”,又哪儿敢在修炼方面有丝毫松懈?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姜虚度见他诚恳一下,又是轻嗯一声,回头看了眼后面车马,又对薛白道:“这番行动,只益你和小姐二人前往,若是多了旁人,怕有不便。霁月姑娘哪里,你回头还得好好交代一番。到时候为师自会带她先往踏天城住下,让铃儿与她作伴,保得安全无虞。” 薛白心头一凛,小心瞧了眼姜虚度和青曼神色。见他二人目光端正无虚,这才放心下来。 看这意思,两人应该只是正常安排,不太可能是想拿了霁月当对自己的威胁。只不过虽无威胁之意,可这么下来偏偏几分威胁之实啊……这将来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光是考虑到霁月这一处,怕也不能对青曼见死不救了……除非是真的连霁月的安慰也都罔顾…… 薛白心中不免生了几分愁苦,思来想去,终究不舍得见霁月安危有损。便是暗中咬牙打了主意,只要日后青曼那边没什么对不住自己的地方,那便豁出去保她性命无虞就是了! 除此之外,怕接下来也要更为努力加紧修炼才行。也只有实力强悍,才能不惧其他威胁。倒是凡有危机,一概以实力破之,自然万全无虞,也就不用愁苦出现什么自己和青曼只能活一个这种情况了。 他这般念头也只是眨眼功夫,随即便是抱拳回道:“师傅放心,等霁月睡醒之后,弟子自会与她细说,当让她安心去往踏天城等候。” 姜虚度见他应声,心中也是妥当一分。稍稍一想,便又开口道:“为师也知道这般任务怕是有些为难与你了,而且说起来当日收你做弟子,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只不过这几日相处下来,你这徒弟却是甚合我意,为师也真心希望你跟小姐一样不出什么意外才好。” 他这般说着,忽的手掌一番,却是多了一块儿血红玉佩出来。 只见这玉佩造型平平雕琢随意,但那血红颜色却是诡异的很,竟像是活物一般,在玉佩之中氤氲流转。 这……怕不是凡物吧? 薛白心头一凛,安生感念。 这功夫姜虚度又是开口道:“小姐那里,为师已经给了护身的东西。而你这边,为师自然不能罔顾。这里是一块儿护身血玉,乃是为师亲自用一缕心血炼制,你且时刻贴身带着。” 薛白忙是双手接过,细看两眼,更觉神奇,当下戴于颈上。 姜虚度又得解释道:“日后你若有危险,可以血气催动这血玉。想来融血之下,可保三次性命不失。就是融血境的大能出手,也能护佑你一次性命无忧。” 融血境出手也能保得性命无忧?!这……可是好东西啊! 薛白听得眉眼都难免飞扬一分,若有了这东西在身,那他性命安危可就有了保障了! 以他现在这等境界,就是想招惹估计都招惹不到什么融血境的大能。而融血境之下,这段玉佩又能作用三次,真真平白多了许多活命机会! 他忙是抱拳冲姜虚度道:“弟子多谢师傅垂怜。” 姜虚度挥手道:“你我师徒,无需如此。只是为师本身还想再赠你一件称手兵器,只不过我这里所有的,难免都会被有心人认出来。更何况等你和小姐入了剑云宗,难免还要走一遭剑池,到时候说不得也能挑上一件上好的兵器。” 剑池? 薛白听得几分好奇,忙是开口问道:“师傅,这剑池是?” 姜虚度解释道:“这各门各派,历来都有各门各派的规矩和传统。剑云宗的传统,便是每位入得山门的弟子,都有资格往那秘地剑池走上一遭,选一把剑器为自己所用。” 还有这等说法……听起来颇有几分玄妙啊……难不成这里面还能有所奇遇? 薛白毕竟不是原住民,在现世里看的小说多了,难免生了几分幻想。 姜虚度见他神色恍恍,以为是疑惑剑池本身,便是开口道:“有关剑池的事情,为师所知的也不多,只知道是剑云宗开宗的剑云尊者所留。经年你若是有兴趣,等回头入了剑云宗,可以往门派藏书阁里寻些山门事记之类的看看。” 薛白顿时恍神回来,忙是张口应了一声。不过倏忽想到了什么,顺口问道:“说起来弟子倒是有个疑惑。” 姜虚度轻嗯一声,开口道:“何等疑惑?说来听听。” 薛白皱眉道:“弟子之前已有念想要入那剑云宗,所以也曾打听过一番入宗的规矩和要求。像弟子和小姐这般的,按照规矩,怕是不好拜入剑云宗山门吧?” 这方面他之前可是实打实的问过的,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因为一封举荐信就和韩颖对赌了——以他的情况,怕也只有靠着举荐信才能入宗了。 可是之前听姜虚度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想让两人隐姓埋名拜入剑云宗。这般下来的话,若是也用了举荐信之类的法子,难免会被人留心吧? 姜虚度以为他担心何事,听到这话,顿时轻笑道:“经年不用担心这个,其实与你说来倒也无妨。小姐此去即是有要事在身,又怎么可能没得人内应?虽然不便与你说那人名讳,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入不了山门就是了。” 薛白不由恍然,暗道自己也是灯下黑了。既然青曼隐姓埋名去剑云宗是有所图谋,那确实该有内应才对。当下便是笑回道:“既然如此,弟子也就放心了。不过还要请问师傅,这般要何时动身的好?” 姜虚度却是挑了眉毛,难得正色道:“小姐的名声毕竟太盛,若是贸贸然消失,难免引人怀疑。为师这里已经有了妥善的法子,等到了合适的时机,自会提前知会你。届时你只管与小姐一并往剑云宗去就是了。” 167、动身(3) 薛白自无不应的道理,当下也不多纠结此事。三人又是细谈一阵,便又重新上路。薛白告退回了后车,也是借机修养。 他这几日困在东山城里,虽然也能睡个完整觉,但终归心惊神扰又要慎思急虑,难免几分暗乏郁结,哪儿有此时心防卸下的轻松。靠在车厢旁不过盏茶功夫,就已沉沉睡去。 再等醒来,已是天色渐晚,又有霁月在旁边守着。两人耳鬓厮磨亲近一阵,薛白便把姜虚度的安排说与霁月听了。 霁月自然是一番不舍,毕竟薛白这一去很可能就是三年五载之久。只不过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恐怕关系重大,推脱不得,只好听之任之,就是难免言语告诫薛白一番,不可将她忘了。 薛白自然应允不已,又得一番安慰,才算把霁月安抚下来。 只不过这一遭耳鬓厮磨,难免弄出了几分火气,只可惜郎情妾意偏偏没办法腻在一处一番云雨。不过好在又赶了几日路途,一行人再寻了城镇歇脚。薛白也得了机和霁月好生的翻云覆雨了一番,才算是真正琴瑟和鸣了。 不过几日下来姜虚度那边还是没什么动作,看样子似乎没到所谓的时机。 这倒是让薛白心中半是庆幸,又半是遗憾。庆幸的自然是还能与霁月耳鬓厮磨,遗憾的则是不能尽快赶往剑云宗,也好心安。 一行人就这般又在城中盘桓了两日,才得再次出发。等到再赶了一天多的路,姜虚度忽的唤了薛白说话。 这一次在场的可就不止青曼和姜虚度两人了,便是叶家兄弟也都在场。薛白自是不敢怠慢,忙是小心听着姜虚度细说交代。 一番相谈,薛白也算是弄明白了姜虚度的打算。说起来无非就是编造一处叛离的戏码来。姜虚度佯装有事儿离去,叶忠叶勇兄弟伪装叛变,逼杀了青曼,又将她抛尸崖下。然后姜虚度恰好回来,便一怒之下把两人也给杀了,直接弃尸荒野。 这等说法仔细想来也没什么遗漏,反正捏造出来的事发地地处偏野,又哪里来的人证?还不都是一家之言。倒是姜虚度再后的安排让薛白心中在意了几分。 按理说既然让叶忠叶勇兄弟扮了黑脸,那此事之后,该得让这两人另寻他处潜伏下来才是。可按姜虚度的交代,分明是让这二人改头换面各自分开先行回踏天城曼音坊蛰伏。 这般看来,眼下这等事情,怕是那什么曼音坊也是心知肚明一清二楚的吧?甚至自己跟青曼这一行,多半也是曼音坊的授意!不然的话,自家师傅这等谨慎程度,绝不会让扮了黑脸的叶家兄弟再行回去。虽然越危险越安全自有其道理,但这种情况可不太适用…… 只是这剑云宗已经算得上一方霸主级的实力了,曼音坊既然敢打它的主意,看样子也不可能是什么蹩脚三流的组织……自己就这么贸贸然混进两个大势力的争斗中……是不是有些冒险? 薛白心有犹豫,不过转念一想,又是几分无可奈何。抛开利益关系不提,权当姜虚度也没眼下这等要求,可他自己也是要往剑云宗去的。到时候如果遇上青曼有求,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反正横竖都趟过一次浑水了,再趟一次又能如何?好歹有青曼作伴,也算互为照应了。至少这般背后还有个姜虚度这样的融血境大能做靠山,总比孤身一人另外还要担心霁月的强。 更何况眼下多少也与青曼和姜虚度等人真正处出情谊来了,说绝情就绝情他可是做不到。 一遭胡思乱想之后,薛白也就彻底定了心思,当下只管照着姜虚度的安排行事。他先去寻了霁月,便是一番凄婉告别。两人约好了三年之期再在踏天城相会,薛白便跟着已经准备妥当连容貌都换了的青曼先行离去了。 两人此番的目的地自然是坐落在剑云宗所在剑云山山脚的剑山城。 这时节已是过了剑云宗开山收徒的日子,除非是图谋不轨的想私混上山,不然若走正道,当是要带着举荐信先往剑山城内的宗门舵馆通禀一声,再等宗门中派人来接才行——这些事情姜虚度已经详细交代过一遍,薛白和青曼二人自然不会违背。 两人花了五六日的功法,这才在傍晚时分顺利到达剑山城里。倒也没着急去剑云宗的山门舵馆,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晚的功夫,便是先寻了城中一处客栈住下。 这一路以来餐风露宿的,别说三餐不便肠胃难过,就是身上都生了些许异味。两人当下先找小二上了热水洗漱一番,又觉饥肠辘辘,便是结伴往楼下大堂去了。 毕竟相比送餐入房,在这大堂之中闲坐吃食,说不得也能听些有关剑云宗的消息来。 只不过不知道是这时节不甚热闹的缘故,还是这客栈生意一般,这晚饭功夫,整个大堂里也没多少人在。满打满算下来,不过六七桌客人,还没坐够三分之一。 薛白粗略一扫,颇觉几分失望,不过既然下来了,哪儿有再回去的道理?当下与青曼选了边角桌子坐了,唤来小二要了两碗主食几样小菜。 等了盏茶功夫,饭菜上齐,两人也不客气,便是匆匆慰劳肠胃。不过吃到一半,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动静。 薛白难免几分敏感,好歹也是在现世里看过不少小说电影电视的主儿,寻常这种情况,分明是要出个什么事端才对。他忙是停了碗筷,扭头向着门口那边望去。 青曼自然也是侧目,只可惜这大堂里却压根看不到外面生了何事。薛白敏感太过,有心起身往外去看,刚回头想着与青曼细说一声,余光就见有人从门庭遮挡后步入了视线。 他忙是止了心思侧目去看,进来的是个衣着绸裙素裤的年轻女子。那利落马尾此时正随着她迈步动作上下浮摆,透着一股飞扬。配上她那眉清目秀三分青涩七分活泼的脸庞,更显相得益彰。 而她此时眼睛轻眯嘴角勾着,分明一副傲娇得意的欢快模样。 168、事端 这姑娘似乎有种天生的感染力,只消得让人瞧上一两眼,就难免被渲染,横生一股轻松惬意来。薛白也不例外,只是看了两眼,难免被她笑容勾带,莫名扬了嘴角。 这姑娘半是蹦跳的进了大堂,自有小二上前伺候,问些所需。只听她活泼开了口,声音也是黄鹂一般清脆婉转。却是要了两三样饭菜连并二斤酒水,又自行寻了不远的桌子坐下。 薛白倒是听得暗暗惊讶,这世界的酒水他喝过不少,虽然没有前世那么“凶猛”,但是二斤的量下肚,也能让前世一斤就到头的他几进不省人事了。就算只做一半计较,也顶得上五两牛栏山的劲头,就这么个小丫头,居然也是酒中好手? 薛白难免几分好奇,不由多看了两眼。那姑娘似乎也不是寻常人家,显然生了感应,便是对视而来。 薛白见状,隐约几分尴尬,毕竟这般也算窥视,多少有些不雅,便是回了个笑脸。 谁知道那姑娘看到薛白笑模样,却是皱了漂亮眉头,倏忽冲着他做了个凶恶的样子,似乎是在恐吓薛白不要暗中窥探。见得薛白神色一滞,生了几分错愕,又是微微抬了下巴,耸了小巧鼻梁哼了一声,模样说不出的傲娇来。 薛白不免神色一滞,一时有点不知作何反应。一旁青曼看个正着,难免也被这姑娘那活泼劲儿渲染,对着薛白调侃了一句:“经年兄你可是吓到人家姑娘了。” 薛白闻言回神,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便是道:“小……清澜你可别打趣我了。” 清澜这名字乃是眼下青曼所用的化名,正好又取了姜虚度的一个姜姓。不过薛白一时口快,倒是险些又叫了小姐出来。 好在青曼也不在意这点细节,倒是饶有兴趣的侧回头看那姑娘,神色里似乎颇多喜欢,轻语道:“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千金,着实讨人喜欢。” 薛白附和一声,又是往姑娘那边看了两眼,便也不多在意。只是又过得二十几息的功夫,外面却又生了嘈杂的动静。 这一次可不与上次相同,薛白细耳一听,便是一阵叫嚣声混杂着怕是许多人的小跑动静。听这声音远近传扬,分明是往客栈这边来的! 这功夫客栈里的人也都听到了响动,纷纷再得抬头,却有不少一如薛白这般,往这姑娘身上扫了一遭。 这前后的嘈杂动静若说没个关联,估计未免太巧了些。说不得这会儿这阵喧闹,怕是奔着这姑娘来的。 众人这般念想着,那动静已是到了门口,眨眼功夫,便是有人当先迈步进来。 一帮人早就有些翘首以盼的意思了,刚好把这来人瞧个正着。却是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哥,只不过模样有些狼狈,不但身上锦袍脏了几处,那脸上也是不知被何人下了狠手,揍出了三处青紫外加一对熊猫眼来。 更有眼力细致的如薛白这般的,连他锦袍胸口和腰间那几个小巧脚印都看的清清楚楚的……这分明是被人给殴打了一顿。 众人难免联想,自是猜测到了什么,又纷纷看向那正端着酒壶与形貌极不相符的豪放往嘴里倒着酒的姑娘。 薛白更是有闲,还特意往那姑娘脚上瞄了一眼——果然与那脚印一般大小…… 看这意思……这公子哥儿是来找这姑娘寻仇的了?莫不是又是一出浪荡纨绔调戏美貌少女的戏码? 他这边正恍神那,那外面嘈杂动静也都齐齐到了,原来是一众高矮胖瘦各异的乌衣汉子,得有十七八之数,人人手中拎着儿腕粗的木棍。瞧那一个个的神情架势,怕是长期混迹城中的泼皮混混。 打头的显然是头脸人物,倒是如印象一般是个魁梧蛮汉。顶着光秃锃亮脑袋,留着络腮胡子,眉眼生的几分凶恶。别说,就这般长相,还真能吓住不少寻常百姓孤寡了。 他一入内,便是傲慢凶恶的扫了一圈众人,随即阔步到了那公子哥儿身边,只把眉眼一顺,粗腰弯躬,就已是赔笑开口:“薛少,不知道您要找的仇家是哪个?” 那公子冷哼一哼,眉目一扫,脸上倏忽就是咬牙切齿模样,果然指了之前那活泼姑娘气恼道:“就是那个小贱人!你们速速把她给我抓了!” 光头原本还想着是何等人物,甚至都怀疑过正好侧面对门口这边的薛白,毕竟他那模样气势确实与旁人有异来着。可是谁曾想到眼前这位薛大少指的却是个……黄毛丫头? 光头难免几分怀疑,带着小心瞟了薛少一眼,刚想着开口确认一下,就见他瞪了过来,恼怒道:“愣着干什么!小爷平常白养你们吃饭了?!还不赶紧动手!” 光头忙是抖楞一下,赶紧起身,便是变戏法似得换了神色。猛地将手中木棍往旁边桌子上啪的一敲,口中高喝道:“老子眼前有事要办,闲杂人等赶紧都给老子滚了!不然一会儿棍棒无眼,出了伤残可别怪爷们儿们手黑!” 他这一嗓子下去,还真吓到了不少。总共那六七桌无辜客人,顿时走了个干净。就只剩薛白和青曼两人,还有那姑娘无动于衷。 薛白自然不怕这帮泼皮混混,就算是不想在剑云宗山脚下惹出什么麻烦来,但也不可能就这么乖张的走了。青曼那边更是见过大世面的主儿,自然也是老神在在。两人当下里动都不动,直接将光头众人无视到底。 至于那姑娘,比薛白还要淡定三分,也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兀自还正一口佳肴一口酒的吃喝着。 倒是这帮客人惊慌一跑,个个儿的都没结账,可是把之前慌张躲在一旁的掌柜给急到了。隔着柜台伸着胳膊就是一通说敢不敢的虚晃叫喊:“站住!站住!还没结账那!还没结账那!” 他这聒噪动静顿时引了那公子哥不满,扭头就是一个冷眼甩了过去。 掌柜的怕是见识过这位,忙是缩了缩脖子,堆眉一番赔笑。 “你这厮给我老老实实闭嘴待着,要是再敢聒噪一声,小爷我连你一块儿收拾了!” 掌柜的这下可是闭了嘴,老实的躲了一边儿,再不敢声张。 那薛少扭头回来,不由的又瞪了一旁光头一眼。光头顿时会意,也顾不得心中几分鄙夷几分好奇,连寻常狗腿儿坏角儿的啰嗦劲儿都省了,直接一挥手臂,就是一声。 “上!” 169、醉酒的奇葩少女(1) 光头身后一众小弟早已跃跃欲试了,这帮人素来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要让他们对付一群兵丁之流,必然怯弱。可眼前目标不过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娘皮……那还怕个球球! 只听的光头一声令后,这边泼皮混混们便是呼啸着舞着手里的木棍,奔着那姑娘就去了。 薛白看的皱眉,隐约生出几分出手相助的心思来,只不过他却没真个动作。说起来这姑娘虽然看着年轻,但行止做派可不太像是一般百姓。而且此刻犹自老神在在,分明是胸有成竹,不把一众泼皮混混看来眼里——这等模样,也无需他从旁插手。 至于所谓的英雄救美……这等事情想想就好,他和青曼现在还要以入山为重,自然是少生事端为妙。毕竟这年轻公子哥这么蛮横,又有一众泼皮听从调遣,想来多半是这剑山城某家大人物的子弟,可不好平白结怨。 一旁青曼明显也是同样心思,毕竟薛白能瞧出来且想得到的,她自然也能。当下里两人只管不动声色继续吃饭,不过也稍稍分了点心神留意。 这么会儿功夫,那头前的几个泼皮已经举着木棍到了姑娘身边。说来这帮人也是够心黑手狠的了,就这么个活泼俏丽的小姑娘,当真也是下的去手! 当头那个只把手中木棍高扬,不带半点犹豫,就往人家天灵盖儿上砸了下去! 一棍下来,当真是风声烈烈,呼啸成音! 那躲在一边的掌柜看的脸都白了几分,吓得止不住的哆嗦。这一棍要是砸个结实……这……这姑娘还不脑袋开花?!这……这是要出……出人命啊! 若是寻常打打砸砸的,掌柜的咬着牙也就认了,不过损失些桌椅板凳盘跌碗筷的散碎钱。可这若是当真出了人命,那可就完蛋了! 掌柜的惊白着脸,也是几分良心唤醒,便想出声阻拦一句。只不过还没等开口,就觉得视线里恍惚一下! 掌柜的只当是花了眼,下意识甩了下脑袋,再往战圈中看去,却见迎头的那个泼皮竟是口中带着惨叫,生生倒飞回来!又正撞在后面几个冲来的同伴身上,阻了冲势。滚落在地,还把这帮人给绊了个人仰马翻! 掌柜的瞧的眼都直了,心头一阵嘀咕……这……这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 不止是他来着,那光头和其他一众泼皮也能惊了。 这帮人不过是寻常混混,依仗的那里是什么武者血气之强?无非就是些皮肉体格上的壮实和一股子狠劲儿罢了,这眼力可就差了去了。一帮人里,愣是没有一个看清楚生了什么事情。 倒是一直分神留意着这边的薛白和青曼看的清楚,那姑娘在当先两个混混举棍抡下的时候,直接扭腰就是一脚! 虽说这一踹是没什么学问花哨的,可那肢体扭转却让薛白二人暗自挑了挑眉。这寻常人保持坐姿,可没几个能不离凳椅就踹出这般势大力沉一脚的,这等身体柔韧程度,当得起惊人二字了! 薛白心里琢磨若是换了自己,怕都没法像她那样踹出这一脚来。怪不得这姑娘有恃无恐,光凭这一下,说一个艺高人胆大绝不为过! 只可惜他和青曼是瞧得出来这姑娘非凡了,那边的那位薛少却是眼拙的很。眼见自己叫来的小弟被逼退,这帮人更是跟吓住了似得,顿时脸上无光。当即急恼叫喊道:“一个个的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上啊!都给小爷上啊!” 光头最先反应过来,忌惮的看了眼那姑娘,小心退后半步,便是冲一众小弟叫嚷道:“上!上!都莫要怕她!这小娘皮只一个人!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这厮也是聪明机灵,还多少有几分眼力,显然是看出这姑娘有点不对,刻意躲远几分方便逃跑。又分明不想怠慢主子的交代,还怕手下被镇住,专门挑了姑娘弱处拿来蛊惑。 也难怪他能坐上头目的位子,终归有些长处。 就是可怜了那帮小弟,既没眼力,又被蛊惑,当下再次嘈乱叫喊着,就往姑娘那边冲了过去。 不过好歹身为泼皮,跟人动手的机会多了,自身还是有几分机灵的。这次头前几个也学聪明了,倏忽分了三个方向把那姑娘围了,相互对视一眼,这才抡着棍子扑了过去! 这三人明显是配合默契了,动手时机都不带些许差错的,那叫一个整齐。直看得掌柜的又是哆嗦起来,一颗悬着的心难免再次打鼓。倒是那薛少脸上生了阴险悦色,禁不住连拳头都加油鼓劲儿似得握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能看到姑娘血溅当场一般。 薛白瞧得他模样,自然猜得到这货的心思,不免嗤鼻一声。就凭这帮混混,想要对付这姑娘,怕是绝对不够看的…… 正如薛白所料,这三人刚一近身,棍子还没抡下,那姑娘倏忽推了桌子,就是一记转身连环踢! 三个混混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觉得胸口一痛,身子禁不住的倒飞回去,又把后面混混撞得混乱。 这一下可没刚才那一脚利索,毕竟以一对三有些繁琐,也算是让那公子哥和光头瞧个正着。 光头脸色当即一变,暗中就叫了苦来。看这姑娘动作,分明又是个武者女侠,惹不起的主儿啊! 倒是那公子哥估计想起了之前挨得拳脚,分明哆嗦了一下,也是吓得后退了一步。 两人一时间也都不敢说话,那帮混混也都纷纷被吓住,没人再敢动手。这么一来,众人反是僵在了当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功夫那姑娘又端起了桌上的酒壶,照旧往嘴里去倒。只消三五息,便是把残余尽数下了肚。随即便将酒壶往桌上一拍,咯的打了个酒咯,就往公子哥儿那边望去。 薛白瞧她脸色,已经一片酡红,就是耳根后都染了飞霞,分明已是醉酒。正想着接下来是不是留心防备一分,免得这姑娘出了什么事故来着,就听得耳边一声半带清亮半染恍惚的大吼。 “来来来,你们这群杂碎,哪个上来,与老娘我大战三百回合!” 170、醉酒的奇葩少女(2) 这一声,当真……独特! 谁能想到一个活泼可爱的丫头片子,喝了点酒之后,分明耍了酒疯。这还不算,一张嘴干脆连性格都变了似得。 那一句“与老娘大战三百回合”……冲击力实在太大。 薛白一口饭菜混着一口老血都差点没喷了出来,强忍之下,愣是把自己给呛的咳嗽两声。 他这辈子在现世也见过不少彪悍妹子,好歹有点抵抗力了。青曼那边比他还不如,素来文雅淑容的她,竟是喷了几颗米粒出来。 两人这边目瞪口呆,其他人哪里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帮混混本来还强撑着几分凶恶模样来着,这一句过后,各个脸色古怪跟见了鬼似得。 那掌柜的也不哆嗦了,嘴巴长得老大,估计是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姑娘。 光头和那位薛少也没好到哪儿去,薛白看的细致,两人的眉毛都带着抖楞。 一时间真可谓是满场皆静。 只不过那姑娘似乎不甚满意,大概又是听到了薛白和青曼刚刚的动静,倏忽就把头脸转了过来。满是酡红的脸上表情和动作都迟缓了几分,眉眼眯了几眯,才把薛白盯上,横眉瞪眼道:“你……你……你哼……哼什么哼!讨……讨打不……不成!” 得……这不只是耍酒疯……这还是个暴力分子…… 薛白眼皮跳了两下,不由苦笑。耍酒疯的他见过,耍了酒疯还这么横的,他可真没遇上过。 青曼也是被她这话弄得一阵无奈模样,学着薛白苦笑摇头。 不过这姑娘一嗓子出来,其余人倒也正经注意到了薛白和青曼两人。正好这会儿青曼回头去瞧那姑娘,面目自是被一众人等给瞧了个正着。 青曼此番虽然用了秘法手段改了容貌,不过她原本底子还在,加上终归是女儿家有女儿家的心思,是以这美丑程度却没太多变化。此时虽然比不得寻常真面目那般,但气质犹在几分,也绝对算得上美人一个了。 光头和一众手下瞧了两眼,都是心中暗想怎得今日走运,又遇上了个美人儿?那公子哥儿更不例外,只管瞪着大眼又是上下细看了一番,难免被婀娜身姿勾的心动几分。 他也是色胆包天没了脑子,侧目瞧了瞧醉酒的姑娘,又瞧了瞧青曼,心中竟是生了一番比量。这观来看去的……果然还是后面这小娘子讨人喜欢……这等细柳纤腰盈挺胸膛……真个馋人…… 这厮显然是蛮横惯了,不勤思考,便连情商都低了不少。当下里回头便是冲光头招手,吩咐道:“先莫管那小娘皮,去把那美人儿与本公子抓来!” 光头听得一愣,暗道薛少未免也太胡来了吧?那对年轻男女看着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家伙,眼下已经招惹了个刷酒疯的狠丫头,怎得还要再去招惹旁人…… 他这一犹豫,薛少顿时生了几分不悦,扭头看他道:“怎么?我的话你又不打算听了?” 光头当真是想点头,只不过他这势力完全是靠着眼前这位薛少的那兄长看重才建立起来。若是得罪了他,怕回头日子不会好过啊。罢了……大不了让手下兄弟们多挨顿打就是了…… 光头倏忽就拿了主意,扭头便是冲一众小弟嚷道:“去!把对面那小娘子给薛少抓来!” 一众小弟不由得一愣,也是纳闷这都哪儿跟哪儿,咋个倏忽之间又换了人了?不过既然老大都发话了,那就……上吧? 一帮人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谁先开了头,呼喝着就奔薛白和青曼两人去了。 两人早把那公子哥的话听个真着,也是摇头苦笑,却没几分在意。 薛白虽然不想主动招惹麻烦,免得会影响到拜山入门。不过既然这麻烦主动找来了,那他也没有害怕和畏惧的道理。更何况这帮子泼皮无赖,也就是费些拳脚功夫,哪里用的着几分心神操劳? 当下里只管和青曼老神在在稳坐钓鱼台,根本不把这帮人给放在眼里。 他只管等着这帮小混混上前,也好让他们瞧瞧厉害,没想到蓦地里就听一声叱咤! 薛白侧目一瞅,但见一道人影横杀出来,奔着把帮混混就去了!稍一细瞧,不是那耍了酒疯的姑娘又是何人? 更奇葩的是……这姑娘手里居然还拿了件兵器……居然刚刚还坐在屁股下面的长凳…… 薛白看的眼皮子连跳,为什么这会儿怎么瞅都怎么有种现世里街头斗殴的感觉?这抡凳子的动作未免也太熟练了吧……这是身经百战唯手熟尔了…… 青曼也是目瞪口呆模样,显然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姑娘了。那帮混混更是不堪,一个个的眼睛都直了。 这他娘的到底我们是无赖还是这位姑奶奶是无赖啊……这凳子抡的也未免太——啊! 几个打愣乱想的混混当即被姑娘手中的长凳呼个正着,不是中了胳膊就是中了腿儿的,当下里惨叫着跌撞出去,倒地打滚。 那姑娘越抡越是顺手,只把一条长凳舞的褐龙一般,虎虎生风,影影重重。一帮混混尚带三分惊呆不备,又有武艺实力上的不如,一时间东倒西歪,又是连哼带叫,别提如何狼狈不堪了。 姑娘估计是抡的兴起了,那张本就酡红的脸上又浮现三分酒潮之色,目光更是莫名亮了不少。倏忽里一声叱咤,便是主动往混混堆里冲去。 一帮混混如何挡得住她?刹那间人仰马翻一般,如同败阵之兵,到处狼狈逃窜。 旁里掌柜的和光头薛少等人都看傻了眼,八成是没见过这般武勇的主儿。可惜了生是女儿身,这要换了爷们身躯,怎不得是一员猛将? 正念想着,那姑娘蓦地抖了个机灵,却是倏忽朝着门口这边瞧了过来。 薛少和光头站的正是这个位置,两人一见姑娘望来,脸色唰的就白了。薛少哪儿还有心情再去念想青曼?吓得哆嗦身子,掉头就想跑。 只可惜那姑娘比他动作可快多了,手上长凳一抡,就是一声叱喝:“混账东西!哪里跑!” 话声一落,整个人已是纵跃而起,直奔着薛少和光头就去了! 171、醉酒的奇葩少女(3) 薛少和光头两人听得身后动静,下意识的回头瞟了一眼。正瞧到那姑娘抡着长凳飞跃而来,登时惊得魂飞魄散,恨不得爹妈多生出两条腿来。当下里不管不顾,玩儿了命的就往客栈门口冲! 只可惜两人又哪里跑的过那姑娘?只一个眨眼,她就翻身落在了薛少和光头前面。不带丝毫滞懈,便是将手中长凳一抡! 两人惊得来不及止步,就见眼前一道黑影呼啸而来,未得回神,便被长凳狠狠砸在胸膛之上。口鼻间顿时迸出一声惨叫,倒跌而回,直摔在大厅之中,捂胸闷哼哀嚎。 这前后不过是十几息的功夫,二十几个大老爷们儿便尽数被这姑娘一个人给放翻在了地上。 薛白看的挑眉,暗道一声女中豪杰,心下也对这姑娘的实力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看她这醉酒之时出手,应该是没有几分刻意遮掩了的。这长凳挥舞之间,明眼人也瞧得出有血气激荡,不过还没能盈余体外,最多只是在体表流转……若是推测,大概跟自己一样也是炼皮大成境界,还没能到伐筋期血气短暂外放的地步。 不过倒也难怪之前敢有恃无恐,这等境界对付二十几个泼皮混混,确实绰绰有余了。 薛白正自品头论足,就听得一声磕地响动,一回神,却是那姑娘把长凳甩了,正好砸在薛少脑袋旁边地上。兀自一弹,险险擦着他而过,几个跌撞,落在了一旁地上。 这一下可是吓得薛少一个哆嗦,便是连闷哼呻吟都不敢了。只把嘴唇忍耐闭紧,惊慌失措的看着姑娘,生怕脑袋再被长凳给开了瓢去——那边地上可是已经躺了三四个倒霉鬼了,个个都是倒霉的被长凳砸了脑袋,正自血流不止。 薛白也以为这姑娘是要拿这公子哥开刀来着,谁想到人家根本未曾再多看那公子哥儿一眼。摇摇晃晃的迈步回来,径自又去了饭桌那里。竟是伸手扯了桌上酒壶,又是咕咚咚的一阵连灌。 薛白看她那劲头儿,也是佩服的不得了,这姑娘活生生一个酒鬼级的人物,也是奇葩少见了…… “痛……痛……痛快!” 几口酒水下肚,这姑娘又是露了笑脸,估计是喝美了,还得结巴一句。转而大大咧咧的跟好汉似得拿衣袖一擦嘴,便是矮了身子。 薛白瞧得一愣,突然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忙是出声开口:“小——”。可惜这话还没说完,那姑娘已经一屁股重重的墩在了地上。 众人登时一个哆嗦,只觉得各自尾椎上一阵寒意袭来,难免脸皮抽搐。那姑娘却是明显神经迟缓的茫然呆滞了一瞬,这才哇了一声,跟坐了烧红烙铁般弹身而起,旁若无人的捂着屁股左右蹦跳哼哈乱叫,好不滑稽。 薛白看她这般猴儿窜的模样,登时回过神来,不由的扑哧一笑。 这姑娘……可真是有趣儿的很…… 他这一声在大厅中虽不算明显,不过那姑娘耳力尚在,难免听个正着。倏忽就是揉着屁股回过头来,酡红面目生了几分不满气恼之色,瞪着泛了水迷醉意光泽的眉眼,冲着薛白恼嚷道:“笑……笑什么笑!说……是……是不是……你……你把老娘的……的凳子弄走的!” 薛白一口气直接憋在了胸口,差点没把自己给呛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过是自己笑了一下而已,怎么也事儿还赖在我头上了?那凳子可是你自己扔的啊…… 那姑娘见薛白一时也不说话,估计是当了他心虚,顿时细眉一挑,恼道:“好……好你这厮,一看就……就不是什……什么好鸟!难……难怪刚……刚刚进门还偷……偷偷摸摸窥探老……老娘来着!来……来来!与……与老娘大……大战三……三百回合!” 旁地里人听得都愣了,哪儿想到一时之间居然还有这等反转?瞧这劲头儿,这姑娘是逮谁和谁大战三百回合啊…… 青曼也是傻了眼,刚想开口,薛白已是抢先出声,摆明了退让态度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刚才只是一时失态,没有不敬的意思。而且……那凳子……是姑娘你自己扔的……” 薛白也是很无语,以清醒状态和一个耍了酒疯的人对话,怎么说怎么觉得别扭。偏偏弄得自己还像白痴一样,要解释凳子的去向…… 姑娘听得一愣,看模样恍惚了一瞬,估计是在思考薛白所言真假。只不过她此刻酒醉之中,脑子糊涂的很,压根都转不过丁点弯儿来。转眼功夫就把这茬给恍惚过去了,又是横眉盯向薛白道:“你这……这厮休……休要骗……骗我!再……再不出……出手……老娘可……可不客气了!” 薛白顿时皱眉,看她这副模样,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清醒不了。这般又说不通道理,可是个麻烦事儿……难不成还真要动手? 旁地里那光头可是机灵的很,见这姑娘此时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薛白身上,忙是偷偷摸摸爬了起来。他本是想着自己溜走,不过倏忽看到薛少,又不敢把他撇下。赶紧蹑手蹑脚小跑过去,扶了他起来,连小弟们都不顾,并肩急步往门外逃窜。 薛白正好瞧见,顿时挑眉,忙是冲那姑娘道:“姑娘且小心,你那仇家可是要逃走了!” 这姑娘听得薛白一句,不免回头去看。正好那薛少和光头也听到了薛白的话,正自望来。 两相一对,两人便是白了脸色,跌撞就往门外疾奔。那薛少边是逃窜,心中屈辱又是几分难忍,张口喊了一声道:“小贱人!还有那混蛋小子!你二人给小爷等着!” 薛白听得眉头不免一皱,暗道今天可是真够倒霉的,本来已经是提防着免得出什么意外事端,可是谁能想到莫名其妙的吃了两遭瓜落了。 眼下就希望这姑娘还是把注意力转了,去对付那公子哥儿的好,不然真被缠上,又是麻烦。 他正想着,那姑娘果然迈了步子。光头和薛少见状,哪儿还敢多放丁点狠话?一溜烟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两人这一走,薛白心里难免咯噔一下,没想到那姑娘却没回身,而是继续朝前去了。 薛白暗生不解,挑眉去看,只得几个眨眼,顿时脸色都变了。 172、与老娘大战三百回合(1) 难怪这姑娘怔怔往前,便是那薛少和光头都逃了也没停步。这压根不是去追人,而是奔着那被她先前扔到了一边儿的长凳去了! 这会儿功夫,她已是又把长凳拎了起来,薛白留意到的时候,正自随手掂了一掂,便是扭头望来。 薛白心头一阵无语,都想爆了粗口,正犹豫着接下来该怎么避免动手,那姑娘却是站在原地忽的咧嘴一笑。 薛白顿时察觉不对,几乎同时,那姑娘也是动了! 只听得半空里叱咤一声,她整个人已是疾奔而来。只两三眨眼功夫,已是到了薛白身前两三米外。手中长凳挥舞而起,带了阵阵啸音,一个轮转,就往薛白头顶劈下! 这一记当真势大力沉,不等落在实处,薛白已感觉道一股劲风扑面,肌肤如被挤压。这要是不闪不避挨了一记,以他实力自然绝不至死,但也肯定不会好受! 危险在前,这一刻薛白也没办法退让了。他是抱了最好不去惹麻烦的念头,可这麻烦都追上门来了,那就只有动手解决了! 不过眼下青曼正坐在近处,薛白可不想平白把她也卷了进去。当下里猛地屈身向前,右腿起脚向后一勾,已是把那长凳挑掂而起,旋即又是一记猛蹬! 长凳被踹个正着,顿时如炮弹一般横飞而出,直往那姑娘胸前撞去! 这姑娘本身醉酒,神智难免迟钝不少。放在横冲直撞之时自然看不出来,毕竟主动进攻,动作自成一体。可眼下这等关节,却就不同了。 她还没得反应过来,那长凳已是狠狠撞在胸腹间,虽无几分大碍,却也让她的动作滞了一滞! 薛白等的就是这般机会,脚下一蹬,已是转身而来,叠步欺近! 那姑娘吃痛一瞬,总算清醒几分,目光里见薛白迎面而来,难免惊了一瞬。便是一个闪身,又把长凳强扯而回,再往身前盖下! 薛白本是仗着清醒,想来一遭贴身短打,速速将她擒下收场。没想到这姑娘虽然醉酒,可这实战经验真格不错。这长凳一盖,正好阻了他前路。若是贸贸然硬冲上去,不免要挨一记。 虽然挨上一下倒是无妨,未必伤得了筋骨,不过一鼓作气的冲势定然被断,反而正如了对方阻拦自己欺身而上的意。 这一刻薛白不免挑了眉头,心生几分认真佩服——这姑娘显然是实战好手,酒醉尚能如此,还不知道清醒时候又是如何。 不过佩服归佩服,眼下既然已经动手,那边只有彻底拿住了她才行,免得等下再生事端! 薛白把眉眼一凝,脚下倏忽偏转,整个人顿时游鱼摆尾般侧滑出去,极为灵巧的欺到了这姑娘右臂之外。当下五指半收成爪,直往她右肘上抓了过去。 眼下制敌为先,自然速战速决最好。薛白也难免动了真格,直把三分血气鼓荡于手,不带丝毫怜惜。 这一遭选的方位和时机也是精妙,既卡在姑娘右臂之外,占她个反挥不便的便宜。又选了旧力未尽新力难生的节点,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只一出手,果然奏效,那姑娘仓皇之中,手肘顿时被薛白抓了个正着! 她便是急忙挣脱,只是薛白有心之下,哪里解脱得了?一瞬暗劲对峙,却是败下阵来。 薛白见机得势,更不饶人。脚下再动,直奔姑娘身后而去,又兼把臂一展,好似抱佛入怀。便是伸了左手,犀利往她左臂去扣! 这般只要得手,再消交臂一锁,定能制住这姑娘,也免得她再仗着酒疯乱来。 只是眼看功成在即,这姑娘似是察觉到了危机。直接弃了长凳不顾,猛地偏身一扭掉转过来,毫不犹豫对准薛白下身就是一脚! 这一下可是狠辣迅猛,若是不闪不避,这下半辈子多半是要废了…… 薛白一时疏忽忘了她身子异常柔软,不然之前对付那帮泼皮混混也不可能踹出那样一脚。再等后悔,那狠辣的一脚已到了近处。当下汗毛都惊乍立起,哪儿敢硬抗?下意识把右手一松,连连急退! 那姑娘顿时得脱,也是连退两步,使手揉了揉带了几分寒凉的右肘,目光里却生出了一股别样神采来。 她这会儿还不清醒,但下意识的明白眼下遇到了个好手。那借酒而出的好斗一面哪里按捺的住?只想好好与薛白斗上一番。当下便是喝道:“兀那小子,再与老娘大战三百回合!” 薛白早听她说了两遍这种话,若换初时还得瞠目结舌接待一番,不过眼下却已见怪不怪。反是见她开口时候几分分神,眉眼一眯,一个箭步又冲了上去! 那姑娘也没想到薛白又抢了这般时机动手,尾音直卡断在喉咙之中。一个晃神,薛白已经冲到了她面前。直把右臂扬了,握着拳头就往她脸上砸来! 刚刚一番交手,薛白也算弄清了这姑娘的实力。推测来看,若是想制服她,怕除了杀招之外,真不能有什么留手的地方了。至于对方是个女子的身份……换做寻常自然可以特别对待一下,不过交手搏斗,还是免了! 有这念头,哪儿还用什么留手?当真大开大合,只把一身血气都鼓动开来。 姑娘没防备薛白居然会突然暴起,不由仓皇一瞬。这等万变之间的功夫,薛白就已欺身而上。她心头一惊,稍显清醒一瞬,忙是把身子一侧。分明也是抱了贴身短打的念想,不进反退,径直往薛白怀中撞去! 更兼左臂一曲,以肘为枪,怒往薛白心口捅来!这一下也是全力出手,犹比她之前动作还要快了一分! 薛白心头一惊,刹那顿步原地,急把左手往胸前虚横,右手瞬间成刀,就往姑娘后颈斩去! 眼见就要中招,那姑娘眸子却是骤然一亮! 薛白忽的生出几分不对,那姑娘已是急急俯身并步后撤,刚好从薛白右臂之下退了出去。 几乎同时她右腕一拧,兼着并指成剑,眨眼臂出如龙,直奔薛白肋下要穴! 这一手刁钻迅疾更兼几分狠厉,若是击实,一时三刻之内,薛白右臂怕要报废! 173、与老娘大战三百回合(2) 危机在前,薛白脸上生出几分惊色,想都不想便是强停右臂,曲肘反攻。 电光火石之间,薛白只觉肋上两分痛麻,右肘发力更猛一分,便也打在姑娘右臂之上。 好在这遭他速度快了姑娘一线,这一打堪堪将姑娘攻势阻下,急忙又是闪身,同时把身子也让了出去。 姑娘倏忽挑眉,手上已然落空。当下毫不恋战,连连急退两步,却是脱身出去。 薛白眼见如此,也是一个退步。他此刻肋上麻痛未消,举手挥臂之间隐约已是一分不便。强行追打,还是吃亏。 就这么眨眼功夫,两人前后已是交手两个回合。却是各有胜负,还真有些不相伯仲的意思。 不过那姑娘似乎不这么觉得,身子站定,便是抬头来看,脸上露了几分得逞笑意,嘲讽道:“你这厮躲得挺快的吗,怎么样,老娘刚刚那一下不好受吧?!” 薛白听得一愣,凝眉见她脸上那傲娇神色,不免生了斗嘴心思。当下笑道:“姑娘这出手如同蚊虫叮咬一般,倒真当得上柔弱女子四个字了。” 那姑娘明显受不了言语挑衅,当下横了眉眼,恼道:“好你这厮,明明吃了亏还敢大言不惭!来来来,老娘今天定要让你知道厉害!” 话声一落,便已是不假思索,主动冲来。 薛白哪儿会怕她,当下急步迎了上去! 两人眨眼又自撞在一处,偏都还用了近身搏斗的打法。一时间只见得拳掌飞舞、指肘乱空,又有碰撞闷响、呼喝叱咤,好不热闹。 掌柜的和几个小二还有那帮刚刚伤好些的泼皮混混们都没什么眼界儿,哪里见过这般动手?当下里看的都是目瞪口呆,连该干什么都忘了。 倒是青曼虽然不善搏杀,不过眼力却是在的。起初还皱眉担心薛白会落在下风,毕竟薛白才踏入炼皮大成没个几日。只是前后瞧来两人搏斗,愈看便愈是放心。 薛白这边还是占了几分清醒的便宜,那姑娘又终究酒醉,虽然疼痛迟缓,但反应也是慢了不少。这拳来肘往有得盏茶功夫,便已经露了几分劣势出来。 这一点身在场中的薛白更是清楚,只把出手压的愈发稳健,不出丝毫纰漏。 两人再消缠斗十几回合,那姑娘一掌劈来,终归露了破绽。薛白猛一横眉,侧身而上,也是并指成剑,忽如毒蛇吐芯,正点在姑娘腋下肋间的要穴! 这一招分明是揣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心思! 姑娘一时不备,顿时失守。那要穴被点,止不住闷哼一声,倏忽半边身子都是痛麻虚软下来。不但动作为止一滞,身子手脚只往痛处一缩! 薛白一击得手,怎肯错过这等机会?一个急步自她伤患一侧闪滑到其背后,便是双手齐出,如龙探爪,往姑娘肩头扣去! 眼见受制,姑娘兀自做困兽之斗,身子强扭不便,便是狼狈回起一脚,直往薛白下腹踢来! 这一下可是刁钻的很,若是中了,十成十的痛不欲生! 薛白之前以见识过她这等犀利豪放的手段,心下早有防备。猛地屈膝迎上,挡个正着,倏忽又是发力一挤! 姑娘猝不及防,本来就有伤痛在侧,举止难定。这一下腿脚被别,更是失了平衡,直接一个踉跄。 薛白见机得势出手如龙,转瞬就扣了姑娘双肩,不带分毫怜香惜玉就把森寒血气往掌上一冲! 他自打拜师姜虚度之后,对于武者的常识技巧和血气的运用早已随着时日渐久而变得纯熟无比。眼下虽然未得伐筋初期,不能血气外放。不过拳掌抵触之时,却也可以以血气一番催逼。 更何况那千机引上的血气运转之法,分明有几分跨境而为的威能。当下掌中已吐出两丝森寒血气,虽不能深入脏腑,却也透体钻入了姑娘体内。 这两缕森寒血气以他眼下境界尚不能细密操控,便是直接在姑娘肩头无序乱窜。不过却也见了奇效,登时惹得姑娘失措一哼,肩上力道都被冰寒一激,丢了三分。 薛白自不会放过这等机会,趁其不备,双爪骤然滑下,便把姑娘左右手腕囚于手中。猛地一扯一扣,瞬间将她反锁在前! 那姑娘眨眼反应过来,便是一番挣扎,只可惜任她扭摆抗拒,终于不得脱身。 “眼下胜负已分,何必再行反抗?”薛白见她不肯罢休,不免开口,“姑娘若是愿意就此罢休,不再动手,我便放了你,如何?” 姑娘颇不服气,挣扎不休不说,又是开口叱喝:“你这厮休想!不过是趁老娘不备罢了!有本事堂堂正正再战三百回合!” 薛白也是无语,明明就是堂堂正正赢得,怎么到她嘴里反而跟用了下作手段似得?果然还是不能跟酒醉的人讲道理…… 他也不好跟这姑娘纠缠这般细节问题,挑眉道:“任你如何分说,眼下也是我胜了一筹。你且说肯不肯罢休,若是不肯,那就别怪我把你给绑了。” 薛白有心吓唬这姑娘一下,不免语言冷厉几分。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那姑娘明显静了一瞬,随即挣扎劲道都得消去,显然是放弃了抵抗。 薛白暗中松了口气,实在也不想和她过多纠缠,当下忙是松了手脚。又自小心戒备,飞快退出两步。 好在这姑娘似乎是真的罢休了,双手得松,便是抽回轻揉,怕是刚刚一时间难免有些吃痛。薛白看的难免些许内疚,不由抱拳道:“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 姑娘却不离他,分明还是揉捏模样。薛白瞧了两眼,也不好自讨没趣,便是苦笑摇头,转身又往座间去了。 说来今日里也是够倒霉的,平白无故跟人动手一遭不说,看之前那姓薛的公子哥儿的意思,连他也都给记挂进去了……也不知该找谁说理。 想那家伙既然敢在这剑云宗脚下的剑山城横行霸道,必然背后是有不弱势力的。只希望这位到时寻仇,可莫要把自己也给算进去的好,不然说不得又是麻烦…… 不过仔细想来……还是尽快去了舵馆通禀一声,早把举荐信交了入了山门才行,以免夜长梦多…… 薛白迈步之余,也是挑眉深思。这边刚得了主意,忽的就听一声惊语急呼:“小心!” 174、与老娘大战三百回合(3) 薛白瞬间惊神,刹那抬头,正见青曼带了三分惊色望来,显然刚刚那一声提醒正是出自她口。 他倏忽就意识到了什么,精神一绷,五感刹那全开,顿时就觉背后一道劲风袭来! 这劲风之疾之近,已让脑后生了几分凉意! 该死! 薛白霎时回神,想都不想,便是前窜一步顺便做僧侣拜佛之势。几乎同时,一道黑影从他头顶撩擦而过,只把发丝都卷断几根,让薛白发麻头皮上生了微点痛意。 只是这一遭还不算完,他身后分明又传来破风动静,显然又是一番攻袭将至! 薛白心中难免生了几分怒意,当下脚步嫉点抽身侧退,又得辗转之中强行拧腰转身,顿时把局面看个清楚。 却是那姑娘又是不依不饶出手逼来,刚刚手刀不中,便是一个借势旋身,一记鞭腿袭来! 薛白仓促之间,重心尚且不稳,退不能退。当下只把双臂一并,挡在身前! 只听得一声闷响,他臂骨之上已是传来一阵痛麻之意,更有一股暗劲撞来,分明凶猛。 薛白咬牙忍下,也是机敏,借着撞力便又是急退两步。 这一下总算脱出战圈,却见那姑娘兀自收腿而回。目光与薛白甫一对视,便是露了三分犀利不休,叱咤一声,又是冲来! 薛白心头生恼,只是还有几分顾全大局的意思,当下便是急退,口中喝道:“姑娘若是再不住手,可别怪在下手下无情了!” 那姑娘显然不服刚才的输赢结果,听得这一句,前冲之际就把眉眼一凛,喝道:“休要说些废话,刚刚你分明取巧,有胆再与我战过一场!” “既是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 薛白眼见劝说不动,心口火气也懒得再压。登时冷哼一声,直把全身血气运转开来,脚步一拧一蹬,改退为冲! 眨眼功夫,两人便是对撞在了一处,拳脚横飞,恣意攻伐。 薛白心头有火,真个真的不再留手,便把一身血气全照千机引上的记述运转鼓荡。一时间掌上如蒙青光,又似盘蚕。挥舞之间,隐约丝缕青寒缭绕,颇有几分妖异。 青曼从旁看得细致,便知薛白是生了真怒。心中怕他一时起了杀心,弄出人命,忙是出口提醒道:“三哥切记手下留情,莫要出了人命!” 薛白自有思量,却是轻嗯一声以作回应。同时左掌一翻,鼓荡血气劲力直往身前一拍,精准无误的破了一记剑指穿心。随即右掌暗中反托而起,便往姑娘肋下击去! 他这森寒血气不同常人,一旦动手,分明奇效。再加上千机引的诡异莫测,更是如虎添翼。 那姑娘挨了一拍,只觉臂腕一阵寒凉麻痹,仓促间血气滞懈,挥舞都不利索。眼见薛白又是学着自己那般故技重施而来,脸色霎时一白,忙是抽身要退! 换了之前,薛白定然让她这一遭。只是眼下已清楚这女人太过纠缠不休,又兼火气已起,哪会纵容?刹那眉眼一眯,露了几分寒光,脚下劲力一爆,就是弓步直上! 那姑娘仓皇之中,没想到薛白能如此之快,顿时惊得一愣,动作都慢了一分。 薛白此刻已无半点怜悯容让心思,当下呼喝一声,双掌一翻,恰似并掌推窗一般就往这姑娘上胸印去! 姑娘脸色顿时白了三分,终归女流之辈,胸前都是严防死守之处,如何敢让人轻易触碰。慌忙把臂一收,就往身前挡去! 薛白瞧的正着,把眼一眯,也不变招,暗中鼓荡森寒血气,又做金刚怒吼一声,已将双掌狠狠拍了上去! 青寒光影一闪而过,姑娘口中便是爆出一声闷哼。那格挡双臂直被一掌拍的撞在自己胸前面上,掌上劲力更让她身子踉跄倒退,顿时乱了分寸。 薛白却不停手,脚下又是劲力一爆,倏忽欺身而上。于她狼狈失守之际,直把血气鼓荡掌上,上下翻飞,在她身上各处要穴关节连拍十余记,生生打的她身形连颤,如同惊涛骇浪中孤舟一般。 青曼从旁看得正着,眼见那姑娘已无还手之力,便是想着也该出声制止,免得一时不慎伤重于人。只是薛白此时正战的兴起,隐约几分宣泄火气的意思,加之也有把千机引的运血之法融会贯通的爽快感,哪里还收的住手? 眨眼功夫,就又是三掌下去,直逼得姑娘空门大露。随即劲力全往右手一收一敛,便是一记焊猛直击,轰然往姑娘胸膛上拍去! 这一掌可是积压了前面十几掌的余威,又正是薛白火气宣泄的最后一掌,分明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恐怖之势!一掌出去,竟是破空成啸! 青曼原本以为薛白该有分寸,提醒心思本就带几分犹豫,哪想到他会打上了瘾?但见这一掌出来,顿时脸色大变惊站而起,也都忘了遮掩,便是疾呼道:“薛白住手!” 她修炼的功法有些特殊,厮杀不强,但威能全在言语神态之中。一声出去,薛白整个人顿时一颤,倏忽就从那种不吐不快不尽不爽的恍恍状态中退了出来。 他一瞬间便留意到自己竟然莫名的打出了一掌杀招,瞬间脸色也是白了,猛地虎吼一声,就是拧步绷臂想要强停强收。 只是这一掌蓄势已久,外加攻势已成,仓促之间,哪里还能尽数收得回来? 任由薛白咬牙,逼得胸中血气倒滚气息紊乱,喉头都生了一股腥甜,也只去了一半力道。剩下那一半再无可止,倏忽印在了姑娘胸膛! 一掌印下,姑娘口中便是一声惨哼,爆了一口鲜血出来。整个人更是如断线风筝一般急飞出去,轰然撞翻几张桌椅,这才狼狈倒在桌椅之后,也不知生死。 薛白这边分明也不好过,强收一掌,内息血气自是冲顶而回。一时间血气宛如脱缰野马,又似层浪对冲,直在体内滚荡的天翻地覆。瞬间让薛白如遭重锤,又如万鼓震心,不由的爆出一口鲜血。 更兼头脑都受了血气滚荡的影响,一阵冲胀发懵,手脚难控,忽的软跪在地 青曼瞧的惊慌,忙是急身而来,两步抢到薛白身边,伸手扶他一把便是忧心急问:“薛——三哥你没事吧?!” 薛白胸口血气还在激荡,一时间哪里说得了话,连缓两口,这才好受不少。不免又惦记那姑娘伤势如何,可别出了人命,忙是摇头,又冲青曼朝前一指:“快……快去看看那……那姑娘……千万别出……出了什么人命……” “三哥你且调息,我这就过去。” 青曼瞬间回神,忙是安抚一句,也顾不得薛白如何,急匆匆就奔着那片凌乱倒堆的桌椅去了。 175、误会(1) 青曼两步抢到桌椅后,已是看到了那姑娘,她衣襟上染了不少血迹,面色更添三分诡异潮红。此时正横身倒在地上,闭目不醒,分明生死不知。 青曼心头一惊,不敢半点耽误,忙是把桌椅推散,急急到她身边蹲下,伸手就往姑娘脖子上摸去。 触手一息,青曼脸色总算缓和下来,指间分明还能感受到血脉跳动,显然这姑娘虽然昏迷,但眼下至少性命无忧。 她又几分不敢放心,正好也会武者诊疗手段,当下忙是捏了姑娘手腕,去感应她经脉血气运转如何。 也不知道是最终薛白还是收了一般血气劲力的缘故,还是这姑娘本身体质强健。虽然此刻她血脉分明乱象,起伏不定,但却没有内亏虚损之感。想来稍做滋补修养,等到血脉平息,该是没什么大碍。 青曼这才放心下来,不由松了口气。又不好让她兀自躺在地上,忙是弯腰将她扶了起来。 薛白这边调息片刻 ,终归仗着冰寒者常冷易静的血气特质和颇为雄厚的底子压住了体内的气血纷涌。虽然一时间不好再妄动血气,但寻常动作却已无碍。 他一睁眼正瞧的青曼扶了姑娘过来,忙是撑身而起,开口问道:“这姑娘没事吧?” “我刚刚已经验看了她体内血气脉络,虽然紊乱,但也没什么大碍。应该只是一时受不得血气冲击,所以才昏厥过去。等稍坐调养,该是无虞。” 青曼回了一句,不免又担忧的看向薛白道:“三哥你又如何?” 薛白不由苦笑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大碍,就是仓促间收掌,血气回冲而已。说来也都怪我,一时恼火动用了千机引里的技法。结果越打越顺收不住手,险些酿成大错。” 青曼心知他肯定也是无意,毕竟双方初次见面,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又何必随便下这等死手?想想怕也是放手实战,难免打顺了手。 这种事情在武者相博之时实属常见,本来动手时候就是全神贯注,一旦出手顺遂,无论何招何式哪家功法,都难免自生行云流水连绵不绝之意。这般下来,自然容易收手不住。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双方交战,切莫随便闯入的告诫。概因难以止手罢了。 当下便是道:“三哥不必介怀,这种事情想来也不是你所愿的。不过妥当起见,眼下这饭是吃不得了,还需把这姑娘送回房里,喂服些丹药让她快快恢复的好。另外三哥你的伤势也需以药为补再得安心调息一番才行,不然难免会留后患。” 薛白自知青曼说的有理,忙是嗯了一声,当下并肩扶了那姑娘上楼,送到青曼房中床上。又取了丹药温水,喂了那姑娘服下。 青曼又有几分不放心,特意再次探了她经脉血气,比之刚才要好上一分,这才松缓。至于剩下的,便只有静等这姑娘自己醒来了。 这边完事,薛白也放了心。毕竟若是真害了人性命,难免几分冤枉又几分过意不去。当下也没离开,直接取了两颗静血顺气的丹药服下,便是就地盘坐,静心调养。 说来他还是有些担心青曼的安危罢了,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姑娘何时会醒,醒来后又会如何。若是还和之前一样耍着酒疯,张扬好战,那可如何是好?届时这边就只有青曼一个,本就不善搏斗厮杀,真动起手来,岂不是不妙? 这一番调息下来,就是半个多时辰的功夫。等到薛白最后一个血气周天运转完全,一身血气已然平复如初,不生丝毫波澜。他这才长吐一口浊气,又自睁开眼来。 青曼还在旁边守着,见他起身,便是问道:“三哥已是调息好了?” 薛白应了一声,扭头去看床上那姑娘,又得开口问道:“这姑娘未曾醒过?” 青曼点了点头道:“盏茶之前我才验看过一遍,虽是没醒,不过血气更趋稳定。想来要不了多久,该是能醒过来的。” 薛白嗯了一声,忽觉身上几分不适。他这一遭调息下来,难免又有些许精进。身体中自是又排泄了不少秽物出来,当下便与青曼分说一声,转出房间,寻了小二要了热水洗漱。 等到洗漱过后换了整洁衣物,薛白便又是往青曼房中折返,敲了敲门,却没听到里面有人应声。 薛白不由皱了皱眉,暗道莫非是人不在?当下也没多想,便是推门而入。 粗略一眼望去,床上分明还有人,看样子那姑娘是还没醒。只是屋子里却不见了青曼人影,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繁琐小事出去办了。 薛白没太在意,想着在房中等着便是,抬脚就入了内。正要转身关门,余光里倏忽就是一道黑影闪向他身后! 几乎同时,更有一道劲风袭来,分明是对方来攻! 薛白陡然一惊,浑身汗毛都得炸立,不及思索,便是向后一脚! 但听得那风声一止,又有脚步连踏动静,这一脚却是落了空。 薛白未觉丝毫遗憾,反是庆幸,忙是急急回身去看,不由的就是一愣。 身后正有个人影站定,只得一瞧,不正是先前那耍酒疯的姑娘!此时横眉立目,手中又握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利剑,一副冷厉模样。 薛白倏忽挑眉,不由又看向床上,露出几分恍然之色。 这么说来……这床上的才是青曼了?难怪寻不到人……只是眼下这般,可别是出了什么事啊…… 那姑娘此时正冷眼看来,瞧得薛白望向床榻,顿时心知肚明,不由冷哼道:“放心好了,本姑娘下手自有分寸。这女人不过被我打晕过去,没什么性命之忧。” 薛白听得松了口气,难免皱眉看向对方道:“姑娘即是醒了,为何又做这般行事?” “哼,我还要问你那!你们二人到底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用卑鄙手段绑架本姑娘!”姑娘眉头一皱,又把小巧鼻子轻耸,便是开口问责。 薛白顿时懵了,诧异道:“姑娘这是从何说起?” 姑娘神色不悦,气恼道:“你这人还想装傻?若不是你们绑架了我,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薛白凝眉一瞬,旋即明白怎么回事。怕是这位不但酒品不行,就是醒酒之后也是个健忘性子。眼下这模样,分明是把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全给忘了! 想通此节,薛白难免哑然失笑,暗想今日里来真不知算不算倒霉,怎得就碰上了这么个奇葩的主儿?先前耍酒疯时已是一番动手,好不容易将息下去,现下也都酒醒了,可偏偏又是酒后健忘的再次生了误会……真是让人无语…… 176、误会(2) 薛白这边正自感慨,也没顾得上回话。 那姑娘见薛白听了自己问话之后却不回答,分明又摆出一副皱眉深思的样子,以为薛白在暗自想着对策。顿时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当下冷哼一下道:“你这厮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被本姑娘问住了?哼!两个蟊贼,居然也敢打本姑娘的主意,简直讨打!” 她这边冷哼一声,再是按捺不住,忽的挺剑一举,便急步朝薛白刺来! 薛白瞬间回神,眼见寒芒已近,忙是向旁闪去,口中急道:“姑娘你误会了,事情非你所想,在下和那位朋友也绝不是要绑架你的!” 眼下这遭分明是误会,薛白可不想再随便出手了,自然是能让则让。不然一旦动手,这三五下的再打出点火气来,可就是越发难以解释了。 只可惜这姑娘压根就不听劝,只当薛白是想言语使她放松戒备,当下骄横道:“你这恶贼休想乱我心思,有什么话,等本姑娘擒下你再说吧!” 话声一落,她整个人再次叠步欺近,手中长剑倏忽一动,就是连绵十几个剑花。环环相扣,层层叠叠,只把薛白周身上下连并左右退路都罩了进去! 之前交手薛白已对这姑娘实力有所认知,他虽是最后胜了,但也不得不说这姑娘拳脚功夫不弱。本想着大概这拳脚已是她强项了,可现下见她出剑来攻,倏忽就是十几个剑花,分明更胜一筹! 而且更恐怖的是,这一出手,只把自己周身要处和左右退路都封死了。若想活命,要不搏命而上,要不只有退却。 薛白实在不想和她再得交手,念头一动,便是连步急退,张嘴又是道:“姑娘你先罢手,听我解释一番再动手也不迟啊!” 姑娘却不理他,反是冷哼一声,把剑舞的更快。一时间银光满天,寒气四溅,恍如料峭寒夜月华遍洒,直让人通体生凉。 薛白正对剑锋,最是难受。眼见锋芒临近,只好再是后撤。只是倏忽之间,却见那姑娘眼中闪出几分精光来,便是连嘴角都瞬间勾了诡异弧度! 薛白顿时心生不详之感,却又不得明悟。兀自再退,忽的觉得后背撞在什么东西上,竟是巍然不动! 这一瞬间他便是彻底醒悟,这般坚硬触感,分明就是墙面!却是一时之间没得在意,竟被逼到了墙边! 糟糕! 薛白暗惊一句,脸色瞬间变了! 这般退无可退,眼前却有夺命锋寒袭来,难不成要饮恨当场?! 这一刻他再容让不得,不然性命休矣。当下虎吼一声“得罪了”,忽得翻掌而出,已是把戒指中那把叶瑾当初赠与的长剑取了,顾不得几分潇洒姿态,狼狈无章的便往身前一挥! 但听得叮当响动,两剑顷刻撞在一起,一时间满天银光尽敛,全然化归一处。薛白匆匆一扫,难免脸色白了一分,那利剑分明已逼到了他胸前两寸之地,只消再一挺手,便能让他血溅当场! 姑娘也没想到薛白倏忽之间竟是取了兵刃来挡,一击不成,难免几分恼怒。登时冷哼一声,手腕顷刻翻飞屈伸,只把利剑连连捅刺,顷刻又成一片寒芒。恍如劲风急雨,密密麻麻直往薛白胸前刺来! 这一出手,已比刚才更为凶险,薛白自诩剑法不济,恐难抵挡。眼见得就要中招,倏忽便是一个咬牙! 他顷刻罔顾身前剑影,口中蓦地叱喝一声,豁了右臂出去,直把长剑往前一送! 这一招分明以命搏命! 姑娘脸色当即变了,哪儿想到薛白这等绑匪竟也舍得这般赌命的手段,当下细眉一抖,终是不敢以伤换伤,倏忽收剑急退! 薛白心头稍松,却也不敢懈怠,见机便是急步连闪,顷刻落于厅中,这才真个长舒口气。暗叫一分好险! 姑娘见他脱身出来,顿时几分不满不休,当即喝了一声“再来!”,便又举剑逼近! 薛白却是当真怕了她了,这般纠缠下去,难免刀剑无眼。万一闹出性命来,实非他所想。当下忙是开口道:“姑娘且听我说!在下真非绑匪!只是姑娘你先前醉酒,非要与在下较量,后来动手之际却是醉昏过去。在下心中过意不去,才让朋友带你来了房中,也是想让你早些静养醒来的!” 他此番来不及细说经过,只得简短叙述一番。 姑娘本是挺剑又到了近前,但听薛白这么一说,不免神色一缓。可分明还是信他不过,兀自举剑对着,惊疑喝道:“你这厮休要骗我!我当时根本没醉!” 她心里听了薛白刚刚的解释,倒是信了三分。毕竟自己嗜酒醉酒的毛病,她自己最为清楚不过了。只是眼下断不可能因为薛白一句话就全听全信,自然是要出言诱诈一番。 薛白只是一听,就弄明白了她这点机巧心思。若是真的没醉,又哪里来的眼下这出儿?或是自己真是绑匪的话,说不定还会中招。可自己偏偏就是无辜受牵连…… 当下苦笑道:“姑娘若是真的没醉,该是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的,又怎会如此?” 姑娘难免眉头一挑,又是消去了三分动手的心思。再得凝眉细看薛白神色,见他却是不似作伪模样,眉眼犹豫一番,开口道:“你所言的句句属实?” 这话一出,薛白顿时松了口气。这姑娘能这么问,显然已是信了几分实情。当下便把长剑一收,也好让她更为放心,并着开口点头道:“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姑娘若是不信,或是还怀疑在下是绑匪。不妨现在离去,寻那掌柜的一问便知。” 这……难不成自己真的是错怪了他?不然我一旦离去或是问了掌柜的……岂不是要他算盘落空? 又或是这般言语不过是想调虎离山,哄骗我离去之后……好借机逃跑? 姑娘心中又有惊疑,总觉放心不下。当下举剑指了薛白吓唬道:“你这厮可休想玩什么调虎离山的花样,我这边唤了小二去找掌柜的过来,若是证明你所言有假,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这姑娘……也是多疑。 薛白苦笑不已,只管点头道:“姑娘请便,在下不走就是。” “哼~” 姑娘冷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便是步步退到了门口,瞧着薛白真没什么逃走的意思,这才开口喊道:“小二?!小二?!” 眨眼功夫外面就传来了应和声,听着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动静,不多时便有小二迎了过来,白净抹布往肩上一甩,赔了笑道:“客官唤小的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姑娘瞄了薛白一眼,随手从戒指里翻了五两银子出来,抛于小二道:“我这里有事要问,你去把你家掌柜的请来。” 小二接了赏钱,喜笑颜开,忙把腰身一躬,就是一句:“得嘞,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叫。” 说着麻溜的就跑下了楼。 过不得多久,掌柜的果然来了,一见是这姑娘,脸色都先不对了三分,谨慎赔笑道:“这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他可是清楚记得这位之前那彪悍做派,特意连站的都比往常远了几分,生怕挨了拳脚。 姑娘皱了皱眉道:“我且问你,不久之前,本姑娘可是醉酒与人动了手脚?” 掌柜的眼皮子跳了一下,小心瞟了她脸色,也看不出好坏。暗中琢磨一番,谨慎照实答道:“客官之前确实醉酒,也确实跟人动了手。” 姑娘脸色稍缓三分,还自些许不放心,扭头让了一步,指了屋中薛白道:“你且过来认认,当时是不是这人。” 掌柜的小心往前探了身子,正好瞄见薛白,只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忙是点头道:“确实是这位公子,后来客官您昏倒,也是这位公子和一位小姐将您带回房的。” 掌柜的也分不清眼下什么情况,不敢半点夸张,只是如实叙述。 “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姑娘脸色怪异一瞬,分明几分别扭,便朝着掌柜的挥了挥手。 “那在下先告退了。”掌柜的如蒙大赦,忙是行了礼数,急急折返回去。 薛白见人走了,也是松了口气,想来这回误会总该解除了吧?不免扭头去看那姑娘。 姑娘正好回头望来,瞧见薛白目光,脸色瞬间红了。 她现在算是明白自己真的误会这位了,想想先是醉酒与人寻衅,这会儿醒来又差点把人当绑匪给打杀了……顿时尴尬无比。 早知道就不敢馋酒才对……可是这毛病真的改不了啊……这下子可是闹了笑话了…… 姑娘别扭一阵,倏忽想起什么,赶紧把利剑收了,颇为羞赫的瞄了薛白一眼,带了三分扭捏回房。 薛白见她模样实在和之前醉酒跟暴走是判若两人,加上如今误会已清,心思放下,难免轻笑一声,又兼摇头。 姑娘正别扭来着,瞧的薛白这般,不免羞恼。又忍不住,顿时强装理直气壮的哼了一句:“你笑什么笑!” 177、舵馆再遇 薛白虽然跟她不过初识,但先前见得都是傲娇霸道甚至几分蛮横的一面,是以刚刚见得她尴尬羞赫样子,难免失笑。 此时再见她分明强装镇定,又带傲娇的样子,难免又觉好笑。 姑娘见薛白一时间笑个没完,顿时不悦,干脆耍横到底,瞪眼恼道:“你若再笑,可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 薛白见她几分认真,也知道不好多逗,忙是平静神色,回道:“在下刚才一时失态,一时失态,姑娘见谅。” 这位见他收敛笑意,羞赫心思才去了几分,难免又想起刚才的误会。别扭几分,这才冲薛白拱了拱手道:“刚……刚刚误会公子了,实在抱歉。” 薛白自然不可能与她一个姑娘家家的锱铢必较,反正误会已除,自己这边也没什么损失,不由回道:“如今误会已清,姑娘无需挂怀。倒是还没请教名姓,不知怎么称呼?” 薛白此问无非就是免得两人冷场尴尬,也没什么打探的心思。那姑娘听得,便是张嘴,不过话到了嘴边,倏忽一转道:“在下林云樱,不知道公子又如何称呼?” 薛白随口报了安经年的假名,两人客套两句,又是去看青曼如何。等她醒来,三人随意闲聊一番,林云樱便是告罪离去。 等她一走,薛白不免看向青曼,几分忧心道:“清澜你没事儿吧?” “没事,这姑娘下手不重。” 青曼回了一句,侧目望来,忽的问道:“你觉得这姑娘如何?” 薛白先愣一瞬,便是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皱眉一番道:“看衣着应该不是寻常子弟,之前交手也算实力不弱,而且那剑法……说来也是精妙,绝非寻常子弟。另外看她这性格颇有几分骄纵,多半是养尊处优众星捧月般过来的……如此推算,十有八九该是大家大户里的千金。” 青曼轻嗯一声,暗暗点头,也不插话,只等薛白继续。 薛白又道:“不过按照这等推测的身份来看,若是寻常出行,不管明里暗里的,该是身边带着几个护卫或者丫鬟才对。可她这偏偏孤身一人……想来多半可能是翘家出逃的。” 青曼不免亮了几分神色,侧目望来,笑道:“三哥果然心思过人,蛛丝马迹,也能抽丝剥茧。” 薛白忙是摆手笑道:“清澜就莫要取笑我了,估计这些你也应该想得到才是。” 青曼笑而不应,又把话题转了回来道:“看这姑娘情况,眼下又出现在剑山城这种地方,三哥觉得她会不会和咱们一般都是奔着剑云宗来的?” 薛白心中早有了这般猜测,不免点头道:“我也是这般认为,似她这等推测身份,又偷摸跑来剑山城这种地方。除了剑云宗之外,估计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了。就是不知道这位此来,又是打着什么主意……” 一个十有八九可能是翘家而出的大家千金,同样还是有着精妙剑术和不弱身手的武者,怎么想怎么都该是家传出来的。按理来讲这种人寻常情况下不可能随便拜师剑云宗才对,除非也是有所图谋。 至于图谋什么,那就不是他能猜得到的了。 “这姑娘打什么主意你我二人怕是猜不到的,不过此番好歹也算结识下来,若是回头这姑娘真入了剑云宗,交好一番,未免将来不是个可用的关系。”青曼挑了眉眼,只把心中打算说了。 薛白轻嗯一声,不由点头道:“确实如此。” 青曼又道:“不过眼下关键还是尽快入了剑云宗山门才是……可惜今日这时间已然歇馆了。” 薛白回道:“此事也不急在这一日之间,今日里养精蓄锐,明日再去也无妨。” 青曼自是一应,两人又得闲聊几句,便是各自歇下。 这一夜风平浪静,也得睡眠安稳。次日一早,两人用过早饭,稍做收整,便是出了客栈,奔了城中剑云宗舵馆去了。 这舵馆设在毗邻剑云宗的西城,也是气派楼阁,后面还带着院子,自是给守司执事的众人住宿所用。 两人进了前厅,里面却没几个人在,倒是前台有位中年男子守着。听到动静挑眉望来,兀自带三分冷色。将两人上下一扫,见得气质做派不似寻常,这才舒缓神色开口问道:“二位入我剑云宗舵馆不知有何要事?” 这宗门舵馆并非只负责往来送迎、举荐传信、门人留宿之责,同时也兼了接单办事的权能,是以这中年执事才有此问。 以前薛白倒不懂这些,不过临来之前那几日里,姜虚度已是细细密密把能想到的一些各方各面的知识都交代于了薛白,此时他自然清楚这执事为何会有此问。 薛白当下抱了拳,客气笑道:“执事大人误会,我二人并非是来求助的。” 执事哦了一声,难免挑眉道:“那二位这是?” 这执事也不是寻常人等,分明武者一名,自然有眼力在。瞧得薛白两人都是武者,一时也没往拜师的方面想。 薛白便是抱拳回道:“我二人此来是想拜师剑云宗的,劳烦执事帮忙通禀一声。” 原来又是个想着拜师入山的主儿…… 中年执事暗中嘀咕一句,脸色淡漠几分,开口道:“倒让二位知晓,眼下鄙宗已不再开山收徒。二位还是歇了心思,自回来处吧。” 薛白料到他会这么说,也不在意。回望青曼一眼,正准备示意她取了那举荐信出来,倏忽却见门口又进来一道身影。 瞧的一眼,薛白便是哑然失笑。青曼见他模样,不免好奇,回转头去,顿时明了。 这来人不是旁者,正是刚刚才在客栈分别的那林云樱。 林云樱正好也瞧见了薛白和青曼两人,当即也是一愣,诧异道:“怎么你们也在这里?” 薛白暗道果然所料不差,这位也是奔着剑云宗来的,嘴上笑道:“我二人是来拜师剑云宗的。” 反正这等目的没什么好遮掩的,自然没有不能与她说的道理。 林云樱再得一愣,继而又露了笑容,难免几分悦色道:“那还真是巧了,本姑娘也是来拜师剑云宗的,这下子咱们三个说不定能做个伴了。” 之前误会解除,三人又得闲聊几句,林云樱对薛白和青曼的印象还算不错,此时见了,难免有几分同行的喜意。毕竟她这次可是一个人偷偷从家中跑出来,孤家寡人一个,也太单调。若是有人为伴,也能热闹一些。特别是入了剑云宗的话,说不定也是照应。 她自幼受宠,又因女儿家身份,少被族中夺权夺势的明争暗斗肮脏龌蹉侵扰。虽然有几分骄纵刁蛮,但既不至于蠢如白纸,也不至于心思险恶,反是纯善傲娇的多。 178、无巧不成书 薛白听她一说,自是几分正中下怀的意思,当下笑道:“若能为伴自然最好,相互也确实有个照应。” 林云樱嗯了一声,扭头又去看青曼。她不知道青曼也是武者,毕竟青曼功法特殊,很少有人能窥见其实。想起昨日里那挺重的一记手刀,此时难免又生几分愧疚,当下不免记挂道:“姐姐你身子无碍了吧?” 她虽骄纵了点,不过对同为女人的青曼却是柔和许多。 青曼自是点头,笑回一句:“早已无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云樱这才安然一笑,又是扭头去看那执事。 执事早听得几人说话,知道她也与薛白等人一并来意,当下先声回道:“姑娘若也是来拜师入山的,那便也请回吧。鄙宗现下已不再收徒,烦请来年再来。” 林云樱不免皱眉,开口道:“难道这般规矩不能通融一下?” 其实她早先已知各宗各派都有这般规矩的,此番前来也有另外准备。只不过毕竟是翘家而出,好不容易没被发现。若是动用了另外手段,万一泄露回去被家族知晓,说不得又得被爹娘强抓回去了…… 中年执事不想她还会这般再问,一时皱了眉头,不过想她是个女娃,也无甚好计较的,便是开口道:“山门规矩,非是我能做主,姑娘和这二位,还是请回吧。” 林云樱听他这么一说,不免眉头皱的更重,心中嘀咕一阵,终究还是不舍得放弃与那人多见上几面的希望就这么回去。不由的下了决心,抬头冲执事道:“敢问贵舵馆主可在?劳烦通禀一声,本姑娘有事相商。” 执事倒是一愣,以为她要纠缠不休,难免皱眉。不过抬头看那模样,自有几分慎重。加上这言语自称虽然傲慢,可也分明不少大家子弟的通病,犹豫一下,便是道:“姑娘稍等,我这就去通禀一声。” 薛白和青曼二人一直从旁静待,眼看执事要走,正好自己这边也有举荐信要递,早晚绕不开这正经管事的馆主,忙是抱拳开口道:“执事大人且慢,我二人也有事情求见,劳烦一并通禀一声。” 那执事驻步一瞬,皱眉仔细把两人瞧了一遍,不免几分迟疑。 薛白也是通晓世故了,见状便是近前两步,取了两锭锃亮银子出来,笑着递于执事道:“这些虽是凡物,多少也是在下的一点心意。执事大人终归要去通禀,受累照拂一番。” 说着把银子塞到了执事手中。 两锭银子未必太多,但却是百两为分。这二百两下来,对于这执事来说虽无法用丰巨形容,但也是三五日的花销了。 要说这小子说的也有道理,通禀一个也是通禀,多他二人,想来馆主也不会怪罪…… 执事心手各是掂量一番,又细细把薛白瞧了一遍。见他便是卖乖行好也自带几分不卑不亢的淡定模样,另外那个女伴分明也是娴雅安然,想来不是凡俗,稍一迟疑,就把银两反手一收,淡然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一并通禀了。” 薛白见他收了银两,心中顿时妥当,不由抱拳笑道:“多谢执事大人宽厚。” 执事轻嗯一声,随意撩拳告过,留了句三位且先稍等,便是转身往内堂后院而去。 三人也不着急,自是寻了一旁椅子坐下,便是一番闲聊。 待得有一盏茶的功夫,内堂过厅又传来脚步动静,三人回头,正看到执事挑帘而出,各是起身见礼。 此番似乎顺利的很,执事脸上露了轻松神色,冲着三人道:“馆主大人已然知晓,也已应允,三人且随我来吧。” 三人难免露了喜意,当下客套一声,便跟了执事入了内堂。穿过过厅,几人一路到了后院,又见楼阁几座。执事领着三人自去其中一处,行至门口,便是抱拳见礼道:“回禀馆主,那三位我已经带来了。” 几人跟在后面,都挡在厅门外,也瞧不清里面样子。就听有道略带三分沙哑的嗓音传来,先得轻嗯一声,又是一句:“行了,你先下去吧。” 执事告应一句,给三人示意一番,便是转身走了。 薛白三人也不耽误,忙是迈步而去。到得门口,见是个宽敞厅堂,布置虽不奢华,倒也大气雅致。正中随意坐着个中年男子,大概四十模样,着一身米白锦绸长袍。身形几分消瘦,神情淡漠闲散,从旁桌上放了几样茶点,正端着茶水徐徐且饮,却是安逸的很。该是馆主无疑。 三人进来,这馆主也没抬头,兀自清脆一声盖了盏盖儿,捏了块茶点入口。 薛白见状,难免觉得这位好生惬意,倒是不忘礼数,立足抱拳道:“见过馆主大人。” 青曼和林云樱两人也是行礼,倒未失了礼数。 这馆主才得抬头,瞥了三人一眼,瞧的青曼和林云樱时不免露了几分亮色。旋即轻嗯一声,声音也带闲散:“是你三人要见我?” 薛白忙是回应一声。 那馆主放了茶盏,随意挪了挪身子,便是闲眼看来,问道:“说说吧,你三人寻我何事?” 薛白也是少见这等闲散之人,不过想想倒也明了,这般馆主差事虽然悠闲有面,怕也变相证明不被宗门看重。若是其他地方的说不定也要,终归统领一方诸多要务,可这剑山城就在剑云宗脚下……怕是没得什么权限了。 果然还是闲的…… 他难道暗中吐槽一句,便是抱拳回道:“在下三人想拜入剑云宗山门,所以特来求见馆主。” 钱显凡眉头一挑,瞟了三人一眼道:“难道刚刚严执事未与你三人说明吗?眼下已过了我宗收徒的时日,三位若想入门,再等明年吧。” 说罢都没了谈兴,又是取了茶盏,悠然自饮。 薛白眼见不成,正要再次开口,把另有举荐信的事说了。忽的就听外面又有一阵脚步动静过来,显然有人前来。 只消两三眨眼,那脚步声已到了身后门外。听着还没进门,便是先有声音传来:“师傅,弟子来给您请安了!” 这声音隐约听着几分熟悉,三人各有这般所觉,难免都生了好奇心思。正好那脚步声也落进门内,便是人言都滞了一分。三人便忍不住好奇,自是回头去看。 这一回头,三人脸色各自变了,那来人原本一脸乖张模样也是瞬间一滞,继而化作满面恨意,脱口就是一句:“竟然是你们!” 薛白心中更是郁闷无比,倏忽暗想这两日莫非是走了背字儿?怎么什么蹊跷事情都能碰上? 这来人也不是生人,居然是之前在客栈中那个去找林云樱寻衅的公子哥儿! 179、阴谋(1) 青曼和林云樱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这个叫薛少的公子哥儿,当下也是变了颜色。林云樱更是直言快语,目光一愣,便是斥责一句:“居然是你这登徒子!” 她虽然不记得自己酒醉后发生的事情,可那之前的事情却记得一清二楚的。今日里她来了这剑山城后,闲的无聊,便是去街上闲逛。结果正好看见这厮对着一个青涩少女纠缠不休动手动脚的,一时气恼之下便动手当着众人的面暴打了这家伙一顿。 可谁想到眼下居然又在此处遇上?! 钱显凡也没想到这几人居然会与自己这弟子相识,以他眼力,也还看的出来这般模样分明不是有什么情谊,而是有什么仇怨在。当下也是皱了几分眉头,也不声张,只管看着。 对于自己这徒弟,钱显凡其实也没多少好感,天资低劣不说,品性也是不行,隔三差五便在城中惹出些欺男霸女的祸事出来。也幸亏是有自己坐镇,外加宗门在侧。另外稍有眼力势力的也知道其兄是宗门内门弟子,不好得罪,诸多忍让,不然怕早被人给乱棍打死了。 说起来他钱某人也是看重他兄长薛如龙乃是宗门内门子弟,又颇得宗门天南峰教首徐青远垂青,算是前途斐然,有朝一日或许可以走动个人情关系。不然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这个家伙为徒的,简直平白落了名声。 眼下这分明又有龌蹉在即,钱显凡心有不悦,分明有几分袖手不管的意思。 薛如虎可不知道自己师傅会是这般心思,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此时瞧得薛白三人,心中难免又想到了昨日受的屈辱,顿时火气冲顶。 其实昨日里薛如虎就有寻自己师傅让他替自己出头报复的心思,只不过昨天钱显凡压根没在舵馆,而是回了山门中例行公事,不然舵馆也不会闭门那么早。这般下来薛如虎也没办法,只好压了心思。 等到今日早起,问过下人,师傅已然赶回。薛如虎便是按捺不住,这不就急急前来拜见,顺便想让他出手来着。 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把三人都给遇着了! 这莫非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既然在馆中遇上这三个家伙,那绝对没有放脱他们的道理!说什么昨天那仇,今日也要报了! 薛如虎分清形势,难免神色一变,露了几分阴冷出来。不过他也不傻,知道凭着自己,是没办法报仇的。当下便是冷哼一声,越过众人,急急朝钱显凡走去。先是躬身行礼,便是带了几分媚笑,唤了声:“师傅。” 钱显凡就是再不想理他,可是弟子当面,外人也在,里子面子都要顾得,当下嗯了一声。 薛如虎其实心里也有几分清楚自己师傅怕是看不上自己的,只不过虽说如此,但往日里有个什么请求出面的,也都得允。加上他也知道自家兄长的影响力,自是不在意这些微末之处。 当下便是开口,将事情经过添油加醋的一说。 钱显凡听得皱眉,暗道果然又是这般事情,心中大有几分不想管的意思。他虽然看上去一副闲散随意,也没太过强悍本事,可是终归这么多年下来,眼力还是有的。 眼前杵着这三人,不敢说都是什么年轻俊杰,但模样气度,绝不是寻常愚民百姓。换了后者,帮薛如虎出头也就出了,反正没甚忧患。可眼下万一这三人里面有哪个家世强上一些的,可不好得罪啊。 他虽然背靠剑云宗,又是一馆之主,但也仅仅只是一馆之主罢了。若是回头人家寻衅找来,就算面子上还是奈何不了剑云宗,可背地里松口一番,只拿收拾自己做妥协代价,想来宗门必然不会介意的。 这薛如虎一个寻常弟子毕竟没法担责,更何况背后还有个哥哥撑着,自己这般境地,却又找谁来扛? 当下便是起了和稀泥的心思,散漫开口道:“徒儿啊,不是为师说你,寻常里已经让你检点一些,你偏是不听。眼下这般理亏在先,为师也不好为你出头啊。” 薛如虎没想到往日里虽然不甚看重自己,但也算照拂有加的师傅会如此说话,顿时脸色难看下来。心中又有不情愿,便又是喊了一声,近身轻语道:“师傅,弟子也知不对。可这三人虽是辱的弟子,但分明也是毁了您老人家的脸面啊。况且昨日里那小娘皮还嘲笑弟子来着,说弟子不但天资不行,怕教我的也是个蠢蛋般的人物。” 薛如虎生怕钱显凡不肯相助,便是自作聪明,添油加醋一番。只可惜他这脑子跟天分一样,实在没有半点值得称赞的地方。 钱显凡虽然庸然于同辈,但脑子和多年的见识却不是薛如虎能比的。不然平凡天分,哪怕剑山城的舵馆馆主一职再不重要,又如何轮到他来当? 他只看薛如虎模样,就知道这话是他自行污蔑出来的,难免心中不满。只是眼下薛如虎神色里分明也生了几分不快,他也不好真的袖手旁观。不然闹得最后,真的生了嫌隙,他兄长那边他日里再想借个人情,可就没戏了。 只是既不好出手对付这三个不知来路的年轻人,又不好不管薛如虎……两者兼顾,可是有些为难啊…… 钱显凡心中思虑,冷不丁又想到昨日里回宗打听到的事情,顿时更得认真几分,暗道定要想个法子出来。 他昨日里回了山门,可是知晓了又快到了门派上下人员调配调换的日子。若是有人通融帮腔几句,未必不能从这里换到其他实权地方。说不得运气好些,还能重回宗门,寻个更安逸有油水的执事做做。 这算来算去,能给自己帮腔的怕也不多,这些年落下的那些人情也有,就是分量未必足够。若是回头自己这便宜徒弟的那位兄长能暗中帮衬一把,在徐教首面前明言几句,想来以徐教首的影响力……估摸自己这调换也就十拿九稳了。 如此看来,要是因为这点事情闹得最后所图皆空,可就有些不值了…… 钱显凡衡量一番,心中天平终于倾斜,难免开始仔细思虑如何让自己这便宜徒弟出气报仇的事情来。当然前提还需神不知鬼不觉一些,尽可能的别把自己搭进去才好。 只是眼下对这三人也不了解……不知道他们什么来路,背后又有何等家世,这贸贸然动手,也是不妥…… 除非得是什么天灾人祸,无可避免——! 钱显凡皱眉深思片刻,忽的眼神一亮,便是想到了一个可行之计! 180、阴谋(2) 薛如虎一直瞧着自己这便宜师傅的表情,见他分明神色一亮,显然心中有所计较,忙是小声急问道:“师傅可是想通了?” 钱显凡回神过来,难免几分犹豫。心中那计策想来绝对可行,风险也是极小,但问题是未免狠辣了些…… 不过他倏忽反应过来,反正又不是自己与人结仇,而是自己这便宜徒弟惹得祸事。不妨把这法子说与他听,若是这小子非要报仇,那就卖他个面子就是了。反正回头无论如何,自己最多担个出谋划策的过错,剩下的,可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这样一来,既能不惹麻烦,又能维护情面,岂不是一举两得?! 钱显凡念头一转,便觉几分妥当,当下正色两分,也不去理会薛如虎,便是冲厅前薛白三人道:“三位不好意思,本馆主这里且还有事,三位可先去前厅那边等候,待本馆主处理完私事,再得通知三位。” 薛白三人不由一愣,一时间生了些许不安。只是瞧的钱显凡这模样,又不似要报复的意思,再得多留此地,却也不妥。当下便是抱拳应声,先行一并离去了。 薛如虎一见三人走人,转眼消失门外,不免着急几分。他可是还想着让自己这便宜师傅出手拿下三人来着,到时候也好交给自己发过。怎么这般却给打发到了前厅哪里?到时候就是想找人围堵,怕立时就被他们给跑了吧? 当下不免心急,冲钱显凡道:“师傅你怎得放他们走了,徒儿可是被他们好生折辱了一番,您要替我报仇啊!” 这次他也聪明了下,知晓自己未必多得看重,能左右钱显凡的想法。于是又赶紧加了一句:“徒儿现下可就师傅您和兄长两个亲近的人,兄长他最近又在闭关突破,若是师傅您在不帮弟子,那弟子可如何是好。” 钱显凡听得眼皮子一跳,暗中郁闷的叹了口气。薛如虎这话里的意味他自然听得出来,可是这帮说法未免太愚笨牵强了些……更何况自己已经把人支走,分明就是要帮他出谋划策的意思,可这家伙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哎……这厮果然也只就剩欺男霸女颇为拿手了,其他方面……真是一塌糊涂…… 钱显凡苦笑摇头,也懒得跟薛如虎这般蠢材多做散碎解释,便是开口道:“为师遣退那三人,并非是要放过他们。只是那三人在场,有些话不便细说罢了。好歹你也是我徒弟,既然你受了气,为师哪儿有坐视不管的道理?眼下正好有个法子,倒是能让你不动声色的泄了这口气去,就看你自己要不要这么做了。 薛如虎不想还有这般峰回路转,不及多想,便是急急问道:“师傅可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快说与徒儿听听!” 钱显凡看他沉不住气的样子,又是暗生几分瞧不上。不过还是开了口,把刚刚想到的办法与他细说一遍。 末了又是追了一句:“办法为师已经替你想了,至于要不要如此去做,可得由你拿主意了。” 薛如虎自是听得细致,才难免犹豫起来,不由得皱眉琢磨。 只是这一来难免又想到昨日受的屈辱,还有最后光头那帮小弟们看自己的眼神,顿时越想越气,邪火冲顶,当即咬牙道:“这就按师傅您说的办!” 钱显凡倒是难免挑眉一下,细看了这便宜徒弟一眼,当下便道:“既然你已经考虑好了,为师自当助你一臂之力。至于其他事情,就要你自己去办了。” 这点道理薛如虎还是明白的,心中反复琢磨自家师傅刚刚说的办法,越想越是妥当,当下按捺不住,忙是抱拳道:“多谢师傅指点迷津,弟子这就去准备。” 钱显凡自然不会拦他,便是轻嗯一声,摆了摆手道:“你且去吧,这三人这边,不用担心。” 薛如虎忙是告退,急急闪出了院子,眨眼功夫就已消失不见。 钱显凡看他离去,暗中叹了口气,难免又是想到薛白三人,便是遥望前厅那边,默然摇了摇头。随即起身,就往厅外走去。 薛白三人到了前厅,心中也得一番琢磨,总觉得这师徒两人会不怀好意才对。可是无论是他和青曼,还是林云樱这边,偏偏都私下有事在身,无论如何都要拜入剑云宗的。眼下就算明知情况有几分不对,三人却也犹豫着没为了安全想而尽快离去,反是选择了在前厅等候。 这一番也是几分忐忑了,却也没过多久,便又听到内堂过厅那边传来脚步动静。 三人真格一惊,不过听脚步声只是一人而来,这才放心几分。侧目去看,却见是那种馆主大人到了这边。然而却没见到薛如虎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哪里去了。 不过三人也不可能去打探这个,便是抱拳起身,一番行礼。 钱显凡还是那般散漫模样,让人瞧不出什么变故来,嗯了一声算是受了礼数,便是开口道:“刚刚劣徒惊扰,未得招呼周全,不知三位此来何事?” 三人之前已把目的说了,不过钱显凡此刻故意要做一番姿态,自然是要装傻的。 薛白虽是不明白钱显凡为何多此一问,不过还是抱拳道:“我等三人此来是想拜师入剑云宗的,还望关注大人通融一番。” 他和青曼其实有举荐信在手,只不过当初计划为了稳妥起见,能不拿出来还是不拿出来的好。正巧林云樱那边虽然没举荐信,也有相熟长辈在剑云宗里,也是一样能不惊动就不惊动的心思。是以三人此时都不想轻易就拿了明信明证之类的出来。 钱显凡听三人一说,也不见什么回应,反是伸手指了旁边座椅,带了丁点笑意道:“三位且坐,再得细说也不迟。” 三人不明所以,不过入宗为重,当下各自落座。钱显凡心中早有估量,当下挥手遣退了那执事,便是闲散样子往椅子上一靠,轻轻摇头,带了三分玩味语气道:“三位该是知晓眼下非是鄙宗开门收徒的时候,这般若要拜师,可不是好时机啊。” 薛白听他此言,难免皱眉,只是倏忽又觉不对。若是一如之前那般分明拒绝的话,可不该这般说法才是啊……更何况遣了执事避开……总觉几分猫腻…… 他不由侧目去看钱显凡,见他脸上几分悠然,隐约又有一分玩味,顿时眉头一挑,抱拳笑道:“馆主大人明鉴,在下三人也知道此际已过了开山收徒的日子。只是对剑云宗神往已久,一心想拜入宗内,还望馆主念在我等赤诚之心上,通融一番才好。” 钱显凡静而不语,却是端了桌上茶水,且自悠闲印了一口,便是叹道:“本馆主看三位也不是寻常人家子弟,又都气度不凡,想来必然都是才俊。若是因为这点规矩不能入宗,也是可惜。本想着一番通融,可是你们偏偏与我那劣徒有了嫌隙,他那边自有背景在宗内,刚才又求我不要纵容尔等。哎,好生让人为难啊。” 钱显凡这话说得有些怪异,薛白初来听得几分不解,但旋即悟到什么,不由目光一亮! 181、阴谋(3) 虽然不明白眼前这位馆主大人和他那徒弟关系到底如何,但凭这说法,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嫌隙。 然而这种事情本该不应对外人言的,可他此时偏偏又提点一番,再有脸上几分为难几分遗憾神色在,分明是另有所图! 至于这所图,不用薛白费心,大概也能想得到。恐怕出了金银财帛,也没什么好从几人身上贪图的了。 想通此节,薛白心中轻松许多,扭头与青曼打了个眼色,手上比了个掂钱的动作。 青曼也是聪明人,又有薛白这番提醒,自然明白是何意,当下点了点头。 薛白身上因为之前购买功法,已是不剩多少银两。临分别之际也怕霁月那边未来难免会有什么不菲开销,便把剩下的银两尽数给了她。 不过他此时戒指里却也有不少金银财帛,都是青曼和姜虚度两人的身家。毕竟此番入得剑云宗山门,难免是有花销打点的时候,特别是有些事情未必适合青曼出面,还是要靠他出头才行。 这笔钱财虽然数目不菲,不过薛白也有独断动用的权利。只不过眼下青曼在侧,于公于私,还是要暗中示意一番。 此刻见得她点头,薛白便是放了心,转头看向钱显凡道:“馆主宽宏大意,在下实在感激不尽。说来我等与令高徒的冲突也有几番误会的意思,现在想来,也是惭愧的很。若是大人不嫌,在下这边倒是愿意做一番补偿,也好化干戈为玉帛。” 钱显凡心头一喜,却没半点流露。反是挑了眉头,轻声笑道:“几位有这般心思,本馆主还是乐见其成的。要是能握手言和,那有些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薛白暗中冷笑,心说这位果然还是为了金银而来。稍作迟疑,便是反手从储物戒指里摸了五张各家商会通用的通票出来。 青曼多年下来可是存了不少的积蓄,不过为了方便携带,尽数都换成了各大商会通用的这种金银通票出来。这次出行,共是带了二十万纹银的通票,正好与薛白一人一半,留备后用。这通票一张正好整一千纹银,五张下来,计是五千两。 五千两的数目,若是放在功法之类的花销上,却也不多。可是若是拿来疏通关节,或是寻常用度,却也不菲了。 钱显凡瞄了一眼通票,已把数目看在眼里,心中除却计划顺利的喜意之外,难免又生出了几分悦然。 对于别家舵馆馆主来说,五千两该是算不上什么大钱。不过对于他这个剑山城的舵馆馆主而言,五千两已是一笔不菲的油水儿了。谁让他所辖的这舵馆位置尴尬,正好是在宗门脚下来着。 钱显凡虽是有心拿了这好处,不过毕竟暗中也有阴谋伎俩,自然不好太过直接,免得又被起疑。当下虚伪一番,露了肃穆神色道:“阁下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要贿赂于我?” 薛白看他脸色虽是肃穆下来,不过口气分明没有那么坚决,顿时摇头笑道:“馆主大人误会了,在下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贿赂。这点钱财单纯只是想劳驾馆主给令高徒备些滋补血食,以慰我等心中几分愧疚而已。” 这般说法也是合情合理,挑不出什么毛病,果然钱显凡脸色稍霁,旋即点了点头道:“即是几位一番心意,那钱某人就替我那不成器的徒儿却之不恭了。” 薛白不怕他收,就怕他不收,见他伸手取了通票,顿时笑道:“馆主大人言重了,此般该得如何而已。” 钱显凡轻嗯一声,已将通票入怀笑道:“几位有如此心思,想来之前那事定然是一场误会了。等我回头与我那不成器的徒儿说说,该是能一笑言和的。” 薛白哪里在意跟那薛少言和?真正所图的还是能不能拜入剑云宗山门,当下便是笑道:“那就有劳馆主大人替我几人操心一番了,倒是如此一来,我等拜师入宗的事情……” 既然钱对方都已经拿了,那接下来自然是要商量商量正事才对。 钱显凡早等着薛白这般开口,当下笑道:“三位一看都是天资斐然之辈,若是因为时日不对不能入山,便是在下也都觉得可惜。说来虽然宗门规矩是不能轻变的,不过也不是没有通融的可能。” 有了! 薛白听得心头一喜,不动声色的抱拳道:“还望馆主大人指点迷津。” 钱显凡轻笑一声,便是开口道:“几位或许不知,鄙宗除了每年的开宗收徒之外,每年里也会给宗门各地舵馆的馆主留些推荐名额。毕竟这天下广袤,璞玉众多,单靠山门收徒,却是决计不够的。” “我这剑山城的舵馆,虽然就在宗门脚下,不过好歹也有这般待遇,每年亦能拿到些推荐名额。” “正好今年的名额都还未动用,几位若是真有心入我剑云宗,不如在下做主,就把三位以推荐身份禀告上去……三位意下如何?” 薛白哪儿不允的道理?眼前钱显凡主动出了主意,分明又能顺利拜入山门,当下便是抱拳道:“我等自无异议,如此还要多谢馆主帮衬了。” 钱显凡心中冷笑,嘴上却是回道:“三位都是人中龙凤,我也算是见才心起,可当不得这么客气。” 薛白忙是半真半假的又与他客套两番,隐晦的表露了一下此事该当越快越好的意思。钱显凡见得久拖无益,又得虚伪一阵,便是开口道:“三位还请稍坐,待我先行去修书一封,再派人送三位上山。” 薛白忙是抱拳道:“如此有劳馆主大人了。” 钱显凡笑应一句,抱拳告辞,转身回了后堂,当真是写了推荐信函,又盖了馆主印鉴。 等这忙完,他便是拿了信函而出,交于三人。又找了个馆中值守弟子,嘱咐两句,让他领着薛白三人上山。 薛白三人自是又与钱显凡虚伪客套几句,这才出了舵馆,先是回客栈收整了东西,这便由那弟子领着,直奔剑云宗而去。 182、阴谋(4) 这一番上山,自是没什么意外发生。三人由那弟子带着入了剑云宗山门,便是先去了宗门的迎客别院落脚。等几人各自领了房牌有了房间,那领路弟子便是转身要走。 薛白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也摸不清个所以然来。眼见那领路弟子要走,忙是喊了一声:“孙师兄留步。” 此前上山路上,薛白已与他闲聊过几句,问了名讳什么的出来。 孙进听他一喊,不由心头一跳,又忙是镇定一瞬,这才回头笑道:“安师弟还有何事?” 薛白近前两步,又是取了一锭银子出来,递于孙进道:“师弟我初来乍到,好多规矩不懂,还想再请教师兄一番。” 孙进见薛白塞了银子给自己,难免贪念,想想也不耽误正事,自是接过。脸上笑意又得几分真假难辨的亲切,便是回道:“安师弟有什么不知不懂的尽管问来,师兄我若是知晓,定然实言相告。” 薛白见他就范,忙是请了到一旁坐下,开口问道:“敢问师兄,我三人接下来又该如何?” 孙进原本还担心薛白是不是生了什么疑虑,这般听来,不由心头一松,随即笑道:“接下来师弟只需在此处静候便是,到时候自有宗门里的执事前来唤你们三人。” 薛白殊为不解,便是又问:“师弟愚钝,还望师兄详解才是。” 孙进也不在意,反正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便是开口道:“师弟手中虽然已有馆主的推荐信,只不过咱们宗门里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若是想正经拜得宗门成为弟子,还得先要过了宗门考核才行,这一点是如何都不能免得。” 薛白听得眉头一挑,又是问道:“那这考核何时才能进行?可有什么难处?” 孙进解释道:“眼下已过了宗门开山收徒的日子,这考核事宜一时半会儿恐怕无法进行。不过好在此番只有师弟你们三人,想来不会太过郑重。以为兄所知来看,多半会是执事堂那边派个执事过来,分别考效一番。想来以师弟的处事能力,该当不难。” 薛白自然明白孙进所谓的处事能力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拿银子打点。不过照孙进这般说法的话,那这考核分明也能靠钱财疏通了……倒是好事…… 薛白心头不免又轻松一分,便是再得问道:“那师兄可知这考核大概何时成行?也好让师弟心中有个准备。” “这个却要看执事堂那边的安排,一般不会耽搁太久。不过看眼下这时间,估计今日里已不太可能,十有八九是在明天。”孙进耐着性子解释一番,却也发觉眼下时间不早,忙是又追了一句,“师弟你等若是无事,不如好好养精蓄锐一番。师兄这里也还要回馆禀报,就不多打扰了。” 薛白见他生有去意,都已起身,自不好留。反正一时间的些许疑惑也都解了,忙是起身抱拳客气道:“既然师兄还有要事,师弟怎好耽搁,这便恭送师兄。” 孙进连道客气,又劝留步,便是出了房间,离院而去。 薛白见他走了,却没休息,又是去找了青曼和林云樱两人,把这点讯息一并说了。 只是他却不知道,孙进出了院子,压根就没下山,反是快步快行,奔着另一座天南峰去了。 天南峰峰腰别馆。 孙进恭敬的站在别馆前,静等着里面回话。 没过多时,刚刚那个通禀弟子便是阔步而回,瞧了眼孙进,开口道:“已经通禀过了,薛师兄此时正在厅中,你且自去吧。” 孙进忙是笑着客气一句,不敢耽误,迈步入内,直奔别馆前厅去了。 等他到了厅前,果然见两人坐于厅堂之内。其中一个正是薛如虎那厮,而另外一个,却是有着七分相似,但显得格外锋锐飞扬的男人。 孙进可是认得这位,正是薛如虎的兄长,如今宗门内门弟子之一的薛如龙。 一见两人,他忙是低眉顺目躬身行礼道:“孙进拜见薛师兄。” 薛如龙看了他一眼,随口道:“无需多礼,进来说话吧。” 孙进赶紧应了一声,小心迈步入内,行了两步,便在厅前立住。 薛如虎还正好奇怎么孙进会来,当下便是开口问道:“孙师弟不在馆中待着,怎么入山来了?” 孙进忙是微微垂头,开口回道:“回师兄的话,是馆主让我来的。” 薛如虎不由一愣,下意识问道:“师傅让你来的?可是有什么事?” 孙进忙是答道:“馆主是让我领着那姓安的三人上山,顺便来通知师兄一声。若是有所布置,眼下就是时机。” 薛如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忘了这处,不由挑眉道:“这么说那三人都已经在迎客别院住下了?” 孙进忙是点头。 薛如虎便是急急回头去看自家兄长,分明就想开口。 这当口薛如龙却是横了他一眼,随即扭头看向孙进,带了几分清淡笑意:“那钱馆主可还曾交代其他事情?” 孙进谨慎一瞬,忙是躬身回道:“馆主未再交代其他事情,只是让我这般事后带话给两位师兄。” “既然如此,我已知晓,倒是辛苦师弟你跑来一趟。我这里有瓶益气丹,就当聊表谢意了。” 薛如龙一翻手,便是从戒指里取了一个瓷瓶出来,随手就抛向了孙进。 孙进恍神一瞬,赶紧接过,难免露了几分喜意,便是急急躬身抱拳道:“孙进多谢师兄赏赐!” 他也是聪明,知道这般也有逐客的意思,当下又忙是告退一句。 薛如龙自不会拦他,笑着挥别,分明一副礼贤亲切模样。只是等孙进转身走远之后,不免冷了神色,倏忽又扭头看向自家弟弟,正色道:“你可是想好了?真要这般行事?” 孙进来之前,薛如虎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了薛如龙。而且没有半点隐瞒,连带着钱显凡出的主意也都跟他说了。 别看是一奶同胞,薛如龙可是比薛如虎要聪明睿智的多。听得自家弟弟口中那计划,薛如龙就知道这可是绝命的伎俩。他虽然身份斐然,已是内门弟子,但行事可不敢薛如虎一般肆意莽撞,反而谨慎得多。 毕竟这内门弟子间的明争暗斗更为厉害,而他在这宗门内也不是没有仇家,若是因此而被某些人抓了把柄,说不得哪天会成了致命一击。 只是薛如虎可没他那般谨慎,听得兄长问来,想都不想便是点头。分明还怕自家兄长不依,又是装了委屈模样,哀声道:“哥你一定要帮我啊。” 薛如龙看他样子,犹豫片刻,终是叹了口气。旋即却又阴冷脸色,长身而起。 “既然如此,为兄就替你走上一遭。” 183、阴谋(5) 薛如龙绝不是犹豫扭捏之人,即是答应了要帮自己弟弟出头,那便容不得半点松懈和怠慢。他也颇为满意钱显凡的那个计划,留自己弟弟在居处候着,便是按计行事。到往各处寻关键人物收买托付一番。 这一番忙完已是个把时辰之后,又得与薛如虎一番细说。薛如虎这才安心下来,兄弟二人自在一处闲散歇着,静等结果。 这番计划自不是一两日里就能完成的,是以兄弟二人也都不急。 待到次日,日上三竿。 薛白三人这边早早就是醒了,一时间待在别馆中也是闲的无事,便又都凑到一起,闲话闲聊。 薛白自是妙语连珠,颇有几分笑匠天分,正逗得青曼和林云樱哈哈直笑,却听房间外面传来脚步动静。 留心过去,那脚步声响却是越来越近,分明是往房间这边来。 三人不免对视一眼,也都收了声响。坐着等了几息,那脚步声果然在门口停下,随即又有敲门声音响起。便是有人问道:“安师兄此时可在?” 薛白忙是应了一声,又道请进。 有人推门而入,搭眼去看,却是别馆里的杂役弟子。薛白倒也与他几分相熟,毕竟昨天利诱过一遭,打听了些许剑云宗的情报。就连这一声安师兄,也是使了银子后落下来的。 见得是他,薛白忙是起身笑道:“师弟此来是有何事?” 小厮瞧的三人都在,先是一愣,不过随即笑道:“安师兄三人都在,那便最好。师弟此番过来,是来告之三位,执事堂那边已经差人来请了,让三位前去考核。” 薛白顿时一喜,不由生了几分悦色。让他这般苦等下去,全然被半囚在这一家别馆之内,可是难熬的人。眼下既能考核,想来入门不难,自是高兴。 青曼和林云樱两人也是一般,早等的几分不耐。只是碍于宗门规矩,谁也不敢造次罢了。此刻听来这话,也都是露了喜色。 杂役弟子见三人都是意动模样,便是开口道:“三位若是没什么需要准备的,那现在便随我动身吧。执事堂的宋师兄还在前厅等着,拖得久了怕是不好。” 薛白神情一凛,忙是应声道:“如此有劳师弟了,还请头前带路。” 说吧又是取了十两纹银,随手送上。 有句老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正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像是这等杂役子弟先且不说,若是让那来领人的劳什子宋师兄等的久了,心中一个不痛快再给三人穿个小鞋,也是麻烦事情。 这可不是杞人忧天,薛白在现世里也都听过见过不少次了,总的小心才是。 “安师兄真是客气了,客气了,师弟这边领师兄去前厅那边” 小厮又得了赏,更是喜笑颜开。虽说山门杂役每月里来除了衣食住,也有几两辛苦银钱,可终归不如这横财来的舒服惬意。当下便是笑得眯眼,只把一句师兄叫的更亲,也不管薛白三人其实根本还算不上宗门弟子。 几人这便动身,不多时就到了前厅那里,就瞧见个颇有气氛俊秀三分阴柔的年轻男子落座厅中,兀自饮茶。 小厮先是躬身一拜,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宋师兄,小的已将三位带来了。” 宋希文抬头来看,自是先把头前的薛白瞧个正着,只得一眼,便是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旋即又看到了他身后青曼和林云樱两女,却是目光亮了一瞬,分明生了几分神采。 薛白三人此时已经跟着入了厅内,也没在意他的神色,便是先得躬身行礼,喊了一声:“见过宋师兄。” 宋希文轻嗯一声,算是应过,又是瞧了青曼和林云樱一眼。见她二人微露的脖颈也是一片白玉无瑕,难免多看两眼。只是神情又得一黯,分明露出几分遗憾之色。 不过他瞬间就回神过来,便是带了几分傲慢道:“既然你三人已经到了,那边随我走一遭吧,执事堂那边正等着你们过去考核那。” 薛白三人哪儿会推拒,忙是应声,便赶紧跟上宋希文的脚步。 执事堂虽然名字不显,却是统管剑云宗上下琐事要务的地方,正好与执法堂共为山门两大支柱。一管内务,一正法纪,也是分工明细。因为职能之重,两者俱都设在主峰之上,可见一斑。 四人一行再得向上,耗费了小半时辰功夫,终于到了山襟之地。又得一番辗转,这才到了执事堂前。 说是执事堂,但这里其实却是一处宽敞院落,远瞧里面楼阁不少,门前还有四名弟子守卫。正当前入院主道上,更是立了青石牌坊,上面写了四个苍劲大字。细细一瞧,却是“执事当公”。 薛白暗道了声好字,那头前宋希文却是不曾停步,忙是回神跟上。 四人行到了门口,那四名守卫弟子便是偏身一拦。宋希文也不着恼,反是露了笑颜自怀中去了一块儿令牌出来,举手往前一送。 四个守卫见状,这才退回,宋希文便是领着三人一路入内。薛白左右瞧着,也看不出什么特别地方,倒是往来不少弟子执事,自有一分严谨样子。 再行片刻,宋希文便将几人领到了一处楼阁厅堂之中。内里也无人在,颇有几分冷清。 待到入了内,宋希文便是回头冲三人道:“你三人且先在这里等着,切记不可胡乱走动,不然出了事端,可要自行负责。我先去回报宋执事,也好请他过来给你三人做番考核。” 薛白忙是抱拳回礼道:“宋师兄放心,我三人自是省得。” 宋希文嗯过一声,也不多说,又得看了青曼和林云樱一眼,这才阔步出去。 三人一时无聊,也不敢真的胡乱走动,便是自行落座等着。待得颇有段时间,才听外面依稀脚步声响传来。 三人不敢怠慢,忙是即刻起身等着,只消三五息的功夫,就见一个青衫中年先行入得视野,便是迈步入了厅堂。随后前去请人的宋希文,也一并跟了进来。 184、阴谋(6) 两人一入内,宋希文便是当先开口道:“这位就是要给你们三人考核的宋执事,还不快快见过。” 薛白三人一凛,也不得细看,便是躬身行礼道:“晚辈安经年/姜清澜/林云樱,见过宋执事。” “行了,你三人无需多礼,都且起身吧。” 宋忠平神态淡漠,回了一句,也不多看,直去了那厅中首座,悠然坐下。 薛白三人这才抬头,自是小心去看。却见这宋执事眉眼细密,颌骨微凸,颇有几分阴翳之色。一时间难免心中胡想,生了几分小心。 不过薛白再得细看,又有几分眼熟,瞧来他身边不远的宋希文,薛白顿时恍然过来——怪不得看着有些眼熟,这两人分明长的有几分相似,又都姓宋,怕是有什么关系才对。 薛白这边想着,宋忠平却也是在打量三人。此前有些事情身边这自家侄子已是跟他细说过了,想到那人给他许下的好处,宋忠平即便身为长辈,也难免一分心动。不然他也不会平白应下了今日这差事…… 当下便是望向薛白三人,开口道:“昨日里已有弟子禀告,说是剑山城舵馆的钱馆主举荐了三个不错的苗子来,想来就是你们三个了吧?” 薛白颇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眼前这位执事大人既然如此问了,他自是抱拳应道:“回执事的话,正是晚辈三人。” 宋忠平轻嗯一声,与身边候着的宋希文对视一眼,便是道:“我看你三人似是都有武艺在身,怎得想到要拜师我剑云宗来?” 他虽是已暗中得了嘱咐应了交易,不过却也不能这般轻易就把三人给放进门来,不然万一惹得这三人生了怀疑心思,就算未必能让事机暴露,却也难免有所麻烦。到时候要是惹得薛如龙不喜,恐怕不好。 别看薛如龙只算是他子侄辈的,而他又是宗门执事。但正经非要在宗门中比量起来,却是他远不如薛如龙重要。再得接下来马上又该宗门内部调换,这职位说不得还要靠薛如龙的关系往上走动一番,自然是要把这交托的事情办得漂亮才行。 宋忠平这里是表面几分公事公办的样子,实则却打着放薛白三人轻易入门的打算。可惜薛白那边却不知晓,听他这么一问,以为是怀疑几人来路不正,难免心中有所谨慎。稍一思虑,便是解释道:“晚辈三人自幼就开始于家中习武,只是未得有名师指点。后来了愈感不足,便向着拜师名门,好生学艺。想这青云一域,我剑云宗乃是一方霸主,晚辈等神往久矣,所以才有此行。” 宋忠平不过是摆着明面上的随便一问,没想到薛白却说对答如流,也是一番捧场说法,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 薛白忙是躬身低眉,只做乖张模样。 宋忠平暗想可怜是个聪明人,却不知道怎得得罪了薛如龙,终究要性命不保。嘴上却是带了几分恍悟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三人也是一片赤诚之心了。” 薛白借机上棍,抱拳道:“宋执事慧眼明鉴。” 宋忠平随意呵呵一笑道:“既然你三人有这般心思,我剑云宗自不会拒人千里之外。不过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只消得你三人接下来过了本执事一番考核,那边可以真正成为本门的弟子了。” 薛白见他言语间再没刁难意思,也是暗中松了口气,当下恭敬回道:“该当如何,晚辈等谨遵执事吩咐。” 宋忠平轻嗯一声,便是随手一翻,却是拿了个羊脂一般苹果大小的通透玉珠出来。薛白瞧个正着,只一眼,心中顿时吐槽不已。 这玩意儿这模样……在小说中也太常见了,不就是测试劳什子灵力、真气、真元等等乱七八糟的道具吗……没想到这个世界也玩这一套…… 心里虽是吐槽,薛白嘴上却不敢明说,也自装了平静模样。 宋忠平只把玉珠往从旁桌上一放,果不其然冲三人道:“这是测试体内血气浓度和多寡的试血珠,你三人且先一一上前,验测一番。” 薛白不敢耽误,便是先行起身,将手掌往那试血珠上一放,鼓动体内七成血气,直往掌上纷涌。 早在当初还未和韩颖交恶的时候,薛白就已经从她口中得知过剑云宗收徒的规矩。以他这般年岁,若是没个炼皮后期的境界,怕是无法入门。但换而言之,只消得炼皮后期,想来也是入门无碍。 薛白现在已是大成境界,照常来说便是全部实力都暴露出来也无所谓,甚至更有成功的把握。只是此行而来,分明不是单纯拜师入宗,而是另有所图。如此一来,自然不好把全部实力都给暴露,还是要藏拙几分才行。 这般念想之下,自然有了眼下的暗中收敛。 薛白这血气一涌,那试血珠果然神奇,转眼功夫贴着手掌这边便就亮了起来。初时不显,随着血气灌注,却如不断吸收强光的夜明珠一般愈发红盈。那血红之色更是渗透,继而向着另外一段不断蔓延,好似这玉珠中生了赤水,又渐增多。 只消得七八息时间,赤红痕迹已过了过半位置。薛白暗中估量自己已是用了七成实力,该得够了。又自偷瞄一眼宋忠平,见他眉头稍松,便是装作已是力尽样子,不敢再多鼓动半点血气。 这般又有两三息,宋忠平瞧的试血珠上赤痕再无增长,便是明白薛白已穷尽所能。当下笑道:“好了,你这结果我已知晓,可以放手了。” 薛白忙是佯装无奈撤手而回,又摆出一分忐忑样子问道:“敢问执事大人,晚辈这般可还合格?” 宋忠平也是暗有算计,自然要让薛白担惊受怕一番,才不会觉得这考核太过简单。当下便是摇头道:“你这结果如何且先等下再说,” 薛白生了几分忐忑,也不好多言,便是退到一旁。青曼和林云樱两人见状,各是上前测试。最终结果都与薛白相差无几,倒是没得几分特殊。 等到三人尽数完事,宋忠平这才不紧不慢的重新收了试血珠。扭头便往薛白三人这边看来。 三人心中顿时几分忐忑,毕竟可都是各怀心思想拜入宗门的,这要是一个失误没得通过……那可又麻烦了。 185、阴谋(7) 只不过三人的担心分明就是多余了,宋忠平早已收了薛如龙的嘱托,接下来还另有计划要实施,又怎么可能把三人给拒之门外? 于公而言,三人的具体实力虽不好说,但单凭这血气之量,也是足够通过考核的了。于私那就更不用提了。 宋忠平此刻眼见得三人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心知前后这般做派已然不会被怀疑,便是点头笑道:“经本执事这一番测试,三位果然都是青年才俊,这入门考核,算是通过了。” 薛白听得心头一喜,也不细想,忙是抱拳客套道:“多谢执事提携。” 青曼和林云樱两人也是忙的恭敬道谢,眉眼间分明都流露出了一抹喜色,举手投足间难免溢出几分青春俏丽风华正茂的神采。 宋希文本就安静守在一边,暗中注意着几人的神色,也好瞧的这几人是不是真个无知无觉。此时瞧的正着,难免心头生出些蠢蠢欲动来。不由的暗想道,若是身边有这等如花美眷相伴,那也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了…… 不过旋即宋希文又想到了薛如龙的继续,顿时又凭空生出些许遗憾来,可惜了这两个美人儿,怕是过不了多久也要香消玉殒了。 宋希文这般念想不过眨眼之间,更是不足为外人道哉。薛白心中正自喜色着成功入门,哪里会有发觉。莫说是这个了,偏是一时三刻间连这考核未免太过简单都有些不察。 其实这点也不怪他,毕竟一个伪穿越者,拜师入山这种事情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哪里知道何难何易?更何况往日里看的那些小说里面提过的也少见有几分难度的,自然而然忽略过去。 这倒是平白便宜了早有预谋的宋忠平了。 他见三人神色有喜,不带半点多疑,心中也是安定。当下又露了几分和善笑意,开口道:“如今你三人已经通过考核,说来也就是我剑云宗正式的入门弟子了,那有些事情本执事今日里也一并说与你三人听才行。” 薛白神色一凛,赶紧掩了喜色,抱拳道:“还请执事大人指教,晚辈洗耳恭听。” 宋忠平轻嗯一声,正了神色道:“宗门里一些必须守的规矩接下来几日里自然会有人告之你等,本执事也就不多废话了。倒是一些其他事情要先知会你们一声。” 薛白瞧他神色肃穆,忙是做郑重模样。 宋忠平稍稍一顿,便又开口道:“接下来跟你们要说的,无非就是些宗门里的常识,也好让你三人提前有个了解,免得回头生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薛白又是称是,便得谨慎听着。毕竟接下来可要长久待在剑云宗内,有些方面必须要注意才行。 宋忠平又道:“咱们剑云宗毕竟每年都有弟子入门,是以人数颇众。但各峰的教首和副教首却只得那么几位,自然不可能让所有弟子雨露均沾。所以长久以来,便形成了一套潜移默化的规矩,连带着这宗门弟子也有了区分。” “像你三人这般刚刚入门的,只能做记名弟子计较,往日里都是由所归属各峰的几位副手执事负责教导。” “等你们何时能突破道伐筋境界,自会被记录在案,需得一番考核通过,就能升格为外门弟子,有所归属各峰的副教首指导修行。” “再等得有所突破,一身所学愈加精进,或是跨入伐筋境后期,则可主动向宗门申请二次考核。一旦考核通过,则可升格为内门弟子,到时候则由归属各峰的教首亲自指点修行。” “直到最后一身修为再得精进,能突破到锻骨境,又需一次考核,成功后便可正式提拔为精英弟子,由各峰峰主亲自教导。” “直至最后出类拔萃,能在宗门大比之上拿到名次,届时便可冠以我剑云宗剑云十杰的名号,更能得掌教大人亲自指点传授!” 薛白听到最后,神色都得一亮。他现在才算是真正的了解到自己这第二阶段试炼任务的详细情况,原来这剑云十杰的名头却是这么来的…… 怪不得师傅说以我的实力,三年之期恐怕很难。想来精英弟子都要锻骨境界,剑云十杰又是从连同精英弟子在内的诸多弟子中大选而出,实力更是可想而知…… 如此一来……还真是任重道远…… 薛白这一次才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难度,既有压力,却也有几分冲劲儿。 宋忠平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几人未得发问,又是继续道:“当然以你三人眼下的眼界,离着突破伐筋境还有些时日,倒也无需太在意这件事情,只需好生修行,水到渠成即可。不过另外有件事情,却是近在眼前,本执事得先告知你们一声。” 宋忠平身为执事堂专门负责入门弟子事务的青苗司的统管,即是有权人物又得头脑不弱,但窥人实力这种事情终归却也不太擅长。眼下又没交手,自然看不出薛白三人藏私。 三人听他说来,忙是回神,又得抱拳行礼道:“执事大人请讲,弟子洗耳恭听。” 宋忠平微微点头道:“咱们这剑云宗虽是祖师他老人家因所踞这剑云山而起名,但纵观宗门古往今来,无一又不是以剑为兵。连同宗门先贤所创的不少武技功法,也都是以剑为主。是以长久下来,便又有了宗门的另外一个规矩。” 宋忠平话到此处微微一顿,不动声色的看了三人一眼。见得三人静耳凝神细听,没有半点异样,便是极为自然的又把话声接上道:“凡是我剑云宗弟子,虽不限所用兵器,但入门之时,却都有一次去往剑池秘地挑选剑器的机会。” “说来这剑池也是我剑云宗的山门重地之一了,乃是当年创派的剑云祖师所留。据传是他老人家当年征战天下,败敌无数,取敌之兵器藏于此地,又得一番布置所成。其后又有古往今来无数先贤逝后所留兵器送归其中,如此经年累月下来,称得上葬剑千万柄。” “你三人如今也是我宗门弟子了,虽然只得记名身份,却也有资格往那剑池秘地走上一遭,各选称手武器回来。” 薛白之前分别之际已经从师傅姜虚度口中听到过剑池这名字,记得当时姜虚度还专门说过,无需赠他兵器,等入了剑云宗成了剑云宗弟子,肯定能往剑池走上一遭,自然能选一把称手的武器出来。 此时再听宋忠平这么一说,薛白自是没有几分讶异新奇神色,却是暗道了一声果然如此。 宋忠平见他模样未得太过激动紧张,分明平常,只当他是未得怀疑,也是难免安心。想来如此一遭,只消得回头再动些手脚,这计划定然该是成了。 只不过他毕竟混迹剑云宗几十年,又能落得执事位置,自然小心谨慎的多。未免疏漏或是来日被人怀疑,当下又是正色补充了一句道:“不过有些事情本执事也得提前知会你等,这剑池虽是宗门福地,内有莫大机缘。但同样也有不小的风险,一旦不慎,也有可能殒命其中,你三人可要小心才行。” 这一句话可是分明关切,别说薛白压根就没怀疑过他,此时听来更得三分感谢,当下忙是抱拳道:“执事之言,弟子绝不敢忘,届时一定小心行事。” 宋忠平轻嗯一声,也没得其他好交代的,当下便是露了几分慈善笑容,冲三人道:“即是如此,那便最好。眼前本执事也无其他可讲,你三人便先好生回去休息。待到明日,本执事会让你们宋师兄领你们去剑池秘地,到时候结果如何,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186、阴谋(8) 薛白眼下对宋忠平哪儿有半点怀疑的意思?听他这么一说,便是躬身行礼,客气回了句弟子这边告辞,便和青曼及林云樱两人先行恭敬退下了。 宋希文留恋不舍的看着背对自己的儿女扭摆腰肢消失在门庭后面,又等得十几息后连轻微脚步声都不闻于耳,这才回头看向身边宋忠平,开口问道:“二叔刚刚却是何故?为何最后要开口提醒那小子?” 他刚才心中一直有疑,只是薛白三人当前哪里能问,更不好随便流露脸上。此时人都走了,自然再无顾忌,便是换了私下称呼,更把疑惑问了出来。 宋忠平也没怪罪自己这侄子的意思,毕竟他那兄嫂几年前已是身死,只留这么一个孩子在。而自己既无婚配更遑论子嗣,所以难免也有把宋希文当骨肉看待的念头,当下并未解释,反是问道:“二叔先来问你,你看这三人如何?” 宋希文不想自家二叔会有此问,稍一凝眉,第一念头却是想到了刚刚青曼和林云樱离去的曼妙身姿,难免先露出几分异色。 宋忠平瞧的分明,加上经年累月也知自己侄儿性子,难免皱了皱眉,轻咳一声,以作提醒。 说来他这侄儿什么都好,就是天资也是不弱。在宗门虽不能跻身前列,比之那薛如龙也有几分差距,但终归却也能称得上是可教之才。唯独可惜的就是性子难免有几分懒散,分明吃不得苦。更兼也不知道遗传了谁,落得一身贪花好色的毛病。 虽说他从来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也不像是那些粗俗的淫徒浪子,每每都做什么禽兽不如之举。可这修行之人,若不能专心武之一道,难免是落了下乘。像他这般本就几分怠惰,再加上又有好色的毛病从旁分心,这修行进境就更不要提了。 是以明明与那薛如龙同期入山,便是境界都相仿。人家如今已是伐筋大成,只怕要不了多久便可踏足锻骨境界。而反观自己这种侄子……却还在伐筋中期停滞不前……也是可惜。 宋忠平想到此节,难免又是暗叹。 在这剑云宗之内,如今也就只有他叔侄二人为亲。别看他如今好歹执事堂青苗司的统管,但这职位一来油水太少,二来实权不多,只能算作鸡肋。若想再往上爬,那就得去借外力才行。特别是眼下宗门内部职位调换在即,若不能趁此时搏个更上一步,那接下来的三五年里,也就不要抱什么奢望了。 若不是为此,他好歹一个长辈,又是一司统管的身份,何至于被薛如龙那个子侄辈的弟子收买?还不是瞧着眼下薛如龙已是伐筋大成,不得多久就有希望冲击锻骨境,到时候更能登升精英弟子。 以薛如龙这般前景,自然也得身后那种徐教首垂青,这言语说话自然就有分量,难免在宗门职位调换这事儿上,让那位徐教首偏帮一下。毕竟哪怕一个教首,手下出了精英弟子也是件光耀的事情,自然有个几分偏倚偏重的。 说来宋忠平倒是和钱显凡打的同样算盘了…… 可惜宋希文却不知道自家二叔这么会儿功夫想了这么多东西,只是听到咳嗽一声,顿时意识到自己失态,难免脸上一红。 好在他这人别的不说,反应还算可以。当下忙是一整神色,也不多想,便是回道:“以侄儿的眼光来看,那姓林的姑娘瞧上去隐约有几分娇气傲然,想来应该是出身不凡。那姓姜的姑娘更有一股娴静安然的气质,也该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女能有。至于那姓安的小子……瞧来瞧去,不像什么大家子弟,想来只是寻常出身泛泛之辈。” 一嘴提过薛白,宋希文多少有些鄙夷。这好色之人也分好几种,有人只是好色,无所谓其他。亦有人即是贪人颜色,又不想有旁的同性留驻在目标身边——恰好宋希文就属于后者。 他就算还不至于气量狭隘,为人善妒,可这种属于特殊毛病,“发作”起来,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所以此刻提及薛白,下意识的便是几分看不起,自然把他往低里评价。 宋忠平听他所言,难免皱了皱眉道:“这就是你的看法?” 宋希文心中还正厌烦薛白,也没在意自家二叔神色,便是随口回道:“侄儿确是如此看待。” 宋忠平暗叹一声,摇头道:“你这眼力怕是还要再练。” 宋希文不由回神,瞧向自家二叔,疑道:“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忠平指点道:“你也跟在二叔我身边见过不少新入门的弟子了,且仔细想想,那些真个出身寻常的,有几个入了山门进了这执事堂不谨小慎微畏畏缩缩的?不说十里有九,至少也有七八个都是大气都不敢乱喘的样子吧?可你刚刚,可曾在那姓安的小子身上见过半点畏缩畏惧的样子?” 宋希文不由得一愣,他刚刚哪儿注意过薛白?一心都放在青曼和林云樱身上来着。听二叔这么一提点……隐约好像真是如此…… 只不过他心中自对薛白有偏见偏轻,难免几分不服,回道:“可侄儿看来,那姓安的刚才分明也是一副低眉顺首的谄媚样子,就算出身不差,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宋忠平无奈摇头,反是问道:“那你可曾想过,你既然觉得那两个姑娘家身世不差,怎得她二人刚才一直跟在姓安的小子身后,又分明是一副所有主意都由着那小子来的模样?” “若那姓安的小子出身一般,却如你所说是个低眉顺首之辈。你觉得那两个姑娘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会由着一个下人似的人来出头应对吗?就像寻常家奴都是跟在主子身后,可有几个主子会老实跟在家奴身后的?这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危地险境。” 宋希文听得哑口,心中一时生了倔意,可又反驳不得。 宋忠平看他眉宇轻动,猜都猜到心下波折,便是苦口婆心道:“希文啊,听二叔一句,凡所看人看事,切莫带了情绪,不然有生差错,难免以后会有想不到的麻烦。” 宋希文原本还有不服,只是自家二叔却都这么说了,哪好再得反驳抬杠。只得把眉眼一顺,带了几分乖张恭敬道:“侄儿知晓了。” 宋忠平看他似乎听了进去,总算心头一慰,想到自己侄儿刚刚那疑问,便是开口解释道:“至于你刚刚的疑虑,其实也简单。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这边要是只字不提凶险,这三人回头葬身剑池倒还好说。万一有幸生还,怕是会生怀疑,到时候难免就成了疏漏破绽之处。” 宋希文听得几分不以为意,下意识道:“二叔未免太谨慎了些吧?那等地方,只要人入得,哪里还能活着回来?” 宋忠平看他一眼,有心说些什么,只是忽的想到门中禁令,还有自己这侄儿的口风松紧,终是未得解释。便只是摇头道了一句:“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好。” 187、目的 虽说叔侄二人关系亲密,倒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只不过那事情一来牵扯太大,二来已有多年之久,此时提起,殊为不妥。 宋忠平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没说。 宋希文压根不知道自家二叔心中还拐了这么一遭心思,听他谨慎告诫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免还是有些嘀咕。 他虽然承认自家二叔说的对,凡事该当小心为妙。只是区区三个入门弟子而已,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到明日里只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三人引到剑池秘地的那一方去,还用怕他们能活着出来不成? 不过眼下二叔即是都这么说了,那他也不好反驳拒绝,当下恭敬道:“二叔教训的是,侄儿记下了。” 宋忠平应了一声,旋即又道:“另外我虽然刚刚知会他们说是明日里让你去带路,不过到了明日里,你可切莫亲自前去。” 宋希文不由一愣,顿生不解道:“那二叔刚刚为何说要让我明日去领路。” 宋忠平解释道:“这要命的事情,再多谨慎也不为过。二叔这般说法,也是为了回头出了意外,也好虚虚实实撇清关系。想来真出了差错,回头怀疑下来,想到我是让你这个亲侄子去领路,反不会怀疑到你我叔侄身上。” 宋希文闻言思索,不免皱眉道:“二叔这话虽然有理,可是如此一来,先且不说再寻他人有泄密的风险。真到时候如二叔所言这三人命大不死,不还是容易怀疑到咱们身上?” 宋忠平却是一个挑眉,露了几分胸有成竹的笑意来,自得道:“二叔自有法子教你,保证能将你我叔侄撇的干净。” 宋希文忙是问道:“二叔可是有何妙法,还望教与侄儿。” 宋忠平挑眉谨慎向外望了一眼,便是压了几分声音道:“一会儿回去,你且……” 他这般细密说了一番,只听得宋希文目光渐亮,只等得话声收了,便是佩服的看着宋忠平抱了拳道:“二叔果然足智多谋思虑周全,侄儿佩服。” 宋忠平颇有几分自得,不过很快便又冷静下来,冲宋希文道:“刚刚交代你的这些事千万记牢,莫要行差踏错。” 宋希文忙是回道:“二叔放心,侄儿绝不会出差错。” 宋忠平这才点头,回道:“即是如此,你也别在这里耽搁了,趁这半日功夫,把我交代的赶紧布置妥当。” 宋希文忙是行礼:“那侄儿先行告退了。” “去吧。” 宋忠平挥了挥手,宋希文已是转身离去。他目送自家侄儿消失,又在厅中静坐片刻,这才轻叹一声,起身向外。 他这侄儿眼下正和薛如龙走的近,有些话他这个当叔叔的也不好明说。免得这镇定功夫不够的侄儿回头再稍有异样而弄得暴露。实际上刚刚交托的那些手段确实有一半原因是为了防止那姓安的三人不死,回头暴露。可另外一半的原因,却是用来防备薛如龙日后把他们叔侄二人给卖了的! 只消这番安排能做的妥当,就算回头东窗事发,把薛如龙都给揪了出来。料他怎得抵赖栽赃,也是没办法把这罪过推到我叔侄头上才对! 不过说来……也不知道这三人是如何得罪了薛如龙……竟是上来便要对他们下死手…… 宋忠平心中难免几分好奇,不过出门被清风一扰,却又清醒过来。管他们之间有什么龌蹉存在,只要事成之后薛如龙能允诺,那边够了! 只可惜了……又是三条人命。 宋忠平感慨一声,微微摇头,转身又奔回青苗司去了。 却说薛白三人从执事堂出来,便又先行回了迎客别院去了。三人先得留在一处寒暄几句,林云樱便是告辞回了房。 等她一走,薛白和青曼两人不由收了玩笑模样,薛白更是谨慎扫了眼门外,小心开口问道:“如今入门考核已过,接下来清澜又是如何打算?” 其实此行临行之前,姜虚度和青曼两人并未曾把真正目的告之薛白。薛白心中虽然多少有些别扭,不过也知道轻重亲疏,却是未得几分在意。 只不过眼下已经顺利入门,这万事开头难的第一步也算迈过去了,那接下来自然是要给后续的事情做计划和准备,有些事情就不得不问了。 青曼显然是早想到会有这情况,压根未得几分在意和惊讶,听到薛白问来,反是一笑道:“自然是恪守门规,做一个上进的好弟子了。” 薛白听得难免有些发懵,此行而来分明就是另有所图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到了青曼口中,却是要做什么上进的好弟子? 他心中疑惑,只是见青曼笑容,不由道:“清澜莫要打趣我了,且先说得正事。” 三人昨日里无聊时好一通的闲聊闲扯,薛白倒是胡侃乱侃难得发挥了一下幽默天分,也让三人关系亲近不少,青曼和林云樱都能跟他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是以一时之间,薛白还以为青曼又在调侃于他。 青曼见状,不由敛了几分笑意,神色肃穆思虑片刻,开口道:“三哥莫怪,只是有些事情小妹实在不便透露,不过刚刚所说却不是玩笑话。” 以两人的关系和接触的时日来看,有些机密事情不方便说薛白也是可以理解的。虽然眼下已是同伴关系,但薛白也清楚这种关系还没深到能共享秘密,托付生死的地步——所以他也没想着能从青曼口中问出此行的真正目的。 可是薛白终归忍不住心头的几分好奇,难免皱眉道:“可是你这般说法,实在让我有些迷茫……” 这凡是做事,终归要有个目标才好。就像一张白纸上有个黑点,才更容易让人集中注意力。可眼下青曼这等说法,分明就像是单纯抛出了一张白纸,一时间让薛白有种有心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青曼显然明白薛白在迷茫什么,也知道自己这解释有些不妥。只是尽管越发接触下来越对薛白放心一些,但终归事关重大牵扯也广,她是决不能随便吐露的。当下皱眉一番,忽的又目光一亮,开口道:“小妹如果没记错的话,三哥当初是一心要来这剑云宗的吧?” 薛白没想青曼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不过也没迟疑,当下点头应道:“不错。” 青曼露了些许笑意,又道:“那三哥想来这剑云宗又是为了什么?” 这等事情又不是什么机密,自无不可对人言的道理,薛白便是开口回道:“自然是为那剑云十杰的位子。” 青曼不由笑道:“既然如此,那三哥只管往剑云十杰的位子奔就好了,小妹虽不好多说,但归根结底,也可以说是为了那个位子去的。” 188、青苗院 薛白不想青曼回如此回应,瞧她样子虽是带笑,却分明又不是作假或者打趣,隐约透着一股认真,不免心中生了几分好奇。 说来自己奔着这剑云十杰的名头或者说位子去,无非就是因为这一次漫长的生存试炼给出的任务,可是青曼弱也是奔着这名头来的……那又是为了什么? 而且事前摆明了还要营造出一副正身已死的模样,特意隐姓埋名而来……难不成这剑云十杰……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辛机巧不成? 薛白下意识就把眉头皱了,脑子飞速转动。只可惜单凭眼下这点东西,他若是能窥出什么隐秘来,那也真的称神了…… 任他是思来想去,终归还是不得其解。 青曼见薛白分明是在思考自己此行目的的模样,却也不着恼,反是开口劝道:“三哥此时也无需费心思量了,其实此事再得往后些日子,怕是终归要告诉你的。” 薛白顿时回神,倒也回过几分味儿来。如果青曼此行的目标真跟这剑云十杰的位子有关系的话,那自己将来完成试炼任务拿下了剑云十杰的名头,想来自然而然也会知晓的。 如此一来倒也没必要浪费心思凭空猜测,还是尽可能的努力提高实力才好。毕竟眼下总重要的可不是青曼此行的目的,而是自己身上背负的那个试炼任务! 剑云十杰啊……怕是不好争抢来着…… 薛白一时清醒过来,不由也把心思放下。两人再得随便闲谈几句,青曼便也先行回了房去。 这一上午时间也就再无他时,待到用过午饭,三人无聊又自寻做一处闲侃,却是又有宗门里人来寻。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什么要事了,而是三人已经通过考核,宗门那边执事堂自又派了随便弟子过来,领三人登记入册。 另外三人既然已是正经的记名弟子身份,眼下却也不合适在住在这迎客别院里,领了应用之物后,便是由那接引弟子带着,办完了入册之后,移往主峰偏侧的青苗院去了。 这一路上薛白又是与那领路弟子套了近乎,还是寻常用了利诱手段,倒是又问了不少的讯息出来。 这凡是拜山而来尚未考核的弟子,自然是要先行待在迎客别院等候的。等得通过考核入了宗门,便是要领身份腰牌以及各式衣被杂物,搬往青苗院去住。 届时衣食住学全都在青苗院中,直到是回头突破到了伐筋境界,去寻了执事堂通过外门考核提拔为外门弟子之后,便可搬离青苗院。 到时候会有各峰的副教首来挑人,若是被主动选中,便可选择去与不去。若是无人看上,则可自评运气选上一峰。自然也会从青苗院中搬出来,移往各峰外门弟子所在的风华馆所住。 再得往上晋升,据说就会搬往内门弟子所在的英杰楼。不管届时以内门弟子的身份,去与不去都有商榷余地,自然有各凭喜好的资本,而宗门也不会强求。 而且这住宿之处再听那领路弟子细说下来,分明也有区别。青苗院听着雅气,实际上所住地方便如大通铺一般,许多弟子各自挤在一间;到了风华馆中却是好了许多,每人都有独自住处;而英杰楼更不消说,据说都是各居一楼;至于那些精英弟子所在居所,已是各有独自院落,更是怯意。 而十杰之流……连这领路小厮也不清楚,只听说是在宗门几处后峰那里居住,往日甚少露面。 薛白听得直是咂舌,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剑云宗山门里就是弟子住的地方也有这等的讲究。 倒是青曼不甚在意,估计是不太关心这等事情,没见的几分惊奇神色。 不过两人都没留意到林云樱,这姑娘听那领路弟子一番说来,目光里分明生了几分亮色,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得薛白咂舌回神过来,几人已是到了偏峰这边。 遥遥望去,就见眼前如剑削平的独处空地之上坐落了三处院子。左右两边的内里房舍栉比,正中间的则楼阁林立,颇有几分气势。 再往前行,下到连通此处的青石阶道前,便可瞧的眼前那白石牌坊上正中匾额写了“青苗院”三个大字。同样也是苍劲虬结,自生威势,细细瞧来,分明与执事堂前牌匾皆出自一人之笔。 薛白又是多看两眼,便随着那领路弟子向里去了。 到得青苗院前,领路弟子先行唤了个女弟子过来,毕竟身份不便,便是让这女弟子去女院中请了执事前来,接了青曼和林云樱过去安排住下。他则带了薛白去了男院,寻了里面执事安排住处。 那执事也得痛快,一番应承之后,就带着薛白去了住处。 这边推门进去,先是一股子男人味涌了出来,薛白不由都皱了眉头。那执事故意也是许久未曾来过,分明同样被呛个正着,捂着鼻子扇风几下,口中还骂咧了一句“这帮小兔崽子”。 薛白想着自己以后就要住在这种地方,也是有些无语的很。不过莫名想到了上学时代的住宿经历,倒也是忍了。 那执事缓了片刻,便是招呼着薛白入了内,目光扫量一圈儿,指了边角一处冲薛白道:“那地方就是你以后的床位了,念你新来,今日准你休息一天,明日里便与其他弟子一并习武学艺。” 薛白自是应允一声,那执事又道:“另外还有几样规矩要与你细说。” 薛白不免正色,立耳听着,那执事便是一一道来。说起来其实也就是大差不差的那几样,无非就是不能作奸犯科,不能欺辱同辈,不能擅闯女院等等。 倒是因为毕竟是宗门之地,不比现世学校,这里倒是不忌切磋动武,只不过不能在住处和青苗学馆中动手,自可去校场那边比划。 薛白全都一一应下,那执事也失了跟他多说的兴趣,散漫吩咐一句让他好生待着,便是转身走了。 薛白也得无事,加上这里倒也不禁走动,便是放了包袱,出院闲晃起来。 说起来这青苗院虽然以“院”称,但设施还是完善不少的,便是连类似后世图书馆的书斋也有。薛白闲的无聊,便是凭了腰牌入了书斋,自寻了基本讲解门中轶事和类似于青云域历史的书籍来看。 这一番看的也是入迷,直到天色渐暗,外面生了嘈杂说话动静,却是那帮弟子们歇了今日课业的时候。 薛白回神过来,也觉得几分饥肠辘辘,便是放回书本,兀自往外行去。好歹他下午时分已经摸清了食肆的位置,此间又有不少弟子都是迈步而去,当下也一并跟上。 189、食肆风波(1) 食肆离着书馆倒也不远,没消多久功夫,薛白就随着人流一并入了内。这里布置看起来其实和现世的一些食堂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就是桌椅用具不同罢了。 倒是稍稍一瞧,也另有几分区别,整个食肆里都是一众少年,却没见的一个姑娘。想来估计除了住宿之外,连这等吃饭也都分了男女才是。 薛白也不担心青曼和林云樱那边,倒是腹中饥饿,颇有几分难忍。忙是回神过来,拿了身份腰牌,排着队往打了饭菜。 剑云宗的伙食质量说来也是一般了,果然跟后世还是没法比的。每人都只得两个杂面馒头,外加少见荤腥的两样菜品。薛白虽然不甚在意食物口感,但是往日里终归顿顿有肉,此时难免觉得几分清寡。 好在他随身戒指里还有些熟制血食留存,倒是可以佐餐。于是也没多想,取了饭菜回神四下一扫,见得大堂偏处还有个空旷桌子,便是随意走了过去。 等他落座放好食物,倒也没急着开动,反是随意打量了一下这些已经成为自己同门师兄弟的少年们。 这些家伙看起来年纪都比他小,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现在好歹也是一副二十左右的样子,确实比不得这些十五六岁的少年年轻。其中不少人都是一脸朝气和兴奋,估摸着大概是因为能进宗门而雀跃。剩下的一些倒是平淡或是愁苦,也是不好揣摩。 只不过薛白再细瞧一阵,就隐约察觉到了几分不对。这些少年虽然各自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但其中不少人分明有意无意的向着自己这边偷摸窥视而来。偏偏眼神一接触,却又谨慎避了开去。 薛白心中顿生疑惑,难不成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他随手一摸,却是空无一物,更觉几分奇怪……这帮人为何都是这般模样?难不成是因为别的? 只是一时之间,任他如何猜想,还是摸不着头脑。 这等事情也不是好深究的,更何况肚子里的饿意也是上涌,薛白也不细想,便是收了目光。低头瞅了眼身前的清寡饭菜,薛白颇觉无味,随手便是从戒指里取了四块熟制的血食出来。 其实口舌嗜肉之欲薛白倒也能忍,只不过眼下都已经入了剑云宗,说什么都要往那剑云十杰的名头上奔,这修炼一道自然无论如何都要抓紧才行。除了往日里勤修不倦外,血食为补同样也是个好办法。若是此刻身上没得血食也就罢了,既然是有,自然拿来佐餐进补。 当下也不多念想,便是拿了个馒头,就着一块儿熟肉大快朵颐起来。 薛白这边正自吃了几口,忽的感觉有些不对,似乎有人在打量自己。抬起头,正见几个青袍少年神色不虞的瞪着自己,朝这边走来。 薛白初始几分迷惑,不过脑子转的也快,何况现世里也不是没见过这等桥段,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难怪之前不少人都偷偷摸摸暗中窥探自己,难怪刚刚扫了一眼偏偏就这处桌子没人来坐……瞧这意思,这地方应该是被眼前这几人给霸占了吧…… 他这边恍神过来,那几个少年已经到了近前。头前的是个相貌还算俊气,就是瞧来有些阴柔的少年。傲慢又有几分不满的扫了一眼薛白,便是把手中饭菜往桌上一放,冷声道:“你小子是新来的吗?居然半点规矩都不懂?” 这阴柔少年一句话出口,薛白第一印象压根不是生气,而是几分想笑。 他好歹在现世也是二十四五岁的成年人了,虽说生活态度懈怠,但为人处事包括眼界早就成熟起来了。眼下看着几个十几岁的少年冲着自己说这种摆谱摆台面的话,难免觉得几分幼稚好笑。 薛白也不曾可以压制自己脸上的表情,心中有好笑心思,脸上自然也就带出了一分笑意。只不过这笑意看在阴柔少年等人眼中,难免就有几分对立不屑嘲讽的感觉了。 阴柔少年神情顿时冷了下来,估计是少年面嫩,又得身后几个同伴小弟跟着,受不得气。当下便是一拍桌子,狠声厉色道:“你这厮笑什么笑,识相的赶紧给小爷滚开!不然别怪小爷对你不客气了!” 薛白回神过来,更觉三分玩味三分苦笑不得。他莫名想到了当初现世里挺流行的那句话——少年们张嘴闭嘴都是老子老子的,成年的有事儿没事儿都是宝宝宝宝的…… 阴柔少年眼见他心不在焉,分明把自己的呵斥给无视了,又有旁边不少弟子们早就听到看到动静往这边偷瞄兼着窃语,顿时觉得他们是在议论自己无能,不免心中羞恼难抑。 这大部分年轻人最容易火气上头,不管不顾,也是不假。阴柔少年一时间只觉得心火顶了脑子,却是如何都压制不住。再看薛白还老神在在的坐于桌前,顿时再忍不得,当下忽的飞起一脚,正踹在桌案之上! 这食肆的桌子又不是什么固定在地上的物件,阴柔少年虽然不善武艺,可年轻人也自有一股子蛮力在。一脚下去,那桌案顿时向前一撞! 薛白倒是回神的快,又有实力在身,自不会被撞出什么狼狈。只是盛菜用的都是瓷碗,这么一撞一顶的,顿时翻扣过来。又是靠着桌边,顿时弄了薛白一身。那新发的素色浅青布袍被这么一污,眨眼葬湿了一大块儿去。 薛白原本是无意跟这帮少年人为难的,毕竟他心态已经成熟,总不可能跟一帮年轻人口角计较,那也未免太过没品。 只是之前不想计较归不想计较,可眼下这么一遭,换谁挨了也不会痛快,自然也让他心中生了几分郁气。 他皱了眉头往胸口看了一眼,又得抬头望向那阴柔少年,神色中已是几分不悦冷淡。 阴柔少年见一脚好歹见了成果,脸上不免生了几分得色快意。只是瞧得薛白皱眉抬头望来,那神色分明生了不悦,目光更兼几分瘆人冷意,不禁心头虚了一下。 只是他瞬间却又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的身份和身边的几个小弟,不免暗道有什么好怕的?!当下狂傲的盯着薛白斥道:“看什么看!识相的赶紧滚,不然下一脚就不是踹桌子这么简单了!” 190、食肆风波(2) 说来薛白性子也算用得了几分阴柔来形容了,而非是那种暴脾气的主儿。听得这阴柔少年又一句威胁,既没梗着脖子磨拳捋袖破口大骂,也没一言不合拍案而起大动手脚。 他只把眉头皱的更紧,抬眼盯向了那阴柔少年,目光往他眸上一锁,声音带了几分冷漠无情道:“现在给我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薛白好歹也是在生死边缘挣扎过好几次的主儿,长久以来早养了几分杀气在身。此刻又动了几分怒气,这一眼望去,虽无杀意,却也森寒无比。 那阴柔少年被他刚才一眼就瞪得心头发虚,这一眼下去,脸色顿时一变,凭空白了几分。一时间脸上刚才那张狂傲意尽数消敛,取而代之的反是禁不住流露出来的惊惧和惶恐。 从旁几个少年跟班也没想到薛白神色忽然之间会有这等变化,都是瞧的脸白心虚,不禁退了一步。 旁地里人一直偷摸注意着这边,瞧见阴柔少年脸色和几个跟班模样,少见他们还有这般害怕时候,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阴柔少年稍刻回神,心中惊惧的咽了口口水,莫名打起了退堂鼓。只是耳边那议论声早随着几人刚才的模样而大了起来,此时心神敏感之下,纷纷都涌进了他耳朵里。 “你们快瞧,姓苏的那厮好像怂了!” “亏得他平日里仗着身份欺凌弱小来着,没想到也是个外强中干的脓包。” “就是,被人家瞪了一眼就怕了,真是够没胆的。” “嘘!你们小声点,莫要让他听见了!” “听见?听见又……又能怎样……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没错,亏得往日里横行霸道,原来是这么个主儿。” “早知他是这么个货色,之前怕他作甚!还不如跟他来一架,看他能奈我何!” “这话说说就得了,人家姐姐可是内门弟子,小心你回头惹祸上身。” “还有这般说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他兄长好像是宗门外门弟子,知道也不奇怪。”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姓苏的以往敢这么横。我说怎么那些执事大人也不管管,原来是背后有人。” “哼,还不就是仗势欺人,自己不过脓包窝囊废一个。” “就是就是,我看这厮马上就要装孙子了!” “……” 就近几桌人叽叽喳喳,一时间也没注意苏书华的神色,窃窃私语的好不热闹。 这些人往日里早被他霸道欺压的暗生不满,只是畏惧他身边围了不少跟班,加上其他人也都怕他,自是生了从众心思。今时今日瞧见他这模样,自然是明里不能报复,暗里也要嘴上痛快泄愤。 偏的这话全让苏书华听个正着,他心中刚刚那些惧意顿时被羞恼给冲顶的干干净净。回过神来,顿时阴着脸四下扫去,一副吃人模样。 众人见他望来,瞬间都是噤声,只做鹌鹑埋头状,大口大口对付碗中饭菜,哪儿还有人闲言碎语? 让他们私下议论泄愤几句绝对没问题,可谁又真会这个时候去触苏书华的霉头。一个内门弟子身份的姐姐在后撑腰,有权有势的那帮自然无惧,他们这些人可不能不怕。所以嚼嚼舌根儿也就得了,见好就收才是正理。 苏书华见众人都做乖张模样,心中怒气却没半点消退。刚刚那杂乱言语此时还都在他耳边回荡,只让他怒火中烧! 他阴沉着脸把那几桌的几个人模样给暗中记下,心想着等小爷回头好生再掌掌你们的狗嘴!便是把目光一挪,又重新投到了薛白的身上。 若不是这个家伙,自己刚刚怎么会无缘无故被这帮混账脓包给讽刺了!他娘的!今日里无论如何也不能饶了他!小爷这丢的脸面,一定要连本带利从他身上讨回来才行! 不过眼下是在食肆,还属于学馆范围之中,有明面规矩在,怕是不好动手……得另想个法子才行! 苏书华暗恨已生,心中自是盘算。少刻眉头一挑,便是冷眼看向薛白,阴声怪气道:“小爷再奉劝你这狗杂碎一句,聪明点现在赶紧乖乖夹着尾巴滚蛋,不然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苏书华虽然霸道凌人,不过脑子总算不傻。他即便背后有家姐做靠山,但也知道像是在学馆食肆这种明令严禁动武的地方,还是不方便动手殴斗的,毕竟这可是牵扯到了宗门规矩。是以最初也只是踹了桌案吓唬薛白,却没做什么那饭菜泼他一脸的举动。 可惜谁也没想到寻常挺管用的一手,今日里却没唬住眼下这个家伙,反是落到最后,弄得自己被一帮人给鄙夷了。他现在即便恨不得好生暴打薛白一顿,最好将他给废了,但是碍着明面上的规矩,还是忍住了出手的冲动。 不过好在刚刚须臾之间已经想到了个阴狠的法子,只消用言语刺激的薛白主动出手,到时候再让几个手下跟班挨上三拳两脚,如此一来,便可去寻执事告状,必然能按门规将这厮杖责一顿! 到时候这杂碎必然受伤虚弱,只消随便找两个手下将他给架到校场之上……那还不是任由自己摆布?! 要知道校场那边可不在规矩之内,到时候只要自己矢口否认,谁能说他是被强拉硬拽去的? 苏书华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单纯这一点来说,苏书华却是比薛如虎那个家伙强得多。换做薛如虎在场,若是不清楚薛白的实力,估计这会儿早让一众手下跟班动了手了,哪儿会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只可惜苏书华虽然聪明,办事动手前会动动脑子,但薛白也不是愚笨之人。他心生了几分火气,自然留意着苏书华的面容。见这厮刚刚神色分明一动,长久以来养成的警惕心顿时让他小心了几分。 更何况苏书华刚刚明明就动了怒,此刻却偏偏不肯动手,只管磨嘴皮子,分明就有些蹊跷不对之处! 薛白警醒之余,稍一思索,便是明悟过来! 他今日下午可是才刚听那执事交代过宗门弟子要守的规矩,这半日时间怎么会忘?那规矩里分明有一条说过,严禁在学馆和住处动手殴斗,不然杖责处置! 这食肆可就是在学馆院中,分明也是规矩之内,若是主动动了手,怕是难逃责罚了。 难怪……难怪这小子刚刚明明一副恨不得弄死我的样子,偏偏这个时候还是只肯动嘴皮子,原来是藏着这等心思……这么看来,倒是个会动脑子的主儿。 只不过,你会动脑子,我就不会动脑子了吗? 薛白心念一转,嘴角倏忽就勾了起来。 191、食肆风波(3) 薛白如今好歹也是炼皮大成,耳聪目明的自然不在话下。刚刚周围那帮弟子们的窃窃私语苏书华都能听到,就更不要说他了,也是一字不落的都听进了耳朵里。 虽不清楚眼前这人具体名姓,不过那句姓苏的和他有个姐姐是内门弟子却是听的真真的。 薛白虽然不想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即便眼前这姓苏的背后有个内门弟子的姐姐撑腰,也未必能吓得住薛白。只不过为周全思虑,眼下倒是不太适合靠自己的实力暴揍这帮家伙一顿。 另外他已经窥破了姓苏的心中所想,就更不可能被他言语所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起手来,不然到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既然不能明面动手,又不能当场反击,那就不得不也用些阴柔法子——比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利用一下门规,又或者直接摆出阳谋来,公然约他去校场比划一下。 这两种办法也都可行,只不过薛白暗中思虑一番,还是选了后者。 说起来除非是现在向这姓苏的认软低头,不然无论哪种办法何种情况,都注定了要跟姓苏的结下梁子。这般下来有朝一日难免要被他那姐姐给惦记上,甚至被其针对。 如此一来,倒是不如光明正大的校场约战。到时候人尽皆知,又是公平较量,姓苏的即便输了也没什么话说。想来他那姐姐即便不满自己,但估计身份面子,也不好随便暗中下手。不然这风言风语的,可是不好看。另外万一再被对头抓到把柄,更是麻烦。 要知道内门弟子间也绝计不会是铁板一块儿的,谁又敢说没有人暗中盯梢着你随时准备揪你个小辫子把你狠坑一把甚至置于死地?自古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这话是绝对假不了的。 这么一想,薛白心念即定。比之用门规反将姓苏的一军,倒不如光明正大的逼他一次。 薛白当下只把筷子一放,脸上阴冷也收敛几分,做漠然模样,刻意高声几分道:“你若真有种,就别在这里学狼犬之流狺狺狂吠,你我二人现在就去校场,光明正大的斗过一场。可敢?!” 苏书华原本是打算逼着薛白动手的,没想到眼前这厮却根本没有上当中计,反是甩出了这么一句。 他一时之间难免有些犹豫,毕竟门中规矩,这去校场比斗,可是只能单对单的。如此一来,自己一帮小弟跟班岂不是都用不上了? 再说这家伙既然敢如此提议,怕是颇有几分自信才对,万一他实力若比我强……那我轻易应下,岂不是自讨苦吃? 苏书华一时为难,反而犹豫不决。 薛白看他模样,就知道这厮心中大致所想。琢磨一番,脸上忽的带上了几分鄙夷模样,开口嘲讽道:“我还当你真是个人物来着,没想到果然与旁人所说是个脓包,连公平应战都不敢接。你要是怕了,现在赶紧夹着尾巴滚蛋,莫要耽误我用饭。” 其实此事薛白如果不开口逼迫,姓苏的这厮也有可能灰溜溜的退走,那眼前这一遭也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只可惜即便如此,这梁子多半也是结下了,早晚还有后续。 是以与其选择不开口逼迫,幻想着对方知难而退后从此不再找麻烦,倒不如痛痛快快的一斗到底! 薛白这话一出口,苏书华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他心中火气蹭的就着了,下意识的就像点头应下这约战。只是看薛白镇定神色,心头却是猛地咯噔一下,更觉不妥。 这厮敢如此张狂的讽刺自己,难不成真的是自仗武艺?这要是动起手来,那我岂不是十有八九要输? 可若是不应,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岂不是太过丢脸了? 苏书华更觉为难,脸色当真是阴沉如水。他身后几个跟班也多少有些脑子和眼力,瞧着苏书华模样不对,生生都没敢随便开口。 两人这边僵持着,周围那帮弟子们却是又忍不住暗中嘀咕起来。他们往日里只见过苏书华把人给逼得不行,挤兑的难看。何时见过他也有这种堪比吃屎的脸色? “你们说姓苏的不会真怂了吧?” “应该不会吧……这厮好歹实力也是不错的。” “可是我看这意思像啊。” “我也觉得是……不然以他往常的性子,这会儿早答应下来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早知道他是怂包,当初怕他作甚!” “小声,小声,别让姓苏的听了去!” “你们猜猜这姓苏的敢不敢接?” “看现在这模样,我估计他九成是不敢。” “谁说不是,这厮从来都是仗着人多而已。单打独斗?哼,就是个垃圾。” “快快别说了!那姓苏的好像听见了!” 一帮人叽叽喳喳着,眼见苏书华脸色都生了隐约紫意,脑袋就要往这边望来,顿时噤声低头,佯装不知。 他娘的!你们一个个都给老子等着!等老子收拾完了这厮,再好好找你们算账! 苏书华胸口起伏,隐约听得肺都快炸了。以往只有他鄙视旁人的份儿,哪儿有旁人鄙视他的可能?此刻听见些“怂包”、“怂了”之类的词汇,理智顿时失控大半。 他瞬间把赤红噬人的目光一转,便是死死地锁定在了薛白身上,当下恼道:“小子你有种!老子现在就去校场等你!你若是敢不来,小爷今天拼着违背门规也要把你给废了!” 苏书华原本是可以等着薛白一并动身的,免得这厮趁机溜走。只是这会儿他被旁人冷嘲热讽的言语一激,已经感觉自己快要压不住火气。若是一时失控在这食肆里动起手来,那倒霉的可就是他自己! 反正这厮既然也是青苗院的弟子,早晚都是跑不了的,他要是真敢临阵逃脱,回头照样有的是办法玩死他! 至于这么贸贸然应下来比斗的要求会不会不妥……这个问题这会儿已经被怒火冲顶的他给自动忽略掉了。 苏书华甩下这么一句,便是阴沉着脸领着一众手下往食肆外走去。步子之快,显然是担心压不住火气真个在食肆动起手来。 一路上一种弟子们也是纷纷退让,生怕这时候触了这魔王的霉头。 192、于丰年 目送着苏书华离去,薛白确实老神在在不带丝毫着急和担心,反而撩着袍摆擦了擦胸前的污秽,又是拿了手中馒头取了未染肮脏的熟肉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周围一众弟子们眼见的苏书华走了,自然也是放了胆量。此时瞧得薛白居然没有动身前去,不免是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你说这家伙不会是怕了吧?” “我估计是怕了,换成你你不怕啊?” “你——反正我又没惹那姓苏的。” “我倒是觉得看他这样子不像是害怕,你见过谁害怕时候还这么老神在在的吃东西。” “那他这是?” “不会是想耍姓苏的一下,特意要放鸽子吧?” “我的乖乖……真要是那样……他以后还想活吗?” “谁知道那……等等看吧……要是他真的动身了,咱们正要跟去瞧瞧……” 一帮人也不顾忌言语音量,只管纷纷道来。 薛白毫不在意,反正这帮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他现在只所以不动身,无非就是单纯因为肚子还饿着。这种状态去跟人动手,难免自己先吃亏一分。 正所谓狮子搏兔尚进全功,更何况眼下还不知道这苏书华是何等实力。为安全起见,自然是把自己的状态给调整到最好才行。 旁地人见一番议论之后薛白还不动声色,好奇之余也不免佩服几分。且不说这位接下来会不会前去应战,就这份淡定功夫,也是了得了。 薛白听着耳边议论,暗中失笑。再得进食几口,觉得腹中饥饿已去,便是舒服的吐了口气,又得长身而起。 一帮人早是留意着他了,眼见得薛白起身,忙是神色一凛,尽皆收声。 薛白也不在意,收了碗筷,便是迈步就往食肆门口走去。 一帮弟子们见了,当下半数再顾不得吃喝,纷纷猛塞几口,或是拿了馒头匆匆夹了几筷子菜肴,便是起身跟上。 薛白眼看就要到了门口,忽的就听旁边有人喊了一声。他不由驻步侧目看去,却见个青袍弟子望向自己。 这人长相瞧来比其他弟子们大了一些,估计是经年久晒,肤色分明偏黑。眉宇间又带着一股愁色,像是有些心事。最关键的是右臂分明受了伤,上面缠满了绷带。那腿脚也不知道是同样受伤的缘故还是天生,此时起身走来,分明有几分瘸拐。 薛白瞧看两眼,分明脸生,也不知道这人叫住自己是为何。他心中好奇,自然停了脚步。见得来人近前,客气问道:“不知道这位师兄叫住我所为何事?” 这山门记名弟子的辈分却是不以年龄论的,薛白刚刚入门,喊一句师兄却是该当。 来人见薛白客气模样,也是抱拳道:“这位师弟此去千万小心一些,那苏书华虽然纨绔霸道,但本身实力不弱。” 薛白没想到他是提醒自己这个,倒是稍稍一愣。这功夫其余弟子也都瞧见了这一幕,薛白不认得这人,他们却是认得。当下又有几个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薛白耳聪目明,自是把他们口中张嘴闭嘴的那“于瘸子”、“于瘸子”的称呼听个正着。再看眼前这位手脚,又得联想到他刚刚那句提醒,不由恍然。 看这意思,眼前这位应该是和那苏书华交过手才对……怕这手上的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了……这么想来,两人肯定有所嫌隙,也难怪会出声提醒于我…… 不过终归是一番好意,薛白也是诚心领受,当下抱拳道:“多谢这位师兄提醒,不知道如何称呼?” 他总不好随着那帮看热闹的弟子一并去喊什么于瘸子,那也未免太过伤人。 来人忙是回礼道:“在下于丰年,还未请教师弟名姓。” 薛白自是报了名讳,于丰年忙是客套应过。显然还是担心薛白,不由又道:“师弟此去千万小心,若是不敌,切忌不可逞强。” 薛白知他好心,自是拱手应声。倒是稍一思索,又道:“师兄教导在下定当铭记,若是不烦,不如与我同去。说不得还能见师弟我替师兄你抱一抱这伤臂之仇。” 这年头不管在现世还是此间,孤家寡人独来独往终归是有些吃亏的。薛白深知自己接下来三年内怕都要在这剑云宗度过,那说什么也要结交下来几个亲近的朋友才好。这样有朝一日有所求或是有所为难,也能有人明里暗里的帮衬一把。 而且他素来交友都不以强弱为重,只是看眼缘和人品。这于丰年肯在眼下这等时候出声提醒自己一句,显然心思不坏,又加上几分合眼,倒是可以亲近一下。 于丰年本就有心去校场一观,此时听薛白邀请,自不推脱。两人当下结伴而行,直奔校场去了。 校场这边,苏书华和几个跟班已是等候多时。见得薛白出现,不由得正色几分。只是再得瞧见他身边那一瘸一拐的于丰年,几人神色不免怪异一瞬。 苏书华也没想到前不久刚刚让自己给借机收拾了一顿的于丰年居然会和薛白凑到一处,不过这会儿他胸中怒火已经被校场的凉风给吹消了不少,理智也是清醒的多,自然不会像刚才在食肆那样妄动肝火。反是一个挑眉,生了先行激怒薛白让他不能理智的心思。 当下便是把眉眼一挑,露了几分轻蔑笑意,格外明显的扫了于丰年一眼,便是看向薛白道:“小爷等了这么半天,还以为你这厮不敢来了,没想到原来是去请救兵去了。只是你请谁不好偏偏请这么个瘸子过来,莫不是寻思着等下要输,提前找个脱罪的由头?” 苏书华那几个跟班小弟也是机灵,听他这么一说,各自对视一眼,忙是纷纷开口挤兑。 让这帮人动手搏杀未必厉害,可是让他们开口辱骂,却是个顶个的熟练。一时间就听得各种明嘲暗讽污言秽语,你来我往此起彼伏。 这般辱骂嘲讽虽说多奔着薛白去的,不过三四成也是把于丰年给捎带在内了。于丰年终归也是年轻人,听着你一句他一句的辱骂如何不恼?当下一张脸便是涨的通红,拳头也是紧握了起来,分明有点要动手的意思。 薛白却是比于丰年要淡定的多,毕竟他在现世里玩游戏的时候可没少跟那帮键盘侠动过嘴皮子。眼下这点明嘲暗讽只要不往心里去,压根就挑不起他的火气。 只不过他也是留意到了于丰年的神色,眼见他拳头捏的骨节发白,分明就要上前的模样,忙是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193、赌斗(1) 于丰年正自怒急攻心,眼看就要忍不住出手,却没想到肩头忽的被人按了一下。 他一时不妨难免一惊,急急回头,看到薛白那张带着淡定表情的面孔,这才清醒了几分。 薛白见他回头,开口劝道:“于师兄莫恼,这帮人无外乎就是想逞口舌之利,激你我二人动气罢了。” 于丰年总算不傻,闻言也是明悟过来,火气倒是去了几分。只不过苏书华那帮跟班兀自还在叫骂,这污言秽语的,让他的脸色总好不起来。 薛白瞧的分明,再得拍了拍于丰年的肩膀,便是上前了一步。 于丰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薛白脸上忽然扬起了一抹嘲讽笑意,冲着苏书华道:“我原本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没想到事到临头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居然要靠一帮狗腿子仰着口舌之利出头,也真是丢人现眼了。” 薛白这一声可是刻意提高了音量,这身后跟着出来看热闹的几十号人刚好听个清楚。众人往日里面对苏书华时不是退避就是卖乖服软,何曾见过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辱骂的?一时间难免又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苏书华听不到这帮人议论的内容,但看他们闪烁望来的目光,便是觉得这帮人都是在阴险无耻的讽刺自己。他心中好不容易保持下来的那点冷静瞬间崩盘,那张刚刚还带几分洋洋得意神色的脸顷刻间便如笼了一层黑云一般。他原本是想让手下激怒薛白的,可哪里会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薛白瞧他脸色阴沉下来,脸上轻蔑笑意更胜一分,张嘴又道:“看你这脸色,怕是让我说中了心事?不会是真的吓破了胆,只敢学那丧家之犬徒劳狂吠吧?” 这话一出,苏书华只觉得自己额上青筋都绷了。一口闷气撞在胸口,上下不得,胀的几欲炸裂。他眼中顷刻生了凶光,再顾不得什么激怒薛白的把戏,纵身一跃便是上了那校场擂台。右手一翻,已是一把长剑在手,倏忽一抖,剑尖直指薛白。 “你若真有种,莫要再逞口舌之利,上台与小爷我分个胜负!” 薛白自不会怕他,嘴角一勾,便是要迈步动身。于丰年眼见如此,忙是凑近一步,开口提醒道:“安师弟千万小心,这姓苏的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薛白知他好心,忙是应道:“师兄放心好了,我自会小心行事。” 于丰年毕竟不清楚薛白身手,加上这会儿接触感观不错,忙是又得小声提醒道:“师弟且听我说,我看你今日将这姓苏的惹得也是恼极,怕等下上了擂台,他难免要下死手的。师弟你若是不敌,大不了就是认输便是。咱这院中弟子多都受过姓苏的欺辱,想来就是认输,也不会有几个笑话你的,可千万不要做逞强之举!” 之前食肆里薛白和苏书华的唇枪舌战和刚刚两人间的针锋相对于丰年可是瞧的清清楚楚的,下意识的认为薛白是好面子又不肯随便低头的倔强脾气,就怕他到了擂台之上为此吃亏。所以此时才有这番仔细叮嘱,又专门主动给薛白提前寻了个台阶下。 “师兄只管放心好了,我心中自有分寸。” 薛白知他好意,便是笑着应了一句,也不再多说,转身就往擂台去了。 他这边一上擂台,早就等候着的苏书华哪里还忍得住,当下冷哼一声,分明不给薛白准备的机会,把剑一挺,就要刺来! 眼看动手,薛白突然开口喝了一句:“且慢!” 苏书华不知道薛白又要如何,惊疑之下倒是收了冲势,却把眉头一挑,冷嘲道:“怎么?莫非是害怕了?” 薛白轻笑一声,脸上露了几丝玩味道:“在下还不至于害怕,只不过就这么平白比试,未免少了几分乐趣。不如你我赌一把如何?” 赌?莫非这厮又生了什么鬼主意? 苏书华心中不由生了几分惊疑,皱眉犹豫一番,问道:“你想如何赌?” 薛白见他开口,心中便是笃定三分,笑道:“如何赌却是简单的很,若是你赢了,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若是我赢了,你便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薛白这想法也是临时起意的,说来还是因为于丰年刚刚叮嘱他的那句“咱这院中弟子多都受过姓苏的欺辱”,才让他有了这个念头。 他眼下要在这剑云宗待上至少三年之久,有些事情自然不能光靠他自己和青曼两人。所以这身边若是能聚集起来一帮手下,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就像苏书华这般,连骂人都有一帮跟班去办,真的是说不出的轻松。 而若是想拉拢一帮手下出来,名望、好处、恩惠、威势等等诸多因素一个也不能少! 刚刚于丰年那句话其实算是点醒了薛白,既然这院中大部分弟子都受过苏书华欺压,若是自己能在众人面前好好整治苏书华一番,即便这帮人明面不说,心中还是会有所感激的。 如此一来,既能立威,又能施以恩惠,岂不是两全其美? 相反若只是单纯的在擂台上击败苏书华,恐怕也就是让这帮弟子们暗爽一遭而已,最多能落个立威的效果,却未必能让他们心存感激。 这两者孰好孰坏傻子都能分得出来,薛白自然不会舍良逐劣,是以稍稍思索,便想到了打赌这个办法。 苏书华可不知道薛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考虑了这么多,倒是惊疑之余,不免对他的这个提议起了几分兴趣。 刚刚他在校场这里等待薛白出现的时间,已经就有关薛白身份的问题问遍了自己的跟班。毕竟是事关比斗,多了解一下对方的讯息还是好的。 只是这么一问之下,居然没有一个人识得薛白! 苏书华深知自己这帮跟班的情况,他们既然都不认识薛白,那只能说明这家伙完全是个刚刚拜师入山的新人! 若是老人也就罢了,苏书华还真未必有几分必胜的把握。可若是对付一个新人,而且是一个分明刚刚入门的新人——他可是有底气的很! 194、赌斗(2) 苏书华可不是盲目的有底气,觉得自己此番比斗必然能胜。而是心中早有过一番计较,才敢如此笃定! 其中关节,就在那入门考核上! 旁人看来,入门考核就是一道门槛,看看有没有资格入门。至于记名、外门、内门、精英这种弟子区分,自然都是入门以后的事情。 可是殊不知入门考核本身也就有着区分弟子的作用! 若是寻常炼皮境界过了考核,自然只会被划分到记名弟子一类中。可若是伐筋境界过了考核,那是决计不会再多余的分到记名弟子之中,而是会被直接分到外门弟子里去的! 想她姐姐当初就是以伐筋实力过的宗门考核,亦是直接成为了外门弟子,根本就没往记名弟子中走上一遭! 而像薛白这样直接被分到记名弟子中的,显然证明他的实力绝对没有伐筋境界,即便最高,也就是炼皮大成到头了。 苏书华自诩自己已是炼皮大成,离着伐筋境界也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情,又有家姐教的一手连伐筋初期都能重创甚至击杀的绝招,对付一个同等境界的家伙,怎么也有八成的把握。 更何况眼下这厮方刚入门,是不是炼皮大成还未可知。说不定极有可能只是炼皮后期境界,那对付起来就更是轻而易举了! 这般想来,他至少也有九成的胜算。那眼下薛白提出的这赌约,他怎会不敢接? 是以薛白这边刚把赌约一说,苏书华便是毫不犹豫的冷笑应道:“既然你想赌,那小爷接了便是!等你一会儿败下阵来,小爷定让你当着众人的面,给我跪下来磕头道歉!” 薛白闻听此言,不免冷笑道:“也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自信,还是关心关心你输了又该如何吧。” “废话少说,先吃小爷一剑!” 苏书华已是懒得再和薛白逞口舌之利,当下叱喝一声,直把长剑一抖,便是抢先朝薛白攻来! 苏书华虽然纨绔,但终究还是有些本事。不然在这青苗院中单靠其姐姐的身份背景,可是如何都压不了一众弟子的。 他这长剑一出,霎时便化作银光一道,势如匹练,直奔薛白当胸而来!速度之快,刚刚那话声未落,已是逼到了薛白身前两尺之处! 饶是薛白心中已有几分慎重,都不免被这一手惊了一惊。好在他反应也是极快,只听得擂台上噔噔两响,整个人已是倒退出去! 苏书华本是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思,所以这一剑出手已是用了七成的实力,本以为薛白这等新人定然猝不及防,说不得会被自己一剑败之。可谁想到这厮居然反应极快,退了出去! 他不免诧异一瞬,心头倏忽生了两分郑重。难怪这小子敢跟我叫板,看样子是仰仗着速度不错了……只不过你再不错,还能有我快不成! 苏书华眉眼一眯,忽的生出几分冷意! 几乎同时,擂台上再次响起两声更为急促的轻响,原本还能看清身形的苏书华顷刻化成一道恍影,直奔薛白追去! 他那手中长剑更是如同一道天怒雷霆,毫不留情直刺薛白胸口! 眼见得剑芒电光就要狠狠的捅进薛白胸口,蓦地里就听一声破空啸声响起。苏书华只觉得眼前划过一道恍影,还未得看清,已有清脆撞击声涌入耳中,随即手上就是一股震力传来! 这一下来得突然,只让苏书华心中一惊,手上也是不稳。他当下反应过来,哪儿敢盲目追击?忙是一个止步,斜剑身前,就往薛白方向看去。 却见得薛白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利剑出来,也是寒光凛凛,不是凡品。 苏书华转眼就明白自己刚刚那一剑是被挡了,心中不免又是一沉,刚刚那一手寻常炼皮后期可是难以挡得住的……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厮,难怪敢和我叫板,这怕也是炼皮大成的实力了…… 他不由抬头看向薛白,见他一副老神在在样子,难免忍不住胸中郁气,冷道:“怪不得你敢跟出口跟小爷比斗,我倒是小瞧你了。” “彼此彼此。” 薛白心中其实也是这般想法,原本只以为苏书华就是个不中用的纨绔,没想到当真有几分实力在。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何上台前于丰年要那般叮嘱自己了,这亏得是自己实力不弱,不弱刚刚那两次交手,铁定已经吃了亏了。 苏书华听薛白一句彼此彼此,再看他那淡定神色,又是一番愠怒。瞧着薛白眨眼机会,倏忽又是急攻而上! 眼下既已瞧出薛白身手不弱,苏书华再不敢有半点大意和松懈,当下只把一身实力尽数使出,再奔薛白而去! 眼看到了薛白近前,他手中长剑倏忽动了,却是顷刻间拉出一片恍影。倏忽又如鹤啄雨坠一般,连捅十余记,眨眼便是往薛白胸前几处要害刺去! 这一手颇有几分繁华乱眼的味道,当真漂亮! 薛白一瞬间只觉得眼前丛生寒芒星点,更有一股寒气切肤而来,哪儿敢随便硬接。当下里便是叠步急退,想要脱出剑光笼罩。 只是苏书华早防备着薛白动作,见他身形一动,便是紧跟着急追而上,恍如跗骨之疽!手中长剑更是全力施为,一时间寒芒之外,更生锐意。 薛白心知不妙,哪儿还敢有半点留手。他虽剑法不精,却也有野蛮的法子。后撤之时,已把右手长剑轮转,以剑做刀,全力往身前砍去! 苏书华本是以为薛白要出什么高招,见他一剑而来再无变化,顿时明悟。那眉眼一眯,便是露出一股寒芒!他手中长剑倏忽一收,那十余记星点寒芒便如骤雨初歇,顷刻退去! 薛白一时不妨苏书华收招,一剑斜斩下来,却是空无着处,不由向旁偏落。 苏书华等得就是这一刻,顷刻间口中就是一声叱咤!手中长剑更是瞬间暴起,如同伺机之蛇,流光霹雳般刺向薛白右肩要害! 这一出手选的正是薛白旧力将尽新力难生的要命时机,更兼三分刁钻狠厉,若个击实,怕是右臂一时之间都要半废! 195、赌斗(3) 这一剑的犀利已是不消多说,台下众人瞧的也是分明。苏书华那帮跟班小弟纷纷露了喜色,分明是觉得薛白要丧命剑下。于丰年却是脸色发白,拳头下意识的捏紧了,暗自在替薛白担心。其他人等也都是惊神模样,大部分更是露出了几分惋惜神色。 眼下薛白在他们看来已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了,可惜了难得遇见个敢顶撞苏书华的人,本想着能替他们出一口气,却不想一上手就要溃败…… 众人遗憾只在转瞬之间,哪里想到台上倏忽又起了变化! 危机之余,薛白长久以来养成的应变反应总算救了他一命。眼看着长剑临体,就要将他的肩膀来个对穿,他倏忽便是向后歪倒,更是同时将左腿横起,直往苏书华胸腹踹去! 眨眼之间,寒芒一闪而过,众人未及凝神细看,两人已是一触既分! 薛白狼狈的退后两步,这才堪堪稳住身形。他右肩上衣物已然破裂,肩上分明见了血红,却是仓皇之间终究没完全躲开那一剑。只不过好在这伤口不深,只破了表面一层,虽有几分痛意,却无大碍。 对面苏书华却比他要好得多,只是胸前青袍上面分明多了一个脚印。薛白刚刚那一脚有几分仓促,也只是奔着拒敌去的,所以伤害不大。 不过苏书华脸色却不太好看,刚刚那一剑他分明成竹在胸,可谁想到一转眼还是让薛白避了大半。瞧的薛白肩上只得丁点伤口,他脸色难免阴郁几分,冷哼一声,又是提剑逼上! 现下已经吃了点亏,薛白心中可再没得半点的轻视和懈怠。又哪里还敢留手,只把一身血气鼓荡,长剑一撩,便也主动攻了上去! 他一身所长其实全在拳脚和近身搏斗之上,眼下这般以剑对攻实在吃亏了些。只是若不主动迎上,指望着单靠抵抗,那只会越来越糟。还不如想办法欺身贴近,一展所长。 两人眨眼又自攻在一处,一时间台下众人只觉得剑光闪烁,好不耀目。耳边更是听得叮叮当当交撞声响,此起彼伏。只七八息功夫,两人已是对了二十余剑。 薛白本就不善剑术,但偏偏苏书华却是以剑术为长。薛白一开始出手尚还能攻七守三,等得拼了二十余剑下来,便是只剩下坚守的份儿了。偶尔倒也能回得一击,却没太大作用,轻描淡写便被苏书华破去。 再得对攻几记,便是连招架都有些为难,辗转挥剑之间分明生了狼狈之像。 台下众人都是旁观在侧,瞧的清清楚楚。看着薛白越发难支,心中都是暗自叹气。怕这样子,最多再有二十来回,又要受伤或是受制。 于丰年心中更是苦涩,脸上担忧之余也生了几分失落。原本瞧的薛白之前那么自信,还真以为这回能顺便出口郁气,没想到当头来恐怕也是跟自己一般结果了。 他心中不甘之余,又想给薛白鼓劲打气,只是一时间怕他分心,终没开口。 不过苏书华那帮小弟跟班却没什么忌讳了,见得此刻自家老大分明占了上风,逼得那出言不逊的小子狼狈退守,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又有机灵的当即高声出口,冷嘲热讽。 “孙子!你刚刚不是挺牛的吗?怎么这会儿被打的像狗似得!” “就是!还有脸说我们光靠一张嘴,我看你才是光靠一张嘴了!” “你们两个快别说了,小心人家一会儿下台咬你!” “哎呀,哎呀,我好害怕啊~” “哈哈!我看他就是想咬,一会儿也没本事咬了!” 几人一番谩骂,本也就抱着扰乱薛白心思的念头,自然是什么话都往外秃噜。说着说着便又成了污言秽语,分外难听。 薛白再有防备心思告诫自己不要受激,可听这般污言秽语的谩骂毁辱,终归还是生了几分火气。那眉头渐渐虬结起来,露了几分阴恼之色。 苏书华把他神情看个正着,见他分明生气不快模样,心中反是无比痛快起来。暗道自己果然没白养这帮跟班小弟,关键时刻总算派上了些用处。 他心中畅快,自然不会放过挤兑薛白的机会,挥手一剑斩向薛白右肩之余,口中便是冷嘲热讽道:“小子,说来我还要感谢你那!” 薛白本是挥剑来挡,听得苏书华一句,难免心头疑惑,不由分了神去。 苏书华瞧的薛白分神一瞬,目光骤然一眯,那手中长剑倏忽沉,继而犹如灵蛇般一扭绕过薛白剑身,直袭他前胸要害! 薛白顷刻回神,暗中叫糟,想都不想,便是侧身而退并着压剑来打! 先听得当的一声轻响,眨眼薛白便觉胸前一凉。他心知不妙,只把手中长剑甩出一记乱斩,便是抢步连退。同时低头一瞥,胸前青袍已是破了一条裂痕出来,内里胸膛上分明多了道伤口,皮肉微微绽开,已是成了一道鲜红血线。 该死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需得想个法子,扬长避短,不然要坏! 薛白心中一凛,更生阴郁。再得这么交手下去,那他今天可就真的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苏书华可不知薛白念想,见他胸前也见了红,不由的更为得意。挺剑再次逼来之余,口中更是恣意笑道:“我现在当真要感谢你刚才提出的赌约了,不然等下废了你之后还真没什么好借口让你磕头道歉那!” “痴心妄想!”薛白见他猖狂,心中不快,便是反驳一句。 “痴心妄想?等我废了你一对手脚之后,看你还会不会说我痴心妄想!” 苏书华口中爆出一句,整个人已是再次欺来。他已是发现了薛白的弱点,分明剑术不精,便是抱着以强打弱的心思,把自己一身剑术发挥到了极致! 他手中长剑倏忽晃动起来,竟是瞬间生出了恍惚之意。继而仿佛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只两三眨眼,就幻化成了一片剑幕。再听苏书华口中一声叱咤,那剑幕恍如群鲨闻了血腥,齐齐往薛白周身卷来! 196、赌斗(4) 一时间薛白只觉眼前全是剑影寒光,哪里还分得清剑身何在?这等攻势,已经不是他的剑术所能硬接,不待思索,便是急急退去! 可惜苏书华早防备他再退却,薛白这边一动,苏书华也是紧跟而上!手中那片森寒剑幕顷刻带起了蜂鸣啸声,跗骨之疽般纠缠而去。 薛白速度本来尚有几分优势,只是一个人退步终究不如前冲来的迅疾,此消彼长之下,如何脱得开身? 眼见这森寒剑幕便要将自己从头到尾彻底罩住,肌肤之上甚至都生了凛寒微痛的切肤之感,薛白心知再退下去,必然要中这一招,到时候怕不死也是重伤。为今之计,就只有强拼一遭,扭转局面才好! 薛白倏忽便把眉眼一眯,弃满天剑光寒芒于不顾,直往苏书华右臂望去。这厮剑术即便再精妙神奇,终归脱不了臂腕指挥,只消废了他右臂,即便再厉害的剑术也得白费了! 而若想一击即中,用巧显然是不行。以他用剑之能,分明是比不过眼前这厮。即是如此,那就只有舍身强攻,以伤换伤! 薛白眨眼便拿了主意,脸上瞬间生出几分狠辣决绝来。连退脚步忽的一顿,手中长剑一挺,不带半点花俏,便是主动迎上剑幕寒芒,直往苏书华胸前捅去! 台下众人瞧个正着,哪儿想到薛白竟是主动往那剑光里迎?当下便是倒吸凉气,个个脸白!在众人看来,这哪里是迎敌?这分明就像是把自己往虎口里送! 于丰年更是没想到薛白会如此,又不清楚薛白心中硬拼的打算,只当他是被逼到极致,干脆自暴自弃的蛮干了。当下哪儿还顾忌的到什么出声会影响薛白心神,惊慌之际便是脱口叫道:“师弟不要!” 他这一声情急之下,却是洪亮的很。加上苏书华那帮跟班小弟正都看的入神忘了再骂,一时间别提有多响亮。 薛白听得难免分心离神,只不过他这一剑极为简单粗暴,又没花俏,分心之下也没什么影响。反是苏书华闻听叫喊,也不由的分心一瞬,下意识的向着于丰年那边看了一眼。 他这剑招犀利至极,却也繁琐的多。这一分心顿时出了差错,那满天剑幕寒芒顷刻间就是一滞,分明生了溃散之意,更是露了破绽出来! 好机会! 薛白心头一凛,哪儿敢迟疑,脚下猛地一蹬,便是豁然挺剑,一往直前! 这般变化只在一瞬之间,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一道寒光骤然划过,下一刻耳中已是响起了一声闷哼! 苏书华怎么也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会出了岔子,一个不妨,右肩已是被薛白手中长剑狠狠的捅了进去。可他终归也不是吃素的,吃痛之余,总算回神过来,反腕一撩,便把薛白右臂切了道口子出来! 只可惜薛白好不容易得了这等机会,又怎是一道剑伤就能逼退的?当下直接弃剑于不顾,脚下一蹬,便是朝着苏书华欺身而上! 刚刚挨打了那么久,他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出来。如今总算寻到机会能近身缠斗,也该他好好回报一下了! 苏书华不想薛白竟然会主动逼近,一时间竟是生了惧意,分明错愕一瞬。等他意识到不妥,想要拉开距离再次以长攻短,却已是被薛白逼到了身前一臂之内! 这等距离,苏书华甚至连薛白脸上的汗毛都能看清,更遑论薛白脸上那冰冷狠厉的神色。他心中顷刻咯噔一下,不敢有丁点迟疑,就是抽身急退! 只可惜他速度本就不如薛白,之前也是占了前冲本就比后退更快的便宜。此刻两人分明打个颠倒,一来一回,更是脱不出薛白的追击!只一个眨眼功夫,他已是被薛白贴身缠上,惊神之际,薛白拳头已然轰到了他面门之前! 苏书华心头一惊,便想提剑来削。可是这般距离,他手中长剑哪里有转舆之地?更兼肩上有伤,已是几分不便!这边抬手,压根抢救不及! 这一刻苏书华汗毛俱立,浑身发寒。好在他终归不是那种外强中干的纨绔子弟,顷刻间意识到自身不便之处,倏忽便将左手抬了,急往面门来挡! 若论剑法高低,虽然两人都算不上什么登堂入室,但终归还是苏书华更胜一筹。可是若论拳脚搏斗,苏书华却是如何也不必薛白老练的! 眼见得苏书华举臂来挡,薛白嘴角顷刻便勾出了一道轻蔑冷笑,右拳倏忽张开,改拳为抓,稍一侧转,便是抓向了苏书华肩头! 这拳脚变招毕竟占着个如臂指使的便宜,却是比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要快。苏书华一时不妨,回神过来,左肩已然落入了薛白手中。 他下意识的便想挣脱,可是不及反应,肩上已是一痛! 薛白最为自信的地方便是这一身的彪悍力气和那大难不死后突变的森寒血气。这一抓可是全力施为,就是伐筋初期比之也有不如。苏书华只觉得肩头如同被凶恶巨兽噬血一咬,眨眼竟是生出了欲裂之感。 可这痛楚感觉还只是前戏,下一秒苏书华便感觉自己肩上又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森寒之气袭来! 薛白这等境界最多就是仗着千机引的功法神奇能把血气触体逼入别人体内,之后便是操控不得。可是如今一遭,这弊端反而生了起效。那千机引下的丝缕血气一入了苏书华体内,顷刻好似脱缰的野马一般私下乱窜狂奔! 苏书华何曾见过这等诡异血气,往常血气都是温热炽热,早已习惯,偏偏眼下却是寒冰一般!那十几缕血气所过之处,莫说血肉麻痹,就是血气流转都为止一滞! 这一个不妨,苏书华彻底吃了大亏。那肩头几分抵抗之力随着血气一滞、肌肉麻痹,顿时消于无形。更糟糕的是便连左臂也都生了几分指使不便,分明迟缓! 这一刻苏书华左右臂几尽全废状态,哪里还能再挡得住薛白?!他诧异之中,薛白已是欺身而上。根本不讲规矩,完全是街头打架的状态,右手猛地松了苏书华肩头,却眨眼间死死扣在他脑袋之上,发力一按! 几乎同时他自己也是暴跃而起,右腿蓄势屈膝,毫不留情的往苏书华头脸撞去! 197、赌斗(5) 这一击直看的台下一众弟子面露诧异之色,他们或多或少也接触过武者搏斗,可是又哪里见过这种现世里打架斗殴的手段? 苏书华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家大族里出身的公子哥儿,可家族也好歹有几分势力,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更没见过这等招式。加上他一时之间又是当事者,受制于薛白,心神早已慌乱,还如何防备? 薛白本就带几分阴怒,此番出手自然全力施为,这等力量完全不是苏书华能抗衡得了的。只得转眼功夫,他便觉得头脸之上如遭重锤一般,那鼻子顷刻间先酸后痛,苦不堪言。甚至耳朵里都隐约听到了骨裂的响动,偏偏大脑已然沉沦在懵痛之中,还不曾反应过来。 一击即中,薛白即刻放了右手,苏书华受力未消,便是踉跄往后退去。薛白怎可能轻易罢休,见他退步时狼狈不堪空门大露,当即一个箭步冲将上前。只把双手握拳,一身森寒血气顷刻鼓荡其上,虎吼一声,叠步连逼同时就是狂风暴雨一般的轰击! 莫说此时苏书华疼痛之中毫无防备,就是全神贯注之下恐怕也挡不了薛白这般攻势,顷刻间就被轰的连连倒退,身子狂摆。台下众人更是连薛白手臂都已瞧不得了,只觉得拳影连连,恍惚一片。唯有那苏书华身子诡异的连连抖动,仿佛惊涛骇浪中的孤舟一般。 只得两三息的功夫,薛白已是一鼓作气轰了二十余拳出去。只可惜他现在境界不够,孕养出的千丝血气经不起长久消耗。眼看着气机将尽,猛地欺近一步,弓腰扎马聚势藏拳!分明要做收尾一击! 薛白虽然打出了几分真火,不过好在理智还存。知道此时是决不能要了苏书华的小命的,不然接下来可就要跟她那位姐姐不死不休了。 而且自己刚刚入门根基尚浅,空无人脉,即便擂台之上又难免失手一说,怕到时候这剑云宗也会苛责下来,另有处罚——毕竟一个内门弟子和一个记名弟子该如何权衡恐怕不用细表。 有这般顾虑,薛白也不好直击苏书华心脏要害。只得发力虎吼一声,把拳头偏压三分,直奔苏书华胸腹而去! 顷刻间众人只听得一声格外明显的闷响,还不及反应,苏书华已是如流矢一般倒飞出去! 他于横飞之际便是噗的一声吐了鲜血,旋即直飞到擂台之外,咚的一声落了地,又是噗的一口鲜血喷溅出来。继而整个人软绵在地,不知生死。 这一击,便是输赢立判! 几息间的局面辗转实在是太过突然,台下众人没想到刚刚还处在劣势,明显几分不保的薛白竟成了最后的赢家,而且是以这般狂暴的方式。又兼被他最后那狠辣迅猛的出手震慑,一时间尽皆惊滞,以致全场鸦雀无声。 薛白已是无暇顾及台下那帮人,他这千机引修炼至今虽然已算进境神速,但终究自身境界不足。体内孕养的千丝血气虽然已有几十缕,但动用起来消耗也是太大。 千机引这功法虽是将一身血气打磨孕养分化成缕,但养成千丝血线之后,便又不能融于寻常血气。一旦动用,更是要以寻常血气为补,不然后继无力。除非是舍弃孕养成的千丝血线于不顾,任它自行耗尽,但此般又不免有些浪费。 也只有等到了伐筋境界,或是初期或是中期,一身血气更为雄厚,才能堪堪支撑住千机血气的消磨损耗。届时就不会像如今这般,稍一动用几息,便要后继无力。另外也只有入了伐筋境界,这千机引的威力才能渐渐的发挥出来。不然无法透体外放,终究少了几分灵变。 而且动用这千机血气不但耗费血气,也更消耗心神之力。一时间操控十几缕千机血气的精神消耗比之现世里普通人强行熬夜也不遑多让了。是以薛白虽然表面看来无虞,但收手之后,精神已经格外疲倦。哪里有功夫去看众人?只顾暗自宁神,静心静养。 好在这等精神消耗毕竟是一蹴而就,恢复起来自然不用像现世熬夜那样非得好好补上一觉。只消得凝心静气缓行血气温转头脑,便是去了五六成。 薛白再得睁眼,精神已是清明舒缓不少,先行扫了眼擂台外的苏书华,见他此时口中已有呻吟又得捂胸扭动,分明还有命在,这才放心下来。 苏书华那几个跟班小弟总算也清醒过来,不知道哪个抢先惊呼一声,几个人便是急急忙忙的往苏书华方向跑了过去。 “苏少你没事儿吧苏少?!” 几人手忙脚乱的到了苏书华身边,便是想将他搀扶起来,谁知道这边刚刚一动,苏书华口中便是迸出了一声痛哼。 薛白听个正着,眼见几人样子,冷声开口道:“你们若不想他再受内伤,最好不要随便动他。他现在胸上肋骨已断,胡乱折腾,弄不好会让断骨插了内脏。” 薛白自己出的手,自然清楚会是什么结果。他那狂暴的力量一般人压根承受不住,更何况当时还动用了森寒的千机血气,更有迟滞对方血气运转和肌肉防御的效用。两两相加又是此消彼长,便是伐筋初期都不能幸免于难,更何况是区区炼皮大成的苏书华。 “你!” 苏书华几个手下跟班听到薛白这么一说不由恼怒瞪来,只不过被薛白冷眼扫过,再想起他刚刚那狂暴出手,顿时哆嗦一下收了目光。只是几人却也不敢再随便去动苏书华的身体,生怕如薛白所说,真的让断骨伤到了内脏——那后果他们可不敢去想。 几人一时间犹豫不定,不知如何是好。倒是薛白挑了眉头,忽的朝着这边走来。 “你……你想干什么?!”几人瞧见,难免畏惧,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又是强自色厉内荏,虚妄出口。 薛白冷哼一声,也不作答。兀自到了苏书华身边,向他脸上望去。 痛疼之中苏书华还有几分理智存在,听得周围动静,便是强自睁开了眼。待看到薛白,那满是痛苦的脸上竟然生出几分阴厉怨怼! 198、赌斗(6) 苏书华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日里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败给薛白,这一败不但重伤,更是在众人面前把脸面也给丢了!一想到今日之后原本那些面对自己只敢唯唯诺诺应承的弟子们会或明或暗人前人后的一番嘲讽,他心头的火气便是如何都压不住。 他本来就已是伤重,血气早已紊乱不堪。这一念之下急火攻心,哪里还能好的了?当下便是噗的一声,又喷了一口鲜血出来,顷刻溅的身上脸上到处都是。 “苏少!” “苏少!” 几个跟班吓了一跳,忙是脸白惊神的张皇去看。 虽说苏书华是伤在薛白手中,可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想来他身后那位护犊子的姐姐也不会轻易放过几人的!薛白终究是个新来者,根本不明情况。但他们几个可是在苏书华身边待了好些时日了,完全清楚他那位姐姐是个什么样子的主儿! 像今日这等事情,一旦让他姐姐知道,说不得明日便会提剑来杀!到时候薛白怕要命丧黄泉不说,他们几个怕是都有可能免不了断手断脚的下场! 要知道寻常内门弟子未必敢这么放肆行事,可苏少那位姐姐却是不同。那可是赤阳峰峰主膝下的高徒,只不过碍于实力境界不足,才没被提拔成精英弟子! 要不是这层关系,这没什么深厚出身的姐弟俩——特别是苏书华,如何敢在宗门青苗院中称王称霸?当真以为其他人都是蝼蚁一般软弱可欺不成?即便这一届所收的记名弟子里确实没几个背景深厚的,可那些统管青苗院的宗门执事又怎么可能随便任由他欺凌弟子? 说来说去,还是在这层关节之上!毕竟苏书华他姐姐虽无精英弟子之名,可已有了精英弟子之实! 而这些精英弟子们,将来不是游历天下,自成一方豪杰霸主。就是留居宗门,掌管各处要职,又那是些寻常执事们敢惹的? 可惜薛白不知道这其中关节和苏书华那位家姐的背景,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作何想。 不过如此一来却也无形中震慑住了苏书华和一众跟班,他们潜意识里多多少少都觉得薛白该是打听过或是知晓这些几乎人尽皆知的情报的。可如此一来还敢这般霸道出手,分明不是狠人就是有大背景! 如此一来几个跟班也不敢随便对薛白出手了,分明也是害怕他另有什么势力。不然几人就算再不济,也都是过了炼皮后期这条入门线的武者,群起而攻之的话,薛白真未必抵挡的了。 薛白可不清楚自己阴差阳错惹了这么大麻烦却也幸运的避开了一次危机,只是瞧得苏书华竟是自郁的吐血,难免几分皱眉。 薛白倒也不是心疼可怜苏书华,而是以他眼下这般伤势,若再急火攻心,可就真有命丧当场的风险。但是眼下分明还有赌约没提,若是此时不开口,那拉拢人心的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 薛白一时为难,自生犹豫。倒是这会儿功夫那帮围观弟子也都反应过来,纷纷交头接耳,惊讶议论。于丰年也得清醒回神,咬了咬牙,便是朝着薛白这边阔步过来。 “安师弟。” 薛白也没留意,等回神过来,于丰年已在他身边喊了一声。他应了一句之后,却见于丰年已是把目光看向地上的苏书华,那脸上分明生了几分痛快神色。 苏书华闻声也是睁眼看来,瞧得于丰年,脸色顿时更为难看。想当初自己可是居高临下的把这于瘸子踩在脚下好一番侮辱,没想到今日里风水轮流转,反是自己被他居高临下鄙夷打量。 苏书华胸中又生郁气,只觉喉头上又有一股翻涌感觉,忙是强压下来。只是脑中恨意又哪里能压得住?不免阴郁凶戾的看向薛白。 若不死这杂碎!自己怎么可能落得如此下场?! 苏书华越想越是不快,胸中更是气胀。明明知道此时再放狠话于己无益,可是却忍不住要逞口舌之快,阴声恼恨道:“姓安的!今日之仇我苏书华记下了!来日我必百倍讨回!如若不然,小爷他娘的跟你姓!” 薛白原本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逼着苏书华履行赌约,谁想到他一时间居然又是出口威胁。这一下倒是让薛白清楚而彻底的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两人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既然梁子已经结了……那再狠一点又能如何?! 一念至此,薛白心中再没半点犹豫和保留,目光转冷,便是看向了苏书华,嘲讽道:“苏少倒是有胆气的很,只不过来日的事情等到来日再说吧,苏少还是好好考虑考虑眼下的问题——别忘了你我二人还有赌约在先!” 苏书华刚才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压根就没记得赌约这一出。此时听到薛白开口,不由愣神,旋即脸色阴冷下来。 当初他敢答应薛白的赌约,完全是自信自己能胜过薛白,那这赌约的事情自然对他有利,可以好好借此来羞辱薛白一番。可谁想最终的结果却是自己败北,如此一来,这赌约岂不是…… 苏书华念头一动,便觉得无比恼恨烦躁,在他此时看来,这赌约完全是薛白算计好了要坑他! 他刚想矢口否认,抵死不从,却没想到薛白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 眼见苏书华脸上闪过一丝异样,薛白便猜到他是想抵赖不认。只不过如今既然打定了往死里得罪也不怕的念头,薛白自不会留情,当下便是高声高口道:“这愿赌服输,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要是个带种的男人,绝对不会毁约。刚刚苏少你可是在擂台上当着众位师兄弟的面都应下了的,怎么?现在莫不是突然想变身女流之类,来个抵死不认?” 玩嘴皮子,薛白绝对是个好手。何况不管哪个时代,文人无人都重脸面,又兼是大庭广众之下。 这一句话一出,那帮本就受了苏书华欺压而早有怨气的弟子纷纷出口议论,也不知有意无意,声音都高了不少。苏书华虽是听不真切,但那嘈杂动静却让他足够脑补出来些明嘲暗讽的语言了。 他本就窝着口气,又得如此一激,倏忽之下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薛白皱了皱眉,将心一横,反正要得罪,那就彻底一搏好了! 当下故作耻笑模样,又阴损的往苏书华下腹扫了一眼,这才道:“若是苏少你有兴趣做个女儿身,这赌约不认也罢。只不过日后再得相见,师弟这里就要喊一声苏师姐了。” 薛白这般模样分明刻意,正被苏书华瞧个正着。再听得他口中那阴损话语,哪里还守得住。一口气没上来,便是再次吐血,更是直接昏厥过去! 199、赌斗(7) “苏少!” “苏少!” 几个跟班小弟眼见苏书华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后不省人事,更是惊恐不已。手忙脚乱的涌上前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脉搏,察觉心脏依旧跳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快快快,快把苏少送回去医治,不然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可就麻烦了!” 有机灵的总算反应过来,忙是开口招呼身边几个同伴。其余人顿时醒悟,赶紧应声,又各是手忙脚乱兼小心翼翼的抬住了苏书华的四肢手脚。 薛白在一边冷眼看着,却也没有出声阻止。既然苏书华眼下已经昏厥过去,那即便心中再遗憾,也只能暂时放弃让他履约的想法了。他总不能咄咄逼人的再把苏书华给弄醒,非要他当场履什么赌约。真要那样,说不得能生生把苏书华给气死——那这梁子可就结的有点大了。 薛白虽然打算好了不去顾忌得罪苏书华的后果,但也不想一不小心让自己沾上一条人命。所以从头到尾都没出声,只看着这几个跟班小弟们动手。 几人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安全的把苏书华给抬了起来,分明是咽不下这么口气,貌似领头的那个小弟忽的恶狠狠的瞪了薛白一眼,佯装强硬的恐吓道:“姓安的,你等着!今日里你敢对我们苏少下毒手,早晚让你小子后悔!” 薛白岂是那种随意被恐吓的人?更何况眼下明明又是处在上风。他虽然不好在为难折腾苏书华,可是对这帮跟班小弟可没什么好客气的。当下脸色一沉,眉眼轻眯露了几分寒意:“怎么,你也想跟我动手不成?!” 别看是境界没有高到哪儿去,但刚刚薛白的凶悍劲儿和那狂暴的出手可是正经吓到了几人。听他这么一说,开口的那个跟班不由哆嗦了一下。 只是倏忽又觉得这么被吓到有点丢人现眼,脸上顿时生了几分赫意,只把头一扭,冷哼一声道:“你——哼!我们走!” 其余几人早不想多做逗留,忙是小心抬着苏书华匆忙往学馆外去了。 薛白也没阻拦几人,如今反正已经没办法让苏书华履行赌约了,那就没必要横生枝节,还是见好就收的好。 几人分明有点逃窜心思,怕也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尴尬,只消得十几息功夫,就消失在了院门之外。 等到目送这帮人离开,于丰年总算收回了视线,却又不免看向了薛白,眼中分明生出了几分莫名神采。 他原本对薛白没报太大的希望,只是两人终归才刚认识,实在不好太过分的劝薛白不要上台,所以才有了最后委婉的给他找了个台阶那句叮嘱。甚至两人交手之初,薛白一味的被苏书华以剑术逼在下风,于丰年更是替他担惊受怕,生怕他到最后会落得跟自己一样的下场。 岂料到两人交手过半,一个辗转,薛白竟然成功的占了上风。这最后不但赢下了比赛,更是打的苏书华重伤垂危。刚刚又得两三句话,竟然把往日不可一世的苏书华给气的连番吐血,直至昏厥! 看到这一幕,于丰年心中别提多痛快了! 他往日里但凡遇到苏书华一帮人或者他的跟班小弟,就免不了被于瘸子于瘸子的明嘲暗讽一顿侮辱。今日这一遭,分明有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快意! 于丰年一时间不禁又想到了薛白之前在食肆中说的那句替你报一下伤臂之仇,再看薛白,心中突然有些敏感触动。虽然说起来薛白跟苏书华动手的真正原因绝对不是为了要给他报仇,可是不能不承认眼下是实实在在的兑现了这句话! 再想想寻常被苏书华一等人于瘸子于瘸子的喊着,连带着周遭的其他弟子都对自己生了偏见疏离,平日里言辞举止间俱都带着几分轻蔑欺压。可从与薛白见面以来,就没见他流露出过半点的鄙视和轻慢,分明一视同仁的态度,他不禁更为触动! 从记事起到现在,他终日里都在受人异样目光看待,虽然久而久之已经习惯,但心中总有一份执念,执念着能有人不冷眼看待自己。这份执念之强之隐蔽,便是连于丰年自己都没在意过。 直到眼前这一刻,于丰年突然生出了种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感觉! 薛白可不知道这么点功夫于丰年心中居然这么有感触,倒是此番事了,难免想起了于丰年刚开始的提醒,不由冲他拱手笑道:“说起来之前还要感谢于师兄的提醒了,不然我这一时大意,刚刚还真有可能栽在姓苏的手里。” 于丰年恍神回来,忙是摆手笑道:“安师弟了谦虚了,以你的实力,就算没我的提醒,也绝对不会输给那姓苏的。” 薛白不置可否,也不多纠缠这个问题。终归是没有发生的事情,谁又说的了准? “好了好了,比斗已经结束,你们这些人不要围在这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这功夫早先在旁边观战的几个执事也都走了过来,洪亮出声,遣散众人。 刚刚两人还没赌斗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执事们的注意,毕竟这么多的弟子纷涌而出,想不留意都是难事。只不过两人比斗动手全在门规之内,合情合理,他们也不好出来阻拦。倒是此刻比武已经结束,那就不好放任这帮家伙聚在这里扎堆了。 薛白和于丰年听到动静,也不好在这里耗着了,当下跟着众人一起,又是往食肆折返。 之前被苏书华那么一闹,正经的一顿饭也都没吃好。薛白现在的体质虽说绝对能抗饿,可是好端端的一顿饭也没理由强挨。加上眼下又结识了于丰年,颇有些话题好聊,正好在饭桌上好好亲近亲近。 两人再得折返回去,那帮弟子看薛白的神色已然不同。原先倒是有人可惜有人鄙夷有人淡漠,如今大部分都是佩服和谨慎神色。毕竟一个连苏书华这样的家伙都敢惹敢打的主儿,分明也是他们惹不起的牛人! 只不过不同的是,面对苏书华他们除了畏惧之外更多的是厌恶和怨气。但面对薛白,心中却是一种有些复杂的感觉。既有几分畏惧又有几分感激外添几分佩服。 薛白虽然没有读心的能力,不过看众人目光神色隐约也能猜到一二,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快慰来,今日这番动手,总算是没白得罪苏书华了! 200、算计 心情好,薛白自然是喜笑颜开,连带着跟于丰年也是相谈甚欢,顺便也问了不少有关宗门的事情来。等从食肆出来之后,两人便是客套别过,相约了回头再聚,便是各行往住处去了。 只是薛白从始至终都没留意到暗中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等他这边回了住处,那人也是偷摸消失。只不过看方向,却分明是往青苗院外去了…… 这人一路出了主峰,又是辗转到了偏侧的赤阳峰上,再行一阵,便是到了赤阳峰的风华馆前。 这人似乎格外谨慎,却没凑到前门那边入院。而是辗转绕去了一边偏僻角落。细细辨认一番,便是捡了个石子,朝着某处房间窗户扔了过去。 宋希文本事在房中歇着,忽的就听窗户啪的一响。他顿时鱼跃起身,快步到床边推窗一看。眼见得院外暗处有人朝自己比划手势,不由得挑了挑眉,忙是关了窗户,急急出房。 宋希文一路辗转到了院外,那人已在旁边林中等着,瞧得他来,忙是出声示意。 宋希文没想到叶天回来找自己,忙不动声色的朝着馆楼方向看了一眼,见的没人开窗注意到这边,赶紧一个闪身入了林子。待到叶天身边,不免挑眉问道:“你这个时间怎得寻过来了?难不成是我交代的事情出了什么岔子?” 叶天忙是摇头,又兼几分赔笑道:“师兄且听我说,师兄交代的那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办,只不过另有一件事情想要通禀师兄,所以这才寻来了。” 宋希文不免好奇,问道:“是何事情?” 叶天忙是把刚刚青苗院发生的薛白和苏书华赌斗的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随后又道:“我想着这件事情多少有点严重,便急急忙忙先来告之师兄您了。” 宋希文听得神色一阵变化,讶然道:“你是说最后他不但把苏书华给赢了,还气的他好几次吐血,最后干脆昏过去了?” 叶天点头回道:“不错,我一直在现场看着,没敢有丁点遗漏。” 宋希文不由凝神,又是皱眉细思。若真是那姓安的把苏书华给狠揍了一顿……那自己也就没必要再按原计划另闹一出戏了吧?不然多余不说,未免让人觉得几分巧合和刻意…… 而且说起来,这苏书华姐弟……也不是不可以利用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执事堂那边有几位跟这姐弟或者说赤阳峰走的也相当近来着…… 宋希文虽然好色,不过只要不是女色在前,脑子还是足够用的,当下里便想到了更为妥当的办法。 驱狼吞虎,借刀杀人! 与其如二叔交代的那样,倒不如直接借着薛白和苏书华赌斗这件事情顺势而为,挑动姓苏的那边对薛白暗中下手报复才好! 这样一来就算回头薛白三人丧身在剑池秘地,宗门万一严查,也绝计想不到他们叔侄头上。定然会因为今晚这赌斗的事情,追查到那苏家姐弟身上!如此一来,可谓天衣无缝! 宋希文目光不由的亮了几分,脑子里仔仔细细的将这念头捋了三遍,更觉妥当。只不过等他细想步骤,却倏忽又皱起了眉头。 这计划可行却是绝对可行,只不过其中也有难处。该怎么让姓苏的按照二叔和自己原定的计划办事可是个难题——等等……有了! 宋希文眉头一挑,便是抬起头来,冲着叶天道:“行了,此事我已经知晓。你先行回去,告诉你买通的那几个家伙。此事就算罢休了,莫让他们去惹那姓安的。” 叶天眉眼一动,不解问道:“可是师兄你就这么放过了那姓安的?” 宋希文之前就没对这个小弟说实话,毕竟白日里自家二叔才刚交代过一定要尽可能保密,是以叶天有此问在他看来实属正常。 宋希文之前都不肯实言相告,这会儿又怎么会说实话?当下真真假假露了几分冷笑道:“那姓安的既然惹了苏书华,早晚会要遭报复的,你别忘了苏书华背后咱们那位护犊子的师姐。有这位在,压根不用我再动手了。” 叶天忙是轻哦一声,一副醒悟模样,随即媚笑道:“还是师兄高见,那我这便回去交代那几人不要妄动。” 宋希文心中还惦记着另外的事,那肯留他,当下嗯了一声挥了挥手。 叶天恭敬行了礼,便是转身投入树林之中,消失不见。 宋希文却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动身,却没往风华馆中折返,而是一反常态也往峰下去了。 刚刚那般说法只是拿来糊弄叶天的,虽说以那位苏师姐的脾性,回头知道自己弟弟受了伤,必然会去寻那姓安的的麻烦。但最终结果是教训对方一顿还是要了对面的命可说不准。 可薛如龙那边可是亲自交代过了,是要要了姓安的三人的命的。特别是针对的可不是那姓安的,而是另外那个姓林的姑娘…… 如此一来,他叔侄二人若想拿到薛如龙许下的好处,就绝对不能完全驱狼吞虎借刀杀人等着那位苏师姐去寻薛白麻烦! 只有诱拐着苏书华这把刀,按原计划把三人一并送到剑池秘地的雾境中去才行!以雾境的凶险程度,这三人只要入内,绝对是九死一生!就算不死在那风传中诡异的剑气和鬼影之下,也会被满天迷雾生生困死在秘境内! 不过这等借刀杀人的办法,可不单单牵扯到人命,还牵扯到愚弄了那苏家姐弟一把。如此一来就更不能让外人知晓,不然到时候还要承受苏家姐弟的报复! 苏书华那厮还好说,入门数月,充其量也就是青苗院一霸而已。可他那位姐姐,却不是善茬!就是薛如龙见了,都要退让三分! 这样下来,再得谨慎一些,也都不为过!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宋希文只能自己亲自走上一遭了! 他也已经想好了办法,以他现在的实力,潜入到苏书华的住处不难。到时候留下一封左手笔的纸条,指点苏书华一二。以他对苏书华的风闻了解和气到吐血这等分明受了奇耻大辱的情况来看,苏书华十成十会毫不犹豫的照办! 如此一来,不但水到渠成!自己叔侄二人比之原先的计划更能平添三分安全,岂不妙哉?! 201、借刀杀人 宋希文越想越是觉得自己这办法妥当,再不得半分迟疑,便是急急往峰下走去。 他这一路行来,脑中已经将计划完善的七七八八,又行脑补一番,倒是没得什么疏漏,便是彻底加快了步子。 此间天色刚暗,山门中闲来走动的人虽未绝迹倒也不多,正好也给宋希文提供了一层便利。等他摸到主峰青苗院这边,还真没被人给撞见。 宋希文也没急着去寻苏书华的住处,而是先行鬼祟去了学馆授业堂,寻了纸笔用左手刻意写了计策,这才往苏书华住处摸去。 虽说苏书华也是记名弟子身份,按道理来讲该是和其他记名弟子一样住在宿舍之内的。只可惜这规矩是规矩,却总有几分例外的地方。想他这种身份,又有背后那位护犊子的姐姐在,倒是在青苗院里讨了个单独的住处。 这地方紧挨着院中存放被褥桌椅之类的杂物的库房,是间两开的独屋,正好借挂了库房看守的职责,明面上还真没什么说头。而且这地方虽然偏僻,但也清净,不得不说也是个好住处。 宋希文好歹也是从记名弟子中混出来的,对自己这个师弟的情况也早有耳闻,是以苏书华的住处自然知晓。 等他摸到这边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亮了烛火光芒,看样子明显是有人在内。他刚得在暗处窥探一阵,就见房门倏忽开了,却是个弟子送了位执事出来,口中也是感激客套。 宋希文不免谨慎一分,哪儿敢贸贸然上前?直等得那执事离去得有十几息的功夫,耳中连半点脚步动静都再听不得,这才先行窥视了一圈儿,便是不动声色的欺身藏到了近处。凝神静耳,向内窥听。 这时候屋子里的苏书华已经醒了,他被几个跟班小弟从校场带出来之后,就有一个另行跑去请了执事来看。诊察一番,倒是没什么要命的大碍。只不过胸前骨裂比较严重,怕怎么也要安心进补兼修养七八日才能彻底痊愈。 好在那执事虽然暗中不喜苏书华这等纨绔霸道的主儿,但明面上也不好推脱不管,便是用了药物又以血气刺激,先行将苏书华给救醒了。宋希文欺身过来的时候,苏书华刚好听完留在房中照应的几个跟班的诉说。 听他们添油加醋的说那姓安的在自己昏迷后还一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模样,更是大放什么威胁之词,苏书华心火又是腾地一下冒了出来。那张好不容易才平和了些的脸上,霎时又生出来一片恼红!这一口气儿更是顶到胸口,当下连连咳嗽。 几个跟班小弟本来就是担心苏书华出什么意外,所以刻意留下的。而刚刚那执事走的时候也都特意交代过了,这段静养期间越想恢复的快,可千万千万不能动气来着! 几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点过了,这般在苏书华面前讨论姓安的,岂不是明摆着不想让苏书华好过吗,当下忙是收了继续诋毁的心思,急急凑到苏书华身边问道:“苏少你没事儿吧?” 苏书华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怕是不能动气,咳嗽两声,赶紧压下了心头的火。好歹眼前这几个跟班也算是他心腹了,又不好随便动怒,当下便是摇头道了句无碍。 几个跟班不免松了口气,却是再不敢随便说话,一时间屋子里倒是有些冷场下来。 苏书华好歹压了火气,心情平复不少,便是阴沉着脸向着今日里丢的场子该如何报复回来。只是倏忽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身前几个跟班道:“对了,我今日受伤受辱的事情,你们几个没让人传话给我姐姐吧?” 苏书华虽然纨绔,虽然也仗势欺人,不过寻常情况下不会拉她姐姐做虎皮扯大旗。毕竟平日里都是他欺负别人,那些苦主碍于他那位姐姐的名头自己就偃旗息鼓息事宁人了。可如今这遭却是被人给打了的丢脸行为,他下意识的不想让这帮跟班告诉自家姐姐。 他姐姐是护着他不假,但是苏书华更清楚自家姐姐的脾气。若是知道自己被个新入门的记名弟子给重伤了,帮自己报仇是肯定的,不过自己回头绝对也没好日子过,说不得得被往死里逼着勤学苦练。一旦那样,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几个跟班小弟可不知道苏书华心中顾虑,不过几人起初太过担心苏书华,也怕他那位姐姐迁怒,所以压根就没敢往那边汇报。此时听的苏书华问起,忙是摇头道:“苏少你刚刚昏迷,我们几个都担心你的安全,所以还没来得及去禀告苏师姐。”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苏书华不由松了口气,暗道这帮小弟们总算没办出坏事儿来。只是再有想到薛白,那脸色顿时又难看下来。 几个小弟见他模样,有个急性子的忍不住开口问道:“苏少,今日这事儿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绝不可能!” 苏书华脸色顿时一沉,声音都带了几分冷厉。他虽然不想找自家姐姐出头,可并不代表着这仇就不报了!当着校场那么多人的面把自己给打了,让自己丢尽了脸,背后还不知道如何受人非议……这等罪过,怎么能轻饶! “那苏少可有什么安排?我们几个也看那小子格外不爽,居然敢对苏少使阴招!不好好给他个教训实在太便宜他了!” 眼见苏书华分明有报复心思,立刻又跟班出声奉承,顺便不动声色的变相拍了个马屁。 “办法吗……” 只是苏书华才刚醒来多久,一时间郁气出口不假,可又哪里去想办法?不由扭头看向几个跟班小弟,皱眉道:“你们几个可有什么好办法?尽管说来听听!” 可惜苏书华注定是要失望了,这帮跟班小弟一听,各个皱眉露了苦色,分明是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让他们这些人动动嘴皮子骂人或是动动手围殴别人绝对没什么问题,可要是让他们动脑子想办法,真的就有点难度了。 苏书华眼见几人都不得言语,分明一副没辙的熊样,顿时又觉气闷。难道非要逼着小爷去找姐姐帮忙不成?可这样下来也太丢脸了点…… 几人一时无语,倒是外面宋希文前后听个正着,脸上不由得露了几分得意笑容。 看来真如我所料,这姓苏的果然是打算着要报复姓安的小子……既然你们无计可施……哼哼,那就让我宋某人帮你们一把好了! 202、此仇不报,如何安睡! 见得事情已经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宋希文哪儿敢耽搁,稍一思量,便是把怀里准备好的字条掏了出来。四下一扫,小心塞到了门缝下面。 他也聪明的很,没有直接出声惊动房间里的苏书华等人,不然逃跑不及再被瞧见身影,也是不妙。 当下退到远处屋舍之后,随手捡了个石子,对准屋子房门直接扔了过去! 苏书华几人在屋子里还正苦思冥想如何对付薛白那,忽听得房门咚的一响!几人本来就是揣着见不得人的鬼祟心思,直是一惊! 苏书华反应在众人里也算快的,稍迟就是一声惊问:“是谁在外面?!” 然而这功夫宋希文早就退远了,又哪里有人回他? 一两息间听不到动静,苏书华心中惊疑不已,忙是冲着一个跟班小弟甩头打了个眼色。 后者恍神回来,小心起身往那房门摸去,忐忑中一拉房门,可外面哪里有人? 他好奇的探头出去看了看,也是空无一人。回头过来正要禀报,忽的看见了门缝下的那叠纸条。 苏书华虽看不到门庭那边,却能听到开门动静,当下问道:“外面可是有人?” 跟班小弟觉得古怪不对,忙是关了房门,拿着纸条急急忙忙的回来:“外面没看到人影,可是有人留下了这个。” 苏书华一看他手中纸条,第一反应就是刚刚的密谈有人听了去,这可要遭! 只是他终究不是薛如虎那等没脑子的蠢货,一惊之余,却又倏忽想通了某些关节。 这人既然留下纸条,分明是有另外的用意。不然若是偶然听到或是刻意来听自己墙角以图伺机报复的话,何必留这东西? 这么看来,这纸条上怕是写了什么要事啊…… 苏书华眉头一挑,露了七分凝重三分急色:“把那纸条给我!” 跟班小弟见得这般模样,不敢耽误,忙是把纸条递了过去。 苏书华下意识想拆开一看,忽的又停了手。眼下还有自己几个小弟在,可难保他们中间没什么墙头草或是有异心的。这纸条纤薄一张,万一露了点什么出去,那可麻烦了…… 苏书华心头一抖,赶紧压了心头急意,又把神色故作镇定,冲几个跟班小弟道:“对了,我这会儿有些饿了,你们几个去给我弄点吃食过来。苏安你去给本少倒杯茶来,我这会儿有些口渴。” 几个跟班小弟虽不聪明但也不傻,这分明是想赶人的意思,又如何瞧不出来?几人嘀咕着这纸条莫非是苏少认识的什么神秘人传来的?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便是赶紧起身,应声告退。 等到这房间里就只剩下苏书华自己和家中派来的伴学苏安,他这才飞快的将那纸条打开,凝眉去看。 这一看之下,苏书华更是惊疑,这纸条上面竟是详细的写了一种对付薛白的法子!他下意识的按照这办法在脑中预想了一遍,脸色顿时阴晴不定起来。 这法子竟然极为可行,而且前后琢磨起来,竟也是相当妥当!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这姓安的还得罪的有其他的仇家?这是分明要致他于死地啊…… 而且这人显然是知道我与姓安的有仇……可这不过是没多久的事情才对……一般人消息不该这么灵通——这么说来这人莫非是青苗院里的人? 可是姓安的那厮应该是今天才入门的……怎么会跟青苗院里的人结仇?这未免说不通——等等,难不成是针对我的?! 可这也说不过去……若是针对我的,难道就不怕我发现吗?再说真按这计划去做的话……事后也没明证能扯到我头上才对…… 而且就算东窗事发,没有明证在,单靠那些风言风语,也拿捏不住我。何况宗门十有八九也不会为了一个普通的记名弟子大动干戈…… 苏书华一时间心念百转,反而难以决断。 “少爷,您的茶。” 这功夫,旁边的苏安已端了茶水过来。 “先放着吧。” 苏书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却也没刻意遮挡手里的纸条。 相比起刚刚那几个同门师弟,苏书华倒是对苏安放心信任的多。苏安毕竟是跟他一道入山的伴学小厮,祖孙三代都在苏家做仆,是他实打实的心腹。 苏安这边忙是应了一声,转身把茶水放了,眼见苏书华一副愁眉模样,心中一动,小心问道:“少爷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苏书华闻声回神,瞄了苏安一眼,稍一犹豫,便把纸条给了他。反正是自家出来的,又是心腹,这等事情倒也不必遮掩。 苏安瞧了几眼,又是小心把纸条递还给了苏书华。苏书华接过,扭头看向苏安道:“你觉得留纸条的那神秘人如此做法是何用意?” 好歹往日里苏安也算有些脑子,加上苏书华现在一时繁乱拿捏不定,此番问话,正好也想听听旁观者的意见,好做个参考。 苏安眉眼一动,便是弓了几分腰身道:“启禀少爷,小的看来,这人留下纸条,多半是要借刀杀人了。” 苏书华不置可否,回了一句:“仔细说说的想法,为何有如此判断。” 苏安自是恭敬道来,说的也算有模有样。 只是苏书华心中还是担心这纸条是算计自己,不由皱眉道:“只是借刀杀人吗?难道你不觉得留这纸条的那人是要故意设圈套引本少往里跳?我与那姓安的的仇无非擂台一战,可迄今也不足大半时辰。就是消息再传,不刻意的话,也传不出这青苗院吧。而这纸条上既然提到有仇,指的也只有这一遭,显然留纸条的该是咱们这青苗院中的人。可有关那姓安的的消息刚刚你们也打探过了,分明是今日才入门,又哪里结的有仇家?” 苏书华只管一股脑的把心中疑惑全说了。 苏安听得片刻,眉头一动,微微抬头看了眼苏书华,恭敬道:“小的斗胆说一句,少爷您可能多虑了。那姓安的虽然是今日才入门,可不代表着这院中的人之前与他无仇啊。” 苏书华表情一恍,便是皱了眉头。苏安这般说法,倒也有几分道理…… 他又得凝神细思,倒是又多想了一些。这神秘人既然能写出纸条上这样的妙计,想来行事谋划应该是颇为周全的。既然这样,也该是能想到单凭这东西想嫁祸自己不太可行——毕竟是没有丁点实证,难道还想单凭一张嘴不成? 那这么看来……果然是想借刀杀人吗?若是这样……我是依计行事……还是弃之不理? 苏书华一时犹豫不决,低头看那纸条,上面的计划清晰在目。 他犹豫几息,终究是又抬起了头。脸上却哪里还有半点犹豫,分明一副狠厉神色。 少爷我何时受过今日这等屈辱,这等仇若是都忍着不报,如何安睡?! 203、动身 苏书华定了念头,自然不会再犹豫。只不过他眼下这伤势,实在不适合走动。心念一动,便是扭头看向苏安道:“你且近前,我交代你件事情。” 苏安忙是快步上去,俯身下来:“少爷您尽管吩咐。” 苏书华脑子本来就不差,这纸条上又已经把大概的计划给介绍了一遍,示意他只需要完善一下关键的地方就行。当下里便是与苏安耳语一番,分明也是小心谨慎的心思,寥寥四五句,就交代了个妥当。 “我刚刚说的你可记下了?” “少爷放心,我已经记下了,这便去办。”苏安自是应声,乖张的很。 苏书华轻嗯一声,又伸手去往怀中摸索,眨眼掏了身份腰牌出来,递给苏安道:“你此去一路切记谨慎机灵着点,莫要让人盯上或者留意。等寻到了那边,把我这腰牌给他一看即可。” 苏安抬眼一瞧,忙是伸手接过,又赶忙应了一声,这边急忙忙转身出门去了。 苏书华见他消失,神色渐渐冷淡下来。想起薛白今日校场上的那副傲然模样,忍不住又生了几分怒气。 姓安的!今夜且让你最后谁个安稳觉,待到明日剑池秘境一行,就该是你的死期了! 这一夜当真是各方算计各有心思,只可惜薛白偏偏是一无所知。他心中只是惦记着明日的剑池秘地之行,想着是要养足精神以备完全,所以早早就睡下了。 有他擂台立威那一遭在,整个宿舍里的一帮弟子们哪个敢打扰他休息?这一觉可谓睡得安稳无比,痛快的很。 次日清晨,薛白便是早早的起了床,收整东西,调养血气,等着随时调遣。可惜直等到食肆开饭又得用过早饭许久,这才姗姗来迟的有执事托人来寻他。 薛白不敢耽搁,便是跟着来人急急去了迎客厅那边。只不过等到了迎客厅,见得来人,倒是让他愣了一愣。 昨日里分明记得宋忠平交代是让宋希文来领他们去往剑池秘地的,哪儿想到此时见得来人,却是个不认识的年轻弟子。 那领路的同门给两人互为介绍一番,薛白才知道眼前这位跟宋希文一样也是执事堂的支使弟子,姓陆名展。不过身份要比宋希文低了些,专门负责跑腿办事,每月辛苦着挣一份丹药钱。 这等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薛白自然没有多想。两人坐着边是闲聊,边是等待青曼和林云樱过来。 剑池秘地那种地方虽说每个记名弟子入门的时候都可以往里走上一遭,但平日里终归也算是宗门秘地之一了,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或者屡屡次次的往里放人。三人这般进去选剑,注定了又是要一道同行的。 正好薛白心中有所好奇,借这会儿说话机会,带三分客套,又是旁敲侧击的打听起来。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宗门规矩的缘故,还是眼前这位分明也是个油滑老手,闲谈半天,却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倒是耗了这么会儿功夫,青曼和林云樱两人也是先后赶来了。 三人见面先是点头招呼一番,又客气见过了这陆展,便是由他带着,一路出了青苗院。 剑池秘地的位置并不在这山前,而是在宗门后山那边。薛白原本以为这剑池秘地很可能是什么峡谷深渊之类的,谁想到居然是一处偏僻谷地。入得谷口,又有几个黑袍严色的弟子把守,陆展这边掏了腰牌和执事堂的文书,这才获准带了三人入内。 薛白如今虽然没什么眼力,但至少也能拿捏住几分深浅。瞧这八个黑袍守卫弟子的气势模样,怎么也都得是伐筋后期的样子了。那刚刚随手把腰牌和文书隔空抓过去的手段,分明是血气外放之功。 他心头不免一凛,这剑池秘地果然是要处,不然何以这般守卫森严。 这会儿功夫陆展又是开口招呼他们,薛白赶忙急步跟上。入了谷内,也没什么奇特,只是挑目看去,前方分明几间石制屋舍。门前也有黑袍守着,分明也是戒备森严。 陆展突然停了步子,回头冲三人交代了一句:“你三人先在这里等着,我且先去通禀一番。” 三人也未觉不妥,自是客气回了一句。陆展暗中松了口气,紧赶几步,便往那左边一间去了。 三人瞧着他也不知道和守卫说了什么,反正是一副恭敬谨慎样子,又得回头指了指自己这边。过了有八九息功夫,貌似是商谈妥当,那陆展回头冲三人招了招手。 这功夫石舍守卫也是转身开了那黑漆漆的屋门。 三人到了近前,陆展先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头冲开了门的守卫拱手道了句“多谢师兄”,这才赶忙领了三人入内。 这石屋远看寻常,近看却是要比房屋之类的大上不少。一入了内,才发现周围墙壁上都镶了发光的奇石,柔和之余不失明亮。 整个屋子里没什么其他摆设,分明空旷,唯独是地上有些奇特。正中一个用类似玉质材料摆出的圆形石台,周边又得延伸出去四道石堆,都是血红石头,一直连到墙角位置。 薛白好歹也是看过不少小说的主儿,这一眼瞧下来脑子里立刻蹦出了一个词汇:传送阵! 没想到今日里还能见识一下小说中的传送阵……这可是头一遭啊……也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原理是怎么回事……当初看小说的时候可是觉得格外神奇来着…… 薛白心中胡乱琢磨着,陆展那边却是向门口看了一眼,便隐约压了几分声音冲三人道:“此处就是通往剑池秘境的传送阵了,只不过阵法所限,一次只能传送一人。你三人分个次序上去,即可传送到剑池秘境之中。” 说罢他又是从怀里掏出三块儿血色石头,递给三人道:“若是你们在其中遇到了什么实在坚持不住的危险或是挑到了心意的兵器,那便捏碎这块石头,倒是自可将你们传送出来。” “多谢陆师兄指点!” 三人忙是小心接过这血石,毕竟是事关性命的东西,可不敢随便怠慢。 当下陆展又是隐约几分催促,三人忙是动身,由着薛白先上了石台。按他吩咐往脚底鼓动血气,便见隐约红光从石台上升起,如同流水蔓延一般分成四股沿着四道石堆往墙角流去。待到红光接触到墙面,只两三眨眼,又是一道更为明显的盈满红光反哺而回。 红光汇聚到石台之上,瞬间生出一道圆柱光罩,再下一秒,薛白已然消失在石台之上! 204、剑池秘境 薛白好歹也有过许多次的穿梭经验了,红光一闪也不吃惊,而是自然的闭上了眼睛。紧接着他就感觉身体一轻,飘忽一瞬,又是一沉。 他忙是睁开了眼,果然眼前的景物已是变了,那里还有什么石屋?环视之下,四周全是浓雾一片!别说瞧不到远处物事景致,就是近处一两米外的地面,都是蒙蒙一片了! 更为诡异的是,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实际如此,薛白总觉得浑身上下一片寒意。而这寒意也分明几分不对,压根不是寻常那种气温太低的感觉,可一时半会儿的薛白又无法形容出来。 这地方……怎么看怎么有些不妙啊…… 只得一两息功夫,薛白已是皱起了眉头。不过他倒没忘了身后还有青曼和林云樱两人要来,忙是先下了石台,回神等着。 可是这一等等了估摸至少也有十分钟的时间,却不见那石台有丁点的动静,这让薛白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下来了。 难不成这传送阵还不是定点传送的?这么说来,接下来的行程是要跟青曼和林云樱两人分开了? 薛白眉头深皱,隐约不妙。只可惜眼下这种状况,他也无能为力。暗道一句看来只能自求多福了,便是不再留心那石台动静。 他把目光移开,又是看向四周,白茫茫之中瞧不到任何外物,倒是能看出这些雾气隐约流动。诡异之余,也有几分神妙。 “那陆师兄也没交代过进了秘境该怎么办……看这样子多半是要自行摸索了……也不知道所谓的剑器都在何处……怎么样才算是拿到称心的武器……” 薛白此时还不知道他自己已经落了险境,反倒是琢磨着怎么挑选武器,又该如何取舍。他虽然不善剑法,可也清楚有个好兵器是绝对有利无害的。怕就怕不懂这其中的机巧,到时候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那就乐子大了。 不过很快他就又反应过来,脸上难免露了一分苦笑。眼下这般,最该关心的压根不是什么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问题,而是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此行来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寻一件称手的剑器。只是虽然之间已经知道了些许剑池秘境的事情,特别是这里葬剑千万把——可是这些剑都在何处? 看眼下这个样子,怕只有闷着脑袋无头苍蝇似得赌运气了…… 薛白无奈苦笑几下,又得抬头四下望去。 这等迷雾并非现世那种大雾天气可比,那种天气好歹也能隐约从迷雾中瞧得几分影影重重,可眼前这迷雾完全就是千万层薄纱遮掩一般,根本不可透视。 薛白伸手于前,随意抓了一把。他身为现世人,自然知道这迷雾说白了就是水汽。可是这一抓过来,却并未感觉手上半分潮湿,反而还是干燥如常。 这就奇了怪了……难道这还不是寻常雾气不成? 薛白挑了挑眉,难免凝神细看,这一看之下也没瞧出什么大蹊跷,只是留意到了眼前雾气分明有所流动。 薛白知道沿水而下总能找到人迹的道理,自然也清楚有空气流动,就代表着有风口有出口。反正眼下茫然无措,倒是不如逆着风向往前去摸索看看。 他当下便是迈了步子,一边留神着风向,一边小心往前行。 这一路走来,虽然看不清远处,但好歹周身方圆五尺还是能瞧见的。起初薛白也没在意,但是走着走着便发觉了几分不对。 这脚下路面倒是没感觉出来什么坡度问题,可是随着前进,渐渐的有些坑洼起来。等薛白低头留意,却发现地面上已经有了些许沟沟道道。 他蹲下身子仔细去看,这些沟沟道道深浅不一,裂痕宽度也不同。但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自然形成,反而像是被利物所划。若不是这些沟痕离散的很又不规整,薛白甚至怀疑是什么凶兽的爪痕。 越是再往前走,这划痕出现的越是频繁了些。起初盏茶功夫才有一处,渐渐地好几处,直到此时,基本上两三步就能看到一处! 而且更让薛白皱眉的是,这些划痕连看上去都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人止不住的心惊别扭。再碰上周围一直存在的那种同样诡异的寒意……直让薛白心中生了几分虚弱。 他起身看了看四周,还是望不到丁点的多余事物。只是重新细看那雾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流动速度好像快了几分。 难不成是快到了风口了? 薛白眉头一挑,下意识的看了眼前方。 一般来说离着风口越近,风力自然越强,变相而言这些雾气的流动速度就会越快。如今茫无头绪之下,哪怕能找到风口位置,说不定也是个发现了…… 薛白迟疑一阵,咬了咬牙,再次迈步前行。 因为没有任何参照,薛白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前行了多远,又前行了多久。然而此时的剑池秘境外面,苏安已经和陆展再次碰了头,折返回了苏书华的住处。 就在苏安向着苏书华禀报此事的时候,身为神秘人的宋希文,也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此时正坐在天南峰峰腰别馆的前厅中,而他对面,正是这番阴谋的真正主使者——薛如龙。 “这么说来,那姓安的小子眼下进去得有小半时辰了?” 听着宋希文说完,薛如龙那张脸上已经淡漠平静,悠闲的端了茶水轻饮一口,这才平和开腔。 宋希文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师兄所料不错,应该有小半时辰之久了。” “既然如此,此番多谢师弟和宋执事帮忙了。还要麻烦师弟等下与宋执事捎带句话,就说他在意的那件事情,薛某定然会请教首大人帮忙的。”薛如龙脸上倏忽露了几分亲切笑意,说话声音也都柔和了几分。 宋希文听他承诺,目光深处那点忐忑终于化作了喜色,当下抱拳道:“如此就要多谢薛师兄了,师弟这边还有琐事,不便久留,先行告退。” 眼下得了承诺,他自然要先行告之二叔一声,也好让他落个安稳。 “既然如此,我这边就不强留师弟你了。对了,为兄这里有瓶雪滢丹,于我现下用处不大,正好赠与师弟你。”薛如龙笑的客气,翻手就是取了瓶丹药在手。 雪滢丹,丹如其名,乃是选用十几种珍贵药材炼制而成,其效专用于温筋通络,益气温补,是伐筋境界特别是初期中期最实用又极为贵重的丹药之一! 以宋希文如今的状况,若是勤修苦练月余,再配合上这瓶雪滢丹,突破到伐筋后期跨入内门弟子行列绝非妄想! 205、雾境 “这……未免有些贵重了吧?”宋希文瞧的那玉瓶,目光兀自亮了几分,透出不少贪意。这是正经的好东西,有了它,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未可知! 只是宋希文虽然心生贪婪,但也清楚面上功夫,总不能伸手就接。 “师弟这话就见外了,你我即是同门又是同峰,加上还是同期拜山,可算的上是亲近了。师兄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师弟帮衬,这点心意你若是不收,让师兄我如何安心啊。”薛如龙一句话说的极为诚恳。 宋希文真正说起来,还算不上他的心腹。只不过是这一次自家弟弟的事情有些突然,他借着钱显凡给出的法子,考虑到其中关节,顺势找上了宋希文罢了。 倒是今遭这事情办完,特别是听宋希文把计划一说,薛如龙倒觉得他是个可用的人才,正好往常里也算亲近,说不得也能培养成心腹…… 宋希文叔侄两人的底细薛如龙还是清楚的,在宗门里其实也没什么势力。虽说一个青苗司的执事统管终究有几分实权,可对于他这等内门弟子来说却没什么看的上眼的。 不过如今要是能把宋希文拉到自己麾下,顺势把他二叔往上送一送……那今早这事儿应下的好处也就不算白给了……早晚还能有借势的一天。 薛如龙盘算的很清楚,不然也不会拿出这雪滢丹来。这东西虽然对伐筋初期和中期最为有效,但对他这个伐筋大成境界来说,也不是没有用处的! 只不过收拢人心,自然还是要下本的! 宋希文显然也听出了薛如龙话里的意思,特别是那句“以后还要许多地方要师弟帮衬”。显而易见,若是今日接了这丹药,以后身上可就要挂上薛如龙的印记了。 宋希文犹豫一瞬,想想自己叔侄的处境,又看了看那瓶雪滢丹,终是伸出了手接了过来,随即笑回道:“既然如此,师弟却之不恭了。来日师兄若有他事,尽管吩咐。” “师弟肯收下薛某的心意自是极好的,那以后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薛如龙见他妥协,又是哈哈一笑。 宋家叔侄的势力虽然有点弱了,不过对于此时的薛如龙来说也算是一件幸事。他终归手下能办事的人不多,眼下多了宋家叔侄,可谓一番臂助。 薛如龙难免几分痛快,亲昵的拍了拍宋希文的肩膀:“刚刚听师弟说还有它事要办,那为兄这里就先不多留了。等到来日有空,你我兄弟二人好生痛饮一回!” 宋希文忙是笑道:“师兄有请,师弟怎敢推辞,到时候定当与师兄尽兴一回。” 既然是决定要坐上薛如龙这条船了,那自然不好推脱。 两人又得客套两句,宋希文便是转身离去。薛如龙回了厅内坐下,刚把茶杯端起,厅后就火急火燎的跑出来一个人影。 不是薛如虎还能有谁? “哥,这姓宋的靠不靠谱?事情真的如他所说的办妥了?”薛如虎一出现,便是急急地做到了薛如龙侧面的椅子上,焦急开口。 “你这急躁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薛如龙皱了眉头,扫向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声音带了几分严厉,却又有几分无奈。 薛如虎讪讪一笑,露了几分惧色:“我改,我回头就改,这不主要是在哥你面前嘛……” 薛如龙叹了口气,也不好多说他什么。他兄弟二人毕竟不是大门大户里的族兄族弟,可没什么成日里勾心斗角的嫌隙。这亲近,自然是真亲近,却是不好也不忍太过开口训斥的。 于是薛如龙也不再提这一茬,开口道:“你放心好了,这姓宋的还不敢骗我。他已经来报说是那三人已经入套,那必然是入套了。” 薛如虎脸上顿时冒了几分喜色出来,只不过忽的又是眉头一皱,问道:“可是哥,这剑池秘境的雾境到底是什么地方?真的能让那小贱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里面?我当初也去过剑池秘境啊,可没觉得那地方有什么凶险的。” 薛如龙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开口道:“你懂什么,你去的那是最没风险的边缘地带,而她们三个去的,可是雾境!” 薛如虎听得一愣,他是完全不知道个中区别,不由问道:“这……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同?” 薛如龙哀其不争的摇了摇头,随即开口解释道:“边缘地带可以说是剑池秘境里最普通也最安全的地方,历来不会有什么机遇,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风险。可雾境就不同了!” 面对自家弟弟,薛如龙还是很有耐心的,又得开口道:“你再不争气上进,可也总该知道每次宗门弟子的晋升考核之后,都能进一次剑池秘境吧?” 薛如虎忙是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薛如龙便道:“寻常记名弟子,实力低微,入得门来,自然只能去那没甚风险的边缘地带,选把寻常剑器。而等到了外门弟子,则可去更深些的地方,寻一些机缘。只不过这个时候,就会遇到一些风险了。” “而等到过了内门弟子考核,便可再往深处传送,那个地方,终年被迷雾所笼罩,所以又有雾境之称。” “雾境便不同于之前两处,其中既有大机缘,却也有大风险。一个不慎,迷失其中都是小事,甚至很有可能丧命之内!” “真的假的?那雾境居然这么可怕?”薛如虎隐约几分不信。 薛如龙瞥了他一眼,忽得伸手去扯衣袍领口。只见他右手一拉,便是露了内里不少肌肤出来。 薛如虎看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珠!只见薛如龙那胸口位置,赫然露着四五道愈合后的可怕疤痕! “这……这……”他一时惊得连话都说不全了。 薛如龙冷哼一声,又把衣服一整,开口道:“这些伤疤可都是在雾境中留下的,便是你哥哥我当时入内,都险些死在其中,你觉得那三人还能有什么活路?!” 薛如虎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兄长的实力在他看来已经是极其强悍了,连他这样进了那什么雾境都险些丧命,那小贱人三人定然必死无疑! 哼哼!让你这贱人当初来坏小爷好事!这次定让你们有入无回! 薛白心中得意,但却也隐隐生出了一分好奇。那雾境中到底是什么样子?什么风险?才能把兄长都伤成这般? 206、诡异 薛白也很好奇。 他已经尽可能的加快速度走了许久,可是除了地上的划痕在不断增多之外,周围的一切再没有了什么变化。 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是说剑池秘境里面葬剑千万把吗? 为什么走到现在连一把剑的影子都没看到? 难道是师傅所说有误?还是我现在压根就是在外围徘徊,根本就没进入真正的秘境中? 薛白脑子里不断涌出异念,却全然没有留意到周围和脚下。 四周的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分明浓郁了不少,原本该是能看到一步内地面的浓淡程度,此时却连半步都难及。而当他再次迈步跨出的时候,脚下的地面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薛白根本没有丝毫的防备,行走中的重心已是自然而然转移到了右脚之上,这一脚踏下,顿时踩空! 失重的瞬间,薛白总算清醒过来,可是这个时候已然于事无补! 他心头惊惧的四下环视,企图能找到一处“救命稻草”,可是周围完全白皑皑一片,仿佛置身云里雾里迷幻之中,哪里又什么可以借力的东西? 难道这就要死了吗? 经历过短暂的惊惧之后,薛白心头难得平静了几分,他终究也算是死过过百次的人了,虽然还做不到彻底看淡心思,可到了这种关头,终究也没有常人那般畏惧。 他脑中开始回忆着从头到尾的过往,心中却愈发的平静下来。 可惜了这一次出师未捷身先死,也不知道青曼那边如何了……希望她不要像我这样才好……还有夜枭和应无双……也不知道她们两个去了什么地方……以这二人的性子和能力……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薛白细细碎碎想了许多,直到最后已是想无可想,索性彻底的放开了紧绷的身体,任由它无助的坠落。 然而没过多久,就在他彻底放弃的时候,后背上忽然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紧随起来的就是一股刺骨的冰寒和一声剧烈的拍响! 薛白猝不及防,一瞬间便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白渐渐恢复了意识,当他的神智稍稍清醒的意识到“自我”的存在,一股撕心裂肺的痛疼和冰寒就从他后背各处疯狂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这股疼痛来的实在猝不及防,薛白完全是本能反应的扭动起来。然而这一动顿时让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可惜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寒意便随着他的扭动将他整个头脸包裹起来—— 那是水!冷的刺骨的水! 薛白瞬间被呛,但慌乱之中却也因祸得福的让神经过滤了浑身剧烈的痛疼,一番狼狈不堪的胡乱挥舞中,他摸到了一根事物,想都不想便是整个人都涌了上去。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露出了水面,瞬间便是睁开了眼。入眼的还是一片白茫,不过分明比之前那种浓雾状态要淡化不少,至少他看到了手中抓着的是跟粗壮大树延伸到水中的根须和就在咫尺之外的滩岸。 薛白惊悸未消之余,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也不知道从何处涌出的力气,便是一个借力,扑向了岸边。 他狼狈不堪又匆忙的爬到了岸上,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然而一瞬之间,被求生的欲望和惊悸一并压下的疼痛再次涌了上来,顿时让薛白痛哼出声,浑身抽搐! 这股疼痛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以忍受,痛的他连声哼叫浑身抽搐,狼狈不堪。然而越是抽搐扭摆,那受伤的后背越是收到牵连,痛意更甚!更为恐怖的是,他浑身的血气似乎都不受控制,开始在湿露而冰冷的身体的刺激下,变得愈发的躁动起来! 内忧外患之下,薛白再也忍不住,噗的便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眨眼功夫,便又昏迷过去。 就在他昏迷之后没有多久,宁静的氛围下,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啸声,似是利器划破长空。 这动静越来越明显,分明越来越近。只消得几个眨眼,周遭那些安静的雾气突兀的动了! 只见浓雾如同水流一般被什么东西顶挤而来,两三息的功夫,便是被捅了一道洞痕出来! 这洞痕倏忽就在薛白上空停住 ,继而连同雾气都安静下来。可是没过多久,那雾气似乎是被向下挤开了一般。紧接着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其中如同机灵的鱼儿一样旋游飘忽,倏忽一下便捅开雾气冲到薛白身前,又倏忽一下挤开雾气飘到了几尺之外! 可偏偏诡异的是,如果有人在场,分明看不到眼前有任何的东西!完全是空荡荡的一片! 谁也不知道这雾气中的存在到底是什么,甚至一时之间整片雾气干脆没了动静。直到又过了十几息,雾气中又生了涌动——一抹水流般的波纹缓缓的,又分明有些鬼祟的向着薛白涌了过去。 它就这么到了薛白身边,忽然停下。鬼鬼祟祟的左右偏侧一瞬,然而分明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的唇齿。 当波纹在他唇边停住的一瞬,其上莫名沾染到了一丝血红,然后一个眨眼,那血红忽的像是被水流冲刷一样,飞快的沿着某种形状,逸散而不见! 下一刻,雾气中忽的传出极短的一阵颤音,继而只听嗖的一声,一道波纹直冲到几米开外,又得不动! 那分明是刚刚沾染了薛白鲜血的无形物事,极为警惕的后撤出去! 它再次狡诈而耐心的隐匿了十几息,眼见薛白还是一动不动,又是探到了近前。 只是这一次,它的胆量似乎大了很多。幽幽的凑到薛白唇齿边,再次沾染到了一缕鲜血。紧接着那点血液又一次诡异的沿着某种形状逸散开去,继而彻底消失不见。 不过这回那无形的物事没有再退,当雾气中再次传来轻微颤音之后,那波纹一反常态的涌到了薛白的唇边! 这一瞬,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薛白唇齿边和地上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诡异的减少着,只是几个眨眼,连那小片原先已被血液洇红的土地都变回了本来的深褐色! 紧接着下一秒,一道更为明显的嗡嗡颤响在雾气中传了出来。周遭的薄雾飞快的被抖散,隐约形成了一处无雾空间。 如果有人在场,细看之下,就会发现那是一条细长的透明痕迹。 就像…… 一把剑! 207、消失的血气 可惜这极为诡异的一幕终究没有外人看到。也许就算被看到,以透明家伙的狡诈程度来看,也未必能发现的了。 空气中的颤音在几息后终于消散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无论是声响还是薄雾,都再没了异样。 可是若是盯着原处仔细去看,那透明的家伙并没有消失,它只是安安静静的蛰伏着,也不知道是在等待,还是在犹豫。 直到又过了五六息的时间,那薄雾再次有了动静。透明的家伙像是极有耐性和睿智的猎人,又一次蹁跹迂回着,靠近了薛白的身体。 然而这一次,无论是薛白的唇齿还是地面上,早已经都没了血迹。 薄雾有些急躁和贪婪的动荡着,隐约是流露出来那透明家伙此刻的情绪。它在薛白身上游走着,渐渐放缓了速度,最后又重新回到了薛白的唇齿边。 嗡嗡嗡嗡~ 一时之间,空气中又响起了颤音。这声音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自我嘀咕。紧接着过了没多久,一缕薄雾开始向着薛白的唇齿间钻去!如果有人在场,可惜清楚的看到薛白的嘴唇被一点点的挤出一道缝隙,紧接着连牙齿都被挤开! 那是透明的家伙,它居然钻进了薛白的体内! 昏迷中的薛白似乎是隐约感觉到了不适,他那保持着几分皱起的眉头微微变幻着,继而鼻息间发出了一声失措的呛音…… 一直到两三息后,他的神色再次平静下来。然而诡异的是,他的后背似乎隐隐有了一丝不寻常的起伏——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穿行扭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白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我……我这是? 薛白有些迷茫,又有些头晕,他下意识的坐了起来,双手揉了揉昏昏发胀的脑袋。 我记得刚刚是坠崖落潭了吧……好不容易才爬了上来……好像还摔得——! 怎么会?! 这一瞬间,薛白整个人突如其来的愣住了! 不疼了! 他浑身上下现在居然感觉不到丁点的疼痛了! 明明刚才…… 薛白诧异的再次动了动手脚,可是就在昏迷前的那种锻骨之痛完全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是幻觉? 薛白不可思议的爬了起来,急忙甩了甩手脚,甚至反手去摸了摸后背——一切都安然无恙,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得。 他还清楚的记得刚刚的一切,分明是自己在迷雾之中不小心坠崖,然后很明显后背着陆摔进了一片寒潭之中,该是骨骼尽碎才对! 他下意识的往后看去,身后果然有一片寒潭,而记忆里那颗救命的大树也还安安静静的杵在原地——与记忆如出一辙!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没事儿? 薛白终于意识到刚刚的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可这就更让他疑惑不解了。 难道又像上次坠崖那样有了奇遇?可是这奇遇……未免太不值钱点了吧? 还是说这潭水有疗伤的奇效?我刚刚泡了一遭所以好了? 薛白回头盯着那潭水,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下意识的起身想去查看一番。 然而这一动,他才察觉到了真正的不对! 没了! 他一身苦练出来的血气居然没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薛白的脸色瞬间就白了,饶是他已经算得上久经风雨,可是碰上这等突如其来的变化,终究还是心神失守。 虽说他现在只是区区炼皮大成境界,正常来说甚至连三流好手都算不上,可是这一身血气终归也是辛辛苦苦修炼来的。这突然之间消失殆尽,连三处丹田都变得空荡无比,如何让薛白接受的了?! 他一时之间连思绪都不知该如何去想,如何去放,只是茫茫然的愣在那里,像是傻了一样。 好在薛白终究还是经历过不少的风浪,在短暂的失神和错愕之后,他渐渐的清醒和理智了几分。再来不及半点犹豫,忙是就地坐下,开始试着运转千机引上的法门! 既然一身的血气已经消失了,那么现在再怎么悲痛难过沮丧也是于事无补的。当先最重要的,就是尽快看看到底是自身出了毛病,还是只是单纯的血气流矢! 而且刚刚昏迷前明明记得是筋骨尽断的,此时却全然一副无损模样……这里面本来就透着蹊跷!说不定是筋骨自动吸收了一身的血气用来养伤?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可终归也有几分可能的! 要知道上次体内的血气变异也是奇诡无比,此时再发生点什么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薛白飞快的安稳住了慌乱的心思,只把整副心神飞快的平静到静心状态,开始试着唤醒身体各处的血肉。 血气这东西薛白虽然不知其详解,但这么久的修炼下来,也清楚它是存在于人体内的每寸血肉之中的。按道理来讲就算丹田内血气尽失,若是刻意调动之下,也是能从身体内抽取出来不少的。 可是此时,任凭薛白如何运转千机引乃至虎狼劲上的功法,都再没办法唤醒丁点的血气反应! 不应该的……怎么会这样……就算是丹田中的血气莫名消失……可只要人还活着,血肉中必然该有血气存在的才对! 薛白百思不得其解,深锁眉头,怔怔出神。 血气血气,虽不能说全仗血肉血液,可终归这两者也是其主要出处。如今薛白分明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流动和血肉中蕴含着的力量,可为什么偏偏凝聚不出来丁点的血气? 等等……还有办法可试的才对!就算血肉中凝聚不出来血气,可服用血食,总该可以了吧?! 他倏忽反应过来,急急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块儿血食出来,想都不想,便是飞快的往口中塞去。狼吞虎咽几口急急下了肚,忙又凝神静坐,毫不犹豫的运转起千机引功法来。 只可惜这一次薛白再次失望了。 那血食换做往常,一旦下了肚又运转起功法,便会神奇的像是融雪一样飞快的消化转换,释放出一股股的血气出来。其中一部分会补充入身体四肢,剩下的则会汇入脉络,最终归于三处丹田之中。 起初这个过程相当的顺利,那血食在功法的催动下,倒是化作了股股精纯血气。只是等到那些血气开始汇入身体血肉和经络之时,却完全不听使唤起来! 薛白不由错愕一瞬,可就这不及眨眼的功夫,这些血气竟凭空的消散在了经络之中!再无踪影! 208、惊变 怎么可能……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当意识清晰的感知到那些血气无缘无故的隐没不见,薛白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诡异的情况,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只不过他终究已经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更何况在现世中还有那么多小说的桥段可以拿来参照揣摩。在初时的惊慌之后,他就很快的平静下了心绪。 眼下这种情况,怕是十有八九出了自己不知道的问题。再结合刚才的经历来看,肯定是在昏迷之中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异状才对。只是这原因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弄不清楚了……可接下来该要如何?难道在这里耗着不成? 薛白稍松眉头,四下望了一眼。 周围还是一片白茫雾霭,只不过明显比坠落前的那地方要清淡几分,隐约也能看到四五米内的物事。身后这边自然还是那颗大树和蜿蜒如蛇的湛蓝寒潭,眼前可见之内,却是坎坷地面,再往远处,分明有隐约影影重重。 不过这影影重重该是死物,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倒还不至于让人心惊忐忑。 薛白细细琢磨一阵,终究还是略显疲软的站了起来。他现在虽然浑身上下血气全无,不过一膀子的力气还是在的。与其留在此地生生等死,还不如再往前探探,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 前进几步,那些原本在雾霭掩映下的影影重重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那是一块块参差的大石。走近一瞧,更为怪异,上面坑坑洼洼全是刀砍斧劈一般的白斑痕迹。另外还有不少之前已经见识过的划痕,亦是深浅不一。 薛白驻足不动,皱眉伸手去摸了一番,神色恍惚片刻,猛地生出几分惊疑来。 如果说坠崖前那地面上的沟痕没让他意识到什么的话,那眼下这大石上的痕迹却让他清晰的联想到了一样东西! 剑痕! 这些痕迹和那密麻的白斑,全都是剑器砍劈出来的剑痕才对! 剑池秘境,剑池秘境,按理说有剑痕不足为奇才对……可这地方应该是剑云宗葬剑之处,不可能有人动手的……难不成是前人所留? 薛白皱眉一阵,可惜百思不得其解。又细细瞧了片刻,也看不出来什么玄机,便是彻底放弃那点贪图心思,再往前行。 只是又得走出去有两三盏茶的功夫,薛白突然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这里原本就是雾霭昭昭,可谓茫茫不见天日的环境,想要留心路线就极为困难。加上他一时心思又有点繁乱,更没注意这等细节。眼下意识到不对,分明是晚了。 这周围各处全是雾霭一片,剩下的便只有凌乱分布的七八个大石杵在那里,荒凉之余,透着一股诡异。 薛白心中几分发毛,一时不敢乱动,犹豫着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原地逗留的功夫,忽的感觉到几分不对来! 这周遭原本寂静无比的雾气此时分明动了! 原本这点变化还不至于让薛白心中惊惧的,可是没过多久,这雾气中的朦胧远处,隐约生出了一丝丝诡异的声响! 像是阴风,像是鬼嚎! 薛白难免几分皮肤抖楞,全身戒备静耳细听的功夫,那声音竟是渐渐大了起来!连带着周遭的武器也开始了明显的,有些惊人的涌动! 这……难不成是有什么东西冲过来了?! 薛白心头一惊,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他现在可是迷失在了这乱石堆中,更何况又没有半点血气在身,这万一要是遇上什么凶禽异兽——那可就完了! 心惊功夫,那声响更是明显,倏忽里如同升调一般,竟是响起了一声刺耳的蜂鸣! 薛白还没来得及回神,就见氤氲雾霭顷刻被什么东西给洞穿,只一个瞬间,便是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又砰的一声撞在身后不远的大石上! 这一刻薛白的头皮都炸了一下,浑身控制不住的一僵。等得缓神回来,他白着几分脸慌忙回头去看,想要瞧瞧刚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这一回头,身后哪儿有什么异物?!大石还是大石,地面还是地面,没有半点多余! 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薛白心头一颤,这种未知的东西最让人觉得惊恐,即便是他也不能免俗。 可就是他回头惊神的瞬间,远处的薄雾里的声响再一次响了起来,只是速度似乎更快,两三眨眼便是尖锐拔高,继而洞破薄雾!甚至不给薛白丝毫反应的时间,又是砰的一声,狠狠的撞在了地面上! 薛白的余光刚好瞧个正着,那原本就有不少划痕坑洼的地方几乎瞬间就迸飞开来,顷刻出现了一道划痕! 这?! 薛白瞬间一惊,脑海里几乎不假思索的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这地面上的划痕都是这么来的?!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刚刚那动静实在太快,那洞穿薄雾的东西实在太快,薛白猝不及防间,连丁点影子都没看到! 他下意识的绷紧了全身,几乎同时,耳边再次响起了呼啸动静! 薛白瞬间扭头望去,如临大敌,死死地的盯着眼前氤氲雾霭! 这一次的动静分明更快更迅速!只是刚刚响起没多久,便是陡然尖锐,洞穿而来! 薛白惊颤一瞬,心神陡然凝聚起来! 这一刻似乎连周遭的物事都进入了慢放状态,他能清晰地看到那雾气的翻滚,能清晰看到那最先的雾霭浪尖已经洞开! 然而下一刻,薛白的瞳孔突兀的睁大了! 空空如也! 雾霭之下竟然空空如也! 怎么可——! 他脑中一个“能”字都还没来得及出现,脸上霎时间一凉!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响! 薛白下意识的伸手摸向了脸颊,只觉得手指触感间,分明有股湿热冒了出来。他把手收回,却发现五指上一片血红。 是血。 薛白微微怔神,刹那间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可是下一秒,远处浓重的雾霭之后,犹如山洪狂奔江河倒泄一般嗡鸣大作! 薛白的脸色唰的变了,变得无比苍白!他终于意识到了刚刚那些东西是什么,那双随着时日愈久而越发少见惊慌的眸子里,亦是生出无边的恐惧! 被突然的醒悟和那倒影在眼眸上的景象生生惊出来的恐惧! 他的眸子里,那平静的氤氲雾霭此时恍如惊涛骇浪般滚荡起来,像是有无边巨兽在其中狂乱挣扎!又似雪山崩溃,雪龙狂涌!其中更有啸声如浪,竟生出几分狂风暴雨之势! 下一秒,那雾霭便如暴雨下的湖面,在薛白的眼眸倒影中支离破碎,洞开无数斑点! 209、绝境 生死一瞬间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哪怕薛白已经在生存游戏中经历了过百次,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形容。 面对着眼前如同暴雨下支离破碎的湖面般的雾霭,薛白的身体终于先于意识动了起来! 这完全是本能的反应,甚至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也顾不上半点的形象,就地就是往旁边的大石后一滚! 几乎同时,他耳边已是撞响如雷,连绵一片!身上腿上肩上更是瞬间生出许多痛意,一股脑儿的直往神经里钻! 群起的疼痛感让薛白忍不住痛呼出声,但也总算让他的意志清醒过来。余光只是想着旁边稍稍一瞥,便让薛白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原本无处不在的氤氲雾霭此时已被绞的稀烂,每一声啸声过处,雾霭就被瞬间切分为二。甚至根本不等它们重新滚荡在一处,就又在近乎连绵的笑声中再次分崩离析。碎裂、滚荡、碎裂、滚荡…… 而让薛白动容的却不是这些支离破碎的雾霭,而是那穿行在其中的无形物事!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些是什么东西! 剑气! 这些无形的物事都是剑气! 无论是之前地面上的划痕,还是身边这些大石上的白斑,分明都是被这些无形剑气给割裂出来的! 而就眨眼的功夫,地面上已经又多出了至少二三十道剑痕! 薛白瞳孔紧缩,眼看土地迸裂,剑气横飞,毫不犹豫便像一只刺猬一样抱头缩成一团! 这些剑气太过凛冽纷乱,如果不护住头部,一个不慎就会要了小命去!就算身后的大石明显是久经剑气侵扰,不用担心会不支碎裂。可是这满天的剑气简直就如风暴一般,却不是区区一块儿石头能全部挡住的! 这等剑气满天的恐怖局面,比之滔天的风暴都已经不遑多让了! 即便薛白已经尽可能的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尽可能的缩成一团,可是那些绕过大石的剑气还是对流回转到了石后,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体周围留下一道道的恐怖伤口! 只是两三个呼吸的功夫,他身上的青袍已经破烂的不像样子!特别是外侧部位,早已稀烂一滩!原本完好的皮肉,此刻在纷涌的剑气之下比之白纸还显不如,在锐利的尖啸声中绽开一道道血痕,恍如妖花绽放,好不骇人! 而那随着伤口迸溅出来的鲜血,更是被下一道剑气割裂成溅,撒向四野。可是还没落地,随即又被其余剑气纷涌而上,切成无数血沫,飘散空中! 切肤之痛,直入神经,更何况伤口更是在满天的剑气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增加着,简直能要人命!就是那痛感,也随着伤口如浪潮一般往神经中不断的冲击着,甚至层叠之下,已经到了让人痛不欲生的程度! 可即便如此,薛白依旧死死的抱着脑袋不敢乱动。现在这副样子还有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而要是贸贸然行动,怕是会立刻万剑穿身,横死当场! 但是这么下去也绝对不是办法,哪怕是在疼痛之中,薛白依旧能清楚的感受到体内血液的流矢。照这个样子,恐怕要不了两三盏茶的时间,他就会失血昏厥,继而毙命! 到底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难道就要这么死在这里了? 一定会有办法才对的! 薛白的大脑在疼痛中急速的运转着,可是一时半会儿却没有丁点能用得上的办法! 此刻他第一次意识到在这种堪比天灾的剑气浪潮面前,小聪明小计谋简直就是笑话!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薛白已经有些绝望了,在他的感知中,四肢和外露的肢体已经痛的全然麻木了。甚至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浑身上下已经散发出了一阵阵的凉意。 果然是要死了吗……可惜……本来以为好不容易进入剑云宗……终于可以大战拳脚一番的…… 薛白无力的苦笑起来,这一次他真的绝望了。 他已经算不清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手脚也越来越没有知觉,甚至神智都已经开始渐渐陷入了混沌之中。 要死了吗……是要死了吧…… 薛白混混沌沌的呢喃着,甚至越来越发软,甚至连蜷缩的姿势都维持不住,开始软绵的想要瘫滑在地。 这一刻,他完全没有留意到,在周遭的狂啸声中,突然多了一丝不一样的声响。 那狂暴的剑气浪潮带起的呼啸动静就像是群峰振翅,可这其中,突然多出了一道恍如弹弦的幽响! 上一秒似乎还在千米之外,下一刻倏忽已到了近前! 那是一道剑气! 一道没人看得见的无形剑气! 它所过之处,那狂暴如劲风骤雨般的剑气浪潮却如见到了克星一般,诡异而狼狈的纷纷向着两边闪去! 一时之间,空中甚至形成了一道细长的无风带,任由那无形剑气从中洞穿而过! 它倏忽就在几近昏迷的薛白身前停下,仅仅消弭无形片刻,便是剧烈的抖动起来,甚至发出一阵诡异而悦耳的嗡鸣! 几乎瞬间,周遭狂暴的剑气如游鱼见了虎鲨一样避退开去,留出了一片平静。 薛白隐约之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那昏沉的意识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让他短暂的清醒过来。他抬起头,浑浑噩噩的看向眼前。 无形的剑气几乎瞬间停住了,那剑尖离着薛白只有三尺之遥,就这么与他无声的对立起来。 薛白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窥视自己,可是视线里根本看不到无形剑气的存在。他甚至连周围方圆一丈内已然平静下来都没注意到,而是怔怔的笑了,既无奈又苦涩,还夹带着一缕不甘以及失落。 看来是幻觉啊……没想到临死的时候真的会出现幻觉……可是我真的不想死……真的不想再死了…… “我不想死啊……” 薛白呢喃着,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缕心力,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然而那无形的剑气这一次却出乎预料的没有上次的谨慎和小心,反而莫名的在空中以一种极无规律的姿态轻轻抖动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它突然停止了颤动,在淡薄的雾霭中忽的抖出一道灵滑的弧线,竟是直接从薛白的额心钻了进去! 210、险死还生 没人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瞬,也许一个时辰,也许一天。 薛白迷糊中觉得有些异样,他的神智开始下意识的清醒过来,直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片乱石之地,还是满眼的氤氲雾霭,似乎之前的剑气狂潮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然而早已不成样子的坑洼地面和更为斑驳的大石却在无声的诉说着刚刚的剑气狂潮并不是一场梦。 薛白有些恍惚,他下意识的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只是转瞬之后,又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急速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臂和身体。 这一看,直让薛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之前以抱头姿势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哪里有丁点的好地方?便是连巴掌大的好肉都已经找不到一处。血肉模糊,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然而奇怪的是,这些伤口明明严重到足以让血液流尽,命丧当场。可偏偏此刻却见不到丁点的鲜血外溢,只剩之前干涸的血痂凝固着,仿佛一层薄薄的盔甲。 随着薛白起身的大幅度动作,这些血痂可以龟裂寸断,却依旧没有半点血液再流出来。 我居然没死?! 薛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疮痍满目的身体,然而活跃的神经和依旧如臂指使的身体无时无刻不证明他好端端的活着。 到底之前发生了什么?明明那种情况我是没办法活过来才对的。难道是因为昏迷最后那剑气狂潮停了? 薛白心中生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可即便是剑气狂潮停了,为什么连伤势也这么奇怪?为什么连血液都没了? 薛白下意识的凝神静息,试着去内观体内状况。这一观之下,再次让他惊诧不已。 他体内不知道什么缘故,居然莫名的多了一股另外的气息! 这股气息透着一股非同冰冷的寒意,却和薛白当初的冰寒气血有几分相似!它完全不听指挥,却又安然平静的在薛白体内脉络之中平缓流动着。所过之处,分明还有丝丝缕缕渗入周遭血肉之中。 也分明因为如此,才让薛白满身的伤口没有半点的血液外溢! 薛白莫名的松了口气,隐约生出一分庆幸。他又何尝看不出来,若不是因为这股气息,恐怕他早就因为血流干而死了。 只是这股气息到底是什么东西?分明跟血气完全不同……而且到底又是从何处来的?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身体里? 薛白百思不得其解,有心调动一下,这股气息却依旧不听指挥。这让他庆幸之余,不由的苦笑起来。 眼下看来虽然是保住性命了,可是身体里突然之间多了一股不受控制的气息,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而且他如今这副伤重的模样,恐怕对接下来的行动更为不便了。 而且说起来……接下来又该如何行动? 这剑气狂潮太过恐怖,绝对不能平白耗在这里,万一过不了多久再来一次,那就真的是要命丧黄泉了。 可是接下来该往何处去?要知道踏入这乱石滩的时候已然迷了路了,眼下想原路返回都不可能。 而且就算是回去又能有什么用,之前分明是从高处坠落的,难道去那寒潭旁边等死? 薛白皱眉不语,侥幸生还的几分庆幸喜悦也渐渐被处境上的凶险所消弭殆尽。 眼下这种情况,若想活命,怕是要放弃这次的剑池秘境之行,用传送石提前退场了…… 薛白犹豫一番,终究放弃了再在这剑池秘境坚持的想法。在见识了可比天灾的剑气狂潮之后,他已经相当清楚该如何在逞强和活命间选择。 他叹息一声,伸手便往怀中摸去。 当初入场的时候薛白心有顾忌,怕传送石放到储物戒指里会有所影响,所以特意装在了怀里。可这一摸之下,那传送石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碎了! 薛白的脸色瞬间变了,分明生了几分白意。眼下他都已经放弃了这次剑池秘境的探索,打好了主意要回去的。可这传送石一碎,岂不是连后路都绝了?! 难道注定了非要在这剑池秘境中走一遭? 可是即便走上一遭,又能有什么用?没了传送石,就是回头拿到了称手的剑器,怕也没办法离开这里了吧? 除非是能找到青曼或者林云樱才行……不然怕要困死在这地方了! 这世上没人想死,薛白也不例外。之前的剑气狂潮中分明是绝境,那已经是人力不可抗的情况了,死也只是无奈。可眼下分明还有活命的机会,薛白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的。 既然不想去死,离开又离开不了,那剩下的就只有继续行动了。 薛白喘了几口气,感受着身体的力量倒也恢复了五六成,这便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只不过这一下倒是牵动了身上密密麻麻的恐怖伤口,顿时痛的他一个呲牙,浑身都抽了一下。 虽然这一身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可那疼痛却是实实在在还存在的。薛白好不容易缓过那口气儿来,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随即皱紧了眉头。 以眼下这模样,就是连走路都不利索了。这么下去怕是还没找到青曼和林云樱,自己就得先行疼死在半路上。而且如果考虑到其他意外情况,这一身伤势也全是不便。除非能先把伤势给稳定一下,至少能保证逃跑无虞,不然贸贸然前进,实在太吉凶难料。 可是自己现在身上连半点血气都没有……那什么治伤?难道靠身体里那股不受控制的气息? 等等……虽然这玩意儿不受控制……可好歹又是一遭诡异变化来着,不如再试试能不能凝聚点血气出来? 薛白眉头一挑,只管死马当成活马医,干脆直接又从储物戒指中取了一块儿血食出来,三下五除二便吞进了肚子里。 他再次凝神坐下,便是静心调息内观。 那块儿血食下了肚,照旧化作了一股血气。只不过让薛白沮丧的是,这一次还跟之前一样,那血气不过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浑身经脉之间。 果然还是不行吗? 薛白暗中叹了口气,正想退出内观状态,却猛地发现了一丝不对! 刚刚那块儿血食转化出来的血气虽然没了,可体内那股冰寒的气息却开始了诡异的运转! 211、奇诡的剑气(1)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薛白愣神一瞬,不过今日里他已经接二连三的遇到各种奇诡的事情,此刻倒没有太过的惊讶惊慌。特别是刚刚还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是个普通人这会儿也能把胆子吓大了。 短暂精神之后,薛白又重新平静下来,只把意识宁静,仔细的内观着体内的那股冰寒气息。 就这么瞧了有五六息的功夫,薛白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挑了一挑。 体内的这股气息果然有些诡异的过火了,就在他刚刚那句抱怨之后,居然开始加速运转和散逸,以极为清晰可见的速度分散出如丝如缕的一股股,继续向着四肢百骸游走过去。 可这还不是让薛白动容的真正原因,这些丝缕的气息一旦钻入身体血肉之中,顿时化成一股股格外明显却又相当舒爽的凉意,继而分明是有所目标的向着他浑身上下的各处伤口纷涌而去! 所过之处,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被凉意所遮掩,那些连绵不断钻入神经的痛疼似乎都减缓了许多! 这气息……难不成是在给我治伤? 薛白脑中倏忽冒出了一个念头,不由微微一惊。若真是如此,这气息未免也太过玄妙了……怎么觉得好像能听懂自己的心声似得? 他心中一时惊疑不定,又忙是谨慎的去看身上的伤口。就这么前后一两个恍神的功夫,身上那些惨不忍睹的伤口居然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 果然……果然这气息是在给我治伤……可是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神奇? 虽说目前看来事情是往好的一方发展,可是任谁遇上这等蹊跷的时候也不可能完全坦然处之。薛白尽管也激动于伤势见好,但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不安。只不过眼前这种情况,已不是他人力所能控制的了的,当下也只有静观其变。 体内的冰寒气息依旧保持着飞快的运转,并且连绵不绝的往他的血肉中输送着冰寒气缕。薛白瞧得一时半会儿也无大碍,当下只好压了多余的念头,安心的在原地静坐,等着伤势复原。 不得不说这冰寒气息虽然神秘诡异了些,但效用却是格外惊人的。薛白凝神静坐不过小半时辰的功夫,浑身上下各处伤口竟然都已愈合了五六成。莫说之前就已经不再流血,现在干脆连痛疼感都轻了许多。 薛白眼见如此,权衡一番,干脆坐等伤势痊愈。这样下来即便依旧没有血气可用,但至少体力可保无虞。 又得半个时辰左右,他身上的伤势总算好了九成,剩下的丁点已是单纯一层皮肉上的浅伤,对于行动已然无碍。 薛白不免松了口气,心中的担忧也算是彻底放下不少。再得内视自观,这一次体内的冰寒气息终于有了些变化。大概是疗伤这么久了有所消耗,细看之下,整个气息怕是萎靡了能有三分之一。 也不知道这冰寒血气能不能补充?好歹刚刚也给自己治了伤……不妨试一下…… 薛白琢磨一瞬,又从储物戒指中取了一块儿血食出来,三两口就吞下了肚。不过还没来得及消化,那冰寒气息却是又一次主动动作了。突兀分出一股,直接渗入脏器之内,将那血食紧紧包裹。 内观之下,那血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开来,随即孕化成一缕缕的血气。还没来得及盘旋散逸,就被冰寒气息前前后后裹了个严实,继而飞快的转回体内经络之中。 薛白看得心神一怔,心下更为惊奇。这冰寒气息竟然会主动吞噬血气,也是少见! 他怔神功夫,整块儿血食已是全部被冰寒气息给吞噬干净,而那冰寒气息也已经飞快的收缩回了经络之内。不等薛白细观,已是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温热隐隐从经络中传来。只不过没消多久功夫,大概是被冰寒气息给彻底融合,继而又感应不到。 不过这么会儿功夫,那冰寒气息倒是恢复了不少,又回到了最初的平缓状态。 薛白从内观中回神过来,径自起身。此时身上伤势已好转,也该研究研究去处了。眼下已经迷路,想原路回去压根没戏,更何况回去寒潭那地方,也是于事无补。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另寻方向前进。 只不过此时剑气狂潮已退,周遭又是雾霭弥漫,该往何处去反而是问题…… 薛白正自凝眉不展,心有乱念,忽的感觉体内那股冰寒气息诡异的一动! 这冰寒气息似乎是生了什么莫名的反应,就像是血脉贲张又似心慌气乱一样不住的颤动起来,薛白心头一滞,不由的几分不解。 然而那冰寒气息似乎没有停下来的征兆,兀自还在跳动不停,繁琐而快。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之间暴动起来了? 薛白心中有疑,又不知从何下手,正自踱步彷徨,那异动却又突兀的消失了。 ? 这是什么情况? 薛白诧异一瞬,徘徊的步子难免一滞。结果刚一停步,那冰寒气息又是再次躁动起来,一阵阵的如同脉冲一样向着身体外的方向冲顶。 这…… 薛白皱着眉头,忽的意识到了什么,试探着把身子扭向了另外一边。 果然,这一扭,他体内的那冰寒气息的躁动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看来真的是如我所料,这冰寒气息居然是在给我指明方向!可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它躁动的这个方向又有什么? 薛白再次转过身子,感受着身体里的冰寒气息重新出现的躁动,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难不成跟剑有关?又或者是……有什么宝物?! 身为一个伪穿越众,薛白自然在小说里见过许多奇遇,结合眼下自己的遭遇一想,顿时心有悸动。加上他脑子不弱,这么一来,反而一通百通的想到了更多。 之前他的体内可是没有这冰寒气息的,这玩意儿分明是他被剑气狂潮重伤昏迷后才出现的。如果真要猜测,多半会跟那些剑气有关,说不得很可能是某道剑气钻进了体内! 虽然这种事情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可是在这个武者为尊的世界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了。如果真的是某道剑气钻进了体内的话,那它此刻的躁动,岂不是在指引某种方向? 比如所谓的葬剑之地?! 212、奇诡的剑气(2) 薛白的眼神顷刻亮了。 他跟青曼以及林云樱入这剑池秘境,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选剑? 眼下既然猜测自己身上是藏了一道剑气,那这可是跟小说里面要撞大运的节奏一样啊,万一到时候能寻到一把神兵利器,那可是件好事! 虽说目前是没了退路,就算寻到了神兵利器带不出去也是白费,可是也总比干耗在原地要强的多。万一此行过去能遇上青曼或者林云樱,那不也等于有了脱身的机会? 正所谓山穷水复已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到最后关头,谁也无法保证此行到底是何结果。总之自己不能先放弃,不然的话一切可就白费了。 薛白心中越发清明一片,感受着体内那冰寒血气的异常躁动,再也不做怠慢,当下起身便往身前方向而去。 他这边一迈步,体内的那道气息似乎也感应到了薛白的动作,当下胡乱的躁动减缓了几分,只是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彻底消失,反而已经给出了指引的作用。 这一次行进有了方向,薛白也不再像当初似得那么畏首畏尾。只不过毕竟经历了一次剑气狂潮,他也没敢太过大意,而是多揣了一分小心。 顺着体内冰寒气息的躁动指引,薛白就这么往前走了有半个多时辰。随着前进的距离越远,周遭的那些乱石大石也开始渐渐的稀少起来。瞧这意思,似乎要不了多久就可能出了这片乱石滩了。 等得再往前行进了有三五盏茶的功夫,那氤氲雾霭中隐约已经能看到一片影影重重。似乎是有什么山体高物横亘在前,连通左右天际,透着股无声的神秘。倒是皱眉细看,正前有一段倒是没有黑影阻挡,想来应该是入口断带之处。 这一路摸索过来难得见到了不同的地貌,薛白心中也是一喜,当下步子都快了几分,急急就往那影影重重中赶去。 这一下又耗了得有小半时辰的功夫,一路走来似乎连氤氲雾霭都淡薄了几分,而那影影重重也终于在视线里显出了真面目。确如薛白所料,分明是左右两段山脉! 这薄雾之下也瞧不太细致,只觉山体上光秃一片,又有几分参差嶙峋。那深褐色的山体在薄雾缭绕间隐约散发着三分寒意七分神秘,让人有些望而却步。 薛白驻足看了几眼,难免有些小心谨慎。只是这会儿功夫,他体内的冰寒气息倒是一反之前一路的平缓躁动,又开始变得有些激烈起来。 难不成是马上就要到地方了? 薛白眉头一挑,顿时回过神来,也不再去留意那薄雾下的山体,而是快步向着那中间的断带山口走去。 等到出了这谷口,眼前的景物不由的一变。那满天的混沌雾霭似乎是被山体遮挡的缘故,竟然都清淡了不少。原本已经能看清二三十米范围的雾霭,此刻已变得像是区区一层薄纱一般。 极目远眺之下,只见山谷外却是一片平原模样,视线之内极为空旷。而那些已成薄纱般的雾霭也不再像是乱石滩中那般平缓,反而有些蠢蠢不安的来回滚荡飘忽,显得格外躁动。加上又有几分寂静无声,一时瞧来,让人心中发毛,总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伺机潜藏。 薛白谨慎之余,不免几分踟躇。毕竟之前那剑气狂潮九成九是从这边平原冲袭过去的,而此处看来又分明无遮无拦,真要踏足其内半途遇上剑气狂潮……那可就彻底没得救了! 然而似乎是感受到了薛白的犹豫,他体内的那冰寒气息却突兀的躁动了起来,分明有种急切催促的意思。 薛白不免为难苦笑,下意识的来了句:“你这是逼我过去啊。” 一句落下,诡异的事情出现了。他体内那冰寒气息倏忽一静,继而极有频率的贲张了几下! 联想到之前治伤时的异样,薛白心中不免一惊,难不成体内的这气息还真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薛白恍神一瞬,忙是再次开口,带了几分试探道:“你能听懂我说话?” 话声一落,那冰寒气息倏忽宁静下来。隔了有两三眨眼,仿佛是在思考,随后又是极有频率的跳动了几下! 果然!这玩意儿居然有灵性! 等等!这样子的话……这恐怕已经不是剑气了吧?!难不成是…… 薛白眉眼一震,旋即急急开口问道:“你莫非是剑灵不成?” 可惜这一次那冰寒气息却是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明白薛白所谓的剑灵是什么意思,还是以沉默做了否定回答。 薛白见它没有躁动,心中难免遗憾几分。看来是我预料错了……这多半应该只是一束颇有灵性的剑气罢了……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结果体内的剑气又是躁动起来。不过这一次却没了什么规律可言,倒是跟最初一样,应该是在催促。 薛白瞬间清醒,又是问道:“这前面是不是有你要找的东西?” 这一次那剑气估计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又是极有规律的贲张几下。 难不成前面真是有什么神兵宝剑?也许是这剑气的本体? 薛白念头一转,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当下忙是开口又问了一句。这剑气果然连连贲张抖动,分明是在做肯定回应。 这一下薛白终于难掩心头几分贪意,毕竟这等有灵性的剑气,想来它那本体应该绝非凡物才对,如果能有机会得手…… 这念头一起,终于再压不住,更是盖过了薛白心头原本那些有关剑气狂潮的担忧。当下他再忍不住,咬了咬牙,便是朝着眼前雾霭平原上迈步而去。 不过薛白虽然心有贪念,又受其驱使,但是脑子明显还在。既知越是深入越是凶险,自然一路行来格外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这般往前行了有一两炷香的功夫,也没得什么意外发生。只是渐渐的薛白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他总觉得周围薄雾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探自己。 这种感觉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出现,但却是如影随形怎么也消除不掉。可是无论薛白如何环视,早就随着淡薄雾霭而宽阔不少的视野里却根本没有看到丁点的异物和异常。 这种类似于被什么东西窥视的感觉可是极为不爽,不由让薛白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而随着越发的深入,这种感觉也愈见的强烈起来! 213、雾豹(1) 薛白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周围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此时已经凝重到了连皮肤上都隐约生出了一丝寒意的地步,尽管视野里依旧看不到半点的异物存在,可薛白的神经却已经绷成了一根弦。 他没由来的想到了之前的剑气狂潮,那些同样看不见形态的剑气可是险些要了他的命去。眼下这种感觉,很难保不是有无形剑气之类的东西在四下窥视着他。 似乎是为了印证薛白的猜想,他这边刚刚停步,周围那薄纱般的雾气在短暂的几个呼吸后,开始生出了异样的变化! 明明体感之上没有感觉到半点风吹的动静,可是周遭的雾气却开始了明显的滚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翻滚穿梭,绞的雾霭翻卷倒旋,好不诡异。 难不成又有剑气狂潮要来? 薛白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此刻已经深入平原里至少半个多时辰的路程了,这个时候如果遇上剑气狂潮,那真的是连逃命都没地方逃命。只不过此时耳边倒没有之前剑气狂潮是的那种震天蔽日的群啸之声,也总算是让他那不安的心稍稍有了一丝底气。 但眼前的雾气却还在不停的翻卷着,并没有因此有半点的收敛,甚至渐渐的这些雾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朝着某一处聚拢起来,更让薛白诧异戒备。 只消三五个眨眼的功夫,薛白眼前几米外的雾气团已经浓郁到了遮蔽视线的地步。它开始在原地像是风暴一样缓缓的打起了旋儿,继而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两三呼吸,已然生出了风暴般形状! 该死!这玩意儿不会就是剑气狂潮的雏形吧?! 薛白脸色唰的就变了,他可是在现世里见过不少龙卷风和风暴视频的主儿,自然清楚这种东西愈演愈烈之后会产生如何恐怖骇人的后果。 他脑海中仅仅是闪过这个念头,就不敢在原地多做停留,扭头就想往原路返回! 好歹这里的视野远比乱石滩那里辽阔,尽管半个时辰的路程已经足够遥远,但依稀还是能看到身后那两座山体的黑影——那可是逃生的方向。 只是他这边刚刚迈步,体内那原本温顺而又规律跳动着的剑气却突如其来的暴躁起来! 它的躁动来的实在突然和猛烈,就像是一股滚滚而来的浪潮,忽的一下就朝着体外的方向冲撞过去! 如果你体会过与人助跑对撞的感觉,就能明白薛白此时的感受。这剑气此刻分明有了丝莽撞和急躁的意思,就这么从内部猛地一个冲顶,顿时让薛白五脏六腑一阵翻天倒海般的沉闷和难受。他一口呼吸都生生的被撞的一滞,也亏得是如今已经无法自控浑身血气,不然说不准要当场咳出一口鲜血来。 该死的!你到底要搞什么?! 这一刻薛白实在恼了,下意识的就在脑子里斥喝了一句。 然而那一直以来还算配合的剑气这一次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想法,依旧暴躁的向着原本的方向不停的冲撞着。联想到它的灵性和那种急切的频率跟律动,分明透着一股坚持和绝不退让的意思。 薛白是真的恼了,急躁着脸匆匆往那雾气风暴方向扫了一眼,本想着是窥探一下情况然后继续想法设法逃离,可这一眼却让他眉头一皱。 那雾气风暴的变化分明和他预想中的不同,此刻竟然有几分停滞的样子,而且整个龙卷风般的形状竟然开始从内部扭转突变起来,分明像是向内部坍塌一样! 薛白何曾见过这等变化,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他体内的剑气也莫名的安静下来,竟然也不再胡乱躁动,而是恢复到了有规律的躁动之中。 就这么两三个呼吸的功夫,那整个雾气风暴就已经塌陷殆尽,瞬间凝化成更为浓郁的一团雾气圆球。还不等薛白有所反应,这雾气球似乎是生了重量,竟然微微颤动着坠落在地。也没破损,反而滚荡两下,便如死物一般安静不动。 薛白难掩心中惊疑好奇,皱着眉头犹豫着就像上前一看。可是刚迈了一步,那雾气球突然动了! 它就像是内部生了什么东西,又好似生化电影里的肉体突变,此刻以近乎读秒的速度开始不断的诡异膨胀滋长。直至堪比成人蜷缩大小的时候,倏忽一下,无声的爆散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动让薛白一惊,下意识的就往后连退两步。不过他的视线却还一直盯着原处,只见那爆散的雾气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原地消弭而非飘散,随即露出了内里浓白的事物! 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薛白的双眸控制不住的瞪大了一瞬。任他如何预想,也没料到这雾气球膨胀爆散之后,居然会遗留出一只异兽来! 这浓白的家伙正是一只异兽! 它有着类似于猎豹的身形和体魄,浑身上下的线条极为流畅而富有力量。可仔细去看,却又能发现它的两只犬牙和四肢上的利爪偏偏与豹类不同。它们细长而单薄,又不似正常猛兽的利爪利齿那般有所弯曲。明明肉眼就能瞧出是雾气所化,却诡异的透着一股锋利和森寒。 但最让薛白忌惮和注意的却是它的那条尾巴。 这家伙分明一副豹子的模样,但尾巴却更为奇特,第一眼看过去,顿时就让薛白联想到了当初第一次遇见叶瑾时候她所用的那把软剑! 这雾气豹子的尾巴就如同一柄软剑一样,纤薄细长,却又锐利无比! 就在薛白打量它的功夫,它还格外随意的甩了一下尾巴。只这么轻轻一个抽动,空气中顿时传来了明锐的破风动静,更是拉声成啸,透着几分刺耳难耐。 已经不需要多说或者多做解释,薛白第一时间就全神戒备起来。这雾气豹子的出现是在太过诡异,看这个样子,接下来绝对不可能平安无事了。十有八九,少不了一场恶仗。毕竟自从这雾气豹子出现之后,原本身上隐约压着的被窥视感可是下去了不少! 只是不知道这个家伙具体实力如何……是如同寻常的豹类一般,还是诡异如雾气一样没有实体?前者倒还好说,自己现在的身体已经恢复,即便没有血气,仗着武力也未必会落下风。 可若是后者……那可就麻烦大了! 214、雾豹(2) 薛白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和自身的长短优劣,更何况他虽然不能确定这雾气豹子到底是什么物种,可这种外观还是难免让人联想到某些特性——比如令人发指的爆发力和短距离冲刺速度。 他趁着这雾气豹子分明还没彻底留意到自己的时候小心而隐秘的向后缓缓退却,以图在动手之前拉开一段安全的反应距离。当然若是能就此不被注意的逃脱,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只可惜逃走这个想法哪儿那么容易实现,他这边仅仅只是不动声色谨慎的退了两步,体内那好不容易平静了片刻的剑气就又突兀的开始躁动起来! 这东西这一次躁动的程度更为强烈,不但生生的将薛白倒退中已经后移的重心给逼了回来,更是让他猝不及防中身子朝前一个踉跄!要不是薛白反应够快,急急的往前迈了一步稳住了身子,这一下说不得极有可能狼狈的让他摔一个狗啃屎。 然而薛白这么仓促间稳住身体,难免闹出了些控制不住的动静,这一下反是惊动了那刚刚脱身雾气却分明还没有所动作的雾气豹子。 它那保持着随意姿势的身体微微一颤,就像是一塑雕像活过来一般晃动欺来。薛白仓皇间稳住身子难免心虚抬头来看,正瞧见它似是慵懒又似是热身的扒着地面拉伸着肢体。那特异而锋利的四根利爪随着伸展的动作轻而易举的切割进了地面之中,如同刀割豆腐一般毫无阻碍的拉出了四道划痕。 薛白目光一凝,脸色已是白了几分。这脚下的地面未必有多坚固难损,可是如眼前这般轻而易举的切出划痕来……足见这雾气豹子的四爪是如何的锋利! 这要是被它给抓上或者挠上一下…… 薛白没由来的打了个哆嗦,心中更为不安。他现在的实力可还没到能让肉体强横至硬抗刀剑利器的地步,看这锋利程度,别说是抓挠了,估计蹭上一下都能削掉一块儿肉去! 而且更糟糕的,这雾气豹子此时分明已经注意到了薛白。它那雾气所化的脑袋第一时间朝着薛白的方向移了过来,那保持着雾霭原本颜色但外观却格外分明的眼珠微微一动,就定格在了薛白的身上! 它那双雾气所化的眼珠因为本色而让人生出几分不寒而栗的感觉,只这么盯着,就让薛白浑身汗毛立了个遍,止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眼下已是被这雾气豹子给留意到了,那要想逃跑恐怕是没什么戏了。薛白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瞬间就做出了选择,右手一翻,已是把储物戒指中的利剑取了出来。 瞧这雾气豹子的齿爪锋利程度,若是没兵器在手,绝对无法抵挡! 薛白的举动也是彻底了引动了这只雾豹的神经,它身子猛地抖了两下,旋即微扬了几分头颈,竟然真如豹子一样发出了一声阴沉的低吼。继而收回目光死死的盯着薛白,右前肢开始有意的蓄力扒按住地面,那锋利的爪子顷刻就在地上划出了四道裂痕! 薛白心中再无半点的侥幸,即便无法调动血气,也暗中稳了心神四肢蓄力,随时准备动作。 一人一兽此时彻底的对峙下来,一时之间却又谁都不肯先行动手。 那雾豹似乎也能察觉出来薛白有些谨慎难缠,又或是演变孕化时诡异的生出了几分灵性,僵持几息,竟然没有暴躁冒失的飞扑上来,而是如同精明的猎人,开始一点点的侧向移动。 薛白暗中骂了一句狡猾,便也想玩一出迂回战术,然而这功夫他体内的那剑气居然该死的又妄动起来! 它像是发怒了似得竟然猛地向前一冲,瞬间连带着薛白的身体便是向前踉跄了一下! 这等即将动手搏杀的关头,一个眨眼都有可能致命,更别说是踉跄了! 那雾豹显然也是精明狡诈的很,瞧准薛白失神的空荡,陡然暴起! 它那浑身流线般的肌肉瞬间鼓起蜿蜒错落的起伏,显然发力到了极致。四肢在地面上一抓,利爪已是捅进了土地之内,旋即又似闪电般的拔了出来,于飞跃中朝前一扬,直奔薛白胸膛而去! 急促的暴起带动了一阵呼啸的风声,薛白踉跄之间总算回神过来,眼见那锋利指爪都到了三尺之内,哪里还顾得上调整身体?!当下不伦不类的就地一倒,强行拧腰朝着雾豹身下方向滚了过去! 只是他这一遭分明无心对有心,终究还是慢了一拍。胸前要害倒是躲过了开膛破肚的解决,但仓促之间后背却被雾豹爪尖划开了四道伤口。 这一下也是诡异的厉害,寻常受伤总要延缓几秒才能体会到疼痛。可薛白还在滚荡之中,后背神经已经涌上了一股刀切剑砍般的痛意。更为诡异的是这痛觉完全不必寻常,竟然也似活物一样!倏忽之间,竟是往身体内部血肉经络钻去! 薛白翻滚之中都不免大惊失色,仓皇而起下意识就像回手去摸。可是这一刻他体内那隐匿的剑气比他动作更快,原本的躁动猛地一滞,旋即分出一股,直奔爪痕伤处!速度之快,那冰寒的流动感生生拉成了过电一般! 薛白一时间根本承受不住这两股气息的诡异运转,身体更是被激的直接抽搐起来! 那雾豹扑空之后瞬间便是调整了方向,眼见薛白兀自还在地上抽搐,惨白的眼珠中似乎真个生出了几分狠辣嘲讽。猛地一个俯身,就是再次飞扑而来! 它似乎清楚薛白正在某种不慎状态之中,正是一击夺命的好时机,当下就把右爪一抬,作势欲挥! 这一下似有切金断石之能,一时间连空气都被割开,刹那生出尖锐的破风啸音! 危机关头,薛白终于清醒几分。一个抬头,那森寒利爪已经到了近前一尺之内!明明雾霭化成的爪子,此刻似乎都生出了几分兵器的锋寒光芒!如同死神之镰,决然而下! 这一刻薛白脸色惨白一片,他身体还在抽搐余波之中,已是来不及半点的反应! 难道我要死了吗? 撑过了坠崖撑过了剑气狂潮,却要死在这里? 薛白心神瞬间虚弱下来,嘴角似乎要扬起一个无奈而绝望的苦笑。他那双眼也开始下意识的想要闭上,似乎不忍心亲眼看着自己毙命爪下。 然而就在他双眼快要闭上的瞬间,异变再生! 215、搏命(1) 就在这要命的一瞬间,薛白体内的那股剑气再次突兀而惊人的暴动起来! 它这次更是一反常态,以迅雷般的姿态冲进薛白右臂经络之中,继而生生从内部顶着薛白的手臂和指掌,忽的向着那利爪迎了上去! 这一串动作之快,连薛白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幸免于难没有绝命的时候,耳边已是传来了让人牙酸神厌的金属摩擦声。 这声音刺激的他急急皱眉,下意识抬头去看,正好瞧见自己右手中的利剑和雾豹的利爪一份而过! 怎么可能……我居然挡住了这一击? 不对!是那剑气的缘故! 薛白瞬间就感觉到了手臂上的不由自主和暗藏的那股子力道,显然是体内的剑气在作用,显然自己这条命刚刚是被剑气给救下的! 这一刻薛白不免松了口气,只是还没来得及过多庆幸,体内那股剑气忽的又动了起来! 薛白只感觉的又是一股冰寒的剑气从自己的丹田位置冲了出来,闪电般沿着经络冲到了右臂之中,继续像是游鱼一般灵巧的一转! 他此时已经彻底意识到了这剑气的不凡之处,这边刚刚感觉到手臂上生出几分反逆之感,便是立刻放弃了抵抗,权当软泥无物一般,任由手臂随着剑气而动!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右臂随着剑气涌动而诡异的朝着侧面一拧,手中那长剑顿时受控,忽的从雾豹那笔直的爪尖下滑将出来。 继而体内剑气又是往腕上一冲,薛白登时也由着力道把手腕一转,那长剑极为灵异的贴着雾豹爪下溜走,猛地就往它肚腹捅去! 只是眨眼之间,那剑气不但帮着薛白扭转了局面,更是反守为攻抢了上风! 那雾豹此时凌跃于空没什么借力之处,薛白本以为它铁定是要被利剑穿腹而过,血溅当场。孰料视线里倏忽又是一道白光划过,连带啸声刺耳,还没防备,便觉手上一震! 这一下来的有些猝不及防,薛白仓皇去看,就见一道白连精准无误的挡在了剑尖之前!正是雾豹那特异的豹尾! 薛白暗叫遗憾,下意识就要动作。只是这一次那雾豹的速度比他和剑气还要快捷一分,身子骤然一拧,前肢已然大幅度偏转过来,举爪边往他手腕上拍下! 这一下虽然明眼看得出几分仓促,可是奈何它那指爪实在锋利,若是挨上,手腕怕是要一分为二。 薛白心头顿时一惊,体内那股剑气倒是先他而动,却是猛地往后一收,如浪潮拍岸般往他手肘部位一撞! 薛白本就未曾控制右臂,这么一撞之下,右手顿时屈收而回。那豹爪切风而下,终是慢了一分,擦着他指尖落在了空处。 然而一击未中,那雾豹却压根没有善罢甘休。身子眼看坠落,竟是靠着强横腰力,猛地将后肢甩摆过来!那软剑一般的豹尾顺势兜过大半圆弧,骤然如蝎尾欲刺般一扬,眨眼就朝着薛白头脸劈砍而下! 这一下来的实在突然,薛白只觉面门一阵劲风盖下,直让眉眼都颤了一分。余光急急一扫,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想都不想便是抬手擎剑来挡,体内那剑气正好与他一般想法,剑气冲顶着加速几分,顷刻就横剑掩在了身前! 刹那间只听一声清亮交撞,那豹尾已是险之又险的被利剑给拦下。薛白心头一松刚要喘气,眼前那豹尾却又骤然一抖,尾尖部分竟是顷刻弹软而下,如利剑一般往他面门刺来! 那尾尖真如利剑一般,分明是想将他脑袋捅个对穿! 万幸的是这番交手薛白连连惊神,此时早已如惊鸟般格外敏感。见得豹尾直下,汗毛炸立的瞬间便是急甩头脸! 几乎同时,他脸上便是一凉! 薛白心神惊惧,哪儿敢迟疑,触电一样便是急急后退!一时竟撤出三五米外,这才止步。 那雾豹一击不中,身子也彻底入了坠势,再也抢攻不得。于空中扭摆回形,便是落向地面。 借这空隙,薛白忙是急喘口气,伸手往脸上一摸。触手之下就是一股温热湿意,分明是见了血。而且一摸之下光滑脸上又有绽翘之感,显然是皮肉翻绽,想来伤口不浅。 薛白一时有些心惊肉跳,又难免几分庆幸。幸亏刚刚躲得及时,不然自己这脑袋怕是十成十的保不住了! 他惊悸之余,又是抬头去看那雾豹。只见这家伙已是落了地,翻身一扭,又自面朝过来。一双雾白的眸眼死死的盯着薛白,显然是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 薛白顿生警醒,忙是小心戒备起来。最初他还觉得自己虽然没有血气在身,但应该也能对付的了这么一只雾豹。可是亲身领教过这畜生的强悍和可怕之后,他心里已经没了最初的底气。 刚才那一遭要不是有身体内的诡异剑气在,他说不定早就葬身在这雾豹的利爪或者剑尾之下了。此刻得以幸存无碍,哪儿敢半点掉以轻心? 只是照目前这个局势发展下去怕也不是办法,刚刚一番交手分明还是他吃了亏。该是得像个法子解决了这雾豹才行,不然的话长久消磨下去,多半会是自己折在此处…… 薛白紧皱眉头,有些为难。然而这节骨眼儿上,他体内的剑气却又一次的躁动起来。 薛白顿时一怔,眉眼不由的挑了一下。自己怎么把它给忘了? 刚刚说起来还是仰仗这剑气之功,不然估计早就身首异处了。眼下既然自己斗不过这雾豹,还不如彻底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它那,说不定能有所作为…… 薛白猛地咬了咬牙,干脆利落的放弃了对大部分肌肉的控制,整个人顿时如同面团一般塌软下来,只剩勉强站立。 他体内的剑气再一次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灵性,似乎瞬间就明白了薛白的意思。那冰寒的气息倏忽间便从他的经络中分成丝丝缕缕鼓荡出来,直往薛白身体各处血肉关节乃至骨骼上钻附而去。 这一刻的剑气哪里还有之前涓涓细流般的样子,分明像是一道洪流。那凉意顷刻随着千丝万缕遍布了薛白全身,让他恍惚之间忽然想到了现世里看过的x战警电影中万磁王操控初代哨兵的那一幕。 等到那剑气的凉意彻底遍及了全身的一刻,薛白的神色终于白了几分。 因为这一刻他大脑中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像被冻僵一样不受神经控制了! 216、搏命(2) 很显然,他的身体现在已经落入了剑气的操控之中。 这种感觉极为不爽。 甚至仔细说起来,其中更有莫大的隐患和风险。 若是这剑气真的再灵性多一点,那此刻完全可以靠着操纵了他的身体,来上一个鸠占鹊巢!甚至是玩上一把狠得,自行让他引颈就戮! 薛白越想心中便越是发毛,一时间更是有些后悔,早知道刚刚就不应该急于保命而思虑不周的做了这草率的决定。 只可惜眼下身体已经受控于剑气寒意,却无论如何也是他拜托不掉的了。 薛白甚至突然之间有些担心,自己的这点想法会不会也被体内的诡异剑气给窥破?要是它真的妖异如人,那接下来恐怕真的是未出虎穴又入狼口。 不过庆幸的这剑气似乎并没有什么鸠占鹊巢的意思,那冰冷的寒意一直侵袭到薛白的脖颈之后,便是彻底止步在后脑中线之处,再没有往上前进一步。 薛白暗中松了口气,只不过接下来的变化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那雾豹经过刚刚的一番交手,显然怕也是意识到了薛白不好对付,落地之后便一直伺机以待。只是这么一会儿之后,雾豹显然也按捺不住性子,已经开始低俯前肢,蓄力拉伸,分明随时都要暴起而来。 薛白这边松懈的同时,那张为被剑气控制的脸上明显流露过一丝懈怠。这雾豹也是诡异的厉害,似乎是能看懂人心人意。于这神情变化的刹那间,便是猛地一压肢爪,继而暴跃而起,急扑而来! 薛白转瞬间连半点防备都没,等到脸上露出惊惧苍白之色,那雾豹已经仗着骇人的速度扑到了近前! 该死! 他心中陡然一惊,慌乱着就像挥剑劈砍,以作阻挡。然而这一挥手,才意识到现在的身体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这种生死关头,身体又不受控,人体的本能反应便是闭上眼。只是闭目的一瞬,他突然感觉到视线里有一道寒光划了过去! 无法控制也无法感知的身体让薛白急急的又睁开了双眼,视线转瞬之间就捕捉到了刚刚那道寒芒! 那是他手中的利剑,此时正以一个极为刁钻的倾斜角度向着飞扑而来的雾豹削切而去! 薛白的头脑难得的清醒了一分,顿时想看看剑气控制下的身体是如何对付这雾豹的。他的双眼不由的瞪大,犀利的目光总算捕捉到了那剑身的轨迹。 这一剑分明极快极狠,可偏偏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流畅,那均匀的速度更是让薛白恍惚之间感受到了一股本不该的随意和洒脱。 只是眨眼的功夫,剑身已经横切到了雾豹身前。眼看着剑刃便要和雾豹的利爪交撞在一处,那剑身倏忽间却是微微一偏! 这突兀的变化让薛白有些不解,然而还没等他明悟,那原本该撞在一处生出几分刺耳动静的场面却没出现!取而代之的反是一声略显微弱的裂布响动! 薛白的双眼瞬间一缩,顷刻几分惊诧恍然之色。就在刚才爪剑相击的瞬间,他分明看到了剑身仗着陡然偏斜一分而擦滑着躲过了硬碰硬的一撞,反是顺势切进了那雾豹的肉爪里! 竟然还能这样?原来用剑还能这么用?! 薛白即便不善用剑,少知其中关节秘处,一时也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他惊呆功夫,那剑身已是毫不留情的切进了雾豹利爪后的肉掌之中。继而惊鸿一闪,又自蜻蜓点水般飞撩而过! 薛白一时不妨,再得回神,正好瞧见一片白色“血肉”从雾豹肉掌中割裂下来,分明是被刚才那惊艳一剑所致! 这一刻薛白不由意识到之前险些遭了雾豹毒手并不是这剑气不济,而是当初剑气不能完全控制自己这副身体罢了。眼下看来,这剑气的实力分明还在雾豹之上! 可是这剑气到底是什么鬼?这仅仅只是一道剑气吧……居然能有如此的战力? 薛白一时间突然对这剑气本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家伙之前可是躁动着想要去什么地方……若是那里真的如预料藏着它的本体剑身……那又是何等犀利? 要是能把这剑气为己所用,那…… 薛白霎时间心头火热起来,又是生出几分贪念。只不过不及多想,耳边却是传来了一声低沉咆哮! 抬眼去看,却是那雾豹挨了刚才一剑,似是真的吃痛或是愤怒的张口吼叫了一声。 薛白看它样子,心中畅快不少,忽的想起它刚刚被削掉的那块儿“血肉”,忙是低头去看。 这一眼扫过,正好瞧见地上那一块儿白色。然而诡异的是,它竟然在地面上像是棉花团一样不断的膨胀着!顷刻间就从指节大小飞涨如拳头一般,继而骤然一顿,复又爆成一片雾霭! 这一幕实在诡异,不由让薛白一怔。 可那“血肉”爆散成雾霭之后却没停歇,又是诡异扭转飘摇着,恍如幽幽孤魂飘摇而起,直往雾豹肉掌伤患之处而去!只两三眨眼,那雾霭已然缠到了它受伤的肉掌之上,顷刻功夫便又融汇其中,哪里还看得出受伤?! 这…… 薛白眉头不由一皱,暗叫麻烦。这分明就是不死不消之状,这可怎么对付? 可这一瞬,他那已被剑气控制的身体却是动了! 此时那雾豹还杵在原地不动,显然是在吸收雾霭恢复伤势。而薛白手中的长剑已是羚羊挂角般挽了一个剑弧,朝着雾豹的脑袋套了过去! 这畜生也是极为机警,剑光一动,便是嗖的一下从原地闪到一旁。继而急速转折,再次袭来。不过它这次却精明不少,不再做腾空飞扑之举。只把腰身低俯,仗着指爪之利切抓地面,电闪蛇行就往薛白脚下奔来! 而且显然是受伤一次,故而豁出了全力。速度之快,已是拉成了道道白芒! 薛白拼命凝眉注目,可惜还是跟不上这畜生的速度,只觉眼前恍惚一片,几分眼花! 他稍一眨眼,这畜生已然欺到了近前!倏忽把身子一扭,竟是甩摆而来!那剑尾呼啸破风,划过一道寒白光芒,劈天断地般就往他大腿上横削而至! 薛白被那寒芒惊得眸眼生疼,正自不安惊惶,那被剑气控制的身体却是忽的动了! 217、搏命(3) 薛白甚至没有看清自己的身体是如何动作的,只听得当的一声撞响,手中长剑已和豹尾狠狠的撞在一处! 这一刻那雾豹白茫的眼珠忽的一动,笔挺的剑尾瞬间转硬为软,绕过剑身朝着薛白身后腿弯扫了过去! 变化之快,实在是电光火石之间! 薛白心头一惊,被剑气操控的身体却已有了动作。倏忽间手腕就是一撩,手中长剑猛地斜挑而起! 雾豹一时不妨,剑尾顿时顺着剑身倾斜滑了出去,又被顺势一举,直接落在了空处。 薛白刚得松气,哪料剑气控制的身子又是动了。左脚猛地飒踏而起,极其直接果断的朝着雾豹的尾巴踩了下去! 雾豹此时正好背身,目力受限。这一时间躲闪不及,尾巴瞬间被薛白踩个正着。 它口中再次发出一声怒吼,便是四肢发力,想要抽身而出。只是薛白的身体动作更快,眨眼间反手扯回长剑,呼啸就是一挥! 寒芒如电,一闪而过。那雾豹口中顷刻爆出一声惨叫,整条尾巴都被薛白这一剑给切了下来!它一时间还未曾收敛之前的拉扯之力,更是一个踉跄朝前栽了过去,脑门子直接撞在了地上! 这等时机薛白自不会放过,长剑猛地抖出道道剑光,如浪层叠,眨眼功夫就把雾豹笼罩在了其中。一瞬间剑光如洒,犀利之余分明又有几分飘逸之感。只听的耳边里一声惨痛吼传来叫,雾豹身上刹那绽开四五道裂纹,深有半指,好不骇人。 它本就受了断尾之痛,身形有些不稳狼狈。这几剑下去更是雪上加霜,一声嘶吼之后连身子都软了三分,更是微微抽搐。 也不知道是不是尾巴是要害部位,这雾豹的状况此时看起来可是格外不好。不过它那诡异的特制却没半点的变化,身上顷刻便是升腾起了一丝薄雾,开始旋转着朝着后背上的伤口汇聚! 薛白看的心急几分,好在受剑气控制的身体反应更快。手里长剑顷刻又是拉出一声呼啸,毫不留情的朝着雾豹伤患地方再次挥砍! 不过为难关头这畜生却也警醒过来,似乎是感受到了背后的杀气和凶险,口中嗷呜一声,再没半点霸道样子,就地就是一滚! 长剑堪堪划过,可惜终于错失几分,只切开了一道皮肉伤口,却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处剑痕。 那雾豹滚出去几圈,急急仓皇爬起。再得抬头看向薛白,目光里已经生出了一分忌惮。这一次它似乎学会了隐忍和克制,脸上没有丁点狂暴急恼的神色,倒是更为小心谨慎的把身子低俯,龇着獠牙,死死的盯着薛白和他手中的长剑。 就这么一番交手,它竟然从起初的占据下风变成受伤不浅,实在有些费解。而且在它的感知中,此时的薛白分明像是变了一个人,连最初身上散发的那气息都有些不对了。 如果起初在薛白身上感受到的只是一股陌生和渺小的话,它现在感受到的就是一种完全没法预测的神秘……不知高低不知深浅不知强弱。 而且更古怪的是,它在薛白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它想不明白,这种“深奥”的问题已经不是它这样一只幻化出来的雾豹所能琢磨清楚的了。它只是本能的小心和谨慎起来,甚至下意识的想要多感知一下那让它觉得熟悉的气息。 它试着谨慎的压低了身子,那同样雪白一片的鼻子小心的动了动,像是在嗅着味道。 然而诡异的是,自打操控了薛白身体后就开始变得主动进攻的剑气这一次却了动静。它虽然已经还操控着薛白的身体,却极为反常的安静站在了原地。 薛白感觉有些不对,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他已经没法干预和插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而眨眼功夫之后,他突然眼看到了一点不对。 似乎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逸散出去,肉眼可见身周的那些雾气正在以一种不急不缓的速度向外飘散。只两三息的时间,就已经流窜到了雾豹身前。 这一刻雾豹的表情变了! 薛白看的清清楚楚,它的表情先是格外茫然的凝滞了一会儿,继而闪过几丝诧异,随之而来的就是莫名的惊恐! 明明是一张只有五官线条而全然纯白的豹头豹脸,此刻一眼望去,却分明能让人瞧出来惊恐的意思! 薛白还是第一次在这畜生脸上看到过别样的神情,怔神之中,却没想到自己的身子忽的动了! 那雾豹分明还在诧异中,薛白已是一个箭步突破过去。连他自己也没看到手中的长剑是如何动作,视线里已然亮起了一抹寒芒。它像是破晓之时划破天际的那道流光,犀利而果断的从雾豹的面门上一划而过! 快! 看到剑光的瞬间,薛白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么个字眼。等他回过神来,那雾豹已是无声的倒在了地上,整个脑袋一分为二,切口平滑的惊人。 薛白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怎么也没料到刚刚险些要了他命的对手就这么死了。只是倏忽间他又想到了这雾豹刚刚受伤的场景,不禁又小心起来。 可惜这一次这雾豹却没了半点的花样,它的身体就那么安静的倒在地上,过了没多久开始扭曲起来,继而重新化成一股股雾霭轻烟,飘散在空气之中。 眼见着这雾豹是真的死了,薛白心头终于松了口气,只是一时之间突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虽然在他被剑气操控了身体后这畜生落了下风,可按道理来讲不应该出现刚才那么大的疏漏的……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刚的错觉,似乎之前那一刻身上真的有什么气息散发了出去。在联想到体内存在的剑气和雾豹刚刚的表情,薛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雾豹说不定同样也是剑气所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解释的通了……只是看这个样子……自己体内的拿到剑气可当真有些不凡啊…… 薛白心中几分震惊,正自向着,忽然觉得身体一松。那一直包裹着他全身冰寒之气几乎瞬间开始如潮水般退却,随之而来的就是对身体各处的感应——显然剑气已经放开了对他身体的控制。 这一刻薛白心中最后提着的那口气也吐了出来,他心底可是一直担心着这剑气会强占自己的身体的。 不过眼下看来,当真是自己多虑了。 218、剑山 薛白彻底放松下来。身体重回掌握的感觉让他体会到了一种难言的愉悦。只不过这感觉没持续太久,就被体内剑气的躁动给搅乱了。 显然剑气虽然放开了对他身体的操控权,但明显还没忘了正事儿。它此时又是以之前那种频率朝着某个方向不停的鼓荡着。 薛白突然有些好奇起来,前前后后这么长时间,他也算是见识到了这剑气的灵性。按理说它完全可以脱离自己的身体自行离去才对,可是眼下这样,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反常…… 一念及此,薛白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这剑气到底是不肯离开自己的身体,还是不能离开自己的身体?如果是后者还好说,要是前者的话,可多多少少要小心一些才行…… 薛白心神一紧,暗中留了几分心思。只是一时半会儿也不该多想,他毕竟不确定这剑气能不能读懂他的意识,还是尽可能少说少想的好。 当下薛白赶紧摒弃了杂念,只管顺着剑气的躁动向前行进。 这一路显然不太平静,还没走出多远,就再次遇上了雾气变化。而这一次,幻化出来的却是一只雾虎! 只不过这一次却比之前要顺利的多,也许是他体内那剑气厌烦了再和这些雾化的家伙耗费时间,一上来就是直接选择了放出一股气息。 如薛白所料,这些雾化的幻兽显然也都是其他剑气所化,一旦遇到薛白体内的剑气放出气息,顿时一个个的如同耗子见了猫一样兢兢战战。倒是省了薛白不少功夫,干净利落的趁机一个个斩于剑下。 如此顺利的进展也让薛白心中更加笃定了一件事情,显然自己体内的这道剑气绝对不凡! 一人一剑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的向前深入,也不知道是因为受慑于剑气的缘故,还是越往后段存在的剑气越少。到了最后,薛白已经很难再遇到雾气幻化的异兽了。 就这么又得赶路了小半时辰时间,脚下的地面不知道什么缘故开始有些坑洼坎坷起来,甚至连颜色也变得深褐不堪,有几分锈迹斑驳的样子。隐隐约约间,就是空气中也莫名多了些腥野的味道,却不知道适合缘故。 薛白很快就留意到了这些变化,心中也开始提起了几分小心。又得再走了有两三盏茶的功夫,他终于在这薄雾笼罩的空旷荒原上看到了不一样的景物。 眼前不知多远距离的雾霭层叠之后,隐隐约约的露出了一处不甚明显的轮廓。随着雾霭的流动起伏,时隐时现,瞧不真切。但看那隐约露出的轮廓大小,体积恐怕绝对小不了! 也就是在薛白发觉这轮廓的同时,他体内的剑气又一次明显的躁动起来。那意思似乎是在提醒楚白,目的地已经遥遥在望。 “你想带我来的就是哪里吗?” 薛白下意识的抬手指了指远处的轮廓,出声问了一句。 只得眨眼功夫,他体内的剑气便是灵动的贲张了几下,显然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终于要到了吗?我还真的是好奇……这地方到底会有什么?才会形成这么奇特的剑气…… 薛白难免生出几分激动,看了看远处,深吸了口气。这一刻他仿佛又充满了干劲儿,不声不响的重新迈开了步子。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轮廓在视线里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它看起来颇有几分巍峨,像是山峰一座。只是有些独立,就这么孤零零的竖在雾霭掩映之后。 此时薛白体内的剑气也是越发的活跃起来,似乎游子归家,难掩兴奋。而随着距离越近,它那兴奋之情越是明显,待到最后,简直如激流一样在薛白身体经络中飞速的流转起来。 只是这个时候薛白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情去关注剑气了,他此时的大半心神几乎全部放到了眼前! 这个距离,他已经能在淡薄的雾霭掩映下看到眼前这孤峰的几分真面目了! 那就是一座莫名矗立在旷野上的山峰,如同之前见过的那两段山脉一样通体深褐。然而不同的是,这山峰上似乎还生长着某种植物,远观之下,分明能看到许许多多的枝枝叉叉。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后重叠的缘故,一时间分明有几分密密麻麻的感觉。 不过这并不是薛白最为在意的。 这种距离,他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些刚刚难以发觉的东西。远望中,在整座山峰的表面,那些雾霭分明以一种极其不规则的方式在滚荡着。旁人若是在场,也许在意不到。但薛白心心念念都在这山峰上面,自然能瞧出来几分不同。 这些不规则而繁乱的流动,分明就是一道道剑气在作祟! 这一刻薛白难免想到了之前的剑气狂潮,在他看来,这些滚荡在山峰外表的剑气实在有几分剑气狂潮的样子。更何况剑气狂潮本身也是从荒原这边席卷而去的,谁又能说的准它本身是不是就是从这山峰上脱离的? 而且既然有这么多的剑气围绕着山峰流转,以薛白多年的“阅”历来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才对。即是剑池秘境,又有剑气围绕,显然极有可能是什么神兵利剑! “这就是小说里所谓的机缘奇遇了吧……” 薛白脑海中忽的闪过这般念头,不由喃喃自语了一句。下一秒,他体内的剑气又躁动了起来。却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他的话,还是单纯的催促他赶路。 薛白顿时惊醒,也没犹豫,再次迈开了步子。 不过等真真正正的到了这山峰前,薛白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感官出了一点微妙的错误。那些远望下去看似植物的枝枝叉叉哪里是植物?分明是一柄柄插在山体上的长剑! 整座山峰从下往上看去,压根没有丁点的植被,有的就只有环绕在山体上的一把把长剑! 这些剑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半点锋利的样子,剑身上锈迹斑斑腐朽不堪,给薛白一种风雨一动就要碎灭的错觉。它们就这么直愣愣的插在山峰之上,四下遍野到处都是,仿佛已经和整座山峰融为了一体。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薛白心中突然多出了一种难以言尽的枯败和苍凉。 219、登山 薛白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感觉来,这种情绪来的实在有些突兀,就像是随着满目的锈剑一样自然而然的随着目光涌上了他心头。他突然之间想到了有关剑池秘境的情报,这里的每一把剑器似乎都是先人死后所留。 虽然不清楚这些剑背后的故事,但只要想想那句都是先贤死后所留,他心中就多少有些释然了。 这一刻就连薛白体内的那剑气也不再催促式的躁动了,一时之间竟然诡异的平和下来。若不是薛白还能感受到脉络里缓缓流淌的寒意,他甚至都会怀疑这剑气是不是已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薛白就这么站在山脚下仰头看了许久,直到体内的剑气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开始再一次躁动才清醒过来。 他明白那剑气的目的地肯定是这里,说不定它的本体也在其中。回神之后没敢犹豫,便是朝着山峰走去。 这剑山虽然荒凉又嶙峋,但好歹也能自行摸出一条往上行进的道路。只是真正迈步踏上了这峰岭,薛白又有些忧心起来。 这种距离,肉眼已经清晰可见的看到那些游荡在山体外的剑气。甚至这一路直上的途中,还有不少剑气不断的穿插而过,带的薄雾绞滚,风声阵阵。 薛白多少有几分杯弓蛇影的畏惧,莫名想到了之前的剑气狂潮难免对这些剑气有敬而远之的心思。 他尽可能的改变方向,继续随着体内剑气的躁动向着峰上爬去。只是越往上走,那盘旋在山体表面的剑气也越来越多。等到最后,已经是密密麻麻来回穿梭,完全形成了一道剑气屏障,直把通往峰顶的路堵的死死的。 薛白最终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在贸贸然往前走,他可就没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了。刚刚上来的路上已经有十几次险些被剑气给刺中,要不是全身戒备,估计早就罹难了。 就在薛白发愁的功夫,他体内的剑气忽的加速运转起来,又开始分化出丝丝缕缕,往他四肢百骸血肉里钻。 薛白瞬间明白了剑气的意思,眉头一挑,忙是放弃了身体的控制,任由那剑气遍布他浑身上下。 只几息的功夫,之前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冻僵感再次笼罩住了他的身体。紧接着不等薛白反应,他整个人就动了! 薛白已经习惯了体内那剑气的诡异和强悍,虽然微微一惊,但转眼就平静过来。反而努力的瞪大了眼,带着几分担忧,想看看这剑气到底要如何行动。 不过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变了。 剑气操控着他的身体竟然不避不让的直直冲向了那剑气乱流之中! 我艹! 薛白刹那一惊,心头萦绕的那点悲凉情绪瞬间全被冲淡,忍不住就是一句粗口骂了出来! 任他千思万算,也没想到剑气居然这么莽撞,竟敢直直的往乱流里冲! 那可是比蜂群还要密集缭乱的剑气乱流!就这么横冲进去岂不是找死?! 他的脸色白了又白,下意识的就想止步。可是如今身体已在剑气的操控中,哪里还由得了他? “停下!快点停下!你是要找死吗?!” 眼看着就要冲进那乱流之中,薛白再也忍耐不住,不顾形象的开口嚷嚷起来。 可惜回应他的却是脚步的骤然一个加速! 这一下,那些剑气乱流已经近在眼前,薛白甚至都能感受到它们急速流转间带出的阵阵风动! 我尼玛! 薛白止不住又是一句粗口,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 视线黑暗的瞬间,他耳边的风声顷刻变得更为清晰,唯一没受控制的头部脸上,已经能隐约感觉到几次凛风般的切肤痛意——显然这一刻,他已经闯进了乱流之中! 这一瞬间,薛白连呼吸都停滞住了,头皮更是控制不住的绷紧起来。 然而一息之后,他有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预想中的疼痛根本未曾出现,反倒是一时之间耳边呼啸的风声更为激烈了些,甚至脸上感受到的那些切肤的痛意也更为急促了。 没过多久,薛白就感觉到脸上皮肤生出了湿热之感,显然肯定是被剑气割裂了伤口。然而身体上的安然无恙让他根本无心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一边感受着满耳的呼啸风声,一边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一片恍惚,这让薛白有了瞬间的失神。继而他才反应过来,这是身体在急速运动之中! 他试着眯着眼去细看,可惜此时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视线根本来不及捕捉周围的景物。他只能靠着朦胧的远景,确定自己此时在快速的转折移动当中!而那满天流萤蜂群一般的剑气乱流,反而有一部分因为相对的运动速度变得缓慢甚至静止在了他眼前! 因为只是相对的静止,实际上剑气一直在运动之中,所以那薄纱般的雾霭,此时清晰的笼罩出了一道道剑气的形状。它们朦胧而细长,无形中透出几分锋锐,让人眼目生寒。 只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转瞬随着身体的运动,这些剑气的相对静止状态又开始了变化——于是薛白体会到了相当奇妙的一幕。 他看着满天的剑气不断的隐没、止缓、隐没、止缓,因为相对速度的原因,更是时远时近忽快忽慢,竟是生出了几分迷醉。 一时间薛白彻底沉迷在了其中,完全忘了身处的危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奇妙的景致倏忽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薛白心头一震,猛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已经穿过了剑气乱流! 他有些恋恋不舍,甚至来不及去看眼前景物,就是扭头回首。 身后的剑气乱流又恢复了最初静观的样子,漫天飞舞四下急窜。在静立的状态下,根本捕捉不到它们的身影。 薛白莫名的觉得有些遗憾,他刚刚隐隐约约似乎体会到了什么,可是那种朦胧之感他一时间又讲不明白,此时心里难免多出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薛白虽然遗憾不过也没多想,倒是能顺利通过这剑气乱流让他松了口气。他重新回过头来看向眼前,此时已到了山腰位置,周围的山体上那些乱插着的锈剑清晰在目。近处去看,更能看到它们的斑驳和破败,已没有了丁点的锋锐样子。 薛白心中再次生出了几分悲凉和说不清的遗憾,叹了口气,目光不由的再往上扫。 当看到临近山顶的位置,他的目光突然顿住了。 220、洞穴 薛白隐约看到了一小片黑影,尽管在深褐色的山体映衬下显得极不起眼,但终究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眯了眯眼再去细瞧,那黑影就在临近山顶位置的一处陡峭峰壁边儿上,就这么凝眉细看一会儿,隐约瞧来应该是处山洞。 这种环境这种情况,再出现一处山洞……薛白禁不住的就已经开始往俗套的奇遇上面想了。 更何况身体内的剑气从始至终都是奔着此地来的,显然它所寻目标或者说归处肯定就在这里。这个时候在满是弃剑和乱石的峰岭上看到一处山洞……薛白想不俗套都难。 而这么会儿功夫,他身体里的剑气已经再次控制着身体动了,显然方向十有八九也是奔着那山洞去的! 这一路上还有几处剑气乱流,只不过有了体内剑气的操控帮助,薛白几乎全是有惊无险的避了过去。虽然脸上身上多少也挂了彩,不过都是没什么大碍的皮肉伤。 倒是再次穿行剑气乱流,薛白还想着试图再寻找一下刚才的那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意则有在意则无的缘故,接下来的几次穿行他心中都没有再生出类似的奇妙感受。 薛白难免几分唏嘘,总觉得刚才那种奇特感觉应该非同一般,只可惜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只好作罢。 他眨眼就把心思和注意力放到了那山洞之上。 随着越发临近山顶,那黑影越发清晰,显然正如薛白所料,确确实实是一处幽深黑暗的洞穴。 等再到了近处,已经能清楚的看到那山洞的模样,它似乎并不是天然形成,那洞口与外沿山壁的交汇处分明几分平整顺滑,反而像是被利器生生切出来一般! 小心再往里走两三步,内里的洞壁也是平滑的很,哪里有半点的嶙峋?就是脚下的路面都坦荡一片,没有丝毫坎坷。 薛白好歹也是旅游时钻过山洞的主儿,自然清楚天然形成的洞窟绝非这种模样,心头没由来的一震。 这种秘境之地,这等荒凉剑山,竟然还有个人为开辟出来的洞穴。若说这里面没点什么蹊跷……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 而且他体内的剑气此时在躁动之中分明有了几分别样意味,似乎是种难以形容的……安宁? 薛白越发觉得这里就是体内剑气一路寻找的归途,他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期待,只不过那明显人为的痕迹也让他暗中加了几分小心。毕竟从过往的“阅”历来看,但凡是有什么好处宝物的地方,总是会有几分凶险的。 他揣着小心,开始谨慎的往山洞深处走去。 这山洞真的是连半点的亮光都没有,薛白还是第一次尝试进入这种环境。随着越发深入,洞口那边投射进来的光线已经不足以深入到内部,周围也随之更加黑暗起来。等到了最后,真有几分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妙,即便薛白自认胆子向来不小,一时之间也难免有些发毛忐忑起来。而他体内的剑气,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莫名其妙的平静了。 只是眼下这种环境,薛白压根没留意到剑气的变化。他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在实在没有可见度的情况下,开始一点点的扶着墙面向前。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薛白下意识的想再去扶墙前进,忽然觉得手下就是一空! 他心头登时一惊,瞬间止步,甚至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短暂回神之后,他开始眯着眼试图去看周围的情况。 可惜眼前真的半点光线都没有,完全是黑漆漆的一片,任凭薛白如何眯眼凝神,也没法看到半点的事物。 他心中暗暗叫糟,早知道有如今这一遭,当初就应该带上些照明的工具才对,可惜眼下悔之晚矣。 不过还没等他懊悔过劲儿,身体里的剑气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再一次开始向着薛白全身血肉钻去。 薛白瞬间回神,这剑气此时明显是要控制他的身体。他下意识的也没多想,只以为剑气是要指引他往该去的地方去,顺其自然也就把身体操控权给交了出去。 冰寒的感觉再次笼罩了薛白的全身,他顷刻就凭借脑部的起伏和皮肤的触感察觉到身体动了。这剑气应该是全靠着一丝感应在行动,于漆黑中毫不犹豫的迈开步子向着更深处的角落走去。 原本的脚步声在直通过来的洞道里已经相当明显,而此刻再次听来,这明显中又带了一丝空旷之意。薛白瞬间就明白自己已经进入到了一个相当大的空间中,而且再往前走了有四五息的功夫,他凭借着整个脑部的知感察觉到了身体是在下降——这剑气似乎带着他走上了一段下坡路。 而且随着越来越集中的精神和随之敏锐下来的神经五感,薛白发现自己不但是在下行,而且还是在以一种不断转折的方式前进着。 这一次又是走了有十几息的时间,眼前的黑暗突然有了些不一样的变化! 那如一团浓稠水银的黑暗中,突然多了几丝不易察觉的莹莹之光! 薛白起初以为这是自己长时间的黑暗视物造成的视觉上的幻象,可是随着继续迈步,他终于意识到了这根本不是幻觉! 就在视线尽头的地方,那些莹莹光芒已是越来越多,虽然还不够清晰明亮,却也能让人隐约看到一些轮廓! 那是一处转角,那些微弱的类似荧光的光线正是从转角之后照射出来,透着几分清淡幽然,隐约露出些许寒意。 这一刻薛白心头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现世那么多年的“阅”历里,每每出现这种情况,可都代表着有莫大的好处近在眼前!以往都是看各种主角如何如何走运,想不到如今自己也能来上一遭! 若是真能由此拿到什么好处,特别是能实力大进的话,那对于他而言可是天大的幸事! 尽管三年之期用来完成任务并非没有可能,可要是有机会奇遇一番来缩短这段时间,薛白可是极为乐意的! 他心神激荡的同时,被剑气操控的身体已经迈开了步子。随着不断接近,那转角后的事物也开始一点点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这是一处看起来同样人为折腾出来的空间,大概寻常教室大小,周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以及摆设,完全是空荡一片。而最为引人注意和最先映入眼帘的,则是这山洞中的一方水潭! 221、身死 薛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情景,那充斥在整间石室里的莹莹光芒,尽然全是从这水潭中放射出去的!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谁家水潭居然也能成为发光体,显然要不就是这水有古怪,要不就是这水潭里有什么东西在。 诧异的功夫,剑气控制下的身体已经开始朝着石室迈步而去。 直到到了近前,薛白才发现自己最初的观感出了差错。这虽然是处水潭,但潭中的却不是常识里的水体,而是一种他未曾见过的液体! 这液体看上去如同水银一样,带着几分浓稠,就这么平静的储积在水潭之中。但那盈盈而出的荧光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这薛白,这液体又绝对不会是水银。 他心中充满了好奇,下意识的想蹲下身去看看。只是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体还在剑气的控制之下,不由想要开口得脱。然而这一次,素来还算听话的言语却彻头彻尾的无视了他的意思。 薛白心头一惊,生出几分不妙来,他试着强行挣脱,可惜却无能为力。 就在他慌张的瞬间,剑气操控的身体再次动了。 薛白的双眼顷刻瞪的老大! 他发现剑气居然控制着他的身体开始向着那水潭走去!而且眼看只剩一步之遥,却依旧没有半点停止的意思! 瞧这模样,分明是想生生的带着薛白下到这水潭中! “你想做什么?!停下!” 这一刻薛白已经无法保持冷静了,鬼知道这液体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这么贸贸然下去,弄不好会横死当场! 然而任他出声叫喊,那剑气却没有丁点停步的意思,甚至连半点犹豫都没有,依旧迈着步子到了潭边。 “你到底想做什么!” 薛白真心慌了,这种身体不受控的感觉实在能放大人心中的惊惧,这一刻他宁肯去面对满天的剑气乱流,都不想平白受剑气驭使。 惊慌的声音顷刻在石室里滚滚激荡起来,不大的空间一时间竟然相当违反常理的响起了回音。来回滚荡的音浪分明有些紊乱,顷刻间又带的原本平静的潭面一片羸弱波纹。 在薛白惊慌的喝止声中,剑气操控着的身体还是视若无睹的迈开了步子。 这一刻薛白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喉咙眼儿,身体受控的他已然无助的堪比一个幼童,下意识的又想出声呵斥。 可是不等他开口,剑气控制的身体已经站在潭边轻轻的跃了起来! “不要!” 薛白瞬间一声惊呼,但已经无法阻止跃起的身体向着水潭中坠落! 该死! 该死! 早应该防备着剑气的!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死在这里?! 下落的瞬间,薛白的脑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的,只可惜却依旧没办法改变眼下的局面。 他的身体顷刻间就已入了水中,当耳边刚刚响起噗通的声响,连脑袋也彻底被那不知名的液体给包裹了。 而就在脑袋被这些液体包裹的瞬间,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薛白仅有知觉的头部各处涌进了神经! 这周围的液体根本不是肉眼看到的一汪,分明是千丝万缕,尽如活物! 它们此时正从四面八方发了疯一样向着他的大脑和身体中钻去! 痛! 寒! 麻! 痒! 这些往常里出现一样就能让人极度不适的感觉此刻仿佛糅杂成了一团,随着那千丝万缕的钻动不断的冲击着薛白的神经! 薛白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一刻他还有半点从容和镇定?他慌乱着惊惧着拼命的想要挣扎身体,想要脱离剑气的掌控,想要逃出这怪异的水潭!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任由他如何的玩命,他已经无法摆脱剑气的控制。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正在不断的向着水潭深处坠落! 那些诡异的液体还在不断的往他身体各处钻去,越发清晰和加重的体感冲击的薛白已经开始有些混沌。他的意识在一浪又一浪的痛寒麻痒的摧残之下肯定没有坚持太久,只两三个呼吸,就彻底的崩溃。 当最后一丝精神沦陷,薛白彻底的昏迷过去。 随着薛白的昏迷,水潭渐渐的平静下来。那因为他的挣扎而不断波动的涟漪终于在某一刻趋于平静,又变成了镜面一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渐渐的,渐渐地,有一丝猩红从水潭深处钻了出来。它像是漫天雪景里初开的一朵红梅,蜿蜒到了水面,无声的扩散开来。 然而没过多久,那水潭里的液体复又诡异的生出几丝涟漪,顷刻就把猩红包裹起来,转眼消弭一净…… 如果有人在场,就会发现那猩红分明是一缕血液。而刚刚那一瞬间,分明是被无数的丝缕给吞食了干净! 没人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某个时刻,水潭中再次生出了一些动静。它像是被煮沸了一样,又如同洇洇泉眼,开始向上微微荡开。 只消三五息的功夫,有什么东西从中冒了出来。 那是一具干瘪的躯体,不但不着寸缕更是完全没了人样,看上去似乎是身体里的水分全部被吸干一般,只剩下如同枯树般灰败的皮肤软塌无力的搭在线条分明的骨骼之上! 而它那张已经如同骷髅般的脸庞依稀还能分辨出几分本来的样子,分明是薛白无疑! 没人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也没人知道薛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只是无论怎么看,他此刻似乎都已经没了生机。 他就这么冒出了水面,继而浑身上下突兀的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动静,竟是诡异的有了动作,并且向着潭边伸出了手! 下一刻,他就从水潭中爬到了岸上,继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向着黑暗的洞道内走去。 没有丝毫光线的洞道此刻似乎并不能影响到他的速度,他就这么一步步的穿行于黑暗中,继续辗转了不知道多久的功夫,直到身前远处突然出现了光线。 那里分明是一处出口,依稀可以看到出口外是一处平台。 他行尸走肉一般顺着光线来到了平台之上,随即身子一抖,无力的朝着平台前的陡坡栽了下去! 而几乎同时,薄雾中有道细长的痕迹从他原本站立的地方重新钻回了洞穴之内。 如果薛白还能有意识,他一定会认得出来,那痕迹分明就是一直藏在他体内的剑气! 只可惜此刻他什么都不知道了,甚至连往陡坡下翻滚都不知道,更不会看到那陡坡之下,分明是一具具的干尸! 222、还生 薛白做了个梦。 一个诡异无比的梦。 梦中他似乎被无数的水蛭所包围,那些水蛭如同疯狂一般,不断的啃食着他的身体,吸食着他的血液!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那种让人癫狂的痛感和血液流矢时产生的恐惧,他本能的想要挣扎,想要呼救,想要逃脱,却偏偏没有丁点反抗的能力。 直到最后那些水蛭直到最后干脆钻入了他的体内,将他浑身上下的血肉啃食殆尽!一直到再没有分毫可以食用的东西,这才悻悻的从他的身体里钻了出去。 然后他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空虚,空虚到让人畏惧,让人疯狂。直到最后他似乎飞了起来,飘飘荡荡不知多久多远,继而又无声的坠落。 他就保持着这种混沌的状态不知多久,生不能生,似乎死也未死。直到某一刻,他隐隐约约又感觉到身体内部不知什么地方有丝丝缕缕的寒意冒了出来,继而像是潮水,一点点的将他浑身上下都给包裹住了。 那潮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寒,寒冷到薛白下意识的打起了哆嗦,止不住的想把身体蜷成一团。然而即便如此似乎也无济于事,那寒意仿佛是从他的骨骼中升腾出来一半,任他如何抱团缩蜷,却依旧无法抵挡,只能清楚的感受着它不断的加重着。 直到最后某一刻,薛白觉得自己似乎都要变成了一团坚冰,似乎神智都快要被冻僵! 他的求生欲望在这一刻疯狂滋长出来,如同一团熊熊烈火,瞬间在脑海中轰出一片炽烈! 这一刻,薛白终于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想要起身,然而随之而来的却不是肢体上的动作和视觉上的变化,而是一股巨浪般的虚弱! 它们就像一只巨锤,在清醒的一瞬间,狠狠的撞击在了薛白的脑海中! 这种感觉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薛白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天昏地暗,甚至一时连呼吸都为止一夺。 等薛白好不容易缓过来这口气,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而那身体各处传来的感知,更是让人心惊的糟糕! 薛白有些慌了,他努力的起身想要一看究竟,看一看为什么身体上的感觉会如此的怪异和恐怖,可惜一时间却没有半分的力气。 薛白很快冷静下来,他放弃了无畏的挣扎,开始强行让自己凝神冷静,进入内视状态——他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搞明白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变化! 然而当他成功的进入到内视状态之后,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因为此刻他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血肉了! 这已经不是血气,而是血肉! 那些即便在之前血气消失后还能清楚感受到的血肉此刻全然没了踪影,似乎就这么凭空从他体内消失了! 内视之下,能够感受到的,就只有薄薄的一层皮囊和空余下来的经络骨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薛白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恐惧、慌张、愤怒、茫然……这些情绪混杂成了一团,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莫名的想到了那剑气,想到了那水潭,想到了昏迷前最后发生的事情。 显然自己身上的这些变化,绝对跟那水潭和剑气脱不了关系! 这一刻,薛白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会错了意,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更是被那剑气给骗了。那剑气带他去那山洞水潭,根本就不是为了让他寻到什么天材地宝神兵利剑,完全就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而联想到此刻他体内完全消失的血气和血肉……这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从一开始那剑气就不是为了带我寻什么天材地宝神兵利剑……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在一厢情愿的幻想……甚至更傻乎乎的把自己给送上了门! 这一刻薛白心中生出无边的懊恼,懊恼之余则是难以言喻的后悔。 如果不是他自己一时贪念,又怎么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薛白无力的苦笑起来,甚至整个思维都在消极中控制不住的放空。 直到某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按照道理来讲,自己浑身血肉尽失早就该死了才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又活了下来? 而且说起来,之前那个梦境里梦到的一切,恐怕就是自己在水潭中真正经历的一切……那么最后感受到的那股寒意那? 如果不是那股寒意,自己说什么都不可能醒过来才对……那股寒意到底是什么? 难道只是濒死的阴影? 薛白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继而又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此时还能明显的记得几分当时的感觉,那寒意分明是从他身体骨骼中钻出来的!这一点绝对错不了才对! 难道我身体里还残留了什么东西?! 这个念头在薛白脑海中一闪而过,顿时让他一阵心惊!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薛白刚刚经历过被剑气入体夺体的一遭变故,一想到体内还可能有其他的东西,哪里安稳的了?! 他此刻毫不犹豫的再次进入内视状态,更为小心和谨慎的开始观察着体内的每一分每一寸,不敢有丝毫的遗漏。 这一番内视之下,倒真的让薛白瞧出了一点不对! 刚刚那番内视他被体内血肉尽失所吓,根本未曾细致留意。但是此刻细看之下,体内虽然空荡一片没了血肉和血气,但经络和骨骼之上,特别是丹田跟心脏位置,分明是有一缕清寒包裹! 这…… 薛白心头不由一震,感受到这清寒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了这清寒就是刚刚他昏迷时将他刺激醒的那股寒意! 不过转眼薛白的眉头却又是一皱,他隐隐约约间突然觉得这清寒似乎有几分熟悉…… 等等…… 这……! 这一刻薛白突然想到了他体内消失的那些血气! 他的血气之前可是如常人一般,可是自从坠崖之后,就变得冰寒无比。此时这么一感应,这股寒意的冰冷程度和在体内的知感,分明和自身血气如出一辙! 难道……这就是自己血气变异的“元凶”?! 那这股冰寒到底是什么? 223、命不该绝 薛白一时怔然出神。 他现在已经有几分笃定,若不是这冰寒气息的缘故,恐怕刚刚被剑气和那诡异水潭夺去血肉的一遭,他的小命就已经丢了——说起来其实应该算是这冰寒气息救了他才对。 只不过这东西实在太过诡秘了,比之那剑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薛白即便是有心想要弄明白这冰寒之气的根底,可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 他很快就放弃了对冰寒之气的研究,至少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在冰寒气息在他体内未必是一件祸事,相反眼下还算是好事才对。 相比之下,他此刻更应该关心的该是自己的身体状况才对! 虽然有冰寒气息的保护让他没有死亡,可目前的身体状态却是糟糕的很。他现在别说是起身了,就是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虚弱的只能勉强睁开眼,看着头顶那片阴沉而朦胧的天空。 薛白虽然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浑身血肉被吸食一空的糟糕局面,但也知道现在最首要的是要想办法滋补一下虚弱不堪的身体,不然就这么干躺着的话,说不定没死在剑气手中反而生生把自己给躺死了! 好在薛白隐约记得自己的戒指里还有些残存的血食,如果能想办法吃进肚子,应该会对身体有所裨益。只是眼下身体里连丁点血气都没有,想从戒指里取出血食都是天方夜谭。 薛白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只不过倏忽之间神色又是一怔。 他想起了体内那冰寒气息! 这东西分明跟他之前的血气变异有关,既然能让血气都随之变化,并且还能潜藏在骨骼之内,是不是也能拿来当做血气使用? 这年头一闪而过,薛白顿时再次凝神凝气进入了内视状态。他内观着体内的冰寒气息,开始小心的常识着利用精神去接触它们。 薛白暗中还有几分担心,生怕这冰寒气息会有过激反应或者完全不受控制。可谁能想到,当他的意识试着调动这些冰寒气息的时候,它们竟然极为乖张和温顺的动了起来! 薛白顿时惊讶不已! 不过此刻他也没心情去深究这冰寒气息为什么会这么乖张了,确定它们肯听从自己的调遣之后,薛白立刻用精神驱使着这些冰寒气息向着右手上的戒指涌去! 也许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亦或是应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冰寒气息涌到戒指之上后,立刻让薛白的精神进入到了一片熟悉的空间——这是储物戒指被打开时的正常状态! 他心中止不住的兴奋起来,一时间都有些回光返照的意思。精神飞快的在戒指空间内环扫一圈儿,便集中在了角落里放着的最后三块血食身上。 一个念头闪过,薛白的精神就从戒指空间中撤了回来,而他的手上,已经感受到了血食的存在。 薛白大大的松了口气,开始试着利用冰寒气息积蓄力量,废了五牛二虎之力,才虚弱无力又艰难的用右手把血食送到了嘴边。 他毫不犹豫的咬了几口,囫囵吞枣一般就咬下了肚,继而飞快的凝神内视,忐忑不安的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他实在是怕了,害怕再像之前一样,血食入腹之后所化出来的血气诡异的消弭逸散,那可就真的玩完了! 不过这一次薛白显然有些担心过逾了,那血食下了肚,很快就在他刻意的催化下化成了一股浅淡的血气,继而被控制着涌入了他的经络之中。这一次它们没在无缘无故的消弭,反而一如最初一般缓缓的在经络里流淌起来。 薛白心头不由一喜,毫不犹豫的把这点血气飞快的催动着向右臂涌去,然后放开了控制。 这些血气没了精神的控制,开始自然而然的从经络中向着四处逸散,薛白顿时感觉到那空虚无力的右臂中生出了温温的暖意,继而感觉到了一丝血肉和力气的存在! 他这个时候才彻底意识到,之前那剑气和水潭并不是把他体内的血肉都吞噬一空,实际上是把他体内血肉里蕴含的血液给吸食了个干净!此时有这丁点的血气滋养,那些干瘪到感受不出来的血肉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机”! 这点“生机”虽然少的可怜,但也足以让薛白有了使唤右臂的能力! 他咬着牙鼓起新生的那点力气,飞快的将手中的血食送到了嘴边,半吞半塞的送进了肚子里。 仅剩的三块儿血食下肚,薛白体内终于有了一缕可观的血气。只可惜这点量度,别说让他彻底复原,就是补充到能勉强站立行走都不够! 薛白小心而谨慎的想了想,最终驱使着这些血气进入了头部和右臂之中。他需要有足够的力气驱动头部来分辨周围的环境,也需要右臂有一定的行动能力和力气。 这一缕血气很快分作两股进入了他的右臂和脑袋,随着一股让薛白近乎升登极乐的暖意流过,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力气的存在。 那原本沉重的眼皮终于没了不堪重负的感觉,而近似没有知觉的脖子也终于恢复了几分气力。 薛白不禁吐了一口浊气,开始偏扭脑袋,想要看清周围的一切。 然而这一眼望去,直接将他吓了一跳! 他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山峰和斜坡,更是看到了身边那不规则散落着的尸骸! 紧紧这么一扫,薛白至少看到了十几具惨白尸骨的存在!显然那是十几条人命! 这一刻薛白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醒来之后不是在山洞之中——他这分明是被剑气驭使着弃尸荒野之外了!而这里,分明就是个抛尸之地! 看那些尸体的样子,薛白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遭遇,显然这帮人十有八九也跟他一样,都是被剑气和那水潭吸食了浑身血液血气之后给丢弃的!而且不用想,这些尸体原本的身份肯定也跟他一样,都是剑云宗的弟子! 薛白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既悲哀于这些人的丧命,又庆幸于自己的幸存。这种感觉在他脑中纠缠许久,直到薛白的目光突然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储物戒指! 一枚几乎被灰尘和石砾掩盖的储物戒指! 224、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薛白看到它的第一眼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枚储物戒指,它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和模样,明显是历经了诸多风吹雨打,看上去压根就不起眼。只是毕竟戒指的形状无法改变,这才让薛白注意到了它! 等到薛白真正发觉这是一枚储物戒指之后,他的心里不由的生出了一分喜悦! 那可是储物戒指!里面说不定会有什么东西余留着!如果能从中找到点血食或者滋补类的丹药的话……那对自己可是大有裨益的! 薛白眼神顷刻间就亮了起来,咬着牙开始伸出勉强可以驱使的右臂,死死的扒住地面,努力的向着那戒指爬去! 薛白人生第一次体会到爬行的艰难,他几乎每次都只能勉强靠着右臂和下巴蹭出两三寸的距离,甚至还要承受身体和下巴被石砾磨伤的痛苦。可是为了生存,他又不得不强咬牙关一次次的忍受着。 一两米的距离,整整花掉了薛白至少三五盏茶的功夫! 当薛白伸手摸到那枚储物戒指,他连脑袋都有些虚脱无力的坠在了地上。 喘息好久,薛白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他试着收回手臂将那枚储物戒指拿到了眼前。 它的款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只是普通的指环一样,好在虽然污浊不堪,但凭借手感来看,应该没有损坏。 薛白长吁了口气,庆幸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忐忑。 储物戒指这种东西毕竟是私有之物,都是靠拥有者的血气开启。旁人若是得到,还想要拿到里面的东西的话,就必须利用自身的精神和血气强行冲开戒指内部的空间才行。 这是唯一的办法! 万幸的是这种办法所需要的血气量并不是很多,哪怕薛白现在的状态,体内的那点血气也勉强够用。不过麻烦的是,这办法却极为消耗精神,必须一鼓作气冲破戒指内部的空间才行。 薛白现在的精神虽然清醒,但其实还在虚弱之中,以目前的强度,明显不足以拿来重开这戒指的禁锢。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养精蓄锐,积攒足够的精力。 薛白一边期待着,一边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上,甚至干脆无视了近在眼前的几具尸骨,就这么闭上了眼安静的休养着。 他心中即是期待,又是忐忑。如果这戒指里真的有丹药或者血食的话,那接下来莫说生还,就是恢复如常的可能性都非常高。可若是这戒指里面什么都没有,那就真的遭殃了…… 薛白就这么心怀期待和忐忑的趴了四五盏茶的功夫,直到感受着自己精神上的空虚疲软消退了大半,这才重新睁开了眼。 他重新拿起了手中的戒指,开始小心的抽离出体内仅存的血气,继而凝神静息,配合着精神一并向着手中的戒指涌去。 这一刻薛白的意识里能明显的感受到一股屏障的存在,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繁杂的精神化成一股,混合着血气毫不犹豫的向着那屏障撞了上去! 那屏障几乎瞬间生出一阵无形的涟漪,继而波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薛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点变化,于是死死的咬住了牙,只把全部的意念都往哪屏障上涌去! 他的牙齿一时之间都生生挤出了几分血丝,那张干瘪的如同苦皱树皮的脸上,竟然生生连青筋都绷显出来!口鼻间更是发出意义不明的低沉闷哼,像是一头搏命的困兽。 眼看着薛白一口气就快要提不上来,那屏障上的涟漪终于波动到了某种程度,于刹那之间近乎一滞,随即彻底粉碎无形! 薛白的精神瞬间长驱直入,直直的撞入了戒指空间之内。这一下让他的大脑如遭锤击,险些昏迷过去。 过了好久功夫,薛白终于稍稍清醒了几分。他急不可耐的鼓动着已经有些虚弱的精神,忐忑不安的向着那储物戒指中探去。 当意识进入到戒指空间里看到其中的一切,薛白的脸上终于生出了一抹浓重的兴奋! 他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戒指里非但没有空空如也,更是杂七杂八的放着许多的东西! 薛白已经无心去细看到底都有什么,他的目光匆匆一扫,第一时间盯紧了边角的一堆血食! 尽管数量不多,但匆匆扫去,也有二三十块! 有救了! 有救了! 这个念头自薛白脑中一闪而过,随即他就把这些血食取了出来! 这一刻薛白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伸手抓过一块儿,便是急急的往口中连塞带送!他此时连嚼都不肯细嚼,匆忙几口,便是生生往肚子里面咽去! 三五块儿血食十几息的功夫就下了肚,薛白不由的收住了手,急急的凝神静气,飞快的消化起来! 这些血食很快化成一股血气,一部分被薛白强行滞留下来,汇集到了右臂之中。更外一部分则任由它们飞快的涌入经络流向全身,继而滋补进干涸如死的血肉里。 尽管这股血气的量依旧不多,但散入身体之后,终于让薛白感受到了体内血肉的微弱存在! 这一刻劫后余生的喜悦终于让薛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飞快的拿起又一块儿血食往自己的口中塞去。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有种癫狂混乱之感。 不到两盏茶的功夫,薛白已经把戒指里的二三十块血食尽数吞食干净! 此刻他整个人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原本完全干瘪的能直接看到骨骼线条的身体已然充盈了不少。那枯皱如柴的皮肤,此时更是流露出了几分生机。而最为关键的是,他眼下已经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至少恢复了三成的体能和力道! 别看只有区区三成,可这三成已经足够让他行动自如了! 而且那戒指里分明还有许多瓶丹药,只要其中有一两样是能够滋补血气血肉的,就足以让他更为好转。 另外此时薛白也意识到了一件更让他兴奋的事情——这储物戒指的主人只是其中的一具尸体,而自己所在的这弃尸之地,至少还有几十具尸体存在! 想来既然都是剑云宗的宗门弟子,那十有八九都会有储物戒指带着——这么算下来,那可是几十枚储物戒指! 几十枚储物戒指,那里面又该有多少东西?! 这真的是应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225、变化 从最初的濒临死亡再到眼下的转危为安,境遇的变化让薛白的心情没由来的生出了一丝兴奋和雀跃。特别是一想到这周围应该还遗留的有不少的储物戒指,他的心情更是难以言喻的激动起来。 尽管体内的血肉此时还在匮乏状态,尽管一身的血气此时依旧薄弱不堪,但那恢复了的三成体力已经能让薛白颇为自如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他在短暂的兴奋之后就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开始向着近处另一具尸骸走去。 也许最初这些尸骨在薛白眼中是种可怕或者恐怖的存在,但想明白某些关节之后,这些东西带来的恐惧已然大大的减轻。 他几步就来到了近处的那具尸骨身边,毫不犹豫的蹲了下来,不带丝毫的嫌弃,开始伸手去扒开那经年日久而遮盖了尸骨的腐土。 这一刻薛白心中多少有些排斥和厌恶,但是一想到自己完全恢复的希望还要落在这些尸骨可能带着的储物戒指上,他就彻底的忍耐下来。 没过多久功夫,这具半掩在腐土下的尸骨就被薛白扒了出来。他第一时间看向了尸骨的右手,在那五指上面,果然有一枚储物戒指安静的垂耷着! 有了! 薛白心头难免一喜,毫不犹豫的把这戒指给扒了下来。随即他就不顾形象的盘腿坐定,不带丝毫迟疑,开始凝神静心,调动精神就往戒指中冲去。 他要趁着现在这股兴奋的劲儿头,尽可能的多破解几枚储物戒指才行! 得益于身体的恢复和之前那二三十块血食的滋补,薛白的精神此刻也好了不少,对付这么一枚储物戒指几乎没什么难度。只一两个呼吸的时间,那戒指的屏障就在他精神的冲击下彻底的粉碎。 薛白飞快的把精神伸入其中,扫视一番。这戒指里果然也不是空空如也,里面同样乱七八糟的放着几十块血食和一些瓶瓶罐罐的丹药,另外还有银两以及其他杂物。 薛白第一时间就把其中的血食给取了出来,毫不犹豫又没有形象的就往嘴巴里塞。他此刻太需要血食滋补了,哪怕已经恢复了三成的体力,但可不代表身体血肉已经痊愈了三成! 说起来他现在一身的血肉和血气连完好情况下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这若是接下来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意外或者危机,可是连丁点的自保能力都没有! 薛白很清楚这点,所以才会显得格外的迫不及待! 一个人急迫起来能到什么地步?薛白此时几乎做了一个很好的正名。那三十多块血食几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被他尽数吞入了肚腹之中!虽然武者在这方面与常人不同,可以主动利用血气催化食物,但这种速度也算的上是恐怖的了。 等到血食都下了肚,薛白毫不犹豫的开始了新一轮的催化和吸收。 这一次的血食量要比刚刚那一次的多出不少,自然恢复的也更为明显。两三柱香之后,薛白重新睁开了眼,舒服的吐了一口浊气。 他体内的血肉和血气经过这一次的滋补,已经恢复到了全盛时期的两成左右,精神因为血气血肉渐渐恢复的影响也变得矍铄了不少。至于体力,此时也是大进。 薛白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心中喜意更甚。他也不耽误,直接把储物戒指往怀里一塞,赶忙起身,走向下一具尸骨。 他要恢复,不停的恢复,直到身体彻底痊愈才行! 接下来自然是极为重复而单调的行动,薛白不断的扒拉着一具又一具尸骨,把它们的储物戒指取出、破解,然后找到里面的血食,服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当薛白把最后这枚储物戒指里的血食消化吸收完毕,他重新睁开了双眼。 此时若有旁人在场,定然会惊讶无比。因为此时的薛白看上去哪儿还有丁点的濒死模样?完全跟全盛时期没有半点的区别!甚至若再仔细端详,隐约会发觉他的精神和生机似乎比之前全盛时期还要强盛一些! 这一点其实连此刻的薛白自己都已经体会到了,当他感受着体内彻底恢复的血肉和血气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同。身体内的血肉似乎因为这次的遭遇,而变得更为生机澎湃了。而那些流淌在经络间的血气,不但重新受到冰寒气息的熏染,更是依稀间多出了一种“强悍”的感觉。 薛白有些不敢相信,他试着全神贯注的调动起了体内的血气,果然有了些不同。继而又起身试着全力施展了一番拳脚,最终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惊喜! 虽然没有数据可以参照,但薛白可以肯定不管是自己的身体还是血肉,确确实实有了长进! 这种变化让薛白欣喜之余,难免又有些不能理解。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思索起了原因。没过多久,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蓦地抬起了头。 果然自己这一次是因祸得福了! 这一刻薛白突然有种大笑三声的冲动!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变化。 他虽然从修炼以来都进境神速,甚至实力比起同等境界的人都要高上不少,但终归也免不了几分根基不稳的弊端存在。 另外他目前也仅仅是炼皮大成境界,说起来对于身体的开发和磨炼远没有达到伐筋锻骨乃至融血洗髓等境界的那般细致程度。 可是这一次的祸端偏偏阴差阳错的成就了他! 当他体内的所有血气血液都被吸收一空,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块儿干的不能再干的海洋,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空荡下来。这一空虽然凶险,虽然要命,但同样也带来了一种好处! 那就是以往那些他打磨和滋养不到的细微之处,同样也随着血气血液被吸收而干涸下来! 这些在往日里打磨滋养不到的地方就像是身体海洋最深处的鱼类,它们轻易不会出现,也不会受到外界乃至薛白本身这片“海洋”的影响。甚至如果按正常的情况,至少要到锻骨乃至融血等境界才能接触到它们,才能类似指挥般的去打磨和滋养它们。 可是当身体这片“海洋”空荡下来,这些从来不受影响的“鱼类”突然没了生存的空间,它们就也开始生出了最基本也最本能的反应! 这个时候,压根不用薛白去主动接触,它们就已经主动的向薛白发出了反馈! 226、收获 其实从薛白身体被吸食一空的时候,这些类似“鱼类”的细微之处就已经向薛白发出了反馈,甚至是本能般的愿意接受调遣和指挥的反馈。只可惜的是那个时候薛白还在昏迷之中,根本无法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而等他转醒之后,他的整个身体已经糟糕到了濒死的地步。在那种所有部位所有骨骼所有血肉乃至所有细胞都在反馈着虚弱的情况下,薛白也根本分辨不到这些细微之处的反应。 可等到薛白靠着大量的血食把身体恢复到全盛状态之后,这种情况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那些细微之处毕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最初只是因为没有“激活”,所以不会受他的控制。可经历过这么一遭,它们已经主动的发出了联系,自然代表着它们已经进入了可控状态! 是以薛白痊愈了之后,立刻感觉到了身体与原本的不同! 要知道这些细微之处可不一般,有的部分需要锻骨境才能彻底激发激活,有的甚至要到融血境才能沟通指使。可此刻薛白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已然能够全部调遣于一念之间! 这种身体内部的变化虽然短时间能不会让他的实力有太大的增幅和改变,但是长久来看,却是难以想象的际遇! 如果真要用例子来形容,身体就像是一栋建筑的地基面积,实力就是这栋建筑目前的总面积,而境界就相当于这建筑的层数。 同等境界就是同等层数,要想实力这个总面积变大,自然是地基面积越大越好。所以越是身体打磨锤炼的细致的武者,在同等境界下的实力就是越强。 如果说寻常人的地基面积是100,身体打磨锤炼的格外细致的武者地基面积是110,那么薛白此刻的地基面积俨然已经有120甚至更多! 如果只是1层2层,那么这点面积上的变化还不是特别明显。可是若是十层乃至二十层……这种变化就会变得相当的恐怖! 薛白此刻的实力不过炼皮大成,真要比较,也就是四五层的样子,这种程度自然还没有太大的变化。可当他的实力不断的提高,那这种优势就会越来越明显! 尽管这种增幅不会无期限的持续下去,等到了一定境界就会彻底的消弭。但在那之前,薛白的优势却是无时无刻不存在着的! 而且仔细说来,这种全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归于调遣的状态,至少要到洗髓境才有可能达成!这也就意味着,至少在洗髓境之前,薛白的实力注定都要比同境界要强!而且是境界越高,实力越强! 哪怕是到了洗髓境,他的实力也不会输于同境之人。毕竟旁人到了洗髓境还要重新熟悉那种身体的变化,而薛白到了那个时候,已经有了中间这一段若干时间的实用经验了! 真到了那种境界,这种如臂指使的经验就会比一定程度上的实力增幅还要重要! 当然以薛白目前的眼界来讲,他是压根不清楚这其中的机巧的。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因祸得福的实力获得了一次提升罢了。 是以薛白虽然兴奋于这种身体上的变化,但也并没有太过的兴奋。只过了十几息的功夫,他就渐渐的平静下来,继而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怀里揣着的那些储物戒指上。 刚刚为了尽快的恢复身体和血气,薛白并没有细致的检查和分辨这些戒指里的东西。不过此刻他已然痊愈,自然有了闲余的时间来查看这些戒指了。 他把所有的储物戒指都从怀中掏了出来,然而一个个的再次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都倒在了眼前的地上。 这番功夫就费了他一盏茶的时间,等薛白把最后一个戒指里的东西给折腾出来,他面前的地上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 没想到……这戒指里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看着眼前的一堆物件,薛白难免感慨了一声。 只不过这些东西实在太过繁杂了,除了瓶瓶罐罐的丹药之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甚至连散碎的银两和换洗的衣物都有! 薛白扫了一眼,无奈的撇了撇嘴,开始仔细的把这些东西给分类出来。 这一折腾又花了他不少的功夫,不过总算成效不小,他的眼前此时只剩下了有用的物件。 这其中最多的自然是瓶瓶罐罐的丹药,只可惜这些东西上面也没有明确的标注。以薛白目前的眼界,根本没办法分清它们都是什么丹药,又都有什么作用。 看来等到从这里脱身之后,得想个办法把这些丹药给分辨一下才好。如果是有用的,那自然要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如果用不到的,倒是可以变卖出去,留存成积蓄…… 薛白也没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只是稍稍一琢磨,就把这些东西给收到了自己的储物戒指中。 接下来他又看向了另外的一堆银钱,虽然每个戒指里的银两都不多,但合计下来也有过万之数,算得上一笔巨款了。 薛白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把它们用另外一个戒指装了,然后重新戴在了自己身上。 等把银钱也收好,薛白的目光不由的放到了最感兴趣的东西上。 那是一堆剑器,一堆全是完好无损的剑器! 薛白还没忘了此行的初衷和目的,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寻一把称手的兵器?当下毫不犹豫的一把把翻看起来,想瞧瞧合不合意。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兵器并不单纯以锋利为先,武者们更为看重的反而是各式武器的合用程度。 这种合用程度除了比较玄妙的顺手之外,更多的则是武器本身的血气承载能力和血气增幅能力,这两者可是能在最大程度上增强兵器的杀伤力!变相的也就是在提高武者的实力! 而无论是血气承载能力还是血气增幅能力,说白了都是因为血气材质上的不同而造成的,所以也就造就了有些武者非要去收集各种天材地宝,也要锻造一把称手的兵器。 这些东西薛白还是清楚的,只不过以他目前的眼力眼界,还没办法很好的分辨这些武器的材质。不过尽管如此,薛白也有另外的办法。 那就是靠着血气催动,来感受这些兵器的增幅! 227、怪剑 这其实是一个笨办法,因为每一次催动血气都会无可避免的造成血气的流失和浪费,但以目前这种情况来看,却是最为合适的办法。 薛白没有太多的犹豫,打定主意之后便开始行动起来,他不断的拿起眼前的武器,然后催动自身的血气往武器内输送进去。也幸好这些武器都可以算是血气的另类载体,不然以他不到伐筋境的实力,想要血气外放实在有些为难。 这一番折腾下来也是费了不少的时间,加上薛白对于这个世界的兵器的好坏了解还不足够,一时间心中也没有一个选择的标准。所以他干脆不管哪把好哪把坏,只管一股脑的都试验了一遍,然后把最好的选了出来。 等到最后,其余的兵器都尽数被薛白塞到了第三枚储物戒指里,而此时他的眼前,就剩下了一件兵器。 这同样是一把剑,但不同的是它的模样实在有些独特。要知道寻常的剑器造型最多就是款式不同,但大体的样子却没什么区别。然而这把剑却有些另类,因为它本身并没有剑锷! 而且不同于其他剑器的寒意凛凛、锋锐夺目,它整个剑身看上去实在有些暗哑无光,加上那没有剑锷而显得有些突兀和单调的外观,猛然一看其实更像是一把金属长尺。 薛白最初倒是真被这个造型给吸引到了,只不过因为它这实在不起眼的外观,下意识的就没有当回事儿。甚至他在试验的时候,这把怪剑更是没有半点血气流转的反应。 薛白也是因为它实在怪异,心中好奇的很,所以抱着别样的心态干脆彻底催动血气一股脑儿的往剑身里涌。也正是这一下,才没让他错过一幕好戏! 当大量的血气彻底充斥进这怪剑的剑身之后,薛白见到了让他相当难忘的一幕! 那剑身上没有半点的波动和异样,然而却在他诧异纳闷的下一秒,直接爆射出一道逼人的血光! 那血光速度之快,简直前所未见!薛白甚至都没来得及眨眼,它已经疾射而出,狠狠地撞在了远处的地面上! 没有炸响,没有爆裂,只有极为细微的一声噗嗤响动。 等当时的薛白反应过来,那怪剑里的血气已经消失一空。 薛白当时恍神回来,脸上直接都冒了冷汗,心头更是发寒发虚。幸亏是没把这剑尖对着自己,不然就这一下,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心悸不已的赶紧平复了体内的血气,又不免好奇的往远处血光消失的地方看去。隐约可见远处的地面上多了一道斜斜的细长剑痕,深入地下! 薛白当时忍不住好奇,专门跑到近处去瞧了一眼,原本以为那剑痕最多就是斜着往地面下捅出个一两米就了不得,可是看那斜长程度,又分明不像是一两米就完了的。 他当时是在好奇,干脆又无聊的动手去挖,这一挖之下,生生把他给惊到了! 那剑痕以十几度的斜角捅入地面,生生捅进去至少三四米的距离! 薛白当时直接惊的说不出话,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怪剑发出的血光居然有这么猛的杀伤力! 他实在好奇这种程度的威力到底是什么强度,当下直接取了另外一把相当上乘的长剑在手,专门憋足了血气就近往地上斜捅了一剑! 薛白专门留意着血气的用量,只比之前有多无少。可是这一剑下去,虽然角度上是大了几分,却只堪堪捅进去了不到剑身长短的程度! 一个三米有余,一个一米出头,同样的血气用量,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薛白那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捡到宝了!他就算再不清楚武器好坏的标准,也知道这种程度的威力绝对不是寻常兵器能有的! 而此时看着眼前这把怪剑,薛白难免又想到了刚才试验的那一幕,他心头欣喜之余,又难免生出了几分猫挠儿般的好奇。 这里的地面毕竟算不上什么坚硬之物,三四米的洞穿长度虽然看着恐怖,但貌似还是有些不太直观。要是换个其他目标试试……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薛白念头一动,忍不住四下环视一圈,旋即目光就停在了那不远的山石上。 他快步走了过去,试着不动用血气拿剑往上面狠狠的劈了几下,只听当当几声,山石上出现了几处白斑。 薛白可是记得姜虚度当初给他提过,武者实力到了锻骨境,一身皮肉俨然坚韧无比,可抵刀砍斧剁而不伤。这山石明显够硬够结实,单论强度,估摸着是堪比锻骨境的武者了。 这种强度,应该能试验出来这怪剑发出来的血光有多大的杀伤了吧? 薛白满意的后退了六七米,开始刻意的运转着浑身的血气,向着手中的怪剑内不断的纷涌而去。 在他有心之下,只消三四息的时间,那怪剑中已经传来一股充盈之感。薛白没敢犹豫,忙是挺剑对准了眼前的山石,继而再次往已经充盈的怪剑内逼入血气! 他刚刚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此刻回忆起来,还是记得那血光是在剑身内血气充盈之后又被新涌入的血气逼迫出来的。 果然当他体内的血气再次往剑身内涌入挤压,那怪剑上倏忽生出了一道红光! 薛白此时已不同之前,早就小心留意着。那红光出现的刹那,薛白就感觉到了剑身内的蓦然一震,输送中的血气也在瞬间中断! 下一秒,红光已经离剑而出! 尽管薛白已经尽可能的全神贯注想要看个细致,可是那红光速度实在太快,这一次终究还是没能看清。只是听到耳边砰的一声震响,又把他给惊了一惊! 薛白刹那回神,急急往那山石处看去。只见那原本完好无损的山石上此刻多出了一处明显的洞痕!而洞痕周围更是生出了蛛网般的裂纹,密密麻麻直向外延。 薛白惊了一瞬,随即急急地快步上前,往那洞痕中望去。 这一眼自然瞧不出深浅,毕竟里面黑乎乎一片。好在薛白眨眼就反应过来,忙是拿着怪剑对准洞痕,一点点的往里刺去。 剑身深入了一米之长,这才无从再入。 嘶~ 薛白看清长度的瞬间,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是山石啊……堪比锻骨境的山石……竟然一剑下去洞穿一米?! 那这要是换成锻骨境以下的武者……就算是动用了血气防御……岂不是依旧挡无可挡?! 228、穿云 薛白心头一跳,顿生兴奋! 这可是个杀手锏啊! 虽然被血光剑气洞穿肯定不可能当场要了人命,可是这血光破防的效果却是妥妥的!而且真要是对准了要害,那也真是能一击毙命的! 赚大了! 这次真的是赚大了! 薛白顿时喜不胜收,险死还生不说,实力提升不说,谁能想到最后还能三喜临门的落得这么个好处! 这妥妥的是主角光环了吧?! 没想到,没想到,我还能体验一把主角光环! 薛白低头看向手中的怪剑,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 不过欣喜片刻他又很快的冷静下来,因为这会儿他感受到了体内血气的异样。细细内视,顿时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这等霸道的杀招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使用,果然凡事都是要有代价的。就这么两剑下去,他体内的血气至少消耗了七成! 考虑到之前测试诸多武器的优劣也花费了不少血气,估摸算来,他全盛状态下,最多也就是能触发三次这种血光剑气。如果再多,体内的血气肯定不足为继,除非是强行抽取血肉里的血液,燃血为气。 不过想来三次也足够用了,这种杀招肯定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使出来的…… 薛白也算知足,并没有太过贪得无厌。而且他心里也清楚,这种血光剑气就算有足够的血气也不能随便就用。除了容易一个不慎把自己搞成没蓝状态这个原因外,更关键的是用的多了别人早晚会有防备和应对的办法! 说白了这血光剑气最好的用法就是当成杀招,力求出则杀人的杀招!之后这样它的威力它的模样它的细节才不会为外人所知,才不会让人找到应对的办法。 薛白很快决定好了这血光剑气的用法,兴奋的心情也不免平静了许多。倒是淡定下来,又不免开始低头打量这怪剑。 他就是再不清楚武器的好坏分别,可有其他那几十把武器做比较,也知道这怪剑绝非凡物。只是也不知道这怪剑是什么人锻造出来,看着实在普通,可谁能想到威力当真不凡。 估计是个有点怪癖的炼器大师? 薛白边是仔细翻看这怪剑,边是暗中嘀咕着。 这怪剑似乎是经年累月的污浊过,实在有些脏兮兮的。薛白瞧了几眼,难免于心不忍,顺手撕了身上新换的衣服布料,细细擦拭起来。 等到他把剑身翻转过来,刚擦两下,眉头却是倏忽一凝。 咦! 薛白突兀的轻咦一声,分明是瞧到了这怪剑上一个细微异处。 他之前都是粗略查看,没怎么留意。后来发现这怪剑的杀招,就更没在意它本身的细微地方。可眼下这么一番小心擦拭,顿时看到了剑刃和剑柄交界处的一点异样。 哪里似乎有一点细小的坑洼,被经年累月污积的污渍遮掩于剑刃剑柄交缝的地方。薛白起初也没在意,只是用布料这么一擦,那细点坑洼顿时变成了几勾刻痕。 这几笔刻痕登时吸引了薛白的注意,他立刻拿着布料仔细的把交缝处的污垢给擦了个干净,这才发现那几笔刻痕其实是一个小刻的“聂”字! 这东西八成是原主人留下的吧……这么说来那个跟我一样倒霉却没我命大的亡兄姓聂了? 薛白暗自嘀咕一番,嘴上轻松,心里倒是起了点小心。 虽说那位亡兄已经倒霉的死了,按道理来讲这怪剑算是无主之物,落在他手里被他所据也理所当然。可是毕竟这怪剑实在是犀利珍贵的很,估计若被人知道它的威力,说不得多少人来抢。 万一那位姓聂的亡兄在宗门里还有其他朋友熟人……这回头要是看到自己带着这把怪剑,岂不是会平白生疑? 如果其中再有一个两个知道这怪剑的厉害……那可是有极大可能会遭到一番明争暗抢的! 特别是这怪剑看上去实在太个性了点……这没有剑锷的款式……估摸着看一眼就能记住了吧? 薛白越想越是担心,一时间横生忧虑。他可不想因为这么一把武器再搞得平白树敌,特别是真出现他所担心的那种情况的话,肯定又是敌暗我明的局面,那就更是麻烦了。 看样子这把剑还不能贸贸然拿出来才行……可是这等利器早晚是要用到,总不能因噎废食的让宝物蒙尘吧? 有了! 等这次安全出去之后,找个炼器师或者干脆寻个寻常铁匠,给它打上个剑锷不就得了?! 反正这剑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普通的很,到时候弄个寻常模样的剑锷上去,不但能把这聂字刻痕遮掩,还能改变模样……岂不两全其美?! 到时候相信旁人定然是认不出的! 薛白目光顿时一亮,这办法越想越是妥当,难免几分兴奋。 这桩顾虑消去,他心情不由恢复大好,倒是突发奇想的觉得该给这怪剑起个名字。 这把剑也算是真正意义上他的第一把武器了,总不能没个名姓吧?难道来日跟身边熟人说起来,或者某种情况下对手问起来,告诉人家我这把剑没有名字吧? 脑补一下那画面那画风,薛白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不过若说起个什么名字,薛白一时也没好主意。他琢磨来琢磨去,突然想到了那让人惊艳的血光剑气,那迅疾之姿和凶猛之势,当真有几分穿云裂空的感觉。 要不然,就叫穿云好了? 薛白细细琢磨念叨两句,越发觉得这名字颇为不错。虽然想起那句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的时候有点小尴尬…… 薛白很快就收拾了胡乱的心思,顺便把穿云收紧了自己那枚储物戒指里,继而又把目光投向最后那两堆东西。 其中一堆东西都是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有各种金属,也有各类药草,还有一些古怪玉石。薛白虽然不懂分辨,不过想想能被这些人收敛,肯定不会是无用的物件。 他估摸着这些东西也是值钱玩意儿,反正分辨不出,干脆不费这方面的心思,直接一股脑的收进了储物戒指里。 等到这些弄完,他又看向了最后那堆杂物。 这一次,薛白心里难免有了点好奇。 因为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初分类的时候,那些没来得及细看的身份腰牌都扔在了这一堆里。说不定他此时还能从那些腰牌上面,大概推断出这些尸骨的身份! 尽管推断出来身份其实也没什么实质用处,可是禁不住薛白心中好奇啊。 229、看穿阴谋 薛白很快就把注意力彻底投到了眼前的最后这堆杂物上,随手扒拉查看起来。 起初薛白也没怎么在意,毕竟腰牌这种东西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怎么想都不会有太大的价值才对,所以他一开始只是粗略扫量。可是就这么看了几块儿下来,薛白隐约感觉那里有点不对。 他眉头皱着,果断把自己戒指里的那块儿身份腰牌给掏了出来。两相一对比,顿时发现了不小的差异! 自己的腰牌虽然跟这些尸骨的腰牌在尺寸、大小、制式等方面没什么出入,但是上面雕刻的图案和花纹却有些不同! 他身上的这腰牌,正面纹的是一座平常无奇的入云山峰,背面则是一把寻常无比的竖剑。无论是雕工还是图案,看上去只是寥寥之作,没什么精细的感觉。 可是从那些尸骨的储物戒指里收集来的腰牌就不一样了!像是他眼前的这几块,虽然正面依旧是入云山峦,背面同样是竖剑一把,但雕工分明精细的多! 而且此刻仔细去看,其中更是另有分别。那入云山峰分明细致不少,更显巍峨,而且浮云的位置也从山顶变到了山腰。至于背后的竖剑,更是比自己那块要显得锐利的多,剑柄上还有花纹细刻,外带剑穗流苏两束。 这玩意儿怎么越看越比我那一块儿高大上的多? 薛白暗中嘀咕,分明是疑惑心思。只是一两个眨眼,他就想到了什么,眉头也皱了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好像这弟子们所发的腰牌也是按照阶级分档次的…… 照这么看来……这些腰牌恐怕不是记名弟子能有的了……难不成这些家伙都是外门弟子?又或者……是内门弟子不成? 薛白先是恍然,但随即又被另外的问题搞得格外不解。 且不说这腰牌到底是外门弟子的制式还是内门弟子的制式,既然有腰牌在,自然说明这些尸骨生前的身份肯定不是自己这种记名弟子才对。 可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啊……不是说这剑池秘境是新入门的记名弟子来挑选剑器的地方吗?怎么这里还能有外门弟子或者内门弟子出没? 难不成到了那种境界,这剑池秘境也可以随便进入了? 薛白琢磨一下,倒也觉得不是没这种可能。好歹也是宗门内的秘境,单纯只能让记名弟子来寻些武器也太过暴殄天物了。 可是这想法一过,他没由来的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这里是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都能出没的地方,那这秘境的危险程度到底该怎么算?按照在现世的那些“阅”历来看,这秘境越是安全,怕也越是没什么好东西或者好收获的。 可是这里的危险程度如果符合外门弟子甚至内门弟子的身份实力……那他这种记名弟子进来……岂不是九死一生?更何况按道理来讲……这种秘境应该都区分的有各种境界的活动范围才对吧…… 可为什么没见到什么区域分别啊? 薛白眉头皱了起来,凝神深思,沉默不语。 等等……难不成是因为坠崖? 他突然抬起了头,神色若有所思。 他这一路过来抛开危险不提,这行程上还是相当平顺的,根本没有什么跨界或者越界的异常。如果非要找出值得怀疑的地方,怕也就只有之前那遭实在突然的坠崖了。 可是真的是因为坠崖吗?这种区域分别未免也太和印象里的不搭了吧?而且按理来讲,如果真的有这种区域上的差异风险,一般来说都应该事先提醒并且在区域交接想办法设置警告或者阻断手段才对吧? 为什么当初自己一行人根本没接到过提醒?为什么坠崖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阻拦手段? 薛白不由的回想起了进入这剑池秘境前的事情,想着想着神情猛地一错。 他忽然想到了进入剑池秘境前的几间石屋! 那几间石屋显然都是传送阵所在,既然这剑池秘境是各个实力层级的弟子都能来的地方,那么那些传送阵应该是连通着对应实力的区域才对。 假设自己没有越界的话,那么为什么在记名弟子挑选兵器的活动区域中会出现外门弟子或者内门弟子的尸骨? 而且像是之前经历的那剑气狂潮还有在荒原上遇到的各种雾兽也压根不是任何记名弟子碰上所能抵御的了的吧?再加上一路走来这等迷雾环境,也是恶劣……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刚入门的记名弟子能顺利生存的地方…… 那如果是反过来假设那?假设这里原本就不是自己这种记名弟子活动的区域那? 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无论是这尸骨带着的腰牌,还是之前乱石滩上的剑气狂潮,亦或荒原上的雾兽,分明都在变相的证明着这里压根不是记名弟子的活动范围! 这么说来,自己是莫名其妙的进入了外门甚至内门弟子的活动区域了! 如果真的是坠崖所致,倒还好说。可如果不是因为坠崖那? 这一刻薛白的心猛地一惊,他身上刹那间生出了一股寒意。 如果不是因为坠崖误入的话,那真相就只剩下了一个——从一开始,他进入的这地方就不是记名弟子的活动区域! 这也意味这从一开始他就踏足到了极端危险的高等秘境之中! 那这中间的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薛白脸色刹那间就阴沉了下来! 他绝对不相信一个执事堂的弟子会生生把自己给带错了方向或者说带错了传送阵!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这种可能性一排除,那就只剩下一种情况了! 从一开始,那个负责领路的陆展就是故意将三人拐偏到这等凶险秘境中的! 可是为什么……自己明明跟那姓陆的没仇才对——不对,跟他没仇,不代表他不会被别人收买! 要是这么说的话…… 薛白顷刻抬起了头,眼中骤然露出一丝寒芒! 苏书华! 九成九是这个家伙! 自己入宗这才多久?算来算去得罪过的也就这么一号!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这混蛋居然这么狠毒!而且布置居然这么快!要不是自己命大又阴差阳错……那现在就是不死,恐怕蒙在鼓里也活不了多久吧?! 薛白此时才真正意识到来自暗处的危险,只不过他却不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可不仅仅是苏书华一个! 230、不妙的处境 不得不说当初钱显凡是给薛如虎出了个好点子,而负责实施这件事的宋希文叔侄也是小心谨慎的很。再加上也真该巧合,又有苏书华这么横插一杠子……搞得现在,哪怕薛白意识到了不对,知道自己被人狠毒算计,也没能怀疑到其他人身上去。 不过苏书华毕竟也是对薛白动了杀心的,不然也不会完成这最后的临门一脚,所以真要说起来,薛白也不算冤枉了他…… 前因后果一旦想清楚,薛白心中此时已如明镜一般。不过他也不得不佩服苏书华,暗自也承认之前是小看了这厮。 想想从擂台赌斗到第二天自己跟青曼三人动身而来,只是区区一个晚上罢了。如果再算上姓苏的昏迷治伤苏醒的时间,真正用来算计自己的时间恐怕也就只有一两个时辰。这么点功夫就能想到这么狠毒和阴险的点子——这厮不得不说也算是个人才了! 而且薛白越是琢磨,便越觉得这法子狠辣周全。要知道这可比借刀杀人或者暗中杀人要强的多!一来神不知鬼不觉,二来就是东窗事发也难以追踪。 反正最初宗门执事堂里的人就已经指点过了,这剑池秘境里是有风险的,这就相当于是合法伤亡。真要死了,怕宗门也不会闲的无聊的去深入追究。 毕竟他或者说他们三个在宗门眼力就只是三个寻常的记名弟子罢了,没甚至能让宗门劳师动众的价值。当然如果是换成内门弟子或者是精英弟子,那相信绝对会引得宗门慎重的。 看来这一次真的要和姓苏的不死不休了!且先让这厮好生活上一阵子,等我安全离开这地方之后,再仔细跟他慢慢算这笔账! 薛白绝对不是肯吃亏的主儿,特别是对方已经动了弄死自己的心思,他更不可能傻傻的引颈就戮或者视若无睹。 当然了薛白也清楚自己就算是报仇,也不可能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来。毕竟连苏书华这种有些底子的货色都懂得玩阴的,显然也是惧怕宗门的规矩和某些手段。他自然也不可能明刀明枪的上,那样的话估计就算是报了仇,自己也得让宗门给收拾了。 既然不能明着来,那就只有跟苏书华对付他一样,暗地里使些手段了。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薛白一时半会儿之间哪里想什么好点子去? 更何况最该关心的也明显不是如何报复苏书华,而是得想办法从这剑池秘境中安全的出去! 自己眼下的传送石已经不小心毁掉了,要想出去,怕得找到青曼和林云樱两人才行! 想到这里,薛白心中难免有了些许忐忑。 以当初的情况看,青曼和林云樱两人多半也被传送到了这个剑池秘境的凶险区域中,只是传送过来的位置就不明确了。而且两人多半跟自己一样都不会想到这次的秘境之行会暗藏大凶险,若是行进途中一个不慎遇了不测,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真遇上什么危险,这两人往倒霉想就是身死当场,往好处想就是利用传送石逃走——可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对薛白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因为两人不管是横死还是逃走,他都没办法借两人的传送石逃离这里了! 老天保佑……希望青曼跟那林云樱都别遇上什么不测……对了,希望这两人也都别遇到称手合意的剑器! 不然的话她们这一走,自己可能就真的陷在这里了! 传送石啊……就指着她们两个手里的传送石了! 薛白还是第一次盼着队友好又盼着队友不好,搞得心情一时之间复杂的很。 只不过这感觉没持续太久,就被他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某个念头去击的粉碎!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苏书华既然能想到利用剑池秘境坑杀了自己这种精妙的办法,那自然不可能留给他后路才对! 既然不留后路,那么显而易见的,当初陆展给他的那块儿所谓的有危险捏碎就能传送离开的传送石也明显是假的! 不然的话自己遇到点危险直接拿了传送石用了,苏书华那厮的这番计划还有个毛线的用处?! 这一刻薛白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这么想来,眼下的处境分明就是绝境了! 哪怕他现在能在这秘境中活下去,可是一直就这么出不了秘境,不还是早晚有一天要生生耗死在这里? 而且那诡异的剑气狂潮不知道是到处都有还是只有乱石滩那里才存在,如果隔三差五来上一遭,那更是出不去也活不久了! 这他妈该如何是好?! 这一刻薛白没由来的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任谁在发现自己的处境比预计中的还要糟糕之后,都不会有什么平静的心情。 难道自己就这么等死? 不行!绝对不行! 之前坠崖都没死,遇上剑气狂潮也都活过来了,甚至被那诡异的剑气算计一遭都险死还生,怎么可能就这么认命?! 薛白瞬间就把等死的念头给抛开了,他绝对不可能就这么任性的扔了自己的性命去! 只是不想等死,又没有出去的办法,一时间也是为难。 薛白想来想去,既无头绪也没办法,为今之计,也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顺便要是能寻到青曼和林云樱俩人,那当然是更好一些。 毕竟三个臭皮匠顶上一个诸葛亮,三人合力合智,总比一个人绞尽脑汁要强,而且生存下来的几率也大得多。 只是眼下也不知道青曼和林云樱俩人到底如何了,是生还是死?自己这一时半会儿的,又该往哪儿去找这两人? 这时候就算是用最笨的大海捞针的法子,也是想捞都没得捞啊! 薛白第一次遇到这般束手无策的状况,这压根不是实力不济或者难挡天灾的那种绝望,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茫然和无措。 好在薛白终究没有消极太久,他也清楚就这么沮丧下去于事无补。既然眼前丁点头绪都没有,那就真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薛白心中也不是没有半点的计较,至少接下来行动的大致方向,他已经有了点眉目。 掉头折返其实也算是种办法的,特别是如果抛开青曼和林云樱两人不提。毕竟他从出了传送阵开始,就是一路前行一直到坠崖落潭,然后进了乱石滩,再到眼下这荒原的。 如果原路折返回去找到那传送阵,虽然未必能开启的了,但至少传送阵那地方应该是安全的。到时候大不了来个苦等,就不信这种专门给外门弟子或者内门弟子磨炼所用的凶险区域会没人进来! 但是抛开能不能沿着原路找回去不提,这法子有个最大的麻烦就是那坠崖之处!他可没本事生生的再重新爬上去! 既然这原路折返不成,那就只有再行深入了! 赌一赌能不能再看到其他的传送阵,赌一赌能不能遇到青曼或者林云樱! 231、荒原之后 薛白也知道眼下这般计较并不是什么好办法,只可惜无计可施的时候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定好了注意,自然也不想再烦心多想这方面的事情。低头重新看了看眼前的一堆腰牌之类的物件,叹了口气,取了其中一块,剩下的将它们统统都给埋了。 这些东西毕竟对他没什么用处,留下一块也是为了以后说不准有个不时之需。至于其他的则完全没必要带,不然让人发现了终究也是个麻烦。要知道这么一大堆的腰牌,在旁人看了,不是杀人越货而来,就是有私自制造之嫌。 等把这点琐碎事情也处理好了,薛白的心思再一次飘了起来,他不由的想到了那道剑气! 虽说如今算是因祸得福了,既提升了实力又获得了穿云这样的宝剑,可是这祸也不能就这么平白生受啊?! 再者来说,薛白对那剑气还是极为在意的,不管以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经历还是以现世里的“阅”历来看,那死坑了自己一把的剑气都不是凡物! 这种东西要是能搞到手……应该是极大的收获了吧…… 更何况还有那怪异的水潭……那里面也不知道是养了什么东西…… 要不然回去看看? 薛白有了点小心思。 不过这念头在他脑子里回荡没多久,就又被他给否决了。 虽说那剑气不是凡物,那水潭明显也是奇异,怎么想怎么看都应该藏着什么大机缘大好处,可估摸着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贸贸然回去十有八九是平白送人头…… 他可是已经傻乎乎的送过一次人头了,而且那感觉极其的恐怖和难受,薛白可不想再这么二兮兮的再去送一次。之前那是命大脸白留了一口气儿在,万一这次折在里面,那真的是乐子大了! 还是暂且不管那剑气的好……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来这剑池秘境,等到那个时候有足够的自保实力,再去寻这剑气的麻烦好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找到青曼两人或者是活着离开这里才行…… 薛白摇了摇头,终于把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想法给甩了出去。他冷静一瞬,重新起身,开始谨慎的二次搜刮起来。 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在这剑池秘境之中耗上多长时日,虽然以他目前的境界,挨上几天的饿也无所谓,可是时间若是再长一些,他也未必能顶得住。 可惜的是之前搜刮来的血食全让他拿来恢复身体了,眼下身上除了那些不知道什么效用的丹药之外,却是连半点的血食都没了。以免回头出现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再搜刮出来点血食的好。 这一番重新搜索之后,薛白倒真的找到了几具遗漏的尸骨和他们的储物戒指。戒指里携带的东西都是寻常,再没什么出彩的物件。不过好在薛白本来就不是奔着什么宝物去的,总算又从中弄到了二十来块血食。 这点分量拿来修炼肯定是不够的,不过要是糊口度日,却绝对没问题。多了不敢说,马马虎虎一个月绝对足够。 把血食装好,薛白又把那些空荡的储物戒指给揣了起来。这些东西虽然不能互相存放在各自的空间内,但是好在体积不大,随身揣着也不麻烦。至于为什么要带着它们,自然是因为这些东西拿出去可以变卖! 不得不说薛白有时候还是很会过日子的…… 等弄完这些,薛白重新上了路。 说起来他也没什么前进的方向,不过留意到四周淡薄的雾霭还是如往常一样缓缓流动,他还是用了之前的笨办法,直接逆流而上。 这一路走来,果然还是没逃得过霉运,也不知道是地理的因素还是某种原因,时不时总有几只雾兽冒出来。 还好薛白现在已有血气在身,加上实力因祸得福的提高了不少,倒也应付的过。只不过最初时候还是颇为狼狈,毕竟这帮雾兽完全不是刀劈剑砍能伤的了的。等到后来他找到窍门,发现这些雾兽只要一击重创了脑袋就会消散,这才顺利许多。 而且原本薛白是很不想碰上这些雾兽的,毕竟损耗战力血气和体力不说,一个不慎还容易让自己受伤。可是等到他一连杀了十几只之后,他就发现了点奇妙之处。 这些雾兽死后化成的雾气居然是可以吸收的! 这发现还是薛白闲极无聊试出来的,只不过这些雾气吸收之后,除了隐约壮大了一丝血气之外,似乎也没其他的用处和弊端了。 薛白倒是留心观察了一遭,发现它们一进入体内,就会自行钻入经络的血气之中,继而再是感应不到了。 薛白本来还想着说不定又是什么机缘,可惜这么一看,顿时打消了随意吸收的念头。虽然眼下是无碍,但鬼知道日后会如何。更何况他总觉得这雾气钻入血气之中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被溶解吸收…… 不过不管如何,薛白已然是找到了对付雾兽的办法,接下来的行程自然快了不少。 只可惜这荒原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辽阔几分,这一路过来估摸着怎么也有快两个时辰功夫了,结果直到天色渐暗,还是没有走出这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貌似最后这段路途上,遇到的雾兽少了不少,它们出现的频率也远没有当初那么频繁了。 薛白稍一琢磨,估计也是快走出这地界了,只是眼下天色已然暗下,贸贸然赶路可不妥当。他犹豫着终究没再动身,反正四下都是荒原,干脆随便寻了个地方停驻,打算熬过这一夜。 没办法,眼下这荒原上雾兽出现的频率虽然低了不少,可是架不住还是会出现。这要是睡过去的时候冒出来一只两只的,那真是寿终正寝了…… 这一夜也真如薛白所料,多少是不平静,前前后后遇到了七八只的雾兽,好在都是有惊无险的解决了。 待到次日清早,天色渐亮,薛白奢侈的弄了两块血食补充了一下血气,这才重新上路。 再往前去有近一个时辰的功夫,他终于是看到了不同的景致,那变得稀薄的雾霭下,分明又是一处断带山脉! 232、叫声 看到这断带山脉,薛白的心情没由来的激动起来。尽管在这种荒原上生存对于他而言已经不算难事,可是这种日防夜防的日子也很难过。 虽然接下来不知道要面对什么,但想来应该不会太糟吧? 薛白揣着三分激动三分忐忑,果断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只是等到他看清谷口的模样,倒是愣的皱起了眉头。 那原本一路过来越发稀薄的雾霭在谷口处反而变得极其浓郁起来!这么抬眼望去,只能瞧见谷口头前几块大石挡路,再往后看,却是如何也看不清楚了! 难不成这后面又是迷雾之地? 薛白心头一跳,生出几分烦闷。这种浓雾环境实在不利于行走生存,万一遇上什么危险,估计连反应都不好反应! 可是眼下已经到了这一步,总不能再掉头回去吧?算了,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薛白拿了主意,立时提了几分小心,开始谨慎的往浓雾掩盖下的谷道中走去。好在这一路过来虽然浓雾依旧,却没遇上什么风险。就是谷道中大石散落的不少,遮遮掩掩崎岖蜿蜒,绕的薛白都有些头晕转向。 等他好不容易拐过又一道弯口,那满天的浓雾却在倏忽之间消散不见了! 取而代之出现在薛白眼前的,却是一片森林!一片看上去生机盎然的森林!层层叠叠连通天际,绵延直去不知其终! 薛白这一路过来接触的不是乱石滩就是荒原孤峰之类的,眼前这突然出现的森林地貌还真是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意外之余,薛白又是提了几分小心。 这么大的一片森林,其中还不一定会遇上什么凶险那,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掉以轻心才对。而且真要说起来,貌似在密林之中还真不如在荒原上好生存……当然这是不考虑那剑气狂潮的情况下。 真要说起来,薛白还是对之前的剑气狂潮阴影更重。眼下这片森林一看就不是经历过剑气狂潮的样子,显然在这里面行动会麻烦些,但至少不用面对那种堪比天灾的局面了。 薛白收拾了一番心事,终是迈步踏入了这森林之中。 这森林一眼望过去倒是影影重重密集的很,只不过踏足其内才发现倒是疏松不少。尽管里面的树木都是葱郁繁茂冠盖如幕,但间隙间还是有不少天光能挥洒下来,不至于昏沉阴暗。 薛白这般赶了有半个多时辰的路途,忽的察觉出了几分不对。这森林虽然看起来和寻常无异,但分明也有诡异之处!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 按道理来讲既然是森林,总该是有生物存在的,不说什么生猛异兽,可飞鸟之类的也该有几只才对。 但凡有这种活物在,多多少少都该有些鸟鸣动静才是,可是这一路走来仔细回想,何曾有过丝毫动静?! 该死的!总不会是刚脱虎口又如狼群了吧?! 薛白心头一惊,只觉背上都生了寒意。似乎无形之间周围的这份静谧都变成了杀机,刺的他神魂不安。 可就在这个当口,那森林深处忽的飘来了一阵怪异响动! 这动静实在是太过短促,薛白只来得及心头一惊,还没细听分明,它就迅速消匿无踪!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有活物?还是又有什么陷阱? 该死……到底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薛白回神过来,顿时惊疑不定。 就这么原地耗着显然不是办法,可这么贸贸然前去,貌似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就在他恍神的功夫,那诡异的声响再一次响了起来! 薛白惊神一瞬,当即静耳细听。好在那声响这一次也持续了些,细听下来,似乎是什么幼兽的叫声,隐约还带着几分凄惨无助。 薛白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心中惊疑不由少了几分,反是皱眉起了琢磨。 听这声响怕是什么野兽的幼崽,多半是受了伤……要不过去看上一眼?还是就这么不管了? 薛白一时有些为难,不过再三思索,终究还是放弃了前去看一看的打算。 有幼兽的地方自然肯定有成年异兽在附近才对,它这好像是受了伤的叫喊下来,怕是早晚要引得它父母的注意。这时候贸贸然的过去,万一正好撞上它父母,那可是大麻烦! 与其如此,倒不如不管的好…… 薛白狠了狠心,彻底对那响动充耳不闻。四下扫视一圈儿,又寻了个方向前进。 可是没走多远,那动静就又响了起来,而且这一次听起来分明比上一次 更加凄惨可怜,似乎还带上了一分虚弱! 也不知道怎么的,薛白只觉得那声音和其中那股可怜劲儿直往自己脑子里冲。听到那叫声,心中莫名就是不忍,而且越听越是不忍。 他不由的停下了脚步,有些鬼使神差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了头,脸上的神色隐约有几分茫然。 这一刻薛白的脑子隐约有些迟钝,他明明觉得这么过去实在是危险不妥。可是听着那声音总有不忍的念头在闪动,在勾动着他的情绪他的同情心。 他的表情就这么迷茫和恍惚着,最终似乎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和同情,恍惚转身朝着声响的出处走去。 随着他不断的靠近,那声音断断续续的频率也越来越少,到最后似乎连成了一道。继而有些愈发的低迷下来,分明有点气若游丝的感觉。 可这声音依旧很清晰精准的传入了薛白的大脑,他甚至莫名的焦急起来,一时间连步伐都变得快了不少,脸上更是有点怪异的露出了几分急切神色。 薛白就这么越走越急,却全然没留意从最初动身到现在已经赶了相当距离的路了,这时候他的脑子里仿佛只剩下了赶紧找到那幼兽这一个念头。他就这么没察觉的又走了许久,那声音终于愈发的近了。 薛白迷茫着抬眼望去,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片草丛荆棘,那声音似乎就是在这片草丛荆棘之后发出的。 不对……不对……我怎么会来到这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眼前突然留意到的草丛荆棘给诧异到了,薛白这一刻突然清醒了些许。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那本来气若游丝的哀鸣声却诡异的拔高了几分! 这一刻薛白的神情再次一变,脸上再次出现一片迷茫恍惚。 对了……对了……是那幼兽…… 那幼兽听起来好像快死了……它太可怜了……不能让它死掉…… “不能让它死掉……” 薛白莫名的呢喃起来,继而有些僵硬的向着前方迈出了步子。他就这么直愣愣的任由那些荆棘从身上划过,却压根毫无反应…… 那模样,分明诡异! 233、怪物 视野在不断的拉近中,恍惚着的薛白很快就来到了草丛荆棘的尽头之前。那低弱的悲鸣声这一次再没断续,而是依旧凄凄哀哀的飘荡过来。 薛白的步子稍稍停顿了一下,他的神色上隐约闪过了一丝挣扎。心中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走来,可惜刹那间就又被哀鸣声给勾带,再次恍惚起来。 那声音已经近在眼前,似乎只要再跨出两三步就触手可及。薛白充斥着恍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呆滞的急切,他随即伸出了手,去拨开那凌乱和繁茂的草丛。 然而眼前却是空空如也。 也就在这一刻,那微弱凄凉的低鸣声同样戛然而止。 薛白的神色恍惚间一顿,可是这一下似乎还是没能让他从迷茫状态中清醒过来。他只是受制于最基本的好奇心态,下意识的迈开了步子走到了眼前的空地上。 他的目光在地面上四下的逡巡着,可是压根没有看到任何的活物或者异兽。 也许那幼兽感觉到自己来了,所以下意识的害怕了? 薛白的神智虽然混沌,但大脑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让他四下逡巡起来。 没有……还是没有…… 怎么会没有……明明刚才从还有哀鸣声的…… 薛白心中生出了一丝疑惑,这一刻他蓦地有些清醒过来! 不对! 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刚刚明明决定要视若无睹的! 这一刻薛白突然感受到了一丝不妙,几乎是同时,他的后背上生出一片寒凉。 薛白如惊弓之鸟一般闪电回身,然而身后根本没有任何活物在,完全是空荡一片。 不行!这地方太古怪了!先走为上! 薛白是真的怕了,而且是越想越怕。想想之前的乱石滩和荒原,哪个地方没有凶险?这森林既然也是秘境的一部分,显然也绝对不可能是什么风平浪静之地! 他心头一惊,转身就想离去,可是这一瞬间,那诡异的哀鸣声再次响了起来! 连番的变故实在让人有些猝不及防,特别是在眼下薛白恢复清醒的这一刻——那诡异的哀鸣声一响,他不由自主的颤了一颤! 他这一次清楚的感觉到了那声音的来源! 而且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声音居然是从自己头顶传来的! 薛白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怪物!准确说是他头顶的树冠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怪物! 它就是一团没有五官的圆球,球体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肉瘤凸起,左右还有四只看起来不甚强壮如同八爪鱼一样的触手。此时那一双触手正缠在左右两颗大树的枝干上,这才让它维持住了眼下的悬空状态。 就在薛白抬头看它的同时,这怪物似乎也感受到了薛白的目光。紧接着下一刻,它那凹凸不整的身体上骤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显然是它的嘴! 这一下薛白更是清楚的看到了那缝隙下森寒如刀的两排利齿,还有那一根如同青蛙一样的猩红而细长的舌头! 薛白这一刻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之前听到的那幼兽哀鸣压根就是眼前这么个怪物所发出的!他此刻还能清晰的看到它的身体随着声音的吐出而微微的颤动着! 这一刻薛白慌了,他几乎不假思索的就想撒腿逃离! 有这么只怪物在自己的脑袋上待着,估计任谁都没办法坦然自若。如果晚行动一步,说不定会被它直接给从天而降的吞掉! 然而薛白刚想要转身,却突然感觉后背上面一痛! 这一下来的实在太快,薛白根本没有丁点的防备。他下意识的反手就是一拍,可是却落了空。刚想要扭头去看,一股无法形容的虚弱和麻痹之感就从他的大脑里纷涌而下,瞬间遍布了整具身体! 他无力的晃了几晃,旋即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感应,呼的一下摔躺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薛白瞬间面无血色,这变故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几乎同时,他头顶上的那圆球怪物一直发出的哀鸣响动陡然一变!顷刻间拔高尖锐,滚荡而来! 薛白慌乱中向树冠看了一眼,瞳孔顿时一缩! 那圆球分明是按捺不住性子,竟是松开了紧紧缠着枝干的两根触手,开始向着他这边攀降!瞧这意思,分明是要下来生吞火吃了薛白! 该死!该死! 这一刻薛白急了,他有些发疯一般的挣扎起来,试图让身体脱离这种麻痹无力的困局。他的牙关为此咬的崩白,甚至牙床都隐约冒出了一丝血痕,双眼更是生生爬上了几丝血丝。 然而尽管他已经拼尽了气力,可是身体上却还是没有丁点的反馈!显然他现在已经彻底的无法动弹了,完全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 任人宰割! 这一刻薛白真的乱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逃离虎口,结果又落入到这般凶险的境地。然而看着那怪物不断的下降接近,他却是连丁点的办法都没有! 这种无力感让人疯狂,让人崩溃! 到底要怎么办?! 到底要怎么办?! 我不想死,,我还不能死…… 薛白疯狂的转动着大脑,可是却再一次的无计可施了。他现在面对的不是人类而是怪物,这完全不是能用言语诱骗的了的存在! 他的脑门上开始冒出一层层的细汗,脸色也愈发的惨白,可是这并不能阻挡那怪物的动作。 尽管这怪物没有五官,无法看到表情,但那不紧不慢的利用触手下降的速度却分明流露出几分不急不躁的样子。 它就这么慢悠悠的在薛白慌乱、惊惧、急躁、不甘的目光中降到了地上,继而那血盆大口中的猩红舌头如蛇芯般探了出来,开始灵活的在空中游摆。 那猩红舌头仅仅晃荡几下,舌尖便锁定了薛白的位置。紧接着这怪物发出了一声有些兴奋的尖锐低鸣,四肢触手忽的扬了起来,继而朝着这边射来! 它们像是都生了眼睛,精准无误的全部撞在了薛白的身上,继而如同灵蛇一样游弋着,将薛白的手脚死死缠住,开始往身前拖拽。 这一刻薛白真的绝望了。 他此刻不但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甚至连一身的血气都无法感应和操控,这种状况下别说想利用穿云来上一次偷袭了,就是连打开储物戒指都等于痴人说梦! 234、得救 薛白看着自己一点点被那怪物给拉近,看着那怪物开始兴奋的颤动,看着它的舌头开始向着自己的脸上舔舐而来,他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 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有勇气看着自己去死,特别是很显然的要被一个怪物生吞活食。 紧接着他闻到了一股腥臭,脸上更是明显感觉到了一阵腥风,继而有一条恶心的粘滑在他的脖子上滑过,一点点的溜向他的脸庞。 这一刻薛白连自杀的心都有了,比起就这么生生被怪物吞食,他宁可自己屈辱的自尽! 只可惜他的身体他的神经越来越麻痹,甚至已经麻痹到连咬舌的力气都没了。 逃过了剑气狂潮……逃过了雾兽攻击……逃过了剑气之劫……没想到终究还是陷在了这里…… 薛白彻彻底底的绝望,在连自杀的能力都失去之后,他只有悲哀而无力的接受被吞食的命运。他的脑中开始浮现出了诸多的回忆,开始走马灯一般闪过一幕幕过往的画面。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这完全是一个溺水之人看到稻草的反应,薛白几乎下意识的就把全部心神转移到了那响动上去! 那是一声轻鸣! 一声薛白这辈子都没听到过比之更悦耳的轻鸣! 它似乎是从远处而来,似乎瞬间到了附近!薛白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睁开眼,那轻鸣声已然到了身边! 下一秒,一声凄厉的惨叫在他身上炸开! 刹那间薛白感觉到了那条恶心的舌头从他的脸上缩了回去,继而有什么液体洒在了他的脸上! 他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然后他看到了那只怪物。 它那球形身体上赫然多出了一个血洞!此时正在不断的喷涌着腐绿色的液体! 薛白愣住了,他根本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看到了一束寒光! 它像是一道惊鸿,像是一道闪电,像是无可阻挡的奔流,刹那间从怪物的身体里一穿而过! 这…… 薛白有些呆滞,他那迟缓的神经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电光火石之间却又不能恍然。 然而就是这会儿功夫,那怪物已是忍不住的再次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它似乎是害怕了,是畏惧了。惨叫之余,两只触手疯癫一般甩动起来,飞快的朝着近处的一刻大树缠绕而去! 显然这怪物意识到了此时的凶险,就在触手缠上树枝的同时,它已经毫不犹豫的绷紧了身子,想要即刻逃离! 这一刻薛白也终于清醒过来,看到这一幕的他莫名的生出了一分快意,继而是急切和恼恨! 他可不想让这个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怪物逃脱!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就在那怪物腾身而起马上飞走的同时,之前那束寒光再一次出现了! 它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鹰,在怪物飞身而起的瞬间,毫不犹豫的飞扑而下! 这大概是薛白这辈子看到过的最美妙的画面,那束寒光在他眼中甚至生出了几分梦幻色彩,它就这么笔直干脆的横飞而过,继而精准无误的将怪物射出的两只触手一穿而断! 怪物刚刚腾飞起的身体瞬间失去了牵引,在它那带着不甘和惊惧的惨叫声中,失控的砸在了地面之上。 它那断掉的两只触手在地上不断的抽搐摆动着,像是刚刚被斩首的毒蛇。而它那球状的身体更是无法自控,狼狈不堪的向前滚了出去。 可是这一切还没结束。 那束寒光似乎相当清楚薛白的心情,此时分明没有罢休的意思。就在怪物狼狈滚动的同时,它像是一只灵活的雨燕,在空中轻巧一转,又一次冲向了那怪物! 寒光如夜星闪烁,只一个眨眼,再次带着一捧腐绿从怪物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那怪物再次不甘的发出了一声惨叫,然而这一次已然有几分生机将尽的意思,叫声分明虚弱了不少。甚至它的身体被这强悍无情的一剑这么一冲,明显无法控制的向着一旁偏滚而去! 可惜薛白此时只能听到动静,却无力起身无法看到那怪物的惨状。 但这并不能阻碍那束寒光的动作,它像是一个经验无比老道的战士,似乎深知除恶务尽的道理。它没有半点的怜悯和犹豫,又一次划过冰冷的弧线,果决的将怪物再次射了个对穿! 一时之间,薛白耳边尽是呼啸的破风动静和那怪物凄厉虚弱的惨叫! 连薛白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某一刻的破风响动过后,那让他畅快无比的惨叫声再也没有响起。 薛白终于意识到那怪物多半是死了,这一刻竟是畅快的咧嘴笑了——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劫后余生外加大仇得报更能让他觉得痛快的事情了。 只不过薛白的笑容很快就收敛了下来,因为他再次听到了点动静。 那是地面和落叶被踩碎后发出的沙沙声,并且是向着自己这边而来,很明显有什么东西在接近自己。 薛白下意识的慌乱了一瞬,但是随即又平静下来,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刚刚那束寒光,分明是把剑器才对!既然是剑,自然该有主人! 既然有主人……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终于碰到同门了?! 这一刻薛白的心没由来的生出了几分喜悦,他下意识的就想挣扎起身,就想去看看来人。只可惜他的身体还在麻痹之中,别说起身,就是连扭头都做不到了。 这种麻痹还不同于之前险死还生的虚弱,似乎是完全直接作用在了身体各处的神经上,让他明明有血气有体力,却怎么也使不出来。 薛白终究放弃了强撑的打算,他的耳朵里,脚步声还在不断的响着,显然来人正不断的接近他。 薛白努力的睁大了眼,尽可能的让目光响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这个时候他心中就是有种莫名的急切,想要看看来人的模样。 三五息后,一张陌生的面孔率先出现在了薛白的视野里。 那是一张薛白一时间没办法形容的脸庞,似乎单纯用漂亮或者靓丽这个词汇已经不足以准确的描述她的美丽。以至于薛白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控制不住的怔然了一瞬。 这女人不像是霁月那般明艳在外,让人见了心生痴迷;又不似青曼那般自有韵味,让人瞧得莫名心动;她的容貌一眼看去就会使人生出一种安静欣赏的念头,既不抓人又难让人无睹。非要让薛白找些词汇来形容,他一时也只能想到人们用来形容气质的娴静和淡雅两词。 而就在薛白绞尽脑汁想要找个准确的词语来形容她的样貌的时候,这女人已经在薛白身边驻足站定了。 235、安飞墨 人但凡在危机关头被人所救,都会对施救者产生好感,这和性别乃至性趣无关,纯粹是人类应急后的一种自然反应。 特别是当被救者是个男人,而施救者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的时候,这种自然反应就更为强烈了一些。 薛白一时之间有些呆滞,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女人的脸。这让他此时的样子瞧上去,怎么看怎么有点花痴…… 但女人并没有表现出来分明的厌恶和疏离的情绪,她还是那副娴静淡雅的样子,甚至在目光扫过薛白身体上下发觉没有伤患之后,更是多多少少露出了一丝清淡笑容。 这笑容让薛白心头一震,也让他从呆滞中清醒过来。 这一刻薛白很想开口感谢一下对方,怎么说也是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涌泉相报虽来不及,但言语感谢还是要有的。 只是他想要张嘴说话,却发现这会儿干脆连嘴巴和舌头都快要感觉不到了。张翕半晌,只能隐约听到一些含糊的不知名的呜呜声响。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貌似视力和听力这会儿下来也开始有所衰退。 “你还是不要乱动的好,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你应该是中了定魂虫的毒了。” 薛白恍恍惚惚听到了女人说话的声音,就像是从空谷中传来的黄鹂鸣叫一般,清灵而悠远。 好在他的大脑虽然已经开始混沌,但残存的意识倒也知晓这女人是在对自己说话。当下不再试图有半点的挣扎和动作,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地上。 恍惚的视线里,他看到了女人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只可惜这般近距离,他也已经无法细看到女人的模样,只是迟钝的鼻息间闻到了一丝清幽的体香。 这感觉莫名的让人有些安稳,薛白也不知道是终究不敌体内的毒素侵蚀,还是沉醉于这股幽香,只两三息的功夫,就觉得脑袋昏沉不堪,彻底晕了过去。 这一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薛白的意识渐渐有了些反应,他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来自身体各处的虚弱和一股强烈的干渴。 他在半昏半醒的朦胧间,下意识的呢喃起来。 “水……水……” 然后没过多久,他就隐约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继而一股凉意微微涌来,轻柔的将他嘴唇打湿。 那是水。 正在极度干渴中的薛白下意识的伸出了双手,第一时间抓住了嘴边的东西。然而这一瞬间,手中的事物似乎有抽离的意思。 薛白迷蒙之中更多的都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他瞬间死死的握着它不让它离开,并且张大了嘴,让它拼命的往口中倾斜。 一股股的清冷开始大幅度的涌入他的口腔,他就像是一块儿久旱的干涸土地,拼命地吞咽着这甘霖一般的液体。 只是没几口,薛白就再次感觉到了一股抽离之意,他下意识的还想强拉硬拽,却发现这一回那东西的力道奇大,竟然一瞬之后彻底挣脱出去! “给我!” 薛白完全是本能的爆出了一句,继而在急切中醒了过来。 这一刻他看到了一只拿着水袋的手从他眼前缩了回去,紧接着就看到了之前的那个女子 。 她那张娴静的脸上此时多了一抹红意,甚至短暂印象里应该平静如海的目光中更是生出了一丝微恼。 薛白呆呆的愣住了,旋即他的目光再次转移到了水袋和那只洁白纤细的柔荑上。下一秒,他清晰的看到了那只玉手上的几处微微泛红的痕迹。 薛白刹那间醒悟过来,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死死抓着的东西竟然是人家姑娘的手。这一刻他难免有些尴尬起来,要知道这个世界可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 “我……那个……我……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薛白心知自己实在唐突了,再加上对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要是不说些什么实在过意不去。他赶忙支吾着解释连带道歉,生怕这女子会误会。 “事出突然,也不怪你。” 这女人也知道薛白不是刻意,稍稍平静了心神,便是平静的回了一句。 薛白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人家没跟自己计较,不然也真是尴尬。 不过这般慌乱过后,薛白再次感觉到了口舌间的干渴难忍之意,他看了眼女人手中的水袋,略带几分赫然道:“姑娘能不能把……把那给我,我这会儿口渴的厉害……” 他也是生怕这女人听到水袋两字再想起刚刚的事情,那可就太尴尬了。 “不行。” 这女人却是忽然摇了摇头。 这……不会是记仇了吧…… 薛白听得一愣,心头不由的生出几分乱想。他小心望向这女人的脸,却发现她神情中并没有半点的不悦和刻意为难的样子,一时间格外疑惑。 这女人显然也是察言观色的好手,留意到薛白的表情,顿时猜到了他心中想法。只是也不在意,反而轻盈开口道:“我刚刚给你服了能解定魂虫毒液的丹药,你现在感觉干渴有一半是解毒时的正常反应。这个时候虽然可以饮水,但如果过多饮水的话,反而会减弱药物效果,不利于彻底祛毒。” 听她这么一说,薛白不由恍然过来。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只好强行忍着干渴。 只不过这感觉实在有点难熬,特别是越在意越是难受。薛白只好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冲这女人抱拳道:“在下薛……安经年,多谢这位师姐救命之恩,还未请教师姐名号。” 既然能出现在剑池秘境,那显然应该是剑云宗宗门里的弟子。而且薛白此时已经知晓这里不是记名弟子能活动的区域,他虽然是被人给坑进来的,但这女人怕不会是被坑进来,这么一想叫声师姐也是妥当。 更何况人家救了自己,客气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不过他一时得救,刚开口差点把真名吐了出去,幸亏刚发了个音就又强拽了回来。 这女人留意到了这点细节,不过只当薛白是伤愈初醒神经麻痹未尽,所以口齿不清。她脸上也不见什么特别变化,倒是略微带了分客气笑容,回道:“我叫安飞墨,你我即是同门,无需如此客气。” 安飞墨虽是这么说,不过薛白可不好厚颜无耻的就这么理所当然。当下又是抱拳作揖,感谢了一句。 安飞墨也没再拦薛白,反是想到了什么,略略皱眉问了一句:“我看安师弟你有些眼生……怕不是内门弟子吧?” 安飞墨其实不但瞧出了薛白眼生,以她如今伐筋大成的实力,更是瞧出了薛白实力上的不对。特别是她刚刚在薛白昏迷的时候还刻意感应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分明最多就是伐筋初期临近中期的样子。 这种实力,在宗门中最多就是外门弟子。可这里分明是内门弟子才能出没的剑池雾境,以他的身份,又是如何进来的? 这一刻安飞墨可是相当的好奇! 236、脱险(1) 这一刻安飞墨可是相当的好奇。 正常来讲,一个外门弟子实在没理由来这剑池雾境才对,毕竟这里的凶险可不是伐筋初期中期能应付的了得,就是一般的内门弟子进来,一不小心都有可能丧命! 真正说起来,这剑池秘境除了记名弟子入门挑选兵器的外围之地,其他地方可都藏着不小的凶险!虽然宗门里没有明令禁止弟子越界而入,但是人人都以性命为重,可很少有人敢这么做。 薛白也没想到安飞墨会这么开口,短暂愣神之后,却没有开口回答。 他在权衡这其中的利弊。 既然安飞墨这么开口问了,薛白相信她肯定是看出来自己实力不对。这其中的蹊跷薛白自然清楚,他可是被人给生生坑进来的! 可是被坑这种事情要不要告诉安飞墨?这才是个关键! 薛白可是知道苏书华有个身为内门弟子的姐姐的,当初他和苏书华擂台赌斗之后,于丰年担心他的安全,特意提醒过他一次,也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薛白虽然不清楚在剑云宗一个内门弟子的能量有多大,但是以以往的“阅历”来看,这种身份想要支使些外门弟子和记名弟子应该不难。更何况以内门弟子的身份,身边应该总会有或大或小的圈子和人脉关系,那多多少少也算的上一股小势力了。 薛白虽然无惧苏书华,但是也自认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和势力是招惹不起他姐姐的。 特别是眼下还不知道姓苏的那位家姐是何等性子的人,又知不知道他跟苏书华之间的龌龊?若是不知道还则罢了,若是知道……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比如说这利用外人把自己给诱骗到剑池秘境的凶险之地的办法,到底是苏书华想出来的,还是他那位姐姐想出来的?如果是后者,他姐姐这人绝对不是能轻予之辈! 要是眼前这位再跟苏书华他姐姐有什么亲近关系,一旦自己把记名弟子的身份和被坑的事情给说了,万一对方心思缜密联想到了什么,岂不是麻烦? 要知道在聪明人眼力,仅凭着眼下的情况和一个记名弟子的身份就足够猜到好多了! 像这种情况,一个记名弟子出现在这里,摆明了不是自寻死路就是被人给设计了。自寻死路用不着这么麻烦,毕竟自杀的办法是在太多。这么算来,明显就只有被人坑害着一种情况。 一个记名弟子无缘无故被杀倒是还能理解,可以这么无缘无故被坑害实在有点多此一举的意思。如果不是无缘无故,那就明显是跟人结了仇。 而记名弟子素来大多都在青苗院活动,想得罪旁人怕也不易,最大的可能还是惹到了同样的记名弟子。 可是这剑池秘境毕竟不是寻常地方,没有执事堂弟子的带领是万万进不来的。但寻常记名弟子里有几个能有关系能有背景串通执事堂弟子把人给拐送进来的?稍稍一想就知道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主儿! 而且不是所有有身份有背景的主儿都是心狠手辣的人,如果把这个条件也给算上,在聪明人眼中真的不难猜测到苏书华的头上去! 薛白心中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有担心。如果这安飞墨真的跟苏书华的姐姐有什么亲近关系,如果她的脑子同样聪明,那自己只要把自己的记名弟子身份和被坑害的事情一说,估计今天八成是别想活着出去了! 毕竟用一个不起眼的记名弟子的小命换一个亲近朋友的人情,在这个说起来没有王法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是绝绝对对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薛白还没自大到觉得自己是个伪穿越众就一定有主角光环罩着自己。 一念至此,薛白瞬间决定不能如实回答。大不了活着出去之后打听一下这个安飞墨的底细,等确定她跟苏书华那位姐姐没什么关系之后亲自上门赔罪道歉都行。 不过虽然不能如实回答,但是也绝对不能胡扯自己是内门弟子。眼下看安飞墨的神态,分明是有所察觉。这个时候撒谎可以,但太过可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薛白心念急转,已有打算,当下露了几分苦笑道:“安师姐明鉴,师弟我确实不是内门弟子。” 薛白倒也聪明,说了这一句之后就不肯多言。 他是在拿不准这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走向,干脆遵循少说少错的原则,走一步不算一步。 好在薛白此时的苦笑倒是真情流露了,安飞墨再是有所眼力,一时也看不出薛白内心所想。而且她此时完全没有薛白那般繁杂心思,虽然心中多少也有几分蹊跷和怀疑,但更多的是好奇不解。 特别是听薛白承认了他自己不是内门弟子之后,安飞墨心中那点警戒性的怀疑也消去大半,随即开口道:“我看安师弟你实力境界,应当是外门弟子才对,那你怎会误入到这剑池雾境里来?” 原来这里是剑池雾境…… 薛白心思偏了一瞬,不过很快摆正过来。他心思开始飞快转动,琢磨着怎么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眼下这状况显然还是不方便承认自己是被坑害的,不然安飞墨一旦询问起来难免有些没完没了,到时候说漏了嘴也是麻烦。 只是难道要告诉这位安师姐自己是误入其中?万一她要是不肯相信又该如何是好? 薛白心中一时犹豫起来,突然发觉单纯想拿谎言哄骗,也是麻烦。 他这一犹豫,脸上不免生了几分异样。安飞墨正好瞧得,心中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刨根问底有些不妥,何况终归是一个外门弟子,随手救下也就是了,没必要问得那么细致。当下淡笑道:“以师弟你现在这状态,眼下怕是活动不便,接下来还是莫要在这雾境中久留了。” 薛白顿时松了口气,能不用自己主动言语哄骗而转移对方注意自然是最好,当下忙是点头应声道:“多谢师姐劳心,师弟知晓了。” “我还有它事要做,就不多逗留了,师弟你自行回去就好。” 安飞墨显然没了多说的心思,留下一句,起身就要离去。 薛白不由一愣,可没想到她会走的这般干脆,当下忙是喊道:“安师姐留步!” 他现在身上连传送石都没有,哪里回得去?要是傻乎乎就这么让安飞墨走了,那不是等于自己把自己往耗死在这里的绝路上送? 237、脱险(2) 安飞墨刚是转身迈步,闻声还是听了下来,回转过头看着薛白问道:“安师弟可还有其他事情?” 说来安飞墨也是少见的大气性子,不然换谁先被无意抓了手又在问话时候遇上遮掩不言都要有些吃味的了。毕竟这又不是现世那种颇为平等的时代,这年头身份尊卑实力强弱可是很明显的阶级划分。你要是碰上个脾气不好气量狭隘的,单纯你不回话他都可能明里暗里跟你计较起来。 安飞墨此时听到喊声还能心平气和回头询问,也是难得。 薛白心中也有几分尴尬,毕竟被人所救再要求人,终归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情。只是小命要紧,也由不得他迟疑,当下赫然道:“不瞒安师姐,师弟我的传送石之前不小心遗失了,此番却是没办法自行离去的……” 安飞墨没有微微一凝,琢磨一番,终究还是从怀里掏了块儿如同血玛瑙一样的石头出来,转身回来递给了薛白:“即是这样,那这块儿传送石你拿去好了。” 薛白诧异一瞬,为难道:“那师姐你如何是好?” 薛白怎么也没想安飞墨居然要把传送石给了自己,他原本的意思是想着麻烦安飞墨一番一并回去好了。可眼下她把这传送石给了自己,她自己该怎么办? 安飞墨也是一愣,旋即明白了薛白为何会这么说话。显然他是以为自己只有一块儿传送石在身上,怕是担心自己怎么回去吧…… 安飞墨心中多少舒服了些,她虽然没想到救了薛白就要她一定对自己毕恭毕敬感恩戴德,但被人担心终归也是舒心的事情。当下真正浅笑了一分道:“师弟无需担心,我这里还有另外备用的传送石,这一块你只管拿去就是了。” 这一刻安飞墨倒是舒心了,结果也没在意到其中几分不对。要知道一般不管何时不管几次进入这剑池秘境,总会有师兄长辈朋友之类的提醒要多带一块儿传送石才对的。而且正常情况下,就是带路来的那些执事弟子也会多为准备一块,以免来人忘却。 她此时只当薛白是把两块儿传送石都丢了,压根就没往别处去想。毕竟这种空间性传送性的东西,是不易放到储物戒指中的。一时不备将其损坏丢失,其实也是常有之事,不然宗门也不会默化成规的给予两块了。 薛白听他如此说来,这才放心,忙是抱拳感激笑道:“师姐大恩师弟谨记,来日若有机会,定当厚报之。” 安飞墨也不在意,客套一句,点头笑过,又再次转身往森林深处去了。 薛白目送安飞墨消失在了森林的另外一边,这才回过了神。他看着手里的传送石,刚想捏碎,忽的又犹豫起来。 自己现在已经相当与找到了出去的办法,可是却不知道青曼和林云樱那边情况如何。那林云樱跟自己交情日浅,咬咬牙不管也就罢了,可青曼那边却不能置之不理。 当初那姓陆的既然帮着苏书华暗害自己,显然也不可能给青曼和林云樱两人真正的传送石,这样一来青曼十有八九还在这劳什子的雾境之中,自己这么一走,她不就彻底没救了? 总不能指望她也想自己一样再遇上什么师兄师姐的吧? 如此看来,自己还是不能先行离开,除非是找到了青曼,或者实在是在这劳什子的雾境里撑不下去了…… 薛白不由的苦笑起来。 他终究是没法自私到底,没法就这么坦然的抛下青曼不管。咬了咬牙,还是抬手把传送石小心的塞到了怀中。 眼下既已决意多在这剑池秘境中再耗上一段时日,尽可能的找到青曼,那当务之急自然是尽快把身体恢复如初。 薛白虽然被安飞墨解了毒,但身体内的血气还有精神都因为之前的中毒跟变故消耗了不少,以他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宜赶路。 薛白也清楚这点,当下强撑着起身,退到了一旁的大树旁边。他实在是不想待在远处,毕竟那怪物的尸体就死在他身旁不远,更有阵阵腥臭传来,让人难以忍受。 好在这边多少算是上风口,不用忍受难闻的腥臭味道。薛白麻利的把侵染了污血的衣物脱下,将就的匆匆擦拭了身上污秽,便是取了套新的衣物穿上,顺便又取了几块血食出来。 他现在已经有些明白和懊恼于自己的知识量不足了,这种情况下若是有足够的知识量,说不定可以分辨出来自己储物戒指中的那些丹药都有什么作用,到时候对准下药的服用,绝对远比单纯的利用血食滋养有效的多。 可惜眼下这般,就只有用笨办法了。 薛白翻手先取了一块儿血食出来,也顾不上什么雅观不雅观,就往口中塞去。他一边飞快的咀嚼着,一边暗自里嘀咕……自己是不是等离开这里以后,要多往书馆那种地方跑跑了?不然这么下去,再遇上什么伤什么难的,他mmp的连丹药都分不出来,岂不是太丢人了? 而且丢人都是小事儿,这玩意是什么危机关头,就因为分辨不出来丹药而耽误救治什么的,那才是要命的事情! 不行不行……等这次出去就是死记硬背也得把这些该有的知识给记下了! 薛白飞快的打定了注意,开始全神贯注的对付自己手中的血食来。他前后弄了五块下肚,估摸着这个量已经足够滋补身体血气上的亏虚,这才精神静坐安心调养。 五块儿血食的血气寒凉虽然不足以让薛白恢复到全盛的状态,而且血食这种东西也不是完全的醒神健脑之物,但好歹滋补血气的同时也会对精神方面有些微的修复作用。 这一遭吸收转化过后,薛白已然感觉身体好转了不少。不过就是精神上还是有些虚弱疲软,倒是腿脚已经麻利的多了。毕竟他之前中的是定魂虫的专门麻痹神经的毒,一时三刻也没办法彻底痊愈。 不过薛白也不敢贸贸然再靠血食滋养了,因为剩下的血食数量也已不多,这东西说白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要拿来当做干粮,真要是这会儿弄完,回头就没得玩了。 薛白叹了口气,放弃了再弄两块补充补充的打算。原地静息让血气运转了一个周天,感觉再没什么生涩滞懈之感,这才重新起身。 眼下时间也是紧迫,越是多耗一天甚至一会儿,青曼乃至那林云樱可能遇到危险的几率就越高。薛白也不好耽搁,当下便是重新动身。 238、惊闻(1) 这一遭寻人说白了就是大海捞针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和目标,更多的纯粹就是依靠运气而已。 只可惜貌似是之前接连两次的大难不死把薛白的运气给耗光了,他接下来的十几个昼夜里,压根就没看到过青曼和林云樱二人的身影! 而且倒霉的是,这一路以来,小到迷路大到重伤,薛白前前后后又经历了十几次。最严重的一次是在这片似乎走不出去的森林中遇到了一只从来没见过的类似于成年二哈大小的黑毛猫兽,这畜生的速度和反应都远超身体已然比当初还要强健了几成的薛白,一度让薛白陷入险死的局面里! 要不是薛白最后仗着搏命的胆量和手段诈死引诱它来吞吃自己的血肉,从而近距离暴起击杀了它,估计他此时早已经被啃的只剩下一具骸骨了。 而且除此之外,最为麻烦的还是食物。那些在尸骨储物戒指中收集来的血食因为连番交战后的伤势恢复和血气滋补,早已经消耗一空。剩下的最后几块,也因为薛白连日来忍饥挨饿实在抗不下去而进了肚子。 到了此时,薛白身上已经没有了半点的血食了!至于他一路上消灭掉的那些异兽,薛白但凡是能吃的也全都吃了,不能食用的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 可惜的是这片森林里的异兽似乎都没有太大的体型,除了后来又遭遇过了一次的那种圆球怪物。可惜你让薛白对他下嘴,他实在是下不了口。 抬头看着眼前的森林还是分明一副没有尽头的样子,这一刻薛白真的有些心灰意冷了。食物的空缺倒还好说,身体上的饥饿和乏力多少也能再忍,可是精神上的无望和茫然才是最为致命的。 这一刻薛白终于想要放弃了。 他伸手拿出了那块儿一路上哪怕生死关头都惦记着不能损坏的传送石,咬了咬牙终究是慢慢用上了力。 抱歉了青曼……不是我抛下你不管,而是我实在没能力继续下去了…… 薛白暗自呢喃了一句,终于彻底狠下了心! 他的手中蓦地想起清脆的咔嚓响动,那血玛瑙一样的传送石瞬间四分五裂。旋即一道红色光团源源不断的从他手中逸射出耀眼的光芒,一时间竟是把周身之处都照得赤红一片。继而它像是气球一样不断的扩大着,两三息的功夫就彻底把薛白给笼罩了进去! 下一秒,树林里的光线陡然一暗,薛白刚刚站立的地方已经彻底没了他的踪影…… 后山谷底石屋里,原本平静暗淡的壁石似乎一时间生出了什么感应,那些黑色的石头像是瞬间被高温烫红,旋即将整个屋子映照的一片赤然。紧接着屋子里的传送阵似乎也在这种“高温”下起了反应,蓦然亮起了一道耀眼红光!一时间将屋子照的难以视物! 不过刹那之后,那道耀眼的红光以及墙壁上的烧红颜色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有些狼狈和虚弱的身影。 那是薛白。 看着眼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石屋,薛白长久以来压在心中的那抹危机感终于消去大半,他疲惫而解脱的吐了口气,强提着精神带点摇晃的向着房门走去。 不过刚刚石屋内的气息波动显然也惊动了外面的守卫,这会儿功夫薛白已经听到了门外不远的脚步响动。 果然等他到了门口还没来得及伸手,那屋门已然被人给拉开了。 两个穿着黑衣的值守弟子出现在了薛白的视野里。 这其中一个瞧着薛白一阵凝眉,那目光上下扫量一番,倏忽似是认出了他,颇为惊讶的来了一句:“没想到你居然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薛白此时虽然有些狼狈,身上也有几处皮肉之伤,但看起来其实最多就是有些虚弱罢了,还真当得上一句安然无恙。 不过薛白显然是没想到这值守弟子居然会认得自己,听他这么一说,整个人分明就是一愣。 他诧异的向着那值守弟子望去,却不料他又是来了一句道:“之前来时候和你同路的两个弟子应该是你的同伴吧?” 薛白刚被他一句话弄的愣住,紧接着又被他这一句话弄的惊醒过来。 这人怎么会这么问? 难不成他见到青曼和林云樱出来了?! 薛白心头一跳,也顾不得礼数,忙是开口问道:“你可是见过她们两个?” 他这十几天都是在寻找二人,早就有点痴癫状态了,哪儿还想正常时候能顾忌到礼仪细节什么的。 那值守弟子倒是皱了皱眉,看起来多少有点对薛白直呼自己的不满。只不过他一想到前不久见到那两个师妹的样子,想想这人此时神态分明是她们的同伴,一时也没了恼火心思。反而不由自主的露了几分哀色,叹道:“你即是她们的同伴,那就赶快回去看看吧,她们昨日里是被凌师兄救回来的,看样子是命不久矣了。” 薛白瞬间愣了,一时间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扯了一下。他虽然自行回来的时候已经预想到青曼可能要折在秘境之中,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内心深处还是觉得青曼很有可能会生存下来的。 但那里能料到刚刚出来,就碰上了这等大起大落的消息?! 竟然是被人给救出来了,但竟然命不久矣?! 怎么会这样?! 薛白心脏不争气的一阵躁动,他瞬间回神,急急的看向那值守弟子,急道:“敢问师兄,我那两个同伴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值守弟子看薛白神色,估摸出他跟那两个姑娘关系不浅,当下回道:“她二人是凌师兄救回来的,此时估摸着应该是在归来峰的宗门医馆之中。” 薛白听得这话,当下顾不得其他,急急的一个抱拳便是冲了出去。 那两个值守弟子也没拦着薛白,只是看着他的身影,暗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们可是亲眼见过那两个姑娘的,甚至第一时间还出手救治了一番。不过以二人当时的伤势来看,怕是真个活不长了。 薛白有些疯癫了,他虽然跟林云樱没什么交情,跟青曼也没什么你死我就不独活的亲近关系。可是青曼说起来毕竟是他在这个世界中除了叶筱和应无双以及霁月三人外最为亲近的一个朋友了,如今知晓她生命垂危,薛白如何能不急? 薛白就这么一路狂奔,狂奔到筋疲力尽,却也不敢有半点的耽搁。他急急的冲下了后山,又艰难的跑回了前山。找人问出了归云峰的医馆的位置,便是不顾力竭再次狂奔而去。 等到薛白艰难的爬上了归云峰的山腰,寻到了那宗门医馆所在,他整个人已经疲惫虚弱的不像样子,就是连走路都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可是他依旧不敢有半点的停滞,甚至他此刻已然有点癫狂和魔障的状态,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要尽快见到青曼! 239、惊闻(2) 往来的一些好心弟子看着薛白这副模样,终究是担心不过,忙是上前搀扶着他,将他送到了医馆之中。 一进医馆,自然有医馆弟子上前来问,只是还不等人家开口,薛白就强压残喘问道:“人……我找人……之前是……是不是有两……两个垂危的姑娘被……被凌师兄送……送来这里了?” 薛白此时虽然精疲力尽,但脑子还是有几分清醒的。他担心这医馆收治的病患太多,这帮医馆弟子未必能分清自己要找那个,特意把那什么凌师兄给说了出来。 那医馆弟子原本以为这位同门是来受救治的,可哪里想到薛白一张嘴居然打听起了别人。不过当他从薛白口中听到凌师兄三个字,倒是恍然一瞬点了点头:“凌师兄昨天确实送了两个姑娘过来……” “她们人那?她们人那?!” 薛白此时已经有点癫狂,听到眼前这位承认,顿时急的挣脱了旁边好心弟子的搀扶,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服。 薛白此时的模样实在狼狈,眼中都有了血丝,只是一时急恼之下,反而生出几分凶狠来。更何况他这动作轻急之下也是极快,分明一个眨眼就逼到了对方身前。 那医馆弟子分明被吓了一跳,眼见的脸色唰的就白了。他也瞧得出来薛白这是急火攻心有些狂躁的状态,根本不敢违逆隐瞒,忙是抬手往身后的院落指去:“她们现在就在里面……在里面的……” “带我去!” 可惜不等这医馆弟子说完,薛白已经急不可耐的吼了起来。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但这一刻分明有股压制不住的暴躁和急切,听得人浑身一寒。 医馆弟子顿时哆嗦了一下,想都没想便是点头,继而哆哆嗦嗦跌跌撞撞的领着薛白就往后院跑去。 前厅这边原本还有些往来的弟子跟伤患,只是大家似乎也习惯了或是见过这种场面,并没有人横生枝节来管。 薛白就这么急急的跟着医馆弟子穿过了前厅来到了后院的一处联排房间,那医馆弟子伸手一指其中一间,多少还带点害怕支吾道:“就……就是这里。” 薛白来话都急的没回,直接抬腿就是一脚,把那房门给踹了开来,随即就往里急迈而入。 那医馆弟子原本想走,只是猛地想到里面还有两个同职师妹在,若是万一闹了麻烦怕要吃亏,忙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医馆病房,不能随便乱闯!” “哎哎哎!你干什么!她们有伤在身,你不能随便靠近!” 这边刚迈步进来,那边就听到了一声清丽斥责,医馆弟子暗叫声糟,忙是疾冲入内。只见薛白正好被两个同职师妹拦在床前,看他那样子,分明是想去床边看上一看。 那两个司职女弟子也看到了这位,当下便是求救似得喊道:“师兄快来,这人硬闯病房。” 这弟子顿时苦笑不已,又不好说,赶忙迈步到了薛白身边,小心劝道:“这位师兄你先别急,你这么急躁很容易打扰到病人休息,她们现在的状态还极为不稳定,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恐怕会有大麻烦。” 这厮也是聪明,知道薛白关心两人,特意拿两人来劝。 薛白听得他话,整个人怔了一怔,旋即放弃了硬冲的打算。他就这么看着近在咫尺的躺在病床上的青曼和另外一边的林云樱,两人浑身上下全部包满了绷带,还能清楚看到内里有血瘀的痕迹。此时只有头脸五官小部分露了出来,然而却是一片惨白颜色。就连那往日里颇为诱人的嘴唇,此刻都少去大半血色,并且干裂无比。 薛白看的莫名心痛,但也总算清醒了几分。他扭过头来看向那医馆弟子,一把抓了他的肩膀问道:“她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了?” “你——” 那两个女弟子眼见薛白又动了手,面色冷着又想呵斥。只是那医馆弟子反应倒快,忙是抬手冲两人摆了摆,顺便指了指门外和头顶,目光中更是意味明显。 他这意思,分明是让俩人去寻上头的馆主或者医师过来。 好在这两个女弟子倒也聪明机灵的很,顿时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忙是从后面恶狠狠的瞪了薛白一眼,又留给医馆弟子一个放心的眼神,便是急急的跑了出去。 薛白虽然留意到了医馆弟子的动作,但是此时已没闲心去管。至于那两个女弟子是去搬救兵还是吓得逃跑更不在他思索范围之内,他只是下意识的又用了几分力,急道:“我在问你话!快点告诉我!” 医馆弟子猝不及防疼的身子一偏,当下忙是哀声叫苦道:“轻点!轻点!你这样我怎么说话。” 薛白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犹豫着放开了手。 医馆弟子直回身子,小心的活动了一下肩膀。眼看薛白双眼泛红微肿,既有疲意又是亢奋模样,便知他此刻是陷入了常人都有过的焦躁癫狂状态。这种事情的人估计稍微说些刺激的事情都容易发狂,最好的办法还是先行冷静才好,当下劝道:“这位师兄,你先冷静一下,你这么急躁下去不但于事无补,还很可能害得自己出了问题。” 薛白下意识的就想暴躁骂上一句,只是那医馆弟子一句说完,便是连连轻声细语的说起了冷静二字。 薛白听得入耳,脑海中不免回荡起了这两个字。他本来就不是容易冲动的人,眼前这般主要还是精力太过疲惫加上仓促间遇到急难之事,后来又全凭一口心气儿提着才强行拖着疲倦之躯来到这边,几相压坠下来,才让他进入了这种暴躁状态。 此刻他多少消了些怒气,见到青曼和林云樱之后又去了几分担心,加上这么一停,疲惫感也多少冲抵了一部分暴躁。此刻再一听冷静二字,那混沌躁乱外加紧绷的神经终于平和了不少。 他的表情渐渐平缓下来,眼神中的急躁和几分凶光也渐渐收敛回去,此刻看起来总算没有凶恶的样子,反而恢复了本来平和的模样。 那医馆弟子也是暗中松了口气,别看他刚才劝得淡定,可他其实也害怕薛白控制不住自己再暴起把他给暴揍一顿。 240、惊闻(3) 薛白清醒之后有些尴尬的看了对方一眼,抱拳赔礼道:“这位师兄见谅,刚刚在下实在有些焦急了。” 这门内分不清辈分的情况下,都是互为尊称师兄,毕竟这等宗门内从来不安年纪论资排位。他这边客气过了,那医馆弟子也忙是客气的连道无碍。 薛白虽然清醒过来,不过也无心废话,当下收拳问道:“还望师兄告之在下,我这两位同伴到底伤势如何?” 那医馆弟子不由苦笑道:“不免师兄,她两人伤势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有等医师来了才能与你细说了。” 薛白心头难免又是一急,好在眼下已经不是暴躁状态,只一眨眼功夫就压制住了急切心思,忍着性子问道:“那敢问师兄,负责她俩人的医师何时能到?” “师兄莫急,我刚刚已经让人去请了,” 医馆弟子这边话声刚落,外面依稀就传来了一阵繁杂的脚步动静。听来是两三人而来,更有人轻声急切说话,分明是在讲刚刚薛白硬闯过来的事情,还颇有几分告状的意思。 屋里的薛白和医馆弟子也都听个正着,那医馆弟子难免尴尬一瞬,小心的瞄了薛白一眼。好在薛白此刻大多心思还是停留在有关青曼跟林云樱两人伤势的问题上,并没觉得什么不妥。 反倒是这会儿听外面动静,像是那什么医师过来,心中生出了几分希翼迫切。 这就是十几息的功夫,房门那边的光线稍稍一黯,一道人影从外面转了进来。紧接着又是两人迈步入内,却是一时间话声都收了。 薛白抬头去看,当先的是个穿了雅气白袍的年上女子,面容姣好不说,更是无声自带三分笑意,隐约透着一点轻熟魅惑。当然虽然她的容貌看起来颇为年轻,但身上的气质和姿态却不是十几岁的花季姑娘能比的。 薛白就是这会儿再不想女色,可这一眼看去,难免也生了些许异样。更何况这女人身上的白袍款式也有些不同,带了三分紧致,更显得身材曼妙无比。 好在薛白看了两眼就又冷静下来,也都理智的多。这女人既然装扮不同,显然不是寻常弟子,应该是所谓的医师了…… 果然旁边那医馆弟子见得女人,忙是抱拳躬身行了礼,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闫医师。” 闫昕澜嗯了一声,自把伶俐目光一转,投到了从旁的薛白身上。她那原本自带三分笑意的表情微微一敛,目光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薛白的错觉,分明露了一丝玩味,颇为异常的平和笑道:“就是你这个小家伙擅闯医馆重地?” 薛白还没遇到过这般说话的宗门长辈,倒是兀自愣了一愣。 那医馆弟子瞧的对面自家顶头上司开始微微眯起了眼,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忙是借着就近位置,暗中捅了捅薛白。 在他看来薛白之前对自己的过逾之举都是一时情急所为,变相也算是至情至性,当得情有可原四个字。加上刚才薛白冷静之后平和说话两句,言语中虽有急切但分明也是真的客气,他也就没了什么芥蒂。 是以这会儿眼见自己这位顶头上司开始了习惯性的眯眼动作,他忙是小心提醒薛白。 旁人或者不熟悉自己这位头顶上司的人自然不会知晓,自己这位上司别看平日里见人都是三分笑意,但实际上却是个颇为火辣诡异的性子。生气之前不像常人一副愠怒模样,反而会习惯性的眯眼露笑,继而就是让人难以招架的另类责难。 眼下她这眯眼,分明就是习惯性的想要发火! 一想到这位发起火来那种刁难情况,这医馆弟子就有点替薛白捏了把汗。他多少同情薛白的情况,毕竟同伴生命垂危,自然不想让他再受这么一遭。 薛白刹那就感觉到了身边这位的小动作,下意识的回神看了他一眼。他正疑惑,那医馆弟子忙是急急的冲他使起了眼色。 薛白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倒是闫昕澜第一时间瞧到了自己这位手下的异状,当下就是一声带些软绵的轻哼。 这声音若是换了常人听了,怎么也不会和不满联想到一处去。可是那医馆弟子却是一个哆嗦,急急收回了目光,尴尬忐忑的冲着闫昕澜不安傻笑起来。 闫昕澜无视了他那讨好傻样,眉头一挑就是轻笑道:“你小子看不见本医师正在问话?难不成是眼睛出了什么毛病?要不要本医师亲自给你治治?” “弟子不敢……弟子不敢……您问就是!您问就是!” 这哥们也是有了心理阴影了,他当初刚到闫昕澜手下的时候,可是被折腾了好几次,已经杯弓蛇影的怕了。此刻见到闫昕澜眯眼瞧来,赶紧扭头往她身后迈步,不敢露出半点忤逆的意思。 就是等站到了闫昕澜身后,终究还是心软的偷偷冲对面的薛白打了个“你自己小心”的眼色。 至于薛白能不能看懂……那就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了。最多就是心理同情又担忧薛白一把,祈祷他千万别想自己当初一样傻乎乎的着了道。 薛白倒是看到了这医馆弟子的眼色,只不过脑子却没有转过来弯,当下也没犹豫,就是嗯了一声。 闫昕澜眉毛一抖,那双带着几分魅惑的眼睛一眯,就想再次开口。 好在薛白虽然没搞懂医馆弟子的意思,但这会儿冷静下来也知道刚才的举动颇为不妥。就在闫昕澜挑眉准备再次发难的时候,他却是忽的抱了拳,弓腰行礼道:“刚刚弟子一时情急,一路过来多有得罪之处,还望闫医师和几位见谅。” 他这一下礼数也是周到,言辞更为恳切。话声一落,反倒是让原本还带着几分怒气的两个女弟子为止一愣,顷刻间脸上些许怒色尽去。 这两人毕竟跟薛白无仇,最初只是担心同职的师兄罢了,此时薛白道歉,自然不会再做计较。 而旁边那医馆弟子见得薛白如此,更是不由的松了口气。 唯独是闫昕澜眉头微微一挑,目光中闪过几分意外和不解,甚至隐约还有些……遗憾? 可惜薛白此时诚心在躬身行礼,却没看到她这一瞬而去的神色。倒是身边那医馆弟子因为多少有点担心薛白而暗中留意着,此时刚好捕捉到自家医师大人脸上闪过的那抹遗憾,顿时嘴角抽抽了一下。 果然……果然自己这位上司大人刚才是打算玩老一套…… 241、办法(1) 闫昕澜可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被自己手下给暗中腹诽了,她还略微失神于薛白态度上的突然转变。 不过她终究也不是什么小家小气的人,而且又是宗门中的中流长辈一代,虽然性子古怪了些,但是该有的气量气度还是有的。 眼下见薛白主动赔了礼道了歉,而且也是态度诚恳,转眼也就放弃了折腾他一番的心思。 “行了,正所谓情有可原,看在你也是心系你那两位同伴,本医师也就不与你计较了。” 闫昕澜这时候反而是收敛了几分笑容,只留一抹浅淡意思,有些无趣的开口回了一句。 从旁的医馆弟子暗中松了口气,听这口风,显然自家这位上司大人是不准备随便折腾了。 这位要是性子起来想要折腾人,可是能生生把人给整疯的。要知道换做寻常宗门长辈,责罚就是责罚,只要不是什么大罪大恶,一般也就是皮肉之苦而已。 可这位要是有心要折腾人,绝对不会让你有什么皮肉之苦,不过生不如死估计是肯定得了…… “多谢闫医师宽宏。” 他这边胡乱琢磨着,薛白已是松了口气抬起了头。他可不知道刚刚那一遭其实也算得上是暗流涌动了,犹豫一番,小心开口问道:“弟子斗胆,还望医师大人解惑,我这两位同伴如今到底伤势如何?可还有救?” 说起病人,闫昕澜心态不禁平整许多,那张略带笑容的脸上亦是不由的生出了一抹少见的愁容,却是没有贸贸然开口。 薛白察言观色,见闫昕澜这种神貌,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你这两位同伴的情况恐怕是不妙了,我昨日里第一时间已给她二人诊断一番,说来恐怕是时日无多。” 闫昕澜终究还是开了口,这种事情怕是隐瞒不掉,早晚要让人知晓。她方才不说,只是想让薛白在心态上有个自我意识的过度,免得一时过于惊诧,再生意外。 她毕竟身为医师,这诊病断症的本事还是不弱的。一眼下去,自然看得出薛白现在的状态也极为不好。瞧那眼眶泛红目有血丝,外加嘴唇干裂形神虚乏,分明也是神气两虚全靠心力撑着的大疲之状。 这种时候万一受点外界的猛烈刺激,轻则一口气昏迷过去,重则有可能伤及心神内腹。到时候一口心血出来,以他此时的疲惫虚乏状态,很可能直接要了小半条命过去。 薛白闻言,脸上直接唰的白了。好在他之前已考虑过这种最坏的情况,是以心神还算稳定,没有闹一处吐血昏迷的惨剧出来。 只是这消息无论如何也不是他此时能坦然接受和消化的,他虚白着脸抬头看向闫昕澜,神色中生出几分不甘:“我这两个同伴难道就没有丁点活下去的可能了吗?” 这小子……看上去倒算有情有义…… 闫昕澜瞄了眼薛白,心中忽的闪过了这么个念头。她其实从一开始看到薛白的时候,脑子里隐约已经有了点腹诽的想法。毕竟这一男两女的组合,在她这种性子的人想来,其中分明有点猫腻的样子。 不过眼下倒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闫昕澜倏忽正神,冲着薛白道:“若说生还的可能……倒也不是没有……” 薛白听得瞬间抬头,也顾不上尊卑礼数,急急问道:“医师大人可是有什么办法?还望教我!” 闫昕澜此刻也没了半点胡乱的心思,也没在意薛白礼数上的不周,却是苦笑着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了一句:“你可知她二人如今是什么情况?” 薛白不由的摇了摇头。 闫昕澜叹了口气,指了指床榻上的青曼和林云樱,似是痛惜这两个少女的遭遇,带点同情遗憾道:“她二人显然是误入了剑池秘境的雾境之中,结果不小心遭遇了剑气之潮,不但一身皮肤被剑气所伤再无完好,体内的经络跟骨骼更是被剑气洞穿而过,破损过百处……” 薛白听得脸色更白,心神也是一阵连颤。 闫昕澜口中的剑气之潮让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遇上的剑气狂潮,显然这两者其实都是一样东西。而且他是亲身体验过剑气狂潮的恐怖和可怕的。 当时他还算命好的背靠乱石滩的巨石挡住了大半的剑气冲击,结果依旧弄得重伤险死,浑身四肢外围上没有半点好肉。最后要不是体内那诡异剑气为了图谋救了他一命,估计他那会十有八九是要一命呜呼在当场了。 他自己当时倒是有巨石依靠帮忙挡去了大半剑气,可是青曼和林云樱遭遇剑气狂潮的时候,可就未必有这么幸运了! 薛白稍稍一想,几乎就能猜到那种下场,被万千剑气穿身而过,没有当场毙命怕已经是万幸了,一身经络骨骼百处断碎正经说起来都是命大! 一想到那剑气狂潮的恐怖之处,薛白刹那间甚至对青曼两人的存活可能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闫昕澜见他神色凄惨不堪,心中也是不忍,但还是开口解释道:“她二人也算幸运,虽然遭受了剑气之潮,但总算残存了一口生机。只可惜浑身血肉和经络断碎的情况下,她们自身暂时已经不能自行恢复,这般单纯借助外力,说起来就是苟延残喘而已。” “换做寻常血肉骨骼受损,用些益气补血强肌健骨的丹药即可。可她二人身上各处损伤实在太过严重,说白了现在就如筛网一般,服用再多的药物恐怕都无法存留药力,等于全是白费。” “虽然宗门里也有作用与经络筋骨的各种丹药,但以她二人的伤重程度,怕是效果不大。除非是……” 闫昕澜还正说着,薛白听到这一句已是刹那回神,死死望来。好在他也只事情轻重,没有贸贸然开口来打断闫昕澜的话。 “除非是你能找到天肌化玉丹,这种丹药倒是起效奇快,能在短时间内极快的滋养人体内的经络筋骨,使其重新增长愈合。这样的话再辅以大量滋补血气的丹药,方能让这二人完好如初。” 薛白心头骤然一喜,这一次终于再忍不住,急急开口道:“敢问医师大人,这天肌化玉丹宗门可有?!” 闫昕澜微微一滞,莫名的看了薛白一眼,旋即少见的苦涩笑道:“这天肌化玉丹宗门里自然是有的,只是存量极为稀少,而炼制所需的药材也是不多,是以格外贵重……”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我没看错,她俩人应该都是记名弟子……你觉得两个记名弟子,能重要到让宗门废上两颗天肌化玉丹吗?要知道这天肌化玉丹就是锻骨境的弟子服用,也是药效不衰的。” 242、办法(2) 薛白不傻,相反还很聪明。而且他此刻亦很清醒,没有半点昏沉迷蒙的意思。所以闫昕澜这句话一出口,他就隐约猜到了某种可能,某种让人心痛不甘但又不得不接受的可能。 果然接下来他亲耳听到闫昕澜说出了那种可能! 正是所谓的人命有贵贱;正是所谓的不是没有,而是不值。 薛白虽然不明白不清楚那什么天肌化玉丹的价值,但是单凭闫昕澜此时的语气和神态,还有她描述中的丹药的作用,他就能确定这丹药价值不菲。 毕竟薛白此时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武者白痴,他现在多少已经知道了些武者方面的常识。要知道在融血境之前,武者最紧要的就是一身筋脉骨骼,这种地方一旦伤损,想要修复简直难上加上。是以但凡是这种能修复筋脉骨骼的,其价值必然非同寻常。 而且一般能够修复筋脉骨骼的丹药薛白也有所耳闻,都是见效极慢的,毕竟筋脉骨骼这种地方自然不可能跟血肉皮肤相比。而闫昕澜所说的这天肌化玉丹既然能极快的修复筋脉骨骼的伤患,自然又是这一类丹药中的上品! 优中之优,那其价值自然水涨船高,高到让人侧目! 但青曼和林云樱那? 或许在他们这些亲朋眼中,这二人的性命远比丹药之前,可是在一个宗门来看,两个记名弟子的价值显然是没办法和天肌化玉丹这种东西相提并论的! 这种认知让人觉得残酷无情,可偏偏有无力去辩驳什么。 这一刻薛白缄默了,他心中格外清楚对于宗门这种素来冷酷的庞然大物来说,两个弟子的性命实在无足轻重。或许若是换做精英弟子亦或内门弟子,以他们的分量可能会让宗门露出一丝温情人性,但对于记名弟子而言,这种事情则是可望不可求的……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青曼去死吗? 薛白的心有些颤抖。 然而此刻的他格外的无力,无力于现实的残酷,更加无力于自己的渺小。 闫昕澜暗中叹了口气,她一直留意着薛白的神色,她更能从薛白的表情中看到一股不甘和绝望。 说起来她对于宗门这种从大势上来讲并没有什么过错的价值观也心有不满,可是身在其中,她也无力去说什么。只不过眼下分明有两条人命遇到了这种情况,不由的再次勾起了她心中的那抹不认同和不满。 闫昕澜虽然明白自己无法反抗这种冷酷的价值观,但不代表着她对眼前的这种局面会束手无策。 “其实你也不用沮丧,虽然宗门不会提供天肌化玉丹,但其实也还有别的办法。” 闫昕澜暗中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开了口。 尽管在她心中觉得自己想到的办法薛白并不一定能办到,但是至少说出来也能给他一点希望。哪怕这希望是渺茫的,甚至这希望的背后是更重的绝望,但也总比沉默冷眼着要强。而且这种事情,决定权终究还是要交到薛白手中。 “还望医师大人教我!” 薛白闻声抬起了头,那暗淡的神色终于再次生出了几分希翼神采。 闫昕澜没有迟疑,再次开口道:“虽然宗门不会把现有的天肌化玉丹赐给你这两位同伴用来给她们治伤,但是不代表着你自己不能去寻这种丹药。” 薛白不由一怔。 闫昕澜继续道:“说白了天肌化玉丹虽然珍贵难寻,但是炼制的药材大部分都是好找的。以我的职权,这其中七成的药材都能从宗门中支取使用,就是其中剩下的金玉果、百年玉液和白骨花,实在有些麻烦。” “这三样药材即便在宗门之中也是少有,别说是我,就是馆主也不方便调取。但是如果你能想办法弄到这三样的话,我倒是能帮你凑齐一份炼制天肌化玉丹的药材。到时候你可以去寻宗门内的丹师,委托他们另行炼制一炉天肌化玉丹出来。” “当然这炼丹肯定是不能白炼的,按照宗门的规矩,向来是以成丹而论,二中取一。加上这炼丹还有失败的可能,所以你最少要准备两份药材才行。” “据我所知,这天肌化玉丹应该是一份一炉,正好一炉四丹。到时候只要有一份能成,二中取一后也足够你拿来救治她二人了。” 薛白听得目光渐亮,不由抱拳道:“弟子先行谢过闫医师大恩,只是敢问医师大人,您刚刚所说的几样药材用量多少?弟子又往何处去寻?” 既然有希望,薛白自然愿意去拼一把。只是他所知实在太少,有些事情还是要请教闫昕澜。 “等你回头把东西备齐丹药炼成再来谢我不迟。” 闫昕澜苦笑着摆了摆手,说实话她心中其实并不看好薛白能弄到这三样药材,只是既然给了他希望,自然此时也不好再去打击他。当下开口道:“这三样药材每份用量各需其一,金玉果还算常见,你若往各城大商会中去寻,应该能有所得。不过它价值不菲,一枚金玉果没有十万纹银恐怕是拿不下来。” 薛白听得心头一震,顿时露了苦涩。 他如今身上总共只有十万多纹银,算上青曼那边的也就二十万出头之数。这单单两枚金玉果恐怕就会消耗殆尽,更何况后面还有其他两样药材…… 只希望自己从剑池秘境中所得的那些丹药和兵器能多值些钱……不然的话……恐怕真的无能为力了…… 薛白心中无力,此时却只能寄希望于之前的收获。 闫昕澜不知薛白心中作何想,只是看他神色还不算沮丧,暗中叹了口气,又道:“这金玉果其实还算好找,但那白骨花多少就需要些机缘了。估计就算出现,也是在各家大商会的拍卖之上,而且多半不会是以纹银作价,而是以益气丹论之。以我估量,恐怕没有两千益气丹是拿不下来的。” 益气丹薛白倒是从师傅姜虚度哪里听说过,算是通用的货币之一。其作用比血食要强悍的多,就是到了乃至养脏境,也能拿来滋补血气,是以才能如此通畅。 若是去寻常商会中去购,一瓶十粒,作价一般在一千二百两纹银。但如果是去商会贩卖,实际作价整百两纹银。 这前后四千益气丹下来,就算按卖价论处,也是四十万之巨! 这一刻薛白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心头更是深深的无力。 闫昕澜已经有几分不忍看他,只是无奈的再次开了口道:“说起来这两样东西其实都还算好说,但最后的百年玉液却是全靠机缘。就算是各家大商会的拍卖场上,也难得一见。” “这东西一般只出现在罕有人迹的天然溶洞或者玉矿之中,乃是自然而成之物。先是有吊钟玉石冷凝空气成液,其下当有玉石做底,水滴石穿自成弯眼,再有经年日久不断逸散沉淀逸散沉淀,才能化成一弯玉液。” “因为这个过程至少几十年乃至百年甚至几百年之久,所以才有百年玉液之称。而天肌化玉丹只所以珍贵,实际上九成都是珍贵在了这百年玉液之上。毕竟炼制一份,至少要用到小指容量。而据说一处百年玉液,有时候还不足一指之多!” 243、一定要救! 闫昕澜说罢幽幽的叹了口气,说起来无论是金玉果还是白骨花其实都是有价有市之物,但这百年玉液却是十成十的有价无市。据她所知的最近两三年里,还没听说过哪家商会中曾经有百年玉液拍卖出售。 薛白此时已经麻木了,他现在终于明白了想要搞到天肌化玉丹的艰难程度。就算是不说金玉果和白骨花这两样,单纯是这百年玉液,按照闫昕澜的叙述,就是极其罕见的东西! 这玩意儿就算是不提什么有价无市,估计就是某家大商会巧合之下有百年玉液售卖,恐怕价格也不是他所能承受得了的! 不说金玉果和白骨花……单纯是这百年玉液……自己真的能弄到吗? 薛白再一次苦笑起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无力顷刻间充斥在他的大脑中。他下意识的沮丧和颓败的扭头看向身后的病榻,在那里,青曼和林云樱正不省人事的躺着,直如死物一般…… 我真的无能为力……我……可……真……真的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青曼和林云樱……去死吗? 难道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薛白表情恍惚,目光荡动,有些神魂失措。 闫昕澜看着他的表情,心中也是几分伤感。她虽然性子脾气古怪了点,但心思却是善良。眼见薛白这般样子,又是叹了口气道:“如果没有天肌化玉丹,她俩人肯定是活不长久的,所以你最好还是尽快做决定。如果你真打算要救,我可以帮你想办法让她两人再坚持上月余时间,想来应该不是难事。而你若是打算不救的话……那还不如给她二人一个痛快……” 还不如给她二人一个痛快…… 薛白身子一震,终于重新清醒过来,他看着病榻上的青曼,忽的咬了咬牙! “救!” “一定要救!” “我会尽我所能把这些东西给找回来的!” 这一刻薛白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实在没有勇气也不忍心就这么看着青曼去死。哪怕此时明知道救人的希望渺茫,也总要拼上一把才行!这样即便最后的结果依旧是无力回天,但至少他也能问心无愧! 闫昕澜看着蓦然间变得坚毅而果决的薛白,神情分明恍惚了一下。她似乎是突兀的想到了什么,脸上竟然隐约流露出几分失落和难过。只是这表情来的突然去的也快,倏忽就隐匿不见。 她莫名的咬了咬牙,忽的开口道:“你若是真能找到这三样东西,哪怕只有一份,到时候我会尽可能的想办法帮你从宗门那里求来两枚天肌化玉丹!” 她这话一说出口,三个弟子和薛白一并都是愣了。 这承诺可不是开玩笑的! 三个弟子多少也知道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身份和背景,她若是真托了关系舍了面子要帮,还真的是十有八九能拿一份药材换来两枚天肌化玉丹的。只是这其中动用的人情和卖下的面子怕也不小……眼下薛白这么个寻常弟子,何德何能居然能让自家上司这么倾力相助? 三人一时间也是纳闷的厉害,皱着眉头只把眉眼来来回回的在两人身上扫,似乎想弄明白这其中蹊跷。 他们自然不会觉得这两人间是有什么不齿的猫腻在,可就是因为如此,这般才让人好奇啊…… 薛白刹那回神过来,忙是抱拳躬身认认真真的回了句:“多谢闫医师大恩,弟子没齿难忘!” 闫昕澜明显也没有心情去跟他计较这些繁文缛节,摆了摆手道:“这些小事等到救了人之后再说。你眼下既然有所决定,那还是尽快行动的好,不然多脱一天,对这二人而言就是多受一天的苦。” 薛白心神一慌,忙是起身道:“既如此,那弟子先行告退,这便下山去寻那三样药材。” 说着急急忙忙迈步就往门外走去。 “等等!”闫昕澜突然开口拦了一句。 薛白步子一顿,不解的看向闫昕澜道:“医师大人还有什么嘱咐?” 闫昕澜皱眉道:“你这么贸贸然就走了,可知道接下来该去往何处?” 薛白顿时一怔,他一时之间大起大落的乱了方寸,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眼下既然闫昕澜开口,显然应该是有所指点,急是抱拳道:“弟子愚钝,还望医师大人教我。” 闫昕澜也不多闲话,直接道:“虽说如今各处城里都有几大商会的分号,但一般而言越是小城,其中的货物越是稀松寻常。而像是金玉果白骨花这些的东西,你若真想寻到,还是要尽量往大城中去。正好前些日子听闻聚宝斋下月月初会在域北观空城开一场拍卖会,想来以他家的规模,还有几分机会能遇上这三样东西。你若有心,不妨走上一遭。” 域北观空城? 薛白闻言倒是稍稍一愣,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逃出东山城跟叶瑾分别的时候,记得叶瑾所说接下来也是要往观空城走上一趟的…… 他正想着,闫昕澜又是开口道:“观空城虽然离着此地不近,不过快马加鞭赶去的话有三五日功夫也应该足够。等你到了那里,估计正好是月初日子,兴许刚好能赶上那场拍卖会。” 薛白顿时回神,忙是抱拳道:“有劳医师大人提醒,弟子这便收拾一番尽快赶往观空城去。” 闫昕澜轻嗯一声,又得迟疑一瞬,提点道:“此事终究还要看几分机缘天意,你只管尽力就好。总之月余之内,我会想办法保得她二人性命的。另外你此行还是要告之所属执事一声的,不然贸然离开,恐怕要受责罚。” “弟子明白,若无他事,弟子这便动身前往。” 闫昕澜叹了口气,终究也没得其他好说,冲他摆了摆手道:“去吧,一路小心行事。” 薛白默然领受,再次躬身行了一礼,急急忙忙的便出了屋子。 闫昕澜看着他闪身门外再也不见,又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只是目光渐渐恍惚了起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心中莫名呢喃了一句…… 薛白这边急匆匆的冲出了归来峰医馆,便是急急忙忙就往主峰青苗院那边赶去。宗门里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自己此行至少要有月余之久,如果不跟院中执事通禀一声,恐怕回头就别想再进剑云宗的山门了。 更何况……他还要找苏书华算算今遭这笔账那! 244、意图报复 希望也好,仇恨也好,有时候真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强悍力量。 拯救青曼和林云樱两人的希望以及对于苏书华的仇恨让薛白此刻疲惫不堪的身体再次感受到了一股源源不断的动力。他就这么不知疲倦的从归来峰一路急赶而上,又一鼓作气的回到了主峰青苗院中。 薛白很有理智和头脑的先去找了院中执事,将青曼两人伤重自己要外出的事情禀告了一遍,院中执事倒是也近人情,很果断的就批给他两个月的假期。 薛白连番告谢之后从执事堂中出来,便是马不停蹄的去寻于丰年了。 这一路过来,他心中的愤恨和悸动虽然并没消去多少,但总算理智上清醒了许多。自己接下来要离开月余之久,虽然医馆那边想来会有人照顾青曼和林云樱两人,但薛白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想着怎么也要找一个稍微相熟些的,平日里帮忙去照看一眼,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可惜他在宗门中待得时日太短,唯一一个还算相熟的也就是于丰年了,此事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要落到于丰年的头上。另外他此番回来也抱着多少要从苏书华身上讨些利益的心思,自然要找人打听打听这杂碎的消息! 好在回来这时间正好是午间午休时候,薛白寻去了于丰年的住处,正好寻到了他。 于丰年一见薛白反而是吓了一跳,匆匆跟着出了住处就是一阵惊急询问,显然没想到薛白竟然会落得如此狼狈。 薛白心中犹豫一番,终究还是把实情告诉了于丰年。毕竟他接下来还指望着这位帮忙去照看青曼和林云樱一下,到时候于丰年见得两人的伤势,肯定也会起疑。 倒不如现在实说,正好也算摊牌一把,看看于丰年到底是什么态度,能不能当成自己人来信。 薛白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了个大概,于丰年听得脸色泛白,显然惊极。等到后来从薛白口中听到这般遭遇多半都是被苏书华暗中设计坑害的,他的表情瞬间愤恨不平起来,当下咬牙咒骂道:“这个天杀的畜生,简直丧心病狂!” 于丰年此时分明一副气恼模样,显然是真情流露。 一个人逮着你的天生缺陷日日污言嘲弄甚至联合旁人肆意羞辱数月之久,但凡是正常人都会生出仇恨之心。于丰年从入门已来就受苏书华这般刁难折磨,早已是积怨久矣。 他这边骂了几句,扭头忧心的看向薛白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他刚刚已经从薛白口中听过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青曼和林云樱重伤难治,只不过薛白倒是还没跟他提自己要去寻药顺便在这之前找苏书华收点利息的事情。 薛白简短的说了下要救两人的麻烦,继而道:“我接下来月余之内恐怕都不能在宗门中了,只是有些放心不下我那两个同伴,还望师兄你接下来若是有空,帮忙去照看一下。” 于丰年忙是点头道:“你放心好了,接下来一个月我会找执事请休,到时候就去医馆那边守着。” 薛白有心想说不必如此,不过转念一想,却是应了一声,随即问道:“另外还要跟师兄你打听一下,可知道苏书华那厮的所在?” 于丰年听得眉头一跳,不由惊道:“你不会是想杀了他吧?!这可万万使不得!” 非是于丰年胆小怕事,而是眼下是在宗门之中,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人的话,那真的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的!要知道这可是宗门明令禁止的事情,一旦违反说白了就是狠狠的在宗门脸面上公然抽了一巴掌,到时候即便是精英弟子的身份,估计都免不了一番大难,更何况薛白这种寻常记名弟子! 薛白瞧于丰年这激动模样,自然明白他想到了什么,心中一时多少有些暖意,好歹这般也是为自己忧心着想。不过于丰年能顾虑到的事情,薛白怎么可能顾虑不到,他还不至于真这么傻乎乎的去杀了苏书华,那样未免太过愚蠢了些。 他伸手拍了拍于丰年的肩膀,摇头道:“师兄你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那么莽撞。只是我接下来就要外出离去,如此之仇让我生吞活忍月余之久实在难熬,总要先找那姓苏的讨些利息才行!” 于丰年稍稍松了口气道:“那你准备怎么做?那姓苏的住处我倒是知道,而且估计这会儿他应该实在住所里歇着。不过我觉得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先不说他身边一直有几个狗腿子跟着,光是你……你现在这副样子,怕是力有未逮。” 于丰年言语间颇为担忧,毕竟薛白此时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太糟糕了些,明眼人都能瞧的出来几分虚弱。 薛白眉头不由一挑,他倒是真的想直接去寻苏书华的晦气,先行讨些利息回来。可是听于丰年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真的有点被仇恨给眯了眼了。 一念及此,薛白刹那间理智不少,再得细想,越发觉得这个时候动手怕是不妥。 自己进入剑池秘境中怎么也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这些时日足够让苏书华那厮的伤势痊愈,恢复正常水平。相反自己那,虽然有所提高,但是这般连番折腾下来,其实已经是外强中干了。此消彼长之下,真要动起手来,还真未必是苏书华的对手! 更何况那厮身边还有几个狗腿子在,自己这般过去说白了就是直接出手寻衅而不是擂台约战的。到时候一旦打起来,那帮狗腿子们绝对有理由对自己群起而攻之甚至下死手!这么看来,那自己就更吃亏了! 虽说如今暗中有穿云在,借着穿云之危一剑弄死苏书华这杂碎不成问题,可是这么公然杀人更是麻烦! 薛白一时间面露为难,这么思来想去,反而更是不能贸贸然动手了! 于丰年看他神色,犹豫了一瞬劝道:“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这一时的功夫。那姓苏的都知道用阴招坑害你,显然也是顾忌门规,师弟你可不能就这么贸然轻犯!倒不如先行好好休整一天,等养足精神之后再行从长计议!” 薛白也没接话,只是皱眉片刻,终究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不管从那个方面想,此时显然都不是动手的好时机。而且之前那报复一下的念头也是随着心火起的,根本没有思虑周全。现在想想,就是先行讨点利益出来,也绝对不能明目张胆甚至是摆名道姓的来。最好的办法,同样也是用用阴招! 不然的话一旦被苏书华知道是自己下的手,一时间因为自己下山寻药再找不到发泄的而迁怒到青曼两人的身上……那可就麻烦了! 虽然薛白心中估量以苏书华的本事还没办法把手伸到归来峰的医馆中去,但是这种节骨眼上还是不能不小心防备。 所以思来想去,这利息自然要讨,但真不能急在现在这一时半刻,更要想法子从暗地里下手才行! 245、东窗事发(1) 薛白终究是放弃了就这么直接去找苏书华晦气的打算,他和于丰年再行交代几句,从于丰年那里借了点血食,便是先行回了住处。 身为宗门弟子,哪怕是最低等的记名弟子,每月里还是有定量的月供血食的。为的就是让这些记名弟子们能滋养身体,强健筋骨。不然的话单靠授课和演武锻炼,这进境终究是慢了些。 薛白此时状态不佳,除了要休息之外也需血食补充。不过他身上的血食早就消耗一空了,只有先从于丰年这里借用一些。 于丰年也是情义之辈,二话没说就把自己存下来的血食都给了薛白。薛白倒想推脱一下,结果当时也让于丰年给反驳了回来。 他暗中记了于丰年这份人情,自然也不好再多推脱什么。这边带了血食回了住处,便是连连吞食十几块,等把身体血气补充的七八成,忙是倒头就睡。 连番的疲乏下来,这精神上的损耗就不是血食再能补充的了的,如果不好好休息上一遭,估计要不了多久整个人都要崩溃。 他这一觉睡得倒是舒服,却不知道另外一边却是生了波澜。 苏书华自打确定薛白被引进了剑池秘境的雾境之后可是心情大好,特别是等伤势痊愈之后,更是再次蹦跶起来。 然而有句老话叫做乐极生悲,苏书华这边好不容易熬过下午的课,正准备带着几个狗腿子再去蹦跶一番,却不料刚出课舍,就看到了了另外一个跟班守在门外。 苏书华刚想招呼他一并去浪荡一番,却猛地发现自己这小弟表情不对,神色分明透着点畏惧和慌乱。他心中生疑,刚想招手唤来询问,这小弟显然也瞧到了他,急急忙忙的小跑过来。 苏书华颇为纳闷,不免皱眉道:“看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难不成出了什么事儿?” “苏少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就不好了?谁不好了?!你把话说清楚,慌里慌张没头没尾的像什么!” 苏书华恨不得给这小弟一巴掌,他这模样一喊,搞得周围不少人都侧目过来。那目光看他跟看什么似得。 身边小弟有眼力好会来事儿的,当下指着周围弟子们喝道:“看什么看,不想活了是吧!” 切!什么玩意儿! 众人心中不满的鄙夷了一句,不过大部分还是都老老实实的移开了目光,免得惹祸上身。 自打上次薛白在擂台上好生教训了苏书华一顿之后,这帮弟子的日子倒是好过了不少。正主儿受伤没法出面,下面这帮狗腿子自然也不敢造次,当然是让他们这些寻常弟子们舒心快意,还真有不少暗中对薛白生了几分感激之情。 只可惜的是这好景不长,等到苏书华伤愈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羞辱欺压。一众弟子们势单力孤的,自然不敢随便招惹他,三五天下来,就又成了这般模样。 只不过有了上次的事情后,人人心中都从最初的麻木忍受变成了暗藏不满,不得不说薛白当初的行径已经在他们心里种下了一粒反抗的种子…… 眼见围观者再次散去,没人敢忘这边随便打量,苏书华又把目光重新投到那小弟身上,满不在乎的挑眉道:“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一点都不稳重——说罢,这是又有什么事儿了?” 那小弟压根就没心思反驳,喉头忐忑一滚,略带支吾道:“苏……苏师姐来了……” 苏书华当场愣住了,就连他身边的一众小弟都当场愣住了。旋即这帮跟班小弟脸上俱是生出几分白意,目光神色中更是明显冒出一抹畏惧。 上一秒还训斥着自己小弟不稳重的苏书华脸色同样一变,下意识的哆嗦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那小弟缩了缩脖子,小心道:“苏师姐来了……而……而且这会儿就在住处等您……” 苏书华身子顿时哆嗦了一下,那帮跟班小弟更是没好到哪儿去。瞧他们的模样,分明跟见了鬼似得。 然而在这帮跟班小弟的心里,估计那苏师姐绝对比鬼还可怕! 那可是个狠人啊,别看平常里护犊子,可是发起狠来,连苏少这个亲弟弟都打的主儿! 最关键的是,上次这位来过一遭临走的时候可是亲口说了,再让她看到苏少身边有一帮狗腿子跟着,就真的一个个的打断他们的腿! “苏……苏少……小的还……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几个跟班小弟哆嗦一下,脸色更是畏惧。当下各个抱拳 ,哆嗦着甩下一句便急匆匆的跑了。 这玩意要是被当场逮到,那可真的真的是一条腿就没了! 那位苏师姐可是实打实的言出必行! 那可是说吊打苏少这么个亲弟弟都能拉起来吊打的主儿! 一帮人顷刻间做鸟兽散,只剩下那小弟哆嗦着站在分明懵逼了的苏书华身前。等过了几息,苏书华才回过神来,他已经无心去管那帮跑掉的小弟了,而是忐忑的吞了口口水,声音发虚着开口问道:“我……我姐现……现在在哪儿?” “苏……苏师姐已经到了苏少你住处……这……这是让我来带你过去的。” 我……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妙…… 苏书华再次咽了口口水,扭头看向小弟道:“我姐来时候状态如何?你……你跟我细细说说。” “这个……这个小的也看不出来……不过看……看师姐的样子,好像是有……有点不高兴……” 苏书华眼皮子顿时连跳,压都压不住,心里更是发虚。 这他妈的难道是谁告了小爷我的黑状不成? 可也不对啊……我最近都在养伤……根本没惹什么事儿出来…… 镇定镇定……也许不是我的缘故……难不成是老姐遇到什么麻烦? “走走走,赶紧回住处去。” 苏书华心头一抖,顿时有些急了,他虽然是惧怕自己这位姐姐。但也知道自家老姐对自己是真的关心和护犊,眼下琢磨着不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不免担心起老姐来。 两人这边飞快回了住处院子,眼看快到门口,苏书华难免又有些忐忑起来。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忽的冲身边的小弟问道:“我姐姐之前是不是问过你什么?你是不是跟她说过什么?” 那小弟表情一乱,旋即死命摇头道:“没有,没有。” 苏书华这会儿格外敏感,一眼就瞧到这小弟有点不对,顿时恼了几分,低声就要呵斥,却听屋子那边猛地传来一声清叱。 “苏书华,你小子还准备让我等你多久?!还不赶紧滚进来!难不成又皮痒了不是?!” 246、东窗事发(2) 苏书华原本还横眉拉眼的瞪着自己这个小弟,听到这声音,身子直接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那脸上的嚣张气焰仿佛像是被兜头扣了一桶水的可怜小火苗儿,顷刻间就被灭了个干干净净。 他恶狠狠冲瞪了身边的小弟一眼,却不得不飞快的转过身,连带着步子都快了起来,急急忙忙就往屋子里赶。 小弟见他模样,犹豫一番,却是赶紧掉头就跑了。 苏书华到了门前,忐忑的咬了咬牙,便是推门而入。一抬头,正好瞧见客厅首座上坐了个一身男装的白脸女人,那模样与他瞧来几分相似。只是此时颇为冷傲严肃,透着一股威势。 不是他姐姐苏玟若还能是谁? 苏书华飞快的扯出了一个笑容,腰身似乎都怕的缩了几分,嘿嘿陪笑道:“姐你来了。” “怎么,看你这意思是不欢迎我?” 苏玟若挑了挑眉,只可惜脸上却没半点笑容,反而微微眯起了眼。 又是这副模样……又是这腔调……这这肯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苏书华不由的哆嗦了一下,一时间连肝儿似乎都颤了,好在脑子还在,忙是连连摇头赔笑道:“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不欢迎姐姐你。” “哼!” 苏玟若冷哼一声,斜眼瞥了自家弟弟一眼,冷道:“去把房门关了,我有话要问你!” 这他妈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苏书华心中叫苦不迭,可脸上哪儿敢流露,忙是乖张应声,转身就关了房门。 他这一时忐忑的也是厉害,转身的动作都带了几分迟滞,这会儿分明是生怕面对自家老姐。 只不过动作再慢,也有到头的时候。苏玟若分明是想耗一耗苏书华,只是冷着脸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苏书华被盯得额头都冒了汗,心里更是忐忑不安的胡思乱想着什么。 按道理来讲自己最近这一段可是老实的很啊,压根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今天老姐就莫名其妙的找来了?而且看这模样分明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这都哪儿出跟哪儿出? 等等…… 苏书华突然眉头一凝,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脸色顿时难看几分。 难不成是当初跟那姓安的擂台赌斗的事情让姐姐知道了? 她该不会是因为我输了赌斗又觉得我不争气所以来教训我的吧? 苏书华越想越觉得可能,心都揪到了一处去。当初他被薛白伤成那样都不敢告诉苏玟若,不就是害怕被苏玟若知道之后又要狠狠的教训他不求上进吗?! 这旁人不清楚,他这个亲弟弟可是清楚的。自己这老姐真要怒其不争的教训起人来,绝对也是毫不留情的下重手!而且事后还要千方百计的找人盯着你,虐待一样的逼着你上进上进! 这种倒霉的经历他可是体验过两次了!那种为了逼你刻苦上进而用出的法子简直跟虐待犯人没什么区别了,有时候拿鞭子抽都是轻的! 要不是这么挨过两遭,苏书华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绝对不可能有炼皮大成的实力——这都是生生被逼出来的! 虽说说起来这办法效果显著,但是打死他他都不想一而再的体验! “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你平常不是挺能说的吗?” 苏书华心头慌乱的功夫,苏玟若突兀的开了口。 这火气十足的话直让苏书华一颗心都往下沉,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笑的自然一点,只可惜等到了脸上,却是一副比哭还要难看的样子:“姐……我……” 苏玟若冷横了他一眼,又是开口:“怎么,你小子含糊什么?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没数吗?还是说你到现在,连我都还想瞒着?” 如果说刚才苏书华还有点强撑的意思,此时听到自己姐姐如此开口,他就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了。 这一刻苏书华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露出几分难看的笑容:“姐你都知道了?” 苏玟若脸上的冷意终于松化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挥之不去的担忧,她抬头看着苏书华,有些怒其不争的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我……” 苏书华本来还想辩驳两句,只是想起终究是自己被薛白打的吐血昏迷,实在提不起嘴,更何况自家老姐最看不顺眼输了还要借口。一时间神色黯然,闭口不辨。 苏玟若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弟实在是让她省不了心,原本仗着自己的身份在青苗院这种地方作威作福也就算了,没想到这次趁着自己闭关不备,居然干了这么大的事情出来! 他居然敢买通执事堂的弟子,把三个记名弟子给送到剑池秘境的雾境中去送死! 要不是自己今日出关想着过来看他一眼,正好碰上他身边的小弟盘问一番误打误撞给诈出来,估计到现在怕还会被蒙在鼓里! 这可是蓄意坑害同门的大事!真要是被宗门知晓,那不但是要废掉一身修为,更是要投入黑牢之中永生不得见天日的! 他怎么敢? 他怎么就这么大胆? 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苏玟若越想越是气恼,更是血气涌动,郁积之下,忍不住一拳摁在了桌子上。 只听的咔嚓一声,那木桌拳下一角将是直接迸裂开来,连桌脚都生生断成几块,分明是承受不住一击之力!上面的茶碗茶壶一应杂物顿时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 苏书华没想到会有这变故,显然这是自家老姐怒火郁积,他的脸顿时更白几分,惊惧的缩起了脖子勾下了脑袋。 然而这时候苏书华心中还是有几分不解的。 不就是擂台赌斗输了吗?按理说自家老姐不应该发这么大的火才对啊? 难不成还有其他事情? 等等!不会是……! 苏书华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家老姐到底是知晓了什么,脑门上刹那间冒出一层细汗,双腿都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苏玟若一拳下去,火气总算泄了几分。她抬头看着苏书华,见他这般神态,目光中闪过一丝怒其不争的懊恼和无奈:“说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我不知道……这件事应……应该没别人知道……” 苏书华一时间脑子里如同浆糊一般,哪里有什么妥当想法?只是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兀自支吾不决。 247、猜疑算计(1) 这一刻苏玟若真的有点失望了,然而这终归是她弟弟,她又不可能不管不顾。 她凝眉看着苏书华,声音清冷了不少:“说吧,从头到尾跟我一字一句的详细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书华总算稍稍镇定了几分,这一刻他不敢再有半点隐瞒,一五一十的把跟薛白之间的矛盾全部说了一遍。 苏玟若听得眉头皱起,那双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这么说来,当初他把你伤的不轻了?看你现在这样,应该是痊愈了吧?” 苏书华乖张点头应了一声。 苏玟若又道:“所以因为你输了,心中气不过,就想想办法报复他,然后想到了这个主意?” 苏书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然而苏玟若却是猛地皱了下眉头,冷眼看着他道:“可是我要是所料不错的话,以你的脑子,应该想不到这等办法才对。” 虽然说是知子莫若父,但身为苏书华的姐姐,苏玟若对自己这个弟弟的性子还是了解的。虽然说起来苏书华却是不笨,但在她看来,聪明的也实在有限。 像是这种办法,虽然苏书华也有可能想的出来,但考虑到当时他那般伤重的情况下,这种可能却也渺茫的很。 而如果这办法不是自家弟弟想出来的,那必然是有旁人在一旁指点才对。这人,可就不能不防了! 说来说去这办法都是相当的歹毒狠辣,虽然看上去却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那姓安的死在剑池秘境中,可是变相的一旦被抓了实证,也是能治自家弟弟于死地的双刃剑! 相比起苏书华这个记名弟子来说,苏玟若可是相当清楚宗门弟子间更为黑暗和龌龊的一面。特别是地位越高,互相之间的勾心斗角就更为严重!而且说起来也是更为无所不用其极! 毕竟一个宗门即便再大,投入给某些弟子的资源也是有限的。这多一个人来分和少一个人来分的区别自然也是不小!特别是宗门之内还是按峰论处,这一峰之中的资源就更为稀少了。 而一峰之内,除了宗门长辈之外,身份最为最贵的就是精英弟子。这多出来一个精英弟子,就意味着峰内弟子们所用的资源至少要少上一成! 别小看这区区一成,要知道一峰之内整个外门弟子下来大概也就是三成四成之数!而一峰之内的外门弟子数量多则数百,少则也有百十人! 所以一峰之内,精英弟子的身份几乎是所有弟子或者说所有内门弟子必争的目标!就算是无仇无怨,哪怕是为了多分上一分资源,互不相干的两人之间都可能为此而生出嫌隙来! 而她如今身为赤阳峰的内门弟子之一,更是颇得峰主喜爱,分明有望拿下又一个精英弟子的名头。这么一来,其实就相当于夺了所有内门弟子的好处! 尽管未必所有内门弟子都会对她暗中生恨,但其中绝对不乏会有阴谋算计之辈! 苏玟若能够保证自己一时不会行差踏错出什么漏子,但她没办法保证自己弟弟不被旁人算计! 就比如今次这一遭,谁又能保证背后没有某些人的诡黠心思? 万一这次的事情是有人算计,到时候闹僵开来,往姐弟情分上说,她肯定不能看着自己弟弟倒霉;往自私里讲,她也不想因此受到牵连。 毕竟这种事情一旦闹开,恐怕她的精英弟子身份就要旁落了。宗门即便再不搞株连那一套,恐怕也不敢让一个敢暗害同门的弟子的姐姐来坐上精英弟子的位置。更别说暗地里还有其他人觊觎着精英弟子的位置,到时候十成十会落井下石! 越是往高处,其实越是不胜寒,越要小心谨慎……苏玟若现在就是如此。 这其实也不单纯是智慧的问题了,而是所处的身份和地位带来的眼界和大局观的不同。 苏书华现在的身份基本上不存在什么勾心斗角,自然有些时候不会多想。但苏玟若受身份所累,遇事不得不前思后虑,以免行差踏错。 不过这一次她确实忧虑对了,因为从头到尾这个利用剑池秘境坑杀薛白或者说薛白三人的计划就不是苏书华想出来的。 苏书华虽然刚开始并没有想起这一出,但被苏玟若这么一问,顿时反应过来。只是他这年岁还有几分好面,赫然片刻才支吾道:“我……这……确实不是我想出来的办法……” 这一次苏玟若的脸色真的变了,她本来还有几分是希翼自己弟弟一时开窍想到了这不错的办法,可看这意思,分明还是被人给算计了! “你且告诉我,这办法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苏书华别说不笨,就是再笨,这会儿也听出来看出来自家姐姐的模样不对了。他慌忙开口道:“这不是谁告诉我的,而是那天晚上不知道什么人写成纸条刻意留在了房门前的。” “那天晚上?写成纸条留在房门前?”苏玟若瞬间就抓住了其中关键。 “就是我跟那姓安的赌斗,然后被打伤送回来的晚上。”苏书华壮了壮胆子,又道,“我当时也觉得奇怪,毕竟之前我跟姓安的也不认识,说来远日无仇近日无怨。我俩间的过节也是因为擂台赌斗结下的,结果前后也就是个把时辰左右,这纸条就被人送来了。” “我当时想来想去,觉得十有八九是有人跟姓安的有仇,而且应该是这青苗院中的什么人。所以才会这么快反应过来并且想到了这个计策,又暗中送来了这纸条,想要借我之手报复他。” 苏玟若却是沉默不语,眉头倒是皱了起来。 如果真的按自家弟弟所说,那这时间上却是有些仓促了,看样子并不太像精心谋划的。毕竟两人间的冲突可是事发突然——等等,如果这冲突是人算计好的那? 苏玟若陡然一惊,倏忽抬头看着苏书华道:“你给我仔细想想,那天晚上你跟那姓安的之间的口角矛盾,到底是你自己有意挑衅,还是别人从旁怂恿的?!” 苏玟若心知这才是关节所在,如果是自家弟弟主动挑衅,那倒还好说。可若是有人从旁怂恿,这背地里说不准就有什么猫腻了! 而且这猫腻明显不小,想来以自家弟弟记名弟子的身份,也没谁会专门去针对他。可是站在他背后的自己……那可就不一样了! 248、猜疑算计(2) 苏书华不防备自家姐姐会这么问,直是愣神一瞬。不过他旋即就清醒过来,也没答话,而是谨慎的皱着眉头拼命回忆细思起来。 苏玟若心里虽有几分急意,不过却没半点表现出来,她心知这种时候不能出声催促,是以安静的等着苏书华回忆清楚。 这般安静了有四五息的时间,苏书华再次抬起了头,颇为肯定的道:“当时确实是我主动过去挑衅的,旁边的人一句话也没怂恿。” 苏玟若挑眉又问一句:“你确定?” 苏书华果断的点了点头:“确定!” 这种事情他还是记得清楚的,那天说白了从头到脚都是他主动去找薛白的麻烦,而不是被旁人怂恿引诱。 看到自己弟弟脸上的笃定神色,苏玟若再次沉默下来。她那细长的眉毛微微凝气,隐约露出几分阴翳来。 苏玟若也想把事情往简单里想,只是有那纸条的存在,这件事情明显简单不起来。而她又没办法放任不管,不然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只能费尽心思的去琢磨。 这种时候苏玟若还是相信自家弟弟的话的,既然他已经说了矛盾最初就是他主动挑衅的,那么基本上就可以排除是他这边的因素了。 如果不是书华这边的问题……那么难道是另外一边? 是那姓安的? 难不成他是被什么人买通的?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到最后坑害的可是他自己,而且他死了绝对比活着更能把这件事情闹到最大…… 可如果也不是他……难道这事情真的如书华所说是件巧合?真的是有别的人跟那姓安的不虞,所以想来一出儿借刀杀人? 苏玟若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无序,毕竟目前所知的东西实在太少,完全无法正常的推断下去…… 虽然不能确定这事情是不是有人估计拿来设计书华的,但是也不能不防……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一定要小心谨慎些才好! 苏玟若并没有纠结于无法解开的问题,而是在心里给自己重重的提醒了一番。她复又抬起了头,看向了苏书华,神色格外严肃冷厉起来:“这件事情除了你之外,可还有旁人知道?” 苏书华忙是答道:“除了我就只有苏安知晓,其他人我一概没敢泄露。” “苏安倒是信得过,没其他人知道也算你不傻。”苏玟若神色稍霁一分,皱眉片刻,开口道:“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再多说你什么。而且那什么姓安的既然已经被骗进了剑池秘境的雾境里面,想来十有八九是不可能活着出来了,所以也无需多在意。不过……” 苏书华原本听的心神一松,这一个不过顿时又让他紧张起来。他小心的看向苏玟若,心中莫名忐忑起来。 “不过这件事情毕竟还有蹊跷,没有彻彻底底查清楚之前,你小子给我老老实实的在这青苗院中待着!另外给我好生习武修炼,别再弄出半点麻烦来!不然的话别怪我打断你一条腿!明白了吗?!” 苏玟若说到最后,已经是声色俱厉,目光中更是透出了几分寒意。 苏书华顿时一个哆嗦,他可是相当清楚自家姐姐的性子,这种生气状态下所说的话,十句里九句半都是真格的! 这时候既然说了自己再敢惹事儿就打断自己一条腿,那到时候真要出了这种情况,绝对会打断自己一条腿的! 虽说苏书华相信断腿之后以自家姐姐心疼自己的性子定然还会想办法再给自己接续如初,可这其中的痛苦过程,他可不想体会! 苏书华哆嗦一瞬,忙是急急点头应声:“我知道了,姐姐你放心,我决定不会再惹事了!” 苏玟若看他乖张模样,神色总算好转几分,又是想起了什么,凝眉道:“对了,你现在实力进境如何了?” 苏书华忙是答道:“已经炼皮大成,离着突破应该要不了太久。” 苏玟若嗯了一声,神色又是好转一分,继而道:“再过不久,就该是宗门记名弟子升为外门弟子的二次考核了,这段时间把你那闲散胡闹的性子收敛一下,给我好生专心修炼,一定要通过外门考核才行!” 苏书华哪儿敢不应,连忙点头。 “只要你能通过外门考核,届时我会请托峰上周副教首一声,让他先选了你入赤阳峰。”苏玟若再次看了苏书华一眼,那冷厉神色终究消尽,化做一脸关怀,“到时候有我照护,也免得你再出之前那般意外又或做了什么蠢事。” “我知道了,姐姐你放心好了。” 苏书华忙是点头,虽然到时候去了自己姐姐眼皮子底下,想要蹦跶是没什么可能了,但至少也绝对比往他处要舒服的多。 苏书华再不济也明白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再不济也知道越是往后,这武者修炼所需的资源越多。相比去往其他各峰,当个没有关系的普通外门弟子,去争抢拿到资源。倒是不如跟在自家姐姐身边,虽然某些方面受限,但想来资源绝对充足的多! 姐弟两人一时间再得无话,气氛莫名安静了不少。 然而就在这会儿,苏玟若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门外方向。 苏书华瞧的自家姐姐的动作,不由诧异一瞬,他刚想问上一句,耳边却已然传来了轻微脚步动静。听那间隙节奏,分明还有几分急切,似乎是小跑而来? 苏书华这才明悟,显然自家姐姐也是听到了脚步响动。回神过来,那脚步动静已经到了近处,随即房门咚咚咚的响了三声,有人音传了进来:“少……少爷……不好了!” 这声音苏书华再不能更熟悉了,不是自己那个伴读的心腹苏安又是何人? 苏书华神色一凛,忙是出声喊了句:“进来!” 房门咯吱响了,旋即苏安推门而入,见得苏玟若在场,也是一愣。这边赶紧回身关了房门,便是跪倒就拜:“苏安见过大小姐。” “起来吧。” 苏玟若淡漠的回了一声,便是开口问道:“刚刚大惊小怪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苏安自幼也是跟在苏书华身边,自然无比知晓眼前这位的脾性,不敢半点怠慢迟疑,忙是躬身道:“那姓安的回来了!” 249、猜疑算计(3) 这一句话直接让姐弟二人愣住了。 无论是苏书华还是苏玟若,在两人的脑海里,薛白都该是必死无疑才对! 要知道他去的地方可是剑池秘境的雾境,一个区区炼皮大成的记名弟子进入了那里面,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就算是原地不动,这大半月下来,饿也都该饿死了才对! 苏玟若表情瞬间一寒,阴沉的看向苏安:“你这消息从哪里得来的?可千真万确?” “这消息小的也是听旁人说的,但是刚才已经亲自去确认过了一番,那姓安的确实回来了,此时还在屋舍中熟睡!”苏安哪儿敢有半点隐瞒。 薛白如今因为上次跟苏书华擂台赌斗的事情而在众多青苗院弟子中出尽了风头,也算是人人都脸熟的风云人物了。他这一回来自然有同寝的弟子们瞧到,当然难免与旁人闲聊间就会提起这事儿。 苏安也是无意中提到几个弟子提起薛白,心惊之余还专门跑到寝舍那边看了一眼,果然是瞧到了熟睡中的薛白!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应该死在剑池秘境里面才对吗?!” 这一刻苏书华有些慌了。 虽然他没有直接明着对薛白动刀子,但说起来他终究也是杀人凶手。眼见自己杀害的人不死反生,怎么可能不慌乱心惊? 这完全是种天性本能,只不过苏书文镇定功夫差了些,所以才显得这般惊讶。 相反苏玟若却是镇定的多了,她甚至有些不满的瞪了苏书华一眼,这才看向苏安:“你可曾打听了那姓安的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安忙是回道:“小的没来得及打听,不过听旁人闲谈,估摸着应该是下午的事情。” 苏玟若皱了眉头,冲他道:“你现在去找人打听打听,包括这院中守卫的执事弟子,问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另外想办法看看他回来之前是不是还跟什么人接触过。” 苏安忙是应声,不敢迟疑,便是急急出了门。 苏玟若让他如此去做,说白了也是为了把苏安指使出去,另外多少也有几分以备不测的心思。 虽然薛白这般是被算计了的,他既然活着回来,谁知道会不会心中起疑?万一到时候把这等事情跟宗门一说,那问题就可小可大了!往小了去自然无所谓,可要是往大里去,绝对就是要命的麻烦! 不过他这一回来就先到寝舍中倒头就睡,看样子应该是没察觉出来其中蹊跷……不然的话为安危计,多半是要先行禀告宗门才对…… 当然猜想是这般猜想,该要调查清楚的还是要调查清楚才行。 苏玟若不愧是聪慧过人,短暂功夫就思虑到了许多。 这边苏安一走,苏书华终于有些忍耐不住,急切开口道:“姐,这下子该如何是好?” “他此刻已经回来了,你慌有什么用?” 苏玟若瞪了他一眼,再没说话,反而又是凝眉细思。 原本想着是想姓安的必然会死在剑池秘境里,所以这件事情也算有了结果,多少是能告一段落了。可是眼下姓安的既然还活着,那就不能这么不了了之了。 鬼知道当初给书华暗中传信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思?是会善罢甘休还是不依不饶? 而且这姓安的明明就是个记名弟子,居然能从雾境里活着回来,这本身就有点问题了! 苏玟若是断然不信一个炼皮大成的记名弟子能在那种地方存活下来的,就是寻常内门弟子在里面一不小心都可能丧命! 她此时再联想到之前的猜测,心中顿时更为不妙。 苏玟若之前虽然想过这一遭很可能是薛白受人指使而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但之前考虑到他实力低弱,这般做法完全是自掘坟墓,所以根本没多往这方向考虑。 可如今薛白既然活着出来了,那由不得她不往这方面猜想! 如果薛白真的是被人给收买的,并且特意招惹上自己弟弟,再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那么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另外那幕后黑手接下来到底打算如何?他既然布下了这么个局,应该断然不会就此罢休的!那么接下来他准备如何发难? 自己是就这么静等着见招拆招,还是说干脆主动出击? 苏玟若几息之间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她就这么阴冷着脸皱着眉头默然不语,一旁的苏书华纵使心有忐忑,也不敢出声打扰。 屋子里的空气似乎瞬间冰冷了下来,就像是渐渐出现冰绒的水,既是刺骨又让人喘不过气。 苏书华就这么忐忑的等着,直到某一刻,苏玟若突然抬起了头! “姐你……” 苏书华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只是刚刚开腔,就被苏玟若给打断了。 “行了,别愣着了,你跟我一起走一趟!” 苏书华顿时错愕:“走一趟?我们要去哪儿?” 苏玟若斜了他一眼,目光中忽的生出一缕寒意:“我们去见见那个姓安的!” “见他?为什么要去见他?我们这不是等于自己送上门吗?” 苏书华极为不解,表情一时间也是差的厉害。 以他的脑子和此刻慌乱的心态,注定是没办法想通其中的关节机巧的。甚至这会儿下意识的听到要主动去找薛白,更是莫名心惊。 这基本上是所有杀人者面对未死的被害人时都会产生的情绪。 苏玟若冷哼一声:“我这一次就是要送上门去,正好看一看那个姓安的到底是一枚棋子,还是一号人物。” “可是我不明白啊?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苏书华错愕不已,他现在已经是越听越迷糊了。 苏玟若斜了苏书华一眼,想想接下来的戏码还有要他配合的地方,不由开口道:“我且问你,你觉得眼下那姓安的活着回来的这种局面,最好的结局是什么,最坏的结局又是什么?” 苏书华顿时一滞:“这……这我……” 哎…… 苏玟若暗中叹了口气,无奈于自家弟弟果然是逢大事稳不住的主儿。只好主动解释道:“既然那姓安的已经回来了,那眼下最好的结局自然是他什么都没发觉,根本不知道这次的剑池秘境之行是个阴谋。这样的话,此间一切也能算不了了之。” “至于最坏的结局,自然是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或者受人指使而演的一处苦肉计!那么接下来他必然会借此对你我姐弟二人发难的!” “咱们此刻过去,为的就是搞清楚这姓安的到底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250、一试虚实(1) 苏书华这一刻总算明白了自家姐姐的意思。 说白了事已至此,最重要的还是薛白那边的表现和态度。 如果他对这一切茫然无知,那么显然接下来就没什么必要为此前的阴谋算计而太过担心。 可如果他已经发觉到了不对或者从一开始就是做的苦肉计的打算,那么这种时候也该是对自己姐弟二人下狠手的时候了! 要知道坑害同门的罪名不管放到谁头上都是难以抹消的大罪!不管薛白是出于何种目的,只要他要报复,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把这件事情给抖出去!给闹大! 到时候一旦在宗门里闹得沸沸扬扬,那宗门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无论如何也会处置他这个罪魁祸首的! 所以说来说去,最关键的问题还是薛白的态度。他对这件事情或者说这其中的阴谋到底是知晓还是不知晓? 相比于苏书华刚刚反应过来这其中关节,苏玟若此刻想的却是更多,不但已经准备好了说辞打算,甚至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后续手段。 这般过去,自然是要有个借口。而这借口自然没有什么比一个刚闭关而出的姐姐替自己的弟弟出头更为合适和不让人怀疑的了。 不管那姓安的是真的无知还是早有预谋或者被人利用,只要自己这般姿态摆出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能变相的洗脱弟弟身上的嫌疑。毕竟这般都找家姐出来强出头了,常人看来,也没什么必要暗中下杀手才对。 至于到时候薛白是何种表现,她也都有各自的应对方案。 这般逼迫之下,如果薛白真的暗怀不轨的话,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拿设计坑害他的这件事情来做要挟——这样一来他就等于彻底暴露了! 那自己接下来就可以尽可能的托些关系找些人脉第一时间准备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另外暗中再找些靠谱的人手把这姓安的给除掉,到时候自然而然一了百了! 如果他真的还是一无所知……那接下来倒是不太好动他了。只能回头想个办法把这厮指使出去,然后再结果了他! 苏玟若盘算的不可谓不细致,只是这么会儿的功夫,脑子里已经有了比较妥当的办法。 她细细斟酌一番,觉得并无什么漏洞,便是冲着苏书华重新开了口,细致交代了几句。 此去终究还是要做戏,自然要有几分配合,她可不想让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坏了自己的事情! 好在苏书华前后听着,也都全然记下了,这般对答两遍没什么出错遗漏之处,苏玟若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那姓安的住处你该是知晓的吧?” “这个自然知道。” “走吧,前面带路,咱们姐弟两个现在就去会会他!” 苏书华不敢耽搁,忙是引了苏玟若出门。两人一路辗转走来,有心不避外人,大摇大摆的直奔薛白所在的寝舍去了。 等到了门口,苏玟若立刻冲着自家弟弟打了个眼色。苏书华还记得之前的交代,自然明白眼下该如何行事,当即露出一副狠厉模样,一脚就把半掩的房门给踹开了! 这会儿功夫寝舍里已经有了不少的弟子在,原本正是轻声闲聊,听到房门咣的一响,顿时吓了一跳!有几个脾气记得刚想出声呵斥,却见苏书华一脸冷厉的走了进来。 苏书华在这帮弟子心中也算是积威久矣,就算之前有薛白大大的折了他脸面那一遭,终究还是不能尽去这帮弟子心中对苏书华的恐惧。众人此时一见他来,顿时噤声,各个缩了几分身子,直往坑边墙边靠拢。 苏书华不屑的扫了一眼众人,随即冷声斥道:“愣着干什么?!赶紧都给我滚出去!” 一众弟子陡然一惊,一时间慑于苏书华的凶恶,纷纷翻身而起,惊鱼一般的就往门外溜窜。 等到这些人统统走完,门外的苏玟若也在大庭广众之下迈步入了寝舍。 她要的就是让别人看到,更让别人误会今天是来替自己弟弟出头寻衅的。也只有这样,才能“以毒攻毒”的从某种程度上减轻万一事机暴露后的负面影响。 而且不得不说苏玟若的这点目的此刻已经达到了,当她的身影消失在寝舍之内,那帮被赶出来的弟子和一些留意到的围观者顿时如同见了饵食的游鱼一样围了上来。 以苏玟若之能,自然能感觉到背后的动静,她颇为自得的勾了勾嘴角,旋即看向了寝舍床榻上的薛白。 “弄醒他!” 苏书华立刻应了一声,目光下意识的扫了一圈儿。他很快就看到了边角处放着的一木盆清水,立时转身去端了过来,随即毫不犹豫的冲着熟睡中的薛白兜头而下! 薛白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得鼻息不畅,旋即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潮湿冰凉和呼吸间的异样,他那连续大半个月都紧绷着的神经此时还没完全放松,顿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苏书华也没防备薛白会醒来的这么突然,自己倒是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薛白这个时候才留意到浑身上下都被水给浇湿了,显然这是有人故意在折腾自己。他下意识的伸手抹了把脸的同时,肚子里的郁气就想要发泄出来。然而手掌在脸上擦过的瞬间,他的余光就先是看到了旁边的苏玟若,继而才是眼前的苏书华,最后才留意到了整个寝舍的空荡。 薛白终究是反应够快,他虽然一瞬间没有闹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也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一分不对! 这一分不对让他那遮掩在擦脸手掌下的怒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半真半假的茫然。 半真自然是因为他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半假则是人类在遇到错愕情况下自然的伪装反应。 而这点茫然的功夫让他的大脑有了短瞬的意识,他倏忽间就明白苏书华和这个女人是来找麻烦的!然后他在第一时间做了一个最聪明也最正确的选择——装傻! 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 这个装傻自然不是装傻瓜,而是装作之前的某些事情没有发生过。薛白心里清楚不可能装作擂台赌斗未曾发生过,所以他第一时间做出了最合适的反应。先是茫然,继而阴冷了脸,带着几分怒意冲着苏书华呵斥道:“姓苏的!你想干什么!” 不得不说老天其实也是眷顾着他的。 苏玟若一直留意着薛白,并且特意去留意着薛白的神色。她心里很清楚人在某些突发情况下第一时间流露出来的神情可是要比语言可信的多! 只是薛白被这么浇了一桶水,翻身起来的瞬间脸上全是戒备诧异茫然。旋即就是伸手擦脸,压根又看不到他的表情。而等到苏玟若清楚的看到他的神色的时候,薛白已经进入“装傻”状态了。 所以当苏玟若看到薛白的神色变化和他脱口的质问,反而第一时间生出了一分疑惑。 难不成这家伙真的一无所知? 251、一试虚实(2) 人的第一感官是至关重要的,而且不得不说薛白的运气实在是不错。尽管苏玟若在初时的反应之后暗自皱下了眉头用理智压住了第一感官的判断,可这玩意儿就像是一根稻草一样,已经压根在了她的思维深处。 同样在苏玟若紧紧盯着薛白的时候,薛白也借机光明正大的看向了对方。 这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任谁看来都不会觉得突兀。薛白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伪装茫然的目光仔细但迅速的从苏玟若身上过了一遍,似乎是并没有在意她的身份和出现,继而又扭头盯向了苏书华。 他的动作很自然,自然到苏玟若一时间也没发现什么异样,而且薛白收回视线的速度也快,分明就是一副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的样子。 没办法,薛白现在真的是丁点不敢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女人身上。他自从被那剑气坑过一次险死还生之后,不但身体强健了,连气息感应都比以前敏锐了不少。以他现在的眼力和感应怎么都没办法看穿苏玟若的深浅,那很明显对方如果不是刻意隐藏就是实力比他要高出不少! 这是最常识性的东西了,薛白自然不可能不清楚。而且对方既然都跟着苏书华找上门来,分明就有点恃强凌弱的意思,显然应该是实力要比自己高出不少。 碰上这种人,哪怕多看几眼,都很可能引得对方怀疑。而且最关键的是,当脑子里想到这女人实力比自己强的瞬间,薛白就猜测到了她的身份! 既然是跟着苏书华一并来的,实力又分明比苏书华要强,而且看这模样还有几分相似——除了当初从于丰年口中知晓的苏书华背后靠山的姐姐之外还能有谁?! 薛白想到这一点心头就是一瞬惊慌,他虽然有把握确定这姐弟两个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他做什么,但他同样也不知道这两人的来意到底为何,是单纯的想看一眼自己是不是没死还是另有图谋? 不对……如果单纯的想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活着回来根本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这姐弟两个分明是另有图谋才对! 这一刻薛白的脑子急速的转了起来,无数个念头如同见了饵食的鱼群,疯狂而急躁的在他脑袋里不断交错流窜起来。 到底是什么图谋? 如果我是他们姐弟两个这个时候我会担心什么? ! 暴露! 对! 如果我是凶手,这个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事情暴露! 特别是自己身为此事的受害者和幸存者,一旦发现了其中的蹊跷,那到时候极有可能会向宗门禀告的!而宗门一旦查实,别人不说,苏书华绝对难辞其咎! 到时候即便不死,恐怕也要脱几层皮! 所以他们这次过来,十有八九是来探我的口风才对!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察觉我发现了这其中的真相,不然的话这姐弟两个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那! 虽说就算佯装不知估计早晚也会被他们暗中给除掉,但至少绝对不会是在就近这节骨眼儿上!而多出来的这段时间,怎么也能给自己当做缓冲的机会了! 薛白眨眼间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心中凛然一片,更是极度谨慎起来。这个时候明显不能流露半点的蛛丝马脚,更不能有丁点的行差踏错! 那就只有装傻了! 只有继续装傻充愣才行! 无论如何眼下这一遭都得想办法糊弄过去! 这些念头都是几眨眼间的事情,薛白心惊之余已是把目光重新投到苏书华身上。他在脑中极快的斟酌了一番,随即摆出了一副阴冷恼怒样子,声音也是带了冷酷:“苏书华,你莫非是忘了前不久的教训?!” 既然要装傻装作不知道剑池秘境那一遭是阴谋诡计,那么他跟苏书华之间的状态就只能是擂台赌斗之后那般才对。而这个时候应该表现出来的,自然是被苏书华无礼举动惹出来的愤怒和一种类似胜利者的姿态。 不得不说薛白真的也算是个天才了,至少在演技方面天分不低。他这种模样直看的苏书华心中生疑,暗自琢磨难不成这杂碎真的没发现之前那事情的猫腻? 苏书华有些游移不定,下意识的向着不远的苏玟若看了一眼。 苏玟若此时也是微微皱眉,她从头到尾也没发觉有什么异常和不对,怎么看薛白的神情姿态和行为,都不像是担忧中的样子。 到底是这小子隐藏的太好?还是他真的一无所知? 苏玟若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准,看到自家弟弟侧目望来,顿时冲他使了个继续的眼色。 两人来之前已经有过一番计较,自然对这种情况有所准备。 苏书华自然看到了这眼神示意,心中稍定,旋即冲着薛白冷笑道:“小爷今天就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又能如何?!” 薛白刚刚虽然没敢往苏玟若那边偏头侧目,但却是留意到了苏书华刚才的眉眼异动,心知这两人必然是暗中交流了什么。他心中越发笃定自己刚才的预想,这两人此时找来就是为了确定是不是事情暴露了! 可是虽然明白两人的意图,但薛白心中却不清楚他们到底准备用什么办法。毕竟想要套话,既能威逼也能利诱,甚至还能旁敲侧击又或者扰乱心神趁其不备。 不过当苏书华再次开了口,特别是这般嚣张的开了口,薛白就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二人想用的办法! 威逼! 也就只有威逼,才会这般说话,也才不容易让自己怀疑,更符合两人间的对立关系!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打算和想用的办法,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的多了! 薛白顷刻有了计较,径自抬头看向苏书华,冷眼笑道:“怎么,上次挨得打还不够?今天还想再去擂台上走一遭不成?” 这种事情薛白自然不能示弱,不然实在有些一反常态了。 苏书华似乎没曾想薛白会这么回应,毕竟他跟苏玟若还不时深陷,不可能连薛白要说什么都算计的到。而且这种临场应急他终究是差了几分,又有心虚干扰,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说话,下意识又往苏玟若那边望去。 252、一试虚实(3) 薛白清楚的看着苏书华的小动作,心中一时间也更为明悟眼前的局面。显然今日里这一遭,十有八九不会是苏书华的主意,相反很可能是旁边他那位家姐的点子! 果然是内门弟子……这是长久以来勾心斗角的多……所以个个都智计超群吗? 薛白暗中又加了几分小心,想想以往“阅”历中的那些所知所览,貌似还真的是身份越高脑子越是优胜于常人。面对这种人物,他还真的没有半点可以自傲的地方,更别说是大意轻敌了。 而且不得不说薛白还有几分好奇,虽然已经猜到这姐弟二人是来用威逼的办法探一探自己的口风,但他还是好奇这姐弟二人又会如何说辞? 薛白也不由的随着苏书华的目光向着从旁望去,现在这种局面,他的这种举动完全是情理之中,自不会显得突兀而刻意。 苏玟若确实也没因此怀疑薛白,相反她这会儿心中完全是在暗恨自家弟弟的不中用。眼下这种情况你只管拿出自己往常那一副仗势欺人的样子不就好了?该怎么嚣张怎么嚣张,该怎么霸道怎么霸道,反正有你姐姐我在旁边给你撑腰!而且原本一路过来不都还交代过了一遍?怎么一到了真正面对的事情反而成了这副熊样?! 可惜苏玟若尽管心中恼怒自家弟弟不争气,此刻脸上却不好表露出来这般情绪。她也知道这会儿是指望不上自家弟弟开口仗势欺人了,那没办法,就只有自己上了。 苏玟若暗叹一声,颇为不满的瞪了苏书华一眼。随即调整了心绪,顷刻间就换上了三分冷笑三分傲然淡漠的表情,冲着薛白哼道:“这位师弟还真的是挺张狂的啊。” 薛白即便猜到苏玟若姐弟两人的用意,但是这言语间的唇枪舌剑如何出招他心中也没个准数,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眼下苏玟若一开腔,薛白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对才能不露马脚。稍一迟疑,便是皱了眉头带了几分谨慎道:“阁下是?” “你前些日子既然敢当众折辱了他,如今何必装模作样来问我是谁?”苏玟若冷笑一声,神情中透着几分玩味。 薛白早猜到苏玟若的身份,心中自然没有半点惊讶。不过眼下正在装傻之中,当然是表现的无知一些比较好。他刻意讶然一瞬,旋即一皱眉头,露出几分担忧惊心道:“你是他什么人?” 他这神情状态也是恰到好处,落在苏玟若眼中,还真是正常反应。 苏玟若一时又有惊疑,按说如果眼前这姓安的是早有预谋或者受人指使,那么该是能认出自己来的。就算刻意装作不识,但这神色间多少也会有马脚。可看他这刹那的样子,倒还不太像是伪装……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下了判断,还是要再小心谨慎些才好…… 这都是些眨眼间的念头,苏玟若只是稍稍一顿,便又冷笑道:“他姓苏我也姓苏,你说我是他什么人?” 薛白的表情很适时的垮了下来,继而很自然的伪装出了三分惧意和震惊,身子也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这一刻他虽然没有说话,不过肢体语言和神情已经把心情表现的极为清楚了。 若换了是正常来寻衅滋事的人,此时瞧到薛白这种惧怕样子,估计早就心生得意又有暗爽了。可惜苏玟若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看薛白吃瘪畏惧,而是想要搞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关于被坑害的事情! 此时瞧到薛白这种做派,苏玟若心中不但没有半点的得意欣喜,相反眉头都不经意的皱了一瞬。这一时之间的她也无法断定薛白是真的无知无觉还是装傻,毕竟薛白到目前为止的表现都在合理范围之内。 苏玟若只是眉头一挑,顷刻就先把这点抛在了脑后,转眼看着薛白冷笑道:“这位师弟刚刚不还是挺嚣张吗?怎么这会儿反而连话都不敢说了。” 薛白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妥当接话,干脆摆出一副几分忌惮心惊之余还要强装镇定的模样。 苏玟若见他还是不肯开口,暗中冲一旁的苏书华使了个眼色。 苏书华瞧的真着,愣了一瞬总算反应过来,他顿时冷笑着迈步上前,猛地一掌拍向了薛白的后背! 姐弟两人来时的路上已经大略的商量了如何行事,如果言语无法逼问激怒薛白,那就只有动手一道了。虽然不能当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伤了薛白,但单纯的欺辱一番还是可以的。 苏玟若之所以入得这寝舍之后却不关门更不勒令他人不准靠近的原因也在此处,就是刻意要营造这么一个“自然”的场面。就不信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在明知外面有人围观偷窥偷听的情况下,还真平白忍受一番羞辱而不怒! 只要他怒了,那事情就容易的多了。再行往下逼迫下去,只要这姓安的心中有鬼,定然有办法让他忍不住开口! 只不过动手这种事情,却是还是不适合她苏玟若来干。毕竟堂堂一个内门弟子,脸面多少还是要顾忌点的。她刻意从旁压制薛白,但绝对不能主动上手。不然传扬出去,旁人倒还好说,让同峰那几个知道了,肯定有损脸面。 薛白此时虽然装的是几分柔弱样子,但暗中也都揣着一分提防。此刻苏书华一动,以他的实力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 薛白就是再要装傻,也不敢就这么让苏书华给一掌拍上,哪怕是急促间感应看来,这掌上并没有什么血气滚荡。但鬼知道其中是不是又藏了什么杀手锏?更何况他也不舍得用自己的小命来赌姓苏的姐妹俩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害自己。 所以苏书华这边一动,薛白第一时间也动了! 他一直以来做的就是装傻的打算,但装的傻也仅仅是针对剑池秘境的阴谋一事。至于跟苏书华的过节不和,却是无法也无需遮掩的。 当然当着苏玟若的面,薛白也不可能真的跟苏书华大动干戈,不然让对方抓到了什么由头亲自下场,那也是极为不妙的事情。但是他虽然不能主动出击,却不代表不能抵挡避让。 苏书华这一掌拍来,薛白身子顿时后撤一步,上身略微一倾,便是躲了过去。 做戏做全套,薛白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这闪身避过一记攻击,当即冲着苏书华怒视冷斥道:“姓苏的,你想做什么?!” 253、一试虚实(4) “做什么?当然是报当初你辱我之仇!” 眼前这般动手早就是苏书华姐弟俩商议好的,又怎么可能因为薛白的闪躲或者一句质问而就此罢休? 苏书华口中低喝一声,却是猛地再得欺近一步,只把右手成爪,毫无顾忌的就往薛白肩头擒来! 薛白一时间实在没法确定苏书华这般动手的真正意图,他虽然清楚姐弟两个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杀人,但也害怕这两人是刻意引诱自己出手好寻个痛下狠手的由头。当下也不敢接招,又是向后连退,口中也是喝道:“姓苏的,你别欺人太甚!” 这话出口,薛白甚至分神去看了苏玟若一眼。他想从这女人脸上看到点什么,只可惜的苏玟若却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淡定样子,那张脸上不见丝毫的情绪波动! 该死的……难道只有这么见招拆招了? 这种局面让薛白一时间觉得棘手极了,可是猜不到对方的意图之前,他还真的不敢贸贸然去试。无奈之下,也只好单纯的尽力躲避。 眼见的苏书华一爪抓来,薛白再次闪身而退。眼下这寝舍虽然不大,不过也足够他转舆躲避了。而且剑池秘境一行也让他因祸得福的实力提升了不少,别说应对空手的苏书华,就是再对上他的犀利剑术,估计也能占据上风。 苏书华并不知道薛白心中顾忌,只是看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接招甚至抵挡,而是选择不断的避让,这让苏书华的心情格外的痛快恣意起来。 上次两人在擂台上的交手还有最后受的那一身骨骼尽碎的重伤多多少少在苏书华心中留下了阴影,特别是当时薛白最后那狂暴的出手和诡异的血气更是让他莫名畏惧。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在看到薛白的时候心中已经莫名的先虚了一分。 可是这般动手片刻,薛白单纯逃避不应,只消五六下的功夫,不但没让苏书华急恼上火,反而让他心中的那点惧意给全然退去了! 苏书华越出手越是自得,隐隐间动作已成连贯之势,更带三分洒脱自如,颇为浩壮。 他本来其实离着伐筋境界也就是一脚的距离,上次跟薛白擂台赌斗虽然最后落得个重伤骨碎的下场,但一番用药恢复之后,实力反而隐约有了突破的征兆。只可惜当时心中有了薛白的阴影在,潜意识里自行畏惧退缩了一分,总是不得其入。 但是此刻越打越顺,反而也让苏书华的心意通畅起来。虽说这个境界还到不了修心意的地步,但正所谓万事顺遂则神足气旺,这心意一顺不但让苏书华心头的那点畏惧踟躇顿消,更是让他的实力都更近了一步! 那原本就没差着多远的门槛此时离得他自然更为近了,近的苏书华觉得只消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之后就能跨入伐筋境那个境界! 他的脸此刻开始渐渐的潮红起来,但这并不是什么急火攻心又或者气血错乱的样子,反而是心念通畅血气顺遂的增益表象! 苏玟若也没想到自家弟弟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有了突破的征兆,她原本就是从旁看着,暗中带着三分戒备防止薛白会暴起反击而伤人。但眼下一见苏书华进入了这种即将突破的状态,她整个人顿时蓦然一挺。 就是这看起来不过站直身子的随便动作,却让苏玟若的身上骤然生出了一抹威势。她外表看上去明明是个有些柔弱的姑娘而已,但此刻竟然生出几分雄伟霸道之感! 而她那双原本随意垂下的双手此时也俨然抬起了几分,暗中血气涌动与指尖,虽是做好了血气外放的准备!她要防备薛白陡然暴起,更让随时准备压制住薛白不让他有还手的可能! 苏玟若太清楚自家弟弟此时的状态了,像他这种动手之时突破的例子她可是亲眼见过。这种状态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上前阻拦的,不然平白坏了一次突破的机会不说,这种状态下一旦突破受阻,下次再想突破可就真的要凭机缘了! 这种突破方式毕竟不同于闭关或者凝神静修,后两者靠的是日积月累水到渠成。但这种方法却讲的是个机缘,虽然一旦失败很容易弄得因此而成郁结,不消难以再有寸进,但突破成功后实力的增长却要比后两者强上不少。而且潜移默化之中,也能更为稳固道心。 毕竟武者也是人,是人都要讲究个自信。而越是自信之人,一路前行越能视坎坷曲折如无物。更何况这种心态还不同于主观上的自信,它更近似于是种潜意识的自我暗示,除非是遭逢大折大难,不然很难消弭! 这才是最为难得也最为厉害的地方! 是以但凡武者,又有哪个心中没有想来一遭战时突破的野望?哪怕凶险,也是值得! 这一刻就算是苏玟若都有点羡慕自家弟弟了,这种机缘她也曾渴望过,只可惜却从没遇上。没想到今日这一遭,自己弟弟却阴差阳错的迈入了这种机缘当中! 而且不得不说这小子更幸运的是还有自己这个当姐姐的在旁边压阵,以她如今伐筋大成的实力,压制一个炼皮大成的记名弟子还是易如反掌的,甚至敢保证薛白这个小杂鱼连丁点的水花儿都翻不出来! 薛白可不知道自己此时在苏玟若心中已经成了一个陪练品。另外他虽然不清楚战时突破这种事情,更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但不代表着他看不出来感觉不出来苏书华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对! 初时薛白还以为苏书华是一时激动气息不稳所以有些走火入魔,可是渐渐的他也发现了不对。如果真的是走火入魔,那苏书华不应该还能这般清醒。而且薛白再细瞧他神色,那脸上分明是莹光红润,而不是走火入魔该有刺眼潮红。 最关键的是薛白此时已经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来自于苏书华身手上的压力! 原本以他的实力对上不用剑不使剑法的苏书华,不敢说稳占上风,但至少也半斤八两。更何况剑池秘境一行他又因祸得福,连自己后来寻找青曼两人的那十几天里都发觉了实力有所长进。 按道理来讲这般情况下,他对上苏书华怎么也不可能有压力才对,可是眼下那?他分明感觉到了压力! 苏书华的招式明明都很寻常,甚至瞧不出太多的杀机和重手,可是就是这样的招式,竟让他有些并且越发的浑身难受! 254、一试虚实(5) 这种难受的感觉实在太过古怪,它并不像是凛冽的寒风一样刺骨切肤,也不像是滚荡的气浪般炽烈灼人。它就像是一团极为粘稠的无形浆糊,从苏书华的身上和招式中不断的逸散出来,然后不断的向外侵蚀着。 这种感觉实在让人觉得不妙和难受,难受到薛白的动作控制不住的都生出了几分迟滞。然而即便他明明感受的到这种迟滞,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无能为力。 但苏书华却是越打越顺!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一刻的神妙已经不是他言语能形容的清楚的了。他的每一个招式每一次出手甚至每一分的动作,都能感觉到身体各处像是生了灵智并且欢愉一般的呼应着。 他想要挥拳,那腰肌就会极为配合的扭腰发力,浑身的肌肉和手臂就会极其乖张的运转,甚至连体内的血气都撒欢一样的奔腾着。然后这一拳就以远比寻常更为迅疾的速度击了出去,甚至明明他感觉自己并没有用上全力,但已经能听到出手时的破风动静! 薛白脸色愈发的不妙起来,他皱着眉头躲过苏书华这一拳,可是还没等站稳,苏书华又是一脚飞来。这动作衔接之快和流畅,简直如同早已排练好一般。而且那一脚的位置更是刁钻和犀利,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攻的就是薛白重心不稳下的漏洞之处。 怎么会这样……这姓苏的怎么十几日不见变得如此厉害了?! 薛白并不知道苏书华此刻进入了战时突破的玄妙状态,他只以为这厮是最近有了长进。可是这种长进未免也太过惊人了吧?薛白自诩自己因祸得福的好处也是不小,但一时间竟然都不及苏书华这般变化! 薛白原本就已经觉得有些麻烦,苏书华的这一脚更是让他生出了一股挫败之感。薛白重心不稳间强行发力向旁急撤,试图拉开跟苏书华的距离。可谁曾想到对方动作更快,他刚刚后撤出去,苏书华居然极其诡异的改踹为踏,一个弓步就欺身而上! 薛白只觉得眼前恍惚一闪,苏书华已经到了近处。这鬼使神差的动作让他心头一惊,仓皇间还要再退,目光里却又是一道黑影袭来! 那是苏书华极为凌厉迅疾的一击,并指成剑,直往薛白肋下点来! 该死! 薛白心头顿时失措,这一刻他已经来不及再退。眼看着这并指一击就要击中,薛白瞬间只把左臂屈收,以肘侧往那剑指上挡去! 可是交手的刹那,左臂上传来的感觉却分明和预想中不同! 这一下实在太轻,轻的如同随意一碰,就像没有用力! 薛白脸色一变,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然而此刻想要再退却已来不及。苏书华一鼓作气早成连贯之势,更何况此刻又进入了心意通畅念动如一的地步。这一指只是粗略在薛白肋侧轻点一记,旋即就变了招式! 它像是捕食的苍鹰一样猛地向下一坠,以瞬息般的速度狠狠的捅在了薛白的腰侧! 这一刻那手指上更有血气奔涌,沿着指尖疯狂的开始向着薛白的身体内部涌去! 苏书华虽然没有伐筋境界,但他和薛白一样,多少也已经能借助肢体接触而把血气逼入对方体内! 薛白几乎瞬间就感觉到了一股灼热从苏书华的指尖涌来,那原本像是一股温吞的细流,却在进入到体内之后猛然发狂起来。眨眼如同脱缰野马一般,不但炽烈的滚荡起来,更是发了疯一样的四处冲击乱窜! 这种感觉真的极为难受,就像是有人在你血肉里用一根烧红的铁丝不断的捅刺一样,所到之处,俱是刀割针刺般的疼痛! 薛白猝不及防之下身子直接一抽,口中更是爆出一声闷哼,这一刻他狼狈的向后极撤,可是苏书华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意图,比之更快的欺近而上,反手就是一掌往薛白胸口印来!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薛白有心再退,可腰侧的疼痛已经影响到了他的速度。而且那血气分明有些顽强,似乎还想着更为深入,此时正拼命的向着更深的部位冲去! 眼看着这股血气又要作祟,薛白浑身血气顷刻间暴动起来,那冰寒血气此刻流转更快,一瞬间就如同看见了猎物的狮虎一般扑向了不断作乱的外来者! 冰凉所过之处,一切灼烫疼痛如同火苗遇见洪流,顷刻烟消云散! 刹那间薛白终于恢复了身体自如,然而此刻再退实在已来不及,眼看着那一掌就要盖在胸口之上,薛白瞬间便引动着冰寒血气冲向了自己的胸膛! 躲既然已经躲不掉,那就只有硬挨一击了! 这一刻苏书华脸上露出了一抹快意的笑容,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的剑指一击此时已经被薛白给化解,他只是看着薛白无能为力也来不及再退的想要硬抗,心中得意的厉害。 他现在已经是越打越顺,心态顺畅到已经觉得可以一掌摧毁薛白的防御。而在这样的通达念头之下,他这一掌下去,掌面上甚至隐约浮现出了一抹浅淡荧光! 这薄薄的一层荧光也有流转升腾的迹象,端的是奇妙无比,分明就是体内血气堪堪外放的雏形!从这一手上来看,苏书华真的是只差临门一脚了! 苏玟若一直在旁谨慎压阵的注视着占据,当看到苏书华掌上的不同,她那张冷静而谨慎的脸上甚至都颇为突然的笑容。以她的眼里,自然看得出来这已经是血气外放的征兆了,很明显再用不了多久功夫,自家弟弟就能顺利的突破到伐筋境界! 这一刻苏玟若下意识的又看向了场中的薛白,她那双刚刚还带着三分悦色的眼睛里骤然生出了几分冷傲睥睨。 好歹书华也是靠你才能有这般机遇突破的,等到此间事了,我保证让你死个痛快好了,这也算是对得起你的这点作用了…… 薛白并不知道苏玟若心中所想,不然估计十有八九会怒火中烧。他此刻的注意力半数聚集在了眼前印来的一掌上,半数则急速的调遣着体内的冰寒血气向着胸膛汇聚! 眨眼功夫,这一掌便狠狠印在了薛白的胸膛之上! 与此同时,那掌上的血气荧光更是瞬间一敛,如同饥渴癫狂的水蛭一般,向着薛白体内涌去! 255、一试虚实(6) 掌上的实感和血气的宣泄让苏书华的脸上露出了更为快意和得逞的笑容,透着一股难言的自信和痛快。 他自己够已经能感受到这一掌出手后的不同,更为犀利更为强悍更为杀伤……但最关键也最让他快意的,还是这一掌结结实实完完全全的印在了薛白的胸膛之上! 他甚至已经可以预想到接下来的场景,在自己这一掌之下,薛白必然难有幸免之理!他甚至在这一瞬间,似乎隐约看到了薛白口吐鲜血,倒飞而去的狼狈样子! 然而电光火石之后,薛白却依旧安稳的站在原地,仅仅只是身体被一掌印的微微后撤了一下! 一旁观战的苏玟若刹那间错愕了,她那张冷漠谨慎的脸上在错愕之后便是清晰可见的不可思议。 苏书华也彻底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甚至不敢相信薛白连退都没退,只是堪堪晃了下身体! 不可能! 怎么可能?! 这家伙怎么会中了我全力一掌还安然无恙?! 苏书华一瞬间心神失守,这一刻甚至他身上那股子圆润浑然之气都为之一滞!很显然这超乎他想象的情况此时已经动摇到了苏书华的内心,这也让他那原本通畅无比的念头刹那间生出一股滞涩之感! 甚至再这样下去,苏书华很有可能直接从那种念头通畅的状态下脱离出来,到时候不但突破不成,反而会自成禁锢,乃至连累的日后再想突破都要艰难的多! 薛白可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蹊跷,他自准备硬挨苏书华一掌开始,就已经把全部心思留意到了自己的身体内部。 那引而不发暴而不露的一掌虽然看似平静无常,只有血气荧光外露,但真正到了身上,内里的变化却如同油锅点水一般。 那掌上的血气几乎是手掌抵在他胸膛的瞬间就开始暴动起来,它们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就像是见了血的鲨鱼,疯狂而暴躁的想要破坏和毁坏薛白的血肉。 只是当它们一进入到薛白体内没多久,就遇上了薛白体内早已严正以待的冰寒血气。任由它们如何暴躁如何疯狂,可在冰寒血气的面前,却像是见到了强大的天敌一般,顷刻间没了半点还手抵抗的能力。 几乎只是一两个呼吸的功夫,这些血气就像是一块儿被扔入了水缸的红碳一样,只来得及冒了点袅袅青烟,就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硬抗这一击其实连薛白自己都没有把握,只是没想到最终的结果比他预想中的要好得多。薛白直到这一刻才彻底的放下了心,他暗松口气的同时,不由的看向了还在错愕中的苏书华! 来而不往非礼也! 薛白可是深切的记得古人的教诲,他看着苏书华,目光中骤然露出了一抹果决! 他尽管不知道苏书华刚刚的状态为什么会那么古怪,但此刻也多少猜测到了一些,显然苏书华表现出来的异常凶猛多少要跟这种状态有关。 薛白明白积势越久越为可怕的道理,他既然已经看出来苏书华此刻有点这类情况的苗头,自然不能再放任他如此下去。不然的话他原本就已经有几分被苏书华压制住了的势头,再任由苏书华积势,恐怕更加不是他的对手了! 薛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拿自己的小命去赌苏书华会不会在寝舍这种地方杀了自己,那眼下要做的,自然是反击了! 薛白这一刻突然动了! 他的左手迅疾无比,一把抓住了苏书华印在自己胸膛的右手。几乎同时右掌一翻握拳,简单而粗暴的朝着苏书华的胸口轰了上去! 薛白心中多少还有几分担心下手过重会让对方找到理由在自己头上强摁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他这一拳之上并没有鼓动什么血气,反而更多的是单纯的力气。 不过薛白深知自己的力量本就比寻常人强悍的多,这一拳下去虽然不会从根本上重创苏书华,但绝对也不会让他好受! 只是薛白这一时之间却忘了另外一件事。 他忘了一旁还有苏玟若伺机在侧! 苏书华虽然还在震惊之中没有反应过来,但早在他错愕的一瞬,全神贯注留意着两人交手的苏玟若已经注意到了这些变化。 她的脸上顷刻间就浮现出了一丝担忧和焦急,不同于薛白,苏玟若可是相当清楚自己弟弟身上发生的事情。更清楚眼前的状况正朝着她最担心和最快的一面发展了! 战时突破最忌讳的事情就是在突破之前遇到阻碍,这种阻碍并不单纯是指对手强过自己或者一时之间被压制,更多的指的就是苏书华眼前这种状态——心态上的过激变化! 如果仅仅是一招不顺导致的心惊倒也罢了,自我缓和就能化解。可若是这个时候再被对手连番攻击真正动摇了心态,那才是麻烦! 而很明显的,一旦让薛白得手,估计自家弟弟很可能就要动摇心态了! 这一刻苏玟若终于动了! 以她的身份和实力自然没有必要直接近身攻击,她就这么站在原地,只见裙袖一抖,就有一抹润白柔荑露了出来。拇指中指一扣一弹,瞬间便有一道不甚起眼的红光朝着薛白的拳头冲了过去! 这红光太不起眼,不去留意很难注意的到。而且速度太快,只是恍惚便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蒙蒙残影,继而直射到了薛白拳头之上! 苏玟若原本是可以直奔薛白身上各处乃至头颅攻击的,只是那样一来有些容易拿捏不好轻重。她虽然暗中有了杀薛白的心,但此时在这种地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好出手的。 更何况相比自己把薛白杀了,到时候说不定也容易弄巧成拙让苏书华突破不顺,这可不是苏玟若愿意看到的事情! 是以眼下只消先破了薛白这一手进攻就已经足够,想来以自家弟弟的实力,借机反占上风绝对没什么问题! 苏玟若打的是如意算盘,但不得不说却真的奏效了。薛白虽然一直留神着她,但这还击之时难免分心几分,等他反应过来,那道淡薄红光已经撞在了自己的右拳之上! 薛白只觉得拳头上猛地传来一股强悍的冲击力,直接顶的他拳头向旁偏了几分。然而这还没完,旋即就是一股烧红铁刀割肉般的灼痛之感从拳头上传进了他的大脑之中! 两相作用之下,薛白这一拳瞬间被破! 256、一试虚实(7) 不仅如此,这疼痛感来的实在太过突然和强烈,刹那间更是让薛白心神一滞。 苏书华原本是诧异和错愕之中,虽然薛白这一拳轰来他已经清醒,但可惜的是反应已然有些不及。可是这么横生一遭变故,倒是给了苏书华应变的时间! 他瞬间就意识到这是自家姐姐在帮助自己,当下不带丝毫犹豫,便是呼喝一声,握紧右拳冲着薛白胸膛砸了上去! 刚刚那一瞬间的错愕确实让他的心态刹那失衡,只不过此时反应过来,苏书华既羞愧于自己刚才不争气的反应,心中更是逆反一般的生出了一股愈发炽烈的战意。 上次他与薛白的擂台赌斗虽然败的一塌糊涂,但苏书华自认并不是自己实力不济。说起来更多的还是大意轻敌所导致的结果。如果他当时全力以赴的话,绝计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说来说去都是薛白暴起的太过突然,一瞬间的贴身暴击抢在他错愕惊呆之时施展出来,等反应过来之后已经迟了! 苏书华自认薛白短时间的爆发性战力绝对强悍,但也并不代表他觉得自己全力戒备之下会有所不如! 苏书华绝不相信此刻自己不再有丝毫轻敌的情况下还能不敌薛白!明明擂台赌斗的时候他可是被自己给逼的狼狈失据招架不堪好一阵子,更何况就在刚才,他虽有退让不战之意,但最后不还是被自己给逼的手忙脚乱了?! 只要再认真一点,只要再小心一点,自己一定可以拿下这厮的!这厮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苏书华心念愈烈,那股刚刚变故间隐然消去几分的自信再次回到了他身上,这一刻苏书华又感受到了那股隐约是横扫一切无敌手的感觉。他蓦地叱喝一声,右拳轰然朝着薛白的胸膛迅猛的轰了过去! 心念通畅之下,苏书华这一拳复又带上了几分浩然之势,那拳头上血色的淡染般的荧光更为明显,直击间俨然一道烟霞划过! 薛白之前一时失神于拳上的异变,更是反应过来从旁的苏玟若暗中出了手。他正心惊之间,苏书华这一拳已经轰然而至! 这一下实在突兀,加上薛白下意识的调动了血气往拳头上奔涌,为的就是清除从拳头上不断往体内侵钻作乱的异端血气。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胸膛上结结实实的挨了苏书华这一拳! 而且苏书华拳头上的那些荧光血气更是再一次的顺着胸膛位置玩命儿的往他身体里钻,薛白此刻的血气大部分都往拳上纷涌而去,一时间又难以止撤而回。这般错失一瞬,苏书华拳上的血气已经成功侵入了他胸前血肉之中,好一番肆虐绞滚! 薛白刹那间只觉胸口闷痛无比,既有重锤猛击之疼,又有刀割针刺之痛,体内血气直被这一拳砸的胡乱滚荡,顿时两相互冲,更为狼狈。一时间血气呼吸一乱,喉头上更是痒甜难止,噗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苏书华与薛白动手不过两次,上次惨败落场,自有一股郁气在怀。眼见的薛白先是中了一拳,旋即脸色红白一瞬就是一口鲜血吐出,顿时胸怀大慰! 他心中那口一直攒下来的郁气随着薛白这一口鲜血而消散无形,顷刻间更是有一种难言的舒爽快意于心头油然而起。苏书华忍耐不得,便是痛快的一声斥喝:“姓安的,今日我们好好算算上次那笔账!” 一声叱咤之后,苏书华心念更为通畅,分明不打算给薛白喘息的时间,也学他当日对付自己一样就是一番狂风暴雨般的追击! 而且更为恐怖的是,他此时举手投足间当真生出了几分横推一切的气势。哪怕最简单的拳脚动作,也是带的劲风猎猎,自有一股高山将倾暴雨将临的压迫之感! 薛白身在其中,更是深有体会,这种感觉已经不仅仅是之前那股让他举止不便的滞懈感,其中更是多了一分让他心惊肉跳皮肤刺麻的极度不适感! 他现在的一举一动甚至隐约都有一种受制的感觉,明明某些动作是为了躲开苏书华的攻击,可是却不知道什么缘故,要不就是莫名其妙的慢了一瞬,要不就是诡异无比的变成了主动往对方的变招上撞! 从苏书华一拳得吐胸中郁气到现在,不过区区六七息的时间,可是薛白已经生生又挨了五六下!而苏书华总共才攻过来不过七八次而已!虽然其中有些攻击并没有给薛白造成太多的困扰和伤害,但是这种命中率实在恐怖的让他心慌意乱!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混蛋眼下分明已经打出气势了! 再任由他这么下去自己肯定要完蛋! 薛白心中愈发急迫起来,他即便搞不清楚苏书华的状态,也知道他身上此刻已经有了难以形容的气势。这种东西如果不能尽快阻止,那就跟雪球一样,到最后甚至能变得相当恐怖! 眼看着苏书华又是一拳而来,这一刻薛白再也不去躲避,他胸中虽有大股郁气,分明想痛快宣泄一声喝而出手。但为了不让苏书华有所提防,还是暗中忍了下来。 眼看着那狼突犀撞般的一拳即将临体,薛白这一次再没有半点退避,他于急促之间暴起一拳,更把血气鼓荡在右手之上,抱着两败俱伤的念头朝着苏书华的面门砸了过去! 他不敢确定这一拳打在其他无伤大雅的地方能否奏效,可是苏书华胸前几处要害位置薛白还是不敢出手,那眼下就只有奔着他的面目而去了! 薛白眼下真的是有几分拼命之势,这一拳也是他用了八成的实力!一拳出去,当真有几分鹰击于空豹纵于野的迅疾之势! 苏书华反应就是再快,一时间也只瞧的一片恍影而来,等细看清那是薛白的拳头时,那拳上汗毛都已经清晰在目! 苏书华陡然一惊,只是这一次早就没了刚刚的那般失态惊慌,他于瞬间就镇定下来,牙关一咬,硬是紧紧偏侧头脸,动作却没有半点收敛之意!显然也是要和薛白两败俱伤的打算!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似乎都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刹那更是各自爆出一声叱咤,显然都做好了拼勇斗狠的打算! 257、一试虚实(8) 两人此刻都真的动了真火,也都分明动了一样的打算。但同样的两人血热火涌间都忘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还有苏玟若在一旁伺机等待着! 苏玟若原本的打算只是带着苏书华过来想办法从薛白口中诈出或者逼问出之前的阴谋设计是否暴露,但是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苏书华走了大运,进入战时突破的神妙状态之中。这一刻连苏玟若都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原有的打算,一切都以自家弟弟突破为重,其他都当暂缓。 而她自己也更是彻底的履行了身为一个压阵者的责任和义务,以强悍的武力镇压住薛白,不给他半点还手和占上风的机会! 此刻眼见薛白再次暴起发难,虽然自家弟弟已然防备并且做了反应,但身为旁观者,苏玟若又怎么可能任由薛白得逞?! 她的目光中于顷刻间露出了一抹不屑,嘴角极为轻蔑的一勾,便又是一记弹指而出!一道淡薄红光再次如同盯上猎物的苍鹰一样,直奔薛白的手肘而去! 这一记弹指精准无误的命中在了薛白的手肘之上,甚至其中蕴含的力道比之上次还要恐怖几分。显然苏玟若已经有了点愠怒的意思,那血光不但没有钻入薛白的皮肤血肉之内,反而一触即发顷刻间爆裂开来! 薛白的手臂几乎瞬间就是一偏,那血气爆炸一时竟如爆竹一般,顷刻把薛白手肘部位炸的迸溅开裂,鲜血为之四溅! 这一下彻彻底底毁了薛白的一拳,更是让交战中的两人一伤一惊。 苏书华还是先行反应过来,嘴角瞬间露出了一股狠辣笑意,蓦地呼喝一声,拳头刹那间快了三分! 这一刻薛白完全失守,那拳头砰的一声狠狠砸在他胸膛之上,劲道之大之狠,顿时让薛白身子都倒飞出去,更是在空中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薛白的身体像是被孩童手中被掷出的沙包一般狠狠的砸在了不远处的土炕之上,那用石头磊就的通铺大坑何等的坚固,此时还不是薛白的肉体所能硬憾。他这般砸撞过去,后背又是狠狠磕在坑沿之上。这一下分明不弱于挨了一拳,身子蓦然一震间,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这前后一遭受创,薛白体内血气控制不住的暴动起来、他胸中一口气息没缓过来,直被绞的东冲西撞,更是让薛白刹那连控制身体的余力都没了,顷刻间直接软绵摔趴在地。 看着此刻的薛白像是死狗一样瘫倒在地上,苏书华无比的畅快起来,他忽的连笑几声,一时间恣意飞扬。 “姓安的,你可曾想到你自己也会有今天!” 这一刻苏书华胸中的郁气真正的一泄而空,他的心情格外的痛快,无比的痛快,痛快到哪怕有人朝他脸上吐上一口唾沫,他都能笑而无视。 然而不同于苏书华的兴奋和痛快,苏玟若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此刻多多少少瞧出了些不对,尽管自家弟弟已经借着自己的暗助把这姓安的给放倒在地,可是很明显的他本身却还没有真正的突破! 苏玟若虽然无法内观苏书华的身体血气和经络,但以她的眼界,还是不难以苏书华此时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做出判断的。他现在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瓶子,而实力就是瓶中之水,此刻尽管俨然已满,但偏偏少了一股冲劲能把那瓶盖儿给顶开。 正常按部就班的突破自然就是不断孕养血气和调整心态,于闭关或静关中靠着长久积蕴一举破之。但苏书华明显得了机缘,进入了战时突破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只要心念通畅无阻,便可以借着不断战斗的便利一边聚势一边以势破关。 苏书华原本也确实如她预想般的靠着战斗聚势着,虽然中途让薛白的一记反击险些弄出了岔子,但终归还是没什么大意外。原本想着再这么一鼓作气的下来,以苏书华身上积攒下来的气势足够在无意间一举冲破境界之障,可谁知道到了现在才发现,他身上的气势竟然还是差了一点! 这丁点的差别就足够改变整个结果!苏书华目前显然是无法突破得了了!除非是…… 苏玟若的目光不由的看向薛白,这一刻她突然间无比希望薛白能重新站起来,不然他这个目标一旦彻底倒下,自家弟弟的这次突破就真的彻头彻尾的报废了! 而且一旦报废,运气好的话倒是还能自然而然的靠积蕴突破,可运气不好的话,反而要另成郁结了。 苏玟若心神波动几分,再看向薛白不免有些冰冷厌恶,怎么也没想到这姓安的此刻看来居然这么的不堪一击。原本想着他不管靠着什么阴谋手段胜了自家弟弟一次,总该是有几分底子的。没想到眼下挨了一拳就成了这种模样——即便这里面有她蓦然动用血气出手的缘故。 薛白要是知道苏玟若此时是这般想法,估计能生生气炸过去。他虽然总体实力绝对已经比苏书华要强上不少,但眼下并不是全盛状态啊!先且不提刚刚那血气一击就让他体内气血动荡。就是单纯的十几日的积劳再加上今日午时那一番各峰间的跋涉奔波,就足以要了他半条小命去了。 尽管此前已经补充了点血食又睡了小半下午的时间,可对于一个积劳已久的人来说,这点程度的休息还不足以让他恢复过来,他这般最多也不过就是全盛状态的六成实力而已! 这种状态面对寻常时刻的苏书华倒还能应付一番,说不定小心些也能不分胜负。可对上进入了明显开挂状态的苏书华就有点不够看了,不然薛白之前也不会被苏书华的攻势弄的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更何况他之前又挨了苏玟若一记偷袭,就弄得血气有些不稳不顾。这般抵挡苏书华更是不利。眼下又遭了相比之前更为狠辣的一击,结果自然就更为不堪虚弱。再加上本就血气错乱的狼狈关口结结实实的吃了苏书华一拳,简直等于要了他半条命去! 这一刻薛白心中即便不甘愤恨,却不得不说真的是又伤重到了一定程度,怕再动手,也不可能是苏书华的对手了。 更何况苏书华怎么可能给薛白还手的机会? 他看着薛白在地上狼狈的咳出一片片血沫来,心情更为舒畅起来。眼见薛白摇摇晃晃的还想撑着身子起来,苏书华却没有给他站稳的机会。 薛白这边刚刚起身,苏书华就是再次动了,他的脸上带着兴奋和一股狠辣,猛地欺到了薛白近前,骤然就是一脚踹出! 258、局势逆转 趁你病要你命这种事情不仅仅薛白会,苏书华同样也会。而且他此刻并不知道自家姐姐心中的担心,对于他来说,突破不突破可能都是小事儿,最重要的还是要拿薛白出气。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十余天之久的,更是没忘记过那种断骨的折磨,从他躺在清醒过来的那刻起,苏书华心里就已经暗自赌咒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眼下既然已经有了这等机会,苏书华怎么会放过?! 他这一脚甚至已经挟了报仇之恨,端的是狠辣无比又迅猛异常。苏玟若本来犹豫着是不是要阻止,可是迟疑的功夫,这一脚已经踹在了薛白的身上! 薛白本来就是摇摇欲坠,压根就没站稳。这一脚下去他口鼻间直接爆出了一声闷哼,身子狠狠的再次后撞到了坑沿之上。 薛白刚刚已经是受了重创了,这一下撞的又相当的没有防备,同样相同于是承受了一下前后夹击之痛,当即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身子陡然一震,再次又要往地面上倒去。 然而这一刻苏书华又一次动了,薛白的身体刚刚向前倾斜,他整个人已经欺到了一步之遥,蓦地伸出右手,猛地捏住了薛白的脖子。 这一下也是势大力沉,薛白喉咙受袭,猝不及防就要咳嗽出声。结果又被苏书华这么一握,又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呼吸都为止一滞,整张脸瞬间变得通红无比,分明是气息倒不上来,露出的憋闷之色。 然而这一刻薛白虽然狼狈,但那接连受创于身体上的疼痛的神经总算清醒了不少,他的视线开始重新清明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苏书华! 薛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特别是被人给欺负的狼狈成这样。上一次的经历,还是在末日之城的副本里,甚至被徐毅国给砍掉了脑袋。 可是虽然当时的情况要比现在还惨,但至少那个时候徐毅国完全是在薛白自己的算计之下!而现在……薛白承认自己暗中也有几分算计,说白了此刻都有点佯装示弱的样子任由苏书华施为,可是他也没想到眼前的局面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说薛白之前还算的上是看起来弱势但心中有底气的话,那这连番的变故已经让他心中没底了!他刚刚承受的那几下可不是开玩笑的,他现在身上的伤势也是真的严重了!特别是此时被苏书华卡了脖子,这样下去弄不好真的会被他一时兴起一下子给要了小命! 坐以待毙绝对不是薛白的风格,从他视线彻底清晰的那一刻开始,薛白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仰着嘴角甚至还在溢血的脸看着苏书华,突然朝着他的脸上涂了一口血沫! 好吧……薛白向来都是不拘泥于跟人动手所用的手段的,或者说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苏书华也没想到薛白会来这么一出……这根本出乎他的意料之内。薛白一口血沫吐过来的瞬间,苏书华下意识的就伸出左手来挡,顺便把脑袋都偏向了一边。 他可不想让这肮脏的家伙的肮脏唾沫吐到自己的脸蛋上,那对他而言可是种耻辱。但他也害怕薛白使诈,右手一直保持着卡着他喉咙的姿势,甚至暗中加了几分力。 然而薛白的目的可绝不仅仅是为了吐他一口! 就在他吐出这口血沫的瞬间,他一直无意的垂在身体左侧苏玟若看不见角落的左手动了! 它猛地扬起,如同伺机猎物已久的毒蛇一般,死死的扣在了苏书华的右手手腕上!继而猛地一发力! 苏书华此时根本没有看到薛白的动作,而薛白的力气又远比同境界要强悍的多,基本到了恐怖的地方。他的手腕被这么一捏,几乎瞬间都有种直接要断裂的感觉,那股疼痛如同阴云满布的天空劈下的一道闪电一样,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大脑里! 苏书华刹那间发出了一声闷哼,右手下意识的为止一松! 薛白只觉得呼吸蓦然顺畅,一口浊气一吐,神智更为清醒! 这一刻薛白再次动了! 然而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攻击苏书华,相反却是猛地扭扣着苏书华右腕的同时,向着他的身体右侧闪了过去! 他要躲避苏玟若的视线! 薛白已经在苏玟若手中吃了两次暗亏,他深知哪怕此刻苏玟若离的更远,但以自己的出手速度还是无法快过对方的!如果再行出手再行受制而给了苏书华反应过来的喘息机会,那自己真的是束手无力的任人宰割了! 他这般出手间掉转身体,就是为的用苏书华的身子挡住苏玟若的视线,让她投鼠忌器,不敢再贸贸然动用血气外放的手段! 而这一次,薛白的打算显然是成功了! 苏玟若从头到尾都在防备着薛白的动作,甚至薛白蓦然暴起的同时,她就抬起了右手。然而指尖刚刚扣上的瞬间,薛白竟然拉着苏书华的身体做了挡箭牌! 如果给苏玟若足够的时间,她绝对有把握精准无误的一击命中薛白,毕竟单纯靠一个人的身体遮挡,绝对没办法全部掩藏下去的。可是这突发的瞬间,苏玟若也没有把握在出手的时候不伤到自家弟弟! 她迟疑了。 而这一迟疑,却是彻彻底底如了薛白的愿! 他猛地翻身而起,右手倏忽灵蛇一样攀到了苏书华的脖子之上,顷刻间将他的喉咙死死的扣在了手里!同时左手依旧扭扣着苏书华的右腕,将他整条胳膊都反押在了背后。 苏书华终于尝到了薛白刚刚的痛苦感觉,喉咙上突然袭来的异样感让他瞬间想要咳嗽,但一口气冲上喉咙又被薛白死死拿住,瞬间憋得吭哧一声,整张脸也都红了起来! “姓安的,你还不赶紧放手!莫非是想光天化日之下残害同门不成!” 苏玟若脸色瞬间阴冷下来,但她的脑子远比苏书华要冷静和睿智的多,她第一时间并没有过于激动而心神失度,相反极其冷静和高声的反将了薛白一句! 她知道也感受的到此刻身后的门口还围着不少的宗门弟子,虽然这帮人都是记名弟子,身份不显。但既然是宗门弟子,某些情况下也是人言成虎的。此刻只要刻意在他们心中用言语留下一个念想,让他们产生先入为主的念头,等接下来她可就可以随时找个机会动手杀了薛白! 虽然最初的打算是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对薛白下死手不太妥当,但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苏玟若也是绝对不会介意要了薛白的小命的! 毕竟想要当初的阴谋设计不暴露,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薛白永远的闭上嘴,至于他本身知不知道阴谋的事情——已经有足够的借口杀了他而不用受宗门责罚的情况下,这一点已经无所谓了! 259、互为算计 事情虽然比起最初的计划有所出入,甚至尽管当初根本没盘算到眼前这种情况出现,但实际说起来都还在苏玟若的掌控之中。 她很聪明,聪明到知道先声夺人,一言之间就给薛白扣上一顶残害同门的帽子。这个罪名无论落实不落实,此刻都已经由她说了算,接下来她只要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出手机会,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杀了薛白! 反正到时候死无对证,难道宗门还会为了一个区区的记名弟子而抹杀掉自己这个内门弟子不成?只以为所谓的宗门之内人人平等是存在的?这玩意儿不过是适用于同辈弟子而已。 更何况自己颇得峰主青睐,哪怕宗门执法堂那边有人怀疑,谁又会闲的没事儿给一峰之主闹些不痛快?唯独要小心的不过是那些跟自己同峰同属内门弟子的师兄弟师姐妹,那帮人中有不少才是真正吃人的家伙! 不过就算是他们有心追究,到时候终归还是死无对证罢了。反正刚刚那一遭又没有旁人看见,此刻先声夺人之后就更不怕其他弟子看到了!说来甚至还需要让他们亲眼瞧见才行,不然到时候怎么落实这姓安的确实在威胁自家弟弟的性命! 苏玟若心思如蛇,端的毒辣。不过她脸上却是一副寻常的担忧模样,压根看不出来心中那丁点的恶毒心思。她在一句话给薛白栽上要残害同门的罪名之后,便开始佯装起了无辜好人。 “安师弟,凡事不要冲动!书华好歹也跟你有同门之谊,你总不能就因为切磋不过而动了杀人的念头吧?” 这一刻苏玟若装的格外无辜,那张一直都是冷淡表情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抹焦急和女人才有的柔弱。此时任其他人如何去看,都觉得苏玟若才是一个受害者,一个弱者。 薛白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更不能不佩服她的心思。这个女人比想象中的还要麻烦和难受,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狠毒!薛白不傻,他在听到苏玟若第一句话之后,就明白了她是什么打算! 这女人分明就是要强行给自己扣上一顶残害同门的帽子!至于其用意,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 她这就是想趁机杀了自己! 薛白心情再一次沉了下来,他也没想到事情到头来居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但是转瞬想想,变成这样也是无可避免。除非自己是绝不还手,任由苏书华把自己重伤到底。不过估计那样的话,还是逃不了一死的下场。 横竖都是死,貌似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这姐弟两个这么容易就像弄死自己,未免想的也太简单了一点! 薛白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苏玟若既然能有先声夺人栽赃嫁祸的手段,他也自有应对的办法。眼下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再留在这寝舍之内了,不然一旦苏玟若找到动手的机会,自己恐怕十有八九真的要横尸当场。 为今之计就是想办法退到众人面前去,当着众人的面把苏书华这个烫手山芋和把柄给放了。到那个时候任凭苏玟若如何,也不敢当着众家弟子的面对自己下杀手! 至于之后……妈的!眼下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先过了眼前这要命的关头才有资格考虑以后的事情! 薛白顷刻间就拿捏出了轻重缓急,但暗地里也没打算撕破脸皮。虽然事情的发展已经变得跟他猜测的不同,甚至此刻心中也明白对方的杀心。但是薛白还是不敢把敌意表露的太过明显,免得被苏玟若这女人瞧出些许蹊跷。 要知道一个什么都蒙在鼓里的猎物对于猎人来说,杀与不杀都是随心情的事情。虽然可能直接一枪毙之,但也有可能放任一段时间。 可要是一个有反杀能力或者说直接威胁到猎人性命的猎物,那只要是有点脑子的猎人,都会选择第一时间干掉它的!而不是任其逍遥活命! 薛白现在就相当于那个猎物,而苏玟若就是那个猎人,剑池秘境的阴谋就是能威胁猎人性命的手段。 一旦让苏玟若这个猎人知道自己有反杀他的手段,估计对方绝对会不惜代价第一时间弄死自己的! 薛白脑中飞快计较着一切,继而确定了接下来该如何说法。他看着苏玟若,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恼恨而憋屈的斥道:“我安某人自认从来没有多得罪过你们,唯一的一次不过是上次跟苏师兄的擂台赌斗罢了。可你二人今日里合伙来欺压我一个新入门的小辈,未免也太有失体统了吧!” 薛白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好言语间的度,只好一如既往的选择装傻这种方式。更何况从最初醒来的时候就开始装傻,自然也要一装到底。 撇开其他因素不提,单纯考虑这么会儿功夫发生的事情,大抵也只有这种态度和说法最为妥当。毕竟他现在要扮演的就是一个一无所知,仅仅因为擂台赌斗而跟苏书华结仇的普通记名弟子罢了。 苏玟若听得眉头一挑,那目光半信半疑的盯着薛白的面目表情甚至双眼看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既然安师弟你如此说法,那想来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了。既然这样,不如先把你苏师兄给放了,你我三人再坐下来分说清楚如何?” 苏玟若很想看清楚薛白心中的真正想法,只可惜她的演技心计不差,薛白这个在内世界里摸爬滚打了好久的主儿又怎么会差的了?此刻任她如何细查细看,薛白脸上也只有愤怒和憋屈,再瞧不出半点不同来。 苏玟若心中也是犹疑不定,不知道薛白是心机深厚极会遮掩,还是真的茫然无知,真情流露。 她回想起最初薛白被水泼醒看到自己跟苏书华时的表情,心头难免迟疑起来,难不成这姓安的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罢了,不管他知晓不知晓,且看接下来有没有机会出手。如果有,那就一举击杀了他!如果没有,大不了来日再做计较,免得真个逼急了害了书华的性命! 而且就算他知晓,有了这般一遭,谅他也不敢随便把这件事情给透露出去!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催命符,但同样也是保命符。真要说了出去,那绝对是必死无疑! 就且先看看这小子想如何去做,看看接下来到底有没有机会杀了他! 260、疏忽 苏玟若心思歹毒,然而不得不说,她此刻的模样和言语实在是装的到位的很。外面那帮弟子一时之间都是暗生疑惑,全然不知道里面到底生了事端。但是单纯听这言论,明显是薛白做了什么恶事…… 一帮人心里跟猫挠的一般,原本还有几分吵闹喧哗的样子,此刻也全然安静下来。他们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情,也没人敢探头去看,那此时就只能靠着耳朵来听了! 薛白也猜测到了苏玟若的态度,眼下情况很显然对方是绝对不会承认她那先声夺人冠之以罪继而借此杀人的打算的。可是就算知道这样,薛白自己也不可能停止指责! 这其实就是言语上的较量了,一旦自己这边息语收声,那在外人看来多半就是默认之态了,到时候苏玟若绝对有铤而走险干掉自己的可能! 薛白深知这一点,所以只等苏玟若话声落下,他立刻就开了口冷哼道:“既然这位师姐也有此意,那大家干脆当着众人的面把事情说清楚好了。我除了跟苏师兄有过一次赌斗之外,自认未曾再有过半点怠慢的地方。可今日里他来却对我百般折辱,未免说不过去了吧!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此间种种,门外的众位师兄弟不妨进来给评评理!” 薛白可不傻,眼下这种情况,甚至都不用多,只消能到众人的视线中去,料想苏玟若就绝计不敢轻易再对自己下杀手! 至于回头她会不会另寻其他手段……还是那句话,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苏玟若双眼微微一眯,连带着眉头都是轻微一皱。她没想到薛白也会这么难缠,而且脑子分明也好使的多。居然知道眼下时刻妄动过于危险,不如让那帮弟子们进来来的安全。 可是真能任由那帮弟子进来不成?只消那帮人一入内,这一次恐怕就没了再下杀手的机会了! 苏玟若心头自有计较,目光扫过薛白,不免又看向了此刻涨红着脸依旧一动也不敢乱动的苏书华。她心头突然有些恼恨起来,若是自家弟弟能有眼前这姓安的的应变能力和脑子,估计这么多年以来也不用自己多番费心了吧? 这念头只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旋即她的心思又重新放到了正事上面。薛白此刻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那她也只有再无耻一点了! “既然要让大家都进来评评理,那安师弟何不赶紧把你苏师兄放了?你若再这么下死手的拿捏几息,你苏师兄恐怕就要命丧黄泉了。” 苏玟若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放弃有机会就杀了薛白的念头,她还想着能让薛白松懈一番,好借机杀了对方。 只可惜薛白也不是什么粗枝大叶的主儿,怎么可能有半点松懈,特别是眼下这种要命关头。要知道行百里半九十,越到最后才越是要小心谨慎。 苏玟若也看出薛白没有放松的念头,此刻真的有些心灰意冷。她微微皱着眉头盯着薛白,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看向他怀中靠着的苏书华。 这个时候如果苏书华能稍稍闹出点动静,苏玟若就有把握悍然出手了!她这会儿功夫可不仅仅是在跟薛白斗志,同样也在暗中估摸着如何出手! 苏书华这一次似乎真的是开窍了,他看到了苏玟若的眼神,尽管那眼神中的含义并不明显! 这一刻苏书华动了! 薛白几乎也是刹那间感觉到了不对,因为这一回苏玟若居然隔了几息没有开口,而只是略略皱眉望向这边,以他敏感的神经自己能意识到问题。 只是这一次薛白终究是反应慢了一拍,而且本身苏书华就有点依靠在他身上,苏书华虽然看不到他,但他同样注意不到苏书华身前特别是下身的动作! 就在这刹那之间,苏书华的身子猛地向下一坠! 这一坠来的实在太突然了,突然到薛白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左手虽然还卡着苏书华的脖子,但苏书华这么近乎玩命的一坠一扯,那下落的重力直接让他的喉咙脱出了薛白的掌控! 然而最为要命的是,苏书华这么一坠,薛白身前一片瞬间空门大露! 苏玟若的目光刹那间亮了起来,这一刻她像是一只早已潜伏已久的野兽,露出了最致命的爪牙! 她的右手一瞬翻转,几乎同时就是一道红光射了出来! 这一次的血气比之前的两次都要浓烈,那颜色早已不是寻常的浅淡模样,而是犹如实质一般的艳红一团,看上去就像是一滴鲜血一般! 它仿佛无视了空间,仿佛无视了时间,仿佛静止河流里的一条鲜艳小鱼,就这么不动声色的似慢实快的出现在了薛白视线中。 糟了!!! 薛白的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那感觉让他的头皮发麻,让他的浑身发寒,让他的心脏都瞬间静止! 躲! 快躲!!! 薛白的内心和意识似乎疯狂的叫喊了起来,他那有些迟疑的身体终于在双重的作用下有了动作,来不及思考的他毫不犹豫的就是侧着脑袋向着苏书华的后背蹲了下去! 这种时候薛白依旧没忘了要抓到苏书华这个挡箭牌,不然一旦没了他,自己就真的命不久矣了! 然而苏玟若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有过之前的闷亏,她怎么可能还要薛白再次得逞?!她的右手仅仅是停顿了一瞬,就再次弹了一下! 又是一道红光从她只见如同子弹一样射了出去,这一次的目标分明不同,奔的就是苏书华肩头后的空处而去! 薛白若是尾随着苏书华蹲身下来,这一击必然能穿胸而过。就是他保持着站姿,也能把他一条右腿给横开一个口子! 除非是他后退避开,不然必定见红! 两道红光一前一后倏忽而至,那股重如山倾般的危机感让薛白的皮肤都开始刺痛起来,这一刻薛白已经意识到了足够的危险,再也没办法去顾忌苏书华,双脚猛地一个发力,身子急急向着一旁扑了出去! 前面有苏书华身体阻挡,向后终究还在血气的射击范围,只有左右还有逃生的希望! 只可惜的是他的速度终究没有快过那血气,薛白的身子刚刚向着一旁闪去,那头前的如同血滴一般的血气已经狠狠的撞向了他的大腿! 261、绝命一击 血光未及临体,薛白已经感受到了一股针尖压迫皮肉般的痛疼之感,显然这血气的杀伤力已经到了恐怖的程度! 眼看着这一击十有八九要在薛白的大腿上穿出一个洞眼甚至可能给直接炸开一片血肉,危机间薛白下意识的把右腿强行偏了一分! 这完全近乎于本能反应的动作变相的救了薛白一遭,那血光几乎是贴着他的大腿外侧横擦了过去,顷刻间就把布裤刮开了一道口子。连其下的皮肉也没有幸免,如同被锉棍擦过一般,裂开一道手指粗细的伤痕。 鲜血顷刻间从暴露的红白血肉中飞快的溢珠而出,但幸运的是这点伤势跟之前比起来,当真是轻了不少!而且另外一道血光也算成功避了过去,根本没在身上留下半点伤痕。 苏玟若没想到这么突兀的瞬间,薛白居然还能这么幸运的避过了重伤,不免神色一冷。只不过她可没罢休的打算,眼下自家弟弟已经脱离薛白的“魔爪”,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尽快把薛白给除了,那可就真的是错失良机了! 我就不信你能躲过一次两次,还能躲过三次四次不成! 苏玟若冷哼一声,手指又是一屈,旋即一道红光再次从她指尖疾射出去! 薛白即便是飞扑闪避之中,注意力也没敢从苏玟若身上离开过。他清楚这个女人下手狠辣心思更是狠毒,绝对不会有半点的心软或者留情。只要给她些许机会,她绝对不介意把自己往死里折腾。 眼看着身子就要落定,薛白余光中已经瞧到了苏玟若的动作! 他脸色不由一白,特别是看到那夺命的红光之后,更是心惊肉跳。这一刻薛白已经顾不上安全着陆,双手猛地往面前坑沿上一按,借力就是把腰身一扭! 那血光来的自是极快,薛白腰部刚刚一侧,那血光已经兵临其上,瞬间从他肚子上一掠而过! 只听得衣服上传来撕裂响动,紧接着薛白就感觉到了肚子上一阵麻凉。甚至不用去看,薛白就知道已然是挂了彩了! 不过好在神经上传来的感觉证明这伤势并不算大碍,只有肚子上薄薄一层。也幸亏是他闪避扭腰及时,不然这一下九成九是要洞穿他的肾脏而过的! 那可是人体大要害之一,真要被血气开了个洞,绝对九死一生! 苏玟若脸色再次一变,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薛白躲避过去已经让她失去了几分耐性,她没想到这么个自己不放在眼里的蚂蚁一样的家伙居然能有这么顽强的生存能力。 这一刻苏玟若真的有点火了。 她的脸色顷刻间彻底冰冷下来,再没有半点伪装的意思,那曲起的右手也变了形状,倏忽并指成剑! 弹指在她已经有些威能不足,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用更狠一些的手段了! 苏玟若眉眼眯起的瞬间,那两根葱白玉润的手指已经隔空点向了薛白的胸口! 这一刹那,寝舍似乎有一道赤焰流星划过。它就这么一闪而耀,将寝舍映的都鲜红几分,继而势不可挡的冲向了身体还在悬空状态中的薛白! 薛白再一次体会到了生死一线的危机,甚至这感觉比起之前还要让人觉得恐怖,几乎瞬间就让薛白浑身上下特别是胸膛位置,生出了如同刀刮锥钻一般的强烈幻觉! 难道要死在这里不成?! 这一刻薛白的心脏都停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红芒出现在视野里,然后转瞬之间就来到了他的胸前位置! 不! 绝不! 薛白刹那间清醒过来,可这一刻他已经来不及躲避开这道致命的红光。他只是单纯而下意识的尽最大努力扭动了身体,试图尽可能的避开胸前要害位置! 噗! 空气中骤然响起一声穿透之响,旋即就是薛白口鼻间爆出的一声闷哼。那红光几乎瞬间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身体之上,强悍的力道霎时就冲的他的脊梁控制不住的弯了起来。 几乎是眨眼功夫,红光又从薛白体内冲了出来,它狠狠的撞在了几米开外的墙壁之上,砰的一声直接在墙壁是留下了一个并指大小的深凹! 那深凹边缘甚至还有刺眼的鲜红痕迹,那分明是被血气生生带出来的血液! 薛白的身体咚的一下摔在了地上,他的右胸侧位置赫然多出了一个血洞,看起来极其凄惨可怖。但庆幸的是,那血洞并不是直来直去的贯穿了他的身体,而是向外斜着从后肋侧的位置冒了出来! 不幸中的万幸,这伤势虽然看起来极重极惨,但好在没有伤及到内脏! 可即便如此,这种伤痛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更何况那血气洞穿之时还有几分丝缕残留在薛白体内。甫一接触,就开始顺着他的血液不断的逆流而上,如同蝗虫一般疯狂的想要啃食他的身体! 这些肆虐的异源血气带来的不仅仅是薛白体内气血的滚荡,更是夹裹着一种伤口撒上辣椒盐水的烧灼滋辣之感,甚至随着它们的不断侵占深入,薛白疼的模糊之中,都感觉自己伤处的血肉变成了滚荡铁板上的烤肉! 即便是薛白的意志不弱,一时间也承受不住这种非人的疼痛折磨,他像是滚水中扔进去的青蛙一样,疯狂的鸣叫着挣扎着,试图让自己身上的疼痛缓解一些。 然而这一切都于事无补。 苏玟若看着地上不断抽搐惨哼着的薛白,脸上的冷意褪去了不少。她的目光里渐渐生出了一抹鄙夷不屑,旋即右手再次对准薛白,拇指扣住了中指。 一道红光渐渐从苏玟若的中指上亮起,然而这一次却显得格外的缓慢,似乎没有半点着急。 那红光终于变得如同血滴一般,随即对准了薛白的面门。 只消这一弹指下去,哪怕薛白的脑袋是石头做的,也注定要毙命当场了! 这一刻似乎是意识到了命不久矣,痛苦挣扎中的薛白有了短瞬的清醒。他蓦地睁开了眼看向了苏玟若,看到了她那鄙夷的目光,看到了她手中红艳如妖的血光。 紧接着他看到了苏玟若松开了手指,看到了那血光如离弦之箭一般奔着他的眉心而来! 这是绝命的一击! 262、转机 生死关头,命悬一线! 然而就在这绝命的关头,薛白却突然感觉不到半点的恐怖和惊慌,他的心情诡异而莫名的在这一刹那平静下来,甚至视线在一瞬间都开始模糊起来。 这只是刹那间的变故,旋即薛白生出了一种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 他的眼睛开始莫名其妙的涨疼酸涩起来,视线里的一切看上去像是突然之间都带上了一股朦胧磨砂,而那道夺命的红光,此刻竟然诡异的缓慢下来! 它从快若闪电,顷刻间变得慢如蚁行! 薛白瞬间就明白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异状,这种状态他并不陌生,当初在巫师王的副本里已经有过亲身经历! 这似乎是神经反应或是视觉反应上的极端敏锐,敏锐到可以清楚的捕捉到高速运行中的物体! 薛白清楚的看到了那滴血光,它就像是一个血玛瑙雕琢而成的圆润水滴一样,拖着莹莹红尾,正朝他的面门而来! 薛白开始动了! 他试着玩命儿一般的挪动自己的脑袋,为的就是避过这致命的一击。只是尽管他的视觉能力此刻获得了匪夷所思的提高,但身体其他部位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尽管他连吃奶的力气都已经使出,可脑袋便宜的速度还是极为缓慢。 这一刻薛白甚至连焦急都顾不上了,这种负面情绪并不能对眼下的局势有半点的臂助,他的整副心思全部都投入到了拼命的侧开脑袋这件事情上! 那殷殷红光离着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薛白甚至能看到它内部那不断缓慢旋转着流转着的如同液体一般的血气! 这个时候如果还躲不掉,那就真的来不及了! 薛白也明白局面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他牙关咬的咯吱生响,连额角都绷的青筋大露,面红耳赤着豁出全力向旁边偏侧着脑袋! 这一刻时间的流速似乎都失去了具体的标准,似乎是漫长的一盏茶一炷香,又似乎是极端的一眨眼,一道红光再一次狠狠的撞在了寝舍最里的墙壁之上。 砖石的墙面上再次出现了一个深凹,但这一次的冲撞力和破坏力分明更狠,连深凹周围的墙壁都生出了裂纹。凹痕周围同样也有鲜血迸溅,撞碎成一圈泼墨般的嶙峋痕迹,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盛开的妖艳花朵。 薛白的身体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一刻时间似乎都静止了一瞬。 “让让!让让!” 突兀的,寝舍门户的方向传来了焦急的呼喝声。 苏玟若下意识的向着门口望了一眼。 几个慌张狼狈的身影被挤到了她的视线之内,旋即又有一道人影直直的冲了进来。 他的身影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硬挤过来所以有些狼狈跌撞,身形分明有点偏颇。 苏玟若的眉头微微皱了一瞬,暗中有了些懊恼。她原本担心的是会有宗门执事过来,到时候就不太好办,却没想到冲进来的居然是个寻常弟子。 苏玟若很清楚薛白还没有死,刚刚那绝命一击竟然又被这小杂碎给幸运的躲了过去!甚至仅仅是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并无大碍的伤口罢了! 她此时有些恼怒,恼怒于自己亲自出手的情况下三番两次居然都没能要了薛白的性命,更恼怒于居然还有弟子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 如果是刚刚薛白挟持着苏书华的时候有人闯进来倒是好说,正好能佐证薛白是在行凶之中,而她动手杀人也无需顾忌,可谓理由充分。 可是眼下苏书华分明已经安全,而薛白看起来反倒伤势不浅。这个时候有人闯进来,她再要动手杀了薛白可就有点于情于理不合了! 然而苏玟若此刻已经起了真火,让她平白收手她真的有点顺不过这口心气儿去! 反正只是一个记名弟子罢了,大不了时候威逼利诱一番,就不信他一个记名弟子还敢跟我作对! 苏玟若的脸色和眼神同时阴狠下来,她从来人脸上收回了目光,继而重新看向了薛白。 你能躲得过一次两次,我就不信你还能躲的过第三次! 苏玟若心头发狠,几乎同时右手再次扣了起来。 她的手指上顷刻间再次亮起了莹莹红光。 对面。 薛白无力的栽倒在地上。 他已经从刚刚那种玄妙的状态中退了出来,而自身的状态也开始变得极为不妙。不但视线真的开始模糊起来,脑子里也是嗡嗡作响着阵阵胀痛,甚至身体各处也开始有了寒凉麻木的感觉。 薛白此刻已经看不真切苏玟若的样子,甚至连她手指上那渐渐新生出的红光也瞧不到了。但他还是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本能的想要腾挪躲避。 然而想法是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这一刻的薛白,甚至连起身的余力都没有了。 苏玟若手指上的红光越来越亮,仿若死神的腥红眼眸,死死的盯上了薛白。 她的手指开始一点点的压紧,显然下一秒就要将红光暴射而出! 然而这一刻,安静的寝舍里突然响起了一道焦急的呼喊声:“林执首!” 苏玟若的身子瞬间一抖,手指上那马上就要暴射出去且还不断增长中的红光骤然像是冰冻一样停住了。 她飞快的转过了头看向寝舍门庭,那里,正好有人迈进了一条腿来。 白袍袍摆正随迈步的动作微微荡起,袍摆上的一排云纹花边格外显显眼。 该死! 苏玟若脸色瞬间冰冷下来。 白袍云纹,在这宗门之中,只有各处执事堂的几位执首大人才有资格穿着! 这一刻苏玟若的目光极其阴冷的扫了一眼刚刚出声呼喝的弟子,以她的头脑不会想不到林执首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这分明就是被眼前这个弟子给请来的! 坏我好事,早晚饶不了你! 苏玟若心头痛恨不已,然而这一刻却不得不飞快的驱散手上的血气。 如果来的仅仅是一个执事,以她苏玟若的身份,自然可以拼狠一把视若无睹。 可来人如果是位执首,那就不是她能靠身份压制的了得了! 执首执首,那可是一方执事堂的众执事之首,可不是随便能让她这种内门弟子拿捏硬憾的主儿。就是精英弟子见了,暗地里如何不说,明面上也要恭敬三分的。 而这位林执首苏玟若之前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那可是个连她师傅的面子都不给的主儿! 若是让他瞧到了眼下这般场景这般局面,再瞧出自己想要对姓安的那杂碎下杀手,那可就当真不妙了! 263、不了了之 苏玟若即是再有不甘,也不敢在这么一位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样。她甚至怀疑自己此刻真的不肯罢休强行击杀了薛白的话,九成九是要被这位执首大人当场拿下的! 执首这身份可不同于执事堂的各司统管,后者是真正意义上的宗门事务方面的长官,有调度众执事之权。而执首更偏向于名誉上的身份象征,又有监督众执事之责,更是直接归掌门辖管! 是以身为统管不一定要有强悍的实力,但成为执首,却必须有足够的实力保证! 这样的职位,历来都是由宗门里的上一代精英弟子所任,实力自然不在话下! 论武力,莫说她苏玟若只是内门弟子,就是提升到了精英弟子的程度,也是白费;若论面子或者权重,一方执首的身份未必就比各峰教首差太多。如果再碍于执首这身份是直接受掌门管辖,那基本是和各峰峰主一个档次了。 借苏玟若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一位执首的面出手杀人! 不但不敢杀人,甚至这一刻苏玟若都只能强忍着怒气,逼着自己将表情变得平和软绵下来。而当这位执首大人彻底踏入了寝舍之内,苏玟若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丁点的怒意了。 苏玟若在顷刻间就露出了恭敬温柔的笑容,看上去极为温良淑雅,双手一抱拳,就是恭敬的行了一礼:“弟子苏玟若见过林执首。” “我说怎么远远看着这里这么热闹,原来是苏师侄到了。” 林安风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苏玟若,目光又不经意的扫了眼寝舍中的苏书华和薛白二人,最后瞄了眼特意跑去请他过来的于丰年,这才兜了一圈回到了苏玟若身上:“苏师侄不在你们赤阳峰待着好生修习,怎么跑到这青苗院里来了?” 林安风这话听起来倒没什么责怪意思,语气也一如他脸上的浅淡笑容一样似沐春风,但苏玟若心中却明白这话多半有几分问责的成分。 苏玟若可以对其他弟子不加辞色,但却没胆量和底气对林安风不敬。她的神色此刻更为恭敬几分,又是抱拳回道:“回执首的话,弟子今日刚刚出关,听说我这不成器的弟弟身体有恙,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林安风脸上露出几分恍然之色,“苏书华的情况本执首倒是听说了,苏师侄爱弟心切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既然是来探病,怎么又跑到这寝舍来了?” 林安风好整以暇的看着苏玟若,脸上的笑意没有半点变化。他好歹是于丰年跑去请来的,自然从于丰年口中听到了一番说辞。此来再看场中这情况,自然确定了七七八八。只不过没个明证,他也不好对一个内门弟子多般指责。 但不指责归不指责,暗地里这般唇枪盘问一番还是免不了的。好歹是这么多人面前闹出的事情,要是没个服众的说法,他这执首的面子可不好过。 苏玟若显然也明白林安风真正的意图,也清楚对方并不会直接明面上苛责刁难自己。但凡事都要有个说法,自己如果不能给出个合理的说法,恐怕今天也不好过。 苏玟若念头急转,旋即再施一礼道:“弟子也是前来探望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之后才知道他伤势已经痊愈,后来问他因何受伤,才知道其中还有另外的过节。弟子本想着大家都是同门,虽没有血缘之亲但也有同门之谊,所以特意带他过来,想着能让两人握手言和为好。” “哦?可是我看这样子,怕不是握手言和的情况吧?” 林安风眉头一挑,好整以暇的扫了眼一旁的苏书华和伤势不轻的薛白。 苏玟若忙是露了几分惶恐自责道:“说来也都怪弟子唐突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二人这一相见,又起了年轻人争胜斗勇的心思。弟子本想着劝阻一番,但看他二人也都有意比试一番,加上弟子私心作祟,想看看近日里我弟弟实力是否有所长进,所以未曾阻拦。” “只是没想到后来两人斗红了眼,弟子本想着阻拦,这位师弟却一时怒火上涌,挟持了我弟弟想要害他性命。弟子情急之下,逼不得已只能出手救人了。” 苏玟若脑子不可谓不快,只是眨眼功夫就想到了妥当的说辞。 这说法别看漏洞很大,但苏玟若却一点也不担心。尽管眼前这位林执首不与自己一脉亲近,但同样也没什么仇怨,所以碰上这种事情,多半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的。 至于身为当事人的薛白……反正事情发生的经过从头到尾都没有外人看到,还不是由着自己来说? 哪怕是这厮逆天的跟眼前这位执首大人都扯上了关系,可没得人证物证,也别想把自己这番话给推翻! 对于这一点,苏玟若心中可是极有底气的。 林安风眉头微微一挑,颇为意外的看了苏玟若一眼,旋即又扭头看向一旁的苏书华道:“苏书华,你姐姐说的可都是实情?” 苏书华自然是忙不迭的恭敬点头,这种节骨眼儿上以他的智商自然不会做什么自掘坟墓的事情。 林安风轻嗯一声,又是侧目看上了地上的薛白。他的神色既没有什么厌恶不满,也没有什么关心急切,只是透着一股平淡和些微一丁点的怜悯。 他怜悯自然是怜悯于薛白居然惹到了这对姐弟。 林安风可是知道苏玟若姐弟俩的为人的,特别是苏书华还是他眼皮子底下的弟子。虽说他刚刚分明默认了苏玟若的说法,但心里其实也相当清楚实际上的情况怕是跟苏玟若所言大相径庭的。 毕竟他林安风堂堂一位执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薛白身上几处伤势都是要伐筋境的实力才能造成的?甚至那洞穿腰侧的一击怎么也得伐筋后期的实力才行。 就这三处伤势,就足以说明苏玟若绝对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动手阻拦一下而已。 只不过明知有鬼,林安风也不好说什么。倒不是因为没有人证物证所以他拿捏不了苏玟若,他如果真想给苏玟若一点颜色看看,甚至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真正的缘故不过是为了一个跟自己无瓜无葛的记名弟子,他懒得去寻苏玟若的麻烦罢了。 宗门里的关系是在错综复杂了些,林安风不喜勾心斗角也不想掺和什么争斗之中。要不是于丰年这个弟子特意跑来寻他,说是要出人命,他甚至都不想为此出面。 不过眼下来都来了,怎么也要把事情给了结了才行。眼下苏玟若已经把圆场的说辞说了,那就只剩下薛白开口认同了。 264、杀心不死(1) 林安风目光不由看向了薛白,此间事情若想如他所愿一样就这么平淡了结的话,薛白的意见可就至关重要了。如果这小子不肯善罢甘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强行收手。 林安风可不想事情继续这么折腾下去,他的目光中多少带上了一些示意的意味,语气也是趋于淡漠道:“这位弟子可对苏师侄刚刚的话有异议?若没异议,之前所生之事就由本执首做主,当做一笔勾销了。” 薛白此时已经清醒了不少,别看他的视线依旧模糊,但听觉却没什么大碍,自然把两人间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耳听得这位被唤作林执首的人冲自己开口,薛白强撑着一口气从地上爬坐起来,半喘着艰难抱拳道:“弟子也无异议,一切单凭执首大人您吩咐就是。” 薛白又不是傻子,就算视线模糊看不到这位执首大人的表情,可这语气里的几分冷漠和示意还是听的出来的,显然这位执首大人并不想把今日的事情闹开闹大。 考虑到自己现在势力淡薄,实力又有不济。加上已经跟苏家姐弟结下仇怨,这时候如果再弄得一位执首大人看自己不顺眼,那以后的日子就别想舒心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吃了这次暗亏,卖这位执首大人一个面子。 薛白尽管不知道执首在宗门里是个什么地位,但他已经猜到了苏玟若的身份,连苏玟若这种内门弟子都对其恭敬有加,显然执首这身份非同小可,断然不是他能够得罪的起的! 林安风本来还想着薛白会委屈或者不满一下,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寻常弟子可都是不容易息事宁人的。没想到薛白一开口却是乖张的很,也算少见了。 林安风对薛白的印象倒是因此深了一些,他颇感兴趣的再次扫了一眼薛白,将他的样貌记下,这才扭头看向苏玟若道:“既然两位当事弟子都说没异议,想来此间事情倒是跟苏师侄所说无二了。说来说去不过是一场误会,此刻既已说清,不若握手言和好了。” 苏玟若心中就是再有不甘,嘴上也不可能去驳林安风的面子。对面既然都这么说了,分明是告诉她要将这事儿压下罢休,这个时候起刺……可就有点不长眼了。 苏玟若绝对不是不知轻重的主儿,当下抱拳笑道:“执首大人明鉴,弟子正好也有此意。此时想想之前却是莽撞了些,正好执首大人当面,弟子就先行向安师弟赔个不是了。” 混到苏玟若这种身份,能屈能伸的本事自然娴熟的很。反正林安风已经当起了和事老,此时也铁定没办法再对薛白下什么狠手,低个头道歉压根就不是什么难事。 林安风瞧的苏玟若如意,倒是暗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薛白那边听到动静,这明白今日这一遭算是过去了。虽然心中也有不忿,毕竟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吃亏。不过这种结果总比硬碰硬来的强的过,更何况刚刚自己真的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他忙是抱拳道:“今日之事说起来也有弟子几分不是,反倒是劳累执首大人亲自出面了。” 眼下这双方都已低头,也就算此间事了。林安风颇为舒心,不由笑道:“既然你们已经说开,那眼下各归各处吧。本执首还有他事要忙,就不多留了。” 几人自然不会留他,忙是躬身行礼目送林安风离去。 等他一走,苏玟若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 林安风这么位执首大人既然都已经出面过了,苏玟若也清楚今日无论如何是没法再行动手。既然如此,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她也不是爱放狠话的主儿,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甩几句狠话镇什么场子。只是神色阴冷的先后扫了眼于丰年和薛白,便眼神示意苏书华一下,一言不发的转身朝门外去了。 两人这边一出门,薛白一口硬气儿也泄了,旋即身子一软重新倒回地上。 旁边的于丰年见状,慌忙奔了过来,也是担忧惊急:“安师弟,你怎么样?!” 薛白连喘了好几口虚气,这才感觉精神好转了些,忙是开口道:“虽然伤势不轻,不过还不算要紧。” “不太要紧就好,不太要紧就好。我这里也没什么疗伤的丹药,倒是血食还有些。你且先服用了补充血气,也好自行压制一下伤患。” 于丰年手忙脚乱的把储物戒指里的血食都取了出来,赶紧给薛白递了过去。 这种时候薛白也不会再跟他客气,眼下可是治伤止血要紧。他接过于丰年递来的血食,三五口便强咽下了肚。 几块血食下去,体内损失的血气有了些许补充,薛白立刻调集着它们涌向伤患出的血肉,倒是勉强把失血给止住了。 于丰年见他最重的洞穿伤处血流一止,也是松了口气,当下使着巧劲搀了薛白起来:“你这伤势还是重了些,我这就带你去医馆里找医师看看,免得留下什么弊症。” 薛白也心知伤势不能耽误,虚弱的道了声谢,任由于丰年搀着他往院中医馆而去…… 另外一边。 苏玟若领着苏书华从寝舍出来,姐弟两人一路上估计总有弟子望来,都没言语,颇为沉默。等到回了住处关了门户,苏书华终于忍耐不住,出声抱怨道:“姐,这件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苏玟若默然落座,这才抬眉看了苏书华一眼,冷道:“今日连林执首都惊动了,你觉得还有可能继续下去?” “那咱们怎么办?不会真的就这么放过那姓安的吧?” 苏书华想起薛白,心头还是有火止不住的往外冒。他之前倒是泄了大半的积郁出去,可是最后又被薛白拿住一次,此刻想起这出儿,心中怨念反而比之前更为深重了。 “放过他自然是不可能的。” 苏玟若摇了摇头,脸色不由的阴冷下来。 “我之前对他可是下了杀手,想来那姓安的心里也清楚的很。若是当时当场击杀了他倒还罢了,此时让他苟延残喘下来,恐怕他已经存了报复的心思。虽说一个记名弟子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但被人这么惦记着终归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更何况那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你之前针对他的阴谋还是个未知数,我虽然瞧着他像是不太知情,但看这厮今日的种种表现,也是个奸猾之辈,未必就没有故意装傻的可能。” “这般想来,此子更是不能久留的!” 265、杀心不死(2) 苏玟若对薛白已经颇为忌惮了,倒不是薛白的实力真的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而是设计坑害同门这件事情真要闹开,麻烦可是相当的大。 尽管事情的主谋和主使都不是她苏玟若,但犯事的可是她弟弟。身为一奶同胞,苏玟若绝对不想看着苏书华这么个家中独子因为这件事情而毁掉前程甚至性命。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要确保苏书华安然无恙,那就只有让薛白永远的闭上嘴了! 苏书华眼见自己姐姐表态,倒是宽心了些,只是毕竟事关小命,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旋即又问:“那姐姐你可是有什么办法了?” 苏玟若皱眉不语,凝神片刻,抬头道:“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免得再被人拿了什么把柄去。至于那姓安的,我另外自有安排。” 苏玟若思来想去还是不让苏书华插手的好,毕竟今日这事情闹得确实有些大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某些有心人给盯上。以自家弟弟这脑子,恐怕不是那帮人的对手。真要再让他掺和进去,反而容易自露把柄。倒不如自己全权过问,回头另想法子。 苏书华没想自家姐姐会这么开口,犹豫一番,还是有点不甘道:“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的,我既然说了不让你插手,那你就不要插手好了。你接下来的首要任务就是专心修行,最好尽快突破到伐筋境界,到时候我也好尽快让你进入赤阳峰,方便好护你周全。” 苏玟若神色严肃,显然是拿定了主意。 苏书华见得如此,也知道多说无益,只好点头应声。随即又问:“那姐姐你总能告诉我是怎么打算的吧?” 苏玟若瞄了他一眼,见他神色间明显有所希翼,想来还是心中郁气搁置不下,叹了口气道:“如今事情闹得这种地步,显然已经不方便咱们姐弟再出面了。我回去之后会另想办法,最好是能托人将姓安的这厮给支出宗门。只要他出了宗门之地,到时候自然有许多手段可以去对付他。最简单的也能暗中去悬武司挂份悬赏,想来绝对有人乐意拿他的脑袋来换银子!” “这倒是个好办法!”苏书华听得神色一喜,只是没持续几息功夫,就又皱起了眉头,“可是若是这厮心有防备,怎么也不肯离开宗门那?” 苏玟若顿时冷笑起来,露了几分恣傲狠辣:“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到时候离不离开宗门可不是由他说了算的!” 对于这一点,苏玟若可是胸有成竹的多。就算那姓安的明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安全又能如何?他只要一天是宗门弟子,就不能不听宗门的调令!到时候自己只需托请些人情关系将他派出宗门之地,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当然她是明白这个道理,可惜苏书华一时之间哪里想的到,难免又是一番好奇询问。 苏玟若虽然不想苏书华再往这件事情里面掺和,但也知道如果不满足他的好奇心恐怕只会有害无益。更何况打算说给他听也无伤大雅,当下就把主意说了一遍。 苏书华听得如此这般,这才安心下来。不得不说他对薛白的仇怨真的是有点魔障的地步了,怪也只怪他实在顺遂太久,猛地碰上一个打击又羞辱了他的,实在是怨念深重。 其实这单纯就是苏书华的心理问题,就算不是薛白招惹了他而换了另外一个人,怕也是这般结果。 当然薛白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让苏书华这般偏执记恨上了,他此时刚刚接受完医馆医师的治疗,正躺在病榻之上安静的休息着。 按照医师的说法,他这一身伤势虽然不足以致命,大部分也都无伤大雅,但腰肋的那道贯穿伤还是有些严重的。如果按照正常情况来看,辅以药物血食,也得要八九日的功夫才能恢复。 毕竟哪怕武者的身体素质远超于常人,但这种贯穿性质的伤势还是太严重了些,八九日的功夫滋生新肉愈合伤患已经是快的了,要是换成寻常人等,怎么也得月余之久。 只不过八九日的功夫就算是快,对于薛白而言也是在太过漫长了些! 他现在可不是无所事事的状态,可身上说句不好听的还背负着青曼和林云樱两人的性命。林云樱也就罢了,可青曼的生死却不得不让他格外在意和慎重。 是以薛白怎么也不愿意在医馆里耗上八九日的功夫,只不过实在拗不过医师的劝说和于丰年的好言软语,薛白最终只有服软住下。 不过他心中可并没打算带上八九日,只想着过了今晚,等到明天或者最迟后天,身子骨能有个七八成的利落,就寻个机会偷偷溜走好了。 薛白是这么盘算的,所以这会儿也干脆认真的休息上来。 于丰年倒是不放心他一个人,特意留在身边陪着,此刻送走医师大人,他又关了房门重新回到薛白身边,又是挡不住心中的好奇,冲薛白问道:“今日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又跟姓苏的姐弟两个起了冲突了?” 于丰年怎么也没想到他跟薛白不过分别一个下午的时间,居然又出了这种事端。要不是他课后找同寝几个还算不错的舍友讨买了些血食想着先给薛白送来让他补养,也绝不会撞见这等事情。 他当时意识到不对,第一时间本想着冲进去阻拦。可是想到自己人微言轻的,恐怕未必有效,所以才急急忙忙跑去执事堂想请执事们过来阻止。 也合该他运气好,正好遇上外出归来的林安风,于丰年也认得这位执首大人,更知道他才是苏家姐弟不敢得罪的存在,这才贸然斗胆上前拦了,把这位请了过来。 不得不说于丰年也是聪明,他也知道若是寻常请求,林安风这等执首身份未必肯动身过来。所以特意当着不少弟子的面才拦住了他,又得一番高声阔语的说辞,只说是寝舍那边要出人命……反正说的是要多严重有多严重,要多急切有多急切! 当着不少弟子的面,林安风即便有心不管,被他这么一通说法,也不得不动身过来了。所以也才有了刚刚那一遭。 不得不说,有时候有一个好队友,真的是相当给力的。 266、走一步看一步 薛白可不清楚于丰年去请救兵的个中细节,他只是听于丰年询问事情发生的经由,所以简短的说了一番。 于丰年听得皱眉,脸上更是浮现出了一抹担忧之色,下意识的望了眼房门方向,这才小声道:“你说这姓苏的姐弟两个今日里来寻你晦气,是不是已经发觉了他们之前的阴谋暴露了?” 薛白中午时候已经跟于丰年说过了剑池秘境那一遭险事,以于丰年的脑子,自然不难以此推测。 薛白皱着眉头迟疑一瞬点头道:“我估计这件事情他们已经有所怀疑了,他二人今日前来也分明是抱着试探一番的心思。” “想那苏书华从一照面就对我出手,又有那姓苏的婆娘在旁策应时时压制着我,分明就是想用武力逼我就范,让我最后不得不拿剑池秘境的事情来要挟他们,以图活命。” “原来如此……”于丰年恍然一瞬,但旋即又是皱眉道,“可若是这样,那苏玟若为何还对你下死手?难不成你真的把事情说出来了?” 他虽然没见到事情经过,但看最后冲进去时的场景,苏玟若分明是打算下杀手的。 薛白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事关性命,我装傻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透露给他二人。只是我跟苏书华交手之时,但凡要占上风,苏玟若就会从旁压制,到最后弄得我也起了真火。而且我也担心一直这么下去苏玟若万一中途起了杀心,我估计是必死无疑,所以就想着挟持了苏书华,直接退到寝舍之外,借此把今日这事给先且了结过去。可是没想到最后一时大意让苏书华借机挣脱了束缚,结果苏玟若就对我下了杀手。” “要不是我运气够好,估计等不到你来救我,我就已经葬身那婆娘手中了。” 薛白此时想想,心中还有几分余悸。他真的庆幸于最后那一刻自己进入了诡异的视觉状态中,不然的话真的是等不到于丰年搬救兵来了。 不过想起救兵这事儿,薛白也不免几分好奇,扭头看向于丰年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了这种事情的?” 于丰年把经过一说,又将去请林安风的经过也一并给薛白讲了一遍。 “今日这事情真的是多亏了有于师兄你在了。” 薛白感叹一声,不得不庆幸幸亏自己结识了于丰年。原本只想着是有个熟识的人,遇上什么琐事都帮衬一把就好,没想到人家到最后反而变相的救了自己一命。 于丰年笑道:“安师弟你说的哪里话,你我师兄弟二人如此投缘,这等小事又何足挂齿。” 于丰年是真的拿薛白当了朋友了,心里自然是极为看重这么个友人。当然这倒不是因为薛白身份尊贵或者实力强悍,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薛白是少有的一个从来没有用有色眼光来看他的人。仅仅这一点,于丰年在心里就把薛白引为至交了。 当然这种心态薛白是不能理解和体会的,毕竟没有于丰年这般受尽白眼的人生遭遇,很难明白他的这种行为和心理。 可是薛白尽管不明白他这种心理,却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好意。而且于丰年越是这么说,薛白就越是愧疚。 他皱眉看着于丰年,格外慎重道:“于师兄,这可不是小事。今次你请了林执首来救了我一命,也相当于是坏了姓苏的那婆娘的好事。以她今日所作所为来看,这婆娘绝对不是什么心胸宽大的主儿,到时候免不了要找你麻烦的!” 薛白今日虽然是初见苏玟若,但凭她这般作风行事,就知道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这种人被人坏了心头好事,怎么可能宽宏大量的一笑而过?十有八九是会找个机会伺机报复的! 于丰年可是救了他一命,这是大恩。要是因为救了自己反而连累的被苏玟若所害,薛白又于心何忍? 于丰年脸色难看了一分,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而且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之前在寝舍里,苏玟若可是有意无意的看了他好几次。 不过眼下在薛白面前,于丰年也不想让他过于担心自己,于是强颜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平日里谨慎仔细的多,就算苏家姐弟想要报复,估计也没什么机会。” 薛白可不觉得这苏家姐弟会没什么机会,以苏玟若今日表现出来的狠辣心思来看,想要找个由头折腾于丰年一顿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明知如此,薛白却也没有什么好的防范的办法。而且接下来的时间他也不可能留在宗门之中做些照应,这对于于丰年来说就更是有些不利了。 薛白有心说些什么,但想想单纯许些空头支票也是无用,只能黯然叹了口气道:“不论如何,师兄你还是尽量小心一些。往来出行最好是与几个亲近些的结伴,尽可能的别让苏家姐弟寻到机会。” “师弟你尽管放心就是,这些事情师兄自然醒的。”于丰年忙是点头,不过旋即神色又慎重下来,“倒是师弟你……如你所说那苏玟若不是肯善罢甘休的主儿,想来今日坑害你不成,怕接下来也不会轻易收手的吧。” “我料想也是如此。”薛白不由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倒是心知肚明的。 于丰年难免皱眉道:“可是你接下来还要出宗下山去给你那两个同伴寻找救命的药材,这种机会,怕苏家姐弟绝对不会错过的……这可该如何是好……”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总不能因为担心他们两人的报复,就置我同伴的生死于不顾。” 薛白叹了口气,神色也是为难。于丰年能想到的这一点他自然也能想到,而且说起来这才是眼下最大的麻烦。 于丰年也是忧心起来,两人一时间都是沉默无言。 眼下的局势说起来也是类似于敌暗我明,实在让人为难的很。两人沉默许久,也没想到什么周全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提起十二分的小心谨慎来。虽然不能完全杜绝苏家姐弟报复的可能,但至少也要尽量的少让他们找到机会。至于剩下的,那就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这一晚于丰年担心薛白一个人的安全,倒是哪儿也没去连寝舍都没回,就在医馆里陪了薛白一整夜。到了第二天白日,他这才离开医馆,去了学馆那边上课。 接下来的这一天也是平静,于丰年白日里上课,到了午晚间的饭点就来给薛白送饭,然后晚上继续留在医馆陪伴过夜。 这般过了两天三夜的时间,薛白身上的伤势也都好了一半,除了不敢全力动用血气之外,倒也是出手无虞了。 薛白心中也再是等待不得,毕竟青曼那边还在生命垂危之中。他趁着于丰年去上课的功夫,留了一张纸条在医馆病房之中,便偷偷收拾了东西溜出了医馆,准备下山寻药! 267、突兀的刁难 青苗院医馆这边的看管并不是太过严格,更何况是正午时分,刚好用饭时间,这医馆里的看护弟子就更为稀少了些,薛白没费什么工夫就从医馆中摸了出来。 薛白并不打算把离去的时候告诉于丰年,不然也不至于偷溜出来。他出了医馆,琢磨了一番,先行折返回了寝舍。 此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时间,衣物之类的还要备齐为好,另外之前从剑池秘境里弄来的那些储物戒指因为不能放进另外的储物戒指中,所以全让他小心的藏在了自己的杂物柜子里。 这一遭赶去观空城购买药材,花销绝对不在小数,甚至自己身上这点先有的银钱都绝计不够。那些在剑池秘境里弄来的兵器和丹药都要卖掉不说,几十枚储物戒指也得脱手出去,毕竟哪怕一枚只有千儿八百两的,几十枚算下来也是笔不菲的数目了。 薛白现在真的很缺钱,哪怕明知道百年玉液这东西估计不是银钱能弄得到的,他也要为金玉果和白骨花筹集资金才行。 薛白从医馆出来,自行去了寝舍那边,这个时间学院里的大部分弟子们都在受课,倒也没什么人走动。 只不过薛白前脚刚离开医馆,后脚就有医馆的守门弟子急匆匆的与同伴交托了几句,然后飞快的跑到了医馆后院里去。没多会儿功夫,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从医馆中飞了出来,看那样子,似乎是往山门再里的某一座峰岭而去。 显然这不是巧合,这分明是有什么人暗中盯上了薛白! 薛白对这一切可不自知,回了寝舍那边收拾了一下东西,又细细琢磨一番觉得并无遗漏,这才妥当离去。 出了学馆,薛白想了想,还是先往归来峰那边跑了一趟。 毕竟接下来的日子他不在宗门,虽然托付了于丰年帮忙抽空照看青曼两人一下,但终归这中间路途也远,于丰年也有课业在身,未必时时能在旁边守护。说来说去多少还是要仰仗归来峰医馆的那帮看护弟子还有身为当责医师的闫昕澜尽心才行,所以怎么着这离开之前,也要去打声招呼的。 另外这寻药救人的办法虽然难度颇大,但终归也是个可行的主意,这又是人家闫昕澜给出的,于情于理也该再当面道谢一番。 薛白一路跋涉又是去了归来峰那边,进了医馆,正好又遇上第一次来时挟持的那名看护弟子。两人见面倒是闲聊了几句,薛白又跟着他去看了一下青曼和林云樱两人。 两人的状态虽然没有丁点好转,但总算也没有什么恶化,还是那副昏迷不醒但气息不绝的样子。 薛白在床边待了片刻,自有贴身的看护去请了闫昕澜过来。两人见面,薛白忙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弟子安经年见过闫医师。” “行了,不用多礼了,你今日怎得有空过来了?莫不是准备好了要下山?”闫昕澜倒没在意,挥手示意一番便是开口询问。 薛白忙是点头道:“闫师明鉴,弟子确实是这就打算出行下山,所以特意过来看上一眼。” 闫昕澜微微点头,忽的露了几分捉狭笑意,目光一扫薛白:“怎么,这是放心不下你这两位同伴?还是怕本医师不肯尽心尽力?” 这话一出,薛白旁边那位相熟的医馆弟子又开始嘴角抽抽,显然这位心中清楚自家医师大人又开始作怪了。 薛白倒是一愣,旋即回了一句:“弟子倒不是信不过闫师,主要还是担心我这两位同伴。” 薛白虽然觉得跟眼前这位相处没什么压力,但可不代表着因此就能什么话都往外突突。 闫昕澜斜了薛白一眼,蓦地笑了:“行了,你也不用这么谨慎,就算你是担心本医师不尽心尽力,本医师也绝对不会怪罪你的,毕竟都是人之常情吗。” 薛白都没想到闫昕澜会这般回话,一时不好开口,迟疑一瞬忙是低头道:“弟子不敢。” “哦?是吗?” 闫昕澜忽的转了声调,冷不丁的来了句:“若是我明摆着告诉你,你今日如果不说实话,那我接下来绝不会尽力救护她二人,你该如何是好?” “这……”薛白顿时愣住。 他怎么也没想到闫昕澜突然间居然会这么刁难自己,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并没得罪过她吧?怎么眼下弄出这种难题来? 而且一上一次接触来看,这位明显是个好人才对,怎么这次却变成这般样子了? 难不成是有人暗中打了招呼给自己穿了小鞋?难不成是苏家姐弟? 可也不对啊,苏玟若的身份这两日于师兄也与我说了,分明是赤阳峰的内门弟子,按道理跟这归来峰没什么瓜葛才是。而且说起来两峰貌似本来就有点不对付吧…… 还是说自己上次硬闯而来得罪了身边这位或者是那两位女看护弟子,所以她们后来在背后说了自己的坏话? 薛白的念头一时间百转千回,拿捏不定。 “好了,你想的时间也够长了,该给本医师一个明确的说法了吧。你到底是担心本医师不肯尽力救护那,还是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本医师接下来如何行事那?” 闫昕澜脸色一板,露出几分冷素模样,语气也带上了些不耐烦。 薛白心头一紧,莫名焦急起来。只是这种问题,貌似怎么回答都是不对,一时间弄得薛白难以开口。 他旁边那个医馆弟子偷偷抬眼瞄着,分明有点于心不忍的样子,想了想正打算偷摸捅咕薛白一下,谁料刚刚抬了点胳膊,就感觉身上一紧。 他一抬头,就看到闫昕澜眯眼瞪来,那眼神那表情,满满的都是警告之意。 这位只好无奈的放弃了提醒薛白的打算,勾了脑袋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动。 “好了,本医师时间宝贵,没功夫在这里跟你闲耗。你赶紧做个选择,本医师也好决定是管还是不管。” 闫昕澜分明是不耐烦了,再次出声打断了薛白的犹豫沉思。 薛白抬起头来,神色为难的看了闫昕澜一眼,最终咬了咬牙,忽的抱拳躬身道:“请闫师恕弟子不敬之罪,弟子确实是担心此行离开之后,闫师救治不力,所以此番前来,也存了另行恳请的心思。” 薛白一语说罢,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他实在搞不明白闫昕澜为什么会如此,为什么感觉突然之间态度转变会这么大,但眼下这种情况,明显是不答不行了。 268、答案 然而薛白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闫昕澜却并没有说话,整个屋子里一时间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 薛白感觉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古怪,他极为不适应的微微动了动眉毛,继而偷偷的抬起了头,试图想从闫昕澜脸上看出些什么。 只可惜闫昕澜此刻分明是一副淡然模样,脸上神情压根没什么变化。 薛白心中更为忐忑,但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再行言语。 闫昕澜就这么静声几息,突然抬头看向了薛白道:“这么说来你从一开始就是担心本医师不肯尽心尽力救护你的同伴,所以才有了此行了?” 薛白已经琢磨不出来闫昕澜真正的心思,干脆彻头彻尾的实话实说,当下便是回道:“弟子确实有这种心思,但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而来的。” 闫昕澜乜斜的看了薛白一眼:“那如果本医师告诉你,就因为你刚刚的那句话,本医师已经不打算管她二人了,你又该当如何?” “这……” 薛白脸色刹那变了,他哪里想到闫昕澜会这么开口。这转变已经不能用突然来形容了,这完全是颠覆性的! “闫师,弟子我……” 薛白仓惶着就想开口讨情几句,谁料闫昕澜猛地一挥手,脸色也是再次板了下来:“好了,废话不要说那么多。我就问你,我如果铁了心不管她们两个,你又该当如何?” 薛白一时间讶然无语,分明是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问题或者说这种情况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突发之下,怎么开口? 可是闫昕澜分明已经表态着催促他的答案,薛白念头急转片刻,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垮了下来,他的身形沮丧的缩了几分,苦涩开口道:“闫师如果真的不打算管我这两位同伴,那接下来就只有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你心里当真是如此想法?”闫昕澜微微挑了挑眉毛。 薛白面露苦涩道:“确实如此。” “难道你心中对本医师就没半点恨意或者不满?要知道她二人的性命不过是我一念之间的事情。” 闫昕澜似乎另有他意,甚至言语间更是隐约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意味,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薛白的神情面目,口中又道:“我要是肯尽心救护她们,她们多活一个多月的时间绝对不是问题。可我若是存心不管,她们能不能活过接下来的三天五天都是个问题。” “你可要搞明白这其中的关系,我一旦撒手不管,也就意味着你这两个同伴会因为我的决定而少活近一个月的时间,如此一来便是连原本还存在的最后那一线生机也没了……哪怕是这样,你也不恨我?你也没有半点不满?” 闫昕澜的话似乎是被施加了什么诡异的魔法,一个劲儿的直往薛白的脑子里钻。他能清楚的听到她话中的每一个字眼,甚至能听到每一个字音的声调变化。而这话里呈现出来的内容,更是让薛白的神色一僵。 这一刻薛白有些错乱,他突然觉得闫昕澜说的相当的有道理,可又总觉得哪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对感。他抬头看向闫昕澜,这位一时间极其不安套路出牌的医师大人仍旧是那副淡漠冰冷的样子。 薛白茫然失神的低下了头,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了。他皱着眉头,大脑开始下意识的琢磨闫昕澜的话。 自己到底该恨她吗?该怨她吗? 她明明就有机会也有把我能护住青曼两人的,可是就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眼下居然这么莫名其妙的决定撒手不管了……如果她肯插手,青曼两人绝对有希望活下来的。可是正如她所说,如果她撒手不管,青曼两人就彻底没了生机了…… 这其实不就是意味着青曼两人的生死掌握在她手里吗?她这么撒手不管,不确确实实应该怪她吗?如果她肯救,青曼两人怎么都有更大的生还希望才对! 薛白的表情渐渐有些变化,开始隐约露出了些许的愤恨和不满。 闫昕澜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当看到薛白脸上流露出来的微弱神情之后,她的目光里同样生出了一些异样的色彩。 那是失望,让人摸不着头脑和原因的失望。 薛白并没有留意到闫昕澜脸上的神情,他的心情在随着念头的便宜而一点点的糟糕下来。似乎越发认定一旦青曼两人活命不了,怎么也该怪罪在闫昕澜身上才对。 可是随着这般念头越来越强烈的同时,薛白心中却又另外的声音冒了出来。 人家凭什么一定要帮你? 正所谓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帮与不帮的选择权在别人,自己凭什么要求闫昕澜一定要尽心尽力的救护青曼两人? 就因为闫昕澜有办法让青曼她们多活一个月所以自己就有资格要求她一定要如此去做了吗? 而且难道闫昕澜真的把青曼两人的性命维护到月余之后,她们两人就一定能安然无恙的好转过来了吗? 不可能的…… 薛白似乎又想通了什么,这一刻他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的愤恨和怨怼也在逐渐淡去。 闫昕澜的目光莫名其妙的亮了起来,甚至隐约能从她的眼神中瞧到一丝希翼。 她就这么看着薛白,看着薛白的表情渐渐平静又渐渐犹豫,又渐渐挣扎又渐渐沮丧…… 闫昕澜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直到最终薛白的神色归于平静,继而抬起了头,她才重新开了口:“怎么样,关于我刚刚的问题你心里有答案了吗?” 薛白静默的看着闫昕澜,最终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恨不恨我?”闫昕澜的眼睛眯了起来,她仔细的盯住了薛白的神情和目光,似乎是想随时窥探到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不恨。”薛白有些漠然的摇了摇头。 闫昕澜的目光中顷刻闪过一缕喜悦,但旋即却又被疑虑冲的一干二净,她皱着眉头看着薛白,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平淡:“不很?为什么不恨?要知道我如果不尽心救护你的同伴,她们是绝对不可能活太久的。” “您救不救是您的自由,我没有权利强求。只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薛白的神色有些戚戚然,但语气却平静的多,显然最终他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和决断。 闫昕澜神色略微一怔,似乎是在考虑薛白这句话的真假。几眨眼之后,她复又盯着薛白问道:“那你心中就没有半点的不甘不愿不满?” 这一次薛白却是苦笑起来。 “有,当然有,弟子心中确实不甘不满,我很好奇为什么闫师你之前说过可以救护她二人,偏偏如今这次却突然变卦了。” 薛白说着,反而目光灼灼的看向了闫昕澜。 269、玩笑? 薛白确实是不满,如果换做是几分钟之前,他压根不会将这种心态说出来。但自打闫昕澜问出刚才那个问题之后,他经过一番的心里挣扎,这一刻似乎已经彻底的放开了。 闫昕澜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并没有因为薛白关于前后两个问题的不同答案而呈现出满意或者不爽的神情。她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像是一个观察着自己雕刻出来的作品的匠人,仔细寻常着瑕疵一样注视着薛白的眼神。 这一刻薛白的目光格外的清澈,但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 闫昕澜静默了片刻,忽然又开口道:“你既然也说了自己不恨,那为什么还要不甘不满?” 薛白微微一滞,在稍稍回味了闫昕澜这个问题的片刻之后,才开了口:“不恨是因为弟子有理智,知道这件事情怨不得闫师。但不甘不满却是种情绪,弟子没办法控制它们出现。” “不恨是理智,不满是情绪么?” 闫昕澜的目光微微的亮了起来,她没有再询问薛白,反而是若有所思的回味着薛白的这句话。 几息之后,她重新抬起了头,看向薛白的目光依稀间多了一种别样的意味。 她突然抬手颇为亲昵的拍了拍薛白的肩膀,声音一瞬间莞尔起来:“好了,本医师刚刚只是和你开个小玩笑而已。不要这么沉重,来来来,给本医师笑一个。” 薛白愣住了。 他诧异的抬头,迎面入眼的是闫昕澜那张笑颜如花眉眼都眯了起来的笑脸。 “我……” 看着闫昕澜一脸玩味的笑容,薛白一时失语,他在错愕几息之后,终于吐了一口浊气出来,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薛白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么突兀和严肃的一番转变原来仅仅是个恶作剧,他原本想要生气,可突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气不起来。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种堪比大难不死的庆幸和深深的蛋疼…… 碰上这么一位……到底是幸运还是不行……我怎么觉得这么蛋疼…… 薛白回神过来,一时间只觉得苦笑不得。 他旁边的医馆弟子也是暗中松了口气,琢磨着自家医师大人果然是性格特异,居然能变着法儿的这么玩,也不怕把人家给惹急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摆出这样的表情了。你接下来只管放心去寻那三样药材,我保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不会让你的这两位同伴出现任何的意外。” 闫昕澜笑的似乎真的很开心,而且举止间也分明变得亲昵不少,不像是师长,反而像是哥们一样再次拍了拍薛白的肩膀。 人家都这么说了,薛白还能如何?难不成还小肚鸡肠的跟闫昕澜去计较不成?更何况薛白本身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生气。 他只是有点哭笑不得和一时间不太适应闫昕澜的举止变化罢了,稍稍稳住心神之后,薛白也放松下来,点了点头道:“弟子知晓了,弟子这就下山去寻药。接下来的日子,就有劳闫师您多费心了。” “你放心去吧,本医师绝对说到做到。”闫昕澜自然是大方应下,不过前面一句说完,又是话风一转,“你这两位同伴这边不用你多费心,倒是寻找药材这件事情可要好生留意。” 闫昕澜说着,右掌一翻,已是从储物戒指里取了一本簿册出来,递给了薛白:“这本百草经你且带着,这上面记载的有数百种各式药材的功效特征和手绘图样,金玉果跟白骨花也赫然在列。” 薛白闻言忙是伸手接过,飞快扫了一眼,果然见这古朴书册上写了百草经三个汉字。他之前就有点遗憾与自己缺乏药物方面的知识,如今得了这书,倒真的是意外收获。 薛白暗道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欣喜之余又忙是躬身道谢。 闫昕澜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如此,口中又道:“金玉果和白骨花这两样东西在这百草经中也有记载和配图,到时候你一看便知,应该不难记下。虽然说起来你此去应该是从拍卖行中拿到这两样东西,按理不会有假也没必要非要学会辨认。不过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薛白自然是明白有备无患的道理,特别是这种关系到救人性命的事情,忙不迭的点头应下,又把百草经小心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里。 “另外这里还有六千枚益气丹,算是本医师的一点心意,你且随身带着吧。”闫昕澜说着又是从怀中取了一枚储物戒指抛给了薛白。 “这……”薛白错愕一瞬,下意识的推脱道,“这些东西实在太贵重了,弟子——” “好了,别废话了,让你收下你收下就是!”闫昕澜稍稍板起了脸,“本医师之前已经寻弟子打听过了你们的身份,知道你们都是新入门的弟子,就算此前家世不错,但一下子折合几十万两纹银的药材前恐怕也不是你们能承担的起的。” “本医师虽然不算什么富得流油的主儿,但六七千的益气丹还是出的起的。这些益气丹不出意外应该足够你买下金玉果和白骨花两样东西了。至于百年玉液……就真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薛白一时无语,只觉得鼻子莫名的有点发酸。他深深的洗了口气,把闫昕澜手中的储物戒指给接了过来,旋即极为郑重的鞠了一躬:“闫师今日之恩,弟子来日定不敢忘。” “好了好了,不要搞得这么沉重,本医师还有其他事情要嘱咐你。”闫昕澜摆了摆手,显得颇为随意。 薛白忙是起身,恭敬回道:“闫师请讲。” 闫昕澜正色道:“这些东西你记得妥当带好,莫要有所遗失。另外等到了观空城之后,且去几家大商会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有百年玉液拍卖。如果有的话,那金玉果和白骨花这两样东西可以先搁置放下不去竞拍,先尽可能的把百年玉液给搞到手再说。” “我估摸着这些益气丹如果单纯竞拍百年玉液一样的话,应该也是足够了。至于剩下的金玉果和白骨花,可以另外再想办法。毕竟若是有了百年玉液在手,本医师想办法卖卖面子,也未曾不可找人求来一份金玉果和白骨花。” “如果届时没有百年玉液出售的话,那你就先把金玉果和白骨花拿下再说。至于接下来……” 闫昕澜言语一顿,也是露了几分为难之色,旋即叹道:“总之若是实在没有百年玉液,你就尽可能多准备些金玉果和白骨花吧,剩下的本医师会尽力想办法的。” 270、好意 “闫师放心,弟子记下了。” 薛白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礼,心中感激更甚。他没想到闫昕澜居然会这么不遗余力的帮助自己。 虽说从闫昕澜话中的意思可以听出来她是有办法另外弄到金玉果和白骨花的,但是薛白也知道这是要卖人情卖面子的事情。且不说自己没什么资格让闫昕澜去卖人情来帮自己,就算是有,薛白也不想这么去做。 要知道人情这种东西,可是最难还的。而且看闫昕澜刚刚言语时的模样,显然这人情就颇为麻烦。 闫昕澜并没有给薛白太过感慨感动的时间,只是稍稍一滞,就再次开了口:“行了,本医师这里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你若是没其他所需所求的话,那就动身下山吧。毕竟事情紧迫,还是少些耽误的好。” 薛白忙道:“那弟子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闫昕澜挥了挥手。 薛白又是躬身一礼,这边转身离去。倒是刚出屋子没多久,就听后面又有脚步动静,有人喊道:“安师弟先且慢走。” 薛白回过头去,却是那位相当好心的医馆弟子。薛白此来与他已经互报过姓名,自然还记得他名讳,当下抱拳道:“胡师兄有何事交代?” 胡浩然快步上前,又是伸手入怀。薛白正自纳闷,就见他不知道摸了什么东西出来,到了近前一张手,却是一枚储物戒指。 薛白一时诧异:“师兄你这是?” 胡浩然笑着把储物戒指递给薛白道:“这里是我最近几年攒下的一点丹药银钱,虽然不多,但想来应该对安师弟你来说也有些用处。” 话都说到这般地步,薛白自然明白了胡浩然叫住自己的目的。他也没想到这位仅仅是两个照面的同门居然会这么慷慨解囊,这让薛白的心情再次控制不住的波荡起来。 正所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薛白从来没觉得也没打算更没想过把剑云宗当成“家”一类的归属存在,他只是把这里当做一个需要完成生存试炼任务而必须停留的暂居点罢了。 甚至之前苏书华对他的坑害,更是让薛白深深的感受到了小说中所描述的那般勾心斗角阴谋算计的危险生活。仅仅这一点,就让薛白打心里对剑云宗没有半点的好感和归属感,甚至更让他对这个世界都没有任何的好感和归属感。 然而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今天,薛白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来自与这个世界这个宗门中的两个“原住民”的好意。这就像是一把火,不但照亮了薛白对这个世界“黑暗”的观感,更是温暖了薛白的心。 他突然觉得在这个世界的一切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甚至在剑云宗中的生活也未必有预计中的那么黑暗。 这个世界上永远少不了坏人恶人,但从来也不会缺少好人。 薛白心潮涌动,一时间鼻头的酸意又泛了起来。他抬头看向胡浩然,看着他脸上那温暖和柔和的笑容,一颗心也愈发的暖了起来。 薛白没有矫情的去推脱去拒绝胡浩然的好意,而是郑重的把储物戒指接了过来。他小心的贴身收好,这才看向胡浩然,露出了一抹少见的微笑。 “谢谢。” 这两个字说出口,薛白莫名的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轻松了不少,那股在他内心深处一直如阴影一样笼罩着他提醒着他要戒备任何人任何事的阴影似乎都淡去了不少。 胡浩然见薛白收下了自己的好意,不由的也笑了起来。见他客气,忙是道:“人命要紧,师弟无需客气。再说这些闲钱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拿来给师弟救急。” 薛白压下了鼻头上的酸意,抱拳道:“师兄高义,今日恩情,来日必不敢忘。” “师弟无需说这般见外的话,日后若是有空,不妨多来走动就是。”胡浩然笑回一句,话风又得一转,“对了,我记得师弟如今的实力,应该快要到伐筋境界了吧?” 胡浩然虽然没办法凭眼力看出薛白的实力高低,但薛白第一次闯到医馆来之后,闫昕澜就让他去调查了一下薛白的身份。 薛白的身份自然不难查探,胡浩然知晓后去跟闫昕澜禀告,当时倒是听自己这位直属的顶头上司那么念叨过几句。大概意思是薛白看上去不过炼皮大成境界,浑身血气将放难放就差那么临门一脚,可他行止之间的气势和血气比一般的伐筋初期都不遑多让,也是罕见。而且这还是明显的疲惫状态之下,若是全盛状态,恐怕还要胜出几分…… 薛白虽然不知道胡浩然为何会这么问,不过还是如实的点了点头。 胡浩然旋即笑道:“等师弟你此去寻药归来后,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伐筋境界了,到时候过了外门弟子考核,就能择一峰而入了。师弟若真的想感谢我,到时候不妨往这归来峰来,凡事也好有伴。” 薛白这才恍然胡浩然为何突然会问自己的实力如何,这会儿也想起来宗门却是有这般规矩在,当即笑道:“师兄放心,若师弟我能过了外门考核,冲着闫师和师兄你,也要往这归来峰来。” 这倒是薛白的真心话,他在这两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少见的好心暖意,比起有苏玟若在的赤阳峰和其他从没接触过的几峰,自然这里才是首选。 胡浩然顿时笑道:“那你我师兄弟可是说好了。” “一言为定。”薛白自然笑着应下。 两人又是闲聊几句,胡浩然也不便多耽误薛白的时间,便和他就此告别。 胡浩然目送着薛白离去,便先行回了病房那里,他日常都是跟在闫昕澜身边听调,此刻自然是要回去的。 等他回到病房,闫昕澜刚好再次给青曼两人把过了一番脉,她跟两个看护女弟子交代几句之后,便是起身朝外走去。 胡浩然忙是跟了上去,只不过刚出了门,闫昕澜却突然打发了他。 “本医师这边有事儿要离开医馆一会儿,你且不用跟着我了,帮忙在医馆中照看一下就是,莫要出了什么岔子。” 胡浩然虽然不解,不过还是赶紧乖张的应了下来。 闫昕澜嘱咐过一句之后连半点逗留的时间都没有,直接颇为急切的出了医馆,一路直奔峰顶而去。 271、好苗子(1) 在剑云宗内,先是有前后山之分,然后又有各峰之别。每峰相对独立,均有各峰峰主统领管辖,而峰主行事居住的地方,自然就是各峰的峰顶位置。 闫昕澜此行去往峰顶,自然也是为了见一见归来峰的峰主大人。 她这一路直上,途中也遇到了不少弟子。但不管是青衣的记名弟子,还是白袍的内门高足,但凡见了闫昕澜,无不停身驻步恭敬行礼,端的谦卑温顺。 闫昕澜倒是随意的多,也不管对方何等身份,只是随口一应,便是照旧往峰上急赶。只消得一炷香多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峰顶的恢弘院落之前。 几个守门弟子自然认得这位,忙是恭敬行礼不敢阻拦。闫昕澜问了一句峰主可在,几人忙是回说峰主正在授业殿中与几位师兄师姐传道授课。 闫昕澜也不多说,抬脚就奔授业殿去了。 因为是峰主亲自授课的时间,按规矩是不许闲杂人等留候的,闫昕澜到的这边的时候,整个殿院中除了值守的弟子之外再无他人。 不过这些值守弟子见了闫昕澜之后,也和之前的守院弟子是一般模样,没一个胆敢阻拦的,只管放行任她入院。 闫昕澜一路再得入内,还没到授业殿前,隐约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些许说话动静。只不过再近几步,这动静却蓦地一停,彻彻底底消失不见。 闫昕澜相当清楚这是自己的到来已经被里面的人给发现,不过却没半点惊慌,反而不急不缓的向着殿门口晃悠过去。 她几步就到了殿门前,抬眼向里去瞧,正有几个白袍弟子恭敬的盘坐在蒲团之上。这帮弟子此刻也都听到动静,回头来望,见是闫昕澜,忙是个个起身,恭敬的喊了一声:“闫师。” 闫昕澜略带笑意的点头应下,目光却是看向了殿中首座上的那人。 这却也是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瞧那神貌甚至还跟闫昕澜有五六分的相似。只不过神情气质分明清冷三分,明明是平淡神色,却自有几分威严大势。 这位正是归来峰的一峰之主——闫夕月,同样也是闫昕澜一奶同胞的姐姐。 “好了,今日的课就先讲到这里,你们先且回去自行琢磨一番就是了。剩下的或者有所疑问的,待到明日里我再与尔等分说详解。” 闫夕月扫了闫昕澜一眼,便是不动声色的冲殿前几位弟子摆了摆手。 “弟子先行告退。” 几个弟子也都知道这是有事要谈,忙是躬身行礼,快步而出。只消几个眨眼功夫,偌大的授业殿就只剩下了闫昕澜两人。 眼见大殿里清净下来,闫夕月这才放松了脸色,清冷脸上莞尔出一丝温和笑意,看着闫昕澜道:“这往日里就是我让弟子去请你,也不见得你肯过来,今日里是生了什么变故,昕澜你居然肯主动跑来?” 闫夕月可是相当清楚自家妹子的性子的,她二人年轻时就是在归来峰修行,那时候自己这妹妹因为古灵精怪最能折腾,可没少被师傅给呵斥责罚。其中经历最多的,不是让她一个打扫归来院中的某处殿院,就是让她在这归来院中的演武场上罚站静思。 这久而久之的到了现在,自己这妹妹对整个归来院都没了什么好感,若非必要,都轻易不肯往峰顶这边踏足。就算自己有事儿让弟子去请她,多半都是请不来的。而像她今日这般居然肯主动找上门来,那就更是少见了。 正是因为如此,闫夕月才格外的好奇。 “我此来自然是有事儿要跟你谈的,不然你以为我想往这破地方跑?” 闫昕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会儿的她看上去倒是少了几分身份上的郑重和自持,多了些许年轻和跳脱。 她说罢又是皱了眉头补了一句:“我说咱们还是别再这地方待着了,我怎么看这里怎么都觉得难受。” 闫昕澜年轻时在这授业殿里也没少被师傅刁难过,虽然如今师傅仙逝,也没什么记恨之说。但对这地方可没什么好感,待在其中总觉得几分别扭。 “好好,都依你,那就去我住处细说吧。” 闫夕月笑着摇头,姐妹两人这便动身回了后院的峰主住处。入了门庭,又是就座,闫夕月给自家妹妹倒了杯茶水,便是开口道:“说罢,今日里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闫昕澜此刻已是轻松许多,脸上也带着舒服笑意,颇没正形的往椅子上一歪,冲闫夕月笑道:“姐,我今日过来,可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闫夕月哑然失笑,“你不会又把你那医馆里的哪个弟子给捉弄了吧?” “我在说正事那!” 闫昕澜颇为不满的瞪了闫夕月一眼,少见的露出了几分小女儿才有的气恼神色。 别看她平日里有几分亦正亦邪的样子,但终归还都是一副宗门长辈的姿态,凡事都要拿捏注意着几分。也就只有闫夕月这么个家姐身边,才会露出这种女儿家的模样。 闫夕月莞尔一笑道:“好好好,你说吧,我仔细听着,到底是什么好事情?” 闫昕澜不免正色几分道:“我最近在宗门里面发现了一个不错的苗子。” “不错的苗子?” 闫夕月原本以为她会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来着,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句,不由的诧异了一瞬。 印象里貌似自家妹妹对宗门里或者是峰里的弟子都没怎么关注过吧?怎么的今日里跑来居然会提起这个? 闫夕月心中生出几分纳闷,也生出几分好奇:“什么样的苗子居然能让你这么敢兴趣,不妨说来听听。” 闫昕澜便是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只不过她可没说薛白如何如何,而是把这几日里的事情说了一下。 闫夕月听得微微点头,叹道:“明知道这般救人难如登天,却还是不随便抛弃自己的伙伴,这安经年的品行却是不错。另外能帮就帮倒还真是你的风格,只不过……” 闫夕月话声一拉,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只不过听你这么说来,最多也只是他品行不错。这样的弟子宗门中不敢说多见,但也绝对不在少说,怎么想来都当不上你刚才那句好苗子吧?” 闫夕月很是不能理解。 她知道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弟子的品行是很重要的东西,可这一句“好苗子”的评语,绝不能仅仅是品行才对。 272、好苗子(2) 闫昕澜似乎早有预料到闫夕月会有如此疑问,当下颇为得意的一笑道:“如果仅仅是品行上佳,自然是当不得我一句好苗子的说法。可如果我再告诉你他虽然只有炼皮大成境界,但实力应该不比寻常伐筋初期弟子差那?” 这一次闫夕月的神色总算有了点意外的波动,她挑了挑眉毛,神色间终于多出了一分兴趣:“当真?” 闫昕澜瞥了她一眼道:“咱们姐妹两个,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打住,打住,你这妮子骗我的还少?!” 闫夕月顿时失笑,这么多年来最能忽悠瞒骗自己的,除了眼前的这丫头之外,还真不做第二人选。 闫昕澜似乎也明白刚刚那句话说的有点大了,先是赫然一笑,继而正色道:“这种事情我可没必要骗你,而且真要说谎,你早晚也能揭穿不是。” 闫夕月心知是这么个道理,不由的微微点头道:“如果这安经年真如你所说能有这般实力的话,那倒当得上你一句好苗子的称呼了。” 虽然炼皮境和伐筋境是武者入门级的境界,按理来说有越境而战的实力并不是多么稀罕,远不像后面几个境界能越境而战那么恐怖。但越境而战毕竟是越境而战,哪怕境界太低,最多只能相当于后期的越阶而战,但这种实力相比于常人来讲已经是相当优异的了。 这一刻闫夕月倒是真的有几分认同闫昕澜的说法了,只不过以她对自己这位妹妹的了解,这姓安的弟子恐怕还不仅仅是这么简单才俩么。 毕竟宗门里的弟子可不在少说,甚至莫说整个宗门,就是在这归来峰里,能做到越阶而战的弟子就不下近百之数。可这近百之人,自家妹妹也没有一个半个看重的,也是可见她眼光之高了。 这等眼光今日里却突然说有个好苗子,又怎么可能是这么简单的了的? 闫夕月心中自有计较,不免再次笑道:“信我肯定是信你的,只不过单单是能越境而战外加品行不错的话,还不至于能让你亲自跑到这归来院的吧?” “果然还是老姐你懂我。”闫昕澜挑眉一笑。 闫夕月不免多了几分好奇,问道:“那你且说说,这姓安的弟子还有什么地方让你如此看重的,甚至都肯跑到归来院里来找我。” 这话一出,闫昕澜的表情突然正经起来。 闫夕月也没料到刚刚还一副笑样的闫昕澜突兀的居然严肃下来,这种一时间的变化弄得她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犹豫着正准备再次开口,却听闫昕澜突兀的叹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闫夕月不免有些忧心和纳闷。 闫昕澜沉默片刻,这才转过头来看向闫夕月:“姐,你还记得当年师傅在的时候,给咱们做过那次测试吗?” 闫夕月的身子骤然一顿,连带着表情都在瞬间呆滞住了。只是她很快就恢复过来,但表情却变得有些莫名和郑重:“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闫夕月知道当年的那件事情对自己妹妹的影响颇大,所以从来不愿提起当年的事情。可是没想到今天居然会从自己妹妹口中听到她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闫昕澜却是摇了摇头,并没回答闫夕月的疑问,反是开口道:“你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过的有关安经年和他那两个同伴的事情吧。” 这一刻闫夕月有些后知后觉的明悟到了什么,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有些迟疑的抬起头,忧心的看向闫昕澜道:“你……你不会是像当年师傅那样……也去问了这叫安经年的弟子了吧……” 这一刻闫夕月脸上满是担忧和心疼,当年那件事情……真的是…… 然而闫昕澜却是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有三分苦涩又有三分无奈,剩下的则是似乎强撑出来的无谓和洒脱。她把目光移向了了门外,就这么静默了几息,才得开口似笑道:“今日的事情怎么可能跟当年一样,我自然也不可能像师傅那样去问。” 闫夕月顿时松了口气,已经多年来少有这般心惊胆战的她暗自压了压躁乱的心神,小心问道:“那你这是……” 闫昕澜此刻似乎已经从刚刚那种消寂的状态中缓过来不少,她脸上的笑容多了两分自然,闻声开口道:“我只是当时突然觉得这种情况有些熟悉,所以刻意刁难了他一番,想看看他的心性。所以就问了问他如果我不肯尽心救治他的同伴,他会做如何想法。” 闫昕澜这话说的有几分轻描淡写的意思,只是闫夕月听得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她极为小心的留意了一下闫昕澜的神色,这才装作无妨无事的笑着开口问道:“那结果如何?” 闫昕澜目光又是看向了门外几息,这才回过头来冲闫夕月笑道:“结果自然是好的,不然我今日又有什么必要特意跑来这归来院中寻你。” 闫夕月目光中分明闪过一丝忧心,她太清楚自己这妹妹口是心非的伎俩了,可是这种时候她又能如何?只能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闫夕月同样露出了一抹笑容,开口道:“你要是这么说,我倒是很好奇他当时是如何回答的了。” 闫昕澜神色恍惚一瞬,随即扭过头来,冲闫夕月笑道:“我问他作何感想,他答我恨却不恨,只是不甘不满。” 闫夕月微微一怔,不免想到了当年那事。不过旋即就回神过来,稍一琢磨便是笑道:“这答案倒也寻常吧,而且你又如何知晓他是真心实意如此的说?” “我实力虽然不如老姐你,但是眼力还是不差的。更何况面对一个炼皮境的弟子,还不至于感应不到他体内的血脉波动。他若说了假话,气息无论怎么遮掩,也都该有几分异样的。”闫昕澜神情笃定,“毕竟又不是什么前辈高人,能做到气息全无生机尽敛又或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地步。” 闫夕月倒是恍然,暗道自己这会儿还真是心绪乱了,却连这点小细节都没想到。她回神正要附和一句,就听闫昕澜又是开口:“虽然我没有必然的把握,不过料想十之八九是不会判断错的。以他这般潜力、品行和心性,你说当不当的了一句好苗子?” “若是如此,那倒值得你这句评价了。” 闫夕月微微点头,抛开脑中那些杂乱念头稍稍冷静下来后想想,这么一个炼皮境的小辈,倒也真的算得上好苗子了。 这一刻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扭头冲闫昕澜笑道:“那你今日此来,不会是想让我把他收入咱们这归来峰吧?” 273、好苗子(3) 话都说到这般地步了,闫夕月如果还想不明白自己妹妹今日来此的目的那就真的是有点太迟钝了。她好歹是一峰之主,自然不会连这点脑子都没有。 闫昕澜本就是抱着这种心思来的,不然还真的没必要到这归来院里。毕竟这地方她打心里就待不习惯,要不当初也不会直接辞了归来峰教首的职位非要跑去医馆做个医师了。今日里既然都忍了别扭过来,自然是打好了主意要把闫夕月给说通,把薛白给招到这归来峰上。 闫夕月此刻既有此问,她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当下点头道:“确实如此,我此来就是想让姐姐你把安经年从青苗院那边收调过来。” 闫夕月自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点头道:“我相信你的眼光,既然你都看重这姓安的弟子,想来应该是颇为不错的。只不过……” 她话风一转,微微皱了点眉头:“只不过宗门里的规矩也不好无视,就算我这个做峰主的愿意调他入峰,那也得他先过了外门考核才行。这是掌门定下的铁律,想来你也知晓,还是没人敢忤逆的。” 闫昕澜点头道:“这个你放心好了,以这小家伙的实力,估计此去回来之后,就算不及突破,也不会差的太远。” 闫夕月挑眉道:“若是这样,那倒是没什么问题。只要他近期内能突破到伐筋初期,哪怕错过了外门统考也无所谓,以我之权,另行开次考核也不是什么难事。” 闫昕澜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旋即起身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你这里要是没什么其他事,那我就先行回去了。” 闫夕月顿时失笑,不满道:“合着你今日过来就单纯是为了这件事情?你这脸多待一会儿都不肯,还真是让我伤心啊。” 闫昕澜没好气的冲着闫夕月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一天天的都是要务繁忙,我怎么好意思耽误你的事情。再说我那边还有不少重病弟子,特别是还有安经年那两个垂危的同伴要照看,可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免得出什么意外。” “所以今日先就这样吧,等得那日再有空余,我再好好的陪陪姐姐你。” 闫昕澜还真是一刻不打算在这边多待,说罢这句,洒脱果断的扭头就往外去。 闫夕月显然也是习惯了闫昕澜这般状态,只是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等到目送她出了授业殿,身影已是掩映消失在殿门之后,闫夕月的表情这才平复下来。 她又恢复了最初是的那副清冷模样,微微皱着眉头看向门外的天空,却是好一阵的沉寂。 尽管闫昕澜说的轻巧,但闫夕月已经察觉到了几分不对,显然自己这妹妹的心情绝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她相当清楚当年的那些事情对闫昕澜的打击或者说影响有多大,更明白闫昕澜这些年来哪怕表现的再正常,也从来没有解开过内心深处的心结。 说起来她这般对那姓安的弟子和他的两个同伴上心,又何尝不是因为眼下的这番情景跟当年颇有几分相似? 不过说起来之前倒没听说过这届的记名弟子里有什么入得了眼的好苗子才对……怎得突然之间多出来一个姓安的弟子了?而且他那两个同伴应该也是记名弟子才对,到底是遭了什么变故,居然还要用上天肌化玉膏这种大药? 闫夕月先是唏嘘短叹一阵,旋即又琢磨出了些许蹊跷的地方。她突然想到了闫昕澜刚刚简短洁说的事情经过,虽然其中没有提及这两人受伤的原因,但记得说了是峰上的内门弟子凌正心给救带回来的…… 闫夕月抬起了头,神色间的好奇已是分明不少。她抬动手指轻轻在桌子上点了几点,旋即就是鼓荡血气的一声低喝:“来人!” 这授业殿殿院之中自然是没有闲杂人等在的,不过闫夕月这一嗓子可是鼓动了血气而出。别看声响不大,但传扬的距离却是很远。 殿院门外的几个值守弟子听个正着,忙是有人警醒过来,急匆匆的就往殿中而去。到了殿中,恭敬拜道:“峰主大人有何时吩咐?” “你去一趟英杰楼,把凌正心与我唤来,就说我有要是询问。”闫夕月神色清冷的交代了一句。 虽然闫昕澜当时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提及姓安的两个同伴为什么会出事故,但既然知道是何人将她们带回来的,那只消将人寻来,到时候一问便知! 值守弟子忙是应声领命,便得急急匆匆转身出了殿院,急匆匆的就往峰腰而去。 闫夕月静坐在授业殿中等着,不由的又回想起了当年的那一桩事情,一时间心绪复杂繁乱。等她再有所觉,已经是耳边传来清晰明显的脚步声响了。 闫夕月回转神来,压下了心头那些繁杂情绪,她抬起头来,之前的那名值守弟子已经带着一位白袍青年到了殿门外面。 “回禀峰主,人已经带来。” 那值守弟子先是行了一礼,闫夕月轻嗯一声,便是挥手让其退下。旋即目光又看向了白袍青年。 “弟子凌正心,见过峰主。” 凌正心适时的恭敬行了一礼,神色也是颇为郑重。以他的身份虽然往日里也不少见到这位峰主大人的面,但像今日这般被独自召见过来可是极少有的事情。特别是这一路过来前思后想,最近自己当是无功无过,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就被召见,心里总是有几分忐忑。 他道过一声,便是恭敬的微微弯腰候着,不敢有半点多余动作。 闫夕月扫了凌正心一眼,神色里倒是有几分欣赏。眼前这位也算的上这归来峰的内门弟子中排的上名头的一号了,说来当得上前途无量四字,她往日里自然也有所关注。此时见得,自然不可能是横眉怒目或者冷眼相待。 闫夕月清冷脸上露出几分温和笑意,开口道:“好了,你也无需太过拘谨,本座今次唤你前来,是有件事情要问。” 凌正心心中有疑,却不好多琢磨,忙是躬身行礼道:“不知峰主有何要问,弟子知无不言。” 闫夕月微微点头道:“我听说你前几日里救了两名垂危的弟子送入了咱们归来峰的医馆里,可有此事?” 凌正心稍稍一愣,便是躬身应道:“回峰主大人的话,确有此事。” 闫夕月暗道一声果然,又道:“你且把事情的经过与本座细说一番。” 凌正心不敢耽搁,忙是把他从剑池秘境的雾境里遇到青曼和林云樱两人以及将两人救带出来的事情前前后后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274、好苗子(4) 闫夕月绝对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听众,自打凌正心开口,便没有半点打断的意思。只是听凌正心这般叙述着,她的眉头却是微微蹙了几分。 等到凌正心将事情前后经过都讲了一遍,再次微躬俯首,闫夕月这才开口道:“如你所说,你是此番在雾境之中遇到她们二人的了?” 凌正心抱拳道:“确实如此,弟子绝不敢有半点谎言。” 这次闫夕月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身为一峰之主,她可比弟子们都要清楚剑池秘境里面各处的凶险和规矩。按道理来讲正常情况下记名弟子是绝对不可能被送进雾境之中才对的。 难道是误入不成?可也不对,雾境那等地方,可是离着外围极远才是,寻常弟子怎么也不应该误入其中…… 这么看来,这里面怕是有什么猫腻啊…… 闫夕月何等眼力,自然想的明白其中的蹊跷不对之处。只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却不是深究这种事情的时候。她心中暗自留意下来这事,便是抬头看向凌正心,随意的问了几句修行的问题。 凌正心自然是有问必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正好又把心中的一些修行上的疑惑一并提及了一番。 闫夕月极有耐性的与他讲解几句,倒是解了凌正心心中不少的疑惑。不过他也是相当识趣的妙人,知道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待把心头最重要的几个难题问过之后,便是躬身行礼告辞。 闫夕月目送他出了殿门消失不见,那张带了几分温和笑意的脸再次清冷下来,她的心思又是回到了刚刚那件事情上。 以她的阅历和经验,心中已有九成九的把握确定薛白三人绝对是被人刻意送到了剑池秘境中的雾境里去的。那很显而易见,这三人必然是在宗门中跟什么人结了仇了。 闫夕月虽然震惊和暗怒于居然有弟子敢动用这么狠辣的手段坑害自己的同门,但她真正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件事情上面。对于一位同样是从普通弟子一路爬上来的一峰之主而言,宗门里的光明和黑暗闫夕月都是深有体会的。她真正关注的地方,其实完全是薛白个人! 闫夕月绝对相信自己妹妹的眼力,如果连她都确定薛白只是个炼皮大成的弟子,那十之有九是不会有错的。可是剑池秘境的雾境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至少都是伐筋后期的内门弟子才能有半数把握活命的地方! 一个炼皮大成境界的弟子,居然能在雾境之中存活下来,而且还活着脱身回来,这不可谓不惊人了! 这一刻闫夕月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妹妹为什么会那么看重薛白,并愿意亲自跑来一趟推荐他。看这样子,这绝不仅仅是因为这姓安的弟子和他的同伴今时今日的遭遇跟当年颇为相似这么一个原因了。 闫夕月静默不语,但心中却已经生出了一丝真正的意动,真正发自内心的想把薛白收入归来峰的想法。哪怕她心中也清楚薛白九成九并非是靠着硬实力活下来的,很大程度上来讲还是凭借的运气,但无论如何谁也不能否认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运气比实力还要珍贵一些! 武者有许许多多提升实力的法子,可是几乎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有提高运气的法子。 这样有好运气的弟子,基本上所有为师者都会喜欢。因为武者信玄,好运这种东西,更是玄中之玄。这身边若是有个好运的弟子在,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因此也变得运气上佳了那? 这一刻闫夕月倒真的是想去见见薛白了,更是少见的琢磨着是不是仗着自己一峰之主的身份,先行把他给规划到自己的名下。 要知道在宗门之中,记名弟子就是记名弟子,是没有峰系之分的。但一旦通过了外门考核,这帮弟子们就会被各峰挑选,择其中优者取之。 说的通俗粗鲁一些,这就跟去集市采买一样,各峰就是采买者,而这些通过考核的记名弟子就是瓜果鱼肉——谁家去买东西还不都是先捡着好的挑?难道闲的无聊专门去选破的烂的不成? 毕竟不管好坏,到时候收入峰内,可是都要分发一样的资源的,这就好比都是要花同样的价钱一般。 不然的话为什么每次的开宗收徒之后,各峰都会派人先去了解一下这帮记名弟子的各方面情况?为的不就是提前筛选提前关注,免得到了外门考核之后一时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挑哪些人入峰吗? 旁的不说,就是闫夕月也在数月前就让人去好生调查了一下这一届的记名弟子的情况,抱得也都是这般心思! 只不过今年毕竟不是三年才有一次的收徒大年,这一届的记名弟子人数上稀少不说,质量也都一般。一番关注下来,真没有值得特别在意和需要提前接触跟争抢的。是以各峰这一次根本就没闹出什么动作,在初期的关注之后,就彻底的顺其自然了。 不然若是碰上有几个不错的苗子的时候,那绝对是热闹的很,各峰峰主虽然不好出面,但麾下的得力弟子绝对会纷纷出马,去往青苗院那边提前联系拉拢了。 闫夕月庆幸着的同时倒是莫名想起了四年前的那次收徒大年,当时青苗院里可是出了几个好苗子了。其中最为优异的那个,险些闹得赤阳峰和天南峰的两位副教首大打出手,其他几峰也是生了火气。结果到最后还是飞云峰棋高一着,姓孙的那厮堂堂一峰之主干脆亲自去了,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把那弟子收在了自己名下! 闫夕月还记得自己当时听到座下副教首回来禀报时是何等诧异,要知道一峰之主的身份可非比寻常,这随便一动,牵动的不仅仅是峰主自己,可还有底下一众弟子的面子。姓孙的那厮这么胡闹一番,他们飞云峰其余的弟子心中能不吃味生怨?到时候那招去的弟子又能如何好过的了? 更何况这么一闹,那弟子就真的如此了得能不负众望? 然而后来的事情让闫夕月发现自己真的看走眼了,仅仅三年,当初那名弟子已经从外门身份一路晋升到了如今的精英弟子,实力据说更是可入飞云峰前三之列。当真是狠狠的让其他几位峰主吃了一惊,又是好一番暗生羡慕。 闫夕月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也曾羡慕过,毕竟座下有几个优异的弟子,对于她来说也是极为长脸的事情。 只可惜,像是白如墨那样的弟子,却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也不知道这安经年,比上他又能如何? 闫夕月一时间有些恍恍。 不过比不过也是正常,毕竟三年时间就一跃成为精英弟子,实在太为罕见了,要知道那可是锻骨境界! 莫说多的,这安经年只要能在三年内看到锻骨境的门槛,或者跨入伐筋境大成,都算是人中龙凤,也不枉昕澜她今日这一番举荐了! 毕竟白如墨那样的弟子……实在少有! 275、好苗子(5) 想起那白如墨来,闫夕月也是好一阵的感慨。纵观宗门这几年来的弟子,能比得上白如墨的还真是没有。这样的弟子落入了他峰门下,他们这些做峰主的又怎么可能不遗憾。 倒是今日这般所听所闻,这姓安的也是个不错的苗子,闫夕月可就真的有点上了心了。这样的弟子趁着现在还没被人发觉,不能说把他立刻收在门下,也得先弄回峰里才行。不然回头被旁人瞧出不凡来,那免不了又是一番争抢了。 闫夕月琢磨一番,倒是上了几分心。只不过转念一想,又得把心思压下作罢。她才想起来刚刚闫昕澜所说,这安经年似乎已经下山离去,往那观空城寻药去了。 眼下显然是接触不成了,那也就只有等到这安经年回来才行了…… 闫夕月略略遗憾一瞬,不过心思很快就转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既然是要拉拢安经年这种好苗子入山,那多少还是要有所表示才好。他那两个同伴如今在昕澜那里救治,说起来倒也算得上一分人情,不过既然要笼络人才,倒也不妨多费些力气。 如果所料不差,他们三人这次入剑池秘境显然是被人给坑害了。既然要卖人情,不妨就从这里入手的好! 虽然不清楚安经年这弟子到底知不知道有人暗中要坑害他,不过想来就算他知晓,怕如今入门尚浅,也没什么应付的办法才是。 毕竟能买通的了执事堂的弟子故意把他们三个送入雾境之中,这幕后黑手显然也是小有势力的,想来绝对不是安经年这种寻常记名弟子能对付的了的…… 倒是不妨从这方面入手一番,到时候有个结果拿个罪证,也算得上是一份厚礼了。想来再有昕澜尽心救治他两个同伴的恩情在,这小子届时定然会拜入归来峰才对。 闫夕月可谓思虑周全,转眼功夫就有了如何拉拢薛白的想法和计划。 只是这办法显然不适合她堂堂一峰之主亲自前去查问追究,不然也太过劳师动众又丢颜面。闫夕月稍一琢磨,又是呼喝了一声。 没得多久,外面的值守弟子再是快步而来,入门即拜:“不知峰主大人有何吩咐。” “你去峰中执事堂一趟,与我唤一名……罢了,你直接去请叶执首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闫夕月本想随便在执事堂里寻一名统管过来,不过想想又怕这中间别再牵连甚大,到时候平白走漏了风声。倒是不如找个信得过的人才好。 值守弟子忙是领命,转身匆匆退下。待得过了有两三盏茶功夫,又是带了人回来。 闫夕月挥手将值守弟子屏退,免得被他听了言谈万一传了风声出去。那来人也是识趣,直到值守弟子走了,这才抱拳行礼一番,随即笑道:“师姐今日怎想着唤我前来了?” 这归来峰的执事堂执首可不是外人,正是闫夕月的同门师弟,关系也是亲近牢靠的很。不然这种事情说轻也重,闫夕月又是谨慎心思,怎么也不会找个信不过的人来。 当着自家师弟的面,闫夕月也不摆什么峰主的架子,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座椅,示意叶暮云先行落座。 “师姐这般谨慎神秘,到底是所谓何事?” 叶暮云一番落座,便是生了好奇心思。往日里他们师姐弟也曾走动,但可没见闫夕月像今日这般带着几分谨慎意思。怎得一先入殿却不像往常似得招呼一声,反而先行让弟子退下了? 眼下四处无人,闫夕月也不做遮掩,便是开口道:“我今日寻你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让你去办。” 叶暮云联想从刚刚入殿时的不同,便是提了几分认真,神色正经道:“师姐有何事吩咐?” 闫夕月开口问道:“青苗院那边,你应该有认识的人吧。” “青苗院?” 叶暮云稍稍错愕一下,便是点头道:“这倒是有,我与青苗院执事堂的执首林安风还算相熟。” 他这边说罢,又掩不住心中好奇,随即疑惑道:“只是师姐你莫非是看中了青苗院里的哪个记名弟子不成?可听说这一届并没什么好苗子才对吧。而且往常里这种事情,不都是柳师弟谢师弟他们两个过问的吗?” 宗门里各峰都会在开宗收徒之后去关注新晋的弟子并且择优拉拢这种事情叶暮云也是清楚的,只不过往常说来这些事情都不是自家师姐这么位峰主会操心的事情。 按说分心留意一下也是正常,可一般情况下这种事情其实都是峰内正副两位教首的职责所在才对。像是往常,这种事情都该吩咐正副教首去了,怎么今日找上了自己? 叶暮云这般想着总是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不过再一深思,又有些明悟。 这莫非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好苗子了?不然何须师姐来找自己? 叶暮云不由抬头看向闫夕月。 “看来师弟你是猜到了。” 闫夕月瞧他神色,就知道他心中想到了关键,略带一份笑意的点了点头。 叶暮云眉头一挑,念头也都活了,稍迟一刻,问道:“所以师姐这般寻我来,是怕让两位师弟那边出马,再被旁人瞧出了动静?” 这各峰间挑选弟子都有数百年的历史了,远了不说,就说最近的他们这一代上位一来,不也是遵循旧制的去拉拢挑选弟子? 这么经年累月的下来,各峰对各峰在青苗院中的关系脉络其实不都心知肚明?一旦某峰在青苗院中的关系网有所动静,估计要不了多久其他峰上的几位也就都知晓了,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争抢。 所以各峰其实也都有暗留的人脉手段,只不过没有合适的优异弟子出现,轻易都不会动用罢了。 今日里师姐来找自己而不去寻两位教首师弟,不显然就是发现了什么好苗子,又怕到时候用寻常人脉拉拢,再被他峰看出动静来。 闫夕月自不会否认,而是开口笑道:“师弟你果然聪明,今日请你过来,确实是如此想法。” 这一刻叶暮云的眼神倒是亮了起来,这好弟子对于他们这些中层一代来说,可是人人都想要的! 虽然宗门里的规矩是记名弟子入了外门身份,该有各峰副教首教导;外门弟子入了内门身份,该有各峰教首教导。但这仅仅是教导而已,可不是收徒! 教导不过是日常修行授课罢了,传授的也都是寻常的修行要点和知识,另外再与弟子们答疑解惑。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说白了要不然你就个人领悟,要不然就要拜师求道! 尽管各峰都有不少弟子只是弟子却没师傅,但剩下的那些好苗子,可是个个都有师长指点的! 不说远的,这宗门各峰里的内门弟子,又有哪个上面没有自己的授业恩师的? 276、好苗子(6) 正所谓传道授业解惑,虽然三者本该同为一体,但其实在宗门之中,传道这个责任都是由正副两位教授给分摊了。剩下的授业和解惑尽管身为教首也要负责,但面对那么多的弟子,又如何可能忙的过来? 要知道授之以业,自然是要发挥其天赋、培养其专长,让其有所侧重。可每个弟子的天赋不同,侧重自有不同,单纯教导寥寥数人已经有点费时费心,又何谈几十甚至过百人? 更何况这后面还有解惑一样,那就是更费心费神的事情了。每个弟子在修行的过程中遇到的问题都是不同的,可能是修行不畅,可能是道心不稳,可能是走火入魔……等等诸般,不一而足。 这些东西怎么看都不是单纯靠两个教首就能应付的了的,要知道这种可和个人实力没太大关系,毕竟又不是动手动武那么简单粗暴的事情。 而且真正说起来,宗门各峰设立正副教首的初衷,从来也不是让他们彻底教导弟子的,从最初开始就是为了分担其他为师者的重担的! 要知道各个为师者都要教导徒弟,本来授业解惑就够麻烦了,如果再连传道一途也要携带其中,那就是更加的劳心劳神。反正同阶段的弟子们所需掌握的修行方面的粗浅寻常知识都是一样的,所以才有了教首这种职位。为的就是教导他们在当前阶段的一些可以一概而论的知识和经验。 至于真正的东西,说白了都是由各自的师傅来传授的! 像是这些记名弟子晋升成为外门弟子并且拜入各峰之后,往常自然是要受副教首的教导的,但每日里的课余时间,却还是要另外有师傅带着才好。 虽然不一定是每个弟子都会有师傅,但真正的好苗子可都是有师长指点的。只有名师指点,才能让自己的修行进境更快更稳固。 当然不仅仅是弟子需要师傅,同样师傅也需要弟子的。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人脉永远都是一张网,特别是宗门之地,更是如此。这弟子多了,万一将来有一个或者几个出色的,不同样也是人脉关系? 特别是等他们再过几十年,万一实力不能突破,只能任自己垂垂老矣之后。要不就是闲云野鹤一般,要不就是在宗门内做个长老闲职。这个时候万一有所需求,若是没个人脉关系,又该如何是好? 就算他们自己没什么需求,可宗门内又不禁婚嫁之事,早晚要有伴侣乃至子嗣。到时候子嗣若有所需,或者修行之路上缺些资源什么的,又该如何是好? 到那个时候如果真的是孤家寡人,那可就是茫顾四野都无人可求了! 相反若是桃李满天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虽然不敢说所有弟子都是尊师重道、顾念旧情的主儿,但只要不是丧尽天良大奸大恶之徒,哪怕到时候碍于情面,也不会不管不顾的! 当然了,弟子的好坏都是身为师长者自己选出来的,万一真的到时候弟子都不顾念旧情,那也只有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了。 所以一贯以来身为师长者挑选弟子都是先看心性品性,天资潜力才是其次。特别是越是看重越是想要收入门下细心栽培的弟子,越是要在心性品行方面百般谨慎。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更何况身为师长者也是人,每个人观念不同。所以有的人的弟子飞扬跋扈行事狠辣霸道,有的人的弟子却翩翩有礼温润可佳。当然了,这就是另外的说道了。 所以不管是对于师长者也好,对于弟子们也好,都是相互需求的。 身为弟子自然想要拜个好师傅,毕竟怎么都要比独自摸索强的多。同样的身为师长者,自然也想要个好弟子,也这算是种类似养儿防老的指望了。 这一点除非是特殊情况,不然无人可以避免。 叶暮云虽然身为一峰执首,膝下也有两名中意的弟子在,但是正所谓好东西谁都不嫌多。若是还能遇上好苗子,他也绝对不会介意收下为徒的! 而眼下,分明是又有好苗子出现了,他又如何能不心动? 而且能让自家这位身为峰主的师姐刻意找来自己另托隐秘关系去拉拢的弟子,可绝对不是一般的苗子了。 叶暮云眼神亮过一瞬,倒也有几分坐不住了,他目光炯炯的看向闫夕月,开口道:“师姐到底是看上了何人?不妨与师弟说来听听!” 闫夕月一看他这般模样就知道叶暮云起了什么心思,当下笑道:“师弟你膝下已经有两个不错的徒儿了,所以眼下这弟子你就别想了。这次莫说是我看中了,估计就是你昕澜师姐,多半也是看中了。” 闫夕月和闫昕澜在同辈弟子中乃是第一第二的辈分,概因两人都是被师傅年轻时抱养回来的,自小就当了又是女儿又是弟子的培养。而像是叶暮云他们,就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所以别看同辈里有不少比她二人年纪大的,但见了两人都要喊一声师姐才行。毕竟宗门中只以辈分而论,却不是以年龄划分。 叶暮云原本也猜到了闫夕月可能是动了收徒的心思,但多少还有点争一争的想法。只不过一听说闫昕澜也有心思要收了这素未谋面的好苗子,他顿时泄了气。 叶暮云对于他这位二师姐,可是打心头有点发憷啊。这位从他少年时候认识以来,就是个能胡作非为胆大包天的主儿。那可是连师父他老人家的胡子都敢拔,衣服都敢烧的大能!昔年里可是没少折腾他们这帮师兄弟,更是每每都作弄的众人叫苦不堪!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位的实力偏偏还很强悍,惹又惹不起,打也打不过,这么多年就只能生受着了。 这也是幸亏后来各自都成了长者,性子好歹稳妥了点,不然叶暮云都不太敢见她! 更何况还有当年那件事情…… 总之非要叶暮云列出一个最不想得罪的主儿,闫昕澜绝对是头一号了。 是以听到这话,他的脸色瞬间耷拉下来,带了几分熟人面前才会展露的哭丧神色道:“亏我是起了心思,便想着就是师姐你看中了也要争上一争的,没想到这次连二师姐都看上了……哎。” 他摇了摇头,重整了一下神色,旋即问道:“师姐你且吩咐吧,具体让我如何行事?” 277、好苗子(7) 闫夕月却没直接回话,而是凝眉看来,正色几分道:“先且不说别的,你与那青苗院的执首林安风关系到底如何?若是不够亲近,还是想办法另选他人的好。” 也是不怪闫夕月谨慎,她是打心里相信闫昕澜的判断,而凭着闫昕澜口中几分叙述,也能听出薛白几分不错。有句老话说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要对方有点好苗子的兆头,提前做一番周全准备也是值得的! 这又不像是去培养弟子,需要持续性的大把消耗资源,那相对来说才是所费甚大的事情。这走托关系关注拉拢一番,反而都是些轻巧事情,只不过搭几分小心谨慎就好了。 真个说来,此间这般多少也有点赌博的意思。无外乎就是赌薛白到底是不是好苗子罢了。若是赌中,对于闫夕月而言自然是“收获颇丰”,就是不中,其实也没太多损失。 至于今日请叶暮云来,就是想着看看他在青苗院那边是不是还另有关系,一方面打听一下薛白的底细和照拂一番。另外一方面自然也是为了要了解一下薛白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会被人设计坑害进雾境那种要命的地方! 叶暮云听得微微皱眉,不禁暗自琢磨。真要说起来,他跟林安风的关系却是也没亲近到哪里去。两人一来不过是同为一方执首,所以算得上地位相当。二来年轻时候也算有过一番交情,叶暮云曾经卖过林安风一两次人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按说这点瓜葛真要让林安风帮忙,该是问题不大的。可若是这事情的关乎实在过于重要,那可就不好说了…… 叶暮云没敢直接跟闫夕月作保证,稍一思虑,抬头回道:“恕师弟多嘴问上一句,师姐你此般是打算让我托人去拉拢那弟子,还是打算暗中关注一番再行谋划?若是后者,倒还好办,我寻个随便说法,想来那林安风也不会多疑。不过若是前者,我就没办法保证他能靠得住了。” 闫夕月早有计较,开口回道:“此番倒不用刻意拉拢,免得被人瞧出什么不对来。反正那安经年此时声名不显,也不会有多余的人关注。此般寻你来让你走动一下关系,除了暗中关注一下之外,还有另外的事想让你托人打听打听。” 叶暮云挑了眉头,问道:“还有何事?” 闫夕月道:“这安经年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就在前不久和两个同伴刚被人借着剑池秘境选剑的机会给拐带到了雾境中去。也亏得是他命大未死,但他那两个同伴却是重伤垂危,如今还在咱们峰内的医馆由你二师姐照看着。” “我仔细想来若是想要拉拢他,与其锦上添花,倒是不如雪中送炭。要是能查清楚幕后是谁动的手脚,多半是比平白许些好处要有用的多的。” 闫夕月只把心中念头一并说了。 “这小子居然被人给拐带进了雾境还活着回来了?!” 叶暮云听得诧异不已,脸上神色更是三分惊奇七分难信。他恍惚一刻,分明有些急意的冲闫夕月问道:“师姐你说的这叫安……安经年的弟子到底是什么境界?” 闫夕月侧目看了他一眼,颇为满意的弯了嘴角,少见的调侃了一句:“师弟向来聪慧,不妨猜上一猜。” 叶暮云又是怔神一瞬,目光里惊疑可没半点消退,迟疑道:“既然师姐有心拉拢,显然应该还是记名弟子……这小子不如真的还是炼皮境界吧……” “不错!” 看着叶暮云惊讶的样子,闫夕月颇为满意的笑了。 “难怪……难怪师姐这般郑重其事……难怪连二师姐都动了收徒的念头……”叶暮云喃喃几句,突得苦笑起来,“我也是糊涂了,既然是能让师姐和二师姐都看重的弟子,怎么可能差的了。瞧来这意思,不但天资潜力不差,也是得天幸的主儿啊。如此这般,师弟我是真的有些想抢上一抢了。” 闫夕月笑道:“你若想抢等得收他入了峰内,自然可以试上一试。不过你二师姐那边,你可要做好某些准备了。” 叶暮云瞬间跟被噎了一下似得,少刻表情才有所变化,似是迟疑的咬了咬牙道:“为了个好弟子,惹上二师姐一遭我也认了。且先等那安经年入了峰,到时候我与二师姐再各凭手段。” 闫夕月点头道:“你既定了主意,那就各凭手段。不过眼下重要的,还是要先把他拉拢过来才行。” “师姐所言在理,即是这样,那我回头便去寻林安风见上一面,打听打听这安经年在青苗院里到底跟谁有过过节。” 叶暮云忙是点头,但旋即又觉得几分不对,不由皱眉道:“不过师姐你可曾想过,若那安经年但凡有些头脑,不至于察觉不出这般是有人暗害于他吧。咱们若单纯只是寻查此事,到时候未必算得上雪中送炭。” 闫夕月点头道:“你且放心好了,这一点我早已考虑到了。说来那人既然能把安经年他们三个拐带到雾境中去,怎么也绕不过执事堂那边。到时候打听清楚安经年他们是何日入的剑池秘境,自然能知道是执事堂中的哪个弟子做的手脚。届时顺藤摸瓜,总会有些收获。” “只不过我怕就怕对方也会谨慎行事,弄不好极有可能杀人灭口。万一执事堂带路弟子这边的线断了,也就只有从青苗院那边下手了。所以为了万全计较,还是双管齐下的好。” 叶暮云听得连连点头:“师姐果然思虑周全,如此一来但是安稳的多,也不怕对方真来一个毁踪灭迹。既然这般,那我现在就动身去往青苗院一趟,找那林安风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闫夕月稍一琢磨拦道:“师弟也不用如此刻意,不然多半还是要让林安风瞧出几分不妥。你这几日里想办法寻个妥当时机,再往青苗院一趟就是了。到时候不妨带上峰内一两个可信的弟子过去,让他们也跟青苗院里的其他小辈打打交道,看看另外能不能问出些什么。免得到时候单听一人之言,闹得个中有失。” “师姐放心便是。”叶暮云可不是迂腐之辈,更是懂得没有机会就自己创造机会的道理,当下笑道,“若真是没得好机会,师弟我就派个弟子去青苗院折腾一番就是了。到时候出了乱子,终归还是要咱们执事堂这边与青苗院那边接触的,这般不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闫夕月微微颔首,也是一副满意态度。说起来这办法倒是可行,而且也不太至于让人生疑。 两人接下来又得一番计较闲聊,叶暮云这才动身离去。闫夕月静思片刻,也是出了授业殿,另行安排人去查探引路弟子那边的事情去了。 278、又被人惦记上了 薛白可不知道他离去的这么段时间之内,归来峰上的几位大人物因为他可是做了不少的动作。他这边下了归来峰,也都没再往主峰那边折返,而是直接往北山门去了。 剑云宗上门有南北之分,自是在宗门前山一带左右两侧。南山门毗邻剑山城,也就是薛白入宗时的来路。北山门则是在相反一端。 因为观空城正是在北面位置,薛白此行走的也是北山门。 这一路当得畅通无阻,薛白带着青苗院那边给开出的出宗文书,又有身份腰牌在,自然是没人阻拦。倒是他这边过了山门关卡有两三盏茶功夫,却又有人从北山门主道上下来。 有宗门规矩在,几位守关弟子自然不免随意放人下山。当先两个并肩而去,便是抬剑拦了,其中一个开口便道:“来者何人?可有出宗文书?” 来人瞧来几分不耐,脸色也是冷淡的多。随手入怀,就是摸了一块儿腰带出来,随手抛了过去。 拦路的守关弟子接过,低眉一看,脸色顿时动容几分。 “不知是师兄驾到,还望海涵。” 这弟子顷刻收整姿势,又将腰牌恭敬递回,客客气气的道了一句。 他们这帮守关弟子别的不熟,这身份腰牌可是熟悉的很。刚刚这一块儿前有剑山云雾,后有纹剑流苏,可是内门弟子才有的身份腰牌。 宗门规矩虽然是严禁弟子随意下山,但是也有身份之别。这条禁令只针对寻常记名弟子和外门弟子,到了内门身份,已是有了无需出宗文书而可离宗外行的权利。 从旁几位守关弟子见同职如此态度,自然纷纷收兵见礼,再不敢拦。这人轻嗯一声取回腰牌,便是开口问道:“我且问你们,刚刚是不是有个记名弟子下山去了?” “回师兄的话,这倒是有的。”守关弟子迟疑一瞬,忙又补道,“他是带了青苗院的出宗文书而来的,所以我们便将其放行了。” 守关弟子心里有些担心薛白别再是犯了什么事儿的潜逃之辈,那回头宗门追究起来可是麻烦。忙是先行开口把出宗文书这东西给提了出来,万一真要问责,也能免一遭罪过。 不过他显然是多余担心了,来人并没有问罪的意思,又是轻嗯一声再得问道:“那他从此处离开有多久了?” 守关弟子听得这话更为惊疑,一时不敢胡扯,稍一估量,忙是开口道:“回师兄的话,那弟子从此处离去也有三四盏茶功夫了,估计这会儿怕已经下了山有一阵子了。” 来人听得顿时皱眉,脸色分明难看了几分。 守关弟子偷摸瞧到这般脸色,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只把脑袋再次埋了下来。 看这位师兄的神色模样,多半真的是刚才那个混蛋惹了什么祸事或者犯了了错处才对,这是被人寻衅找上了! 该死的……这位可千万别把火气牵扯到我们这帮守关弟子身上,不然真的是平白倒了血霉了! 守关弟子暗中嘀咕着,心里也是好一阵的忐忑不安。 来人皱着眉头又问:“我再问你,你们可知道他此番是去了何处?有没有大致方向?” “回禀师兄,这个我等也是不知。” 守关弟子心中更惊,慌忙摇头,生怕会被牵连。其他几人也都一般模样,却是没一个知晓的。 “该死……” 来人脸色莫名阴沉几分,喃喃骂了一句。 他这好不容易找到薛白这么个合适的对象,又暗中派人盯梢了好几日,就是想着趁某些人不在意之际与薛白见上一面,威逼利诱着让其听自己的调遣行事。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计划第一步的接触都还没来得及办到,薛白就这么颇出意料的出了宗门了! 他本来听闻之后已经急匆匆的赶来了,可惜没料到还是晚了一步! 虽然以他的脚力按说这两三盏茶的路程并不是很远,要说追赶上薛白绝对不是什么问题,可是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薛白去的是哪个方向哪条路径。就这么茫茫然无头苍蝇似得去寻,万一选了岔路,那就更没办法找到薛白的踪迹了! 来人阴沉着脸皱着眉头犹豫好一阵,直让一旁的几个守关弟子都感觉到了一种不安和不自在。他们紧张的躬身等着,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过了有几息的功夫,来人终究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多说话,直接转身朝宗门折返。 眼下既然没有拦到安经年,也没十足的把握能彻底追上他,那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死耗着了……只不过这般一来,自己所定的计划怕只有暂时推延了……毕竟眼下合适的人选也就只有这姓安的,不等他回来是不行了…… 罢了……反正离着那日子的时间还够,而且想来这姓安的一个记名弟子出宗,也不会花费太久……此番只消等他回来,当用雷霆手段或者重利逼他就范就是了…… 来人心心念念暗中嘀咕着,转眼便是转回了宗门前山,继而消失在了林木掩映之间。 几个守关弟子一时之间都愣住了,原本听其言觉其意,分明有点兴师问罪抓脏拿人的意思的,怎么这一瞬之间就又不言不语的掉头回去了?还是说从一开始就不是要抓脏拿人,不过就是随便打听一声? 这未免也太过蹊跷儿戏点了吧…… 几人回神过来,都是面面相觑。只不过任由他们想破脑袋,也都不明白这中间到底生了什么事端。 薛白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这边出山没得太久时间,就另有人想来追寻自己。 他这般出了剑云宗,从北山门一路向北,到了就近城镇,先行去了家商会,直接干脆的买了百份血食储藏在戒指里。免得接下来再遇上什么意外情况,落得个血气干枯伤重垂危偏又没得东西补益恢复。 然后又是从商会里购了一张青云域的详细地图,提前把此去观空城的路线标注了出来。又得辗转去了一趟车马行,租了两匹快马外带不少马匹用的饲料。 等这些东西全都备好,薛白没敢有半点耽搁,急急忙忙的纵马出了这城镇,直奔观空城而去。 279、观空城 观空城,位于青云域偏北之地,因为是连同周遭四野二十余城的官道交汇之地,端的是兴旺发达。 薛白一路上来回换马、马不停蹄,又得日夜兼程,也都花费了三日多的功夫,这才到了观空城的地界。 这大城自然有大城的气派,遥遥望去,当得是城高池重,恍如一尊旷古巨兽,令人生畏。 薛白远远瞧了几眼,心头的那抹急切总算去了不少。如今观空城举目在望,剩下的这点官道坦途也就没有必要玩命疾奔了。 他松了几分缰绳纵马慢行,便是思索着接下来入了城该如何行事。这不知不觉也到了城门楼口,自然是有兵丁盘查,忙是下马过了巡检。 入了城内,也当真是热络景象。薛白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但好歹也在西关城和东山城以及其他几处城池驻留过,可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繁华热络的,还得数这观空城才是。 现世里那句要想富先修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想看一个地方的繁华程度,道路绝对是主要辨别之一。这观空城抛开入城主道不提,就是旁支岔道,也都宽敞平摊,比得上薛白所见的几处寻常城池的主道了。更兼着街边两侧也是店铺林立楼阁栉比,行人络绎,往来不绝。怎么看都是一派繁华景象。 薛白边是四下扫了几圈边是暗中好一番感慨,不过没得多久也就收敛了多余的心思。他此来可不是来游玩闲逛的,而是有要事要做,身上更是变相的背着两条人命那,自然不能太过闲暇。 他从旁找了路人客套问过,打听到了城中客栈住处,便是赶忙顺着指引,牵马而去。 薛白原本想着落脚住宿该是不难的,结果到了好心指引的那位路人提到的客栈,居然被掌柜的告之客满了。薛白诧异之余再得一问,掌柜的有言道貌似城中大部分的客栈也都人满为患了。 再得一番细问,薛白这才恍然,说来这原因和他此来的目的还是有所关联的。无外乎就是因为城中的几家大商会要在今日里举行拍卖会,是以这周遭但凡能收到消息风声的武者们都匆匆的赶了过来。 这帮人数目可是众多,加上本来观空城就是大城,自然又有不少的流动人员。一来一往的,这客栈自然基本都是被住满了。 薛白对此也是蛋疼无比,只不过更是无可奈何。暗叹一声麻烦,又跟掌柜的闲聊两句,顺便打听了点别的事情。 他这有心探问,倒是也问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比如观空城这一次要举行拍卖的大商会共有三家,除了薛白经常光顾的聚宝斋之外,还有奇珍阁和广安居。 另外还有就是这三家此次拍卖会的时间,倒是并没有相对互为竞争的全都挤在了同一个时间段内,而是互为错开。其中聚宝斋的拍卖会最早,就在三日之后,连拍三天。紧接着的第四天就是奇珍阁的拍卖会,同样连拍三日。然后再等次日,就是广安居的拍卖会。 从头到尾,一共九日的时间!当真算得上是一场盛会了! 另外薛白也打听了一些别的消息,比如说这三家商会到底孰优孰劣?按照掌柜的说法,要比往日收售的东西和拍卖品的五花八门稀奇古怪,自然首选奇珍阁;而若论东西的数目繁多,精优细选,自然要数广安居;而若想价格又便宜,东西又有质量,那自然是首推聚宝斋的。 薛白倒是明白了这三家的区别,说白了奇珍阁就是侧重奇珍异物的罕见稀少;广安居更类似于储藏量大以及精工精品,但看掌柜的刚才的意思,显然价格也是格外不菲;至于聚宝斋,自然走的是大众路线,玩的就是所谓的性价比了。 这般盘算下来,薛白倒是对广安居没了太多的兴趣。 他现在虽然身上有十万纹银外带六千五百枚益气丹,折合下来大概七十五万两纹银,但仅仅金玉果和白骨花两样东西,就是六十万之数了。 而且尽管闫昕澜说的是这个价格,但薛白估摸着真要到了拍卖场上,指不定会在竞价的时候出什么波折。到时候稍稍翻上去一点,估计单纯这两样东西没个七十万都未必能有必中的把握,甚至争得若是稍稍狠上一些,七十五万之数也都够呛。 虽然他身上还有从剑池秘境中弄来的那些丹药、剑器和储物戒指,但估算下来还真不好说能卖到什么价钱。就算是往大了说有个三五十万纹银又能如何?这三家商会的拍卖会上万一真的有百年玉液出售,估计五十万都未必够看! 可惜明知不够看,薛白也没有丁点的办法了。他现在身上的财富也就只有这些东西了,哪怕现在让他去烧杀掳掠的,这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再弄到太多钱财。 是以薛白从一开始就打算按照闫昕澜的说法去办,金玉果和白骨花这两样东西先做壁上观,只等看看有没有百年玉液出售后再做出手。 原本薛白来时的路上还在担心几家商会的拍卖会如果非要互为敌对的挤在同段时间内自己该如何是好,没想到情况比他想象中的美好多了。如今三家拍卖会这么一错开,倒是更有利于他先玉液而后花果的打算了。 另外掌柜的之前也说了,这奇珍阁向来都是以售卖奇珍异物著称,说不得能在他家的拍卖会上遇到百年玉液这种东西。正好奇珍阁的拍卖会夹在中间三日,倒是不担心拖到最后反而连金玉果和白骨花都没处儿去买了! 当然如果这三家都没百年玉液售卖……那薛白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到时候恐怕只能绞尽脑汁另寻他策才是。 当然这些都是远话,不过是薛白跟掌柜的闲聊时心中的思虑打算。至于接下来首要的事情,反倒是先行找个地方落脚才好,然后尽快的把手里的那点从剑池秘境中弄来的东西给倒手出去! 这些东西对于薛白来说毕竟没什么大用,他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钱或者说益气丹这种流通“货币”。 薛白收敛心思与掌柜的道了几句谢便先行离去了,出了客栈这边,又是牵马沿街直下。这一路上他但凡看到客栈之地,便是入内一番询问。只可惜近日里入住这观空城的人实在太多,但凡问过一家,得来的都是客满的回应。 280、留宿 薛白也是无奈的很,但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的往下找。毕竟接下来他要在这观空城至少驻留个十几日的功夫,总不可能就这么露宿街头。 薛白牵马继续一路前行一路逢客栈便问,只是依旧无果。这般折腾了又有许久功夫,搞的他自己都有点烦闷的考虑着是不是寻个百姓人家去住了算了? 他这般想着出了这家客栈,刚解了拴马桩上的缰绳准备离去,就听身后忽的有人喊了一声。 “这位公子先请留步。” 薛白初来还不自觉,毕竟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少爷身份,也没在意,只管牵了缰绳前行。不料是刚走了两步,身后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先且等等!” 这声音分明透了些许急意,又伴着几分脚步声而来。薛白听得有些不对,好奇的回头一望,果不其然,身后正有人朝自己而来。 这就是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毛头少年,穿一身打了不少补丁的麻布衣裳,已经洗的有些颜色又带几分脏旧之色。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应该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孩子。 这少年一见薛白回头,脸上顿时堆起了笑容,瞧着是带了几分卑恭之意。 薛白一时也没多做思想,看到他模样,又左右扫了一眼,好奇的指了指自己道:“你刚刚是在叫我?” 少年微微点头,将腰身都低了两分,笑意讨好的点了点头。 薛白颇为不解,问道:“你叫住我是有何事?” 少年讪笑一下,看起来似乎是有点紧张的动了动嘴唇,声音带了几分小心道:“敢……敢问这位公子,可是要寻住处?” 薛白微微挑眉,多少有些意外。他略带谨慎的又细致将这少年上下打量一遍,瞧不出什么歹毒模样,稍稍放心后便是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寻住处?” 少年略微紧张的看了眼薛白,这才忐忑赔笑道:“我之前看到了公子总是进出城里的客栈,想想应该是想要住店的。不过最近城里来了好多人,基本上客栈也都满了,所以想着公子您应该是需要住处,才壮着胆子上前来问问。” 薛白恍然一番,旋即冲少年笑道:“你倒是聪明的很,我确实是想寻个住处,难不成小……小哥你有什么好去处?” 薛白听他这么一番解释,心里倒是没了什么疑虑。他又不是什么愚笨之辈,自然能想的到这少年出现的原因,估计也是想着趁这个机会赚些外快而已。 毕竟整个城中客栈大多都满了,自己刚才都还想着不行寻个百姓人家落脚那,人家这些城中百姓自然也会有眼光好的, 少年听得薛白回应,脸上顿时露了几分欣喜,瞧来估计是没想到薛白会这般好言语。当下忙是连连点头道:“有的有的,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先往我家中去看看。我家里还有一间屋子,收拾的干净的很,应该能让公子满意!” 薛白瞧他模样,真个是几分欣喜急切,虽然不忍心拒绝他,不过看了眼身边马匹,还是开口道:“你也先且别急,我这里还有两匹马匹带着,你家中可有院落,能安置的了这两匹马?” 马匹虽然不是什么大钱,不过薛白也不想平白就这么扔了不要去。自然还是要先行问个清楚,免得到时候没得安置马匹的地方。 少年忙是点头回道:“公子放心,我家住处虽然偏差了点,但还是有地方安置的。” “既然这样,那你就头前带路吧。” 既然马匹也能安置,薛白自然不会再托辞,反正他眼下也没找到客栈,之前也有寻个百姓家落脚的念头,不如就此去看上一遭也好。若是满意,那就住下便是。若是不满意,大不了另外再寻他处。 “那我这就带您过去。” 少年忙是欣喜的应了一声,倒也是乖张机灵的很,主动提薛白牵起了手中的马匹,便是头前领路去了。 薛白暗中感慨穷人家的孩子果然早当家,想想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又知道个啥?不免是摇头苦笑一番。 他只管跟着这少年前行,两人便是一边有得没得闲聊,一边穿街过巷而去。 这个时间已经是黄昏功夫,这少年的家果然也有些偏僻远离。直等到天光渐暗带了几分昏沉,两人这才转入了一处偏僻地界。 薛白只瞧一眼,也是哑然失笑。出现在他眼前的虽然算不上棚户区贫民窟,但也是所谓的城中村了。 只见偏街尽头,道路都变得几分残破坎坷,入眼的更是一排排的木屋小院,分明就是村野模样,还真格有几分怪异。 少年似乎也是担心薛白会嫌弃,出了这路口,便是急忙回头来看。瞧的薛白神色有变,目光里闪过一丝担忧,旋即便是几分少年老成的堆笑道:“公子千万不要嫌弃,这里虽然偏僻了一点,可是我家里收拾的绝对很干净的。” 薛白倒是也没多少嫌弃,只不过是诧异于观空城这种大地方居然也有这等地带。听得少年说话解释,忙是摇头道:“无妨,你只管继续带路就行了。” “好嘞好嘞,那您这边来!” 少年忙是应声,眸子里那点担心也是消了去。慌忙牵着马带了薛白又往这城中村野走去。 这少年的家似乎还不在内部,而是外围方向。两人沿着偏街辗转一遭,又得坎坷行到了尽头,那少年这才在一处小院前停了步子。 院落瞧来不大,虽然低矮,但好在总算还是砖墙院落,倒不至于像是一路过来其他几处的篱笆院子。薛白瞧了一眼,心里也算满意。 那少年得空回头瞄了薛白一眼,窥见他神色无异,忙是回首推门,又自站了一旁,冲薛白笑道:“公子您先请进。” 薛白定睛看了一眼,院里倒是没得楼阁,不过两三间连并房屋,倒有点小号四合院的意思。地面倒是打扫的干净,看来几分悦目。正北堂屋此时已经亮着烛光,显然户主该是在内。 再得踏足其内,四下一扫,院子虽不大,但东西农具收拾的却是利落,显然是有持家的人打理,该是正经过日子的家户。 这般几眼下来,薛白心头的那些许防人之心又下去了不少。 毕竟这年代可是乱遭的多,保不准说是拉客留宿,鬼知道背后会不会动些下药劫财然后拍屁股跑人的手段。 281、晚饭(1) 正所谓出门在外,无事都要小心三分。薛白现在身怀巨款,又有救命之责在肩上,自然不敢有丁点的懈怠。还好这么一遭看下来,这里倒是个正常人家,想来应该不会出现自己担心的情况…… 薛白颇为满意的微微点头。 “公子您且稍待片刻。” 那少爷紧跟着牵了马进来,先得客气跟薛白报过一句,又忙是牵了马到院角,往那桑树上去栓。这边动着手,又得扯开嗓子喊了一声:“爹,快出来,有客人到了!” 薛白听得微微挑了下眉,瞧这意思,这一家之前怕是没少接待过这过往的行人旅者……这般看来,应该是个妥当人家了…… 正想着,那亮了烛光的堂屋里已是起了一声回应,紧接着听得快步响动,一道人影转了出来。 这是个瞧来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也是粗布衣裳打扮。不过不同于薛白印象中的农家汉子的佝偻粗粝,他看上去倒是身板板直不少,也没得预想中那么肤黑肌瘦。 这汉子一出来,一眼就瞧到了薛白。脸上顿时带了笑容,又得弯下了几分头腰,并着快步迎了上来:“这位公子,快快里面请。” 薛白抱拳表过礼数,便是先跟着汉子直往堂屋里去。进了屋子也没什么特别,就是寻常百姓家中模样,只放了几堂寻常家具,又供了香案神像。总之没什么特殊之处。 “公子您先坐,您先坐。” 这汉子入了内,忙是拉了凳子,要请薛白坐下。 薛白摆了摆手谢过好意,开门见山道:“您先莫急,我的来意想来您也清楚,还是劳烦您先带我看看房间,也好做个定夺。” 汉子分明愣了一下,不过旋即连连点头笑道:“要得,要得,我这就带您去看看房间,您先这边请。” 汉子反应也快,忙是转身带着薛白出了堂屋到了西屋这边。推门而入稍稍一看,内里空间却是不大,只放了一张床铺外加小桌,又有零星几样应用之物。 好在空间虽小,不过收拾的倒是干净利落,也没得什么古怪味道和阴潮感觉,显然打理的不错。 薛白看了几眼,倒是颇为满意。反正他只是留宿,房间大小都无所谓,只要别是乱七八糟难以下脚或者一股子怪味就好。 “公子觉得这里如何?”汉子回头,赔着笑,语气又带几分忐忑。 “还算不错。” “那公子您是……” “就这样吧,我就在这里住下了。” 如今天色已经渐晚,薛白也实在懒得折腾了。更何况这里看着也合他心意,不如就住下好了。 “好好,那公子您看您还需要点什么,我这就给您准备去。” 汉子分明欣喜不少,脸上都乐出了褶子,态度明显更加卑恭。 薛白摇了摇头道:“东西倒是不用准备了,我看这里也颇为齐全。倒是老哥不妨说个价钱吧。” 既然要定下了,自然是把价钱说好,薛白虽然不差钱,不过也不想事后闹些不快,毕竟影响心情。 汉子忙是赔笑问道:“那不知道公子是想住上多久?” “你就按一个月盘算好了。” 薛白稍一犹疑,干脆报了个整数。他在这观空城具体要待上多久连自己心里都没准数。若是事情办得顺利,估计十二三天就足够完事儿。可若是不够顺利,那还真就说不好了。 不过估计就是再多,也多不过一月之期,毕竟宗门那边闫昕澜也最多能保证让青曼撑个月余时间而已。如果算上来回赶路的时间,薛白估计自己最多也就是能在这观空城待上个整月的样子。 汉子不由的敛去了几分笑意,又是微垂眉眼,估计是在暗中琢磨。稍刻才抬起了头,堆笑开口道:“公子如果真是住上足月,那就给三十两银子好了。小的保证一日三餐绝对周全,顿顿也有酒肉供应,绝不怠慢公子。” 三十两纹银正经算来绝不便宜,寻常人家一月才得多少收入?不过想来如果顿顿又都有酒肉供应,这价格倒也公道不贵。更何况薛白如今虽然急于用钱,但还不至于差乎这二三十两的差别。 他也没半点犹豫,便是爽快的点了点头,随手一翻,就从储物戒指里取了一锭纹银出来递给汉子道:“这里是五十两纹银,三十两自当伙食住宿,另外二十两有劳老哥替我照看一下我那两匹马匹。” 汉子见得薛白阔绰,顿时惊了一惊。旋即就是一脸欣喜,慌忙接过银钱,连连赔笑道:“公子尽管放心,小的绝对会把您那两匹宝马照看的妥妥当当的。另外保证公子您在这儿住的舒服,您要但凡有事儿,也只管吩咐就是。” 薛白轻嗯一声,也没多说。那汉子欢欣一阵,又反应过来,忙是讨好问道:“公子您应该还没来得及用晚饭吧?” “倒是没有。” “那公子您可有喜好的或者忌口的吃食?小的也好有个准备。” “这倒是没有,老哥只管看着做主就好。” “好好,那公子您先且歇着,我这就去让小儿去买些鱼肉回来,然后再给您张罗饭菜。” “嗯,如此也好。” 薛白随意回了一声,那汉子就恭敬离了西屋。转身扯着嗓子唤过那毛头少年,让他赶紧去街上肉铺买上几斤精瘦好肉。又是辗转回堂屋唤了家中婆娘出来,让她淘洗大米,赶紧生火蒸饭。 薛白在西屋听了一阵,瞧这动静说话,都是寻常人家样子,断然不想是装模作样假扮出来的。他又得放了不少心,把行礼往桌上一放,翻看一番床铺之后,便是懒散的歪了上去。 别看他如今已是武者,体魄强健的很,但这一路日夜兼程的过来,精神上也是疲乏的难受。如今落脚停当,也确定了此处该是安全,薛白自然有些熬不住,没得一会儿,便是昏昏睡去。 等他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就听有人似乎在喊自己,稍一睁眼,就瞧到床边弯下来一张堆笑的面孔。 薛白脑子一时还犯迷糊,压根没转过来圈,当即陡然一惊,下意识的暴动而起,挥拳就往这笑脸上捶去! 只不过出手一瞬,薛白因为刚刚一惊,脑子已经清醒过来。他顿时意识到什么,又急忙卸力撤手! 282、晚饭(2) 好在薛白终于是撤了力气,那汉子也是偏了脑袋,这一拳总算没有闹出个误伤来。 “老哥你没事儿吧?” 薛白赶紧松开拳头,又急忙往汉子脸上去看,好在并无丁点异状,显然是没被伤到。不过就是脸色难免有几分白意,显然是被刚刚突兀起来的一遭给吓到了。 薛白不由松了口气,心中又是歉疚,忙是起身抱拳道:“刚刚真是对不起,险些伤了老哥你。” “没事没事,公子莫要自责,其实也是小的唐突了。”汉子脸色此刻也已好转,忙是堆笑摆手不敢怪罪,旋即又得开口道,“眼下饭菜酒肉都已经备好了,公子若是困倦,不如先行吃过晚饭之后赶紧休息的好。” 薛白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烛火,再看门户外面,夜色早已高悬了。显然他刚刚眯着一会儿,可是眯了挺长时间的。 眼下再听汉子说要吃饭,薛白当真还有几分饥饿了,忙是翻身下了床榻。 “公子这边请。” 汉子自然头前领路,带了薛白就往门外走去。 这一出门,薛白立刻闻道了饭菜香味,饿意不免更重了几分。他凝眉看向堂屋那边,里面此刻烛火通明。正对门口的厅中已放了木桌,上面摆了五道菜肴,三素两荤,又有一壶酒盏,瞧来几分丰盛。 光这架势,薛白就颇为满意,显然这汉子也是尽心的主儿,没得丝毫怠慢。 这边一入堂屋,汉子忙是招呼薛白落座,又是赶紧亲自动手给盛了一大碗米饭,这才恭敬端来,客套让薛白享用。 薛白原本是端了饭碗,只是还是下意识的警觉了几分。他稍一犹豫也没动筷子,反而不动声色的看向汉子道:“怎得没见得嫂夫人和令郎二人?” 汉子忙是笑回道:“公子用饭,我家婆娘和小子怎好出来打扰。再说这些都是给公子准备的,他二人怎能享用。” 薛白不置可否,只是瞄了汉子一眼,却也没瞧出几分不对来。不过他心中还是警戒防备,不肯放心,当下笑道:“老哥何须如此见外?往后我还要在这里住上足月时间,总不能每到吃饭时候就要让他二人到一旁待着吧?与于情于理未免不合。” 那汉子愣了一瞬,看上去神色分明有点迟疑道:“那公子您的意思是?” “还是请她二位也都出来,一并坐下吃饭就是。这几样菜肴,我一个人也是断然吃不完的。” 薛白分明小心谨慎,显然不肯轻易罢休。 汉子也看出了薛白的决意,不再辩解,扭头冲着里间喊道:“狗蛋和他娘,你们娘俩儿也赶紧出来吃饭吧。” 这边话声落下少刻,里间的帘子就被人挑了起来。一个中年妇人跟傍晚那毛头小子一并迈步出来。 两人一见薛白,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喊了声公子。薛白应了一声,便是指了指饭桌左右,请两人落座。 这妇人跟汉子对视了一眼,得到肯定答案,这才往那座位坐下,毛头少年也是乖张的落座到了妇人对面。 “来来来,都快盛饭吃饭吧。” 薛白既要谨慎,自然是谨慎到底,招呼过了一声,便是要看这一家三口的反应。 不过这妇人和少年都没敢动,反而是看了眼薛白对面的汉子。汉子小心瞧了瞧薛白,见他面带笑意,这才冲着自家婆娘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向自家小子。 两人这才动手,妇人自行盛了三碗米饭,给了汉子和少年,又得分了筷子落座。 “好了,大家一块儿动筷吧。” 薛白又是笑着招呼一声,不过显然还是谨慎心思,却连筷子也都没动。 “公子您别客气,您先请用。”那汉子客套一句,显然还是不敢先动。 不过这种时候薛白可不敢随便放心,当下笑道:“无妨无妨,老哥你们乃是主家,自然该当先用。” 汉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恍然一瞬忙是夹了三样素菜放入自己碗中,就着米饭三下五除二咽下了肚。 她婆娘见自家汉子都动了,犹豫一番偷瞄了眼自家汉子和薛白,伸筷子夹了一块儿炖肉递给了眼巴巴的少年。 那少年分明咽了口口水,也是小心看了眼自家老子和薛白,然后火急火燎的就端着饭碗往口中扒拉。那速度何止狼吞虎咽,真个跟没见过肉一般,只两三下就进了肚子。 估计是肉味真正把少年的丁点老实儿给勾跑了,这边下肚,那边就是伸筷子夹向了另外一盘炖鸡。 汉子显然有点不满,顿时瞪了少年一眼。那少年动作一滞,分明不敢再动。 薛白看个正着,忙是冲那少年笑道:“无妨无妨,想吃尽管吃就是了,这些肉食我一个人怎么也解决不掉的。” 说着又看了汉子一眼。 少年终于有了底气,也不敢看自家老子,飞快夹了一只鸡腿回来,放进碗里之后便是只管埋头吞食。 汉子脸色尴尬一瞬,又是几分心疼又是几分微恼,不过终究没说什么。 薛白眼见那少年几口下去就吞了大半鸡腿,这才放心不少。笑着放了筷子拿了酒壶酒杯倒了一盅,递给汉子道:“接下来的时日多有叨扰,这一杯我敬老哥,老哥你可不能不给面子。” 汉子滞了片刻,估计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接了杯子,便是一饮而尽。 薛白也不着急,又得笑着闲聊客套几句,见得这一家都没什么异状,才是真真正正的放下心来。 这桌子一共三素两荤外带一壶酒和米饭,七样东西每一样都已经有人沾了,而且这会儿功夫也没见什么异状,显然都是安全的。 他这个时候才正经动了筷子,也是按捺不住腹中饥饿馋虫,开始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起来。 那汉子见了,这才松了口气,又赶忙从旁倒酒伺候,好不周到。 这一顿饭吃的也是痛快的很,薛白颇为饥饿,一连五碗米饭下肚这才打住,并着连那壶酒也都喝了个干净。 不过貌似这酒后劲有些大了,等到停了筷子,薛白只觉得脑袋都有点蒙蒙发昏。他恍惚间想要回房休息,可是起身时才发现自己身子突然少了许多力气,有点重醉一般的不受控制。 “我……我说老……老哥,你家这……这酒后劲可……可真是大……大的很啊,我……我现在居然连……连半点力……力气都没了。” 薛白晕晕乎乎的说笑着看向那汉子,然而很快察觉到了不对。 这夫妇两人此刻居然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说,那张脸上竟然也是从未出现过的诡异笑容! 283、中招(1) 薛白的脑子实在太迟钝了,只等得好一阵迷糊之后,他的精神才意识到了不对。 然而这个时候什么都晚了。 他下意识的想要起身,但是身体已经彻底的疲软虚乏,连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想要动用血气,才发现血气同样难以为用,就像是被麻醉了一样根本不受调遣。 薛白有些慌了,他的眼皮虽然愈发的沉重,但依旧努力的睁着,想要亲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没想到这小子还他娘的挺谨慎的,要不是老子棋高一着,今晚还真不一定能糊弄住他。” 那汉子此时开了腔,只是一出口,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谨小慎微曲意逢迎的小民样子?神色带几分冷厉狠辣,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格外的狡诈得意。 “何止是不好糊弄,看样子还是个有点底子的家伙,也不知道是哪宗哪派里出来的弟子,中了龟息眠神散到现在也有好一阵了,居然还不倒下。” 从旁的妇人也出了声,亦是再没之前的寻常妇人之态,反而半带笑意半是玩味的看着薛白。 薛白视线都有了几分恍惚,看着这夫妻两个,支吾着想说些什么。只可惜他的大脑实在是愈发的昏沉着,最终发出的尽是些意义不明的闷哼。 “呦呵,这小子还真是硬挺,到现在居然都不肯晕过去。” 汉子微微挑了挑眉,语气带了几分嘲讽。他看着近乎软绵绵的薛白依旧试图强撑下来,目光中渐渐生出了一抹凶厉。 他转身去了一旁里间,没过多久就又转身出来,手上却是多了一把长刀。 那妇人神色一晃,急急的问了一句:“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结果了这厮!你没看他到现在还没昏过去,说不定留到日后是个麻烦!”汉子脸色已冷,瞧向薛白时候更是面带凶光。 “杀人可是不行,你忘了前不久老大是怎么交代的了?!咱们如果真的开了杀戒,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那妇人脸色顿时变了,赶紧侧来一步挡了汉子,显然是生怕他对薛白下了死手。 干他们这行的无外乎就是坑蒙拐骗这些手段,虽然阴损了些,但总算轻易不沾染人命。所以即便作案颇多,但很少闹出太大动静,城中官家势力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甚严惩严抓。 但也仅仅是如此了,一旦坑蒙拐骗的时候闹出太多的人命事情出来,那城中官家势力可就不会视若无睹了! 想想如果城中频频出了人命,长此以往,还有多少人敢来此地驻留?这往来人数一少,关税、花费、采买各个方面都会受到影响,牵连一多,各行各业各家各户又怎能没有怨言? 到时候真的闹僵起来,迫于压力,估计城中的官家势力必然要拿他们开刀的! 官家不管的时候倒也罢了,还有他们几分活路。官家一旦真的插了手,他们这种小鱼小虾哪里还活的了?! 而且最近这城中真是几家商会要开拍卖的大日子,本来就是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闹了什么人命万一再引了什么祸端,搞得最后不可收拾,那才是麻烦! 更何况前些日子上面头目已经逐级往下言辞警告过了,这个时候顶风作案,那不是自找麻烦? 汉子被妇人这么一拦,倒是停了步子,再听言语一说,顿时想起这一出来。神色不甘一瞬,还是不愿的放下了手中的长刀。 他过往以来十次里有六七次都是要杀人灭口的,早就养成了习惯。只不过此刻经得提醒想起老大的禁令,终归是没胆子和勇气去忤逆了。 妇人见他放了刀,神色也是松缓不少,当下道:“这小子此时昏与不昏已无所谓了,还是赶紧搜刮出来他身上的财物,然后带着狗子离开。免得夜长梦多,再有变故。” 汉子忙是应了一声,只把长刀往桌上一放。两人便是提着小心往薛白这边围来。 薛白此刻还没彻底昏沉过去,尽管眼皮打架的厉害,脑子也迟钝的更狠,可终归精神还有三分清醒,自然恍惚把两人的言语听了进去。 他精神昏沉之间也意识到了自己还是大意的中了计了,心里不禁极其懊悔。可惜眼下这种情况已是无可逆转的了,他拼劲全力想要挣扎抵抗一番,可惜却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薛白只能眼睁睁的恍惚看着两人来到了他身边。下一秒那汉子就毫不客气的抬起了脚,一脚将薛白连带椅子都踹倒在地。 看着薛白如同一滩烂泥一样歪在地上,这汉子和妇人两个却没直接贸贸然上前,而是不停的拿脚踢踩着,显然是极其的小心谨慎。 那汉子甚至无耻的朝着薛白要命的地方来了一下,却见薛白连做剧烈反应的余力都没了,这才放下心来,忙冲妇人道:“好了,这小子绝对是没力气了,赶紧搜刮一番赶紧走人!” 妇人忙是上了前来,也不避讳在意,便是对薛白好一阵的上下其手 这两人显然都是老油子了,做这种事情绝非一次两次那么简单。动作纯属不说,更是仔细利落,只消得十几息的功夫,就把薛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刮了一遍,就是连脚下的布鞋和头上的发髻都没放过。 这一番搜刮下来,已是彻底把薛白身上的东西掏了个干净,并着放在一旁,共计二三十枚储物戒指外加一些散碎银两。 “他娘的!不看不知道,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是个有钱人!” 那汉子也是被眼前的一堆储物戒指给惊到了,他虽然实力低劣,但好歹也算是半吊子的武者,自然不会不认得这东西。 先不说这储物戒指里装了什么,单纯是这二三十枚储物戒指本身,都值过万的银钱了! “没想到!没想到!今日这一票可是做的值了!” 那妇人也是露了贪婪之色,脸上都生了一分激动潮红,哆哆嗦嗦的伸手就往那储物戒指摸去。 两人做这一行也有几年日子了,可若论收获,还真没一次如今日这般惊人! “快快快!快把这些戒指都给装起来!” 妇人格外激动,手忙脚乱从怀中摸了一个布包出来,便是飞快又紧张的抓了戒指就往布包里塞去,生怕慢了一秒竟会被抢似得。 284、中招(2) 汉子看着妇人的动作,目光莫名的冷下来几分,右手甚至也开始下意识的握紧,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他就这么沉默片刻,眼看这妇人已经将大半的储物戒指都装进了布包了,那表情变幻一阵,最后却是又松开了拳头。 “你真打算带着这些东西然后乖乖的回去?” 汉子突然之间开了口,语气里有种莫名的意味。 妇人动作刹那一顿,猛地抬头看向汉子,惊疑不定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这里可是几十枚储物戒指,不说里面有什么东西,单纯是戒指本身也能卖个万两纹银了!” 汉子的神色有些激动。 “万两纹银啊!如果咱们老老实实的回去上交才能分到多少?最多不过两三千之数!可是如果咱们带着这些东西一走了之那?那可就都是咱们的了!” “到时候只要逃得远远的,随便寻一处安全的地方落脚,这万两银子绝对足够咱们两个滋滋润润的活过这辈子了!” 汉子声音带了几分蛊惑,目光也是渐亮。 那妇人一时也不说话,只是神色恍惚变幻,显然是陷入了深思犹豫之中。 薛白此刻还没彻底的昏沉过去,他的精神还残留一丝清醒,隐隐约约也把这话听了进去。只是也仅仅只是听了,却再没能力做些别的。 那妇人犹豫了很久,脸上的神色变幻从未听过。汉子终于等得有些不耐了,急躁道:“你难不成还不打算离开?!你到底还犹豫什么?!今日的事情只有你知我知,连狗蛋那小子都吃了下药的炖肉昏过去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炖肉……原来是炖肉…… 薛白隐约听到了这个字眼,心中的那点困惑终于恍然了。这一刻他再也支持不住不断如海浪一般汹涌拍来的困倦感,彻彻底底的昏了过去。 可汉子和妇人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在意薛白,那妇人分明还有犹豫之色,咬着嘴唇也不说话,不知如何决断。 “你若是再犹豫,那我就自己走了!” 汉子终于有些急了,眉眼一眯,伸手就要去抢妇人手中的布包! 这一刻妇人终于惊醒过来,她的反应也是极快,显然也并非伪装的那样是个寻常妇女,反而明显也是武者身份。只一偏肩撤手,就躲开了汉子这一抓。 汉子一击不中,也是急了,又是出手,这次直接抓向了妇人肩头。 这妇人已有警觉,当即屈身后闪,连连退了几步距离,将布包飞快往怀中一塞,戒备的瞪着汉子道:“你想干什么?!” 汉子急恼几分,冷着脸低声喝道:“你若是不肯跟我一并离去,那也不要拦我。且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我这就远走高飞!” 说着话又是起身迈步,想往妇人身前逼近。 那妇人忙是一手遮挡胸口,口中急道:“你疯了!好歹想想清楚!你若真的这么卷着东西走了,上面怎么可能放过你!你忘了会中的规矩不成?!” 汉子先是一滞,旋即阴沉脸色道:“规矩?规矩又如何?!我此番只消出了城去,就是海阔天空,只要不抛头露面,如何能找的到我?!” 妇人顿时急了几分:“你可想清楚了!你这等于明目张胆的背叛,你忘了会规,忘了之前死了的那些人了?!你真要这么做了,到时候惹恼了老大,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轻易放过你的!” 提起老大,汉子的脸色蓦地一边,明显露出几分寒凉惨白来,似乎是联想到了颇为可怕的事情来。只是少刻之后,他又回转过神,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强自镇定道:“老……老大又……又能如何!只要我谨慎一些,一路远离,我就不信他能寻的到我!再说我在会里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老大也未必大动干戈!” 汉子飞快强辩两句,只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语气里已经流露出了一丝惊惧和担忧。 “你跑不掉的,你忘了入会时候做过什么了吗?!你忘了老大可是最重规矩和面子的人,你这样出逃等于明目张胆的坏了他的规矩,他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放过你的!” 妇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开始不断的劝说着。 汉子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那股子狠劲儿似乎也在逐渐的退缩下去。 妇人眼神微亮,慌忙又道:“为了不过万两银子,你便想要拿命去赌,岂不是太傻了一点。眼下这事儿只有你我三人知晓,与其赌命犯险,不如暗中找人先把这些戒指里的禁制给破开!想来这小子带了这么多的储物戒指,绝对不可能全是空空如也,里面说不定装了不少值钱物件!到时候只消你我谨慎私藏些出去,不才是真的神不知鬼不觉!” 汉子脸色生了变化,显然是被妇人的言语给说动了,一时间更是露出明显的犹豫模样。 妇人见得如此,心中安定几分,她与这汉子虽无夫妻之名,但也有夫妻之实和深厚情分,自然不想看着他就这么自寻死路。眼见对方有所松懈,妇人忙是又道:“只要按我说的做,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落下不少好处,是取了大半还是八成九成不还是由咱们决定?又何必傻乎乎的为了剩下的那一半甚至两三成去赌命?而且就算你有了退会之念,也大可等此事过后走会里的规矩去做,到时候也能落个真正的安稳,何必非要以身犯险?” 几句话下来,汉子的脸色又是软化了不少,他沉默下来,现在是在权衡利弊。 妇人暗中松了口气,忽的抿了抿唇,似乎是在考虑什么。最终伸手入怀取了布包出来,迈步到了汉子身前。 汉子微微一怔,抬起头来,看着妇人,几分疑惑。 妇人把手里装着储物戒指的布包递给了他,神色几分坚毅道:“我也只能劝你如此了,这些戒指也都给你,如何抉择全由你选,大不了我跟你一并逃了就是。只是唯独一句,想着你还是听进去为妙,会里的势力如何你也心知肚明,咱们就是真格跑了,就能跑的掉吗?” 汉子意外的看着布包,又看了看女人,脸色彻底的软绵下来。他缄默片刻,终究叹了口气,把布包推回给女人,露了苦笑:“是我一时财迷心窍了,你说的对,就按你说的办吧。” 285、追查 等到薛白醒来,已是第二日日上三竿。 他是被脑袋里如同宿醉后遗症一般的头疼浪潮给弄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木瓦横梁的房顶。 这是…… 薛白有些头疼有些恍惚,他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开始试着在疼痛中去回忆昨晚的事情。 于是刹那间,薛白的表情就变了! 他想起了昨晚的遭遇,想起了昨晚那一对夫妇的异样笑容,想到了昨晚几近昏迷前听到的他们的对话! 薛白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显然自己百般小心,结果还是阴沟里翻船了! 下一秒薛白飞快的看向自己的手掌,然后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右手上的两枚装了钱财、丹药、剑器等等救命钱财的储物戒指都消失不见了! 他又飞快的伸手摸了摸衣袍腰间,怀中揣着的那些储物戒指同样也没有了! 该死! 这一刻薛白的表情彻底阴了下来,就像是夏日里暴风雨前积郁的阴云一般,似乎随时都要爆发! 都没了! 居然都没了! 那些可都是用来竞买金玉果和白骨花的钱财!都是救命之物!居然就这么没了! 而且自己得来的那把穿云也还在戒指里那! 薛白的心像是坠入了无底洞一般,开始无限的下沉。他的脸色越来越阴,眸子更是如雷云积蕴,透着骇人。 “该死!!” 薛白暴躁的如同怒兽一般低吼一声,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这暴怒的一击简直恐怖,生生将那青石的地面捶出了蛛网般的裂纹。 一拳下去,薛白心头的怒气总算消了些许,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着自己平复着暴怒的情绪。 他很清楚愤怒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甚至都不会对眼下的局面有丁点的助益,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冷静,冷静的回忆事情的经过,冷静的思考接下来要如何行事! 薛白重重的吐了口气,他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并且开始皱起了眉头。 自己此番已经足够的小心了,从入院查看细节,再到饭桌上百般小心被下药,正常来讲,怎么也不该中招才对。可是没想到那一家三口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狡猾,居然生生靠着演技和那少年的配合,把自己都给哄骗了过去! 这种演技这种手段,如果说是此道新手,绝对不可能!怎么想怎么看,都该是这一行中的老手才对! 还有那少年! 从昨晚在城中街上跟着他一路过来,瞧他那熟稔模样,对这城中也是格外熟悉,应该不会是外来户才对。这么算下来,这三人多半是常年混迹在这观空城里的! 薛白的目光渐渐的亮了起来。 虽然目前现在没有实据能证实自己的猜想,但这种情况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凭借这一点,接下来未必不能想办法把他们给找出来! 薛白的头脑愈发的清醒和敏锐起来。 像是干这一行的,特别是常年混迹在一城一地的,一般都是有组织有背景的才对,甚至要不然干脆就是地头蛇之一!否则没点身份背景,早就被当地的地头蛇们给盯上甚至干掉了,要知道那帮人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而且这时候薛白已经多少想起了些关于昨晚的记忆,特别是那汉子最后说过的那几句话。这汉子得手之后本该是将东西上交的,可是他却起了贪念,想要带着东西私吞逃跑! 这种得了脏污还要上交,已经很明显的证明昨晚那汉子和妇人是某个团伙里的一份子!而这团伙很有可能是盘踞在观空城暗中的某个地头蛇才对! 薛白虽然现在连观空城都有什么地头蛇都不清楚,但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什么机密,只要稍稍花点功夫,绝对能调查的出来! 这一刻薛白的思绪彻底通畅起来,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大概的办法! 别的先且不说,眼下最该要做的,就是尽快查出这观空城里有多少的地头蛇势力,而昨晚的那汉子和妇人,又到底是哪个势力的人! 想要拿了老子的钱就跑,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 薛白提起的心渐渐放下了几分,他的脸上几乎同时生出了一股狠厉颜色。 想要调查一下这观空城中有多少地头蛇实力倒是不难,就算是寻常百姓们不知不晓,想来日常厮混在这城中的泼皮无赖们该是相当清楚的才对! 既然如此,先去找上一个泼皮无赖问上一问好了! 薛白收整心神,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此刻他已经顾不上脑袋里那依旧未绝的阵阵疼痛,快步出了院子。 靠着昨晚来时的记忆,薛白勉强摸出了这片偏陋之地。他虽然对这观空城极不熟悉,但好在只是要寻一两个泼皮无赖,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去的地方,索性就顺着街巷胡乱的兜转起来。 然而事情进展的并不如薛白想象的那么顺利,这么胡乱的兜转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也没见得什么像是泼皮无赖模样的家伙。倒是一路上看到了不少面相不善的主儿,但偏偏薛白还不敢贸贸然动手。 眼下这节骨眼儿上观空城三大商会拍卖会在即,城中多的是各处涌来的武者。鬼知道这些面相不善的家伙到底是本城的恶人,还是别处来的武者?这要是随随便便贸贸然动手,打斗一番倒是小事儿,惹了不必要的动静才是麻烦! 薛白谨慎心思,自然不好乱来,只好忍了心中几分急意,再得四下乱逛起来。 然而这一番还是无果,反倒是临近中午,加上之前这一个多时辰的走动,弄的薛白有些腹中饥饿了。 他此刻身无分文,怕是买不了丁点的吃食。可是这武者本来就是日常消耗巨大的主儿,加上他昨晚身体自行清理排除药物,也是有所损耗。这若是不弄些吃食,长久下来,也是麻烦。要知道等寻到地头蛇之后,十有八九是免不了动手的,到时候血气更要消耗。 薛白琢磨一番,最终还是做了打算,眼下先行寻家酒楼吃上一顿霸王餐,等到回头追回了自己的财物,大不了加倍补偿回去就是了! 他心里有了打算,也开始留意起街边的店铺来。正好再往前不多远处,就是一家大门大脸的酒楼。薛白看了一眼,也懒得再换他处,忙是快步走了过去。 286、小贼? 这酒楼看着规矩不小,当街并着三间门脸,又有三层楼阁,也是大气。入门处还有小厮候着,逢人一入,便是笑脸迎上,不见丁点怠慢。 薛白瞧了两眼,便也迈步入内。自是有小厮应了上来,先是唱喏一句有客到,旋即比了手势,弓腰笑道:“客官您里面请。” 即是来吃霸王餐的,自然不能让人瞧出几分虚慌来。薛白佯装散漫的应了一声,便是抬不跟上,颇有几分大爷的样子。 那小厮往前领了两步,让开门口位置,这才慢了下来,兼着回头堆笑道:“客官您是一人前来用餐,还是有亲友在此等候?” “自然是来用餐的。” 薛白散漫回了一句,目光又是向着大堂扫了过去。这大堂也是宽敞,里面松松畅畅摆了十几张桌子,除了边角靠窗一处外,其余都是宾客满座,端的生意火爆。 那小二听得回应,当即笑道:“既然您是来用餐的,那小的这就领您去二楼,选个宽敞亮堂的坐处,您看如何?” 薛白回转头来,皱眉一瞬便是笑道:“我看这堂中也是热闹,那边不也有一处空座,就落座那边好了。” 薛白毕竟是来吃霸王餐的,这种事情他虽然没干过,但也知道最关键的就是吃完就跑……这跑自然是一楼最为方便,刚好那空余座位又临窗,只消一个翻身不就能溜之大吉?!有这种好地方,又何苦去二楼来着。 小二没想薛白意有所属,目光一扫他说的地方,当即露了几分歉意赔笑:“客官您见谅,那位子已经订了出去,却是无法留给客官您了。说来若论用餐,当然还是二楼清雅,又能居高而观城中风景,岂不美哉?到时候小的也给您安排一处靠窗座位,保证您吃的美味,看的舒心。” 这小二脑子也活嘴也利索,三言两语说来难让人有半点火气。 薛白迟疑一瞬,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既然这一楼座位已经让人定了,他也不想硬抢着再闹出什么事情来。而且去了二楼也不是没法逃跑,只不过主观感觉上没有在一楼方便罢了。 薛白不好多做计较,便是挥了挥手:“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小哥头前带路吧。” “那客官您跟小的来。” 小二又是堆笑,忙的头前带路,领了薛白上了二楼。 这二楼也是一样宽敞,不过却是比一楼清净不少。其间十余张桌椅此时也是坐了大半,不过还有几张空余。 小二领着薛白到了边角一处临窗位置,等他落座,又得笑道:“小的看客官您面生的很,想来客官是第一次来鄙店吧?” “不错。”薛白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小二忙是笑道:“那客官可需要小的给您推荐些招牌酒菜?” 薛白反正是来吃白食的,自然也无所谓,当下笑道:“都说来听听。” 小二格外熟稔的报了十几道菜品,又得精简细说一番做法用料,虽是寥寥几句,倒也真让人听得口舌生津。 他这边报过之后,忙又笑道:“不知道客官您有何中意的?” 薛白稍稍一静,余光扫了眼自己衣着,略微琢磨一瞬,便是要了其中三样菜品,又点了一壶小二推荐的好酒。 他如今这衣着模样,若是全点也是在有点过逾的样子,自然还是谨慎的好。 小二也不怀疑,又得客套两句,这便转身下楼,去吩咐后厨准备。 薛白见他离去,便是又扫了一眼堂中,继而略略起身看向窗外。 这窗外就是酒楼后面的街道,行人不少,也算热闹。下面虽然也有小贩摊位沿街而立,不过倒没太大影响,算是个逃跑的好路径。 薛白这才放心几分,也不再多想,专等着小二把饭菜上来。 没过多久功夫,那小二便是托了菜肴而来,恭敬替薛白摆上,又得客套几句,这才乖乖退下。 薛白也是饿了一阵,当下不管其他,只说举盏动筷慰藉口腹,一时也是痛快的很。 不过这般吃到一半,薛白正要再添酒佐食,就听得外面街上忽的传来一声呵斥。 “好小子,大爷的钱你也敢偷!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当真找死!” 这声音听来不近,但刚好能顺着窗户入得耳来。薛白初始也没在意,只以静耳就又举盏自饮。不过酒杯端起送到嘴边,却是莫名一滞。 等等…… 小偷这种人……应该也算的上地下势力的一份子了吧?! 薛白眸子一亮,顿时生了兴趣,匆忙把酒盏往桌上一放,便是直身向着窗外望去。 他一眼扫过,目光不由定住。却见窗外街前几十米外,正依稀围了些人。居高临下刚好能瞧见场中是两个沧桑汉子,面对着薛白这边。此刻分明是凶厉模样,其中一个手中还拎鸡仔一样提着个瘦弱的小人。 因为背对,薛白倒是看不出这小个儿的性别岁数,不过显然这家伙就是小偷不假,不然也不会被那壮汉拽在手里。 薛白瞧过这一眼,已是来了兴趣,便是运转血气于耳,凝神去听。 就这么眨眼,那边又生了动静。却是被抓的小人开了口,当众喝道:“我不是小偷!你们冤枉我!” 薛白看不到这人表情,但听这声音有几分清丽,该是个女子才对。眼下看情况倒像是行窃被抓,可是听刚才那话声,分明没有半点慌张,反而几分急恼,有点不对。 薛白一时之间拿捏不准,也不好贸然出去,只能暂时静观其变。 两个壮汉倒是听得又是横眉立目,当下恼喝道:“都他娘的人赃并获了,你这小杂碎居然还敢狡辩?!你若不是贼子,这手中的钱袋子是怎么回事!” 那其中一个汉子说着,便是扬了扬手中的钱袋。 薛白瞧的分明,顿时几分信了。正琢磨着现在要不要出去,便听得那小贼又是开口辩解道:“我根本就不是小偷!这钱袋也从来没有到过我手里!明明是你们两个想轻薄刁难于我!” “放屁!明明是你偷了老子的钱袋,居然还敢反咬一口!” 那两个汉子显然急了,扬手要打。 就这瞬间,那小贼突然喊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有人当众杀人啦!” 周围本来就有不少百姓上来围观,此刻再有这叫喊动静,顿时引来更多驻足的人过来。 两个汉子动作顿时一滞,当着这么多人面,他二人一时还真不好下手。 薛白在窗边看的也是彻底迷糊起来,这一时之间的,到底是孰是孰非还真不好裁定了。 287、有点意思 都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偏偏有些事情反而是旁观者摸不清楚头脑。薛白也是半途听见动静才往窗外去看,就是那些路人也都没有留意到最初的一瞬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两个汉子已经抓了这小贼训斥起来。 可是眼下听双方这么一遭对峙之后,这帮围观者一时之间还真不知是谁对谁错了。本想着是再往上看看,可没这两个汉子举手要打,那小贼更是出口叫起了救命。 当先围过来的一些百姓倒是没觉得如何,不过也有不少露了几分不忍神色。毕竟人都是习惯性的同情弱者,相比那两个身强体壮的汉子,这小贼即是女人身份又偏得瘦弱的很,难免让人心软生怜。 不过对于外面那些刚刚听到动静,才围上来不过一两息的百姓来说,眼下这场面瞧来可就有几分不同了。 他们也没看到事情经过,更不清楚原委,只是听到呼救之声才围了上来。此刻看到两个壮汉对峙一个瘦弱女流,又分明扬手要打,顿时有人看不过去,出声指责。 “光天化日的,你们两个要做什么!” “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两个居然敢当众行凶!” “就是就是!再怎么着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也不能动手打女人啊!” “看他们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 一众义愤填膺偏又不知明细的百姓只管出声指责,一时间吵吵闹闹的倒是动静颇大。这连带效应到最后惹得其他静观其变的看客也开了口,此起彼伏中倒有几分人声鼎沸的样子。 这下子闹得可是有点大了,干脆连街边的小贩和一些本来无意看戏的行人都纷纷侧目或者围上,明显有点愈演愈烈的意思。甚至酒楼里和街边其他各家店铺楼阁里的客人住户都听到了动静,纷纷靠窗而望。 那两个汉子显然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脸色不由的变了又变,其中那个汉子高举的手一时间明显是举着不是,放也丢人。 薛白这会儿还是搞不清楚谁对谁错,也只管继续看戏。就这喧闹当口,就听人群里又有小贼的声音传来。 “你打呀!你怎么不打了?!是不是心虚了?!明明就是你们想轻薄于我,却偏要安我一个行窃的罪名!可你们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两个汉子本来还神色变幻,明显的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但听得小贼再次出口,顿时急了。其中一个分明是火爆脾气,当即恼喝:“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贼!看老子今日不好好教训你!” 他这一手又是举了起来,眼看着是真格要拍将下来。周围围观者一时惊神,大多缄默。可那小贼却是猛地动了,薛白从后面也看不清她表情,但见她整个人机灵滑溜的往前一挤,然后就提了右脚踹了出去! 这出脚的位置被她身形挡住,薛白也看不清楚踢了什么地方。只是下一秒那汉子就跟被碰了叶子的害羞草一下瞬间蜷缩成了一团,别说巴掌手臂都收了回去,更是直接蹲缩在了地上,口中发出了嗷的一声惨叫! 薛白刹那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如同过电一般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缩了缩小腹腿脚。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女贼倒是胆大的很,居然一脚奔在了那种地方!至于为何能如此确定……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能发出如此古怪的嗷声惨叫,又跟八爪似得缩成一团……除了要害手上之外,真是别无二处了…… 周围百姓一时间也都惊愣住了,显然都没预料到还有这般变化。薛白瞧的分明,周围好多汉子脸上都露出了倒吸凉气的模样,不少妇人也是眯眼做古怪样子,有几个年轻姑娘更是脸红着别过了脑袋。 然而那小贼似乎还不解气,趁着众人愣神诧异的功夫,又往汉子身前接近了一步,有点古怪的伸手推搡了他一把。 那汉子早就无暇他顾了,直接被推得滚到在地,蜷做虾米一样来回扭摆,好不狼狈。 从旁另外那个汉子惊神之余这才反应过来,狠狠的瞪了小贼一眼,忙是回身去看他同伴。 那地方受伤可是正经的不要命也要了命的,疼起来简直生不如死。他又哪里有功夫再去闲找那小贼的麻烦。 “这一脚是给你们两个禽兽败类的教训,让你们以后再不敢光天化日恣意轻薄良家妇女!” 那小贼趁着剩余汉子去看同伴的功夫,先声夺人的指责了一句,紧接着便是一个转身,缩着头脸就往人圈儿右侧钻去。 周围百姓再得反应过来,她人已经钻入了人圈,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一时间当街者自是再寻不到。 不过薛白这等在两旁楼阁中的看客倒是瞧的分明,那小贼游鱼一般灵滑的从人群中横钻竖窜,只消三四吸的功夫,已从另外这边钻了出来。 有点意思…… 薛白看的微微眯眼,终于上了些心思。 这小贼明明是从圈内东侧钻入的人群,结果偏偏兜转小半圈从南面这边钻了出来,显然是心思细腻! 这小贼出了人圈,总算不再低眉垂首谨慎小心,而是抬了几分头脸起来。薛白这才瞧的她面容模样,大抵是有十七八岁,虽说不上多么绝色迷人,却也几分邻家女子般清秀靓丽,不媚不俗。另外正面看得身段,倒真几分青春正茂。 难怪她之前开口说是被人轻薄却也没见的旁人露出什么怀疑神色,这模样当真是有几分可信。 她匆匆的回头扫了眼人圈,见得里面没什么过逾动静,也没什么人留意这边,脸上不由露了几分别样笑意。旋即回过头来,却是不知何时伸了右手在前,手中正握着个锦丝布包,可不正是之前那汉子拿在手中的钱袋?! 薛白瞧个正着,顿时眉头一挑。这个时候他如果还弄不清楚这女人确确实实是小贼身份,那就真的有点智障了。 这小贼回过头来,拿着钱袋掂了一掂,似乎是在感受分量,旋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显然是估摸出了内里银钱不少。这才满意的往怀中一揣,继而急急的迈步前行,想要离去。 她来的方向刚好是酒楼这边,薛白看她愈近,目光亦是亮了起来。 288、抓贼(1) 薛白可是有心寻些泼皮无赖、贼人混混之流的人,可惜这一上午好一番寻摸偏偏是一无所获。没想到来吃霸王餐的功夫,却是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眼下既然已经确定了这女子是个贼人身份,看她之前应对那般情况变化和这身手行事分明也是老手,这种人多半对城中的地下势力格外熟悉,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薛白此刻也是酒足饭饱了,正好可以动手,当下便是不动声色起身,撑手窗沿,静等着这女子从眼前过去。 他现在可是不方便立刻跳窗而出的,不然即是惊动了酒楼这边,又容易吓到了那小贼。万一这小贼也是个会武的滑头,到时候再仗着地利之便把自己甩脱,那才叫得不偿失。 最为妥当的办法,自然是等这小贼转街换巷之际,再行跳窗而出跟踪而上。到时候既能飞快逃出酒楼这边的视野之内,又能继续跟踪那小贼。最后只消寻个少人的僻静角落,一举劫掳了就是! 薛白也是打的如意好算盘,于是只凝眉盯着那小贼,却没多余动作。只可惜他显然是小瞧了这种人的敏锐程度,那小贼似乎是有所察觉,脚下步子一缓,却是猛地抬头望来! 两人四目相对,却是刚好撞个正着。那小贼脸色分明一变,显然敏锐的危机感已经让她察觉到了什么,当下把头一低,逃的更快! 薛白心惊一瞬,眼见她逃离更快,便知要坏! 要知道这一遭打草惊蛇之后,这小贼绝对心有戒备转街换巷间绝对会刻意潜藏行踪。这时候若是追踪的慢上一拍,说不定还真的可能被她逃了去! 这一下薛白再不敢耽搁,眼见的那小贼急步快行,忙是手掌一撑,已然飞身越出窗口! 那小贼当真是敏锐的很,这瞬间也是回头望来。瞧的薛白飞跃而出,脸色分明白了一瞬。当下毫不犹豫,已是撒腿就跑,更是转了方向,直奔最近的街口而去! 这小贼奔逃也是迅疾灵活,看来是常年熟于此道。薛白这边还没落地,她已经在这两三眨眼的功夫奔出了六七米远,这街上来来往往的不少行人显然都没能给她的速度带来半点的影响!眼瞅着更是再差几步就要奔到街口那边! 该死! 薛白的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这小贼,眼看她一路奔驰在来往行人中简直穿花蝴蝶一般,不免又是惊急几分。 连他自己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坏境下都未必能做到如此迅速,显然这小贼的腿脚功法可是了得!这要是一个不慎,绝对会被她给逃了去! 这一刻薛白俨然忘了自己不过是想找个泼皮无赖或者贼人混混打听一下城中地下势力的这般初衷,反而生了几分猫抓耗子的紧张急迫感。视线急速下坠中依旧牢牢锁定住了那小贼,这边甫一落地,便是捕食饿豹一般蹿了出去! 可惜薛白的速度虽然也是他见长之处,辗转腾挪也绝非弱项。可这满街的行人实在不少,终究几分不便。他这边刚追出两三步远,那小贼已经一闪身消失在了街口一边! shit! 薛白少见的爆了句洋文,当下再顾不得,干脆一路半躲半闪半是横冲直撞,玩命的奔到了街口这边。 这街上的行人也有不少,更兼已是街道两边摊贩成排,薛白凝神细扫几圈,却哪里还找得到那小贼的身影?别说小贼了,干脆连快步急行行色匆匆的人都没有! 妈的!果然是跟丢了! 薛白暗骂一句,心中火气难免燎了起来。 其实自打早起发现自己被坑,薛白虽然平复了怒气冷静了心神,但难免胸中憋了一口郁气。这一上午的搜寻无果,又是让这郁气重了几分,眼下再来这么一遭,可就真有点炸了。 本来按照正常来讲,既然找不到人,大不了下午再行逛荡几圈另寻目标就是了,可是这会儿薛白心中郁气难免升腾起来,却是轻易不肯罢休了。 换句俗话说,他这会儿是动了气上了头较了真儿了! 老子就不信这会儿功夫你还真能逃得无影无踪不成! 薛白憋了一上午的郁气此刻化了心火,自然不打算善罢甘休了。不过火归火,好在神智可没乱套,却是清醒的很。他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目光再次扫量一众行人摊贩之余,也开始留意起来周围的地势。 这里就是寻常的一条街道,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而且直通向前,左右也没太多旁支侧节般的巷弄出口。离得这边街口最近的,也是四十多米开外的一条左通巷子,瞧来这一会儿,却是很少人拐转进去。 薛白估摸从那女贼窜入这条街上再到自己赶过来街口这里的时间,最多不过两三息而已。再估算那女贼之前着急奔逃的速度,该是无论如何还不至于能安然逃到最近的巷弄那边偷拐出去的。 而且自己过来之后几番扫量,这行人中也没什么行色匆匆之辈和神色有异之人,显然那女贼也不可能就地做出什么太大的躲藏或者奔逃动作,不然总该有几个过往百姓或者摊贩们有所反应才是。 如此想来,那女贼十有八九应该还在这条街上才对,就是不知道身在何处? 薛白心念一转,已经抓到了关键之处。他下意识的迈了一步,想要一路搜索过去。但刚一落足,却又微微顿住。 自己要是这么一路搜索过去,无外乎就像是沿溪而上以手截鱼,这般下来难免不会有漏网之嫌!万一到时候让那小贼偷摸漏了过去,那前功尽弃不说,更是容易不自知的白费好一阵功夫…… 这法子不行,看来得另外想个妥当的办法…… 薛白不由皱了皱眉,一边扫荡着眼前一切,脑子里边是飞快的转动着。 冷静想想,冷静想想,如果我是那女贼那? 她肯定看出了我是想要抓她,而且我现在确实也出现了,那这女贼又该是如何想法? 如果我是个贼,发现有人抓我,而且还把我堵在了某条街上让我不敢妄动,那我肯定是确定他离去了才行! 如此想来,这女贼如果真的还留在这条街上,此时怕也是这般想法吧?说不定正在暗处时刻留意着自己的动静,等着自己就此罢手那……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的心意好了! 我就不信不能钓你出来! 289、抓贼(2) 薛白心念急转间,头绪也是愈发清明起来。不过他却没敢露出什么欣然恍悟的表情,还是装着那副皱眉阴沉的模样。 眼下那女贼分明是在暗处,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在窥视着自己。薛白可不想弄得脸上表情出了破绽,再让她瞧去了什么。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特别是昨晚那一遭被坑之后,薛白一时间已经不敢有半点身为整个世界的局外人的自傲了。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和自己没有半点的区别,自己也并没有任何地方是真正意义上的优于他人的。 自己聪明,也未必见得别人就会蠢笨! 特别是这女贼,刚刚那种情况下居然还临危不乱的反咬两个失主一口,显然也是心思机敏之辈。再加上眼下这种眼看被抓的敏感时刻,未必不会因为丁点表情上的变化而有所察觉! 薛白心思极为谨慎,自然不会出什么纰漏。他还是凝眉苦脸样子,又带几分不敢的扫视着长街片刻,这才不远不远的退后两步,继而消失在长街之外。 然而长街上还是人流如故,没什么半点异状。 只不过在某个摊位旁边,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注视着街口这边。 那是女贼。 她从头到尾一直在暗中留意着薛白,然而直到看着薛白消失在街口位置,却也没有半点要走出来的意思。甚至脸上不但没有分毫清醒,反而还是几分凝重。 果然过了有六七息的功夫,薛白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街口。他的目光如同猎鹰,飞快的在街道上不断的扫视着。 女贼藏在暗处,看着薛白再次出现,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笑容,似乎这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薛白鹰视狼顾许久,那张脸从锐意十足变得几分懊恼沮丧,最终又是不甘泄气,继而转身离去,这才神色放松下来。 哼,还想跟本姑娘斗!你还嫩了点! 女贼脸上转瞬生了几分傲意,颇为自得的轻哼一声,显然是为了自己的智商碾压了薛白而感到欣慰。 不过就在她起身之际,那得意的脸上突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一番,却又重新藏了回去。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功夫,那街口位置再次出现了薛白的人影。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明目张胆的窜出来,而是贴着街口墙边,只微微侧出了小半边脸,露了一只眼睛向着这边看来。 这……幸亏本姑娘谨慎!不然差点着了道了! 女贼脸上闪过一丝侥幸,胸口起伏几下,分明吐了口浊气出来。就这么小心的偷瞄着薛白,只等薛白露出的小半脸上又是失望,继而带几分散漫沮丧的消失在墙壁之后,这才彻底放心。 她从遮掩处走了出来,在原地犹豫一阵,左右环视一番,终究没有折返街口那边,而是奔着前面不远的那条左通的巷子去了。 这点路程女贼分明还是有些忐忑,时不时的都会回头打量,显然是谨小慎微,害怕薛白再行出现。 不过好在薛白似乎真的无计可施而放弃了,直等到女贼闪身钻进了巷弄,也都再没瞧的他的人影。 女贼这才彻底放下谨慎,左右瞧得无人,赶忙伸手入怀,却是掏了那钱袋出来。 她动作熟练而飞快的扯开绳口,只管把里面东西露了出来,细细数看,共是一锭大银外加许多散碎还有铜板,外瞧着虽鼓胀,手感也重,可惜约莫得也就三四十两的样子。 “没想到刚刚那两个汉子还薄有钱财,居然揣了三四十两上街,倒是总算没白废我一番心思。想来这数目应该足够接下来两三日用度的了,正好可惜先采买些东西回去,度过这两三日时光。” 女贼脸上露了几分笑意,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又得一滞。 “今日里得手这一遭,却不知是不是又被那帮人知晓……若被他们知道,怕是又要交上大半进去……怕就不够几日用度了……” “不过刚刚我既被人跟踪,也都没人来帮衬一把……想来那帮人应该是未曾发觉吧……若是这样,倒是可是私吞下来,装作并未得手!” “反正这城中偌大,贼人窃手又非我一个,料想他们定然不可能面面俱到的!眼下还是用度为重,不能平白再让!” 女贼犹豫一瞬,终于是咬牙露了决意。忙是把银钱装回钱袋中,又得在胸前藏好。 等得做完这些,她即是飞快的抬头扫了一圈前后,瞧来也没得旁人注意,便是带了两分悦然笑意,朝巷弄那边快步而去。 出得巷子,又辗转一条街道,女贼却是辗转进入了一家药店铺子。寻掌柜的来买了几样药材和几副汤剂,便是会了帐,拎着东西出来。 接下来她又似是闲逛的溜了一阵,又是去了布衣店取了一包衣物,再得逛着街道摊位买了些吃食,这才露了满意神色,正经阔步朝着北城走去。 她这一路直接都出了城,下了官道便是入了蜿蜒小路,又得行走一阵,远远瞧见前面一方房舍。细细一看,却是一间围院的小庙,只是年深日久怕又荒废多时,已然破败不堪。房顶和窗户分明早就残破,却是拿茅草破布之类的勉强给挡了。 女贼看到这破庙,脸上生了几分急喜之意,本就不慢的脚程更是快了许多。她急步进了院子,不等推门而入,便是带了几分欢喜呼喝一声:“我回来了!” 但听得破庙内还是静了几息,继而有茅草之类的响动传来,旋即就是几声欣喜应和。 眨眼那破庙门就被人从内拉开,露了几分阴暗景象。再得细看,看门的却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娃,虽然衣着破旧几分褶乱,但总算还是干净不少,脸蛋头发也是分明日有梳洗,不曾脏垢。 这女娃见得女贼,脸上顿时露了欢喜笑容:“姐姐,你回来了!” “回来了。”女贼笑应一声,颇为慈爱的揉了揉女娃的脑袋。 “我来帮姐姐拿东西,姐姐快进屋吧。” 女娃儿分明乖巧的很,自是主动拿了女贼手里的东西,便又一手抓着她的手,几分蹦跳的往破庙里走去。 这一入内,倒能瞧的破庙里几分模样,自是一桩大佛在北,不过香案桌子却已经没了。右边则是放了不少柴禾,又有个简易的石头堆砌的小灶台,上面放了个砂锅,估计是烹煮之用,从旁还有一个木桶一个铜锅并三副碗筷。倒是右手这边铺了一地茅草,上面竟然还有几床被褥,靠墙那边此时还有个少年躺着,显然该是熟睡之中。不过面色苍白,分明几丝病色。 其余也无他人他物,都是空荡一片。不过一眼下来,这里虽然破败有余,但终归收拾的还算整齐干净,显然是费了心思,恐怕这女贼和女娃在这里得住了有段时日。 290、兄妹(1) 两人一入了内,径直到了茅草地铺这边,先行把东西放下,女贼便是扭头看向那少年,又得出声问道:“你哥哥昨晚没事吧?” 女娃子乖张的坐到了女贼身边,闻言忙是开口道:“姐姐放心,哥哥昨晚很好的,也没有发病。” “那就好。” 女贼脸上神色分明松了一瞬,那微皱的眉头也是舒展开来。她从苍白少年脸上收回目光,继而笑着看向女娃儿,揉了揉她脑袋道:“来,看看姐姐今天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说着便是去解几个包袱,把里面的衣物、小食儿、药材和汤剂一并取了出来。 女贼此来倒是买了不少热乎吃食,这一路过来都还带着七分余温,且不说那色泽馋人的烧鸡,就是大个头的肉包此时一经露出,也是好一阵面香四溢。 女娃儿看的眼珠子真个直了几分,小脸儿也是莫名通红起来,明显瞧着嘴巴嚅嗫着咽起了口水,分明是馋的久了。 “好了,别光看着馋嘴了,快吃吧。” 女贼看着女娃儿模样,脸上露出几分怜爱心疼,又得是笑意十足的眯起了眼,把烧鸡和包子都递到了女娃儿面前。 “姐姐……” 女娃儿眼皮颤巍巍的晃了晃,隐约几分湿意,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女贼,后者便是温和一笑,当真极尽温柔模样。 “快吃吧,这都一天一夜了,估计你们早就饿了。” 女娃儿嗯了一声,终是忍不住几分馋饿折磨,伸了小手便是抓向那包包子。不过到了近前却是又得犹豫一瞬,继而拿了个最大的出来。 不过女娃儿却是没将这包子送回自己口中,反而是递到了女贼面前,一脸乖巧的道:“姐姐你也吃吧。” 女贼愣了一瞬,看了眼满脸希翼的女娃儿,目光分明几分涟漪。旋即摇头笑道:“这里还有好多,长乐不用管我,我若是饿了自然会吃的。” 说着便要将女娃儿小手推还回去。 女娃儿却是有些倔强的摇了摇头,干脆嘟了嘴道:“姐姐要是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女贼又得一愣,目光里汪意更重,终究是拗不过女娃儿坚定模样,低头又取了个小个儿包子出来,冲女娃笑道:“姐姐不饿,吃这一个就够。” 说着也怕女娃儿再犯倔强,又得咬了一口:“姐姐已经吃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那我也吃个小的好了,剩下的都给哥哥和姐姐留着。” 女娃儿鼓着的腮帮子顿时平复下去,露了纯真笑容。却也仔细的很,忙是放下了手里的大个儿包子,挑了个个头小些的在手。 “长乐乖。不过今天你只管放开肚皮吃就好了,姐姐这次可是赚了不少银子那。”女贼看她动作,眉宇间几分心疼,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又是说了一句。 女娃儿应了一声,笑的眯眼一阵,这才小心捧了包子入口,却是格外仔细的咬了一口。只得细嚼慢咽,这才入喉,许是好久没吃过这等精细粮食乃至荤物,小脸上也是一片极馋得偿后的醉意酡红。 即是如此模样,她都不忘留意女贼,见得女贼关心望来,忙是乖巧道:“姐姐你也吃啊。” “嗯嗯,我这就吃。” 女贼嗯了一声,这才咬了一口。又得几分心疼怜爱的看向女娃儿,问道:“长乐觉得这包子好吃吗?” 女娃儿忙是点头道:“好吃!” “那长乐喜欢吃吗?” “喜欢!” 女贼揉了揉女娃脑袋,笑道:“长乐喜欢就好,那姐姐以后只要赚到银子,就多给你带回来一些。” “好——” 女娃儿脸上本是瞬间亮起一片喜悦幸福,只不过瞬间就顿住了。她的小脑袋不由偏向一旁看向了还在熟睡中的苍白少年,脸上痴馋酡红去了不少。旋即回转头来,露出几分乖巧笑容。 “还是不要了姐姐,我吃这一次就不馋了,省下的银子还是给哥哥瞧病吧。” 女贼神色一滞,那轻轻放在女娃发丝上的右手都得一滞。过的两三眨眼才又回转,复又温柔的抚了两下:“长乐放心好了,姐姐一定会想办法赚够银子,然后看好你哥哥的病的。” 长乐也是突得停了动作,几分认真的看着女贼,目光中骤然生了几分水光,却是带了几分哽咽道:“姐姐你是个好人。” 女贼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心软心疼,忙是摸了身上,最后卷了袖里外翻,替长乐擦了擦眼角道:“好了好了,长乐不哭,不哭。我们继续吃包子,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女娃当真乖巧懂事,忙是听话的忍了抽泣,又得擦了眼泪,咬了口包子,这才点头应道:“我听姐姐的话。” 女贼这才笑了回来,揉了揉女娃的脑袋,两人复又安静进食,也不做多做言谈。 两人也都是文静模样,这一人一个包子都得细嚼慢咽,颇为珍惜。直是吃了盏茶功夫,这才算是全然入了肚。 女贼又是撕了烧鸡,扯了一个鸡腿下来,递于女娃。女娃却是一阵推脱,却要留给自家哥哥醒来食用,只是还是说不过女贼,最终才接了过来。又得乖张劝说女贼也要吃食,直到见她同样取了一块儿,这才肯动手进食。却是小心入嘴,百般咀嚼,如食仙珍,极为仔细。 两人这般吃食过后,各自饱腹。这边收拾了东西重新包好,女娃便是匆忙站了起来道:“姐姐你先歇着,我这就去打些水来,好给哥哥煮药。” 女贼忙是拉住了她道:“这外面都是林野又不安全,如今我已是回来了,你只管在这里照看你哥哥,还是我去打水好了。” 那女娃迟疑一下,还是听了女贼的话,又是跑去主动取了木桶过来,乖张认真道:“辛苦姐姐了,姐姐你一定小心一些。” 女贼笑着揉了揉她脑袋,这才接过木桶道:“长乐放心好了,姐姐我可是最机警最擅长逃跑的了。” 小女娃儿忙是点了点头,分明几分崇拜道:“嗯嗯,姐姐你最厉害了!” “我家长乐真会说话!”女贼笑着轻捏了捏女娃儿的脸蛋,“那你在这里好好看家,姐姐我去去就回。” “姐姐放心好了,我等姐姐你回来。”女娃儿忙是笑着应过。 女贼再得揉了揉她脑袋,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苍白少年,这才拎了木桶动身,出了破庙,又往西边水源方向去了。 291、兄妹(2) 只不过亏她刚刚还自夸机警谨慎,又得腿脚利索擅长逃跑,却怎得也没发现,当她走后消失在树林掩映间时,破庙那边墙角却是转出了一道人影。 若是这功夫女贼能有所察觉或者回头一望,想来定然会惊讶的无与伦比。因为这人不是旁者,而是她自诩早就甩脱了的薛白! 然而薛白其实压根就没被她给甩脱过! 从他当时在街口时候意识到女贼必然是藏在某个地方盯着自己离去后,他心中就有了主意。但这主意可不是连番两次的出来窥探,那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女贼看的! 薛白可是相当清楚现世里的影视作品中类似这种猫追耗子的戏份里,都是当猫的留了心眼儿二次折返,偏偏当耗子的同样留了心眼儿等着对方出现,然后才敢窜逃。 他对这种情节实在太过熟悉了,熟悉到自然不会傻乎乎的拿这种行为当办法。他只所以后来又刻意折返两次,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女贼看。真正的追踪手段去是在第三次折返之后,仰仗着轻身功夫上了街边屋顶,居高临下一览无余的去盯梢。 其实当时这么做了之后薛白才发现自己之前智障了一把,早先冲进街口这边就该这么干了。只是后来想想又是不妥,毕竟那女贼分明知道自己来追,到时候直接上了屋顶却不从街口出现,对方又见过自己从酒楼二楼跃下,万一下意识的在暗中留神一下房顶位置,到时候还是白费。 而且那女贼当时藏身何处薛白至今还不知晓,说不定真是上了屋顶,怕也搜寻不到人。远不如之前这般,先行引诱两次,让女贼放松了戒备露出身形,等上了屋顶自是一番妥当追踪。 果然一而再再而三之后,那女贼彻底放松了戒备,压根就没想到已经被薛白给暗中追踪上了! 薛白就这么一路盯梢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躲在巷子里摆弄银钱喃喃自语,又是看着她进了药铺,去了布衣店,还得再买了一堆吃食,这才出城。 然后他又是一路跟踪过来,虽然顺利摸到了破庙这里,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女贼机警的很。这一路过来她可是不少次突然回头,谨慎查看。要不是这是城外荒野位置,自有树木遮掩,小道两旁又有杂草冒高,薛白估计自己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等他妥当追踪到了这边,也是紧张的松了口气。本来是打算着跟着女贼一并进了破庙逼问一番的,没想到又看到那女娃儿出来。 薛白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跟踪这女贼也非什么龌龊心思,不过就是郁气上头犯倔的非想从这女贼口中问出些关于城中地下势力的讯息罢了。当时见得这女娃儿出现,心里多少有了几分好奇,也就没着急入内,而是在外面伺机听了一阵子。 这女贼和女娃儿的对话从头到尾都被他听了个正着,虽然没什么有用的地方,不过多少也让薛白了解到了一点情况。显然这女贼也不是什么大恶之徒,偷财窃物显然也是为了给女娃儿口中的哥哥看病。尽管偷窃不好,不过至少初衷不坏。 这倒是让薛白心中那点因为郁气而生的恶感去了大半,琢磨着能不用强还是不要用强,尽可能的好言好语问出想要的东西就好,毕竟这女贼显然也是不易。 薛白想着如此,正是打算入内,倒是那女贼就拎了水桶出来,直奔西边去了。 薛白这边目送着女贼身影消失,耳边就听破庙里面传来几声咳嗽动静,并着那女娃几分欣喜的声音:“哥哥,你醒了!” 里面咳嗽声又传来几下,紧接着女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哥哥你等等,我扶你坐起来。” 接着自是茅草动静,然后咳嗽声响终于敛去几分,继而是个瘦弱男生传来:“这些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姐姐回来了?” “对啊对啊,刚刚你还熟睡的时候姐姐已经回来了,不过刚刚出去打水了。她这次带了好多好吃的回来,又有肉包子又有烧鸡,哥哥你一定饿了吧,赶快吃些东西。” 屋子里继而传来纸张动静,随即安宁片刻,然后又是少年的声音:“怎么会这么多?长乐你和姐姐吃过了没有?” “我和姐姐都已经吃过了那,哥哥你快吃吧,你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你和姐姐真的吃过了?” “当然吃过了,长乐怎么会骗哥哥你,你看这烧鸡都缺了几块那。” 屋里少年似乎嗯了一声,接下来倒是没了说话动静,反而依稀一些细碎微响。显然是少年已经吃上了东西,多半顾及不到说话了。 薛白此时杵在外面,犹豫一瞬,还是决定先行进去。 反正那女贼早晚要回来,自己也没必要傻乎乎的在庙外面杵着。而且这个时候进去先哄好了这对兄妹,说不定回头也能早些劝住女贼,尽可能顺利问出些东西来。 这般念头定下,薛白也没犹豫,迈步就入了庙里。扫眼一看,当真是简陋不堪,却又收拾的几分整齐,明显是住过不少日子。 不过他重心并不在破庙里的摆设上,而是在那对兄妹身上。那说话的乖巧女娃儿此时正背对门口这边,却是安静的守在稻草铺上的褥榻之前,她那瘦小身板自然是挡不住太多视线,薛白自然能看到女娃身前半靠在稻草垛上的那个少年。 这少年果然是一副病态模样,恹恹不振,面无血色。此时正抱着一个包子小口小口的仔细进食着,看似细嚼慢咽的动作,却也透着几分虚弱无力。 薛白看了一眼,便是皱了眉头。他虽然不是医师,但身为武者眼力还有几分。这少年身上瞧来并无外伤血痕,该不是失血过多,分明应是内虚之状。这般算来多半是什么大病所致,怕不是轻易能好。 他这般瞧来一眼,便是又得迈步入内。虽然落脚无声,但这兄妹两个似乎很是敏锐,也不知道是因为薛白遮挡了门口光线,又或者他们心有感应,反是一并回过头来。 一时间六目相对,当真静了一瞬,那少年连口中咀嚼都僵住不动,也是惊诧犹疑模样。 薛白瞧的清楚,心下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这兄妹两个也是反应过来,然而却没有半点惊慌乱叫,反是小心的缩了缩身子,愣是微微色变就镇定下来。 292、兄妹(3) 这一遭倒是出乎了点薛白所料,他原本以为这兄妹见了自己这么个陌生人,怎么也该惊叫一下惧怕一番的,没想到却是镇定许多。 他不禁对这兄妹两个有了好评,也是当即停步,免得过于接近再吓到两人,继而开口笑道:“你们两个不要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 薛白也不知道这突兀的第一句如何说话的好,干脆直白些好了。也省的这会儿弯弯绕绕一番哄骗,回头那女贼一回来再被揭穿,弄得失了信任。 这兄妹两个终归是幼弱少年,一时间分明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是缩了缩身子,满是戒备的看着薛白,也不回应。 薛白颇为尴尬,犹豫一番,指了指一旁茅草铺子,开口道:“我能先坐下说话吗?” 薛白心里明白面对这些少年人,特别是想要得到他们的好感,也需要足够的尊重。是以言辞之间,并未带上半点大人傲意和脾性。 兄妹两个又是愣了愣,不过估计是薛白的和善态度让他们心中的惊惧消去了些,那女玩儿已经回神几分,扭头看了看自家哥哥,显然等他做主。少年则是迟疑一刻,点了点头。 薛白暗是松了口气,这般看来两个小家伙多少该是放下了点戒备。他也不做犹豫,依旧带着和善笑脸,迈步到了两人颇远的茅草堆坐下。 兄妹两个见薛白落座之后也没其他动作,又得一直和善笑着,看来不像是什么凶恶坏人。几分涉世不深的放下了戒备,胆子也是大了一些,开始隐约瞄上薛白一眼。 薛白这会儿正在犹豫要不要主动开口,又该如何说法不让兄妹两人太多害怕。那女娃儿似乎有点按不住好奇,大抵还是凭感觉觉得薛白不是坏人,眨巴了眼睛小心的再看了薛白几眼,小声问道:“大哥哥你是迷路了吗?” 薛白愣了一瞬,也没想她会这般询问。不过想想也是释然,毕竟是年幼娃儿,除了极少数外,大多都是心思单纯,自然远没有成人那般心思谨慎又得繁琐复杂。换了成人在此,多半是怀疑此来有什么特别目的,怕也只有孩子才会以为薛白是迷了路了。 薛白心头一时也是柔软下来,琢磨一瞬,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迷路。” 女娃儿似乎没怎么反应过来,见得薛白和气回应,下意识的又问了一句:“那大哥哥你是来做什么的?” 倒是那少年终究长了几岁,脸色隐约有了点惊疑不对,小手分明握紧,目光又是谨慎的盯着薛白。 薛白也不好扯谎瞒骗,不然早晚拆穿,当下温和笑道:“我是来找人的,想找你们姐姐,请她帮我一个忙。” 薛白清楚这话要一股脑的说了,不然截词断句的,再让两个小家伙多想可就不好了。 果然这兄妹两个初听他前半句脸上生了惊疑慌乱之色,倒是后半句入耳,表情这才松了几分。 只是两人犹自还有几分惊疑谨慎,显然是不能完全放心。那女娃儿又得是小心开口问道:“那大哥哥你来找我姐姐想让她帮你什么忙?” 薛白略一犹豫,这种事情他也不好直接告诉这兄妹两个,所以笑回道:“只是些私事问题,找她请教。” 女娃儿哦了一声,似乎没了再问的兴致,倒是那少年偷瞄了薛白几眼,以为薛白没有在意,便是暗中偷偷碰了女娃一下。 只可惜这小动作对于耳聪目明的薛白来说怎么可能藏得住?不过明明看到,薛白也不好阻拦或是说些什么,只能佯装无睹。 女娃儿虽然单纯,不过好歹也是聪明孩子。显然意识到自己哥哥这么不出声的偷偷捅咕自己是有什么事情,忙是偷看薛白一眼,这才转过头来。 那少年也是戒备的一瞥,不过薛白早已偏过头去,假装望向门口。 少年忙是收回视线,偷偷冲女娃儿打了个眼色,又得示意她俯身下来,极为小声道:“我觉得这人有点不对劲,长乐你快去寻姐姐告诉她一声,让她有个准备。” 女娃儿脸上生了几分惧意,扭头看了眼薛白,又是望向少年,极其低声道:“可是哥哥你……” 少年忙是回应道:“姐姐那么对我们,难道你要看着姐姐有危险吗?” 女娃儿顿时一愣,继而乖巧的点了点头,忙是起身。 少年生怕薛白会有怀疑,难得露了几分老成一面,佯装嘱咐道:“妹妹,你别让这位大哥哥等久了,既然他找姐姐有事,那你去寻姐姐回来吧。” “那我这就去,大哥哥你先等一下。” 女娃儿也是聪明,接了话来便是急急忙忙起身,也不管薛白如何反应,就往庙外走去。 只不过两人终归是年轻太小,经验不足,这语气神态都带几分生疏生硬。若是碰上无心戒备他俩的说不定还能奏效,碰上薛白这种有心的,却是如何都骗不过去。 只是哪怕薛白知道他们心中想法,也不好揭穿,只得嗯了一声,装作无知迟钝。倒是心里感慨,这两个小家伙也够聪明。 那少年见得薛白没有异状,分明松了口气,一时间反而多了几分言语,却是年少老成的想要套话一般。可惜薛白绝对是个老油条了,只是言辞糊弄,一时也让少年无可奈何。 少年犹自不想放弃,也或是报了其他念头,只管还是询问。薛白这边也不着急,一边提了几分血气于耳,留意着四下动静,等着那女贼回来。一边跟少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这话说了得有两三盏茶功夫,薛白耳朵忽的动了一动,却是听到了些许微妙响声。初始还不细致,再得五六息功夫,已能大概分辨,却是脚步响动。听这轻重强弱,该是离着不近但也不远了。 看样子总算是回来了啊,可是让我一阵好等。 薛白眉毛一挑,自是暗中感叹一声。倒是那少年没这般耳力,自然无觉,还正胡乱问话。 薛白回过一句,眼见少年还要没营养的再问,便是冲他笑道:“你姐姐好像回来了。” 少年顿时错愕,显然没想到薛白会这么说话,一时有些犹疑。 薛白也不跟他解释,已没了再开口的兴趣,只管听着脚步声渐进,安坐在庙中等着。 只是再得几息,薛白的眉头却冷不丁的皱了起来。 他刚才未得在意,现在留心听来,这脚步声分明有些不对! 293、意外来客 薛白尽管不能做到血气外放以此来探测感知周围环境,但身为武者耳聪目明也算是家常便饭的本事了。他又不是当初刚刚入门的菜鸟,在经历过姜虚度的多日教导之后,在武者寻常能力这方面也是进境极快的。以血气聚耳探听周围的本事虽然绝对比不过姜虚度那般血域气场的强悍莫测,但单论能力程度,未必就比天生就要靠耳朵来辨别一切动静的先天盲人差多少。 起初薛白意识里也没觉得这种地方还会有旁人到来,是以听到响动只以为是那女贼和女娃儿一并回来了。可是这般不想再和少年做些没营养的闲聊而留心起来脚步动静后,他就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薛白可是留意过女贼的行动的,哪怕当初跟踪她过来的时候,她自认只有自己一人,也是落脚颇轻,没有太大响动,显然是长久养出来的习惯。至于那女娃儿,毕竟是个孩子,一时莫说不会这等拿捏落足的本事,怕也没有这方面的谨慎心思。再加上女娃儿的体重有限,这两人的落足动静怎么想来也不会太重太明显才对。 然而此刻耳边传来的脚步响动,却是分明几分沉重和随意,那细微的落叶碾碎声响和鞋底摩擦地面的动静可都是不带半点压制,分明不同。 最关键的是,这脚步声此刻已经更近,根本不用细听,就能感觉出来数量不对! 这繁叠交错的声响,怎么也得是五六个人才能走出来的动静,绝不是女贼和女娃儿两个人就能造成的。而且来的方向也不是女贼消失的西边树林,反倒是一路直来! 这时候怎么会有旁人过来?是无意的?或是也是来寻找那女贼的? 不过瞧这样子,怕是来寻那女贼的可能性大点啊……却不知道是她的同伙还是仇家? 薛白不由挑了眉头,脸色微微一沉,暗中起了几分小心。 眼下这时间这地点,既非三更半夜城池紧闭,又不是荒郊野岭无地安身,按道理来讲怎么也不该有人摸到破庙这边才是。此刻既然有人来了,怕肯定是有所缘故的,想想最大的可能,多半跟那女贼脱不了干系。 薛白心思清明,脑中念头转过一瞬,便是再次调动血气于耳,更是仔细听去。 此刻脚步声已经更为近了,听来不过十几米的距离,这种程度,已经足够让薛白的耳力在血气的加持下捕捉到一些其他的动静——比如呼吸! 对于底层的武者来说,虽然没有足够的眼力和实力来直接感知判断对手的强弱,但不代表着就没有其他的办法。真正混迹于江湖中的老油子们,自然有一套自己辩敌强横与否的手段,其中最为常见的和适用的一种办法就是听人之呼吸。 身为武者,体内血气越旺实力越强,在不动武的情况下这一口气往往越是绵远悠长,中正平稳间又带三分浑厚之感。而相反的,越是实力低微,这呼吸间的动静就越似常人一般,不但少了几分宏正,更是三五眨眼一滞,六七眨眼一缓,不得长久。 这法子姜虚度当年可是专门教过薛白,也是他目前掌握的颇为实用的办法之一。此刻凝神与耳,那些细微动静似乎一时间放的更大,开始纷纷涌入薛白的听觉之中。 他先是听到了少年的呼吸动静,喘缓不但快了些,而且中气全无,倒像是风吹过破洞太多的管道,不凝不聚,显然实力低弱。 继而薛白的耳朵里开始听到了外面的那几道呼吸响动,仔细分辨,共计五道。个个倒是都是比少年的要浑厚许多,只不过还是有短促之意,每每都似一口气泄尽,显然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 唯独其中一道还算几分稳重,每每滞缓间都留三分未尽的余气,听这长短轻重的程度,倒是跟青苗院中那些记名弟子差不了太多。 显然这人也是武者,大抵炼皮境后期左右实力。至于其他几个,呼吸略有中正之意,想来最多也就炼皮入门罢了。 薛白又得仔细听辩几息,这才暗中放下了心。这五个来人虽然人数占优,不过实力也就泛泛,自己对付起来倒是稳操胜券。 薛白如今的境界虽然还自囚于炼皮大成,也没明摆着和什么伐筋初期的武者动过手,但他心里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个颇为准确的了解的。多了倒不敢说,对付一个伐筋初期的武者,胜之应该不难。至于外面这五个,那就更是容易几分了! 原本不能确定对方实力,薛白还有几分担心。万一这帮人真是来找女贼寻衅,看到自己在场,说不定还要白遭一处磨难。不过对方既然实力不如自己,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会儿他倒是好奇起来这几人的来意了,虽然此刻观空城因为拍卖会的缘故聚集的武者不在少数,按说这么碰上四五个也是正常。可这里毕竟是城外荒郊野林,几个武者突然摸过来,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是另有目的而非巧合。 难不成是那女贼的仇家?又或者是之前被她偷了钱袋的两个壮汉叫了同伴?还是说这些人是那女贼的团队同伙? 薛白心念急转,一时难以确定。 就这么会儿功夫,外面那些脚步响动已经到了近前六七米处,这一次不但是薛白,连那少年都听到了动静。 他估计是以为女贼和女娃儿回来了,脸上一时间露出几分放松和担忧。放松自然是不用自己一个人面对薛白,担心当然是怕女贼回来之后薛白会对她不理。 薛白自然听到了少年辗转的那点动静,扭头看了他一眼,也未迟疑,直接开口道:“不用看了,来的不是你姐姐。” 少年分明愣了一瞬,大抵是没想到视线一直注意着门口方向的薛白居然会发现自己的动作。他明明记得自己刚刚并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才对,这人又是怎么发觉的? 少年面露不解,但旋即脸上生了几分惊惧。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连转身的这点小动静都被薛白听了去,那之前和妹妹的几句悄悄话不也被听了个正着? 他的脸色不由的一变,显然是一时惧怕急了。正惊疑不定间,就听得外面猛地传来一声枝杈断裂的响动! 294、寻衅(1) 这断裂声响一起,少年心思骤然一颤,瞬间从对薛白的惊惧中清醒过来。 他脸上先是茫然一瞬,旋即明白了什么,脸色就是一白! 这破庙虽然破旧,但外面也是有篱笆院子围着的。这咔嚓响动,显然怕是有人一脚踹断了那用枝杈细木做了的篱笆墙或是院门。 这决计不是姐姐回来了! 若真是自家姐姐回来,是决计不会这么踹门的,这院子说起来还是她动手围起来的,怎么可能如此暴力的破坏?!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家伙明明没有出去,更看不到外面,却偏偏知道回来的不是姐姐? 难不成……难不成这来的人跟他是一伙儿的?! 少年的脸色瞬间更添几分白意,身子都下意识的往里靠了靠。 这人绝对不是好人,他此来肯定是找姐姐寻仇的!而且这分明是还叫了帮手来!说不定是打算在这里埋伏姐姐!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一定要想办法通知姐姐才行,不然说不定姐姐就危险了! 少年脸色变幻莫测,却是越发难看起来,明显是误会了薛白,又得焦急于如何摆脱眼下这种困境。 这功夫,外面终于传来了人声:“头儿,就是这里!” 这声音听来几分谄媚和小心,显然主人怕是个狗腿子样的人物。 倒是旋即又有一道声音响起:“你确定?” 薛白听得挑了挑眉,这声音他不熟,但这呼吸间的几分中气他还是熟悉的,这声音的主人就是刚刚感应中那个唯一能看的炼皮后期武者。 而且听这意思……怕还真是来找那女贼寻仇的了…… 看来真是还真是巧合的多,这也幸亏是自己在,不然不说那女贼,这屋里的兄妹俩恐怕就要完蛋了吧。 薛白心思恍然一瞬,就听外面那谄媚声音再次开了口:“确定,绝对确定!我之前曾经远远的跟着那婆娘摸过来一次,记得清楚的很,就是这地方!” “既然你能确定,那就别磨蹭了,去把那小贱人给我叫出来!” 那头脸声音颐气致使一句,那谄媚的家伙立刻应了一声,薛白紧接着便听到了明显的快步响动,直往庙门这边而来。只三五眨眼,已是到了门口。刚见一条腿迈到视线里,便是听得一声颇为嚣张的呼喝:“小贱人,还不赶紧给我家老大滚出来!” 这话一落,薛白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张歪瓜裂枣的脸,脸上还飞扬着几分傲气跋扈,妥妥的恶霸模样。 就这长相……绝对都是反派啊…… 薛白好整以暇,自然生了几分调侃心思,看到这货出现,难免心头一句感慨。 那混混显然也没想到会在庙里看到薛白这么个陌生男人,脸上神色分明愣了一愣。倒是清醒的也快,估计是老大在乎颇有底气,狠狠的瞪了薛白一眼,目光便是在整个庙宇一扫。 只可惜一眼下来,压根就没见的女贼的身影。 这混混脸色变了一变,几分古怪不对,傻眼一瞬,旋即看向薛白,恶狠狠的道:“小子,我问你,这里的人那!” 眼下又非如临大敌,对付几个泼皮无赖薛白也是极有底气,倒是起了玩弄心思,装了几分迷茫道:“什么人?” “他娘的!别给老子装傻!老子问你,这里原本住着的那个小贱人那!” 这混混可没什么眼力界儿,瞧着薛白虽然个头不低,但也不像是什么能打的主儿,加上身后又有老大撑着,自然是横鼻子拉眼的一番喝问。 薛白正有戏弄心思,自然不会就这么动了手,继续装愣道:“这里原本住的有人吗?这里一直就我兄弟两个啊?” 说罢还顺手指了指少年。 少年倒是一愣,脸上惊惧之色却是换做了茫然。 这原本以为着来人和薛白多半是一伙儿的,可是怎么看这个意思,双方分明是不认识?难不成自己一直都猜错了?眼前这个确确实实是来找姐姐帮忙的? 少年即便年岁不大,可是也有明辨之力,也瞧的出来那混混的模样绝不是故意演戏。更何况眼下这种情况,又有什么好演戏的?真要对自家姐姐不利……好像直接埋伏进来最为妥当吧……也用不了这么一出。 他这念头一经自解,倒是不怎么觉得薛白会是坏人了。要不然刚刚那句问话直接告诉这混混自己姐姐外出打水去了就是,又何必帮着遮掩? 他眼见得薛白这会儿糊弄对方,又得伸手指向自己,忙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这混混一时间彻底懵逼了,他确确实实跟踪过女贼来过这里,只不过却没进过庙内,自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少年兄妹两个的存在。眼下突然冒出的薛白和少年,真格让他有些茫然了。 而且他总觉得薛白隐约瞧来几分眼熟,但这张脸确实又没见过,也是怪异,一时茫然失神。 这混混二乎乎的杵在门口没了动静,倒是外面那头目显然等不及了,喝骂了一声:“你个混账玩意儿!傻愣在门口做什么?!” 那混混顿时清醒过来,脸色颇为难看的回过头来,支吾道:“头儿……好……好像不对。” “不对?什么不对?你他娘的刚才不是说就是这里吗?!” 这头脸脾气倒是暴躁,叫骂了一句,便是迈了步子过来。薛白听得脚步响动,不过几眨眼,又是四道身影出现在了庙门前。 这为首的是个刀疤脸,目凸嘴阔,凌乱胡子,脸上几分狠凌神色,瞧来倒是几分凶厉。 身后跟着那四个小弟也是歪瓜裂枣良莠不齐,怎么看都是天生一副不是好人的样子。 这头脸行到门口,也是一眼就瞧到了薛白和少年,微微一愣,便是皱了眉毛又扫了一圈庙宇之内。这才扭头看向那混混,一巴掌呼在了他脑袋上:“你他娘的不是说那个小贱人在这里吗?!怎么他娘的没人?!” 混混挨了一巴掌,也是敢怒不敢言,边是捂了脑袋边是哭丧脸道:“小的我也……也不知道啊,上次跟踪的时候,那小贱人确实是来了此处的。” “他娘的!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刀疤脸几分气不过,又是给了那混混兜头一巴掌,骂骂咧咧两句,便得回过头来,阴沉着脸看向了薛白。 295、寻衅(2) 这刀疤脸一看也是个头目,这等人能爬上目前的身份,除了够凶够狠外,多半还是要有点脑子的。 他倒不跟那混混似得一上来就只管嚣张跋扈,反是皱着眉头,动了心思,仔仔细细的将薛白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过薛白这会儿有心戏弄一下几人,自然是敛气顺息,一副寻常人模样。除非实力超出他太高,又或者有经验有眼力的好手,不然真瞧不出他身上有半点武者模样来。 其实这也算是为什么寻常探敌实力的手段总会出错的原因之一,一旦对方有心遮掩,这些办法几乎都会失效。除非是真个到了融血境界,靠着血域之力感知,但那个时候自然也另有遮掩应对的手段。 说来说去,无论是感知对方实力还是躲避对方感知,最靠谱的还是经验眼力。 薛白在这一点上目前虽然比不过其他翘楚人物,但对上这么个泼皮头目,却是绰绰有余的。 刀疤脸前后看了这么一阵儿,也没瞧出薛白有半点不同来,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寻常百姓,不由放松了戒备。当下表情一横,又添几分凶恶道:“你小子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薛白依旧玩弄心思,任这刀疤脸一脸凶恶,也是没半点害怕,只装模作样道:“我一直都在这里住啊,有什么问题吗?” “他娘的!你是跟老子打哑谜吗?!老子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赶紧给我老实回答!” 刀疤脸恼怒起来,又是几分暴躁。 薛白自是巍然不惧,不过玩心还在,也不在意刀疤脸的态度,忽悠道:“我是从外地来的,路上盘缠都被人给偷了,在城里实在没处落脚,所以寻了这破庙住下。本来想寻个差事混口饭吃,可是又没人瞧的上。” “他娘的,原来是个废物玩意儿!” 刀疤脸嘟囔一句,也没怀疑,反而扭头看向那混混小弟,瞪眼道:“你他娘的当初到底看清楚了没有?!那小贱人真的是住在这里?” “这……我……” 那混混也是懵圈,一时也没想着怀疑薛白,反倒是暗自嘀咕难不成那小贱人已经搬走了? “你你你,你大爷啊你!你不是说那小贱人今天晨时得手了一笔吗?!你个混账当时就没盯梢吗?!” 刀疤脸瞅着这手下就来气,当即又是一通责骂。分明又不解气,干脆扬着巴掌照他脑袋上又是呼了两下。 那混混哪里敢躲?只能站着生受,偏又不得叫苦抱头。他挨了两下,脸色又是难看又是疼意又是委屈。 “他娘的,问你话那,你哑巴了?你早上不是说那小贱人得手了一笔吗?!你怎么知道的这消息?!怎么就没盯梢?!” 刀疤脸见他无语,又是两巴掌下去。 薛白这会儿却是听得眉头一挑,倒是明白了这帮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找来,原来是瞧到了那女贼行窃得手。不过他心里却又有了几分纳闷,怎得自己当时追踪那女贼,却没留意到有人另外盯梢? 薛白诧异功夫,那混混倒是开了口。 “小的确实亲眼看到那小贱人得了手的,但是瞧的她当时被个高来高去的武者给盯上了,所以没敢贸然上去。加上小的知道她落脚此处,所以想着先通知老大你,然后一并过来堵她的……可是没想到那小贱人应该……应该是搬走了……” 混混也是一脸委屈难过。 刀疤脸一脸恨恨,又是一巴掌呼了上去,骂道:“合着你他娘的就是看到了她得手又被人盯梢,接下来到底如何却都不知道了?!” 那混混缩着脑袋,嗯了一声。 “妈的!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玩意儿!气死老子了!” 刀疤脸又是怒气发作,抬手又是几巴掌上去。 其余几个小弟看着刀疤脸教训这混混,俱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显然内部不合不说,几人间怕是更有嫌隙。 不过几人这会儿都没留意到薛白的神色,自然没发觉他眉宇间刚刚闪过的那一丝异样。 薛白刚才还在纳闷自己怎么没发现另外有人盯梢,弄了半天原来是这混混看到了女贼得手之后就直接跑去报信儿了。不过也正是刚刚那番叙述,让薛白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那混混可是说过是因为看到有个貌似武者的人去追了女贼,所以才没敢上前。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那个人应该就是自己吧……这家伙还真是倒霉……怎么就没认出自己来? 薛白颇为同情的瞄了一眼那倒霉混混。他现在反正就是玩闹儿,自然不担心真个被认出来。反正这五个人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而且真说起来,这五个人就是认不出他会放过他,薛白也没打算放过这五个人! 虽然薛白目前盯上了女贼,准备从她口中问问有关城中的地下势力的消息,但眼前这五个明显就是城中混混的家伙薛白也没打算平白放过。免得到时候那女贼一问三不知,或者有意坑害自己,这五个人也能当个后手应对。 而且说起来这五个人里,刀疤脸好歹应该还是个什么势力的小头目,所知所闻该是比女贼更多!更能问出些东西来才对! 不过同样为了防备这五个货糊弄坑害自己,女贼那边也不能放过,回头两边都打听过之后,也能把答案放在一块儿做个对比计较。 总是就是两手准备,小心为上,绝不能再一个不慎的被人给坑了。 薛白这会儿可是谨慎的很,怎么也不想再体验一回阴沟里翻船的感觉了。 他这般念想着又看向了刀疤脸和那几个混混,心里琢磨着自己是继续戏耍他们一番,等到女贼回来再说,还是直接先行拿住了了事? 薛白这边分明几分犹豫的思考着,那混混此刻却是哭丧着脸,难看的跟死了双亲似得。 他本来想着是立功一遭讨个欢心的……可哪里想到居然出了这等篓子?这下好了,自己不但讨欢心没讨到,还平白挨了一顿骂! 这一刻混混心里已然后悔死了。 早知道那贱人已经搬了地方的话,老子当时说什么也该盯梢去才对!哪怕当时有个高来高去的武者盯上了那小贱人,也该——等等! 那武者——! 混混猛地抬起了头,侧目看向了薛白!目光里几分明暗变幻。 薛白心头感应,自是抬头望来。 四目相对,混混神色猛地一恍! “是你!” 他骤然伸手指向了薛白,脸上几分惊色几分气愤。 296、互为算计(1) 看来是把我认出来了啊…… 然而看到这混混指认出了自己,薛白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惊慌,反而颇为轻松的勾了勾嘴角,露出几分轻笑来。 其余几个倒是被这混混突如其来惊叫般的一嗓子给吓了一跳,那刀疤脸眼皮子分明震了一下,也是一瞬惊愣。旋即恼怒起来,又是一巴掌拍在混混脑袋上,叫骂道:“是你是你,是你妹啊!你小子一惊一乍的想吓死老子吗?!” 混混吃痛一瞬,立刻收回右手抱住了脑袋,间歇间瞄了一眼薛白,随即格外委屈的看向刀疤脸,哭丧道:“老大,我说的是他。” 刀疤脸虽然不笨,可这没头没脑的说法他哪里听得明白,当下又是恼道:“你他娘的能不能说清楚了!什么是你是他的!再犯胡话信不信老子拍死你个混蛋!” 说着自然是举手欲打。 那混混吓得哆嗦一下,直是退了退身子,眼见刀疤脸又是不满的瞪眼,生恐再次一巴掌,忙是指着薛白叫道:“等等老大!我说的是这家伙!我说的是这个家伙!” 刀疤脸微微一愣,几分错愕的看了眼薛白,倒被他脸上笑容弄得心中异样。暗中谨慎几分便是回头,终于收了几分暴躁,放下了手,冲那混混冷脸道:“你个混蛋到底要说什么。” 那混混眼见这一巴掌终究不用挨了,脸色分明庆幸几分,忙是急言快语:“就是这家伙!我之前看到那小贱人得手之后去跟踪她的就是这个家伙!” “你确定是他?” “确定!确定!千真万确!”那混混不知道是真个如此笃定还是被打怕了,分明一副咬死了口模样,“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的出来!” 这话刚落,一道黑影再次拍在了混混头上。 “去你娘的化成灰都认得出来,既认得出来你小子刚刚怎么不说!” 刀疤脸狠狠的瞪了混混一眼,几分怒其不争。 混混抱着脑袋不敢吱声,只做乖张畏惧之色,显然生怕再开口又讨了打去。 刀疤脸再行等着这混混一眼,也没和他废话的心思。回转头来看这薛白,脸色不由的阴沉几分,显然是心中愠怒。只是他少有的没有暴躁,而是压着性子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把薛白打量了一遍。 他显然也感觉到了薛白身上的几分不对,若是常人见了自己一行人,怎么也该慌张畏惧才是。可是此时仔细想想,貌似眼前这个家伙自打见了自己之后,好像从来没有流露半点害怕的意思吧? 再想想自己小弟之前说的那小贱人得手之后貌似是有个武者盯上了她,此刻也都认出来那人是眼前这家伙,看样子这厮也是个武者了……这一时间也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强弱,要是贸贸然动手的话,说不定会吃暗亏啊…… 而且说起来还不知道这个家伙盯上那小贱人的意图那……总不会是一时兴起这般无聊才对,怕其中还有什么猫腻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怕是也不好动手…… 刀疤脸一旦冷静,这脑子当真几分活络。只是几眨眼功夫,已经把各种利害略微权衡了一遍。他心里很快有了判断,显然没弄清楚其中关节过往之前,还是不适合和眼前这家伙动手的。 既然不好拳脚相向,那就只有虚伪一番,先探探虚实再说。 刀疤脸定了念想,脸上的阴沉薄怒倏忽就消去不见,却比夏日里雷雨走的还快。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碰上熟人般的豪爽笑容,当下冲着薛白抱拳道:“还未请教这位小哥尊姓大名,” 这厮转变倒是够快,前一秒跟阴云密布要雷霆震怒似得,这会儿功夫已经笑脸相向彷如故友重逢。薛白瞧的也是暗暗佩服,果然常年混迹于市井之间,都得一副变色龙般的好本事。 不过薛白现在玩心还在,也不着急跟这刀疤脸撕破脸皮,更想看看他接下来如何应付。当下抱了拳,客套着报了自己安经年的名讳。 虽说他目前身份所用的名讳就是安经年,但这名讳也是极为不显,薛白倒也不怕被人知晓了去。一句说罢,便是静默而立,还是那副浅笑模样,静等着看刀疤脸的应对。 “原来是安兄弟,失敬,失敬。” 刀疤脸笑的几分豪爽大气,只不过眉眼间却是几分轻皱微凝。他嘴上虽是客套回应,脑中却在飞快的搜索着安经年这个名字,想要确定观空城的地下势力中有没有这么一号人。 只是任他把脑海中的记忆搜刮一遍,也没有丁点的结果。刀疤脸挑了挑眉,又是虚伪笑道:“我瞧着安兄弟可是几分面生啊?莫非不是这观空城的人?却不知道安兄弟在何处发财?” 薛白心念一动,也不着急跟刀疤脸闹翻,当下笑道:“老哥好眼力,在下却是不是这观空城的人,至于在何处发财……” 薛白也不多说,顺手指了指南边方向。 刀疤脸眉头一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难怪这小子瞧来面生,果然不是这城中之辈。只是他这一指南面是个什么意思?莫不是南边那几城里的人物? 这么个家伙不在自己南边待着却跑到了观空城这边,看样子多半也是奔着拍卖会来的了…… 刀疤脸心中微动,眉眼却是稍稍眯了起来。 要是为了拍卖会而来,这身上多半是带了不少钱财物件的吧……看他模样可不像是穷鬼才对…… 刀疤脸心中骤然生出几分阴毒心思,脸上倒是不动声色的笑道:“那不知道安兄弟此来这观空城是?” 薛白还真是不妨刀疤脸已经起了险恶心思,多半还是觉得这些人对自己没个什么危险,当下也不遮掩,如实道:“听闻最近观空城要有三场拍卖会举行,在下自然是来参加这拍卖会的。” 果然如此! 看来这小子身上应该是带的有财帛之物了! 刀疤脸目光中闪过一丝窃喜,倒是遮掩的极好,当即哈哈一笑道:“安兄弟若是有什么中意的东西,不妨说与老哥听听。别的老哥不敢保证,可是对这三家商会的拍卖会里要出售的那些物件可是清楚的很。” “好说好说。” 薛白嘴上笑回一句,心里却是不以为意,只当刀疤脸在胡说大话。 刀疤脸却是瞧出了薛白脸上几分轻蔑,暗中几分冷笑,当下回道:“安兄弟可别不信,不是老哥跟你吹!这三家商会里虽然各有三分之一的拍品秘而不宣,但也不过是对外界百姓隐瞒罢了。至于城中某些大户大家的,却是早就知晓了。老哥我虽然不才,但正好有个兄弟在城主府当差,前不久可是亲自从他手中弄到了一份拍品的名录拓本。” 297、互为算计(2) 拍品的名录拓本?! 薛白听的眉头一动,神色微微生了变化。 若是眼前能拿到这拍品名录的话,岂不是就能提前知道三大商会的拍卖会里到底会有些什么东西? 虽说最近的一场拍卖会今明两日之后,但这种事情哪怕能提前一天知晓,也好有个时间准备不是! 到时候万一这三家的拍品里面真的有百年玉液的话,自己也可以先行放弃金玉果和白骨花于不顾,全力去争取百年玉液才是!而且到时候如果真的有百年玉液竞拍,自己甚至可以直接无视其他两家的拍卖会,腾出来多余的时间想办法找回自己遗失的财物。就算万一真的追不回来,可有多余的时间,也能尽可能的想办法再得筹集一番! 就算几十万的数目甚巨,想要另行筹集出来的难度堪比登天,可是至少有这个机会总比没有机会来的强上一些! 薛白念头百转,眉眼渐渐眯了起来。 如此说来,这名录拓本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弄到手才对! 薛白心中打定了注意,已是生了几分急意,强压着不动声色的回神看向了刀疤脸,开口笑道:“老哥手里真的有拍品的名录拓本?” 这小子果然上钩了! 刀疤脸也是暗怀鬼胎,听得薛白如此问来,心中更是窃喜! 名录拓本? 那东西倒是确确实实的存在,但问题的关键是,他哪怕是小头目,也不过是不入流的家伙,怎么可能搞得到那种东西?! 之前这般说来,无非就是想勾引起薛白的好奇心罢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看看薛白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中意的拍品! 如果有,那么也就意味着这小子身上铁定揣着足够竞拍的金银财物才对!不然的话身无分文跑来竞拍,那不是傻子吗?! 只要能确定薛白身上有足够的财物,那就能确定他肥羊的身份,到时候想办法用计把他给拿下,那他身上的金银财帛不就全是自己的了?! 这等能发上一笔横财的机会,刀疤脸怎么可能放过! 他当下便是笑道:“安兄弟真是说笑了,老哥与你撒谎又能有什么好处?那名录拓本虽然不敢与安兄弟你一观,不过安兄弟若有什么中意的物件,老哥倒也能提前告知你一声。” 薛白心头不由一喜,只是稍刻却是蓦然一滞! 这刀疤脸未免也太好心了些吧! 这一刻薛白莫名谨慎起来,他刚刚实在有点兴奋的过了火,却也没瞧出几分不对,现在仔细想想,还真是各种不对别扭。 薛白不敢说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一上来就不求回报乐于助人无私奉献的主儿,但看刀疤脸从出现到眼下的一番举止言语和性子,怕绝对不会是这种无私的人。 然而这家伙此刻却显得这般亲近豪气,若说没有所图,醒悟过来后的薛白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那这家伙到底是所图什么? 自己身上明明已经没有钱财了——不对! 薛白脑海中骤然灵光一闪,刹那间就悟透了个中关节! 他虽然确确实实被人把手上的财物都洗劫一空,可这件事情刀疤脸却是不知道的啊!这家伙怕是觉得自己是为拍卖会而来,所以身上必定带有丰厚金银财帛,所以是想用什么阴谋诡计把自己身上的钱财给弄了去吧?! 好家伙……这刀疤脸到底是什么时候起的这等心思……我居然都没有半点察觉…… 薛白心中骤起几分警醒感慨 。 果然这年头能混迹出头的人物,哪怕是市井无赖之流,也是有过人之处的!万万不能大一小瞧才是! 不过如此说来,这厮所谓的名录拓本怕也是哄骗自己的了? 又或者说,那名录拓本确实存在,只是从头到尾只不过是拿来引诱自己上当的? 我是现在揭穿了这厮……还是将计就计,先得试探出来他到底有那名录拓本没有? 薛白眨眼间就拿捏住了事情的核心之处,一时颇为犹豫。 刀疤脸此刻看出了薛白神色间的迟疑,心中也是咯噔一下,生怕是薛白瞧出了什么不对来。一时间心头百转,分明是在思量如何应变。 薛白心中也是如此,不过他很快就打定了注意。眼下自己说白了已经是一无所有的窘境了,倒是不妨奔着那名录拓本搏上一搏。 只不过如何确定这刀疤脸手中真的有名录拓本那?万一只是这厮听过这东西,却故意拿来哄骗自己,岂不是白费一场功夫? 或是用强威逼胁迫? 怕到时候他来个抵死不认,我也未必能分辨出个真假啊………… 得想个什么法子确定名录拓本到底在不在他手里,才好决定往下该是如何…… 要不先试探一番? 可这又该如何试探? 这货一旦铁了心的哄骗自己想让自己上钩,怕是到时候什么谎都敢扯什么谎都敢认了……除非得让他先行放下哄骗自己的戒备心思! 如果是让他放下哄骗自己的戒备心思……那除非是他已经得了手了…… 可眼前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半点银钱让这刀疤脸得手,这可如何是好…… 薛白心念急转,倏忽间眉头一挑。 如果想让这刀疤脸觉得他自己已经得了手了,倒也未必非要让他拿到金银财物啊!如果自己落在了他手里,不也有异曲同工之效? 这刀疤脸显然不敢动自己,估计无外乎就是不清楚自己的实力,要是不经意的泄露两句,既让他觉得自己身价丰厚,又让他觉得能完胜自己,想来这家伙应该遮掩不住贪婪心思,说不定立时就会翻脸! 到时候他肯定会出手拿了自己,自己只要装作抵抗不过,被他拿下,那不也是彻底消除了他的戒备心思?! 倒是他要是在自己身上搜不出来金银细软有些麻烦…… 薛白微皱眉头,细细思虑。 有了! 大不了自己谎称财物是被那女贼先前就偷了去,所以白日里才会刻意跟踪女贼,不也说的过去?!反正瞧到自己的只有刀疤脸那小弟,而且这家伙也没细致看到过自己整个追踪的经过! 到时候只要自己稍稍装可怜的套话几句,应该能问出个真假来! 薛白琢磨一番,颇觉可行。唯独略有麻烦的一点就是那女贼,她这要是赶巧回来,怕要穿帮! 不行,眼下怕是耽误不得!还得尽快引这刀疤脸上钩才好! 298、互为算计(3) 薛白顿时有了计较,当下回过神来。眼看刀疤脸几分恍惚神色,分明也是沉思模样,忙是不动声色轻咳一声。 刀疤脸顿时惊醒,暗中哆嗦一下,偷瞄了薛白一眼,见得薛白伪装出的几分不甚在意,这才松了口气。却是忙得换了笑脸,遮掩刚刚的几分失神。 薛白已有几分急切,也不管在意他那异样神色,便是刻意变了称呼又带了几分急切神色道:“不满老哥儿说,小弟还真有几样想要的物件。若是老哥儿你肯指点一番,小弟这里必有重谢!” 重谢? 他娘的!看来这小子颇为富有啊!这么说来,今日怕是要赚大了! 刀疤脸心头一喜,压了又压几分窃喜,笑回道:“好说好说,老弟你可真是客气!却不知老弟你都想要些什么东西?” 刀疤脸此刻已有几分迫不及待。 薛白瞧他神色间压不住的几分激动神色,暗中冷笑,嘴上却是道:“老哥可知道金玉果和白骨花?” 刀疤脸哪里听说过这两样东西?他又不是真的有拍品名录在手。只不过眼下这节骨眼儿上,不知道也要装作知道才是! 他分明露出一副知晓的表情,却又几分狡猾的没有直接回应,反而笑看着薛白道:“老弟可是想要拍到这两样物件?” “老哥儿你果然聪明。”薛白眼下已懒得分辨刀疤脸话中真假,只管引诱他上钩动手,当下装了豪气样子,拍了拍胸脯道,“老哥儿你只需让我瞧上一眼那拍品名录,看看三家商会的拍卖品上是不是有这东西,到时候老弟我送老哥儿你五千两纹银的好处,你看如何?!” 薛白倒是想往更大里说,也好引得刀疤脸贪心大起。只是想想又怕说得太多,反而让人怀疑。倒是五千之数颇为合适,以刀疤脸这个头脸身份,又得炼皮后期的武者境界,五千两刚好是不大不小的一笔横财。既能打动刀疤脸,又不至于让他怀疑其中有诈。 薛白说完便是小心留意着刀疤脸的神色,果然这家伙听得五千两的好处,那脸上分明生了几分光彩。只是倏忽又压了下去,显然是怕自己瞧出不对。 这混蛋果然没抱着好心思! 薛白暗中冷哼一句,见那刀疤脸望来,忙是收敛神情,装作几分希翼样子。 他娘的!果然是个肥羊!果然是个肥羊! 这厮一出手居然是五千两的好处!怕身上怎么也要带了十几万二十几万两纹银了吧?! 这要是把他给拿下来……接下来好几年估计老子都不愁吃喝了! 刀疤脸心头激动难耐,脸上都生了几分潮红。不过他还算理智,只得一瞬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琢磨着如何把薛白给拿下。 眼下也不知道这小子实力,难道真要贸贸然铤而走险的动手试试?还是求个稳妥,想办法把他给引诱到了老巢那里? 若是直接动手,万一这厮实力不弱,怕是就亏得大了。 可是若要回了老巢,怕这家伙身上的好处就不全是我一个人的了! 一方面是高回报但是好风险;另一方面倒是低风险,但回报却也低了。 刀疤脸一时犹豫不决,分明为难的很。 薛白虽然听不到刀疤脸的心声,可是刀疤脸脸上的那点遮掩不住的为难神色他却是瞧的清清楚楚的! 这神色刚刚还未出现,只在听说自己肯给他五千两好处之后才得流露,显然怕是中了自己的引诱,这会儿十有八九在犹豫着要不要对自己动手了! 哼,既然你犹豫,那我就再给你添把火好了! 薛白心中顿时冷笑一声! 他可是等着刀疤脸暴起发难拿下自己那,眼下见他犹豫,哪里还等得了?当下便是装作无意又带几分急切道:“老哥儿你就别犹豫了,赶紧给老弟我一句痛快话。你放心!老弟既然答应许你五千两好处,事后绝对不会少了老哥儿你分毫的!我安经年虽然实力不济,可绝对是一言九鼎的主儿!” 说着还带拍了拍自己胸脯儿,一副傲气模样。 刀疤脸正自为难不决,听到后面这句,眉头忽然一动。 他脑中顷刻灵光一闪,眼珠儿一转便是笑道:“不是老哥儿不信你,可是我看老弟你这实力,怕是炼皮大成接下来该突破伐筋境界了吧?这等花钱的节骨眼儿上,你这……” 刀疤脸点到为止,留了半句不说,不过神情间却是一副怀疑模样。外人看来听来似乎是他在怀疑薛白的财力,但话里却分明埋了钩子。 这钩子自然能分辨出来薛白的实力! 若是薛白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缺钱,自然就是默认了炼皮大成的实力,那刀疤脸自诩带上四个小弟也未必是对手,就只有把薛白引诱回老巢再说。 若是薛白已经伐筋境界,那就更会反驳这句话,刀疤脸自然更不会贸贸然动手了。 可若是薛白辩解说自己没有炼皮大成实力……那也就意味着他最多就是炼皮后期境界! 刀疤脸也是炼皮后期境界,如果能确定薛白也是这般实力的话,那他可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同样境界,自己这边还有四个小弟帮忙,刀疤脸就不信还拿不下来薛白这么个小白脸! 到时候只消拿下了他,别说五千的好处费,用些凌厉手段炮制一番,不信榨不出来他身上所有油水儿! 只等他一句话! 只等这小子一句话! 只要他上钩,老子接下来就知道该如何行动了! 刀疤脸心头又是忐忑又是激动,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刺激的感觉了。他一语说罢,只管小心而紧张的看着薛白,等待着他开口回应。与此同时又暗中背了背手,时刻准备着放出兵器。 与刀疤脸的心神忐忑紧张不同,薛白此刻却是几分轻松欢欣。刀疤脸话里的陷阱他自然听得清楚分明,更能预料到自己不用回答之后的不同情况。他心知自己这一番心思总算没有白费,这刀疤脸眼下终于上钩了! 来吧,动手吧! 薛白心中颇为兴奋的嘀咕一句,但也清楚千万不能功亏一篑,脸上神情不露半点异常,而是表现的极为自然,却是笑着摇头道:“老哥儿你说笑了,小弟我如今才不过炼皮中期实力,离着炼皮大成突破伐筋境界还早着那,花些积蓄哪里需要那么谨慎仔细。” 这一刻,刀疤脸的眼神亮了! 299、演戏 刀疤脸从一开始没敢贸贸然对薛白动手,所顾忌的不过就是看不透薛白的深浅,生怕他实力远超自己,再闹得个阴沟里翻了船。 可是眼下听得薛白自己这么一招,不过区区炼皮中期境界,刀疤脸心头那点谨慎心思可就彻底打消了! 一只一开口就能许下五千两好处,估摸着身上至少十几万两银钱的肥羊!一只实力只有炼皮中期甚至单打独斗都不是自己对手的肥羊!刀疤脸如何还能忍得住?! 他强忍着直接暴起动手的冲动,继而哈哈一笑道:“倒是老哥我平白担心了,既然如此,那老弟跟我一道回去好了,到时候我取了那拍品名录的拓本,相信老弟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刀疤脸说着话,装作颇为亲昵的样子靠近了薛白。他脸上此时已经带着笑眯着眼,只不过那目光中却是生出了几分寒芒,低垂的右手也是暗中涌动了血气,仿佛一条窥见猎物的毒蛇,伺机待发! “那可就有劳老哥儿了。” 薛白笑呵呵的拱了拱手,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只是他的余光早已经瞧到了刀疤脸右手的小动作,显然这厮终于忍不住是要动手了! 薛白心中清明一片,也带几分小心谨慎,暗中调动血气往胸前汇聚,又是强行鼓荡了一口气血出来。 刀疤脸愈见靠近薛白,更是仔细盯着他的表情。眼见薛白还是一副无所察觉的样子,心头的贪恋和暴戾终于不再遮掩! 他蓦地低喝一声,那右手陡然一翻,恍如劲弩飞矢一般,狠狠的拍向了薛白的胸口! 来了! 薛白心头一跳,却是生生压不住了临危时的肢体自然反应,颇为别扭的忍着冲动,硬生生的吃了这一掌! 他原本还有几分小心,一来怕刀疤脸下手太狠,二来怕这刀疤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悍一些,一时间也是防备至极。可是等这一掌印上胸口,他才发现这刀疤脸的实力居然比他预想的还要弱上一些! 这一掌挨上,倒是听得好大一声砰的闷响,只是其中力道和血气冲击却是寡淡的很,怕是比寻常炼皮中期都要弱上一分。一击下来,薛白体内积蓄的防御血气甚至都没发挥什么作用,这一掌带来的那点伤害都已经自行被肌体化去。唯独就是胸口皮肤微微麻热,却是单纯被拍的起了反应。 薛白心头一松,暗笑自己谨慎太过了些。不过脸上表情身上动作却是格外到位,三分惊恐并着七分诧异,继而脚下暗劲一点,愣是装作自己被一掌拍飞了出去! 他在倒飞的同时更是下本的逼了一口气血出来,噗的一声喷在空中,继而“狼狈”落地,又是滚了两滚,这才“虚弱”不堪的摔在地上,又是一副浑身软绵脸色苍白的样子,看上去好不凄惨。 “咳……咳咳……你……你……你暗算我!”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薛白落了地,先是咳嗽两声,便又是一副受了莫大委屈和坑害的惊讶不甘模样,哆嗦着嘴皮子看向了刀疤脸。 “哈哈哈哈!老子就是暗算你又如何?!” 刀疤脸没想到自己一击如今奏效,一时心头畅快,再不半点遮掩本性,连笑几声,便是露了鄙夷嘲讽模样:“亏得老子还谨慎戒备半天,以为你小子是什么好手,弄了半天原来是个不入流的家伙!” “你!你为什么要暗算我?!” “为什么?你小子不会现在还不明白吧?”刀疤脸一脸得色,更是张狂尽显,“你他娘的不会真以为老子和你称兄道弟吧?也不撒泡尿看看你的样子!老子不过是看上了你身上的钱财!识相的赶紧都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手下无情!” 刀疤脸说着,脸上露了几分狠辣,瞧这模样,多半是真的动了几分杀心。 且先让你得意,等我一会儿套出了想知道的事情,再好好找你算算这笔账! 薛白心中冷笑,脸上却是刻意装出了几分畏惧,慌张惊惧道:“你,你好歹毒的心思!” “少他娘的废话,赶紧把钱财交出来!老子的耐性可是有限的!”刀疤脸压根没有跟薛白多说的意思,横眉一瞪,更添几分凶厉。说罢怕是觉得唬不住薛白,猛地翻手取了一把长刀出来,逼近两步,刀锋直接架在了薛白的脖子上。 薛白微微凛神一瞬,也是带了几分小心,忙是装了惶恐急切样子叫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交!我交就是了!” “早他娘的识相一点不就好了!瞧你这副胆小的熊样!”刀疤脸骂了一句,倒是稍稍偏了偏刀尖。 薛白暗自冷哼一声,佯装伸手入怀的样子,嘴上却道:“看在我肯交出钱财的份儿上,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刀疤脸分明愣了一下,不过旋即笑了。反正薛白此刻已经重伤在地,显然没什么蹦跶的可能了,不过区区一个问题,自己权当大发善心好了:“你既然肯交,想问什么,那便问吧。也好让你小子知道,老子也是通情达理的人。” 薛白心头微微一凛,看向刀疤脸道:“我就想知道,你手里到底有没有刚刚所说的那拍品名录的拓本。” 刀疤脸原本还以为薛白想问什么,却没想到居然是拍品拓本的事情。他愣了一瞬,随即嗤笑起来,口中更是嘲讽道:“说你傻你还真是傻,老子手中哪里有那等东西?不过就是说来糊弄你小子的,没想到你到现在还不自知。” 该死…… 薛白眉头一凝,露出几分遗憾样子,他其实也怀疑刀疤脸不过就是嘴上一说,未必真的有拍品名录的拓本这种东西。只是人本来就是凡事都习惯性的往好处希翼,薛白自然也不例外。眼下听得实情,在所难免是一阵失望。 不过既然这刀疤脸手中没有那拍品名录的拓本,眼下这场戏自然也就没有必要装下去了!倒是刚刚那一掌,该跟这厮好好清算一下了。 薛白瞬间回神,脸上已没了半点畏惧惊慌神色,反而是几分清冷厉色。 刀疤脸一时也没在意,只是见薛白伸手入怀半天,也没掏出丁点东西出来,不禁有些恼怒,喝骂道:“好了小子,别他娘的再废话了!不想死的就赶紧把身上的钱财给老子交出来!” 300、逼问(1) 刀疤脸已经懒得再跟薛白废话了,他的耐性可是有限的很,心中更是想着赶紧拿了薛白身上钱财,好立刻回城去潇洒一番再说! 想想城中那几家勾栏院里的姑娘们,特别是那几个一夜千两万两的花魁们,刀疤脸只觉得心头一阵火热。 老子今日要是能得了十万以上,回去立刻先叫两个花魁痛快痛快!那帮文绉绉的文人嘴里有个字儿叫白什么来着……哦对!白日宣淫!老子也他娘的好好白日宣淫一次!好好尝尝这些花魁到底哪里不同,居然这么金贵! 刀疤脸想着想着,难免几分火急火燎,这才恍恍回神。他再得瞪向薛白,正准备开口责难,却突然意识到了几分不对。 刚刚薛白还是一副惊慌畏惧模样,但就这一回神的功夫,这厮居然变作了一脸平静,神色间更是透出三分厉色。 刀疤脸心头一跳,隐约感觉几分不详。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薛白刚刚是装出来的虚弱样子,此时只当是自己有点心神不稳。当下甩了甩头,继续喝骂道:“他娘的!老子刚刚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是吧!还不赶紧把钱财交出来!” 说罢几分不放心,挺了手中长刀,又要往薛白脖子上压去! 然而他只是刚刚一伸手,只得递前一瞬,手上便是一股阻力传来,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进半分! 这一刻刀疤脸的表情变了,他亲眼看到了薛白动了,就这么平静而精准、似慢实快的伸出了两根手指,稳稳地夹住了刀锋! “你!你!你……” 刀疤脸脸上浮现出了惊恐之色,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了。 “你你你,你什么?” 薛白面露几分嘲讽,好整以暇的并指一扭一扯,那长刀瞬间就从刀疤脸手中脱出。继而一抛一转,掉了个个儿落入薛白手中。 “你!你怎么会没事儿?!你明明中了我一掌的!”刀疤脸明显还在惊神不解之中,脱口惊问。 薛白顿时嗤笑:“谁告诉你我中了你一掌就一定要有事儿的?” 刀疤脸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表情瞬间一白:“你诈我!”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顿时冷哼一声,手中长刀蓦然一挥,一道银光已是稳稳的停在了刀疤脸的脖子上。 刀疤脸脸上本事生出几分狠厉恼怒神色,显然没分清楚局势。只是倏忽间脖子上传来一线凉意,这才陡然一震,意识到了什么。 他那恼怒凶厉的表情顷刻间被脖子上的这丝凉意尽数逼退,更是眨眼间受寒一样生了大片白意,整个人哆嗦一瞬,再不敢有丁点乱动。 “你……你到底是谁?到底想怎样?!” 刀疤脸此刻终于冷静几分,那脸上几分惊慌之色分明强行压下,倏忽就是换了一副和气模样,又得带了三分谄笑道:“这位公子,你我远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何必妄动刀剑?我孙飞虎好歹在这观空城里也有些人脉面子,公子若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言。” 刀疤脸好歹也是混迹市井有些年头儿的主儿,这翻云覆雨的能耐和手段未必有,可这翻云覆雨般的变脸功夫却是熟练的很! “怎么,现在你知道客气了?” 薛白嗤笑一声,抖了抖刀身,刀锋便是在刀疤脸脖子上磕了一磕。 刀疤脸表情微微一白,目光中几分畏惧怒意。只是遮掩的倒也迅速,转眼又都换了笑容道:“公子说笑了,刚刚是我孙某人有眼无珠,公子大人有大量,还是不要跟我计较了。” 只可惜这一句说罢,薛白脸色未得有半点变化,还是一副嘲讽模样,显然是不为所动。 他娘的……等老子想办法过了眼前这一关,回头定要跟你好好清算一番! 孙飞虎心中恼恨,可是又不敢表露。更何况那刀还架在自己脖子上,分明性命握于薛白之手。 他强忍了心中恼怒,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却在想着脱身的法子。倏忽间意识到了什么,神色蓦然亮了几分,再得看向薛白:“说起来我要是所料不差的话,公子似乎很是需要那拍品名录的吧?” 薛白原本是打着默不开口吓唬孙飞虎一阵儿,然后再从他口中问出来有关观空城地下势力的情报的。没想到这突然之间,孙飞虎又提起了拍品名录的事情,他眉头不由得挑了一挑,心念急转一瞬,便是嗤笑道:“怎么,现在又想拿那拍品名录糊弄我不成?” 孙飞虎脸色一僵,分明露出几分尴尬。他刚刚还真是这么个打算,可谁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薛白给识破! 他娘的!这小贼果然奸猾! 不行!老子得另想个办法脱身才好!不然万一这小子动了杀心,怕要完蛋! 孙飞虎暗骂一句,脑中飞快的寻思着脱身之法,嘴上却是赔笑道:“不敢不敢,我只是问问而已问问而已!” 薛白冷哼一声,也不深究这问题,反是一番权衡,终究定了主意。 眼下还是寻回自己丢失的财物最为关键,至于那拍品名录的拓本,先且不说存不存在,若是自己手中没有半点钱财,要了那名录怕也没半点用处! 他顷刻回过神来,目光一瞥孙飞虎,蓦地笑道:“我且问你,你可想活命?” 孙飞虎倒是不妨薛白会如此问话,愣了一瞬,忙是点头赔笑道:“公子当真说笑了,在下当然是想活命。” “既然你想活命,我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只消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放你离去,如何?”薛白脸上笑意更重一分,言语间换了一副和气模样。 这小子到底是揣的哪家心思?怎得这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孙飞虎微微凝眉一瞬,显然极为迷惑。不过眼下既然有活命的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当下便是笑道:“公子若有问题,不妨直问。在下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甚好。”薛白微微一笑,便是盯着孙飞虎道,“第一个问题,你可知这观空城中,有没有专门装作寻常百姓,哄骗过往武者客商留宿,然后再暗中下药蒙倒,窃取对方钱财的人?” 这小子怎得问起这种事情了?等等……莫不是他被人这般给坑了一遭?! 孙飞虎好歹也是吃下三流这碗饭的主儿,只得一听一愣,便是瞬间猜到了实情。他再一联想薛白此时表现出来的身手和气势,再想想对方这隐约间流露出来的几分不肯善罢甘休的意思,顿时恍然更多。 怕是这小子真个带了不少钱财出来!不过看样子都被人给下药偷了去! 他娘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弟,居然这般好运,撞上了这么一只肥羊! 孙飞虎一时间几分羡慕几分嫉恨。 301、逼问(2) “我在问你话那,你莫不是想装聋作哑不成?!” 薛白眼见孙飞虎沉默不言,脸上生了几分厉色,手中长刀一动,往孙飞虎脖子上多压了一分! 孙飞虎只觉颈上一紧,顿时回神,暗骂一句老子早晚讨教回来,便是赶紧赔笑道:“回公子的话,您说的这种人,这城中可是不少。而且眼下临近三大商会的拍卖会,往来武者客商可是多如牛毛,用这种手段窃取钱财的就更不在少数了。” 这一点孙飞虎倒是没有扯谎,这观空城中干这一行的人可是不在少数。 薛白微微皱眉,暗道一声果然。他其实心中也有过预想,估摸着玩这一出儿的贼人就不会少,特别是如今拍卖会在即的这等节骨眼儿上。 只是哪怕明知不少,他也不可能撒手不顾,毕竟自己丢的可是全部身家,可是关乎着人命那! “那我再问你,你既然自诩是有些头脸的主儿,这观空城的地下势力总该清楚的吧?”薛白又得再次开口。 既然直接问不出来,那不妨先问出都有什么势力,再逐个筛选就是了。 薛白这话问的也颇为跳脱了些,孙飞虎愣了一瞬,才得反应过来,忙是点头道:“这个在下倒是知晓。” 他好歹都是个小头目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知?而且若真说了不知,怕薛白都不会相信的吧? 孙飞虎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薛白手中的刀可还架在他脖子上那。 薛白一挑眉头,顿时来了精神:“既然知晓,那便说来听听。” 孙飞虎迟疑一瞬,心中有了几分不想让薛白得偿所愿的念想。不过各家势力这种事情打听打听不难了解,实在不好胡说,当下便是实言道来:“这观空城的地下实力确实众多,在下也未必记得齐全。其他小帮先且不说,这城中最大的势力莫过于三蛇会、如意坊、玉香居、踏马帮四家。” 三蛇会?如意坊?玉香居?踏马帮? 薛白微微皱眉,心中将四家的名字默念了一遍。旋即又回过神,盯着孙飞虎道:“除了这四家,可还有其他的?” “其他的也有,包括稍逊一筹的也是两家,至于剩下的,就都是些不入流的势力。” 孙飞虎忙的又把其他家能记得起来的跟薛白说了一遍,一时间看起来倒是颇为配合。 只不过这都是表面功夫罢了,孙飞虎此刻已经生了阴险心思。他大概猜到了薛白的用意,所以已经决定在某些关键事情上好好的误导薛白一番! 既然你想找回遗失的钱财,那老子偏偏不让你那么如意!不但不让你如意,老子还要下套,让你自己自寻死路去! 孙飞虎暗中冷笑连连。 只可惜他倒是好算计,但薛白又怎么可能傻乎乎的对他全听全信? 薛白虽然不知道孙飞虎此刻的歹毒想法,但老早就有了戒备心思,压根没打算就这么信了孙飞虎的话。他此刻还有不少心思等着那女贼回来,到时候再行询问一番,两相佐证,才肯放心。 更何况眼下除了孙飞虎外,可是还有四个小喽啰在,虽然不敢奢望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但至少也有一分希望! 薛白自是有所盘算,当下便是缄默不言。孙飞虎正等着他继续再问,好找个机会暗中给薛白挖坑下套,却没想到薛白突然缄默下来,又得把目光看向了几个怯巍巍的杵在一旁的小弟。 孙飞虎眉头一皱,有些不得其解,正自纳闷,就见薛白抬手一指刚才挨了自己不少巴掌的那个小弟道:“你,把裤子脱了,把腰带取下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问的好端端的,突然让人脱了裤子? 这一出来的实在有些突然,别说那混混了,就连孙飞虎都愣住了。 可惜薛白根本没有跟他们解释的心思和功夫,眼见那混混呆滞不动,当下眉头一皱! 几人还没反应,他就忽的扬了手掌! 啪! 但听得一声清亮脆响,孙飞虎脸上骤然生出了几道红印! 几个混混再次愣了,孙飞虎更是懵逼。 只是旋即他就被脸上渐生的炽热和痛意所惊醒,心中顿时生了恼怒杀机,张嘴想骂,但突然间脖子上又是一紧!更兼脸上一凉! 却是薛白扭头望来,脸上已是一片冰冷厉色。 孙飞虎哆嗦一下,一句脏话生生憋在喉咙,再是不敢吐露出来。 你他娘的等着!等老子逮到机会,一定要生吞活剥了你这个杂碎! 孙飞虎心中百般咒骂,表情却不得不乖张下来,还得犯贱的赔了笑容道:“公子,你这是何意?” 薛白自然不会跟他解释,只是冷眼相看道:“不该问的你别问,让你的小弟照我的吩咐去做,不然那就不是一个巴掌的事情了!” 去你娘的!你等着!你给老子等着! 孙飞虎心头又是一阵恨极卷滚,可惜命在薛白手中,又不得不言听计从。他赔笑着点头应声,又是看向自己小弟,立时换了凶厉模样,阴沉喝骂道:“愣着干什么!你他娘的还不赶紧按公子说的办!” 那混混哆嗦一下,顿时惊醒,畏畏缩缩的看了孙飞虎一眼,忙是麻溜的解了腰带脱了裤子。 “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孙飞虎强忍心头杀心怒意,作一副奴颜媚骨样子,看向薛白。 薛白也不看他,而是环视了其他三个混混,冷声道:“你们三个,也把腰带给我解下来!” 三个混混下意识的也是一愣,不过倒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却是乖张了许多。一见孙飞虎冷眼阴沉的望来,不等他开口呵斥,便是麻利的解了各自腰带,乖张的等着下一步的吩咐。 “你,去,拿你的腰带把他给我捆在树上!”薛白再次看向挨打的那个混混,顺便一指他旁边那个同伴,“要是捆不结实,那你的两只手也就不用留了!” 那混混愣了一瞬,旋即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战战兢兢看向了孙飞虎。 “怎么,我说的话没用是吧?” 薛白双眼一眯,眨眼又是一声清脆巴掌响动。 “你他娘的愣什么愣!还不赶紧按公子说的去做!” 孙飞虎感觉火气都快压不住了,可是那刀刃还贴在自己脖子上,又如何反抗?一腔怒火无处宣泄,只得祸水东引到了自己小弟身上。 那混混哆嗦一下,哪儿还敢迟疑,忙是兔子似得点头应声,又拿了腰带急急忙忙扯着同伴就往树上绑去。 302、逼问(3) 想来这孙飞虎往常也是淫威颇重的家伙,这混混小弟被吼的一声之后,动作当真是个麻利。只消得几个呼吸功夫,已经是把同伴严严实实的捆在了树上。 薛白犹自几分谨慎,逼着孙飞虎一并上前检查了一番,倒是并没什么手脚暗扣,当真是乱麻一般的死结。 他这才放心一分,又指了指剩下两个小弟,冲那混混道:“去,把他俩两个也给我分开绑严实了!” 那混混小弟这次确实乖张的多,忙是一手提着裤腰点头哈腰的应过,继而急匆匆的往同伴身边快步而去。不消盏茶功夫,剩下的这两个混混也被他各自捆绑在了树上,端的也是严实。 “这位……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 这厮绑完两个同伴,忙是低眉顺眼的回到薛白身边,又得点头哈腰,显然是后知后觉明白眼下该如何行事了。 薛白瞥了一眼这混混,继而看向孙飞虎道:“接下来有劳孙兄动手了,把你这小弟也一并绑在树上吧。” 孙飞虎皱眉一瞬,显然不明白薛白这是何故。 他现在多少已经猜到了薛白的身手实力,单凭刚刚硬吃自己一掌却安然无恙来说,显然武力绝对在自己之上。怕是自己跟四个小弟联手,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才是。怎得这会儿如此谨慎,却要一个个的都绑了起来? 孙飞虎一时有些打愣。 “愣着做什么,莫非孙兄是没听懂我的话?” 薛白见他迟疑,出声提醒了一句,顺便将手中长刀抖了一抖,以作警示。 孙飞虎只觉脖子上又是一紧,顿时清醒过来。小命在人手,哪儿敢抗命?忙是点头应声:“听懂了听懂了,我这就动手!” 他说着便想弯腰去捡自家小弟脚边的腰带,目光却是暗中一凝,分明是在权衡着要不要趁薛白不备,暴起发难或者逃命。 只可惜薛白似乎有所防备,不等他弯腰,便是猛地拿刀身压了压他肩膀:“你不用动,让你小弟把腰带递过来就行。另外我警告你别甩什么花样,不然这刀剑可是无眼的很。万一我下手快了些,再教你身首异处,可不要怪我。” 薛白说的是轻描淡写,不过威胁意味十足。孙飞虎身子哆嗦一下,显然也是怕死生了惧意,忙的直回身子,尴尬笑道:“不敢不敢,公子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薛白冷哼一声,也不接话,只拿目光瞥了那混混小弟一眼。后者哆嗦一刻,忙是捡了腰带递给孙飞虎,又得极为乖张的站在就近一颗樟树下,分明一副静等被绑的老实模样。 孙飞虎不敢犹豫,拿着腰带,又被薛白押着,便是近了前去。飞快折腾几息,便是将这混混也牢牢的绑在了树上。 薛白一直瞧着,孙飞虎倒是没做什么手脚,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是挺刀拍了拍他脖颈,吩咐道:“往前走,你我寻处安静的地方说话!” 孙飞虎心中真格猜不透薛白的想法,只是又不得抗命,只能乖觉的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往前面林中去了。 两人这般步出二三十米远,勉强还能在林木掩映间看到那边庙宇和人影,薛白琢磨着这距离该是够了,便是伸手一压刀锋:“好了,不用再往前了,就在这里吧。” 孙飞虎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四周,倒真是荒凉一片,算的上一处杀人越货的好地方。他心中难免咯噔一下,生了几分惧意,暗想这厮不会是想要了自己的性命吧? 这年头可是让孙飞虎脸色一白,生了几分惧怕。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几分不对。如果这厮真的想要取了自己的性命,何苦那么麻烦的把自己带到这边来?刚刚当着自己一帮小弟的面一刀把自己做了,不是更为省事儿?反正他们四个也都被绑了去,同样也是任人宰割的命。 这么想来该不是为了杀我才对,可又是为了什么? 孙飞虎眉头一皱,百思不得其解。 薛白也看出来孙飞虎脸上那抹疑惑,不但不做遮掩,反而开口解释道:“你不用胡乱猜疑,我带你过来,无非就是另外有话要问你。只不过怕你和你一帮小弟串供罢了。” 原来如此…… 孙飞虎表情明显一松,显然是心头那抹惊疑放下。 “所以接下来的问题你最好是给我一五一十的如实回答,不然等我回头问了你的小弟们,但凡有丁点的不同,别怪我刀下无情!” 薛白声音冷厉几分,更是刻意露了一丝杀意出来。 孙飞虎虽然也是手下沾染过人命的主儿,但又如何比得过薛白这种。脸色闻声就是一白,忙不迭的点头应道:“您问,您问就是了,我保证如实回答!” 孙飞虎此刻表现的可谓乖张,只是心中却是又得犹豫又得暗恨。他本来是打算着趁着回答薛白问题的时候暗中使些手段糊弄坑害他一番的,可是如此一来,这办法怕是不能随便用了。 万一到时候他问自己的问题自己那几个小弟也有人知晓,自己这边胡乱糊弄了,自己小弟那边却是说了实话,那九成九倒霉的恐怕是自己! 他娘的!算这小杂碎谨慎! 不过你等着!老子就是今日里没机会报过这仇,来日只要你还在观空城的一亩三分地上,定然挖地三尺也要寻你出来让你好看! 孙飞虎暗中咬牙切齿,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当真不敢玩什么心眼儿诡计了。 薛白瞧他模样,也是放心几分,当下开口道:“我且问你,你刚刚所说的那几个势力里,哪一家手下的人最经常用下药坑人这一手?而且手下的人每每得手之后,还要把大头上交出去?!” 薛白昨夜虽然中了招,不过昏迷之前还是听到了一些东西的。而且凭借回忆里那一对男女的对话,也能再得推敲出来几分。 显然那对狗男女肯定是某个势力下面的人马,这一经得手还得把大头上交,不然的话何故存了私吞跑路的心思? 孙飞虎暗道一声果然是要问这种事情,有心糊弄一番,可是一想到这种事情自家那几个小弟大抵也是知晓的,只好打消了龌蹉心思。 他心中虽有不甘,脸上却又不能表露,只得忍了不情愿偏又要赔笑道:“回公子的话,这城中的几家势力说起来都吃的有这一行的饭。只不过真要说起来,还是三蛇会做这一行的多些。” 303、逼问(4) 三蛇会吗? 薛白微微皱眉,心中念叨了一下这名字。又得警惕几分,扭头看向了孙飞虎脸色。 虽说分开询问既能震慑孙飞虎一番又能避免他刻意撒谎,但薛白这是有些担心这厮会刻意撒谎。不过这么仔细端详一番,也不见孙飞虎神色间有什么不对之色,看样子该是没耍什么花样。 只是薛白犹自不放心,稍稍冷淡几分神色,盯着孙飞虎道:“哦,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是三蛇会?而不是别的几家?莫非是有什么依据?又或者是信口开河想要哄骗与我?!” 他娘的!老子已经说了实话了!这小杂碎真是谨慎! 孙飞虎暗骂一声,颇为腹诽不满。只是脸上却不敢表露,还得费心赔笑解释道:“公子误会了,公子有所不知。这城中虽然有几家势力在,但说起来各家的手段又都不同。” “三蛇会本来就是坑蒙行窃出身,在这观空城和附近几城中吃的就是这碗饭;玉香居则是专做那些拐卖贩卖人口的事情,与各家各城青楼楚馆勾栏院巷关联颇多;如意坊把控的都是赌场赌档的营生,兼有放贷追债的买卖;至于踏马帮,原先则是一帮行脚们拉起来的名头,不过就是抱团求安稳,后来应者颇多,才占了这观空城第四把交易,不过倒是很少沾这下三路的事情。” 孙飞虎也知道这些事情很容易调查出来,实在不便隐瞒,干脆一股脑的都与薛白说了。 薛白听得也是微微惊讶,没想到这观空城的地下势力倒真个是分工明确了。不过照孙飞虎这么说来,看来最为可疑的还真是那什么三蛇会才对,至于如意坊、玉香居、踏马帮这三家,怕是关系不大。 “那你且与我细说一下这三蛇会吧,这帮会势力有多大?又有多少人马?头目是谁?又可知他什么境界?” 薛白暂时也放下了嫌疑小的三家不管,专门问起了三蛇会的事情。 说起三蛇会,孙飞虎心中可是生出了几分忌惮来。不过他转念一想,便又是生了几分阴险心思。 反正这小杂碎多半确实是让三蛇会的人给坑了,不妨我就让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三蛇会身上好了!想来他只要不敢善罢甘休找上三蛇会,到时候哪怕不用老子出手,这小子都未必能活的长久! 三蛇会,那可是三蛇会啊! 孙飞虎心头微微躁动几分,也不知道是想起三蛇会的名头而生的慌俱之意,还是对于能坑到薛白而生的激动之心。 他当下强压了躁动,便是乖张开口道:“回公子的话,这三蛇会的势力倒是不小,约莫着至少也有二三百人之数。至于三蛇会的头目,小的却是也没见过。只是偶然也听旁人提过,貌似是有三位蛇头才对。至于他们的身手,这小的就真的不知了。” 孙飞虎暗藏几分祸心,开口间自然藏了几分糊弄。要知道这二三百人真要算起来,可是能有百人之差的。而且他虽然确实不清楚三蛇会三位蛇头的真正实力,但也听得自家老大说过,这三蛇会的三当家可是伐筋中期的好手,据说另外两位实力则更是高强! 孙飞虎明明知晓这些,却绝口不提,一来是确定这些东西自家小弟并不清楚,二来自然是打着要坑害薛白的心思! 只有让薛白觉得三蛇会不过如此,少生谨慎之心,到时候才会大意妄为,乃至于功败身死! 不得不说,孙飞虎可谓心思歹毒了! 然而这一次薛白还真的没有防备,他虽然格外谨慎,一直提防着孙飞虎哄骗自己。但此刻这厮的表情遮掩的倒是极好,而且言语间掺假极少,真格儿没瞧出几分破绽来。 最为关键的是,薛白只是想打听出来到底是哪家的人对自己下的手,只是想把钱财追回来,却也没真格儿打算跟三蛇会之类的实力发生什么冲突。之所以这么询问孙飞虎,不过是扰乱一下他的心思,顺便大概了解一下情况罢了。 他这也没什么怀疑,便是把孙飞虎的话记下,旋即又是问道:“我再问你,你既然说自己在这城中也是有点脸面的主儿,那你可知道三蛇会手下有没有一对男女外带一个孩童的组合?” 薛白这话题变得太快,孙飞虎当真是一愣,旋即摇头道:“这我可就不确定了,要知道公子你遇上的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伪装成一户人家来动手的……这可哪里分辨的了。” 孙飞虎这一次可是真的没有半点撒谎了,但凡是玩薛白遇见的那种坑蒙行窃手段的,无不都是三人一组伪装成寻常农家农户,又哪里分辨的出来? 好吧……看来是我迷糊了些…… 薛白也是反应过来,暗中摇了摇头。琢磨一番,又是问道:“那你可知道三蛇会的人得手之后,又是如何销赃的?还有若是得了储物戒指这种东西,又是如何处理的?” 既然从追踪那人这头儿下手有些麻烦难为,那就不妨从赃物方面考虑了。自己身上带着的那么多的储物戒指和丹药之类的东西,除了益气丹和银两能直接扣留当做用度外,其他的怕都要另行卖掉才行! 而且这些储物戒指还都有禁制在,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多少东西如果不破开禁制,明显又是没办法看到和取出的。 所以无论是破除禁制和销赃,这两个方面都是能入手的地方! 孙飞虎又得一愣,显然没想到薛白又是换了个问话方向。他迟疑一刻,便是开口道:“这若是得了储物戒指,都是拿给组织里的头目来破解的。。至于如何销赃……这各家都有个家的门路,却不是小的能清楚的。” 薛白眉头不由的一皱,原本想着查人不成,还能从这两个方面入手。可是眼下听孙飞虎说来,这两处岂不是同样难以下手了? 薛白脸色不免冷了几分,又是阴沉着看向孙飞虎,手中长刀蓦然加了几分力气,愣是将孙飞虎脖子拉出了一道轻浅血线,便是厉声斥道:“命在我手,你这厮居然还想骗我不成?!” 薛白拿捏不住孙飞虎所言真假,眼下只能诈上一诈! 304、逼问(5) 孙飞虎也没料到这一时半会儿之间,薛白不但连番变幻问题,更是骤然间翻了脸。等他意识过来,已经感觉到了皮肤上的微亮痛意! 他脸色顿时一白,脖子更是僵了三分不敢乱动,只剩疯狂摆手又兼急切哀声道:“不敢啊,小的真的不敢啊。小的真没骗您,我确实不知道他们的门路!” 这一刻莫说孙飞虎没有说谎了,对他这种怕死的主儿而言,就是让他说谎,估计也不敢说谎了。 薛白听他求饶,却还是那副冰冷模样,分明是视若无睹。只是目光冰冷的牢牢锁定在孙飞虎的脸上,留意着他神情和目光的变化。 只可惜无论薛白如何细看,却终究瞧不出来半点的不妥。 看样子这家伙应该是没有撒谎了……可是照这么看来,自己岂不是无从下手了? 薛白微微皱了眉头,略微几分出神。 看来回头只能用些笨办法了,等确定了这姓孙的所言非虚之后,再得重新入城,想办法找个三蛇会的小头目,然后一点点的盘查了…… 薛白颇为无奈的做了决定,这才回身看向孙飞虎,脸色倒是略微好转一分,漠然开口道:“你,转过身去。” 孙飞虎微微一愣,分明几分错愕。 薛白没得多说的耐性,只把眉眼一横,冷道:“快点照做,我此刻耐性可是有限!” 孙飞虎哆嗦一下,哪儿还敢犹豫,忙是小心转身。 他刚得站定,还想开口,薛白蓦地眉眼一抖,左手已是扬了起来。 “公子你——呜” 孙飞虎只来得及吐出三个字,后脑上已是狠狠的挨了一下。顷刻眼前一昏,鼻息间轻呜一声,整个人便是摇晃两下,死人般摔在了地上。 薛白收了左手,放下长刀,近身谨慎的踢了孙飞虎两脚,见他果真如死物一样没得半点反应,这才放心下来。 他又是俯下身去,在孙飞虎上搜刮一番,取了他身上财物和储物戒指。又扯了这厮的腰带下来,将他拖拽到一边树旁结实捆上,这才转身回去。 孙飞虎的那四个混混小弟都被绑了,又没法逃脱,此刻都在原地战战兢兢的老实等着。这边听到脚步响动,眼见的薛白回来,却又不见自家老大,顿时个个脸色一白。 有胆小的当即带了哭丧声色,就是开口讨饶。薛白脸色一板,便是一眼瞪去:“你们要是敢再出半点多余动静,我现在就让你们人头落地!” 四个混混顿时哆嗦一下,个个都白着脸噤若寒蝉,再不敢言。 薛白冷哼一声,扯了就近的一个,解了他身上腰带下来,将他带往另外方向,自然又是一番大同小异的询问。 这混混所知虽不如孙飞虎多,不过好在薛白的大部分问题也都是他们这种人知晓的事情,却是一五一十乖张答来,不敢有半点的掺假迟疑。 薛白问了一遍听了一遍,倒是和孙飞虎所言没多少出入,既是几分安心于这些答案应该不曾虚假,又是棘手于怕接下来自己真的只能用笨办法了。 他问完这个混混小弟,又是如法炮制的把他敲晕绑了、搜刮财物。然后再行折返,另带了一个远离再问。直等把剩下这三个问完,得来的也都是大同小异的答案,显然也都没得撒谎。 看样子真格要用笨办法了…… 薛白暗叹一声,收了长刀,回身望了眼庙宇方向,犹豫一瞬,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虽然孙飞虎几人都已问过,他们几人的答案也都互相证明了各自没有撒谎。只是薛白还是心存一分侥幸,想要等等那女贼回来,看看能不能另有所获。 薛白这边重回了破庙里,那少年还在铺上待着,只是瞧的他进来,神色分明松了几分:“你没事儿吧?” 薛白诧异一瞬,显然没想到这少年居然会主动关心自己,不过旋即摇头笑道:“没事儿。” “这位哥哥没事儿就好,不知道刚刚那些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是不是来找我姐姐麻烦的?” 少年脸上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他虽然不知道刚才薛白和那帮人发生了什么,可是刀疤脸和他那个混混小弟最初可是逼到了庙门这里,好一番凶厉模样的。 少年又不傻,自然瞧的出来这刀疤脸和混混是不认识的薛白的。可这两人既然能找到这里来,自然有所目的。更何况当时口中又是恶毒的咒骂着什么小贱人,分明……分明是在骂自己姐姐…… 薛白也不妨少年会想这么多,当下便是笑道:“你放心好了,他们已经被我收拾了,这会儿找不了你姐姐的麻烦的。” “真的?!” 少年分明惊喜几分,不过脸上又残余了几分疑虑。 薛白看的分明,却也不着恼,再是笑道:“我骗你又能有什么好处,再说我现在要是没收拾了他们,又如何回得来。” 少年神色这才彻底放松下来,也是颇为明显的松了口气,他再得抬头看向薛白,露了几分歉意道:“多谢这位哥哥出手帮忙。” 薛白浑不在意,摆手笑道:“你也不用跟我客气,说来等下我还要你姐姐帮我一遭,你若有心,不妨到时候帮我美言两句。” 美言什么的都是虚言,薛白不过是不太习惯被个小少年这般感谢罢了。倒是少年信以为真,忙是点头应是。 两人这边一时又是安静下来,不过少年这会儿倒是对薛白放下了戒备,没过多久又是有些好奇的问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起来。 薛白只等女贼回来,也是闲暇,便是跟他闲聊胡侃。只得聊了盏茶功夫,正自说话间歇间,这才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响动。 这动静倒是几分急促,明显是慌里慌张的疾奔而来。 这女贼总算是回来了,这也不知道是去何处打水,当真是好一阵的功夫…… 薛白听得分明,暗中嘀咕一句,便是冲那少年笑道:“看样子你姐姐是回来了。” 少年当时一愣,正要说话,耳边已是奔跑动静传来。他脸上分明露出几分惊喜,不由抬头看向门口。 只得两三眨眼,但见庙门那边光线一暗,旋即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两人视线之中。 不是那女贼又是何人? 305、女贼 这女贼此时分明一副慌张模样,又是额头见汗面颊飞红,看样子就是疾奔而来,她背上倒还背着那个女娃,也是一副着急样子。 两人一出现在门口,便是一眼看到了屋里的情况。那女贼先是关心的扫了眼少年所在的位置,见他神情模样都得无碍,分明是松了口气。这才急急的掉转目光重新移回薛白身上,待到瞧清他模样,不由的神色一惊! “是你!” 女贼虽然不知道薛白姓甚名谁,但是他那张脸又如何会不认得?今日晨时在城中,要不是薛白追踪于她,估计她早就能回返这边,也不用平白耽搁那会儿功夫了。 可是女贼原本以为是自己已经彻彻底底的甩脱了薛白这厮了,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看到了薛白! 难不成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甩掉他?! 还是他机缘巧合的摸到了这里? 女贼一声惊呼之后便是皱眉不语,心中惊疑不定。 这也是她没看到孙飞虎和他那些手下混混们,这五个家伙此刻都已经让薛白带到远处给敲晕了捆了。不然的话估计女贼这会儿脑子会更乱更困惑了。 “姐姐!” 少年看到女贼,倒是欢喜的喊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几分亲密笑容。 那女贼这才恍然过来,关切的看了眼少年,强装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旋即她就看向了薛白,目光中浮现出了几分母鸡护犊般的坚毅:“这位公子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来这里又为了什么?” 女贼摸不准薛白的来意,这种情况下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又得好言相向,免得闹出不必要的麻烦。 女贼也不傻,有些事情一旦反应过来就想的很明白。 薛白既然能够找到这里来,说明自己十之八九是压根就没有甩脱掉这家伙!虽然自己最后有些粗心大意,但一路也都带了七分警醒的。这样的情况下还都没有丁点察觉被人跟踪,那显然对方的实力肯定远在自己之上了! 特别是一路过来的后半段还是僻静难藏的荒林郊野,但凡脚步稍不注意,那都是一阵响动。可自己一路过来却丝毫未察,那说明眼前这家伙的实力更不是自己能比的了! 面对这种人不是不能玩硬的,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随便玩硬的!不然一个不慎,赔进去的很可能是自己的性命。 女贼心怀谨慎,说话间脸上虽然带笑,但依旧也是一副谨慎模样。 薛白见怪不怪,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倒是不多在意,随和笑道:“姑娘莫慌,我来这里可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平白等着你回来了。只是因为有事儿要问,所以无奈叨扰。” 女贼听得几分不信,神色间分明还有怀疑。 薛白瞧的她样子,不免露出了一丝微弱苦笑。倒是那少年大概和薛白胡侃一阵,对他颇有好感,此时开口帮腔道:“姐姐,这哥哥没有撒谎。刚刚还有几个人跑来寻你,看样子是要找麻烦的,结果都被这哥哥给赶走了。” “还有别人来寻我?” 女贼也没想到个中还有这般变故,听得又是一愣。 不过她很快就清醒过来,倒也意识到了什么,放下了几分戒备,冲着薛白拱了拱手道:“多谢公子之前出手相助。” 女贼虽然不知道来人是何人,不过想想自己在这城中也没什么亲故好友,怕更多的可能是仇家或者是心怀不轨的同行敌对们,这帮人找来那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的。更何况自家弟弟刚刚也都说了,那些人看样子就是来找麻烦的。 薛白自是摆手笑道:“姑娘无需客气,我也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女贼此时总算确定了薛白并没有什么歹意,也是暗中放心了几分。她把背上的女娃儿放下,领着她入了内。由着女娃去了少年那边,这才看向薛白道:“那敢问公子,此番寻来到底有何事需要我帮忙?” 薛白却没回应,倒是看了眼少年兄妹,又自看向女贼,眼神中的询问之色分外明显。 “你们两个先在这里待着,我和这位公子有事儿要聊,一会儿就回来。” 女贼也是瞧出了薛白的意思,冲着兄妹老人微笑交代一句,便是领着薛白出了庙宇。 两人往外几步,直到篱笆院外,瞧的说话动静该是传不到庙宇里去。那 女贼这才停了脚步,脸上犹自带了几分戒备,冲薛白道:“公子到底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好了。若是我能办到,绝对不敢推辞。若是不能办到,还望公子高抬贵手,不要为难。” 薛白也不惊讶,只做淡然一笑道:“姑娘不用如此,我从头到尾也都没有恶意。只消姑娘你如实的回答我几个问题,问完之后在下绝不多做逗留的。” 薛白本就与她无仇无怨,最初跟踪的目的也就是为了问出些事情罢了,又怎么可能随意为难她。 女贼听得半信半疑,微微眯眼上下将薛白打量一番,尤带三分不信道:“公子你可要言而有信。” “姑娘放心就是。” “既如此,公子有何事便问吧,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薛白微微点头,也不迟疑,开口便道:“恕在下冒昧,我此前看姑娘样子,应该是常于行窃吧?” 女贼脸色略微一动,反瞧薛白一眼。见他并未露出什么恶感嘲讽之色,反是几分平淡,这才放下心中骤生的介怀,点头应道:“公子慧眼,我确实是熟于此道。” 薛白暗暗点头,又得问道:“那姑娘应该对这城中的三教九流也是有所熟悉的吧?” 女贼略带疑惑,倒是点头:“虽不敢说大话,但也算有所知晓。” “那姑娘可知道这观空城的三教九流里,有哪家下面的人最擅假扮平民百姓,哄骗过往商客武者入住,然后下药窃取对方财物的?” 女贼微微一愣,却是抬眼瞧了下薛白,反问了一句:“公子是被人这般坑了?” 薛白被她异样眼神盯得几分尴尬,下意识的偏了下视线,旋即顷刻一声遮掩道:“那个……只是我一时不备,所以着了道儿了。” “所以公子你今日晨起追我……难不成也是因为为了打听这等事情?”女贼又得反问一句。 薛白不由点头:“确实如此。” “呼~早知如此,你何不早说,真是吓死本姑娘了!” 女贼呼的吐了口气,确实刹那间仿佛换了性子一般,直是让薛白瞧的一愣。 306、发作(1) 之前这女贼在薛白眼中的印象,无外乎来自于她在破庙内那对兄妹面前表现出来的老成和稳重,还有第一次真正正面相对时,她那副谨慎客套的样子。 然而薛白都闹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东西之后,这女贼倒是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句,才是露出几分和年龄相符的语气神情来。 薛白被弄的一头雾水,分明有几分恍惚,就听那女贼道:“亏我还以为你是谁请来的帮手,又或者是我以前偷过你的钱财来着,原来是一场误会。” 这会儿女贼脸上已经没了明显的戒备和板正神色,显然放下了心,倒是露出了几分庆幸几分放松。 薛白这才反应过来,也是意识到这女贼之前怕都拿捏着性子在应对自己,不由是摇头苦笑。 “好了,既然你不是对我有什么恶意,那其他事情都好说。” 心头那点惊疑尽去,女贼神色好了许多,态度也分明放松不少。她也不怀疑薛白会哄骗她,毕竟对方可是占有绝对的武力优势,这种情况下哄骗自己实在没什么意义。 “至于你刚才的问题吗……”女贼话声稍稍一滞,显然是皱了眉头在凝神思索,少刻又得抬头,“可还有其他补充的吗?比如你对那行窃你的几人可还有印象?” “印象倒是有的。”薛白应过一声,便是一边回忆,一边跟女贼细说着一些细节。 女贼听薛白念叨一阵,就在脑中静心思索着。只是思来想去,也没什么符合的人选目标。 “你真要我与你细说几个怀疑对象,我却是也不知晓。不过大概说来,昨晚设计坑窃了你财物的多半是城中三蛇会的人了。” 女贼唯一能确定的事情也就这一样了,可惜却是与薛白所知无二。 果然是问不出什么新东西了啊……看来这一遭三蛇会之行,是没得跑了…… 薛白暗叹口气,也是几分无奈。若是能尽快寻到那三个窃贼,他也不想用什么笨办法。可惜眼下线索不够,就只能一步步的按部就班了。 他叹了口气,又是回过神来,冲着女贼抱了抱拳道:“在下多谢姑娘如实相告了,此间事了,自当如约,就此告辞!” 既然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薛白自然也没有什么多待的必要了。眼下与其耗在这里,倒是不如赶紧回城去,也好另行寻个办法去找到三蛇会的一些小头目,再得打听一下,看能否有所收获。 不然就这么平白干耗下去,这时间可是耽搁不起的! 要知道最早的那场聚宝斋的拍卖会,可是后日午时就要开始了!虽说这一场拍卖会持续三天时间,那金玉果和白骨花也算贵重东西,断然不会在第一日乃至第二日出现,但这般算来也不过四日的时间罢了! 四日的时间,如果寻不回丢失的财物,那可真的麻烦了! 更何况说不准聚宝斋这次的拍卖会上还会出现百年玉液;更何况说不准不用等到四日光影,窃取自己财物的那对窃贼就已经销了脏跑了路了! 总之时间紧迫,如非必要,当真是耽误不得! 女贼自然没什么挽留薛白的想法,当下一个抱拳道了句公子慢走。 薛白迈了两步,突然想到了孙飞虎那五人,稍一迟疑,还是决定提点交代一声:“姑娘稍等!” 女贼不妨薛白又是去而复返喊住自己,一回头难免露出几分惊疑神色,口气也带了三分疑虑:“公子叫住我又有何事?” 薛白也没在意她神色间一丝不悦,正要开口来着,就听庙宇里忽的传来一声慌乱叫喊。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姐姐!姐姐!不好了!哥哥……哥哥他又发作过去了!” 这声音分明急促惊慌,不是那女娃儿又能是谁?! 女贼脸色刹那一变!再是半点顾不得薛白,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便是惊急转身,奔着破庙冲了过去! 薛白也是听得分明,脸色几分惊疑好奇。他瞧着女贼转身冲去,犹豫一下,同样跟了上去。 时间虽然是急迫的,可是眼下这种时候,薛白一来忍不住心中好奇,二来对那少年也略有好感,实在不想看到他出了什么意外。更何况眼下既然适逢其会,又怎么好置之不理的转身就走? 女贼这边前脚冲进破庙之中,下一秒薛白也就跟了进来。两人一入内,立刻就看到了稻草铺子那边的兄妹两人。 只一眼,女贼的脸色就变了,薛白的表情也是骤然一紧。 刚刚离开时看起来还颇有几分精神的少年此刻正缩在被褥之中,不同于之前的平静如常,他此刻正蜷缩成一团,整个身子更是不断的打着哆嗦。露出被子的那张脸上,脸色不但苍白如雪,连之前还有些许血色的嘴唇此时都变得青紫一片,看起来格外吓人! 怎么会这样?这少年到底得了什么怪病?! 薛白看的一眼,就觉得心头生寒。 “怎么会这样?!明明还没到日子的!” 旁边女贼惊疑一句,整个人已是快步冲了过去! 女娃儿此刻正跪坐一边,分明惊慌的都哭红了眼。眼见女贼过来,忙是让开位子,又得忍住抽泣,惊惧虚弱道:“姐姐你快看看,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长乐莫哭,有姐姐在那!” 女贼强颜安慰了女娃一句,便是急匆匆的伸手探向了少年的脸蛋。薛白在旁瞧的分明,只见她触手一瞬,也不知道是感应到了什么,竟是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这才又得急急的摸了上去,好一阵细探。 “冷……好冷……姐……姐姐……我……我好冷……我撑……撑不住了……我好怕……” 少年似乎是感觉到了女贼的到来,双眼努力的睁开了一条线,他侧脸看着女贼,神色目光间尽是难以形容的难受和煎熬,说起话来,已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 “别怕!别怕!姐姐在哪!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女贼声音几分惊急,甚至隐约都带了几分哭腔,她飞快又小心的伸手探入被子,将少年的右手取了出来,又是一番凝神探脉。 只可惜这一探之下,她的脸色不但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更加的难看起来! 307、发作(2) “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发作的这么突然的……”女贼把脉片刻,几分慌张失措的呢喃起来。 女娃儿从旁听得明白,脸色不免一慌,带着哭腔道:“姐姐,是不是哥哥他……他……” 女贼陡然一滞,忙是扭头强笑:“没事儿,没事儿,哥哥没事儿的,只是这次发作的有些突然罢了。” 然而说是如此,女贼的脸色却是格外的难看。只有她心里清楚,这一次的发作何止是突然,更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剧烈几分! 往常发作虽然也是吓人,可是少年这身上寒气却还不至于如此恐怖,最多就是触肤冰凉,好比夏日里摸了新打的井水一般。 然而这一次却是截然不同,触手其上,仿佛摸到了一块儿人形寒冰!那寒意似乎都生了实体一样,接触不过眨眼,就好似针尖一样顺着皮肤穿刺而上! 这等异样的变化,已经让女贼心中没了半点的底气!她刚刚甚至已经如往常一样尝试着用自己体内的微弱血气去镇压舒缓一下,然而收效却是极其微弱,彷如一块炭火扔进了一池冰水之中。别说舒缓了,也仅仅是带起了一丝涟漪而已!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女贼一时焦躁不已,更是失了主意乱了方寸。她再得老成稳重,终归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罢了,有些时候,终究还是镇定不了。 薛白一直在旁边瞧着,眼见得那少年还是哆嗦不断,但女贼分明是没了什么动作乱了方寸,终是按捺不住,迈步上前。 女贼此刻连丁点的戒备心思都没了,哪怕是薛白到了身后,也是恍然未觉。 薛白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女贼这才的浑身一抖,回转头来。脸上悲伤急切正甚,又是几分茫茫然的看向薛白。 “让我看看吧,说不定我能帮上些忙。” 女贼错愕一瞬,脸上表情顿时变化,忙的狼狈让开,口中又是急道:“公子你可有把握?” “这种事情如何做的了准,我自当尽力就是。” 薛白回过一句,忙是跪坐下来,伸手便先小心探了下少年的脖颈。即便他之前已经见过女贼触之即缩的样子,有了几分谨慎,可这触肤其上,还是难免被寒意激的微微一抖! 好霸道的寒气! 薛白心中惊神一瞬,即是缩手而回,女贼见状,已是几分失了敏锐心思,慌道:“怎么样了?公子你有没有办法?” 薛白心中苦笑,就这么会儿功夫,他又哪里来的办法去?只是也知道女贼关心则乱,便是开口安慰道:“你先别急,且让我再感应一番。” 说话功夫,薛白已是伸手把少年身上被子掀开,又得动手去解他衣物。 女贼见状,分明惊忧,急道:“我弟弟现在已是寒气发作,你这般下去,岂不是让他更容易出事?!” 说着伸手,分明要来阻止。 薛白眉头一皱,斜了她一眼,便是肃色道:“你稍稍冷静一下!他这是体内寒气发作,却不是寻常受风见凉,就是袒身露体,也无半点碍事的。而且真正说起来,他这症状一旦发作,反而如同冰块儿一般!你若是让他长久捂着,便如同以被裹冰,只会让寒气积郁难消,反而不利恢复!” “这……当真如此?!”女贼听得脸色一变,露了几分白意。 “你也是探过他经脉的,想来对他发作起来是何等状态心中有数,仔细想想,我可曾说错?” 薛白皱眉反问一句,只把女贼说的哑口无言,脸色更为苍白。 薛白见她沉默,也不多废话。眼下可是耽误不得,毕竟人命关头。当下回转神来,忙是彻底掀了少年身上被子,又得把他衣袍解开,露了上身。 只见这少年身上也是一片惨白之色,简直如同死去依旧的尸体一般,皮肤上面更是隐约露了青筋,本该青色模样,也是生了几分森寒紫意。 薛白看的只是皱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只得错愕一瞬,便忙是鼓荡浑身血气,又将部分汇于右手,往少年胸膛心口位置盖去。 武者间所用的医治手段虽然和寻常医者大相径庭,但头前的诊脉一关,却是大同小异的。只是常人诊断,碍于授受不亲和世俗礼教,总是不方便触及身躯枝干等处,也就只有以手腕为媒。 但武者之间,大抵都是豪迈的多,所以也少受这些约束。凡所下手,多是以脏器要位为媒,辅以血气感应,倒是多类似于后世医生使用听诊器一般。 薛白这一上手,已是鼓荡了掌中血气而出。以他的境界,贴肤其上,向外输送血气不难。 女贼从旁见得,又是一阵疑惑皱眉,她终归未曾见过正经武者的诊断手法,此刻瞧来与寻常医者不同,自然奇怪。又是犹豫一番,想要开口询问,只是瞧来薛白神色肃穆认真,只好强行忍了不语,生怕打扰到薛白诊治。 薛白此刻已然心无旁骛,只管把血气缓缓送入少年体内,不敢有半点急躁。 他现在体内的血气已然能够自控,若是不强行调动骨骼里的那青寒寒气,这体内血气便如常人一样,静则温热,动则炽烈。可若是动用了骨骼里的寒气,这一身血气又能诡异的变做寒流一片,也是奇妙。 眼下少年分明体内寒意发作,薛白自然不敢让他寒上加寒免得要了性命。是以未得动用青寒之气,只把寻常血气汇入。 这等血气终归是温热之物,入得少年体内,自然不敢太过迅猛。不然生了炽热变化,那就跟开水浇在冰块上一样,驱散寒气虽然不在话下,但也怕过于激烈出了意外。 薛白谨慎之下,血气倒是无碍的融入少年体内,一时间他掌上的寒意都的取了几分,显然倒有几分效用。 薛白忙是静心精神,尽量驱动着血气,开始感应着少年体内的变化,以及他的心脏情况。 这一遭感应下来,对于眼下境界的薛白来说也是颇为耗费心神,只三五息功夫,他已是额头见汗,露了几分疲惫神色。 好在这遭还算顺利,只得再有两三息时间,薛白已是睁开了眼,又得松了口气,露出几分放松来。 “怎么样了?我弟弟如今情况如何?有没有大碍?” 这一刻女贼再是忍耐不住,眼见薛白睁眼,忙是开口,一副急切模样。 308、哀求 “目前的情况看起来不太乐观,不过倒也不至于就此丢了性命。只不过他体内的这寒气实在古怪,以我的实力恐怕没办法驱除,能做的大抵是只有先行用血气帮他压制住这寒气发作,该是能保他这一次好转过来。不过若想根除,怕也要另寻他法了。” 薛白虽然不是什么杏林高手,也非专司救死扶伤的医师,不过这点救人的手段还是有的。他此前仔细探查一阵,这少年体内也没其他病患,真正作祟的也就只有那体内的阴寒之气了。只消能将它压下,根治虽然无望,但确实能让少年度过眼前这遭危机。 女贼在旁听得分明,脸上顿时生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只得几分激动几分担忧的看了少年一眼,便又是急忙忙回头瞧向薛白,一脸恳切哀求:“还望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本就席地而跪,这话说罢便是直了上身,又得深躬一礼。 女贼心中也是有数,虽然薛白此时说的办法听起来颇为简单,动起手来要说也没得几分难度,毕竟只是用血气驱散并压制寒气发作罢了。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此救人,却是要损耗不少血气的! 她虽然实力不济,但好歹也是武者,自然有所知晓。这武者血气虽然不是心血那般极为珍贵又得花水磨功夫孕养出来的东西,即使有损耗,短时间内也能调养恢复过来。可对于武者而言,血气偏偏又是实力或者说性命的保障,一旦损耗过多,至少调养恢复过来之前,武者的生存能力都会大打折扣! 是以除非是亲近之人或者所耗甚微亦或情况特殊,不然很少有人会直接动用血气为他人治疗。不然一旦损耗过多,又碰上什么危机情况或者有旁人图谋不轨,那如此一来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女贼虽然对薛白没什么不轨之心,但是也清楚薛白未必会完完全全对自己放心。如此一来,怕他说什么也不敢拼着血气大损,替自家弟弟取压制体内寒气的。 可是明知如此,这性命攸关的当头,她又不得不怀揣着一分奢望。不然以眼下这样子,怕自家弟弟是挺不过这一遭了。 薛白一时间也是心中犹豫,女贼都知晓的利害关系,他自己也是相当清楚。这少年体内的寒气太过古怪,虽然少见几分暴烈凶残之意,但侵吞蚕食之间也是几分霸道。若是他自己真个动用血气来救,倒有七成把握能替少年压下这次的寒气发作。只不过凭刚刚那番消耗来看,这救了人之后,自己一身血气恐怕也要去之八九了。 而且最为麻烦的是,这一番下来损耗的精力心神也绝对不少,到时候弄不好不但血气空虚,更是精神疲乏,怕十成战力连半成都发挥不出来的。若是这个时候碰上点意外……或者这女贼有点不轨之心,那自己可就真的是任人拿捏了! 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薛白心中一时彷徨,也是没了主意。 他毕竟不是什么冷血动物,虽然手上也沾过人命,可自认杀的都是当杀之人。让他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少年受病痛折磨他都有些于心不忍,更别提如果自己不肯出手,这少年多半是挺不过这一遭的…… 薛白眉眼郁结,显然是极为为难。扭头看了眼女贼,她此刻还在躬身之中,却是有几分不愿起来的意思。 “大哥哥,求求你了,救救我哥哥吧!只要你肯救他,我……我……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一旁的女娃儿突然开了口,也不知道是哪儿学来的这句话,却是边带着哭腔说了,边直接跪倒在了薛白身边,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衣摆。那张明显还带稚气的小脸看着薛白,目光中满是哀求,又被眼泪一冲,滚滚流淌而下。 薛白也没想到这女娃会突然间开口,扭头看到她样子,顿时心头一软。只是这种事情毕竟关乎着性命安危,而且救治过程中若是被人偷袭或者出了岔子,也是要命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都要慎重决定的。 “求求你了大哥哥,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哥哥吧!” 女娃儿眼见薛白不做回应,脸色难免慌乱不少,她又没得其他办法,只是下意识的松了手,只管一股脑的冲薛白磕起头来。 一个女娃儿哭的伤心欲绝的冲你磕头是种什么感觉,怕是但凡非铁石心肠的人,都是承受不了的。她这一脑袋下去,薛白更是心疼不已,忙的伸手拦住女娃儿,只是却还是不敢随便应承。 不是他铁石心肠,只是真的兹事体大。万一这中途或者事后出了点意外,他丢不丢性命是一回事儿,耽误了自己肩上的要务,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要知道那同样可是关乎这青曼和林云樱两条性命的! “长乐!” 女贼此时也是听得动静,抬头望来,眼见女娃如此,更是悲怆。呼过一声,明显想拦,却又突得顿住。 她双眼通红呆滞一瞬,继而看向薛白,却是猛地咬了咬牙,同样一脑袋狠狠的磕在了稻草之上,竟是生生磕出一声闷响来。 “只要公子肯出手相救,小女子愿意为公子当牛做马,抵死相报!” 我…… 薛白瞬间滞住,却是生生被逼的无言以对。他眉头已然虬成一团,显然为难至极。 然而女贼和女娃儿却是磕头不起,分明几分绝意。 艹! 死就死吧,老子认了! 就不信这女贼时候真的会对老子起什么杀心歹意! 薛白双眼也是赤红几分,终究还是心软,抵不过眼下这般,咬牙间终究做了决定。 “你们两个不要如此,这人我救就是了!” 女贼和女娃并是一愣,旋即骤生惊喜,又忙是抢头要磕:“多谢公子大仁!” 薛白忙是急急摆手道:“这些客套话先不用说了,既然我决定救人自然会尽力去救。不过此番动起手来难免要宁心静神不可多受打扰,你二人现在这副心情,待在此处怕是会让我有所不便。都先去门外静等着吧,也好让我专心救治他。” “好!好!我们这就出去,多谢公子大仁大义!公子若有什么吩咐,尽管招呼我就是!” 女贼恍然一瞬,清醒不少。忙是应过一声,又赶紧起身去抱了女娃起来。心疼的看了眼脸色愈见难看的少年,这才冲着薛白行了一礼,急匆匆的朝门外去了。 309、施救(1) 哎,也不知道今日所做是对是错…… 薛白目送两人离开,这才回转头来,目光深沉的看着昏迷中的少年,却是暗叹了一句。 终究是用自己的生命安慰坐赌,来救这少年一命,薛白又不是什么圣人,哪怕应下,也难免几分忐忑。 不过这忐忑心思也没得在他心中盘旋多久,便已是被薛白强行压下了。此刻既然已经答应了女贼和女娃要救人,加上他心中也确实不忍看着少年就这么一命呜呼,是以如何都反悔不了的。 唏嘘感叹只是发泄一番情绪,该动手的,还是要动手才是! 薛白飞快整理了心神,便是扭头专注的看向少年。他此刻的样子比之最初又是糟糕了几分,怕也快要到了生死的要命关头了! 虽然薛白最初诊察他身体状况的时候已经输送过几缕血气入体,倒是暂缓了一下寒意,但那相较于少年体内的全部寒气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这会儿功夫,那点血气没了后续补济,早已是被寒气消耗殆尽。 看样子要速速动手了,不然再不动手,很可能来不及了! 薛白心中警醒,再无半点犹豫,忙是起身挪到少年近前,又得同时分心翻掌,把从孙飞虎身上搜刮来的储物戒指中的血食和益气丹取了出来。 别看孙飞虎实力不济,但这厮好歹也是个小头目,身上倒还真是有不少积蓄存货的。抛开过万纹银不说,另有血食一份有余,外带一瓶益气丹。薛白之前从他身上搜刮出来储物戒指之后,就先行破解开来,自然所知甚清。 薛白虽然略微几分赌徒心态的答应救下这少年,但也不是全无准备。这血食跟益气丹虽然对少年无用,不过对他来说却能用来补充精气血气,多少算是弥补损耗,也不至于真到了最后,虚弱的一塌糊涂。 他把两样东西取出,先行大口大口吞吃了几块儿血食,任其落肚静等自然消化,这边却是鼓动了血气入掌,开始按向少年的心口位置。 心脏之地乃是人体最大要害,若是放任不管让寒气入侵,薛白估计这少年多半也就活不成了。眼下若想压制住他体内的寒气,自然也是要从心脏入手,以此为据点,步步向外蚕食才对。 好在这会儿少年虽然脸色极为难看,但心脏之地却还没被寒气侵染。薛白一掌覆上,自有源源不断的血气缓缓送入,先得小心谨慎的将周围的寒气化解逼退,继而分出血气将心脏包裹起来,算是稳住了根基。 就这么看似微不足道的进展,已是耗去了薛白体内一成血气。他凝着眉抓过一旁一块儿血食再次塞入口中,继而又是毫不留手的把体内血气往心脏部位输送。 这要彻底压制少年体内的寒气,自然也要讲究些手段,单纯靠着一股脑的输送血气去蛮干却是不行。要得先在少年体内几处要害送入大量血气,如钉子一般镶在寒气的地盘之内,以作“据点”。继而等得稳住几处之后,再得用血气疏通各处,使其两两相连,将寒气割据成块儿。如此一来,也就成功大半,剩下的只消就这一块儿块儿的寒气一一压制蚕食,自然可解此次危机。 说起来其实道理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先开立足之点。再以点成线,以线成面,分而灭之罢了。 这般操作下来其实也没得什么麻烦的地方,真正来讲无非就是太过消耗血气罢了,不然但凡动手间若是自身都要有什么生死危机,估计薛白也不会这么快就答应救人的。 薛白这一番出手自然也是顺遂,只得又有六七息的功夫,不但牢牢占据了心脏之地,更是在心脏部位留下了三成血气,可保大半时辰之内,寒气无法蚕食殆尽。 不过这一番也是颇为损耗精力心神的,等到薛白撤手稍歇,脸上已经分明见了汗珠。 他急匆匆的使了衣袖一擦,便是飞快的又拿了几块儿血食过来,大口大口鲸吞虎嚼一般往口中送去,也是明显几分急切之色。 一连十几块血食下肚,估摸着差不多也能补充损耗的血气,薛白便是又取了两枚益气丹出来,也不就水,直往口中一塞,强行咽了下去。 益气丹虽然也有滋补血气的功效,但说起来最主要的功用还是恢复精力,而精力这东西自从薛白接触一来就颇觉几分神妙,说起来好像就类似于所谓的“兴奋度”。 武者也好,寻常人也罢,一旦精力匮乏,便是容易心神烦躁、疲乏虚弱,多般弊症。而这益气丹,则好比现世里的葡萄糖,最大的效用就是恢复武者的精力损耗。 要知道精力这东西不管武者境界高低,一旦动起手来,都会有所消耗。尽管恢复血气的同时也能略微恢复精力,但多数时候效率却是极其一般甚至缓慢的。所以基本上武者精力匮乏之时,都是要靠益气丹补充。而且基于精力的特殊性,益气丹也有如此效果,那就是无论何等境界的武者,只要服用,都能有效的恢复自身精力。 说起来这也是为什么益气丹能成为金银之外,武者间最为认可和通用的货币的原因。但有所需,自然畅通无阻。 当然这玩意儿也不能没事儿多吃,不然精力过盛,也是难免生出乱子的。以薛白目前的损耗,只得两枚益气丹,也是足够。 这东西下了肚倒不想血食一样立刻能生出温热的消化反应,却真跟服用葡萄糖差不多,有个缓冲时间过后,便能不知不觉的滋补精力。 薛白服用过后,便也不去刻意管它,又忙是宁神下来,再次鼓荡血气入掌,继而按向了少年额头上丹田之处。 虽然寻常人都是没有开启三处丹田的,但并代表这三处丹田并不存在。薛白抚掌而上,一番感应,倒是微微松了口气。这里却是没被寒气侵蚀太多,先行维护下来,却是比心脏那边要省却不少功夫。 他忙是一番血气输送,这次只盏茶功夫就已搞定,而且消耗也是不多。 薛白又得松缓口气,再取几块儿血食补充,便把手掌盖向少年中丹田之处。一番炮制,虽然损耗不少,但也总算顺利。 310、施救(2) 这般得手之后,薛白又得松了口气,先行回去检查了一番心脏位置。余留血气但是没被消耗太多,不过取了十之二三,这才放心不少。 他又往心脏部位送入了些许血气,这才暂时放松,撤手回来又是进补了不少血食,再得服用三枚益气丹,这才复又动手。 眼下心脏外加上中丹田已定,只消再占据了下丹田,外加两肋腰窝之处,整个上身也就算布局完成。接下来只消逐个连通,将寒气切割成片,再得逐片压制驱散,此番也就算是成功大半。 至于剩下的四肢之处,却是要省力的多,更何况又都没有什么要害之处,自然无需太过担忧。甚至一旦躯干恢复,单凭少年自身的生机和温热气血的流转,都能自行将四肢恢复回来。 薛白对此还是很有把握的,所以从始至终他都被心思和注意力放在了少年的躯干上。而且仔细说起来,先占据几处要害位置还不算最累的,真正累人的却是最后以面破面那一步! 那可是要动用大量的血气将切割好的寒气区域彻彻底底的用笨办法对冲消耗的,单单对冲这一样,听起来就知道有多费事了。 按照薛白的盘算,等到对冲阶段自己怎么也要边救人边进补的保持着七成血气才行,不然到时候都未必够一股脑的冲散某一区域内的寒气了! 不得不说薛白的心思还是很细腻的,从动手之前到动手之时,脑子里都不忘盘算着整体的局面和自身的消耗。不过眼下来讲,情况还是比较不错的,他此刻已经占据了三处要害,但消耗比预期的倒还少上了两成,也算是小小的意外之喜了。 毕竟别看薛白现在能边消耗边补充,但凡是都有折损,长久下去,血食和益气丹的效用总是会打折扣的。若是前期损耗太多,到了最后就算救了少年,怕他自己再有血食和益气丹进补,也都几分一时难逃虚脱的局面了。 只希望是接下来也都顺利……那样的话到了最后我倒还有几分自保的能耐…… 薛白暗中嘀咕一句,已是抬手将手掌盖在了少年的下丹田之上,顿时鼓动血气又得缓缓输送而入。 只是这血气刚刚入内,才不过化开些许寒气,却是骤然异变突生! 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寒之气突然从少年的下丹田中冒了出来,却是如同一头被人入侵了自己地盘的恶虎,猛地扑向了正要涌入下丹田中的血气! 这股阴寒之气来的实在太过突然,突然到薛白根本未及防备,他心惊一瞬,掌中输送的血气虽然未断,却是蓦然一滞! 就是这一滞,那阴寒之气已然浪潮一般冲到了血气前面,却似骤起狂风的海面一般,顷刻间卷起巨浪,一股脑的狠狠撞在了血气之上! 这一股阴寒之气实在过于厚重了些,只一个照面,竟然生生的将薛白的血气冲的一散!随即又是侵袭而上,便如风卷浪吞一般,直将薛白输送过去的血气全然铺盖湮灭,不留分毫,这才退潮一般缓缓又向着下丹田缩了回去。 只两三眨眼功夫,这股阴寒之气又尽数归匐于下丹田之内,再无半点波澜动静,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怎么样这样?! 薛白却是始料未及,此刻清醒过来,脸色端的是异常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并没有太多抵抗能力的寒气居然还有这般变化,而且更没想到的是,少年体内居然还藏着这么悍然的一股寒气! 别看这股寒气的体量虽然不多,但其凶猛程度,却远非身体他处的那些寒气可比!其他地方的寒气最多比作是些许瘸腿老狗,可这股寒气却当真猛虎一般! 单单是这么一遭突兀的反击,不但将他输送过去的近半成血气一股脑的侵吞干净,更是激的少年体内的其他寒气都似乎活跃了一分!原本昏迷中的少年本是恢复了几分红润之色,此刻又得脸色苍白,更是在昏迷中露出几分痛苦模样!显然刚刚那一下让他极不好受! 妈的!大意了! 薛白忍不住暗中爆了句粗口,他此刻已经意识到了之前行事的疏漏。说到底终归不是正经的医师,却是从最初就忘了先探查一番少年体内寒气的源头! 此刻薛白总算是反应过来,再不敢随便对下丹田出手,而是先行掉转回去检查了其他三处地方,好在余留的血气虽然消耗多了些,但都还稳固。 薛白小心的又将三处补充了一番,自己也又进补些许,这才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少年的下丹田之上。 这次他格外谨慎起来,没再敢贸贸然就对下丹田下手,而是选了周围的几处穴位,小心翼翼的送入了少量血气。 不过这遭下去,刚才那恶虎般的阴寒之气却是没有半点的反应了。任由薛白把旁边几处穴位全用血气占据,也没见得那阴寒之气再得冒头。 看这个样子……怕是只要不侵占下丹田,这股阴寒之气应该是不会出现的了……而且凭刚才占据这几处穴位时的感应来看……这下丹田分明也是少年体内寒气的源头啊……之前当真是大意了…… 薛白一番下手同时,又得细致感应,此刻已然有所知觉。颇为懊恼自己大意之余,也是略微松了口气。 虽说这股阴寒之气盘旋在少年的下丹田里终究是个麻烦,怕是治不了本的。但眼下只要它不躁动,至少还算是无害的。至于说如何根除这下丹田中的阴寒之气……薛白却是没有什么把握和办法了。 虽然刚刚一时间的交手有些仓促,可薛白还是有所察觉感应的,他估摸着就算自己把体内的全部血气都投入进去,恐怕也未必能彻底压制的住下丹田那阴寒之气的。 更何况就算勉强压制的住这阴寒之气,届时一番冲击下来,以少年这孱弱的身体,也经不起血气和阴寒之气的激烈对冲!到时候万一一个不慎伤了体内脏器……轻则垂危虚弱遗祸终生,重则重伤难治一命呜呼,怕才叫得不偿失了! 除非是得有碾压级的血气量才行,不然当真不能贸贸然动手! 如此一来……看样子只能先行就下丹田围而不攻,保下这少年一时不死了。 薛白心念急转,最终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311、施救(3) 只不过即便是退而求其次,接下来的情况也是颇废功夫的。眼下这少年的下丹田已然被阴寒之气占据,虽说这股气息此刻还是平静无虞,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突然之间就暴起发难。 此刻最为妥当的办法自然是在下丹田周围的各处穴位都输入足量的血气,彻底将下丹田通往身体其他各处的通道全部阻断才行。而且这股血气的量怕也不能太过稀少,不然以那阴寒之气的凶猛程度,一个反扑便能冲散的话,当真是白费功夫。 如此一来,这消耗可就大了去了! 薛白皱着眉头,显得几分凝重烦闷。 毕竟此刻已经动手了,连血气精力也都损耗不少,属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明知接下来所耗要比预想中还要多,也是要咬着牙顶上了。 可也正是因为这种超出预想的变故和消耗,才会让人觉得烦闷啊……果然自己还是经验太浅,早知道当初应该多为谨慎一些再行动手才对! 薛白暗叹一句,却又不得不继续催动体内的血气,往少年下丹田周围的几处穴位输送。等得总算成功的将这些穴位占据,又用血气连成厚重一环,估摸着该是能抵挡住那阴寒之气的冲击,他体内的血气已经剩下区区一半了! 借着暂时完工的机会,薛白这才撤开了右掌,又得连连喘了几口粗气,并着伸手擦了擦头脸上的汗水。随着他自身的消耗愈发的见多,这疲惫程度也是见长,此刻精神已经有点疲惫,更是生了几分厌倦。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此刻少年的脸色终于再次好转了几分,那嘴唇上的青紫之色已经消去大半,复变苍白之余,也多出了几分血色。便是苍白脸上,也都红润几分,呼吸也的平缓不少,更是不再时不时的露出一副痛苦表情来。 借着这会儿功夫,薛白干脆把储物戒指里的所有血食都不嫌弃的一股脑倒了出来,寻这短暂功夫不断的大口大口往口中送去。又得催动体内气血加速消化,让它们源源不断的充盈消损过半的血气。 这一通下来,血食直接耗去了三成有余,但好赖薛白体内的血气也恢复到了七八成样子。他又忙是倒了六七粒益气丹,一挥手便送入了口中,一个仰头直接吞进了肚腹。 益气丹虽然没有什么负面弊端和后遗症状,也是神奇。可是这东西终归是吃的多了,效果就会愈发见弱的,特别是精力愈发损耗的情况下! 别看眼下薛白一股脑的吞了六七粒下去,但估摸着效果最多也就和当初的一粒相同。再得往后,还得更大剂量,不然收效怕是甚微。 哎……早知道会是如此麻烦,当初真是…… 薛白吞过益气丹,趁着暂缓的功夫,不免是叹了口气,暗恨了几分后悔。只是扭头再看那少年,终究还是把这无用的心思给屏退了。熟练的感应了一下体内的情况之后,便是又宁神下来,继续开始了新一轮的血气输送。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就是水磨一般的功夫了,却是无论如何都急不来的。考虑到少年下丹田已经失守,薛白又在两侧腰窝位置汇成了两处血气据点,继而再得补充一番,然后开始逐一串联。 好在这一番功夫下来,虽然所耗不菲,但总算跟预想的没有过多出入。而且庆幸的是那阴寒之气看起来真的是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类型,哪怕此刻已被薛白血气围了,但也没有再行冒头出现过。 薛白少歇之后再得宁神而上,这一次开始一点点的分区域驱散少年体内的阴寒之气。先是头脸位置,继而是上胸脖颈,再得两侧胸肩。然后是左右侧肋、前胸上腹、左右腰腹。最后则是四肢大小关节,继而是手脚之处。 等得最后收手,少年身上的阴寒之气已经彻底清除,微一生下的也就只有再经薛白两次加固后的下丹田位置。 不过这里暂时估计也造成不了什么风波了,两次加固下来,薛白输送过去的血气已经将少年下丹田的位置围的是水泄不通,再无半点的寒气逸散出来。而此刻的少年,看上去已经恢复到了正常模样,脸上唇上身上就是连薛白最初见他时的那股苍白之意都褪去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正常少年人的生计和红润! 妈的!总算是搞定了! 这一刻薛白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更是忍不住吐了句粗口出来。 眼下少年是恢复如常人了,可他自己的脸色却是几分苍白下来,更是明显的透着疲惫倦乏,甚至连皮肤上细瞧下去,都隐约几分衰败暗哑之状。 这是很明显的血气和精力损失过甚了! 我他妈的容易吗我……真是心软没有好果子吃……不过救了人一命……这成就感还是挺爽的…… 薛白看着少年,虚弱的呢喃一番,却是一头仰倒在了稻草之上。他现在的虚弱真的是超出了预期,而且更为糟糕的是,从孙飞虎那里搜刮来的血食跟益气丹已经消耗殆尽了。 薛白此刻感觉自己的精神越发的昏沉,身体一经松懈,更是连动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眼皮子也开始不停的要往一处粘合。 老天保佑……可别让我遇上什么白眼狼…… 他迷糊着看着横梁褐瓦在视线里愈发的模糊黑暗下来,口中呢喃一句,终究是再撑不住,脑袋一歪,昏睡过去。 破庙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留下少年和薛白两人平稳的呼吸之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一道呼吸的频率开始生出了几分变化,似乎有些急促起来。 那是薛白。 此刻他的身体似乎生出了什么变化,那原本因为虚弱而带起几分苍白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层蒙蒙的青寒之色,便是嘴唇此刻也都诡异的变得青紫起来。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裸露在外的头脸、脖颈和手腕等处,那些往常不显于外的动脉血管此时也都隐约浮现出来,更是流露出几分青寒之色!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的颜色变得愈发的明显,到了最后,甚至宛如花纹一般,带着几分阴森几分诡异。 312、诡异变化(1) 然而这种变化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这些由血管的青寒之色演变出来的纹路在不知不觉间又出现了极为诡异的变化,如果有人亲眼瞧见,此刻说不定真的会被吓得尖叫! 这些东西原本只是种颜色罢了!只是血管青寒之后呈现出来的颜色! 可是这些“颜色”此刻竟然仿佛活物一般动了起来! 它们一点点的小幅度扭摆着,继而极为诡异的就这么从血管中脱离出来,直到彻彻底底的出现在了薛白的皮肤之上! 它们依旧扭曲着,像是一条条断头之蛇,不断的挣扎着想要寻找着自己的头颅! 渐渐的它们似乎感应到了彼此的存在,继而稍稍安静下来,开始一点点的扭动着,延伸着,向着对方接近! 渐渐的,这些单独存在的青寒纹路开始逐一的连通在了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连通的数目越来越多,直到当最后一股的首尾都衔接在了其他青寒纹路之上,这才停止了变化。 此时的薛白身上,再也找不到一条散乱的纹路了。如果有人扒光他的衣服细看,就会发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蔓延在全身各处的古怪……图案? 它们或者说它就这么安静的浮现在薛白皮肤之上,似乎又变成了死物一般。然而若是有心观察,就会发现并非如此! 这些纹路分明还都“活着”! 它们只是浮现在薛白身上不动罢了,但空气中分明已经生出了异样,一缕缕无法形容的微弱气息像是抽丝剥茧般从空中分离出来,继而像是极其细微的铁屑受到磁铁吸引一样,不断的朝着这些青紫色的纹路汇聚过去! 这一切都是寂静无声的,但却又真实进行着的。 随着空气中的微弱气息不断的向着薛白身体上的纹路汇聚,整个破庙内的空气似乎变得有些衰败起来。这是一种很难用言语形容出来的感觉,似乎空气本身就是一种活物,而此刻流矢掉的,仿佛是它们的“血气”一样。 尽管这些空气依旧能让人顺畅的呼吸,尽管它们其中的氧气含量没有丝毫的变化,但若是细细感应,就会发现这些空气呼吸起来总让人感觉少了一些什么。 如果让人赖以生存的氧气含量代表着空气的新鲜度,那么流失掉的这些东西……就似乎代表着空气的生机度了! 这跟空气是否流通无关,完全是本质上的变化! 而随着空气中的生机不断的减少着,薛白身体上的这些纹路也开始了变化! 它们从一种类似于死板粗劣的模样,渐渐的变得圆润和充盈起来,继而隐隐约约生出了几分水润一般的模样,并且再次生出了异变! 这些纹路上的水润之意在不断明显和壮大的同时,也开始缓缓的像是细微的溪流一样流转起来。它们在薛白的身体图案上一点点的轻盈淌过,继而渐渐的开始向着他的头脸上汇聚。 薛白的头脸上此刻也布满了妖异的纹路,最为明显的一处,就是额头偏下眉心偏上的那处纹路交汇点! 这些水润之意不断的用来,渐渐的汇聚到了额眉间的交汇点。它们开始不断的壮大,不断的充盈,不断的明显和立体起来。 渐渐的似乎连纹路本身也被这些水润之意侵染的生出了变化,那交汇之处的纹路开始一点点的不规则的四下扩张蔓延,渐渐地渐渐地,在薛白额眉之处行程了一处极为诡异的结点。 沉睡中的薛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的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分明流露出了一分不适。 而随着他身上的那些纹路对空气的不断吸收和转化,随着源源不断的水润之意的形成、流转和汇聚,薛白脸上的不适之色愈发的浓重起来。 他的眉头皱的更重,甚至不断起伏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他感觉到了难受。他的眼皮也开始微弱的起伏起来,显然包裹下的眼珠也开始了烦躁而下意识的动作。紧接着他的肩膀动了动,手臂上的肌肉在瞬间也开始了微弱的起伏,小臂的肌肉近乎同时也鼓胀起来——这一连串的变化分明就是想要做抬手之举! 然而任凭小臂的肌肉如何鼓胀,最终薛白的右手却都没能顺利的举起来。那些同样浮现在他右手上的纹路此刻明显的亮了一亮,似乎是发挥了什么作用,生生的压住了他的动作! 昏迷中的薛白的脸色更加的难看起来,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重,但同样的那纹路交汇点也开始蔓延的越来越大。它从一个鹌鹑蛋大小,此刻已经演变到了鸡蛋一般! 这一刻那些青紫色的纹路终于不再向外蔓延扩张,它们开始重复平静下来,继而像是镇纸一般,压向了薛白越皱越重的眉头! 但相反的,那些纹路上汇聚过来的水润之意却是越来越多,它们在这鸡蛋般的交汇点中不断的积蓄着,继而渐渐的开始流转旋转! 一点点的青寒之气随着旋转从水润之意中脱离出来,它们更是诡异的又似升腾又似纷飞的在这鸡蛋大小的交汇纹路上立体起来!继而越来越多的青寒之气从源源不断汇聚过来的水润之意中脱离出来,开始向着纹路交汇点上的那团青寒之气汇聚过去! 如果有人在场,肯定又会被这一幕给震惊到! 此刻从旁观角度望去,薛白的额头上分明是生出了一团球状气旋! 它不断的旋转着吸收着壮大着,直到变作同样的鸡蛋大小。继而不再增长,而是开始变得愈发的浓郁和明显起来! 一息、三息、五息…… 这气旋越发的明显起来,不但愈加的青蒙一团,而且渐渐的已有了几分虚幻的实体之意。 与此同时,薛白的眉头却是皱的越来越厉害。不仅如此,他的脸色也开始格外难看起来,身体各处肩、肘、颈、腰等关节也开始不断的躁动着,手、臂、腿、胸、背等各处的肌肉甚至也开始了明显而急躁的起伏,像是在无意识的反抗和挣扎着什么! 他体表上的纹路此刻也开始了几分波动和不稳,显然在源源不断的吸收着空中的生计并且向着额眉处的青寒气团供应的同时,已经有些无力应对和镇压薛白肢体的反应。 它们开始变得有些急躁起来,在空气中吸收的速度似乎愈发加快,甚至隐约之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都已经能感受到有不断的微风形成,随着纹路的吸收向着薛白的体表吹拂。 但同样的,薛白的肢体的颤动和肌肉的鼓胀幅度却也同样的大了起来,甚至此刻他的嘴唇都已经打开,裸露在外的牙关都已经下意识的咬了起来! 313、诡异变化(2) 少年还没有苏醒,他还在昏睡之中,但神色已是无比的安详放松。 外面的女贼和女娃还在忐忑不安又焦急不堪的等待着,她们尽管十分担忧庙里少年的情况,但却牢记着薛白的叮嘱,无论如何也都没有硬闯。 是以他们都不知道此刻发生在薛白身上的古怪变化,都不清楚此刻屋子里正发生着何等诡异的情况。 破庙里。 薛白还在下意识的不断反抗着,他浑身上下的肢体和肌肉动作更为明显,甚至让人看上去似乎整个人都在不停的颤抖摆动。 而那些青紫色的纹路也还在试图镇压着薛白,只是随着水润之意的不断吸收输送和青寒气团的愈加凝结,这些纹路隐约变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渐渐的,终于是薛白的反抗占据了上风,这些青紫色的纹路开始了一点点近似崩溃的变化! 它们就像是平展的皮肤上凝结的光滑血痂,随着薛白不断的挣扎,就像是附着的皮肤被绷紧了一般,开始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细细密密的溃散痕迹! 而随着纹路的上的细密裂痕出现,它本身对于薛白肢体和肌肉的压制能力就开始变得更低。此消彼长之下,薛白的反抗和挣扎变得更为有利起来! 几乎是眨眼功夫,薛白四肢上的纹路就开始全部龟裂分崩开来。那纹路的吸收能力瞬间为止一降,继而连镇压力都变得格外不堪起来! 随着一道道裂痕的不断增多,就像是狼烟相传一样生了连锁反应,薛白身上的纹路开始一处处的破裂崩碎!它们倏忽间碎成密麻小块儿,继而就像是血痂细碎遇上热水浸泡,顷刻间又在薛白的皮肤上消退殆尽。倏忽又变作缕缕青寒之气,扭摆着再次钻回了薛白的体内! 而随着各处纹路的不断溃散消弭,位于薛白额眉间的那团青寒气团也明显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向着它不断汇聚的水润之意因为失去了根基,就仿佛溪流干涸一样再无半点滋润能力。而那团青寒之气此刻更是越发的缓慢下来,继而因为失去了后继之力,彻底的悬停在了薛白的额眉之上! 这一刻薛白的眉头已经舒缓了不少,然而那种不适感因为青寒气团的存在却并未彻底消失。他的眉头依旧还在不断的皱动着,显然一时间甩脱不掉这团青寒之气却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也就是这么会儿功夫,薛白身上的青紫纹路此刻已经消失了八九成,并且如同如同黑暗见了阳光一般,不断的收缩消弭着。只是几个眨眼功夫,这些纹路就彻底崩溃到了薛白的额头位置,几处旁枝末节在一番挣扎之后再得消弭无形,便就只剩下了眉心那最后一处。 而随着薛白又不罢休的挣扎反抗,那额眉处皮肤上的鸡蛋状纹路也开始如同血痂一样露出了一道道的细微裂痕! 它们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顷刻间遍布了整团纹路。继而势不可逆的再次细碎起来,然后一点点的融化消弭,挥发成一缕缕的淡薄青气。 而当最后这团鸡蛋大小的纹路也彻底化为青气不见,渐渐升腾而起,薛白额眉上的那团青寒气团终于有了变化。 它像是一颗极薄的冰壳,最后一缕青气升腾上来触及到它的同时,仿佛破坏了它艰难维持着的平衡。在一瞬间的凝滞之后,它的气团变化开始生出了一道道隐约可见的裂痕! 裂痕越来越多,开始如同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在气团周围浮现出来。继而在某一刻,它终于维持不住自身的形状,在微弱的一震之后,开始彻底的崩碎爆散! 然而就在这气团崩碎爆散的瞬间,其中似乎有什么同时一闪而过。只是一个眨眼,便是再不可见,只剩下无数气团碎片在瞬间升腾成一缕缕的青气。它们似乎不甘的扭曲着摆动着,最终还是无力的垂落下来,接着钻入了薛白的身体之中,再没了半点动静。 这一刻薛白那一直皱起的眉头似乎也因为纹路和气团的消失而变得松缓平顺了,他那不断颤抖的肢体关节和鼓胀发力着的肌肉同样的放松下来,整个人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安然昏睡之中。 破庙里此时再次安宁下来,隐约间连空气似乎也恢复了一些生机。 而又过了盏茶的功夫,随着一声微弱的轻嗯,那一直处在昏迷中的少年却是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目光里初始是几分茫然。旋即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一皱,却是颇为有力的挺身坐了起来。 这一坐让少年察觉到了几分不对,自从那一次出了意外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身体如此有力的感觉了。 他下意识的伸出了双手,低头的瞬间才留意到自己居然袒露着身上。然而在初始的别扭之后,他的注意力却是彻底的被双手和身体上的变化给惊到了。 他记得很清楚,自从自己那次出了意外之后,他的身体就变得相当的虚弱和阴寒起来,并且随着时日越久,越发的苍白可怖。然而此刻亲眼瞧到,少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好手臂也罢,居然重新出现了久违的正常血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再次发作昏迷过去了才对……可此时怎么会变作这样?这……这分明就像是痊愈了啊…… 少年十分不解,他下意识的想要去询问女贼,只是一回头,视野里压根没有女贼和女娃的身影,有的只有此刻还躺在稻草上昏睡中的薛白。 少年微微一愣,脸上流露出来几分诧异。他记得发病昏迷过去之前,这位好像不是跟自家姐姐出去谈事去了?怎得这会儿一个人昏睡在了这里? 少年心中几分不确定,扫过薛白两眼,忙是看向门户方向。却见得房门关着,一时有些担心,忙的开口喊道:“姐姐,姐姐,你在不在?!” 女贼和女娃儿此时都还在外面焦急等着,这庙里本来也就没什么动静,两人自然不会察觉有什么异状。这会儿突然听到少年喊来,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俱是一喜,忙的急匆匆推门而入。 314、徒增烦恼(1) 女贼和女娃儿一得进门,映入眼帘的自然就是混到在稻草上的薛白和长身而坐的少年。两人因为担心少年的病症,此刻见他分明一副肤色红润血气饱满模样,顿时欣喜不已,悬着的心也是落下。继而目标望向昏迷中的薛白,又难免生出几分担忧之色来。 女贼总算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只得诧异一瞬,忙是快步走到了薛白身边,跪坐下来,便是伸手摸了摸薛白的脖颈脉搏。 还好入手以来,脉搏跳动也是规整有律,只是略带了几分虚软之态,想来应该是一番救治花费了不少心思血气,所以有些虚弱了。 女贼探过一番,这才松了口气。如果薛白因为救治了自己弟弟而本身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她真的就过意不去心有愧疚了。 “姐姐,大哥哥没事儿吧?” 女娃儿此刻也是关切的看着薛白,心思单纯的她自然不希望这个治好了自己兄长的大哥哥出什么差错。 那少年此时也是望来,他就算没有目睹事情的经过,但也明白恐怕是薛白救了自己,也同样是一副担忧模样。 “这位公子没事儿,不过就是有些损耗过多虚脱昏迷了而已。估计修养一阵再得进补一下就能痊愈了。” “呼~大哥哥没事儿就好。” 女娃儿不由的松了口气,少年脸上也是露出了几分放心样子。终归都是纯良之辈,自然是盼着薛白无恙的。 女贼又得小心确定了一下薛白的脉搏跳动,这才放下了手,转头看向少年道:“长安你如今感觉如何了?” 其实看到少年的第一眼,特别是看到他脸上竟然难得的出现了久违的血色,女贼就以为薛白是彻底将他给治愈了。只不过终究是几分关心则乱,倒是多余问了一句。 “我赶紧现在很好,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这种轻松和暖和的感觉了!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彻底好了!” 少年眉梢顿时飞扬起来,脸上都生了几分潮红。 自打那次意外之后,他整个人每日里就像是被置身在冰窖中一样,无时无刻不再承受着阴寒的折磨和煎熬。此时痊愈,身体如沐暖风,当真是兴奋莫名。 “哥哥你没事儿就好了!真的要感谢大哥哥,他好厉害啊。” 女娃儿已经很就没看到自家兄长这般红润和兴奋模样了,一时高兴的拍起了小手,又不忘对薛白感念一番。 少年也是重重点头,显然是记下了这份恩情,倒是目光不由的看向了薛白,又露出几分担忧道:“等这位大哥哥醒了,我一定要亲自向他道谢……不过姐姐,他到底何时才能转醒?” “这个却是说不好,他眼下消耗有些多,要看何时才能恢复过来了。” 女贼皱了皱眉头,分明是拿捏不准。她虽然也是武者,但毕竟只是粗浅入门,把把脉感应感应脉搏的本事是有,但其他的就是一窍不通了。 “那就只有等大哥哥自己醒过来了。” 少年感慨了一句,三人又都把视线聚集到薛白身上,显然是等着他这么个关键人物清醒过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姐弟三人正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就听稻草铺子微微响动了几下。 三人忙的回头,便是见到薛白身体微微动作了几下,这边脸上刚生出喜色,薛白那紧闭的双眼便是睁了开来。 “大哥哥,你醒了!” 小萝莉最是单纯,薛白救了她哥哥,自然也被他当成了可以亲近的人。眼见的薛白睁眼,顿时高兴的露了笑容,又忙得小跑到了他身边,乖巧的伸手要扶他起来。 薛白毕竟是因为消耗过多昏迷过去,中途身体又发生了那种不为人知的诡异变化,是以此刻还不算几分清醒。这般醒来不过是自身机体感觉到了他的精力恢复到了阈值,这么沉睡下去的恢复速度远没有苏醒状态下来的迅捷,所以才刺激他醒了过来。 他这迷蒙之中倒是先看到了小萝莉那张关心的脸,大脑意识此刻也拨云见日一般的清明过来,倒是放松的吐了口气。 看眼下这副样子,自己倒也是赌对了,这女贼果然没有过河拆桥或者趁人之危,不然这小萝莉也不会对自己笑脸相迎了。 薛白笑着回应了一下,小萝莉已是搀了他的胳膊起来。此时女贼也是踱步过来,又得跪坐在了薛白身前。 她神色复杂的变幻片刻,继而几分坚定几分认真的看着薛白道:“谢谢公子你救了我弟弟的性命,公子只管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 显然女贼还没忘了之前自己对薛白做出的承诺。 不过真要仔细说起来,这其中女贼也是有过一番思量的。毕竟如果自己食言,到时候说不定会惹得薛白翻脸。以薛白的实力,她还真没有应对的办法。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女贼并不是忘恩负义食言而肥的主儿,不然薛白昏迷的时候,她大可以带着少年兄妹逃走或者暗中下手处理了薛白,这样一来自然不用再行履约了。 这女贼倒是重诺痛快,一时也让薛白几分看重,只不过说起来他还真没有收了女贼一直让她鞍前马后伺候自己的打算。毕竟他此来观空城不过就是为了给青曼两人寻找救命的药材,终归是待不长久的。不管此番目的是否达成,这月余之后都要回返剑云宗去,到时候带着姐妹三人回去,终究有几分累赘之感。 薛白此刻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闫昕澜乃至闫夕月给看重了,在他自我看来,自己在剑云宗都还没站稳脚跟那,再带三个人回去,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虽说他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性子,可毕竟不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主儿,凡事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当初只所以答应女贼救人,除了她的承诺确实有点诱人之外,更关键的还是薛白自己心中不忍,外加被她的态度打动罢了。若真说个私心,大抵就是接下来这月余时间内若有琐事,说不定可以差拆女贼帮忙一番罢了。 不然单纯因为女贼的姿色和一句誓言就赌上自己可能被坑的凶险去耗尽血气精力救人,那他也实在太花痴了点。 315、徒增烦恼(2) 薛白很理智的做出了判断和决定,眼见得女贼还自跪坐在身前,忙是摆手道:“姑娘你无需如此,我肯出手救人并不是因为你的承诺,只是不想看到这小家伙因此丧命罢了。” 女贼本是已经咬牙做好了给薛白鞍前马后为奴为婢的心理准备,毕竟她也清楚这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意味着什么,可是哪儿想到薛白一句话就把之前的承诺主动给推翻了!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不免有些诧异。 要说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真的很古怪,考虑事情的角度某些时候别说旁人了,就是连她们自己都弄不清楚。这一刻女贼心中想的并不是什么薛白果然是正人君子高风亮节之类的,而是暗生了几分不解诧异和一丝丝的颇为古怪的不满! 女贼虽然从来不去在意自己的模样打扮,乃至整间破庙内连个能当镜子的东西都没有,可脸好歹是她自己的脸,身子也是她自己的身子,她心中还是分明有数的。 自己虽不敢说绝色之貌、惑众之姿,但也算得上其中出类拔萃者了。更何况自打几年前开始,就已经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对她有了觊觎心思,有时候入城走动,也是能收获不少贪婪目光,也算是变相的事情证明。她虽然不甚在意这些东西,但终归身为女人,有些时候顾影自怜起来,不敢说几分自傲,但还是颇为满意自得的。 在她最初对薛白许下重诺的时候,何尝不是清楚自己的这些优势,所以想着利用这一点当做代价来引诱薛白就范的? 可是谁能想得到,薛白居然就这么决绝了?! 不但拒绝了,甚至拒绝的时候都没有刻意在自己脸上身上多看过一眼! 难道是我真的没有半点吸引力,还是他真的是正人君子?可就算是正人君子,这种时候总该有所犹豫才对吧?为什么会拒绝的这么痛快? 女贼心中生出几丝疑惑好奇,但同时也泛起了一些不甘。 女贼很显然是个自强和独立的人,这种人身上几乎都能看到执着和坚强的优点。但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事无绝对,这长处自然有时候也会成为弊端。而执着和坚强在某种情况下,同样也就意味着执拗和倔强。 而眼下,这女贼就进入了这种特殊情况。 薛白的拒绝让她意外的同时,也让她心中生出了一丝不痛快不甘心。这种感觉就类似于你为了某种目的终于鼓起勇气赌上一切做出了一个豁出去的决定,然而当你开口,才发现这个决定居然被否决了! 如果这个决定的否决是在你达成某种目的之前,那么九成九的人都会觉得欣喜或者幸福,毕竟趋向于不劳而获基本上是每个人的天性。可是如果这个决定是在你达成某种目的之后,那意味就变得不一样了! 因为后者会让绝大部分人产生一种愧疚的情绪!而这种情绪就会让人产生两种选择,要不然就是顺其自然任其消散,要不然就会让人更加执意的想要回报。 女贼此刻显然就进入了后面这种情况,而且因为她性格的缘故,此刻分明有点执拗起来。当然除了这些心理和情绪原因之外,薛白本身多多少少也起到了一点作用。至少他的模样、人品、实力在女贼看起来都算不错……这种观感上的倾向在不知不觉间可是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粗暴的说,有些时候真的还是看脸的…… 果然女贼在错愕了一瞬之后,又是正经认真开口道:“公子无需推脱,我既然答应的,一定会做到的。” 薛白也是几分不可思议,没想到女贼居然还会这般要求。只不过他真的没多余的心思,当下摆手道:“我已经说了,姑娘不用如此的。” 说着又怕女贼再得执拗,补了一句道:“姑娘若是过意不去,接下来月余时间内我正好在城中有事要办,到时候不妨帮衬我一下就行了。” 女贼再是一滞,心中分明又有些许不甘泄气。不过这种情绪终究是类似于冲动性的产物,也不得持久。两番下来,女贼心中也是理智得多,当下不再执拗,便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听凭公子吩咐好了。” 薛白也是暗中松了口气,暗道这女贼总算不再一根筋的执着于承诺了。要知道这有些时候女人主动是让人很兴奋和自喜的事情,可有些时候……经历过的人自然会懂。 “另外还有件事要与你分说清楚。”薛白忽的又是正经了脸色,目光看向女贼,“令弟此刻虽然已经恢复过来,但其实并没有痊愈。他体内的大部分寒气尽管被我驱散干净,可是还有一股盘旋在他下丹田之中,却是我也无能为力的。” 薛白可是没忘了把这件事情告诉女贼,免得回头再得发作,女贼误会了自己,也是不美。 “公子你的意思是……”女贼听得脸色一变。 薛白皱了皱眉,也不好隐瞒,叹气道:“实话实说,你弟弟其实压根就不算痊愈,他只是暂时的好转罢了。毕竟他体内下丹田的那股寒气才是真正的祸根,虽然眼下被我用血气压制住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发作。除非是有办法能把它彻底根除,不然的话怕永远也治不了本。” “怎么会这样?!” 女贼脸色一黯,分明几分垂败失神。 那少年和女娃儿脸色也是一变,显然也没想到之前居然会是空欢喜一场! “公子你可有什么办法彻底治好我弟弟?” 女贼恍惚一阵,又得抬头看向薛白,目光中露出几分急切希翼和恳求。 这一次薛白却没最初治疗前的犹豫了,而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眼下就是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我也不是专供医师一道。唯一能动用的手段大概就是用足够的血气冲击他的下丹田,强行将那些寒气驱散净化。” “只不过这办法用下来的话,血气却是所耗甚大的,以我目前的实力,怕是力有未逮。除非是另请高明动手……只不过……” 薛白说道最后,不免几分苦涩犹豫。 女贼急问道:“只不过什么?” 316、徒增烦恼(3) “只不过素未谋面的,想让一个武者或者医师平白耗尽血气去救助他,怕是不太可能的。” 薛白终究还是开了口。 其实像是这种情况,再找一个武者或者医师让他们像自己一样无偿去救治少年,那几乎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先别说武者会不会舍得那一身血气来帮忙,就算是救死扶伤的医师们,怕也都不会贸贸然出手! 而若是选择有偿的话,那倒是不怕没人出手救治,可问题是,到时候所花销的银钱,怕也是个恐怖的数字了! 要知道薛白现在虽然是炼皮大成,但经过剑池秘境一番险死还生之后,他的实力已经堪比伐筋中期境界了,而且自身的血气含量其实说来也不输给伐筋初期武者。 但就算是他这种程度,都自认全盛状态下没办法一口气儿驱除少年下丹田内的寒气,那想要有把握彻底治好少年,怎么也得是正经伐筋中期乃至后期的武者或者医师了! 考虑到武者并非个个都是医道好手,又得多有顾忌要留手几分,那怎么也得是伐筋后期乃至大成境界才行。而医师倒是专司救死扶伤一道,还不至于如此严苛。 但问题是这种实力境界的武者或者医师虽然不在少说,可是想要让他们出手的价钱也就同样低不下来了! 薛白虽然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好歹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估摸着这么一番出手,至少也要过万乃至几万之数的银钱报酬! 过万两哪怕对钱财未失的薛白来讲都不是个小数目,就更别提生活度日都要靠偷窃来保证的女贼姐弟三人了! 女贼显然也听明白了薛白话中的意思,那脸色本就难看,此刻更添几分黯淡之色。薛白瞧的也是不忍,有心安慰几句,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开口了。 若是放在他自己身上钱财未丢之前,也许这会儿心软之下,说不定会出上万两银钱替少年请个医师或者武者来救治。毕竟在他这个现世生长的人看来,人命终究是比钱财重要的。 可是眼下这会儿自己已经被人把钱财全都窃走了去,就是有心,也是无力! 更何况少年体内的寒气虽然此刻是被压制住了,但是接下来什么时候会爆发却是个连他也不清楚的未知数!而且他输送入少年体内的血气终究是外物,说白了也是无根飘萍,就是消耗再慢,也早晚会有消耗殆尽的一天。 到时候怕是不用少年下丹田的寒气暴起发作,单纯那寒气的自然逸散,就又要把少年给拖回最初的虚弱模样了。 这种事情说出来其实颇为几分残忍的,倒是类似于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只是眼下这般,薛白却又不得不提醒女贼,免得哪天少年再次发作,弄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薛白虽然没有确切的把握和证据,但估计着如果少年下次再得发作的话,绝对会比这一次的症状要更为严重!到时候一个不小心,绝对是丧命的下场! 他皱了眉头,再是心中不忍,还是叹气道:“而且说实话,令弟还是尽快治疗的好,不然的话下一次的发作多半来的更加凶猛,很可能要了性命。” 这一句话却是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了女贼的心头上,她的脸色刹那间苍白一片,也是由喜到悲大起大落的吓人。 那少年和女娃儿也都呆滞住了,显然没想到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美好……三人最初可是以为薛白彻底治愈了少年的病症的! 哎…… 薛白看着三人模样,也是暗中叹了口气,几分可怜几分无奈。 “公子你既然瞧的出来这弊端,一定有对应的办法对不对?” 女贼忽然间回过神来,却是猛地抬头看向薛白,目光中充斥着希翼。 这一刻的女贼经历过两次大起大落之后,反而悲无可悲的镇定了许多。在她看来薛白既然能指出这一点来,显然应该是有应对的法子! 薛白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最终还是苦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应对的法子倒也是有。” “公子到底有什么办法,还望指教。”女贼目光中露出几分迫切。 薛白苦笑道:“若是有人能每日里给令弟输送一次血气以作周济,倒是应该能减少许多那寒气发作的可能性。只不过早晚还要想办法根治才行,这办法终归只能拖延一时,越是往后怕也越是难以周济压制。” 薛白其实也有几分不想说这办法的,原因很简单,就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这女贼又哪儿去寻找能给少年每日周济血气的主儿?到最后这办法一出口,多半还是要求到自己头上来。 他若是拒绝,又于心不忍,毕竟这少年是自己从鬼门关前救回来的,再看着他去死,估计是个正常人都狠不下这般心肠来。可是自己眼下还有要事在身,又实在不想带着姐弟三人在身旁…… 果然薛白这边一开口,那女贼脸色便是生了几分变化,先是诧异一瞬,旋即投到了薛白身上。她这一次却是没有出声,只是就这般瞧着薛白,神色中哀求之色甚重。 虽然女贼没有出声哀求,但那目光却比开口哀求还要让薛白难以推脱。 我真是……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薛白神色变幻片刻,到头来还是败退在女贼的目光之下,几分无奈几分苦涩的叹了口气。 “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接下来的时日里我会照看令弟的,尽量不让他体内的寒气发作。不过……” 薛白原本还想说让女贼尽可能的多筹些银钱,然后找人彻底清除了少年体内的寒气的。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发现没了意义。 以女贼如今的处境和她的职业来看……让她弄到过万两的银子又谈何容易?最有希望和可能的,怕也只有拿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做条件,想办法换到治病的花费了。 而且真若是那样的话,多半还是会来求自己的吧?就算不求自己……可自己不沾手也就罢了,沾了手了,又如何看得了这么个算得上如花似玉的姑娘去求别人? 这他妈的绕来绕去绕了一圈儿,结果还是把事儿给绕回了自己身上! 真是……早知如此,当初我何苦插手来着……简直徒增烦恼…… 317、决定(1) 薛白一时暗叹,也是几分无奈。 眼下这模样,说其他的还有什么用?怪就怪自己当初插手了这事儿,又是容易心软,此时却是没办法冷眼旁观。既然如此,那就真的只有一帮到底了。 女贼却也不妨薛白心思转变,只听他一句不过就不开口,自是带了几分焦急,忙是追问道:“不过什么?公子只管说来,若是有所需求,我尽力而为就是了。” 薛白有些蛋疼的扭头看了女贼一眼,摇头苦笑道:“也没什么不过了……反正我已经插手,那就帮人帮到底好了。只是接下来几日里我还有事情要办,不可能一直耗在这地方。若是可以的话,你们姐弟三人就随我一并入城,找个落脚之处住下,也省的往来奔波。” 女贼本是瞧着薛白表情变幻,明显一副难为的样子,以为他是要说出什么婉拒的话来,却没想到薛白最后反而是应下了要救人! 她不傻,心中更是清楚自家弟弟这毛病却是不好医治的。她当初又不是没有带着少年去寻城中的医师诊断,可但凡所寻到的医师,不是推脱不治,就是要价甚高,开口就是两三万两纹银,端的吓人! 以她这等身份能力,一时半会儿的又哪里去寻两三万两纹银去?甚至当时也不是没有生出过卖身的念头,乃至也曾暗中打听了一番。可是哪怕是像玉香居这种观空城顶尖的青楼之地,一位数得上名号的头牌的头夜之价,也不过三四万两罢了,她的姿色虽然不差,但又如何比得过人家那等多才多艺久经培养? 说白了女贼也是走投无路,只能奢望于让少年多活一天便是一天,指望着能有什么奇迹出现。 可她没想到今日里会碰上薛白,更没想到薛白此刻居然会答应下来救人!而且听刚才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准备负责到底! 如果薛白是在没有推脱掉她做牛做马为奴为婢的承诺之前应下这件事情,女贼虽然会感激薛白,但也仅限于此了。毕竟双方获益虽然不算对等,但说起来也是一场交易而已。 可薛白之前已经拒绝了她的承诺,此刻却还是默认般的扛下了这件事情……这一刻女贼感激之余,心里更是有什么东西被镶了进去,一时难以言语,只是眼中波光滚荡,垂泪不止。 薛白也是没想到女贼说着说着居然哭了,倒是几分无语又兼几分心软。这世上但凡正常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怕是没几个受得了女人哭的。只是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劝说的好,犹豫一下,从储物戒指中取了手帕出来,递了过去。 女贼稍稍一滞,瞧那手帕一眼,又抬头看了看薛白,这才接过,拿着擦了眼泪,又是道了句谢谢公子。 就是这话出口听起来隐约几分不对,似乎语气比之前多出了一些变化。不过薛白这会儿却没留意她的语气,注意里反而投到了女贼手里的手帕上。 这手帕自然不是薛白自己的,而是孙飞虎储物戒指里的。刚刚搜刮的时候薛白倒是就瞧见了,不然看到女贼垂泪也不会主动拿出来。 只不过当初查看戒指的时候薛白并没有仔细留意过手帕而已,可此刻看来,这东西分明也不寻常。瞧那材质,分明是上好的锦缎作料,又用极佳的绣工纹了花鸟图案,怎么瞅怎么是女人家的物件。 话说孙飞虎个大老爷们儿,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就是老相好送的,也不至于煞有介事的放到储物戒指里去吧?难不成这哥们儿还是个痴情种子? 薛白心中难免是一番乱想。 那女贼此时已是敛去了几分哭意,又得拿手帕擦了眼泪,总算恢复如常。倒是抬头再瞧的薛白,默然瞧了一阵,神色倏忽坚定下来,恭恭敬敬的起身行了一礼。 “小女周菱菡,见过公子!” 这一刻女贼彻底下定了决心,却是在当初的承诺被拒后,主动的决定要鞍前马后的跟随薛白了! 这其中固然免不了有几分感激作祟,可是大抵说来却也是一番细致思索。毕竟像她这般,想要在这般世道下生存下去可是诸多不易的! 若是寻常人家女子,倒还好说,只要不想着攀权附势,多半是寻个登对人家嫁了,过的柴米油盐一家和乐的百姓生活。或许清苦难免吵闹,但终归也是安稳日子。 可她却是不然,先且不说其他,就是这多年来为贼行窃的身份经历,怕都没办法说个好人家去。更何况身边还拖着两个拖油瓶,又有多少人家能认下的?不说往坏里去,就是往好里想,到时候最多也就是个为妾甚至为婢的身份,且还不知道未来要受多少苦头。 周菱菡也不是没曾想过自己的未来,她自幼是个孤儿,后来被城中一位老妪收养,到了十三岁年纪,老妪又收养了少年和女娃二人。一家四口虽然生活何等穷困,三餐不饱,但在她看来也算是和乐。那个时候她对于未来的想法,就是能这么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哪怕顿顿只得去寻别人家的残羹剩菜,也是知足。 可是等到了她十五岁那年,奶奶却是外出之时出了意外,撒手人寰。只留下她和弟妹三人,相依为命,为此她只有行乞为生,却又难以温饱,最后只能做行窃偷抢勾当,却也不少失手被打,端的凄惨。那个时候她对于未来茫然一片,只想着是能活一天,便是一天。 等到她渐渐熟练于偷窃一道,也曾拜了地头,每日里总算是顾全了温饱。她对未来的感观总算有了些好转,只想着能让日子过得再好一些,能想办法让弟弟妹妹有了好前程好生活。 而等到她好不容易攒下了点钱财,老天偏偏又跟她开了个玩笑,弟弟某一天如往常般出城入山寻些草药贴补家用回来后,却是莫名其妙的发起病来。为了给他看病,不但把所有的积蓄花了,更是连这些年靠着行窃财物买下来的住处也都搭了进去。可惜不但没得能让弟弟痊愈,到头来反而不得不沦落到了城外破庙这里生活。 那个时候对于周菱菡而言,未来已经再次黑暗下来,她想的就仅仅只是能让弟弟活下去,再无半点贪心。 直到今日里碰上薛白,她最初以为自己又要遭殃,却没想到对方并没有行凶纵恶的念头。本以为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就能完事,却不料弟弟又突然发病。 那个时候她真的有些绝望了,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弟弟每一次发病,都等于向着死亡更近一步。而上一次的发作,已经是险些没醒过来! 所以她才会恳求薛白,不惜一切代价的恳求他救人。 其实她也清楚这种恳求基本上就是奢望,毕竟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又凭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出手帮自己?难道真的就因为看上自己的承诺? 这承诺中最拿得出手的无非就是自己或者说自己的身子姿色了,可是对于一个明显强过自己许多的陌生武者而言,凭着武力强占了自己又岂是难事? 她只是觉得薛白不像恶人,只是觉得薛白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并没有邪意,她只能赌,只能赌薛白菩萨心肠,肯出手相助。 甚至直到薛白真的答应出手了,她反而都有些不敢相信。直到亲眼看到弟弟苏醒回来,甚至起色都好转许多许多,那一刻周菱菡真的心甘情愿兑现自己的承诺。 可她也没想到薛白会拒绝,看上去十分真诚而非欲拒还迎推脱一般的拒绝。 那个时候她的心久违的感觉到了一股温暖,就像是无尽的黑夜里看到了一束光芒,就像是冰天雪地间出现了一抹暖阳。 那个时候她下意识的就想依附甚至沉沦于这股温暖之中,就像溺水的人会拼命的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甚至她都有些茫然和担忧于未来,就像溺水者暂时保命后担心救命稻草会断掉般忧心如果薛白就这么离去,那下一次又该如何? 她甚至心思古怪的不甘于自己的承诺居然无法引起薛白的兴趣,甚至再次果敢的开口表示自己愿意遵守承诺。 然而没想到的是薛白还是拒绝了。 其实那个时候她也清楚,除了自己本身还有几分价值之外,这种承诺对于那种不是占了便宜就跑的人而言,实际上并没有听上去那么有吸引力。因为一旦应下,就意味着至少要多上三个累赘。 本来她好不容易忍下了这种极尽于看着希望只能无奈让它流走的不甘,却没想到又从薛白口中听到了一件残酷的现实——自己弟弟的病症并未痊愈,而只是暂时被压制住了,甚至下一次发作,很可能要了小命。 这个时候她再次慌了,再次束手无策了。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薛白,就只有寄希望于他能再次伸出援手。 可她也知道在自己肯做牛做马为奴为婢的承诺被拒后,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能够吸引到薛白出手的地方了。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当时只能眼睁睁的哀求的看着薛白,只能无助又无能为力的奢望于他肯帮忙。 甚至于当时连她自己都觉得,拒绝了自己的承诺后,薛白实在没有再帮忙的可能了。因为她很清楚薛白的说法,很清楚接下来再要帮忙,就是又费时又费力又费钱财的事情了。 可是她没想到薛白终究还是表态了。 318、决定(2) 当她再次听到薛白肯出手相助并且明显的表示了肯彻底救助自己弟弟后,周菱菡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只是这一刻她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念头,清楚的意识到一件事情,哪怕自己无耻一些无赖一些,也要跟在薛白身边! 这样一个不在意自己的承诺并且最终不计较代价肯帮助自己的人,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依旧还有。可如果自己错过之后想要再遇上,恐怕究毕生的时间,都未必能有机会了! 这种时候一旦错过,她真的害怕自己会后悔! 人或者可以长久的生存于穷困、低贱、伤病、悲哀中,那也只是无奈的屈从罢了。一旦有机会脱离这种状况,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放弃这样的机会的。 旁人不例外,周菱菡也不例外! 她尽管从来不愿意也不想靠着出卖自己获得更好的生活,但那仅仅是因为她很清楚出卖给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值得托付的。她甚至能够想到最多几年的好日子之后,自己就会沦落的更为凄惨。 但薛白在她看来不同,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已故的奶奶之外第一个可以让她觉得能够安心托付的人。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打算放弃了,无论如何她也要跟着薛白,即便这种做法会很无赖,她也要无赖下去。哪怕日后死心塌地千方百计的补偿都好,她也不想让这个机会流走。 然而周菱菡也很清楚如果再次开口,说不定薛白还会拒绝。所以她很聪明的没有在言语上过多的执着,而是干脆利落却又委婉的表了态。 她看得出来薛白是聪明人,她相信薛白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同样没有给薛白能回绝的话柄——我仅仅是自报家门,你又如何回绝?可你若是不回绝,那我就当做你是默认! 这种做法确实无赖了点,但不得不说真的是合适。 薛白确实不傻,别说周菱菡这自报姓名的一句话,就是她此刻的礼数姿态和神色,就已经很显然的说明了什么。 可问题是她这一次的表态真的拿捏到了好处,薛白明明猜到她是要追随的意思,可偏偏没得开口。因为毕竟只是猜测,难道真个说出来?到时候对方来个摇头不认,不还是白瞎? 这一刻薛白突然觉得有点麻烦了,这也让他见识到了周菱菡的几分小聪明。这女人要是动起心眼儿来,大多男人真的是招架不住。 可是眼下薛白心软归心软,救人归救人,却是真的不想招惹周菱菡的。他虽然不想承认,可这姐弟三个在他眼里真的只是拖油瓶了……最多周菱菡能勉强算得上个暂时的帮手?可这日后要是带着她们三个,回去剑云宗都是个麻烦! 想当初在东山城里跟霁月有了关系之后,薛白对霁月的安排最多也就是带到剑云宗山门外,寻个地方让她住下,有空功夫就多出山陪陪她罢了。这姐弟三个跟他又没太多关系,怎么可能受拖累的给带回剑云宗去? 薛白无奈的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周菱菡道:“姑娘放心,我会想办法彻底治好令弟身上的病症的,只是有些话还要先说清楚,劝姑娘还是放下某些心思的好。” 周菱菡的小心思薛白能猜出几分,她既不明说,薛白也不好明回。只好言语间提点一句,自然是已有所指。 “公子这话说的有些拗口,菱菡有些听不明白。不过公子放心,菱菡绝对不是不通事故之人。”周菱菡此刻换了一副慎重模样,又是开口应下。 周菱菡可是不笨,知道此刻若还是执拗坚持,说不定会惹得薛白生厌。到时候万一害的他不肯救治弟弟长安,才是得不偿失。与其违逆着来,不如一点点的水磨功夫消磨薛白的执意就是了。 只不过她嘴上倒是答应的痛快,心中却分明是糊弄心思。反正只是回一句并非不通事故,可这不通事故到底指的是不该苦苦纠缠还是不该忘恩负义……那就说不准了! 薛白可是不妨她这等心思,又得仔细瞧她几眼,见周菱菡脸上颇为认真,这才放下心来:“即是如此,那姑娘你们便收拾下东西随我一并入城吧。” 他可是真的怕被缠上,也是麻烦。 只不过薛白却没留意到他收回视线之后周菱菡嘴角扬起的那抹浅淡窃笑。 眼下弟弟既已有救,自己也彻底下了追随的决定,未来也算是几分光明,这让周菱菡心中长久以来的郁结消去不少,心态自然几分活络起来。 “公子既有吩咐,菱菡自当照办。” 周菱菡掩过笑意,便是应和一声,转身冲着少年和女娃儿道:“长安长乐,收拾一下东西,咱们跟着公子一块儿回城。” 两人忙是嗯了一声,小丫头长乐自是去收捡包裹,长安则是去整理被褥等物。薛白从旁瞧的,忙是挥手道:“等下等下,像是被褥这种无用之物,还是不用拿了,等到去了城里,再行添置新的就是。” “可是这些东西都还好好的啊……” 两个小家伙显然是过惯了苦日子,一时有点为难,扭头瞥了眼周菱菡,显然是想看她意思。 薛白在一旁瞧个正着,倒是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生气,只是这种事情也不想多插嘴,正好交给她们姐弟三人自己决定好了。 周菱菡也是迟疑,若是换做往常,她也是绝对不舍得如此大手脚的。然而眼下既然已经决定追随着薛白了,那也该是要抛开过去,重新生活了。 她只是恍然一瞬,便是摇了摇头冲长安长乐道:“都听公子的安排,这些东西无需再带着了。” 长安长乐这才应了一声,倒是持家仔细,有些不舍。不过终归还是放下了这点多余物件,只收拾了些许吃食,便是妥当。 薛白本想着那点包子烧鸡什么的也没必要带着,不过看长安和长乐的样子,估计是不会舍得扔。索性这些都是新买的东西,也没必要大手大脚的丢了。 除了这些物件,姐弟三人在这破庙里也实在没什么好收拾的了。只等东西一并打包之后,薛白便是领着三人出了破庙。 周菱菡带着长安长乐跟在后面,这边出了院子,姐弟三人却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这座生活了数月之久的庙宇。 薛白留意到三人动作,也是驻步停下,却没打扰,只是安静等着。 “姐姐,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长乐突然拉住了周菱菡的衣摆,仰起头问了一句。 周菱菡静默一阵,忽的回过神来,温柔的揉了揉长乐的脑袋。她的脸上带着笑意,眼中更是充满了光彩和明亮。 “我们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319、寻衅(1) 一行四人终归是上了路,直奔观空城折返,路上长安和长乐两个小家伙倒是对薛白挺有兴趣,时不时的总是东问一句西问一句。薛白也不觉厌烦,微笑着与两个小家伙一句句的回应着。周菱菡在旁边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笑容倒是更为分明了一些,显然是心有所感。 不过两个小家伙终归是年少心性,虽然最初离开的时候有点不舍,但眼下这般想到又能回到城里去,终归是件喜悦的事情。又得跟薛白问过几句之后,便是自行欢快的跑到头前领路,显得雀跃不少。 周菱菡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自己弟弟妹妹如此活泼和开心的一面了,一时间情绪有所变化,却是带着笑意,目光中又有几分触动。她想起了什么,不免将目光投到薛白身上,露出几分深邃模样,又似有些出神。 薛白这会儿本是闲散心思,也没多想正事儿杂事儿,一时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正看到周菱菡望来。瞧她目光分明有点波纹水意,倒是七分不解三分关心问了句:“你没事儿吧?” 周菱菡恍神一瞬,忙是掩面,少刻才得回转:“多谢公子关心,菱菡无碍,只是略有感触。” 薛白略微能明白周菱菡的些许心思,估计大抵还是感慨于自己会出手相助。他此刻还没注意到周菱菡已经铁了心的缠住自己,却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言语,免得又闹的周菱菡动了追随的心思。也是明白这种时候还是尽可能的转移话题的好,想了想,便是开口问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姑娘对这观空城该是相当熟悉的吧。” “公子对我有大恩,无需如此见外,若是不嫌,此后唤我菱菡就好。” 周菱菡倒是瞧出薛白几分意图,也不接招,反是浅笑回了一句。似乎也怕薛白推拒,又正经补了一句道:“菱菡对这城中还算熟悉,不知道公子是有何事?” 薛白没想还是被她兜了一句,想想也懒得计较这称呼问题,正色道:“那你可识得三蛇会的一些底层的头目人马?又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在这城中消息颇为灵通的人?” 薛白虽然答应了要彻底帮忙救治周长安,但是也没了自己接下来该办的正事儿。之前从孙飞虎一帮人还有周菱菡口中都问过了关于观空城几家势力的名号和侧重,但可惜的是除了能把目标大概锁定在三蛇会之外,也就没什么其他有用的情报了。 如今如果还想继续往下追查,那就得费些功夫的往细致处去了。三蛇会的势力听起来不小,他也不好贸贸然的闹出太大动静。那为今之计,就只有从底层入手,找些不太容易造成大动静的小头目问问。又或者是看看观空城有哪些消息灵通之辈,另行上门去探问一番。 别看这种人身份低微,不比强龙,最多蛇鼠身份。可也就是这些蛇鼠之流,才会对城中的一些风吹草动知之甚祥,反而可能问出些什么来。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帮人注定了武力值不会太高,却是薛白有足够的把握能对付的了的。 周菱菡早就猜到薛白手上肯定是有要事要去办,不然当初第一次碰头的时候,也不会被他拉着去破庙外问东问西了。只是那个时候她对薛白多少有点戒备和排斥,虽然未曾隐瞒,但也没闲心跟他细细解说。 但是眼下却已不同,她既然已经决定跟了薛白,心里已经摆正心态将薛白当成了靠山和主子,但凡是所知的,自然没有好隐瞒的余地。 周菱菡凝神片刻,飞快的把脑子里的东西回忆了一遍,便是开口道:“回公子的话,公子所问的这些,菱菡倒是略知一二。” 薛白听得眉梢一挑,也无暇去顾忌她口中的恭敬意味,忙是开口道:“你都知道些什么,与我说来听听。” “若说这城中有什么人消息灵通,菱菡倒是不知。不过若说是这三蛇会的小头目,菱菡倒是知道一位。” “倒是何人?说来听听!”薛白目光亮了几分,露了欣喜。这若是有个目标,接下来也是颇好动手了。 “赵鸿耀!” 周菱菡却是突然报出来一个人名。 “这是何人?”薛白微一皱眉,几分不解。 周菱菡自是解释道:“菱菡之前也与公子禀告过,想来公子应该还记得,这三蛇会虽然做的都是些坑蒙拐骗偷抢劫掳的勾当,不过也兼有压榨商户以及充当打手的营生。这赵鸿耀不是旁人,正是东城一带负责打手营生的主事。” 周菱菡之前居住在观空城的时候就是在东城一带,别的不敢说,对于赵鸿耀的名声还是相当熟悉的,更是偶尔见过几次,也都记得面目长相。至于东城也有其他几个三蛇会的小头目盘踞,不过周菱菡只是听过名号,未曾见过其人,倒没什么把握一定能让薛白找得到。 负责压榨商户充当打手……这么说来就是看家护院外加收取保护费之流了……那该是和城中各处店铺熟悉的很……若是有人销赃,该得有所知晓才对……如此想来,倒是个合适的目标。 薛白细思一瞬,回神看向周菱菡:“你可知道这赵鸿耀的下落?可能带我找到他?” “菱菡虽然不知道这赵鸿耀的确切下落,不过绝对有办法替公子引他出来,只是怕到时候免不了一番动手的麻烦。” 周菱菡也是聪明人,既然敢提起这名字,自然是有把握的。倒是也真格一切都尽量先替薛白考虑起来,特意提醒了一句。 “你有什么办法?不妨说来听听。至于动手吗……寻常武者,我倒也有几分把握。” 薛白倒也谨慎几分,没敢说什么大话。这观空城里终归也算是卧虎藏龙之地,何况这节骨眼儿上,身手好的武者怕不在少数,牛皮还是不好乱吹的。不过他也清楚三蛇会即便再大,寻常的小头目估计也强不到哪里去,是以言语间还是有几分把握。 周菱菡见他淡定神色,倒是目光亮了几分,开口回道:“菱菡倒是知道东城的几家商铺酒楼都是暗中与三蛇会有勾当的,若是公子去闹上一番,想来肯定会引得三蛇会的人来。到时候顺藤摸瓜,找到赵鸿耀绝非难事。” 320、寻衅(2) 这倒是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薛白暗自嘀咕一句,对这办法倒是颇为认同。 他自周菱菡口中听说这赵鸿耀的身份和权重之后,脑子里就闪过了这等引蛇出洞的主意。既然那赵鸿耀是专管打手护卫收取保护费之类的营生,这辖下的各家店铺若是出了什么事端,当然该是由他手下出面应付才是。到时候再打了小的,那他这大的无论如何都是要抛头露面才对。 “公子以为菱菡这主意如何?” 周菱菡眼见薛白从旁皱眉不语,小心问了一句,瞧来神色倒有几分希翼,显然是颇想受到薛白的赞赏。 她现在是想追随着薛白,但可惜薛白分明没有让她死跟着的打算,周菱菡也很清楚这种事情不能单纯的只靠死缠烂打,最好的办法还是尽可能的表现出来自己的价值。无论是身为女人的价值也好,还是身为帮手下人的价值也罢。只有有了足够的价值,相信薛白才会生出留下自己的念头来。 人都是这样的生物,一旦有了觉得可以依靠的依靠,没有谁是会轻易放过的。特别是周菱菡这种一直以来都是无奈的要自行独立的人来说,就更是如此了。而且她还不是那种孑然一身者,独立惯了说不定反而习惯孑然一身的生活。她身后可是还有年少的弟弟妹妹在,却是没办法做到孑然一身者那种近似洒脱的状态的。 “这主意着实不错,就依你的意思来办吧。” 虽然自己也想到了这等主意,不过薛白倒也不吝于微笑称赞周菱菡一句。夸奖女人毕竟是男人的美德,这玩意儿说起来都是骨子里的东西了。 周菱菡倒是听得心头一喜,眉眼都带了几分喜色。显然薛白的肯定倒是给了她欣喜的动力。这一刻周菱菡突然觉得除了为弟弟妹妹奔波活着之外,再能为一个人分忧解难也是件颇为幸福的事情。 薛白却是搞不懂她心思,也没多去注意周菱菡的表情,他心中都在盘算着找到赵鸿耀之后的情况。若是能从赵鸿耀口中问出些倒还是好的,也算省去了往后的繁琐。可若是在赵鸿耀口中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怕还是要另想办法才行…… 一行四人没费太长时间,也就再行赶回了观空城中。入了城,薛白倒是又犯了难处。貌似眼下这种时候,各处客栈却都没了落脚的地方,这四人住宿,倒也是个问题。不过好在周菱菡终归是自幼在观空城生活的主儿,倒是领了薛白先去了往日生活的东城那边,走街串巷寻回了当初居住的地方,又得打听一番,找到了一处租卖的独户宅院。 这地方倒是处在巷弄之中,也就周菱菡这种熟悉路径的人才找到的,寻常人怕是难寻。薛白瞧来瞧去,倒也颇为满意。等来了原主之后,便是一番细谈,打算着直接把小院买下来得好。眼下这会儿权当自己落脚之地,等到事情忙完,就留给周菱菡姐弟三个,让她们安稳度日。 那原主听说薛白有意买下,倒是乐得出售,双方谈价还价一番,最终定了百两纹银出手。周菱菡从旁瞧得,自然明白薛白的心思,却也聪明的没有开口劝阻,免得被薛白瞧出自己心思。倒是暗中揣了个心眼儿,旁敲侧击的问出了原主眼下的住处。 等到这点生意落成,薛白便是把房契给了周菱菡,又得苦口婆心一番劝说,那意思还是让她不要再抱着跟着自己的想法。 只可惜周菱菡也是固执的主儿,既然定死了决心,又怎么可能回头。表面上只管笑着应下,不带半点违逆模样,暗中却是早就做好了盘算。只等得回头寻个单独机会,找上门去再退了这房子就是! 想来到时候吃亏三成房钱不要,那原主肯定乐意悔了这桩买卖的。届时以她的能耐,再得出手一番,窃回来那三成钱财就更不是难事了。 周菱菡可是不拘小节的主儿,更何况又不是什么受限于面子的大男子,自然不在乎这手段光明不光明。只消得这办法能成,便是足够。 薛白却不知她心思,这边送走原主,又带了姐弟三个出门,先行吃过饭食,又得采买了一些日常应用之物,便是折返回来。稍稍将屋子收整一番,又得给长安重新检查了一遍身体,确保他一时不会发作,安慰着二人睡下,这边便带着周菱菡出了门。 一得出门,薛白却是神色肃厉不少,开口问道:“此前你既说了,眼下可有什么好下手的地方?” 周菱菡却是少见薛白这般正色模样,更是感觉到他身上隐约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她虽然素来独立自强,但身为女人,特别又是这种时代,内心深处又如何不想着找个人依靠?加上女人本来都有依附于强者的天性,此刻见得薛白这般模样,分明更为意动。 薛白回过一句不见回应,不免回头看了一眼,正见周菱菡恍神,不免疑惑:“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周菱菡顿时恍神,忙是歉笑摇头道:“菱菡一时出神,公子见谅。至于接下来要去何处,菱菡心中已有目标,这便领公子前去。” 去往何处周菱菡早有想法,三蛇会实力虽大,但毕竟有城主府存在,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恣意行事。不是别的,只说上门勒索保护费这一样,哪怕是三蛇会黑白通吃,可也要顾忌几分城主府的颜面。万一强行索要,闹到官府那边去,日子久了也是麻烦。 是以这其中自然另有门道! 三蛇会也是狡诈,索性从不明着勒索钱财,只消派人往各家商铺走上一遭,另带一份补药上门,便是以售卖的名义,行强卖之事! 这寻常一份三五两纹银的补药,以各家商铺的地段收入为定,少则十几两,多则数百两不等。但凡不收,明面上也不与你翻脸,只暗地里使些手段,却是带着伙计店家乃至原主一顿毒打,再行告诫必须亲自上门求药,不然绝不罢休! 这般一来,即便城主府那边知晓,最多也就只能定上门强卖的那些许个人的强卖之罪。就算暗中抓获,也不过是几个打手的行凶之责,却是没办法把三蛇会给拿捏出来的! 而且就算拽出后续那取药铺子,也是无果。毕竟都是受害者主动上门挨宰,法理上却是没办法责问的。 各家店铺也都明白其中门道,几经求助无果,最后也只能认了倒霉。 而周菱菡所说的目标,正是三蛇会在东城这边串通的几个药铺之一! 321、寻衅(3) 周菱菡带着薛白一路穿行,却是到了东城西街这边。此地此时正是灯光通明时分,行人颇多,一副热闹景象。两人再得一路前行,却是在临近街头的一家药材铺子停下。 这药材铺子看起来很是寻常,面积也是一般,不过两间门脸,挂了六目堂的招牌。此刻也没什么客人往来,往里瞧去,只有一个小厮无精打采的趴在柜台之上,怕是打盹。 “就是这里了。”周菱菡停了脚步,便是抬手一指药铺。 薛白莫名皱了眉头,带了几分犹疑之色:“你确定没有找错地方?这药铺也跟三蛇会有关?” 薛白还是不通其中门道,难免有所怀疑。毕竟这药铺不管是看上去还是想起来,都该和三蛇会这种地下势力没太大关联。 “公子别看这地方不像,但这里却是是三蛇会的地盘。” 周菱菡也明白薛白迷惑,也不在意他怀疑自己,而是开口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三蛇会倒是好手段好心机。” 薛白感慨一句,却又不得不佩服,这办法倒是玩的挺溜,而且还真不容易被人给抓到把柄。 “不过照你刚才说法,这地方终究不是三蛇会的买卖,你确定那赵鸿耀会出现?” “这里虽然不是三蛇会的生意,可城中商铺其实都清楚这里就是三蛇会的门脸。公子若是在这里闹了事情,身为一方头目的赵鸿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定然会出现!” “既然是这样,那就动手吧!” 薛白听得有了几分把握,自然不再踟躇,当下便是迈了步子,直往这药铺中去。 这铺子里果然是没得外人,也就那么个打盹小厮。这厮看样子就是闲散惯了,却是没半点警觉性。薛白两人也不掩饰脚步声响入内,他却也没得丁点反应,还在打盹之中。 薛白扫了一眼店面,又看了眼拿帘子遮掩的后堂,这才转向柜台,踱步过去,以手轻扣。 那伙计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睡眼朦胧的瞧了薛白一眼,露出几分冷淡不悦模样,怕是因为打盹被扰,声音都带了不耐:“你是买药的,还是来上供的?” “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 伙计眉头一皱,打量薛白一番,生了几分恼意:“没看到这里是药铺吗,你找什么人?没事儿赶紧走,别自找麻烦!” 薛白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是少见这般嚣张的伙计,被一句话顶的倒是笑了。 伙伴本想着一句话该是能吓唬走薛白,都又准备低头趴下继续打盹。只是听到笑声,却发现薛白还在,神色不免更冷几分:“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到是吗?赶紧走,不然要你好看!” “那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能怎么让我好看。” 薛白岂是他这么个伙计能吓得住的,说过一句也懒得多言,只管安定在店中站了,却是任由这伙计脸色一阵清白变化。 “好好好!小子,你有种!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看你一会儿还敢耍横!” 伙计虽然态度傲慢霸道,不过眼力界儿还是有的。初醒的那会儿脑子迷糊,倒不觉得什么。现在看来,眼前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来找茬儿的! 这厮也不打听打听此处是什么地方,居然敢跑到这里来找茬儿!一会儿定要让你好看! 他嘀咕一句,放过狠话,便是急急忙忙出了柜台往后堂过道去了,看那样子显然是要叫人。 薛白目送他消失,神色也未得半点变化,倒是扭头看向身后周菱菡道:“接下来估计免不了一番动手,你一个姑娘家的,还是躲得远些,免得等下误伤到你可就不好了。” “那公子你千万小心,毕竟这帮人素来心黑手狠,到时候势头不对,说不定会用些下作手段的。” 周菱菡也明白自己在场的诸多不便,还不至于傻乎乎的叫喊什么我一定陪着公子迎敌面对如何如何。忙是应过一声,又得提醒一句。 “你且放心就是,我定会小心应对。”薛白自然应下。 周菱菡这才乖觉的退出了药铺,只在门外街边不起眼的地方站定,举目留意着这边。 薛白回过头来,只管静心留神药铺后院动静,果然不大功夫,就听几声微弱吵闹呼喝响动。没得多久,便是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听这意思,怕得有四五个人样子。 只得几个眨眼,内堂过道那边儿隐约已经能瞧的步履而来,不等掀帘,先有凶恶人声传了出来。 “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到我六目堂来撒野?!嫌命长不想活了是吗?!” 这话声传来稍息,那过道帘子就是掀了起来,一涌而出五个彪形大汉,果然都是凶恶模样。 那去寻人的伙计紧随而出,怕是担心薛白跑了,自有几分急色。不过见到薛白还在店中静站,脸色顿时一亮,生了几分阴笑冷厉:“就是这小子!上门来既不买药也不纳贡,分明就是寻衅滋事!” 那几个壮汉早已盯上薛白,此刻听得伙计说来,顿时神色更冷。又另带了几分不屑鄙夷之色,显然不觉得薛白这么个寻常身板又没气势的家伙能有什么不凡之处。 打头那个更是傲气,横眉瞧了薛白一眼,欺近一步,冷笑道:“小子,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到我六目堂来撒野!” 薛白自是一副淡漠模样,瞥了他一眼道:“赵鸿耀是你们的老大吧?” 那汉子倒是听得一滞,神色微微变化一下,旋即眯眼瞧着薛白道:“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这货看来也是谨慎之辈,怕是担心薛白另有什么身份,却是不肯承认。 不过薛白压根用不着他们承认,只消瞧刚刚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幻,就知道周菱菡所言非虚。毕竟寻常人听了此问,可不该是这般反应才对! 薛白此来本就是单纯的寻衅滋事,然后引得赵鸿耀出来,此刻心中已经确定,这壮汉认与不认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不明白,那就不要明白了!” 薛白冷哼一句,也没了多说耐性,整个人猛地抬手,朝着壮汉胸口就是一掌! 322、寻衅(4) 这几个壮汉别看看上去是五大三粗的,颇有几分唬人气势,然而真正论起来,也不过是寻常人罢了。领头这个虽说面相上有几分红润之意,听那呼吸力度,带了三分沉稳浑厚,该是个入门武者,但怕也仅限于此。这种实力拿去欺压寻常百姓绝对是以一当十而绰绰有余,可对上薛白这种实力比境界都强悍的主儿,那必然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这厮甚至都还没看清薛白是如何出手的,耳朵里这边刚传入话声,下一刻胸口已然感受到了相当沉重的闷痛。他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整个人已是向着后面倒跌而去! 其余四个汉子就更不用细说了,哪里能瞧到薛白出手。只觉眼前恍惚一下,就有什么东西撞了过来。没等动作,直接被踉跄撞开,好不狼狈。 等反应快的好不容易回过头来,那领头的壮汉已是哄的一声撞在了店铺对面的药柜之上,震得长排立壁的柜子一阵颤抖,这才跌落在地。 这一下薛白只是使了二成力道,也算是留手再留手了。可惜这领头的壮汉再是武者,实力也差的远了去了。即使两成力道,也是扛不住的。身子跌趴在地,已是忍不住胸中气血激荡,噗的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整个药铺刹那为之一静,四个汉子连并着那伙计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住了,一时鸦雀无声。 薛白也不着急,悠闲收了手掌,只管安然而立。 “他娘的,居然敢在咱们六目堂动手!兄弟们!弄死这杂碎!” 几息功夫,四个汉子总算反应过来,却是没什么眼力界儿,反而怒目圆瞪的咆哮着,一并朝着薛白冲来! 真是找死…… 几个赤手空拳的混混而已,薛白还不至于有丁点的麻烦之感。只是颇为不屑的哼过一句,便是主动欺身而上! 他整个人在明亮烛火下快的带出了些许恍影,那四个汉子刚得逼近两步,视线里已把握不住薛白的位置。恍惚功夫,只听咚咚咚咚四声闷响,四个汉子已是不受控制的如同炸碎的烟花皮屑朝着四周倒飞而去。 紧接着便是好一阵的撞击响动和痛呼惨叫,等到那一心想看薛白出丑的伙计反应过来,入眼的已是狼藉一片。四个汉子分散着倒在店铺四下,无一不是面带痛苦的捂着胸口就地打滚,又得连声呻吟惨叫。 这……这……这…… 伙计脸色唰的就变了,怕是比这店铺里的墙壁还要苍白几分。一时间腿脚都打了哆嗦,别说身子萎靡畏缩,看那样子怕是都要站不稳了。 薛白目光随即移到了他身上,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 伙计神色刹那一变,那双眼生是瞪大一瞬,偏偏瞳孔却又吓得缩了几分。眼瞅着薛白落了第二步,他忽的咚的一下跪在了地方,也是慌到了骨子里,吓得连连叩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行了,别给我废话,我有话问你。” 薛白停了步子,凝眉瞪他一眼。 伙计一个哆嗦,动作也都僵了。哪儿敢乱动,只把脑袋玩命点着,惧怕之余又是强迫自己堆出一脸微笑,也是难看至极。 “大爷您问!大爷您问!小的一定如实回答!一定如实回答!” 薛白淡漠开口:“你们是赵鸿耀的手下吧?” “大爷明鉴!大爷明鉴!”伙计这会儿哪儿敢迟疑,却是不知有多乖张。 “既然是就好。若你不想像他们几个一样受什么皮肉之苦,那就去把赵鸿耀给我找来!” “这……” 伙计愣了一瞬,露了几分迟疑。 “怎么?你莫非也想尝尝皮肉之苦不成?!” 薛白眼见伙计打愣,顿时眉头一挑,露了几分冷意。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这就去叫人!这就去叫人!” 伙计下意识的看了眼店铺里还在不停哼唧着的几个汉子,顿时哆嗦了一下。不敢迟疑,忙的点头抢声。 “那就赶紧去,别在这里浪费功夫!” 薛白又得冷斥一声,那伙计吓得赶紧爬了起来,偷瞄薛白一眼,便是畏畏缩缩的从他身边绕过,就往店铺外快步而去。 这六目堂虽然是赵鸿耀的地盘,不过这位往常可不会待在这里。这会儿功夫,怕是都还在城中那勾栏院里寻欢作乐。伙计倒是清楚赵鸿耀的行踪,想去寻他自然不难。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薛白真的敢放自己走,按理说这般总忌讳的不就是让人去喊救兵吗? 不管怎样,这厮既然敢放自己走,那一定要把这消息赶紧告诉赵老大才行!到时候要他多带些人手,就不信收拾不了这个混蛋! 伙计出了店铺,胆子倒是回来了几分,心中也是发狠。 他阴测测的回头望了一眼铺子,正好瞧得薛白冷眼看来。那目光中几分不屑几分鄙夷和冷厉,顿时被吓得又哆嗦了一遭,却是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你等着!等小爷请了赵老大过来,不信收拾不了你!到时候一定让你也给小爷下跪磕头一番才行! 伙计可不敢再看薛白,只得在心中咒骂着薛白又幻想着他下跪的样子寥作安慰,便是不利索的迈着虚软双腿,急急往赵鸿耀常在的那家勾栏院去了。 周菱菡在外面看的伙计消失,不免生了几分担忧。不敢迟疑,忙是快步进了铺子。 “公子,你这么放他过去,恐怕到时候那赵鸿耀会带不少人过来的,难道就这么直接的在这里等他过来?” 周菱菡也不清楚薛白实力,只是害怕到时候赵鸿耀大动干戈,薛白一个人应付不了,难免忧心。 “你可知那赵鸿耀的实力如何?手下又有多少人马?”薛白倒没露出几分担忧之色,而是颇为平静的问了一句。 “菱菡虽然没见过赵鸿耀出手,不过也曾听说过,这姓赵的好像已有炼皮后期的实力了,不然也难以成为一方小头目。至于他手下人马,这个却是不太清楚。不过这东城三分之一的地界儿都是他所管辖,怕手底下怎么也有百十号人的。” 周菱菡皱了眉头,只把知晓的讯息一并与薛白说了,犹豫一瞬,又得开口道:“恕菱菡斗胆直言,公子此刻已经算是成功引出了赵鸿耀,那就没必要非与他正面硬碰。倒是不妨暂避锋芒,只消暗中盯上,再得寻个机会动手,岂不是安稳许多?不然以公子实力就是不惧姓赵的一帮人马,可这动静闹得大了,怕是会被三蛇会顶头的那帮留意,那就有些不妙了。” 323、寻衅(5) 周菱菡言辞恳切,分明也是一副担心模样,虽没明说,但显然也是担心万一赵鸿耀带了太多人过来寻仇,怕薛白有什么闪失。 她不知道薛白是何等境界,只是看这年岁样子,估计着实力就算超群,怕也高不到哪里去。对付赵鸿耀也许没什么问题,可若再带上几十号手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而且据她所知,赵鸿耀身边也还有两三个身手不错的武者,单说赵鸿耀和这几人合力,估计炼皮大成境界的也未必能讨得到什么好处。 只不过周菱菡也清楚这男人总是要几分面子的,有些话却是不好直说,得要顾全脸面,是以只拿大局提醒。而且她所说也并非危言耸听,就是薛白实力不弱于赵鸿耀等人合力,可这动静要真的闹得太大了,确确实实会惊动三蛇会上层的那些人。 周菱菡虽然不清楚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又是何等实力。可是既然是三蛇会的上层人物,怕绝对不是好对付的!她既然铁了心的要跟着薛白,自然不想看着他行差踏错落了麻烦或者难看下场。 薛白听得倒是微微皱了眉头,细细琢磨一番,也觉周菱菡所言在理。 他倒是不在意百十号人合围,毕竟这百十号人怕都是些乌合之众,而非训练有素的武者或者兵丁。 若是兵丁武者,别说是他,就是境界再高一些,怕也都不敢硬憾,不然很可能落得个不治而亡的下场。 这乌合之众吗,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和指挥,就算人数再多,却也逃不过被砍瓜切菜的下场! 真正让薛白在意的,还是周菱菡那最后一句提醒! 这事情若是闹大了,怕是真的会惊动三蛇会的高层! 薛白可以小看赵鸿耀,可以无视百十号的乌合之众,但却不敢丁点小瞧这般三蛇会的高层!这些人怕是不但权柄极重,实力也绝非寻常人可比,如果动起手来,九成九都是要饮恨落败的! 薛白如今这般折腾,不过是想看看能不能从赵鸿耀口中问出关于偷了自己钱财的那对男女的身份行踪,可没想着跟三蛇会这种地头蛇作对。而且他更不会狂妄到以为自己一个人就可以硬憾三蛇会一个组织了! 既是如此,那眼下自然不好做硬憾之举……看样子还是按周菱菡的提议来办吧……只消暂避锋芒,暗中盯上那赵鸿耀,然后寻个僻静时候下手! 薛白也不是什么固执己见又死要面子不听劝的主儿,思虑一番,越觉周菱菡所言有理,当下道:“你这提醒倒是有理,既然如此,那就不再此地久留了。你们切去寻个僻静地方,暗中盯着就好。” 周菱菡顿时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她也怕薛白固执己见,到时候劝也劝不动,那才叫麻烦。而且真是那般性子,怕早晚容易出事儿,就得好好犹豫一下要不要继续追随了。 不过如今一看,周菱菡暗中反而更为中意。既能果断行事,又不一意孤行,还能听得了旁人劝说……这种人怎么瞧都是个极为合适的追随对象…… 薛白已是生了去意,自是转身而出。周菱菡却是眉头一挑,飞快绕到了柜台后面,搜刮了店铺里的钱财。紧接着也不管地上那些犹自还在疼痛呻吟中的打手,追着薛白的脚步出了药铺。 两人未免被人留心,直接行过街头这边,又得小心的绕了一圈儿,这才不动声色的摸到了六目堂对面巷弄,安静在暗处等着。 过得有盏茶多的功夫,依稀就听到一阵嘈乱动静,两人忙是凝神侧目去看,却见街头那边转过来一票人马。粗略一数,当有二十余号!大多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横眉立目凶意毕显。 领头的倒是个颇有几分精壮的中年,长相也得寻常,不过那双眉眼却是生来几分怪癖,怎么瞧怎么觉得几分阴厉。他从旁正快步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瘦个儿,只得一瞧,不正是之前被薛白放出去找人的药铺伙计! 看来这个就是正主儿了! 薛白瞟过一眼,就知道领头的这个多半就是周菱菡所说的赵鸿耀了。不说这打头的派头,就是那行步间的几分气势,也是一番佐证。毕竟到了炼皮后期,也算是入门后又迈了一步的阶段了,这身上自然会有不同常人的几分浑厚之意。 “公子,领先的这个就是赵鸿耀!” 周菱菡也是看的分明,还不忘小声报过一句。 薛白轻嗯一声,也不多话,只管瞧着。 这边二十余人大步过来,已是快到了药铺门口,那伙计眼瞅着药店在望,也是生了几分大仇能报的快意,当下冲身边赵鸿耀赔笑道:“赵爷,那混蛋小子可是张狂的很啊,完全没把您给放在眼里,您可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这厮分明是刻意上眼药的意思,显然还因为下跪的事情怨恨着薛白。不过他却忘了那是他自己膝盖儿软,却不是薛白强迫来的。 “哼!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敢欺负老子的人还跑到老子的地盘儿上撒野!”领头汉子冷哼一声,倒也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伙计听得顿时露了几分得逞笑意,目光中也是几许阴狠,也不敢再废话,忙是快步领路。 眼看着店铺在望,他又几分等不及了,忙是先且快步过去,张嘴便骂道:“兀那杂碎!你家赵爷来了!还不赶紧出——” 只是一个“出”字未得说完,伙计却是愣了,入眼之内的药铺里哪儿还有薛白的半点人影?早是空荡一片,只剩之前的五个混混还在呻吟不止。 怎么……怎么会这样?人那? 伙计顿时诧异,又是几分呆滞。他明明记得薛白一副等你喊人来的模样,却怎么也没想到薛白就这么不见了…… 这功夫赵鸿耀也是跟了进来,一如内扫过一圈儿,自然也没见到薛白的踪迹。 他表情有些阴恼,扭头看向了身前的伙计,面色倏忽冷了下来。 “人那?!你刚刚不是说有闹事儿的人吗?” “这……这……小的不敢撒谎啊……刚刚却是有人来闹事儿的……”伙计脸色一白,吓得腿肚子连带嘴皮子都哆嗦起来,“您……您不信的话可……可以看看他们几个……都……都是被那个混蛋给打的……” 伙计现在都快哭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刚看上去颇有极为狠厉的薛白居然会这么莫名其妙的跑路了! 324、寻衅(6) 赵鸿耀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神情瞧来几分不悦,显然是不满意伙计的答案。 他之前可是正美滋滋的享受着软玉温香的待遇,结果半道就被这么个手下伙计给打扰了,这肚子里本就是憋着火气来着。这会儿宣泄不掉,却是看谁都不顺眼,那目光更是生出了几分凶意。 伙计显然也是瞧出了什么,生怕是祸事临头,一时间都带了哭意,慌乱道:“也……也许那……那混蛋跑去内堂了也说不定!” “哼!” 赵鸿耀冷哼一声,这才暂时放过了伙计,阴沉着脸扭转头去,冲身后的一众小弟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后堂那边看看,若是有人,把他给老子抓过来!你们几个赶紧去把那五个废物都给我弄起来,别让他们再哼哼唧唧的给老子丢脸!” 眼下可是自己的地盘口儿上,这带着一众小弟过来,可是引来了周围不少百姓的注意。要是再放任店铺里的五个废物随意哼哼,让人瞧了去实在太过丢脸。万一这里面再有别家势力的眼线人马,或是会中其他头目的小弟,回头传扬出去,岂不是闹得自己脸上无光?! 赵鸿耀身后一众小弟忙是分工而出,十几个人默不作声的迈了步子,直奔那内堂后院去了。另外几个则是分开入了店铺,把还在地上呻吟的五个手下一并架了起来。 赵鸿耀拿眼瞅了一圈儿,隐约有点不对,似乎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他下意识的回转过神,冷厉着目光向着店铺外面瞧去。 薛白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有几分警觉性,眼见他扫眼望来,忙是退身回来,又得拉了周菱菡一把。 薛白和周菱菡所处的位置毕竟隐蔽,加上这时候已是夜晚,却是不好察觉。赵鸿耀扫视一圈儿,也没看到什么可疑人物,这才回转头来,暗道自己估计是过敏了些,却也未得在意。 薛白稍缓一刻,感应着应该没什么危险,这才偷偷挪出头来。果然赵鸿耀已经回神望向店内,却是不再留神外面。 这会儿功夫,几个挨打的汉子都已经被其他小弟给扶了起来,架托着带到了赵鸿耀身边。他阴沉着眉眼扫了一下几人,最后落在当初领头的那个身上。 这家伙这会儿总算也从疼痛中清醒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赵鸿耀,却是面色一白。 “老子问你,刚刚是不是有人过来闹事儿了?!”赵鸿耀脸色颇为难看,显然是带了真怒。 “是……是有人来闹事儿……”这汉子应了一声,又得低了眉眼,也不知道是畏惧还是愧疚。 “可我听说,对方好像只有一个人吧?”赵鸿耀眯了眉眼。 那汉子哆嗦一下,却是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把头垂的更低。 “一群废物!” 赵鸿耀蓦地骂了一句,却是忽的一巴掌拍在了这汉子的脑袋上,又是不解气的骂咧道:“老子平日里真是白养你们了,五个人居然连一个上门闹事儿的都收拾不过,反而还被人家给打的站都站不稳!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那汉子挨了一巴掌,却是不敢有半点不甘的意思,反而是小心的抬了头脸,带了几分愧疚:“是小的无用。” 赵鸿耀明显还气不过,又想再骂。这会儿功夫后堂那边却是传来了脚步动静,倒是让他分了心神。 侧目过去,之前的十几个小弟已是鱼贯而出。赵鸿耀见只有自己人出来,不免皱了眉头:“人那?” “老大……里面已经搜了一遍,根本没有旁人在……” “妈的!” 赵鸿耀骂了一句,忽的扭头看向那伙计:“你他妈的不是说那小子在这里等着老子吗?人那?!” “这……这……小的也不知道啊……他……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伙计又是惊吓又是慌张,一时间模样别提多难看了。 “你过来。”赵鸿耀阴沉着脸,突然朝着伙计勾了勾手。 伙计面色一白,生出几分不妙,一时有些迟疑。 “老子让你过来,听不见是吗?!” 伙计顿时哆嗦一下,明明不想,却又不得不小心往赵鸿耀身前迈步。直到了一步之余,赵鸿耀却是目光一冷,忽的扬起了手掌,啪的一巴掌甩在了伙计脸上! 这一下可是带了怒气,下手绝对不轻,一下忽的伙计都站不稳,身子直接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那巴掌响动更是明亮,响的周围几个小弟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脸。 赵鸿耀一巴掌挥出去,犹自不带解气,又是朝着伙计踢了几脚,边踢边是骂道:“你他娘的你傻子吗?!他说你就信?!你怎么不给老子去死!” 他原本在勾栏院里都到了擦枪点火的关键时刻了,就因为这伙计去寻他,才只能忍了欲火过来。原本这火气是冲着薛白这闹事儿的家伙去的,可偏偏薛白此刻已经躲了起来,那自然要有个发泄的对象。 赵鸿耀这下手可是不顾忌轻重,那伙计直被踢得连连惨叫,又是要害地方挨了几下,都吐了血出来。旁边几个小弟见了,也都害怕再过了火,忙是小心出声劝阻,这才让伙计免了皮肉之苦。 赵鸿耀这会儿火气也下去些许,骂了一句废物这才停手,又是扭头看向领头汉子,问道:“那闹事儿的家伙是什么人?你们可曾见过?他来之时又都说了什么?一并与我说来!” 领头的哪儿敢犹豫,忙是叙述一遍,不敢半点隐瞒。 赵鸿耀听得皱眉,带着几分犹疑的看着领头汉子:“照你这意思,那闹事儿的小子除了问过这里是不是我地盘之外,其他的半点都没多说就动手了?” “小的不敢撒谎,其他几个兄弟也都可以作证。” 旁的几人也忙是点头应声,这节骨眼儿上哪儿敢迟疑。 赵鸿耀眉眼沉了几分,忽的是想到了什么,突得扭头冲旁边小弟道:“你去看看柜上,是不是少了钱财之物。” 小弟诧异一瞬,忙是应过一声,急急转身去了。只消一番翻看,便是阴沉了脸色。 “老大……柜上的钱貌似都被卷走了……” 赵鸿耀神色一动,眉头倒是舒展几分。 看这意思,这闹事儿之人怕只是为了钱财而来的了? 325、跟踪(1) 一念至此,赵鸿耀心头倒是略微松了几分。 若是单纯为了钱财,那倒是不算当紧,反正这柜上最多不过数百两银子,也不算什么大损失。倒是今日这事儿闹得实在丢人了,却是有堕自己的威名。只可惜让那小子给跑了,不然说什么也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赵鸿耀还是几分火气难消,扭头瞧了眼那五个小弟,又看了看地上都不敢大声呻吟哼唧的伙计,冷厉了脸斥道:“真是一群饭桶!下次都他娘的给老子长点脑子,别动不动的就被人给下了套去!” 几个家伙哪儿敢不从,忙是应声。那伙计肿胀着头脸,也都含糊的迎着,生怕再是挨了一顿好打。 旁里一众人等看着也不劝阻,等到赵鸿耀骂过,身边倒有个亲近的手下贴近几分,迟疑道:“老大,这事儿就这么完了?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啊。” “有什么好怪的?” “这人若是专门为了钱财而来,何苦让伙计再去寻您,这么一弄,不是有点多此一举吗?” 赵鸿耀听得愣了一瞬,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如此一想,倒还真有几分在理。 “这又有什么怪的,说不得是哪个外来的武者缺了银钱,又打听到了这地方,所以特意来讹上一笔。只是害怕闹得动静太大,惹出了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想着调虎离山的吧。”旁里又有亲近小弟插了一句。 “这……” “好了,反正不过是丢了些许银钱,倒也不当紧。不过城中最近怕是不会太过太平了,凡事也该小心点好。老三你带两个身手好的兄弟留在这里,免得再出什么意外。另外虎子你去打点一发,让其他几个档口多安排些人手,免得再让人钻了空子!” 赵鸿耀懒得多想,大手一挥,便是嘱咐下来。他现在恼火夹着欲火都还没消,却是稳不下心思考虑这等事情。 旁的出声的两个小弟忙是应了下来,又是一番操办。赵鸿耀也没得再在这里待下去的兴致,招呼过一声,便带着余下十来个手下又出了店铺往回折返。 这欲火上来要是不消,可是熬人的很。赵鸿耀此刻心中还有些许郁火烧着,却是更难平静。只想着回去胭脂楼那边,赶紧找自己的相好痛快的翻云覆雨一遭,也好平复心中炽烈。 薛白和周菱菡一直在巷弄这边暗处瞧着,见得赵鸿耀带人离去,周菱菡忙是小声提醒道:“公子,咱们现在可以跟上去了。” 两人本就是在同侧靠墙往外窥视,难免贴的近了几分,周菱菡此刻开口说话,又是下意识的瞧向薛白侧面,倒有些许温风扑打在他耳朵上,又得几缕幽香萦绕。 起初时候薛白只顾专注在赵鸿耀身上,也都没得察觉在意,此刻放松几分,这股青春馨香自是不住的往鼻孔里钻。他鬼使神差的一回头,正瞧见周菱菡脸面靠在近处。阴暗之中,那张脸似乎都带上了一股神秘之色,薄润红唇似清似暗,直让人有凑近一番的冲动。 薛白还不至于到贪花好色的地步,但也是个正常男人,算来与霁月分别之后许久以来也未近女色,这一瞬间忽的生出几分燥热冲动。他下意识的往下移了几分目光,瞧到周菱菡那傲然身材,只觉得血液都快了几分。 女人对男人的视线还是颇为敏感的,特别是如此近的距离和如此炽烈的目光。周菱菡只觉身上一阵异样,便是留意到了薛白那格外明亮的目光,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挡了胸口。 她即便认定了要跟着薛白,也做好了做牛做马的心理准备。可这骤然之间的变故,还是几分羞赫占了上风。 倒是这倏忽警醒过后,心中踟躇一瞬,反是把手臂放了下来,又得艰难的抿了嘴唇,忽的把头脸扭向了一旁。 这分明是一副任君观赏的样子。 薛白刹那也是清醒过来,眼见周菱菡几分别扭青涩的做派,顿时老脸一红! 他也不傻,当然看得出来周菱菡摆出这副姿态的意味,说白了也没几分阻拦拒绝的意思。只是这种节骨眼儿上,那是当流氓的时候?而且薛白本来是不打算招惹周菱菡的,这要是动了手脚,怕就甩脱不掉了。 薛白忙得是暗中轻咬一下舌尖,借着些微痛意总算驱散了脑中盘旋着的些许火气。又是赶紧移开目光向着街外看去,更把心神放到正事之上,免得再被这婀娜身姿弄得火气复燃。 此刻赵鸿耀已经呆了小弟到了街头,眼瞅着就往转过路口消失不见。薛白心思微微一紧,总算平复下来,也是不敢回头,直接出声提醒一句:“咱们该动身了,不然这姓赵的就要跟丢了!” 周菱菡虽然扭过头去,但余光一直留意着薛白,见他说话都没再回头看自己一眼,那股紧张羞赫之意倒是顷刻下去不少。只是矛盾的是,她心头偏又莫名生出几分不甘失落,显然是执拗于薛白居然对自己做出的暗示视若无睹了!她心中几分遗憾幽怨,却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得佯装无意应了一声。 两人这便一前一后不动声色的出了巷子,小心路过店铺,那里面的伙计和一帮混混也没留意。又得加快步子追出街道,还好见了赵鸿耀行踪,忙的谨慎跟上。 薛白还不知道赵鸿耀此行的去处,以为他是要回据点或者落脚之地去。只不过跟了两三条街又得几番辗转,这才发现与所想有些出入。这赵鸿耀哪里是去什么住处据点,分明是奔着勾栏院来的! 这种地方还能做什么?薛白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他不免又有点开小差,却是想起了刚刚那一遭的小插曲。下意识的瞧了周菱菡一眼,她此刻脸上露了几分愕然和羞意,显然是没料到会跟到这种地方。 若是薛白自己一个人,倒是完全不介意这种地方,说不定就直接跟上去了。不过此刻带着周菱菡这么个姑娘,却是总要考虑一下人家的感触。薛白这边瞧的赵鸿耀和一帮小弟已经开始往这胭脂楼里进,忙是回头冲周菱菡道:“这地方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进去多有不便,不如就先行回去好了。反正那赵鸿耀看来也不是什么高手,我一个人应付起来也绰绰有余。” 326、跟踪(2) 薛白自然是为周菱菡好,而且也有另外的谨慎盘算。毕竟你要是带着一个姑娘去这勾栏之地,总是会太过引人注目的。到时候万一也被赵鸿耀给留意到了,即便想拿住他同样没什么麻烦,但就怕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来,那可就不美了。 而且说起来,有了刚才那一遭之后,薛白觉得这一时半会儿的在周菱菡面前,总是有点别扭和不自在的。 周菱菡心中也是萌生了些许的退堂鼓,本想着是顺着薛白的话应下。不过倏忽间想到什么,却是皱了眉头摇了摇头道:“菱菡想了想,还是陪公子一并进去的好。不然到时候公子若没个帮手,怕是会诸多不便。” 周菱菡总觉得这等人多眼杂的地方,特别是又要对付赵鸿耀这种有小弟跟着的家伙,单凭一个人总有几分分身乏术的感觉。相反要是有个帮手,说不得也会好上许多。 虽说这勾栏楚馆之地她是不乐意踏足的,不过想到这是为了帮薛白的忙,瞬间也就不去在意了。 薛白也觉得周菱菡的说法颇合情理,想想真到时候动起手来,一个人却是麻烦不少。犹豫一下,终究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跟我一并进去好了。” 他倒是有心让周菱菡遮掩装扮一番的,只是下意识的扫了眼她那身材,还是打消了这念头。有的人女扮男装好歹还是能扮的了的,至于有些人……实在是得天独厚,却是没这种本事了。 不过不遮掩也就不遮掩了,反正只要小心一点,也未必有什么大碍。而且就这么会儿功夫,估计那赵鸿耀早就去了这胭脂楼的某处,怕是也不会注意自己两人。 两人也都不再迟疑,这便迈步往胭脂楼去。这地方倒是多少有些不同于寻常的粗俗馆子,门庭处却是没什么流莺野燕的把臂招摇,呼官唤客。只得两个看门小厮守着,逢客便笑,还算规整。 薛白原本还担心是无论如何周菱菡也是个姑娘身份,往这青楼楚馆里进总归有点惊世骇俗。没曾想到了门口,两个小厮迎过之后,却也没露出什么讶异面容,看那意思,似乎有些习以为常了。 薛白也是松了口气,便是宽心的向里迈步。入得内里,视线一阔,也是当真热闹。耳边娇笑醉语声嚣不断,眼前姑娘宾客暧昧厮磨。又有小厮青倌儿穿行其间,却是往来奉送茶点酒水,颇为忙碌。再往远瞧,厅中台上还有青倌儿唱曲儿,妙音阵阵。后面花梯也是停了不少姑娘客官,或是搂抱耳语,或是嬉笑逗趣,一副靡靡之状。 薛白对这等地方倒不排斥,只是粗略扫过一圈儿,却是果然不见了赵鸿耀的身影。 这打量功夫,便是有鸨母迎了上来,一身轻纱薄缦只把犹存的几分风韵露的分明,却是颇为勾人。一开口便是笑问几句,却是声软音糯,直教人耳根麻痒。 薛白不动声色应付两声,为了不让人多疑,便是要了一处雅间和些许酒菜,外得又打赏了一锭银钱。那鸨母笑的妩媚,忙是唤了小厮过来,领了二人上楼。 薛白带着周菱菡入了二楼雅间,待得屏退小厮,见他关门离去。周菱菡便是皱了眉头,隐约露出几分厌色。 这寻常姑娘来这青楼楚馆之地,自然不可能跟爷们儿一样面生欢喜。薛白倒也不甚在意,径自起身去往窗口那边,拉了雅窗来看。 只是这几眼下来,也没瞧到什么特别的地方。按理说那赵鸿耀带了十几个手下过来,若是要找姑娘泄火成事,自然不可能也让十几个小弟在房中待着。以他的身份自当又该有所戒备,不可能成事之时不加防备,按说总该派人在门外守着。可是打从登楼开始再到现在,已是把这楼中瞧了个遍,却也没见到何处房间有人把守戒备。 看来这赵鸿耀该是不在这前院之地了…… 薛白微微皱眉,显然已有所觉。 “公子可是在找那赵鸿耀的踪影?”周菱菡突得开口问了一句。 “不错。怎么?你知道他落脚何处?” 薛白微一挑眉,扭头看向了周菱菡。 “这个菱菡倒是知晓。”周菱菡点了点头,“据说这赵鸿耀在胭脂楼里却是有个看中的红牌,隔三差五总是来会上一会。如今若是所料不差,那赵鸿耀应该是往那红牌的住处去了。” “你可知那红牌的名讳?” “这个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菱菡只是有所耳闻,却未曾仔细打听过。” 她也最多就是留意过这么些许传闻,毕竟与赵鸿耀也没什么仇怨,自然不会细致打听。 薛白略微遗憾的应过一声,不过转眼也就重提精神。虽说不知道那红牌的名讳,不过落脚的地方倒是不用旁问。这但凡青楼楚馆之地,都是前后院之分。前院自然是欢场迎客之地。后院才是各人落脚住处。 此刻赵鸿耀既然不在前院这边,那想来该是后院里了。虽然不知道此时正痴缠于那个红牌的闺房之内,但只消前去查看一番,光他带着那十几个手下就是个十分明显的辨认之法。 “公子可曾想到办法了?”周菱菡眼见薛白不语,只是神色变幻,不免问了一句。 “倒是有了主意,不过却不方便带你过去了。等下我自单独过去,你且先在这里等我好了。” 薛白心思转的也快,顷刻有了主意。不过倒是不方便再带周菱菡同行,便是劝告一句。周菱菡自然知道轻重,忙是应下。 两人又得等了片刻,之前那小厮便是送了酒菜过来。薛白不动声色的拦了一句,又得抛了个撒碎银子出去,问了茅房所在。 这茅房自是肮脏之地,自然不会是前院位置。那小厮也不防备,欢喜接了银子,忙是恭敬领着薛白二人去了后院。 后院这片也算不小,右手那边又得另有一栋楼阁。那小厮给薛白指了位置,便被打发走了。等他消失,薛白这便避过几个醉客馆姐儿,摸到了楼阁近处。小心瞧去,可惜入口有护卫把手,又有两队巡游,却是不好硬闯。 不过这倒难不住薛白,他偷摸绕过一圈儿,找了个偏僻窗根儿,先是往里静听片刻,没得丝毫动静。这边推了窗户入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进去。 这楼里都是楼中青倌儿馆姐儿的住处,自然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倒是清醒不少。加上此刻前院生意正旺,这里更是没什么人影。薛白小心出了房间,谨慎窥探一番,便是又往楼上摸去。 327、跟踪(3) 这边还没上到三楼,薛白立刻瞧到了不对之处,刚得转过拐角,就见两个汉子守在三楼入口那里,分明实在戒备。 这姓赵的倒是足够谨慎……看样子他眼下是在三楼寻欢作乐了…… 薛白虽不认得这两人模样,不过看装扮就不是胭脂楼里的守卫和小厮,分明是赵鸿耀手下的小弟。他立刻意识到赵鸿耀就是在三楼这里,不过也佩服这家伙的谨慎劲儿。这么干脆的派人守了三楼入口,怕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人往他的房间靠近! 薛白也不好堂而皇之的就这么上去,免得再被认出不对。忙是抽身回来,寻了二楼一处无人房间,闪身躲了进去。 赵鸿耀既是有张良计,他自然也有过墙梯。这赵鸿耀以为让人守着三楼入口就能平安无事,但这世上又哪儿有万全的防备? 薛白眼珠一转,便是摸到了后窗这边。推开向下细瞧一瞬,倒是没什么护卫巡过。忙的又往上看一番,还好也有不少落脚借力的地方。 他也不曾着急,只管掩了窗户候着,时刻留意着下面的巡守动静。等得过了两巡功夫,薛白算是大略摸清了这帮守卫的活动规律。还好这巡逻不是接连不断,而是每隔盏茶功夫才有一次,倒也足够他动作。 薛白再等了盏茶功夫,见得这队巡逻的护卫消失在转角之后,忙是再推了窗户出来。轻身往窗边一战,顺手便是扒住了窗沿。试了试劲道足以承受自己,这才单手悬着,谨慎的又把窗户掩上。继而如同猿猴一般,极为灵活的开始向着三楼窗户爬去。 俗话说侠以武犯禁,也不是没有道理。换做常人这般行事,估计却是难以做到的。倒是武者仗着身法实力,肢体灵活之长,却是轻易的多。 薛白只消两三呼吸,已是摸到了三楼这边。侧目瞧去,右手旁共有四处房间亮了烛光,显然赵鸿耀此时该是在其中一处。他此刻在外也不好分辨,只得小心的横移过去,到了窗外只管静声细听,以此分辨。 前面两间都没什么特殊动静,似乎里面不像有人。只等得临近第三间,薛白已是听到了阵阵喘息之声。 都是大老爷们儿,这声音自然熟悉的很,可不正是行那云雨之事时的激荡动静?显然瞧这意思,这姓赵的该是在此处才对。 薛白眉眼微微一眯,腾了单手出来,沾了些许口水,轻轻在窗纸上濡破了一点窟窿出来。打眼朝里望去,布置倒是雅致,不过却是厅堂位置,看不到里间如何。不过显然那声响正是从这屋子里的侧间传来的,又有床榻响动,分明是战事正酣。 没想到我薛白还被迫的听了回墙角儿…… 薛白倒是没有丝毫紧张之感,甚至听得里面响动,暗中自我调侃了一句。旋即正色下来,稍稍使力试了试窗户。还好一推之下几分松动,显然是没有从内栓锁。 薛白这才小心的把窗户推开,还好没弄出什么响动。随即灵活的一个提纵,便是钻进了房间之内。他随手又把窗户合上,先得瞧了瞧房门那里,光线影重间倒是没有什么遮挡后的阴影,显然房外近处该是没留什么守卫待着。 也难怪这赵鸿耀直接让几个小弟去收了楼梯口位置,怕是也不想做这事儿的时候被人在房门外守着听了,毕竟是几分别扭不爽。不过这倒是便宜了薛白,至少不用担心万一闹出丁点动静,再被外面的人听了去,硬闯进来坏了好事。 薛白心头稍松几分,随即看向了侧间那边。此刻内里的人显然还没意识到薛白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那喘息动静和卧榻响动依旧未绝,甚至隐约还有几分愈演愈烈的势头。 薛白也不犹豫,便是小心往侧间走去。到了近处,那卧榻动静和喘息声音更是大了不少。贴着镂空拱门往里窥探一眼,只见地上胡乱丢了几件男女衣裳,稍一回忆,其中几件可不正是赵鸿耀之前所着之物。 看来自己是没找错地方了…… 薛白脸上勾起一抹冷笑,再得向里望去。隐约能看到床上半露出两双下肢来,却是纠缠一处,又得不断动作,显然正自火热。 薛白也不在意,自是迈步过去。那床上两人显然还没意识到他的到来,犹自食髓知味之中。薛白闪身直接到了床边,便是电闪出手,一记手刀敲在赵鸿耀脑后。 这家伙哪儿防备有人会来,都没反应,便是脑子一沉,倒在了下面姑娘身上。那姑娘迷蒙之间也没察觉不对,刚自娇哼一声,薛白又是伸手如电,掐住了她脖子。 姑娘这才睁开眼来,一见薛白,吓得下意识就要呼喊。可惜脖子被卡,却是如何叫不出来。 “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要出声,不然我要了你的小命!” 薛白低声恐吓了一句,那姑娘吓得潮红脸色生了白意,忙不得的点头。 “老实一点,转过头去!” 薛白又是恐吓一声,这才放手。那姑娘不敢妄动,自然遵从。不过一个转身,却是被薛白一手刀砍在了后脑,直接晕倒在了床上。 看来回头得寻人寻些制人的手段才行,不然单纯靠着打晕,也是太麻烦了…… 薛白心中不免嘀咕一番,略微记下这事儿。便是寻了两人衣物,先把姑娘绑了,顺便拿东西堵了口舌,这才略微费了点周折,带着赵鸿耀去了二楼某个僻静房间。 他把赵鸿耀妥当绑了,塞了嘴巴,又把他手上储物戒指取下,强行破开搜刮一番,这才用了法子将赵鸿耀给弄醒过来。 赵鸿耀只得睁眼,眼前哪里还是刚才温香软玉的画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身上手脚都显异样,显然是被人绑了!他心中一惊,难免几分慌乱。视线飞快一扫,总算是看到了眼前背对着光线的薛白。 “呜呜呜呜~” 赵鸿耀分明有话想说,可惜被堵了嘴巴,却是只能发出这般声响。 薛白眉头一皱,反手把刚刚搜刮来的钢刀取出,一把架在了赵鸿耀的脖子上,又得轻轻一拉。 “识相点的不要乱动,不然我可不保证你的脑袋等下还会不会在你的脖子上。” 那脖子上的凉意瞬间让赵鸿耀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而刚刚那一瞬的微痛和此刻渐渐勇气的些许湿热更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不清面目的家伙绝对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该死的! 这家伙到底是谁?!怎么会盯上我了?! 328、黑市 这一刻饶是赵鸿耀好歹见过不少大场面,一时间也是惊魂不定。毕竟小命悬于他人之手,即便是镇定功夫再好,又怎能做到视若无睹? 他只能乖张的照着薛白的意思去做,又怕薛白不能会意,忙是点了点头。 薛白颇为满意的轻哼一声,这才伸手扯了赵鸿耀口中的布条出来。这家伙总算有点脑子,只是连喘两口气,却也不敢弄出过多的动静。 “我接下来有话要问你,你最好如实回答。若是胆敢耍什么花样的话,那你乞求你下半辈子永远不要有落单的时候了!” 薛白刻意压了声音,阴测测的恐吓了一句。 对付赵鸿耀这种人,若是没有点警告的话,怕他肯定不会言尽其实。薛白虽然眼下没有办法证明他所言真假,但这般警告说过,相信赵鸿耀肯定是得好好掂量一下的。毕竟素来只有千日做贼,又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要这赵鸿耀不想接下来一直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相信轻易是不敢胡言乱语的。 赵鸿耀听到薛白前半句之时,还真曾想着糊弄一番的。只是这后半句一入耳,顿时让他心头咯噔一下。他也是果断聪明的主儿,知道今日里怕是不好糊弄了,当下只好认了这一遭,赔了笑道:“您问,您问!只要是我赵某人知晓的,绝对如实告知!” 只不过认归认,他心里也在飞快的琢磨着薛白的身份。眼前这家伙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这胭脂楼来找自己,显然应该对自己颇为熟悉了。可是单凭这一点还没法确定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这家伙到底是另外那几家势力里的人?还是会中自己那些对头派来的? 另外看眼下这样子,这家伙倒是不像要取了自己的性命……难不成真的是要打听什么消息? 赵鸿耀一时捉摸不定,心中更为谨慎。 “我且问你,你们三蛇会平日里若是窃得了赃物,都得如何破解销赃?!” 薛白稍一思索,却没直接把事情经过交代出来,免得露了什么蛛丝马迹再被人顺藤摸瓜牵连到自己身上。他只是逆向着询问,哪怕赵鸿耀会有所觉,但这城中最近失窃的人怕不在少数,却是不用担心被寻到踪迹的。 虽说当初昏迷的时候听那男女言外之意,多半有些想挟物私逃的意思,但结合今日里所听种种外加细细思量下来,薛白总觉得他们轻易不会如此行事。 先且不说三蛇会的实力远远不止观空城一处,连带这周围几成也都有爪牙分布,想彻底逃脱出去难度太大。单论人心秉性和贪婪欲念,那两人多半也会先行确定一下得手的那堆储物戒指里到底都有什么东西才对。毕竟就算是挟物私逃,也要先看看这东西值不值得冒险!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说白了也是赌几分运气。可是明知如此,薛白眼下也只能这么赌上一把了。 赌了未必会有收获,毕竟那两人说不定已经带着东西跑路了。可即便如此,终归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但若是不赌的话,却是连半点希望都没了! 而且薛白也不是没有做最坏的打算,万一那两个窃贼真的逃了,那他就要另外想办法去弄到足够的钱财来应对接下来的拍卖会。这笔钱财毕竟不是小数目,别说他不肯做偷窃勾当,就是肯,怕一时半会儿的也凑不齐这么多的钱财。这般的话,就只有对某些大户动些心思了!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寻常百姓富户家薛白是不想去下手的,而既然那两个窃贼很可能是三蛇会的人,这笔账自然就要从三蛇会身上找回来!想来这三蛇会往常做的都是偷窃坑骗的勾当,手中的钱财绝对不在少数,到时候真若寻人无果,薛白也绝对不介意对三蛇会的人下手! 赵鸿耀也是没料到薛白居然问出这种问题来,他刚刚心中还揣测着薛白莫不是自己的哪个明里暗里的仇家找来的,此刻听他这么一问,却是更为诧异。 只不过他只负责敲诈勒索各家商铺,却也不管行窃坑骗这等勾当,到底所知不多,当下苦笑道:“这位好汉见谅,您说的这两件事都非是我所管,我真的所知不多。” “别废话,你知道多少那便一五一十的说多少!” 薛白怀疑赵鸿耀耍诈,冷哼一声,钢刀又得压了几分。 “好汉且慢!好汉且慢!我说!我说就是了!” 赵鸿耀感觉颈上更凉,忙是开口道:“这赃物到手之后,如果储物戒指之类的私密物件,都是找相熟的武者或者是会中的拆解师破解的。至于其他的物件,一般都是上交会内,再有会内出手,直接流入黑市之中又或是分散售卖于城中各家商会的。除非是有另外的门路,不然会中窃手们个人所得的那部分,基本都是如此销赃。” 正所谓越是位高权重越是怕死,赵鸿耀自然不能免俗。薛白稍一恐吓,他便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黑市? 各家商会? 薛白听得略略皱眉。 这黑市倒还好说,毕竟这种地方本来流通的就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可是这商会居然也掺杂其中,那就有点让人难以置信了! 薛白突然意识到这里面的门道怕比自己相信的要多的多,有些事情也比自己想想的要黑暗。只是他此刻也无心去管太多,只想着尽可能的找回自己被窃的财物。 “我再问你,你们三蛇会销赃的几家商会都是哪几家?还有这观空城的黑市,又有何缘故?开在何处?” 等等……难不成这家伙根本不是观空城的人?不然的话怎么会连黑市的事情都不知道? 赵鸿耀却是忽的挑了挑眉头,隐蔽而犹疑的瞄了一眼薛白。他想看清薛白脸上的神情,可惜这阴暗之中根本瞧不真切,更无从判断刚刚后半句话到底是不是明知故问。 赵鸿耀一时拿捏不准薛白是真傻还是装傻,又怕薛白是故意诈他好确定他是不是说谎,只得踟躇一瞬,便是如实道:“这城中大小商会,基本上暗中都与我三蛇会有生意往来。只不过有得是商会默许,有得是私人行为罢了。至于这城中黑市,乃是连并我三蛇会在内的几家实力一并开设的,就设在城西十里外小镇上。” 329、失踪的周菱菡(1) 这一点赵鸿耀倒是没有撒谎,有关观空城的黑市方面的消息,虽然从不流传于寻常百姓口中。可但凡是刻意打听或者是长期逗留在此地的武者,却是基本上都得心知肚明的。 虽然赵鸿耀此刻已经怀疑薛白的身份,看样子该是外来的武者,但究此问题,还是没敢撒谎。毕竟这种事情一旦有心,稍稍调查一番总是能问出个根底的。赵鸿耀可不想因为在这点小事上撒谎而使得薛白回头盯上自己,那可真的是麻烦。 虽然两人到现在并没有明面交手过,但赵鸿耀已经看出来薛白伸手不弱了。而且分明该是在自己之上,不然断然不敢贸贸然的前来劫掳自己行逼问之事。这种人若是放在明面上,赵鸿耀自然不怕,也有的是办法逼他就范。可此刻薛白在暗,赵鸿耀可是不敢造次。 薛白料此刻赵鸿耀也没什么撒谎的胆量和心思,只是如此一来,却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心中难免有几分为难之感了。” 他原本也没对此行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偌大的一个观空城,想要找到两个窃匪无疑是大海捞针一般。可是话虽如此,但薛白心中终归还是有一分近似奢望的期许的。只是如今看来,这一丝期许也是破灭了。 不过薛白很快就平复了心神,皱眉一瞬,又是开口道:“我再问你,你们三蛇会里的人寻常若要销赃,是去各家商会的多,还是黑市的多?” 赵鸿耀也不知薛白怎么又问到了这种问题,愣神一瞬,迟疑道:“这个却是不好分说的。” 薛白见他语气中几分迟缓,目光便是一寒,连带着钢刀又得压了一压:“你最好别刷花样,老实回答于我!” “好汉息怒,息怒,我就便道来!这若是丹药血食、药草异宝之类的东西,都是能妥当出手的物件,自然还是会去商会中售卖。可若是要兵器器具之类的,因为极易被原主辨认寻回,各家商会轻易却是不收的,自然都是销往黑市那里!” 赵鸿耀心头一惊,再不敢迟疑拿捏,忙是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薛白倒是听得目光渐渐亮了几分,他此来携带的那些财物说白了就是银钱、益气丹、各式兵器和二三十枚储物戒指。这银钱和益气丹都算是流通的货币,倒是没有什么好再行售卖一番的必要。至于那储物戒指和二三十件兵器,分明都属于极易辨认的东西。按赵鸿耀的说法,显然不会送往商会中去才对。那这些东西如果真的想要脱手销赃的话,肯定是会出现在黑市上了! 即是如此……看来还要往那黑市走上一遭才行……这倒是有了继续行动的目标了…… 薛白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眼下即是已经问出了有用的讯息,自然也没有再跟赵鸿耀纠缠的必要。薛白目光清明一瞬,不免看向了眼前的赵鸿耀。 他念头闪动一番,终究没有动起杀人灭口的打算。且先不说什么人命一条,反正这姓赵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手下绝对沾染了不少百姓血汗,杀之无虞。只是真的杀了他,怕难免要惊动三蛇会这等地头蛇,那就有点不妥了。 反正这家伙也认不出来自己面目声音,查不到自己根底,就先留他一命好了…… 薛白定了主意,便是压着钢刀转到了赵鸿耀身后,这厮还正心惊薛白意欲何为之时,后脑上已是狠狠的挨了一下! 但听得噗通一声微末响动,赵鸿耀整个人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薛白小心的试探一番,见他真的昏迷,这才收了钢刀。又摸去床榻那边扯了床单下来,撕成几条拧成缠绳,把赵鸿耀堵了嘴巴结结实实的捆在床上,这才作罢。 这青楼楚馆之地,不到次日晨起之时,前院那帮馆姐儿青倌儿一般是回不来住处这边儿休息的。而三楼那边他那帮小弟多半也只会认为他是在相好房中留宿,应该也不会来寻他。粗略算下来,至少这一夜的功夫不用担心赵鸿耀脱困发难。 其实这也用不到一夜功夫,只消盏茶时间,薛白就能带了周菱菡离开。到时候任由赵鸿耀折腾,也搜查不出什么来。只不过凡事小心起见,薛白自然不介意让姓赵的多被拘禁一会儿。 他这边打点妥当,便是回了窗口,等着巡逻的护卫再行绕过,才从屋中翻窗而出。一路小心潜回了后院那边,倒也没被人发现。 薛白装作如厕完事儿,便是重新回了前院楼里。眼下该问的也问了,自然没有多在此地停留的必要。他这边摸回房间,推了房门,便是开口招呼道:“菱菡,咱们可以走了。” 然而话声一落,薛白才骤然发现房间中根本是空无一人,哪里有周菱菡的身影?! “难不成也是如厕去了?” 薛白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便是迈步往里走,可是待到桌边准备落座,他却是忽的皱起了眉头。 刚刚在门口视线受阻,自然没得发现。这桌边内侧的地上,居然有打碎的酒壶酒盏!此刻警醒,再一细看,这桌上菜肴盘碟摆置也是几分歪乱,更有汤汁溅洒在外,显然是受到不少磕碰挪撞。 这里有事儿发生——莫不是有人藏在这里?! 薛白的神经顿时绷了起来,忽的取了钢刀在手,谨慎戒备。只是等他扫过一圈儿,却是再无半点异处。小心检查一番,四下也都无人。 不对!不是有人藏在这里!这是分明来了什么人把周菱菡给掳走了才对! 薛白忽的挑眉,意识到自己刚刚猜测错了方向。他心头刹那间吃紧起来,脸色也是变了一变。 若是什么人藏在这房间里,无非就是想对他不利罢了,那说来周菱菡应该也在此地,倒也算性命无虞。可是她要是被人掳走可就不同了!这里可是青楼楚馆之地!一个姑娘家的被人给掳走,想都能想到是为了什么,接下来又会遭遇什么! 想明白其中关键,薛白更是急了。他虽然对周菱菡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也绝对不想看着这么一个姑娘遭人轻辱! 可是这偌大的胭脂楼,鬼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又从何得知周菱菡的下落?! 而且这事情也不知道发生了多久了,若是再得耽搁,说不定祸事已生! 该死的!这可如何是好! 330、失踪的周菱菡(2) 薛白心中骂过一句,整个人已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不说,又得毫无头绪!这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过突然太过没有征兆了,也完全出乎了意料。薛白仓促之间哪里能有什么办法? 冷静!冷静!一定能有办法的! 薛白死死的皱着眉头,又是习惯性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几乎同时开始了飞快的运转。 虽说这胭脂楼是青楼楚馆之地,勾肩搭背的男女数不胜数。可周菱菡毕竟是被人强掳走的,哪怕是被打晕,也必然和寻常的男女厮磨不同。若是这般离开太远,人多眼杂的未免不会被人怀疑闹出些动静。 而且周菱菡跟自己来到此地之后就没有多行走动,应该一直都是在屋中待着才对。这轻易之间该是不会招惹到旁人的,这来人如果将她掳走,无非就是几种情况,要不就是她的仇家,要不就是自己的仇家,再要不然就是有人觊觎她的身段姿色! 如果是周菱菡的仇家,这前来报仇,无外乎就是三种情况。要不劫财要不劫色要不取命,劫财和取命的话自然没有必要掳人离去,只消动作快些,得手就逃就好了,不然实在多此一举。而若是劫色的话,想来来人也不会傻到在这个房间动手,但也不可能再去胭脂楼另开房间吧?多半该是挟持周菱菡离开,寻个偏僻地方才对! 可这屋子里通往外面的窗户合的好好的,连窗栓都插得严实,显然没人从这里离开过才对! 如此一想,这多半不是被仇家盯上! 而薛白自诩来到这观空城后,除了那孙飞虎和刚刚捆绑起来的赵鸿耀外,根本就没有仇家!以孙飞虎那帮人的情况来看,估计这会儿能不能从捆绑中脱困还是个未知数那,又怎么可能盯上两人行踪再跑来劫掳周菱菡?! 这两种可能如果都不城里的话,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 周菱菡显然是被什么人看到了模样,继而让人动了邪念,把她给劫掳走了! 薛白眉头皱的更近几分,大脑开始飞快的转动着,他在回忆自从带着周菱菡进来这胭脂楼后的点点滴滴,回忆着是不是有什么自己遗失的细节。 然而任他如何去想,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对之处! 如果说周菱菡被人觊觎了姿色所以才会被劫走,那肯定是凶手被她的样貌所诱。可薛白细细想来,两人入得这胭脂楼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视线投过来。而且当时进了房间后,他还特意的推窗向外仔细的扫了好几圈儿,别说什么不怀好意的目光了,就是无意扫过来的视线也没遇上几道! 这般看来,怎么也不太可能是在两人入楼的时候就被人给觊觎上了的。那很显然,这种情况应该发生在自己离开之后! 而且仔细说来,若是被人觊觎,肯定是被人瞧到了容貌。周菱菡一直待在房间之内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平白被人瞧了去。除非是…… 薛白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房间里的那扇雅窗。 他依稀记得自己离开前并没有关窗的,可是此刻窗户却是关了,显然应该是周菱菡所为! 依照这半日里的接触,薛白也清楚周菱菡有追随自己的心思,想来该是对自己的吩咐言听计从的可能性大得多的。既然自己嘱咐她不要外出,那十有八九她是绝对不会出这间屋子的。这么算起来,能让旁人看到她容貌的机会,就只有通过这扇窗户了! 薛白飞快到了窗边,再得拉开窗户去看。因为是内收是的设计,两扇窗户向内一拉,却是挡掉了大部分的视野。若是从桌子落座这边瞧去,倒是能窥得半扇面积,但对面也不是什么房间走廊,而是整个胭脂楼的前厅门脸! 如果是这般,那就只有从这窗前走过去的人才有机会瞧到周菱菡的模样了! 薛白一念至此,目光骤然亮了几分! 这寻常客人自然不会随便从窗前走过的,毕竟大家都是寻欢作乐来的,不可能是走街串巷串门似得。除非是往来的小厮和馆姐儿青倌儿,不然剩下的能从这扇窗户前过去的,怕只有再里面几间雅间中的客人了! 这么推算下来的话!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如果周菱菡不是被仇家寻上,又没有主动外出的话,那必然是被人见色起意给掳走了!而且这掳走的人,定然就在右边这几间雅间之中! 薛白心头一冷,刷的站了起来,迈步就往门外走去。 薛白所在的房间已经是颇为靠里了,再往右去,就只剩下五间房间。这种节骨眼儿上,薛白也是顾不上那么多了。阔步到了最近一处,便是直接推开了房门。 这一间里却是没人,更没酒水,显然是还未被人订下。薛白顾不得合门,转身又往下一间走去,结果还是一般无二。 再到第三间这边,终于感觉到了些许异样,这满耳的楼阁喧闹声中,自有一阵阵淫笑异响从房间中传了出来! 薛白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心中一急,便是直接飞起一脚,直把房门踹开! 这一脚好不暴躁,只听是当的一响!好在外面嘈杂,倒是没人注意。不过这屋子里的人怕是都能听个分明,刚刚那点动静瞬间为止一滞! 薛白视线紧随而至,第一眼就瞧到了坐在桌边喝酒的几人。却是两个汉子搂着两个馆姐儿,正自耳鬓厮磨调笑喂酒。 此刻薛白闯入,双方都是为之一愣。 “你是什么人?!” 那两个汉子反应也快,刷的一下便是站了起来,几分淫邪笑脸顷刻也都泛起凶厉之色,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薛白微微眯眼,扫了过去,顿时提了几分小心。这二人脸色酒红之余,另有一分血旺的醇红之意。更兼面色红润微莹,两鬓上太阳穴隐隐微鼓,分明就是武道好手!而且此刻两人拳上都带了几分赤红莹色出来,显然是鼓荡了血气随时准备动手! 不过看着拳上血气意思,还没到能外放的地步,估摸着该是炼皮后期乃至大成的境界! 薛白倒是还不惧于两个炼皮大成的武者联手,是以扫过一眼,便是视若无睹的向里迈步! 331、怒而出手(1) 薛白此刻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行为有几分失礼无礼了,哪怕容易与人起冲突,但只要能寻到周菱菡,那便值了! 这两个武者显然没想到自己呼喝一声之后薛白还敢迈步进来,脸色顿时由冷转阴。 “老子说的话你刚刚没听到吗?!给我滚出去!” 其中一个汉子下意识的望了眼一旁卧榻方向,便是扭头冲薛白喝骂开口。 他这点小动作顿时引起了薛白的注意,薛白原本就是为了将整个房间一探究竟的,此刻就更是不会扭头就走了! 他这边抬脚迈步,视线已然转过门扇而开阔起来。一眼望去,刚好能看到半边床榻,正见有人在床上挣扎,只是这个角度只能瞧到腿脚一处,看不到面目。而且挑眉细看,这人分明是被人拿布条绳索捆了四肢在卧榻四处,只能辗转却不得脱。 薛白心头蓦然一紧,已有不妙之感,下意识的便是朝卧榻边冲了过去! 那两个阴脸的武者一直小瞧了薛白,看他模样年纪,也都不以为意。谁想到这一动身,速度却是极快。两人只觉眼前一恍,已经没了薛白的踪影! 坏了! 这两人急忙是往卧榻那边望去,果然见薛白已经立在了一旁。那床上的自家少爷分明也是惊神一滞,错愕当场。 薛白一眼望去,顿时就看到了卧榻上的两人。那仰躺在床上被脱得只剩下亵衣亵裤的可不正是周菱菡?!此刻的她分明一副花容失色模样,那脸蛋苍白如纸,双眼更是波光夹着血丝。双手此刻也被绑在了卧榻上方两个角落把手上,嘴巴里也被堵了布条,怪不得发不出什么声响! 此刻的周菱菡显然是一副苍白绝望的样子,怕也清楚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事情,所以分明又有几分死败之意。只是眼前一恍,再得看到薛白,那表情眉眼乃至整个人都的一滞,仿佛彻底冻住了一般。 她本来都已经有几分绝望了,这种茫然无助举世无援的感觉甚至沉重的让她想要自行了断。可惜那口中塞着的布料却断绝了她自绝的可能,似乎迎接她的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受辱。 这个时候她真的希望薛白来就她,但她同样也清楚这种希望简直就是种奢望中的奢望! 可是周菱菡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薛白真的出现了! 她那已经带上了死败绝望之色的目光渐渐的亮了起来,那眸子上倒映着的薛白的样子越来越明显。继而伴随着呜的一声崩溃响动,那倒映的身影便被无数泪水淹没,似乎顺着她的眸子沉到了某个极深的地方。 这一刻的周菱菡终于停止了越来越无力的挣扎,更是呜的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而随着她的眼泪决堤,薛白心中的怒火也彻底的被点燃了! 他甚至连细看眼前这个男人的兴趣都没有,伸手便是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继而如同拎着一只死鸡一样扯了起来! 这家伙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的房间之中会突然出现薛白这么一个家伙,尚还在几分诧异之中。继而迎接他的就是脖子上传来的强烈的紧箍感,这股力道之大,似乎有种直接要生生掐断他脖子的意思! 这家伙瞬间怕了,想要呼救,但喉咙早已被薛白掐的不能作用。一时间更是痒麻痛憋杂感交集,只剩下下意识的胡乱的舞动着手脚,以期能挣脱开去!他这一刻似乎有种预感,再让眼前这个目露杀人光芒的家伙掐上自己一两个呼吸的功夫,自己必然会命丧当场! “混蛋!放下我家公子!”/“小子!受死!” 眼见得自家公子被制,一旁的两个武者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他们几乎同时正视到了薛白的实力,口中呼喝一声,便是齐齐扑来! 两人实力总算不弱,自然也有眼力。以薛白此刻的表现来看,分明是跟床上那女子有关。而且刚刚那一闪身,绝对也是实力不容小觑!这种时候再有半分怠慢的话,说不定自家公子真要身首异处了! 这两个家伙一时间不敢有丝毫的保留,只把一身实力发挥到了极点。顷刻间便如两道黑影,一左一右直奔薛白两侧而来! 但听得空中一阵呼啸,瘦小的那个便是一记俯身冲拳,直击薛白心口。右边那个胖脸武者则是呼喝一声,右手做刀,直往薛白右肘窝砍下! 两人一左一右,分工明细,抱得也是围魏救赵的打算!更兼出手时机拿捏的极好,几乎没有半点差错,显然更是合作已久,默契十足! 薛白这边怒气正炽,怎肯放手。双眼一眯,那寒冷目光便是压成刀锋一般。倏忽一颤,如有实质的看向了瘦小武者! 这家伙被盯的身子骤然一颤,速度刹那间慢了一分。薛白看准机会,右脚骤然暴起!脚尖一挑,便是朝着这厮的小腹丹田刺去! 这一遭薛白是真的怒极了,动手之际就是不留丝毫余地的杀手! 那瘦小武者脸色陡然一白,显然是瞧出了这一下的毒辣!他若再敢往前冲而不折转缓势的话,那这一脚必然要挨个结实!到时候丹田十有八九是要被废,那可就真正的完蛋了! 眼看自己同伴要中招,胖脸武者却是蓦地神色一愣。逼近之中忽的一个侧身,却是下腰起腿,一记直踹只奔薛白下肢而来! 这一脚又是围魏救赵,而且更是鼓荡了胖脸武者的全力。薛白只要敢不收腿,胖脸武者就有把握先行废掉薛白一条腿来! 这一番变化全是在眨眼之间,可见两人往来配合之默契。其中一个受制,另外一个必然挺身相救! 只可惜两人虽然配合默契,但忘了一件事情。这往日交手的对手手里可是没有能拿捏的住两人的把柄和威胁。可是眼下薛白的手里,可还握着这半裸公子的性命的! 更何况薛白偏偏还不是什么守规矩讲迂腐道义的正人君子! 眼见的胖脸武者一击而来,下手也毒。薛白刹那冷哼一声,却偏偏不闪不避,只把右手掐着半裸公子往身前一侧,正好拿他身体挡了下肢! 胖脸武者顿时一惊,脸白之余便是急急收脚!不然这一脚上去,自家公子的一条腿也就别想要了! 他这一收脚,围魏救赵之势不攻自破。那瘦小武者见机也快,哪里还敢硬冲过来,急忙一个闪身,便是要往一旁避去! 薛白自从动手就是被攻,眼下怎么可能放过这般好机会。目光骤然一眯,恍然间似有寒芒刀光闪过,整个人便是主动朝着瘦小武者冲了过去! 332、怒而出手(2) 电光火石之间,局势近乎逆转。薛白见机得势,更是出手迅猛。只一眨眼,整个人已经欺到了瘦小武者近前。在他惊惧目光之中,便是纵起一脚,毫无花俏的向着这厮的小腹下丹田踹了过去! 周菱菡险些受辱在前,薛白早是一肚子的怒火,这会儿下手自然就没向着要留半点情面。这一脚除了变招的一成余力之外,也是用足了九成的力道,若是挨上一下,纵是寻常的伐筋初期在前,不敢说饮恨当场,也要丹田受损,抱憾余生了! 那瘦小武者脸色瞬间白了,这一脚之危不用品尝,但看来势就知能要了命去。他额上顷刻冒出一层细密冷汗,想都不想便是合臂一处,挡在小腹之前! 相比于下丹田挨上一脚很可能抱憾余生,拼出这两条胳膊却是值得的!瘦小武者当真也有几分壮士断腕的果断和狠辣,却是险险的抢在薛白攻击来临之前挡在了下丹田位置! 刹那间只听得一声分明的碎裂响动,那瘦小武者身子隐约顿了一瞬,旋即如同沙包一样狠狠的倒飞出去。轰的一声直撞在几步后的花桌上,又是咚的一下跌坐在地。 挑眉细看,他两条小臂以一种诡异骇人的角度向内弯折进去,分明是一脚之下,骨骼断裂! 这厮倒也几分硬气,遭受如此重创,面色惨白无比,却是咬着牙忍了大半痛意,只得迸出几声难耐呻吟,却是少见几分狼狈丧家之态。 只是薛白尤不解气,眼见他竟是忍着疼痛还想站起,便是冷哼一声稳住站姿,又要疾冲而上! “小子你敢!” 那胖脸武者眼见薛白又有逞凶之意,脸色刹那一变。惊惧之余,带着几分决绝冲了上来! 他这个时候如果再看不出来薛白的实力远在两人之上,那就是真的瞎了眼了。可明知如此,这种时候却又不得不挺身而出。不然等到这瘦小同伴身死当场,那他可就没了什么活命的希望。更何况如今少爷还在对方手中,若是不拼着性命把人救下,那自己的性命先且不论,自己那一家老小可就完蛋了! 胖脸武者可是深知自家那位老爷的狠辣程度和对少爷的宠爱程度,若是少爷有半点闪失,不敢说眼前这个家伙会如何,自己和瘦子两人两家十余口都别想好过了! 一方面是自己的小命,一方面是一家老小父母妻子的性命,孰轻孰重自不用多说。胖脸武者已是有了搏命心思,喝过一声,蓦地看了一旁摇摇欲起的瘦小武者一眼,眼神分明流转一瞬,便是又自投到薛白身上,不要命的冲了上来! 这两人合力尚且不能对薛白造成什么麻烦,如今各个攻来,自然更没什么威胁。薛白冷眼一眯哼过一声,干脆舍了瘦小武者,主动朝着胖脸汉子迎了上去! 眼下这种时候就为泄愤,薛白可不跟这帮人渣禽兽讲什么江湖道义!眼见那胖脸武者一掌攻来,立时右手一兜,扯着那半裸公子挡在了自己身前! “你!” 胖脸武者可是少见这般薛白这边无忌无耻的家伙,一掌攻出一半,眼见自家少爷被主动送迎上来,顿时脸色一变!这一掌如果再不收手,真个轰将上去,以自家少爷那身子骨儿,怕是要赔了大半性命进去了! “无耻小人!” 胖脸武者脸色阴沉如幕,气的直接骂了一句,却又不得不强行收掌! 薛白可没跟这帮人渣回嘴的心思,眼见对方撤掌,脚下猛地一蹬,身子骤然扭转,反是一掌直接逼了上去! 这一番动作也是极快,显然早有预谋,打的就是胖脸武者错愕恼急而分心的一瞬。只不过这厮终究狡猾许多,加上有了瘦小武者的前车之鉴,早对薛白有了极重的戒备心思。眼见这一掌如滚滚云浪汹涌翻来,顿时连连后撤,生怕沾染上半点,再落个同样下场。 只可惜他即便再是谨慎小心,又如何比得过薛白的急智?眼见这胖脸武者匆匆退却,薛白右手猛地一提那半裸公子,左手一并抓在了他裤腰之上,一如霸王举鼎之姿,喝过一声当空一转,将他当做石头一般头脑朝前,向着对面的墙壁上狠狠的砸了过去! 胖脸武者脸色顷刻间白了几分,退势更是骤然一止! 这种姿势,这种凶猛程度,若是真的放任不管,胖脸武者完全可以想象自家少爷的下场!那脑袋绝对会狠狠的撞在墙壁之上,就算不会当场开花毙命,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胖脸武者绝不敢放任这种情况出现,想都不想便是一个急转,朝着那自家公子冲了过去!他得拦下自家公子,不然这要是出了半点差错,那弄不好就是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 胖脸武者一动,薛白的目光便是骤然亮了起来,他打的就是让对方不得不救而顾此失彼的主意!眼见胖脸武者抱住那半裸公子,他顷刻间便是动了,直接拉出一道恍影,直奔两人冲了过去! 胖脸武者正自退步卸去那强悍的抛投之力,余光里却是窥见薛白直扑而来,头皮顷刻间全然绷了起来!他已看到薛白那攥的骨节发白的拳头,更看到了他那目光中的森然杀意,一时间恍如被扣了一桶冰水,霎时从头凉到了脚! 难不成真的要横死在这里?! 胖脸武者心神连颤,身子一时间控制不住的打起摆子来。但他旋即想起了什么,骤然望向了薛白身后! 只这一眼,这家伙的目光中顿时蹦出了几分别样神采! 薛白微不可觉的皱了下眉头,心中骤然生气几分不详之感。他倏忽就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唰的一变! 周菱菡! 周菱菡此刻还被绑在床榻之上,而那个瘦小武者,似乎并没有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薛白惊急回头,果然见那瘦小武者已经趁着薛白粗心大意摸到了床榻边上,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储物戒指中摸出了一把锋利匕首,此刻正顶在周菱菡心口之上! 该死! 薛白脸色再次一白,下意识的就要收势折冲回去。然而电光火石之间,他却是极为理智的意识到此时冲回去也是徒劳! 这一刻薛白的大脑飞速的转了起来,只得一瞬,他又毅然决然的回头,骤然加速朝着那胖脸武者和半裸公子冲了过去! 333、怒而出手(3) 胖脸武者显然没想到这等关头薛白居然还敢逞凶,他下意识的就要开口喝止,然而薛白的动作实在太快! 他刚一张嘴,薛白已是冲到了近前,左掌骤然一翻轰在了他胸腹之上,旋即右手一爪,精准无误的扣住了半裸公子的手臂。一带一扯,又是将他制在身前! 这等电光火石生死逆转的关头,却是胖脸武者疏忽大意了些。猝不及防挨过这一掌,身子顿时如断线的风筝般向旁倒飞出去,更是被薛白掌力所伤,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来。 “住手!” 这个时候,身后才传来瘦小武者的惊喝之声! 薛白已无暇再去追杀那胖脸武者,只能任由他倒跌出去。转头回来,那瘦小武者正自面带几分阴沉几分惊惧的望来,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只是慢了一瞬,就又被薛白逞凶伤了人! 不过这一次瘦小武者回神也快,脸上去了几分惊惧,多了几分阴沉愠怒,手中匕首再得压下一分,冲着薛白厉声喝道:“你如果不想看着这女人去死,那就速速把我家少爷放下!” 瘦小武者显然也看出了薛白颇为看重周菱菡,不然也不会找上门来。此刻分明就是抱着拿周菱菡当人质的打算,好逼迫薛白就范! 薛白可绝对不是迂腐的主儿,更不会吃这种闷亏。你要我放我就放,那我不就成了傻叉了?! “这句话应该我跟你说才对,把我同伴放开,不然我弄死你家少爷!” 薛白直接无视了瘦小武者的威胁,反而右手再是扣在了半裸公子的脖子上,又得加重了几分力气! 这半裸公子显然也不是什么素质过硬的硬汉,瞧来就是锦衣玉食的纨绔子弟。从头到尾被挟持以来,真是吓得只剩脸白,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简直跟丢了魂儿似得。倒是此时被薛白一掐,总算有了些许反应,明显是呼吸不畅咽喉不适,脸色涨红着吭哧几声,开始手忙脚乱的挣扎起来。 “你!” 那瘦小武者也没想到一贯屡试不爽威胁人的这招居然没有震慑住薛白,再见自家少爷这般模样,顿时慌乱不少。他下意识的想要发狠,手中匕首往下一压,分明又是抵下几分,惹得周菱菡发出一声闷痛呻吟。 只是这等动作,也让他那早已断裂只靠几分毅力支撑着的右手好一阵剧烈疼痛,顷刻间额头上更是滴了冷汗下来。 他急急的朝着薛白不远的胖脸同伴看去,对方此时正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胖脸武者急忙小心戒备着迈步到了床榻这边。也是骤然逃出一把匕首,忽的割开了周菱菡四肢上束缚的布绳,将她扯了起来。继而拿着匕首抵在她脖颈之上,冲薛白凶厉喝道:“再不放人,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她的小命!” 薛白平生最狠人威胁,脸色不由阴沉几分。他冷厉的看着两人,声音带了几分刺骨寒意:“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那就别怪我百般奉还!” 薛白是真的又起暗怒,只可惜这两个家伙只当薛白是虚张声势。而且此刻自家少爷落在人手,若不能表现的狠辣一点,只怕薛白不肯就范! 那胖脸武者目光一寒,右手蓦地一动,朝着周菱菡胸前就是一刀! 这家伙凶狠之余,倒也留着几分余地。这下手的位置就在左胸偏侧,看似要害,实则捅刺不深加上位置巧妙,倒是不伤脏器。 只是毕竟是刺了一刀,周菱菡顿时痛哼了一声,脸色惨白更重之余,又有殷红血液从伤口涌了出来,眨眼将她身前那白色亵衣染上了一抹刺眼的鲜红! 这一刻薛白心中的火如同遇到了油罐子,轰然一下便是炸了。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不放手,下一刀老子可就直接要了这女人的命了!” 胖脸武者又不自知,又是开口威胁。 然而他脸上几分阴冷和得意刚刚流露出来,却是骤然间一滞,旋即瞳孔陡然放大,分明看到了什么让他极为诧异的事情! 原本他以为薛白如此一遭肯定会就范的,可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薛白根本没有半点乖从的意思! 在他话声未落的时候,薛白就动了。他忽的将半裸公子提高了几分,旋即左手扯住了那公子的右手,却是猛地一旋一拧一拽! 但听得接连几声咔嚓响动,分明是有骨骼破裂断碎。那半裸公子更是突兀的发出几声吭哧响动,显然承受了极为难忍的痛楚! 这一刻胖脸武者和瘦小武者两人一并呆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向百试不爽的这一招居然在薛白身上失去了作用! 就这么眨眼功夫,半裸公子一只手臂便已是被薛白给废了去,顷刻间如同烂泥一样耷拉下来,显然再不能自行动作半分。然而薛白却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忽的将他放下,换用左手制住了这家伙,随即右手做手刀之状,狠狠的朝着他右臂砍了上去! 只听的又是咔嚓一响,那半裸公子的右臂彷如被劈裂的木材一般,骤然向里弯折进去! 这一下更是狠辣,直痛的那半裸公子口鼻中吭哧声不断,更是恍如一条热锅上的泥鳅,跪地玩命的挣扎反抗起来!然而他始终都被薛白牢牢制在手中,就如同被锅铲死死按在热锅上一样,只能无力的承受着煎熬夺命的痛楚! 胖脸和瘦小武者两人的脸色彻底变了,显然是被薛白的凶狠所吓到。那胖脸武者下意识的还要再拿周菱菡要挟,手中匕首刚是一动,顿时被心有所感的薛白扫眼望来。他冷眼看着两人,顷刻声如寒冰般开了口。 “如果你们两个再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将这畜生的两条腿也给废了!” 这一句话和刚才的狠手显然是真正的震慑到了两人,胖脸武者手臂分明轻微哆嗦了起来,却是如何也不敢再下狠手。他是看出了薛白的狠辣,真的怕薛白言出必践,那就麻烦了! 这一刻两人已经失了几分气势,身形都有几分萎靡下来。那胖脸武者艰难的吞了口口水,阴郁着脸看着薛白,忽的咬了咬牙,露出几分慎重来。 “这位兄台,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这事儿是个误会,你我就此罢手如何?” 334、怒而出手(4) 胖脸武者已经真的怕了。 刚刚的那连番动作已经让他清楚的意识到了薛白的狠辣程度和决绝心思,显然眼下如果再用手中这女人的性命去要挟薛白绝对是不现实的事情。到最后说不定自己还没敢把这女人怎么着,自家少爷就先行被他给活生生的折磨死了! 既然此刻威胁不了,那就只有先行忍气吞声了。只消能过的了这一遭救下了自家少爷,那这仇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来报! 胖脸武者还是很识时务的,他已经预料到了薛白的不同于众,自然也不介意跟薛白先行委以虚蛇一番。是以哪怕心有不甘,此刻他也只能强忍下来, 薛白又岂会猜不到胖脸武者的心思?无外乎就是过了这遭再行后报!他自然不想就这么放任这三个家伙离去,毕竟放虎归山的话,终归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毕竟看这意思,自己手中的这家伙分明也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子弟。不然出门也不至于带两个武者护卫,而且还是这等身手的! 要知道抛开那鬼脸女不提,当初韩颖身边的明面的护卫也不过炼皮后期水准,可她却是一城之主的身份;而何安远身边的护卫也同样是炼皮中后期模样,而他则是城主的爱子身份。 虽说西关城和东山城都是小地方,比起这观空城来就像现世的偏远小镇对比二线城市。可眼前这个毕竟只是个年轻的纨绔子弟,比起三宗五家中的出色弟子或者是一方城主的身份也是差了不少的。 但偏偏这家伙出行却有两个炼皮后期的武者跟班护着,完全不输韩颖和何安远,由此可见这家伙背后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这种人一旦得罪了,要不你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你弄死他,要不你就立刻潜逃远遁跑出他的势力范围之内。不然的话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旦被他追查到你的身份,绝对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和报复! 薛白虽然有几分把握不至于让这家伙查出来自己的身份,毕竟他好歹是个地地道道的外来者。但考虑到周菱菡姐弟三人的存在,还有自己接下来要在这观空城待上整月之久,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想闹出什么万一或者意外的。不然到时候真的被人给寻仇盯上,那就别想再有好日子过了。即便自己能拍屁股走人,怕周菱菡姐弟三个就要遭殃。 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这三个人,到时候自然能省去不少麻烦!而且轻易也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身上,毕竟在今天之前,自己可是跟这家伙素未谋面的! 只是明白这个道理归明白这个道理,但薛白心中隐约还是有几分心慈手软的。他在这个世界待得久了,又受现世的穿越小说和这个世界的亲近的人的影响,已经隐约将这里的一切当做了真实。源自现世里养成的生命观,让他潜意识里并不想随意杀人。 毕竟这个世界在他脑海中分明是和之前经历的那些生存游戏跟冒险游戏有所区别,再加上待的时间越久越容易同化在其中的缘故,这里的人让他更觉得是活生生的存在,自然也没了当初游戏心态下的几分杀伐果断了。 当胖脸武者提出就此罢休的说法之后,薛白第一反应是果断拒绝,但随即心中偏偏又生出几分犹豫来。 这两人分明也瞧出了薛白神色间依稀流露出来的犹豫,却是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眼神刹那间一番交流,显然是颇为默契又心照不宣的决定了什么。 那瘦小武者收回目光,便是突然挑衅道:“你还与他如此废话做什么!大不了就是拼了一死而已!反正这般回去,老爷早晚也会迁怒于咱们,到时候弄不好一家老小都要丧命。即是都得这般凄惨下场,倒不如杀了这婆娘!也好拉个垫背的!” 两人终归是有所默契的,只得几眼下来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而且不得不说这两个家伙也是狡猾的很,自知此时比凶斗狠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薛白,干脆以退为进,摆出一副孤注一掷的态度! 他们受制于薛白无外乎就是薛白看出了半裸公子在两人心中的重要性,但同样的也变相的让他们看出了周菱菡对于薛白来说的轻重程度。显然薛白是不想让周菱菡去死的,不然的话暴怒之下何必那般折磨自家少爷?不如直接杀了一了百了,然后再直接暴起击杀了他们二人就好了! 薛白不曾这般行事,显然就是不想看着周菱菡去死。既然如此,自然可以就此来做做文章! 他们自然不敢再跟薛白赌狠,但不代表不能动动脑子故意糊弄! 这瘦子一语说罢,那胖脸武者也是演戏的好手,顿时装出一副为难神色。旋即似乎做了决定,露出几分狠辣之意! “少爷赎罪,您先上路。等我兄弟二人杀了这婆娘,带着她一并去黄泉路上陪您作伴!” 他故意抬头看向那半裸公子,神色决然的甩出一句。旋即猛地抬了右手,就要往周菱菡心口刺下! 不得不说这胖脸武者也是聪明,他瞧出自家少爷这会儿还正被断骨之痛濒死之困所折磨着,显然是听不到这句话的,所以也不用担心回头被自家少爷记恨下来。相反薛白此刻却是留意着这边,自然会被伪装出的几分绝意所左右! 如果这厮但凡有一点不想这女人毙命的话,接下来肯定会阻拦自己,到时候自然有所转机。如果这厮真的狠心要让这女人陪葬的话……那他二人只好拿命来赌了! 大不了就是杀了这女人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到时候带了家眷老小连夜潜逃,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还有几分脱逃出去的机会! 不能不说这两人的心思也算细密了,果然但凡是亡命之徒,就没有几个是莽夫蠢货的。这两人虽然实力不如薛白,一时之间也是形势受制,但脑子却是颇为好使! 薛白怒极之余,也不妨这两人会如此说话,下意识的自然几分惊疑不信。然而见那胖脸武者决然的举起匕首要刺,要看着就要将周菱菡心口来个洞穿,这一刻薛白终是再忍不住了! 他虽然想杀人,但又几分犹豫手软。眼下见得这么一遭,顿时放弃了要了这半裸公子性命的打算! 虽然放虎归山乃是遗祸无穷,但想来这帮人该是不好追查到他的身份的。而且说实话薛白真的不想看着周菱菡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毕竟于公于私这都是条鲜活的人命!一条在他看来绝对比这半裸公子要重要的多的人命! 为了泄愤而已,却让周菱菡丧了命去,那真的是失了轻重分寸! 335、怒而出手(5) 薛白终究是不想看到周菱菡出事,眼见那匕首即将毫不留情的捅入她的心口,终于色变。 “等等!” 一声叱喝,胖脸武者手中的匕首险之又险的停在了周菱菡胸口位置! 胖脸武者虽然是真的抱了死意,但如果有活命的希望,自然也不想就这么把自己的命给赔进去。动手的瞬间,他心中也有些许惧意,只是为了蒙骗薛白,却不敢丝毫表露出来罢了。更甚者,他自己心中也是暗自焦急的等待着薛白喝止。 这一刻听到薛白开口,胖脸武者心头同样也是一松,那额头上随着之前的紧张而凝结的冷汗此刻也彻底垮了,顺着眼角留了下来。 只是胖脸武者深知此刻绝对不能露出半点怯意或者优柔之色,不然被薛白瞧出自己装腔作势,那就坏了。他硬撑着心头几分放松,刻意把脸板的阴沉无比:“你到底想如何?!” “放了你手里那姑娘,今日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让你们带着这杂碎离开!”薛白阴沉着脸开了腔。 “开什么玩笑?!你小子以为我们傻吗?我们要是放了人,岂不是真的成了刀板上的鱼肉!”这一次已经不用眼神交流,瘦小武者已是先行冷喝出口,“你比我们兄弟二人的实力都要强,要放也该是你先放才对!不然若是出尔反尔,我们哪儿还有命逃?!” “我若是先放了人,你们却言而无信又当如何?难道是以为我好糊弄不成?!”薛白横眉一冷,显然也是信不过对方。 “既然如此,那就以命换命好了!” 胖脸武者心中清楚这般下去还是僵局,何况越拖得久怕越是麻烦。当下便是咬了咬牙,又露出几分狠辣决绝之色! 他估摸着薛白刚刚既然不肯以命换命,显然对自己手中这女人颇为看重。想来既然已经妥协过一次,再得威胁他一遭,应该也能如愿! 不得不说这厮真格颇会琢磨旁人心思,薛白听他这般狠辣意思,再看被挟持着的周菱菡,顿时眉头一皱。 周菱菡刚刚已经挨了一刀,虽然伤势还不足以致命,但伤口一直血涌不绝,显然也是忧患。而且就这会儿的僵持功夫,她身上的亵衣已经被鲜血染透大半,看起来几分骇人。更兼那原本红润脸蛋此刻也是渐生苍白,唇上也染了几分惨淡之色。 照这个情形来看,再得拖下去三五盏茶的时间,估计就算这两个家伙不动手杀人,周菱菡也够呛能安稳活下去。 妈的!今天算老子认栽了! 薛白心头郁气难消,但眼下局势却让他不得不生出低头之心,一时别扭不过,暗骂一句。 “好,我放人就是!不过你们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不然天涯海角,老子也要取了你们满门的性命!” 薛白终究还是妥协了,只不过却还不放心。目光冷如凶狼,抛下一句狠话。旋即松开了那半裸公子,飞起一脚,将他踹向了对面。 对面两人当真是被薛白刚才一瞬间流露出来的狠辣凶意吓得心头惊震,分明呆滞一瞬才反应过来。那瘦小武者手忙脚乱的迎了一步,这才看看扶住了有点半死不活的半裸公子。 这边稳住身形,瘦小武者抬眉看了眼薛白,那目光中隐约闪过一丝惧意和怨怼。旋即退回一步,贴近那胖脸武者,低声道:“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把这婆娘给做了?” “你他娘的傻啊!真要杀了这婆娘,今天咱们谁也别想活着回去了!” 胖脸武者眼皮一抖,刹那回头瞪了对方一眼,又得小声急语道:“我先拖着这家伙片刻,你且赶紧带着少爷赶回去!” ”那你怎么办?!“ 瘦小武者不免露出几分担忧之色来。这两人虽然助纣为虐算不上什么好鸟,但他二人间还是能互相生死相托的。 “我心里已有脱身的办法,你不用忧心,只管赶紧带了少爷离开就是了。不然这家伙一会儿若是变卦,你们可就都走不了了!” “那你千万小心!” 瘦小武者脸色一变,惊慎的瞧了薛白一眼,便是嘱咐一声,拖着半裸公子就往外窗那边走去。 薛白一直留意着两人的动作,自然也是暗中血气鼓荡于耳窥听到了两人谈话,眼见那瘦小武者要走,他又几分不放心的想拦。但胖脸武者似乎早防备他的动作,忽的又把匕首盯在了周菱菡的脖子上,直是压得颈肉内凹,口中冷喝一句:“你要是不想这女人毙命的话,老实待着别动!” 薛白刚提一分的右腿只得重新落下,脸色也是更为阴沉起来。他终于亲身尝试到了被人要挟而无能为力的感觉,一时间拳头紧握,杀心愈重! 胖脸武者似乎也感觉到了杀机,额上冷汗连连垂下,此时连头都不敢有半点偏转,就怕薛白趁机暴起,只能凭自开口催促瘦小武者:“快走!” 瘦小武者再不敢有半点迟疑,忙是咬牙一瞬,反手背了半裸公子,便是推开窗户,直接跃了出去。几个起落,便是消失在了夜色笼罩下的巷弄之中,再寻不见。 薛白眼睁睁的看着这瘦小武者带人逃走,终于无可奈何的收拢了多余的心思,凝着眉头看向了胖脸武者:“显然人已经走了,你也该放人了吧?” 他说着话,暗中已是积蓄了浑身血气,虽是准备暴起杀人! “放人我肯定会放,但绝对不是在这里。”胖脸武者显得更为戒备,手中的匕首再次压了一分,隐约已经要捅破周菱菡那吹弹可破的皮肤,“不想这姑娘死的话,你现在立刻退到房间外去!” 薛白看着那匕首,神色更为阴沉。有心拒绝,但又恐周菱菡性命有失,迟疑一瞬,还是极为不甘的向着房间外走去。他这个时候已经无心再放狠话,一来已无意义,二来也怕激怒这胖脸武者。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现在该放人了吧?” 薛白几步就退到了走廊位置,冷着脸看向了胖脸武者。 胖脸武者却没罢休,反而又是开口:“继续往旁边退!退到房门十步之外!” “你在耍我不成?!” 薛白这次却是没动,反而冷厉开口。再照这厮的意思往后退,那他就彻底看不到房间这边的动静了! “我不会拿我的性命开玩笑,但也不能不给自己留点逃命的时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这女人离开你的视线就是了。但你如果不想这女人死的话,就不让让我为难!” 336、怒而出手(6) 胖脸武者此时分明已经笃定不少,显然是两个同伴逃离之后,顾忌少了许多。 反观薛白,脸色却是更为难看起来。他终究是受制于人,此时只能强压心头火气,不得不向着一旁挪了一步。 然而接下来那胖脸武者倒是有点出乎他意料的也挟持着周菱菡跟进了一步! 见此动作,薛白稍稍放心了一分,便是又得向后退去。两人一退一进,几息后已是全部到了走廊之上。 “现在你该放人了吧!”眼见对方在走廊上站定,薛白阴郁着脸再次开口。 “再退后两步,我这就放人。”胖脸武者冷着脸,又是指令一句。 薛白强忍火气,迟疑一瞬,终究还是向后迈出了步子。 然而就在他向后迈步重心后移的瞬间,那胖脸武者忽的动了!身子一侧,左手猛地在周菱菡后背上狠狠的印了一掌!更是借着这股反震之力,身子电闪一般向着房间内窜了回去! 胖脸武者早就考虑好了退逃离的办法,这一掌也是早有预谋。虽然没有杀害周菱菡的心思自然没往要害上击去,免得周菱菡当场毙命薛白会跟他不死不休。但这般借力反退之下,用的也是十成的力道! 一掌出去,周菱菡的身子顿时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向着走廊外撞去,只听得咔嚓一响,竟是生生撞破了走廊护栏,直往空中横飞。而且她本身显然也是承受不住这一掌之力,眼看坠落之际,更是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变故只在一瞬之间,纵使薛白心中已有不妙之感暗生戒备,也只是以为对方多半会横击周菱菡一掌将她当障碍一般推向自己而已。却怎么都没料到这胖脸武者决然会如此毒辣,生生将周菱菡朝着悬空之处轰了出去! 这里虽然是二楼,但这胭脂楼的布置却不似普通民居,至少也是四五米高,真是一个不慎,断臂断腿甚至丢了性命都有可能。更何况周菱菡现在身上又挨了一掌,伤势还不知深浅,更是经不起如此坠落撞击! 这胖脸武者分明就是打算好了要让薛白必救周菱菡而无暇追赶他自己!当真是好算计! 薛白顷刻就明白了他的歹毒用意,然而这种时候,又哪里再有功夫去追这畜生?!他极为不甘的如同怒兽一般吼过一声,却不得不舍了胖脸武者,鼓荡全身血气朝着周菱菡扑去! 好在薛白反应够快,周菱菡之前撞破护栏已是卸去了几分远冲的势头。这边刚下落一瞬,便是已被薛白扑到。他把周菱菡往怀中一揽,半空中强扭身体,总算安稳的落了地。 只不过这般动静已是惹得大厅中不少客人的留意,两人这一落下,顿时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薛白惊恼之余,也没忘了自己此刻不便露面。这边刚一落定,便是毫不迟疑的抱着周菱菡朝着门外冲去。不等旁人反应过来,已是冲出了胭脂楼外。 这功夫那胖脸武者已是消失无踪了,薛白心中虽然恨怒难平,却也知道不是怨怼此事的时候。他转出大街入了一条小巷,便是急急的停了下来,腾出右手去谈周菱菡的脉搏。 还好那胖脸武者虽然心思狠辣,但终归没下杀手。周菱菡脉搏虽乱,体内气血和血气都得纷乱涌动,但终归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这失血不止,却是已经明显带了虚弱之色。 薛白放心不过,忙是鼓荡血气,先行往周菱菡体内输送过去,为她平复血气和气血的躁乱,免得容易失血过快或是有损脏器。 片刻之后,周菱菡脸色好转不少,也是幽幽转醒过来。抬眼瞧到薛白,神色终于舒缓下来,几分虚弱无力的喊了一声:“公子……” “你现在内息不稳,还是不要开口了。我先带你回去,帮你再行稳住气血包扎了伤口再说。”薛白感应着周菱菡体内气血稍稍平复几分,忙是收了手掌叮嘱一句。 周菱菡轻嗯一声,薛白已是再次抱着她急往住处赶去。她歪在薛白怀里,只觉得阵阵暖意从薛白身上传来。这种感觉让她几分昏沉虚弱之余,隐约回忆起了幼年时候被奶奶抱在怀里的感觉。 她有些不太清醒的抬头看向薛白那张在夜色中瞧不真切的面容,失血带来的虚弱迷糊间,那张脸隐约在和脑海最深处的那张慈祥的脸有了几分重叠。 周菱菡突然想起了幼年时的某些画面,她怔怔的看了一瞬,突然幽幽的开了口:“公子……我若是死了的话……你会不会难过……” “你不会死的,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死的。” 薛白急于赶路,压根没在意此刻周菱菡眼中的几分恍惚之色,但却毫不犹豫的回了一句。 “奶奶……我好难受……我会不会死……” “奶奶……我若是死了的话……你会不会难过……” “傻丫头,奶奶不会让你死的,有奶奶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幼年时病重的回忆似乎在这一刻和眼前的一切彻底重叠了起来,那张无数次在梦中才会浮现出的慈祥的面孔悄然发生了变化,五官渐动模样幻转,最终定格成薛白的模样。 这一刻周菱菡多年积累下来的坚强和倔强似乎都被这变化给击溃了,她的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了泪水,继而缓缓的合在了一处。 黑暗中,她似乎又看到了奶奶的身影出现在了脑海深处,她笑着向她挥了挥手,一如幼年时出门行乞离去时那般。然而周菱菡却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她哭着看着奶奶转过身,看着她渐渐走远,看着另外一道人影从浅淡到清晰的出现,看着他与奶奶擦肩而过,继而重新来到了一直以来被奶奶占据的位置…… 薛白并不知道周菱菡此刻的内心变化,他的脑子里在盘算着另外一件事情。 尽管周菱菡此刻还算安然无恙的被放过了,但胖脸武者三人的安然逃脱和刚才所受的憋屈威胁却让他如何也咽不下心里的这口气来。 薛白虽然从来不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但是这一次却极为不甘!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这一次的事情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就此揭过!就算那三人不来寻他的晦气,等此间事了,他也要去寻了这三人,泄了今日之怨气! 337、微妙 不怪薛白气量狭窄,实在是近日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他难以痛快。 他本来就有救人之急在前,也是急切几分。没想到百般谨慎还是中了阴招被人盗了财物,,薛白心中便是积了郁气。原本好一番打探,想着能有点收获,结果一番忙来,却是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就更让他心中烦乱一分。 等到这好不容易才得从那赵鸿耀的口中问出黑市这条线,还没来得及稍缓心中烦郁,偏偏又撞上之前这一遭! 想周菱菡本是安稳待在房里,谁想到还能碰上这等无妄之灾?薛白连想都没想到会有这等意外出现,心中恶心之余,更是怒火升腾。本想着三个不开眼的混账,教训一番也就算了。没想到当时气急之下,一时大意外加三分轻视,又让那断了手臂的瘦小武者捡了机会挟持了周菱菡。 这下好了,本来尽在掌控的局势全被逆转,最后不但吃了憋屈不说,还落得个周菱菡受伤不轻,对方安然逃离的结果——这么前后积郁下来,换了谁都不可能再保持什么平和心态。 而且偏偏钱财丢失的怨气还都无处好发泄,薛白又不是圣人,能够怨气自吞自化。这一肚子的火气郁闷自然就只能一股脑的转移到了刚刚这三人头上! 不过生气归生气,正经事儿却也是要考虑的。薛白之前已经从赵鸿耀口中问出了黑市这条线,原本打算的是带着周菱菡趁着这会儿夜色未晚,直接去黑市走上一遭的。毕竟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却是不好随便浪费。 可是谁也没想到会横生这么一遭意外,又让周菱菡受了不轻的伤。虽然薛白刚刚已经用血气稍加平复了一下,但估计要想确保无碍,等回了住处还要不少功夫。 这么一耽搁的话,黑市之行至少也要再延后个把时辰,到时候再得赶路过去,那时间可就真正晚了。也不知道黑市那边是否还能再开张,若是不然,岂不是白跑一趟? 薛白琢磨一番,最终还是无奈的放下了今夜往黑市一探的心思。又得专心回忆路线,总算是仗着几分印象未消,顺利摸回了住处。 这时间院中已经黑了灯,显然长安和长乐两个小家伙已经睡下。周菱菡此刻身上有伤,薛白也不想让两个小家伙看到,免得让他们徒劳担心。便是直接越墙而入,没敢惊动。 他小心的进了房间把周菱菡放下,也来不及先处理胸前失血伤处,而是飞快的鼓动血气往周菱菡体内送去,顺便感应了一下她的心脉情况。 还好有之前的血气压制,周菱菡体内此刻倒没生出太多乱子。那激荡的血气和气血也都平顺了几分,只是后背中掌的地方还有胖脸武者的血气残留,此时还没消去,扔在小范围的肆虐。 这寻常武者动手之间,伤敌之法除了兵器一道,就是动用力量或者血气。虽然炼皮境的武者不能血气外放,但不代表出手时候无法将血气攻入对方体内。虽然实力低微或者根基不稳的武者血气入体不能长久,也无法造成什么有效杀伤。但但凡基底扎实些的,血气都颇为凝实,若是等着自行消散,恐怕会多受损伤。 这胖脸武者虽然实力不如薛白,但根基也算扎实了。一掌过后到如今已有几盏茶功夫,加上又非是刻意,但残留血气依旧没有半点消散的意思!如果任由它折腾下去,薛白也怕最终是影响到周菱菡的心脉,到时才是麻烦。 他右掌一翻,便是鼓荡了几成血气于上,旋即毫不迟疑的轻柔印在了周菱菡后背伤处。肌肤一贴,血气便是顺着薛白的驱使往周菱菡体内涌去。 胖脸武者余留在周菱菡体内的血气倒有几分顽固,虽然还是比不过薛白的血气凝实强大,但因为散逸了一段时间,清除起来也是颇为麻烦。而且薛白担忧周菱菡失血过多,只得一心二用,边是给周菱菡驱散体内血气,边是分出一股汇入她心脉周围,强行压制心脏运血速度。 这一番下来也是颇为费神,又得耗费了小半时辰,才算妥当。薛白松了口气,忙是余留几分血气在周菱菡心脉周围,暂控血脉运转,便是撤手回神,长舒一口浊气。 这内患眼下已经清除,只是外伤未愈。薛白转身将周菱菡扶倒在床,扫了一眼那伤口,却是突得迟疑起来。 这外伤之处可是胸前心口位置,却是私密地方,他一个男人身份,可是不好动手。可是这伤处虽然内有薛白血气压制心脉输血,减缓了失血速度,但这般耗时下来,已经有点麻烦了。如果再拖着不管,可是不妙。 薛白犹豫一番,倒是生了叫醒周菱菡的念头。毕竟眼下绷带药物之类的都有,如果让周菱菡自行动手,也是没得问题。 只是这念头生出未得太久,等薛白目光再次扫过周菱菡伤患位置,却是忽的消弭下去了。 “我……我也是为了救人……估计她自己动手……应该也多有不便……” 薛白喉头滚动一瞬,旋即移开了目光,喃喃自语着嘀咕了一句,那脸上倒是冒出了几分挣扎之色。 他迟疑着朝着周菱菡胸前衣物伸出了手,只得捏开些许,已是露出了内里白嫩肌肤来。眼看着那近似奶白色泽已然生出了高低弧度,薛白却又突得松了手。 他猛地直起身子,背转过去,却是皱着眉头,神色纠结起来。 刚刚那鬼话实在有点骗不过去,薛白一时之间,又觉得真要如此做了,反而实在无耻的很。但男人一旦烦躁起来,又都总想发泄,这除了暴力之外,大抵也就剩下这么个本能性的法子了。 何况薛白也不否认对周菱菡有好感,毕竟哪怕只看脸,也都让人有好感了。更何况人本身就是虚荣型的动物,周菱菡白日里的恭顺姿态,也是相当合薛白的胃口。 自己到底是要禽兽不如那……还是要当一次禽兽那…… 按她白日里的态度……就算自己做了什么……应该也不会反感吧…… 可是真这么做了……实在有违本心啊…… 薛白犹豫不决,神色纠缠不定。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周菱菡,这女人似乎还在昏睡之中,但那安然的模样和一览无余的身材此时依旧无声的散发着一股绝强的吸引力。 薛白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向着那几分诱惑的伤患之处移去,但半空中却又猛地滞住,静止一瞬,终究还是变了方向。 338、治伤(1) 薛白终究没有借着周菱菡昏睡的机会动手动脚,尽管心中有所欲望,但他总觉得真要如此做了,自己会有说不出的别扭来。而且在这最后一瞬,他意识到了另外一点,就更不愿意做禽兽之举了。 毕竟他根本没有让周菱菡跟在自己身边的打算,如果这个时候真的动了人家的身子,又让双方如何自处相处?薛白自认不是正人君子,但也绝对不想去做提了裤子就翻脸不认账的畜生。既然没办法给人家什么保证,那就不能脑子一热就去解自己的裤腰带。 而且今日周菱菡遭灾的这一遭,薛白心中已经有了愧疚之心。他接下来已经打算好了除非必要,不然绝对不能让周菱菡再跟着自己做无畏的冒险。只等得尽快抽时间治好了她弟弟的病,就赶紧抽身离去的好。不然再耽搁下去,他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忍得住火气。 总之他尽管对周菱菡有好感,但也分得清所谓的轻重缓急的取舍。相比身边再出现三个类似拖油瓶这样的麻烦,这点欲火还是可以抛下的。 薛白很理智的克制住了自己心头的那点冲动欲望,但也不敢正眼再看周菱菡,免得又被吸引。只伸手摸到她肩头,便是轻推几下,喊了两声。 不过薛白此时刻意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却没留意到他手掌摸上周菱菡肩膀的瞬间,周菱菡的眼皮微微抖了抖。 周菱菡其实早在薛白为她治愈体内残余暴躁的血气的时候就已经转醒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她也知道薛白在为自己治伤。心中暖旭之余,既享受这种感觉也害怕打扰到他,所以一直没有声张。 等到薛白撤手之后,因为那股子不断输送入体内的暖洋洋的血气,周菱菡又有了点困倦的意思。加上她对薛白没有戒备之心,一时间迷迷糊糊就想这么待着。直到薛白将她放倒在床上,有点欲火上头的稍稍将她的衣物揭开了少许,她才再次清醒过来。 周菱菡虽然是闭着眼,但也能预感到什么。她心里并不排斥把自己交给薛白。所以哪怕意识到了这些事情,也没有刻意去阻拦。只是没想到原本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出现,薛白不但停了手,更是突然沉默下来。 周菱菡更感觉到空气的死寂,这让她很快意识到了薛白肯定是进入了犹豫的状态,这个时候连她的心情也是相当的变幻起来,既暖心于薛白在这种关头没有行不轨之举,又遗憾于自己似乎是吸引力不够,居然没办法让薛白冲动一回。 只不过留给她的遗憾的时间也没有多少,旋即她就感觉到了薛白的接近。当她以为这一次薛白终于下定决心对自己动手的时候,才发现身体最先有感觉的地方居然不是前胸反而是肩头,然后她就听到了薛白的呼唤声响。 周菱菡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遗憾,只是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表露出来。她再次装样子的沉默片刻,这才佯装苏醒的混沌着睁开了眼。 “公子。” “咳……你醒了就好了,我刚刚已经替你清除了体内的残留血气。不过眼下还剩下外伤,这个就要你自己动手了。” 薛白飞快的整理了神色,生怕周菱菡瞧出半点不对来。旋即便是几分转移注意力的开了口,又动手把绑带药物之类的取了出来。 这些东西都是孙飞虎储物戒指里原本就有得,毕竟他那种程度和身份的武者,免不了隔三差五与人争勇斗狠的火拼,这种东西都是寻常必备。 周菱菡眼看着薛白将东西备好,交代一句就要起身离去。不知道怎么的,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甘于遗憾的急切来。特别是当她看着薛白推门而出,又转过身交代几句后话叮嘱的瞬间,她隐约有种预感,如果这一次还不能留住薛白,怕以后就更没有什么机会留住他了! 周菱菡素来是个果断的人,她独立这么多年,心中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决定。从她觉得薛白是可以依靠的存在之后,她就已经开始想着办法尽可能的让薛白肯把自己姐弟三人留在身边。虽然这其中也有薛白出手救了自己弟弟的感激之心,但不能不承认起初最多的还是出于对生存的考虑。 当然周菱菡也不是为了存活而在某些方面不择手段没有底线的人,不然以她的姿色也没必要过这种清苦的日子。显然至少薛白各方面都是让她相当满意的,她才会有投身的打算,这打算里自然也包括了以身侍主。 但是相比起最初有了这番心思时的几分功利性,随着和薛白不断接触下来,周菱菡突然发现自己心中不知不觉间居然有了薛白的影子。特别是刚刚那番受惊过度的剧烈情绪波动后,薛白的身影甚至钻进了她心里。 这是种难以行为的心理变化,没有体会过的人实在很难理解,就像寻常人无法想象斯德哥尔摩症状是一样的。后者是因为被害者生死都操控在加害者手中,情绪几乎完全受加害者控制,所以心中会生出与加害者同命运的错觉。觉得他生自己则生,他死自己也死的共同感,因为造成的特殊心理状态。 而周菱菡此刻则是好不容易看到一股能更好的生存下去的希望,所以如何也不想舍弃,哪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她潜意识里因为这种急切而把薛白的存在下意识的塑造成了自己的支柱和依靠,所以无所谓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乃至于到了之前的危急关头和过度的情绪波动时,薛白的形象甚至挤进了她心里最深处的位置。再加上她对薛白也确确实实有所好感,不然也不会造成这种心理的出现。 当她心中意识到很可能因为一时错过而彻底失去把握住薛白的机会后,她彻底而果决的放开了。 眼看着薛白嘱咐完最后一句就要转身离去,周菱菡突然之间开了口:“公子等等!” 雪白略微一滞,不免驻步回过身来,带着几分疑惑的看向了周菱菡:“怎么了?” 周菱菡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旋即就坚定下来,脸上莫名挂上了一丝飞红。 “公子……我刚刚伤到了手臂……怕是自己包扎不了的……还望……还望公子能帮忙!” 339、治伤(2) 周菱菡从起初的几分羞意,再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已经彻底的放开。她就这么抬起头来看着薛白,神色中羞意还在,但更多的是希翼和果敢。 反正已经做了决定,羞不羞的已经没有必要了。在这个女人几乎都要依附男人而存活的时代,她的做法和想法完全无可厚非。而且相比起寻常女子碰了碰肌肤都要嫁人,她的决定和做法已经算的上很自主很自由的行为了。 薛白也没想到周菱菡居然会有这等要求,他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就是觉得几分不可思议。小心的看了周菱菡几眼,却没瞧出什么不妥之处来。 薛白倒不觉得周菱菡是故意哄骗乃至引诱自己,只是一时间也没印象她的手臂有伤。而且他更清楚如果自己动手帮忙包扎的话会出现什么画面,他实在没法保证到那个时候自己还能忍得住冲动。 再没有彻底冷却下心头那点火气和发泄掉心中的积郁之前,薛白对自己的耐力实在没什么信心。 他想开口拒绝,开始话到嘴边鬼使神差的又犹豫住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轻易之间谁又肯随便放过? 周菱菡分明是瞧出了薛白神色间的犹豫,此刻的她已经决意大过了羞涩。眼见薛白不语,忙是佯装出了几分担忧道:“我这副伤势实在不敢让长安和长乐看到,不然他们肯定会担惊受怕好久的。可公子你若是不肯帮我包扎的话……眼下也没有其他人了……” 薛白一时更为哑然无语,也是进退两难。 周菱菡看着薛白的样子,眼珠微微的动了动。她忽的抬起了手捂住了额头,旋即摇晃了两下,似乎是要眩晕过去。 这一刻薛白终于站不住了,他一直留意着周菱菡,此时顿时一个闪身来到了床边。 “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只是有些头昏……” 女人如果有些骗人,演技绝对不属于男人,周菱菡显然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难道是失血过多了? 薛白眉头皱起,下意识的看了眼周菱菡的伤口,虽然此刻她体内有自己的血气压制心脉,但看伤口处衣物的湿润程度,显然血流仍是没有停过。 这种情况虽然还不至于立刻致命,但若是放任不管,估计越拖越麻烦。 薛白再次犹豫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要下手,特别是当他的目光再次接触到那伤处旁的肌肤起伏,分明控制不住的露出了几分光芒。 周菱菡突然间有些紧张起来,她的呼吸隐约有些加重,虽然刻意的按捺住了,但胸口的起伏却是一时间没办法平息的。 薛白看着那起伏不定,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你这伤口血还没止……再耽搁下去,怕真的会麻烦了。” 薛白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明明该是摆出或者为难的姿态的,可偏偏出了口去就变成了几分名正言顺的顺杆子往上爬。 “还请公子帮我。”周菱菡看着薛白的侧脸,抿了下嘴唇,幽幽的出了声。 薛白不敢去看周菱菡,他不知道对方此刻到底是什么表情。迟疑一瞬,心中的理智终是被这如同温水煮青蛙一样的局面给麻痹下去了。 “得罪了。” 薛白张口道过一句,便是伸手略带犹豫的揭开了周菱菡的亵衣。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加大,越来越多的奶白眼色涌入视线。 我是在帮人治伤!! 我是在帮人治伤! 我是在帮人治伤…… 我实在帮人治…… 我…… 薛白心中不断的默念着提醒着自己,可是当那伤口彻底出现在视线之中,连带着大半圆弧形状也都暴露出来,他心中的暗语都为止一停。 薛白的视线不受控制的往那圆弧上看去,一时间眼眶分明生了一丝红胀之意。他的右手也都微微轻颤起来,一时间有种直接把这碍事的亵衣给扒下来的冲动。 只是薛白终究忍耐住了,他下意识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尖,随即清醒过来,忙是回转头去松了口气。 忍住……忍住……你在给人治伤!不能趁人之危! 薛白在心中不断的催眠着自己,继而拿起了一旁准备好的湿布。他不敢再看那圆弧一眼,只是尽量反向侧着目光,粗略的给周菱菡擦拭了一下伤口。 轻微的触碰还是牵扯到了疼痛,周菱菡口中迸出几声呻吟来。薛白身子一震,忙是清醒几分,开口道:“你先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菱菡晓得,公子尽管施为就是。”周菱菡不知有意无意的回了一句,又让薛白不由自主的心猿意马起来。 不过他很快压制了胡乱心思,又是回手拿了药膏,小心的在周菱菡的伤口上涂了一层。这药膏显然也是颇为有效,抹上片刻之后,那伤口已经不再有血液溢流出来。 “行了,你这伤口失血已经止住了。另外也不用担心,估计愈合之后是不会留下什么难看的疤痕的。” 薛白原本没打算说什么多,只是怕沉默下来实在尴尬,有些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 不过这话说完,薛白整个人突然顿住了,因为接下来才是最为难的时候……他要给周菱菡包扎,那这亵衣可就成了麻烦了…… 薛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但周菱菡显然意识到了接下来该发生什么。 “公子……好像应该包扎了吧……” “……是该包扎了……不过我……” 薛白分明有些犹豫。 这一刻周菱菡咬了咬牙,突然伸出了手,主动而且不给薛白反应机会的扯下了自己的亵衣。 染满了鲜血的亵衣因为干涸的缘故已经粘在了肌肤之上,随着周菱菡如此突然的一拉,无可避免的牵扯到了某些地方。于是在一片奶白色肌肤暴露出来的同时,某些地方无可避免的颤动起来,晃出一片惊人的白润丰盈。 薛白没想到此情此景会出现的如此突然,更没想到直观的看到周菱菡的肌肤会如此的充斥着诱惑力,更不用提傲人的身姿了。 这一刻薛白彻底愣住了,不仅仅是被周菱菡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住,更是因为这突然暴露的风景而迷住。 他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剩下越来越明显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房间中不断的加剧起来。 340、从此束髻画娥眉 周菱菡很想闭上眼,她实在羞涩于去看眼前的一切。然而似乎是害怕薛白在最后关头仍旧会克制下来,这一刻她强忍着羞意睁着眼,目光紧紧锁定在薛白身上,时刻着留意着他的神情变化。 薛白此刻有些痴迷,他实在有点舍不得移开目光。任他再理智再不痴贪女色,但他终究也是个男人。这等风景于前,如果还能视若无睹波澜不动,那不是圣人就是有病。 这一刻薛白的心思乱了,他突然想起了霁月,想起了那火热的身躯。甚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的,竟是鬼使神差的在心中把周菱菡和霁月比较起来。 霁月同样也是一副好身材好肤色,但不同于周菱菡,她的肤色更近似于正常的白皙。身段也因为多年来的算得上养尊处优的生存环境,而纤柔妖娆的多。加上毕竟是出身在那种青楼之地,虽然未染其中,但经年下来难免也带了几分风烟之意。是以整个人流露出来的是一种妩媚绵软之意,让人觉得她不堪伐蹋之余更想缠绵醉心其上,当真有几分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之想。 而周菱菡则不同,她的肤色有些异于常人,更偏向于奶白眼色,让人一眼看去,就有种控制不住的把玩冲动。加上自幼辛苦,多是奔波劳累,身体较霁月自然是少了几分妩媚软绵之意,但却多了不少紧俏活泼之感。比起霁月那种让人迷醉而不思正事的妩媚,周菱菡更多的是让人有种忍不住扑上去的冲动。似乎能尽兴至致,痛快淋漓一番。 薛白此刻就有类似的冲动,他很想就这么化身禽兽,按着周菱菡好生发泄一通,只是仅存的理智还是让他压制住了这个念头。 他不舍而狼狈的转过头,大口喘息了几下,忙是拿了绷带过来,想趁着自己理智还在,赶紧处理完伤口好离开。 然而这等紧张时刻,总是几分手忙脚乱。加上周菱菡这伤口的位置是在有点别扭,却是免不了此次都要从胸肩绕过。这一番动作下来,薛白已是和周菱菡肌肤相触了好几次,难免呼吸繁乱。 周菱菡分明也是有所反应,此刻奶白色的肌肤上已经冒出了几分红意,便是连脸上颈上都没幸免,并且随着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也是更为明显。 薛白一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起来,然而手中的工序并未完成。这样包扎下来根本无法固定,还要在腰上另外再缠一圈儿当做固定之用。他伸手过去,难免身子弯下几分,鼻息间的那股幽香味道一时间更浓了一些。 薛白的理智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他不敢抬头,低着脑袋只管看着周菱菡健美的小腹,飞快的尽可能控制着自己贴近的动作而靠着双臂的臂掌长度把绷带在周菱菡的腰上缠绕起来。 只是即便如此,当双臂绕过周菱菡腰肢的时候,薛白也不免敏感的感觉到自己的头顶发丝擦撩压碰到了什么,甚至一不小心,连头皮都有触感。 忍住!忍住!马上就能完事儿了!别去想这感觉! 薛白心中不断的强迫自己冷静着,同样尽可能的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他一时间倒是勉强压制住了自己的心神,但却忘了周菱菡的存在。 周菱菡从主动扯开衣服的那瞬间开始,就已经没有考虑过退路或者想过就此罢休了。她毕竟疏于此道,一时间出了扯下自己的亵衣外,也不知道再如何引诱薛白上来。尴尬之余,只能等着薛白忍耐不住。只是没想到的是薛白忍耐住了,她自己却先忍耐不住了…… 那随着薛白冒头包扎的动作幅度而不断被擦撩的身体某些地方此时正在断断续续的向她脑子里传递着一股炽热而兴奋的信号,随着这股积郁的感觉越来越强,在下一刻的擦碰中,周菱菡鼻息间终于控制不住的漏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哼响。 薛白刚刚把最后的收尾工作做好,刹那间却是直接身子一抖。他猛地抬头向着周菱菡望去,那发丝被动作一甩,急促的切肤而上。 一声更为软绵魅惑甚至让人沉沦的哼声在薛白耳边似惊雷般炸响,同时随着他视线的不断拔高,周菱菡那因为瞬间颤抖而荡出罪恶波纹的傲人之处也清晰无比的出现在了薛白眼前。 人对色彩的迷恋也是出自本能和天性,有人痴迷于神秘的黑色,有人醉心于妖媚的紫色,有人热衷于奔放的红。除了对神秘的黑色有所偏爱之外,薛白在某种事物上最为钟爱的还是白色,而且是正如周菱菡肌肤这样的奶白色,这让他有种控制不住肆意把玩的冲动。 这一刻当那被绑带分隔的更为明显弧度出现在自己眼前,薛白脑子里最后那点理智也随着晃动中的色彩而分崩离析了。 这一刻两人的意识都如同断带了一瞬,等再次清醒过来,周菱菡才发觉已经仰躺在了床上。而薛白也才意识到自己手中握住了什么,更是看到了周菱菡那张红润醉人的脸。 “你不后悔?”薛白只觉得自己嗓子发干,声音听上去如同一只饿极了的野兽。他此刻只剩下些许一丝理智,但已经不足以再去考虑周菱菡姐弟三人是不是累赘的问题,只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不后悔!” 周菱菡下意识的看向了薛白充满侵略意味的目光,明明被烫的脸色更红,却仍旧固执的不肯移开,同时果决的开了口。 她如今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的决定,又如何还有回转的余地。更何况她心中本来也没有丝毫的后悔之意,相反却因为薛白此刻表现出来的冲动而心生几分庆幸。 这一刻薛白没有再徒劳的开口去多问,有些时候一句话已经足够,更何况他的理智已经压不住欲火了。 房间隐约安静了一瞬,但渐渐却有粗重急促的呼吸声响起。继而像是惊扰到了什么,又带出了一阵阵婉转凄迷的幽靡响动。它们就这么奏响着,直到某一刻随着一声饱含痛楚的轻鸣,才倏忽戛然一止。但没过多久,那之前隐匿几分的粗重呼吸声便像是受到了什么鼓励,渐渐变得不再犹豫的明亮起来…… 夜色渐浓声渐没,从此束髻画娥眉。 341、出乎意料的突破(1) 薛白已经很久没有睡的如此安稳和满足了,尽管长久积蓄下来的火气并没有在昨晚彻底的发泄掉,但至少比起最初,却总是泄去了不少。 当他迷迷糊糊的转醒过来,第一感觉就是身上有什么重物压着,手上隐约传来的触感,也是一片温热滑润。薛白下意识的抓了一把,当真弹性十足,但随即耳边就是一声似痛非痛的呻吟之声。 薛白条件反射似得睁开了眼,入目的是周菱菡带着几分羞红的面孔,残红犹在云鬓不整,依稀能窥见几分昨夜的疯狂。 终归是没有忍住……那就只能负责到底了……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安置她们…… 也许是突破了正常男女间的关系,这一夜过后,薛白的心态也已经自我调整了过来。既然已经解了人家的衣服,那该负责的就一定要负责到底。这种时候后悔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与其让自己投入到那种消极的状态中,倒不如欣然面对一切——虽然一想到日后要如何安置姐弟三人依旧会让薛白感觉几分棘手和麻烦。 薛白想到这件事情,难免有些皱眉,一时间也没什么头绪。他倒也干脆,索性眼下不去想这种事情,只等走一步看一步再说。相反倒是另外一件事大大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薛白隐约感觉到了体内气息的几分不同,他放下心中的繁琐心思,专注的投入到内视之中。 这一观之下,真的让薛白震惊到了。 他原本只是炼皮大成境界,虽然离着伐筋境只差临门一脚,但始终还没摸到门径,而且想靠积累突破也是差着几分。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一夜的功夫,卡着自己的最后一点差距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分崩离析了! 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进入了伐筋境界! 内视着自己心脏中的血气已经凝实成团,上中下三处丹田外加心脏四处的血气气旋更是不知不觉中连贯成一线,互为周济生生不息。薛白心头的惊喜一时间难以言喻,这种意外之喜瞬间就将他心头有关如何安置周菱菡姐弟的些许烦闷给冲刷的一干二净了。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一股血气从他的丹田中更为灵活的窜行而出,不及眨眼功夫,已是按照他的意愿冲到了他的指尖之上。继而轻松的突破了皮肉限制,闪出一丝微弱红芒,出现在了指尖之外! 血气外放! 这是真正的伐筋境界的表现! 薛白脸上喜色更甚,不假思索便是加大了血气输送,一时间指上的红芒顺势延伸出来,最终透体三寸之距,这才轻薄转淡,难以成型。 薛白虽然不知道寻常伐筋初期的武者血气能透体外放到什么程度,但三寸之遥对他来说已经是很惊喜的事情了。他眉头一挑,突然挥手砍向一旁的木桌。 只不过如薛白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那木桌一角并没有似被利器斩过一样掉落下来,甚至连一点异样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薛白下意识的就愣住了,他印象中武者血气外放之后,杀伤力完全不输于刀剑才对的,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居然连丁点的杀伤都没有? 不过短瞬的错愕之后,薛白倒是想起了姜虚度曾经教导过自己的事情。武者到了伐筋境之后就又是另外一种境地了,不但同样要日常勤于修炼打磨身体,更要学习血气外放制敌之法,并且日夜打磨血气! 现在想来,他总算明白了话里的意思。这打磨血气估计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如果血气不加打磨的外放出来,恐怕是没有丝毫的杀伤力的才对! 其实这个道理稍稍思索也能明白,如果血气能够外放之后立刻就拥有不输于刀剑的杀伤力,那么按道理而言以血气输送入他人体内的时候又该如何起到治疗作用?恐怕早就被患者的身体毁的一塌糊涂了。 如此一来,薛白倒是瞬间想起了姜虚度传给自己的那本千机引来,那上面记载的可是正经的血气运转对敌之法! 自从在剑池秘境遭受大难不死之后,薛白就没有再刻意孕养过千机血气。此刻想来,忙是按照记忆中的千机引功法运转起来。 千机血气最麻烦的并不是凝练压缩出来,而是长久储存孕养使其并不消散。加上薛白此刻境界突破,这一缕的千机血气成型却是颇为迅速,只几个呼吸,已经俨然成型。 薛白并没有刻意压制它再次凝练储存于丹田之中,而是直接驱使着这缕千机血气到了指尖。下一秒,一缕细如发丝的血线从他的指尖冒了出来! 这血线看起来有几分诡异骇人,仿佛是活物一般,不受控制之下,甚至在空中微弱的摇摆着。 薛白也是第一次亲自用肉眼看到千机血气的诡异,难免几分惊诧。不过这东西毕竟是自己血气所化,诧异之后倒也释然下来。旋即他毫不犹豫的驱动手指,朝着那木桌一角砍了下去! 然而这一次想要的画面同样没有出现,那桌角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千机血气也没有消耗。它就像是一根真正的发丝,就这么顺着桌角绕了过去。 薛白再次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一次他并没有再盲目的对着桌角砍下,而是操纵着那缕千机血气一卷,猛地朝着桌子弹了过去! 这一下似乎依旧没有什么动静,那桌子同样还是桌子,仿佛没有丁点的变化。然而薛白的目光却在这一刻异样的亮了起来,他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依稀听到了一声格外细微的响动。 薛白的目光开始谨慎仔细的朝着桌子望去,片刻后便牢牢的固定在了某处。在他视线凝聚的地方,赫然有一个细如发丝般的小洞! 果然……果然这才是千机血气的威力所在! 薛白嘴角控制不住的勾了起来。 刚刚那一刻他才彻底的想起了一直被忽略的有关千机血气的用法,千机血气完全不同于大部分伐筋功法所凝练出的血气,它并不能造成刀剑挥砍般杀伤效果,而是更大的作用于穿刺一途上。 论挥砍性的杀伤力,千机引绝对是末流。可论穿刺性的杀伤力,千机引绝对是佼佼者! 薛白心生明悟,旋即又是凝练出了一道千机血气,这一次他并没有弹指而出,而是并指送入了木桌桌沿之上。继而精神调动着那丝千机血气,蓦地一震! 下一秒,一声微弱的嗡声从木桌之内响了起来!那桌沿更是骤然一抖,瞬间向外凸起几分,生出寸寸裂纹! 342、出乎意料的突破(2) 薛白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再次迫不及待的凝练出一抹千机血气。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直接驱使出来,而是好生一番凝练孕养。这才照着之前的动作,如出一辙的送入了木桌之内。 随着他心神的再次一震,那木桌中这一次干脆发出了一声轻微爆响。原本平滑的表面更是一瞬间崩了起来,几分浅薄的地方更是直接如同炮坑一样向外翻开。 果然! 果然是这样! 这才是千机血气的真正用法! 这一刻薛白终于明白过来心中的些许疑惑,明明千机血气除了过于纤细之外看上去并没有和寻常血气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可为什么偏偏还要多此一举的把它们凝练出来。 而且明明千机血气的凝练并不麻烦,但为什么无论是姜虚度本人还是功法本身的记载,都是严格叮嘱要先行凝练千机血气,并且日夜不断的长久孕养,以备后用。 因为只有这样,它们才能变得更具备穿透力,并且在刻意引爆之后,越是饱经孕养凝练,越能形成更为恐怖的杀伤效果! 这才是千机引的真正恐怖所在,极端犀利的穿透性和极为恐怖的爆炸性杀伤!这两者配合得当,完全可以从敌人内部造成致命性的伤害! 正所谓一通百通,想明白这一点,薛白也彻底回忆起了更多的千机引功法上的记载和说明。他想起了其中一句记述,忙是尝试着再次凝练了一缕千机血气出来,小心控制着它轻柔的射入木桌之内,继而尝试着引爆。 果然这一次木桌并没有丝毫的变化,显然那抹脱体了的千机血气并没有如他所愿那样爆炸开来。 看来真的是我贪心了,怪不得千机引上所说不到融血境界是没办法脱体引爆千机血气的…… 不过想想也是应该……如果融血境之前就能脱体引爆千机血气,那这功法这实在太可怕一些了。 薛白暗中叹息了一句,不过倒没太多的失意。虽说千机血气在融血境形成自己的血域之前不能脱体引爆让他颇为遗憾,但毕竟凡事都不可能尽善尽美。如果千机引真的有这般效用,估计他也没机会从姜虚度手中拿到这等功法了。 倒是彻底清楚了千机引的用法之后,薛白已经开始一心二用的在体内凝练起千机血气来。毕竟千机血气的爆炸性杀伤力还是要取决于血气本身的凝练程度,越是凝实,引爆之后造成的杀伤也越是恐怖。而且越是凝练的千机血气,其穿刺性注定也更为强悍,自然就会有更为恐怖的破防效果! 虽说穿刺性的杀伤看起来并没有挥砍性杀伤来的直接明显,但自然也有其长处。除了破防效果一流之外,更是让人难以防备,一旦命中丹田和各处要穴要害,造成的打击效果绝对也是一流! 这些明悟和发现都让薛白无可避免的兴奋起来。他没想到仅仅是一夜之间,不但自己境界突破,更是彻底明白了千机引的真正用法。这两者意味着他的实力又有了一次不小的飞跃,对于接下来的行动而言,也是有了更大的保障。 当然欣喜之余薛白也没有得意忘形,虽然成功踏入了伐筋境界,但距离三年夺下剑云十杰的任务还差着太远太远,接下来还要更为勤奋的修炼才对。而且说起来再接下来的修炼之途也比炼皮境界更为艰辛,除了要继续不断的用血气打磨身体之外,更要将血气进一步的压缩提纯,凝练成液。毕竟人体储存血气的空间只有有限大小,如果不能压缩密度,血气总量是不会有所增长的。 但不管怎么说,今日这遭终归是意外之喜了。 薛白下意识的看向了周菱菡,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此刻正安然的看着自己,面带一分柔色。 四目相对,两人一时都是无言。直到薛白被周菱菡这么直直的盯得有了几分尴尬,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双手垂伸到某个部位,狠狠的抓了一把。 周菱菡忽的轻哼一声,痛意中又带了几分意外,不免直起了几分身子。 薛白一眼看到了昨晚让自己失控的那两个家伙,倒垂的样子更是分外诱人。他下意识的起了反应,顿时又让周菱菡一声轻呼。 “公子你……” 终归是初经人事,周菱菡难免脸红起来,身子如同被烫了一下,上身不免又往薛白眼前一倾。 看着某些要命的东西又往眼前近了一步,薛白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在昨夜发泄走的火气又有了复燃的迹象。他忙是伸手轻拍了一下某个挺翘的地方,带着几分粗气道:“别乱动,不然我会忍不住的。” 周菱菡轻吟一声,忙是老实下来乖张的趴回了薛白身上,却又抬脸看着薛白,轻抿嘴唇道:“那公子先且忍忍,等菱菡稍稍好转一些,再服侍公子。” 周菱菡跟霁月到底是相同又不同的,相同的是她们和大部分女人一样,在和认定的男人发生关系之后心思都会放在男人身上。特别是在这样的一个本就以男为尊的时代,当真算得上是事事先替自己男人考虑。 但不同的是,霁月毕竟是在那种风月之地生活过来的,天生对男人有一种不安和不信任感,所以最初成事后的反应也是要薛白一个明确的表态和答复,来寻求心灵上的安慰和让自己死心塌地的跟随薛白的理由。 但周菱菡却不一样,她一直独立生活过来,时刻都有为自己的行为承担一切后果的素质和打算。她既然决定了要跟着薛白,自然不会患失患得的去担心某些后果。 当然在薛白本身看来,霁月和周菱菡两个人给他的感觉也是不同的。霁月更多的是温顺乖张,但周菱菡却让他体会到了一丝不同的主动,显然这是两人性格上的不同所形成的差异。薛白这一刻突然有点期待以后的生活,至少以周菱菡这种颇为开朗的性子来看,某些事情上应该可以颇为尽兴。 至于眼下,那就只等压制心中的火气了,毕竟接下来还有另外的正事儿要做。 昨晚的计划因为周菱菡的受伤而推迟了,但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延。接下来他要动身前往黑市一趟,去看看在那里到底能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 343、走一步看一步 除此之外,薛白也不得不考虑事关周菱菡姐弟三个的安置问题。 如今既然跟周菱菡有了关系,那自然不能提了裤子就翻脸不认人。这样一来,带着周菱菡姐弟三个离开这里是避不可免的事情了。只是接下来到底是让姐弟三个留在剑云宗外的剑山城,还是把她们带入剑云宗,那就得思虑一番了。 入剑云宗之前薛白也不知道剑云宗其实也是能带奴婢丫鬟之类的入内的,直到后来从于丰年口中听到关于苏书华的情报,薛白才知道苏书华身边某个见过的小弟居然是他族中的伴读,也才知道剑云宗其实是允许带奴仆下人之类的入山的。 只所以所见不多,乃是因为大部分弟子要不就是穷苦或者寻常人家,也没这个资本;要不就是心怀大志,一心要出人头地,自然是追求身体力行不会过度贪于享受。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宗门的规矩是不拒奴仆下人入山的,只不过前提是一旦奴仆下人犯了错,身为主人也要连带受罚。 薛白当初并不知道,所以没有带霁月入山的想法。不过眼下既然明白宗门不禁,自然就有带周菱菡姐弟入山的备选打算。 只不过入山之后如何安置也成问题,先且不说别的,单纯住处估计都是个问题。他如今虽然突破了伐筋境界,入山之后就可以先过外门考核然后择一峰而入,脱离青苗院那种大坑而居的状态。但想来外门弟子就算有独自的房间,怕也没办法一股脑的住下四个人来。 而且抛开这一点不提,宗门那种地方,人情冷暖可都是有的。既有孙浩然那般肯出资援助的同门之谊,自然也有勾心斗角不择手段的残酷之争。万一到时候把这姐弟三人也卷入其内,怕更是麻烦。 可若真是抛下姐弟三人在城外,让薛白隔三差五往山门外跑,薛白也觉得不现实。之前没有入山不知道宗门规矩,以为这办法可行。可真正成了宗门弟子,就会发现这计划根本不通。除非到了内门弟子的身份,不然这山门也不是随便可以出的。 要不然他与周菱菡有了关系之前,也不会百般忍耐不想再进一步,实在是因为太过麻烦。 这般思来想去,薛白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干脆果断的把这问题扔在了脑后。反正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相比之下,薛白倒是颇为在意另外一件事情。 他给周菱菡治过伤,又有了昨晚那般缠绵厮磨,自然清楚周菱菡的身体素质。别看她体内血气粗劣稀薄,实力显然格外微末,但身体的底子却是不差的。也就是所学的功法太烂,又没人指点,不然的话一身实力应该绝对不会仅限于此! 薛白自从入了剑云宗之后,就有了拉拢培养自己势力的想法,就算不求称王称霸,至少在未来的日子里也是一分臂助。而若培养自己的势力,自然是要选亲近可信之人,这般下来,周菱菡绝对是上上之选。 虽说是人心隔肚皮,可是有些东西但看事情就能窥之一二来。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而言,周菱菡既然肯把自己都交出来,至少是不会怀疑她的心思的。虽说未来谁也说不准,但薛白有信心不会让她背叛自己。 这么算下来的话,如果真要培养班底,周菱菡绝对是眼下最合适的那个! 薛白不由回过了神,他扭头看向周菱菡,直接开口道:“你有没有兴趣习武?” 周菱菡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有人依靠的感觉了,哪怕她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丫头,而薛白也不是已故的奶奶,但她依旧想要就这么安稳的腻在薛白身上,贪图这一时间的安宁。倒是此刻听到动静,顿时仰起脸来,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但凭公子吩咐。” 薛白也没想周菱菡会回答的如此迅速和果决,难免有些暖心感慨。他轻柔的抚摸着周菱菡光滑的背脊,感受着对方在自己身上扭了扭肢体,旋即主动伸手环抱住了自己的双臂,便是开口道:“之前一直没告诉你我的身份,其实我不是这观空城的人,而是剑云宗的弟子。” “原来公子是大派出身。” 周菱菡难免露出几分讶然之色,她虽然不是正经的武者,也没出过这观空城的地界儿,但经年以来,还是听说过剑云宗的名号的。毕竟剑云宗好歹也是青云域准一流的大派,离着观空城又不算太远。 薛白摇头笑道:“我其实算不上大派出身,更何况正经进入剑云宗还不足一月之久。” 周菱菡浑不在意,看着薛白的目光中分明都是暖色:“不管公子何等身份,菱菡已是公子的人,无论如何都会追随左右的。” 薛白下意识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往她嘴唇上轻啄一口,又在周菱菡几分软绵目光中开口道:“简而言之,接下来的三年之内,我都要在剑云宗中度过。但一个人毕竟势单力孤,总要有人帮我。” 周菱菡顿时明悟:“所以公子是想让我习武,好做臂助?” “不错。”薛白不禁点头。 “公子既然有安排,菱菡自当遵从。而且公子其实无需与菱菡多说的,凡事只管吩咐就是了。”周菱菡毫不犹豫的开了口,神色自然,仿佛本该如此一样。 这世上有人喜欢凡事自己做主,就有人喜欢听人安排,周菱菡显然是后者。 薛白突然觉得舒服极了,隐约都有种飘然之感,这种有人百依百顺所带来的满足感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但凡是人,没人能够抵挡。 好在他还清醒,满意一阵,便是开口道:“就算如此,也要与你知会一声才好,毕竟也要看你自己有没有兴趣。若是不想习武,我自然不能强求于你。” “公子既然说了,那菱菡就听公子的安排。” 周菱菡痛快回了一句,倒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薛白分明能感受到她环抱自己的动作更为用力了一些,似乎害怕自己会脱手而飞一样。 薛白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交代两句,又得增进感情的闲谈一阵,直等到听到外面有了长乐长安起床的动静,这才整装起来。 他先给长安再次察看了一番身体,见长安体内寒气没有异状,自然放心不少,继而又洗漱过后去买了早餐回来。四人用罢,薛白跟姐弟三人交代几句,便是独自出门而去。 昨夜受了耽搁也就不提,眼下已经无事,自然要往那黑市走上一遭! 344、黑市之行 观空城的黑市薛白虽然从来没有去过,不过按照赵鸿耀当初招供的说法,该是并不难找。薛白出城之后,便是一路急行向西,以他的速度,一炷香的功夫,已是看到了目的地。 这里果然该是黑市所在,原本有些偏僻的地方已是有了不少人迹。再往前片刻,翻过一道小岭,已能看到一处村镇。这里看起来似乎和普通的村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仔细望去,村子里并没有炊烟犬吠,而且往来人迹又有几分奇怪,均是走家串户的行止。 薛白下了小岭便是急步到了近前,一接近村子,就已经感觉到了几分不同。瞧见的往来行人,莫不带着几分谨慎戒备之色,显然是时刻提防着旁人。看这样子这里该是黑市无疑。 除此之外,这村落入口之处还游荡着几个闲散的人,看样子不太像是什么警戒守卫,反倒更像是踩点盯梢的劫匪贼寇一般。 薛白暗自提了几分小心,便是迈步入了内。一进村子,又与想象的几分不同。这里并没有如同街市一般的沿街摆卖的摊位,相反清洁的很。倒是再看几眼,薛白渐渐瞧出了玄机。显然黑市本身是存在的,只不过所有的交易都设在了各处农居之内,也难怪之前远望下来所有人都是走家串户的古怪举止。 薛白暗暗皱眉,颇觉几分麻烦,这么一家家的查看下去,可是颇费功夫的事情。不过眼下除了这等笨办法之外,也没有什么妙策。踟躇一瞬,便是迈步去了就近的一户民居。 这民居看起来自然跟普通的农家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一入内,倒是感觉气氛肃然几分。薛白抬眼一扫,屋子里正有三个人在,其中一个手中正拿着一把造型别致的森寒细刀把玩着,此时听到脚步动静,都是警醒回神侧目望来,露出几分谨慎神色。 除此之外,最令薛白在意的自然就是三人身侧摆着的那张桌子了,上面铺了依稀十几样的东西,既有兵器护具,又有瓷瓶药材,显然都是要售卖的货物。 三人飞快打量了薛白一番,神色倒是松了几分。估计是看他年轻样子,放松了几分戒备。那把玩着细刀的男人显然也是谨慎,估计之前也问清了价格,小心的反手抛出了一个瓷瓶会了帐,便是急急离去。 剩下两个显然是都是主家,不免看向薛白,开口道:“这位少侠可有什么想要的物件?” “我先且看看再说。”薛白虽然是第一次来黑市这种地方,倒也巍然不惧镇定的很。 “那少侠请便。” 两人对视一眼,笑着让开了点位置。不过也分明谨慎,一个仍守在桌边护着,另外一个则不动声色退到了门口,显然是怕薛白偷溜。 薛白淡定的迈步去了桌边,只消打量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趣。他的记性可是极好的,更何况捡尸来的那些东西他当初在剑池秘境中可是都细致打量把玩过许多次,印象深刻的很。这里摆放着的兵器和丹药显然都不是他捡尸来的那些,自然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思。 “敢问这位老哥儿,手里可还有其他新货或者是好物件?”薛白犹自几分不死心,扭头朝身边主家问了一句。 主家无奈道:“我手里有的存货都在这里了。” 薛白顿时失了兴趣,抱了抱拳,便是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既然这里没有自己财物的线索,自然没必要多做逗留。 他出了这一家,便是又沿街依次而下,一路过来倒是见了不少的货物玩意儿,只可惜还是没瞧到半点的线索。等从最后一家出来,已是过了小半时辰功夫,搞得薛白都有了几分麻木失落。 他站在路口打眼扫量一番,还是不死心的继续右转去了。接下来看了七八家依旧无果,直到再得进了一家,打眼扫过屋子里摆着的物件,薛白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 他这一路过来辨认了许许多多的物件儿玩意儿,自然也在不断的回忆着脑海中自然丢失的那些物件的模样,一时间这些东西简直就像是在他眼前飘着一般。所以当他一进店门,看到屋中摆着的那些东西中的两把兵器,顿时和脑海中的物事重叠了起来! 显然这两件就是自己丢失的财物之一! 妈的,终于让老子逮到了! 薛白心中忍不住的爆了一句粗口,他为了找回自己的财物,可是担惊受怕又劳碌了两天两夜,眼下失物在前,如何能不激动?!这一刻薛白甚至有种直接暴起斥逐武力的想法,不过转瞬之间就又压了下来。 自己丢失的可是三十几件兵器、戒指外加几千益气丹和三十多瓶丹药,这两把兵器相比下来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这个时候还不至于暴躁行事,先行小心问过一番再说! 他顿时压了心思,眉头一挑,便是看向了此户的主家。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面相瞧来几分寻常,颇不起眼。细细打量下来,身上也有血气波动,显然同样亦是武者。 薛白如今已经突破到了伐筋境界,虽然只是新入,不过感应能力还是有了不小的进展。仔细观感下来,这家伙实力该是不弱,颇有几分隐而不发的气势。不过再得感应,这隐而不发之中又有一股囚而难出之感,显然是还没突破到伐筋境界的武者。 薛白倒不怀疑自己会感应出错,因为但凡武者,伐筋境和炼皮境的血气波动是截然不同。一旦有了血气外放的能力之后,即便血气敛而不发,自身也会生出几分炽然蓬勃之感。而不像炼皮境一样,血气再旺,也只能囚转于体内。 实力上的超出让薛白放心了许多,他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便是迈步靠近了桌子。 “小哥儿可有什么中意的物件儿?” 汉子瞧了薛白一眼,倒是没太过防备。薛白的实力在他之上,有心伪装之下,这种逆实力的感应查探难免有失精准。他这会儿感应薛白也就是个普通的炼皮武者,实力最多跟自己不相上下罢了,自然不会太过警醒。 “我先看看再说。” 薛白随意回了一句,便是不动声色的到了桌边查看起来。只消入手两眼,他就已经十成十的确定这两把兵器正是自己所丢失的财物之一了! 345、有所发现 “我看这两把长剑不错,不过论材质,还是差了一筹。主家手里可还有更精良些的?” 薛白辨认片刻,又得装模作样动用血气试手一番,这才随意的放下了这两件兵器,扭头看了主家。 那汉子倒没直接回话,反而是平静的看着薛白,不知道是作何想法。 薛白也不着急,又是回头过去,佯装随意的翻看起了其他物件,也免得这汉子起疑,让他觉得自己目的性太强。 “不知道这位小哥儿可想要何种兵器?不妨先说来听听。”汉子也是谨慎,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反问一句。 薛白回转过来,指了指那两把长剑道:“自然还是剑器最好,另外材质要更为上乘一些的。这两把长剑虽然也不错,但血气输送之余,还是有太多滞懈消磨。若是能再通畅精良几分,那就最好不过。” 薛白自然知道自己丢失的那些剑器中也是有优劣之分的,最好的当然是那把穿云,剩下的还有几把也是相当不错。至于眼前这两把,都属于其中的低劣之选了。 那汉子一时又不说话,不过看样子似乎是在犹豫。 薛白飞快的瞥了他一眼,便是又开口道:“说实话这一路过来我已经看了好多家了,但都没有中意的,也就主家这里的勉强合意,但终究差了几分。若是主家手里还有其他好物件,还望不要吝啬拿出来一瞧。若是在下中意,这价格方面自然不会委屈了你。” 薛白把自己表现的尽量像是一个正常的顾客,言谈间更是刻意露出了几分希翼之色。 汉子抬眼细瞧了薛白片刻,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是何想法。不过随即露了歉笑道:“小哥儿莫怪,在下手里也没有其他好物件了。” 薛白眉头下意识的皱了一瞬,心中也在分辨这汉子所言真假,更是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斥逐武力逼供。不过他一瞬间突得瞧到这汉子望来的目光中几分谨慎神色,顷刻按下了动手的念想。 “既如此,多有打扰了。” 薛白随意的拱了拱手,便是佯装失望的转身离去。相比起当场斥逐武力的逼供,他还是选择了更为谨慎的手段。毕竟这黑市按照赵鸿耀的说法乃是三蛇会暗中支使起来的,鬼知道这里是不是坐镇着什么人物。万一当场动手惹了麻烦,怕弄不好把自己都得搭进来。 要知道这里可是黑市,按说难免不了有人闹事或者强买强卖甚至巧取豪夺的事情发生的。可是踏足此地也有个把时辰功夫了,却连半点的冲突或者喧闹都没看到听到,显然所有人都极为默契的在某种程度上压制住了动用武力的念头。这般看来,绝对不仅仅是惧于三蛇会的名头,肯定是另有什么存在让这帮人忌惮才对。 窥破这一点,薛白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动手了。比起承受这种不必要的风险,还不如安静等着。等到这汉子早晚要离开黑市的时候,再行盯梢跟踪或者干脆半路劫击,都得更为妥当。 薛白心中盘算的可谓周详,只是眼看就要出门,却听身后话声急起。 “少侠留步!” 薛白心头猛地一震,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汉子会出声叫住自己,回过头去,佯装皱眉:“不知主家唤住在下是有何事?” 那汉子带了几分犹豫开口:“少侠可是想要上好的剑器?” “不错。”薛白心头一跳,暗生欣喜,却强行压下,装出几分皱眉疑惑模样,“主家何苦明知故问?” 汉子犹豫之色去了几分,开口道:“在下手里确实没了什么好物件,不过我一个朋友那里却还有几件更好的私藏……不知道少侠可有兴趣?” 薛白装作惊喜挑眉:“此话当真?” 汉子笃定道:“在下有何必要哄骗少侠?此言自然千真万确。” 薛白脸上又露几分惊喜:“若是有上好剑器,只管带来,价钱绝对好说!在下虽不说腰缠万贯,但钱财绝不会短了主家的。” 汉子见薛白眉梢几分掩饰不住的急切惊喜神色,眉宇上的几分犹豫戒备更是淡化下来,不过脸上倒是生了几分歉笑:“不过倒让少侠知晓,这些东西都不在在下手里,这一时间恐怕……” “这黑市明日里应该还会开张的吧?”薛白不动声色的来了一句。 汉子诧异一瞬,旋即明悟,点头笑道:“不错。” “那在下明日带齐钱财再来,就还在此处等候主家您了,只希望到时候主家所说的东西便让在下失望才好。” “如此甚好,少侠尽管放心,绝对不让少侠失望就是!” 薛白这句话正好也中了汉子的下怀,若是他要求即刻去取东西来交易,汉子说不定还会迟疑。反倒是如此一来,正暗合他心中想法。 “既然这样,那在下先行告辞了,明日里再来叨扰。”薛白不动声色的抱了抱拳。 “少侠慢走,明日里绝不让你失望就是。”汉子笑着回了一礼。 薛白也不迟疑,直接转身离去。眼下这汉子显然是主动上了勾了,那接下来要做的自然不可能是再斥逐武力了,而是只等他收摊离去,暗中跟着,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的见到窃取自己财物的那两个家伙! 薛白转出农居,便是悄然寻了僻静角落等着。这一等直是等了大半天功夫,直到天色渐暗,这汉子才得收整出来。 薛白不动声色的远远跟了上去,随着他一路出了黑市村落。这汉子倒也是小心,先是辗转一番确定没人跟踪,这才奔观空城去了。 他回了观空城中,便是直接去了城西,先行寻了一处酒馆吃饭,继而又辗转一番,却是到了一处热闹院馆。 这地方只消看上一眼,便知道又是青楼烟花之地。高墙大门匾额高挂,笔走龙蛇写了烫金的千芳阁三个大字。 薛白一直跟着这厮,眼见他入内,忙是也快步追了上去。这地方入了内倒跟别处有许多不同,布置却是雅气的很,倒有点像是现世的私人茶社会所一般。除了主阁楼院之外,还有许多散落的雅间小院,掩映在花园池山之间,倒是别致。 那汉子分明熟门熟路,辗转一番,却是到了一处小院前面。 346、盯梢 这小院显然跟别处不同,却是有两个精壮汉子把守在外,显然其中是待了什么重要人物。这汉子到了近前,分明与两个守卫认识,应过一番,便是被放行入了内。 薛白微微皱眉,暗叫一声麻烦。这有人守卫着,就没办法堂而皇之的跟踪入内了。而且这小院还不是居住的那种百姓家院,纯粹是为了格调和雅致弄出来的篱笆院子。这种模样,想要接近都是种麻烦。 薛白迟疑一瞬,终究是没有贸贸然上前,毕竟那两个守卫可是是不是的里外都会巡视一圈儿的。而且这地方虽然有点偏僻,但往来间还是有小厮丫鬟之流走动,也没个出手的机会把两个守卫给先行做了去。 如此一来,那就只有在这里静等着了。 这小院的守卫和模样,显然以为这里面有什么大人物。而且那汉子一回来之后除了吃了顿饭,便是直奔这里而来,很明显有极大的可能是来汇报今日之事的。稍一琢磨,薛白自然不难想到自己丢失的财物肯定是跟这院中的那个大人物有关系的! 虽然当时行窃的是对男女,而且也是另有私逃之意,但并不代表他们最后不会放弃了私逃的想法,把所得的东西上交出去。又或者这中间另外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导致那些东西落到了旁人手里。 薛白懒得去深究这其中几分曲折,总之从目前事态的发展来看,线索暂时是都指向了这边,那就足够了!他现在考虑的是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是转而把注意力投到这小院中的大人物身上,还是继续盯梢住那汉子。 薛白稍稍思索一瞬,已是有了决断。他现在连这小院中的大人物是什么长相身份实力都不知道,就这么贸贸然的盯梢的话,很可能把自己都给搭进去。相比之下,倒不如继续盯着那汉子来的妥当! 而且说起来有今日黑市上的一番委以虚蛇在前,若是自己丢失的财物真的在这大人物手中的话,那这汉子此来一遭,九成九是为了多求几件更好的兵器以期明日里变卖给自己的。 这也就意味着等他从此处离去,身上肯定又会多了不少东西。到时候只消擒下他查看一番,若是真的都是自己失窃的那些物件,就更能证实自己的财物落在了这大人物手里了! 而且先行擒下那汉子,也能从他口中撬出这大人物的身份和情报。到时候知己知彼,接下来也好动作,总比眼下这么贸贸然的盯梢上去要强得多! 薛白拿定了主意,一时间也不再犹豫急切,只是在暗中老实等着,坐等那汉子再行出来。 这一等也没太久,大抵是两三盏茶时间,就见那雅室房门一开,有人躬身退了出来,可不正是之前那汉子! 薛白神色一凛,忙是提了几分谨慎。 这汉子恭敬出来,便是带了几分喜色出了院子,跟两个守卫抱拳别过,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薛白已是打定主意先从他身上下手,自然不可能让他这么溜走,只等他先行几步,便是谨慎的又跟了上去。 这汉子出了阁院,显然也没立刻回归住处的打算,而是跑到了主阁那边,却是找了姑娘寻欢作乐去了。 薛白心中几分急切,也只能忍了。只等这汉子折腾小半时辰后几分腿软的出来,这才复又跟上。 他一路辗转回去,便是回了住所,却也是个独户的小院。薛白瞧得左右无人,又听里面有关门进屋的动静,这才翻身入内,又往里间摸去。 这汉子想来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人盯梢,正准备解衣睡下,只是大概出于武者的警觉,忽的感觉后背发凉,便是急急一个回头! 这一瞬间他便是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欺到了身后的薛白! “是你!” 汉子脸上一惊,表情分明白了一瞬,警醒之余反应也快,下意识就向后退去。甚至手上一动,分明是要一掌印来。只可惜薛白比他更快,身子一转已是闪到了汉子身后,右手一翻就是一记手刀,狠狠的看在了他后脑之上! 汉子猝不及防,身子摇摆一阵,顿时昏迷过去。 薛白小心感应一遭,见他真个昏迷,这才扯了床上布料,将这厮结结实实捆了起来。先取了他手上储物戒指,又在身上搜刮一番,直到再无所获,这才罢休。 他旋即再次确定了一番汉子的状况,这才安心的拿起那戒指,将里面禁制强行冲破。再得分出心神入内查看一番,不免眉头一挑! 这戒指里除了部分血食,些许丹药之外,又有十几把兵器在。而且这些兵器中有一半并非自己白日里所见,但分明也是之前被窃之物! 他又仔细的取了那十几瓶丹药出来,一一辨认,虽然拿捏不准,但凭着印象估算下来,其中一半应该也是自己的失物才对! 果然! 果然这些东西是落在了这帮家伙手里! 薛白心中几分喜意,这连日里的奔波费心,如今总算没有白费! 只不过不管是兵器还是丹药,数目明显还是跟自己遗失的对不上。另外这戒指里也没有多少银钱和益气丹,和自己遗失之数相差更大。显然剩下的那些东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该是在这汉子刚刚见过的那大人物手里! 薛白挑了挑眉,脸上生了几分厉色。眼下既然已经找到正主儿,那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问出那人的身份底细,把自己被侵占的那些财物都想办法给追取回来!另外如果情况允许的话,这事儿自然也不可能轻易了结,说不得还要再讨些利息回来! 薛白可不是那种任人欺的主儿,自然也寻了报复的心思。他小心把这戒指重新设了禁制戴在手上,便是低头看向了昏迷中的汉子。 接下来不管是要追赃还是要讨个公道,都不能贸然行事,说什么也要打听出之前那人的身份底细才好。这些事情别处无从下手,最终还是要落在眼前这厮身上! 他挑了挑眉,随手鼓动一丝血气,遥遥一指点在了汉子的肩头之上! 薛白如今虽然生疏,但多少也根据千机血气的特性摸出了些许血气外放的运转攻击之法。这一缕血气出去,噗的一声便将这汉子的肩头洞穿。 疼痛之下,这汉子眉头一皱,却是呻吟一声,转醒过来。 347、事有进展(1) “是你?!” 这汉子一睁眼,映入眼帘的自然是一脸冷淡之色的薛白。他显然也在瞬间忍住了薛白的模样,分明惊神一瞬。旋即挣扎着又想动作,这才发现自己被绑了个严实。 薛白可不想和他磨叽,右手一翻已是一道寒光乍现,倏忽就架在了汉子的脖子上。 寒意切肤,骤生几分寒凉刺意,这汉子动作刹那顿住,却是如何不敢再动了! 人都怕死,他也不能幸免。生怕薛白一个过逾,将他脑袋给砍了下来。 “少侠有话好说,何必动这刀兵?” 命悬他人之手,这汉子变脸也快,顷刻堆了几分笑意望向了薛白。 “不想死的话,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莫要说些废话!” 薛白已经没了白日里的几分客气样子,冷哼一声,又把钢刀压了几分,脸上更是满布厉色。 汉子哆嗦一下,忙是佯装镇定道:“少侠尽管问来就是,在下绝对如实回答不敢欺瞒!” 他很清楚现在的局势,这个时候该服软还是要服软的。而且至今为止他也摸不明白薛白的意图,就算心中有狡诈想法,一时也不好发作。 “你老实交代,这些东西都是从何处得来的?!” 薛白翻手就把左手戒指里的那些兵器倒了出来,叮叮当当的落了一地。 那汉子瞧的几分诧异,但旋即眉头一抖,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又不傻,再联想薛白从白日到目前的行为,立刻意识到这些东西很可能原本就跟薛白有关! 汉子心中相当清楚这些兵器的来历,说白了都是些赃物罢了,如今一看,明显是被正主给逮到并且找上了! 该死的……这种倒霉事儿怎么偏偏让我给碰上了! 汉子心中颇为恶心怨念,但眼下可不是抱怨的时候,他顷刻整了神色,赔笑道:“这些东西小的都只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小的只负责售卖,但根本不清楚来历。” 薛白不置可否,只是眉眼一眯,露出几分玩味几分冷厉:“那你告诉我这些东西是从什么人那里得来的!” “这……” 汉子脸色旋即就是一变。他如果再如实交代下去,难免就会把上面那位给牵扯进来了。到时候万一闹出点事端来,怕他自己也不会好过的! 不如哄骗这家伙一下好了,反正他也不清楚根底,不然也不会找上自己了…… 汉子顷刻生了狡诈心思,眼珠儿一转,便想信口开河。 “我劝你最好不要拿胡话哄骗我,你今日归城之后去了什么地方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薛白窥见他眼中转动,意识到这厮怕是要不老实。口中冷斥一声,手上钢刀更是轻轻一拉。 锋利的刀刃本是死死的压在汉子脖颈之上,随着薛白的动作顿时挪移几分,旋即些许殷红开始从刀锋位置冒了出来,显然是见了血了。 汉子清楚的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异样,脸色刹那一变!他没想到薛白这么轻易就让自己见了血,更没想到看眼下这意思,他连自己去过什么地方都心知肚明! 这小子多半是从一开始就跟踪自己了!这么一来,怕是不好糊弄了……他娘的……小命要紧,还是实话实说得好…… “不敢不敢,小的绝对不甘哄骗您!”汉子迟疑过后,彻底收敛了撒谎的心思,“这些东西都是从我们当家哪里得来的,小的真的是只负责售卖!” “那你可知道你们当家的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东西?” “这个小的确实不知。” 汉子这次倒是不曾撒谎,他虽然知道这些都是来路不正的赃物,但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去寻自己顶头上司问这赃物的来历。 薛白也就是多此一问,既无所得这不在意。他把眉眼一眯,又是盯上了汉子的双眼:“你口中的那当家的是什么人?姓甚名谁?还有既是称呼当家的,想来该是有什么势力的吧? 汉子这次却没迟疑,反而颇为痛快的开口道:“我们当家的本名许凌昆,乃是三蛇会的四位当家之一。” 三蛇会的四位当家之一? 这身份……可是有点棘手了啊…… 薛白神色微微一变。 他可没想到这汉子刚才拜见的那人身份居然如此之高,居然是三蛇会的四位当家之一!原本想着最多不过是跟赵鸿耀一样的身份,那倒也好对付。可若是这般,那就麻烦了! 这般悬殊的身份,先且不说身边的护卫力量会有极大的差距,就是个人实力怕都不能相提并论了。 薛白脸色阴沉几分,再次看向了那汉子:“那你们当家的实力如何,你可知晓?” 汉子瞧着薛白神色分明犯难,心中倒是暗爽一瞬,旋即便是直言道:“小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当家的前不久刚刚突破伐筋初期。” 刚刚突破伐筋初期……那就是伐筋中期实力了……这……可棘手的多了! 薛白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虽然他在炼皮大成的时候能够越级而战伐筋初期,但并不代表着突破到伐筋初期后就能越级而战伐筋中期的武者。 毕竟每次突破一个大境界就代表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好多东西都要重新融会贯通才行。一般伐筋初期的武者还没彻底融会贯通血气外放的神妙之处,实力增长有限,想要越级而战自然不难。 可到了伐筋中期,十有八九都已经克服了这等弊端,实力增长自然不小。而他偏偏又陷入了融会贯通的摸索阶段,实力增幅却又不多。已短彼长之下,自然没了什么把握。 就算他的血气和力量比起寻常伐筋中期还是占优,但动起手来,怕也最多是持平局面。更何况许凌昆往来出行断然不可能孤身一人,身边肯定还有护卫。这般盘算下来,真要孤身找上门去,无功而返都已经算是幸事了。 只是难道就因为这实力差距自己就要认栽吗? 那厮手里十有八九可是拿着自己被窃的财物的!那可是救命之用!若是就这么放弃,岂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青曼去死?! 不行! 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认栽! 哪怕实力不及,也要想办法试上一试! 薛白顷刻坚定下来,他可不是那种迎难就退的性子! 348、事有进展(2) 只不过既然要试上一试,那自然还是尽量小心谨慎的好,若无万全的准备,绝对不能贸贸然动手! 如此一来,就得好好问问那许凌昆的情报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薛白眉眼渐亮,倏忽又看向了这汉子,挑眉问道:“跟我详细说一说你们这当家的情况吧。他日常的行迹、喜好,身边一般又都有什么人在,住在何处,越详细越好。” 这家伙……不会真的是想对当家的动手吧?! 汉子可是不傻,薛白如此询问,稍稍动动脑子就知道抱的是什么打算。只是他仓促间也不知道是该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一时颇为犹豫。 “我劝你还是不要耍什么花样,你要清楚这些东西我早晚还要询问其他人的。若是你不想有朝一日我再回来找你寻仇,那你最好老实交代!” 就像这汉子能看出薛白的想法一样,薛白自然也能瞧出这厮的小心思,当下提点一声。 汉子神色分明一错,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点,脸色渐渐消沉几分,开口道:“我们当家的寻常行踪小的真的说不清楚,不过正如少侠今日所见,当家的闲暇之余最爱的就是留恋在千芳阁里。另外就是身边一直都有四个护卫守着,也都是他的心腹之人,可谓寸步不离。而且这四人实力都不在小的之下,其中一个更是已经突破到了伐筋初期……” 薛白听得神色更为阴沉下来,单纯一个伐筋中期的许凌昆已经有些棘手了。如果再算上四个护卫,那就更为麻烦了。更何况按照这厮所说,四人身手又都还在这厮之上,还有一个突破到了伐筋初期……这么算下来,光这四个守卫,估计就够拖住自己了! 而如果是五人合力的话……怕是自己很可能陷在其中,连逃脱都难! 薛白神色更是难看几分,显然是烦恼所致。 那汉子一时也不好言语,生怕薛白会迁怒自己。 空气倏忽间沉寂下来,分明几分凝重压抑。 只是稍刻,薛白忽的抬了眉眼看向了汉子,目光分明亮了几分:“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刚刚说过,你们这当家的闲暇之时都是逗留在千芳阁中,对吧?” 汉子诧异一瞬,几分不解的点头:“不错……小的刚才是如此说过……” “那你今日去见你这位当家的,该是为了再讨取些兵器顺便把售卖的钱财上交吧?”薛白话风忽的一转。 汉子有点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点头道:“不错。” “这么说来明日这时分,你应该还会再去拜见吧?” 汉子迟疑一瞬:“这……确实……” 薛白画风再次一转:“那你们这当家日常逗留之处,应该就是今日晚间你去过的那间小院吧。” “这……确实……”汉子已经被薛白的东一句西一句问的发蒙了,压根没意识到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未必没有动手的办法! 然而薛白的神色却是渐渐的好转起来,目光也生出几抹亮色。一时不再开口,而是琢磨着脑中的那个念头是否可行。 汉子迷糊一阵儿,突然纳闷薛白怎么不再开口询问自己。他好奇的抬头,正看到薛白深思的样子。那渐渐明亮起来的神色让汉子的眉头皱了起来,几息之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刹那一变! “你……你不会是想……” “没人告诉过你太聪明不是一件好事吗?” 薛白刹那回神,冷厉的看向了汉子。 “我……”汉子瞬间一滞。 不过这一瞬,薛白却是忽的动了! 他一个闪身已是欺到了汉子身侧,又是一记手刀,精准无误的砸在了这汉子的后脑上! 汉子猝不及防,再一次昏了过去。 刚刚薛白已经想到了一个颇为妥当的办法,那自然没有再多余询问这汉子的意义了。但是就这么杀了他的话薛白又下不去手,索性直接打晕好了。反正不过一日的时间,料来他也没那个能力能挣脱坏事。 当然了虽然不至于夺人性命,但小心谨慎还是应该的。薛白迟疑一瞬,便是伸手抓向了汉子的两条手臂,左右开弓,毫不犹豫的发力一拧! 只听的咔嚓两声,那汉子手臂顿时弯折起来,显然是从中而断! 这一下可是疼痛,汉子眉头一皱,再次醒了过来,旋即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就要放声惨叫! 然而气息刚出,薛白却是早有防备,又是一手刀狠狠的砍在了他的后脑之上! 这厮也是倒霉,惨叫声都没吐出来,就再次昏了过去。 薛白继续如法炮制,又将汉子两条腿脚给废了。又抽了床上布料做了绳索,二次捆绑把汉子结结实实的束缚在了床上,顺便堵上嘴巴,这才放心。 先且不说汉子身上的两道束缚,就单纯这一身伤势,就足以限制住他的行动了。虽然断骨之伤不难恢复,而且不太影响实力,但短时间内却能极大的限制人体行动。如此一来,他就不用担心这汉子醒来之后会有挣脱的可能了。 忙完这一切,薛白也是松了口气,倒是心中几分嘀咕。说什么这次回去之后也要找人学些制人的手段才行,不然每次都这么绑来绑去的,或者是上来就把人给敲晕的,也是忒过麻烦了! 制人的手段其实宗门之中都有传授,只不过正经而言都是要到伐筋境界才能运用无虞的。是以姜虚度当初也没教过薛白,除了考虑他境界有差外,也是想着他入了剑云宗之后自然会被传授。 薛白再次检查思虑一番,确定没什么遗漏,便是熄了烛火转身准备离去。只是他刚出内间,忽的听到些许微妙动静,整个人不由一顿! 这响动绝非寻常,分明是极轻的翻越后的落足响动!薛白凝神一瞬细耳听来,更是感应到了微弱的呼吸起伏,显然院中是有不速之客摸了进来! 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还会有旁人寻来?! 薛白眉头一皱,瞬间警醒。 这般放着正门不入偷摸翻墙进来的,显然不会是什么熟人街坊。正所谓来者不善,薛白自然小心以对。 他把钢刀一敛,便是飞快闪身于墙后,压制呼吸,凝神等着。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屋门生了略微响动,再看地面,分明有月光泄入的明暗变化,显然是有人入了内来。 静耳之下,那微弱的呼吸声更是一点点的向着此处接近,只一两个眨眼,已是到了门外位置! 349、意外来人 薛白蓦地把刀一提,顷刻屏住了呼吸。 一秒、两秒…… 房门渐渐被推开,但却分明没人进来,显然来人也是格外谨慎,不带丁点莽撞。 薛白一时间难免紧张起来,心脏有些抑制不住的跳快了一拍。 视线里,光线在缓缓的转变着,渐渐有了几分阴暗,显然房门那边,人已经在接近之中。 薛白提了钢刀,手指已经紧握。 就在这一瞬,一道黑影倏忽闪了进来! 速度之快,实在出乎薛白的预料! 薛白预想中这来人该是小心的摸进来的,可是谁能想到对方居然如此的一反常态,用这般迅猛的速度冲进来! 他惊神一瞬,当即反应过来,也不迟疑,手中刀身一转刀背朝下,便是朝着那人后背砍了过去! 来者不善归来者不善,再没搞清楚对方的身份之前,这人还是不能要了性命才对! 刀身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划破窗外透射进来的朦胧光线之时,又染上了一层寒光。刹那犹如流星隐没一般,直坠来人后背! 然而眼看一刀临体,来人似乎有所察觉,身子蓦地向旁一偏! 他这动作也是迅疾灵活,黑暗中恍如游鱼一般,薛白只觉得眼前恍惚一瞬,刀下已失了人影。 薛白心中一震,目光急是追了过去。瞧到来人的一瞬,却是一道寒芒从他身形的黑暗中骤生出来! 那是一把长剑,剑出如电,锋寒刺目! ! 薛白骤然警醒,忙是撤手而回,腕上一转,钢刀已往那寒光之上侧击而去! 但听砰的一声脆响,那剑光不由一偏。然而不等薛白松懈,忽的又是灵活一转,绕了半圆,继而又如跗骨之疽般朝薛白右手小臂逆削而上! 薛白眉头刹那一拧,心生几分麻烦。来人这倏忽间的变招之快,分明就是个用剑好手!这一下若是躲闪不及,右臂就算得保,恐怕也要见了白骨! 薛白蓦然冷哼一声,却是忽的不退反进,手中钢刀更是一挺,彻底弃了剑光不顾,直奔那人前胸而去! 这一遭分明抱得是以伤换伤的打算,当真有几分争勇斗狠的意思! 局势刹那间变得几分凶险起来,空气中甚至都生出了些许切骨寒意。眼看着刀影愈发欺近,来人终究没有硬拼的打算,那剑光骤然缩回,急急的缠向了薛白手中钢刀! 薛白只觉手中钢刀微微一滞,旋即如同陷入了泥泞一般,几分不利。扫眼往去,却是那剑光缠在了刀身之上,只一恍神功夫,便被带的直接一偏! 这人好快的反应! 薛白刹那也是惊叹,想要挣脱却也为时晚矣。他顷刻分了轻重,再不顾右手钢刀,却是左手握拳垫步一冲,直往来人胸膛攻去! 相比刀兵之利,薛白还是最喜欢用自己的肉身来强攻硬憾! 薛白暴起也是极快,只在刹那之间。来人显然仓促之间也没料到薛白也是变招如此迅猛,身形分明失度一分! 武者交手,真要分个高下力求擒住或者击杀对方,其实说来少有漫长厮磨的功夫。哪怕抛开实力悬殊太大不提,便是境界相仿,也只需一个不慎就能见了分晓去! 这错愕一瞬的功夫已是足够,薛白脚下发力,再不留手,速度骤然又提三分! 他整个人顷刻间分明恍惚了一下,继而已是到了来人身前,那左拳更是眨眼间印在了对方的胸膛之上! 骤然出手之下,薛白又是新晋突破,难免几分控不住力气。这一拳虽然没敢动用太多血气,但单纯的力量已经是颇为骇人了! 压抑的房间里骤然生出一声轻微闷响,旋即便是搅带了一声痛哼。来人身子似是滞了一瞬,旋即便如流矢一般朝着内墙倒飞而去! 眨眼只听咚的一声,来人已是难以自控的狠狠撞在了对面墙上,整个屋子似乎都得一震后,这才几分狼狈的跌落下来跪倒在床。又得连连咳嗽一番,才是勉强稳住了身子。 然而本是如此好的趁你病要你命的机会,薛白却没有追击过去。此时的他反而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眉宇间露出几分诧异来。 刚刚那一拳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异样,一丝特别的异样……哪怕到此刻,他依旧能从左拳上感受到几分软绵之感! 任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来人居然会是个女人! 薛白尽管不会因为自己的敌人是女人就心慈手软,但眼下这种时候对方还称不上是敌人,自然难免几分诧异。 “你不是叶老三?!你到底是谁?!” 然而此刻不等薛白出声,那女人却是突然间开了口,语气中更是难掩几分惊疑之意。 这房间中光线太暗,她初来之后又立刻遭到薛白偷袭,是以压根没来得及注意到床上有人。直到刚刚中招落床,这才发现自己要找的目标竟然被捆了个严实又绑在了床上! 既然叶老三已经被擒于床,那显然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叶老三了! 薛白也没想到女人开口,不免一滞。只是倏忽又觉得哪里不对,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那女人见薛白默然不答,又瞧不请楚他模样,只当他是动了杀心。心头一凛之余,暗忖自己多半不是对方对手,目光一扫床尾斜对的窗户,便是有了夺路而逃的退意。 “阁下既然也是来找叶老三的晦气的,说不定你我是友非敌,何不安坐详谈一番?” 她不动声色的开了口,言语间似乎有和谈的意思,但下意识的已经在积蓄力量,虽是准备夺窗而出。 然而薛白还是没有回应,不但如此,眉头反而皱的更重了些。刚刚第一句话已经让他隐约有些熟悉,再听这女人说来第二句,他心中那股熟悉之感就更为明显了,总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意思。 女人眼见薛白还是不语,但看他头部轮廓似乎是稍稍一垂,顿时心头一动! 就是现在! 她倏忽间便是暴动而起,手脚一并发力恍如猎豹一般,便是朝着窗户那里冲去! 此时若是再不逃,怕等下可就没有机会了! 床板骤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压的咯咯作响,只等声音传入薛白耳中的时候,女人已经横冲到了空中。只消落地再得一扑,便能顺利破窗而去! 可就在这一瞬,薛白却是猛地抬起头来,他目光中分明生了隐约亮色,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350、是你! 眼看女人马上就要破窗而逃,这一刻薛白动了! 只一个眨眼功夫,他整个人已经横移到了窗户前面,速度之快,仿佛凭空而至一般! 那女人绝没想到薛白会如此迅疾,只惊得呼吸一重,便想强行止步扭转! 然而薛白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动作,她这边刚刚退去,薛白整个人已是再次欺身而上,彷如影子一般急追不休。 女人脸色刹那难看下来,倏忽一咬牙,便是翻了右掌,又取了一柄长剑出来,刹那就往身前电闪挥去。 寒芒乍现,尤带三分杀意! 我去!玩笑开大了! 薛白脸色一变,旋即就是往旁边一扭,这才堪堪避过一剑。眼看女人分明是要搏命的再次抢攻而来,他顿时意识到自己玩的有点过火,忙是抢声呼道:“住手!住手!是我!” 女人分明一愣,显然几分诧异,不过似乎并不打算相信薛白,剑光迟缓只得一瞬,便听冷哼一声,又快了三分! “叶瑾!是我!” 眼看那剑芒又要切肤而上,薛白也是心中发苦,忙不迭的喊了一句。 那剑光顷刻间已到了薛白身前,不过闻声便是戛然一止。女人目光里分明露出几分诧异,显然没料到会被叫出名字。 “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瑾心中惊疑不定,怎么也没想到先是在叶老三家中遇到一个神秘好手,眼看逃脱不得,偏偏又被叫破身份。 “东山城一别才有多久,你不会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吧?” 薛白见她收势,也是放心几分,出声调侃了一句。 “是你?!”叶瑾皱眉错愕一瞬,旋即恍然。迟疑一瞬,终是收了长剑。 薛白嗯了一声,转身摸去了桌子那边,拿了火石重点了油灯。少刻屋子里便是光亮尽显,各自露了面目。 “果然是你。” 这一刻叶瑾真正彻底的松了口气,却是反手就把长剑收了。 薛白刚要说话,却见叶瑾脸色难看一瞬,又是捂着胸口连连咳嗽两声。 “你没事儿吧?” 薛白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又有三分尴尬。说起来叶瑾这模样,还是拜他刚才无知无觉时候那一拳所赐。 “死不了就是了,不过你下手可是够狠的。” 叶瑾没好气的瞪了薛白一眼,便是毫无顾忌的席地而坐,分明是要静神调息。 薛白刚刚那一拳是没动用什么血气之力,但正所谓殊途同归,这单纯靠力量也是能造成不小的杀伤的。叶瑾吃了他一拳,体内血气运转早时激荡不堪。刚刚强行压下不过是为了活命的权宜之计,此刻确定安全之后,自然要先行处理这等内患。即便是内患不重,但置之不理终不妥当。 “刚刚一时情急,也没想到会如此巧合遇到你……不过说来终归是我不好。” 薛白讪然一笑,便是下意识的走到了叶瑾身后,右掌一翻印了上去。 身为武者,伤患从来难免,除了皮肉金创之症外,再有就是血肉脉络和脏器受损。只不过脏器受损一般少见,更多的就是金创之症和血肉脉络的损伤。如叶瑾这般,皮肉倒是无碍,只是中了一拳因而惹得血脉激荡,横冲直撞间自生消磨损耗。 这种伤势其实才算武者中最为常见的,毕竟一旦动手,自然要运转血气。越是想要出招狠辣出手凌厉,这血气运转的速度便越需要快。这种时候若是受了外力侵扰或者异血阻击,那就好比原本井然有序高速行驶的车流突然遭受了撞击一般,造成的后果可想而知。 武者虽然可以一时间强行压制下这等激荡冲突,但也只是仗着脉络之便,并不代表着真正抚平了血气的激荡。这般如果长久不处理,连锁反应一旦扩张出来,那损耗自然就大了。 薛白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自然知道这种内患越早抚平越好。右掌一经印上,便是迅速鼓荡平缓的血气入内,帮着叶瑾护住心脉和伤患出的几条脉络,让她好能全神贯注的清理脉络内的血气冲突。 有人帮忙压制脉络,这内患清理起来就颇为简单了,只消盏茶功夫,叶瑾脸色已然缓和下来。 薛白撤回血气,又是问了一句:“怎么样,已经没事儿吧?” “算你还有点良心。” 叶瑾瞥了他一眼,这才收势起身,看样子显然已没大碍。 薛白几分尴尬,只得讪讪一笑。 “话说回来,当初东山城一别,听你那意思不是打算往剑云宗去吗。怎得会出现在这观空城里?” 叶瑾也没真格怪罪薛白的心思,刚刚那种情况下换做是她也不会随便留手的。相比起来她倒是更为好奇薛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知道这地方可都算出了剑云宗地界儿了。 青云域中可没什么国度之分,这域中之地大多都是有各家势力掌管。剑云宗的地界儿虽然不小,但还真没能伸到观空城这边来。相反观空城虽然属于边缘地带,但依旧在三大宗之一的朝元宗管辖之内。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薛白叹了口气,倒也没怎么遮掩,只是简短洁说一番,便把来龙去脉告知了叶瑾。 说起来他和叶瑾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接触,细细算来,除了当初在东山城聚宝斋里的第一次偶遇提点外,就剩下去救霁月时的交手和后来被困东山城时候的互为臂助了。 但是虽然接触不多,但两人的交情却是不浅的,至少被困东山城时的共患难已让两人下意识的觉得对方是可以托付后背的朋友,是以薛白也没觉得自己最近的行踪和身上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好隐瞒——当然历练任务的三年之期和青曼前去剑云宗也是暗怀目的他还不至于都没头脑的告诉叶瑾。 “这大门大派间果然都是勾心斗角,互为算计的,居然连一个记名弟子都能生出这等事端。我本偶尔想起,还觉得你应该过得不错,这么看来,也是够惨了。” 叶瑾言语间几分感慨,说到最后,还特意拍了拍薛白的肩膀,几分安慰几分同情。 这等事情已经发生了,薛白虽然想着报仇,但本身说起来还是看淡几分。倒是被叶瑾这么一拍,不由苦笑起来。 351、合作(1) “不过你这说来说去,貌似还是没说到正事儿啊,你怎么会来观空城这地方,又怎么回摸到这叶老三的家里?”叶瑾恍神一瞬,又是开口。 薛白脸色不免冷了几分,解释道:“其实不光是我中了招,跟我同去的两个同伴也中了招。只不过是我命大,倒是险死还生安然脱身,但我那两个同伴却没那么幸运了。” 叶瑾听得皱眉,显然能够想到其中几分凶险。 “我那两个同伴虽然被人救了出来,不过却落得个筋骨尽断的下场,如今只靠着一口气吊命。想要救了她们痊愈,却是需要颇为贵重的丹药。只不过宗门有宗门的规矩,我这等身份是没办法平白享用的,除非是能弄到其中几样珍贵药材来换。” 薛白想起青曼如今还在生命垂危之中,脸色不免几分难看。 “所以你这观空城是来寻药了?这么说的话该是奔着那拍卖会来的?”这等关节自然不难明白,叶瑾稍一迟疑,便是恍然通透。 薛白点头应道:“不错,我来这观空城本是求药而来的。” 叶瑾几分不解:“那你眼下这是?” 薛白顿生苦笑:“只可惜太过大意了点,我这刚入城不就,便被人给下了药,随身财物尽皆都被偷了去。这不多般追查,才机缘巧合的找上了这厮,顺便问出了失物的下落。” “等等,照你这个意思,你的那些财物是被三蛇会的人给盗去了?”叶瑾不由挑了挑眉,神色有些异样。 薛白点头:“不错。” “那你既然都找上了叶老三,那就证明他手里肯定是有你的东西。只不过这个家伙也只是一个狗腿子罢了,也只是替人办事——这么算来的话,你的那些财物不会都落在了许凌昆手中吧?” 叶瑾倒是猜了个正着,而且神色也愈见不同起来。 薛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倒是倏忽想出来叶瑾几分不对,不免好奇问道:“怎么?看你这意思,莫非也跟那许凌昆有什么过节不成?” 薛白可没忘了叶瑾可是喊得出叶老三的名号的,像叶老三这种人又不是什么头目高手,按说不至于名声鹊起才对,那剩下的可能就只有叶瑾刻意调查所致了! 显然她该是调查过叶老三的身份,不然也不会这么直接的叫出名字来。这般一想,显然叶瑾也是有别样心思才对。 叶瑾倒也没有遮掩,分明也是眼神一冷,语气都带了三分厉色:“过节倒是没有,不过我却有件事情想要问问他!” 看来这其中果然是有什么仇怨啊…… 薛白眉头一挑,脱口道:“看这样子,似乎你也想找这许凌昆的麻烦了?” “不错!” 叶瑾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她若不是抱着找许凌昆麻烦的心思,这时间何苦摸到叶老三的住处来? 薛白不免皱眉:“我倒是几分好奇,这其中过节,可否说来听听?” 叶瑾脸色不由黯然几分,倒是未曾遮掩,便是痛快的开了口:“你还记得上次东山城一别,我曾与你说过我会来这观空城寻人的吧?” 薛白几分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回应:“倒是记得。” “其实与其说我是来寻人的,倒不如说我是来看我妹妹的。”叶瑾叹了口气,隐约露出几分回忆之色,“我父母早逝,就只留我妹妹两个相依为命。后来我机缘巧合入了武者之道,便是开始做起了悬赏武者的行当。只不过这一行虽然收入不菲,但久而久之,惹来的仇家自然也不少。” “我倒是不怕人寻仇滋事,反正做了这一行,早就有了随时丢了性命的心理准备。只是我那妹妹尚且年幼,我一来怕她会受牵连,二来也怕我一旦出了意外没人照顾她,所以特意送到了观空城这边的亲戚家中收留。我自己就是隔三差五回来看上一眼,再留些银钱就是了。” “上一次在东山城险些身亡,多少让我有了几分幡然醒悟,想着从此之后能收手还是尽量收手的好。反正钱财存的也已足够,不如跟妹妹在一起过个安稳日子。” “我是抱着这般打算回来,倒也过了几天安稳无事的日子,只是后来似乎是心境有变,所以有了提前突破的征兆。当时便是想着去城外寻个僻静地方,安全突破了再说,毕竟哪怕不再过刀尖上的生活,但至少也是再多几分自保之力的。”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离去,反而横生了事端!” 叶瑾说到此处,脸上几分哀然尽皆一变,仿佛顷刻间蒙上了一层寒霜。 “等我回来之后,却发现妹妹并未在家,我那叔婶也是惊慌失度。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我妹妹竟然走失了两三天了!” “等我费劲功夫好一番调查,才从一个街坊口中得知,她曾见到过一个泼皮混混抱着个女娃在附近出现过。看那女娃年岁身形,该是跟我妹妹一般!” “只可惜那街坊也没瞧清楚混混的模样,但我想来这城中的破皮混混多半都跟三蛇会挂钩,所以专门盯上了三蛇会的人!” 薛白听她娓娓道来,也是愈发皱眉,只等叶瑾说完,脸上已是露出了几分惊恼之色,分明难看。 “照你这说法,这三蛇会不仅仅是做坑蒙拐骗的勾当,甚至很可能还参与了拐卖人口?!” “不错!其实不止三蛇会,城中另外的势力玉香居也有牵连。只不过玉香居一般只负责收买调教,真正动手的还是三蛇会罢了!” “而且据我所知,三蛇会也是狡猾,从本城拐带到的幼童绝对不会出现在本城之中,只会售卖向其他几城!我若想寻到我那妹妹的下落,眼下也只能盯上三蛇会这一条线了” “而这三蛇会负责拐带售卖人口勾当的主事儿,正是他们的四当家许凌昆!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这厮,亲自问上一问!” 叶瑾脸色话到此处,脸色已是冷厉阴沉许多,显然动了真怒。 毕竟任是谁遇上这种相依为命的亲人被人拐走的事情,一时想起,怕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薛白这才明白为什么叶瑾会出现在这里,想来多半是她调查过了许凌昆,但怕也是觉得不好下手,所以想着从叶老三这边找找突破点。 352、合作(2) 不过如此一来,说不定可以再次鼎力合作了。 薛白很快摆正了心思,不由抬头看向叶瑾:“既然你也是要寻许凌昆晦气,我也打算找他的麻烦,你我目标都得一致,那接下来不妨合作,你看如何?” 薛白之前还在头疼该如何接近乃至拿住许凌昆那,毕竟他虽然有自信能应付的了许凌昆,却没把握在在许凌昆有护卫护持的情况下成功拿住他。虽然后来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倒是有了几分把握,但薛白心中也清楚这其中的概率不过是五五开罢了。往好了说自然是结果可期,但往坏了说,压根还是听天由命。 可若是接下来能有叶瑾从旁协助的话,那这把握至少能提高到七八成,若是谨慎一些,成功得手绝非什么难事! “我也正有此意。”叶瑾脸色稍霁几分,不免抬头看向薛白,“那许凌昆如今已突破到了伐筋中期,实力还是高出我一线。我原本也没什么把握,不然也不会想着另寻计策。不过若是你我二人联手,倒是成功的机会能大几分……而且我如果没感觉错的话,你似乎也已经突破了吧?” 叶瑾尤还记得刚刚交手时的几番情景,显然薛白的实力比起最初已经有了不小的进展。而且刚刚被帮着治伤的时候更是直观的感受到了他的血气波动,分明也是有所壮大。 要知道当初在东山城的时候薛白也是给她治过伤的,那个时候薛白的血气远没有如今的浑厚。叶瑾又不知道薛白还曾在剑池秘境中因祸得福的提升了一番,是以更确定他肯定是有所突破才会有如此变化。 “我确实也是新晋突破到了伐筋初期。”薛白不由点头,又是开口道,“原本以我一人之力,倒是没太大把握拿下许凌昆的。不过要是有你臂助的话,想来擒住他应该不难。” 叶瑾听出薛白言语间几分笃定,不免眉头一挑,露了几分期待神色:“看你这意思,似乎心里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薛白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是简短把心中的盘算说了一遍。 叶瑾听得眼神愈亮,只等薛白说罢,便是感慨道:“不得不说你还真是足智多谋,依你这计划来看,最终得手绝非难事!” “虽然不敢打什么包票,不过如果妥当准备的话,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薛白自是点头。 “那接下来这一日时间你打算如何?可有什么去处?” “动手还需在明晚,到时候免不了是一番交手。这剩下的一日功夫,自然还是寻个安静地方好生养精蓄锐来的妥当。我在这观空城里倒是有落脚之地,倒是你那边……”薛白不免看向叶瑾。 “你那里既然有落脚之地,那自然最好不过了。反正明晚都要动手,再得另约碰头的时间也是麻烦,干脆我与你一道回去就是了。” 叶瑾稍一琢磨,便是做了决定。她叔婶那边虽是亲戚关系,但寻常极少来往,反而待着几分不便。倒是跟薛白间虽然所处日短,但交情和感观都颇为契合,莫名几分舒适。 “如此也好。”薛白闻言也未在意。 “对了,这叶老三你打算如何处置?不会就这么绑着他任由他自生自灭了吧?”叶瑾突然又是开口,指向了床上的叶老三。 薛白不免皱了下眉:“那你打算如何?” “这种人,直接一刀杀了就是!” 叶瑾显然心有怨怒,加上又是土生土长之人,弱肉强食惯了,言语间难免露出几分狠辣之意。 薛白一时颇为犹豫,但转念一想也就作罢。这等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时代,真要说起来,反倒是自己显得优柔了些。虽然眼下觉得这是一条人命,杀之残忍了些,但自己手中何曾少过人命?更何况谁知道这叶老三手中是不是也有杀孽在? 这世上该杀不该杀的事情如何说得清楚,既然辩不明白,那就只有当杀不当杀之说。若是为安全计,当真也没有给叶老三留活口的必要。 薛白一时间也是想通,又颇有几分念头通达之感,他瞥了眼叶瑾,便是不再多说。 叶瑾再次取了长剑出来,便是移步到了床边,挥手一句,那寒芒已然将坠欲坠下来。然而这节骨眼儿上,原本昏迷过去的叶老三不知道是不是生出了垂危反应,竟是闷哼一声醒了过来! 他本来就是被薛白给制住,昏迷前自然记得自己是陷入了险境的,是以醒来后下意识里就是提防小心。这般睁眼果然就先看到了长剑上反射的几分寒芒,顿时呜呜呜呜的拼命挣扎起来。 叶瑾横眉一立,霎时生出几分厉色,手中长剑蓦然一挺就要砍下,显然是不想让叶老三闹出什么不必要的动静。 叶老三脸色唰的就变了,这一刻他突然扭头看向了薛白,双眼圆瞪拼命的哼哼的,分明有点异常。 薛白虽然想通了几分杀与不杀的关节,也没了什么心慈手软的想法,但一时间也瞧出了叶老三神色里的几分不对。看他刹那间流露出来的模样,分明不单纯是畏惧于即将丧命,而是似有话说?! 若是这般,那可不能让叶老三就这么丧命了! 薛白眉头一凛,便是急急一个闪身,倏忽就出现在了叶瑾身边。眼看那长剑斩落,他忙是一个伸手抓住了叶瑾的右手! 长剑险之又险的停在了叶老三颈上一寸之外,若是再迟一瞬,估计这厮就真的要身首异处了! 叶老三此时吓得已是浑身发僵,只是呆了一瞬,便如泄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去。旋即下身渐渐冒出了几分湿痕,显然是生死关头胆怯失禁了。 “你拦我做什么?” 叶瑾没想到薛白会突然冲了上来,只下意识的挣脱一下,便又放弃了乱动的打算。说来两人间也算是早有过肌肤之亲了,她自然不介意这点近距离接触。反是扭头看向了咫尺外的薛白,露出几分不解之色。 “先别急着杀他,这厮刚刚那样子,分明是有什么话要说。”薛白解释了一句。 “你确定?”叶瑾几分犹疑,不过还是把长剑收了。 “确定不确定,问问便能知晓。” 薛白也不迟疑,便是迈步到了床边,皱着眉头扫了眼叶老三,伸手扯下了他口中的布条。 353、宝图 叶老三显然是吓得够呛,一时间几分呆傻。只等几息之后,身子才是抖了一下清醒过来,侧目看到薛白和叶瑾两人,皮肉哆嗦着抢声呼求:“别……别杀我……别杀我!少侠饶命!女侠饶命!我有事情要说!我有秘密要说!” “看来还真是让你给猜对了。”叶瑾不禁看了薛白一眼。 “先看看他要说什么吧。”薛白浑不在意回了一句,又把目光投到叶老三身上,眉头一皱,“你先且把那劳什子的秘密说来听听,若是有用,说不定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我说!我说!”叶老三此刻已经没了讨价还价的心思,哆嗦着应声下来,又忙是开口道,“小的知道一处宝藏的下落!” 薛白和叶瑾当即一愣,露出几分诧异来:“什么宝藏,详细说来听听!” 叶老三露出几分迟疑,些许张慌道:“小的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宝藏,只是知道确有此事而已。” “你莫非是在戏耍我们不成?当成以为我不敢杀你?!” 叶瑾眉头一横,显然有些不信叶老三所言。这边刚说完知道宝藏的下落,那边又是一问三不知,端的可疑。她当即就把手中长剑一举,看那意思,分明又要劈头而下。 不过这一次薛白却没阻拦,他也不确定叶老三所言是真是假,倒不如再吓他一吓得好。 “女侠且住!女侠且住!小的真的没有撒谎!”叶老三顿时连声惊呼,神态惶恐目光虚荡,明显又被吓到,不似作伪。 “空口说来有何凭据,还不如一剑杀了你来的妥当!” 叶瑾冷脸厉喝一声,但明眼人瞧来,她手上动作早就慢了,压根没有杀人的意思。 叶老三慌忙喊道:“不!不!小的绝没有信口开河!小的有证据的!小的有证据的!” 叶瑾似是不为所动,厉斥一声:“是何证据,先拿出来再说!” “就在床底下!就在床底下!”叶老三忙是抢声,生怕说的晚了,再惹得眼前这种姑奶奶不快。 叶瑾不由回头,与薛白对视一眼,便是收了长剑。薛白也不迟疑去了床尾,一手抬住床板,稍稍发力一拽,便是将床铺直接侧移开来。 两人并着往原本床下的位置去看,倒是尘土颇多,却没见的什么箱匣之类的机巧东西。 叶瑾脸色微微冷了几分,皱眉看向床上的叶老三,声带冷厉:“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哄骗于我?” 叶老三忙是急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您仔细看!就在那墙根上!有一处暗格的!” 薛白和叶瑾两人不免又往那角落望去,再得仔细一扫,果然墙根那里似是有一处异样的。只是因为不似现世房子那样都刷了白漆,但凡裂纹被白色一衬都得明显,所以初来未能发觉。 两人对视过一眼,薛白便是取了钢刀主动迈步过去。拿刀尖刺入缝隙,用了几分巧劲挑动,不多会儿便是将那青砖取了出来。再往里看,隐约是放了个什么东西。 薛白小心取了出来,却是个格外普通的铁皮盒子,拿在手中分量也不重。掂量两下,里面也没什么异响,不像是放了东西。 薛白打量两眼,便是伸手要去揭开盖子。 “小心点。”叶瑾不免在旁提醒了一句。 薛白自然醒的,应了一声,倒是眉头一转,将那开口方向对准了床上的叶老三。 叶老三神色却没什么变化,细瞧来眼神中也没异样。看这样子,这盒子里该是没什么要命的机关机巧之类的,不然这厮决计不该这么平静。 薛白略微放心,便是先行还带谨慎的揭了盒子,果然是没什么异变生出。他稍稍松气,只把铁盒掉转过来,却见里面摆了一个布帛口袋,也难怪刚才晃荡时候没有声响。 叶瑾也是瞧个正着,难免几分好奇:“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薛白应过一声,只把铁盒扔了,取了布带拉开束口,却见里面塞了一团灰乎乎的东西。探指取出,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子,团团皱皱间隐约见几分笔墨曲线。 薛白微微皱眉,只把羊皮使手展开,再得一看,映入眼帘的分明是一张手绘的地图。大部分地方绘制的粗陋的很,只寥寥走笔画成山川河流,只有正中位置颇为详细,略见纤毫尽显之意。 薛白瞧了一阵儿,总觉得哪里有点古怪,一时又说不上来。 叶瑾也是在旁看着,忽的皱眉开口:“不对啊……这地图怎得连个地名都没有标注出来?” 怪不得! 薛白这才恍然过来,难怪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对,现在看来,可不就是如叶瑾所言?!这地图上下看来,虽然绘制了山川河流地形走势,但却连丁点的名字都没提及! 可这连个名字都没有的话……又算得上哪门子的藏宝图?难道还要对比这现实的地图去找不成? 就算这是个办法,可这天元大陆何其广袤,先且不说五分的五陆之地了,单单东陆这一个青云域,估摸着都堪比现世一个母国那般辽阔了! 瞧这地图绘制的模样大小,估摸也就是一两城的地界儿,哪怕是拿青云域的地图做类比,估计找出它的难度也完全不亚于要在一个足球场的草坪上类比出某一株草来! 而且就算能找到这藏宝图上所指的地方,可谁能保证那里藏着的宝藏是不是还存在?即便存在,谁又能保证那宝藏值得如此大费周章?更别说如果里面的宝藏真的值得大费周章的话,说不定设下的禁制机关也是森严,到时候能不能进去还另当别论那! 除非是能确定这藏宝图的价值…… 薛白不免抬头看向了床上的叶老三,挑眉问道:“这藏宝图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可知道所指向的宝藏到底是什么?” 叶老三本是几分小心和希翼神色,闻言却是苦皱了脸面,露出几分迟疑。 “问你话那,还不痛快招来,迟疑什么?!” 叶瑾也是回神,瞧的叶老三模样,又是横眉一立。这家伙此刻显然是做了红脸扮相,专门吓唬叶老三的。 叶老三也是怕了叶瑾了,薛白虽然先找上他,但到底只是绑了他断了他骨骼而已,却没要命的意思。可叶瑾一来之后,分分钟都是要拿他祭剑,怎能不惧? 他哆嗦一下,忙是带着几分牙关打颤的响动道:“小的也不知道这宝藏到底指向何处藏着什么,这东西还是当初小的从一个混混手里收来的,也不知道是他从那个武者身上盗取所得。” 354、化尸粉(1) “这么说来你对这宝图上记载的宝藏也是一概不知了?”薛白微微皱眉,脸色几分难看。 “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若是知道,怎敢欺瞒二位?!”叶老三苦皱着脸,瞧模样应该未曾撒谎。 薛白难免暗叹一声,心中有了几分失落。 他好歹也是现世来的伪穿越众,自然对“阅”历中的宝藏之流极为感兴趣。这好不容易碰上一遭,本想着说不定也能有个奇遇啥的,没想到刚刚欣喜一瞬,就被现实给泼了一盆冷水。 只是薛白还是有几分不死心,挑眉一瞬,又是问道:“那你可曾拿这宝图对比过地图?” 叶老三露出几分为难迟疑之色,眼看两人脸色渐冷,忙是点头道:“对过对过,小的之前确实也对过,但……但这宝图上描绘的地方显然不是观空城一带……小的废了一两日功夫,搜刮了方圆几十城的地图……但还是无一能够对应的上的……” 叶老三说到最后,神色已是几分慌张虚弱起来。倒不是他此刻言语间有所欺瞒,而是这般着实一说的话,这宝图其实也就没什么用处了。那再想靠这东西换的自己一命……可就做不了准了。 早就想到天上不会掉馅饼的…… 薛白暗叹一声,心中也是落了定。他之前一时兴奋,也不想往坏处去考虑。但稍稍冷静下来想想,倒也合乎情理。如果这宝图真的能对比出来具体的位置,这叶老三何苦藏着放着不自己去寻? 说来说去不还是叶老三找不到这宝图的真正位置,但这东西终归牵连到一处宝藏,正所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倒是不如拿这玩意儿换一条性命。 这家伙倒也打的是好算盘…… 薛白侧目扫了叶老三一眼,心中几分郁闷。 “这么说起来的话,这张藏宝图岂不是等同于废物一张?你这厮就像拿这东西糊弄我二人不成?!” 叶瑾也是几分不满,眉眼冷着,看向了叶老三。 叶老三一时无言以对,他起初只是为了活命,所以下意识的就把这宝图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当时也真格没想起这宝图根本无从下手的问题来。等他反应过来,明显又是为时已晚。 “死到临头,还想耍贱使诈,看来更是留你不得了!” 叶瑾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既然这宝图没得什么价值,再留叶老三的性命也是无用了。 她可不是薛白,对叶老三的底细一无所知。事实上为了追查妹妹的下落,叶瑾可是做了相当多的功夫。早在薛白来到观空城之前,她就已经从各处打听到了许凌昆身边经常接触的这帮小弟们的身份和情报。先且不说许凌昆身边那四个手上沾满了人命堪比刽子手的护卫,单单就是这叶老三,身上也挂连着至少十几条人命! 远的不提,就是半月之前,这厮还强辱了城中某个良家妇人,更是逼得对方悬梁自尽。那妇人丈夫寻仇而来,更是被他毫不留情的毙于刀下,便是连家中幼子也没放过! 对于这种人渣,留情留手反而是件错事,真要是今日饶他一命,将来还不知道又让他做了多少恶去! 叶瑾一想起叶老三手中沾染的十几条人命,心头杀意更甚。手中长剑蓦然一卷,已是拦无可拦的朝着叶老三的脖子上砍了下去! “不!不要!不——!” 叶老三刹那间面如白纸,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然而话到一半,那剑光已经雷霆落下! 只听唰的一声锋芒响过,叶老三口中的惊呼已是戛然而止,旋即又是一阵喷涌动静,却是血溅如泉,零沥洒落。 薛白本来是有机会拦下的,只是一时心中犹豫,反倒失了良机。他皱眉瞥了眼叶老三那歪滚到一边的脑袋,旋即看向了叶瑾。 薛白并没有开口出声或者指摘,但叶瑾似乎很有默契的明白了他的意思,颇为淡漠的收了长剑,开口道:“你也不用觉得这家伙可怜,那是你不清楚他手中沾染了多少人命。远的不说,就在半月之前,他还连逼带害的要了这城中一家三口的性命。” 薛白错愕一瞬,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我着相了。” 他相信叶瑾还不至于因为这般就刻意找借口哄骗自己,如此看来这叶老三也绝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无辜纯良。显然还是自己接触的少,并不知道他真正的根底,才会误以为这不过是个寻常的坏人罢了。若是早知道这其中还有这般事故,或许就不用等到叶瑾出手,他自己就先结果了这叶老三的性命了。 倒是此刻既然已经杀了叶老三,那接下来就不好直接弃尸而去了,不然若是计划前被人给发现了尸体,怕也是个麻烦。 “这尸体恐怕不能就这么扔在这里不管,你我还得想个办法将它给掩藏起来才行。”薛白心有顾忌。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的。” 叶瑾说着翻手从储物戒指里取了一个黑色瓷瓶出来,一拉瓶塞,便是冒出了一股刺鼻怪味儿。薛白皱眉功夫,她已是迈步去了床边,伸手扯开叶老三衣物,将那瓶子往叶老三身上一斜。 但见几滴液体顺着瓶口滴了出来,顿时刺鼻气味更浓几分。薛白抬手掩鼻之际,那几滴液体已落在了叶老三赤裸的胸膛之上身上,刹那间便有嗤嗤的烧灼动静响了起来,一时间更是冒了袅袅青烟! 薛白面色一惊,再得细看,叶老三胸膛之上已是出现了几个血洞。而且这些血洞明显还在不断的扩大之中,而且随着血液涌出的越多,扩张烧灼的速度也是越快! “这是什么东西?!” 薛白已经不仅仅是心惊了,更是莫名生出几分惧意,这玩意儿有点让他想起了韦大爵爷用过的化尸粉,那可是能要命的物件儿!要是不小心沾染到了,绝不是皮肉不保那么简单。 叶瑾也没遮掩,直是回了一句:“如你所见,这是化尸粉。” 果然是这种东西…… 薛白皱了皱眉,几分不解:“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怎么,你对这个有兴趣?”叶瑾侧目看了薛白一眼。 “算是有些兴趣吧。”薛白微微点了点头,毕竟化尸粉这玩意儿用韦大爵爷的说法,可是杀人越货居家必备的好玩意。 “这东西的正经来历我也说不清楚,我也是当初在悬武司接了单完成任务之后从某个武者身上搜来的配方。后来好奇之下就按照记载给配置了出来,倒也算是妙用无穷了。你要是想要的话,不妨给你好了。” 355、化尸粉(2) 叶瑾说着,分明是凝神一瞬,旋即右掌一翻,掌中多了一张泛黄的纸张出来。 “这就是化尸粉的配方。” “真要给我?”薛白倒是微微侧目。 “以你我的交情,我还不至于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更何况这配方上的用材配比步骤我已经牢记于胸,留之也是无用。”叶瑾随意的将配方递了过来。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薛白也没客气,伸手接过。张开后粗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了十几样用材,下面又有配比比例和炼制步骤,端的是详细。 他把配方前前后后看了两三遍,倒是仗着几分过目不忘的能力记了个全,这才留意起了这配方的其余之处。 仔细看来,这配方所用的纸张显然应该是有些年头,不但几分老旧之意,更是染了年深日久般的哑黄之色。上面的笔墨痕迹也有几分常见的干涸之意,估摸着怎么也得是以年为单位的寿数。而且这纸张本身也不规整,左页这边分明是人为撕扯下来的参差不齐的痕迹。 “这东西看起来不像是随手记载的啊,倒像是从什么书籍上撕扯下来的才对。”薛白来回翻看两眼,不免开口质疑。 “我倒是与你一般想法,这配方应该是从什么古籍上取下来的。不过当初我搜刮出这东西的时候那武者已经死了,所以也没处去问。”叶瑾露出几分遗憾之色。 照着这个配方研制出的化尸粉的妙处她可是深有体会的,可想而知这原本如果真的是古籍的话,能弄到手该是何等幸事?能记载化尸粉这种奇物,想来上面记载的其他配方也绝对是少见而妙用无穷的好东西! “原来如此,那倒是可惜了。” 薛白叹气一声,也是几分遗憾。不过这等事情只讲机缘,能拿到这一个化尸粉的配方其实也算是不错了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叶老三的尸体已经是化成了一滩昏黄液体了。但这还没算完,再等没多久,这些昏黄液体也开始渐渐挥发消失。只等再有盏茶功夫之后,整个床上就只剩下了零星血迹和叶老三身上的衣物! 这东西果然神奇!怕是比起韦大爵爷的化尸粉还要神妙了…… 薛白看的啧啧称奇,忙是小心的把手里的配方给收了起来。如今叶老三的尸体也已经处理完了,只消再把这些衣物血迹收拾一番,就算是有人到此,也不会想到叶老三已经遇害。 倒是手里的这张宝图…… 薛白不由看向了叶瑾:“这宝图你可有兴趣?” “这东西踪迹难寻,我是没什么兴趣去找。你若有闲,不妨留着好了,说不定哪天就能摸出点蛛丝马迹。”叶瑾明显兴趣缺缺。 薛白也没推脱,也把宝图放进了储物戒指里。两人接下来动手把屋子中的血迹收拾清理一番,又带了叶老三身上的衣物鞋子去了灶房烧了,这才安然离去。 回到住处这边,时间倒是已晚,薛白以为周菱菡已经睡下,便和叶瑾直接翻墙入内。倒是没想进了屋里,才发现周菱菡正趴在桌上,看样子是困倦的打起了盹儿。那桌上另外还摆着碗碟饭菜,显然是等着薛白回来享用。 “没想到你这厮真是有美人缘啊,走到哪儿都有美人伺候陪伴着。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这位应该不是上次我在东山城见过的你的那位相好的吧?” 叶瑾一眼就瞧到了周菱菡,看她长相身段,分明又是佳人一位,不免扭头打趣薛白。 她也是真没想到薛白这家伙居然这么有福气,明明听他说法是来这观空城寻药而来,也只不过才到了区区数日的功夫,可谁能想到这么快身边就又有了一位美人儿出现。而且看这样子两人间分明该有些什么才对,不然一个姑娘家的,这等夜间也不休息,非要守着饭菜来等,实在说不过去。 薛白也没想到叶瑾会如此说话,之前得了化尸粉的配方难免心情悦然几分,此刻听来顿时回嘴调侃了一句:“你这话说的倒是几分在理,说来我确实有美人缘啊,不然咱们两个也不会接二连三的遇上了。” 叶瑾愣了一下,目光往薛白身上扫量一眼,旋即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有油嘴滑舌的一面,难怪这么些许日子就能哄到两个佳人为伴。” “佳人为伴是真,不过我可没有油嘴滑舌,这点你该是清楚的。”薛白几分作怪的笑回了一句。 “我可不吃你这套。”叶瑾轻笑着甩了他一眼,不免又看向了周菱菡,“这姑娘显然是等了你半天了,要是看到你带着我回来,还不知道会不会吃醋那。要不要我现在离去,免得给你添麻烦?” 薛白刚想回话,估计周菱菡是浅睡之中察觉到了什么,嘤咛一声,有了转醒的迹象。 两人不由一愣,再得看去,周菱菡已是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举了双臂轻展腰身,一时只把傲人曲线展露的淋漓尽致。 女人终归是女人,有些事情下意识的总会去比较。叶瑾瞧了周菱菡身段两眼,下意识的往自己胸口低头一瞄,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沮丧来。扭头再看薛白,这厮此时正几分失神的瞧着周菱菡的胸口,显然是一时被美景所迷。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叶瑾也不知道怎得,心中刹那间几分古怪情绪,莫名的开口嘟囔了一句。 “你刚刚说了什么?” 薛白显然没听清,不免回头来问。 “没有,你听错了。”叶瑾忙是摇头。 薛白还要再问,周菱菡已是转醒过来。睁眼模糊间就瞧到了薛白,顿时露出几分悦然之色,长身而起:“公子你回来了!” 她刚喊完一句,便也是看到了薛白身边的叶瑾,不免神色一滞,露出几分诧异来。隐约黯然一下,又得恢复如常,温柔笑道:“公子,这位是?” “我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我一位故友,你唤她叶瑾就好。这位是我……” 薛白刚给叶瑾介绍周菱菡,只是说到身份,突然一滞,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 “叶姑娘好,我是公子的侍女,您唤我菱菡即可。”周菱菡倒是不动声色的主动回了一句,顷刻就解了薛白的为难。 叶瑾如何听不出来这一两句话间的些许问题和意味,扭头瞄了眼薛白,暗道这家伙果然是好福气,居然能让人家姑娘主动自降身份来应。不过她倒也对周菱菡高看一眼,生了几分好感,当即笑道:“菱菡妹子莫要客气,这叶姑娘叫来颇为生分。我看我年岁比你长些,若是不嫌,唤我一声叶姐姐就好。” “既如此,那小妹却之不恭了。”周菱菡笑应一声,又是开口,“公子和叶姐姐此时才回,应该还没用饭吧?我这便去把饭菜热热,两位也好用过。” “不用这么麻烦了,这饭菜又没隔夜,随便对付两口就行。更何况你这还多有不便,也莫要那么劳累。” 薛白可还没忘昨晚的事情,忙是拦了周菱菡,免得她又往灶房去跑。 周菱菡听到薛白提起昨晚的事情,难免是脸上一红,想起真格走动起来还有几分不便,终是没再坚持。 倒是叶瑾在旁看着两人这般你忧心我羞意的暧昧样子,心头一时古怪起来。 356、叶瑾的心思 叶瑾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突然间会觉得古怪。 其实她跟周菱菡是有几分相同又不同之处的,不同的自然是两人的人生经历。但相同的是这人生经历中尝过的苦难。两人都是那种自幼开始就要自己坚强独立的抗下生存的压力,同样下面都又有年幼的弟弟妹妹要操心。说起来都是孤独日久,经年来除非是跟弟弟妹妹们相处,不然少有暖心的时候或者是可以交心倾诉的对象。 其实叶瑾比周菱菡还是要好些的,周菱菡毕竟受限于不是正经的武者,所以自幼来也只能是在这观空城一带做些偷窃坑骗勾当,受人冷眼之余,难免还要时刻防备别人欺辱。这就造成了她对任何人都放心不下不说,身边也没丝毫的可以依靠的人或者朋友。而这种情况经年持续下来,也就早就周菱菡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性格,也造就了她既迫切的想要一个依靠但偏偏又不敢随便找一个依靠的矛盾状态。 若不是之前遇到薛白,有薛白不图代价不要回报的救了长安那一遭,她如何也不会想着死心塌地的跟着薛白了。 但是叶瑾不同,她之前好歹算是有过一番机遇,也是顺利的踏足了武者之列。不但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多年闯荡下来,倒也有一两个朋友。这也就让叶瑾养成了真正的独立和自主的性格,而非周菱菡这样看似坚强实则脆弱。 只是即便如此,叶瑾长久的武者生涯下来,眼见的也多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平日里接触的更是打打杀杀的人命差事。经年累月下来,自然对人也有一番不信任在。 她原本也是有一两个可信的朋友,往常悬赏行动,也是一并作伴。然而叶瑾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上次在东山城中,就是因为坏了孙书文的好事又被他另行高额悬赏了一番,这两个往日里颇为信得过的伙伴居然从她背后捅了刀子! 若不是她当时反应的快,亲手击杀了一人又搏命逃了出来,说不定早已经葬身在东山城的哪条破水沟里了。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叶瑾身边就再没能信得过的人了。乃至于当她好不容易脱身机缘巧合的翻回到了当时薛白藏身的废院中看到薛白的时候,下意识的也是想要戒备乃至于伺机杀人的,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实在不敢承担一丁点的风险! 只可惜的是当时的她一来外伤太重,二来血气在一路逃窜之时损耗太大,终究没有能够一击击杀薛白的把握,所以才不得不想要委以虚蛇一番的。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的戒备到头来只是白费,薛白根本没有害她的心思。甚至还告诉了她出逃的计划并正经的帮她治了伤。其实那个时候她何曾没有让薛白分心而再次伺机动手的意思?只是感觉到薛白是真心给她治伤,才放弃了杀心。 至于后来的事情,自然不消说了,两人合作之下果然是安全的逃了出来。 人是种感性动物,特别是在某种情况之下就会变得更为感性。叶瑾先是经历了同伴背叛,又陷入了生死危机,这个时候薛白却半合作半帮忙的拉了她一把,这就让叶瑾潜意识的觉得薛白是极为可信的人。 这正是因为这一点,明明私交算不上年深日久,但叶瑾还是觉得跟薛白极为熟悉极为亲近,甚至有种知交多年的感觉。 这种感觉虽然不是男女之情,但毕竟两人是有男女之别的。眼下看到薛白跟周菱菡分明是有了亲近关系,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异性好友身边突然多了另一半一样,总是几分别扭的。别忘了本身以来,这世上就有同性相斥的说法。 叶瑾虽然刚刚还调侃薛白来着,但心中只是当玩笑一般,哪儿想到一个转眼才发现,自己的玩笑话不但没过,反而还远不如事实来的更深入。 这让她突然有些尴尬和难过起来,一时间又有种孤独和悲哀之感。 人无论表面表现的如何,其实潜意识里都是想和旁人比的。特别是越是亲近的人,虽然也会为对方的喜悦而喜悦,为对方的沮丧而沮丧,但下意识的攀比情绪反而更重。 薛白看起来似乎挺惨,同伴垂危,钱财丢失,但眼下偏偏又有新的佳人在侧,也算有失有得。可是自己那……妹妹被人拐卖不说,更是孤苦伶仃的连唯一的朋友都有了新欢…… 叶瑾一时间难免几分失落。 薛白起初是没在意,不过旋即就感觉到了几分沉默下来的不对。他扭头看去,正好见到叶瑾脸色安然,不免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叶瑾恍然一瞬,旋即假笑摇头道:“没事儿,只是想起了我妹妹而已。” 薛白不疑有他,自然的拍了拍她肩膀劝慰道:“你放心好了,你妹妹应该不会有事儿的。” 这种时候薛白其实也不知道如何劝说了,而且虽然口中是这般说法,但薛白心中也清楚,叶瑾妹妹平安寻回的可能性恐怕不会太大。 毕竟这人贩可不同于赃物,赃物这东西因为好藏,是以也不着急脱手。甚至有些合适的,反而会留待后用。但人口就不一样了,毕竟是活物,藏匿起来实在太过麻烦,一旦得手恐怕绝对不敢多做滞留,绝对是有多快便要脱手多快的! 而且赃物这东西是被动销售出去的,说白了并非是有买家即时要买。但人口这玩意儿,十有八九都是先有需求,才会有供应的!这也就意味着早就有买家在幕后等着收货,才会有人行动并巧合或者有所预谋的拐走了叶瑾的妹妹! 并且最为关键的是,按照叶瑾所说,她妹妹已经走失至少十天之久了……这种时间长度……恐怕早就已经被人贩子给买到了什么地方去了!而且卖出去是作何用途,更未可知! 毕竟这里可不是现世那种法制社会,虽然有不法分子的存在,但整个世道还是趋于清平的。 这里可是弱肉强食的世道,这人口拐卖之后,很有可能另有其他邪恶乃至残忍的用途! 如果是这般的话,那叶瑾的妹妹说不定此刻已经是凶多吉少了!而且不得不说,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不但不低,甚至还相当的高! 357、周菱菡的危机感 这是件相当残忍的事实,残忍到薛白其实都不愿意去多想。甚至此刻叶瑾嘴上说着自己在担心妹妹的安全,薛白也不肯多提。他相信叶瑾心中其实也是有底的,但这些残酷的话实在是没必要说出来。 薛白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是拍了拍叶瑾的肩膀道:“眼下也不早了,先且吃点东西然后赶紧休息吧。等到明日咱们擒了那许凌昆,到时候自然会知晓。” 叶瑾摇了摇头道:“我也没什么胃口了,你给我找个房间,我就先休息了。” “也好。”薛白应过一声,冲周菱菡打了个眼色。 “叶姐姐随我来吧,正好今天白日里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被褥也都齐全。”周菱菡忙是开腔。 这小户里其实总共就三间屋子,长安长乐住了一间,叶瑾如今住的自然是原本周菱菡的房间。只不过周菱菡面嫩,羞于当着叶瑾的面说晚上与薛白同住,自然找了个托辞。 “那有劳菱菡妹子了。” “姐姐无需客气,且随我来吧。” 周菱菡忙是笑着领叶瑾直接去了她自己的房间,过的十几息功夫,这才合门而出。 薛白已是坐在桌边端起了饭碗垫补起了肚子。 “公子,这些饭菜也都凉了,还是我再给你热一下吧?” “不用那么麻烦,凑合凑合就行了……对了,你用过晚饭了没?” “之前已经跟长安长乐吃过了。” “那就好,眼下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先去休息吧。” “菱菡还是等公子用过之后再说吧。” 薛白也不再劝,便是急匆匆的用过了饭,又得稍微洗漱一番,这才回了房去。 周菱菡又是收拾一番,少刻反而是端了盆热水进来。 “公子今日劳碌了一天,歇下前还是泡泡脚的好。” 周菱菡说话功夫已是端了盆子到了床边,又是蹲下身子,伸手去脱薛白的鞋。 薛白已经在霁月那里享受过这种腐败的待遇,倒是也有几分习以为常了,任由周菱菡服侍着,心中一时几多感慨。他现在真的是有点乐不思蜀的感觉了,要知道在这个世界生存的风险其实并不比来回穿梭在各个历练生存任务中高到哪儿去。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在这里享受的待遇怕是最好的了……至少身边还有周菱菡这么个美人伺候着…… 要不然说人都是善变的,薛白之前还担心带着周菱菡会是个麻烦,死活不想跟她有过多的瓜葛。可是有了关系享受到了妙处之后,反而觉得眼下这种处境相当的舒适。 “公子觉得这水温如何?”周菱菡柔声问了一句。 “可以,刚刚好。”薛白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公子觉得合适就好……说来看公子的样子,今日应该是不少奔波劳累了吧?” “还好,就是往城外黑市跑了一趟。” “那公子可有什么收获?” “说起收获倒是不小,我已经查出了失物落在何人手里,明日里会再动身,若无意外,应该能把失物取回。”薛白露出几分期待之色,继而又看向周菱菡“等到失物取回,就有足够的钱财给长安根治体内的寒气了,到时候你也不用天天再担惊受怕了。” 说起来周菱菡和叶瑾两人在薛白看来真的有点同命相连了,一个是妹妹被拐走生死不知,一个则是弟弟有疾在身朝夕难保。他既会担心叶瑾妹妹,自然也没忘了长安的存在。 “有劳公子挂心了。” 周菱菡心头一颤,目光莫名有些波光。显然薛白始终没忘了长安的病让她颇为感动和暖心。 “你既然已是我的人了,长安说起来也算我弟弟。之前我既然都已答应要管,眼下有了这层关系,自然更要上心才是。” 周菱菡心头更暖,倒是忽的露出几分担忧:“可是公子明日之行……怕是会有危险的吧?” “危险确实是有,不过我已经有了详细计划,另外还有叶瑾帮忙,应该不会有太大风险。” 周菱菡听得心头一动,小心问道:“这么说来公子是专门去请的叶姐姐了?” 薛白倒也不妨,随口回道:“那倒不是,我和叶瑾还是偶然遇上的。不过这一次目标倒是相同,所以决定结伴同行。毕竟若是我孤身一人,其实也没太大的把握,可若是有了叶瑾在,那成事的可能性就会大上不少。” 果然是这样吗…… 周菱菡心中微微一凛,生出几分不安来。 薛白的出现让她深藏在心中的软弱和想依靠的心理不受控制的爆发了出来,特别是当和薛白发生了实质关系之后,她的心态也都彻底的转变了。从前的周菱菡考虑的是生计问题,但现在的她考虑的却是安心的守在薛白身边,乃至于取悦薛白而不被抛弃。尽管薛白在她看来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但周菱菡也绝不介意努力将这个安全系数变得更高。 但不得不说,今夜叶瑾的出现隐约让周菱菡感觉到了些许的威胁。 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很敏锐的,尽管她觉得薛白和叶瑾之前并没有男欢女爱的意思,但两人间隐约流露出来的熟稔和亲近感也绝非寻常! 这一刻周菱菡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 在男女关系中,从来都是越怕失去的那一方越会去取悦另外一方的。而周菱菡和薛白两人间,显然周菱菡是属于更怕失去的那一方的。 这毕竟不是现世那个上了床都未必有结果的年代,在这个时代一旦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基本上也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周菱菡不想失去薛白,自然想要取悦于他。只不过她也很清楚自身的条件,知道除了自身之外,实在也没有什么再能借用的地方了。 但周菱菡又不同于霁月,霁月其实也清楚除了自己外好像没什么再能让薛白看重的地方,但她毕竟碍于自身的成长环境,根本没有考虑过什么危机感,所以心中已经自足与利用自身来取悦薛白这单一的办法。而且在霁月看来,她已经跟薛白有了关系,薛白又不像是那种负心之人,她自然没有什么必要去过多担心会被抛弃的问题。 可周菱菡不同,她弱肉强食的生存了太久,危机感实在太重。哪怕明知薛白不是薄情寡性的家伙,但潜意识里还是有几分忧心不安,总觉得不踏实。在她看来单纯靠着自身并不能稳固而且长久的维持两人的关系,如果想要让薛白一直不会嫌弃乃至抛弃自己,那她一定要长久的展现出来自己的价值才行。 这种价值绝不仅仅是自己的身体或者乖张的服侍,而是要让自己成为薛白不可或缺的臂助! 358、贪欢 这个念头其实早在周菱菡决定追随薛白之后就已经有了,不然那个时候她也不会表现的事事乖张听命。而且原本当她跟薛白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之后,她心中也颇为满足于目前这种状态的,但叶瑾的出现却是让她再次体会到了危机感。 这个时候周菱菡的思维无比的清晰和敏锐起来,她在考虑着到底如何才能成为薛白不可或缺的臂助。 显然单纯是床榻上的欢愉是不足以上升到不可或缺的程度的,不然周菱菡相信薛白最初也不会拒绝自己情急之下的自荐枕席。而单纯的乖张听命倒是能让人颇为满意的,但受限于自身的能力,有些时候怕也是有心无力的。 除非是自己能够提高实力,像是叶瑾那样,在需要的时候站在薛白的身边成为可靠的助手! 而且如果能够提高自己的实力,那么得益之处绝对不只是这单一的一样了。未来那么长的日子里,薛白不可能一直守在她和弟弟妹妹身边,如果她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那么同样也就有了自保的能力了!甚至如果有一天薛白真的变心转性抛弃了她,她也有更强的能力能带着弟弟妹妹们生活! 周菱菡即便再不觉得薛白会抛弃自己,但危机意识还是有的。生而为人,如果连丁点的危机意识都没有的话,那才是真的可笑。 说起来今日晨起时薛白可是还问过她是否有兴趣习武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自身价值的问题,也没有体会到因为叶瑾出现而生出的危机感,只是一时贪安的觉得就这么安稳下去挺好。是以回应的虽是听由薛白吩咐,但心里其实对习武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但眼下想通这一点,周菱菡的心思却是变了。 她不动声色的服侍完薛白沐足,等得收拾一番重新回房,一边替薛白解衣,一边开口唤了声:“公子。” 薛白抬头望来:“怎么?” 周菱菡露出了几分正色:“菱菡有一事相求。” 薛白少见她如此郑重,忙是道:“什么事情,你只管说来。” “菱菡想让公子教我习武!” 薛白不免几分诧异,他怎么也没想到周菱菡会突然提起这个。细说起来,他早上可是专门提过这一出的,但那个时候周菱菡虽然应下,可薛白又不傻,自然能看出她语气之外神色之内的几分寡淡心情,显然是兴趣不大。 薛白又不好强迫她,当时也就放下了这等心思,怎料此刻周菱菡居然主动提了起来?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一出了?” 周菱菡抿了抿嘴,开口道:“我只是觉得公子一个人奔波在外总有危险,可我身为公子身边亲近之人,却没办法帮上半点忙,实在心中沮丧。要是我肯习武,说不定以后遇事就能帮上公子的一臂之力了。” 周菱菡自然不会告诉薛白她是因为看到了叶瑾的出现所以心里有了危机感。 薛白也没想那么多,倒是露了几分欣喜之色:“你若有这种想法,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等我明日办妥了要事之后,便去帮你寻一本妥当的功法。想来以你的资质,修习起来应该进境不慢。” 周菱菡的资质还是可以的,只不过之前所学都是粗陋又不系统的东西,也没个旁人指点,是以入了门也没什么进境。 薛白最初的情况倒是跟她几分类似,可架不住他那个时候好歹有没翻脸前的韩颖等人能拿来解惑询问,却是少走了许多弯路岔路。 “既如此,那菱菡先谢过公子了!”周菱菡总算放下了心,露出几分喜色,手脚也是勤快几分,已帮薛白脱了衣裳。 “你我之间的关系,何必言谢。”薛白蓦然一笑。 周菱菡心情好了不少,明显也有了几分活泼劲儿,又估计是这般马上要上榻就寝让她想起了昨晚的缠绵之事,眼见薛白笑来,只当他话里是另有所指,顿时红脸微嗔道:“公子果然不是好人!” “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薛白诧异一瞬,几分不解,显然没绕过弯儿来。只是看到周菱菡脸上那红润之色,顿时明白了什么,显然是刚刚那句话让周菱菡生了误会。 不过一念至此,再看周菱菡,薛白腹中又是生出了几分火气。 昨晚周菱菡初逢雨露,压根没能尽兴。但这过了一日,想来此时应该已经好转了七八分了吧?记得当初霁月那般体质,还不如她来着,但次日已经好过不少。以她这等体质,想来该是无碍了…… 薛白心中升腾出几分欲望,眼见周菱菡背转过去轻解衣衫,再忍不住,伸手将她一把拥了过来。 “啊!” 周菱菡一时无觉,不由发出一声惊呼。等到回神,已是坐在薛白怀中,扭头便看到了他那几分火气的眼神。 “公子你……” 她脸上刹那就飞了酡红,显然是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不过她也和正常女人一样,却不排斥这般事情。 说来人也总是古怪的,薛白最初不肯接受她的亲近在她看来自然是严于律己不近女色。可是如今薛白表现出来贪欢的一面,按理看来该是觉得薛白里外不一才对,但周菱菡偏偏觉得几分欣喜。 “我怎么了?”薛白几分玩味,双手一时悄然入衣,旋即变幻起了形状。 周菱菡鼻息间蹦出一声软糯哼响,身子不由软了三分,脸上更是通红一片。她强撑着几分坐姿,断续开口道:“公子……别……叶……叶姐姐还在隔壁……” “放心好了,她说不定已经睡下了。” 薛白心中突然生出几分刺激感觉,手上动作更为明显了些,但口中却是故作安慰言语。 “可……可……可是……”周菱菡呼吸已乱,又有几分急促之意。 “可是什么?难道你不……” 薛白附身到周菱菡耳边,半是温热呼吸,半是幽幽说了几句,旋即抽出了双手。 周菱菡身子抖了一抖,脸上红意如潮欲滴。她低头片刻分明犹豫,终究是抿着嘴唇羞嗔又恍惚的猫了薛白一眼,继而几分软绵的站了起来,转身走向了床铺…… 359、尴尬 正所谓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这句话拿来形容一夜贪欢或者是夜夜贪欢大概最为妥帖不过。昨日夜里薛白总算体会到了几分周菱菡不同于霁月的地方,至少耐力方便都要更胜一筹。 这一番荒唐自然是要耽误事的,一直到日头高起,两人这才幽幽醒来。 一瞧窗外日光,周菱菡忙是又羞又急的摸了起来,粗略合衣穿好,便是急匆匆的出了房间。倒是薛白又少得偷闲慵懒的在床上耗了一会儿,这才穿衣起床。 收拾出屋,也没见人。薛白自去院中洗漱,才发现长安长乐两个小家伙也醒了过来,这会儿正帮着周菱菡在澡房中生火做饭。 这边门开响动显然传到了三人耳中,扭头过来看到薛白,周菱菡却是脸上一红,下意识的缩了缩腿脚躲开了目光。倒是两个小家伙古灵精怪分明是有察觉,开口喊了声哥哥之后尤不罢休,两对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瞅着薛白。 饶是薛白脸皮厚,被这两个小家伙看着也是几分别扭,干咳两声,点头应过一句,忙是去了一旁洗漱。 等他刷洗回来,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他身后站着。薛白愣神一瞬,长安突然靠近了过来,尤带几分稚气的脸上满是严肃,忽的压低了声音道:“哥哥……你是不是跟我姐姐已经……” 薛白陡然一惊,瞧了眼长安,忙是心虚摇头道:“没有没有。” “哥哥你胡说,我们早上起来明明看着姐姐从你房中出来的。” 长乐这丫头突然抬头冲薛白来了一句,瞧那脸色,俨然为薛白刚才的否定露出几分委屈。 薛白一时无语,扭头看了眼脸色有点发愣的长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错……不过我跟你姐姐是两情相悦的,绝对不是那种样子。” 薛白还是几分忧心两个小家伙误会,忙是找补了一句。 “那你一定要好好对我姐姐。姐姐这些年为我们吃了不少的苦,如果你对不起她的话,将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长安突然咬了咬牙,露出几分坚毅神色,目光直直的盯着薛白。看这样子,显然是这小家伙害怕薛白对周菱菡始乱终弃。 薛白诧异一瞬,没料到长安会如此说话。不过想想倒也释然,别看他年纪还小,但也仅限于是对比自己的认知。换做这个时代的标准,估计再有一年两年,也到了能娶妻的年纪了。有些表面事情即便不用人教,日常所听所见也是能明白的。 他忙是正色点头道:“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抛弃你们姐姐的。如违此誓,叫我不容于这方天地之间。” 誓言这东西薛白其实是不太愿意说的,一来未必能有意义,二来总觉得几分虚假。只不过为了让两个小家伙安心,薛白还是以此表了态。 长安长乐的脸色不由好转了过来,刚刚板起来的几分老成严肃也是收敛下去,继而露出了往常的笑容来。 长乐这丫头更是偷偷的往灶房那边瞄了一眼,继而几分贼兮兮的凑近过来,眨巴着大眼看向薛白:“哥哥,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喊你姐夫了?” 薛白也是被小丫头的跳跃思维给弄得一愣,不过旋即点了点头,笑着揉了揉她脑袋道:“当然可以了。” “太好了,姐姐终于找到姐夫了!姐夫姐夫!” 小丫头欢喜的蹦跳起来,看样子也是把周菱菡长久来孤身一人给看在了眼里。 只不过她这高兴的有点过了头,最后两声叫的响亮了些,周菱菡明显是听到了动静,突然从灶房中探出头来。 “长乐,你刚刚在喊什么?” 她脸上几分飞红,分明是听到了那两声姐夫。只不过羞于在弟弟妹妹面前承认这种事情,不免略微嗔怪的扫了薛白一眼。 “啊?啊!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喊。” 小丫头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翻身窜到了薛白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又是摇头否认。顺便还偷偷扯了扯薛白的衣角,显然是要求助。 薛白忙是轻咳一声,冲周菱菡挤眉弄眼道:“没事儿,反正长乐也没有喊错嘛。” “公子你!” 周菱菡脸上一红,不免想起昨夜的荒唐事儿来。跺了下脚,急匆匆的闪回了灶房里,显然是不敢和薛白这个老流氓再对峙下去。 长乐见自家姐姐落荒而逃,不由眨巴着眼抬头看了看薛白,比了个拇指:“姐夫你好厉害。” 长乐终究更小一些,不比长安那般。印象中没人能拦得住又是主心骨儿的姐姐被薛白一句话就说退了,自然佩服的很。 都说小孩子捧人才最讨喜,饶是薛白听得也是莫名轻快几分,不由轻笑起来。 “怎么,这大清早的是遇上了什么开心事,让你这么高兴?”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瑾已是站在了屋子门前,正抬眼望这边瞧来。 “你醒了?” “嗯。” “怎么看起来好像没睡好似得?”叶瑾此时瞧来神色间分明有些憔悴,薛白下意识的就开了口。不过等他问完,瞬间就又后悔了。 该死……忘了那一茬了…… 薛白刹那就想到了昨夜跟周菱菡的荒唐事儿,想想叶瑾的房间可不正挨着两人这边……这年头的房子也不隔音,昨晚那动静尽管克制,怕还是传了过去…… 他顿时几分尴尬。 叶瑾别有意味的看了眼灶房,又瞥了眼薛白,冷道:“猛地换了个住处,有些睡不安稳罢了。” 昨晚实际上直到薛白和周菱菡睡下,她都没有睡好。任是个正常人听了小半夜的那种动静,估计也都不可能古井无波的。那声音听得她直如心头烧了一把火一般,只等隔壁两人息事宁人,也都没有半点下去的征兆。 叶瑾虽然一直专心于修炼习武,但终归也是人。人都有七情六欲,她也不可避免。往日里没得波澜,忍了也就忍了,这一朝被点了火,却也压不下去。 她第一次做了那等事情,满脑子里竟然盘旋的都是某人身影,结果一遭下来,勉强算是睡去了,可晨时一起,还是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一些变化。 显然那火气还是没得去尽,只是暂时在心头压着。但分明却影响到了气血,搞得血气运行都有点不稳。 她好不容易暂时压下这躁意出来,结果又看到薛白有说有笑的在外站着还有刚才跟周菱菡戏言那一幕。想起昨晚自己幻想时的对象也是薛白这厮,一时竟然有点吃味。 长安长乐还是第一次见到叶瑾,没明白怎么家中又多出来一人,而且看样子自家姐夫和这人还有事要说,忙是携手乖觉的回了灶房里去。 薛白也没在意两个小家伙,倒是听出了叶瑾语气中几分冷意,更何况她那脸上分明写着冷漠来着,一时间颇有不解。想想大概是她走失了妹妹,自己这边却颇为和乐,所以心有伤感,倒也没得在意。只是几分尴尬昨夜之事的开口劝道:“那什么,你继续没休息好,不如再回去休息会儿,反正这早饭还要些功夫才好。” 叶瑾也不作答,只冷眼瞧了薛白几息,直盯的薛白浑身上下一阵别扭,这才默然转身回了房中。 薛白目送她入内不见,不由苦笑摇头。 早知道这样,昨晚就不该脑子一热闹得那么荒唐了…… 360、邪火 这大半日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因为已经锁定了目标也有了稳妥的计划,所以白日里薛白和叶瑾也没在漫无目的的出外闲晃折腾,而是选择了安心休息养精蓄锐。 毕竟晚间怕是免不了一场恶斗的,如果不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那怕是会有所失度。薛白虽然昨晚荒唐过火,但这半日里的功夫总算是恢复了过来。倒是叶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事太重的缘故,知道傍晚从房里出来,这模样精神看着还是有几分不对。 薛白也是暗自后悔昨晚起的胡闹心思,早知道会如此,说什么也不该那么荒唐的折腾了。眼瞅着叶瑾神色还有几分恍惚,他不免几分担忧。 “你这状态……应该却什么问题吧?” “放心好了,断不会耽误你的事的。”叶瑾几分冷淡的回了一句。 虽说白日里又休息了大半天功夫,但心火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好平息的。叶瑾这连日来本就是因为妹妹的事情而弄得心力交瘁心烦意燥的,这种状态下早是积郁了一些无名火气。 这种邪火正常情况下都是发发脾气宣泄宣泄也就过去了,也算不难调节。但问题是叶瑾压根也没找到发火宣泄的机会,偏偏昨天晚上听了大半夜的缠绵声响,这火气反而混着欲火一起积郁的更为厉害了些。尽管她白日里多番静心调整,又趁着中午补了一觉,但奈何心神总是控制不住的往某个方面去飘。 这么下来补得一觉非但没有让叶瑾觉得精神有所好转,反而让她感觉有点更累了。 叶瑾这会儿真的是更为烦躁的,但偏偏她理智还相当清醒,一时也没理由逮着薛白等人拿来发泄,只好强忍着。 “你若是实在不行,不如改日再说吧,反正早晚都有机会,也绝不差在这一日功夫的。” 薛白终是放心不下,毕竟接下来要面对的许凌昆可是伐筋中期的好手,单看境界,都在两人之上。这万一动手的时候出了点什么差错,很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都折了进去、 “要等你便等好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即可!”叶瑾眉头一皱,颇为不耐的回了一句,旋即又扫了眼一旁的房间。 “温柔乡英雄冢,哼!” 薛白神色一滞,皱眉道:“可你现在这个状态明显不对,怕是去了反而容易有所闪失。” 他还不至于叶瑾刚刚后面那句明显的动气指责而发火翻脸,相反叶瑾这种异常的表现反而让薛白意识到了她现在的状态明显是不对了。 “我现在好端端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倒是你,怎么变得这般畏首畏尾?”叶瑾心中烦躁难消,此时多少找到了宣泄的机会,“你要贪恋安稳,不去也罢。反正我相依为命的妹妹已经生死不知,大不了豁出这条命去就是了。” “你该明白我不是这种意思,我只是担心你这种状态去了反而会坏事。”薛白尽管耐着性子劝说。 “去还是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先告辞了!” 叶瑾忽的长身而去,冷冷甩下一句,迈步就往屋外走去。 她心中的烦躁已经生了邪火,明明感觉薛白的话是对的,可是一听到耳朵里,便下意识的觉得他是在贪恋眼下的安稳生活而刻意的推诿自己,怎么都觉得气儿不打一处来,更是玩命往脑子里钻。 “叶瑾!” 薛白不想她这么坚决,愣了一瞬,急急转身喊了一声。 然而回应他的却不是叶瑾,而是房门发出的砰的震响。 “该死!” 薛白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露出几分难看之色。 “公子怎么了?”周菱菡听到动静,从内间探出了头来,“叶姐姐人那?” 说话功夫,院门那边又传来一声砰响。 周菱菡诧异一瞬,扭头看向薛白,几分忧心道:“公子你不会是和叶姐姐起了争执了吧?” 薛白摇了摇头,想要解释,一时又不知从何开口,叹了口气道:“她今日状态有点不对……算了,你且安心在家休息吧,我陪她走上一遭。”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叶瑾一个人的安危。 “那公子你千万小心一些。”周菱菡也是几分担心。 “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带着她平安回来的。” 薛白回了一句,也怕叶瑾走远,忙是起身追去。 去了院子,搭眼扫去,叶瑾已是快步到了巷口。薛白连呼两声,都没得回应,只能发足急追两步,这才赶上。 “怎么,不陪你小情人了?” 叶瑾也不知道怎得今日里火气就是这么大这么古怪,倒是这会儿眼瞅着薛白追了上来,心头才好受一些。可惜一开口还是不能控制,冷嘲了一句。 “你今日到底怎么了?”薛白一皱眉头,横在了叶瑾身前,“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前去的话,反而是自己坑了自己?” “我要怎样还用不得你指摘吧?还是那句话,你若是不想冒险,大可以掉头回去,反正为时不晚。”叶瑾听得薛白语带指责,心头邪火又是着了。 薛白脸色难看一瞬,苦笑道:“我这是在担心你!” “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哼!我看你是担心自己万一出了意外不能再坐拥美人儿了吧?!” “你……”薛白一时无语,稍刻神色一肃,“你就不能冷静点吗?” 叶瑾忽的停了脚步,冷冷的看着薛白,脸上挂了几分冷笑:“那我就冷静的再跟你说一遍,如果你真的舍不得你那菱菡姑娘,那没必要陪我犯险,只需扭头回去就是。不然就不要多说这些无用的话了!” 薛白表情顿时黑了几分,显然也是生了愠怒。 叶瑾却毫不在意,哼过一声便是绕开薛白继续前行。只是她眉头分明也是皱了起来,心中即是几分憋闷之意,又有几分悲凉之感,好像是被天下人尽负一般。 薛白扭头看着叶瑾的背影,一时心潮难平,只是瞧出那单薄身躯是流露出的分明的孤独悲凉之意,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咬了咬牙 ,再次迈步追了上去。 叶瑾也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看着叶瑾去送死的。 361、埋伏 薛白最终还是沉默着跟了上去,这一次他也学聪明了,反正已经劝不了叶瑾回头,那接下来只有尽可能的小心行事。另外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废话还是不用说了,毕竟女人在气头上的时候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如果你指望跟她们讲道理说服她们,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薛白几分乖觉的缀在叶瑾后面,心里开始盘算和预演计划的流程。 然而薛白是打算好了不开口的,可是显然忘了叶瑾的嘴可不受他管制。 “你不是担心菱菡姑娘吗?不是说要回去吗?怎么这个时候还跟着我?” 叶瑾还是很烦躁,特别是当发现薛白再次跟上却偏偏不肯说话之后。 她控制不住的想借题发挥宣泄一下心头的郁气,可是薛白沉默以对让她好一阵的无从下口。她本来觉得自己应该能忍得住胸中的邪火,可惜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力。 “她那里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守在家里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反倒是放你孤身一人去找许凌昆的麻烦,我可放心不下。” 薛白回神,眼见叶瑾还是一副刻意的生人勿进的冷傲模样,不免苦笑开口。 “哼!” 叶瑾颇为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心头郁火倒是莫名好受了一分,就是嘴上却不肯服软。 “我一个人能有什么麻烦,大不了打不过就跑就是了!” 薛白也不接话,只做苦笑样子。他算是看出来了,叶瑾这会儿的状态绝对有问题。这种时候还是尽可能少接话的好,不然弄不好是说一句错一句。 叶瑾见薛白也不再开口,一时也是愤愤无言。只等了片刻功夫 ,眼见是快要到了千芳阁地界,终究是忍不住扭头道:“你有什么计划赶紧说出来,藏着掖着做什么!” 我……哎…… 薛白叹了口气,不免苦笑:“你自己连计划都没有,怎么就敢往这儿闯。” “少说废话,你要是再不说,那我就按我的想法办了!” 叶瑾横眉一抖,脸色虽冷,但隐约而少见的露出几分傲娇模样。 自打上次和薛白协作成功从东山城逃出来之后,叶瑾对薛白的谋划能力还是颇为信服的。加上两人又都有几分互为故交挚友的感觉,信任程度自不消说,是以叶瑾之前知道薛白已有计划之后,也没费心多问过具体行事。 “行了行了,我说了就是。” 薛白再次服软,目光一扫远处已遥望可见的千芳阁,便是开口道:“昨夜里你寻来之前,我已经问过那叶老三了。这许凌昆往常白日里的行踪都是捉摸不定的,不过但凡晚间有空,多是留恋在这千芳阁里。” “另外我昨日为了调查我那些失物的下落特意跟踪了叶老三一番,也是亲眼瞧见他到了千芳阁的某间雅院里见了什么人。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许凌昆无疑。而且后来我也询叶老三求证过,这许凌昆往常要来千芳阁中,多是留恋于那一处雅院儿。” 叶瑾听得皱眉,几分疑问:“就算如此,你怎么就能确定那许凌昆今日还会出现?” 薛白笑道:“你忘了我昨晚与你说过,我找上叶老三的缘故了?” 叶瑾不由凝眉。 薛白继续解释道:“我找上叶老三还是因为在黑市遇到了这家伙,发现他手中有我丢失的财物,所以便想着放长线钓大鱼。当时我哄骗他说我需要些更为精良的兵器,就是想看看他手中是否还有另外的物件。结果跟踪叶老三回来,才发觉他在这千芳阁里跟某个大人物碰了头。再后来询问之下,才知道那就是许凌昆,而我丢失的那些财物显然也都在许凌昆手里。” “而且按叶老三所说,他今晚除了是找许凌昆多取几件货物之外,也是回来把售卖的贼款给上交的!那许凌昆可不知道叶老三如此已经毙命了,今晚显然还会在此地等着他再次回来上交财物才是。眼下你我只要赶在许凌昆来到这里之前小心去那雅院屋中藏好,到时候就只需守株待兔的拿下许凌昆便可!” 薛白毫不迟疑,只把想法计划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叶瑾此刻总算也理智了些,皱眉思虑片刻,便是点头道:“就照你说的办吧。” 薛白也是暗中松了口气,他可是真有点害怕此刻明显状态不对的叶瑾再突然抽疯似得不听自己的计划行事,那样的话才是真的麻烦了。 不过眼下还好,显然叶瑾还没郁气到不知分寸的地方。 两人也都不再多说,沉默着加快了步伐,直奔那千芳阁里去了。 这里戒备倒是不严,估计也是觉得是地头蛇的地盘,长久安稳之下失了几分谨慎。这一次薛白和叶瑾没有再选择正门而入,毕竟叶瑾一个女流之辈堂而皇之的进去终归还是几分显眼。 两人绕到了千芳阁阁院的偏角,瞧着无人,便是越墙而入。 这会儿也就是刚刚华灯初上时分,天色还未黑透,千芳阁中的客人不多,来往仆从丫鬟也少。两人小心绕着花花草草隐蔽地方一路摸索,倒是凭着记忆力的方位寻到了昨晚叶老三和许凌昆碰头的那户雅院后。 小心徘徊着巡视了一番,这雅院儿里显然还没人来,倒是清净的很。附近花草小道上也没什么丫鬟小厮走过,倒是几分安全。 “我先过去看看,若是无恙,再通知你进来。” “那你小心些。”叶瑾终究还是关心了一句。 “放心就是。” 薛白应过一声,已是猫腰窜了出去,只几个闪身,便放过篱笆栏子进了院内。贴墙静听一阵儿,屋里没半点动静,这才小心的摸到了窗边,推手试了一试。 窗户倒是活动,显然没被内栓锁死。 薛白迟疑一瞬,便是先行推开窗子,静耳听听,里面还是没得什么异样,这才翻身入内。 屋子里此时几分黑暗,不过好在不影响视物。打量一圈儿,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更是明显没有人影踪迹。 看来是安全了。 薛白稍稍放心,忙是折返到了床边,冲着外面的叶瑾招了招手。 362、疏漏 叶瑾也是动作利索,几个眨眼就不带太大响动的冲到了这边,翻身一跃扑了进来。 薛白忙是回首把窗户小心关好。 叶瑾一个站稳,便是先行扫视了一圈儿房间。 这屋子面积倒是不小,布局也是雅致,拿博古拱门分了半连的三间,只拿帷幔隔了。拱门两边连体的架子上摆了不少的玩意儿器具,香炉玉马各色雕品五花八门。左右临墙又是悬挂着不少名家书法和山水挂画,更添几分文气。 入窗而来的这边,刚好是一处书房模样,摆着书桌书柜,文房四宝书籍名帖应有尽有;正中那间则是正厅,放了红漆木椅,精雕圆桌,铺了毛绒地毯,几分富丽;再对面的分明该是卧榻之地,拱门处左右先悬了两盏贴了美人壁纸的花灯,也是应景。 两人走动一番,只消片刻功夫,已是将整个屋子打量了个完全。 叶瑾忽的驻步,却是皱了眉头,回头看向薛白道:“你那计划虽然思虑虽好,可是眼下看来,怕是难以成行了。” 薛白不置可否,而是反问了一句:“何以见得?” 叶瑾皱眉扫了他一眼,指了指屋子道:“你之前的布局想法却是不错,可是终归是没有亲身往这房间里探过。你自己细细看来,可觉得这地方能藏得了咱们两个?” 这雅间面积却是不小,不然隔成三间反而会有狭窄小气之感。只可惜尽管颇为宽敞,但真个细看下来,却没什么好藏身的地方! 这左边就是书房,一张寻常四脚桌子是断然藏不了人的。中间这边又是正厅,也没什么掩身匿形的好去处。瞧来瞧去也就只剩下里间的卧榻之地,倒是有个半赏半用的衣柜能充当一下藏身之地,要不然就只剩下那卧榻之下的狭窄床底了。 “这屋子里能藏人的地方除了这衣柜,怕也就只剩下床底和梁上了吧。” 叶瑾见薛白还是一副淡然模样,不急不乱,不免郁气又有点作祟:“可你之前就没考虑过另外一种情况吗?” 薛白分明不为所动,又是反问道:“什么情况?” 叶瑾皱眉,几分不满:“这许凌昆好歹也是三蛇会的头目之一,这种人说是一路踩着刀尖爬上来的也不为过。你觉得像是他们这种人,往常走动行止间会无所戒备吗?哪怕是日常所居之地,估计都会先行戒备着检索一番免得被人设计,就更不用提这等本来就人多眼杂的烟花巷弄之处了!” “我若是许凌昆,每次来到这地方,必然会先让手下搜检一番才行的!不然如何能够安心待下?如今一来,你觉得许凌昆身边的那几个手下会放过这房间中明摆着能藏人的衣柜床底和房梁之上吗?” 叶瑾说到最后,神色已有几分激动了。 这许凌昆不但关系着薛白失窃的财物,更关系着她妹妹的下落。她是绝对不能允许在这种节骨眼儿的时候出现半点差错的! 刚刚虽然人在气头上,咬死了牙不肯暂时罢手。但真的事到临头,叶瑾除了心头郁气未消外,心神可是相当的理智! “我原本还以为你想到的是什么好办法,没想到最后发现也是错漏百出。与其如此,倒不如按我的念想来办。反正已经确定许凌昆会来此地,那到时候你我就埋伏在小道两边,只等他出现,便合起而攻之好了!” “虽然这办法一般,倒若能动作迅速一些,也能打许凌昆等人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抢先能借此击杀一两个护卫的话,说不得还是有几分拿下那厮的把握的!” 叶瑾已经对薛白的计划失去了信心,照着自己的意思开了口,终究又怕伤了薛白的面子,语气软了两分补了一句:“你觉得如何?” 然而当她问完,却突然发现几分不对。 薛白并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为难和诧异的神色,也没有正常情况下发觉计划有漏的挫败和懊恼,相反却是一脸平静,甚至微带笑意! “你这是什么表情?” 叶瑾皱了眉头,又是几分不悦和疑惑。 薛白颇为淡定的笑了笑,开口道:“我最初还担心你这气火上头,弄得没了分寸理智,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平白担心了。” “我在跟你说正事那,何必讲这些没用的。”叶瑾眉头皱的更重,不满的回了一句。 薛白浑不在意道:“其实你刚刚考虑的都对,不过还是算漏了一样。” “什么?”叶瑾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除了你刚刚说的那两样,你还忘了你自己是个女人。” “这跟我说的有什么关系?你难不成是瞧不起女人?” 叶瑾十分不解,只把眉眼顶在薛白脸上,显然是要等他个说法。 薛白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鼻子道:“难道你没发现吗,这屋子里虽然摆了香炉等物件,但其实并没有半点的熏香味道。可自从你进来之后,这屋子里已经开始有了点女人体香了吗?如果真的想藏着不被发现,不说你提到的那两样,单纯是这一点,都是致命的漏洞。” 叶瑾原本听到前半句,还想反问薛白你既然明知如此,怎得还会想到这么低劣的计划。可听到后半句,却是突然意识到薛白的神态分明不对。 他显然是早就想到了这些漏洞了! “既然你明知如此,为什么还要打算潜藏在这屋子里?这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叶瑾心中疑惑更重,格外不解的盯紧了薛白的眉眼。 “谁告诉你是自投罗网了?”薛白神秘的笑了起来。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能想到的,我自然也能想到,那许凌昆同样也能想到。就如你所说,以他一个三蛇会当家的身份,必然是处处小心才对。如果单纯想靠着藏在这里伺机动手,说不定反而先会被他给发现。” “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咱们要选择潜藏起来伺机动手?” 薛白眉头一挑,露出几分神秘模样。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把握能拿下许凌昆!” “非也非也……” 薛白突然古怪的摇了摇头。 “非也?你到底什么意思?” 叶瑾脸色更为古怪,隐约又有点要上火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在有护卫守护的情况下,没把握拿得住许凌昆才对!” 363、早在掌握之中 “你说了半天全是废话,这和我刚刚的判断有什么区别?” 叶瑾几分不耐烦的开口。 “当然有区别,区别就在于许凌昆的那些护卫身上。”薛白挑了挑眉,又是开口,“有许凌昆的那些护卫守着,想要一举拿下他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可如果许凌昆的那些护卫都被引走或者大半都被引走甚至牵制住,那拿下他的把握就大得多了!” 叶瑾本来就有郁气在胸,此刻又被薛白含含糊糊的绕了半天,脑子早没了往日的灵光。听来听去不但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反而更是混乱。 她脸色几分不好,瞪着薛白道:“你到底什么意思,直接痛快说了,再绕下去,别怪我跟你翻脸了!” 额…… 薛白本来是看叶瑾今日情绪不对,想要绕她一绕让她从烦心郁闷中把注意力转移出来。没想到看眼下这样子,分明是玩砸了的弄巧成拙了。他滞了一瞬,不由苦笑道:“好吧,那我就直说了。” 叶瑾瞪他一眼,没再开口催促。 薛白正色道:“你能想到的,我自然也想得到,许凌昆肯定也能想到。所以本身藏身在雅间之中的真正目的,既是要行偷袭之举,但也绝不仅仅是行偷袭之举!” 叶瑾略略皱眉,脑子里的迷惑隐约有了点想要拨云见日的反应。 薛白也不给她多想的机会,便是继续开口道:“如果单纯是行偷袭之举,怕是确实如你所想的那样,多半掉不过许凌昆的谨慎小心的。既然这样的话,不妨是将计就计了!” 这一刻叶瑾似乎抓到了什么,一抬螓首,下意识道:“你的意思是?” 薛白嘴角一勾,露了几分浅笑:“正所谓一石二鸟防不胜防。既然许凌昆接下来到了此地很可能搜检到咱们的存在,那自然不如来一手将计就计了。只等他快要发现咱们的时候,你便主动现身给他看!” “就如我之前指出的另外那个漏洞那样,你身上这味道只消许凌昆一来,怕是必然会有警醒察觉。到时候他发觉有人要对他图谋不轨的时候,必然下意识的认为是个女流之辈。届时只要你在马上要被搜检出来之前主动跳出去,想来那许凌昆定然不会再有防备,怕只会嘲笑你不自量力顺便沾沾自喜他的谨慎小心。” “而且你一个女流之辈,想来许凌昆身边又四个护卫在,断然不会先行主动出手,定是让手下四个护卫来攻。到时候你见机不对,便主动把战局往外拉即可。” 叶瑾眼神已然彻底亮起,抬头看着薛白,几分惊喜重视:“如此一来他心思必然大半也会放在战局之上,十有八九不会再留意四周,也大概不会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你藏着。到那个时候只要我牵扯了四个护卫离远几分,你便有足够的机会暴起偷袭,将他止住!” 薛白点了点头:“不错!” “这办法确实可行,一前一后,绝对出其不意!”叶瑾脸上一时喜色更重,不过几息之后却又猛地皱眉看向薛白,“可是你有足够的把握一举拿下许凌昆?要知道他可是已经突破到了伐筋中期,实力要超出你我一个境界的!” 薛白却是没得正面回应,反而问了一句:“我如果没得记错,你昨晚曾说过你突破到伐筋初期已有一段时间了吧?” 叶瑾几分不解,不过这一次却是平和乖觉的点了点头:“不错。” 薛白又道:“那你觉得你自比寻常的伐筋初期武者孰强孰弱?差在何处?” 叶瑾微微皱眉,少刻道:“若是真个生死相对,胜负也未可知。不过真要说个差在何处,大概是血气外放一道,不如其他年深日久者熟练罢了。” 薛白不免微微点头,这说法和他判断的也是一致。 武者自然是有强弱之别,但一般来讲同境界之内,抛开天资好坏这个前提不论,除非是有及年之久的修为差距,不然强弱未必有多明显。如果是算上天资优劣,那还真的未必是年头久的实力就强,很有可能而是资质太差修行进境太慢。 更何况动手时还有各种情况要来顾忌,又有功法、天时地利人和等等因素要考虑,如果不论生死的话,孰强孰弱一时做不得准。而要论生死的话,反而一星半点的差距又没有太大意义。 是以除非是刚刚踏入某个境界的武者碰上马上要突破这个境界的武者,不然同境界之内很难有明显的差别。 以叶瑾的实力,显然应对大部分的伐筋初期武者,基本都是五五开的程度。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叶瑾又是开口,分明也是不解。 薛白扫了她一眼,便是带了两分歉笑道:“说来你也别难过,昨晚你我交手之时,你又出了多少力?可有留了手?” “那等突如其来的危机下,谁还能留的了手去。”叶瑾微微一滞下意识回了一句,但旋即脸色古怪起来,似是明白了什么,诧异的看向薛白:“你别告诉我昨晚那等身份未明的情况下,你居然还留了手?!” 薛白点了点头:“不错,我当时还留了三分的余地。” “怎么可能?!你可莫要骗我!”叶瑾分明不信。 “你觉得这种时候,我骗你能有何种好处?” “这……可是你不是才刚刚突破到伐筋初期吗?!怎么实力会如此大进?!” 叶瑾已经有点懵了,薛白的实力进境实在太过出乎她的预料。 “此种曲折不好多说,总之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薛白也不想多提在剑池秘境中经历的劫难,只一句大难不死带过。 叶瑾诧异缄默几息,最终似是泄了口气,身形都蔫儿了一分。显然是单纯的发现薛白的实力进境如此之快,而生出几分挫败之感。毕竟最初她见到薛白的时候,对方不管境界还是实力都还在自己之下,可谁能想到这才多久功夫,对方居然超过了自己! 这厮当真是天才吗……而且大难不死还能说的这般轻描淡写…… 叶瑾心中几分恍惚,盯着薛白看了几息,这才回神。 “如此算来,那你眼下的实力怕就算不及伐筋中期,也不会差上多少了。如果偷袭之下,想要制住那许凌昆应该不难。” “我也是如何想法。” “可你这计划应该是昨夜遇上我之前就想到的吧,若是没我做诱饵,又该如何行事?”叶瑾安心之余,不免生出几分好奇。 “原本我已经考虑到很可能会被许凌昆发现,只不过也可以用刚才所言那般玩一出声东击西罢了。到时候故意露出几分马脚指向一处藏身之地,我则另外藏了别处。估计对方分神之下,还是有几分可乘之机的。这办法若是我一人用来,妥当也是妥当,就是不够万全。不过哪怕成事不了,我也有几分把握退去就是了。” “倒是遇到你之后,却是解了我这计划中的一大麻烦,有了你帮忙,成功率可是提高不少。而且昨晚听说你已经踏入伐筋初期有段日子,我心里就更有几分底气了。” “……幸好你是我朋友,不然若是做了你敌人,真是有够麻烦。” 叶瑾叹了口气,颇觉几分无力。 她突然发现此时再薛白面前,已经再提不起什么信心了。论脑力,薛白明显不输自己。论实力,原本还能有点自傲自信的资本,可现在……却是被打击的一塌糊涂…… 难怪这家伙身边总有女人陪着……怕是都看出了他的潜质? 叶瑾突然有些恍神。 364、依计动手(1) “先别愣着了,看这时间,我估计那许凌昆过不了多久就要到了。你我还是先行藏起来的好。”薛白不知叶瑾心中所想,只是按照预计开口,“另外你千万记得,你的目的就是尽可能的拖着那几个护卫远离一些,如非必要,但求自保,千万不要和他们搏命。” “放心好了,我还没有愚笨到那种地步。”叶瑾有些无力的回了一句,她突然有种原本的合作关系转变成上下级关系的错觉。 “总之你千万小心就好。” “莫说这个了,你准备让我藏身而处?” “既然要兼顾偷袭,自然不可能是柜子和床底那种地方,这整个屋子里,便也只有横梁之上了。到时候你我都藏身其间,你等我命令,随机发难就是。” 薛白说着,却是突然走向里间去了。 叶瑾微微皱眉道:“不是要藏身梁上吗?你去那边做什么?” “许凌昆这种人,铁定也是多疑的性子,我怕他到时候太过戒备,所以再给他来点迷雾障眼。” 薛白说着,已到了柜子前面,拉开柜子瞧了几眼,里面竟是一堆各色衣物。只是这些分明都不是寻常穿着那种,其中几件全是极薄的单层轻纱制成,格外透明,说起来都是些闺房之乐的玩意儿…… 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已经有了这种装扮了……果然不管哪个世界,人类的爱好还是何其的相似…… 话说要是菱菡穿上这玩意儿…… 薛白的心思突然有点发飘,脸上下意识的露出几分暧昧坏笑。 “你在看什么那?”背后叶瑾突然问了一句。 她瞧薛白拉开柜门几息却没动静,难免好奇,赶紧迈步上前。 “啊——没事儿没事儿……” 薛白顿时恍神,慌忙否认,却没想叶瑾已经走了过来,分明看到了什么。 起初她还不曾反应过来,毕竟终究是未经人事。但这青楼烟花之地出现的这等纤薄衣物外加薛白脸上还未及敛去的几分异样神色顿时让她想到了什么。 叶瑾做了这么多年的悬赏武者,经历出入的场所也不少,眨眼就知道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她立刻反应过来为什么薛白会有几分异样,显然是这厮也明显认出了这东西,怕是脑子里没什么好念头! “禽兽流氓!无耻之尤!” 叶瑾不免又想到了昨晚听到的荒唐动静,脸上少见的一红,叱骂了一句,便是急急转身退回正厅。 只是她脑子里没由来的又浮现起了昨晚自己干出的荒唐事情,还有当时浮现在脑子里的场景,顿时心慌意乱,莫名的身子都有点发软。 我他妈的招谁惹谁了…… 薛白也没想叶瑾居然能认出这种东西来,只觉得这骂挨得实在是冤枉。他不由的赶紧打消了心中那顺走几件回去给菱菡试试的龌蹉打算,忙是随意一翻,扯了一件纱裙的些微边角出来搭在柜门下缝上,这才重新合了柜子。 退后几步看了两眼,薛白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柜子若不在意,自然不会有所发现,但稍一注意,就能看到那刻意露出的纱裙一角和几分没关整齐的柜门! 这点布置说起来不太可能让许凌昆上当,但薛白的本意也并非如此,为的只是给他和叶瑾这一明一暗的计划再加一层保险。 等到许凌昆真的来了,叶瑾该暴露还是要暴露,但有了这番欲盖弥彰的障眼法之后,相信许凌昆更不会想到叶瑾之后还有自己藏在暗处伺机动手! “你到底流氓够了没?!” 叶瑾此刻已经跃上了横梁之上,虽然明明看着薛白关了柜门,但还是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 薛白也是无语,心知叶瑾今天有点不对,也不好多解释。回了正厅这边,便也是一跃上了房梁。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算算时间,估计许凌昆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场了。薛白和叶瑾两人已经没有了闲话的心思,而是静下心神侧耳细听,随时等着许凌昆的到来。 这个时候外面也渐渐热闹了起来,随着华灯初上,莺声燕语嬉笑喧哗之声越发的此起彼伏。薛白和叶瑾两人只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听到了一连串沉稳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动静在常人听来自然是没有什么区别,但在薛白和叶瑾这种武者耳朵里,却能听出几分不同。常人的脚步终究几分随意,行止间虽然规律但落足无度。武者则截然相反,不但步履稳重,更是行止间都留三分随时能暴起的余地。是以落脚虽不重,但偏偏每一步踏的都极为踏实。 最为关键的是,这些脚步声已经朝着屋子这边不断的接近着,显然该是许凌昆带着几个护卫到了! 薛白不由的和叶瑾对视一眼,两人刹那间便刻意的压制住了呼吸,提了几分小心! 没过多久功夫,这些脚步声已是到了门前。只得一两个眨眼功夫,房门便是吱的一声被人推开。 外面的月光多少透射了进来,将几道身影透射进了房间的地面上。两人的位置虽然看不到门外方向,但看地上的投影,刚好是五道身影。 看来这许凌昆身边这四个护卫果然是形影不离啊…… 薛白微微皱眉,倒没几分紧张担忧。以他的计划,只要不出什么差错,引走这几个护卫不成问题。现在最为关键的,就是要看许凌昆会不会上钩了! 薛白更为谨慎几分,低头去看着下方的身影。 这几人似乎有所迟疑,并没有直接踏足进来。 叶瑾有所忧心,难免侧目来看。薛白有所感应,小心抬头,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就这么会儿功夫,下面的几个人终于迈步进来了。 “去把灯点上吧。” 来人中某个人开了口,声音带着几分冷厉,听来颇有气势。 当下就有人越众而出,只少刻功夫,整个屋子便是渐渐亮了起来。 薛白粗略扫过一眼,记下了正中那个脸色狠厉的家伙,随即便是收回了目光,将整个身子掩在了横梁之后。 眼下已经不方便再去窥视许凌昆了,毕竟身为武者,五感警觉性都不会太弱,若是注视的久了,难免会被察觉。这个时候只留叶瑾一个人瞧着就好了,反正按照计划,她也是要刻意暴露出来的! 365、依计动手(2) 随着烛光亮起,许凌昆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视线上的黑暗总容易神奇的影响到人的其他感知能力,然而当屋子明亮起来,许凌昆的感知也重新稳定下来。 他感觉到了什么,而且很清楚的确定那并不是错觉。 有人! 屋子里明显有人埋伏着! 可许凌昆并没有声张,他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跑来这里来埋伏自己。而且如果他没有感知错的话,暗中埋伏着的明显还是个女人,因为这屋子的空气中分明弥漫着微弱却又明显的香味! 这种程度……就敢来偷袭自己吗? 许凌昆心中冷笑,但表面却不动声色。他迈步进了屋子,如同往常一样随意的抬了抬手,向着身后挥了一挥。 四个护卫毫不犹豫的分了左右,向着两边的隔间走去。 许凌昆的目光也跟着转动起来,旋即他就看到了里间的柜子。 薛白的布置本来就是欲盖弥彰,常人或许不会太过注意,但偏偏这种小技巧正好能作用在许凌昆这种人身上。 许凌昆几乎第二眼就看到了那柜门下面露出的一缕纱裙边角,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 感知中的那股女人香气和微弱的心跳动静明明来自于自己头顶之上的横梁处,相反柜子那边却是悄无动静,然而柜门下面偏偏露了一角纱裙出来…… 原来是想声东击西吗?到是好心思。可是也未免太小瞧我许某人了,真当我是白痴不成?! 许凌昆眼神微微眯了起来,他体内的血气已经悄悄的调动起来,随时等着暴起一击。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 横梁上,薛白稍稍向下看了一眼。 旋即,他冲着叶瑾打了个眼色。 叶瑾动了! 她毫不犹豫的从横梁下跃了下去,身入苍鹰直落,尚在半空,手中已是翻出长剑。只听得的刀剐一般破风响动,便是挥出一片凛寒剑光,煌煌如网,朝着许凌昆当头盖下! 眼看剑光雨洒而落,这一刻许凌昆忽的抬起头来,那张生就凶厉的脸上,更是露出了几分阴冷笑容! “早就等着你了!” 许凌昆双掌一翻,刹那间右手出现一把狼牙般弯曲短刃,看似随意的往眼前煌煌剑网上一挥,刹那间便是传来叮的一声轻响! 几分轻描淡写,竟是精准无误! 那掩藏在剑光中的剑锋就这般轻易的就被许凌昆手中的短刃击了个正着! 满天的剑光刹那间恍如石入平湖,顷刻间就滚荡成偏偏涟漪,震得粉碎消散。刹那只剩叶瑾手中把柄长剑,正被短刃挡了剑锋,僵在半空之中! 这一刻叶瑾脸色不免一变! 即便两人的计划中和她自己的预想里,被发现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叶瑾还是自认偷袭出手之下,未必不会让许凌昆付出点代价。可是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颇为得意的一手,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许凌昆给看破了! 果然是强! 可我还就不信了! 叶瑾心头一冷,却又生了几分倔强。她心中本就有几分郁气,半是薛白的缘故,半是妹妹被掳的根由。此刻见到许凌昆也算见到半个罪魁祸首,那郁气更是压不得。一时失了理智,只想先将许凌昆手刃一番! 她眼神一愣,右手已是使力剑上,只把全身坠力也都横移过去,凛然一压! 许凌昆脸色变了一变,尽管叶瑾的剑招他破来轻易,可是这般重力,一时间可不好应付! “开!” 许凌昆口中蓦然喝了一声,脸色也是憋红几分,顷刻右手紧握断刃,向外就是一震! 正所谓落地生根,许凌昆终归是站姿占优,脚下并着全身使力,逞凶一声,已是生生将叶瑾身上坠力生生推开几分! ! 叶瑾脸色再是一变,显然没想到许凌昆竟是如此难缠犀利。她原本打算借着坠压之势,左掌夹击偷袭,但显然眼下已行不通了! 然而她终归不是肯轻易罢手之人,借着被逼退之势,腰肢已是发力一扭,左臂持剑血气灌注,顷刻如拐杖般抵地而支。旋即右腿忽的抬起,已如虎尾一般狠狠的鞭向许凌昆的头脸! 许凌昆脸色再次一变,显然是也没想到这女人短暂之间,已是两击不中三次变招。这等身手,已绝非是泛泛之辈了! 只不过他实力终究是在叶瑾之上,又有提前防备,未得半点小觑,轻易间怎么可能中招?! “来得好!” 许凌昆体内血气奔涌,自有气息不吐不快,随即又是纵声一喝,刹那间左手已经抬了起来。刹那恍如鹰击逃兔狼扑奔羊,一把狠狠的扣住了叶瑾的右脚腕! 叶瑾的脸色刹那间变了,不同之前,更是带了三分白意! 武者动手,最忌妄为。许凌昆实力在他之上,按照计划本该一击不成则逃的。可她心中有郁气,却是不肯甘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眼下倒是好了,右脚被擒,怕是想走也要走不脱了! 两人动手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功夫,然而即便时间再短,这会儿那四个护卫也都反应过来,已是疾步全冲到了正厅这边。眼看再迟一刻,已是要合围而来,再走不脱! 该死! 这一刻叶瑾心中发狠,已是不顾右脚,右臂并剑再次往地上一撑,借力屈腰仰身而起。随即右手走马托枪般扯剑而回,再无半点花俏,直往自己右脚连并许凌昆右手的位置砍去! 挥剑如电,狠辣决绝! 这一剑如果不能解被擒之危,那她和薛白今日的计划铁定是要折在自己一时意气用事之上了!甚至弄不好还要交代半条小命在这里! 好狠的女人! 许凌昆双眼顿时一眯,显然几分惊神! 他不是没见过狠人,可是像是叶瑾这样的美人儿却又能如此狠辣的,可是不多! 这一剑要是不躲,固然能留住这女人,可是自己的手怕是也要保不住了! 妈的! 许凌昆心中暗骂一句,眼见那剑光将至,终究不敢硬抗,撤掌放过。 叶瑾心头刹那一松,这一次终究不再大意。手中长剑再次横飞而起,连连翻滚,顷刻剑光粼粼,惊起寒芒阵阵!恍如银河横挂,又似飞鸿环掠! 许凌昆终究几分不及,眼见叶瑾把周身以剑光护住,仓促间只好再退! 就是现在! 叶瑾余光一直盯着许凌昆,眼见他退去,心头顿时一喜。哪儿敢犹豫,直把身子急坠而下,脚下又是两两连点,直往门外疾冲而去! 366、依计动手(3) “拦住她!” 然而左右护卫此刻都已冲到正厅这边,哪里肯放她走脱?只听呼喝一声,又是各自取了刀剑,直入群狼扑肉,挥奔而来! “滚!” 生死关头,许凌昆尚且虎视于后,滞上一滞都是要命,叶瑾哪敢半点停留。 她此刻已是彻彻底底的搏命心思,叱喝一声,身子已是当空强扭起来。一身血气也不半点吝啬保留,轰轰然直往手中长剑上涌去。剑锋随之而动,一如枪棒舞卷,大开大合直往四周环扫! 寒芒血影绞滚一处,直有几分惊人颜色,叶瑾搏命出手之下,更是凶芒尽显,堪比垂死虎狼、困危龙蛇,杀气惊天。几个护卫终归几分仓促而上,又都没有玩命的心思,只听的叮叮当当几声乱响,几人已是一时败退下来。 许凌昆原本是戏谑心思,几分胸有成竹定能让叶瑾有去无回。可是那里想到这女人下手狠,对自己也是够狠,一时不备,竟让她脱了钩去!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四个手下怎么也能拦下对方,可更没料竟是一个接触,全都被搏命狠劲儿打了回来! “一群废物!” 原本预想中能戏弄在股掌间的猎物眼看要逃,许凌昆脸上自然无光。他怒骂一句,便是纵身而动! 五个人若是还留不下这么个女人,这件一旦传扬出去,那他这三蛇会四当家的面子,可就丢尽了! 说什么,也不能让这贱人走脱了! “哪里走?!” 许凌昆呼喝一声,整个人已是欺身而上,瞬间抢至一步之遥。叶瑾方才逼退四人,终归被挡了一挡去势,回神过来,许凌昆已是到了身后! 该死! 她心中陡然一惊,手中长剑想都不想又是摆甩而起! 只是这仓促之间,又有血气止起转缓不及,终归失了几分章法。这剑光一时乱如飞萤,只能胡乱往身后斩去。 许凌昆冷哼一声,身子刹那就是一扭,如同风过缝隙水走山岩,极为灵活的闪进了剑光乱影之中。顷刻间辗转扭摆,竟是寸光不得沾身! 叶瑾脸色一变,手中长剑强行握紧,正要再起逞凶。可许凌昆比她更快,顷刻间闪进腕转难顾的死角之处,毫不犹豫的就是一翻右掌! 那断刃已是被他突进间收了起来,他不信一个女流之辈会无缘无故来刺杀自己,说不得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指使! 如此一来,自然要拿活的,先行问个水落石出,再行发落! 电光火石间,许凌昆右掌已是扬了起来,体内血气更是顷刻间奔涌其上,一时间肤赤如血,更有血气幻雾妖娆其外,几分诡异! 叶瑾余光一瞥间,目光巨颤! 她调查许凌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的情报远比薛白要多得多,旁的不说,这许凌昆的手段她可是清楚的很。除了一手狼噬断刃耍的极为犀利之外,更为扬名的就是这赤焰掌! 据说若是中了一掌,能把对手一身血气尽数刺激起来,恍如油上点火烹鼎而沸,不烬不休! 逃! 一定要逃开! 叶瑾神魂皆惧,哪儿敢与许凌昆硬拼,此刻再顾不得,只把手中长剑也都弃之,往许凌昆面前一甩,便是扭头疾步而逃! “想走?!给我留下吧!!!” 许凌昆如何瞧不出叶瑾的打算,虎喝一声,刹那迎着长剑而上,不避不闪! 眼见长剑切肤而近,许凌昆右掌直接挥了上去!那长剑明明疾飞如电,可是触之一瞬,却如撞了磐石一般,生生挫坠一旁,叮当落地。 这解围的一剑,竟是连许凌昆一瞬都没拦住! 只得眨眼,许凌昆整个人已是欺到了叶瑾身后,毫不犹豫,便是挥掌而下! 惊涛拍岸之汹,狂风打林之猛,依旧不如这一掌之威! 但听一声沉闷撞响,叶瑾身形已是如彗星急坠大厦骤倾般暴射而出,口鼻间一声惨叫生生被这飞驰之势拉成残响,几口鲜血更是带成了一道蒙蒙飞雾! 她整个人刹那间直飞十几米外,竟是生生撞在了篱笆院门那里,滚落两圈儿,惊得周围丫鬟下人惊叫逃窜。 许凌昆一掌落下,身子却也是一个晃荡,退了两步。这一掌凶猛太过,但同样反震力也大。以他全力出掌之后,也是气血不稳,无法不动如山。 “去把她给我擒回来!老子有话要问!” 这一掌许凌昆是彻彻底底出了火气了,一边强行压制滚荡气血,一边喝令左右。 四个护卫哪儿敢迟疑,应了一声,便是急急往门外奔去! 不能停下……不然小命休矣! 叶瑾中掌一瞬,神智近乱,直到跌地连滚,磕的浑身上下无处不疼,这才借机清醒不少。她只觉得后背处滚荡一片,如同炮烙,更有滚滚血气似虫似蛇,不断的顺着自身脉络拼命的往各处要穴乃至心脉袭冲。所过之处,恍如焰蹄踏过,无一不烫,好比千针齐刺万剑并穿,直教人生不如死! 然而这等要命的关节,叶瑾终究还是强仗着多年养成的凶悍意志挺了下来。她飞快的调动体内几分还算沉稳的血气护住心脉要处,便是狼狈而跌撞的起身,顾不得半点压制内伤,便是叠步急退! 她还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是要给薛白引开这四个护卫!但眼下也不仅仅如此!至少要在薛白擒住许凌昆之前,保证自己绝对不能落于敌手!不然小命休矣! 困兽犹斗,尚有三分凶野,何况人乎? 叶瑾长身而起,已是强路而逃,却又不敢远离,免得薛白等下失了自己踪迹,就算得手,也唬不住那些护卫,反而害的自己丢了性命! 许凌昆虽是袖手在旁压制血气,但同样留意着叶瑾的动作。看到叶瑾仓皇跌撞爬起的一瞬,也是眉头郁结如麻。任谁能想到看起来一个娇弱女人,竟有这般血勇之时?! 他那赤焰掌的威力他自己清楚,换成一个铁血汉子中了,怕也会被煎熬的生不如死。可就这么一个女人,竟然能扛得住?!! 这贱人绝对不是寻常人!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才对!待得等下拿住了她,老子一定要好好逼问一番! 许凌昆脸色阴沉,不知不觉间心思已经偏神些许。 然而就在这一瞬,他突然觉得几分不对! 身后肌肤,蓦然间尽皆寒凉,如芒在背! 367、薛白VS许凌昆(1) 许凌昆可是老江湖了,莫说是与人动手交战,就是平白遇刺的经历也绝对超过了两手之数。这感觉一出现,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居然还有个人藏着?! 竟然是连环计! 许凌昆心神欲裂,已是连回头的功夫都没了。他上身猛地一低,脚下连动,做虎扑之状,就要先行避跃出去! 这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险些性命不保都不肯出现,又能在自己之前的一番小心感应中不暴露行迹,显然实力绝对不在刚刚那个女人之下!这种人动手偷袭,若是不想着即时躲避的话,中了一掌,怕绝对要搭进去半条小命! 许凌昆顷刻间就对局面有了精准的判断,甚至于他的生存经验已经让他的身体在同时做出了躲避的反应,然而他终于还是小瞧了薛白! 薛白很少有自大的时候,既然明知在境界上许凌昆显然是胜于自己的,却还能有八九成的把握用计拿下了他,自然有足够的底气。 他仰仗的除了计策上的连环出手攻敌不备之外,同样还有自身的独特手段! 千机引! 如果说硬碰硬薛白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在短时间胜过许凌昆的话,其实寻常的偷袭之上这等胜算也不会高出太多。可若是动用千机引,那就另当别论了! 千机引的杀伤性虽然不弱,引爆之后造成的伤害比之寻常的武者手段有过之而少不及,但它真正的神妙之处还是在乎那诡异到几乎难以让人发觉的穿刺性! 薛白从梁上跃下的瞬间,已经将体内近日里孕养出来的几道千机血气尽数鼓荡了起来。只等落下之余眼中出现许凌昆的身影,就已是汇于双手手指之上,天女散花一般朝着许凌昆身上几处要害射了出去! 比起亲自刺入许凌昆体内再行引爆,这种疾射出去的方式更能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薛白要的是擒住许凌昆,而不是杀了他,自然要有取舍! 在这等烛火光线之中,那一缕缕的细如发丝的千机血气极难被人发现。一经脱手,更是如横窜电芒一般,眨眼间就到了许凌昆的后背之处! 糟糕! 许凌昆原本以为自己的反应速度足够快了,可没想到双脚离地之余,背后那寒芒刺骨之感没有丝毫的消退!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显然对方的杀招更快,怕不是他能躲得掉的! 该死! 他暗中惊急,已是顾不得脚下抢步而逃的动作。更是直接弃血气滚荡于不顾,强提一身血气尽数汇于后背之上! 来人既然暴起偷袭,显然这一出手绝对是胸有成竹的制敌杀招,如果这一下扛不住,那说不定他真的要交代于此了!相比之下,刚刚赤焰掌的后遗反应又算得了什么?! 许凌昆身为一方大佬,不可谓不果决狠辣,只顷刻间,他后背衣袂已是猎猎鼓震起来。显然是血气充盈,又得外溢体表所致。 给我破! 薛白瞧的分明,难免几分忧心。若是这一掌不中,想要制住许凌昆怕就不是一两息的事情了。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叶瑾的模样,但只凭声响感应,也知道她挨了一掌之后怕是不会好过的! 如果自己这边不能速战速决擒下许凌昆的话,叶瑾怕是要危险了! 薛白一身血气又是鼓荡起来,只是他体内的千机血气已经在刚才用尽,仓促间已经不能成行。眨眼只把钢刀取出,纵身疾动,直奔许凌昆而去! 几乎是同时,空气中响起几声毫不起眼的噗嗤响动! 那些千机血气速度何其之快,只是薛白取刀瞬间,已是尽数撞在了许凌昆后背之上! 那因血气鼓荡起来的衣物顷刻间便被刺穿十几道小洞,眨眼如皮球般瘪了下去! 这一刻许凌昆的心神控制不住的一跳,他只感觉后背一时间传来十几道针刺般的痛意,但旋即这些痛疼便似石沉大海一般的消失不见了! 挡下了? 难道是暗器? 许凌昆霎时一愣,极快的鼓荡了一番血气,却没发现丁点异样。他心头瞬间一安,五感中身后又有破风声响起,显然是有人持了刀兵而来! 好胆! 偷袭这一遭似乎无恙,许凌昆心中安定许多。再听身后响动,哪里能忍,脚下一扭已是掉转身来,正瞧见薛白举刀而近! 他娘的!原来是个毛头小子! 许凌昆心头一冷,手中断刃再现,这一次不再退避,反而猛地抵足而止,挥着断刃便朝着迎面而来的薛白砍了下去! 若是哪家的成名高手或者中长武者,许凌昆或者还要小心一些。可薛白这般模样的青年小娃,他打心里却是瞧不上几分的。 要知道武者厮杀可不单单是看实力,实战经验可也是极大的比重!自己纵横生死十几年,这毛头小子估计还在玩泥巴那! 就这等毛头小贼,一时偷袭不成居然还敢来追,当真以为许某人好欺负不成?! “给我滚!” 许凌昆真火已起,挥刀而下之余,更是厉喝一声! 他好歹也是成名的一方大佬了,被人刺杀虽然不是什么美事儿,但终归也证明自己身价。可今日碰上一个女人一个毛头小娃就敢来对自己动手,这是瞧不起自己吗?! 我许凌昆何时沦落到居然这般被人小瞧的地步了?! 人一旦打出了火气,那是当真没有太多理智的。若是冷静几分,许凌昆断然不会如此想。毕竟这两人敢来,定然是有所依仗。可奈何他之前久攻叶瑾不下,已是心神燥了,眨眼前又被偷袭,几分惊惧之下,羞恼早混着燥意一并成火。 薛白也没料到许凌昆果然够凶,居然还敢提刀反杀而来,一时也是惊疑难定。刚刚十几道千机血气已经尽数射出,此刻分明还能感应到存在,怎得没有半点效果?! 他也是胆大妄为,千机血气出手,何尝没有试验一下这血气在实战中的单纯穿刺杀伤效果? 只是眼下许凌昆抢攻而回,看样子分明无碍! 怎么会如此?难道穿刺杀伤太弱? 薛白脸色难免阴沉几分,却也来不及细想。许凌昆一刀劈下,已是近在头顶!若是再不动作,怕就要玩脱了! 薛白脸色一沉,反手已是挥刀而上,只听当的一声,空中已有火花溅起! 许凌昆动了真火,自然是毫不留手的用了全力。只不过薛白仓皇之间,却只出了八成力道。然而即便如此,那断刃纵有雷霆之下之威,却是硬生生被薛白手中钢刀稳稳的挡了下来! 许凌昆眉眼一凛,断没想到自己暴怒一刀竟然连对方的臂掌都没压下去!要知道他天生也有几分巨力,不然当初还未习武时也不可能从底层越众而出,一路爬到今天的位置! 可他这等寻常同境遇上都要吃几分亏的力量,居然没能奈何住对方分毫?! 368、薛白VS许凌昆(2)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还有那女人! 这两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如果说上一秒的许凌昆还有几分火气冲顶心知昏沉,那这一刀的结果至少让他清醒了大半! 但清醒归清醒,许凌昆心中的火气可是还在! 他就不信一个毛头小子,还能真跟自己强拼硬憾不成! 纵你力量不弱,老子今天也让你知道武者可不是单靠力量的! 许凌昆心中冷哼一声,右手却是骤然一松。那断刃借着钢刀上之分僵持反震之力,忽然弹开几分。 这动作电光火石之间,薛白难免一瞬错愕。 许凌昆却是刹那再次出手,顷刻反握住了那刀柄。呼喝一声振臂压下,反手已往薛白胸前斜斩而下! 这一手变招之快之急,足见许凌昆用刀之犀利! 薛白回神之瞬,那断刃已是逼到了胸前三寸! 该死! 薛白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瞧了许凌昆,这等身份的家伙,果然不仅仅境界强悍,当真也有一手犀利手段! 这一刻就是他主动引爆千机血气,明显也无法让许凌昆停下这夺命一刀了!更何况千机血气脱手之后,他已失去了引爆的能力! 可薛白又岂是肯轻易服气的主儿? 许凌昆自有逞威的手段,他薛白难道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成?! 抡刀论剑乃至拳脚,薛白自认多有不如。可论凶狠搏命,天王老子来了也未必能压得服他! 薛白眉头一凛,直接视断刃如无物,手中钢刀急一调转,忽如银河直下激流飞坠,直往许凌昆斜斩而去! 一刀出手,避都不避,分明就是玩命的打法! 这一刀俨然不弱于许凌昆分毫,更有几分后发先至的意思! 疯子!这他娘的是个疯子! 许凌昆心头一跳,已是生了惧意。到了他如今这等身份境遇,哪里肯跟人以命换命以伤换伤? 在他看来薛白即便实力不弱,注定也是下三滥的杀手身份,如何也没办法跟他这个一方头目相提并论的! 许凌昆心生惧意,这一刀如何也攻不下去了。他抽刀疾回,直往旁里一挡! 当的一声,又是几星火花飞溅! 断刃堪堪将钢刀挡在了身侧两寸之外! 然而许凌昆脸色并没有分毫好转,他已经从钢刀上感受到了一股犹胜自己三分的力道! 显然眼前这小子还没罢休!分明还想逞凶! “给老子死开!” 许凌昆心中羞恼,被人拼狠弱了一筹也就算了,此刻再被压制,如何丢得起这脸! 他虎喝一声,一时又难借刀兵之利,只把左掌一番,就是调动血气往薛白当胸击去! 兵器之凶他不敢硬抗,眼前这厮更占了力量之优。可若是动了拳脚,他不信薛白能凶狠的起来! 大不了硬拼一记,许凌昆就不信薛白这等毛头小子拳脚上也能有什么杀招! 只要他敢硬接自己一记赤焰掌下去,定让这小子有来无回! 许凌昆左掌一翻,已是几分赤红之色缭绕其上,显然是动了拿手杀招! 薛白神色一变,他就是再没有亲眼得见,可眼下这股血气波动也已经让他感觉到了许凌昆这一手的凶狠和危险! 单纯那掌上的血气浑厚,已是如同熊熊烈火一般! 然而就在这一刻,薛白眉头却是猛地一跳! 他感觉到了一点不对的地方! 许凌昆掌上的血气竟是突然间生出了几分紊乱之意! 薛白下意识的看了过去,此刻的许凌昆脸色正是惊慌一变! 这等要命的关头,许凌昆感觉到了不对!他体内的血气正在以一种恒定的速度不断的消散着!而且刚刚全神贯注在交手之上也没留意,此刻感应下来,自己体内的血气不但在消散,还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紊乱着!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武者交手时的大忌不是粗心大意,不是任性妄为,甚至不是自大自傲。单纯有足够的实力,这些都算不上致命之处。 真正能要了命的,反而是体内血气的异动! 但凡是丁点的异动,就像是万千疾驰的车流骤然遇上了一辆逆行而来的车辆,后果可想而知! 如果不能在极短的“安全范围”内压制住异动并且强控自身类似车流般的血气,那就真的要了命了! 可是眼下,许凌昆却发现自己肯定压制不住这种异动! 不但压制不住,甚至那些被他强行调动的血气,也在一一种微弱的速度继续紊乱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刻许凌昆脸色唰的白了! 从叶瑾出现再到薛白出手,许凌昆从来没有如此时这般惊慌失措!这等搏命的关头,这等动用赤焰掌的节骨眼儿上!这等不受控制的变化很可能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然而这一刻薛白的眼神却是突然亮了起来! 这是……千机血气?! 薛白顷刻明悟过来! 不是千机血气没有效果,显然是洞穿性的杀伤效果直到这一刻才彰显出它的威力! 人体毕竟不是薄弱的气球,不可能被刺了一针就爆。相反人体的强悍程度远超气球无数倍,这十几处洞穿伤痕实在太过细微,轻易间是不会奏效的。除非是大肆动用血气,导致血气运转奔涌激荡太快,就如同压强变大,才会重新将伤损之处冲开! 显然许凌昆动用了赤焰掌之后,体内的某种平衡已经打破了临界点,自作孽的将这些伤处全部挤开了! 薛白刹那迟疑之后,已是想通了其中关键。这一刻他的心神也难免飘忽了一瞬,继而暗生欢喜! 纵然千机血气没有他预想的那样一旦中招就能奏效,但这般效果也绝对当得上是犀利了!这等于是给对手身上强行压了一道催命符! 一旦对手中了千机血气之后再动用什么威力过大的招式,必然要受其害!尽管只消压制血气运转之后就能暂免这等祸事,可也意味着就别想再使什么杀招了! 这绝对是极为实用的招数了!越是面对比自己强悍的对手,作用越是明显!至少能将对方的暴起杀伤力限制的一干二净! 当然薛白也清楚这种东西毕竟不可能无上限的生效,恐怕到了融血境那种境界,哪怕不提千机血气能不能造成穿刺杀伤这点,就是身体内有什么细微伤势,靠着血域气场存在,也绝对无碍!但融血境之下的武者,估计都难能幸免! 更何况以许凌昆的实力,又哪里有幸免之理?! 369、生擒(1) 薛白眉头一凛,已是几分成竹在胸! 只是他还没有自大狂傲到就此收手! 外面叶瑾还生死未知,那几个护卫刚刚已经听到了交手动静,此刻已有两个夺身而回,如果再不制住许凌昆,那今日里的一切可都白费了! 到时候不但叶瑾平白受伤,下次再找机会也就难了! 薛白还不至于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眼前许凌昆脸色越见糟糕,掌上血气也是在急速收敛之中,整个人顿时动了! 以许凌昆现在的状态,除非是他想毁自身于一旦,不然绝计不敢大量动用血气! 一只拔了爪牙的老虎实力都要大损,更何况许凌昆最多就是一头狼罢了! 没有了杀招又不能过多的动用血气,莫说他的实力本来就和薛白半斤八两之间,就是再强几分,眼下也要折损一半! 薛白整个人直接朝着许凌昆冲了上去! 趁你病要你命的事情他可是没少干过! 许凌昆已然心慌意乱,此刻薛白冲来,更让他脸色大变! 他脸色阴冷一瞬,分明有心迎上。毕竟自己一方大佬,又怎能就这般让一个毛头小子给压制住?! 可是刚一运转血气,体内那好不容易消敛几分的紊乱漏泄之感又再次强烈起来! 该死的!这小子绝对有古怪! 许凌昆心神一沉,他再傻这会儿也明白过来某些事情了。显然除了眼下不能随便动用血气之外,他体内的这诡异变化,少不了跟眼前这毛头小子有关! 看样子最初的偷袭一手绝对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自己不但没有幸免,反而不知不觉中招了! 该死! 老子居然要逃! 许凌昆脸色灰败,可是他也清楚眼下的情况,如果这个时候再逞强不逃,以薛白刚刚表现出来的实力和自己大打折扣的情况来看,必然要遭生擒或者击杀! 脸面这种事情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有用,若是人都死了,脸面要来还有何用?难道给人唾弃?! 许凌昆牙关一咬,只一迟疑,便是毫不犹豫的转身欲逃! 只待老子今日脱了身!来日定要查到这小子和那女人的身份!到时候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二人悬身示众、千刀万剐!以报今日之耻! 许凌昆总是逃窜,心中也是咽不下这口耻辱郁气,发狠赌咒,显然极为不甘! 在他心中看来,如果自己要逃,应该还是能安全退去的。 然而他却忘了一件事情! 武者可不仅仅动手的时候要消耗血气!即便逃窜,特别是夺命而逃,也是要靠血气强行提速的! 他眼下体内有异,又如何快的起来?! 更何况他和薛白一个心生退意几分怯惧,一个趁胜追击凶心正起,此消彼长之下,可见一斑! 薛白全力疾冲,只一个眨眼,已是到了许凌昆身后! “你还想往哪里逃?!给我留下吧!” 薛白虎吼一声,右手已是并指而起,两道强行凝聚出来的千机血气随着他的手指齐出如箭,刹那间点在了许凌昆的后背! 许凌昆预感不详,下意识的就要放肆搏命提速,然而为时已晚! “给我爆!” 只听得身后又是一声叱喝,许凌昆刹那一愣。他还没明白这句给我爆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后背又是一痛! 紧接着一瞬间,他体内骤然再起一股难以形容的疼痛,其疾其烈,恍如刀割剑剐一般!更是似乎有什么东西直接在他经脉之中爆了开来!只一刹那,连浑身血气都为止一荡! 许凌昆耳边隐约听到了一声爆响,转眼间便失去了与体内血气的大半勾连。他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一坠,狗啃屎一样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的后背此刻已经炸开了一处伤口,皮肉外翻四绽,内里红白交错,断脉亦显,端的极惨,显然是千机血气引爆所致! 薛白也是第一次在武者身上引爆千机引的血气,更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效果。当初试验之时他虽然抱着几分希翼,不过也没觉得用在武者身上会有何等杀伤,此刻见得,却是分明一惊! 瞧这模样,这等爆炸杀伤的威力绝计不弱!而且分明出乎了他的意料! 其实千机引引爆的杀伤倒还不至于真的如此强悍,一来是许凌昆此刻分心与逃命,那本来就不能动用太多的血气全部都用在了腿脚,哪儿还有几分余地来管后背?二来是因为薛白这些千机血气入体不深,都是在体表浅层,爆开之后自然颇为骇人。 若是换了体内深处,效果恐怕不会有这般骇然。而且一旦武者血气流转充足,稍加压制的话,即便依旧能造成不菲的经脉血气损伤,但至少绝对不会出现这等破体而裂的状况了。 薛白惊喜一瞬,显然也是多少明白了各种关键,更何况眼下还不是高兴与千机引杀伤的时候! “老大!” “小子你找死!” 两个护卫闻声而来,已是赶到了房门三步之外,眼看着就要冲将进来,这个时候薛白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功亏一篑?! 薛白眨眼就收了凌乱心思,脚下暴动而起,顷刻已是到了许凌昆身边。眼看两个护卫即刻跨门而入,他右手猛地一挥,已是连弹两道血气而去。同时左手一抄,直接将血气滚荡一时失了动手能力的许凌昆拽了起来! 薛白一手血气外放的手段即便再不纯属,可这准头和能力还是有的。两道血气疾驰而去,直奔两个护卫胸口正中! 这地方也是气机流转到要害地方,如何敢不不防?两人横刀一挡,来势不由顿住! 这刹那的功夫已经足够薛白施为了,他右手又是几道血气凝出,稍稍压缩,便是在许凌昆身上连捅五六下! 制人的手段现在薛白还没学会,但有了血气外放的能力后,至少废人这种事情还是不用教的! 薛白出手几下,皆是点在了许凌昆身上几处要害地方!连并着肩肘膝等部位都没放过! 许凌昆口中连连发出惨叫,毕竟是透体穿刺之痛。再得停歇,他身子已是先软三分,显然是各处伤重,已经不足以支撑他自己的体重了! 这一刻薛白终是放下心来,眉头一凛,便是一声叱喝。 “许凌昆已经被我擒下,你们还不束手!” 370、生擒(2) 一声叱喝,何等洪亮。 两个护卫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正打算重新冲来,可谁想到突然之间会生出这般变故,一时愣在原地。 薛白横扫两人一眼,便是将目光投向外面。这两人他倒不用担心,反正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实力又有限,量来翻不出什么风浪。 相反倒是外面,叶瑾可是负伤在身,若是这会儿被擒,那这局面可就不妙了! 不过好在叶瑾终究还是有几分手段的,纵然中了赤焰掌,一时也没落入护卫手中,倒是尚且僵持着。 薛白这一声呵斥,那正围攻的两个不免扭头来看,神色不由一变。 “让你手下这些护卫都给我撤回来,不然别怪我要了你的小命!” 薛白横了钢刀,直接架在了许凌昆的脖子上,毫不留情的微微横拉一下。 对付许凌昆这种人,若是单纯靠着言语威胁,怕未必能起到什么震慑作用。相反若是表现的越狠越决绝,反而能吓唬住对付对方。 许凌昆即便手上,但五感却没丧尸多少,这脖子上些微一凉,又有几丝温热,分明就是见了血了! “你们两个!赶紧给我滚回来!” 许凌昆毫不犹豫的开了口,他已经见识过薛白的狠辣劲头。这种节骨眼儿上若是迟疑,对方即便不敢真的要了自己的命,可废了自己却是做得到的! 许凌昆身边这四个护卫都是他的心腹之人,当真是言听计从。这边开口,两人已是不甘的收了刀剑,折转回来。 “小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许凌昆好歹也是一方大佬,即使被擒,慌乱一阵,也是镇定下来。 “我许凌昆自认与你面生的很,该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才对,你今日前来又是为何?若是为财,绝对好说。我许凌昆虽然不才,但金银之物还是不缺的。你说个数,我绝不还口!” 性命在人手,许凌昆当真是大开其口,豪气的很。 只不过他这边说着,暗地里却是不断对不远的四个手下使眼色,显然内里远没表面那么老实。 开玩笑! 他许凌昆堂堂一个三蛇会四当家的,带着四个手下都被人擒了已是丢脸!若不想着伺机反杀,那才真的是颜面尽失! “我劝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不然我绝不介意拉你陪葬!” 薛白冷哼一声,钢刀再次用了用力。 他又不是三岁孩童,怎么可能信许凌昆的鬼话。至于那句陪葬之说……许凌昆既能言语哄骗于他,他自然也会用言语吓唬许凌昆! 他娘的!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怎得这么难缠! 许凌昆心中气苦。 “现在!让你的人转过身把兵器放下,然后都滚进里间去!”薛白又是清冷开口。 四个护卫表情微变,几分踟躇。许凌昆也是分明惊忧,不曾开口。 “我的耐性有限,你最好不要逼我!” 薛白眉头一凛,钢刀又是一扯! 许凌昆脖子上转眼又添一道血线! 只是薛白选的位置和下手力度极好,都未曾真正伤了要害血管。 “放!赶紧把兵器都给老子放下来!都给老子照做!” 许凌昆忙是叱喝一声。再有阴谋诡计,放到眼下这等生死关头,又有何用。 四个护卫再不敢迟疑,忙是转过身去,小心翼翼的将兵器丢了一地。 “现在都给我滚去里间!若是胆敢随便出来,我立刻要了你们老大的命!”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 “……照做吧。” 许凌昆已经有些意识到今日是无法妥善脱身了,眼下的办法只能是自求多福,先且稳住薛白才好。 四个护卫再不迟疑,纷纷迈步进屋。 薛白眉眼一眯,暗中鼓荡起了血气。 “这位小哥,你到底有何要求,不妨说来听听。但凡我许凌昆能满足的,决不推辞就是,何苦大费周章?” 眼见脱身希望愈小,许凌昆又打起了和谈的主意。 “你放心,我不过只是有些问题想问罢了。” 薛白只是随意回了一句,却是骤然暴起,左手一翻,连连几道血气朝着四个护卫连连弹指射去! 有心算无心,结果显而易见。只听的几声闷哼,四个护卫脑袋上直接爆开一处血洞! ! 许凌昆虽然感知到了薛白体内的血气运转,但没料到竟是这等打算,一晃眼,四个手下全都中了招去! 这一刻薛白也是动了,直接扯着许凌昆便是疾步向外闪去! 如今四个护卫已除,许凌昆也落在自己手里,想来没人会知道自己的面目了。如此一来更不宜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久留,还是先行离去的好! 几个纵身功夫,薛白已是拎着许凌昆到了院外叶瑾身边。 “你怎么样了?” 扫了眼叶瑾,薛白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叶瑾现在的状态实在有些糟糕,脸上潮红一片不说,口鼻气息更是紊乱不堪。那嘴角和前襟还沾着鲜血,显然刚刚那一掌中的不轻! “放心,一时半会儿还死不——咳咳……” 叶瑾话到一半,又是忽的咳嗽起来。薛白瞧的真着,分明有鲜血溅出。 该死! 他眉头一皱,已是一步欺到了叶瑾身边,右手一抬,便是紧紧的握住了她的右手。 脉搏激荡不平,显然是内息紊乱。 薛白顷刻又伸手探向了叶瑾的脖颈。 “你干什么?” 叶瑾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别乱动!” 薛白瞪了她一眼,随即已经触手其上。 叶瑾身子微微一颤,脸色似乎更红一分。咬了嘴唇,终究没有回嘴或者避开。 脖颈处血管众多,感观更为细致,薛白又是刻意动用血气查看,脸色顿时难看不已。 叶瑾体内的血气不但激荡异常,甚至更有一股烧灼之感。几分血气入内,眨眼功夫就染上了这股炽热劲儿,变得躁动不少! 所幸是心脏之处已经提前布下了一层血气守护,倒是还未被这炽烈躁动入侵。 “你这伤势不轻,如果不抓紧时间治疗的话,恐怕有性命之忧。” 薛白如今已有几分眼力,自然清楚这伤势轻重。 尽管叶瑾已经用剩余安稳血气护住了心脉,可是长此下去,总有消耗殆尽的时候。届时心脉再无血气周护的话,那就真的危险了! “我自己的伤势,我自己心里有数,何况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带许凌昆离开,不然等下再来了三蛇会的其他人,那就走不脱了!” 叶瑾心中记挂着还是问出妹妹的下落,至于伤势,她还能撑上片刻! 薛白也知道轻重缓急,显然眼下却是不是久留的时候。虽然许凌昆是被擒下,但这千芳阁毕竟也是三蛇会的地盘,刚刚闹出的动静又不小,这会儿怕是已经惊动到了某些人了! 若是再不赶紧离开,引得大批的三蛇会人马前来,那可真的想走也走不了了! 371、逼问许凌昆(1) 薛白当机立断,已是生了退意。 “那你可撑得住?” “放心好了,我还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那就先离开再说” 薛白毫不犹豫缠了叶瑾一把,便是鼓荡全身血气,一路避过人群朝着偏僻边角而去。 有薛白从旁帮衬,叶瑾总算也没掉队,两人一路谨慎穿行,总算安稳无恙的逃了出来。 只不过眼下带着许凌昆这么个累赘,显然是不能直接回住处的。不然万一被人盯上或者发现,到时候还要护佑周菱菡姐弟三人,更是麻烦。 虽然不能回住处去,不过薛白也有拷问许凌昆的地方。两人一路穿街过巷,再次摸回了叶老三的住处! 噗! 一进屋子,叶瑾身子骤然一软,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 薛白脸色一变,反应却是极快。一脚将许凌昆踹在地上,便是闪身到了叶瑾身边,扶住了她。 “你没事儿吧?!” 说话功夫,已是触手在叶瑾脖颈之上,分心感应。 叶瑾此刻脸色更为难看,赤红一片如被火热,呼吸间更是也带了三分灼意,但偏偏气息更兼柔弱! “该死!” 薛白触手片刻,脸色已是更为难看。毫不犹豫扶了叶瑾坐下,翻掌抵在了她后心位置! 大概是因为一路奔逃的缘故,叶瑾体内的血气此时更为紊乱异常。连带着原本护佑心脏的血气也消磨去了不少,几处近心要害脉络中的血气也都染了炽烈之意,激荡着直往心脏中冲顶! 看这意思,若是再晚个盏茶功夫,恐怕心脏都要失守! “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薛白不敢半点迟疑,已是将自身的血气源源不断的朝着叶瑾体内送了过去! 然而仅仅一瞬,他的脸色不由一变! 这血气一入叶瑾体内,还没运转多久,已是被那些炽烈躁乱的血气感染。只几个呼吸功夫,已经有些操控不住的意思! 要是照这个节奏下去,估计还来不及输送道近心之处几处要害经脉之中,恐怕就已经全然变成了狂乱血气了! 到那个时候自己这施救手段不但不会帮了叶瑾,相反还会变相的壮大了那狂暴血气,反而会害了叶瑾的性命! 该死!这伤势未免太霸道了些! 薛白眉头紧缩,顷刻已是断开了血气输送。他是来救人的,可不是要害人的! 得想个办法才行,不然叶瑾怕是要完蛋了!可是她体内这血气太过炽烈霸道了,一般的血气恐怕无济于事——对了!寒气!那股青寒之气! 薛白眉头一凛,刹那心神内敛,意念一动,那股沉寂在骨骼中的青蒙寒气袅袅的从他身体各处骨骼中冒了出来! 薛白身子哆嗦一下,莫名的觉得这寒气似乎比起最初有了些变化,好像更为阴冷诡异了些。可是眼下这等要命的节骨眼儿上,他那儿还有心思注意这个?只把青蒙寒气往经脉中融去,只眨眼功夫,自身血气已是寒凉起来! 眼下就看这寒气能不能奏效了! 薛白 一凛神,手掌已是重新印在叶瑾后心之上。 青寒血气顷刻便随着他的已是缓缓地涌入了叶瑾的血脉当中! 寒热两极,薛白生怕出什么剧烈变化,只得谨慎控制着输送的速度,没敢有半点的急躁莽撞。 不过好在这两者间并没有产生什么剧烈的变化,甚至比薛白想想的结果还要好上一些。那青寒血气一接触到叶瑾体内的炽烈气血,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散出一丝丝的青蒙寒气,继而渗透着周围的炽烈血气中。 只几个眨眼,最先接触的部分血气已经平缓下来,显然青寒血气的作用不小! 看来是有效了! 薛白不由松了口气去了几分谨慎,忙是小心的操控着体内的青寒血气尽快的往叶瑾体内输送。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薛白的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这青寒血气起初的效果确实不错,可是越是深入,青蒙寒气的消耗越是巨大。只等到近心之处,薛白输送过去的大半血气已经蜕变成了最原始的样子!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那些已经被青蒙寒气安稳下来的气血随着寒气的消弭,再次被其他炽烈血气感染,分明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该死! 薛白暗骂一句,生了几分急意,只把体内所生不多的血气再次往叶瑾体内送入! 然而结果还是几分徒劳,尽管不少血气再次被寒气抚平,可叶瑾体内的炽烈血气却没办法全部镇压下来。如此一来,只等薛白输送过去的寒气耗尽,那狂躁炽烈又是死灰复燃起来! 薛白此刻已经看出了几分门道,脸色控制不住的沉了下来。显然如果想要彻底压制叶瑾体内的炽烈躁动,单纯靠自己一身青寒血气是决计不够的。毕竟自己不可能也没办法把所有血气都输送过去,如今一来,怕是都要功亏一篑! 最多的结果,也就是似眼下这样,先行清理出近心处的几处要害脉络,一时护佑心脏不失。 若想要根除,恐怕还要借助外力才行! 可这一时半会儿功夫,又去何处借助外力?更何况自己一身青寒血气已经属于异类了,若再想找个异类,谈何容易?! 可若是没有足够的寒气压制,怕是没办法彻底治愈叶瑾的! 这可如何——等等……寒气……! 薛白神色忽然一滞,继而眉头挑了起来。 若说寒气,但也有现成的! 长安! 长安体内的寒气可也是相当霸道的! 若是能想办法把长安体内的寒气引导到叶瑾体内的话……或者让这两个人互为疏通的话……说不定能一石二鸟! 薛白的目光刹那亮了起来。 “咳……咳咳……” 几声咳嗽声响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 薛白虽然没能彻底根除叶瑾体内的炽烈血气,但一番救护总算起了效果,至少压制住了那股狂躁之意,重新替叶瑾护佑住了心脉。如今一来,叶瑾倒是重新清醒过来。 “你身上的伤比想象的要严重,不过我已经想到了应对的办法,这就带你回去救治。” 薛白飞快开了口,下意识的就要搀叶瑾起来。 “咳咳……等等!”叶瑾突然开口。 薛白愣了一下:“你想做什么?” “先问过这家伙再说,不打听出我妹妹的下落,我心难安。” “可你现在这副样子,怕是撑不了太久的。” “那就尽快问,再说不还有你在。” “可……” “算我求你了,如果问不到我妹妹的下落,我实在寝食难安!” 叶瑾第一次在薛白面前露出了哀求之色。 薛白印象中,叶瑾从来都是自信洒脱的样子,何曾有过如此一面? “好吧,依你所言!” 372、逼问许凌昆(2) 薛白转过了身,看向了一旁的许凌昆。 这家伙自从挨了一脚之后,就瘫在了地上不动。他现在手脚俱是半废,真的是连丁点的反抗和挣扎的能力都没了。 薛白伸手将许凌昆扯了起来。 “我问,你答!别想着耍花样!你今日所说的回头我都会去调查,如果知道你骗我,到时候我一刀一刀的剐了你!” 薛白神色冷厉,下手更狠,话出口,又是将钢刀取了出来,直接在许凌昆的大腿上来了一刀! 对付这种人,永远不要只口头威胁,不然他们不会体会到什么叫害怕,也不会对你害怕。 只有狠!足够狠!才能让他们屈服! “啊!” 许凌昆惨叫一声,身子都是一缩! 这家伙怎么也没想到薛白紧紧是开口一句,就先给了自己一刀! 这分明和一般人审讯的套路不同!太狠太毒! “我说!我说!你问什么我都如实交代!” 许凌昆已经怕了,他从来也不是什么铁血真汉子,仗着身份和武力的时候自然傲气的很。可眼下这种境地,越是傲气反而越容易找死! 在他看来,薛白绝对是那种一言不合敢下手杀了他的主儿! 这种人面前,可惜装孙子,但绝对不能嘴硬! “你最好一直这么识相,不然后果你自己掂量!” 薛白冷哼一声,扭头看向了叶瑾:“有什么想问的,你只管开口吧。” “如果我没调查错的话,三蛇会的人口勾当应该是你负责的吧?!” 叶瑾脸色已经是冷了下来,语气比薛白还要带了三分寒气。 许凌昆微微一愣,显然迟疑。只不过薛白可没给他迟疑的功夫,钢刀一动,在他腿上又是一刀! “啊!” 许凌昆惨叫一声,腿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最好不要犹豫,我这人多疑,会当成你想要撒谎的。” 薛白冷漠的看着许凌昆,对付这种人,他真的提不起半点的仁慈之心。 “你!” 许凌昆没想到薛白如此霸道。 “给我回答问题!” 薛白毫不留情的又是一刀! “啊!我说!我说!是我!三蛇会的人口贩卖是我负责的!” 许凌昆哆嗦着带着哭腔抢声开口。 被人动刑威逼他不是没有体验过,当年从底层爬上来他也经历了不少这种事情。更是被当时的老头当成了铁骨铮铮的汉子,咬死了不开口。 但当初毕竟是当初,当初他只不过是个只有一条烂命的小混混罢了!能值几个钱去? 可现在那,现在他是一方大佬,是三蛇会的四当家! 更何况这么多年享受功成名就之后,许凌昆早就丧失了当年的血性悍勇之气。 如果薛白是正常的手段,若不定他咬咬牙还能强撑一阵。可这般随意就是一刀,随意就是一刀,显然极为漠视自己的性命! 许凌昆不敢赌,他怕死,越是有了如今的地位,越是怕死! 叶瑾神色起了些许变化,她突然翻了翻手,从戒指里取出了一叠纸张,伸开之后,却是一副画像。 上面倒是几分惟妙惟肖的画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娃儿形象,看起来跟叶瑾倒有六七分的相似,显然就是她那走失的妹妹。 “你见过这个女童吗!” “这……” 许凌昆抬头看了几眼,脸上露出了几分茫然和惧意。 唰! 薛白毫不犹豫又是一刀,这次割在了许凌昆的手臂上。 “啊!等……等等!我……我……” 唰! 钢刀又是一响! “我见过!我见过!我想起来了!我确实见过!” 许凌昆惊慌的叫了起来! 他的右臂已经翻开了两道几乎见骨的伤口,鲜血正源源不断的往外淌着。那猩红的颜色刺激的他脸色更为发白,目光都生了颤抖。 “她人现在在何处?!” 叶瑾猛地站了起来,显然有些激动过度。只是动作太快,难免一个踉跄。 薛白眼疾手快,抄了叶瑾一把,总算将她稳稳的掺在了怀里。 叶瑾已经顾不上这亲近的姿势了,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许凌昆,显然心思全在妹妹的下落上。 “这——” 唰—— “已经被卖掉了!已经被卖掉了!” 眼见钢刀又至,许凌昆抢声急呼。 “你把我妹妹卖到了什么地方?!” 叶瑾脸色一变,急急挣出了薛白的怀抱。几乎同时抢过薛白手里的钢刀,架在了许凌昆的脖子上! “这……这……” “说!!” “这个我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叶瑾脸色一变,蓦地阴冷几分,一刀捅进了许凌昆的肩头!发力一绞! “啊!!!” 惨叫声混杂着几声刮骨般的响动荡了起来! “如果你再不说,那就去死好了!” 叶瑾双眼赤红,几分骇人。 “我真的不知道……这一次是有人上门来……上门来求……所以拐带到了之后直接就被那人给买走了。” 许凌昆连嘴唇都打起了哆嗦,他已经快要被身体各处的疼痛折磨的崩溃了。 “那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根本没有露过正脸……” 叶瑾表情愤恨阴沉,死死的盯着许凌昆许久,手中的钢刀缓缓的转动着。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我没有撒谎!” 许凌昆惨叫着话不成声,但显然看样子恐怕真的是一无所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岚儿……岚儿…… 叶瑾脸上渐渐生出绝望之色,分明心神失守,身子都晃荡起来。 薛白眼见不对,一把抄住了她。 “你先别激动,未必问不出来!”薛白安慰一句,冷眼看向了许凌昆,“你最好不要跟我玩花样,如果你不知道那人的身份,那人又是如何找上你的?!若是一般人上门来谈这种人口买卖,我就不信你们当真随便敢接!而且就算不知道他身份,总不至于连调查都不调查吧?!” “又或者是说,你到现在还想耍我不成?!” 薛白一把抽出许凌昆肩头钢刀,盯着他的双眼,一点点的推着刀柄向他骨头上压了过去! “啊啊啊啊!住……住手……我没……没有……没有……我……我调查……调查过的!但……但是只有……只有一丁点收获……” “什么收获?!”薛白停了手中动作。 “我……我当时确……确实让手下调查了,想要查……查出来他的身份住处。但是到最后只查到了他留宿在城中的烟云馆里,除此之外再没有半点有用的东西了!” 373、斩草除根 许凌昆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之前交手时候的伤势和此般薛白的狠辣手段,让他的失血速度已经进入了危险的范畴,他的脑子已经开始有点乱了。 “那我问你,烟云馆是什么地方?” “烟云馆是北城一家青楼。”许凌昆哆哆嗦嗦的回了一句。 青楼? 这么说来真的没什么线索了? 不对……若是留宿,寻常客栈也该可以的…… 莫非是个好色之徒? 薛白皱了眉头,再次看向了许凌昆:“你既然能让人调查到那人当初留宿在烟云馆里,应该知道他是寻了哪个姑娘作陪的吧?” “知道知道!他是寻了烟云馆的凌烟做的陪!” 这么说的话,如果想再查出些什么,看来是要找这个叫凌烟的女人打听打听了…… 薛白暗中思量。 这个时候怀中的叶瑾却是突然挣扎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薛白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去烟云馆,去找那个叫凌烟的。” 叶瑾分明有些情绪失常了,晃晃悠悠的就要往外走。 “你这副样子出去,恐怕还没找到那叫凌烟的,自己就先出事儿了!” 可惜叶瑾似乎已经听不进去了,跌撞着依旧朝外走。 该死! 薛白暗恼了一句,一句追了上前,迟疑一瞬,一手刀砸在了叶瑾的脑后。 这女人这副样子,显然听不进去意见了,可真再任她胡来,九成九是要死在半路! 与其让她恍恍惚惚忧心伤神,倒不如让她痛快昏迷过去算了。 薛白一把抄过叶瑾倒下的身体,将她放到了床上,旋即看向了许凌昆。 本来找上这许凌昆为的不过就是叶瑾妹妹的下落和自己那些失窃之物,如今叶瑾妹妹的下落已经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了,那剩下的…… “刚刚那件事暂时揭过,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问你。” “您……您问……您问!” 许凌昆牙关打着哆嗦,神色已经开始萎靡。 “叶老三这个人,想必你应该熟悉吧?” 许凌昆微微征了一下,恍惚间眼见薛白脸色有变,吓得一个激灵,反是清醒了几分:“认得!认得!那是小人的手下!” “你既然认得叶老三,那这些东西相比肯定也认得。” 薛白翻手把戒指里的那些兵器叮叮当当的倒了出来。 许凌昆迷糊片刻,旋即想起了什么,脸色慌了一瞬。 “看来你是认出来了,那我应该没有冤枉你了。” 薛白眉眼微微一眯,右手忽的一动! 寒光蓦然一闪! “啊!!!” 血光喷溅之中,许凌昆的右手生生掉在了地上! 薛白冷漠的挺了钢刀,直接捅着断手挑了起来,将上面的两枚储物戒指取了下来。 他无视了许凌昆的惨叫,直接分出心神进入戒指里,极为暴力的强行冲开了禁制。 心神入内扫过一遍,但见一大堆东西在戒指空间里整齐的摆着,薛白分神一一确认,眉宇间的阴霾渐渐消散几分。 除了那二三十枚没办法放入同类空间中的储物戒指之外,他失窃的那些财物几乎都在! 包括那把穿云!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其他的丹药银两物件,显然都是许凌昆多年来的私藏! 薛白最关心的除了救命的钱财外,就是格外中意的那把穿云,眼下这些东西都已寻回,自然放下手来。 自然,许凌昆这厮也就没了什么用处! 他扭头看向了许凌昆,眉眼渐渐冷厉下来。 俗话说放虎归山终成祸患,特别是像许凌昆这样都瞧到了自己模样的一方大佬。如果放了他回去,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薛白不轻易沾染人命,但当断之时也绝不犹豫! “你!你想做什么!” 许凌昆似乎有所察觉,这一刻也顾不上断手之痛,惊慌失措的向后狼狈退缩。 “做什么?自然是送你下去和你手下那些人团聚!” 薛白毫不犹豫的擎起了右手! “不!不要!不要——” 噗~咚~ 钢刀一斩而过,许凌昆的脑袋直接滚落在地,咕噜两圈儿,再没了动静。 此间事情,总算了结大半了…… 薛白手里刀,默然松了口气。 自打钱财失窃之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眼下终于尘埃落定,心头自然轻松不少。 只不过……叶瑾这边,怕是麻烦了…… 薛白叹了口气,将地上的东西和许凌昆戒指里的东西一股脑儿的收进了自己戒指里,旋即取出化尸粉,倒在了许凌昆裸露的皮肤上。 呲呲的烧灼声再次响了起来,只消几盏茶功夫,许凌昆彻底化成了一滩黄水。 薛白左右瞧过一番,再没什么遗漏,便是搀了叶瑾,直接小心往住处赶去。 叶瑾眼下的伤势不轻,如果不抓紧时间治疗的话,恐怕真有性命之忧。 他跟叶瑾也是难得的故交好友了,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叶瑾香消玉殒?! 一路紧赶回到住处,周菱菡显然还没睡下,见得薛白沾了一身血抱着同样一身血污的叶瑾回来,顿时吓了一跳! “公子你没事儿吧?!你跟叶姐姐这是怎么了?!” 周菱菡哪想到两人出去一样居然会这般模样回来,脸都白了! “办事时候出了点意外,我没事儿,但叶瑾受伤不轻!”薛白不敢耽误,直接把叶瑾带进了房里,安置在了床上。 “那怎么办?!叶姐姐这样子,看起来好像很严重?!” 周菱菡慌慌张张的去取了毛巾等琐碎应用之物过来,忧心的看向了叶瑾。 她对叶瑾观感还不错,就是为薛白考虑,也不想叶瑾这个臂助有事。 “长安这会儿睡了吗?” 薛白接过毛巾擦了把脸,便是急急地问了一句。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想驱除叶瑾体内的狂躁炽烈血气,恐怕还要借助长安丹田里的那些阴寒之力。 “他们两个刚刚睡下不久。” 周菱菡虽然不明白薛白为什么会如此问,不过还是照实回答。 “去把长安叫起来吧,接下来我可能要他帮忙。” 眼下救人为重,薛白也顾不上要长安那小家伙休息了。叶瑾这病状还不知道能撑多久,就怕耽搁下去要了命! 更何况刚刚她听到不好的消息,意志心神明显消沉崩溃不少,怕是如今更扛不了多久了!如果眼下不赶紧尝试救人的话,再晚几分,很可能悔之晚矣! 374、救治叶瑾 “我这就去叫长安起来!” 周菱菡显然也分得出轻重缓急,更别说一看薛白样子,就是要紧关头。这边应了一声,忙是转身朝别间去了。 薛白不敢耽误,先行盘腿上了床,覆掌印在了叶瑾后心。 稍加感应,他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叶瑾体内的情况此刻已经变得更糟了起来! 说不好到底是心神失守的原因还是昏迷的缘故,此刻她体内的炽烈血气变得更加厚重,俨然已经将正常血气感染了大半。即便是之前护佑在近心要害地方的血气,此刻已经再次受到了侵染,只剩五六成还保持着平稳不乱,剩下的全然已被影响。 看这意思,如果放置不理的话,最多几盏茶的功夫,那狂躁血气就能冲到叶瑾心脏中! 希望长安体内的寒气能对叶瑾的症状有效,不然的话…… 薛白眉头紧皱起来,只觉棘手。 “姐夫。” 这当口,有人喊了一声。 薛白惊神回头,却是长安跟长安都跑了过来。 “长乐!” 周菱菡跟在后面,不防备这丫头张嘴就喊,脸色分明红了几分。 两个小家伙也没想到一进屋看到这般情景,再是年幼,也能瞧出眼下气氛不对。很明显,白天见到的那个大姐姐明显是生了什么病! 薛白冲着两人略微笑了一下,便是赶紧冲长安招手:“长安,你过来。” “哥——姐夫,什么事儿?” 长安本来还想按以前的叫法喊,可是一想到自己姐姐,顿时改了口。 小家伙心里还有有点想法的,与其称呼哥哥,不如直接喊作姐夫。这样也等于表现表明了姐姐的身份,免得以后被人随便当成了丫鬟下人,当然也有提醒薛白的意图在。 薛白这会儿已经没心情管小家伙的小心思了,只等长安靠近,便是伸手将他扶上了床。 “你这位叶姐姐此刻有伤相比你也看的出来,接下来我需要你帮忙才行。” “帮忙……可是我要怎么帮忙……” 长安有些迷糊,他终于还是个小少年,哪里懂这些救治的手段。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自有办法。不过接下来很可能要让你的病情先行复发一阵……你有个心理准备。” 薛白咬了咬牙,还是直言说了。 如果真的想利用长安体内的寒气来救治叶瑾,不想办法引出那股寒气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显然是要让长安再承受一下发病的痛苦了。 薛白心里多少有些内疚,看了看长安,又看了看周菱菡。 “长安体内的寒气正好能克制叶瑾眼下的症状,如果可以的话,我尽量借这个机会想办法连长安体内的寒气也驱除掉。” 周菱菡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显然没想到救人一次,还要有这么一遭。只是她瞧着薛白目光,心头一软,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长安……” “放心吧姐姐姐夫,我会忍住的。” 小家伙点了点头,看样子也明白个中为难之处,“之前我都扛下来了,肯定不差这一次的。” 薛白心中几分内疚,揉了揉长安的脑袋,柔声道:“长安放心,我——姐夫不会让你有事的。” 薛白应下这一声姐夫,倒是让长安的表情亮了几分,他坚定的点了点头:“那姐夫,你赶紧动手救这位姐姐吧。” “等下你忍着点,不会有事的。” 薛白再次揉了揉长安的脑袋,旋即神色正经下来。他飞快的从戒指里取了不少血食和益气丹出来,摆明做足了准备。 这一次花费的功夫肯定不小,但幸运的是如今不但财物追回,另外还有不菲收获。至少这血食和益气丹,可以放开了肚子往死里嗑了! 薛白先行吞了几块血食,一边缓慢孕化,一边闭目凝神。 他之前也是一番动手交战,眼下还要先行抚平自己的心念和血气。另外这般救人还是初次尝试,动手不但要先周全思虑一番,还要谨慎分个先后才好。 长安体内的寒气他是清楚的,平常应该并不大碍,可是若是刺激了下丹田,那寒气肯定会爆发出来。只是上次毕竟无意,这一次若是主动接触,还不知道会爆发到什么程度。 显然无论如何也要先行给长安体内稳固一番,不然很可能平白害了长安性命。 只是等到这寒气引爆出来,如何转移到叶瑾体内也是个麻烦事! 长安这小家伙毕竟不是武者,更何况这寒气跟自己体内的青寒之气又不一样,恐怕不会如臂指使的听后调遣,如此一来想要借助它清理叶瑾体内的炽烈血气,还要另费手段! 不过这一点薛白倒是已经有所注意,上一次救治长安的时候,他已经发现这股寒气虽然无法同化,但是侵袭能力却是很强的。 眼下可行的办法,就是利用自己的血气直接在长安和自己体内布成一条连通血气通道,然后引着寒气一路顺着通道爆发过来,继而直接调转到叶瑾体内,以寒攻炽! 到时候再借助自己体内那诡异的青寒之力双管齐下,应该可以得保无虞! 薛白一番思虑,已经有所把握。当下毫不犹豫,翻起左掌,盖在了长安后心。 “接下来忍着点,姐夫开始动手了。” 薛白小心叮嘱一句,便是凝神闭目,分出半数血气,直往长安体内涌去。 还好他前不久已经突破到了伐筋初期境界,体内血气量也有了长足的增长,不然的话这一心二用兼顾左右,怕自身的血气量都会后继无力! 血气一入体,薛白便是先行分出一股再次涌入了长安心脉,巩固了附近要害的护佑。旋即操纵着剩下的血气直接涌向了下丹田附近,再次加固了一番防御。 这等先头工作做完,薛白便是调动着剩余的血气排兵布阵一般将丹田之处放开了一个口子,沿途向外再次布置血气,连并加固经脉,人为造成一条“通道”,直通长安后背自己覆掌之处。 这一番下来,先期布置已成,薛白稍稍松了口气,分神又探入叶瑾体内。 好在这么会让功夫,叶瑾体内的炽烈血气倒没变化的太大,但终究已是又侵染了不少正常血气。 薛白再次将部分血气涌入叶瑾体内,谨慎的加固了一番叶瑾心脉附近的防卫。 至于剩下的血气,已经全书被薛白调动了起来,顺着覆掌的位置在自己体内搭建成了一条血气通道! 一切都已妥当,薛白下意识的睁开了眼。 “菱菡,先给我喂些血食。另外你接下来在旁守着,且记听我吩咐。” 刚刚那一番布置看似寻常,已经消耗了薛白两成的血气,接下来为了安全起见,此刻自然是先行补充才好。不过如今他左右手都已经腾不出来,只能嘱咐周菱菡来帮忙,更何况接下来的过程更加凶险,左右开弓,怕更是没有撤手的余地了。 375、双管齐下 周菱菡应了一声,急忙靠近过来,接连喂给了薛白十几块血食。 只等这些血食下肚,补充足了血气,薛白便是再次闭目,深呼吸一遭,直接将心神沉入长安体内。 若是动手,自然是从长安这边先开始。不然没有长安体内的寒气助力,再是替叶瑾压制也是无用。 薛白的心神很快探到了长安下丹田附近,小心的分出一缕血气,极其谨慎的探向了长安的下丹田。 随着血气越近,薛白的精神越是越发的紧张起来。 上次只是无意,这一次可是主动刺激,却不知道这寒气会爆发到什么程度。若是有个差错意外,很可能还害了长安,由不得他不谨慎! 血气最终探入了下丹田之中,只一瞬,一股强烈的波动从长安的下丹田中爆发出来! “呜!” 长安口鼻中骤然一哼,刹那间身子都是抖了一抖。几乎是同时,他的下丹田里一股激流般的寒气直冲而去,恍如井喷一般,直接向着四下狂涌而去! ! 薛白心头一凛,全神贯注,不敢半点松懈!更是鼓荡血气,随时伺机而动! 好在这寒气爆发虽然强烈,但寒气厚重程度倒是承受范围之内。更何况薛白早有先手布置,那些寒气一冲出来,立刻撞在了丹田外的血气包围圈上,一时间轰轰然冲散不少,但最终还是没能突破。 倒是薛白刻意留下的薄弱之处经寒气这么一冲,直接溃散成了豁口,那些纷涌的寒气一时间找到了宣泄之地,顺着薛白早已布置好的通道一股奔袭而上,去势汹汹! 这些寒气自然不可能如薛白自身血气一样乖张且如臂指使,奔袭之余也是四处狂涌乱拍。只不过有薛白提前不下的血气护佑,却只能沿着既定的路线一路冲出。 薛白也没闲着,分心加固着丹田处和通道外的血气防守不说,更是小心盯着寒气狂潮的进度。眼见马上涌到体表之处,他及时把心神收了回来,旋即控制体内的些许血气,小心护佑住自己体内的“通道”! 这股寒气眨眼就冲到了薛白覆掌之处,旋即如他预料的一样直接顺着皮肤钻进了薛白体内! 寒气入体,薛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旋即又强忍下来! 眼下才是紧要关头,这节骨眼儿上要是有个差错,倒霉的不止是长安,恐怕还有自己! 那寒气沿着薛白的布置一路狂奔,最终有惊无险的一路疾驰到了右手之上,继而顺着皮肤成功的涌入了叶瑾体内! 成了! 接下来就看这寒气的能力了! 薛白难免心头一喜,又是强行凝神,一心二用,一边加固血气通道,一边凝神往叶瑾体内去看。 这股寒气一进入叶瑾体内,便是再没了血气通道的囚困限制,直接如同脱缰野马一样四下奔散开来! 好在叶瑾体内大部分地方已经被炽烈血气侵染,倒是不担心有什么损耗。 只一眨眼,这寒气终于是和叶瑾体内的炽烈血气撞到了一处! 薛白心神一紧,一时也顾不上加固血气通道,全神贯注的看向了叶瑾体内。 如果这一遭出了意外,那他必须及时撤手,不然不但不会有所助益,更会让叶瑾的伤情雪上加霜! 不过好在惧怕中的事情并没有出现,那寒气一遇上炽烈血气,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反而如薛白预料的一样,直接与炽烈血气互相对抵起来! 这寒气虽然没有侵染血气的能力,但炽烈血气却有这般效果。如此一来,反而自身的炽烈之意被寒气消磨一尽,只眨眼功夫,就被冲化成了正常血气,继而直接被寒气冲的向后退散。 成了! 照这个样子,叶瑾应该能无恙! 薛白心头顿时一喜,难免轻松几分。不过他也不敢随便大意,又把心神放到了加固血气通道上。 寒气一路源源不断的从长安丹田中涌出又冲进叶瑾体内,只消五六息功夫,已是驱除了近两成的炽烈血气。可没等薛白兴奋太久,那寒气的奔涌速度却是莫名缓慢下来,显得有几分后继无力。 薛白下意识的分出心神就往长安体内探去,直到下丹田位置,才发现那寒气似乎已经过了爆发的阶段,隐约有了几分收缩的迹象。 这种节骨眼儿上,薛白怎么可能任由这寒气退却,不然的话叶瑾体内的症状岂不是没了臂助。当下又是分出一缕血气,又带几分小心的挤入了长安丹田之中! 果然如他所料,那寒气并未耗尽,只是分明内敛而已。这一缕血气进去,又如同水如滚油,炸开一股凶猛波动! 薛白早有防备,依旧把血气护佑和防御守得坚固,那寒气只得再一次顺着血气通道一股脑的绕过一圈直奔向叶瑾体内。 这一番折腾,叶瑾体内的炽烈血气明显再被冲抵转化不少,只等少刻寒气再弱,薛白又是如法炮制。一来一回只等四五次后,叶瑾体内的炽烈血气已是抚平了近半。 然而这个时候薛白也发现了不对。 长安体内的寒气已经后继无力了! 这真是…… 薛白心头一凛,仔细看去,果然那寒气已经将歇一般。薛白动用血气刺激,也俨然翻不出太多浪花来了。 看样子无论如何可以先行治愈长安了! 这般总算也是件好事,薛白一时分心过来,只把丹田周围护佑的血气龟缩着一并挤入长安下丹田之中。 长安丹田内的寒气已经不多,薛白这般围圈赶羊,只把最后的一股寒气尽数逼了出来。再看那丹田,俨然恢复如常人一般,虽无半点血气波动,但已经没了阴寒之意,自生几分旭暖。 薛白不免松了口气,眼下至少算是彻底解决了长安的病症麻烦。当下一路鼓荡血气,只把那寒气顺着通道一路逼到了叶瑾体内。 这最后一点寒气一冲,叶瑾体内的炽烈血气又是消融不少,眼看不过三四成之数。薛白放松几分,下意识的便是心念入体,要去牵引出自己骨骼里的那些青寒之气。 然而当他心念附于骨骼之上,一番催动,才刹那间皱起了眉头! 骨骼之中一贯颇为充盈的青寒之气此刻竟然稀薄不少,这般全力牵引,竟然不过寥寥之数! 照这寒气量度来看,怕是压根没办法彻底驱散叶瑾体内的炽烈血气了! 376、麻烦 薛白瞬间犯了难。 眼下的情况说实话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预想中的结果应该是叶瑾体内的炽烈血气会被全然压制住,近而伤愈无碍。到时候长安体内的寒气应该也能消磨掉不少,以自己突破后的血气量,该是能一鼓作气的把寒气给驱除了的。这般下来一箭双雕,也是完美结局。 可是谁能想到这寒气消耗的实在有些惊人了,还没来得及清楚叶瑾体内的炽烈血气就已经消耗殆尽!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还是薛白错估了自己体内的青寒之气! 他原本以为这东西应该是源源不断的,哪怕之前已经浪费了大半,但应该没什么影响。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这青寒之气居然也有后继不支的时候! 他下意识的加强了对青寒之气的调动,只可惜收效甚微,不过薛白也发现了,他体内的青寒之气看样子并没有消耗殆尽,而是已经有了几分不听调遣! 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窥破骨骼来内视骨骼内的情况,毕竟那种程度怎么也得是锻骨境靠后的手段了。可即便没办法感应骨骼内的动态,单凭这强行掉转之下总还能拽出几分青寒之气来看,也能瞧出几分不对。 这可麻烦了! 薛白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要是眼下这种节骨眼儿上收手,那叶瑾体内的炽烈寒气就别想着彻底驱除了,甚至弄不好还有复发的可能! 该死的!当初真的是小瞧许凌昆了!没想到他的手段居然会如此麻烦!早知如此,怎么也该让叶瑾更为小心一点才是,或者当初就该自己直接动手好了! 薛白心中几分懊恼。 其实他还是高估赤焰掌的威力了。 许凌昆确实运气不错,烧杀掳掠这么多年,总算弄到了一本中上等的赤焰心经,威力自然不弱。只是真个说起来,赤焰掌的棘手性也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叶瑾只所以会落得这般境地,除了赤焰血气本身的难以清除之外,还有近半的原因是因为她神魂不固外加几分心力交瘁。 武者也是人,是人都会受七情六欲的影响。正所谓郁则伤身,但凡是消沉悲哀的人,精气神自然不会强到哪儿去。而身为武者同样也是如此,一旦自身陷入消极状态,神魂不稳,一身的血气也会受到影响,抵抗力自然为之下降。 虽然有薛白从旁输送血气以此臂助,但终归是外来之物,本身就和叶瑾体内的血气有几分不融的冲突在,效果先要打下几分折扣来。此消彼长,自然难以抵抗。 更何况最初叶瑾还有几分为计划成功而搏命的悍勇心气儿在,虽然挨了赤焰掌,但直到劫掳了许凌昆到叶老三的住处这么长一段时间,也没见的伤势变得太过严重。相反自从意识到妹妹恐怕寻回无果希望渺茫之后,叶瑾的心气儿一落,这伤势才变得更为棘手! 毕竟从叶老三住处赶回这边花费的功夫绝对没有之前逃脱所用的多,可是明明更短的时间,叶瑾的恶化速度却远比之前要高——由此也可见一斑。 可惜薛白还是经验太浅,此刻压根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他不得不从长安身上撤回左手,眼下长安体内的寒已尽,再分心过去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倒是不如全神贯注投入到叶瑾体内。 “公子,怎么样了?”周菱菡一直在一边小心守着,眼见薛白撤手,不免开了口。 “长安体内的寒气已经去尽,以后必然无碍了。” 薛白知道周菱菡多少还是忧心长安的多,毕竟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眼下长安算得上痊愈了,自然要告之于她,也好结了她的心结。 “真的?!” 周菱菡显然是被惊道了。 “姐姐,我好些真的好了,现在肚子这里一点冷意也感觉不到了!”长安从旁接了一句。 尽管他体内的寒气在薛白帮忙压制之后就再没爆发过,但那寒气龟缩在丹田中,总归还是会有些影响的。旁的不显,可这每时每刻小腹中的凉意却是如何都避不掉的。 不过眼下体内寒气尽去,这弊端自然也就消失了,长安又如何感觉不出来? “没事就好了,你没事就好了。” 周菱菡欢喜的抱住了长安,眼眶瞬间泛了红。显然别看她平日里似乎表现的颇为平静,但内心深处还是相当惦记和忧心长安的病症的。 姐弟两个抱在一处,显然激动不少。不过只几息,周菱菡就反应过来眼下可不是高兴的时候,忙是回过神来。 “公子,眼下叶姐姐如何了?” 感谢的话周菱菡自然不用再对薛白说了,两人此刻都已经是那等关系,用不上再言语表态。相反长安已经痊愈,但看这个样子,叶瑾似乎有点麻烦了。 “她这情况有些棘手了,长安体内的寒气不足以治愈她的症状,偏偏眼下我这里也出了些问题,没办法更进一步了。” “那叶姐姐岂不是?”周菱菡终归所见浅薄了些,脸色不由一变。 叶瑾的突然出现虽然让她意识到了危机,但不代表着她就盼着叶瑾有个三长两短,她可不是那种冷血残酷的人。 薛白自然清楚周菱菡的担忧,摇了摇头道:“还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只不过这一次若是没办法让叶瑾痊愈过来,下次恐怕就更加棘手了。” 周菱菡松了口气,却也皱了眉头:“那怎么办?” 薛白凝眉一阵,为难道:“眼下除非是再能找到一个跟长安一样身有寒气的人来帮忙,不然的话怕是没什么希望。” 可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去哪儿在找个身怀寒气的人? 像是长安这种症状,实在有些少见了…… 等等! 长安这种症状……! 薛白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周菱菡。 “说起来我还未曾问过,长安这一身寒气不会是自幼带来的吧?” 周菱菡恍惚一下,摇了摇头道:“不是,长安这症状说起来还是意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是因为什么有了之前那症状的?!” 周菱菡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回道:“当初为了糊口度日,有一段时间我都是带着长安长乐进山采药的。结果有一次他们两个趁我没注意,跑到了一个山洞里面去。至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等我后来知晓长安出事,还是长乐跑来寻我。” 377、另寻它策 薛白听得眉眼亮了几分,不由的看向了长安。 “长安,你当时到底遇到了什么?” 如果能知道长安是怎么遭受这股寒气入体的,说不定还能寻到那地方,借此来驱除叶瑾体内的炽烈血气! 长安愣了愣,旋即便是开口道:“我当时好奇,就带着长乐进了山洞。然后没多久就发现了一只四脚鱼,因为觉得稀奇,我想抓了它说不定能卖一个好价钱的。结果追着追着不小心就掉进了溪流里,然后等我醒过来,就已经是好久之后了。” “这么说来,你体内的寒气应该是坠落溪流之后才染上的?” 长安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若是能找到那溪流,说不定也能借此治好叶瑾了! 薛白眉头一挑。 “你们还记得那山洞的位置吗?” 长安不由看向了周菱菡,显然他是记不得那地方了。 “那山洞我还记得,毕竟之前没少在附近采药,也从来没见出没过什么野兽,所以颇有印象。” 周菱菡自是点头,旋即想到了什么:“公子你不会是想带叶姐姐去那山洞中吧?” 这等事情已经是显而易见了,周菱菡又不笨,怎么可能反应不过来。 “不错,眼下要想尽快治好叶瑾的伤,怕是不免要往那地方走一遭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现在就带公子你去。” 周菱菡也是忧心叶瑾的伤势,说着话忙是起身。 “等等,眼下天色已晚,怕是城门已经关了,就这么贸贸然动身,恐怕连城都出不去的。”薛白忙是拦住了周菱菡,“今晚我先且压制住叶瑾体内的伤势,等到明日一早,再动身不迟。” 薛白其实也想尽快行动,但很可惜观空城这种地方,夜禁是必不可免的。这个点儿如果出城,怕是想都不要想了。以他目前的实力,当真还没本事一个人翻越几十米高的城墙。更遑论还要带着受伤昏迷的叶瑾跟负责指路的周菱菡了。 虽说倒也能强行杀了守卫夺门而出,不过如此一来那闹得动静可就大了。接下来的日子薛白还要去参加拍卖会,乃至于尽可能的在有限的时间内还要帮着叶瑾去寻找她妹妹的下落,自然不想多生事端。 这般顾虑下来,也就只有忍到明天城门开了再动身。 不过好在眼下这节骨眼儿上虽然许凌昆已经毙命在他手里,但想来三蛇会的那帮人应该还不知晓。最多就是凭着四个护卫被杀,觉得许凌昆落入险境罢了。是以倒也不用担心到时候城门戒严,进出麻烦。 薛白打听了注意,便是安抚周菱菡和长安长乐三人去睡下,至于叶瑾这边,伤势未定,薛白也不好扔着不管,只能彻夜陪着。 周菱菡倒是体谅他辛苦,嘱咐了长安长乐两人去休息,便是回来一并陪着薛白,和他轮番守着,倒也不用薛白彻夜不眠损耗精力。 一夜的时间自是过的极快。次日一早,先行用过饭食,薛白便是跑去车马行租了一辆马车回来。又得交代了长安长乐二人老实在家守着,便带了叶瑾和周菱菡,一路出城去了。 观空城虽然地处平原,但向北去也有森林山脉绵延,而且路途也是不近。眼下叶瑾有伤在身,虽然此刻已经清醒,但状态看起来分明还是不好,显然不便长途跋涉,不然薛白也不至于专门去租了辆马车。 虽说这一路上颠簸难免,但总算胜在速度不慢,一路而去,花了半日功夫,已是到了山林边缘。 周菱菡虽然之前做的是行窃的勾当,但说句难听的,这种事情也是要讲究个运气的,未必此次都能得手不说,也未必此次都能寻到合适的目标,总之难免几分不稳定。 除此之外,这一年内前后算下来怎么也有三四个月的功夫,周菱菡都是靠着进山采药为生度日的。是以说起来她对这地方可谓相当的熟悉,用轻车熟路来形容绝不为过。 不但如此,周菱菡倒也有先见之明,还在这山林外沿打了个简陋木屋,显然也是寻常落脚之用。 三人到了地方,先将马车随意停了,就地补充了些食物又小憩片刻,便是再次动了身。 按周菱菡的说法,那山洞离着可也不近,三人一路蹒跚行去,好在有老路可走,也不算艰难。这般下来也是费了小半时辰功夫,才辗转到了周菱菡所说的地方。 这里分明也是一处偏岭谷地了,倒不似外面树木葱郁遮天蔽日一般,少见的阳光遍洒几分宽敞。看起来倒是个好歇脚的地方,至少不用像在密林里一样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乃至后背受敌。 薛白只扫了一眼,便是看到了旁边的一处山洞,显然该是当初长安出了意外的地方。 不过这里说是山洞,其实也不尽然,相比山洞来更像是一处偌大的山体缝隙。薛白带着叶瑾和周菱菡一经靠近,果然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凉意。 这若是寻常人来此,估摸着只当这凉意该是遮蔽了阳光所致,但薛白如今好歹也算有所小成的武者,自然能感应出来几分不对。他身体里的血气一直保持着自然的运转,可是一踏入这山洞之中,血气莫名的就生出了几分压迫。 这感觉显然和长安体内的寒气有几分相似,分明是不融于血气之中! “这地方果然有点古怪。” 薛白细细感应片刻,不免提了几分小心。 这山洞一经入内,才发现洞窟岔路不少,各个崎岖蜿蜒,更不知去往何处。 “当初长安出事儿的地方是在哪里?” 薛白不敢贸贸然行动,正好也有周菱菡这个知情者在场,便是问过一句。 虽然离着长安出事儿已经过去数月之久,但周菱菡还不至于连路都不认得,抬手便指向了右边某条岔道。 “你们上次来的时候应该没遇到其他危险吧?” 薛白分外谨慎。 周菱菡摇了摇头道:“这山洞其实早就发现了,但从来没遇上什么猛兽凶险,所以当初我也未曾在意,才会让长安一不小心出了意外。” 若是这地方另有什么凶禽异兽,薛白当真不敢这么贸贸然带着叶瑾这么一个病号入内。不然一旦出点意外,他可没把握护佑住周菱菡跟叶瑾两人的安全。 倒是如周菱菡所说,那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走吧,先进去看上一看。” 薛白也不迟疑,便是搀着叶瑾向着周菱菡所指的岔路而去。 378、寒泉溪流 这山洞看起来倒是几分壮观,真格入了岔道,更是发现别有洞天。薛白虽不知道这谷地四周的山体是何般延绵纵深,但这岔路走了半盏茶功夫,显然是又通到了一处洞穴之内。 这洞穴瞧来倒是和后世的溶洞颇为相似,不但牙顶高垂,更兼宽敞空旷。最为神奇的是这溶洞四周的石头也非寻常,竟是全然亮着荧光,倒像是某种特别的矿类。一时间倒把溶洞照的几分通明,虽不比白昼,但也不碍视物。 薛白出了岔道,不禁打了个哆嗦。刚刚没甚在意,这地方竟然比岔道中还要森寒几分,怕是比之冰窖等处还要寒凉不少。 他没敢贸贸然再往前,只在口上停了,便是驻足小心打量。 这地方瞧来也没什么危险,只是地面嶙峋不平,格外崎岖。那正中分明有一湾泉流,看样子是从溶洞一边缝隙中而来,又缓缓流向了另外一侧的缝隙之中。除此之外,在没他物。 倒是溶洞正对面那边,又是有几条岔道分出,只可惜黑压压一片,透着几分阴森可怖,瞧不来尽头都有什么。 等收回视线再得向旁一看,右手边不远倒另有两个出口,显然是还有两条岔道一并通着这里。 “长安当初出事的地方就是这里?” 薛白回头看向了周菱菡。 周菱菡点了点头:“我之前发现长安的时候就是在此处,当时他就倒在那溪流中。” 周菱菡伸手指向了溶洞中的那条浅溪。 “走吧,过去看看。” 薛白搀了叶瑾,深一脚浅一脚的便是朝着溪流去了。 这溪流瞧来也没什么特异之处,不过半臂深浅,清澈的很。而且明显也不是死水一滩,尚且缓缓流动着,就是内里没什么游鱼活物。 若说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一旦接近,立刻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气! 这感觉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化雪天里,光着膀子一动不动的站在寒风中一样。 好霸道的寒气! 薛白心中不免吃了一惊! 这才仅仅是站在近前罢了,寒气已经如此瘆人。这要是触手其内……那结果可想而知! 难怪长安体内的寒气如此迅猛,看来真的是从这里侵染上的……照这般模样来看,借此压制叶瑾体内的炽烈血气不但能成,恐怕反过来还要小心叶瑾染上寒气才是! 薛白心中警醒几分,先行将叶瑾扶着落坐一边,这才将她唤醒过来。 这里的寒气可是强盛的很,多少对叶瑾体内的炽烈血气起了点压制的效果。只片刻功夫,叶瑾就幽幽的转醒过来。 她微微打了个哆嗦,显然也有些不适应这寒气,旋即扭头扫了一圈,继而看向了薛白:“我们到地方了?” 叶瑾自然知道薛白是带他来做什么的,薛白趁她早上清醒的时候已经顺便将救治的办法也一并跟她说了。 薛白点了点头:“到了,接下来还要你自己配合点才行。” “说吧,接下来要我怎么做?” 薛白之前已经答应她一定会帮她追查出妹妹的下落,这让叶瑾的心气儿好了不少。 “先且不急,等我先试试这寒泉溪流的威力再说。不然你这身子骨贸贸然入内,很可能出意外。” 薛白可不敢直接让叶瑾下手,她现在的身子太虚,万一这寒气来的过于猛烈,弄不好不但救不了她还容易有反效果。 叶瑾也没多言,只是应了一声。 薛白随即伸出了右手,鼓荡血气充盈在食指之上,便是小心翼翼的朝着溪流中探了过去。 他自带着几分小心,动作当然谨慎的多。食指缓缓贴近水面,这才轻触了一丝。 就这一瞬,一股寒意已是随着皮肤疾冲而来! 薛白手指下意识的哆嗦了一瞬,不过好在这寒气来的虽然突兀迅疾了些,但却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凶狠犀利。真要说起来,最多不过是单纯寒意罢了,还没到长安体内那种自成阴寒气息的节奏。 薛白稍稍放松一分,再是向里触手,只等到整根手指都入了水,这才感受到了一丝不同。 刚刚或许是接触太少的缘故,寒意只是单纯的寒意,还没形成血气那般的气流。不过此刻整个手指触入,这般总算生出了几分变化。薛白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股发丝般的寒气如同嗜血的蚂蟥一样,不断的从溪流中涌入到自己手指之上,继而不依不饶的试图向着皮肉内钻去。 果然是有古怪…… 薛白眉眼一眯,立刻谨慎心思,仔细感应。 再得片刻,他心中已是有了分寸。 这溪流中的寒意似乎也是积郁下来的,越是往深处,寒意越胜。薛白估摸着自己如果不动用血气来护佑食指的话,这十几厘米的深度,就足以让寒气彻底侵入他经脉之内,郁留成患了。 而且他也尝试了一下放松了对手指的血气护佑,果然那一缕缕的寒意几乎同时就得寸进尺般的凑在了一处,试图顺着的经脉直往体内更深处钻! 看样子若是直接接触,倒是不用刻意牵引这些寒气了…… 薛白心中已有明悟。 想想当初长安好像是无意间摔在这溪流浅水边的……这幸亏是这溪流不深且宽,不然一头扎在最深处,估计长安很可能已经一命呜呼了。 不过这也就是对长安而言,若是换了身怀血气的武者,倒还不至于这般下场。特别是叶瑾,虽然她体内血气不多,但肌肤接触的话,这种程度应该刚好能驱除体内的炽烈了。 当然也亏得是这是一湾溪流而已,若是换了一方深潭池水,薛白估计自己贸贸然掉进里面,怕也要倒了大霉。 “这溪流里的寒气没有想象中的恐怖,以你现在的状况,特别是体内有炽烈血气作祟,倒是不用做血气抵抗,” “那我现在?” “直接触手其内就好,不用做过多抵抗,这股寒气应该会自行沿着你血肉往经脉中去的,到时候刚好能驱散那些炽烈血气。” 叶瑾没在开口,她对薛白还是信得过的,当下略挽衣袖露了半截小臂,毫不犹豫的直接伸进了溪流之中。 嘶~ 刚一入手其内,叶瑾便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是突然一激有些不太适应。只不过几眨眼的功夫,她那赤红的脸色反而是回转了几分,看样子显然这寒气对她此刻的炽热症状果真有几分克制效果。 379、痊愈 “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估计这寒气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害,但薛白还是难免担忧的问了一句。 “不错,这寒气果然对我体内的伤势有压制作用!” 自己的状况自己清楚,叶瑾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炽烈血气此刻正在被源源不断涌入的寒意所消磨。而随着这些炽烈之意的消退,她本身的血气则在不断的恢复过来。 “不过有点麻烦的就是这些寒气似乎连正常血气也能侵蚀……果然是把双刃剑。” 体内伤势的好转显然已经让叶瑾有了说话的心气儿和精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了。 “寒气的弊端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你且先引导这股寒气去冲抵体内的炽烈之意,剩下的交给我吧。” 薛白毫不犹豫的开了口,便是已经移身去了叶瑾后背,不由分说,右掌一翻印在了她的后心上。 以叶瑾眼下的状态,说是走在钢丝上倒是有点过分,但个中危险,也确实有几分类似的意思。薛白可不敢让她玩什么一心二用,免得到时候一个不慎,这边好转那边又要遭殃。 两人也算有几分默契了,薛白覆掌其上,叶瑾只是稍稍一滞眨眼就安然下来。当她感应着薛白体内的血气开始顺着手掌涌入自己体内,更是放松不少。当下也不再去顾忌寒气的弊症,而是专心的牵引着它们直接往炽烈血气上冲。 两人配合之下,效率更是快了不少,只得小半时辰功夫,叶瑾体内的炽热之意已是去了八九成。 越是到了这般最后关头,两人越是不敢掉以轻心。只等再牵引几分寒气入体,叶瑾已是将整条小臂直接从溪流中撤了出来。 体内仅剩的残余炽热血气在最后这股寒意的冲抵下尽数瓦解,多余出来的些许寒气还没来得及作乱,又被薛白的血气就势席卷而上,顷刻冲散击溃,化于无形。 “呼!”叶瑾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整个人已是再次睁开了眼。 “感觉怎么样?”薛白随即收掌而回,顺势抚平了体内血气波动,便是看向了叶瑾。 “已经无碍了。” “那就最好不过,总算这遭没有白忙。” 薛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轻松笑容。 叶瑾既已痊愈,也省却了他不少担心。虽说当初两人找上许凌昆都是各有所图,但对于叶瑾受伤,薛白难免还是几分自责的。 “没想到那许凌昆不过是一城的地头蛇而已,手中居然有这等奇诡的杀招。今次若不是有你在,恐怕我就遭殃了。” 叶瑾脸上露出几分惊悸之色,显然这番遭遇有些出乎她最初的意料了。谁又能想到不过是一方地头蛇,居然会有这等手段。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来我也没曾想到。不过有了这一遭,以后该是谨慎几分了,断不能因为出身或者实力就小瞧天下武者。”薛白也是颇有感触。 “不过话说回来,这地方可也有几分古怪,怎得一条溪流,竟有如此诡异的之处。” 眼下忧患已去,叶瑾的注意力难免放到了身边的溪流上。说起来若不是这溪流,她的伤势绝无可能好转的这么快。甚至于能不能恢复,很可能都是个大问题。 薛白自然也是几分疑惑,而且说起来他跟寒气还真的有缘。薛白虽然不清楚自己坠崖之后经历了什么,但明显骨骼内的那些青寒之气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身体里的。 至于后来在剑池秘境之中,更是被那剑气诱拐着带到了某处山洞之中,在里面更是被那一滩水银般的森寒潭水给吸尽血肉,险些命丧当场! 而眼下更不用说,又是遇上了这般森寒的溪流。 “这溪流看样子不是这溶洞里的产物,怕是从另外什么地方过来的。” 薛白抬眼往那溪流源头看去,却是从溶洞一侧的缝隙中源源流淌而出的。只是那缝隙太细,别说穿行,估计就是窥视都未必能看到什么。 “我总觉得这地方有几分古怪神奇,有没有兴趣一块儿去探个究竟?”叶瑾突然开了口,目光有意无意的望向了对面的几道岔道。 薛白略微迟疑了一瞬:“你现在这状态?” “你且放心吧,虽然我之前有伤在身,但血气本身其实没没有太多消耗。如今好转过来,八九成战力还是在的。” 叶瑾这倒是没有逞强,她是中了许凌昆一记烈焰掌,搞得体内血气如炽如灼又有四下侵略蔓延之状。可这种情况本质上来讲只是类似于传染一般,其实整个过程下来并没有消耗太多的血气。只所以当时会越发虚弱,只是因为血气被侵染之后就不再听命运转,自然也就失去了正常的作用。 相反此刻弊症已除,这血气自然重新恢复了原本的作用,自然是没太多损耗。 “既然你有兴趣,那便走上一遭吧。正好我也很是好奇这里的情况,说不得接下来还能有什么意外发现。” 薛白自然不介意再深入一番,毕竟每个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冒险基因。更何况按照现世的那些“阅”历来看,但凡像是这种奇异的地方,多是有什么机缘好处等着人去挖掘那! 这年头,谁不想顶个主角光环过日子?若是能平白拿到些什么好处,何乐而不为? “既然你也有此意,那便动身吧。不过菱菡妹子……”叶瑾不免看向了周菱菡。 她倒对周菱菡没什么恶感的,只不过前路上凶险未知,周菱菡又没什么自保之力……这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到时候还要分心去护佑她,终归是一分麻烦。 而且叶瑾也看的出来薛白对周菱菡也是颇为在意的,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绝对不会置之不理。如此一来既有分心之嫌又有额外风险……那带着她一并前去怕就不是什么好主意了。 薛白自然不蠢,叶瑾话中一迟疑,他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何况叶瑾的担忧也是他忧虑之处,稍稍一滞,便是看向了周菱菡。 只不过没等他出声,周菱菡却是开口道:“公子无需顾虑菱菡,这前路菱菡也不知道是何状况,若是公子带了我去,恐怕行事难免几分束缚。菱菡就先回谷里等着,只盼公子和叶姐姐能顺利归来,有所收获。” 周菱菡即是如此说了,也省却了薛白一番为难,他当下点了点头道:“那你自己千万也要小心一些,莫要遇上什么意外才是。” “菱菡省得,公子放心即可。” 周菱菡忙是应过,乖张无比。只是心中难免还是生出了几分失落之感,暗中更是下定决心要尽快成为薛白的臂助,才不至于再有今日这种情况。 380、另有发现 周菱菡心中已有打算,眼下也没执拗,辞别薛白跟叶瑾,便是转身沿岔道返回出去。 “走吧,你我也该动身往深处探上一探了。” 叶瑾招呼过一声,当先便是迈了步子。 这溶洞对面细数下来一共有五条岔道,看样子也都不似人为,纯粹天然而成。蜿蜒崎岖黝黑深邃,不知通往何处。 两人片刻功夫已是到了近前,一时踟躇,不知该往那一条岔道上去。 “你我既然都是对这溪流感兴趣,不妨寻这条就近的好了,说不得到时候辗转一番,也能寻到这溪流源头。” 薛白扫过几眼,最终拿了主意。 叶瑾自然没什么意外,当下便是分了前后,谨慎戒备着朝着岔道里去。 这外面溶洞虽然有发光的石头能做光源,岔道内却是漆黑一片极难见物。好在两人身上也有火折子在,薛白又奢侈的从戒指里取了把兵器和衣物做了简易火把,这才算是不用深一脚浅一脚的忧心脚下了。 有了火把照明之后,两人也渐渐发现这岔道跟之前那处多有不同了。先前的岔道虽然同样难走,但胜在宽敞,几个蜿蜒转折,就已经通到了溶洞这边。可是此处岔道不但蜿蜒崎岖相当坎坷,更是宽窄不一。直等走了两三盏茶功夫,更是越见狭隘,等到了最后尽头,已是只能缩肩而过。 “我看前面虽然有路,但恐怕这样下去也是死局,不会有什么额外收获了。与其如此徒劳,不如折返回去另探他处,你觉得如何?” 薛白眼见前路维艰,已是生了几分退意。再这么走下去,估计也是徒劳无果的,还不如痛快折返。 他有点艰难的将右手的简易火把换到了左手,正准备转向退却,却听叶瑾忽的开口。 “等等!” 这等狭隘空间,本就让人心中生出几分压抑紧张来,叶瑾突然这一声,当真是把薛白吓了一跳。 他本来就有点幽闭恐惧症不说,现世里更是没少看过这种在地下遇到怪物的惊悚片,心头不禁一慌! 只是急急回头去看,却没发现半点危险之处。 “到底怎么了,你这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薛白松了口气,不免瞧向叶瑾。 “你先熄了火把。”叶瑾突然来了一句。 薛白心里几分毛楞,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照做。 火光一灭,整个通道难免黑暗下来。薛白一时视线有些不适,只觉得周遭一片漆黑。 过的几息之后,他的视线倒是适应下来,心头难免又是起疑:“你这让我熄了火把,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再看看后面!” 黑暗中隐约能瞧到叶瑾的动作,只见她抬手指了指薛白身后。 薛白心头难免再次发毛几分,下意识的扭头过去。谨慎眯眼细瞧,却没发现什么异物。 他正想扭头去问,只是顷刻间猛地又顿住。 这一刻薛白的眉头挑了起来,他终于明白叶瑾想让他看什么了! 光! 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正有微弱的光线传来,看那样子分明是处拐角,显然拐角后面另有空间或者什么东西存在! “厉害,你是怎么发现的?!” 薛白不免几分佩服,这要不是叶瑾提醒,估计自己刚才就直接掉头回去了。 “你终归是没我心细的,何况火把本来就在你手里,难免太受光线影响了。我也是在你刚刚转身的时候,隐约看到了点不对。”叶瑾浑不在意。 薛白也是庆幸带了叶瑾,不然自己肯定是要大意了。 “走吧,看那光线离这边不远,你我应该还能过得去,先去看看那边到底有什么。”叶瑾开口示意。 薛白也没犹豫,忙是把长剑换手拎着,开始侧身朝着光线那边挤了过去。 只等再有四五步,薛白已是到了拐角这里,两边石壁此刻已经狭隘到即便侧身也有几分狭隘难行了。薛白艰难的伸出脑袋向着拐角后面望了一眼,却分明又是一条山体裂缝。 这裂缝直通往前大概五六米,似乎是处豁口,那光线正是从豁口散发过来,莹莹弱弱,倒跟溶洞中差不了几分。 薛白扫过一眼,倒是微微松了口气。这裂缝细看之下,显然比现在这位置宽敞了些,该是能顺利过去的。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身后叶瑾难免问了一句。 “前面还有路,而且看样子还别有洞天。” “那就过去瞧瞧,说不得有什么机缘。” 机缘这东西,可是每个武者都想遇上的,自然叶瑾也不例外。更何况这地方一路过来怎么看都像是天然而成,透着几分奇特,又没什么人迹可寻,说不定当真有什么天材地宝之类的。 薛白应过一声,已是朝着那通道挤去,只等脱出这边窄道,顿时轻松不少。 叶瑾紧随其后,也跟着从通道中脱身出来。两人没敢迟疑,便是循着光线,直往豁口那边去。 只得几步,视线豁然开朗起来。 这一次眼前出现的同样是处溶洞,四周也是那种发光的未知石头,显然没甚差别。只不过面积却是比最初溪流那里小了许多,瞧来只有寻常两间屋子大小,而且空间不过一人之高,那犬牙般倒悬的钟乳石似乎稍稍直身,都能擦破头疼。 薛白环扫一圈,便是弯腰入了内。 叶瑾紧随其后,跟了上来,同样扫过一圈,便是皱了眉头。 “这地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你我怕是白跑一趟了。” 然而这话落下,薛白却没有回应她。相反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正瞧着溶洞的某个地方。 只得一两眨眼,薛白便是毫不犹豫的迈出了步子。 “怎么了?” 叶瑾眼见薛白有异,不免疑惑的问了一句。 薛白还是没有回应,只是他的目光却是分明亮了不少,有几分迟疑和激动在其中荡漾。 叶瑾越发不解,她下意识的朝着薛白迈步的地方望去,只见靠近溶洞对面墙壁的地方,赫然有几块不规整的岩石。再细细一瞧,其中某块儿岩石之上分明有所不同,似乎凹陷下去几分。 在入口这个角度,依稀能看到那凹陷中依稀露出的一丝白意。 难不成有什么机缘? 叶瑾心头一动,不由得迈入了溶洞之内,这一落足,也难免蜷起了几分腰身。等再得向着薛白那边看去,她立刻又注意到了另外的不同! 381、得来全不费工夫 就在几块岩石之上,同样倒悬着几根钟乳石,然而只等叶瑾细看,才发现这些压根并不是钟乳石,反而是一根根的倒悬玉! 这等地方,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叶瑾也是吃惊几分。 这会儿功夫,薛白已经是摸到了那几块岩石近前,正是倾身去看那岩石上的凹窝。 凹窝里是一小汪乳白色的液体,看上去倒是跟牛奶一般,隐约透着几分清寒和极淡的幽香。 薛白心中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但还是有几分不敢置信。他蓦地从戒指中抽出穿云,挺剑向着眼前岩石上狠狠的刺了下去。 穿云之利可非是钢刀能比,这一剑下去,只听仓的一声擦响,已是捅进岩石半指多深。 薛白毫不犹豫的将穿云拔了出来,再往那剑痕里看,表情顿时变得无比欣喜! 那岩石上的剑痕之中隐约露出几分清莹白意,显然表面看起来虽是岩石,但归根结底却是一块儿未脱壳的天然玉石! 这么说来……这液体…… 薛白的表情征然一瞬,旋即变得无比欣喜起来! 果然……果然! 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想到!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发现了百年玉液! 有救了! 这下子青曼和林云樱定然有救了! “哈哈哈哈!” 薛白忍不住放声长笑起来。 自从下山以来到如今,如果非要选一件带给薛白压力最大的事情,那绝对不是钱财失窃。毕竟钱财之物以他如今的实力,真要不计较手段的话,得来也是不难。最让薛白有心和压力的,其实还是当初闫昕澜口中那可遇更可不求的百年玉液! 甚至连当初闫昕澜也亲口说了,若是薛白能够找到百年玉液这东西,就算是没有金玉果和白骨花,她也能豁出面子讨来天肌化玉膏。 这百年玉液的稀少罕见,由此也可见一斑了。 说实话薛白其实对三大商会的拍卖会也都没敢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按照闫昕澜所说,百年玉液完全属于有价无市的东西。怕是一旦出现,必然会有不少人争抢,弄不好到时候的价格都不是他能承受的了的。 然而谁能想到的,今日里不过是来给叶瑾治伤,竟然错打错找的遇到了这东西?! 这一刻薛白终于体会到了主角光环是何等庆幸的一件事情了! 这完全就是瞌睡了有人给你送枕头!他又如何能不兴奋? “薛白,你可是发现了什么?”叶瑾在后瞧着薛白又是拔剑又是折腾,不免几分好奇。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我一直犯愁的东西居然会在这里找到。”薛白感慨了一句。 “什么意思?”叶瑾格外不解,迈步而来。 “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我来这观空城的目的吧?”薛白头也不回道了一句,旋即心神探入储物戒指之中,翻找能盛放这百年玉液的容器。 “记得你说是两位同伴性命垂危,所以特来求药的——”叶瑾说话功夫已是到了近前,目光扫过那一湾白润液体,顿时惊了几分。 “这莫非就是你最头疼的那百年玉液?!” “不错!”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叶瑾不得不佩服薛白的运气了,百年玉液的名头她虽然没听过,但薛白当初却也跟她提过几句,知道属于格外难寻之物。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给自己出来治伤这一遭,居然也能有这般机缘。 怪不得这家伙实力提升如此速度,有这等机缘傍身,怕是个凡夫俗子,也能混成人中龙凤了…… 叶瑾暗中感慨,转念又道:“这里既然是连百年玉液这等东西都有,说明肯定也是一处福地。我记得另外那边还有不少岔道,等下不妨一并去看看。” “正有此意。” 薛白从戒指里腾了几个白玉药瓶出来,应过一句,便是谨慎小心的将这些百年玉液一股脑儿的拿玉瓶盛放起来。 别看这一湾凹窝看着不大,不过量可是不少,薛白前后装了六瓶,才堪堪见了底。眼瞅着凹窝里只剩最后一小滩玉液,已是不够一瓶的量,薛白这才收了手。 “这里明明还有小半瓶的量,怎得弃之不取了?你只消将这凹窝削开一道,还是能一扫而尽的。”叶瑾几分不解。 “我要是真的毁了这凹窝,这里怕是也就毁了,这种天赐的东西,还是莫要竭泽而渔的好。” 以薛白的脑子,怎么可能想不出来取走最后这点玉液的法子。只不过如此一来却要毁了这么一处宝地,实在是不划算。 “我还以为你要赶尽杀绝一般那,没想到你居然也会留手。”叶瑾调侃了一句。 “我取走的这些已经够用,也没必要做那釜底抽薪的行事。” 薛白将几个玉瓶小心的放回戒指里,目光开始四下打量起来,瞧过两圈儿也再没什么稀奇异常之处。 “这里看起来也没其他的好东西了,走吧,你我且去另外那边瞧瞧。” 这溶洞连通着六七条岔道,这边既然已经发现了百年玉液这种东西,薛白总觉得其他地方肯定也是有什么么天材地宝之类的。 叶瑾自然也没意见,两人辗转回了溶洞这边,瞧了一遍儿,又奔着右手岔道去了。 可惜这一次似乎是好运到了头,一路蜿蜒直去,到最后才发现又是一条自然形成的山体裂缝,分明死路一条。 两人不得已折转回来,又是依次去了接下来的几处岔道,可惜大部分都是死路。只等到了临近最后,才又发现了一处天然裂缝溶洞。 这里倒是也有玉液形成,不过看样子,似乎是刚刚成型,还没积存出来太多,连之前的那一处的残余都不如。 薛白不免有些遗憾,毕竟若是能多弄些百年玉液在手,不说早晚有用的到的时候,至少跟门派交换些灵丹妙药也是不错的…… 可惜,可惜啊。 薛白颇为遗憾。 “薛白,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然而叶瑾却是突然开了腔。 “什么意思?哪里不对?”薛白心神一震,不免向她看去。 叶瑾一手指着那原石,皱眉道:“你仔细看看,这石头上面分明是有什么划痕,这痕迹恐怕不是天然形成的。” 薛白不免往叶瑾指处看去,眉眼顿时一愣! 382、怪蜥(1) 这岩石上果然有几处不甚起眼的地方,看上去像是什么东西的划痕,极浅一层。若是不仔细去看,当真还发觉不了。 薛白下意识的小心了几分,不免顺着那划痕左右上下细致查看起来,果然又在岩石其他地方发现了不少异样。 再扩大范围去瞧,便是连两人脚下参差不平的山石地面上,也有不少这般划痕。而且这地上的划痕远比岩石上要来的明显,仔细分辨,分明是什么动物的指爪所致。 这……怕是有什么活物! 薛白眉头不免一挑,心中生出几分不妙来。 “我看这痕迹恐怕不是天然而成的,这应该是某种活物所致……看样子这里的百年玉液恐怕不是还未成型,而是已经被那活物给吞了去……” 叶瑾显然也瞧出了其中的蹊跷,脸色难看几分。 都说洞天福地天材地宝身边总有灵禽异兽伴生守护,刚刚在那边两人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存在,一时间也是疏忽大意了。但眼前看到这一地的越瞧越明显的痕迹,两人即便再傻,也意识到了什么。 “这里恐怕藏着什么你我不知道的凶物,不行,不能在这里多做逗留!” 薛白起了几分忧心。 “走,你我先离开这里再说!” 眼下这溶洞可是只有一条裂缝通来,这万一要是被那服食了百年玉液的凶物给堵个正着,可就麻烦了! 更何况眼下还不知道这凶物到底是一只还是数只,更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如何。真要被它们给发现甚至于堵上,薛白可真害怕会交代在这里! 这好不容易刚刚找到百年玉液,再把自己给搭在这地方,那才叫得不偿失那! 叶瑾脸色也是分明一变,显然意识到了危险。当先哪里还敢犹豫,忙是跟着薛白身后,急急往来路折返。 两人急匆匆出了溶洞,又是钻回了那山体裂缝之中,也顾不上形态,只管一股脑的往溶洞那边急赶。 只是刚得匆匆窜出来七八息的时间,头前领路的薛白却是猛地停住了! “薛白,你……” 叶瑾也没防备,险些撞在薛白后背上。开口疑问,却是话到一半生生止住! 她看到了前路上横亘着的黑影!和那一双在黑暗中反射着冰冷光芒的竖眼! 这东西出现的对叶瑾来说有点突然,她不免打了个哆嗦。不过叶瑾很快就镇定下来,再次看向了前路。 尽管光线昏暗,但凭着薛白手中的火把,倒是能依稀看清这“拦路者”的样子。 这是一只爬行动物,粗略扫来怕是有一米多的身长。皮肤带着细密鳞片,尾巴粗壮又健美,看起来显得暴力十足,好比特大号的蜥蜴一般。 它就这么挡在路中间,狭小的山体裂缝通道直接被它占去了大半的位置。后面那根粗重健美的尾巴此刻无意识的摆动着,是不是的拍打在两侧的山体之上,竟是生出近似擂鼓一样的响动! “该死……咱们怎么办?!” 叶瑾脸色有些惨白。 以她的眼里自然看得出来这蜥蜴一样的怪物绝对不是故意在用尾巴抽打山体,而仅仅只是下意识的摆动动作。 可就是这样的动作,竟然能打的山体咚咚作响,甚至被击的地方都有点要崩裂飞屑,这力度可想而知! 这等力量若是抽在人身上,怕是绝对不会好过的。更何况还仅仅是无疑是的动作,若是发怒起来全力尾鞭——叶瑾估计自己很可能会被一尾巴抽掉半条命去! “退——先往后退!” 薛白首当其冲,更是看出了这蜥蜴的可怕,他不敢有半点懈怠,头都没敢回,只小心又急促的吩咐了一句。 “退?眼下这空间已经够狭小了,如果再退的话,你我连躲都没地方躲了!” 叶瑾心中一沉。 这山体缝隙本来就窄,他和薛白都是一前一后行走。这要是再往后退,那可就连正身对敌都做不到了,只能侧着身子应对! 而且到时候活动也必然极为受限,怕是辗转腾挪都是做梦! “先别管那么多!我自有应对的办法!况且咱们没办法闪躲,这家伙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叶瑾不敢迟疑,忙是飞快的向后闪去。薛白也是极为谨慎的盯着那蜥蜴,小心的向后退却。 然而两人这一动,反而像是点燃了导火索一般! 那蜥蜴蓦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刹那间向着两人冲了过来! 它的身体看上去虽然庞大笨重,然而速度却远比薛白和叶瑾想想的要快! 四肢着地急速爬行,身体前后扭摆间,只眨眼功夫,已是窜到了两步之内! 它那尾巴刹那间扬了起来,忽的拉出一阵破风响动,刹那间如同鞭子一样极为灵活极为诡异的逆反而上,朝着薛白当头盖下! 薛白的脸色顷刻变了! 他第一次见到居然能把自己的尾巴180度向前逆转当做鞭子挥动的!这完全违逆了他印象里蜥蜴的特性! 然而耳边呼啸的破风之声和眼前如同鬼魅扑面的黑影却已经容不得他吃惊了! “薛白小心!” 身后的叶瑾瞧个正着,脸上刹那惨白无比,惊呼出声。 该死! 薛白心脏刹那一紧,浑身如芒刺体。 生死关头,他蓦地大喊一声,右掌一翻,那把穿云已是被他取在了手中! “给我断!” 一声叱喝,薛白一身血气和力道尽数滚荡起来,玩命的往双臂送去。继而双手握剑,刹那就是逆斩而上! 当! 剑身和黑影顷刻间撞在一处,竟是发出了一声金属交撞之声! 薛白只觉得双臂上一股滔天巨力传来,何止胜过他一筹?刹那间闷哼一声,双臂已是支使不住,生生被拍了下来! 那黑影稍稍一滞,总算是没了几分后继之力,不得已又收了回去。 薛白暗中松了口气,却是控制不住的龇牙倒吸几口凉气。刚刚只是交手一瞬,那股巨大的力道竟然已经让他的双臂发麻发软起来! 该死的!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怪物! 薛白暗骂了一句,心中却是生出了几分惧意。 他可是向来以力量见长的!可没想到只一个交手,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道居然全然落了下风! 照这么下去,那还有抵挡之力?!接下来岂不是要任这家伙宰割不成?! “小心!” 然而就在薛白出神之际,身后叶瑾又是一声惊呼! 薛白下意识的抬头一看,一团黑影已是朝着自己头脸再次挥鞭而下! 383、怪蜥(2) 薛白一瞬间心神欲裂,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他毫不犹豫的便想举剑来挡,只可惜双臂震麻还没恢复,哪里来得及动作! “回来!” 千钧一发之际,叶瑾一把抓住了薛白的腰带,尖喝一声,生生将薛白扯了回来! 几乎同时,薛白感觉到了一股烈风扫脸而过,生生刮得他两颊生疼! 下一秒,一道雷霆般的闷响在狭小的山缝中炸响出来,一时间整个地面都为止一震! 这一击之力何等恐怖,甚至连地面的石头都拍的碎裂。乱石飞屑顷刻激荡,有不少擦着薛白的头脸飞过,生生拉出了几条血痕。 “我们不是它的对手,快点想个办法,不然的话今天你我别想活着走出去了!” 眼见那蜥蜴又把尾巴收了回去,叶瑾已是面沉如水,额上见汗。 该死! 这他妈的到底该怎么办! 这家伙不但力量奇大而且皮糙肉厚!刚刚硬抗那一剑不但没承受住它的力道,甚至那么强悍的交撞力之下,这畜生的尾巴连点破损都没有! 真再这么下去的话,恐怕绝对是要葬身在这里了! 薛白同样是面沉如水,只是不同的是他的大脑在飞快的转动着! 两人一边退却,一边各自琢磨着主意! 那蜥蜴两击不中,似乎有点恼怒了。它收回尾巴甩了甩头,蓦地再次尖鸣一声,继而死死的盯着薛白两人! 这畜生似乎颇有灵智,像是看出了薛白两人的困境。一时间反而不再狂放着直追而上,而是不急不躁的迈着步子扬摆着尾巴,朝薛白两人步步逼近! 它的双眼冰冷的盯着两人,隐约可以看见一抹贪婪和兴奋——就像是恶狼看到美味的羔羊一样! 饶是薛白胆大,对上它那眼神,心中也是刹那发紧。 等等! 薛白目光骤然一亮! 下一秒他的右掌已然翻起,些微赤红之色出现在了他的指尖之上! 千机血气! 薛白眉眼一凛,锁定了蜥蜴的双眼,右指猛地点出! 一道血线顷刻疾射出去,恍如闪电,直奔蜥蜴面门! 这一手来的太快,快到叶瑾还在诧异之中,快到那蜥蜴陡然一愣! 这家伙终究是头畜生,尽管实力比薛白还要强悍,可毕竟没有人类那般灵性。它的危机感应还是迟钝了一分,千机血气出现的瞬间,明显还没意识到危险。 只等它潜意识里察觉到了一分不妥,那千机血气意已是精准无误的射入了它的右眼之内! 刹那间万籁俱静! 下一秒,一道近乎癫狂的惨叫尖鸣声在山体缝隙中传了出来! 那蜥蜴痛苦嘶鸣着,身体控制不住的来回扭摆起来,仿佛被油泼了的泥鳅一样。粗壮的尾巴更是如同发疯,疯狂暴躁的来回抽动着,一时间瞧的山缝中闷响阵阵,彷如狂风暴雨一般。 “退!趁现在!” 薛白急急低吼一声,叶瑾顷刻间也回过神来。两人哪儿还顾得上再去攻击蜥蜴,玩命儿的向着溶洞中退却。 “嘶!!!” 那蜥蜴受创之下,不但更为暴躁,似乎连灵性也多了不少。蓦然间嘶鸣一声,竟是生生睁开了眼! 它那暗黄的右眼里赫然多出了一片血红,显然是被千机血气所伤,不能视物。但左眼却是一片慑人的寒芒,显然是激起了滔天的凶性! 眼看着薛白和叶瑾就要退入溶洞,这畜生再次仰头尖鸣一声,继而疯狂的向着两人冲了过来! “该死!它过来了!快点退进去!” 薛白一直分心留意着,刹那间脸色就是一白! 叶瑾也是惊惧,咬牙一瞬,生生靠着蛮力不顾皮肉擦伤,发狠挤回了溶洞里。 “快点进来!” 叶瑾连痛呼都来不及,反身就是抓住了薛白的左手,发力一拽! 咚! 几乎是薛白被拽进溶洞的同时,那蜥蜴狠狠的撞在了山缝之间!毫无阻碍挤进来的头部顷刻张开了血盆大口怒张,一条猩红长舌闪电一样卷向了薛白的右腿! 薛白防备不及,右腿顷刻被长舌裹个正着! 那蜥蜴凶暴的嘶鸣一声,头部一甩,长舌收缩,显然是要将薛白生生给扯回去! “给我滚!” 薛白汗毛炸立,想都不想,手中穿云破风而下,直往那猩红长舌上斩去! 当的一声,剑身砸地! 刹那间一蓬鲜红血液喷薄而出! “嘶!!!” 蜥蜴猝不及防,长舌倒卷而回,断舌之痛刺激的它再次尖鸣戾叫,顷刻疯狂的扭动起来! 那溶洞入口一掌后的山岩在它疯狂扭动之下,竟是生出咔咔响动。一时间条条裂纹崩现而出,显然是坚持不了多久! “再这么下去它马上就要冲进来了!趁现在它还不能动,赶紧解决了它!” 叶瑾脸色一变,急急的扶起薛白。猛地一咬牙,取了长剑在手,就要近身上前! “等等!我有办法!” 薛白一把拽住了叶瑾,旋即强吸一口气,抬手举起了穿云。 “你……” 叶瑾还要再问,突然神色一惊。 这么近的距离,她清晰的感应到了薛白体内血气的疯狂异动。 薛白低喝一声,鼓荡的血气毫不犹豫的涌向了穿云剑内。 如果说他还有什么靠得住的杀招的话,那也就只剩下这把穿云剑了! 如果连穿云剑的剑气之威都杀不了眼前这畜生的话,那薛白真的没有半点办法了! 眨眼功夫,穿云剑上已是嗡嗡的颤抖起来。 这是剑身之内血气到达充盈状态的明显症状! 薛白咬着牙强提精神继续死命的往剑身中输送着血气,同时将剑尖对准了那蜥蜴! 这畜生凶暴之余灵性见长,似乎感觉到了生命危险。它陡然一怔,旋即更为疯狂的嘶鸣着挣扎起来,显然是打算不死不休! 一时间山缝脆响不断,碎石乱坠。 砰! 只眨眼功夫,一声裂响四下荡开。那狭窄的入口终于彻底迸裂,再也拦不住蜥蜴分毫! “嘶!!!” 这畜生凶鸣一声,刹那间朝着薛白冲了过来! 蜥尾顷刻扬起,呼啸破风,当头盖下! “薛白!!!”叶瑾目嗞欲裂,惊声疾呼! “给我死!!!”薛白双眼赤红,搏命怒吼! 叶瑾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一道红光骤闪而过! 刹那间,万籁俱静! 384、怪蜥(3) 红光如同夜幕将尽时的第一道阳光,顷刻间将蜥蜴贯穿! 那暴起的蜥尾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样,无力的软化下来。 原本暴怒的蜥蜴此刻如同被极寒气流卷过的冰雕,彻底没了动作。继而砰的一声被无力垂下的蜥尾砸个正着,瘫软在地,再没动静。 汩汩鲜血从它头部的剑痕中涌流而出,眨眼间淌了一地。 咣当~ 穿云剑脱手坠落下来。 咚的一声,薛白无力的跌坐在地。 叶瑾下意识的睁开了眼,有点不敢相信的愣住了。 她怎么也不敢想象这只狂暴凶悍无比的蜥蜴就这么死了,甚至刚刚那一瞬间,她都已经做好了跟薛白一起葬身于此的打算。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叶瑾彻底松了一口气,高度紧张之后就是抵挡不住的虚弱,这让她身子一软,同样瘫坐在了地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溶洞里一时间只剩下分外明显的呼吸声。 过了好久。 “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薛白艰难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刚刚那一剑他是豁出命去强行灌注了近八成的血气。一剑之威何其凶狠。但同样一下子失去了近八成的血气也让他的身体一时间虚弱疲惫到了极点,更何况之前本就高度紧张,这会儿副作用更甚。 “你刚刚那一剑到底是什么名堂?” 叶瑾虽然没有看到那一剑的风采,但是眼前这副局面却也让她心惊不已。 一剑就能灭杀这实力强悍的蜥蜴,显然绝对是极为罕见的杀招了。 虽然武者之间颇为忌讳打听别人的杀招,但以她和薛白的关系,还不用这般忌讳 。 “那是我那把剑的名堂,可以压制血气然后一股脑的化作剑气爆发出来,算是我的压箱后手了。” 薛白也没隐瞒,对于叶瑾他还是比较信任的。 人就是这样,当你信任一个人的时候,有些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幸亏你有这种杀招,不然今天你我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叶瑾现在想想,心中难免还是有几分余悸。 “我倒觉得更应该是咱们两个命不该绝。” 薛白苦笑不已,心中却是庆幸。 也幸亏是这蜥蜴畜生自作孽的追杀过来,偏巧被溶洞入口给卡住。不然的话即便他有这穿云剑的后手,也未必能起的了什么作用。 薛白还是相当清楚穿云剑剑气的优劣的。论优势的杀伤力,玩命注入血气之后,估计就算是伐筋大成的对手猝不及防之下都能重创。 但说起劣势来,也是弊端甚大。毕竟站桩读秒式的出手实在太蛋疼了一点儿,对手不但不会站着让你当靶子射,更不会平白给你那么多读秒的时间! 这一遭要不是蜥蜴被岩洞入口卡住,既保持了停滞状态又没法妨碍到他凝聚剑气,那他现在很可能已经葬身在蜥尾之下了。 说起来真的是命大! “不管怎样,如今总算是活了下来。不过这地方怕是不能多待了,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叶瑾真心有些怕了。一只莫名冒出来的蜥蜴异兽就已经险些要了她跟薛白的小命。要不是最后关头薛白出了杀手锏,怕两人今天是别想活着走出去了。 可眼下虽然这只蜥蜴已死,但鬼知道这地方会不会还有其他蜥蜴或者另外的怪物存在。若是这个时候再碰上一只……后果不堪设想! “我也跟你一样想法,抓紧恢复一下体力,然后赶紧离开这地方。” 薛白翻手从戒指里取了益气丹和血气出来,先行吞服不少,又分给叶瑾一半。 他也清楚这地方不宜久留,不然鬼知道有没有其他危险。更何况刚刚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万一再引了什么东西过来,怕是更麻烦。 而且周菱菡此刻还在外面等着,若是也担忧之下跑了过来,到时候再遇见什么,那可是三条人命了! 两人服食了血食丹药,抓紧调息,只等身体稍微好转,忙是动身。 “等等,这蜥蜴你打算怎么办?”叶瑾提醒了一句,“这畜生实力强悍防御也是惊人,想来应该不是寻常的异兽。” “那就一并带着回去,正好我这里还装得下。” 薛白身上闲余的储物戒指不少,其中从许凌昆那里得来的那枚最为贵重。内部足足百平大小,塞下这只蜥蜴绰绰有余。 薛白翻手按住了蜥蜴的脑袋将它收进了戒指里,两人这才小心离开。所幸这一路出来终于没再遇上什么生禽异兽,也不知道是这里只有这一只蜥蜴占据,还是刚才的动静并没惊动其他活物。 不过不管哪种,两人已经没有了继续往最后两条岔道里查探的打算了,薛白又在溶洞的寒泉溪流中灌了几瓷瓶的水,这才一路离开了山洞。 外面周菱菡正在等着,见到两人立刻迎了上来。 “公子你没啥事儿吧?” 她瞧着薛白和叶瑾神色不对,衣衫也是狼狈不堪,显然怕是遭遇了什么。 “没事儿。只是碰上了一只异兽,不过已经被我和叶瑾除掉了。”薛白也不想周菱菡过于担心,随口一句轻描淡写的带过了。 “若是无事,那咱们现在返程?不然若是再迟点,估计是回不去城里了。” 薛白也不敢耽搁,忙是带着两人出了山林,一路驱车又赶回了观空城。 回到住处三人先是洗漱了一番,薛白和叶瑾便是各自回了房调息起来。 这一路上两人虽然也在养神恢复,可惜车马颠簸终究有所影响。 这般直到晚饭时分,两人这才调整过来。 酒足饭饱,周菱菡姐弟三人去了厨房收拾,叶瑾却是找上了薛白。 “我记得昨晚昏昏沉沉时你问过许凌昆,可曾打探出了什么确切的消息?” 昨晚她伤势过重,到最后已是半昏迷状态,根本不清楚薛白从许凌昆口中问出了什么。 “直接点的消息没有打听到,不过倒是有些另外的线索。” “什么线索,说来听听。”叶瑾神色一急。 “按许凌昆的说法,是个黑袍买走了你妹妹,只不过他也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唯一知道的就是对方之前留宿在城中的烟云馆里,又有个叫凌烟的红牌作陪。眼下如果想再打探你妹妹的下落,就只能顺着这条线来了。” “即是这样,那我就往那烟云馆走上一遭!” 叶瑾脸色冷了几分,起身就要走。 “等等!” “怎么?” “你今日刚刚伤愈,之前又有一番损耗,就算现在调整过来,也不是全盛状态。这个时候贸贸然行动,怕是多有不便。而且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一个人行动,万一出点差错,怕是个援手都没有。”薛白可真的不想让叶瑾一个人去冒险。 “那你的意思是?”叶瑾驻步皱眉。 “打听你妹妹的下落也不急在这一晚,你不妨明日再说。明日正好是聚宝斋的拍卖会,若是我能拿到金玉果和白骨花,到时候就能彻底空出半个月的时间安心陪你打听你妹妹的下落了。” 385、拍卖会(1) 薛白确实是不想让叶瑾一个人犯险,不过也不能不说没有私心。 观空城如今拍卖会在即,自然是鱼龙混杂。虽说金玉果和白骨花未必会贵重到现在地步,但难免不会碰上急需之人觊觎。到时候若是被人盯上,以他势单力孤的情况,多少是点麻烦。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追回了失物,说白了还要另行把这些东西也都给售卖出去。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万一这方面也遭人觊觎的话,免不了是同样的麻烦。 说来说去薛白心中也是没有多少底气在,这种时候自然是多个帮手在身边最好不过。至少万一真出现了点什么意外的话,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 叶瑾终于没再执拗。 其实她心里也有几分预料。按照失踪这么久的时日来看,自己妹妹眼下无非两种结果。要不然就是真的凶多吉少了,想找也找不回来。要不然就是暂时还安全,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叶瑾不难断定这两种可能。毕竟人口贩卖这种事情有买才能有卖。而这帮人买个女童又能做什么? 寻常人的话无非就是为了当做丫鬟、童养媳或者是卖进烟花地做青倌儿馆姐儿。可不管是做童养媳、丫鬟还是真的被卖去了烟花地,以自己妹妹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至少一两年之内都还是安全的。 若是武者买了去,那多半怕是要拿来做鼎炉的…… 鼎炉这种东西叶瑾不是没听闻过,身为鼎炉的下场她也略微知晓。要不然就是到手之日命不久保,要不然同样也是一两年之内性命无虞。 她只所以急,只是怕时间越拖线索越少。可如今薛白既然已经问出了线索,此间之事也是他多有帮衬,眼下有所请求,叶瑾也不想驳了他的面子。 而且叶瑾心中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虽然说起来残酷,但眼下与其说是追查妹妹的下落,倒不如说是她不甘心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希望。 薛白也知道这做法肯定让叶瑾为难,叹了口气道:“你放心好了,不管明日能不能买到金玉果和白骨花这两样东西,只等拍卖会一结束,我便陪你往烟云馆走上一遭。” 叶瑾终究没再说什么,道过了别,便是先行回房睡下。 薛白一门心思也在明日的拍卖会上,只等周菱菡收拾完,便是只会一声,同样歇着去了。 …… 次日上午,薛白和叶瑾提前出现在了聚宝斋门前。 薛白除了是要参加拍卖会之外,手里的东西也要先行售卖出去,不然怕是到时候钱财不够。好在他得来的这些东西来路都没什么问题,脱手出去倒也不太麻烦。 这二三十件兵器外加几十瓶丹药下来,倒是有点出乎薛白的预料,一共是卖出了七千益气丹的价钱来,这算成银钱,也是七十万有余。 薛白本来打算是把那头蜥蜴的尸体也给卖了的,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打消了这念头。只是寻了掌柜的掌了掌眼,弄清楚了这畜生的身份。 按照掌柜的所言,这是头实力相当强横的八品异兽,学名石皮铁蜥。最喜居住在阴暗潮湿之地,伴随寒气而生。一身石皮坚硬无比,抵挡刀剑不在话下。另外那条尾巴更是厉害,剥皮可做软鞭,端的坚韧无比。拆骨磨粉精炼之后,混入刀剑之中,也能是刀剑韧性提高一个档次! 至于一身血肉自不用说,妥妥的八品血食,滋补效果远胜薛白目前储备的这些。但是价格,就做八千两一份,这一只石皮铁蜥算下来,光血肉就能卖过十万之数! 掌柜的也是颇为惊讶薛白两人竟然能猎杀这么一只石皮铁蜥,要知道正常算下来,单独一个伐筋后期的武者都未必能有足够的把握宰杀了它! 薛白自然不会告诉掌柜的自然也是撞了大运,只做神秘一笑。至于掌柜的言词期盼想要收购这只石皮铁蜥的心思,则直接被薛白给无视了。 眼下他手中已经有益气丹过万枚,也算是一夜暴富,自然再不缺钱财。这石皮铁蜥既然贵重,自然是留待以后有所需求,总是比这么卖出去划算的多。 掌柜的也瞧出薛白的心思,自然不好强求。再得客套几句,听闻薛白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忙是唤了小厮,领了他和叶瑾往内阁赶去。 以聚宝斋的名头,这阁院恢弘大气自不用说。一进阁楼,内里分了几十桌桌子,已是落座了不少武者。 薛白扫过一圈儿,拿眼看了看二三楼,冲那小厮道:“劳驾小哥儿,这楼上可有单间开放?” “回这位公子的话,这三楼的雅间只有带了鄙斋的请柬才能入座。不过这二楼的雅间倒是对外开放,只是要有花费才行。” “那这二楼雅间,是要花费几何?” 薛白可不想落座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毕竟他身上现在钱财不少,怕的就是被人觊觎。 “公子若有兴趣,需得支使百枚益气丹才行。” 乖乖……果然够黑! 薛白也是被惊了一惊,要知道这百枚益气丹按照聚宝斋如今的售价,可是一万三千两纹银了。就是按照收价来算,也是一万一千两。 这价钱,别说寻常百姓省吃俭用多久能攒下了,这直接都够买下三五户的人命了! 不过不得不说,不愧是有名有姓的大商会,真是会做生意! 怕是这种时候,但凡有点不想抛头露面又薄有钱财的,都不会吝啬这百枚益气丹了。 薛白也是几分佩服。 “不知道公子您是否还有兴趣?眼下这二楼还空出六七间雅间来,若是再晚一些,怕是就没了。”小厮适时的恭敬提醒了一句。 薛白瞥了小厮一眼,反手去了一瓶刚兑的益气丹出来。 “这里刚好百枚,头前带路吧。” “公子您请!” 小厮接过丹药,态度也是更为恭顺了几分,直引着薛白两人去了二楼雅间。 这里布置倒是也当得起身价,雅气清幽的很。靠窗方桌上又是摆了各式点心果脯,另有小吃血食,也算一应俱全。 “公子稍坐,若有其他需求尽可唤我。另外咱这拍卖半个时辰之后就会开始,也有提前的拍品名录,公子大可以先行览阅。” 小厮说着却是翻手取了本精装簿册出来,递给了薛白。 薛白也没想还有这玩意儿,倒是微微挑眉:“话说这拍品名录,是不是只有雅间才有?” “公子睿智。” 薛白无语,也是越发佩服这聚宝斋了。这摆明了是更会做生意了,花了钱让你看看拍品名录,若是没什么中意的东西,说不定就可以直接掉头走了。到时候这雅间空出来,又能再挣一笔。 若是从名录里看到有中意的,虽然不会退房。可这自然又会觉得这名录准备的颇合心意,多半暗中会给聚宝斋加分。 “公子若无他事,小的就先行退下了。” “这锭银钱赏你了。退下吧。” 薛白随手抛给小厮一锭百两纹银。 有叶瑾在旁,薛白也是下意识的想要装一回阔气。刚好身上也没散碎银子了,干脆抛给了小厮一锭大的。 “谢公子赏赐!” 小厮也是少见这般出手的豪爽主儿,乐的脸都开了花了,好一番俯首拜谢。只等薛白挥手,这才格外恭敬的退了出去。 386、拍卖会(2) 屏退小厮,薛白便是仔细翻看起拍品名录了,只等快到了最后,总算看到了金玉果跟白骨花的存在。 金玉果 生出金玉矿脉之上金玉树,因金玉树常年吸食金玉精气而结出。金玉树三年开花五年结果,故极为罕见。有壮骨强筋温润骨络之功效。 起拍一千益气丹。 …… 白骨花 出自极寒之地,伴人畜骸骨而生,以骸骨精髓为食,日滋月养,历经三年风雨不死而成花。有强筋健骨益髓养阴之功效。 起拍两千益气丹。 …… 薛白略微松了口气,即是瞧见了这两样东西,那自然证明今日这一遭是没有白来了。 “怎么样,这次的拍品里可有你想要的那两样东西?”叶瑾落座对面,倒也没往这边细瞧。只是听薛白松气动静,不免回头来看。 “不得不说也算是幸运了,正好今日这拍卖里,那金玉果跟白骨花都有。”薛白合了名录,已是无心再看。 “既然如此,可有把握拿下?” “问题应该不大。金玉果不过千枚益气丹起步,估计三千也是极限了。至于白骨花,倒是贵了一倍。得需两千益气丹起,不过估摸着好坏也就是四千到六千益气丹的变动。” “这两样算下来大概也就是七千到九千益气丹而已,我身上如今算上我寻回的失物以及从许某人那里的额外所获,共是一万五千多益气丹。想来拿下这两样东西是绰绰有余了。” 薛白此刻总算露出几分轻松模样,这自打来到了观空城后,他脑子里就一直绷着一根弦儿,却是半点都不敢放松。特别是钱财失窃之后,更是如同头顶都悬了一把利剑一样。 不过好在如今万事俱备,便是连钱财也都充足的很,就剩下将这两样东西收入囊中了! 薛白这会儿也算是体会到了所谓的财大气粗是种什么感觉,手握着一万五千多益气丹的巨款,他还真有点睥睨旁人之感。 估摸着到时候就算有人跟他来抢,也不太可能傻乎乎的把价格往三倍四倍上抬。而就算是翻到了三倍四倍的地步,可也照样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反正这一万五千多的益气丹和闲余的十几万两纹银就是用来竞拍药材的,薛白还真没打算在这方面吝啬! 眼下也就是等着拍卖会开始,然后把这两样东西入手,到时候他这趟观空城之行也就是彻底目标达成了。接下来应该就能腾出来差不多半月功夫,帮着叶瑾好好追查追查她妹妹的下落了! 薛白扭头看着眼叶瑾,她神色淡漠的很,显然也有几分兴趣缺缺。 “你且放心好了,等两样东西拿下,剩下的时日我便全力帮你追查你妹妹的下落。” 叶瑾应过一声,也没多说。 以她现在和薛白的交情,说是过命绝不为过。有些事情两人心知肚明,有些话自然也就不用挂在嘴边。 薛白也无所谓叶瑾这会儿冷淡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只等过了半个时辰功夫,却听楼下传来一声清脆的锣鼓动静! 显然这是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薛白忙是推窗望去,只见一楼那里早先架起的高台之上已多了一位皓首白发的矍铄老者,一旁正有个小厮歇了锣鼓匆匆往后台离去。 “老朽常木仁,忝为这次聚宝斋拍卖会的执事,在此先行多谢各位道友前来捧场。” “好了老头,客气话不要说了,赶紧的正事要紧!” “就是,我们是来拍卖的,不是听客套话的!” 老者刚刚说罢,下面一帮武者已是喧闹起来。 薛白无语的摇了摇头,果然文绉绉的手段是不太适合武者这个群体的。 那老者显然也是知趣,又得闲散一句,便是正式拉开了拍卖会的序幕。 头前出来的几样东西都是些不算珍贵的丹药材料,薛白也没兴趣去掺和,只跟叶瑾对坐闲聊吃些茶点,一边看着下面那帮武者出价吆喝,你争我夺。 直是这般等了小半时辰,期盼中的金玉果总算是等了场了。 一个丫鬟端了玉盘出来,上面放着枚金润无比的饱满果子,自是在高台边走了一圈儿,这才把玉盘往高台正前的展台上一放。 “相信各位也都看到了,接下来拍卖的这样拍品,就是眼前的金玉果了。” “金玉果,乃是金玉矿脉之上生长的金玉树所结,常年受金玉之气滋养而成,服食外敷皆有壮骨强筋温润骨络之功效。无论是外伤骨骼还是内损经脉,金玉果都是极好的对症之物……” “此物起拍价一千益气丹,每次加价五十益气丹。” “我出一千二百益气丹!” 这边话音刚落,下面已是有武者喊了起来。 若是旁的东西,薛白才懒得理会,可这金玉果可是他志在必得,不免往出声那人看了一眼。 不过这人看起来颇为寻常,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薛白倒也放了心。 虽然说穷文富武,身为武者少见几个没钱的,不过这有钱也另有多寡之分。虽说以貌取人多为不妥,不过楼下这些武者薛白还真不怎么担心,毕竟这帮人多半是不舍得入座雅间的,想来不至于富贵到哪儿去。 恍神功夫,外面的加价声倒是稀拉了几分,只等被人喊到一千八百益气丹,已是再难听到有人出价。 “差不多也该你出手了,不然我看这东西就要落锤了。”叶瑾从旁提醒一句。 台下老者此刻已经开始出声读秒两次,眼看锤子要落,薛白清声开口。 “我出二千益气丹。” 台下众人也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有人直接拔高了4倍的加价。 众人一时都侧目往二楼这边望来,不过窗口有薄纱帷幕挡着,这帮外人却是看不到里面的模样。 薛白也不在意,只等那老者读秒落锤。 “二千益气丹一次,有没有出价更高的了?” “二千益气丹两次,那位贵客若还有兴趣,眼下可还来得及。” “二千益气丹三次,成——” “等等!” 眼看那老者手中的拍卖锤就要拍板敲定,三楼蓦地传来一声颇为傲气的低喝。 “我家公子出价二千四百益气丹!” 387、拍卖会(3) 眼看是东西到手,谁能想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 这颇为傲气的声音一出,原本略微喧闹的一楼直接彻底静了下来。 一众武者原本还在窃窃私语讨论薛白,眼下全都望向了三楼的某处。又是艳羡又是鄙夷又是疑惑又是好奇,也不知各自作何想。 只是薛白的表情却是略微沉了几分。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已经算是到了自己手心里的金玉果居然又被人横插了一杠子,而且看那声音,分明是刻意压到这最后关头,自是几分戏谑意思。 “看样子接下来你怕是要破费了。” 叶瑾从旁也是皱眉,下意识向着三楼望了一眼,可惜前后隔着两道纱帘,如何看得清楚?不过至少对方的意思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肯定也是对这金玉果有所需求。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三楼里的基本上都是观空城有头有脸有势力的主儿,听刚才那声音所言,这怕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出了手。这种人多半都是大手大脚之徒,计较脸面甚于计较利益得失。” 叶瑾好歹也是半个观空城的人,加上之前为了调差妹妹的事情也各方面都打听过一遍,自然清楚观空城这帮纨绔子弟们的作风做派。 “听你这意思,我今天怕是要颇多不顺了?” 薛白略微皱眉。他不怀疑叶瑾的判断,也因此觉得几分烦躁蛋疼。 好端端的要看所求之物就要到手,这冷不丁被人横插一脚,如何不恼? “这位公子出价了二千四百益气丹,还有没有更高一些的了?” 老者嗓音清亮,听声调显然也是来了兴致。毕竟这种两位顾客间的争风斗豪,也能让他们更为获益,他们这帮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老者说罢,甚至分明还向着薛白所在的这件雅间望来。隔着薄纱,薛白依稀都能看到他那略带鼓励的眼神…… “二千四百益气丹一次,有没有人加价的了?” “二千四百益气丹两次,若是今日错失了这金玉果,说不得再想寻得一枚,可就为难了。” “二千四百益气丹三次……”老者这一次刻意拉长了音调。 叶瑾扭头看了薛白一眼。 “两千五百益气丹!” 薛白终究是开了口。如果能早点凑够这三样东西,哪怕价钱贵点也无所谓,至少能先安心下来。不然万一后面真的碰不上金玉果,那可真的是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楼下的一众武者再次一愣,显然又一次的临锤加价让他们有些诧异。 金玉果这东西虽然罕见,可什么时候居然能卖到两千五百益气丹的高价了? 这已经不是正常拍卖了,这多半是两个纨绔子弟在斗气! 那老者也是暗中松了口气,脸上笑意更甚。事情越是这么发展,他才越是高兴。这每次加价之后,不但斋里能多抽成一份,连带他也能有千中取五的好处。 老者心思活络,口中再次唱和一声,扭头看向了三楼那边。 三楼里,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皱着眉头,分明是几分不悦之色。 他旁边立着个青袍汉子,正自赔着笑。 “少爷……您看这……” “再加!小爷就不信了,居然还有人能跟小爷拼有钱!”公子哥儿不满的叱喝了一句。 那青袍汉子忙是点头,不等老者再读秒,便是直接开了口。 “我家公子出价两千六百益气丹!” 一楼的一帮武者也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已经不是正常的竞拍了,纯粹是纨绔间的斗气。这帮家伙一时也不着急了,纷纷悠闲下来,又把目光投向二楼薛白那边。 既然有好戏看,那自然是不能错过这般热闹了! “看样子还真是被你说中了,今天想不破费都不行了。” 薛白冲着叶瑾苦笑了一下,旋即开了口。 “我出三千益气丹!” 哗~ 楼底下等着看热闹的一帮武者再次惊着了。 看这意思,二楼这位可是够狠的啊,居然直接涨了四百益气丹上去?!这也太奢侈了点吧? 众人目光透着几分艳羡几分佩服,也有几个阴下了脸,看样子不是在琢磨什么好念想。 “他娘的!这是哪里来的不开眼的玩意儿,居然还敢跟小爷抢!” 三楼那位此时脸色更为难看起来,止不住的骂了一句。 “加!继续给小爷加!直接加到四千益气丹!我看他还有没有种跟!” “少爷,您先消消气儿,这四千益气丹可是不值啊。” “都有人踩到小爷头上了,你居然让小爷忍了?”公子哥儿眉头一抖,冷眼瞪向那青袍汉子。 “少年息怒,您先听小的说。您要这东西,说白了无非就是拿来拉拢那一位。可您就是要拉拢他,也没必要如此下本啊。正所谓不见兔子不撒鹰,咱见不到好处,何苦平白搭进去这么多钱财?” “万一……小的是说万一,万一那位是把您当了冤大头,那您到时候不就亏了吗?更何况接下来还有另外那样东西要拍,万一那东西也被喊了高价,那咱带的钱财可是真的有点不够了。就算小的回去另取,可老爷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啊。” 青袍汉子言辞恳切,连番劝了几句。那公子哥儿脸上终是生出了几分犹豫之色,只是隐约还有几分不甘。 “难道小爷就这么算了不成?这可是被人驳了面子。” “少爷您放心就是,要想找回面子也简单。小的这就去打听打听那二楼到底是来了哪个不开眼的,等拍卖会结束后带了他到少爷您面前,好生替少爷您出口气,您看如何?” “……既然这样,那就听你的好了。你且去打听清楚,等结束之后把那不开眼的东西直接带来见我!” “少爷您放心就是,小的这就去找人打听!” 那青袍也是松了口气,恭敬道过一句,便是转身出了雅间。 薛白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此刻正等着公子哥儿再次出口那。他已经盘算好了,若是这金玉果的出价过了四千,那说什么也只有先行放过了。 毕竟谁让白骨花的价位更高,怕是成交价也会更为水涨船高一些。两相比较,还是无论如何先行确保白骨花到手才行。谁让这三样东西里面,最不重要的也就是这金玉果了。 外面一众武者和老者也不知道此刻三楼的公子哥儿已经被人劝下了,还只等着再来一出龙争虎斗。可惜那老者拉着长音半天,最终也没见三楼再次出价,最终只能落了锤。 388、拍卖会(4) “恭喜二楼那位贵客拍的这枚金玉果,稍后会有仆人将金玉果送上。” 老者话声落定,这枚金玉果的归属也就彻底没了争议。 薛白暗中松了口气,稍稍放松了几分。 “看样子对方是偃旗息鼓了。”叶瑾喝了口茶,幽幽的来了一句。 “他偃旗息鼓是最好不过的,不然这枚争下去,实在徒劳。” 薛白身上虽然有巨款在怀,无所谓这一千两千的,但也不想平白因为斗气给扔出去。好在对方看样子没太多意气之争的心,也算皆大欢喜了。 楼下的拍卖还在继续,眼下拍卖的是瓶增益伐筋境大成阶段武者修炼的易经丹。这玩意儿薛白倒是早晚能用得到,不过这会儿他却是没什么兴趣掺和了。 所谓轻重之分薛白还是相当明白的,今天这一趟最为关键的就是把金玉果和白骨花给拿下,其他的一概不论。若是今天拍下这两样东西之后还能有所剩余,那接下来几天倒是可以抽空再往这拍卖会中来看看,有什么合意的到时候就可以出手拍下了。 两人一时都对下面的拍卖没了兴趣,干脆闲坐闲聊。只等有盏茶的功夫,房门却是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谁?” “回禀公子,奴婢是给您送金玉果来的。”门外有人应了一声。 “进来吧。” 眨眼功夫,一个素裙丫鬟便是捧了玉盘出现,那玉盘上放的正是之前拍下的金玉果。 “金玉果已送到,公子可验看一番是否满意。” 丫鬟端了玉盘直接躬身下来,恭恭敬敬的将东西送到了薛白眼前。 虽说聚宝斋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商会,不过该小心谨慎的时候还是要小心谨慎一番的。薛白伸手取过金玉果,左右验看一阵,也瞧不出什么真假来。想了想还是递给了一旁的叶瑾。 叶瑾也是一番端详,这才冲着薛白点了点头。 “东西我已收到,这里共是三千益气丹,正好会账。” 薛白伸手放在了玉盘之上,叮叮当当一通乱响,三十瓶益气丹已是落在了玉盘中。 “另外这里还有百两纹银,就的是给你的赏钱了。” “多谢公子赏赐,奴婢就不打扰了。” 得了赏钱,这丫鬟也是喜上眉梢。恭敬的道过一句,这才小心的退了出去。 只等她出了房间把这些益气丹交付了掌柜,再得抽身回到阁院这边,却见有个青袍汉子在道边站着,似乎是在等人。 丫鬟见了,忙是恭敬的迎了上去。 “秦爷。” “怎么样,可看清楚那家伙的模样了?” “看清了秦爷,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还有一位一并年纪的女眷。看两人样子,应该都是武者。” “行,办的不错,这是赏你的。”青袍汉子挥了挥手,一锭金灿灿的元宝直接抛给了丫鬟。 “多谢秦爷赏赐,多谢秦爷赏赐。”丫鬟眉开眼笑。 “先别谢爷赏,爷这里另外有件事交代你去办。若是办妥了,再赏你两锭元宝。”青袍汉子反手又是两锭元宝出来,兀自抛了抛,引诱之意格外明显。 “秦爷您只管吩咐!奴婢若能办到,绝不推辞!” “等下拍卖会结束,你且再去一趟那里,想办法引他们两个从侧门出来,可能做到?” “这……这怕是会坏了斋里的规矩……”丫鬟迟疑一瞬,分明有些犹豫。 “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这样吧,我再加你一锭元宝。有了这四锭元宝,到时候你离了这聚宝斋,到那里不能过活?”青袍汉子语带引诱。 “这……”丫鬟支吾片刻,最终咬了咬牙,“秦爷放心,奴婢定不会让您失望。” “行了,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青袍汉子将新取出的元宝抛给了丫鬟,便是头也不回的转身上了离去。 辗转回房,那公子哥儿还在屋中饮茶闲坐。听到动静扭头来望,不由挑了挑眉。 “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了?” “公子放心,事情小的已经办好了。只等拍卖会结束,定让那小子把金玉果拱手奉送给您。”青袍躬了躬身。 “如此甚好。”公子哥儿脸上露出几分冷傲之色,“哼!正好让这不长眼的知道,跟小爷抢东西绝对没有好下场!” “那是自然,他既然不长眼的惹了公子您,说什么也要好好教训一番才是。” 青袍低眉顺眼捧了一句。 外面的拍卖还在进行,二楼三楼里的其他客人也都有了竞价的动静。显然这些越是靠后的贵重物品,越是这帮人的目的所在。 薛白悠然坐在雅间里,还是和叶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对于外面热闹的动静似乎充耳不闻一般。 只等再过了三四盏茶功夫,这一件拍品终究是花落一方。那老者道过恭喜片刻,又是有小厮捧了东西上来。 “接下来拍卖的这一件,是出自极寒之地的白骨花!” “白骨花,伴人畜骸骨而生,以骨骼精髓为养。滋生三年不死,方可成花。此花有强筋健骨益髓养阴之奇效,寻常断骨断筋伤势,服用后数日内必有好转。若是配合其他药材,效用更佳。” “起拍价,两千益气丹,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益气丹。” “白骨花,终于等来了!” 薛白神情一动,脸上生出欣喜之色。 眼下只要再拿到这白骨花,那他此行的目的就算是真正的达成了! “我出两千二百益气丹!” “我出两千三百益气丹!” “两千四!” “两千八!” 这白骨花显然比金玉果是要贵重,光看应拍者的呼声便可知晓。这边不过刚刚报了价格,那边便已是有不少人出声哄抢起来。 “看这个样子,这白骨花的成交价不会太低了。”叶瑾皱了皱眉。 “估计是要比我预想的高些,不过所幸手头还有一万两千多益气丹,想来怎么也是足够了。” 手握巨款,薛白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不出意外应该是够,就怕半路再杀出来一位。”叶瑾扭头扫了眼三楼,“这拍品到了后面,几乎每一样三楼里都有人出价,怕这白骨花也不会例外。万一有人斗气硬抬,价格几何还真不好说。” “不管如何,先且看看局面。若是真的有人哄抬,能拿下就拿下,拿不下就只能再等往后了。” 薛白不由谨慎了几分。 这年头最摸不准的就是土豪的心情,万一真要有人哄抢,怕一万两千益气丹还真未必够看。 389、拍卖会(5) 外面的竞拍还在继续,白骨花的价格果然也是一路走高。 只这么十几息的功夫,已经从起拍的两千益气丹涨到了三千三百益气丹,而且看这样子,分明还没有半点停歇的势头。 薛白也不急于开口,只是安静等着。眼下叫价虽凶,不过出声的大部分都是一楼的武者。至于二楼和三楼的客人,还没几个开腔的。 又过了十几息的时间,外面的叫价终于缓慢下来,只等有人喊了四千的报价之后,已是应者寥寥。 不过大部分人人都清楚这可不是最终的成交价,那台上老者更是明白此理,已是不再去看大厅中的那些武者,而是放眼到了二楼三楼这边。 “我出四千五百益气丹。” 终于,三楼,某间雅间里报出了新的价位。这一报,更是直接将价钱拉高了五百益气丹! “四千五你也好意思出?我去五千益气丹!” 三楼又有一间喊了报价,也是生猛的很,再次直提了五百的差价出来。 薛白听得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不妙不妥。 要是照这个节奏下去的话,那破万绝对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按照当初闫昕澜所言,这白骨花明明不过二十万纹银也就是两千益气丹的价格,怎么突然之间会变得这么抢手?居然出到了五千益气丹的高价? 要知道金玉果虽然价格也高了不少,但毕竟是跟三楼中的某人争抢斗气所致,其他人压根就没怎么参与。 可这白骨花却不一样了,从头到尾都不少人参与其中,那这明显绝不单纯是斗气所致! “在想什么?”旁边叶瑾眼见薛白皱眉不语,不由问了一句。 “我总觉得这白骨花的价格有些不对。” 叶瑾微微一怔,旋即皱起了眉头:“你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是如此。虽然我不知道这白骨花到底价值几何,可按照一般商会拍卖的规矩,这拍品都是以平于市价或者略低于市价的底价起拍的。” “这白骨花起价两千益气丹,想来本来市价应该也就是这等价格。按道理来讲拍卖会正常竞争情况下,不算极为巨额之物,成交价在两三倍范畴内还是正常的。可是看眼下这个意思,怕是三倍有些打不住了……” 叶瑾皱眉看向了外面。 说话的功夫,白骨花的叫价已经被二楼那个雅间喊道了五千七百益气丹! “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问题的,只不过眼下你我却不知晓。”叶瑾摇了摇头。 “难不成是刻意哄抬?”薛白眉头一皱,下意识来了一句。 “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出价的不是那特定的一两个人。”叶瑾又是摇头。 “若是如此的话,那就只能说是这白骨花有些急需了!” 如果这价格不是哄抬,薛白能想到的缘故也就只有这一种了! 这东西就跟现世物价上涨一样,如果不是恶意哄抬的话,那就意味着肯定是这类物品短缺又急需。 “这么看来今天怕是要被你给说中了。”薛白已是苦笑起来,“这次怕是真有可能破万。” 拿一万益气丹买一朵寻常拍卖最多也就四五千的白骨花,薛白不可能不肉疼!只不过这种事情既非是恶意哄抬,那也怪不得谁去。非要找个罪魁祸首,怕也只能怪运气不好,偏偏碰上一时急需这东西。 不过薛白也是好奇,按道理来讲白骨花的作用怕也只是针对筋骨了,这么多人需求,难不成是有不少人筋骨损伤不成? 可往常武者间筋骨损伤的也不在少数才对,更何况针对筋骨的药物也并非是这一样。最直接的例子,之前那枚金玉果同样对筋骨损伤有效,可也没见太多人来哄抢…… 除非是遇上了极为严重的筋骨损伤,怕是要到青曼和林云樱那种地步,才会急需白骨花吧? 若是这种伤势的话,恐怕不太可能是大范围的武者受伤才对……如今说来,难不成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受了重创,所以特意放出风声要收购白骨花不成? 薛白念头急转,一时心思不定。 这功夫,外面的加价声已是喊到了六千五百益气丹了。 “怎么办,你到底是出手还是不出手?” 叶瑾挑眉望来。 薛白凝眉片刻,脸上露了果决之色:“出手,肯定要出手!” 虽然六千五的价格绝对不是终点,最终的成交价很可能破万,不过薛白也彻底拿定了主意。 照目前这个样子来看,不管是不是背后有大人物收购这东西,总之白骨花暂时价格走高是既定也难改变的事实了。既然如此,就算他这次不去竞拍,接下来的几日里再得遇上,恐怕也不会便宜到哪儿去。 早晚都是要出高价买下的,那自然是越早得手越好。不然到了日后,万一不再拍卖白骨花或者价格再次随着行情变化,那可就是他承受不起的了! 外面的竞价声此刻已经飘到了七千益气丹,不过看样子竞拍的人也开始变得少了,来来回回只剩下三四处雅间里的人在喊。 “我去七千五百益气丹!” 薛白毫不犹豫直接把价格再次拉高了二百,刚刚那会儿功夫,价格已是从七千上涨到了七千三百。 他这一出声,外面又是一静。片刻功夫,一楼的武者们就再次交头接耳起来。 显然薛白这一次开口,又让一帮人注意到了他这里。 毕竟也是之前跟人飚过一次价格的主儿,加上还是开场后第一次明显斗气式的抬价,自然让人印象深刻。 “我出七千八百益气丹!” 只是薛白这边话声刚落,三楼那里已是有人喊了起来。 众人再是扭头去望,顿时神色生了变化,纷纷露出一副看戏的模样。 若是没记错的话……最初那金玉果……好像就是这两家杠上的! 这下子又有热闹看了! 这年头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儿大,一众武者发觉这其中蹊跷之后,各个都来了兴趣。 薛白起初也没在意,倒是叶瑾从旁提点了一句:“刚刚出声的那个,估计是之前跟你抢金玉果的正主儿。” 说罢朝着三楼某处望了一眼。 “看这意思,这是跟我杠上了啊?”薛白微微皱眉。 “估计对方也不是刻意跟你杠上,不过很明显的,对方怕也是真的需要这东西。” “既然这样,那就各凭本事好了。” 薛白也没有多余的闲心去考虑三楼的存在,耳听的价格又被另外一方喊到了八千一百益气丹,顿时开了口。 “我出九千益气丹!” 390、拍卖会(6) 这一嗓子可是彻底惊到了满堂武者! 自从拍卖会开始,还没有人直接把价格提高这么多的,特别还是这东西的价格明显已是在正常范围之外了! 尽管薛白这一声嗓门不大,但单凭这个价格,已是震慑力十足。一时之间,满堂皆静。 那老者尽管也是见惯了场面的人,不过刹那间也是愣了一瞬。好在很快反应过来,平和了气息,开口笑道:“这位贵客出价九千益气丹,不知其他诸位贵客可还有加价的?” 不过一时间却是无人应声。 倒不是这帮人依旧在震惊之中,而是已经各自琢磨起来这个价格是不是还值得出手。 三楼那边,那颇为骄纵的公子哥儿此刻都已经阴沉着脸缄默下来,显然不用青袍汉子开口来劝,他已是犹豫不决了。 他所求这金玉果白骨花,说白了不过就是为了巴结讨好某人罢了。而且公子哥儿心里也相当清楚,其他几间里之前出声竞价的,多半也是跟自己同样目的。 只不过不同的是,有的人来此竞价不过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表个态,说白了就是做做样子的。有的人才是正经想着拿下这东西,能进一步攀攀关系的。 公子哥儿自然也是后者。 可就算是真的打算攀攀关系,这九千益气丹却也不是平白捡来的! 那可是九千益气丹啊,买个人情到底值不值谁也说不好。 而且说起来,家中那位可是不太赞成他往这趟混水里趟的…… “我出九千五百益气丹!” 这会儿功夫,三楼又有人开了口。 公子哥儿身子不由一震。 “公子……”青袍汉子从旁含糊一声,神色略有犹豫。 “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 “我知道公子对那位的心思,不过小的斗胆说一句。以咱目前所带的钱财来看,怕是想要夺拍无望了。与其如此,公子还不如做壁上观的好。” “说实话小的看二楼那厮,怕是也对这白骨花志在必得,不妨就让他们互相狗咬狗去好了。若是侥幸让二楼那厮得了白骨花,到时候说不定小的还能从他手里连同金玉果一并夺来,岂不快哉?” “而公子您若是一心竞拍的话,势必是要把这价格再抬高上去不少的。万一到时候二楼那厮吃不下来,岂不是更容易让对面那家得手?你也清楚这三楼里的大概都是什么身份,公子虽然不惧,不过有些小手段也就真的不好用了。” 公子哥儿缄默不语,不过眉头却是皱了起来,显然是在思索青袍汉子的话。 “罢了,就依你所言好了,这一遭咱们不掺和了。” “不过正如你所说,希望之前那个不开眼的玩意儿能拿下这白骨花……哼哼,到时候定让他连金玉果一并给小爷吐出来!” 公子哥儿显然是被青袍汉子说动了心思,话到最后,望着薛白方向已是一脸得逞的冷笑。 二楼雅间。 自从听到九千五百益气丹的报价之后,薛白便是皱眉不语。 九千五百益气丹的价格虽然确实还在他眼下的承受范围之内,可是真要再往上加价竞拍,薛白就真的有点肉疼了。毕竟这可是比起正常价格,足足贵了五倍出去! “如果你实在为难,不如放弃好了。真要是花出万枚益气丹的价格来买这白骨花,实在有些不值。”叶瑾明显是看出来薛白的为难,出声劝了一句,“眼下这形势局面,分明是别人也急需这东西。这个时候跟着一块儿哄抢,明显也是不智。” 薛白眉头轻解几分,显然叶瑾的话确实也是暗合了他的心思。稍稍缄默片刻,便是点了点头。 “就依你所言吧,今日这白骨花,我也不掺和了。” 过万的益气丹,这种价格已经不是“实在有些贵了”能形容的了。与其非要执拗于此,倒还不如寄希望于闫昕澜那边。 好歹当初离开宗门时闫昕澜也曾说过,若是他能找到百年玉液,金玉果和白骨花即便寻不到手,也会想办法帮他讨要一份儿的。 就算闫昕澜这话有几分吹嘘成分,可如今自己已得了百年玉液和金玉果,想来单纯靠着闫昕澜弄到白骨花应该不难。再不济估摸着自己这次到手的百年玉液绝不在少数,说不定可以直接跟宗门换取! 总之无论如何,总比非要花个过万益气丹竞拍一份儿白骨花要强得多。 若是这白骨花价格如同寻常,花了益气丹买了也就罢了,毕竟相比起人情债来,花个几千益气丹反而好说。 可这过万的花费,那就真的不如欠个人情债了…… 薛白终究打消了再次竞拍的念头。 公子哥儿那边已是先一步熄火,薛白这边又是缄默放弃,一时间就只剩下刚刚争抢的那两家了。 不过显然近万益气丹这个数目实在有些吓人了,最后那一家在喊了九千八百益气丹依旧被压过之后,干脆彻底也熄了心思。 最终这东西让三楼雅间的某一位以整整一万益气丹的价格给买了去。 眼见老者落锤成交,薛白对这场拍卖会也是彻底失去了兴趣。 不过接下来的拍品也只剩了两三样,叶瑾也不急在这一时,两人干脆看戏一样直耗到了拍卖会结束。 这边宾客散场,薛白也是招呼叶瑾离去。只不过还没等出门,之前送来金玉果的那丫鬟却是找了上来。 薛白也没想到她还会出现,不免几分惊奇,问了来意。 “公子莫怪,只是鄙斋里早有规矩。像公子这样的拍品得主,为了安全考虑,均是提前差人来安排,引着从鄙斋的各处门户离去的。为的就是不让各位贵客半途再沾上什么麻烦,或者是被人盯了梢去。” 丫鬟倒是解释的格外周到,薛白也没多疑,道了声谢,便是让她头前领路去了。 两人跟着辗转到了侧院,倒真是少见人迹。丫鬟领着到了偏侧门前,便是先行给开了门,这才客气的送了两人出来。 这转出来的地方貌似是后街的偏僻巷子,真没见太多行人。薛白起初没甚在意,只管领着叶瑾离去。只是不等到巷子口,却是有人直接闪身出来,横档在了两人面前! 一身青袍,微微摆动。 正是之前就盘算着要半道劫了薛白的那青袍汉子! 391、青袍(1) 薛白和叶瑾的脸色顷刻难看了几分。 大家都是明白人,这横身一拦是何用意,不用多说也能明白。 显然对方这是摆明了拦路堵劫! 薛白这个时候如果还意识不到自己被坑了,那就是真的傻了!显然刚才那丫鬟肯定是被眼前这青袍汉子给提前买通了的!至于什么斋里有规矩之类的,纯属鬼话! 该死的……怎么自己偏偏还就信了……真是大意…… 薛白不免自责一番,但旋即就正下心神,看向了这青袍汉子。 “阁下倒是好手段,” “小子,莫要说些废话了,识相的就赶紧把你之前得来的金玉果交出来!” 青袍语气冷厉,透着几分不耐。 他现在对薛白已是有些恨意了。 青袍原本以为薛白会连同白骨花一并拍下来的,不然也不可能对自家公子那般劝说。可是谁料到了最后薛白居然也收了手,结果那白骨花反而是落到了另外一位手里。 事出差错,自家公子自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青袍汉子心中吃苦,这恨意自然就全转移到了薛白身上。 白骨花已经是没办法追回来了,那眼下这金玉果,无论如何也得从这小子手里给弄出来才行! “怎么,光明正大的争抢不过,阁下就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不成?” 薛白早是猜到了几分,闻言也不意外,反是暗讽了一句。 毕竟对方既然买通了丫鬟并且在巷子这边蹲守自己,显然肯定是参加拍卖会的宾客之一。可其他人跟自己都没什么冲突,怎么也不会这般找上门来,唯一算的上有所嫌隙的,也就仅仅是之前争抢过金玉果的那一家了。 更何况眼前这青袍自己都承认了是为金玉果而来! “小子,休要逞牙尖嘴利之能。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赶紧把金玉果交出来,不然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青袍也是不打算直接动手的。毕竟闹得动静太大,万一被人瞧出身份也是脸上无光。 “要抢就抢们,费什么话!” 只可惜薛白一点儿面子都没给他留! 这年头哪儿有被人恐吓两句就乖乖把财物奉送上去的道理?更何况眼下白骨花已经为旁人所得,这金玉果若再给了出去,他又要成光杆司令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青袍叱喝一声,已是朝着薛白两人冲了上来! 他既然敢对薛白和叶瑾动手,自然是有动手的底气。当初在拍卖会里虽然看不到薛白和叶瑾两人的模样,但凭说话声音,字句间的呼吸律动,也能窥出一二来。 更何况青袍又从丫鬟哪里得知薛白二人年纪不大,这自然也就变相意味着实力不会太强。哪怕是天资卓绝,可又能卓越到什么程度去? 充其量也就是伐筋初期罢了! 他一个堂堂伐筋中期的武者,岂会畏惧两个伐筋初期的小辈? 而且先且不说实力上的碾压了,就是论起对敌经验来,这两个小辈加起来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青袍汉子可是相当的胸有成竹! 他一个闪身已经冲到了薛白两人近前,右手一翻,便是一道寒芒骤起!呼喝一声,当头便朝着薛白面门劈下! 在他眼力叶瑾不过是个女流之辈,论起血气感应,也是薛白更强一分。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自然是要拿薛白开刀! 只可惜薛白早就防备着他暴起发难,眼见的一刀兜头而来,想都不想便是侧身一闪。顷刻也是穿云在手,眉眼一凛,直往青袍当胸而去! 这一手来的也是极快,颇有几分后发先至的意思。那刀光离着头顶还有七寸之遥,穿云剑尖已是逼近了青袍胸前一掌之内! 青袍若是再想逞凶,怕是不等这一刀砍在薛白头上,就已经先会被薛白手里的长剑洞穿! 这小子有点门道儿! 青袍可不想跟薛白来一出硬碰硬,那未必得不偿失了些。脚步刹那一顿,生生横移出去。手中长刀倏忽掉转过来,直往一旁叶瑾颈上削去! 既然拿捏这小子不成,那就只有挑这女人下手了! 只等擒住了这女人,不信这小子不会就范! 青袍面带冷笑,似乎胜券在握。 只可惜他到底是小瞧了叶瑾。 若真论起实力,叶瑾比之薛白是有不如。可若是论起实战经验来,叶瑾却是要比薛白强上许多! 这一刀眼看临体,她已是偏侧一转,极为轻松的避了过去! 咦?! 青袍讶然一瞬,显然是没想到叶瑾比预想中的要镇定和敏锐的多。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把叶瑾放在眼里,冷哼一声,脚下急追而上,左手一翻,恍如惊鸿贯日,便是向着叶瑾肩头抓去! 眼看叶瑾就要受制,蓦地里一道剑光滚荡而出! 这剑光来的太过突然,完全是凭空乍现,势如疾电,直往青袍左腕斩去! 这一下若是挨了,怕是手臂就要分了家了! 青袍瞳孔一缩,顷刻惊出一身冷汗,想都不想便是撤掌而回。只是那剑光分明狠毒,哪儿有作罢的意思,生生拉出一声尖啸,一如银蟒一般急追而来! 青袍脸色再变,终于意识到是小瞧了叶瑾。手中长刀蓦然倒卷,间不容发往那剑光上砍去! 刀剑顷刻撞在一处,便是当的一声脆响。青袍哪儿还敢有半点犹豫,便是叠步急退,分明要拉开距离! 想跑?! 薛白从旁瞧的真着,冷哼一声,已是欺身冲了上来!穿云在手,剑身一转,直是朝着青袍右臂逆撩而上! 青袍余光瞧见,脸色刹那一白。哪里顾得上之前傲意姿态,狼狈向旁一闪,堪堪避过! 然而这个时候叶瑾却是动了! 眼见青袍应对狼狈,周护不及。她已是借机欺近一步,手中长剑顷刻一抖,恍如满天飞雨飘花,刹那抖出十几道寒芒掠影。只听得口中清叱一声,便如暴雨梨花一般向着青袍疾射而去! 繁花乱眼剑光惊魂,青袍脸色一白再白,分明生了几分惧意。眼看着这一片剑光当胸而来,他蓦地叱喝一声,那长刀竟是直接避过了满天剑影,以命搏命直往叶瑾头脸斩下! 这一手搏命的法子总算起了效果,叶瑾显然也没有跟青袍以命换名以伤换伤的心思。当下手腕一震,只把剑光压回一处,反手迎上了那当头一刀! 青袍眼中刹那闪过一分侥幸,只等刀剑交撞一瞬,却是顷刻间急转重心连连退去! 392、青袍(2) 叶瑾也没想到刚刚还凶狠的以命搏命的青袍会突然退却,刚刚又接了一刀,力道未卸,终究是追击不得。 那青袍连连退到两丈之外,这才站定,再看脸色,已是青寒一片,却没了半点的傲意。 “好好好,没想到我还真的是小瞧你们两个小辈了!” 打死青袍都没想到,原本以为是不费力气手到擒来的两个小辈,居然给他造成了如此大的压力。别说制敌了,甚至连自己都险些搭在里面! 他不得不承认当真是小看了薛白和叶瑾! 只不过小看归小看,他可不觉得叶瑾和薛白能比得过自己! 即便这两人合力,不过几分棘手罢了,就不信真的厮杀起来,两人还能拿捏住自己不成! 青袍脸色一凛,已是转匀呼吸。手中长刀振臂一抖,恍惚间震出一阵嗡响。刹那低喝一声,再次朝着薛白和叶瑾冲来! 他之前也是吃了大意的亏,这次慎重下来,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青袍再一出手,已是鼓荡了浑身血气。这一次不但锐意尽显,更是将血气运转于长刀之上! 那寒芒之外骤起几分红蒙之色,顷刻间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生生是暴涨了三分! 眨眼功夫,青袍更是再次逼到了两人身前,手中长刀一挥,横斩而来! 刀身上的血气红芒刹那再次一涨,竟是逼出一条虚幻刀影,顷刻又是脱体而出,恍如流火,直接飞切而至! 血气加持,刀气外放,同样是伐筋期才有的手段! 薛白和叶瑾脸色不禁一变! 这刀气看似火焰一般,实在寒凛逼人。只刹那功夫,已是到了身前!两人只觉得脸上皮肤都生了几分痛麻之意,可见这一刀之威! 而且这等刀气,并非实体,根本不是刀剑所能抵挡! 好在薛白和叶瑾绝非庸手,两人顷刻间便是左右散开,刹那避过了这一刀夺命刀气! 只听砰的一声,那刀气直接撞在了身后墙壁之上,生生就青石墙面直接砍出了一刀深痕! 一刀之威,何等惊人! 薛白闻声望去,更是暗自一惊。幸好这是躲过,不然硬吃这一记,怕是皮开肉绽都是小事! “小心!” 这一霎那,耳边却是传来一声惊呼! 薛白陡然一震,还未扭头,已是感觉一道劲风袭来! 薛白浑身汗毛顷刻炸起,然而身后已是墙壁,退无可退。当下便是挥起穿云,搏命斩出! 那青袍不知道何时竟然已经欺身到了近前,手中长刀更是裹着狰狞血气,一刀朝他头脸劈来! 穿云刹那反撩而上,当的一声,电光火石间堪堪接住了这一刀! 只是青袍分明有心算无心,这一刀之威自是极其霸道。薛白猝不及防间,只觉右臂一麻,竟是生生被压下了一分! “死!” 青袍怎肯放过这般机会,刹那爆喝一声,更是豁了全身血气力道! 那长刀上血气陡然一震,顷刻再重三分,一时间如同熊熊豁然一般,生生露出几分狰狞之状! 刀锋更是压着穿云再次往下一沉,眼看已经临到薛白头脸,蓦然又是一转,刀面直接压着穿云剑锋一滑而过,朝着薛白脑袋削去! 只一刹那,已是生死一线! 薛白浑身已是惊出一片冷汗,惊魂之余,更是生出几分狰狞之色!眼看那刀光要将自己半个脑袋都给切了去,他蓦然间就是一声夺命虎吼! 生死关头,薛白哪里还能留手,顷刻已是把全部实力都爆发出来。那穿云剑骤然一挺,生生将长刀托起了几分!他自己更是不顾身后墙壁,搏命一般向后仰下脑袋! 刀光刹那闪过,几缕发丝直接被卷裹撕碎! 薛白脸上骤然裂开一条血线,但千钧一发间终归躲了过去! 那长刀砰的一声砍在墙壁之上,直接留下一道深痕! 青袍眼神一凛,没想到毙命一击居然没中。他目光一寒,长刀顷刻已是从墙壁上扯了回来。蓦然一擎,再是要往薛白胸口劈下! 倏忽,一条寒光从旁疾射而至! 当的一声,那长刀陡然一震,生生被撞得一偏。 叶瑾疾驰而来,左掌一翻,已是向着青袍头脸引去! 该死! 青袍暗骂一声,眼下叶瑾驰援而来,显然已不是他能为所欲为的时候了。他仓促架起左掌,硬吃叶瑾一记,旋即挥刀一阵,分明不依不饶还要去夺薛白性命! 只不过这个时候薛白已经清醒过来,眼见那长刀又下,心中难免生了火气! 刚刚出其不意险些被青袍给坑杀,此刻清醒过来,怎么可能再容忍他猖狂?! 既然你想杀我,那就跟我以命换名好了! 薛白脸上狰狞一片,更是被激的凶光毕露。刹那也不管头上之危,只把穿云一挺,奔着青袍 胸口刺了过去! 青袍脸色陡然一变! 他可不想和薛白这种疯子以命换命,更何况从旁还有一个叶瑾虎视眈眈! 青袍刹那生了怯惧之心,更是有了退意。他已是来不及那长刀去挡,只好脚下连连急退,分明是要避过这一击! 只可惜薛白和叶瑾怎么可能如他的愿?! 叶瑾刹那一动,身子已是当先一步欺到了青袍侧后。手中长剑当即一抖,便是如同幻术一般,一化三、三化九,眨眼化出几十道森寒剑影! 只听她口中清叱一声,几十道森寒剑光已是如同急坠群星一般,朝着青袍的后路刺了过去! 破风声更是刹那连成一片,恍如群蜂嗡鸣,惹人心乱! 青袍心中一惊,脸上已是生出几分惊惧。一时疏忽间,没想到竟然被叶瑾抢了先手! 他若是在这般退后过去,怕是简直等于自己将自己的性命送上! 这一刻青袍急喝一声,身子强行向着偏侧急转而去! 只是他终究小瞧了叶瑾! 叶瑾似乎早有预料,眉眼刹那一凛,那几十道剑光顷刻便是诡异的偏移过来!再次将青袍后路堵了个严实! 该死! 剑气临体,已有几分切骨刺痛。青袍暗骂一声,咬牙豁出左掌,鼓荡血气于上,分明是要强破剑光! 然而刹那之间,斜刺里又是一道寒芒袭来! 薛白此时已是紧追而上,手中穿云更是暴戾,以剑做刀,直往青袍头上砍来! 青袍骇然色变! 他眼下已是退无可退,左右受敌,这一剑若是阻挡不下,怕是要丢了性命! 他想都不想,便是挥动长刀,直往剑光上斩去! 然而只是眨眼,青袍脸色却又再次一变! 那刀身上传来的反震之力分明有虚! 青袍大惊失色,惊魂回首。 余光里一道黑影闪过! 却是薛白莫名弃了右手攻势,左手并了剑指,朝他心口疾点而来! 393、反杀 青袍原本以为是何等杀招,怎想到不过是剑指袭来,心头不免一松。 只是顷刻间,左手上却是骤痛传来! 青袍再是回首,那几十道剑光俨然已将他左臂卷了进去,再得片刻,已是透体而来! 这一刻青袍已是顾不得薛白的剑指,一股血气狂涌至左臂,左手顷刻一抓,生生捏住了叶瑾手中长剑! 他蓦然叱喝一声,放任左手伤痛不管,顷刻钳住那剑身,发力就是一拧! 生死关头,青袍也是豁出了全力。叶瑾一时仓促,哪里抵挡的了,那长剑刹那便是脱手而出,生生被青袍空手夺了过去! 叶瑾诧异一瞬,青袍眼中已是骤起寒光!右腿顷刻抬起,凶狠的朝着她小腹踢了过去! 生死相搏,只论杀伤,自然不择手段! 只是青袍刚刚起脚,胸口却是骤然一痛! 薛白左手剑指已是点在了他心口之上! 雕虫小技,不自量力! 青袍压根没把薛白这一手放在眼里,硬抗这一指疼痛,右腿却是依旧迅雷一般,分明是要先将叶瑾给逼退! 然而倏忽之间,他耳边却是传来了一声厉喝! “给我爆!” 青袍心中生疑,正是迷惑。下一秒,他就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崩响! 青袍只觉得浑身血气刹那一乱,下一秒更是顷刻间失去了联系! 他甚至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紧接着一股剧痛已是冲进了脑海之中! 噗~ 一口鲜血直接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几乎同时,叶瑾和薛白已是一反常态的向后闪退。 青袍一脚落空,身子一个踉跄。他下意识的向着剧痛的胸前看去,脸上顷刻露出了无边的惊恐。 他的心口竟然裂开了一处儿拳大小的狰狞伤口! 皮开肉绽、鲜血汩汩,极为骇人! 这……怎么会……怎么会…… 青袍神色惶然,分明是心神失守。 他口中旋即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再是坚持不住,虚弱晃了一晃便是跌撞在墙,继而滑坐下来。 那心口处剧烈的疼痛刺激的青袍似乎清醒了几分,他残喘着抬头看向薛白,目光中尽是震惊和茫然。 “怎么会……怎么可能……你……” 薛白凝眉看着青袍,却没有开口的心思,刚刚那一番交手间命悬一线,已是让他体内的血气有些凌乱起来。此刻只等暂时压制平顺,哪里还有闲心回应青袍。 叶瑾的状况倒是稍微好上一些,气息还稳。此刻见得青袍明显是命不久矣,也是放下了几分警戒,扭头看向了薛白。 “你没事吧?” 薛白摇了摇头,反手将穿云收回戒指,又是取了一瓶宁神丹出来,毫不犹豫吞下几粒,便是抛给了叶瑾。 这宁神丹还是在聚宝斋里变卖那些兵器丹药时被掌柜的辨认出来的,专是用于气血凌乱内息不顺之症,眼下服食正好有益。 叶瑾接过,也没推脱,送了几粒入口,随即看向了显然命不久矣的青袍。 “这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置?” “眼下他已活不久了,就让他自己在这儿自生自灭好了。” 薛白冷眼扫过,没有半点怜悯。 “刚刚交手的动静也不小,这左右已经有人来围观了,你我还是赶紧离开,免得碰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叶瑾也没劝住,反而是提醒了一句。 薛白左右扫了一眼,果然小巷头尾两边,已是有大胆的百姓探头探脑向着这边望来。 这年头武者厮杀动手的时候百姓们倒是也司空见惯了,只不过真要闹出人命来,还是有些严重的。 薛白可不想因此惊动了城主府那边或者诸如三蛇会之类的地头蛇,毕竟暴露在那帮人眼里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这青袍十有八九是之前三楼里某一位身边的打手,怕背后也有不小的势力。万一他被人给引出来,因而把自己两人也给牵扯上,那也是殊为不妙的。 “走吧。” 薛白自知不能久留,招呼了叶瑾一声,便是低掩了面目,急急出了巷子。 那青袍还未死透,看着两人离去的背景,分明格外不甘。他似乎想要伸手,可惜却无能为力。再得几息,便是连眼神也都涣散,最终脑袋一垂,整个人彻底瘫倒在了地上,死的不能再死。 薛白跟叶瑾这边沾了人命,也是足够谨慎,没敢贸贸然直接回住处,而是在城中抖了大半圈子,这才寻了个酒楼雅间待了。 即便之前已经服用了宁神丹,但跟人动手终归还是有所损耗的,两人要了酒菜屏退小二,便是各自凝神调息起来。只等小半时辰,这才吐过一口浊气,算是恢复如常。 “没想到今日里出来,居然还会碰上这么一遭。”想起刚刚那一遭,叶瑾还是多少心有余悸。 薛白却是缄默不语,只是眉头深皱,显然神色不善。 “你又在想些什么?”叶瑾不免问了一句。 “我现在倒是庆幸刚刚没有拍下那白骨花,不然怕是刚才绝对不仅仅那青袍一个人了。” 薛白总算体会到了什么是劫财杀人,甚至刚才更是命悬一线。如今安然无恙,难免几分感慨。 不过这感慨之余,自然又是几分愠怒。 薛白自认从来不是什么大气之人,也从不自称君子。这般被人劫杀一次,侥幸不死,如何能不恼? 他现在心中更是起了几分报复的念头,不然当真是平白便宜了幕后的那人! 薛白不傻,显然是青袍绝对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跟自己竞价的是个年轻嗓音,而绝非青袍这么个中年汉子。 “我看你这意思,是不打算轻易罢休了?”叶瑾好歹也跟薛白相处默契,眼下自然不难猜出薛白的心情。 “若是真这么算了,我确实咽不下这口气。”薛白也不遮掩。 “那你打算如何?” 说实话叶瑾也咽不下这口气,任谁被人找上又分明一副要弄死你的样子,都不会这么坦荡荡的揭过不提。 尽管出手的青袍 已死,可叶瑾心中也清楚青袍不过就是个打手罢了,他的死未必能给幕后那人带来什么麻烦。 如此想来,自然是怎么也不能轻易罢休的。 “你还记得之前拍卖会的小厮所言吧?那会场三楼可是观空城里有头有脸的人拿了请柬才能去的,显然这青袍背后的主子应该也是其中的一员。” “另外青袍明显是买通了之前那丫鬟,想必那丫鬟应该是知道青袍和他主子的身份的。只消寻了她问个清楚,肯定能打听到青袍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 394、调查线索 这个中关节也是浅显,自然不难理顺。 “那依你的意思……现在就动身前去?”叶瑾不免看向薛白。 “这事儿先不急。”薛白却是摇了摇头,“反正那青袍的主子是这城主的大家大户,绝计是跑不了的,早一天晚一天找上也是无妨。” “更何况青袍如此一死,这消息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对方耳朵里。到时候怕十成十会加紧戒备,提防着咱们寻仇。” “与其这个时候去碰硬钉子,倒不如先放上一放,等过段日子对方不再着紧此事,再去杀他个回马枪就是了!” “反正到时候哪怕那丫鬟已经被他派人处理掉,也总能通过其他渠道打听出来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毕竟这身边的狗腿子死了一个,找个城中的纨绔随便一问,自然也不难知晓。” “相反倒是你妹妹那边,还是尽量不能拖了。眼下这拍卖会对我而言也没什么意义了,该是好好替你打听打听你妹妹的下落了。” 薛白自然分得出轻重来。更何况真要掉头寻仇,也确实不急在这一时。毕竟对方有所戒备,想要得逞反而困难不少。相反耗他一段时间,早晚能把他的戒备心思给消磨干净。 叶瑾自然对薛白的打算没什么异议,毕竟找出妹妹的下落才是她心头的头等大事,相比下来去找那青袍背后的主子寻仇反而是次要的。 两人算是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了个粗略的行动计划,眼下倒也不着急琢磨什么报仇的事情了。安心用过酒菜,两人回到住处休息了一阵。只等晚饭过后,这才辞别了周菱菡出来,奔着那烟云馆去了。 这观空城地界儿上的青楼楚馆烟花之地,白日里大多都是不开门的,只等到了这夜幕垂下花灯渐上,才是真正开门做生意的时候。 正是天上明月高悬,人间粉灯高挂。 薛白跟叶瑾来到这烟云馆的时候,这门庭进进出出可是有不少宾客,一副热络模样。两人也不迟疑,便是潇洒的进了馆里、 这里布置说起来了跟胭脂楼也没太大的区别,毕竟这烟花柳巷之地,宾客本就不是为了布置而来,说白了都是为了姑娘。 薛白和叶瑾两人入了内,自有小厮迎了上来,客套迎过两句,便是恭敬笑道:“不知道二位爷有没有中意的姑娘?若是有的话,小的这就帮您请来。若是没有,小的也可以给二位爷好生介绍一番。” 薛白此来自然不可能是真的寻欢作乐,说白了不过就是为了见上许凌昆提到过的凌烟一面,好找她打听打听那黑袍的情况。 “我听人说过,贵馆里好像有位凌烟姑娘吧?” “不瞒公子,咱这馆里确实有位凌烟姑娘,也是几位头牌之一。” “即是如此,那就有劳小哥去请凌烟姑娘与我二人作陪吧。” 薛白翻手取了一锭银子,抛给了小厮。 “这……” 小厮接了银子,不但没露出几分窃喜,反是一反常态的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来。 “怎么?嫌我赏的钱少?” “不不,公子您误会了,您误会了。只是这凌烟姑娘眼下已经有客在……怕是一半会儿的脱不开身。” 这往来都是客,小厮可是怕热闹了眼前这两位。 “若是公子不嫌,不如小的斗胆,给公子再介绍几位好的。旁的不说,保证才艺姿色绝对不输凌烟姑娘……您看如何?” “那倒不用,既然凌烟姑娘有客,那本公子等着就是。” 薛白跟叶瑾此来为的就是找凌烟打听消息,这若是换了其他人,就算是姿色才艺再好,又能有个屁用。 小厮也不妨眼前这位还有这等水磨性子,居然也能等得起。不过人家毕竟是客,这又给了赏钱,自然不能忤逆了意思不是? “即是如此,那小的先带公子去雅间歇下,再备些酒菜。等凌烟姑娘那边得空,立刻请她来见您。” 小厮哪儿敢随便怠慢,忙是引了薛白和叶瑾上楼,去了一处雅间就座。然后便是出去要了酒菜,不多时送了过来。这才告罪一句,直说一旦凌烟姑娘有空便请将过来,才是小心离去。 薛白本来是抱着静等的心思,只不过稍坐片刻,才发现叶瑾总是心不在焉,看样子是忧心所致。 这种事情他也没法劝说,只能安慰两句,便是安静等着。可惜过了小半时辰,依旧不见有丝毫动静。薛白也是无奈,只能又唤了那小厮过来。 那小厮也是为难,直说是凌烟姑娘那边是个贵客在,却是一时半会儿没法脱身的。又是连番告罪,只差没把腰弯到地上去了。 薛白也不好为难他这么一个小厮,只能挥手作罢。不过眼下这么苦等显然也不是个办法,鬼知道凌烟那边什么时候才能抽身。琢磨一番,薛白终是动了前去窥探窥探的念头。 叶瑾也是有心前去,薛白自然不好拦着。两人出了雅间,又寻了另外的小厮过来,使了银钱让他带路,这才寻到了凌烟所在。 不得不说哪怕是这青楼楚馆的姐儿,也是讲究个身份地位的。抛开客人方面的因素不提,像是寻常的,这陪客做活也只能是在厅堂这边又或者前楼的各处房内。唯独是能当得了红牌的,待遇又有不同,多的都是在后院另有雅房,清幽的很。 像是当初的霁月,之前赵鸿耀的那位相好,显然也都是有各自的雅间。这凌烟也是一样,陪客都是在后院那边,端的清净。 两人到了后院这边,那小厮给两人指了凌烟所在的房间,便是欢欣的拿着薛白给的赏钱离去了。 两人则是悄然摸到了凌烟所在的房间,里面正有琴声清鸣,悠然传出。两人趁着无人注意摸到了窗角这边,倒是瞧见了一个白袍公子落座在厅中,正是悠然自饮。 他对面不远正坐了个风姿绰约的姑娘,想来正是凌烟无疑。 薛白微微皱眉,颇觉有些麻烦。 “看这年轻公子的意思,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不会轻易离去了。” 他扭头看向叶瑾,颇有几分询问的意思:“你我接下来是坐等这人离去,还是?” 薛白说着,比了个敲晕的动作。 叶瑾沉默片刻,便是转身走向了房间。看那意思,显然是不愿意再等了。 395、玉香居、图老鬼 薛白也明白叶瑾的心情,既然她用行动表了态,那也没什么好迟疑的。 两人当下去了房门前,也不叩门,直接推门而入。 屋里两人显然也没想到这莫名其妙的居然会有人闯入,一时间有些发愣。等得回过神来,薛白和叶瑾已是反手关了房门,立足屋内了。 “你们是什么人?!没看见本公子在——” 那公子哥儿回过神来,不免冷脸呵斥。只不过话说到一半,却是蓦然顿住了。 一柄长剑精准无误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冰凉的剑锋直激的这厮一个哆嗦,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这等凶器在前,这公子哥儿哪儿还敢胡乱开口? 对面凌烟也是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这两人一上来竟然动了刀兵! 她眉眼一抖,竟是也没几分惊慌,反而腹中一收,分明是想叫喊! 薛白早有防备,一个闪身已是冲到了她身后,穿云已然握在手中,同样架在了凌烟的脖子上。 “识相的还是不要出声的好,我二人至少不会伤你们的性命。” “这位姑……姑娘,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何……何必如此?” 这公子哥儿终究是个常人,眼见薛白和叶瑾都动了刀兵,只当两人是谋财夺命的凶徒,不免色变惊慌。这一时间便是连说话都不囫囵了。 “聒噪!” 若是换了往常,说不定叶瑾还有心情跟他啰嗦一句,不过眼下这时候,显然是没什么耐性。 她清叱一声,左手已是扬起,那公子哥儿色变的功夫,后颈已是狠狠地挨了一下。脑子里顷刻一嗡,便是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等到确定了这公子哥儿彻底昏迷,叶瑾这才收了手里的长剑,扭头看向了对面。 “你就是凌烟?” 凌烟神情微微一怔,旋即点头了点头,倒是有几分镇定。 “接下来我有几件事情问你,你最好如实回答,不然的话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叶瑾少见的露出几分冷厉之色,显然事关到她妹妹的下落,让她变得格外冷酷。 凌烟虽不清楚这两人想如何,不过看着样子,应该是没有杀人灭口的打算,倒是稍稍安心了一分。 听得叶瑾这般开口,忙是点头。 “我且问你,前段时间有没有有个客人在你这里留宿过几日?” “是……确实是有过。”凌烟稍一凝眉,便是应声。 “那你可知道那人的身份?”叶瑾神色不免奕然几分。 “这个奴家确实不知……奴家只是陪侍身份,客人若是不说,却是不会去打听的。” 凌烟忙是摇头,这往来的客人说白了走的都是欢场上的皮肉生意,只要有银钱拿了,谁有会多余去管对方什么身份。 “那你可知道那人如今的下落?” 凌烟又是摇头道:“这个奴家也是不知。那位奴家虽然有印象,也是在奴家这里住了几日,可是前些时候已经离去了,便是再没回来过的。” 叶瑾不禁皱了眉头,照这意思,岂不是依旧一无所获? “先且等等,那人既然在你身边留宿了几日,总该说过些什么好做过些什么事吧?” 薛白眼前叶瑾皱眉,不由出声。 “你可曾记得他话里是否提到过什么人?又或者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凌烟再是一怔,随即皱起眉头,显然是在思索。 薛白两人也不好开口,只等她安静细想。 过了片刻,凌烟突然抬起头来,迟疑一瞬道:“奴家实在想不起来什么特别的地方了……不过……不过记得有一次他回来之后,倒是让我陪着醉酒过一遭,隐约记得当时那人有些气郁,倒是暗骂过一句……” 薛白和叶瑾不禁挑了挑眉:“他暗骂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凌烟显然意识到眼前两人怕是关心这个,不敢迟疑,开口道:“那人暗骂的什么当时却没听个仔细,只是隐约记得好像是提了玉香居图老鬼这个称呼。” 薛白和叶瑾不由对视一眼,均是皱起了眉头。 玉香居……图老鬼…… 这称呼分明该是号人物才对…… 只是许凌昆当初只说那黑袍是从他那里买了拐卖的人口和叶瑾的妹妹,怎得这又拐到了玉香居那里去? 无论薛白还是叶瑾,其实都清楚这观空城的四大势力和暗地里的龌龊勾当。显然玉香居明面上是烟花之地,但实际上也是地下蛇头之一,而且同样也是专司人口拐卖之事的。 且先不管那黑袍怎么会跟玉香居扯上关系,只是眼前这线索既然指向了玉香居,怕接下来免不了又要一番接触了。 可是绕来绕去,好不容易从三蛇会上脱离出来,谁能想到反而线索又找上了玉香居那边! 同样都是观空城的蛇头实力,三蛇会极不好惹,玉香居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听这图老鬼的称呼……分明不是什么寻常小辈人物……这么下去,岂不是更为危险? 薛白下意识的皱了眉头。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件人口拐卖的案子,居然生生的牵扯到了三蛇会和玉香居这两大地下势力了。而且看眼下这个苗头,再往下探下去,估计还要牵扯出来更大的人物…… 一个区区的三蛇会四当家许凌昆就够他和叶瑾两个人折腾的了,这要是再牵扯到更大的人物…… 薛白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格外棘手起来。 他不由的看向了叶瑾。 叶瑾却没理会薛白,而是盯着凌烟,继续问道:“除此之外,你再仔细想想,可还有其他遗漏之处?” 叶瑾分明还不甘心。 只不过任凭凌烟皱眉,显然也是再想不到任何有用的讯息。直到最后,只能皱眉讨饶,显然是说无可说了。 “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儿上,我也不为难你。只不过今日的事情,切忌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不然若是让我知道你将此时告诉了旁人,早晚回来取你性命!”叶瑾神色冷厉,警告了一句。 凌烟哪儿敢忤逆,忙是点头。反正这等事情也不会有旁人来问,为了小命着想,自然是烂在肚子里。 眼见凌烟乖张模样,两人也没为难她这么个弱女子,当下便是不动声色的退出了房间。也再没了逗留在这里的必要,便是直接出了这烟云馆地界。 396、两难 两人出了烟云馆,便是小心谨慎绕了几圈,这才回了住处。 周菱菡三人见得两人回来,忙是热络招呼。 薛白与长安长乐亲昵一阵儿,便是哄着两个小家伙睡下。这边跟周菱菡交代一句,让她先行回房休息,自己则是去了叶瑾房里。 敲门入内,叶瑾果然还未歇下。薛白看她神色依旧几分难看,不免叹气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岚儿的生死我不可能不管,说什么也要继续追查下去。” 叶瑾真正亲近的人也就只剩下了这么个妹妹,又怎么可能置之不顾。 只是叶瑾显然也清楚薛白在担心什么,又是开口道:“不过接下来你也不用担心我了。毕竟你那边还有两个同伴要救,与其陪我在这里耗着,还不如早早回山救人,免得出什么意外。” 薛白之前能想到的事情,叶瑾自然能想到。她心中也清楚一旦牵扯到玉香居,那代表着这事情又变得格外棘手起来。 尽管她跟薛白的关系匪浅,可也没什么权利强行要求薛白与自己一同赴险。而且更不用说薛白此时身上本就还背着两条人命要救,另外眼前分明还有一大两小三个家眷要照应。 这种情况真要是拉了薛白入坑,那就当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我回山的事情倒是不急,虽然拖延下去有些不妥,但想来再撑半月时间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薛白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好了,有心想帮叶瑾,但接下来又要牵扯到玉香居,难免让人迟疑。 不是他忘恩负义不顾情谊,而是真要再查下去,谁也保不准会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特别是眼下许凌昆已死,尽管已被毁尸灭迹,可拖延不了太久,怕三蛇会那边也会有所明悟了。 毕竟是死了一位四当家的,三蛇会这种地头蛇不可能没有半点的动作。要知道这可是相当于赤裸裸的打了三蛇会的脸,特别还是这种三大商会拍卖会的盛会之时、各路豪杰云集之际。 到时候三蛇会一旦有心彻查,就算是不会暴露,怕也要行动小心了些。而且真要 “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不过接下来已是我个人的私事了,你也没有必要陪我犯险才是。” 叶瑾再是开口,分明强颜笑意。 说实话她突然间觉得对薛白的感觉很复杂,既像是朋友,又有些像是亲人,而且朦胧之间分明还有另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而且尽管此时嘴上是如此说法,但心中分明又有些不想让薛白撤手不管。 只不过她却不是那种嘴软之人,无论适合也不会把这话说在明面上的。 “说虽然是这么说,可我若真是走了,以你一人之力,再想调查些什么东西出来,怕是难上加难了。” 薛白看着叶瑾,终究是几分不忍。 单纯从利害关系上来讲,他确实没有陪叶瑾犯险的必要。而且眼下叶瑾都已经亲口说了,他即便抽身而退,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和叶瑾相识也有好些时日,又是同生共死过的关系,薛白怎么也不忍心抛下她不管不顾。 特别是此时看着叶瑾眉宇间几分愁色,薛白越发的不忍。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以我一人之力只要万事小心一些,也未必会出什么麻烦。而且说起来单独一个人,目标也小,反而不太容易被人怀疑才是。”叶瑾终究还是不想让薛白再陪自己涉身犯险。 薛白一时沉默不语,显然是在犹豫之中。 叶瑾扭头看他,刚想再开口,薛白已是抬起头来。 “今晚你早些歇着吧,等到明日,咱们再琢磨琢磨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薛白终究还是不忍心让叶瑾一个人犯险。 三蛇会跟玉香居都是观空城的四大势力,真要任由叶瑾一个人去调查,不但分身乏术不说,长久下来,早晚会被人给盯上! 更何况叶瑾之前已经明里暗里调查了三蛇会好一段时间,怕是如果有人有心,已经是注意到了这方面的蹊跷。就算不曾在意,可过不了多久等许凌昆的死一旦被察觉,那必然会招致三蛇会的追踪的。 若是换了单独个人,想在观空城里找到一个人恐怕很难,无疑是大海捞针一般。可若是三蛇会这等势力,想要在观空城里拽出来一个人,那可未必会是一件难事! 思来想去,无论如何还是不能让叶瑾单独犯险! “我都已经说了,我一个人已经足够,不用你留下来陪我犯险的。”叶瑾皱了眉头,似是不满的看向薛白。 “那你就当我暂时不想走好了,正好之前我也被三蛇会窃了财物,这口气儿可还没消。” “你……” “好了,不用你你你的,你有这种替我操劳的心思,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薛白已是不想再和叶瑾纠缠是走是留的问题。 “眼下线索虽然指向了玉香居的那什么图老鬼,可是你我都不清楚这图老鬼是什么身份,总不可能贸贸然就跑到玉香居去打听。那样的话说不定还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出来,反而会先被玉香居的人给盯上——真要到了那个地步,才是大麻烦。” 叶瑾不免被薛白说的分心,眉头直是一皱。 薛白见她不再开口闭口提及去留的问题,不免松了口气,旋即也是皱眉道:“而且说起来玉香居的情况你我也都不了解,我如果没记错的话,玉香居本身不过是处有名的烟花地罢了。按理说单纯这种烟花地,实在不太可能就是一方大势力的。” “那你的意思是?” 叶瑾不免抬起头来,显然是被薛白话里的意思所吸引。 “玉香居肯定是玉香居的玉香居,但玉香居应该绝不仅仅是玉香居。”薛白如同绕口令一样来了一句。 叶瑾微微皱眉,明显是在琢磨薛白这句话的意思。 以她的头脑,倒是不难猜想,只几眨眼功夫,已是回过神来:“照你这么说来,真正的玉香居很可能是另有所指?” “应该是如此,单纯一个烟花地,还不至于能称作一方势力。不过既然是取了同样的名字,这两者间应该也有某种联系。” “另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玉香居背地里的勾当就是贩卖特定的人口,比如妇孺女童之类的。这等生意说白了,城中任何一家烟花地都有,显然也就更不可能是玉香居这么一处青楼独揽了。” “所以真正的玉香居应该指的是这背后一连串的贩卖走私人口的勾当,而不仅仅是一间青楼楚馆才对!” 397、推敲 说实话薛白之前并没有可以关注过玉香居,毕竟他钱财丢失实在跟玉香居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只不过自从知道叶瑾妹妹走私被卖之后,薛白平日里难免就会想到玉香居这么个势力来。 说起来从古至今,不管是论危害也好,还是论暴利也罢。走私贩卖人口这种勾当,绝对都要比偷偷摸摸高上一筹。虽然真要说起来,三蛇会绝对不可能只是做些偷偷摸摸的勾当,肯定也挂的有人命官司,可毕竟又不是什么杀手组织,杀人终究不过是更为残忍的一种手段,而非营生了。 相反玉香居则不然,不管是皮肉生意还是走私贩卖人口,怎么看都比三蛇会那种性质要暴利的多! 尽管这两者其实同属于下九流的范畴,但这个年头,越是获利大的,其实才越是实力强横些。毕竟衡量实力的两大标准,一个是战力,一个就是财力了。 而且相比起三蛇会表面上偷偷摸摸听起来就不太入流的性质,玉香居这种青楼生意,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在这个时代反而好歹也能算作风雅之一了。 是以无论薛白怎么想,这玉香居恐怕不但不会比三蛇会差,相反反而实力可能会更强一些。 只是玉香居实力越强,这接下来想要去找它的霉头,怕也越是困难。 更何况不同于三蛇会的名声在外,玉香居看上去更会隐藏自己。 世人大概提起三蛇会来,都知道是一方蛇头势力。可说起玉香居,多半只当做是那间风花场所。这名声不显,有时候反而才是厉害之处。 这也让薛白一时间有种老虎咬刺猬——无从下口之感。 “照你这般说法,那接下来咱们该如何是好?”叶瑾听得薛白刚刚那般说来,一时间也是皱眉不已,显然也没了头绪。只等沉默片刻,才是开口。 “眼下这情况,怕是还不能急于一时。要是贸贸然跑到玉香居那边去打探那什么图老鬼的下落,说不定反而会坏了事。唯今之计,最好是能先弄清楚玉香居这势力到底是什么情况,好歹心中有个大概,才好再对症下药。” 薛白心中已略有几分思路,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想最终找到那图老鬼问出黑袍的身份和下落,那么显然得先查出来图老鬼到底是何人。而若是想查出来图老鬼是何人,怎么也得先弄清楚真正的玉香居的大概底细。 “可是若想弄清楚玉香居的势力,怕也不太容易吧?如你之前所说,这玉香居显然处事谨慎,寻常人估计都未必清楚那青楼之地的玉香居并非是四大势力之一。” 叶瑾何尝不清楚顺藤摸瓜的必要性,只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的,又该找什么人去打听玉香居的详情? “难不成还要回头重新找上三蛇会的人?”叶瑾皱了皱眉,看向了薛白。 “不行,三蛇会那边轻易是不能再找上了。”薛白却是直接否认了这个提议,“还是那句话,眼下许凌昆的死虽然应该还没被发觉,但说起来也是早晚要暴露的事情。而且此刻即便是三蛇会那帮人只当许凌昆失踪,怕也已经开始谨慎小心起来了。” “他们就算一时半会儿绝对不清楚是咱们两个动的手脚,更猜不到咱们动手的意图。但是眼下肯定也会觉得是被什么人或者势力暗中针对了,这种时候必然是有几分人人自危之感的。” “这个时候如果咱们两个再贸贸然找上去的话,万一稍微出点差错,怕是会被三蛇会给死死咬上,轻易怎么也罢休不了的!” 薛白不得不承认从三蛇会下口肯定是个好办法,只不过目前这种情况来看,这本身又不是一个好主意。利弊权衡下来,果断还是避过三蛇会最为合适不过。 “可如果若是不从三蛇会下手的话,那又该从哪里下手?难不成要将主意打到城主另外那两大势力如意坊和踏马帮身上?” 叶瑾一时思虑难宁,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同样都是城中的四大势力之一,踏马帮和如意坊明显也不适合咱们前去打探。” “那你说如何是好?”叶瑾再是皱眉。 薛白一时也是踟躇,却是片刻不言。不过几息后却是抬起头来,挑眉道:“你我刚刚真有点绕进牛角尖里去了,这种事情其实未必一定要去找什么势力打听才对。” “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如果说寻常老百姓不知道玉香居的底细,那倒也不足为奇。可是相反而言,这城中的那些大家大户里的某些人物,却是应该清楚的。” 薛白眉眼已是亮起了几分。 “相比去寻这城中其他势力打探的风险,单纯去寻些大家大户的问问,反而容易的多。而且说起来,今日里咱们两个才刚刚被人给算计过,这仇可还没来得及报。更何况前些日子我还与人有过一遭嫌隙,现在想来那小子应该也是某个大户里的公子哥儿,想来也能当做目标之一。” “可是这大家大户的,当真知道玉香居的底细?”叶瑾微微皱眉,显然有些不太确信。 “我虽然没有必然的把握,不过这帮人肯定要比寻常百姓了解的可能性大些。你可不要忘了,这大家大户里可是养了不少丫鬟下人的,甚至有些特殊人家,未必不会豢养了什么泄欲私奴之类的。” “这帮人若说都是正常来路,可也未必啊。说不得十有八九,这帮丫鬟下人里面,也有不少都是从别处走私拐卖来的。要知道玉香居的人口生意,应该可不仅仅观空城这一处。就是按照当初许凌昆隐约提及的说法,怕也是这几城乃至十几城间互通有无的。” 薛白也是刚刚才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其实说起来人口走私贩卖到了最后,不也就是那几种结果?要不就是缺儿短女的买去养了;要不就是勾栏院巷之流的买去培养好做皮肉生意;再不然就是资质好的也可能被当做鼎炉备用;剩下的也就只有卖去当做丫鬟下人使唤了。 那帮买来当鼎炉的,非奸既恶,别说打听了,单是想要找到这帮人,都是难上加难;寻常缺儿短女的百姓家,怕是就是去问了,也未必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唯独就剩下这勾栏院巷和大户人家,一是好找,二是能问出些什么来了。 只不过玉香居毕竟也包揽了皮肉生意,鬼知道是不是跟城中各家勾栏院巷都有瓜葛?若是找上这种地方问了,未免也有打草惊蛇的嫌疑。 这么算来算去,也就只有大家大户的,才是相对最安全的询问对象了。毕竟大家大户跟玉香居这等势力的勾连算是最为薄弱的,除非是有更深的关系在,不然一般情况下还不至于给对方保守秘密去! 398、打算 薛白说的是头头是道,叶瑾听来一遍,不免点了点头。 仔细想想,事情可不就是这么个理。真要算起来,那些大家大户里的丫鬟下人之类的,来路可未必全都干净。 更何谈叶瑾心里也清楚,这年头的大户人家里,还真的大都是家有私奴之类的。男童也罢女童也罢,男子也好女子也好,越是有权势的人,背地里的爱好可是越另类…… 虽然不是说所有有权势的人都是如此,但毕竟人都有欲望,而且欲望的满足还需要足够的实力或者财力。一个平头老百姓即便有那个心,怕也没那个本事弄些私奴养着……毕竟实力和权力才是满足欲望的最根本的条件。 “依你所言,这明日里该是要去找上一户大户人家探问一番了?” 不过纵然薛白所言有理,叶瑾总是觉得这办法有点说不出的怪异……难不成真的是要逮着这城中的各家大户一遍一遍的问上一圈儿不成? 真要这么搞起来的话……怕是暴露的可能也会比较大吧? 而且那帮大家大户的即便再跟玉香居这种蛇头势力瓜葛淡薄些,可终归难免会有几分串联的。更何况就算没有串联,这么一家家的找上,早晚也会惊动到那帮人的。 要是这么一来,怎么都觉得还是有些自投罗网的意思…… “挨家挨户去问肯定不行,这么搞下来的话无疑同样是打草惊蛇了。” 薛白直接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他想出这种主意的初衷就是为了避免被人盯上或者是打草惊蛇,怎么可能掉头回来就立刻再走一步臭棋? “那你有何打算?” 叶瑾已经实打实的跟不上薛白的节奏了,她虽然不笨,可是这么会儿功夫听薛白灌了一大堆的推测判断出来,难免脑子里几分混沌。这节骨眼儿上索性也不费心思思考了,只等薛白直说就是。毕竟看薛白这样子,分明是有了主意了。 “打算当然是有,你忘了今日里咱们两个刚被人给堵过一遭了?” 薛白这么一开口,叶瑾的脸上倒是微微露出几分明悟。 “你的意思是,先找到派人劫杀咱们两个的那个家伙?” “不错,与其漫无头绪的随便找个人下手,倒不如连带着新仇旧恨的这种事儿一并报了去。” 薛白可从不自认自己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自然是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至于那什么以德报怨的鬼话,当然是哪儿凉快让它滚哪儿去。 圣人都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才不会闲的蛋疼的就这么随意揭过。要知道当时若不是命大了一点,估计早让那青袍把自己给弄得身首异处了! 虽说最后仗着千机血气的诡异性质搞死了青袍,可这货充其量不过是个打手罢了,背后那人才是真正的冤家!如果不把那家伙找出来好好发泄一顿,薛白觉得自己也过不去这口气儿。 总不能人家放狗准备咬死你,结果你弄死狗之后就沾沾自喜的收手了吧? 那你是个傻缺啊…… “更何况真要说起来,幕后的那家伙应该也是个合适的目标。能豢养的起一个伐筋中期的武者,大抵也算的上是这观空城里排的上号的一批人了。” 薛白自然也不可能专为了泄愤而去,真正说起来当初跟他斗气竞拍的那人肯定也是个合适的目标。 只不过想起这家伙的同时,薛白脑子里倒是冒出了另外一个人。而且这一时半会儿的想想,似乎那家伙要比跟他斗气竞拍的那人还要合适一些。 犹记得当初去胭脂楼里找赵鸿耀打听失物线索的时候,可是还出过一遭岔子的。当初周菱菡也是莫名其妙就被从旁的一个纨绔子弟给差人劫了去,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估计已经遭了折辱。 现在想想,薛白更觉得那个家伙是个合适的目标。 身边有两个不算弱手的护卫,显然那家伙身份应该是不差的。 而且真要细想起来,当初那公子哥儿,似乎也是个有怪癖的主儿! 能带的起两个不弱的护卫,家世自然是没问题。而且这要是想找姑娘,当时在胭脂楼那位地方,只要掏点银子估计大把大把的人能选。 可这位偏偏就对周菱菡动了邪心。 虽说周菱菡姿色不差身段也是没的说,可放眼胭脂楼那种地方,比得上她这种的该是不在少数。平白花钱能稳稳当当成事儿的法子不选,偏偏要干这种担着风险的劫人侵犯的事情,明显就有点古怪。 思来想去,怕不仅仅是见色起意这么简单,估计着肯定也有几分是瘾癖作祟的缘故。 这种主儿,若说家里没养着几个供其发泄的私奴,薛白是不太相信的。 而越是有这种瘾癖的家伙,怕越是会跟玉香居的人口生意有所勾当。反正一条人命在他们眼中能值几个钱?远没有他们自己及时行乐来的重要。 只是可惜薛白却不知道这家伙的身份,不然的话倒是连这厮都一并找上的好,正好是两家的私仇都一并放在一起给解决了。 倒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先找出斗气竞拍的那人的下落,从他那里先行入手。 “既然你已经有了打算,就按你所说的办吧。明日里你我再往聚宝斋走上一趟,去寻了那丫鬟打听青袍和他主子的身份。” 稍稍琢磨了一下,叶瑾便是点了点头。莫说是薛白了,就是她自己,也有点压不下被人劫杀的这口怨气。即是如此,那怎么也没有平白绕过对方的可能。 而且说起来这人的下落应该是不难打听的,那青袍今日里既然是伙同了丫鬟坑了自己一把。相信等到明日找到那丫鬟,自然也能从她嘴里问出对方的身份下落。 “那就这么先行定下了,明日里你我再动身一趟,把青袍那幕后的主子给揪出来好好盘问盘问。至于眼下,还是早点歇着吧,毕竟明日里很可能还要一番奔波谨慎的。” 薛白心中也清楚,想要打听出来那公子哥儿的身份应该不难的。但想要妥当的找上他跟他面对面的打听一番可是不大容易。 毕竟那青袍白日里就已经毙命了,这会儿对方绝对应该是收到了青袍已死的这个消息的。说不得接下来可能会闭门不出,又或者身边护卫更为强大。无论是哪一种,都得万分小心才是。 这若不能保证足够好的状态,到时候真要有所交手,说不得还会反受其害。 399、追查(1) 两人都知道个中轻重,接下来也没再多聊,薛白回房,叶瑾也是安稳睡下。 次日一早,两人一如往常般跟周菱菡姐弟三人凑在一处吃过早饭,这边告辞离去。 今日里聚宝斋依旧还有拍卖会,照例还是上午举行。只不过薛白可不想等到那种时候,人多眼杂的难免意外,是以带着叶瑾赶早来到了聚宝斋这边。 两人也没惊动掌柜的,便是直接去了后面会场。到得地方寻摸一圈儿,总算是见到了昨日接待两人的那个小厮。 这聚宝斋上上下下也是不少人员,漫无头绪的去找一个丫鬟难免有些麻烦。更何况这年头也没照片之类的,两人又不清楚那丫鬟的名讳身份,总不能大海捞针一般无头苍蝇似得瞎来。 好在薛白一路过来时已经有了眉目,瞧见这昨日接待的小厮,顿时冲他招了招手。 “二位贵客当面,不知道有何吩咐。” 小厮一时倒是没认出薛白来。毕竟这每日里人来人往的要接待不少客人,昨日里他跟薛白叶瑾两人也不过是照面了不到盏茶功夫,哪里能清楚记下两人模样? 倒是依稀间觉得有分眼熟,只当是来过几趟的贵客。自是姿态摆的十足,不敢丝毫怠慢。 毕竟这拍卖会上来的不是武者就是大家大户,怎么也不是他一个小厮得罪的起的。万一礼数不到惹了不快,可是容易吃不了兜着走。 “小哥对我二人可还有印象?” “这……” 小厮还当两人有何事,被薛白这么一问,反而愣了一愣。 细致瞧了瞧两人模样,隐约有点眼熟,可惜也记不得,不免摇了摇头:“两位贵客莫怪,小的眼拙愚笨……实在记不大清。” 薛白也没想这小厮已是不认得自己,不过想想也是释然。稍稍迟疑一番,倒是想起来点关节。 他扭头看向了二楼那边,眨眼找到了自己昨日待过的那处雅间,随手一指:“你且再仔细想想,昨日可还是你领带着本公子去的那雅间,可还有印象?” 小厮错愕一下,眉头略皱起来,看样子一时还是没想起什么。 薛白也是无语,稍稍一滞,蓦地掏了一锭银子出来,抛给小厮。 “你还忘了,昨日里本公子可是赏了你百两银子的。” 薛白一时也搞不清楚这小厮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装傻,不过还是大方的甩了银钱。 正所谓有钱能使磨推鬼,就算这小子是刻意装傻的,想来拿了这银钱,也该有所反应了。而若是真的忘了,这大锭银子过去,总该有个印象吧? 毕竟这往来拍卖会的虽然也有不少大家大户,但舍得百两百两赏钱玩儿的,未必真有几个。 他也就是昨日里偏偏想装逼摆阔,正好又没散碎银子,不然估计也不会直接扔了百两赏钱出来。 “瞧小的这狗脑子,一时竟没记得,原来是公子大驾。公子赎罪,公子赎罪!” 小厮起初还有点记不太清,只是看到那房间,多少起了印象。只等仓促接了薛白抛来的银子,听薛白提醒,这才恍然记起! 这寻常能给赏钱的主顾儿自然是不少,只不过一出手就是百两的还真的不多。若是这样还都想不起来,那他这才是真的狗脑子了——兴许连狗脑子还都不如,至少甩给狗百斤骨头,它第二天何止会记得你…… “不知道公子唤小的来,是有何事需小的去办?” 小厮也不傻,眼下薛白分明是刻意来找他的,十有八九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办。不然何苦刚刚那般问话,又是再给了一份赏钱。 “我且问你,你对这阁里的下人之类的,应该都熟吧?” “这个……小的虽不敢说都是熟悉,不过大部分还是认得的。” 小厮没敢胡吹大气,免得过了头回头遭了眼前这位不满,那就麻烦了。 “那你可知道昨日里负责给各位得主去送拍品的丫鬟是何人?” 薛白虽然不清楚那丫鬟的身份名讳,但架不住那丫鬟当初可是送拍品过来的。青袍既然是收买的她,肯定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既然要想弄清楚这丫鬟的身份,自然也是从这里下手。 “回公子的话,昨日里这会中负责奔走各处雅间的一共是四五个丫鬟……小的斗胆问一句,却不知道公子指的是那一位?” 薛白微微一怔,旋即道:“就是去我那里送金玉果的那个,你可认得?” “这……小的还真记不大清……公子可否稍等片刻,待小的找人去问问可好?” 薛白估摸着这家伙应该也不会撒谎,便是应了一声。小厮匆忙折返回去,转眼消失不见,看样子是去打听去了。 只等得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小厮便是麻溜儿的又跑了回来,瞧见薛白还在,忙是赔笑道:“小的罪过,让公子久等了。刚刚已经问出了消息,昨日给公子去送拍品的,是阁里一个叫喜鹊的司职丫鬟。” “那她人那?现在可在这阁里?”薛白挑了挑眉。 小厮眉头皱了一皱,小心的看了一眼薛白,这才谨慎回道:“小的想着公子找她可能是有要事,刚刚打听时候顺嘴问了一遭……不过听那意思,她好像昨日里就已经辞了差事……” 薛白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不由跟叶瑾对视了一眼。 看这意思……那丫鬟估计知道昨日那般做法是得罪了人的,倒是也够聪明,居然直接辞了差事! 不过就算如此,也未必找不到她! 薛白早就考虑过这种情况,回头又冲小厮道:“那你们这帮人里,可有与她相熟的?或是知道她住处的?你且去给本公子寻来,本公子还有事情要问!” “另外你记得跟他们捎带一句,就说但凡有知道消息的,只要如实说了,本公子有赏!” 自古以来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薛白还不信有银子打赏,会问不出来这么个丫鬟的下落了。 而且看那丫鬟既然能在拍卖会中负责来往送上拍品,显然也应该是有些念头的老伙计了。这种人的住处,总该是有人知晓的! 小厮愣了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薛白如此执着。一时也是好奇那叫喜鹊的丫鬟是怎么得罪眼前这位了。 不过这种事情终归不是他一个小厮该操心的,回神过来,忙是应了一声,匆匆又往内堂去了。 400、追查(2) 薛白跟叶瑾也着急不来,只好在旁闲坐等着。 这一次倒是耗费了点功夫,只等了两三盏茶时间,内堂那边才有脚步声传来。 两人搭眼过去,那小厮已是当先出来,身后还另跟着一个丫鬟。瞧见薛白这边,不免露出几分忐忑之色,步子也都慢了。 小厮催促了她一声,这才到了两人跟前。 “公子,这是鄙斋里的侍应丫鬟锦兰,小的刚刚已经提前询问过了,她知道喜鹊家在何处……锦兰,还不赶紧见过两位。” “锦兰见过两位。” 那丫鬟胆子果然是小了点,呆滞一刻才想起见礼。 薛白挥了挥手,也没功夫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扫了锦兰一眼:“你知道喜鹊的下落?” “奴婢知道……奴婢当初还是喜鹊姐介绍来的……” “即是知晓,那就最好不过了。” 薛白随手取了一锭银子出来,抛给了小厮:“我接下来要找那喜鹊有事,这锦兰姑娘就先跟我走上一遭了。回头劳烦小哥与掌柜的交代一声,本公子就不多逗留了。” “公子放心,公子放心,小的一定禀明掌柜的。” 那小厮何曾见过薛白这般阔气的,前后已是得了二百两银子的赏钱了。哪儿敢犹豫,忙是应过。 “锦兰姑娘是吧。本公子有事要找那位喜鹊姑娘打听一下,劳烦你带我们去她的住处走上一遭了。” 薛白也不吝啬,又是掏了一锭银子抛给了这丫鬟。 锦兰慌张接过,看到足足百两的银钱,分明有点不敢相信。不过一时又有些迟疑,似乎是在犹豫。看样子估计是在担心,可能是怕薛白要找什么麻烦。 薛白正想开口,旁边的小厮倒是蓦地冲着两人赔了赔笑,继而咳嗽了一声,冲着她挤眉弄眼了一番。 这丫鬟迟疑片刻,终究是抿了抿唇,冲着薛白两人点了点头。 三人这边出了聚宝斋,便是折转往北城去了。一路辗转,最终是入了北城民居一带。 这里都是些贫民百姓的居所,类似于胡同巷弄。锦兰前面带路,又是穿行了一阵,最终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 “公子,这里就是喜鹊的住处。”锦兰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口中的称呼都变了。 “行了,有劳姑娘领路了。这里还有一点银子,权当本公子的心意。”薛白翻手又是掏了一锭银子出来,抛给了她,“眼下已无其他要事,姑娘自行回去就好。” 锦兰脸上生出几分喜意,接了银子,下意识的看了眼身边院门,便是告罪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我接下来是硬闯,还是先礼后兵?” 叶瑾不免扭头看了薛白一眼,只等他拿个主意。 她现在也学聪明了,跟在薛白身边,能不费心思的,就绝不自己费心思了。 “先礼后兵有何用,直接进去就是。” 若是对寻常人等,哪怕是个丫鬟小厮,薛白也是乐意客气几分的。只不过对于喜鹊这种出卖过两人一遭,甚至还得当初差点毙命的主儿,可就没什么好待见的了。 两人当下也不客气,仗着武力,直接纵身从院外跃了进去。 院子里倒是不大,也是农家摆设,正北堂屋那边,大门洞开,却没瞧到人在。倒是一边儿灶房,正有炊烟袅袅,又有柴火噼啪燃响,看样子是在做饭。 两人旁若无人过去,果然瞧见灶房里有人坐着。只打眼一扫,薛白便是挑了眉头。 这坐着的人可不正是昨天把他和叶瑾引到小巷里去的那丫鬟喜鹊! 这丫鬟起初还没留意到两人,只等一瞬之后似乎是被目光所扰,这才转头过来。待看到两人,那表情先是微惊,继而几分茫然。只等过了两三眨眼,才变得惊慌无比,面显惨白。 看这样子,显然是记起了薛白两人的模样! 她慌了一瞬,下意识的起了身,看样子就想夺门而出。 不过叶瑾比她更快,她这边刚迈了两步,叶瑾已是闪身到了灶房门口,直把去路堵了个严实。 薛白则是不急不缓的迈步晃了过去。 喜鹊一见薛白冷着脸上前,顿时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就往灶房中退去。 “你……你们……你们是谁……闯进我家,想干什么……” “我们是谁?姑娘你不会这么健忘吧?” 薛白可不相信这叫喜鹊的丫鬟会认不出来他和叶瑾,真要是没有半点的印象,又何必突然之间露出如此惊恐的神情?真当旁人都是瞎子不成? “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无端闯进我家,还……还不速速离去。不然……不然我就报官了!”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薛白跟叶瑾来,偏偏就是认出了这两人,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明明那青袍昨日里都堵劫了两人,怎么会……怎么会这两人都安然无恙?! 昨天那位可是秦家大少身边的好手啊,据说以一敌十都是绰绰有余……怎么……怎么这人还会出现?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人怎么会找到自己的住处的?! 喜鹊一时也绕不过圈儿来,在她看来,薛白就算是能避过青袍那一关,也断然不会找上自己才对。可是偏偏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薛白和叶瑾就是这么出现在她眼前。 她心知昨天做的事情说轻也轻,说钟也重。轻的是只要薛白和叶瑾丧命或者找不上来 ,那自然没必要担心。可是一旦这两人找上门来,那可是件要命的事情了! 比如眼下! 这会儿她已经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唯一能做的,怕也只有装傻这一条路了。 可惜的是她装傻又能骗得了谁? 薛白早就意识到喜鹊实在撒谎,干脆将她的话充耳不闻。他稍一弯腰,便是低头进了灶房。 喜鹊脸色再次一变,慌慌张张向后退了一步,却是直接被柴火绊了一下,一屁股墩坐在了茅草垛上。 “你……你……你想……你想干什么……” 这一刻喜鹊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后悔了! 她原本以为拿了银钱立刻辞了差事,怎么也就安全了,谁能想到还有如此一遭! 早知如此……当初也许真不该去贪图那点钱财! “事到临头,你还想装傻不成?” 薛白直逼到喜鹊身前半米,这才驻足站定。冷脸看着她,与其更带了几分寒意。 401、秦家(1) “我……我不明……明白你说什……什么……” 喜鹊下意识的还要否认,她实在害怕承认之后会遭到报复。 只不过这家伙显然是脑子短路了,难道不承认就能免于追究? 薛白蓦然冷哼一声,右掌一翻,穿云已是凛然在握。剑身一挺,那锋利剑尖已是隔着一指之遥指向了喜鹊的喉咙。 “我的耐性有限,你最好不要逼我下狠手。” 薛白可没什么耐性跟这丫鬟口舌纠缠,更清楚如果不吓唬吓唬她,恐怕她是不会老实交代的了。 “我……我……” 穿云何等锋利,那剑尖所致,隐约都有寒锐之气透出。 喜鹊被剑尖一指,顿时被刺激的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支吾起来。 “我不想听你再说什么废话,接下来我问你答,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薛白一言落罢,穿云猛地向着从旁一砍。只听刷的一声,旁边柴火垛上的几根劈柴已是顷刻一分为二,啪啪啪的滚落到了喜鹊脚边。 喜悦已是惧怕到了极点,那柴火滚到她脚边,仿佛跟什么蛇蝎怪物一样,直吓得她身子一抖右腿直接抽了回去。 再一回神,眼看薛白又把穿云剑尖对准了自己,一时间脸上更是冒出了细密冷汗,惨白的不像样子。 “现在,我问你答,明白了吗?” “明……明白……明白……”喜鹊彻底怕了,慌忙点头,哪有半点迟疑。 “昨天收买你,让你把我二人引到小巷里的那青袍,你该是认识的吧?” 眼前这丫鬟与那青袍合谋明显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说旁的,单纯看这丫鬟此刻表现出来的惊惧心虚样子就能知晓,薛白自然不会再多问一句。 “认……认识……” “你既然认识,那自然该是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吧?” “知道……知道……” “与我说来听听。” “那……那人……那人是秦……秦大少的贴身……贴身护卫……” 秦大少? 薛白眉头微微一皱。 “你口中所说的这秦大少是什么人?如实招来!” “秦……秦大少是……是城中秦家的大公子秦玉。” “那这秦家那?” “秦家是这观空城的名门之一。” 这一次却不是喜鹊开口,而是薛白背后的叶瑾出了声。 薛白诧异一瞬,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你知道这秦家?” “当然知道,而且不止我知道,这观空城至少一大半的人,都知道秦家。”叶瑾点了点头。 “这秦家竟然如此厉害?” 薛白不免有些吃惊了。 按理说一个名门望族的,被人知晓倒是不难。不过若是能落得大半城的人知晓,那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这个年代可不比现世,现世的通讯何其发达,电脑电视手机网络报纸……信息传播自然极快极广快。 可这个年头却是信息传播相当闭塞的,真要对比起来,一家一户的名头能传遍大半城城,那基本上也就等于现世里某人的名头传遍半个城市了。 而且这还不是那种传过就忘的消息八卦之类的,这可是一家的名头。 这种名头,由不得薛白不吃惊。 “秦家其实也不是太过厉害,真要论权论事,倒未必是顶尖,只不过是秦家那位老爷子的名号响亮罢了。” 叶瑾好歹是半个观空城的人,自然也知道秦家的名号。而且加上她之前悬赏武者的身份,总是多多少少会去了解些八卦之类的消息的,所以所知也是不少。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好奇了。” 薛白不免来了几分兴趣。 终归他也是人,是人就有向往八卦消息的闲心。 不过薛白也没急着再问,而是转过了头看向了喜鹊。 他眉头皱了片刻,冷漠不语。 喜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色再次一变,猛地匍匐下来,直接跪倒在地。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奴婢当时财迷心窍,并没有加害公子的心!还望公子饶奴婢一命!” 正所谓兔死狗烹,眼下薛白分明已经问到了想问的,那也就意味着自己再没什么作用了。这种时候一个不好,很可能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喜鹊虽然没太多见识,可杀人灭口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她还年轻,还不想就这么早早去死。一时惊恐悔恨,恨不得直把脑袋磕破……只要薛白能饶她一命。 她这也是真的吓破了胆子,只磕的地上咚咚作响。薛白一时皱眉,反而生了几分踟躇。 若是那青袍,杀了也就杀了,毕竟谁让他当时想要夺自己和叶瑾的性命来着。可是眼前这喜鹊……虽然也是不怀好意,但真还轮不到图财害命的那一步。 虽然她险些间接造成自己跟叶瑾遇难,可也还不致死…… “你若狠不下心,那就放她一条生路好了,终归罪不至死。”叶瑾瞧出薛白犹豫,从旁插了一句。 “罢了,今日我就不取你的性命。不过丑话先放在前面。今日这事情,你给我全然烂在肚子里去。若是被我知道你有半点外传,那别我到时候要了你的小命!” “公子放心!公子放心!奴婢绝对不敢外传!绝对把今天的事情烂在肚子里!” 喜鹊哪儿敢有半分的迟疑,慌张应声,生怕薛白反悔一般。 薛白已是没了和她再废话的心思,转身收了长剑,与叶瑾对视一眼,便是掉头离去。 此行过来,说白了就是为了打听昨天那个青袍背后的主子的身份,如今既然已经知晓,那自然没什么多逗留的必要。 更何况也都恐吓了喜鹊一番,料想她轻易不会把这件事情外传出去。而且就算外传,也先得有人来问才对。 “接下来那,你打算如何?” 出了院子,叶瑾便是开了口。 薛白微微一怔,反是问道:“先不说这个,你先跟我说说那秦家的情况吧。” 薛白一时也拿捏不准下一步该怎么办。特别是在听说秦家在观空城还是属于相当有名的那种大家大户之后,他更是有些为难。 虽然接下来是要找大家大户打听一下玉香居的下落,可也不可能奔着太有名号的去。毕竟这种事情总不能是上门拜访了再问的吧?说白了还是绑了某家的公子小姐什么的,暗地里打听一番。 可若是这选择的目标名声太大,就怕弄出太大的动静来,那还是与初衷相悖了。 402、秦家(2) 叶瑾也没像薛白考虑这么多,稍一思虑,便是开口道:“秦家的名头其实在观空城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了。若论百姓的认知程度,怕是除了城主府和那四大势力之外,再往下数,就是秦家那一列。” “不过不同于其他家都是靠着生意权势,秦家的名声其实还是靠着秦家那位老爷子。” “这话已是第二次听你说了,我倒也是真的好奇,这秦家老爷子到底是何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名头。” 薛白还是少见这种情况,难免几分好奇。而且看叶瑾的样子,言语神色间也有几分佩服,想来那秦家老爷子的名头可不一般。 在薛白看来,就是一方顶尖高手,大抵也就这种程度了吧? “莫非这是位高手?” 薛白心念一动,不免皱了皱眉。若对方真实位高手的话……那貌似这一遭,怕是真不能再找秦府的人打听了…… “秦家老爷子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过叶瑾却是摇了摇头。 薛白微微一怔:“难不成我还猜错了?” 叶瑾点了点头道:“其实秦家老爷子不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什么高手,相反根本连武者都算不上。” “当真?” 这一次薛白真的来了兴趣。 若说那秦家老爷子是个高手,薛白断然是信得。毕竟这个世界的本质,说白了就是弱肉强食,有实力,不提好的坏的,自然也就有名气。 可是若是半点实力都没有,却还能有不菲的名声,那可就少见了! “此事其实你即便找些城中百姓打听,应该也能有所知晓的。秦家老爷子确实并非武者,他只所以名声如此,全然在于这些年乐善好施。” “而且本身秦老爷子当年也是才子一位,本就名声不小,后来定居这观空城中,再加上乐善好施,多年来周济救助了不少人家,自然是落得个人人称颂。” 好歹是半个观空城的人,叶瑾自然知道这些事情。而且真说起来,当年她也曾经受过秦老爷子的救助,多少也算是当事人之一了。 “原来如此,照你这般说来,难怪秦老爷子会有这等名声了。” 薛白这才恍然。 真说起来虽然武者在这个世界的名头不小,不过若是一个大善之人,自然也更容易美名远扬的。 薛白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人,不过对好人还有佩服的,这秦老爷子显然也在此列。 “如今你也多少知道了秦家的情况,接下来打算如何?”叶瑾扭头看向了薛白。 薛白一时也是犹豫了。 秦家这位名声过大的门户,薛白下意识的还是想避开的。毕竟稍稍闹出点动静来,很可能就会被人给关注了。再加上听叶瑾这么一说,那秦家老爷子也算是个乐善之人,他倒也有几分佩服心思。 只是一想到那什么秦玉之前的所作所为,薛白终究还是有点过不了这口气去。 而且一般像是这种老子好人儿坏蛋的家庭,说白了更容易有什么猫腻存在。若是找上别家,说不得还要从老一辈的口中打听东西。相反若是找上秦家,指不定秦玉本身可能就知道玉香居的某些情况。 “此事先且不提,眼下我也拿不定主意。不过不管接下来是不是要拿秦家当目标,至少目前可以先行打听打听秦家那边的消息。” 薛白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过也不妨碍先行去打听打听秦家那边的消息。 “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好了。不过我建议你也没有必要把目光全放到秦家这种大家大户身上。说起来玉香居虽然是做皮肉生意的,但未必这城中所有的青楼楚馆都跟它有从属关联,说不得也许可以从中打听到什么。” 叶瑾这几年身为悬赏武者,都是奔波在外很少回这观空城,是以也没见过秦玉这么一位秦家大公子。自然也就不会认得他身边的跟班青袍了。 不过她好歹早年也受过秦家秦老爷子的恩情,扪心自问,这情分还是要还的。 秦玉之前为了金玉果派人劫杀她和薛白是仇,不过这恩仇抵消,也算互不相欠。这么一来再去寻秦家的麻烦,着实让她觉得不妥。 “好吧,就先依你所言好了。若是如此,那你我只能晚上再行行动了。” 薛白何尝看不出来叶瑾不太想对秦家下手,也明白这里面怕是还当初那点恩情的缘故大些。不过叶瑾既然已是这么说了,反正他自己也有几分犹豫,那就这么办好了。 虽然青楼楚馆之地总觉得会跟玉香居有所勾连,但说不定也是自己忧心太过了那?也许真的是未必城中每一家青楼楚馆都跟玉香居有关。 而且真要说起来,未尝也不可先往那玉香居走上一趟的! 反正那地方必然是跟玉香居这等舌头实力有瓜葛,就算不图调查出来什么情报,先去探探路也是好的。 薛白念头一转,已是有了决断。 两人先行打道回府,也再没出来,而是各自修养精神。 直等又到了晚上,用过晚饭半个时辰之后,这才再次动身出来。 反正总是要去勾栏院巷之地走上一遭,薛白与叶瑾一合计,不如直接去往玉香居看看的好。 反正还是之前那等想法,玉香居这青楼跟玉香居这蛇头实力必然会有关联,哪怕随意闲坐看看,找那小厮馆姐儿聊上一聊,说不定也能问出些什么来! 两人一路直奔了玉香居去,直等转到了这边街上,薛白才知道自己之前在这观空城里所见的那些勾栏院还真的是小了! 这玉香居地处的街道虽然有些偏了些,可这院子坐落的面积却是大的吓人。 从街头这边转出来粗略一扫,这光是前院门庭,都已排出去几十米远!遥遥望去,里面也是楼阁林立飞檐斗角,接连错落不下四处。更兼也是门庭若市,往来客人如流。 薛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规模的烟花之地,估摸着这等规模放在现世,怕是不必那什么天上人间差到哪儿去! 两人驻足片刻,也没在迟疑,便是迎门而入。不等迈步入内,已是有喧闹之声混着琴音曼曲传来。只等绕过影壁,再得一看,当真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更兼几分宽敞恢弘。 其间宾客姑娘更不在少数,都是各自落座,嬉笑厮磨。台上另有诸多青倌儿在列,抚琴吹箫放歌纵舞,好不周全。 403、玉香居 两人迈步入内,这边刚刚站定,那边已是有小厮迎了上来。恭敬行了礼,也是客气的很。 薛白也不是第一次来这等地方,应付自然周全。加上今日里来与其说是找事儿,不如说闲坐的性质多些。也没犹豫,便是直接要了一处雅间。 小厮领了两人上去,薛白照旧又点了一桌酒菜,这才屏退了小厮离开。 “你这般闲坐,怕是未必会有什么收获吧,何必叫上几个姑娘来陪。” 叶瑾只等那小厮退下,便是直接开了口。 薛白不由尴尬了一瞬。 他之前就是这等打算来着,只是到了这边才猛地想起身边还跟着叶瑾那。虽然她此刻刻意扮了男装,不细致去瞧肯定看不出来,可归根结底薛白却是清楚她是个女人身份。 这要是叫了姑娘作陪,那可是尴尬的很啊…… 莫说是翻云覆雨了,就是寻常搂搂抱抱的亲热厮磨的,薛白也没有让人从旁瞧着的兴致,更何况旁边的还是个关系不错的女人……总感觉自己会丑态毕露一样。 “怎么,怕我在一边你会尴尬不成?” 叶瑾分明瞧出了薛白的神色不对,少见的调侃了一句。 说起来真要让她看着薛白从旁跟人调笑厮磨,她隐约想来还真有些莫名其妙的吃味。只不过眼下若是不找些姑娘过来,就这么平白的干坐着,怕今日里这一遭岂不白来了? 毕竟眼下这时候这地界儿,很明显也不适合动些抓人盘问的手段了。 要知道这若是抓了人问了,不管问没问出东西,这事后该如何抉择? 这人是当场杀了?还是直接掳走?又或者随便放了? 杀了的话必然会引起玉香居的警惕,毕竟一条人命,又没什么特别的缘故,不遭人怀疑才怪。 直接掳走,这走失个人怕也遮掩不了太久吧,到头来还是会暴露从而引起怀疑。 可若是放了……万一对方将这个中的事情泄露出去,说有人刻意打听玉香居的消息,那不更加糟糕? 这么思来想去走过一遭,反而就只有借着酒场寻欢作乐之际从这玉香居的姑娘们口中来打听最为妥当了! 反正酒醉酒醒之后,也未必记得清楚。即便记得清楚,稍稍做戏一番,估计对方也只当是醉话好奇罢了,谁还会过于多疑? 叶瑾也是清楚这个道理,所以也是打算好了让薛白这么行事。 只不过眼下来看……这位似乎是尴尬了? 薛白一时无语,只能干笑了一下以作回应。 “眼下正事儿为重,你也别觉得别扭尴尬了,还是叫些姑娘来捧场,回头趁她们酒醉之时,也好小心盘问。不然这一趟可就真真是白来了。” 叶瑾正了正神色。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喊小厮过来,让他请几个姑娘来陪酒好了。” 叶瑾都已经如此说了,薛白心知自己再扭捏下去反而不妥。回了一声,便是出门唤了小厮过来,交代一声。 那小厮倒是透着机灵,听罢反而问了一句:“不知道二位爷可有什么讲究喜好?” 薛白还是少见有这么周道的。刚想回一句随意,不过转念一想,便是改了口:“你去挑些活泼点的过来,另外莫要弄些新入阁的糊弄本公子,明白了吧?” 说罢又甩了小厮一锭银子。 “二位爷请放心稍坐,小的一定按您的要求请姑娘们过来!” 小厮接了银钱,眉开眼笑,忙不迭的应承一句,便是恭敬关门退了出去。 只等脚步声远去,叶瑾不免又有了调侃心思,回头笑道:“怎得你还突然提了要求?莫不是真动了心思?” “打住打住,我可不是你想的那样。”薛白赶紧摆手。 “那你这是?” 薛白可不想叶瑾误会,回头再用有色的眼光来看自己,忙是解释道:“按照你我的计划,接下来自然是趁酒醉时候想办法从这帮姑娘嘴里问出来点儿东西。可这既然要问,自然也是要分人的。” “这若是找个刚刚入阁的,怕是本身也就不知道什么内情,叫来也是白费。另外若是些放不开的或者散淡性子的,怕就是灌得了酒,也未必能从嘴里撬出来点儿什么。” “真要说起来,非得还是活泼些放得开的,又得在这玉香居里待得有够念头,才容易问出东西来。” 薛白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个人喜好才这般要求,正经是听了小厮那句周道询问才想起这一出儿来。 正经而言,他这选择也确实没错。只有是在这玉香居待得年头久的,才更有可能所之所见的多谢。 另外但凡是活泼些的,不管是这酒场上还是私下闲散时,才会多与人接触走动。这一来二去的,自然听的见的就更多了几分。 你真要找一个刚刚入阁的,偏又冷淡性子的,就算强颜欢笑陪酒作乐,怕也聊不出来什么东西。 “不得不说,我倒是更佩服你了。” 叶瑾也没曾想这里面也能再弄出点门道来,看着薛白的目光也是佩服的很。旁的不说,光是这份仔细起来的周全心思,说起来都颇为可怕了。再想想这家伙的实力进境…… 叶瑾突然觉得用妖孽来形容薛白也不为过。 两人这边也没等太多功夫,那小厮便是已经待了三个姑娘过来。瞧这模样身段虽不算一流,不过总算不让人生厌。 当然两人本身也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这样貌如何看得过去就好。倒是这三个姑娘确实如了薛白的要求,也真是活泼性子。只一进门,便是堆了笑容娇声细语唤了“公子”,不等那小厮分说,直接轻摆腰肢香风一般到了两人身边。 薛白一时还有些不适,叶瑾比他还不如,不过那小厮已是早早的赔了笑关门退去,倒也没瞧见两人尴尬模样。 至于这三个姐儿的,只当是两人面嫩而已,倒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当先叽叽喳喳说了起来。这边开着口,那边还不忘伸手拿了酒壶一一倒上,压根就不用薛白费心灌酒,已是变着法儿的娇声请着,就要跟两人对饮起来。 两人也是没料到这热情起来居然这等模样,偏偏为了等下的计划,也只能认了。眼看着推却不过,干脆放开了跟三人嬉笑厮磨起来。 404、天助我也 两人这一放得开,气氛自然也就活络了。 薛白和叶瑾本来就有心思灌醉了这三个姐儿,回头也好套话,自然是暗地里多劝。 可反过来三个姐儿分明也是同样的心思! 这年头在青楼里的花销可是不菲的,可真格说起来,虽然从根儿上讲是皮肉生意,但这财源可不单单是皮肉这一项。 如果是单靠皮肉买卖,往死里算,又能挣个多少? 真说白了,其实跟现世的夜场也有几分相同之处,自然也指着酒水连带着酒菜一并盈利那。 这帮姐儿们同样也是如此,这每日里能挣得多少银钱,可不单单是卧榻上云雨一番那么简单。你若陪着客人吃喝痛快,这一间里的客人一共花费了多少,总有几分会分润下来的。 若是想要多挣些银钱,那自然是哄着客人多花费一些。 这饭菜下去能有多少,终归半数的花销还要落在这酒水上面。 薛白和叶瑾是抱着灌酒的心思去的,三个姐儿何尝不是如此?! 不然单靠着皮肉买卖的话,谁有那般多余功夫陪你在那里闲聊饮酒?还不如直接卧榻上颠龙倒凤一趟,然后各自别过那!反而说不得能省点时间多接待几位客人。 这两方都是抱着点隐秘心思,偏偏又都是一般想法,你来我往,可就真是豁的出去了。 只消是小半时辰功夫,这一屋子一共是喝干了二十几壶酒水! 这青楼里的酒水度数自然不会太高,毕竟客人要是两三壶下肚直接倒了地,还从哪儿多挣银钱去?为了生意着想,也是能勾兑便尽量勾兑,能清淡便尽量清淡。 只不过不管度数如何,这量可是还在的。一壶水酒也是如今半斤的度量,这二十几壶下去,当真也是不少。 虽然是五人均摊,可问题是叶瑾终归是女扮男装,酒醉总有不妥。加上两人间也要留个清醒点的,所以叶瑾那一份,大多也都进了薛白的肚子。 加上双方都暗怀心思,这酒喝的难免又急了点。只等三四斤的酒水下肚,薛白已经是有点顶不住了。 他酒量再是不差,之前也都是跟朋友闲坐,吹牛打屁慢饮下去的。这么一弄,反而当真有了几分醉意。 强提精神再看腻在身上的三位姐儿,除了脸色泛红眉眼挂丝之外,偏偏却还都清醒的很! 薛白心知这么下去怕是别想着从这帮姐儿口中套话了,自己能不能撑到最后都说不准。当下忙是给叶瑾使了个眼色,又是推脱走水,匆匆出了房间。 只等出了房,薛白才是松了口气,暗道一声恐怖。 早知道三个姐儿下来有这等威力,说什么叫来两个都是够了。不过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怎么着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他唤过小厮,问了茅厕位置,便是匆匆去了。这接下来要是再战,说什么也要走水一趟才行。 只等薛白痛快过后,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些,这边转身出来,又寻小厮要了盆水洗了把脸,这才神清气爽几分。 薛白也担心叶瑾一个人应付不了那三个姐儿,忙是又着急往前厅回赶,只等快到了前楼后门这边,正好与人擦肩撞了一下。 薛白下意识的告了声罪,也没在意,只是再走几步,突然皱了眉头。 刚刚那人身上分明冒出了几分气势,显然该是个武者才对。但这不是他惊神的关键之处。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刚才那惊鸿一瞥间,他总觉得那人有几分眼熟! 薛白一时也想不清楚这人是谁,只是下意识的想想,貌似自己在这观空城中,见过打过交道的可真不多…… 他脑子里一时还有几分微乱,下意识的把之前见过的有过接触的通通过了一遍,直等最后,却是眉眼一震! 怪不得哪里觉得眼熟来着! 刚刚那个,分明是当初强掳周菱菡意图不轨的纨绔子身边的瘦脸护卫! 薛白刹那间脸色一冷! 当日的事情他可还没忘那,虽然最后是安然救下了周菱菡,可是当时周菱菡也是平白吃了一掌的!甚至于真正说起来,那一次也是自己落了下乘的! 一掌之仇薛白可还没忘,心里那口怨气他也同样还没消。只是当时事情发生的太仓促,压根不知道这主仆三人的身份下落,薛白找无可找寻无可寻,自然也只能忍了。 但是眼下既然又再遇上……那说什么也没有就这么放过对方的道理! 周菱菡的一掌之仇和自己胸中的那口怨气,怎么也要讨还了才是! 更何况…… 更何况白日里他还想着那纨绔应该比姓秦的更适合打听有关玉香居的事情,而且姓秦的那边也因为秦家名声太大的缘故,已经不太好下手…… 此时偏偏遇上这厮,想来真是天助我也了! 薛白眉眼微微眯了起来,瞧着那瘦脸就要消失在花园山林掩映间,忙是跟了上去。以他如今的实力,刻意掩藏行迹,对方自然不会发现。 那瘦脸显然也是出来走水,薛白跟了几步,便见他入了茅厕。只等从旁稍等片刻,那瘦脸果然又再出来,往前楼折返。 薛白自是小心缀上,一路跟着,倒是也没被发觉。只等上了三楼,便见这家伙一路过去,直是进了转角最后一间房内。 薛白这才动身,小心靠近了那房间,佯装暂歇站定,侧耳细听,果然里面有嘈杂动静,分明是有人在行云雨之事。 再得细听,屋里气息也不止一道,显然之前那纨绔应该也在其中,怕颠龙倒凤的正主儿,应该就是他了。 看来今日里真的是天助我也了。 薛白脸上露了冷笑,旋即转身而回,直奔自己雅间去了。 眼下既然已经意外碰上了这纨绔子,那也等于重新接上了线索,自然馆姐儿那边就没什么必要再委以虚蛇了! 薛白回了房内,三个姐儿还正缠着叶瑾饮酒。看叶瑾样子紧绷着脸,分明是有点不胜其烦。倒是见了薛白回来,脸上总算有了几分放松之色。 那三个姐儿也是目光一亮,娇声轻嗔,又要迎来。 “好了,今日里就无需三位姐姐作陪了,我二人还有点急事要去做,这些银子权当赔礼。” 薛白可不想再跟三人纠缠,忙是取了三锭银子抛了过去。 三个姐儿虽然有些不舍,不过眼看薛白脸色见冷,也都识趣,忙是告罪离开。 405、出手拿人(1) “你这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怎得突然把人给赶走了?”只等三人出去,叶瑾便是皱眉开口。 她刚刚可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强行忍着别扭跟三个姐儿独处应付了半天,这薛白冷不丁一回来二话不说就把三人给赶走,可是弄的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下意识的想来,除非是出了岔子…… “意外是有,不过是喜不是忧!我已经找到了更为合适的目标,暂时没必要再跟这些人消磨了。” “更合适的目标?”叶瑾不由一愣。 薛白直接把之前跟那纨绔子发生的事情一并说了。 叶瑾又不傻,刚刚薛白都说了已是有了更好的目标,这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难怪你会如此……那纨绔子如今在何处?” 眼下既然另有目标,那叶瑾也是乐见其成的。说起来她可是打心里不想跟那帮姐儿们相处,那感觉怪异的浑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比杀了她还难受。 薛白领着叶瑾直接去了窗口,推窗一指:“三楼左手,最后那一间。” “那怎么接下来是直接过去擒人,还是如何?”叶瑾扫了一眼,便是看向了薛白。她现在已经越发的懒得动脑子了。 “玉香居这种地方暂时还不知深浅,何况这边又是前楼,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怕是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来。所以眼前还是观望为上,不忙动手。” “更何况那纨绔子身边还带着两个护卫,虽然以你我的实力收拾起来应该不费工夫,不过万事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早在赶回来的路上,薛白脑子里已经提前权衡了下一步该如何行事。眼下这节骨眼儿上自然还是安全为重,更何况那纨绔子也没发现自己。相比贸贸然出手,还是稳妥盯梢的好。 而且那纨绔子此刻应该还在翻云覆雨中,看那样子应该不太是会在这里过夜的。不然何苦在前楼折腾,还不如回后院去了。 届时等他带着护卫离去,自己跟叶瑾就能暗中跟上了。只消出了这玉香居,虽然找上一个人烟稀少的僻静角落,那便可以无所顾忌直接动手了! 以二人之力,对付纨绔子外加两个护卫,绝对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两人也不着急,当下便在窗边坐定,悠闲等着。 小半时辰过后,叶瑾突然拍了拍薛白:“有人出来了!” 薛白忙是回头去瞧,脸上不由生了冷笑。 果然如他所料,这纨绔子带着两个护卫出来了。看这样子,显然是打算离去。 “走吧,咱们两个也该动身了。” 两人旋即相当小心谨慎的跟了上去,又隔了七八步远,免得被瞧出端倪。 这纨绔子看这样子是玩的有些过火,这会儿走起路来身形都有点飘忽腿软一般。慢慢悠悠的晃出了玉香居,便是向着东街去了。 薛白两人也是谨慎,第一时间并没有跟上。直到过了片刻又有两三批客人入内,这才出了玉香居。 打眼一扫,那纨绔子主仆三人还没走出太远,犹自在街上晃悠。 薛白和叶瑾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眼下还是繁华路段,行人不少。这个时候动手,肯定不妥。两人缀了有两三盏茶功夫,这才见那纨绔主仆三人转入了一条小巷。 “就是现在了,我去巷头你去巷尾——动手!” 薛白眉眼一凛,已是疾步向着小巷奔了过去。 叶瑾速度比他还快,这边吩咐过后,已是直接朝着巷尾的那条街道飞掠而去! 只几眨眼的功夫,薛白已然堵到了巷头这边。眼前主仆三人还没反应,他反手取了穿云,在旁边墙上瞧了几下。 当当当的响动在黑夜里格外明显,那纨绔子显然是酒色纵欲的有点迷糊却没在意,但是搀着他的瘦脸和高挑武者却是猛地身子一震,齐齐向着这边看来。 两人瞧见薛白老神在在的堵在巷尾,脸色不免沉了一分。 这大半夜的,又是偏僻小巷,再被人莫名其妙的堵了来路……这只要不是傻子,都清楚这般觉非正常,很明显收拾来者不善! “阁下是何人,这大晚上的,何故尾随我们。” 瘦脸抱了抱拳,谨慎问了一句。 眼下这偏僻寂静环境,他的五感稍稍还敏锐了几分,只略微凝神一瞬,已是察觉到了薛白身上的血气波动和呼吸韵律。绵延悠长后劲十足,显然就是个好手! 这种情况下,没搞清楚对方的来意之前,还是不好贸贸然动手的。 “我是何人你们无需多问,识相的跟我走上一趟,我家主人有话让我来问。” 正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为了不让这帮人怀疑到自己,薛白直接扯了谎。 他哪里会有主人?真若是有,那也是他自己而已。 只不过他一出口,反而是让瘦脸等人下意识的信了。 “阁下主人又是何人,这般相请,未免不合规矩吧?” 瘦脸隐隐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微微侧目与身边同伴打了个眼色,示意他若是见机不妙立刻逃离。 “你还不配知道我主人是谁,只需决定去与不去即可。”薛白随口胡拽了一句。 他找上这纨绔子,一是为了打探玉香居的情报,二来是为了发泄一下上次的怨气,却是没打算杀人害命的。说到底最后多半还要放这三人回来,那自己这身份自然得稍加遮掩一下。 至少扯出一个子虚乌有的主子出来,万一有人追查,也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在下若是决定不去那?” 瘦脸皱了皱眉 ,说话间小心把右手背了过去,一个翻手,已是长刀在握。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薛白早等着瘦脸这一句话了,几乎话说落地,他已是朝着三人冲了上去!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的,若是没个呛火动手的机会,怎么也让人觉得突兀几分。可眼下分明是对方“不识抬举”,那就没有再演戏下去的必要了! 瘦脸也没想到对方说暴起就暴起,这诧异功夫,薛白已经冲到了身前!他心头一惊,急急的将自家公子向后一甩,右手长刀匹练倒卷,直往头上迎去! 瘦脸虽然自我感应怕是实力要比对方差上些许,但并不觉得真动起手来能有多吃亏。更何况对方不过区区一人,自己身边可还是有同伴在的!两相抵消之上,反而是自己这边占据上风才是! 然而想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干的。 只等刀柄交撞一声震响,瘦脸的表情顿时变了! 406、出手拿人(2) 刀兵交撞的一瞬间,一股难以抵挡的巨力就从刀锋上席卷而来,有如滔天的洪流拍下,顷刻间就让瘦脸的虎口针刺般麻了起来。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下一秒,那力量更是再强一分。宛如决堤一般,以一种更为可怕的势头沿着他的右臂直冲而下! 一路所过,肌肉为止震荡,仿佛被万千狂奔的野马践踏一样,一时间知觉全失! 可这股巨力还没结束,它们就像是奔袭千里的野狼,目标绝不仅仅是一条右臂。顷刻功夫,已是脱缰一样冲进了瘦脸的胸膛之中,狂涌肆虐! 瘦脸脸色倏忽一白,只觉得胸口如遭锤击般憋闷起来,又似被千斤重物压上,连呼吸都在刹那间一滞! 只听噗的一声,他口中生生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仅仅一刀而已,瘦脸俨然已经受伤! 这一刻连他身边高挑汉子的脸色都变了! 瘦脸的实力他是清楚的,两人说白了也就是伯仲之间。可是眼下瘦脸只不过是跟对方拼了一刀就已经吐了血,那这人的实力该是有多强?! 以他的身手,若真的是再行对上,怕是也没有半点幸免之理! 畏惧顷刻间占据了高挑汉子的大脑,这让他的动作为之一顿。那原本是夹击而上的一剑,一时间竟然有种如坠水中四面受阻之感。不但剑势放慢,更是生出了一分颤动! 武者交手,胜负往往不过是几息乃至几招之间。他犹豫不决的功夫,薛白已是飞起一脚踹开瘦脸,脚下一进,穿云半画圆弧,反撩而出! 剑身刹那卷带起一抹森寒光芒,仿佛夜空中一颗急坠的流星,一往无前的向着高挑武者的胸膛撞去! 森寒剑光如有实质一般,不等切肤而入,已是让高挑武者身子一抖! 他清楚的感受到了一股刺痛感,仿佛是一块儿千年寒冰盖在了前胸,缕缕寒意如千针万仞,刺的血肉麻痛不堪。 这还仅仅是一缕寒意,若是当真中了一剑,后果可想而知! 高挑武者脸色煞白一片,生死关头,他的动作终于犀利了一分。手中兵器赌命般往后一扯,反手便是向着身旁削下! 两抹剑光顷刻撞在一处,发出一声当的轻响,堪堪在高挑武者肋侧停住。 高挑武者脸上瞬间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然而只是一瞬间,他的眼前又是一道黑影闪过! 薛白并不在意一剑被挡,甚至连半点皱眉的反应都没有。感觉到剑上受阻的瞬间,他已经是故技重施的抬起了右腿,踹出了势大力沉的一脚! 高挑武者甚至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小腹上已是一阵剧烈疼痛。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头力量见长的八阶异兽狠狠撞上一样,身子刹那弓如熟虾,更是直接离地朝着后方飞去! 咚的一声,高挑武者已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后背和臀部传来的疼痛让他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一分,他惊急着就想起身,却发现薛白根本没有趁机攻来。 然而高挑武者的脸色还是变了一变,因为他看到薛白举起了穿云,精准无误的架在了浑身打着摆子的自家主子脖子上。 高挑武者瞬间失神,这一刻他突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对面的实力明显远高于自己和同伴,别说对敌了,就是自保恐怕都够呛。更何况眼下主子已经被人挟持在了剑下……哪里还有反抗的机会? 在他一旁不远的瘦脸此刻也看到了这一幕,原本已经挣扎起身的他顷刻也是几分茫然的呆立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几个眨眼之后,这家伙总算反应过来。他没敢妄动,而是惊疑不定又极为小心的盯着薛白:“我主仆三人并不认识阁下,想来也没有得罪过的地方,阁下这般出手,到底是为何。” “没有得罪过我的地方?看样子你们主仆还真是容易忘事啊。” 薛白不由冷笑一声。显然到目前为止,抛开那脸生的高挑武者不算,这主仆二人明显还没认出自己。 “阁下此言何意?” 瘦脸分明听出了几分不对,眉头顷刻皱了起来。 夜色虽然昏暗,但他好歹是武者,这般距离,自然也能看清薛白的长相。可是仔细回忆,这张脸似乎并没在什么地方见过才是。但听薛白口风,瘦脸偏偏又觉得他这模样又有几分熟悉…… “小……小子,我警……警告你快些放开我!我……我爹可是奇珍阁的东家!你若惹了我,早晚要你好看!” 然而这个时候,那纨绔子却是打着颤音叫嚣起来。 这世上有心思明锐能做大事的良才,自然也有幼稚不堪成事不足的榆木。旁人尚不好说,但眼前这纨绔子,显然是属于后者。 这种被劫持的情况下,卖乖都还嫌来不及,这厮居然还想着叫嚣威胁,简直蠢如猪狗。 果然他这话声一落,瘦脸和高挑武者两人脸色已是再变一分,如同吃屎一般难看。 这种节骨眼儿上,还想着摆什么身份脾气,这不简直就是找死吗?! 真他娘的是个蠢货! 两人心中刹那都生出了几分怨气,一时间各自暗骂起来。 薛白听着纨绔子的威胁,反而眯着眼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笑,识相的感觉把本公子给放了!不然接下来一定让你好看!” 纨绔子依旧闹不清楚形势,兀自张嘴威胁。 他似乎觉得这个时候还要表现出来几分狠厉才有震慑效果,说着话就把眉眼瞪了起来,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可惜下一秒,他的脸上就狠狠挨了一耳光。 “你……你居然敢打我?!” 啪! “你!” 啪! “……” 啪! 瘦脸和高挑武者下意识的转过了头,两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不忍心还是不想去看这场面。 薛白毫不客气的接连抽了好几巴掌,直到纨绔子彻底老实下来。 他捂着脸,似乎终于认清了现实,面带惊惧的看着薛白:“你……你……你到底想……想做什么……放……放我一马……我家里有……有得是钱……” 这家伙显然还是没有认出薛白,只当他是拦路劫财的匪徒。 “我对你的钱没兴趣,不过倒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你。”薛白冷漠的扫了纨绔子一眼,又看向了瘦脸和高挑武者,“还有你们两个,如果不想丢了小命的话,那就乖乖跟我走吧。” 407、玉香居的线索(1) 虽然凡事都要诉诸于武力是不可取的,不过有些时候武力真的是解决问题的极为重要的手段之一。 纨绔子和两个跟班到最后也没有认出薛白来,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畏惧于薛白的武力,并且乖乖的听了命令。 其实原本瘦脸和高挑武者也想暗中再反抗一把的,只不过当叶瑾出现并且轻而易举的卸脱了两人的手臂之后,这两个家伙就彻底老实起来。 能混成一方大户家中纨绔子弟身边的贴身近卫,瘦脸和高挑武者的脑子跟眼力界儿还是有的。很显然除了薛白之外,从他们后方出现的这个女人也不是两人能惹得起的。 两个家伙彻底收起了鬼祟心思,乖张的带着自家主子,老老实实的跟着薛白和叶瑾来到了城北某个废弃宅院里。 这地方还是叶瑾之前到处探查失踪的妹妹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眼下反而是个颇为合适的落脚之地。周遭也都是几处废弃老宅,看样子应该都是主家搬迁之后又不舍得把老宅出售,所以刻意留下的。 总之附近一圈儿都罕有人迹,门庭坐落朝向也都是向着空旷一端,倒不至于担心点了烛火被人瞧见。 直等进了废宅,薛白和叶瑾两人先把瘦脸和高挑武者捆了个严实,扔到了里间待着。这边提溜着纨绔子来到了西间房中,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在了地上,这才点了烛火站定。 火光一亮,纨绔子有些不太适应的侧开了脑袋,只等少刻适应了光线,这才下意识的看向了四周。 昏暗的烛光下,依旧能看清这里是一间废弃了很久的屋子。墙角布满了微微荡漾着的蜘蛛网,还能看到一只拇指盖儿大小的蜘蛛正抱着一个蛛丝茧,微微的抖动着身子。 “这……这里是……是哪儿……你……你们到底想……想做什么?” 纨绔子脸色又是白了几分。 这种荒野老宅的,怕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他这辈子又不是没让身边的护卫干过害命的勾当,一看到周遭,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杀人害命! “两位……两位!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我有钱!我家里真的有钱!你们只要放了我!要多少银钱都可以!” 这年头可不是所有恶人都不怕死的,相反不少人更是远比普通人还要怕死。 锦衣玉食的生活再无法享受,眨眼间就可能一命呜呼…… 纨绔子脑子里稍稍一想到这种可能,一时间连肾都打起了哆嗦——他感觉自己快要失禁了…… “接下来我问你答,不要废话,明白吗?” 薛白毫不在意纨绔子此刻流露出来的懦弱惊慌的模样,相反对方越是如此,反而越是有利于自己问出想要的东西来。 而且薛白也不觉得这家伙会是装出来的样子,上一次在胭脂楼里劫持这家伙的时候,这厮吓得全程只会哆嗦却连话都说不出来。要不是当时自己分心提溜着他,薛白估计这家伙都能直接瘫在地上。 不过为了震慑这厮,薛白还是把穿云取了出来,架在了纨绔子的脖子上。 纨绔子刹那间哆嗦了一下,哪儿还敢犹豫,急急点头:“知……知……知道了。” 长剑在颈,寒意切肤,又有薛白叶瑾两人虎视眈眈杵在对面,他那丁点的胆量早就吓得不知道龟缩在何处去了。 “我且问你,你可知道玉香居?”薛白也不废话。 纨绔子愣了一愣,显然有点迷惑。 玉香居他怎么可能不可知……可是……不是刚刚才从那边过来的吗…… 薛白瞧他表情,顿时明白自己一时问岔了了。 “我说的玉香居可不是那家青楼楚馆,而是这观空城的地下势力。这势力,你可有耳闻?” “这……这倒是听过……” 若是问纨绔子些其他的,他还真未必知晓,可是这观空城的四家蛇头实力,他还是相当清楚的。 他家老子好歹也是奇珍阁的东家之一,说白了也是黑白两道都有瓜葛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四家势力。 “你既然听过玉香居的名头,那可跟他们有所来往?” “这……” 纨绔子微微一怔,一时分明有些为难。 真说起来,他确实是跟玉香居有所望来的。旁的不说,这几年来私下玩弄的那些私奴女眷,哪一个不是从玉香居那边花银子买来的?不但姿色上乘,价钱也又不贵,最关键的是即便玩出了人命,也不担心后面会惹上什么大麻烦…… 薛白眼见这纨绔子神色有异,心中顿时清明,怕这家伙当真如自己所料,是跟玉香居有所瓜葛了。 他冷哼一声,手中穿云微微抬了几分,在纨绔子脸上轻拍一下。 “我劝你最好不要跟我玩什么花样,你要搞清楚,我既然敢找上你,可绝不是无的放矢的。” 这种人,当真是要好好恐吓一下才行,不然可别指望他能如实招来。 剑身的冰凉让纨绔子再次哆嗦了一下,眼看薛白神色转冷,目光也是寒意一片,他心头顿时一颤! “有……有……我……我确实跟他们有……有过来往。” 纨绔子可不想因为隐瞒平白害了自己性命,忙是点头。 “那你可清楚这玉香居幕后都是些什么人?” 薛白也是暗中松了口气,眼下怕就怕这纨绔子对玉香居势力也一无所知,那今日这一遭可就又白费了。不过眼下看来,应该是不会白跑这一遭了。 “这……这个小的就……就真的不知道了……” 纨绔子哪里想到薛白会问这个,整张脸顷刻间塌了下来。 他倒是跟玉香居势力有所来往,可所求的不过是些姿色上乘的私奴女眷,又哪里会闲的无事打听对方的势力去? “你敢骗我?!” 薛白一时也辨别不出纨绔子这话的真假,只把脸色一冷,做了恼怒凶相,穿云更是一抖,用力压在了纨绔子的脖子上。 既分不出真假,那不如吓这纨绔子一吓! “没!没有!我没有撒谎……我真的不知道玉香居的幕后都有什么人……” 纨绔子哪里想到薛白会突然变脸,那剑身压在脖子上更是直接带起了一丝微微痛意。他的脖子顷刻就僵直着不敢乱动,额头上刹那更是冒起了一层细密冷汗。 薛白皱了眉头,不免与叶瑾对视了一眼。 看纨绔子这副窝囊胆小的样子,怕刚刚的话还真不是撒谎了…… 408、玉香居的线索(2) “你既然跟玉香居有过来往,怎么会不知道幕后都有些什么人?” 叶瑾挑了眉头,冷眼看向纨绔子。 纨绔子眼见薛白没有再近一步要了自己小命的打算,顿时松了口气。听到叶瑾来问,忙是开口回道:“我……我只是从玉香居中买过几次私奴女眷,根本不曾真格接触过……” “当真?” “当真!当真!我绝对不敢撒谎!” 纨绔子边是哆嗦着,边是露出一副惶恐哀求之色,看样子不似作伪。 叶瑾和薛白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其实也都相信了纨绔子的话,毕竟想想他不过是私下里买些私奴女眷,怕还真没什么机会没什么可能接触到玉香居幕后的某些大人物去。只不过以防万一,有些话还是要问出来一遍才行。 “那我问你,你既然是从玉香居中买来的那些私奴女眷,那往常又是如何交易的?总要有个人于你接头见面吧?” 既然这纨绔子不知道幕后什么大人物的线索,那就只有从细微处入手了。显然既然有过交易,玉香居那边肯定有于这纨绔子联系的人才对。 若是找到这人,顺藤摸瓜过去,未必不能拽出幕后的那帮家伙。 “这……”纨绔子怔了一怔。 “你最好老实交代,要知道我的耐性可是有限的!” 眼见这厮又想犹豫,薛白冷哼一声,手中的穿云再是一抖。 “有有!自然是有人与我交易的!” 感觉到脖子上的微弱痛意,纨绔子神色分明一恍,忙是急急开口。 “那你们是如何交易的,那人又是何人,老实交代!” 纨绔子再不敢迟疑,老实开口道:“平素里我若是想要私奴女眷,我都是差人去城北一家小车马行,只需付了银钱说了要求,最多半日或者一日功夫,就会有人驱了车马以租车的名义来送。” “若是满意的话,只消挑了人留下就行。若是不满意,那只等再半日或者一日功夫,还会再换一批女眷过来,只等满意了为止。” 纨绔子买私奴女眷的也不是一次二次了,对这个中的流程自然极为熟悉。眼下惧于薛白的冷酷手段,哪儿敢再遮掩。 “照你这说法,这一趟趟的来送,就不怕那些私奴女眷闹事?” “那是不怕的,那帮人送来之前,已是提前先药翻了,保证连半点折腾动静都没有。再说这城中又没有什么彻查车马的规矩,自然不担什么风险。直等到了府上,我也都先吩咐过了,更不担心被人瞧见。” 薛白跟叶瑾听得不免对视一眼,眉头也是皱了起来。这般听来,这玉香居的倒是把人口贩卖的生意做得有模有样的,一看就是经验十足了。 “那我问你,那家车马行具体在何处,你可记得店名字号?若是寻常人来买,可接这方面的生意?” 眼下到了这一步上,估计纨绔子这边是没什么好问的了。接下来也只能是打听了那车马行的情况,转头找上车马行调查一番才行。 想来既然是做这等营生的,十有八九本身就是玉香居自行开设的买卖。到时候寻车马行的人盘问一番,说不定能有不菲收获。 “这个记得,这个自然记得。那车马行名为广通车马行,就在城北观云街街尾上。”纨绔子毫不犹豫报了名号地址,“若是生人去了,怕是轻易不太可能接这生意的。不过若是肯花银钱,想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你可确定你刚刚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你可要清楚,若是我之后发现你这话里有假,必会要了你的小命!” 薛白冷哼一声,面带厉色。 “不敢不敢!我绝对不敢拿小命撒谎!”纨绔子忙是点头,诚惶诚恐。 “你最好是没有撒谎,不然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了。”薛白随手收了穿云,又从纨绔子身上扯了块儿布料下来塞进了他口中。“你给我老实在这里待着,等我回头确定你所言非虚,自然会放你回去。” 纨绔子表情变了一变,只是看薛白冷厉脸色,终究还是认命的呜呜两声。 薛白不再理他,冲着叶瑾打了个眼色,两人便是先后出了屋子。 “你觉得他刚刚所言是真是假?” 薛白虽是觉得纨绔子不像撒谎,不过这时候还是谨慎起见的好。 “看那样子,应该不似作伪。毕竟这等胆小怕死之人,轻易是不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 叶瑾自认还是有几分看人看事的眼力的,通常以来,越是怕死之人,生命受到威胁之后越是不敢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我倒也是这么觉得,不过凡事还是谨慎为重的好,特别是这等时候。对了,你可曾听过那广通车马行的名头?” “这却未曾听过,不过看样子肯定是个小车马行才对。不然若是生意兴隆的那种,人多眼杂的,怕是也做不了这等走私的生意了。” 这城中的车马行叶瑾还是知道不少的,一来是大字号自然有大名声,二来当初满城调查期间,也是不少来往行走,眼见得多。只是广通这种名号她也是头次听说,显然应该是极不起眼的小店面。 “如此看来,这纨绔子撒谎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了。”薛白再是放心不少。 “该是如此……话说这主仆三人,你打算如何处置?”叶瑾不免向着房中望了一眼,说实话这主仆三人基本上也没什么用处了,“这三人留着也不是个办法,可是若是放了,怕是会走漏消息的。” “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我心中已有打算。”薛白却是淡定一笑,“若是对付其他人,还真不好说。可对付这种贪生怕死的纨绔子,有些手段却是极为好用的。” “你已经有办法了?” 叶瑾看薛白这副样子,分明是成竹在胸。只是她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不免格外好奇。 “马上你就知道了。” 薛白颇为神秘的笑了一笑,便是转头走回屋子。 纨绔子还在房间中打着哆嗦,看到薛白两人进来,顿时来了精神,呜呜呜了几声。 薛白扯了他口中布条下来,不等这厮开口,翻手就摸出了一瓶丹药来。倏忽倒出一粒,二话不说直接塞进了纨绔子的嘴里,再一使巧劲儿,便是逼着他咽了下去。 409、对付怕死之人的好法子 “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薛白这一连番的动作实在太快,更何况他身为武者手劲儿也是极大。那纨绔子虽然有所挣扎,可惜根本拗不过薛白的力道。只等他感觉着丹药入了肚子,那张脸顿时白了,恐惧的看着薛白,便是惊叫了一声。 薛白换了一副怜悯的表情看向纨绔子,少刻后才冷晒道:“你也不傻,你觉得我给你吃的会是什么东西?” “你……你……这是毒药?” 纨绔子直接打起了磕巴,那张脸顷刻间难看的如同便秘一般。 “还算你不傻。” 薛白神情不屑,看起来煞有其事。 然而他自己心中最为清楚,刚刚那枚丹药哪里是什么毒药,不过是一枚寻常的益气丹罢了。 他早就看出来这纨绔子不是武者,八成是没服用过益气丹这东西。加上刚刚喂下之后看他反应,也是佐证了这一点。那眼下自然可以随便忽悠了。 叶瑾虽然不清楚薛白喂给纨绔子的是什么玩意儿,但看薛白神色和之前在外时的那古怪笑容,也是猜到了怕不是毒药。不过这种时候她又怎么可能揭穿薛白?瞧见他神色不屑又怜悯,顿时也摆出了同样表情。 纨绔子看着两人神色,一颗心都凉了。 “我给你吃的虽然是毒药,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药三五日内,只会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而不会有坏处。不过若是三五日内没有服食解药的话,那毒性就会真正发作起来。到时候定会让你肠穿肚烂,五脏溃殇,救无可救!” 反正都是糊弄这厮,薛白只管挑严重的说。 纨绔子的脸色本就难看无比,再听薛白如此形容,整个身子都打起了摆子。 “你……你……你到底想……想怎样……” “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要了你的小命,只不过为了防止放你回去后你走漏风声,只有先让你老实一点了。” 薛白心中早已有计较,若真的是把这纨绔子留在这里,怕不太安全。毕竟以他的身份,若是有个两三日不归家,他家中那位说不定会闹得满城风雨来找。到时候动静太大,谁也没法保证会不会牵扯更多麻烦出来。 算来算去,怕也只有让这厮回去才行。 只不过平白放了他回去,怕这家伙肯定会起报复的心思,甚至说不定还会告诉他家老子,暗中找人来寻自己和叶瑾的晦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不比强留他造成的后果好到哪儿去。 这思来想去的,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既放了这家伙回去,又得拿捏住他让他老老实实的闭口不提今晚的事情才行。 对于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而言,最为妥当的拿捏住他的办法,自然就是威胁了他的小命,所以薛白才想出了这一遭计划。 纨绔子起初还正哆嗦,只听薛白那句“放你回去”,这才猛地抬起头来。 他一时惊疑不定的望着薛白,嘴唇嚅嗫一阵,这才极为小心的开口问道:“你……你是说要放我回去?” “不然你以为那?”薛白轻哼一声。 纨绔子一时间愣住了。 他本以为薛白绑了自己,除了问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外,怕更多的就是为了金银财物了。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要放了自己?! “你真的要放我走?”纨绔子显然还有点不敢相信。 “让你走是真,不过丑话说到前面。今日的事情你若是敢有半点泄露,那可别怪我到时候不给你解药了。” “你放心!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外人提起的!” 纨绔子忙不迭的点头,脸上不免露出了几分喜意。只不过他那目光深处,分明闪过了一丝嘲讽。 只要放了小爷走,以小爷的身份岂会找不到解毒的办法?! 薛白分明看出了他那点小心思,当下冷笑道:“另外还有句话提前告诉你,你回去之后大可以找人来给你诊断解毒。不过我敢保证,你就是寻遍这城中所有医师,也绝没有一个有能力诊断的出你身上已经中毒的。” 薛白一脸笃定。 “你若不信,可以回去之后先行试试。若我所说有假,今日这事情任你到处去传。不然的话,最好是把你的嘴给我闭严实了!” 他心中再清楚不过了,既然给纨绔子吃的并不是毒药,自然找遍满城的医师,也不可能诊治出纨绔子体内有毒来。 只不过人实在是种很神奇的动物,有些时候一旦你心中疑神疑鬼起来,哪怕所有证据都证明某件事子虚乌有,可人还是下意识的会相信这件事情是真是存在的。 特别是对于贪生怕死的纨绔子而言,估计到时候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没有中毒,怕这厮也不会相信了。甚至于很可能更为笃定薛白给他下的毒极其稀奇少见,不然也不至于别人都诊断不出来。 更甚于他自己都会自圆其说的认为正是因为这毒别人都看不出来,所以薛白才会这么轻易的把他给放了! 不得不说人心太复杂。 纨绔子原本还有几分不甚在意,可是听了薛白这话,暗中却是咯噔了一下。 他刚刚那一瞬还打算着只等自己解了毒,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薛白,到时候定然要找人来满城搜捕这个家伙。 可是这咯噔一下之后,纨绔子心中的想法就转变了。 难不成……这毒药真的极其少见? 若……若是这……这样的话……不行!必须先找些医师诊断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要是真的如他所说……那我一旦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怕是就麻烦了!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看他这意思……十有八九不是在吓唬我…… 纨绔子脸色越来越白,不消薛白多说什么,再次打起了摆子。 说实话这法子若是放在心坚意强的人身上,别说有没有用了,估计人家都不一定会上当的。就算放在搏命之徒身上,大不了也是咬牙赌一把就过去的事情。 也就只有在纨绔子这种贪生怕死偏偏又胆小的家伙身上,才是最为合用最能见效的。 直等这纨绔子被薛白给放出来,整个人简直是魂不守舍一般。直等到被凉风一吹,才稍稍清醒一些。回头畏惧的看了一眼废宅,忙是慌不择路的跑了。只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家府,而是城中熟悉的医馆…… 410、车马行 “你就这么把他给放了,就不担心他回头发现有诈?” 耳听得外面脚步声消弭,显然那纨绔子已经走远,叶瑾不免回头看向薛白。 在她看来薛白这办法实在是有点靠不住,这里面哪里有半点技术含量,貌似全靠唬人啊…… 这要是被纨绔子察觉出来不对,不是等于自留祸害? “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谱儿,若是换了一个人我还未必敢如此,不过这纨绔子,保证他不敢随便走漏消息。” 这种心理上的技巧,说白了现世里的人大多都懂。只不过放在这个年代,就显得格外少见了。毕竟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什么法律可言,遇上这种情况强行制约对方的手段太多,谁也不会从心理角度下手。反观现世,则是刚好相反。 薛白也不行让叶瑾琢磨着这事儿,随口简短的给她解释了一遍儿,叶瑾这才算是放心不少。 两人眼下也都没了久留的必要,转身回去卸了瘦脸和高挑武者两人的关节,再把两人打晕,便是返回住处去了。 薛白其实也不想留着这两人,只不过他也懒得再造杀孽,但放两人回去恐怕有可能坏了计划,所以只能暂且扣押下来。毕竟这两个家伙算是纨绔子身边的亲近狗腿,说不得到时候会影响到纨绔子的心理变化,那可就不好玩了。 至于车马行那边,眼下已是深夜时分,恐怕早就关了门了。若想探查,也只能等明日白天再行上门了。 两人一路回了住处,洗漱一番就各自回了房间睡下。只等第二天晨起,一如往常用过早饭,便是再次出发。 广通车马行的位置昨晚那纨绔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在城北的观云街街尾上。薛白虽然不熟悉观空城的道路分布,但身边可是有半个当地人的叶瑾在。 两人徒步费了小半时辰功夫,穿了半城,算是来到了这边。 广通车马行就在街尾,自然不算难找。只等到了近处,薛白和叶瑾两人也没贸然上前,寻了路边一个茶摊儿,便是闲坐瞧看。 这广通车马行果然如预料一样规模不大,要知道寻常的车马行,少数也要备着十几辆乃至二十几辆的车马,怎么也得一处宽敞院子才行。不过这里却只有一间小院,横竖空余也就停个三四两车马的样子。门口挂着个不甚起眼的牌匾,写了名号。大门毫不避讳的敞开,可惜却没见人进出。 两人在茶摊上也不着急,直是坐了大半时辰。 “看这个样子,这地方倒真有几分蹊跷。”叶瑾端了茶水轻啜一口,便是小声开了腔。 要知道正经的车马行,既然是开的下来,总共是有几分生意的。就算没有生意,这掌柜的也该着急想些法子多半走动才是。可是这么看了快一个时辰,莫说客人影子了,就是这车马行伙计的身影都没见到。 虽说也未必不会真的有这种无人问津的情况,毕竟生意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可是考虑到纨绔子昨晚的招供,难免不让人觉得怀疑。 “想来那纨绔子还不至于有胆量哄骗咱们,既然是说了这地方有问题,那定然假不了的。只不过接下来怕要苦等了。” 薛白自然不担心纨绔子会撒谎,相反倒是头疼下一步。 他还没蠢到认为玉香居会直接把拐来的人口安排在这车马行中,真要是那样的话风险未免太大。 更何况纨绔子也都说了,这买卖流程还得是先到这里交了银钱提了要求,再等半日或者一日功夫自然有人把“货物”送上门——显然这中间的功夫肯定是去某个地方“取货”。 有这思路,接下来的行动自然好说,无非就是等着车马行去取货的时候,小心跟上就是。 可现在麻烦的是,这都等了一个时辰了,也不见一桩生意上门。 “这种事情怕是你我都急不来的,只能看运气了。” 叶瑾自然清楚薛白口中的苦等是何意,可惜眼下这种情况,除了苦等,两人也没其他什么好办法了。总不能就这么贸贸然冲进去,那才是不妥。 虽然两人也能借租车的名义进去看上一眼,但其实也是于事无补,而且弄不好反而会让车马行里的人记下自己的长相,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另外就算以购买私奴的名义去试着找主事儿的问问看。怕也是不可行的。且先不说多的,单纯一样——像是这种贩卖人口的勾当,若是没个熟人介绍,十有八九对方是不会露底的。。 要是两人贸贸然问了,说不得对方反而会怀疑两人是从何而至的这等事情,闹个不好,同样是自掘坟墓的下场。 “眼下之计,看来只能愠怒笨办法赌赌运气了。”薛白也是几分无奈。 思来想去最为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拼脸在门口守株待兔了。相信一两天内,总归会有人上门做生意的。 两人一时也是无奈,只能在茶摊上继续坐了等着。可惜这一个上午时间,还是没见到车马行有丁点的动静。 到了中午饭点,两人也知道不能多在此处久留了,不然这茶摊上一坐一天,稍微有心的人就能瞧出不对来。 两人会了帐,便是寻了车马行对面的一家酒楼去了。要了酒菜上了二楼,又可是了漫长的苦等。 这一等又是一个下午的时间,直到是晚霞火烧天云见昏,也还是没得收获。 “看这样子,咱们今天怕是白来了。”经过这么一天,叶瑾的脸色早是难看下来。任谁这么等着还没等到风吹草动,终究都不会有好脸色。 “再等片刻吧,估计这车马行也是快要关门将歇了。若是到时候还没人来,那就等着车马行的人从里面出来,说不定跟踪他们也许会有收获。” 薛白最初倒是想着若是等不到什么端倪,那就只有关门之后挟持个伙计来逼问一番了。只不过一想到真要挟持了伙计,怕是第二天没法应付,这才放弃了劫持的打算。 “眼下也就只有这样了。”叶瑾皱眉应过了一句。 这般又过去了有两三盏茶的功夫,眼瞅着红日西陲,两人都已经放弃了大半希望。却听外面传来了车马轱辘动静。 两人起初也没在意,毕竟这街上还有些车马往来的,只是关注了一下午都是无果,已然麻木了几分。 可再等几息,叶瑾下意识的向着窗外扫了一眼,那神情顿时变了! 411、跟踪(1) “薛白!” 叶瑾轻唤一声,目光已是示意薛白向外看去。 薛白忙是扭头,眉头不免一挑。 一辆马车缓缓从楼下行过,几息功夫,便是在车马行门前减了速,旋即拐了进去。 只等那车马入了院子,在这二楼遥遥还能看到些,却见马夫勒马停下,兀自下车迈向了厅堂。 人一入内,这角度已是再也看不清楚什么了。 再等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车夫才从厅堂走了出来。复又上马,驱车出了院子,直接拐往另外一段,辗转不见。 “你说这人是不是来交易的?”叶瑾收回目光,眉头却是直接皱了起来。 这时间已经是大部分店铺准备收工关门的时候了,这冷不丁的冒出来一辆马车,实在让人觉得可疑。若说是车马行的车夫伙计回来下工,可是没必要再乘马车离开的,车马这东西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也是贵重物件了,各家车马行可是没这等规矩的。这么算起来,这反倒更让人叶瑾和薛白觉得是上门谈人口生意的。 只不过目送着那马车消失不见,叶瑾心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似曾相识一样,却是一时半会儿如何也想不透澈明白。 “先且不急,看看动静再说。如果真的是上门来谈生意的,估计这车马行里的人总要有行动,到时候反而对咱们有利。” 薛白倒是希望这是来上门谈人口生意的了,不然就这么耗着,可没半点意义。相反若是生意一桩,车马行的那帮人接下来肯定会有所行动才是。 而且眼下已是黄昏,临近入夜也没多少时间了,说起来反而更为有利于这帮人贩子行动。只等夜色一沉,找个机会去取了“人口货物”,回头再趁夜色给客户送过去,怕是远比白日里要安全不少才对。 只要这帮车马行的人敢去“取货”,那他跟叶瑾这一天可就没白盯梢了!到时候知晓跟着,十有八九该是能查到那帮失踪人口的关押之处! 两人原本还有几分去意,毕竟盯了一天也没收获,眼看车马行都要关门,自然没必要多耗。可是冷不丁的出了这么一遭,这可就有继续盯下去的必要了! 薛白和叶瑾一时也不敢轻动,只管在酒楼等着。过得有两三盏茶功夫,眼瞅着那车马行厅堂里有人迈步出来,瞧装束也没什么特别,倒是顶了个车夫草帽,直接去寻了一旁的某辆马车,驾车驱马从车马行里驶了出来。 “这车夫应该正经是车马行里的人了……咱们现在是跟上还是继续在这里盯着?”叶瑾不由看向薛白。 若是继续在这里盯着,万一那车夫就是去‘拿货’的,那可真的是错失良机了。可若是这么贸贸然的跟上,万一车夫不过是寻常离去,怕也是不妥。 “要不然你在这里盯着,我先去跟上去看看?” 薛白皱眉片刻,眼看那车马要走远,忙是摇头道:“你我分散两路恐怕不妥,万一你此去真的跟踪到了藏人的地方,一个人势单力孤的太容易出意外了。” “那你觉得如何?” “眼下还是你我一块儿行动的好,先赌一把跟上这车马看看到底是不是去‘取货’的。如果是的话,你我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就算不是,这车马行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大不了明日再来盯着了。” 眼下这种节骨眼儿上,不仅要兼顾轻重缓急,还得小心自身安全。这么算下来,自然是两个人一并行动的好。 叶瑾自然没有异议,两人当下会了帐,便是急匆匆的从酒楼离去。还好那马车速度不快,两人绕到这边街上的时候,那马车还没走远。 两人一路跟着,那马车悠悠的就往城东去了。只是半道却在一家食肆门口停下,倒让薛白两人颇为诧异。等近前探过一番,才知道是车夫在用晚饭…… 不过这车夫的一顿饭可是耗费够久,只是从暮色渐起一直耗到街上少见行人,这才会了帐出了食肆,重新驱车而行。好在薛白和叶瑾两人极有耐性,一直从旁等着。再见车马动了,忙是谨慎缀上,一路辗转过来,最终在一处偏街阔院的后门停了下来。 这地方薛白和叶瑾再是熟悉不过,不正是昨晚还曾来过一次的玉香居! 只不过这条街却不是玉香居的正门当街,而是玉香居侧院后身的偏街。而且这个时间,偏街上早时空无一人,连店面都已尽数歇了。 “没想到绕了一圈儿却又回来了……”叶瑾皱了眉头,脸上露出几分惊疑之色,“难不成那些被拐卖的人口都被关押在了玉香居里面?” 这车夫此来九成九是来“取货”的,那他出现在了此处,显然意味着那些被当成货物的失踪人口肯定也在这里! “果然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看这样子,十有八九是如此了。”薛白凝眉接了一句。 其实若是正经想想,那些失踪人口都被关押在玉香居中倒也不算太让人意外。别看青楼楚馆之地是多有人走动的热闹地方,可玉香居这么大的面积,一般也就只有前楼和阁馆那边才有客人出没。像是其他的地方,怕是不会有人在意的。 两人说话功夫,那车马已经在后门停下。车夫下来敲了敲门,稍等片刻才听得门开响动。就着后门左右两盏昏黄灯笼,瞧见是有个冷脸汉子探出面目来,只看了车夫一眼,便是左右鹰视狼顾的环扫一圈儿。 薛白和叶瑾两人藏身在暗处,倒是不虞被发现,不过还是谨慎的躲了一下,免得意外。 几息之后,就又听得马蹄动静,显然是车夫驱车入了内。 薛白和叶瑾忙是小心的重新探头出来,却发现这后门已是关了,门口更是空荡一片,显然是车马已经驶进了院子。 “我们要不要进去探上一探?还是在这里等着那车马出来,半道儿劫了他?”叶瑾不免扭头看向薛白。 这两种办法倒是各有各的优劣。若是入内一探,风险自然不小,万一被发现,弄不好就是大危险大麻烦。只不过要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那说不定能直接顺藤摸瓜的找出关押人口的地方,也算是不小的收获。 至于等人出来半道劫之,自然是安全的多,只不过如此一来对其他情况怕也就一无所知了。 “虽说在外面等着比较安全,不过既然好不容易跟踪到这里来了,若是不进去好好跟踪一番,实在有些荒废功夫了……” “既然这样,那就进去探上一探!” 412、跟踪(2) 薛白话里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叶瑾怎么会听不出来?更何况她从来也不是胆小怕事之辈,当即便应了下来。 这会儿那马车进去也有十几息时间了,两人不敢耽误,忙是谨慎窜去了那院墙阴暗之处。 “小心一点,我估计里面明里暗里会有不少护卫的。” 薛白谨慎的跟叶瑾叮嘱一声,便是当先纵身一跃,轻盈的扒在了墙头之上。 鬼知道此刻里面到底有多少护卫,又都在什么地方,要是贸贸然直接翻墙进去,那可真的是蠢到了家了。 叶瑾照着薛白的做法也是一跃,两人小心翼翼用着臂力,一点点的把脑袋提了上去。 这后院闲职的地方倒真是不少,不过却做成了一处院子模样。既有青石阔道廊坊亭榭,又有花园假山湖水游桥。即便在夜色之中影影重重,倒也无碍薛白和叶瑾的眼力。 这院子里还真没旁人,甚至出乎薛白和叶瑾预料的连寻常守卫也都稀少。两人探头功夫,正好是有三人小组闲聊着晃荡过来,毫不在意的绕了一圈儿又是远去。 至于那车马也是可见,正有点格格不入的从青石阔道上辗转而过,不多会儿就绕向了假山之后。 薛白不由皱了皱眉,一时间强行镇定下来,鼓荡血气于耳,凝神静听。 只不过伴随血气加持而变得格外敏锐的听觉中,依旧感应不到什么刻意隐藏下来的呼吸或者是心跳动静。显然若不是有可能暗中藏着的人实力太高,那就是这园子里压根就没人藏着。 叶瑾显然也跟薛白一样,都是凝神感应着。只不过等到过了五六息功夫,依旧没察觉什么异状。两人不免先后回过神来,对视一眼均是摇了摇头。 以两人的实力和感应能力都没有听到半点的不对之处,显然十有八九这院子里应该是没什么护卫之类的藏着。 “要不要我先行下去看看,若是有什么意外,大不了立刻抽身而退。”叶瑾侧身过来,附耳轻声说了一句。 两人眼下总不可能在这墙头上疑神疑鬼的挂着吧,不然万一街上有个行人走动,那可就麻烦了。 “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吧,至少论起实力,我还是比你强上些的。真要遇到什么特殊情况,突围起来也更有把握。” 这种时候自然还是要考虑实力强弱的,不然被人包了饺子才是麻烦。相比让叶瑾下去探路,薛白倒是对自己更为放心一点。 “那你自己千万当心。”叶瑾显然也清楚眼下绝非推诿或者争抢的时候,便是叮嘱了一声。 “放心好了,我自然省得。另外你在这里守着,等我呼唤动静,再进去不迟。” 薛白交代一声,旋即深呼吸一口。双手使力在墙上一扒,整个身子瞬间横提起来,极为灵活的翻过了院墙。 只听得极轻的一响,他整个人已是落进了院子里。 落足一瞬,薛白静蹲不动,但却已是五感全开,谨慎十足的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一息两息……只等五六息过去,依旧没见得四周有半点异常。 难不成这里真的没人驻守? 薛白皱了眉头,一时也没敢呼唤叶瑾下来,而是悄然起身,闪身躲入了对面的花草丛中。 他再是小心的检查一圈儿,还是没瞧到半点守卫影子。看样子这地方似乎除了后门的门房守卫和之前那三个巡逻武者,似乎再没别的护卫力量了。 薛白这才稍稍放了点心,便是复又闪身回来,靠墙轻唤了一声。 叶瑾早是在外面留神等着,等到动静,立刻翻墙而入。直等进来,也是几分惊疑。 薛白既然喊她,自然也就意味着这里是安全的。可是这偌大的一个后院,居然没人看守,难免让人好奇了些。 只不过眼下也不是好奇的时候,虽然现在无人,但谁知道等下会不会又有变故。更何况两人来的目的可是跟踪那车夫,看看能不能摸到什么线索,也没多余功夫在这里耗着。 薛白还记得那车夫消失的方向,当下领着叶瑾便是小心的顺着花草从往假山那边摸去。半道上又是遇到了一组巡逻的守卫,还好两人见机得快,直接趴在花草从后,算是安然无恙的躲了过去。 只等这三人走远,两人便是小心的摸到了假山这边。刚绕过几步,立刻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那辆马车。 两人不免一惊,下意识的夺向了一旁,只不过等了片刻功夫,也不见马车那边有丝毫的动静。 薛白觉得几分不对,给叶瑾打了个眼色,便是小心翼翼的取了穿云摸了过去。只等到了近前,这才发现马车上空无一人,就连那车夫也是不见了踪影! 这大半夜的黑灯瞎火的,莫名其妙只剩下马车却不见了车夫的踪影,难免让人心中发毛。虽然前院那边依旧还有喧闹声传来,可也弄的薛白心里颇为不安。 叶瑾等了片刻不见薛白回来,不免探身跟了过来,只等看到车夫失踪,也是露出了几分诧异模样。 两人四下查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几分不安不对,正犹豫着接下来是在这里等着还是先行退去,却隐约听到了点莫名动静。 薛白身子不由一静,血气瞬间纷涌到了耳中,那细微动静一时间似乎越来越明显了些,看样子更像是在不断接近中。 可是举目四望,这四周哪里有人影?! “我好像听到了点动静!” 叶瑾也是有所察觉,顷刻眉头一抖,急急冲薛白说了一句。 薛白刚想应声,就听那动静似乎突然停住,紧接着没过多久,便是一阵重物挪移磨地的嗡嗡杂响。 薛白心神一惊,下意识的看向了假山那边! 这声音赫然是从假山里传出来的! 几乎眨眼功夫,那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 薛白和叶瑾两人刹那间反应过来,匆匆对视一眼,便是急急闪身后退,不带半点迟疑的翻身趴进了花草从中。这边趴稳,便是伸手扒开了一条缝隙,向着假山那边望去。 只一两息功夫,一道人影当先从假山那边走了出来。 薛白和叶瑾看的真着,不免眉头一凛! 这人肩上扛着一个布袋,里面分明装了东西。虽然夜色下瞧着那布袋并无半点异动,但看那屈张程度再联想车夫此来的目的,不难猜到里面该是个人才对! 413、暗道 薛白和叶瑾两人藏身的地方离着马车不过四五米远,这等距离,当真是连呼吸都要小心。眼看着那车夫当先扛了麻袋出来,哪儿想后面又有一道人影跟上,也是一并扛着麻袋,看样子是个寻常下人似得。 车夫和这人熟练的将两个麻袋扔在了车厢里,继而再次走回了假山之中。 薛白和叶瑾悄然对视一眼,心中已是几分明悟。 难怪刚刚看不到这车夫的影子;难怪马车会停在这种地方;难怪一进来总感觉这院子有点怪怪的;原来这地方才是真正藏人的地方! 显然那假山只不过是个障眼法,恐怕内里另有空间。看这意思,多半是有什么暗门暗道在,专门通往地下的地牢才对! 薛白倏忽间也猛地明白了这里为什么没有太多的守卫,显然是玉香居幕后的那帮人担心弄了太多守卫守着,反而容易弄出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说起来这后院莫名布置了个院子,本来就有点小古怪了,只不过若不格外细究,倒也不算太为怪异出奇。可是如果这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院子里再弄了一堆守卫的话,估摸着就是傻子都能看出几分不对了。 “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叶瑾悄然问了一句。 虽然当初许凌昆说过她妹妹已经被那黑袍买走了,按理说在这里肯定是寻不到踪影的,可是叶瑾心中还是莫名带着一丝奢望。更何况一想到这假山下面多半另有玄机,还藏着有不少跟自己妹妹同样遭遇的妇孺女童,叶瑾就忍不住想要插上一脚。 “现在去恐怕有些不妥,先等这车夫走了,你我再去看看。” 既然是发现了囚禁那些被拐卖人口的地牢,薛白自然也有心去看上一看。虽然未必能对寻找叶瑾妹妹的下落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可好不容易遇上了,若是能救一些也算一些。薛白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能施以援手的时候也不想做冷眼旁观之举。 只不过眼下这个时候那车夫还在,若是现在跟上,这进进出出的难免有些不安全。只等的车夫走了再耗过一阵儿,想来里面的人也就都放松警惕了,到时候自然好行动。 叶瑾也没再多说什么,便是安静等着。过了两三盏茶功夫,假山那边又是一阵响动。没多久功夫,车夫和那汉子再次扛了两个麻袋出来,一并放进了车厢里。 “行了,这次的货物也都够数了,辛苦你了。”车夫拍了拍手,冲那汉子笑了笑。 “你今天这可是撞了大运了,四个私奴的生意,这一趟下来,怎么也得到手几十两银子吧?” “我倒也想有那么多,只是还要看人家肯不肯多给赏钱了。若是没得赏钱,估计也就两三十两的好处。” “你可知足些吧,这两三十两的好处可不少,更何况能买得起私奴的人家儿,还能短了你赏钱不成?先说好了,等你今晚把这些私奴送过去,明日里可别忘了请我们几个吃喝一顿。” “放心放心,等明晚若无差事,一定请你们几个出来好好痛快一场!” 车夫乐呵呵的应过一声,便是与那汉子作别。当下又赶了马车绕了一圈儿,再兜回了后门那里。 这车夫显然也是常来了,与后门守卫攀谈两句,这才驾了马车离开。 等他出了院子,耳听着外面车马声都渐远不闻,薛白和叶瑾这才小心的从花草从中探出了头。 两人没敢贸然行动,薛白犹自还算着那三人一组的守卫巡逻的时间,直是又等了一盏茶多的功夫,果然三人巡逻小组又是从院子里晃了一圈儿过去。 “走吧,现在可以放心过去看看了。” 瞧着三人走远,脚步声也渐渐不闻,薛白这才招呼叶瑾出来,格外谨慎的窜向了假山那边。 这假山的规模其实不小,怕是有两人多高,占地也比得上三间房舍,其中还有两条捷径小道穿插而过。之前就近看时,薛白和叶瑾的注意力都在马车之上,自然没太过留意这边。不过有刚才那遭之后,两人早已意识到这两条捷径中必然有什么暗门暗道的机关存在。 只不过这黑灯瞎火的,就算明知这地方有机关,可是摸索起来也是相当的麻烦。两人费了半天功夫,一点点的动用血气试探,这才在左边岔道上发觉了不对。 那寻常石壁一旦送入血气,钻营不了多久就会再难寸进,分明都是厚实无比。可唯独眼前这一块儿,血气只消艰难突进片刻,便是陡然一松。不消多说,这处石壁后面定是别有洞天,显然该是暗门所在! 薛白忙是招呼了叶瑾过来。 虽说已经找到暗门所在,不过这种暗门布置都是有精巧机关控制着的。薛白刚刚也暗中试了试手,果然单纯靠着力气是推不动这扇石门的。 两人不由分了左右仔细寻找,只等在墙壁上摸索了半天,叶瑾才发现一处蹊跷所在。 这就是一处普通的石壁,任两人在夜色下怎么看也看不出半点不妥。只不过若是覆手其上稍稍使力,就会感觉巴掌大的石壁都有被压的下陷的迹象,显然这应该是暗门的机关所在。 只不过两人没敢贸贸然的行动,毕竟谁也不清楚暗门之后是副什么景象,会不会有人守着。更何况之前听来这暗门开启之后的动静也是不小,虽然还不至于传的太远,可若是近处就有人在的话,必然是会被惊动到的。 两人犹豫一阵,薛白还是先行摸去了暗门那边,整个人附耳其上,屏住了呼吸仔细感应。只等小十息的功夫下来,依旧没感应到后面有什么呼吸心跳的动静,倒是隐约有烛火燃烧到灰粒浊物的轻微噼啪响动。 看这个样子,这暗门后面一定范围之内,应该是没人看守戒备的了。 薛白与叶瑾慎重的对视了一眼,终于还是决定赌上一把。不然守着这暗门却不进,那岂不是平白浪费时间? 两人当下各自取了兵器出来,又是暗中稍稍鼓荡起了血气,便是由着叶瑾一把按下了那石壁机关! 只听得身前石壁传来咔的一声轻响,顷刻间便是再没了动静。薛白下意识的覆手其上,再一用力,那原本巍然不动的石门顿时有了被推开的迹象! 414、地牢 薛白只觉手上有异,便是迅速收回了力气,不但没有继续推门而入,反而整个人再次附耳在了暗门之上。 这暗门显然是卡簧之类的机关设计,此刻倒是方便了薛白和叶瑾。虽然按下机关一瞬的响动有些明显,不过接下来只要不立刻开门,倒也不免太引起旁人的注意。 薛白附耳其上再听了片刻,依旧没感受到暗门后面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显然刚刚那一下就算有点明显,也没能惊动内里的人。 薛白稍稍松了口气,冲着叶瑾使了一个安心稍等的眼神,便是小心翼翼的匀着力气,一点点的推在暗门之上。 这暗门的重量虽然难不倒薛白,只不过要是动作太快,必然会像之前车夫那样发出太明显的响动。薛白可不想因为这点动静就坏了自己的好事惊动了里面的守卫,当下也是无比的小心。 好在他谨慎起来之后,这推门的动静已是极不明显,加上时刻小心感应着,倒是不担心被人发现。 随着这暗门渐渐推开,便是有微弱的光线散发出来,只等到彻底露出一条缝隙,薛白忙是探头向里看去。 暗门后面并非预想中的一条长廊或者什么平坦空间,相反映入眼帘的反而是一条米许平台和直通往下的石梯。薛白这角度其实也看不到什么东西,只能瞧见不远前的墙上那两盏轻微摆动的油灯,以及还保持着几分开凿痕迹模样的墙壁。 不过不管如何,视线以内,却是没有半个人影的。 “怎么样?里面什么情况?”叶瑾也是几分着急,眼见薛白沉默不语,不由问了句。 “这门后是个向下的通道,看样子下面应该就是关押那些失踪人口的地方了,除非之外上面这里再没别的什么特别之处。” 薛白应过一声,已是继续小心翼翼的推起了石门。即便眼下门后无人,可也不代表闹出的动静太大的话不会惊动到下面地牢中的守卫。 只等片刻功夫,这暗门总算开了条能通人过的缝隙。薛白招呼叶瑾一声,两人忙是先后钻了进去。一时也没敢先行关门,而是走前两部朝着那阶梯下面望了过去。 这阶梯斜通向下至少十几米才到了坦途,只不过由着顶上的石壁挡着,却是再看不到内里的景象。薛白和叶瑾对视一眼,便是小心的关了石门,开始朝着下面摸去。 随着两人下降,这视野也渐渐开阔了几分。只等快到了估摸着快到了这地下通道的视线范围,薛白不由的停住了步子。他拦着叶瑾没再往下,而是从戒指里取了一把寻常的光滑长刀出来,刀身贴着墙壁缓缓放下,当镜子一样折射起了通道内的场景。 这玩意儿虽然看着不太清楚,但总算还有几分用处。缓缓转动刀身,依稀可见台阶下的通道空间也是不小,左右两边各有木栅栏的房间不说,到了尽头似乎还有东西岔道,那路口正对台阶这边依稀摆着桌子,隐约是趴着两个守卫。 薛白稍稍松了口气,看这个样子,这里的守卫果然是够松懈,倒也不用担心贸贸然下到通道视线之内就会立刻暴露了。 薛白忙是与叶瑾打了个眼色,两人便是小心翼翼的下到了通道中。果然尽头分明就是一处岔道,正对摆着桌子,趴了两个守卫。看那样子,显然该是沉睡之中。 两人看过一眼,这才开始左右扫量起来。 这通道两边都是木质牢笼,倒是跟薛白现世中从电视里见到的地牢没太大区别。每个牢笼里都有一个或者两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躺着,看样子也都是熟睡着。 粗略扫过,先且不说那岔道后的左右两边,但是眼前这通道两侧的牢笼里,少说都有十几号人口了。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把这里的情况报给城主府?” 叶瑾看的直是皱眉,心中更隐隐有火气升腾。她扭头望向薛白,便想问问接下来的打算。 说起来两人发现这里完全就是意外,选择摸进来打探一番其实也是心血来潮罢了。两人真正的目的只是想办法调查到玉香居势力中的某些高层人物,然后找出那个所谓的图老鬼是谁,再从他哪里问出黑袍的身份和来路,到时候也就能找到叶瑾妹妹的下落。 可眼前这一遭意外发现,反而是让叶瑾有些措手不及了。 若是好心插手解救了这些人的话,那这动静可就闹得有点大了,就算能解决了地牢中的守卫,却也未必能把这些人质给带出玉香居。相反十有八九反是会惊动到玉香居中的某些厉害守卫,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样的麻烦; 可若是就这么看着不管乃至一走了之的话……叶瑾又于心不忍。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先行离去报之给城主府靠谱一些。 然而听叶瑾这么一说,薛白却是摇了摇头。 “我估计就算把这里的情况告之城主府,也未必能有什么作用。以玉香居的势力来看,就算不与城主府有所勾连,那暗中也会安插的有眼线耳目在。怕咱们这边刚刚告知了城主府,下一刻他们就已经知道事情败露了,到时候这里的人质多半还是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被转移走的。” 薛白也不是不想救助这些被关押的无辜者们,只不过叶瑾能顾虑到的他同样也能顾虑到。显然无论是报官还是私下就出这些人,对于现在两人的能力来说都不现实。 “那你的意思又该如何?”叶瑾心中也清楚为难之处,只是还是有些不死心。 “眼下只能先放任不理了,反正现在玉香居的也不知道你我发现了这等关押重地,肯定不会多加防备或者另行转移的。只等回头你我正经查出了那图老鬼的身份或者是问出了你妹妹的下落,到时候大不了闹一场大一点的事故出来,定然能逼着玉香居不得不把这里的人放出去的。” 薛白刚刚沉思的功夫,脑子里已是想到了一个救助这些人的办法。只不过这办法思来想去还是不合适此刻来用,毕竟打草惊蛇的风险实在太大了点。 叶瑾显然也听明白了薛白的意思,一时间也没再强求什么,只不过眉宇间难免还是露出几分好奇:“依你所言,莫非有什么妥当办法救了这些人?” “办法自然是有的,到时候只消用些火油之类的东西在这玉香居里来一场恶性火灾,定然是会惊动这城中上下的。届时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办法让人发现这假山里的暗道和这地牢,你猜会如何?” 叶瑾闻言不免一愣,旋即脸上露出几分异色来。薛白看着她的表情,不免露出几分笃定笑容。 “到那个时候,哪怕这城主府暗中真的跟玉香居有所勾连又有心庇护,怕当着众多百姓的面,也不得不来一个翻脸不认人了!” 415、危机(1) 这点子虽然是仓促之间想到的,但是不得不说却格外合适。以老百姓爱看热闹的劲儿头,真要是弄出一场火灾来,绝对能把这玉香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到时候提前打听好城中都那些人家走失了家眷子女之类的,提前把他们安排过来,趁着人多杂乱借着救火的名义全给引诱到假山这边,再刻意把地牢捅咕出来,还怕这事情闹不大? 虽说这地牢里关押的估计不太可能是本城走失的人口,毕竟玉香居还没傻到拿本城拐掳来的人口往本城里卖,但这种事情一般人可是不清楚的! 到时候一半靠着糊弄勾连一半靠着手段刺激,还怕这帮丢了家属子女的人家会不玩了命的往地牢里冲? 若说玉香居能把一个两个闹事儿的压下薛白是信得,可是到时候动辄几十号人折腾起来,再有城主府的人从旁看着,这明面上玉香居恐怕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胡来。而只要有一个走失的人从地牢里被捞出来,那这整个地牢的人想不放走都不行了! 当然薛白也清楚这做法十有八九是能安稳救出地牢里的人的,可是想要给玉香居定罪之类的,怕还是没戏。不过他最初想起这个办法的初衷也仅仅是救了这帮人脱离苦海而已,至于剩下的,只能是力有未逮了。 “那就依你这办法来吧。” 叶瑾稍一琢磨,便觉得薛白这办法可行。而且真要仔细数来,怕暂时也没有更为妥当的办法了。 以眼下的情况来看,想要即刻救了这帮人出去明显是不现实的。都不说这帮人会不会配合,就算把所有人都带出了地牢,可又怎么出的了玉香居的院子? 要知道这帮人可是都身带铁链脚镣的,又都是寻常百姓妇孺之身,行动起来便是格外不便。估计真要折腾起来,这边刚刚带人出了地牢,那边就很可能已经惊动了玉香居甚至被人给提前围上了。 到时候莫说能不能救了这些人出去,怕是薛白和自己都可能陷在这里难以逃脱。 叶瑾虽然想救人,可还没傻到莽撞的连自己都要赔进去。 当下叶瑾也不再多言,两人又在地牢里左右瞧了一阵儿,便是谁也没敢惊动,悄然往入口退去。 眼下既然没办法把这里的人全部救出去,自然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不然的话闹得玉香居起了防备之心,再暗中把这些人口都给转移走了,那才叫功亏一篑得不偿失了。 两人谨慎退回了入口,又是小心的听了听门外动静,这才谨慎推门。 外面夜色依旧,似乎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小插曲。薛白探头瞧过一眼感觉安全,这才招呼了叶瑾出来。 两人小心的摸出了假山,叶瑾正打算开口问问薛白接下来的打算,蓦地却见薛白眉头一皱! 她心头陡然一惊,刚想问些什么,只见薛白脸色顷刻间又是一变! “小心!” 叶瑾心头一寒,浑身汗毛炸立,刹那间便是感觉到了身后一股寒意袭来! 速度之快,宛如离弦之箭,不及眨眼功夫,后背皮肤已是几分刺痛! 这等要命的关头,叶瑾的危机意识总算起了点作用。她想都不想便是惊急转身,几乎同时已是取了长剑出来,毫不犹豫的向着身后斩去! 然而预想中的兵器交撞声并没有出现,叶瑾仅仅是稍稍偏转了几分上身,右肩上已是传来剧烈刺痛! 只听得噗的一声微响,一缕微弱寒光刹那间已是从叶瑾身前洞穿而出! 叶瑾口中止不住爆出一声闷哼,手上动作眨眼为之一顿! 那寒光却是分明不依不饶,顷刻又是急收而回,这一次直接奔着叶瑾的脑袋削了过来! 叶瑾根本没机会扭头去看,后脑上已是生出几分刀剑切肤之感!她的脸色霎时白了,然而想要回援哪里又来得及?! 眼看那剑光就要将她身首一分为二,这一刻薛白已是动了! 刚刚的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薛白本身有心上来救援,但奈何叶瑾完全是“挡”在自己身前,一时间哪里活动的开手脚?一个不慎,只怕连叶瑾都一并伤了。 可是眼下生死关头,刚刚叶瑾微微一闪也算腾出了点余地,薛白哪里还敢留手?! 一步抢上,薛白左手已是顷刻抓住了叶瑾的肩膀,毫不犹豫的便是一把将她急扯过来。与此同时右手穿云一扬,便是毫不犹豫的朝着那道夺命的剑光上斩了下去! 夜色之下,穿云剑身化作一道奔流的匹练,又如银河倒泄、直坠而来。一劈之下,森寒剑光顷刻便被斩做两半! 可是这一刻薛白的脸色却是陡然一变! 这一剑下来不但没有半点声响,甚至连手上的触感也都不对,显然刚刚站短的并非实体,而不过是道幻影罢了! 坏了! 薛白心中蓦然一惊,目光还不及锁定那寒光痕迹,耳边就又是叶瑾的一声闷哼! 那寒光竟是如同极为狡诈的毒蛇一般,刹那间从穿云劈斩而下的轨迹上一闪而过,再次钻入了叶瑾的后背当中! 叶瑾身子骤然一抖,又是一声闷哼! 薛白目嗞欲裂,下意识的便将穿云反撩而回! 然而那寒光分明比他要快,显然对方速度更强一分。不等薛白攻势欺近,刹那间已是急收而回! 穿云终究还是落在了空出,只把寒光带起的血滴斩断几滴,却连对方的剑尖都没碰到! 这是个高手! 电光火石间的两次交手,薛白心中顿时闪过了一个念头。他就是再傻,眼下也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实力或者说是身手至少在自己之上! 这一刻薛白哪里还敢犹豫,再这么近身下去,哪怕是有他从旁护着,怕叶瑾也是要殒命的! 他当即便是毫不犹豫的叠步急退,手中穿云一时间更是顾不得半点章法,牙关一咬,便是如同乱拳一样飞快而胡乱的舞动起来! 这等胡乱施为的办法倒是顷刻间起了起效,那剑光显然没打算善罢甘休,顷刻已是急追而上。只不过遇到了薛白这一手群魔乱舞的乱斩,却是叮叮当当的被拦在了外面。 这一拦的功夫显然给了薛白喘息的机会,他急退之时,终于也有分毫空余功夫向着前方仔细看去。 416、危机(2) 之前刚从地牢那亮光之地出来,薛白的视线一时之间还没有适应外面的阴暗。若不是对方那兵器在月色之下有所反射,估计这会儿早已命不久保了。此刻这视线总算适应了光暗的变化,薛白也这才看清了暗中偷袭之人的模样。 这是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却是瘦长脸孔,颧骨高松。鹰钩鼻子之上眯着一双细长眉眼,一眼看去,天生便带了三分阴翳之象! 他手中此刻握着一把如同银蛇般的蜿蜒长剑,剑身上隐约露着几分红芒,显然是血气外放所致,明显是个伐筋境的实力! 薛白打量的功夫,那鹰鼻中年再次动了! 这一次他似乎也瞧出了薛白的无赖打法,显然更是清楚单纯要靠正面的突破这乱剑的防御怕是不易。这鹰鼻中年干脆不再做正面突破,反而身子一扭,向着两人的偏侧闪了出去! 这家伙的速度之快,还是薛白生平仅见。只一眨眼,眼前已是没了他的踪影。可下一刻,一道恍影却是从右侧飘忽而来!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闪到了薛白和叶瑾的右边,那手中银蛇长剑顷刻如同活物一般扭摆劲射而至,剑尖上刹那间吐了一道寒芒出来,竟有几分刺人眼目之能! 那寒芒顷刻更是如同灵蛇一样活动起来,倏忽划过一条刀锋般的弧线,诡异无比的出现在了薛白的右肋这边!继而猛地一抖,已是如同活物一样向着薛白的腋下肋间直刺了过去! 这一剑的位置何等刁钻,选的正是薛白撤手难防之地,就算薛白急收手臂挡了,怕那剑身上的森寒血气也会废了他一条胳膊去!而这等角度,他根本没办法拿穿云来挡! 危机关头,薛白想都不想便是一个拧身急撤! 那长剑刹那便是失去了目标,眼看着就要落空。然而还没等薛白松过口气,蓦地里却是红芒一闪! 这一遭变故实在太快,还不等薛白反应,右肋间已是传来了一阵切骨寒凉! 痛疼让薛白下意识的反应过来,他的身子已是转折几分,穿云总算有了反手余地,毫不犹豫的鼓荡血气向着腰侧反撩而去! 可惜这一下同样还是落空,那鹰鼻中年似乎早已预料到薛白的反应,步子陡然一停,极为轻松的避过了这一剑! 薛白这一刻才得了喘息机会,他匆匆急退站定,便是向着自己腰肋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一沉。 他右侧腰肋之上赫然多出了一道伤口,不但衣衫破裂不说,内里的肌肉更是翻绽开来,洇洇鲜血汩汩而出! 薛白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招,自己就已经见了红,他下意识的往鹰鼻中年方向看去。只待看清鹰鼻中年手中长剑上的血气红芒,薛白脸色不但一变,更是暗中骂了一句! 该死! 只见鹰鼻中年手中那银蛇长剑此刻又变了几分模样,原本只是淡薄的凝在剑身上的血气红芒,此时分明已经暴涨了许多!不但剑身左右宽了一指之余,便是剑尖前锋也凭空涨了近半长度! 只这一眼,薛白的脸色已是无比的难看下来。 一旁的叶瑾此刻已然缓过心神,只是回眸一瞬,脸色同样变得凝重无比。 这种血气外放的程度,这分明是伐筋后期的实力了! 薛白和叶瑾虽然跟伐筋中期武者交手的机会不多,算来算去也只有拍卖会后堵劫二人的青袍和当初为了调查线索主动找上的许凌昆。但这并不意味着两人的眼界也跟对战经历一样薄寡,相反两人因为近期也都突破到了伐筋境,所以私下里对这方面可是不少探讨交流。 像这种能把血气附于兵器之上的本事但凡伐筋境的武者都能掌握,但血气攀附的程度却会根据自身的实力强弱而有不同。而如同眼前这鹰鼻中年这样,能生生催发近乎一倍的程度,估摸着怎么也得是伐筋后期左右的实力了! 虽然单凭血气催发的程度来断定一个武者的具体实力难免有些偏颇,可刚刚那一番交手再对比当初应战青袍以及应战许凌昆,至少也算是一种佐证了! 薛白和叶瑾虽然不清楚青袍的实力,但以当时两人在对方分明大意的情况下单对单还是没占到便宜来看,青袍的实力显然是在两人之上的,估计怎么也有伐筋中期境界了。而许凌昆可是真真正正的突破到了伐筋中期,名声在外,实力自然不会有虚。 尽管两人当初都有几分大意的因素在,难免未能完完全全的发挥实力,但想来距离巅峰状态也不会差上太多。而且眼前这个鹰鼻中年分明也是未尽全力,这么一相比较,这鹰鼻中年分明要比许凌昆和青袍都强! 而且真个实战起来,薛白也能明显的感觉到这鹰鼻中年跟许凌昆和青袍的差距绝对不是一星半点的!再这么横向对比的话,更能确定这鹰鼻中年是伐筋后期的实力了! 薛白和叶瑾心中也有分寸,以两人合力,伐筋中期拿下应该不难。哪怕是浸淫日久的伐筋中期,也是能占上风。可是若是面对伐筋后期的武者,怕是就没什么看头了! 薛白还没自大到因为自己的实力能对阵伐筋中期而不败就莽撞的认为合自己跟叶瑾之力,能对付一个伐筋后期的武者去!他本身实力不过是伐筋初期,对付一个伐筋中期已经是越级而战了,眼下哪儿还有再次越级而战的能力?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的变化了,这完全是成倍的难度! 这一刻薛白已经萌生了退意! 不是他胆小怯弱,相反薛白很清楚,这种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如果还要再对战下去,那就不是悍勇而是傻缺了!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更何况眼下又根本不是搏命的节骨眼儿,这种时候若是不跑,那不真的成了傻子! 薛白心念如电,只霎那功夫已是做了决定! 他极快的瞄了叶瑾一眼,叶瑾瞬间明白了薛白的意思。 两人下意识的分了左右,谨慎的盯着鹰鼻中年,只是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看向了四周,显然是寻找着合适的脱身路线。 不是两人现在不想走,只是想走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走的?这鹰鼻中年无论是实力还是身手都远在两人之上,贸贸然掉头就跑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417、危机(3) 薛白和叶瑾两人分明是想伺机而动,然而那鹰鼻中年却并没有给两人太多的时间。僵持的局面仅仅持续了一瞬,他便再次动了! 之前对方乃是暗中偷袭,薛白就算明知道这鹰鼻中年的速度很快,但并没有太直观的感受。然而此刻正面相对,薛白才真正的体会到双方的差距有多么的大!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鹰鼻中年已是由着几米开外冲到了两人近前,手中长剑毫无花俏的当空一扬,便是斩出了一阵刺耳的破风之声!那剑光更是恍如暴雨倾盆前的一道雷霆,带着滔天凶厉势不可挡的劈了下来! 薛白心头一惊,这等速度已是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想都不想便是举起穿云硬抗! 但听得当的一声震响,薛白只觉得右手上已是一阵震痛传来,右手虎口更是刹那间为止一麻,分明有些握不住穿云的架势! 然而压根不等他吃惊,旁边叶瑾便是一声惊呼:“小心!” 薛白目光急扫过去,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袭来。他下意识的想要抵挡,然而速度分明慢了几分。这边刚一动作,胸腹间已是骤然一痛! 薛白鼻息间止不住的发出了一声闷哼,身体更是刹那间向后踉跄而去。那鹰鼻中年刹那手脚,发力又在地上一点,手中长剑豁然一抖,便如电光一般直追薛白心口而去! 一劈一踹一刺。 明明毫无花俏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攻击,竟在鹰鼻中年使出了几分行云流水之感,圆转如意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薛白踉跄倒跌之中,重心已是不稳,仓皇间眼见那剑光直逼而来,脸色已是控制不住的白了一分! 他也不是没有和实力远超自己的人交过手,当初苏书华的姐姐苏玟若也是远胜于他。可是那个时候毕竟是在山门之内,近身又有苏书华在侧,即便苏玟若下手极重,但感官上也绝没有眼前这般凶险! 可此刻鹰鼻中年手中的银蛇剑跗骨直上,一时间竟真如活物一般,那血气剑芒透体而来,刹那间让薛白心口犹如针刺,心神皆惊! 薛白下意识的挥动穿云,便是要往那剑身上横斩而去,只求暂缓几分。然而鹰鼻中年似乎早有预料,银蛇剑蓦然一抖,极为灵活刁钻偏又精准无比的在薛白手腕上一砸! 这一下来去极快,薛白只觉手腕一麻,穿云刹那间险些脱手掉落。薛白最终关头虽然强行忍住了脱手冲动,然而阻挡之势却也不攻自破,那银蛇剑更是势无可挡长驱直进,如入无人之境! 眼看血气剑芒就要把薛白心口捅一个通透,斜侧里又是一道剑光直冲而来! 从旁的叶瑾总算及时赶上,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的朝着银蛇剑身砍了过去! 鹰鼻中年蓦然冷哼一声,手中的银蛇再是一抖,速度蓦然间分明再快三分,呼的一声划过一道森寒弧线,朝着叶瑾胸腹狠狠的削了过去! 叶瑾右肩刚刚已经见血有伤,此刻纯是左手持剑,已是几多不便。这银蛇横斩而来,她仓皇着便是扯回长剑来挡! 但听得仓的一阵兵器擦撞响动,叶瑾口中已是再次迸出一声闷哼! 鹰鼻中年的攻势实在太快,叶瑾仓促回防虽然及时,然而终究还是没能保得万全。鹰鼻中年以力压人,银蛇生生抵着叶瑾手中的长剑一削而过,硬是在她腰肋间开出了一道刺眼的伤口! 不过这刹那的功夫,总算给了薛白一次喘息的机会。眼见鹰鼻中年反手挥剑又要往叶瑾左臂逆斩而上,薛白蓦然一喝,便是挥动穿云主动朝着鹰鼻中年砍了过去! 这一霎那薛白哪里还敢留手?穿云一挥而下之时,薛白已是鼓荡了大半血气涌入穿云剑身之内,顷刻间红芒大作,生生是暴涨了三分! 一剑当前,鹰鼻中年脸色终于微微一变,想都不想就是撤剑而回,毫不犹豫的朝着穿云迎了上去! “逃!往前楼哪里逃!” 穿云和银蛇交撞的瞬间,薛白已是毫不犹豫的冲着叶瑾低喝了一声! 眼下两人实力不济,别说斗得过这鹰鼻中年了,此刻分明连招架对方攻势都嫌狼狈不堪!这个时候如果还不赶紧逃命,只等身上伤口再多几处,失血再多一阵,怕是想逃都逃不掉了! 而且这鹰鼻中年不但实力够强,速度也是够快。两人若是就这么随便掉头往院外逃窜,恐怕压根没办法甩的脱这个家伙!估计不消盏茶功夫,早晚还是被他追上,又是死在剑下的结果! 如此一来,最好的办法就只能是往人多杂乱的前楼逃窜了,哪怕那边肯定还有不少玉香居的护卫和人马,但至少混乱之中,活命的希望还是要大上几分的! 更何况就算这鹰鼻中年实力强横,难道还敢在前楼那种地方当着众多百姓商客的面儿大开杀戒不成?!他真要是敢那么干了,玉香居怕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一条人命两条人命的遮掩一下也就过去了,可若是大庭广众之下的十几条二十几条人命,别说是他了,就是这观空城的城主都不一定能随便遮掩的了! 叶瑾闻言身子已是一震,这交战惊魂之中她虽然来不及细想琢磨,但下意识的还是选择了相信薛白的话。而且叶瑾显然也不是那种磨磨唧唧优柔寡断反而坏了大事的主儿,只听薛白喝罢,便是头也不回的朝着前楼冲去! 这个时候如果再做无谓的小女儿之态,怕是两条人命都要折在这里了!更何况她相信既然薛白呼喝自己逃命,定然也是有了能暂时脱身的法子!与其留在这里增加负担,倒不如趁功夫先走一步! 眼看这薛白话声落下,叶瑾便是动了。毫不犹豫的收剑转身,便是朝着前楼疾奔而去! 鹰鼻中年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 这两人眼下可是发现了地牢的秘密,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他二人走脱才行!不然万一传扬出去,怕是要真的坐实了玉香居拐卖人口的勾当了! 这城中百姓虽然都听过玉香居的名头,大抵里也都知道玉香居的买卖,可终归没有实证,也就没人说的了什么。 但这并不代表这种事情捅到了明面上依旧会安然无事! 要知道有些事情放在暗处哪怕再多人知晓,只要没人捅穿就算平安无事。可一旦被人捅破、传扬,那就是真的麻烦大了! 就算以玉香居的实力早晚能把这等消息压制下来,可万一真传到了上面统管一方的宗门哪里,怕就是大篓子了! 418、危机(4) 鹰鼻中年很清楚宗门的作风,尽管这玉香居的生意说起来还跟宗门里有所瓜葛,但那不过是私下里的事情罢了。真要是闹开,翻不翻脸可全凭宗门说了算! 要知道对于宗门而言,这种走私贩卖人口的勾当不过是门中某些人的个人行为罢了,可是一旦闹开,那丢的可是整个宗门的脸面! 要是让宗门那几家不对付的势力知道了这种消息,怕到时候那几家免不了以此当做谈资来嘲笑宗门里的几位大佬。万一宗门因此再被扣上一个靠着走私贩卖人口才落得如今地位的帽子,那宗门在这青云域的脸面可就丢的大了! 如果是些不入流的宗门势力,丢了面子也就丢了,未必能闹出什么大动静来。但观空城背后的宗门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那可是青云域里三大宗之一的乾元宗! 若是让宗门里那几位老祖宗知道就因为观空城的这么点小事儿闹得宗门被人扣上了“靠着贩卖人口才混到今日今日这种程度”的帽子,估计下面这些真的有所牵连的人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鹰鼻中年压根不觉得自己这是杞人忧天,他可是亲身经历过一次前车之鉴的! 当年就因为宗门年轻一代一个格外出色的弟子在外面仗势霸占了几个低贱民女,结果事情闹大之后,宗门在青云演武时便遭到了其他几个大小宗门的笑话嘲讽。事后宗门里的那几位老祖宗中的某位虽然出手把暗中笑话乾元宗的几个小门派的大佬们都给灭了,但当初惹出这乱子的那位弟子也生生被那位老祖宗给废了! 不但是那弟子被废了,当初同行的一众弟子和执事师长都遭受到了轻重不等的处罚!甚至替那弟子做了下手帮凶的两个不起眼的弟子,据说更是直接被愠怒下的老祖宗直接给杀了! 鹰鼻中年只所以对这种事情讳莫如深极为忌惮,就是因为他当初就是那批历练弟子的随队执事之一! 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情的影响,他如今十成十还能在门派中好生活着。说不定运气若是好些,已经能混上个肥差或者要职了! 又何必像是现在这样,直接被宗门给安排到了外围,做个连寻常外门弟子都敢不正眼看待的边缘人? 甚至如今更是干脆沦落到了给一个青楼楚馆看家护院的地步? 虽然这看家护院每月下来也能拿到不少修炼资源,其实也不算太吃亏,但谁会平白放了好前程不奔,反而落得庸碌而安? 而且说起来要不是宗门里的那位看他有用,他现在恐怕连看家护院的地位都没有! 鹰鼻中年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年的事情,也正式因为如此,他才更加清楚这地牢里的秘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如果这事情再泄露出去,就算未来不会闹得风波太大乃至让宗门颜面受损,但玉香居或者说自己身后的那人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毕竟一旦事情闹得大了惊动了那些个老祖宗,怕是自己背后那位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等风险危机之下,幕后那位怎么可能随便饶过自己?!想来到时候十有八九绝对是被人一掌废了或者是要了小命的结果! 一念至此,鹰鼻中年哪儿敢冒半点的风险?往严重里说,这可是关乎他一条性命的! 他呼喝一声,手中的动作更是狠辣! 那银蛇剑蓦然一抖,顷刻间竟是如同月光下起了涟漪的湖面一般,刹那间荡出无数道波光,惊风暴雨一般朝着薛白胸前斩去! 这等惊人剑式薛白哪里应对的了?霎时间脸色为止一变! 这道道剑光不但森寒无比,更是透着滚滚杀气,莫说全然挨了,怕是只中了一两道,就够要了他半条命去了! 生死关头,薛白连硬接都不敢硬接,毫不犹豫的便是叠步急退! “想退?!给我死吧!” 鹰鼻中年已是动了真火,更是兀自怒斥了一声! 那道道剑光眼看被薛白避过不中,倏忽间犹如时光倒卷一般尽数敛于一处,只蓦然一静,便是暴射而出! 疾如灵光一闪,凶如雷霆开天! 薛白顷刻间便觉得心脏一紧,胸口更是骤然生出一股撕裂洞穿之感!惊神一瞬,那剑光已然到了他身前两寸之地,绝无幸免之理! 这一刻薛白脸色刷的白了!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似是瞬间失神,但旋即又是生出一分搏命之色! 几乎同时,那剑光已是从他后背破体而出! 一道鲜血生生被剑身逼裹出来,伴随着噗的入肉之声,直接从后背伤口飞溅出去! 不过这一剑终究没有要了他的性命,生死关头,薛白堪堪偏了几分身子,那长剑终究避过了心口,只从左肩洞穿过去。 鹰鼻中年也没想到电光火石之间薛白居然还能避开一分,他的脸色霎时更冷一分,右手骤然一动,银蛇已是倒抽而出! 薛白鼻息间蓦然发出一声闷哼,身子更是止不住的一缩! 然而这一瞬间,鹰鼻中年手中的银蛇再次动了,却是干净利落的一记直刺,恍如天降惊鸿,再次直奔薛白心口而来! 一剑之快,分明不打算留给薛白半点喘息机会! 可这一次薛白却也动了! 鹰鼻中年脸上骤然生出几分惊疑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薛白竟是不退反进,生生的迎着剑光冲了上来! “你这是找死!” 鹰鼻中年赫然冷斥一声,手中银蛇剑更添三分毒辣! 剑尖顷刻间便是捅入了薛白左胸之中,然而几乎是同时,薛白左手却是死死的握在了剑身之上! 鹰鼻中年只觉得手上一股巨力传来,顷刻间竟是掌握不住银蛇走势!只一分神,那剑身生生由着薛白掌握,刹那错开心脏要害,再次扎在了左肩之上! 鹰鼻中年眉眼一沉,下意识的就要拔剑而出,然而僵持的一瞬,他突然感觉一股劲风袭来! 鹰鼻中年下意识的横移目光,便是看到了薛白直击自己当胸的右拳! 然而这一拳在他看来威力实在欠奉,莫说抵挡,就是放任不理,怕也给自己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这一刻鹰鼻中年彻底无视了薛白的拳头,下意识的右手发力,便想将那银蛇剑再次抽回。 然而下一秒,他便感觉胸口骤然一痛! 419、逃(1) 这疼痛并不强烈,甚至都不太明显,只是如同被针刺了一般。可是鹰鼻中年这种实力,有些东西完全不是靠着体感来辨别的。只一刹那,他便感觉到了这疼痛的不对,因为这痛感竟然如同活物一样,开始往他身体内部钻去! 鹰鼻中年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诡异的情况,但凡血气入体的攻击招式,大多也是这般症状。这一刻他心头骤然生出几分惊疑忧心,然而此时挺剑前冲之中,一时间想要撤身脱离无疑痴人说梦! 可就是在这一瞬,薛白口中蓦然爆喝了一声! “爆!” 鹰鼻中年脸色骤然一变! 就在薛白喊出这一声的同时,他清晰的感觉到了体内的那抹痛意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鹰鼻中年自然不会搞错刚刚那痛意是一道突入体内的血气,然而他想要尽快解决薛白,自然也没把这抹血气放在眼中。可就是这一分轻视,此时却让尝到了苦头! 那抹血气顷刻间竟是在体内发生的剧烈的变化,鹰鼻中年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一股难以压制的膨胀张力在心脉中迅速的爆发出来!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体内的血气运转不但为止一断,经脉血肉更是骤然间生出刀割剑剐一般的剧烈疼痛! 那是经脉撕裂血肉迸溅的痛意,一时间甚至波及到了心脏之中,连带的震得他心口一痛! 这陡然间的变化实在太快,快到鹰鼻中年都没有半点的防备。他体内那急涌的血气感应在刹那断带之后复又恢复了联系,一时间近心端的血气简直如同万千匹受惊的乱马一般,完全不受控制的四下狂涌乱窜。 这些血气离着心脉实在太近,加上鹰鼻中年一时不妨,等他反应过来,已有几缕生生的波及到了心脏之内! 这一下便是如同滴水入了滚油锅,原本心脏中安然蛰伏的几丝心血顷刻也被影响,一时间狰狞躁动起来! 若是寻常血气暴动,鹰鼻中年一时间还能强压下去,速速要了薛白性命再图后事。可是心血一乱,鹰鼻中年便是彻底慌了! 武者心血的神妙之处自不用说,无论孕养法器还是克敌制胜乃至救人性命都是神物,甚至于这心血孕养到了最终某等境界,以此寄托神念乃至孵化新身也绝非传闻。这等东西孕养不易,轻易没人敢去浪费,更何况一旦暴走起来,对自身的损益也绝非寻常血气可比! 鹰鼻中年可以无视身上伤患,但还没办法无视这心血暴动! 这一刻他已经顾不得再去要了薛白的小命了,当下顺势将银蛇一抽,便是主动退却几步,想也不想回指在胸前心脉附近连点几下! 武者对付体内暴躁的血气最简易的办法自然是调动身体其他地方的平稳血气来镇压抚平,然而这种办法单纯靠着从体内包抄反而不是最为直接有效的。特别是近心端的血气狂暴化更属于高危状态,完全不敢随随便便靠着血气包围上去,毕竟心脏要害可是在暴躁的血气围绕之中。这里面一旦有个差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除此之外,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驭血气于指,强行从外界自行灌注这办法了。 说起来这等方法倒是很像现世武侠小说中的点穴功夫,其实也都是异曲同工之效。下手之处都是人身上的几处要穴,封的也都是血气或者说真气的运转路线。 如此一来速度上虽然未必比自体内运转血气镇压快上多少,但至少精准和安全方面却是要比纯粹靠平稳的血气镇压来的方便。 鹰鼻中年不可谓不是老手,只是刹那功夫就已经找到了最妥当的处理办法。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一门心思全放在了护佑镇压自己心脉的狂暴血气之上,却是一时间再顾不得一边的薛白! 薛白眼见得对方退却,哪儿还敢有半点犹豫,当下不带分毫留恋,便是掉头就跑! 尽管鹰鼻中年此刻分明分心在压制体内血气,看上去似乎有几分可乘之机,但是薛白心中清楚的很,这个时候就算他主动出击,怕也占不到丁点的便宜!甚至于一旦贸贸然动手,很可能反而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薛白豁出去一只左手硬挨鹰鼻中年一剑可不单单是为了避开那致命一击,真正的目的说白了就是为了趁鹰鼻中年大意利用千机血气来脱身罢了!这个时候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如果还不赶紧撤离的话,那才真的是自寻死路! 薛白此刻的头脑在身体各处的疼痛折磨下可是变得相当的清晰,他跟鹰鼻中年的实力差距说白了绝不仅仅是这么点小手段就能弥补过去的,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以为靠着这点优势就能反杀了鹰鼻中年! 逃! 现在要做的就是逃! 以千机血气引爆造成的杀伤来看,这鹰鼻中年就算实力再强,怎么也要十几息息的时间才能堪堪镇压住近心处的血气暴动——那这十几息的时间就是他最后的逃命机会! 如果这十几息的时间内不能彻底逃离鹰鼻中年的视线,那接下来说什么就都晚了! 薛白绝对不相信像鹰鼻中年这样的武者会犯那种一个阴沟里栽两次的错误,这一次利用千机血气的特殊之处坑了对方一遭,下一次对方绝对不会再轻易上当了! 再算上如今自己身上又添几处伤势,时间耗得越久实力下降的越厉害,此消彼长之下,下一次怕是就真的没有脱身的机会了! 薛白很清楚这个中关键,当下哪儿敢犹豫,只管搏命向着前院赶去! 叶瑾此时已经逃出去几息功夫,只不过分明也忧心薛白安慰,逃离出去片刻后速度分明降了下来。此刻薛白搏命而来,只四五息便已是追上了她。 两人四目一对,便是各自彻底放开了速度,只管往那前院冲去。 这刚刚交手的动静已是惹得不少玉香居的护卫出来,眼见的薛白和叶瑾两人有异,纷纷呼喝着从院落各处迎了上来! “去前院!哪里人多眼杂!” 薛白这时候哪儿还敢跟这帮护卫有半点的纠缠?尽管这些家伙的实力并不能够阻挡两人太久,可眼下这等要命的功夫,浪费一秒就等于让自己离死亡更近一步! 420、逃(2) 两人虽然不想跟这帮护卫纠缠,可奈何这院中的护卫早先就听到了动静冒出来不少。两人一路冲来,眼看着快要到了前院,可前面已有十几个护卫拦在了去路之上! 薛白和叶瑾两人此刻那还有功夫转向逃离,更何况此时四面八方都有护卫堵来。两人当下对视一眼,便是毫不犹豫的迎着那十几个护卫冲了上去! “快快堵住他们!” “统领马上就来,莫要让他们跑了!” 一帮护卫眼见两人冲来,低吼着举刀迎了上来! 别看两人现在身上有伤,实力下降不少,但对付起来这帮护卫还有没什么问题的。更何况这等要命的关头下,两人更是狠辣的多,仗着速度和实力上的优势,相互配合间竟是砍瓜切菜一般! 这帮护卫虽然身手不错,但正经说来也都是些炼皮中期后期的武者,对付寻常人倒是绰绰有余,对上搏命状态的薛白和叶瑾那就真的不够看了! 薛白和叶瑾两人眨眼便是如同箭矢一样撞在了护卫的人墙防线之上,然而仅仅是两三息的功夫,那人墙防线就已是如同薄纸一般被两人的锋芒所破!但听得几声惨叫过后,已是有五六个护卫栽倒在地,彻底没了生息! 玉香居好歹也是个大地方,寻常人哪里敢在这里闹事的?久而久之下来这帮护卫早就安逸的成了半废状态,哪儿还有丁点的悍勇搏命的胆气? 眼见得薛白和叶瑾砍瓜切菜一般就斩杀了五六个同伴,其他那些护卫脸色唰的就白了,顷刻便是生出了胆怯心思,哪里还有人敢再冲上来? 这迟疑的功夫,已是让薛白和叶瑾两人冲出了包围圈! 其他护卫见是如此,也不敢真个玩命的追上去找死。一帮人说白了也都是奸猾之辈,下意识的干脆将后路围了,只是放缓步子向着前楼堵了过去。 在他们看来反正已经有人去前面通报镇场子的两位护卫统领大人了,他们可没必要跟着玩命。像是这等凶人,还是交给统领对付的好…… 这帮护卫一起了懈怠心思,薛白和叶瑾两人的压力顿减。那前楼里面都是宾客姑娘在场,却也没几个护卫守着。唯独两个把守门户的远远见了,也都慌慌张张的退回了前楼里。 这年头贪生怕死的人可不再少数,而且这事情可不是不分善恶阵营的! 这帮护卫一撤,薛白和叶瑾两人更是如入无人之境,只得再两三息功夫,已是冲进了前楼之中! 这会儿前楼里还是人山人海一样,觥筹交错宾客尽欢,好不热闹。两人玩命冲了进来,却压根就没几个人注意到这边儿! 薛白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这边,便是急急扭头向着身后看去。那些个护卫此刻果然都学的聪明多了,全然连成一线,小心翼翼的向着这边包围过来。 薛白无暇顾忌他们,目光扫了一眼便是看向了后院那边,影影重重间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正疾奔而来! 瞧那速度,也是极快,不是鹰鼻中年还能有谁?! 想想这前后刚好已是十几息的功夫,显然那鹰鼻中年此刻已经强行压制住了体内的血气暴动! 该死! 薛白暗中骂了一句,扭头便想带着叶瑾冲出着玉香居。然而只一迈步,他却突然脸色一变。不等叶瑾反应,便是猛地拉了她一把! “走!” 叶瑾正是愣神,却见薛白猛地向着一旁侧道冲去。她心中尽管有疑,可这会儿哪儿还有时间开口多问,便是咬了咬牙直接跟了上去! 这侧道两边也都是些房间,不过看样子不是住着下人,就是放了杂物之类的。两人一路冲到尽头,正好又是转角,再想旁边看去,通道尽头同样连同的是厅堂一侧。 薛白眉头一皱,目光霎时收了回来,随即一把推开面前一间房门,扫过一眼,便是急急扯了叶瑾进去。 两人入内便是关门,薛白飞快的将衣架上挂着的两件青衣短衫扯了下来。随手将其中一件扔给了叶瑾。 “遮挡一下伤口免得溅血,你我从这边溜出去!记得压住血气,千万不要动用血气!” 薛白嘱咐着已是用短衫粗略的绕在了左肩上,随即一把扯了衣摆又把左手伤口缠了几圈。同时已是快步冲到了敞开的窗户前,小心的向着外面看了一眼。 这地方虽然不能尽窥前楼后们那边的动静,但多少还能看到几分。一眼望去,还能瞧见两个护卫一身而没的身子,显然这帮家伙还在谨慎的合围之中。 几乎是两三眨眼功夫,鹰鼻中年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薛白的视线里! 只不过对方显然赶过来的还是有点晚了,更没留意到薛白是在暗中窥探着。 “你们这帮废物!” 鹰鼻中年冲到近处,眼看着一众护卫居然傻乎乎的往前楼合围,顿时气恼的骂了一句! 只不过眼下可没功夫给他泄愤发火,他骂过这一句之后便是踹开两个护卫,直接朝着后门冲来。 薛白看着鹰鼻中年的身影消失在墙壁遮掩之后,忙是冲着叶瑾一招手,当先动用体力翻出了窗户。 叶瑾二话不说,紧随其后翻了出来。薛白随即关了窗户,便是急急拉着叶瑾贴着墙边向着对面的偏阁疾奔而去! 这个时候薛白心中已是无比的庆幸,幸亏遇得到是玉香居这帮已经散漫惯了的护卫!别说胆气不够了,眼看同僚被杀,连点应急的能力都没了! 这若是换成真正训练有素的护院之类的,此刻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把整个前楼和正门内外都给围了!到时候一旦围了这前楼,怕是自己和叶瑾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了,任人宰割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刚刚可是在厅堂里感应到了另外两个颇为强横的血气波动者,显然应该就是这帮护卫口中的统领才对。若不是如此,这会儿薛白说不定早就带着叶瑾从前楼正门冲出去了! 可惜有这么两个家伙在前楼里待着,就算想要横冲出去不难,怕是甩脱两人也绝对不易!更何况到时候动用血气搏命逃走,定然又逃不过那鹰鼻中年的感应! “都他娘的给我放机灵点!把整个宅院前后都给我围好了,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 不过就这眨眼的庆幸时间,外面蓦然想起了一声洪亮叱喝! 听这声音分明是那鹰鼻中年的动静,显然对方怕是已经意识到丢失了自己的踪迹! 只是这会儿外面同样也想起来了接连不断的嘈杂跑动声,看样子那帮护卫已经开始按照吩咐折腾起来! 瞧这意思,怕是要不了太久整个玉香居都会戒严起来! 421、藏身(1) 薛白暗叫一声糟糕! 这要是整个玉香居都戒严起来,那这一时半会儿的再想逃出这里,怕是不易了! 而且听此刻外面的动静,那帮家伙显然已经开始四下包围起来,这个时候如果贸贸然从这偏阁侧楼里出去,俨然就是自投罗网了!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你我再往上面探探,找个更妥当的地方掩藏起来!对了,且记不要动用血气!”薛白忙是招呼了叶瑾一声,便是急急摸到房门附近,推了一条缝四下窥视。 刚刚如果不是在前楼那边感应到两个不输鹰鼻中年的血气波动,薛白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带着叶瑾冲出了玉香居了。不过反过来讲,刚才如果真的是带着叶瑾贸贸然冲过去,恐怕就算跑的出玉香居,也依旧逃不出那两道气息的追捕。 说来说去,眼下这种情况反而是最好的结果了。只不过接下来的行动,可也是到了要命的关头了! 薛白心里也是清楚的很,现在摒弃血气不用的话,倒是不用担心那鹰鼻中年和另外两个护卫统领靠着血气感应找到他跟叶瑾的行踪了。毕竟这三人还没强大到如同姜虚度那般,单纯靠着血域就能掌握方圆内任何一点呼吸心跳的动静,而不是如寻常武者那般还要感应血气波动。 可就算如此,接下来还是要担心一下那些护卫们的地毯式的搜刮! 更何况一旦血气不能动用,这一时间可也就没了太多反抗的余力,也就更别想着趁人不备再从玉香居中逃窜出去! 但不管如何,相比起要面对鹰鼻中年外加两个实力不弱的护卫统领,薛白宁可暂时困在这玉香居中,跟那帮地毯式搜查的护卫们周旋一番! 这么大的一个玉香居,真要是想藏,也未必藏不了。更何况鹰鼻中年那边也绝对没有十足的把握笃定两人就肯定是囚困在这玉香居之内了。说不定搜查两遍无果之后,自然也就放松了戒备。这么粗略算下来,等到时候安然走脱的机会怎么也有两三成。 可相反如果这个时候真的贸贸然冲了出去,那面对三个强手,薛白估计逃命的机会连半成都不够! 利弊权衡,薛白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外面这会儿依旧是动静不休,只不过阁楼这边显然还没来得及有护卫闯入。薛白粗略扫过一眼,便忙是招呼叶瑾溜了出来。两人不敢迟疑,忙是朝着楼上摸去。 这个时候要是出去,明摆着是送上门被擒。也就只有趁着还没护卫闯入的功夫,赶紧找一处地方妥当藏了,才是正理! 然而外面那帮护卫的动作却也不慢,显然有了鹰鼻中年和两个统领督促,这帮混吃等死太久的家伙总算也提起了几分认真。薛白跟叶瑾这边刚摸上了三楼,甚至慌乱间还没确定该往何处躲藏,下面厅堂门口已经传来了呼喝声响。 “楼里的姑娘都听着!刚刚院子里来了贼人,接下来要仔细盘查一番,在房里的都赶紧退出来,以免误事!” 这话声一落,门庭那边已是有繁琐堆叠的脚步声传来! 薛白哪里还敢有半点的犹豫,扯过叶瑾便是急急推开就近一间屋子,直接闪身进去! 两人这边刚一关门,薛白便是贴了门缝去看,门庭那边已是有一队护卫冲了进来,粗略一数,至少十二三号人! 索性这些家伙并没有留意到两人刚刚的动静。 不过刚刚那一声显然已经惊动了这楼里的姑娘们,一时间倒是有不少惊疑响动,稍刻又是杂乱的脚步声开门声响了起来。紧接着薛白便看到了不少姑娘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显然是都听到了刚刚的喝令。 “你们几个,从右边开始搜查!你们几个,从左边房间开始。剩下的人,把门庭这边给我守严实了,还有把这些姑娘都给我瞧仔细了,绝对不能放任何一个生人离开!明白吗?!” 一众护卫齐喝着应过,便是呼啦啦的分了三队,各自直奔目标去了。那领头的汉子冷着一张脸,便是开始四下扫量。 薛白眼见他要往这边看来,顿时缩回了身子。 这人在这种时候既然能当得上领头,显然实力是不错的。这种人但凡有点目光接触,都能生出异常感应来。薛白可不想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因为丁点察觉就暴露了自己的存在,不然那可就糟糕了。 薛白窥探前厅的功夫,叶瑾已是摸到了后窗这边。她小心向外窥探了几眼,那原本因为失血而苍白几分的脸色顿时又添几分凝重! 这后窗外面就是阁楼之外的院子,此刻看去,外面已然围了一圈儿的护卫。虽然数量不多,但也有二三十之数。而更让她惊惧的是,那鹰鼻中年此刻正定海神针一般站在院落当中,目光不断的向着这边几栋楼阁逡巡着! 有这家伙在,显然想从这阁楼里逃到院落中是没戏的了!甚至于一旦被地毯式搜刮的护卫们发现两人的踪迹,怕是这鹰鼻中年第一时间就会直逼而来! “刚刚那家伙此刻正在后院守着,咱们怕是没办法逃出去了!”眼见鹰鼻中年扫视而来,叶瑾忙是收回了视线,几分凝重的看向薛白。 尽管薛白已有预料,这院落当中必然有人镇守,可是此时听来,也难免神色一沉。 “前有人搜查,后面有人镇压,咱们接下来让如何是好?若不赶紧想个妥当安全的藏身之法,那这一次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了!” 眼下这种局面,叶瑾如何能不担心,这一个不好,那绝对是万劫不复了。 薛白也是心知肚明,脸色一时间难看的无以复加。只不过眼下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了,如果过不了搜查这一关,那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都是问题! 薛白已是没功夫开口,目光不由的向着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儿。 房间此刻依旧漆黑一片,只不过待了这片刻功夫,薛白双眼已是适应了这黑暗。粗略一扫过去,房中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一看就是寻常青楼楚馆的那种住处布局,分了左右三间。 这正中厅堂显然是没得藏人的地方,左边书房也是一般无二,再去右边睡房,也是难有藏身之处。 这一圈儿扫量下来,除了那立柜和床下,当真已是没了半点能藏身的地方! 可是床下和立柜那种地方,实在太过显眼了点。除非是傻子,不然那些护卫只要进来搜查,又如何能够放过?! 这么一来,这屋子里完全就没了其他藏身之处。只等护卫们搜刮过来,怕是必定暴露无疑了! 这一刻薛白脸色直接垮了下来! 422、藏身(2) 若是这般必定暴露无疑,那接下来是什么后果薛白自然清楚!怕是免不了落入鹰鼻中年手中,到时候肯定是身死的下场! 难道真的是天要绝我不成?! 这一刻薛白一颗心简直沉到了极点! 此时外面的护卫搜查还在继续,显然是没办法再破门出去的了,薛白敢打赌只要自己敢推门出去,那必然是会被发现的。 可若是想从后窗这边溜走,明显也不现实,那鹰鼻中年如叶瑾所说就在院子里,怕是这边一经冒头,必然立时落在对方手中! 最要命的是这房间之内,偏偏还没有可藏身的地方!再这么下去的话,早晚要被抓个正着! 两人一时间都没了声响,显然是被逼到了绝路之上。 外面的搜查还在继续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两队护卫人马已经把一楼二楼彻底搜查了一遍。 “头儿,二楼也没有任何发现!” “这边也是!” “那就上三楼搜!记得丁点的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领头的护卫冷着脸吩咐一声,两队人马各自应过,便是分了左右冲上了三楼。 同之前一样,这两队人马直接去了左右尽头的房间先行搜索,一间间的搜查过来,很快就到了薛白和叶瑾藏身的这处房间之前。 当先的护卫一脚踹开了房门,扫量一眼,屋子里并没有人迹行踪。 “点火掌灯,都给我搜索仔细点!” 这护卫喝过一声,身后的四个同伴已经鱼贯而入。有人用火石点了油灯,房间顷刻亮了起来。 几人粗略一扫,屋子里并没有人影。只不过这些人也知道事情严重,哪儿敢大意,立刻分了左右往两侧里间去了。 这帮人搜索的何等细致,书房这边却是连书架下的小柜都没有放过,拉开查看了一番。只不过这等地方显然没法藏人,搜刮一阵,也是无果。 另外两个则直接去了卧房那边,先把被窝和床底翻看一遍,却是没有任何发现。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仅剩的衣柜之上。 书房那边的搜查已经结束,几个护卫的目光不免都投到了衣柜这里。两个护卫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拉开了柜门。 只不过柜门一开,众人都不免松了口气。这里面哪儿有贼人踪影,只不过都是些女人衣物罢了。看这样子,哪里能藏得了人。 “看来这里也没有。” “行了,莫要在这里多费工夫,咱们去下一间看看!” 打头的那个又是小心的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儿,顺便连头顶和门后等处都多巡视一眼,这才招呼了几个同伴离去。 几人出了屋子,径自去了下一处房间内。只等小半时辰后,整个三楼也都彻底搜刮了一圈儿。 “头儿,三楼这里也没发现。” “那就速速去四楼看看,若是四楼还没有,就赶紧跟我去月香楼那里!” 领头的还是那副冷眼模样,招呼了一声,便是不再说话。 两队人马又废了小半时辰功夫把整个四楼给搜索了一遍,可惜还是无果。 “好了!都手脚给我麻利点下来,接下来还有月香楼要搜!” 领头的眼见这边找不到薛白和叶瑾的下落,彻底失去了久留的兴趣,不免又是冷喝一声。 那两队人马哪儿敢怠慢,慌忙是跑下楼来。 “对了,你们四个守在这里!这边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往来进出的下人跟姑娘瞧着脸生,立刻来报!” 领头的还不放心,又安排了四个护卫留守在门口。 “我说这位护卫大人,你们这搜查完了,我们可以回房休息了吧?” 外面被赶出来的那帮姑娘已是等得有些不耐,有胆大的出声问了一句。 “此处已经无事,你们可以回去了。不过都给我记好了,若是发现有脸生之人或者什么异常之处,记得来报!” 一众姑娘忙是应声,哪儿敢违逆。她们虽然是玉香居里挣钱的工具,可大部分人地位未必比这些护卫强到哪儿去。 领头的护卫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招呼了一众手下匆匆赶向了月香楼那边。 “你们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今夜里突然间这么大阵仗?” “可不是吗,这一搜居然搜了个把时辰!” “这谁知道去?只听说是进了贼人了。” “真的假的,这是哪里来的不开眼的蟊贼居然敢往咱们玉香居跑?” “莫管他真的假的,看今天这阵仗绝对不简单。” “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看看,莫要被人把我那些金银首饰偷了去!”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也得赶紧回去看看!” 等他一走,这些姑娘们也就彻底放松了。这会儿楼外面已经聚了不少人在,加上又有一部分是前楼那边所陪客人走后不打算接客赶了回来的,一时间也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自然不免四下打听,又是三三两两议论起来。 只不过这闹腾一阵儿,也没什么实际结果,倒是听有人担心起了金银财物失窃,这帮子姑娘不免都慌乱起来。一时间哪里还顾得上闲聊,纷纷是提了裙摆就往楼里小跑而去。 “绵玉姐,我看你今晚还是先在我那里歇下吧。这一番抽查怎么也要个把时辰功夫了,你这么苦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眼瞅着周围姑娘都往楼里去了,绵玉正犯愁着自己接下来是不是也要苦等一阵儿,就听身边小姐妹招呼了一声。 两人都是刚刚从前楼陪完客人回来,正好撞上了护卫们搜查完离去,自然也把一众人的议论听个正着。 “好吧,那今晚就打扰妹妹了。” 绵玉只迟疑一瞬,便是应了下来。这边刚刚应付完客人,已是有够乏的了。这要是平白等个个把时辰的,还不知道难受成什么样子。 “那就走吧绵玉姐,正好回去一起洗漱一番,晚上你我姐妹也说些私密话。” 小姐妹露了几分笑容,忙是拉了绵玉往楼里去了。 两人一路直奔到了三楼住处,眼瞅着房门大开,进去一瞧东西凌乱,小姐妹不免抱怨了两句。不过她也没太过在意,检查了一番没甚物件丢失之后,忙是取了洗漱用具和几件衣服,便带着绵玉关了房门,又奔一楼的澡房去了。 只可惜两人自始至终都没留意到,这房间里不知何时已然多出了一股血腥气。 423、绵玉(1) 女人洗漱起来终归是仔细的多的,绵玉两人这一去,又是小半时辰功夫。 等到两人结伴回房,刚一关门,两道黑影骤然从头顶落了下来! 两人都是寻常的姑娘,哪里懂什么武艺之类的,眼瞅着黑影一闪而下,惊得就要张口尖叫。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出声,嘴巴已是被人死死的捂上了! 可这还不算完,两人惊惧的功夫,余光里又是寒芒一闪,已有些许凉意抵在了咽喉之上! 两人下意识的向着那寒光看了一眼,顿时惊得脸色白了几分! 终归是陪酒卖笑做些皮肉生意的寻常馆姐儿,见了这刀剑寒光,哪儿有不怕的道理? “要是不想死的话,都给我放老实点!” 惊魂功夫,一道冰冷声音传入了两人耳中。 小命人在人手中,绵玉和玲香哪儿敢违逆,忙不迭的呜呜的点起头来。 薛白稍稍松了口气,扭头与叶瑾对视一眼,便是挟持着两人直接去了床榻那边。 两人从床上扯了单子下来,匆匆撕成布条,先把绵玉和玲香两人绑了个严实,又找了衣物堵了口舌,这才放心的收了兵刃。 不过也就这会儿功夫,两人的脸色已是更白了一分。 两人刚刚一直专注于躲藏不敢妄动,哪里有机会处理伤势,无非就是一直硬撑着。此刻总算得了几分安稳喘息的空荡,薛白可不敢半点浪费。 他飞快的从戒指里取了几样丹药和石皮铁蜥的血肉出来,分给叶瑾一份,便是毫不客气的先将丹药吞了下去。 只等感觉腹中药力化开,薛白这才取了石皮铁蜥的血肉狂吞了一块儿,以此来补充缺失的血液和血气。 绵玉跟玲香两人在一旁看着,脸上惊惧更重。她们两个又不傻,但看薛白和叶瑾身上的伤势,哪里还猜不到这两人多半就是护卫们要搜查的对象?只是千想万想,两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凶徒居然会出现在此处! 玲香倒还罢了,毕竟还是年幼,这会儿只剩下惊慌失神。反倒是绵玉还留着几分清醒,此刻心中更是惊惧混着懊恼后悔。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该应了玲香的邀请,跑到这边跟她来同寝而眠。哪怕在外面多受些寒风,也比眼前被两人凶徒制住强的多! 绵玉此时也已经意识到了贼人之说恐怕有些不对的了,只看两人身上这些伤痕和血迹,怕绝对不是普通的贼人这么简单! 只不过越是如此想来,绵玉越觉得处境危险。她慌乱之余只是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目光开始游晃着暗中琢磨脱身的办法。 只可惜她这点小动作哪里瞒得过薛白和叶瑾的眼?薛白这边化开腹中血食,只觉得伤势稍稍好转了一分,一睁开眼,便是看到了绵玉来回游荡的目光。 “我劝你最好不要打什么胡乱注意,不然的话我保证在那帮护卫来之前,先要了你二人的性命!” 这种节骨眼儿上,怜香惜玉好言好语之类的全是扯淡。危机未消之下,薛白绝不介意下手狠辣一些。不然若是因为这两人女人的小心思害的自己和叶瑾暴露了行迹,那接下来恐怕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是关乎自己性命的大事,薛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这一句话可是带了几分杀意,眼神更是冰冷的如同看着死物。绵玉即便再有心思,可本质上也是个弱女子而已。被薛白这么冷冰冰的扫了一眼,只觉如同一盆冰水兜头灌下,顷刻间似乎连骨子里都生出了几分寒意! 她的表情唰的就变了,脸色更是白了几分,下意识的哆嗦着连连点头,却是连呜呜的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薛白这才收了几分狠厉心思,扭头看向了叶瑾。叶瑾此刻还在调息之中,他也不好出声打扰,只得安静等着。 只等过了十几息的功夫,只听得一声吐气响动,叶瑾这才睁开了眼。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薛白难免担心的问了一句。 “还好,那家伙虽然下手狠辣,不过终究都是皮肉伤。” 叶瑾脸色此刻好转了几分,总算不似之前那样一片苍白,就是嘴唇之上也多了几抹血色。 两人虽然受伤不浅,不过好在都是皮肉之伤,倒是没有血气侵入的内伤内患。刚刚又服用了能够抚平气血凌乱内息不顺的宁神丹和补益精力的益气丹,再加上石皮铁蜥的血肉,此刻自身内耗倒是补回了不少。 薛白眼见叶瑾好转,这才松了口气,又是从戒指里取了些金疮药和一堆布料出来。 武者但凡受伤,都是内患为重。像是两人这般,若是不先行压下体内血气躁动补益精力,就算包扎了伤口,怕是也会血流不止。相反此刻体内血气抚平之后,这外伤也就容易应付了。 两人也不避嫌,互相帮忙着给各自前后伤口上上了金疮药,这才取了布条包扎了起来。 绵玉和玲香此刻安稳一阵,倒也总算恢复了些许理智。只不过明显也都清楚眼下的处境,没一个胆敢乱动的。 不过相比玲香的几分忐忑不安,绵玉倒是冷静许多。她小心的看着薛白和叶瑾两人,目光里渐渐生出了几分好奇。 刚刚慌乱之下的惊慌失措乃是人之常情,不过稍稍冷静之后,绵玉脑子也都活络起来。虽然眼下受制于人,但想来一时半会儿反而未必有性命之忧的,不然这两人真的杀了甚至伤了她们,那早晚也会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毕竟今夜里也就罢了,可明夜里她跟玲香总是有客人要陪的。到时候楼里的丫鬟下人来请,一旦见不到人,那定然会惊动园子里的护卫的。到时候稍稍探查一下,这两人还能有跑? 而且就算没人要陪,就不能谎称有客相约?到时候这两人难道还真敢杀了自己跟玲香? 如此想来,怕接下来着急担忧的应该不是她跟玲香,相反该是这两个凶徒才对! 说白了虽然自己跟玲香受制于这两个凶徒不假,可她二人若是死了,这两个凶徒也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这一男一女的看来也不是什么蠢人,怕是稍稍动脑子也能想到这一点……如此一来,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用担心性命安全! 甚至说句难听些的,怕是今夜她跟玲香都能安心睡下,反而这两个家伙是别想安稳合眼了! 424、绵玉(2) 绵玉头脑越发的冷静的起来,思维也越见的变得清晰。当她清醒的意识到这些问题之后,心中的那些慌乱和惊惧也彻底消弭了大半。 眼下这种处境,一旦没有了性命之忧,那还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地方了。而且绵玉越想心中便越是笃定起来,莫说薛白和叶瑾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杀了她跟玲香,只要这两人不蠢,怕是连伤了两人都不敢。 不然要是玲香和自己身上带伤,这今晚暂且不说,明日里总有一日三餐或是旁人上门的时候。到时候要是被人瞧出端倪来,对他二人而言岂不都是麻烦?就算这两人不可能放任她跟玲香外出饮食,可这总要有下人送吃食上门的,到时候稍微一点异样,可就代表着不小的风险! 这两人就既然能躲过那帮护卫们的仔细搜查,显然都是极有心思的主儿,怎么可能平白承担暴露的风险去? 不得不说女人一旦心细下来真的是颇为可怕,绵玉此刻越是冷静细想,心中便越是安稳笃定。 她一时半会儿倒也不担心自己跟玲香的处境了,反而开始好奇起薛白跟叶瑾的身份来。 绵玉在这玉香居中可也待了不少年头了,期间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园子里进了贼人之类的事情。可是仔细想想以往这么多年,却没有任何一次园子里闹贼能有今日这般阵仗的! 她刚刚从前楼回来,可是亲眼看到了园子里那些护卫的紧张样子,现在回忆起来,这一番出动的人数之多,怕是整个园子里的护卫都被调动了起来! 这副阵仗,若说仅仅是进了两个蟊贼,绵玉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即是如此,那很显然眼前这二人绝非什么普通的蟊贼,怕来园子里也绝对不是盗窃了什么东西那么简单,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或者是杀了什么重要的人?! 可是绵玉仔细想想,这园子里似乎也没什么重要的人在。往常管事的说白了除了几位鸨母之外,真正做的了主的也就是那两个统领和不常出现在园子里的大掌柜了。 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可还亲眼看到了那两位统领和几位鸨母的身影,至于那位大掌柜的,今日里也没听说来过。 要知道那位大掌柜的每次来园子里,可都会拿着花名册随意点上园子里的几个姑娘去陪酒作乐供起玩弄的。偏偏那位的喜好有些特殊,总喜欢鞭笞蹂躏陪侍的姑娘,甚至以往都折腾死了好几个。 园子里的姑娘哪个听了大掌柜的名号不是惧怕不安?但凡有被鸨母通知的,莫不是如同遭了灾。相反那些未被通知的,个个都是侥幸不已。 这久而久之下来,但凡大掌柜的到了园子里,绝对不消几盏茶的功夫,就能传遍了整个园子! 可是今日里压根就没听到这方面的动静,显然那位大掌柜的也不可能在场。再加上刚刚也都见到了两位统领和几位鸨母的身影,显然眼前这两个凶徒应该不是杀了什么重要的人物才对。 而且再得细想,怕这两人杀的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宾客。不然这会儿不可能仅仅是园子里的护卫四下搜查了,也得有外来人到场才对! 这么一想,这两人说不定是发现了园子里的什么大秘密才对! 若是如此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两人本身就是奔着这秘密来的? 绵玉心中越发的好奇起来。 她在玉香居中也待了不少年头,自然知道玉香居做的什么勾当。除了皮肉生意之外,自然也跑不了人口贩卖。如果说这玉香居有什么秘密的话,皮肉生意方面肯定不太可能,这么算下来,多半还要着落在人口贩卖上! 对于拐卖人口这种事情,绵玉是心有厌恶但也无力改变什么。可无力改变并不代表着她没有怜悯之心或是巴不得其他人也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 如果有可能,她并不介意帮助那些被拐卖来的姑娘一把! 说起来她跟玲香乃至这园子里的绝大部分姑娘都一样,都是年幼时被拐卖来的,虽然如今落得个低贱身份,可谁人心中又没有同情怜悯之心? 她们虽然在玉香居生活的太久,离开这里之后怕也没什么好归宿,甚至于本身已经习惯和享受与这种并不需要付出太多辛苦和劳力却能赚取不菲银钱的生活,可这并不代表她们希望别人也如她们一样的下场! 就算这其中已有不少人被这种生活腐蚀了心智,变得自甘堕落甚至助纣为虐,可也有不少人至少还保留着一点良知。 绵玉自认自己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往常园子里有什么姑娘伤病、下人犯错、新人被欺压凌辱的,她还是会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跟玲香结识下来,甚至于这丫头真个把她当个半个姐姐看待。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园子里的姑娘下人圈里颇有名望和人气,连鸨母们都不敢随便小看。 绵玉其实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不了目前这种生活了,她很清楚自己离开玉香居之后绝对吃不了那种清贫日子的苦。但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想让其他清白的姑娘也深陷在这种地方。 这种蚀骨之窟,消磨的不仅仅是男人的意志,消磨的同样也是女人的自尊自强之心。 这一刻绵玉突然有些异样的想法,她很想搞清楚薛白和叶瑾两人来园子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这两人真的是发现了什么人口贩卖方面的大秘密,她突然觉得反过来帮两人一把也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问题是这两人到底发现了什么? 按理说这人口贩卖的秘密根本算不上秘密才对,莫说整个城里了,就是常来玉香居的客人里又有几个不知道的? 旁人也都知道这方面的事情,也没见园子里的大人物如此紧张,又怎么会因为两个人的到来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绵玉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她的目光再次看向了薛白和叶瑾。然而只等几秒后,她的目光却是怔然一滞! 自己当初跟哥哥相依为命,后来是某天出门贪玩被人给拐走的。 身边的玲香当年则是跟家姐出门,半途被人强掳走的。 此刻看着叶瑾和薛白,她突然意识到这两人如果是身边有人被拐带或者掳走了那?! 如此说来……难不成这两人发现的秘密,跟被拐卖的人口有关?若是往这方面想……难不成这两人是发现了园子里藏人的地方?! 425、念头 一念至此,绵玉的脸色再是一变。 她虽然已经被如今在玉香居中的安乐生活消磨了大半的心志,可也不代表着就彻底的自甘堕落只行尸走肉的过着昼伏夜出的颠倒生活,也不全然像是其他园子里的姑娘那样只会谈论些风传八卦又或者争风吃醋争奇斗艳。 绵玉偶然夜半难眠的时候,除了依旧念念不忘想要找回自己失散的兄长之外,也不是未曾想过有关玉香居的事情。 当然有关玉香居的事情可不指的是皮肉生意,而是暗中的人口买卖。 绵玉是被拐卖来的,而且这么多年下来据她所了解,这园子里的绝大部分姑娘也都是跟她一样的经历。虽然她们这种人在这么多年的“卖艺”生活后已经没办法或者说没勇气脱离玉香居这种风月场,可并不代表着对这方面的事情不关注或是某事某刻想起来之后不心中生恨。 绵玉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能够逮到机会,自然不介意报复玉香居一把,而且她也相信园子里跟她一样经历的姑娘们十中五六都有同样的想法。只不过玉香居的实力太大,她们这些说白了还要靠着玉香居生存的馆姐儿们自然没办法也没机会跟玉香居做对。 可是她们这些人每每暗中听闻到什么风吹草动的,也不是没有私下留心过。甚至挑近些的说,就在半年多前这园子里还有姑娘发现了点什么。 只不过还没等这消息传出来,那姑娘和亲近的几个姐妹就被鸨母们给带走了,后来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园子里这帮姑娘的私下圈子里都风传是她们几个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秘密,然后就被大掌柜的派人给灭了口去! 从那之后这园子里倒是没人再传言什么,可是但凡有心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怀疑园子里肯定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原本绵玉也没留意到这方面,可是刚刚这么猛然间灵光一闪的明悟,顿时让她心中的念头笃定了几分! 这前后盘算下来,恐怕当初的那几个姑娘多半也是无意间发现了园子里藏人的地方,所以才会被灭了口去。 而今日眼前这两人,怕九成九也是发现了这等秘密! 如若不然的话,绵玉实在想不明白还有什么可能性能让整个玉香居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这一刻绵玉突然很想问问薛白和叶瑾,问问他们两个是不是真的发现了藏人的地方?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还真未必介意帮着两人逃出去! 于仅存的良知而言,绵玉自然不希望再有其他人落得跟自己和园子里大部分姑娘一样的下场。就算明知道这种希望其实是奢望,可至少能搭救一些也算一份心意了。 并不是每个人落得凄惨的下场就同样希望别人也沦落到跟他一样的境地,这世上自私的人不少,但自私又阴暗的人却也不多。 绵玉虽然心里多少也清楚就算最终能帮的薛白和叶瑾脱险出去,这两人也未必能够扳的倒玉香居。更何况有今日的动静之后,大掌柜的那边早晚也要惊动,说不得以防万一会立刻把那些被囚禁的人给转移,但好歹眼下有这么个希望在,也算是了却一下她的心愿吧。 这么多年来生活在玉香居这种地方,她其实也真的已经认命了。虽然心中不想承认,可真有一天到了有能脱离这种地方的时候,绵玉心中也清楚自己反而未必能走得了。 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习惯了眼下的这种环境。哪怕是她自己已经攒了不少的银钱,按理说脱离玉香居之后照样可以安稳生活大半辈子,可是她也真的没有勇气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之后又能如何?以残花败柳之身找个人嫁了?可名声已经坏了,又如何能嫁的出去?更何况她虽然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但真到了那一步的时候,就能完全心甘情愿的随便找个歪瓜裂枣的投奔了? 就算是能离开这一城之地远走他处,可一个女人家的到了别的地方无依无靠,就真的能够生活安稳了? 自古以来青楼楚馆之地何其多,如她一样的风尘女子更是数不胜数。可真正能够或者说敢于脱身其外能有几人? 更何况仔细想想,哪个有胆气脱离风尘之地的女子不是因为看上了某个如意郎君,才有了孤注一掷的胆气拿命搏上一回? 而且就算有孤注一掷的胆气脱身其外,可到头来又能有几个落得善终? 这里面十中有九最后的下场甚至可以用凄惨来形容,甚至还远不如继续消沉在风尘之地。 难道真当这天下所有风尘女子都是傻子?都是自甘堕落之流?其实她们只不过是清楚离开这种风尘之地也未必能落得什么好下场罢了。 如果说清平盛世或许还能好些,可这等弱肉强食的时代,真真是不如消磨了志气活在这等风尘之地了。 就算那些脱身其外又侥幸落得个不错结局的风尘女子,到头来又有几个敢说自己当初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有几个敢拍胸脯说自己早就能预见今日里的安稳生活?更多的怕是在夜深人静忧思之时看一眼枕边人道一声老天怜我,顺便期望一下未来的日子还能安稳平静罢了。 真真正正的大部分风尘女子,不管说是理智也好,或者说是没有足够的勇气胆量也好,最终都是浑浑噩噩的这么落下去的。除非是到了人老珠黄的关头,才会真正去考虑往后的生活。 而在这之前,就算她们绝大部分人心中都明白眼下的风尘生活是种被人瞧不起的,可也没人会贸贸然的脱离。 这是可气可恨,也是无奈和悲哀,又或者说是一种妥协。 但妥协归妥协,每每想到造成了今日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时,谁又敢保证说自己心中没有半点不平不顺不满不恼的郁气? 绵玉不清楚旁人会如何想,可她一想到自己若不是被玉香居或者说人贩子害得沦落了风尘,此时说不定也过上了嫁人生子的安稳生活,她心中就有一口怨气如鲠在喉,如何也吞不下去。 她虽然妥协给了现实,可不代表着这口怨气就彻底消弭了。 这口怨气寻常时候就藏在她心中也不会随意发作,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又难免出现作祟一番。 而此刻与其说她是纯粹的良心发现想要帮薛白和叶瑾一把,还不如说更多的是因为两人的出现让她找到了一个发泄出去心中积郁已久的怨气的机会。 但不管良知也好怨气也罢,这一刻绵玉已经彻底打定了注意。 426、麻烦 玲香还在颤颤巍巍的打着哆嗦,她的年纪和胆子到底还是小了些,见了血这种东西就只剩下害怕了。 但这个时候绵玉的表情已经彻彻底底的镇定下来。 她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多少害怕,相反却多出了几分谨慎和正色。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插手帮忙的想法,可说实话刚刚那些不过都是她个人之想,具体能不能成行先且不说,她都还不能确定薛白和叶瑾两人到底是何心思那。 绵玉可不傻,她还没单纯到觉得自己这边释放了善意,眼前这两人就会对自己感激涕零放松戒备。说不定一旦她贸贸然主动表现出了善意,这两人反而会对自己横生怀疑。 毕竟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这要是随随便便的有个人在自己危难关头主动伸出援手,自己多半也会有如此担忧。 这种情况可以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也不能不说是人之常情了。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无缘无故的有人要帮你,谁都会下意识的先揣摩怀疑一番的。真要是有那种一上来就安心受助的,那可不叫坦荡,而是叫愚蠢了。 绵玉稍稍思索一番,还是决定等下先不主动开口的好。反正看两人这副样子还有外面戒备的劲头,这一时半会儿之间也别想安稳从园子里逃出去了。即是如此,那接下来总会有所接触,到时候一来一去自然能表达出来自己的善意,正好也能借此看看这两人的脾性。 若是这两人脾性不错,帮忙一次也未尝不可。若是这两人脾性恶劣,那就算不做落井下石之举,也绝对不能主动帮助这两人了,免得最后弄得自己惹祸上身! 如果说绵玉刚刚是因为过度恐慌后情绪变动太大而胡乱冒出了太多的念头并做出了帮忙的打算,那她现在越发冷静的情况下也开始变得更为理智和谨慎起来。 心中那口怨气总要发泄是不假,可她能继续安稳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因为帮了薛白和叶瑾而害了性命,那这种赔本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去做的! 她再有怨气也绝对不想毁了自己眼下的生活,不然同样是要冒风险,又何苦妥协在玉香居这种地方,还不如攒钱赎身脱离这苦海去外面搏个安稳余生那。说来说去帮人不过是心中的良知和怨气一并作祟,但如果能性命和安稳的生活相比,绵玉觉得自己肯定还是会选择后者。 一念至此,绵玉愈发觉得眼下不能随便示好了,还是要等到这两人又有所求的时候再稍稍表露一下态度来的妥当。反正这事情倒也不急,这两人总有求得着自己的时候。别的不说,就是这一日三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让两人开口了。 当然绵玉是不知道武者的优势,先且不说血食本身就是果腹的口粮之一。单纯靠着体内的血气滋补,武者也能做到三五日乃至六七日不食! 当然这种情况的前提是武者在这期间不能随便动用血气,不然一旦血气消耗过多,反而会加剧身体对各种物质的所需。这个时候单纯靠着丹药虽然也能起效,不过终究有点虚浮,远不如血食进补了。 以薛白和叶瑾现在的状况,倒是也无需去担心食物的问题,反正有丹药和血食在,一两顿不吃也无所谓。 两人眼下根本不知道绵玉心中所想,更不知道对方心中已经生出了示好帮助的念头。两人眼见绵玉和玲香都极为老实,大部分心神就全部放在了处理自身伤势上。 只等两人都把身上外伤之处止血包扎完毕,这才算松了口气。薛白也没心思去理会绵玉和玲香,而是给叶瑾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先行小心起来又去了后窗那边。 不过眼瞅着快要到了窗口,薛白却猛地停了脚步。他扭头看了眼一旁的油灯,蓦然折身回来。 眼下可不比之前,之前屋中可没有半点的光芒,贴窗而望自然不担心什么。可是此刻屋子里已经点了灯,若是这么随随便便的靠近窗户,一旦背影被投了上去,他这明显的男人身影说不定立刻就会被引起注意。 薛白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这种要命的关头任何一丁点的疏忽都很可能造成万劫不复的后果。他掉头回来冲叶瑾使了个眼色,顺手指了指后窗那边。 叶瑾虽然不明白薛白何苦折返回来,不过显然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默契的起身去了窗口向外窥探了一番。 叶瑾好歹是个女人,这身影纵然暴露在窗户上也不会被人察觉到异样。毕竟刚刚搜查闹出的动静那么大,这玉香居里的姑娘姐儿们的回房偷看一两眼实在是合情合理,绝对不会引人怀疑才对。甚至相反若是有人没有半点的反应,那才是不对劲的地方。 叶瑾稍稍向外窥视了两眼,便是抽身退了回来。 “外面这会儿怎么样了?”薛白皱眉问了一句。 叶瑾扫了绵玉和玲香一眼,神色分明有些犹豫。 “不用顾忌她们两个了,这两人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威胁的,更何况怕也猜到咱们的身份了。”薛白很显然清楚叶瑾在担心什么。 “外面那些护卫都还没走,那鹰鼻中年也还在镇场,看这个样子,你我今夜是别想走脱了。” 叶瑾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下意识迟疑了一息罢了。既见薛白毫不在意,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反正只要两人在场,也不怕这两个被捆了手脚的姐儿能翻得了天去。眼下倒是外面的局势让她更为忧心,显然这阵仗也意味着玉香居怕是动了真格儿的了。 “怕就怕这不是一夜之危了,我估计一个不好,两三日内都未必走脱的了。”薛白脸色却是更为难看了几分,“而且一旦这帮人将整个玉香居搜查一遍却还毫无发现的话,那弄不好还会有第二次的搜查。到时候再来的估计就不是什么寻常护卫了,届时你我恐怕想走都走不掉了!” 薛白可不觉得自己是在危言耸听,以那鹰鼻中年明明都受了伤还要在院中坐镇的劲头来看,玉香居对于这地牢的看重程度已经超过了两人的想象。若是没有足够的把握确定自己跟叶瑾这两个罪魁不在玉香居中潜藏的话,怕这些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么一想,这一遍搜查若是没有所获,绝计很可能还有第二遍才对! 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是大麻烦了! 427、盘算(1) 薛白心里很清楚虽然他跟叶瑾现在已经粗略治疗了外伤也磨平了内患,想要彻底恢复全盛也不过就是一两日的功夫又或者多多服食些血食丹药的事情。可问题的关键是即便两人都回到了全盛的状态,但依旧不是鹰鼻中年的对手! 即便鹰鼻中年显然胸前有伤,可他二人既然都能有丹药血食用来恢复,鹰鼻中年又何曾会没有这些东西补益?更何况就算鹰鼻中年不管伤势,战力受损,但薛白心中也相当清楚,两人联手起来怕依旧不是对方的对手! 而且更不用说这一遭闹出的动静更是惊动了那两个护卫统领了,他虽然没有与那两个统领交过手照过面,但单纯靠着血气感应,就知道这两人的实力绝对都在自己之上! 薛白虽然自诩不轻易服人,但这并不代表他自大自傲或者说是目空一切。尽管单纯靠着血气感应来判断一个人的强弱终归算不上太准,毕竟血气澎湃者里也有外强中干之流,但既然能当得上玉香居这种地方的护卫统领,显然不会是一些纸上谈兵的家伙! 就算再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奢望,这两个护卫统领的实力怎么也不会输给他。更遑论他和叶瑾现在虽然内患已平,但外伤终归会对出手有几分影响……前前后后这么算下来,光是这两个护卫统领,估计就能把他和叶瑾给牢牢的限制住了! 这要是一旦被人发现了行迹,跑又跑不过,胜又胜不了,下场可想而知! 如此一来若是这三人真亲自上阵来个更为仔细的二次搜查,那结局怕是要多不妙有多不妙了! 薛白可没打算着把自己的性命安危全部放在赌一赌对方三人会不会二次搜查上,这么考虑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对方还没二次搜查之前,尽快从玉香居中脱身出去! 薛白还没傻乎乎的认为靠着刚才躲藏的办法就能躲得过这三人的亲自上阵! 刚刚他跟叶瑾其实是藏在了床铺下面,只是仗着旁人只会在意被窝和床底却往往会忽视了有床单边垂遮挡的床铺从而逃过了一劫。 这也是多亏两人都是武者,强行压制体内血肉空间,才会让旁人猛然从床铺上看过去并不会发现什么不对。 可是如果再得仔细几分,这办法穿帮的可能还是极大的。毕竟即便边缘有床单垂下遮挡,可这床铺莫名其妙的高出几分也是颇为古怪的! 这点古怪糊弄住这帮子护卫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想要糊弄那鹰鼻中年和两个护卫统领,薛白可是半点把握都没有! 更何况此时这房间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股子血腥味道,这时候再有人来搜查,恐怕只是个仔细细心点的寻常护卫,都能感觉到异样了! 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要赶在对方二次搜查之前,赶紧小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 只不过眼下外面戒备还在,想要逃出去谈何容易?更何况鬼知道这一次的搜查会持续多久?时间上也都没个准数…… 薛白紧皱眉头,只觉格外为难。他思虑片刻,目光不由看向了绵玉和玲香。 眼下两人是绝对不可能出去露面的,可对于外面的一切一无所知的话对于两人接下来的行动也是种大麻烦。更何况想要逃出去必然还要有人从旁帮忙配合才行,思来想去,恐怕也只能从眼前这两个姑娘身上入手了! 若是能想办法指使了这两人,那接下来的行动反而应该能轻松不少! 只不过如何才能指使的了这两个家伙才是个关键! 这两人显然都是玉香居里的姐儿,薛白虽然估摸着两人未必会对玉香居有多少忠诚感,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对方倾向玉香居的可能性绝对比倾向自己这边要大得多! 除非是有足够的好处或者足够的威胁,不然这两个姐儿怕是不会随随便便听自己的命令行事的! 薛白看着绵玉和玲香,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这年头想要让人出工出力,无外乎就是两种办法,要不然就是威逼,要不然就是利诱! 威逼的话要不然就是利用性命相迫,要不然就是用至亲相挟。至于利诱,无外乎就是诱之以财或者诱之以情了。 薛白虽然不清楚两人的关系如何,但眼下这种要命的节骨眼儿上,加上对方又都是姐儿的身份,他可不敢玩什么挟一方逼迫另外一方的花招。如此以来能用的威逼伎俩,也就只剩下当初折腾那纨绔子的一套了。 至于利诱的话,倒是好说一些,虽然诱之以情太不靠谱,可对付这帮风月场的姐儿,诱之以财绝对是个可行的办法! 说起来诱之以财这法子绝对比以命相迫来的妥当,毕竟这两个姐儿虽然肯定是怕死的,可难保对方一定会像那个纨绔子一样上钩。更何况一旦胁迫了这两个姐儿,他也没法保证这二人一定就能做到面不改色不露异常。如此一来,更为妥当的办法自然是诱之以财了。 不过为了安全考虑的话……自然还得是多管齐下的好! 薛白慎思片刻,心中已是有了大概的注意,继而抬头看向了绵玉和玲香。 “接下来我有事跟你们两个商量,不过丑话说在前面,等下我给你二人松口之后,你们要是敢随便发出半点异响,那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了!你们明白吗?” 为了震慑绵玉和玲香,薛白刻意换上了一副阴冷模样。 既然决定了双管齐下,这该凶狠的时候自然不能和颜悦色。怎么也要让这两个女人保持胆小惧怕的状态,不然一旦让这两个家伙感受到自己的虚势,那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了。 玲香一直都还有些六神无主,听到薛白如何开头,才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是下意识的呜呜点头。不过估计也是意识到发出的声音不对,眼见薛白神色有异,顿时闭上了嘴。 绵玉却是比她淡定的多,意识到薛白总算有了什么打算,也是立刻点了点头。 两人总算表现的都颇为乖张,薛白也是暗中松了口气。不过他没敢表现出来分毫,相反随手又是取出了穿云,直接斜前一伸,明显震慑似得斜点在了两人身前。 穿云一出,锋芒毕显,这一次连绵玉的脸色都是变了一变,露出了几分慎重。 428、盘算(2) 刀兵在前,可是没几个普通人能镇定的了的。绵玉即便再有心思,也终究是女人一个。更何况她现在更不能确定薛白和叶瑾到底是不是良善之辈,一时惊忧慎重全在情理之中。 眼见绵玉和玲香两人都露出了几分白色几分小心认真,薛白暗中放心了不少。他冲着叶瑾使了个眼色,叶瑾已是点了点头。 两人联手多次前后又共处这么长的时间,默契早就不可同日而语。薛白使个眼色,叶瑾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不声张,径自走到两人身后,只把长剑同样取了出来以作震慑之用,这才伸手取下了两人口中的布条。 这玩意儿塞在嘴里也是难受的很,只等取下,绵玉和玲香两人难免露出几分松快神色,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嘴巴。 薛白和叶瑾担心两人会出声,手中的兵器不免都抬起了几分。 绵玉和玲香顿时意识到眼下的处境,哪儿还敢乱来,动作一滞,便是小心的看向了薛白。 “这位公子若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来就是,奴婢二人定然不敢有半点隐瞒。” 眼见薛白不肯主动开口,玲香在旁又是一副惧怕模样,绵玉壮了壮胆,小心的开了话头。 这一刻连她自己都不由的多了几分谨慎小心,虽然之前怨气发作加上情绪波动之下有了异样心思,可说到底眼下还是小命为重。没弄明白薛白和叶瑾的虚实善恶之前,她已经打定主意不能随便开口了。 万一这两人真的是大凶之徒,到时候自己傻乎乎的先行开口相帮,回头再落个过河拆桥的下场,那可就相当的不值了! 她虽然心有怨气不介意给玉香居找点麻烦或者说暗中作对一下,可不代表着肯舍得拿自己的小命去折腾。幼年时与相依为命的兄长因祸失散后,她心思中除了那缕找到兄长下落的念想外,就剩下好好活下去这一件大事了。 薛白一直盯着绵玉,闻言也没开腔。他刚才就瞧出这女人有点异样,似乎胆子可比旁边那小丫头大了不少。此刻看她还能镇定应答,心中不免略微高看了一分,当然不免也慎重了一些。 薛白可从来没有瞧不起过这帮混迹风尘之地的女人们,说起来这些女人虽然身份不入流,可不代表一个个的都是傻瓜愚蠢之辈。恰恰相反,能在这种风尘之地活的下去的,又有几个真的是傻瓜? 真当这帮女人就只会做些陪酒赔笑仰面一躺的皮肉生意?要知道这每日里来面对的可是各种各样各型各色的客人,要是没点脑子的,估计早就被折腾的不想样子了。就算运气好的碰上的客人性子也好,身边姐妹也都照应,可经年累月下来,傻子也都能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更何况此刻刀兵在前,自己和叶瑾又都是染血样子,贸然一看之下肯定是大凶之辈的身份。这种时候还能保持着镇定功夫的,那定然更不可能是愚蠢无脑之人了。 狮子搏兔需用全力,放在这种场合也是适用。无论如何都不能轻视对方,不然弄不好还要阴沟里翻了船。 薛白自我提醒了几句,这才正了神色,看向绵玉道:“看姑娘也是聪明人,我不用说,想必姑娘此刻也能猜到我二人的身份吧。” 绵玉也不迟疑,点了点头。 她还不至于搞不明白薛白这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显然这身份二字指的可不是二人的名姓底细,而是指的外面的动静和薛白两人的关系。 “姑娘既然清楚我二人的身份,那想来应该也能猜到我接下来想说什么才是。” 薛白微微眯了眯眼。他很期待绵玉接下来会如何回答。 “如果奴婢所料不错的话,公子是想让奴婢二人帮着两位逃脱出去吧?”绵玉神色分明犹豫了一瞬,不过刹那后还是如实开了口。 她倒是想过装傻一回,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薛白如此问话的动机,想了想还是老实回应的好。何况绵玉也清楚自己刚刚已经表现出了几分镇定模样,以薛白此刻的谨慎样子来看,之前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要是突然装傻,那可真的是有些弄巧成拙了。 更遑论她心里也清楚薛白既然敢问自己,明显是有把握确定自己能想到这一茬的,既然如此,为安危计,还是果断承认的好。毕竟承认这种事情又不代表着抓了什么要命的罪证,怎么想也不可能招致杀身之祸的。 “不错不错,姑娘果然聪明,这样的话接下来应该有的谈了。” 薛白对绵玉的表现颇为满意,这女人聪明一点才最合适。只有聪明点的人才会权衡利弊,才会复杂到有私心,也才能在威逼利诱的买通策反后起到合适的作用! 若是换了些胆子小的或者脑子笨的,脑子里不是一团浆糊也都吓成了一团浆糊了,到时候弄不好不但起不了什么帮助作用,甚至可能平白露出马脚来! “既然姑娘猜得到,那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姑娘可有办法帮我二人逃出玉香居这里?” 薛白原本还想把威逼利诱的话一股脑的都放出来,不过稍一转念,便是果断的收了口。他打算就这么再试探试探绵玉的反应,看看她如何回应。 如果不许下什么好处或者做出什么恐吓的话,刚刚这一句话说白了压根没有什么意义。这样的情况下绵玉都能答应下来,那薛白自认就要小心一点了。 毕竟如果没什么威逼或者利诱的因素存在,薛白可不觉得对方有必要帮上自己一把。特别是在外面这么大阵仗的搜查之下,帮着自己逃出去所承担的风险远远比糊弄自己一番再伺机告密的风险大。 更不要说如果真的把自己和叶瑾卖了的话,说不定玉香居一时痛快之下,还会给这女人记上一功,赏赐点什么! 薛白绝对有理由相信玉香居会这么做的,这么大的一个风月场所,必然也有自己的一套笼络人心和玩弄人心的手段。放着这种能正面拉拢人心的机会不用,那玉香居就真的是蠢到家了! 而人本身又都是趋利避害的天性,跟何况绵玉看起来又不傻,必然也知道卖了自己应该能拿到不少好处。 薛白可不觉得自己开口之前能有什么让绵玉看重或者在意的地方,这种情况下,九成九绵玉都会暗中倾向于玉香居才对的! 这种情况下如果对方开了口反而是给自己出谋划策言辞凿凿的说什么帮自己逃离的话,那十有八九必然是存了相反的心思的!但考虑到对方也不会觉得自己好糊弄,说不定说出来的话里就是真真假假的掺和着来。 如此一来,未必不能从这些话里了解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到时候稍稍分析掌握一番,再给对方来一个威逼利诱,届时即敲打了对方,又多少能平白获得一些有利的情报,何乐而不为?! 429、盘算(3) 薛白也确确实实是好算计了,不过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绵玉原本心思是打算着借机出一口怨气的。不过幸好绵玉此刻也对他跟叶瑾的脾性不放心,谨慎小心了许多,不然这一句话问出来,绵玉真个上赶着示了好交了底,那才是真的好玩了。 绵玉听了薛白这么一句,初来也没觉得什么不对。不过本着谨慎心思,倒也没主动接话。莫说她现在一时半会儿的也真没去想什么逃离这里的办法,就是心中有了主意,也不可能就这么平白说了。 有一点薛白所料的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绵玉突然间有了点逆反心态和出口怨气的跟玉香居作对的想法,那她这会儿断然会考虑着怎么忽悠薛白才对。要知道真的是糊弄了薛白把他给卖了的话,那获得的好处绝对不小!银钱方面少不了不说,这地位自然也能稍稍看涨几分。 好在绵玉此刻想的真不是这个,她此刻反而在考虑权衡。到底是想办法糊弄了薛白两人,暗中把他们给卖了。还是就此帮他们一把,也算是变相的发泄一下自己的怨气。 绵玉一时也不开口,薛白反倒是暗中松了口气。看她这副神态样子,反而是不像要糊弄自己一番了。 若是如此,那接下来倒是可以正经的聊上一聊了…… 薛白眯了眯眼,再次看向了迟疑中的绵玉,开口道:“在下倒是有一言,不知道姑娘肯不肯听?” 眼下这种时候,薛白也懒得做什么凶恶模样或者直接上来就威逼一番。虽然看上去那种办法直接也快捷一些,可是真正盘算下来反而不如温水煮青蛙用水磨功夫来的可靠。 尽管眼下还要担心鹰鼻中年和统领那三人再来一遭二次搜查,不过这玉香居这么多的楼阁院落,想要一次性的彻查一遍也是相当费功夫的。更何况那三人眼下还要在外面分开坐镇,免得臆想之中自己会从什么犄角旮旯的逃出去,那这一时半会儿甚至于一夜功夫还不至于太过担忧。 而这么长的时间,绝对够他先行用水磨功夫打动眼前这两个姑娘一遭了。 其实真正说起来薛白还是更倾向于利诱为主威逼为辅的,更何况此刻身边还有叶瑾这么个女人存在,双管齐下,拿下眼前这两个姑娘的可能性绝对不低。因此也没有必要真的一上来就动些狠辣手段。 刚刚那亮剑的一遭只不过是震慑两人一下不让她们一时慌乱间大喊大叫,此刻既然自己表现的相当温和,相信两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胡乱出声。而且看两人此刻的模样神色,分明也少去了几分惊慌之意,显然不会乱喊乱叫了。 绵玉虽然不知道薛白此时温水煮青蛙的打算,不过见他从最初的威胁之后一直都表现的相当温和,倒是也略微放下了点心。 不单是她,就是一旁胆小的玲香,再瞧见薛白相当温和的表现后,胆子也大了不少。刚开始她连看薛白都不敢看,目光躲躲闪闪的无处安放,这会儿倒是开始小心好奇的打量起薛白来,神色里的畏惧分明少了近半。 “这位公子有何说法,奴婢洗耳恭听就是。” 眼下这种局面,两人又是初次相见,绵玉可不觉得薛白会无端的去谈什么风月家常,那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蠢货行为。如果所料不差,眼前这位应该会想办法劝自己帮他逃脱才对。说实话绵玉此刻反而很好奇,她好奇薛白会用什么说法来劝服自己? 男人永远无法了解一个女人在确定自己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之后会冒出何种千奇百怪的念头来,就像薛白压根想不到绵玉此刻心中其实已经有点期待他开口了。 薛白自然是想不到这一茬,他此刻大半心思都在琢磨着如何劝服绵玉。虽然最终难免还是要走一番威逼利诱的手段,但如果真的能动用言语劝解或者说忽悠的眼前这两个姑娘真心相帮自己,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至少如此一来可比单纯的威逼利诱来的安稳的多! 只不过想要劝服两人怕也不太容易,暂时不动用威逼利诱的手段的话,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勾动起这两个姑娘的恻隐之心! 这世上就算是十恶不赦之徒,也总有心软恻隐的时候,更何况是两个风尘里的姑娘家。虽说风尘女子也有不少贪图富贵虚荣,可这与恻隐之心却并不相悖。 而勾起旁人恻隐心的最好办法,自然就是卖惨博同情了! 想想现世,有句调侃的话说的多好。你如果不够惨,都没资格上什么选秀啊圆梦之类的节目! 薛白自然也明白卖惨博同情才是正理,只不过这卖惨博同情也是有所讲究的!旁的不说,最主要的还是讲究一个共鸣和感同身受! 越是能有共鸣,越是能让人感同身受,这效果自然是越好! 薛白琢磨琢磨自己的经历是没什么好当谈资的地方了,那最为合适的,自然就是身边叶瑾和她妹妹的经历还有那些地牢里被关押着的被拐掳的妇孺! 虽然薛白没把握确定眼前的绵玉和玲香是不是都是被拐卖到这玉香居里当了姐儿的,但既然成了风尘女子,断然不会是什么清贵身份。想来即便不是被拐卖来的,也是幼年家贫或者家道中落被卖了身子的。 这种悲苦身世出身的人,自然会对同样身世的人多起一分怜悯之心。若是拿了叶瑾或者地牢里那帮被拐掳的人当了谈资,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不过地牢那边的事情毕竟严重了点,万一真的说出口去,指不定会弄出什么麻烦来。薛白可不确定对方在知道了自己跟叶瑾发现玉香居的地牢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以防意外,这方面还是尽量不要拿来开口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单纯拿叶瑾来忽悠了。不管是从身世贫苦入手还是从亲人被拐入手,都能引起共鸣不说,也不用担心被对方怀疑顾忌什么! 薛白心思越转越活,再得细想几分,更觉得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了。他当下在脑子里稍微琢磨了一番措辞,便是抬头看向了绵玉。 接下来能不能说动对方为自己所用助自己跟叶瑾平安脱困,可就在这一遭了! 430、诱劝(1) 其实说起来要是眼下的局势没这么危险复杂,薛白真的也不想费心思想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来说服绵玉和玲香。如果事情能简单到胁迫着两个女人带着自己和叶瑾走出玉香居的大门就能安稳脱身的话,那也真没必要费上这么多的功夫了。 可眼下的局面绝对不是胁迫了这两个姐儿然后自己伪装成下人跟从着就能离开玉香居这鬼地方的,如此一来,这事情自然是要花心思了。 特别是要卖惨搏同情的话,自然也不可能一上来就提要求,最寻常的办法,自然是放低姿态先给人讲故事。 薛白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件事情。 他看了绵玉和玲香一眼,便是定了定神开了口:“今日的事情实在是情非得已,刚刚让两位姑娘受惊,在下在这里先向两位赔罪了。” 薛白说罢,当真是起了身先绵玉和玲香躬身拱手行了一礼。 饶是绵玉几分聪慧,一时间也被薛白这开场弄的几分迷茫。旁边的那玲香更是不堪,直接露出了一副呆滞表情。 两人先入为主只当了薛白和叶瑾是什么恶人,尽管绵玉刚刚心思颇多,可愈发冷静之后,却也越是谨慎不少。虽然说看着薛白和叶瑾的气质不像是什么大凶之徒,但今日的动静折腾出来,绵玉也意识到这两个不是什么善茬才对。 哪怕她到此刻还想着若是可能的话,不如借机帮上薛白和叶瑾一把,只当替自己发泄一口怨气,但怎么也料想不到薛白突然间会如此的表态! 这种反差实在是有点太大了,谁又能想得到一个占据了上风的凶徒会突然间流露出一副歉疚的模样来? 饶是绵玉的心思早已冷静清醒不少,也是诧异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格外犹疑不解:“公……公子这是何意?” “在下是诚心为刚才的行为道歉,并无其他心思,还望两位姑娘不要介怀。说起来若不是我二人走投无路,断然不会囚于此处以致吓到两位姑娘的。” 薛白也不着急去找话头,只把姿态尽可能的放低。 反正他突然之间摆出这副姿态之后,就不信绵玉和玲香这两个女人没有好奇之心。等下子只消这两人有一个能问上一句,他就可以顺势好好卖一把惨了。 而且就算这两个女人接下来不接茬,薛白也有办法把话题给折腾下去!只不过那样的效果貌似会差上一点,不过只要再往后忽悠的到位,不怕最终劝服不了这两个人! 绵玉这会儿是真的有点蒙了,别说是她了,就连杵在两人身后的叶瑾都被薛白这突然的态度弄的有点迷糊。好在刚刚她看到了薛白暗中使来的眼色,这才保持住了平静。 绵玉可没留意到这点,她这会儿脑子里已经乱了。虽然心中明知道薛白接下来的目的十有八九是想让自己跟玲香帮着他们逃离,可……可这态度未免太古怪了些…… 这家伙是装出来的客气……还是真的是一时情急之举? 明明猜得到薛白肯定是有小心思,甚至能猜得到目的,不过这会儿绵玉还是免不了的好奇起来。 其实换做任何一个人碰上这种情况都免不了好奇心的,试想你要是碰上了坏人,就算明知道他是想借助你逃脱,可这心里难免还是会犯嘀咕的。 绵玉这边犯了嘀咕,玲香那边更是压不住好奇心了。 本身薛白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面相,加上叶瑾看上去更不像坏人。薛白突然间又换了这副恭谦态度,玲香胆子大了不少至于,心头也跟猫挠儿的一般。 不等绵玉开口,她这边已是止不住心里的古怪,小声开口道:“这……这位公子可有什么苦衷?” 果然还是上钩了! 接下来应该就好办了! 薛白心头一凛,脸上可没敢有半点神色变化。只是心中飞快的琢磨了一瞬,便是把手里的穿云收了起来,也不给两女反应的机会,直接苦笑道:“这位姑娘果然聪慧,在下今日之举,确实是有苦处。不然我一个寻常人等,哪儿敢跑到玉香居来捣乱。” 这饭要一口口的吃,话自然也要一点点的说。人都有好奇八卦的心思,但这心思利用起来也是有讲究的。你一股脑的吐槽出去,说不定旁人听着听着就厌了,未必能起到什么好效果。可你若是一点点的吐露出来,特别是适当的引诱着对方问出来,那获得的效果可就截然不同了。 “那……那依公子的说法……来园子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玲香明显是上钩了,眼看着薛白露出几分凄苦哀然模样,小丫头心中的好奇更重了几分。 别说是她,这会儿绵玉也是开始有点心思乱了。她现在已经有点分不出薛白态度的真假了,不过并不妨碍她听听薛白接下来的说法。 眼见两人更加上钩,薛白脸上凄苦哀然之色少了些许,却多出了一分无奈苦涩:“在下如果说是来救人,不知道二位姑娘可会相信?” “救人?公子此来是救什么人?” 玲香到底是年纪小点,心思不杂,一时也没反应过来,随口就问了一句。 倒是绵玉聪慧的多,只是诧异一瞬,便是微微皱眉露出了几分恍然几分惊疑。 她刚刚被绑后念头纷涌时又不是没考虑过两人此来的目的和园子里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原因,多半是这两人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才造成了眼下这种结果。此刻再听薛白说来,下意识的已是信了几分。 瞧这意思,怕园子里当初的那些谣传该是真的了,说不得真是有什么囚禁被拐卖妇孺的地牢存在,不然的话这救人之说可就是在有点荒唐了…… 另外这两人既然都说了救人,断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来,这么说起来,怕是应该是身边有什么亲眷被拐掳来了…… 若是如此的话……或许真的可以帮上一把。 绵玉之前虽然没有彻底打消借机出一口怨气的心思,不过这念想确实也淡去了不少,可是如今听了薛白的话,这心思却又彻底的冒了出来! 没有机会也就算了,一时间看不出薛白和叶瑾善恶也是不妥。可眼下既然有了机会,这般看上去薛白也不像是什么暴戾的凶徒,那能帮一把的,绵玉自然不介意借机帮上一把! 不过现在做这个决定还是多少早了一些,不妨再听听这家伙的说法才是正理! 绵玉挑了挑眉,压下了心头的冲动,再次看向了薛白。 431、诱劝(2) 薛白也不知道此刻绵玉什么心思,不过玲香这姑娘既然已经接了口,那接下去自然就有话说了。 他倒也没急着一上来就唐突的也引入正题,而是看了绵玉和玲香一眼,见两人都是带了好奇神色,却没丁点的不耐烦,这才开头道:“此时说来话长,说是两位姑娘不嫌,不妨听我细说一番如何?” 其实薛白也没必要如此客气的去问,眼下这种局面,便是他长篇大论一番,绵玉和玲香也没什么权利反驳不听。只不过被人逼迫来的滋味终归不好,倒不如受人相请。薛白可是在意着这点细节,自然处处小心。 “公子但说无妨。”果然绵玉跟玲香也没露出什么不满来,反倒是主动追问了一句。 薛白扫了眼叶瑾,便是开口道:“在下其实并不是这观空城的人,不过我这位过命的同伴却是实实在在的本城中人。而且说起来也不怕两位姑娘笑话,我这位同伴出身也是不好。自幼年时已是双亲亡故,只留下她跟一个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 起初半句倒也没怎么引起绵玉和玲香的馆主,只不过等说到后面双亲亡故,只留叶瑾跟一个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的时候,绵玉和玲香的脸色都是微微变了一变。 还是那句话,会沦落到这种风尘之地做了风尘女子的,归根结底其实还是家境不好的。不然若是大家富户,谁又会卖儿卖女了去?而且就算风尘女子了不少都是被拐卖来的,可真要是大户人家的,出门前呼后拥有人照看,又有几个能拐带的走的?就算真让人拐带走了,这卖给风月之地的获利怕是还不如直接当成绑票勒索来的划算吧? 更何况旁人如何还说不好,绵玉和玲香两人可都是正正经经的幼年家世清苦的。而且也都是跟唯一的亲人相依为命,却偏偏横生意外被人贩子给拐掳走的。 这卖惨的说法本来就能引得人几分同情,只等此时薛白再这么一说,两人更是回忆起了幼年的生活经历,一时间触动连连。此刻再看薛白和叶瑾,目光里不由的多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同情哀然之色。 薛白看的正着,心中又是放松几分。瞧这样子两人显然已经起了恻隐心思,那接下来再得添油加醋几次,说不定就能真正劝服了这两个姐儿了! 当下哪儿敢犹豫,继续道:“为了好好的生活下去,也为了让年幼的妹妹过上好日子。我这位同伴这些年来过的尽是些刀口舔血的亡命生活,也许今日里还好端端的,转眼到了一天就已经是身首异处了。” “不过好在这日子虽然凶险了些,但总算是能让年幼的妹妹过上好一点的温饱生活,也不枉做姐姐的一番苦心了。” “可是谁曾想到……” 薛白说道这里,下意识的露出几分愁容,继而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任何时候说话都是门学问。有些话一次性的不宜多说,还是要等旁人表明了态度才行。 薛白适可而止的闭了嘴,自然是想看这两人会不会主动来问。若是问了,那也就从某种程度上证明了两人的态度。 果然薛白这边刚一迟疑,那边玲香已是忍不住的开口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玲香之前还有几分畏惧,不过见到了薛白和叶瑾温和的态度之后,胆子已经大了不少,此刻再听到薛白说起了故事,一时间好奇心早大过了畏惧。 绵玉虽然没有开口,不过看那神色显然也是一般想法,很想知道薛白想说什么。 薛白心知见好就收的道理,玲香这边开口问过,他便是叹息着说道:“我同伴也知道这种凶险日子不是正道,本想着这次做挣上一笔钱财之后就金盆洗手做个小本生意安稳度日的。可是没曾想这次从外地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的回来之后,才发现她那年幼的妹妹居然不见了!” “原本我们只当是小孩子贪玩一时没归家,可是后来才意识到这怕是人走丢了。接下来多番查探之下,才发现这其中另有蹊跷,恐怕是被人给拐掳走了才对!” “我二人这几日来夜不能寐连番调查,最终发现这城中走失的人口多半跟这玉香居有关。于是今日里顺藤摸瓜,就跑到了玉香居这里来。” “只可惜没想到刚刚找上门来,还没来得及寻查一番,就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踪迹。若不是见机逃离的快,怕我二人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后面这些话薛白已是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不过他可没傻乎乎的把发现了地牢这种事情也说出去。 虽然打好了注意要卖惨博同情,可是鬼知道这两个姑娘知道自己发现了地牢那种要命的地方之后,会不会另起其他的心思? 尽管按理说外面这大阵仗多少也会引去那些聪明人的怀疑,可是薛白笃定玉香居背后的那帮人是绝对不敢把地牢的存在透露给这帮姑娘姐儿的。毕竟人多嘴杂,知道的人多了早晚有泄露的风险。只要玉香居幕后的那帮人不傻,那就绝对不会把这种机密事情告诉这帮姑娘们的。 既然这帮姐儿都不知晓地牢的存在,那只要他不主动透露,哪怕外面的动静再大,这些人恐怕也不会联系到这上面去的。 最多只会觉得自己两人闹出的动静大了些,但这样一来倒也不会影响卖惨博同情的效果。 绵玉原本还以为薛白必然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才会被园子里弄出这种大阵仗的,只不过此刻听来却分明没有自己想象那般,一时有些恍然迷惑。 不过玲香可没她那么多想法,只听薛白这意思分明是幼妹失踪很可能跟园子里有关,顿时露出几分担忧神色。 “看这个样子,公子所说的那位妹妹恐怕真的是被园子里的人给掳来了。” 她虽然年幼,可又不是真的不谙世事痴傻无比。更何况她本身沦落到这种地方,也是经历了类似的事情,此刻一听,自然信了九成去。 “我二人也是一样想法,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行。可是没想到这一遭不但没寻到幼妹的下落,甚至连我们自己都差点死在这里。” “我二人性命倒是其次,但若是不寻到幼妹的下落,实在不能甘心。可我二人眼下困在此处,怕早晚难逃一劫……” 薛白心知这话也到了关键时刻,暗中扫了绵玉和玲香一眼,便是正了神色长身而起,毫不犹豫的冲着两人鞠了一躬。 “还望两位姑娘大发慈悲,看在我二人那年幼的妹妹的情面上,助我二人逃离此地。” 432、诱劝(3) 做戏要做全套,该摆出来的姿态自然也不能少。 薛白说罢这一句,已是深躬到底,一动不动,姿态十足。 叶瑾也是聪明人,自然清楚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眼见薛白已然摆出这般姿态,她哪里还能多犹豫,也是暗中一咬牙收了长剑,学着薛白的样子躬身下去。 “还望两位姑娘看在我那可怜的妹妹的性命安危上,助我二人一回。” 绵玉和玲香一时间也没想到两人会是这般姿态,虽不觉得两人是惺惺作态,但倏忽间也是几分诧异。好在两人反应也快,玲香忙是慌乱摆手道:“这位公子这位姐姐,你……你们莫要如此,奴……奴婢当不得公子这般礼数。” 玲香出身不过是贫苦家的丫头,在这玉香居中待了几年,最初也都是人人欺压的命,若不是后来绵玉帮了她出头,眼下还过不上这种安宁生活。更何况她寻常在客人面前地位也是极低,真的是挨了巴掌都要送笑脸的,此刻猛地见薛白两人给她行礼,心里哪能不虚。 即便是绵玉也算有点主见和眼界的主儿,冷不丁的挨了这么一遭,也是难免慌了一瞬。 好在她终究是比玲香胆识大些,只慌了一瞬,便忙是开口道:“两位莫要如此,但凡我姐妹两个能忙上的,定然帮忙就是。” 绵玉估摸着薛白所言应该不算太假,不然园子里也不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更何况她本身也有点想出怨气,其实也无所谓薛白所言的真假。相反薛白此时表现出来的这种温和态度,倒是让她放松了不少戒心。 既然这两人看起来不坏,眼下倒不妨真帮上一把。而且看这情况两人即便言语间三分有假,但也有七分是真。如此帮手一回,既算是行了一善,也算是出了怨气,何乐而不为? “姑娘高义,我二人没齿难忘。若是两位有何要求,还望尽管直言。我二人但凡能安然离去,必然竭尽所能做到。” 薛白心里清楚这姿态做做就是,但也不可能全指着鞠躬的低姿态就能把事情给敲定了。眼下这两个姑娘好不容易吐口,自然是该许以好处的时候了。 不过眼下这种氛围,实在不合适一张嘴就说什么“两位姑娘若能救我二人出去必然有所重谢”这种话,一来实在太俗,二来平白显得没有诚意、利欲心太重。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问问这两人有什么未了或者难了的心愿,只要这二人说了提了,自然也就意味着是真的起了几分心思! 薛白不怕她们有心愿有心思,只要她们心中有丁点的想要完成心愿的念想,那接下来都会下意识的尽心的帮着自己跟叶瑾逃离这种地方! 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成本投资”了,只不过投资的却不是什么金钱财物,而是一种念想。 绵玉和玲香一时间也是愣住了,虽然知道薛白肯定会说什么客气话,可也没想到薛白会这么开口。 玲香也未曾在意,在她看来,眼下也没什么好求到薛白的地方。尽管她已经动了恻隐之心,有意帮薛白两人一把。可这想法本身也不是为了什么报酬去的,更何况她这会儿反而有些担心一旁的绵玉姐会不会认同她的心思。 只不过她可不知道绵玉其实早就动了这种心思,甚至于听到薛白这句话之后,更多了一些其他的念想。 她和玲香可不一样,玲香虽然也是被拐掳之后卖到这玉香居来的,可真说起来她并不是观空城地界上的人,而是从别处拐掳来的。 但绵玉可不同,她自己可是正经的观空城地界儿的人!虽然不是城里土生土长的孩子,可原本的老家也是观空城地界上的一处村子。 只不过自从父母亡故之后,两人也就成了流离失所的孤儿,为了生计不得已混迹到这观空城中,也是因为如此后来才有了被拐掳的经历。 说实话这些年绵玉也不是没想过逃离玉香居这种地方,只不过脱离了玉香居之后又能去往何处? 甚至刚开始那几年她也这般行动过,而且也正经成功过。可是等摸回老家村子那边之后,村子里的人早已不认识她了,而且家中旧屋旧田也都分给了他人,回去也没有半点的意义。 自那之后,绵玉也就彻底放弃了逃离的想法,甚至真要说起来,她已经快要把玉香居当成自己的家了。 只不过绵玉当初被拐的时候也不小了,后来经历的那些残忍调教也都记忆犹新,所以才有了这么多年来的矛盾心态。既是把玉香居当成了唯一的归处,但偏偏心中如何都有一口怨气在。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心中就没有半点的心愿或者念想,真要说起来,绵玉心中最为惦念不下的,就是自己哥哥的下落! 她跟兄长当初可是在这观空城中失散的,虽然没有把握确定兄长如今是不是还在观空城里生活着,可但凡有一点可能,绵玉也不想放过。 她这么多年以来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托请人去寻找自己兄长的下落,只不过当年失散时两人实在年幼,有些特征早已记不清楚。在只有一点寥寥线索的情况下,想在这观空城找到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一般。这般几次下来,绵玉已是几近绝望了,也很少再动起这方面的心思和想法了。 但是眼下被薛白这么一提,绵玉突然之间再次起了这种心思! 她也不傻,尽管薛白只是粗略提及了被发现和逃脱到此处的经过,但绵玉相信事情经过绝对没有薛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那么简单的。 最简单的来说,若薛白和叶瑾只是两个不起眼的一巴掌就能拍死的小蟊贼,哪怕他们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也没什么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吧?只消两个统领出手,这两人怕也死无葬身之地了。 更何况这两人真要发现了什么要命的秘密,绵玉就不相信当时没有园子里的高手在旁。既然这两人都能逃脱的掉,显然实力应该不弱! 绵玉好歹也算是玉香居算得上有头有脸的馆姐儿之一了,日常客来客往的所知所闻可比寻常姑娘们多得多,这武者实力强弱什么的自然也有知晓。即便不太清楚什么实力划分,也能推测出薛白和叶瑾应该比寻常护卫厉害的多。 要不然单纯几个护卫下来就能拿捏住两人,哪儿有机会让这两人逃窜到这里藏着? 绵玉印象里武者都是高人一等之辈,不论实力人脉还是耳目,怕都比常人要强。若是这么想来的话,那要是能托付他二人去寻自己兄长的下落……会不会更有把握一些? 433、诱劝(4) 这世上圣人终究是少数,是人都会自私的。更何况眼下这种局面,分明又是薛白和叶瑾两人刻意示了弱许诺了好处在前,绵玉一时想起这心头旧事,难免起了心思。 只不过她也拿捏不好薛白这话的真假,迟疑一刻,瞧了薛白一眼道:“公子此言可当真?” 绵玉其实也不想这么直白去问,不过这等事情非要立个字据之类的恐怕也不现实。思来想去倒是不如不做那拐弯抹角之态,直接说了也好,正好看看薛白表现反应,应该也能揣摩出来几分。 绵玉跟薛白也都算是各怀心思有点互相算计了,她这一开口,倒是也正中了薛白的下怀。 “姑娘放心,我二人再是不济,也绝不至于食言而肥。但凡力所能及之事,定不推脱!”薛白眼见绵玉开口,心口已是庆幸一分! 绵玉既然应了声,那就意味着她心中已经下意识的绝对要帮助自己了,不然何苦有此一问! 至于绵玉会提出什么要求嘛……薛白现在压根就不太在意绵玉提什么要求! 实际上对于这帮风尘女子来说,真个琢磨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好托请外人的地方。但凡若是有事,怕寻仇的可能性是不会太大的。多半也就是找人、求财之类的。 薛白心里也明白求财这种事好办的多,但真要是什么找人的活计,怕是麻烦的很。不过若是舍得花钱,一般情况倒也算不得为难。若是真个太过难办的话,那他也只有不仁不义翻脸不认账一遭了,大不了就是此刻先行妥当应下,回头无果之后松懈银钱来补偿一番。 说来说去这种节骨眼儿上还是保命为重,至于承诺之类的,无非就是一种筹码手段。自己应下之后只管尽心一番,若是不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变通也好、奸猾也好、无信也好,反正放在生命安慰之前,都是要往后靠一靠的。更何况绵玉还没正经开口,谁也不知道她到底会提出什么要求。 不过薛白也是谨慎了,他也怕话说的太满反而让绵玉生了恶感,更怕回头真的是办不成绵玉请托的事再横生事端。话到最后,还是留了几分余地。 这一句但凡力所能及,也算是提前做好了铺垫。 绵玉倒也不傻,薛白这话入了耳,她少刻也就琢磨明白了。眉目扫了一眼,微微凝了几分。 她虽然揣摩着薛白这种武者真的要肯出手找人应该比寻常人方便有利的多,不过显然也清楚这种事还要看对方尽不尽力的。眼下听了这么个力所能及,她下意识的生了几分忧心。 只是转念一想,绵玉却又再次安定了一分。 虽然薛白这种说法听起来有点不对,可是仔细想想,反倒是可信的多了。 按理说生死关头有求在前,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拍着胸脯不管如何先行胡乱应下为妙。可真要说起来,这般无脑应下,其实也就意味着对方压根就没正经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说白了心里十有八九打的都是糊弄的主意! 相反像是薛白这样分明留了几分余地的,反而是应该正经考虑过想要履行承诺才会有的态度的,不然的话还真不如胡吹法螺了。 更何况绵玉自己心中也清楚的很,她想要薛白办的事情虽然简单,但简单却并不意味着容易。先且不说自己那幼年失散的兄长是不是还在这观空城中生存,就是还在,这找出来的难度也不必大海捞针差多少了。 她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请托人去寻,只可惜积蓄下来的银钱倒是花了不少,但却没有丁点的收获!她到现在虽然都还没有放弃过,但心中也清楚坚持下去九成九都是徒劳。 只所以到眼下还不肯罢休,说白了就是为了一份心安或者说一种执念罢了。这就和她对玉香居始终有口怨气一样。而且真要说起来,两者也算是有直接的关联了。 这般琢磨下来,绵玉也没在意薛白的那些小心思,反正她心里本身也有帮薛白一把的打算,此刻自然不用太过计较了。 “这位公子放心好了,小女子这里也没什么特殊要求。只不过若是今日助了二位出去,还望二位能替小女子略尽绵薄之力。”绵玉拿了主意也不迟疑作态,果断利落的开了口。 “姑娘有何事情,尽管直说就是。”薛白早等着这一出,眼见绵玉总算是要开口了,顿时心头一松。 他也算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两人里,真正能做主的还得是眼前这位,至于一旁的玲香,怕是没什么主意不说,也主不了什么事。 当然这么一来玲香那边也就不用太在意,变相的也算是说明了要想劝服两人帮忙,只需拿下绵玉就好。 求人在前,薛白自然不介意认软,更何况是对于一个姑娘。 “那小女子就直言不讳了,二位今日若是能安稳得脱,还望二位离去之后,能帮我寻找一个人的下落。” “这事情听来倒是不难,不知道姑娘是要寻找何人的下落?” 薛白早已预料到绵玉的请求无外乎求财找人寻仇这几样,此刻一听,顿时暗道了一句果然。不过猜到归猜到,这要找什么人还不知晓,薛白也没打算一上来就直接食言而肥,眼下自然要问问情况。 总之若是能帮忙找到的话,那还是尽量帮忙找到的好,食言而肥这种事情薛白还是不太想去做的。 “小女子的身世说来倒是与身边这位姐姐有些类似,不过却是幼年与兄长失散,后来才沦落到玉香居这种地方。此番请托公子要找的人,自然是与我失散多年的兄长。” 绵玉也不遮掩,稍稍一顿,又把当初的经历细说了一遍。 这经历无非就是幼年兄妹两人父母双亡,在村子里相依为命,后来为了生计不得不奔波到了观空城中。等好不容易刚刚在城中过上勉强糊口的日子,结果她自己就被人给拐掳走了。至于接下来,自然是几经辗转后进了这玉香居里。 薛白听得直是皱眉,只等绵玉把当年经历讲过,便是开口道:“按姑娘这意思,怕是与令兄失散了近十个年头了……恕在下直言,这十年物是人非变化太快,姑娘可有把握确定令兄还在这城中?” 他倒是想胡乱糊弄的应下来着,可是少刻想想,终于还是决定着实开口询问。 这年头的人都不傻,这个时候再糊弄绵玉,恐怕真的会弄巧成拙了。 434、诱劝(5) 薛白自然是不想弄巧成拙,此刻也不敢糊弄,如实问了。 绵玉心里更是明白这事情的为难之处,反而不觉得薛白的态度有什么不妥,更是直言道:“小女子也知道这十年时间变化太多,眼下物是人非找人相当不易。只是此时毕竟是心中执念所在,但凡有丁点的机会,却是怎么也不能放弃的。” 绵玉其实也没对薛白抱多大的希望,但至少能让薛白去寻上一遭,至少也算是个安慰。 反正横竖也打算好了要帮这两人逃离玉香居,算是发泄发泄心中的怨气,可若是借此能再讨些好处,何乐不为。 “既然如此,那在下应了就是。只是还望姑娘见谅,这等事情在下实在没办法做出什么保证。” 这种时候薛白也看出了绵玉帮忙的心思,自然也不用想最初那般言辞谨慎了。不过相反他倒也不想真的玩一出食言而肥的勾当了,自然有些“丑话”要先行说在前面。 “公子放心,小女子也不是第一次请托人去寻,往常是何结果心中也清楚的很。若是回头寻人不到,小女子断然不会怪罪公子就是了。只是希望公子但凡能念着今日里相助的情分,回头寻人时万望多费些心思。” 绵玉也知道今日里的事情说白了就是一锤子的买卖,别看她自己此刻是占据着主动权,但真要帮了眼前这两人出去,那主动权可就落在了对方手里。 与其这会儿颐气致使的要求薛白去办,倒是不如气势弱些借着自己女人的身份多摆出几分可怜姿态来。这样的话即便回头这两人真的平安出了玉香居掌握了主动权,想来也有很大的可能帮自己的忙。 “既然姑娘如此说了,那在下回头竭尽所能就是。只不过姑娘手中可有什么线索之物或者详细的线索?不然单凭姑娘这说法,在下实在没法确定谁才是姑娘失散的兄长。” 绵玉即是如此说了,薛白自然也不扭捏。反正离了这玉香居之后一时半会儿的还要再行寻人找出这玉香居幕后的东家,这找人的事情到时候说不定也能顺手为之。 “说起线索倒也是有的,不过也确实不多。小女子只记得兄长后背上有一块儿胎记,另外就是幼年时兄长为了保护我,右肩上曾经受过刀伤。” 这些细节绵玉都还记得清楚,往年来请托人去寻兄长也都是这般说法,自然毫不犹豫的告之了薛白。 “那姑娘可还记得令兄的名讳?如今大概多大年岁?” “这却是记得的,家兄姓钱,单名一个虎字。至于年岁……应该三十有四了。” 绵玉对于兄长的印象说深也深,说浅也浅,毕竟已经尽十年过去了。不过她与兄长年岁悬殊倒还是记得清楚的,毕竟两人岁数刚好错开十年之数。 “除非之外,姑娘可还记得其他线索或者特征之类的?” “小女子也只记得这些了。”这一次绵玉却是摇了摇头。 薛白也没再开口,只不过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说实话仅仅是这点线索的话,想在观空城找到一个人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且先不说她那兄长如今是不是还在这观空城中,就算还在,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用着当年的名字? 就算怕如今还用着当年的名字,可这一个观空城里,姓钱的人又有何其多?就算三十有四的年纪能刷下一批,可剩下的也绝对不是少数。 倒是后背胎记和右肩刀伤也算有用的线索,可是这年头不可能是个人就随随便便让你检查这两处是否有异的……再说真要这么排查下来,怕是还要耗费不少时间。 更别说这还是她那兄长没有另改名姓并且还在观空城生活为前提的…… “在下也不瞒姑娘,单凭这些线索,恐怕还是不太好寻人的。” 薛白也不想欺瞒对方,那这些为难的话还是尽早说开的好。免得对方希望越大,回头失望越大。 他可不知道绵玉其实也没抱着太大的希望,只不过就算是知道了,这些话薛白该说还是要说的。 “小女子也知道此时为难,总之公子尽力就是。还是那句话,若是尽力后依旧无果,小女子也绝不强求。”绵玉对这种事情也是心知肚明。 “既然这样,那在下应下就是了。只要能安然逃离此地,定然不忘你我这约定。”薛白应下的也是痛快。 “公子既已应下,那现在是不是可以给我姐妹二人松绑了?” 这口头约定算是已成,绵玉不禁看向了薛白。她跟玲香此刻虽然松了口舌束缚,可身子还都被绑着那。 “是在下唐突了,这就给两位姑娘松绑。只不过还望两位姑娘可怜我二人性命,不要弄出太大动静的好。” 薛白不免一愣,旋即讪笑回了一句。不过话虽出口,他人却是没动。 薛白又不是傻子,别看刚刚双方也算相谈甚欢,可是这突然之间真要是给绵玉和玲香两人松了束缚,鬼知道这两人是不是会突然变卦? 虽然眼下已有约定在前,接下来不出意外还是要给两人松绑的,可是这警告还是要警告一句的。即便实质作用不大,可也至少让这两个姑娘心中有点畏惧才行! “公子放心,小女子还不至于食言而肥的。更何况性命只有一条,小女子姐妹可还想继续过安稳日子的。” 绵玉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薛白话里隐藏的意思,神色不免难看了一瞬。不过好在她也清楚薛白的谨慎是在清理之中,只稍稍一想,便是淡定下来。 “姑娘果然是善人,在下二人刚刚多有得罪了。” 薛白知道见好就收,这种威胁的话隐晦的说了一句两句就好,再要多说可就容易有反效果了。 他应了一声,便是绕到了绵玉身后,跟叶瑾打了个警觉点的眼色,这才动手给绵玉和玲香松起绑来。 不过好在绵玉和玲香都没有变卦反悔的迹象,只等薛白给她二人松了绑,只是松了口气小心的揉弄起被勒出红印的手腕来,却没其他多余动作。 薛白稍稍放了点心,又是赔了句不是。反正眼下绵玉和玲香没有变卦的迹象,那他自然不介意姿态放低一些。 “公子也莫要再介意这些细枝末节,我姐妹二人既然答应帮公子逃离这里,自然不会食言。只不过公子可有什么妥善想法,不妨说来与我姐妹二人听听。”绵玉开口客气了一句,便是直接说起了正事。 她已经打算好了要帮薛白和叶瑾逃离,自然也明白夜长梦多的道理。眼下与其说些没用的废话,倒是不如直入正题了。 435、脱身之法(1) “这如何逃离,在下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不知道姑娘心中可有什么可行的办法?” 一时半会儿的,薛白脑子里可没有什么妥当离开的办法。再说这玉香居他又不熟,什么门门道道的也不清楚。再加上此刻外面还有护卫在,探查什么的就别提了。真说起来,他现在跟无头苍蝇也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但凡知道玉香居里的什么门道儿,薛白也没必要忽悠绵玉跟玲香了。有那功夫,早不如自己带着叶瑾跑路闪人了。 绵玉脸上不免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她虽然是想帮薛白一把,不过也仅仅是有这个想法罢了。这一时间的让她出个妥当的主意,她也是两眼抹黑没得半点法子。 几人正为难功夫,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玲香倒是露出几分迟疑神色。 薛白下意识扫过一眼,瞧出不对,问道:“这位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薛白一出声,叶瑾跟绵玉也不免向着玲香望了过来。 “玲香,你要是有办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瞧着玲香这欲言又止的样子,绵玉就知道玲香肯定是有了什么主意。 “绵玉姐,你忘了那……。” 大概是面对薛白和叶瑾还是有点生分,玲香也都没有开口。倒是绵玉一问,她才小声的提了一句。 薛白和叶瑾两人听到这话不免一愣。倒是绵玉神色恍惚了一下,露出几分神采来,只是稍刻她又微微皱了眉头。 “可是那地方当初不是已经封了吗?” “那是绵玉姐你没在意,那地方后来又被人打开了。” “两位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妨明说。”薛白瞧出不对,登时插了一句。 看两人这副样子,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而且十有八九是跟脱身有关的。 “公子先且莫慌。” 提笔都还能忘字,更别说脑子一时疏忽漏了什么关节。绵玉刚刚光顾着琢磨怎么把薛白和叶瑾伪装成下人丫鬟之类的带出玉香居,反而灯下黑的忘了另外一件事。 只等是玲香刚刚提醒,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不过绵玉也没着急回应薛白,而是皱眉再次看向了玲香:“你确定那地方又重新打开了?” “千真万确,前几天云香还偷偷跑出去了一趟去见了她那相好,还是我给她打的掩护。”玲香慌忙点了点头,又是几分畏惧歉疚表情,“绵玉姐,我真不知道云香是什么时候又重新挖开的入口,我也是到最后才知道她当时找我是为了给她放哨。” 绵玉冷扫了玲香一眼,终究没有发作,到时扭头看向了有些迷惑惊疑的薛白和叶瑾,正色道:“若是如此的话,那二位此番应该是能平安逃出去了。” “姑娘此话当真?” 这一刻薛白都有点不太淡定了。 毕竟若是继续被困在这玉香居里,弄不好十有八九落个功败身死的下场。这等有关性命安危的事情,由不得薛白不淡定。 “这等事情小女子自然不敢跟二位开玩笑,若是我这姐妹所言不虚,那今晚说不定就能让二位平安离去。”绵玉颇为笃定的点了点头。 玲香话中所指的是什么绵玉自然心知肚明,那地方说白了就是一条通往玉香居外的密道,而且这密道的存在还跟她有莫大的关系。 别看现在玉香居里的姑娘大部分都安稳于目前的生活,可是当初刚刚落脚这园子里的时候,可不是每个人都如同现在这般安然自若的! 但凡刚刚入园的那帮姑娘,只要是有些刚烈性子的,没有一个不是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想从园子里逃生出去的——这一点就连当年刚刚入园的绵玉自己都不例外。 只不过那个时候绵玉也尝试了许多办法,只可惜无一能够成行,而且每次被识破抓到之后,都免不了一番毒打。 久而久之的绵玉也就暂时放弃了逃生的念头,直到后来某一天,几个跟她同期入园的姑娘找上了她。 几个姑娘都是不不甘心在园子里这般沉沦下去的,后来几人一合计,干脆决定仗着人多,动用最笨但也最不容易被人想到的办法! 挖地道! 那个时候她们几个都是新入园子的姑娘,住处也都是安置在一楼的佣人房中,也都是好几个人安置在一间。 按照园子里的规矩,除非是表现的好,身价上去,不然轻易是不会换上新的住处的。几人当初借着机会凑到了最边角的一间,又暗中弄到了些并不难入手的工具,便开始了逃生大计。 说起来似乎是几个弱女子,好像也出不了多大的力,真要挖个地道貌似对几人而言好像难上加难。但真正细细琢磨起来,就会发现这种事情压根算不得什么难事! 绵玉她们几人都是贫苦出身,虽然那时候都是半大女娃,可也算是自幼持家做活一路长大的。旁的什么重活的或者对几人而言有所难度,但单纯的掘土挖地,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那个时候她们几个都是新入园的姑娘,一天到晚的哪儿有什么客人好接?加上园子里虽然也教些琴棋书画的课程,但又不是一教一整天的功夫。真正算起来,闲暇的时候反而不少。 当初唯一麻烦的不过就是掘地挖坑的泥土不好处理,幸好几人那时候逃生欲望够强,硬生生的都是靠着每个人每天多跑几趟茅房多趁着走动机会拿破旧衣服包了一趟趟的往外折腾。 那年头几个半大女娃,又不是什么武者或者成年人,谁会特意费尽心思的盯着?只要时刻在人前露个脸表示人没逃走,园子里反而不太会注意。 几人就这么趁着闲暇时候,三三两两轮换着来,加上因为住处离着院外也都不远,只费了半个多月的功夫,就真的折腾出来一条地道出来。 后来的事情自不用说,几人自然是趁着地道跑了出去。 然而再接下来的事情却并不如现象中的那样发展,几人虽然都是被拐掳来的,但除了绵玉之外其他人都是外地出身。虽然逃出了这玉香居之后,反而是举目无亲没了容身之所。 绵玉现在都还记得当初从地道出来之后,除了第一时间的劫后余生的惊喜之外,剩下的反而是无尽的迷茫。 因为对于她们而言,压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生存! 甚至于别说生存了,她们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回到原来生活的地方! 436、脱身之法(2) 当时若是有钱,说不定倒也好办了。可那个时候几个丫头片子身上哪里有钱?毕竟都还是新入园,都还在调教阶段,根本没有半点的收入! 是以任凭几个丫头知道自己是从何处被拐掳来的,偏偏想回去却又没办法回去! 几个丫头片子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就这么一走了之,徒步跋涉返乡。可这个年代又不像现世,出城出门至少是没什么生命风险的。 这年头出了城就是荒郊野岭的,抛开山贼劫匪不说,各种猛禽异兽也是横生,一不小心摸迷了都是好的,丢了性命或者被人掳走凌辱都是常见! 但凡是人都不想平白舍了性命,更何况几个人又都是丫头片子,对生存的欲望还是相当强烈的。几人虽然不想沦落到风尘之中,但比起丢了性命来,反而又是其次了。 甚至于因为她们花费了近一个月的功夫要挖地道,所以这近一个月一来表现的都极为乖张听话,反而园子里的那些鸨母对她们的态度也都好了许多。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几人虽然当时年幼,但能考虑到的也都考虑到了,而且每个人也都有了利弊权衡的概念。如今一来,反而真的是各个都迷茫起来。 绵玉都还记得那个时候几人沉默了好久,却没有一个真正有勇气离去的。 然后到了最后,事情终于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都说人是从众性的生物,骨子里又都有逆来顺受的妥协基因。当她们其中的一个终于因为茫然和绝望而彻底失去了离开的勇气,掉头往地道里折返的时候,其他人最终也都沮丧的放弃了离开的想法。 几人默默的收拾了东西,小心的把出口遮掩好,然后一个个的又重新摸回了园子里。 她们把地道口入口再次遮掩好,就各自回了床上休息。 从哪天夜里之后,几个丫头片子都极为默契的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再然后她们就正经成了这个园子里的姑娘,随着这么多年过去,一个病故一个遇上了中意的郎君赎身离开,一个犯了错被生生杖责而死,就剩下绵玉和另外一个还安稳的活了下来。 那处密道则随着房间废弃成了杂物间而彻底的不为外人所知,后来因为玲香入园犯错,险些被杖责而死。绵玉救了她之后倒是想放她离去,是以又重新打开了密道。 不过面对逃离后的茫然,玲香最终跟绵玉做出了同样的抉择,也是无奈的掉头回来了。 其实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摆脱眼下的困局而勇敢的迈出新的一步的,因为没人知道下一步是好是坏。 人们总是习惯于自我催眠的迁就和妥协给眼下的生活,就像当年的绵玉和后来的玲香都妥协给了现实一样。 因为她们都不知道逃离出去之后,自己的结局到底是平安回归原本的生活还是会横死在半途之中。相比之下,也许就这么妥协的留在玉香居里反而是种不错的选择。 至此之后,密道入口自然又被绵玉给封上了,这一封又是经年之久,也无怪绵玉一时灯下黑的没想起来。 倒是她怎么也没料到这密道的事情玲香居然又泄露给了云香,而云香居然又胆大的给掘开了。 这幸亏是今日出了薛白这等意外,反而想起了这一茬。不然若是自己一直这么倏忽下去,万一哪天密道的事情真的闹得人尽皆知,那绝对是大麻烦! 绵玉心中蓦然警觉不少,已是暗中盘算着等薛白两人离开之后立刻好生彻底封了那地道才是。不过只等转念一想,她却又突然打消了念头。 真要是封了地道那倒不是难事,可是如此一来,薛白和叶瑾万一万一真的调查到了兄长的下落那?又该怎么通知自己? 绵玉可不觉得薛白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实话,至少来此寻人不假,但绝不可能只是因为如此就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即便薛白和叶瑾没有说实话的意思,但绵玉其实也猜的出来。恐怕事情的真相,多半就是她最早想到的那种情况。 不过绵玉也懒得揭穿了,这种事情说破不说破对她而言也没有半点影响。 只不过如果真是后者,那即便薛白和叶瑾今天能逃离此地,恐怕以后再想光明正大的来玉香居,可就不太现实了! 毕竟眼前薛白和叶瑾看样子怕是动手的时候也没蒙面,说不得已经被园子里的护卫记下了长相。到时候贸贸然上门,可是麻烦大了。 如此一来,这地道貌似还真不能立刻就赌上,说什么也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行! 绵玉心念急转,再次看向了薛白。 薛白此刻已有些急意的瞧着绵玉,生怕她变卦一样。眼见绵玉看来,顿时起了几分慎重之色。 “公子莫慌,小女子绝不会食言而肥的。只不过还有些事情需要说在前面。” “姑娘但说无妨。” “公子莫怪小女子多嘴,只是希望公子此番安然离去之后莫要忘了与小女子的约定才是。” “这点姑娘放心,在下绝非忘恩负义之辈。” “公子既如此说,小女子自然放心。只不过小女子也知道寻人不易,这有无结果尚在两可之间。只希望若是三五日后公子寻人无果,还望能折返回来告之一声。” “这个也在情理之中,姑娘放心就好。” “不过想来公子今日在园子里闹了这一遭出来,接下来想再光明正大的登门就不太容易了。所以此番特意嘱咐公子一声,若再前来,不妨直接走那密道好了。” “原来姑娘担心这个……姑娘放心好了,我定当将此事牢记于心。” 薛白还以为绵玉是想说些什么,结果却是在担心这种事情,忙是应声下来。 他既然不打算食言而肥,那确实早晚还要再来这玉香居中告之一声。想想今天这动静闹得,怕玉香居那帮人回头肯定会弄出自己跟叶瑾的画像来。如此一来,绵玉的担心也不为过。 而且真说起来,那接下来自己可也要多加小心才行! 这鹰鼻中年一旦将自己的画像弄出来,十成十肯定会四下散布出去的!到时候可就真的是我在明敌在暗了!这么一来若是有半点的不慎,很可能连自己都给赔进去! 这一刻薛白忽的警醒起来,他甚至有点庆幸。幸亏绵玉突然之间提到了这一出儿,不然薛白敢打赌自己一时半会儿绝对灯下黑的想不到这一茬! 真要是那样的话,这接下来再有行动,怕简直就是自投罗网一样! 薛白心生几分悸意,暗中又是松了几口气。不过这么一来,他心里倒是下定了决心。 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竭尽所能替绵玉寻到她兄长好了,也算尽一份报恩心思! 437、脱身之法(3) 薛白顷刻间警醒了不少,倒也感激于绵玉的变相提醒,打定了主意回头尽一份心思。 绵玉倒是看着薛白正色应声下来,放松了几分,一时也没在开口。 她心中确实也有些担心薛白会食言而肥,不过看他前后做派,倒也觉得可以堵上一把。另外刚刚那句嘱咐,一来也是真心提醒薛白一番。二来吗,自然也是再次看看薛白的态度。 如果对方真的是要食言而肥过河拆桥的话,那这神色间总该会有几分异样。不过现在看来,薛白的表现都在情理之中,该是不用太过担心。 这般口头约定算是正经达成,双方刚才也都暗中试探过,此时各自也都放下了几分忧心。 “对了,刚刚还未请教二位姑娘的名讳,不知二位该如何称呼?” “公子唤我绵玉就好,这位就我的亲近姐妹,花名玲香。” “在下安经年,这位是我的同伴聂清。今日之事多谢绵玉和玲香姑娘相助了,之前冒犯之处,还望两位见谅。” “公子刚刚已经赔礼过了,眼下何须如此客套。” “倒是让两位姑娘见笑了,不知两位姑娘可否告之在下一声,那地道是在何处?若是离的远些,怕我二人还要费些功夫调养准备一番才好。” “公子放心就是,那地道就在这青玉楼中。”绵玉哪里听不出薛白话里真正的意思,倒是也不介意,直接坦白开口。 玉香居里的姑娘安置和楼阁布局也是有所讲究的,一般新入园子的女童和刚刚开始接客的姑娘都是在这青玉楼里安置;只有在玉香居里待得久了,过得去三个年头,才能更近一步,安排到月香楼去。 月香楼那边已经都是园子里正值当年勉强算得上头脸的姑娘们了,若没什么意外,再得有个三年光景,才有资格去那天香楼里住。 不过这也仅仅是资格罢了,若是到时候名气不够,挤不进红牌之列,还是没得可能去往月香楼的。当然若是你名头够大,崛起的够快,也用不着浪费这些念头,说不定可以直接入住天香楼中。 毕竟真论起环境来,这青玉楼最接近喧闹的前楼,住宿环境说来当真是最差。月香楼和后面的天香楼则一处比一处清净安宁,不可同日而语。 绵玉虽然人气不错,但离着红牌还是差了一线,所以眼下只能落足在月香楼里。至于那天香楼,里面待的可就是玉香居真正的红牌们了,当年跟她一并逃跑但又折返回来的那位寒玉姑娘,就是天香楼里的住客之一,也是玉香居有名的红牌之一。 当然了,绵玉和那位寒玉姑娘当年也是从青玉楼里走出去的,几人年幼时挖的那条地道自然也是在这青玉楼里。 也幸亏是玉香居的这点门道讲究,薛白和叶瑾误打误撞进来反而省了点事儿。不然这要是闯进月香楼或者天香楼那边躲着,怕是此刻想寻密道逃走也是不易! 薛白可不知道这其中门道,不过听说地道就在这处楼里,心中再次放心不少。他也不介意被绵玉瞧出心思,反而略略笑道:“密道既然是在此地,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另外还要劳烦姑娘一句,不知道何时行动为好?” 尽管确定了密道就在此地,但是具体位置薛白可不清楚,到时候免不了还要绵玉跟玲香引路。说实话薛白现在实在不想在这玉香居中久待,毕竟身处险地总是让人坐立不安。更何况眼下时间已晚,家中那边还有菱菡等着,也怕是夜长梦多让她多为担心。 “公子还是莫急的好,眼下还不是合适的时机。”绵玉也能理解薛白的急切心思,正经解释了一句,“此时周围的姐妹们都还没睡下,这个时候小女子若是贸贸然带着两位出去,一旦被人察觉可是麻烦的很。若想安全妥当些,还是要等到夜深人静,楼里大多姐妹睡下才行。” “倒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见谅,如此那就暂且静等好了。” 薛白也意识到自己着急了些,便是客套抱歉了一句。 接下来他倒也再不提离去的时候,反而跟着绵玉和玲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不过最后说着说着,还是扯到了绵玉那失散的兄长身上。 薛白自然是真心想帮忙了,倒是多番询问了一些相关讯息。可惜绵玉那边实在没什么别的线索,来来回回不外乎那么几样。 倒是两人聊到最后,绵玉这才想起了什么,反手入怀,掏出了一方手帕来。 “刚刚一时倒是倏忽了,公子若真说还有什么其他线索之类的,恐怕也就剩这枚手帕了。”绵玉取了手帕,直接递给了薛白。 “这是?”薛白也没想绵玉递来这东西,不免几分疑惑。 绵玉道:“这是我幼年时家母留下来的唯一遗物了,其实一共有两块,一块儿在我这儿,一块儿在我失散的兄长身上。” 薛白接过手帕,左右瞧了瞧,也没看出什么不寻常来,不免微微皱眉。 “不瞒姑娘,这手帕,怕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说实话手帕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过多见了,真要讲究起来,这玩意儿貌似也当不成什么有用的线索。 绵玉不免苦笑道:“公子所见小女子自然知晓,不过这东西已是最后一样线索了。除此之外,小女子真的没什么可以提供给公子您的了。” “既然是这样,那在下先行收下了,说不定寻人之时真能派上什么用场。不过姑娘放心,若是无用,来日在下也定当亲手奉还回来。” 薛白也没推拒,虽然这东西估计是没什么用了,不过多一点线索也算多一点希望吧。反正一块儿手帕而已,带着也不会有任何麻烦。 “此番就有劳公子了。” 绵玉也没多纠缠,她心里也清楚寻人之事绝对是够繁琐的了。 两人当下也不再提这话题,而是随意又闲谈了几句,只当是消磨时光。 这般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外面的动静渐渐消弱下去,整个楼里也开始难得的安宁下来。 绵玉跟薛白也都特意去了门前听看一阵,外面已是没了什么多余动静,看样子大部分楼里的姑娘已都洗漱完毕回房歇下了,只有寥寥的脚步声偶尔响动起来。 只等又过了盏茶功夫,这楼里已是正经安宁下来。 438、脱身之法(4) “公子,眼下可以动身了。” 绵玉终于正色起身,看向了薛白和叶瑾。 这会儿外面明显已经没什么人走动了,正是离去的好时候。 薛白和叶瑾对视一眼,没敢声张,便是各自小心起了身。 “玲香你留下好了,就不用跟着去了,不然人多杂乱的,也容易被发现。” 绵玉还是足够谨慎的,眼见玲香下意识的也要起身跟上,忙是小声嘱咐了一句。 “啊……哦……好,那绵玉姐你们小心些。” 玲香只是下意识的想去走上一遭,不过听绵玉这么一说,立刻警醒过来,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她虽然也有点跃跃欲试的好奇心,不过这种时候还是分得出轻重的。如果因为多了个自己而闹出什么动静来,那到时候倒霉的可就不仅仅是薛白和叶瑾这两个不速之客了,恐怕连她和绵玉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玲香虽然年幼,不过事理还是明白的,当下老实的回到了座位上。 “二位走吧,不过接下来千万小心一些,一旦有何动静,切记找地方先藏起来。”绵玉不忘叮嘱了一声。 “姑娘放心就是,我二人定然小心。” 薛白应过一声,绵玉已是谨慎的推开了房门。三人也没敢就这么贸贸然出去,而是小心的在房门口四下扫视了一圈儿。 外面果然已经没了什么人走动,倒是各处房间里也没全部都熄了灯,显然还有些许姑娘都没歇下,不过这样子倒是不妨碍薛白三人离去。 唯一要小心点的就是这位置依旧能看到大门口那边,依稀能瞧到杵在门口的护卫身影。虽然这个角度只露了小半下身,不过对方若是稍稍走进来些,怕是立刻就能瞧到这边的不对。 三人扫过一眼心中也就有了分寸,这边小心摸出屋子关了房门,便是谨慎的向着楼梯走去。 楼梯这边可就正对门口了,只等下到二楼位置,已然能看到门口护卫的上半身。这要是对方忽悠扭头,定然能被瞧个正着! 三人又是谨慎了许多,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压制了起来。再得到了一楼,那就更为凶险了些。 三人这边刚刚落足,也不知道是那一层那一间的房门开了,吱纽一声虽不明显,但也足够引人注意。门口那护卫们显然也听到了动静,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好在薛白谨慎的多,立刻收了脚步生生制住了身形,不然非得就这么直接闯入对方视线里去。 好在这帮护卫们只是瞄了两眼就转回了头去,外面那开门动静没多久功夫也都消弭下来。三人这才放松几分,有惊无险的从楼梯间摸了出来。 只等一路蹑手蹑脚转到了一楼右角这边,已是彻底看不到门庭的位置。三人顿时舒了口气,脚步也都快了几分。 绵玉虽然现在已经不住在青玉楼这边,但对这里也是相当的熟悉。轻车熟路领着薛白和叶瑾两人直接摸到了最左这边的屋子里,四下扫过一圈儿,便是小心的推门而入。 三人闪身入内,直到关门,也都没人发现。 “地道入口就在床下了,二位一会儿动手千万小心一点,莫要被外面听了动静去。” 这会儿毕竟比不得当年和往常,当年也好往常也罢,这楼阁外面可没护卫守着。眼下这节骨眼儿,外面可是灯火通明。 “姑娘放心就是。” 薛白应过一声,继而看向叶瑾,小心的叮嘱了一句:“千万别动用血气。” 这里可是一楼,虽然此时没被人发现踪迹,但以鹰鼻中年的能耐,恐怕一旦动用了血气之力对方必然会有感应的! 薛白生怕叶瑾一时忘了,不免提醒了一声。 叶瑾自是省得,只安静点了点头。三人也不敢随便说话,小心摸到了床边,由着绵玉指了指床下的某处,薛白便是当先钻了过去,四下试了一试。 虽然不能动用血气,不过力量使用倒是无碍,这使点力气压上一压,立刻就分不出不同。 薛白就着窗外映射进来的些微火光反射,很快摸到了整块青石板的边缘,取了利器微微一撬,立时就把石板小心掏了出来。 只等石板一揭开,下方赫然出现了一处黑洞,更是有几分土腥气冒了出来。 这节骨眼儿上薛白可不敢点火照明,免得被外面发现了不妥,他小心的钻了进去,仗着不菲的眼里看了一眼,果然隐约见着坑道倾斜着通向了房门方向。细细感应,这坑道里隐约也有空气流动,显然另外一端绝对不是什么死路。 薛白顿时放心不少,说真的哪怕是刚才,他心中都还有些警戒着绵玉来着。毕竟性命攸关的事情,哪里能随随便便就全然相信。 好在此刻看来,绵玉那边果然没有半点作妖的意思。 薛白小心从坑道里退了出来,冲着叶瑾打了个安全的眼色,这才看向了绵玉。 “姑娘今日之恩,在下绝不敢忘。等此番出去之后,明日里在下就会替姑娘寻找令兄的下落。” “那就有劳安公子了。” 绵玉也是松了口气,逃命的方法在前,她对薛白的信任也算又多了一分。 “姑娘放心,不管有没有收获,这三五日里,在下必定再次回来禀明一声,绝不会让姑娘空等。”薛白可还没忘了跟绵玉的约定,这个时候更不忘给绵玉吃一颗定心丸。 “那绵玉在此谢过了。” “姑娘客气了。” “眼下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公子跟这位姐姐还是速速离去吧,免得夜长梦多了些。”绵玉也不纠缠,反而小心叮嘱了一句。 “那绵玉姑娘也千万小心一点,你我就此别过了。” 薛白没有半点矫情,冲着绵玉拱了拱手,便是招呼了叶瑾,让她先行下了密道去了。 只等叶瑾消失,薛白也钻进了地道之内,冲着绵玉点头作别,便是小心举了青石板回来,钻入地道之后又谨慎小心的盖在了原处。 青石板无声落下,最后整个屋子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绵玉默然几息,便是从床底收回了视线,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向了房门,谨慎窥探一番,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眼下人已经放走,今晚这事情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了。 只不过却不知道这一次……这两人能不能找到失散的兄长…… 439、手帕(1) 这地道中黑黢黢一片,不过好在因为空间狭小,倒是不虞迷失方向。 薛白和叶瑾两人费了些许功夫,总算是摸到了尽头,只等小心的探听一阵,才敢将头顶的遮挡推开。 小心瞧过一眼,外面压根没有人迹,叶瑾这才松了口气,赶忙钻了出来。不消片刻,薛白也是从地道中脱身而出。 两人这才发现这地道口通的正好是玉香居偏侧的小巷之地,还是靠着墙根地方。这年头的街道都是些粗陋的青石铺路,除非是正经的城门南北大道,其余的无不简陋的多,反倒是不虞被人发现蹊跷。 两人小心的松了口气,忙是又将青石板放了回去,这边虽然没有人迹出现,不过好歹也是淋着玉香居,隐约还能听到里面的些许嘈杂动静。 “你我今日能够脱身已属幸事,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速回去的好。” 虽然是脱身出来,不过叶瑾还是几分心有余悸,两人对视一眼,不敢多留,忙是急匆匆的去了相反方向,片刻便消失无踪。 只等两人回了住处,周菱菡果然还没睡下,一见薛白跟叶瑾回来,再看两人身上伤势,顿时露了惊慌神色。 “公子,你没事儿吧?” “此行出了点意外,不过也不当紧。” 薛白摆了摆手,安慰周菱菡一句。不过看她那紧张样子,显然起效不大。 好在薛白身上的伤已经控制住了,周菱菡查看一阵,也都放心下来。这边又忙是去烧煮热水,好让两人先行稍稍清洗一番。 只等清理过后,薛白便与叶瑾道过晚安,又是各自回了房去。 “公子你与叶家姐姐到底是遇到了何事,怎闹得如此模样?” 等入了房,周菱菡伺候着薛白宽了衣,但见他肩上手上伤患,顿时心疼不已。 薛白见她模样,安抚两句,又是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周菱菡听得神色变幻不已,只等听到薛白说他跟叶瑾险些被那鹰鼻中年要了性命,更是惊得脸色苍白一片。再到听了两人险些被搜查出来,又是担惊受怕模样。直到听到后来两人与绵玉的约定,又是正经安然脱身出来,这才连连拍起了胸脯。 “看样子那绵玉姑娘也是信人,倒是没有食言而肥。只是如此一来,公子接下来怕又要匆忙一阵了。” 只听薛白跟叶瑾最后还是靠着绵玉的帮忙逃生出来,周菱菡虽然与绵玉素未谋面过,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好感。就是想到薛白还曾应下要帮绵玉去寻兄长下落,不免觉得薛白操劳过多。 “既然今日里受人之恩,那自当是知恩图报才对。接下来大不了多费些心思抽些时间四处探查一番好了。” 其实薛白心中清楚这事情应该比周菱菡想象的还要麻烦一点。在周菱菡看来这种事情不过就是操心费神的事情罢了,但薛白心中清楚今日这玉香居一行之后,接下来他跟叶瑾恐怕都不好随便露面行走了。 毕竟今日里已经在那鹰鼻中年面前暴露了相貌,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两人的模样长相肯定会被四下散布出去。以外面风传而言,玉香居和三蛇会可是有所勾连的,到时候免不了会请动三蛇会那边的人来调查自己的下落! 玉香居一旦真的请动了三蛇会那边,那事情可就变得更加棘手了。薛白可没忘了他跟叶瑾可是在三蛇会那边闹了不少事情出来的!旁的都还是小事,倒也不用在意,可许凌昆好歹是个三蛇会的四当家,他的死绝对算的上大事一桩了! 最近这几天好歹三蛇会那边还不能确定许凌昆已死,倒是闹不出太大的动静来。可是若再等上一两日功夫,那许凌昆的失踪绝对会让大部分人意识到他肯定是身死他处了! 到那个时候,一旦玉香居这边再把自己跟叶瑾的行事跟三蛇会一交代,恐怕届时绝对骗不过有心之人! 而那个时候要是这两家蛇头势力一起联手的话,薛白可真没把握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安然无恙的随意蹦跶!恐怕到时候就不仅仅是要小心自己的行踪问题了,连自己的性命安稳都要顾虑一下了! 不过尽管如此,薛白还是打算着尽可能的帮上绵玉一把,毕竟是受人之恩,过河拆桥翻脸不认账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公子既有如此打算,菱菡自然支持。不过公子若是还有他事要忙,这等寻人事情不妨交给菱菡好了。” 周菱菡这几日里光看着薛白和叶瑾同进同出了,心中难免有几分吃味和危机感。不过别的事情她又帮不上手,即便再是吃味,也只能这么看着。 倒是今日里从薛白口中听到这等寻人差事,与她而言反倒是不难! 她好歹也在这观空城中生活了小十载,不敢说能把观空城中的人认个十有八九,但所知所见总是要比薛白和叶瑾来的多的。而且正所谓贼有贼道,周菱菡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窃贼,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门路。 薛白最初也没想到这一茬,只是猛地听周菱菡这么一提,顿时反应过来。 “此事你能办妥?” 薛白多少是有点不信的,不过倒也有了几分尝试的心思。说起来如果这个时候再让他接手寻人这种事情,怕是一时间可就更为忙碌了。而且不得不说这时间耗得越久,接下来的局面越对两人不利。 如果周菱菡这个时候能分担一分压力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若是武力方面的事情,菱菡倒是难以保证,不过若是寻人觅踪的,菱菡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这等事情,周菱菡自己还是有不少把握的。 “既然这样,那就有劳菱菡你了。” 薛白想想便是点了点头,有个人能分担一下,自然是最好不过。更何况周菱菡又不必其他人,也能让他放心的下。 周菱菡道:“公子既然应了,那不妨告诉菱菡要寻这人的特征,届时也好有个目标。” 薛白也不犹豫,当下把绵玉交代过的那些特征之类的一并说了一遍,等到最后又是把那块手帕也一并取了出来。 “这东西说起来其实也排不上太大用场,不过好歹也是绵玉姑娘与他那兄长唯一的关联之物。你且先收好,说不定接下来就能用上。” 周菱菡下意识的接了过来,只是看了两眼,突然间又皱起了眉头。 440、手帕(2) 薛白起初也没留意到她脸上的不对,只是一个眨眼,却听周菱菡莫名轻咦一声。 “怎么?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一下薛白总算是留意到了周菱菡神色间的不对,不免问了一声。 周菱菡皱着眉头也去接话,只不过看那神色,分明是在疑惑之中。 薛白也不着急催促,只安静等着。过的两三眨眼,周菱菡这才犹疑着开了口。 “我总觉得这东西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见过?”薛白不免一愣,转眼来了几分精神,“你且仔细想想,到底在何处见过?” 要是周菱菡真的见过这东西,那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交代多了。虽然不敢确定她见过的手帕是不是跟这一块同出一出,但至少也意味着是条不错的线索! 眼下这种茫然没有头绪的时候,多出一条线索来可就意味着省却了不少麻烦。 周菱菡又是皱眉起来,显然是在思索曾经在何处见过这般手帕。 薛白一时间也不好打扰她,免得平白断了周菱菡的思绪,那就不美了。 只等得四五息的功夫,周菱菡眉眼蓦然抬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 薛白微微一惊,忙是挑眉问道:“你想起来什么了?可是记起在何处见过这手帕了?” 周菱菡扫了薛白一眼,目光有些怪异,但旋即转身去了房间角落那边,翻起了包裹。 薛白被她目光弄得一愣,有些不找头脑,刚想说话,又见周菱菡转身,只好暂时忍了下来。 周菱菡在包裹里扒拉一阵,动作猛地一停:“找到了!” 薛白眉目不免一挑,旋即望去,却见周菱菡已然转身过来。 再一细看,薛白表情不免一怔! 周菱菡手中已然又多了一块儿手帕! “这是?”薛白心中几分惊疑。 “公子你一看便知。” 周菱菡将左右手两块手帕扫过一眼,便是递给了薛白。 薛白匆忙接过,低头仔细一扫,神色不由再是一变,露出几分诧异。 “怎么你哪里也有这块手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时薛白手中的这两块手帕根本就是如出一辙,不但花纹大小一致,若是有懂织绣的人在,更是会发现这两者连纹理走针几乎都是一样!但凡有人看过,怕是都会觉得这两块手帕有所关联! “这手帕不是我的!”周菱菡却是突然摇了摇头。 “不是你的?那你这手帕是从何处得来的?” 薛白不免又是诧异。这东西明明是周菱菡刚刚从包裹中扒出来的,怎么又会不是她的? 周菱菡反而莫名的看向了薛白,露出几分古怪神色。 “这手帕真要说起来……还是公子你给我的……” 这次薛白已经不是诧异了,而是几分懵逼。他表情瞬间怔住,好几眨眼才迷糊过来。 “你说这东西是我给你的?” “确实如此。” “你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菱菡绝对没有记错。” “这……” 薛白有点傻眼了,这东西怎么兜来兜去反而落在了自己身上了? 可任他如何去想,也不记得自己何时准备过手帕这种东西啊……若说是绷带布料乃至绳索什么的倒是备用的有,毕竟那些都是拿来处理伤口应付突发情况的。 可这手帕……实在没有什么印象…… 薛白皱着眉头琢磨一阵,还是没有半点头绪。他不免抬头看向周菱菡,迟疑道:“若这手帕真的是从我这里出去的,那你可还记得这手帕我是何时给你的?” “这个自然是记得,说起来这手帕还是当初在城外破庙公子与我初次接触时给我的。” 周菱菡自然不会忘了这东西的来历,不然也不会小心收存起来而不是随手弃之别处了……毕竟这手帕又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想卖钱也绝对卖不出什么价钱去。 城外破庙…… 听周菱菡这么一说,薛白倒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当初在城外破庙那一遭他自然还记得,说起来要不是因为长安的伤势,他今日里也不会和周菱菡有了这般关系的…… 不过这手帕……等等! 薛白皱着的眉头猛然间舒展开来,目光更是亮了几分。 “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周菱菡从旁瞧着,立刻意识到薛白怕是想起了什么,不由问了一句。 “我想起这手帕的来历了!” 周菱菡不提醒也就罢了,她这么一提醒,薛白不免就想到了当初的事情。这回忆一起,他立刻就想到了手帕的来处! “那这手帕是?”周菱菡不免好奇起来。 “孙飞虎!”薛白眉眼一挑,报了一个名字出来。 “是他?”周菱菡难免一愣。 孙飞虎她自然是识得的,当初在观空城中行窃,说起来每次得手,都要有几分收成上交才行。而负责收她这些“供奉”的,自然就是孙飞虎了! “没错,就是这个家伙。” 薛白此时已经记起了当初的事情,更是确定了手帕的来历。说起来他手上现有的几枚储物戒指之一还是从孙飞虎那里强夺来的。而且真算起来,就连当初入城买下这处小院所花的银钱,也是从孙飞虎那里夺来的。 犹记得起初夺来戒指之后他还查看过一番,里面除了些银钱丹药血食之外,可不是有这么一块儿手帕吗? 自己那时候还曾拿出来瞧过一番,当时貌似还嘀咕过孙飞虎一个大老爷们儿没事儿装个手帕做什么,貌似还怀疑过很可能是孙飞虎相好送他的定情之物? 不过眼下看来,事情怕跟自己当初所想的有极大的差错啊…… “如果是孙飞虎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 周菱菡这个时候也已经反映过来,嘟囔一句,神色诧异的看向了薛白。 “想想孙飞虎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带块手帕收在储物戒指里,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怕十有八九是如此了。” 薛白自然明白周菱菡想说的是什么,很显然这手帕既然跟绵玉拿出来的那一块儿如此相似,十有八九真的可能就是他兄长手中的那一块。 如果这么算下来的话,那孙飞虎…… “对了菱菡,那孙飞虎可是本城中人?”薛白猛然想到了什么,望向了周菱菡。 周菱菡微微一怔,旋即点头:“我隐约听人提过,那孙飞虎貌似确实是本城人士。” “要是这样,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薛白还记得绵玉说过她跟她兄长其实都是观空城地界儿的人,后来还是在这观空城里失散的。 既然那孙飞虎风传中也是本城人士,怕真的有很大的可能就是绵玉失散的兄长了! 441、兄妹(1) “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薛白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说起来世上的事情也真的是够巧合了,薛白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兜转这么一圈儿,居然又落到了孙飞虎头上去。 “确实是没想到,看样子连老天也在帮公子了。”周菱菡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虽说如此一来她接下来似乎又帮不上什么忙了,但至少这等发现也能让薛白免去许多苦寻的麻烦,对她而言自然是好事一桩。 “现在说这个多少还有些早,毕竟谁也没办法确定这手帕就一定是绵玉姑娘失散的兄长所持的那一块,也有可能是孙飞虎从旁处得来的。” 薛白虽然也觉得孙飞虎很可能就是绵玉失散的兄长,但眼下还没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点,他也不敢太过放松。不然万一到时候发现恼了一场乌龙出来,那才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公子也不用多心,是与不是只消寻到孙飞虎一问便知。” “这是正理,话说回来,菱菡你可知那孙飞虎的下落?” 薛白倒是想起了周菱菡跟孙飞虎的关系来。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周菱菡当初做些行窃勾当,貌似是与孙飞虎有所瓜葛的,不然当初孙飞虎也不可能带人找上周菱菡了。 “那孙飞虎往常的行踪我倒是知晓一二的,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找到他应该不难。”周菱菡稍一凝眉,便是点了点头。 孙飞虎的大致行踪她还真的是颇为清楚的,毕竟当初她确实跟孙飞虎有过金钱瓜葛。而且那时候为了谨慎和万全起见,自然是把他经常出现逗留的场所都牢记在了心里。 “既然这样,那明日里你便跟我一并走一趟吧。早些寻到那孙飞虎,也好早些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绵玉姑娘失散的兄长!” 虽说眼下救命药材的事情已经搞定,但薛白可不觉得自己的时间还能有多充裕。特别是在眼下这种越往后拖自己跟叶瑾越有暴露风险的情况下,有些事情自然还是争分夺秒的好一些。 周菱菡自然是没有意见,两人也都没在多说,便是简略收拾上床休息去了。 这一夜两人自然没做什么云雨之事,也算是睡了个安稳好觉。待到次日晨起,匆匆用过早饭,薛白便带着周菱菡一并出去了。 至于叶瑾,则被薛白劝说着留在了家里照看。毕竟单独放长安长乐两个小家伙在家实在有些让人放心不下,加上这一趟出去也没什么太大风险,所以倒也无需叶瑾帮衬跟着。 孙飞虎寻常出没的地方无非就是赌档、酒肆、青楼或是自己家中。这大清早的赌档还没开张,酒肆都未必能有生意,青楼反而又是歇业的时候,思来想去孙飞虎多半应该还是在家中驻留。 还好周菱菡当初有心,也是暗中跟踪着查出了孙飞虎的落脚之地。薛白和她研究了一番,两人先行摸去了孙飞虎的住处。 按照周菱菡的说法,孙飞虎在这观空城中也算是有点脸面的主儿了。别看他没有投靠三蛇会,但总算也霸占了一片地盘。靠着这往来间的各种收费,过的也算有滋有味,断然不是什么拮据之人。 果然等得到了孙飞虎的住处,薛白才知道周菱菡所言当真是不虚。这家伙的住处居然是处两进的宅院,虽然比起那帮大户之家多有不如,但比起寻常百姓可是强了不少。 不过看过几眼之后薛白也就没再在意,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看孙飞虎的住宿条件如何的,而是为了确定孙飞虎到底是不是绵玉失散多年的兄长! 孰轻孰重的,薛白可是分得出来的。 两人当下也不迟疑,选了个偏僻角落,直接越墙翻了进去。 不得不说孙飞虎倒是挺会享受,这宅院里布置的也算有些雅致见些档次,院子里这时候还有一两个下人走动着,看样子已经是开始新一天的忙碌日子。 “你可知道那孙飞虎具体住在何处?”薛白瞧了一阵,扭头看向了周菱菡。 这宅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找起来也是麻烦。不到万不得已的,薛白也不想闹出太多动静惊动太多人。 好在周菱菡倒是真的知道孙飞虎的确切住处,应过一声,便是小心领着薛白往内院儿去了。两人一路安然无事的摸到了后院这边,周菱菡轻车熟路的带着薛白来到了某间房间前面。 好在这后院没什么下人出没,两人也不虞担心被人发现。只等到了房间前,薛白先是探听一阵,便小心推了房门带着周菱菡闪身进来。 房间里布置的倒也雅气,不过薛白可没什么心思细看,拿眼粗略一扫,便是瞧见了右手的床榻。那榻上正睡着个人,头脸刚好朝着这边,稍微一瞄,不是孙飞虎又是何人? 这家伙显然还在熟睡之中,对薛白和周菱菡的到来一无所知。 薛白也没着急弄醒这货,而是小心的又向着门外扫了一眼,感应了一下附近无人,这才示意周菱菡关了房门。 薛白则直接到了床边,目光一扫,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壶茶水。他也懒得管孙飞虎是不是熟睡之中,直接揭了盖子朝着孙飞虎脸上倒了下去。 孙飞虎迷迷糊糊之中就感觉几分不对,下意识的伸手抹了把脸,只觉的一片湿润。他昏沉的脑子迟疑片刻,顷刻激灵一下醒了过来。 这一睁眼,他立刻就看到了眼前的薛白和周菱菡。 孙飞虎表情分明诧异一瞬,旋即露出几分惊恼之色:“是你!” 孙飞虎可是还清楚的认得薛白跟周菱菡的,要知道上次被绑在破庙外的树上,可是让他生生废了半天功夫才挣脱出来。这么深刻的记忆,怎么可能轻易就忘了? 只不过这一声之后,孙飞虎又猛地激灵了一下。这两人无声无息的摸到了自己住处,恐怕是不怀好意! 孙飞虎莫名觉得浑身一寒,下意识的就想要去抽枕下的匕首。 不过薛白早防备着他的动作,眼见孙飞虎有所异动,刹那就将穿云翻了出来,闪电般架在了孙飞虎脖子之上! “不要乱动,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眼下这情况自然不可能好言好语相劝,薛白自然不介意给孙飞虎一点厉色看看。 孙飞虎原本手已经伸到了枕边,下一秒只觉颈上一凉。他好歹也算是刀口舔血的主儿了,对这凉意可是熟悉的紧,瞬间浑身一僵,再不敢乱动。 442、兄妹(2) “阁下到底想怎样?” 孙飞虎终究也算是见过些场面的人,初始的惊慌过后,倒也镇定了些。他很聪明的放弃了去摸匕首的打算,老老实实的转回身子看向了薛白。 “孙兄莫慌,在下今日前来,不过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孙兄一下。” 这一次上门又不是寻仇滋事,眼下既然已经镇住孙飞虎,自然没必要做什么恐吓之举。更何况这家伙很有可能就是绵玉的兄长,薛白昨日刚刚受了绵玉救命之恩,眼下也不好做的太过分。所以薛白此刻开口,倒是当真客气了不少。 “不知道阁下想问些什么?在下若是知晓,定然如实相告。” 孙飞虎也不是愚蠢的主儿,自然听得出来薛白语气上的变化,眼见他客套几分,心中倒是略微放松了些。不过仍旧不敢大意。 “既然孙兄肯配合,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薛白微微一笑,反手直接将手帕取了出来,递到了孙飞虎面前,“这东西孙兄应该认得吧?” 孙飞虎心中原本还在暗自琢磨着薛白想问些什么,那知道会是这种事情?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向着薛白手中看了一眼。 只等看到手帕模样,孙飞虎脸色再是一变:“这东西怎么在——” 不过这句话还没说完,孙飞虎自己就收了声去。显然他自己也想起了当初这手帕是随着自己的储物戒指一并被薛白给夺走了的。 “看样子这手帕当真是孙兄之物了?”薛白见他反应,倒是眉眼一亮。 虽然之前薛白已经有几分把握这手帕就是孙飞虎的,但是那毕竟是猜测而已,如何也做不了准。到时此刻看孙飞虎这模样,显然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东西确实是孙某之物。” 孙飞虎也拿捏不准薛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思来想去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薛白不由与周菱菡对视了一眼,明显露出几分兴奋之色。 薛白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是看向孙飞虎,在他疑惑目光下,将绵玉给的那块手帕也取了出来。 这一次薛白却没吭声,而是蓦然将手帕送到了孙飞虎眼前。 孙飞虎起初还有些纳闷不解,只等再得看到这第二块手帕,整个人不免愣在哪里。旋即脸上生出几分恍惚震惊诧异失神,最后尽数化作一股激动! 这一刻他甚至已经顾不上脖子上架着的利器,直接向着薛白手中的手帕抓来! 薛白也没做反抗,任由孙飞虎把那块手帕也抢了去。 “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孙飞虎抱着手帕,像是抱着什么稀世奇珍一样,左看右看不能释手。只等好久,他神色才平静了一些。猛然抬头看向薛白,露出一脸急切。 “孙兄先且莫管这手帕是从何处得来的,在下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薛白却没回答,反是将话题主动权扯了回来。 “你问就是,你问就是!” “那孙兄可认识一个叫钱虎的人?” 孙飞虎再次愣住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惊疑不定的看向薛白:“你……你怎么知道我真名?!” “这么说起来,孙兄应该还有个幼年走失的妹妹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有个失散的妹妹!难道阁下知道她的下落?!” 这一刻孙飞虎直接从榻上翻了下来。 他怔怔的看着薛白,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他一直都没忘了寻找自己妹妹的下落。可是这么多年一来,别说是人了,就是连丁点的线索都没有! 可是谁能想到就在近日,居然再次听到了妹妹的消息! 孙飞虎的激动神色一点不差的落入了薛白的眼中,看他这副样子分明没有半点作伪。那很显然,这家伙就是绵玉要找的失散多年的兄长了! “好了孙兄,你先不要激动,我确实知道你妹妹的下落。” 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没有什么再遮掩的必要。薛白与周菱菡对视一眼,更是直接把穿云收回了戒指里。 “阁下真的知道我妹妹的下落?!” “千真万确。” “我妹妹在什么地方?!还望阁下告之一二,孙某人定有重谢!” 孙飞虎已经顾不上其他了,现在只有一个心思,尽快见到自己那失散多年的妹妹!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正所谓血浓于水,眼下既然确定妹妹还活着,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薛白本是想张嘴应下的,不过话到嘴边,却突然止住了。 尽管孙飞虎就是绵玉失散多年的兄长,但考虑到绵玉的身份,薛白突然觉得就这么告诉了孙飞虎恐怕有些不太合适。 最好的办法,还是先行告之绵玉一声,最好让她出来与孙飞虎相见一面,总是要比孙飞虎跑到玉香居那种地方去见绵玉来的妥当。 仔细想想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总不能一上来就让失散多见的兄妹两个在玉香居那种青楼楚馆碰头吧?真要是那样,指不定到时候孙飞虎会不会闹出什么事端来,到时候事情闹大,肯定又免不了是一番麻烦。 而且真要说起来……接下来说不定还有能指望到绵玉的地方…… 薛白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异样念想来。 不过薛白很快就暂时压下了这念想,毕竟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间,更何况这种事情还得好好费心思琢磨一番。 他顷刻回过神来,抬头再次看向了孙飞虎:“重谢什么的就算了,不过令妹的下落我确实知晓。” “真的?!” “在下还不至于诓骗孙兄。” “那我妹妹到底在何处?!” “孙兄莫急,令妹的下落在下不便告知,不过我回头可以安排孙兄与令妹见上一面。”薛白已经打定了注意暂时不能告诉孙飞虎有关绵玉的身份,免得真格弄出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孙飞虎脸色不免一变,显然是生了几分厉色。不过转念又都清醒过来,神色迟疑的看着薛白,最终点了点头:“如此孙某先行谢过这位公子了,只希望公子莫要食言而肥的好。另外公子若有什么吩咐或者所求,孙某决不推辞。” 刚刚那一瞬间孙飞虎下意识的是想用强的,只不过他也不傻,只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上次他跟几个小弟加起来都不是薛白的对手,这个时候用强,岂不是自寻死路? 既然用强不得,那眼下就只能听之任之由人安排了。不然对方万一一个不高兴,说不定还会要了他的小命去。 不得不说孙飞虎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总算大事上还是不迷糊的。 443、再见绵玉(1) 薛白并没有与孙飞虎过多纠缠,只等再闲谈几句安抚住这厮,便是带着周菱菡转身离去。 眼下还是早上功夫,玉香居那种青楼楚馆之地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生意,显然这个节骨眼儿去寻绵玉恐怕是相当不妥的。 薛白稍一琢磨还是先行带着周菱菡回了住处,休整大半日只等到天色暗下华灯又起,这才独自出了门。 今日里不过是去玉香居通风报信,又不是动手,自然不用叶瑾再行跟着从旁策应。更何况眼下两人估计已经上了玉香居的黑名单了,这两个人行动难免目标也大了些,还是不如一个人动身来的妥当。 薛白把个中轻重也给叶瑾和周菱菡两人说了,两人自然没有再坚持着要一并前来。不过倒是帮着薛白化妆遮掩了一遭,倒也不虞被人给轻易认出。 薛白轻车熟路的重新摸到了玉香居这边,远远一看,眉头不免挑了一挑。 这玉香居迎门处原本可是没有迎宾的姑娘们跟守卫的,可是此刻一见,不但门口多了几个姑娘把臂招展的呼宾唤客,那门庭里面还另外杵了四个护卫,仔细的审查着每个入门的客人。 瞧这意思,显然是昨夜搜查无果之后,今日里加大了戒备力度。 薛白迟疑了一番,终究还是没敢犯险。虽说这帮护卫大概不会认得自己的模样,另外经过叶瑾和周菱菡的一番装扮之后,他此刻的样子已和往日大相径庭了不少。不过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要是那鹰鼻中年这一遭也杵在前楼暗处待着,难保不会认出自己来。 薛白可不敢小觑像是鹰鼻中年那般实力的武者,要知道这实力真要了一定程度,辨认一个人的方法可就不仅仅是靠着长相了。甚至细微如同目光、神态、呼吸,都未必能瞒得过去。 薛白就是对此刻自己易容后的模样有所自信,但思来想去还是不敢拿安危去赌。 他在一旁瞧了一阵儿,终究没有迈步上前,而是不动声色的绕过门庭,直接去了偏侧小巷那边。 此间刚是华灯初上不久,街道上行人不少。薛白也不方便翻了密道直接入内,只好寻了一旁酒楼等着。直到是夜色更浓,来往已无太多行人,这才里了酒楼,又绕了一圈儿,摸到了小巷这边。 这会儿往来已是没什么人迹,薛白左右扫过两眼,忙是掀了地道青砖,麻溜儿的钻了进去。 有过之前那一遭,薛白也算是轻车熟路了。费了些许功夫已是摸到了青玉楼里,小心推了头顶青石板看了一眼,这屋子里还是黑灯瞎火没有人在。谨慎的探听一番,周遭也没有呼吸心跳动静,显然也没什么人暗中藏着。 薛白这才放心的从地道里摸了出来,又小心把青石板给盖上。转身径直摸到了后窗这边,小心推了条逢向外猫了一眼。 今夜里自然不像昨夜那样外面杵了一大堆的护卫明火执仗的守着了,不过显然守备程度也比寻常时候要慎重的多,粗略一扫也是两人一组半百一岗了。 就是扫过一圈儿也没看到那两个护卫统领和鹰鼻中年,显然这三人应该没在前面院子里守着。估摸着肯定是分开去了后院地牢跟前厅那边,以防不测。 这三人不在薛白倒也安心了点,小心合严了窗户,便是折返去了房门那里。 这会儿不用开门,都能听到外面的杂乱动静,显然别看前楼那边生意正火,这青玉楼里还是有不少姑娘正无事的闲待着。 薛白如法炮制的推了门缝瞄了一眼,一楼这边也没什么特别动静,就是十来个姑娘围着几张桌子,看样子是在玩麻将之类的玩意儿。除此之外倒也没瞧见什么护卫身影,想来是没在这边驻留。 这帮姑娘玩的倒是认真,也没人注意到这边来,不过薛白迟疑了一番,还是没敢贸然出去。 这边毕竟不是前楼哪里,可是没有丁点客人的踪影。这要是自己贸贸然出去,哪怕有人多余扫过一眼,就能把自己逮个正着! 这昨夜里刚刚经历过那么一遭,想来这里的姑娘们都正是谨慎时候。这要是被人瞧见,肯定会闹出不小动静,真要是那样,那麻烦可就大了。 为了安全起见,薛白可没敢贸然行动。 反正对他而言孙飞虎的下落已经找到,这时间反而稍微宽裕了些,也不在乎这一夜两夜的功夫。更何况看眼下这意思,最多也就是多耽误一两个时辰罢了。 薛白老老实实在屋子里等着,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功夫。外面先是吵吵闹闹一阵,看样子像是牌局收了场,紧接着没过多久也就真的安静了不少。再有三四盏茶时间,整个楼里也就基本安静了下来。 薛白再次去门边看了一眼,一楼这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姑娘行迹。仔细往门庭那边看看,角度原因倒也瞧不见有没有人守着。 薛白侧耳细听一阵,外面动静也是渐小,至少近处没了什么走动声响,这才小心的推了房门向外瞄了一眼。 一楼果然是没了人迹,薛白赶忙闪身出来,又飞快关了房门。扫过一眼,便是谨慎朝着楼梯那边兴趣。 门庭那里果然还是有护卫把守着,看样子还是没怎么放松戒备。不过这帮人都没留意楼里,自然瞧不到薛白踪迹。 薛白一个闪身进了楼梯,便是飞快的向着三楼摸去。 好在他昨晚走时特意记了下绵玉和玲香两人所在的房间位置,这会儿倒也不至于晕头转向。只等探头在三楼走廊扫过一眼,瞧的左右无人,忙是闪身快步去了玲香房间那边。 这会儿玲香房间也没亮灯,不知道是不是人已经先行睡下。薛白也顾不得贸然闯入是否不妥,只管推门入内,又是闪身关门,动作一气呵成,没闹出半点额外响动来。 回身往屋里望去,房间里倒是漆黑一片,好在少刻之后视线倒是恢复不少,再往床榻那边一望,隐约能瞧到被窝鼓着,显然榻上有人。 薛白略略松了口气,直奔床榻去了,不过刚到近前,床上却已是有人坐了起来。 薛白下意识的惊了一惊,不过四目相对,那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444、再见绵玉(2) 这坐起来的自然不是旁人,而是薛白此行要找的绵玉。 绵玉的住处自然不是这里,不过自从昨夜里跟薛白达成协议之后,她心中记挂着寻人的事情,也就暂时在这边住了下来。绵玉原本也没觉得薛白今日就会折返回来,加上今日也没客人要陪,自然是早早歇下了。只不过这心中有事在,思虑过甚了些,难免辗转难眠。 刚刚她一直都在思虑着兄长的事情跟薛白的约定,多少有些患得患失着,这冷不丁的察觉到了房内一切异样,总觉得有人在窥探自己一般,谁想到一睁眼一扭头,便是看到了骤然出现的薛白。 “公子你怎得今日就折返回来了?” 绵玉也不曾想到不过是一日功夫,薛白居然又摸了回来,心中别提如何诧异了。 “在下此番上门,自然是姑娘所托之事有了线索。”薛白自然不会遮掩自己的来意,直白应了一声。 “有了线索?公子莫不是已经寻到了我那兄长?!” 绵玉初时还没转过弯来,倒是诧异一瞬。不过眨眼功夫便是一惊,刹那间脸上露出不少急喜之意来。 薛白既然敢如此说话,又仅仅隔了这么一日,显然肯定是有了收获的……如此说来,莫不是真的有了兄长下落?! 一想到自家失散多年的兄长,绵玉难免激动起来,一时间连声音也都大了一分。 薛白被她骤然高起几分的嗓门吓了一跳,这夜深人静的功夫,左右两边又都是其他姑娘的住处,若是被人听到了过逾动静,那可是大麻烦! 薛白忙是冲着绵玉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绵玉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忙是稍稍压住了自己惊喜的情绪。 “公子所言当真?!” “在下如何敢欺瞒姑娘。” “那我兄长现下在何处?公子可是亲眼见了确认过了?” 这世上能让绵玉记挂不下的,怕也只有那位失散的兄长了。如今听到薛白说已经找到了对方的下落,她如何能不急切。 “姑娘的兄长在下自然见过,真要说起来,之前还有些交际。” 薛白也不好跟绵玉说自己当初可是把你兄长教训了一顿又给绑在城外荒林里,只略略提了一嘴便是放过。倒是眼见绵玉多少有几分怀疑心思,直接翻手将戒指里的那两块手帕取了出来。 薛白心中也清楚的很,这绵玉就是一时半会儿的不敢信她,可把这手帕拿出来,也就不担心她不信了。 果然绵玉一见手帕,整个人都愣住了。片刻之后反应过来,忙是从薛白手中将手帕抢了过去。借着窗外依稀灯光,仔仔细细看过一番,顿时激动难耐,声带抽断之音:“这……这确实是……是我兄长的手帕!” “这下姑娘总该相信在下没有撒谎了吧。” “我信,我信,小女子刚刚唐突,公子莫怪!还望公子告之,我那兄长现在何处?是否安好?”绵玉忙是点头,连态度都客气几分,生怕惹了薛白不悦。 “姑娘放心就是,令兄眼下格外安好。只不过在下顾忌姑娘身份,一时没敢告诉令兄关于你的下落。此番过来即是告诉姑娘一声人已经寻到,顺便问问姑娘可有妥当时间,在下也好提前安排二位见上一面。至于在何处见面,还看姑娘的意思了。” 薛白此次前来自然不单纯是通风报信的,虽然也确实是真心替绵玉的身份着想,但说实话他脑子里还有另外的想法。只不过这时候可不方便把这种功利性的目的给暴露出来,那眼下自然还是要先捡好听的来讲。 绵玉闻言倒是微微一怔,显然之前心思太急,却也没考虑到自己风尘女子这层身份。不过眼下听薛白这么一说,倒是颇觉有理。她自然不知道薛白还有其他心思,只当他是真心为自己考虑,不免开口道:“还是公子思虑周全,绵玉先行谢过了。” “姑娘无需客气,说来在下还要感谢姑娘救命之恩那。” “公子无需介怀,不知道公子可有什么安排,不妨说来,绵玉照做就是。”绵玉这会儿也没心思跟薛白客气,稍稍回过一句,便是着急问起了正事。 “既是如此,却不知道姑娘是否能自由进入这玉香居?” “这倒是可以,像小女子这般身份,眼下已是进入无碍了。” 绵玉好歹也在玉香居里生活了近十年,玉香居虽然会限制姑娘们的行动自由,但对于她们这种经年日久的姑娘,却是早已放开了出行权限。 “若是这般,那再好不过。明日里姑娘不妨请托出来,到时候去城中悦来客栈,届时在下定会安排姑娘与令兄相见。” “如此也好,那小女子明日——”绵玉说道一半,神色却是微微一滞,继而露出几分愁容来。 “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薛白瞧出几分不对来。 “这……恐怕明后几日小女子未必能够脱身的了。”绵玉莫名苦笑起来。 “这又是为何?”薛白一时好奇。 “公子有所不知,明日里大掌柜的就要前来,想来鸨母们绝对不会让我们这些姑娘随便离去的。而且莫说明日,大掌柜在的这几日,恐怕小女子都没办法脱身离开了。” 薛白毕竟是个外人,自然不知道大掌柜的的威严和恐怖之处。但绵玉身为园子里的姑娘,却是一清二楚的。这位大掌柜的可不仅仅是每次前来都会提前点上几个姑娘轮番满足他那变态的私欲,更是一言不合就有可能要了人的性命去。到时候若是被大掌柜的发现自己不在阁里,怕是回来之后可没什么好下场! 绵玉虽然急于见到自己的兄长,但也不想平白害了自己的性命。这般下来,明后几日里怕是没办法出的了门了。 薛白也没想到会从绵玉口中听到这个,初时一愣,旋即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大掌柜的!这玉香居的大掌柜的想来必然会跟玉香居势力有所关联了吧?! 若是有办法制服这位,想来必然能问出某些东西来!这可比寻那些纨绔子弟方便的多!而且真要从这位身上下手的话,可是比自己之前那法子要靠谱多了! 薛白原本暗中的打算是借着这次机会想办法和绵玉套了近乎,然后怂恿绵玉去寻这玉香居里的鸨母之类的打听打听有关幕后那帮人的消息。 可谁想到今日前来,居然又从绵玉口中听到刚刚那么个消息! 不过片刻的激动过后,薛白却又骤然冷静下来。刚刚一时兴奋,倒是没多思量,但是稍稍想想,刚刚冒起的那年头怕也没有自己想想的那么容易。 别的不提,单纯如何接近这大掌柜的就是一个问题了。想来既然是大掌柜的,这实力就绝对不容小觑。单凭他跟叶瑾,怕是还没摸到对方身边就已经被发现了。 更不要说如果想问出点什么,肯定还要制服对方才行。不然的话对方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对他二人言听计从有问必答。 这……可就有点棘手了…… 445、主意 都说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刚刚冒出那般念头的时候薛白还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靠着绵玉的身份说不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了大掌柜,继而想办法问出些什么。 可是眼下粗略一想,才发现这办法真的是有点想当然了。 薛白一时也是皱眉,越想越觉得刚刚的念头有点太难实现。 绵玉眼见薛白沉默不语,不免脸色一变:“公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直说好了。” 绵玉自然是不知道薛白心中所想的,她看薛白神色有异,只当是薛白那边安排两人见面也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免紧张了几分。 这么多年过去了,期间也曾经托付过不少人去寻兄长的下落,可都尽皆无果。这眼下好不容易被薛白找到了兄长的行踪,绵玉自然不想再出什么意外。 薛白闻声抬头,下意识的就想回上一句拖延几日也是无妨。但话到嘴边,却又突然停住了。他迟疑一瞬,再得开口道:“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倒可以安排令兄明日前来相见,只不过到时候你这身份……总之还是姑娘你自行定夺吧。” 薛白的心思还是有几分留在了大掌柜那事情上,按绵玉的说法,这大掌柜的应该会在玉香居里逗留两三日的功夫。若是错过了这几日,那在想寻机会可就难了。 虽说刚刚想起来的那办法行来不易,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比起继续像以前一样从旁处下手,还不如就此堵上一把了。 更何况机不再是失不再来,若是这么错失过去,下一次可就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 即是如此,那最好还是尽快安排了绵玉和孙飞虎见面才行,到时候两人见了面,也算完成了之前的约定。有这等情面做基础,未必不能说动绵玉暗中来帮自己一把! 就算不能,大不了到时候心黑手狠口蜜腹剑一些,再得动用些威逼利诱的办法好了! 这世上的事情最怕的就是琢磨,再难的难题琢磨久了,也未必没有解决的办法。薛白初来还觉得事情有些棘手,这会儿拆分开来想想,也不见得太过作难。 想来绵玉好歹也是这玉香居里的姑娘,未必就没有接近那大掌柜的办法,就算现在还想不出来接近大掌柜后如何从他口中问出线索,但至少也有了一分希望。 更何况现在想不到什么办法,不代表接下来也想不出计策来! 总之走一步看一步,有这等机会总是比没有强的! 眼下过多考虑这些也是无益,反而倒是尽快让绵玉和孙飞虎见上一面的好! 只要这兄妹相认,怎么也得计自己几分人情。接下来是威逼利诱还是如何,那就是见机行事的事情了。 薛白心思转的也快,顷刻就有了主次轻重之分。一想明白这个中关节,便是抬头看向了绵玉。 绵玉此刻一脸为难之色,显然也是在权衡个中利弊。虽然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多半也瞒不长久,可是实在不想这么多年后一与兄长相认便让兄长知道自己沦落成了风尘女子。 更何况按照薛白的说法,她若是此刻脱身不开的话,倒是可以安排兄长前来。可是那样的话,岂不更为糟糕。难道兄妹两人失散多年后第一次见面,居然要在这等烟花柳巷之地? 薛白挑眉一扫,就瞧出了绵玉此刻为难之处。他心中已然有了另外一番计较,自然不可能再替绵玉化解这等愁苦念头,反而是添油加醋道:“我想姑娘还是尽快做决定的好,虽然在下已经寻到令兄的下落,但令兄那边也是将信将疑的。万一令兄到时候怀疑在下是不怀好意有所觊觎,说不定反而会提前躲藏起来,到那个时候想要再去寻他,可就真的是大海捞针了。” 薛白之前虽然没说自己与孙飞虎之前的嫌隙摩擦之事,但想来绵玉这等风尘女子,揣摩旁人脸色言语的功夫绝对不弱,估摸着多少也能猜到几分。眼下放出这等说法,倒也不至于她会不信。 更何况正所谓关心则乱,拿孙飞虎很可能再次躲藏起来消失不见来吓唬绵玉,就不信她心中不慌乱!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兄妹两个还想着找到对方,可见执念之重。这等时候,乱了分寸都是正常。 果然薛白这般说完,绵玉脸色又是一变。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若是没有兄长的下落,绵玉再得念想,也就不过如此了。可是眼看着马上就能见到兄长,却又有可能要擦肩而过,这可是绵玉有些承受不了的。 绵玉脸色纠结片刻,终于露出几分坚毅来:“即是如此,那还请公子多为奔波一番。小女子明日上午定会想个办法出去就是,到时候就按公子的意思,去那城中悦来客栈等着。” 绵玉左右想想,还是决定抽身一遭。想来大掌柜的若是前来,按往常习惯也都是晚间功夫了。自己只消上午先去见得一面,跟兄长认下之后,再回来也该不迟! 反正见上一面应该也费不了太多功夫,想来一个时辰应该足够。到时候以自己和鸨母们的关系,请托个借口出去一个时辰应该算不上难! 等到见过兄长之后,应该能安抚他好生先待上几天。到时候等大掌柜离去,那就有足够的空闲了。 “姑娘既然有了决定,自然再好不过。那在下明日便带了令兄去悦来客栈中等姑娘到来了。不过姑娘最好还是有个稳妥时辰的好,也免得令兄苦等。”眼见绵玉就范,薛白心中不免一松。 “辰时之末,巳时之前,小女子必然赶到悦来客栈。”绵玉稍一思索,便是定了时间。 巳时之前,说白了就是早上九点之前。这等时间,正好是园子里大部分姑娘和鸨母们休息的时候。到时候如果没办法直接从园子里出去,也能从地道中偷偷溜走,想来谁也不会在意自己在与不在的。 绵玉对园子里这帮人的作息还是相当清楚的,选的时辰自然都是最不会被旁人在意的时候。只要不是什么大的变动,绝对不担心被人发觉。 “既是如此,那就按姑娘所说的办。巳时之前,在下与令兄定会在悦来客栈等着姑娘到来。” 薛白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当下应过一声便是与绵玉做了别。又是轻车熟路的摸回一楼那里,顺着地道钻出了玉香居。 446、兄妹相见(1) 接下来自然也没他事,薛白出了玉香居便是径自回了住处。 一夜无话,次日薛白便是起了个大早。只等与叶瑾和周菱菡交代一声,又粗略用过了早饭,便独自离了住处去寻孙飞虎了。 今日里安排绵玉和孙飞虎相见,也没什么危险之处,加上日子越长,许凌昆的事情越有暴露的危险,薛白自然也没带着叶瑾或者周菱菡同行。 他趁着大早再次摸到了孙飞虎家中,几分轻车熟路的进了孙飞虎的房间。这厮貌似有了昨日的经历,倒是谨慎小心了许多,只等薛白一入门,他便是第一时间醒了过来。 不过这一次看到薛白,孙飞虎却没有昨日的惊慌失措,反倒是了多了几分淡定。 “收拾一下吧,我这边领你去见你那失散多年的妹妹。” 薛白也懒得跟孙飞虎废话,眼见他此刻醒着,便是吩咐了一句。 “当真?!” 自从昨日里从薛白口中听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的消息,孙飞虎便是一直惦记着此事,只不过却是患得患失半信半疑的。毕竟仔细想来,他跟薛白可是没什么过多的交情,甚至还有点不愉快的过往。按理来讲薛白实在不该这么好心帮他才对,相反若说设计坑害他,反而是有几分情理之中了。 可是再得琢磨一番,若是薛白有心戏耍坑害他,又是从何处知道自己真名的?而且就算自己的真名并非绝密,总是又人知道,可那手帕又该如何解释? 孙飞虎再是不堪,也不至于连自己亲娘留下来的手帕都不识得。而且就算这等手帕想要仿制也都不难,可关键是这世上可没什么人知道自己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啊! 就算有人详细调查自己的来历,也能查出个蛛丝马迹来,可又怎么能查出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身上也有一块儿相同的手帕? 这些东西一并算下来,不得不让孙飞虎相信了薛白的话。对方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显然九成九是真的找到了自己妹妹的下落! 这也是孙飞虎明明知道自己跟薛白有过一番嫌隙,如今实力又不如对方,偏偏还是忍着躲藏的心思留在府中等着的原因之一! 那可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自己在这个时间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了!哪怕是有危险,也值得为此赴险一遭!不然错失了这次机会,可未必有机会能见到自己妹妹了! 正所谓血浓于水,这对某些人而言可能是一句空话,但对大部分人而言,却是至理。孙飞虎虽然不是什么好人,说句心狠手辣也不算过分,但想到自己妹妹,终归是人性之善占了上风。 “孙兄倒是谨慎,不过你觉得我诓骗你能有什么好处?”薛白浑不在意,反问了一句。 孙飞虎微微一滞,刹那无言。 仔细想想,倒也真是如此,自己这等身份,怕是诓骗了也没什么好处吧?真要是图财害命,以眼前这家伙的实力,又何必费这等哄骗的功夫?只消动用武力,估计自己多半是要就范的。 可若不是图财害命的话……那就更没什么哄骗自己的必要了,除非是想利用自己做些什么事情…… 可若是这般想来的话……那他所言更不可能弄虚作假了,不然的话这个时候断然不该是让自己去见自己那失散多年的妹妹,而是应该先逼着自己先办了什么差事才对! 孙飞虎可不见得薛白会傻到随便弄个女人来糊弄自己,要知道真要是那么做了,只怕自己三言两语过去,就能揭穿了他! 这么思来想去,难不成是自己妹妹那边与这厮有了什么往来瓜葛?那这样看来,接下来真的能见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 “公子所言有理,既然如此,孙某这便跟公子走上一遭。” 孙飞虎思索片刻,便是定了主意。 猜来猜去也不是办法,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若是眼前这厮有什么阴谋诡计,等接下来见了人怕也掩藏不住。 “那孙兄赶紧收拾一番吧,我已与令妹越好,巳时之前在悦来客栈相见了。” 孙飞虎顿时从床上翻了下来,慌忙换了衣裳,又得略微洗漱一番,便是急急跟着薛白出了门。 两人没费多久功夫,便是已经到了悦来客栈这边。薛白虽然跟绵玉约定的是在这地方,但是却没打算让兄妹两人在此处碰头。 毕竟这兄妹两人失散多年,真要相见,说不定会闹出什么抱头痛哭的认亲动静来。悦来客栈里当得上是人多眼杂了,再被旁人瞧了去也是麻烦。 是以薛白虽然跟绵玉约在了悦来客栈,但只是因为这地方算是个地标罢了。等到了这边,薛白便是直接在一旁的食肆二楼要了一处临街雅间,他跟孙飞虎安静在雅间中坐着,耐心瞧着悦来客栈那边,等着绵玉到来。 两人出来的也早,直是等了有小半时辰功夫,薛白才猛地挑了眉头。 他已是看到了绵玉到来,不过今日的绵玉明显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换了一套相当朴素的装束来。更是轻妆淡抹,少了几分娇媚多了几分素净。要不是看她神色忐忑,在悦来客栈完几番迟疑,薛白都未必敢认。 不过既然认出,薛白自然不能让她在外面晃着。当下折了一根筷子,用了几分力度甩了出去。 那筷子精准无误的砸在绵玉身前不远地上,顿时引起了对方注意。只等回头看来,绵玉立刻瞧见了这边的薛白和探头望来的孙飞虎。 兄妹二人一见面,便是各自一愣。薛白也说不好是不是失散多年的亲人间真的有什么特别感应,只瞧着几眨眼的功夫,两人都红了眼珠。 薛白轻咳一声,两人这才回神过来。孙飞虎蓦然起身,就要往楼下去。薛白却是拦住了他,免得在外面闹出什么动静来。倒是这眨眼功夫,楼下的绵玉已然不见,显然是跑进了茶楼里。 果然没多久,房门直接被人大力推了开来,绵玉双眼通红的站在门口,直接无视了薛白,怔怔的望向了孙飞虎。 “哥!” “阿妹!” 下一秒,两人已是抱到了一处。 薛白只觉鼻头略微一分酸意,有些见不到这般场面。稍一迟疑,便是转身出了雅间,合了房门,任由兄妹两个激动去了。 反正这时候他凑在里面只会碍事,倒不如给兄妹两个一个好好相处的机会。至于自己脑中的那主意……等下再提不迟! 447、兄妹相见(2) 薛白是没经历过亲人生离多年之后再重逢这种事情,自然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才是人之常情。不过不管怎么着,总是要给这兄妹二人留够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宣泄心中的情绪的。 薛白在外面只管等着,只是过了得有四五盏茶的功夫,才停房门吱扭一声开了。扭头一看,正是孙飞虎探出头来,扫过一圈儿,正好瞧见薛白。 孙飞虎此刻的样子可是不太好看,瞧那双眼分明红意正浓血丝尽显,看样子明摆着是哭过了一遭。 他看到薛白之后,便是客气的轻唤了一声,明显是招呼薛白入内。 孙飞虎原本对薛白所谓的带自己来“跟失散多年的妹妹见面”这种话是半信半疑的,直到刚刚那一刻,才算是彻彻底底真的信了。他虽然跟薛白有所嫌隙,不过眼下见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激动之下早是把那点过往给忘了脑后去了。 眼下已经和妹妹认下,倒是说不得要好好感谢薛白一番才是的。特别是两人冷静下来之后,立刻意识到薛白这么个恩人还在外面平白杵着那。 孙飞虎诧异过后,忙是招呼薛白返回雅间。进了屋子,眼见绵玉也是一脸的泪痕,正在粗略收拾仪容。 “看这样子,你二人应该是相认了。” 薛白脑子里还在寻思着如何开口扯到正事儿上,这会儿随意甩出了一句先活泛一下气氛。 “我兄妹二人相认说起来还要多谢公子了,若非是公子,怕我二人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认出对方来。”绵玉匆匆掩了妆容,忙是冲着薛白做了个万福礼。 “舍妹所在极是,今日这事,多谢公子费心了。” 孙飞虎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谢意,冲着薛白抱了抱拳。 “二位何必可在,在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薛白笑回一句,忙是摆了摆手。只不过这些都是表面样子罢了,他心中此刻却是另外想法。 眼下跟绵玉和孙飞虎委以虚蛇的闲扯可没什么意义,最应该做的,还是尽快把自己的住处跟这两人诉说一番才好。只不过这等事情毕竟牵扯着玉香居的大掌柜的,薛白可不确定绵玉是不是有足够的胆量和勇气来应对,所以一时之间也不太好开口。 更何况眼下还有孙飞虎在侧,别看这兄妹两人此刻已经相认,但绵玉可还没把自己的身份泄露给孙飞虎知晓。如果自己这个时候问了,岂不是平白暴露了绵玉的身份? 都说女人心思善变,万一就因为这点小事再闹得绵玉生了恶感,那接下来的计划可就有点麻烦了。 “公子客气了,以前是我孙某人有眼不识泰山。今日之后,但凡公子有何差遣,尽管吩咐就是,我孙飞虎绝不推脱!”孙飞虎认真的抱了抱拳,一副情真意切模样。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孙飞虎内里的心思可并非如此。他虽然激动于跟失散多年的妹妹相见,但还没到被情绪冲昏了脑子的地步。 薛白的实力他是比不过,再加上之前又有嫌隙,虽然眼下看来薛白当真是帮了他一把,但谁能知道日后或者说接下来薛白有什么目的? 与其等着背后算账,还不如主动示弱卖个好儿去。想来薛白应该不是有什么害命心思,那自己服软之后,一切都能好说一些了。 这主动服软可跟被逼无奈不同有本质上的不同,孙飞虎混迹市井这么久,也是深有体会。 “孙兄不必如此,如果真有所需,在下定会叨扰。” 薛白也没琢磨孙飞虎心思,忙是摆了摆手。 “即是如此,那孙某先行领舍妹去了,公子若是日后有所吩咐,可尽管去府上寻我。” 孙飞虎眼见薛白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也不免暗中松了一口气。他是实在不想在薛白面前多为停留,便是起了带人离开的心思。 只不过孙飞虎却不知道绵玉如何能跟他走的了?这今日出来都还是偷摸寻了机会,若是晚上之前回不去阁里,那可是大麻烦! 往常也还好些,这等时候园子里一旦发现走失了姑娘,可肯定是要翻天覆地去寻的。到时候一旦被寻到踪迹,那可免不了一番狠辣惩戒。 孙飞虎不清楚,绵玉却是清楚这个中的严重程度的。当初死在大掌柜手中的那些姑娘,大半是死在他那私欲癖好之下,另外都是死在这等事情的杖责之中。 而且绵玉也丝毫不怀疑玉香居的寻人能力,到时候恐怕自己还没安稳几天,就已经又落入了玉香居手里了。除非是自己这辈子都不打算抛头露面的,不然早晚脱不了魔爪。 最妥当的办法,还是今日辞别之后,回去园子里好好走动一番。把这个中关节人脉都给疏通一下,然后把自己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银钱全都拿了出来,给自己赎了身好了。 只要能赎身出来,那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绵玉以前时候实在无依无靠,就算有足够银钱赎身,她一个女人家家的恐怕也没办法好好的在这观空城中活下去。相反真赎了身,遇到什么麻烦也没人能再照拂的了她了。 但是眼下不同了,眼下自己已经寻到了失散多年的兄长!有他照拂帮衬,想来自己只要脱了奴籍,下半辈子混个安乐安稳生活该是不难的! 就算到时候随便寻个人给嫁了,也不用担心自己身边没人,受了欺辱无人周护的。 绵玉想的不可能不周全,一时间的倒是也把未来的事情给粗略琢磨了一遍。倒是这么想来,眼下就更不可能跟着自家兄长离去了,还得先行回去玉香居里,尽快把其他琐碎事情给弄妥当! “兄长且住,小妹目前还有些私事未得处理,恐怕不能随你回去了。不如兄长先行等上几日,等小妹把手上事情忙完,再得团聚一处。” 都不等薛白开口,绵玉自己就先出声打断了孙飞虎的念想。 “这?妹妹你还有什么是要做?” 孙飞虎一时迷茫,也没留意到绵玉刚刚脸上的神色变化。在他看来自己如今身家不错,自己妹妹这一身装扮看起来就不是过得什么好日子,还不如直接痛快跟自己回去好了。 “兄长还是莫要问了,小妹要做的都是些私事。只要私事一了,必会去寻兄长。” 绵玉打定了主意,自然不会松口。孙飞虎见她神色口气虽然温和,但也透着一股坚决,便明白这事情怕是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448、威逼利诱(1) “罢了,既然如此,那就依妹妹你所说的好了。” 孙飞虎也是无奈,这种事情他又不好强行否决,只能是尊重自己妹妹的意见。 兄妹两人当下又闲聊起来,一会儿说些陈年旧事,一会儿聊些各自际遇,倒是话题不断。 薛白趁这功夫心中一直都在琢磨着自己的计划,倒也没出声打断。只等旁里两人又聊得七八盏茶之后,薛白这才清醒过来。 估摸下时间,这会儿怕是已经不早了。前前后后算个下来,也有大半时辰了,虽然不知道绵玉原本是什么打算,但考虑到她终归是出行不便,总还是要顾忌一下时间分寸的。 更何况薛白心中也有几分着急,再让兄妹两个这么聊下去,自己可就没了什么插嘴的时机了! 薛白可不想在孙飞虎的面前跟绵玉讨论威逼利诱让她对大掌柜出手的事情,一来多了一个人旁听终归是点风险,弄不好就是杀身之祸。二来孙飞虎还是绵玉兄长,多了这么个人在说不定能影响到绵玉的判断。 万一到时候绵玉因为又孙飞虎在旁,从而无视了自己的威逼利诱,那自己可就真的是白忙一场了! 死来想去,眼下不如做回小人,还是暂时拆散了这兄妹二人的好。到时候也能趁独处机会跟绵玉商量商量自己的想法,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 薛白心头念起,便是一挑眉毛,刻意开口提醒了一句:“二位,我看今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两位不妨来日再聊吧。” 人家兄妹两个这边正在享受团圆的温馨,这话一出,难免有些讨人嫌了。只不过薛白毕竟是中间人身份,兄妹两个脸色只是微微一变,便没了计较意思。 不过孙飞虎还是露出几分不解,显然不知道薛白在急些什么:“公子此言何意?莫不是有事情要吩咐我兄妹?” 倒是绵玉明白薛白是在说些什么,显然这是在提醒她莫要忘了及时赶回园子那边去。 绵玉心中自然几分不舍,不过稍后想想,还是决定不能因小失大。 “兄长莫怪,小妹这边确实还有要事要忙,接下来恐怕无法再陪兄长闲聊了。” 她扫过薛白一眼,便是识趣的止住了话头,冲着孙飞虎抱歉一句。 孙飞虎一时也是一脸愁色,刚刚想让自己这失散多年的妹妹跟自己一并归家,结果未能成行。这眼下想要再多聊片刻,结果又是落空。若不是孙飞虎确定绵玉确确实实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他现在都有点怀疑他是被人给耍了的。 “既然妹妹你有事要忙,那便去忙吧。正好这几日我会让府上给你腾出住处,也好迎你回家来住。” 不管如何,眼下看样子是拦不住绵玉的去意了,孙飞虎也是无奈,只能咬牙认了。 “那就有劳兄长费心了,等小妹这几日将事情忙完,便尽管归家。小妹时间有些紧迫,就先走一步了。”绵玉分得出来轻重,也不多迟疑,告过一声,便是急急离去。 眼下已是巳时功夫,再耽搁下去就到了正午午饭时间。她今日可是偷摸溜出来的,若是被人发现了失踪,可也是个麻烦。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先行一步了。” 绵玉一走,薛白自然也跟孙飞虎没了什么说话的心思,匆匆告过,便是急急的出了茶楼。 孙飞虎施施然看着两人离开,下意识的总觉得哪里不对。想要跟了上去,但想想薛白自己招惹不起,自家妹妹若是跟了又显得不妥,只好熄了心思。 薛白这边出了酒楼,也没着急去追绵玉,而是谨慎的留意了一下身后。只等瞧到孙飞虎没有暗中跟上,这才放了心去,又是急忙的急行一阵,去追了绵玉。 绵玉也都不防薛白会追上自己来,刚有疑问,薛白也没答她,而是请她一并又寻了处酒楼雅间坐了。 “公子这般神神秘秘的,到底是有何事?” 绵玉虽然有点急着回去,但也不好驳了薛白面子。毕竟刚刚才跟兄长见过一面,说来都是薛白的功劳。 “我有件事,倒是想请姑娘帮忙一下。”薛白说话功夫,已是正了神色。 他现在也猜不到绵玉是什么心思,更不清楚她听到自己的打算后会是什么反应。虽说刚刚还有安排她兄妹二人见面的情分在,但这情分到底够不够重,可是谁都说不准的! 甚至这会儿薛白已经在暗中考虑如果威逼利诱之下绵玉还不肯答应的话,又该如何收场了。到时候说不得……怕是要动些狠手的! 不然一旦让绵玉把这等事情给泄露出去,接下来可就彻底别想折腾玉香居的线索了。 “公子是有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绵玉眼见薛白神色郑重,开口间也是提了几分小心。 这一次她可没敢说什么“但凡力所能及,必不负所托”之类的鬼话了,也是看薛白这神态有点不对的缘故。只可惜她却不知道这言辞谨慎也是没用,一旦她不答应,薛白恐怕是要下狠手的。 “那在下可就直言不讳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姑娘曾说过今日夜里,这玉香居的大掌柜会出现的吧?”薛白挑了眉眼,露出几分精芒。 绵玉看的心头一抖,生出几分不妙之感,只是还是如实点了点头:“不错,今日晚间,大掌柜应该会上门来的……” “既然这样,我想请姑娘帮我个忙!”薛白微微眯起了眼。 “公……公子是想让我做……做什么?”这一次绵玉再傻也听出了几分不对了,她突然之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心情没由来的忐忑起来。 “我需要姑娘接近那大掌柜的,姑娘可能办到?”薛白语气格外的平静,不动声色的瞄了绵玉一眼。 他心中已经对最初的计划有了比较完善的想法,只不过这个时候还不好一股脑的直接透露给绵玉去。 更何况这计划之中还另外需要些东西才行,薛白现在手头上可是没得那些东西。所以暂时还是不能透露,只能准备妥当了再说。 绵玉脸色顿时变了,这个时候即便薛白没有从明面上透露出来什么歹毒心思,可以她的脑子,又如何想想不到薛白的本意?! 然而正是因为明白,这一刻绵玉反而陷入了两难之中! 449、威逼利诱(2) 如果答应了薛白的要求,那接下来意味着什么绵玉还是很清楚的。即便薛白现在没有明说,但绵玉相信只要自己接近了大掌柜的之后,薛白肯定还会有其他的要求! 至少这个要求是什么绵玉虽然不清楚,但是稍微动动脑子想想,怕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不然的话薛白也就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秘了,大可以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可如果不答应薛白的要求,绵玉也怀疑自己能不能平安的度过眼下这一关! 薛白在她面前虽然一向表现的格外温和客气,但绵玉还没傻到就真的把薛白当做是人畜无害的家伙了。最初在青玉楼里第一眼看到薛白的那记忆可还清晰在目,绵玉到现在还忘不掉当初四目相对时那冰寒的一眼! 这种家伙,真要是发狠起来,绝对是视人命如粪土!到时候真要一个不好惹恼了他,那估计就是命丧黄泉的下场了! 绵玉一时之间犹豫了,她发现自己真的变得骑虎难下。答应了薛白的后果就是要承担极大的风险,一个不慎很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可如果不答应薛白,那她大概也没有好命活了。 左也是要命,右也是要命,也是由不得绵玉不为难了。 薛白看着绵玉神色纠结,自己心中也是几分忐忑不安。他虽然觉得威逼利诱下来的把握不小,但毕竟结果出来之前一切有未可知,难免还是要担心一下的。 当然这种节骨眼儿上,薛白可不敢随随便便就把忐忑情绪给流露到脸上去。这要是被绵玉瞧见的话,说不得会起了逆反的心思来,到那个时候可就不妥了。 “公子这要求,怕是有些为难小女子了。” 绵玉思来想去,不敢胡乱应声。为难半晌,还是小心抬了头连,看了薛白一眼。 绵玉自然是懂明哲保身的道理,所以也不想掺和在这中间。但若是强硬拒绝了薛白怕是会适得其反,只好这么没营养的拉了脸面直白来了一句。薛白要是心思不固,说不得不会为难于她。可薛白若是打定了念头,那自己怕是说什么都逃不掉了。 话说到这种份儿上,绵玉说白了还是有些不死心罢了,就像看看薛白到底是个什么决然态度。 “绵玉姑娘言重了,在下可没有半点为难的意思,更何况这等事情对姑娘而言应该也是举手之劳吧?” 薛白立刻就听出了绵玉话里的推脱,更是从她神色间看到了几分不情愿来。不过听到看到归是听到看到,薛白装傻的功夫还是有的。 “恐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这等事情,小女子可是无能为力的很。”绵玉可不想上当,立时摇了摇头。 既然眼前这厮的目标九成九是大掌柜的,那足以证明眼前这位所图不小了。到时候一旦闹大,说不得就是件格外棘手的事情。绵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这小胳膊而小腿儿经不起的折腾,不如赶紧表明态度置身事外的好。 薛白的脸色不免难看了一分,他又不傻,如何听不出绵玉话里的推脱意思。只不过这种事情若是绵玉都推脱了,那接下来怕就没法再有什么进展……即是这样,看样子是不能用什么温和手段了! 薛白刹那就有了想法,既然温和手段不行,那就只能强横一些了! 他挑眉再次看了绵玉一眼,随即笑道:“在下觉得姑娘不妨多多考虑一番,毕竟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兹事体大了。” 绵玉心头一颤,生出几分不妙来。 薛白也没管她,只管自顾自道:“姑娘若是能帮了在下这个忙,别的倒不敢说,但至少能保证姑娘安然脱离玉香居这等地方,还能落得一笔不菲钱财,也好跟令兄远走高飞了去……姑娘以为如何?” 这种时候薛白已经懒得再委以虚蛇了,与其遮遮掩掩的推脱来去,倒不如就这么明摆着的走上一遭。而且说实话,薛白还是有几分把握让绵玉站在自己着一边答应自己的请求的! 绵玉一时沉默不语,她倒是很想拒绝,可是这拒绝也要讲究方法的。现在薛白分明一副挑明了的样子,如果这个时候拒绝的太过生硬,绵玉很担心薛白会直接要了自己的小命去! 只不过这一时半会儿间的,哪儿那么容易想推脱的点子去? 绵玉皱着眉头,也是愁苦无言。 薛白瞧的绵玉如何,倒是些微生了几分恼意来。毕竟对方这般为难样子,说白了还是下意识的不肯相助自己罢了。 不过稍稍想想,薛白还是忍了怒气。这个时候发火可对事情没有半点的臂助,说不得还会弄巧成拙了。与其如此,倒是不如静心想想说法,好生忽悠了绵玉才对! 薛白强行忍了不爽,便是飞快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他斟酌思虑了一番,便是抬头看向了绵玉。 “绵玉姑娘,恕在下多嘴问上一句,难道姑娘这辈子真的打算老死在那烟花柳巷之地,落得个风尘孤老之身?” 绵玉倒是不妨薛白会这么问来,正自愁苦时听到这般说话,下意识回道:“自然不想!” “姑娘既然不想,那又何苦眷恋那等风尘之地?” “公子此言何意?” “姑娘若不是眷恋那等地方,为何不肯帮在下一把?难道说那等地方还对姑娘有什么养育之恩不成?” “这……”绵玉微微一怔,倒是一时无言。 “如果在下所料不差的话,姑娘幼年时也是被拐卖到这玉香居中的吧。真要算起来,这玉香居还是姑娘的仇人才对!若是放在往常,姑娘孤苦伶仃的寄人篱下也就罢了,无非是迫不得已之举。可是眼下既然已与兄长相认,有了脱困的机会,怎得反而如此踟躇起来?难不成姑娘还针对玉香居这等地方起了什么回护心思?” 正所谓礼义廉耻,这廉耻之心可是不论男女人皆有之的。绵玉被薛白这么一说,难免生了几分廉耻之心。 这年头的女人还是要重名节的,就算是青楼女子,也是有脸面在的。被薛白最后一句话那么一堵,绵玉脸上顿时难看了几分。 不过她虽然暗中气愤于薛白居然有些刻意羞辱自己,但恼怒之时稍稍一想,却又觉得薛白所言有几分道理。 450、威逼利诱(3) 在绵玉看来,至少薛白刚刚有些话说的是对的。 自己之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那离不离开这玉香居自然没什么问题。相反因为习惯成自然,在玉香居生活多年之后,想随便脱离出来反而不已。这就像当年她们逃出来之后却对外面的世界茫然了一样,都是因为孤立无助罢了。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那失散多年的兄长已经找到了! 如此说之前她还是孤身一人的话,那她现在已经算不上孤身一人了! 哪怕她离开玉香居之后,也不会再孤独无助了! 那可是经过她自己亲自确认,确确实实是她幼年失散的血亲兄长! 而且真要说起来,她现在反而真的也不合适再在玉香居待下去了! 虽然今天搪塞糊弄过去了,但想来兄长那边早晚还有问起的一天,难道她到时候要告诉兄长自己一直都是个烟花之地靠着皮肉过活的风尘女子? 真要是那样,那丢的可就不仅仅是自己的脸面了,怕是连兄长的脸面也都丢了干净! 虽说这等事情早晚遮掩不住,早晚可能被人知晓或者传扬出去,可是自己如果能早些从玉香居中脱身出来,也未必隐瞒不了啊。 到时候只消深居简出,久而久之的,谁还能记得自己去?再过个三五年的,寻个老实人家嫁了,不也照样安乐?总是比在那玉香居中孤独终老,最后落得个无依无靠强的多! 绵玉一时间心思繁乱,原本颇为坚定的念头此刻难免动摇起来。 对于绵玉或者说大部分的玉香居的姑娘而言,她们对玉香居压根没什么好感,如果不是因为长久生活习惯让她们被办法脱离玉香居或者说脱离之后无依无靠,那她们绝对不会选择在玉香居那种地方苟且一生的。 绵玉原本是打算着苟且了不假,可现在见到了自家兄长之后,她就已经燃起了新的希望! 薛白刚刚不提这一茬也就罢了,绵玉一时间灯下黑的也没想到个中关节。只是着急回去玉香居哪里,毕竟她现在还没赎身那,园子里的规矩自然不可能彻头彻脑的无视了去。 可是薛白既然提出来这一点,反倒是勾动了绵玉的心思,她现在反倒是琢磨着是不是趁着这几日时间,尽快跟鸨母们提一提赎身的事情! 毕竟兄长那边已经相认下来,早晚是要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如果还这么随随便便的拖延下去,迟早是个麻烦。只等尽早脱了奴籍赎了身子,那事情可就好说多了。 只不过如此一来,自己好像确实也就没有什么回护玉香居或者惧怕玉香居的必要的了,难道真的要答应这位的要求? 绵玉不由谨慎看了薛白一眼。 答应薛白的要求不过是张嘴闭嘴的事情,而且真要说起来,其实想要办到也不算是太难。毕竟薛白这等外人不知道大掌柜的习性,她们这些在玉香居里生活了近十年的姑娘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大掌柜的习性? 这大掌柜的一来,每夜里是必然有人要去饮酒作陪乃至榻上伺候的,这中间可是有的是操作的机会。一般大掌柜的肯定会指名道姓的从花名册上选些姑娘出来,但另外鸨母们多半也会安排些人去。 说句不好听的,别看大掌柜的私欲癖好有些骇人,甚至曾经闹出过几次人命来。但真要细说起来,园子里可还是有不少姑娘愿意自荐枕席的。反正都是要出卖肉体,至少陪侍了大掌柜的,一旦伺候高兴了,这以后在院子里的生活也能好过不少! 旁人不说,绵玉自己就曾伺候过大掌柜的几次,能有今日这等身份待遇,也算是有几分这方面的缘故在的。 而且真要再说起来,如今仅剩的那个当年跟她有过同挖地道情谊的姐妹寒玉,也可以说是靠着大掌柜的爬起来的。不然的话也不会两三年前就赶在绵玉头里入住了那天香楼去。 绵玉虽然猜不到这一次大掌柜的挑选的陪侍都有谁,但估摸着十有八九是少不了寒玉的。如果她真想要接近大掌柜的,完全可以靠着跟寒玉的关系又或者四下找上鸨母,去从旁陪酒乃至陪侍。 “绵玉姑娘,在下可是一片肺腑之言。姑娘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可也得替孙兄想想吧?难道真的是要挂着这等名头身份过一辈子,顺便也让孙兄落得个被人指摘的下场?” 薛白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良善正直了,他看的出来绵玉分明有了几分动摇,这个时候自然是添柴加火一股脑儿的拿下绵玉的好时候!只要是说通了绵玉,薛白相信她总有办法接近了那大掌柜的! 绵玉眉头皱的更重,只等少刻,才是抬头看向了薛白。 “公子你到底想做什么,可否透露一二?” 绵玉却是有些心动了,但是谨慎一想,偏偏又有迟疑。虽说接近大掌柜的不难办到,但刚刚她就揣摩出了薛白真正的目的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万一到了最后是想做什么大事,那说不得也会给她造成不小的麻烦! 还是那句话,绵玉可不想刚刚跟兄长认下,这边就平白丢了性命去! “我想做什么不方便告知姑娘,不过在下可以保证,我所做之事绝对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绝对对姑娘无害就是了!”薛白自然不可能告诉绵玉实情,只管言语推诿。 “公子如此说法却是丁点讯息都不肯透露,让我如何相帮?”绵玉皱了眉头,紧紧的盯着薛白,“更何况这事情可是事关大掌柜的,一个不慎小女子可是有性命之忧的!” 说来说去,绵玉最终怕的还是平白送了性命。别说眼下刚刚与兄长相认了,就是还曾孤苦伶仃着,她也不想就这么无辜送死。 “姑娘放心好了,在下既然请托了姑娘,定然会保全姑娘的性命。” 薛白眉头一抖,心中顿时明镜一般。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他如果再看不出来绵玉是顾忌自己性命安危的话,那他就真的是白痴一个了! 薛白还真不怕绵玉有所顾忌的,只要有顾忌,那就有解决的办法,也就意味着有说服的余地。 “公子即是如此说法,可有什么万全办法?”绵玉微微挑眉。 她现在已经想通了,看眼下薛白这个样子,显然不会善罢甘休了。 虽然薛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威胁过一句,但绵玉敢肯定如果自己这边不肯帮忙或者把事情外泄的话,薛白绝对会对她们兄妹两个痛下杀手的! 既然这样,那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妥协一遭了。 可是即是妥协,也要保证了自己的安慰才好,不然的话横竖是个死,又何苦平白便宜了薛白这厮! 451、共谋(1) 绵玉自然不想平白送了自己的小命,所以此时格外谨慎起来。她清楚薛白心中必是已经算计好了什么办法,不然也不会提出让自己去接近大掌柜的。即是这样,今日里怎么也得把这办法给问出来。不然就这么冒冒失失的答应下来,万一回头却把自己搭了进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薛白本是不想告之绵玉自己的安排的,毕竟若是多一个人知晓,自然就多一分泄露的机会。只是眼下看绵玉这坚决样子,怕是若不告诉她接下来如何行事,这女人是绝对不会就范的了。 薛白清楚绵玉肯定是惜命,不然也无需这么谨慎。为难片刻,终究还是暗中叹了口气。 这计划真说起来早晚还是要告诉绵玉的,不然接下来怕是没办法实施了。薛白之前担心告诉绵玉太早,弄不好会让绵玉生了异心。但看眼下这局面,怕是不说反而更为糟糕。 权衡轻重,看来还是要吐露一二才行。 薛白神色微微一怔,但旋即便是挑了眉头道:“姑娘既然有心想问,在下也不遮掩。只不过还望姑娘知晓之后,莫要胡言乱语了去,不然别怪在下真的不顾情面了。” 若非必要,薛白自然不想跟绵玉闹翻,毕竟好歹之前也有一份恩情在。不过考虑到大事为重,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就容不得他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绵玉也不是三岁孩子,只听薛白这口气,就知道事情轻重。 “公子放心好了,小女子还想好生过活,怎么会自寻死路。” “即是如此,那我倒也可以告知一二,不过在此之前,还望姑娘妥当回答在下几个问题。”薛白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虽然是决定了对绵玉吐露一二,但怎么也的先套点话出来。 “公子若有什么想问,尽管问来就是。”绵玉心知肚明,也不推辞。 “那我敢问绵玉姑娘,可有把握接近那大掌柜的。” 薛白最为关心的也就是这一点了,按他脑中预想的计划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环。只有是有办法接近了那大掌柜的,接下来的一切才能顺利进行,不然的话那就都是空谈了。 绵玉皱眉一刻,显得有几分迟疑。不过再看薛白神色肃然一片,终究是点了点头道:“小女子却是有办法接近大掌柜的,就是不知道公子到底想要如何了。” “那在下敢问姑娘,即是能接近那大掌柜的,那可能在暗中动些手脚?”薛白一挑眉毛,终是吐露出几分本意来。 绵玉脸色蓦然微变,扫了薛白一眼便是沉默不语。只是谨慎片刻,才得抬起了头,微微开口:“倒是可以。” “既然如此,那自是最好不过了。”薛白略略点头,神色稍显几分轻松。 “公子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何须如此顾左右而言它。”绵玉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看这样子薛白多半会对大掌柜的不利才是。 “在下想做什么,姑娘其实应该也能猜到一二吧?”薛白挑眉看向了绵玉。 “按公子这意思,莫不是真的要对大掌柜的不利?” “不利倒不至于,只不过是有些事情想要找哪位大掌柜的问问罢了。” 薛白还没琢磨过是不是要取了大掌柜的性命,他脑子里真格想的也只是见了哪位之后想办法问出来那图老鬼到底是何许人也,再从他口中问到黑袍的身份来历,也好顺藤摸瓜去寻叶瑾走失的妹妹。 至于说杀不杀人的……薛白还真的未曾多想过。 “那恕小女子斗胆问一句,公子到底有何想问的?”绵玉也是起了好奇心思,加上本身算计大掌柜的这种事情都是要命的大事,由不得她不慎重。人一慎重,这好奇心自然也就更重了。 薛白瞄了绵玉一眼,但看她神色模样,终是开口道:“姑娘总还记得我那位女同伴吧?” “这倒是记得。” “那应该也记得前日夜里我与姑娘说过的遭遇吧?” “自然。” “当时与姑娘所说的并未掺假,只不过言语间却是也遮掩了一分。其实我那同伴的妹妹并非被关押在玉香居中,而是已经被旁人给拐卖走了。只不过这事情顺藤摸瓜下来,牵扯到了玉香居里的某个大人物……” 薛白话说到一半,绵玉眉头已是挑了一挑:“所以你们是想找上大掌柜的他们打听令妹的下落了?” “正是如此。”薛白点了点头,又是正色看向绵玉,“姑娘即是幼年与兄长离散,应该也知道失兄之痛,体会过孤苦之难,难道就忍心看着旁人也要重蹈覆辙?” 薛白也不介意跟绵玉打些感情牌,反正有过同等遭遇的绵玉应该会对这种事情生出不一样的感觉来。说不得激发了她的同情心之后,这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果然绵玉听了薛白的话,却是一时间沉默下来,看样子分明几分哀然神色,估计是想到了以往时候的孤苦回忆。 “公子之前所言果然是真?莫不是在诓骗小女子吧?”绵玉少刻抬头,神色间分明多出几分犹疑。 她所问虽然不善,但薛白心中却是蓦然一喜! 绵玉既然能如此问来,显然潜意识里是已经信了刚刚的说法,说不得有了打算帮忙的念头! “姑娘觉得我骗你这个能有何用?更何况那是玉香居的大掌柜的,一旦失手很容易性命不保,我二人又何苦拿性命开玩笑?而且姑娘若是不信,在下大不了发个毒誓就是了。若我刚才所言有假,叫我不得好死就是!”薛白言辞凿凿,干脆赌咒发誓。 他所言却是也没掺假,更何况这事情真要是失了手去,那铁定是要命的下场。 不过所谓的赌咒发誓吗,对于薛白来说不过小儿科罢了,不管真假也都当不得信。 薛白只是把赌咒发誓当成中手段罢了,不过绵玉倒是颇为在意这一套的。眼见薛白如此说了,终究是咬了咬牙道:“既然如此,那公子到底想让我做些什么,不妨直说了吧。” 刚刚薛白那一番话已经打动了她,再加上赌咒,绵玉也是认了。 反正不答应的话弄不好连这个门都出不了,再加上马上也要脱离玉香居,想想当初若不是玉香居的缘故自己也不会沦落风尘……倒不妨临走了帮上这厮一把,再恶心玉香居一回! 452、共谋(2) 一听得绵玉如此开了口,薛白目光中顿时流露出了几分笑意。这一刻他也顾不得再多遮掩,正了神色道:“在下所想也简单,只希望姑娘想办法接近了那大掌柜的之后,想个法子给他下些药去!” 薛白的目的可不是要了那掌柜的的性命,先且不论他能不能拿走人家的性命,就是真的要了命去,怕倒霉的也是他自己了! 他跟叶瑾身上可还背负着一个三蛇会四当家的性命,虽然还没东窗事发,但看样子也遮掩不了多久。如果眼下再背上一个玉香居大掌柜的性命,那可就更为麻烦了。 “公子是想让小女子用药拿住了大掌柜的,然后也好暗中审问出想要的线索来?”绵玉微微挑眉。 “不错。”薛白点头。 “公子确定只是如此?”绵玉还是几分不放心,特意顶了薛白一阵儿。 “千真万确,绝不敢欺瞒姑娘。”薛白早已习以为常了,任由绵玉盯着,也不觉得别扭。 “若仅仅是这样的话,小女子确实可以帮忙。” 出于私心也好,迫于威慑也罢,绵玉终究还是就范了。 薛白眉头一挑,嘴角顿时勾起一分,不免报了拳头:“那在下可就多谢姑娘仗义相助了。” “公子还是先不要如此客气的好,小女子还有其他话要问公子。” 绵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混了头脑的主儿,就是答应了薛白的威逼利诱,也是没放松谨慎。 “姑娘有何事尽管问来就是了。” “我可以帮助公子办成这事儿,只不过公子可有把握保证我的安全?”绵玉抬头看向薛白,神色慎重不少,“小女子就怕这怕帮了公子之后,转头可就没了活命机会了。若真是那样的话,小女子又何苦犯险。” 薛白微微皱眉,一时不语。 绵玉所言自然有理,要是真的为了帮个忙反而丢了性命的,那又是何苦来哉? 只是这等事情,薛白一时偏偏也不好保证。 “姑娘即是有心相助,那在下自然要保证姑娘安危才是。只不过眼下只得粗浅计划,暂时也不好给姑娘什么承诺。” 绵玉脸色微微难看一分,不过转瞬又平复下来:“公子有何计划,不妨说来听听。” 薛白皱了皱眉,终是开口道:“姑娘即是有机会接触那大掌柜的,倒不妨寻个机会给他饮食或者茶水中下了药去。到时候只要控制了那位,我自有办法问出些什么。” “公子这计划可真是……” 绵玉先是一愣,旋即几分苦涩。 薛白也是无奈的很,他这念头不过是之前灵光一闪出现的,这短暂时间内哪里有完善的功夫? 更何况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薛白连那大掌柜的的姓名都不知道,有何谈详细计划去。能够想到这种粗略的手段,已经算是不错了。 “在下也是仓促之间想到的办法,倒是姑娘有什么妥当主意,不妨说来听听。若是可行,就按照姑娘所言好了。” 这种事情薛白也不介意让绵玉自己出谋划策了,反正横竖关乎她的性命,相信绵玉绝对会尽力的。 “我倒是是有办法,正好说与公子一听。”绵玉稍一琢磨,脑子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念想,忙是开了口去。 “即是如此,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那小女子可就献丑了。”绵玉客套一句,便是正了神色,“公子既然想要拿住大掌柜的,那最为妥当的办法无非就是下药,这一点小女子倒是跟公子一并看法。” “英雄所见略同。”薛白不吝夸奖了一句。 薛白自认最妥当的也是下药一道,毕竟真个动起手来,怕他和叶瑾加起来也未必是大掌柜的对手。实力比不过,那就只有从旁处下手了。 绵玉浑不在意,只是微微点头,便是又道:“公子既然想让小女子帮忙,小女子倒也确实能出上一分力气。而且不瞒公子说,那大掌柜的每次到了园子里,都是要选上不少姐妹们陪他饮酒作乐乃至发泄私欲的。” 薛白只听得一句,眉眼就是亮了三分:“若是如此,这倒是下手的好时机!就是不知道姑娘你……可能置身其内?” “公子放心好了,小女子自然有办法前去作陪。” “若是这样,那倒是妥当的多。”薛白略略皱眉,脑子倒是飞快的转了起来。 绵玉也没管他,而是继续开口道:“小女子到时候可以想办法给大掌柜的酒水里下了药物,要是那药物本身无色无味的话,应该能让掌柜的中招。” “只不过大掌柜的那等人物素来谨慎,就算药物方面没有问题,小女子这边也是免不了要挨上一遭了。” “姑娘果然思虑周全。”薛白不动声色的又捧了一句。 绵玉考虑的确实足够周到,真要给大掌柜的下药,薛白也是想着要寻那等无色无味的药物才行。而且真要是想要起效,绵玉还真免不了也要一并挨上一遭才行。 “不过一旦如此,就算小女子当时不会暴露,怕早晚也会东窗事发的。如此一来若想安全,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各方反应过来之前就逃离出来。” “真若是这样,那可就要看公子你的了。到时候公子与小女子若不能妥当逃脱出去,怕就只能饮恨当场了。”绵玉不免看向了薛白。 薛白却是皱起了眉头,不免几分棘手之感。 绵玉话里的意思他怎么可能听不懂,看起来这女人似乎是在正经的叙述接下来可能遇到的麻烦,但言语深处,分明又有一分警告的意思在! 那一句“到时候公子与小女子若不能妥当逃脱出去”,可不单单字面意思那么简单,分明也在暗示薛白莫要做过河拆桥之举!不然的话才是要饮恨当场了! 薛白可不觉得这是绵玉在胡乱恐吓,真要仔细想想,一旦自己到时候过河拆桥了,怕绵玉绝对是敢闹翻的! “姑娘放心好了,在下定会尽力布置妥当,更何况到时候想要脱身,说不得还要姑娘的帮助。” 薛白心中一凛,忙是表了态度。刚刚绵玉既然都没明着威胁,但自然也不把话说破。 绵玉仔细瞧了薛白一眼,终究是没再暗中警告。两人又得细聊片刻,便是各自离去。 453、筹备(1) 有些事情其实不用说的太清楚,但凡有些脑子的人也会揣摩明白。 薛白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威胁言语,但绵玉也清楚今日这事情自己不帮也得帮了,不然的话自家兄长不但要赔了性命,她自己恐怕也活不长久。 绵玉既然答应了要帮薛白的忙,这也反悔不得。与其多余踟躇,倒是不如提前回去准备。 虽说她自己倒有把握接近大掌柜的,但世事可没绝对之说,以防万一,还是要提前准备一番才行。这一遭事关重大,怎么着也得回去从鸨母那边探听一下消息,看看预先准备的章程又是如何,也好确定大掌柜的今晚和接下来几晚的安排。 绵玉估摸着自己如果说和一番,接下来这几晚被安置过去服侍倒是不难的。如果这一遭能成型,那接下来就只等再跟薛白碰头,然后寻个合适时机给大掌柜的下药了。 绵玉这边匆匆回了玉香居,便是暗中去琢磨忙碌分内的时候。薛白除了酒楼也没闲着,小心兜转一圈儿确定没人留意盯梢自己,这里辗转回了住处去。 大致的计划已经有了,薛白自然还是要告诉叶瑾一声。另外这计划里最为重要的一环就是药物,要想让大掌柜的那种身份的人中计,怕是寻常的毒药之类的绝对不妥。 薛白的目的可不是要了大掌柜的性命,而是尽可能的让他失去行动能力或者威慑力,然后想办法撬开他的嘴而已。如此一来,这药物自然不可能去选什么剧毒之药,那样的话反而事与愿违。最为合适的自然还得是麻药迷药之类的,非要说起来,当然是类似“十香软筋散”、“悲酥清风”这一类的玩意儿。 不过问题是薛白来这个世界可没太久日子,对这种东西可不熟悉,思来想去的,还是先行去询问叶瑾的好。这家伙好歹做了那么久的悬赏武者,估计寻常对敌也是用遍了各种手段,肯定在这方面有所涉猎。有这么个熟门熟路的人在前,自然还是先行问过为妙。 当然了若是直接跑去各大商会询问购买,想来应该也有所得。只不过这一类的东西说起来也算是奇巧物件,就怕万一有人暗中留意了,也是几分麻烦事儿。与其冒冒失失的莽撞去买,也还是不如先行找叶瑾商量一番。 眼下所图甚大,薛白自然不介意多为谨慎一些,只等回了住处,叶瑾几人也都还在闲待着。瞧见薛白回来,长安长乐不免上来亲近,薛白跟两个小家伙热闹一会儿,便是冲周菱菡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行照顾着两个小家伙。这边又朝叶瑾打了一眼,便是悄然去了院中。 叶瑾跟薛白也是相当有默契的了,受了他这一眼,便知道这是有话要说,忙是也不动声色的起了出了屋子。 “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叶瑾还不知道薛白已经借着让绵玉和孙飞虎兄妹相认的功夫起了对玉香居大掌柜的下药的念想,只以为他是安排绵玉和孙飞虎见面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这边出了屋子,便是慎重开口。 “那倒没有。”薛白一看叶瑾神色,就知道她是想多了,忙是摇了摇头。 “那你这是所谓何事?”叶瑾几分不解。 “今日我已经妥善安排了绵玉跟孙飞虎见面,不过倒是想到了另外件事情。” 薛白这计划说白了还是为了帮叶瑾,自然没得什么隐瞒,只一股脑儿的把打算说了出来。 “若是如你所想这般,事情倒也能成。”叶瑾只稍稍一琢磨,眉眼间已是生出几分亮色来。 “我也觉得此计可行,只不过想要对那大掌柜的下药,怕是寻常药物可不妥当,正想问问你可有什么好见识的。” “如果真要如你所想那般效果,这寻常药物确实无用。若是如此,怕是要弄些酥骨散弱血丹之类的才行了。” “这些东西你可有把握?”薛白可是谨慎的多。 眼下这种机会也就只有一次,这一次如果不成,下一次可就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甚至往坏处想想,很可能要彻底惊动了暗中玉香居的地下势力,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酥骨散和弱血丹都是数的上号的毒物了,无色无味不说,就是锻骨境的高手不小心服用了,一时半刻之内也别想动用半点血气之力。那玉香居的大掌柜即便再了不得,往强了说也绝不会超过锻骨境实力。只要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服下,想来该是十拿九稳。” 叶瑾对这两样东西也算熟悉了,当年某次悬赏任务时候,可也动用过这玩意儿,效果自然是出奇的好。 “既然你都说了可行,那想来应该不差。”薛白微微点头,稍一沉吟又道,“不过这等东西你可有入手的门路?我怕贸贸然从各大商会下手,会被人给盯上。” “这怕是有些难办了……我在这观空城中虽然也有门路,但说白了还是那几家脱不了干系的。”叶瑾摇了摇头。 门路她确实有,但真说起来也逃不出是那几大势力和各处商会的人马,无非就是其中的人走些暗处手段,想谋私利罢了。 “而且真要说起来,这些门路其实还不如几大商会靠谱。至少各处商会家大业大,客人自然也多,谁也说不好买些各种物件是为何用。但若走偏僻门路,相反更容易被人给盯上了。” 薛白略一沉吟,但也觉得叶瑾所言有理。 像是各大商会这种地方,这一日里来怎么也得招待成百上千人也有可能,就算有人寻这些药物之类的入手,估计也不太容易被人给在意了去。可是想若寻了暗中的门路入手,这一日里顶多十几桩交易,但凡稍稍在意一下,都会被人留心了去。 “既然如此,那我接下来还是往各大商会走上一遭好了。想来若是计划快些,就算被人留意了也未必打紧。” 薛白稍稍琢磨一下,便是拿了注意。如期这么优柔寡断的,倒是不如痛快利落些。反正就是这一两日间动手,也未必会被人察觉的了。更何况这观空城那么多的大门大户大人物,谁又能那么神机妙算的知道自己会用在玉香居大掌柜的身上? 叶瑾思虑一阵,也没什么更为妥当的办法,便是默认了薛白这主意。倒是询问一番可要同行,却又被薛白给拒绝了。 454、筹备(2) 两人一并动身的目标是在太大了些,毕竟之前动手包括劫掳许凌昆那一次,也都是两人一并出手。一旦是被有心人瞧到,怕是多半不利的。既如此,还不如一个人行事来的妥当! 反正也只是去各大商会寻药而已,真金白银一过手,便是速速隐匿潜行,想来不会被人给盯上的。 “既然你已决定,那接下来千万小心一些。” 叶瑾看的出薛白是心意已决,也不多说,只是嘱咐一句,免得薛白一时大意。 “你且放心好了,我自会谨慎行事。”薛白应了一句,稍一琢磨,又是开口,“不过等我拿到东西,说不得还要先往玉香居走上一遭。若是情况顺利,说不得今晚就会动手,到时候你们先且不用等我。” “当真这么着急?”叶瑾不免皱眉。 她刚刚才从薛白口中听到这般计划,也没想到薛白居然会这么着急,不免有些诧异。 “未免夜长梦多,此事不能不急。毕竟绵玉那边说来也是一时胁迫的,就怕她思来想去再生了异心,那可就麻烦了。更何况听她话中那意思,这玉香居的大掌柜的也不是寻常就会出现在玉香居里的,错过这一遭,下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薛白倒是不想着急,可是眼下局面如此,却是由不得他了。更何况两人现在的处境还算安稳,但越是往后怕越是不好过活了。这一两日里看城中已经有了点严谨起来的意思,怕是三蛇会那边大概察觉出来许凌昆多半遭了不测,已经开始了暗中的搜查动作。 这种情况下,拖得越久,本来就越对两人不利。如此下来,手头上的事情自然是越快处理越好。 叶瑾显然也明白个中关键,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嘱咐薛白千万小心一些,便是目送他出了院子。 今日里已是城中拍卖会的第五天,聚宝斋的拍卖会早在前日已经结束,目前正是奇珍阁的拍卖会风头正盛。薛白琢磨一番,倒是没敢往奇珍阁那地方去,毕竟拍卖会上人多眼杂的,谁知道会不会被什么人给盯上了。琢磨了一番,还是先行去了颇为熟悉的聚宝斋。 虽然拍卖会已经结束,不过聚宝斋的生意还是不错的。毕竟是数得上号有名有姓的大商会,自然不可能是单纯靠着拍卖会来营生吃饭。 薛白到来的时候,这边还得顾客不少,堂中小厮往来,也是颇为热闹。 他一进门,倒是立刻有机灵的小厮迎了上来,也是客套恭敬见了礼:“敢问客官可是有何所需,小的也好给您介绍一二。” 薛白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周围,倒是也没几个人注意到这边。便是回神冲那小厮道:“先于我安排一处静室,劳烦再请掌柜的来,就说我有些许紧要东西要买。” 各家商会都有安置客人的静室雅间之类的,自然是为了方便有些客人的隐私机密。小厮也是见怪不怪,忙是笑着应了一声,恭敬领着薛白往偏侧内堂去了。 “客官您先稍坐饮茶,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过来。” 小厮带着薛白去了一间静室,恭敬招呼薛白入座,又是倒了茶水,这才开口。 “去吧。” 薛白挥了挥手,那小厮便忙是客套退下,又是顺手带了房门。 薛白早时受过这等待遇,也是随意,靠着椅背等了有二十息功夫,外面便是脚步声传来。 房门随即叩响两声。 “进来。” 薛白这边应过,房门已是被人小心推开。掌柜的是个中年汉子,瞧来倒是几分精明能干,扫过薛白一眼,立刻带了笑意。 “让这位公子久等,实在不好意思。” 这商会里的掌柜的跟玉香居那地方可没法比,不过就是柜上掌事之人,数量自然不少。薛白虽然来过两次,不过显然遇到的都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不是眼熟之人也正合了薛白心意,毕竟这一次来采买的都是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自然越是脸生越好。 “掌柜的无需客气。”薛白瞧着对方脸生,心中已是放松一分。 掌柜的恭敬笑了笑,便是客套问道:“不知道这位公子有何所需,小人也好差人去取。” “那倒敢问掌柜的,贵斋这里可有酥骨散或是弱血丹出售?”薛白也不遮掩,直接开了头。 “这两样东西倒是有的。”那掌柜的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更是明白个中轻重道理,却是听来只有没有露出半点的异样来,只是恭敬回应了一句,“却不知道公子何意哪一种?” 薛白微微一滞,便是开口道:“劳烦掌柜的把这两样都取来好了。” 酥骨散和弱血丹到底孰优孰劣薛白也说不好,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自然是两样都准备了来的妥当。 掌柜的拱手笑道:“既然如此,还请公子稍等片刻了。” “如此就有劳掌柜的了。” 薛白点头应过,掌柜的便是转身出去,没过多会儿功夫,便带了两个瓷瓶回来。 “这两瓶就是公子所要的酥骨散和弱血丹。” 掌柜的把两样东西放到了桌子上,薛白便是随手接了过来。掌柜的从旁开口道:“这酥骨散与弱血丹都是奇巧之物,服食方能起效。用时只需饮食之中投放些许,大约盏茶功夫,保证起效。便是寻常锻骨境的高手,也是防不胜防难以抵挡。” 掌柜的轻车熟路介绍了两句,倒是周到的很。言语间也是随意自然,显然是无甚避讳。 薛白又是问了这两样东西可有解药,掌柜的显然考虑周全的很,果然又是随手取了两瓶丹药出来,正是酥骨散和弱血丹的解药。 薛白随即问了价格,这几样东西可是当真不便宜,共是作价一万五千两纹银。薛白也懒得与掌柜的砍价,便是直接交了银钱。 掌柜的笑盈盈收了财物,忙是客套送了薛白出了静室。这边刚一出门,正好有小厮引了两个客人过来。 双方也没在意,眼瞅着撞作一处,薛白下意识的一个闪人,不想对面那人比他还快一分,竟是翩翩一退,便是避了开去! 高手! 只这翩然一退,薛白眉眼便是刹那一凛,暗中惊神一声。 他眼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没什么眼力的菜鸟了,多番与人交手,眼力早已养刁。这仓促之间的,他已经算是见机得快,可是闪避间都难免几分狼狈。但看对方之前那一瞬的退却动作,却是格外的镇定自如,显然要比自己强上几分! 就算对方出入间下意识的带了几分小心,可这等反应和身手,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了! 455、偶遇(1) 薛白念头电转,也都是一瞬间的事情,此时不免下意识的抬头去看。 但见眼前的却是个年轻女子。一身装扮颇为素净,透着几分飘然静气。姿色也是出众,更难得一眼望去就给人几分淡雅宁静之感。 对方此时也正望来,双方一个照目,薛白便觉得对方眼中藏而不发几分精锐之意,更可见不是寻常女子。 这女人旁边还立着个年轻男子,倒是锦衣华服,看起来贵气十足。不过显然也没预料到一时间出了这等差错,脸上还带着几分吃惊茫然之色。 薛白眼力也不差,看这样子,就知道这家伙怕是什么大户子弟了。不过他对这种人没什么兴趣,甚至真说起来,暂时还有点避之不及的意思。 眼下已经能从绵玉这边下手,薛白自然也不用去做什么寻找城中纨绔子弟再从这等人口中打听玉香居线索的事情来。即是如此,那自然是要对这帮纨绔子弟或者大户之家多为避讳一些。 “刚刚在下唐突了,还望姑娘见谅。” 薛白扫过年轻公子一眼便没了兴趣,倒是冲着那年轻女人抱了抱拳。 正所谓孤身在外,还是尽量要与人为善,更何况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也只是仓促间的小碰撞,一句话若能解决,那自然再好不过。 “公子无需如此,说来也是小女子疏忽了。” 那女人倒是好脾气,反应也是极快。只等薛白抱拳赔礼,已是笑着拱手回了一声。 看她这做派,薛白倒是微微上了几分心思。若是寻常女子,可不会这般礼数。显然这女人虽然看起来静雅些,但光这礼数,也分明是武者中人。 “你这小子,走路都不长眼的吗?” 薛白正自想着,旁边蓦然响起一声冷厉叱喝。 一回头,却见那年轻公子哥儿不知何时已经反映过来,正横着眉几分不悦的盯着薛白。看那样子分明有些挑刺意思,神色与口气一并的不善。 薛白原本没打算理他,只是听着一声,心中也是不悦,不免斜去一眼。 薛白到如今为止好歹也经历了不少事情,早已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了。若说单纯自己犯了错被人呵斥,倒也勉强能忍一下。可刚刚那一遭根本说不上是谁的过错,他也不过是不想跟那女人闹出什么不虞,所以特意客气一下罢了。 这般要是那女人不依,薛白也不想多说什么。可这年轻公子莫名其妙的掺和过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薛白不想找事,但也不怕事。更何况都是男人,谁愿意平白无故被人驳了面子呵斥? “哼!” 薛白扫了这厮一眼,当即便是冷哼一声。 他这一声多少动用了点杀气,那年轻公子哥儿听这冷哼一声,顿时脸色一白。 这厮毕竟不是武者,就算见过血腥场面,比起武者来也不过是毛毛雨而已。此刻感受到薛白身上的杀气,身子都虚了一分。 “公子见谅,我这同伴并无恶意。” 薛白还想再震慑这年轻公子哥儿片刻,不料那年轻女人却是微微侧身一步,挡在了年轻公子哥儿面前。 这女人说话间还带着微微一分歉然笑意,只不过薛白却是眼尖的很,但见她垂下的右臂微微有些起伏,显然也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薛白心头蓦然一凛,便是恢复了如常脸色,收势拱手道:“刚刚倒是在下急躁了些,姑娘莫怪。” 薛白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主儿,刚刚不过是想给那年轻公子哥儿一点教训罢了。眼下既然已经吓唬过了,也没有必要死缠烂打的。 正所谓见好就收,不然真要是闹出火气来,接下来不但不好收场,恐怕还会闹出不必要的动静来。 薛白可还没忘了自己的正事儿,这会儿可实在不适合再弄出什么意外来了。 薛白收了势,那公子哥儿没了震慑,顿时好转过来。 “你小子居然敢瞪我,信不信我——” 不过这厮明显还是不忿,刚一清醒,又是横眉看向薛白,分明还要恐吓。 “如玉兄。” 只不过这一次不等他说完,那姑娘却是猛地扭过头去,淡然的斜了公子哥儿一眼,轻吐一声。 那公子哥儿脸色不由一变,嚣张言语也是为之而止。 “千念你……” “如玉兄,别忘了你今日唤我来的正事。” 那公子哥儿神色不免一滞,旋即不情愿的扫了薛白一眼,等到再回头看向女人时,脸上已露出几分奉承笑意。 “多谢千念你提醒,刚刚倒是我倏忽了,眼下正事儿要紧……你这小厮,还不赶紧带路!” 公子哥儿说话间便是向旁瞪了一眼。 “您二位这边请,这边请!” 那小厮激灵一下,顿时反应过来,忙是躬身请过两人。 姑娘随即冲着薛白点了点头,算是别过,这才转身一并跟上。 “还好还好,还好公子你没有惹到那位。” 眼见的两人走远,消失在转角之后去了静室那边,掌柜的突然松了口气。 “掌柜的这是何意?” 薛白不免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露出几分不解。不过他也不是笨蛋,不等掌柜的开口,瞬间又是反应过来:“莫不是刚才那公子哥儿还是什么厉害人物?” “看公子这意思,怕不是本城中人吧?” “不错。” 薛白倒是让掌柜的这态度弄得好奇不少,闻言点了点头。 “果然是如此,难怪公子会不认得那位。”掌柜的略略点头,旋即就道,“刚刚那位,可是秦家的大公子。” 秦家大公子? 薛白微微一愣,显然是没听过这个称呼。不过旋即想起了什么,眉眼一抖:“可是秦老爷子家的那位?” “原来公子也听过秦老爷子的名号。不错,刚刚那位正是秦老爷子的大公子秦如玉。”掌柜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个家伙! 薛白脸色不免难看了一分。 他可还没忘了自己跟叶瑾当初在拍卖会后的遭遇,那青袍当时可是听了这秦如玉的安排才会找上自己跟叶瑾的。 真要说起来,双方可是有大梁子在的! 薛白绝不是平白吃亏的主儿,这一刻甚至有点再去找上对方的想法,只不过稍一琢磨,还是不免迟疑起来。 毕竟比起私愤,貌似还是正事为重…… 掌柜的眼见薛白不语,只当他是震慑之中。想想自己早先得来的消息,不免有了几分得意炫耀的意思。 “不过秦家大公子虽然身份不低,但她身边那位据说更为尊贵。还好公子你刚刚没有得罪对方,不然这会儿怕是要不好过了。” 456、偶遇(2) 薛白原本还在琢磨是不是要找回之前的场子,可是听到掌柜的再次开口,不免惊醒过来。 显然依掌柜的刚刚话里的意思,那秦如玉反而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了,反倒是身边那个女人,显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倒是请教掌柜的,刚刚那姑娘是?” 薛白一时间不免起了好奇心思,能让掌柜的如此说法的,显然身份该是在秦如玉之上才对。 “不知道公子可知道乾元宗?” 人都有传播八卦的心思,特别是知道什么旁人不知道的消息,这传播出去获得的成就感可是不菲。聚宝斋原本也有贩卖情报的生意,再加上这等消息其实也不是什么秘闻,掌柜的自然不怕外传了之后被人处罚。相反眼下有这么个听众在,这透露出去也能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思。 薛白可不妨掌柜的此刻还有这等心思,只是却被他的话勾出了更多的兴趣来。至于说乾元宗…… “乾元宗的名号,在下自然是听说过的。” “刚刚那位姑娘,正是乾元宗的内门弟子!” 薛白不免心头一凛,乾元宗的名头他可是听说过的。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青云三大宗门之一,可是比剑云宗还要强上一线的门派!虽不敢说乾元宗的内门弟子肯定要比剑云宗的内门弟子强上一筹,但一概而言,可是绝对不差的! 更何况单纯以境界来论,乾元宗的内门弟子和剑云宗的内门弟子也都一样,怎么也都是伐筋后期乃至大成的境界了! 薛白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以他目前的境界,也不过是伐筋初期。就算论实力,至多也就是伐筋中期了。比起那帮伐筋后期和伐筋大成,可还正经差的不少那! 真要是双方互拼实力掰腕子,薛白可是没有半点的把握能对付的了这帮内门弟子。 现在想想,也难怪刚刚那女人动作起来游刃有余,显然是实打实的实力在自己之上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乾元宗的内门弟子出现在观空城,莫不是也是为了拍卖会而来的? 薛白不免出神几分,显然是一时间起了几分好奇心思。 “公子您幸好是没与那位起了大冲突,不然接下来也是麻烦那。” 掌柜的眼见薛白沉默,只当他是震慑于自己透露出来的消息,得色几分之余不免也松了口气。 其实他心中也害怕薛白刚刚会不依不饶的,毕竟他们这些开门做生意的,最忌讳的自然还是自家店铺里闹出什么冲突争斗来。这等事情可是对生意以及名誉都有损的,而且处理不好也是个麻烦。 “倒是多谢掌柜的您提醒了。”薛白顿时回神过来,忙是冲着掌柜的抱了抱拳,“在下还有他事要办,先行告辞了。” 他心里倒是好奇那叫千念的女人的来历,只不过眼下这节骨眼儿上,这等事情反而是次要的。相反绵玉那边可还等着他速速赶过去,也好详细确定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薛白自然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只眨眼功夫就把好奇心思压了下来。这边辞别了掌柜的,便是直奔着玉香居而去了。 掌柜的目送薛白离去,便是折返回了店铺内。至于秦如玉那边,却是轮不到他来接待的了。 其实以秦如玉的身份,他来接待倒也没什么不妥的。只不过旁边多了一位乾元宗的内门弟子在,他这等寻常掌柜的出面,就有点怠慢的意思了。 聚宝斋能把生意做到如此程度,自然不会在这种小关节上出现什么差错。这边小厮引了秦如玉两人去了上好的雅间,恭敬奉上了茶水点心,不多会儿功夫,聚宝斋的三掌柜的就亲自寻了来。 聚宝斋里掌柜的不少,但真正算得上号儿的,自然也就是三位大掌柜的。以秦如玉两人身份,寻常掌柜的出面略有怠慢,但大掌柜二掌柜的出面又未免失了自家身份,自然还是这三掌柜的出面最为妥当。 这位三掌柜的显然也是深谙此理,更兼熟悉个中门道。这边入了门,便是先上了三分笑意:“秦公子与荆姑娘登门,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说罢拱了拱手,却没什么俯首屈腰之举,也是恰到好处。 “千念今日又来叨扰,三掌柜莫怪。” 一见的这位前来,荆千念也是起了身回了一礼,颇有大家子弟的风范。便是一旁那秦如玉,显然也没敢拿捏架子,同样起来见了礼数。 “荆姑娘可是客气了,两位能来乃是我聚宝斋的荣幸。请坐,请坐。” 三掌柜的笑意亲切,说着话把臂招呼了两人坐下,自己这才落座一边。 “敢问三掌柜的,秦某前日所托之事可有眉目了?” 只等三掌柜的落了座,秦如玉便是忍耐不得,扭头望来,颇为着紧的问了一句。 荆千念却是没得开口,还是一副淡然浅笑样子,只不过闻听此言,目光中隐约流露出一份希翼和不易察觉的急切来。 “公子莫怪,您这所托之事,却是没得眉目啊。” 三掌柜的脸色恰到好处的一变,分明是露出几分遗憾歉疚来。只不过目光深处却是一片平静,显然此时不过是皮肉表情罢了。 他倒是没得撒谎,只不过本身对秦如玉所托之事也没那么急切而已。当然毕竟两人身份在哪儿摆着,该做的姿态还是要做。 倒是秦如玉听闻此言,神色不免一滞,隐约露出几分不满来:“三掌柜的,以贵斋的能力,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吧?” 这话一出口,荆千念的脸色倒是微微一变,下意识的回头扫了秦如玉一眼。 三掌柜的眉眼微微一眯,不过转瞬如常,摇头叹道:“秦公子有所不知,您所需的那样东西,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孙某人已经尽力联络就近的几处分会了,只是左右都是无果。” 三掌柜的虽然暗中不满秦如玉的态度,不过事关生意和聚宝斋的名声,他倒还不至于撒了谎去。 秦如玉所求的那东西确实稀少的多,这周边四五处分会也都没有存货。虽说真要说起来这整个青云域的聚宝斋肯定库存的有那样东西,可也不是他一个观空城分会的三掌柜就能调动的了的。 哪怕是他这三掌柜的说起来也有应急的调动之权,可是动用这等权利也要看值与不值的!像是秦如玉这么个大户人家的纨绔公子,或者对常人来说算得上是大人物了,可是对于聚宝斋而言,压根就排不上号! 即便他身边这位荆姑娘是乾元宗的内门弟子,可也还没尊贵到能让三掌柜的动用这应急之权!毕竟观空城虽然还是乾元宗辖下,但也只是边缘之地。一个内门弟子,还没有让聚宝斋迎合的必要! 三掌柜的自认四下联系几处分会询问有无已经算是给足了两人面子,至于多余功夫,他可不会去费力! 457、偶遇(3) 当然了,这种事情三掌柜的自己心知肚明就好,自然也不会说与秦如玉和荆千念两人知晓,甚至于还得是做出一副竭尽所能依旧无果的苦态,至少让两人面子上过的去些。 但凡这帮做生意的,个个都是精猾诡变之辈,怎么可能随便让人拿捏到了底细去。 只不过是三掌柜的这么一说,秦如玉和荆千念的脸色不免难看了些。 当然要说脸色最难看的,还得是秦如玉了。他之前可是在荆千念面前夸下了海口,说是绝对能弄到那东西的。只是眼下三掌柜的这么一开口,哪怕表现的再为无奈,也是驳了他的面子。 这男人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可不是什么能一笑而过的小事。特别是对于秦如玉这等纨绔子弟,那可跟打脸也都没什么区别了。 “三掌柜的,你莫不是跟秦某在说笑?以贵斋的实力,总不会连百年玉液这等东西都寻不到吧?” 秦如玉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再看三掌柜的,也是没了什么好脸色。他虽然纨绔了点,但好歹有那么个老爹在,眼力还是有几分的。却是怎么也不相信聚宝斋这等大商会的,连百年玉液也都调度不来。 这一点秦如玉还真的是没有猜错,只不过他却是错估了另外一件事情。聚宝斋是绝对有实力弄到百年玉液这等东西,但问题是他自己可未必见得有那么重要,值得三掌柜的如此行事。 好在他总算还没纨绔到家,虽然有心责问,但言语间还是没敢太过不敬。 不过他这句话一出口,却还是让荆千念表情变了一变。 秦如玉自视甚高难免失了点分寸,但荆千念可是心中清明的很。眼下可是求人,哪里有他们嚣张的道理?更何况聚宝斋虽然是个商会,但真论起来,就是乾元宗也不敢肆意拿捏的。就是三掌柜的这么个一方管事,那也不是她一个内门弟子能随便撕破脸皮的。 就算她师傅很有可能履任下一届的观空城城主之职,但恐怕对上聚宝斋也是拉拢亲近为主,断不会做什么敌对之举。 荆千念暗中叫了声糟糕,一瞬间有心张口弥补一句,可不想因此平白得罪了这么一位。 只可惜还不等开口,就听三掌柜的笑道:“秦公子见谅,此时非是孙某不肯尽力,只是职权之内,却是苦寻无果,倒教两位失望了。两位若是急需,不妨往城中其他几家商会一去,说不得会有所获那?” 三掌柜的终归是老成持重的人精,虽然心中不满秦如玉刚刚那一瞬的态度,不过却没表露出半点的不悦。说到底秦如玉跟荆千念在他眼前不过是两个小娃儿,真要计较也没意思。更何况闹掰了虽然他也无惧,但想到眼前两人身份,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秦如玉毕竟是秦老老来得子的掌上明珠,荆千念又是很可能继任城主的那位的膝下高徒。聚宝斋纵然无惧这两者,但做生意的自然不愿意平白恶了别人去。 秦如玉分明还是不满,听罢一句又要开口。只不过这一次荆千念早就提防着他,免得这厮在说出什么胡话来,暗中已是给了他一脚。更是抢先回了一句:“如此也罢,只是这些日子有劳三掌柜的操心了。不过若是月余之内有了百年玉液的消息,还望掌柜的到时通知晚辈一声,晚辈感激不尽。” 荆千念此行过来除了先行替自家师傅打头阵探探观空城的情况之外,更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自家弟弟求药来的。多的不说,怎么也要再行逗留月余功夫才能离去。虽然此时求人无果,但说不得接下来月余时间会有转机。那此刻自然还是留些善缘的好,免得回头有所错失。 “荆姑娘放心就是了,若是接下来能有百年玉液的消息,孙某人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姑娘。” 三掌柜的拱手应了一句,神色倒是转缓了一分。 秦如玉即便狂傲跋扈了些,但荆千念总算是言辞恭敬甚至连态度都放低了一辈。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也不好多为计较,毕竟不给眼前这两人面子,总还是要给未来的那位城主大人点面子的。 “有三掌柜的这般说法,晚辈也就放心了。今日里多有打扰,晚辈的先行告退了。” 话说到这种地步,荆千念也知道该是离去的时候了,当下恭敬抱了抱拳,表了去意。 三掌柜的自然不会强留两人,忙是笑应两句,亲自送了两人出了聚宝斋。 只等出门,眼见得三掌柜的回身不见,秦如玉不免压不住几分不虞之气,兀自恼道:“这姓孙的一看就是没有尽力,真是不识好歹!等到来日定让我——” “如玉兄,有些话还是莫要说了。” 荆千念哪儿肯听他没脑子的抱怨,侧目清淡拦了一声。 秦如玉一句话卡在半截,但看荆千念清冷目光,顿时嚅嗫两下,没了声响。 荆千念见他神色如此,想想又是不妥,暗中叹了口气,复又开口道:“眼下多说无益,还是劳烦如玉兄陪我再去另外几家走上一遭吧。” 说实话如果可能,荆千念也是不大想理会秦如玉的。只不过可惜她师傅与秦老也算旧交,出行前她师傅还专门托人跟秦老打过招呼,便是入城之后就被秦老亲自接待去秦家落了脚。这些日子又得秦如玉鞍前马后殷勤招待,实在不好伤了双方脸面以及长辈情谊去。 更何况这秦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这求药采买总算是能有一分臂助,为了弟弟的伤势,荆千念也就只好忍了。 她那幼弟前些日子一时不慎受了断筋碎骨的重伤,也是需求药物来治。可惜暗中有人作祟,却是没办法从宗门里讨到天肌化玉膏这等奇物来治。不得已荆千念也只能自行借探路机会先行出来,为自家弟弟寻药了。 前几日秦如玉只所以来参加聚宝斋的拍卖会,说白了还是为了她出头罢了。只可惜金玉果和白骨花却都出了差错,竟是一样也没拿到。幸好是秦如玉最后又从别处买到了金玉果,那白骨花最终也是被人当做提前给师傅的拜礼送了过来,这才算齐备了大半。事到如今,也就剩下最为为难的百年玉液还没下落。 这等东西可是贵重难寻的多,荆千念自认单凭自己的财力和身份,还是难以拿下的,所以也未尝没有从秦如玉或者说秦家身上借力的打算。 若非如此,她还真的是不想跟秦如玉有太多瓜葛! 458、计划开始(1) 秦如玉和荆千念最终还是去了城中的其他几家商会,至于是否有所收获,却是没人知道了。 倒是薛白这边一路轻车熟路的又摸到了玉香居这边。 这大白天的动身起来也不容易,好在薛白还是找到了机会溜进了地道里。只等钻入了青玉楼,又是好等了一会儿,才总算待到午歇的功夫,摸到了玲香的房间里。 上午分别是薛白已经跟绵玉约好还在玲香房中相见,好在绵玉明显守约,没玩什么花花肠子。等到薛白摸进房中来,绵玉已是在房间内等着了。 不过此时不但绵玉在,那位玲香姑娘也是还在房中,好在此刻她同样已经午歇睡下,倒是不虞薛白太为担心。 两人倒也生怕言谈惊动了这家伙,便是直接去了对面偏间那边。眼瞅着玲香还是熟睡之中,没有异样动静,薛白便是飞快的把酥骨散和弱血丹还有这两者的解药拿了出来。 “药物我已经到手了,姑娘这边可已打听妥当?” 薛白最为关心的还是绵玉这边是否准备万全,不然要是出了点差错,那可都是大麻烦。 “公子放心好了,小女子这边已经打听清楚也做好了准备。”绵玉也不遮掩,便是详细把安排说了一遍。 今日里大掌柜的上门,这安排和往常也没什么变化。还是提前寻了几位姑娘,到了晚间且去天香楼那边下榻。绵玉之前回来已经寻过鸨母问了,顺便也揽过了作陪的活计,只等是到了晚上大掌柜的去了那边,自然可以照计划进行。 薛白听她细说一遭,稍一思量,也觉得妥当不少。只不过唯一麻烦点的,就是他这么个外人到时候怎么摸到天香楼那边雅间离去。毕竟到时候绵玉是能给大掌柜的下了药,但却不可能把大掌柜的给带出来。薛白如果真的想要问出些什么,显然还是亲自走上一遭,提前藏身在一旁才好。 “这一点公子倒不用忧心,趁着傍晚护卫们换岗吃饭功夫,伪装成仆人自然也能过去。只不过今日事成之后,你我二人该是如何脱身才是关键。” 绵玉好歹也是园子里的老姑娘,有些门道漏洞的还是颇为熟悉的。想要安插薛白去了雅间倒是不难,唯独脱身一事,在她看来才是问题。 “脱身之事倒也不难,到时候你先行服下解药,等下药成功之后无需管我,只需自行找个由头回来这边就是。届时小心些走地道离开这里,直接去你兄长府上。” “到时候你与孙兄是悄然留下,还是连夜离去,就随你们的意思了。不过我个人建议,你兄妹二人还是当夜收拾细软离开的好,想来以孙兄的能耐,出个城应该不难。”薛白说着拿了纸笔过来,把孙飞虎的住处地址写了下来。 孙飞虎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势力大头目,但终归能混到如今地步,也肯定是有几分关系脸面在的。以他的能力,想来晚上要出个城肯定是不难。到时候如果这兄妹二人一走了之,既能免去一桩或是,也能给自己省却不少的麻烦。 相信以孙飞虎的脑子,应该不会傻乎乎的坚持留在城里的。不然的话玉香居这边迁怒下来,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兄妹两个。 更何况绵玉这边的身份终究是个麻烦,想来这女人如果想以后安稳过日子,绝对不会容许自己身份暴露的。这般一来,定然也会竭力劝着孙飞虎离开这里! 其实这也是薛白笃定只要劝服了绵玉后就不太担心她反悔的原因,毕竟这年头人命可是轻贱的很。就算绵玉暗中告密,可结果也未必会得到玉香居的赏识,相反弄不好还会给自身落下祸害。而且他也分明拿捏准了绵玉如今绝对不想再沉沦在这等风尘之地的心思! “这办法倒是可行,那就按公子你的意思办了。” 绵玉细细听来,皱眉一阵,脸色总算好看了几分。她也懒得多问薛白如何脱身,毕竟这一次说白了还是被薛白半胁迫着就范了。 “不过……” 只是绵玉突然却又沉吟起来。 “不过什么?” “不过我这么一走,怕是园子里肯定要怀疑的。到时候玲香这边,怕是要遭殃了……” 绵玉显然还是心软了点,更何况这些年来她依旧把玲香当了妹妹看待,自然不希望她被自己牵连的丢了性命。 只是如果自己这边逃了,等回头大掌柜的那边东窗事发,园子里动怒之下,玲香绝对没得好果子吃!毕竟她这几日可都是在玲香这边过夜的,眼下虽没什么,可等事发之后,有心人定然会找上玲香。 绵玉倒是不怕玲香扛不住酷刑招了,毕竟那个时候她早就说通了兄长离开这观空城了。她就是纯粹不忍心看着玲香回头因为自己而遭罪甚至殒命。 不过绵玉不担心玲香会招供,可不代表薛白不担心。有她这么一提醒,薛白倒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皱了眉头。 玲香到时候真要招了,对他而言也是个麻烦。就算这女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以防万一,还是要避免这种事情出现才好! “即是这样,那你到时候脱身回来之后,便把玲香一并带走就是了!” 薛白顷刻便是有了主意。 “反正你们两个情同姐妹,便带着她一并脱离苦海又如何。到时候也好作伴寻了你兄长,一起离去就是。等出城之后如何安置玲香,就看你自己行事了。” 绵玉略微一滞,便是点了点头。这般说来也是个办法,正好日后自己也有个人作伴就是了。 “既然这样,那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不过我回头还要跟玲香交代一声,让她今晚千万不要接客就是了。” “这等事情由你自行决断,在下就不指手画脚了。倒是晚上时候还需姑娘你见机行事,找个妥当时机把这两样药物一并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在酒水饭菜里才好。”薛白无暇去关心玲香那边如何安排,他此刻在意的也就是晚上的行动。 “公子放心就是,这一点小女子自然省得。到时候保证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药,绝不耽误公子计划。” 旁的不敢作保,这等事情绵玉还是有底气的。到时候自己找个时机就说去催些酒菜过来,相信不会有任何人怀疑。毕竟往常也有这等情况,却是极为常见的。 更何况自己连同其它作陪的姑娘都是阁里的老人儿,例来都得无事,自然也不用担心旁人起疑。 绵玉既然有底气,薛白自然也不多说。当下便是留在房中安静调息等候,只等傍晚时分再是行动。 459、计划开始(2) 时间过的自然也是极快,一下午的时间眨眼就晃了过去。中途薛白倒是想起弱血丹不好下药,特意研磨成了粉末装了。不过却是差点被莫名睡醒的玲香给发现,幸好两人动作也快,才是妥当躲了过去。 倒是玲香看到薛白不免惊讶几分。好在薛白随便找个暗中过来调查一下的借口就搪塞了过去,又有绵玉在旁遮掩,自然没被怀疑。 等到了傍晚时分,青玉楼这边又是热闹起来,各房里的姑娘俱都精神起来,不是着急洗漱一番,就是仔细打扮起来,准备开始了新一天的活计。 玲香习惯性的也要动手,不过被绵玉给拦住了。好在两人关系果然匪浅,玲香只听绵玉说让她今晚找个借口推脱过去,千万不要接客,也没多做怀疑便是应了下来。 只等得楼里的姑娘大部分都洗漱完毕开始向外走动起来,绵玉提前出去一趟寻了一身小厮衣物,又是取了一套提盒饭菜,便是回来让薛白伪装上了。 这个点除非是真的身体有恙,不然大部分的姑娘都忙着去前楼那边待着。虽然未必能被客人指名道姓的选上,但不少客人来此也是随意由着鸨母推荐的。这时候在前楼那边露脸,自然要比待在这里容易接到生意。毕竟她们又不像是月香楼天香楼那边的姑娘,身份在了,自然不容主动跑到前楼迎客。 而且这会儿也快是园子里的热闹时候了,早有不少丫鬟小厮走动起来。或是给各处的姑娘送来吃食,或是去各处招呼被客人点了花名的姑娘前去作陪。 绵玉的打算就是让薛白伪装成送饭的小厮,这般也不会被人在意。再加上有她领路,小心周应着点,自然不虞被人给发现了。 两人出了青玉楼,便是辗转往天香楼那边去了。这个点儿正好是护卫们用饭的时候,果然一路上也没见到几个护卫身影。直是到了天香楼那边,赶巧也是护卫们交接。几个护卫正自闲聊在一处,只扫量了绵玉跟薛白一眼,便是放行让他们进了天香楼里。 毕竟这帮护卫也都闲散惯了,初来那一夜里虽然规整严谨不少,但两三天功夫再加上搜寻无果,再就是懈怠下来。要不是统领那边还没取消禁令,加之今晚大掌柜的还要再来,估计这帮人只怕更为随意了。 薛白跟着绵玉避过这一遭,总算也是松了口气。只等小心进了天香楼里,便是先行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这地方的布置倒是跟别处区别不小,外面看起来虽是整楼,但内里却分了一片片的宽敞房间。左中右直是三道登天楼梯通了上去,刚好把这五层楼每一层都隔成了四处住所。 而且这地方显然不想青玉楼那边,姑娘们出出入入显得几分忙碌,却是一片雅气样子。少有几个丫鬟仆人走动,看样子也都是接了吩咐去办。 “下面这四层都是园子里头牌们的住所,只有五楼那里,才是专门给大掌柜的一些特别的贵客留的住处。” 绵玉给薛白分说一句,便是带着他上了楼梯。只等趁人不备,两人便是飞快去了五楼。绵玉当先推开某间房门,便是把薛白带了进去。 “这里就是寻常大掌柜落脚的地方,你且千万在这里藏身好了。估计大掌柜的来之前肯定还会有护卫先行搜查一番,不过估计不会太过仔细的。” 绵玉关了房门便是冲薛白叮嘱起来,显然也是害怕有所遗漏害的薛白出了差错。 毕竟薛白到时候要是暴露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把她给交代了出去。更何况就是薛白嘴严,到那时她们这帮在身边陪侍的都也逃不了罪责和审讯! 以大掌柜的的脾性,可是不会拿她们这等人当人看的。一旦发现丁点猫腻,比如她提前来过天香楼一遭,那绝对是不用任何确凿证据,都能直接把她给仗杀了的。 单单这一样,也就由不得绵玉不小心谨慎了。 “姑娘放心就是,在下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薛白自然也不想出什么差错,当下便是谨慎应了下来,又得嘱咐道,“另外等会儿事成,姑娘记得咳嗽几声,当做示意。” 绵玉忙是点头,又道:“此地我不宜久留,便先走一步。不然鸨母一会儿寻我不得,怕是麻烦。” 薛白应了一声,目送了绵玉出去。只等贴门看着她妥当出了天香楼,这才仔细打量去屋子来。 这地方可是比玲香的住处宽敞了好几倍去,布置的更为精细奢华,贵气十足。正门客厅各式物件齐全,左右通往偏厢的口上更是立了仕女屏风,以作遮掩之用。可惜薛白却没什么多余欣赏的心思,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小心走动了几遍,终于是找了稳妥地方藏了起来,开始进入了漫长的等待中。 薛白藏身功夫,绵玉已是回了住处那边。只等到了夜色渐起,又得有半个多时辰过后,才有小厮来唤。 却是大掌柜的已经到了,正在前面和两位统领们训话。鸨母那边已经开始派人来各处提醒她们这些提前定下的陪侍姑娘,赶紧洗漱打扮等下也好作陪。 绵玉自然不敢耽搁,另行交代玲香一句千万莫要离开莫去接客,便是动身洗漱直奔了天香楼那边。 等她到的时候,厅中已有鸨母等着,还有两三个同是月香楼的姑娘也在。那边小厮又去楼上楼下唤了两位头牌姑娘出来,一帮人便是先行去了五楼的房间落座静待。 绵玉也不知道薛白藏身在这房中何处,又不敢多想,只管小心陪着身边几位闲聊应付。过得有小半时辰功夫,便听外面有了登楼动静,旋即六七个护卫先行跑了进来,急急忙忙是把整个屋子搜了一遍。 绵玉即便再是镇定,这会儿也难免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却又要硬撑着不露出什么异常模样来。好在这帮护卫们果然也只是例行公事的搜查一遍,便是急匆匆的又都退了出去。显然是觉得大掌柜的那等人物,也没什么人胆敢动手或者能动的了手了。 只等护卫退下片刻功夫,小厮们又是把酒菜也都端了上来。只等再有盏茶功夫,楼梯那边又是传来了登楼动静,渐渐又有鸨母们的谄媚笑声传来,显然是大掌柜的到了场。 绵玉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间暗中别好的丹药,便是深吸了口气,静心等着。 只是几眨眼功夫,房门便是执拗被人推了开来,两个鸨母陪着一个高瘦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见过大掌柜的!” 但听的鸨母略带严苛的喝了一声,绵玉等人忙是起身见礼。 “奴婢见过大掌柜的!” 一声迎罢,几人更是主动迎了上来。一时香风四起,笑颜群开。 460、齐凤林(1) 大掌柜的原本还是板着一张冷脸,只等绵玉这帮姑娘们把臂招展的笑颜迎了上来,这才露出几分和悦模样。 “行了,有这帮丫头们伺候着,你们两个就先下去吧。” 只等左右被姑娘迎上,齐凤林毫不避讳的伸手揽住了两人细软腰肢,便是略带几分肃然的喝令两个鸨母。 “奴婢们先行告退了。” 两个鸨母自然不会怵齐凤林的眉头,忙是恭敬弯腰推了出去,又是小心合了房门。 只等关了房门,两人才是松了口气。对视一眼,便是看向了外面那帮刚刚负责搜查房间的护卫。 “刚刚搜查之时可有什么异常?” “鸨母放心,一切正常,并无异处。” “那就最好不过,不然出了什么事情,小心你们的脑袋!” “行了,莫要再这里逗留,不然一会儿大掌柜的发起火来,你我可兜带不住。” “你们几个,莫要在这近处逗留了,速速退去各处楼梯那里把守,莫要随便放人上来叨扰!” 两个鸨母吩咐几句,一帮护卫忙是散去了三处楼梯入口。两人这才满意的颔首下了楼去,显然是没打算在这边多待。 反正房间里这会儿陪侍的都是园子里有年头的姑娘们了,眼力界儿和机灵劲儿都还是有的。若是大掌柜的有什么所需,这帮姑娘自会聪明行事,也无需她们留在这里操心。 倒是前楼那边还是要过去招呼一下,那可都是真金白银的生意。 这玉香居里的姑娘不少,可不是一个两个鸨母能周应的过来的,所以整个园子里可是好几个鸨母存在。 而且跟姑娘们一样,她们这帮鸨母也有争利的时候。毕竟她们的收入可是跟自己手下的姑娘们挂着勾的。若是下面有几个姑娘没接到客人,那这一日里却也少了不少银子。 今日里接待大掌柜的虽然不算苦差,好歹也是露脸的活计。可这边忙完之后,前面的真金白银生意却也不能拉下。如果她们不去陪着笑脸招呼着,指不定今天来的客人可就被其他几个鸨母们忽悠着给全抢到自己碗里了! 这年头能多挣一分算一分,谁还会跟钱过不去? 鸨母这边一退场,屋子里顿时也热闹了起来。别看这帮姑娘头牌什么的往常里各有性子,或是清冷或是火热或是刁蛮或是寡语,但那也是分人以对的。这帮姑娘虽然敢在客人面前如此,那有哪一个敢在了齐凤林面前摆谱?除非是嫌命大不想活了。 就这么会儿功夫,个个已是欢笑起来,格外热切的前后奉承卖乖,哪儿有往常半点独特形状? 齐凤林自然乐得如此,那张沧桑脸上哪儿还有什么肃然冰冷样子,已是一片满足笑意。只管被丰腴软肉半推着到了座前,便是被伺候着落了座。 这还不算是完,早有姑娘给倒了酒水,又有人直接机灵的抢过,装了羞涩模样,半推半据的歪在他大腿上,暗中只管把臀轻蹭,娇滴滴的就要喂酒。 不过这位显然还是慢了一筹,那边早有更豁的出去想要讨了欢心的姑娘,早已是果断的把酒水倒入盈盈杏口里。红唇见湿,嘴角含渍,别有一番靡靡模样,更是把裙摆一撩跨坐而来,直接羞涩迎了脸面上来。 齐凤林原本之前议事时还有几分阴阴郁气,此刻见得左右争风模样,早时消散下去。更是得意的大笑两声,右手一拦那姑娘腰肢,直接迎上了那靡靡红唇。 那姑娘嘤咛一声,显然也是几分不备,不过能入得了这种陪侍场的,早都是个中高手。刹那就正了心神,只管把唇迎上。更是灵舌轻送,推了酒水香涎,缓缓往齐凤林口中涌去。 其他几人见得这般光影,或失落或暗恼或鄙视或麻木,不过只都是一闪而过,没一个敢暴露出来。 齐凤林饮过这红唇美酒,便是更为痛快几分。也没丝毫顾忌,只把这姑娘往怀中一扯,右手已是暗中拂落到了某个挺翘之处,轻抓慢弄。 姑娘脸上顿时飞了几分红意,眼中更是不知真假的蒙了一层水雾之色,鼻息间自生糜音曼吟,要人性命。 其他几个姑娘见了,一时哪儿肯作罢。即便心中不愿,这等让人争了下去,回头落到各自鸨母耳中,怕也落不得好结果。当下忙是各自精神起来,只管把手段一并使上,争风斗艳! 绵玉正好在最侧,既不殷勤也不懈怠。只是看左右个人逢迎模样,心中难免骤然生出几分悲凉之意来。 真要说起来,这里落座的几人中,大抵也就是她和另外那个红唇送酒的身份最差,其他几人哪个不是园子里的红牌?但凡往常有贵客上门,也是能使得起清冷性子拿捏架子的主儿。 可是就是这等身份,到了齐凤林面前也要做下贱样子,极力讨好,怎不可悲? 这一刻绵玉突然坚决下来,说什么也要离开这等肮脏地方。不然有朝一日就算是成了顶尖红牌,不还是某些人手中肆意把弄的玩物? 她这一定心思,顿时几分迫切起来。只不过眼下又都不是时候,只能暗中一边刻意逢迎着不出异样,一边耐心等了。 只等是再得几炷香功夫,估摸着桌上酒水已是空了个七七八八。绵玉心头一动,借着敬酒功夫试过一圈儿,便是借口取酒留了出去。 众美环绕的,齐凤林自然不会在意绵玉这么寻常一个,随意挥了挥手便是遣了她出去。 这等脱席的活计除非是无心陪侍的姑娘会做,其他人都是下意识的避开,免得失了亲近的机会,眼下自然也就没人会跟绵玉来抢。 绵玉自然乐得如此,冷眼扫了众人一圈儿,便是急急出了房间。那边护卫们虽然被下了令,但可不禁这帮姑娘们出入,自然是放行无虞。 绵玉直接去了一楼那边,唤了小厮去取酒水。只等小厮回来,又是佯装好心的提醒他不如提前先行再这边多备一些,免得接下来还要多跑几趟。 那小厮自然不妨这是绵玉算计,忙是把手头盘中酒水先行放过一边,便是急匆匆的又窜了出去。 绵玉佯装怕大掌柜的等级,自行端了酒水入了楼梯间。转过拐角瞧得左右无人,一颗心直是紧绷起来,却也不敢犹豫,慌慌张张取了腰间酥骨散和弱血丹,直接投到了几瓶酒水里。 只等药物融了,她还小心的检查了一下瓶身跟托盘,生怕是沾染了药末,再被齐凤林察觉了去。 等检查妥当,绵玉深吸了口气,镇定一番,便是重新上了楼去! 461、齐凤林(2) 端酒回来,房间内还在热闹之中,一帮姑娘们依旧热切的陪侍着齐凤林,生怕是被旁人抢了风头。 绵玉不动声色的将酒水端了过来,笑着讨好了一句。可惜是齐凤林却压根没在意她,正由着旁边一个姑娘以唇喂食,好不靡靡。 绵玉也不在意,只管取了下了药的酒水给几人都斟满。这帮人也都不妨,再得推杯换盏几次,各个都是饮了药酒下肚。 正所谓是阴沟里翻船,奈何齐凤林实力不弱,偏偏哪里会想到会有这么一遭。接连饮了好几倍下肚,却是半点异常也没发觉。 绵玉见他喝了不少酒水,这才放心不少。只是从旁偏僻落座,暗中等着药效发作。又是分心偷摸四下打量着,却是想要找出薛白藏身何处。 齐凤林可是不妨这些,只管享受着软玉温香的伺候。又是享受了盏茶功夫,隐约觉得头脑昏沉浑身松软无力几分。 这家伙终究是养尊处优久了,一时失了几分警惕心思,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倒是绵玉一直暗中盯着,看他模样顿时察觉几分异常来。 她此刻也不知道薛白藏身何处,又怕一会儿齐凤林察觉出了异样,略一思索,眼下也算妥当,忙是不动声色咳嗽了几声。 薛白其实一直在卧榻的顶板上藏着,那帮护卫进来检查却是压根没往顶板上看。此刻听到绵玉咳嗽响动,顿时警醒,不动声色的小心翻了下来。 这房间比其他地方宽敞的多,光卧榻这边就顶的上寻常房间大小。薛白翻下床来便是小心摸到边角,向着客厅准备望了一眼,正瞧到一众人身影。 绵玉正好面对这边,顿时瞧到了暗中露头的薛白,不免神色已一惊。好在旁边几人都在留意药效渐起外加酒劲作用之下,根本没人注意她异常。 薛白冲着绵玉招了招手,比了个遮挡的姿势。绵玉也是会意,忙是借着倒酒的机会,辗转到了这边。极其灵巧的支身立在了齐凤林等人侧面,刚好挡了薛白方向。 薛白小心翼翼的从侧厢钻了出来,便是一个闪身到了遮掩的仕女屏风后面。等到绵玉回头,便是连忙冲她打了离去的手势。 眼下看几人样子,已有姑娘迷迷糊糊要倒未倒,薛白只怕再待下去绵玉没法脱身,自然是赶紧让她离去。 绵玉显然也知道各种急迫,忙是放了手中酒壶,告罪一声只做内急,便是悄然出了房间。 她可不敢有半点耽误,拿着同样借口从护卫那边放行通过,便是直接出了天香楼。又是急匆匆回了青玉楼那边,唤了玲香赶紧取了积蓄银钱出来。 “绵玉姐,你这是要做什么?不是今日去陪大掌柜的了吗?” 玲香哪儿想绵玉突然摸了回来,也是吓了一跳,显得格外好奇。 “莫要问那么多了,赶紧收拾金银跟我走。今日后带了你出去,你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反正接下来是要带着玲香离去,绵玉自然不做遮掩。 玲香显然吓了一跳,少刻又皱眉道:“绵玉姐,咱们就算出去又能往哪儿去。” “我已经找回了我那失散的兄长,等接下来逃出去后,咱们去投奔我兄长。然后直接离开这地方,重新过活。玲香,你总不想一辈子都背着风尘女子的名头吧。” 玲香顿时沉默下来,不过片刻便有了决断:“那我跟绵玉姐你一起走!” 两人忙是收拾了金银,便连细软衣服都顾不得带,直接急急忙忙的出了房间。好在这时候楼里也没什么人在,两人小心摸进了一楼偏间,便是直接钻了地道离去。 绵玉跟玲香折腾的功夫,齐凤林那边已是察觉到了不对。不过倒不是神通广大的察觉到了绵玉和玲香要跑,而是觉得今日里的状态有异! 他往常也是不少饮酒,虽然每每总是醉醺醺的,可也从没有像今日这样手足无力过。更何况周围这帮陪侍的姑娘家,这会儿功夫已经醉倒了两个,显然就有不对! 齐凤林下意识的想起身呼喊侍卫,可却发现身子骨已经软倒了吃力不起的地步。慌乱中一动血气,更是骇然大惊! 他那一身血气此刻哪里还听调遣,仿佛死物一般压根不受控制! 这一刻齐凤林是真的慌了,下意识的就像呼喝出声。可是还没等动作,眼前已是黑影一闪! 紧接着又是一道寒光从他眼中划过,直接抵在了他脖颈之上! 薛白早是伺机在旁等了半天,眼见的齐凤林脸上生了异色,哪里还等得住? 若是再放任片刻,估计这家伙就该大声呼叫了,到时候引了护卫过来,也是麻烦。 他一刹那就冲了出来,先把还清醒着的两个姑娘一掌击晕,右手穿云已是双管齐下抵在了齐凤林脖子上! 齐凤林显然也没料到薛白会出现,更是直接一惊,刹那连酒都醒了几分。可惜眼下体内血气没法调动,连力气都所剩无几,却是哪里反抗的过?这边刚想开口呼叫,便听耳边一声低喝! “莫要妄动,不然现在就要了你的性命!” 薛白深知这等人物非比寻常,若是不表现的足够狠辣决绝一些怕是震慑效果不够。他一声喝过,手中穿云已是毫不留情的上撩一下,直接在齐凤林下巴底划了一记! 酥骨散和弱血丹也就是能让人手足无力又调用不了血气,但还不至于消弭人的五感。就算酒劲上来有所迟钝,但这一剑下去,齐凤林也立刻感受到了! 他心中陡然一惊,便是意识到自己遇上了狠人。虽然这会儿身体难控,但脑子里可还没浆糊,当下便是闭了嘴。只是暗中却飞快的琢磨起了应对之策,却是没打算坐以待毙。 薛白也没功夫跟齐凤林废话,也是防备他暴起,左右鼓荡一丝千机血气,便是直接捅进了齐凤林下丹田里! 这种时候若是不恨,那很容易就是丧命的后果。为了安危着想,薛白已是彻底放开了顾忌! 好在这会儿齐凤林调动不了血气,只是觉得小腹一痛,却也未能在意到更多的异状。不然若是他安然无恙,定会大惊失色,因为这一下过去,他小腹丹田已是半废状态! 薛白就是防备齐凤林有什么逆袭手段,刻意先坏了他下丹田再说。如此一来即便出了差错,这家伙下丹田有损之下,也要自缚手脚,发挥不出多少战力! 462、齐凤林(3) “接下来我问你答,你可明白?!” 薛白刹那收手,便是急切开口。 他可没太多功夫在这边久留,虽然现在这里一切平常,楼梯那边离着也远,未必能在意到此处异样。但是眼下几个姑娘全部受制,齐凤林又被自己胁迫,这喧闹动静没了,怕时间一久怎么也会被人怀疑! “阁下到底是何人,不妨报个名讳可好?” 齐凤林却是没有老实回应,反而分明想跟薛白拖延周全一番。 他心中也清楚时间拖得越久越对自己有利,至少只要那帮护卫不笨,早晚会察觉到异样,等到时候未必不能有所转机。 可是薛白早是考虑到这一点,哪儿肯给他拖延的机会?! “我劝你老实一点,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不然的话我不介意直接要了你的性命!” 薛白一旦狠辣下来,也是不留情面。一句话过,穿云又是在齐凤林下巴划过一下! 齐凤林脑中一痛,顿时惊醒不少。暗中恼急几分,却又不得不就范起来! 身边这人绝对是个狠人,显然若是不听令行事,真的要有性命之忧! 齐凤林好不容易混到如今身份地位,自然不想平白丢了性命去。即便心中再有不甘不愿,也是只能虚伪点头:“阁下有何想问,问来就是。 ” 混到他这种地步,至少还是能屈能伸的。为了性命考虑,服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且问你,你可知道图老鬼是什么人?” 薛白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单刀直入的问了出来。眼下这节骨眼儿上,玩什么弯弯绕绕的事情怕是都没什么意义,反而很可能如了齐凤林拖延时间的念想。薛白可不想耗费太久时间再闹得整个玉香居都注意到了这边,那到时候怕他是没办法活着逃出这等地方了! 齐凤林显然是没料到薛白会问出这等问题来,分明是脸色一变,却又没有开口。 “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真以为我不敢杀人?!” 薛白一直留意着这厮的神情,见他神情一瞬变化,顿时冷喝了一声。 “阁下这是为难于我啊,在下何曾听过什么图老鬼的名头。” 齐凤林瞬间摆出了一副茫然样子,却是出口否认。 他不是不知道薛白口中的图老鬼是何人,相反而是瞬间就意识到了薛白所问的是什么人! 那位可是他顶头的上司,真正玉香居实力中的二东家,岂是他一个玉香居大管事的能比得了的?! 这人既然是来打听二东家的存在,眼下又是动用了这等手段,显然绝非是好意。如果自己真的把二东家的身份交代了出去,那东窗事发下来,怕是大麻烦!就算是不致死,可如今这地位,怕是要彻底丢了个干净了! 齐凤林可不想丢了这玉香居大掌柜的的身份,这才他看来可是个相当有油水和享受的肥差。不但每月里都能从玉香居的总收入里分红一成,更是随时上门随时有各样的姑娘供自己肆意玩弄! 这等美事,就是其他几家排的上号的当家的都未必享受的了! 齐凤林平生最大的喜好就是女色了,连钱财都是其次。这玉香居的大掌柜的职位对他来说可是相当重要的,说是半条命去也不为过! 这等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把自家二东家的身份揭露出来?那不是自己砸了自己的饭碗! “看来你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薛白可没傻到齐凤林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地步,更何况刚刚齐凤林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分明意味着这厮知道那图老鬼的身份!只不过看眼下这样子,怕是那人的地位不低,这厮分明是有所顾忌,才不敢言! 不过薛白偏偏就不信这个邪了,难道生死当前,这家伙还敢遮掩?! 事情到了这一步薛白已是没有办法留情留手的了,齐凤林分明卖傻,那他也就不能不狠上一遭了! 不等齐凤林再是开口诡变,薛白右手猛地堵住了齐凤林的嘴巴。几乎同时左手又是一道千机血气聚集出来,这一次直接捅在了齐凤林的右肩周之上! 薛白刻意控制着千机血气的强弱,只等千机血气入内,便是骤然引爆! 这刻意控制之下,千机血气的动静并不太大,只听沉闷一声,已是引得齐凤林身体一个抽搐。幸好薛白提前捂了他嘴,也只发出一声呜哼,却没闹出太大动静! “你若再不肯给我说实话,那今日就陪我一并去死好了!” 薛白不介意装作赴死模样,正好狠辣一些也绝了齐凤林的侥幸心思。 “呜呜……” 齐凤林哼哼两声,显然是疼痛呻吟之中。 “说罢,图老鬼到底是谁。别在告诉我你不知道。” 薛白量齐凤林也没有随便嘶喊的胆量,再次冷喝一句,又是放开了齐凤林的口鼻。 “阁……阁下何苦……何苦为难我……我确……确实不知道谁是图老鬼……” 齐凤林强行咬牙忍了痛楚,却是依旧死鸭子嘴硬的不肯承认。他心中很清楚泄露了二东家的身份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同时也在猜测薛白最多是在逞强,还不至于真的敢要了他的性命! 显然薛白是狠,齐凤林也是够狠。他太清楚个中利弊了,相反废了右肩反而已经算得上是轻微损失了。至少他要是要死不认,这事情未来传到二东家的耳中,怎么也能保他如今地位不失,甚至还有补益! 不过齐凤林终究是小瞧了薛白的狠辣程度了,眼见他不肯开口,薛白连问都不问,直接再次堵了他口鼻,如法炮制的废了他左肩! 齐凤林痛的连连闷哼,可惜浑身无力却也抽搐挣扎不得几分,只能是痛的脸色惨白,脸上冷汗如雨! 然而他预想中的问询却是没有出现 ,薛白显然也瞧出了这家伙足够的嘴硬,二话不说,又将他双腿关节一一用千机血气炸开! 只等这般残忍手段过后,齐凤林已是连坐都坐不稳了,浑身更是抽风一样打着摆子,直接被薛白放倒在了地上! 他双肩和双膝早已血肉模糊一片,更是鲜血直流,无比的凄惨! “你如果还要是嘴硬,那就别怪我直接毁了你的丹田了!到时候就算你不死,怕也会被图老鬼给抛弃的吧?” 薛白笃定那图老鬼肯定是齐凤林的上司,不然若是同辈或者下属,这厮绝对不会如此死咬着不就范。 既然那图老鬼是这厮的上司,这货如此死扛显然无非就是不想回头失了地位。可若是真的废了他的丹田,薛白还就不信玉香居这等地头势力里会无缘无故养一个废人身居高位! 玉香居大掌柜的这等身份,就是薛白也知道是个肥差。可是这等肥差也得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担任,一个废物,就算上头不摘了他,怕是其他人也不会让他占着这等好位置不放! 463、齐凤林(4) 这一刻齐凤林的脸色终于变了! 显然无论是毁了他的丹田还是薛白后面的威胁言语,都如同利剑一样死死的戳进了他的心里! 齐凤林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是被废了,那就算二东家的可怜他忠诚,其他那两位也不会再放任他留在这等位置之上! 可是如果真的把二东家的身份卖了出去,那将来真要出了什么变故……又哪里能落得了好? 齐凤林刹那间犹豫起来,甚至于一时间连身体四肢的疼痛都已经顾不上了! 薛白将他的变幻神色看的真着,估摸着这厮必然是陷入了极端的犹豫之中,顿时心中一松。 薛白不怕他犹豫,就怕齐凤林还是死咬着不肯就范,那今日里恐怕就真的白来一趟了。可相反既然这厮犹豫,那可就有了转舆的余地! “到底是地位为重还是性命和实力为重,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就算你回头丢了如今的位子,可只要有命在有实力在,早晚还是夺得回来的。但如果你今日丢了性命或是丢了这一身的实力……哼,你觉得你和丧家之犬还能有什么区别?” 薛白毫不犹豫的便是开了口,既然齐凤林还在犹豫之中,他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蛊惑这厮一番。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了一个人的身份把自己的性命和前程搭进去真的值得吗?就算你今日真的触了那图老鬼的忌讳,大不了逃走就是了。只等回头东山再起,还是一条好汉。可这要是人死了,那一切可就成了空,图老鬼到时候未必会觉得你忠义不说,回头接替你哪位说不得还要笑话你是个傻子。” 这一刻薛白就像是个恶魔一样,不断的蛊惑着齐凤林。 齐凤林神色变幻的更为复杂,目光滚荡显然是内心做了激烈斗争。薛白的话就像是靡靡魔音,让他的思维不受控制的在两者间不断的摆动起来,甚至连疼痛都已经顾不上了。 只是这短短一阵儿,齐凤林却又死活下不了决心。 不过薛白已能看出齐凤林是在极端的犹疑之中,当下便是添了一把火:“我家乡有句话说得好,是人就要对自己好一点,不然等你死了,有的是人花你的银子、住你的房子、坐你的位子、睡你的妻子、打你的孩子……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还是说你准备好了接受这一切,就为了护住那么个人的身份?” “想想你活着的好处,再想想你死了或者废了之后的坏处,难道这件事情就那么难选择?” 薛白觉得自己这一刻真的有点邪恶了,但是为了问出那图老鬼的身份,他也不介意如此行事。 不过这一回齐凤林明显是被薛白说动了,他的神色虽然还在犹豫之中,但显然已经有了几分妥协之象。 然而薛白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等了,眼下这雅间里的安静时间已经有点长了,再这么下去早晚会被外面的护卫发现。 “我已经没有耐性等下去了,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那就带着图老鬼的身份一并下地狱去好了!” 薛白翻脸如同翻书一般,刚刚还有几分蛊惑之色的脸上,顷刻已是一片阴寒狠辣。他右手穿云还抵在齐凤林的脖子上,但左手指尖已是鼓荡出了一缕血气,继而冷冷的看了齐凤林一眼,毫不留情的直奔他心口而去! 血气在空中划过一道猩红光芒,刹那间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这一刻齐凤林终于再忍不住,瞳孔紧缩,瞬间惊呼出来:“等等!我说!我说!是秦宏图!是秦宏图!” 求生是人的本能,生死当前,齐凤林再也忍受不住,只管喊出了一个名字。 薛白刹那间反应过来,左手强行一收,那血气堪堪停在齐凤林身前,终于没有破体而入。 “秦宏图是什么人?” 停手一瞬,薛白便是急急问了出来。 刚刚齐凤林惊呼的那一声动静有些大了,估摸着弄不好已经惊动了外面的护卫了。看齐凤林的样子恐怕还未自知,但薛白本来就万般小心之中,眨眼已是意识到了。 “秦宏图是真正玉香居的二东家!”齐凤林已经吐了口,此刻为了活命,已是再没了半点保留和犹豫。 秦宏图……难怪是叫图老鬼! 看来接下来只要寻到这秦宏图,应该就能打探出那黑袍的身份和下落了! 薛白心头一凛,刚想再问,却听外面已是有脚步声传来! 他的脸色不免一变,目光惊震之中,却见齐凤林分明也留意到了外面动静,露出几分欣喜模样! 留他不得! 薛白几乎只是迟疑了一眨眼功夫,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虽然齐凤林眼下已经招供,而且之前薛白也应承过招供不杀,但真到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还在意这种无用的承诺! 如果今日不除了这齐凤林,怕是要不了明日他绝对会把自己找上门来的事情告诉那秦宏图。一旦如此,自己回头再想对秦宏图下手,怕就不太容易了! 以防万一,绝对不能留他性命才是! 更何况这厮手下可沾染了不少人命在,本身也是穷凶极恶之徒! 薛白目光刹那间生出无边寒意和决绝来,几乎同时,右手穿云铮然一动! 大片鲜血顷刻喷涌而出将地板冲染一片! 齐凤林的头颅咕噜噜的滚了两圈,最终仰面落在了一旁。 他的双眼极其不可思议的看着薛白,分明难以瞑目! 然而薛白已经顾不上去看这死不瞑目的家伙了,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大……大掌柜的……您……您可还在?” 只是眨眼功夫,门外已传来略带紧张的询问声。 薛白脸色刹那间变了一瞬,但眨眼又是强行镇定下来,他表情变幻一番,猛地压低了嗓音道:“你且进来,我有事交代。” 外面那人分明滞了一滞,估计是没想到会受到如此回应。这家伙分明也没发觉声音里的异样,忙是应过一声,便推了房门。 这护卫也没怎么见过齐凤林,自然分辨不出他的声音。更何况齐凤林的名头对他们这等护卫而言也是极为震慑的存在,这般慌张进来,却是连头都没敢抬。 不过这一遭反而是便宜了薛白,眼见这护卫低头进来。就在他抱拳应声之际,薛白便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刀一扬,狠狠的砍在了这厮后脑! 这下手自然已经无需分寸,那护卫中了一击,顿时晕了过去! 薛白动作更快,刹那间一把抄住了他,免得再闹出什么动静,随即忙是把这护卫拖进了屋子里。 只等关了房门,薛白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刹那却又皱了眉头。 眼下既然有护卫惊动,怕是再拖一会儿还会有人前来。这会儿功夫如果不赶紧想办法离开,那越往后拖怕是越为麻烦了! 464、逃脱 可是眼下这等模样,又该如何脱身? 薛白眉目飞快的在屋子里扫了一遍,脑子更是不敢有丝毫停留的转了起来。只等得一两息后,他看着那昏厥的护卫,神情骤然一动! 有了! 薛白直接把那护卫给翻了过来,飞快的将这厮身上的衣服都褪了下来,然后飞快的套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这护卫的衣服跟他不算太合身,但一时扫过的,应该漏洞不大。更何况薛白也没想过真靠着这一身大摇大摆的晃出玉香居去,只消能混到楼梯那帮护卫身前,那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换好了衣服薛白忙是将穿云收了起来,自行打量一番没什么遗漏之处,便是压低了头脸推了房门出去。 这边离着楼梯不远不近,好在那帮守卫们只是把着楼梯入口那边,倒没在走廊离着。薛白低着头脸朝着那边走了几步,隐约已是瞧到了几个护卫的身影。 他不动声色的握住了腰间的护卫佩刀,一身血气已是开始运转起来。 “李穆,大掌柜的那边可有异常?” 只等再进两步,隐约听着有人来问。 薛白心中算计着距离,口中含糊道:“大掌柜的吩咐说……” “吩咐什么?” 那领头护卫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但倏忽却是皱紧了眉头,他隐隐约约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这一刻薛白已经欺近到了一丈之内,哪还回话,骤然间便是抽刀暴起! “你——” 刹那间领头的护卫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这人的模样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手下!他下意识的惊慌出口,然而为时已晚! 一个“你”字将将吐出,他便觉得额侧做痛,眼前一黑! 薛白反转刀锋,人如饿虎,已是扑进了其余几个护卫! 事关性命,这一刻薛白哪里还顾得上半点留手。只管把狠辣发挥到了极点,手中长刀呼啸,寒光四溅之间,已是将这几个护卫尽数拍晕。 这帮护卫杀了无益,弄不好还染得一身血迹,可就有些麻烦了。薛白也懒得多遭杀孽,只管拍晕他们,便是急匆匆的下了楼去。 天香楼里本身也就没多少走动的人,薛白一身护卫装扮,又没什么血迹沾染,即便楼上其他两处的护卫瞧到,一时也没留意到哪里不对。只等他小心出了天香楼,守门的几个护卫也都没得在意。 薛白绕开门庭这边,眼见得左右也没几个护卫留意,忙是毫不顾忌的纵身越墙而出。只等安稳落地,便是发足狂奔,刹那消失在夜色掩映之中。 只等逃出老远,确定没人来追,薛白这才脱了护卫衣物随手一扔,便是从戒指里取出了自己衣物,飞快的换了回来。 这般忙完,薛白便是不动声色的混进了街道之中,飞快的朝着住处赶去。他特意多绕了一圈儿,免得是被人给盯上,只等确定安全之后,这才回了家里。 周菱菡和叶瑾这会儿都还未曾歇下,只是在家中静等着。两人都知道他今晚有大动作,就怕出了什么差错。眼下一见得薛白回来,两人分明是松了口气。 “公子你没事吧?” 周菱菡说话功夫已是先行迎了上来,边是问了一句边是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把薛白看了一圈儿。 薛白摆了摆手笑道:“我没事,放心吧。” “公子没事就好,那可曾用过晚饭?” 薛白顿时摇了摇头。 “那公子稍等,菱菡这便去准备饭菜。” 周菱菡自是不会主动过问薛白的事情,问过一句便是转身出了屋子去了灶房那边。 “事情如何了?可是已经得手?” 只等见得周菱菡出去,叶瑾这才开了口。 有些事情她还是下意识的避讳着周菱菡,倒不是因为信不过,而是这种事情都是要命的事情,就怕周菱菡知道以后担惊受怕出了岔子。 这也是薛白有时候刻意会避开周菱菡的原因,毕竟兹事体大未必每个人听来后都还能保持的了平和心态。 “得手了,那图老鬼的身份我已经问了出来!” 薛白呼的松了口气,直是在叶瑾身边坐了下来了,又端着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 “那人到底是谁?”叶瑾顿时露出几分急切模样来。 她妹妹的是被黑袍带走的,可是那黑袍的身份下落貌似没人知晓,只有丁点线索指向了所谓的图老鬼。叶瑾一心挂念着自家妹子的安危,如今听到已经问出图老鬼的身份,怎么可能不急。 薛白也理解她急切心思,稍稍缓了口气道:“你可听过秦宏图这个名字?” “秦宏图?” 叶瑾微微一怔,旋即皱起了眉头。 这名字她念叨几句,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在何处听过。 薛白看叶瑾模样,就知道她怕是也不知道这秦宏图是何许人也,开口道:“你也不用着紧,等明日我再出去打听一番,想来应该能问出这人的身份。” 毕竟好歹是齐凤林口中的真正玉香居的二东家,这等人哪怕再是匿踪藏行的,明面上也绝对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才对。特别是这年头身份可大抵都跟实力挂着勾的,以这秦宏图的地位,实力怎么也得在齐凤林之上才是,那就更不太可能是无名之流了。 叶瑾本来还有几分急切之意,不过听得薛白这么一说,倒也释然不少,旋即开口道:“此事多谢你出头了。” “你我这等关系,何苦言谢。” 薛白下意识的笑回了一句,不过话一出口,隐约觉得有点不对。 叶瑾神色也是微微一怔,有点莫名的看向了薛白。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竟然感觉有些尴尬,下意识的各自避过了头脸。 “那什么……你今日可算顺利……” 叶瑾觉得自己心跳有些慌乱,脑子里一时也是蒙蒙一片,下意识的胡拽了一句。 薛白也是几分赫然,只管胡乱道:“顺利,倒是相当顺利。那大掌柜的中了药物,压根没得反抗余地。” 只这一句过后,两人又是沉默下来,显然刚刚那莫名的尴尬还是暗中影响着两人的状态。 不过薛白和叶瑾毕竟也是心思坚毅之人,只得各自静默了五六息的功夫,倒是平复了那点尴尬心思。 叶瑾也生怕再牵扯出刚刚那种状态,痛快呼吸一遭赶走那点胡乱念头,便是正色道:“你既用了药物,那大掌柜的中招也是在所难免。毕竟哪怕实力再高,终究还是有克制的手段。单纯是这药物一道,就能坑杀不少强者了。” 这一点叶瑾可是深有体会的,她往常那么多年悬赏生涯里,可是利用药物迷倒毒杀坑杀过不少的好手。 465、居然是他(1) 薛白不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如果说往常他还对用药下毒这方面没什么在意的话,今日今时再得回想起来,可就不能不重视了。 薛白虽然没见过那大掌柜的出手,但毕竟实力挂钩着身份,想来这大掌柜的再是不济,也得在鹰鼻中年之上了。 想想那鹰鼻中年,合他跟叶瑾两人之力都还不是对手,就更不要说大掌柜的了。估计真要单凭武力动起手来,他们两个都未必能在大掌柜的手底下撑过十息! 可就是这么一位算得上高手的人物,今日晚间却是被自己对待蝼蚁一般的好生折磨一番最终更是丢了性命。 究其根本,虽然逃不了粗心大意疏于戒备没有警惕心等等毛病,但真要说起来,却终究还是避不开药物之功! 也许那大掌柜的谨慎一些、小心一些、仔细一些很有可能不会中招,但却不能无视药物本身在这次行动中的功效。 显然就像是那句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的调侃一样,实力再高,一些旁门左道却也不能不防! 薛白此刻想想,暗中已是有了几分警醒。这以后无论是饮水吃饭,都可要万分小心才行!这要是哪天不小心被人给暗中下了药去,那就真的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而且哪怕将来实力见涨,也不能有半点的粗心大意。毕竟既然有酥骨散和弱血丹这种对锻骨境都能起效的药物,自然免不了还有效果更为强悍的其他药物! 总之有今日这么一遭见识过后,接下来对这方面一定要多加提防才是! “你在想什么?”叶瑾见薛白也不说话,不免侧目问了一句。 “念及今日之事,有所警醒罢了。说来那大掌柜的实力绝对不弱,然而还是因为防备不够,被我寻了机会,以至于落得身死下场。” 薛白自然不会避讳叶瑾,只管把心思说了。 “这方面确实是要注意一些的,特别是饮食酒水。不然一旦中招,很可能就是殒命后果。我做了这么多年悬赏武者,靠着毒药这一手也是完成了不少实力难以为继的任务。” 叶瑾可比薛白经历的多,此时说起来也是心有戚戚。 “这我自然省得,总之以后多为小心一些就是。若是可以,尽量还是少在外面饮食为妙。”薛白自然应了一声。 两人再是闲聊一阵,周菱菡那边也把饭菜温热好了,便是端了上来招呼薛白用饭。虽然刚刚还有所顾忌以后要注意饮食,不过这会儿薛白吃的也是欢脱放心的很。 毕竟周菱菡已经是他枕边之人,这许久接触下来,自然放心的了。要是连周菱菡他都要戒备三分,那以后可就别想过什么安稳日子了。 眼见周菱菡一边殷勤关切的伺候薛白用饭,叶瑾从旁看得莫名有些吃味起来。她待了片刻已是有些别扭,实在不想看这两人亲近。 “你好生吃饭吧,我就先去睡下了。明日里我与你一道出去打听打听,尽快查出那人的身份。” “那你就先行歇下吧,不过明日里我自己动身就好,其实也无需你跟着奔波了。”薛白随口回了叶瑾一句。 叶瑾摇头道:“你一个人终究单薄了点,到时候你我一并动身,也好尽快有个结果。免得耽误你接下来的行程,再坏了要事。” “公子,叶瑾姐,你们可是要找什么人?”周菱菡从旁听得,也是起了心思,立刻开口来问。 她最近除了陪着薛白去了一趟孙飞虎的府上之外,可就再没什么臂助的时候。眼下听得又是寻人,难免动了心。 周菱菡很清楚薛白之于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要是不尽快表现出来自己的价值之处,那未来说不得早晚要落个被无视的下场。 虽然薛白之前跟她提过让她习武,显然是想将她培养出来。可惜自打提过一嘴之后,却又没了实际动静。周菱菡倒是有心问问,只是也知道最近薛白要事烦心,不想让他再为分神。 倒是眼下又有能帮上忙的机会,周菱菡自然不想错过。 旁的不敢多说,她好歹在这观空城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真要寻人,还是有点门路的。 两人倒是扫了周菱菡一眼,显然没料到她也会上心。 “公子莫怪,菱菡好歹也在观空城生活过十几年,对这城中的人物还是熟悉些的,说不得也能帮上忙那。”周菱菡生怕薛白不肯,又是细说一句。 薛白眉眼不免一抖,稍一迟疑便道:“那你可听说过秦宏图这个名字?” 周菱菡他还是信得过的,更何况听她那么一说,薛白也才反应过来。真要是较真起来,叶瑾最多算小半个观空城人,而周菱菡才算是地地道道的观空城人。 真要论所知所觉,怕是周菱菡知道的才更多些。 “秦宏图……” 周菱菡念叨着这名字,微微皱起了眉头。 薛白和叶瑾从旁看着,一时也不敢出声,生怕影响到了她思索。 只片刻功夫,周菱菡却是抬起头来,神色已然明亮许多:“秦宏图这名字菱菡倒是听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薛白和叶瑾顿时一喜! 要是周菱菡听过,那接下来可就不用再费劲心思打听了,只等回头谋划一下找上门去,可是省却了不少时间!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秦老爷子的名讳。” 秦老爷子……秦——! 薛白蓦然一惊! 叶瑾更是刹那间惊呼出口:“怎么可能?!” 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只觉不可思议。 “菱菡,你确定你没记错?” 薛白还有几分惊忧,扭头看向周菱菡,神色极为肃然。 周菱菡心头一紧,不过想想自己绝没记错,还是果断的点了点头:“菱菡绝对不会记错的,之前也曾受过秦老爷的资助,所以刻意打听过秦老爷子的名讳。” 但听得“资助”两字,薛白和叶瑾心头已是落了重锤。显然如今看来,周菱菡绝对不是记错名字才对。 薛白突然想到了人面兽心这么个词,又是莫名想起了现世里的君子剑岳不群,心中更是信了几分。 看来这秦老爷子……不,看来这秦宏图也是相当会做人的了,表面为善,背地里却做些男盗女娼拐卖妇孺的勾当! 这一刻薛白不由的看向了叶瑾,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叶瑾之前提起这秦宏图,也是不少回护之意的,只是现在…… 叶瑾此刻正是一脸怔然错愕之中,任她怎么想也没想到,往来心中颇为敬重的秦老爷子居然会是玉香居的二东家! 这个二东家的意义旁人不清楚,她可是相当明白的!说白了这就是整个玉香居地头蛇实力的幕后资助者!这代表着玉香居的人口贩卖生意他不但心知肚明,更是参与在了其中! 466、居然是他(2) 这样一个一向受人敬重的长者,居然会是玉香居这等比三蛇会还要无耻的势力的二东家,这一点实在让叶瑾有些难以接受。 这就像是你明明敬重铁血真汉子,可某一天才发现自己敬重的那位其实暗地里是个卑鄙无耻卖友求荣的人渣一样,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公子,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神色顷刻难看下来,又是一阵变幻,顿时让周菱菡一阵惊疑担忧。 薛白倒是听到动静清醒了过来,目光扫了眼还在诧异惊呆中的叶瑾,扭头冲周菱菡道:“你确定这秦宏图就是秦老?这城中会不会还有同名同姓之人?” 周菱菡皱眉片刻道:“这个菱菡就不确定了,毕竟秦姓在观空城里也算是大姓,也许会有同名同姓之人。只不过……” 见她迟疑,薛白不免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 “只不过大姓里都是讲究辈分字号的,宏字辈算是秦姓里的老一辈了,如今所剩其实无几。” 叶瑾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反而从旁解释了一句。 “没错,正如叶姐姐所说,这城中大部分虽然都是大姓秦的,但宏字辈的长辈却没剩几个。”周菱菡附和了一句。 薛白顿时明悟,心中已是更为笃定了一分。 字辈这东西哪怕是在现世也有,真要细说起来,各家各户往老家去寻,都是能问出自己的字辈排号的。虽然未必沿用那个字,但记在族谱之上还是按照同字排行。 薛白犹记得自己这一代的字号是庆字,只不过没有沿用罢了。 “这么说起来的话,那秦宏图看来九成九指的就是那位秦老爷子了?” “多半是错不了了,就算这城中有同名同姓的,可是真论起来,怕也只有那位来老爷子最为可疑。” 叶瑾终究不是什么没见过人心险恶或者没经历过世事无常的雏儿,这么多年的经历早就让她见过了各型各色的人。虽然初始极为惊讶,但此刻平静下来,倒也不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保证外面行事和善,背后就一定也是个善人了? 当然虽然现在还不能武断的肯定玉香居的二东家就一定是秦宏图秦老爷子,但至少此刻他有嫌疑存在,也决不能不怀疑。 “罢了,这事情现在单凭猜测,可是说不清楚的。不妨等到明日,届时你我一并走上一遭好了。若那位秦老爷子真的就是玉香居的二东家,总会露出什么马脚来的。” 眼下单纯靠想实在是无济于事,薛白稍一琢磨,便是拿了注意。 这一次他也没办法再劝着叶瑾不要行动了,毕竟兹事体大,二人一块儿出马也安全不少。 如果那位秦老真的就是玉香居的二当家,怕想去调查都得万分小心才是,不然极容易被对方发现。这样下来,那就不是他一个人能支应得了的了。 “眼下也就只能如此了,我先歇下,明日与你一并去看看。” 叶瑾显然也没心思多为逗留,放下一句便是回了房去。 薛白也被这发现闹得莫名没了什么吃饭的胃口,便是帮着周菱菡把饭菜收了,稍一洗漱一并回了屋里睡下。 一夜无话,次日两人起来,稍稍用过早饭便是结伴出去了。 既然打定主意要去秦府上查探查探,那自然还是要赶早些好。 薛白估计这玉香居那边昨晚就能发现他们大掌柜已死的事情,但真要等消息爆发传扬出来,怕怎么也得是今天的事情了。 虽然按道理来讲大掌柜的一死,应该立刻就有人向着秦宏图他们这些幕后东家们报信。但看昨日大掌柜的的样子,显然玉香居里除他之外,怕没人知道东家们的身份! 显然这帮东家门也知道贩卖人口的勾当虽然利润极大,但也最为遭狠,都是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身份藏得严严实实的。 这样倒是保护了他们的身份极为不易被泄露出去,但凡事有利就有弊。这样的方式注定了诸如齐凤林这类明面上的代理人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消息也很难直接传回他们耳朵里。 这也是薛白昨晚为什么没有急于连夜就守在秦府外盯梢的原因,消息反正传到秦宏图耳中不会那么快,自然没必要白白损耗一夜的精神。 薛白和叶瑾一路摸到了秦府外面,这左近都是宅院之地,没什么方便落脚的地方。无奈薛白跟叶瑾只好寻了条偏角小巷,苦哈哈的守着巷口往外窥探。 此时时间还早,秦府连大门都还没开。只等过了几盏茶功夫,才有下人开了门户出来洒扫。再得小半时辰,周遭也都渐渐热闹起来,秦府里又有下人丫鬟们出门,看样子都是各有采买司职。 接下来除了外出采买的丫鬟下人们陆续回来外,倒也再没了其他动静。 薛白估摸着这帮早起的采买丫鬟怕是还没听到什么风吹草动的事情,只好是继续安心的等了。虽然这般格外枯燥,但事关厉害,也只能耐着性子蹲点等着。 直是又过得有半个时辰,瞅着已是巳时近半,那秦府里终于又有动静传来。正好这会儿是薛白负责分心来看,只扫过一眼,顿时眉眼一皱。 “是她……” “怎么?” 叶瑾顿时起了谨慎心思,扫过皱眉的薛白一眼,便是急忙朝秦府那边望去。 但见得一男一女正从秦府门庭台阶下来,结伴而行,看衣着气势神色姿态,显然不是下人丫鬟之类。 叶瑾虽然没见过秦如玉,但不妨她知道秦宏图膝下有那么个爱子。这等年纪这等装扮,稍稍动动脑子就知道这人多半就是那秦如玉了! 而且说来两人之前还因为拍卖会的事情跟秦如玉有过摩擦嫌隙那…… “那公子哥儿就是之前拍卖会时跟咱们不对付的正主儿,秦如玉。”叶瑾以为薛白并不认得,便是解释了一回。 薛白不由点头:“我见过这厮,已经知道他身份了。” “你见过他了?” 叶瑾倒是微微一怔,她印象里自打从聚宝斋的丫鬟口中问出秦如玉的身份后,薛白似乎跟对方没什么交集才对的。 薛白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冷意:“何止是见过,昨日里险些起了冲突。” “昨日?昨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叶瑾不免好奇起来。 薛白也不瞒着,倒把昨天的事情粗略说了一遍,顺便把荆千念的身份也给叶瑾说了。 “没想到秦如玉居然跟乾元宗的内门弟子勾当上了……你说这二人咱们要不要跟踪一下?” 叶瑾呢喃一句,又是皱眉看向了薛白。 467、再遇 眼下这节骨眼儿上,秦如玉居然跟乾元宗内门弟子勾当在一处,由不得叶瑾要往坏处去想。毕竟刚刚才得到秦宏图很可能就是玉香居二东家的消息,叶瑾难免是多疑之中。 薛白微微皱眉,瞧了秦如玉和荆千念一眼,眼瞅着两人又是往相反方向去了,思虑一番忽的问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这位秦老爷们是不同武艺的吧?” 叶瑾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薛白为什么会突然间如此询问。不过还是老实的点头应道:“没错。” 薛白眼珠微动片刻,终是点头道:“那就先不管秦府这边了,你我小心跟上这二人看看,说不定能从他二人身上获得什么线索!” 眼下在秦府门口枯等貌似也不是什么办法,万一那秦宏图的狡诈,说不得等上一天也未必有什么发现。与其如此,倒是不如盯梢秦如玉那边看看,难保不会有意外收获。 而且真说起来两人今天摸到秦府这边的目的,不外乎是确定这位秦宏图秦老爷子到底是不是玉香居的二东家。不过这件事除了盯梢之外,其实还有个不错的办法。 薛白自以为既然是二东家,实力应该绝对不差。如果秦宏图真的是那人,那这厮肯定是故意隐瞒了实力才对!倒不如今晚或者什么时候趁人不备对这位打草惊蛇一下试试,到时候自有分晓! 如果这位真的是身无武艺的寻常人,那动起手来自然方便太多了,薛白可不介意做回恶人将他劫掳走去隐蔽 地方好好审问一番,相信总会有所决断。 如果这位真的是暗藏了一身武艺,那单纯只是试探的话其后安然撤离应该不难。但正好也能证明这位必然是暗中有鬼,不然何苦把一身武艺遮掩起来? 这等办法想来是比苦等要强上些,可惜了昨夜一时间倒是没曾想的起来。不过眼下倒也不晚,至少不用在这种地方苦等着了。 薛白忙是招呼了叶瑾跟上,两人也没做多余停留,直奔秦如玉和荆千念消失的方向去了。 荆千念的实力薛白还是有所估量的,好歹也是乾元宗内门弟子,怎么也得是伐筋后期水平了。这等身手怎么都不会弱给鹰鼻中年那等家伙,所以薛白一路跟来也是格外的小心。 这若是离得近了,说不得就会被荆千念给发现,到时候恐怕就是麻烦了。万一荆千念因为秦如玉的缘故对自己生了敌意,那可真有点想跑都未必跑的了的意思。 两人一路跟来,只是远远的看着秦如玉和荆千念的身影而缀着。只等一路在城外穿行,最终却是到了城中的广安居这里。 薛白瞧着两人入了广安居内,不免是皱了皱眉头。 广安居的名头他可是听过的,甚至也是调查过的。这可是城中三大商会之一,与聚宝斋跟奇珍阁各有千秋。显然秦如玉跟荆千念两人来此,多半怕是有什么东西要买。 薛白不由得想到了昨天在聚宝斋的事情,显然那两人去聚宝斋里也是有东西要买。这念头一起,却是突然间串联起来。薛白骤然又想起了最初聚宝斋拍卖会上的事情。 “对了叶瑾,你可还记得当初聚宝斋拍卖会的时候,这姓秦的都竞拍过什么东西?” 薛白心中已是有了一些想法,只不过一时间也不太能确定。倒是想着问问叶瑾,也好佐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叶瑾皱了皱眉,显然是思索之中,少刻回道:“当时也没太过在意,大抵是记不太清楚了。不过仔细想来,姓秦的好像确实也没竞拍什么东西。唯独就是金玉果和白骨花这两样,看样子都是下了心思的。” “怎么……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叶瑾说罢看向了薛白,她可不觉得薛白会无缘无故的这么来问。 “刚刚有了点想法,只不过还不能确定罢了。”薛白点了点头。 叶瑾所说的和他预料的倒是不差,印象里当时秦如玉似乎真的没怎么对太多目标出手过。现在能想起来,貌似也就只有金玉果和白骨花了。 拍卖会的时候倒不觉得,只以为是姓秦的因为犯冲所以跟自己斗气上了,所以才会对两样东西玩命喊价。可是经过刚刚脑子里那串联的念头一带,薛白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怕是想叉了…… “有何不对之处,不妨说来听听。”叶瑾不信薛白会无的放矢,自然是好奇起来。 薛白微皱眉头道:“你还记得当初姓秦的跟咱们竞价吧?包括时候还凑派那青袍来劫杀。” “自然记得。”这点事情叶瑾可还不至于会忘。 “当时我以为那姓秦的单纯是跟咱们斗气,可现在想想,怕是错了。” “你的意思是?”叶瑾不由挑了眉头。 “那姓秦的很可能不是跟咱们斗气,而且真格真的也需要这两样东西才对!不然的话也不会玩命叫价了!” “你的意思是他也需要金玉果跟白骨花?”叶瑾倒是几分疑惑,不置可否道,“这两样东西似乎常人拿来没什么特别用处吧……等等……我记得你当时也是需要这两样东西啊。” “不但是这两样,还有百年玉液才对……我估计这一遭怕是巧了。” 薛白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没错。 “难不成这姓秦的急缺你所说的那天肌化玉膏?” 叶瑾早先就从薛白口中得知了他此行的目的,自然也是知道天肌化玉膏的存在。她也是聪慧之人,想想薛白刚刚的问话,顿时一通百通。 显然薛白是在怀疑姓秦的跟他有同样的需求。 “不,我估计不会是这姓秦的,这事儿多半还要落在荆千念身上。秦如玉无非就是鞍前马后的跑腿折腾,为了搏人欢心罢了。” 薛白心中笃定的很,身为男人,对男人自然还是颇为了解的。素来献殷勤之说,不都是这么个玩法。 “依你之意,就是这荆千念需要那什么天肌化玉膏了?” 叶瑾微微皱眉,一时间有些不理解薛白为什么会纠结在这种事情上。 “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接下来倒是可以借机佐证一番。要是我所料不差的话,那接下来说不定还能利用一番!” 薛白蓦然间挑了挑眉,他已经举一反三的想到了更深的一层。 如果眼下这猜测对了,那接下来就该去试试秦宏图的虚实了。只等再试探出秦宏图的虚实,就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薛白自认秦宏图绝不会乖乖的把黑袍的身份消息报出来,自然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撬开这家伙的嘴! 468、探寻(1) “你这到底是想到了什么?” 叶瑾看薛白此刻几分谋划在胸智珠在握的样子,实在有些好奇。 “此事还不确定,就先不告诉你了。不过要不了多久,你自会知晓的。” 薛白显然是没有明说的打算,叶瑾也不好苦求着再问,一时收了心思,再看薛白已是往广安居去了。 叶瑾忙是跟了上来,但见薛白也没停留的意思,不免怪异几分:“你就不怕撞见了秦如玉跟那荆千念两人?” “眼下撞见不撞见的已经无妨,反正再接下来已经没有跟踪这二人的必要了。” 薛白脑子里的计划已经构架的差不多了,想到接下来的环节,自然也就没了刻意要避过秦如玉和荆千念的心思。 叶瑾见他态度果断,也就没得再说什么,反正眼下都是薛白主事,那就由着他好了。 两人没多会儿功夫已是入了广安居中,这里布置当真是不比聚宝斋差上分毫,客人也是不少。当下便有小厮迎了上来,恭敬招呼一声有何所需。 “你且不用管我二人,我二人只是随便看看。” 薛白毫不吝啬的赏了小厮一锭银钱,便是带着叶瑾去了一旁散座,也不打量铺内物品,只管散漫等着。 那小厮得了赏钱千恩万谢过之后,果然也不好来打扰二人,只管欢喜收了银子又去接待旁人去了。 两人只管在散座等了,只待两三盏茶过后,果然见秦如玉和荆千念从内堂那边出来。同行的还有个中年男子,显然是来相送。虽然带着客套笑容,不过瞧来身上还是几分架势,应该不是一般人物。 三人到了门口那边,也都没留意到散座这里的薛白和叶瑾。那秦如玉脸色不是太好,倒是荆千念脸上挂了和气笑容,两人跟中年管事客套两句,便是转身出了广安居。 薛白匆匆一扫两人,但见荆千念转身后脸色也是平淡下来,略微几分失落模样,顿时有了几分了然。不过他也怕自己目光再行惊动到了荆千念,只是这一眼,便是立刻自然回头。 荆千念那边略有感应,果然下意识的往这边望了一眼。只是此刻薛白已经提前扭头,只留了大半侧身,却也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荆千念毕竟只跟薛白有过一面之缘,自然不可能将他身形背景记得仔细。扫过一遭眼见无甚异样,只当是自己多心,便是施施然回头并着秦如玉离去。 “薛白,那秦如玉两人可是走了,你难道不准备盯梢了?” 叶瑾这会儿才是斜了一眼两人背景,不由又看向了薛白。 “暂时不用管他们,我另有事情。” 薛白应了一声,目光已是追到了那中年管事身上,眼见对方恢复几分肃然模样,又是返身往内堂离去,忙是起了身来。 叶瑾也不急问,薛白已是追出两步,她也只好噤声跟上,却是不明白薛白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薛白紧赶两步,那中年管事已经入了内堂过道,眼看远走,薛白不由唤了一声:“掌柜的且慢。” 中年管事听到动静回转头来,顿时看到薛白跟叶瑾两人,迟疑一瞬便是笑道:“这位公子可是呼唤在下?” “正是,掌柜的见谅,在下有事相询。”薛白客气拱了拱手,礼数也是周到。 “哦?不知道公子可有何事?”中年管事的眉眼微微一抖,旋即又是不动声色的笑了。 薛白也不直言,只是目光一扫左右,略微一笑:“此地……” “公子见谅,倒是在下唐突了,公子这边请。” 那中年管事也是个人精了,顿时挂了歉笑应了一声,又是领了薛白和叶瑾去了一处偏间。 只等关门落座,中年管事给二人倒了茶水,这才笑道:“倒是未请教公子名号。” “在下姓何。” “不知道何公子刚刚唤住陆某,到底是有何事?” “陆掌柜的见谅,在下只是有消息想要打听,还望陆掌柜的指点一二。” 薛白客气的抱了抱拳,又是谨慎着把说法给改了。 这各城各家的大商会,虽然比不上那些正经的情报行当,但也都兼营的有情报消息之类的买卖。毕竟好歹是个进项,有利可图,何乐不为。 陆掌柜的顿时笑道:“那敢问何公子,可是要打听什么消息?不妨说明一二。” 薛白不动声色的开口道:“在下想打听一下刚刚那两人可是寻了掌柜的所为何事。” “这……怕是不合规矩啊。”陆掌柜的没想薛白如此开头,眉头不免一抖,旋即挂了歉意道,“公子见谅,我广安居可不会随便泄露客人的消息的,今日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 “陆掌柜的何出此言,在下又不是空口索求,而是按照规矩来买,该不算是坏了广安居的规矩吧?” 薛白早有预料,也不带半点异样。只是右手一翻,直接取了一瓶益气丹出来。 “这里是百粒益气丹,在下只问刚刚那两人意欲求购何物,旁的一概不管。” 陆掌柜的没料到薛白会如此执着,一时间反而有点迟疑。按照规矩而言自然是不能泄露客人信息的,只是他隐约又被薛白刚刚那句鬼话给说动了。 真说起来,这等事情也算得上是情报。貌似贩卖情报可是合情合理之中。而且不得不说眼前这位开的价格也算不错了…… 虽说百枚益气丹对于广安居这种商会来说连跟毛都算不上,但对于他们这些掌柜的个人而言,也是不小一笔钱财了。 陆掌柜的一时有几分犹豫。 薛白瞄了他一眼,清楚瞧见这等犹豫神色,目光一转,又是取了一瓶益气丹出来。 “陆掌柜的,这里是两百益气丹,我只找您个人买这消息,总不算坏了广安居的规矩了吧?更何况我如果没记错,各家商会的规矩大多都是不泄露客人身份,可没说不准提客人想买什么吧?” 陆掌柜的目光又亮了一分,显然是已然心动了。 薛白心思转的极快,眼见如此,忽的将两瓶丹药推到了陆掌柜的眼前。 “在下正好对刚刚那两位欲求之物有些兴趣,不知道陆掌柜的手中可还有那等物件?” 陆掌柜的身子蓦然微震,旋即抬头看了薛白一眼,见他笑意盈盈,顿时又换上了笑脸。 他不动声色的接过了两瓶益气丹,随即做了歉疚模样道:“公子见谅,广安居里现下实在是没有了百年玉液这等东西,只怕公子还要再去别处问问了。” 陆掌柜的何等精明,薛白刚刚那句话实在明显不过,他立刻借坡下驴的把该说的吐露了出来。 果然如此! 薛白听得百年玉液四个字,眉头已是刹那间抖了一抖! 469、探寻(2) 薛白心中早就有了几分猜测,怕这两人要找的东西就是百年玉液。果然陆掌柜的这么一松口,顿时如他所料。 叶瑾从旁听得也是微微一凛,旋即看向了薛白。她隐隐约约已经估摸出了什么,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好确定。 “既然贵居这里也没有百年玉液,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得了想要的消息,薛白自然不会久留,忙是抱拳表了去意。 陆掌柜的也不会强求薛白,倒是这边得了能私吞的好处,格外和善的送了薛白跟叶瑾两人出去。 “现在看来,那荆千念怕是跟你一样目的了。” 只等出了广安居。瞧的左右近处无人,叶瑾不免开了口。 “我也是如此猜测,不然也不会来这广安居里求证了。只不过眼下还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为求妥当,还要往聚宝斋再走一趟。” 薛白这一次所图不小,自然不敢有丁点的怠慢。 叶瑾见他执意神色,倒是微皱了眉头。脑子里把这前后东西一经串联,顿时露出几分恍然模样。 “难不成你是想……” “暂时是有这等想法,不过还是先行确定了再说。不然出了差错,可就是功亏一篑了。” 眼下在外,薛白自然不会说破。瞧的叶瑾分明是想到了个中关节,顿时点了点头。 叶瑾皱眉道:“那秦府那边?可还要盯着?” 薛白摇了摇头道:“那边暂时不用盯着了,反正总有试探的手段。” 叶瑾毕竟当年受过秦宏图的恩情,一时有些犹疑:“可若是秦宏图之人真的并非秦老又如何?总不能单凭一些试探手段就做如此笃定之举吧。或者先行四下打听一番,看看这城中可还有其他同名同姓之人?” 薛白却是正了神色摇头道:“眼下这种情况如何打听的了?前有许凌昆之死压着,昨夜里又有玉香居大掌柜的命案还在,恐怕这几日内开始,观空城私底下就会盘查起来。这时候咱们若是托人去打听,十成十会惊动那帮人的!一旦被他们给盯上了,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叶瑾神色顿时一凛,语气不免沉了几分:“我倒是忘了这一出,如此说来,怕是这观空城中都要待不下去了。” 薛白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她又如何想不通透?前有三蛇会这等蛇头势力死了一位四当家的,后有玉香居这等势力又死了一位大掌柜的,这已经算得上是轰动性的事件了! 之前许凌昆之死无人知晓,几日内倒也还不至于闹出太大动静,可要是再搭上昨天齐凤林之死,那这事情想压可都未必压的住了! 虽然玉香居那边没办法确定谁是凶手,但未必不会将此事跟之前的事情串联到一处去! 叶瑾还没忘记在此之前她跟薛白可是差点困死在玉香居里。那一遭可是跟那鹰鼻中年正正经经照过面的,已是有画像流了出来。一旦玉香居将两事并做一事论之,那接下来恐怕就会把她跟薛白的画像大肆拓印分发出来! 真到了那个时候,三蛇会那边说不定也会插上一脚……那可就是满城皆兵四面皆敌了! 若是这般……那可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叶瑾脸色一变再变。 “眼下倒还不至于待不下去,只不过留给咱们的时间最多也就是一两日的功夫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能在这两日内动了手的,最好是在这两日里动了手!” 叶瑾所虑的薛白自然也都想到了,只不过实际上情况也没糟糕到立刻就要撤离这里。估摸着玉香居和三蛇会的想要串联一处,怎么也要半日的缓冲和接触功夫。另外玉香居那边就算把前后两件事情并论一处,也是要时间来决断的。 再加上万幸的是此时正好是三大商会的拍卖会之时,观空城远比往常鱼龙混杂,这等复杂情况下这两家未必就能迅速且敏锐的注意到问题的关键……总之一切因素衡量下来,两三日的喘息功夫还是有的。 毕竟真要说起来,三蛇会和玉香居终究是地下势力,刚开始绝对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才对。这也算是薛白的几分底气所在。 “就算还有两日功夫,但你我接下来怕是要早作准备了。如此以来,还是分工合作的好。”叶瑾不免急切起来。 “这样也行,那你接下来还是直接回住处好了,安排着周菱菡她们先离开这里。” 薛白思虑一番,也觉得还是分头行动的好。本来打算着是晚间再交代周菱菡三人,趁明日晨起便先离去。不过提前大半日功夫也好,至少回头不用太过仓促。 “你准备让她们先去何处?” “你回去后只管告诉菱菡让她在破庙等我就好,她自然知道是在哪里。不过最好还是你小心护送一遭,免得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薛白还是不放心周菱菡姐弟三人,不免嘱咐了叶瑾一句。 “如此也好,等我安置了她们三人再行回来就是。” “那你我回头再在住处碰头,等晚上再行去秦府探上一探!” 两人很快梳理了各自行动,叶瑾便是分道扬镳回返住处去了。薛白目送她远走,顺便瞧得无人盯梢叶瑾,这才放心的奔着聚宝斋去了。 薛白脑子里已经有了粗略的计划,除了还需要到聚宝斋多费功夫确认一下荆千念是不是真的需求百年玉液外,还另有一番安排! 他也没敢耽误,便是直接奔着聚宝斋去了,轻车熟路寻了掌柜的,便是又知道了那日接待秦如玉两人的小厮。略一辗转,便是问出了三掌柜的存在。 薛白自然是如法炮制的从三掌柜的嘴里套出了秦如玉和荆千念的目的,果不其然还是百年玉液。看这个样子,那荆千念身边定然是有什么重要人物受了断筋碎骨的伤势,不然何苦来寻这三样药材? 而且这一次薛白也从三掌柜的嘴里问出了一些之前不知道的消息,显然对于荆千念的身份有了一个更为详细的认识。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秦如玉会鞍前马后的跑着,为什么当初拍卖会上那帮人会对金玉果和白骨花那么感兴趣。 真正原因无非就是因为荆千念的师傅已经确定是下一任的城主大人,这么一位临近融血境的大能来当城主,这城主土生土长的一些大家大户怎么可能不给面子? 想来当初拍卖会上只所以争抢金玉果和白骨花,无非就是集体做个戏表个态,提前间接借荆千念方面向未来那位城主大人示好罢了! 470、冒险的交易(1) 薛白自然太关心这个中门道,只是相同之后便是撇在了一边。他从聚宝斋出来之后,便是开始琢磨下一步的行动。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提早想个办法私下接触荆千念一番才好。 本身计划里就少不了荆千念这么个关键人物,只不过薛白的本意是等先行探过秦宏图的虚实再说。可是现在想想真要是等到了那时候,怕是时间上又难免有几分紧张起来,倒不如趁现在还有闲余功夫,想办法见上一面。 只是这面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得,先不说眼下都不知道两人的踪迹,到时候有秦如玉那个跟屁虫在,也是相当的麻烦。 薛白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妥当巧妙的办法解决这两个问题,退而求其次的,怕是只能用老办法,再回秦府门口苦等了! 索性薛白也没得其他事情,笨办法也就笨办法了。他一路又是摸回了秦府那边,只是守着小巷像个傻子似得等着。 这一等直等了得有半个多时辰,才远远地见到秦如玉和荆千念两人回来。不过看秦如玉那个样子,分明是逛得太久几分体力不济,连笑容都是萎靡不振。 眼见得两人离着秦府门口不过几米远,几个眨眼已是要迈上门庭,薛白眉头一皱,最终有了主意。 他鼓荡自己一身血气而出,顿时恶狠狠的盯向了荆千念的后背。 越是武者,这感应能力越是强悍,荆千念刹那间感应到几分不对,顿时朝着身后回头! 薛白早是先一步刻意站了出来,只等荆千念望来,却是抱了抱拳,比了个请的姿势。 双方间这等距离还是看得清对方的长相的,加上两人昨日才有过第一面之缘,薛白相信荆千念还不至于那么快忘掉。再加上自己此刻的做派,以及双方实力上的差距,不相信她不会上钩。 虽然薛白自认自己实力不差,但心知肚明比起荆千念可是还有距离的。我弱人强的情况下,对方还不至于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当然也办法也是仓促成行,可是薛白一时间也没更好的手段了,总不能傻乎乎的上去招呼荆千念。真要是那样,她身边的秦如玉肯定会在意到的。万一这厮跟他老子秦宏图说了,再被对方暗中上了心,那可是麻烦。 荆千念也确确实实瞧到了薛白的模样和姿态,心头一时也是生出几分惊疑来。她自然还没忘了薛白这人,不免也就犹豫起来。 “千念,你怎的不走了?” 秦如玉好不容易回来,心头已是松了口气,只是一回头见荆千念还在门口立着,顿时问了一句。 他这两日可是陪着荆千念不少在城中走动,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毕竟秦如玉好歹也是秦家大少,以往虽然出门,不过也都是遛弯闲散,哪儿像最近这两三日般的满城奔波。 半天一天的也就咬牙过了,连这两三天光景,早走动的他恨不得闲余功夫直接死在床上好了。 “我刚刚忘了有些东西要买,恐怕还要出去一趟。” 荆千念顷刻间就找了个由头,搪塞了一句。 她很好奇薛白为什么会出现,而且居然知道自己住在秦府,还跑到附近蹲守。再加上刚刚薛白明显有想请的意思,荆千念自然想去见上一面,也好弄清楚这人到底有何图谋。 不过她心中也清楚薛白既然是不动声色的蹲守自己,显然多半是不想让旁人知晓。想想这几日秦如玉一直都逗留在自己身边,怕多半是在戒备秦如玉才对。那她自然不能实言相告,还得找个由头瞒过。 “你若有什么所需,只管吩咐下人去就是了,何苦自己再跑一趟?何况你对城里又是不太熟。” 秦如玉一副关心样子,说完便是要冲门房招呼。 “不用了,这城中我已经颇为熟悉了,而且我所需的都是些私用物件,不方便旁人代劳。” 荆千念略有些急意去寻薛白搞个明白,也不在意细节,只管脱口哄骗。 “那千念你千万小心一些,对了,我这里还有银钱,你一并拿去吧。” 秦如玉也知道这般不好跟着,忙是又装潇洒的取了身上钱袋。 荆千念也不推脱,免得秦如玉又要言语啰嗦。只管接了钱袋,略微客套一句,便是转身离去。 秦如玉杵在门口好一阵,眼见荆千念似乎真的是原路回去,这才神色稍霁。不过他下意识的还是看了眼身边下人,最终放弃了派人盯梢的念头。 以荆千念的实力万一发现自己派人盯了梢,那可不会有什么好印象。与其如此,只能忍了罢了。 秦如玉最终略微不愿的迈了步子,这才往府邸里去。 薛白早在之前已经藏身起来,不过时刻却盯着秦府那边。只等秦如玉消失不见,这才动身出来。他看了眼荆千念离去的方向,稍一琢磨,便是翻身朝着小巷另外一端去了。 薛白笃定荆千念这般不归秦府折返出来肯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虽然对方是向着另外一边去的,但多半只是怕引起秦如玉的怀疑。若是想要来见,显然是要绕路过来才对。 薛白自是也从另外一边绕过,果然前行片刻,就看到了远处行来的荆千念。 两人对视一眼,薛白不动声色的拱了拱手,旋即扫了一圈儿左右,指了指从旁一家酒楼。 两人极为默契的前后入了内,薛白直接要了一处雅间。直等前后入了房内,两人也都没有说话。片刻后小二入内,薛白点了几样果脯小食,直等小二一一送上又是恭敬退下,这才开了口。 “在下何安,今日叨扰姑娘,先行赔罪了。” “公子客气了,却不知公子是有何事?”荆千念微微客套一句,便是单刀直入。 “我有些许问题想请教姑娘,还望姑娘不吝赐教才是。”薛白却不着急开门见山,只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这一次的见面乃是仓促成行,这会儿功夫薛白脑中还在盘算着到底如何说服荆千念,自然急不起来。 荆千念略微一笑道:“公子不妨直说就是。” “那在下可就唐突了……敢问姑娘,最近可是有什么急需之物?” 这话一出,荆千念脸色微微一变,那双清亮眸子里的几分好奇顿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谨慎。 “公子何出此言,小女子不太明白。” “荆姑娘何必如此,在下可是诚心相问。”薛白毫不介意的提了荆千念的姓氏,显然也是打草惊蛇的意思。 荆千念眉眼微微一眯,显然又是被薛白言语惊到些许,不过转瞬如常,脸上多了一分浅淡笑意:“看样子公子倒是对千念有所关注啊。” 荆千念这个时候如果再意识不到是被薛白盯上了,那才是笑话。 471、冒险的交易(2) “姑娘莫怪,在下并非是有歹意。” 薛白忙是带了三分歉意赔笑,不过暗中却是警醒几分,显然是害怕荆千念暴起。 “公子既然已经打听到了千念的名讳,那想来该知晓的也知晓了吧,又何苦多那一问?” 一通则百通,既然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名讳,荆千念自认自己这几日走动的目的怕是也遮掩不住了。毕竟别看几家商会规矩说的高上,实际上想要打听出来某些信息绝对不难。 “以公子这般遮掩意思,怕不是正经的态度吧。公子若是无事,千念先走一步了。” 荆千念脑中念头急转一番,便是突然做了起身姿态。 她现在对薛白一无所知,但薛白反而对她有所了解。双方权衡之下,明显主动权是在对方手中。荆千念自认这般闲谈下去怕是不便,已是生了反客为主的主意。 不过她心中却并没几分去意,毕竟对方既然已经打听到自己的消息,显然也知道自己所求,那这般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 想想第一次与薛白碰头还是在聚宝斋那等地方,荆千念心中不免想到了什么,更是生了几分隐约期待。她倒是不怕薛白有什么歹意,毕竟对方实力还在自己之下。 如此一来荆千念虽然说着要走,但正经却压根没什么去意。不过这家伙也是聪明,姿态做的十足,竟是直接起了身,就要往外行。 薛白心头不免也是一急,这若是放任荆千念走了,下次接触却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下意识的起身想拦,但猛然间却看到荆千念分明有余光望来,顿时心中清明一片。 这女人显然是在跟他斗心机。 薛白瞬间有了决断,却是刹那收了起身心思,只管淡定笑道:“姑娘若是离去,怕是以后就再没得今日这机会了。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人命重要不成?” 薛白之前已经断定荆千念的目的是百年玉液,或者说到底很可能是天肌化玉膏那等奇物。如此一来,显然也是她身边有人受了重伤。 仔细想想荆千念这几日亲自走动,怕受伤那人应该格外重要才对。不然一个乾元宗内门弟子的身份,单纯只是从各处商会寻药采买,完全可以派底下投名的弟子来办。反正左右不过是银钱的事情罢了。 更何况她身边明明还有秦如玉这么个纨绔子在,坐享其成也不是不可。 最关键的是薛白之前已经从聚宝斋三掌柜的那里探听到了几分内情,这两人似乎托请了三掌柜的在就近几成里打听寻找,显然这等急意绝非寻常。 有这般前提,薛白不信荆千念猜到自己的目的后真的敢扭头就走!她刚刚那句提点话,可是分明意味着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 果然荆千念的身形却是一顿,显然是没法再往前迈步了。 她也没想到薛白会这般顽固,居然作势吓唬也都吓唬不到。思虑刹那,荆千念终于放弃了这等小心思,直是返身回了座位。 反正她一个女流之辈,自然不用在意这等反复后的脸面问题。只等重新落座,便是正经理了神色看向薛白道:“公子有话直说吧,若是再得拐弯抹角,请恕千念真的要得罪了。” 既然玩心思抢不来主动权,荆千念不介意强硬一遭。 薛白脸色不免变了一变,细看荆千念模样,却是满脸严肃,没有丁点玩笑意思。 他心中飞快衡量一番,终究还是放弃了继续虚伪的心思。不然真要惹恼了荆千念,到时候动起手来吃亏的恐怕是他。 “那在下就开门见山了!” “公子请讲。” “在下如果所料不差,姑娘最近是在寻百年玉液这等奇物吧?” “不错。”荆千念也痛快起来,不再做半点遮掩意思,“小女子若是没有猜错,公子手里怕是有这等东西吧?” 其实双方也都明白,刚刚那般不过是略微试探一下对方虚实反应罢了。既然试探过了,又分不出个明显的主次,就不如正经剥开了痛快直接的谈。 薛白痛快的点了点头:“百年玉液在下确实有。” 荆千念眼神彻底一亮,表情更是真正的明显变化了一遭,掩不住一抹喜意浮现:“不知道公子可否割爱?!” 薛白却是骤然笑而不语,摇了摇头。 荆千念先是错愕一瞬,但旋即表情就平静不少。她刚刚只是惊喜之下失了方寸,这刹那间也就转缓过来。 “公子怕是有什么要求吧,不妨说来听听,千念若能办到,定当尽力而为。” 一旦冷静下来,荆千念心思也就重回通透。薛白既然找上她,肯定是有所求,而且显然是以百年玉液为代价的。这般想来,自然不是寻常钱财能拿到手的。 “姑娘果然聪明,一语中的。” 薛白稍稍吹捧了一句,却是借着功夫飞快的在脑子里琢磨着接下来来如何劝说。 荆千念可不信薛白的吹捧,直接了当的开了口:“公子何必说这些,有什么要求,还是直说吧。” 薛白脑子里飞快的琢磨着有关荆千念以及秦家的信息,一时间反是无言。 荆千念分明察觉到了薛白此刻的慎重,也没敢出声催促。 只等得有六七息后,薛白默然抬了头来,慎重看了荆千念一眼道:“在下需要荆姑娘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这一刻荆千念也格外肃然下来:薛白既然敢提这等要求,显然这忙绝对不会简单的了! “我要姑娘帮我给一个人下药。” 薛白不敢直说,免得引起荆千念太大的反应,也只好这样一点点一层层的往下揭。 荆千念目光微微一怔,旋即眉头就是皱了起来。她的脑子同样飞快的转动着,几乎是眨眼时间,就想到了某种可能。 她现在可是住在秦家,最近几日也都是跟着秦如玉同出同入。而她第一次见到薛白却是在昨天,当时秦如玉分明也在场。 而薛白找上她来必然是因为盯上了她身边的人才对,可她现在身边的人还能有谁?! 荆千念下意识的看向了薛白,再没半点虚伪意思,甚至有了一分厉色:“你是想让我对付秦如玉?” 荆千念自认对秦如玉没什么特别好感,最多只能算泛泛之交。甚至这几日被他缠的也是无奈,只是碍于师傅跟秦老爷子的面子才只能客气对待。 可即便再如何不喜秦如玉,她也不想拿秦如玉的性命来换自己所需。 这一刻荆千念已然生出了拒绝心思,甚至有了强行出手的念头。 472、冒险的交易(3) 气氛一瞬间变得冷厉起来,仿佛是刹那间寒冬降临一般。 薛白刹那间就感受到了来自荆千念身上的压迫感,那种凌冽之意甚至让他的身体生出了微微的针刺之痛,呼吸都为止一滞。好在他体内的血气条件反射的运转起来,这才稍稍好过了一些。 然而薛白心中却没有半点轻松之意,尽管荆千念此刻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但也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皱眉盯着荆千念,电光火石间大脑已经是急速的转动起来。 眼下绝对不能跟荆千念动手,不然先且不说是不是对方的对手,怕接下来的计划都会因此而报废。这可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姑娘且慢,先听在下一言!”薛白瞬间有了决断,毫不迟疑的开了口。 荆千念凝眉看了薛白一眼,身上的凌厉之意鼓荡一阵,终是稍稍收敛了几分。 “你还有什么话说。” “在下有个朋友,与姑娘一样也是巾帼之姿。” 薛白深知这个时候已经没办法再从正面引诱了,那唯一的办法自然还是动用老一套的手段,打些同情牌。至少如此以来先把话题重心从姓秦的那边转移开,也能多少减缓一下荆千念的戒备心思。 荆千念分明也是一分错愕,薛白话题转移之快,真让她有几分措手不及的感觉。直是一瞬之后,又是暗中皱眉。 她实在有点薛白此时的用意,然而心中偏偏又生出了几分好奇心思,一时难免沉默踟躇起来。 薛白眼见荆千念有了犹豫之色,立时又道:“我那朋友说来身世也是凄苦,幼年就失了父母双亲,只剩个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然而两个无依无靠的女儿家,又哪里容易生活?” 荆千念再听两句,脸上凌厉之色又少几分,甚至隐约浮现出一抹犹疑来。薛白 这寥寥几句话,就让她脑补出了两个可怜形象。再一警惕的想到薛白刚刚分明对秦如玉表现出了某种企图,反而让她下意识的将事情脑补到了另外一种情况…… 这世上纨绔子欺男霸女的事情实在太过,也无怪荆千念会往这方面想。她刚刚虽然碍于错综复杂的人情关系对秦如玉表现出了足够的回护之意,但不代表着心里就认同秦如玉这么个人。 特别是此刻自行根据薛白的话脑补出某些事情之后,荆千念心中再次对秦如玉生出几分嫌恶来。 这点嫌恶不带丝毫遮掩,顷刻便浮现在了荆千念的神色之间。 不过荆千念也是心思谨慎的人,虽然心中生了几分嫌恶,但瞬间也多了几分警醒。刹那凝眉看向薛白,面上冷厉道:“阁下到底想说什么,何必如此拐弯抹角的。” 虽然荆千念言辞间还是一副冷厉模样,但薛白已经瞧出了几分不同。至少现在的荆千念身上已经没了刚刚那么明显的凌厉气势,显然是暗中松缓了不少。 他心中明镜一般,刹那便是散去浑身戒备,直把血气也压归平静,这才冲着荆千念苦笑道:“姑娘可否稍坐,也好听在下说完,之后若是要杀要剐的,任由姑娘做过一场就是了。” 荆千念扫过薛白一眼,终究是又迈了步子重回座位。虽然没得只言片语,但态度已经相当明显。 薛白暗中松了口气,知道眼前这一关总算是过了,当下不敢迟疑,继续道:“我那朋友为了活命,也为了让年幼的妹妹过上安稳日子,毅然决然的踏足了悬赏武者一道。这几年来生里来死里去的拼命下来,总算也如了心愿,让她妹妹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荆千念眉头骤然一抖,显然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跟她预料的截然不同。她顷刻间生出几分羞恼心思,又隐约觉得薛白是故意糊弄与她,正想发作,却听的薛白再次开了口。 “只可惜好景不长,我那朋友本想着最后做过一次继而金盆洗手过个安稳生活,可她那年幼的妹妹却是莫名被人给拐掳了去。” “阁下到底想说什么,何必拐弯抹角的。”荆千念眉头再次皱了起来,薛白这一波三折的说法让她更为迷惑,越发搞不清楚薛白想要表达什么。 薛白扫了荆千念一眼,见她神色间几分不耐几分犹疑,暗中估摸一番,便是又道:“姑娘可曾听说过玉香居的名头。” 荆千念再是一愣,旋即皱眉不语。 玉香居的名头她自然是听过的,虽然此行来观空城多是为了寻药,但也有替师傅先行探路的心思。即是探路,那这观空城中的各家实力,自然是有所调查过的。 玉香居做的什么营生,暗地里有什么勾当,荆千念也算是一清二楚。 联想到刚刚薛白所说的友妹被拐掳,荆千念心中已是有了一分明悟。 薛白见得荆千念神色变化,心中也是几分了然,不是她开口便是又道:“我跟我那位朋友百般调查,才知道她妹妹多半是经玉香居的手给暗中卖了出去。后来费劲功夫,总算顺藤摸瓜的得到了一点寻人的线索。” “阁下的意思,莫非此时跟秦如玉有关?” 薛白兜兜转转说了一通,荆千念起初还是几分迷糊,可到了这等时候,已然是明白了什么。 然而薛白却是摇了摇头。“此事准确来说跟秦如玉无关。” 荆千念眉头一凝:“那阁下如此说法,到底是什么意思?” 薛白蓦然看向了荆千念:“但这件事情跟秦宏图秦老爷子有关,因为他就是玉香居的二东家!” 荆千念刹那间怔在那里。 她怎么也没想到兜来兜去这事情居然扯到了秦宏图的身上! 然而这一刻荆千念却是怎么也不肯相信,她下意识的认为薛白是在哄骗于她。 荆千念顷刻间脸色生寒,几乎是一瞬间,薛白便觉得一道寒光出现在自己眼前。 快! 极快! 薛白甚至连动作都来不及,脖子上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他后背刹那间炸起一层冷汗,心脏更是生生的跳漏了一拍! 然而薛白刹那间已是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荆千念这一瞬间没有要了自己的性命,显然证明她还没有痛下杀手的心思。不过这一点是出于何种考虑,但至少证明了自己接下来还有转缓的余地! 薛白很清楚这种时候自己绝对不能乱!一旦自己乱了方寸,那就真的性命不保了! 473、冒险的交易(4) “阁下如此蛊惑于我,怕是图谋不轨吧!” 荆千念忍住了痛下杀手的打算,冷眼盯着薛白,手中长剑压在薛白脖颈之上,只需稍稍一动,就能让薛白身首异处。 “在下若真是图谋不轨,又何必明知道姑娘留宿于秦府之内还要找上姑娘?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一刻薛白意识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语气神态尽可能的放的平和一些。 他已经开始在赌了,赌荆千念不至于为了维护秦宏图父子而杀了自己。 虽然手头上所知的关于荆千念的情报不多,但至少还没什么证据表明荆千念跟秦家父子有太大的瓜葛。 当然这是薛白并不知道荆千念的师傅与秦宏图还有旧交,不然的话他绝对不敢有如此唐突贸然的行动了! 只能说这世上之事,绝对没有万全的时候。任凭薛白心思慎重,总也是会出了差错。 薛白因为对于荆千念身份情报的不够了解而错估了眼下的局面,所以此刻倒是莫名有了几分淡定底气。毕竟他手中还有百年玉液这么一个筹码,想来多少能起到作用。 然而此时的荆千念却是格外犹疑和迷茫起来。 自从她拜师以来,也跟着自家师傅接触过秦宏图几次,无论是个人的感官还是师傅那边的评价,都让她觉得秦宏图秦老是个慈善长者。所以即便不喜秦如玉,荆千念还是对他保持了一定的亲近和足够的尊重。 但谁能想到今日里会从薛白口中听到这么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玉香居意味着什么荆千念心知肚明,说白了就是人口走私和贩卖!荆千念每每想起这一点,总会想起那帮可怜无助的弱女子来。她甚至在来到观空城得知玉香居的情况后都曾想过等师傅来到此地坐任城主,一定要想办法扼制一下玉香居的这等蛇头势力! 荆千念还没有傻乎乎的天真到能说动师傅把整个玉香居给清除掉,但至少扼制敲打一下还是能做到的。至少能让他们畏手畏脚一番,也能多多少少算是变相救下不少妇孺来。 可是就是这等让她深恶痛绝的势力,竟然和那个让她颇为敬重的长者有了瓜葛和联系! 荆千念最先冒出的念头就是荒诞不信以及被戏耍的愤怒,然而只等稍稍冷静一下,她的心就开始生出几分凉意来。 她不觉得有人无缘无故会拿这等事情开玩笑,毕竟真要说出去怕是没什么人会相信的。可是相反那,明明知道没什么人会相信偏偏还要这么说,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坚持这一点,那个中内情就不得不让荆千念迟疑了。 她怔然片刻,凝眉看向了薛白,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再问。 “在下知道姑娘怕是不信,但在下跟我那朋友冒着性命危险得来的情报就是如此。我等也未曾想过如何,只是想从秦老口中一下我朋友妹妹的下落。毕竟当初买走她的那人的身份,就只有秦老知晓了。” 薛白就是错估了荆千念与秦家父子的关系程度,前后才敢这般开口。不然他要是知道荆千念的师傅还跟秦宏图有旧,那打死也不敢找上门来的。 当然眼下看这样子,荆千念跟秦家还是有些交情的。如此一来薛白也不好暴露出来丁点的狠辣心思和打算,免得引得荆千念反弹。相反言语间刻意的透了几分软意,只说想问些消息罢了。 荆千念越发的迟疑茫然起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不是什么嗜杀霸道之辈,不可能一言不合就杀了薛白。犹疑片刻,却是收了长剑。 “你走吧,今日之事只当我没听过。” 荆千念无法判断真假,只好下意识的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这么淡化过去。 然而这等时候薛白怎么可能会罢手?如果荆千念这边买通不成,那接下来可就没什么妥当办法对秦宏图下手了! “姑娘且听我一言,在下无论如何也没有夺人性命的意思,只是想要找出我那朋友妹妹的下落而已。还望姑娘帮我。” 薛白深知如果不能说动荆千念,那接下来恐怕一切都要变得麻烦起来。这一刻他已经顾不上过多思虑,只能硬着头皮赌上一把了。 “在下这里确实知道百年玉液的下落,只求姑娘肯帮我一把,回头定然将百年玉液的下落双手奉上!” 荆千念再次迟疑了,很明显的犹豫起来。 说来说去秦家父子对她而言都是外人,哪怕是有师傅的关系在,那也最多算得上亲近而已。 可是百年玉液可是关乎着她弟弟的性命安危和未来,若是有了这东西,自家弟弟的伤势不但有救,甚至还能不留遗患的恢复如初! 真要算起来,自家弟弟的性命之重绝对还在秦家父子之上! 更何况按照薛白刚刚所言,未必是要害了秦家父子的性命…… 人都是有亲属之分的,真要论及起来,在荆千念心中,她师傅都未必能有弟弟的分量重。一想到弟弟的伤势和对百年玉液的急需,荆千念的心便开始动摇了。 正所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等事情却是不分男女的。 这一刻荆千念心中的天平已然失衡。 她沉默着,薛白也不开口催促,只等过了良久,荆千念才抬头看向了薛白,神色间少了凌厉,多了几分决然。 “你到底想要如何?” 薛白刹那间心头一松,荆千念这一句话显然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薛白没敢流露出半点过分的表情,免得刺激到了荆千念的心思。只是毫不犹豫的又要刚刚去聚宝斋时重新买来的酥骨散和弱血丹取了出来。 不过他稍一犹豫,又将两样东西的解药一并拿了出来。 “这是酥骨散弱血丹跟卧龙水,以及三者的解药。在下只需姑娘将这三样药物放到秦府的饭菜之中,确定秦老跟秦如玉服下即可。到时候……” 薛白只管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通。 这些药物都是之前再次从聚宝斋那里买来的,因为怀疑秦宏图很有可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加上这一次又是要深入秦府之中,薛白额外多准备了一样卧龙水。 毕竟上次刺杀齐凤林的时候薛白已经意识到自己准备的不足了,酥骨散和弱血丹虽然能把对方暂时变成一个废人,但终究还是神智清醒,难免会闹出动静来。 而这卧龙水乃是上等的迷药,除非是用解药解了,不然锻骨境的高手服用之后,一时三刻之内也别想转醒过来! 荆千念看着三样药物,旋即抬头又道:“我如何信得过你?” “姑娘放心,在下并无他意,姑娘届时可以先行服下解药,从旁看着。如果在下另有歹意,姑娘完全可以暴起要了在下的性命。如果姑娘还信不过,可以自行去准备这三样东西。” 薛白直接开口打消了荆千念的疑心。 “如此一来姑娘进退可守,保证不会受到怀疑!” 474、冒险的交易(5) “你倒是好算计。” 荆千念心中几分谨慎,再看薛白已经有了别样意味。 按照这家伙的办法,自己只需要在饭菜里下了药就好。到时候还可以提前服下解药,保证饭菜内的药物对自己没法起效。 只等秦家父子中招,这厮到时候自会跳出来询问他想问的事情。若是她自己发现情况不对,完全可以暴起发难。而如果所行顺利,也不会平白被怀疑。 端的好算计! 荆千念眉头微皱,一时也不言语,显然心中是在衡量。少刻便是凝眉道:“就算如你所言,可我现在如何信得过你?难道就凭你一句有百年玉液的下落,便要随你差遣不成?万一阁下时候反悔,我又如何是好?” 薛白一挑眉毛道:“姑娘若是担心,那还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回。” “公子自去就是。” 荆千念也不明白薛白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既然已经有了合作意向,自然也是等到。 薛白也不多言,直接是出了雅间,飞快远离到了无人角落,便是取出了早先摘下来收到怀里的储物戒指,将里面多余的小半瓶百年玉液拿了出来。 他迟疑一瞬,又是腾出了一个储物戒指,单独把这小半瓶百年玉液放了进去。然后迟疑一下,重新在戒指上下了一层血气禁制。这般之后,他又悄然摸进了旁边一处空置雅间,将剩下其他几枚储物戒指包好,寻了个角落藏了起来。 只等一切忙完,薛白生生又耗了半盏茶时间,这才带着这枚装了小半瓶百年玉液的戒指回了雅间去。 荆千念第一时间便是看到了薛白手中的储物戒指,刹那间已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骤然浮现几分着紧之意。 薛白落座回去,便是不动声色的将这枚戒指推到了荆千念的眼前。 “姑娘可看看里面的东西,也算是在下的诚意了。” 荆千念只扫了薛白一眼,顾不得几分矜持,立时拿过了戒指。这戒指上的禁制对她而言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不及一息时间已经彻底冲开,旋即那小半瓶百年玉液就出现在了她手中。 薛白从旁看着,刹那间眉眼便是一眯,目光中闪过几分慎重之色。 这戒指上的禁制他刚刚可是重新布置了一遭,为的就是变相的试探一下荆千念的大概实力。如今一看,薛白心中已是有了粗略预计。 这禁制就是他全力来破,估计着也要个两息的功夫,可荆千念居然只是一息之内就已经破开。而且看样子这女人刚刚分明也没尽全力,这般算计下来,绝对得有伐筋临近大成的实力了! 这等实力,他跟叶瑾合起来也必然是不如的! 看样子接下来无论如何都要小心一些才行,绝对不能跟这女人起了冲突,不然的话动起手来,铁定又是死局! 薛白心头一凛,已是暗中谨慎戒备起来。 这会儿功夫荆千念已经顾不上薛白了,她早已是将瓶子握在手中,然后带着几分忐忑和犹豫的拉开了瓶塞。 只是粗略往里看了一眼,细细感应一番,荆千念的脸色便是瞬间清清楚楚的浮现上了一抹喜意! 百年玉液! 果然是这东西! 荆千念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薛白,目光如电如芒,顷刻在他十指上扫过一遭。 薛白十指上空空如也,哪里有储物戒指的影子? 荆千念心头一凛,知道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这家伙既然敢找上自己,显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显然他手里定然是有百年玉液在的,只不过也是格外仔细谨慎,只把东西都提前藏了起来,没有贸贸然带在身上。 想想也是,既然是来谈判,怎么可能把这等贵重东西随身带着,更何况对面应该也清楚他的实力远不如自己。 想来刚刚他出去那盏茶功夫,应该就是拿这百年玉液去了。可惜这盏茶功夫的活动范围实在太大,不然说不得还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荆千念心思飞转,分明也都是强取豪夺的想法。 这念头可当真没有几个纯良之人,若是能平白夺来百年玉液,她至少也不会对秦家父子下手了,自然是何乐不为。 可惜是薛白绝非,却没给她这等机会! 荆千念也知道如此想法是不现实了,顷刻间就把心思压了下来,反是又看向了薛白。 不得不说这家伙真的是会拿捏,他给出的这些确实该是百年玉液不假。只不过这剂量,却是怎么也不够炼制天肌化玉膏所用的,充其量也最多一般而已! 显然这东西拿出来无非是让自己吃个定心丸,顺便当做定金一样也好有个盼头! “这些百年玉液荆姑娘觉得如何?在下拿它来当定金,应该足见诚意了吧?” 薛白看着荆千念神色,心中已是安稳一分。看这个样子,对方应该是放下了暴起发难的心思了。 其实薛白自己也怕荆千念看到百年玉液之后会暴起,到时候真动起手来,他铁定是被擒的下场! 薛白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什么酷刑,真落到那等天地,弄不好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幸好荆千念明显收了这等念想,那自然是安全多了。 荆千念闻言也没说完,只是那脸上表情已经表现的相当明显。 薛白心中再定几分,便是正色道:“只要姑娘肯按计划相帮,那事成之后在下定会将剩下的百年玉液一并给了姑娘。你看如何?” 荆千念扫了薛白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百年玉液,还是不曾言语。只是她心中的天平已经越发的倾斜下来。 她现在已经更为明白薛白为什么会拿这东西当做诚意了,显然是为了安自己的心,让自己知道他手中还有这等急需之物。如此一来,如果自己想要这等东西,怕就不能不就范了! 荆千念想想自家弟弟的伤势和治愈不了的严重后果,再想想薛白的计划和类似保证的说法,再想想秦宏图玉香居二当家的身份,终于郑重的点了点头。 “此事千念应下了,只希望公子事后可不要食言的好。不然的话千念即便一介女流,也要来一遭不死不休了。” “姑娘放心就是,在下还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薛白果断痛快应下,心中也是彻底松了口气。既然荆千念已经答应帮忙,那这事也就成了十之八九了。接下来就只等计划展开,再从秦宏图口中问出黑袍的身份下落即可! 475、冒险的交易(6) “如此最好不过。”荆千念斜了薛白一眼,也是收了几分厉色,“公子说说准备何事动手吧,是在今日还是要明日?” 威胁的话说个一遍就好,若是絮叨过多,反而没了威胁的作用。荆千念明白这个中道理,言过一遍便是不提,而是问起了正事。 眼下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跟薛白同流合污合作一番,那自然还是正事为重。更何况荆千念其实也有几分着急,毕竟尽快拿到百年玉液的话,她也能尽快回返师门那边去,要知道弟弟的伤势可也拖不了太长的时间! 说起来她能应下来薛白的交易,其实这方面多多少少也占一点因素。毕竟她此来观空城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接着三大商会拍卖会的功夫来寻药的。只要这百年玉液到手,她随便找个理由也能回到宗门离去。 到时候哪怕跟秦家父子撕破脸皮,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说实话届时只要自己不说,秦家父子也没办法指摘了她。唯独难过点的就是师傅那边,估计弄不好是要受一番指责。 不过荆千念很清楚自己师傅的为人脾性,想来师傅肯定也是不知道秦宏图的真实身份。不然就算不会跟秦宏图闹翻脸,这么多年来也不会那般推崇的。 等得自己回了山门,再把这个中机密跟师傅一说,想来他老人也不会怪罪自己的行为! 至于秦家那边,哪怕师傅回头继任了观空城中。秦家对他也多半是巴结为主,不可能平白找茬。毕竟师傅不可能拔了玉香居这等势力,但同样玉香居也不敢拔了师傅这堂堂一位城主。 不然的话真当背后的乾元宗管不住这等边缘之地不成?! 荆千念一时间心思百转,薛白那边却是一般模样。 他现在也在飞快的衡量着到底什么时候动手为好。 眼下看荆千念的模样是彻底的应下了这等事情,那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了。那接下来确确实实是要决定什么时候动手的好。 若是求个快刀斩乱麻,那自然是今晚动手最为合适。相信无论玉香居大掌柜的身死的消息无论传没传进秦宏图的耳朵里,都还不至于引起秦宏图的过分注意和谨慎。 不过若是求个安稳,那自然是今晚等了试探结果,明晚里再得行动才最为妥当!毕竟现在还没正经确定秦宏图秦老就一定是齐凤林口中的玉香居二东家,要是真的对付错了人,也是麻烦。 不过薛白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正所谓快到斩乱麻,薛白自认现在已经没有太多时间来空耗了,而且晚一天就多出一天暴露的风险来,所以还是越早动手越好! “如果姑娘那边能妥当,那就定在今晚好了!还望姑娘告之秦府里的布局还有一些注意之处,在下到时候也好伺机等候。” 即是拍板定了时间,薛白自然是要跟荆千念好好沟通一下,免得出了差错。 毕竟这计划是仓促成行的,好多地方还要合理安排才行。 “公子既然决定,那就最好不过。另外公子有何想问的,那边问了吧,千念保证知无不言就是。” 荆千念也是彻底狠了心思,态度也变得格外痛快。 “那姑娘可知这秦府上下有多少护卫守卫?实力又都如何?”薛白自然不会跟荆千念玩什么虚伪客气,毕竟接下来可是事关身家性命的事情,由不得他不慎重。 “秦府的护卫我没太过留意,不过应该不超过二十人。寻常都是三人一岗,四下巡视走动的。不过实力也都一般,大抵是炼皮中期模样,只有两个炼皮后期。”荆千念倒是如实回答了。 看这个样子秦府的守备力量确实不强,不过想想薛白倒也释然跟笃定了,显然那位秦老爷子最大的可能还是深藏不露了,所以也不担心护卫实力薄弱。 “那秦家晚间用饭又都是什么时候?就近可有护卫守着?”薛白也是格外细致,毕竟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遭。这一次事成,多半就能问出黑袍的身份和下落了。 “秦家晚间用饭倒是一贯准时,只在酉时之末,左右倒是不会有人守着。” 荆千念住在秦府这几日,对秦府上下也是格外熟悉了,这点东西自然心中有数。 薛白又是一一问了几样细节,也都得了满意的答复。荆千念到了最后干脆要了纸笔给他画了一幅秦府的粗略的布局图。 两人又是商定了一下其他细节,便是就此别过,只等晚上动手。 薛白还记着自己的储物戒指尚在酒楼藏着,只等离开之后确定荆千念没有跟踪,又是绕了回来取了这些东西。 这等要事已经谈妥,薛白暂时也没了其他事情好做,便是先行回了住处那边。这会儿时候叶瑾已是带着菱菡三人走了,家中空无一人,薛白也不在意,正好借机修炼一番。 只等过了个把时辰,叶瑾也才赶了回来,薛白便是把事情跟叶瑾详细说了。 叶瑾倒是没有薛白那么乐观,显然是害怕荆千念会出尔反尔。不过事已至此,除了多为小心一些也没有办法。 时间一晃也就到了晚上,眼瞅着快是到了约定时间,薛白便是带着叶瑾奔着秦府去了。 薛白虽然没打算让叶瑾一同进去配自己赴险,但在外面有个人呼应也是更为妥当一些。更何况他也不可能随身带着百年玉液进去,不然万一回头荆千念发难可是麻烦。 他先行把身上东西特别是百年玉液都给了叶瑾,也不虞出了意外会被荆千念拿到,这才只带了穿云小心的翻进了秦府之中。 此时的秦府正是华灯初上时分,薛白因为已经记牢了荆千念给的布局图,倒是不费什么力气也没惊动旁人,就摸到了厅堂这边。 这会儿功夫按照约定正是用饭时候,薛白也没敢贸贸然靠近,只管从旁角落里等着。只等的时辰已是差不多,这才小心的靠近了中厅之处。 此时厅中荆千念三人分明正在用饭,看那样子,显然是已经进食了有一阵。 远远看去,只见得首座上坐着个矍铄老者,看起来倒是颇为硬朗又有几分英气,显然是秦宏图无疑。 薛白心中怀疑这位怕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只匆匆扫了一眼便不敢太多在意。只管敛去一身血气,压了呼吸,小心在外面安静等着。 只消过得了盏茶功夫,便听得里面咣当一响,薛白下意识的抬头一看,正是荆千念借机跌了碗筷的信号,顿时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476、逼问秦宏图(1) 只等入了厅堂,果然那秦宏图和秦如玉已然倒在了桌上,只剩荆千念还正清醒,目光凛凛的望向薛白。 薛白扫过她一眼,便是回手关了门户。 “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到,接下来你要如何?” 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是没什么转缓的余地。荆千念现在只能是盯紧了薛白,免得他食言而肥。 薛白之前承诺的可是只需问出友妹的下落,却不伤害秦家父子的性命,这也是荆千念最终妥协的原因之意。可如果薛白接下来有所异动,那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如果单纯不伤秦家父子性命,荆千念自认就算回头此事暴露出来,自己师傅那边也不会太为怪罪。毕竟是为了弟弟安危着想,想来师傅也是轻责一顿就罢了。 可若是今日里害了秦家父子性命,那这事情可就有些大了。估计师傅那边绝对不好交代,毕竟秦宏图在宗门里也是有些人脉的,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消失的人。 其实荆千念心中已是对薛白的话有了几分相信,毕竟怎么想秦宏图都应该跟宗门没什么瓜葛才对的。而且就算以前有旧,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至于让宗门里的好多人都还记着。 除非是暗中有什么利益瓜葛,那才说的过去! 至于自家师傅,荆千念倒是不会怀疑,毕竟以师傅那清贫程度,明显不像是掺和到了玉香居这等肮脏勾当里去。 不然的话自家师傅何必过的那般拮据?反正宗门里又不禁花销,更不问钱财来路。 “接下来还请姑娘配合一遭,也装了中计的样子最好。在下就在此地问了,也好让姑娘安心,如何?” 薛白本来也就没有取了秦宏图性命的打算,而且秦宏图如果真的是玉香居的二东家,那他这条命薛白还真不敢随便取了去。 一旦弄死了秦宏图,不但于己无益,也压根改变不了什么既定的现实。玉香居该是贩卖人口依旧会贩卖人口,绝不可能因为秦宏图死了就收手。 相反弄死了这位,估计可就彻底惹恼了玉香居,到时候怕是要面对无穷无尽的麻烦! 事情走到这一步,薛白已经明悟到了许多。显然这玉香居的成分远没有他想想的简单,怕是里面也有宗门涉足才对。而且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背后的宗门多半就是荆千念的出处,这青云域三大宗之一的乾元宗! 而且真要细思起来,那黑袍很有可能也是乾元宗的人! 只不过事关叶瑾妹妹的下落,黑袍的身份和去处肯定还是要打听出来的。但打听也仅仅是打听了,剩下的事情就要交给叶瑾决断。另外秦宏图的性命也是绝对动不得的。 至于荆千念,薛白倒也不担心她听到什么。反正真要牵扯出来乾元宗的人,薛白估计荆千念只会守口如瓶的变相替自己保守秘密,绝对不敢随便外泄! 毕竟这可是牵扯到一个贩卖人口的利益链,很有可能幕后瓜葛到乾元宗的高层,就算荆千念是内门弟子,若是被人知道了她已经了解到了什么内幕的话,多半也会被灭口的! “你最好记得你的承诺,不然别怪我暴起发难。” 荆千念也分得出来轻重,额外警告了薛白一句。 薛白果断应道:“姑娘放心就是,在下赌咒保证亦可。不过但有一点。” 荆千念凝眉道:“你说!” “接下来难免会有动手逼问的时候,在下保证不伤他性命,但姑娘可也担待着些。” 薛白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像是这等事情,显然不可能自己问了秦宏图就如实招供。那免不了就得动些手段,怕就怕到时候荆千念暴起发难,那才是麻烦。 “依你所言,但你最好有些分寸。”荆千念也清楚个中道理,没有故作刁难。 “姑娘放心,另外劳烦先把卧龙水的解药给我。” 荆千念随手将卧龙水的解药取出抛给了薛白,旋即便直接趴在了桌子上,装作已被药倒的样子。 薛白稍稍松了口气,看这个样子荆千念显然已经是就范了。他也不敢迟疑,忙是拿了卧龙水的解药,给秦宏图喂了下去。 这解药下肚过了有盏茶功夫,昏迷中的秦宏图便是醒了过来。 只一睁眼,他就看到了面前的薛白。 薛白早就为了防备秦宏图大喊大叫而来到了秦如玉身边,穿云也是提前取了出来,架在了秦如玉的脖子上。 秦宏图见得如此,脸色微微一变,便是慎重的看向薛白。 “阁下是何人,可与秦某有仇?” “晚辈与秦老自然无仇,只是有一事相询。” 秦宏图眉眼微微一眯,细致瞧了薛白几下,便道:“阁下有合适要问,不妨直说就是,可否先行放过小儿?” 薛白不为所动:“秦老见谅,在下若解了心中疑惑,自会放人的。” 秦宏图吸了口气道:“那阁下便问吧,老夫若是知晓,定当告之。” 薛白脑中稍稍琢磨一番,便是开口问道:“敢问秦老,可跟玉香居有所瓜葛?”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确定秦宏图的身份才行,不然万一找错了人,那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徒劳。 虽说秦宏图不太可能自认,但有秦如玉在手,也不怕秦宏图不就范。更何况眼下荆千念跟秦如玉在他眼中分明是昏迷之中,说白了此刻此地就是个私密之所,相信秦宏图的戒心也不会那么重。 而且这般问法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他在荆千念心中变得更为可信一切。至少只要秦宏图承认了身份,相信荆千念绝对会相信自己之前的所言。这样一来无形中就能消去不少敌意,不至于接下来会暴起发难。 薛白敢肯定自己等下不交出百年玉液来荆千念绝对不会放自己离开的,但是就怕交出百年玉液之后荆千念会突然变卦。 所以越是能消去荆千念的敌意,那自然越好不过。 秦宏图眼皮刹那跳了一下,但旋即隐没下去,只是皱眉道:“玉香居老夫倒是听过,可那等地方与老夫能有什么瓜葛?” “秦老,晚辈若是没有足够的把握,可是不会下这么大的功夫冒这么大的危险找上门来的。还望秦老如实告知,莫要再欺瞒晚辈了。” 薛白虽然没看到秦宏图眼角那刹那异动,但显然也没打算这么轻易妥协。他忽的提了穿云,轻轻的在秦如玉的耳上割了一道。 穿云之利,只是轻微一擦,秦如玉的耳上已是见了血红。 “秦老,您要是不说,晚辈不会拿您如何,但秦公子怕是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477、逼问秦宏图(2) 薛白不好对秦宏图下手,而且秦宏图如果真的是目标的话,那绝对是老辣之辈,肯定不可能轻易吐口的,怕是再多酷刑也是无用。 但秦如玉可不同,这可是秦宏图的心头肉,对他下手,绝对比直接对秦宏图下手来的有效! 眼见秦如玉耳上的溢血越来越多,秦宏图的眉头已是皱了起来。 这等人物,薛白已是没办法从他神色间看出什么来,只能平静的等着对方开口。 “阁下怕是当真误会了什么,老夫真的与那玉香居没什么关系。而且犬子也是无辜的,阁下何苦如此。若有不满之处,只管寻老夫就是了,还望高抬贵手。” 秦宏图脸上几分苦涩几分暗恼几分担忧,神色间全然是一副有心爱子的慈父模样,哪里瞧得出半点的不妥。 然而不知怎么的,薛白却总觉得秦宏图表现的太平静了。 “秦老既然不肯如实相告,那晚辈只能得罪了。” 薛白再次举起了穿云,这一次却是贴上了秦如玉的脸颊。 “秦公子也是丰神俊朗之辈,秦老当真要看着他生出什么瑕疵不成?” “老夫当真不知道阁下是何意,阁下若是想要钱财之物,老夫尽数取来就是。便是有何差遣,只管吩咐即可,还望手下留情!” 秦宏图脸上露出几分焦急之色,似乎是失了几分分寸。 薛白细看他一阵,脑中再是一转,却是略微移开了穿云,开口道:“不知道秦老是否听到了消息,那玉香居的大掌柜的已经死了。他临死前可是已经交代出了秦老的身份,事到如今秦老还要否认?” 秦宏图的眉头下意识的抖了一抖,这一瞬间却是被薛白瞧个正着! “老夫不明白阁下在说什么,那玉香居的大掌柜的跟老夫又能有何瓜葛?” “他可是指名道姓连身份家底包括秦兄的名号乃至秦府的位置都交代了一遍,这种时候秦老还要顽固不成?” 薛白刹那间接了一句,便是盯紧了秦宏图! 然而这一次秦宏图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还是皱眉模样:“阁下到底意欲何为,不妨直说吧,这般构陷老夫,却没意思。” 薛白看他淡定神态,心中再是笃定了一分。 这一次他直接提着秦如玉的后领将他身子拉了起来,穿云不急不缓的抵在了秦如玉的下巴底。 “晚辈此来本来只是想打听一个人下落,却没半点不敬和见血的意思。秦老既然死活不肯认,那就别怪晚辈得罪了。” 薛白边是说着,穿云边是缓缓的在秦如玉下巴底横移而过。眨眼功夫,冰寒的剑身上已是染了缕缕鲜血。 这一刻秦宏图的表情终于有了点明显的变化,他的瞳孔分明皱了一皱,随即抬头看向薛白:“阁下到底想打听什么人,老夫久居这观空城中,说不定有所耳闻。” 秦宏图服软了。 薛白平静之中却又毫不留情的手段让他意识到了危险,看着寒芒凛凛的剑身上不断绵延滴落下来的爱子的鲜血,秦宏图终于有点怕了。 老来得子老来得子,秦如玉说是他的命根子也不为过。若是平白害的秦如玉出了什么意外,那绝对是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然而秦宏图又是何等老辣何等谨慎,压根没有明面承认下来,却是婉转的开了口。 他太清楚如果自己暴露的话影响实在太大,到时候家破人亡也有可能。虽然今日里看来只有四人在场,而明显秦如玉和荆千念都在昏迷之中,但他也不能完全放心! 正所谓隔墙有耳,如今他半点实力都动用不得的情况下,根本没法确定外面是不是还有人在!这个时候如果贸贸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将来绝对是祸事! 他背后可是还牵连着不少人在的,一旦闹开了,那帮人绝对痛下杀手的! 薛白还不至于听不出来秦宏图这句话里的意思,只是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会歪了一下,他原本以为秦宏图要不就是抵死不认要不就是被逼就范的,而且就范的可能性还比较大。可没想到果然姜是老的辣,对方居然用这等委婉的办法认了下来! 薛白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在身份问题上再行为难。反正他自己心知肚明即可,另外相信荆千念那边也能听得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至于明面上认不认的,对薛白而言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既然秦老肯帮忙,那晚辈自是感激不尽。晚辈有个朋友的妹妹年幼贪玩后来走失,一路打听后得知是被人辗转卖给了一个黑袍。听说那黑袍有个朋友唤作什么图老鬼……敢问秦老可知道这黑袍的身份下落?” 薛白特意在图老鬼和黑袍这两个词上加重了一点语气。 秦宏图的脸色再次一变,此刻的他似乎因为暗中服了软,反而不打算再从表情上遮掩什么。只是薛白看的清楚,对方在听到黑袍两字的时候眉眼分明骤然凝了一下,显然这黑袍的身份和来历是颇为重要的事情。 下一刻秦宏图就看向了薛白身边的秦如玉,神色间分明流露出了几分犹疑不决。 薛白顿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猜测怕是对了,这黑袍的身份肯定有点不同。然而无论如何今次也要问出黑袍的情况才行,不然这一遭怕都是徒劳了。 秦宏图此刻的样子显然是在犹豫,薛白清楚如果不加点砝码的话,这位说不得又要遮掩。 “自古有言亲疏有别,又有虎毒不食子之说。” 薛白说话功夫手中穿云却是下滑了三分,彻彻底底的压在了秦如玉的脖颈之上。 “晚辈认为这世上怕是没有为了外人而害得自己亲人丢了性命的道理,秦老以为如何?” 秦宏图的瞳孔骤然一凝,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薛白,然后看到薛白冲他露出了一个极为平和的微笑。 然而那笑容深处,分明是刺骨的残酷无情。 秦宏图心头一抖,再次犹豫了。 如果真的将那人的身份说出来,一旦泄露出去绝对麻烦不小。可是如果不说,那看着意思爱子的性命绝对不保! 虎毒不食子……虎毒不食子…… 没有为了外人而还得自己亲人丢了性命的道理…… 薛白的话顷刻间在秦宏图的脑海中回荡起来。 “阁下要打听的人老夫实在不知。” 秦宏图莫名移开了视线,然而他的余光分明还停留在穿云身上。 薛白眉头一挑,只是迟疑了一刹那,手中的穿云便是缓缓从秦如玉脖子上滑动起来。 “但有个人应该知道阁下所问那人的身份下落!” 478、逼问秦宏图(3) 眼看着薛白真的毫不留情的动了手,这一刻秦宏图彻底的败下阵来。 他终究没办法看着自己的爱子去死,哪怕今日之事将来泄露,他逃不过一个身死的下场,甚至秦如玉都逃不过一个身死的下场。 但至少眼下秦如玉还能活着! 至少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安排来准备! 至少等那一天来临前他可以小心的让秦如玉离开! 可怜天下父母心,以秦宏图这般能将虚伪名声都传扬一方,甚至多年来未曾暴露分毫的能人,最终还是屈服在了爱子的性命安危之下。 薛白的动作刹那止住,眉眼抖起,看向了秦宏图:“烦请秦老告之一下那人的身份名讳,晚辈也好登门拜访一番。” “既然如此,阁下日后有空可望乾元宗一趟,那里有位潘通岳潘长老,却是比老夫还要远见卓识的。” 秦宏图说罢这一句,整个人似是虚弱又似放松了几分。 到头来他终究还是把那位的身份给暴露了出来。 这一刻秦宏图并没有留意到荆千念的身子微微一抖。 薛白显然也没注意到这一点,当听闻到长老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就知道接下来是要麻烦了。 一个宗门的长老自然也有高有低,可是能让秦宏图这等人俯首忌惮之辈,显然不可能是平庸之流! 那这潘通岳多半是乾元宗的实权人物,甚至于实力也当是格外恐怖之属! 这等人却把叶瑾的妹妹给买了去,真要细究起来,怕是拿来亵玩的可能性可不大,十有八九却是要做鼎炉的! 那接下来叶瑾若是再想去寻妹妹的下落,怕就只有往乾元宗走上一遭了! 以叶瑾之能对付一个乾元宗的长老……那结果薛白连想都不敢想!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早已是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了。如果叶瑾真的不想放弃她那妹子,就只能硬着头上找上门去了——可这和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薛白一时间头疼起来,这一刻他甚至生出一种还不如死活问不出来黑袍身份的消极想法。 然而这等自欺欺人也是无用,薛白心中沉重不已,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暗叹。 “老夫已将所知相告,阁下可否手下留情?” 秦宏图根本不在意薛白的为难之色,相反只关心他手中拽着的爱子安危。 薛白刹那清醒过来,扫过秦宏图一眼,终究是将穿云从秦如玉的颈上移开几分。 他本就没打算要了父子两人任何一个的性命,如今已有所得,自然懒得反悔。 “晚辈刚刚唐突了,此番多谢秦老解惑,不过接下来还是要委屈秦老一下了。” 此间事了,但跟荆千念的约定还没完。薛白可不想让秦宏图醒着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再惹得荆千念回头暴起。 而且一想到潘通岳的身份以及叶瑾的脾性,估摸着她肯定会往乾元宗去。今日里已和荆千念联手了一遭,接下来未必不能再为接力! 这年头的宗门可是极度在意自己的名声的,如果被人揭穿宗门内有长老专司人口贩卖之事,那可是一桩大事! 虽然这等事情的后果可大可小全看操作,但个中知晓关节秘辛的人估摸着都不太可能有好下场。 荆千念如今也算知情人之意,想来也明白这个中关节,那今日的事情她肯定不会泄露出去。而且多半也不会告之那潘通岳潘长老,毕竟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要是说了之后,对方会不会暗中对她下了手! 即是如此,那某种程度上而言荆千念反而能成为同阵营的盟友,如此一来叶瑾如果真要去了乾元宗,说不得还能让她照拂一番! 薛白心念转的也快,顷刻又生出不少想法来。 更何况俗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争斗,想来那潘通岳虽然身为长老,却应该也有对头才对。如果叶瑾那边未来能拿着观空城这边的事情好好谋划一番,说不定也能借力打力的掀翻潘通岳! 只不过想想以叶瑾的根基,这事儿的可能性怕是微乎其微了,但荆千念可就不同了! 这女人好歹也是内门弟子,有师傅有人脉,若是回头能和叶瑾联手,未必不能折腾出来些什么! 虽说她那师傅据说要被派遣到观空城这等边缘地带做城主,看样子似乎不太受重,但退一万步而言也绝对比叶瑾这等无依无靠强得多! 总之无论如何,荆千念现在都能当成盟友跟臂助,那接下来可就不好怠慢了。 哪怕叶瑾无心找上她,将来某一天说不得靠着这等机密也能求个照拂机会。 这么下来,薛白怎么也不能让秦宏图察觉到荆千念的不对。那说什么也要弄晕了他,回头好与荆千念再行私了一番。 秦宏图蓦然一怔,显然不明白薛白话里的意思。但薛白早就想好了说辞,便是笑道:“晚辈接下来就要离去,但万一秦老您闹出点动静,晚辈可害怕走脱不得。为了安危考虑,只能委屈秦老再用些酒菜了。” 薛白已是斟酌好了借口,自然不怕秦宏图怀疑。而且顺便点醒了酒菜中被下了药,也算变相的揽在了自己身上。至于这方面如何收尾,那等下就要交给荆千念处理了。想来以她的能耐,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一个灶房的厨子应该不难! 秦宏图显然是没有多疑,只是认命的点了点头。酥骨散和弱血丹让他成了半废状态,但多少还有拿筷子的能力。眼看薛白又将穿云放回到了爱子的颈上,秦宏图默然拿起了碗筷,毫无形象的胡吃海塞了几口,又是连连灌下了一壶酒。 只等盏茶功夫,他便是昏昏沉沉的倒在了饭桌之上。 薛白却没敢大意,不动声色的鼓荡起了一丝千机血气,骤然朝着秦宏图的右手射了过去! 然而只等他手背上冒出猩红血点,也没见的秦宏图有丝毫的动静,显然是真正药效发作,彻底没了知觉。 薛白这才放下心来,却是扭头看向了荆千念,轻轻咳了一声。 荆千念似乎没有动静,但薛白却分明看到她微微眯开了眼,只等瞧见秦宏图趴在桌上不对,这才正经直起了身。 这女人果然足够谨慎。 薛白暗中叹了一声,却是琢磨着接下来又该如何跟荆千念分说。之前答应的条件自然是要满足,但另外的事情怕又是麻烦了些。 薛白倒是不担心荆千念会反悔,至少他现在已经按照承诺做了。更何况剩下半瓶百年玉液还没有着落,这个时候发难反悔,她自己也是得不偿失! 479、另有盘算(1) 只不过知道黑袍的身份之后,薛白已经有了别样念想。他还指望着荆千念回头能照拂叶瑾一番,那接下来就不单单是付了剩下的承诺,还要另外图谋一遭才行。 薛白琢磨功夫,荆千念已是长身而起,略带几分慎重复杂的看向了薛白:“你倒是好手段。” 她起初对薛白的说话是半信半疑,可没想到这一遭下来,才发现薛白所言尽皆为真。但再让她变得慎重而且心情复杂的还是黑袍的身份……那可是宗门里的实权长老之一,潘通岳! “在下可没什么好手段,只是全靠姑娘配合而已。”薛白不动声色回了一句。 “莫说这些没用的了,如今我已履约,剩下的百年玉液在何处?” 荆千念没心情和薛白闲扯,她现在甚至已经有些后悔应下了这遭交易。 潘通岳那等人物可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而且这等事情个中的牵连她也比薛白清楚。真要是泄露出去或者爆发开,那绝对是大麻烦! 堂堂乾元宗的长老,居然跟贩卖人口的玉香居二当家有瓜葛,单纯这一点就足够给乾元宗抹黑了。更何况看这个意思,潘长老还曾经私下买了人口! 这人口买来何用只要是明眼人都心知肚明,怕绝对是做鼎炉来辅助修炼的。可是这等手段可是魔教的手法,乃是为正道宗门所不齿的! 如果此事被外人闹僵出去,那宗门的面子何止是丢大了?!到时候哪怕潘长老位高权重,宗门里也要狠心的杀之后快以儆效尤了! 而且估摸着为了彻底消弭影响,怕是但凡知情之人,都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到时候她这个出现在观空城甚至出现在秦府的内门弟子,又哪里能有好果子吃?! 这一刻荆千念突然有种杀了薛白的冲动! 如果弄死这家伙,到时候这事情也就回归到了原本状态,秦家父子肯定不会泄密,自己显然也不会说,岂不是万全?! 不过如此一来,自己怕是拿不到那百年玉液了吧…… 等等……或许可以等百年玉液到手之后,再动手杀了这厮也不晚! 荆千念下意识的看向了薛白,目光中闪过一分狠厉。 薛白好歹是生死间摸爬滚打无数次了,对这等杀意何等敏感,瞬间皮肤一紧,便是有了知觉! 他刹那回神看向荆千念,依稀看到一抹厉色闪过,心中已是一凛! 不过旋即薛白便是露了一分淡定笑意:“恕在下直言,荆姑娘你还是莫要打什么歹毒主意的好。姑娘实力虽强,但在下自认还是能撑个三五息的。这时间若是贸贸然喊出什么东西,那可就不妥了。莫说这左邻右舍的,就是外面可还有我同伴等着那。” 薛白不难猜到荆千念在顾忌什么,又是缘何生了杀心。但正因如此,反而又是笃定几分。 这等要命事情可是双刃剑,荆千念不想让自己泄露因为有了杀心,但自己完全也能拿来当保命符! 真要是一嗓子出去,绝对不少人能听到。到时候总有人能把事情泄露出去,不怕荆千念不忌惮! “阁下果然是好手段,千念佩服。” 荆千念顿时气苦,脸上分明变幻一阵,最终多了几分恼怒。 “闲话莫说,阁下还是痛快把百年玉液交出来吧。至于其他的,还忘守口如瓶,莫要自误!” “姑娘不用提醒,在下也是省的。只不过百年玉液怎么可能带在身上,还是请姑娘辱与我同行一道,也好完诺。” 薛白浑不在意,不过暗中却提了几分小心。 荆千念分明有所感应,心中无奈,只是冷哼一声。 两人各自带着几分戒备出了厅堂,又是趁着无人翻出了秦府。 一直到了约定地方,薛白顷刻几声,叶瑾才从对面闪身出现。 荆千念小心扫了叶瑾一眼,感知她实力逊色不少,这才略微放心。只是心中又得犹疑起来,琢磨着是不是稍后动手。 可想想薛白刚才的威胁,她突然犹如吞了苍蝇一般,格外憋屈难受! 一人之时荆千念也没把握瞬杀了薛白,就更不要说眼下对方又多了个同伴了!即便两人合力也不是自己对手,但闹出大动静或是拼死护走一个,估计自己也是没辙。 “东西那?” 荆千念无奈掩了念头,冷冰冰的问了一句。 叶瑾下意识的看向薛白,等着他回应。 然而薛白却没表示,反而反身看向了荆千念。 “阁下莫非实在消遣我不成!” 荆千念隐约有些不对,手中刹那间多了一把长剑。 “荆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另有要事相商。”薛白却是摇了摇头。 他已经决定把刚才的打算拿出来跟荆千念细说一番了,毕竟接下来他恐怕是没办法再陪着叶瑾行动了。但让叶瑾孤身一人,薛白终究是放心不下。 “阁下还有何等要事,莫不是想要搪塞于我?!”荆千念压根没有半点好脸色。 薛白却是摇了摇头道:“姑娘想来应该清楚今日之事乃是机密,若是泄露出去你我恐怕都有性命之忧,但姑娘可曾想过今日之事若是操作得当也有莫大好处的。” 荆千念刹那一愣,显然是没曾想薛白会如此说话,她下意识的皱了眉头道:“阁下此言何意?!” “在下若所料不差,那潘长老必然是乾元宗中的大人物吧?这等人若是倒了台,姑娘你觉得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不是天大的好处?” 薛白早是有盘算,此刻说来自然淡定寻常。 然而荆千念一时之间根本未曾往这方面想过,这会儿听薛白说来,顿时一怔! 她只是没这般想过,但不代表着想不通这其中的机遇和好处。如果潘通岳真的倒台的话,那他手中的权利肯定会旁落的!如果有所准备,未必不能捞上一笔! 真要是这样,这麻烦还真的就变成了机缘了!若是能抓得住,好处当真不在少数! 这念头在荆千念脑中一闪而过,下一刻她便是看向了薛白,目光中生出几分复杂和凝重来。 这人的心思虽然不是她见过最厉害的,可这般急智却绝对是她所知中排的上号的! 荆千念心中清楚的很,薛白之前肯定不知道潘长老的身份,不然的话他也就没必要再冒险来寻自己去算计秦家父子。 可对方才听到潘长老的名字有多久?一盏茶?二盏茶?就这会儿功夫,居然能想到这其中的机缘利弊。甚至看眼下劝说自己的模样,分明是有了大概的谋划,这……这实在是太过急智了些! 尽管荆千念自认自己冷静下来怕是要不了太久功夫也能想到这一点顺便谋划一番,可这等节骨眼儿上第一时间就能反应过来,不可谓不恐怖! 480、另有盘算(2) 荆千念不得不再次重视起了薛白。 然后她突然觉得更为恐怖了一些。 薛白分明知道她的身份名讳来历,可此刻仔细想想,她却连薛白的丁点讯息都不了解,除了“何安”这个名字! 可是这个名字难道就是真的吗?动动脑子都知道这十成十就是个假名! 这么想一想,自己现在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清楚! 荆千念突然慎重起来。 她的目光多出了几分没有杀气的凌厉,脸上更是露出几分凝重。 “你到底是什么人?” 薛白分明错愕了一下,只看荆千念神色,不由提了几分小心:“姑娘怎得这般问法?” 薛白还没万能到能猜出对方的心思,只是看荆千念此刻的凝重又凌厉的模样,分明有种如临大敌之态。薛白一时怀疑对方很可能是因为要算计潘通岳而生了戒备心思,毕竟这可是在谋划一位大人物的生死,也是要命的事情! 而且这一个远超自己的对手冒出这种神态来,由不得薛白不谨慎。这要是暴起发难,他也没把握跟叶瑾能挨得下来。 “阁下从头到尾都是一番好算计,只是如今却连半点根底都没泄露,千念可是佩服的很。” 荆千念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研究薛白刚刚的提议了,她此刻很想弄清楚薛白的身份来。 “姑娘说笑了,在下的身份可入不得姑娘的法眼。更何况眼下时间不多,姑娘又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若非必要,薛白是绝不想泄露自己身份的。就像他顾虑的那样,这人口贩卖的事情若是捅穿,怕是不少人都没得好果子吃。别看他是剑云宗的弟子,但估摸着真要有人怀恨算计,除非自己实力能翻上几番,不然也逃不过毒手。 “阁下如此遮掩,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若是如此,小女子大不了不要那半瓶百年玉液,只好拼个鱼死网破了。” 荆千念语气一冷,刹那间身上衣物已是无风自动,显然是鼓荡血气,已有了动手的意思。 正所谓人心隔肚皮,荆千念实在搞不清楚薛白的真正目的,难免几分忧心。再加上这等事情绝对是个把柄,她可不想有朝一日被人算计,那就只有眼下这等时候狠心了却后患了。 虽然真逼急了薛白很有可能让他当街泄露出来,但横竖都是要倒霉,至少眼下动手荆千念能保证薛白也活不下去!总比日后被阴对方却能逍遥物外强上太多! 这一刻荆千念真是起了杀心,一时间本就几分凉寒的夜里更是平添三分刺骨之意。 “姑娘且慢动手!” 薛白心中暗骂一句该死,却是蓦然低喝一声! 荆千念身上的杀意已是格外明显,这种时候薛白哪儿还能忍得?荆千念真要豁出去了要动手杀人,那他跟叶瑾哪儿还有好? “姑娘无非是想知道在下身份,在下说了便是!” 这种时候薛白也不能不妥协了。 不过转念想想,交代了身份虽然也算麻烦,但按自己的盘算接下来都是合作,也就当变相的些许诚意了。 荆千念身上的杀气刹那间为止一缓,目光中的厉色显然也消弭了几分。 薛白暗中叹了口气,冲着荆千念抱了抱拳道:“在下剑云宗弟子安经年,见过荆姑娘。” 安经年是他惯用的假名,至于薛白这个真名,如今只有寥寥几个人知晓。 “我怎知你所言是真是假?”荆千念神色间分明还有几分不信。 薛白也是无奈,回头示意了叶瑾一下,他身份腰带之物如今都在叶瑾那边保管。 叶瑾也是默契,默然片刻显然实在查看哪枚戒指里有腰牌之物,少刻才是一翻手,将薛白的腰牌找到,抛了过来。 薛白接过腰牌,便是反手又抛给了荆千念。 荆千念倒也见过剑云宗的腰牌之物,左右细看一番,却是无误。只是还不放心,,又道:“腰牌之物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得来,阁下还需自证一番。” 说罢又是将腰牌抛了回来。 薛白也是看出来若不能让荆千念安心,此事怕是没完。只等接过腰牌,便是鼓荡血气于其上,顿时那腰牌上的剑纹便神奇的亮起了一抹红光。 见到这抹红光,荆千念的神色总算缓和下来不少。 这也是众家腰牌的共同之处,非是本人持了腰牌以血气刺激,是绝对出现不了这等变化的。显然对方这次倒是没得撒谎,定然是剑云宗弟子无疑。 即是知道对方是剑云宗的弟子,荆千念也就彻底放心不少。哪怕这安经年的名字或许又是对方胡编乱造,但届时稍稍调查,定能查出薛白的身份! 要知道一般弟子还是很少外出走动的,回头只要记下如今这段时日,又有薛白长相,哪怕就剑云宗弟子不少,也能把他给拽出来! 此番之后,若是薛白敢胡乱泄露了今日之事,那也要自行衡量一下他自己是否会好过了。 这一刻荆千念才是真正的放心下来,顿时也敛去了身上杀意。 薛白暗道这帮能爬的上去的宗门弟子果然没一个好相与的,但心中终归也是放松几分。荆千念如果执意动手,那才是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至于眼下,虽然身份泄露有些麻烦,但只要接下来能暗中谈成合作,倒也不算什么坏事。 “如今安某已自报家门,荆师姐眼下总该放心了吧?” 薛白很快敛去了无端心思,言语间倒是借机攀近了一分。 顺杆子爬的本事薛白还是有的,更何况真要论起来,剑云宗跟乾元宗虽然私下摩擦不少,但终归不算敌对,薛白喊荆千念一声师姐还真不为过。 荆千念显然是没想到薛白这厮也有如此狡猾一面,微微错愕了一瞬。旋即斜了他一眼,半笑不笑道:“安师弟倒是客气啊。” 这话里分明有几分讽刺意思,不过薛白脸皮够厚,也是不为所动,反而淡定一笑道:“荆师姐,眼下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师弟之前的话了吧?” 口舌之争对于薛白而言直接可以无视,反正之前是算计了荆千念一把,对方有所元气也能理解,让她发泄一句更是无伤大雅。相比起来,倒是正事却不能忘! 薛白也没指望能从荆千念那里讨到什么好处,毕竟兹事体大,绝对不是荆千念这么个内门弟子能主导的了的,估计怎么着也得是师长辈的那帮人的互为博弈才行。这种情况下,荆千念也没什么权利给人许诺什么好处。 薛白真正所图的,自然还是借着这个机会给叶瑾谋划一条平安点的路子,让她多几分救下自己妹妹的可能。 毕竟若是潘通岳倒了,那那些鼎炉说不得也就得救了。更何况又有荆千念做盟友,想来走动关系,叶瑾寻回妹妹绝非难事。 就算往最糟糕的情况上讲,叶瑾妹妹已经遇害。那至少扳倒了潘通岳也算是让叶瑾报了仇了。 481、另有盘算(3) 这才是薛白跟荆千念提及这等事情的真正目的,接下来他便是没有足够的时间陪着叶瑾往乾元宗走上一遭了,但是放任叶瑾一个人冒险他也不放心,那自然还是要替叶瑾考虑一二。 荆千念这才重新考虑起了薛白刚刚的说法,一时间又是凝眉。不过少刻之后便是抬了头来,谨慎道:“安师弟如此在意这等事情,可是有什么想法不成?” 荆千念绝对不会相信薛白会无缘无故的提及这等事情,毕竟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有所目的才对的。可惜她一时又想不明白,便是懒得多费心思。总之薛白既然提及这点,接下来肯定会有所说法才对,荆千念可不相信他会无故多言。 “在下确实有所想法,不过对荆师姐而言想来不是什么坏事。”薛白自然不会否认,而是笑着点了点头。 “哦?安师弟不妨说来听听。” 荆千念也不介意跟薛白虚伪亲近一番,这点脸面功夫她还是有的。 “这等事情其中牵连甚大,但若操作得当,却是一番不小的机遇。相信荆师姐应该也清楚这一点吧?”薛白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确实如此。”荆千念也不避讳,只是点了点头。 荆千念心中自然清楚,如果真的能借这个机会扳倒了潘通岳,那倒下的多半不止他一个人,肯定还有其他牵连。而这帮人一旦倒下,这宗门里面可就要多少不少空缺了!而且这些空缺必然都是要位或者是肥差才对,不然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宗门也没必要下狠手清理才是! 这些要位肥差,那可就是正正经经抢手的机缘了! 就算她一个内门弟子奢望不了什么,可问题是她还有师长在啊,她师长可还有人脉在啊。若是能抢占到了一二,那对她来讲也是无形的好处! “荆师姐既然知道此节,那应该也清楚这等机缘到时候怕是无数人盯着了,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明争暗斗的。而且在下若是所料不差的话,令师座下应该不可能只有荆师姐一位弟子的吧?荆师姐虽然天纵之才人中龙凤,但若是势单力孤的,怕也斗不过其他人吧?” 薛白早有盘算,此刻娓娓道来,几分胸有成竹模样。 这年头但凡宗门师长一辈,罕有几个座下只有单独弟子的。一般而言,至少也是三五高足才对。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更何况修炼一道,终究是要耗费资源的。一人门下资源终究有限,总免不了几分争抢。薛白就不信荆千念跟她那帮师兄弟姐妹就没有私下里的明争暗斗! 这话倒是彻底说进了荆千念的心坎儿里去,她上下共是六位师兄弟姐妹。真要算起来,她虽然是最受师傅喜爱的,但也没到能够无视其他几人的地步。而且正因为颇受师傅喜爱,反而落得被其他几人暗中针对久矣! 如果将来真有扳倒潘长老并且瓜分利益的时候,荆千念可以肯定自己那帮师兄弟姐妹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薛白突然间提及这一茬,倒是让荆千念几分同感。但旋即又是不解,不免皱眉道:“安师弟到底有何想法,不妨直说就是了。” “在下只是想给荆师姐解围而已,荆师姐仔细想想,若是你身边多了一个坚定的伙伴和臂助,又该如何?” 荆千念眉头一抖,几分疑惑的看向薛白:“安师弟何出此言?” 薛白这话里的意思她自然是清楚的,可正是因为清楚反而觉得疑惑。她可不太相信薛白还能影响到宗门内的弟子,更不觉得薛白能操纵的了自己那几位师兄弟姐妹。 薛白笑而不语,却是回头看向了叶瑾, 荆千念下意识的也望了过去,一时还是不解。 “忘了跟荆师姐介绍了,这位是我生死之交,叶瑾。” 荆千念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眉头刹那一抖:“你的意思,莫不是想让这位叶瑾姑娘入我乾元宗山门?” 这一刻荆千念只觉得脑子里有点乱套了。 她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薛白之前的说法里可是提过有一位同伴的,而且正是那位同伴的妹妹走失,才有了两人之间的私下交易。 按照如今的局面来看,关于事情原委这方面薛白显然是没有撒谎的。那也就意味着他那位同伴的妹妹必然是真的被潘通岳潘长老给买了去……而眼下这女人,显然就是薛白的同伴…… 那岂不是说,这人就是薛白口中故事的主角?!那个妹妹被潘长老买走的正主! 把这人给弄到乾元宗去……这姓安的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 荆千念脑子转的极快,转瞬功夫已是有了几分猜测。 她凝眉看向薛白,几分惊意:“这位叶瑾姑娘不会就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位吧?” 虽然有所猜测,但荆千念显然还是想从薛白口中得到确切答案。 薛白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不错。” “难怪你会如此说法,难怪你有刚刚那般提议,安师弟,你真正的目的,其实还是想帮这位叶瑾姑娘吧?” 荆千念又不傻,薛白既然已经承认了这叶瑾就是之前提及的那位,那她刚刚的想法显然就成立了。 难怪明明没有什么好处但薛白依旧想着要扳倒潘通岳潘长老,显然这是为了他这叶瑾考虑!如果不扳倒了潘通岳,显然是没办法救出叶瑾的妹妹的! 按理说如果地位够高或者请托关系似乎也能从潘通岳手中要来那么个人,但问题是叶瑾妹妹的来路可不正当,怕是除非扳倒了潘通岳,不然其他正常途径都是无用了! 更何况在各家各门都极为忌讳和严惩使用鼎炉修炼这种魔教手段的情况下,潘通岳除非是疯了,不然也绝对不可能让叶瑾妹妹出现在外人面前的! 而且正所谓一通百通,这一刻荆千念也算是明白了薛白为什么会想让叶瑾拜入乾元宗里。真要是将来潘通岳被人扳倒,到时候一众人等估计只会在意瓜分利益,却没几个会在意潘通岳是不是私下还养了鼎炉来修炼。 这等时候宗门里若是没有个人点明这一节或者是逼问潘通岳,估计潘通岳自己也不会招供的。甚至很有可能那帮私下里的鼎炉说不得还会直接被旁人悄无声息的给处理掉! 毕竟这也是事关门派的名声! 怕也就只有让叶瑾这等正主进入了宗门之内,到时候才有机会以前在这方面布置的吧?如果到了那一天这叶瑾的妹妹还没身死,也才有可能救得出来! 虽然这其中也有风险,毕竟宗门为了保密,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些随时可能泄露秘密的鼎炉。但至少有风险也意味着有成功的可能,总是比置身在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必死强的多! 482、联手结盟(1) 荆千念的思维越发的通畅起来,也意识到了更多的细节。 她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薛白为什么会找上自己了,从某种方面来讲,双方现在就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而且就算叶瑾将来另有办法进了宗门,但终究势单力孤,未来行事之事未免风险太大。 相反如果跟她搭上一条战线,那自然还有几分借力的机会! 哪怕到时候自己还是人微言轻,但至少私底下也是一分臂助了! 更何况自己还有师长在,师长还有人脉在。 虽说这等事情主动权掌握在她们手里,但真到了那个时候,荆千念估计自己还会就范。 宗门真要弄死那些鼎炉,无非就是因为她们也是丑闻的知情者和受害者,怕的就是她们把事情传扬出去。 可是别忘了她荆千念也是知情者之一!这薛白也是知情者之一! 到时候真要弄死了叶瑾的妹妹,荆千念肯定不会有什么过激反应,但薛白可就不同了! 荆千念敢打赌宗门一旦暗中弄死了那些鼎炉的话,薛白肯定会将这丑闻给爆发出来! 真到了那时候,她跑不了也要倒霉! 为什么? 不是因为她是丑闻知情者,而是因为她明知道事情的经过和薛白揭露丑闻的缘由,却选择了无动于衷! 所以这等于是逼着她到时候帮着叶瑾往外捞人! 荆千念觉得心中有几分憋气,显然薛白再次算计到了她让她觉得十分不爽。 但是荆千念也清楚薛白的提议并不是对她没有半点的好处! 至少叶瑾如果真通过她的关系进了乾元宗,那不管是从表面来讲而是从私下来将,她就算是跟薛白和叶瑾统一了战线,到时候也确确实实的多了一分臂助! 在宗门里一个人势单力孤的真的是难以生存,若是有了个帮手,绝对能够轻松许多!至少以她跟薛白的利益瓜葛来看,完全不担心叶瑾会暗中给她下刀子,在扳倒潘长老乃至于救出叶瑾妹妹之前,至少都可以放心自己的后背了。 而且关键的是叶瑾的实力也不算太差,真要是能长久结盟下去,以后对自己的助益也会越来越大。 哪怕是叶瑾救出了自己的妹妹,也未必就代表着同盟破裂。如果她还肯留在乾元宗,那自己依旧还能得益。 而且不得不说如果应下了跟薛白的再次合作,至少薛白这边也算是位盟友了。虽然这厮是在剑云宗,但多个朋友多条路,谁知道未来是不是有求得上的地方? 荆千念心思百转,心中已是有了决断。 薛白也没避讳荆千念刚刚的问题,反而是毫不遮掩的点了点头:“在下的目的确实是想帮助叶瑾,但荆师姐心中应该很清楚,这等事情对你利大于弊才对吧。” 荆千念横了他一眼,虽然不满自己又被算计,但还是点了点头:“确实如你所言,我也不算吃亏。” 薛白眉头一挑:“既然如此,荆师姐可是答应了?” “等我过后回返师门,会跟师傅细说一番,想来收下叶瑾姑娘应该不难。” 荆千念倒也没说大话,以她目前在师傅心中的地位,劝说师傅收下叶瑾真没什么麻烦的。 毕竟叶瑾的实力和年纪都还合适,显然资质该是不错的。 别看她是内门弟子,叶瑾眼下的实力只能算外门弟子,但并无碍于同投一人名下。这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的其实就是种身份,跟是不是一个师傅教导可没什么关系。 这一点乾元宗跟剑云宗也是一样的,别看剑云宗内门弟子都是由各峰峰主教导,但那只是教导,可不是正经烧香叩首敬茶的师徒。 “若是如此,那在下在此先行谢过荆师姐了。” 薛白毫不介意陪上几分笑脸去,至少眼下事情落成,接下来叶瑾的安危有了一定保证,那就比什么都强了。 虽说乾元宗看起来是龙潭虎穴,叶瑾这么孤身前往危险不小。但只要有荆千念从旁互助,应该是出不了什么差错的。 至于荆千念虽然应下,但会不会说一套做一套,这一点薛白倒是不太担心的。 先不说叶瑾半投奔她之后对她而言也是好处,特别是未来若能混迹出来臂助更是不小,单纯是自己这边,就不怕荆千念敢乱来。 眼下潘通岳可还安安稳稳的坐着乾元宗实权长老的大位,眼下双方还都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除非荆千念是不想活了,不然绝对不怕她耍什么花花肠子! 薛白可还没傻到安排好了叶瑾之后就彻底撒手不管了,他接下来还准备要跟叶瑾细说一番。到时候再顶下私下的联络方式和联络频率。如果荆千念当真敢说一套做一套,或者真的让叶瑾出了什么意外差错,薛白绝对不介意把观空城这边的丑事给抖出来! 他已经不是刚到这个世界的初哥儿了,对这个世界还是了解不少的。如果说人口贩卖这种丑闻还不至于闹出什么过大的动静,但利用鼎炉修炼这种类似魔教的修行手段,就足以炸的乾元宗一阵乱套! 污蔑栽赃这种手段为什么为人不齿遭人嫉恨? 可不仅仅因为是毁人名声! 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因为实在难洗洗清! 更何况这等丑闻还不是栽赃! 而且薛白敢打赌只要把个中经过详细抖出来,到时候绝对有的是势力暗中对乾元宗下嘴并且以此来做文章! 这年头的宗门可是在乎名声的,毕竟名声勾连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先且不说名声坏了治下的城镇会受影响,到时候开宗收徒都会受其所害。 这年头宗门的收益可是跟地盘挂钩的,不然哪儿来的银钱丹药等等之物供给这么一大帮子人? 一旦名声坏了,下面商贾、百姓之类的觉得不安全了,再暗中有其他势力一招揽,那影响就跟现世的上市公司突然爆发丑闻一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损失! 当然丑闻也分严重要紧与否,也不是什么丑闻都能惹得宗门动荡的。单纯是杀人之类的,这年头百姓什么的早就习以为常。就是苛捐杂税的,也未必能伤筋动骨。 可若是贩卖人口那? 如果是勾结魔教那? 前者是最遭人恨的事情,后者又是人人色变的东西,两者相加,影响简直不要太大。 别说什么贩卖人口不算大事,不然奴仆杂役乃至青楼女子都是怎么来的。别忘了这年头吃不上饭的遭了天灾的可是不少,卖儿卖女也是常见。退一万步来讲,自己卖儿卖女可跟被人拐掳了去截然不同! 483、联手结盟(2) 这就跟钱财一样,你自己花光了积蓄和别人抢了你的钱性质能相同? 往正常里说,寻常谁家的人口不是比钱财重要?被人拐掳之后轻易哪儿能善罢甘休? 往残酷里说,卖儿卖女的还指着儿女这点钱苟活于世,这要是把儿女拐掳了,还不跟人玩儿命? 这等丑闻真要是炸了开,乾元宗这等大门大户倒肯定是倒不了的,但伤筋动骨绝对是逃不开了! 估计到时候治下的百姓还不人人惶恐?这整个宗门都牵扯到了人口贩卖,百姓们有几个还敢逗留的?估计能跑的肯定就跑了! 另外宗门里又有人学魔教手段,到时候暗中再有人添油加醋的宣扬一番,下面这等人估计更待不下了! 魔教在百姓商贾乃至一些大户之家都是嗜杀、残忍等等一系列恶名的代言人,这宗门要是都有人学了魔教手段,谁还敢在其治下多待? 万一的哪天摸上门来,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更何况永远不要小瞧人类三人成虎的能力,倒时候一旦丑闻爆开,估计多少年前哪里哪里的杀人啊灭门啊走失啊之类的案件,差不多都会一股脑的套在乾元宗头上了! 到那个时候,怕更是会起连锁反应的! 而一旦治下的百姓商贾们跑了,这钱粮之类的可就瞬间少了大半去! 别以为武者就是高高在上,这年头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跑不了吃喝拉撒。特别是武者本身还是消耗甚大之人,虽然日常皆用血食,但谁又能真个放了饭菜不吃? 想要三餐不食滴水不进,那估计至少得混到金刚不坏后的武圣境界了。问题这年头随便一个宗门里,九成九九九的都是要张嘴吃饭的普通武者! 总之真要是这等丑闻爆发,那后果往大了说真的是不敢想象。乾元宗哪怕是青云域三大宗之一,也绝对承受不住这等损失。 更不要说到时候其他八家怕也会饿虎一样伺机在侧,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掉一块儿肉的! 真到了那个时候,乾元宗估计是能恨死泄露这等丑闻的薛白,但也绝对不会放过同样知情的荆千念跟罪魁祸首的潘通岳,而且十成十会株连到其他人! 薛白不信荆千念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既然她心中明白,那绝对不敢让叶瑾出什么闪失! 但相反过来这等事情又确实是个机缘,只要操作得到,相信荆千念也好,她师傅也罢,又或者是人脉关系里的其他人,都能拿到不少好处。 这也算是福祸相依利弊相随,相信为了这些好处,荆千念届时也不会薄待了叶瑾。毕竟是好处就要有人争抢,等落到她师傅头上,自然还要再往下去分,薛白敢打赌荆千念那帮师兄弟们到时候肯定也会伺机争抢的! 以荆千念一人之力,若没个臂助的,说不得还要多吃些亏。相反有了叶瑾这等盟友在侧,结果肯定能好上不少。 无论是从好处还是坏处来讲,叶瑾去往荆千念身边对她而言都是利大于弊的。 当然这也算是变相的威逼利诱了。 薛白衡量的出个中轻重,荆千念自然也能衡量的出,不然她之前也不会随便应下了。 倒是既然已经应下,那接下来这可就要转变一番了。 之前双方是互为猜忌的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那从现在开始,可就是互为猜忌但又捆在一根绳子上的盟友了。 这一刻荆千念已经没了什么弄死薛白和叶瑾的想法了,特别是意识到叶瑾日后将成为自己可信的臂助之后。 她现在哪怕弄死了叶瑾跟薛白,事情的结果无非就是守口如瓶的回到以往那种生活,就算她同样可以回去师门借助这一点来谋划一番,但真到了时候没人臂助,怕也分润不了太多好处。 而且荆千念也清楚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像是薛白这等人,将来成就也绝对不低。与其不划算的弄死了他,倒不如当做可靠的盟友慢慢发展起来。 正所谓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但反之在利益冲突之前,那她跟薛白完全可以当“永远”的朋友。 反正两人不在一个宗门之内,想要利益冲突怕也没什么机会。 荆千念心思渐渐定了下来,随即收了手中的哑雀。她扭头看向薛白,正经的露出了一分轻笑:“安师弟口说无益啊,之前的许诺总该兑换了吧。” 都是人精,荆千念毫无难度的转换了态度。 她也不担心收了兵器薛白会对自己不利,先且不说这两人合力能不能对付的了自己。单凭对方跟自己这般相谈,显然就是有求的。既然有求,自然不用太过担心安全问题。 只看荆千念态度,薛白便是知道她彻底认下了眼下的盟友关系,既然如此,薛白同样也不用再担心多余问题。 “这倒是在下唐突了,师姐稍等。”他笑应一声,便是冲着叶瑾使了个眼色。 叶瑾一头雾水的看着薛白和荆千念聊了半天,倒是一直在旁也没吭声。她相信薛白肯定不会坑害于她,自然是耐得住性子。只等这会儿薛白打了眼色,叶瑾便是迈步上了前来。 “把百年玉液拿出来吧,从现在开始,荆师姐不算外人了。” 薛白也是会讨巧的人,说话功夫还不忘捎带了一句。 荆千念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不过目光倒是微微侧了薛白一眼。 真要放下敌意来看,薛白这等人做朋友还是不错的…… 叶瑾刚刚虽然听得迷糊,但也知道薛白已经跟荆千念达成了协议,当下便是将薛白的储物戒指都给了他。 薛白也是痛快,直接从戒指里翻出了两个白玉瓶来。 这百年玉液的剂量薛白倒是隐约记得闫昕澜说过,一份天肌化玉膏大概一瓶就足够了。他原本是从那山洞的秘窟里收集了六瓶,之前分开了小半瓶给了荆千念做“定金”,还剩的有五瓶半。 薛白估计就算回去宗门之后不让闫昕澜为难,以物易物也能用一瓶百年玉液换取到两份白骨花和金玉果,剩下再有两瓶又够了青曼跟林云樱所用之量,再剩一瓶还能以备不时之需。 那这五瓶半里多出来的一瓶半,自当是卖荆千念一个人情了。 484、联手结盟(3) 这百年玉液虽然贵重,但薛白也清楚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既然也都合作了,那自然双方的关系还是要尽可能的往真正的盟友乃至至交上走。虽然这年头人情总是寡淡了点,但也不是真的个个都趋利附势。 是以薛白也不介意拿这一瓶百年玉液当好处来简介的增进一下双方的关系,毕竟从一开始其实就是他占了荆千念的便宜。估计如果不借此消去荆千念心中的怨气,对未来的合作总是有几分影响的。 “这里是一瓶半的百年玉液,除约定之外,剩下的算是在下给荆师姐赔个不是了。” 荆千念显然是没料到薛白这般大方,错愕一瞬,便是带了一分诧异的接了过来。她也不避讳薛白在前,只管打开瓶塞一一看过,这才将它们小心的收到了储物戒指里。 “安师弟的心意,千念心领了。” 荆千念自然明白薛白此举是为了缓和关系的意思,不过之前那些郁气也确实好消去大半。虽然她不是那种因为某些好处就随随便便动摇的人,但不得不说薛白这般下来,又让她改观不少。 “荆师姐无须客气,另外正是介绍一下。这位是在下的生死之交,叶瑾。” 叶瑾虽然不清楚薛白为何提了自己,不过还是冲着荆千念拱了拱手。 眼下关系已经转变,荆千念自然也是笑着冲叶瑾回了一礼。 薛白见两人算是正式见过,便是冲荆千念道:“荆师姐如今已寻到百年玉液,接下来又有如何打算?” 荆千念稍一凝眉道:“百年玉液已到手,我估计不会在观空城久待了。明日里大概会找个由头,直接离去的。” 虽然说今日里发生了这等事情,明日里她就贸贸然走了,很可能会引起秦宏图的怀疑。但考虑到自家弟弟那边还正伤重待医,荆千念却是没什么心思虚耗着。毕竟她跟薛白不同,身边又没什么故交有事要帮,自然是尽快回返的好。 更何况就算秦宏图有所怀疑,估计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了。毕竟潘通岳的身份可是从这家伙口中泄露出来的,遮掩还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找她的麻烦? 除非是有朝一日事情爆发以致潘通岳那边问起,不然荆千念敢打赌秦宏图绝对不会提及此事! 而且相比下来他怕是还会着紧想办法不动声色的把秦如玉给送出去那!甚至荆千念估摸着如果有可能,秦宏图从明天开始也会给自己铺一条后路出来! 没人是愿意眼睁睁的等死的,哪怕秦宏图年岁已高,也觉不例外! 如此一来,荆千念自觉就算今日抽身离开,怕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只不过这大半夜的离去,赶路也是麻烦,还不如等到明日,随便寻个机会走了。 “既然荆师姐明日就要离去,那不妨你我到时候见上一面,也好商量商量其他事情。” 虽然眼下已经谈妥了大致的合作意向,但有些细节还是没有安排处理。更何况荆千念如果真的要回山,自然还是带着叶瑾最为妥当,到时候直接也能将叶瑾安排入宗。 不然另外再让叶瑾独自一人去往乾元宗,薛白自己也不放心。 “如此也好,那师弟不妨说个时间说个地方吧。” 荆千念差不多是猜到了薛白的想法,自然也无所谓。反正是要合作,这叶瑾跟自己一并回去也算有个照应。正好也提前接触一下,互相有个好感。到时候还能稍稍交代一下宗门里的局势,免得仓促间生了什么意外。 “那就明日午时吧,师弟在城北官道凉亭相候。” 眼下菱菡三人都在城北外破庙那里等候,薛白自然不会舍近求远。 “也好,你我就这么约定了。” 午时时分倒也不早不晚,至少不会耽搁赶路,荆千念自然也没意见。 “那今日就不叨扰师姐了,师弟就此别过。” 薛白抱拳与荆千念作别,双方便是各自归处。 倒是荆千念一走,叶瑾不免开了口道:“看你这等意思,应该是此间有所收获了吧?” 叶瑾最关系的还是自己妹妹的下落,至于其他疑惑,稍后再问即可。 “确实有所收获,那黑袍的身份跟下落我已经从秦宏图口中问了出来。” 薛白点了点头,只是还不等缓气再说,叶瑾已是急切的问了出来:“那人到底是谁?!” 薛白扫了叶瑾一眼,略微叹气道:“乾元宗你应该知道吧,那黑袍是乾元宗的长老潘通岳。” 叶瑾的脸色顿时一变,显然也是被这等消息惊到了。 潘通岳是什么人她不清楚,但一个宗门长老,特别是乾元宗这等青云域三大宗的宗门长老,绝对不是她这等武者能撼动的了的。 这一刻叶瑾突然觉得几分灰败哀然,这是骤然间得知敌我悬殊之后的迷茫反应。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过来,再一想到薛白跟荆千念刚刚那番言语往来,顿时有了点异样念头:“那你刚刚跟那荆千念一番言辞,是要帮我?” 薛白之前跟荆千念言辞间并没有让叶瑾入乾元宗的只言片语,但荆千念提到的那句你是想帮你这同伴叶瑾却是记得清楚。 “以你的性子,就算知道了那人是乾元宗长老,估计也不会放任妹妹不顾。这般一来,那十有八九都要往乾元宗走上一遭了。但宗门之地,却不是外人轻易能进的,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拜入乾元宗山门之内。” 薛白没有明应,只是细说一番。 “确实如此……所以你是想让我跟着那荆千念?”叶瑾反应极快,加上之前两人对话,瞬间想通了不少。 “不错,荆千念好歹也是内门弟子,身份虽然说不上太高,但也不弱,估计把你代入宗门之内却是不难的。” 薛白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决定让叶瑾直接跟着荆千念回去的。不然要让叶瑾自己一个人去拜宗门,怕是诸多不易。 “可是你我与那荆千念不过是一面之交,她真的能信得过?” 叶瑾还没往别处细想,一时间自然没反应过来其中要害利弊。 薛白却是摇头道:“之前是一面之交,但从今日之后,你我与荆千念就算是一条线上的盟友了。” 485、联手结盟(4) 叶瑾分明还是没有转过来弯儿,眼看还是一脸的不解。 薛白也不着恼,而是解释道:“你是一时没想明白其中关键,你仔细想想今日这事,再想想玉香居、秦宏图、潘通岳的关系,还有你妹妹被拐以及潘通岳为什么要买下她,估计就能明白了。” 叶瑾不免驻步皱眉,那神色沉寂片刻,便是有了分明变化,而且越是明显。 直到盏茶之后,她才抬起头来,几分恍然几分凝重的看向薛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难怪你跟那荆千念态度会有转变。” 叶瑾之前确实疑惑薛白跟荆千念的态度,要知道两人刚刚出现的时候,分明是互相戒备之中。而且看那荆千念,最初甚至流露过几分杀意出来。只是后来莫名其妙的互相聊了片刻,到了最后干脆如同交情不浅的老友一般,实在让人迷糊。 此时有薛白提醒,再前前后后一想,她顿时明悟许多。 叶瑾可是正要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就算未曾如果宗门,但所之所见也不必薛白少,自然也清楚宗门的机会。 像是这等事情捅穿出来,影响确实颇大,除非想死,不让知情者肯定都会守口如瓶的。 所以从这种程度上来讲,她和薛白跟荆千念确实已经是一条线上的盟友了。 再结合薛白刚刚跟荆千念的对话,又是什么“这等事情也是机缘”之类的,叶瑾又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显然这事情对乾元宗宗门里的人来说,确实是个机缘!而且不管是亲近潘通岳的也好,还是敌对的也好,都是明显的机缘! 亲近他的人也未必没有取而代之的心思!敌对的更是巴不得掀翻这么一位! 如此一来这个中自然有能够好好凑做一番的可能,到时候那荆千念完全可以把事情往上捅上去,哪怕她起不了什么作用,也能让她师傅操作一番以此牟利了。 这一刻之前荆千念跟薛白能想到的,叶瑾基本也都想到了。 “如此的话,那我去了乾元宗内,看样子是要跟荆千念互为臂助了。” 再想想薛白最后对荆千念所说过的,什么“你势单力孤”、什么“有个臂助”之类的,叶瑾更是清楚自己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了。 “确实如此。毕竟你若是想救出叶岚,一个人绝对力有未逮。想那潘通岳肯定知道买卖人口的要害性,绝对会对叶岚她们这些人口严加看管的。除非是能扳倒他,不然基本别想着把人救出来了。虽然真说起来说不定机缘巧合下若能寻到藏人之处,也能救人出来,但那种情况太虚无缥缈,绝对不是正途。” 薛白也清楚世上没有绝对之事,自然不可能救人的办法只有扳倒潘通岳一种,可是剩下的那些怕是都讲究运气的。而且但凡潘通岳格外谨慎一些,那单靠运气也都没辙了。 更何况如果不拿扳倒潘通岳为办法的话,哪儿有好处能把荆千念拉拢到一条船上? “最关键的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叶岚真的遇了害,那以你一人之力怕是没办法报仇的。你也千万别想什么孤身一人刺杀之类的办法,那纯粹是平白害了自己的性命。到时候知晓暂且忍耐,等到扳倒潘通岳,那也是大仇得报了。哪怕回头另找荆千念寻个办法,亲自手刃了那厮都行。” 薛白其实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就怕叶岚那边撑不了太长时间。 毕竟他也不确定潘通岳是不是一定拿叶岚当了鼎炉,这鼎炉辅助的又是什么邪恶功法。万一是速成的什么玩意儿,那叶岚铁定是凶多吉少。 到时候叶瑾一旦乱来,那可真的是十死无生了。 薛白可不想让叶瑾就这么去死。 “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轻重的。如果岚儿真的有事,我绝对不会随便把自己这条命也搭进去的。” 叶瑾清楚薛白是为自己好,好在她也是实话实说,倒不是在糊弄薛白。 叶瑾还没傻到像某些冲动之辈,明明知道事不可为,偏偏还去做些丧命的傻事,甚至还美其名曰的用借口给自己的蠢笨行为套上一个高大上的名头。 要知道这可是为了报仇,而不是为了彰显你自己高大上。人都死了,高大上是留给旁人看笑话的吗? “你明白这点最好不过,我可不想哪天就听到你故去的消息。” 薛白也能看出叶瑾并不是敷衍,这才放了心。 他就怕叶瑾做什么莽夫行为,那才是可怜可笑。真要说报仇,自然还是隐忍为上。 想当年越王勾践为了报灭国之仇,卧薪尝胆,终于得偿所愿,不就是能忍吗?他当年要是没脑子的嗷嗷喊着“夫差我neng死你”,估计早被剁碎喂了狗了。 “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的。” 叶瑾回头扫了薛白一眼,眼神有些莫名。 薛白看她目光,一时默然失语。 他突然发觉跟叶瑾的关系,不知道不觉间好像有了点不同。 叶瑾与他对视片刻,下意识的避过了头去。 薛白顿时转醒过来,撇开头脸轻咳一声。估计是觉得尴尬,忙是开口道:“虽然眼下跟荆千念有了约定,算是同盟。不过毕竟关乎你性命安危,倒也不能单纯靠着这点虚无的同盟之谊。” “不是还有你在——”叶瑾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但突然觉得不对,脸上闪过一丝飞红,顷刻改了口,“——在外警示着吗,估计荆千念不会对我生出什么险恶心思的。” 薛白心头陡然一跳,下意识的朝叶瑾看了一眼。只可惜叶瑾收敛的也快,根本瞧不出异样。而夜色阴暗之中,薛白也没瞧到她脸上那抹渐逝中的飞红。 薛白只当自己多心,忙是正了神色道:“话虽如此,不过我毕竟相隔太远,不可能时刻估计到你那边。若是回头出了什么差错,荆千念又刻意遮掩的话,终归是难以察觉的。” “那你可有办法?” 叶瑾突然之间不想思考了,只等着薛白来给她拿主意。她清楚薛白既然这么说了,肯定还有后续的准备。 “你我此时正好是约定一番,等你入了乾元宗之后,最好是以半月或者一月为期,到时候走动一封书信的好。另外为了防止回头出了意外旁人能模仿你的笔迹,这其中还要做下暗号才行。” 486、来日再见 薛白早先已经想到了这般安排,为的就是防止叶瑾出了什么意外而自己不自知。 虽然这个世界也有其他的手段来保证极为简单的通讯,但考虑到安全性都实在不高,暂时也就只有书信这种办法最为妥当了。虽然耗费时间有些长,但也是胜在安全了。 “既然你有此意,那就按你的说法办吧。” 叶瑾莫名的心中生出了几分喜意,这让她莫名有些慌乱。不过转瞬间想到自己妹妹的安危,她又顷刻把这些喜意和某种莫名心思一并压了下去。 “不过多久为期也是个问题,若是太长,怕也容易出意外。而且书信往来,也可能有所自然意外,到时候也是麻烦。” 薛白思虑可谓周全了,毕竟现世那种时代还有信件丢失的情况发生,就更别说这个世界了,几率怕是更大。 叶瑾开口道:“要不然就以半月为期?” “半月怕是也久了些,中间若是遗失,我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确定。说不得可能是车马延误,怎么也要等上三天。如果三天还不到,再行回信,再算上信件单程的两三日功夫。一来一去又要五六日实在太久。”薛白摇了摇头,随即道,“三日五日实在太短了些,算算延误之类的, 就十日为限好了。若是有什么例外情况可能耽误,尽量提前说明。” 十天时间,薛白自认应该无碍了。哪怕空等三日再有一来一回五六日的车马功夫,小二十天之内也足够走上一遭了。这等频率暂时来说乃是最好。 不然真要三五日一趟,这也没得什么安稳时候了,而且书信过多也容易让人在意,那就是麻烦。 至于一月一次,那一个耽误很可能就是四十来天的功夫,更是不妥。 “那就依你所言,等我到了乾元宗内,便每十日寄去一封书信。不过这个中暗号,你可有准备?” 书信毕竟太容易仿造了,字迹临摹也是不难,只有加上一层暗号也才更为保险。叶瑾对这方面也没什么研究,自然还要看薛白的。 “暗号也简单,不过就是费些心思,到时候你我就学手印那一套。左右依次,十次一轮就好。另外每次看完信后只管烧毁,应该也安全得多。到临别时候你我互留指纹痕迹,回头也好对照,应该就能万全了。” 暗号这东西对薛白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他本身已是有了想法。 “如此也好,到时候你我互为照看,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叶瑾自然没什么意见。 薛白细想一番,暂时也没什么其他遗漏之处,便是在趁着夜色未晚,带着叶瑾朝城外去了。 先且不说秦宏图那边,单纯是玉香居那位大掌柜的已经死了一日之久,估计暗中某些明白人很可能已经把两件事情串联到了一处,如果还不尽快趁早出城离开,等到三蛇会和玉香居联合到了一处,怕是再晚些整个观空城都要戒严! 至于秦宏图那边……薛白笃定秦宏图是不敢弄死荆千念的,不然她师傅那边肯定说不过去,更何况今晚荆千念也分明没有暴露。 但秦宏图真要醒了之后,却很有可能亲自动身来寻自己的麻烦! 而且就算他不来寻自己的麻烦,可也要装一番样子的! 好歹是玉香居的二当家的,玉香居大掌柜的一死,他如果再暗中没点动静,怕是反而要让人怀疑了! 这般算计下来,如果今晚不赶紧趁早离开,越往后拖越是要糟! 好在此刻夜色还未太晚,北城大门虽然关了,但小门尚且还能开放通行。薛白跟叶瑾到了北城,稍微使了些银钱,便是安稳的出了城去。只等离着远了,这才拐往了破庙那边。 两人到了破庙时候菱菡三人还在等着,稍稍凑合些用过晚饭,便是铺了提早准备好的被褥之类各自睡下。 这一夜也是安然无事,此时歇过一遭,薛白跟周菱菡交代一声,便跟叶瑾一并去了城北官道等着。 两人也没去凉亭歇着,毕竟那地方目标明显了点。而且约定不过是寻个明确标志罢了,自然也不可能真在那地方碰头。 直到临近午时,两人便是等到了荆千念,只不过显然她并非孤身一人,那秦如玉也算痴缠,居然跑来相送。 两人也没敢露面,只好再是等了。 荆千念也是无奈,虽然没见到凉亭有薛白身影,但也清楚他肯定是在从旁暗中待着。只好先行敷衍了秦如玉,驱马走远,只等回望他回了城,这才掉头回来。 薛白和叶瑾也是主动跟了上去,三人算是在半路碰了头。薛白跟荆千念又是一番交流,算是仔细的商议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另外也算是让荆千念和叶瑾先行熟悉一遭。 只等最后一切妥当,荆千念倒也识趣的给薛白和叶瑾留了点私密空间。 这般别离时候,两人一时间也都默然,却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薛白莫名的有些恍惚,想想最初跟叶瑾相识,后来又有东山城里的互为臂助,再到观空城这一遭光景,一时不免唏嘘。而接下来叶瑾又要去那乾元宗里,如果叶岚侥幸不死,怕这一番下来很有可能就是够漫长的一段时日了。 “此去之后你终归是孤身一人,万事切记小心一些。荆千念那边虽然因利与迫而起,但看她也不是什么反复狡猾之人,如果可能,不妨深交一番。” 薛白终究还是几分放心不下,少见的露出儿女之态来。 “你且放心好了,到时候我自有分寸的。总之救出岚儿之前,我绝对会百般小心行事。” 叶瑾有些不敢看薛白,只是放眼一旁荒林田野,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一些。 按理来说这不过是她跟薛白的第二次作别,然而分明是今时不同往日,两人间的关系和心态明显有了变化。 上一次不过是勉强的共患难,别离之时都是各自有劫后余生的欢喜,只随便问过对方一句就分道扬镳。 然而这一次…… 两人又是无言,一时静默无比。 “叶师妹,差不多该动身了。” 荆千念虽然没有刻意窥探这边,但这广阔之地,有声无声还是听得出来的。这寂静许久也没声响,荆千念无奈只好提醒了一句。 她也瞧得出两人的关系怕是有点不似生死之交那么简单了,只不过初为结交,也不好多说什么。虽然无心催促两人,但真让这二人这般沉寂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那我走了,你且珍重。” 叶瑾轻言了一声,却是莫名站了一息。旋即眉眼微微低敛,这才迈步而去。 薛白眼看着她走远,心中一时有些失落,总觉得几分空荡。 “安师弟,就此别过,有缘再会了。” 荆千念眼见叶瑾走来,便是先行翻身上了马,冲着薛白拱了拱手。 薛白略显茫然木讷的回了一礼,眼见叶瑾上马,眼见她勒缰,眼见她渐去,忽的握了握拳。 “叶瑾,记得来日再见!” 四野渐渐起了清风,卷带的那人衣衫飞舞,似是欢喜一般。 …… 叶瑾终究是走了,虽然前尘未卜,此去安危难料,却还是走了。 薛白于风中立了许久,只等人影转行不见,终是转过了身。 他隐约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但隐约又不想知道内心的想法。 但薛白很清楚,叶瑾于他而言,似乎已经超过了霁月跟周菱菡。 这一刻薛白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在这个世界里陷得更深了一点。 霁月、周菱菡、叶瑾…… 他似乎在这个世界有了越来越多放不下的人。 另外还有已故的三娃子……这个不是兄弟却是兄弟的仇,薛白可还没忘。 还有伤重中的青曼…… 还有那该死的苏家姐弟…… 这一刻,除了任务之外,薛白真正有了变强和努力的动力。 为了这些人,薛白也觉得自己应该更为努力一些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那张沉寂已久的脸上总算多了一分昂然生气。 “该回去了……” 感慨之后终究还要回归现实的,薛白莫名自语一句,整个人瞬间又恢复了往常的姿态。 此番出来已经有了十几日的时间,虽说当初闫昕澜给了月余之期,但谁知道越往后拖青曼跟林云樱的伤情是不是会有恶化。所以若能尽早赶回去,自然还是尽早的好! 而且真要说起来,这一次外出苏家姐弟显然没找到机会坑害自己,薛白也有些担心他们会歹毒阴险的对青曼和林云樱下手! 他虽然临走之时托付了于丰年也变相托付了闫昕澜,可于丰年毕竟势单力弱,闫昕澜又非亲非故的,关键时候也未必济得了事! 是以如今目的已成,自然还是要抓紧赶回去的好! 只不过…… 只不过如今要回去,薛白却发现还有自己头疼的地方! 那就是周菱菡姐弟! 既然与菱菡有了肌肤之亲,薛白现在也不会再有后悔反悔之心,只是接下来回返宗门,菱菡三人那里确实是个麻烦…… 薛白倒不是麻烦于如何安置姐弟三人,宗门那边倒也不禁说是带了家眷入内。到时候把她三人当成家眷,也能妥当安置在宗门之中的。 只不过问题是他可还跟苏家姐弟结了仇那!那姐弟二人怕是还等着自己回去之后好生铲除了自己,到时候带了周菱菡三人入宗,怕就是平白给苏家姐弟多了几个下手的目标! 可若真是把周菱菡姐弟三个安置在外,除非薛白入山之后就打死不往来,不然估计还是难逃有心人之眼,到时候肯定还会被苏家姐弟知晓。 除非是真正的了结了苏家姐弟!或者至少让她姐弟二人忌惮自己,不然绝对免不了还要忧患! 那这说来说去,还是要抓紧提升实力才行了! 只有自己变得更强,强到苏玟若都怕,强到苏玟若见了自己都要退避三舍,强到随手都能要了苏玟若的性命,那才能彻底免除这等后顾之忧! 自己果然还是太弱了……变强……还要变强才行! 如果自己足够强,那苏家姐弟怎么敢对自己下手? 怕是真要结了仇,对方反而应该比自己更为担心才对!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不够强! 薛白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下一步该要做些什么,尽可能的变强,让自己更强。 当然菱菡三人肯定是要直接带回宗门里的,至于短时间的麻烦,那只能先靠着小心谨慎来规避了。 不过虽然自身强才是硬道理,但是暂时之间的,或许也可以借助一些外力……毕竟盲目的选择一条道并不是什么聪明的办法…… 不过眼下自己似乎也没太多的外力可以借助……那这般下来,还不能单纯盲目的变强,这宗门之内的人,怕是也要多为结交一番才行! 正所谓多条朋友多条路,就算今时今日用不上,来日说不定也有后用。 薛白一路行来,已是愈发的弄清楚了接下来的目标,只等恍神回来,已是回返了破庙这边。 周菱菡三人还在庙里等着,见了薛白回来,便是问了几句叶瑾的事情。 薛白之前并没有跟菱菡三人分说叶瑾要走的消息,是以此刻只有薛白一人回来,周菱菡难免会问。 对于周菱菡,薛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她本身就知道叶瑾妹妹走失的事情。 薛白粗略把经过跟周菱菡一说,顺便也告之了她叶瑾是去了乾元宗想办法解救自己的妹妹。 周菱菡自然几分唏嘘忧心,她虽然初始与叶瑾几分吃味,但最终也算相处安乐。如今听闻叶瑾赴险而去,自然几分担忧。 薛白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劝了两句,便是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说了。 周菱菡三人自然没什么意见,不过显然确定薛白会带着自己三人之后,周菱菡还是彻底松了口气的。她也怕真到最后弄了个所托非人,那才是悲惨。 这一夜周菱菡睡的无比安稳和舒心,只等到了次日早起,四人一并用过早饭,便是踏上了折返的行程。 487、回山 回程这一趟还是相当安稳的,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只等几天之后,一行四人已是到了剑云宗北山门外的城镇。 薛白一路回来又细致思索了一番,觉得刚刚回山还是不方便把菱菡姐弟三人给带回去。毕竟他现在还是记名弟子身份,住所都是大通铺,可是没办法安置菱菡他们。不过好在是已经进了伐筋期,回去之后可以尽管通过外门考核,到时候入了某峰拜了师傅,应该就可以想办法上禀一番,花些银钱寻个安稳住处了。那时候再接菱菡她们三个入山也不迟。 想来这般应该也花费不了太长时间,到自己入峰拜师之前只要不唐突的出来见菱菡她们,苏家姐弟那边应该不会发觉她们的存在。 这样算下来的话菱菡她们姐弟三个还是比较安全的。 更何况这一路回来的途中薛白也已经兑换了当初的承诺,给周菱菡买到了一本不错的炼皮境功法。加上周菱菡本身也有几分底子,资质也是不差,倒是修炼的也勉强有模有样,快是要到炼皮中期了。 这等身上虽然对手正经武者是不够看,可碰上寻常泼皮无赖绝对不在话下,就是对付三四个大汉,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如此倒也不用担心这段日子她们姐弟三个孤身在外面会有什么麻烦。 好歹也是剑云宗山门之下,治安还是靠谱的,不然剑云宗的脸面可就没地方放了。 至于长安长乐两个小家伙,也跟着一并学了功法,不过两人进展就不如有些底子的周菱菡快了,但好在先天不弱,也算是入了门。 这打算薛白自然也跟周菱菡说了,周菱菡倒是没什么意见。薛白既然肯带她回来,说明就没打算抛弃了她,不然当初完全可以一走了之。至于暂时安置在这山门外小城登上一段时间,周菱菡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她虽然没入过宗门,但也知道这等地方可比什么大门大户之家的规矩还要多,想来自己贸贸然的也不可能近的了山门里去,就算进去了这一时间很可能也是给薛白添麻烦,倒是也乐的现在外围待着。 长安长乐两个小家伙也没什么旁的想法,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薛白只等周菱菡应下,不免是松了口气。 他专门给姐弟三人留了千两银钱,也足够好一番吃喝用度了,顺便还给周菱菡留了不少的丹药跟血食,也好让她跟两个小家伙日常修炼所用。毕竟一个女人家家的若是经常跑去商会采买丹药血食的,难免不会招了什么恶人觊觎。为安全起见,薛白反正身上有不少存货,干脆分出来些。 只等是把姐弟三人安置妥当,薛白这才收整一番直接回了山门。 出宗的文书已经丢了,不过也不当紧,好在腰牌还在,验过正身,薛白便是被放行回了山上。 在外时间久了,猛然间再回剑云宗,薛白突然有种恍然隔世之感。他入了山门,也没往主峰青苗院那边住处去,还是先行去了归来峰那边。 此去观空城十几天时间,青曼跟林云樱还伤重未愈等待着救治。薛白这一回来,自然还是要先行把药材送过去才行,也好尽快救治两人。 虽然出门了十几天,但薛白还不至于忘了路了。他轻车熟路的摸到了归来峰医馆这边,却是没遇到胡浩然这么个熟人,跟接待弟子两国腰牌得准放行后,便是自行先去了之前的重病病房。 然而等薛白赶到的时候,才发现重病病房已经空了!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薛白顷刻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慌了几分,要是这出了意外,那可就麻烦了! 他下意识的冲了出去寻了个看护弟子问了,却是没什么结果,眼瞅着没辙,薛白忙又是问了胡浩然的下落跟闫昕澜的下落。 这看护弟子显然不知道胡浩然去了何处,不过倒是告诉了薛白闫昕澜的办公之所。 闫昕澜的办公之处是在这医馆后的一个单独小院,类似执事堂之类的地方。小院门口还有两名弟子,薛白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时候,两人下意识的就把薛白给拦在了门外。 虽然匆忙间回来薛白的还不太适应,但脑子跟心态还是转变了过来的。这里可是山门之地,不是观空城那边,哪怕这两个守门弟子他如今能解决的了,也不可能单纯的动粗行动了。 他忍了几分急切,冲着两人抱了抱拳道:“两位师兄,还望禀告闫昕澜闫馆长一声,就说弟子安经年求见。” 闫昕澜是医馆馆长这身份,薛白临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两名弟子眼见得薛白火急火燎而来,倒是还算客气的抱拳问过,也没得什么嫌恶又是傲慢姿态,便是回了一句:“这位师兄先且稍等,待我通禀一声。” 宗门之内若是难分长幼关系实力高低,都还是要敬称对方一句师兄的。更何况两人实力虽然不高,眼力也还有的。这么近距离薛白又没刻意压制血气,那股波动分明比他们稍强一分,自然更要客气一声。 薛白忙是谢过一句,便有弟子转身往院里去了。只等是十几息的功夫,闫昕澜却是主动出现走了出来。 她看到薛白之后目光分明亮了几分,再得一打量薛白上下,感应他体内气血,更是露出几分诧异之色来。 薛白瞧她神态变化,也不好揣摩,只是恭敬的赶紧抱拳行了一礼:“弟子安经年见过闫馆长。” 说起来闫昕澜对他可是当真不错了,又是赠了钱财之物,又是帮忙照拂青曼跟林云樱。薛白不是什么不识好歹之辈,还有的恭敬绝不敢少。 “先进来吧。” 闫昕澜满意的点了点头,薛白的态度让她颇为受用。不过另有弟子在前,她也不想多说什么,便是平静应了一声,招呼了薛白入内。 只等两人一并入了房,闫昕澜这才随便指了指一旁道:“坐下说话吧。” 薛白恭敬应了一声,只等闫昕澜落座,这才敢坐下。 “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快就回来了,看你这样子神色,想来是大功告成了吧?” 闫昕澜何等心思,自然瞧得出来薛白此行是顺利还是不顺。若真个不顺利,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赶回来才对。 “托闫馆长的福,弟子此行还算顺利,别的药材虽然没什么收获,但百年玉液却是机缘巧合寻到了不少。” 薛白早就想好了说辞,不过百年玉液那边也没打算遮掩,毕竟也遮掩不了,便是主动提及。 “如此甚好,只要有百年玉液在,其他都也好说。本馆长既然当初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你且等着,回头我就让人去取金玉果和白骨花来。” 薛白暗中松了口气,更是放心不少,这才问道:“弟子之前已是去了病房那边,却没见到我那两位同伴,敢问馆长,她二人如今在何处?” 薛白说道这个,闫昕澜脸色顿时变了一瞬。 488、于丰年出事 闫昕澜的脸色一变,薛白的心也是咯噔了一下! “敢问馆长,可是我那两个同伴出了什么岔子?” 他最关心的可还是青曼的安危,这般刚刚开口问及就遇上闫昕澜这等反应,如何不慌? “你且莫慌,你那两个同伴此刻依旧安全,没出什么意外。” 闫昕澜见得薛白情绪有变,立刻开口安抚了一句。 薛白细看闫昕澜神色,瞧来不像是说谎,这才是松了口气。只可惜这口气刚刚放下,就听闫昕澜又是开口道:“不过……” 这一句不过再次让薛白的精神绷了起来,下意识的望向了闫昕澜。 对方既然打头这两个字,那显然还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不过什么?” “不过你另外那位同伴,确实出了点意外。” 闫昕澜暗中叹了口气。 虽然她听看重薛白,但真要说起来薛白这么一个记名弟子倒也不至于让她此刻颇为为难。最重要的还是之前那等子事情是在这医馆之中发生的,真要算起来,她堂堂一个馆长,也跑不掉一个疏漏之责了。 在加上薛白之前离山没多久之后她就已经从自家姐姐那里知晓了对薛白的看重和收拢心思,让她也更是有要下这么个弟子的想法。可这半道出了点疏漏的,闫昕澜总觉的脸面上有点挂不住。 她毕竟是性格不同常人的,自然没什么仗着身份实力强横而霸道蛮横的习惯。若真是有这等毛病,估计此刻面对薛白却对不会有半点的软言模样,甚至很有可能先行带着薛白训斥上一顿了。 “敢问馆长,说的是我哪位同伴?” 薛白却是听得有些一头雾水了,他一时间脑子里想想,貌似自己也没什么同伴了吧? 而且闫昕澜刚刚不是说没什么意外吗?这都哪儿跟哪儿? “就是你那位青苗院的同窗,一个叫于丰年的弟子。” 闫昕澜眼见薛白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好提醒了一句。 薛白蓦然一怔,旋即心中多出几分愧疚赫然来。他当初可是亲自请托于丰年有空之时多来照看一下的,看这个样子于丰年肯定是如约做了。可他自己这会儿回来之后却是愣把人家忘在了脑后,这可实在有点不该! 不过薛白很快就反应过来,闫昕澜既然说是于丰年出了什么意外,那肯定不会无的放矢的! “敢问阎馆长,我那位于师兄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那位于师兄前几日里被人伤了右臂。” 闫昕澜想到几天间那晚的事情,心中还不免几分不快恼怒。这一时间脸色自然不好。 薛白心中咯噔一下,急问道:“那我于师兄伤势可严重?!” 他第一时间不是去想谁坐下的这等事情,而是想到了于丰年的特殊情况,于是才显得更加急切! 于丰年本身右腿就多有不便,已经算是先天弱势了几分。算上勤能补拙,但也注定了要比常人更为辛苦勤励才行。可如今听闫昕澜说这又伤了右臂……那后果哪里敢想?! 若是这伤势轻了也就罢了,休息些时日应该也无伤大雅。 可这若是伤势重了,那右臂再不便几分或者彻底废了,对于丰年而言可就是天大的祸端了! 武者身体强健也是最基本的根基之一,于丰年腿脚不便,已经弱了一筹。更何况寻常人包括于丰年又都是善用右臂,这右臂有损怕是又要弱去一筹。一来一往的,可就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 薛白虽然不敢想象这种可能,但看闫昕澜刚刚语气神色,怕是情况绝对是颇为严重的。不然若是轻伤一类,不过十几日治愈功夫,何况如此模样? 可这若是重伤了,那于丰年简直等于被判了半个死刑一样! 薛白目光灼灼的看向闫昕澜,希望从她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然而闫昕澜表情安然为难片刻,最终却是沉寂的点了点头。 “你那位于师兄的右臂伤势太重,基本上已经到了你那两位同伴的程度了。如果没有同样药物治疗,怕是要抱憾终生了。” 任凭闫昕澜医术再高,奈何于丰年底子实在太差。那碎骨断筋的伤势即便她能护住不恶化,但于丰年却没足够的实力和血气来进行深度的孕养,这时间多的再长一点,愈合是必不可免的,但肯定是要落下暗疾。到时候基本也就回天乏术,痊愈后只能当做半废处理了。 除非得是有天肌化玉膏立刻敷治,应该还算不晚。但这东西以于丰年的身份,同样也没什么奢望的可能了。 闫昕澜毕竟还不知道薛白此行的收获,此刻估摸着薛白就算找到了百年玉液,以临走时的财力,怕连青曼和林云樱两人所用的剂量都有些勉强,就更不要说眼下还要顾及到于丰年了。 除非是真的舍得舍弃青曼和林云樱两人某个四肢部位不管,拿去给于丰年敷治,不然的话于丰年的右臂铁定没什么希望了。 这也才是闫昕澜真正为难和几分愧歉的原因,为难的是在她的预想中,终究有个人要付出点代价了。至于愧歉,则是因为于丰年是在医馆中出的事。 尽管归来峰的峰主是她姐姐,也没因为这等事情责罚下来。但于丰年的事情毕竟发生了,总不可能当做无事一般。 薛白起初听得心头格外懊悔愧疚,但后面那句后却是莫名反应过来,急急抬头道:“等等馆主,你刚刚说‘若无相同药物治疗’……可是指的天肌化玉膏?” “不错,若没这等东西,你那于师兄的右臂怕是没救了。” 闫昕澜无奈的摇了摇头。 天肌化玉膏何等珍贵,百年玉液又是何等难寻。 “那弟子这里的百年玉液若是换成天肌化玉膏之后,可够配给于师兄使用?” 若是天肌化玉膏,薛白倒是放心了点,金玉果白骨花他虽然没有,但这东西不算难求。至于最难求的百年玉液,相反他手里倒是还有四瓶那。 “你这次带回来的百年玉液能有多少?充其量也就堪堪够你那两个同伴用度,却是没办法分润给旁人了。” 若不是因为这个,闫昕澜也不至于这么为难和歉意了。 毕竟这等事情宗门却是概不负责的,哪怕事情实在医馆里出的。但为了一个记名弟子耗费一些名贵药物,宗门可不会做这等亏本买卖。 至于不能寒了人心什么的……归来峰这边已经辞下了一些治伤药物,却是怎么也堵住悠悠之口了。更何况闫昕澜身为宗门之人,也没办法向着于丰年去。 这也算是她心中有愧歉的原因之一。 正所谓身在江湖身不由己,闫昕澜现在就有点这个意思。毕竟宗门毕竟是宗门,永远不可能向个人低头的。 489、靠拢(1) 这个中门道闫昕澜如何不心知肚明?毕竟她好歹也是身居高位了的。 别看闫昕澜明面上只是医馆之长的职位,看上去好像身份不显,但实际上这位可不单单是医馆之长这么简单! 往私里论她还是归来峰峰主的一脉师妹兼亲妹妹,往明里说这位可还担着归来峰的副峰主之责那。 只不过闫昕澜在她那一辈人中算的上是性子格外跳脱的一个了,却是不喜沾手这等俗世,所以不知根底的最多也就以为她是个医馆之主而已。 薛白恰好也是不知根底中的一个,所以最初包括到至今,心中多少还有些有心闫昕澜的能力——毕竟她可是许诺过只要有百年玉液在就可以免费弄到金玉果和白骨花的。 若不是闫昕澜有归来峰副峰主的身份,真当她一个医馆之主沾着这等伤损救护之事就能平白支使了金玉果和白骨花去?哪怕是闫夕月亲妹妹这等身份亮出来,终究也是够呛大的过宗门规矩的! 也就是她有副峰主的身份,才敢应下这等言语。 金玉果跟白骨花虽然也算上等药材,但好歹以副峰主的职权还是可以一定程度上从宗门内库中支取来的。但百年玉液这玩意儿要是没个合理的报备,怕是正经峰主也不好随便讨要。 这也是为何当初闫昕澜敢跟薛白保证只要能弄到百年玉液,其他两样都无所谓的原因之一。 百年玉液她是实在调动不得,金玉果和白骨花却都不在话下了。 当然这也是闫昕澜一时唏嘘的缘故之一,于丰年那边的伤势她同样压的下来,只可惜没得百年玉液在手,却是只能治标不治本的拖着。 “那若是弟子这里有足够的百年玉液那,馆长可能治得好我那于师兄?” 薛白闹明白了闫昕澜为难的地方,反而是正儿八经的松了口气。若是旁的也就罢了,他眼下手里刚好多出些百年玉液,倒是不介意拿出来救治于丰年的。 薛白虽然也会钻营趋利,但骨子里还是有自己行事的准则的。虽说眼下还没来得及问出于丰年到底是为什么遭了这等毒手,但想来八成也和自己逃不脱关系的。特别退一万步而言自己临行前还托付了对方一番,这回头人家有了难若是不管不问的,薛白也都于心不忍过意不去。 当然这里面自然还是免不了薛白已是把于丰年当成半个自己人看待的缘故了,毕竟真个说起来,他眼下在宗门里势单力孤的也就只剩下于丰年这么个亲近外人。 “怎得听你这意思可是手里有多余的百年玉液?!” 闫昕澜却是分明惊了一惊,俨然来了几分兴趣。 薛白虽然没有直说,但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分明是手里有足够的东西,才敢这般言语的!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出去一趟,居然有这般大的机缘?连百年玉液这种东西也能多寻来一份? “回馆长的话,弟子这次机缘不错,却是多得了些百年玉液的。” 这种事情自然是没什么遮掩的,毕竟要救于丰年也好,青曼也好,百年玉液总要过了闫昕澜的手才能换成那天肌化玉膏的。 只是薛白心中倒也犹豫了一瞬,却是在考虑着到底要不要把全部的百年玉液都给露白出来。 这等物件毕竟算的上是奇物了,按理说再多救治个于丰年,大抵三瓶也就够了,却总还是能空余一瓶出来的。这一瓶薛白要是瞒着不提,怕是谁也不会知晓。 毕竟当初只有他和叶瑾进了那山洞秘窟,得了几瓶百年玉液的事儿就是周菱菡也都不清楚的。 薛白原本也是有心遮掩下来,毕竟这等东西放到自己手里,说不定未来哪天还能派上用场。可是转念一想到闫昕澜待他也算不薄,这出行之前又是赠了财物又是许诺了帮忙的,这般瞒着,总有些过意不去。 薛白犹豫了几犹豫,终究还是把四瓶百年玉液全都取了出来。 “弟子运气不错,侥幸得了四瓶百年玉液。想来算上于师兄在内,三瓶却也足够了的。剩下那瓶,便当弟子孝敬馆长您的。” 荆千念那边的事儿薛白着实不敢外泄,那就只能跟当初天罗碎玉的秘闻一样死活烂在心里。如此一来那两瓶百年玉液当然不能算在这中间。 “四瓶?!你小子居然弄到四瓶百年玉液?!” 饶是闫昕澜一时也不免惊了一惊。 百年玉液可是稀罕玩意儿的,这寻常人都搜刮到一瓶两瓶的已经不易了,就是去商会寻求,也未必见得能够多得。可薛白这出去一趟居然弄了四瓶出来,这运气当真也是没谁了。 “所以弟子才说这一次机缘不错,该是老天眷顾了。” 薛白也没详述内情,只是应承一句。 闫昕澜恢复的也快,刹那功夫就正了神色道:“不得不说你小子真是老天眷顾了,若是有四瓶百年玉液,那姓于的弟子也算是能保无碍了。” “只不过……” 闫昕澜略略沉浸一句,抬头盯向了薛白:“只不过真要说起来,三瓶百年玉液已经足用。这多出来的一瓶,你果真要孝敬本馆主?” 百年玉液这种东西真说起来对闫昕澜的作用未必有太大,不过珍贵终归还是珍贵的。更何况薛白又不是她这等身份,随随便便真把一瓶百年玉液舍了出来,也可见心意了。 “馆主说的哪里话,这些日子若不是馆主大人帮衬,我那两个同伴还不知道是何下场那。更何况当初若没馆主指条明路,弟子如今说不得还在茫然无措之中。再加上还有馆主大人慷慨之恩……”薛白忙是恭敬开了口。 “好了,莫说那些有的没的,本馆主就问你一句,真的舍得?” 闫昕澜却也没打算听薛白这等冠冕说法,只是把眉眼一凛,盯向了薛白双眼。 不得不说这位的态度转变的也是够快,原本还慈眉善目的,冷不丁就成了这等审视模样。 “自然舍得。” 薛白却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既然有了决定,自然不能做什么小女儿犹豫之态,不然这么一弄,反而平白被人瞧轻了一等。 “不错,还算你小子有孝心了。” 闫昕澜瞧了薛白一阵,也没从他目光中看到半点退缩和犹豫,显然是心诚的很,不免心中几分得意痛快。 这好不容易瞧上个看得上眼的弟子,如今再看果然还是知恩图报有情有义的主儿,自然是合了她的心意了。 先不说于丰年那边他舍得百年玉液去救,自己这里也舍得孝敬,那就断然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辈。 不然旁的不说,他就是认死了手里只有两瓶百年玉液,谁还能查得出说了假话去? 490、靠拢(2) 薛白倒不知闫昕澜顷刻间的想法,只是听她不太严肃的回了一句,心中也是松了几分。 其实真要说薛白是一心的纯善坦荡,却也有几分失了偏颇的。他感谢闫昕澜的恩情自然是不假,也是肯交出全部百年玉液的主因。可非要细论起来,也里面却也藏着几分私心来着。 此行从观空城回来的时候,薛白就已经想过,自己回宗之后除了变强之外,自然免不了也要拉拢一些人脉出来的。不然孤身一人在这剑云宗内,未免是势单力孤了些。 而真论起人脉关系来,还有什么比抱上一条粗腿再靠谱些的? 就算是有,那也不是他现在这等身份和手段能勾连的上的。 再者说了,与这闫昕澜的关系还是几分运气释然了,如果不能讨了这位欢喜,趁机沾上几分关系,那他才是傻了的。 薛白虽然不知道闫昕澜真正身份,但对他这么个记名弟子而言,一个实力绝对不弱的医馆之主,也算的上可以依靠下的目标了。 别说什么医馆之主听起来没什么实权也并非大佬,但可别忘了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有头有脸名声尽显的精英之才。薛白也还没傻乎乎的觉得自己身上挂了什么王霸之气,抖一抖身子回头一帮宗门宿老就会屁颠屁颠的跳出来要拉拢自己了。 他私下里倒也想过闫昕澜为什么会对自己还算照顾有假,琢磨来琢磨去大概还是因为这位一来脾气跳脱了点。二来当初青曼伤重,自己又敢于应承下担子没做什么置之不理的怂样,所以大概是让这位瞧上了眼。 毕竟不管是这个年代还是现世,但凡有点担当又有情有义的主儿,总还是容易获得旁人看重的。 薛白虽然不耻于大肆往自己脸上贴金,但自认也算是有情有义有担当之辈了。 当然他也绝对不否认这其中还是有几分运气在的,不然这宗门里有情有义之辈再少,还是有个双手难数之数的。若没个运气碰上闫昕澜,又哪儿有被看重的时候。 要不老话说的好,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这天注定,自然还是指的运气了。 既然有这等运气,这等机会,薛白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靠山不抓住。 而且真要细说起来,薛白估摸着闫昕澜的身份也未必会低到哪儿去了。 这宗门里权重与否,其实也是需要细心分辨一番的。贸贸然听来似乎医馆这种地方不是什么要紧之地,貌似医馆之主也未必见得多为重要。可若细心想来,那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旁的不提,单纯靠现世生活的例子见识,也能明究一二的。 医馆看起来不显眼,可当真有那么不显眼吗? 哪怕是武者,都难看伤患病痛,求医问药的就算私下另有手段,可绝大多数时候,却是如何也绕不过医馆的。 真要细细思量下来,这里面的油水可是当真不少,而且拿捏起来,也有好一番操作的余地! 我若今日里看你不顺眼,带你哪天伤病之事给你使些手段的,这宗门上下有几个弟子能扛得住? 那帮身居高位者们或许还可以自伤自治,可下面那些弟子有几个有那等手段的?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若是人人都有一手神医手段,各家宗门还要这医馆有何用? 为何现世的医院里总免不了行贿医生的事情发生?若是病患那边没有半点顾忌的,又何必平白花钱送了贿赂去?说白了还不是担心医生救治的时候不尽力吗?! 现世如此,如今这世界同样也是如此! 哪怕是那帮身居高位者,有个轻伤重伤的还能自治,真到了要命时候,你自治一个看看?十成十还是要落到医馆手中! 这你要是得罪了医馆中人的,不说给你下什么黑手要了性命,就是从旁懈怠几分……也有得是罪受了。 这年头宗门里的人大半都不是傻子,轻易的谁肯得罪医馆弟子去? 单纯这一点,医馆之主的身份就多了几分不同。 更何况宗门医馆虽然都是免费诊治之责,但别忘了这里面还有尽心尽力之说。要想没得后患,谁人不是带着几分小心奉上几分心意的? 看起来这等好处似乎是落在了医师手里,但别忘了医师上面还有这么位馆主在那。而馆主本身还有任免之权,想要位子安稳,又怎么少得了一番心思花费? 这么一来不但这医师是个肥差,医馆之主同样也是个肥差!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般这等肥差,若是没个势力人脉的,可未必能拿捏在手里! 宗门虽然明面上不分男女主次,可女人的地位终归弱了几分。但闫昕澜既然以女流之辈的身份还能把着医馆之主的位子,显然背后势力也是不小的。 这些东西薛白都琢磨的明白,自然不会轻视闫昕澜的身份。更何况他在姜虚度身边也待过一段日子,算是见识过高手风采了。虽然闫昕澜平素不显,但薛白估摸着这位实力也绝对不会弱了去。 这么前前后后思量下来,抱上闫昕澜这条大腿也绝对不是什么赔本的买卖!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从一开始闫昕澜就释放了足够的好意,这对薛白来说就足够了。 偌大的一个宗门,他不过是个新晋的记名弟子,若是平白去攀附别人,怕是绝对不会受到什么正眼。相反无论闫昕澜如何,至少身份不算太差,而且本身对他也算不错,思来想去自然是首选。 但听得闫昕澜夸了一句“你小子还算有孝心”,薛白顿时拱了拱手道:“馆主大人对弟子以及那几位同伴有大恩,弟子怎么敢忘!” 卖乖什么的薛白也是熟练,此刻自然不介意来上一遭。虽说溜须拍马这等事情看似上不了台面的小道,但终归是生存技巧之一。 “行了,客气话无需说了,你的心意本馆主收下了。不过这百年玉液本馆主也不稀罕,还是你自己留下好了。” 闫昕澜最为满意的还是薛白的态度,让她有种总算没有看错人的感觉。至于这百年玉液吗,她却是不缺。 当然不缺和持有是两回事,她只所以说不缺,自然是因为自己甚少用到此物。真要是到了应用之事,多半是她自身出了什么状况。以她的身份,宗门自然是不可能不分拨一份的。 毕竟她一个堂堂副峰主的身份,就是宗门精英弟子都比不得的。更别说以她之能,宗门十杰也是比不了的!莫说旁的,她当然本身也是宗门十杰之一! 491、探病 闫昕澜说着话,已是把那多余的一瓶抛给了薛白。 “这一瓶你自己收下就好,自己就算用不上,以后也能备不时之需。” 薛白也没想闫昕澜竟然没有收取的心思,不过转念也不纠结,忙是道谢一声接过了百年玉液,小心收回戒指里。这般又是抬头,稍一迟疑问道:“敢问馆主大人,我那两位同伴和于师兄此时身在何处?弟子可否去见上一见?” “你去见见也好,他们几人都在这后院里。” 闫昕澜也理解薛白急意,随即招呼了一名在院中执事的弟子过来,略微交代了几句。 “你自跟着过去就是,本馆主这里还有他事要办,就不与你一道了。”闫昕澜吩咐完弟子之后又颇为和气的冲薛白嘱咐一句。 “那弟子先行告退了。” 薛白恭敬的跟那弟子一并退了出去,这才由人领着奔了后院。只等人影不见,闫昕澜也起了身出了厅堂,却是出院奔着峰上去了。看那样子,多半是去见她那位峰主姐姐了。 这医馆别院也是不小,不过有弟子带着,倒是几分轻车熟路。只能入了后院辗转片刻,已是到了一排清净房舍。那带路弟子领着薛白去了某间门口,轻叩两下,里面便是有人应了。 只等片刻门开,却是一名看护女弟子露了头脸,那领路弟子分说一番,薛白便是被引了进去。 一进屋倒是浓浓药物味道,显然是长久用药所致。薛白也没心思在意,只把眉眼往那偏间一扫,立刻就看到了分在两张床上的两人。光看那跟木乃伊一般的造型,就知道是青曼和林云樱无疑了。 薛白也没心思多言,忙是快步到了近前,细细瞧来一番,两人似乎都在休眠之中,却是没得反应。不过呼吸犹在,只是几分微弱,却又略微安稳。 “敢问这位师姐,我这两位同伴伤势如何了?” 薛白看了两眼,也瞧不出个好坏轻重,不免看向了旁边一直守着的另外一个看护弟子。 “师弟放心,这两位师妹的伤势还算稳定,却是没什么大碍的。”那女弟子也是长久守护在旁的人,自是开口回了一句,“馆主说只能回头用了药,应该就能好转了。” 至于具体情况她自然也不知晓,不过大概情况还是明白些的。 薛白自然清楚这用药用的是什么药,想想闫昕澜已经收了百年玉液,那天肌化玉膏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讨到,不免放心了几分。 “之前多谢二位师姐辛苦照看了,师弟这里无以为报,这些丹药略表心意。” 薛白说话功夫已经取了两瓶益气丹出来。 按说是天肌化玉膏要不了多久就能到手,到时候青曼和林云樱性命应该无虞。只不过想想就算用了那等奇物,这伤愈前后还要费些时日,免不了这两位还要从旁照应一段时间。那眼下功夫,自然还是表示一下的好。 虽然薛白觉得这二人不可能不尽心,但公是公私是私,这等节骨眼儿上自然还是求个心安求个稳妥。 他现在倒也明白了现世里某些患者家属塞红包的心态了,倒不见得一定是要刻意去助长歪风邪气,只是无非图个心安罢了。 两个看护女弟子分明还要退却,不过薛白执意如此,两人也拗不过,便是和颜悦色的收了。虽说没有什么立刻变脸的拍胸脯保证如何如何,但看样子,显然也是记下了这份好处。 毕竟一人一瓶益气丹对她们而言已经是不菲的好处了,外门弟子一月下来的血食外加丹药月供,这算下来也就一瓶百粒益气丹左右。薛白这一出手就是一月月供,也是一桩美事。 两人这边应过好生照看,薛白又是闲坐一会儿,便也生了退意。眼下青曼和林云樱为了延缓生机,都还在昏迷之中,就是他枯坐于此,也是无益。 这边客气别过两个女弟子,薛白便是跟着领路那位出了房间,又是折转向了另外一边。 等到了这一处,却是换了男弟子看护,一进门,薛白便是直接看到了床上的于丰年。 这位此刻正靠着对门这边的床榻半躺,一脸苍白,少见几分血色,看起来颇为虚弱。上身赤裸,整条右臂完完全全拿绷带包了起来,固定在了脖子之上,显然伤的极重。 薛白只看到一眼,心中便是生出几分复杂意味。有愧疚有难过也有愤慨和自责。 显然也是听到了之前房门响动,于丰年此刻正往门口望来,一见薛白,分明神色一滞。 旋即他脸上也是一阵复杂浮现,最终却是化作了勉强笑意。 “安师弟,你平安回来了。” 只这一瞬,薛白难免鼻头一酸。倒不是想哭,只是心中更为愧疚。 于丰年为何会如此,他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多半是跟苏家姐弟或者说自己脱不了关系的。可看于丰年这模样,分明没有什么怨怼之色,此刻还跟笑意已对,薛白如何能不自责。 “师弟回来了,倒是让师兄受委屈了。” “师弟哪里话,你能平安回来就好。”于丰年几分强颜模样,但还是没露出什么怪罪表情来。 薛白也不接话,反而是扭头看向了那看护和领路弟子两人,随即同样翻出了两瓶益气丹递了过去。 “多谢这位师兄引路,也多谢这位师兄连日来的照看。师弟这边一点心意,还望两位师兄笑纳。” 两人连道不敢,不过薛白执意,便是半推半就的收了。 “师弟这边还有些私话要说,有劳两位师兄先从旁歇歇了。”只等东西塞到两人手里,薛白又是客气说了一句。 两人识趣的很,忙是客套两声,便是先后出了屋子,随手关了房门直往院中去了。 薛白这才回神,却是几步到了床榻边。眼见的于丰年要起来,忙是伸手虚按道:“师兄身上有伤,切莫起来了。” 于丰年苦笑一下,也没装模作样,只是苦笑道:“眼下却让师弟笑话了。” 薛白却没回应,而是小心的看了看于丰年的右臂,一时瞧不到什么,便是小心俯首他肩上,谨慎的分了一丝血气去探。 这一探之下,他脸色顷刻阴沉下来,于丰年整条右臂果然如闫昕澜所说,当真筋骨尽碎,坏的不能再坏! 这一刻薛白只觉得胸中已是有了阴沉郁气,甚至起了几分杀心。抬头看向于丰年,带着七分歉疚三分阴沉道:“还望师兄告我,可是那苏家姐弟做下的?” 492、受伤缘故(1) 若说这于丰年在剑云宗里还有什么多余仇人,薛白是当真不太信的。 他即便与于丰年的交情未久,但总归算是亲近的多,却是从没见过于丰年再和旁人有什么龌蹉或者不愉的时候。怎么算起来,怕也就只有那苏家姐弟两人了。 这等事情甚至都不需费脑子去猜,但凡明眼点的,第一时间就能想到。 于丰年脸色微微一变,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只是稍刻才反应过来,一脸的痛恨和消沉。 他这神情也是理解之中,毕竟是断臂之伤,之前闫昕澜也说过,若无天肌化玉膏医治,怕是十有八九要废了。这等毁却前程的祸事摊上,一时想起始作俑者和自己将来的下场,如何能痛快的了。 薛白看他这模样此时十成十是苏家姐弟那边做的手脚了,但看于丰年消沉,也来不及气恼愤慨,忙是劝慰道:“于师兄放心,师弟这次回来已经寻到了足够的药物,保证师兄这等伤势绝对不会留下祸根的。” 身为宗门弟子,即便再是不济,最为忧心的还是将来的下场。如果于丰年右臂真的难以治愈,那妥妥会沦为一个半废之人。等到那个时候,宗门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废物之流在宗门之中的。 而一旦被赶出宗门,以于丰年手脚都有损的情况,怕是在外面也没什么好过活的。说白了这辈子当真就彻底毁了。 是以薛白很清楚孰轻孰重,自然一开口就是先要稳定于丰年的心思。 “师弟何必安慰我,便是落得如此下场,大抵是于某命中该有此劫了。” 于丰年显然是不信薛白的话,一时间期期艾艾,脸上更添几分悲色。 他也不是圣人,若说对薛白没什么怨怼之心,那纯粹扯淡。只是怨怼又能如何?也改变不了眼下的下场。更何况真说起来他本就跟苏书华有所嫌隙,当初即是选择站在薛白身边冷眼相看,也就注定了再次跟苏书华结了仇的。 真要说起来这一遭虽然是有吃了薛白牵连的缘故在,但最初之因,大半还是他自己做下的。 于丰年秉性好就好在这里,至少匆匆二十余载来,从未过多怨天尤人过。即便夜深人静之时也有埋怨的时候,但终究只是自我发泄罢了。 “师兄说的哪里话,师弟又如何好哄骗师兄去。我这一次回来却是收获颇丰,保证是能治了师兄的伤。” 薛白言辞凿凿,直听得于丰年神色终究生了几分表现。那消沉模样去了几分,带着些许忐忑道:“师弟此言当真?” 于丰年即便再不会过多怨天尤人,可但凡有点希望能让自己复原,又怎么可能不欣喜。 身为一个清苦出身的寻常百姓子弟,拜入这剑云宗本就是为了一分前程。眼看前程尽毁之时又有了转机,却是难免生了劫后余生的心思。 “师兄若是不信,不妨等了一两日。相信闫馆主那边换到了天肌化玉膏,到时候自有分晓。” 薛白也知道是口说无凭的,不过闫昕澜那边既然收了百年玉液,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拿到天肌化玉膏了,到时候一切自有分晓。 按理说百年玉液直接给了闫昕澜,正常人总是要担心一下这位会不会平白昧了去的,更别提薛白本身还是谨慎心思。 毕竟以闫昕澜的身份,真要贪了那东西,估计任凭薛白翻了天也只能落个吃亏认栽的下场,甚至敢乱蹦跶还可能身首异处来着。 可是薛白却是莫名其妙的觉得闫昕澜可信,也不担心她会贪墨了东西。怕真要说起来出了几分机缘投契之外,大抵还是当初闫昕澜表现出来了足够的好意。 只能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亲疏,有时候真的还是要讲几分玄之又玄的缘分的。 比如薛白跟闫昕澜,又比如此刻的于丰年跟薛白。 只听他这么说,于丰年却是信了个十成有九,那张苍白丧气脸上甚至生了几分红晕,显然是回了几分精气神来。 薛白瞧的分明,也是松了口气。于丰年只要自己精气神不消,那这伤势就无需太过担心的了。 相比下来,倒是另外件事。 薛白凛了眉眼,带了几分正色看向了于丰年:“师兄,如今你总能亲口告诉我,你这伤到底是不是苏家姐弟做下的了吧?另外到底当初生了何事?” 于丰年神色稍稍安然一分,又带了些许痛恨道:“自从师弟你走了之后,我便日常往来这边照看。只不过你也知道这来往奔波多有不便的,后来我心中一寻思,便是在青苗院那里请了长假,搬到了医馆这边居住。” “本来这般也是风平浪静的,谁曾想前几日夜里那看守的两个女弟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却是频频走脱。没奈何我也只好去接替守了门户。可没想到那夜里居然有人摸到了病房前,却是意欲行凶不轨!” “可恨我实力不济,即便百般阻挠呼救,还是被他狠辣的废了一臂。那凶徒后来还想入室逞凶,幸而之前惊动了院中的弟子和护卫们,这才让他投鼠忌器的逃了去。” 想起前些日子晚上那事,于丰年尚且几分神色难堪。 只是薛白却听得皱眉不已,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按理说苏家姐弟不该这么莽撞才对的啊,这贸贸然派人前来,分明是行刺杀之举,这要是被人给逮到,岂不是生生把自己给玩死的节奏? 那苏家姐弟当真能有这般大的胆量,也拿自己的性命来搏? 可在仔细想想,未必也没有这种可能性的。毕竟如果真的让宗门中知道苏书华暗下黑心残杀同门,那他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儿去!就算那苏玟若到最后都免不了一番牵连才对! 如果单纯是为了避开这事,冒些性命危险也是理所当然的! 薛白一时也拿捏不准,就听于丰年又是遗憾了一句道:“可惜那日里闫馆主不在,不然绝计不会让那贼人给跑了去。不过事后闫馆主听闻这事,专门将我们迁到了别馆这边,显然是也怕再出什么意外。” 薛白听得此节,倒是略微又起了几分小心。思来想去,怕这事情还是要落到苏家姐弟头上才对。不然的话那两个看护弟子闹肚子外加闫昕澜不再医馆之中这等事情,未免是太过巧合了一点。显然这是暗中有人费心盯着顺便做下了狡猾手段,才能找到这般时机。 算来算去,能有心思盯着医馆这边的,怕也就只有苏家姐弟两个了! 493、受伤缘故(2) 没想到这姐弟两人果然狠辣纠缠,没寻到自己的下落和晦气,却是将目标放到了青曼和林云樱这里! 不过想想薛白也能理解,毕竟最初苏书华的狠辣手段可是连青曼跟林云樱也都算计进去了的。如果这两人清醒起来,真要闹僵了细究,早晚是有东窗事发的危险的。为了以绝后患,做下杀人灭口的事情,也未必不能理解。 这一刻薛白已是有了寻仇的心思,只不过一想到苏玟若的实力,却又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下来。 苏玟若已然是内门弟子身份,这也就意味着实力早已是伐筋后期了。以薛白眼下的实力,却是如何也对付不了的。除非是能徐徐图之,不然贸贸然动手可是麻烦。 除非是苏书华那边,倒是能下手一番,只不过若是随便拿了他性命,自己也未必能好过的了! 这般下来,若想报仇,显然还得寻个合适的时机才行…… 薛白一时之间哪里想得到什么办法,只好安抚于丰年道:“于师兄且先安心养伤好了,至于苏家姐弟哪里,我早晚会去讨债的。” “我这里师弟你不用担心,只是师弟你自己还要谨慎一些的好。那苏书华如今已经跻身伐筋初期,实力又涨了不少。师弟你可千万别跟他硬碰硬的对上,不然还要吃亏。” 于丰年显然是关心薛白安危的,只是他自己却并不清楚薛白眼下的实力。毕竟他还在炼皮后期滞留,却没看破薛白实力的能力。故而担心薛白一旦跟苏书华动起手来,难免一不小心就要吃亏的。 可惜薛白却是巴不得能和苏书华起些冲突的,甚至于如果苏书华能主动来找他的麻烦那自然最好不过了!薛白绝对不介意扮猪吃老虎一把,到时候好好坑苏书华一遭。如果有可能的话,在尽可能公平合理的情况下废了苏书华,想来苏玟若那边也只能哑巴吃了黄连了! “于师兄放心吧,你说的这些小弟自然省得,断然不会贸贸然行动的。” 当然这些事情还是不能跟于丰年说的,虽说说出来之后能让于丰年安心,但薛白也怕对方听完自己如此进度之后会再伤心神。 不过这一会儿薛白心中倒是真的起了点念想了,说不得最近真的可以先行教训苏书华一番! 想来苏书华跨入伐筋境之后,心态肯定膨胀不少,如果见到自己,未必能压得住动手的心思。到时候若是名正言顺的交手一番,薛白自然有把握好好让苏书华体会一把什么叫生不如死,甚至于什么叫做废人! 而且真要是这么下来,走的又是规矩之内的办法,就算苏家姐弟时候不爽,明面上也绝对不敢蹦跶就对了。 薛白越想这办法倒是越可行,一时间真有点按捺不住的心思。 只不过他总算没得那么莽撞,再细细一想,又生出几分迟疑。 虽说规矩之内的动手教训了苏书华必然能让苏玟若不敢明面报复,但谁能保证对方暗地里不会下手?更何况真要说起来,甚至都没办法保证对方不会在明面上找自己的疏漏。 说来说去自己实力终究不如苏玟若的,除非是明面上有什么靠山或者震慑在,不然苏玟若绝对不可能好相与! 而且这一次薛白自认真要对苏书华动手,十成十不可能让对方好过,那到时候随之而来的报复也绝对格外强烈。万一苏玟若到时候真的不顾及明面上的某些规矩弄死了自己,那自己又哪里说理去? 自己又没什么靠山,真以为苏玟若暴起发难之后能有人给自己说话?特别是在自己被她弄死之后! 除非是先得找个稳妥的靠山投奔了,才能让苏玟若有所顾忌不敢胡来。不然她怎么也要体验一下上位者的雷霆万钧! 这一刻薛白没由来的想到了闫昕澜。 如果说自己在这宗门之中还能有什么好投奔的人,那怕就只有闫昕澜一个了! 另外真说起来,眼下自己也已经跨入了伐筋境界,也到了参加外门考核的时候了。等到过了外门考核,不也正该选个分峰拜师而入吗? 或许眼下这等报复心思可以先行忍忍,只等先看看闫昕澜那边的口风再说。 如果对方真的愿意收自己为弟子的话,那接下来的一切就好说多了。 薛白越想越觉得妥当,一时间也只好遮掩了报复的心思,倒是着紧着再去见上闫昕澜一面,好看看这位的口风。 虽然闫昕澜对自己释放了不少的好意,但薛白也说不准对方会不会收自己这么个弟子。所以贸贸然间他也不敢胡乱欣喜,只想着还是尽快找闫昕澜问问。 但是这个时候闫昕澜貌似应该是去峰内办什么私事又或寻了药材去了,薛白一时半会儿又哪里找的到人?他现在一个记名弟子身份,总不能贸贸然就往归来峰峰上去闯。别说不合规矩,这般毛躁去了,说不得一路过去还要得罪不少人。 薛白思来想去只有暂时忍了心思,便是和于丰年在房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于丰年倒是乐的薛白陪他相谈,但毕竟身上有伤虚弱未愈,这初来几分兴奋之后难免更添三分虚弱疲惫。薛白看出来他精神有点萎靡起来,也不好再多做打扰,忙是安慰两声便退了出去。 薛白从于丰年病房出来,那领路弟子半道已经告过一声提前走了,他自己凭着记忆摸回了前院那边,却发现闫昕澜还没回来。 薛白犹豫了一番,终究没有离去,而是留在别管客厅之中,安静等着。 他虽然已经回来,但这时候还不方便回青苗院哪里。毕竟哪里人多眼杂的,真要回去了,说不定立刻就会惊动到苏家姐弟。 薛白倒是不怕让苏家姐弟知晓了自己回来,只是怕这两人提前知晓后难免会暗中安排筹划几分,那可就是打草惊蛇了得不偿失了。反而不如先耗在这医馆里,什么时候决定先行对苏书华下手讨个利息,什么时候再行动身,来一个出其不意! 当然这做法也能顺道等候闫昕澜回来,也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了。 494、薛白的心思(1) 薛白这一等却是等了好久功夫。 他原本是早上过来的,前前后后折腾一番已是快到了中午时间。只等又有一个多时辰,眼看得是寻常人忙碌一番另行休息的时间,才总算等到了回来的闫昕澜。 闫昕澜显然是没想到薛白居然还在别院里,一入厅堂见了这家伙,倒是不免一愣。 “本馆主还以为你走了,怎得你还在这里?” 薛白起身抱了抱拳,正是要说话,却听闫昕澜摆了摆手道:“旁的先别说了,那天肌化玉膏本馆主已经换来。眼下正好给你那几个同伴用上,也好早点痊愈以免夜长梦多。” 薛白本来还有心探探闫昕澜的口风顺便表达一下自己的拜师之意,但听得闫昕澜一说,顿说分了心去。 真要比起来,眼下治伤这事儿却是比报复都要重要一些。闫昕澜既然已经讨了天肌化玉膏回来,那旁的什么自然都要后推,先得把青曼等人治好才行。 “那就有劳馆主了。” 薛白哪儿敢再提其他,忙是起身拜谢一句。 “行了,不用说什么客套话了。你那两个女同伴那里本馆主自然会照应。至于你那于师兄那里,你自己可以去对付一番。” 闫昕澜说着反手抛给了薛白一个黑盒子。 这玩意儿大概有掌心大小,圆乎乎的像是个寻常的胭脂盒子,外面看上去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这是……” 虽然这东西外表平常武器,但薛白显然猜到了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里面都是天肌化玉膏,你只需给你那师兄拆了绷带一点点完全涂抹在右臂上,然后再结实包扎一番就行了。” 闫昕澜随意的交代了一句。 天肌化玉膏的药效极为不错,但用法却是格外简单,闫昕澜只这么一说,薛白便彻底明白过来。 “我看你样子像是还有其他事情,不过等敷好了药再回来细说。” 闫昕澜好歹也是一方师长了,眼力自然还是有的。薛白平白在这边等着不走,再加上刚刚那神情,分明是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只不过她毕竟是医馆主,眼下这等时候还是医人为重,薛白那边的私事自然是要往后推推。 而且这等事情真要重要的话,薛白刚刚也会出声求情了。既然对方没有出声提醒,说明还没到张嘴的时候,她自然也不会庸人自扰。 闫昕澜都这么说了,薛白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点了点头。 他跟着闫昕澜动身去了后院那边,闫昕澜自然是去了青曼跟林云樱的病房,薛白则再次折返回了于丰年哪里。 于丰年此刻已经睡下好一阵了,却是又得转醒过来,眼见薛白回来,不免几分好奇。 “师弟你怎得又跑了回来?” 这会儿薛白也没心思多想别的,反而冲于丰年笑道:“师兄忘了我之前说的了,师弟这次带回来的药物不少,定能给师兄讨还一份治伤的药物的。” 他说着话只把天肌化玉膏取了出来。 于丰年分明一愣,旋即脸上生出诸般喜色,又有心急又有意动,还是几分庆幸。 薛白也不与他分说什么,便是嘱咐了一句于丰年不要乱动。这边招呼过那看护弟子,备好了绷带之类的应用之物,这才两人合伙帮于丰年拆了绷带,又是仔细上起了药。 天肌化玉膏这东西名字听来应该是白玉般的玩意儿,但实际上却是黑乎乎的药膏。不过好在视觉虽然有些冲击,但味道却是清淡幽雅的多。只等薄薄的给于丰年抹上一层,但看他脸色已是好转了一分,口中更是喃喃自语道:“这药物好生神奇……这……这疼痛居然下去不少了……” 断筋碎骨之痛自然不容易驱除,别看于丰年之前状态不错,但那都是强忍着罢了。直到此刻上了药之后,他脸色才正经的舒缓下来,露出几分松散之色。 薛白和那看护弟子两人搭手又把于丰年的右臂完完整整的包扎了一圈儿,毕竟这家伙整条右臂都废了,提拿触碰间都要小心,却不是一个人能应付的了。 只等手臂也包扎好,薛白也彻底放下手来,把天肌化玉膏小心揣好,又是交代了于丰年几句,便先行退了出去。 他这边好歹还容易一些,毕竟于丰年只是伤了一条右臂。但闫昕澜那边却是麻烦不少,概因青曼和林云樱都是浑身性的伤势。别看闫昕澜左右有两个女弟子帮手,但论起麻烦程度,却是远比薛白这边多。 薛白一个大老爷们儿的,也不好贸贸然闯进青曼她们那边去上药。毕竟这上药功夫,必然是全裸身体才行。他出了于丰年的病房,望着青曼那边驻步瞧了一会儿,终究没好意思过去再让闫昕澜分心分神,而是转身再次直奔了前院客厅。 这一遭又是等了一个时辰功夫,闫昕澜才施施然回到了前厅这边。 薛白见她进门,分明有略微疲色,稍稍一想,又是千恩万谢一番。 于丰年的伤势自然和青曼两人不同,单纯一条右臂断裂,内里也没什么要害脏器,只需敷了药重新包扎就好,自然费不得什么心神精力的。 可是青曼和林云樱就不一样了,两人全身上下就没什么好筋骨了,处理起来还要小心内里脏器伤势。另外不但要仔细敷药注意轻重,更要时时刻刻辅以血气疏通残破脉络,这不管心神也好血气也好体力也好,消耗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也难怪像是闫昕澜这般的人,一遭下来居然也露出了几分疲态,可想而知个中是多麻烦了。 不过显然闫昕澜也没有跟薛白计较这等的意思,只是挥了挥手,便是毫不在意外人在前的反手服了两枚丹药下去,随即闭目养神。 薛白眼尖,瞧的那是益气丹,看样子此番下来,当真废了不少精力。 他一时也不好开口说话了,只管安静在旁坐着,生怕打扰到闫昕澜的短暂恢复。 只等过了片刻,闫昕澜总算睁开眼来,看神色样子多少恢复了几分,至少总算没了什么疲态。 “说说吧,你这久留不走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闫昕澜回神过后便是看了薛白一眼,也露出几分好奇神色。 她又不是什么神人,自然不可能猜到薛白心思。但薛白这一下午时间看样子都在别馆中逗留,显然就是有什么事情的。 闫昕澜颇为中意薛白这么个门中弟子,此刻自然好奇他有什么想法。 495、薛白的心思(2) 薛白眼见闫昕澜望来,下意识的迟疑了一瞬。 他眼下想要所做之事说白了跟投效也没什么区别的,这一点薛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这年头但凡是投效总要是有投名状的,可薛白却是一时起意,哪儿有这等准备去? 更何况他本身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拿来当投名状了,貌似仔细想来,闫昕澜似乎也没什么或缺的。 “怎么,你莫非是碰上了什么为难之事,却连开口也都不易了?” 闫昕澜见得薛白踟躇,又是来了一句。 薛白思虑一瞬,终是开口道:“弟子只是心中有疑惑,还望馆主指教。” 薛白琢磨着自己真要开口投效了,还未必是个什么结果,万一闫昕澜无心收徒,那也平白尴尬几分。思来想去最妥当的办法,只当旁敲侧击的问了好了。 正好他眼下已经突破到了伐筋境界,按理讲只等过了外门考核,就该择一峰而入了。以此节拿来当由头,倒是合适的很。 “你有什么疑惑,直说便是,本馆主若是知晓,定为你解疑。”闫昕澜自然不介意给薛白解惑一番。 “弟子如今已经成功踏入伐筋境界,按宗门规矩,似乎过了考核又要择峰而入,弟子还望馆主指点一二。” 薛白只不过就是找个说话的由头,自然无需太过复杂的绕弯。虽然就算自己多弯弯绕绕一些估计闫昕澜也能听得明白,不过那样的话难免就有点太过于装腔作势的意思了。 闫昕澜倒是眉头一抖,露出几分意外的样子。 她早有心收下薛白这么个弟子了,只不过一时间也是没什么好的开口时机。此番上山虽然是为了拿百年玉液换取天肌化玉膏,但归根结底也有几分和峰主师姐商讨一下的意思。 毕竟薛白回来这等事情绝对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对于有所关注的闫昕澜和闫夕月来说,也算是需要上心一二的。按照两人最初的评价,薛白这样的弟子还是值得关注和拉拢一番的。若是平白让人给“劫道”收了去,那才是有点亏。 闫昕澜回来之后倒是想找个机会跟薛白分说一番的,只不过因为先行救人为重,所以也没什么开口的机会。只不过这一遭下来薛白不但没走,反而主动提及了此事,倒是合了闫昕澜的心思了。 闫昕澜虽然性格在同辈之中算是跳脱了些,但同样也是聪慧的主儿。更何况姜还是老的辣,薛白的心思又怎么可能瞒的过去? 这边一开口,闫昕澜隐约已经明白了薛白的意思。 她虽然不知道薛白为什么会如此开口,但想来也是能理解的。毕竟之前自家姐姐已经暗中对薛白调查了一番,知道这家伙却是正正经经在宗门里无依无靠的主儿。 像是薛白这等无依无靠偏偏又有脑子的主儿,肯定知道在宗门势单力孤的苦处。正因如此,才越发明白有个靠山的好处才对。 他此刻既然主动开口询问,虽然明面上只是问成为外门弟子之后拜入哪一峰比较妥当,但实际中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表态而已。 闫昕澜心知肚明,细细看了薛白一眼,也不揭破他的心思,只是笑道:“你若真是过了外门考核要择峰而入,不妨考虑一下归来峰这里。说来说去这宗门里大多你都陌生,怕也只有咱们归来峰你已经熟悉了。” 关于薛白的实力,闫昕澜早有感应。以她的境界若是看不出来薛白已经突破到了伐筋境,那才是瞎了眼的。 只不过虽然知道薛白突破到了伐筋境,但这种时候对闫昕澜来说也没什么特别惊喜的。只是留了心,所以才有求药时候跟自家峰主师姐商讨了一番的经历。 闫家姐妹看重薛白是不假,但看重并不代表一定会因为薛白而大动干戈的。说来说去他不过是个前途好些的弟子,还当不得两个大人物的大张旗鼓。而若是随随便便就因为看重个寻常弟子而大动干戈,那未免也太过丢脸了一些。 闫昕澜自然不会做这等丢脸的事情,所以此刻显得稳成许多,只是略略一点一句,却也没有太过表态。 不过仅仅如此却也足够了,薛白不过是找一个由头。闫昕澜已经开了口,那就意味着事情有成。 “如果馆主不嫌,弟子确实也有心拜入归来峰。只不过终归人生地不熟的,却不知道可否寻得良师。” 薛白也会顺杆子往上爬,真要说起来,他倒是有些心思投靠在闫昕澜名下。说来说去整个归来峰,他熟悉的也就只有闫昕澜来,更何况闫昕澜跟他也算有过交际,也是好相处的多。 倒是闫昕澜听他这般说话,不由的笑了起来。 薛白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什么可否寻得良师,无外乎就是对旁人不知根知底,无法判断罢了。如果再往下细说,分明就是拐弯抹角的表示想要投在自己名下。 这倒是确确实实合了闫昕澜的心意了,她可是正正经经的想把薛白给收入麾下的。只不过身为一个师长,碍于面子问题,也不好主动提及。倒是此刻薛白能主动提起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当然闫昕澜这个时候还是要顾全一下身为师长的面子的,虽然薛白已经透露出来这等意思,但主动还是要让薛白主动才行。 “这归来峰中倒是良师无数,本馆主自然也在其内。所以真若让我来说,却也有失偏颇。你若有兴趣不妨打听一下,也好做个选择。” 闫昕澜略微提了自己也在其内,算是再次暗示,言语间便不肯多做表态,只是公允之说。 不过这等意思已经极其明显了,薛白又如何听不明白? 他抬头看了闫昕澜一眼,见她神色之中几分平静目光里却又几分在意,顿时有了计较。 眼下反正是私下场合,有所表态也不伤大雅。更何况自己还存了心思回头好好找苏家姐弟讨一讨债,那这靠山自然是尽早确定的好! 反正闫昕澜对他也算相当不错,认下这么个师长的,应该也不吃亏! 薛白心思瞬间定下了,略一犹豫,便是起了身,冲着闫昕澜深深的作了一揖。 “弟子薛白,愿拜馆主为师,还望馆主垂青收留。” 眼下还不是正经拜师的时候,这般就算表态,如此礼仪倒也不算失礼了。 更何况闫昕澜此刻可没心思在意薛白的礼仪,而是在琢磨着要不要就这么直接收下了薛白! 496、薛白的心思(3) 收下薛白自然是闫昕澜所愿的事情,只不过要不要这么突然间成行倒是让她迟疑了一下。不过仔细想想眼下倒也不算是正经拜师,大抵只是提前表态一番,应下倒也无伤大雅的。 宗门规矩里虽然没有明文规矩不能收记名弟子为徒,但拜师终归是件正经的事情。眼下这种时候最多就是双方表态一番,却是没什么时间来弄周全的仪式了。 不过表态也算是私下里的承认了,若是没什么意外,当真也是反悔不得的。 闫昕澜虽然看重薛白,但自然还是会在表态之前谨慎一番的,毕竟收个徒弟可不是什么小事。 薛白一时间也有几分忐忑,怕的就是闫昕澜不会应承。虽然明知道闫昕澜对他有不少的善意,但这可并不代表着对方就一定会收自己为徒。 “既然你有意,那本座倒也可以先行应下,至于正经拜师,那就要等你正经通过外门考核之后再说。不过有言在先,若是知道你德行有亏,那别怪本座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闫昕澜思量片刻,便是开了口。反正她终归是有意收了薛白这个徒弟的,提醒一句之后,自然不介意表态一番。 薛白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忙是再次躬身行了一礼:“师尊教诲,弟子绝不敢忘。” 既然闫昕澜表了态,薛白自然是不介意顺杆子往上爬的。无论如何先把这声师傅喊出了口,且坐实了这关系才行。 闫昕澜瞟了薛白一眼,分明也清楚他这等小心思,只不过却也并不在意,反而应下了一声。 “你既入了我门下,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不过眼下还没正经入门,倒也不用提前苛求于你。总之旁的不说,修行一道你可切莫懈怠,莫让为师失望。” 闫昕澜倒是想着跟薛白说说规矩的,不过后来想想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提点的,便是收了心思。而且真要说起来,这门中有什么规矩她自己都说不太清楚了……以她那身份地位,一般规矩又怎么可能作用的了。 更何况薛白说起来还是他正经的第一个徒弟那,以前没有收徒经验,又哪里来的规矩可立。 不过这些东西自然是不能跟薛白分说的,所以闫昕澜犹豫一瞬,就想了说辞遮掩过去。 “师尊放心就是,弟子谨遵教诲。” 薛白自然不妨个中蹊跷,随口一下,相反心中却在想着它事。 他今日这么着急的想要拜师,自然还是为了另外一桩事情。如果想要报复苏家姐弟,免不了找一个靠谱的靠山的。眼下这靠山找好了,按理说倒是不虞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但薛白思来想去,这等心思却不好瞒着闫昕澜的! 如果此时不说,回头让闫昕澜知道自己是拉着她这张虎皮做大旗,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那。妥当起见,这等心思自然还是提前知会一下的好! “师尊在下,弟子还有一事想要禀告。” “你还有何事?说来听听。”闫昕澜眉头一挑。 薛白此刻神色分明是有变化,闫昕澜自然看的清楚,一时间倒是几分好奇了。 “弟子之前经历想来师傅也已知晓,说来我那两位同伴之伤以及于师兄的事情,都是仇人寻衅所致。这等事情弟子总是要讨个公道回来,但又怕我那仇家背后有人,到时候应付不了。” 薛白也没打算言语遮掩,反应这来来往往的事情闫昕澜心中应该也清楚的很。更何况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天经地义,眼下只看闫昕澜会不会支持他施为了。 若是闫昕澜肯支持,那他接下来自然可以放手一搏了。可如果闫昕澜不支持,那薛白肯定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但也绝不可能用些直接粗暴的手段了,只能暗中从长计议,玩些阴狠手法! 总之仇是一定要报,闫昕澜的态度则决定了要不要报仇的难以程度。 “我辈武者,自然是快意恩仇的。既然有仇,自然要报。只消你不闹出什么人命来,其他的事情自有为师替你周护!” 闫昕澜可不是什么庸碌或者迂腐之辈,为人宗旨也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更何况薛白的身份峰里之前已经调查了出来,个中经历也是清楚的很。薛白此番提起报仇这事,绝对不算是主动寻衅! 更别说前不久于丰年的事情,那可是有点打了她的脸面了!当时她有事没在医馆坐镇,反而让人寻了下手的机会去!但事后她堂堂一个馆主外加副峰主的身份,出了严令彻查之外又没法对怀疑对象随便出手,正有几分憋郁。 不过此刻薛白既然提了出来,那倒也合了她的心思了! 有些仇自然是该报的,不给那帮人一点颜色看看,怕他们还不知道要得意到什么时候去!更何况只要不是闹出人命,闫昕澜绝对有信心拿捏的住动手的后果!她还不信某些人真的敢跟她们姐妹翻脸! “若是如此,那弟子多谢师尊周护了!” 薛白心头一喜,忙是恭敬行了一礼! 有了闫昕澜开口,那他接下来可就真真的少了几分顾忌多了几分底气了! 到时候就算真把苏书华弄出什么好歹来,也绝对不怕苏玟若那边明里的什么报复手段! 之前他没什么靠山,苏玟若自然敢肆无忌惮的出手,随便寻个时机就想阴死了他。毕竟那个时候就算他死了,对宗门而言不过是少了个记名弟子,却是极其无足轻重的。 可现在可就不同了,他若是无缘无故的死了,那后面可还有闫昕澜的脸面在。除非苏玟若那贱人没了脑子,不然肯定还要掂量一番的! 好端端的你下手阴了旁人的弟子,真当别人不敢报复了?哪怕是一峰之主麾下的弟子们,明面上也绝计不敢这么猖狂的! 不然的话以后弟子们只管仗势杀人,宗门岂不是彻底乱套了? 别说私下里如何,至少明面上任何一个宗门都不允许出现这等以下欺上的事情的!那苏玟若只要不傻,知道薛白有了师长靠山之后,没有万全把握之前,绝对不敢要了他的性命! 甚至于如果薛白跟苏书华动手的理由充分,那苏玟若就算知晓苏书华有个什么轻伤重伤的好歹,怕明面上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咬牙忍着,绝不敢有半点蹦跶! 而只要她不敢随便蹦跶,薛白自然就能放心的教训苏书华一番了! 就算要不了苏书华的性命,也要好好折辱这厮一番才对! 497、薛白的心思(4) 薛白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茬,也从没想过什么以德报怨之说。既然苏书华当初对自己施了毒计下了狠手,那也就怪不得他好生报复一番了。更别说对方显然还没罢休的打算,居然再次跑来暗中寻衅,甚至废了于丰年一条右臂去……那这新仇旧恨的算下来,薛白就更不可能轻易放过对方了! 之前也是无奈,没有靠山什么的,难免束手束脚,可眼下既然闫昕澜已经明确表示了对自己的支持,那薛白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好迟疑的地方。即是如此,那接下来自然是要正正经经的上门寻仇了! 薛白一时也是几分难耐,加上此刻也没了其他事情,便是跟闫昕澜告罪一声,有了离去心思。 闫昕澜心知薛白此刻急切是为何,自然也不会拦他。只是想想也怕薛白到时候下手太狠,不免提醒了几句。只说是不能伤人性命,也别做的太过难看就好。 薛白自是明白这个中的提醒,无非就是下手轻重问题,忙是直接应了下来。 按理说有了之前那般事情,眼下对付苏家姐弟最好的策略就是斩草除根。只不过以薛白如今的身份手段,这等办法却是没有太多成功可能性的。同样苏家姐弟对他的策略恐怕也是斩草除根这般,但轻易也没有合适下手的时候。 更何况真要斩草除根,却也是顾忌颇多的,如果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谁也不敢如此胡来。可如果不能斩草除根的话,那剩下的手段无非就是报复一下图个痛快了。 终究是不能要了人命,那报复一下图个痛快的自然也要有所分寸。下手太狠的话未免犯了忌讳,是以闫昕澜才会有如此叮嘱。 毕竟闫昕澜虽然看重觉得,觉得他心性品质不错,但也可不代表下手是否狠辣。若是不提醒一句导致回头做的过了,她周护起来也是麻烦。 薛白自然忙不迭的应下,闫昕澜也没什么其他好叮嘱的,师徒两人随意说过几句,便是就此别过。 薛白下了归来峰,便是直接奔主峰青苗院去了,眼下既已寻了闫昕澜这靠山,自然也就有了理直气壮跟苏书华动手一番的底气了。 薛白回了归来峰这边,倒是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他好歹之前也因为擂台战打赢了苏书华而扬名了一把,这些青苗院弟子对他印象还是很深的。 薛白倒是也没在意这些人,只是回了自己住处查看了一番,其实说是查看,不如说是看看自己住处是不是被人给占了去。毕竟他暂时还要在这青苗院里落脚一阵,总不能平白让人占了住处。 好在大抵是有之前打赢苏书华的影响在,他在这帮弟子之中也算是有了几分凶名威慑力,那床铺此番还都好好的空留着,显然是没人霸占。 薛白放心不少,倒是没着急去寻苏书华的麻烦,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先行歇下一夜。 他倒没什么养精蓄锐的必要,只不过这仓促回来就跟苏书华交手,似乎也有几分不妥当。之前因为见到于丰年的伤患而着急报复倒没细想,此刻回来路上冷静冷静,也觉得是有些仓促了。 旁的不提,就算他现在背后有闫昕澜这个靠山在,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对苏书华出手的。这要是没有一个妥当合适的理由,到时候东窗事发起来,说不得错处还会归咎在自己身上那! 到时候甚至苏玟若无需动用什么私下阴狠手段,单纯在明面上折腾一番,都可能把自己给收拾了! 这可不是薛白想要的结果! 一念至此,薛白更觉得自己眼下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对苏书华下手了,说什么也的找个妥当合适的理由才行。 有这念头,薛白终究没再妄动,而是老老实实的去洗漱了一番,便直接在宿舍躺下,闭目凝思。 好在他回来之后这帮同寝的弟子也没敢造次,也都克制着闹腾动静,倒是也不打扰薛白思虑。 宗门里的规矩是严禁私斗的,单纯从这一点来讲,基本也就断绝薛白大部分的想法。虽说暗中也能下手,不过那承担的风险可就大的多了,而且以他现在的实力,暗中下手这办法也是利大于弊。薛白尚有任务在身,绝对不好拿自己的前程去赌。 这点因素都考虑过之后,剩下的就只有阳谋一道了。而这阳谋里,最妥当的怕也只有激将这一个办法了。 只有激将苏书华冲自己开口邀战,或者激将他冲自己出手,那剩下的一切就好办了! 到时候只要按闫昕澜所说的那样别怕事情闹得太大,不弄死或者弄废这货,那自然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 更何况…… 薛白想到了办法之后,不免又想起了这会儿应该还在归来峰医馆修养的于丰年。 更何况于丰年的伤归根结底也是这苏书华姐弟的罪过,再加上苏书华之前对于丰年就多有欺辱,既然要报复这厮,不妨再拉于丰年过来看看好戏! 薛白可还记得上一次把苏书华气的吐血的时候就是有于丰年在侧,虽然不敢说一定是于丰年的出现才有这等结果,但薛白绝对不介意让苏书华重温一下当初的场面! 如果这一次还能让苏书华好生吐血一番,那倒绝对是合他的心意了! 当然想是这么想,当实际上这办法能不能成型还要另看的。 如果苏书华这半个多月来没有丝毫寸进,薛白估计对方十有八九不太可能跟自己赌斗的。可若是苏书华实力有所提高,自己只消激将一番,应该绝对能让这厮暴起发难才对。 这么看起来,倒是颇要希望苏书华有些长进才好,不然这激将法可就没办法实现了…… 薛白最终收敛了心思,毕竟这等事情只有等明天相见了才能确定,任他此刻如此互想,也是无用的。 这一夜薛白睡的倒是颇为踏实,毕竟药物到手,眼看青曼和林云樱以及于丰年伤愈在即。另外苏书华那边也有了算计,回头就能报复一番,自然是百般舒心。 只等次日一早,薛白神清气爽的起来,便是也没去食堂用饭,而是洗漱一番直接去了归来峰那边。 他今天既然要找薛白的麻烦,昨晚又有了稳妥想法,自然是要把于丰年接下来才行。不然少了于丰年,今天要折腾的这场戏可就相当于少了个重要角色了。 不过薛白也没着急带人折返,直拖到中午可要放课用饭时分,才提前带了于丰年回来。 两人回归青苗院的时候,正好刚是放课后的用餐时间! 498、找茬(1) 苏书华最近几日过的相当的自在。 虽然上次和自己家姐去教训薛白并不太顺利,但至少从那之后,苏书华心中的一口郁气总算去了不少。更何况最近这段时间那姓安的简直如同失踪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这让苏书华更是觉得生活惬意,万事顺心。 当然顺心归顺心,这日子时间长了自然难免又有几分太平淡了些。 苏书华很想找点刺激的事情干干,可惜眼下这节骨眼儿上他却是有贼心没贼胆的。究其原因,自然是因为他那姐姐的禁令。 他前不久刚刚突破到了伐筋初期,只剩过了外门考核就能顺利的踏足赤阳峰里。但宗门考核毕竟不是为了一个人而开,所以苏书华想要入峰,也要老实的等着每年考核的日子到来才行。 而在这之前,就算苏玟若那边已经打通了赤阳峰的关系,苏书华也没法子长久留宿在赤阳峰那边。加上真要待在那地方,一时半会儿又是在自家姐姐眼皮子底下,诸多掣肘不便。所以为自己的自由考虑,苏书华自然还是乐意回道青苗院这边待着! 至少在青苗院这边,没了薛白在,他绝对是能说一不二的老大。可要是放在赤阳峰那边……他基本就是个不起眼的小瘪三了。 正所谓人往高处走,苏书华也知道去了赤阳峰代表自己前途无量,但至少正经去了之前,苏书华绝对也不介意多在青苗院这边多享受一阵。 说来说去,正所谓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若非必要,苏书华自然不想屈居人后的。特别是此刻大马金刀的坐在食肆里,看着周围这帮同辈弟子一个个小心的避开自己的视线,露出那种不敢贸贸然瞧上自己一眼的谨慎态度,让苏书华得意之余,更觉得离开青苗院是件憾事。 他就这么带着三分遗憾三分傲然的扫视着,一时间连吃饭的心思也都没了。只等好不容易消下了心思,正准备低头用饭,就听旁边的跟班惊诧了一声。 “苏少,你看!” 苏书华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意自己刚刚有了吃饭的兴趣却被手下的人给打断。他冷眼瞪了对方一眼,在对方谄媚赔笑的表情下,这才幽幽的看向了他手指的方向。 只这一眼,苏书华的脸色就变了一变! 他终于知道自己这位小弟为什么会在自己吃饭的时候偏还有胆量打扰自己,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绝对不想看到的人——安经年! 这个该死的!怎么会出现?! 苏书华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过薛白了,这半个月多的安逸日子甚至一度让他觉得薛白这么个家伙已经彻彻底底消失在了宗门中又或者是死在了外出的路上。 可是直到此刻再看到薛白,苏书华就知道自己之前所有的想法都是可笑的错觉和自我迷惑。 对方分明活的好好的,甚至他身边的那个于瘸子都还活的好好的! 苏书华的脸色在短暂的迷茫错愕之后,便如同夏季的天色一样,瞬间阴沉了下来。他跟薛白终究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那此刻来讲自然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才对。 但除此之外,苏书华还有几分不适和别扭。 两次跟薛白动手,却都没有什么好结果,这让苏书华的心中已经对薛白有了不小的阴影。如果是往常,他应该是毫不客气的去找茬才对,可眼下这家伙心里已经有了点退却的心思。 但是当着一众小弟的面儿,苏书华哪儿有脸就这么退却?如果薛白这么一出现他就扭头走了,那以后他苏书华就别想在自己这帮小弟甚至所有人前抬起头来了。 “不用理会那厮,跳梁小丑而已,不值得本少费心思。” 苏书华心中格外纠结难过,情绪复杂之余,又只能强撑着镇定的坐在原地,以表现出自己的沉稳和随意。 几个小弟跟班听他这么一说,自然也不好越俎代庖的去出头。几人也没瞧出苏书华内心的外强中干,便是老老实实的听他吩咐,安坐不动各自用饭。 然而苏书华不动,却不代表薛白不动! 他跟于丰年此来食肆,说白了就是为了堵苏书华的,此刻左右扫视一圈儿,看到苏书华跟他那几个小弟跟班,薛白哪里会走? 他冲于丰年打了个眼色,便是带着对方向着苏书华而去。 “安师弟,你真要如此?” 于丰年多少还是有些犹豫,一来惯性使然,终究觉得苏书华身份不同,不好轻惹。二来自然也是怕薛白一旦动了手,很可能会吃亏。 他现在有伤在身,估计是帮不上薛白的忙的,真动起手来,谁能保证薛白一定能赢? “于师兄放心好了,师弟心中自有定夺。” 相比起来,薛白心中还是很有底气的,哪怕苏书华突破到了伐筋初期,再有几个帮手,那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的。 更何况这一次薛白也没想着随随便便就出手,而是要玩一出激将法来上一遭名正言顺的比斗,一对一的情况下就不信苏书华还能翻了天去。 “师弟你千万谨慎一些,可不要大意。”于丰年看出薛白决断,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最后叮嘱了一句。 薛白自然明白于丰年好意,诚心应过一声,便是继续朝着苏书华而去。 这边几个小弟跟班的原本听了苏书华的话也没什么找事的心思,只是薛白这么大张旗鼓的走来,怎么可能不惊动到人?有眼尖的瞧见,顿时变了几分脸色,低声急道:“苏少,那姓安的和于瘸子过来了!” 苏书华顿时一个打愣,神色分明僵了几分,他侧身回头望了一眼,顿时看到了正缓缓走来的两人。 这种时候苏书华如果再看不出来薛白是奔着自己来的那就贻笑大方了,只是他心中也莫名其妙打起了鼓,却不知道薛白这般直接找上门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苏书华清楚自己跟薛白有仇,两人不对付那是铁定的了,甚至私底下说不得都是想要弄死对方。但是私下归私下,明面上还倒没闹出太多的难看来。 可如今薛白主动找上他来,苏书华绝对不信对方只是来打个招呼那么简单,怕是有所图谋才对啊! 499、找茬(2) 难不成的,这厮是想来找我的茬? 苏书华又不傻,他跟薛白实在没什么好交际的,那剩下的几种可能,无非就是对方找上门来折辱、嘲讽、动手了,至于求饶道歉说和?苏书华自己都不相信有这种可能! 既然是来找茬的,那可不能随便输了阵势! 旁的不说,这阵势若是输了,那面子可就正经丢的个干干净净的得了! 哪怕自己要不了多久过了外门考核就要离开这里去赤阳峰,按理说在这边丢不丢面子的其实不算大碍,但一想到未来有一天丢了面子这等事情终将成为自己人生中的一大污点,苏书华就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强势起来!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无论如何,今日里这一次是绝对不能退缩的才对! 之前那一遭已经是丢了脸了,如果这一次主动退缩,那可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不怪苏书华要面子,实在是这年轻人里还真没几个能丢了脸而若无其事的。 哪怕是薛白换了他如今的处境,都不敢说自己能唾面自干无动于衷。 终究都是年轻人,这活一半还是活在了脸面上! 苏书华念头转的也快,心知没有自己退却退缩的余地,几眨眼功夫也就彻底放开了。 既然没办法躲过这一遭,又不能表现出来心中的忧虑怯意,那就只能强作镇定,等着看薛白有如何手段了! 他扫了刚刚那通报的小弟一眼,冷漠了脸色道:“老老实实吃你的东西,别因为什么阿猫阿狗的扰了本少的食欲!” 小弟下意识的瞧了苏书华一眼,又瞄了瞄只差七八步远的薛白和于丰年,终究是没敢多说,低头再次吃起了自己的饭菜。 不过苏书华虽然口中呵斥着不介意,但心中却是提了几分小心。他如今也是伐筋初期的武者了,近距离的感应还是有的。虽然表面上还是在漫不经心的吃着饭菜,但私底下却在时刻留意着薛白跟于丰年的动作。 薛白也能感应到苏书华身上的血气动静,显然对方是有所防备的了,但他并不介意,只是施施然的来到了苏书华等人面前。 薛白的出现自然不难引起这食肆里其他弟子们的注意,甚至几个闲散坐镇的执事都看向了这边。 然而这会儿却没人上前来。 这些人虽然知道薛白跟苏书华的嫌隙,但问题是此刻两人连个口角都还没发生,哪怕他们这些执事,也都不好随随便便的上前来。 难道人家都没开始动手那,他们就先跑过来示威一番?那未免也太闲了一点。 更何况旁人不晓得,他们这帮执事还能不晓得?前些日子自家那位执首大人可是隐晦的提醒过了,若是再碰上这姓安的弟子跟姓苏的起了冲突,能当没看见的就当没看见。总之是视若无睹、两不相帮的最好。 不知情的人自然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但老老实实的遵从安排总是没错。而部分知情者则是心有猜测,知道这怕是跟前段日子归来峰某位大人物的出现有关。 要知道执事堂的执首一般可不插手堂中事务的,但这段突然下了指使,自然是有猫腻在的。加上这一次堂主也分明是默认态度,显然是暗中有了什么协议。 反正上面的大佬们都做出了某种嘱咐和态度,他们下面这帮小的们只管照做就好,既然之前执首已经交代过了尽量不掺和这两个弟子的矛盾,那这帮执事也就只管看热闹了。 他们倒也很想看看这两个弟子这一次能弄出什么动静来。 而且真个说起来,这帮人其实是不看好薛白的。薛白的身份不管是弟子也好还是执事也好,大部分人也都清楚,就是个无权无势的新入门弟子。可苏书华就不同了,这家伙可是有所依仗的。 虽然最近来自执首那边的变化让部分执事们觉得薛白的背景应该也没那么简单,可别忘了那苏书华最近貌似还突破了那。 真要动起手来,一个伐筋境界的弟子对上一个炼皮境界的弟子,这结果可想而知。 这帮执事终究还是薛白外出归来后第一次看到薛白,自然看不出他的具体变化和实力强弱。毕竟薛白此刻有心去坑苏书华一把,自然是把实力刻意压制到了炼皮大成的境界。这要是随便让人瞧出了根底,那才是乐子那。 执事们看不出来薛白的虚实,苏书华自然也就没有这等眼力了。而且正如薛白所设想的那样,这家伙甚至还被薛白的刻意遮掩而给迷惑住了。 他能感受到薛白的实力分明有了长进,但再认真体会,这等变化又没有太过明显。这意味着薛白身上似乎只有量变没有质变,苏书华心中细心分辨,觉得薛白充其量也就是炼皮大成的样子。 炼皮大成,这等实力对青苗院的旁人来说,似乎是足够强悍和碾压的了。但对于苏书华而言,却不是什么值得他提心吊胆的实力。甚至当苏书华确定薛白也就这种程度之后,之前心中那几分忌惮和忐忑都随之消弭大半。 当对手的实力强于自身,是人都会觉得不安心虚。可当自己确定自己的实力其实在对手之上的时候,这份不安心虚就变成了笃定和平静。 苏书华一颗心暗中已经安稳下来,他甚至开始正正经经的安心对付眼前的饭菜了。 在食肆这种大庭广众的地方,苏书华相信薛白绝对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随意对自己出手的,不然的话他有足够的把握击杀了薛白并且不用承担丝毫的责任! 甚至这一会儿,苏书华都希望薛白赶紧从背后对自己胡乱下手。 可惜他的心愿注定不能实现了,薛白还没傻到当真大庭广众的面就对苏书华出手,这样不但达成不了自己的目的,反而平白让苏书华有了拿捏自己的理由。 更何况这会儿于丰年也在薛白身边,自然可能让他犯下这等显而易见的错误。 薛白就这么到了苏书华的身边,但也却一反常态的没有随便动作开口。他扫了一圈儿苏书华几人,便是示意于丰年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坐到了几人的旁边。 500、找茬(3) 苏书华这帮人素来都是在青苗院里横着走的,哪怕有当初薛白折腾的那一遭,也仅仅是让这帮人在看见薛白之后有所收敛,平日里可不会有什么顾忌的。 特别是此番薛白出行半个多月,青苗院里更是没了什么碍眼的存在,苏书华这帮人的蛮横劲儿又是见涨,这跑来食肆吃饭自然不同于常人,却是几人霸占了一整张桌子的。 碍于这帮人的霸道,自然也没什么弟子来掺和抗议,弟子那边没什么说法,执事们也不好强行出头,免得惹了麻烦。 此时的苏书华几人就是如此,大大咧咧的占了一整张的桌子,但终究他们人头有限,旁边却是还有不少宽敞空位。薛白和于丰年一落座,便是旁若无人的坐在了外围这边,也不多说话,却是偏了头脸看向了苏书华。 薛白就斜坐在苏书华对面,虽然隔着一个跟班,却是完全不碍视线来往。他这么莫名其妙的不言语只管拿目光瞧着,顿时让苏书华浑身不自在起来。 哪怕是大庭广众之下吃饭所有人都能习以为常,但当有个人无时无刻不在留意着你的时候,这份从容不迫就会变得支离破碎起来,继而格外的不适和别扭。 特别是这个人本身还是你的仇人,还是你想弄死他更心知肚明他也想弄死你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苏书华可以大马金刀的笑傲着一食肆的人而从容不迫的进食,却是在没办法在薛白的注视之下安稳的眼下口中的食物。 他忍不住这种刺骨的别扭,抬头看向了薛白,迎面而来的却是几分嘲弄的神色。 苏书华厌恶的皱了皱眉,但薛白死活不开口,他也不想主动出声。这个时候要是开了口,总觉得平白的气势上弱了几分。 他这会儿下意识的是想避开薛白,甚至都有弃而不食直接离去的打算。可转念一想这大庭广众之下的真要这么做了,反而是坐实了自己害怕这姓安的的说法。到时候脸面同样丢了干净,却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如此一来拍屁股走人怕是走不了了,对方又不开口,自己也不能弱了气势。那能做的就只有旁若无人的自行自事,只当这家伙不存在好了。 苏书华琢磨一圈儿强忍了心里的别扭,不屑的扫了薛白一眼,便是无趣的将目光重新投到了眼前的饭菜上。 他尽可能的不去在意薛白,只管随便的扒拉起食物来。 薛白瞧着苏书华抬头低头,看样子似乎准备无视自己,倒也不太在意。他也没有多余动作,只是看着苏书华进食。只等看着苏书华端起旁边那碗汤水,正准备饮下之时,薛白猛地一掌摁在了桌子上。 这一下太过突然,桌子离着苏书华又格外的近,不等他反应过来,那木桌就狠狠的撞在了他肚子上。 这一撞倒是造成不了什么伤势,只是苏书华本来是拿着碗准备喝汤来着,这突兀一下,手握不稳,那汤水不但溅了他半张脸,更是淋了他一身。 汤水倒是不烫,但终归还是有几分热度的。贴着肌肤激流而过,顿时让苏书华激灵了一下! 刹那间苏书华就反应了过来,整张脸如同骤起的盖顶乌云,仿佛蕴含着无边的雷霆雨怒。他死死的看向薛白,那双眼里压不住的都是蚀骨的怒火。 “姓安的,你找死!” 苏书华绝对不是什么好脾气,更何况心中自觉如今实力又在薛白之上,本就少了几分忌惮。刚刚不准备和薛白闹翻只不过是不想惹麻烦外加之前的几分心理阴影的缘故,可此刻薛白主动挑衅,那就由不得他心头那点语气由着本就几分暴躁的性子直接炸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就把手里的碗朝着薛白扔了过来,只可惜薛白比他还快,早就闪身去了一边。那半碗汤水又不好控制,反而是把他手下的跟班浇了个正着。 不过这般出手之后,倒也让苏书华冷静了几分。他没在贸贸然动手,而是一把夺过旁边机灵小弟递来的手巾,飞快的擦拭起身上的汤渍来。 他一边擦着汤渍,一边还不忘恶狠狠的盯向薛白,也不知道是在防备薛白再次发难,还是想要用眼神杀死对方。 薛白若无其事的迎着苏书华的目光甩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继而冲着于丰年格外明显的甩了下下巴做了个走人的姿势。 于丰年心中也是纳闷的很,不过还是格外配合的站起了身。 薛白好整以暇的扭头瞥了苏书华一眼,肆无忌惮的比了个中指,继而朝着桌子上吐了一口口水。 他年轻上学时候又不是没学过坏,也正儿八经的混过一段日子,这等恶心人的手段自然也是门清儿的。甚至今天这些手段都是小儿科,还没用处什么真正恶心人的法子来。 不过显然这点手段也就足够了,苏书华本来就已经是强行压着火气没有发作,但被薛白这么明目张胆的比了个中指又朝着眼前吐了口口水,哪里还忍得了?! 他下意识的就想直接暴起把薛白按在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直教他生不如死。但想想宗门里的规矩,还是第一时间冷静了下来。 还是那句话,如果在这等地方动手,到时候被人给打死可都没处说理去了。 要动手,也得出了这公共地方才行! 但就算不能在食肆这地方东西,可苏书华也没打算就这么平白放了薛白离去! 这周围的弟子们和执事们可都清楚的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了,如果这个时候他苏书华再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的话,那窝囊废的名头保证从今晚开始就甩不掉了! 苏书华绝对不允许薛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羞辱了自己之后再平安无事的走掉,哪怕薛白今日贸贸然找上来总觉得有几分不对之处,但此刻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姓安的,老子今天跟你没完!有种你划下道道来!” 这一刻苏书华直接阴沉着脸冲着薛白开了口。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动不了手可态度也要摆出来才行。如果这样都忍了过去,那这脸可实实在在的丢大了的。 然而让苏书华意想不到的是,薛白压根就没理他,甚至连头都没回,还是一如既往的朝着外面走去。 “姓安的,你居然敢无视我!” 501、找茬(4) 薛白对苏书华的无视态度就像是一根针一样扎在了他内心最虚弱的地方,这一刻苏书华按捺不住的愤怒起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自己一众小弟的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让自己出了丑,现在又想堂而皇之的扭头就走,真当自己是软柿子了不成?! 苏书华怒瞪着薛白,恨不得生生的剥了他。 然而薛白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在苏书华怒喝出口的短暂瞬间回头瞄了一眼,继而依旧不动声色的掉头就走。 苏书华显然已经生气了,这就已经如了薛白的心意了,他要的就是激怒苏书华,至于斗嘴不斗嘴的,压根就没有半点意义。相反斗嘴的话说不得还会给苏书华一些缓解气愤的可能,倒是不如直接无视来的痛快。 只这一眼,苏书华三魂七魄已经炸了大半,眼瞅着薛白越走越远,他显然是怒极而静,阴沉着脸也不聒噪,直接冰冷的起身盯着薛白跟了上来。 苏书华此刻已经无心细致琢磨薛白的动机了,在他看来对方羞辱完自己却又不肯接话掉头就走,显然是只想逞一番口舌之能罢了。可是按照他对薛白的认知和两人间明显存在的仇恨来看,薛白这般找上门来断然不该只是言语戏弄一番才对。正经来说,对方如果有可能的话,应该是毫不犹豫的教训自己一顿才对,哪怕要不了自己的性命。 可眼下薛白分明没有跟自己动手的打算,却只是一味的激怒自己而不动声色的离开……苏书华脑子里猛地闪过了一个念头,难不成是对方知道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才做出这种反常的行径? 这么想想苏书华突然觉得很有道理,他虽然不知道薛白是什么缘故消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但大概也能猜到一二。显然对方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应该是没什么长进才对的,可自己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实力却有了不小的提高,至少目前已经成功迈步到了伐筋初期! 想想薛白就算有所长进,估计也就是从炼皮后期进入到了炼皮大成而已,真要比起自己来,还是有得差距! 以伐筋初期的实力面对薛白这么个炼皮后期或者炼皮大成,苏书华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胜算把握了,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让薛白这么轻易走掉才行! 不管对方揣着什么样的心思,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了自己,这件事情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揭过去的。不然还是那句话,以后就别想在这位这些人面前抬起头了。 苏书华毫不犹豫的动了,几个跟班小弟迟疑了一番,终于还是放心不下,同样跟着起了身。 薛白和于丰年走的并不太快,两人很清楚的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于丰年有些担心的看了薛白一眼,却发现对方还是一脸平静,似乎没有半点的担心。 薛白冲着于丰年打了个放心的眼神,继而依旧不动声色的向外走去。 双方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格外有默契,薛白没有刻意加快离开的脚步,而苏书华也没有刻意提高跟上的速度。 不过等两人都出了食肆,那帮弟子们终于出现了不小程度的骚动。 上一次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一次薛白和苏书华又莫名其妙的对上了,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弟子来说,这可是少见的场面。 看热闹是人的本性,这帮弟子自然也不例外。眼瞅着薛白和苏书华接连消失,有些胆大的弟子已经开始先行动手了,他们放下手中的碗筷,直接朝着门外而去。 越来越多的弟子同样跟着动了,到最后甚至于连几个执事也都跟着动了。 苏书华一直沉默不语的跟着薛白,然而一路上薛白都没有半点的动静和回头的迹象,这让他越发的觉得薛白很可能就是要激怒他羞辱他,却并没有半点动手的意思。 关于这个认知的笃定,让苏书华越来越没了耐性。 他忍不下刚刚那口气,甚至随着这么会儿时间的消磨,那口气不但没有半点消磨反而有了几分压制后的增长。眼看着薛白已经有了往住所走去的迹象,苏书华终于忍耐不住了。 如果回了住所,那就等于又去了公共区域,到时候再要动手,那锅就得他苏某人自己来背了。这绝对不是苏书华想看到的事情。 “姓安的,你给小爷站住!” 苏书华绝对不肯随随便便放任薛白离去,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动了手。 虽然身后还有人跟着,但眼下这一瞬间,这边却是没什么闲杂人等瞧着的。苏书华不介意先行动身热闹薛白,激的他跟自己斗过一场再说! 对方现在在感应中不过还是炼皮大成而已,他完全有足够的实力和把握碾压了薛白。 话声刚落,苏书华已经横身到了薛白的眼前。 薛白既然会激怒他,他自然也会激怒薛白。特别是薛白此刻分明表示出了一副绝不拖延速速离去的态度。 当苏书华横身挡在前面,于丰年的脸色就微微变了一变,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薛白,却发现薛白的神色有了点不同的变化。 他皱着眉头看向苏书华,整个人就像是突然之间有了生气一样。 “姓苏的,我劝你不要自找难堪。” 薛白似乎是在劝阻苏书华,然而那副模样分明又有几分嘲讽的意思在。 “我自找难堪?姓安的,几日不见,你可是变得猖狂的多啊。”苏书华阴沉着脸,身上血气已经下意识的运转起来。 “怎么,你还想动手不成?” 薛白脸色适时一变,露出几分心惊的怯意来,但瞬间带着几分明显的收敛下去,反而装出了几分淡漠和强硬。 他很清楚自己此刻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能让苏书华上钩,更清楚稍微有点差错,很可能弄巧成拙。不得不说薛白还是很有演戏的天赋的,这一刻的神情简直是恰到好处的妥当。 苏书华看着薛白的神色,心中那抹多疑顿时消弭了不少,他凝眉看着薛白,又扫了眼身后越来越多涌上来的弟子,冷笑着逼近了一步:“我就是想动手,可你敢接招吗?” “姓苏的,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教训你是吧。”薛白眼皮抖了一抖,恰好让苏书华看个正着。 “那就别说什么废话了,真要有种,还跟上次一样,你我擂台上见真着!” 502、找茬(5)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苏书华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的。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确定薛白实力,所以暗中还是带着几分谨慎的。可是当看到薛白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后隐约的闪过几分难看,苏书华就笃定自己没有赌错。 薛白此刻的样子明显是不敢跟自己动手的,哪怕表面上装的再无所谓,也分明是色厉内荏。可正因为如此,反而坚定了苏书华的想法。 薛白只是装的强,可不是真的强! “姓苏的,我看你是不长记性吧,难不成忘了上次的教训!” 薛白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样子似乎是几分忐忑几分惶恐。 “安经年,别废话,有胆现在就上擂台!” 苏书华压根没有跟薛白废话的心思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拿捏到了薛白的命脉,所以根本忍耐不得。 周围几个小弟跟班此刻似乎也已经看出了薛白的虚张声势,这会儿功夫都在旁边没完没了的嚷嚷起来,看起来格外的嚣张。 后面跟着的那些弟子也开始聚集起来,隐隐约约间已经有了当初的几分样子。 薛白不动声色的左右环视了一圈儿,又把目光看向了苏书华。 “怎么,怕了?怕了就当众给老子道歉,那今天这事就即刻罢休。” 苏书华鄙夷的看向薛白,言辞间全是轻蔑。 薛白的神色看上去更添几分为难,瞧那样子就是骑虎难下。这一刻他嘴唇嚅嗫,分明是没了应对之策。 苏书华彻底没了担心,薛白很显然是实力不济也清楚跟自己动手会吃亏,所以才迟迟只肯耍嘴皮子而不愿意痛快行动。这一刻他甚至害怕薛白莫名其妙的服了软而不肯就范上台,真要那样他可就没什么好发泄的了。 不过显然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朝着让他放心的方向去了,薛白神色变幻片刻,在几个小弟的叫嚣声中终于再次开了口。 “姓苏的,既然你想找不痛快,那我今天……今天……成全你!” 薛白似乎是在强行装横,那脸色都有几分不对。苏书华扫过他一眼,冲着身后几个小弟使了个眼色耳语几句,这才鄙夷的瞥了薛白一眼转身走向了校场那边。 苏书华现在只担心薛白会临阵脱逃,所以刻意交代几个小弟跟班一旦发现薛白又偷溜退却的心思,一定要想办法把他给轰上擂台。如果这家伙死活不要脸的不肯上去,那就想办法直接挑的他动手好了。 虽说挑的薛白动手到时候就没办法闹得太大比如废了薛白,但至少这也是合理出手之外最妥当和安稳的报复办法了。 薛白看着苏书华转身而去的背景,目光中终于闪过了一丝得逞的得色。不过这神色收敛的极快,却是压根没人发觉。 当然这可并不包括于丰年。 莫说他已经清楚了薛白的打算,就是不清楚薛白想要如何,这会儿功夫的也都看明白了。 他小心的看了薛白一眼,有心要提醒一下见好就收,不过薛白很快就给了他一个安稳的表情,继而相当为难的迈步朝着校场走了过去。 苏书华的几个小弟跟班一见如此,总算是松了口气。如果薛白真的是认死了不肯过去,他们还真没办法强求。 虽然苏书华交代了实在不行那就当场强行动手好了,但这几个家伙最多也就是口头上奉承下来罢了。他们又不是没见识过薛白上次的彪悍,那可是连苏书华都暴扁了一顿的存在。虽然苏书华的实力是增长突破到了伐筋初期,目前看样子对上薛白没有半点问题。可他们这些小弟跟班的可没什么长进,真要是跟薛白动起手来十成十还是吃亏的命! 所以这帮家伙可没一个敢真的跟薛白动手的,最多就是不阴不阳的在旁边极尽口舌之能的谩骂一番。 但现在好了,薛白既然动身了,那就意味着不用他们担心其他的问题了。 几个小弟目送着薛白去了校场那边,个个都是松了口气,又是连忙跟上。 苏书华此刻已经翻身上了擂台,眼看着薛白难看着一张脸到了近前,顿时露出几分得色来。他扫了一圈儿渐渐朝着这边聚涌起来的人群,顿时伸手指向了台下的薛白。 “安师弟,你既然已和我约了上台比斗,怎得还不上来?莫不是这会儿怂了想学孬种姿态吧?要是你真没胆上来比斗,那就当着众家师兄弟的面于我赔礼道歉低头认错,我苏某宽宏大量自不会为难你的。” 苏书华仓促间只想逼迫薛白一把,也不多想便是开腔先行给薛白扣了“帽子”泼了脏水。 这般下来,哪怕薛白辩驳,怕也是洗不清已经懦夫孬种的名头了。若是不想回头被人戳脊梁骨的鄙夷,那就只有硬着头皮跟自己动手过上一遭了! 不得不说苏书华也是好算计,虽然言辞间几分错漏不当,当可惜周围这帮弟子们可没有什么细想分辨的心思。只听他这么一说,便是把目光投到了薛白身上,一时间神色各异,分明在等着薛白行动。甚至于有几个胆大的乃至于无耻好事的,干脆偷偷摸摸嚷了起来。 “别做孬种啊,好好教训教训这家伙!” “你倒是爷们儿点啊!” “动手啊!关键时刻难道要装孙子了?” “人家都这么挤兑你了,再不动手丢不丢人!” “……” 旁人永远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起初只有一两个零星声音响起,渐渐地不少人都嘟囔了起来。苏书华那帮跟班的也会审时度势,又有台上苏书华暗中拿眼色扫量,顿时也都跟着嘟囔起来。 一时半会儿功夫,台下已是吵吵嚷嚷的有点不像样子了。看那意思,薛白如果不肯动手的话,这辈子是别想和窝囊废跟孬种这种词汇撇清关系了。 苏书华听着满耳的怂恿动静,心中已是乐开了花,他眯眼看向台下的薛白,只觉得自从上次被薛白重伤之后,心情再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痛快过的。 神清气爽,志得意满,无比痛快! 当然美中不足的就是,直到现在,薛白都还犹豫着没有上来!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教训薛白一顿了,把薛白这个杂碎狠狠的踩在自己脚下,然后当初一众人等的面,百般霸凌千般羞辱!也好一把当日薛白重伤他又让他吐血之仇! 503、找茬(6) 回想起之前的吐血经历,苏书华到现在还觉得四肢隐隐作痛更兼心中一阵气闷。这是后遗症,又不是后遗症。除非是正正经经的把薛白用同样的方法踩在脚下,不然苏书华这口气儿绝对舒坦不了。 之前苏书华觉得自己没有机会,等好不容易有机会坑薛白一把,反而功败垂成让对方安安稳稳的逃了出来。而且因为这事儿,双方的关系也彻底的势如水火一般。 苏书华自然无所谓跟薛白势如水火的,只是如此一来想要再伺机报复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毕竟有了之前的事情,薛白肯定会百般戒备自己才对。 只是苏书华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薛白居然会莫莫名其妙的找上自己,这让他最初有些格外不解和担忧,生怕是薛白找到了什么把柄或是变得格外强悍的回来寻仇。 不过事情的发展显然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了,薛白只是刻意刁难了他一番之后甚至连言语上的轻辱都不敢,就这么掉头离去了。 苏书华原本觉得个中是不是有什么陷阱,但后来想想很可能是自己多心了的。九成九是因为这姓安的发现了自己的实力有所长进,所以才虎头蛇尾的在惹了自己之后不动声色的离开,显然他表面上装的坚强,其实心中早已经怕了! 等想明白这一层之后,苏书华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了! 无论如何他也要激怒激恼薛白让他登上擂台才行,哪怕最终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薛白以绝暴露的后患,但至少也要让薛白不能好过! 或许自己可以直接废了这家伙!到时候一个废物,还怕他能折腾出来什么幺蛾子不成?! 苏书华的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他的目光变得极其阴柔狠厉,却又不得不刻意的敛去几分锋芒。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台下的薛白,等着他主动踏上这片擂台来。 外面的喧闹和怂恿声虽然没有愈演愈烈的可能,但也分明没有变小的迹象。不少人都被带起了节奏,一时半会儿也不肯停歇,不断的在外围嘟囔挑衅着,生怕薛白不肯上台似得。 苏书华很满意也很忐忑,他死死的盯着薛白,就等着对方的动作了。 如果薛白肯上来,那接下来就可以说是万事大吉了。可如果薛白不肯上来,那他心中的想法怕是不能实现了,最多也就是借着机会羞辱或者稍稍教训他一顿罢了。 来吧……来吧……上来吧! 你不是想教训我吗……你不是想找我的茬吗…… 我在这上面等你啊! 苏书华心中低沉的嘶吼着,甚至有种就这么直接对着薛白喊出来的冲动。可他还是强行认下了这点过逾的心思,因为真要是这么做了,他估计薛白肯定会更加退缩的。 这种时候真的不合适做出任何多余的变化来,接下来能做的只有等! 苏书华难得有如此的耐性,强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做出任何容易破坏局面的神情来。 相比于苏书华的强行镇定,这一刻薛白却是强行让自己神色难看起来。周遭的那些流言蜚语和怂恿多多少少是影响到了点他的情绪,不过却并不能造成太大的波动。他表情动作神态恰到好处的配合着呈现出了为难的模样,继而犹犹豫豫的看向了擂台。 正所谓过犹不及,在这种外界环境下他已经犹豫的够久了,再拖下去,就怕苏书华没了耐性或者生了多疑心思。 薛白格外在意的做出了咬牙切齿的动作,只把眉眼一皱一板,带上几分视死如归的架势朝着擂台转过了身子。 苏书华的眉眼微微一眯,这一刻他的心都提起了几分。看这个样子,薛白终于是要上钩了! 只要这厮登上擂台,接下来自己有的是办法让他好看的! 苏书华有些激动,激动到他的呼吸都开始隐约的粗重起来,那双眼睛里更是多了几分红意,像是有些饥肠的凶手看到了美味可口的大餐。 薛白清楚的感觉到了皮肤上的一点异样,那像是被什么阴险毒蛇盯上了异样。他小心翼翼的扫过一眼,顿时看到了已经有些凶意的苏书华。 苏书华的模样显然是已经生了真怒,怕是暗中做好了绝不留手的准备了。 且先让你得意片刻,等下会有你后悔的事情! 薛白心中冷笑不已,然而还是撞出了几分更为阴沉和谨慎的模样。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能暴露出来自己的真正情绪,不然的话绝对得不到最好的结果! 他要做的就是一直装一直装,直到某个合适的时候再突然暴起发难给苏书华来上致命一击! 当然这致命一击只是个说法,薛白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没办法直接在擂台上要了苏书华的性命。哪怕擂台赌斗绝对是在宗门规矩之内,绝对是合情合理的情况,但毕竟出了人命,鬼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怎么说规矩也是人定的,这种牵扯到人命的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过就算不能要了苏书华的小名,那也要想办法让这家伙绝对不好过才行! 薛白心中隐隐约约已经有了主意,抛开杀人夺命不提,真要是想让人不好过,最妥当的就是两个办法。 第一自然还是像当初一样,不但要让苏书华气的吐血,最好是趁其不备一股脑的痛下狠手废了这家伙的四肢要害。最好是能弄到类似于青曼跟于丰年的那种伤重程度去!正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正好也让苏书华体会一下筋骨尽断尽碎的下场和滋味! 至于第二种吗,则是更为狠辣一点,直接用千机血气废了这家伙中下两处丹田,让他以后彻底断去修行的根基,彻彻底底真真正正的变成一个废人!至于上丹田自然是不能废的,不然人轻则成了傻子,重则直接毙命,后果太过严重。 薛白对这两个办法都格外中意,不过这两个办法也都有不妥的地方。 第一种办法自然是能让苏书华体会一番相同的痛苦,只不过一旦苏玟若能弄到天肌化玉膏,那基本上就代表了可以彻底康复了。说穿了就是下场不够惨,终归还有不少康复的可能。 第二种办法倒是够狠,废去中下丹田自然能彻底断了苏书华修行之路,只不过这样一来,怕就真的跟苏玟若不死不休了。而且这种毁人根基的手段估计宗门也会不耻,会觉得几分歹徒。真要是用出来,怕是后果严重,不好处理的。 薛白之前的一番迟疑除了演戏之外,剩下的也就是着落在了这两种选择之上了。 如果没办法确定要弄出什么样的结果来,那他轻易之间绝对不能随便出手的! 504、发难(1) 薛白脑子总算没有一时发热的任性妄为,而是仔细的权衡起了利弊。如何动手毕竟牵扯到了事情的性质,却是丝毫也马虎不得的。 思索权衡片刻,薛白最终还是放弃了第二种办法,毕竟虽然废了苏书华的丹田能让他成为半废之人,也基本等同是一劳永逸了,可是那样的话后果也就严重了点。 虽说在擂台上废了苏书华完全属于宗门合理的规矩之内,可是这种事情毕竟有点太狠辣了。哪怕是在规矩之内,也难保回头不会再生出什么麻烦来。特别是如果苏玟若那边真心要追究,也完全能找到发难的机会。 相比起这一点,只是单纯废了苏书华一身筋骨的话,至少未来还有翻身的机会。这就相当于没把人逼上绝路,自然也就不用承担被逼上绝路后的抵死反扑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薛白虽然拜了闫昕澜为师,但是心中也没个妥当准确的底气,不确定自己这位便宜的师傅到底有没有足够的势力或者说权重。 闫昕澜如果有足够的权重那自然最好不过,哪怕事情闹大了回头照样能够压得住。那薛白自然是不用担心废了苏书华之后会出现什么扛不住的情况。可问题是如果闫昕澜权重不够,那自己到时候不就成了笑话吗? 这时候报复归报复,但最主要的还是要确保自己的安全才行。薛白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那才是得不偿失。 薛白很快有了权衡,但也没好表现的太过。而是依旧表现的犹犹豫豫的上了擂台。 “姓安的,既然都上来了,那就动手吧。” 苏书华眼见薛白上了擂台,倒是几分按捺不住了。话声一落,整个人已是毫不犹豫的冲了上来! 他现在动手的话可就真的是合情合理了,哪怕废了薛白也没什么大问题。相反如果错失了这次的机会,那才是遗憾。他可不能给薛白任何反应的时间,万一薛白扭头下了擂台,他反而不好动手了! 最好的就是趁现在,一鼓作气,要了薛白的小命! 苏书华的暴起发难不可谓不突然,饶是薛白,刹那间也是吓了一跳。至于台下那帮怂恿着嚷嚷着的小弟跟班还有看热闹的弟子们,只觉得眼前一恍,擂台上的两人已经碰到了近处。 众人一时间都惊住了,原本喧闹无比的场下顷刻间就静止了一般,连半点的动静都没了! 好在薛白早就不是当初那么个菜鸟了,此时反应也是极快的。苏书华欺身而上的一瞬间,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反应,半是主动半是条件反射的退了一步,继而飞快的并指朝着身前一点! 以薛白如今的实力,并指成剑也是足够的威力的。苏书华虽然不清楚这一点,但是也知道与人交手之时绝对不能麻痹大意。薛白一指而出,苏书华顿时一滞,想都不想便是朝着旁边闪了出去。 眼看着苏书华暂避锋芒,薛白却是眉眼一凛,见缝插针的逼近了一步! 这个时候既然已经动手,那自然就没有迟疑的机会了。莫说苏书华想着一招毙敌废了薛白这么个祸患之人,薛白又何尝不想一招致命直接达成自己的目的? 两人都清楚这种情况下战局越拖越是麻烦,所以自然不会错过半点可乘之机。 不过两人在找到一击必杀对方的机会之前,同样也没有彻底暴露自己实力的心思,都在暗中刻意的压制着几分出手,生怕被对方瞧出不妥来。 这么一来局面反倒是好玩了起来。 两人相互克制,一时间都没有下狠手的打算,自然是你来我往的试探打法,反倒是几分出彩。这下子倒是满足了下面那帮弟子们看戏的心愿,倒是莫名其妙的响起了不少的喝彩声。 薛白和苏书华两人倒是没受台下这帮看客们的影响,只是还在不断的试探之中,寻找着动手的时机。两人你来我往又有十几个过手,苏书华略微有些急切起来。 他要的可是速战速决的解决了薛白的,可没想过像现在这样拖泥带水下去。虽说时间长了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可是就怕薛白警觉起来,到时候万一冷不丁抽身退却,那他的野望可是要落空了的! 只是想到这点,苏书华莫名其妙的就急切起来。他出手之间已是暗中蓄了几分狠劲儿,显然是已经做好了随时一击毙命的准备。 只不过一击毙命也是要讲究时机的,至少眼下任由苏书华如何急切,却总找不到合适的出手机会。 薛白虽说此刻表现出来的实力不如他,但问题是苏书华自身也敛了三分,这么看起来反而是势均力敌之态。更何况薛白动手之间也是格外的谨慎,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什么合适的机会。 看样子还是得卖个破绽才行,不然这么下去恐怕没个分胜负的时候了! 苏书华心中着紧,知道如果自己不做出点改变怕是一时之间也没什么机会好取胜的了。脑中念头一转,已经是有了主意。 眼看着薛白又是一掌袭来,苏书华装出几分不耐烦的恼怒样子,蓦地低喝一声,强行跻身而上! 他左掌装模作样的架开薛白攻击,右掌毫不犹豫的冲着薛白的胸口印了上去! 薛白反应不慢,眼看苏书华右掌印来,毫不犹豫一个侧身避过,继而翻掌就奔着苏书华肋下去了。 这一式多少有些刁钻,但也不是让人半点防备都没有。然而苏书华似乎有些迟钝,变招分明迟了几分。 顷刻间的招式变化似乎成功的引起了薛白的注意,他眉眼骤然一亮,右手毫不犹豫的加快了几分速度,直奔苏书华肋下而来! 这一刻苏书华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然而内心深处却是生出几分窃喜来! 薛白动手的一瞬间,他已经将自己的血气凝聚在了右肋之下,哪怕此刻挨上一记,想来伤害也绝对大不了。可是薛白却不知道此节,只要趁机暴起反攻,猝不及防间就不怕薛白不中招! 只要薛白能中招,苏书华敢保证自己全力爆发之下,完全能在几息之内彻底的压制住薛白,到时候下手稍稍狠辣一些,废了薛白绝对不成问题! 505、发难(2) 不得不说苏书华也是好打算,为了反制薛白当真是费尽了苦心的。然而他终究想不到的是,薛白虽然明摆着是中招了,但实际上心中却是格外的谨慎之中! 以薛白现在的实力和反应,哪怕此刻不清楚苏书华的打算,单纯靠着临危应变的能力,也绝对不会让苏书华讨到什么便宜去! 可惜这一切苏书华都不清楚! 眼看着薛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苏书华心中已是几分得逞的快意。他身子一偏,刹那间甚至主动撞了上去! 感觉右肋有所异样的瞬间,苏书华毫不犹豫的翻转了自己的右手,只是一瞬之间,一道寒光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寒光尺短,然而这一刻却透着夺命之寒。顷刻之间,如同迅雷一般,直奔着薛白腰窝就去了! 苏书华不可谓不谨慎,右手之前空出一击,特意滞留在了外面却没收回,为得就是此刻后转而击,来一个防不胜防! 这一刻苏书华甚至已经看到了薛白中招后的模样,凄惨的握着后腰暴露出更多的破绽,继而在他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之下彻底落败,任己宰割。 苏书华脸上露出几分兴奋之色,继而取而代之的就是几分嗜血和残忍! 寒芒在他手中如同蚀骨的毒蛇之牙,眼看着就要不带丝毫迟疑的捅进薛白的腰窝之中! 然而这一刻,薛白的目光却是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苏书华的心思他窥不破,但身为武者的机警薛白却从没丢失过。就在苏书华手中寒芒乍现的瞬间,薛白的皮肤已经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那一缕蚀骨的寒意! 这种突变立刻让薛白意识到了个中一些技巧,他甚至刹那间就明白了苏书华的心思! 就像他算计苏书华一样,苏书华显然也是在算计他的。这一刻的突然变化,很明显意味着苏书华刚才是藏了拙刻意压制了实力才对,那很显然对方是卖了破绽想要扮猪吃老虎的! 薛白心念电转,身体已是做出了十足的反应。这一刻他连躲都没有躲,反而是一反常态的向着苏书华的怀中撞了过去! 这个时候想要及时躲避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就算能躲过这一击,薛白相信苏书华接下来还会有狂风暴雨般的追击的。以苏书华对他的恨意和智商来看,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么点破绽机会的。 与其接下来还要疲于应对苏书华一连串的打击,倒不如这个时候主动出击的好! 相信就算苏书华有所预计,但也绝对不会料到自己这个时候会主动欺身而上的。如此一来,反而能打一个措手不及! 薛白心中可也没忘了自己的目的,他也是要趁机会暴起发难废了苏书华的! 与其寻找旁的时候,倒是不如现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薛白眉眼间露出几分寒光,脚下瞬间就爆出一股巨力来,整个人瞬间冲到了苏书华的怀抱之中! 苏书华是真的没有想到薛白会有这种变化,在他的预计之中,薛白不是以伤换伤硬挨这一下也要让自己挂彩,就是暂避锋芒绝对不接这么一招。然而无论怎样,他都没有想到薛白居然会毫不犹豫一反常态的奔着自己冲了过来! 近身本就不是苏书华的擅长之事,应对起来自然几分狼狈不支。更何况有过之前被薛白近身废了筋骨的遭遇,更让苏书华对近身缠斗生出几分惧意来。此刻薛白主动撞了上来,苏书华下意识的慌张了一瞬! 本来是想让薛白有破绽的,可是苏书华怎么也没想到薛白的主动冲击,反而让他自己有了破绽! 苏书华几乎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所漏洞之处,然而这个时候他却已经来不及应对了! 薛白本就是以迅雷之势冲了上来,只等苏书华反应过来,右掌已经狠狠盖在了苏书华的心口! 正所谓一步慢步步慢,先失一手,注定是落入了挨打的地步。苏书华下意识的想要做出反应,心口已是骤然一痛! 这一下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也不足以让他重伤,但心脏上的骤然一顿,再次造成了他神智上的迟疑和举止上的破绽! 这一瞬间的二次破绽就足够薛白出手的了! 苏书华中门大开,算是给薛白留足了出手的机会。薛白脚下再次暴起巨力,坚臂擎肩寸进一步撞在了苏书华的胸膛之上! 巨力之下,苏书华重心顿失,几乎控制不住的就向后踉跄退了出去! 就是现在了! 薛白眉眼一凛,脸上已是彻底的爆出几分寒意来,他双臂半展左右并指再做推门之姿,继而朝着苏书华两肩关节狠狠捅了过去! 这一刻薛白已是动用起了千机血气,求的就是一招制敌! 苏书华狼狈之中,哪里防备的了薛白这一手,重心还没稳住,双肩之上已是如针刺般一痛! 这刹那的痛楚瞬间就让苏书华清醒了不少,他心中这一刻已是慌乱惊诧到了极点。眼看着薛白神色间一片狠厉阴冷,苏书华已经顾不上重心不稳,下意识的抬脚踹了出去! 苏书华心中很清楚,这一刻如果不能拦住薛白的话,那他的下场绝对好过不了! 薛白此刻表现出来的神色和态度分明是几分胜券在握的样子,苏书华太清楚薛白一旦占据上风会出现什么后果了! 然而这一刻苏书华的垂死挣扎却没了什么意义,在他慌乱中抬脚的瞬间,薛白的眉眼已是骤然眯了起来。 “给我爆!” 就在薛白喊出口的瞬间,苏书华已经察觉到了一分不对。然而根本不等他反应过来,苏书华已经感觉到了双肩上的一股剧痛! 几乎是同时,左右两道沉闷的爆响便齐齐的冲进了苏书华的耳朵里,随之而来的就是体内气血的诡异的躁动和冲击。这种感觉如果换在平时还能忍耐,然而这个时候却根本不是苏书华能忍得了的! 这一刻他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举动,肩上疼痛之余,胸中也是骤然一闷,继而针刺刀绞一般滚荡起来! 苏书华的脸色刹那间如同霜降一样变得惨白无比,鼻息里闷哼一声,已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506、发难(3) 骤然间的变化让擂台下的观众弟子们和一帮小弟跟班的神色一变,众人显然也都没想到两人原本还是势均力敌的状态,居然会突然间变成了这般。 特别是当苏书华一口鲜血喷出来之后,众人神色更是一滞! 然而不管台下这些人是如何心思如何惊诧,薛白却并没有半点的迟疑和不决! 趁人病要人命才是最妥当的对敌之策,错过这个机会给了苏书华反应的时间,那才是天理不容! 薛白没有半点犹豫,再一次疾冲一步撞到了苏书华的怀中。这一刻的苏书华莫说反应不及,甚至连半点的防御之力都没了! 薛白轻而易举的避开苏书华的防御,左右双手再次翻起,这一次没有并指成剑,反而直接做了鹰爪之状,直接奔向了苏书华的双臂! 他双手顷刻间扣在了苏书华的左右上臂间,但刹那又错开一瞬,狠狠的扣在了苏书华的左右两肘上! 直到这一瞬间苏书华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意识到了薛白想要如何,本就惨白如纸的脸色再次白了三分! 只可惜薛白根本没有给他半点的反应机会,双手顷刻间用力一扣! 薛白的力气本就是他拿手之长,更何况他如今的实力都还在苏书华之上,这一出手,哪里还有苏书华的半点抵抗之力! 但听得两声清脆咔嚓响动,苏书华口中已经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都说是十指连心,然而断骨之痛又能弱去几分?苏书华本来就双肩有伤,几分承受不住。此刻两肘骨骼再碎,那痛意更是如同千针万剑一样往他脑袋里玩命的刺了进去! 双肩上的痛疼本来就已经足够的难忍了,此刻双肘又碎,那已经不是简单的一声惨叫能够缓解的了的。苏书华身子一颤,原本还有几分的抵抗能力此刻更是平白弱了大半去! 然而即便如此,薛白已经没有半点留情的心思! 相比起苏书华当初想要利用剑池秘境坑杀了他跟青曼这等恶毒心思,废去这家伙四肢筋骨比起来已经是相当仁慈的惩罚了! 当然这还没完! 薛白眉眼眯着,压根没有罢手的意思。他双手稍稍一松,却又猛地翻转扣在了苏书华的臂肘之内! 苏书华虽是剧痛之中,然而下意识的还有几分神智。他心中刹那间就明白薛白又是要下什么狠手,下意识的就要搏命反抗一遭! 只可惜他全盛之时都还不是薛白的对手,更何况是眼下受伤疼痛分心之中?! 苏书华这边只是刚刚发力,薛白却比他更快一步动了起来! 他双手再次紧握,死死的扣在了苏书华的臂肘之间,继而骤然发力一扯而后向外侧大幅度一拧! 正常人完全没办法体会这是怎么样的痛苦,苏书华的脸庞在刹那间似乎都扭曲了几分,继而喉咙里根本抑制不住的爆出了一声惨叫!他的小臂刹那间已经变了形状,十分诡异的朝着外侧翻了出去! 台下的看客们离得远的一时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被苏书华的凄厉惨叫下了一跳。但离得近了看的清的脸色都是一变,骤然间齐齐吸了一口凉气不说,更是下意识的缩起了双手小臂! 这一刻更有些脑子清醒的,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能去惹薛白了! 如果说上一次薛白跟苏书华的擂台赌斗最主要的只是让这些人意识到了苏书华也不是没人治得了的话,那么这一次的擂台赌斗则彻底的让这帮弟子们意识到了薛白的可怕! 有胆子对苏书华出手,这对于台下的一帮记名弟子来说已经是很厉害的事情。更何况前后两次动手又都稳妥的压制住了苏书华,更让这些家伙意识到了薛白的不凡。而此刻薛白在台上表现出来的果决狠辣,则如同一把把冰冷的刀子,死死的扎进了这些家伙的心里! 这人不能惹,决不能惹! 不少人看着苏书华那翻绽着血肉的双肩,下意识的在心里给自己下了警告。 不过薛白并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他此时甚至也没有兴趣知道台下这些家伙的想法! 虽然苏书华此刻看起来几乎是失去了还手和战斗的能力,但对于薛白来说这件事情可还没有完! 区区双肩的伤势和双肘的筋骨碎裂虽然看上去残忍了些,但根本算不上什么太过严重的创伤。相比起苏书华的绝命毒计,简直是九牛一毛一般!薛白可没想过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苏书华,自然不可能就这么随便停手! 他直接无视了苏书华的痛呼惨叫,身子再次一侧,学着太极里的推手姿势,猛地再进一步双掌一震,将苏书华整个人崩退出去。 只是不等苏书华踉跄退远,薛白却又猛地直冲上前,脚下骤然一扫! 苏书华本就是踉跄倒退之中,又有疼痛侵扰神智,哪有半点心思留意到了脚下不妥。只后退一步,生生就被绊个正着,踉跄向后倒去! 这一刻薛白猛地逼近一步,右腿骤然从苏书华身下穿了过去,继而猛地向上一挑! 以薛白的力量,就算苏书华有所防备,恐怕都没办法抵挡的了。就更不要说此刻苏书华压根就没有半点的留意,完全是在失神之中。苏书华甚至都没明白怎么回事,踉跄后退的身子已是被挑的向上飘了几分! 薛白眉眼顷刻一眯,却是间不容发的再次逼近上去。双臂一展,做金刚擒拿之态,如法炮制的扣在了苏书华双膝膝盖之上! 这一刻台下几个脑子反应快的弟子已经意识到了要发生什么,脸色都莫名的寒白几分,显然是畏惧于薛白的狠辣和决绝。 而本事仓促失神中的苏书华甚至也近似回光返照的回神过来,脸色更似几分病态的一白! 他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双腿拼命曲起就要收回,然而此刻薛白已经手抓其上,哪里还由得了苏书华做主?! 几不可闻的,薛白鼻息间爆出了一声闷哼。 苏书华似乎听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紧缩起来,口中更是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不要!” 薛白的动作刹那间一滞,似乎真的有点心软到不肯下手。 然而只是顷刻功夫,他的表情再次冷凝下来,骤然闪过一分狠辣! 咔咔~ 两声轻响先行飘过。 啊!!! 跟着就是一声凄厉的痛呼! 苏书华的身体抽搐着坠落在了地上,随即像是被滚油烫过的泥鳅一样拼命的扭动起来! 507、发难(4) 没有体会过的人果然是永远没办法了解这种痛苦,这一刻的苏书华不但恨不得将自己生生撞死在地板上,更恨不得拿把刀自行把自己的骨肉挖一遍! 四肢关节断裂的疼痛绝对是要人命的,特别是筋骨尽碎后某些骨骼碎片被薛白死命的捏着卡进了更深层的肉里的时候。伴随着苏书华此刻控制不住的扭曲挣扎,那些深嵌在肉里的骨骼碎片再次给关节处的血肉造成了二次伤害。甚至有些骨骼碎片更是摩擦在关节骨络之上,堪比针刺刀割一般。 苏书华还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滚动着,像是一只无比可怜的丧家之犬。台下的弟子跟班们一时也都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个个呆傻的看向这边。 唯独薛白神色平静,视若无睹的站在一旁,看着满地打滚的苏书华,眼中的森寒戾气总算是消弭了几分。 然而也仅仅是消弭几分罢了。 薛白很清楚和苏书华之间的仇恨绝对没办法轻解得了,两人间最后的结果基本就是你死我亡这种情况。只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自然是没办法弄死苏书华的,所以这般最多就算是讨些利息而已。 或者别人还会对苏书华有所仁慈,但薛白可不会有这等无用的恻隐之心。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苏书华在地上打滚,知道台下的那般跟班小弟们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些人就是再痴傻,也总有清醒的时候,自家老大此刻受了这等伤势在台上滚来滚去的,他们要是再反应不过来那可就糟糕了! “姓安的,你这是找死!” “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们家苏少!” “我要禀告执事!告你个残害同门的罪名!” 这帮小弟跟班也都是人精,苏书华都不是薛白的对手,他们自然也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了。正因为如此,这些家伙才没贸贸然的冲上擂台,而是在台下挤眉弄眼提心吊胆的嚷嚷起来! 薛白实在表现的太强悍了,他们再是跟班,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小命去维护苏书华的。 不过这帮人虽然叫嚣着,但台下的其他弟子们却没有半点的动静。这些家伙来此不过就是为了看戏,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时候谁也不好平白开口免得落得个祸从口出。 倒是同样在台下杵着的于丰年看样子有点为难心思,眉头分明皱着。 于丰年确实有心阻拦薛白来着,只是之前两人在台上动手,于丰年根本没有机会插话。而且他也相当清楚,自己真要插话出声,多半会影响到薛白发挥,到时候倒霉的绝对会是薛白的,所以才老实忍了。 只不过于丰年怎么也没想到薛白跟苏书华的战斗居然会这么快就结束,而且战斗的结果分明也出乎了于丰年的意料! 虽说薛白上次已经有了战胜苏书华的经历在,但在于丰年看来两人的实力也没有太大的悬殊。更关键的是于丰年也知道苏书华前不久已经突破到了伐筋境界,这件事当时还被苏书华的那帮狗腿子脸上贴金的传了好几天,可薛白在于丰年看来实力却没什么长进。 准确的说不是没什么长进,只是于丰年一时疏忽之间根本没有关注过薛白的实力进展罢了。 直到这擂台上正经分出了胜负,于丰年才惊讶的留意到薛白的实力居然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 苏书华已经是实打实的伐筋初期的好手了,也就差一次考核就能脱离记名弟子的身份走上更高一层。原本于丰年以为薛白这次就算不吃亏也讨不到什么好,可没想到薛白却妥妥的占了上风。 这一刻于丰年总算明白薛白为什么敢堂而皇之的带着自己离开归来峰医馆跑回来青苗院这边寻苏书华的麻烦了,这完全是知道能胜过苏书华,所以才有这般决定啊。 瞧来这意思,薛白分明是之前就打好这注意了……至于动机…… 于丰年清楚之前薛白被苏书华坑过的事情,也知道两人私下里其实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不过细细想来,薛白似乎也有几分为自己报仇的心思在。 如果没有这般心思,薛白估计也没特别的必要把自己从归来峰医馆那边拉过来了。 于丰年心中突然有了几分感触,他在宗门中说起来终究是没什么朋友的,目前为止貌似也只有薛白一个罢了。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之前说不定还不会应下薛白临行前对他的请托那。 其实于丰年心中也是有几分怨念的,特别是在右臂被那黑衣人给废了之后,特别是思来想去意识到黑衣人很可能是受苏家姐弟指使之后! 哪怕他清楚自己跟苏书华也不对付,苏书华绝对也有对他下黑手的可能,可于丰年心中多多少少依旧有怨念,总觉得是平白的吃了薛白的牵连才对。 人都不是圣人,有这种心思实属寻常,只是看能不能笑话的掉而已。于丰年心中虽然在意,但好在也不算太过介怀,特别是当薛白带了药物去看他并给他治了伤之后,这心思也都去了大半。 本来剩下的小半怨气也无所谓,就是很有可能哪天久积之下再受到点刺激就会爆发出来,不过此刻于丰年错打错找的觉悟一番之后,这丁点的介怀也算是彻底消失了。 他凝眉看着台上的薛白,此刻心中已经没了半点的怨念,只是一门心思的在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于丰年可不知道薛白的依仗心思和底气,一时之间自然几分忧心。毕竟苏书华的身份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欺负的,特别还是眼下这种情况。 擂台比斗虽然是在宗门合情合理的规矩之内进行的,按理说自然没什么麻烦,可是薛白把苏书华伤成这副样子,哪怕是合乎规矩,苏玟若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果不能想个妥当的办法免去后面的麻烦,于丰年估计苏玟若肯定会明里暗里的想尽办法报复回来的! 而有这么一个内门弟子日夜惦记着要报复回来,那绝对是件让人头疼乃至心惊的事情! 于丰年不知道薛白到底想没想过这一点,但不妨碍他自己提前思虑周全一下。只不过这一时半会儿间的,又哪里能有什么好主意? 508、发难(5) 于丰年没什么好主意,薛白其实也没什么好主意。 他唯一能用来杜绝苏玟若的报复的办法,无非就是借势罢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拜师的原因。 只不过这个时候薛白自己心里也没谱,因为他根本不确定闫昕澜那边能让他借上多少势! 也正是因为不确定闫昕澜那边有多少权重可借,所以事到临头薛白才没有选择废了苏书华的中下丹田,让他彻底变成一个废人。而是多少有些不由衷的选择了眼下这种比较轻的报复方式。 当然薛白也不是没有过细致的盘算,比如正经废了苏书华之后又该如何行事。在他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是没办法逗留在青苗院这边了,不然哪怕自己上面有闫昕澜护着,估计暗地里很可能要遭到报复的。 薛白绝对不认为宗门里的规矩就能彻底困死苏玟若这种人,一旦苏书华此刻的情况传到苏玟若耳朵里,这贱人绝对会想尽办法报复他才对的。就算本人不方便出面,私下里却能派遣他人才对! 这年头人都是逐利的动物,以苏玟若的身份地位,找到一两个肯搏命一把的凶徒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总之为了安全起见,薛白可没打算废了苏书华之后还留在青苗院这地方。反正他已经成了闫昕澜的弟子,到时候随随便便找个理由耗在归来峰医馆那边就是了! 想来哪怕苏玟若再猖狂,也不可能贸贸然的派人去归来峰医馆杀人吧? 就算是这家伙敢,可归来峰医馆那边也不可能这么再任由这种事情发生了才对! 要知道前不久于丰年可才在归来峰医馆那边经历了这等变故,医馆哪怕就算再大条,最近这段日子也绝对敢加强戒备才对的。不然这等事情如果出了第二次,那可仅仅是打了归来峰的脸,归来峰本身也就彻底的丢了脸了。想想那帮大佬们只要不傻,那就绝对不会让这等事情发生的! 而且这个中关节薛白相信苏玟若应该也心知肚明,所以她除非是想彻底暴露或者惹得归来峰那边大动干戈不死不休,不然的话接下来也绝对不敢轻易再去归来峰找麻烦了。 薛白估计最可能出现的情况,大概就是自己趁机跑到归来峰去暂避风头,而苏玟若那边碍于归来峰的压力,只能暂时蛰伏等来日再行报复了。 这来日能有多长,薛白可说不好。不过按他的预估,他跟于丰年脱口病患耗在归来峰那边的话,怎么也能干耗上几个月的时间。当然了能干耗几个月也只是预估而已,实际上的时间绝对不可能有这么久! 因为薛白很清楚他还要面临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外门考核! 先且不说周菱菡姐弟那边还要安置,就算是单纯为了防止苏家姐弟明里暗里的大部分报复,他也要尽快的拜师入归来峰才行,不然的话一直挂着记名弟子的身份绝对不是办法。 而想要尽快拜师入归来峰,那自然要想办法尽快通过外门考核才行,这是宗门规矩,是最基本的东西也是最没办法违抗的。 当然如果上面有人,这一点自然可以无视。只不过薛白可没那等人脉关系,自然没那种命在。 所以无论如何,外门考核这种东西薛白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开的! 薛白自己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但是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反而不会太过担心! 外门考核这种事情薛白已经稍稍打听了一下,貌似规矩跟入门考核大有不同。除了依旧保留着的直接测试一下弟子的准确境界之外,真正的考核内容还包括了一次额外的师门任务。 这师门任务的要求自然不是固定的,而是依情况类分,难易程度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随即变化。一般情况下不是跑到宗门辖下的某处城镇做些清理铲除工作,就是在宗门境内诛杀某些邪门歪道之类的斩首任务,再不然就是跑到荒山野岭里收集某些稀缺材料。 这外门考核的三类任务无论哪一类,显然都是要离开山门的。换言之,只要是去了外门考核,就代表着给了某些心怀不轨之人一个可乘之机! 这事情听起来似乎格外不利,但站在薛白接下来的角度来讲反而并不是一件太过糟糕的事情。 以苏玟若的脑子,绝对能想到外门考核这一点。有外门考核这等好机会在,相信苏玟若也不会随随便便再找其他机会下手的! 虽然看起来危险依旧是跑不了,但至少在外门考核之前也不用那么的提心吊胆!这也就意味着至少在外门考核之前,薛白只要老实待在归来峰那边,就还能过上一段安稳的生活! 当然接下来不用提心吊胆是不用提心吊胆了,可等到了外门考核的时候,同样也好不了。 总之这一遭是没办法平白躲过去的,但至少等到外门考核的时候,薛白也能提前有个充足的心里准备!单纯从这点上来讲,就比仓促应对或者是日夜防贼来的妥当的多! 若不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个,薛白一时半会儿也不敢那么坚决的就对苏书华出手了! 不过现在已经半废了苏书华,就算后悔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更何况薛白本身也就没有半点后悔的打算! 他看着还在地上如同泥鳅一样不断打滚的苏书华,蓦然迈步走了上去。只等这厮滚正身子的一瞬,一脚狠狠的才在了他的胸口! 四肢尽断,这一身少去了大半发力的部位,苏书华下意识的想要反抗挣扎,可以单凭腰腹间的那点力量,如何挣脱的了?薛白只是稍稍使力一下,就踩的苏书华鼻息中闷哼一声,刹那身子如同虾米一样弓了起来,又是一阵扭摆。 “姓……姓安的!你……你等着!老……老子跟……跟你不同戴天!” 若是正常情况下,苏书华说不定还能认清形势,不会这么玩命的叫嚣。但可惜的是这会儿他四肢受创,早就被疼痛冲昏了脑子,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么多? 薛白这一脚让他呼吸不畅,多多少少清醒了一分。但他此刻早就被疼痛刺激的满腔怒火,只一清醒,就直接暴怒着喊了出来! 此刻苏书华的样子分明像是一只被逼急了的丧狗,那双眼通红着倒真有几分噬人的意思,若不是双臂双肩丧失了九成的行动能力,薛白甚至怀疑这厮会不会直接抱着自己的右腿死死的咬上一口! 509、发难(6) 只可惜现在的苏书华已经没有了半点的反手的能力,此时做出的一切都是徒劳。 更何况即便这家伙有还手的能力,薛白也完全无惧这厮。任凭他目光如何吓人,任凭他语气如何愤恨,薛白依旧不为所动。 他只是看着苏书华歇斯底里的喊着,看着他发泄着,继而在他力竭的功夫,再次再脚上下了几分力道! 苏书华还在难听的叫骂之中,薛白这一脚变力,顿时让苏书华话声一顿,直接呛咳起来。 他这一下,倒是让台下那帮小弟跟班们慌了神! 这帮人原本都是看戏心思,知道苏书华被废,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什么胆量出头出声,只能是在一旁装傻。 可是这装傻好歹也有个限度的,特别是此刻薛白再次折磨上了苏书华,他们这帮当小弟跟班的,怎么好意思继续睁眼旁观? “姓安的,拿开你的臭脚!” “放开我们苏少!” “……” 这帮小弟虽然想出头,可惜也没什么好说的,出了虚张声势的喊上两句,也都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倒是总算有一两个胆大的,对视一眼似乎是想偷偷摸摸的绕道两边摸到擂台上来。 于丰年从旁瞧个正着,真想要出声提醒,倒是薛白早就有所感应,蓦然回头瞪了一眼:“你们若是也敢跑上擂台来,那就不要怪我也当赌斗对待了,到时候若是伤了惨了,后果自负!” 薛白这一眼可是阴冷的厉害,一眼扫过,几个跟班感觉如同被凛冬里的刺骨寒风刮过一般。几人顷刻之间就被吓住了,一时间哪儿还敢迈步,只颤颤巍巍的停在原地。 薛白满意的瞟了几人一眼,再次将目光投到了苏书华身上。 “姓安的,你想要怎样!” 这么会儿功夫,苏书华总算是正经的清醒了几分。他明知挣脱不过薛白,也彻底放弃了胡乱的扭动,而是死死的盯向了薛白。 “我想怎么样?难道你心里不清楚?”薛白笑的极冷,甚至毫不在意的俯下身几分,挑衅的看向了苏书华,“从你当初想在剑池秘境坑害我开始,你就应该清楚我想做些什么吧?” 这一刻的薛白已经完全不介意暴露出来自己对当初那件事的知情与否了,现在的他既然选择了主动去报复苏书华,那也就意味着接下来肯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而这种局面,自然是没必要再刻意隐瞒什么,反正苏家姐弟从剑池秘境之后对自己就已经是杀之后快的心思了! “你居然知道了!” 苏书华神色微微一滞,虽然明明是意料之中,但多少还是有些意外。一出口,自然难免七分怒三分惊。 苏书华怒的是他一直自以为是的觉得薛白肯定是傻子一样还被蒙在鼓里,而他自然有种局外人看局里人的高高在上的得意感,可事到临头才发现薛白早就知道了这一切,这种落差配上薛白此刻的眼神,让他有种反被戏耍的耻辱感。 至于惊的吗,自然是薛白知道了这件事,那也就以为着双方的仇恨彻底的暴露了出来。如此一来,那确确实实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这就意味着接下来薛白很可能对他下杀手! 苏书华虽然明白宗门规矩里哪怕是擂台之上也是不能对对手痛下杀手的,可是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如果真的是有心胡来,此刻完全能跳开规矩直接动手! 特别是薛白这种跟自己有大仇的人,一旦一个气不过,邪火上顶很可能直接要了自己的性命的! 苏书华如何不怕不惊不怒? “我确实早就知道了,只不过原本也没打算这么早暴露出来的。只可惜你们姐弟两个欺人太甚了,我不在师门,你们姐弟两个居然开始冲我同伴下手!” 薛白已经彻底没了遮掩的心思,此刻完全是心思流露。他神情阴冷的盯着苏书华,说完这句,脚上便是再次用了几分力气。 苏书华目光中分明流露出几分迟疑不解,看那样子分明是被薛白话里的意思给惊到了些。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出声,胸腹上又是一股大力压来。 这一下直让苏书华有几分骨骼承受不住的错觉,似乎再稍稍多出丁点力道,胸骨很可能就要断裂继而插进内脏之内。 这一刻苏书华已经顾不上去思考薛白话里的问题,他的目光刹那间凌乱慌张起来,拼着吃奶的力气艰难的抬着双臂想要去抱薛白的右腿。 可惜这家伙还是没有薛白反应的快,他只是刚刚挣扎一分,薛白右脚已是再次加了几分力气。 苏书华神色一痛,目光却是骤然冰冷起来,也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力气,猛地挣起了几分。 薛白也是猝不及防,一时间竟然被掀得几分踉跄。苏书华趁他刹那的不备,已是见缝插针的向着一边扭转过去! 只可惜他刚刚滚了一圈儿,薛白便彻底回神过来,眼看着苏书华还要滚远,薛白一步而上,直接飞起了一脚!这一脚薛白急追之间难免几分仓促,却是似准非准的直接踹在了苏书华的脑袋上! 薛白的力气可是恐怖的,虽然刹那间收了不少力气,然而一下过去也够苏书华受的了。只听得略微一声咚响,苏书华闷哼一声,刹那间就昏了过去。 台下那帮跟班小弟也没看清这一脚细致之处,只是瞧到薛白一脚踢在苏书华头上,顿时面色皆白!这帮人可以看着苏书华挨打,可以看着苏书华重伤,但绝对不敢看着苏书华去死的! 真的要是苏书华死在他们面前,估计着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到时候苏玟若那边,绝对有的是办法要了他们的小命! 这一刻一帮子的小弟和跟班哪儿还敢有半点的犹豫,即便心中再怕,也只能硬着头皮朝着擂台上冲了过来! 薛白看着几个跟班上来,不免小心戒备了几分。虽然这帮跟班小弟们没什么实力,但真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轻易之间绝不敢大意就对了! 可惜这帮小弟跟班们虽然有胆子冲上擂台,但却没胆量对薛白动手。这帮家伙一上了擂台,除了恶狠狠的瞪向薛白外,便是既有默契的左右分开,绕过薛白向着苏书华跑了过去。 “此地不宜久留,你我还是赶紧走吧。不然消息一旦传到苏玟若那边,事情怕就麻烦了。” 这个时候于丰年也悄无声息的摸上了擂台,冲着薛白谨慎的私语了一句。 510、黄雀在后(1) 眼下苏书华已经陷入重伤昏迷之中,显然薛白是没办法再行动手了,不然的话那就不是合理的比斗而是蓄意的谋害了。 基于这一点,这场薛白蓄意的比试显然也就到了尾声。而这个时候如果还不赶紧离开的话,等那帮执事反应过来或者是惊动到了院里的师长们,接下来想走恐怕都不容易了。 虽然按道理来讲擂台赌斗分了胜负那帮执事们也没什么理由插手的,可是薛白这一次下手毕竟狠了一点,万一执事里有偏帮苏家姐弟的,到时候一两句话就能把薛白给扣下了。 一旦薛白走脱不得,再等到苏玟若赶过来,那后面的事情自然可想而知…… 于丰年可不想看着薛白出事遭罪,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现在旁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溜走! 薛白也清楚于丰年言之有理,偏头看了眼还在跟班围绕中的苏书华,终究没有多说什么,扭头奔着擂台下去了。 薛白跟于丰年的举动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的视线和关注,只不过碍于薛白刚才展现出来的狠辣手段,台下这帮弟子们却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离去又不敢多言。 这个时候无缘无故的谁又敢多说什么?没敢连苏书华这种相对他们而言更有身份更有实力的家伙都栽在了薛白的手里,他们这些寻常子弟哪儿敢开口? 别说是这些弟子们了,就是外围那帮执事们,此刻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也没人敢扯着嗓子喊上一句“休走”之类的。 他们倒是跟这些弟子们不同,这帮弟子们只是碍于薛白的恐怖,而这帮执事们所知则多了一些,知道自家执首那边之前就已经说了不要插手薛白和苏书华之间的争斗。 反正上面有令,他们也乐的遵从,而且薛白这般伤人又是在擂台之上,又没坏宗门规矩。此刻就算转身走了,正儿八经的说起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一众人等只是目送着薛白和于丰年离去,果真是没敢半点的阻拦抗议。 只是等两人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这些人才重新恢复了几分往常的生气,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着,有得原地停留,有得折返回了食肆。 不过谁也没曾注意,这其中有个弟子先行回了食肆匆匆用过午饭之后,又匆忙谨慎的溜出了食肆,直奔着峰外偏峰去了。 若是有眼熟剑云宗山门的人瞧得,自然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赤阳峰!苏书华姐姐苏玟若所在的赤阳峰! 这弟子一路辗转而来,却刻意避开了不少的往来弟子,一直小心谨慎的摸到了赤阳峰内门弟子所居的英杰楼这里。门口两个守卫分明要拦,不过这弟子很快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令牌。 两个守门弟子见得,倒是终于不再阻拦,反而放了这弟子入内。 英杰楼虽然以楼称之,但其实说起来是个相当宽敞,宽敞到足以用广阔来形容的院子了。这院子里如同后世的别墅群一样错落有致的坐落着几十栋三层楼宇,自是飞檐斗角雕梁画栋碧瓦朱墙,端的精致贵气。 不过这院落里几十栋楼宇也不全是有人居住,过半数的门庭之上并没牌匾,显然是无人之所。 那弟子看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根本不想初来者一样晕头转向面露茫然之色,而是入了院子扫过一眼,便轻车熟路的奔着院子右边去了。没过多久,便停在了一处楼宇之前。 这楼宇上倒是挂了牌匾,写了风云楼三个大字,门庭闭着,也没人守卫。 那弟子却没敢贸贸然入内,而是在门口驻足停住,恭敬的扣了扣门,这才报过一声:“青苗院弟子张三,有事拜见师兄。” 只等少刻功夫,楼里这才有道洪亮嗓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那弟子不敢怠慢,应了一声,才敢推门而入。 这楼宇布局无需细说,自然也是精致贵气,不过这弟子却没心思多看,一入了门就低了头脸,谨慎的奔着楼梯去了。 这家伙快步而谨慎的上了三楼,一入眼就是一处宽敞厅堂。再转脸望去,右手边直通一方宽敞阳台,此刻刚好下午时分,日光遍洒,正是日晒歇息的好时光。 那阳台上正好放了一张躺椅,一张矮几。躺椅上躺着个年轻人,手中端着茶盏,正背对这边眯眼望着檐外的青天白云。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神情,不过只看此刻的架势,显然就是静思出神之中。 那弟子也不敢多说,只是恭敬在厅中站好,便是低眉俯首概不声张,甚至连半点大气都不敢轻喘。 气氛一时间清冷了不少,只等过了也不知道多久功夫,才听得清冷厅堂里再次响起了言语之声:“你这次过来,可是青苗院那边有什么事情?” 这声音听来几分淡定,不过再细听一些,又能感觉出个中的几分好奇来,显然是无形之中多了几分兴趣。 那弟子也不敢耽搁迟疑,只等对方说完,立刻点头应声恭敬道:“回师兄的话,确实是院子里出了事情,所以小弟才匆忙来报。” “到底是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这下子那年轻声音中更是多了几分莫名的兴致,只不过也没见多余动作,只是有此一问。 那弟子忙抱拳道:“师兄你之前让小弟格外留意的那安经年今日里已经回到了青苗院里。” 年轻人一时也没言声,只是过了一两息功夫,才开了腔:“安经年?我想起来了……你要不说,我差点都忘了这事了。” 听他语气,显然不是作伪,反而是真有可能忘却了这么个人,只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那弟子一时也是无语了,愣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好。安经年那边明明是这位之前特意吩咐让他去调查留心的,可没想到这位现在居然忘了这么一出了! 他倒是有心吐槽一句,可惜想想这位的身份跟自己的身份,还是老老实实忍了不敢开口。这种话最多也就是放在心里嘀咕一下罢了,真要是敢开口讲出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又不傻,更清楚眼前这位的脾气,真要弄死自己,手脚干净一点的话甚至都不用挨上一句半句的训诫! 总之眼前这位不出声说话,他是绝对不可能随便开口的。 511、黄雀在后(2) 气氛一时再次沉默下来,那年轻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是怎么也不肯说话。 这弟子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守在下首,一时半会儿的又装起了哑巴。 “说说吧,那姓安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想来你也不会贸贸然往我这里跑的。”只等片刻之后,这年轻男人终于回过了神,不过也不去看弟子,只是略带好奇的问了一句。 “回师兄的话,那安经年回了青苗院之后,就立刻找上了苏书华。”这弟子却是猜不到年轻人的心思的,也没作妖也不迟疑,只管一五一十的开了口。 “此话当真?” 只听的躺椅咯吱一响,下一秒这年轻人已是直身而起。他蓦然回头看向那弟子,那张格外英朗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浓重的兴奋之色。 “小的此言千真万确,绝对不敢欺瞒师兄!”那弟子忙是抱拳躬身,恨不得直把头脸全弯到地面上去。 “若是如此,那可就好玩了。” 年轻人脸上已是多出了几分玩味的笑容,那双深邃的眼睛莫名眯了起来,隐约间透射出几分刺骨的寒芒,像是在暗中窥视着即将到手的猎物的狐狸一样。 说实话年轻人对于薛白的兴趣并不大,如果不是因为薛白跟苏书华有所冲突的话,这位甚至连多看薛白一眼的心思都没有。虽然内门弟子的身份还不算宗门弟子里显赫到极致的存在,但至少无视薛白这种身份这种实力的弟子还是够资格的。 不过他虽然对薛白没兴趣,可谁让薛白当初莫名其妙的跟苏家姐弟扯上了关系那?单纯是这一点,那就足够他出手谋划一番了! 其实之前这厮就已经打算对薛白出手了,并且是已经付诸了行动。只可惜那个时候不赶巧,刚刚起疑去找薛白威逼利诱一番,却偏偏赶上薛白下山出行。他倒是亲自动身追了一程,可惜到了山门那边一问才知,薛白已经走了有不短时间了。 那一次终究是无疾而终,接下来的几日也没薛白回山的消息,这厮也就彻底忘了薛白这一茬。毕竟薛白又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厉害弟子,他又不是每日里闲来无事的寻常之辈,怎么可能天天都把心思放在薛白身上? 像这厮的身份,一忘也就彻底忘了个通透。只是等今时今日这之前买通的弟子来报信,他才正正经经的记起了这一出。 原本想起来也就只是想起来罢了,反正这家伙也没什么心思了。毕竟当初这念头也是一时兴起之故,过去也就过去了。可问题是谁曾想到,这家伙回来之后,居然又跟苏书华对上了! 如此一来,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年轻人心中再次起了些许心思,他可比薛白清楚苏书华在苏玟若心中的重要程度,也许当初那个念想,真的可以付诸实际的试上一试! 年轻人扭头看向了报信弟子,那张飞剑一般的眉头微微抖了一抖,刹那间露出几分犀利来:“你把你所知道的详细经过都跟我详细说上一遍,不准有遗!” 那弟子显然是不敢忤逆年轻人的意思,顿时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包括薛白后来的离去以及苏书华的伤重程度,甚至于院中其他弟子们和执事们的反应。 “照你这么说来,那姓安的是把苏书华给废了?” 年轻人沉思片刻,脸上多出了几分笑意和跃跃欲试之色。 “不错,那姓安的下手极狠,明明占据优势,还是把苏书华的四肢关节给废了。” 这可是够手狠的…… 年轻人微微一怔,眉眼刹那间低敛起来。 或许这句话放在其他人耳朵里不过是极为寻常的一句阐述,可听在年轻人耳朵里可是能透露出来不少的讯息的。 首先苏书华身为苏玟若那贱人的弟弟,有关他的讯息年轻人可是调查的清清楚楚的。不管是喜好作风,还是实力脾性,他都知之甚祥。乃至于前不久苏书华已经突破到了伐筋初期,这年轻人也是早就收到了情报。 薛白既然能废了苏书华,并且听刚刚那弟子的叙述,这个中过程也不算太艰难,显然他的实力肯定是在苏书华之上的。而且仔细推敲的话,估计着差不多也得有伐筋中期的实力了。 这种实力虽然在他和苏玟若这等人面前不够看,可若是培养一番的话,也算是有价值了。 更何况这家伙入宗也没多久吧?眼下既然有了近似伐筋中期的实力,这等进境……可是威胁啊! 当然先抛开这威胁不提,这姓安的居然该对苏书华下这么重的手,显然是已经做好了跟苏书华或者说苏玟若作对到底乃至于不死不休的打算了。这家伙虽然瞧不上薛白这等弟子,但之前好歹有过些许调查,自然不会觉得薛白是什么没脑子的蠢货。 这种有脑子的家伙既然敢对苏书华出手,特别是下这么重的手,自然知道后果是什么。可明明知道后果还敢下手,也就变相的说明这家伙已经不惧怕苏书华背后的苏玟若了! 既然这姓安的不怕苏玟若那贱人,自己当初的设想说不定就可以正经拿出来谋划一番了! 不过谋划是谋划,但也必须做出改变才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当初的那个计划显然已经不适合现在的状况了! 苏玟若那贱人自然不能轻饶,可是像是安经年这等弟子也不能放纵的啊! 年轻人眉眼中多出了几分杀意。 哪怕这姓安的之前藏拙,可入山考核的时候肯定是在伐筋境界之下才对。不然宗门那边即便再大意,也不会犯这等低级错误的。可对方如今才入山多久?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能混到近似伐筋中期的战力,这可是相当可怕的成长! 有这种成长性的家伙如果顺利的崛起,那对他聂师远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宗门这一代里的敌手已经不少了,聂师远可不想凭空再多一个对手,而且是成长性这么可怕的对手!就算对方不一定会拜入赤阳峰来跟他抢占资源,可是未来那?真到了更高的层次,早晚是免不了一番争夺的! 与其那个时候费尽心思多一个势均力敌的强悍对手,还不如趁现在对方还在萌芽之中灭杀了他! 512、黄雀在后(3) 不得不说,单纯从聂师远自己的角度而言,这样的念头是没错的。未雨绸缪,灭敌于萌芽之中,绝对是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更何况此刻聂师远脑中想起的可是一次性针对薛白跟苏玟若两人的一石二鸟之计! 按照他最初的谋划,自然是让薛白跟苏书华结仇,并且威逼利诱薛白让他直接下狠手杀了苏书华的! 以苏家姐弟的亲近关系,只要苏书华一死,苏玟若那边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到时候不管于公于私都是要报复一番的。不过考虑到碍于宗门规矩,想来苏玟若明面上还不敢要了这姓安的小命去,那思来想去,就只剩下私下报复了! 不过只要是私下报复,那就有他聂师远出手的机会了! 以苏家姐弟的亲近关系,这等杀弟之仇想来苏玟若绝对不可能去假手于人的。想想自家弟弟都被这安经年弄死了,苏玟若怎么可能放任别人动手?如果是明面上报复就罢了,那确实没她下手的可能。可私下报复,十成有九必然是苏玟若亲自出手的! 而且这等事情既然是私下出手,很大可能也不会是在宗门之内的,不然的话危险性实在太高,暴露的可能性也太大了。 苏玟若不可能是傻子,聂师远虽然不忿这贱人,但也清楚她不会犯什么本质上的错误。宗门这种大风险的地方,绝对不是她动手的地方。即是动手,怎么也得是宗门之外! 既然是宗门外面,那可同样就是自己动手的好地方了! 如果谋划得当,准备周全,未必不可能一举坑杀了苏玟若那贱人! 至于怎么把苏玟若引出去,这自然还要落在安经年身上了! 这安经年废了苏书华,自然是吸引够了火力,只要自己能驱使了这厮,那想引诱苏玟若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到时候只要找到某个外出的机会,利用安经年引诱了苏玟若下山,届时提前埋伏早做准备,不难把苏玟若永远留在宗门之外。等到时候灭了苏玟若那贱人,只要再杀了安经年灭口,自然也就能把罪名毫不犹豫的推到安经年身上了! 想来只要栽赃他一个魔教奸细的身份,就不怕宗门那边会不相信! 毕竟魔教妖人,那可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再加上无恶不作嗜杀如命也是人所共知。到时候只消自己这边随便找些证据出来,哪怕是捕风捉影,都不怕宗门会太过怀疑。 如此一来,可不就是一石二鸟之策?! 聂师远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眉眼中多了几分意动之色。他顷刻回神,这次扭头看向了那报信弟子,挑了眉眼道:“你可知那安经年的下落?” 脑补了一番此计可行,那自然还是尽快提上日程的好。而且聂师远也很清楚很机敏的考虑到了一点,那就是外门考核可离着不远了! 苏书华的情况他清楚的很,已经是在等着外门考核这等机会了。至于薛白那边,聂师远猜测对方肯定也在等外门考核的到来。 不得不说聂师远的脑子真的不弱,他虽然不清楚薛白的底细,但此刻光凭猜想,也能猜到薛白也是再等外门考核的到来。毕竟薛白的实力显然不太可能在短时间直接打到苏玟若那种档次,可对方偏偏又敢于出手废了苏书华,这其中如果不是找到了什么合适的靠山有所依仗,就是笃定苏玟若不会立刻动手。 聂师远虽然知道薛白出没过归来峰医馆,但并不知道他已经拜师在了闫昕澜门下。如果知道这一点,这厮估计绝对不敢这么随便的算计了。毕竟薛白不清楚闫昕澜的身份,他这个正经内门弟子可是清楚的很! 正是因为不知道薛白已经拜师在闫昕澜门下,所以聂师远才觉得薛白应该是暂时没找到什么靠山才对。毕竟一个记名弟子入门才多久?这又外出了半个多月时间,哪里有什么机会抱大腿? 如果没有靠山依仗的话,那显然就只剩下了后者……这安经年肯定是笃定了苏玟若不会立刻动手! 至于苏玟若为什么不会立刻动手,其实也不难琢磨,无外乎就是天时地利罢了……直白说不是没合适的时机,就是没有合适的地方。而且相比起来地利,自然还是天时重要一些。这也就意味着归根结底,若没有好时机,苏玟若也不可能贸贸然出手。 这么细想起来,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还能有什么比外门考核更合适的时机?! 这道理他懂,想来苏玟若肯定也懂,而那安经年明显也懂! 想来那安经年肯定是猜到了苏玟若一时半会儿估计会暂时忍耐着不出手,而要等到外门考核这等好机会才会动手,所以这片刻功夫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苏书华下手! 只不过聂师远有些不敢确定的是,薛白既然敢这么下手,那等到了外门考核的时候又该如何应对? 聂师远也不是神,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猜得到,一时想起此节,也是愁眉不展。 他只管凝眉思虑,直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略微有了点眉目。 聂师远估摸着薛白大概是抱着只要能度过外门考核成功晋升外门弟子,那苏玟若断然不敢随便杀人这样的想法……说白了就是赌能不能活过外门考核! 只要活过了外门考核,那他回山之后就能顺利拜师入峰。想来安经年不傻的话绝对不会去赤阳峰的,而他到时候随便则一峰而入,估计苏玟若也就只能傻眼看着了。 毕竟他只要不贸然离开本峰,想来苏玟若还真不容易找到下手报复的机会! 聂师远很清楚他们这种内门弟子身份虽然已经不弱了,但放眼宗门还是不太够看的。想要跨峰杀人,那基本是没戏的。虽然也可以动用收买之策,可也最多收买个外门弟子罢了。 一个外门弟子能有多强的实力?论境界不会超过伐筋后期,论实力就算有所增长,但也不会太过离谱。以安经年目前表现出来的实力预估,他还真不怕寻常的伐筋中期。可到了伐筋后期,那就又是内门弟子身份了,就算暂时没过考核,也是准内门身份!到了这种身份,那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收买得了的了! 换言之,只要薛白拜入了别峰并且打定主意龟缩不出,那苏玟若还真没什么下手的机会了! 513、黄雀在后(4) 聂师远虽然看不上苏玟若,但也从来没敢太过小瞧这女人,他自己既然能想明白这一点,自然也觉得苏玟若想的明白。 虽然真要说起来薛白拜师入了其他峰也不是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可真到了那时候,一来风险太大,二来机会缥缈难寻,终究是不如眼下外门考核来的妥当的。 所以苏玟若那贱人只要不傻,哪怕明知道薛白本就刻意等她在外门考核的时候动手,也不会因此而改变主意的。 除非是薛白在此之前又露出了什么疏漏或者马脚,让苏玟若那贱人逮到更好的机会! 只不过以正常人遇上这种情况的趋向来看,薛白只要不傻,那就绝计不会在外门考核之前贸贸然的让苏玟若寻到动手的机会的! 说来说去这一次无论如何的勾心斗角暗中使坏,这时机必然是卡在了外门考核这等时候。毕竟无论是他还是苏玟若又或者那个叫安经年的弟子,都还没强到能无视整个宗门的规矩的程度,那自然只能在规矩之内动作。 要是他们那一天有了无视宗门规矩的力量,那自然是可以直接在宗门里大开杀戒了,又何必像现在这样如此顾忌? 不过真说起来,不正是因为要成长到连宗门都要顾忌几分颜面的地步,所以有得这一日日的努力吗? 聂师远莫名的看向了檐外的蔚蓝天空,隐约间有一声鹰鸣划过,只在他眉眼间划过一道掠影,便消失在了那无垠的碧空之远中。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已经猜到了苏玟若会在外门考核时候动手,但自己又该如何? 是彻底的置之不理顺其自然?又或者是从中插上一手? 聂师远收回目光,一时有几分沉思。 如果真的是置之不理顺其自然的话,这事情也未必不可行,反正有了这一次的事情,那安经年把苏书华伤到这种程度,想来苏玟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哪怕这其中没有自己插手怂恿乃至挑拨,到了外门考核的时候苏玟若也必然会动手。届时自己只要安排了人或者亲自动身去盯梢了苏玟若,只等寻个机会,灭掉这贱人绝对不是问题! 只不过如此一来,多多少少就有些被动了。而且不知道那姓安的那边如何打算,万一也另有计划的话,这其中变故可就不小了。 这种事情对于聂师远来说,求的首要的可是一个稳字!他宁可一时要不了苏玟若的性命,也绝对不愿意平白出了波折把自己给折进去! 要知道苏玟若那贱人可是峰主大人名下的徒弟,虽然未必算得上最受看重的一个,但轻易也不是旁人能动了杀人灭口心思的。总之如果是没有完全的把握直接灭了苏玟若,聂师远绝对不想把自己给暴露出来。 总之若是为了安全考虑,不插手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那这一次肯定不能随便的袖手旁观了。 若是如此,说不定还得去跟那安经年接触一番才行…… 聂师远眉眼微微眯了起来,视线不经意的看向了远处的某座峰岭。只是片刻功夫,眉眼忽的皱了起来。 如今有了定计,那这一次他自然可就不好贸贸然出头了。那安经年虽然此时名声不显实力一般,但这遭看下来,分明就是个有主见有谋划的家伙。这种人轻易间不好铲除不说,弄死他之前还要时刻提防才对。单凭这一点,他聂师远就不可能露面犯险! 若说遮掩面容形貌什么的绝对不难,聂师远有十成十的把握让安经年看不出自己的身份。毕竟他一个刚刚入山的弟子,哪里来的那么宽的眼界。只是这么一会儿,聂师远却想到了自己之前的某个疏忽,所以才有了这皱眉之状。 他上次临时起意有了某种想法,却是一时仓促自己动手去寻了这安经年的。还好那一次压根没追上这安经年,倒是没有暴露出面目身份来。只是终归出动了一遭,旁的不说,那几个守山弟子可是见过自己了…… 虽然说起来那几个守山弟子应该不会随便暴露什么,也应该不会把这等事情来回串联到一块儿去,不过终究也是一分凶险啊…… 看来眼下不但要想办法买通那安经年,还要想办法彻底堵住那几个守山弟子的嘴才行! 至于如何堵住这些家伙的嘴……貌似老话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怕是只有死人的嘴才最严! 好在这几个守山弟子想清理了还不算太难,最关键的还得是安经年那边。 聂师远再次收回了视线,这次却是踱步到了躺椅那边重新躺坐在躺椅之上,继而端着茶杯轻轻啜起来。 聂师远虽然自傲,但性格之中又有几分矛盾之意。说白了他虽然瞧不起薛白,但非要准确的说,大概是瞧不起薛白的身份。至于薛白这个人或者说他的脑子,聂师远鄙视却不无视。 正所谓所思谨慎,与已无害。聂师远虽然没有跟薛白照面过,但单凭一些讯息来看,薛白绝对不是什么没脑子之辈。而且真要细论起来,这家伙应该也是心思慎重之辈。 这样一个人,想要说服的可能性绝对不高,应该绝对不会轻易被人威逼利诱给胁迫了的? 其实真说起来,聂师远心中也有几分把握说动薛白的,毕竟薛白本身就跟苏玟若有仇怨在,自然不是随便能消弭的。就像之前所想那样,哪怕他不插手,到了外门考核也能借到几分机会。 可是问题是这种情况一旦有了外力介入,没人知道会不会生出其他变化来。 自己到时候如果真找上门去威逼利诱,对方难道会看不出来自己另有所图?恐怕以安经年的头脑而言,稍一琢磨就能想明白这一点了吧?到时候这家伙难道不会多想?难道不会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找上他? 相比自己只要把目的说了,以对方的头脑和警觉程度,绝对会暗中去留心自己的身份吧?如此一来,会不会打草惊蛇? 聂师远一时有些为难和迟疑。 想要避免这点,必须打消那安经年的疑心才行。可是一个人的疑心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打消的了? 除非…… 514、黄雀在后(5) 聂师远不知何时看向了手中的茶杯,脸上渐渐多了几分恍然明悟之色。 这计策就像是这杯茶水,安经年的疑心程度就像是这杯水的清澈程度。 如果想让安经年的疑心降到最低,那就像是要把这杯茶水变得最清! 一杯水如何能最清?自然是没有半点杂质才行! 说白了那就是不能阴谋以对了! 聂师远仔细想想,他如今除了身份不能暴露之外,其他目的都没什么不能对安经年说的。不管是他对苏玟若的敌意还是想要利用安经年的心思! 既然是这样的话,只要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完全可以把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安经年! 这就是阳谋! 也是最为妥当的办法! 聂师远的目光愈发明亮起来。 自古以来阴谋都是为人所警戒和提防的,然而阳谋这不同,堂堂正正的放在你眼前,却又让你无可奈何的主动往里跳!安经年到时候就算明知道自己是在算计他,恐怕也会老老实实的上当的。 更何况真说起来,自己的掺和对于薛白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 以安经年跟苏家姐弟的仇恨来看,这安经年绝对不会蠢到以为重伤半废了苏书华之后一切就安稳了。就像苏玟若那贱人肯定会不死不休一样,这一次安经年估计也是抱着不死不休的打算的! 既然是不死不休,自然不仅仅是针对苏书华,肯定还针对苏书华背后的苏玟若才对! 可是以那安经年如今的实力,又怎么可能敌得过苏玟若去?若苏玟若不死,那算哪门子的不死不休?而且真要留这么一位身为内门弟子的仇人在侧,想来那安经年也绝对不会心安的吧?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更何况这人还是有大仇的死敌之人! 苏玟若多活一天,对于安经年这种人来说就等于多一天的危险! 自己到时候只要明明白白的告诉那安经年自己的计划,并且清楚的阐明是要弄死苏玟若,相信那安经年不可能不动心吧? 有这个做基础,远了不说,之前外门考核时候,双方怎么也是同一战线的!至于之后吗,那就各凭本事了。 聂师远前后思虑一番,又换位到了薛白的身份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之处。总之思虑之中,除掉苏家姐弟也绝对是薛白心头最急切的大事,不然这家伙肯定也过不安稳的。 如此一来,此计倒是至少有九成的可能性!那这接下来,就是要去接触这安经年了…… 不过以他聂师远如今的身份,却是不合适贸贸然接近薛白的,不然若是被旁人瞧到,最晚会引起怀疑。最为妥当的,还是找个中间人传话或者传信才对!只等暗中协商好了相见之期和个中细节,才好真正碰上一面! 聂师远扭头看向了还在厅堂正中规矩俯首立着的弟子,眉眼微微挑了一挑。 “正好,我这里还有件事要吩咐你去办。” “师兄尽管交代就是,小的定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那弟子几分飘忽出神,不过好在听到聂师远的声音立刻回神过来,眼见他望来,顿时低眉顺首几分慌张。 他怕的是自己刚刚怠慢出神的态度热闹了聂师远,如果这位真的恼怒起来,可没他的好果子吃。 不过显然这家伙担心过了,聂师远刚刚心思也不在他身上,自然不会在意他的这点出神恍惚。相反见这家伙几分慌乱,反倒是颇为和煦的开口道:“你也不用太过慌张,这次的事情绝对没什么难处。” 那弟子倒是安稳了几分,更是低眉俯首:“还请师兄示下。” 聂师远下意识的想要开口,不过刚刚出声就又闭上了嘴。他刚刚的注意是想让这小弟先行去传话一番,不过想想怕也几分不妥。如果真的言语传话,这小弟这边他可也不太放心的了。虽然早晚还是要清理掉,但在这之前多半点风险都不是他聂师远想看到的事情! 而且真要让这弟子亲自去传话,到时候薛白说不定也会盯上这家伙,那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种隐患! 如此一来,那就不能给这弟子透露什么言语之类的,还得是用书信密令之类的妥当! 想来以这小弟的胆量,是绝对没有胆子私下拆封自己的信件的,自然也就不用怕里面记述的东西会泄露! 到时候只要在这信件上注明自己的目的,约见的意图跟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届时只要等着安经年上门就好了!如果对方不肯上门,那就另行再论。 总之只要自己不再信中暴露自己的字迹、文风、身份,想来安经年就算拿了书信,也没半点办法找出自己的身份的。 而且到时候完全可以让这小弟避开安经年的注意,私下里把信件放到什么显眼的地方。反正只要能保证安经年拿到手即可,也完全不用承受安经年会循着这弟子找到自己身上这种风险! 眨眼功夫聂师远已经想到了更为妥当的办法,刹那回神过来,也不理会那弟子,直接转身去了一侧书房。 书房里文房四宝一应俱全,笔墨纸砚也都上等。聂师远随手扯了一张白纸,又是亲自动手磨了磨,只等一股熟悉的墨香传来,聂师远才惬意的提笔疾书。不过刚刚写了两三个字,又是恍然醒悟过来。匆忙毁了这一张,又是重新换了左手提笔,生疏的书写起来。 那弟子杵在一边扫了一眼,也不敢多看,免得惹了聂师远不快。只等过了二三十息时间,听得书桌上略微一响,聂师远这才放下了笔,露出几分满意笑容。 只等片刻墨干之后,聂师远才将信纸一折,转身招呼了那弟子过来。 “你且带着这封书信去找那安经年,寻个他不在意的时候将这东西放在他绝对能注意到的地方,直等确认了他亲眼看了,便来汇报就是。” 那弟子倒是几分疑惑,不过又怎么敢问聂师远。反正聂师远交代的事情他只管照办就是,也无需弄清楚个中细节,忙是俯首低头双手接过道:“师兄放心,小的绝对不负所托。” “如此就好,不过切记不可让那安经年发现。另外一旦确定对方看了内容,小心来报。” 聂师远不厌其烦的叮嘱了一遍,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因为这点小疏忽而闹得自己承担不必要的风险,那可是得不偿失。 这弟子虽然不太了解这封信的轻重,但至少聂师远此时的态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他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哪儿敢有半点的怠慢。 515、黄雀在后(6) 那小弟终归是老老实实的领命走了,没有半点迟疑和多嘴,也没敢半点的声张。聂师远不知何时回到了三楼阳台这边,注目看着那弟子远去不见,这才重新躺回了躺椅之上。 “苏玟若,这一次可不要怪我聂某人心狠了!” 他重新端起了茶杯,缓缓的饮了一口,这才几分惬意的看向了檐外的天空,口中喃喃的吐出了一句。 ……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苏玟若可不知道聂师远此刻的心思,自然更不清楚聂师远对他的算计。更何况她此刻的心思也压根不在聂师远的身上,而是一半在苏书华这里,一半则放在了薛白那里! 特别是当看着卧榻上稍稍经过医治并且服药休息后仍旧冷不丁的无意识的发出几声痛苦呻吟之后,苏玟若的心思就更往薛白的身上偏移了! 当然这偏移绝对不是因为想念或者眷恋,而是因为无穷无尽的愤怒和杀意! 之前那一次寻仇没有机会除掉薛白,苏玟若心中已是几分遗憾,本想着回头找个机会铲除了这家伙,没想到一个不备这厮居然下了山去! 本来苏玟若是没打算放过这等好机会的,毕竟薛白只要下了山,那可就离了宗门眼皮子下面,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对方,宗门绝对不会太过在意的。毕竟区区一个记名弟子,还没资格劳动的宗门大费周章才是。 只可惜那个时候明显是人算不如天算了,薛白下山的时候太过突然和仓促,等苏玟若反应过来,已经是来不及了。更何况当时那种情况,苏玟若也压根不知道薛白去了何处,毕竟当时知道薛白去观空城的人,可也就寥寥那几个罢了。 可惜这几人哪个也不可能向苏玟若透露薛白的行踪,是以哪怕苏玟若准时知道薛白下山,怕也没办法问出他的目的地。 如此一来之前那一遭自然是白费,苏玟若也就只好暂且放过薛白,毕竟她一个内门弟子,也不可能天天都把心思扔在报复薛白这么个记名弟子身上。真要是那样,那未免也太不务正业了! 以她这等身份,日常里自然还是修炼为主,又有其他杂事牵绊,哪里可能心心念念去对付薛白?更何况薛白这一走半个多月,苏玟若日常忙于它事,虽然没忘了这等仇恨,可一时半会儿的也终归是懈怠了几分。 若是放在头前几天,苏玟若每日里还派人留意青苗院那边的动静,可是到了最后这几日,也都习以为常的怠慢和忽略了。莫说是她,就是寻常通报的小弟,也都松懈不少。 这薛白冷不丁的回来又没有直接去青苗院,而是进山之后直奔归来峰那边,苏玟若原本安插在青苗院的眼线自然是用不上了,哪里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只等薛白回了青苗院那边,又都是快傍晚时分。薛白直接回了寝舍住下,同寝的弟子虽然惊讶,倒也传了几句言语。可惜这个时候毕竟过去了许久,薛白的关注度也下来不少,终究没有闹到那种人尽皆知的地步。 本来薛白动手的时候是晌午用饭功夫,按说是传播的好时机,可惜这时候他都带着人直接找上了苏书华,那个时候眼线也在食肆之中,已经算得上是为时晚了几分。 当然接下来也怪那眼线自作主张了些,本来以为苏书华好歹突破到了伐筋初期,薛白再狂妄应该也不会招惹这位。就是招惹了怕也不是苏书华的对手,所以第一时间也没急着报信,只想看看事情会如何发展。 这一看倒是好了,原本两人上了擂台,起初也没几分明显胜负,自然也没报信的必要。可等到出了明显的胜负,薛白已经是用雷霆手段彻底废了苏书华了! 再等这小厮彻底意识到不妙想要赶紧去报信,苏书华已经被薛白生生踢晕过去。这下倒好,直接惊住了这厮。直等他回过神来,薛白跟于丰年两人已经离开了青苗院,还哪里找得到人? 那小厮也没办法,只能是慌慌张张的跑来报告了苏玟若。 这厮动身的时候,其实也是那边那小弟跑来报信的时候。可惜苏玟若前不久才从英杰楼里搬了出来,倒是没让两个小厮巧合的碰头。 不过这边聂师远得到消息寻思注意的功夫,苏玟若也听闻了苏书华重伤的事情。正所谓骨肉血亲,苏玟若虽是惊怒的气血不稳,还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她这边赶来之后,自然是在苏书华的住处看到了自家狼狈不堪的弟弟跟那帮子小弟跟班们。好歹这帮小弟跟班也不傻,早是喊了院中医馆的医师来治。 苏玟若也不好对医师摆谱,只能客气对待。问了一番,总算放心了些。薛白这次下手终归不轻,但问题是也当真没有直接要命的念想,只是废了四肢关节,倒没什么性命之忧。 原本苏玟若是松了口气,可惜那医师话风倒是一转,言辞间分明又有言重之意。听那意思,自家弟弟这四肢如果不能及时用良药治疗,怕是后患无穷! 苏玟若眼下就这么个弟弟在身边,怎么可能不心疼。可一问之下,却是又无比恼恨起薛白来。因为按那医师所言,她弟弟这伤势也算是粉碎性的关节损伤了,说白了同样也是要天肌化玉膏这等东西才能不留后患的痊愈的! 天肌化玉膏这种东西如何难得已不消说,连身为乾元宗内门弟子的荆千念都觉得几分难寻棘手,就更不要说地位身份分明都要弱上一抽的苏玟若了! 如此一来,她如何不恼恨薛白?! 可惜眼下恼恨也解决不了问题,而且最关键的是当下最重要的可不是去恼恨薛白! 对于苏玟若而言,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薛白了,说什么也要找个机会剥其皮食其肉。但这种事情相对而言绝对没有先行救治自家弟弟来的重要! 苏玟若深知以自己的身份是绝对没办法平白从宗门里讨来一份天肌化玉膏的,哪怕是她手里有不少值钱物件,也没办法弄到这东西。 不过真要说起来,她确实也有门路在,那就是自己那位峰主师傅! 以一峰之主的身份,从宗门里讨要出来一份天肌化玉膏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苏玟若虽然自认不算最为得宠,但想来如果苦苦相求,师傅他老人家肯定还是要给些情面的。只不过师傅他老人家平素又不太喜欢她弟弟的做派作风,这就又凭空添了几分难度。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其中怕是还要有人从中作梗的! 516、苏玟若的忧虑(1) 宗门之内从来都不是什么兄友弟恭长慈幼善的地方,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里虽不敢说人心叵测处处险恶,但私底下的嫌隙龌蹉也都绝不少见! 当真以为同宗或者同峰之内就都是一片和睦景象?那不过是表面上的虚假罢了,虽不说暗地里人人都是勾心斗角,但也不是一片清平! 别管是记名弟子也好,外门弟子也罢,乃至于内门、精英,或是最顶层的剑云十杰,私下间也是互有敌视和算计的! 苏玟若还没自打到觉得自己无人敢惹横行同辈,自然也很清楚可是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盯住了她的背后时刻准备着阴她一把! 这求药一事看似没什么可利用之处,可别忘了这世上有种对敌的手段叫做损人不利已! 苏玟若绝对相信一旦自己跟师傅提了这等要求,明里暗里绝对会有其他人跳出来从中作梗的。别看这天肌化玉膏不是给她苏玟若使用,但那帮家伙也不会轻易松口的! 以苏玟若对那些人的了解,这一点还真没猜错,总之她真要是开了口,绝对是有不少人要阻拦就对了。旁的不说,那聂师远暗中肯定也要折腾一遭的。 更何况苏玟若也是从心知肚明,自家那位峰主师傅虽然对她还算不错,可是当真是不太瞧得上自己那弟弟的。犹记得前不久提及入峰之事,峰主师傅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反对的意思,可言辞间也是格外冷淡! 这格外冷淡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毕竟一个区区记名弟子,怎么可能让这么一位峰主大人上心。但问题的关键是这可是当着自家弟子的面,而且这记名弟子分明还跟自家弟子有最紧密的血亲关系……这个时候还露出格外冷淡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位是真心不怎么瞧得上苏书华了。 总之苏玟若估计着如果单纯是自己要用天肌化玉膏的话,恳求峰主一番应该不难到手,就算有所阻碍,想来看在师徒情分上还是成事的几率大些。 可若是如眼下这般,这东西是用在自己弟弟身上的话,只要有旁人来插嘴几句,苏玟若估计自家师傅还真未必会施以援手了。 别以为宗门之人都是心慈良善之辈,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理财,自家师傅身为一峰之主,绝对不是什么乐善好施心慈念善之人。对麾下弟子毕竟是师徒情分在,还会照拂几分。可对旁支末节那些,怕是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不然的话这每个弟子都有亲眷至交的,今天你来求上一遭要些这个,明天他来跪上一回要些那个的,长久以来这一峰之内哪儿还能有什么东西? 单凭这一点,一峰之主都不可能随便心慈手软下来。 更别提本身旁边还有其他人虎视眈眈的等着坏事…… 苏玟若心中清明的很,这天肌化玉膏大抵是不太可能通过自己从师父哪儿讨来的了! 可是没有天肌化玉膏的话,苏书华的伤绝对是没什么救治的可能了。苏玟若就这么一个亲近的弟弟,绝对不想看着她自此沦落成一个废人,所以无论如何只要有丁点机会,也不会轻易放弃! 苏玟若又不想轻易放弃,也甚至自己开口的话怕是没办法求到天肌化玉膏这东西,那思来想去的,就只有去寻旁人的帮助了! 她虽然没能力和权重弄到天肌化玉膏这东西,可不代表旁人弄不到! 这一峰之内可不单单是正副峰主正副教首等寥寥几位师长辈有这个特权从宗门之内求取什么灵丹妙药奇珍异宝,真正说起来精英弟子们可也是有一定特权的!谁让这帮人乃是宗门未来的希望所在,也是未来的中流砥柱所在,自然在拿到精英弟子身份之后就开始提前享受一下大部分执事们跟弟子们都无法享受的特权了! 当然了,就如同精英弟子也不是那么好晋升上去的一样,他们同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接触到的!虽然这些人同样还是活动与宗门前山这边地界,可都是忙于修炼又或者宗门下发的事务,却是很少在人前走动。 别说是什么记名弟子跟外门弟子了,就是一般的内门弟子想见到这帮人,那也是难得的很。 要知道身份一旦达到这种地步,那就是平日里只受峰主教导,说白了连副峰主也不好随便强行钳制这帮家伙的。 旁的不说,这赤阳峰上精英弟子不过寥寥六人,苏玟若入宗也这么长时间了,还又是拜在了峰主莫白衣的门下。可就算如此,除了个别的之外,跟其他精英弟子照面的机会也不超过双手之数!由此也可见一斑了! 不过跟大部分精英弟子的照面虽少,但苏玟若也不是真的寻不到这方面的关系,说起来她真要是想走这一条路,还真有精英弟子相熟并且可求一助! 旁人不说,赤阳峰六位精英弟子之一的路子虚,绝对是她苏玟若可是求助的到的! 只不过说实话,如果非是必要的话,苏玟若绝对不想去求助路子虚的。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一旦去了,路子虚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来。虽然这条件绝不是皮肉之类的龌蹉要求,可也绝对让苏玟若极端为难了! 对于一个武者,特别是一个大门派的弟子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实力?财力?名声? 都不是! 最重要的是前程! 实力再强,前程一片死败能有何用? 财力再厚,前程一片灰暗能有何用? 名声再大,前程一片黯淡能有何用? 无论是记名弟子外门弟子也好,内门弟子精英弟子也罢,甚至乃至于傲视同辈的剑云十杰,说来说去奔的还是一个前程! 哪怕你不学无术,但前程似锦,也没什么好愁的! 就像内门弟子拼死了都想跻身精英弟子一样,就像精英弟子玩命了都要争一个剑云十杰的名头一样,为的不还是前程二字? 别人不例外,苏玟若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如果她真的找上了那路子虚的话,苏玟若相信对方绝对会帮助自己,但同样自己付出的可就是拿前程打折扣的代价了! 这可不是苏玟若想看到的,也绝不是苏玟若想承受的! 可如果师傅那边真的求不来这天肌化玉膏,苏玟若也绝计不想看着弟弟残废余生。而其他精英弟子那里即便能求得上,也逃不出同样下场。说白了到时候苏玟若终究是要落得个半毁前程才行! 517、苏玟若的忧虑(2) 至于为什么说是半毁前程……这个中缘由旁人不懂,可身为内门弟子的大部分人包括苏玟若在内,都是相当清楚的! 真说起来,这方向还要跟宗门的弟子制度有关。 所谓的剑云十杰,看起来不过是精英弟子中顶尖翘楚的十个弟子而已,但实际上真要说起来,这每一杰又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个人? 一人之力纵然也能笑傲群雄,可“人多力量大”这种话也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除非是天性至傲性子使然的那寥寥人等,其他人里又几个会放过“人多力量大”这种优势不用的? 更何况就算有人有至傲之心,但能混到精英弟子这种地步也不太可能是傻子和一根筋。大部分到了该改变的时候也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因势利导顺势而为——说白了就是该到了那个时候,这些人同样也会拉帮结派的。 所以真正要说起来的话,剑云十杰虽然是十个顶尖弟子的称号,但非要细说下来,更应该像是在指宗门里的十个小团体! 要知道宗门可是从来不忌讳抱团的,只要政令通畅,不违门规,弟子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了。更别说真到了将来有一天,这帮十杰人物说不得也要成为一方势力或者下一代的门中支柱,自然更不可能禁制他们拉帮结派。 宗门即是不管,这事情自然也就蔚然成风了。或许有些人性格使然不喜这般俗套,只是随便带下一两个弟子,但剩下的大部分人里还是很乐意壮大一下自己的实力的! 但是剑云十杰之选毕竟由来已久,这每届过后虽然也有人员不变的时候,但总体上而言还是大多有所变化的。新上去的那些自然也要培养自己的人脉关系,收拢麾下。可下去的那些就是再树倒猢狲散,但终究也会有忠义不弃之辈又或者不甘不服以图东山再起的主儿。 这样一来新的十杰自然拉起了新的圈子,但倒下来的那帮却未必真个分崩离析。 久而久之下来,原本是仅限于十杰名号才有的特权,渐渐变得成了精英弟子们的常例——但凡是精英弟子,都会提前拉帮结派壮大自己的小团体,只等哪天登升十杰之位,一举扬名! 换言之,但凡成了精英弟子之后,除了最重要的日常修行外,只要是有心更进一步之人,都会开始四下招揽和培养自己的势力! 虽说这一点其实某些人从内门乃至外门阶段开始就已经在刻意去做了,但终归这两个阶段遇到的都是些良莠不齐的家伙,效果却是不好的。毕竟内门大多都是收拢外门,又有几个能收拢同辈内门弟子为己所用的? 可外门弟子才什么实力?最多伐筋中期而已,这个阶段放在青云域中或许算得上好手,但还没到那等未来能称之为人才或者栋梁的地步! 而且细说起来,伐筋中期对于大宗门的弟子而言,也算不上什么出彩的阶段,只要不偷懒不耍滑,费些年头花些水磨功夫总能顺利的爬上来! 这也就意味着单纯是伐筋中期讲解的话,基本是不能当成筛选人才的标准的! 除非你是有伐筋后期乃至大成的境界,看上去又有突破到锻骨境的可能,才真正算得上是可造之材!毕竟武者只有从锻骨境开始,才算是第一道门槛儿。至于锻骨境后的融血境,则是武者第一道分水岭! 说白了跨过锻骨迈进融血,武者才能真正拍胸脯说进入登堂入室的阶段了! 外门弟子充其量不过伐筋中期,离着锻骨境还早,这般拉拢过来能有何用?而且就算是内门弟子,也要分伐筋后期和伐筋大成的。伐筋后期都算不上几分稳妥的,除非是伐筋大成确定了离着锻骨境临门一脚,怎么也得有六七成把握直入锻骨,那才有拉拢的价值! 而这等境界的弟子,说白了都是内门弟子中的翘楚人物了,这种人又怎么可能是其他内门弟子能收拢的? 所以除非是那种纨绔意义上的拉帮结派,不然真正为了壮大自身势力的,怎么也的是从精英身份开始了。而且主要目标还不可能是新晋的内门弟子,而是那些有了资历年头乃至足够实力的家伙们! 可这自然就又牵扯到了另外一点了! 这世上出了极少数人之外,哪个主事者会随随便便眼睁睁看着身边的追随者超越自己爬到自己头上的?不说狠心屠戮残害,至少也不可能放任不理。 但如果恶意扼制麾下的实力,那对自身来说本来也就有损。毕竟属下战力强悍的话,本身也是一种优势的,谁轻易会自损所长? 又不能自损实力,又要担心属下爬到自己头上去作威作福,两相下来,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用某种强制性的措施约束手下! 这样一来轻易也不损失麾下的实力,暗中又不用担心麾下强过自己后敢随随便便的造反! 这就是誓死令盛行的由来! 这也是武者心血的用途之一! 这也是苏玟若真正顾忌的地方! 一旦动用心血结下誓死令,就意味着轻易把半身修为放到了旁人手里。虽然对方动用心血不可能直接杀了另一方,但心脉受损绝对是必然的,如此一来可就与半废无异了! 虽说自身如果没有异心对方也不可能动用誓死令去,但同样的这也是变相的限制了自己的前途! 对于苏玟若而言,她的目标同样是剑云十杰,毕竟这是每个有雄心壮志的剑云弟子的共同目标。可是一旦她跟人结下了誓死令,那也就意味着彻底的断绝了成为十杰的可能! 充其量也就是在某一日或辅佐或帮助的让自己投效的那一位登上十杰之位,自己则在对方身后默默的俯首听命。 这对于有目标有理想的人而言,对于苏玟若而言,无疑就是半毁了前程! 苏玟若不想如此,她绝对不想把自己的前程就这么半送出去,然而考虑到事情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的话,苏玟若自己却又犹豫了…… 或许自己的前程重要,可自家弟弟的性命前程同样也不轻。 这个年代的女子无论再强,终究念头里还是有男尊女卑之念的。更何况真要论起传宗接代来,那也是男子要占上风。 苏玟若纵然万般狠辣不是,但对于父母而言却算是个好女儿,对于弟弟而言也算是个好姐姐,她终究是不想让苏书华这么个传家的男丁彻底毁掉一生! 518、苏玟若的忧虑(3) 一方面是弟弟的一生乃至于她一家的传家大事,一方面是自己的前程自己的未来,苏玟若迟疑许久,终究还是妥协了。 相比她一个人的前程,传家才是大事,弟弟的一生也是大事。二者比一者,如何权衡自不用说——如此一来,苏玟若也清楚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或许她真的该去找找那路子虚,以此当做归于其麾下的条件。想来以她苏玟若伐筋大成也就临门一两脚的实力,绝对足够那路子虚费心讨来天肌化玉膏了。 只不过想归想,苏玟若一时之间也没动身的念头,毕竟不到最后关头,她还是觉得应该先找自家师傅求上一求!如果自家师傅那边真的能弄来天肌化玉膏的话,她苏玟若自然也就不用半毁前程的去投在路子虚的门下了! 归根结底,这等决定实在难做,任换了是谁,都免不了竭力挣扎一遭的。毕竟如非必要的,谁又会轻易低头俯首在旁人座下?旁人如何说不得,但她苏玟若绝对不会轻易低头!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姓安的那个天杀的杂碎下此毒手,自己怎么又会有今日之难?! 苏玟若一想到薛白,心情就控制不住的阴冷下来。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薛白的话,自己弟弟也不会伤到如此程度。自己弟弟如果不伤到如此程度,自己眼下又有什么好为难的? 至于再根本的原因……那又怎么可能是自己弟弟的错? 说来说去你姓安的不是已经从剑池秘境里活着出来了?你要是肯老老实实的装傻活着,又怎么可能有自己找上门去教训你的事情发生? 哪怕在往前说,自家弟弟去找你麻烦的失败,你若是老实点的认输或者不下那么狠的手,又怎么可能有剑池秘境的事情发生?! 归根结底还是这姓安的不识好歹! 若不是如此,事情怎么可能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总之不管这一次结果如何,这姓安的绝对不能随便放过!眼下虽然给弟弟治伤要紧,但也绝对要报了仇去! 苏玟若越想越觉得薛白该死,越想越是心生怨怼,全然忘了要不是苏书华当初主动滋事挑衅,又哪里来的后来的事端? 她心中格外不忿,不免从床榻上移开视线,看向了一旁立着的几个小弟跟班。 报仇这等事情苏玟若可不打算再假手他人了,虽然自己动手很可能让人抓到把柄而受了师门的训斥,可这般下来最多也只是训斥罢了。反正她暂时也没想着直接杀人,但怎么也要废了薛白一手一足先讨个利息! 以她苏玟若内门弟子的身份,废掉薛白这么个记名弟子一手一足,充其量不过是罚供三月再执笔悔过一番而已,这等惩戒她还是受得起的! 至于说弄死薛白……苏玟若还不傻,这等事情可不好在宗门里下手了。 她估计这一次的事情很可能要传到赤阳峰那边去,到时候自己那帮同辈的师兄弟姐妹里,肯定是有有心人会盯上,以此借机来找自己的麻烦寻自己的痛脚。这样的话在宗门里动手肯定不便,最好还是在宗门外面才行! 她一个内门弟子出宗倒是不难,问题是薛白这么个记名弟子出宗可不易。不过索性接下来就是外门考核了,倒不怕这厮不离宗! 外门考核这种事情,只要报名,那就必须是要参加的。不然漏过一次,这一年就不能再行申请了。更别说如果薛白真要守着个记名弟子身份不动,那苏玟若有的是机会弄死薛白了! 苏玟若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笃定薛白肯定会参加外门考核的。而且细说起来,一旦成了外门弟子,那她也不好也难再有合适机会随便对薛白下手了。 想通此节,苏玟若突然间恍然了几分。她这一刻突然意识到薛白很可能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动手! 反正双方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与其日防夜防的,不如先行报复一番,再拼一把运气! 如果活不过外门考核,自然是万事皆休,死在自己手里一了百了,但终归已经废了自家弟弟,也算报了些仇。 可若是能过的了外门考核回来,那晋升外门弟子后自己还真没什么好机会能报复的了这家伙的了! 再不济哪怕外门考核的时候彻底弃任务不顾而逃走,只要活命也是大赚! 这么算起来,这小子倒是打的好主意!怕是早想好了借外门考核这个机会,见个分晓了! 苏玟若眉眼一凛,生出几分寒意来。 若是这样,那她还真要小心一些才行!说不得这一次是要亲自出手了!不然一旦让这厮跑了或者成功晋升,自己接下来可就没什么好机会了! 这般想来,或许还不能完全继希望在外门考核上了,如果在此之前能有合适出手的机会,还是尽量提前动手的好! 一念至此,苏玟若扭头看向了一旁杵着的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一帮苏书华的小弟跟班们:“苏安,我且问你,那姓安的如何在何处?” 左手边的小弟闻言抬起了头,露出几分惶恐样子,苍白脸庞带着几分惊惧晃了晃,颤颤巍巍吐出了一声:“这个小的确实不知,只知道那家伙伤了少爷之后,似乎就直接出了青苗院了。” “出了青苗院了?” 苏玟若眉头略微一皱,几分迷惑不解。旋即又抬起眉眼来,冷冰冰的看向几人:“你们可知道那家伙是去了何处?” “回师姐的话,相比那姓安的应该是带着于瘸子去了归来峰那边。”旁边有个略显镇定的跟班回了一句,不过面容上还是不少忐忑。 倒是那苏安听到有人接话回应,忙是低下了头,似乎几分紧张。 “这天杀的杂碎,果然有够狡猾!” 苏玟若眉眼顿时一竖,口中已是喝骂了一声。出口难免太过突然,吓得几个跟班小弟一阵惶惶。 不过苏玟若却没心情管他们了,她很清楚薛白跑到归来峰去意味着什么。 那地方可不是赤阳峰,虽然不禁宗门其他弟子踏入,但绝对也不是她苏玟若能够随便动手的地方。更何况苏玟若之前也收到过有关薛白的消息,知道医馆那边有他两个同伴驻留待治之中。 虽然宗门里的规矩是不准弟子们胡乱留宿的,可若是以照看同伴的名义,却是甚为合情合理的。偏偏她一个赤阳峰的内门弟子去了归来峰那边,可就没什么说的过去的理由了。 你就是自己重伤或者身边人重伤,按道理也是要回到赤阳峰去的。当然也不用你自己辛苦移动,自有旁人帮忙如此,总之各峰尽归各峰,很少消耗对方资源就对了。 更何况一个别峰内门弟子来本峰这边,自然也颇受关注的。哪怕她不为救治,只是出现在医馆里都会引起旁人在意,到时候就更没动手的机会了。 说来说去这么一弄,苏玟若才发现自己还真没什么办法立刻就找了薛白的麻烦了! 519、苏玟若的忧虑(4) 苏玟若此刻更加意识到了薛白的奸诈和狡猾,这货当真是往归来峰里面一躲,还真是弄得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而无能为力了。 当然这也仅仅是明面上罢了,如果玩些阴暗手段的话,苏玟若绝对是有办法混入归来峰医馆的。只不过即便能混入归来峰医馆,可不代表着就真的能搞定薛白! 旁人不知道,身为内门弟子之一的苏玟若可是很清楚,如今归来峰医馆里的那位馆主大人,可是堂堂归来峰的副峰主!实力说起来不输自家师傅的真正融血境的狠人! 其实这一点不仅仅苏玟若知道,大部分的内门弟子都清楚!毕竟身为内门弟子,日常里所要关注和研究的,可就不仅仅是修炼这点单纯的东西了! 对于宗门弟子而言,记名和外门阶段只是起步期,这个阶段自然是专心修炼就好,也接触不到太多的事务。虽然亦有勾心斗角互为倾轧的时候,但真要相比起来,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可到了内门弟子阶段就不一样了,这种身份在弟子这方面,已经算得上是登堂入室的存在了。这个阶段就绝对不能单纯的把视线投放在修炼这一样事情上了,而是需要开始关注和关心其他各方面的讯息。 包括本峰的某些重要人物,别峰的某些权重的师长辈,宗门近期发生过的大事,宗门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大事……等等等等。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这些东西一定是要内门弟子才可以接触关注,但真正说起来到了内门阶段是必然要关注这些的。 哪怕是明明到了内门阶段竞争更为激烈,而且修行更为不易,可只要是宗门弟子,那就不得不分心去关注这些东西。除非是你想放弃自己的前程一心做一个瞎子聋子一样的家伙。 可是真要成了瞎子聋子,那在宗门里说白了也就真的废了。别忘了那句话,宗门可不是什么慈善场,这里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从来没有断过,甚至于私底下的仇杀报复也不在少数。哪天死上一个两个的,也完全是情理之中的常事! 如果一个弟子真的成了聋子瞎子,那别说是内门身份了,就是混到了精英身份,早晚也得死在旁人的阴谋算计里。 所以真到了内门弟子阶段,就算没人提醒,只要有些脑子的,都会自动的注意起来各方各面的讯息。 说白了这也算是为什么外门弟子不过于在意这方面的原因,实在是外门阶段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地方。 苏玟若身为内门弟子之一,又可以说是其中的佼佼者,自然也了解宗门各方面的情报。 闫昕澜啊,那可是上上一代的剑云十杰,也是位列第三的翘楚人物。虽然声名没有头顶上的另外那两位那般显赫,可一个女流之辈能拿下剑云十杰前三的序列,实力可见一斑! 至于她那位姐姐,归来峰的峰主大人,那位则是大器晚成厚积薄发的典范。明明没有位列剑云十杰之中,但实力还在闫昕澜之上!更不要说心性尤胜一筹,不然如何坐的了一峰之主的位置?! 说白了这两位可都不是随随便便能惹得起的,哪怕是同为新一代的剑云十杰,看到两位都要退避三舍恭敬有礼,就别说她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了。 那归来峰的医馆分明是在闫昕澜的管辖之下,不知情的人也就罢了。像是她们这等身份,又哪里敢去惹? 就算是暗中能成功的摸到归来峰医馆,可要真的在那个地方弄死薛白……后果如何苏玟若自己都不敢想。 想想堂堂一个副峰主的管辖下的医馆里平白无故的出了人命案子,这可是打脸的事情。到时候是雷霆之怒还是迅雷之杀,完全不是寻常的内门弟子能承受的了的。就算到时候潜入归来峰不杀了薛白,只是废了他,性质同样也是打脸,最多就是结果可能稍稍好上一些恶意的。 总之事发之后只要被那位闫师找上自己,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就对了。 不过要想避免这种窘境也不是没办法,那就是让旁人代劳动手。只是苏玟若身边也没几个太过可靠的助手,信得过的那些个,实力恐怕又不够! 苏玟若虽然憎恨薛白,恨不得杀之后快剥皮抽筋,可也不得不承认如今薛白的实力已经不是当初那种动动手指头就能弄死的程度了。自家弟弟好歹已经突破到了伐筋初期,虽然境界不算稳,但苏玟若自己也曾试手的估量了一番,比之一般的伐筋初期也弱不到哪里去。 可就是这等实力,按照自家弟弟这帮跟班的说法,在薛白手下也就是过了二三十招后就一反常态的被彻底钳制继而先伤了双肩又废了四肢关节。 虽说武者动手分出胜负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真正说起来跟交手时间的长短没什么必然关系。可是按照描述来看,薛白胜负之余分明是有几分余力和轻松的——几个炼皮境界的跟班的眼里都能看出这点来,显然要不就是薛白伪装要不就是实情。 想来想去薛白还没什么必要在这件事情上伪装,那显然这些跟班们说的都是实情了。 薛白既然能如此轻松的胜过自家弟弟,那不用说,对方的实力绝对不该仅仅是伐筋初期才对!哪怕对方的境界如此,但实力也绝对是在伐筋初期之上! 当然苏玟若也不觉得薛白的实力会强的太多,上次她曾经带着苏书华教训过薛白一次,可是那个时候薛白的实力充其量不过是炼皮大成而已。算算日子,这才过去了多久功夫? 十天?二十天?一个月? 往死里算充其量是一个月的时间,哪怕这姓安的是个天才,但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翻上去太多。苏玟若自认就算是往高处想,这小子能有越级而战的实力,但最多也就是伐筋中期顶了天了。 伐筋中期对她而言自然不算什么厉害的境界,可是也仅仅是对于她罢了。她身边那些心腹助手之类的,充其量也就是这等境界了。 再往上的伐筋后期,那可是内门弟子的实力,苏玟若再是自认不凡,也还没什么能耐能招揽到同是内门弟子的同辈来当麾下助手的。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她不亲自出手的话,找旁人去归来峰医馆那边,恐怕根本不可能速战速决的拿下薛白! 而一旦不能速战速决的拿下薛白的话,到时候一旦弄出点动静来,必然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到时候一旦被逮到,后果自然可想而知! 520、苏玟若的忧虑(5) 苏玟若思来想去果然还是没有妥当的办法,如此一来又哪里能拿捏的了薛白?这一刻她算是彻底理解了薛白为什么有胆气对自己弟弟下毒手了,显然对方肯定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 这小子果然比预想的要精明,看来上一次完全是在装蒜! 苏玟若心中越发清明,不过也跟聂师远一样联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薛白只所以敢在这个时候废了自家弟弟,肯定是因为笃定了自己一时半会儿没机会去找他麻烦。等到真有机会的时候,恐怕也就只有外门考核这等时机了。而那个时候毕竟人多眼杂的,明面上也不好随便动手,就只能暗地里做些阴招了。 而且一旦外门考核没办法弄死薛白的话,接下来薛白就算是彻底的迈入了外门弟子阶段。一旦拜师入峰,那就更没她什么机会了。 傻子都知道薛白不可能自投罗网似得拜师入赤阳峰,可出了赤阳峰之后,苏玟若自认也就没半点的影响力了。到时候再想弄死薛白,那可就真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了! 至于薛白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动手而不是外门考核之后,苏玟若倒是猜的和薛白想的一样,显然薛白同样也忍受不了漫长的等待,而是想尽快报仇雪恨! 但薛白想要报仇雪恨,可是有导火索的…… 总之如此一来,苏玟若也算明白了眼前的局势。除非是薛白肯自己从归来峰医馆那边出来,不然她是没什么办法对薛白下手的了。当然上门见面肯定是能上门见面,可想要动手却是没得办法。如此一来见面自然没有意义,反而是徒生不爽。 苏玟若刹那就收了不少去找茬的心思,没办法,去了也没什么机会,还不如等到外门考核时候动手好了。哪怕明知道薛白怕是也抱着这等打算,苏玟若也不得不陪着往下耗。 不过如此一来,接下来的重心就要转移到其他方面了。既然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报复薛白,那就只有把重心重新放到自己弟弟身上了。 苏玟若的心情再次阴沉下来,她扭头看着眼床榻上的苏书华,沉寂片刻,便是直接起了身。 “你们几个好生照看着书画,若是有半点差池,可不要怪我手下无情。”苏玟若对这帮跟班可没什么好脸色,不过以她的身份说出这种话来倒也算不上过分。 几个跟班听得连连点头,生怕是惹恼了苏玟若,在遭受什么无妄之灾了。毕竟明眼人可都看的出来,苏玟若此刻正在恼怒之中,这要是一个不顺,绝对是要爆发的。 几人的态度总算是让苏玟若满意了不少,她离开苏书华住处,便是直接奔着赤阳峰去了。 苏玟若回到赤阳峰便是直接奔了峰顶别院去了,守院弟子也都认识这位,自然不会拦截。只等入了院子,苏玟若便是寻了杂役弟子问了峰主下落,然后奔着后殿那边去了。 苏玟若一路过来自然是轻车熟路的,只等快到后殿,却是正经神色,慢了几分脚步。 “弟子苏玟若前来拜见师尊。” 不等她入殿内,就已现在门口站定,抱拳躬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弟子礼。 哪怕苏玟若在外强横,但在一峰之主面前可不敢做出半点不敬嚣张的样子来,更别说这峰主还是她的授业恩师了。 “你且进来吧。”一道声音从殿内穿了出来。 这声音听着有几分亲切温和,不过隐隐又有几分冷淡威严,字字入耳,让人听来几分清明清醒。 苏玟若倒是习以为常了,赶紧收了礼仪,躬身谨慎的进了殿内。 这殿中不知倒是大气十足,偏偏又不是那般金银奢华之状,相反几分雅致静谧之感。殿中首座上坐着个男子,正捧着一册书卷品读,瞧那模样英俊之余又不失阳刚之气,只是面目实在让人有些分不清楚年纪。倒是身上微微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沉静如水元转无虞的浑然气势,显然不该是面目上那般年轻的。 这就是赤阳峰一峰之主的莫白衣! 也是苏玟若的授业恩师! “弟子苏玟若,拜见师尊。”苏玟若再次朗声行礼,好不恭敬,哪里有寻常半点傲然之色。 “你这丫头无需多礼。” 莫白衣淡然的放下书卷,这才抬头看向了苏玟若,倒没有寻常长辈的冷脸傲然模样,反而几分浅笑温和。 然而即便是如此,苏玟若却不敢有半点的随意和不敬,而是恭恭敬敬的谢过一声,这才敢稍稍起身。 “此时你怎想着拜见为师,可是遇到什么事情?” 对于自己麾下的弟子,莫白衣还是颇为了解的。这些弟子们若非有事,一般不会随便找上自己的。 苏玟若也不好跟莫白衣隐瞒,便是再次恭敬行了一礼,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这一次她可没敢随随便便的胡乱开口,而是尽可能的避重就轻外带几分遮掩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不是苏玟若不想告状,而是她太清楚自家师傅的性格了。如果真的是把前因后果一说,苏玟若敢保证自家师傅肯定会禁了自己的足!毕竟说来说去自家师傅可是个太过讲理的人,要是自家理亏的话,哪怕会维护一峰的面子,但也不会轻饶了犯事的弟子。 这件事情里自己虽然没有插足太多,最多就是当初对薛白出了手,可自家弟弟可是理亏的很。再加上要不了多久自家弟弟就要拜入赤阳峰里,苏玟若可不想横生枝节平白恶了弟弟在师傅面前的印象! 苏玟若可是想过让苏书华同样拜在莫白衣门下的! 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同样是拜入赤阳峰里,同样是要寻一名名师授业传道。既然有莫白衣这位峰主在,又何苦退而求其次的去拜他人?苏玟若自认苏书华的资质不差,性子也算可以,若是能表现的优秀一些,再有自己从旁提点两句,终归还是有些希望的! 更何况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就算回头拜师不成,到时候也还能退而求其次,去拜了副峰主大人。副峰主那边不成,自然还有正副两位教首那! 总之总要给自家弟弟找个好师傅谋个好前程才行! 521、求药(1) 不得不说苏玟若为了苏书华也是尽心尽力操碎了心了,单纯从家姐这个角度考虑,苏玟若不但称职,更称得上优秀。 但只可惜这个优秀也仅仅是对苏书华一个人罢了。 就像眼下,苏玟若也是为了苏书华的未来考虑,既不敢如实交代,偏偏又不敢添油加醋的过于夸大其词。她极力的绞尽脑汁,总算是想到了一个颇为妥当的说法。 按苏玟若话里的意思,起初的原因自然不可能是自家弟弟张狂招惹,但又不敢说是薛白为非作歹,所以无非就是两人无意间起了摩擦争执,继而因为年轻不懂事加火气大,演变到擂台赌斗。 为了让莫白衣相信自己的话并且铺垫出一种没有撒谎的效果,苏玟若毫不掩饰的将苏玟若放在了败者和弱者的地位,但也很聪明的只说薛白下手重了些,在这一处上却没有半点添油加醋污蔑的意思。 苏玟若很清楚这个时候选择污蔑薛白根本没有什么意义,相反还会上自家师傅觉得自己心有偏袒。更何况真要污蔑也不能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手段,那明摆着是自找麻烦的。 总之薛白跟苏书华的第一次争执除了起因不对之外,结局在苏玟若的口中其实比真实情况反而缓和几分,唯独就是那句“下手重了些”有些点睛之意。 至于接下来吗,自然是受伤重了些的苏书华有所不满,加上年轻总想着讨回来这一遭。所以养好伤之后,也曾想过去寻薛白决斗。可惜薛白有事外出,自然不了了之。是以苏书华倒是发奋修炼,成功突破到了伐筋境界。 这些事情从苏玟若口中说出来,自然又是暗中加工了一番,轻重缓急的一叙述,反而是把一个急于报仇、复仇心切的狠辣之人刻画成了一个有些火气不甘示弱的年轻人。而且这个年轻人分明还挺了得,不但知耻而后勇,更是靠着这股子心气儿成功突破,又是暗中捧高了一些。 而再接下来的,那就更简单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然是薛白回山,而且主动的找上了苏书华,去挑衅对方引诱对方出手! 这可是实情,完全不用苏玟若编造或者旁人污蔑。 苏玟若自然也是这么如实说的,至于自家弟弟的下场,自然也就没有半点遮掩和添油加醋了。 当然苏玟若言语之间虽然没有半点的添油加醋,但隐约里还是用了以退为进的手段。表面上看似只是心疼的说了苏书华的四肢关节伤势如何如何严重,并却又半点抱怨或者埋怨薛白的意思。但形容伤势的时候,可没少指桑骂槐的暗示。 总之是绝不明着指摘,但暗地里可是不少诋毁。 不得不说苏玟若也是煞费苦心了。 莫白衣自始至终只在座上听着,时不时的看上苏玟若一眼,既不询问,也不打断,脸上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看那模样,实在分辨不出是喜是怒又是何种想法。 苏玟若间隙间谨慎的扫上一眼,心中也是几分忐忑。不过如今也算是箭在弦上,却是由不得她改口或者收手的了。 好在苏玟若也聪明,把事情说过一遍并且按照把薛白定性成一个下手狠毒的阴险之人后,却没有傻乎乎的去玩命追究薛白的责任和罪行,而是几分悲哀可怜的看了眼莫白衣,继而咚的一声跪在了大殿上。 “弟子不才,也知我那劣弟责任不轻。只是始终不忍看他如此伤势断送以后前程,还望师傅垂怜,赐下伤药以为救治。” 苏玟若这一跪跪的极为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犹豫。而且分明早有打算,态度转缓的天衣无缝,完全看不出来几分刻意。 她很清楚自己此来的目的更多的是求药而已,至于跟薛白的仇恨,自然还是自己解决的好。相反如果这事儿被莫白衣关注到,反而有些不利于她回头痛下杀手了! 若不是此番求药必须给自家弟弟受伤找一个合理合适的缘故,另外也想着借此来卖卖惨博得几分同情,苏玟若甚至连刚刚那些都不想说! 总之若论避重就轻,苏玟若也绝对是个中高手。前后这么一通下来,既拿出了合理的理由,又卖了惨博了同情,顺便还不动声色的给薛白打上了一个阴险狠辣的标签,也算一举三得了。 不过最关键的能不能求到药……苏玟若心中真的没底。 她俯首于地,片刻功夫已是咚咚咚的三叩首,却也不敢多言多辩,只是又说了一句还望师傅垂怜,便静跪不动。 莫白衣好歹是一峰之主,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因为跪地恳求就盲目的答应下来。他几分怜悯的看向苏玟若,反是开口问道:“你先莫慌,且先说说需要何等药物?” “回禀师尊,劣弟那等伤势,需得天肌化玉膏才能救治。” 这节骨眼儿上苏玟若自然不敢也没法耍什么心眼儿,只是神态恭敬心中又几分忐忑的把所求说了出来。 不过听到苏玟若的话,莫白衣的神情倒是第一次生出了变化。 看那样子,分明有一分不易察觉的错愕。 “若是旁的药物,咱们峰中医馆这会儿该是能寻得来,不过这天肌化玉膏……一时之间怕是求不得了。” 莫白衣只是微微错愕就开了口,这一次脸上已带上了几分苦笑。 苏玟若表情却是一僵,随即露出几分复杂样子来,又是失落又是黯然,显然极不平静。 她原本以为这等时候也没旁人在场,凭着师傅对自家的几分喜爱,小心谨慎一番求来天肌化玉膏不该是什么难事的,可没想到到头来居然得了否定答案。 苏玟若此时有心想问一句为何,然而以她的身份,偏又没办法这般无礼的开口。一时间跪在原地,几分默然无语。任是她苏玟若长于算计,可事情关乎到自家弟弟的头上,终究还是失了几分风采镇定。 倒是莫白衣见得自家弟子如此,心中分明几分不忍,开口道:“此事说来也是巧了,今日下午你闫师叔刚好来过一趟,将咱们峰中储备的那份天肌化玉膏给讨走了。不然的话,倒是可以给你拿去施用了。” 522、求药(2) 莫白衣也是几分无奈,心中又隐隐有些巧合和诱惑的念头。 下午功夫归来峰的那位闫师妹可是亲自前来求过天肌化玉膏的,毕竟是同门之谊加上私交不坏,莫白衣自然也不好拒绝。另外本身峰内对这药物也没什么需求,闫师妹那边又是拿百年玉液等材料来换,莫白衣自然也就应允下来了。 至于为什么对方明明有材料偏偏还要换药,莫白衣自然清楚的很。像是天肌化玉膏这等药物,除了炼制不易外,提前准备功夫也要耗费不少时日的。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这等东西他们这等实力虽然也能炼制,但终归是术业有专攻。如果他们出手的话失败率未免太高,为求妥当还是要宗门丹师出手才行。 宗门里的丹师虽然不止一位,但这等珍贵丹药自然还是讲究成单率越高越好,如此一来真的能寻来出手的丹师,恐怕也就那么一个两个了。 偏偏这几位最近手头都有丹药炼制,怕是一时半会儿也都腾不出时间来……如此一来,闫师妹那边如果真要急用,自然是要从别峰来寻了。 只不过莫白衣怎么也没想到下午时候刚把锋利的天肌化玉膏给借出去,这傍晚功夫自家弟子反而寻来要拿此物救人了。 若说这其中没什么关联,莫白衣总觉得几分不对。可若说这其中有什么猫腻,莫白衣偏偏也觉得不像。归来峰那边跟赤阳峰虽然也有竞争,可在宗门之内纵向对比起来,还算是不错之交。两峰弟子虽然接触不多,但素来也没什么仇怨,更何况只是天肌化玉膏而已,倒未必就代表里有所龌蹉。 只是这般巧合可是有点尴尬……这天肌化玉膏已经交了出去,自家弟子这边怕是没办法了。 莫白衣眉头微蹙,略微几分郁闷。 苏玟若脸色愈加的难看起来,如果师傅这里都没有药物救治,那她就只剩下一条退路了。 “你也无需太过担心,为师回头会去走动一番,看看能不能从别处寻来天肌化玉膏。” 到底是自家弟子,莫白衣虽然不喜欢苏书华那厮,但对苏玟若的印象和观感还算不错。毕竟苏玟若在他面前可一贯都是知礼知性又不骄作之辈,可从没表现出在薛白面前的那种霸道傲慢的一面。 不得不说苏玟若真的是够会做人,至少在赤阳峰众弟子的风评之中,名声还是不错的。如果没人惹到她,她绝对也是那种春风和煦之人。哪怕是有人惹到,若非要害,也不会大发雷霆。 总之寻常时候苏玟若算是把自己的形象打造的极好极妥当,可惜但凡是关乎到自家弟弟的事情,苏玟若终究少能淡定,那真性子也就多是遮掩不了了。 这一点可是少有人知道,莫白衣虽然总览一峰全局洞见人心,但问题是苏玟若向来装的良善,可不曾露出什么马脚来。再加上形象上面也总能加分一些,莫白衣却是不曾怀疑过自家弟子。 真说起来目前为止苏玟若霸道狠辣的次数也真不多,而且还真真的没有对本峰内的弟子出过手!这也是她的风评在外人眼中一贯很好的原因! 不要以为某些弟子心狠手辣之余就是没有脑子不懂精英的笨蛋,这年头越是能混的好的,就越是会做人。正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越是想混得好,越会注意自身在周边的风评的。 苏玟若不是傻瓜,自然不会罔顾这一点。 如果不是苏书华为人太狂惹了薛白结果被重伤,苏玟若也不至于气不过的去找薛白的麻烦,从而暴露出了狠辣的一面。 不过回头若是成功的铲除了薛白这个眼中钉,那她狠辣的作风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了,又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复当初完美的评价的。 当然这一切是不足为外人道哉了,至少此刻莫白衣哪怕是一峰之主,也都蒙在鼓里。 位高权重不代表就能洞悉一切,特别是旁人刻意隐瞒的话。虽说是这世上没什么天衣无缝的时候,但不露马脚,确实也不容易被人发觉的。 苏玟若此刻也没了办法,莫白衣已经如此表态,她区区一个弟子,总不能逼着自家师傅现在就去走动吧?她苏玟若虽然也算是受几分偏爱,但还没到能恃宠而骄的地步。真要是那么做了,估计以后也就别想好混了。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见好就收了。不管怎么着自家师傅如此答复,也代表着还有几分机会的。 “弟子不才,偏让师傅挂心了。” 苏玟若躬身行了一礼,神色间控制的恰到好处。 “好了,你也不用过于忧心,为师正好此刻无事,这便走动一番好了。你且好生照顾你那弟弟,顺便把他接来本峰医馆好等为师的消息。” 莫白衣对自己的弟子们还是不错的,更何况虽说这时代男尊女卑,可换了亲近的关系里,有多少对女子有几分偏爱。莫白衣几位徒弟里面,虽不能说最喜苏玟若,但至少也算是相当合眼了。 此刻本身确实也在闲暇之中,为自己弟子走动一番,也不算什么难事。 苏玟若原本还有几分泄气,不过此刻闻言立时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面目上难掩几分感激。 不管如何尊师重道终于是这个年代最根深蒂固的为人标准和道德基准,苏玟若纵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这会儿还不算什么十恶不赦之徒,对于自己师傅的感激还算是真心流露的。 只不过这感激之余吗,自然就是对薛白的加倍痛恨! 如果不是薛白,哪里能有接下来这么多事情?!如果接下来师傅那边真的没办法寻到天肌化玉膏的话,那她很可能就只有投身别人麾下这一个办法了!不然的话,那可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弟弟未来彻底断送前程并且成为一个猪狗不如的废物了! 这绝对不是苏玟若想要看到的事情! 相比起来,还不如暂时投靠在旁人麾下! 虽然断送了在剑云宗的前程,可终归还有一线搏出头的可能!毕竟誓死令这种东西,出了主权一方主动解除之外,主权者身死毙命,也是可以解除的! 这等噬主的机会虽然不多,但还是那句话,只要有希望就好!总比自己弟弟彻底废掉要好! 523、互相算计(1) 苏玟若恭敬的告退一声,终于从后殿里退了出来。 既然自家师傅要去走动询问一番,那这里也就没她什么事了。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回到青苗院那边把自己弟弟接到赤阳峰来才行。 刚刚莫白衣已经亲口说了,可以将苏书华接到赤阳峰医馆救治顺便等候消息,有这等条件和通融,苏玟若自然不会放任不用。相比起青苗院那种地方,赤阳峰的医馆不管是条件还是医护水平都远胜许多。 更何况青苗院终究不是自己的地板,虽然自家弟弟在哪儿好歹还有不少跟班护着,但这种时候那帮跟班小弟怎么可能靠得住?万一姓安的那厮不肯善罢甘休或者又有旁人想要从中作梗的觊觎自家弟弟性命,那岂不是格外危险? 相比下来自然还是把弟弟安置在赤阳峰医馆这边可靠的多,这里怎么也算是自己的大本营了,虽然门中也有不少同辈跟她不对付,但眼皮子底下绝对不可能做下什么杀人害命的事情来的! 苏玟若很清楚她的那帮对头们都是有脑子的人,如果真的在本峰医馆杀了人,到时候丢的可是本峰的面子,打的也是本峰乃至峰主的脸!这种事情一旦发生,一峰上下怎么可能轻纵?到时候一旦严苛彻查下来,不被发现还好,若被发觉,那下场可想而知了!以他们那帮人的脑子,可没几个会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的,如此一来谁又会贸贸然的做下杀人这等事情? 既然不敢如此,那自然意味着宗门医馆远比其他地方要安全的多了。这种条件,苏玟若怎么可能放弃? 她轻车熟路的下了赤阳峰,便是又奔着青苗院苏书华的住处去了。等寻到住处的时候,苏书华显然还没苏醒过来。 好在那几个跟班小弟这会儿倒是尽心尽责的很,此刻也没一个人离开,都辛勤的在房间中守着。只等看到苏玟若再次而来,个个忙是见礼,不敢有半点怠慢。 苏玟若也懒得跟这帮家伙多余废话,只是吩咐几人赶紧去寻个抬人的架子来,又是折腾一番弄得舒服一些,这才让几个跟班小弟带了苏书华往青苗院外赶。 几人一路从青苗院的主峰下来,便是往偏侧的赤阳峰而去,这一路下来也倒是遇到了不少弟子,可惜苏玟若心思全在自家弟弟身上,压根也就没有在意旁的。 不过这其中有个弟子倒是留意到了苏玟若跟担架上的苏书华,看到这两人的瞬间倒是微微愣了愣,却又不动声色的悄然隐没了。 这厮倒也不是旁人,正是今日跑到聂师远哪里报信的那弟子,这会儿刚好从归来峰那边回来,显然是完成了下午时聂师远的交托。 且不说苏玟若带着苏书华去了赤阳峰如何如何,只说归来峰这边,闹出了这等事情的薛白却比旁人想象中的自在惬意,仿佛这等事情都不是他做下的一般。相反倒是于丰年,明显比薛白这个主谋和主犯还要担心惊忧的多! 自打从青苗院那边回来之后,于丰年的脸色就未曾好转过多少,虽然没有多言,但看样子分明就是忧心劳神之中。好在薛白知道这位在担心什么,从头到尾的也是好一番的费心劝说,这才打消了于丰年心中几分担忧的心思。 薛白虽然觉得于丰年有些忧心过度,不过也清楚对方还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如此,也没什么厌烦之说。不过废了一番嘴皮子之后,总算是劝的于丰年回房歇下了。 薛白如今毕竟还不是归来峰的正式弟子,宗门规矩是不能随便在归来峰驻留的。眼下虽然是挂了探病的由头可以过夜,但也只能在医馆地方待着。好在他本身也没打算到处乱跑,劝完于丰年之后就奔着自己的住处去了。 刚到住处推门而入,薛白刚是迈步,便轻咦了一声。 只见门内地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张白纸。薛白明明记得之前来到这边被安排住处的时候,可是没这等东西才对的。他下意识的向着四下扫了一遍,左右也都没旁人的踪影。 薛白不免好奇起来,捡了那白纸起来,翻折开来,顿时看到了上面的歪扭字迹。 这字迹第一眼就让薛白意识到肯定是刻意用非惯用手写出来的,显然就是怕被人识别出来。再看上面内容,薛白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书信上面可是清楚的说了,想要和他明日里夜间在后山见上一面,共商如何对付苏家姐弟! 看到内容的一瞬间,薛白的心就提了起来! 他和苏家姐弟的仇虽然不算什么隐秘的事情,但同样也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更何况自己此番刚刚回来不过一天而已,闹出跟苏文华的第二次赌斗更是区区半日光景……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人盯上,显然对方很有可能是早有预谋了! 如果是早有预谋,那自然也就意味着他跟苏家姐弟的事情,恐怕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到底是什么人? 薛白下意识的再次看向了这纸张,只觉得这纸张又有几分不俗,再得仔细端详一番,鼻息间还能闻到几丝墨香味道,也是难得。显然这两样东西应该都不是凡物,怕是寻常弟子们接触不到的才对! 要知道这些纸张笔墨的,也都属于门内分配的日常用度之物,至少记名弟子和外门弟子所用的,该是没有这等档次的。显然真要算起来,怕是还要出自内门弟子之手才对。 可若是内门弟子的话……这怕是真的盯上苏玟若了吧? 薛白可是不笨,以他现在的身份跟处境,除了一个苏玟若和当初在剑池秘境里救了自己的安飞墨外,他还真没跟什么内门弟子有过接触的。既然没有接触,那也就意味着基本上不太可能结仇结怨。而且看着书信上的意思,分明又是对付苏家姐弟,怕对付苏书华是假,对付苏玟若才是真! 如此想来,这送来书信的人真正的目标当真是苏玟若才对! 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苏玟若的仇家或者对头? 薛白眉眼微微一眯,一时间有了几分意动。 524、互相算计(2)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薛白也是相当清楚的。以这书信上的内容来看,这人必然是苏玟若的对头才对,那换句话说,也算的上是他的潜在盟友了。 只不过薛白也没敢过于大意,毕竟眼下得来的结论不过是推测罢了,而且也不能排除这是苏玟若故意设下的什么诡计! 薛白也笃定苏玟若不敢贸贸然找到归来峰医馆这边对他下手的,可是这等仇恨又怎么可能不报?虽然薛白觉得外门考核才是真正的动手时机,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苏玟若急着报复这种可能。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眼下的事情还真有可能是苏玟若做下的! 她如果确定了没办法在归来峰医馆对自己下手的话,那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把自己给引出去了。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的,自己一旦大意出去,不正入了她的意? 薛白越想越觉得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不低,一时间不免犹豫起来。 如果这真的是苏玟若的诡计,那薛白自然不可能去赴约的。不然去了之后,怕是没什么命回来了。 可是再反复想想,如果这书信却是不是苏玟若所为那? 那暗中的人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对付苏玟若的办法? 薛白心中反复,越发为难。 说实话薛白对这书信上的提议还是比较动心的,正所谓斩草除根,要想以后安然无忧,那苏家姐弟无论如何也要彻底铲除了才行!苏书华那边倒还好说,毕竟对方实力不如自己,想要拿捏却是轻而易举的。但是苏玟若那边,可就是个麻烦了! 按于丰年的说法和青苗院那边的言传,苏玟若如今怎么都是伐筋大成的实力了,甚至于已经算得上得窥锻骨境了。薛白虽然不愿意示弱与苏玟若这种人,可是也不能不承认自己还远远不是苏玟若的对手。 别说苏玟若这种伐筋大成了,就是一般的伐筋后期,他也完全不是对手啊! 想想观空城玉香居里遇到的那个鹰鼻中年,想想明显是伐筋后期的荆千念,这两人他联合叶瑾都比不过,如今一个人又怎么对付的了苏玟若? 薛白自认自己天分不差,修炼进境也是极快,当得上天才之称,可是如今才刚刚突破到伐筋初期不久,想要青云直上伐筋后期怎么也得要数月时间了。 数月功夫从伐筋初期到伐筋后期,放在正常人身上,绝对是相当相当恐怖的速度了。可是对于报仇这件事来说,却又算得上颇为漫长的一段时间了。 谁能保证数月之内苏玟若连一点下手的机会都找不到?谁能保证他自己数月之内连半点错误或者疏漏都不犯?这当中一旦有半点差错,薛白估计自己就很有可能落入苏玟若的手中! 毕竟那可是不死不休的大仇,换做是他他也会日夜惦记着报复一番的!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苏玟若不会放任他好好活着,他薛白也不会放任苏玟若好好活着的。 总之与其这么戒备的熬过数月功夫,倒是真不如痛痛快快的赌上一把,说不定真的能借机弄死苏玟若那。 正所谓风险越高收益越大,如果真的能借这个机会弄死苏玟若,承受这点风险又算得上什么? 况且就算他等得了数月功夫,可谁能保证数月之后实力一定在苏玟若之上?就算他进境不慢,苏玟若可也不是什么庸才,怎么可能半点进境都没有?到那个时候弄不好还是实力不济的僵局,岂不是平白空耗了这么多时日? 而且真要拖到数月之后报复,这数月之内可也就别想随随便便离开归来峰了,而且真要细说起来,恐怕连睡觉都不得安稳! 而且别忘了他跟苏家姐弟可不同,苏玟若身边只有一个苏书华,可他身边既有青曼又有于丰年的!苏玟若想要护着苏书华可是容易的多,可他想要护着青曼跟于丰年两个人,却是为难的很! 现在青曼跟于丰年还算有伤,能够合情合理的待在归来峰的医馆中。可是等过不了多久两人痊愈之后,怕是就没办法待在这里了。 虽说两人突破到了伐筋初期就能名正言顺的待在归来峰,可是以于丰年的资质,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如愿以偿那。更别提青曼那边因为功法的缘故,这进境也是比一般人要慢。 如此一来,他虽然是进入了归来峰得保安全,可接下来青曼跟于丰年伤愈之后,可就要回到青苗院那边陷入危险之中了! 以苏玟若的心思和狠毒劲儿,绝对不会放过青曼和于丰年这两个人质筹码的,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薛白又该如何自处? 难道为了自己的安慰就彻底的弃两人的性命于不顾了? 这种事情薛白当真是干不出来! 可要是干不出来,那他就只能任由苏玟若拿捏了! 这般一来,反而更不如借这个机会赌上一把,若是真能借机杀了苏玟若,那也算高枕无忧了! 薛白心头发狠,眉眼里已生出几分冷厉之色。他小心的看了眼那书信,最终却没烧毁,而是谨慎的存进了储物戒指里面。 这东西将来有一天说不定还能用得上,与其毁掉自然是不如留着的。而且虽然眼下看来对方既然提出这等办法自然是自己的盟友,但谁知道暗中有没有另外包藏了祸心? 薛白可是相当清楚杀人灭口斩草除根这种事的要紧之处的,那就是绝对不能随便留人口实。虽然估计着这家伙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的露面出来,也不可能泄露自身的情况,但薛白却不可能睁只眼闭只眼的视而不见。 他肯定会暗中调查这人的身份,但同样的暗中这人也定然能想到这一点。 如此一来,对方又怎么可能在事成之后随便放任他活命? 毕竟这人既然跟苏玟若是对头,应该也是同等内门弟子身份。这种人前途无量,绝对不会放任危害到自己安全和地位的事情的存在的。一旦这件事情成了,估计很有可能也会把自己这么个参与者给灭口的! 总之只要有丁点泄露的风险,对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然而越是想明白了这一点,薛白越发觉得自己不赴约反而不可能了! 一个苏玟若已经是麻烦了,眼下又被另外一个暗中的内门弟子盯上,鬼知道如果自己不从的话,对方会不会因而恼怒的也对自己起了杀心?! 如果是被两个内门弟子给记恨上了,薛白真不觉得自己能安稳活到完成任务的那一天了! 525、机心(1) 总之权衡利弊为安全计,自然还是越早动手越是稳妥! 即是明白这一点,薛白的心思更是笃定下来。 不过贸贸然上门绝对不是稳妥的办法,毕竟现在也没办法排除这封信是苏玟若所为,所以赴约之时还是要多为谨慎一下的。 这书信上提到的地方可是后山那里,说白了一旦出了归来峰,性命可就没了足够的保证……不过或许可以想办法换个地方? 薛白眉眼一眯,心中已经有了点主意。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虽然说敌暗我明,但凭什么就一定要按对方的约定去做?其实眼下完全可以把主动权掌握到自己的手上的,反正目前的局面是对方主动提及合作的事情,按道理来讲完全可以拿捏一下的…… 别看眼前没有丁点的线索,但这并不妨碍薛白逆转眼下的局势。既然对方约定了地方,显然到了规定时间肯定会出现的。只要反过来在约定的地方学对方一样留封书信,书明另选他处另定时间,想来只要对方不肯放弃联手的计划,那就一定会就范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件事情明显是机密之事,实在不方便告诉他人,不然的话总有外传的风险。虽然于丰年应该能信得过,再说也只是跑腿一趟的小活,可是考虑到只要出峰就有风险,薛白还是不想让旁人替自己承担不必要的危机。 旁人没法托请,那就只有自己走上一遭了。 只是时间约定的虽然是明晚,但断然不可能明天再去布置。不然的话如果这书信真的是苏玟若准备的,很可能提前埋伏在侧守株待兔。如果真要动身,还是尽量赶早的好! 眼下这时候,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 想来自己打上苏书华回到这归来峰医馆还不到半日的时间,不管幕后那人是不是苏玟若,想要得到这个中经过的消息也要耗费小半时辰时间,再加上想出这等计划布局,又再派人前来送信等等……说白了眼下这个时候幕后那人估计不会想到也难以想到自己会在这时间主动出峰的。 这会儿功夫在幕后那人眼里,自己恐怕应该是刚刚拿到书信犹豫不决,甚至于幕后那人都还未必确定自己拿没拿到书信!这种情况下断然不可能预知到自己会出峰! 薛白越想越觉得事不宜迟,转身去了书房取了纸笔,迟疑片刻写了一封回信。上面的内容跟聂师远派人送来的那封基本相同,不过不同的就是约见的地方改在了归来峰偏峰校场旁的山林里,时间也定在了更晚些的时候。 相比别处,薛白还是更放心归来峰这边。更何况偏峰校场与医馆这边离着压根没多远,不过一崖之隔罢了。虽然有山林掩映一眼难以看尽,但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搏命大喊一声的话,也是妥妥的能传的过来的! 薛白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尽管幕后黑手如果不是苏玟若而是旁人的话他未必认得,但但凡能多一点安全系数,他就绝对不会倏忽。 更何况约定的时间终归是明晚,接下来还有一天一夜功夫。等到了明日白天,自己大可以去寻旁人打听打听关于赤阳峰那边的情况,特别是赤阳峰那边的内门弟子的讯息,说不定会有所得。 毕竟既然跟苏玟若不对付,自然嫌疑最大的就是赤阳峰的那帮内门弟子了。别看平素里各峰之间都不对付,但真要说想要下狠手的,多半反而都是同峰之人了。 一峰之内的内门弟子虽然不在少数,不过也绝对不会太多,真要有心,说不得也能问出些什么。 薛白没花多久功夫,就把新的书信写好,寻了信封装了,这才小心出了门去。 既然要出门,自然是要趁现在这种对方基本反映不过来的时候。虽说宗门之内都有夜禁的规矩,各峰上下也都会派遣弟子驻守要道,不过眼下这个时候还没到彻底夜禁的功夫。 薛白没敢耽搁,下了山趁着夜色就玩命的往后山那边赶去。等到了书信里提到的那约见的地方,却是一处颇为偏僻的山林空地。 薛白四下瞧了一遍,寻了颗显眼的老槐树,削了一根木钉,将那封书信钉在了树上。然后在树下显眼的地方拿穿云留下了点指点的痕迹,这才满意的离去了。 这书信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明晚时分定然会被幕后那人给发现,薛白在书信上将约定时间又往后一个时辰,既给那人留够了赶路的时间,但也没给这家伙弄出太多思考或者迟疑的功夫。 薛白相信那个家伙只要看到这书信,肯定还是会主动找上门的。毕竟从一开始就是这家伙先行起意说要合作的,应该不会有半途而废的可能。 至于这封书信会不会被旁人发现什么的,那就不在薛白的担忧范围之内了。反正书信上最关键的内容已经让薛白掩去了,只是粗略的说了若想合作就在约定时间的一个时辰后去归来峰偏峰如何如何。这种东西就算被旁人给拿了去又能如何?充其量就是好奇心十足跑到归来峰偏峰去埋伏罢了。 可问题是上面只说了约定时间的一个时辰后,不是薛白他本人或者幕后那人,鬼知道约定时间是什么时候?就算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去偏峰盯梢又能如何,到时候也未必能发现什么。 而且真要有人看到了书信,打开之后也是麻烦。只要幕后那人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书信是不是原封不动的?要知道薛白可是拿了烛油封了封口顺便封了信纸,哪怕拆开再滴了烛油,也不可能连油痕都一模一样。 至于对方会不会换个信封……那就不在薛白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反正在他看来这点准备已经足够了。 反正只要不是当事人,拿了这封书信也永远不明白信中提及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只要对方不知道是在针对苏玟若并且想要取了苏玟若的性命,那就算看到书信的问题也不大。 这年头除非有利益瓜葛,不然多管闲事的人还是不多的。更何况宗门这地方的水这么深,谁闲的没事儿会随随便便往里趟?薛白估计就算有人发现看到这书信跟里面的内容,大抵也会装作没看见的放回去了。 526、机心(2) 对于书信薛白也没太多的担心,布置好之后也就果断的从后山折返回来了。 他实在没办法在外面多待,不说在外面没过一分钟就多点危险,光是耽误一会儿到了夜禁时间也要大费周章才能进入归来峰里这一点,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索性薛白回来的还算及时,前脚刚进了峰里,后脚已是到了夜禁钟声响起的时候。 薛白老老实实的摸回了住处,也没外人来打扰,便是琢磨着今日里的这等事情,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薛白先行去看了青曼一趟。她跟林云樱的伤实在太严重了点,加上之前又拖了半个多月的寻药期,虽然前日里已经上了药,不过想要转醒也得再有一两日的功夫。 倒是按闫昕澜的说法,这转醒之后的恢复反而就能快起来了。毕竟人醒了之后就能勉强的自行运转功法主动修复身体,速度绝对比昏迷状态下见效的快的多。 有闫昕澜这说法,薛白也就没什么好着急的了。眼见得青曼跟林云樱的脸色都有丁点好转,这才几分麻烦的松了口气。 他也不好留在这边打扰青曼两人,跟女看护弟子客气的别过一声,便是匆匆去了于丰年那边。 于丰年这时候已经醒了,看精神头也算不错,显然比昨天时候还要好上一分。两人闲聊两句,薛白顺嘴提了一句赤阳峰那边的情况,果然于丰年终究是记名弟子,却是所知不多。除了跟苏书华有关的苏玟若之外,其他的都是一概不知了。 “安师弟,你怎得没事儿想起问些这个了?” 于丰年倒是几分好奇,显然不太明白薛白怎么会关心这个。貌似以前也没见过薛白打听这些,难不成是因为苏家姐弟的事情想到了什么对策? 于丰年挑了挑眉,追了一句:“可是想到了对付苏家姐弟的办法?” “算是想到了个办法吧,只不过能不能成还要另说。” 薛白迟疑一瞬,就扯谎把话圆了过去。 思来想去,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太想把这个中的事情告诉于丰年。与其说是怕麻烦到于丰年,不如说是不想让于丰年掺和其中。 于丰年如今已经有伤,在这件事情里面能起到的作用是在小了点。薛白绝对不歧视他,只是不想再让于丰年冒险了。 没人知道幕后的那人到底是不是苏玟若,更没人知道这事情发展到了最后是个什么局面。单纯按照薛白的估算,如果幕后那人不是苏玟若的话,最后的结局很可能是双方联手坑了苏玟若,继而幕后那人十有八九会伺机再对她下杀手的! 甚至于薛白更有预感,幕后那人很可能借机坑了苏玟若后,继而临阵变卦的先对他下手! 总之这其中都是些尔虞我诈的要命事情,薛白是不打算让于丰年赴险的。至于他自己……这次可就没跑了。 这也是为什么薛白想要弄出幕后那人身份的原因,接下来的事情注定了他很有可能过不了外门考核那一关。毕竟残杀同门可是大罪,一旦东窗事发,谁都吃不了兜着走。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幕后那人绝对会斩草除根的! 对幕后者这种人而言,自家的性命大于一切!既然能坑害苏玟若,另外再杀了薛白这么个低等弟子,自然也不在话下了! 如果这个时候让于丰年掺和进来的话,那不是等于眼睁睁的让去丰年去找死吗?幕后那人到时候绝对不会放过于丰年这么个多出来的知情者的! 反正为了于丰年的性命,薛白是不打算跟他说实话了。 只是薛白不打算说,但不代表于丰年不打算问,他看薛白脸上几分淡定样子,显然真的是心中有所主意,顿时来了几分兴趣。 “安师弟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于丰年一副颇为兴奋认真的样子,显然是不问出来恐怕不会随便罢休了。 薛白看他神情模样都猜到了七八分的心思,一时间也是无奈,琢磨一番,与其死活不说的,不如出言哄骗下好了。 “我是觉得单靠咱们自己对付苏玟若有些力不从心,如果能有旁人助手的话,相反容易的多。” 于丰年顿时点了点头道:“这倒是有道理,那安师弟你询问赤阳峰的内门弟子就是为了打听他们的情况了?” “寻常弟子自然不可能对苏玟若造成什么威胁的,只有找了她的对头才有可能。这家伙既然是内门弟子,她的那些对头自然应该也是一般的身份,不然高了低了也都说不过去。” 这一点于丰年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说起来如果不是薛白跟苏书华结了仇,估计也都牵扯不出苏玟若来。毕竟不是一个档次的人,想结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而且若没个连带关系牵扯着,就算一般的低等弟子得罪了苏玟若这种人,恐怕要不是什么大事的话,苏玟若他们这些家伙都未必会下狠手! 总之聪明人自然有聪明人的做事准侧,特别是当聪明人又有颇高的身份地位的时候。就像如果不是苏书华的话,薛白绝对没可能跟苏玟若结下这等仇恨。估计就算薛白当面折了苏玟若的面子,最多就是背后被狠揍一番教训一下罢了。 当然同等弟子之间,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到了这个程度,那才是互不留手的阶段!单纯是资源上的共用而非共享,就足够让每个人将其他人视作是对手了! 多一个人就意味着自己少分一份资源,而少一个人则截然相反! 这种情况下,不得不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念头就会被无限的引诱和放大了。 就如同现世里那句同行才是赤裸裸的仇恨一样,同等身份的弟子间也同样是赤裸裸的仇恨。 如果想要对付苏玟若,那找个跟她不对付的内门弟子绝对是个合适的办法! “可惜我不太了解宗门里的事情,不然的话说不定能帮上点忙了。话说安师弟你完全可以去寻旁人问问的吧,不然单纯以咱们两个的见识,于事无益。” 于丰年也是清明的很,这种事情还是找旁人问过的好。 薛白本身也就是这打算,刚刚那番说法不过就是为了糊弄于丰年而已,免得他太过关注这事情。其实薛白这会儿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询问人选,也就等着安稳住于丰年后,再去找上门了。 527、机心(3) 于丰年这边终究没有耗费太久功夫,知道薛白有事情要忙也有计划的对付苏玟若之后,他自然不会耽误薛白的时间。两人随便聊过几句,于丰年自行去了房外院落走动锻炼,薛白则直接往医馆外面去了。 整个宗门里薛白照过面的人不少,但认识的算的上朋友的人可不多。闫昕澜如今算是师长,虽在此列,但碍于身份原因,无奈如何也不好去打听的;于丰年那边跟自己别无二致,也是睁眼瞎一样的一无所知;青曼跟林云樱完全就是病号,醒都没醒,自不用说;真格儿的算下来,貌似就剩下一个人了。 薛白快步到了医馆前院这边,稍微寻摸一圈儿,立刻看到了自己要找的那位。 “安师弟你何时回来的?” 胡浩然看着突然出现的薛白,露出几分诧异和惊喜的模样。 “见过胡师兄。”薛白笑着见过了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们师兄弟何须多礼。”胡浩然倒是极不见外的从前柜迎了过来,看样子很是亲切的拍了拍薛白的肩膀。 对于胡浩然,薛白的感官还是相当不错的。至于胡浩然这种拍肩膀的亲近动作,薛白自然没什么排斥心理。 “对了师弟,你此行可算顺利?要寻的药物可寻到手了?”胡浩然眉头一挑,露出几分关心神色看向了薛白。 “多谢师兄关心了,东西都已寻到,昨日里师傅已经换来了天肌化玉膏给我那两个同伴敷治了。” 薛白前日回来之后也没见到胡浩然,想想对方可能有事不在,如此一来不知道这个中消息,倒是正常。 “等等……师傅?你这是?”胡浩然神色一愣,刹那多了几分诧异神色。 薛白顿时笑道:“师兄所想应该不差,师弟如今已经拜了闫馆主为师了。” 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遮掩的了,更何况压根不是什么用得着遮掩的事情,反正以后早晚也要传开。 “看来师弟你运气不错,居然拜在了馆主门下,师兄可要好好恭喜师弟你了。” 胡浩然看上去也是几分兴奋,显然是为薛白而开心。 胡浩然可是知道闫昕澜的真正身份和实力的,自然不想薛白似得对此一无所知。 一个馆主之徒看起来似乎不算什么,可一个副峰主之徒,那就另当别论了。 “对了师兄,小弟此来乃是有事相询,还望师兄解惑。” 薛白可不知道闫昕澜的真实情况,自然没办法体会胡浩然这句恭喜中的那份羡慕和额外的涵义。相反他此来乃是为正事奔走,也没心思多余耗在无用的寒暄之上。 “师弟有何事不妨直说,只要师兄帮得上忙的,绝不推辞。” 胡浩然忙是慎重了几分,不得不说这其中多少也有几分薛白身份变化的缘故。 他之前帮助薛白是出于同情心和个人喜好,至于此刻,心中也有了另外的轻重顾忌。 人活于世,终究还是要讲人情世故的,任谁也不能例外。 “不知道师兄对赤阳峰是否了解?师弟有些东西想打听一下。” 薛白迟疑一瞬,没敢太过遮掩,但也没敢太过直接,只是拿了赤阳峰来问。 这要是问的太直接了,比如“师兄可知谁跟苏玟若有仇有怨之类的”,难免会让胡浩然生出异常心思来。毕竟谁没事儿会指名道姓的这么打听,这显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告诉别人自己跟苏玟若有仇了。 可若是问的太遮掩,那自然又跟没问一样,绕来绕去的还不如多少痛快一些。 胡浩然分明是愣了一瞬,倒是没想到话题怎么突然跑到赤阳峰那边了。第一念想下意识的以为薛白是要有意拜入赤阳峰,可转眼一想薛白都拜在了馆主门下,怎么可能跑到赤阳峰去。 可若不是为了这个,那又是什么事情来着? 胡浩然几分狐疑:“我倒是对赤阳峰略有所知,就是不知道师弟想问些什么?” 薛白的事情胡浩然终究不好明问,想想说来说去到最后总会暴露出点什么来,他倒也不是太好奇了。 “那师兄可知道赤阳峰有多少内门弟子?” 薛白心中其实也清楚这一点,只是一开口也不好弄得太唐突了。 胡浩然微微一怔,显然是思索之中,过了一两息功夫才回神道:“这个我也没什么准数,不过大概记得应该是不超过三四十人吧。” “三四十人吗?” 薛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三四十人确实不多,主要还是赤阳峰这两年里弟子有些不济。”胡浩然随口解释了一句。 不过他显然会错了薛白的意思。 在薛白看来三四十人已经是超出预想的数目了,这么多人里面苏玟若的对头恐怕就不会只有一个两个了,很可能三五七九的也是有可能的。这种基数里面去确定幕后那人的身份,这难度可就有点高了。 至于胡浩然吗,显然是以为薛白觉得这个人数少了。 不过说起来一个宗门之内,内门弟子的数量本来也不可能太多。毕竟到了内门弟子身份,可就不是什么大白菜阶段了。那可是一百多个伐筋后期乃至伐筋大成的武者,放眼外界,这数量已经算得上吓人了! 譬如观空城玉香居那等地方,算得上是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娱乐场所了,整个园子里镇场的护卫不过是两个统领加一个鹰鼻中年三人罢了。 那么大一个娱乐场所才三个这种实力的护卫,可想而知这个等级的武者即便算不上珍贵,但也不是烂大街的层次了。 换言之,这一百多的数量已经算是不少的了,真说起来比之青云三宗也不遑多让。 “我看师弟的意思怎么是对内门弟子感兴趣?可是要寻什么人?” 胡浩然眉眼一抖,似乎有所察觉,不免看向了薛白。 想来想去薛白不可能无的放矢,那既然这么问了,肯定是有所图的。这位眼下既然都拜了闫馆主为师,怎么也不可能估计也没戏再跑到赤阳峰哪里了,相信这一点他自己都清楚。那剩下来的可能,也就只有是要打听什么人了! 这问题显然有点问到薛白的谨慎之处了,顿时让他心中警醒了些! 这要再往下问,不可避免的就要透露出来些什么东西才行了。而且这要是吐露,必然就要把真正的目的跟说出来了。 薛白心中几分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告诉胡浩然。虽然他对胡浩然观感不错,对方之前也曾无偿帮过他一把。可这等事情毕竟干系重大,可不是随便能说的。 528、机心(4) 薛白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忍住没有言明。只跟胡浩然说了句兴趣使然而已,便没往下细说。 这借口自然没几分可信程度,不过胡浩然显然也是聪明人,看的出来薛白遮掩意思,自然不好细问。当下也没再往这方面多提,只是随口说了些别的,包括归来峰中的风土人情跟大略的规矩。 这些东西对薛白而言虽然不是甚为重要,但终归都是需要知晓和在意的讯息,自然是认真听在了心里。胡浩然最后又把峰内的一些厉害弟子的名头提了一边,也算是让薛白提前了解一下这些天之骄子们。 薛白这才知道归来峰的内门弟子也不在少数,倒是也从胡浩然口中听到了之前在剑池秘境里救了自己一命的安飞墨的名号跟那个救了青曼及林云樱两人的凌正心的名号。 这两位显然也算是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了,据说都是伐筋大成境界,跟苏玟若一样,都是奔着精英弟子身份去的。两人中还以安飞墨身份高上一些,居然也是峰主麾下的弟子。至于凌正心,出身其实也不差,乃是教首的得意之徒。 初次之外,薛白也算是从胡浩然口中正经知道了闫昕澜的第二种身份或者说真正的身份——他这第二位真正意义上的师傅不但是融血大成的高手,更是整个归来峰的副峰主! 真要说起来,这身份显赫程度,怕也只在峰主之下了。更何况这位居然还是峰主的亲妹妹,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不遑多让了。 薛白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是抱上了何等粗的一条大腿了,这只要是不自己作死的话,恐怕整个归来峰上也没什么人敢随随便便的招惹自己了吧? 话说这就是所谓的猪脚光环了吧? 对于这种好命有长脸的事情,薛白自然是来者不拒的。反正靠山越牛,对他而言自然是越有帮助的。这年头谁还会嫌自己靠山势力大?估计傻子都不会这么觉得。 更何况闫昕澜越是厉害,薛白心中也越是安稳了。想来自己之前不清楚闫昕澜的身份权重,可苏玟若那等内门弟子应该是知晓的才对。如此一来一旦对方清楚自己已经成了闫昕澜的弟子,怕是更不敢玩什么阴招了吧?旁的不提,至少在宗门之内,怕是不敢随便玩什么要命的阴招了! 当然了,真要是有心杀人,借助一些宗门规矩玩个阴谋之类的也不是不行。或者在宗门之外也能堂而皇之的下手夺命,但至少相比之前,薛白的安全系数无意提高了好几个档次了。 单纯这一点而言,薛白就很知足了。 好在知足归知足,薛白也没敢表现的太过得意或者狂傲。只管跟胡浩然闲聊一阵,再听他把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里外外的交代了一遍,薛白这才寻了个合适的理由告了别。 胡浩然这边也是没办法打听出来什么了,薛白暂时间只能偃旗息鼓。这等节骨眼儿他也没办法自行下山跑到赤阳峰那边去打听什么,能做的也就只有等明晚的约见了。 别看现在薛白知道了闫昕澜的权重程度,可是还不敢贸贸然的仗着这一点就到处乱窜。毕竟自己成为闫昕澜弟子的事情貌似还没传开来着,鬼知道苏玟若跟那幕后人知不知晓。两人若是知道九成九是要投鼠忌器,可两人若不知晓,自然逮到机会还是要痛下杀手的。 可惜薛白现在还没过外门考核,闫昕澜那边也不可能立刻按宗门规矩点香收徒。这收徒的动静闹不起来,消息自然也就别指望着能传出去了。 更何况薛白当时拜师的时候,貌似近前就只有他跟闫昕澜师徒两个而已。眼下知情者中,更是只有于丰年跟胡浩然两人。这两个家伙跟他关系都不错,大抵是会守口如瓶之流,如此一来,这消息估摸着都传不出去。 薛白这边又不可能舔着脸跟于丰年或者胡浩然暗示什么“你们赶紧帮我扬扬名装装逼”之类的,那只有顺其自然了。 总之现在下山依旧危险,从旁又问不出来其他的,那就只有安静的等待了。 一日多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薛白静心修炼,不知不觉间也就到了华灯初上时刻。这会儿功夫正是峰内用餐时间,薛白先去了青曼那边一趟,这才又去探望了于丰年。 到病房的时候正好是用饭时分,薛白陪着于丰年用过晚饭,只等饭后便是喊了于丰年外出散步。 没办法,他接下来还有事情要于丰年帮忙,不过这等事情显然不适合在房间里说,免得被来往弟子听到。只好是约了于丰年去外面,这才方便。 于丰年刚刚就看出薛白是有话要讲,只等到了偏僻地方,这才开了口问。 薛白之前已经考虑好了,还是决定把书信的事情告诉于丰年。相比起接触跟交际还是少了些的胡浩然,薛白还是更为信任于丰年一些。更何况于丰年之前在这边可是平白的受过他的牵连挨过暗箭,说来算得上是正经的自己人了。 薛白这一开口不但是把书信上的内容说了,更是把自己后面的安排什么的也都说了,甚至于包括想打听苏玟若的仇人等。当然了,也没有忘了告诉于丰年自己计划里的一些保命关节。 他这会儿寻了于丰年出来,最关键的还是让于丰年做一回接应。一旦留意到偏峰那边自己的呼救之声,那就让他立刻在这边呼应起来顺便报之闫昕澜知晓。 两峰间的距离虽然不虞声音传递,但毕竟事关性命,薛白自然要额外谨慎一下。毕竟万一自己呼救声传过来却没人在意,那可就乐子大了! 但是这边若有于丰年接应,那就简单多了,闻声再做示警的话,不但能成功惊动整个医馆,到时候更能反向震慑那边的接下来要跟自己见面的幕后之人。 更何况如果自己真遇了难,于丰年也能去找闫昕澜来,到时候以这位的实力,除非幕后那厮跳崖,不然十有八九能让这家伙跑不出偏峰! 至于闫昕澜会不会出手这类问题,薛白可不担忧。 虽说以闫昕澜流露出来的关心和好意来看,出不出手也都没百分百的把握。可要考虑到对方副峰主的身份还有事情发生后的性质,薛白却有百分之千的把握! 529、机心(5) 要知道前不久医馆已经遭过一次贼了,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已经算是一种失职的事情。虽说当日里闫昕澜并不在医馆,可这面子上和里子上都是跑不掉的污点。 眼下如果再闹出来一回这种事情来,闫昕澜一个堂堂副峰主怎么可能置之不管?如果真的再添一个污点,那这脸可就丢的有点大了! 更何况薛白无论怎么说也是她刚收不久的弟子啊,到时候于丰年那边只要提个一句,闫昕澜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弟子不管?别说闫昕澜本身对薛白这个弟子观感就不错了,这种节骨眼儿就是个平素里厌烦的弟子,身为师傅也不能表露的太过冷淡,相反还要表现的关心一些才行! 不然的话这要传扬出去,那可比丢脸更伤面子。 总之于公于私而言,到时候只要惊动了闫昕澜,就不怕这位便宜师傅不出手了! 而这么一个融血境的大能出手……薛白自己想想都觉得恐怖。幕后那人别说内门弟子了,就是精英弟子,弄不好都有点插翅难逃的可能了! 不过这等前提自然是双方闹翻,不然的话薛白也不想做如此之举。 虽然真要是闹出动静牵扯到闫昕澜出面必然能抓到幕后那人,可这么一弄,事情就变得复杂多了!也许对方到时候会束手就擒,毕竟只要没有动手杀人,最多最多就是个擅闯他峰的罪名,对于内门弟子这种身份怎么也算不上大事。 可是这么一折腾的话,薛白自己可就平白又多了一个内门弟子的仇人了! 有一个苏玟若就让他够头疼的了,再多一个,薛白自己都觉得难受。哪怕眼下这人表现出来的心思还说不好尸是善是恶,但薛白能做的也仅仅是防备罢了,可没办法主动出击。 这事情就跟别人找你合作一样,哪怕是明知道对方也有吞并你的意思,难道你还能一上来直接拎着砖头把人拍死不成?你真要是那么做了,那就不是防范于未然了,那是先行自寻绝路了。 而且再往狠里说,你就是明知对方想要弄死你,你也没办法直接弄死对方的。想要动手,说什么也要在规矩范围之内玩手段才行!而且还得是那种一击致命的手段才行! 像是薛白如果主动闹出什么动静来,那完全只是打草惊蛇,连幕后那人的皮毛都伤不了。这种行为除非是傻子,不然正常人绝对不会这么蛮干的。 说来说去薛白这一次让于丰年当一回后手,为的还是自己的安全而已。总之眼下哪怕那幕后之人再有歹意,也绝对不是和对方闹翻的时候! 更何况只要这位不是苏玟若,那对于双方而言最优先的一件事情反而不是提防警戒乃至弄死对方,而是想办法商谈好怎么弄死苏玟若才对!不然的话双方完全没有必要约定见面了!所以在弄死苏玟若之间,双方还不至于图穷匕见兵戎相见。 如此一来,薛白考虑的自然只是维护自己的安全问题。至于坑幕后那人一把,就只能等报复了苏玟若之后再说了。总之一句话,到时候是各凭手段! 于丰年对薛白的安排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薛白的要求压根就不是什么难事。而闫昕澜那边,他虽然不太容易见到面,但站在医馆动用血气扯上嗓子喊一声,还怕叫不到这位馆主大人? 这位今日里可是在医馆中留宿的,以融血境之能,不开血域不敢说风吹草动都能感知,但放声大吼绝对能惊醒的到了! 相比起这个来,于丰年反而是担心薛白的安全了。毕竟真要去直面那么个人,危险性可是不小的。 “你确定如此办法当真可行?要知道对面很可能是个内门弟子的。” 于丰年资质不算天才,但脑子还是好使的。对方能算计苏玟若,肯定身份是在同等水平这种问题自然想的清楚。 “你放心好了,万般小心之下,让我撑上太久或许做不到,不过放声呼救一两下绝对没问题。” 这点自信薛白还是有的,虽然他比不过伐筋大成,甚至未必能撑过五六息之数。可全神贯注小心之下赶在丧命前呼救几声绝对不成问题!毕竟他又不是要喊什么长篇大论的句子,只需要发出响动就好!这点时间,甚至不会比眨眼慢多少。 毕竟对方充其量也就是伐筋大成实力了,比如到了锻骨境,哪儿用得上使这等阴谋手段找自己这么个“弱鸡”外援?直接寻个机会暗中出手雷霆杀之即可,想来宗门只要找不到证据,也没几分奈何。 更何况就算是锻骨境,除非是近距离暴起,不然也没把握让一个本就万般小心随时准备呼喊的伐筋武者一点动静都发不出!毕竟这可是全神戒备之中,更何况只需发出声音即可。 除非是幕后这人能到融血境,到时候开了血域气场,虽然不一定能抢在出声前杀了薛白,但至少能用血域气场保证薛白的声音大打折扣甚至完全消弭无形。 不过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那幕后之人如果真的是融血境,杀苏玟若完全是举手之间,哪用得着来寻薛白! 总之有此一招,薛白对自己的性命安危还是比较放心的。到时候只要点醒对方一句,相信对方只要不是傻子,绝对不敢对自己下手!至于对方是不是傻子……能想到这种办法的,怎么也不会蠢笨到哪儿去。 于丰年见薛白智珠在握,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反正薛白在他看来乃是极有主见之人,更何况头脑明显在他之上,眼下只管照做就是了。 薛白跟于丰年又做了一番补充交代,瞅着时间还有大半时辰,忙是与于丰年别过。 他这边自然还要赶往偏峰那里等着,至于于丰年,则按照薛白的交代回房带了备用东西往医馆外山崖边去了。 至于为什么提前大半时辰,自然还是为了安全起见! 这会儿功夫,估计幕后那人如果没有提早去后山之地的话,应该也就是刚刚到了那里,刚刚发现书信而已。那么这会儿功夫,是决计来不到偏峰这边的。 薛白就是要抢在他前面到达偏峰这边,才能安全一些。不然的话若是对方先到,鬼知道会不会暗中埋伏,那才是大麻烦。 530、见面(1) 虽然归来峰本身就是宗门主峰外的一处偏峰,不过这偏峰之上自然另有偏峰。这一处偏岭之地正好比医馆这边所在的峰岭平地低矮几分,遥遥相望虽然不远,大概四五十米之距,不过考虑到绕路过去,也是要费点时间的。 薛白倒是一番紧赶,也就盏茶多的功夫就到了这边。一踏入偏峰这里,他顿时提了十二分的小心,更是留了分心思,随时准备激活脖子上的玉佩。 这玩意儿还是当初分别的时候姜虚度留给薛白护身所用的,虽然效果听起来没有现世里那些小说啊什么啊里面提到的护身玉佩那么狂暴酷炫,但作用已经相当不错了。只要动用血气瞬间激活,哪怕是融血境的大能出手,都能成功抵御一次攻击。至于融血境之下,更是能动用三次,保得性命无虞! 这玩意儿就是个保命之物,也是薛白一直以来的依仗了。不然的话远的不说,不久之前他也不敢那么贸贸然的找上荆千念了。虽然当初对方那一剑真是快的有点出乎意料,不过薛白还是有底气在对方砍了自己脑袋前激活玉佩的。 同样这也是薛白敢摸来这边的依仗之一! 如果幕后那人这会儿真的提前藏身在了偏峰这边伺机等着出手的话,那他完全可以借助这玉佩逃生离去的! 当然这种可能性倒是不高,毕竟幕后那人只要不是苏玟若,想来不太可能一上来就动手的。薛白其他的安排都是小心谨慎的必然准备罢了,毕竟安全为重。 至于这玉佩,薛白自然也是秉承着能不用就不用的原则了。毕竟这种东西可是保命的神物,随随便便浪费掉实在太可惜了。相比起抵御三次融血境以下武者的攻击,薛白更看重的是能抵御融血境武者一击这一点。除非除非真是那种必死必死的局面,不然薛白绝对不会动用这种东西的! 像是之前在青苗院宿舍里被苏玟若找上门的那一次,哪怕险些被苏玟若的血气剑指洞穿要害,薛白也都没舍得用这东西,为的自然就是不浪费次数。 他实在不敢确定如果用过一次之后会不会就没办法抵御融血境一击了,所以能尽量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不过眼下这节骨眼儿上危险系数确实有点高,所以哪怕心中还是不太想动用,但是薛白还是要多加一分小心才行。 人命只有一次啊,不小心是不行的! 好在这一路过来倒是没什么危险的迹象,薛白虽然自认实力大抵是比不上那幕后之人,可小心戒备间倒也没发现什么埋伏的可能。这般只能到了约定的偏峰顶上,也没瞧到什么旁人的身影。 薛白心中略微松了口气,也没敢放松戒备,犹豫一瞬,直接是从林中迈步到了峰顶空场之上。 藏身在树林里虽然安全,但这种环境不得不说也是个双刃剑。薛白考虑到那幕后之人的实力显然在他之上,若是不被他发现的摸到背后来上一下,那可真防不胜防了! 到时候那么近的距离,薛白可真没什么把握来得及震慑住对方的。虽然可以用玉佩抵挡攻击,获得活命机会,可问题是与其浪费一次时机,倒还不如防范于未然。 虽然说跑到峰顶空场这种露天的地方无疑是将自己暴露出来,但至少也能确保自己反而处于相对安全的环境之内了!到时候幕后那人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中发难,怎么也要暴露在空地中才行。这点距离不但足够薛白做出反应,甚至也足够威胁警醒对方一番了! 薛白打的就是这等主意,只管上了校场这边,尽可能的远离了上山的一侧,继而安静等着。 其实薛白也没办法确定幕后那人会不会出现,毕竟眼下这般可是自己擅自做主的改动,鬼知道对方在原本约定的后山哪里发现书信后会不会按照要求过来。甚至于还要担心一下对方是不是发现了书信,或者书信是不是被旁人发现了去。 总之薛白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这里安心等待了,反正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三盏茶的功夫,倒也完全不用太过着急。大不了就是在这边多等半个时辰,如果对方还是不出现,那就只有另观其变了。 不过薛白觉得幕后那人多半还是会出现的,虽然说这个时间擅闯归来峰有点麻烦,不多以对方的实力只要不是抱着闹事儿的心思而来,悄然而至悄然而退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更别说对方既然想对付苏玟若,也该清楚肯定要承担一下风险的,如果连这点风险都不敢面对,薛白反而真的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跟这位合作了。 薛白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尽可能的留意着四下里的动静,免得被人给偷袭了。只等得又有小两盏茶的功夫,上山树林那边传来了点分明的动静。 薛白下意识的提起了心神,眯眼电闪一般望了过去。 幽幽月色下如同深渊暗域一般的树林之中,依稀有道身影缓缓的分离出来,他缓缓的没有半点声响的向着校场这边行来,直到彻底暴露在月色之下,才看出这是个带了金属面具的高挑男人。 “你就是安经年?” 聂师远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薛白会耍什么手段,就这么自信而淡定的走上了校场,然而平静的看向薛白这边,却没往四周扫过一眼。 幽幽月色并不影响聂师远的视力,他能清楚的看到薛白的脸孔和表情,不过也算刚毅帅气的外观并不能引起聂师远的兴趣,倒是薛白那双极其有神此刻却充斥着警觉和锐利的双眼,多多少少引起了聂师远的兴趣。 这种情况下没有什么畏惧之意反而有如此锐利之态,这让聂师远更确定薛白绝对不是什么寻常弟子。 聂师远打量薛白的时候,薛白同样在打量这位。 只不过聂师远穿着一身特意装扮,实在也看不出太多东西。只不过能瞧出这家伙身上几分凛然之气,语气举止间也是几分自信傲意。 看来所料不差,这家伙果然也是内门弟子…… 薛白心中更为笃定,双眼一眯,倒是抱拳回了一句:“还没请教阁下身份。” 他也没指望聂师远能报出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总不能聂师远问什么自己就主动回答什么吧?这时候怎么也不能由着这家伙主动,哪怕明知道不能问出什么,也得拿出自己的气势来! 531、见面(2) “我的身份你无需知晓,你我还是言归正传的好。” 聂师远怎么可能向薛白透露自己的身份?真要是那样又何必暗中费劲约见,还不如直接找人呼唤薛白上门了那。他压根没有回答的意思,毫不客气的转移了话题。 聂师远言辞间的几分傲慢语气让薛白皱了皱眉头,只不过他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就生出什么激烈的情绪来。只刹那就恢复了淡定模样,回应道:“既然如此,那阁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尽管当初的信上已经说出了这次约见的目的,但薛白绝不介意从对方口中亲口听上一边。更何况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弱了阵势,自然还是要有几分姿态的。 聂师远浑不介意薛白的明知故问,颇为自然的负手而立,开口道:“在下信上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次约见,自然是为苏玟若的事情而来。” 尽管薛白此刻的态度没有平日里其他弟子见他的那般恭敬,但聂师远却没边太过在意,反倒是相当平静的叙述了一遍来意。 “我不是很明白阁下的意思。”薛白微微眯了眯眼,张嘴就是装傻。 他很想看看眼前这位到底有多少心思对付苏玟若,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疯卖傻。 “安师弟何必装傻,你与苏家姐弟间的仇恨虽然不至于人尽皆知,但也不是什么难以打听的事情吧。” 聂师远饶有兴趣的看着薛白,薛白的装傻在他看来不管是欲盖弥彰的掩饰罢了,在他眼里颇有种跳梁小丑尴尬挣扎的窘态。 “就算如此,那也应该是我跟苏家姐弟的私事,阁下这么找上来,总不会是平白无故要帮我吧?” 薛白也不在意聂师远口中的几分调侃之意,说白了他现在也是抱着和聂师远委以虚蛇的打算多纠缠一会儿罢了。心中无外乎也是几分拖拖时间看看能不能从交谈中发现什么蹊跷或者能够窥破对方身份的地方。 “安师弟还是不用多费旁的心思了,只需回应我要不要合作的好。你我时间都很宝贵,何必浪费在这等不必要的琐碎上。” 聂师远显然是没有磨叽的意思,眼看着薛白还想磨磨唧唧拖延什么,虽不着恼,但分明也是点醒了几句。 就如同薛白清楚他来这里肯定是打算好了要对方苏玟若一样,聂师远心中也很清楚薛白既然肯回信肯赴约,必然也有联手对付苏玟若的心思。不然的话这一趟出来总要承担几分凶险,薛白完全没必要冒险走上这一遭的。 眼下说的再多其实不过就是相互试探罢了,但聂师远真的不打算给薛白什么试探的机会。面对一个区区记名弟子,如果不是薛白在他看来有不少的利用价值,聂师远压根都不想搭理薛白。 内门弟子在宗门之中就算不是顶尖的一撮,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有时间跟一个记名弟子约见闲谈的。 “既然这样,那阁下有何打算不妨直说吧。如果可行,在下必不介意合作一番。如果不行,就当今夜里在下从来没出现过。” 薛白算是看出来够呛能靠着胡搅蛮缠的拖延从聂师远口中间接的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了,既然这样如此浪费时间搞得夜长梦多,还不如痛快把事情敲定一遍。 总之如果聂师远的打算真的可行的话,薛白绝对不介意联手一把。反之那就就可能的跟这家伙撇开的干净一点,免得对方先掉头来对付自己。 薛白可从没想过被眼前这厮盯上后能抽身而退,对方既然找上自己,不管事情能不能谈成,自己的下场恐怕都是被对方暗中给抹杀掉。如此一来,自然还是要百般注意一下才好。当然了,若能借这个机会真格的捅苏玟若一刀甚至解决了苏玟若,那薛白绝对是不介意合作的。 “安师弟这般才是我剑云弟子风范。”聂师远毫不在意的夸了薛白一句,继而神色板正几分,挑了眉头道。“我此来,自然是要跟安师弟共商如何对付苏玟若那女人。想来如果安师弟到时候肯施以相助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师兄不妨说说计划,也好让小弟有个揣摩了解。”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种事情薛白也拿手,聂师远那边换了笑脸刻意语气亲切了几分,薛白自然也不示弱,带了几分笑容,颇为乖张的喊了句师兄。 撕破脸皮之前,脸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安师弟今日里刚刚跟苏玟若的弟弟苏书华交过手吧?而且下手不轻。” “不错。”这种事情只要是有心,自然人尽皆知,薛白也没遮掩的必要。 “以苏玟若的性子,安师弟敢对苏书华下这么重的手,那女人铁定是会报复回来的。” 薛白点了点头,也没多说。 “不过安师弟显然还是技高一筹,选择的时机不错,又十分机警的跑到归来峰这边。想来那苏玟若一时半会儿的也没办法明目张胆的报复了。” 薛白扭头看向了聂师远,对方说的这些在他看来近乎废话,不过薛白也不着急。 “只不过想想安师弟也清楚,苏玟若那女人是不会随随便便善罢甘休的。虽然眼下没办法报复回来,但接下来只要有机会,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而真要说机会,自然是接下来的外门考核了。想来安师弟接下来肯定是要参加外门考核好尽快晋升为外门弟子身份的,如此一来,那苏玟若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师兄说的这些在下都懂,却不知道师兄到底想要如何?” 薛白颇为冷静的看着聂师远,等着他说出心中的计划来。 “宗门这次的外门考核具体情况虽然还未可知,不过按照往年的规矩来看,大抵还是三位执事带着一些考核弟子外出任务。想来那苏玟若如果真的要对师弟动手,肯定是在任务之中的某个时候。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宗门弟子身边都是有执事跟随的,怕是也没什么下手的机会,特别是如果师弟有心求个安稳的话。” 聂师远说的这里略微一顿,目光幽幽的看向了薛白。 “师兄的意思……莫不是让师弟到时候主动露出破绽来?” 薛白不傻,聂师远如此述说一遭,他只消稍稍动动脑子,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532、见面(3) “师弟果然聪明。” 聂师远毫不吝啬的再次夸奖了一句,只不过心中又多了几分警醒。 说起来他找上薛白合作,自然为的就是这一点。虽说不与薛白合作,苏玟若依旧有九成的可能亲自动身暗中跟着伺机杀人,可怕就怕薛白万一真的龟速不出,苏玟若未必能有下手的机会! 要知道每每外门考核,出动的几位只是可都是锻骨境的高手,不然两三个人如何保护的了一众弟子们的性命安危? 可是这等实力的执事从苏玟若的角度来说又成了不小的麻烦,因为薛白一旦偷奸耍滑的不肯离开执事们的身边,那以苏玟若的实力还真没什么痛下杀手的机会! 一旦苏玟若没有痛下杀手的机会,那也就意外着她肯定不会轻易暴露出来了,如此一来聂师远也就没了痛下杀手的机会了! 这等事情说白了就是环环相扣的,总之薛白如果不动,苏玟若必然也不会妄动,那到最后他聂某人自然也没机会妄动了。 这也才是他思虑之后还是决定找上薛白的原因,在他看来薛白只要挺过外门考核之后,就有足够的底气和把握无视来自于苏玟若的威胁了。这等前提之下,这家伙在外门考核之中绝对是能多谨慎就多谨慎,能多小心就多小心,十有八九在完成任务的情况下估计连面皮可能都抛出去! 别说薛白了,换了他聂师远,他也绝对肯为了生命安危把脸面抛了! 到时候只要抱着几位执事的大腿不放,尽可能的在几位执事身边待着,别说一个苏玟若了,就是再多一个他自己,都未必能动的了薛白! 总之这么搞的话,薛白肯定是安全了,可他跟苏玟若就没动手的机会了。 可是聂师远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怎么能轻易放弃?只要能说动薛白到时候自己弄个破绽出来引诱苏玟若动手,那他就能布局一番借机弄死苏玟若那贱人了! 说来说去,关键还是要忽悠着薛白自行暴露才行! 其实本身说起来办法绝对不仅仅这一种,比如若是能买通那三位随队执事,自然也能达到这般目的……到时候只消让他们刻意打发走了薛白,或者干脆视而不见,就不信苏玟若不会出手。 可问题是,以他一个内门弟子的身份,收买锻骨境的执事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点! 这里面绝不仅仅是因为执事们的实力都比他高上一等,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真要收买了这些执事,那就意味着又多了几个知情者! 尽管收买执事们不代表一定要把事情经过和个中缘由也告之对方,可是终归还是会暴露出来一些问题的。说白了这些在将来某个时候很可能成为握在别人手里的把柄,虽然往小了说很可能无伤大雅,但别忘了往大了说可也是要命的事情! 身为内门弟子,只要不行差踏错,前途已经算是一片光明了,谁肯随随便便的弄出什么把柄握在别人手里?或许将来有朝一日晋升精英弟子后,这些把柄反而会转变成双方紧密合作的一种“纽带”,可在此之前的风险绝对不小,更别说到了精英弟子阶段,暗中的勾心斗角也更为严重了些。 另外这一切都还是以收买成功为前提,别忘了还有收买不成这种情况会发生!到时候事机暴露,更等于自找麻烦。 有风险,还要耗费大代价,这绝对不是聂师远想看到的。别说是他,就是苏玟若想来也不愿意承受这种风险。 聂师远相信苏玟若肯定也想过收买随队执事这种办法,但真到了最后,十成有九却又不会如此去做的。归根结底,还是风险太大。 相比起来,苏玟若那边自然是顺其自然的暗中伺机出手最为妥当。而换到了他聂师远这边,自然还是说通了薛白最划算! 这也是他为什么最终还是来赴约的原因,实在是这种办法是代价最小的一种了。哪怕到时候薛白临阵反水,可也牵扯不到他太多。毕竟薛白压根不清楚他的身份,再怎么反水也暴露不到他头上的! 相反只要说通了薛白,事成之后把这厮再灭了口,他更是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这才是聂师远真正的打算! 不过薛白眼下表现出来的聪慧程度倒也让聂师远更谨慎了一些,自己虽然是主动点醒,可对方不过几息间就明白了暗中的意思,足见心思敏捷。这种人利用过后,当真是不能让他多活! “师兄这办法倒是不错,只不过……又该如何保证我的安全?” 薛白心思是快,不但明白了聂师远的意思,更是猜到了其中的危机。哪怕聂师远此刻没有表露出来半点的杀心,可薛白又怎么可能猜想不到。 杀人灭口斩草除根,聂师远如果真的杀了苏玟若,绝对不会放任他这么个知情者活命的! “师弟放心好了,师兄只需师弟到时候帮忙引出苏玟若即可,之后是走是留绝不强求。” 聂师远语气看似格外诚恳,然而却是毫无营养的回了一句。 这话说出来其实就和没说一样,薛白自然不会轻易上当,他略微一笑望向聂师远,目光里分明露出几分嘲讽。 “师兄莫怪师弟小人了,毕竟事关身家性命,这种口说无凭之事,怕是不足为信啊。” 薛白也是人精里的一号,自然不可能就因为一句话就信了聂师远。哪怕他心中其实倒是真的有合作的心思,借机弄死苏玟若,但不代表着就会傻乎乎的答应下来。他要是真那样做了,估计聂师远反而会怀疑了。 “这倒是师兄我唐突了,不知道师弟如何才能相信为兄的诚意?” 聂师远心中骂了句竖子狡猾,不过明面言语之间却是几分亲昵热切,旁人听得,怕还以为是真的多有诚意那。 薛白还不至于被聂师远这么句刻意说出来的好话骗了,不过脸上倒是浮现出了几分笑意,他眯了眯眼望向聂师远,便是毫不犹豫的开了口:“既然师兄如此有诚意,那也应该清楚跟我有仇的决不仅仅是苏玟若一个。归根结底,她那弟弟苏书华才是结仇的关键。” “师兄如果真的有意合作,不妨先替小弟杀了那苏书华。如此一来接下来即便让小弟舍命行险,也不是没有可能!” 533、见面(4) 从头到尾,薛白也没打算就这么平白的应了聂师远的要求。既然是约见合作,自然是有来有往才对。薛白绝对没理由只让对方提条件,而自己却偏偏连半点的诉求都不提。 自从见到聂师远这家伙准时赴约之后,薛白就彻底搞清楚了对方的心思。别看他之前到来偏峰这边是一路小心防备,搞得好像聂师远占据了主动会埋伏他一样。但实际上暗中小心和谨慎的绝对不仅仅是他单方面而已,聂师远也绝对是警惕十足的! 哪怕自己的实力在对方的眼中算不上什么威胁,但可不代表着对方赴约而来就没什么风险之说。更遑论这里还是归来峰的地界,大半夜的摸过来要是没什么合理的理由,也是个麻烦。 总之聂师远既然敢冒着各种风险出现在这里,显然代表着这家伙是铁了心得要对付苏玟若了! 如果说单纯从书信和约见估量不出来聂师远的决心,那眼下薛白心里已经有了底气了。而这底气,才是薛白决定提出这等条件的原因。 薛白不可能吃亏的什么都不说就答应聂师远的请求,但他也相当清楚就算自己此刻提出了什么关乎自身安危的要求也是白费的。聂师远那边肯定会先行毫无顾忌的答应下来,但真等到事成之后,十成十还是会杀人灭口的。所以这个时候提但凡是关乎自身安危的要求,得来的绝对是空口白话。 可如果不提这方面的要求,薛白就真的没什么好诉求的了。毕竟这一次的合作对薛白而言本身就有点鸡肋,他只所以答应无非是不想平白在苏玟若还活命的前提下另外多出一个潜在的敌人来。 哪怕明知道真的弄死苏玟若之后眼前这厮又会成为自己新的敌人,可至少一换一也总是划算些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反正是没办法提出什么对自己有利的要求了,心中明显又确实想促成这次的合作清除掉一个敌人,那从中能获得的最大的好处,无非就是给新的敌人增加点麻烦! 考虑到这一点,那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让眼前这厮去杀了苏书华了! 只要对方杀了苏书华,那就等于身上多背了一条同门的性命,这种麻烦可不是轻易就能抹去的。虽说苏书华的身份不高,真要是弄死了也没什么,但多条人命在绝对是多了不少的风险。更何况真要达成了合作的话回头还要杀了苏玟若,这两条人命下来就更麻烦了。 到时候对方如果再杀了自己,一连背了三条人命,这短时间内就是精英弟子,都得掂量掂量后果! 而且如果这家伙真的能答应这种条件,哪怕薛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也多了点能拿捏的地方! 另外只要临行前把个中经过告之于丰年和青曼,顺便留封书信嘱托于丰年在自己万一回不来的情况下交给闫昕澜,另外到时候顺便把事情暗中闹得宗门内人尽皆知,薛白就不信闫昕澜或者说赤阳峰那边乃至整个宗门会没动作! 虽然宗门内每年死的弟子绝对不在少数,一连弄死三个宗门弟子似乎算不上什么大事,只要操作得当遮掩的下来未必能闹出太大的麻烦,但这里的前提可是遮掩的下来! 一旦这种事情遮掩不住爆发出来,那可是伤的宗门的脸面,到时候不管是为了安抚弟子们的情绪还是为了护住宗门的面子,门里的各位大佬都不会轻易的坐视不理善罢甘休的! 旁的不说,至少赤阳峰和归来峰就不会轻易偃旗息鼓! 薛白虽然不敢自持身份重要,但他师傅好歹是堂堂一峰的副峰主,这种人物死了一个新收的弟子,无疑也是脸上挨了一巴掌,怎么可能轻易不管? 更何况赤阳峰那边也是一样,苏玟若的身份更显高贵一分,想来那位峰主大人也不会轻易罢休。 即便到时候遮掩布置的再天衣无缝,可只要有人怀疑,事情早晚都能暴露出来。更别提对于某些大人物来说,有些事情甚至不用什么证据,只要是确定了你做的,那就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说起来聂师远只所以会拉薛白上车,无非也有这方面的顾虑。到时候如果能弄死苏玟若外加薛白,完全可以把事情归咎在薛白身上。哪怕薛白实力不济,明明没有弄死苏玟若的可能,但真要做点手脚,也完全可以闹出什么以命换伤的局面,再按计划布置点魔教出没的迹象,事情就能说的过去了! 计划如果真的是照这种情况发展,那自然是没什么好过于担心的地方,可问题是如果提前又死了个苏书华那? 到那个时候有这个前提在,又有于丰年跟青曼按照薛白的安排把事情的经过包括聂师远的出现都暴露出来,那这合情合理可就变成了莫大的疑点了! 到时候是个人怕都会反应过来肯定是眼前跟他相见的这个面具人做出的布局和手脚了,而且这家伙身为赤阳峰内门弟子的身份又极好推断,到那个时候身为面具人的聂师远还能好的了? 一个赤阳峰不过三四十号弟子,抽丝剥茧的调查下来,绝对能暴露出来些东西了! 这也才是薛白提出这种要求的真正原因。 在他没办法提出什么有利于自身的条件的前提下,这种给聂师远找麻烦的要求属于最符合他利益的事情了! 至于眼前的面具人,也就是聂师远会不会答应这个要求……薛白没有太大的把握,但也不觉得希望渺茫。 聂师远如果有脑子的话,肯定会想明白个中凶险,自然也能明白薛白的真正目的。说白了如果真的答应了这个条件,到时候聂师远还真可能因为被拿捏住而不好对薛白下杀手了。 别看如此一来会留下后患,但和收获相比起来,自然还是收获大一些! 放过薛白虽然是后患,但问题是别忘了击杀苏玟若肯定还有薛白的一半罪责在,而聂师远真要答应杀了苏书华,那苏书华的死也有一半要归咎在薛白身上。如此一来,薛白等于也扛下来一半的风险。到时候他真要敢把事情暴露出去,倒霉的绝不仅仅是聂师远一个,连他自己也都讨不了好! 这玩意儿就是双刃剑,到时候聂师远和薛白两人手中都等于握了剑锋,除非是不想活了,不然谁敢轻易的拿这“双刃剑”去捅对方? 这种微妙的平衡相信聂师远也能想到,这也是薛白笃定对方未必不会答应的原因。 总之就像他面临的选择只能是答应合作和不答应合作这两种选择一样,此刻遮掩了身份的聂师远面临的选择无非也就两种。 要不然拒绝薛白的要求或者放弃这次机会,另寻其他时机。要不然答应薛白的要求真正合作一遭弄死苏玟若!前者安全,但没任何收益。后者虽有风险,但收益不小! 不过薛白还是觉得此刻遮掩了身份的聂师远会答应这种要求的,因为他心中很清楚另外一件事情。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人的实力如何,可苏玟若那边据说正在努力突破到锻骨境! 锻骨境,那可是精英弟子的标准。真要让苏玟若爬到那个层次,估计对面这厮就只能生生被压制了! 对方这次肯合作必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而且看样子显然是有大仇,不敢让苏玟若安稳突破。那么这利弊权衡下来,反而是放弃了这次机会很可能还要承受比合作更大的风险! 如此一来,薛白还真不信对方会真格拒绝自己而不合作! 534、见面(5) 阴谋这东西,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当你算计别人的时候,其实同样也是把自己给卷带了进去。 聂师远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他想到过薛白肯定会提出什么条件来,既然是合作,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只不过聂师远没有想到的是,薛白提出的条件居然是让他杀了苏书华! 聂师远虽然不明白薛白的想法,可以他的头脑,又怎么可能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 聂师远相信薛白提出这种要求肯定是有报复外加泄愤的心思在,但也清楚薛白提出这种要求绝不仅仅是为了报复和泄愤! 他虽然接触薛白不多,但也看得出薛白是个小心和谨慎的家伙,不然的话不会在之前约定的前提下更改了见面的地址。这个举动看起来似乎很寻常,但聂师远相信对方敢约在这里见面,肯定是有了保命的后手的,而且他刚刚在出现前已经仔细四下查探过了,眼下这偏峰虽然没有外人在,可对面那边的归来峰山崖边,可是分明有人在的。 聂师远虽然还没办法靠血气感应跨越四五十米的距离,但到了他这个境界,目力之下百米开外辨认一个人都不是难事。虽然此时是夜晚,可月光正浓,四五十米外的活人自然无法遁形! 聂师远虽然没办法确定那人是不是跟薛白有关,但这种时间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脱不了干系的。而且即便他不确定薛白的保命手段,但多少也能常识性的猜到几分。至少真要出了意外,但凡闹出点动静来估计都蛮不住那边山崖的人。 他自己也没办法保证暴起出手能在杀了薛白前阻止他出声,显然也就意味着真要发难起来,他是能杀了薛白,但也未必能有好结果。 单纯从这些方面来看,薛白绝对不是什么蠢笨之辈。 那这种人既然提出要杀了苏书华,自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为了泄愤才对。 这种时候如果不是为了泄愤,那其目的可想而知。要不就是想要得到什么好处,要不就是给自己找点麻烦。 想想动手杀了苏书华的后果,聂师远隐约有了点恍然。 薛白不知道,可他可是相当的清楚的,苏玟若这贱人今天刚刚把苏书华接到了赤阳峰的医馆里。这个时候如果贸贸然动手,闹出的动静绝对够喝上一壶的了。哪怕是他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苏书华,可也后续的麻烦也绝对少不了的。再加上如果接下来在弄死苏玟若跟眼前这厮…… 聂师远能爬到今天这种地位,脑子自然不是白给的。相比起薛白苦思冥想好不容易想到一种钳制的办法,聂师远稍稍逆推一番就明白了薛白的用意。 显然对方哪怕不知道他的身份,可这个条件开出来之后,怕真到了最后也能给他找不少的麻烦。特别是如果此番答应下来,他回头事成之后杀了薛白,薛白肯定另有安排把这事情给捅破出去的! 这些东西其实并不难想,身处在这种局面之下,只要略微动动脑子都能明白这些关节机巧之处。只是明白归明白,真想解决这种麻烦却是有些束手无策了。 当然聂师远心中也相当清楚,如果事成之后不杀薛白灭口的话,那这些麻烦自然也就不算麻烦了。毕竟这些东西说穿了就是对方的保命符,一旦爆出来的话,反而就等于丢掉了保命的机会。到时候自己虽然会麻烦缠身下场难料,但对方肯定也要承受自己不死不休的杀意。 而且别忘了双方还有合作关系在,到时候他好不了,对方也别想讨了好去! 说白了他要是真的按薛白的条件去做了,双方就真的是踩在了同一条船上,到时候薛白肯定不敢把事情给泄露出来,但他同样也没办法对薛白痛下杀手了! 聂师远有些为难起来,事情的发展已经有些超出他的预期了。 可是真要说拒绝的话,聂师远心中又有几分不甘! 因为他很清楚虽然答应了薛白的条件意味着回头没办法痛快的把薛白杀了灭口,但同样的双方的合作却又能顺利的确立下来,这也就代表着外门考核的时候对方肯定也会尽心尽力的配合着弄死苏玟若这个头号对手! 如果苏玟若真的死在了外门考核,那他获得的好处可就可想而知了! 目前赤阳峰的内门弟子里,就以他和苏玟若的实力最强,也最有希望晋升精英弟子。虽然看上去他和苏玟若双双晋升精英弟子似乎没什么损失或者说冲突的地方,但聂师远却相当清楚真实情况远非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归根结底这还是要说到宗门的资源分配上! 宗门各峰的资源都是有限的,十杰级的人物已经不归于各峰之下,自然不用掺和到这场资源的争夺之中。如此一来,各峰弟子间对于资源争抢最为激烈的,就是一众精英弟子们了。 宗门虽然会根据各峰精英弟子的增加数量相应的增加各峰的资源用度,但真到了各峰分配的时候,又另有远近多寡亲疏之分。 假设原本宗门给出的资源是十成,一共是十位精英弟子,看似是一人一成,可真到了分配的时候,绝对是有的人不足一成,有的人超出一成! 旁的不说,身为峰主弟子的苏玟若真要到了精英弟子阶段,所获得的资源绝对要比他聂师远来的多! 两人间本来就有仇,到时候苏玟若的资源比他多,也就意味着修行比他快,这差距也就会一点点的被拉大起来。而且随着苏玟若的实力提高,抢占的资源肯定会更多,而他的实力提升的慢,资源则会被再次抢占。此消彼长之下,恐怕要不了多久,苏玟若就是他望尘莫及的存在了! 而且资源这种东西不但能自己使用,还能用来拉拢和收伏其他弟子壮大自身的实力。一旦资源倾斜,到时候苏玟若不但会比他强,手下拉拢的弟子聚集的势力也绝对会比他强! 以他跟苏玟若的嫌隙仇恨来看,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聂师远就别想再抬起头来了! 聂师远绝对不想让苏玟若压在自己头上,那可不仅仅是面子问题了,更是相当于把半条命交到了苏玟若的手里! 相比起这种结局来,貌似答应薛白的要求反而不是什么麻烦事! 535、见面(6) 答应薛白最多就是以后多了一个互相钳制的对头罢了,但对方不过区区外门身份,远比自己都不如。更别说不管自己晋升前还是晋升后,获得的资源和宗门的支持绝对在这么个外门弟子之上,此消彼长下薛白几乎没有超过他的可能! 而且双方明显又不在同峰之内,也不存在什么资源上的争夺抢占,说白了就是没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甚至于如果有了这层关系,不但薛白能钳制他,他也能牵制薛白。到时候不敢说多了一个臂助,但某些情况下或许还能再跟薛白合作,以利益换取薛白处理一些他自己乃至他身边人不好出手的事情! 总之真要细说起来,促成这次合作所获得的好处绝对比因为薛白的条件而放弃合作好得多! 聂师远心中越发清明,利弊权衡之下他已经有了决定。只不过他堂堂一个内门弟子,却让一个弱鸡般的小家伙给反将了一军,心中总是有些不痛快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聂师远心中总有种感觉,薛白这种人一旦安稳的成长起来,未来的成就怕是不会在他之下!甚至弄不好将来某一天,双方还要有番争斗才对! 这种预感不是很强烈,但多少也让聂师远几分不自在。只不过他心中却也不敢太确定,毕竟眼下的薛白实力真的太弱了。而且聂师远此刻还不知道薛白已经拜了闫昕澜为师,更不觉得有什么威胁。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这一点,此刻的聂师远估计反而会更为笃定合作的念头。毕竟薛白的身份一旦重上几分,那就意外着对方轻易也不会在未来反悔变卦,不然的话损失怕也不在他之下了! 人都是趋利的生物,得不偿失的事情他聂师远不会去做,相信薛白也不会去做! 只是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薛白的条件,聂师远总有几分不甘心! 他倒是不担心薛白会在他杀了苏书华之后变卦反悔,真要是那样这仇可就结下了。到时候薛白不但要面对来自苏玟若那边的报复,还要承受来自他的怒火和报复。两个内门弟子记恨上他这么个“小家伙”,那他可就真的别想好好活着了。即便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报复,但到了外门考核的时候,绝对有薛白受的! 哪怕到时候有三个执事们护着,他跟苏玟若都有心动手的话,薛白也绝不可能活着回来! 可惜聂师远虽然不甘心,但眼下偏偏又没什么好反驳的。薛白对他而言除了在苏玟若这件事上有所作用外,根本没有其他用处,就是想另外多加条件,也都无从下手。 “眼下月寒风冷的,不知道师兄考虑的如何?” 薛白倒是几分老神在在,眼看聂师远沉默半晌不肯表态开口,倒是主动问了一句。 他哪怕没有完全的把握肯定聂师远会答应自己的要求,但左思右想分析利弊,聂师远也不太可能拒绝才对。恐怕这家伙此刻迟疑不决,多半是心中意动只不过脸面上抛不下罢了。 毕竟从头到尾约谈合作这种事情都是聂师远主动,可谁能想到真到了拍板决定的节骨眼儿上,对方被自己将了一军? 薛白倒是不认为这是自己脑子比聂师远好使,真正说起来不过是主动被动的缘故罢了。这事儿毕竟是聂师远主动找上,虽然最终结果对双方而言还是聂师远获利颇多,但此刻对话起来确实是聂师远无形中吃亏一些。 谁让是你主动找人要谈合作的?这世上大部分的事情从来都是主动的一方容易吃亏或者劣势,人尽皆知。 薛白也是拿捏到了这点,这会儿才能这么悠哉自若。毕竟聂师远越是犹豫,也越就意味着这家伙是心动了的! 以对方的行事来看,绝对也是善于算计的主儿,这个中的一些门门道道,薛白相信聂师远肯定想的明白。他如果真的觉得这条件不能接受的话,怕是早就开口拒绝了,毕竟平白无故的多说下去,也是无用。反之此刻既然死活不肯出言拒绝,显然就是心中已经有了答应的想法,只是一时权衡而已。 “不得不说安师弟你倒是好算计啊。” 聂师远终究是开了头,面具遮掩下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然而随着夜风四下飘荡的语气却能听出他话里的几分玩味和不甘。 薛白眉头微微一挑,心中反而落下几分。 这语气里的不甘他听得出来,可也正是因为不甘,才意味着聂师远怕是已经决定答应了! 如果对方拒绝的话,绝对不会有什么玩味不甘的语气才对,更多的应该是愤怒和阴险。毕竟事到临头被反将一军,因此弄得计划不成,任谁能痛快的了? “师兄可是谬赞了,小弟不过是为了自身安全考虑而已,只想多活几年,可不想死在宗门之外无法回归。” 局面到了这种情形,有些话自然没必要遮掩。反正双方也都是心知肚明的,说出来也不算撕破脸皮。 他能猜到聂师远原本的打算肯定是合作坑杀了苏玟若之后再把他灭口,相信聂师远自然也能想到他已经猜出了这一点。 “安师弟果然小心谨慎,日后成就怕是不可限量。” 聂师远也不着恼也不意外,薛白都能那苏书华的命反将他一下,这种脑子自然能想明白自己最初的斩草除根的打算。 “小弟比起安师兄还是差的远了,倒不知道师兄可是决定好了?” 薛白笑着拱了拱手,猛然间看那模样,还真有点像是跟聂师远有多亲近似得。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只不过安师弟记得到时候可变临阵变卦的好。不然这宗门里外的,死个人也是在正常不过了。” 虽说言语威胁的作用在聂师远看来对薛白这种人并不大,但至少该有的态度还是要表露出来的。哪怕他自己也觉得薛白八九成是不会做自掘坟墓的事情,可有些话还是要挑明了说。 “师兄放心就是,小弟还想好好活着,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薛白自然是附和应声,反正他也是真的没打算回头变卦的。哪怕此事之后没了苏玟若还要多眼前这么个家伙惦记,但把事情捅出来对他而言也真没有半点好处。总之日后聂师远只要不主动暗下狠手,他肯定不免自掘坟墓。 536、见面(7) 说来说去事成之后苏玟若跟苏书华都要丧命归西,到时候两人的性命绝对不仅仅是算在了聂师远头上,也有一半算在他的头上。哪怕他跟聂师远日后另有一番不对付乃至于生死相斗,但这种事情不到必死之局,双方肯定都不会主动爆出来的! 留到最后终究算个后手,绝境之时还能有点威胁或者玉石俱焚之用,可平白泄露出来,只能是自找麻烦。 总之薛白很清楚这一点,聂师远同样也很清楚这一点。 “既然如此,为表诚意,师弟的这个条件我应下就是。” 聂师远也知道事成定局,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多为推拉纠结。早些敲定双方的合作也好,省的还要多耗时日费心。 他可不想薛白这么有闲有空,别看有心跑出来一趟意图算计苏玟若,但不过是因为觉得此计可行,能铲除苏玟若这么个大敌罢了。寻常时间里他虽然看似闲散也是在不断修炼之中,可不敢太过浪费时间。 “既然师兄肯帮忙,小弟感激不尽。等到了日后要动手的时候,师兄只管吩咐就是了。” 条件谈成,哪怕双方再不顺眼,也已经是合作关系了。这种情况下不牵扯利益瓜葛的话,自然是直来直去痛痛快快的好。 “旁的我也不提,只是离着外门考核还有不足一月功夫,师弟这边尽量好好修炼不要贸然出峰的好,免得让苏玟若寻了机会报复。” 聂师远也明显转变了下态度,主动是提醒了一句。 “师兄放心,这等事情小弟自然省得。不过苏书华那边,可就有劳师兄费心了。”聂师远提醒他,他自然也没忘了提醒聂师远。如果苏书华那边不提前解决,他肯定是不会真格履约的,“倒是苏书华如今重伤,怕是不好下手,相信师兄也不愿意趁人之危吧。” 不过提醒归提醒,薛白可是不傻,眼下苏书华正是重伤待治的时候,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对方出点意外,可实在是必然会算到他头上的! 虽然说擂台比斗之时或者之后出现伤亡不算有违宗门规矩,但真要死了人,终究还是有些难看的。到时候他这个当事人无论如何也要出现一遭现身说法才行,不然宗门一关肯定过不去。 而且苏书华一旦归葬,他这个当事人无论如何也要出面的。如此一来前前后后这么多暴露在苏玟若面前的机会,难保苏玟若不会一时恼怒痛下杀手! 这对姐弟的感情实在是好,但对于薛白而言反而是麻烦。他可不想真的让苏书华死在重伤这件事上,不然怎么弄都是麻烦! 但真说起来薛白也知道想要弄死苏书华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趁他现在重伤待治的时候了,这节骨眼儿上但凡胡乱弄点药物之类的给苏书华用了,保管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这家伙一命呜呼! 这一点薛白能想得到,相信聂师远这家伙自然能想得到。更何况薛白也清楚这家伙被自己反将一军本就有些恼怒,到时候有这等机缘下手的话,肯定不介意反着给自己找点麻烦的! 哪怕对方介意不会让自己随随便便死在可能暴起发难的苏玟若手中,但真有这种动手恶心人的机会,相信聂师远九成不会放过! 薛白不想麻烦,又正好想的到此节,自然是要主动开口提点出来的。 他开头说了说了这点,如果回头聂师远却还是这么做了,那他自然有理由翻脸不认账。怕就怕他如果不说的话,聂师远会刻意借机算计! 虽然真算计下来到最后聂师远也会暗中维护他不让他被苏玟若给直接坑了,可真到了那个时候,这苏书华的性命就真的要赤裸裸的背在他身上了。而且回头一旦合作弄死了苏玟若,又有之前苏书华重伤而死带来的罪过在,薛白敢打赌自己的日子绝不好过! 真到了那个时候,被动的可就是他而不是预想中的聂师远了! 试想下聂师远如果不是死在重伤之下,那自然怀疑不到薛白头上,毕竟放着擂台赌斗这种明目张胆能杀人的时机不用,反而暗中下手,绝对有些不合逻辑了! 要知道别看宗门明面上都说擂台比斗是切磋较艺,但其实大部分人都清楚这玩意儿也是个宗门里默认的报仇泄愤的好办法。但凡宗门师长辈的,谁不清楚这一点?只不过这种事情不能放到明面去鼓吹罢了,但人人都是默认的。 反正只要苏书华不是死在重伤之下,那时候即便受人怀疑,也绝对不会算到薛白头上的。 如果苏书华的死算不到薛白头上,那苏玟若与薛白之间在大部分人看来就没什么过命的大仇,到时候苏玟若在宗门外的死亡自然也不会当先牵扯到他。这一来一去的,他自然不用被当成出头鸟承担那么多的风险和注意了。 一个是事后被宗门盯上,莫名承担不少风险。一个是事后最多遭到点怀疑,却没什么好损失。两相对比,有脑子的人自然能分清孰轻孰重。 而且薛白可还没忘了他身上了肩负着要帮青曼完成某间机密事情的任务那,虽然连他自己现在都不清楚要完成的是什么事情,但薛白打心里还是不想对此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说来说去哪怕抛开霁月方面不提,青苗跟姜虚度对他的好他也都还记得。这些都是让他当成了真正的亲人的存在,自然不是单纯的利害关系能衡量的。 不得不说薛白真的是足够的小心谨慎了,这一点连此刻的聂师远都有些佩服了。 薛白防备着他会趁着苏书华重伤时候下手,他怎么会想不到这种时候确实是个下手的好时机?聂师远自认生出这念头多少也有点反过来报复折腾薛白一把的心思,但真说起来也确确实实是因为这是个绝好的下手时机。只可惜这边刚生出这个念头不久,薛白那边就飞快的出言反对了。 聂师远动动脑子就猜到了薛白的顾忌之处,自然也是佩服这家伙的谨慎。只不过不免又有几分懊恼,如果这种机会都没办法下手,那回头再找机会自然是更加麻烦了。 可是他也清楚真要是这么做了,薛白那边说不定是要翻脸反悔了。真到了那地步,他可就没什么能拿捏薛白的地方了。毕竟这可不同于事成之后,事成之后双方都有苏玟若的人命在手里,自然是互为钳制。可再次之前,说白了只不过是各凭利益驱使罢了。 537、安排和准备(1) 聂师远最终还是答应了薛白的要求,虽然没办法借着重伤下手也就意味着杀了苏书华难度增加了不少,可是这点增加相比起最终的获利而言,还不足以让聂师远改变主意。 这一次的约见比想象中结束的要早,也比想象中要平顺的多。看着聂师远的身影重新消失在树林之中,薛白并没有着急离去,而是格外谨慎的坐等了一会儿,这才极其小心的下了偏峰。 一路之上安稳无虞,显然聂师远并没有出尔反尔的意思,薛白安稳的回到了医馆这边,于丰年还按照约定仔仔细细的在馆外山崖边等着。 只等看到薛白平安回来,于丰年这才安稳的松了口气。 “看到你没事就好,事情可是办妥了?” 说实话于丰年还真的怕薛白出什么意外,他在宗门之内实在没什么朋友,薛白算是唯一的一个了。虽然前不久才因为薛白受了断臂之罪,心中也有不少怨念,可自打薛白舍得天肌化玉膏这种东西拿出来给他治伤之后,于丰年的心思就变了。 天肌化玉膏的珍贵他虽然不太知道,可隐约从那帮看护弟子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和最初的几分诧异来看,显然是格外珍贵的东西。而且看那些看护弟子隐约间露出的肉疼神色,显然这种东西拿给他用怎么都有点暴殄天物的意思。 这个时代没什么平等可见,人与人之间因为身份地位前途的不同,心态自然也有不同。于丰年从来都是卑微中的一份子,即便心中有野望,但也有挥之不去的自卑。他很清楚什么是现实,说白了薛白就算是直接翻脸不认人,他也没什么办法抗争的。 走动手的办法,两个他也不是薛白的对手。走宗门投诉,这事情说白了跟薛白又牵连不了太多,反而弄不好会恶了归来峰医馆这边,又是得不偿失。 于丰年深知自己吃了这亏也只能平白认了,所以才会有几分抱怨心思。可是也没想到薛白似乎并没有翻脸不认人的打算,居然舍得把天肌化玉膏这种珍贵之物拿来给他使用。 这在于丰年看来,显然是薛白真心把他当做了朋友。至于收买拉拢之说……他自己都不信。 他一个区区炼皮后期的寻常记名弟子,有什么值得薛白好拉拢的?虽然薛白的境界也没高到哪儿去,可终究是在他之上的。更何况天肌化玉膏这种东西真要拿出来,于丰年再往低里嘀咕,怎么也是能收买个外门弟子的吧。 更别说就在今日里他还从薛白口中得知了他那种师傅——也就是闫昕澜闫馆主的真正身份。那可是一峰的副峰主,说白了薛白成了她的弟子之后,身价身份也是无形中拔高许多的! 总之这一切外因在于丰年看来,都明显的意味着薛白是真的拿他当成了过命的至交好友!旁的不说,就说现在这一遭安排前,薛白可是实打实的告诉了他事情经过和个中内情的! 薛白跟暗中那人可是为了弄死苏玟若而见面的,这等事情放到事后暴露出去,暗中那人不说,薛白都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半条命都很可能搭在里面! 能把这种事情都不避讳的告诉他,显然薛白对他的信任可想而知! 于丰年自认也不是什么正气凛然之人,但本心里也讲信义两字。薛白如此信任,他如何也不能出卖薛白! 只是刚刚等待薛白的这么会儿时间,就着有些寒凉的夜风,于丰年也仔细的想了一下自己的未来。显然虽然薛白是把他当成了至交好友,但以实际情况来看,他与薛白的差距恐怕只会越来越大。 于丰年很明白当实力越发不对等之后,两人间的关系也不可能再保持纯粹的平等状态。他很有自知之明的已经转变了心中的念头,把自己的地位放低了一点。 也许未来做不到纯粹的至交好友,但至少他把自己定位成薛白的左膀右臂或者说心腹也不成问题。而且往自私里说,身边有薛白这么个重情重义的朋友乃至靠山在,也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总之不管是把薛白当成可靠的朋友还是未来的靠山,于丰年都不希望薛白出什么意外。 “事情已经谈妥了,接下来就等着外门考核了。” 薛白毫不遮掩的点了点头。 他对于丰年还是比较信任的,毕竟整个宗门里眼下能靠得住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了。更何况于丰年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不少的要事,比如他对苏家姐弟的杀心。可是即便如此也没见于丰年将这些暴露出去,显然可靠程度还是有的。 薛白深知在宗门之内生存,怎么也要有几个靠得住的朋友或者说心腹才行。以他现在的情况,其他人是轻易信不过的,也就只有于丰年,算是可靠的朋友了。 薛白很清楚于丰年对于苏书华也是有仇恨的,从这点来说两人也算志同道合了,再加上这些日子的接触,他也看的出来于丰年是真心可靠的。相比起宗门里的其他人,薛白更乐意把于丰年当成挚友或者心腹培养起来。 信任这种东西是要一点点培养出来的,而且很明显个中过程也是要承担风险的。若是没了风险,信任本身也就没了稳固的可能性。薛白想要把于丰年弄成自己的心腹,自然有些事情也不可能瞒着。更别说以他目前的处境和状况,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从旁相助! 别的不说,就说刚刚约见时的保命手段,不正是因为有旁人在外策应,才得以成型?更何况接下来的计划,也需要有信得过的人在门中潜伏,一旦出了差错自己命陨,也好把整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给捅出来! 这些安排怎么都需要旁人的帮手! 青曼还在养伤,一时半会儿也指望不上;闫昕澜身为师长,心思难猜又诸多不便;胡浩然交情尚浅,显然难以托付;周菱菡远在山外,又是局外之人,无法掺和;薛白最终能选择的,也就只有于丰年了! 真正说起来,薛白信任于丰年是事实,但也确实是有无人可用的无奈的。不过正所谓有得有失,这么几次下来,于丰年确实也变成了相当可靠的存在。 薛白自认对于丰年也不薄,于丰年也是人,自然也分得出轻重。比起出卖了他,远没有交好获得的利益大。 于丰年虽然不算聪明,但刚刚好也清楚这一点。相比起出卖了薛白,显然跟薛白交好的好处更大! 合则两利,单纯这一点就足够两人团结到一处了,更别说两人间本身又真的有几分友情在了。 538、安排和准备(2) 于丰年并没有再多问薛白接下来的打算,不过薛白还是如实的告诉了他。 毕竟接下来虽然还有不少时日的平静期,但到了外门考核的时候,还是要依仗于丰年帮忙才行的。 而且两人的关系只有越合作才会越亲密,薛白有些把于丰年培养成自己的心腹,自然有些事情还是要靠他来做。不然真把于丰年踢开,时间久了反而更生嫌隙。 至于青曼那边,薛白也没打算瞒着,只等她回头伤愈苏醒,这档子事情也要告之一番才行。 于丰年是他留下的应付意外情况的后手,青曼同样也是他应付更极端情况的后手。万一自己身死,还指望于丰年把所有事情一股脑的都禀明给暴露出去。到时候事情闹大,幕后那人也别想好过! 但问题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幕后那人在杀了自己之后提前回宗又把于丰年给弄死,那可就真的是死也白死了! 为此考虑,这个中的一切经过自然也要告诉青曼才行,到时候青曼就是他最后的保险手段。虽然到时候他人已经死了,按说是什么阴谋诡计也都白费了。可至少也不能让幕后那家伙好过! 薛白可没有自己死了之后就任对手逍遥事外的豁达心思,他要是真死在了对方手中,无论如何也决不能让对方好过! 当然这点想法薛白也告诉了于丰年,顺便也告之了于丰年自己的细致打算。 既然是双保险,自然也得让于丰年和青曼互为知晓和照应才行。到时候幕后那人杀了自己跟苏玟若之后回山动手,总不能同一时间把青曼和于丰年两人都杀了灭口吧?只要他们其中一个出了意外,另外一个也好立刻发难才行! 更何况相比起于丰年的处境来,青曼的处境相对还安全一点的。 于丰年的伤势怕是脱不了多久就要痊愈,到时候按规矩而言,怕是没什么办法留在归来峰这边了。可要是真让他回了青苗院,苏玟若那边十有八九会迁怒到他头上对他下手的。 他毕竟不像是薛白,薛白好歹拜了闫昕澜为师,之前不知道闫昕澜的身份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对方是副峰主,薛白完全有理由恳请一番赖在归来峰不走。 于丰年哪怕如果想要留下,毕竟得有合适的借口才行。 这借口自然好找,就如同当初于丰年留宿这边一样,美其名曰照看青曼和林云樱两人即可! 到时候自然也就需要青曼那边拖延一下耗在归来峰医馆这边了,怎么也得耗到自己从外门考核后回来才行! 其实这种事情说白了薛白完全可以去恳求闫昕澜这个便宜师傅的,以闫昕澜的身份,不过是张张嘴的事情罢了。只不过薛白眼下也不知道闫昕澜的想法,更何况多点准备也不是什么坏事。 …… 跟幕后那人的合作已经谈妥,接下来的时间里再没什么意外发生。因为薛白整日里都待在归来峰这边,苏玟若也没什么机会下手,更何况她还要分心照顾自己弟弟,自然也无虞来找薛白的麻烦。 这几天薛白也算过的足够安稳了,白日里已经开始提前跟着闫昕澜修行受教,其他闲余时间也是忙着修炼。毕竟他现在的实力还是低了些,加上外门考核的时间越来越近,自然还是实力越高越好。 毕竟虽然跟幕后那人谈好了合作,又布好了后手,但薛白总不可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些外在因素上。只有自身实力的提升,才是真正的安全,薛白正是清楚这个道理,才格外的不遗余力。 另外于丰年那边也开始了修行,薛白倒也聪明,虽然于丰年那边没有师傅教授,但他倒是把自己的一些心得和资源都给了于丰年。好歹这家伙也是自己的臂助之一,他的实力能提升起来,对薛白而言也是有益无害的。 于丰年的资质好在也算不错,之前倒是没什么资源辅助罢了,这些日子有了薛白的帮衬,进境倒也不错。 说白了武者修炼,只要天资不错,除非是什么特别大的门槛之外,只要资源足够,进境都不会太差。说白了真正限制武者实力提升的,就只有天资和资源这两样! 天资足够,没有资源,就跟汽车没有燃油一样,任你马力再强起步再快性能再好,没有燃油你还能启动的起来?你还能跑的出多远? 资源足够,天资太差,那就更汽车马力太低一样。别人全速200迈,你全速70迈,豁出命去也是在别人后面吃屁的命。 这两者没办法说孰轻孰重,但综合考虑下来,终究还是资源要命一些。虽然天资差了修行速度也高不到哪儿去,但终归是有进境的,只要够努力够拼命,早早晚晚也能超越那些没有资源的或者走走停停荒废修炼的。 相比下来如果没有资源,天资再好努力到死也是白费……还是那句话,汽车没油,你马力再强不也没辙?就算有辙,资源短缺的也终不比资源充足的。 对于武者而言资源是什么?功法、名师、时间、丹药、血食等等都在其中,但从浅显上来讲,自然还是血食和功法两样。 血食提供的是血气和精气,是武者修行的根基。而功法则提供了武者修行的手段和法门! 没有血食,每日里修行的消耗无以补充,单纯靠着普通食物和日常恢复,速度实在太慢。没有功法,修行起来就像是无头苍蝇没有目标,更是麻烦! 宗门修行自然是有功法提供的,然而对于记名弟子而言,又能有什么好功法?不过都是些粗浅的玩意儿罢了,说白了就是再大路不过的法门。至于资源,宗门倒是也分发的有,可是记名弟子的身份,每月里来就那么点玩意儿,压根不够持续修炼食用的。 不是宗门不舍得给记名弟子们分发这些东西,实在是真给了上好的功法,这帮弟子们也没足够的实力或者说血气能力来行功修炼,更何况还要承担功法外泄的麻烦。 而资源又不是平白得来的东西,宗门每月里的收入也有限。如果大肆分配给低等的记名弟子和外门弟子,那更高层次的内门弟子、精英弟子乃至宗门师长辈的,可就要受影响了。 虽说低级弟子是宗门的基石,但高等弟子和师长辈可是决定了宗门的中层战力跟高等战力的。只有保持足够的中等和高等战力,才是一个宗门在这个时代争锋的依仗。 虽然根本不可废,但依仗也不是轻易能废的。现在的各家宗门共行的这种制度刚好达到了一个稳定的平衡,自然不可能轻易改变。 539、安排和准备(3) 也正是如此,身为记名弟子的于丰年尽管天资不错,可也没什么太快的进境。究其根本,自然是因为资源上的匮乏。 说白了同等弟子间的强弱之分除了天资和勤奋之外,也正是因为资源上的匮乏程度。 因此但凡有些先见之明的宗门弟子们,都会明里暗里的想方设法的谋求修炼的资源。这也是为什么宗门弟子间会有欺压霸凌的情况存在的原因之一,不外乎也是为了争夺对方的资源罢了。总之只要不闹出什么人命,宗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那种霸凌其实比较容易出现在记名弟子和外门弟子之间,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些弟子没有太多的谋求资源的手段了。 宗门因为这等弟子归属感不强和实力太弱容易造成功法外泄以及伤亡等等方面的考虑,是严禁记名弟子和外门弟子下山的。可是一旦严禁下山,也就杜绝了这些人跑到外界自行捕猎或者通过其他手段获取血食之类资源的手段。 这也就造成了记名弟子和外门弟子谋求资源,大抵是只能在宗门的范围内捕猎收获或者是搜刮欺压其他弟子了。 但问题是记名弟子和外门弟子的实力还是太弱,捕猎的威胁性太高,而且捕猎这种方法同样适用于内门弟子阶段,怎么也是争抢不过对方的。久而久之也就造成了霸凌同类这种情况存在。 不过到了内门阶段,一旦情况下都有了自行下山的自由,只需要提前报备或者托人报备一声。这种自由度也就意味着内门弟子可以随时下山通过狩猎又或者买卖之类的手段获取额外的资源,而这些能够额外获取资源的途径也是让大部分内门弟子抛却了霸凌其他弟子这种手段的主因之一。 毕竟内门弟子已经算是有了一定身份了,这年头的人都是自持脸面的。这种阶段还天天靠着霸凌他人,实在是说不过去。更何况到了内门弟子阶段,也算是进入了宗门高层的法眼,再这么做只会平白造成师长辈们不必要的恶感。但凡是聪明之辈,没几个还会这么傻乎乎的蛮干。 当然也不能否认这其中也有就算霸凌其他弟子也拿不到太多资源的缘故在。毕竟宗门分配给记名弟子和外门弟子的,每月也就那么点东西,以内门弟子的修炼消耗,说实话是有点不够塞牙缝的。 而且如果到了这种身份还霸凌其他弟子的话……别忘了内门弟子上面还有精英弟子来着,精英弟子上面还有十杰来着,十杰上面还有宗门师长来着……真这么搞,整个宗门的风气就坏透了,这可是毁灭性的打击! 至于为什么宗门偏偏会放任记名弟子和外门弟子如此,除了资源方面的无奈外,同样也有刻意的缘故。 武者修行一道绝对不是坦途,相反更是格外的凶险和残酷,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就意味着你争我夺明争暗斗不断。霸凌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让大部分的底层弟子意识到这种凶险,并且作为一种弱肉强食性的筛选手段。 说起来很残酷,但宗门确实是如此考虑的,你有本事霸凌的了别人,至少一定程度上说明你适合在这种弱肉强食的环境生存。反之,不适合生存的就要及早接受和承受这种受欺压的环境。 懦弱的也就彻底懦弱下去,有本事有斗志的,早晚也有卧薪尝胆或者逆袭的时候。 总之这就是弱肉强食的时代,远比现世要血淋淋和现实的多。 总之资源问题是每个门派每个弟子都要面临的问题,有了足够的资源,总意味着有了比其他人更强的可能! 这也是同等实力同等身份的弟子间,抛开天资和勤奋外,实力仍然有高低之分的主要原因。 于丰年的记名弟子身份意味着他没办法通过其他途径获得足够的修炼资源,而之前在青苗院他又是在苏书华的欺压霸凌之下,处境更是不堪。当初薛白逃生后去归来峰看望青曼回来精疲力尽从于丰年哪儿获得的那些血食丹药,其实都是于丰年好不容易偷偷摸摸攒下来的东西。 薛白心中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觉得于丰年可以深交。毕竟舍得把自己修炼的资源交出来,也可见于丰年当初的付出程度了。 当然有付出自然就有收获,于丰年不但收获了薛白的信任,同样也从薛白这里收获到了不菲的资源。 薛白跟其他记名及外门弟子可不一样,他本身在入宗之前就有足够的私人资源可以利用。更何况之前观空城一行,更是收获了不少的资源之物。抛开那些没有被闫昕澜收回并当成收徒礼一样彻底留在薛白手中的益气丹不提,单纯是当初那只石皮铁蜥的血食,就是不菲到能让内门弟子都眼馋的收获了。 总之薛白的资源之多,比起大部门内门弟子也不遑多让。而他现在的境界和修行消耗又远比内门弟子要少,自然是足够的充盈。 这种情况下为了让于丰年有足够的修行进度,薛白可是相当不遗余力的照顾于丰年了。他不但把一些益于修炼的丹药给了于丰年,更是给了于丰年充足的寻常血食和一份石皮铁蜥的血食。 除此之外,薛白还去找了自己那位便宜师傅,从她手里弄到了一本适用于炼皮境跟伐筋境的修行功法。闫昕澜这种身份这种境界,手里能留存的东西自然不是宗门分发的那种大路货可比。 于丰年天资不差,之前修行进境太慢最主要就是因为资源不足外加功法太差,眼下有了薛白的资源补给,又有了新功法可用,这几日下来的修行速度可想而知!再加上他原本在炼皮后期这个境界上已经徘徊了许久了,这几日下来,已经是成功的突破到了炼皮大成境界! 薛白估计着如果资源依旧充足的话,最多再有两个月的功夫,于丰年突破到伐筋境界应该没什么问题! 虽然到时候碍于外门考核已过,于丰年肯定没办法顺利晋升外门弟子,不过有他在归来峰这边,倒是可以提前安排一下。 这几日来薛白已经刻意亲近闫昕澜不少,师徒两人间倒是和睦的很。加上闫昕澜本就是真心想收了并且教好薛白这么个弟子,她自己本身又是跳脱性子有点不太在意宗门规矩,某些方面也算是给薛白大开了方便之门了。 比如于丰年和青曼跟林云樱这边,闫昕澜已经明确答应下来,只要他三人愿意,可以提前准许他三人进入归来峰修行! 540、居安思危 单纯这一点来说,已经是让薛白足够安心的好消息了。 诚然如果跟聂师远的计划成功的话,苏家姐弟基本上也就告别这个世界了,而薛白自然也不用担心苏玟若回头会因为没办法报复他而把注意力转移到于丰年乃至青曼身上。但这种情况却并不意味着于丰年跟青曼她们真的能安全! 别说事成之后的局面会变成薛白和聂师远互相钳制,到时候聂师远一旦有什么歹毒心思,未必不会对青曼和于丰年出手。就说以薛白现在的身份,越久下来,将要面对的对头越多! 别看他现在似乎只有苏玟若一个对头,聂师远最多就是个互相算计又暂时合作的另类,可这不代表着接下来就不会有别人对他起了异样的心思。或许区区一个伐筋初期的外门弟子并不可能成为某部分人的眼中钉,但当这弟子的身份上多了一个副峰主的徒弟后,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自古以来,都是利益伴随着风险,身份伴随着危机的。寻常身份尚且还有勾心斗角的可能性存在,更不要说薛白这种显然要高上一等的身份。 一个副峰主弟子的名头,足够让他在正常情况下获得远超同等弟子的资源和好处,而资源好处某种程度上来说偏偏又是原罪。一旦有眼红的人出现,到时候必然会对薛白群起而攻之。哪怕明面上碍于闫昕澜的存在不可能公开做出什么狠毒的事情,但私底下那可就说不定了。 而且这一峰之内,大部分够格的弟子可是都知道这位副峰主之前可是没有徒弟的,薛白这个身份一确立,那就意味着他成了唯一的传人了。 一个副峰主可以分配和控制的资源绝对超乎普通弟子的想象,而在没有其他弟子争抢和瓜分的情况下,这份资源一旦闫昕澜放开了分配给薛白,那绝对是足够让所有内门弟子眼红的。 更何况原本闫昕澜座下没有弟子,虽然宗门的资源已经会分配给她,但从额度上而言占不了太大的比重。而且没有弟子闫昕澜本身也没有争夺资源的意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些资源就均分给了其他几位。 可如今有了薛白,闫昕澜身为师长自然是要谋求回属于自己的那份的,而且必然是属于她这个身份该有的那份,而不是仅仅足够薛白这么个弟子所用的那份。 如此一来,其他人那里无形之中就要少去部分额度。 师长辈手中掌握的资源一少,下面那些弟子能分配的数量同样会受到影响。尽管均分下去其实微乎其微,可人类的劣根性里的吃进来容易吐出去难注定了到时候必然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 再加上薛白的身份和天资只要不差,在闫昕澜这么位副峰主高手的执导下和资源的倾泻下,晋升内门弟子是必然之势,也就这意味着从禀明宗门通告峰内正式手下薛白为徒的那一刻开始,薛白就要成为不少内门弟子眼中的潜在敌人了! 别看薛白身为外门弟子消耗不了太多资源,可闫昕澜讨回来的绝对是她副峰主身份该有的那份。这种程度的资源量可就多了,单纯压榨外门弟子怕是会出现大问题。而且真说起来闫昕澜的那份资源均分之后其实主要还是落在了诸多内门弟子身上,到时候一旦资源讨回,首当其冲受损的自然是一众内门弟子了。 这年头资源的重要性已经不用多说,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薛白必然成为不少内门弟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哪怕他们大部分都清楚个中的道理,清楚这些资源原本就属于闫昕澜或者说薛白,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不会记恨薛白! 人就是这么恶劣的存在,当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长期据为己有但有一天原主突然收回之后,大部分人绝对不会感谢对方这么长期而免费的让自己使用,反而会平白憎恶和记恨对方,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抢走了他们的东西。 到那个时候,薛白要面对的可就不是苏玟若死了之后没有仇人的局面,而是暗中无数怒火准备倾斜到他头上的险境。 这些人明面上大概会碍于闫昕澜的存在和身份不敢动手,但背地里会做些什么可就说不定了!也许有些人狠辣到会杀人灭口,也会有的人会选择宣泄掉失去资源后产生的那股无脑怨气。 总之到时候薛白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就是了,而且那帮人很有可能在发现对付不了薛白或者难以撼动薛白后将目标转移到他同伴身上! 可惜的是一直以来修炼资源的充足让薛白并没有意识到资源对于其他人的重要性,这种信息上的疏漏和不对等,注定了薛白再聪明一时间也没有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 不过他虽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隐约间总是觉得将青曼跟于丰年遗留在归来峰外几分不妥。这种不妥才是当他请求闫昕澜提前收留青曼跟于丰年两人的提议获得认同后的喜悦的来源。 虽然说一旦薛白的身份正式获得承认,一旦闫昕澜正式追回属于自己的那份资源,薛白就会成为归来峰内不少人的公敌。到时候他身边的青曼和于丰年同样也会平白受牵连,而且哪怕身处归来峰也无可避免。但至少人在归来峰里,至少不用太担心明面上的责难和风险。 反之如果两人还留在青苗院的话,结果可就不太一样了。那种地方,真要出个意外失踪或者挂掉一个两个弟子的,怕是也没什么人会在意。 总之薛白现在虽然没意识到因为他的身份而会出现的风险,但第六感和来自于对于聂师远的不信任,还是让他做出了相当正确的决定。 而从闫昕澜这位便宜师傅口中得到这件事情的准允之后没多久,青曼和林云樱两人也都前后醒了过来。 林云樱那边薛白并不熟悉,所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不过青曼的苏醒倒是让薛白彻底松了口气。 自打将青曼跟姜虚度当成了在这个世界的亲人后,薛白可是打心里不希望她出什么意外。不然他也不会不遗余力的前往观空城去寻药,结果又闹出了当初那一摊子事情来。 541、苏醒 青曼和林云樱的苏醒其实说起来还在薛白的预料之内,他从观空城带药回来已经有了半月之久,也就意味着两人敷治天肌化玉膏之后也有了半月时间。其实这时长本来已经超出了薛白的预想,毕竟当初根据便宜师傅闫昕澜所言,两人有个十天左右其实就应该能好转苏醒的。 可惜两人的伤势终究是比薛白想象中严重了一些,而且加上之前大半个月的寻药时间的拖延,导致两人身体机能下降和亏损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天肌化玉膏虽然能够治愈筋骨上的创伤,但对于武者的血气精气亏损其实并没有什么补益。这也就导致了两人的筋骨初步上已经开始愈合,但由于血精亏损,反而精神上没有好转。 这还是最近这几日里得益于筋骨初步愈合,无形中提高了两人的生命力,致使她们的身体无意识的开始了运转,加上日常又在筋骨初愈的基础上可以被服食一些流质的滋补之物,也才获得了明显的好转。不然的话单纯靠着两人的身体自行运作,怕是不但清醒不了,很可能因为缺少补益而虚弱致死。 不管怎么说,虽然苏醒的时间比薛白想象的要长,但两人的转醒对薛白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薛白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去看望了青曼和林云樱,不过两人重伤未愈,显然没有过多的气力言语费神。薛白也只是去报个平安让青曼安心一下之后,就没敢再打扰两人的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依旧过的平静,薛白一如既往的白日听从闫昕澜的教导和训练,晚上则利用闲余时间去辅助于丰年的修行。 不得不说在资源充足的情况下,不但是于丰年,他这个天资上绝壁开挂了的穿越者的进境远比正常人想想的要快! 从观空城时突破到伐筋初期开始算起,到眼前也就是四十天左右的功夫。可这四十多天,他已经隐隐到达了伐筋中期的门槛。 武者对自我实力的确定和检测来自于不同境界的不同现状,炼皮境除了靠血气滋养皮囊外最重要的标准就是上中下三处丹田和心脏部位的血气充盈程度。而到了伐筋境,这个标准就演变成了对体内皮肤血肉的二次洗伐和对浑身筋络的淬炼程度以及人体心脏跟丹田的血气浓厚度。 皮肤血肉乃至筋络的淬炼其实说起来并不算太准确的评判标准,毕竟这方面终归是因人而异的,而且具体情况除了武者自身,外人实在无法做出精准的评测。但自身血气的总量和浓郁程度,也就成为了比较普遍和准确的分辨手段。 不同于炼皮境只需要利用血气充盈三处丹田和心脏部位,伐筋境的要求显然更高一些。毕竟三处丹田和心脏部位的容量终归有限,但量变方面已经变得困难之后,武者寻求的就是质变。 伐筋境开始,武者就要勤于压缩自己体内的血气,是它们的体积缩小密度增加,继而让有限的体内空间容纳更多的血气总量。这个时候的标准就不是血气的充盈程度,而是三处丹田和心脏内的血气浓郁程度。 考虑到三处丹田和心脏部位的位置不同以及关系着的危险不同,武者一般会先行压缩下丹田,继而是中丹田,继而是上丹田,最后才是心脏之处。 分辨伐筋期里一个小境界是否达到的标准,比如是否达到了伐筋中期,就要看下丹田内的血气是否足够的凝练。 这种凝练程度其实也是因人而异的,血肉和筋络越强,意味着丹田能够承受的压力也越强。而丹田能承受的压力越强,也就意味着血气可以愈发的凝练。 当然这中间是有一个没法明说但可以细致感受的阈值的,当丹田内的血气凝练到一定程度,就会因为压力过大开始向着筋络里逸散,这个时候除非是整个身体都修炼强化到了一定程度,不然单纯一个丹田内的血气密度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提升了。 而能够保持住其中的微妙平衡,既让丹田内的血气足够凝练,又不至于在急速运转中使血气溃散外溢,就成了衡量一个小境界的标准。基本上达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丹田内的血气已从最初那种纤薄的气态演变成了类似于水气湿气一样的浓稠半液态。 所以血气雾化基本上就是广义上分辨伐筋境实力的标准,每压缩一处丹田形成血气雾化,就意味着进入了一个新的小境界。而当三处丹田外加心脏部位的血气全部雾化之后,就是进一步的质变了。 而那之后自然就是通俗意义上追求血气液化的锻骨境! 而当锻骨境彻底大成,一身的血气早已从气态转变成了液态,这个时候的血气已经类似于人类体内奔流的血液。这也是接下来号称武者第一道分水岭的融血境需要面对的和克服的最主要的难关——以液态血气融合转换一身血液! 等成功转换血液和血气之后,武者也就真正的步入了另外一个层面。这个时候的武者基本上已经算是小半步跨出了“人类”范畴的存在。 而且只所以血域气场只有到了融血境之后才能形成的根本原因也在这里,说白了血域气场真要是用最直白的方法形容,大概就类似于人类的气场外加一种“气味”的逸散范围。 这种气味可不是男人味、狐臭之类的东西,而是血气蓬勃奔涌后由汗腺挥发出来的类似气味分子的存在。自身融血程度越高,血气越雄厚,从体内逸散出来的血气分子越多,逸散范围也会越广。 而在这个范围之内,因为充斥着来自体内的血气分子,武者从某种意义上就拥有了对它们的部分控制权和相当敏感的感应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只要有人乃至与生物进入了血域气场,融血境的强者就能立刻感应到的原因。同样也是在血域气场内动手,对方容易受到限制的原因。 武者本身的玄妙完全不属于现世的高深科学。 不过无论是武者的玄妙还是高深的科学,都不是现在这个阶段的薛白所能明悟并且会去关心的。 再又勤奋不辍的修炼了八九日之后,他终于成功的突破到了伐筋中期! 542、进境(1) 关于薛白的进境,最先得知的就是薛白刻意同宿一处估计拉近关系和感情的于丰年。薛白突破后的第一时间,就把消息告诉了正在潜心运转周天的他。 于丰年不得不佩服薛白的天资,倒也暗中正正经经的摆正了心态。 以薛白的资质和修行速度,未来绝对不可限量,虽说两人的关系依旧亲密,但于丰年很有自知之明的将自己当成了薛白的心腹或者说臂助。 这种心态并不是什么贬义的事情,甚至于不得不承认于丰年有足够冷静的理智和足够理性的判断力。 任何一个时代都注定了出类拔萃的人永远都是总人数中的一小部分,聪明的人会不懈的努力、精明的借力,也会精准的判断。他们并不追求于一定要登上最顶尖的位置,只需要在找到赖以生存的环境或者说靠山后保持足够上进的进取心和独立性,就是人生上的一种胜利。 于丰年显然很清楚这个道理,而且不管是任何一个时代,依附强者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虽然薛白现在还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强者,但单纯从实力的提升上来看,已经有了成为强者的可能。 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突破到伐筋境界的,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在突破伐筋境界后又仅仅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就突破到了伐筋中期,哪怕于丰年的见识不算太广,但他的认知里,薛白的修炼速度也绝对是最顶尖的一个了。 宗门里那些关于精英弟子乃至十杰们的传说并不是什么严禁流传的禁闻,至少津津乐道的天资之论从来都是所有弟子们口中用来瞻仰和羡慕的谈资。以于丰年的耳闻以及宗门流传的八卦传闻而言,目前所知的最恐怖的存在就数十杰里的霍思云。这位现任十杰第二的顶尖人物,据说是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从伐筋期突破到了锻骨后期。 虽然传闻中没办法确定这位顶尖人物的起步境界,但至少六个小境界的跨越只用了三年也就是三十六个月的时间,意味着每六个月的时间这位就成功的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别看六个月的时间对比薛白一个月的时间简直渣的不是一星半点,但只要是武者都清楚,境界越是往后,想要突破就越是困难。甚至于到了某种程度,哪怕是消耗使用的资源成倍成倍的增长,但修炼难度也是成倍成倍的提高。 特别是到了锻骨境之后,血气雾化和液化的质变难度实际上可谓是让人发指的艰难。这其中所要消耗的时间已经绝对不是前期那些境界所能比拟的了的。 宗门里的弟子们虽然不太会津津乐道与伐筋境界的突破速度,但从伐筋境大成开始一直到锻骨境之上,却另当别论了。不是好事的弟子在宗门持平和态度的前提下可是好好的研究了一下各个顶尖弟子们从伐筋大成开始的进境速度。 目前宗门传闻里保持着从伐筋大成突破到锻骨初期的最快的一位,用了整整五个月的时间;而从锻骨初期到锻骨中期,突破的最快的另外一位,则用了整整八个多月;至于锻骨中期到锻骨后期,则同样是那位霍思云创下的记录——接近十七个月,也就是一年零四个月。 哪怕从进入伐筋大成开始起算,突破进境的速度全部按照最快的标准来合计,大体上要进境到锻骨后期也需要三十个月。 更何况那位十杰之一的霍思云在其他境界时还不是突破最快的一位。真要是大概算下来,他这个三年时间从伐筋到锻骨后期的最快的记录里,从伐筋大成到锻骨后期,至少也要耗费三十个月以上了。 三年时间,就算只抛开三十个月,剩下的不过就是寥寥六个月而已。从伐筋初期到伐筋中期再到伐筋后期再到伐筋大成,期间还要历经三次突破,平均下来不过两个月而已。 这两个月比起薛白的一个月已经不算太大的差距了,更别说薛白不过是从伐筋初期突破到伐筋中期,人家可是还包括从伐筋中期突破到伐筋后期,还有从后期突破到大成。 哪怕伐筋境的进境难度终究没有锻骨境那么变态,还不至于到类似成倍递增的程度,可六个月的时间突破三个小境界,某种程度上而言绝对比薛白一个月从伐筋初期突破到伐筋中期来的恐怖。 哪怕薛白目前的境界算不上什么,但这种恐怖的进境速度绝对是牛的不行的一匹。哪怕进境速度不代表个人的潜力和未来的成就,但单纯从这一点而言,说他有成为强者的潜质绝对不为过。 特别是薛白如果能保持这种进境速度的话,那想来说不定也能创造一下类似于霍思云的突破速度。后期的锻骨境还不敢说,毕竟多少有些遥远。但从伐筋初期到伐筋大成,也许薛白也能在六个月之内做到。 虽然看似还是在伐筋境里面打混,但从伐筋后期开始,这身份可就又不一样了。一旦进入伐筋后期,那可就是妥妥的内门弟子,前途更上一层。而且到了这个时候,修炼速度的快慢或者天资的高低,也就决定了资源的倾斜程度和受关注的程度,到时候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薛白的崛起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相比于薛白入山不过寥寥两三月功夫,所知实在太少。于丰年这个入宗了一年多的弟子可是相当清楚身份的变化和提高意味着什么。反正薛白只要不夭折,成为精英弟子基本上没什么意外了的。 甚至于说不定未来某一天,他也可以一窥十杰之位! 于丰年的有些偏颇的认知里,薛白的将来基本是可以一窥十杰之位了。不过他绝对想不到的是,薛白大一开始目标就是宗门的十杰之位! 当然对于薛白的前景同样看好的绝对不止于丰年一个,当身为便宜师傅的闫昕澜知道薛白突破的消息后,也是表现出了足够的惊讶和异于常人的……兴奋…… 这位终究是性格不同,太跳脱了些。薛白还是第一次看到身为一个女人,还是师长辈,居然能跟星爷似得放肆大笑好半天……而且看那模样,分明美的不要不要的…… 薛白只能安慰自己,大概强者的笑点实在是不一般吧…… 543、进境(2) 对于闫昕澜的独特行为,薛白可没什么胆量吐槽,不说她是自家师傅大人,单纯人家的实力也不是他这么个小蝼蚁能嘲讽的起的。 在安静的等待闫昕澜爽快的笑尽兴了之后,薛白终于获得了承受这么久的怪异笑声的好处——数量不菲的新品丹药和一些虽然比不上石皮铁蜥但也相当适用的血食。 对于自己这么个唯一的弟子,又是相当看的顺眼的存在,闫昕澜原本就是相当的满意的。而眼下这才多久功夫?自己这弟子居然又突破了一层境界,这就更让闫昕澜觉得脸上有光了。 这要是拿出来和那帮师兄弟们炫耀炫耀,怕是他们以后都不会在自己跟前吹嘘弟子多优秀了吧? 闫昕澜也是有恶趣味的主儿,想到这一点再脑补出那帮师兄弟姐妹们的臭脸,就觉得心情无比的舒畅。 当然心情舒畅,看薛白这么个本来就顺眼的弟子难免就更顺眼了! 闫昕澜很大方的把自己存货里基本用不到的东西都塞给了薛白,就这还是碍于她这种实力境界加上以前的作风,身上实在没有多少合用薛白的东西,不然的话闫昕澜绝对不介意一股脑儿的全塞给自己这宝贝徒弟! 反正这家伙足够勤奋又足够有天分,拿着资源玩命修炼就是了!说不得还能再破一破宗门里面进境的记录那! 当然进境太过也未必全是好事,至少过多的进境速度就意味着修炼的时长和密度太高,因此显而易见的实战的机会和巩固的时间就会被无限的挤压下来。这种情况就意味着修炼过快的武者很容易面临一种尴尬的局面,那就是根基不稳! 根基不稳并不是指境界的动荡和跌落,一般而言武者是没有境界动荡和跌落的可能出现的。真正而言的根基不稳只得是对于境界或者说对于实力的发挥程度,一个彻底荒废了修行的人肯定不可能因为从某个境界跌落下来,但疏于修炼则肯定会让他连低自己几个境界的对手都敌不过——这才是所谓的境界不稳。 虽说这种情况并不是无下限的,至少一个锻骨境再境界不稳也不至于敌不过一个炼皮境,但不稳终归是不稳,说不定碰上什么伐筋大成之类的善于杀伐战斗的,很可能就直接命丧黄泉了。 总之一般武者虽然会追究进境的迅疾和实力的提升,但也从来不会坐视境界不稳这种事情出现的。而身为师长的闫昕澜,自然也清楚这种情况。 不过这位显然没什么着急心思,类似于放羊政策的教徒手段也让她只是略微提醒了薛白两句。至于剩下的……反正接下来没几天就是宗门外门考核的时候,到时候自然有的是薛白出手的时候! 正所谓言传不如身教,理论不如实践,闫昕澜深知此理,所以打算好了就是让薛白自己去直面这位问题。 至少薛白到时候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比如一时间没有醒悟到这一点而吃了大亏甚至可能出现性命之忧的——这可就不在闫昕澜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说起来这位副峰主也是相当矛盾的性子,她打内心里很看重薛白这么个弟子,也给了足够的照顾和关心。但类似于这种时候却偏偏冷漠以待,完全无视了薛白很可能面临的生死风险。 总之一般人是理解不了这种心思的,至于薛白,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一点。 根基不稳这种东西薛白还是清楚的,只不过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在薛白看来,他的根基还没到不稳的那一步。当然碍于最近的突破而带来的实力变化或者说血气增长,一定程度上也确实让他在血气的运用上有了一定程度的生疏之感,但每夜里教导完于丰年之后他都会刻意压制实力跟于丰年对练半个或者一个时辰来熟悉和微控血气! 也许在闫昕澜看来薛白这段日子只是白天忙于修炼晚上忙于教导于丰年而已,进境的过多肯定是让他的境界开始了不稳固。但实际上薛白的境界反而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稳! 武者对于血气的控制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却是可以代表境界是否稳固,但事实上绝大部分人都知道举重若轻举轻若重这种微妙控制则比正常控制还要难上几分。 得益于跟于丰年的对练和于丰年也在不断提升中的实力,薛白几乎每隔几天都要变相的微控着改变一下自己的实力和动手时的血气运转速度包括量度。半个多月的时间下来,他对血气的控制不敢说远超同境界的武者,但也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境界不稳的风险! 这一点薛白自己是心知肚明的,哪怕他的起因只是因为为了配合于丰年修炼或者说为了培养于丰年的实战能力顺便让自己不至于太生疏罢了,但柳暗花明的额外收获薛白在陪练了八九天后就已经有了明显的察觉。 也就是从那之后,薛白才刻意的保持了天天对练一个时辰的修行,也算是给自己稳固境界了。 至于闫昕澜,这位自然是大咧咧的心思没关注到这边的。倒不是因为这位脑子不够,而是她觉得以薛白的品行绝对不至于偷懒,所以也没必要隔三差五的暗中盯着或者派人打探。 不然这要是换了其他师长辈的,但凡派人盯着点,都会知道薛白没完跟于丰年对练一个时辰,稍微再留心几分,也不会在意什么根基不稳的问题了。 不过对于闫昕澜的马虎,薛白却没半点不满的地方。闫昕澜的好意善意他是相当清楚的,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有什么不满。更别说这一次还从自己这第二位便宜师傅手里拿到了不少的好处和资源,这对薛白来说更是不菲的收获。 他现在的资源虽然还多,足够接下来的日常用度。但这玩意儿就跟钱财似得,谁闲的没事儿会觉得多?更别说他下面现在还有个于丰年要“张嘴吃饭”,接下来要不了多久青曼那边也要补济一下,这么算起来消耗绝对不少! 更别忘了此刻山门外还有菱菡姐弟来着,回头接了三人入宗,不出意外也得让三人跟着修炼才是。到那个时候宗门分配的资源肯定是一如既往的不够使用,免不了又多了三个消耗。 哪怕他们暂时间消耗不了太多资源,但消耗终归是消耗啊,而且随着境界的提升消耗肯定会越来越多的,未来早晚有一天会变得资源紧张。 单纯这一点薛白还是挺未雨绸缪的,他现在已经尽可能的在收集资源了。别的不说,这次外门考核下山后,怎么也得借机会多弄些异兽血食之类的到手才行。 544、进境(3) 说实话真要说起来最硬性的资源,薛白觉得血食还是要比丹药更普遍一些的。至少炼制丹药还要多费一道工序,但血食只要猎杀异兽就好了。哪怕血食终归没有丹药的多样性和效用繁多复杂,但至少血食的地位哪怕是丹药也没办法取代的。 武者们一般修炼的办法其实无非就那么几种,要不就是凝神静坐利用自身血气运行周天,要不就是利用血气温养或者洗伐身体,要不就是不断的实战实战再实战。 凝神静坐运转周天这种修炼方法追究的是血气运转的速度和强度,越是迅疾越是猛烈越是对浑身经脉造成的冲击力越大,久而久之不但能提高经脉对血气的承受程度,更能避免在生死相博中会因为血气的激烈冲击而造成短暂的不适从而面临危险的局面。 这种效果类似于打铁过程中的千锤百炼一样,求的就是自身体内的强化。同时血气在不断的急速运转中和冲撞中也会不断的消耗并且精粹起来,可谓一举二得。 这也是为什么武者修炼运转周天之后,反而要补充血食的原因。哪怕血气的精纯程度提升,但体内的血气量却无可避免的下降了。 至于第二种方法,其实原理同样和第一种一样,无非也是千锤百炼的目的。利用血气深入自身血肉筋络骨骼之上,不断的滋养温润。又或者干脆走激烈些的法子,以血气成浪,不断拍打血肉筋络骨骼,变相的增加机体的坚固和耐受力。 至于第三种方法,其实更容易理解了,武者在实战中不断的碰撞不断的消耗不断的冲突,无论是在提升对战经验还是熟悉血气运用又或者变相提高身体对抗李方面,都是相当有效的手段。 实战对经验的提升自不用说,而实战经验的提高对武者的好处也不言而喻。至于身体对抗能力的提升和血气的运用的好处,但凡武者也都心知肚明。 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武者都认为实战才是最好的修炼方式的原因,因为在实战过程中能获得的提升是最大的。而且越是真格的对战,越是凶险的对战,在这方面的提升越是明显!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有大智慧,自然有大收获。 越是高度紧张和紧绷的精神状态,越是能让身体最大程度的“激活”,!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很危险,但依旧有人趋之若鹜的原因。大概也就印证了那一句,风险越大收获越大了! 总之实战的重要性不需要过多的赘述,这也是为什么它才是武者最为推崇的修炼手段。当然大部分的情况下也不是都有实战的机会的,所以另外两种修炼方式同样也是主流。 也正是因为这样,血食的重要性才不言而喻。 因为无论是那种修炼方式,血气的消耗都不在话下,而最好的血气补益方式自然是血食。这种最天然最纯粹的补充方式远比有着类似效果的丹药来的妥当和充实,有些丹药哪怕也有补充血气的效果,但终究也比不过血食。 浓缩的或许是精华,但真要用来补济,总是会感觉补充后的血气有些虚浮。无论是实际还是错觉,但绝大部分武者都有这种感觉。 这就类似于真正的吃饱和水饱一样,同样都是饱腹,但感觉绝对不同。 能吃饱的情况下,谁也不想弄个水饱。这也是为什么其他丹药流通的情况下,补益血气的丹药不太畅销的原因。 除非是极端的应急情况,不然没人会选择这种让自己不爽快的方式。 更别说血食的重要性其实从货币功能上都能得窥一二,这年头能拿来做货币使用的,除了金银铜之外,也就只有益气丹和血食了。当然血食终归少见了点,但并不是因为它的价值太过浮动或者无法支撑起货币的性能,而是血食的种类太多,来回折算有点麻烦。 总之真要说起来,血食大概才是最为实用最有价值性的资源了。 加上这个世界上的异兽蛮兽不在少数,血食的来源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不匮乏的,这也就造成了它的通用型。哪怕是猎杀异兽的难度绝没有想象的低,也代表着血食的产出有想象的多,但这并不妨碍它的地位。 薛白的打算也很简单,哪怕目前的情况自己手里的资源足够几个人一起使用,但考虑到日后的局面,他这一次外门考核怎么也要去捞点偏门才行! 当然这种小事儿自然是没必要跟自家便宜师傅说的了,薛白恭敬的听了教诲又在闫昕澜的指导下修行了两个时辰,这才乖张的回了住处。 接下来是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的生活,又等一两日的功夫,医馆那边却是有人上门来寻薛白。原本薛白还以前青曼出了什么意外,后来才知道是青曼托人找他过去。 只等薛白到了医馆看到青曼,这才发现她已经痊愈了四五成了,眼下精神颇为不错,已经能勉强的靠坐起来。 不过再扫一眼,薛白发现林云樱却不见了。 “我跟林姑娘商量了一下,医馆那边已经另外给她安排了住处,就在我隔壁。” 青曼顺着薛白的目光走了一圈儿,立刻就明悟的解释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那……看到你现在这精神状态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这一次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薛白放心之余,也察觉到有点不对。青曼苏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薛白每日里都会来照应照面一番,可也没见青曼会托人来找自己。 “前段日子有林姑娘在,有些话不方便说,如今她已经搬离,我也可以放心告诉你了。” 青曼神色正经了不少,看样子分明是有什么大事托付。 薛白不免心神一凛,他老早就知道青曼来剑云宗是有图谋的,毕竟这意图当初青曼和姜虚度可都没有在他面前遮掩过。只不过具体的内容和图谋,薛白就无权知晓了。 不过眼下这节骨眼儿上,显然青曼是打算要把个中内容告诉他了! 对于这种事情说实话薛白还是有点兴趣的,毕竟人都有好奇心,而他的好奇心还不算小来着。 545、青曼的秘密(1) 薛白也没有矫情,好奇心让他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者说青曼的目的是什么,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也不可能无脑的拒绝。 不过显然青曼是够谨慎和仔细的,第一时间压根没有开口,而是几分歉疚的眼神示意了一下房门和窗户的方向。 为了保持通风,房间内的窗户都是开着的。青曼这个样子,薛白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过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这么机密? 薛白暗中嘀咕着,还是飞快的去查看了一番外面继而关了门窗。只等在回到床尾坐下,青曼比他还要先开口。 “薛白……我能信得过你吧……” 青曼的神色显然还是有点犹豫,而且这话说出来都让人有点蛋疼。 薛白很想回一句“你要是信不过我何必搞出这一套来,弄得你也为难我也尴尬”,不过想想青曼的状态,还是把话憋进了嘴里。 不过他也没回应青曼的问题,毕竟这种无论怎么回答都容易听上去自夸或者虚伪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言语。 青曼似乎也知道自己问的有点不妥,歉疚的点了点头,旋即吸了口气,咬了咬牙道:“我从一开始来剑云宗的目的,就是为了剑云十杰里的某一位。” 嗯…… 嗯?! 十杰里的某一位? 这是……暗恋? 来自现世的思维习惯让薛白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折磨人让人心碎的词汇,不过转眼他就自嘲的把这个念想甩了出去。 这踏马的又不是后世那个狗血言情剧多如狗、恋爱关系乱如麻的世界,怎么可能有点事儿都归咎在感情问题上。 不过如果不是感情问题的话,难不成是有仇? “你跟那人有生死之仇?” 相比起什么暗恋的狗屎念头,还是这个想法靠谱一些。薛白下意识的看向青曼,毫不避讳的问了一句。 如果真的是有仇,那绝对是解释的过去的,这么一来进入剑云宗自然就是为了报仇雪恨的。虽然拉上自己貌似还是有点古怪,但想想也不是说不通的事情。薛白自认自己的资质绝对是杠杠的,这种资质进境起来绝对能用恐怖形容。而青曼显然要差上不少,单纯算进境,怕是又是个有生之年难以报复的版本。 薛白估摸这自己在这个设计中大概充当的就是臂助和主攻手的身份,一旦自己进境超过了青曼那仇人,自然是该自己出手杀人了。 而如果自己没办法超过对方的话,说不定青曼很可能玩起色诱那一套。 对于青曼的古怪功法,薛白是心知肚明的,真要折腾起来,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有魅惑能力。不过显然这功夫也是有上限的,自身实力不济而对付高手的话,绝壁会弄巧成拙的。 薛白越琢磨越觉得自己脑补的事情起因绝对是正确的,然而青曼的话却让他意识到自己又岔到另外一条不归路上去了。 “我们直接无仇无怨,而且我跟那人甚至都不认识。” 青曼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神情看上去有点无奈有点为难有点难以分辨。 薛白也是懵逼了,原本以为是有仇,可这一句话又把他的推断推翻了。 不是情,不是仇,连认识都不认识……这画风和剧本有点不对吧。 薛白觉得有点蛋疼,不由看向了青曼:“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身上有一样东西是我身后的势力想要的,而作为我重活自由的代价,就是要把那样东西给拿到手。” 青曼似乎真的不怎么避讳了,直接果断的把真正的目的说了出来。 薛白几乎瞬间就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重点。 首先青曼背后果然也是有势力的,这个总算是印证了他最初的想法。毕竟按照现世“阅历”而言,像她这种身份的青倌红人,身份绝对不是表面这么简单才对。 而且以自家师傅姜虚度对青曼的疼爱程度来说,本不该容忍或者允许她一直保持着清倌的身份的,正常而言是无论如何也该把青曼赎出来才对……可事实那? 事实是直到弄出青曼假死的局面,也都没有甩脱褪去清倌的身份! 哪怕清倌只是卖艺不卖身,可对于一个女子而言,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名头! 按理来讲以青曼自己的财力都能给自己赎身了才对,可直到最后也没摆脱这身份……这就意味着从头到尾都不会是钱财的缘故。 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是钱财的问题,那自然是势力的问题了,显然很可能是对方不打算让青曼赎身! 可这种情况下自家师傅不可能不出头的,然而即便如此青曼还是没摆脱身份,这就意味着青曼背后的势力连姜虚度这么个融血高手都招惹撼动不了。 不然的话请满级绝对不可能继续顶着清倌的名头的! 薛白当初就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没办法印证罢了。有些事他不问自然是好,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怕那个时候他一问,说不定也要彻底自困其中无法自拔了。 不过眼下青曼这话,已经是正正经经的证实了他的猜想。 而且如此一来事情也能说得清,如果是青曼背后的组织盯上了剑云十杰里的人物,那派青曼出来也不是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能让一个大组织这种在意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 薛白的好奇心再次升腾起来,他能意识到这其中的危险,但总是有几分忍不住。 至于说那个组织为什么不亲自动手或者姜虚度怎么不帮着青曼动手而是选了自己,这里面的缘故他不用多想就能明白。 显然对于剑云宗而言,姜虚度一个人哪怕再强也是劣势,他要是贸贸然行动,反而会得不偿失。 而对于青曼背后的组织而言,即便实力再强,也没办法小觑剑云宗这一整个宗门的。真要是大张旗鼓的折腾起来,完全不符合利益得失。如此一来能用的办法,自然也就只有派人私下动手了。 而这私下动手,自然就是他们旗下的青曼了! 那帮人估计最初的打算肯定是想靠着青曼还算不错的天资和独特的魅惑功夫去接近那位十杰,久而久之的红颜绕指柔把对方给结结实实的“捆”了,到时候自然能拿到自己想要的。 如此一来,这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至于说青曼跟姜虚度为什么找上自己,大抵还是因为不放心青曼独行罢了。另外自己的资质在那儿放着,怎么也是个天才,既能算臂助又能算一分成功的希望。至于为什么不是叶忠叶勇兄弟前来,自然还是因为这两人只要有心总容易被人认出,而且年纪也太大了点…… 正所谓一通百通,想明白这一点,薛白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姜虚度一定要弄出来一个坠崖身亡的假象来。除了万一有一天青曼被剑云宗的人发现脸熟而怀疑后有个合适的借口否认,更多的原因还是提前为自己的脱离做准备。 相信只要完成这次任务,青曼就可以彻底脱离组织了,这样一来“青曼”这个清倌儿身份那就真的没必要留在世界上。 但相比于退隐还有的后续麻烦和烦恼,但是不如直接“身死”来的痛快! 果然这帮人都不好相与啊,居然个个都心思缜密……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东西,才会弄出如今这么一遭来? 薛白心中的好奇心再一次蹿了出来。 546、青曼的秘密(2) 只不过薛白尽管心中好奇,可还是没有主动提及。 他很清楚这些机密的东西如果主动问起的话总会让人别人心中不快,最好的办法自然还是要等青曼主动开口。而且如果青曼不肯透露的话,其实哪怕是他主动问起,恐怕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过青曼显然也真的是没有完全告诉薛白的打算,只是最终提到了那个十杰之一的身份——白千军后,就对接下来的事情闭口不谈了。 薛白心中虽然越发的好奇这位白千军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青曼或者说她背后的势力觊觎的,但青曼不肯多说,他也没办法问出来。至于自行去探索……目前而言最多就是想想罢了。 对方可是十杰之一,这种身份哪怕不想承认,但目前确确实实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对方别说是动动手脚了,动动小指头现在都能要了他的性命去,这个时候如果贸贸然的因为好奇心去打听,多半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薛白好奇心不小,但还不至于因此冲昏了头脑,既然青曼不提,他自己也不会多问。 不过不管怎么说,青曼今天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是让薛白舒心不少的。毕竟她既然肯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也证明了双方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亲近。 当然薛白也清楚青曼肯说出这些的原因绝不仅仅是因为关系的亲近,肯定还有些提前留下后手的打算。毕竟这一遭剑池秘境的意外实在来的太突然了,青曼恐怕也怕有朝一日再出了什么差错,搞得最后薛白这边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当然青曼也绝对不否认这只是原因之一,剩下的还是因为看到了薛白表现出来的情义,所以开始真心的接纳了他。 至于白千军那边的事情,青曼也确实是有所顾虑所以不肯告诉薛白。毕竟这中间的事情和图谋的那东西牵扯实在太大了点,哪怕薛白现在看上去相当可靠,但谁也无法保证当薛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不会因此生出什么额外的想法来。 真要是那样的话,青曼觉得自己的安全就更没什么保证了。正所谓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那东西远不能用财帛来形容! 薛白其实也能猜得出来青曼的顾忌,所以好奇心哪怕再强,眼看青曼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也终究是闭口不提了。 两人接下来各有自知之明的转移了话题,薛白也没避讳的告诉了青曼苏家姐弟的事情和自己跟幕后那人联手的打算。 这些东西都告诉过了于丰年,在青曼这边自然也没什么遮掩的必要,而且说起来薛白接下来也还要指望一下青曼来当自己的第二道保险那! 虽然于丰年那边他已经留了后手,一旦自己在外身死,到时候就让于丰年立刻把事情捅穿。但怕就怕万一到时候于丰年反应不及,而幕后那人又暗中潜伏回来调查自己身边的关系,到时候真要把于丰年也杀了灭口,可就彻底的全盘皆输了! 薛白可没有给人当棋子彻头彻尾被利用的好心,所以单纯一个于丰年做后手显然还不保险。旁人他暂时也信不过,那就只有依靠青曼了。 他把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打算都说了一遍,又是叮嘱青曼到时候自己真要出了意外立刻把事情捅出去,最好是第一时间捅给闫昕澜。青曼自然是慎重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至于说薛白从一开始为什么不肯拿闫昕澜当后手……实在是他一时之间也无法完全信任自己这位便宜师傅。 闫昕澜对他的好他自然清楚,薛白自认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辈,只不过这事情毕竟牵扯到了两条人命,而且苏玟若的身份也不简单,谁知道泄露给闫昕澜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 按照这几天偶尔再见胡浩然随口闲聊套话中的讯息来看,这归来峰和赤阳峰的关系还算不错。居然自家师傅的那位亲姐姐,也就是归来峰的峰主大人和赤阳峰的那位也算交情甚笃了。这种情况下如果告之闫昕澜,谁知道这些大人物会不会横插一脚? 薛白估计真要是这些大佬横插一脚的话,自己的下脚虽然不会比苏玟若差,但到最后的结局九成九必然是被强行的握手言和了……可这绝对不是薛白想要看到的! 他对苏家姐弟的仇恨够深,苏家姐弟对他的仇恨也绝对浅不了。哪怕到时候握手言和明面上双方都不敢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暗地里薛白敢保证自己也会下黑手,同样也确定苏玟若那边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真到了那个时候,局面可就是他吃亏了! 别忘了苏玟若那边也就他们姐弟两人,到时候真要龟速在赤阳峰里,他想报复可是很难。而且苏玟若的实力终究在他之上,哪怕他进境再快,苏玟若也不可能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么算下来,半年时间之内这仇是别想报了。 可半年的时间够发生太多事情了,等他通过外门考核之后还要接了周菱菡姐弟三个入山。到时候他身边不但有周菱菡姐弟三人要担心,还有于丰年跟青曼要照应,这五个人的目标实在太大了点,万一其中一个有所疏忽,实在太容易被苏玟若得手! 到那个时候他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可如此一来就真正的要被苏玟若给拿捏住了! 这种局面可不是薛白想看到的,如其到时候处处被动,倒不如趁现在有这么个好时机全力一搏! 所以哪怕清楚自家这位师傅真要知道了这个中嫌隙和仇怨后不会偏帮苏玟若而坑了自己,但薛白还是没打算告之这位。 当然余留的后手里还是免不了要依靠这位的关系的,但那也仅限于自己真要出了意外身死在外这种情况,到时候把事情捅到闫昕澜哪里,相信这位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总之利弊权衡,薛白不会主动告诉闫昕澜这个中的仇怨。哪怕事情成功之后,薛白也要看情况而定。 如果苏玟若之死闹得太大,薛白完全不介意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闫昕澜。反正以他的天资和进境,薛白自认这位对自己相当不错的师傅绝对不会看着他倒霉的。哪怕苏玟若也是个不错的苗子,可一个死了的苗子,还能有什么用处? 547、聂师远的转变(1) 总之事关收尾和后手之类的,薛白已经考虑的相当清楚了。闫昕澜那边肯定是不会告之,叮嘱青曼这边也是为了多一道保险罢了。 青曼这边自然不会拒绝这种事情,她跟薛白不但是合作关系,眼下也算是互为可信的依靠了。更何况如果薛白真的身死,对青曼而言也是不小的损失。 以她自己的实力和天资,想要触摸到十杰那个层面接触到白千军实在太过困难了,也只有薛白好好活着,以他那妖孽其实是开挂的资质才有可能尽快的接触到那个层面去。 说起来这也是当初姜虚度为什么会选中薛白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肯为了霁月重回险地而彰显出了重情重义的品行,更多的还是因为薛白的资质和进境实在太妖孽了点。 大概也只有这种妖孽的资质和进境,才能让青曼以最短的时间凭借关系解除到白千军。 总之青曼那边没有任何理由来拒绝薛白的嘱托,甚至于薛白把事情略微说了一遍顺便提出了这个要求之后,她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两人接下来又闲聊了一下其他的,薛白顺便也跟青曼交代了一下于丰年的事情和周菱菡的存在。对于薛白亲近的这些人,青曼自然没什么反对或者不满的意思,而是表示欣然接受。 两人前后聊了有小半时辰功夫,眼见青曼精神不振,薛白也就很有眼力界的告辞了。 说起来青曼的伤势恢复的实在比想象中慢了不少,薛白最初以为只要十几天二十几天就能痊愈的,没想到到目前为止也仅仅是痊愈了小半而已。 武者受伤的痊愈速度其实还是要看实力和体质的,另外如果只是刀剑创伤的话,其实痊愈起来也比较容易。轻则一两日功夫,重则四五日即可。但到了断骨之类的伤势,这个时间就要再次拉长了。 而像是青曼跟林云樱这种堪称奇迹一般的坠崖不死但筋骨尽碎的情况,没有三四个月其实基本上是别想好转了。 当然因为有天肌化玉膏这种奇物用来敷治,又有充足的血食和丹药补益,倒也用不了三四个月的时间,只不过即便如此,也绝不可能是大半个月就能痊愈的。单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估计还得再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估计才能恢复个八九成无碍行走无碍低强度的对抗了。 薛白也清楚青曼目前是修养为重,眼见她精神不济,忙是嘱咐了两句就告辞而去。 出了青曼房间,薛白琢磨了一下又去看了看林云樱。 虽然说起来他跟这女人实在没太多的交情,甚至于这一位当初耍酒疯的时候好有过小嫌隙,但归根结底人家落得如今这么个下场,其中大半还是要归咎在他身上的。毕竟若不是他跟苏书华结了仇,对方也不至于弄出那等毒计来,甚至不惜代价连带着坑了青曼和林云樱。 薛白心中也是自责愧疚,哪怕眼下已经弄到药物救治了林云樱,但人家还是平白遭了罪了甚至耽误了修行,所以于公于私他也要看上一看。 薛白其实之前也没少过来探望,只不过当时林云樱跟青曼同居一处,只是随口关心几句罢了。眼下两人分了病房照顾,自己光来看望青曼却对她视而不见,终归是不妥的。 出于自责和愧疚以及公义和道德,薛白还是去了林云樱那边一趟,这女人恢复不错,看样子比青曼还要好上一分。考虑到当初她的伤重程度比青曼还严重一点,显然变相的从资质而言,这女人可比青曼要强上一筹了。 对于薛白的到来林云樱倒是颇为意外,不过好在她并不清楚她有这等劫难是因为薛白的缘故,所以看到变相算是救了自己的薛白的到来,还是颇为激动和亲切的。 林云樱是不明就里拿薛白当了救命恩人,薛白是自责内疚觉得对不住她,两人这么一接触下来,气氛倒是融洽的无以复加。大抵也是因为这一点,林云樱倒也叽叽喳喳的说了不少聊了不少,双方间的关系也从最初的点头之交演变到了朋友这一层面。 薛白也没厚此薄彼,陪着林云樱闲聊了一阵,同样也留了不少的血食和丹药给她做恢复补益之物,这才在林云樱感动和感谢中离开了病房。 交待完青曼看望完林云樱,薛白的日常生活又步入了正规,白天依旧受教修炼,晚上则去给于丰年授课顺便压制实力靠对战不断巩固自己的境界。 这种日子薛白倒也过得轻松自在安静自得,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心中总有牵挂。旁的不说,眼看着离外门考核也没多久功夫了,但赤阳峰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薛白当初跟聂师远约定好的可是杀了苏书华“祭旗”的,然而直到现在,也都没收到苏书华身死的消息。 薛白可是直到苏书华在重伤后没多久就去了赤阳峰那边,这么算下来已经二十几日的功夫了。虽说他跟幕后那人约定的是对方不能让苏书华的死归咎在自己头上,可这么长时间苏书华应该早好的七七八八了才对,这个时候动手按说自己完全可以撇清了! 可惜的是薛白终究不是圣人,不可能无所不知又或者算无遗策。苏书华那边的情况其实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一些,但同样的苏书华的痊愈速度也比他想象的要快上不少。 苏玟若最终还是从自家师傅莫白衣哪里拿到了天肌化玉膏,用这药物给苏书华敷治之后,自然得保无虞。而且苏书华的伤势远不像青曼跟林云樱那么恐怖,只不过就是碎了四肢的关节筋骨而已。再加上这厮本身底子也不差,毕竟宗门里可没太多损失精元的机会。加上这厮已经是伐筋初期的实力了,本身肌体也比青曼和林云樱强,前后下来也就十天出头的功夫,就已经痊愈如常了。 只不过虽然痊愈如常,可碍于之前惹下的事儿还有跟薛白的仇恨变大,苏玟若却是把苏书华给禁了足,每日里出了勤苦修炼之外,几乎都不放他出去走动! 苏书华自然是有苦难言,可也不敢忤逆苏玟若的意思,只好咬着牙过起了好几天苦行僧的日子! 也正是因为苏书华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苏玟若的眼皮子底下,所以聂师远才没有半点出手的机会。不然的话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薛白,还不至于因为这些事情而食言! 548、聂师远的转变(2) 其实真要说起来,聂师远暗中也在着急。 薛白清楚要不了多久就该是外门考核的时候了,而聂师远更是深知这一点。而且他更清楚如果自己不能按照约定弄死苏书华的话,薛白到时候绝对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更关键的是这些日子里他的注意力也不完全是集中在苏家姐弟身上,也在暗中调查了一下薛白。并且调查的结果让原本只是把薛白当成一个狡诈的棋子的他暗中改变了自己最初的打算和想法。 他不知道苏玟若那边是不是已经清楚了薛白眼下的身份,但薛白拜师在闫昕澜的座下他在谈好合作后的第二天就调查出来了! 如果薛白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记名弟子或者外门弟子的话,聂师远还不会有所重视。可薛白如今已经成了闫昕澜的弟子,那性质可就不同了。 虽说闫昕澜并不是赤阳峰中的师长辈,但作为归来峰的副峰主,她的名头其他各峰的内门弟子还是相当清楚的。更何况这位当初也闹过不小的动静,因为看不惯飞云峰的某些弟子可以针对归来峰的弟子,甚至闹出了重伤半废的风波,所以一怒之下直接跑到飞云峰好生折腾了一番! 当初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聂师远刚好晋升内门弟子,倒也听闻了不少的消息。据说这位闹了事儿之后又干脆果断的找飞云峰那位峰主大人打了一架。最终的结果是事情不了了之,而飞云峰那几个惹事的弟子则被那位峰主大人给废去了修为,直接驱赶下山了。 宗门里大部分知道这件事的弟子们都清楚这位是个绝对不按常理出牌并且发狠起来相当不讲理又护犊子的主儿。哪怕不是她的徒弟只是所属峰内的寻常弟子,可真要护起来也是相当的蛮不讲理。就更别说如今有了薛白这么个徒弟了…… 聂师远估摸着未来自己真要是对薛白下什么狠手的话,这位大人物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聂师远可没自大到自己能对抗这么一位副峰主的存在,别说是他了,就是如今的剑云十杰,见了这位也是要乖乖的夹起尾巴做人!要知道这位当年也是剑云十杰里的一个,算的上宗门里最出类拔萃的一批。不管是论实力还是论资质前程,现在这一代的剑云十杰也都只能是在后面仰望的份儿。 这种人可不像宗门里其他的大部分师长辈,虽然目前境界颇高,但成就也基本上到了头了。别说十杰那一个层次的弟子,就是不少潜力不错的精英弟子未来成长起来,也难保没有超越的可能。 但像是闫昕澜这样本身就是十杰弟子成长出来的……哪怕是新一任的十杰弟子们未来再成长,也只有老老实实的的份儿了。 或许十杰中的那一两位有超越的希望,但很大的可能最多就是平起平坐罢了,就这还是要看几年乃至十几年之后的情况,至于现在,那是必须都夹着尾巴做人。 这种大人物,绝对不是他聂师远能招惹的起的。 其实闫昕澜的名头绝对不小了,加上她护犊子的性子,还是颇受不少弟子向往的。毕竟有这么一位师傅,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基本是不太会吃亏的。加上这位从头到尾也没收过徒,真要摆在了她名下更是不算担心资源上的不平衡。 然而偏偏这位似乎就没有收徒的心思,每年有弟子拜入归来峰或是峰内有弟子晋升,也没见过她动起收徒的念头。唯独也就是有几个交好的师长辈的弟子日常还能受些关照偏爱,也算是羡煞旁人了。 聂师远刚刚成为内门弟子并且听闻了闫昕澜的诸多传闻之后,也曾想过自己要能拜在这位之下就好了。不过很可惜他已经有了师傅,这念头也就只能想想而已。而且后来雄心壮志的要上进之后,倒也没太动过这般念想。 只是聂师远依旧很清楚如果真有人拜了闫昕澜为师,那绝对是撞了大运了!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撞了大运的居然会是在自己计划中早晚要铲除的安经年(薛白)! 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后,聂师远只觉得天不遂人愿,又是棘手又是几分嫉妒和不甘。不过以他的心性很快就平复了某些不必要的情绪并且很明智的转变了看法,既然薛白的身份转变的让他投鼠忌器,那接下来的对策自然不可能是杀人灭口了。 聂师远最初也知道薛白肯定留的有后手免得被自己杀人灭口,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并不在意罢了。他只所以回头调查薛白,一来是因为约定见面太仓促,所以只能把这种事情放到见面之后。二来也是为了更周全的了解薛白身边的人物,也好估摸一下到时候要铲除的目标。 其实薛白的后手不难猜想,这家伙如果真的身死在外,最大的可能就是让身边人把事情给捅出来。聂师远自认自己只要在杀了苏玟若和薛白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宗门,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清理了他身边的亲近之人,自然也不担心有暴露的风险了! 可是薛白身份的转变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真说起来薛白哪怕成了闫昕澜的弟子,这个办法照样可以使用,只要小心谨慎一些,也不虞出什么问题。只是承担的风险和暴露的后果比想象要严重许多罢了。 但细细想来,聂师远又觉得与其杀了薛白,倒是不如拿这件事情当做一种相互的钳制,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继续合作! 两人终归不在同峰之内,无论是地位还是资源上,根本没有什么利益纷争。更何况别说现在薛白是准外门弟子,他是内门弟子,就算两人日后都成为精英弟子,互相间的利益纷争也微乎其微。 也就是将来有朝一日双方为了剑云十杰的名头争斗的话,可能会有比较大的摩擦。但仔细想想,无论是什么人什么关系,到了争夺十杰的时候都免不了有这种摩擦和争夺的! 而且十杰的争夺,其实已经不单纯是阴谋诡计所能左右的了的了,到那个时候,拼的就是实力! 这么算起来,他跟薛白间压根没有什么直接的仇恨和利益的不均。 这也就意味着从根本上而言,他和薛白压根不用成为你死我活的对头敌手,相反更应该变成互相利用也好互相臂助也好的盟友!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这个道理,聂师远可是相当清楚的! 549、苏书华之死(1) 薛白身份地位的转变让聂师远意味到是必须转化对待薛白的态度了,至少从知道他成为闫昕澜弟子消息的那一刻开始,薛白可就不是他随便能捏死的了。 当然论武力薛白依旧在他随便能捏死的范畴之内,可身份的变化,有时候不是单纯靠武力就能应付的。 聂师远倒是很坦然的摆正了对薛白的心态,反正真说起来他跟薛白也没有什么必然的仇恨,加上因为暂时还有共同的目标而合作了起来,这也算是为关系的灵活转变打下了基础。 至少有共同的目的,就意味着接下来完全不用向着仇人发展。加上没有利益冲突,双方完全可以当做盟友。 聂师远相信薛白也不会随随便便想要多自己这么个敌人的,毕竟有人在背后盯着可绝对不是什么舒心惬意的事情。相反多了一个没有利益纠纷的盟友,总是有所臂助的。 也是介于这一点,聂师远不得不正视起了两人合作的基础,也就是薛白之前提出的要求——杀了苏书华! 身在归来峰的薛白对赤阳峰发生的事情无从知晓,自然不清楚苏家姐弟近日的情况,但聂师远这么个赤阳峰的内门弟子可是对苏家姐弟的情况知之甚祥。 旁的不说,苏玟若早在苏书华转移到赤阳峰这边的第三日就拿到了天肌化玉膏,有这东西给苏书华治伤,那小子没花几天时间就已经痊愈了。只不过接下来一直都被禁足在苏玟若住处,那地方就是聂师远想亲自动手,都没什么把握——除非是他想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惊动所有人。 这种局面哪怕是聂师远有心要弄死苏书华跟薛白达成合作,可也只能眼睁睁的干看着而无能为力了。 这也是为什么从聂师远和薛白达成合作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天的功夫,聂师远一直没有动手的原因,不是他想反悔赖账,相反他现在反而更像促成跟薛白的合作乃至于长久合作。但问题的关键是苏玟若基本上每天都寸步不离的守在苏书华身边,完全没有他下手的时机! 虽说苏玟若不是全天候的都驻留在住处,可哪怕她离开之后,住处那种地方也不是聂师远能随便乱闯的。周遭都是其他弟子的住处,但凡有点小动静或者有点小意外,都很可能被人给窥见。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他能弄死苏书华,但遭殃的也是他了。 至于用毒什么的,聂师远也不是没有想过。然而苏书华真要是这么蹊跷的死了,绝对是个大麻烦的! 至于绝对不能太过明显而蹊跷的死在内门弟子的住处! 不然的话这可是在打峰主的脸面,到时候弄不好就是一番刮地三尺的大折腾。 其实虽然没有动手时机,但聂师远老早就想好了大概的动手办法。只需要苏书华能离开住处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他完全可以让苏书华上演一处与人争斗坠崖身亡的好戏! 聂师远可是连死士都找好了,保证明面上谁也看不出来什么蹊跷之处。至于暗地里,抽丝剥茧也轮不到他头上来。 如此一来至少明面上的一处坠崖事件对峰内而言算不上什么丢脸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折。而这种程度又断然不会引起峰主等大人物的出手,哪怕苏玟若是峰主的亲传弟子,这样的话事情早晚是要不了了之了。 况且再折腾苏玟若也找不到什么线索,最多就是怀疑一番,始终无法定罪在自己身上。 不过唯一麻烦的就是到了外门考核的时候弄死了苏玟若,回头可就有点麻烦了。毕竟这姐弟两人前后身亡,稍稍有心的人都会起疑。 不过好在想来那个时候苏玟若应该会是私自下山的,到时候只要毁尸灭迹的漂亮一些,相信没人会知道她的死讯。到时候说不定大家只会以为苏玟若长期漂泊在外了,哪怕几位大人物起疑,可又没有亲眼见到生死,也无从下手就是了。 说来说去目前最麻烦的,还是如何把苏书华那小子从苏玟若的住处给引出来,这家伙如果不出来的话,任何计划都无法妥当进行了! 聂师远可不想真拖到外门考核的时候还没有弄死苏书华,真要是那样的话薛白多半是不会跟他合作的。而一旦错失了这个机会虽然不能说以后再没有对苏玟若下手的时候,可拖上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 毕竟苏玟若现在的境界连他都有点摸不准了,而且苏玟若在苏书华伤愈禁足之后,更是比之前还要勤于修炼了几分! 苏玟若原本就已经是伐筋大成的境界了,离着锻骨境无非就是槅门相望而已。如果这几天要是让苏玟若突破了,那他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而且苏玟若真要是突破之后,实力必然会有不小进展。到时候再出外劫杀,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很可能没弄死对方,反而让对方给弄死了也说不定。 毕竟跨越境界的提升基本都是凭空增长的,而非每日修炼后那种涓涓细流般的积累。除非是他聂师远也能在此之前突破,不然到时候绝对没办法应付的了苏玟若! 而且这只是出于眼前的考虑,如果放眼以后,聂师远更不愿意苏玟若先于自己突破! 要知道晋升精英弟子之后虽然也有考核,但制度却跟之前截然不同了。考虑到精英弟子的价值远非寻常弟子能比,一般都是先行确认了身份并给予该分配的资源后允许其闭关三个月巩固境界再行考核。 虽说宗门弟子不经磨砺不成器,可考虑到精英弟子的珍贵和其他敌对宗门或者敌对势力的存在,宗门一般也不会轻易让精英弟子出外冒险。 至少在他们巩固了境界之前,是不会贸贸然让精英弟子去外出考核的。 而且真说起来,精英弟子的考核基本就等于是真正意义上的历练了。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苏玟若比他聂某人先行成为精英弟子的话,那中间的差距就会进一步的拉大了! 要知道一步快,步步快。加上资源分配的倾斜程度,永远都是先上来的比后上来的分配的多上一些。久而久之的,这些都会演变成实力上的差距! 550、苏书华之死(2) 当然了,这里面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一旦苏玟若突破,这女人很可能因为境界的问题而直接放弃对薛白的追杀!一旦如何,那聂师远的计划可就白费了,虽然接下来还能跟薛白的联手,可苏玟若到时候迈入进了锻骨境或者说精英弟子的阶段,那就不是他随随便便能算计的了。 而且那时那句话,一步快步步快,到时候苏玟若的实力不断提高并且拉开自己的差距,那么接下来倒霉的可就是他自己了! 正所谓落后就会挨打,无论是出于跟薛白的合作而考虑,还是出于对自己的处境来考虑,聂师远都急切的想要找到下手的机会。至少弄死了苏书华,相信以这姐弟两个的亲近关系,苏玟若的心境绝对会乱!到时候别说什么进境了,能保持冷静平和的状态都算厉害了! 如此一来有丧弟之痛刺激着,苏玟若估计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薛白,那她会在外门考核时候动手的可能性也就意味着达到了百分之百。而到了那个时候他聂师远跟薛白的合作也就能顺利的进行了! 一旦杀了苏玟若,他跟薛白的关系大概也就能确定下来了,到时候只要自己表示出足够的诚意,就不相信薛白会不合作! 这年头身为宗门弟子,不管身份高低,只要是脑子不傻的,都明白多一个朋友就多一分臂助。更何况两人间又有这等要命的大事拴在一根绳子上,虽然是互相钳制和提防,但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也是一种变相的相当牢靠的关系了。 至少他们两个至少,不会也不该随随便便的去出卖对方! 再加上聂师远自认和薛白之间也没有什么必然的利益冲突,这就意味着未来两人之间很难有什么摩擦或者说纷争的地方,也等于变相是给长期合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一旦这么考虑起来,跟薛白的合作完全是多利而少害的。 聂师远很清楚哪怕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能成为精英弟子,但相比起那些已经在这个位子上待了不少时间的师兄们可是差的太远。虽然修行上的事情永远没有办法假手他人只能靠自己奋斗,但其他方面却是有依仗到别人的时候。 真到了精英弟子这种境界,到时候比拼的永远不单单或者说单纯是实力的高低了,还有势力的强弱,人脉的多寡! 有句话说的是对的,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永远的朋友或者永远的敌人。当利益足够是,任何人都能成为朋友! 聂师远相信薛白也明白这个道理,一旦将来事成之后自己诚意十足的表现出来这种态度,薛白绝对不会拒绝自己的好意的! 哪怕他拜在了闫昕澜门下,哪怕他的身份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已经不弱于寻常的内门弟子,但这并不意味着薛白就能高枕无忧顺便无视其他弟子了。 宗门规矩之内,有些事情即便是副峰主也没办法扭转。如果真的有人算计,薛白也很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总之势单力孤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宗门弟子会做的选择,而且哪怕没有脑子,单单是人类的天性和本能,也不可能会让任何一个人平白无故放弃结交其他人的机会。 薛白只要想在宗门之内好好混下去,聂师远相信他不会拒绝自己! 当然了,这一切还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这一次的合作顺利完成! 不然少了人命案子的相互制约,双方的关系无论是从何种角度上讲,都不会有预想的稳固。 这合作的顺利完成,除了不可控制的因素之外,首当其冲的自然还是取了苏书华的性命! 聂师远觉得自己的耐性已经足够的好了,可面对苏书华没有半点下手的机会,还是让他有了几分急切。 不过好在事情总是有所转机,当盯梢的弟子传来了苏书华离开苏玟若住处的消息后,聂师远少见的激动了起来! 前前后后二十天左右的时间,总算等到了这一刻! 激动之余,聂师远也异常的冷静下来。他很清楚这种机会可是不多,如果这一次错过,接下来可就够呛能找得到时机了! 他早就准备好了计划,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按照原定的方案启动了计划。而他则也动了身,亲身去准备不在场证明…… 聂师远的计划还算是完善的,当脾性被琢磨的清清楚楚的苏书华被死士强行辱骂偷袭后,终于忍不住的爆发了。而这场追逐战的开始,也就同时意味着苏书华悲惨下场的序幕。 早已被收买好的死士刻意装出一副慌不择路的样子逃离到了山崖边上,而憋着一肚子火气的苏书华堵上这家伙之后,毫不犹豫的动起了手! 一般百姓处于山崖边缘,自然没什么动手或者大幅度动作的。然而对于肢体控制相当精细和艺高人胆大的武者来说,在这地方动手完全就是小意思。 特别是自认实力不俗的苏书华,压根不觉得悬崖边就是他的死地。相反在他眼里实力比他还低的这个不长眼的杂碎,最适合被一掌打下山崖去! 到时候既能灭了他彻彻底底痛痛快快的消了心头的火气!又能光明正大的来上一个失手的说法!相信有自家姐姐在,应该不会受什么罪责! 薛白对苏书华的打击让苏书华的心胸气量更为狭隘,不但报复心变得更强,也更为残忍了起来。源于这一次重伤的耻辱,苏书华正好有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而这个“弱鸡弟子”的出现,正好给了苏书华宣泄的窗口。 其实原本已苏书华的脑子,特别是他如果能真正的冷静下来的话,一定能发现蹊跷的地方。比如今天这件事情发生的未免太突然了,而且这弟子之前的态度和神情分明就有点不太实际的刻意——单纯是莫名其妙的拍肩膀认错人,还不至于因为他自己一句态度不好的回应而刺激的对方直接偷袭了他要害,甚至还刻意站着辱骂了两句才逃离。 更甚于发生这一切的地方又是颇为偏僻的山路,并没有什么外人在。 只可惜苏书华本身就有一肚子被薛白重伤的火气,再加上连日的禁足怨气又没办法对苏玟若发泄,而要害猝不及防挨了一下的耻辱感混杂着这一切,终于让他怒火冲顶失去了大半的理智。 当苏书华被激怒并且开始追逐对方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结局基本已经注定! 551、苏书华之死(3) 老话说小心使得万年船必然有其道理,特别是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之下。 你永远无法知道什么人什么时候就在算计着你,如果不够小心谨慎,注定是要阴沟里翻船。 哪怕是到了最后一刻,其实苏书华还有幡然醒悟窥破一切的机会,比如对面这个家伙放着其他安全路径不逃,偏偏来到了山崖这边。 比如对方明明之前敢辱骂招惹自己,此刻却在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并围观后,做出了一副求饶软弱的样子。 然而可惜的是当人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的时候,许多救命的细节也就在意不到了。 要害地方隐隐的疼痛让苏书华压根没有放过这家伙的打算,哪怕对方在接了几招后跪地求饶,可苏书华已经不依不饶的逼近了对方。 这家伙身后就是悬崖,只要稍稍施展拳脚,就能把他逼近这必死无疑之处! 苏书华压根没有饶人一命的打算,然而出于麻痹对方的考虑,却让苏书华刻意给出了对方只要磕头认错就放他一马的说法。 苏书华此刻就像是捕蝉的螳螂,然而却不知道对面跪地求饶的这个家伙其实不是蝉,而是伺机以待的黄雀。 当他佯装磕头的时候,苏书华毫不犹豫的暴起发难了。他像只蓄谋已久的猎豹,冷酷决绝的朝着对方扑了上去! 然而眼看着马上就能达成目的,那跪地的弟子却在一瞬间扑了上来抱住了苏书华的腿脚。 然后……他义无反顾的大喊了一句“我跟你拼了!”,继而拖着爆发出了全部的力量和实力,拖着苏书华跳下了山崖! 直到将死的这一刻,苏书华都没意识到对方最后暴起的实力完全没有之前表现的那么垃圾。 同样他自始至终也没有注意到,赤阳峰这边的弟子,实际上都是在伐筋境界以上才对!而已他刚刚伐筋初期的实力,正常情况下完全没有逞凶的可能! 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惨叫的回声都消散在了山崖之间,当围观的几个弟子慌慌张张的赶到这边,苏书华和那个死士弟子早就没了踪影。 …… 苏书华的死某种程度上而言并没有造成太大的轰动,毕竟仅仅是一个还未入峰的记名弟子,不可能给整个赤阳峰带来什么明面上的影响。 只不过私底下,苏书华的身亡确实又带来了一定程度的风波。 至少当苏玟若强压着满身杀气跪在赤阳殿外一个时辰之后,身为一峰之主的莫白衣终于还是心疼这种弟子,派出了执法堂的座首去传唤几个在场弟子顺便调查这件事情。 这种程度的动静不足以引起大部分人的躁动,但还是在消息灵通的内门圈子里引起了一定的风波。至少在大部分人互为提防戒备和算计的这个圈子里,苏书华的死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然而事情的结果最终还是出乎了点旁人的意料,执法堂最终的调查结果却依旧是由个人纠纷而引起的人命案子。 而且根据当时在场的那些围观弟子的证词,事情的起因或者说主责,大抵上还是在苏书华身上的。至少那帮围观弟子都觉得如果不是苏书华在对方跪地求饶之后还要歹毒的攻击对方,对方也不至于抱着他同归于尽。 人都是下意识的同情弱者的,这几日里不用刻意安排,有关苏书华的身份问题和品行问题以及另外一方不过是个普通弟子的消息就已经在赤阳峰内流传开了。而这些消息的流传,则导致了舆论基本上已经把罪过归咎在了苏书华身上。 而那名弟子临死前的那句我跟你拼了流传开来后,苏书华基本已经被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身为一峰之主的莫白衣自然不可能对于舆论全听全信,然而来自于执法堂的调查结果却不得不让他正式这个问题。另外本身对于苏书华脾性略有的几分不良印象,也让莫白衣觉得事情恐怕没有担心的那么复杂,说不定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然而这种话当着自己徒弟苏玟若的面却是没办法说的,莫白衣也只好让执法堂负责调查的座首亲自出面与苏玟若详解。 然而尽管苏玟若很聪明的提出了许多疑点,但很可惜这些疑点在事情发生后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比如苏书华为什么会动手,双方为什么会跑到山崖边,那个普通弟子为什么之前不求饶偏偏到了悬崖边才求饶…… 甚至于这些问题的提出不但没让苏玟若得到合理的解释,更让执法堂的那位座首也对她有了不满的看法。 合着你弟弟死了就是大事,人家那条人命就是小事?更何况人都死了,从哪儿调查你的那些疑问去? 这位座首大人本身碍于自己徒弟跟苏玟若也算竞争关系所以态度一直以来很是公正,可惜苏玟若这么一问之后,也彻底生了不满。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多说,当莫白衣都觉得苏书华的死是咎由自取之后,苏玟若也基本失去了最后调查这件事情的依仗。 甚至于她心中虽然极度不敢,但潜意识里已经有了几分相信这种调查结果了…… 不得不说如果你研究透了一个人的脾性,或者哪怕只吃透了三五成,到时候再算计起这个人来,都能用易如反掌来形容了! 聂师远正是摸明白了苏书华的性子,才定下了这种计划。而结果自然也显而易见——更加清楚自己弟弟性子的苏玟若都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弟弟把纨绔性子从青苗院那边带到了赤阳峰这里,所以才有了这种恶果恶报。 然而哪怕是怀疑这件事情确确实实就是自家弟弟自作自受,可丧弟之痛却不是那么好平息的! 因为苏书华的死,苏玟若心中产生了莫大的怒火。然后原本能够发泄的对象已经跟着弟弟同归于尽,这股邪火最终被苏玟若下意识的算到了薛白的头上! 在苏玟若看来,如果不是薛白重伤了苏书华,她也就没必要带着苏书华来到赤阳峰这边医治,并且不放心苏书华安危的将他禁足在了自己的住处。 而如果不是自家弟弟留在了赤阳峰这边,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这种跟人争斗最终一命呜呼的惨剧! 归根结底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薛白的罪过! 这一刻苏玟若心中恨意滔天! 她在等,在等外门考核的到来,到那个时候,她要亲手虐杀了薛白替弟弟报仇! 552、闫昕澜的心思(1) 苏书华的死终究还是引起了一定程度的轰动,然而也没造成太大的影响。当执法堂把调查和取证后的结果公之于众之后,因为这场人命案子引起的风波也就彻底的由强转弱。 特别是当事情的性质最终被定义为是苏书华蛮横霸道欺压同辈以至于逼得对方和他同归于尽后,风波也就在喧闹和鄙夷中开始落幕。 不过相比起其他人的淡化和遗忘,苏玟若却愈发的仇恨起来。毕竟苏书华的死对她而言不但是一件悲伤痛苦的事情,更那堪死后还要背负一个恶名。这对苏玟若来说是绝对接受不了但又没有办法改变的现实。 她倒也怀疑过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也暗中去调查了那弟子的身份,然而早就深思熟虑过的聂师远怎么可能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任凭苏玟若如何查探,结果还是可想而知。 这种越发确定的解决让她心中的恨意更为癫狂,每每想到薛白,都恨不得啖其肉吸其血寝其皮。然而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时候是没办法对薛白下手的,除非她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归来峰动手,不然的话就只能等外门考核的到来了。 这个时候苏玟若其实已经知晓了薛白的新身份,也就是他拜师在了闫昕澜的门下。这种身份变化就意味着她一旦敢在宗门之内对薛白下手,又或者具体来说在归来峰对薛白下手,那最好的结果也基本上等于是跟薛白同归于尽了。 在弟弟已经身死的情况下,苏玟若可不想为了薛白把自己也给折腾进去。如今一来她无论如何也只能忍耐,忍耐到外门考核的时候再一举报复! 而且显然外门考核也是苏玟若目前能看到的最后的机会了,一旦外门考核一过,薛白正式成为归来峰的外门弟子,那以后她再想动手,比痴人说梦也强不到哪儿去了。 当再次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苏玟若选择了闭关。 哪怕最后这几天的事情基本没办法在实力上有什么提高,可她现在已经不想面对外界的人和事了,只想一心的靠修炼麻痹一下自己的情绪和头脑,然后痛痛快快的在外门考核时候报复。 虽说苏书华的死亡风波在莫白衣的明令下确实压制了不少,也没什么弟子再随便的指指点点的风传,可架不住内门弟子之间还是会私下议论。更何况本身大部分的内门弟子就是半敌对关系,特别是面对苏玟若这么个有希望超越他们大部分人晋升精英弟子的家伙的时候,更是敌意十足。这也就让那些内门弟子在苏玟若出没的地方总是会刻意又不经意的提起苏书华的死,以此来刺激她。 这些家伙都是人精,故意让苏玟若听到激怒她,等她发火之后也不抬杠也不斗嘴,只是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这种情况苏玟若又不可能主动动手,不然的话那就犯了宗门规矩,执法堂那边可不是吃醋的。久而久之下来,苏玟若也是被逼的不得不闭关起来。 相比起苏玟若最近不太好过的日子和极度煎熬的心情,聂师远就显得痛快和舒服许多。苏书华的死不但让他的眼中钉苏玟若的日子变得相当难受,精神心态也变得相当的紊乱,另外一边也让他成功的完成了答应薛白的条件,而不用担心后续的合作无法成行。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免得真被有点状态不太对的苏玟若给怀疑上,哪怕事成之后,聂师远也没敢随便派人去联络和通知薛白。 当然他也不担心薛白得不到这边的消息,毕竟赤阳峰和归来峰的关系还算亲近,两峰离的又不算太远,日常间还是有不少弟子互相走动的。如此一来,赤阳峰这边的消息只要传开,肯定是会有归来峰的弟子知晓并且传过去的! 事实也正如聂师远的预料,虽说事发第一天归来峰这边并没有收到什么消息,不过到了第二日第三日,归来峰这边也都小范围的传扬开了。 薛白一直盘踞在医馆之中,也没怎么随便走动,第一时间倒是没有听到这些风声。然而这可架不住闫昕澜这么位大人物早就听到风头,甚至主动给薛白提了起来。 其实薛白一直不知道的是,他跟苏书华或者说苏家姐弟的仇怨,其实对于归来峰的一些高层,特别是峰主闫夕月、他的便宜师傅闫昕澜、还有归来峰的执首等人而言,压根就不是什么秘密! 其实早在闫昕澜觉得薛白是个不错的苗子,进而告之了身为峰主又是亲姐姐的闫夕月后,闫夕月当时就已经托付身为教首的叶暮云去青苗院那边打听消息并且暗中照拂一下。 自然而然的,他跟苏家姐弟的嫌隙龌龊和剑池秘境的那一档子破事儿这些人早就心知肚明了。 她们只所以没有明说,一来是没什么合适的由头来插手这些事情,二来自然也想看看薛白会如何处理——其实说起来最主要还是因为第二点,毕竟如果能妥当的处理了这些事情,也就意味着薛白绝不仅仅是天资优异了。 所以当知道从赤阳峰那边传来的苏书华身死的消息后,闫昕澜的第一念想就是薛白暗中出手了! 不过这位也不傻,心里都跟明镜似得,薛白之前刚刚重伤苏书华,眼下又为了躲避苏玟若的报复暂时滞留在医馆里不肯离去,那显然苏书华的死至少跟他没什么直接关系才对。 然而女人的直觉实在可怕,加下闫昕澜的眼力也是毒辣,她觉得就算苏书华的死跟薛白没什么直接勾连,但怕也逃脱不了间接关系。 只不过这一点即便是闫昕澜都没办法确定,毕竟没有证据的话,一切都是空谈而已。所以她很想知道苏书华的死是不是真的跟薛白有什么关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显然自己这徒弟可比想象中要厉害的多! 能让苏书华死的这么身败名裂翻不了身,这也算是难得的了,显然幕后肯定有人跟自家徒弟联了手才对,不然绝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 就像莫白衣多少知道苏书华的脾性所以觉得以他的性格做出这种事情实在寻常,而导致别人与他同归于尽没什么蹊跷一样。闫昕澜虽然跟薛白接触时间短,但也清楚薛白绝对是有头脑有胆气同样又有仇必报的主儿。旁人会觉得苏书华或者真的是因为自作孽而殒命,但闫昕澜总觉的个中必有内情! 553、闫昕澜的心思(2) 闫昕澜自然不至于因为一个外人就对自己的徒弟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更不可能因为苏书华这种人就去责怪或者问罪薛白,她真正的心思其实就是想确定一下这事情是不是跟薛白有关! 闫昕澜不傻,她很清楚薛白既然想弄死苏书华,那就绝对不会仅仅如此就收手。要知道斩草除根才是万全之策,徒留后患可不是常人所为。眼下苏书华一死,苏玟若那边多半会把这笔账记在薛白头上,到时候薛白如果不想着解决苏玟若的话,早晚是会被苏玟若解决的! 闫昕澜尽管跟薛白的师徒情分不久,但还是真心看重这个弟子的。真要说起来,她绝对是希望薛白跟苏玟若的生死之争中薛白能存活下来。至于苏玟若那边……哪怕她是莫师兄的徒弟,又能如何? 反正护犊子对闫昕澜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不过她也很清楚以薛白现在的实力说实话想要弄死苏玟若绝对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而外门考核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始,到时候苏玟若恐怕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这种事情哪怕是闫昕澜一个副峰主也没办法插手,更不可能强行要求苏玟若不能报复。她虽然护犊子,但也没办法不讲理不是?而且苏玟若本身又是内门弟子之中的佼佼者,想要出山完全不需要禀告和限制,有足够的自由。到那个时候她一个外峰的副峰主,也没什么权利能阻止苏玟若的行动的。 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外门考核基本上就是薛白必然要经历的一道大坎儿了! 当然这些事情目前而言对闫昕澜来说只是种设想,她最想弄明白的还是苏书华的死到底有没有薛白的插足。如果这里面真的有薛白的影子,那她的顾虑可就多疑或者多心了。真要是那样,闫昕澜觉得自己可是要提前走动一下自己的关系了! 她可不想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还因为仇恨报复死在了宗门外面,真要是那样的话那可就亏大了。当然资源上的亏损对闫昕澜而言算不上什么,最关键的还是薛白的小命。 身为师长辈或者说身为副峰主这么多年,闫昕澜也见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弟子,天资品行上乘者也不在少数。然而真正能够让她看的顺眼的,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寥寥那么几个了。 其他的那些最后还都被其他各峰抢了去,唯独薛白这般既让她满意最后也拜在了她座下。 这好不容易收到这么个中意的弟子,闫昕澜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去送死?!但凡有点生命威胁的,也得提前做些准备才行! 特别是这次外门考核,估摸着绝对是苏玟若动手的好时机! 如果苏书华的死真的跟薛白有关,那苏玟若到时候绝对会出手杀人的。以薛白的实力现在还远不是苏玟若的对手,真要出现了什么落单失散的情况,一旦被苏玟若找上,薛白几乎是必死无疑! 为免出现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自己豁出面子去找那随队的几位宗门执事商量商量,让他们尽可能的消减对薛白的支使和安排,让他尽可能留在眼皮子底下,免得被苏玟若找到机会! 但这种事情可不是一个副峰主身份空口一提对方就能答应下来的,哪怕随队执事的身份比不上一个副峰主,可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这种时候闫昕澜也不好强行以势压人。 既然不好以势压人,那说不得就要求人情讲条件了。 闫昕澜相信以自己的身份绝对能买通那三个随队执事,当然如此一来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太轻。当然如果苏玟若真的会在外门考核的时候动手杀人倒也值了,可万一苏玟若压根没有这心思的话,那这人情给的可就有点亏了。 说白了这个中还是要讲究个度的问题,然而这个度则取决于薛白跟苏玟若的仇恨——比如眼下这档子事情。 如果苏书华的死真的跟薛白有什么关系,那闫昕澜说什么也豁的出去人情脸面保护薛白一次,不然的话,其实随随便便交托一句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闫昕澜的心思薛白是不知道的,甚至于莫名其妙的被召集也是一头雾水之中。 要知道闫昕澜可是很少在大清早的时候派人来召见他,一般这种情况下,都是薛白自行起来用膳过后先去看了青曼等人,再主动前往医馆别院拜师修炼的。 今日这一反常态的情况让薛白意识到了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哪里敢犹豫,也顾不上用完早饭,更顾不上去探望青曼等人,直接随着召唤弟子奔去了别管那边。 不过见到闫昕澜的时候,薛白才发现自家这位便宜师傅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和表现,既不像想象之中发现了什么大事后的阴沉震怒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遇到了好事的眉梢轻扬。 薛白反正是猜不透这位的心思,一时也不好做出什么表现来,只好乖乖的立在当下,只等着闫昕澜开口。 闫昕澜看着薛白安静平和的样子,倒是越看越满意,只等过了片刻,这才开了口道:“赤阳峰那边的事情,你可曾知晓了?” 这话一出,薛白眉头顿时一抖。 赤阳峰在他心里可是有点敏感的字眼,毕竟仇怨颇深的苏家姐弟可都是赤阳峰的弟子。当听到闫昕澜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薛白刹那间甚至有种事迹败露的念头。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跟苏家姐弟的仇恨似乎从来没有告诉过闫昕澜,他一时间也猜不准闫昕澜为什么会如此问。更何况闫昕澜这一句也是几分没头没脑的,薛白哪儿知道赤阳峰发生了什么? “弟子最近一直忙于修炼,不知道师傅所言何事?” 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还是装傻,更何况薛白确定自己也没在闫昕澜的眼皮子底下透露过有关苏家姐弟的事情,也没提过任何一句有关赤阳峰的事情,倒是稍稍安心了点。 闫昕澜也不在意薛白的装傻,相反对于他此刻表现出来的平静和镇定,闫昕澜还是颇为欣赏的。哪怕这小子瞒着她让她有点吃味,可这种谨慎心思,也算是身为武者的一个良好品质了。 不过闫昕澜还是起了捉狭的念头,她的目光看似不经意的投到了薛白脸上,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那你应该还不知道,赤阳峰有位叫苏书华的记名弟子丧命了吧?” 554、闫昕澜的心思(3) 如果说闫昕澜刚刚的试探只是让薛白谨慎了点,那么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则直接让薛白神色有变。 他原本其实一直在等着幕后之人履约动手的,毕竟真从长远利弊考虑来看,跟对方合作还是颇为合适的一种选择。然而合作的前提自然还是对方能杀了苏书华才行,但眼看着离外门考核不过区区几日光影,都没传来什么特别的消息,薛白甚至有种对方很可能反悔的心里准备了。 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就在刚才,居然会从闫昕澜口中听到这个消息! 薛白第一时间生出的念头自然是欣喜,说起来他跟苏家姐弟的仇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苏书华引起的。而青曼和林云樱的重伤以及自己当初的险死还生,自然也是拜苏书华所赐,说他是罪魁祸首之人绝对不为过。这家伙一死,对于薛白而言,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只不过他眉宇间刚刚生出那么一丝喜悦,却又瞬间被皱眉的动作给打断了! 薛白的脑子不但好使,反应也绝对不慢。在最初瞬间的欣喜之后,他立刻意识到了一个颇为关键的问题! 苏书华眼下哪怕有了外门弟子的实力,可归根结底和他一样还是记名弟子身份罢了。按道理来讲这么一号人物,怎么可能引起自家师傅闫昕澜的关注? 哪怕是人命案子,哪怕对方的姐姐是苏玟若,可对于闫昕澜这种身份的人而言,真要有所关注的话,也更应该关注的是人命案子本身,而不是单单提到苏书华的人名! 显然闫昕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重心分明是在苏书华这么个人身上,而并非是赤阳峰人命案子之上! 关注点的不同,也就意味着事情本身的意思变了! 很显然闫昕澜既然留意到了苏书华,肯定是猜到了或者知道了什么! 这一刻薛白的脸色略微变了一变,心中莫名生出了几分忐忑不安来。他虽然看得出感觉得出闫昕澜对他颇为看重和青睐,但这并不能代表太多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当这位发觉苏书华的死跟自己有关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或者生出什么样的想法来! 而且薛白可是清楚的记得,之前在打听赤阳峰一帮内门弟子讯息的时候,可是从胡浩然口中听说过赤阳峰跟归来峰的关系不错,特别是两峰的两位峰主大人,更是亲近之交。 这也就意味着对于高层而言,双方其实都是亲近关系。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沾染了赤阳峰那边弟子的人命,鬼知道被发现后会是什么下场?! 薛白心神一凛,更是意识到某些事情绝对不能松口吐口才行。 薛白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顷刻间就把自己的表情给扭转过来,不动声色的躬身道:“这种事情弟子确实不知。”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这个时候薛白压根没有多余开口的打算。一句不知道已经足够,如果再平白解释些什么,反而容易坏了事。 闫昕澜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下依靠躬身而自然而然遮去了部分面目表情的薛白,对他这种小技巧的手段颇为满意。另外薛白的回应显然也是万金油一样的讨巧,压根听不出来半点不妥之处,显然是谨慎十足。 这小子虽然刚刚神色有异,不过这会儿镇定功夫和谨慎心思倒是不错…… 闫昕澜暗中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逼问的意思。看了薛白两眼,估摸着自己这位弟子这会儿恐怕心中已经有些揣揣不安了。她想了想,不动声色的开口道:“据说这苏书华似乎是霸凌同门,逼急了对方之后被对方拉着跳崖同归于尽了。这种人算是死不足惜,倒也没什么可怜之处。” 薛白听得心头微微惊疑,一时也不好接话,只好顺着拍了句马屁:“师傅明鉴。” “我听说那苏书华还有个姐姐叫苏玟若,乃是赤阳峰那边的内门弟子,实力不俗。这还好是那杀人的弟子已经死了,不然的话恐怕是要平白遭难了。当然了,这人若是有什么法子除去了苏玟若,那自然是更好不过。总之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宗门也未必能彻查的了。” 闫昕澜看的出来薛白现在格外谨慎,所以也懒得拆穿自家徒弟,免得他到时候要是真不认账,也是伤了面子又伤了师徒情分。她很巧妙的回了一句,甚至颇有深意的瞥了薛白一眼。 薛白不免微微一愣,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闫昕澜的意思。 “行了,今日唤你过来也没其他事情,就是与你这么一说。你先自行去好好练功吧,不过记得也适当休息一样。毕竟外门考核在即,也要注意一下身体修养。” 闫昕澜显然也是点到即止的想法,反正薛白此刻没有承认的意思,她这个当师傅的既然选择支持弟子,也就没什么好逼问的非要从薛白口中弄出肯定答案来。说实话单纯薛白这一遭的神色变化等等,就已经证明了他肯定给苏书华的身死有什么关系了。 对于这种事情闫昕澜自然不会讲什么实证,她只要清楚薛白确实是苏书华身死的元凶之一就够了,剩下的就是她这个当师傅的事情了。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舍下一把面子去暗中托付那三位随队执事一下。别的不说,只希望这三位到时候尽量少支使些薛白,让他尽可能的待在三人的眼皮子下面。 这三个随队执事都是锻骨境的实力,绝非苏玟若这个内门弟子比得了的。只要薛白到时候在他们眼皮子下面,就不信苏玟若还能有什么报复动手的机会。 而只要等撑过了外门考核这一关,以后薛白安全回山,以他的修炼进境,闫昕澜则更没必要担心薛白的安全问题了!以这小子目前的修炼进境来看,只要给他半年的安稳时间,他即便超越不了苏玟若,但到时候怕也魏然无惧了! 说来说去薛白只要撑过这一次的外门考核就行了,到时候苏玟若想要报复,于公于私的,希望也都不大了。而且随着薛白的越来越强,这种希望也只会越来越低。 当然这种事情闫昕澜自然是不会告诉薛白的,她也害怕告诉了薛白之后会引得薛白盲目大意,那才是起到了反效果,到时候也就得不偿失了。 总之薛白并不知道闫昕澜的心思,还有她为自己的考虑跟安排。 不过苏书华的死亡,也确实让薛白安心了不少,至少这证明了那个神秘盟友完成了之前的约定。 那接下来,就是要等到外门考核之后,双方联手把苏玟若永远的留在宗门之外以绝后患了!! 555、外门考核开始 闫昕澜并不知道薛白接下来的打算,不过对于薛白跟苏家姐弟的仇恨,她还是知之甚祥的。但是作为师长,闫昕澜觉得有些事情也没必要告诉薛白,至少在现在这种薛白明显还有些戒备自己的情况下,她没有明说的打算。 虽然身为徒弟小心防备着师傅有点让人不爽,不过考虑到薛白的情况,闫昕澜倒是不以为意也不着恼。相反她倒是很想看看当自己这个徒弟最后发现自己这个当师傅的在暗中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好吧,这也算是闫昕澜的恶趣味了。 有关这些,薛白是不知晓的。当从闫昕澜口中听闻苏书华身死的消息之后,他倒是心情舒畅了许多。接下来的几天里,则彻底开始了全神贯注的修炼。 当人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日子还是过得飞快的,几日光景过去,最终还是到了外门考核的时候。 外门考核的安排提前一天就已经公布了出来,此次出行一共随队是三名主峰执事堂的执事,都是锻骨境的高手。剩下参与的弟子,则比薛白想象的还要多上一些! 薛白虽然最近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待在青苗院,而且之前为了求药也没怎么在青苗院生活太长时间,可在他印象里那帮青苗院的同门似乎没几个到了需要晋升考核的时候。 然而直到这一次集结出行,薛白才发现这次需要考核的弟子可比他想象的要多。 哪怕苏书华已经身死,青苗院那边依旧还有三人突破到了伐筋初期,要参加这一次的外门考核。另外其他峰那边居然也有弟子来参加,这让薛白意识到宗门里的规矩大概也就只是规矩了,当你有特权的时候,在这个时代完全可以不按常理来。 此次出行一共是八名弟子,除了薛白外,青苗院三人,赤阳峰一人,归来峰两人,飞云峰一人。这七人里四男三女,年纪都跟薛白左近。 按理说大家都是为了晋升,本身也没什么矛盾瓜葛的地方,不过实际上当互相见面稍微熟悉了一下之后,还是莫名其妙的分了亲疏远近。 不过这一次薛白显然又得益于类似主角光环的好运气,这七名弟子里,跟他数得上关系还算亲近点的就有四个。 青苗院那边的三人都认识薛白这么个当初闹了大动静的主儿,对他的感官还不错。而且薛白后来的事迹虽然没怎么外传,但有心的弟子也能打探到乃至猜到他肯定提前入了某峰。 这三人虽然没有人脉能够提前进入某峰修习,但只能说是人脉上的缺失,可不代表不会做人没有自己的聪明心思。别看三人平常在青苗院不显眼,但私下里也刻意交好过青苗院那边的师长辈们。 别看青苗院地位不高,但身为师长辈们,至少消息还是通畅点的。旁的不说,苏书华身死和薛白成为了归来峰副峰主徒弟这种事情,三人还是有所耳闻。 在三人看来,苏书华的死跟薛白有没有关系不好说,但至少薛白如今的身份,倒是值得他们亲近乃至于巴结一下的。 这个年代远比想象中要现实的多,更何况如果你能把握着机会崛起,没人会笑话你曾经低头俯首。三人在知道薛白的身份之后,就已经有了刻意结交的心思。 这倒不是说其他人不值得三人巴结,说白了在目前大部分人看来,薛白只是找到了一个好师傅而已,至于自身的价值,也高不到哪儿去。 甚至真要说起来,他可能还不如那几个同样又特权而直接入峰的弟子来的势大。毕竟这几位基本上都是依仗的家世,关系可比薛白跟闫昕澜的师徒之谊看着牢靠的多! 只所以他们三个还是选择亲近薛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薛白毕竟是跟他们同样出身! 相比起其他人都属于空降性质,薛白是这里面唯一一个从青苗院走出去的,这也算得上真正的同出一脉了。 至于其他几人,大部分倒也表现的颇为和气了。至少归来峰的那位齐建南跟薛白也算同峰之谊,这种时候自然要守望互助。而赤阳峰那边素来跟归来峰交情不差,弟子之间关系也还不错。 加上集合之后没多久,薛白身上就已经呈现出了重心的态势,这位自然也乐的交好。 说白了这帮人都是权衡了自身利弊和大势做出的选择,不然真要论谁的背影厉害些,他们可不觉得薛白能排在最前。 当然了,这也是他们这些弟子的看法,实际上随队的三位执事可是清楚的很。真要论起来,薛白的身份绝对是这帮弟子里最权重的一个! 别看飞云峰那位梁烨是教首的梁正清的嫡亲侄子,可比起薛白来,终究还是差了一筹! 梁正清也暗中嘱托过他们照拂一下梁烨,但塞来的好处不过是些寻常丹药罢了。倒是那位特立独行的闫峰主……人家可是为了自家弟子许了人情面子的好处! 能爬到锻骨境,混到一方执事的身份,这三位哪个不是人精?区区一些丹药之类的,怎么可能跟一位副峰主的人情面子相比? 单纯凭借这一点,薛白的身份地位就在他们心中压过了其他七人! 当然身为随队执事的,明面上也要照顾宗门规矩,所以三人并未表露出来过多的对于薛白的偏袒。而且薛白本身也相当会做人,从集合到出发一来,不但乖巧听话的很,而且嘴甜态度也好,落在三位执事眼力,更是讨喜。 总之虽然随队执事们的看法和弟子们不同,不过实际结果还是一样的,从集结着相互熟悉之后,薛白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众人的中心。 一帮人聚在一起倒是相当融洽,也没什么别扭的时候出现,不过唯独就是飞云峰的那个叫梁烨的家伙…… 这厮从一开始就表现的跟薛白相当的不对付,准确的说就是从一开始看到薛白就没好脸,并且还时不时的冷嘲热讽两句! 不过对于这货,薛白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态度,毕竟关于飞云峰,闫昕澜临行前可是跟他透过底的! 归来峰和飞云峰可是向来互看不顺,矛盾多多嫌隙已久。两峰的弟子互相之间看不顺眼,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556、复杂的关系 别看虽然大家都在一个宗门,按理说都是同门之谊,应该互相扶持,但这种事情最多也就是在大势大敌之前。 真正平日里的时候,嫌隙和矛盾还是不少的!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剑云宗各峰之内的关系也远没有想象中的融洽! 除了基本上不会负责教导弟子也没什么弟子存在的主峰之外,其他四峰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有远近亲疏之分的。 比如归来峰和赤阳峰之间出于两峰的峰主和其他高层当年交情不错,所以这一代显得亲近许多;比如飞云峰因为当年的弟子事情闹得闫昕澜大打上门,镇压无数,搞得相看两厌;再比如赤阳峰跟天南峰因为当初的几次弟子争抢而早有不快…… 总之乱七八糟的时间长久积累下来,宗门之内早有亲疏之分了。 当然这种事情只要不阻碍宗门的正常发展和整体战力,掌门那边决策者也懒得插手处置。相反互相之间总有不服争斗的,反而能刺激一下弟子间的积极性。 比如每年的门内演武,今年赤阳峰打了天南峰的脸,那接下来的一年天南峰的弟子们就会嗷嗷叫的想要报复;而归来峰打了飞云峰的脸,那飞云峰同样也会上下玩命个一年。 这就有点像是现世的鳗鱼效应一样,有纷争有对头的存在,反而能更大程度上刺激弟子们的斗志和上进心。同样也能上各峰的高层们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和理智。 不然的话各峰之间关系融洽,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到时候互相吹捧互相夸赞,久而久之反而虚有其表沉沦虚假之中,早晚要成大祸! 当然了,宗门高层的这些心思各峰的高层们也是心知肚明的,不过大家也都乐于有个争斗的念头和比个高下的意思。不然的话如果各峰间真的是赤裸裸的仇恨,对于宗门而言也是种隐患。 其实说白了,明面上看来是不合纷争之类的,但在真正的那帮大人物眼力,大半都是为了做戏。不然的话真当那些高层是眼瞎,刚放任宗门之内的弟子们互为仇寇? 别说高层了,就是各峰间待得时间长又有脑子的弟子们也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大部分时候斗气归斗气,无外乎就是出个风头搏个面子,但真拼了命的发狠,基本不太可能。 当然像是薛白这种刚刚入门不久的或者某些心高气傲之辈,基本上还都蒙在鼓里。毕竟想要理清这些事情,还是要费些时日的。 不过梁烨虽然也蒙在鼓里,但他对于薛白的不满准确来说其实并不单纯的源于此处。 毕竟各峰间的仇恨虽然决定了各峰弟子间的相处态度,可外门考核这种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会以大局为重的。特别是像薛白和梁烨这样,那般背后的本峰间不对付,但两人并没有什么嫌隙,其实完全不用互相看不顺眼的。 真要再说原因,还是因为薛白的表现让梁烨有些嫉妒和吃味了! 其实到了某一步,宗门间的某些情报基本上是没什么能隐瞒的了的了,比如薛白是闫昕澜新收的弟子这种事情。 就像闫昕澜在出发前曾经叮嘱了薛白小心一下飞云峰那边的弟子一样,飞云峰那位梁正清梁教首也在梁烨出发前好好叮嘱了一下自己颇为疼爱的这个嫡亲侄儿。 当然闫昕澜是出于薛白的安全问题,毕竟她已经大概确定了苏书华的死跟薛白有关,那很显然苏玟若极有可能会趁着外门考核的时候对薛白下手。这个时候万一因为飞云峰的弟子那边弄出了什么事端搞得薛白出了意外,绝对不是她想看到的。 而不同于闫昕澜,梁正清的心思则截然不同。 并不是宗门和各峰所有的高层都能做到超然物外,单纯把各峰间的争斗当做一种变相的激励和刺激弟子的手段,这里面的部分人本身也就有着各种各样的心思,甚至一直都秉承着意气之争的想法。 梁正清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归来峰和飞云峰的那次弟子间的恶斗时间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当时身为峰主的闫夕月碍于身份和大局不方便出面,所以本身就护犊子的闫昕澜才毫不顾忌的出了头。 当时薛白的这位便宜师傅可是一人一剑直接挑上了飞云峰,连挫飞云峰几位高层,最后才消了气儿罢休而去。 被她连挫的这帮人里,正好就有飞云峰的副峰主和这位教首大人。 相比起飞云峰副峰主的心知肚明,事后息事宁人。这位梁教首虽然也知道个中真相,但同样有些护犊子的他可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偏偏以他的实力又不是闫昕澜的对手,再加上当初的事情确实是飞云峰理亏,所以当时只能忍了下来。 然而当时忍了是忍了,事后这位可对归来峰没半点好感,但凡有机会,也是没少为难归来峰这边。 可这一口气总不是那么好消化的,而且他一个堂堂的教首大人总不可能亲自撸袖子下场去欺负那帮弟子们,所以渐渐就演变成了放纵门下弟子恣意行事。 然而归来峰和飞云峰之间的不和关系由来已久,寻常日子里弟子间也都是刻意少了往来,这么长久下来,这位教首大人也没找到太多的机会泄愤。 不过这一次的外门考核,倒是让他逮到了机会! 其实能爬到一峰教首的位置,梁正清的品性再差,也不是什么恶徒。但人类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说不定某个人某件事的出现,就能让一个好人转变成坏人。 梁正清当初在闫昕澜面前丢的脸面实在太大了点,这也就让他每每想到闫昕澜的时候就有点恨恼的过了火。毕竟闫昕澜的性子注定了有时候下手也没什么分寸,而且当时意气愠怒之下,拿剑抽了梁正清的脸也确实有些过了…… 当梁正清听说闫昕澜收了徒弟,而他徒弟正好也要参加这一次的外门考核之后,梁正清就觉得自己找到了好的报复机会。 至少他没办法亲自打脸闫昕澜的情况下,怎么着也能让自己的侄子好生教训一番薛白来找回几分颜面! 虽然外门考核是不太可能有什么弟子间互相出手的情况在,但想报复泄愤想的有点心魔的梁正清还是在临行之际交代了梁烨,一旦有机会,绝对要让薛白把面子丢个干净! 557、梁烨 一边是本来就有不合的别峰弟子,一边是自己的叔叔和师长,如何选择其实早有定论。而且不得不说这种情况下,别说梁烨,换成其他人哪怕是薛白,估计也是同样的选择了。 另外加上梁烨本身的性格问题,他此时仇视上薛白也是情理之中。 梁烨因为出身的关系,哪怕最早直接进入飞云峰的时候只是炼皮境,但同峰之内也没几个人敢随便给他什么脸色。至少他叔叔梁正清这么一位一峰教首在,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 真说起来那些精英弟子自然可以无视这一点,然而本着都是一峰之内,对方又是师长辈,难免未来有人情来往的时候,所以一般情况下即便不会客气太多,但至少也不会冷脸相向刻意针对。 怎么着混到精英弟子这种地步,早就是人精中的人精了,哪怕脑子未必有多妖孽,可为人处事绝对都是万金油级的好手。 而且精英弟子尚且如此,同样也有脑子的内门弟子自然更不会随随便便给梁烨脸色看了。 甚至于梁正清坐下的那些内门弟子,平日里不管真心假意,大多都对他表现的足够热情和亲近了。 而再外下的外门弟子们,那就更别提了,基本上有一些懂得趋炎附势的或者同样会做人想要把握机会借力的,更是跟梁烨称兄道弟甚至呼前应后。 而那些跟梁烨同样境界的记名弟子……只要是有心拉关系的,基本都成了小弟一样。 想想一个苏书华,只是仗着自己姐姐苏玟若是赤阳峰峰主徒弟的内门弟子身份,就能在青苗院中拉帮结派霸道一方,就更不要说关系更为直接的梁烨了。 梁烨其实原本也不是什么自大傲慢之辈,毕竟人之初性本善,某些性格的形成后天因素反而要占更重要的责任。 正所谓环境能改变一个人,当梁烨身边都是这些想要依附、攀关系而可以奉承的家伙;当其他那些有身份的弟子们甚至执事们师长们也碍于梁正清的面子给了梁烨足够的宽容和纵容后,梁烨的脾性就开始岔向了歪路。 自视甚高、傲慢、固执、自大、狂妄,这些词汇基本上都可以用来形容现在的梁烨。 当然梁烨也不可能真的一无是处,不然梁正清这种人,除了在有关闫昕澜的事情上会昏了脑子之外,其他时候还是能足够冷静的分辨事情的。 梁烨身上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都不算太显眼,真跟他的天资比起来,终究是瑕不掩瑜。 不过正所谓一叶障目或者灯下黑,这也就是梁烨在他眼前,实际上的情况反而多少更为严重一些,但终归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如果事情按照正常的发展,其实梁烨也不至于从一开始就记恨上薛白。毕竟他虽然傲慢狂妄自大,但还不至于这么轻易的就记恨一个人。 关键问题说起来还在于其他人的态度! 无论是青苗院的三个弟子也好,还是赤阳峰的那位也好,大家哪怕都自认梁烨的身份更重,但奈何碍于总体关系和局面,还是下意识的聚集向了薛白。可也就是这一点,才是梁烨真正吃味的原因! 在飞云峰那边他梁烨何时不是一众弟子的中心?哪怕面对内门弟子和精英弟子,一般情况下也没人会抢他的风头——当然梁烨自己心里也清楚,那是别人给他或者给他叔叔面子。不过想起旁人都是高一等的内门弟子乃至精英弟子身份,梁烨反而并不觉得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虽然狂傲了点,但又不是没脑子的主儿。 可到了这里那……明明周围一帮都是跟自己一样的记名弟子或者说准外门弟子,但围绕的中心居然是不是他梁某人而是薛白! 换了旁的人,梁烨吃味也就吃味了,大不了眼不见心不烦的混过外门考核就好,反正也没什么一定要争一把斗一回的必要。反正他也不蠢,明白多个敌人终究多个麻烦。 然而问题是抢了他风头的不是别人! 那可是被自家叔叔刻意叮嘱过能找个机会教训一顿打打脸就尽量别客气的对头! 如此一来这性质可就不同了! 前者是个人行为,哪怕梁烨心性差点,但也不傻叉,不会贸贸然做什么傻事惹得一身骚。毕竟风头这东西他虽然爱,但还不至于为此没脑子的胡来。 可后者就不同了,这等于是奉命行事的! 这种时候,说句难听的,就是梁烨自己不想惦记记恨也要惦记记恨了! 特别是他跟梁正清的叔侄关系可谓同气连枝,梁正清看不顺眼闫昕澜,他自然也看不顺眼薛白,更别说薛白还抢了他的风头! 伺机找茬已成必然! 不过梁烨虽然狂傲了点,但脑子绝对是有的。那种无脑傻叉基本不太可能在宗门这种地方活的太久太好。 哪怕他有心找薛白的麻烦,哪怕他不知道三位随队执事其实早就有心偏向薛白,可没合适的机会下,也不会贸贸然动手。 是以这一路上过来的头前几天,倒是平静的很。 剑云宗这次外门考核的目的地乃是临近大荒山脉一带的边城岩山城,真正的考核内容其实也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而是放任薛白这帮准外门弟子们亲自去大荒山脉里磨砺而已。 毕竟就这么点准外门弟子,总不能指望他们做些什么斩妖除魔的事情吧?清理魔教余孽和诛杀邪道中人这种高危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晋升内门和晋升精英弟子的考核才能遇得到的。 不然哪怕参与考核的弟子人数再多,去执行这种任务也是平白送菜。 其实说起来宗门所在的剑云山脉也算是合适的考核场所,然而考虑到诸多方面的因素,历来都没有以此所用考核之地。除了剑云山脉因为靠近宗门之内,能当做修炼资源的异兽们被清理猎杀的刚好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实在不易破坏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地方的效果远没有大荒山脉这边来的更好更明显。 考核本身就是种有风险的事情,虽然宗门明摆着是尽可能的控制风险,但某种程度上也要借助风险来锻炼弟子。相比起靠近宗门,安全系数更高的剑云山脉来讲。距离更远,实际上在常识之中也更凶险的大荒山脉才是最好的地方! 也只有离得足够远,才会让弟子们从心态上有所改变,让他们彻彻底底的体会和明白自己要直面危险,而不会有什么此地离着宗门也近,万一有什么意外宗门也好出手之类的依赖心理! 武者的生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必然要残酷,如果不能独当一面直面危险,那将来的成就绝对高不到哪儿去。 而且弟子如果连考核历练这种事情都存有侥幸心理的话,那还不如直接在宗门之内折腾了,压根就没必要外出! 从一开始,考核的目的就不仅仅是确定弟子们有没有晋升高一等身份的实力,而是要看弟子们有没有晋升更高身份的综合素质! 不经历风险磨砺,怎么可能成才! 558、丢脸的梁烨 岩山城算不上什么大城,毗邻大荒山脉,只能是靠山吃山。其实原本这里只是单纯一个小镇而已,后来因为来往的客商多了,渐渐才演变成了城镇。 真说起来,岩山城更像是附近大荒山脉一带的一个大型中转集散地了。 靠山吃山的边城居民每日里去山中狩猎,获得的猎物皮毛以及采到的各种药材之类的通通都会带到岩山城这边来售卖。而那些想要收购这些东西的商人们也会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挑选合意的东西来采买。 总体而言,岩山城虽然客流不少,但居民不算太多,这也就早就了城中住宿酒馆集市等颇为繁华,其他方面就差上许多。同样这也就限制住了岩山城本身的发展,至今也只能算是边远小城。 外门考核的薛白一行人赶到这边的时候已经是出行的七日之后,别看只花了七天时间,但其实路途远比想象的要遥远。这一路上一行人基本上都是一路狂奔而来,速度可比车马快不少。 其实这赶路也都算是外门考核的项目之一了,为的自然还是无形之中磨炼薛白他们的耐力。一行人从来都是从早起用饭歇过之后,就开始发足狂奔,直到灵力衰竭,这才放慢速度。然而再等灵力补济,继续全力赶路……周而复始,以此磨砺。 还别说,这种办法真的还挺有效的。这么几天下来,薛白感觉自己的灵力居然又有了不少的增长。虽然境界上肯定是没什么变化,但这几天下来的消耗、补充、消耗、补充,反而是让他连境界都巩固了! 这也算是真正的意外之喜了。 除此之外其他人自然也有不少的进步,看样子都从赶路这么件小事儿上得到了助益。当然这里面梁烨也不例外,这厮的资质也是相当不错,获益也是不菲。 不过说起来这家伙也真的是彻底贯彻了梁正清的指使,加上薛白本身也抢了他的风头,搞得从一出发开始,梁烨基本上事事都要跟薛白一较高下了! 偏偏这小子也聪明,他只是针对薛白,并且只是要一较高下也没闹事儿的意思。所以不管是其他弟子还是三位随队执事,就算是偶尔有所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也不是违反规矩,就是弟子间不伤大雅的较量,哪怕身为执事,他们也不好拒绝。 别看梁正清那边在梁烨身上下的本儿看起来没有闫昕澜在薛白身上下的本儿多,但这可不代表梁正清就不看重梁烨了。 这些随队执事虽然打算好了是某种情况或者某种程度上要偏帮薛白,但不意味着真的是鞍前马后的什么时候都要替他出头。 闫昕澜那边他们得罪不起,梁正清那边他们说实话也不想太招惹。 这么一来,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只要不是什么影响太大或者太过火的事情,三位执事也都两不相帮了。 说实话他们也不想让这些弟子看出自己三人有明显的偏帮行为,不然到时候难免有些面子上挂不住的。反正有些事情都是无伤大雅,看薛白这个弟子的意思也不为难,三人干脆就置之不理。 如此一来这一路上的,梁烨倒没能找薛白什么麻烦,但暗中较劲可是从没停过了。 哪怕是前行赶路,梁烨也是要分个高下,但凡薛白只要跑到他前面,这厮哪怕拼着内息不济都要压过一头。就是暂时休息恢复,这家伙也要刻意跑到薛白身边,比一比谁先彻底恢复过来。 薛白刚开始也懒得理这个家伙,毕竟这种意气之争看上去总觉得有些像是小孩子玩意儿,他可没什么兴趣。 只不过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梁烨这货明显又是故意想要刺激薛白,眼见薛白不理他,又开始耍起了嘴炮。有个几次下来,薛白也就没了平和心思。 接下来薛白就没给梁烨什么好脸色了,不但如此,对方只要较劲,薛白干脆也跟他耗上了! 梁烨别看是走后面进的飞云峰,但这货的实力却是不差,差不多可以算是即将摸到伐筋后期的水准了。本来以他的实力,其实没什么必要来参加外门考核的。按当初梁正清的打算,是让自己这侄子直接修行到伐筋后期,然后靠着自己的关系走一遭内门考核跳级成为内门弟子就行了的。 虽然这种方式不太合宗门的规矩,但问题是有关系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也不会多说什么。更何况只要梁烨的境界实力足够,到时候也算名副其实了,谁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多嘴,平白得罪一个一峰教首。 怪只怪这一次的外门考核刚刚有薛白这么个闫昕澜的弟子参加,梁正清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那放不下的几分怨气就转移到了薛白身上。 他对付不了闫昕澜,可并不妨碍让自己的侄子去对付薛白! 以临近伐筋后期的实力针对一个刚刚伐筋初期的准外门弟子,怎么想怎么都不会吃亏! 到时候梁烨只要好好折辱一下薛白,但别闹出什么要紧的事情来,自己回头再一宣扬。哪怕不能彻彻底底吐一口恶气,但也算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报复了一下。 毕竟按照武者间的规矩,师傅间的仇恨,完全是可以让徒弟们来捉对较量的! 不得不说梁正清打的也是好算盘,不然也不会对梁烨百般叮嘱一定要让薛白好看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梁烨也才敢才会这么执着的针对薛白。 可惜的是这师徒俩终归是情报能力差了点,只以为薛白是伐筋初期,却不知道薛白在前不久已经突破到了伐筋中期了。而且薛白这家伙本身也属于异类,乃是个少见的能发挥越级战力的家伙! 薛白这伐筋中期的境界,就算再不济比不上正正经经的伐筋后期的武者,可对比同样还差着一脚才能伐筋后期的梁烨而言,压根就不遑多让! 是以这一路下来,梁烨原本以为自己能无限碾压薛白,也好让他在众人面前好好丢丢面子来着,却发现实际上他居然跟薛白不过是半斤八两之间! 甚至双方同样都在进步的情况下,他的进境和实力增长还没有薛白来的迅速。最后这一两日下来,完全是输多赢少! 这么一闹,那可就有点丢脸了。 559、薛白的打算 梁烨原本的想法是自己能把薛白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将薛白碾压的无地自容抬不起头。然而谁曾想到真到了最后,反倒是他被薛白明显的压了一头。 这就让梁烨格外不爽了! 而且被压一头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之前一路上可是口出了不少狂言。等到最后这一两日出了变化落了下风,当初那些话可是啪啪啪的全打回了他自己脸上! 这可就很尴尬了。 事实上薛白是进境比较快才造成了这种局面,反过来打了梁烨的脸。但问题是梁烨压根不相信这种可能,在他看来就这么几天,薛白怎么可能有那么快的进境。 如此一来,在梁烨看来就是薛白故意扮猪吃老虎,有心看着自己出丑,然后好痛快的损了自己的脸面! 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前者说白了就是个意外,薛白从头到尾都是被动。后者可就意味着薛白刻意针对,心思险恶了。 偏偏梁烨不相信前者,自然也就觉得薛白是早就刻意针对他了。 想想自己叔叔临行前还特意交代自己要针对薛白,这一刻梁烨顿时脑补到薛白那边肯定也同样受到了指使或者说交代。 这念头一起,整个事情在梁烨的认知里可就有了不少的变化了。在他看来这场外门考核与其说是考核,倒不如说是他跟薛白两个人的较量! 薛白肯定是在暗中寻找着机会想办法让他出丑,而他同样也是这种打算! 至于其他人,说白了出来考核是不假,不过更多意义上的,很可能就是两人较量的见证者。同时也是回到宗门之后,把这一路上的事情传扬出去的“渠道”! 总之如果想要让自己叔叔赢回面子,那接下来就要看自己的表现了!说什么接下来也要找到机会让薛白尽可能的出丑,尽可能的多出丑才行!以他的出丑来彰显自己的成功! 当然就算没机会让这个家伙出丑,但至少自己也要在各个方面压过他才行!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而言,梁烨这家伙已经钻了牛角尖了。 他这么一钻牛角尖,接下来的几天梁烨果然都跟吃了兴奋剂似得。 薛白可不知道他的心思,相比起梁烨正专注于找他的麻烦时时刻刻准备压他一头,薛白的心思则全放在了其他地方。 他在等。 等聂师远出现。 等苏玟若出现。 相比起梁正清对于梁烨的交代,闫昕澜这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嘱咐。除了让薛白小心一下飞云峰的弟子外,其他的连提都没提。而薛白到了岩山城这边之后也没心思跟梁烨争斗,所以大部分时候都在等着聂师远出现。 外门考核的考核本身对他而言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事情,这次出行真正重要的,还是联合聂师远杀了苏玟若! 而在聂师远出现并联络他之前,薛白早就想好了理由请辞不出! 其实从出了宗门开始,外门考核就已经是在进行之中了,到了岩山城这边,真正意义上的外门考核也都安排了下来。他们这些弟子,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之内,要亲手猎杀至少是同等级的异兽三十只才行! 这个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按照一天一只而言,似乎是没什么难度。毕竟以他们的境界,击杀一只同等水准的异兽,运气好的话也不用承受什么伤害代价,最多就是血气消磨的多些罢了。 这么一日日的累积下来,至少前十几日不会有什么难度,到了后十几日的时候,才会出现疲态,因而变得艰难一些。 但是如同这个中运作得当方法得当,其实也能大程度的避开这种尴尬局面。 说白了,整个考核这么下来,难度是有,但绝对到不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不过宗门聪明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考核要求的三十只异兽是一个月内必须要上交的,但除此之外,如果还有多的收获,那就可以按比例兑换成个人所得了! 不说往常时候,按照这一次执事们给出的标准而言,每多猎杀五只异兽,他们就能分配到一只作为个人所得! 这对于弟子们而言,可是莫大的好处! 还是那句话,但凡有些脑子的弟子,都明白资源对于修行的重要性。之前在宗门之内,资源的获得基本上就只有宗门分配,可再没什么其他途径。这一次好不容易获得机会出来,又明摆着有一条光明正大获得资源的途径和丰厚的奖励,只要是不傻,人人都会玩了命的去超额完成任务! 虽然说到了外门弟子境界,宗门资源分配的标准也会提高,一只异兽放到记名弟子阶段,大抵是刚好一年的资源量。可放到外门弟子阶段,最多也就是三个月的资源量。 一只异兽等于三个月的资源量,看起来似乎不多,但架不住这可是额外所得! 而且这种机会,以外门弟子的身份在宗门之内可是不可多见的! 宗门规矩是到了内门弟子境界才会获得每月的自由外出机会,那个时候他们就能自行去获取资源。加上到时候每月宗门分配也会增多,这一只异兽的量自然不入法眼。 可再次之前的外门弟子,既没有自由出宗的全力,每月分配的额度也不多。这一只异兽相对而言,就变得格外珍贵! 而且有这种机会在,如果运气好或者努力一把的话,甚至所收获的很可能超过这个数量! 这种刺激性的奖励制度,注定了基本上参加考核的弟子们都会奔着超额这个目标去完成。而这样一来,整个考核的难度就会随之提高,并且是按照弟子们的个人意志无上限的提高! 一月三十只异兽本来就有难度,三十五只乃至四十只,难度就更加大了。而这种难度的增加又不是强制性的,不但不会引起弟子们的反弹反抗,反而会更刺激弟子们的积极性! 这样一来本身旨在锻炼弟子们生存能力搏杀能力实战能力的考核,本身的意义自然而然的也会完全甚至超额实现。 当然这种情况下自然也会有麻烦出现,那就是很可能有的弟子会因为积极性的过高而导致自不量力、贪心坏事等情况出现! 为了预防这种情况,自然也就是随队执事们出现的意义了。 别看三个随队执事的数量不够,但实际上考核本身同样也不禁弟子们协作。虽然最多三人一组的数量算是种限制,但无形中刚好也让随队执事们能彻底照应住这些弟子。 560、万事俱备坐等上钩 当然如此一来表面看上去,似乎考核本身的意义就会下滑不少,但实际上因为奖励制度的存在,反而远没有想象中的“损失”。 是人都知道人多力量大的道理,这些弟子们自然也心知肚明,选择合作某种程度上反而比一个人行动更安全更可靠。 资源或者很重要,但比起小命来,相信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如何选择。 如此一来基本上每次考核,三人一组基本上成了潜移默化的规矩。 而三人一组下来,整体的考核量也就增加了,看似过程简单,但实际上的体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而且哪怕是额外的奖励阶段,也从一人五只演变成了协作状态后的十五只,其实考核本身的难度和要花费的功夫并没有太大的折损。 真要说起来,最多就是狩猎难度小幅度的下降了一点,但弟子们的生存系数得到了提高,也能提前磨炼一些协作能力、人际能力甚至协同作战能力,而随队执事们的工作量和对局面的掌控力也获得了提高。 综合而言,这完全属于是双赢的变化。 所以这种模式基本上是属于默认的规矩,尽管每次考核前不会有人刻意去交代这些,但只要肯费心思打听,知道这些情报并不困难。 而且本身趋利避害也是人类的天性,有这种能够提高安全系数的合作方式在,基本上很少有人会选择单打独斗这一项。 所以自打三位随队执事公开了考核内容之后,其他弟子之间就已经自然而然的开始拉起了团队。 青苗院那边毕竟是一体同出,三人自然而然就达成了合作,而薛白这边,终究是被排除在外。毕竟真论起远近亲疏的,不怎么出现在青苗院的他却是不如那三人本身来的亲近。 至于归来峰这边的两位,自然是找上了薛白合作。 薛白的本意其实是不大愿意掺和进去的,毕竟还是那句话,他的目的绝对不是来完成考核的,而是来等待跟聂师远这个幕后之人联手弄死苏玟若的。 只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真的不肯合作的话,那弄不好这两位就要去找赤阳峰的那弟子合作了,到时候剩下他跟梁烨两人,恐怕也是麻烦! 薛白哪怕不知道梁烨已经打算好了按照梁正清的交代玩命针对自己,但单看梁烨的作为和本身来自于飞云峰跟归来峰的嫌隙,薛白就能猜到如果真的只剩下梁烨和他自己的话,这厮绝对会死皮赖脸毫不犹豫的盯上自己! 真要是被这么个让人头疼的家伙给盯上,那同样一对一组而多出来的那位随队执事大人,恐怕也会暗中盯上他们两个了! 随队执事的存在和职责其实不用什么脑子都能想明白的,无非就是保护弟子的安全罢了。到时候另外两个小组成立,刚好一人盯一队,那剩下的这位必然是要盯着他跟梁烨了! 可偏偏梁烨这厮又踏马的盯上了他……这意味着到时候他要带着两个“尾巴”到处跑! 薛白这次出来可是来杀人的!来联合聂师远一块杀了苏玟若的!这要是屁股后面带着两个尾巴,别说没机会跟聂师远碰头了,到时候怕是暗中盯着他时刻准备报复的苏玟若估计都不会出头了! 梁烨的存在或许不会让苏玟若顾忌,可一个锻骨境的执事那?! 哪怕薛白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苏玟若也不会傻乎乎的出现了! 毕竟报仇归报仇,可你见过谁会报仇报成自投罗网的! 真要是那么一闹,苏玟若估计都不会露头了! 苏玟若要是不出现,那事情可就好玩了!他这一次的外门考核,可就等于白费机会了! 其实如果换做以前,薛白倒是巴不得苏玟若不出头啊,这样他就能安全度过外门考核,等回了山门,就更不怕苏玟若报复了。最多就是担心一下其他人的安危……可这也是免不了的麻烦。 但自从跟聂师远达成合作协议之后,薛白的想法就变了,与其留着苏玟若这个祸患,搞得接下来不知道多长时间内不能安生要提心吊胆,还不如趁这个机会痛快弄死对方,做个了结! 这样一来,梁烨盯着他,随队执事盯着他跟梁烨,可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考虑到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不能和梁烨一组!不然到时候摆脱这家伙实在太难了点! 想通这一点的薛白立刻就答应了同峰的两人的邀请,迫不及待的达成了合作! 他们三人混在一块儿虽然也是麻烦,但至少这两个家伙不会想梁烨那样闲的没事儿光盯着他了。 而且到时候随队执事虽然也会盯着三人,但薛白想来自己如果找个理由托辞身体不适回城休息,又或者暂时离开一下的话,以一比二,那随队执事多半会留下来照看这两个人才对! 如此一来,既能避开梁烨这么个疯子,又能避开随队执事的盯梢,双全其美,何乐不为?! 薛白做出了很聪明的选择,接下来的一两天里,也开始正常的跟着这两个同门一块儿出动猎杀异兽。 没办法,他总不可能一开始就留在客栈里不行动的等着,真要是那样的话,鬼知道是等来的苏玟若还是聂师远这个幕后人? 等来了后者还好,双方商量一下如何合作如何动手的,也是有益。可万一万一等来了苏玟若那? 薛白自认虽然突破到了伐筋中期,可实在还不是苏玟若的对手。到时候三个随队执事都不在,就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那到时候估计绝对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与其承受这种风险,还不如一开始先随队历练了那。 反正以苏玟若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在人多的时候以及随队执事的眼皮子底下动手,不然到时候她想跑恐怕都跑不了。这样一来,这几天的安全也就有了把握。 而聂师远那边就不同了,他只是要找薛白见上一面就好了。到时候既不动手也不吵闹,自然远远不用担心被随队执事发现了! 虽说外出狩猎的时候也不方便见面,但别忘了聂师远跟薛白也未必一定是要见面的,到时候直接在薛白的住处留封书信什么的,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反正几人的住处相当好找,而且住宿条件方面宗门也没吝啬,都是一人一间,自然不用担心被旁人发现什么。 而为了让聂师远这个幕后之人方便找到或者确定自己的房间,薛白还特意在房间桌子上留了纸笔和一首署了名的诗。 反正这玩意儿就是被人发现也不会怀疑什么,哪怕苏玟若瞧到也不会多想,自然不用担心。 聂师远这个幕后之人只要脑子不笨或者眼不瞎,到时候摸上一圈儿就能找到正地方了。 眼下里薛白要做的,就只剩下等着聂师远联系自己,双方再行协商一下具体计划后,就可以引诱苏玟若出现了! 561、不服的梁烨 薛白深知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都是一边认真的进行了外门考核,一边等待着聂师远的出现。 没办法,外门考核也算是少有的能获得资源的机会了,哪怕是薛白这么个资源大户,也不想平白错过这等好处。 这年头哪儿有什么人或者说弟子会嫌弃自己拥有的资源多的?这玩意儿可不仅仅代表着自身的修炼进度,同时也可以拿来招揽别人拉拢别人! 再者说了,既然是三人一组,薛白怎么也要出力才行,不然单纯靠另外两个,怕进度会被大幅度拖慢的。大家都是归来峰的弟子,虽然身份有差异,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薛白也不好意思耽误别人。 这么下来,其实薛白这一组的进度还不算太慢。 当然了,猎杀的数目吗,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多。 别看当初薛白炼皮境在西关城的时候已经有了独自猎杀异兽的实力,但问题是那时候的那些异兽,全都是最低级的家伙。而如今大荒山脉这边出没的,哪怕是外围出没的,都是些炼皮大成起步的异兽了! 别看这种程度的异兽境界要比薛白等人低上一些,但问题是异兽本身对比人类就占据了相当大的优势。皮糙肉厚、动作迅速、感官灵敏、熟悉地形等等等等,这些不起眼的因素加在一起,完全足够让一只炼皮大成的异兽面对一个伐筋初期的武者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身大荒山脉这边,这里的异兽明显也比其他地方凶狠上不少。至少薛白记忆里之前遭遇的那些即便没有如今的实力,但辗转腾挪撕咬扑跃间,也远没有这么凶悍和不死不休! 现在看来,大荒山脉只所以因为异兽出名,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也难怪那些商人们大多偏爱大荒山脉出产的物资,看样子果然不是巧合所致。 不过好在异兽的凶猛还不至于难得到薛白三人,先且不说那两个弟子也都是伐筋初期了有不短实践,这边的薛白还是个能发挥越级实力的好手那。寻常的炼皮大成级别的异兽碰上三人,基本上就是等于小娃儿碰上彪形大汉,那也就只有被吊打的份儿了。 至于伐筋初期的异兽,对付起来就有些难度了。 这种实力的异兽,各方面的素质和能力都提高了不少,最关键的是因为境界的提升,这帮畜生的灵智也跟着多了不少,猎杀的难度自然也就随之提高了。 寻常的炼皮大成异兽,倒也有灵智了,只不过就跟孩童一样。稍微刺激一下兽性发狂,基本也就没什么担心的地方了,完全就是靠着本能行事。最多就是不死不休的狂暴一点,但合力猎杀,基本不不费什么功夫。 可要是换了那些伐筋初期的异兽,这些家伙虽然也会发狂,但发狂之余还是有些灵智在的,有些时候看似无意识的狂暴动作,实际上反而暗藏着狡诈的机心! 说实话薛白之前虽然也猎杀过不少异兽,不过都是境界低的时候碰上的那些境界更低或者持平的家伙罢了。那种档次的异兽,有没有灵智都说不好,基本上全是靠着本能行事,猎杀起来只需要小心一些基本的反扑,也就没什么额外在意的地方了。 而面对着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伐筋初期异兽,最初连薛白都险些吃了亏! 寻常异兽眼看落败,有些时候也是会狂性收敛落荒而逃的,这个时候的异兽基本上是本能的逃窜,没什么好小心的。刚开始一段时间之后,薛白三人也大意了不少。结果某次遇到了一只伐筋初期的异兽,眼见对方逃窜,三人不免疏忽大意了。 结果倒好,那头畜生当真狡诈的厉害,居然佯装逃脱不了,在薛白欺身而上的瞬间,居然暴起反攻! 要不是薛白已经突破到了伐筋中期,而实力更是稳稳的接近伐筋后期水准,就这么临阵反扑的一下,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幸好当时还是他反应够快,靠着穿云堪堪挡了一下,不然的话那就不是胸口被抓伤几条血道那么简单了,弄不好直接就被那畜生弄得开膛破肚了! 当然了,那头畜生最终还是死在了薛白的手里,甚至于让少见恼怒的薛白给直接拆成了几块! 这种事情自然瞒不过随队执事们跟其他人,当晚回去住处的时候,执事们特意多叮嘱了一番,让几人一定要格外小心谨慎才行。 好在薛白的身份在哪儿放着,或者说背后那位的面子在哪儿放着,三位随队执事的态度也是相当温和,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不然换了寻常弟子或者往常时候,这会儿就绝不仅仅是提醒这么简单了,这些随队执事肯定会不留情面的好一通训诫。 但谁让他们三位已经应了闫昕澜的好处?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自然不好徒做恶人给薛白脸色看。 当然这三位随队执事虽然不会给薛白脸色看,但梁烨那边可就不同了。 这家伙这几天也是憋着郁闷气儿来着,毕竟分组的结果搞得他基本上没什么机会去针对薛白。平日里最多能做的,也就是每日回来统计收获的时候,明里暗里的跟薛白比量一下。 然而每每的结果其实再明显不过了,薛白这边论总数,可是三个人行动。梁烨那边一共才两个人而已,比肯定比不了。论个人吧,别看薛白报的只是刚突破伐筋中期的实力,比梁烨这么个明面上离伐筋后期都不远的家伙差了一筹。可真要论起个人战力来,好歹也算实战经验丰富的薛白,自然比一直以来待在剑云宗少见生死的梁烨强的多! 此消彼长之下,真拉出来真刀真枪的怼一把,梁烨反而不是薛白的对手! 而猎杀异兽其实也跟搏杀没什么区别了,不然宗门也不会特意做出这种考核安排。换言之,在这方面梁烨依旧不是薛白的对手。 前面这几天,不数小组猎杀的总数,就是薛白个人的收获都稳压了梁烨一头! 对此梁烨更是郁闷了,本来是打算镇压薛白的,没想到反而被薛白镇压! 他倒是不至于怀疑薛白所报的数目有假,毕竟每日的收获都会公开亮出来并且检查,做不到什么手脚。只是梁烨固执的认为薛白个人猎杀的数目肯定做了假,十有八九都是在同伴的帮忙下办到的! 不过这种事情又没实据,拿来嘲讽也没法服众,搞得梁烨也是郁闷。 不过当看到薛白受伤,可算是让他找到了机会! 562、比划(1) 逮着这机会,梁烨也是好一番的冷嘲热讽了,恨不得极尽口舌之能以宣泄心头郁闷。那副嘴脸,当真让人看着生厌。 不过其余弟子都是人精,早看出两人不对付了,考虑到两不得罪,谁也不肯多说什么。而那三位随队执事,不但是人精,更清楚背后的猫腻和两人的背景,干脆直接找由头远离了这边,任由两个人自行折腾去了。 也就是薛白同组的两个同峰弟子,倒是出言反驳了几句。不过梁烨也是聪明,根本不接两人的话茬,只管一股脑的对付薛白。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薛白被梁烨烦的没脾气,干脆利落甩给梁烨一句:“磨磨唧唧跟个街头泼妇似得算什么,不服的话直接较量较量。” 这句话可是正中了梁烨的下怀! 这家伙从头到尾逮着机会好一通嘲讽薛白为的是什么?自然还是为了激怒薛白比他出手罢了! 在梁烨看来,薛白就算是伐筋中期实力,但按消息而言,也不过是刚刚突破罢了。这种程度虽然境界上看样子跟他持平,但实力绝对不可能有他这么强才对!两人真要动起手来,绝对是他梁烨占上风! 他从头到尾可是一直想着办法找着机会想让薛白出丑的,为的自然是贯彻和履行自家叔叔给出的指令。可之前的薛白实在太无动于衷了,根本不给他挑衅的机会! 但这一次就不一样了,薛白这家伙终于肯应战了! 梁烨的心中自然是好一阵的暗喜! 他有把握击败薛白,自然感觉事情的结局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到时候不但能羞辱薛白一遭,让他以后见了自己老实一点别那么张狂,同样也能完成自家叔叔的嘱托,顺便从大局上给飞云峰讨些面子回来! 梁烨也是生怕薛白反悔,当场就提出去外面较量较量,薛白既然开了口,自然不会拒绝这家伙! 说实话对于梁烨的实力,薛白有所了解了的。别看他这几天一直都在等聂师远出现和联络自己,但私下里也不完全是把心思全然放在了这种事情上。对于梁烨这么个飞云峰的弟子,薛白早有提防和了解了。 他前几日就已经从随队执事那边打听到了梁烨的境界,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秘闻,自然没什么不能泄露。而对于梁烨本身的战力问题,薛白也暗中留意了不少。 以当初赶路的情况来看,梁烨的血气量比起他还是差上一些的。不然的话以梁烨从一开始就表现出的对他敌意十足的情况来看,绝不可能容忍谦让着薛白在他前面出风头。 而接下来的这几日狩猎历练,薛白也特意观察了一下梁烨哪一组猎杀的那些异兽尸体。 他虽然不是法医仵作什么的,但身为武者,某些时候的眼里还是有一些的。梁烨哪一组的异兽,基本上很少有一击毙命或者干净利落就了解的时候,哪怕考虑到藏拙的情况,但也能看出来这两人一般动起手来,并没什么犀利的手段。 相比起薛白这一组的异兽基本都是重创致死,梁烨那边的异兽大部分都是重创失血而死。 至于其他方面,薛白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自然看不出来更多。 虽说单纯靠着这些,似乎并不能判定梁烨的真实实力和手段,但如果考虑到梁烨从头到尾就表现出来了相当明显的敌意和较劲的意思后,这些东西就变相的有了价值。 至少梁烨明摆着要跟薛白较劲谁猎杀的异兽多的情况下,不可能放着犀利的手段不用而次次落在下风徒增烦恼跟郁闷。 或许开头的一两次摸不清楚薛白的底细,所以有所失误,但接下来的几次,那就不应该是疏漏了。 在考虑到这家伙的身份还是一直都在飞云峰待着,很显然是那种温室中的娇花,薛白立刻意识到梁烨虽然境界足够,但实战能力比他可要弱鸡多了! 说白了这位就是空有境界乃至实力,但压根无法完全发挥或者说更大程度发挥出来的那种绣花枕头! 不然换成了长于实战的主儿,就凭这种境界这种实力,绝对此次都能重创异兽至其死亡!哪儿用得着这么费力不讨好去?毕竟猎杀异兽也关乎着考核来着,可是本身就对自己有好处的事儿。 说实话如果真要换成是一个勤于实战的家伙,薛白绝对不敢贸贸然接招的。毕竟同等境界实战能力的高低可更大程度的决定了双方的强弱,这种意气之争的时候,薛白可不会主动上去丢脸。 但梁烨就不同了,这家伙很显然实战能力绝对弱鸡了些! 如果薛白的这种想法被梁烨知晓,估计这家伙很可能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换做其他人而言,却绝对会赞同薛白。 至少两人绝定比划一下之后,其他五人心中哪怕认为薛白境界不够,但基本上也不会觉得薛白会轻易落败。这帮人心里甚至有不少都觉得薛白反而有可能险胜一筹! 实战能力这种东西,其实永远没有那么难分辨,真正在意的人或者有眼力的主儿,留下一下就能瞧出区别来。 相比起梁烨的虚浮和过度,薛白出手的时候才叫一个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而相比起也没多少笃定把握的弟子们,那三个同样也摸了出来一边观看两人比斗一边戒备着四周的随队执事,普通觉得获胜的应该是薛白。 以他们三位的实力和眼力,薛白跟梁烨比较起来,出了境界上有些不占优势之外,其他方面简直是完虐梁烨的存在了。 别的不说,就实战能力这一点,三人都觉得梁烨是拍马也比不上薛白! 果然事实也是如此,一动手,明眼人就已经看出了差距! 别看梁烨一上来就是大开大合凶猛无比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而薛白在他的攻击下左支右绌有些狼狈。但仔细再瞧的话,就会发现梁烨的攻势明面上声势浩大凶猛无比,但实际上从开头到二十几次出手之后,依旧没有半点收获! 别说伤到薛白了,就是连薛白的衣服也没损失到一丝一毫! 而薛白看上去是躲避不及应付狼狈,可每每总是能在关键时刻躲过攻击!甚至于那三位随队执事看的更是频频点头,面露认真欣赏之色。 旁人瞧着薛白也就是看着狼狈能够躲开攻击,但这三人才真正的看得出,薛白躲避攻击的动作实际上都游刃有余,而且是以相当小幅度的动作和消耗取到了最明显的效果! 563、比划(2) 其实真要说起来,武者的实战完全是一门高深至极的学问,里面能讲究可讲究的地方多了去了。旁的不说,单纯躲避这一样,就能分出和列举出好多东西来。 像是寻常人躲避,追求的只是躲避的动作或者说闪躲这个效果。 但到了一定层次之后,追求的就是以最快的时间达到这个效果。 而再提高的一定层次之后,追求的就是以最小的消耗达到这个效果。 至于再往上,还有几个层次可讲! 实际上一般武者基本上都处在第二个层次,就是追求以最快的时间达到躲闪的目的,但往往也会因此忽略了另外一个因素。 那就是消耗! 别看一次躲闪动作的消耗对于武者整体而言似乎是微乎其微的,但但凡只要是动作,必然是要付出体力为代价,甚至血气为代价的。 也许一次动作并不起眼,但当你和势均力敌的对手甚至比你略强一线的对手作战的时候,往往如果双方都格外小心,也很有可能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战斗的。 这个时候纠缠的时间就要不同程度的被放大和拉长了,而随着时间长度的增加,体力的消耗必然成倍递增! 因为你躲闪要花费体力,还击也要花费体力,甚至击空或者被对方抵挡之后控制力度卸力收招换招也要花费体力!时间拉长越多,过程中的动作越多,自然消耗是成倍而上! 这个时候如果你的闪避动作还多余的花费着体力,而对方的闪避对方却一直遵循着以最小的消耗来达到效果的话,那到了最后,胜利的绝对是对方! 这种情况往往也是决定势均力敌的对手最终胜负成败乃至生死的关键! 总之一次闪避或者花费的体力微乎其微,但在体力极度消耗的情况下,十次、百次、千次的闪避所需,那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而且越是体力下降,动作本身消耗的体力也就越大,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有时候甚至到不了千次的范畴,就会因为这么点微小的差别,而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 另外触类旁通的自然还是攻击,攻击本身除了讲究技巧之外,其实也是讲究这些细节的。 薛白和梁烨这种程度的弟子,暂时之间应该还接触不到这些知识,毕竟这东西虽然能言传,可真正说起来还要考实践实练。 但正因为是靠实践实练,所以相反有些弟子哪怕不用教导,自己就能摸索出来这方面的奥妙! 比如薛白,他很清楚躲闪的最恰当选择,就是以最小的代价达到最直接最有效的目的! 反观梁烨……三个随队执事不禁摇了摇头。 这家伙看起来来势汹汹、招式凌厉凶猛,但实际上好多时候完全就是在白费力气! 比如明明就能直接一剑砍向薛白,但这家伙偏偏要选择举高几分,甚至非要挽个剑花。这无形之中不但拖慢了攻击速度和效率,更是平白浪费了不少体力! 徒有天资,实战庸才啊…… 三个随队执事不免摇头。 相比起梁烨的拙劣表现,相反薛白那边反而被衬托的倒是有板有眼的。 只不过碍于对手太渣,薛白的表现也就仅此而已了。你总不能指望一个跟一个垃圾对手对战,还能打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操作来。而且就是弄出这种操作,放到眼下这种时候,也要大打折扣了。 这就跟一个壮汉跟一个孩子对战似得,壮汉哪怕空中转体一万八千度飞踹三千下……看着对面的弱鸡孩子,估计观众老爷也不会觉得这场比试多么精彩,或者说壮汉的动作多么的威力无比! 最多就是夸奖一句这货骚操作罢了。 这要是换成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打了半天,对方来这么一遭的话,那必然是截然不同的效果了。 还在薛白也不在意这些无用的东西,他要的只是感受一下梁烨的实力顺便教训对方一下让他知难而退一点! 薛白可不想每次回来之后都被这家伙给盯着,而且哪怕他不盯着你,也总会跟个苍蝇似得在你身边嗡嗡嗡的乱叫。这种感觉一次两次也就忍了,时间长了谁都会烦。 两人眨眼交手了五六十招,结果梁烨到头来还是连薛白的衣服都没剐蹭到。这家伙显然也有些急了,恼怒的冲着薛白呵斥:“姓安的,有种真刀真枪的拼一把!你这般猴子一样跳来跳去不嫌丢人吗!” 这也就是梁烨这种久攻无果脑子上火的主儿能说出这种无耻的话来了,其他观战的人闻言各个都是无语的厉害。 明明是你自己实力不济连人家的衣服都碰不上,居然回头还有脸抱怨人家躲来躲去?心里没点b数吗? 合着但凡跟你动手较量的,怎么地,还要站在原地任由你砍不成?还要点b脸不? 连三个随队执事这会儿也都替梁烨脸红起来,实在是没见过这么……这么不通世事和幼稚的家伙! 薛白也是差点无语,他算是看出来了,梁烨绝对是那种从头到尾都在温室中生存的家伙。这何止是实战能力不济,这为人处事都有点脑缺了! 不过反正他的本意也是教训梁烨一顿,之前的躲避不过是想具体的体会下梁烨的实力和实战力罢了。眼下既然已经试探的差不多了,那接下来也就可以直奔主题了! 这次不说下什么狠手了,但至少也要让梁烨好好涨涨记性才行,免得这小子以后还是没完没了的跑到他眼前聒噪碍事! “既然梁师兄这么诚恳的要求我动手教训你一下,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薛白回了句嘴,整个人就一反常态的朝着梁烨冲了过去! 他的速度甚至都没提到最快,相反还压了几分! 梁烨的境界是不差,实力底子也有,可惜发挥不出来。别看薛白不用全力,但这种程度发挥起来,拿下梁烨绝对不是问题! 眼见薛白一剑奔来,梁烨倒是也够胆气和悍勇,倒不闪躲,而是举剑来挡。可惜他这点动手的经验,跟薛白比起来简直不要太白太弱鸡。薛白只是收臂一转,就已经避过阻碍奔着他右肩去了! 梁烨脸色直接变了,这时候才惊神而焦急的向后退却。 这动作直接让看戏的三位执事皱了眉头,对比薛白刚刚的躲闪动作,再看此刻的梁烨……简直惨不忍睹! 薛白也没下狠手的心思,干脆就这么不急不躁的一点点压制起来。梁烨初期还能躲闪有余顺便还击一下,但随着时间消耗和过度动作带来的体力消耗,渐渐的就只剩下被动挨打和躲闪了。 再等盏茶功夫过后,他更是连抵挡和躲闪都变得格外的狼狈迟缓,显然是之前过大过度的动作造成了体力极快的流矢。 这个时候薛白压根不费吹灰之力,堂而皇之的一脚上前,直接就把梁烨踹倒在地! 564、比划(3) 武者间的战斗,看起来和泼皮无赖斗殴有本质的区别,但归根结底,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如果双方势均力敌那还好说,各自小心的话,纠缠上个把时辰都有可能是常事。不然一个疏忽,三五息之间分个胜负,也是可能。 说来说去,还是要看双方实际情况,这可是实打实没有一个准确的评定标准。 就如眼前这般,如果薛白从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的话,其实也拖延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大概最多两盏茶,梁烨也就必败无疑。 不过薛白有心要看看梁烨的斤两,所以从一开始就一直是防守退让状态,这才耗了这么多的时间。 不过等薛白差不多摸清楚了梁烨的根底,那就真没什么必要再和这个家伙过家家似得纠缠下去了! 更何况这小半时辰下来,梁烨的体力早就因为不当的动作和出招消磨了大半,气力不支是个有眼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这种时候薛白实在没什么必要再跟这个家伙玩闹! 他的体力现在可还保留了大半部分,暴起发难完全是轻而易举! 甚至这一脚,连半点花俏都没有,就是直来直去不加掩饰的一下! 可惜梁烨体力耗尽,明明看的到,意识得到,可惜就是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撑着让他抵挡下来! 梁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薛白一脚踹在自己的肚子上,然后他自己就这么离地凌空倒飞出去! 这一脚薛白并没有下狠手,不然的话以他的实力,哪怕不比梁烨强出太多,但至少也能让这家伙轻伤断骨。但是考虑到后续一系列的麻烦,薛白还是点道为止了! 不然他要是下脚太狠的话,梁烨这货接下来的几天也就别想再外出行动了,真到了那时候,说不定还要有个随队执事留下来照顾他。那万一聂师远贸贸然摸到几人租住的这小院里,可就是个麻烦了! 薛白可不觉得聂师远一个内门弟子在这个小院中能避开锻骨境的执事的耳目,一旦他被逮到,接下来所有一切估计都要被打乱了!甚至于一个不好,很有可能东窗事发! 真要是那样,这一次的出行可就全白费了,而且万一再被执事闹到宗门里,后果不堪设想! 别看他已经拜了闫昕澜为师,而闫昕澜是一峰副峰主的高位,但身为门内弟子,公然算计谋害同门,特别是已经沾染了一条人命并且还打算再弄死一个内门弟子……这种事情一旦闹大,绝对不是一个副峰主能压得下来的! 出于这方面的考虑,薛白哪怕不爽梁烨,很想让这个烦人的家伙好好尝尝自己的厉害,但这节骨眼儿上也不敢乱来! 总之想报复梁烨也好,教训梁烨也罢,等接下来事成之后总有机会的。但眼下,绝对不能因为小不忍而乱大谋! 不得不说薛白还是思虑周全的,出脚的瞬间就已经把这一切都给考虑进去了。 要不是这样的话,就梁烨这种体力不支的状态,怎么可能只是倒飞出去摔在地上?怕真正的结果很可能是直接吐血乃至昏迷了! 薛白也没得理不饶人,一脚建功就彻底收了姿势,道了句承让。 不过梁烨的脸色可就难看的厉害了! 这家伙原本就自视甚高,总以为能力压薛白一头。真要是动气手来,在他看来薛白绝对不是他百回之敌。可实际结果那,居然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摸到薛白的一片衣角!相反筋疲力尽之后还被薛白给一脚踹飞了! 这种结果可不是梁烨能够承受的! 他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他背后的飞云峰!当着这么多弟子们的面儿,他一个飞云峰的弟子居然被薛白这么个归来峰的弟子给打败,这让他面子往哪儿放?! 更何况梁烨本身也觉得自己输得冤枉,薛白从头到尾压根就没跟他正面的过招几次,完全就是在耍无赖的胡乱躲避! 要不是这样的话,结果绝对不可能是他落败,结果绝对是薛白被他打的找不到北! 人就怕自以为是,显然梁烨此刻就陷入了这种状态。 他不甘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看薛白堂而皇之的收势就往内堂折返,顿时不满的叫嚣起来。 “姓安的,你无耻!你胜之不武!” 这个时候的梁烨基本上也就没什么理智了,毕竟他这种温室里的花朵,最大的毛病出了不堪实战外,就是心理承受能力远比正常人脆弱。 换了别人这种时候如果输了,丢脸归丢脸,但估计也没几个能做出这副无耻的模样来。可换到了梁烨身上,他不但不觉得自己这种行径有些可耻,甚至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可惜薛白压根都懒得理他,只是回头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往内堂迈步而去。 跟这种家伙明显没有什么好讲理的,反正赢了就是赢了,再打嘴皮子官司没有半点意义! 更别说其他人都在观战,包括哪些执事们虽然没有露面,但肯定也在暗中看着。这个时候多费口舌没有意义,还不如早点远离梁烨,省的他过多纠缠。 然而薛白这种置之不理的态度反而是刺激到了脆弱的梁烨,他愤怒的瞪着薛白,却被他冷眼一甩,这让梁烨本来就有点受伤的自尊心更加受创! 眼看着薛白居然真的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梁烨顿时双眼红了起来。 他整个人蓦然从地上翻了起来,手中长剑一擎,竟是奔着薛白的后背去了! 都说输人不输阵,然而这一刻,梁烨显然是恼火过度,连分寸都没有了! 其他几个看戏的弟子脸色也是一变,怎么都没想到梁烨居然能做出这种行径来! 也许是怒火中烧,这一次梁烨的实力都被刺激的见长了几分。他整个人如同一道黑色电光,眨眼功夫,就到了薛白身后半丈之内! 手中长剑如电如雾,顷刻就往薛白后心而去! 暗中藏着的几个执事有些反应不及,其中一个下意识的扯下身边一根树枝,想都不想就朝着两人的方向射了过去! 然而这种速度,似乎还是有些慢了! “小心!” 那两个归来峰的弟子终归是心向薛白的,下意识的惊呼起来! 眼看就要遭殃,可千钧一发之际,薛白整个人蓦然侧转了身子! 众人刹那间都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视线中恍惚了一下! 啪! 一道清脆响亮的动静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565、动手! 梁烨捂着脸,一脸震惊的看着薛白,他右手的长剑早已击空,此刻更是戛然停在半空中。 薛白蓦然出现在了梁烨右侧,阴冷着目光,不善的盯着这个家伙。 武者争斗,哪怕死伤都是常事,可互相切磋已分胜负了,鲜有人会这么无耻的继续动手的。 薛白本来以为梁烨虽然性格方面有缺陷,但长久下来也没见什么人性或者说原则上的缺点错处,可谁能想到今天这番切磋,明明都已经结束,对方居然还想借机偷袭自己! 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你是想死吗?!” 薛白原本没打算跟梁烨纠缠,甚至是为了接下来的行动安全等方面考虑,已经容忍了不少。但此刻被偷袭之后,难免还是怒火上涌! 他少见的阴冷着脸叱喝一句,原本已经收起来的穿云再次出现在了手中。随着薛白体内的血气波动,穿云剑上渐渐蒙发出了一层浅淡的红光。 “我……” 梁烨原本就是怒火上头,输得不甘心,加上这么多弟子在侧,脸面上过不去,想着找补回来。可此刻被薛白一巴掌扇的有些懵逼之余,脑子也清醒了点。 这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行为的不妥,这可是属于无耻偷袭的范畴了! 特别是如果刚刚他真的一剑伤了薛白,那他不但挣不到面子,甚至连自己的脸面和飞云峰的脸面都要丢的干净了! 弟子间切磋不过,就趁人不备背后偷袭,这种事情如果传扬出去,必然引起众人嗤笑!而且真要是回到宗门,再让这帮执事或者弟子们向上一禀告……梁烨完全可以想想到时候连飞云峰的名声都要遭殃! 好吗,明明是正常的切磋,就因为技不如人心生怨恨背后下手,这尼玛以后谁还敢跟你们飞云峰的弟子来往?这万一有个不服不顺的背后下刀子,谁他妈受得了?! 到那个时候丢脸的可就是整个飞云峰了,而他这么个罪魁祸首的,哪怕有梁正清在背后撑腰,也别想在飞云峰抬得起头了。而且真要弄不好,连梁正清脸上都过不去,那才是麻烦大了。 这个时候的梁烨已经反应过来,不但没有因为一巴掌恼羞成怒的要跟薛白拼命,反而是因为考虑到接下来很可能要面对的恶劣影响,整个人脸都白了。 其余几个弟子也看不出了不对,特别是梁烨脸上的苍白,虽然他们不喜梁烨刚刚的作为,但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干站着看戏了。更何况薛白此刻的模样分明是动了怒,那武器上都动用了血气,这要是真的由着薛白暴起发难……梁烨很可能要倒了大霉了! 哪怕梁烨不讨人喜欢,哪怕梁烨出了什么事儿按说跟他们没什么直接关系,但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再内斗啊! 而且相比起来,赤阳峰的那弟子更是着急,毕竟梁烨可是跟他一组来着。万一这会儿薛白出手把梁烨伤了废了的,他接下来的考核肯定会有难度。虽说也有可能分成四人一组,但到时候肯定还会对自己的成绩有影响的! 四人一组别看猎杀能力有所提高,但均分下来的收获,可绝对没有三人甚至两人来的多。 为了利益考虑,再加上为了大局考虑,他也不能看着薛白真动了手! 这家伙咬了咬牙赶紧笑着站了出来,一边劝慰一边示意梁烨赶紧闪人。 那两个归来峰的弟子也反应过来,纷纷出言相劝。 总之大家都是宗门弟子,于私不提,于公而言,这个时候也不能让薛白跟梁烨再行动手了。 三个暗中躲着的随队执事这个时候也知道不是看戏的时候了,赶紧跑出来打圆场。梁烨直接被他们勒令赤阳峰那个弟子给带回了房里,薛白这边几人也是好一番安抚。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索性梁烨后来的表现也能看出来他刚刚不是刻意的要偷袭伤人,薛白最终还是忍了。 梁烨终究不是刻意,而且不管是为了给这些随队执事面子,还是出于大局考虑,薛白也都不好胡搅蛮缠。 薛白的松口倒是让三个执事们对他的好感再次提升不少,至少这种明事理给面子的弟子,远比梁烨那种货色要受人欢迎。更何况薛白背后的势力明明比梁烨要大,但薛白偏偏表现的相当的恭谦知礼。 总之薛白这一次绝没吃亏就是了,不但教训了梁烨,也在其他人面前留下了足够好的评价和印象。 而接下来的两天,梁烨果然没再敢找薛白的麻烦。每次回来之后都是用过饭老老实实的回了自己房间住处,不再惹事挑衅。 如此一来薛白也就觉得更轻松惬意了,唯独不满的是,到目前为止,聂师远那边依旧没有露面。 不过等到第三日上,聂师远终于送来了消息! 这天薛白刚用完饭回房准备上床打坐,就看到了床角放着的一封书信,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聂师远的留言。 这家伙前几日已经到了这边,不过碍于要提前观察地形寻找下手的具体地方等问题,并没有直接跟薛白联络。 倒是现在送来了书信,特意说明已经找好了动手的地方,另外信上也告诉薛白他已经发现了苏玟若的踪迹,只等薛白明日尽可能一路赶到动手的地点,然后一举动手,灭了苏玟若! 等了这么多天功夫,总算等到了动手的时候了! 看着这封信,薛白心头的那块儿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苏玟若不死,对他而言永远就相当于悬在脖子上的一把剑!哪怕外门考核之后他回了宗门就能晋升外门弟子,苏玟若到时候也没什么好下手的机会。但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到时候苏玟若逮到什么机会,自己可就注定了是要被动挨打的! 而且相比起苏书华一死,苏玟若就没了后顾之忧来讲。他身边可还是有青曼、于丰年甚至于此刻还在山门外的周菱菡姐弟三人! 哪怕以他现在的自知之明,知道只要自己开口,闫昕澜那边必然同意这些人都留住在归来峰内。但问题是自己这边的目标这么多,谁能确定所有人都一直这么待在归来峰里? 而且万一到时候苏玟若同样买通了归来峰的弟子该怎么办?! 哪怕她买通的人对付不了自己,可却能对付的了其他人啊! 到时候绑了其他人,自己又该如何自处?!救与不救?! 更别说那句老话了, 只有千日做贼,哪儿有千日防贼! 无论如何借着这次机会,也要彻底铲除了苏玟若才行! 就算这事儿之后,和那幕后的聂师远还有麻烦关系要处理,要互相戒备。但至少两人本身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利益纠纷!甚至于真说起来,两人不但没有半点嫌隙,更是互助的盟友关系! 566、苏玟若之死(1) 总之不管怎么说,弄死苏玟若这女人必须是势在必行的事情,绝对不能拖延或者放弃! 相反跟聂师远,两人的关系如何发展都无所谓。只要没有利益纠纷,那就注定两人基本不太可能成为敌人! 甚至于考虑到两人也算是合作过这等人命大事,接下来还有可能继续合作才对! 关于这方面的考虑,其实薛白的意思和聂师远基本相同。其实说白了只要没有利益纠纷,两人对互相间的关系,都是持继续合作的态度的。 至于未来某一天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变故,而导致两人真的反目成仇的话,那到时候就各凭手段好了! 总之对于眼下,两人就是合作关系,唯一的目标,就是在这次外门考核期内,让苏玟若永远的留在山门之外! 薛白仔细的看完了信,并且仔细记下了聂师远附带在信中送来的简易地图,这才毫不犹豫的将两样东西直接付之一炬。 不得不说聂师远考虑的也够周全和仔细的了,他显然也是害怕单凭字面描述,没办法让薛白精准的找到动手的地方,所以特意绘制了一副简易的地图。 约定好的动手位置按注解就是一处峡谷,那地方离着薛白他们平日里狩猎的地方有一定距离但又不算太远。既保证了薛白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那里,也保证了到时候真要动手,不至于闹出太大的动静而被执事和其他弟子们给发觉! 这一日薛白早早就睡下了,也算提前养精蓄锐。到了次日一早用过早饭,薛白并没有直接脱离大部队,而是照常跟着这些人出发去了大荒山脉那边。 不过等到了边缘地带,薛白就借口不适,找到随队执事请了个假。 本来按照正常的规矩来讲,这种情况下随队执事虽然不至于不通人情,但肯定还是要过问一番的。不过有了昨晚的事情和薛白本身身份在,随队执事十分痛快的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甚至于三人里有人还寻思着照看薛白一番,免得出什么意外。 不过薛白很巧妙的推脱了过去,三位执事估计薛白很可能是有私事要处理,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彻底通融了。 只等这帮人离开,薛白却并没有直接前往约定的地点,毕竟这个时候苏玟若还没出现,贸贸然就往约定的地方跑,十有八九是会引起苏玟若的疑心的! 他真正要做的,就是引苏玟若出现! 这其实才是整个计划里最凶险的地方,薛白不但要引出苏玟若,更要小心不能让她在赶到目的地前杀了自己! 总之这个中但凡有丁点差错,薛白付出的代价绝对能用惨重来形容! 不过事情的发展好在还是落入了薛白预料之中! 苏玟若果然是出现了,但这女人显然是恨极了薛白,并没有一上来就要取了他性命的打算,看那个阴冷的骇人的意思,多半是想残忍的虐杀了他! 这种时候薛白哪里敢犹豫,毫不迟疑就掉头往山林里钻,又是装出一副慌不择路的样子,半道开始向着约定的地方逃窜! “你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我苏玟若今天发誓,必要将你千刀万剐!” 都说愤怒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这句话果然不假。苏玟若恨极之中,完全只当薛白是慌不择路的逃错了方向,却没意识到他是有意为之! 甚至于她原本也担心薛白会去找几位随队执事求救,所以有打算直接痛下杀手的。但一看一脸慌乱震惊怕的要死的薛白选择的方向根本不是执事们消失的地方,她就彻底松懈下来! 怒极必失,大概也就是说的此刻的苏玟若了。 当薛白成功的逃窜进了约定好的峡谷之中,也算彻底的松了口气。而这个时候的苏玟若,却不紧不慢的追了进来。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终于不再逃窜的苏玟若,并没有意识到隐藏着的不妥。相反仇恨蒙蔽了她的双眼,一门心思只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虐杀薛白。 然而这个时候,薛白已经渐渐敛去了脸上的恐慌和惊惧,整个人开始变得平静起来。 “跑?我为什么要跑?” 苏玟若终归不傻,或者说终归没有彻底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再加上此刻的表情和呈现出来的态度,终于让她意识到了点不对。 她的表情顷刻间阴沉下来,目光向着四周一扫,继而再次盯在了薛白身上。 “装神弄鬼雕虫小技!就算你早有埋伏,难道以为以你的实力还能翻天不成!” “以安师弟的实力,自然不敢说翻天。可如果再加上我那,我的苏师妹。” 山林间蓦然传出了一声冷厉嘲讽,下一秒,一道黑影直接从谷口那边闪了出来。 聂师远依旧是一身黑衣,带着面具,浑身散发着森寒杀气。 苏玟若几乎在他出现的同时就回过了头, 她的眉眼刹那间眯了一瞬。 “藏头露尾,鼠辈而已!” 苏玟若虽然一脸不屑,但这一刻心中却一反常态的凝重起来。 她远没有表现的那么平静,因为她很清楚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身上所展露出来的实力,恐怕并不比自己弱! 如果单纯是两人交手,胜负还未可知。哪怕不敌,大不了逃窜就是。可这个时候旁边还有个薛白在,那就有些麻烦了! 哪怕薛白的实力在她看来只有伐筋中期,按理说是造成不了什么大麻烦的。但这个前提是她跟薛白单对单而已! 如果是在其他人的交手之中让薛白从旁偷袭出手,以伐筋中期的实力,全力攻击也绝对能给她造成不轻的伤害了! 而且武者间交手,有时候一加一可不仅仅是等于二那边简单! 该死的!这次大意了! 苏玟若终于意识到了局面的不对,一颗心已经沉了下来。然而这个时候她没法表露在脸上,不然一旦被对方发现自己的畏惧,那就更不妙了! “苏师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霸气,只是眼下这种时候,单纯嘴上霸气可是没用的。” 聂师远嘴上可不示弱,不过他虽然语气轻松狂放,但暗地里却是早已万分小心起来!尽管他有把握今天把苏玟若给留下,但也要小心这贱人临死反扑又或者一意逃命。 “为兄不才,今日里想请苏师妹留下,长眠此地可好?” “废话少说,有本事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苏玟若已经意识到了不妥,这一刻翻手就把长剑取出。 然而她一声过后,却并没有直攻聂师远,相反却是蓦地一个转身,直奔身后的薛白而来! 虽说是擒贼先擒王,可若是以少敌多,自然是要先捡软柿子捏! 567、苏玟若之死(2) 苏玟若自始至终其实打的就是这种算盘,当她意识到这一次是自己大意中计之后,脑中的第一想法就是先行杀了薛白! 更何况她本身就跟薛白有深仇,这一次私自下山也是为了报仇而来! 苏玟若动若惊鸿,只一刹那,已是飞光掠影一般的朝着薛白直攻而去! 然而就如她一开始的目标就在薛白身上一样,薛白从一开始也早就将注意力投到了苏玟若身上。他没法确定苏玟若暴起发难会不会先找自己下手,但该有的戒备还不至于为此而松懈! 苏玟若转身的一瞬间,薛白已有预警,整个人直接动了! 苏玟若好歹是伐筋大成,离着锻骨境也差不了太远的内门弟子,薛白就算自认不弱,但也清楚自己不是这女人的对手。这种情况下绝不会贸贸然迎击而上,去给苏玟若弄死自己的机会。相反直接就是灵活退避,决不让苏玟若能够近身! 哪怕薛白自认自己近身更能发挥实力,可这点长处还不够弥补两人间的境界差距! 这个时候,自然还是保命重要! 苏玟若的速度很快,真说起来,伐筋大成的实力,其实已经能定性为一方高手了! 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她整个人已经拉进了一半的距离! 薛白这个时候才真正的意识到他跟苏玟若实力上的差距! 他原本以为自己反应不慢,全力之下不敢说跟苏玟若拉开距离或者保持持平,但至少一时半会儿之间也不太可能被苏玟若给追上。可是现在一看,之前的想法完全就是大错特错! 照这个样子,要不了几息时间,他就必然要正面承受苏玟若暴怒的攻击! 这一刻饶是一贯心性坚毅的薛白,都安生了几分惊悸! 谁的性命也不是白捡的,谁也不想随随便便就陷入危险之中。苏玟若此刻表现出来的速度都这么恐怖了,一旦动起手来,还不知道是何等杀伐狠辣的狠招! 这一刻薛白也更意识到之前跟苏玟若在青苗院宿舍里那一次短暂的接触,果然苏玟若是相当的压制里实力了! 刹那之间,薛白再也不敢半点保留和遮掩,身子猛地一扭,已是开始急速转向!与此同时左手并指,千机血气毫不犹豫的朝着苏玟若射了出去! 生死搏杀危在当头,这个时候如果还留手,那就不是聪明之举而是脑残傻缺了! 几道千机血气刹那间就从薛白的手指中射了出来,这些看似发丝而不显眼的血气顷刻间就朝着苏玟若撞了过去! “雕虫小技!” 面对着薛白自救式的攻击,苏玟若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手中长剑顷刻化作一团转伞般的光幕,刹那更是萌生红芒片片! 只听得几声噗嗤响动,那些如今足够穿金洞石的千机血气顿时被绞砍一空! 显然苏玟若虽然暴怒,但还是很清楚这个时候的薛白绝对不会做什么无用功。她很聪明的没有拿着长剑硬抗,而是动用了血气应对! 这女人,果然难缠! 薛白眉头皱了一瞬,然而明知道无效,还是毫不犹豫的再次射出了血气! 不过这一次他已经舍不得动用那些好不容易孕养出来的千机血气了,而是只把普通血气稍稍压缩,就绝不吝啬的透射出来! 这些血气还不如刚刚的千机血气威力明显,苏玟若应对起来更为轻松,那长剑一时间如同极端灵活的小蛇一样,扭转翻飞腾缠环点,只把一道道血气挡的彻底,没有半点遗漏! 不过这一次薛白却没露出什么心疼的表情来,甚至于暗中松了口气。苏玟若的实力再强,抵挡这些血气再不费劲,但多余的工作总会影响到追击的速度,不比他倒退凌空之中就能攻击。 连番佯攻干扰下来,两人间的距离总算没有完全缩小。甚至于薛白已经成功转向,直奔聂师远这边而来! “你若再看戏,那今天你我可就都别想好过了!” 薛白眼见这厮还没有动手的意思,顿时叱喝了一声! 其实聂师远这个时候确实是在犹豫,他犹豫着是不是让薛白先死在苏玟若手中,然后他再亲自下山出手与苏玟若分个生死高下! 聂师远觉得以薛白的实力,真到了垂死的地步,绝对也能爆发出来一波然后给苏玟若带来不小的伤害的。这样的话那他接下来动手可就容易的多了,说白了甚至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薛白身死之后的那些顾忌之处……虽然权衡起来确实有些麻烦,但如果把这一切都栽赃到苏玟若身上那? 也许善后的事情处理的好上一些,运气好上一些,麻烦也未必能落到他头上来! 聂师远皱眉不语不动。 “你考虑清楚了,我若死了,你绝对也好过不了。而且杀了苏玟若之后,以你我的关系,完全可以做个盟友而非敌人!” 这种时候薛白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主动开口了,毫不犹豫的喊了一声。 以血气扰乱苏玟若前进速度这种办法绝对不是长久之计,薛白害怕就这么僵持下去,或许半个时辰的没什么问题,可一旦再久,他就要面临血气不支的下场了!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让聂师远下场动手,只有他动了手,自己才能轻松不少。到时候苏玟若有聂师远牵制着,自己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甚至只需要在旁找准时机,时不时的偷袭一下才好! 苏玟若显然也是明白了薛白的心思和盘算,更担忧两人真要联手自己都未必能讨得了什么好。她冷哼一声,左手同样抬了起来,刹那间几道红芒直奔薛白而来! 近身不及,那就出手远攻!但论血气的运用,薛白这种境界终究比不上她这么个伐筋大成弟子! 几道红光一出现,就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射向了薛白! 它们虽然没有千机血气来的诡异而隐蔽,但胜在势头凶猛,威力更为惊人! 薛白脸色蓦然一变,凌空急退之中已经来不及转向,想都不想手中穿云便是连转剑花,如群鱼鼎沸,绞开一道道寒芒乱影! 那几道血气势头何其凶猛,顷刻间就冲到了凌乱剑光之内,又是几声噗响,震的剑光接连晃荡,似乎是要破损一般! 薛白心神紧绷,只把手中穿云舞的水泄不通,这才堪堪挡下了几道血气攻击。 然而这个时候他动作已乱,急退的速度更是因此受到牵连,生生慢了几分! 这一刻苏玟若眉眼一寒,整个人不要命的鼓荡起了体内的血气,骤然提速朝着薛白冲了上来! 568、苏玟若之死(3) 苏玟若这种不管不顾的姿态让她的速度骤然间快了许多,只等薛白挡下血气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欺近到了一丈之遥! 这等距离,对方甚至之遥瞬间一个加速,就能直接无视! 该死! 薛白脸上一惊,心中暗骂一句的同时,更是毫不犹豫的再次射出十几道细密血气! 他要逼退苏玟若才行,不然彻底被近身,那就真的意味着他这一次别想有什么好下场了! 可惜苏玟若是抱了必杀的心来的,眼看薛白反击,眉眼不由一凛。旋即长剑一抖,顷刻如同开山断岳一般当头朝着薛白劈了下来! 不仅如此,那剑身上更是被苏玟若灌注了血气,顷刻之间寒光之外又生红光,更是一瞬暴涨一尺之长! 这一柄长剑在血气加持之下,已是能够威胁到了薛白的性命! 甚至不等薛白回神反应,苏玟若已经举着长剑朝着他脑袋上狠狠的砍了下来! 绝命关头,薛白终于也爆发出了一股潜力,手中的穿云蓦然扬起,剑身上也是爆出大团血气,悍然无畏的迎了上去! “死吧!” 苏玟若毫不介意薛白来迎,相反更是叱喝一声,只把长剑舞的更疯! 下一秒两把长剑已是装作一处,顷刻间就是清脆的交撞响动。然而薛白终究是实力不济,血气凝实哪怕超过常人,但终究比不了苏玟若! 穿云剑上的血气顷刻就被震散,如同破晓时的武器遇到了太阳!然而苏玟若手中的长剑依旧没有半点变化,更是暴躁的依旧往薛白头上压来! 该死! 这一刻薛白脸色终于变了一变,他下意识的就想要出手,直接利用最为精纯的那些千机血气来应对眼前的危机! 然而就在这一刻,旁边一道黑影闪了出来! 聂师远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 如果眼睁睁的看着薛白死在这里,那他能获得的好处无非就是杀了苏玟若之后基本上没人知道今天的事情也没人会靠着这一点来要挟他或者钳制他,至于其他方面,其实并没有什么切实的好处! 当然了,至少以后过得踏实心安不用承受风险什么的,这种事情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好事了。 然而如果保留薛白性命的话,那他虽然也要承受风险,但至少未来的获利应该也不会低!至少有这件事情互相钳制,双方接下来同样也有了互相合作的机会。在没有利益纠纷的情况下,多个帮手也是不错。 而且聂师远一时之间不肯出手,也不完全是为了抉择权衡而已。其中至少也有三四成的因素,是想看看薛白有没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底牌! 哪怕他以后跟薛白的关系会变成盟友和合作关系,但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有一天双方会不会对上? 别看薛白如今实力不济,但至少是闫昕澜的弟子,如果资源堆叠的话,未来的成就也未必会低。而且以他之前调查的情报来看,薛白的天资也是一等一的,进境就更不可能会慢了! 这也就意味着将来薛白的成就未必会在自己之下,那也就意味着两人弄不好会有交手的机会! 如果能借着这个时候先行看看薛白的战斗风格以及握有什么底牌的话,对未来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话可从来不是玩笑! 不过显然聂师远想的有点太长远了,如果薛白再等进境一个档次的话,说不定他这么一放任不理,真能比的薛白出了什么底牌或者杀招。然而薛白现在不过是伐筋中期境界,对付苏玟若根本就没太多施展的可能,像是穿云剑本身自带的那种威力强悍的杀招,薛白就是有心想用,也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完全给施展出来! 真以为苏玟若是个傻子会站在哪里当靶子让他积蓄血气来上一剑?那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一些。 而且薛白另外的千机血气的杀招放在这个时候也不合用,毕竟引爆千机血气的前提是不能血气离体。或许未来等薛白成功进入融血境之后可以靠着血域气场来解决这个问题,但再次之前,他是没有任何办法消弭这个弊端的! 而眼下这种实力差距,薛白如果真的敢让苏玟若近身的话,有没有机会用出千机血气引爆苏玟若都是个问题!说不定在他刚把千机血气打入苏玟若体内的时候,苏玟若就已经弄死他了! 这可跟当初在观空城玉香居对付那个鹰鼻中年不一样,先不说对方的实力本来就比苏玟若差上一些。更何况对方当时虽然愠怒,但本身就带着几分麻痹大意,而且分明还是想抓活的问出些什么,所以动手间分明有所保留。 就是那种情况,薛白都还是靠着付出不菲伤势的代价,才成功引爆了一次千机血气而已! 可眼下那,眼下苏玟若一心想要杀了薛白,哪儿有什么留手的意思?再加上苏玟若本来就还戒备着聂师远,这动手时候更是多番小心,更无大意之说! 这种情况也就彻底断绝了薛白动用千机血气的念想和可能! 薛白目前也就只有这两个杀手锏了,穿云剑的穿云斩没有足够的时间能够蓄势使用,而千机血气的引爆功能也没足够的可能使用,那剩下的就是单纯的硬实力了! 论硬实力薛白就是再能越级战斗,可也跨越不了两个等级! 伐筋大成的苏玟若对上薛白,完全就是碾压状态! 另外薛白就算还有最后一个底牌,那就是姜虚度当初给他的保命符,可这东西终归是只能保命,却没办法主动攻击的! 是以从一开始,薛白就注定了陷入这种哪怕想用杀招和底牌,都没办法涌出来的窘境! 这也是聂师远最终出手的原因! 眼看着薛白就要丧命在苏玟若的剑下,可却一点还手的能力都没有,聂师远就意识到或者薛白比他想象的还要弱上几分! 甚至聂师远这一刻反而误会了薛白,以为是薛白进境太快,所以导致了没什么保命的手段和底牌。 如果是这样的话,薛白对他而言那可就有点更不足为虑了! 而薛白越是不足为虑,那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就越没有什么意义了,相反薛白的身份只要还在,他活着终归还是臂助! 569、苏玟若之死(4) 聂师远毫不犹豫的出了手! 苏玟若手中的长剑眼看就要把薛白如同豆腐一样一分为二,聂师远整个人已经来到了薛白身边! 他左手一把扯开了薛白,右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把漆黑长剑,迎向了苏玟若!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苏玟若这夺命的一斩直接被阻在了半空! “你去压阵,伺机动手!” 聂师远头也不回冲着薛白嘱咐一句,左手已是拎着他向后一甩! 薛白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好在于空中之时已经反映过来,稍一调整,便稳稳的落了地。 再看眼前,聂师远已经和苏玟若战在了一处! 两人都是同样境界,也不好说谁强谁弱。这一动手,当真有几分势均力敌之态! 而且两人一上来显然也都动了真格的,没有半点玩闹意思。一身血气鼓荡而起,兵器之上更都是红芒直冒,好不煞气! 薛白这边稳住气息,聂师远跟苏玟若那边已经连番交手了二十多个回合! 这种层次的战斗,实力的差距微乎其微,真正比量的还是各自对战斗的把握一些细节问题。两人都是招招狠辣看似有攻无守,但你来我望间又能应对灵便,偏偏谁也奈何不了谁! 薛白从旁看了片刻,眉头已经深深皱了起来。刚刚身临其境的感受了一遭,直接体会到的就是伐筋大成这种境界和实力的恐怖和暴力,但对总体感觉而言,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受。 不过此刻旁观着看,倒是能发现不少蹊跷的地方。比如两人的动作比他的更为简练,攻势更为凶猛也更为迅疾,而且临阵反应也更快更稳。甚至于两人对于对方接下来的动作预判都到达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不看不知道,这一刻观战下来,薛白总算已是到了自己离着想象中的那个阶段差了有多远! 别的都不提,境界也不说,就是单纯这种在战斗时预判的本事,就是现在的他望尘莫及的能力! 他跟苏玟若交手的时候完全就是被动挨打,而且是被动中的被动,从来都是苏玟若一招攻来,他下意识的尽可能用最快的速度挡下。可反观苏玟若和聂师远两人,完全就是在对方出手的一瞬间,大概就判定出了对方的目标,然后游刃有余的迎了上去! 这点毫厘之别,就决定了性质的不同。 薛白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也隐约琢磨出了自己接下来要注意磨炼的地方。不过就这么会儿功夫,聂师远已经跟苏玟若又交手了数十回合。 两人的实力没太大的差别,各自谨慎又想杀了对方的情况下,自己是打的格外谨慎小心。不过如此一来,两人一时半会儿反而分不出什么胜负。 薛白稍稍喘匀口气,毫不犹豫的就摸出丹药和血气狼吞虎咽下去。趁这种得空的功夫,他必须尽可能的补充刚刚消耗掉的血气。 丹药和血食下肚,薛白立刻分神加速着它们的消化,同时依旧专心的留心着战局那边的变化。 在聂师远和苏玟若势均力敌的这种情况下,如果想要分出胜负,那么他的存在反而成了颇为关键的因素! 只不过薛白也没打算贸贸然动手,不然的话万一让苏玟若找到机会,说不定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平白坑了“队友”。 这个时候薛白倒是想直接动用穿云剑这种大杀器的,不过转念一想,就又不得不放弃了。 以穿云剑蓄势而出的穿云斩在威力方面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重伤苏玟若这个境界难度不大。但问题是穿云斩的释放条件太麻烦了点,苏玟若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么蓄气。 而且就算聂师远能想尽办法拖着苏玟若不让她打扰到自己,可是蓄势完成之后,想要重创苏玟若也不容易。 穿云斩的威力绝对是够了,但关键是范围不小。在这种缠斗的情况下,如果贸贸然释放,有可能误伤聂师远! 薛白倒是真不介意一箭双雕的误伤甚至弄死这个家伙的,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但问题怕就怕到时候误伤了聂师远,反而让苏玟若活蹦乱跳的留了下来,那可就麻烦了! 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薛白可不想做! 可如果穿云斩不能动用的话,那就只剩下贴身动用千机血气了! 薛白眉眼不由的再次皱了起来。 千机血气的使用条件也有些苛刻,寻常的透体外放这种手段恐怕未必能有什么效果,只有引爆一道才能出其不意。 然而引爆的话自然还是要近身的,在眼下这种情况下近身……那可是真的有点自寻死路的感觉…… 除非是能在极端的瞬间找到空荡,让自己突破到苏玟若身边,然后想办法硬抗她一击再把千机血气打入她体内! 在薛白看来如果有以伤换伤的机会的话,苏玟若这女人估计多半不会放过的。毕竟她可是为了弟弟报仇,真正要杀的还是薛白。如果薛白真的敢给她这么个机会的话,受点轻伤绝对是苏玟若能够承受的代价! 别看受点轻伤之后她的实力必然下降,恐怕对上聂师远就诸多不利了。但那个时候她已经杀了薛白,其实也就没什么跟聂师远缠斗不休的意义了! 只要不是重伤,以她的境界想要逃离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说来说去,还得是要硬抗苏玟若一击才行! 这一次薛白彻彻底底的皱起了眉头,不过他脸上呈现的不是苦思冥想,而是纠结为难! 能安然承受苏玟若一击的办法别人或许没有,但他可是有的! 他身上一直带着姜虚度给的护身符,那东西可是能抵挡三次融血境以下的致命攻击的! 别说苏玟若眼下只是伐筋大成了,就是锻骨境,也没办法攻破这种防御! 然而问题是这东西对于薛白的意义颇大,毕竟只有三次机会,所以他格外珍惜。当初在观空城的时候他都没舍得使用,此刻想起来,难免有所为难。 然而薛白也清楚,如果他不动用这保命符的话,那可就真没什么机会能够对苏玟若造成伤害了! 到底是用还是不用?! 薛白一时两难。 “安师弟,不要愣着了,想个办法合力解决了这女人!” 然而这个时候,聂师远却是喊了一声! 别看他此刻跟苏玟若势均力敌,缠斗了近百回合。但聂师远很清楚他终归还是比苏玟若弱上一分的,虽然此刻看不出来,但这么长久下去,落败的必然是他! 而到了那个时候,他可就真的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570、苏玟若之死(5) 正所谓是温水煮青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么点劣势即便现在看着不起眼,可真要是长久僵持下去,只会搞的差距越来越大。 聂师远绝对不是那种无知的“青蛙”,相反他远比想象中的冷静和远见! 眼看着薛白在旁边观战无语,聂师远立刻就提醒起来。 然而这个时候,苏玟若显然也是看出了势头的不对,攻势骤然间再次凌厉了三分! 两人本来是势均力敌的,然而苏玟若骤然间全力施为,愣是让聂师远疲于应对了几分! 仓促之间,这家伙更是破绽连连! 这一刻薛白终于坐不住了! 势均力敌本来就以为着一种平衡,然而当苏玟若暴起发难,这像是天平一样维持着平衡的局面顿时开始了倾斜! 这种情况下,除非聂师远也能暴起十二分的实力反击,不然的话,那就只能就这么被压着打了! 而这个时候如果被压着打,那可就意味着聂师远彻底没了翻身的可能。而且随着两人本身就有着的微妙察觉的不断变大,到时候反而会比预想中更快的走向落败! 而一旦聂师远落败,那后果自然不堪设想!到时候可就真的是打雁不成,反被雁啄了眼! 这个时候薛白终于豁出去了! 虽然姜虚度给他的那保命符格外的珍贵,三次机会绝对不能随随便便浪费。可放到眼下这种时候,已经不能不考虑动用上了! 毕竟这一次可就仅仅是为了保命!如果保命的话薛白大不了掉头就跑就是了,只要冲到猎杀异兽的那些同门身边,就不信苏玟若还敢下手! 他这一次的目的可是想办法弄死苏玟若,彻底解决这个后患! 为了这个结果,为了以后的长久平安,那就不得不付出些代价了! 这一刻薛白再没有犹豫,整个人一反常态的直接奔着战圈冲了上去! 苏玟若哪怕打心眼里瞧不上薛白的实力,然而这个时候多出一个对手,绝对不是什么可以无视的事情来。 薛白一动,她就不免分心了一分,这点变化在行动上虽然不甚明显,但终究还是带来了一定影响! 聂师远看准机会硬拼一掌,更是直接借此搬回了几分颓势! 不过以他的实力,这种时候想要直接翻盘逆转却也没什么可能。 不过聂师远也清楚薛白不会无缘无故的动手,更明白这种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牵制住苏玟若,让她抽不出太多精力去对付薛白! 聂师远只把一身血气鼓荡的澎湃如潮,毫不犹豫的缠向了苏玟若! 而薛白也没有贸贸然就这么影响苏玟若,哪怕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靠着保命符硬抗苏玟若一击,继而将千机血气打入苏玟若体内并引爆! 虽然有保命符的存在,薛白估计自己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绝对不会受什么严重的伤。但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冲上去“送死”,怕就怕会引起苏玟若的疑心! 让薛白舍弃一次保命符的机会薛白咬咬牙还能承受,可要是平白耗费两次才能建功,那绝对不是薛白乐意看到的!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先行消磨掉苏玟若的疑心,然后在某个时机下逼得苏玟若跟他硬拼一次才行! 而且到时候下手的地方也要有讲究的,毕竟千机血气虽然能让苏玟若受伤不轻,战力不济。但怕就怕对方狡诈,到时候眼见势头不对,掉头就跑! 苏玟若这种实力,哪怕是受了伤,真要是掉头想跑的话,怕是两人还真不一定能把她给留下! 到了那个时候,今天的计划可就白费了,而且保命符的机会也都白白浪费了! 这可绝不是薛白想要看到的结果! 考虑到这一点,下手的地方也要讲究才行,最好也最妥当的办法,就是能一举破坏掉苏玟若的行动力! 薛白把目光瞄准在了苏玟若的腰肢以下。 只有这些地方受了伤,才能彻底保证苏玟若想跑也都跑不了! 而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利用行动打消苏玟若的疑心,继而凭借保命符找到一个以伤换伤的契机,到时候直接打苏玟若一个措手不及! 薛白毫不犹豫的绕到了苏玟若的背后! 他还没有傻乎乎的正面对上苏玟若,这种行为不但莽撞,相反还会引起苏玟若的怀疑。只有从后背下手,才最符合现在的局面!而且本身也能让苏玟若分心更多,好让聂师远凭此占些上风! 果然薛白一到了苏玟若的视线之外,这女人的动作立刻又弱了几分。她要费心戒备着薛白,攻势上面自然没办法全神贯注施展! 聂师远也是借机逞凶,只几个回合下来,倒是堪堪上局了几分上风! 薛白也不是纯粹伺机不动,而是时不时的贴近几分,试图扰乱一下苏玟若的心神! 这种时候他不是不想动用血气外放的手段,而是苏玟若跟聂师远战做一团的话,动用血气外放不但会影响到苏玟若,同样也会影响到聂师远! 到时候一个不慎,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薛白不停的在苏玟若背后扰乱试探,十几息下来,也没寻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只不过他这么一折腾,苏玟若明显在聂师远那边是落了下风,抵挡应对间,隐约露出了几分狼狈。 聂师远哪怕跟苏玟若有点差距,但也绝对不是庸手一个,借着薛白创造出来的这种机会,倒是总算占据了上风! 而且这家伙分明有点属于那种逆风投顺风浪的主儿,稍稍占据了上风之后,出手之间更为沉稳犀利,反而一番之前势均力敌乃至略微被压制时的狼狈状态。 这个时候苏玟若显然也有几分急意了,那张清冷的脸上更是平添三分阴恼。她虽然不觉得薛白总在她背后扰乱能对她造成什么实际上的伤害,可是薛白的实力终究不是她能完全无视的了。这种情况下如果再被薛白这么无限制的骚扰下去,那她怕自己今天肯定是会落败的! 苏玟若倒是不担心自己会死在这里,毕竟真要落败大不了逃跑就是了。可是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机会出手,同时也算是撞入但也撞破了薛白跟眼前这人的诡计! 这一次如果她真的是落败逃走的话,下一次不但她会谨慎起来尽量不再中招,甚至薛白跟眼前这人很可能就不会再给她什么动手的机会了! 而如果这次出来不能彻底收拾掉薛白的话,那以后可就真的只能看着他成长起来了! 哪怕她自己也会有进境,过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锻骨境成为精英弟子之一。可以薛白已经表现出来的成长速度来看,最多只消一两年的闭门不出,到时候未必就会比自己差太远!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就是能胜过薛白,但也未必能杀的了他了! 571、苏玟若之死(6) 这对于苏玟若而言是绝对不想看到的局面,在她心中,苏书华的死虽然看上去跟薛白没有明显的关系。但归根结底追因溯果,也都是薛白一手造成的! 自己弟弟眼下都因为他而命丧黄泉,她这个身为姐姐的怎么可能让薛白就这么坦然无事的存活下去?!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九泉下的弟弟又该如何瞑目! 无论如何这一次也要杀了这小子才行! 不然的话今日一旦没个结果,接下来这两人可就未必会再行动手了! 到那个时候,自己杀了薛白的希望更为渺茫,岂不是永无报仇之日?! 苏玟若眉眼一冷,心头已是下了万分的决心! 她骤然出剑刺向聂师远心口,与其同时飞起一脚踹了出去! 这一刻的苏玟若意念炽烈,下手间生生爆出了十一分的强悍! 聂师远本来是占据上风的,可是这突兀之间,生生就被苏玟若压制下了一分! 苏玟若这一刻的动作实在太快,聂师远脸色一变,仓促间只能抬剑挡了心口的一击! 当的一声交击撞响,但下一秒聂师远就跌退了一步! 刺来的那一剑他是完全挡了下来,然而苏玟若骤然飞出的那一脚聂师远却只能堪堪靠着右腿顶了下来。 但这一脚上巨大的力量还是让仓促间应对的他控制不住的向后退了出去! 然而这么点空档已经足够了! 苏玟若眉眼一寒,长剑骤然斩出一道血气砍向聂师远,随即整个人已是强行转身,脚下一点就奔着薛白冲了过来! 一系列的动作完全就是在眨眼之间,聂师远身体还没站稳,那道血光剑气已经砍到了眼前!他本来仓促着还想即刻追上,但这一下却不得不在重心未稳的情况下放弃了强行疾冲的打算,狼狈的一扭身子避了过去!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苏玟若已经奔着薛白冲了过去! 不能再放任这个混蛋活着了!不然的话纠缠下去对自己更为不利不说,一旦败走,就没了报仇的机会! 苏玟若眉眼愈寒,身在半空,手中长剑一舞,接连三道血光毫不犹豫斩了出去! 既然要速杀薛白,那就不能放任他这么蹦跶的了,最好的办法自然是速战速决!免得蒙面那家伙赶来救援! 苏玟若相当清楚轻重急缓,一出手就显狠辣! 这三刀血光甚至还动用了机巧的手段,虽然斩出总有先后,然而快慢有秩,几乎同时就横飞到了薛白眼前! 但这三道血气又哪里是什么杀招?!根本就没有半点击杀薛白的意思,分明就是堵了薛白左右和上方的腾挪空间,将他整个人死死压在了这一条直线上! 而几乎同时,苏玟若整个人已经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追着剑光朝着薛白冲了上去! 其疾如雷,侵略如火! 薛白眉眼微微一凛,刹那间就意识到了苏玟若的意图。然而疾驰而来的血气确确实实封住了他左右闪避的路线,薛白也只能毫不犹豫的向后退却! 但这一刻的他也彻底有了决断,暗中已是用血气包裹住了保命符,随时准备引发! 苏玟若此刻电闪般冲来,分明就是打发一举击杀了他好彻底扭转和掌控局面,这种情况下,薛白敢打赌对方绝对不介意和自己以伤换伤的! 不过在此之前,也绝对要创造一个好时机才行! 薛白脸上浮现出几分狼狈惊意,手中穿云看似狼狈的挥了起来,斩出一道道的剑光意图逼迫苏玟若后退! 然而苏玟若早已面如寒冰一般,手中长剑舞的水泄不通,将薛白一式式的攻击全都挡在了身前! 甚至于她的速度也完全不慢,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经逼近到了薛白身前一丈之内! 这一刻的薛白脸色骤然白了一分,猛地大吼一声,穿云剑开始鼓荡起了澎湃的血气! 苏玟若眉眼一凛,眼看着穿云上的血光更盛,手中长剑陡然调转,直刺出一道血光! 这血光并非直奔薛白要害而去,而是十分刁钻的奔向了薛白右手! 薛白似乎反应有些慢了,穿云只来得及微微一撤,那道血光瞬间扎在了剑柄之上。薛白右掌一震,穿云剑顷刻间击飞一旁! 薛白脸色刹那间一白,身子更是明显的一抖! 就是现在! 这一刻苏玟若双眼中爆出炽烈的寒芒,整个人再次快了一分,长剑直奔薛白头上削去! 似乎是危急关头,薛白双眼生出几分惊急赤红,整个人如同有些发狂的困兽一样,左手直接握向了剑身!与其同时他右手猛地挥出一掌,血气滚滚阵阵,奔着苏玟若心口就去了! 长剑顷刻间落入薛白掌中,瞬间带起一片血花,他右掌基本同时也逼到一寸之遥,分明是要狠狠印上! 苏玟若眉眼刹那一抖,竟是猛然间弃了长剑,右掌并指一立,指尖上骤然暴起三寸红芒! 几乎同时她左手直接抓住了薛白攻来的右掌,右手直接捅向了薛白的心窝! 这一刻薛白如同一只惊兽,表情惶惶的架起血粼粼的左手,同样并指朝着苏玟若身上捅来! 然而这种速度,显然是快不过苏玟若的! 想以伤换伤?那我就成全你! 苏玟若眸眼一寒,眼见就能灭杀薛白于指下,一时间已是彻底不管不顾! 反正薛白这一指在她看来根本没什么威胁,更何况只要杀了薛白,她就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到时候哪怕受伤,也可以完全退走,不与蒙面那人纠缠! 苏玟若彻底无视了薛白的攻击,顷刻间就把剑指送到了薛白心口之上! 然而下一秒,薛白的剑指同样点在了她腰上! 苏玟若只觉得腰上微微一痛,再无异感,顷刻就将这一切抛于脑后。随即她指上红光大作,显然是把大量血气汹涌注入,分明是要彻底灭杀薛白! “死吧!” 这一刻的苏玟若状如凶兽,眼中更是透出了几分快意! 她指上血光轰然一震,喷薄欲出!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一道血光骤然从薛白体内透出,生生将那些汹涌血气挡了个通透! “给我爆!” 而这个瞬间,薛白更是同样厉喝了一声! 苏玟若脸上闪过一丝至极的惊诧和茫然,几乎同时,她腰上更是传来了一阵闷响! 刹那之间,苏玟若只觉得自己右腰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周围急速运转的血气更是瞬间如同天崩地裂一样凌乱起来! 这种连锁反应在血气急速运转中显得格外恐怖,几乎瞬间就流转了全身! 失神之中,苏玟若噗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572、苏玟若之死(7) 这个时候的苏玟若怎么也想不到薛白为什么会安然无恙,更想不到的是自己体内居然会出了这等变化! 然而薛白根本没有给她多想的机会,正所谓痛打落水狗,这一刻的他强忍这心口的几分痛意,直接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在了苏玟若肚腹之上! 瞬间凌乱的血气和骤然被变故扰乱的神智让苏玟若根本来不及完全防御,她只是本能的抬腿一挡,但还是被踹的一个踉跄! 薛白仓促之间也是身子不稳,堪堪退后了一步! 这点动作,顿时牵扯的他心口骤然一痛! 刚刚那一瞬间虽然保命符起了效果,阻挡下了苏玟若后续的大部分恐怖血气的攻击,然而为了让自己达成目的,薛白之前还是硬生生的强扛了一瞬苏玟若的剑指攻击! 那剑指上的血气有不少都逼入了他体内,虽然还没来得及彻底破坏心脏,但心脏之外的血肉筋络可是绝不好过的! 不过这点代价对于薛白而言完全是可以承受的损失,相比起他只是承受了左手的割裂和心口的些微洞穿,苏玟若的下场明显比他要惨! 这个女人的实力和心机都是一流的,然而终于还是架不住薛白那防不胜防的攻击和后手! 保命符的作用让薛白免去了身死毙命的危险,而千机血气的引爆特性则让苏玟若吃了一个大亏! 薛白刚刚一瞬间出手的可是孕养了好久的十几缕千机血气,这些血气顷刻在苏玟若腰间爆开,生生将她的右腰炸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缺口! 周围衣物早已爆碎裂开不说,就是她那白皙的皮肤此刻也都不成样子,血粼粼的伤口赤裸外翻着,鲜血喷涌之余,甚至能够看到体内的脏器! 更甚得是刚刚苏玟若暴怒急切之下,浑身血气运转的何其迅猛。被千机血气这么一引爆,那些血气全然都被冲击的凌乱起来!这一刹那苏玟若更是气血攻心,整张脸潮红变幻,格外骇人! 甚至于血气凌乱冲击的缘故,这一刻苏玟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就这么躺在地上,整个人剧烈的喘息着,像是一只暴露在干涸河床上的大鱼。 看着此刻惨状十足的苏玟若,薛白不由的松了口气。 他那颗惊悸的心此刻终于能够平静几分了。 而此刻远处本来的聂师远更是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那双暴露在外的眉眼莫名的凝了起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谨慎和小心,完全盯在了薛白身上! 他一直以来只觉得薛白是个弱鸡而已,可没想到薛白身上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底牌和手段! 刚刚苏玟若暴起的一击聂师远可是看在了眼里,那个时候他甚至认为薛白怕是就要这么直接命丧当场了!可谁想到仅仅只是红光一闪,预料中会出现的场景完全再没出现! 聂师远就算眼力再拙,也看的出来那必然是什么厉害的保命手段! 更何况此刻苏玟若的惨状,更让他意识到了薛白的手中同样还有相当要命的杀招! 他刚才没有看到薛白出手,毕竟角度问题被挡了个严实,但看此刻苏玟若腰间那骇人的伤势,就要聂师远止不住的心中发麻起来! 这是什么样的攻击或者手段才能造成这样的伤痕?既非割伤也非洞穿,完全就是炸裂一样! 这小子……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一点! 这种时候聂师远如果还意识不到薛白的几分恐怖,那可就真的是睁眼瞎的极限脑残了。 不过震惊归震惊,心悸归心悸,聂师远这种身份和见识很快还是平复了不少。而且随着理智的恢复,他很快就猜到了个中几分关键。 显然第一,薛白的这种保命手段绝对罕见而且必然有极大的限制才对。不然的话他不可能现在才用出来,像是刚刚交手的时候,完全就可以拿来保证自己利于不败之地才对! 而且这家伙心口上分明还有伤,显然证明这家伙刚刚也是在行险。既然是在行险,显然也就意味着他对这次逆袭出手的看重,同样也变相的证明了那保命手段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 虽然聂师远不敢确定这手段能够施用几次,但他心中也明白了如果自己想要杀了薛白,恐怕也绝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了。 至于薛白的那凌厉杀招,显然也绝对不是随随便便能用出来的。不过聂师远估计应该不是什么招式本身有什么血气限制,仔细想想薛白的前后行为,很可能这杀招是要贴身才能奏效! 聂师远可还没忘了薛白刚刚喊过一个爆字,显然这杀招应该就是用血气引爆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有可能是近身甚至贴身的杀招了! 不然远程就能引爆对方的血气或者自己的血气的话,薛白何必拖到近身才动手?特别是还要承受自己受伤的风险,顺便还要浪费一次保命的机会?! 十有八九这就是贴身的手段,很有可能如果不接触对方的身体,就根本没有引爆的可能! 聂师远不愧是能爬到这种程度的弟子,脑子绝对也是一流。只是几个眨眼的冷静功夫,就立刻将实情推断的七七八八。 如此算来,这种杀人手段倒是局限不小……不过,也绝对不能小觑…… 这小子……果然比我想象中要麻烦的多! 如此一来,看样子就真的要彻底打消杀了他的念头了…… 聂师远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绝对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了。哪怕抛开利息得失不提,万一薛白那保命的手段真要是还能再用,他可不敢保证自己就能稳妥的在不给薛白半点反击的机会下灭杀了他! 不过先不管这小子如何……苏玟若这贱人,这次是死定了! 聂师远很快就放下了对薛白的注意,继而眯了眯眼,将目光投在了苏玟若身上。 这女人此刻似乎稍稍好转了一些,大概是略微压制住了体内暴躁的血气。她此刻正踉踉跄跄的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只是那个样子怎么看怎么有些弱不禁风。 然而就是如此,偏偏薛白跟聂师远都没有上前杀人的打算! 哪怕她伤势看上去够重,但两人绝对不相信苏玟若的实力就会这么彻底报废掉! 更何况困兽犹斗,一不小心还能噬人,更别提苏玟若这么个强手了! 薛白盯着苏玟若起身,毫不犹豫的小心后退去捡了穿云剑回来。 他跟聂师远对视一眼,更是不敢半点留情的朝着苏玟若挥出了一道血气! 这女人如果真的没有半点反抗之力,那就这么死在剑下好了!不然的话,也要凭着放风筝的手段,活生生的拖死她才行! 573、苏玟若之死(8) 苏玟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又或者说,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折在薛白手上的这么一天! 腰肋处的伤势虽然没有直接要了她的性命,但苏玟若自己也很清楚,这伤让她的战力乃至于生存力至少打了三成的折扣!而且此刻还没能完全压下的暴乱血气更是让她眼下只能发挥出往常一半的实力! 一半的实力! 这意味着她接下来面对薛白都不敢说取胜,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并不比自己若多少的蒙面人存在! 这一刻苏玟若真正意识到了危险,丧命的危险! 这一刻她甚至已经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托大的,早知道是被算计之后就应该另谋他法或者下次动手的! 然而这个世界并没有后悔药可卖,哪怕此刻她在后悔,也没办法让时光倒流了! 更何况,此刻眼前还有一道血气袭来! 这是在小瞧我吗?! 苏玟若苍白潮红夹杂变幻的脸上升腾出一股怒气,然而愤怒并不能弥补她实力上的缺失,眼看着血气袭来,她只能狼狈的就地一拍,朝着一旁滚了过去! 苏玟若的躲闪完全在薛白的意料之中,别看她此刻伤势看上去挺重,但薛白还没到那种傻乎乎的认为苏玟若完全失去了动弹能力的地步! 作为千机血气的使用者,薛白就算没有亲身体会过千机血气爆炸的真实杀伤,但也清楚这点伤损要不了一个伐筋大成武者的性命! 这可是离着锻骨境都只差临门一脚了,要知道锻骨境可是连浑身骨骼都能凝练一新,强悍无匹的! 哪怕是临门一脚,哪怕是没有踏足那个境界,但苏玟若的体质绝对不会脆弱的如同常人一样。更何况伐筋境本身也代表着对自身血肉和经络的强化和提升到达了一个非常的境界,这种实力承受这种伤势,远不像寻常人被炸烂身体那么孱弱! 薛白心中早有预料,一剑落空也浑然不在意。眼看苏玟若借着一掌拍地之力狼狈滚开又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他再次挥出了一剑! 怜香惜玉这种事情放在此刻没有半点的意义,也许换做其他人薛白绝对不介意怜香惜玉一把,但是面对这么个从最初见面就恨不得弄死他的对手而言,薛白实在没有那么宽宏大量的心! 苏玟若甚至是刚刚站稳,薛白这一剑飙出的血气就已经降临到了她面前! 这种攻击如果放在寻常时候,苏玟若是半点都不会在意的,轻轻松松就能拦下。然而对于此刻受伤的她而言,这种程度的血气剑斩,已经是足够有威胁的东西了。 更何况她刚刚托大已经弃了兵器,此刻哪儿敢迎接这一道血气剑斩,只能狼狈的再次向着旁边一闪躲了过去,但也因为还没站稳,又是好一番踉跄! 薛白就这么看着她狼狈躲闪,却依旧没有半点心慈手软的意思,不等苏玟若站稳,又是一道血气斩了出去! 明明就在十几息之前还是苏玟若追着薛白打,压制的薛白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可就这么十几息的功夫之后,局势彻底逆转了过来。此刻她更像是一只濒死困兽,不断的被薛白打压着。 看着场上狼狈不堪的苏玟若,聂师远一时也没有出手的兴趣,他就垂着那把黑色怪剑站在一旁,从容不迫的看着薛白一点点消磨苏玟若最后的生机和血气。 对于自己这么个对头,聂师远同样也没有半点心慈手软,甚至于此刻看着苏玟若,他不免回忆起了当初被对方羞辱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场面虽然不似眼前这般,但终究也有相同之处。他当初实力不济的时候也是这样,被苏玟若刻意羞辱着狼狈躲闪,最后不得不低头认输,才免去了身死的下场。 聂师远可是记得相当清楚,那个时候的苏玟若是当真对他动了杀机的!要不是后来有宗门内的执事出现,估计他很可能活不到今天!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聂师远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强,同时一定要找苏玟若一雪前耻! 不过随着实力的提升,随着后来功利心的加重,聂师远对于苏玟若的仇恨也不单单是当年那种羞辱之仇了。无论是本身之间的互不对付,还是关于未来的资源争夺,都让他将苏玟若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聂师远一直以来都想找苏玟若报复,甚至也想过要杀了苏书华或者拿苏书华做要挟。可惜细数整个赤阳峰,就数他跟苏玟若的嫌隙或者说仇怨最重。考虑到一旦动手,他还要百般遭受嫌疑,再加上东窗事发的后果太严重,所以聂师远一直忍了下来。 虽说最近这一两年间,因为苏玟若的实力提升导致她跟其他不少人也有了怨怼嫌隙,这个时候再动手,自身的嫌疑就小了许多。不过聂师远自身也碍于看到了锻骨境的那道“大门”,一时间不太愿意将注意力放在报仇这种事情上。 报仇虽然可以酣畅痛快,但在聂师远看来,报仇相比起突破到更高的境界获得更好的待遇而言,那就又不值一提了。 等他成功踏足锻骨境,照样还有机会报仇。可要是因为为了报仇而耽误踏足锻骨境,甚至报仇过程中自己受了什么伤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是绝对得不偿失的! 但接下来薛白的出现,倒是让聂师远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他和苏玟若的仇可以另算,但这绝对不妨碍利用薛白跟苏书华的不对付,让薛白先行弄死苏书华! 这样既算是消了心头的几分恨意,同样也能扰乱苏玟若的心思,到时候这女人进境肯定要受牵连,那自己既能抢先一步突破又能快意几分,岂不美哉?! 聂师远当初就是抱着这种想法,才特意留意起薛白来,特别是当知道薛白被苏玟若找上门却没身死之后,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然而等他反应过来决定去接触薛白的时候,偏偏就碰到薛白下了山去观空城寻药! 这期间聂师远也得知了苏书华突破到伐筋境的消息,一度打消了利用薛白的念头。可没想到薛白回来之后居然再次重创了苏书华,这就让聂师远又看到了希望! 这一次聂师远正经萌生了借机灭杀苏玟若的想法! 574、苏玟若之死(9) 聂师远之前并不打算在突破前亲自出手针对苏玟若的,但后来他只所以突然又改变主意,主要还是因为在薛白离开寻药的那段日子里,苏玟若的进境让他意识到了一种危险! 因为苏玟若很明显会赶在他之前突破到锻骨境! 这种事情绝对不是聂师远想看到的! 一旦苏玟若提前突破,哪怕不说两人的嫌隙,单纯就是资源和地位上的区别,就足以让聂师远不得不放弃原本的打算而转向于赶在苏玟若突破前弄死她! 而这个时候薛白的回归并且成功重伤了苏玟若则给了聂师远契机! 其实原本在约见了薛白之后聂师远本身还是有几分犹豫的,毕竟苏书华重伤就意味着苏玟若肯定要徒费心思去照顾他,无论从时间还是精神上都要有不少平白消耗,也算变相延缓了进境的速度。这个时候聂师远自认如果自己玩命追赶的话,未必不能先人一步。 可惜的是事发后的第二天,聂师远就因为另外一件事情彻底坚定了杀人的心思! 那就是苏书华。 为了给苏书华治伤,苏玟若去求峰主莫白衣的事情其实瞒不住什么人,包括对方向峰主索求了天肌化玉膏这种东西。 聂师远知道天肌化玉膏的珍贵,原本以为宗主那边应该不会答应,毕竟受伤的又不是苏玟若而是没什么直接关系的苏书华。 但问题是仅仅第二天,峰主就真的讨来了天肌化玉膏给苏书华治伤! 这种事情看起来好像是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但问题是这种爱屋及乌的程度让聂师远意识到了不妥! 虽说苏书华是苏玟若的弟弟,但终归是隔着一道。可就算这样,莫白衣这么位峰主大人也不吝厚爱。这让聂师远彻底意识到哪怕他先于苏玟若一步突破到了锻骨境,但恐怕以后在资源上和地位上,也还是要被苏玟若压上一头! 虽说没人敢肯定未来一定是这种局面,但考虑到这种情况,聂师远是绝对不想这种事情发生的! 而这种思想则彻底让聂师远醒悟过来,除非是真的杀了苏玟若,不然的话他以后基本不太可能有翻身的余地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自然所作出的选择也会根据情况的不同和利害关系的变化而变化。原本的聂师远只是觉得最重要的是抢先苏玟若一步进入锻骨境,可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最重要的事情反而不再是着急突破,而是想方设法的灭杀了苏玟若! 所以接下来的这一切也就成行了! 看着眼前左支右绌的苏玟若,聂师远的心情格外的好了起来。虽然动手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薛白,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不会有报复的快感了。 不过相比起聂师远的畅快,苏玟若心中则全是愤怒和屈辱。 曾几何时她一个堂堂的内门弟子,居然会被一个外门弟子这般戏耍?! 曾几何时薛白不过是她动动手指就能虐杀的存在,此时居然反过来把她的生死玩弄在剑下?! 她苏玟若什么时候混到了这种不堪的地步?! 苏玟若很愤怒,然而愤怒并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 甚至于她的伤势还在不断的恶化,尽管体内的血气已经小幅度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平缓下来,但伤口的失血却没有半点的好转! 苏玟若很清楚这样下去必然会死的,她更清楚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聂师远的存在却彻底堵死了她的退路! 每当她表现出来丁点想要逃离的迹象的时候,一直驻守在一旁的聂师远就会不动声色的戒备起来。甚至于他手上的那把黑色怪剑,更是已经保持着血气灌注的状态,时刻等待着挥出一击。 苏玟若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状态绝对不可能突破聂师远的围堵,但眼看着局面越来越糟糕,她不得不拼上一把! 如果这一次突围不了,那留给她的结局也就彻底注定了! 苏玟若再次闪身躲开一击,继而毫不犹豫的暴起浑身血气,朝着薛白冲了上去! 这个时候如果贸贸然的就往被聂师远堵死的出口强冲的好,苏玟若自认绝对不会有成功突围的机会。眼下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摆出一副搏命的态度,让眼前这两个家伙都大意起来,然后肆意逃窜! 正所谓受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苏玟若因为伤势已经折损了不少战力,但真要搏命起来,也绝对是不能小觑的! 更何况她体内的血气此刻已经平缓了不少,尽管失血还在继续,脸色也苍白难看,但一时之间并不影响她全力施为暴起发难! 薛白哪怕心中早有预料苏玟若肯定会殊死一搏,但也没想到对方一时间来的这么突然! 他毫不犹豫的抽身直退,与此同时手中穿云连斩,甩出十几道血气直袭苏玟若! 这些血气看似凌乱,但实际上却是笼罩了大片范围,尽管未必能杀死或者重创苏玟若,但她要是反应慢些,必然也会中招导致伤上加伤! 这一刻苏玟若真的不敢有半点的留手和迟疑,哪怕明知道过多动用全力会加剧伤势变化,却也不得不饮鸩止渴的动了起来! 她脚下暴起一瞬红光,地面已是生生被踩的龟裂,刹那间苏玟若就借势闪到了一旁,一个翻身捡起了地上的长剑! 薛白眉眼一凛,暗中提了几分小心,同时毫不犹豫的又是挥剑连斩! 然而此刻苏玟若有了兵器在手,又有逃窜的心思,也是毫不犹豫的挥砍出十几道血光剑气! 她这般饮鸩止渴的爆发之下,实力还是要超出薛白不少的。双方十几道血气撞在一处,顿时连天震响。然而薛白终究是落在下风,挥砍出去的血气被碎的七零八落,而苏玟若斩出的剑气却又几道依旧向着他袭来! 这个时候薛白也不敢硬接,免得再被犹如困兽一样危险的苏玟若欺身而上。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闪躲,身子一闪,已是掉转了方向! 苏玟若眉眼瞬间一眯,整个人毫不迟疑的朝着薛白冲了上去!速度之快,即便没有全盛时候那么骇人,但也比薛白要迅捷三分! 眼看苏玟若冲上,薛白也只能提剑来挡。两人叮叮当当交十几回合,薛白难免落在下风。一个不甚,狠狠中了苏玟若一脚! 他整个人狼狈倒飞出去,不过眼看苏玟若还要再追,顿时暴射出几十道千机血气! 薛白可不想再浪费一次保命符的机会了,此刻也顾不上珍惜血气,只管压制苏玟若! 575、苏玟若之死(10) 然而苏玟若这一次却并没有向着他冲来,相反却是一反常态的冲向了聂师远! 聂师远原本只是在压阵看戏,对于眼下的局面而言,他出不出手其实意义不大。而且他更清楚薛白就是在消磨苏玟若的战力和生命力,这会儿时间越拖得久,对两人越是有利。 甚至于聂师远心中还有另外一些算计在。 正所谓困兽犹斗,何况是人?人之将死,必然会在瞬间爆发出来无边的战力来拼上一回。别人不例外,苏玟若也不例外。 别看苏玟若此刻实力受损不济,但真要是拼死一搏的话,未必没可能瞬间爆发出高于伐筋大成的实力来。这种时候如果是他聂师远上场,弄不好还会因次重伤受损,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与其他自己去承担那种风险,倒是不如让薛白来承担好了。大不了考虑到后续问题自己最后勉为其难救他一命,届时随便带回薛白落脚的客栈,由着那些随队执事照应就行。 而且这还是最糟糕的情况,万一薛白还能动用那种保命手段的话,说不定连受伤都未必受伤! 不过如此一来,他反而能借机多消耗一次薛白保命的机会,将来万一真有一天跟薛白不对付而动手,那也算是提前做了准备了! 更何况虽说他跟薛白都不会让合伙杀害苏玟若这件事暴露出去,但这年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将来某一天这种事情真的东窗事发了,那到时候宗门震怒虽然不可避免,可真要追究责任,可还是会分个主次先后的! 毕竟两人即是合谋,必然有个主次之分。这主次之分到时候难免是扯皮功夫,没个确定证据的,真不好分辨。可这谁动手杀了人的,从理论上来讲绝对会是最不可饶恕的那一个! 所以眼下到底谁动手杀了苏玟若,也显然是个问题! 聂师远不清楚薛白是否考虑到了这一点,但他更不会去提醒。相反比起亲手手刃苏玟若报仇泄愤而言,聂师远更愿意当个看客! 到时候真要有东窗事发的一天,至少杀人者绝对不是他好久。哪怕宗门有罚,第一笔账也算不到他头上来。 这种事情可不会因为薛白是闫昕澜的弟子而有所改变,毕竟宗门铁律之前,峰主的身份都未必能管用! 当然聂师远也清楚自己手上也有人命,毕竟苏书华是他设计害死的。可问题是他杀也只是杀了个准外门弟子而已,不管什么身份,只要不是宗门大佬们的血缘亲眷,那就绝对算不上什么大事。 相反薛白杀了一个准精英弟子,那可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过得去的! 单纯就是为了这方面考虑,聂师远都不太想让苏玟若死在自己手上!要不然的话,他哪里有必要看着薛白去一点点的蚕食苏玟若?还不如直接直接爆发全力,一剑斩了来的痛快! 说来说去,聂师远还是心思深沉另有算计,不然这种时候绝不会袖手旁观! 相比起聂师远而言,薛白则确确实实考虑疏漏了一些,毕竟他对于宗门规矩这些问题而言,实在没有太多的了解。 不过苏玟若的暴起发难和突然间的目标转换,却也着实让聂师远措手不及了一分! 他原本以为苏玟若应该对薛白怨恨深重才对,这濒死之时最大的可能就是想要拉着薛白以命换命的。可没想到苏玟若是彻底爆发搏命了不假,但突然间居然将目标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这一刻饶是聂师远明明实力上已经占据了上风,也不免狼狈了一分! 他本来就担忧苏玟若会找他同归于尽,到时候闹得自己受伤。更何况暗地里也不想背负杀招苏玟若这个莫大罪名,这一时间应对起来竟是比最初少了几分凌厉攻势,反而更多的只是被动的防御和闪躲! 然而聂师远这种畏首畏尾的举动,反而给了苏玟若逃脱的信心! 聂师远只要不是全力阻拦她,她就有把握先行逃出这种困境!至于逃脱,苏玟若并不太担心! 别看她现在伤势在身,全力奔逃的速度绝对不可能甩脱聂师远。但问题是她如果真要豁出去的话,聂师远一时半会儿之间也别想追上她! 虽然猛地想想这样的情况她似乎也没什么逃离的可能,毕竟早晚会被聂师远给追上击杀。但苏玟若可没忘了另外一批人的存在! 那就是跟薛白一块儿来的此刻还在考核历练的外门弟子们! 苏玟若是一路跟着薛白来的,自然知道那帮弟子和三个随队执事所在的大概范围。只要她能逃出这个山谷困境,那她绝对有把握在聂师远追上她之前逃到那帮人那里去! 她堂堂一个内门弟子,而且还是莫白衣的亲传弟子,相信那帮执事都是认得的。到了那个时候,她就不信聂师远还敢动手不成?! 真要是敢动手,那可就是当着众人的面触犯门规,到时候不用她出手,那三个执事都会主动拿下聂师远! 当然这么做的话她一来没办法继续杀了薛白,二来也不可能告诉随队执事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来以此惩治聂师远和薛白,但至少性命可是保住了的!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她能保住一命,哪怕未来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再报复薛白,但也至少比丧命在这个鬼地方要强得多!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报仇,大不了无限期的等待机会了! 苏玟若就不相信薛白在强过自己之前没有疏漏的地方,哪怕他没有,就不信薛白身边的人没有疏漏的时候! 总之只要活着,凡事都有机会!可如果人死了,那不但是白死,而且就真的一切皆休了! 轻重缓急,生死利弊,苏玟若也是清楚的很!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表现出来自己疯狂的一面,既让聂师远误会自己是要拼命拉一个垫背,同时也要逼迫的聂师远让开逃生的路线! 求生,是支撑大部分人类活动的最根本也最强悍的欲望。特别是在濒死灭亡时窥探到了一丝求生的可能,这种欲望会无限放大并提供可怕的能量! 这一刻苏玟若爆发出了骇人的凶性,哪怕受伤后的实力明显还是比聂师远要逊色一筹。但强烈的求生欲望面对本就束手束脚的聂师远,却生生抹平了甚至超过了这点差距! 一时之间聂师远应对狼狈,更是一个不慎被苏玟若踹中一脚! 眼看他整个人踉跄退后,苏玟若手中长剑暴斩出几道骇人剑气! 但与此同时,她整个人却猛地一个折转,朝着谷口冲了过去! 逃! 只要逃出这个谷口,自己就能活命了! 576、报仇雪恨(1) 人在困境中的求生欲望是相当强烈的,至少对于此刻的苏玟若而言,就是如此。 她豁出去浑身血气不顾伤势与聂师远拼了一击,更是连环斩出几道凛然剑气,这些举动其实已经大幅的加剧了他身体的恶化程度。 然而即便如此,苏玟若依旧爆发出来了强悍的表现,在一瞬间的歇手之后,立刻转身逃向了已经被聂师远让开的谷口! 只要出了这个谷,她也就等于一只脚迈出了鬼门关!到时候哪怕不能长期奔逃,可拼着全力和惨重代价,也有八成机会在被杀之后感到考核历练的那帮人身边!到那个时候,求生有望! 虽然这个中要付出的代价不小,甚至必然会影响到她接下来的进境,但相比起生命来,已经不值一提了! 一个人如果连命都没了,哪怕天资再高进境再快,又能有什么用?! 就是明白这一点,苏玟若才毫不犹豫的发挥出了自己最后的能力! 她的速度很快,甚至在这刹那之间,爆发出了超过全盛时的速度! 几乎是几个眨眼,她离着谷口位置也不过几十米之遥! 而这个时候,聂师远甚至还在狼狈的躲闪着那几道骇人的剑气! 聂师远此时也是目嗞欲裂,然而当下的处境根本无法让他抽身去追赶苏玟若!甚至哪怕他选择以受伤为代价硬抗这些剑气,可基本上也要再浪费一两息的时间! 可这么会儿时间,已经完全足够苏玟若冲出谷口了! 该死的!眼看毕其功于一役,难道就这样让这个贱女人跑了! 这一刻聂师远咬牙切齿,甚至于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算计! 早知道是这种结果的话,刚刚还不如他直接给苏玟若一个痛快!哪怕回头要背负真正下杀手的罪名,可也总比放虎归山要强的多! 然而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卖后悔药的,哪怕此刻聂师远追悔莫及,可对局面依旧没有半点作用! 他焦急之中下意识的看向了薛白,这个时候大概能起到一点作用、有希望拖住苏玟若的,怕也只剩下薛白了! 然而薛白根本就没有动,他整个人正举着手中的穿云剑,那剑身上血气在不断继续,看样子是在酝酿着什么杀招! 该死的!这个时候人都跑了!还要杀招有什么用?!苏玟若又不可能是耙子,停下来让你攻击! 聂师远心中大恨,一时间更加后悔把绝杀这种事情交给薛白了! 果然还是年轻不稳,根本不知道轻重缓急! 还有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大意的选择了看戏! 早该痛快下了杀手再说的!至少也要正经半废了苏玟若才好的! 聂师远心念电转,身上动作也不慢,有些不堪的躲过最后一道剑气,继而狼狈的双手扑地做猛兽之姿,顾不上形象的四肢借力朝着苏玟若的身影追了上去! 可这个时候苏玟若离着谷口已经不过七八米之遥!以她这种玩命逃窜的速度,最多就是一两个眨眼的时间而已! 成功了! 马上就要成功了! 只要逃出这片谷口,咬牙再忍住一炷香的时间,绝对能够逃出生天了! 只要这一次成功活下来! 那么之前的仇怨和今天的帐,就有的是机会和时间跟这两人清算了! 苏玟若银牙紧咬,一时间嘴唇都出了血! 薛白看着她拼命逃窜的样子,额头上瞬间也暴起了青筋! 他不顾一切代价的疯狂的将体内的所有血气玩命向穿云剑里涌去,感受着剑身中的压力越来越大,几乎都要崩溃,薛白意识到穿云剑终于可以释放出来自己想要的攻击了! 然而以苏玟若此刻的速度和身形,这种急速移动当中,他如何能秒得准?! 必须得让这个女人停下来一瞬才行!以穿云斩的恐怖,只要一瞬!只要一瞬就能够彻底击杀这个女人! 不!哪怕重创了她都行! 不然今日放她走了,以后绝对是大麻烦的! 怎么才能让她停下来?! 怎么才能让她停下来?! 这一刻薛白同样目嗞欲裂,他双眼通红的盯着苏玟若的背景,整个人看上去也多了几分疯狂! 四米……三米……两米…… 眼看着苏玟若就要冲出谷口! 聂师远在其后玩命追赶,可这个时候苏玟若爆发出来的速度,虽然不能甩开他,但也绝对不是他轻易之间能够拉近的! 该死!该死! 难道真的要被这个贱人给逃了! 聂师远也是几分疯狂和恼恨,这一刻身上血气轰然滚荡,甚至连发髻都被冲的挣脱!披头散发,也是癫狂之姿! 不能让她跑掉!绝对不能让她跑掉!不然死了苏书华没了后顾之忧的苏玟若,绝对比想象中的恐怖! 薛白也是憋到了极点,这一刻大脑疯狂的涌动起来,额头的青筋刹那间暴出大片,看上去几分骇人!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薛白的双眼却是骤然一亮! 那感觉,就像是饿极了而茫然没有食物果腹的凶手,骤然看到一块儿血肉一样! “苏玟若,你弟弟苏书华那个蠢货蠢猪,就是被我们给设计死的!” 薛白蓦然间大吼一声,与此同时手中的穿云剑已是毫不犹豫甚至压制不住的朝着苏玟若偏前方向骤然一砍! 这一霎那,四周似乎为之一静! 薛白体内的血气骤然一荡,旋即那穿云剑上的血光尽数奔涌而出,如同山洪狂涌、雪山崩溃一般,径自化成一道泼天剑气,朝着苏玟若直闪而去! 几乎是一刹那,苏玟若的身影蓦然一滞! 薛白的话先于剑气一步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如果说这个时候苏玟若的求生欲望是无比的强烈,已经没什么东西能阻挡她的话。那苏书华的死,绝对是最能影响到她行动的东西! 而且没有之一! 特别是当听到薛白骂着自家弟弟就是蠢货蠢猪,再听到最后那句是被设计死的瞬间,苏玟若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停住了脚步! 果然是他们! 果然是这两个杂碎! 书华! 果然是被他们害死的! 苏玟若双眼瞬间泛红,表情更是狰狞起来,她下意识的向着身后回头。然而视线里出现的不仅仅是薛白的身影,更有一道骇人的血光! 那速度之快,快到苏玟若根本来不及逃窜! 她的心神从愤怒转到震惊,再经过刹那的呆滞后又想闪躲。可这么短的时间,那剑光已经冲到了她身前! “不!” 苏玟若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惊慌大吼,甚至条件反射的伸出手臂去挡! 577、报仇雪恨(2) 噗! 伴随着不甚明显一声异响,苏玟若的吼声戛然而止。那回音还在回荡,却又似乎直接被骇人的血光给一斩而断! 这一霎那,血光更是带起了一蓬刺眼的鲜血! 它甚至未曾消失,在斩过苏玟若的身体直接,直接冲向了后方的树林,顷刻冲到好几颗老树,这才消弭散去,只留下烟尘四起一地狼藉。 苏玟若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地,相反飞出去了几米,仰躺在了地上。更可怕的是,她的小半边身子直接被斩开,之前下意识的摆出闪避奔跑姿势的左臂和右腿,更是脱离了身体,掉落在了身边不远! 聂师远像个傻子一样愣在了原地,看向苏玟若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痴呆。直到一阵山峰呼啸进谷口,带起几声哀嚎,他这才陡然一抖,苏醒了过来。 他怔怔的回头看向薛白,眼前即是茫然又是惊诧,显然不敢相信薛白居然可以挥出这么恐怖和强悍的一击! 这个小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聂师远心情复杂,这一刻彻底意识到了薛白能够带来的威胁——至少某种情况下,这家伙现在就已经有了击杀他的能力!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想要杀了薛白灭口的念头,然而还保持着大部分清醒的理智又在不停的告诉他,如果杀了薛白,那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薛白表现出来的实力越强,也就意味着他在闫昕澜心中的实际重量恐怕要比预想的要大。而这种事情也就意味着如果他真的杀了薛白的话,将来有可能要承受比预计中更可怕的后果。 至于闫昕澜那边,恐怕绝对不会如想象中那么善罢甘休的! 而且以薛白的表现来看,这小子心机也是够重,未必没留什么后手或者布置。哪怕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一旦有所布置的话,回头也绝对是不小的麻烦! 至少他完全可以把这个中的杀人事情告诉可靠的同伴,一旦身死就让其暴露出去。如果是那样的话,不说闫昕澜,就连宗门都会无比重视的! 蓄意谋杀一个内门弟子,看似重但也不重,但如果这个内门弟子是准精英弟子那?这罪责至少要加重一倍! 而这个罪责如果再冠上一个峰主的亲传弟子的话,那这分量还会再次加倍! 单纯这种程度,捅破到宗门之后宗门就绝对不会轻易罢休。更何况如果再要了薛白的命,那可就相当于多了一个副峰主亲传弟子被杀的罪名下来! 这两样再合到一处,别说是他了,就是精英弟子都抗不下来!到时候宗门上下震动,聂师远绝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逃脱的过去! 或许他可以杀了薛白之后直接离开剑云宗逃亡,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当初又何必动杀人的念头?! 他杀人出了跟苏玟若的私仇之外,至少还有一半是因为为了未来的前景考虑! 一旦逃亡于外,那等于自毁前程,那他这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可笑的背道而驰自掘坟墓吗?! 这绝对不是聂师远想要看到的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哪怕他此刻已经忌惮薛白,有心杀了他灭口以绝后患。但也没办法真的动手,甚至于为了防备薛白意外丧命导致后续的手段爆发,他还要保证薛白的平安! 至少要保证薛白今日里平安的回到那三位随队执事的眼皮子底下! 聂师远几多无奈,但也只能是无奈,利弊权衡的结果告诉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最初合作的想法去办。 他现在只能就这么跟薛白做一对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至于未来如何,那就只有等未来另说了! 更何况真要到了未来,两人都成长到某种程度,比如精英弟子,比如更高一层的十杰层面。那哪怕苏玟若的事情东窗事发,相信宗门也不会严苛责罚的! 而到时候他跟薛白之间,没了这等杀人事情的牵制,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好担忧的了。哪怕未来两人不对付,大不了到时候各凭手段就是! 聂师远深知趋利避害,最终还是收起了心中那几分潜藏的杀机。既然没办法对薛白下手,那保持足够的警戒和防备就足够了,没必要做出多余的敌意举动。 甚至如果为了以后的合作而考虑的话,某种程度上也该保持一定的亲近! 聂师远扭头再次看向薛白,此刻薛白的脸色有些苍白的不像话了。 刚刚那种危机关头,薛白可是真的全力施为,那一身血气哪儿敢有半点的保留,能动用的都一股脑儿的压缩进了穿云剑内! 若不是如此,穿云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爆发出这么强悍的杀伤力! 别以为这种杀伤程度似乎就是重伤了苏玟若这么简单,甚至只是砍掉了苏玟若一条胳膊一条腿。但实际上这还是因为最终关头苏玟若已经动了一分,不然的话早就被穿云斩一劈为二! 更何况苏玟若的境界也就是这种地步了,不然就是换个锻骨初期的武者来,也未必敢说能安然无恙的抗下刚才的一击! 就算是不身死,也没甚至断肢破体之扰,毕竟锻骨境开始骨骼强度就已经变得可怕了。但至少吃了这么一击的话,重伤难愈、战力大跌,绝对是跑不了的事实! 而这种威力强悍的杀招,施用起来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小。大幅度消耗血气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状况了,不然最后关头一个压制不住穿云剑内的血气,还很容易造成血气逆冲体内,轻则血气逆乱,重则脉络受损! 总之薛白已经很庆幸这种结果了,至少付出血气一空的代价彻底断绝了苏玟若逃生的希望,绝对是一笔值得的买卖。 不过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一旁的聂师远! 薛白哪怕布置了后手,但轻易的谁又想平白没了性命?到时候哪怕聂师远也没什么好下场,可他不也活不过来了? 两人各有心思,刹那间对望了一眼。 聂师远也看出了薛白眼中的戒备,倒是没觉得什么意外。想了想既然绝对正经向好的方向接触,那就该略微表态才行。 他反手从戒指里取出了一瓶丹药,然后当着薛白的面服下了两粒,继而上前几步,然后朝着薛白抛了过去。 “这是三元回神丹,能快速补充血气滋养身体,正合你现在所用。” 聂师远以身做试,顺便解释了一句。 看着他的动作和说话状态,显然是真的吃了药。薛白心念一转,就明白聂师远大概是没了对他下手的心思,神色间的戒备顿时也下去不少。 他道了声谢,便是接了丹药,同样服下了两粒。 “接下来是你要出手了结,还是由我来收尾?” 既然是彻底决定交好,聂师远也没什么多思量犹豫的了,极有诚意的问了一句。 “我来!” 不过聂师远原本以为薛白会推诿的,没想到他却一反常态的一口应下了。 薛白自然也清楚动手杀人的罪责之大,然而考虑到这一遭生生死死的纠缠,这种仇自然还是要他亲手来报! 578、迷茫 苏玟若还没没有死,只不过她现在的样子,也就只剩下最口一口气而已,离死不过半步之遥。 薛白好不容易恢复了点气血,这才缓缓迈步走向苏玟若。 苏玟若此刻进气少出气多,口鼻眼见甚至耳朵都有鲜血不断的往外溢着,甚至身体也因为重创,控制不住的是不是抽搐起来,显然命不久矣。 薛白提着穿云来到了她身边,却没有直接痛下杀手,而是冷眼看着这个女人。 这一刻的苏玟若哪里还有往常的强横和霸道,她看上去甚至比丧家之犬都不如。 薛白莫名的想起了当初在青苗院寝舍时候的经历,那个时候苏玟若是何等的高高在上,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霸道狠辣。那个时候的她简直就像是一个丛林之王,睥睨而蔑视的戏谑着当时孱弱的自己。 那个时候薛白就已经在等着这么一天了,但说实话连他自己也都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会到达的这么迅速。 大概这女人也不会想到吧…… 薛白低头看着苏玟若,这女人的视线有些飘忽,瞳孔也有点扩散。 然而似乎是恍惚的视线中察觉到了有人站在了自己身前,她的面目开始狰狞起来,那扩散的瞳孔竟也是在眨眼间重新凝聚。 古往今来,都有回光返照之说,将死之前,人们总会爆发出最后的生命力。 这一刻的苏玟若显然是回光返照了,她那张苍白的脸甚至多出了几分红晕,恍惚的视线也在短瞬之后看到了薛白。 “没……没想到……我最……最后会死……死在你这种……这种货色手里!” 死亡的恐惧并不能消除苏玟若对于薛白的仇恨,哪怕是最为珍贵的生命最后一秒,苏玟若心中有的也只是彻骨的仇恨。 “死在我手中并不算辱没了你,如果你想恨,那就尽管恨好了。” 薛白的心情格外的平静,甚至都没有仇怨得报时该有的兴奋和喜悦。相反看着此刻命不久矣苟延残喘的苏玟若,薛白甚至有种荒唐和消极的情绪。 人果然是终有一死的,谁也没法判断死亡会在哪一天哪一刻到来。 哪怕此刻自己是胜利者,可是谁知道什么时候死亡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更何况相比起生活在这个世界的苏玟若也好,苏书华也罢,甚至于于丰年、青苗、周菱菡等人,自己比起他们,反而更像是个朝不保夕的过客。 生死的意义到底何在?自己经历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薛白蓦然间想到了很多。 这一刻濒死的苏玟若给了薛白莫大的感触。 “你不用得意……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的!呵呵呵呵!你早晚也会死的!早晚也会死在别人手里的!我告诉你!从最早开始!就一直有人在算计你!” “你永远不会知道对方是谁的!你接下来就准备活在阴谋算计之中吧!” 这一刻的苏玟若突然有些癫狂起来,她一反常态的兴奋着,随着话声的不断提高,那种兴奋癫狂的程度也越来越强烈! 然而就像是盛极必衰一样,当她带着怨恨不甘又扭曲兴奋的嘶喊完最后一句,整个人就像是被诡异的抽干了精气神的木偶一样,直直的摔回了地上。 苏玟若死了。 带着不甘和愤恨,带着诅咒和癫狂,就这么彻底没了生息。 然而这一刻的薛白甚至没有留意她最后的遗言,相反还亲近在那种茫然无措与这个世界浑浑不安格格不入的诡异状态之中。 从何来,到哪儿去,一切的意义,一切的发生,到底都是什么? 到底自己是真实的,还是苏玟若这些人是真实的? 还有许久不见了无音讯的夜枭和应无双,还有之前经历过的那些,她们到底是存在着的,还是只是自己的幻想? 当如此近距离的直面一个潜意识里完全被薛白当成了活生生的“身边人”死在眼前,薛白控制不住的疑惑了起来。 “好了,如今目标已经达成,我们可以着手清理尸体了。” 聂师远不声不响的走了过来,直到停在两人身边,这才开了口。 “等处理完尸体,我就要先火速赶回山门去了。到时候还要提前安排布置一下,免得被人发现怀疑。” 薛白依旧在蒙蒙之中,似乎完全没听到聂师远的话。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就不过问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协力合作了一回。接下来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我私下里可以多亲近亲近。” 这一刻的聂师远毫不犹豫的摘下了面具。 这东西原本就是为了防备苏玟若和薛白发现他真面目用的,不过苏玟若一死,意义就失去了一半。更何况聂师远已经决心要和薛白交好,反正早晚有暴露的一天,再这么蒙面也没什么意义。 更别说真要是薛白那边要捅破这事儿,他带着个面具也没什么实际意义,早晚还是要暴露的。 薛白还是没有回应,显然还在不断的思考和迷茫当中。 聂师远有点意外的看着他,下意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下让薛白立刻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的闪退一步举起了穿云。 “你没事儿吧?不至于杀个人都这么大的反应吧?” 聂师远有些意外。 薛白这才意识过来,稍稍松了口气,不过看到聂师远暴露出来的面目,略微皱了皱眉:“你这么露脸,就不怕回头我出卖了你?” “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你会因为杀了苏玟若出现这种迷茫的情绪,不过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聂师远已经收起了最初谋划时的那种高傲,在什么人面前,他很清楚该有什么态度。哪怕薛白实力不如他,但表现出来的轻重其实并不比他差多少。 “另外既然合作,我连面都露了,也不介意告诉你名字。聂师远,赤阳峰内门弟子之一。” 薛白拱了拱手,算是见了礼。他脑子此刻还有点乱,显然没有跟聂师远多说的心思。 “总之以后你我通力合作就是,若是有什么麻烦,也可以暗中互相帮衬……罢了,我看你此刻情绪不对,还是先行离去吧。苏玟若这边,我来收尾就好。” 聂师远此刻表现的有些亲近意思。 “另外她身上的东西,你看看你都想要些什么,你我就地分了就是。” 薛白也没拒绝,两人分了苏玟若储物戒指里的东西,薛白便先行离去了。 579、另有其人 苏玟若已死,眼下危机已除,薛白也没有去寻那些执事和同辈们,而是直接回了客栈歇下。 大半日功夫,他都在浑浑噩噩的考虑着心中那些疑惑。然而很可惜的是,这种事情完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考虑的明白的。 从踏足整个内世界开始,从接触到一个个的任务和游戏开始,一切都变得看起来但实际越发难测起来。 而这些东西,压根不是靠着几分疑惑和茫然能够理解的。 薛白甚至之前还曾闪过一个念头,他很好奇如果自己真的死了的话,又会是什么结果? 诚然他曾经已经死过一回了,就在上次经历的副本中已经被徐毅国给杀过一次了。 但是从真正意义上来讲,当时的他又并不算是完全的死亡。因为在他被徐毅国枭首的短瞬间,那场副本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而他也被当做胜利者直接传送回了内世界里。 所以真正要算起来,薛白其实从未在这个诡异的内世界中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他很好奇,如果自己真的有一天在完成任务之前死在这里的话,又该是什么样的结局? 是彻底消亡?还是等待夜枭和应无双任务成功?又或者是靠着生存点重新复活?再或者……这一切重新开始? 就在那么一刻,薛白甚至真的有种自刎而亡,试验一把的冲动! 那种感觉是那么的强烈,强烈到薛白感觉周围的所有一切都是虚幻,强烈到他甚至拿着穿云放在了脖子上,很想痛快一削! 然而最终的结果还是放弃。 强烈的生存欲望和对于死亡本能性的畏惧,让薛白终究没有对自己下起了手。 可心中那些疑惑却又不断的折磨着他。 他就这么浑浑噩噩迷茫着一直到了其他弟子们结束一日的历练归来。 人们的喧闹和声响让薛白渐渐清醒了过来,他虽然依旧甩脱不掉心中的疑惑,但看着这些至少此刻活生生的活在眼前的人们,薛白还是平静了下来。 不管事实如何真相如何,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什么,至少这一刻,他周围的一切都是活生生的。 薛白最终选择了麻痹自己,既然现在这种状态没办法搞明白一切的意义,那还不如就这么顺其自然的生活下去好了。 无论怎么样,他在这个世界还有霁月,还有周菱菡,还有朋友,还有要寻找的叶筱跟应无双。 既然终究是没办法超脱事外的窥破这一切,那就照着最笨的办法一步步的完成任务,摸到最后的尽头去看一看好了! 薛白最终坚定了心思,终于放下了心头那些迷茫和混沌。 不过清醒后的他,也开始正经的考虑起了其他的事情! 比如苏玟若临终的话! 薛白没办法判断苏玟若的遗言到底是真是假,甚至因为不完全了解苏玟若的性格也没办法彻底的分析那遗言是不是谎言,但出于本能的考虑或者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薛白还是选择了相信。 可如果苏玟若所说的是真的话,那也就意味着从一开始,就有人盯上了自己! 苏玟若临死时候话里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从最初开始,这个最初,薛白绝不认为是自己从剑池秘境逃出来之后…… 如果按照这一点推断的话,那其实从最早,他就已经被人给记恨上了! 可是这个最早要早到什么时候? 对方对自己的仇恨到底是因为什么? 薛白完全没有头绪。 他试着理了理事情的经过,可也没有半点的头绪。 因为从一开始他跟苏书华结仇到此刻,都不想有人抽手的感觉。 除非是从最一开始……也就是他跟苏书华结仇! 无论怎么想,大概也只有苏书华莫名其妙找上他寻衅是最值得怀疑的地方了。 但是薛白始终搞不明白如果真有幕后黑手的话,对方又为什么要致自己于死地? 又或者从一开始对方只是算计自己,随着事情的不断演变才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薛白满脑子的不解。 之前被生存的茫然和未来的茫然而侵扰过的他,此刻连脑力都明显收到了不少的影响。 最终薛白还是没有搞清楚其中的蹊跷。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对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世界上绝对没有任何天衣无缝的事情!既然是人为所做的,那必然会有蛛丝马迹!只所以搞不明白,最大的原因还是掌握的线索或者情报太少罢了! 对于薛白而言,既然此刻想不明白无法确定其中的因果和龌蹉,那不妨回去之后好好调查一番就是了! 虽然苏玟若和苏书华姐弟已死,但有些人可还活着!如果真的如苏玟若所说的那样,从一开始就是有人算计他的话,那么从最初他跟苏书华在食肆见面的那一刻起,曾经出现在苏书华身边的那些小弟跟班应该是有可能知情的! 更别说这帮人中大部分还是日常几乎全天候的跟随在苏书华屁股后面的,但凡苏书华有什么异动或者异样的,其他人或许不知道,这帮小弟跟班,应该有不少人清楚才对! 如果这中间真如苏玟若所言有什么蹊跷,不管幕后那人是否亲自露面跟苏书华接触过,都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如果苏书华不避讳那帮小弟跟班,那跟苏书华接触过的那人肯定也会被苏书华的那些小弟跟班们记下。 哪怕对方很可能用了书信什么的特别手段,但苏书华只要私下里去接触去看,总是会有点异常之处的! 这些东西只要问了那帮小弟跟班们,绝对不难了解! 与其自己在这边疑神疑鬼的,倒是不如回到宗门后好好调查一番! 另外薛白也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貌似从寻药回来之后,无论是跟苏书华接触也好,还是跟苏玟若接触也好,似乎都没从这姐弟两人口中听说到于丰年受伤这事儿! 按理说如果当初医馆闯了人真的是苏家姐弟所为的话,应该会有所苗头才对的! 当时薛白没有多想,下意识的就当成苏家姐弟所谓。可是换到此刻,特别是听了苏玟若的说法之后,薛白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也许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苏玟若下的手,很有可能就是幕后那人的动作! 如果这样想来的话……薛白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压根就从没危险之中脱离出来! 甚至于他很可能一举一动都还在幕后那人的眼中! 这绝对不是薛白想看到的情况! 卧榻之侧,谁能受得了他人觊觎?! 580、回宗(1) 不说薛白,就算是一般人也绝对受不了自己背后的暗处,时时刻刻都有个人盯着自己的感觉。虽说苏玟若很有可能说谎,但正所谓小心无大错,薛白最终选择了相信苏玟若的话。 顺着这条思路经过一番思索,果然这其中还是有所猫腻的。 薛白已经做好了打算,等这次回到宗门之后,如果可以的话,就先把周菱菡姐弟三人接到归来峰居住。反正凭借自己那位便宜师傅闫昕澜的身份,不说远的,在医馆那边讨要个住处都没什么问题。 医馆可是正经闫昕澜的地盘,前院虽然都是病房用处,不方便安排人。可后院那边还是有不少空余的。薛白估计自己如果真的舔着脸来,要个小院过来不成什么问题。 反正青曼跟于丰年回头也要安置在归来峰,正好一并算下来讨个小院的好。 到时候让周菱菡也跟他们熟悉熟悉,平日里自己有闲,也顺便教教周菱菡跟两个小家伙修炼。至于多余时间,为了不让别人多余说闲话,让周菱菡到时候在医馆帮帮忙就好。 反正医馆之内,还真不信有什么弟子敢随便闹事儿。毕竟现在他的身份不敢说整个归来峰上下皆知,可医馆那一亩三分地上,还是人人知之甚祥的。 甚至于说现实点也好,医馆那帮在职的弟子们以及部分瞧病的弟子们现在见了他,基本都会客客气气的叫声师弟。 师兄弟的辈分那是轻易没办法改的,除非你能晋升一层。不然都是外门弟子,谁也不可能叫薛白师兄去。 不过哪怕是喊师弟,可医馆里的在职弟子和经常出现在医馆的那些峰内弟子,对他的态度完全不输于对内门弟子的态度了。 薛白的进境在医馆其实也基本上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了,有这种天资进境的,未来成就哪怕那些外人看来,也绝不会仅仅止步内门阶段。这年头能混迹到外门身份的就算不是人精,但也绝对不傻,能客气的早就客气了,该亲近的时候也没一个会落后。 更何况薛白本身又不是什么飞扬跋扈刁难恣意的主儿,人缘还是相当不错的。 总之无论如何,薛白带着周菱菡姐弟三人入山入住医馆的话,基本也不会有什么人不开眼的去找麻烦。 至于医馆之外的那帮弟子,估计也没什么敢不开眼的。 闫昕澜虽然看上去是好脾气,但峰内门清儿的都知道,这位可是护短又霸道的主儿。以前没徒弟时候也就算了,如今有徒弟了,其他人要是敢找茬的话,那也得掂量掂量惹不惹的起。 哪怕明面上的一些争斗阳谋什么的闫昕澜还是不好出头,估计也不会出头,毕竟她可没打算把薛白当成温室里的花朵来对待。可至少阴招之类的,基本上是别想怎么用了。 当然薛白也从来没想过让闫昕澜给自己明面上挡刀挡枪遮风挡雨,只要这位在其他方面能周护一下身边人就行。甚至哪怕别人针对他耍什么阴谋,只要不是伤害身边的人,薛白也都来者不拒。 这么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连点阴谋诡计的都对付不了,那早晚也是被坑死的命了。 总之只要能安置好周菱菡姐弟还有青曼跟于丰年,剩下的事情薛白也就巍然不惧了。哪怕苏玟若所言是真,幕后真的另有人在算计他,那他没了后顾之忧,也可以彻底腾出手来好好跟对方玩一玩。 特别是薛白现在脑子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等回去安置好周菱菡后,他就准备重回青苗院那边调查一下。至少苏书华身边那个几个小弟跟班什么的,都要一个个的问上一问! 如果这中间真的是有外力促成或者插手的话,很可能这些人也会知晓。 至于真的拿到线索之后能不能抽丝剥茧的彻底找出背后的那人,那就不是薛白现在单凭脑子能猜得到或者说考虑的到的了。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苏玟若已死,薛白也没了什么后顾之忧和担心之处,倒是开始老老实实的跟着大部队出外考核历练。有他在,自己这一队的战绩倒是不断提高了起来。 试炼的最后五天,所有人按照规矩全部驻留在了山林里度日,算是彻彻底底体验了一把野外的艰辛生涯。 这五天虽然艰难和危险,不过拼命也好谨慎也好,还是飞快的就过去了。随着三位随队执事的出现,这次为期一个月的试炼终于到了尾声。 单论收获而言,每个弟子这一次都算是收获颇丰了,不过战绩最好的倒不是薛白,而是青苗院的那一组。 这三个家伙绝对是最努力最拼命最踏实的一伙,平均下来一人居然猎杀了将近五十头异兽,也是没谁了。 至于薛白他们归来峰这边,也就是平均一人四十头而已。 本来以薛白的实力,按说他们这组还不至于比不上青苗院那三个。不过谁让薛白最初那小半月都刻意留手保存实力,为了对付苏玟若来着,结果根本就没怎么发挥。等到苏玟若灭杀之后,薛白又缓了两天才恢复过来,不过天天琢磨着接下来如何安排,偶尔又迷茫一下生存的意义,速度紧赶慢赶的也没赶上去。 不过成绩最差的还是梁烨跟赤阳峰弟子的两人组了,赤阳峰那哥们也是倒霉,本来梁烨还有竞争的心思,战绩平均下来也不算差。可自从梁烨那晚挑战薛白受了打击之后,状态就有点急转而下了。一旦没了跟薛白争锋的心思,再加上落败的消极,中间那几天简直惨不忍睹甚至还差点负伤。这也彻底拖慢了进度。 不过外门考核虽然有考核的硬性标准跟要求,但实际上并没有失败之说。毕竟考核本身的意义就是培养和磨炼弟子们的实战能力和生存能力的。虽然随队执事的存在让这些弟子心理上的磨炼打了不小的折扣,但总体而言还是相当成功的。 再加上这些人本来就达到了晋升的实力标准,再经过这番磨炼之后,已经完全可以成为外门弟子了。 宗门也不会对外门弟子要求太多的,毕竟这个境界如果过于指望他们有什么成就的话,那完全就是说笑了。 或许会有天赋异禀之辈表现的极为抢眼强悍,但平心而论那些才是异类了。 更何况外门弟子也从来不是哪个门派的中流砥柱跟上限,内门弟子及往上才能当得起砥柱这个称呼。 而真到了内门弟子阶段,哪个时候的考核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凶险了。 581、回宗(2) 到了内门弟子考核那个阶段,就不可能是什么外出猎杀异兽这种简单的事情了。而是依照当时的时局情况,给予更高难度的任务。 而且到了那个时候开始,虽然弟子们可以私下结盟,但明面上不会安排任何的团队行动。甚至于大部分的内门弟子身边甚至都不会再有随队执事跟着,完全要靠自己拼命。 也就只有特别受宗门看重又或者身份比较特殊的,才有可能私下获得这种待遇——反正宗门明面上是不会派遣执事掺和到内门弟子考核上的。 而能享受到特殊待遇的,怎么都得是像梁烨、已死的苏玟若,还有薛白这种身份才行。 说白了就是上面有人,那就有特权! 要不然就是天资斐然,格外被宗门看重,那宗门自己就会暗中派人看护。 至于其他的寻常准内门弟子,那就只能是各凭运气各凭手段了。 虽然这一点很不公平,然而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 其实说起来只所以外门考核这么简单没太大凶险,也和内门弟子的实力分级有关。毕竟不同于记名到外门跟内门到精英,外门到内门是没有大境界的跳跃的。这也就相当于一整个伐筋期要经历两次历练,所以一般而言入门的历练相当简单,只是让弟子们适应一下搏杀实战,见见血腥,体验体验真正的杀伐和武者日常。 而转入了伐筋后期,踏足内门,那就是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的加深磨炼了。再考核,面对的就不是异兽,还是各种各样的人了! 而到了最终的精英考核,这种难度和危险系数就要更上一层楼了! 精英考核,意味着一帮子锻骨境初期高手们的考核,这个时候面对的就是外面各种各样的凶徒了!或许是魔教好手,或许是杀人狂魔,或许是一方黑恶势力。 总之面对的敌手都属于至少要锻骨境才能硬刚的存在,这也算是真正的合乎身份了。 这个时候宗门是决计不会派出任何执事的! 精英弟子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宗门的战力所在了,这种人的考核,当然是严上加严。对宗门而言,一个浴血奋战活下来的精英弟子才有意义,而一个时刻还要让人保护的精英弟子,甚至还不如那些能浴血奋战下来的内门弟子来的有价值! 哪怕是一个精英弟子无故陨落是种不小的损失,但为了宗门的未来的强盛和战力的彪悍而考虑,这种损失基本上是任何一个宗门都承受的起的! 当然这些精英弟子真要有死在外面的,宗门也绝不会不管不顾的。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都是没跑。 总不能你杀了我精英弟子我还看着你逍遥法外吧?虽说你能杀的了是你的本事,可宗门的面子还是要顾得。 总之宗门的各种考核制度虽然不算完美,也有疏漏,但基本上也是最符合现状和效果最大的方式了。 总不能让精英弟子以猎杀异兽为考核,也不可能让外门弟子去跟魔教拼命当标准,那就彻底本末倒置了。 至于失败这种事情,自然就更不会存在了。如果非要说一个成功失败的标准的话,那就是看人能不能活着回来。 无论外门考核也好,精英考核也罢,只要人能活着回来,那就是考核成功。 就算是考虑重伤情况,也不例外。毕竟外门弟子如果重伤,能不能挺着回来都是问题。能挺着回来的,哪怕以后废了,宗门也还养活的起,最多就是让对方挂个外门弟子的名头就是了。 至于精英弟子,能活着回来的,哪怕伤势再重,到了那种身份地位,宗门也绝对舍得花不菲的代价救治。 至于诸如这一次考核每人要猎杀30头异兽这样的标准,实际上就是为了避免弟子们考核时候不尽心尽力罢了。真要达不到标准,自然还是不影响晋升的,只不过肯定也会酌情分析和考量,然后记录在案,到时候会影响到宗门资源的分配额度。 像是这一次青苗院这三个弟子,回到宗门之后,他们的表现肯定也会记录在案。等到选择了一峰而入之后,资源上面肯定会按这个表现有所提升。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越是高等弟子们越是对资源看重和抢夺的原因。本身资源上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差距,这也就代表着抛开天资勤奋,进境上有了差距。这年头谁肯平白低头一头?自己是各个都向着法子多获得资源,自然也就多了勾心斗角明争暗斗。 虽然特权党们基本上没这个顾虑,毕竟公平在这个世界只是玩笑,不过资源这东西没人会嫌多的,特权党也不介意争抢一番。 最好的例子其实就是薛白,哪怕他身上资源不少,顶的上其他同辈弟子几年的分配总量,可薛白依旧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更有的额度。 这玩意儿就相当是金钱,没麻烦的情况下谁会嫌自己钱多? 反正领到了自己该得的那部分血食的陆白是不嫌这东西占地方的。 资源分配过后,一众人等也就回了山去。虽然正经说起来接下来还有入峰的流程,不过对于他们这一批的大部分人而言,压根就不参与这种事情。 其实薛白这一批是有点奇葩了,甚至可以说是最近几年来最奇葩的一批了。不但人数相比往年要少得多,甚至总共八个人里面,五个人早就已经拜入了其他峰! 真正算起来也就青苗院的那三个,才是正经需要走一下入峰流程的。 不过哪怕只有三个人,可宗门该有的规矩是任谁都不能无视的。四峰还是老样子排了四位副教首来,也算是表示一下对弟子们的“尊重”。 薛白本身是没闲心掺和这种事情的,不过看其他人都显得没事儿留下来待着,他也就在旁边看着了。 这过程其实比较乏味,说白了就是各峰阐述一定峰中的宗旨规矩以及资源的分配什么的。还不如现世的文理科分班又或者大学社团招人。 倒是三个弟子商量一番之后,一水儿的选择了归来峰这个结果,让薛白微微意外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因为考核时候薛白跟他们相处的不错,而梁烨跟赤阳峰的弟子跟他们接触太少的缘故,还是因为在场的几位副教首大概也就归来峰的这位看上去和善些的缘故。 不过这位谢教首显然也是个随性的主儿,等过程走完之后,直接笑眯眯的交代了薛白一句,自己就先闪人了。 显然这位知道他的身份,话里的意思也很直白,让薛白带着三人前往归来峰,熟悉一下峰内环境,然后去主殿面见峰主。 582、入峰见礼 对于这位高高在上只闻其名但是素未谋面过的峰主,薛白倒是没太多的紧张情绪。大心脏是一方面因素,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拜师这么久以来,闫昕澜也提过几次她的这位姐姐。 按照闫昕澜的说法,这位峰主大人完全是个好脾气的主儿,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见过这位生过什么气,甚至连当初跟飞云峰闹过风波的那时候,也没见这位动过怒。 好吧……薛白也搞不懂闫昕澜说这话时候的意思到底是夸奖还是嘲讽,不过至少从叙述上而言,这位确实应该不是什么暴脾气的主儿。 至于其他的,那就不是薛白能关心的事情了。反正那位谢副教首已经交代过了,他这么个外门弟子也只能照办就是。 别看薛白自打入了归来峰之后就只活动在医馆一带,甚至于就是医馆的那一亩三分地,不过归来峰好歹他也来过几回,还是多少熟悉点的。 一路上薛白奔着同峰之谊,还跟三人介绍了一番。不过这三个同门师弟看上去是有点紧张拘束的,远没有在外面考核时候表现的那么自如。 毕竟终归是宗门之地,又是个新环境,这种状态还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等过了山腰医馆的位置,再往上走,连薛白自己都有点谨慎起来了。 除了自家便宜师傅闫昕澜之外,归来峰的大部分师长辈还都是落住在峰顶一带的。越是往上,路上遇见的弟子和师长辈越是增多。这帮人无论身份还是辈分都在薛白等人之上,几人不得不谨言慎行起来。 不过好在无论是弟子还是师长辈的,都没怎么关注薛白等人,也没什么特意跳出来找茬找麻烦的。而且峰顶位置说白了就是蒙头沿主山道往上走到死就是了,也没什么迷路的可能,几人很顺利就沿着山路直接摸到了峰顶之处。 峰顶之处明显是个宽阔的建筑群,最前方的归来峰主殿赫然在目,外面还有几个弟子守备。 薛白上前报了性命来意,有人通报了一声,这才放行了几人入内。 一入主殿,一股庄严稳重之感扑面而来,还不等薛白多看几眼周围环境,就被殿上几人吸引住了。 细细一数,除了自己那便宜师傅闫昕澜外,还有十几人分左右待着。其中六位显然是师长辈,各自落座左右,之前那谢副教首也赫然在列。剩下的那些年轻人应该都是弟子辈,各自立在师长之后。 这几个弟子中还有一个薛白脸熟的,正是当初在剑池秘境里救过他一名的安飞墨。 这局面……不像是单纯迎接新入峰弟子的吧? 薛白冲着安飞墨感激的点头示意了一下,这才暗中嘀咕了一句,继而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那便宜师傅闫昕澜。 这位显然真的是性子独特的有点厉害了,居然自己摸到角落边坐着去了。薛白目光投过去,闫昕澜只是微微古怪的一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薛白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师傅真心有点不靠谱了,话说这是个什么局面你好歹眼神示意一下啊,这古怪的笑了一下是个什么鬼? 薛白真心想吐槽一下,不过眼下这个时候显然不是能吐槽的时候。他只是短瞬的扫过一圈儿,可就不敢迟疑了。带着其他三人忙是开口行礼,免得让人觉得失了稳重和礼数。 “弟子安经年,带三位师弟,见过峰主大人,见过各位师伯师叔、师兄师姐。” 薛白也没正经经历过这种场面,更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职位,不过反正都是同宗师长辈的,照着师叔师伯的喊肯定没错。 “不错,不错,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行止有度不惊不乱,师姐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这边话声刚落,旁边就有个略显年轻的师长开口夸了一句。 薛白也不认得这人身份,不过即是师长,又开口夸奖,自己总要有所反应。 “师叔夸奖了,弟子愧不敢当。” 薛白很机灵的躬身行了一礼。 “性子倒是稳重,不坏不坏,师妹确实收了个不错的苗子。” 一旁又有人开口,薛白又忙是见礼。 几位师长辈的客套了几句,薛白一一谦虚回应,时不时的看上闫昕澜一眼,可惜这位依旧没有半点提醒的意思。 倒是辗转了一会儿,主座上跟闫昕澜有几分神似的闫夕月终于开了口。 “你们即是选择了拜入我归来峰,那从今日开始就是我归来峰的弟子了。等下离去之后自会有人安排你们的住处并告知你们一些峰内的规矩和安排。” “至于现在吗,你们若是中意拜师,可以下场找几位师兄师姐切磋一下。若是有缘,相信在座的各位师长们是不吝收徒的。” 闫夕月果然是如闫昕澜所言那样,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带着笑容的温和模样。 薛白听她说完,心中倒是稍稍恍然了一下。原来外门弟子通过考核的话,入峰之后居然还有这等机缘。 这种事情说是机缘其实并不为过,要知道现在能坐在这里的,显然都是一峰里的显赫人物。若是能通过下场比斗展现出来自己的优秀之处,到时候一旦被选中,身份地位都会变得不同了! 好歹这几位身份在那儿放着,拜他们为师某种程度上而言却是比拜其他人为师要强得多。 至于下场后要面对的对手——虽说那些个安静立在各位师长辈身后的师兄师姐们看起来都不是弱手,怎么都得是内门弟子实力了。不过想来既然只是要试试身手,那肯定不会动用太强的实力。 总之说白了眼下这一切,就等于是入峰后的再一番考效罢了。 既确定这些新晋弟子的潜力和实力,同时也算给这些新晋弟子一个向上爬的机会。同时如果真有好苗子的话,对于这些师长辈而言也算是种收获。 也许会有人嫌自己座下的弟子多,但又有几个师长会嫌自己座下的弟子优秀来着? 一直老实站在薛白身后的那三个弟子显然也明白了这个意思,难免有些跃跃欲试。 终归都是为了不断变强并且往上爬的,对于这种机会的渴望显然已经压制住了他们对于陌生环境的拘束。 不过他们是他们,薛白可是兴趣缺缺。 倒不是薛白胆小怕事,而是因为一来他已经拜了闫昕澜为师,这种往上爬的机会对他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二来则是因为他之前已经跟苏玟若那种准精英弟子都交过手了,知道自己的斤两和实力,也就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 583、比试(1) 当然了,薛白没兴趣归没兴趣,还是阻挡不了其他三人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们几人,谁有兴趣可以直接下场。” 谢天泽好歹是去主峰主殿那边接收的这几人,相比起来还算脸熟一点。看出来薛白身后三个弟子有心一试,但分明又有犹豫之态,这个时候当先开了口给了台阶。 “弟子聂锦,见过各位师伯师叔师兄师姐,还望几位师兄师姐可以不吝赐教。” 有了谢天泽开口,自然就有人下场。 青苗院晋升过来的这三人里,也就聂锦一个男弟子。而且当初在外时候,也是聂锦表现的相对活跃一些。此刻有了台阶,见礼一番,便越众而出。 他一下场,几位师长辈倒是对视了一眼。几人也没言语交流推脱抗拒之类的,免得让人尴尬,而是又都看向了谢天泽。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让这位“中间人”开口安排。 “几位师侄,谁愿意下场指点一番。” 谢天泽笑着看向了静立着的几名弟子。 这种场合他们的师傅既然不开口,显然就是全程默许他们自主行事。当然这些人心中也清楚,指点肯定只能是指点,绝对不能下手过火。 而且说起来这种事情虽然看上去是让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们表现表现身手实力,但变相的也是看看他们这些弟子的心性、行事跟实力的。 正所谓举重若轻,到了一定境界,压制自己的实力跟人动手也算是考效自身实力的一种办法了。 “今日既然是几位师弟师妹新入门,那就让弟子先来献丑吧。” 谢天泽对面那位身后的年轻男子笑着开了口,这才辗转走到了厅中。先行与几位师长见过礼,又朝着薛白等人拱了拱手,这才看向了聂锦。 两人客气了两句,反正都是兄友弟恭模样,这才各自凝神收心,正色的蓄起了势。 薛白趁着这功夫朝着闫昕澜瞧了一眼,可惜自家这位便宜师傅还是那副笑模样。眼神一甩分明是在示意薛白好好看戏,然后就又没有然后了…… 薛白也是无语的厉害,总觉得今天的闫昕澜实在有点坑的太过火了一点。 不过眼下这种局面却是不适合说这话的,他毕竟不能当着一众师长辈的脸去跟闫昕澜发牢骚。只好嘀咕着自家师傅太不靠谱,老老实实的退后了几步,给两人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这两位倒是从客套过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废话,薛白这么带人一退的功夫,聂锦就已经当先动了起来! 说实话虽然跟聂锦三人在外共处了一个月的时间,不过对于三人的实力或者说身手,薛白也是知之甚少的。 毕竟三人跟他又不同组,共处的机会也就是每日历练完会客栈的那么会儿功夫。然而又没口角动手的机会,薛白最多能看出他们的境界,可看不出他们的实力身手。 不过眼下吗,这一交手自然能看出些什么了。 聂锦的实力看上去只是伐筋初期,不过动起手来的气势倒是足够,身手章法也是有模有样,显然不是刚入门那种一窍不通的胡来状态。举手投足间动作自成一气、连绵不绝,当真有股侵略如火、徐急尽烈的势头。 不过他虽然攻势连绵,但一时半会儿之间也没占什么上风。别看对面那位一直都在躲闪,但辗转之间也是游刃有余,轻松写意。 两人交手有一炷香时间,聂锦尽管招式不绝,但基本上就没摸到过对方的身体。哪怕薛白也看的出来对方实实在在把发挥压制在了外门弟子的范围之内,可惜实战方面经验却不会随着境界的压制而缩减。 瞧了一阵,薛白不免都皱起了眉头。仔细想了想,这种场面即便是他替换了聂锦下场,恐怕也未必能给对方造成什么麻烦。除非是豁出去了动用千机血气等手段,不然的话大抵跟聂锦一样,基本上都摸不到对方身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眼下是在大殿之内,左右都是师长辈,这种时候是不好动用血气外放的手段的。可单凭贴身近战,这发挥自然要打折扣。 虽说对方也是要打折扣的,可如果考虑攻守的不同,还是攻方吃亏的多一些。 不过虽然近两炷香的时间过去,聂锦依旧没有什么建树。不过这家伙显然不是什么急躁或者轻浮之辈,脸上也未见半点的急恼之意,只管是稳扎稳打,步步进逼,倒是有板有眼。 单纯这种表现而言,哪怕是没有建树,但也算是不错的了。 至少可以看出来动手时心态不错,绝对不会轻易犯什么贪功冒进的毛病。 武者虽然讲究的是实力强弱,但有时候心态也很重要。只有稳定和坚毅的心态才能更大程度的发挥自身的实力。不然的话任你再强三分,可心态动不动就容易崩溃急躁等等,那依旧是不堪一击。 显然此刻聂锦虽然没有寸功,不过凭着这股沉稳劲儿,至少已经称得上一句表现不俗了。 毕竟这可是当着峰主和几位师长辈的面,对于一个新晋弟子而言本身就意味着莫大的压力和刺激。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能稳得住,既没恼羞成乱,又没惭愧慌张的,已经算是优点了。 两人再行交手十几回合下来,已是有三炷香之久了。在座的几位师长辈们也是暗暗点头,心中有了计较。 三炷香虽然不长,但也不断。以聂锦这种新晋外门弟子本身的情况外加此刻的环境等等因素衡量下来,可见对方的心性绝对不差。单纯如果真放到跟敌人动手这种情况下,至少三五百回之内,不会出现什么自行崩盘的可能。 不过几位师长辈的虽然点头,但也都没开口。这个时候倒不是怕分心打乱两人节奏,而是要看两人的观察力了。 虽然武者动手讲究是全神贯注,但也不可能完全全神贯注。不然万一有人偷袭什么的,那才叫死的一个惨。 正所谓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真跟人动手之时,必然要留几分心思在外,随时戒备周围才好。 另外武者也不能单靠蛮力,有时候还要有脑子有分析能力。 他们此刻点头,就代表着这场比斗算是可以结束了。但不开口不说话,自然是要看聂锦有没有足够的眼力和脑子。 聂锦显然不是那种愚笨之辈,几息之后便是琢磨明白了其中含义。蓦然借着对拼一掌的机会抽身而退,便是老老实实的抱了拳说了句多谢师兄赐教。 显然这家伙不但有耐性,眼力和脑子也都是有的。 几个师长辈这次是正经的点起了头,有人也夸了一句不错。 有聂锦打头,其他两位女弟子倒是没在犹豫,也是先后下了场。这一次出战的则是谢天泽身后的弟子以及对薛白有过救命之恩的安飞墨。 两个女弟子表现也算不俗,虽然实力攻势方面比起聂锦差些。但身为女人,耐心细心方面反而比聂锦更胜一筹。 两人花了小半时辰也就有了计较,这才是各自恭敬行礼退下。 薛白本来以为这次就该是到此为止了,接下来是该安排其他事情或者让几人退下了。哪知道殿上的闫夕月突然开了口。 “经年师侄,你也下场跟几位师兄师姐比试一下吧。” 584、比试(2) 薛白有点发懵。 他原本可是真真正正的以为自己这一次来不过就是为了带路顺便看戏的,哪儿想到最后居然还把苗头对准了他! 薛白下意识的再次看向了闫昕澜,很想看看自己这位便宜师傅的意思。不过他刚扭过头,就听闫昕澜也开了口。 “既然峰主都发话了,那你就下场试试吧。” 薛白愣了一愣,不过看到闫昕澜使了个眼色,就瞬间平复下来。 瞧这意思,今天肯定是跑不脱一场比斗了。而且依这情况来看,今天这事儿也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了。 薛白琢磨着闫昕澜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坑自己,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单纯的要在这帮长辈面前展现展现自己的水准了。 薛白想想倒也能理解,说来说去他虽然是提前入峰,但貌似正经来见几位师长辈的也是第一次。相比起来另外两位同行试炼的归来峰弟子,人家直接都是回了各自落脚的地方去了,显然应该是早就有过这一遭——不然的话两人估计也拜不了师落不了脚的。 毕竟若是没人脉关系或者提前拜了师靠着,基本上是没可能赶在考核前就住进归来峰的。 薛白虽然已经拜了闫昕澜,但问题是还没面见过这帮师长辈,想想哪怕闫昕澜身份尊贵,这种规矩还是破不了的。 更何况副峰主的徒弟,若是不拉出来试试弟子的话,难免不会有人有意见。 毕竟副峰主能掌握的资源绝对不在少数了,要是随便收了个废物或者垃圾弟子的,与其让这种弟子空耗资源,还真是不如均分给其他人用度。至少分配给其他弟子还能搏个希望,分配给个废物或者垃圾简直就是浪费。 今日这事儿显然除了见礼这种规矩外,肯定也有这种顾虑因素在。 看样子是躲不过去了啊…… 薛白动动脑子也就明白了这一点,心中暗叹了一声。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只好迎难而上了。反正也只是切磋交手试试手段,又没什么性命之忧,倒也无碍。 “弟子安经年,再次见过各位师伯师叔。不知道接下来那位师兄师姐肯不吝赐教?” 反正是躲不过去,薛白果断下了场,抱拳行了一礼。 这一遭倒是能看出待遇或者说身份地位方面的不同了,之前聂锦他们三个下场,这些师长辈的不过就是清淡目光的打量打量就作罢了。倒是薛白这一下场,在场的几位都审视着看了过来。 不但如此,那些原本都安安静静立在各家师长辈身后的弟子们,也一反常态的不再垂手静立,而是纷纷抬头望来,不少人都露出了几分审视和好奇的目光。 “你们几个有兴趣的,就下场试试看吧。” 闫夕月莫名的开了口,说话时候目光扫了下面的几位师长辈。 然而几个师长辈和他们身后的弟子虽然分明有跃跃欲试的意思,但这会儿反而没有一个人当先开口或者下场了。 闫昕澜笑眯眯的看着众人,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薛白意识到这气氛有些古怪,心中不免小心了一分。 按说真要是试试身手,刚刚那句话之后就早该有人下场的……可看现在这样子,怎么都感觉这其中有点猫腻似得。 怕这不会是有意针对我吧? 不对……这是有意针对我师父? 薛白心头一凛,脑子下意识的飞快转了起来。 宗门中的规矩和某些潜规则他虽然不清楚,但基本的利弊关系还是弄的明白的。刚刚没转过来弯也就罢了,这会儿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对之后,薛白顿时琢磨到了一点关节。 相比起其他弟子,自己这么个突然蹦出来的副峰主亲传可是有点突兀和“碍眼”了的。碍眼的原因倒不是自己的实力会打破什么平衡之类的,而是自己的出现注定了宗门内的资源平衡必然会发生变化! 一个没有徒弟的副峰主每月能有多少用度?就算所用不小,但基本上也是宗门或者说主峰那边负责分配发放,怎么算都牵扯不到峰内的资源问题上。 再者说哪怕牵扯的到,可以副峰主的身份和地位,别说弟子们了,就是在座的这些师长辈也不敢非议和蹦跶的。 可一个有了徒弟的副峰主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有了名正言顺的从峰内支取资源的条件,以副峰主的身份,想来这个额度恐怕还不会低。一旦如此,这宗门资源如果没有新进项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其他人那里要受到一定程度的缩减了! 这么一来,这问题可就有点大了! 这就跟你突然动了别人盘子里的菜一样,而且还不是一筷子两筷子的事儿,而是从今往后长期都要伸上一手。 哪怕这是理所当然合乎规矩的,但终究还是会让人心里不快! 这帮人心里不快,但规矩上没办法讲究,那就只有把苗头对准薛白了。 如果这么个弟子不合格或者说资质太低实力太弱,他们虽然没办法让闫昕澜把薛白逐出师门,但至少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要求压缩薛白能获得的资源用度。 当然如果薛白合格,或者展露出了足够的天赋跟天资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他们这些人总不能真的为了点资源限制一个天才的崛起,这种事情真要是做了,那可就成了宗门里的笑柄了。 说来说去,今天这次见礼跟比试,从头到尾的主角也不是聂锦等人,而是现在才刚刚醒悟过来的薛白! 想明白这个,薛白才意识到闫昕澜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是笑眯眯的了! 这位确实是心情好,但绝对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心情好! 这位明显是知道他天资跟进境好到了什么程度,所以完全不担心这帮人的小心思成功,因而有种跳脱局外从旁看好戏的那种“愉悦”! 怪不得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便宜师傅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对……赶紧是等着看这场戏…… 想明白这一点,薛白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按理说碰上这种事情,正常的话无论如何当师傅的也要提醒徒弟一下,顺便带点小心谨慎和慎重的。 可再看自己这位便宜师傅,真不知道该说她心大还是该说她对自己足够信任了,从头到尾不但不提醒,甚至老早就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样子! 怪不得都说这位性子跳脱属于异类……也是少见了…… 薛白心中苦笑,不过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来。甚至他暗中吐槽外之后,心里也很快摆正了自己的情绪。 既然这位便宜师傅这么相信他,那他也不能让闫昕澜失望才对! 585、比试(3) 薛白很快就摆正了心态,顺便开始摒弃脑中的杂念。 接下来是必不可免的交手了,既然闫昕澜对他这么有信心的,他怎么好意思让自己的这位便宜师傅失望?! 几个呼吸功夫,薛白已经压下了繁杂的多余念头。浑身血气也开始适应着运转起来,整个身上甚至隐隐的已经有一股气势弥散出来。 虽然伐筋中期在宗门内根本算不上什么看的上眼的境界,可真要以武者论起来,这个境界绝对算是一方的好手了。 特别是薛白本身又不是梁烨那种不经风雨的温室的花朵,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前就已经历经过许多生死沾染过不少血腥了,再加上在这个世界的多半经历下来,早就养出了寻常人少见的气势。 在场的弟子们先且不说,这帮师长辈的那个不是人精,那个不是实力强悍的主儿?薛白身上的气势刚刚一起,就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帮师长辈们原本是带着点笑模样的,但其实都不过是面子上的功夫罢了,总不能这边既要拿捏旁人的弟子,那边还要摆出一副冷脸来。真要这么搞,那可就跟行刑问罪一样了,真传出去可是脸上无光。 哪怕是个个都是假情假意的假笑,可这种时候也要装出来这种样子才行。 只不过薛白身上的这股微弱气场一起,这些师长辈就正正经经的变了变脸色! 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看一个弟子的强弱、天资之类的,除了最简单的窥探境界之外,还有其他不少方式。比如行动举止,又比如举手投足间的气场! 武者真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其实完全可以凭着实战积累出属于个人的气场的。越是境界高实力强,越是容易养成自己的气场。 但同样的,越是境界不高,想要积攒出来自己的气场反而越难! 气场这东西的凝练和出现,实际上并没有明确的境界标准,不过这玩意儿却又是个衡量弟子天资的重要手段! 因为这种气场,说白了就是后期融血境血域气场的雏形! 虽然没人敢保证融血境之前凝练出了自己的气场就一定能踏足融血境,但至少相比起其他人而言,这种可能性或者说机会还是大了不少! 单纯这一点,就能够见识到气场的珍贵了! 宗门里这么多年不是没有伐筋中期就凝出自己气场的人存在,可仔细想想,但凡能凝练出气场的那帮弟子,如今的成就最差的也是精英阶段了! 更甚的是这大殿里当年可是也有三个人在伐筋境界凝练出了气场的! 几个师长辈下意识的看向了主座上的闫夕月,又鬼使神差的看了看闫昕澜,最后目光才扫过左首上座的那位。 怪不得这小子会被看重,没半点关系就直接被闫师姐给收在了座下……这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几位师长辈原本还有几分审视怀疑的心思,但感应到薛白身上此刻散发出来的气场,心态顿时就变了。 还是那句话,哪怕气场不能代表上限或者说未来成就,但至少能够达到这个条件的,将来的成就怎么也比寻常上多了几分保证! 薛白很快就感觉到了这些师长辈身上的变化,无论是细微的表情还是投来的目光,已经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欣赏和略微的复杂。 薛白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凝练出了气场,这玩意儿对于他这个非原住民而言,其实属于目前还感觉不到的东西。 薛白最多就是觉得自己血气运转起来,比之以前多了些微一些浑圆如意的感觉,类似于肢体更为舒展,举手投足更为舒适而已,少了之前的几分生涩。 但他终究还是不知道这是因为凝练出了气场的缘故。 其实说起来这种变化也是没多久的事情,直到杀了苏玟若之后的那几天有所感触后,薛白才渐渐的发现自己有了这种变化。 不过回山的路上他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心态上带来的变化而已。 虽然搞不明白为什么师长辈的神色表情都有了变化,但薛白这个时候还是没开口,而是选择老实的站着。 不过这片刻的沉默总让他觉得有点不对,他下意识的抬了下头,就看到主座上的闫夕月也在望着自己,目光中分明也有几分欣赏和亲近之意。 薛白更是纳闷,不由的再次看向了自己的便宜师傅。 这位此刻已经正经的眯眼微笑起来,眼看薛白望来,甚至毫不避讳的笑着点了点头。 薛白也是有点发蒙,完全搞不清楚状态了。 不过看自己这位便宜师傅的样子,接下来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麻烦事儿才对。 薛白稍稍静下了心,眼下这种时候,却是不是什么分心的时候。 几个师长辈也不说话,反而眼神交流起来。甚至后面的几个弟子们,也都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显然是都没有明确出手的意思。 “弟子不才,愿意一试。” 眼见没人开口,一道清亮声音倒是响了起来。 薛白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立刻看到了对自己有过大恩的安飞墨。 “既然飞墨愿意下场,那你们就切磋一下吧。” 安飞墨现在在弟子间还是有些名头的,至少内门弟子身份能让不是自家师傅的峰主有这种亲近态度的,肯定不可能是什么庸庸碌碌之辈。 “安师姐,请多指教。” 薛白对安飞墨的印象属于最好的一批了,毕竟有过性命之恩在。眼见她下场,立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师弟,我们可是许久未见了。” 安飞墨倒不是那种清冷古板性子,盈盈一笑说了一句。 “师姐赎罪,师弟此间凡事颇多,没有登门道谢,还望见谅。” 薛白忙是行了一礼。 想想这方面确实有些不太地道,被人救了一命,结果一直也都没登门道谢一番,是有些失了礼数的。 “你我同门,互助乃是应当。这等事情,无需介怀。若是有空,你我同门可以多走动一番的。” 安飞墨浑不在意个中失礼之处,反而显得格外客气。 “既然如此,那师弟有空就要叨扰师姐了。” 薛白抱了抱拳。 “此事好说,不过现下还请师弟出手了。” “师姐请。” 两人也知道眼下不是多叙旧的时候,客套一句,便是各自站定摆开了架子。 两人一认真,场中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586、比试(4) 薛白的实力如何,在场的除了闫昕澜之外,其他人其实都不太清楚。甚至别看聂锦三人跟薛白同行了一个月,但除了薛白跟梁烨交手那次之外,他们也就再没见过薛白出手了。 而且真说起来,薛白跟梁烨交手的那一次,其实也压根没被展露出太多的东西来。前期只是一味的避让消磨梁烨的血气和体力,直到梁烨筋疲力尽之后才瞬间出手逆转了局面。 这种比试,除非眼力够高,不然真的很难看出什么来。 聂锦三人毕竟不是什么师长辈的高手,当时在场能看出来的也仅仅只是薛白比梁烨强悍罢了。 其实三人也很想知道薛白到底实力有多强身手有多好,眼见两人拉开了架势,三人匆匆退到一边角落,继而目不转睛的瞪着,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场面。 “师弟,请吧。” 对峙少刻,两人都没暴露什么明显的疏漏出来,安飞墨心知这么僵持着可就没了什么意思,绝对不是几位师长辈想看到的局面,终于正色的开了口。 “那师弟可就得罪了!” 薛白也没矫情,应过一声,整个人便当先动了! 不过他并没有取出穿云,而是就这么赤手空拳的攻向了安飞墨! 他跟安飞墨接触虽少,不过对这位师姐还是挺有好感的。更何况此刻不过就是比试身手,又不是仇人相见拼个生死,没什么必要妄动刀兵的。 安飞墨显然也有此意,眼见薛白赤手而上,她脸色一正,同样迎了上去! 两人的实力虽然相差不小,不过这种情况下安飞墨可是按照规矩可以压制了境界,这一般动手,说白了摆在了一条水平线上。以薛白目前的实战能力,还真不比安飞墨差到哪儿去,两人双掌翻飞拳脚舞动,一时间你来我往你攻我守打的好不热闹。 别看这番交手没有兵器之险,也不是生死之战,不过两人显然都没有浑水摸鱼的打算。薛白是很想见识一下这些师兄师姐在同境界的实力,所以出手也是全力相博。至于安飞墨则更是想看看这位曾被她救过一命的师弟有什么不凡之物,再加上压制了境界,出手也没太多保留。 两人虽没动真火,但这动手起来,也是俨然不输于生死相搏了! 原本两人刚一接触都还有几分克制的意思,不过十几回合过后,就彻底是放开了! 整个大殿里一时间尽是拳掌交撞的爆气之声,偶尔还夹杂起一道道的爆发的呼喝响动! 几位师长辈从旁看着,表情渐渐也都变了几分。几人原本对薛白不过是审视怀疑态度,再感应到薛白身上的气场之后,这才正色不少,觉得这弟子倒也实至名归。 但真要说起来,那个时候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有几分不认同的。毕竟气场这东西虽然难以凝聚,但也不是没有先例。而且武者真说起来,最看重的除了心性脑子之外,就只剩下实战能力了! 气场终归是种辅助手段,自身实力的强悍才是真正的强悍! 几人原本以为薛白这种弟子,实战方面大抵也就是一般罢了。毕竟一个刚刚入峰还不到半年的弟子,在他们印象里绝对算不上什么好手。可是没想到这场上一旦动手,除了刚开始的几分拙劣之外,薛白表现的是越来越抢眼了! 安飞墨是什么水平他们这些师长辈再清楚不过了,这位女弟子在峰内的内门弟子行列里也都是前五的存在。而且这不单单指的是境界,更指的是实战能力。 可就是这么一位,薛白居然能跟她斗了百十回合不相上下,这就相当不凡了! 别看安飞墨压制了境界,可双方这般交战下来比的完全就不是血气的强弱,而是单纯的实战能力。要知道实战能力可不会随着境界压制而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这也就意味着单纯从实战方面而言,薛白绝对可以在峰内弟子中排的上号了!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因素还不算什么的话,但实战能力这一点可就让几位师长辈们意识到了自家那位闫师姐这次捡了个大便宜了! 一个武者,境界的提高说实话并不算是太大的难事。相对而言,困难的其实是实战和心智的提升。 心智其实应该还在实战能力之上,但问题是心智这种东西属于更深层更复杂的方面了,甚至是先天就已经决定好的了,完全不是外力或者说人力能够改变的。 抛开这一点而言,实战的提高才是真正的关键! 论境界或者说天资,薛白的天才之处有目共睹,虽然几位师长辈没有亲眼见过他一月之期就从伐筋初期迈入伐筋中期,但想来这种事情闫昕澜还不至于豁出面子来撒谎。 这种进境,放在宗门之内已经是佼佼之列,眼下又有这种实战能力,未来的成就那真的是可想而知,板上钉钉了! 这一刻几位师长辈都越过了场中交手的薛白跟安飞墨,将目光投向了在边角坐着的闫昕澜。 这位副峰主大人……果然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啊! 这种弟子若是能精心培养起来而不夭折,那未来的成就怎么也得是十杰之列了!更何况真要再往好处想想,以他这种进境的速度,甚至未曾没有可能觊觎一下最顶尖的那三个位置! 而等到更远的未来,等到他们这一帮人辞去职位归老潜修的话,这小家伙说不定有朝一日甚至能接任一峰之主的位置! 事关这一点,倒真不是几个师长辈无的放矢。 各峰之主的名头,说白了就是从渐渐成长起来的新一代的十杰中选拔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十杰的名头,是所有弟子的终极目标之一。 虽然十杰前三的序列已经有几年没被人打破了,但宗门之内可是有四峰之主的位子,更何况峰主之上还有正副两位掌门。真算下来,至少跻身前六之列,就有望未来继任一峰之主的身份! 以薛白此刻的表现,将来如果还能保持如此进境乃至更为上进的话,争一争前三之位虽然困难,可前六之列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前六之列,那就正经是宗门未来的权重行列了! 如果再考虑到闫昕澜本来就是副峰主身份,未来也能出一份力。再加上目前峰主座下确实也没什么太过优秀的弟子,说不定将来也会从背后支持这小家伙一把……这么下来,这小家伙的希望还是不小的! 587、比试(5) 这么想想的话,这可是一门两峰主了吧?! 不对! 如果再算上那位前任峰主的师伯……这可是一门三峰主! 在场的几位师长辈不免脸色变了一变,再看场中已经交手二百回合依旧保持着势均力敌状态的薛白,心中泛起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 大抵来讲看着一个未来峰主崛起,既算是一件欣慰的事情,可也是一件挺尴尬的事情了。 薛白可不知道这些师长辈们此刻内心的想法,这会儿他可是全神贯注的应对着安飞墨那。 虽然看上去他此刻已经能够势均力敌不落下风,但其实薛白自己心里清楚,真要算起来的话,他其实已经是劣势了。 安飞墨显然还游刃有余,完全有心思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甚至招式施展之间,还是圆润自如收放随意。 可相比起她来,薛白就差上一筹了。他此刻只有全神贯注,才能保持自己不败的局面,一旦敢稍稍分心留意周围动静,那必然会出现纰漏而落了下风。 更何况相比起安飞墨的收放自如,他此刻的动作已经有些无法完全控制劲道力度等等了。 这是高强度对战的后遗症,打到一定程度,对于身体的微控能力已经渐渐变弱,出手之间的度量已经开始无意识的变化了。 薛白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此刻也萌生了收手之意。 他自己其实很清楚这种状态的,虽然别看再这么下去他还能坚持个百十回合不被击败,但真正而言,这种状态已经是落了下风了。更何况安飞墨本来就压制了境界,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比他还要受限一分,这也就意味着再多撑下去其实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薛白瞧准时机,与安飞墨对拼了一掌,借着后撤之力闪开几步,顿时收势抱拳:“师姐修为精深,师弟佩服,甘拜下风。” 反正也不是什么生死相搏,又不是什么面子之争。薛白很明白见好就收和适可而止的道理,当即开口罢战。 更何况前前后后二百多个回合的交手,在座的这些师长辈们该看的也肯定都看出来了,完全没什么再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师弟实在客气了,我在你这个境界,可是没师弟这般实力的。” 安飞墨洒脱一笑,一如既往的温和客气。 “师姐谬赞了,师弟愧不敢当。” 薛白忙是躬身行了一礼,眼下当着这么多师长辈的面,表现的乖觉一点还是好的。 他现在身上可是背了不少的“案子”,说什么也不敢随便蹦跶。不然真要被盯上了,可都是麻烦。 “安师侄的实力果然不错,恭喜师姐,可是收了个好弟子。” “确实如此,这次可真的要恭喜师妹了。” “师姐多年不曾收徒,不过这一出手,可是找了个绝佳的苗子!” 几位师长辈此刻也都开了口,一个个的毫不吝啬赞美之言。 虽然几人也不是一师相传,但毕竟都是同门同辈,又是一峰之内多年的交情,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的。 再说闫昕澜的实力本身又是峰内数一数二之列,虽然性子跳脱但素来少有事端,跟这几位也没什么嫌隙之处,这明面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什么问题。 闫昕澜笑着应承了一遍,看向薛白的目光也是赞赏极重。 没办法啊,她虽然在峰内不曾受气,不过这么多年来也是有吃味的时候。到了他们这种身份,平素里已经不太可能自持实力的跟人明争明斗,更多的时候其实比的反而就是麾下的那帮徒弟们。 虽然这么多年来也有不少弟子想要拜在她名下,只不过闫昕澜对那些人也都看不上。要不就是太过功利;要不就是不合心眼;要不就是过于聪慧,总让人没由来心生厌倦;要不就是有些木讷,循规蹈矩如同木头……总之其间种种,都不合闫昕澜的意思。 其实身为宗门师长辈的,宗门也没有什么强制要收徒的规矩,加上闫昕澜要求颇高,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拖了下来。 其实这么久以来闫昕澜也不是没瞧上过什么合眼合意的弟子,比如几年前的那位霍思云。那小家伙除了行事性子文气了些让她觉得有点木讷不活泼,但其他方面却是相当合意的。 只可惜霍思云最终还是被天南峰给截胡了去,最后成了天南峰峰主的弟子。因为这事儿,闫昕澜也是郁闷了好久,对天南峰那位可是没半点好感了。 只不过那位沈峰主也是跟霍思云相似的性子,闫昕澜就是想找事儿,对方却跟团空气似得没地方下手,最后只能悻悻作罢。 再往后来,剩下的这帮弟子就更没什么合意的了。特别是有霍思云珠玉在前,其他人更入不了闫昕澜的眼。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薛白出现。 其实刚开始看到薛白,闫昕澜压根就没什么收徒的心思的。那个时候薛白的年纪跟实力,说白了完全不如他的眼。 只不过这家伙的秉性和重情义,但是让闫昕澜回忆起了以前的某些事情,所以一时触动,那阵子莫名有了点收徒的心思。 不过那个时候闫昕澜只是想收徒罢了,可没对薛白有太多指望。真说起来,那种情况其实更偏向于因为薛白表现出来的情义而动了收徒的想法。完全不是正常的那种因为看上了这个弟子而想要收徒。 不过随着后来对薛白身上的事情的调查还有对薛白这个弟子的粗浅了解,闫昕澜才略略感官了一些。 但本来也就到此为止了,甚至薛白求药回来,闫昕澜也都没有太过关注,也曾有过摒弃收徒这个决定的念头。 所以薛白刚回来那时候,闫昕澜表现的其实有些冷淡。 不过看到薛白进境到了伐筋初期之后,闫昕澜最终还是觉得收了这个徒弟。 而当薛白舍得把多余的百年玉液交出来之后,甚至愿意给不算亲近的于丰年施用之后,闫昕澜才正经对他这个人有了收徒的心思。 重情义、不忘本,进境也不错,也算的上一个好苗子了。 再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了,薛白杀伐果断的回去找苏书华的麻烦反而更符合了闫昕澜有仇就报的胃口。再加上守在身边,每天都能看出变化的进境速度,才让闫昕澜意识到自己真是阴差阳错的捡到了一个合意的徒弟! 而且相比起当年浅淡性子的霍思云,显然薛白的性子更和她脾性。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闫昕澜才正经不遗余力的培养起了薛白,甚至完全不吝啬手里的资源。 这也早就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薛白就从伐筋初期突破到了伐筋中期! 而这种进境速度,就更让闫昕澜满意了! 588、暴露(1) 师徒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的事情,不管最初如何,至少现在的闫昕澜,对薛白这么个弟子还是相当满意的。 看着其他人纷纷开口恭贺,闫昕澜笑的还是颇为开心的。 身份或者地位到了某个境界,有时候真的就不是本人下场出头动手之类的,而是真的要靠弟子或者子女来争面子。至少薛白今天的表现,确实让闫昕澜脸上有关。 “几位师兄师弟,眼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见了吧?” 不过高兴归高兴,闫昕澜可还没忘了正事。 今天的这次殿试,虽然明面上说是走正常的程序来看看几位新晋弟子的水准和底子,但其实他们这些师长辈们心里都清楚。与其说是看其他几个弟子的水准弟子,倒不如说是正正经经的掂量一下薛白的水准。 相比起那三个青苗院来的弟子,就是再受重视,在一众归来峰的高层面前也无足轻重的。真正的关键还在于薛白,这么一位才是重中之重! 因为闫昕澜的缘故,注定了薛白的存在可关系着接下来宗门资源的分配问题。还是那句话,如果薛白考核不过,让人觉得不够格的话,那接下来可就是好一番的扯皮功夫。 不过眼下薛白争气,表现的已经超过了预期,那有些话也就没办法开口了。 其实在座的这些师长辈心里也都门清儿的很,薛白表现出来的实力和水准基本上已经不能用合格来说了,完全是优上之姿。这种资质已经没什么好挑理的地方了,这个时候如果还喋喋不休,那可就是故意找麻烦了。 都是同峰之内的多少年的亲近关系,虽然私底下多少有所嫌隙,但大事上脸面上大家也都从未闹翻过。哪怕资源的分配不是什么小事儿,可在眼下这种结局这种局面上来看,实在是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几位在座的师长辈哪怕有些心疼即将退让出去的资源,但也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就翻脸。 “安师侄今日的表现确实出乎了我等的意料,即是如此,师妹的提议自当通过。” 几位也知道事不可改,倒是很痛快的表示了赞同。 “行了,你们几个先退下吧。外面自会有弟子接待你们给你们安排住处。至于经年,先在外面候着。” 闫昕澜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冲着薛白等人吩咐了一句。 几人自然不敢有意见,忙是行了礼躬身退去。 聂锦三人出了殿自然有人领着退下,倒是薛白乖张的按着闫昕澜的要求在殿外候着了。 正殿里讨论些什么薛白并不知道,不过他也没多少兴趣了解。安静的站在主殿外等了有小半时辰,主殿里的师长辈们这才一个个的走了出来。 薛白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给每位都见了礼,这些师长辈们的倒也表现的都挺和气和善的。只等几位师长辈都走了大半,薛白也没见闫昕澜从主殿里出来。 薛白正纳闷着什么情况,主殿里就有闫昕澜的话声传了出来。 “经年,进来吧。” 薛白愣了一瞬,倒是立刻乖张的返回了主殿中。 此刻的主殿里已经冷清下来,只剩下闫夕月跟闫昕澜姐妹两人外,还有另外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师长辈。 “刚刚人多,不好细说,这位是你叶暮云叶师叔,还不好生拜见一下。” 闫昕澜此刻已经移坐到了主殿侧坐,眼见陆白入内,立刻交代了一声。 薛白也算看出来点苗头了,相比起其他人,这位叶师叔应该是属于亲近一脉的。 薛白忙是老老实实的深躬见了礼,叶暮云温和一笑,反手取出了一块儿玉佩。 “经年师侄多礼了,师叔这里也没什么好物件,这块玉佩就当见礼好了。” “弟子谢过师叔。” 这种事情薛白自然不会退却,忙是再次谢了一声,双手接过了玉佩。 当着几位师长辈的面,薛白也不好研究这玉佩,随手收到储物戒指内之后,就立刻恭敬的看向了闫昕澜。 “不知道师傅唤弟子前来,是有何交代?” 闫昕澜无缘无故的,恐怕不会单纯喊他进来收礼的。 “为师今日正好有件事情要问你,你小子可要如实回答的好。” 闫昕澜脸上带着笑意,不过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审视和隐约的玩味。 薛白瞧的清清楚楚的,心中不免感觉有些小不对。不过他也说不出来为何,只好老老实实的行礼道:“不知道师傅有何要问的,弟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小子最好跟你说的似得这么老实,要是跟为师耍滑头的话,可别怪为师不客气了。” 闫昕澜瞥了薛白一眼,语气分明有些戏谑。 薛白忙是躬身道:“弟子不敢,师傅您问就是。” “那好,那我问你,赤阳峰有位叫苏书华的弟子前不久坠崖身亡,这事情可是跟你有关?” 闫昕澜笑眯眯的盯着薛白,眼神中有几分锐色。 闫夕月跟叶暮云也是一并望来,目光之中各有深意。 难道是之前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薛白却是骤然间脸色一动,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闫昕澜是怎么察觉到这种事情的,而且看今日这情形和说话的语气,分明是已经有所察觉了! 这一刻薛白的脸色有点控制不住的难看下来。 这可是杀人的大事,一旦被宗门发觉,鬼知道会面临什么下场?! 哪怕闫昕澜是她师傅,看这个似乎没有什么责怪惩罚的意思,但问题是这种事情又岂是单凭推测就能做的了准的? 万一闫昕澜只是想要引诱他承认这件事情那? 薛白惊疑不定,一时间有些无话可说。 “怎么,为师问你话你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闫昕澜笑眯眯的看着薛白,表情分明有些玩味。 “这……弟子最近一直在外考核历练,并未听闻过此事。” 薛白稍一犹豫,就选择了开口否认。 无论如何,目前这种局面不明的情况下,都是绝对不能承认这种罪状的,不然的话风险实在太大了。 反正真正负责动手的也不是他,薛白相信只要自己死不承认,除非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不然外人应该没办法随便拿捏他的。 589、暴露(2) 薛白的想法还是好的,更何况死不承认本身也确实是脱罪的办法。至少在没有明确的证据之前,薛白觉得闫昕澜这个便宜师傅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跟他死磕为难。 再怎么说,他好歹也是闫昕澜的徒弟的。自己这便宜师傅如果真的要拿捏他的话,又何苦这么客气?刚刚自己进了主殿,其实完全可能直接发难的。 “你这小子倒是滑头的很啊,这种时候居然连为师都还想着忽悠。” 闫昕澜却是笑眯眯的笑了起来,看向薛白的目光充满了玩味。 “师傅见谅,弟子真不明白师傅说的什么。” 薛白摆出一副苦笑模样,反正是打定好了死不承认。 闫昕澜不免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倒是叶暮云看着这试图两人,冲着闫昕澜笑了起来。 “师姐你倒是真的生了个相当谨慎的好徒弟了,不过这小家伙显然是谨慎过火了点。” “过火?我看这家伙已经有点蠢了。” 闫昕澜显然是不满意自己这弟子的态度,佯怒着瞪了薛白一眼。 薛白此刻已经有些不明所以了,原本以为这一遭是兴师问罪的,可看现在的样子,却分明没有那种严苛的意思。 难不成是自己想错了?自己这便宜师傅真的只是过问一下而没想着责罚? 薛白心头犹疑不定,一时间不敢多开口。 “好了昕澜,不用吓唬经年师侄了。” 主座上的闫夕月最终笑着开了口,看那意思,似乎并没有什么郁气或者恼怒之处。 薛白心中越发疑惑,不过还是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没有开口。 “你小子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今天表现的倒是够蠢得。” 闫昕澜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薛白一眼。 薛白不好回应,只好讪讪一笑,不敢回嘴。 “行了,你也别数落经年了,有些事情,终归小心一些还是情有可原的。更何况这里面可是关系着人命案子。” 闫夕月笑的淡定,不过口中说出来的话倒是让薛白脸色正经一变。 单单这一句话,显然就证明了闫昕澜等人都已经知道了苏书华的人命案子了! 薛白一时有点发懵。 “看看这小子的表情,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平时表现的那么精明,这个时候也是够蠢的了。” 闫昕澜好不犹豫的斥责了薛白一句,不过看那表情,倒是并没有什么怒意。 “行了,眼下你也应该清楚什么情况了,这个时候还打算瞒着你师傅我或有你师伯师叔吗?” 闫昕澜瞪了薛白一眼。 “弟子不敢,弟子之前愚钝了,还望师傅见谅,师伯师叔见谅。” 薛白也算彻底看出来,在座的连同自己的便宜师傅在内,都显然没有责怪他的打算。 这倒是有点出乎了薛白的意料。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己的靠山不打算追究这事情的话,那他的处境可就比预想的要好的多了。 当初的设想之中是连这种事情都要瞒着自己这位便宜师傅的,免得到时候知道时候有将他正法了的风险。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这种想法明显是担忧过度了。 “算了,这种事情就像你师伯说的,谨慎一些总不是过错的。不过以后再碰上这种事情千万记得小心一些,你真的以为你的那些手段还能瞒过所有人不成?” 闫昕澜狠狠的瞪了薛白一眼。 薛白倒是心里咯噔一下,犹豫一瞬开口道:“弟子愚钝弟子知错了,还望师傅指点迷津。” “这个中关节,其实你自己也能考虑明白的。虽说你那安排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不过真要是有人细心一下,还是能发现不少蹊跷的。” 闫昕澜毫不避讳的开口说着。 “另外,其实你经历过的这些事情为师之前就已经调查过了,所以对你跟苏家姐弟的仇怨也是知之甚祥的。” 薛白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闫昕澜等人这么敢笃定自己跟苏书华的死有关,毕竟只要知晓了两人之前的仇恨,那么后面的这些事情自然不难猜想。 不过这么说起来,那岂不是连苏玟若的事情都被知晓了? 另外如果自家便宜师傅都猜到了这种事情的话……那赤阳峰那边岂不是…… 薛白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难免变了变。 “看样子你小子总算还没有蠢到家,应该是考虑到了什么了吧。” 闫昕澜瞪了薛白一眼。 “此前真的是弟子唐突马虎了,还请师傅教我!” 这一刻的薛白是真正的担心起来了,如果这种事情被赤阳峰那边发觉的话,那可就真的不妙了。 苏书华的死还好说,毕竟只是一个准外门弟子而已,而且表面上任谁看起来也都是意外,另外就算有所发觉,也没什么明证来证实。 可最关键的问题不是苏书华,而是苏玟若! 那女人可是已经死在了他和聂师远的手中,而且苏玟若的身份也不是准外门弟子那么简单,而是真真正正的内门弟子,甚至是准精英弟子! 这种人又有峰主亲传的名头在,完全不是苏书华这种货色能比得了的! 苏玟若的死真要是东窗事发,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而且以现在的迹象来看,自己便宜师傅等人既然已经知道了苏书华的事情,显然很有可能也知道了苏玟若的事。 而如果自家便宜师傅都知道了苏玟若的事情,谁又能保证赤阳峰那边会不知道苏玟若的死? “怎么,看你这个意思,似乎还有其他事情瞒着为师?” 闫昕澜几人的心思何其敏锐,立刻意识到了个中的不对。 不过闫昕澜这句话倒也让薛白意识到了什么,显然自家便宜师傅虽然知道了苏书华的事情,可看这个样子,应该还不知道苏玟若的事情! 薛白顿时知道自己失言了,然而这个时候,似乎已经不方便改口了。 “你小子这个时候还不准备老实吗?到底你还做了什么事?还不从实招来。” 闫昕澜眉头一皱,盯住了薛白。 薛白迟疑了一瞬,还是有些犹豫。 闫昕澜看着薛白这模样,心中渐渐已经有了猜想。薛白这种犹犹豫豫不肯开口的样子,显然怕是还做了更要命的事情才对! 想想苏书华已死,按理说有仇的也就只剩下苏玟若一个了。如果还有什么更要命的事情,恐怕是跟苏玟若脱不了关系了! 这小子,不会是把苏玟若给杀了吧? 这一刻闫昕澜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590、交代(1) 闫昕澜心中起疑,一时沉默不语。然而薛白也是踟躇不决,更别提开口了。 整个大殿莫名安静下来,气氛甚至都变得有些压抑。 叶暮云扫了眼这对师徒,神色间有几分异状,看样子似乎有了什么猜想。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殿中首座上的闫夕月,目光中带了几分询问意思。 同门之谊又有共事多年的默契在,闫夕月刹那就明白了这目光的含义,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 她此刻显然跟叶暮云是一般想法,恐怕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薛白这么个弟子做下的事情绝对不仅仅是设计坑害了苏书华这么简单了,不然的话绝对不会出现眼下这种状况。 而且以两人的眼界心知,稍微动动脑子想想都能明白更深层次的东西,显然恐怕同样跟薛白有仇的苏玟若……很可能也出了什么问题。 只不过苏玟若毕竟不是归来峰的弟子,他们哪怕身为师长,这一时之间的也没办法得知苏玟若的情况,但看眼下这样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可这要是真的是眼前这师侄动手坑杀了苏玟若……那事情可就有点麻烦了…… 毕竟对方可是峰主亲传弟子,又是准精英身份,这事情如果爆发出来,宗门迟早是要介入的! “经年师侄,这种时候有些事情还是如实交代的好,不然接下来真要出了什么事端,你师傅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可未必能护得住你了。” 闫夕月对于薛白这个师侄的感官还是不错的,更别说如今也正经见识了薛白天资和实战能力的强悍。说白了薛白目前的前途和价值在她看来,完全是在苏玟若那种人之上的! 单论这一点,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薛白因为这等事情身死垂亡。 更何况苏玟若眼下很可能已经被灭口,一死一活如何选择自然不用多说。而且这次如果能周护薛白,想来更能让这小家伙有真正的归属心思,这也是一件莫大的好事! 毕竟以薛白目前表现出来的天资和实力来看,未来的成就绝对不敌。哪怕不敢妄断一定能是峰主之选,但至少也是一方砥柱般的存在了! 这样的弟子放在任何一峰,想来那些师长辈的都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手让其前程尽毁的!不然的话损失可就大了!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本来就没什么公平可言,反正一方已经身死,谁也不舍得拿个好苗子去给对方赔命。闫夕月不想如此,叶暮云也不想如此,就更不要说闫昕澜了。 只不过如果薛白不肯开口的话,那他们也不好另做谋划。毕竟这种时候这“罪魁祸首”的弟子都不肯开口,哪怕谨慎是主因,可也有不信任的因素在。如果放任这种因素存在的话,那就算他们周护下来,未来谁能确定对方会不会因此不曾真正的归心? 真要是帮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至少也得让薛白真正开了口,放下戒心才行。只有这样对方才能从内心里把他们这些师长辈定性为“一家人”,未来才不至于另生事端。 总之帮忙可以,但至少也要看薛白的表现了。但凡此刻薛白稍有自私遮掩之心,那他们绝对不会放手一助。 说白了,真要是帮,也要帮的值得才行。不然的话回头对方不跟自己同心协力或者没有足够的归属感,那才是得不偿失。 世人功利乃是天性,更何况在场的三位又都是手握一峰大权,有时候自然不可能单纯从个人角度出发,还是要兼顾大局的。 大殿内的气氛再一次压抑起来,这一刻薛白也都意料到了一丝沉重。 他心中已经犹豫许久,但依旧拿不定主意。 人心隔肚皮,薛白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把一切都交代了之后会面对什么。也许自己这位便宜师傅会袒护自己,甚至连峰主师伯跟这位叶师叔也会袒护自己。但万一那? 万一三人意见不合,又或者三人不打算袒护自己那?那一旦开了口,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可是如果此刻不说的话,那又怎么确定对方会不会帮助自己? 而且看这个架势,薛白心里也很清楚,如果今日选择了隐瞒,那说不定就会让双方的关系多了一道裂缝了! 一个弟子明目张胆的表露了对宗内师长辈乃至于自己师傅的不信任,那接下来会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往好了想恐怕都没办法回到从前的状态,往坏了后果恐怕更为严重了! 薛白皱着眉头下意识的看了眼神色已经有些冷意的闫昕澜以及此刻同样保持了沉默的闫夕月和叶暮云,一时间为难到了极点。 “罢了,你若是不肯说,为师也不为难你。以后你好自为之就好了。” 闫昕澜最终开了口,与其却是十分淡漠,甚至于都没有再看薛白的兴致。 这一刻薛白心头一个咯噔! 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轻重! “师傅赎罪,是弟子刚刚谨慎太过,罪该万死,还望师傅见谅。” 薛白第一时间躬身行了一礼! 他刚刚思虑太急,反而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今天这事情哪怕他不说,可就真的没有暴露出来的可能了吗? 自家这位便宜师傅和两位师长辈都知道了苏书华的事情,等到将来苏玟若失踪的消息一传出来,难道还猜想不到实情? 而且既然自家师傅都能猜想到这个中关键,难道真以为赤阳峰的那位就是个白痴,推断不出来这一切?! 真到了那个时候,没了自家这位便宜师傅和几位跟闫昕澜亲近的师长辈,谁还能护的了自己?! 想当初还以为天衣无缝,现在想想果然是小瞧了太多人! 而且自己还傻乎乎的认为只要没证据就没事儿,居然忘了这不是法治社会了! 弱肉强食的年代,自身没有强到能无视一切之前,只有抱上一条粗腿才最为靠谱! 自己如果连自己的靠山都甩了,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更何况想要找靠山,本来就要交出自己的一些把柄来,这在权谋方面来讲也是增加双方信任的手段! 该死的是自己刚开始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刻薛白彻底意识到自己之前到底是做了什么蠢事了! 591、交代(2) 一通百通。 当想明白其中一点,其他各种关节也就自行明悟了。 只是几眨眼时间,薛白整个人就如同开了窍一样,明白了自己之前的唐突之处。 他第一时间就开口告罪,态度诚恳无比。 大殿内的气氛并没有因为闫昕澜刚刚那句话而变得更为压抑和冰冷,相反倒是因为薛白的言语行动,而变得多了一分流转生活之意。 闫昕澜那张有些冷意的脸虽然看似没什么变化,不过目光分明回暖不少,冷哼一声道:“既然知错,那还不赶紧如实招来。” 对于薛白这么个弟子,闫昕澜还是轻易不想放弃的。这么多年下来,碰上个合意的弟子实在太难了。特别有最初霍思云那一遭之后,闫昕澜更清楚错过一村,再等一店的难度有多大。 更何况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薛白这样从各个方面都合她心意的。甚至于她刚刚虽然生气于薛白的不诚恳,但其实内心还是颇为赞赏这家伙的谨慎和小心的。 至少这种情况也意味着自己这么个弟子不如因为一面临什么大压力,就立刻心态自溃,弄的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模样。 当然不得不说也这是类似“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心态了。 至少当人看重一样“东西”之后,除非“它”屡次突破你的底线,不然轻易间谁也不会改观或者放弃的。 “师妹说的不错,你若真有什么苦衷,尽管实言就是。身为自家弟子,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是要尽力周护的。” 薛白既然已经表了态,闫夕月也不介意摆明自己的态度。 至少从此刻看来,薛白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把“把柄”之类的交代出来了,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是真正的“投诚”了。 “弟子万死,因为之前跟苏玟若苏书华姐弟二人有旧怨,所以前不久外门考核之时,已联手他人将苏玟若留在了宗门之外。” 薛白保持着躬身之态,终究还是把实话交代了出来。 在座的三人不免短瞬一愣,旋即把目光都锁在了薛白身上。 “你小子此话当真?” 闫昕澜终于明白了薛白为什么刚刚不肯开口……虽然预料中有过这般念想,可她真没想过薛白居然真的这么做了,而且居然真的做到了! 一个外门弟子,一个准精英弟子,两人差距何其大?可就是这样,苏玟若居然被留在了宗门之外?! 哪怕有人相帮,可这个中的胆量和决意,也足够让人惊讶了的。 更别说她自认自己这个徒弟不蠢,事前肯定也想过杀了一个准精英弟子所要面临的惩罚和后果…… “好,你小子果然是……果然是没让我失望!” 不过对于本就跳脱的闫昕澜而言,杀了苏玟若反而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在她看来反而不算什么错处了! 闫夕月闻声顿时横了自家妹妹一眼,继而凝眉扫了眼殿外,这才看向薛白道:“你到底是与何人联手?且把事情经过如实说上一遍。” 这种时候薛白自然不会再隐瞒,忙是原原本本老老实实的把经过都细说一遭。包括从最初回宗之后重伤苏书华,再到此番安稳归来。 “怪不得苏玟若能死在你们之手,没想到连卫师兄的弟子都掺和了进去。” 闫夕月半叹半语,神色间却是几分淡然,仿佛不像是听闻了什么大事。 薛白或者不知道聂师远的身份,但身为一峰之主的闫夕月还有闫昕澜跟叶暮云怎么可能不知道宗门某些弟子的底细? 聂师远也算是赤阳峰那边的准精英弟子之一了,师傅还是赤阳峰的教首卫书墨。 这位虽然不是她们同代的十杰之一,但资历反而更老一分,属于上一代的师兄级人物。而且是人缘极好,名望也高的那种。 真要说起来,甚至身为赤阳峰峰主的莫白衣当年还受过卫书墨的不少关照和帮助,才能有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吧……不然的话那聂师远恐怕也没多大底气敢对苏玟若下手! 不过这么一来,这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怕是要有些诡异难测了。 以莫白衣的恩义为人,恐怕真不太可能对聂师远下什么杀手了。再加上卫书墨对聂师远这么个弟子也颇为看重,估计也不太可能自绝门户。 而另外这边,薛白本身也已经被她们这些师长辈当成了峰内的希望和一等一的种子来看待,自然也不能让薛白随便赔了命去。 这么下来,很可能苏玟若真的是死也白死…… 但是苏玟若毕竟是莫白衣颇为看重的弟子,这么一位死了之后,总不能真的连句交代都不给! 可真要是就这么打杀了薛白,她们肯定不会愿意。打杀了聂师远,卫师兄那边九成也不会点头……真到了这种地步,除非是彻底撕破脸皮,不然拿人问罪也就没什么可能了。 可要是没办法拿人问罪,单靠其他方面根本没办法过的了莫白衣莫师兄那一关! 莫白衣那种为人,真要是认起理来,绝对不可能是靠着什么利益代价能收卖的了的! “师姐……这事儿,恐怕是有点麻烦了。” 在场三人都清楚个中关节,自然觉得几分为难。叶暮云更是直接开口,一脸苦笑无奈。 “确实为难……莫师兄那边恐怕不好开口……你这厮,倒是真的给你师傅和我们找了个好麻烦……” 闫夕月此刻虽然为难,但偏偏真没什么不悦的心思,看似斥责薛白,但压根没露出什么火气。 “本来为师以为我这行事已经够跳脱五度了,没想到收了你这么个徒弟,行事比为师还过火。” 闫昕澜瞪了薛白一眼,看似恼怒实则无奈。 “你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坑害一个准精英弟子是何等罪过!” “弟子罪过,但弟子与苏家姐弟已是生死仇寇,她若不死,弟子也永无宁日。更何况这一次本身也是她自行寻仇而来,不然如何也没法得手。” 这种事情薛白可不会揽什么责任,只管往苏玟若身上推。 “事情已经发生,说这些也没益处。更何况经年说的也对,生死仇寇,轻易化解不了。现在你我还是想想,如何过的了这一关吧。” 闫夕月摆了摆手,眉头轻皱。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里再次无言起来。 对于她们这种身份而言,一个准精英弟子的死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问题是这个弟子可挂钩着一位峰主,那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如何过的了莫白衣那一关,才是真正的关键。 592、交代(3) 薛白此时也不敢多说,只是安静的立在殿中等着。 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也就没他插话的余地了。 闫昕澜三人沉默皱眉,神色间各有几分为难之意。 “事情到了这一步,怕是没办法如实交代了,不然的话莫师兄那边实在不好揣测。” 闫夕月相对而言跟莫白衣更熟悉一些,毕竟双方身份地位也都一样,而且前不久因为天肌化玉膏才有过一番见面交际的。 她很清楚苏玟若在莫白衣心中的地位,虽然还没重到心头肉那种地步,也不是首选的种子弟子,但那种类似于女儿般的喜爱还是有的。 如果真的把这种事情跟莫白衣如实说了,就怕无论如何都不好善了了。 “师姐的意思是?” 叶暮云挑眉看向了闫夕月。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即是两难,那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闫夕月叹了口气,显然是拿了注意。 “怕就怕咱们是装不知道,但莫师兄那边早晚会有发现的吧?” 叶暮云担心的还是这一点,这种时候如果真的有心要查的话,恐怕绝对瞒不住一位峰主大人的。 “如果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刻意要查说不定能查出些什么。不过咱们虽然不方便说,但不代表就一定要放任着莫师兄去查。” 闫夕月脸上多出了几分笃定和决意。 “这次就算是咱们归来峰对不住莫师兄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这般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到时候想些办法抹去些蛛丝马迹的,想来莫师兄没有实据,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也就是这样了,反正以薛白所言,杀人在外也没留下什么证据,最多的也就是猜测而已。 真正能证明薛白有所嫌疑的,真说起来大概也就只有他托辞不适那天知道他没有出现的两个归来峰弟子和随队执事了。 随队执事那边好说,回头打个招呼,想来堵住嘴不难。至于另外两个弟子——都是归来峰的弟子,还不信他们会出卖自己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我亲自去一趟好了。” 闫昕澜倒是开了口,顺便瞪了薛白一眼。 “事情已经发生,为师也懒得多说,你小子接下来莫要再给为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且给我好生修炼着。不然可别怪为师责罚于你!” “师傅放心,弟子谨遵师命,绝不敢怠慢。” 闫昕澜都发话了,薛白哪儿敢多说什么,忙是应过一声,显得无比乖张。 “行了,此间也没你什么事情了,接下来你也无需多担心,好生修炼就是。不过最近莫要再随便乱跑,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闫昕澜说话功夫,摆了摆手,显然接下来的某些事情,就不方便薛白在场了。 薛白心知肚明,忙是告罪一声,退了出去。 只等薛白退走不见,叶暮云倒是笑了起来,冲着闫昕澜道:“难怪二师姐这么中意这弟子,不得不说他身上还真有师姐当年的几分模样。” 作为同辈弟子,又是自年少时亲近之人,叶暮云对于闫昕澜实在再熟悉不过了。 “小叶子,你这话到底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闫昕澜没好气的瞪了叶暮云一眼。 “哈哈,师姐莫怪,小弟就是有感而发而已。想想师姐当年,可不也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果敢性子。” 叶暮云也不害怕,反而笑着回了一句。 说起来当年的闫昕澜却是比今日的薛白还果敢或者说狠辣的多,当年的某些事情和某些人,他这个参与者也是清楚的很。 “师弟说的不假,这经年师侄,身上还真有你当年的样子。” 这一次连闫夕月都微微笑了起来,看向闫昕澜有几分笑意。 “像就像吧,反正是我徒弟。不过今次这事儿,确实有些棘手了。” 闫昕澜浑不在意的应了一句,旋即皱了眉头。 “师姐你这一次当真准备瞒天过海了?” 虽然闫昕澜跟闫夕月是亲姐妹关系,不过这么多年过来,按着宗门的规矩师姐师妹的也都喊的习惯了。除非是两人私下相处,不然哪怕是叶暮云在场,闫昕澜也都是以师姐相称。 “瞒天过海不过是说法而已,实际上你们也该清楚,莫师兄那边估计是瞒不住的。” 闫夕月神色正经了不少。 “那师姐的意思是?” 叶暮云微微皱眉,隐约有了几分猜测。 “莫师兄那边恐怕一旦注意到这事儿,多半就已经有了猜测。比如现在,说不定已是有所察觉。不过想来也是顾忌咱们间的旧情,所以不好发作罢了。” 闫夕月摇了摇头。 “若是寻常,大不了就是把弟子交出去由着莫师兄处置好了。不过经年师侄已是种子之选,那就没办法这么交出去了。” “相信莫师兄那边也明白这个中关节,所以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动静,大抵是在等咱们这边的反应。” “实在不行那就让我亲自走一趟好了,到时候给莫师兄赔罪一番,要罚要打我受着就是。” 闫昕澜挑了挑眉。 “事情为难归为难,不过还不至于如此。稍后我会亲自走上一趟,看看莫师兄那边的意思。总之这一次是要适当的多补偿一下了,顺便接下来三年内的弟子之选,也要让出去了。” 宗门里的事情,除了明面上的规矩之外,其他都有私下解决的办法。若是双方积怨已久,大不了以后明枪暗箭的拼个高下。而像眼下这种复杂关系,那就只能拿利益弥补了。 莫白衣那边显然也不太可能跟归来峰这边彻底翻脸,毕竟苏玟若虽然是他心爱弟子,但还不至于到了那种豁出一切的地步。说白了割让出去一笔资源,另外这三年的弟子之选也拱手让出去,大抵是足够平息这种事情了。 “三年的弟子之选拱手相让,外加一笔资源,该是足够让莫师兄平息下这种事情了。更何况这一次又不仅仅是经年师侄的责任,赤阳峰那边卫师兄的高徒可也是掺和了一脚的。” 闫夕月心中已有定论。 “不过哪怕事情平息,这一次的代价也都不小了……说白了这可真的是把经年师侄当成种子弟子来培养了,只希望这小家伙别让咱们失望。” 闫夕月下意识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 “别的不敢说,这家伙的天资和进境绝对没有问题。至于实战,相信你们两位心中也有分寸了。” 说到这点,闫昕澜倒是几分自信。 593、真相 “都说是千金买马骨,这一遭出手,就算是做个赌吧。如果这小子真能不负众望,那说来说去咱们也不吃亏。” 叶暮云也是开了口。 真要相比起来,这点利益的割舍还真比不上一个种子弟子的养成。但凡是种子弟子,未来的成就至少也该是十杰之列,更长远论怎么也得是一峰三正之内的存在。 峰主、执首、教首,就是一峰三正。 用这点资源换出来一个种子弟子的茁壮成长,放在那一峰里都不会觉得吃亏! 不过这也是得亏苏玟若虽然天资不错但终究没有优秀到某种地步,不然的话这一次要付出的代价就不可能仅仅是这么一点儿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稍后我会亲自往赤阳峰一趟,先去拜见莫师兄一下,说明情况。” 闫夕月彻底拿定了主意。 “那卫师兄那边?” 叶暮云微微皱眉,插了一句。 “卫师兄那边不方便咱们主动开口联系,不然可就有点伸手太过的嫌疑了。总之前因后果的我会说清,剩下的就让莫师兄自行决断吧。” 闫夕月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她实在不适合主动去接触卫书墨了,不然在外人看来可就真有种合谋针对莫白衣的感觉。哪怕双方关系亲近,可该有的顾忌和忌讳还是要有的,不然只会弄巧成拙。 闫夕月既然有了决意,闫昕澜和叶暮云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三人多余讨论了下其他事务,这便各自散了场去。 闫昕澜直接回了医馆,倒是又把薛白找来交代了一顿。不过这位显然在外人面前有些严厉,不过对着薛白倒是没那么严肃。 只等小半时辰之后再从医馆别馆里出来,薛白才有些回过味儿来,显然在自家这位便宜师傅眼里,杀了苏玟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听她刚刚那言语意思,显然责怪之意更多的是自己计划不周动手时机不对,弄得事发之后太容易被人给怀疑了。另外就是实力太弱,不然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动手。 薛白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位师傅才是真正的偏袒自己。 对于这一点,薛白还是很感激的。甚至于冷静想想,相比起姜虚度来,闫昕澜对他的袒护反而更像是师傅。 感激这种事情自然不用嘴说,薛白全都记在了心里。至于闫昕澜的其他要求跟安排,薛白也都一一应下。 反正如今苏玟若已死,暗地里可能存在的黑手暂且不说,他基本上是没了什么后顾之忧了,自然可以安心修炼。 倒是薛白也都没忘了周菱菡的事情,趁着这个机会也老老实实的跟闫昕澜禀告了。包括还需要安排住处等苦恼,也都一并说了。 对于这种事情闫昕澜倒没有什么反对的态度或者意见,而是大手一挥准了薛白的请求。反正医馆这边的住处颇多,就是单独的小院也有,完全不愁没地方住。 更何况医馆后院本身也就冷静,多个人也多点人气儿。另外薛白也说了可以让周菱菡在医馆旁边,也不算什么过逾的事情。 至于安排长安长乐两个小家伙修炼,闫昕澜也乐的准许。虽然她不打算再受其他徒弟,但不介意归来峰这边多两个弟子。唯独就是提点了薛白一下莫要因此耽误了自身的进境,那可不是她想看到的情况。 对于这一点薛白自然是诚恳应下,其实这种事不用闫昕澜说,薛白心中也门清儿的很。这个年头虽然抱上大腿就算是一种依仗,但对于个人而言,最大的依仗其实还是自身的实力! 更别说闫昕澜本身也希望他不断强大起来,也好光耀归来峰威名,薛白自然不敢有半点怠慢。 这一遭大抵也是把薛白再出什么意外,毕竟如今事情还未完全平复。闫昕澜虽然同意薛白即刻下山接人,不过还是安排了胡浩然一并前往帮衬。 薛白自然是没意见,带着胡浩然就出了山门。好在这一遭也没什么意外,顺顺利利的就把周菱菡姐弟接了回来。 医馆后院那边的住处闫昕澜已经安排人打扫了出来,等薛白接了人入峰,住处也都收拾妥当了。 薛白没敢先安排她们住下,而是很有脑子的先带着三人去见了闫昕澜。 好歹是自家师傅,怎么着也得先见上一见才行,不然实在有失体统了。 当然薛白也不担心见个面会出什么问题,以他的观感而言,自家师傅的脾气还是相当不错的。 这一番觐见下来,倒是真的和气的很。闫昕澜对周菱菡姐弟三人也都颇为满意,不知道是不是看在薛白的面子上,还给三人送了点小物件。 薛白千恩万谢之后,这才带了三人去了住处安置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里薛白也没敢胡乱折腾,而是老老实实的贯彻起了闫昕澜的要求,刻苦修炼不染外事。 不过明面上虽是不染外事,但薛白却没忘了其实还有另外的正经事情要做! 那就是调查幕后黑手! 苏玟若的话半真半假难以捉摸,但但凡只要有可能,薛白绝对不会马虎大意。他这几日里不方便出面不假,但不代表就没了动静。 从第一日回来夜里,薛白就找上了于丰年,将这件事情托付给了他。 于丰年如今已经突破到了伐筋初期,只不过考核方面只能按规矩等明年了。好在他如今已经入住归来峰医馆这边,其实除了待遇不同,其他方面也都一样。 而且资源待遇本来就有薛白帮衬,真说起来比起其他外门弟子反而好了不少。 于丰年如今也算是薛白颇为信任的朋友或者说心腹了,这等事情自然没什么好避讳的。只等说过一遍,于丰年那边就应承着答应了这事儿。 他如今也都伐筋初期境界,对付几个苏书华的小跟班完全是轻而易举的。 这几日下来于丰年跑前跑后的,倒是也问出了一些事情。 在那帮苏书华的小弟跟班口中听来,这段时间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几人也确实是把当初那张纸条的事情说了。 虽然不知道那纸条上面到底是写了什么,但按几个小弟跟班的意思,苏书华后来想出利用剑池秘境坑害薛白这种毒计,还是在拿到纸条之后! 单纯这一点,薛白就已经相当敏锐的意识到了问题。 显然如果苏玟若没有撒谎的话,那这等毒计很有可能真的不是苏书华想出来的,而是那纸条上面指点出来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幕后果然是有人在针对自己才对! 594、幕后真凶 不过靠着于丰年从那帮跟班小弟口中得来的消息也就仅仅这些了,至于纸条的来历或者是有没有什么神秘人接触过苏书华,那帮跟班们都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些跟班口中也不是没有问出其他有用的东西,比如那帮家伙倒是一致认为如果真的有人知道这个话,大抵就只有身为苏书华伴读以及同族出身的苏安了。 关于苏安,薛白倒是隐约有些印象的。因为某次他见到苏书华的时候,身边都有这么个人在。 本着不留遗患除敌必尽的原则,薛白最终还是要于丰年去找了苏安来。 苏安不过是苏书华身边的伴读小厮,虽然也是宗门弟子,不过地位和实力都好不到哪儿去。如今于丰年虽然也还是记名弟子之列,不过但凡熟悉点的也都清楚他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外门身份了。虽然宗门之内没有明确规定外门弟子就有支使记名弟子的权利,不过这种墨守成规的潜规则,还是没什么人敢轻易反对的。 毕竟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要是因为一时拒绝惹恼了对方,那才是真正的麻烦。不是每个人都是宽宏大量之辈,能做出一笑而过的大度决定的。 更何况现在稍微知情的和有脑子的弟子们都知道,于丰年可不仅仅代表着他自己,他背后真正站着的是薛白! 对于薛白而言,或许其他各峰的外门弟子消息不够灵通,还不知道他身份的轻重程度。不过对于同出一处的青苗院中的弟子而言,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秘闻。 早在聂锦三人回青苗院收拾行装搬入归来峰的那天,顺嘴就把薛白如今的身份地位在青苗院透露给了几个相熟的弟子。 这种八卦事情,想来就是流传的极快的,基本就是那么一天的功夫,青苗院的弟子们都知道了当初硬刚苏书华的那位同辈,如今已经傍上了大靠山,成为了了不得的存在。 这种情况下,有几个人敢跟薛白明着暗着不对付的?就是不考虑安慰问题,可谁也不想平白多个敌人——特别是身份明显飘摇之上而且前途无量的敌人! 说白了这也是为什么于丰年去青苗院调查这些事情格外顺利的原因之一,除了他自身的实力增长之外,所有人都清楚薛白在青苗院时候最亲近的就是这么一位了。 哪怕有人暗中腹诽于丰年是阿谀之辈会抱大腿,可明面上还真没几个弟子敢不给面子的。 至于苏安是不敢的。 如今苏书华已死,苏玟若也没再露过面,这让还不知道苏玟若已死的苏安很清楚的意识到了什么——至少在苏玟若扳倒薛白之前,他是没什么资格跟薛白对抗的。 出于这一点,对于找上门来的于丰年,苏安表示出了足够的恭顺。 飞扬跋扈也是要看时机和现状的,这种时候他要是敢跟于丰年耍横,那才是自讨苦吃。 对于于丰年提出的要求,苏安自然没敢有半点的异议。于丰年那边一开口,他就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等见到薛白的时候,苏安就表现的更为恭顺服帖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聪明人,至少在薛白看来是一个聪明人。 苏安聪明到在薛白考虑着是不是要威逼之前,就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情都给交代了。 不仅仅是苏书华拿到的那张纸条上的内容,甚至于苏书华平日里的一些对目前无关紧要的事情乃至于喜好,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薛白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不过也不介意苏安此刻的“表忠心”,他选择了安静的倾听,然后在对方分明“兴致”最高的时候,莫名的插上几句,提几句自己关心的事情。 这种措手不及的问话方式其实相比起来更容易看出来点什么,特别是当你有一定的眼力和判断力之后。 不过苏安虽然显得有些错愕慌乱,但回答的内容都和实际情况没什么出入。至少他的答案跟于丰年从其他小弟跟班嘴里问出来的没有什么区别差错。 只不过显然苏安知道的也并不多,真说起来,他也仅仅就是比其他苏书华的小弟跟班们多知道了一点——那就是纸条上的内容。 至于到底是什么人送的纸条,见没见到过对方的长相之类的,苏安依旧一概不知。 薛白虽然感性上不会认为苏安是百分百老实和从实的,但从理性上来讲,他也确定苏安并没有说谎。 搞明白这一点之后,薛白也就没有了多问苏安的心思,挥挥手就把他打发了出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其实真正的内幕薛白已经有了大致上的猜想。显然相比起有人刻意算计苏家姐弟这个可能而言,那送纸条的神秘人的真正目标恐怕八成还是他自己! 但也显然这神秘人相当的谨慎,仅仅只是送了个纸条但并没有露面!无论是苏安也好,还是那帮跟班小弟也好,这些家伙都没见到过神秘人的真面目! 如此一来,事情似乎就在这里断开了! 然而薛白却并没觉得太过沮丧,相反在心中多了几分警醒戒备之后,他就将目光转向了另外一边。 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什么天衣无缝的事情,但凡聪明人都知道这一点。更何况这个世上只有极低极低的情况才会出现无缘无故的爱或者恨,但正常情况下,都会是有原因的。 更何况对方绕了一圈儿甚至利用了苏书华来对自己下手,单纯这种谨慎程度,就意味着双方之前绝对不可能没有嫌隙——至少这种杀心杀意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 薛白冷静的想了想,回忆了一下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整个经历和过往。真正要算下来,和他有仇或者有过摩擦的,不过是那寥寥几人罢了! 一个是最早西关城的韩颖; 一个是东山城里的何家; 还有就是东山城的孙家! 但这三家应该还没什么本事伸手到剑云宗这边来,更别说这两家都未必知道他如今的下落! 如果抛开这三个正经算的上深仇大恨的不提,那就只剩下其他一些有过小摩擦的了。 比如东山城外剿灭匪贼但最终逃走了的钱从武, 比如观空城那边结了怨的秦家父子, 再比如,之前在剑山城里有过嫌隙的那个薛如虎! 595、薛如龙 这些人说起来都跟薛白有仇,但如果考虑到实际情况以及事情的先后顺序,至少钱从武、秦家父子之类的,都能排除在外。 这么一个个的排除下来,剩下的唯一一个,就只有薛如虎了! 对于薛如虎,薛白其实已经没了什么太过明显的印象。只不过仔细回想起来,倒是记起了这家伙当初似乎也颇为跋扈的。 其实打心里薛白是不太相信出手对付自己的人会是薛如虎的,因为印象之中这个家伙无论实力还是脑子还是身份来讲,都实在不太相符。 他印象里薛如虎绝对绝对属于那种完全没有脑子的人,飞扬跋扈张狂无比,偏偏也是蠢的可以。 至于实力,这家伙更是低弱的很,印象里甚至都不如他豢养的那帮打手。 至于身份背景,薛白还记得这家伙貌似是剑山城分舵舵主的弟子,貌似也就只是仗着这个身份而已,再没什么能让人在意之处了。 结合这些东西来看,似乎薛如虎完全不可能有能力或者有机会针对上他的。 只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当你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无论剩下的是什么,即是再不可能也一定是真相。 至少单纯从这句话来考虑,抛开了其他人选,嫌疑最大的就只有薛如虎了! 单凭这一点,薛白哪怕不觉得他有可能,也不敢有半点的懈怠。 在考虑了良久之后,他不得不再次拜托于丰年,让他去山门脚下的剑山城去走一趟,调查调查薛如虎的身份。 另外考虑到某种可能,薛白也没有枯坐等信,而是动身去找了胡浩然,打听一下情况。 如果算计自己的真的是薛如虎的话,薛白总觉得这个家伙不会有那么好的头脑和那么神通广大的能力才对。很大的可能,是对方的身边有什么亲近或者了不得靠山。 特别是有了苏书华背靠苏玟若而为非作歹的前车之鉴后,薛白更怀疑薛如虎很可能也是相似的情况! 他去找胡浩然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问问这位便宜师兄,这宗门里面有没有什么姓薛的狠角色! 参考苏玟若的存在,薛如虎背后的亲近之人未必就一定是什么师长辈,也很有可能是什么厉害的弟子! 这种讯息如果让薛白自己去查的话,实在太费功夫了,而且他也没有足够的消息来源,未必能查的出什么。相反胡浩然长久待在医馆,有时候还会被派出去往其他各峰帮忙,所之所见可比一般弟子都广。 对于薛白的到来,胡浩然还是颇为意外的。以他的消息自然知道薛白如今已经正经的获得了新的身份和峰内大部分师长辈的认可,地位上升的同时,貌似也在勤于修炼之中。这一遭突然到来,难免有几分唐突。 好在胡浩然也不是什么追根问底的人,薛白既然来了,那就只管好生招待就是。反正两人关系还算不错,薛白前程又好,胡浩然完全不介意多这么个未来不可限量的朋友。 薛白跟他寒暄了几句,也就开门见山的问起了关心的问题。 毕竟与其遮遮掩掩的打听什么反而让人起疑,倒不如光明正大的问出来,反而不容易让人有所疑心。 再说以胡浩然的聪明劲儿,薛白相信对方哪怕心中有疑,也不会多问多说或者向外泄露的。 胡浩然虽然确实好奇薛白为什么要打听宗门内姓薛的师长辈或者弟子,但很明智的没有多嘴什么,而是回忆了一番之后,把印象里有的那些人一一的提了一遍。 一个宗门之内小千号人,姓薛的自然不在少数。哪怕抛却了那些名声不显实力不济又或者没什么身份地位的存在,剩下的也有十几个之多。 薛白起初听得连连皱眉,直等到听胡浩然口中提到薛如龙这个名字,才蓦然惊神起来。 薛如龙……薛如虎…… 如果名字相同,那倒还不至于引起薛白太大的注意,毕竟同名这种事情实在再寻常不过了。 可这分明是兄弟之类的名字,那意义可就不同了! 薛白心中慎重不少,也懒得装腔作势,直接开口问了薛如龙的底细。 他这时候只要开口关注某人,必然是会引起胡浩然的怀疑的,但不问又不可能。所以干脆也懒得多做遮掩,只管干净利落的好。 胡浩然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现,甚至连多问一句都没有,而是极为合作的把薛如龙的情况都告诉了薛白。 薛如龙,同样也是宗门的内门弟子之一,拜师天南峰执首沈兴言,据说同样也是伐筋大成境界,实力并不比苏玟若差上太多。 这家伙貌似颇会做人,在弟子间的风评相当不错。什么热心肠、平易近人、面和心善,甚至对下不欺弱小对上恭敬收礼……总之流传出来的基本上都是好话。 胡浩然这么一说,薛白反而倒是更怀疑这个家伙了。无他,他心里这时候正是敏感的时候,再加上薛如虎的存在,更让他下意识的去恶意揣测了。 而真正让薛白确定了实情的,倒不是这些揣测,而是胡浩然无意间提到的有关薛如龙弟弟的事情! 按照胡浩然的说法,薛如龙在外的风评是从头到尾的好,只不过唯一让人诟病的,就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而他弟弟的身份,胡浩然恰好也知道,正是薛如虎! 兄弟两人,弟弟正好跟自己有仇,哥哥偏偏在宗门内也是有关系有人脉的嫡传……事情到了这一步,真相基本上就已经揭开了! 再加上按照胡浩然所说,兄弟两人的关系也都相当不错,薛如龙对薛如虎也算颇为袒护——那就更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薛白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显然自己当初得罪了薛如虎的事情压根就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结束,相反薛如虎很可能是把状告到了薛如龙这里! 而薛如龙很可能就是为了给弟弟报仇发泄,所以才选择对自己下手!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或者说他跟青曼三人都是无足轻重的小卒子,实在不值得薛如龙自行犯险陷在其中。正好当时他跟苏书华闹出了矛盾,所以薛如龙干脆借这个时候出了个毒计,想借苏书华之手弄死自己! 不过恐怕薛如龙自己也都没想到,自己不但没死,甚至还都活了回来! 至于这中间的真空期,大抵很有可能是薛如龙从来没有正眼留意过他,所以定下借刀杀人的计划后就没再关注。又或者很可能是忙于突破到锻骨境界,好赶在精英弟子考核前成功参加,所以勤于闭关,属于外界的事情。 不过无论是那种可能,很显然薛如龙应该就没想过薛白居然还能从剑池秘境里活着出来。甚至于哪怕知道薛白活着回来,大概也觉得薛白不太可能拨开迷雾从苏家姐弟背后揪出幕后真凶的他来! 596、寻仇打算 事情的经过薛白是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也没敢妄下结论,这种时候如果单凭猜测就做出什么决定,那绝对是蠢人才会做的事情。 更何况当着胡浩然的面,薛白要是表露出来什么过逾的情绪,恐怕也是相当不妥了。 问完薛如龙的事情后,薛白又跟胡浩然闲聊了一阵。顺便打听了一下其他峰的拔尖的内门弟子的情况和底细,也算是混淆视听了一番。 胡浩然也懒得分辨这个中到底是什么情况,反正薛白既然问了,那他就只管把知道的一股脑说了就是。 一场交谈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才算结束,薛白跟胡浩然别过之后,就先行回了住处那边。 接下来的时间薛白都在安心修炼,只等着到了晚间,于丰年才从山门外赶了回来。 薛白嘱托他打听的消息已经打听到了,得益于薛如虎在剑山城横行霸道已久,不少有关系或者有门路的人都清楚这个正经的跋扈子的底细。果然正如薛白猜测的那样,薛如龙和薛如虎正是亲兄弟。 如此一来,有些怀疑的事情可就能做的了准了。至少单纯从这种关系上来看,如果薛如虎真的对他有敌意的话,完全是可以寻找薛如龙帮忙的——这么一来那神秘人的身份可想而知! 哪怕不是薛如龙亲自下场,恐怕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种情况倒是也让薛白犯了难了! 他这前不久才刚刚跟聂师远阴谋算计弄死了苏玟若这么个准精英弟子,眼下风波别说过去了,连正经的浪头都还没来得及躲掉,还要靠自家师傅周旋。这种情况下如果再去算计一个同样是准精英弟子,薛白总觉得这可有点自找麻烦的节奏。 更何况虽然自家师傅闫昕澜没有明说什么,但之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让他最近老实一点,好生修炼别再惹事。这个时候如果违了师命让闫昕澜恶了自己,薛白可害怕平白破坏了双方的亲近程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如今一来,这一时半会儿的基本上是别想去寻薛如龙的麻烦了。 更别说对方的实力还在自己之上,就算身份地位也都相差不多,哪怕外人准许,双方真要拉开架势斗上一斗,薛白都不一定能讨到什么好处! 于公于私于明于暗的,薛白这一时半会儿都别想着从薛如龙身上讨回什么了。 只不过如今已经搞清楚了内情,就这么放任这个幕后黑手不管,绝对不是薛白的性格。 什么时候吃亏还得捏着鼻子认了? 特别是这报仇的念头不通的话,薛白都觉得接下来还会影响自己的进境! 一想到这些,薛白的心思就更乱了一点。 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困扰他太久,薛白最终还是做了打算。 虽然薛如龙那边没办法轻易报复的了,但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偃旗息鼓的过去。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追根溯源,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得是那嚣张跋扈的薛如虎才对! 虽然薛白现在对付不了薛如龙这个家伙,但问题是这可不代表他对付不了薛如虎! 既然对方当初敢针对自己,那就要做好被自己报复的准备。一个准精英弟子他现在是在不好招惹,可一个流放在外吊儿郎当的记名弟子,薛白真要对付起来,绝对是轻而易举的! 这仇这怨既然没办法一次性讨个清楚,那就先收收利息好了!与其他现在忧愁这个耽误进境,倒不如先灭了薛如虎让念头通达一些,正好回头也让薛如龙体验体验苦果! 反正杀了薛如虎,薛白也不觉得薛如龙一时半会儿的能如何。这就跟当初的苏玟若一样,在宗门之内,别说准精英弟子了,就是精英弟子都没能耐闯上归来峰来弄死他! 除非是薛如龙真的护弟情深,宁可触犯门规甚至豁了这条命来杀他! 薛如龙真要有这种决心和胆量,薛白倒不介意陪他赌上一次命! 这个想法一旦成型,薛白心绪都好了不少。这一夜总算没在反复,而是安稳的睡了过去。 到了次日一早,薛白先去拜见了自家师傅闫昕澜。听完授课之后,便以菱菡等人有东西落在山门外为由,从闫昕澜那里拿到了下山的通行凭证。 这种事情的个中实情,薛白还是没打算告诉闫昕澜的。他实在害怕这位师傅倒不是不准他下山,那可就有点麻烦了。 不过碍于苏玟若的事情和闫昕澜周护的态度,薛白也没打算真的欺瞒到底,只等下山灭了薛如虎之后,回来再行依食禀告好了。 反正只是一个流落在外的记名弟子,死了也就死了。哪怕背后牵扯到另外一个准精英弟子,可是实情却是对方先针对的他。相信闫昕澜身为自家师傅,肯定不会偏帮外人! 这一点薛白还是很有底气的,别说峰内上下都认为闫昕澜护犊子,就是单凭苏玟若的事情,也能看出一二来。 当然薛白也知道这种偏爱不可能无限度的透支,所以灭了薛如虎之后,不出什么意外的前提下,他可是真的要好好的老实上一阵了! 对于薛白下山的请求,闫昕澜也没多疑多想,而是痛快的准了。不过大抵还是苏玟若事情的影响,这位还多交代了几句让薛白一定好生修炼,顺便还定了个硬性要求。 再有一个多月后的宗门内比,外门弟子一届中,薛白怎么也要拿到前五的名次才行! 这种事情薛白自然答应的痛快,外门弟子无非就是伐筋初期到中期罢了。就算有些早就突破但是还没来得及内门考核的准内门弟子其实也属外门之列,但以他越级而战的实力,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接下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以他的进境,说不定也能堂而皇之的踏足伐筋后期,到时候单纯境界都未必比那帮准内门弟子差到哪儿去! 宗门的内门考核比外门要频繁一些,一年前后三次。那些准内门弟子哪怕滞留在外门名头下,但也超不过四个月的界限。 四个月,抛开收尾,差不多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 除非是天资超绝的一帮人,不然三个月的时间没几个人能从伐筋后期再次突破到伐筋大成的。 就算是有,也属于刚刚踏足伐筋大成境界,真要拖到一个多月后的宗门内比,薛白以伐筋后期的实力,也有把握斗上一斗! 597、下山报仇 总之这种事情薛白还是不担心的,反正到那个时候他有足够的把握让自己踏足伐筋后期境界。到了那个时候配合自身的越级实力,不说稳胜一般伐筋大成,但至少一些刚刚突破的,还是没什么惧意。 而且闫昕澜的要求也不是什么太为难的事情,又不是让他夺个外门弟子第一的名头回来。前五之列就算合格,真往最坏的地方考虑拿个第五,也意味着能让出四个名头来。 宗门这一届的外门弟子虽然不少,不过到内比的时候能稳站在伐筋大成境界但顶着外门弟子的名头参加比斗的,恐怕还真超不过一手之数! 当然了,如果薛白接下来的日子不努力的话,真突破不到伐筋后期境界,那这要求想要达成可就有点难了。 说白了闫昕澜的真正目的无非就是让薛白不可轻慢,一定要尽心修炼。所以这要求不过就是在薛白身上套了一层锁罢了,还是还是深思熟虑之后恰到好处的一层锁! 反正这一点薛白心里也清楚,不过也没什么异议。有压力就有动力嘛,反正不断变强本身也是他的目的,更何况他的任务和目标可都是剑云十杰。 应了这要求之后,薛白就老老实实的拜别了闫昕澜。 这一次他没去找于丰年作陪,而是亲自动身下了山。 倒不是信不过于丰年,只不过这种事情薛白已经不打算让于丰年插手了。毕竟他如今心中有股子郁气在,如果不能自己发泄出来,恐怕对未来的修行不益。 剑山城薛白之前逗留过一日,还是相当熟悉的,倒是下了山,他也没急着去找薛如虎的麻烦,而是随意晃荡起来。 虽说是要灭了薛如虎泄愤,但薛白可还到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干这种事情的地步。毕竟有宗门规矩在,薛如虎哪怕再是个不入流的记名弟子,可终究也是弟子身份。这要是随随便便就被薛白杀了,闹起来终究还是麻烦。 总之下手虽然容易,不过该做的准备还是要有的,不然闹开之后即便责罚不重,可给自家师傅闫昕澜那边添了麻烦的,可就不美了。 另外终归是要杀一个人,薛白也没打算太直白的动手,明面上也要遮掩一下,做做功夫,不然就有点太难看了。 所以他并不着急直接去找薛如虎的晦气,相反脑子里已经有了迂回动手的计划。 如果没记错的话,第一次见到薛如虎的时候这家伙身边可是不少混混打手的。所料不差的话,那帮人肯定跟薛如虎有不浅的关系。 薛白的目的很简单,那帮混混既然是混混,肯定都是游手好闲的闲散人士。他要做的就是先行晃悠一下看看能不能遇到一两个混混,然后顺藤摸瓜的找到背后的那帮人。 到时候让一两个头脸混混出面,想办法把薛如虎那个没什么脑子的家伙给引诱出来。到时候私下里灭了薛如虎,再把那一两个头脸给清理了,弄出一个反目成仇的样子,事情也就一了百了了! 至于这个中的蛛丝马迹什么的,到时候也不用特意遮掩,反正宗门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在外的记名弟子的死就派人大动干戈,调查一下估计也就过去了。 唯独薛如龙那边肯定不可能善罢甘休,到时候这家伙如果亲自动手来查的话,有些蛛丝马迹反而更适合。 薛白压根就不介意被薛如龙查出内情,因为他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薛如龙知晓。 说白了他就是要借这件事情告诉薛如龙,这件事情他薛白绝对不算完! 至于薛如龙到时候作何反应,那就不再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了。反正如今亲近之人也都安排妥当了,而他只要安稳的待在归来峰勤于修炼,就不信薛如龙还能蹦跶到归来峰来找茬。 而且如此一来,该心绪不稳的就不是他薛白了,反而变成了薛如龙!到时候正好也让这家伙体会体会什么叫做煎熬! 真当他薛白是软柿子,想分明捏就怎么捏不成?! 薛白绝对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纯良之辈,真要是记恨起来想要报复,也绝对算得上心冷手狠的那一种! 他在剑山城中晃荡有小半时辰,很快就盯上了一个目标。 剑山城毕竟是背靠着剑云宗的,城里虽然不算太平静,可轻易也没什么小混混们敢招惹是非。这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薛白自然不能让他给跑了。 不过大街之上众目睽睽的,薛白也不好动手,于是只能暂时忍耐,选择一路尾随。 反正这种小混混怎么也不可能脱离他的视线,薛白倒也不急着非要现在就擒了对方。 只等跟了有小半时辰功夫,这混混晃悠了一阵收获了不少之后,这才买了些肉食吃着,晃晃悠悠就往城中赌坊去了。 论赌,那绝对是十赌九输,小混混一路敲诈勒索带半抢的弄了几两银子都输了出去,这才愤愤不甘的出了赌坊。 看着意思,显然是打算回返了。 薛白尾随着他,只等到偏僻巷弄,这才遮面制住了这个家伙。问了一番,这小子果然认得薛如虎,更是知道跟薛如虎交情不浅的几个混混头子在哪儿。 薛白赏了他一锭银子的好处,这家伙顿时都眯了眼,拍着胸脯带着薛白去找了与薛如虎交好的混混头子。 这帮人平常也是有据点的,倒是东城这边一家小赌档里。薛白让这厮寻了后门进去,一路寻着借口轻松的见到了那混混头子。 一照面,薛白顿时放心了几分。这家伙他可是有印象,正是当初在剑山城那酒馆里,薛如虎出现时喊来的救兵! 不过这家伙显然是认不出薛白了,只等薛白动了拳头,这才极为乖张的客气起来。 薛白也没跟他多废话,就把自己的要求给说了。不过他也没告诉这个家伙引诱薛如虎是为了杀了他,不然就怕这厮有泄密的风险。 这混混头子倒是乖张,听明白薛白的意思后立刻按薛白的交代派人去请薛如虎。 薛如虎那种脑子,显然是不可能知道其中有诈。虽然纳闷,不过还是好奇的摸到了约定的地方。 薛白早就在哪里等着了,可惜两人一照面,薛如虎一时间愣是没认出来他。 598、薛如虎之死(1) 对于薛如虎而言,薛白最初虽然是他痛恨的人,不过这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他早就把薛白给往的一干二净了。 你没办法指望一个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在每天欺男霸女任性妄为之后还能牢牢的惦记住一个人。哪怕就算是之前有仇,可对薛如虎而言,大概能记住的也就只有林云樱而已。 至于薛白——这种同性生物可不在薛如虎的优先记忆之中。 更何况薛如虎当时拜托了自己哥哥薛如龙之后,就没想过薛白还能活下来。 所以他看到薛白的第一眼,只是感觉略微几分眼熟而已,却压根就没想到之前的事情。 反倒是看着同时在场的混混头子,格外不满的开了口:“我说徐老三,你今日唤人请我过来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搞得这么神秘?” 薛如虎压根就想不到等待他的是什么,相反还一脸嚣张而随意的找了主座坐下,自顾自的端了茶壶给自己添了杯茶。 “呸!你这都是什么狗屁茶水,也忒难喝了点!” 茶水的味道不甚合意,薛如虎直接吐在了地上。 “别墨迹了,到底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小爷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陪你消磨不起!” 薛如虎皱着眉头将茶杯直接啪的放回了桌子上,扭头看向了一旁老实站着的徐老三。 然而徐老三却没说话,而是赔笑着小心翼翼的看向了薛白。 这位才是正主,薛白开口之前,他可不敢随便答话。 “薛如虎,你还记得我吗?” 薛白玩味的看着薛如虎。 “你谁啊?” 薛如虎有些不耐烦的上下打量了薛白一番,不过越打量,越是觉得有些眼熟。 “你别说,小爷看你倒真的是有点眼熟……你小子不会是那个赌档里的小厮或者窑子里的龟公吧?” 这厮也是傲慢的紧,挑了挑眉露出几分鄙夷。 徐老三在旁边听得脸色都变了一变,心中暗骂了一句蠢货! 眼下这种情况,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妥不对之处了吧。这薛如虎果然是棒槌的要命,居然还敢这么说话! 他小心的低头扫了眼薛白,果然发现薛白的脸上多了几分冷意。 这棒槌今天肯定要倒霉了!妈的!千万别牵连到老子! 徐老三哆嗦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 薛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徐老三一动他就有了感应。不过这个家伙怎么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薛白这会儿也懒得理他。 相反倒是薛如虎,这家伙可是有点认不清形势了啊! 薛白微微眯眼,右手突然抬了起来。 “你想干嘛?” 薛如虎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不悦。 薛白却没答话,但指上却骤然射出一道红光! 啪的一声,那桌子上的茶壶直接被血气射成了一堆碎片! 徐老三顿时哆嗦了一下,原本还想往后再躲几分,也顷刻间僵在了原地,不敢乱动。 薛如虎一脸懵逼的看着茶壶,好几息才回过神来,脸色变得格外难看,甚至多了一分惧色。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虽然实力不济,境界不高,但问题是他可是有个算得上好手的哥哥在! 这种血气外放的手段他在自家兄长薛如龙身上见过不少次,更别说之前也听闻过,这得是伐筋期才有的手段! 薛如虎当初也羡慕过这种抬手就能杀人伤人的手法,但奈何境界不够,所以只能干巴巴的眼馋。此刻见到薛白用处,再傻也明白过来薛白绝对是伐筋期的武者了! 这种武者,那可就不是他惹得起的了! 特别是眼下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如果是剑云宗里的弟子还好,估计应该会给自家哥哥几分面子。可如果不是剑云宗的弟子,而是流窜的散修武者,那才是麻烦! 薛如虎虽然不聪明,但这些东西还是想的明白的! “薛二少,我们数月之前才刚刚照过面,你不会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吧?” 看着薛如虎脸色生变,多了几分惧意,薛白这才满意的冷笑起来。 他收了手,散漫的落座在了另外一边的主座上。 “我们见过面吗?” 薛如虎微微哆嗦了一下,小心的看了薛白一眼。只见他神色带笑又有几分冷意,心中惧意更多了几分。 “这位朋友说笑了……我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你有过一面之缘。” 薛如虎可不敢随随便便承认下来,这节骨眼儿上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薛白绝对不会是来叙旧情的,相反很可能是找麻烦的! 这么个伐筋境界的武者来找他一个炼皮武者的麻烦,他要是敢承认,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薛如虎心头虚的厉害,推诿狡辩的东西,狠狠的瞪了徐老三一眼! 这个时候他都没怀疑徐老三是出卖了他,只当徐老三也不知情而已。这一眼过去除了无声发泄之外,更多的原因则是示意徐老三赶紧去请救兵! 他哥哥薛如龙此刻还在山门之内,肯定是一时半会儿请不来的。但问题是舵馆那边可还是有他的便宜师傅钱显凡在的! 那老货虽然实力不济,但好歹眼下也是个伐筋境界的武者。再加上一方舵馆馆主的身份,怎么想也算是有点分量的了。如果能让钱显凡出面,就算眼前这家伙要找麻烦,说不得还要掂量掂量的! 更何况只要请来钱显凡,到时候完全可以让那老货牵制住眼前这家伙。到时候他自己脱身离开,直接奔山门去,在里面待上一段日子,就不怕这家伙还敢跑到剑云宗山门里撒野! 薛如虎不灵光归不灵光,不过关键时候,脑子总算还是有点好使的! 但问题是,他这一次脑子难得好使了下,可徐老三却压根不会听他的安排了! 开什么玩笑,这么一位伐筋武者坐在跟前,他那儿敢随便离去? 先别说对方放不放行,徐老三估计只要自己敢自作主张迈出这屋子一步,送给自己的很可能就是一道血气! 轻则有伤重则要命——这种情况下,鬼才会傻乎乎的跑出去报信! 薛如虎连使了好几个眼色,可惜徐老三心中已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干脆彻底低了头,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一刻薛如虎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了起来,他就是再傻,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 599、薛如虎之死(2) 薛如虎虽然猜不到徐老三到底是被收买了还是被吓破了胆,但眼下的情况很显然是没办法通过徐老三去请外援或者救兵了! 如果请不来救兵,那可就真的要自行面对了! 这一刻薛如虎怕了,真的怕了! 他的脸上多了几分心虚和恐惧,强撑着笑容,才没有让整副表情垮下来。 “看这个样子,薛二少还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啊。” 薛白分明瞧到了薛如虎的小动作,不过他完全不介意。相比起薛如虎的没什么眼力和没什么脑子,徐老三这家伙绝对算得上是油头滑脑的机灵人了。这种情况下,薛白敢打赌徐老三绝对不敢玩什么幺蛾子或者像以前那样去帮薛如虎。 危机面前,这两人的关系绝对不可能跟往常那般虚浮友好,这种时候不互相给对方捅刀子,都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而徐老三不敢蹦跶,薛如虎就是把小动作使的上了天去,薛白也完全不在乎的——正好就当是在看跳梁小丑表演好了,还能平白愉悦一番。 薛白的心情越发的平静,笑嘻嘻的看着一脑门子白毛汗的薛如虎,变得一点都不着急。 “我……我……我真不知道阁下是谁……” 薛如虎已经感觉到了不妙,试着让自己的态度看上去不再那么的倨傲和恣意,而是赔笑且恭敬。 “既然薛二少记不得我,那我给薛二少一个提示如何?” 薛白生出了几分玩味的心思,反正他也不急于弄死薛如虎,倒是不如戏谑这家伙一通,也好消消暂时没办法找薛如龙报复而生出来的郁气! 哪怕罪魁祸首是薛如虎,但真正让薛白生出杀心和恨意的,还是薛如龙。 要不是这么个家伙,恐怕苏书华当初也未必能想到用剑池秘境的机会来坑害他了! “你说……你说……” 薛如虎脸色堆着笑,哪儿敢否认或者还嘴?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无限的乖张下去,尽量的让薛白高兴和顺气儿,不然的话鬼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下场? 薛如虎虽然嘴上说着完全不认识薛白,但他脑子里却实打实的觉得薛白有些熟悉。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觉得害怕起来! 他能认识的记得住的人,都是他的狗腿子或者“帮凶”之类的。真正那些记不住的或者大部分的眼熟又陌生的人,基本上都是跟他不对付的家伙! 显然眼前的薛白……肯定很可能是他之前惹过的人之一! 这种人此时既然找上门来,答案显而易见,肯定是要报复或者找麻烦的! 薛如虎天天欺负人惯了,但可不想被人欺负,特别是对方的实力显然不是他对付的了的,万一真要是起了什么杀心歹意,那可就更麻烦了! “都说贵人多忘事,不过薛二少如果仔细想想,应该还记得两个多月前,在城中酒馆里遭遇的事情吧?” 薛白笑眯眯的看向了薛如虎。 “这……” 薛如虎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开始翻找起了自己的回忆。但两个多月前的事情对常人而言或许算不上遥远且陌生,可对薛如虎而言,又实打实不是一件好回忆起的事情。 “看来薛二少还真是事忙,连这个都想不起来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另外提醒你一下好了。” 薛白伸手敲了敲桌子,成功的引起薛如虎的注意。他盯着薛如虎的双眼,眼中渐渐多了几分冷意。 “那薛二少应该能记得起来两个多月前因为私仇曾经上山找过你家兄长薛如龙求助吧?” 薛如虎的神情愣了一瞬,但旋即整张脸都白了! 也许欺男霸女他想不起来,也许薛白的这张脸他记不清楚,也许曾经恨过什么人他也没特殊印象,但上山找自家的兄长,薛如虎可是记得相当清楚! 最近一次上山去找兄长,为的是讨些金银财物以作花费。而上一次上山去找兄长……为的就是报一回私仇! 想起这一点,薛如虎立刻想起了当初在酒馆里的事情! 这一刻,他也彻底想起了薛白这张脸! “是你这厮!” 薛如虎下意识的皱眉斥了一句,但旋即意识到局面的不对,整个人直接哆嗦了起来。 “看样子薛二少总算没有蠢到极点,这算是认出我来了。” 薛白并没有薛如虎的一句话而变得恼怒或者如何,相反微微眯眼笑了起来。 “你……你……你想……想怎么样……” 如果薛白露出一副愤怒又或者暴躁的样子,薛如虎说不定还不会觉得太害怕又或者慌张恐惧。但问题是薛白此刻分明是一副和善的笑模样,却让他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了一股颤栗和颤抖。 薛如虎哆哆嗦嗦的开了口,不但身子打起了摆子,甚至于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我想怎么样难道薛二少不明白吗?当初你上山去寻你兄长时是什么打算,我今天也是什么打算。” 薛白收敛了笑意,冷漠的叮嘱了薛如虎。 这一刻他的脸上多出了几分凶光,更是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几分杀意。 “不!不要!不要!我……我哥哥是薛如龙!我哥哥是内门弟子!你不能杀我!” 这一刻的薛如虎彻底明白了薛白的目的,他整个人刹那间哆嗦起来,身子更是吓得没了力气,竟然生生从椅子上滑落在地。 这家伙像是一只吓破了胆的丧家之犬,一边惊慌失措的哀嚎着,一边手脚并用的向着后方蹭去。 薛白并没有阻拦的意思,而是就这么任由薛如虎自行反应。 薛如虎眼看退到了门口,下一秒,他眉眼一凛,竟是几分犀利的翻身而起,就要朝门外冲去! 逃! 逃出这里! 人在危机关头,总容易爆发出来寻常没有的能力及力量。此刻哪怕是废物一样的薛如虎,也都不例外! 这家伙少见的懂得了委以虚蛇的演戏来获取逃命的机会,但很可惜,他终究是错估了其中的难度又或者说薛白的强悍。 眼看着离着门口不过几步之遥,只要横身一撞就能夺路而出,薛如虎的眼中生出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 然而这激动仅仅是浮现出了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伴随着大腿上的一股剧烈的疼痛而支离破碎! 薛如虎整个人刹那间一歪,继而咚的一声扑倒在了房门一步之遥的地上。 600、薛如虎之死(3) 大腿上的疼痛让薛如虎顷刻呻吟起来,他回过头,赫然看到了大腿上的血洞! 恐怖而瘆人的鲜血洇洇的外溢着,那种猩红的颜色,此时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 薛如虎尝试着想要站起身来,然而仅仅是大腿上稍稍使力,他就直接疼的惨叫了一声! 对于寻常人来说,这种疼痛或许是完全可以咬牙忍下来的,但对于一个跋扈惯了甚至连温室的花朵都不如的废柴而言,单单这种疼痛都能折磨的他肝胆俱裂! 薛如虎彻底放弃了逃跑的打算,他从地上翻滚过来,惊慌而无助的看着薛白,这一刻竟然吓得哭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哥哥是薛如龙!我哥哥是剑云宗内门弟子!你要什么都行!我有钱!我哥哥有钱!”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很抱歉我对钱可没兴趣,但我对你哥哥可是很有兴趣的——比如如果他死了自己的亲弟弟,会是什么反应?” 薛白冷着脸开了口,这一刻他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薛如虎的脸色惨白无比,身子刹那间剧烈的颤抖起来。然后——他的下身出现了一滩明显的水渍。 “杀了他。” 薛白不屑于直接对薛如虎这种废物出手,他扭过头冷眼看向了徐老三。随手一甩,一把刀叮当的落在了徐老三脚下。 徐老三愣了。 他原本只打算看戏的!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事情居然变波及到他头上来! “你要是不动手,那我就先让你下去等他好了。” 薛白冷哼了一声,一身血气蓦然透出,毫不遮掩,直逼得徐老三衣袂摇摆。 “我……” 徐老三犹豫了。 “徐老三!你敢!你要是杀了我,我哥哥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薛如虎惊恐的看着徐老三,极度慌张的喊了起来。 他怕! 他真的怕! 人命只有一条,如果死了,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怡红院里新来的姐儿他还没碰! 城东老李家的苗条小儿媳他还没霸占! 他不想死! 薛如虎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想要活着,想要好好的活下去! 徐老三再次犹豫了。 薛如虎的话让他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他虽然不认得薛如龙,但也确实知道有这么一位存在。而且更清楚这位的地位和实力,杀他真的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不! 甚至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至少蚂蚁急了也能咬疼人! “杀了他,我放你离开。到时候远走高飞,你还真以为他哥哥能找的到你不成?可你要是不杀了他,那就直接下地狱去好了!” 薛白并不介意徐老三的犹豫,甚至并没有表现出来半点郁气,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徐老三,继而同样平静的来了一句。 他的语气同样平静,平静到如同一汪深邃的大海,让人窒息。 徐老三眉宇仅仅的皱着,目光更是不断的变幻交割着。 最终他还是动了。 他弯下了腰,捡起了那把长刀。 “徐老三!你敢!你敢杀我!我哥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扒皮抽筋的!” 生死关头,薛如虎可笑的居然多了几分文采。 只可惜他的恐吓不但没有引起徐老三的畏惧,相反却激发了徐老三的凶性! “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仗着你有个哥哥,成天作威作福欺男霸女就算了,连我们这些鞍前马后的,你都不睁眼甚至不当人看!” “你平日里不是猖狂吗?你平日里不是威风吗?别说没有你哥哥,就是没有了我们你试试看!” 徐老三双眼红了几分,显然情绪有点不对。 “徐老三!你!你!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这剑山城就不是你说了算了!你!你这赌档就没人罩着了!” 眼见徐老三已经没有停步之意,薛如虎更加慌了。这一刻他似乎也意识到了来硬的不行,又开始变得软弱起来。 “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回头你想要什么都行!女人也好钱也好!都随你挑!我可以跟我哥哥说,让他帮你坐上剑山城地头蛇的位子!” “地头蛇?你觉得老子现在会稀罕那个位子?到这个时候你都认不清局面,那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死吧!” 相比起薛如虎的分不清局面,徐老三再清楚不过眼下的局势。薛白虎视眈眈在旁,他除了按照吩咐杀了薛如虎外,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就如同薛白所说一样,他如果按照安排行事,那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到时候远走高飞,薛如虎的哥哥未必能找的到自己。如此一来,怎么也有几分保命的可能。 可如果现在违逆了薛白,那绝对是没办法或者走出这间屋子了! 哪怕薛白也有可能出尔反尔,可相比起被直接弄死,他宁可赌一把! 徐老三阴沉着脸提着刀来到了薛如虎的身边,任由他如何嘶喊,却依旧没有半点手软! 寒光闪过,薛如虎的脑袋咚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他那死不瞑目的双眼随着脑袋滚了几圈,最终彻底失去了光彩,空洞的对向了仅仅半步之遥的房门。 徐老三握着刀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也没了反应。 薛白看着薛如虎无头的尸体歪倒在地,这才淡漠的起了身,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用他操心了,如果这徐老三不想死的话,相信他很快就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剑山城,免得东窗事发,赔一条命进去! 总之薛如虎一死,徐老三已经不在他的关心之列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安然无事的回到宗门去,回到正常的生活当中。至于薛如龙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家弟弟死了,那就不是他想操心的事情了。 另外至于薛如龙会不会察觉到是他下的手——薛白更是无所谓! 薛如龙不知道也就算了,如果知道,那就最好不过! 对方当初想置他于死地,那就要做好付出任何代价的准备! 而且薛白可没打算就这么收手,将来如果有机会,他绝对不介意连薛如龙都一并除去! 总之这仇已经结下了,那就断然没有随便化解的可能。 未来如何,那就等着以后见个分晓好了! 601、薛如虎之死(4) 薛如虎的死并没有在宗门之中造成太大的影响,大部分的宗门弟子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甚至于当他的死被发现,已经是被杀许久了! 那帮赌档的混混没了徐老三主持“大局”,骤然发现薛如虎身死之后都不知如何是好。这帮人的第一反应压根不是派人去舵馆报信,而是不少人心惊胆战的都直接选择了逃离! 而舵馆那边也没在意,毕竟以薛如虎的性子,多日流连在外完全是正常情况! 真正让他的死讯爆发出来还是在第四天,三天多的时间已经让他那没人处理的尸体在房间中散发出了腐败的恶臭。也就是这味道才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这才被旁人给发现! 城里死了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三天多过去,尸体已经腐败到了一定程度。不过薛如虎毕竟太过“有名”,他的模样还是有人辨认的出来的。于是人们奔走相庆之余,难免就传到了舵馆那边。 舵馆里的人虽然对薛如虎也没什么好感,毕竟这家伙对舵馆里的弟子也好仆人也罢,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或者有过什么好脸。不过毕竟是馆主的弟子,有是有点背景的家伙,这帮人不得不重视起来。 最后钱显凡也被惊动,亲自跑来了一趟,也算彻底确认了薛如虎的身份。 不过他的身份一旦确认,钱显凡反而犯了难。薛如虎死不足惜是不假,但问题是他背后还有一个薛如龙! 这可是一个准精英弟子,而且还是钱显凡现在的靠山,他还等着接下来的年末述职时候靠着薛如龙的关系挪一挪位子的。可这么一来,怕是一切都泡汤了! 可泡汤归泡汤,钱显凡也不敢压着不管。不然的话事情一旦真的暴露给薛如龙,连他自己都跑不了麻烦! 别看对方只是个准精英弟子而他是一方舵馆的馆主,但问题是他这个馆主不管是价值还是实力,可真的是不如薛如龙的! 钱显凡脑中只是闪过一点遮掩的念想,就立刻自行否决了。当天就直接入了宗门,找上了薛如龙! 外人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值守的弟子这一日都听到了薛如龙的住处出现了好一阵愤怒的咆哮和摔砸的动静。 直到一两个时辰之后,钱显凡这么个馆主才一身伤痕的盯着一头的血狼狈不堪的从薛如龙的住处出来,灰溜溜的掩面下了山去。 也正是这点不对之处,才让不少弟子们怀疑起来,再经过几天的发酵,宗门之内才小范围的流传起了这件事情。 薛白这个时候已经安心修炼了好几天了,不过另外已经托人留意了天南峰那边的动静。所以这点消息基本上没有耽搁多久,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不过对此薛白只是冷冷一笑,薛如龙的愤怒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不过仅仅是愤怒还完全不够让他满意。倒是眼下这种时候不适合再找麻烦,薛白也只有抛开这些不想,专心的修炼起来。 这几日时间过去,苏玟若的失踪已经引起了赤阳峰那边不少人的议论。不过显然闫昕澜还有闫夕月那边应该是已经跟莫白衣谈妥了这件事,赤阳峰明面上并没有什么说法。甚至于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苏玟若是因为丧弟之痛心情不虞,私自下山去发泄游历去了。 这种说法很显然应该是莫白衣那边传出来的,薛白也从闫昕澜口中得知了事情已经谈妥。不过虽然是搞定了苏玟若这边的收尾工作,但这个时候薛白也很清楚绝对不合适再跟薛如龙起什么正面冲突。 所以剩下的时间他就彻底的安心修炼起来。 一个多月的时间也就这么匆匆的过去了,专心修炼的薛白终于再次展现了他的天资之强。仅仅一个月多点的功夫,他就成功的从伐筋中期突破到了伐筋后期! 这次的突破倒是让闫昕澜开怀了不少,甚至专门带着他去了峰上那边见了闫夕月和几个师长辈一面。除了获得了资源增量的褒奖之外,还拿到了不少其他的好处。 不过闫夕月的意思也很明显,这点奖励绝对不能是白拿的。至少几日后的宗门内比,薛白怎么也要拿下名次才行! 这种事情薛白自然妥妥的应了下来。接下来还有小十日的功夫,他如果再行勤奋一点,哪怕不可能再次突破,至少也能在伐筋后期更进一步。 这么算上来的话,他基本上就能有越级硬憾伐筋大成的实力了! 这种实力,对上绝大部分的外门弟子都没有问题! 而按照的闫夕月跟闫昕澜的交代和嘱咐来看,外门弟子里真正算得上威胁的,也就只有那两三个天资不错已经冲进伐筋大成但还没等上内门考核的弟子了。 总之按闫昕澜的估量和薛白自己的估量来看,如果情况顺利,到时候拿下前三的问题不大! 反正薛白是不太担心宗门内比的事情,相比下来,他倒是有些在意薛如龙那边! 最近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虽然勤于修炼,不过有些事情也没拉下。他无暇分心,却安排了于丰年去拉拢招揽了一批弟子为己所用。 这帮弟子衷心不衷心也无所谓,反正薛白供他们资源,他们给薛白当眼线提供想要的消息就是了。 包括赤阳峰、天南峰乃至飞云峰那边,薛白虽然拉拢招揽不到什么内门弟子,不过那些相当缺资源的外门弟子倒是都招揽了好几个。 按照天南峰那边的眼线传来的消息和迹象来分析,薛如龙十几日之前曾经下山待了五六日的时间。回山之后脾气就莫名的收敛了不少,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因为丧弟而暴躁的样子。 薛白听到这消息之后心里就有了预测,多半薛如龙那边怕是已经知道了幕后的凶手是他这件事了! 不过薛白也不在意,如果不是主动承认或者告之薛如龙容易惹出别的麻烦的话,他甚至老早就想亲自去当面告诉薛如龙他弟弟薛如虎是怎么死的! 另外除了这些消息之外,最近一次得来的情况,似乎薛如龙另外找了同峰的几个外门弟子密谈过几番。看那个样子,很有可能是打算在宗门内比的时候狙击薛白! 602、宗门内比(1) 对于薛如龙的动作,薛白几乎没放在心上,对方想找人在宗门内比上阻击自己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毕竟比斗之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真要是“一时失手”出了点人命什么的,宗门那边也不好过于责罚了。 不过问题是这办法虽然不错,但也要看看有没有人能有阻击自己的实力! 宗门内比可不是弟子大混战,外门的对外门,内门的对内门,早有定论。以薛白现在的实力,除非是内门弟子下场,不然还真没几个能拿捏的了他的! 这才是他笃定的底气所在! 虽说以薛如龙的身份,真要找那么一两个内门弟子帮手不是问题,但可惜内门弟子可是没办法跟他下场同台比斗的。 而要是去找外门弟子,天南峰那边按闫昕澜所说确实也有几个好苗子,但境界和实力对上薛白,也完全没有什么优势。 当然了,这些事情薛如龙肯定是不会知道的。薛白这一次突破虽然也告之了身边人和闫昕澜等师长辈,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没有流传出去。更何况按照眼线打探来这些情报的时间来看,这都是在他突破之前的事情了。 知道这点之后薛白特意老实起来,更是叮嘱了于丰年等人不能把突破的事情外泄。 至于闫昕澜那边,几个师长辈轻易间还不会碎嘴子的。 薛白已经打算好了,继续让人盯着天南峰那边的动静,顺便打探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被薛如龙给收买了要对付自己。 到时候借着信息差,也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顺便好好看看薛如龙的脸色! 也不知道这家伙看到自己没有如他所愿的那样被收拾了,会是何种精彩的反应? 带着这种心情,薛白接下来的几天又进入了刻苦的修炼当中。 几天的时间,过的也是飞快,转眼就到了宗门内比的时候。 毕竟是宗门性质的盛会,从内比开始筹备的头天开始,整个宗门也都特意停了正常的授课。 等到了正经内比的这天,主峰大校场上更是人满为患。 内比的制度其实没什么好赘述的地方,无非就是初选、三十二、十六、八四,半决和总决这种流程。 初选这种别说对于薛白这种实力了,就是对于于丰年而言都不是什么问题。 别看外门弟子里顶尖出其实已经有了内门弟子实力,但大部分的人还都是正常状态,甚至有些刚刚踏入伐筋境罢了。总体来讲,反正是有点良莠不齐的。 初选算是正经的筛选了,直接挑出了三十二人。 到这个阶段,入选的弟子基本上都已经是伐筋中期的实力了,也算是外门弟子中最为正常和中坚的一批。 其实还有不少伐筋中期同样被刷了下去,不过那些弟子都是刚刚突破境界不稳,所以跻身不了三十二之列。 相比起不少过了初选的外门弟子的紧张而言,薛白显得格外轻松和淡定。 这也是心态和实力的问题了。 薛白的实力好歹是稳稳的伐筋后期境界,如果赶得上内门考核,现在完全可以成为内门弟子了,对上这些寻常的外门弟子,自然没什么压力。 另外他之前可是下场跟苏玟若那种准精英弟子都有过生死之战的,这种经验相对而言也是极为难得,这让他在对上其他外门弟子的时候显得格外的放松和淡定。 三十二进十六,这一场薛白也是过的相当轻松。 当然了,薛白也很聪明的并没有完全暴露自己的实力,二场比试他都刻意的压制了自己的境界,让自己看起来不过是伐筋中期稍稍偏上一些罢了,赢起来也远没有那么轻松。 没办法,谁让比斗的时候薛如龙一直都在旁观战着。薛白早就通过眼线那边得来的画像认出了薛如龙,在这位仇敌面前,他可没有彻底暴露的打算。 如果真的暴露了真正的实力,那回头想要让对方体验一下什么叫失望的效果可就不那么完美了! 虽说薛白也清楚以薛如龙的实力应该能看的出来他藏私,但实际上这也是人之常情之一。更何况能看的出来藏私不代表能看的出来真正的实力,正好虚虚实实就让薛如龙自己琢磨去吧。 至于同样到场观战的闫昕澜等师长辈,则无所谓薛白的表现了。他们很清楚薛白的真正实力,而藏拙本身也是种合理的手段。 倒是那位赤阳峰峰主莫白衣也出现在校场之上从头观战到了尾,薛白期间很清楚的感应到了对方的目光,总是有几分不适应和别扭。 不过看那意思,这位师伯倒是没露出什么仇恨的意思,只不过就是目光复杂了点。 薛白也没多想,反正现场同样还有不少大人物跟自家师长辈在,也不虞担心莫白衣那边会借机报复如何的。 不过他不担心归不担心,相反闫昕澜几人心中还是有些忧虑的。薛白不知道的是,苏玟若的事情说是了结也算是了结了,不过莫白衣那边之前可是提了个要求的——宗门内比的时候他会找个外门弟子试试薛白的身手,如果薛白能胜得了,那之前的事情就算真正揭过。 如果薛白胜不了,那就自求多福吧。 这个提议闫夕月自然没有拒绝,毕竟如果不让莫白衣发泄发泄怨气是不可能的——虽然她也清楚这个中还是有不小的风险的。 不过既然是种子弟子,自然不能当成温室里的花朵,如果经历不住点磨难,那夭折也就只能夭折了。 这件事情闫夕月倒是告诉了闫昕澜和叶暮云,不过也明言了禁止外传,甚至不能告诉薛白。 不然的话谁知道薛白那边会是什么反应,与其让他分心考虑这种事情,还不如全心全意的好生修炼的好。 当然考虑到莫白衣的安排分明是针对薛白,所以之前的这段时间以来,闫夕月也是下了令严禁外传薛白的消息。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都知道薛白突破,却同样没有大肆宣扬的原因。 毕竟如果让莫白衣知道了这事儿,谁知道会不会再刻意指点那安排好要针对薛白的弟子? 说起来这也算是双方师长辈的暗中博弈了。 甚至于当内比正式开始,看到薛白刻意藏拙,这几位不但不觉得薛白没有大张旗鼓为峰内增光有些不懂事儿,反而觉得最为合适不过了! 603、宗门内比(2) 对于这几位的心思,薛白可是不知道。成功进入十六之列后,薛白就又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峰内好生修炼和巩固去了。 宗门内比的规矩安排一直都是沿袭的传统,从初选开始一直到决出冠军,全都是一天一场。这种安排看起来好像让赛程稀松了不少,但实际上内比的可不仅仅是外门弟子们,还有内门弟子和精英弟子! 一天一场,实际上是三等弟子各自一场,从早到晚下来,也是热闹的很。 等过了三十二进十六后,接下来的十六进八就开始变了规矩。 能走到这一步的弟子,基本上都已经是同辈里面战力较高的存在了。这些人动起手来,一时之间是不容易出现什么一击必杀一招就败的情况的。大部分弟子一旦动手,那就是很长时间的拉锯战。 拉锯战自然也就代表着血气和体力的过度消耗,这么一场下来,怎么也要有个几天才能恢复。 按宗门的规矩,也就是从十六进八开始,每一场过后,就有三日的休息时间。 十六进八对薛白而言同样没有难度,不过为了彻底贯彻伪装实力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初衷,薛白依旧刻意继续着自己的表演。 好在他这一次的运气还算不错,碰上的根本就不是十六强里的什么强手,倒是“几分费力”就成功的把对方给搞定了。 接下来的三天休息,薛白已经保持着全天候的修炼,没敢有丝毫的懈怠。而同样是考虑到越往后越有可能面对上莫白衣那边安排的弟子,闫夕月那边也是毫不吝啬的分配了大量的资源过来。 反正是有内比这种实战来锤炼自身,薛白这几天也是毫不克制的服食起了血食跟丹药。虽然他有把握胜出其他对手,但谁还能嫌弃实力提升不成? 大量资源的堆叠倒是让薛白三天之后又稳稳的向着伐筋大成迈了一步,而接下来的八强进四强,薛白的好运气再一次露了头。 跟他对手的那个既不是莫白衣安排好的赤阳峰的弟子,也不是薛如龙那边找来的天南峰弟子,而是正正经经跟归来峰不对付的飞云峰弟子! 有鉴于双方所属的两峰本身间就有点嫌隙,薛白很聪明的多暴露了几分实力出来。 毕竟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是没头没脑的藏拙,就有点刻意的嫌隙了。一来已经到了八进四的阶段了,藏拙的意义和作用已经不大。二来围观者都知道两峰间的嫌隙,这种情况下还要藏拙,那很可能暴露出来更深的目的。 这一场不再那么藏拙之后,哪怕对方的实力不弱,不过薛白胜的还算轻松。 反倒是观战的莫白衣和薛如龙也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显然两人也都预料到了薛白必然是有所留手,这一场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完全是在他们意料之中了。 这一次的八进四倒是没耗费太多功夫,外门、内门、精英三场下来,也不过是半日功夫就解决了。不过考虑到赛事的激烈,到半决赛的休息时间又格外延长到了五日之久。 五天的时间,薛白依旧是疯狂的依靠资源修炼着,顺便为了提防境界上的不稳或者不适应,特意去寻了安飞墨练手。 这位伐筋大成的师姐因为入门时间的关系,比起苏玟若和薛如龙终究还是差了些。也因为这样,所以已经饮恨在了内门弟子八进四的路上。这种时候倒也正好被薛白请来练手实战了。 安飞墨本身也没什么反对意见,她的性子还是很好说话的。另外她师傅正好又是叶暮云,也都得了安排,自然不会敷衍以对。 有实战相佐,虽然薛白这几天大部分都是靠着资源堆叠上去的,但实际上的转化也绝对差不了。而且面对着本身实力高上一筹的对手,薛白也再次丰富了跟比自己强悍的对手交战的经验。 不过过犹不及的道理薛白还是懂得,五天的休息时间,他跟安飞墨前后实战锤炼了三天功夫,剩下的两天也就没再徒耗体力,而是选择了相对温和的静修方式。 毕竟接下来的四进二半决赛可就是真正的高强度对战了,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微小的因素都可能决定了对战的结果。 哪怕闫昕澜给他定下的目标是三强之列,但薛白自己还是想赌一赌第一的那个首席的名头的。为此考虑,他也不敢太过消耗体能和精力。 甚至为了保持足够的精神和心情,薛白最后半天下午干脆也不静修了,而是刻意放松着休闲起来。 等到了次日的半决赛, 果不其然,他就遇上了真正的对手! 宗门内外门弟子数百人,走到这么一步仅剩下四个弟子,虽然不敢说这四人一定就是外门弟子中最强的四个,但至少含金量方面绝对不会差的太多! 总之板上钉钉的前四之说虽然有些妄断,但至少说他们四个是真正的十强之选绝对没什么问题。 而且到了这一步,薛白的好运气显然也用光了。他今天的对手,正是天南峰那边的外门弟子! 这家伙按照薛白得来的信息来看,正是薛如龙勾连的那个! 对方这种实力身手,说被薛如龙收揽麾下不太可能,但买通合作绝对没什么稳妥。到了这种时候,哪怕薛白之前颇为不在意,但也不得不谨慎了起来。 能走到这一步的,绝对没有庸才! 两人的交战刚好安排到了第一场,果然从一上手,薛白就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对面的家伙显然是个好手,举手投足之间都让薛白有几分劲敌的感触。 而且对方的境界显然还是高出他一头的,薛白现在不过是伐筋后期,但对方已经踏足了伐筋大成。 这个阶段正常情况下都算是内门弟子中的中上者了。但对方偏偏挂着外门弟子身份,显然是没来得及参加考核。 这也就意味着四个月的考核中间期,对方就已经从伐筋后期提升到了伐筋大成。 这种进境速度哪怕薛白自认也能达到,但无可避免的也要承认有些吓人了! 单纯这一点,薛白就不敢随随便便的轻敌。甚至于试探过十几回合之后,他已经不敢再随便隐藏自己的实力了! 伐筋后期对伐筋大成,毕竟是吃亏的,哪怕薛白有越级而战的能力,但也只是半斤对八两罢了。这个时候如果再藏私,那可就是自找麻烦了! 604、宗门内比(3) 这一场战斗比想象之中来的还要有难度。 薛白最终发现自己还是大意了点。 越级而战的实力能够针对的仅仅是最普通不过的高一级武者,但遇上些天资出众的,依旧还是有劣势。毕竟你有实力,别人能爬到这种地步也不是虚有其表的。 甚至于这场战斗从一开始,薛白就已经落入了下风。 对方的耐性显然比薛白预想的要好,而且完全属于那种稳扎稳打的武风。幸好薛白这几天也是勤于实战又没敢松懈修炼,虽然落在下风,但终究还没多少颓势。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点差距还是渐渐的被拉大了。 终究是差上一个境界,如果双方是狂风暴雨一般的拼杀,那说不定还真的是势均力敌半斤八两的模样。毕竟急攻之下,拼的就是小心以及攻势的狠辣和连贯。但一旦拖慢了节奏,那拼的可就是耐力和血气绵长了。 薛白虽然血气量远超同境,但比上高自己一个境界的武者,特别是底子扎实的那种,可就真占不到什么便宜。 前半个时辰内,薛白还能势均力敌,不过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他就有些被压在了下风。 这个时候薛白难免有了几分急意,不过好在他心性也相当稳妥,并没有太过急躁。 也就是这一点,才让他并没有因为落入下风而很快处于败地。 不过在场的看客们,但凡是明眼点的,已经意识到薛白落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了。 这些师长辈和高等弟子的眼力何其毒也,只看交手的迹象就能判断个七七八八。 闫夕月和闫昕澜神色间多少还是带了分惋惜,毕竟若是能再胜过今日这一场,哪怕功败垂成,也能跻身第二之列。虽然没有首席名头加身,但至少以伐筋后期境界跻身第二,本来就是不小的荣誉了。 相反如果这一场落败,后面还要再与另外的败者比斗一次,不但多做过一番,弄不好还有可能沦落到第四的位子上。 如果有可能,闫昕澜两人是绝对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的。不过眼下战局如此,却不是她们能做的了主的了。 不过说实话薛白能撑到这种地步,其实也已经满足她们的期望了。毕竟纵观其他四个弟子,可全都是入门够早已经跻身于伐筋大成阶段的了。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薛白这方面确实是吃了不小的亏。 当然想法虽然是这种想法,但在薛白正经落败之前,她们还是没有完全放弃薛白能成功跻身决赛的希望的。 不到最后一步,胜负谁又能做的了准? 总之闫夕月和闫昕澜一时半会儿之间还是不希望薛白落败的,不光是她们,如今到场的归来峰的一众人等,也都是这般想法。 说起来这次的宗门内比也是挺有意思的了,熬到目前这一步,四强之属刚好就是各峰各占一位。这个时候如果薛白落了败,那无形之中可就等于归来峰落了败。到时候哪怕不能以此来断定各峰的实力,但免不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是要被人指点嘲笑了。 这种情况,可不是任何一个归来峰的弟子想看到的。甚至于真说起来,其他各峰也不想面对这种情况! 真到了这个地步,哪怕跟薛白对战的这位早就被薛如龙买通说服,但内心里又何尝没有几分自我的争胜念头? 毕竟谁都不想丢脸的,这时候一旦第一个败了,那可真的是丢脸丢大了! 其实薛白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到现在为止也没有露出一丝认输的迹象。没办法,哪怕他知道对方就是被薛如龙买通的弟子,说不定后面有什么狠辣手段等着,按理而言一旦不敌认输就好,可这会儿也只能硬撑。 薛白的硬撑倒是合了不少人的心意,除了不知内情的那帮看戏的别峰弟子们希望薛白落败,也好尽快找出一个败者来顶缸之外。无论是薛如龙还是莫白衣,都不想薛白就这么倒下或者认输。 只不过两人有这般念想可绝对不是出于好意,相反完全是出于私心! 对薛如龙而言,一旦薛白主动认输,那可就没有下杀手的机会了。而对于莫白衣而言,薛白如果这个时候败了,那他也没有借弟子之手好好教训教训薛白的可能了! 这一刻这两人明明都看薛白不对付,可偏偏都不希望薛白认输下场! 不过薛白的表现也确实合了他们的心意,这种节骨眼儿上,连他自己都不想就这么认输下去! 哪怕已经是处于劣势之中,但薛白依旧尽可能的全力以待,维持局面。这种时候,他是真的连半点分心的功夫都没了! 不过薛白的表现倒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这次的宗门内比毕竟是整个宗门的盛会,虽然之前的选拔没有引来什么重要人物出现,但到了半决赛和决赛这种时候,身为宗门掌舵的正副掌门和几位长老也都出现在了场中。 这几位可是亲自坐镇观战,也算真正对的上内比的局面了。 以这几位比闫夕月这些峰主还要更高一辈更强一些的实力来看,自然能瞧出更多的东西。比如几人轻而易举就能看出薛白是伐筋后期境界,而且看样子还是突破了没太久时间。单纯以这种境界对阵一个伐筋大成甚至境界都有些稳固的弟子,能维持这么多回合不败,已经是个相当好的苗子了! 按宗门往年的经历来看,这种水准虽然还是够不上十杰之列,但日后如果不懈怠不荒废,搏个十杰之下第一人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当年的十杰个个可都是真正能越级而胜的家伙! 总之哪怕不入十杰,但至少这个实力,也绝对能当成重要弟子培养了。 几个宗门龙头眼神示意一番,心中显然有了论断。相反跟薛白交手的那位,倒是没怎么引起他们的注意。 外门阶段能赶在内门考核前迈步伐筋大成的弟子在宗门中虽然不多,但也不在少数,这种弟子虽然也是人中龙凤,不过毕竟不算罕有,或许他们能让峰主之类的掌权者注意,但实在引不起这些宗门龙头的青睐。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台上的战斗终于快要到了尾声。 这个时候的薛白,已经暴露出了更多的疲态和颓势。 605、宗门内比(4) 终究是境界有差,哪怕薛白能越级而战,但这个时候也有点于事无补了。 人们总是容易搞错越级而战的真正意义,越级而战只不过是拥有超越等级的战力或者说能够跟高自己一级的人对战,而不是想象中一定能够打败高自己一级的武者。 因为越级而战从来指的都是战力评价,而不是强弱结果。 越级而战只是越级而战,可不是越级能胜。 这两者其实完全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事情。 哪怕薛白之前对上一些高自己一级的武者能够取胜,但那种情况并不能当做是常态。更何况那个时候对战的敌人都是一些普通的武者罢了,绝对算不上精英。 可眼下不同,能跻身外门弟子四强之列的,怎么可能是一般的庸人? 真要是庸人,那剑云宗的外门弟子含金量也未免太垃圾了些。 此时如果换做是个普通的伐筋大成弟子,薛白同样有把握战而胜之。但碰上一个伐筋大成里的战力佼佼者,那真的就不是他想胜就能胜得了的了。 战斗到了这一步,大部分人心中已经有了胜负判断。 不过虽然薛白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必败之局了,但这个时候已经没几个人能够轻视薛白的了! 以伐筋后期的实力硬憾一个伐筋大成的佼佼弟子,还能硬抗一个多时辰才露了败局,至少单纯这一点,就足够证明薛白之强了! 至少真要是实战交手,说不定薛白还能更从容一点。毕竟实战之中,打不过还可以跑啊,没事儿还能迂回回来骚扰扰敌花样百出。但在擂台之上,那就只能在这几丈之地辗转腾挪了! “下场认输吧,我实在不想为难你了。” 眼看着薛白又是攻了上来,对手硬拼了一掌,乘机低声来了一句。 他是受了薛如龙之托不假,但以他目前的实力,也仅仅就是受托罢了,薛如龙还做不到对他颐气致使的地步。正因为如此,再加上交手这一个多时辰,他也看出了薛白的强悍,所以有了几分惺惺相惜的冲动。 这个时候如果能把薛白劝下台,那他就可以按照当初跟薛如龙的约定,名正言顺心安理得的吞下那些好处了。 更何况说实话比斗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已经看出了薛白的不凡。这种实力的弟子必然身份绝不简单。而且就算是简单,有今天这样的表现,未来恐怕也会被宗门里的大佬们看重。如果这种情况下他下了重心,鬼知道那些宗门大佬们会有什么想法? 要知道这会儿台上可不仅仅是各峰的峰主、执首、教首们在,连宗门的各位龙头们也都在场! 当初他跟薛如龙做交易的时候,正是考虑到了这种场面以及这种场面代表着的风险,才要到了不菲的好处还有那个事不可为也不用退还定金的条件。 总之再站下去,对他而言绝对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了。相反如果这个时候能劝走薛白,那才是一举两得! 这年头没谁是傻子,也没谁不贪心。别看这家伙跟薛如龙有过约定,但也未必非要彻底一板一眼的遵守。特别是当拿到好处就要承担风险的前提下,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一些趋利避害的改变来! 至少如果他能劝走薛白的话,那就真正可以享受一下一箭双雕的好处了! 既不得罪薛白或者说他身后的大佬,以及不惹怒宗门的龙头们,又能堂而皇之的敷衍了薛如龙吞下那笔好处,何乐不为! 不过这家伙倒是低估了薛白的心思。 薛白从头到尾可没打算就这么认输退场的! 是人都有点野望的,薛白同样也是。他在剑云宗的最终目标是剑云十杰,但剑云十杰至少不是现在能接触到的层面。所以除了这个,其他方面他还是同样想搏一把的,比如首席弟子这种称号! 更何况眼前的对手如果换成其他人也就罢了,薛白也是会审时度势的人, 真要不敌,认输也不耻辱。但偏偏眼前这个可是薛如龙找来的,薛白可不知道对方的一石二鸟的贪婪心思,相反还以为对方是故意如此说法,好引诱他放松戒备! 这种情况下,薛白怎么可能乖乖的就听对话的话投降?! 他不但没有投降,相反还更加慎重了起来。 薛白如此行为,反倒是也让他的对手脸色难看了些。 原本只是好心提醒薛白一声,也好让对方知难而退。但看薛白现在的样子,分明是不领情。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既然你不领情,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这家伙也是个狠辣果决的傲气性子,眼看薛白不服提醒,顿时也恼火起来。 这一恼火,场上局面立变! 原本台下的看客们都以为战局算是到了尾声,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该以薛白认输收尾而告终。可是谁想到双方只是对拼了一战挨到近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顷刻间就又跟反目成仇了一样! 最让人意外的是不仅如此,双方下手间也更多了几分狠辣的气势。特别是薛白的对手,出手之间已带上了几分凌厉杀伐! 台下观战的一众人等顷刻脸色变了一变,首当其冲的薛如龙的眉宇间原本还有几分犹豫和郁气,毕竟之前那家伙的表现太不如他的意,怎么看怎么像有些放水似得。倒是刚刚那一刻出手,总算是有了真正守约的模样! 这样下去当真是合了薛如龙的心意,他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为的可就是让薛白重伤乃至直接身死当场的! 除他之外,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变了不少。 莫白衣倒是挑了挑眉,似乎为这等意外变化多了几分兴趣。闫夕月和闫昕澜则是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眉宇间多了几分急意。至于几位宗门龙头,则是微微眯了眯眼。而台下那帮弟子们,才是真的变了变颜色,一时间还有不少人交头接耳起来,各自议论着什么! 不过这些东西薛白可没有关注! 当对手暴起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体会到了比之前更为严重的压力。这种时候别说分心了,哪怕稍稍迟疑一点,都很可能万劫不复! 606、进境、大比 对手显然也知道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不带半点掩饰的下重了几分。 要分胜负,自然免不了重手,这个时候就算是旁观者,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让陆白应对乏力,仅仅只是几息的功夫,他就已经连连挨了好几下。虽然这些攻势都被抵挡几分,威力不大,可总是会对自身带来影响。 积少成多,薛白越见劣势。 对手显然也看出了这点,彻底放弃了容易被躲避的远程攻势,直接选择了贴身近斗。 薛白一时间狼狈不堪,眼看是败局已定。 对手脸上也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得意笑容,不过招式间隐约暗藏了几分狠辣。 这种节骨眼儿上薛白终于没办法再留手了,让他认输他是万万做不到的。既然不能认输,那眼下只有硬拼了! 薛白顷刻调动起了体内的千机血气,已是提前灌注在双掌之上,只等对手又一阵狠辣的攻势之余,刻意卖了个破绽! 眼看将胜,这种节骨眼儿上对方也少了几分谨慎,多了些大意。只一掌暴烈印出,却大意的忽略薛白的手段! 薛白的千机血气瞬间印在了他胸膛之上,然而直到这一刻,薛白依旧有所留手。只是略微引爆一丝,并没有彻底发狠。 但这一丝千机血气的爆炸也足够了,对方身影一乱,胸膛甚至微弱鼓了一瞬,显然是受了伤! 薛白借机发力,忍着伤势逆袭而上,硬抗了对方三掌,却同样轰出了好几道千机血气! 这些千机血气尽数打入了对手体内,顷刻间就被陆白小范围的引爆。几招下去,两人各是口吐鲜血,倒飞而回。 薛白浑身早已疲乏疼痛不堪,不过靠着坚韧的意志还是咬牙站了起来。对方也不比他差到哪儿去,摇摇晃晃的起了身。 只是双方都是伐筋境界,薛白虽然也受了内伤,但都是正常的血气冲击,还不算太过严重。可对方的伤势就不同了,千机血气的爆炸能力完全伤到了他的脏腑血肉! 哪怕外表上看不出来什么差异,但实际上单论伤势,对手远比薛白要重! 这种时候,台下的看客弟子们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虽然不知道刚刚交手的时候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薛白和对手的脸色,就知道肯定出了什么机巧。 那裁判执事本来已经有了仲裁的准备,这一刻也是平白愣了下来。 薛白喘了口气,这一刻毫不犹豫当先冲了上去! 胜负就在眼前,这个时候如果不拼一把怎么能行?!特别是他已经看到了台下的薛如龙,这家伙那张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冰冷不满。 这种时候再行动手,拼的已经不单纯是实力了。双方都受了伤,实力都属于折损状态,真要拼的,还是个人的凶悍血勇。 然而薛白是为了自己,对方却是为了利益。两者本质不同,自然有高下之分。 那弟子眼见薛白再次凶狠的冲上来,顷刻间已有几分退意,迟疑着一交手,薛白完全是不要命的搏命打法,彻底吓到了这厮。 对拼十几回合,再次以伤换伤一下,薛白挨了三掌,对手也又吃了一记千机血气,这个时候他终于不敢再和薛白硬憾了! “我认输!” 眼看着薛白凶残的还要再次冲上来,对方直接脸色青白难看的喊了一声。 台下的薛如龙脸色一沉,但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的忍着。倒是薛白瞬间松了口气,向着薛如龙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抹得意笑容。 但这无声一笑之后,他整个人踉跄着就倒在了擂台上。 伤势终究是太多太重,眼下胜负已定,薛白已经支撑不住。 看台上的闫昕澜终于急了几分,下意识的就像动身,不过却被叶暮云拦了一下,代为出现。 虽是师长,但众目睽睽的,也不便男女间搂搂抱抱。倒是叶暮云这身份没什么问题,直接上了擂台抱了薛白下场。 闫昕澜也没了再看的细思,直接一并回了归来峰医馆。 索性薛白的伤势不重,只是恐怕需要好一段时间的静养了。 接下来的内比薛白已经没有办法参加了,虽说有点便宜了对方,不过也无所谓了。胜了这一场,他第二的名次已经拿了下来,虽然终究没有成为外门首席弟子,但至少也对得起闫昕澜的栽培和他自己的辛苦了。 倒是第一的名头,最终还是落在了赤阳峰哪里。莫白衣选出的那位外门弟子,果然实力不凡,同样也是跻身到了双雄之列。 加上薛白已败,对方自然幸运的直接成为了第一。 接下来的日子里,薛如龙倒是老实了许多。薛白安心休养,花了六七日的功夫也算痊愈下来。 不过薛白并没有急于报复,这一场的内比让他意识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伤好之后,他就老老实实的进入了刻苦的修炼。 一个多月后,薛白顺利的突破到了伐筋大成境界,正好也赶上了内门弟子考核。只不过可惜的是原本薛白还打算如法炮制的算计一下薛如龙,但偏偏调查之后才知道薛如龙已经闭关开始冲击锻骨境了。 等薛白顺利考核归来没多久,薛如龙同样也顺利的突破到了锻骨境。 这种差距不得不让薛白再一次静心修炼起来。 时间一晃就是将近半年之久,五个多月的时间,终于让薛白从伐筋大成突破到了锻骨初期。 这种速度,也彻底打破了宗门里最快的记录,生生提前了有半个月的时间,算是彻底的让薛白扬名了一把。 而到了这种境界,薛白终于可以正视一下薛如龙了。 哪怕对方比他多了五个月的修行,但双方都在锻骨初期这种层次,不管是实力还是地位,终于到了平起平坐的地步。 这个时候薛白已经不急于用什么阴谋手段再次对付薛如龙了,相反他的目标已经放到了宗门大比之上! 一年多厚的宗门大比,决定的就是十杰的名头! 到那个时候,既能公然的对付薛如龙,同样也能完成自己的目标! 接下来的时间薛白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投入到了修炼之中,哪怕是闫昕澜等师门长辈,都因为这种勤奋搞得有点担心他的状态。 薛白完全就是闭门不出,除了源源不断的消耗资源之外,甚至很少有人能见到他的面! 不过哪怕是如此,但薛白的名头非但没有在宗门之内消弱下去,相反反而有愈见显赫之势! 七个月,从锻骨境初期突破到了锻骨境中期,再次打破了剑云宗内最快的进境记录。 十一个月,从锻骨中期突破到了锻骨后期,同样再次打破了剑云宗内由霍思云保持着的最快的进境记录!而且还是生生提高了半年的时间。 当宗门大比的那一刻念出薛白的名字,一众弟子们看着他都如同见了鬼一样。 两年多的时间,从一个炼皮后期的记名弟子一路登升到锻骨后期,连跨两大境界,薛白的名头一日无二! 不但是剑云宗,就是保持着书信往来而身在乾元宗的叶瑾,也都听说了这等事情。甚至于荆千念,也都为此以私人名义送上了一份贺礼。 不过这些都不是薛白想关注的,他现在最关心的时间,就是接下来的宗门大比! 宗门大比的最后,就是剑云十杰的名头! 这一次只要杀进前十,那就是他薛白完成任务的时候了! 只不过前十之列,又岂是那么好进的?先不说原本十杰已在,另外一大帮精英弟子中,也是不少人才。饶是薛白进境如今公认剑云宗第一人,但这不代表实力就是最强。 薛白也清楚这点,没有半点松懈。 更何况一场大比下来,要经历至少二十余场战斗,除非绝大部分战斗都能保证碾压和秒杀,不然的话久战下来损耗肯定会越积越多,到最后对实力也是影响。 哪怕旁人也是如此,但这中间又掺杂了运气,谁又能说得准? 更何况如今的十杰,实力也都是顶尖的存在,若是中途碰上他们,那更是倒霉!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人力能影响的了的,到了这一步即便是闫昕澜闫夕月也无能为力。只能让薛白多行巩固,另外自求运气了。 毕竟大比的顺序,是绝对不允许有半点的猫腻出现的。所有的安排,都是由正副三位掌门做主。 这三位虽然也可能有偏颇,但宗门之内,谁还能说些什么?终归还是要归咎于运气了。 好在薛白的运气还算不错,迎来宗门大比的第一场,碰上的就是一个新晋的精英弟子。 宗门大比,比的就是这些精英弟子而已。十杰之名,其实也是这种时候选出来的。薛白以锻骨后期的实力,对上锻骨初期,已经是相当大的幸运,这第一场基本没有费什么功夫,就轻松拿下了。 不过对方也没觉得什么气馁伤怀,毕竟实力在哪儿放着,心态上早就做好了体验一把就败北的准备。 薛白也没因为这一场就放松,间歇的五日休整,依旧全心全意的提升着自己。 到了大比的第二场,他的运气倒是再次好了一把,碰上的居然同样是个第一场幸运的锻骨初期对初期的幸运儿。 但对方这一次就倒了霉了,看到薛白的时候,干脆果断的直接弃了权——以锻骨初期对锻骨后期,实在没什么翻身的可能。 两场下来,宗门里的不少弟子该出头的已经出头。这个时候,众弟子间也已经有了支持的目标。 有名有姓有望能冲进十杰的十个名头里面,薛白赫然在列。 607、十杰 关于名次问题,有好事的弟子更是暗中私设了赌局,也是也趁机捞上一票。这种事情宗门不可能不知道,不过一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反正也不犯什么宗门忌讳,弟子们闲来无事自己找个娱乐而已,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幺蛾子,师长辈们基本上也就不会去管。 说不好听的,当年他们年轻时候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对于这种事情还是颇为理解的。 薛白如今也算是名声在外,在备选的十人里呼声虽然不算是顶尖的,但也是前三之选。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赔率倒不是太高。 听闻自己也被人当成目标上了赌局,薛白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过本身也还想投自己一把的,只不过赔率太低,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了。 于丰年等人倒是掺和了点,不过也就是小赌怡情而已。薛白也没阻止,调侃过几句之后,就又步入了正经的修炼当中。 五天的时间其实是不太够用的,不过好在没什么损耗,倒是又巩固了一番境界。真算下来,两场大比之后,薛白实力不但没半点损耗,相反还进境了一切。 单纯这一点,相比大部分的参赛弟子而言,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优势了。 五天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是第三场宗门大比,这一场薛白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遇上了一位锻骨中期离着后期也不过临门一脚的精英弟子。 不过虽然没有前两次运气好,但实际上比起其他人而言,这运气依旧是相当不错的了。对方哪怕是准锻骨后期,但毕竟没有真格踏足这个档次,动起手来,俨然就比薛白弱势不少。 二三十回合,薛白寻了个破绽,就一招制住了对方。 奔着能不伤人就不伤人,能不损耗就不损耗的原则,薛白并没有下什么狠手。对方也相当的识趣,眼见事不可为,直接就低头认了输。 这一场之后,薛白就成功跻身了六十四之列,再往后,可就是真正麻烦的赛程了。 六十四强,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弱手了,尽管有部分弟子依旧没有锻骨后期的实力,但真要动起手来,也是凶焰滔滔,不好相与的。 果不其然,第四场薛白就遇到了一个狠角色,也是拼着受了点轻伤才把对方给拿下。 好在是伤势不重,延长到十天的修养期也足够让薛白重新养好身体 ,有足够的状态应对下一次的比斗。 只是越往下进行,对手就越是凶悍。六十四进三十二,薛白碰上了正经的锻骨后期。两人颤抖了过百回合,最后还是薛白将计就计的靠着“中”了对方故意卖出的假破绽,才一举暴起,奠定了胜局。 这一次十天的静养,堪堪让薛白恢复了个九成多的样子,却依旧是不付全盛之时了。 不过其他对手也都有损耗,同涨同消的,薛白本质上也没吃什么亏。 倒是接下来的十六强之列,就俨然变了个样子,这其中除了倒霉的两个上代十杰被刷下来之外,剩下的八人全都是高一届的天才。而剩下的除了薛白外的那另外七个,一个个的也不是好相与的对手! 这个时候除非是遇上原来十杰的前三之列,不然剩下的任何一个敌人,基本上也就没什么明显的高下之分了。 薛白也不知道到底该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他的动手正好是上代的十杰之一,不过名次不高,堪堪守在倒数第二的位子。 这一场让薛白见识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手,两人的战斗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直到最后才靠着薛白的以伤换伤,把对手给拿下了! 只不过这么一来,薛白的伤势也颇为严重,幸好的是到了这种地步,休息间隔已经拉长到了一个月的功夫,倒是应该来得及修养。 其实这也算是为什么宗门大比要五年才有一次的原因,因为整个赛程下来,差不多都要半年的时间了。真要是一年两年的就来上这么一届,宗门里可也就别想着做什么正事儿了。 一个月的修养很快过去,薛白的伤势总算是彻底的痊愈了。不但如此,因为上一场的战斗薛白更是还有不小的收获,再加上他素来进境神速。这一次不但伤势痊愈,实力更是又上进了几分。 没办法,别看如今已经跻身八强之列,似乎是无论如何都确定了十杰之名。但实际上根本赛程,这个档次还不是百分百的把握! 因为十六强里刷下去的那八位在半月前已经又进行了一场八进四的所谓复活赛。已有四人成功的复活出来,这四人接下来会和八进四半决赛落败的四人再行比斗。 胜出的两人将会再次晋级,跟四进二落败的两人再次筛选。 这四人中最后再选出一人,跟晋升的两人轮流比试,最终才能确定前三之选。 至于剩下的,则依次敲定第四到第十之列,然后再剩下的几人,才是彻底的被刷出去的。 薛白如果想要保证百分百的十杰之名,那他还要赢下接下来的八进四的半决赛才行。也只有这样,哪怕是后面的赛程全都输了,也能保住十杰之列。 八进四,才是薛白要面对的最后的难关,至于十杰前三的名头,说实话薛白真没什么兴趣和信心。 倒不是他人穷志短,而是前三的名头实在太过可怕了。上届十杰如今有四人已是锻骨大成境界,这种实力,完全不是薛白能逆袭的了的。 别看薛白有把握面对锻骨大成不败或者安然而退,但那是正常交手,这种擂台比斗,可没有退走一说。 不敌就是不敌,完全不可能因为薛白的个人意志而改变。 至于剩下的名词——既然前三之选都没有奔头,那剩下的其实意义也就不大了。因为不过是在师长辈看来,还是在普通弟子看来,出了前三之列,剩下的人都是半斤八两而已。 又或者前五能稍稍强上一些?但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薛白对此也是深以为然,反正能混到十杰之名就行,至于具体的名词——前三拿不到,其他的他也就没什么兴趣了,没必要为此费心费神,甚至有所损伤。 闫昕澜和闫夕月那边倒也没说什么,毕竟谁让前三那三个弟子运气好占了境界上的先机那。不过反正虽然这一届没什么戏份,不过等到下一届的时候差不多又到了换人之际,在她们看来薛白说不定就有机会冲击一下前三的序列了。 其实说起来后面这几届的十杰都算不错的了,每年虽然前三基本没有变动,但其他弟子还都是不断的更新换代的。说白了就是每个弟子都能看到出人头地的希望的。 可回想她们那个年代,那些弟子们才是憋气! 整整三届九年时间,她们那一带的十杰从来没有变动过,一直都是被她们给牢牢的占据着! 连同她们在内的那十人,如今已经是正副峰主六人,教首两人,至于剩下的两位,则早就不在剑云宗了。 总之真比起来,这个年代的弟子才算是英才辈出吧,至少十杰的更换,从来没像当年一样被牢牢把持了三届,直到她们那一代脱离了弟子身份才结束。 正是有过这种经历,闫昕澜闫夕月对薛白的期望也没有太高,反正只要能闯进十杰之列,对她们而言就算是可以满意的成绩了。 毕竟算一算上一届的十杰恐怕怎么也要占去六七个名额了,剩下的三四个才是这一代的新弟子。而薛白作为这一届新的不能再新的弟子,如果也能占据十杰之名,已经算是前无古人的事情了。 就算是放眼这一届的十杰之人,也没一个是当年当届就直接杀到了十杰内的! 608、醒来,结束(大结局) 总之薛白能够成功跻身十杰之列已经算是完成目标了,至于具体的名次,其实关系不大。 说来说去哪怕后面有可能还有不少场战斗,不过八进四的这一场,已经是被当成了最后一场来对待。 这一场的对手同样不是什么弱手,也是这几年风头正盛的精英弟子,实力完全不可小觑。甚至于单从境界上而言,虽然都是锻骨后期,但还要比薛白高出那么将近一年的时间。 这一场战斗的难度可想而知,毕竟八进四这种时候其实早就没了弱手了,要知道上届十杰可是十人之数,倒现在总共留存的弟子也不过八位而已,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庸碌之人。 薛白跟对手整整消磨了一个多时辰,最终还是分出了胜负。说到底他也没有讨到太多的好处,甚至一度也处在下风。不过最终关头,还是靠着千机血气和体内的那股森寒之气,这才一点点的奠定了胜局。 至于穿云剑,这种东西在宗门大比的时候薛白是绝对不敢拿出来的。鬼知道这把剑会不会牵扯着什么,毕竟它是从剑池秘境里得来的。 胜过这一场,薛白算是彻底的保证了自己能拿到十杰的名头了,不过伤势太重,接下来的那一场,恐怕是没了什么希望。 薛白也不着急在意,反正这种状况下四进二的半决赛随缘即可。 唯独让他有点头疼的就是,任务这个时候并没有被判定为完成状态。 接下来的一场薛白的好运就到了头,面对的对手居然是上届前三之一的霍思云,这位在他之前的剑云宗天才。 以薛白的实力,终归不是对方的对手。一场激战下来,最终还是落了败。不过好在薛白输得不算难看,靠着千机血气和体内的森寒之力,也让霍思云没有好过,受了不轻的伤。 这也导致霍思云在总决赛的时候最终还是不低另外那一位,依旧取决于第二的位置。 接下来的复活赛又持续了几天,薛白弃权一场歇了前后歇了一个多月功夫,最终总算彻底恢复过来。靠着完整的实力,一举杀到了第五的位置。 最终这一届十杰的名头还是妥妥当当的落了下来,前三之列依旧没有变化,第四倒是换了人,不过还是上届十杰之人。而薛白以当年当届新人身份杀到了十杰第五,也算是不菲的战绩了。 十杰名次确定,宗门大比也算是彻底结束。掌门亲自给予了十人奖励,并且正式授课教导。 当然教导是教导,这可没什么师徒关系,不然整个宗门可就有点乱套了。 对于其他弟子而言,最为激动的恐怕也就是掌门亲自的授课教导了,不过对于薛白而言,最关心的还是任务完成的问题! 十杰名号落定之后,十位弟子直接被带到了掌门面前,这位时候薛白自然是不敢分心造次的。只等走了一遍程序受了褒奖之后,他又回到归来峰这边应付自家便宜师傅和峰主师伯执首师叔,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一并忙完,夜间回了自己的住处,薛白才彻底有了自己的时间和心思去研究任务。 不过这一次的任务完成之后并没有再出现什么新的任务,相反出现的完全是一个倒计时。 这东西一眼就看的明白,剩余时限应该是还有三十天而已。 薛白有点懵逼,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个。但错愕了片刻之后,他基本已经意识到了某种可能。 也许这三十天的时间过后,迎接他的如果不是新的任务,那就有可能是被重新拉回到内世界的下场。 薛白突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当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感情之后,他甚至潜意识里都把自己当成了这个世界里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这三天倒计时的出现,却让薛白意识到自己终归是一个过客。 薛白前思后想,第二天轮流见了青曼、周菱菡、于丰年等人后,悄悄的把自己身上大部分的修炼资源和财物全部分给了几人。然后找到闫昕澜请了一个假,继而离开了剑云宗。 他尝试着快马加鞭的奔赴了乾元宗那边,堪堪十日的功夫才算到达。在花了最后的资源通报上去的几个时辰之后,他终于见到了叶瑾一面。 叶瑾对于薛白的到来还是很意外的,不过薛白并没有说出自己要离开的事实。只是说出山游历正好路过,所以特意来看上一眼。 荆千念听闻之后也赶了过来,三人寻了个地方醉酒了一夜,次日一早薛白把当初得来的藏宝图和剩下的资源全部留给叶瑾之后,就悄然的做了别。 他摸到了聚宝斋弄到了一份比较健全的青云域地图,然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回了西山城那里。 韩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卸任城主了,如今早就物是人非。薛白在西关城待了一天,然后又出城往西山村去了。 遭遇过兽潮的西山村早就破败的不成样子,薛白提了两壶酒告祭了三娃子一番,就在这废墟之上餐风露宿披星戴月的睡了一晚。 当脑子里的倒计时彻底从最后一秒跳到全部归零,薛白预想中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一道光门扭曲着在他眼前出现,继而安静的立在那里。 薛白迟疑了好久,最终扭头看了眼这个世界,带着几分留恋几分犹豫,迈步进了光门之中。 混沌昏沉的感觉再次充斥着他的大脑,眩晕感之中,薛白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当他再次睁开眼,出现的场景让薛白为之一愣。 高楼大厦,行人街道,昏暗夜色,绚烂灯火……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熟悉。 薛白下意识的扭过头,身后是一栋二十几层的高楼。 看到它的第一眼,薛白的表情就变了。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这里就是他坠楼的地方,也是一切故事的开始! 接近着他就看到了一个人影从楼顶坠落了下来! 那是自己! 当那个“薛白”狠狠的砸在地面的瞬间,周围的一切刹那间静止了! 这一刻薛白才发现了更让他迷茫甚至恐惧的一点! 他留意到了周围的路人,继而表情变得无比的迷惑。 应无双、叶筱、青曼、于丰年、周菱菡……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脸庞,全部是他见过或者经历过的人! 这一刻薛白的脑子彻底的乱了,刹那间有一大股的记忆随着这些人的脸庞冲进了薛白的脑袋。 整个世界开始再次变幻起来,扭曲模糊,像是被水覆盖的水墨画,开始一点点的混乱荡散。 薛白头疼的跪在了地上,留意不到周围的他已经开始抱着脑袋打起了滚。 不知道多久,不知道是一秒钟,又或者是几十年,疼痛之中,薛白隐隐听到了有人在呼喊自己。 他下意识的松开了脑袋,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刚刚还曾看到,熟悉而又陌生的表情。 “你终于活过来了。” 有人幽幽的说了一句,有人直接扑到了薛白怀里,有人激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人热络的抱住了他。 薛白抬起头,透过眼前类似船舱的玻璃,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太空和星海。 这一刻,那些让他头疼的记忆终于清晰了起来。 星战、死亡、记忆碎片、身体基因、人工肌体培育技术、灵魂修复程序…… 恍神之中,那驾驶舱中悬着的偌大光幕亮了起来。 画面一转,出现的正是那个在内世界里见过无数次的系统接待。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还是那道熟悉的声音,甚至还是那个许久不变的笑容。 “恭喜归来,指挥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