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大陆》 01 头很痛…… 林一现在的处境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身上的白大褂还是原来的白大褂,胸口的“实习医生”工作牌完好无损,休闲裤,皮鞋,手里的笔记和中性笔,这些全都是原来的样子,唯一改变的就是地点。 记得自己跟着教授去乡下开诊,有一户在山里面,他走的急,没留神脚下的路,摔了一跤,再醒来就是这里了。 抬头看去,大片成群的五节芒,花絮杂乱的飞舞,可是他确定山里没有这东西,只有大片的松树。 眯起眼睛透过花絮看天空,林一深吸一口气,他想起了小时候家里的黑白电视机,全是雪花点。 梦游了? 林一摸了摸自己手背上的掐痕,那点残留的痛意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瓜子。 不是梦游那还会是什么?恶作剧? 平时在医院里跟同事相处挺不错,这次下乡的几个当中没发现谁有这么大玩兴的。 林一默默的咽下一口血,飞快的拉回自己即将燃烧的脑回路。 “咔兹咔兹”的声音就在耳边,林一扭头,跟蝗虫有点类似,就是体积大了很多。 啃着五节芒细茎的虫子似乎困惑那道视线怎么还在,它停下动作歪头看过去。 一人一虫默默对视,林一眼睛有点酸,先收回视线。 那虫子又继续啃起了跟细竹子差不多的茎。 有些意外对方的淡定,林一没再去管。 脚下是土黄色干涸的土地,有几只黑毛虫子在中间的夹缝里面爬行,坚硬的土块被踢开,它们一点也不害怕,有一只更是顺着林一的裤腿往上爬。 未知的虫类,壳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红斑,林一没有用手去抓,而是扯了枯草打掉。 余光扫到干土缝里的一株细小的草,林一睁大眼,迫不及待的把笔记拿出来,里面每页除了一行行端正规范的小字,还有很多用透明胶带贴上去之后被叠起来的纸条,是整理出的资料。 快速翻到其中一页,指尖扫过,停在一行字上面,又把旁边对应的纸条打开,盯着那上面打印的植物看了好一会,他吞了口口水,在裤子口袋摸了摸,除了半包口香糖就没别的了。 “得赶紧回去告诉教授。”林一自言自语,没想到这鬼地方竟然有这宝贝,就是手里没东西采集。 他拔掉四周的五节芒把那株草遮掩了些,又抠了一块硬土攥手里,打算边走边做记号,这样下次来的时候好找。 把工作牌取下来放口袋里面,林一站起身,下一刻他震惊的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原本坐地上还看不出来,站起来之后才发现芒叶蔽野,风吹的花絮直往脸上扑。 根本没有路,林一把头埋在臂弯里面,手缩进袖口,防止被五节芒的叶缘锯齿割伤,他靠身体去弄开阻挡的叶子。 庆幸没碰到爬行毒物一类的林一远离了那片秆足足有3.4米高的五色芒,在看清楚眼前的景物之后,他心口梗了下。 视野里除了看不到边的野草就是树,层层密密,给人无尽的神秘,却在同时止步于那些未知的危险不敢靠近。 一股大荒的气息扑面而来,林一心凉了半截,愣在原地半响,猜到某个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的心整个凉透了,就像是被一缸冰水浸泡。 “先找到有人烟的地方。”林一闭了闭眼,安慰自己。 野草很硬,地上已经缠在一起的枯草是个麻烦,不注意就会被绊倒,他选了一个方向不停的走,克制自己不去想别的。 漫无目的的行走很容易消磨一个人的意志和体力,林一的脚步越来越吃力,就跟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很吃力,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在爬满地面的茨藜上面。 真的中奖了,林一苦笑,眉间是抹不去的疲惫沉重。 一天的时间,足够他从不敢置信到平复下来,这里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连个人影都没。 “还好我在那个世界了无牵挂……”林一眼中浮现一抹悲伤,很快沉淀下去。 唯一遗憾的是快考试了,有点可惜,他准备了一年,本想拿到医师资格证之后去拜祭一下他们。 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林一右眼一跳,他怎么有种很快就要中更大的奖的感觉。 肚子里已经没东西了,估计是饿过头了,林一轻抿唇,口香糖嚼了一天,这会脸上肌肉很酸很痛,他拿出笔打开笔记本学起画饼充饥。 林一很快就画了一只鸡和一窝鸡蛋,他幻想着这会自己正在吃烧鸡喝着蛋花汤。 片刻后,咕噜叫声很不给面子的响起,林一脸绿了。 死扛了一会,呼噜声仍然没停,林一闭上眼试图让自己睡着。 他小时候就这样,饿了就睡觉,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饿了。 半睡半醒的状态没有维持多久,林一无奈的放弃这个方法,他又开始了漫无边际的前行。 灌木丛渐渐矮了下去,出现了大面积的草藤,横亘在两边草木中间。 地上的土比其他地方要湿一点,空气里的燥闷都淡去不少,鞋踩上去也没有之前那么咯,林一眼睛一亮,附近可能有河流,他脚步加快了些,带着急切的渴望。 在走了大约半小时之后,林一见到了一条河,他激动的跑过去,蹲下来迫不及待的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喝撑了之后林一没走,洗干净十指里面的泥,又洗了把脸。 他弄了大叶子卷起来装了水就起身离开了。 不能坐以待毙,林一记得教授说过,在原地等待是下下策,这样做是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很被动。 如果不是以前有几次跟着教授一起上山采药适应了野外生存的基础常识,也锻炼出了毅力,耐力和体力,估计他的情况要比现在惨十几倍。 在看到枯黄的蒿草的时候,林一对这里的季节走了个大概的认知。 看来秋罢过了,好在不是寒冬,林一安慰自己。 捡了一根蒿草咀嚼了几下就直接咽了,苦涩的味道之后是慢慢散开的特有气味,有点刺鼻。 林一把手里的小枝条全搓成一米左右两三公分粗的草条子,等天一黑有大用。 白天除了遇到一只麋鹿就再没看见其他动物,天渐渐暗了下来,一切都覆盖了层黑暗的色彩,这不是个好预兆。 夜沉,万籁俱寂 林一站在土坡上,仰着头看天空,这个姿势已经维持好一会了。 “长知识了……”林一摸下巴,一脸的匪夷所思,他拿笔在本子上快速画了几笔,没准哪天能把这个奇观带回去。 天空高挂的月亮是碎开的,中间明显有一道黑色沟壑,左下角是缺的那一块,像是遭受过某种强大力量的重击。 林一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攻击月球这事想想就不科学。 从口袋里拿出在河边找到的鹅卵石,弄了一绺干草夹在两块鹅卵石中间,双手同时用力,使劲摩擦起来,第一次林一没成功,第二次那干草草尖才开始冒烟,火星一闪。 林一及时把备好的干草放上去,然后添加了干柴。 渐渐的,橘黄色的火光燃起,他那张憔悴的脸上出现了笑容,唇角一直翘着。 坐在火堆旁取暖,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林一安心了不少,他把之前弄的草条扔进去,一股难闻的味道弥漫开,冲的他自己都忍不住掩鼻咳嗽。 边忍着被熏边抹掉熏出来的眼泪,林一啃着一颗很小的野果,也就提子大小,很苦。 啃了三个果子之后,林一没敢再啃,实在太苦,舌头有点麻了。 用小石头把白天发现的一小根雷公藤捣烂了敷在红肿的手背上,林一叹了口气,家里的蚊子跟这地方的一比,要温柔多了。 拿树枝拨弄了会柴火,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林一就把手背上的汁水弄掉。 深夜,火光弱了不少,草条已经用完了,丛林里特有的腥燥之气再也遮盖不住的飘过来。 拢了拢已经变成灰色的大褂,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林一是被狼的长啸声惊醒的,之后是更加恐惧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他不敢睡了,爬到树上坐直身子瞪着眼睛,一手拿着一块石头警惕的看着四周,整个人都处在高度警惕状态,直到天亮之后才合眼休息。 上午的时候林一心情很不错,他看到了一种类似柿子的果子,可惜算上那个烂的也只有四个。 路越走越荒这点林一没感觉到,地上的各种印子倒是越来越多了,他还发现了一块挂在树枝上的皮毛。 那种期待又不安的纠结让林一抑郁,就连看笔记找草药的心思都没有了。 刚在草丛里洒下一片水流,拉好裤子拉链就听到一个很轻的声响,扒开草丛,林一从晃动的长草里面看到了一头体形比家养猪要大上很多的黑毛猪,额头有一撮白毛,嘴巴张开,露出尖锐的獠牙。 林一倒抽一口气,他把裤子皮带扣紧,转身撒腿就跑,慌不择路的藏身进树林深处。 ※※※※※※※※※※※※※※※※※※※※ 默默的开新坑了,这个坑拖了一段时间,蠢作者智商一直是负的,很担心自己驾驭不了,期间还准备换设定,就这么折腾了几次,最后又杀回来了〒_〒不作不会死 迷失大陆,种田文,不涉及那些阴谋和过多的打斗,头一次挑战这种背景和题材,尽力不写崩qaq 文中出现的一系列草药以及用法都是半真半假,请勿跟现实对照qaq 最大的伏笔就这么愉快的埋下来了,最后会解开,中间会隐晦的透露。 蠢作者逻辑异于常人,详情见文案温馨提示。 02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林一满头是汗,发梢贴着黏湿的脸颊,嘴唇没有半点血色,他歇下来,弯下腰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回头看一眼。 远远的,那头黑猪的身影正在一点点逼近,并且以极快的速度穿越矮丛,动作相当……活泼 林一抓狂,“妈的,不会是猪妖吧?” 他咬牙切齿,惨着脸继续往里面跑,选中一棵粗高的树,生平最快的速度爬上去。 很快,黑猪跑过来,猪鼻子四处嗅嗅,在刚才林一站的位置不停拱着,给拱出了一个小土包,它用前蹄扒拉了会,细尾巴甩了甩,有点失望的走了。 林一目送那头猪离开,他古怪的怀疑对方还会回来,甚至大胆的猜想可能不是猪,而是他不知道的某种动物。 果然,没过多大会,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跑了过来,在树底下转了好几圈,哼哼了会,就是不知道抬头。 坐在树上的林一抿嘴,他这次肯定了,是猪。 没有急着离开,在树上待了很久,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随着风吹树叶的摇动,在林一那张脏脸上留下斑驳的阴影,平时的那些锐气和棱角已经被疲劳取代,这会只剩下坚持,就像是有一股股麻绳拧在一起拉着他,每当想要放弃的时候就会出现。 林一眯了眯眼睛,有点困了,在意识出现散漫状态时,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清醒,一再确定安全才从树上爬下来。 之前玩命的跑,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了,林一抓着口袋里的苔藓往嘴里塞,口腔被刮的很痛,这东西吃起来就跟塑料一样,但他还是尽力嚼碎了才吞下去。 肚子有了点填充物,林一狼狈的靠着树,整个人就像是逃荒的难民。 头发乱蓬蓬的,随便抓抓都是一手土,脸上全是污垢,白大褂已经看不出本来样子了,沾满了灰,乱七八槽的汁浆,有不少地方都被树枝刮破了,皮鞋更是惨不忍睹,一道道划痕,前端龇开了嘴。 目前还活着,必须用力活着,林一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走了一段路,腿肚子已经在打颤了,他又找了一棵树爬上去,伸手按摩着两条腿上的肌肉,又在身上几个穴位按了按,让自己放松些,他需要睡一会。 手上的力道放缓,慢慢垂下去,林一充血的眼睛合上,睡了过去。 树林陷入寂静,仿佛一头鸷击在此的怪兽,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万物。 一觉睡的很沉,林一是被渴醒的,喉咙干涩的厉害,他舔干净手心的汗,目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坚定。 这片陌生的树林比林一之前遇到的还要大,危机四伏。 发现了几株药草,都是他现在需要的,林一用前天磨尖的石头一点点挖出来。 地上的枯叶多了,混杂着腐叶,踩在上面的声音很响,会混乱人的感官,林一处处如履薄冰,小心谨慎的,还是中招了。 脚踩在一处时,在发现不是硬实土地的瞬间,林一本能的用十指抠紧了草根,指甲整个翻了上去,他脸上冷汗直流,痛的抽搐。 这块地面塌陷了下去,低头一看,有五排木棍插在土里,被麻绳坚固的拴在一起,前端细尖,其中一根正跟他的左小腿皮肤亲密接触。 这次真的中超大奖了。 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林一快速抓着一根藤蔓,手很僵硬,有血从指甲盖渗了出来,因为用力,他的手背青筋暴起,泛白的骨节分明突显,似是要冲破那层皮。 如果不是运气好,这会已经成了藕片,还是涂过番茄酱的。 手心已经起汗了,有些打滑,林一提着气慢慢动了一下,虽然腿上血流了不少,看起来很严重,不过并没伤到骨头,只是皮肉伤,他咬紧牙关小心翼翼的挪上去。 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林一脸色苍白,心跳有点快,这里远比自己预料的还要险恶,不过…… 那个陷阱布置的慎密,肯定是人为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捕获猎物,这么一想,那种来到动物世界的悲壮感觉就随之消失了。 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要不是他一个人在诠释人与自然就好。 胸口起伏慢慢降下来,林一拧紧眉头把裤子的裂口撕大了些,嚼碎草药给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看着手上胳膊上的血和泥土,林一滚动了一下喉结,在极度的渴求下,他低头舔着手指,连同那些泥和草渣一起搜刮干净。 口腔被腥味填满,舌尖舔了一下嘴唇,林一眼中涌出复杂的神色。 几天的时间,他在生和死之间不停的徘徊,如同高空走钢丝一样,刺激,惊险,可怕,或许这一秒还在走,下一秒就掉下去。 钢丝有终点,可他没有,林一捏着鼻梁,分明记得同事拿电视跟小说里的穿越讨论过,虽然是玩笑,但是描述的很精彩,什么贵公子挥金如土,收红颜知己无数,或者一身武艺超群称霸武林,总之就是各种狂拽。 他怎么就穿越到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等林一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就发现天暗了下来,他抬头看去,闯入视野的是几个身高足有两米开外的男人,肤色棕黑,个个毛发粗密,身上有兽皮简单遮挡,腰上随意捆了一圈麻绳固定,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脑后。 有人手里拿着一头削尖了的木棒,还有人背着构造简陋的弓箭,也有人提着木柄,上面有藤条绑在一起的石头,都是打磨过的,很薄。 他们盯着林一受伤的腿,视线落在那些黑乎乎的药汁上面,一个个瞪圆了眼睛,似是觉得神奇,嘴里叽哩哇啦的说了一通。 “几位,这是打哪儿来?”林一觉得自己保护二十多年的三观有崩坏的迹象,他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附近……有拍摄基地?” “@#¥#¥%¥。” “……” 为首的男人最壮,他眉骨宽大,两条长手臂不停的比划着,粗厚的手掌还合在一起打拍子,其他人也跟着啪啪的打拍子,胸口的骨制项链哗啦响。 林一呆呆的看着他们,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完全不在状态。 那个男人见林一没反应,他朝天大吼,拳头砸了几下胸肌,直接蹲下来,戳戳林一的细胳膊,又戳戳林一的腿。 “大哥,都是文明人,别动手成不?”林一突然觉得好笑,面前的大块头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说完才想起对方听不懂,于是林一就拿树枝在地上写了几个字,结果那人把头凑过去,脸都快贴到地面了,抬头看林一的时候,还是只有迷茫。 接下来林一耐心的把方言,洋文,甚至连在电视里学的陕西话,四川话都磕磕巴巴的说了一遍,效果完全没有。 那个男人站起来围着林一转圈的走动,然后就跟几个同伴叽里呱啦,似是发生了争执。 其中一个拿手指指林一的衣服,又指指自己身上的兽皮,好像是在奇怪为什么穿的不一样。 土著?好像跟他在电视里看过的不同,林一扫了眼面前这几人的相貌,不太像电视里见过的土著突出的五官,而且中间年纪看起来小一点的男人鼻子眼睛嘴巴组合在一起还挺端正,当然,前提是把那些胡子刮掉。 他们的言行举止,穿着,包括手里的东西好像跟脑子里出现的一个可能融合了…… 林一太阳穴突突的跳,左脚的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一再强调自己插翅难飞的事实,他舔了舔干裂的唇,怎么办? 在几道好奇的视线来回打量几遍之后,林一咬牙忍着痛慢吞吞的站起来,金鸡独立了几秒就往前挪动了一步。 谁知几个魁梧的男人立刻往后退,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林一愣了,他长的很凶残?不过心里倒是不那么紧张了。 “我,叫,林,一。”林一指指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是,个,医,生。”林医生很淡定的划掉了前面的【实习】 想想又换了句,“药,我,认,识”完了还把身上的草药拿了出来。 那几个男人看到林一手里的药,叽里呱啦的更大声了,唾沫星子乱飞,偶尔看一眼林一,都用一种稀奇的目光。 没有从这几人身上察觉到恶意,而且他们每个人眼神都很干净,完全是一种没有接触那些算计和阴暗的单纯,林一松了口气。 这一松懈下来,随后就是被强行压制的铺天盖地的疼痛。 几天精神过度紧绷,身体已经透支,腿上的伤口传来剧痛,外加面前很难消化的场面和后面会面临的种种“惊喜”,林一脸色发青,浑身就跟被卡车撵过一样,他的大脑涨疼,直接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 噜啦啦~ 昨儿忘了说,伙伴们,五一快乐~(*^@^*) 03 头顶叽里呱啦的声音特别大,有男人的粗嗓子,女人的细声细语,还有小孩的闹声。 林一没有昏睡多久就被痛醒了,十指钻心的疼,有什么紧紧裹在上面,应该是把他带回来的人处理的。 他没睁开眼,维持着躺尸的姿势陷入沉思。 穿越了,这事没什么可想的,已经再三确认了。 在不在国内,是肯定不在。 在不在地球上,应该还在,就是这个地球退化了,还不是一点,很有可能是文明最底端的那个时期,石头当床,石头当武器,全是石头。 怎么回去? 再找片山摔一跤? 运气背的话,就可以成为山里的一坨肥料。 他觉得自己正在上演一部《来自地球的我》,又名《和祖先在一起的二三事》,片长未知。 想着想着,林一有点累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他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鼻子被捏住,林一憋了会就憋不下去了,他睁开眼,哑着声音,“你干什么?” 是个小男孩,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好奇,显然没料到一直不动的人突然醒过来,他先是哇哇大叫,然后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慌慌张张的爬下床,结果左脚绊右脚,滑稽的扑通掉地上,又是一阵嚎叫。 想笑,可是脸上肌肉好酸,林一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很傻逼。 扫了眼屋子,简陋,空荡荡的,墙角放着几个木棒,地上有一些堆积的干草。 除了小男孩没别人,林一坐起来检查了一下左腿的伤,发现没恶化之后松了口气。 “喂,你没事吧,摔哪了?” 趴在地上的小男孩大叫一声跑出去,那声音让林一想到了海豚。 低头看着十根手指上面的东西,是一种他不认识的草,林一拿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当下被飘出来的气味给弄的变了脸,直接用牙全给扯了。 根本没清洗,血污和泥土草碎全堵在肉上面,大部分指甲都只剩下一点连着,被包的太紧,涂的草汁也不对,反而更肿了,已经隐隐有股腥臭味,情况比刚开始要严重多了。 得重新上药再包扎,林一疼的脸又白了。 他记得身上有几株药草,里面就有消炎的,林一从床上下来,风从腿间来回穿梭,冷的他打了个喷嚏,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大褂没了,衬衫裤子也没了,就给他留下一条四角里裤。 林一“……” 卧了个槽!衣服呢?林一急了,把盖的兽皮裹身上,外面正好有一拨人风风火火的闯进来。 即使有心里准备,还是被眼前的一群原始气息颇重的男女老少给惊着了。 为首的男人是林一认识,就是在树林里交流没成功的。 而刚才跑出去的小男孩就现在男人身边,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应该就是这个男人把他带回来的,林一感激的朝对方微笑。 男人很大声的说了几句话,又指指林一的手,似乎很愤怒他为什么把药给拿掉了。 周围其他人也在指指点点,有人上前摸摸林一的头发,然后一脸得意的跟别人炫耀。 那些人嘴里都发出“吼吼”的声音,接下来林一成了一块香饽饽,谁都想上来戳戳。 小男孩更是蹲下来数林一的脚趾,又盯着林一的腿看,没去碰他受伤的左腿,而是在他右腿摸了摸。 然后看看自己身上的毛发,撇了撇嘴,骄傲的当着林一的面撸了一把腿毛。 林一差点背过气去,他汗毛很少,胳膊腿都光溜溜的,还很白,在学校那会没少被舍友拿出来开过玩笑。 见兽皮要被扯掉,林一立刻拉了拉,结果碰到手,他快七窍冒烟了,“请问我的东西在哪?” 比划了很长时间,双手抱胸的男人哼了声,大步走出去,再进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竹筐 。 工作证,笔记本,中性笔,连那几株药草都在,不过…… 他记得好像还剩下一片口香糖。 男人挠挠头,把自家孩子揪到面前,尴尬又很焦急的解释。 猜到是小男孩偷吃了,林一摆手表示没关系,他又开始比划,“能不能把衣服给我。” 这次出去的是男人身边的妇女,她把洗干净的衣服拿进来。 林一伸手接了,笑着说,“谢谢。” 那些人一眼不眨的看着林一,那样子就像是林一会变成蝴蝶飞走一样。 “我要穿衣服了。”林一提醒。 没人走,全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林一抽搐嘴角,背对着他们把兽皮拿掉,下一刻背后就有很小的声音,还有可疑的咽口水声音。 “认真你就输了”林一安慰自己。 这里的人没恶意,单纯的把自己情绪都挂在脸上,只是好奇他跟他们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活了二十三年,林一没谈过女朋友,也没想过尝试男朋友,性冷淡不至于,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也会在某天的早上腻歪在被窝里来个淋漓尽致。 平时他除了医学相关东西,其他的都没什么兴趣。 同事里面热心肠的不少,被拉着去相亲,合眼缘的也试着去交往过,但是亲个嘴都排斥那还怎么深入? 林一以前开玩笑的说“如果遇到一个人,只要抱着,就感觉特别满足,那估计就是他的软肋” 可惜这个人一直没出现。 沾了医学这两个词,他没少研究人体构造,其实释放自我是一个值得挑战的课题,就是有点冷,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本来站在他后面的人全走到他前面,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林一含蓄的笑笑,淡定的把穿反的衬衫脱下来,又淡定的穿上。 他抹掉额头的冷汗,开始穿裤子,心想,“人体是由一根根骨头组成,都是骨头。” ****** 熊氏,他们崇拜熊,强大,力量的象征。 族里的大小事务是族长定夺,而在族人们心中拥有无上智慧和神通的是巫。 他们的神。 干净整洁的屋里,男人将手里的东西掷出去,他的目光落在烧裂的龟壳上面,若有所思起来。 蹲在旁边仰着头,稚嫩的脸上露出崇拜与懵懂神色的少年偷偷的用手指划了一下男人的衣摆。 比阿公身上穿的那件要光滑多了,肯定很舒服。 大家都说是鱼氏的多吉喜欢巫,他特地给巫缝制的,听说鹰氏的族长要用三头犀牛和十张羊皮都没换到。 唉,不知道等他长大了,有没有人也给他缝制一件……… 再摸摸,唔,其实他最喜欢巫,哈伊和棒他们也喜欢,等冬天过去,其他族都会过来参加“天洗”,蛇氏的人跟巫长的很像,脸上都没那种很硬的胡子,可干净了。 放在腿上的手指曲着轻点了几下,男人问,“布谷,带回来的人在哪?” 叫布谷的少年立刻挺直背,“在哈伊家。” 男人收了龟壳,站起身往外面走,布谷小跑着高兴的带路。 没过多大会,他们停在一个小屋面前。 “我先回去了。”布谷说完就撒开腿飞快的跑了。 嘿!哈伊,这次我赢了。 听到里面的笑声,男人撩开面前的兽皮帘子走进去。 屋里林一正在安置自己的兄弟,手抖动的跟得了中风一样,见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他抬头看去,不巧就与那道平和静谧的目光打了个照面。 不像其他人那样壮硕粗犷,男人身子修长如青竹,长发合拢到后面,穿着简单的长衣,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浸泡过,有点泛浅蓝。 男人长的好看,不是那种过分的惊艳,在一群兽皮和草裙里面很显眼,格外的赏心悦目。 他就那么站着,不染尘嚣的圣洁,如同一泓自高山而下的泉水,身上有着淡淡的气息,类似丛林深处的树藤散发出来的,幽静沉远。 学校,各种快餐店,医院,三个不同的环境加在一起,林一生平也算阅人无数,可他还是第一次感叹,书里形容的那种人还真有。 并不无情冰冷,可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却是静到极致的死寂。 上下打量了一遍标着“不能亵渎”信息的男人,林一撇嘴,他发现其他人都对这人是一种虔诚敬畏的姿态。 耳边有声音响起,富有磁性,略带沙哑,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不敢置信的低头,这一看,林一脸上顿时堆满“卧槽,见鬼了”的表情,直到冷风扑过来,他才忍着手指的痛胡乱的整理好衣服,暗自唾弃,“难道我是声控?” ※※※※※※※※※※※※※※※※※※※※ 改了,怕后面抓这点不放的童鞋多,干脆删了←_← 族里的巫师是由神来选的,其实他不是正宗的纯熊族人,所以不具备熊族人粗犷肌肉型。 后面会一一解释~ 04 林一把最后一根小手指涂好药草,用叶子简单盖上去,草绳缠一圈,做完这些,他已经满头大汗,嘴唇都没了血色。 从处理伤口开始就有多道视线停在他身上,但是林一还是可以准确的揪出那道独一的目光。 以为会好奇的上来问两句,可对方压根就没半点兴趣的意思。 也不知道露这一手究竟能不能给自己带来一席之地。 屁股下面是毛糙的干草,一动就发出清脆声响,为了降低存在感,林一眼观鼻鼻观心,挺直的鼻跟饱满的唇勾勒出忧郁的线条。 他感觉现在是村里召开大会,会议主题就是怎么处置村民们眼中的异类,也就是他自己。 棚屋里很安静,对面坐在兽皮上面的是个中年男人,眉目带着岁月磨砺后的沉稳,头上带着棕色的翎冠,坐在那里,就跟一座山一样,从气势来看,族长无疑。 在他后面站着几个魁梧的男人,都是熟脸。 隔着一个火堆,林一飞快的收回视线,在看到一直装哑巴的人突然站起来,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他记得那些人对这个男人发出类似“巫”的音调,应该是族里的巫师。 见对方用食指在石碗里搅动了一圈,林一闻到了一股腥味,他滚动了一下喉结。 男人脸上的表情平和,手里的树枝一头沾了粘稠的绿色东西点在林一眉心。 那一瞬间,林一以为自己能感应到一股磅礴力量,然后会有无数个画面在识海出现。 可事实是他只感受到了痛,最熟悉的皮肉之痛。 被网络小说荼毒太深的人伤不起。 见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一副无比神圣庄严的表情,连头戴翎冠的那个也不例外,林一莫名的紧张起来。 就像是一个正在接受洗礼的信徒。 树枝已经在额头涂画起来,鼻息萦绕的气味浓烈刺鼻,类似放久了的血浆,还夹杂着一丝不能忽略的烂泥味,林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 男人半阖的眼抬起,黑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在林一看来是不悦的神色,但是之后又恢复了淡漠。 林一尴尬的抿唇,“抱歉。” 男人并未停留多久,他低下头,慢慢逼近,额头跟林一相抵。 喷在脸上的呼吸湿热,眼前放大的五官更加显的有些不真实,近的连对方的一根根睫毛都看得清。 很长,尾稍微翘,跟扇面一样,林一没见过一个男人有这么长睫毛的。 林一以为自己会发生书里写的“心砰砰直跳”“心里咯噔一下”“触电”之类的情况,可他竟然数起了对方的睫毛,思维还很清晰。 因为他已经数到九了…… 周围响起喉咙里发出惊讶的声音,戴着翎冠的中年男人更是站起身,眼中有着疑惑和震惊。 男人的声音平稳沉静,带着极强的说服力。 大脑又一次发热了,林一听不懂,不过从那些人的表情来看,可能是不解,难道这人做了什么不合常理的决定? 双方没有交流多久,男人转身往外面走,他回头看了要还在原地傻愣的林一,只稍作停顿便收回去。 一瞬间,林一就觉得对方的意思是“跟着我,有肉吃”。 他吞了口唾沫,立刻带着自己的家当跟上去。 来的时候是昏迷的,林一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村子,两边是木头跟茅草搭的棚屋,外围是一片木栅栏。 太阳西下,空地上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在欢呼,一口大石锅架在层层堆放的木柴上面,火势旺盛,有袅袅炊烟腾起。 空气里的肉香飘过来,林一抓住走在前面的人的衣袖,眼睛直往大锅那里瞟。 男人眉头动了动,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衣袖从那双包的很古怪的手里摆脱。 林一撇撇嘴,低头跟着他,满脑子都是肉。 空地上的人都对林一露出友好的笑容,只不过在看到他眉心的东西时会拔高声音跟同伴议论。 这个时期没有私人占有制,大锅饭是按照劳动力分配的,族长跟巫排第一,分到的都是最嫩最美味的肉。 后面是那些男人,老弱妇孺是最后一批。 分配食物的工作是个大汉,不是别人,就是打了几次交道的人。 听到周围人嚷嚷着,声音嘈杂,隐约是叫什么“哈雷”的读音。 林一也学着叫了声,对他露出非常亲切的笑容,讨好之意明显,就差直接喊出来“我想吃肉” 哈雷眯了眯眼,又装作没看见。 林一耸耸肩膀,看来是记仇了,他无奈,心想“老兄,我十根手指被你一折腾,肿的跟火腿肠一样,还不知道多长时间能好呢” 把装满肉的粗陶碗递过去,哈雷态度恭敬,“巫。” 林一很艰难的把视线从那碗肉上面挪开,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 男人吃的不快,慢条斯理的咀嚼,持着骨刀的动作优雅。 某医生已经嘴馋的两眼冒星星了,他起身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背对着那口大锅方向,耸拉着嘴角忧郁的哼起了流浪歌。 哼着哼着,林一把头靠在膝盖上睡着了。 直到头顶粗喝声把正在吃烧鸡的林一拉回现实。 看着哈雷的嘴型,林一琢磨是在骂他,他也无所谓,笑着说了声,“多谢。” 哈雷哼了声就大步离开,顺便把自家的孩子拉走。 林一还没对部落作出任何贡献,价值为0,但是他眉心涂的东西让他分到了几块肉和一碗汤。 十根手指都不能用,林一盯着石碗里面的肉,眼睛发亮,他拿手背抹了一下嘴,正打算趴地上用大型犬类的方式吃掉那几块肉就听到左边有动静。 “谁?” 就在林一以为是错觉的时候,黑暗中走出来一个瘦小的少年,浑身脏兮兮的,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林一不自觉的看向少年拖着的那条腿,察觉到对方在发抖,他没多看。 还是先等手好了再说吧,脉诊找药也方便,林一想。 “我左腿也受伤了。”指指自己的左腿,林一笑眯眯的说。 少年太瘦,身板单薄,两边脸颊都凹下去了,那双细细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可怕,给人一种极不友善的感觉。 也不说话,眼睛盯着林一,似乎对他的穿着很好奇。 突然多了一人,林一对自己接下来的伟大工作迟疑了一下,很快就被饥饿给战胜了。 他低头用嘴巴叼石碗里的肉,结果没留神,头磕到碗了,内心顿时万马奔腾。 面前伸过来一只黑乎乎的手,正拿起碗里的一块肉。 林一憋屈的垂着眼角默默的吃着,少年默默的递着,远离空地上的热闹,这里安静的有点过了头。 扫了眼最后一块肉和一点汤,林一忍住了,他把石碗推到少年那里,“这块给你吃。” 少年愣住了,那个人的意思是要给他吃?可是对方明明很想吃,为什么要给他? 他只是一个废物而已…… 走远了,林一回头,就见少年还蹲在那里,手捧着石碗,昏暗的视线下,莫名觉得少年在注视自己,他想到了一种动物,狼。 没吃饱,林一咕噜咽口水,想着等手好了就尽力改善伙食。 走着走着,林一太阳穴突突的跳,他不知道那人住哪。 悲催的转身,打算找个人问问,走了十几步,林一见不远处站着一人,借着头顶的月光,他看清了是谁之后低着头走过去。 一前一后,影子拖长,两人一路沉默的回到住处。 外围被篱笆圈起来一个地方,种着不少植物,棚屋里面归置的有条理,木墙上挂着动物的牙齿和几块龟甲,角落放着防身的木矛,矛头是加工过的骨头,还有两个簸箕,里面全是晒干的各种药草。 “这两个不能放一起储存。”林一指着其中两株,又指指另一株,“下面的茎有毒的。” 说完才想起对方听不懂,他有些无力,很慢的语调一字一字的说,“我叫林一。” 男人浅色的唇张合,重复念了很多次,从不确定到确定,他始终都是平静的,似乎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动容。 林一听着那个好听的嗓音唤着自己的名字,耳朵有点烫,他又一次打量起了面前的人,那张脸上不存在任何七情六欲的痕迹。 耳边有陌生音节,林一微愣,“嗯?什么?” 男人又说了一遍,之后就转身把后背对着林一,收拾起了屋子。 伏风,他的名字。 只有一张石床,林一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给他睡,所以很自觉的睡草上面。 林一后半夜醒了,身上温度不对,他缩成一团,整个人烧的厉害,后来迷迷糊糊的又昏了过去。 第二天林一除了脸色苍白,其他的还好,没看到自己的鞋子,他光着脚找了一圈,差点把草堆给翻了,斜了眼挺着脊背坐在兽皮上的男人,眯了一下眼睛。 那双面目全非的皮鞋虽然臭了点,也惨了点,但是怎么也比草鞋强吧,冬天好歹也暖和一点,林一把棚屋前后都找了一遍,他没找到。 顶着一张绿脸回来,林一打着赤脚,冲伏风龇牙咧嘴,笑的特诚实,“你他妈就是个神棍。” 淡淡的看了眼那个古怪的人沾满泥土的双脚,伏风认真的嗯了声,又低头研究起龟壳。 噗—— 林一没憋住,站在门口哈哈大笑,笑的弯着腰咳嗽,被口水呛到了。 05 天擦亮,村子里就闹哄哄的,男人要出去狩猎,女人得背着篓子寻找野菜和野果,留下老人小孩在家里负责收拾。 林一知道这样按照劳动力的分工已经存在很久了,他穿着硬冷扎脚的草鞋靠着竹篱笆,手抄在裤子口袋里面,眯起了眼睛,这是他对某件事感兴趣的反应。 远处伏风站在一群人中间,有人跳着抽筋的舞蹈,而他通过龟壳上的裂纹来告诉他们去哪个方向狩猎。 龟壳上的裂纹林一看不懂,猜是伏风占卜过才把他留下来的,所谓的天意。 见伏风回来,林一迎上去,“要出去采药吗?” 耳边是沉稳的声音,没听明白,林一凑近了些,皱起眉头,“什么?” 伏风看了他一眼就背着筐子。 算了,慢慢来吧,多听多说,总能学会的,林一跟了过去。 村子外围挖了一条壕沟,中间搭着几根木头方便行走,鞋子踩在上面,林一眼睛闪了闪,他低估了这些人的智商。 如果没猜错的话,等天一黑,木头肯定会被撤了,这样夜里如果有野兽袭击村子,他们也会有时间准备。 刚走过去,伏风突然转身,眼底黑沉沉的。 这是让他回去?林一偏头,看看草丛,看看小野花,就是不看他。 “回去。”微敛下眼眸,伏风开口,已能听出些许警告。 林一依样画葫芦,嘴里蹦出去同样的话,只不过把那两个音调拉高了,然后他又直摇头,意思是他不回去。 下一刻伏风目光一沉,就那么站着,也不见动作,无端的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林一吞了口口水,硬着脖子与他对视。 心想,恐怕这里的人谁也不敢忤逆伏风的决定,除了绝对的服从,还有永远的信任,自己算是头一个了。 林一以为伏风会发脾气,脸上会出现清晰的表情波动,可实际上对方只是多看了两眼就继续赶路。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不识好歹的蠢货。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等停下来的时候,林一已经满头大汗了,他没想到采个药要跑这么远。 上次跟那头黑猪赛跑的经历还很深刻,看来得锻炼身体了。 尤其在瞥到伏风呼吸平稳,游刃有余的模样之后,林一更是暗暗下了决心。 伏风把骨匕拿在手里,修长的身影在疏朗的叶子中间穿梭,步伐从容有力。 地上的草藤弯弯扭扭的拧着,阳光照不进的角落连土壤都是潮湿的,林一用一根树枝边走边戳。 他可不指望遇到危险的时候伏风会救自己,还是信自己比较稳妥。 余光扫到一处,林一睁大了眼睛,在四周连绵的狗尾巴草中间,孤零零的屹立着一株结满果实的植物,果实很小,猩红点点。 拨开阻挡的狗尾巴草大步进去,可不就是野生枸杞,按照季节来看,应该是秋果了。 吃了一颗,酸酸的味道在舌尖萦绕,林一咧嘴笑了,朝伏风喊道,“把这些都摘了吧。” “没毒。”见对方原地不动,林一抬脚,又抬胳膊,“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 伏风盯着林一,平坦的眉心蹙了蹙,过了片刻,他动作熟练的把一颗颗小果子摘下来放筐子里。 回去之后林一就一头栽进了自己的世界,把见到的两株陌生植物形态和特征记下来,神农尝百草的勇气他没有,得想办法找别的法子试药。 筐子里满满的,伏风扒拉过之后,林一就过去扒拉,比划了很长时间才让伏风把那些野生枸杞清洗了放在通风处。 他把几个圆锥形的根部去净茎苗和泥土一一理好放簸箕里面晒着。 见那些东西很像树根,早在山上的时候就觉得新奇,伏风垂着眼角,会是什么? “是不是好奇它是什么?”林一抖抖腿,“我知道,但是我不告诉你。” 下一刻他挑唇一笑,“我是个记仇的人,早上你偷偷把我的皮鞋扔了,这件事我短时间都会记着。”说完就好整以暇的看着伏风,眉眼尽是挑衅,只不过刚才在弄草药的时候没留神,眼睛刺到了,这会通红一片,连眼角都是湿润的,完全没什么杀伤力。 就在他扬起的唇角快抽筋的时候,伏风却阖起了眼眸。 这个人很像栅栏里养的兔子,伏风想。 下午那些出去狩猎的回来没多久就嚷嚷着清理食物,而老人孩子都早早躲进棚屋,妇女们也很及时的把今天的大锅饭煮了,哈雷挨个分配完就吩咐人快速收拾干净。 这一切都发生在下雨前,巧的跟提前知道会什么时候下雨一样,看着头上戴着一朵高岭之花的男人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平静的看着一个方向。 那里是林一的新窝,被压下去一块的干草上面放着他的笔记本,而那道视线就一直停在上面。 林一觉得匪夷所思,他默默扭头,怎么都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都围绕着让他诡异的气场。 “你真的能跟神沟通?” 伏风淡淡撩了一下眼皮,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不着痕迹的从林一脸上扫过。 “我睡会。”林一把兽皮盖身上,他睡觉不乱动,基本都是维持一个姿势到天亮,不过这会其实并没有多少睡意,身上很脏,没刷牙没洗脸,这些事不能深想,不然会被自己恶心到。 今天是来这个大陆的第十天,十天,几乎是一个月的三分之一。 林一是个乐天派,他用了会时间把过去的梦想和生活从自己的脑海抽离,腾出的空地要一点点填充新的东西。 草铺上面的人嘟囔了句什么,睡的很沉,伏风抬手轻按额角,这个奇怪的人不知道从哪来,身份,目的都不知道…… 他向来都不会对自己做的决定质疑,这次也是。 既然福祸未定,不能驱赶,不能毁掉,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永远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林一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是夜里,饿的前胸贴后背,舔了几下唇,盯着石床方向,后来眼睛发酸,他又睡了过去。 以为雨很快就停,谁知这场雨已经连续下了两天,每天除了发呆就是睡觉,林一闲的快长草了,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话很少,而且他多半都听不懂。 林一蛋蛋的惆怅了,像条大尾巴一样跟在伏风身后,对方说一句,他跟着学一句,掌握了一句就牢牢记下来。 手指淤血已经清掉了,照这样下去痊愈会很顺利,林一无聊的打着哈欠,这种等吃等死的节奏让他有点犯贱的怀念在医院值班打杂的生活了。 “我本来已经参加考试了,说不定在今年就会转正,唉,谁知老天突然送给我一个惊喜。”林一看着手指上的指甲,等着早点掉了重新长出来,“这年头大部分人都相信西医,除非是没别的可能了才会想到中医,你不知道,我每次听到医院那个秃顶的老头说……” 林一把一肚子的苦水全扒了出来,说的嘴巴都干了,反正这人也听不懂。 “吵。”伏风这次说的很慢,就像是有意让林一听懂,而且林一也真的听懂了。 呵呵干笑几声,林一闭嘴了。 拿出火石火绒点燃火堆,伏风端正坐在兽皮上面,低头整理一排蓍草,他取出一根,然后把剩下的一分为二,从右手边蓍草中任取一根,置于左手小指间,专心的演变起来。 也凑过去取暖,林一看着自己寸毛不长的胳膊腿,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天冷了,别人都有汗毛避寒,就他没有。 雨在第三天夜里停了,村子里又鲜活起来,串门的人有固定的几个,除了族长德鲁,还有个叫布谷的少年,看两人关系,估计是父子,林一想到了布谷鸟,都是一样叽叽喳喳。 “巫,他很讨厌,刚才还想赶我走!”布谷忿忿的说着。 伏风的嗓音依旧是浅浅的沉静,“布谷,你在撒谎。” 手里的小石头掉下来,布谷一张脸涨红,支支吾吾的说他不喜欢那个人。 “巫,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手指轻轻点着,伏风似乎陷入了某个很深奥的层面,他抿了唇又慢慢松开。 “他……”伏风很认真的想了想,“不错。”就是小心思多了点。 靠在门口林一耳朵动了动,见布谷瞪过来,他抿了抿唇,想起了那个瘦小的少年,自打那天晚上见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碰到了,村子就这么大,会跑去哪? 肚子咕噜叫唤,林一咽咽口水,从口袋里抓了两个野果快速吃了,这几天的食物分配量减少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挨饿,他们应该要把不多的食物储备起来度过难熬的寒冬。 想着明天跟那些女人出去,没准能找到蘑菇类的菌物。 布谷待了会就走了,从林一身边过去的时候还重重的哼了声,林一不在意,中二病他也得过,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自己转。 拉长脖子看了眼,见伏风正在绳子上打结,盯着绳子上面的那些结,林一砸嘴,原来那就是结绳记事。 “我教你认字,你把床分我一半怎么样?”走近了,林一提出建议,怕对方不懂他的意思,特地加了手势,拍拍石床,指指他自己,还眨了几下眼睛,眼角都是弯的。 伏风从上到下打量了遍眼前的人,又看了眼他的石床,沉默的低头,嘴角轻微抽了一下,这人不老实。 ※※※※※※※※※※※※※※※※※※※※ 蠢作者日更3000了,坚持了五天,不造还能坚持多久 以前都是1000多一章,短小了很久,突然粗长了,蠢作者自己都觉得神奇 语言沟通方面,慢慢就通了,痛了就顺畅了,顺畅了就畅行无阻了【泥垢! 06 第二天林一起的很早,他偷偷拿了伏风搁在床边的兽皮裹身上,又扒拉出了提早准备的劣质兽皮包在脚上,再把毛皮割成皮条,将毛皮在脚部捆扎结实,实在是太冷了。 解决了寒冷,就拿了几个应急的草药带着,做好这一切,林一出发了。 兽皮帘掀开又放回去,床上躺着的人睁开眼,看着那个瘦高的身影从他的视野消失,额角青筋隐隐突显,他穿了衣服出去。 几天的大雨之后温度下降了很多,地面有深浅不一的脚印,或规整,或杂乱,伏风跟随其中一个脚印,沿着篱笆没走多远,他见那人站在人群后方,一会从储放食物的背筐里面拿一个果子藏起来,模样猥琐,不由得蹙了蹙眉。 朝这边走过来的是个少女,嚣张的眉眼带着野性,身上背着一把弓,她穿的比其他女人少,却一点也不畏惧寒冷,对着伏风微弯身。 “巫。” “贝贝,看着他。”伏风目光落在那个东张西望的人身上,卜筮后,虽无凶相,却担心多变。 找到目标,贝贝点头,什么也没问,转身脚步麻利的跟上队伍。 跟着村里的所有女人一窝蜂的进入树林,林一走在最后面,他也背着一个篓子,纯粹是为了好私藏点食物开小灶。 草丛温暖潮湿,土层太厚,烂叶杂草细细密密的覆盖在上面,很多蘑菇长不出来都烂在地里,林一边走边看,停在栎树底下,见有几朵圆乎乎的蘑菇露出了点点白色,他蹲下来很熟练的扒开阻挡的东西,用石镰把蘑菇挖出来,抖掉上面的泥土和草屑就给扔进篓子里。 周围原本在找野菜的女人们都瞪大眼睛叽叽喳喳起来,她们以前采了一些回去,可是那天夜里,村里人都吐了,还死了两个。 从那以后她们见了都躲的远远的。 虽然不懂她们在嚷嚷什么,但是她们脸上的惊惧很清晰,林一的视线从唯一一个没有露出半点不安情绪的少女身上停顿了一下。 把剩下的蘑菇都挖出来,林一站起身检查了一下手指,他抬头笑笑,“并不是所有蘑菇都能吃,也不是所有的蘑菇都不能吃。” 贝贝神色不变,她只知道巫要求她看着这人,其他的不去想。 走到一处阴暗肮脏的草藤下面扒了扒,林一指着那朵鲜艳的紫色蘑菇,“这个不能吃,有毒,运气不好还会死人。”说完之后他就做了个嗝屁的动作。 估计是滑稽了点,那些女人都笑了起来。 林一嘴角抽了一下,默默的迈开脚步继续找蘑菇。 接下来他走到哪,其他人就跟到哪。 身后带着长尾巴,林一哭笑不得,他还想找到新鲜的食材,指望着晚上吃顿饱的。 可后面一群人跟着,他不好做手脚。 “看这两个。” 林一挖出来两朵不同的蘑菇,左手那朵菌盖较平,伞面平滑,菌面上无轮,下部无菌托。 而右手那朵菌盖中央微微凸起一块,形状怪异,菌面厚实板硬,菌柄上有菌环,细长,轻轻一掰就断了。 把左手的那朵蘑菇撕断菌柄,分泌物清亮如水,林一举高了点,认真的说,“看见没,流出来的水是这种的就能吃。” 说着他就把那朵蘑菇扔篓子里了。 接着就把右手那朵的菌柄也撕断了,分泌物稠浓,呈赤褐色,没过多久就变色了 ,听到惊呼声,林一摆出很严肃的表情,“这种不能吃。” 随后他又把颜色鲜艳的几朵都剁烂了,还告诉她们小蘑菇头不能采,都做到这一步了,如果这些女人还不懂,那他只能无力。 那些女人又是一通指手画脚,贝贝蹲下来盯着面前的古怪东西,无论是外观,形状,气味都不同,她又扫了眼更古怪的男人。 过了片刻,贝贝站起身跟众人说了几句,她说那人是巫认可的人,应该值得相信,还说冬天快来了,食物本就不多,不如试试。 下一刻,她们再去看林一的时候,脸上都露出了疑似“si go i”的表情。 “明白了?”林一挥手,“都散了吧” 语言不通,少说多做,交流起来其实也还行。 多了一样能食用的食物,那些女人都很有干劲,挖的比林一快多了。 林一看着她们跟野猴子一样蹦哒,他头上划过一排黑线。 没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林一独自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走了一段路,他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大朵一大朵的蘑菇,凑近挖出来一朵嗅了嗅,鼻尖有怪异的恶腥味萦绕,有些可惜的叹息,这么一片竟然都不能吃。 对面草丛有动静,林一刚扭头,就见一物从他眼前掠过。 贝贝走过去拎起那只还在做垂死挣扎的野兔子,看也没看林一一眼。 听那些女人管对方叫什么贝贝的音,撇了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是女汉子”味道的少女,林一挑了挑眉,看架势是负责这次采购的安全问题。 没敢走太远,林一找到一些蘑菇和两根类似葱的草类就掉头回去。 万一突然蹿出一头动物,他没那个自信能轻松应付。 他回去就见那些女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看来收获很大,正乐着呢。 近二十个女人豪放的大张着腿坐还带着湿气的草地上,兽皮裙下面空荡荡的,风景一览无遗。 林一连忙后退一步,抬头擦擦鼻子,又揉揉眼睛,不会长针眼吧?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才往回走,篓子里都装的满满的。 走在旁边的贝贝突然停下脚步,她跟身边的人说了句就一人跃进树林。 其他人都在原地等待,过了会贝贝就回来了,只是脸色不太好。 扫到对方大腿右侧的一点血迹,林一拧了拧眉,过去询问,“你受伤了?”他下意识的端出职业的态度,目光打量起来。 贝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她用力把林一推开。 “真是不识好歹。”被推的撞到树上,林一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汉子?” 贝贝皱眉,猜到不是什么好话,她抿着微厚的唇,警告林一别再跟过来,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离开。 “蠢女人。”林一低骂了句,还是伏风可爱。 话不多,声音迷人,又帅,能感应大自然的神秘力量,不粗俗,饭量也不大,好养活。 既然这么优秀,为什么不把他变成自己的? 林一默默的吐了口老血,他一定是患了穿越后遗症。 众人好奇的看过来,林一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次的食物意想不到的丰厚,德鲁很高兴,那些狩猎回来的男人们也是。 伏风不着痕迹的把目光从那个快流口水的人脸上移过。 洗干净的蘑菇跟鹿肉一起烧了,虽然没放材料,味道却很鲜美,林一是第一个吃的,接着是伏风,大家都没事。 这晚,部落狂欢了很久。 夜深之后,林一躲开非常热情的人们,他把一点蘑菇跟一块留下来的鹿肉放到之前碰见少年的地方。 以前别人就是这么对他的,后来他就这么对流浪猫流浪狗。 躲在黑暗中等的好几个哈欠,林一锁住眉头,难道自己猜错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有很轻的脚步声响起,那个瘦小的身影走了出来,走路的速度好像比上次更慢了,人也更瘦了。 林一看的心惊,他放轻了呼吸。 少年还是跟上次一样,似乎知道林一就在那里,他看了很久,拿手背在眼睛上快速抹了一下。 林一一路跟着少年,他看到对方进去一个山洞,里面隐隐有痛苦的咳嗽声,哭声。 “你真幸运。”就跟当年的我一样。 林一抿了抿唇,他转身离开,决定尽最大努力医好那个少年。 回到住处,棚屋里面暖呵呵的,林一给火堆添了两根干柴,他看着火光,有些出神。 “还没睡啊?” 林一站在石床边凝视着微阖着眼的男人,还没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我今天发现了一个鸟窝。”手臂做着鸟飞起来的动作,林一吹着口哨,学了两句鸟语,真正的“声”“音”并存。 伏风抬起眼眸,盯着林一两片饱满的唇。 刚才那几个声音很像鸟叫…… “我们偷偷的去,你爬树,我把风。”林一见对方一直看着自己,有些发懵。 虽然他对自己这张脸挺有自信的,好歹也当了几年的草。 但是他可不认为面前的人在只相处不到一星期之后就对他有好感。 “我脸上有……” 伴随着淡淡的气息,有呼吸喷在他唇上,痒痒的,林一望着突然靠近的人,放大的俊美五官愈发立体,几乎找不出瑕疵,他下意识的身子后仰,又小声喊了句,“伏风?” 伏风轻抿唇,声音一贯的磁性,放缓了些许,会给人一种蛊惑的错觉,“你再叫两声。” 什么?林一没听明白,他吞了口口水,鬼使神差的…… ※※※※※※※※※※※※※※※※※※※※ 蠢作者来了,蠢作者又走了 07 林一倒抽一口凉气,下巴被两根手指捏住,力道很大,他几乎以为自己听到了骨骼受伤的声音。 “痛……”林一脸色很难看,试图挣脱,但是失败了,“快松开!” 没松手,伏风纹丝不动,“你想干什么?” 虽然音调不高,却带着质问的意味,林一慢慢眯起眼睛,目光深沉的盯着面前的人。 刚才的样子连他自己都陌生,什么时候把控力下降到这个程度了?林一故作轻松,他想打个哈欠,但是下巴被钳制的剧疼,所以有点僵硬,“困了,你把手拿开。”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很尴尬。 伏风见他眼角已经有些湿润,又看到他的下巴红了一片,突然就收回手。 前倾的身体失去支撑力,来不及调整,林一整个人向伏风倒去,嘴唇轻碰到他的额头,两人都愣住了。 过近的距离,不该是普通朋友该有的,更何况是两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 不过一秒左右时间,林一就手忙脚乱的从伏风身上离开。 眼神飘忽不定,呼吸微乱,心跳跟打鼓一样,砰砰砰的乱了频率,浑身发热,脸上烧的滚烫,大脑出现短时间的空白。 林医生默默拧眉,他可能病了。 “抱歉,我平时不是这样。”林一苦恼,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火堆那里把头上的蜡烛点了。 没有得到回应,林一抬头,发现伏风跟无事人一样,连气息都没乱。 那双保持着过分沉静的眼,几乎能让林一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 伏风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却在这时,外面传来很大的声音。 很焦急,林一认出来是哈雷,他去掀开帘子,果然见哈雷站在外面,正急的来回走动,跟大猩猩一样。 耳边叽里呱啦的一堆,林一真的一个字都没听懂,太快了。 伏风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兽皮制作的袋子,只是被骨针缝严。 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几个字,原本急躁的哈雷就安静了下来。 目光一直跟着伏风,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7黑暗中,林一沉思,哪里不对劲…… 林一靠着木柱子摸摸下巴,下一刻他肩膀轻微耸动,哈哈大笑起来。 刚才伏风同手同脚了。 哈雷是部落较猛的勇者,他强悍果断,向他发出邀请和好感的很多,可他并没有接受除了自己伴侣以外的其他女人,这是极少见的。 棚屋的哭声在伏风的到来后停止,石床上的女人正在咳嗽,眼睛里有血丝。 伏风在查视出了一番之后就吩咐哈雷把他递过去的几样干煸的草煮成一碗。 哈伊一双大眼睛通红,时不时的擦眼泪。 “巫,阿妈是不是快……” 哈雷朝自己懦弱的儿子粗吼,“哈伊!” 害怕的扁了扁嘴,哈伊把头低了下来。 伏风站在床边,微阖着眼,唇轻动,古怪而低沉的调子从他嘴里发出,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从悠远之处而来。 神圣,古老? 床上的女人立刻身子一震,连咳嗽都不敢了,她颤抖的闭上眼,仿佛正在承受来自有种存在的审判。 哈雷拉着哈伊伏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 从哈雷那里离开,伏风走的不快,他莫名其妙的回忆起了之前的一幕。 那人身上的气味混乱,唇有点干,心跳很快,好像他那时候心跳也不慢…… 摸了摸额头,伏风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好奇,会是什么味道? 回去的时候,那人已经睡着了,还是那个姿势,四肢大张着,嘴角微翘。 伏风在他额头碰了一下,兀自品味了会。 “有点咸。” 第二天,两人都跟什么事没发生一样,该出去溜达的出去溜达,该给族人指引的去准备。 林一找到了一种奇怪的树,枝条上面有一层短毛,牙签细,勉强能当牙刷。 弄了一截刷完之后,口腔那股腻味没了,林一闲不下来,他过去帮着收拾木棒。 自从林一告诉了哪些蘑菇能吃,族里烧了蘑菇炖肉,又告诉他们怎么编制渔网之后,他得到了认可。 大家都对他很热情,德鲁更是给了林一两块很完整的皮毛。 食物对他们来说最重要了。 晚上林一根据记下来的路找到那个山洞,他没见到那个少年,洞里只有一些草堆和柴火。 “去哪了……” 林一自言自语,等了很长时间他才明白过来,少年恐怕今晚不回来了。 经过树林的时候,林一鬼使神差的从另一条路回去,在他看到一个身影时,他觉得第六感这东西没准真的有。 少年正在扒土,十根手指全是泥,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但是林一想,一定是在哭。 林一想起了那个咳嗽声和哭声,他没走过去,看着一个小土包慢慢起来,看着少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为什么会有生老病死?林一抬头,他以前问过,这个问题有个很官方的答案,这是自然规律。 “难过的事总会过去。” 身后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声音,少年僵住,他没回头。 “找你耽误了很久,我没多少时间了。”林一把少年拉起来,他担心再不回去,伏风肯定怀疑。 拉屎能拉多久?这个借口虽然好用,就是时间短。 少年紧紧的抓着林一的胳膊,脸上很脏,可他没有哭,一滴泪都没有。 林一呼吸发紧,他没料到瘦小的身板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回了洞里。 火堆旁,林一没耽误,“让我看看你的腿。” 少年左腿一缩,却被林一按住,被草包起来的地方露了出来。 那处伤口很深,已经腐烂了,一股恶臭扑鼻,林一锁紧眉头,他很紧张,这不是练习,身边也没有教授指导,如果出错,代价太大了。 可他不能露出半分紧张,他必须自信。 “别怕,一点都不疼。”骨匕在火上过了几遍,又擦了药汁,林一用这里的语言轻声问,“你叫什么?” 少年看着他,“塔木。” “什么?” “塔木,我叫塔木。”少年很冷静,他的声音里透着坚持,似乎想让林一记住他的名字。 “塔木,我叫林一。”骨匕前端刺进去,林一抿住呼吸。 我知道,塔木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浅浅琥珀色的眼睛里流转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东西。 接下来的过程很难熬,没有麻醉药,林一担心少年撑不住。 可是对方只是紧紧的咬着牙关,大颗冷汗滴落,痛的抽搐,可他没有哭没有闹。 片刻后林一拿手臂抹掉脸上的汗,这会那只拿骨匕的手抖的厉害,手指甲的痛也一股脑的蔓延。 “塔木,你很了不起。” 扫了眼挖出来的那些烂肉,林一闭了闭眼,连他都做不到少年的忍耐,有多痛,一天天的折磨,光想就吃不消。 这里的条件差,如果及时处理,根本不会严重到这地步。 不过,如果他不来,少年真的要废一条腿了。 胳膊被拉住,林一回头,笑着说,“我去打水。” 林一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医生,全程的照顾第一个病人,他很用心的对待。 谁知在两天后,本该在洞里的人不见了,林一每天都过来,还是没有见到人,树林里的小土包上面有一株白色的野花。 林一知道那个叫塔木的少年这次真的走了。 他很难过,以前养的小猫小狗也不声不响的从他的生活中远离。 失落的拖着两条腿回去,林一差点撞到站在他面前的人。 伏风静静的看着林一,“你可以告诉我。” 他一直不提,在等这人主动承认,可是迟迟等不到,他只好自己问了。 是在生气?应该是错觉。 果然瞒不过,只是奇怪对方默许的态度,林一下意识把他头上的树叶拿下来。 伏风低头凑近林一,眼眸阖了起来。 “……” 这是干什么?林一呆呆的看着他。 没有等到想要的,伏风眼睑动了动,他沉默的转身,留下林一一人纠结的站在原地。 林一心情不好,伏风身上的气息很冷,族里的人都很不安。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一每天都很忙,开始认真聆听那些人的话,揣摩是什么意思,研究怎么发音,找到技巧尽快掌握,他在很努力的适应这里的一切,想融入他们的生活,呼吸着至少一万年前的空气,没有污染,干净清新。 草堆又加了一层,还是冷,加上快两个月没洗澡,林一开始失眠了。 他晚上跟鬼一样在伏风床边晃悠,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床上的人无奈,“睡吧。” “睡不着,好冷。”林一搓搓胳膊,他体质偏寒,自己是个中医都没调理好。 伏风没说话,只是把身上的兽皮掀起一角。 “你等我一下。”林一在原地蹦哒了好一会,等手脚热乎了些才爬上去了。 ※※※※※※※※※※※※※※※※※※※※ 昨天又跑去看了《再见我的新郎》的纪录片,又哭了,跪地 08 林一缩在兽皮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比草堆舒服多了,也暖和,还有对方身上的气息,他满足的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谢谢。” 没得到回应,林一没再说什么,倦意上来,他打了个哈欠,往暖和的地方挤挤,就这么睡了过去。 把兽皮往上拉了拉,伏风半边身子微僵。 “要刷牙,洗脸,洗头,还要洗澡,这样我们就可以干干净净的……嘿嘿” 身边人又嘀嘀咕咕,还在傻笑,偶尔砸嘴。 伏风揉着眉心,把搁在他腰上的手臂拿开,下一刻一条腿就架上来。 …… 这晚是林一睡的最踏实的一觉,他感觉自己贴着一个火炉。 这晚是伏风过的最漫长的一晚,他到后来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 冬日午后,阳光并不炙热,浅浅的暖意。 坐在树墩上面,林一蘸了药汁挨个涂着十指,头顶被阴影罩住,他嘴角轻微抽搐。 “伏风,你挡着阳光了。” 弯身拿起一截树根研究,伏风问,“这些树根是什么?” “好东西。”林一笑眯眯的说。 如果他后面有尾巴,肯定翘上天了,那话里的意思就是很得意的“来啊,快来求我啊” 伏风没搭理,径自去给一块石头钻孔。 “你们圈养的牛羊不能都宰了,母的可以产奶,还可以配种。”林一自顾自的说,“下次抓到鸡,能不能提出留一只?” “鸡生蛋,蛋孵出小鸡,公鸡可以吃,母鸡留着继续生蛋,鸡好养活,我以前养活三只……” 全然忘了对方听不懂,林一越说越起劲,眼中神采高涨。 他觉得这事靠谱,带着熊氏奔小康,实现三步跳跃。 伏风继续钻孔,他听不懂那人在说什么。 十指伤成那样,每天还活蹦乱跳的,哈雷可能都不行。 嗓子嚎干了,林一才发现自己白说了,他纠结的皱眉。 这么长时间过去,一着急还是不会说这里的语言。 篱笆左边的小水坑里面放着一片肥叶子,有两条小鱼游来游去,吐着泡泡。 “快点长大吧。”林一吞了口口水。 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两条小鱼立刻尾巴一抖,藏进了那片叶子里面。 余光扫到伏风脚上的兽皮有多处已经磨损泛旧,林一想也不想的回屋拿出德鲁送给他的皮毛,用石刀划开几块。 比第一次熟练,速度也快不少,林一在伏风面前蹲下来。 伏风平和的脸上透出清晰的诧异,没有转瞬即逝,反而沉淀了下去。 换上新的兽皮,固定好最后一根皮条,林一呆住,他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为了缓解尴尬,林一故作轻松的笑笑,“我手艺怎么样?” 伏风眼中蕴着几分笑意,“反了。” “……” 林一默默的重新拆开绑上。 “我去哈伊家走一趟。”林一把自己的行踪交代后就出门了。 前两天他托哈伊的妈妈帮忙缝制了两个枕头,里面填充晒干的草药,那玩意儿跟茶叶有点接近,带着淡淡的香味,好闻。 有几个女人围在一起铺晒黄色小米粒,耳朵捕捉到几个字,林一脚步顿住了。 “冬天过去就是天洗,到时候多吉他们都会过来,这次不知道会出现几对天缘。” “多吉看到巫跟林住一起,肯定会愤怒。” “林比多吉好看。” 林一扬起唇角,摸摸自己的脸。 “多吉有力量。” 我也有,林一捏捏自己胳膊上的肌肉。 “多吉还会给巫缝制最好的麻衣。” 我会中医,各种疑难杂症都可以挑战,林一撇嘴,还会给伏风做穴位指导,终身免费。 “巫跟多吉四年前就见面了。” 林一沉默了。 他跟伏风认识不到三个月。 站角落偷听了会,听懂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猜了个大概,林一心不在焉的从哈伊家拿了枕头。 知道伏风留下他不是本意,是一块龟壳的指示。 以前没想过,林一现在才感觉到危机,那个多吉的名字布谷提过几次,他没在意,没想到还有这层纠葛。 如果伏风不要他了,那他该去哪? 回到树林继续过逃荒的生活,食不果腹,跟野猪赛跑,还要担心那些虫兽的袭击。 把自己逼进一个死胡同的林医生垂头丧气的拖着两条腿回去,连试用枕头的心情都没了。 拿出已经晒干七八分的一根根细肉条用大叶子包住放石头上晒,林一扒拉出最小一块塞嘴里,过了会又塞进嘴里一根 。 “石头真漂亮。”半个月前就见对方在打磨了,好像是个兔子形状。 林一继续瞄,“送人?” 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没想到伏风嗯了声。 “老相好吧?”林一没发现自己酸溜溜的语气,活脱脱一个担心遭抛弃的小媳妇。 伏风蹙眉,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怎么回来就不高兴了? 他拿着那块有一小半被红色点缀的小石头,“不喜欢?” 林一愣住,“给我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他的话说的理所当然,似乎本该如此。 林一有点晕,一时间竟忘了该说什么,他突然转身跑屋里,出来时拿着自己的工作牌,笔记本,中性笔。 把手里的东西全递给伏风,林一嘴皮子都在抖,“伏风,这是我的所有,你一定要保管好。” 伸手接住,伏风今天第二次诧异,这人竟然把自己的宝贝交给他了。 怎么有种“在一起”的意思?林一眯起眼睛,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必须先下手。 伏风忽然觉得毛毛的,左看看,右看看。 晚上两人躺床上,枕着新枕头,鼻息都是清香,林一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连梦都没做。 天变冷了,最大的改变就是从一天两顿变成一天一顿,份量还很少,几乎人人吃不饱。 今天出去狩猎的人有一个受伤了,林一没露一手,他只是把药草贡献了出来。 中午的伙食是鹿头煮野菜,肉很少,汤特别多。 “要下雪了。”把自己裹的跟熊一样,林一发愁,“冬天要怎么过……” 这句话让周围人都不说话了,就连抱着鹿头乱啃的哈伊跟布谷都没那么高兴了。 冬天是最难熬的,会挨饿受冻,到处都是雪。 他们不喜欢雪。 林一把碗里的几根野菜和一块肉夹到伏风那个碗里,讨好之意明显。 可他下一句的话就非常成功的瓦解了刚好转起来的气氛。 “你们真的没带走塔木?”他最近打听到一件事,一般好东西都会献给德鲁,当初如果不是伏风要了他,估计他的命运会很惨。 伏风撩了一下眼皮,声音比平时更沉,“不是族人。” “这样啊……”难怪会置之不理,林一一口把碗里的汤喝完了。 此刻,林一还不懂这里的真正残酷。 见碗里多了一块肉,还不小,林一咬了一口就很自然的夹回伏风碗里。 伏风吃掉剩下的肉,包括上面的口水,没说什么。 族人已经不咋呼了,他们敬畏巫,那种深不可测的智慧不是他们可以了解的。 所以巫的选择肯定是正确的。 早年的经历导致,林一缺少安全感,他怕被丢弃,所以一直努力的让自己对别人有用。 自从伏风把床给林一睡之后,他就很坚持的想把很多东西给伏风。 第二天一早林一就醒了,他挣扎了会,责任战胜了懒惰。 其实林一并不知道伏风一向浅眠,他更不知道自己很搓的压腿过程都被伏风欣赏了。 做完一套广播体操,林一神清气爽的背着筐子出发了。 外面冷的让人太阳穴生疼,雾很大,能见度不远,林一跟着狩猎的队伍离开村子。 从身上拿出一物,哈雷粗声说,“林,有危险就吹响它,附近的人会赶过来。” “好。”林一感谢的接过来,是竹子做的,放嘴边一吹,有清脆的声音。 跟哈雷他们分开,林一独自往一个方向走,当他站在光秃秃的树林里,雾气已经散了,附近溜达后林一不淡定了。 连根鸟毛都没有,干净的让他以为走错地方。 在树林里四处瞎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挖出东西,以为是山芋,林一抠出一小块尝了,很苦。 一屁股坐在树底下,林一舔着干涩的唇,手伸进去摸了摸脖子上的小石头,他在考虑,要不要把范围扩大一点…… 半人高的草丛出现动静,林一脸色一变,一手握紧了骨匕,一手攥着石头。 下一刻,低吼声夹杂着女人的笑声跟着草丛的晃动来了个三重奏。 林一很糗。 他走开的时候,姿势有点不雅。 ※※※※※※※※※※※※※※※※※※※※ 窝来了~! 09 走到一个较隐蔽的地方,藏在横亘的大片棕色针叶之间,林一把石头跟骨匕放下来,又把背上的筐子扔地上。 他来这里之后,接二连三的遇事,忙着怎么适应怎么生存,都把小伙伴忽略掉了。 刚才那些声音落在耳中,就跟一把火扔进本就堆满的干柴上面,噼里啪啦响,燃了。 …… 片刻后,林一半搭着眼舒服的喘息。 估计是肉吃多了,气味也有点燥,林一拽了几片树叶擦擦,又多看了眼,是该洗澡了。 踢了踢地上的腐叶,把上面留下的痕迹遮掩起来。 解决完之后,林一脚步都轻快不少,他换了个方向继续寻找食物。 天太冷,鸟兽都迁徙或冬眠了,林子里透着一股让人万念俱灰的荒凉死寂。 边走边挥动骨匕砍了周围的枯蒿荒草,林一冻的鼻子都红了,脸上还被刮出几道血口子,很狼狈。 他停在一个略高的土坡上面,凹下去的地方有一小块植物丛生。 皮是黄色的,茎到腰部位置,有稀少的节,叶片有肥厚白线。 割断一根咬了一块皮,里面的汁水甘甜,林一眼睛一亮,立刻用骨匕割了一些捆了扔筐子里。 比甘蔗要细,也就手指粗,皮糙厚些,这东西能存放很久,饿了就啃一根,而且嚼干的皮还能当柴火。 又走了一段路,林一突然停下脚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更冷了,阴冷。 这片林子很大,熊氏守着居住,哈雷他们只敢在局限的范围狩猎,林子深处太阴暗,谁也不敢闯入。 林一站在原地看着远处交错幽深的灌木丛,那种下一刻就会跑出庞然大物的诡异感觉生起。 信则有,不信则无,他还是暂时信一下好了。 回去的速度比来时还快,林一小跑着往出口去。 脚踩到烂草藤,林一差点摔了,他弯腰刚要把草藤扯开,却在这时,从两腿间看到身后的地面上有一片巨大的阴影,把所有草木都给吞噬掉了。 背部汗毛竖起,一滴汗珠滑下额角,静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喉头发干,他回头看了眼,什么都没有,自己吓自己,出了一身汗。 跑出去后,林一蹲在路边开始呕吐,肚子里没多少食物,吐着吐着就只剩下干呕。 脸上的汗渗入血口子里面,刺痛,林一直接躺在地上休息。 “死了?” 头顶的声音冷漠,林一眯了眯眼睛,贝贝还是背着弓,俯视他的眼神充满不屑。 “拉我一把。” 贝贝皱眉,手伸过去。 林一笑笑,抓着她的手起来,“谢谢。” 扫了眼地上的筐子里的东西,贝贝又去看林一。 “巫是我们的巫。”言下之意,我们会把最好的都给他。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林一拍拍身上的灰,抬头看着贝贝,“我喜欢养他。” 对方说的认真,根本不是玩笑,贝贝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还有点惊悚。 从筐子里拿出两株药草递过去,林一说,“我不欠人情。” 说完就背着筐子越过她离开。 略厚的嘴唇微动,勾出一个弧度,贝贝把两株草塞身上。 她已经跟着那人有一段时间了,每次出村都会偷偷保护,这次只是中途离开了会,去草丛让离跟阿由他们走远点。 回来就见那人不在了,花了点功夫找到的时候对方正在跑路,而且是拼命的跑,就跟后面有什么在追赶一样。 巫说不能让那人受伤,不知道对方脸上的几条小口子算不算? 林一发现贝贝没跟上来,呼出一口气,上次差点被蛇咬,是她及时出现把蛇杀了,虽然那个及时准的有点神奇。 村子里很安静,出去狩猎和采集食物的都没回来,林一回到住处的时候,篱笆里面待着十几个小孩,布谷和哈伊也在,个个都仰着头。 坐在羊皮上的伏风正在说着什么,磁性而微低的声音让林一心里踏实了下来。 见伏风看着他的脸,林一不在意的说,“不小心刮的。” “树枝?”布谷好奇的盯着林一,眼中的写着两个字,蠢货。 林一翻白眼,熊孩子。 “哈伊,过来。” “林。”哈伊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分分钟出卖小伙伴。 阿妈说林是好人,他觉得林特别厉害。 林一从筐子里拿出一根野甘蔗,“这个给你,皮硬,慢点。” 哈伊慢慢咬下一块皮,舌头舔了舔,“甜。” 这么一说,其他小孩激动了,林一瞬间光芒万丈,“大家都有。” 林一把手里的那根在身上擦了擦递给伏风,没敢直视对方深沉的目光,估计是生气了,虽然不知道原因出在哪。 挨个发完,唯独一人两手空空。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真的很好吃,布谷吞了口口水,他硬着脖子瞪林一,“不是说大家都有吗?” 林一笑着说,“你除外。” 布谷一听就哇哇大叫,少年心性,脸皮也薄,同伴都有,就他没有,太没面子了,他委屈的低头,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大家伙都在哄笑,哈伊笑的最大声,黝黑的脸都快笑出一朵花了,一看就是被布谷欺压久了,小农民翻身。 林一一看那架势,无语的抿嘴,给了他一根稍长的。 想了想,他拉住脸红的猴屁股一样的布谷。 布谷缩缩脖子,“痒。” “忍着。”林一对着布谷的耳朵说了几句,中间还无意识穿插了自己那边的语言,后来反应过来才试着用简短的词代替。 伏风听到他把食物的具体位置说了出来,让布谷告诉德鲁,微微挑了下眉。 把那些小孩子打发掉,林一回屋,给石锅装了水。 他有点低烧,想喝点热水。 伏风拿火石点燃柴火,看着他,“疼?” 脸很白,几道红口子特别显眼。 “不疼。”一只手覆在脸上,按着伤口,林一嘴抽抽,“嘶,疼,你轻点。” 刚才说不疼,现在又说疼,伏风收回手,“撒谎不好。” 林一默默的咽下一口血,默默的去捣鼓药敷上。 打算睡一觉,扫到地上的一个圆滚滚的大果子,他蹲下来挤眉弄眼,“哪来的?” 伏风拿石刀切下一块,“吃。” 啃了一口,跟萝卜一样嘎嘣脆,林一牙口非常好,听声音和速度就知道,“好吃。” 伏风又切下一块,他习惯了被人当神明敬畏,可这人对他只有好奇。 连续吃了三块,喝了一碗热水,林一把剩下的都放好,他没再问伏风那东西哪弄来的。 天黑的快,感觉吃顿饭躺会就是晚上了,林一有点累,但他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 林一拿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月亮应该是这样的。” 然后又把圆圈一半擦掉,“有时候也会这样。” 但是不可能碎开,这要是在21世纪,绝对是世界末日来了。 伏风抬头看着夜空,又低头看林一画的东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树枝一笔一划,是正规的楷体字,林一说,“这是你的名字。” 名字,伏风暗暗记下来。 最愿意看到拥有未知力量的男人露出懵懂的神情,林一勾唇,“今天就学这两个字,等你会写了再教你别的。” 伏风嗯了声,拿树枝慢慢的研究起来。 进屋把晒干的唯一一条内裤穿身上,今天□□下空空的,一点安全感都没,不知道伏风冷不冷? 应该不冷,丛林旺盛,挡风。 林一带着猥琐的笑容钻进窝里,过了会他苦逼着脸从窝里出来。 “伏风,睡了。” 少了火炉,窝里没多少热气,他手脚还是冷的,尤其是脚,冷的硬邦邦的,想用热水泡一下都没条件。 看来要想办法整一个大桶了。 帘子掀开,伏风走进来,见床上的人卷着兽皮缩到最里面,把自己团成一个团,眼眸深处掠过一点波动。 伏风一上床,林一就主动滚过去,把兽皮掀开给他盖上。 冷冰冰的脚偷偷移过去一点,没反应,再移过去一点,还是没反应,他乐了,弯着嘴角闭上眼。 第一场雪降临的那天,林一正在屋里笨拙的拿大骨针在兽皮上面穿插,想把一块皮毛缝上去,这样晚上盖在身上更暖和些。 有低沉的号角在村子上空徘徊,他放下手里的工作跑出去。 雪还在下,很多人都聚集在空地,德鲁站在一个木墩上,他大声说着什么,语速很快,也很高亢,林一认真的捕捉信息,女人们开始鼓掌,男人们都举起双臂仰天嚎叫。 站在另一边的伏风阖着眼睑,长发没有拢在一起,散在肩头,随着风飘动,他就那么静静屹立在那里,身上很快就落了雪花,圣洁飘渺。 所有族人都看向他,他们眼中带着崇敬之色。 林一想上去摸摸伏风,他觉得自己跟对方相隔太远了,这小半年的相处似乎都不真实,这让他不安,可是哈伊的妈妈和布谷的妈妈一直拉着他。 有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林一猛地抬头,隔着几排人与那双沉静的眼睛对上,他老实了,伏风还在。 在伏风脚边有一头被制服住的活麋鹿,对面摆放着盉,陶盆,觳,陶碗,都比之前见过的大很多,里面盛着黄色小米和一些野果。 还有个巨大的陶罐,太大了,林一觉得可以拿来当水桶。 结合目前看到的一幕和书里记载的,林一明白过来,他们是在向神明祈求这个冬天能得到庇佑。 木头手杖指向天空,顶端的陶铃发出沉闷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伏风嘴唇微动,古怪的音调发出,他的目中如古井般不起丝毫波澜。 所有人都跪下来,虞城的匍匐在地上,脸贴着积雪,林一下意识屏住呼吸,他也入乡随俗。 伏风将一把刀举起,锋利的薄薄一层刀刃迎着雪花,那一瞬间,林一几乎就以为是刚的。 “哈雷!”德鲁大喝。 哈雷大步上去接住,石刀用力刺向麋鹿的后颈。 麋鹿的悲鸣声淹没在大起的号角声中,大股大股的血被那个巨大的陶罐盛满,伏风手里拿着一截树枝,在陶罐里面搅拌了几下,嘴唇微动,说了几句什么。 先是德鲁,然后哈雷,每个人都慎重的喝一口麋鹿身体里面流淌的血,然后他们会发出愉悦的声音。 鹿血还是热的,带着一股浓烈的腥味,林一也喝了一口,嘴里满满的都是那个味道,略咸,他有点饥渴的舔舔唇,如果现在有块盐巴,估计自己会发疯的扑上去。 接下来一幕让林一整个人都有点寒栗,哈雷拿石刀一片片割下麋鹿肉,每片都很均匀,所有人都拿着一块埋在地下,并且跪拜一下。 只有死亡,才会有新生。 当这场祭祀结束的时候,地上已经全白了,棚屋上面的草也被雪盖了一层,还在不断的增厚,林一跟着伏风,他越看越头皮发麻,不会塌吧? 耳边欢呼声整齐,林一睁大眼睛看着他们抢着吃第一口雪,有那么好吃? 布谷跟哈伊都快打起来了,两人抱一起大叫,边上还有个小少年,好像叫什么棒,是德鲁的另一个儿子,据说会是第二个巫,基本都不出门。 就连一向酷拽的贝贝都在吃雪,还吃了好几口,见林一傻站着,又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但在看向伏风的时候顿时收敛了。 “吃了。” 头顶的声音温和,抬头就见伏风手里拿着雪,脸上很平和,态度却是强硬,林一抽着嘴角吃了一口就不吃了,凉飕飕的味道让牙齿打颤。 伏风把林一吃剩下的雪全吃了,见对方看着自己,有点呆,“不冷?” “冷,冷死了。”林一笑呵呵的往他身边蹭蹭。 ※※※※※※※※※※※※※※※※※※※※ 俺来了~ 俺今天粗长了一回~ 10 棚屋都是木头搭建的,多处通风,屋里潮湿寒冷,地上都是湿漉漉的,林一从哈伊妈妈那里得知有一种树的树皮展开之后很大,他就扒了很多铺在屋里,虽然乱了点,至少脚踩上去的时候不会黏在泥土上面。 把最外层藤茎编织的帘子放好,又弄严实兽皮,林一搓搓手,哈了口气,走过去拿木勺在石锅里面搅了搅,舀了一碗汤和几个大蘑菇放到稍平的石头上面,之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 伏风坐在火堆边,火光在他眼中跳跃着,把他张棱角柔和的脸染上交错的光影,远远的看着,温雅平和,一旦触碰,会冷的打哆嗦。 见他要把头发拢到一起,林一放下手里的碗凑过去,指指他的头发,“我帮你。” 看着林一带着笑意的眼睛,伏风蹙着的眉头略松,他微侧头,好让对方更方便一些。 发质不错,摸了摸,又摸了摸,林一拿草绳随意绑了一下,鼻息有淡淡的气味,每天都能闻到,他不自觉的靠近,突然想起来,好像没见过伏风洗头发。 抓抓头,林一坐回兽皮上面,他在犹豫着晚上要不要洗个澡,形状有点奇葩的大木桶会漏水,洗一次澡都在跟时间赛跑。 看到伏风端着的那碗汤似乎没动过,林一提醒了句,“凉了。” 知道伏风在担忧什么,却帮不上什么忙,他已经尽力了,从来这里到现在,几个月,抛开适应的时间,余下的都在想办法怎么把自己掌握的东西用到生活中。 帮助村里人挖了排水沟,也告诉他们用地窖储放食物,已经跟族里烧陶土的几个老人沟通过了好几次,让他们弄出来土块建土房子,但是时间不够。 他倒是想解决寒冷问题,但是他自己都没睡过那种北方的炕头,至于农作物播种方面,只能等冬天过去慢慢来。 勺子敲敲伏风的碗,林一拧着眉头,见他看过来,眉头拧的更紧了,“天快黑了。” 伏风沉默着喝下肉汤,捡了点木柴放进火堆里面,他看了眼林一消瘦的脸,“还有。” “我饱了。”林一摇头,偷偷咽了口口水,飞快的爬回床上窝里面拿骨针继续缝制皮毛。 直到天黑伏风才放下手里的事,把锅里的肉汤盛起来装好,本想睡了,突然想起那人说要刷牙,他拿了长毛的树枝,额角隐隐有青筋突显,这东西真的不好用。 等伏风收拾完了回来就见那人头一点一点的,下巴都缩到兽皮里面去了,他把对方手里的骨针拿走,扫了眼缝上去的那块皮毛,“你很聪明。” 这句话林一没听到,他已经睡着了。 夜里林一醒了,后背有点痒,他迷迷糊糊的把手伸进衣服里挠挠,结果越挠越痒,长出的新指甲还不够长,挠的力道很不得劲。 忍了会,林一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把头凑过去,在黑暗中摸索身边人的胳膊,“伏风。” 浅眠的男人早就醒了,听到耳边的轻唤声,眼眸睁开,从鼻腔发出一个声音,“嗯?” “我身上痒。”翻过去把背对着他,林一有点难为情,好在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他脸红的样子,“你帮我挠挠。” 伏风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失常,同样被黑暗遮掩了,他根据对方的指示把手探进去,指尖触碰到温暖的皮肤,他不易察觉的僵了一下才缓缓移开手掌,很清晰的感觉对方突出的脊骨,那种舒服的哼声不时落入耳中,古怪的反应从微弱到明显。 完全没发现伏风身上起的变化,林一舒服的叹息,感激的道谢,把自己缩成一团,呼吸慢慢变的平稳悠长。 伏风就惨了,突如其来的反应让他觉得陌生,以至于后半夜全在沉思。 第二天林一就跑出去往屋里搬雪,放在石锅里面烧开,来来回回的折腾完已经满头大汗了,浑身都黏黏的,他快速洗了个澡,顺便把头发也洗了,更是很热情的继续烧水让伏风也洗了一遍。 两人坐在火堆旁,都湿漉漉的。 石头上放着两碗药汁,分别出自二十一世纪某二流医科大学出来的实习医生和熊氏被当作神明般的大巫。 林一拿起伏风那碗喝了,伏风拿起林一那碗喝了,受过专业教育的跟承自神秘力量的难免出现分歧。 两人没办法深入的交流,一急林一就控制不住的蹦出来他那边的语言,导致的结果就是自己把自己逼疯了。 这时候伏风往往都是平静的看着他急。 捋了捋头发,确定差不多干了,林一说,“我去看大黑。” 前段时间林一搭了一个小茅草棚,把耐烧的,容易点燃的枯叶断枝树干都早早捆了放里面堆积起来,村里的女人们见到林一这么做,她们也都跟着学了。 棚里还住着一头小野牛,原本是圈养在栅栏里的,他回去跟伏风提出想把小牛接过来,结果当天晚上这头小牛就被哈雷牵过来了。 林一的目标是想把这头牛驯养成家牛,以此类推,狗啊猪啊都可以这么来。 见林一走过来,小牛立刻“哞哞”的叫唤,它有60公分高,一身黑毛,大概也就四个月大,是头母牛。 抱了一堆干草过去,林一看着小牛吃完,他凑近了些,把小牛眼睛周围的分泌物擦掉,又摸摸牛背,顺了顺贴着的毛,把地上的牛屎清理了一下,等天晴了拿出去晒干,可以用来当肥料。 “再过几个月,我一定给你找个好对象。” 小牛听不懂,它围着木柱转悠,地上的草沫子全给踩烂了。 看着眼前劲力十足,似乎随时都要狂奔的牛,林一嘴角抽搐,他淡定的把兽皮条扎的更紧一些。 虽然天寒地冻,女人们没有闲着,她们在屋里搓绳子编网。 男人们还是会去丛莽狩猎,只不过时间延长了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是空手而回,大家伙情绪都不高。 中午林一煮了米饭,那些小黄米是哈伊的妈妈给的,他把昨晚剩下的肉汤热了,加进去一些干野菜。 香味飘在屋子里的时候,林一满足的长叹,穿越到这里,他自己没饿死,活的好好的,还能喂饱伏风,很有成就感。 见林一好像要流口水了,伏风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很饿?” 还没回答,肚子的咕噜声就提前出来了,林一笑笑,见伏风还在看着他,就又笑笑,脸都快抽筋了,对方依旧没收回目光。 “巫,吃饭。” 伏风轻挑眉,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叫他,“林,吃饭。” 那几个字是再熟悉不过的普通话,带着一点生涩,林一错愕了,半响才回过神,他弯弯唇角。 下午林一顶着风雪出去串门,他跟村里一个老头聊的天,大家都叫老头蛮叔。 棚屋比伏风那间小了很多,也更冷,林一去的时候,老头背对着他,叫了好几次才有反应,“蛮叔?不舒服?”他说着就要给老头检查。 老头摆手,“好着呢。” 林一撇嘴,把带过来的一点肉干塞给他。 不太利索的牙齿磨着肉干,老头深深的看了眼林一,“巫是个好孩子。” 忙着点燃火堆,林一把怀里的草药拿出来放边上,“嗯。” 蹲在地上看着火光,老头说,“他对你好。” 林一“……”老头,别说的跟真的一样。 “蛮叔,上次那件事你还没说完。” “在很久很久以前……” 经典的童话故事开头,又要重头说起了,林一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认真听着能背下来的内容。 蛮叔说很久以前有个传说,那片林子最深处还有个村落,却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太危险,去闯入的人都没有再回来过。 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敢跑远了,就算实在打不到猎物不得不走远一点,最多在外面歇一天就赶回来。 说了很多话,东拉西扯的,似乎想一次把一生的经历都说出来,老头似乎有点累了,他扔过去一物,“拿着。” “这什么?”林一伸手接住,这兽牙比德鲁家挂的还要大,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 老头没再说什么,他把林一赶了出去。 回去之后林一把兽牙拿给伏风看,伏风把那个兽牙挂在床头的墙上。 “蛮叔为什么送我兽牙?” “荣耀。”伏风用简单的话介绍了蛮叔的辉煌过去,熊氏第一勇士,而蛮叔的后来伏风没说。 林一皱眉,没多问,他隐约觉得不安,那老头平时小气的很,爱抢他碗里的食物,还不认帐,怎么会突然送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 实在不放心,天黑之前林一又出去了一趟,老头跟他有说有笑,可能是他多心了,都是盼人好的,没有盼人出事的道理。 他后来几天跑的特别勤,村里除了伏风,就老头孤身一个,无儿无女,应该是孤独了,发点小脾气,这类情况林一在医院实习的时候碰到过,多陪陪。 雪停之后,村里的老人小孩都从屋里出来,他们带着工具去河边,拿着石头在冰面凿洞,过了很长时间才凿开一点窟窿。 林一托着下巴盯着远处的窟窿,偶尔跟布谷说两句,当欢呼声跟低吼声一起在河边响起,他眯起了眼睛去看往冰面上蹦的鱼。 见差不多了,林一让人帮忙,一起把窟窿堵上。 “蛮叔今天怎么没过来?”他记得那老头昨天还嚷嚷着要教他怎么把鱼烤的又快又香,每次都显得特别牛气,实在懒的戳破,也就随着对方显摆。 把鱼放进篓子里,哈伊的妈妈粗糙的嘴唇动了动,“……蛮叔没了。” 林一没听清,“什么?” 哈伊的妈妈说老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被扔到外面自生自灭,就算族里不行动,他们为了整个部落的生存,自己也会带着拐杖和野果离开,走进林子,直到再也走不动了…… “蛮叔老了。”哈伊的妈妈眼中的悲伤只停留了一瞬,或许她已经看惯了这些事,也知道自己以后也会跟蛮叔一样。 林一愣愣的杵在那里,鼻头一酸,他蹲下来把脸埋在掌心里面,哭了。 ※※※※※※※※※※※※※※※※※※※※ 蠢作者好困啊困啊啊啊啊啊啊啊,揪眼皮 11 河边寒冷蚀骨,远远的看着,冰面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镜子,漂亮,平整,澈净。 伏风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青年背对着他坐在雪地里,跟周围在生火烤鱼的热闹气氛隔开来一道沟壑,显的有些单薄孤僻。 前去报信的小哈伊很高兴,他在雪地里欢快的蹦哒,阿妈说巫是天上的神。 巫来了,林肯定就会好起来。 “阿妈!” 随着哈伊的喊声,忙活的族人们都看过去,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奇。 同伴们都在夸哈伊厉害,能让巫过来。 布谷哼哼两声,手一带,拖着哈伊,两人在雪地里打起滚来。 哈伊比布谷小,个子没他高,但是那身大力气就完全随了哈雷,狠起来的样子都一样。 踢了一脚滚到自己这里的儿子,让他别再闹腾,哈伊的妈妈走过去,手在兽皮裙上面擦了擦,有些着急,“巫,林他……” 伏风垂下的眼帘抬起,似乎刚从冥想中出来,他摆了摆手,迈动脚步走到青年身后。 “林。” 肩膀微动,林一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他很难过。 老头最多才五十多岁,身子骨还算不错,有几处旧伤都在他的调理下渐渐好了起来,人也乐观,应该还有很长很长的路,就这么走了,他觉得不真实。 “蛮叔走了。”从地上起来,林一转过身面对伏风,他的声音沙哑,“你隐瞒我。” 青年看过来的眼睛通红,唇抿的很紧,有点可怜,伏风抬起手在对方发顶轻碰了一下。 林一身子僵住,他猛地抓住伏风的手,“雪停了,蛮叔可能还活着,你快回去卜一卦……” 目光落在紧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伏风说,“活不成。” “万一呢?”林一挤出一个笑容,很难看,“蛮叔什么都会,他告诉我雪天怎么最快生火,还有……” “林。”蹙了蹙眉,伏风温和的说,“他要走。” 林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松开手,是啊,对方执意要走,都没跟他说一声,态度坚决固执,肯定不会躲在哪里等人过来。 老头有自己的骄傲,他很早就知道。 伏风说,“都会走。” 眼中有一丝惊慌,林一问,“你也会走?” 伏风没有回答,他把目光从林一身上移开,看向远处。 中午狩猎的队伍回来,哈雷说他们发现了蛮叔。 林一听到后面,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愤怒的大吼,“你们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 从河边回去,他就一个人跑出村子,雪虽然停了,但是积雪上的脚印很多,错综杂乱,根本毫无头绪。 只能两眼一抹黑,漫无目的的寻找,边走边喊。 雪很厚,不好走,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原本打算下午再去。 第一次见青年发火,包括哈雷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愣神。 平时见谁都笑呵呵的人发起脾气还真有点可怕。 哈雷也一嗓子出去,“他死了!” 德鲁皱眉,刚想出声制止就察觉到对面扫过来的视线,他没有再开口。 这顿饭是在很压抑的气氛下度过的,熊族人只担心天越来越冷,食物够不够。 为了族人和家人,到时候他们每个人都会像蛮叔一样,偷偷的离开,没什么不同。 难过的只有林一,他还无法接受这里的生存规则。 半人高的蒿草伸着,被厚雪淹没了半截,东倒西歪的,整个林子都显的清冷空旷。 在林子东边,靠近出口的地方有个土包,孤零零的立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林一跪下来磕了几个头,把竹杯里的白色液体全倒了。 是从一种树的树皮里流出来的,老头喜欢喝,族里的男人女人也很喜欢,跟白酒一样辣。 “蛮叔,走好。” 雪又开始下起来了,果然跟伏风说的一点都不差,比天气预报准。 冷风吹在脸上,像被刀子划拉的疼,眉毛上很快就覆盖了一层雪花。 林一叹息,如果他早一点穿越过来,食物不再是问题,那蛮叔就不会走。 他知道,如果换作村里的其他老人,还是会难过,但不会这么的难过。 表面上骂他嫌他的蛮叔走了,现在就剩下一个愿意收留他的伏风了。 林一捏了几下鼻梁,生死无常,总是多变的,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这么一想,有个念头就被瞬间放大,催促着他。 林一脚步加快,进村的时候双脚已经跟猫抓的一样,包在外面的兽皮上沾了不少雪,有部分从扎口那里掉进去,腿有点僵硬。 听到路边清雪的女人们在议论,林一随口问,“怎么了?” 其中一个女人说,“贝贝快死了。” 林一心里咯噔一下,中午那会还好好的,他没迟疑的换了方向。 等他赶过去的时候,床上的少女痛的发出混乱的呻.吟,双手按着下腹,腿曲在胸前,背弓在一起,脸惨白,没一点血色。 屋里弥漫着血腥味,还有呕吐物的难闻气味。 林一猜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微变,俯身把兽皮包住贝贝,又让贝贝的妈妈赶紧烧热水。 “林,阿公去找巫了。”高大粗壮的男人是贝贝的大哥阿由。 林一嗯了声,手指搭在贝贝手腕的脉搏上。 原本紧闭着眼的贝贝戒备,“你……你干什么?” 痛成这样了还有劲,林一看了她一眼,慢慢凝神。 片刻后他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果真如此。 “阿由,你去一趟,告诉伏风,要拿姜。”当初发现尖叶草的时候,他就知道是生姜。 伏风说不能吃,有毒,他当时还笑了好长时间。 阿由呆愣,他刚才没听错吧,林叫巫什么? 林一无奈,“阿由?” 大块头还有点晕,“什,什么?” 林一加重声音,“姜。” “我现在就去。”说完他就大步出去。 见平时各种霸气的人这会痛的痉挛,林一眉头一皱,“每次都痛成这样?” 贝贝咬着下嘴唇不吭声。 “雪少吃,要会泡脚……”屋里就只有一个声音,语调不快。 “放心吧,你死不了。”林一低头抠着手指,懒洋洋的说了句。 身子一震,贝贝动了动嘴唇,依旧沉默着。 没过多久,外面脚步声传来,林一走出去,对伏风眨眨眼,眼神交流了之后就先回去了。 中间出了个插曲,那股冲动跟激动消失了,理智全都归位,林一把脚上的两块兽皮扒了,换了干燥的。 盘腿坐在床上发呆,林一的思绪有点远了。 他初一那年就成了孤儿,之后住进舅舅家,舅妈不喜欢他,经常甩脸色,偶尔挨顿打。 高中的时候就去了外地,久而久之,也就跟舅舅家没什么往来了。 现在他过的很好,比以前好,睡觉都有暖床的 “会不会是太自然了,就成了习惯?”林一一个人自言自语,“少了那种强烈的欲望。” 睡一张床上,身体肯定会碰到,林一懊恼的抿嘴,他没往那处想。 “我果然还是太正直了。” 这会有意去做,想到伏风磁性微哑的声音,总是沉静的目光,身上温暖的气息,结实的腰,两条大长腿…… 林一舔了舔唇,有感觉了。 他试图在脑海一堆医学书籍中翻找有关情感一类的书。 想要确定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可以试试能不能接受对方的缺点。 “缺点……” 想的脑壳疼都没想出伏风有什么缺点,林一放弃的倒在床上。 伏风回来就闻到了一股药味,他放下手里的皮袋子走过去。 把碗递上前,林一说,“驱寒的。” 仰头喝完,伏风抿着唇,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咳嗽两声,林一搓了搓手,装作随意的问,“伏风,你有喜欢的人吗?” 伏风摇头,不懂喜欢是什么意思,他会尽快了解。 喉结上下滚动,林一紧张的呼吸不稳,手心冒汗了。 “你觉得我怎么样?” 伏风下巴收紧,掀开帘子吐了。 “……” ※※※※※※※※※※※※※※※※※※※※ 林一泪目:累爱。 12 林一郁闷了,再想开口问第二遍的勇气都没了,他蔫蔫的闻了闻药汤,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伏风把中午吃的那点食物都给吐出来了。 “你对白茯排斥?”只有这个可能了。 伏风拿袖子在唇边擦了擦,他抬头,眼眸微眯。 对方审视的目光让林一心里一突,他全然不知自己这会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有点无措的站着,不知道该干什么。 眸中的冷意慢慢掩下去,换上一沉不变的平静,伏风的语气中带着难以识辨的笑意,“怕我?” 下意识点头,林一干笑两声,暗搓搓的想“你脸上成天都挂着怜悯众生的圣洁伪装,我迟早要把那层面具撕下来。” 青年眸中跳跃的火焰没有逃过他的视线,伏风动了动眉毛,并未多说什么。 林一坐在木墩子上面,抓起一把苍耳子仔细挑选,毛刺扎的手心痒痒的。 “雪要下多久?” 伏风把腿上的雪弄掉,“三个天亮的时候。” 不就是三天?林一啃着嘴角,这里没有那种计算方法,人们的认知都来自天亮天黑,太阳升起落下。 把挑出来的苍耳子都收好,林一扒拉出了自己攒的草药,一一告诉伏风。 已经接受对方的不同,伏风听他说了一通就带着那些草药去找德鲁,并且原话交代下去发给村里每户,要求每天喝一碗。 满足了自己的良心,林一一下子从土豪变成穷光蛋。 吃了几根肉干,他就从角落拿了长扫帚出去清理棚屋四周的雪。 绑在一起的竹枝渗进雪里面,带动着哗啦哗啦作响,林一握着木棍的一端,使劲一阵狂扫,雪花乱飞。 他扫的快,天上的雪花没停过,飘飘洒洒的落下来,又是一层,像是在嘲笑林一太慢了。 “妈的。” 林一站在雪中急躁的低骂,他看着面前的棚屋,突然眼睛一亮,大步跑回去把存放的藤条都拿出来,打结后在棚屋外面捆了两圈。 忙完之后林一睫毛上有一层雪,脸都冻白了,长长的头发被雪花浸湿,一缕缕的贴着,看起来非常惨。 伏风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在帘子外面跺着脚上的雪,把冻僵的手指放到嘴边不停哈气。 “办好了?”林一搓搓手。 真冷,比哈尔滨最冷的时候冷多了,他竟然没冻成冰棍,应该是来这里之后体质变好了。 树林清冽的气息逼近,林一打了个抖,耳边是一道磁性的声音。 “很冷?” 听出对方话语里的困惑,林一翻了个白眼,懒的跟一个纯天然的大火炉辩解。 “我去拿土豆。”说完就了地窖。 伸出手抹了身上的雪,伏风若有所思。 除了几个土豆,林一还拿了野菜,他走过去拍掉身上的雪进屋。 火堆已经重新燃起,伏风正在用树枝拨弄。 林一蹲在旁边取暖,过了会他就把土豆扔了进去。 要不要再试一次,犹豫过后,林一准备好了,谁知伏风站起身走了。 默默的咽下一口血,林一耸拉着脑袋,受打击之余又暗暗庆幸,他还没弄明白一些事,维持现状比撕破脸要好。 估摸着土豆差不多熟了,林一扭头,发现男人坐在兽皮上,阖着眼,也不知是在静思还是睡着了。 “伏风?” 轻唤了声,对方没反应,林一放轻脚步走过去,俯身凑近。 睡着后要柔和的多,少了那种极致的死寂和高高在上的孤冷,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闭上,只是个长的好看点的普通男人。 鬼使神差的,林一慢慢的低下头,当呼吸拉近,他的下巴一痛。 那只手修长,平稳而充满力量,林一皱眉,下巴被捏的很痛。 伏风声音并没有睡后的混浊慵懒,“有事?” “我熟了。”发现不对,林一忙改口,“是土豆熟了。” 没松手,伏风看着他的目光黑沉。 林一正色,“真的是土豆熟了。” 良久,才有一个淡淡的音节,“嗯。” 林一松了口气,下一刻才发现下巴还被那只手捏着。 “能不能松手?” 手收回的时候,拇指在他下巴上轻擦了一下,伏风抿唇,“瘦了。” 低头揉下巴的林一没听清,“什么?” 伏风又阖了眼,没有再提。 知道问几次,对方肯定都不会吐出一个字,林一撇嘴,去啃土豆了。 雪下的很大,脚印被覆盖,外面又是干干净净的一片白。 林一今天经历了几件事,都在脑子里飘出来,他翻了个身,又翻过去,来回折腾了几次,架不住疲惫,连着打哈欠,脸在枕头上蹭了蹭,挪到身边人那里睡了。 青年无意识的依赖没有变过,伏风把身上的兽皮弄严实。 再过二十七个太阳升起的时候,“天洗”就到了,根据巫神的指示,鱼氏注定要跟熊氏结合到一起,他也不能例外。 到时候这人怎么安置?去族长那边?伏风蹙眉,脸上的表情有一丝变化。 腰上横过来一条手臂,伏风再次睁开眼,这回,他寻着拂在颈侧的呼吸,久久未曾收回目光。 夜里林一惊醒了,隐约听到了狼啸。 伏风也醒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很静,“睡。” “睡不着。”林一忧心忡忡,寒冬饿的不光是他们,还有山里林子里的那些狼。 后半夜林一几乎没睡,天一亮他就起来了,本来想出门去看村外的壕沟,但是一脚踏下去,雪都快把膝盖淹没了,还没有停。 伏风阻止他出去,说雪会更大,林一听的脊梁骨凉飕飕的。 不能出去,林一就在笔记本上记录草药,这上面有一撇一捺很僵硬的字,都是伏风写的,看得出来很认真,也很投入,但他真的一个没认出来。 把最后一页纸撕下来,记录的全是他穿越前的近一年日常开销费用,密密麻麻的排列着,现在也没有参考的价值了。 折了个纸飞机,林一放在嘴边哈了口气,纸飞机慢悠悠的从他手里飞出去,在半空划过,一头栽到地上。 见伏风的注意力被纸飞机吸引,林一咧嘴笑,“想学不,我教你。” 伏风拿起纸飞机,只是把玩了一会就慢慢拆开,手指快速的活动,是一架全新的飞机,造型和美感都比他那架高档。 接下来,那张纸发挥的作用远远超出林一的预料,各种各样的东西都从伏风手中成型,他脸上的表情始终都很平静,带着一点漫不经心。 林一扶额,他讨厌一种人,人们往往亲切的称之为“天才”。 ※※※※※※※※※※※※※※※※※※※※ yukihehe0617扔了一个地雷 yukihehe0617扔了一个地雷 yukihehe0617扔了一个地雷 yukihehe0617扔了一个地雷 夜来如风雨扔了一个地雷 夜来如风雨扔了一个地雷 夜来如风雨扔了一个地雷 修酱扔了一个手榴弹 石榴熟了扔了一个地雷 含含扔了一个地雷 进击的土豆扔了一个地雷 进击的土豆扔了一个地雷 进击的土豆扔了一个地雷 进击的土豆扔了一个地雷 进击的土豆扔了一个地雷 小翊君扔了一个地雷 小翊君扔了一个地雷 小翊君扔了一个火箭炮 >33< 谢谢蓝爷的长评,啊~~~~啊,那是脑洞在飞~~~噗哈哈哈,很棒,赞一个~! 林一的设定并不高大上冷酷炫,就是个最普通的普通人,他有小聪明,也会犯蠢,有医者的仁慈,也会贪小便宜。 至于伏风,族人把他当作神明对待,但他是凡人,不是神,改变有,以后肯定会更多,只在林一面前。 第一次写种田文,节奏把控不好,这方面窝会注意π_π 不造伙伴们有没有把文案看全,尤其是框框里面的温馨提示,没看的建议去看一下_(:3」∠)_ 13 雪一直在下,村里很静,人们都窝在棚屋里过冬。 林一出不去,每次都是快速弄出一个缝隙挖了雪就回来。 三天后,雪停了,这个寒冬最后一场大雪结束,巫神的庇佑没有落到每个人身上,虽比去年好一点,没有饿死的,却有受冻而得病的。 年轻力壮的男人在哈雷的带领下分成两队,一队进林子巡查,一队留下来跟老弱妇孺一起清扫积雪,整理剩余的食物。 林一忙着清草棚的牛屎,小牛饿疯了,他进来的时候差点被踹到。 “大黑,你有点便秘。”林一摸着牛肚子,手掌揉了揉。 小牛拿屁股对着林一,继续吃草。 林一大步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株晒干的药草。 望着面前的人类递过来的东西,小牛打了个抖,烦躁的拿牛蹄踢地,死活都不肯吃。 林一挑挑眉,野牛的警觉性很不错,实在没办法,他把药草碾碎了跟干草混在一起。 “笨牛,雪停了,春天不远了。” 林一监督小牛吃完才离开,他在等春天的到来,有很多计划都会实施。 刚到小院就听背后的声音,林一回头就看到木栅栏外面蹲着的人。 踩着积雪走过去,林一逗他,“你跑这里来拉屎?” 没有向往常那样顶嘴,布谷垂着头,脸都快埋到皮毛里面了。 “不说?那我走了。” 林一甩了一句出去了,才听到一个闷闷的声音“阿公说我不争气。” 视线无意间扫到少年脖子那里的淤青,林一微愣,被打了跑出来的? 布谷老气横秋的叹口气,“棒能成为巫,我不行。” 想到那个只见过一面,笑的很假的少年,林一浑身不舒服,他还是喜欢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布谷和哈伊。 在这里,族长的位置能者居之,巫的位置由巫神来定,一个靠自己,一个看天意。 见少年的肩膀抖动,林一轻笑,“哭了?”多稀奇,平时趾高气扬的人哭起来还挺斯文。 布谷想也没想的抬头,倔强的吼,“我没哭!”完了还吸鼻子。 扫了眼他那张哭的脏兮兮的脸,林一撇嘴。 两人隔着木栅栏对望,布谷往里面看,“巫不在?” 林一在木栅栏上拍打了几下把雪震掉,“出去了。” 早上伏风占卜完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他莫名的不安。 对伏风而言,他可能只是个新奇的东西。 “喂,傻了?” 林一回神,提出让布谷帮忙除雪,对方炸毛了。 “我不干!” “算了,我自己来吧。”林一做出受伤的表情,又一次把他记的滚瓜烂熟的一段倒了出去。 事情经过是布谷把伏风的龟壳弄碎了一个角,让林一替他保密,当时林一收了他的贿赂,半块蜂窝。 布谷瞪眼,似乎没见过林一这么赖皮的。 “进来吧。” 林一一直没说,那件事他替布谷扛下来了,伏风几天都没搭理他。 有了布谷的帮忙,篱笆里面的雪清的很快,伏风回来的时候林一已经洗完脸躺在床上酝酿睡午觉。 “给你留了吃的。” 伏风抬眼,凝视眼睛快眯成一条缝隙的青年,若有所思。 “布谷来过了。”林一支着头,“他身上有伤,是族长……” 眉头轻蹙,伏风启唇,“林。” “不说了。”林一躺平身子,过了会又忍不住说,“棒真的是你的继承者?” 伏风眼眸微眯,林一立刻就打起了咕噜。 下午又听到了狼啸,之后是号角的声音,还有嘈杂的喊叫声。 林一被惊醒,来不及多想,匆匆跑出去。 村子里到处都是老人孩子的大叫声,德鲁大声命令人群集合。 出去采集的队伍和巡查的队伍还没回来,男人们都急红了眼,按耐不住的冲出去,林一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伏风,他也急了,脑子都是乱的,全是吵闹的声音,根本冷静不下来。 身后德鲁在制止想出村的人,布谷抱住他的腰想把他拖回去,林一冷冷的看过去。 布谷一愣,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出去了,他坐在地上大骂,“傻子!” 林子里阿由举着手里的武器,“都围在一起!” 男人们抱团站着,林一握紧长矛,焦急的四处看,除了雪就是灌木,耳边是大家呼哧呼哧喘息的声音,夹在狼啸声中。 远远的,一片白中间出现黑色,是那些女人们的身影。 阿由跑过去把其中一个女人抱起来,是离离,林一见过。 哈伊的妈妈突然惊叫,有人喊出来,哈雷带着出去巡查的十几个男人也回来了,身上都带着伤,出去十七人,回来十四人,三人被狼吃了。 “快跑!” 哈雷粗声大喝,挥动着手里的石刀。 那三个失去男人的妇女在哭,她们被大家拉着往村子跑去。 没有伏风,林一抓着哈雷问,哈雷脸色也难看了,毕竟是下任族长,他没有慌,冷静的思考,很快,他跟几个身手较好的人留了下来,让阿由带着其他人离开,巫不能有一点伤。 粗鲁的把腰部的裂口扎紧,哈雷猛地变了脸,“林呢?” 那几人摇头,有人说,应该是回村了。 哈雷一想也是,除非傻了才往林子里跑。 正在林子里的林一是傻了,他的理智今天崩溃。 不是小猫小狗,是狼来了,他竟然跑进来,这不是在找死吗? 狠狠抹了把脸上的雪渣子,林一踩着狩猎的人留下的脚印。 伏风,你他妈在哪? 林一又一次经历草木皆兵的状态,他觉得很多狼在对他虎视眈眈,浑身毛孔都是张开的,他要被自己的错觉逼疯。 就在林一不知道该不该往里面继续走的时候,一人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 伏风背着篓子,步伐不快不慢,相比林一的狼狈谨慎,他要沉稳的多。 绷着的精神一松,林一有点虚脱,想扑上去骂伏风自以为是,别以为总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就以为真是神,可他嘴上却是,“没事就好。” 伏风看着面前不该站在这里的人,眼底掠过惊讶之色,之后浮现了一抹笑意。 “快走,哈雷在那边。” 林一神色慌张,他武力不行,伏风肯定也不行,必须尽快跟哈雷汇合,可他忘了一点,林子里有狼,伏风是怎么安然无恙回来的。 伏风走在后面,目光落在前面的背影上,这人进林子,为了找他,难道不怕死吗? 下一刻他的问题有了答案,后方的声音把前面的青年吓到了,很怕死。 林一转身,一匹灰色的狼窜过来,从慢跑变成冲刺,露出尖锐的獠牙和猩红的舌头,他身子一僵,拉着伏风的手准备跑,却被伏风摁在怀里。 “别动。” 耳边微哑的声音落入,林一浑身都在抖,他的后背湿透了,恶狠狠的瞪着那匹狼。 狼高高的跳起,朝伏风扑来。 林一下意识闭上眼。 就在这时,伏风突然按着林一猫下腰,双手举起,抓住狼的前臂,起身,把狼仰摔在地上,膝盖抵着狼的颈部,骨匕刺进狼的喉咙。 一系列连贯的动作干净利落,快,狠,准,林一看的目瞪口呆。 骨匕.拔.出来,伏风把雪盖在狼的尸体上,“走。” 林一快步跟上,一个巫师怎么会有勇士的身手? 虽然一肚子疑问,但是林一死抿嘴,直觉告诉他,不能问,危险。 远处有脚步声,是赶过来的哈雷几人。 “巫。” 伏风嗯了声,把落在后面的林一拉到身边,从哈雷的角度看,林一是被伏风搂在怀里的。 狼群逐渐逼近,这是一群饿狼,凶猛无比,它们狡猾,知道哪些是弱势,哪些骨头硬不好啃。 德鲁吩咐人把架在壕沟上面的木头全撤了,对面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瞪过来。 林一不停的吞咽口水,起码有四五十匹。 壕沟很宽很深,狼一时跳不过来,但也只是一时。 “火,快点火!”林一突然扭头,“它们怕火!” 所有人都回去抱来枯草扔出去,火把高举,壕沟一圈都被大火包围。 狼群发出长啸,它们往后退,不敢再靠近。 承受一道道崇拜的目光,林一笑笑,其实他腿肚子都在抖,好多狼。 布谷瞪着林一,可能无法相信对方活着回来了。 德鲁下达命令,男人带着武器,女人带着食物和老人孩子,一行人全都躲在一起。 林一把有止血效果的药草都拿了出来,他帮着在伏风身边打下手。 贝贝脸色比几天前好多了,她沉默的帮忙捣碎药草。 又有人在哭,两个小孩子跑出村玩,没找到。 布谷一听就哭了,跟哈伊一起哭,棒脸上没有多少悲伤,他有着异于同龄人的冷静,在轻声安慰着布谷。 伤者的痛苦呻.吟,女人的哭声,孩子害怕的叫声,这些声音一起冲过来,林一大脑嗡嗡的响。 人命脆弱,在这里,更是如此。 当天深夜,那群狼又来了,为首的一匹老谋深算,十分勇猛,它围着壕沟的动作让林一有种错觉,那不是狼,是有高智慧的人。 不能坐以待毙,壕沟一旦被攻,村子里的人就完了。 林一急的不停走动,伏风让哈雷过来,他不知道伏风说了什么,只看到哈雷脸上闪过决然。 下一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哈雷孤身一人跳进壕沟,他拿一条长藤蔓甩过去,狠狠的抽到了一匹狼。 那匹狼感受到了哈雷的挑衅,冲动的离开同伴。 早就等候的几人用藤蔓把哈雷拉上来,那匹狼也学哈雷,拿爪子抓着没收回的藤蔓。 看到这一幕,林一明白过来,他退到伏风身边,转身往回跑。 接下来的过程在预料中,他们替死去的族人和孩子报仇。 哈雷在狼肚子上划开一个大口子,狼的惨叫声让同伴们受惊,它们开始迟疑,当哈雷割下狼头,血飞溅,它们愤怒了,悲鸣声震天。 “嗷——”狼群出现混乱,它们都发狂的跳下壕沟,试图用堆积的方式扑上来。 林一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后面还跟着贝贝,他们把水倒进壕沟里面,那玩意儿掺杂了毒草。 毒性不强,不能致死,狼王受到威胁,呼啸着跃起,这场人与狼的战争持续了一夜,天擦亮的时候,剩余的狼四散而逃,地上的雪都红了。 哈雷受伤不轻,他没休息,跟德鲁一起轻点人数,这次狼群的围攻造成的损失比以前每次都要小,死去近十个男人,孩子两个。 沉重悲伤的气氛充斥,从屋里出来的人们围着狼的尸体,用手去抓,用嘴去咬。 被保护的林一没有受伤,他一直在伏风身边,不想去思索为什么对方会对这场血腥事件无动于衷。 真实版的生化危机正在上演,林一跑了,趴在木墩子上面呕吐,吐完了之后他还是觉得恶心。 弱肉强食的意思林一懂,亲眼所见又是另一种感受了。 □□那里湿了一块,他嘴角抽搐,吓尿了? ※※※※※※※※※※※※※※※※※※※※ 〒_〒可怕的夏天来了 14 一滴水滴到□□那里,林一愣了会,抬头看去,露出来的木头上面挂着长长的冰凌子,又有一滴落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 走过来的贝贝语气很冷,估计是以为他吓尿了,林一默默的看了她一眼,默默的起身越过她往住处走。 身后的脚步声一直在,林一回头,贝贝面不改色的跟随,只是在他继续走的时候,眼睛微微闪了闪。 远远的就望见篱笆外有个身影,林一加快脚步跑过去,胸膛起伏有点快,他也不说话,跟对方干瞪眼。 伏风的视线从林一头顶掠过去,半空中与远处的贝贝对视,后者立刻微点头,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寒意袭来,林一打了个抖,他把木栅栏推开,问,“那些狼还会回来吗?” 似乎并不奇怪他会问起,伏风淡声语,“不会。” 林一从鼻腔发出一个声音算是表示知道了,屋里黑漆漆的,他站在外面掀开帘子,让那点月光透进来,方便伏风找火石点火。 屋内亮了起来,看着燃起的火都暖和了不少,林一把帘子放严实,余光扫到伏风的后颈,他微愣,脚步不自觉的靠近,凑过去检查,“你受伤了?” 伏风抬了一下眼帘又垂了下去,温热的呼吸喷在后颈上面,已经习惯了,当微凉的指尖碰到皮肤,他还是不易察觉的僵了下。 伤口很深,大约四五厘米长,有点肿,结痂了,林一心里咯噔一下,在仔细检查后发现血肉里面有一些树皮碎渣,再三确定不是狼抓伤的才松了口气。 他有些无奈的笑笑,教授要是知道他在面对这样一个外伤时都会失去理智,估计会失望的指着他的鼻子训斥。 林一按着伏风的肩膀,一手把他的长发拢到前面,“把头低下去一点。” 保持了一贯的安静不语,伏风低头,过了会,背部贴上来的年轻身体还在,他阖起的眼微开,淡淡的开口,“看够了?” 林一咳嗽了声,把视线从对方耳后那块印记上移开,挺奇怪,感觉不是完整的,应该还有一半才对。 找了草药捣碎敷上去,林一动作很轻,他发誓在给老大爷端屎尿盆子时都没这么的……小心翼翼。 实际上当事人吭都没吭一声,而他的神经已经绷的跟拉开的弦一样了。 把他的衣服拉了拉,林一绕到前面去把床上折起的兽皮铺开,“每天早晚涂一遍。” 伏风的眼中露出了复杂的情绪,以至于林一抬头就撞上了,心里暗自稀奇,这人平时都把自己抽离在七情六欲之外,什么事能让他失态? 等林一再去探究,又是波澜不起的枯井,他看不透伏风,有血有肉的人为什么要活的这么无趣。 这夜,林一睡的很不踏实,他直觉有什么要发生,醒来好几次,最后只是看着睡在他不远处的人发呆,眼睛酸了之后就迷迷糊糊的想,那些死去的人是不是埋了…… 接下来几天都安然无恙,林一每天都给伏风后颈的伤口擦药,但他没有再去管那个印记。 这次的狼群的袭击之后,村子上头的天都很消沉,空气依旧冷的让人胆寒,德鲁显然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危境,他很快做出一个明确的决定。 当天就在族里传了出去,为了活下去,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在每个冬天都大同小异。 自愿站出来的四个女人都被带上,还有三张上等的兽皮和十六张羊皮,那种树皮里流淌出来的汁水也带了两罐子。 不能耽搁,要尽快前往距离这里最近的蛇氏,希望能达成交易,换取一些食物,带队的是阿由,挑选出十个男人,林一也在那十人中。 前来通知的哈雷似乎发现气氛不对劲,他偷偷的看了眼一直沉默的男人,见没别的指示才放松下来,之后就哈哈大笑,说每个冬天都走一次,路上没有危险,也就会遇上几只野兔子。 林一抿着唇,第一时间就是看向伏风,对方并没有任何反应,这是在默许,他心里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就被其他情绪替代。 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没机会,他对脚下的这片土地充满好奇,但是他不想走,起码不是现在,那种被人利用的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 哈雷走了,屋里只有两个不同频率的呼吸,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林一先开口。 “我收拾一下。” 听说要翻过一座山,林一刚穿过来的时候就在那里度过了两天一夜,他把外伤常用的一些药草都装背篓里面,又带了一把骨匕和一根木矛。 阿由回到家,心情亢奋的收拾要带的防身武器,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带队,他不想让族长失望,必须要给族人带回来足够的食物。 后面靠着木柱子的贝贝扔过去一物,是一根秀气的骨刺,前头磨的极为锋利,“这个拿着。” 阿由嘿嘿的笑,小妹也就脾气差,对他是真好,他把骨刺收起来,嘴里说着这次出发的事。 贝贝脸色骤然一变,这次的队伍里面怎么会有林,她朝自己的大哥质问。 “是族长同意的。”阿由被训的莫名其妙,他摸了把脸上的口水,“我们也觉得奇怪,还去找族长换人,但是族长已经决定了。” 贝贝呼吸变的急促,在忍耐着什么,阿由看的胆战心惊,他这个妹妹有暴力倾向。 一拳头砸在木柱子上面,贝贝撞开阿由走出去,她边走边轻声喃喃,“巫,你会后悔。” 已经准备妥当的林一并不知道有人在担心他的死活,他有些心不在焉,“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伏风沉默的凝视着他,不语。 等了很久,久到林一的脸都被冷风吹凉了,很冷,他的心情糟透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一只野猫都会对他收起锋利的爪子。 跑过来的哈伊拉拉林一的衣服,把手里的东西给他,“林,我偷偷拿的。” 冰冷的果子捂的热了,林一收起来,摸摸哈伊的头,布谷也来了,嘴里骂着,却把自己心爱的蚌刀塞给了林一。 “记得还我!” 林一嘴角一抽,说好。 哈伊仰着头,舌头舔舔舌尖,“林,蛇氏有桑芒,黄色的,很甜。” “就知道吃!”不等林一说话,布谷就一掌拍过去,两人又打了起来,你一脚我一掌的。 走了几步,林一回头,对伏风挥着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走了。” 注视着那抹身影,伏风眼底的神色深沉,他的日子原本过的跟河里的水一样,平静无痕,自从那个青年出现之后,他清楚的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心口的感觉,近乎沉闷,是在担心吗? 阿由挥手让其他人跟上,一行人往村外走,林一走在中间,过了壕沟,他觉得那道视线还在,没回头,脸上一直维持的笑意不见了。 他虽然不是天才,也不是傻子,无论是德鲁,还是哈雷,都不是自作主张的人,以他忽略不计的身手明显就是个麻烦,在这里的人看来,只会在危险的时候拖累队伍,他们不可能会选他。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被那人收留是巫神的指示,这次被那人派出去的还是巫神的指示,他觉得可笑,自己的命运什么时候跟那个虚无的巫神牵扯上了…… 隔着身上的兽皮衣摸了摸胸口挂着的小石头,林一眯了眯眼,有什么在悄无声息的酝酿。 “散了吧。”话音落地,人已走远,包括德鲁在内的族人们都感到诧异,巫的声音不再平和,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浮躁。 他们再看向快要消失在村口的队伍,把视线停在其中一个单薄不少的背影上面,实在太瘦弱了,可能到不了蛇氏村落就死在路上。 ※※※※※※※※※※※※※※※※※※※※ 该让巫知道自己什么心思了,其实不虐,泥们要信窝! _(:3」∠)_今天520,好日子,伙伴们,蠢作者爱你们 15 白茫茫一片,雪很厚,路不好走,阿由带着三人在前面开路,用力砍掉两边伸过来的树枝和荆棘,后面的人一步步踩着他们留下的脚印前进。 一路下来,雪地里只有四双大脚印。 寒风凛冽,刮在脸上,生疼,领口的皮毛往下巴吹,林一低着头,脖子缩着,脚不偏不离的落在陷进去雪里面的黑印子上面,他很少开口,要保持体力。 这不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这是一场说死就有可能死去的险途。 “太阳落下前必须到达山脚下!” 阿由大喝一声,手里的武器扬起,其他人发出很大的响应,林一也嚎了一嗓子,嘴皮子都冻的干裂了,有几处渗出了血丝,疲惫的很。 赶路的过程很枯燥,大家都警惕的观察周围,直到他们出现在山脚下,队伍的气氛才轻松了不少。 阿由似乎对这次的出行做了很多准备,他先是让人弄来树枝。 女人忙着搓草绳,男人削树枝,绑好结成扣子在他们附近做陷阱,提防夜里突袭的野兽。 林一跟阿由清出一个空地,两人头挨着,把晒干的草绒拿出来,这东西易燃。 带的干柴不多,回去的时候可能要在蛇氏部落拿一些。 十几人围成圈蹲在火堆边吃肉干,火光把一张张粗糙黝黑的脸照的忽明忽暗,其中一张消瘦的脸有点发青。 嚼着硬邦邦的肉干,林一吞了几口唾沫才咽下去,他盯着噼里啪啦燃烧的柴火发呆。 大掌在他肩上拍拍,阿由咧嘴,“林,不怕。” 林一笑笑,他不怕,一无所有的人。 “阿由,还有几个太阳落下的时候能到达蛇氏?” 问话的是路上一直沉默的女人,五官算是几个女人里面最好看的,雕刻的很深,她的眼中有着红血丝,声音非常干。 “五个。”阿由思索着。 女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把头垂下去,又不说话了。 林一多看了两眼,或许是他的目光忘了收敛,女人有所察觉,歪头看过去,冲林一露出一个略浅的笑容。 若无其事的把目光挪开,林一抿唇,心里毛毛的。 阿由吩咐几人跟他一起守夜,林一没有选择暖和的火堆,他爬到旁边的一棵树上。 其他人看到他跟猴子一样快速的爬上去都挺稀奇,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爬的真快。 想起出村的时候贝贝对他的交代,阿由觉得自己该提醒一下,“林,这边有火。” “树上安全。”林一摇头,抱着冷硬的树干挪到结实的地方。 阿由摸摸头,见说不动,干脆围着那棵树站岗。 摸到哈伊给的小果子,吃了一个,把背篓挂树枝上挡着一点风,骨匕贴身放着,木矛在自己触手能及的地方,林一闭上眼睡了。 这一觉睡的很不好,后半夜他冻的牙关打颤,抱着胳膊把脸埋进去,不停的发抖。 同样睡不好的还有一人,石床上空出一半,少了一个人。 ※※※※※※※※※※※※※※※※※※※※ 在521的这天,蠢作者短小了,好可耻≥﹏≤ 16 反复的醒来几次,伏风阖着眼,抬手揉着眉心。 这是怎么了? 棚屋里静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不一样了。 过了片刻,伏风起身找出那个被称做本子的东西,在上面划下一笔。 一个太阳落下了。 天擦亮的时候,山脚下,林一一行人已经进山了。 山里灌木很密,被雪覆盖的严实,枝条被沉沉的雪压下来,路过的时候必须要弄开。 这样一来,大家的速度就慢了不少。 “跟上!” 阿由凭着自己那身壮硕的肌肉,步伐很大,后面的队伍拉长了,最后一个就是林一。 木矛在雪地里留下很深的痕迹,林一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脸惨白的跟死人一样。 人的身体就跟机器一样,到了时间就该停下运转。 同样的路程,他的体质跟这里的人没法比,180.5的身高,在同事们面前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俯视别人。 但是跟这里的人站在一起,就成了别人俯视他自己。 而且那些人健壮的体型和一身浓密的毛发就已经够让他羡慕的。 林一用木矛推开树枝,雪沾了他一身,有些渗到眼睛里,看到的世界都是冷的。 作为一个医生,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睡眠不足,吹了一夜冷风,过度疲劳,精神极差,体力正在一点点透支,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落下。 看了眼走在他前面的女人,林一眼中闪过深思。 听说四个女人都是自愿被送到蛇氏换取食物的,可这个总让他觉得怪异,哪里不对劲。 刚飘远的思绪就被一个声音拉回来,其他人都回头。 摔在雪地里的女人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 林一愣了一下就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手按在她肩上,见没反应就给翻过来。 那一瞬间,他毫无准备的对上女人死灰的眼神,很快,那双眼睛里的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芒?” 有人上前对着女人大声喊,最前面的阿由也大步往这边走。 林一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往上拉,看起来皮包骨,没想到一点都不轻。 上下打量芒,阿由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怎么回事?” 芒面无表情,“没事。”就跟没事人一样,好像刚才躺死的不是她自己。 林一眼角一抽,他被阿由半拖半拉到前面,耳边是对方呼哧呼哧的喘气,偶尔还冒出来几声嚎叫。 五天后 一行十四人出现在山的另一边,个个一脸风霜。 食物已经吃光了,干柴早在一天前就用尽,昨晚他们找的小山洞挤了一夜。 林一把一株药草嚼碎吞下去,没死真的走运了。 那个男人如果知道他活着走出那座山,又活着回去,会是什么表情? 林一按摩着腿,他忘了,那人没有表情,什么都入不了眼。 他们走了没多久就发现了很多痕迹,还有人的脚印,沿着山坡。 所有人警惕的握紧手里的武器,他们不确定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所以戒备。 林一也把骨匕握的很紧,脚步紧跟着阿由。 就在众人把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一声惊喜传来,“阿由!” 阿由听到声音,先是一愣,然后大叫,“桑!” 一伙人从山坡另一头窜出来,大概二十多个,领头的男人跑过去给了阿由一个结实的拥抱。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兽皮毛,手里拿着的武器比林一他们的要长很多,拎着一只野猪和几只野兔子。 走在旁边的少年很显眼,他肩上盘着一条蛇,蛇身布满金色鳞片,长尾巴在他脖子上饶了一圈,跟蛇头一起垂在胸前,正冲他吐着信子。 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还跑出来溜达? 林一看一眼,有点眼熟,再看两眼,他错愕的站在原地。 少年也是一愣,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情绪太多,他没开口,只是目光不离林一。 印象里瘦小的少年长高了,也壮了,以前都是脏兮兮的,现在干净了差点没认出来。 遇上蛇氏的人没有在阿由他们预料中,不过这是好事,后面的路程要轻松的多。 阿由跟桑交头接耳,两人是旧识,很快进入正题。 蛇氏这边很冷清,忙着生火烤肉,只是对芒在内的四个女人看了几眼。 发现大蛇对他有敌意,林一最怕这种滑腻的冷血动物,他坐远了一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你怎么会在蛇氏?” 塔木眨眨眼睛,轻描淡写的说,“我本来就是蛇氏部落的。” “这样啊……” 林一没有多问。 对于林一来说,医治塔木是很普通的一件事,换作小猫小狗他一样会那么做,只是医生的职责。 可对塔木来说就真的太重要了,在最无助的时候是那个人把手伸了过来。 以至于族人都吓到了。 平时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目中无人,可刚才明显激动的快哭了,所以他们好奇的多看了几眼那个青年。 瘦弱,苍白,长的跟熊氏人不一样,跟他们也不一样。 三个多月没见,林一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意对方当初不声不响离开的事了。 “塔木,我们这次是来……” “我知道。”塔木望着林一,笑了笑。 一抬头,撞上少年那双细细的眼睛,跟他脖子上的蛇一模一样,林一眉头一跳,他突然打了个冷颤,仿佛被野兽盯上,应该是错觉。 见身边的人瘦了很多,冷的哆嗦,塔木想也没想的握住他冻僵的手放到嘴边,“林,你的手好冰。” 林一说没事,他笑着挣脱,不习惯其他人的触碰,除了那个男人。 塔木看看自己空了的手,他紧了紧拳头,上面还有对方留下的冷意。 空气里飘出香味,熊氏的人眼睛都发光了,阿由咽了口唾沫,嘿嘿笑,“桑,这次你得帮我。” 桑是蛇氏族长的大儿子,他挺仗义的答应。 塔木削下一块野兔肉递给林一。 “谢谢。” 林一刚吃完,又有一块肉递到他嘴边,在他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林一吃了十多块肉。 填饱肚子以后,林一有点困了,他打了个哈欠,垂下眼角,昏昏入睡的。 塔木仿佛入定了,他盘腿坐在那里,目光盯着青年的侧脸。 聊的嘴巴发干的阿由无意一瞟,正巧看到少年挪动位置给林挡风,他的眼睛睁大了点,重重的拍了一下额头,就说怎么觉得怪异。 那少年就像是一只狼,在守着自己的猎物。 ※※※※※※※※※※※※※※※※※※※※ 〒_〒蠢作者来了,蠢作者又走了 17 林一迷迷糊糊的,想放松又有一根神经在绷着,他大力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见塔木摸着右腿,似乎很难受。 “腿上的旧伤?” 塔木一脸痛苦,“有时候很疼。” 眉头骤然一拧,林医生面色凝重,第一个亲自接管的病人竟然出现这类情况,这对他来说,打击很大。 冷冷的扫了眼盘着的蛇,警告它别乱动,塔木垂着眼睑,配合的让林一检查自己的腿。 林一的手在塔木腿上那道疤上面轻轻按压了几下,发现对方肌肉绷的很紧就顺着穴位按了按,结果更紧了。 “你的身体状况很不错……”这不挺好的吗?林一话声一顿,古怪的看他一眼,继续诊脉,过了会又看他一眼。 “你的心怎么跳的这么快?” 塔木“……” 他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我也不知道。” 林一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心跳加快,身子绷的很紧,脸红,眼神飘忽不定…… 林一啃着嘴角,这个症状好像有点熟悉。 那边一直偷看的阿由把手里的石刀带上,起身走过去,瞪着塔木。 “林,你跟他认识?” 望着塔木的脸,林一还在想事,“嗯。” 对方懒洋洋的态度让阿由呼吸重了些,嗓门也大了。 “林,你是巫的!” 这句话是故意让所有人听到的,大块头的心思挺细。 林一嘴角抽搐,“这话谁说的?” 阿由哼了声,“贝贝!” 大家伙露出惊讶的表情,蛇氏的人都盯着林一看,稀奇的很。 熊氏的大巫是最强大的巫,让每个部落敬畏的存在,连他们的巫都很恭敬,没想到那个青年跟那人还有关系。 气氛突然变了样,桑过去问是怎么回事,塔木阴沉着脸,那个凶狠的样子就像是要把阿由给活吃了。 林一笑着说没什么事,族人还在等着他们带回去食物,所以林一一行人没有在原地停留多久就跟着蛇氏族人离开。 在路上的时候阿由始终不离林一,活脱脱一只大猩猩,对塔木龇牙咧嘴的。 蛇氏的食物是最丰厚的,冬天的时候会有其他族过来换取。 听到说鱼氏也过来了,带头的是多吉,林一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想看看那人长什么样子。 谁知他们到达的时候,那些人已经离开了,两人刚好错过。 穿越到这里以来,林一就见过熊氏部落,他以为蛇氏住的也是草木搭建的棚屋,实际并不一样。 蛇氏的棚屋不是呈半圆形搭建的,是弯弯扭扭的,像蛇。 屋顶也不是枯草覆盖,而是规则不一的瓦片,每户外面都种着矮树,有简单的规划,林一不认识,多看了两眼。 屋子周围的雪清除的很干净,只有土壤里面还夹杂着雪沫子。 来的路上问过阿由,从他口中得知蛇氏都会在武器上涂一层神奇的草汁,可以让野兽倒下去。 林一还知道蛇氏部落的图腾是蛇,擅于隐藏,静静的潜伏着不动,一旦逮到机会就猛扑上去。 而熊氏是纯粹的力量,不会拐弯,都是最简单的攻击。 出来的人很多,男女老少都有,他们的体格比熊氏要小一点,并不过分闹腾,明明很好奇,却只是在一旁观察,眼睛盯的很紧。 这一幕让林一感觉不太好,会有种那些人突然对他吐蛇信子的错觉。 没有再看,林一收回视线,他更喜欢直来直去,有点单纯的熊氏。 跑过来的少女像一个黑精灵,大眼睛在人群搜寻,看到塔木的时候眼睛一亮,露出了笑容。 阿由说,“那是桑的妹妹依果。” 林一轻挑眉,那种眼神他熟悉,看着那个少女,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塔木沉默的抿唇,目光从林一身上不着痕迹的掠过,他被依果拉着,脸上没多少表情,只是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敷衍的扯一下嘴角。 眼珠子转了转,阿由似乎明白了什么,嘿嘿笑。 林一满脸黑线,“你傻了?” 嘴巴朝塔木跟依果那边努努,阿由说,“林,他们在一起。” 林一哦了声,随意的扫了眼,两人年纪差不多,长的也都不错,的确挺般配的,他见阿由快把脸贴上来了,赶紧后退两步。 “我脸上有虫子?” 阿由还真仔细的看了看,他摇头,“没有。” “……” 林一翻了个白眼。 走过来的桑拍拍阿由的肩膀,“我去找阿公。” 阿由紧张,过一会就跑出去撒尿,边跑还边嚎叫,林一看的头顶冒烟,悲剧的是其他人也被传染了。 于是大家一窝蜂的跑出去,又一窝蜂的跑回来。 林一头顶冒烟,嘴里很耐心的告诉他们深呼吸。 远处大步过来的塔木换了身衣服,他递给林一一个黄色的小果子,“林,你喜欢这里吗?” “嗯?”吃了一个,林一实话实说,“不是很喜欢。” 塔木脸一僵,可能也没想到林一会这么直接,他低头看着林一的手,声音很小,“不要紧,以后你会喜欢的。” 林一没听清,他也没再问,因为那条蛇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他脚边,试图往上爬。 一只手伸过来捏住蛇脖子用力扔出去,塔木察觉林一脸色变了,他眼中的狠厉立刻隐藏,轻声说,“它想伤你。” 林一皱眉,什么也没说,他坐在木墩上面发呆。 一路上的接触,他看得出来,那条蛇跟塔木很亲,没想到对方出手一点都不迟疑,就为了一个假想。 被扔出去的蛇摔在地上,它慢慢的爬回来,蛇头上面破皮了,渗出血,塔木拿手摸摸。 林一心里说不出的怪异,他可能以前弄错了,这个少年他看不透。 没过多久,桑带着他们去见了蛇氏族长,跟德鲁的粗犷完全相反,那人坐在兽皮上面,干瘦的身子被宽大的皮毛包裹。 像个老学究,这是林一的第一感觉。 行将就木,这是林一的第二感觉。 蛇氏族长突然问,“谁是林一?” 林一敛去眼底的警惕,他笑笑,“是我。” 看了眼林一,蛇氏族长没有再追问,而是直接进入正题。 阿由脸上冒汗了,他挺着腰杆把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棚屋在寂静片刻后,蛇氏族长挥手,“替我向大巫带去敬意。” 这次换的食物比族长交代的还要多,阿由他们都很高兴。 没有多待,把食物装进背篓里面,他们就动身回去。 阿由跟桑告别,说了好几声谢谢,感谢他的帮助,不然也换不到这么多食物。 “不是我。”桑摆手,不好意思的说,“我还没来得及跟阿公提。” 那是谁?阿由放弃,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塔木没出现,林一抿抿嘴,他本来还想打声招呼,好歹认识一场。 树底下站着一个少年,无人看到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深沉阴暗,透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可能跟小孩子太想得到一个宝贝的心情有点类似。 离开蛇氏部落,林一想起最后看到的芒那张跟死人一样白的脸,他心里的不安就会扩大。 ※※※※※※※※※※※※※※※※※※※※ 塔木野心大,他想要林一,还想要别的,想要的太多,不适合林一。 伏风看似不可攻破,其实一攻就破,别讨厌他,他会对林一好。 剧情走势已定,不会更改,不然这篇文会面目全非,〒_〒蠢作者也不知道怎么写下去,所以请原谅,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情节,只能说声抱歉〒_〒 18 林一的不安在当天夜里落实,桑带着二十几个人追过来,他的样子跟之前完全不同,踢翻了他们搭的火堆。 快速把离火堆最近的林一拉到后面,阿由双目圆睁,“桑,你干什么?” “你们送过来的女人当中有一个快死的!”桑大吼着,蛇氏其他人也阴恻恻的看过来,那架势想要把林一他们给活剥了。 阿由当下就变了脸,紧张的握紧手里的武器,粗声喘息着。 林一疑惑的看向他,发现他在发抖,这件事的严重性在哪?快死了不是该找巫医治吗? 不对,林一心里咯噔一下,他脑中想到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眉头蹙起,是她? 阿由垮下肩膀,显得很不稳定,另外几人都是一样的反应,他们交头接耳,神色慌乱。 “阿由,不会有事。”林一没弄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他必须冷静点。 “林,这次我们要被芒害惨了。”阿由欲言又止。 把一个不受巫神庇佑的人送到别的部落,等于把灾难带过去,忙为什么要害他们?阿由自言自语,“芒不是那样的人。” 林一他们又回到蛇氏,这次不同之前,迎接他们的是蛇氏族人冰冷的目光,那些人举着双手,嘴里发出整齐的音调,眼睛盯紧林一十人。 往里走,林一看到一堆干柴,上面放着一个女人,她身上的兽皮裙被扯的乱七八糟的,头发也是,静静的躺在那里,更显的干瘦。 林一听清了,周围的那些人在尖锐的叫喊“把灾难带到蛇氏,必须要烧死!” 蛇氏要烧死的不止芒,还有他们,林一大脑有些懵,他的视线在人群寻找,最后停在一人身上,心里并不抱多大希望。 两人视线交汇,塔木走过去跟桑说着什么,他们发生争执,有人加入,随时都会打起来,依果跑去拉着塔木的手,红着眼劝说。 片刻后塔木走到林一面前,冷峻着脸,“林,被族长要过去的那个女人死了,族长醒不过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一还没开口,那边就有一个蛇氏人吼叫了,“你们把被巫神抛弃的人送过来,害了族长!” “烧死!”“都烧死!”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林一脸色很难看,他对塔木说,“我想看看她。” 眉头皱起,塔木似乎有点为难。 “我就看一下。” “好。” “谢谢。”林一越过他往芒那里走去。 阿由几人看到林一离开,急的想要跟过去却被阻止,场面更加恶化,双方对峙,一时间剑拔弩张。 林一弯身,目光在芒身上扫视着,鼻息的气味并不浑浊,没有外在伤口,他把手伸过去,触碰的温度没有完全消失,如果他们更快一点,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没有去管周围人的议论和视线,林一凑过去检查芒的身体,他手指一顿,有些诧异的眯起眼睛,大意了,芒早上都会离开一会,他以为是解决个人需求,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小动作都不寻常。 当时要是能多注意点就好了,林一叹息,路上都很疲惫,根本没心思观察队伍里的人。 “芒不是那样的人。”林一记得阿由说过,芒话非常少,存在感很低,但是仅有的几次接触可以看出不是个冲动的人。 以为自己被那个所谓的巫神抛弃,所以才自动站出来,肯定是谨慎考虑过,在不会危机到族人的情况下。 林一深吸一口气,在混乱的思绪里找出一条清晰的思路,如果没弄错的话,芒的病最少还能活两三个月,而且桑过来找他们的时候也只是说快死了。 这里的人都会把病情放大多倍,他见识过好几次,或许只是芒心口痛的昏迷了,可是,怎么会突然死去? “把他们绑起来!” 背后有人大力推了一下林一,慌忙中他的手按在柴堆上面,几乎快贴到芒的脸。 距离太近了,林一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下一刻他的瞳孔一缩,芒的嘴唇并没有一点发绀,根本不是病发,谁下的毒手,目的又是什么,挑起两族的矛盾?不可能就只是不让他们离开这么简单吧? 林一转身,目光逐一扫过一张长脸,他的紧锁眉头,脑中闪过一道光,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捕捉。 族长昏迷不醒,众口一致的把这件事按在死去的芒身上,剩下的三个女人被绑过来。 林一快速的巡视四周,在看到其中一人被打伤头部,他眯了眯眼睛,从地上打翻的背篓里面找出一株药草嚼碎,给对方敷上去。 受伤的是队伍里比较活跃的一个,他瞪大眼,“林?” “别说话。”林一压低声音,手擦掉他额头周围的血,把那个伤口暴露出来,等了会,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林一让对方出声大叫,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 有时候说再多都没有意义,尤其是在这个时代,说白了,还是靠实力说话。 见一道道目光看过来,林一抿嘴,不想把自己会医术的事暴露,他隐隐觉得一旦暴露,要倒大霉,唯一一个知情的塔木应该不会出卖他。 “是我们的巫教的。” 在场的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连熊氏族人都张大嘴巴。 林一并不知道,在这个时代,每个部落的巫的神通只会传给下一个巫,这是巫神的指示,不能再教给其他人。 虽然蛇氏族人起了疑心,但是很快就没了,因为那个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这个人很厉害,那就肯定是熊氏大巫教的。 只是很奇怪,熊氏下一个巫不是那个叫棒的孩子吗?难道大巫不怕被巫神惩罚? 想归想,他们并没有说出来,只暗自留了心。 林一的这个举动让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再提出要去看族长的行为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反应,他又一次看向塔木,希望对方能帮他。 “塔木,你为什么一次次站在他那边?”桑抓着塔木的胳膊,“你想让族人都跟着被惩罚吗?” 挣脱开桑的手,塔木脸色不变,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林一的,“巫不能让族长醒过来,我们没别的办法了。” 林一投过去感激的目光,而对方已经没再看他了,低头安慰依果。 他抿了抿唇,好像塔木并不希望他去看族长,错觉吧。 “先绑柱子上!” 桑冷冷的下命令,手伸过去要抓林一,却被一只手拦住,塔木先一步抓着林一往后面走,力道并不大。 被绑在柱子上,熊氏那些人都很惊慌,“阿由,怎么办?” 阿由看着林一消失的方向,没有说话。 跟他们来到一处棚屋里,林一的目光从那张巨大的蛇皮上扫过,他上前查看蛇氏族长的身体。 片刻后林一垂下眼角,原来是中毒了。 一个擅长用毒的部落都查不出族长的症状是中毒,林一眼角一抽,压下心里的震惊,他对蛇氏的内斗不感兴趣,只希望快点离开这里。 蛇氏的巫是个女人,林一说了几种关键药草的特征,对方轻蔑的冷哼了声,不情不愿的去拿。 所有过程都是林一亲自动手,捣碎药草用水煮成一碗,林一先一口喝了下去,让他们看到自己还活着。 林一在蛇氏住了下来,在他的照料下,蛇氏族长从昏迷中苏醒,病情慢慢有所好转,桑虽然还对他态度不善,但是明显好了不少,而依果好像很喜欢围着他打转,不过话题都是围绕塔木。 至于蛇氏那个跟伏风比较起来,完全没什么本事的巫,似乎也没有开始的蔑视了,有时候会凑过来。 蛇氏族长的苏醒是个转机,在这些人看来,既然族长重新得到庇佑,巫神的惩罚肯定消失了,可笑的让林一发寒。 如果这次他没来,那阿由他们早就被活活烧死了,一群愚昧的人。 林一找准机会提出把阿由放了,那些人不同意,直到他说愿意留在这里医好族长,他们商量之后才答应下来,包括那些食物。 能神奇的让族长醒过来,一个比族里的巫还厉害的人,他们不敢得罪。 塔木跟桑关系并不友好,族里的人都在议论下一个族长会是谁,无非就在他们两个当中选。 这次的事,蛇氏部落又掀起了大波,甚至有人说林一跟塔木走的近,又会那种神通,肯定是巫神的指示让塔木当族长。 塔木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默许这种谣言继续下去。 已经有两天没见到阿由他们了,打听到他们要动身离开,林一偷偷的避过桑派来盯着他的几人。 有话要阿由带回去,必须见一面。 成功跑出来,林一松了口气,没想到会撞上了塔木,有些措手不及,对方好像把脚扭到了,正在单脚着地,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我要去找阿由……”林一很着急,“要不我喊别人过来?” 塔木垂着眼,慢慢的挪着步子,“不用了。” 看着对方逞强的样子,林一扶额,果然还是小孩子,自尊心过强,所以为了面子,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 看看远处,又看看塔木,他一咬牙,脚步转左。 林一把塔木扶到床上,找东西在他脚下垫着,“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望着那人急急忙忙出去的背影,塔木坐起身,手摸到脚踝那里,停了一会又收回去,只是痛点而已…… 当林一匆匆跑出去,已经没了阿由他们的踪影,连一面都没见到。 日子过的很烦闷,就在林一忙着配药方的时候,阿由他们回到村子,女人跑出去跟自己的男人团聚,老人和孩子也出来了,他们都在庆祝,只有一人并不是这样。 阿由把身上的背篓放地上,他硬着头皮喊了声,“巫。” 完了完了,怎么办?他没把林带回来。 伏风站在原地,没有看到那个身影,他眼底的平静和淡漠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情绪。 “他在哪?” “林还在蛇氏部落。”阿由紧张的吞了口口水,磕磕巴巴的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包括阿由在内的几人都把头低下来,如果不是林,他们谁也活不成。 死寂的沉默让所有人屏住呼吸。 见对面的人没动静,阿由往后退,一直退到贝贝身边,他擦着脑门上的汗,小声嘀咕,“贝贝,巫刚才好可怕。” 贝贝抿唇,视线一扫而过,怕被察觉所以没有停顿,从林走后,巫已经有好几天都是那个样子,变的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她猜的果然没错,巫知道大哥他们的这次出行会出现变故,之所以让林加入,是因为算到林能改变事情发展,应该是确定林不会有危险,但是他并不安心,这应该是很陌生的感觉吧…… 如果林不回来了,那巫怎么办? 贝贝听着大哥自责的话语,她在想,巫会怎么做?捕捉到一个信息,她扭头问,“什么?” “林不会有事,蛇氏那边有个叫塔木的对他很好。”阿由挠着头皮,叹口气,“也不知道林跟他是怎么认识的,那人给林捂手,林昏过去的时候是我背的,他当时那个样子真的挺可怕的,蛇氏族人要把我们绑起来,也是那人站出来……”阿由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惊讶过后,贝贝嘴抽抽,这样才有事,而且是大事,她偷偷看了眼,下一刻脸色微变,巫一定听见了。 心里的感受始料未及,像是被什么堵住,伏风右手握拳在额头抵着,他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神情是什么,也不知道周围的族人都惊恐的看着他。 三天后,蛇氏来了一个人。 ※※※※※※※※※※※※※※※※※※※※ 这就是一篇小白种田文,目标衣食无忧,从公有制慢慢到私有制,生活好起来,各有各的幸福,就这样…… 希望伙伴们都去文案看一下,尤其是温馨提示那里,谢谢配合~么么哒~ ps:那不是一个衣食无忧的时代,爱情这种东西还没被发掘,食欲和性·欲都是需求,伏风的身份在那,他必须为族人的生存考虑,而且也已经在慢慢改变了,从允许林一上他的床开始,只是那时候不懂…… pps:〒_〒jj耽美已经被关三天了,目前还没开,不知道要关多久,出新公告了,脖子以下的内容都不能写,昨天刚出的qaq 还加了一个无cp的选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途好迷茫,唉,写文写的好忧心啊…… 最后说一句:蠢作者与你们同在!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