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请不要给我病弱剧本》 第1章 [bl同人] 《(综漫同人)请不要给我病弱剧本》作者:南极海豹【完结】 简介: 作为组织里曾经的顶级杀手,在一次行动濒死后,冬木阳退居二线,得到了一具时不时就咳血的身体。 没人知道,昏迷期间,冬木阳做了个有关过去未来的梦。 梦里,对爱情嗤之以鼻的幼驯染会在他病倒后将他关在宽敞的安全屋里,家具的四角被磨平,可以充当武器的存在被没收,他刚得到威士忌代号的搭档们在安全屋里来来往往,眼底是他从未看过的情绪。 至于冬木阳,体弱多病的他没有反抗的力气,每天要做的只有几件事。 吃饭,睡觉,被酱酱酿酿。 冬木阳:……所以到底为什麽会这样 [简而言之,这是个小说的世界] 脑子里的声音说。 [至于为什麽,毕竟这不是什麽正经小说] 冬木阳从昏迷中惊醒,他坐在病床上,身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警报,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咳嗽个不停。 拍在他后背的手力道分毫不差,冬木阳的脸色惨白,金色的眼瞳中倒映出搭档们的脸,耳边是他们询问自己身体的关切声音。 就是从这一刻起—— 冬木阳决定自救。 - 主动申请到港口mafia卧底的第三年,冬木阳与自己的幼驯染和搭档的见面时间已经少了很多。 他松了口气,安稳入睡没多久,曾经的梦境却发生变化。 布置还是那个布置,安全屋的地点却发生了变化,连带出入安全屋的人也多了几个。 再次惊醒的冬木阳在黑夜中睁开眼睛,他柔软的唇瓣毫无血色,呼吸急促,缓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盖着的是港口mafia某位干部的外套。 “冬木君。”作为干部的上司笑着问他,“梦里一直喊着大家的名字呢。” [回家吧,回家吧孩子] 时隔三年,脑子里那个声音再次摇头叹息道。 [考公才是唯一的出路,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没救了] 冬木阳沉默。 冬木阳躺回沙发,盯着天花板,不想说话。 - 不管是黑衣组织还是港口mafia,对于冬木阳始终有一个统一的评价。 看起来弱不经风的一个人,握起枪来却强大而自信,他的背后是因爆/炸而产生的火光,眼睫却因剧烈的咳嗽沾了些水汽。每当你被他救下,担心地询问他是否安好时,冬木干部那张漂亮的脸上就会露出笑容,他会温柔地和你说没事,然后说谢谢,接着垂下眼睛,继续冷静地布置好每一个任务的步骤。 “所以冬木干部现在在哪?”新加入的组织成员这样问道。 “这是不能提起的话题。” 伏特加远目。 “从大哥在他房间里发现了一箱考公的书籍开始,他们已经在训练场互殴两小时了。” 新人:???考什麽?什麽公??我们这行还能考公?? ●xp之作,雷点基本在简介上了,具体请看第一章 作话 内容标签:综漫 家教 强强 文野 柯南 万人迷 主角:冬木阳 一句话简介:主角:这是正经小说吗?? 立意:从逃避到反抗,勇往直前 第1章 又下雨了。 明明前几分钟还是难以察觉到的小雨,这会雨珠却沉重地拍打着玻璃。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高耸的建筑被拢入雾里,一只被打湿的乌鸦停在窗台上,眨眼的速度很慢,左右转着头,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奇妙的是,尽管处于昏迷中,冬木阳依旧能依稀听到外界的声音。 自从十七岁那年在任务中陷入濒死状态后,他的反应就迟钝了许多。 医疗组的人说,为了让他活过来,他的身体在低温状态下休眠了六年,能站起来都是个奇迹,不要在某些方面对自己要求太高。 然而冬木阳不信邪。 他花了一年时间,进行了很多训练,这才勉强重新拿起枪——如果忽略掉他总是惨白着一张脸,看上去生命力马上就要枯竭了的话。 “琴酒已经得到了消息。” 病床边的椅子被拉开,雪莉翻开杂志,也不管床上呼吸均匀的人能不能听见,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 “帕林卡,我劝你还是早点醒来为好,要是被他看到你因为掩护波本撤退而又变成这样,指不定会做出什么。” “……”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 冬木阳听见自己的代号,在心里默默地回了句“又不是我不想醒来”。他试了很多次,可这具身体在受到爆/炸冲击后似乎已经到了极限,根本不听他使唤。 雪莉的目光从杂志上移开,她听着时钟的声音,在诡异的寂静中又转过头,看了自己负责的病患一眼。 跟被精心豢养的鸟雀一样。 少年的眼睑下方蒙着层淡淡的雾黑,霜雪般的长发散在洁白的床单,露在被缛外的手臂上缠着绷带,手腕纤细,骨相近乎完美。 光从外表,很难看出他是曾在几天前干掉了任务目标花大价钱雇来的雇佣兵,用一把银色的手/枪抵住了目标的脑袋的人。 变故就是那时发生的。 组织搜集的情报出了错。在扣下扳机的前一秒,帕林卡因捕捉到桌下红色的倒计时而瞳孔骤缩。他一把将波本推出了窗外,自己却因为爆/炸的余波而变成这样。 外伤杀不死帕林卡。 可不管是身份还是身体,帕林卡其实已经不适合出外勤了。要不是帕林卡的异能对组织很重要,又需要他自愿才能发动,boss甚至暗示过琴酒,索性停掉帕林卡那些无聊的复健,就让他坐在轮椅上,让威士忌们看着他也好。 雪莉皱眉,想到这还是帕林卡从低温休眠中醒来后,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苏格兰把他抱回来的时候血淋淋的,少年柔软的嘴唇毫无血色,要不是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着,雪莉都以为他已经挂了。 当然,关于帕林卡和琴酒的关系,雪莉也是听别人说的。 据说他们两个很小的时候就是搭档,每次对练都妄图致对方于死地,安全屋里倒是只存了自己和对方的指纹。 然而等帕林卡一年前从低温中醒来,他还是十七岁,琴酒却已经二十三岁了。 帕林卡从轮椅上站起来后,帕林卡十八岁,琴酒二十四岁。 虽然某人还是会冷嘲热讽“这种废物你竟然要花十分钟才能干掉”,但从帕林卡当初醒来的当天,琴酒就从美国飞到了日本看来,雪莉还是从中嗅到了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算了。” 雪莉平静地合上杂志。 “琴酒明天早上回来的飞机,他要是找我要你的检查报告,我可没办法帮你再继续瞒下去。” 脚步声逐渐远去,冬木阳听见关门的声音,猜测是雪莉离开了这里。 好无聊。 冬木阳叹了口气。 怎么就不能陪他多说说话。 再说了,身体是他自己的,关gin什么事,为什么所有来看他的人都要提一嘴被gin知道你就完蛋了,gin又不是他的上司。 因为身体的缘故,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朗姆前段时间给他指派了新搭档。 威士忌们的工作能力很强,平时和他相处得也不错,事情发生的时候波本离窗户比较近,反正自己作为异能力者又挂不掉,把波本先推出去不是应该的吗。 说起来,gin的脾气好像比以前差了很多。 十几岁的时候,他和还是“黑泽阵”的gin开玩笑说[我都拿到代号了,你还没有,看来以后只能我罩着你了],gin只会瞥他一眼,冷冰冰地说句[滚],然后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 现在风水轮流转,冬木阳没想到自己眼睛一睁一闭就是六年。 一年前,他刚醒的时候身体机能还没恢复,茫然地跌坐在地上,反应了一会才去看自己的腿。 gin依旧冷冰冰地靠在门边,既不帮他,也不让别人帮他。现任的top killer一言不发,良久冷笑一声,把周围一圈白大褂吓得瑟瑟发抖。 他问陷入沉默的冬木阳,站都站不起来,现在是谁罩着谁。 作为琴酒曾经的搭档,勉强也有些自尊的冬木阳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在波本他们的帮助下,他被迫像小孩一样重新学会走路,在复健室里摔了无数次,花了五个月才得以抛掉拐杖。 冬木阳想,gin是真的挺记仇的。 自己不过是小时候开了个要让gin当他下属的玩笑,gin就时不时捉弄他一下。那家夥的恶趣味是故意把他的拐杖扔远,逼得冬木阳咬牙切齿,开口让人扶自己一把。 gin嘲讽他就算了,好心的威士忌们因为一直陪着他,还无辜地被gin一起讨厌。 冬木阳那段时间单方面和琴酒互踩了很久,直到一年后,朗姆亲自来给他做了评估,确认他确实可以短时间内剧烈运动后,冬木阳才收起他阴暗的报复心理,没继续往琴酒的沐浴露里倒辣椒油。 第2章 冬木阳说天才就是天才,等自己的身体再好一点,就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按在地上打。 琴酒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身上的烟味很淡,少顷开口说了句蠢货就是蠢货,抽个烟都能把他呛死,还在这痴心妄想。 冬木阳已经不爱自己的旧搭档了。 由于琴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现在比较热爱自己的新搭档。 虽然他每次这么说,苏格兰都会无奈地叹气,莱伊倒是很礼貌地回了声谢谢,只有波本挑眉,提了嘴“怪不得他这么针对我们”。 其实不是针对他们。 gin是针对组织里的每一个人。 伏特加那时说:你能不能别刺激大哥了 冬木阳回:八百年见不到的人,我什么时候刺激他? 伏特加又说:大哥发短信问你在哪,你给大哥回个在和威士忌培养感情,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冬木阳疑惑,那时用奇怪的视线盯着伏特加:和新搭档培养感情不是必要的流程吗?你和gin搭档的时候没有培养感情? 伏特加面如菜色,眼看大哥就在不远处,立即举手表示忠诚:大哥!不是我说的啊大哥! 辨忠奸啊大哥! 总结,gin脾气太差了,连他搭档都怕他。 所以他根本没错。 是雪莉莫名其妙的,老是歪曲gin对他动不动就咳血这种弱小的事的鄙夷。 冬木阳理所当然地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思绪被拉着下坠,对外界的感知也变得模糊。 一般而言,冬木阳很喜欢做梦。可这次的梦不一样,伴随着锁链晃动的声响,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冬木阳愣了下,他置身于梦境中,看着自己的幼驯染抱着个人。那人坐在琴酒腿上,从冬木阳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柔软的银发和布满青紫的后背。 说实话,冬木阳是不介意围观这种场景的。毕竟干这行的场合有很多,等到任务目标做这种事做到一半再把他们狙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如果不是另一位当事人是自己,他甚至还能分出心神,嘲笑一下gin竟然会对男人感兴趣。 为什么要背叛组织。 打算包庇他的共犯多久。 似乎是打定主意和自己的幼驯染作对,一连听到几个问题的冬木阳,看着梦里凄惨的自己盯着gin看了一会。[帕林卡]抿着唇角,目光轻蔑地别开,在此之后,不管对方怎么做,都不愿意再说一句话。 接下来就是更加惨无人道的暴行了。 看一眼。 看两眼。 不行,怎么看这样被○都活不了啊。 冬木阳震惊之余有些不忍直视,他一不明白自己闲着没事干嘛背叛组织,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见鬼。 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他是喜欢和琴酒玩,不是喜欢琴酒吧? [不是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未来] ……谁在说话? [简而言之,你身处的世界是一本小说,而你是内什么的主角,要问为什么——毕竟它发表的地方不太正经] ……他精神分裂了?开始和虚空对话了? 冬木阳陷入沉思,并未立即相信这莫名其妙的声音。 组织最近的确挺忙的,但他也不至于忙成精神病。难道这是他往琴酒沐浴露里倒辣椒油的报应?辣椒油之神盯上他了? [什么辣椒油之神哇!] 那个声音恨铁不成钢道。 [打个赌吧,你会在明天十点零八分醒来,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是苏格兰,他会托着你坐起,拍着你的后背问你是不是做了噩梦] ……和苏格兰又有什么关系? 门锁转动,冬木阳站在自己的梦里,看着他所信任的搭档站在敞开的门口。苏格兰注视着房间里的这出闹剧,脸上没什么表情,彷佛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只是提醒琴酒任务时间到了,麻烦尽快结束。 一直承受着超乎寻常的占有,梦里的[帕林卡]在听到威士忌的声音时愣了下,屈辱和不甘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帕林卡]没了之前从容的样子,开始咒骂一些恶毒又肮脏的话。他开始挣扎,开始反抗,动作却微弱得如隔靴搔痒,除了尖叫着所有人去死什么也做不到。 冬木阳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反抗在酷刑中越来越弱,[帕林卡]的目光涣散,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后,开始迷茫地蜷缩起身体。过了很久,才陷入崩溃之中,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了第一句“疼”。 …… 好疼。 第2章 距离冬木阳醒来,还有十几个小时。 因为被困在这个梦里无处可去,冬木阳找了个角落待着,被迫看着梦里的自己被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炒来炒去,从一开始感慨“体力这么好还是人吗”,到最后开始在房间里东逛西逛,自己给自己找乐子玩。 看到第三个小时的时候,冬木阳叹了口气,麻木地和脑子里那个自称系统的声音闲聊。 “再说一遍,你是来干嘛的来着?” 系统:[做毕业课题] 冬木阳:“什么课题?” 系统:[论小簧文男主自救的可能性——怎么样,我的选题牛不牛] 冬木阳斟酌了几秒:“能换主角吗。我觉得爱尔兰他们身体比我好多了,我推选他们当主角。” 系统:[不太行,毕竟剧本也不是我写的] 冬木阳微笑,尽量用礼貌的语气问它:“那你真的能毕业?” 系统:[包的] 这么自信,想必是有什么走后门的手段。 冬木阳想到这里,配合地发出感慨的声音,试图套话:“哇,这么厉害。” 系统:[唉,毕不了业只能回炉重造了] 冬木阳:“这年头人工智能也不好当啊。” 系统:[是这样的,我已经回炉重造了两次] 冬木阳:“那你还不换个选题?” 系统:[做统要有始有终,你的心态看起来比我的前两个论文观察对象好点,这次我的论据一定能震惊所有统] 冬木阳:……合著你不是有后台,是有病是吧。 不过,这么说来,自己的心态确实挺好的。 先不考虑这个自称系统的东西说的是不是真话,这短短五个小时里,冬木阳感觉自己的大脑皮层都舒展开了,有种脑干缺失的坦然。 从一开始的不忍直视,到后来的吐槽“把地毯弄成这样有考虑过保洁的心情吗”,冬木阳的心情毫无波澜,直到系统提醒他,他尊贵的“对象”们可能没有请保洁的习惯,大家穷得只剩下钱了,当然是坏了就换一个。 冬木阳:“……好吧。” 冬木阳:“那有考虑垃圾分类的工作人员的心情吗。” 系统:[你都犯罪分子了还在乎垃圾分类的工作人员吗] “我是个提倡环保的人。”冬木阳依旧礼貌,“虽然我之前倡导大家在基地里就按映射的垃圾桶扔垃圾,但显然朗姆有一票否决权。他怀疑低温把我的脑子冻坏了,还想电我。” 系统:[这段文里没写,记下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冬木阳:“说来也好笑,朗姆给手机充电的时候插座竟然漏电了。” 系统:[这么巧,该不会是您搞的吧?] “哎呀。”冬木阳眨了眨那双金色的眼睛,“我怎么会是这么坏的人呢?” 系统:[喔,这句也记下来] 冬木阳来了兴致:“所以你说的那本小说里,我的结局是怎样的?” 系统:[拒绝剧透,我只负责观察你的行为——您怎么突然有兴趣了?] 冬木阳想了想,回了句:“因为我觉得前后毫无逻辑,剧情发展也不科学。” gin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抓老鼠。 冬木阳分析道。 如果做这种事的前提是他背叛了组织,那gin应该把他逼入绝境,再嘲讽他努力了这么久,就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然后,在他刚想说点遗言的时候,gin就该用伯/莱塔的子弹射穿他的头颅了。 ……怎么可能呢。 冬木阳想。 这已经不是拷问手段了,根本就是找个藉口随便上他吧。 梦里的帕林卡被面朝下按在枕头里,他像是再也无力支撑,偶尔无意识地发出些声音,全身都在发抖。 [总的来说,都是作者的恶趣味] 系统评价道。 [你不能用常理推断剧情的发展,毕竟作者在写这些的时候也没想过剧情还能发展] ……哦。对不起,是他多虑了。 冬木阳叹了口气。他眼底的算计收起,在系统的注视下,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无害的姿态。 他看着琴酒走后,苏格兰将已经晕死过去的自己抱进浴室,很快完成清洗工作,又抱他到沙发上喂药。 昏迷中的[帕林卡]很抗拒,苏格兰的眼睫垂下,熟练地逼迫[帕林卡]进行吞咽。 第3章 从冬木阳这个角度,实在看不清苏格兰是什么表情。 “是真药吗?”冬木阳问。 系统:[这还能有假?] 冬木阳:“那这个我怎么看上去一点力气也没有?” 系统:[不过维持你身体稳定的同时,加了点让你没力气的东西罢了] 冬木阳:…… 冬木阳:假药!假药啊! [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系统说。 [毕竟你身体本来就差,被做了这种事后就更差了,每次和某位发生冲突下场都很惨,暗杀也会因为不可抗力而失败,苏格兰良知未泯,正和他的好朋友波本筹划怎么把你救出去] 冬木阳:“所以结局是我被救出去了?” 系统:[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不多,伏特加对你的幼驯染忠心耿耿,你要是被救出去,不就等于——] [啊!] 系统反应过来,叫了一声。 [看着眉清目秀的,怎么套统话呢!] 冬木阳勾着唇角,黑心地笑了笑。 “抱歉。” 尽管现在的对话依旧在冬木阳的掌控之内,但他道歉时的语气诚恳,说完还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我就是随便问一句,没想那么多。” 系统:[唉,说得也是,就是看在你心地勉强善良的份上,统才选的你,顺带一提,你之所以看到苏格兰会应激,是因为可能只有苏格兰没对你有什么坏的想法] 系统:[罪不至此啊!小篁文主角!] 冬木阳沉默,被系统的话噎了一下。 谁心地善良了,他心地善良吗。 尽管心里有很多想吐槽的,但冬木阳还是装模作样地露出微笑:“可以不要这么叫我吗?” 系统:[那叫你什么?] 冬木阳:[姓氏或者名字——随便吧,总之不能是小煌文主角] 冬木阳。冬天的太阳。 用罗马音读就是fuyuki yo。 虽然他原本的名字被组织抹去了,但冬木阳很喜欢这个后来自己取的名字。 当初组织让他们给自己取个假名的时候,冬木阳就和同自己一样还是小屁孩的gin炫耀,说自己的名字比[黑泽阵]有寓意得多。 小屁孩阵懒得鸟他,煮面的时候抬眸瞥了他一眼。那时的冬木阳会意,搬了把椅子,噔噔噔地跑去厨房,站在椅子上把之前吃了水果的碗洗了。 还没成为gin的黑泽阵还没像现在这样喜欢讲猫抓老鼠的笑话,他们一开始组成搭档是被迫的,为了培养默契才住在一起,久而久之就熟络了起来。 不过大多时候阵都沉默寡言,一直是他在说,阵在听。那双冷翠色的眼睛总是注视着他,冬木阳有时候很警惕,问阵在看什么,阵动也不动,古井无波地回了句“看白痴”。 一百多个孩子,五十多组搭档,最后能活下来的只有两组。 小屁孩冬木阳当时也很绝望,不杀人就被杀,他希望自己的搭档是个能交流的人,可惜训练官说他没得选,优秀的杀手必须具备适应的能力。 呵呵。 早知道会做这种梦,他那时就偷偷把训练官杀了。 [好吧] 系统妥协,心情似乎很好。 [那小阳大人,你该醒了] 冬木阳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监护仪就发出刺耳的警报。 他的心跳很快,脱离了梦境后,身体再次变得沉重。s 病床上的少年倏地睁开眼,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看房间里的时钟。 十点零八分。 病床旁的人很快按了调用铃,对方的手臂环过他的腰,将他托着坐起来一些。末了又松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询问他梦到什么了,怎么反应这么大。 冬木阳侧过脸去,凝视着苏格兰的眼睛,不愿面对统的预言。 “也没发烧。”见冬木阳不说话,波本伸手,手指蹭过他额前的银发,碰了碰他的额头。 “帕林卡。”波本皱眉,放轻声音,“你还好吗?” “……”不是很好。 之前没觉得,现在才发现他的搭档们和他相处时似乎没什么距离感。 这是正常的吗? “谢谢。”为了不然他们看出端倪,冬木阳点头,和往常一样回了句,“我很好。” “现在可不是该逞强的时候。” 苏格兰皱眉。他的手覆在冬木冰凉的手背,将少年的手翻过来一些,指腹按在被冬木阳自己掐出来的伤口旁。 “很疼吗?需要你做这种事来忍耐,止痛药的药效应该还没过才对。” [看吧] 没等冬木阳说话,系统得意。 [信统者,得永生。] 冬木阳觉得统是智障。 但是统有利用的价值。 银发的少年眯了眯眼,他的皮肤是病态的苍白,心却是黑的。 不管统是什么东西,如果统说的真的是真的,那他的身体至今好不起来,也是所谓的作者的恶趣味? 冬木阳深吸一口气,打量着面前的苏格兰,还是不太愿意相信地说出一句:“波本也受伤了。” 波本打出个问号,他和苏格兰对视一眼,不知道帕林卡提这个干什么。 ……发现他们的关系其实很好了? 苏格兰按耐住心情的起伏,微笑着,握着帕林卡的手收紧些,回答得滴水不漏:“你比较重要。” “……”冬木阳不说话了。 他看着威士忌的目光中开始出现警惕,盯得苏格兰和波本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靠在门边的莱伊挑眉:“他可能希望你觉得波本比较重要。” 苏格兰没说话,反倒是波本眯着眼,警惕地问了句:“为什么?” 莱伊那双碧色的眼睛动了动,目光落在苏格兰自然而然握住帕林卡手腕的手。 或许是陪着帕林卡复健的时间久了,某些动作也养成了肌肉记忆。 这些亲密的动作积少成多,垒成一座小山,连帕林卡本人都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莱伊还以为,以帕林卡对感情的迟钝程度,他这辈子都不会发现哪里不对劲。 那真是个糟糕的结局。 不管是对于他的任务,还是对于组织的平衡,又或许是对于救过自己的帕林卡本人。 “不知道。”作为fbi的精英搜查官,莱伊叹了口气,话倒是说得轻描淡写。 他的眼睛低下,长至腰间的长发被风吹动,对上少年打量自己的视线:“突然开窍了也说不定。” 第3章 莱伊,真名赤井秀一,化名诸星大,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简称fbi派到组织的精英搜查官。 因为敏锐的洞察力和出色的狙击技术,刚加入组织的时候,诸星大就颇受朗姆看重。和波本还有苏格兰一样,莱伊去到作为帕林卡的冬木阳身边时,是以成为帕林卡的搭档为掩护,保护他生命安全的同时,监视帕林卡的一举一动。 出任务,搜集情报,出任务,搜集情报。自从获得代号以来,莱伊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乏味。 因此,虽然不明白组织为什么对帕林卡的监视,但帕林卡作为组织的内核成员之一,很显然是个重要的情报来源。 他试图接近帕林卡,而就在离成功一步之遥的时候—— 此刻同波本还有苏格兰一起,被某人以要睡觉了为由关在门外。 “莱伊。”被赶出来的波本微笑,冷嗖嗖地看了刚才语出惊人的莱伊一眼,“他开什么窍?你非得没事就挑拨离间?” 莱伊背着装着狙/击枪的袋子,闻言没有丝毫的反省之心,只是目光落在病房门口的牌子上:“帕林卡显然是不知道被什么事情吓到了,从看到我们后就很紧张。” “是生气了吧。”同样被关在病房的门外,苏格兰侧过脸,看向面无表情的波本,“是不是他昏迷的时候,贝尔摩德又在他耳边说了我们什么?” “……谁知道。”波本靠在一边的走廊上,“贝尔摩德说我们的坏话还少吗?” 不怀好意的男人。 一个绿茶,两个绿茶,三个绿茶。 帕林卡,三个绿茶合一,你茶不过他们。 苏格兰安静了一会。 “……也是。” “所以还是这个人乱说话的错。”波本的视线锐利,矛头直指背着狙击枪的莱伊,“一个宫野明美还不够,你还想从帕林卡这找到升职的捷径吗。” “你误会了。”莱伊的回答很平淡,“我只是感激帕林卡曾经在任务里帮过我的事。波本,他这次也救了你,不是吗。” 波本没说话,但显然还在因为莱伊害得自己被赶出来这件事感到生气。 “更何况。”莱伊的视线挪动,“你怎么不说苏格兰。帕林卡似乎就是在看见苏格兰的时候,表情发生了变化。” 苏格兰:“……” 苏格兰不动声色地看了莱伊一眼。 “别浪费时间。”苏格兰回,轻描淡写地终结了这场互相指责的对话,“我们还有其他任务。” 第4章 况且,就苏格兰而言,他主观上的确不是故意的。 可能是复健的时候养成的习惯,苏格兰总是会在他摔倒前将帕林卡捞回来,所以之后帕林卡受伤,都会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主动伸手让他帮忙包扎。 青年皱了皱眉,看向自己的手,似乎还能回忆起刚刚握住帕林卡的手腕时,对方身上比普通人低一些的温度。 ……入戏的确太深了。 他这么介意帕林卡拒绝自己的事情干嘛。 苏格兰他面不改色,再抬起眼时眼底的蓝色凝了层冰,手指勾了勾装着狙/击枪的吉他盒的背带。 帕林卡不重要。 作为卧底,从帕林卡那里得到能一举击溃组织的情报才最重要。 - 虽然也不是特别相信那个没有根据的梦,但冬木阳在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这段时间离组织里的人远一点。 毕竟事情要是真的发生了,一旦发现他想逃跑,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会被组织收回,如果不提前准备合适的避难所,到时候很难在世界各地的成员的追踪下活下来。 于是冬木阳没告诉任何人,背地里偷偷给boss提交了要代替龙舌兰去港口黑手党卧底的申请。 朗姆得知后立马过来兴师问罪。 “琴酒知道吗?” 冬木阳:“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朗姆:“就随口一提。” 冬木阳:“你不是二把手吗,我还以为你都懒得理别人的意见。” 朗姆:“……” 说不气人是假的。可惜这家夥的存在对组织来说很重要,自从七年前心脏停跳半小时的帕林卡竟然自己恢复了呼吸后,boss对他的宠爱就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水平。 朗姆一开始被他阴阳的时候还会威胁两句,但帕林卡装得很无辜,第二天就转头给boss发邮件,礼貌地问[朗姆这两天情绪波动是不是有点大,为了保证他在决策方面不出现失误,我被他骂两句发泄也是应该的]。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告状,只是深夜容易胡思乱想,boss您也知道的,我一胡思乱想就喜欢去东京湾旁边吹风] 淩晨三点,boss还真被他摇醒了。 自那以后,朗姆索性也懒得骂他。 免得某人茶香四溢,不知道又和boss说他什么坏话。 调整了会心态,朗姆沉声,假装严肃地问道:“卧底是个长期工作,这件事还要等boss决定,你怎么突然想去当卧底?” “卧底总比在组织里出外勤轻松吧。”冬木阳的藉口异常正经,“再说了,听说他们最近换了个首领,我这是发挥自己的余热,为组织收集情报。” 朗姆:…… “话说回来。”冬木阳若有所思,“我一直很好奇,你这么爱管着我干嘛。我们又没什么实质上的仇恨,总不能是因为我上次半夜给你打电话让你教我做寿司吧?” 朗姆:“。” 朗姆:“……” 朗姆是真的气不打一处来。 冬木阳套话道:“再说了,我好像也没干过背叛组织的事,boss很喜欢你,所以在你讨厌我前我还是很听你指挥的。” 朗姆诡异地停顿了下,心想他果然还是没记起七年前的真相。 “你多虑了。”朗姆谨慎地回道,“不支持你去卧底,是考虑到你的身体。” “那不是更合适了吗?”冬木阳眨了眨眼,“有谁会怀疑一个看上去快挂了的人呢?还是你觉得我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黑手党背叛组织?” 明明说的每个字都很礼貌,组合在一起却有种淡淡的“我要气死你们”的意味。 神奇的是他可能也不是故意的,毕竟抛开这点不谈,冬木阳的业务能力很好,还是组织里难得能正常交流的对象。 “不说话了?”冬木阳黑心眼地继续刺激精神受到创伤的朗姆道,“最后一个问题,rum,你对强/制爱有什么看法?” “……”朗姆这回在电话里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空旷的病房里此时有许多人,侃侃而谈的却只有冬木阳一个。 床边来看望帕林卡的伏特加冷汗涔涔,生怕眼前这人下一秒就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觉得不行。” 冬木阳自问自答。 “尤其是用这种手段得到情报,非常降低我们组织的格调,我申请让boss从制度上杜绝这种行为,但boss竟然在邮件里说干我们这行的强迫几个人怎么了。” “我真是非常伤心,我就没强迫过人,这和把我从杀手这行开除了有什么区别。” 靠在墙边的人面无表情。他碧色的眼睛如幽潭般深不见底,咬着根菸,烟却没有点燃。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不对,没等到朗姆的回答,冬木阳侧过脸,看了看自己不打招呼就过来的幼驯染。 医生从旁边推门而入,似乎是来检查他的身体,却被靠在墙边的男人吓了跳。 反应过来后,医生立即低头,他冷汗涔涔,恭敬地和这位最近在组织里杀了不少叛徒的成员打了个招呼。 “琴酒干部,您怎么来了。” 第4章 记录好信息的医生离开后,空气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伏特加看看莫名其妙拒绝和大哥对视的帕林卡,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大哥,觉得帕林卡再这么胡闹下去,大哥是真要生气了。 还和朗姆讨论什么强/制爱,开什么玩笑,那是能和朗姆讨论的话题吗,退一步讲,他等大哥不在的时候再谈不行吗。 琴酒皱眉,没了耐心:“挂了。” 冬木阳的注意力被扯回来。他在这点上异常坚定,末了又瞄琴酒一眼:“不挂。” 话是这么说的,但早就忍不下去的朗姆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 “。” 冬木阳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见状面不改色地把手机按灭。 “是我想挂才挂的。”他自己补充。 琴酒看着他,根本不在意他的谎话,只是问:“威士忌在哪。” “做任务去了。”冬木阳拉了拉自己盖在腿上的被子,“我也想去,可惜医生说还有一瓶药没挂完。” 为了不让琴酒看出端倪,冬木阳努力维持着冷静,看上去全然不像刚刚目睹过一场自己和对方的不可描述的画面的样子。 琴酒冷笑,他的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不知道是不是在把玩着那把除掉了无数叛徒的伯/莱塔。 “帕林卡。”琴酒不带感情地念出他的名字,“要不是还有点那没用的异能做支撑,你以为自己能在那种程度的爆/炸里活下来?” 冬木阳想了想,听到这话也不生气:“怎么就没用了,boss就觉得很有用。” 他有异能的这件事,冬木阳一开始自己都不知道。医疗组的人说,这似乎是在他七年前奇迹般地恢复心跳后被发现的。 他的血有治愈的作用,好处是能治疗外伤,顺利的话还能让人起死回生,坏处是治不了外伤带来的并发症。 这也就导致了爆炸炸不死他,小小的感染——甚至是感冒都很容易要他的命。 冬木阳猜测,这可能是因为他还没完全掌握自己异能的用法,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异能没有进化完全。 全球的异能者众多,组织很早就做出了相应的反制措施,什么针剂、毒药、只有异能力者才能听到的声波之类的——许多残忍的高科技加持,冬木阳每次站在玻璃后面,看着那些被用来做实验的倒霉蛋,都会产生自己还是不是异能力者比较好的想法。 当然,他是异能者这件事也没几个人知道。为了避免有些人道德绑架,受伤的时候逼他给他们咬几口,冬木阳很少对不熟的人提起自己的异能。 不过,话说回来…… 冬木阳低头,将自己的领口扯开一点,看着锁骨上面淡淡的印子。 咬出来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不知道是哪个浓眉大眼的趁他昏迷的时候咬他。 算了…… 他都要跑路了,在意这个干什么。 “你敢反驳boss的话。”冬木阳松手,看向旁边冷汗涔涔的伏特加,“太好了,我要发邮件给boss,伏特加,你就是证人。” 伏特加:…… 伏特加:这个证人非当不可吗 他妈的,帕林卡和大哥的爱情故事为什么要让他受难。 虽然这句话被帕林卡或者大哥听到是会打死他的程度,但伏特加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抗议。 “别废话。”琴酒拧起眉,注视着帕林卡的动作,“刚刚和朗姆在说什么。” 冬木阳打量着前搭档的神情,由于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于是试探着说了句:“那么关心我和朗姆的对话干嘛,我们现在又不在——” 冬木阳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在那之前,他发现了对面大楼对准这里的狙/击手。 这里是组织的产业,周围的监控多到一只蚂蚱都看得很清楚。既然有狙击手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想必是收到了组织里某个人的指令。 第5章 “你是提防我,还是在提防波本他们?” 冬木阳沉默几秒,想到梦里琴酒说自己背叛了组织的话,默默坐起来。 “就算是提防我,至于动静这么大吗。” 琴酒嗤笑:“一个月前就和你说过,波本是叛徒。” 冬木阳回忆:“你的原话是威士忌三个都是叛徒,证据呢。” 琴酒轻描淡写,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几秒。 琴酒:“呵。” 莫名其妙被鄙视的冬木阳:“?” 又开始你那鼻子闻得到叛徒气息那套了是吧。 冬木阳深吸一口气,懒得理他,索性掀开被子下床:“总共就三个新人,三个都是卧底的可能性比我中彩票概率还低。至少要有证据吧,没证据的前提下你动手的次数太多,连医疗组的人都怕你——你是打算以后都靠咬我治疗伤势了?” 琴酒看着他,没说多余的话,只是盯着帕林卡的动作,想起进来前那群人的报告。 “为什么提交卧底申请。”过了一会,琴酒平静地开口问道。 冬木阳头也不抬,四处找了找拖鞋:“我知道威士忌他们是朗姆派来的。你难道喜欢每次行动被人看着的感觉?” 琴酒眯了下眼:“不是你自己要求和威士忌混在一起吗。” 冬木阳:“……” 冬木阳停下手边的动作,抬起头,试图跟他讲道理:“是这样的,当初不是威士忌也是别人,既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为什么不挑好看的。” 琴酒没立即嘲讽他这套毫无可信度的说辞,只是想到进来以前,负责帕林卡的主管医生说,波本他们走后,帕林卡既不愿意进食,也不愿意接受其他访客。 琴酒插在口袋里的一只手抽出。 他的面色不变,像是早就习惯了对方这样任性的行为,虎口卡在少年的唇瓣,冷不丁地掐着那张漂亮的脸,迫使面无表情的帕林卡抬头看自己。 “帕林卡,我的忍耐有限。” 明明没有发怒的迹象,top killer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时,语气里却总带了点威胁的意思。 “又打算玩什么把戏。” “……” 冬木阳掀起眼皮,大概是有些生气,不动声色地给手里的枪上了膛。 他手里的格/洛克抵在琴酒的胸膛,鎏金色的眼眸里倒映出幼驯染的脸。 良久,冬木阳露出微笑:“我是受伤了,不是脑残了。虽说你可能觉得这是一个意思,但不管怎么样,工作和玩都没有关系吧。” 少年说话时唇瓣蹭过琴酒的皮肤,琴酒低着眼看他,回忆起帕林卡六年前从沉睡中苏醒,吃什么吐什么的时候。 以前腹部中枪还能一刀捅进敌人眼睛的搭档忽然变得异常娇弱,当年的黑泽阵把乐呵呵地缠在他身边的冬木阳当成自己的所有物,现在的琴酒也把听不见人话的帕林卡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可以跑出去。但不准跑远。 可以为了任务被别人咬两口,但不准没事的时候被别人咬两口。 帕林卡还是站不起来的时候比较省心。 不愿意吃饭琴酒就把他下颌卸了灌进去,帕林卡那时被捂住嘴,吐也吐不出来,难得卸下了好脾气的伪装,目光阴冷地瞪他。至于反抗,别说踹他了,那时半残废的帕林卡连腿都很难抬起,哪里还有当年对练时得意地把他按在地上的样子。 真是凄惨。 可惜琴酒的字典里就没有同理心这三个字,他是典型的如果发现同伴被警察包围,第一个把同伴狙死的类型。 琴酒不屑一顾:“只有白痴会相信你真的想当卧底。” 冬木阳:“哦。” 冬木阳轻描淡写:“话说回来,你是男同吗。” “……” 第5章 “干嘛不说话?” 完全没感受的剑拔弩张的氛围,冬木阳火上浇油道。 “好吧,你不喜欢我和威士忌在一起。那把威士忌让你。” “别总说恶心人的话。”琴酒嫌恶地松手,“组织里没有你喜欢的玩伴?非要跑去港口黑手党?” 冬木阳礼貌:“是这样的,波本他们也很厉害,请不要把我的搭档称为玩伴。” “是吗。”琴酒笑了声,打量着面前帕林卡的神情,“刚刚面对威士忌紧张成那样,他们上你了?” 冬木阳:“……” 冬木阳咬牙切齿,背后冒着黑气:“能说人话吗。况且还是你更可疑。” “别误会。”琴酒低下眼睛,从烟盒里敲出根菸,“帕林卡,我对你没有一点兴趣,还是说你又梦到了什么无聊的事。” “……” 冬木阳没说话,琴酒撩起眼皮,打量了他几秒。 “哦。”冬木阳反应过来,迅速接话,“我很久没做梦了。” 烟的末端冒出些火星,轻柔的烟雾在房间里散开,惹得冬木阳咳嗽了一声。 琴酒没回答他的这句,只是看着他压抑住咳嗽的动作:“不过是盘踞在横滨那一小块地方的武装集团,就算换了个首领,也逃不掉即将毁灭的未来,你在意什么?” “你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当然不知道最新的情报。” 可能是被呛到了的缘故,冬木阳的嗓音沙哑一些。 “之前内务省一直关注的那个少年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a5158,重力操作,羊之王。 当然,就现在而言,称呼他为中原中也可能更为合适。 “喂。”冬木阳说完,有些不爽了,他在伏特加震惊的目光中手指搭上扳机,彷佛下一秒真的会厌烦地开枪,“不准在这里抽菸,会给医生添麻烦。” 琴酒垂着眼,依旧看他:“还有呢?” “还有?”冬木阳皱了下眉,“我难受算不算还有。” 冬木阳每天固定不变的活动只有两件事。 打朗姆的小报告。 打琴酒的小报告。 说不清说谁的坏话比较多,但琴酒大概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琴酒一言不发,他看上去似乎根本不在意抵在胸口的枪,也不在乎帕林卡会不会真的扣下扳机,过了半晌倒是真的掐灭了菸头。 冬木阳震惊,语气警惕:“你不会想打我吧。” 琴酒没时间和他在这里斗嘴,单手拎着人的领子,无情地把他丢回床上:“你知道组织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吗,你每次的医疗费就能抵别人一个月的奖金,打算穿着这么点衣服站到什么时候?” 冬木阳:“你刚刚还想让人狙我。” 琴酒用[那你中枪了吗]的眼神看他。 冬木阳:“……” 杀了吧。索性在这里把阵杀了吧。 冬木阳沉默,脑子里不由升起一个阴暗的念头。反正阵也不念旧情,干嘛他就非得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每次都忍着。 冬木阳深吸一口气,用手里的枪戳了戳面前的男人:“你特地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琴酒:“boss让我评估你因为卧底叛逃的可能性。” 冬木阳:“……那你刚刚怎么不问。” 出乎意料的,琴酒沉默了一会。 少顷,他用听不出波澜的声音说:“因为我不关心。” 少年的手背因为刚刚强制性拔针的动作而渗出些血,琴酒想起七年前,前脚从安全屋出去,骗他说要执行秘密任务,实际上和贝尔摩德串通,偷偷去游乐园踩点,为他主持一次正常人的生日的帕林卡,手上也沾了很多血。 那时的琴酒没拆穿他的诡计,于是子弹便射穿了帕林卡的心脏。 鲜红的血液不要钱似的从他的身下蔓开,浸湿了帕林卡那双善用刀枪的手。 琴酒那时十七岁,沉默地将帕林卡从地上抱起,亲自确认对方已经死亡后,从没想过帕林卡还能醒来。 冬木阳疑惑,问了句:“为什么?” 也就是把七年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的帕林卡才能问出“为什么”。 琴酒懒得和他解释,只是说了句要是病好前就去洗澡,再发烧就打断他的腿。 冬木阳莫名其妙的,反倒是一直观察着事态发展,认真为自己的毕业论文做记录的系统发出感慨。 [忽然觉得还挺好磕的] 因为系统某种角度上背叛了自己,冬木阳决定不和它说话。 系统:[不要呀,小阳大人,不要这么对待延毕两次的统哇] 冬木阳很轻地笑了声。 他的唇角勾起,绸缎般的银发在肩上晃动。 琴酒看了他眼,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也对此不感兴趣。 琴酒只是觉得那群威士忌也很没用。自从脑袋里多了些记忆后,在琴酒眼里,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把帕林卡的身体养好。 他出差几天,帕林卡就瘦了一圈。 哦。不是没用。 top killer收回视线,非常不公平,冷酷又双标地想道。 是废物才对。 - 不知道琴酒是怎么和boss汇报的,尽管朗姆极力反对,boss最终还是同意了他去港口黑手党卧底的申请。 第6章 只是不准住在那边的宿舍,每天晚上必须回组织名下的房产睡觉,每个月也必须回来一趟检查身体,不准挑食,要是发现他贫血的程度加重,或者是又多了什么别的毛病,别说卧底了,以后都别和组织以外的人交流。 冬木阳咬了口蛋糕:“说的好听,怕我没血给他们抽了呗。” 系统:[你要坚定啊小阳大人!这都是为了让您放松警惕!] 冬木阳:“你再失败一次就要回炉重造了是吧。” 系统:[是这样的] 冬木阳:“那你还不给我剧透。” 系统:[我是个诚信的统,即使回炉重造,也不能搜集虚假数据] 冬木阳:“……”怪坚持的,都不知道是该夸它还是骂它好了。 不过组织名下在横滨的财产也不多,坐新干线的话横滨到东京其实也就半小时的时间。冬木阳来之前和贝尔摩德商量了一下,决定每天晚上坐新干线回去。 听说这件事的贝尔摩德略微有些惊讶,开口就是一句“哦呀,现在他们都敢让你自己一个人坐新干线了?” 冬木阳沉吟片刻,那时回了句“贝尔摩德,我是十八岁,不是八岁”。 贝尔摩德笑了笑:“honey,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似乎是从某个时间段开始,组织严禁帕林卡单独行动,尤其禁止他去往欧洲。 冬木阳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细想欧洲也没什么好吃的,他之前试图打探了一会,没打探到有用的东西后就放弃了。 “所以我究竟干了什么,才会给大家一种我一去欧洲就不回来了的错觉?”冬木阳问。 贝尔摩德那边传来倒酒的声音,冬木阳猜测她此时正在某家高级酒店里享受人生,过了两秒才捉弄人似的回了他句“谁知道呢”。 “……”冬木阳面无表情,挂断电话。 问了又不说。问问问。 明明贝尔摩德才是看上去一出国就会跑路的,怎么没人在意她的行踪。 冬木阳痛苦面具,他拉低帽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快把自己饿成低血糖后,进了广告牌下的蛋糕店。 没错。冬木阳实际上并不像琴酒说的那样不爱吃饭。 他只是爱吃垃圾食品罢了。 由于前十七年和gin搭档,对方接任务的速度不仅让他无暇和组织外的人社交,还害得他一口零食都没吃过。一朝醒来,冬木阳这才开始了报复性饮食。 然而他的胃也不好。 雪莉说是心功能不好导致的胃肠道淤血,冬木阳时常吃了吐吐了吃,苏格兰每次看到都皱着眉头表示担忧,第二天就盯着他吃组织专门为他研究出来的新药。 苏格兰是个神奇的人。 他盯着胡萝卜思考怎么名正言顺地把胡萝卜扔掉,苏格兰以为他喜欢胡萝卜,害得他连续三天都在嚼胡萝卜。 清炒胡萝卜,蒸胡萝卜泥,胡萝卜玉米汤。 这辈子都不想看见胡萝卜。 系统:[但是朗姆不是说让你去新的安全屋吗,说是记在了哪个公司的名下,港口黑手党应该查不到端倪] 简而言之,虽然可以暂时躲开琴酒,但还是得继续和苏格兰他们待在一起。 冬木阳沉默,一想到这里天都塌了。 假设系统和他说的是真话,那从那句[反正大家都不清白]看来,那他几乎和所有人都要保持距离。 ……但莱伊看着就是直男,波本作为神秘主义者,应该喜欢贝尔摩德那一挂的。 完全没有证据,说不定是系统在骗他—— 少年举手,怒和走过来的服务员点了十个小蛋糕。 系统:[……] 他吃的下正餐真是见鬼了。 餐厅里的其他客人悄悄看过来,显然是无法将桌上摆满的食物和对方的体型联想到一起。 就连路过,帮爱丽丝和红叶大姐买东西的中原中也都隔着玻璃打量了一眼。他对此不以为意,只是习惯性地搜集周围的信息,刚收回目光,脑子里就冒出不知道哪来的声音。 不可描述的画面像是谁硬塞进中原中也的脑子里一样,中原中也的眼睛微微睁大,钴蓝色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年仅十五岁,连别人的手都没牵过的中原中也心态爆炸。 异能吗。 这家夥竟然敢对他使用这种异能。 仅仅只是过了半分钟,坐在窗边的冬木阳就感到有人在玻璃前,挡住了自己的阳光。 冬木阳转过头去,透过面前的玻璃,花了几秒才认出面前的就是自己需要调查的重力使。 哇。 冬木阳震撼,观察着中原中也的眉眼。 虽然调查对象自投罗网,他确实挺开心的。 但a5158红温什么? 第6章 冬木阳挺莫名其妙的。 他的蛋糕还没吃完,坚决不出去,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对面,示意中原中也可以进来。 “你认识我?” “你是异能力者吧。” 两个人异口同声,第一句话刚说完,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不是。 冬木阳难以置信。 中原中也脑子这么好?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异能力者? 难不成他也有剧本?港口黑手党前段时间预料到他们行动,破坏他们交易的不是那什么人间失格,而是中原中也? 看看!gin还瞧不起人家!人家保密工作好着呢!都说人间失格聪明,没人想到a5158才是杀手锏吧! “……你怎么知道?”脑补了一大堆根本不存在的事,冬木阳思忖片刻,谨慎地问道。 “横滨有横滨的规矩。“中原中也说,“没人告诉你不要随便对人使用异能吗?” “……”他又哪里对人使用异能了。 “话是这样说的……”冬木阳瞥了眼自己手腕上的伤口,“抱歉,没想到这么小的动作你都能发现。” 苍白的皮肤上蜿蜒着青色的血管,中原中也看着对方手腕上细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怔愣过后,原本气急败坏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一些。 怎么可能。人不可能同时有两种异能。 仔细想想,虽然精神系异能力者的确很令人棘手,但由于能力特殊,不是受到特务科的监管,就是加入了什么组织,中原中也刚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还被迫背了一册子他们的名字,其中没一个像面前这家夥这样的。 ……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硬要说的话,除了让人感到他的变态外,没有一丁点好处。 中原中也沉默。他看向冬木阳的眼神复杂,彻底冷静下来之后,稍微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 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谁在大街上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出现自己把路边好看的路人上了的画面都会崩溃的啊! “啊……那什么……” 事到如今,中原中也只能顺着对方的思路,眼神略为心虚地移向别处,硬着头皮应下来。 “就是这样,被普通人发现会很麻烦,尤其你的异能在这里应该还挺受欢迎。” 横滨目前处于战后重建时期,医院里人满为患,对于像冬木阳这种能恢复伤口的异能力者竟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街上,中原中也微妙地感到了些不对。 由于枪伤一出现在医院里就注定了会被报警,在黑手党的世界中,光是普通医生都很受欢迎,这种人难道不应该是一出现,就被什么组织带走了吗。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皱了下眉,再次警惕起来。 “是吗。”冬木阳无辜地眨了眨眼,“受欢迎就太好了,我本来就是来面试的。” 中原中也:“面试?” “你知道港口黑手党吗。”冬木阳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手里的叉子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port mafia,听说他们换了个首领后,成员正处于大清洗阶段,说不定我真能选上呢。” 中原中也:“。” 七月的横滨天气不错,只不过今天的气温比起前几天稍微低了些,冬木阳的手背上因为之前拔针时没好好按压出血点,浮现出些碍眼的青紫。 因为皮肤本来就白,所以稍微用力就很容易留下痕迹。 怎么看怎么弱。完全就是需要娇生惯养的类型。 “你?”沉吟片刻,中原中也眉间的皱痕加深,“黑手党又不是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就算是后勤也很危险,你去黑手党面试做什么?” 冬木阳戳了个蛋糕上的蓝莓,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赚钱呀,你不知道黑手党工资高吗,好不容易有个异能力,我总得物尽其用吧——难道你不喜欢钱?”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他很想说出反驳的话,但又无法反驳对方的思路,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导致他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精彩。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冬木阳笑眯眯的,“我叫冬木阳,圣杯战争的那个冬木,应该很好记。” 第7章 中原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自来熟,也不明白圣杯战争是什么东西。 加入港口黑手党后,中原中也不被允许随意和别人透露有关自己的情报,按理说,也不应该坐在这里和这个陌生人搭话。 抛开名字不谈,这个人实在长了张很容易被记住的脸。 中原中也起身,他沉声,随意回了句“下次见面再告诉你”,肩上的黑色风衣晃动,出于误会别人的歉意,离开时找服务员付清了这桌的餐费。 脑子里的幻觉仍旧在继续。 幻觉也好,这个人的异能也好…… 中原中也的眸色深沉。 必须得报告给boss才行。 - 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层,四面都是黑色的布置,唯有一面墙通电后会变成单向的玻璃,森鸥外特地在那旁边布置了桌椅,闲暇时就往那一坐,边品酒边欣赏横滨的景色。 可惜的是,现在他并没有那样的空闲。 森鸥外的双腿交叠,他坐在办公桌的后面,听完中原中也的汇报后,难得在繁忙的公务中提起了些兴趣。 “太宰。”他转头,看向躺在沙发上摆烂的太宰治,“你觉得呢?” 太宰治玩着手里的游戏机:“我觉得说不定是中也见色起意。” 中原中也的额角冒出十字路口:“谁会对陌生人干那种事啊!” 太宰治:“熟人你就行了?” 中原中也:“都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游戏机里传来一局结束的声音,太宰治轻巧地坐起身,稍微正经了些:“能折磨中也的话,我倒是无所谓。” 他看了眼桌上后勤部调出来的监控照片,少年的侧脸映在上面,一双眼睛金灿灿的,看上去实在没什么威胁性。 太宰治轻笑了下:“不过有着治愈的异能,还自由地生存到现在,不是运气好得过分,就是哪个组织派来的卧底。” “当然了~”太宰治又说,“不管是不是卧底,森先生都不会放过冬木君的,不是吗。” 森鸥外笑道,没否认太宰治的话:“有用不就行了。” 港口黑手党内已知身份的卧底有三十多人——fbi,cia,日本公安,异能特务科,国外异能情报组织,甚至还有军警。 和其他首领不同,森鸥外的魄力在于他擅长最大限度地发挥成员的价值,只要是为了组织的生存与繁荣,就算是卧底也可以合理利用。 把他们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没用了再随意扔掉,甚至还能拿去和对方背后的组织做交换,演到最后还要讹上一笔——这就是所谓的利益最大化,森鸥外构思下的最优解。 “真要把那家夥招进来?”中原中也面色古怪地问,“那要是下面的人也有那样的幻觉怎么办?” “嗯……”森鸥外拖长尾音,“事实上,在收到中也你的消息后,我就立即让红叶去问了负责冬木君面试的面试官,他们说虽然冬木君比照片上还好看,但并没有类似的想法呢。” 中原中也:“。” “中也。”太宰治沉痛,“果然,变态的不是冬木君,是你自己吧。” 中原中也:“……” “说到这个……要确认那是不是冬木君的异能,让太宰去试下不就行了。”森鸥外看向太宰治。 “我才不要。”太宰治拒绝,“我连工作都不想去,为什么要为了中也做这种事。” 森鸥外:“我记得你之前提交了半天的请假申请。” 太宰治:“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太宰治收起游戏机,由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迈着轻快的步伐,心情很好地往外走:“等着瞧吧,我要把中也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 过了十分钟,首领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 来的不是太宰治。 森鸥外若有所思:“果然如此吗。” 尾崎红叶拢着袖子,红唇弯了弯:“那孩子见到冬木君的第一眼就愣住了。看上去心理受到了创伤,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太宰那副表情。” 本来就是不愿意靠近别人的性格,乍一下涌入和陌生人亲密的记忆,森鸥外猜测太宰要么是面无表情地去调查幻觉的源头了,要么是要躲到明天才会回来。 森鸥外想了想,下巴点在手背,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态度。 “我要是直接去见冬木君,旁边的人大概会暴露我的身份吧。” “您又忘了自己定下的规矩吗。”尾崎红叶挑眉,明白森鸥外的心思,“战时状态才没结束多久,为了您的安全,您可不能从这层楼离开。” “那就没办法了……”森鸥外故作遗憾,“把冬木君叫上来吧。” 森鸥外的心情很好,看着旁边的爱丽丝,想起曾经常暗岛时与自己决裂的[请君勿死]。 深紫色的眼眸挪了回来,在森鸥外开口之前,门口低着头的黑蜥蜴依旧在恭敬地行礼。 “就和冬木君说……” 可森鸥外并未说什么特别的话,他只是弯了弯唇角,一副亲切的口吻。 “说,我想见见他。” 第7章 本来都打算走了,忽然听到“首领想见你”这句,冬木阳实际上是有点想立即跑路的。 虽然他并不在意自己卧底的身份有没有暴露,本来也只是想找个远离组织的地方待着,但—— 冬木阳:这合理吗 系统:[听起来不太合理] 冬木阳:要不然换个组织卧底吧,总之不是特务科就行 系统:[刚才就想问了,特务科是个什么东西] 冬木阳:[……好像是内务省下面的一个政府机关?不过里面似乎已经有组织的人了,神神秘秘的,一年也见不到两次,工资还特别低,难以理解] 组织当年派去特务科卧底的家夥还挺癫狂的。由于组织之前对异能的情报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那家夥算是第一个卧底,不得不参加全国统一的考试,考完试还有面试,面试完又是一场笔试,背书背到疯癫的时候连boss都敢骂。 问就是[打啊!你打死我!不背了!他妈的你打死我!]。 考的时候是一回事,考上又是一回事。 冬木阳上次看他回来,整个人春风得意的样子,在那里又开始说什么[哎呀,当年都是装的,其实很简单的,不过是99%的天赋罢了]。 上岸第一事,忘如本。 系统:[我懂了!就相当于传授中的gwy嘛!] 冬木阳不知道它激动什么。 和系统聊天的工夫,黑蜥蜴已经把他引到了建筑的最高层。 守门的人先是没收了一番他身上所有可能充当武器的东西,又用扫描仪把他扫了一遍,再三告知他不许对首领不敬后,才打开了沉重的大门。 冬木阳一眼就看到了森鸥外旁边的中原中也。 怎么感觉整个港口黑手党都怪怪的。 一眼看出他是异能力者的中原中也怪怪的,刚才盯着他沉默地看了一分钟,又和他握了个手,转头就毅然决然地“离家出走”的太宰治也怪怪的。 “冬木君。”森鸥外不紧不慢地喊出他的名字,“你的身体不好?” “……有这么明显吗。”冬木阳没有立即给出答案,他站在离森鸥外五米远的地方,说话时似乎有些评估接下来事情发展的意味。 “坐到这个位置之前,我大概也算是个医生。”森鸥外这样说着,轻笑了一下,“你的手背上很明显是输液的痕迹,如果是普通的疾病,为了方便入职,在别人问起时,应该会和面试官说明,或者戴个手套来隐瞒。” “既然你没有隐瞒的意思,那就是大概以后会经常在你身上看到这样的痕迹了。” “……”不愧是首领。看起来似乎比他们组织的boss难相处一点。 森鸥外不说话了。 他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觉著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穿得比别人厚些,黑色的打底看着是纯棉的材质,流畅地修饰出腰线,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说是幻觉未免也有些过于真实。 按照森鸥外现在脑子里那多出来的记忆,他在不久后的某个时间段,应该掐着这个少年的后颈,将他面朝下按在办公桌上,面无表情地折磨他。 如果太宰看到的也是这种画面的话,那的确是可以把太宰吓跑的程度。 可是为什么? 森鸥外自认为自己没有那种兴趣,现在的冬木阳超过了他的狩猎范围太多,要是他十二岁,森鸥外勉强还能认同那些记忆的真实性。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从中作怪,但森鸥外猜测,冬木阳本人对此一无所知,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坦然地站在这里供人观赏。 “为什么加入港口黑手党。”森鸥外并未受到影响,他好歹也是个成年人,和这些画面和平共处的同时,依旧能保持理智的思考。 冬木阳看了眼中原中也:“我以为……”他停顿几秒。 第8章 中原中也理解到他的意思,稍作犹豫后缓慢开口:“中原中也。” 冬木阳笑了:“我以为中原君和您说过。” “赚钱是一回事。”森鸥外佯装苦恼,“你看起来才刚成年吧,父母知道你想从事这行吗。” “他们几年前就因为意外去世了。”知道森鸥外在打探什么,冬木阳从容地张口就来,“现在和几个朋友住在一起,而且我应聘的是后勤,您不必担心。” “有这样的异能,让你在后勤似乎有些委屈你。”森鸥外笑笑,对少年手背上的伤口意有所指,“今天的天气虽冷,但似乎还没冷到需要你穿高领的地步,还有手腕上的淤痕,你的衣服看着普通,实际上却是手工定制的吧。这说明你的朋友应该不至于你虐待你,那就只剩下几种可能了……是需要通过血来达到效果的异能吗?” “……” 冬木阳:哇 系统:[别哇啊!他好恐怖啊宿主!我们换一家吧换一家!] “能看出这么多信息吗。”没理会系统的话,冬木阳顺着森鸥外的话说下去,自己也仔细瞧了瞧自己的手腕。 “有一部分大概是你中午给中也展示时愈合的吧。”森鸥外腔调优雅,“你的朋友真是很恶劣的人啊,之所以没有让它们完全愈合,是怕他们看到你手上的痕迹消失后,会咬得更用力?” 都混到跨国犯罪集团了,组织里能有什么好人呢。 要是有一天,有人告诉冬木阳,他只要咬别人一口就能恢复伤势和体力,他也乐得多咬几口。 不过冬木阳也不是谁都愿意给咬的,他就不愿意给朗姆咬,之前因为见死不救的事情还被boss谴责了一顿,然后下次依旧见死不救。 没做那个梦前,波本问他为什么讨厌朗姆,雪莉在旁边轻飘飘的,揶揄地说某人被咬的时候就像块小蛋糕,尽管逃不掉命运,本质上还是看吃他的人的脸。 冬木阳那时懒洋洋地瞪了眼雪莉,说自己才没那么肤浅。 言归正传,冬木阳回答了森鸥外的问题:“只是一小部分人会那样而已。” 哪个组织跑出来的呢。 森鸥外注视着面前的少年,暂时没有头绪。 首先排除警察,冬木君光是站在那里就像个标准的受害者,要是让他跑出去,暴露在公众面前,指不定被多事的媒体怎么指责。 被他试探了也不慌不忙,还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街上,从这点看,冬木君大概是打了申请,自愿来港口黑手党的——不知道是真为那个组织做事,还是想借港口黑手党逃避那个组织。 当然,也不排除这家夥运气真的好到离谱,至今没被任何一个组织盯上的可能。 毛茸茸的生物蹭到脚边,冬木阳低头,看向瘸了一只脚的兔子。 “是我的女儿,爱丽丝的宠物。”森鸥外道,“它今天早上受了伤,还没来得及带它去看兽医。” ……实验室的兔子。 冬木阳隐约看到兔子耳朵上采血的痕迹,曾经也在雪莉的实验室那里看到过一笼。 “名字呢?”冬木阳弯腰,将白色生物从地上抱起来。 “……” “帕尼。”稚嫩的嗓音忽然在空气中出现。 冬木阳一愣,看向森鸥外背后走出来的金发女孩,在此之前完全没察觉到对方的气息。 就算身体变弱了,作为组织里曾经的顶级杀手,冬木阳的感官依旧敏锐,不可能会漏过房间里的任何一个活着的生物。 ……幽灵? “好吧。”冬木阳语调轻松,很快调整过来,“帕尼是只怕寂寞的兔子,它说你要常陪它玩。” 爱丽丝:“你可以和兔子说话?” 冬木阳:“我可以和帕尼说话。” 常年被用于实验,应激的兔子立即咬了抱着自己的冬木阳一口。 鲜红的血液顺着皮肤流了下来,柔和的光芒散开,如月光般包裹住小动物受伤的后腿。 帕尼的耳朵动了动,它获得了个新名字,好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红彤彤的眼睛盯着抱着自己的少年,不知怎的就松开了嘴。 中原中也看到冬木阳笑了笑。 那样的笑容非常随意,别说疑似卧底的威胁了,就连尖锐都算不上。温温柔柔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具有吸引力,哪里又拨动了中原中也脑子里的弦。 在中原中也心情复杂地抿起唇角时,森鸥外解开对爱丽丝的操纵。 旧的请君勿死离开了他的身边,新的请君勿死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真怀念啊。 森鸥外毫无波澜地感慨。 “冬木君。” 森鸥外没再说多余的话,只是微笑着,在冬木阳看过来时,抬起了那双比任何黑夜都要深沉的眼眸。 “欢迎你加入港口黑手党。” “从今往后,你就是这里的一员了。” 第8章 “港口黑手党的人还挺好玩。”结束一天的入职学习,回安全屋的路上,冬木阳隐隐有些兴奋。 系统:[……正常不应该是担心才对吗] 冬木阳:“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世界上还有比我屁股不保更值得让人担心的吗?” 冬木阳可以接受自己被毒死,被炸死,被抽干血变成木乃伊而死,就是不能接受自己因为那什么死。 一朝退居二线,他已经尝试着放下很多尊严了,不能连这个尊严都没了。 系统:[嗯……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 “管他呢。”冬木阳耸了下肩,无所谓地说,“就当休假了,说不定还能卖点人情,这样以后我失踪了还有人记得找一下我。” 除此以外,还能借此发展新的人脉网。 他以前认识的走私贩子之类的都在组织的监视下,要是事情真发展到梦里的那一天,借他们的手隐姓埋名是不可能的。 还有系统之前不经意透露的“不可抗力”。冬木阳有些在意,他记得系统说,他每次的反抗都会因为某些“不可抗力”而落空,所以被琴酒关起来很久也没机会跑出去。 换做以前,冬木阳是根本懒得去当所谓的卧底的。他现在的生活轨迹不一样了,故事的发展也应该走到了不一样的方向,尽管不清楚剧情的触发点是什么,但冬木阳觉得多认识些人总没坏处。 至于真的交朋友——冬木阳认为那是很困难的事。人长大以后就很难和别人交心,冬木阳比较相信小朋友时期的感情,因此以前有事没事就去骚扰下琴酒。 可惜上帝在创造琴酒时手一抖,把绝情加满了,那家夥看起来以后会折磨他,他还是离臭脾气的幼驯染远点吧。 冬木阳下了新干线,他戴着口罩和帽子,看起来十分乖巧地走进了超市。 之前打包的蛋糕被他当作礼物送给了港口黑手党的几个成员,为了从根本上杜绝威士忌们打他报告的可能,在他们面前竖立自己健康生活的形象,冬木阳直奔蔬菜区,往塑料袋里挑了两个红红的番茄。 虽然冬木阳不喜欢被以那种方式喂药,但苏格兰在那个梦里勉强也算是想救他,所以也不用特地捉弄苏格兰。 莱伊和波本连个影子都没有,冬木阳决定给他们两个装一袋苦瓜和辣椒,让他们流下悔恨的眼泪。 冬木阳挑挑拣拣,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顺利地在柜台结完账后,拎着袋子就往公寓走。 然而他今天的运气就到这了。 购物袋的底部破了个大洞,没走两步的冬木阳看着自己的番茄咕噜咕噜地滚进小巷,只能抬脚跟了上去。 鼻腔内钻进熟悉的气息。 少年的神色冷下来,没再关注自己远航的番茄,反而慢吞吞地抬起眼,将目光挪到了角落里的几个黑色塑料袋上。 冬木阳皱了下眉,不过是上前一步,就看到了死状凄惨的尸体。没有脑袋,指纹也被磨掉了,不过即使没有脑袋也看得出来,这具尸体原本是个男性。 米花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他戴着帽子,走进来的时候嫌热勾了下口罩,不确定有没有被路人看到。 随便走掉的话,之后警方说不定还会把他当做嫌疑人,真被拿着肖像画到处找人就麻烦了。 但真要让他装作路人,惊恐地大叫,这种丢人的事情冬木阳又干不出来。 冬木阳叹了口气,拎着坏掉的袋子,原路返回。 “你是警察吧。” 正在结账的松田阵平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 他戴着墨镜,转过身去,对上那双露在外面的金色眼睛。 松田阵平眯了眯眼,还没说话,反倒是旁边的萩原研二打趣了一声:“我还以为小阵平你这打扮会让人以为是黑/帮呢。” 冬木·真正的黑/帮·阳:…… 少年在心里腹诽了几秒,末了又是一句:“旁边的巷子里有具男人的尸体,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 轻松的氛围戛然而止。 第9章 萩原研二一顿,他看了面前的少年一会,也没管这是不是恶作剧,随即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快步走出了门。 过了两分钟,他边打着报警电话边走了回来。 “是的,在2丁目的田中超市这边,请尽快派警察过来……” 萩原研二确认过后,松田阵平在柜员“天啊”的惊呼声中拎起自己的购物袋,没立即去案发现场查看,反而看向不说话了的冬木阳:“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刚刚从我进入超市后,你就一直在观察我。”冬木阳平静地回答,“可能是我穿的太黑了的缘故,普通人看几眼就挪开了,只有你和你的同伴一直在注意我的动静。” “门口的玻璃门上贴了公告,超市内部和门口监控似乎在维修中,直接报警你们说不定会在警察来之前走掉,我只是在普通地买菜而已,不把你们留下,你们之后听说消息,说不定还会怀疑起我,事后解释起来很麻烦。” “哦~”松田阵平挑了下眉,“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你碰过尸体了?” “没有。”冬木阳一脸扭曲,“但是我的番茄碰到了。” 松田阵平看了眼他的手,不知道是得出了什么结论,身上针锋相对的淩厉气息消散了些:“你还要吃吗。” 冬木阳没说话,在心里默默回了句那怎么可能。 作为爆/炸物处理班的成员,松田阵平其实不太接触刑事案件。他走出超市的时候,还不忘让冬木阳跟着。 “你是案件的第一发现人。”松田阵平姑且说了句,“估计在案件解决前,警方经常会经常联系你确认些细节,等尸检报告出来,还要提供不在场证明。” 冬木阳:“……不在场证明?” 松田阵平语调懒散:“有些变态就是喜欢在案发后重回现场,上一个连环杀人案不就是这样,你不看新闻?” 话是这么说的,但当松田阵平看到受害者的时候,神色立即严肃了起来。 “又是这种断头案?” “嗯。”萩原研二戴上手套,“颈部的切口很完整,估计是用的手术刀之类的锋利刀具。” 松田阵平抬手,随意将刚才买的东西塞到冬木阳怀里。 突然被塞了一袋子的食物,冬木阳看看怀里的购物袋,又看看上前查看案发现场的松田阵平,心想自己这还不如刚刚直接报警。 ……要过门禁时间了。 冬木阳一只手抱着袋子,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简单地编辑了条短信。 [晚点回来] 波本的回覆很快,打了个问号。 冬木阳:[警察这有事] 波本那边沉默了一会:[你把警察杀了?] 冬木阳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又收到了波本的短信。 [需要帮忙吗] 波本到底是把他想得多阴暗。 冬木阳:[……碰到了案发现场,我干嘛没事去杀警察] 他发完就删除了聊天记录。 冬木阳心想波本真是警察克星,开口就是一句需不需要帮忙,这让警察找上门去做笔录还得了,万一波本动手,合著给朗姆解释“你没事把条子杀了干嘛”的还是冬木阳自己。 没错,威士忌们一个比一个邪恶,冬木阳根本不信琴酒有关“他们三个是警察”的鬼话。 再说了,尽管琴酒有0个证据,但他没证据就动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既然波本他们是警察,琴酒还不动手干嘛。 绝对是单纯看威士忌不爽,和他一样随口一说,挑拨离间的。 距离萩原研二报警到现在只过了五分钟。 田中超市外陆续停了几辆警车,搜查一课和鉴识课的人下来,在简单的了解情况过后,很快拿着照相机去取证了。 “怎么样?”向松田阵平问了几句话后,赶来的藤崎警部转头向查看尸体的法医问道,“目前能得出什么结论?” “看这里。”法医指着尸体颈部的地方说,“估计是受害者死前动的手,但没经过进一步检查,很难确定真正的死因,手指上有化学物品灼烧的痕迹,具体是什么,还要等进一步分析。不过……” 藤崎警部:“不过?” “不过切缘非常的平整,我想凶手在作案前应当进行过练习。” 藤崎警部皱起眉头。他想了一会,又问:“死亡时间呢?” 法医站起身:“根据僵硬程度,大概是今天早上七八点的时候。” 萩原研二听着他们的对话,向旁边的冬木阳问道:“不自我介绍一下吗。小阵平刚刚吓到你了?” “……小阵平?”没想到萩原研二会注意到自己,冬木阳抬头,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正在和鉴识员说话的松田阵平一顿。 他眯了眯眼,被叫到名字的那刻,隐约感到未来会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的视线透过墨镜,在冬木阳戴着口罩的脸上停留几秒,最后划到举手投降的幼驯染那。 “喂,hagi。”松田阵平语气不爽,“你在教人家什么东西。” 第9章 “冬木。” 在萩原研二道歉的时候,冬木阳的嗓音不恰时宜地插了进来,回答了萩原研二刚刚的问题。 松田阵平没说话,安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对视时听到对方悄悄停顿,末了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一句。 “这是我的名字。” “这样啊。”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侧过脸,略微低头看他,“高中生?” 冬木阳点头,意识到自己刚才应该要表现出一点惊慌。 不过他以前每次这么表演的时候,gin都会嘲讽他演技很差,于是冬木阳斟酌一会,索性回了句:“最近和朋友住在一起,休学了一段时间。” “萩原。”藤崎警部走过来,“这就是你说的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萩原研二向他介绍:“是冬木同学。” “喔。”藤崎警部狐疑地扫了几眼冬木阳的装扮,“大夏天的怎么捂这么严实。” ……虽然七年前他死亡的事情被组织按着撤了新闻,但因为事情发生是在游乐场,目击到的人很多,所以每次回到附近,冬木阳都会戴上口罩,免得有人认出他就是七年前本应死掉的存在。 冬木阳的食指勾着口罩,往下扯了扯:“有吗。也不是特别奇怪吧。” 一张清秀的脸暴露在视野下。可能是被闷久了,少年的皮肤上泛出些粉色,他的脸部轮廓被帽檐洒下的阴影分割出明暗,清透的虹膜里倒映出藤崎警部愣住的神情。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藤崎警部回过神来,狐疑地问道,“拍过杂志?高中生模特之类的?” ……那好像是贝尔摩德的副业。 冬木阳默默把口罩戴回去:“……没有。家里人不让我干那行。” “……那就奇怪了。”藤崎警部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好像不是闲聊的时候。”萩原研二侧过脸,替冬木阳解围道,“难道不是应该和冬木同学确认早上的行程吗。” “……算了。”藤崎警部头疼,顺着萩原研二的话,没再纠结这点。 他停顿一会,锐利的视线落在面前冬木阳的脸上,“事情就是这样,吸取上个案子的教训,现在都要和第一案件发现人确认案发时间的行踪。” 可能是怕把面前的少年吓到,藤崎警部沉默几秒,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抱歉,例行公事,不是怀疑你的意思。” 冬木阳思索:“七点的时候,我刚起床。” “您和朋友住一起?”藤崎警部注意到他话里的停顿,“他们可以证明吗?” “七点到八点,我在客厅和朋友吃饭。”冬木阳试图回忆,“这应该也算不在场证明吧?” “当然。”藤崎警部点头,“您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们个您朋友的联系方式。” ……原来还有这一环。 冬木阳感到失策。 虽说大家都有合法的假身份和假号码,但苏格兰现在在狙人,哪有时间接警察电话。 “他现在……”冬木阳欲言又止,“要不然我先做其他笔录,等他下班了我再给他打电话,很快的。” 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偷摸进交通部,偷偷看一下之前摘口罩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人注意到他。 “我带他回警视厅?”松田阵平挑眉,“平野让我帮他送一些东西回科搜研,这里还要一会吧。” 藤崎警部点点头:“我们组今天是小林值班,让他做笔录就行,辛苦你了。” ……什么送他回去,这是完全怀疑上他了吧? 松田阵平的车是和波本很像的马自达,冬木阳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随手柄之前塞到他手里的袋子拎走。 卷毛警官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在冬木阳关上车门的下一秒,冒出的话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冬木同学,是吧?”松田阵平握着方向盘,让萩原研二和冬木阳一起坐在后面,“警视厅有食堂,你想吃什么?” 第10章 冬木阳:? 冬木阳没理解其中的意思,刚想说话,就看到萩原研二把手机递过来。 手机的显示屏上打了几行字,萩原警官竖起手指抵在唇瓣,微微低下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似乎靠近你信号就会变差] [冬木同学,你左手的手表,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 好消息,手表里的不是窃听设备。 坏消息,手表里的是定位设备,并且还是萩原研二从未见过的款式,大概是某些人自己做的,确保了不管在哪里都能收到冬木的行踪。 “……家里人送的。”冬木阳对此毫不意外地说,“大概是怕我在哪晕倒——你们是拆弹警察?” 松田阵平笑了声:“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手上的划痕。”冬木阳坐在搜查一课小房间里的某个椅子上,“细小的伤口很多,应该是经常拆卸一些精密的东西,大部分时间还不能戴手套的缘故。” 松田阵平瞭然:“那刚刚也是故意让hagi把你的手表拆开的吧。” “稍微有点好奇。”冬木阳对此并不避讳,“虽然知道里面有定位设备,但我也没拆开过。” “不觉得你的说法里有些自相矛盾的地方吗。”松田阵平敏锐地察觉道,“冬木同学,既然你的家人在意你到要在手表里给你装定位设备,你为什么会和朋友住在一起。” “是这样的。”冬木阳一本正经,“我的叛逆期比别人稍微晚点。” 松田阵平沉默,还真说不出反驳他的话。毕竟他自己也有叛逆期,当年警校的时候,还和某个金毛混蛋打了一架,害得大家都被罚跑。 “松田警官。”小房间的门被推开,搜查一课的小林警官对冬木阳笑了下,他的眼神格外温和,随即转头对松田阵平开口,“你也是目击证人,过来做笔录。” “知道了知道了。”松田阵平懒散地站起身。 他出门前用余光打量了一眼对面少年的动作,将门关上后,才向小林警官询问。 “受害者身份确定了吗?” “还没有。”小林警官耸了下肩,“鉴识科那边的人确定死亡时间是在今天早上七点。从骨龄推测,受害者在十九岁左右,除了指纹被刻意破坏了以外,受害者的全身似乎都被漂白剂清洗过。其他的还要等法医那边出具体报告。” “漂白剂那种东西谁都能买到吧。”松田阵平说。 “没错。”提到这点,小林警官有些头疼,“自从最近侦探小说的风刮起来后,犯罪率就直在线升了。本来至少可以用鲁米诺反应检测血迹,但氧系漂白剂不仅能去除血色素,还能破坏dna,也就是说,大概不会从受害者身上找不到任何凶手的线索。” 说是侦探小说,实际上简直就是犯罪教科书。 随着凶手的作案手法趋于完美,警方的搜证工作也越来越困难。 “对了,奇怪的是,虽然受害者的身上检测到了性/侵的痕迹,但……” “没有□□类物质?”冬木阳的声音插了进来。 松田阵平回头,看到他把门开了一条缝。 松田阵平扬了扬眉稍:“你等着萩把手表修好还你不行吗。” “我是想出来上厕所,不是故意偷听。”冬木阳诚实地回道,“话说回来,松田警官,你平时爱看小说吗?” 松田阵平:“这和我刚刚问你要不要吃饭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联?” “不是。”冬木阳思索了一下,“漂白剂,还有受害者的特征,和我前几天看的一本小说有点像。” 松田阵平和小林警官对视一眼,示意冬木阳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说出来的话,岂不是显得我像犯罪嫌疑人了?”冬木阳盯着地板,短暂地放空几秒。 松田阵平挑眉,骗小孩似的吓他:“你不说更像嫌疑人。” “……” “哦。” “秋吉理香子。”冬木阳组织了下语言,语气里带了些淡淡的[我为什么自找麻烦]的死意,“她写了一本叫《圣母》的推理小说,大概就是曾经遭受到侵犯的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把欺负女儿的同龄孩子都杀掉的故事——不过还是有些细节对不上,我只是突然想到而已。” “什么细节?”松田阵平拿出手机,似乎是在google上搜索这本小说。 “小说里的受害者都是还在上幼稚园的小孩。” 冬木阳回答,说话的时候看了松田阵平身边,毫无动作的小林警官几秒。 “而且被切掉的也不是脑袋。” 松田阵平想也不想:“是什么?” 冬木阳眨眼,视线挪回来。 “就是那个啊。男人的那个。” “。” 松田阵平无语,这才抬起头:“冬木。” “嗯?” “下次说这种话的时候,能别用无辜的眼神一直盯着人吗。” 冬木阳不解,他抬眸凝视着天花板,似乎有几秒是真的在认真思考。 四秒过后,松田阵平看着他把注意力收回来,十分好学地问自己“为什么”。 “……不知道。”松田阵平打量着他,总觉得这人身上被加了什么奇怪的buff,“总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很奇怪,你是不是用了什么香水?” 冬木阳:“。” 歧视!现在的警察还搞歧视是吧!他才没有用香水!哪个职业杀手往身上喷香水啊!信不信他真把这里炸了! 冬木阳毫无忏悔之心,微笑着,额角却冒出一个十字路口:“没有那回事。” 松田阵平:“是吗。” 冬木阳板着张脸:“就是这样。我的朋友已经和小林警官确认过我的不在场证明,再会了,松田警官。” 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松田阵平盯着他,事实上根本只听了前面两个字。 “给你。”刚修好之前拆开的手表,萩原研二从电梯里出来,他的视线扫过搜查一课内奋力搜查一本小说的警员,稍微感到了些奇怪,“小阵平,你又干了什么,怎么气氛怪怪的。” “……什么也没干。”松田阵平依旧凝视着安静地站在两米远的地方的冬木阳,感到对方的身上有种诡异的微妙感。 忽高忽低的存在姑且不提,从之前在超市的交流推测,这家夥应该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格。 松田阵平甚至怀疑,要不是能证明他行动的监控在维修,这家夥会既不报警,也不喊人,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捡起他可怜的番茄就走。 还有那个香味…… 话说回来,他干嘛在意一个高中生身上奇怪的香味是哪来的啊。 松田阵平皱眉,他看着冬木阳下了楼,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才在小林警官的疑惑声中翻开了对方刚刚登记的信息。 【姓名:冬木阳】 【家庭住址:东京都足立区,5丁目12-6-1】 12-6-1,12-…… 6-1? 松田阵平沉吟,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凑过来的萩原研二就调侃地笑了声。 “竟然把房子租到警察署隔壁,冬木同学的朋友还挺有安全意识的嘛。” 什么安全意识。 松田阵平眯起眼,想起小林刚才说的,这家夥的室友是个二十四岁的男人。 把人体弱多病的高中生叫出来合租,还打着让人父母安心的幌子假惺惺地住到警察署隔壁。 是正经朋友吗。 第10章 说实话,接到帕林卡的电话,说是需要自己证实不在场证明时,苏格兰稍微有些感到惊讶。 彼时他才刚结束任务,多少也是警校出身的,苏格兰熟练地回答着那头小林警官的问题,登记了假身份的信息,目光却落在脚下死不瞑目的某具尸体。 在那之后,苏格兰迅速地完成扫尾工作,把车停在距离警视厅两条街外的监控死角,将帕林卡接回了安全屋。 “我的番茄没有了。”冬木阳回到安全屋的第一句,是面目扭曲的控诉。 “不过萩原警官送了我他买的洋葱。”不等苏格兰说话,冬木阳又勾着唇角,自顾自地把自己哄好了,“今天吃洋葱炒辣椒。” 听到熟悉的姓氏,苏格兰一愣。他没表现出异常,瞥了客厅里看向这边的波本一眼,语气自然地继续搭话:“萩原警官?朗姆刚才发邮件说你手表的信号消失了几分钟,是因为他吗。” “朗姆一天天的没事干总盯着我干嘛。”把洋葱咕噜咕噜地倒进水池,冬木阳幽幽地抱怨,“我骂他的这条你们不准写进报告,我知道你们是他派来看着我的。” “怎么会。”波本微笑,“帕林卡,我们是搭档。” “……”波本真是死鸭子嘴硬。 冬木阳凉凉地瞟了他一眼,回答了之前苏格兰的问题:“萩原研二,还有松田阵平,爆/炸物处理班的那两个,你们没有印像吗?” 波本的心跳着实漏了一拍。 第11章 “帕林卡。”他的瞳色比之前浅淡了些,作为公安卧底,波本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被很好地收起,从容地笑了笑,“这是很重要的人吗,有没有其他提示。” “就是那份名单啊。”冬木阳握着刀,将洋葱切成两半,“gin之前不是阴差阳错地救下过一批警察嘛,贝尔摩德经常以此调侃他,所以伏特加专门弄了份名单,以防哪天gin真的被调侃生气了,要找那些警察算帐。” 一年前,冬木阳从长达六年的昏迷中醒来后,从伏特加那里听到了很多组织里成员活跃的消息。 比如两年前,他还在昏迷的时候,琴酒收到一条定时发送的短信,上面写着祝他又老了一岁,下面还附有定位,说是在这个地方放了重要的东西。 那是冬木阳的号码发出来的短信。他懒得每年都去想买什么送礼,索性十五岁的时候就一次性买了接下来十年的礼物,用以展示自己作为幼驯染的贴心。 可惜他十五岁的时候没想到,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会卷入一场意外,琴酒也会因此得知他恶作剧的真相。 事情有趣就有趣在这里。冬木阳听伏特加说,大哥刚上楼就听说有炸/弹,脸都黑了,转头就让基安蒂毙了某个不长眼的家夥,还因此阴差阳错地救了一堆不知道炸/弹上有机关的拆弹警察。 当然,“琴酒救了警察”这句话听起来太过恐怖,恐怖到琴酒看上去很想把那群警察也毙了。 冬木阳当时问伏特加听说有炸弹干嘛不转头就走,伏特加痛心疾首地看他,开口就是“你小子柴米油盐不进是吧”。 冬木阳才不觉得琴酒是为了拿他所谓的礼物。 毕竟他又没和琴酒说在那里放的东西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只不过是串车钥匙罢了。他那时看到某位收藏家出售藏车时就觉得gin大概会喜欢,毕竟在费迪南的设计里,保时捷356a是第一辆被冠以保时捷名字的古董。 冬木阳那时在这上面花了一大笔钱,偷偷存了几个月的奖金用于改装,这才让那辆古董车能随时随地在马路上上演速度与激情。 以他对自己幼驯染的了解,琴酒只是讨厌有人威胁他,顺带打乱了他的计画。要是转头就走,显得他一个top killer被小小的炸/弹犯威胁很没水平。 波本:。 波本:“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没看过那份名单。” 冬木阳瞬间对他投以[你不是情报贩子吗,怎么摸鱼呢]的谴责视线。 波本:…… “对了对了。”冬木阳兴致勃勃,“怎么没有人问我卧底的事情怎么样。” 为了包装企业的合法性,港口黑手党虽然每年都有对外公开招募的名额,但实际上都是事先选定的萝卜坑。 朗姆有意让帕林卡卧底的事情失败,因此伪造了部分数据,就等着某人撞到南墙回头。 波本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他不明白朗姆千方百计阻挠帕林卡外出的原因,但从帕林卡的得意的语气来看,某人不仅没撞到南墙,还真顺利地通过了面试。 ……这家夥不会直接把他的异能暴露了吧。 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值得帕林卡冒着被咬的风险,主动暴露他自己的异能加入? “怎么样。”波本配合地问他。 “当然是顺利通过了。”冬木阳得意,“还见到了他们的首领。” 对波本而言,帕林卡是接触到组织布置在各个部门卧底名单的捷径。然而帕林卡救了他也是事实,一年多的时间下来,要说波本的重心一点没偏移,那好像也不现实。 “是吗。” “是啊。” “帕林卡。”波本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嗯?”少年在说这话时,眼睛被洋葱熏得雾蒙蒙的。 苏格兰感觉他要切到手,从后面默不作声地抽走了刀柄,远远地看去,就像把人圈在怀里一样。 波本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好笑。 明明时不时咕噜咕噜地冒出坏水,现在看起来却像只无害的,被人饲养的小羊羔。 “那恭喜你。” 时间在冬木阳的眼里放慢。 波本的一举一动甚至堪称贴心,根本挑不出错处,换做以前,他肯定已经感动地说“波本,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搭档”了。 可今非昔比,被系统打上○文男主的标签后,少年盯着波本的脸,保持沉默。 看着警惕地后退,坚决不背对着他们,饭也不做了,倒退着去唯一没有窃听器的浴室的人,苏格兰停顿片刻,看向自己的幼驯染。 “这也不用报告吗。”苏格兰说,“从他这次醒来,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波本:“莱伊呢?” 苏格兰:“好像任务还没结束,说是晚点回来。” 波本卷起袖子,走进厨房,帮忙准备晚饭的调料:“我倒是觉得帕林卡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可能是因为帕林卡最没安全感的那一段时期是和他们一起度过的,波本之前时不时会深更半夜听到他敲门。穿着睡衣的某人坐在轮椅上,见他开门,淡色的唇瓣抿了抿,半晌有些心虚地说“听到外面有点动静”。 担心有敌人,自己却又站不起来。 波本在这方面很有耐心,他尽力维护着帕林卡的自尊,拿着枪,每次都认真地去外面探查一圈,时间久了,索性就在帕林卡的房间里弄了个小床。 帕林卡那时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试探着说【“也不用这么麻烦”】。 波本的回答很狡猾,他理了理被子,改掉了不穿衣服睡觉的习惯,微笑着说了句【“是我自己不放心”】。 就是那天之后,帕林卡犹豫着,第一次和他说了他有异能的事。 帕林卡不会因为外伤死掉,但有点怕疼。 这点是波本自己推测出来的,雪莉听了后,难得正眼看他几秒,回答说帕林卡使用异能后血液里会产生特殊物质,要不是数据显示帕林卡的感觉比别人敏感一些,她也不知道帕林卡怕疼。 “有活力了点?”苏格兰顺着波本的话思考了几秒,“帕林卡的身上大概有什么秘密,今天和基安蒂去解决那个议员的时候,基安蒂说朗姆之前之所以不同意帕林卡去欧洲那边的分部,是因为那边离意大利很近。” 波本:“意大利?” 苏格兰垂下眼,继续手中的动作:“不知道意大利有什么,基安蒂也不太清楚其中的原因。” “……说到这个。”波本顿了顿,注视着水龙头里的水流,“我昨天做了个梦。” “梦?”苏格兰关掉火,将做好的咖喱倒出来。 波本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猜自己是受到了基安蒂描述的影响,不然也不会梦到帕林卡小时候。 只不过和基安蒂说的“小变态”时期不太像,梦里的帕林卡被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抱在怀里,看上去只有四五岁。小朋友一直在哭着喊“哥哥”,似乎是在呼唤不远处的秋千边,看上去已经被子弹夺取生命的孩童。 这就有点奇怪了。 因为按照波本搜集的情报,帕林卡并没有“哥哥”。他的父母是组织里的代号成员,在将帕林卡送入训练营后,收养了一个比帕林卡稍微小一些的孩子。 和对待帕林卡严厉的态度不同,那对父母对“养子”可谓是极尽宠溺,不仅替对方安排了组织名下某家金融机构的工作,还在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忽然被组织处死前,美名其曰帕林卡可以独立生活,将全部财产留给了对方。 就像…… 波本愣住,忽然意识到。 就像那个养子,才是他们不舍得送去训练营。 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一样。 第11章 没听到外面有动静,冬木阳松了口气。 他本来就有出门后,先洗澡再吃饭的习惯,突然来浴室,波本他们大概也不会觉得很奇怪。 冬木阳面无表情,和系统对话:“波本好危险。” 系统:[没错没错。他刚刚不仅是体温,心跳也变快了!] 冬木阳:“……你还有这个功能?” 系统骄傲:[统可是有专门的数据分析模型] 冬木阳:“那你帮我分析一下波本和苏格兰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系统:[?] 冬木阳:“明天给他们介绍女朋友。” 系统:[??] 因为一个没有根据的梦,彻底不和帮助过自己的同伴说话,那似乎是挺过分的。 冬木阳早就习惯了之前和威士忌们的相处模式,哪能一两天就把习惯改过来—— 系统:[话说回来,您知道剧情发展的强制性吗] 冬木阳疑惑,问系统那是什么。 系统:[类似于在剧情走偏时,作者会突然设置些不合理的buff,将剧情强制修改回来?] 冬木阳:…… 他对波本他们零星的愧疚也算buff吗。 冬木阳面无表情,很快否决了这点。 第12章 不过过分就过分吧,他要制定个策略,让威士忌他们疏远自己。 少年这么想着,在浴缸里给自己放了池热水。 好忙碌的人生。 一天下来,又要去横滨面试,又被警察叫去做笔录。 冬木阳坐在浴缸里,身体往下滑了滑,半张脸没入水面以下,看着自己手机里爆满的邮件。 ……晚上还要处理工作。 冬木阳随意翻了翻,刚想打开科恩的报告,就被伏特加发来的讯息吸引了注意。 [玛格丽塔的行动竟然被一个小鬼破坏了,现在怎么人人都爱学福尔摩斯当侦探] 冬木阳回忆了会玛格丽塔是谁,末了才在显示屏上点了点:[小鬼?] [十一二岁吧] 伏特加可能是在休息,回得很快。 [玛格丽塔说没看清脸,身边好像还带了个小女孩——你真被港口黑手党录取了?] 冬木阳:[干嘛怀疑我的实力] 伏特加:[……] 伏特加:[行吧行吧,好好的好日子不过,硬要去当卧底受从基层开始干的苦] 冬木阳:[此言差矣,阿伏,当年我也没想到你能拿到代号] 伏特加不是从小就在组织里的,当年是在冬木阳从训练营毕业后好几年才进的组织。冬木阳当年还好心地教过他射击的技巧,关系还算不错。 伏特加:[……] [你挖苦我可以,以后别用我激怒大哥行不] 冬木阳:[为什么?] [因为苦的是我] 伏特加很无语。 [话说回来,大哥听说玛格丽塔的事后,就去查一个叫工藤新一的小鬼了,你有什么头绪吗?] 冬木阳:[我为什么会有头绪,人家把他车划花了?] 伏特加:[……不知道啊,大哥从七年前你出事后就怪怪的,不过每次都能神奇地预料到任务里的危险,我估计是那小子背后有什么对组织不利的存在吧] 冬木阳:[伏特加,你说话跟毒唯似的,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暗恋你大哥?] 伏特加:[?] 伏特加:[你是吃醋吗?] 冬木阳:[我是祝福] 伏特加:[……] 伏特加没话好和他说了。 冬木阳切换了手机的接口,输入一串密码后进入软件的系统后台,利用权限翻看了一会玛格丽塔任务失败的记录。 按照原定的计画,玛格丽塔是作为大野寺会长的客人,被邀请到新开业的展览馆参观的。当日的客流量很多,大野寺会长的下任竞争对手也会难得外出,出席那里的活动。 她帮大野寺会长干掉竞争对手,并嫁祸给与对方财产纠纷的司机,这样大野寺会长就能完成连任,并为组织继续提供便利。 明明是很完美的计画,退场时却有人故弄玄虚地躲在墙后,推理出了她的作案过程。玛格丽塔上前查看,对方却一把拉住恰好来找自己的小青梅,很敏捷地溜走了。 玛格丽塔写报告时言语里充满了愤怒,她控诉一定是存在什么不可抗力,才导致她两枪落空,连个小孩也打不中。 ……又是不可抗力。 冬木阳沉吟,脑中冒出一个奇妙的念头。 工藤新一?难道这个小孩也是什么剧本的主角吗? 救世主剧本? 那他凭什么就是○文剧本? 好好好,区别待遇,作者有病吧? 冬木阳的内心又扭曲了0.1秒。 他回来的时候,萩原警官还很好心地给了他张名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句休学和他的手表误会了什么,临走前还嘱咐他随时可以打电话。 名片在外套里。 外套在沙发上。 沙发在客厅里。 冬木阳愣了愣,总算反应过来自己没拿衣服。 ……要不然把原本溅湿的穿回去呢? 冬木阳的脑子刚冒出这个想法,苏格兰就跟有<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duxin.html target=_blank >读心术似的,敲了敲浴室的门。 “不要穿湿了的衣服。”苏格兰说,“衬衫要给你拿进来吗?” “……等一等。” 冬木阳在浴缸里站起身,他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胡乱套了件湿掉的打底衫,躲在门后,开锁时只伸出一只手:“在哪呢,给我。” 苏格兰透过磨砂玻璃,看了眼他的装扮。 “帕林卡。”苏格兰不解地皱起眉头,“穿脏衣服的话,你洗澡还有意义吗。” 冬木阳严肃:“和那没有关系,只是我现在是个矜持的人。” 苏格兰沉默:“不是都看过了吗。” 冬木阳:“!” 系统:[!] 冬木阳:“不要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啊!” 哪里让人误会了。 苏格兰没能理解帕林卡的思路。 他记得帕林卡之前十七岁,站不起来的时候也不让护工碰他,苏格兰那时还没拿到代号,花了几个月才让帕林卡主动朝自己伸出手。 帕林卡很轻,抱起来身上没什么份量,苏格兰每次把他抱到浴缸后就很礼貌地在门口等着。 苏格兰愣了下,总算发现自己对帕林卡过多的关注的由来。 他没见过受伤前的帕林卡,朗姆将他派到这里之前,苏格兰还做好了与对方针锋相对的准备。 不是搭档,也不是朋友。 帕林卡没得到父母的爱,于是真的信了boss的说辞,彷佛将组织里的每一个成员当做家人在相处。 帕林卡能走路的那天很开心。 苏格兰还记得那天是下午五点,太阳刚刚落山。 帕林卡穿了件米黄色的毛衣,总是苍白的脸上盛溢着兴奋,兴致勃勃地和自己说,以后他就可以自己洗澡了。 可以重新练习用枪,格斗,暗杀,和大家一起出任务。 苏格兰忘了自己的回答是什么。他花费了很久才想起来,也许只有那时候的帕林卡才最接近受伤以前的帕林卡。 “苏格兰?”见苏格兰不说话,冬木阳又将门缝拉开了一点,探出半个脑袋,“你怎么在发呆?” 第12章 经过帕林卡开始注重隐私的事,苏格兰更加确信帕林卡的怪异是因为到了青春期。 “就算是青春期,不应该是对女性害羞吗。”波本疑惑地说道,说完又沉默几秒, “……你的意思是,帕林卡是gay?” 波本和苏格兰神色微妙,考虑到怕帕林卡哪天想不开,又像以前一样自己把自己气吐血了,决定还是跟与帕林卡关系比较好的伏特加问几句。 然而,伏特加在电话里的回答是—— “别痴心妄想!”坚定不移地磕cp的伏特加说道,“帕林卡是大哥的,你们几个看好就行了,动什么歪脑筋。” 波本:…… 帕林卡才十八。他一不喜欢男人,二不是人渣,三是真警察,他对帕林卡能有什么歪脑筋。 波本:“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伏特加:“话虽如此,但帕林卡不会承认的。” 波本:“为什么。” 伏特加:“他那人总喜欢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和大哥一较高下,在大哥承认之前他是不会承认的。” 波本:“……你的意思是琴酒喜欢他?” 伏特加总觉得喜欢这个词不太对。 可能用纵容形容更合适。 伏特加十几岁的时候就很崇拜琴酒,帕林卡那时看出了他的崇拜,于是有时出任务也会捎上他。 大哥对于听废话这种事向来没什么耐心,然而对帕林卡就好像是习惯了一样。每次帕林卡很有活力地讲一大堆,大哥连表情都没变一下,竟然还沉默地边写报告边听完了。 【“所以凶手竟然是演员a!我还以为会是女仆b呢——喂,阵,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 【“没意思,你和伏特加玩吧,贝尔摩德说下午要带我去酒吧。”】 十几岁的黑泽阵瞥他一眼,良久发出一声极具嘲讽意味的冷哼。 【“……哼是什么意思。”】 【“把你无聊的活动推掉,下午有任务。”】 那时候还能和大哥打得不分上下的帕林卡大声抗议,抗议完还不忘扭头拉拢新来的伏特加。 少年那时的头发还没这么长,发梢落在肩膀的位置,只在被人拎过去时轻轻蹭过了后者的手背。 根本没意识到大哥表情变了的帕林卡还在兴致勃勃,他的眼睛亮亮的,脸上全是少年人的热烈和洒脱。 【“伏特加。”】帕林卡问他,【“你站哪边。”】 “伏特加。” 许久没听到声音,波本将伏特加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伏特加自顾自地领悟,发出声喟叹。 “忽然明白之前我说帕林卡不好看,大哥为什么要用看白痴的眼神看我了。” 波本沉默,从听到那句他觉得帕林卡不好看开始,就将伏特加也划入了脑子不正常的分类。 第13章 “对了。”眼见挖不出更有用的情报,波本斟酌片刻,决定问下梦到的事,“你知道帕林卡的父母是犯了什么错,被朗姆处死的吗。” 伏特加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波本微笑:“帕林卡最近心情不太好,我怕他是想到了父母的事。” “帕林卡会因为那两人心情不好?”伏特加莫名其妙的,“好像是欺骗了组织什么吧,帕林卡和他们关系一直很差,具体的可能只有朗姆和大哥知道。” “是吗。”波本轻叹,“我知道了。”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还是假装不知道吧。” 波本将手机放回口袋,看了眼二楼紧闭的房门。 “就像以前一样和帕林卡相处,只要他不钻牛角尖把自己气吐血了就行。” “也是。”苏格兰回,“刚刚忽然问帕林卡的父母做什么?” “……没什么。” 波本停顿,看了眼帕林卡放在沙发上的外套。 没有根据,一切都是直觉和推测。 这种事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波本想到这里,拿起放在桌上的勃/朗宁,平静地回答了苏格兰的问题。 “一些无关紧要的错觉罢了。” - “怎么感觉你的精神比昨天还差。” 在走廊里碰到来上班的冬木阳,中原中也疑惑地打量着他。 “和合租的朋友吵架了?” “……没有。”冬木阳的脑子转不动。 他处理组织的文档到半夜,在床上滚了一会,淩晨三点才用被子蒙住脑袋睡着。 少年侧过脸,估计了一下中原中也和自己的距离。 “中原君。”冬木阳斟酌着道,“我很可怕吗,不管是直走还是拐弯,你好像一直和我保持着两米的距离。” 中原中也:“……” 早知道就不和他打招呼。 会对他产生莫名其妙的幻觉的事,森鸥外下令不许让冬木阳本人知道。 一方面是维护他本人的尊严,一方面是怕把人吓跑。治疗系的能力者多难得,整个世界加起来都没五个。 ……所以要怎么说啊。 中原中也心虚地挪开眼。 只要一看到他,脑子里就会冒出不可描述的画面——这种事就算森鸥外不下命令,他也说不出口啊。 “不是你的原因。”中原中也的回答模棱两可,敷衍地转换话题,“你怎么也往这个方向?老大让你先去哪个部门熟悉工作?” 冬木阳:“太宰君那。” 中原中也停下脚步。 六米远外听到自己名字的太宰治也停下脚步。 四目相对,太宰治率先做出反应:“我愿意把这份荣誉让给中也。” 中原中也眯起眼:“谁要你让。既然接下了任务,好好教人不行吗。” 太宰治:“嘁。” 还用他教吗。 和森先生说话有来有回的,冬木君看看就不是第一天当黑手党。 中原中也的办公室到了,他打开办公室的门,开始工作前还不忘叮嘱看起来没有杀伤力的冬木阳一句:“太宰要是捉弄你,你就打回去。” a5158真是个好人。 冬木阳忍不住在心里给他发好人卡。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办公室的门关上,等冬木阳走过来,轻飘飘地开口道:“中也骗你的。黑手党要遵守级别制度,冬木君,就算我捉弄你,你也不可以有任何不满。” “实不相瞒。”冬木阳委婉地纠正,“虽然我不知道首领说的盯着您就行是什么意思,但首领给我的任务,的确是不择手段地督促您工作。” 太宰治:“。” 太宰治:“……” 森先生还真是物尽其用。 太宰治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试着推了推走廊一侧的窗户,震惊地发现推不开。 冬木阳:“为了防止有些人跳楼,所以申请许可后就把它们封死了。” 太宰治不可置信,hp-1:“我柜子里的绳子呢?” 冬木阳:“等您把上个星期的任务完成后会还给您。” 太宰治hp再-1:“门口的河——” 冬木阳:“今天有幼稚园春游,三米一个救生艇。” 太宰治hp-10086:“哇,冬木君,森先生是把我的血型都告诉你了吗。” 冬木阳:“那倒没有。” 太宰治眯起眼,盯着他看了一会,若有所思:“你知道我会报复你的吧?” 冬木阳对此充耳不闻。 他看待太宰治,就像看待一个叛逆期的中二小孩。 笑死,gin他都能忍,太宰这种程度的任性算什么。 剧情发展的强制性是吧,等他把所有人对他的仇恨值拉满,看剧情怎么发展。还小○文,他要让这本书变成复仇文! 不过太仇恨了也不行,他以后还要跑路的,身后追杀的人太多也不便于行动。 冬木阳的脑子转动,决定将人际关系维系在一个“把人惹生气再挽救一下”的水平。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冬木阳开始了与太宰治的斗智斗勇之路。 太宰治:“我才刚做完一个,就算是机器也要休息几分钟!” 冬木阳:“您的分钟是以小时计的吗,太宰君,这是为了你好,再拖下去,就算到了淩晨我们也要相亲相爱了。” “疼疼疼,为什么非得跟着我——呜哇,冬木君,你是变态吗,这种地方都能找得到。” “想从厕所翻窗出去的您才是变态吧,把您从窗户里拔出去很费劲的。” “我给你钱的话你能去折磨中也吗。” “中原君似乎不需要我看着他才会乖乖工作。” “把中也信用卡的密码也告诉你呢?” “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太宰君,我还不想第一天就被辞退。” 诸如此类。一个上午过去,太宰治累得想在地上扭曲地爬行。 三岁的差距,说多不多,但本质上到底还是有着经验的区别。 身体上摺磨他,精神上还攻击他。 太宰治看着旁边帮自己整理文档的少年,内心阴暗地想道,要是之后选个良辰吉日告诉对方幻觉的真相,对方会不会社死得从楼顶上跳下去。 可说是幻觉未免又有些太过真实。太宰治没被幻觉影响多少,相反,他看到那些画面时,除了最初的惊愕外,剩下的99%的时间都在冷静地分析其中的真实性。 幻觉是幻术师制造的。 既然是人为捏造,就必定有可以勘破的弱点。 可不管太宰治怎么研究,都找不出作为主人公之一的自己是虚构出来的线索。 说话的方式,连森先生都不知道的微动作。 唯一令太宰治感到不解的是,画面里的自己去穷酸的侦探社干嘛。 “冬木君。”太宰治心平气和,凝视着冬木阳的侧脸,忽然开口道,“被人打的时候,你会惊恐地满地乱爬吗。” 太宰治替换了某个应该被屏蔽的词,巧妙地换成了打。 冬木阳疑惑,试着想像。 他欲言又止,柔软的唇瓣张张合合。 过了几秒,太宰治才听到他不确定地向自己询问。 “所以……在您的眼里……” “我是螃蟹?” 第13章 本来螃蟹就是太宰治为数不多喜欢吃的食物,现在好了,莫名把螃蟹和奇怪的事联系到了一起,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自己囤积的蟹肉罐头。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哇”了一声,再次确认冬木阳这人是森先生派来折磨自己的。 电视上的新闻女声在此时插了进来。 冬木阳侧过脸,本想和太宰治据理力争自己是哺乳类动物,却被电视上的画面吸引了注意力。 “昨日下午四点,米花市2丁目附近发生一起恶性杀人事件。” 穿着职业装的记者站在田中超市前,身后是黄色的警戒线。 “该事件的作案手法极为残忍,据知情人士透露,警方在尸体内检测到了少量麦角酰二乙胺,目前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冬木阳跟着“哇”了一声,没想到记者的线人连这种情报都能这么快掌握。 “对了。”太宰治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撑着脑袋,“听说你昨天下午被请去警视厅喝茶,冬木君,这么快就打破了港口黑手党里成员被抓的记录,我是应该给你写表扬信,然后贴在大门口上吗。” “这种令我受宠若惊的事就不麻烦您了。”冬木阳依旧在看着新闻,“不过,麦角酰二乙胺不是致幻剂吗。” “……” 太宰治没说话。 他施舍般地看了眼电视,脸被显示屏映得忽明忽暗。 过了几秒,冬木阳看到他撇了撇嘴。 “所以我都说了,棘手的部下要尽早舍弃啊。” 冬木阳的目光被吸引回来:“棘手?” “听说墨西哥那边最近流进来了一批新型的du品,很多组织都参与其中呢。” 第14章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说道,他的眉目冷淡,说话时彷佛在谈论什么不值一提的死物。 “贩d的利润虽然不小,但连带着会惹上很多麻烦,异能特务科、缉毒警、还有军警的反社会组织监管机构,他们可是在等着我们捅出篓子,好把我们一网打尽[1]。” 冬木阳思索几秒:“那这和港口黑手党有什么关系?” “横滨是对外贸易的重要港口。”太宰治微笑,“尤其是没有法律可言的租界,很多du品都是经过那边交易,流传入港口的。尽管港口黑手党有著明确不许涉猎的规矩,可前不久,黑蜥蜴里还是有不成器的家夥没有抗住诱惑。” “对于这种人,我一般是立即舍弃的。”太宰治耸肩,“但大部分人的作风和我不一样,可能就是因为他们从不轻易舍弃部下,所以才会被一直追随吧。” 冬木阳“哦”了声,无辜地眨了下眼,回得理所当然:“我也会一直追随您。” “……” 少年的长发刚刚在洗手间的斗争中被溅了些水,他的睫毛湿漉漉的,身上轻松的情绪好像会传染。 太宰治的动作停顿,他的手里拿着一沓文档,抬眼看向对方,猜测这人开口前脑子根本转都没转。 正是因为脑子没转,所以连停顿也没有,好似这话是从心底冒出来的,很容易令人信服。 冬木君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既可怜,又危险,还爱撒谎。 所以别人欺负他的时候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太宰治托着下巴,回了句:“要拉近关系的话,这种手段对我没用哦。” 门在这时被敲响了两声。 广津柳浪站在门口,见冬木阳来开门,视线先是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随即恭敬地垂眸颔首,向他身后不远处的太宰治行礼。 “太宰大人,冬木君。” 广津柳浪说。 “首领有请。” - 港口黑手党内没有隐私。 为了镇压先代派的叛变,很长一段时间内,通信部门需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轮替工作,森鸥外每天会浏览一遍他们交上来的报告,亲自确定可疑人物,再将事情交给底下的人去处理。 今天是个例外。 由于自己的两个部下满横滨斗智斗勇的事,午休时间,森鸥外起了些兴致,亲自打开了太宰那层的窃听路线。 然后他就听到了这两人意外和谐的对话。 “没想到你们相处得还不错嘛。” 太宰治:“忍耐着不朝冬木君开枪,是比忍住不嘲笑中也还困难的事。” 冬木阳抹泪:“好感人,我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三百六十度无懈可击,太宰治幽幽地盯着他的侧脸,半晌冒出一句:“才加入一天,就仗着森先生对你的宠爱为所欲为了吗。” “请不要用宠爱这个词。”森鸥外开口,脾气很好地回应了太宰治的话,“而且我只喜欢爱丽丝酱——冬木君,你这是什么眼神。” 冬木阳:“……” 本来和太宰治斗嘴还挺开心的冬木阳看了眼窗边逗兔子的爱丽丝。 ……为什么有种现在不把这孩子交给社会机构,以后会后悔的错觉。 森鸥外:“。” 知道冬木阳误会了什么,森鸥外头疼了几秒,看向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太宰治。 刚刚看太宰热闹的时候还挺开心的,现在轮到他自己了,森鸥外着实有些开心不起来。 “毕竟是从横滨这里流出去的东西。”森鸥外没有透露爱丽丝是自己异能的事,直接道,“只要在我们被牵扯其中前解决,剩下的就很好处理——太宰,对你而言,两天时间就够了吧。” 太宰治:“……” 太宰治嘟囔:“以为派冬木君盯着我我就会好好干活了吗,为什么是我负责啊。” 森鸥外微笑:“谁让你一直要把自己之前的任务扔给中也。” 在当上首领以前,太宰治也是一直由森鸥外管理。因为对方任性的脾气和过度的聪慧,森鸥外被迫做了很多电影里才会做的事,有时候还得在倒计时只有一分钟的时候去拆掉太宰用来自杀的炸/弹—— 所以森鸥外有时也是有点阴暗的幸灾乐祸的心理的。 他看着和冬木阳相处时哑巴吃黄连的太宰,就像是看到了年纪轻轻被逼得掉头发的自己。 太宰治沉默几秒,发出幽怨的声音:“冬木君,以后不准在电视上放新闻。” “嗯?”冬木阳顿了下,随即顺从地点头,“那下次放开心超人。” “……”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还有,开心超人是什么东西。 年仅十五岁的太宰治是真的不擅长和这种类型的人相处。 说他真的脾气好,倒也未必。 问题的答案是个无解的闭环。毕竟真要找出把人惹恼的方法,前提是分出注意,不得不与之相处。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收回落在冬木阳身上的目光,他隐约察觉到这就是那个幻觉所谓的开始,也隐约察觉到对方大概没打算在港口黑手党待久。 事实上,在刚才的玩闹中,太宰治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论。 孱弱的身体撑不起优越的头脑和身手,从一些动作看,这家夥的病应当是后天得到的。 简直就跟好不容易将游戏打到最后,面对boss时,却被剥夺了原本积攒的装备和道具一样。 “你还真是怎样都不生气啊。”太宰治说,语气听着冷淡,但似乎又有别的意思。 冬木阳没有深究,答非所问:“这是原谅我了?” 太宰治:“是离我一米远的意思。” 冬木阳礼貌:“我只是脸色不好,不会把咳嗽传染您的。” 太宰治:“谁和你讨论这个了。” 冬木阳:“那为什么要离您一米远?” 你是什么好奇天线宝宝吗。 被脑子里的画面折磨得没脾气的太宰治深吸一口气,一转头,发现冬木阳这人这个时候倒是听话得很。 “冬木君。”太宰治笑容灿烂,“我让你离我一米远,没让你跑到离我五米的森先生背后去。” 谁教他的。这个时候倒是装上乖巧了,当着他的面和森先生告状吗。 森鸥外面露无奈,嘴角倒是心情颇好地勾着,看着冬木阳拖着缓慢的脚步,又重新走回了太宰治身边。 森鸥外听到他毫不内耗的窃窃私语。 “真是的。”冬木阳不满地嘟囔,“太远不行,太近也不行。” “我还没生气,你生什么气。” 第14章 太宰治觉得冬木阳这人有时候嘴是真欠。他打心底里认为不管对方以后发生什么,都是咎由自取,满地乱爬还算好的,连睡觉都不得安生才叫凄惨。 两条腿蹬来蹬去,某种意义上还真有点像螃蟹。 可惜太宰治对男人毫无兴趣,反倒想到了另一种报复方法。 “待不住的话可以先回去。” 太宰治将手上的名单翻了一页,虽然没看对方,但嘴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由于太宰治的仇家众多,陪对方外出不过几个小时,冬木阳就已经经历了两次暗杀。 他收起手里的格/洛克,将染血的手套烧毁后,看向坐在集装箱上思考的少年。 黑色的纯棉布料燃烧时散发出一股烧纸的气息,加上废弃场周围都是汽油和化学试剂的味道,冬木阳看了他一会,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首领让我看着您,怎么也不能抛下您吧。” 太宰治抬眼,发现他左右瞧了瞧,略带洁癖地往旁边挪了两步,没理会脚边死不瞑目的暗杀者。 “□□二乙基酰胺的代谢速度很快,正是因为这样,警方那边的检测难度也很大。” 太宰治心不在焉地合上手里的名单。 “再加上记者的线人竟然能在警方发正式通告前就掌握这条线索,不如先从警视厅内部的人员开始查起。” “但您不觉得奇怪吗。” 冬木阳将枪随意地放进外套口袋。 “昨天发现的那具尸体,虽然死状凄惨,但衣着很明显是名牌,根据年纪推断,大约是什么被从小宠到大的富家子弟,这种人在特大凶杀案中出现的概率不到20%,干了什么才能与这种手段惨忍的凶手结仇?” 太宰治向后仰面倒下。 他的身体在碰到集装箱的铁皮时发出一声闷响,冬木阳抬头,先是观察了一圈可能发生狙击的位置,末了才面露疑惑地问:“您在看什么。” 太宰治稍稍侧过脸:“看你什么时候被这里的毒气呛死。” 呼吸确实火辣辣的冬木阳:“……” 哇,死小孩,真够记仇的。 “统计学的数字在杀人案里不具备绝对的价值。”太宰治平静地说,“难道普通的上班族能料到,自己下班路上会因为卷入黑手党的火拚而暴毙吗。” “……说得也是。” 第15章 冬木阳想了想,很快被说服了。 “不过我昨天和松田警官他们说模仿犯罪的时候,总觉得那位小林警官怪怪的。” 《圣母》这本小说面世的时候,一度被评论家称为社会派推理的现象级作品,就算小林警官事先阅读过也不奇怪。 可疑点就在于,他既没有像松田阵平一样问他这本书写的什么,也没有主动说自己听过这部作品,反而在他和松田警官说话的时候静静地盯着他,见他看过来才移开目光。 “怎么?”太宰治低笑,“冬木君,你都得到答案了,之所以不说出来,是认为警察就不会犯案?” “森先生还是黑市医生的时候,可是有很多作为卧底警察的客人的。” 冬木阳:“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太宰治:“眼神。” 冬木阳:“眼神?” “由于长期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所谓的卧底警察似乎更倾向于采取极端的手法维护正义。”太宰治饶有兴致道,“有一种清醒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既悔恨,又理所当然的绝望。” “说起来……”冬木阳若有所思,记起之前看到的新闻,“既然卧底期间被迫犯的罪要追究法律责任,警察还弄卧底这东西干嘛。” “谁知道呢。”太宰治兴致缺缺,“在日本的法律里,强/奸罪的对象还仅限于女性呢。” 冬木阳愣了愣:“什么?” “你不知道吗。” 难得看到对方这幅表情,太宰治想起梦里的内容,起了点捉弄人的心思。 “如果受害者是男性,就算因此死亡,判得也比直接杀人还要轻。” 冬木阳:“。” 可恶的条子。 好吧。也不能怪条子。 当条子也挺憋屈的,还是当杀手好。 “你看上去很有意见啊。”太宰治在集装箱上坐起身,“难道是和中也一样,有那种无聊的同情心的类型?” “……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冬木阳仰头,“尾崎干部说是您将中原君带来的港口黑手党,怎么一见面就吵架。” 太宰治托着脸:“冬木君,刚刚还说会一直追随我,你现在是当着我的面胳膊肘往外拐吧。” 冬木阳故作惊讶:“怎么会。” 太宰治的语气里充满抱怨:“我是为了让中也当我的狗才把他带回来的,结果一来就去红叶姐那混到高层了——不过是只小蛞蝓,那家夥有什么可得意的。” “小什么的……”冬木阳一针见血,“虽然中原君的确才一米五,但您不也就高了五厘米吗。” 太宰治:“。” 太宰治眯起眼:“以防万一,你知道就算我在这里将你杀死,也有十几种诬陷给别人的方式吗。” “不是您先试探我的吗,还故意挑在这种地方办公。”冬木阳微笑,“尊敬的太宰大人,虽然看着不太像,但实际上我也是有脾气的。” “喔~”太宰治挑眉,“现在不担心被辞退了?” “哎呀,那种事可以待会再说。” 淩厉的目光扫过四周,冬木阳唇角的弧度温和,偏头避过子弹的动作却干脆利落。 太宰治看着他轻盈地跃起,落在自己的身边。 太宰治猜测,冬木阳这人大概是真的被周围的化学试剂熏得挺难受的。他的额发柔软,因为一直按耐着咳嗽,不说话时唇瓣就抿得紧紧的。 然而就算是这样,冬木阳也没有抱怨的意思。 他的指腹摩挲着扳机,张口时歪了下脑袋,在危险面前跟换了个人似的,评估局势的样子看着可靠,却给人以一种不寒而栗的危险气息。 太宰治又观赏了他几秒,末了才懒洋洋地抬眸,看向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敌人。 “麻烦的事真是无处不在。”被誉为黑色幽灵的太宰治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像是宣告了一只蚂蚁的死亡般理所当然。 相较于进入戒备状态的冬木阳,这位年轻的黑手党倒是很悠闲。人一旦抛弃对死亡的恐惧,就什么也无所谓了。 太宰治占据了制高点,他的脸颊上有伤口,往下落着血,却依旧能分出心神,去注意自己这个新部下的动作。 那只漂亮的手握住发烫的枪身,冬木阳以左脚为轴,腰部用力,在敌人试图抽回自己的武器前,旋身一脚踢在对方的颈侧。 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作为高级中枢的大脑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后,暗杀者便瞪大了眼,无力地倒在地上。 他的同伴见此抓住机会,高高举起手里的长刀。冬木阳向后瞥了眼,尽管已经做出了反应,身体却依旧跟不上他的心中所想。 这就是实战的坏处了。 少年控制不住地轻咳一声,索性任由长刀刺进自己的身体。 手握长刀的杀手一愣,看着面前的少年不受影响地上前。鲜血在锐利的刀身上拉出一条红线,意识到普通的攻击对面前这人不起作用后,经验丰富的杀手意识到了自己死亡的未来。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一个,怎么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冬木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格/洛克的枪口对准男人的额头,他的唇瓣张开,几秒后平静地咬出个告别。 “再会。” 告别的说法有很多种,但在意大利人的语言习惯里,[addio]这个单词通常是永别了的意思。 “冬木君。”太宰治目睹了全程,不恰时宜地问他,“你是意大利人?” 随着扳机扣下,鲜红的血液顺着男人的眉心流淌。 听到自己的名字,冬木阳握住没入自己腹部的刀身,将它从身体拔出,转身时手腕一转,隔了五六米,准确地将刀掷进太宰治背后准备偷袭的某个敌人的胸膛。 冬木阳思考几秒:“不是吧,我没有去过意大利的记忆。” “也对。”太宰治盯着他逐渐愈合的伤口,“听说意大利的男人哄狗都深情,应该没你这么不会说话的。” 冬木阳:“?” 冬木阳有被内涵到,他站在原地,身上的衬衫被血洇红,目光幽幽地,和太宰治对视几秒。 太宰治:“这又是在做什么。” 冬木阳:“深情地注视。gif。” 所以这家夥是在暗示他是狗吗。 太宰治微笑,有点想把这人扔审讯室治治乱说话的毛病。 但冬木阳这人看着就不像是会因为被打几下就长记性的存在,不然刚才也不会将计就计,为了打架顺手就让别人捅自己了。 于是太宰治叹了口气,嗓音温和地朝他招了下手:“冬木君,过来。” 他这么一说,冬木阳反而警惕了起来。 他打量着面前被组织列为头号关注对象的太宰治,外套的衣摆被风轻轻吹动,刚要说话,就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世界归于死寂。 太宰治沉默地看着他咳出来的一口血,冬木阳也沉默地看着自己咳出来的一口血。 太宰治站在原地,原地思索了几秒,原本垂下的眼眸掀起,安静地凝视了会面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冬木阳。 除了任性和气人外,又多了条难养。 太宰治联想到自己之前对那些幻觉的推理,又想到森鸥外私下和自己说的要看好对方的命令。 真是的。 太宰治头疼地想到。 他都还没开始报复冬木君吧。 第15章 大概是沉默得久了,见太宰治不说话,冬木阳企图转移话题。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划破的衣服:“又付费上班,我都还没拿到工资。” “……” “你很穷吗。”太宰治随口说道,“我可不信你加入港口黑手党是为了拿钱的那套。” 冬木阳被太宰治背后的阳光晃了下眼,视线模糊一瞬,谨慎地提问:“我们现在已经是可以打探别人内心的关系了?” 他这么一说,太宰治的心情反倒好了些。 “不是呢。” 黑色的幽灵低笑。 “冬木君,既然您怀疑那位小林警官,他又远在东京,他就交给你处理了。” “还剩三十一个小时,我要去睡觉。” 冬木阳顿了顿,他的银发在刚才的打斗中变得有些淩乱,听懂太宰治的言外之意后,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 “什么啊,饶了我吧,我只是个朴素的新人,至于这么记仇吗。” “没办法。”太宰治轻巧地从集装箱顶部跳下,“我才不要特地坐车去东京,就为了抓个无聊的警察。” 冬木阳:“……”说的轻巧,万一人家为了破案待在警视厅里不出来,他还能冲进警视厅给人一棍吗。 冬木阳重重地叹了口气。 叹完又看看太宰治的脸色。 “都说了这套对我没用。”太宰治拉长尾音,“而且我现在可是你的上司,又没有同情你的义务,有这么和上司说话的吗。” 冬木阳“喔”了声,没再抱怨,只是低头,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迹。 第16章 “我让你自己去完成任务,你现在应该骂人才对。” 太宰治注视着他的动作,轻飘飘地提醒。 “冬木君,你的脑子还真是奇怪,高兴什么。” 冬木阳依旧在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太宰君没把我当人。” 太宰治侧过脸,看向轮廓被夕阳的余晖包裹的少年。 风吹动了他的长发,太宰治转过头的时候,冬木阳恰好垂着眼,跨过地上的尸体,心情愉悦地粲然一笑。 “也没把我当病人。” 略带沙哑的嗓音,配上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在这充满血腥和暴力的环境里,倒是真的添了分勾人的意味。 太宰治嗅到浅淡的香气,听他安静几秒,颇有兴致地看向自己。 “这真是件值得庆祝的事,不是吗。” …… …… “受害者1号,田野真,19岁,金融系在读,其父经营着家金融公司,受害时间是昨日上午七点,警方调取监控后发现,他于六点半出门例行锻炼,之后就消失在了监控盲区。根据解剖结果,受害者被切下了头颅时还有生命迹象,死因并非lsd服用过量,而是失血过多,警方至今还没发现头颅的踪迹。” 冬木阳靠在夜晚溪边的栏杆,听着耳麦里某人的汇报。 男人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问。 “以及您让我查的,除了本案负责的刑警外,谁调阅过本案数据的事,已经整理成文档发送到您的邮箱。冬木干部,冒昧问一句,这起案子和组织有关?” “是我自己感兴趣。”冬木阳平静。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垂眼凝视着脚边缓慢爬动的昆虫,回答的话模棱两可,“还有啊,渡边,说过多少次了,不用这么称呼我。” “……这是我个人的选择。”被称为[渡边]的男人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听说您申请去了港口黑手党那边卧底,请务必注意您的自身安全。” “喔~”冬木阳揶揄,“在公安那边升职后,你的口气也变得不小了嘛。” “还要感谢您的恩情。”渡边谦虚,“不过要接触到公安的数据库,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关于那位替公安提供组织情报的卧底,我这边已经稍微有点头绪了。” 冬木阳对于什么公安的实在不感兴趣,他又和渡边寒暄了几句,五分钟后,藉口要查看那份文档挂断了电话。 和之前预料的一样,除了被卷入事件的爆/炸物处理班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外,系统里没留下第三个人的查阅记录。 《圣母》的事是他故意提出来的。早在见到小林警官时,冬木阳就意识到了小林警官身上的不对劲。 他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秒,很明显地顿了下。听到苏格兰的声音后,握着文档的手指又下意识地僵硬了几秒。 除此以外,意识到模仿犯罪的可能性后,也没有和松田警官一样,在网上查询那本社会派推理的小说。 但小林警官的文件很清白。 冬木阳浏览着渡边发给自己的数据,目光最后落在了履历那行。 为了防止意外,警方在出外勤时,有两人以上同时出行的规定。其中大部分是旧人带新人,而在几年前,小林警官加入搜查一课时,负责带他的就是位名叫加藤的老刑警。 这位加藤警官是警视厅的传奇之一。 二十五岁到三十三岁,一直在一个名叫川吉会的黑/帮组织里做卧底,作为公安的秘密联系人,协助剿灭了这个当时势力强大的犯罪团体。三十四岁的时候,加藤警官正式恢复警察的身份,并于同年和其夫人诞下了一个儿子。 然而,加藤警官四十一岁那年,不知道在工作中发生了什么意外,不仅受到警视厅上级的严格调查,还被撤销了原本的职位。警视厅将其调到了搜查一课,做一名普通的刑警。 就在今年三月,加藤警官从警视厅退休,带着夫人和儿子一起搬到了乡下。 在那以后,加藤警官就没了踪迹。 ……还剩二十八个小时,除去休息,那就还剩二十一个小时。 冬木阳沉默几秒,最后还是决定直接从小林警官那头入手。 只要抓住小林警官,还能顺便问问他看到自己和听到苏格兰声音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先不考虑前一种,苏格兰那满打满算也就几种可能。 一,苏格兰在某次任务中暴露了声音,恰好被出外勤的小林听见。 二,单纯觉得苏格兰的声音耳熟,可能在哪种场合恰巧碰过面。 三…… 冬木阳面无表情,想起琴酒说的威士忌三人组是叛徒的言论。 河道边除了他外空无一人,少年的额头冒出冷汗,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甩了出去。 迟来的痛感席卷了他的神经,冬木阳的手脚冰凉,呼吸时仍能感到鲜血和化学药品混合的气味。 这里距离安全屋不过两百米的距离,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冬木阳才选择在门禁时间后待在这里。 然而监测着生命体征的手表再次无可奈何地发出警报,冬木阳将身体的重量压在栏杆上,尽管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却还是不愿狼狈地坐到地上。 苏格兰根据定位信息找到他时,看到的就是对方这幅模样。 为了证明自己可以出外勤,帕林卡总是做这种躲起来的事。相较于组织数据库里,帕林卡十六时的照片,生病以后的帕林卡,模样也发生了些细微的改变。 很难再在他脸上找到那种“全世界我最厉害”的英气。帕林卡瘦了很多,脸也小小的,眉眼里带着破碎的光影,咬牙切齿的样子不仅毫无威胁,还让人联想到不愿意让人靠近的野猫。 苏格兰注意到他的衬衫被刀划开了一刀,黑色的大衣被风吹得摇晃,隐约可见沾染的血迹。 帕林卡不应该出门,尤其不应该独自外出。 但帕林卡又喜欢自由,尤其喜欢去打架。 这真是组织里未解的难题。 苏格兰走过去,习惯性地伸手,将他扶起来一点。 “帕林卡。”苏格兰说,“这里不安全,你应该回去了。” 冬木阳没力气反驳。 看吧,从手表发出警告到苏格兰过来,不过就几分钟的时间。 冬木阳一言不发,也许是维护自己那点所剩无多的自尊,明明呼吸都很困难,却还要抬手,示意自己可以自己站着。 ——你是警察吗。 在冬木阳直接把这句话说出口前,苏格兰的声音却插了进来。 “但我们是搭档。”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苏格兰平静地说出一句。 他的脸,肩膀,都被吞没在黑暗里,唯有后背是被照亮的,像是主动选择了与脆弱的光明背道而驰。 冬木阳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那双蓝色的猫眼。 苏格兰抬手,给他戴了顶鸭舌帽。 “帕林卡。”苏格兰说,想起那天他将波本推出窗后,被火光吞没的身影,“本来也没人有权力要求你做些什么。” 第16章 冬木阳实际上是个很好哄的人。 由于在组织里长大,在他觉醒异能前没什么人哄过他,所以以前也没人发现他其实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类型。 人生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冬木阳瞬间产生了点类似“苏格兰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思想。 然而也就是一瞬间而已。 冬木阳很会衡量利弊,他只是想,苏格兰要真是警察,那也无所谓。他和琴酒不同,对于“叛徒”这种存在没有特别的憎恨,苏格兰如果是警察,他还能以此威胁苏格兰,让对方在琴酒对自己动手时给自己帮忙,不然就直接把事情捅到朗姆那里。 当然了,看在这一年朝夕相处的份上,作为交换,如果苏格兰那时愿意帮自己,冬木阳也是很乐意帮他消减一些作为警察的证据的。 在吃了苏格兰带来的组织特地给他研究的止痛药后,冬木阳又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愉快地和苏格兰聊了会今天发生的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大概是药物发挥了作用,很快靠着苏格兰睡着了。 苏格兰将外套盖在他的脑袋上,在路人的注视下,将人抱在怀里,就这么带回了安全屋。 “据说是一个小时前,在废弃场被刺激性气体熏了一会。”苏格兰如是和朗姆报告道,“与几个不明组织派来的杀手动了手,除去对他的身体负荷比较大外,精神上还是很开心的。” 朗姆并不赞同这样的行为。他根本不在乎帕林卡精神上有什么毛病,要不是琴酒最近三番四次地给他找事做,朗姆巴不得找机会把人弄成傻子,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对方在组织的价值。 被人咬还要挑? 等帕林卡被药成傻子了,就让所有人都去咬他一口。 “是吗。”朗姆的声音用了变声器处理,“那些杀手是成人?” 苏格兰拧眉:“帕林卡没和我说这个。” 第17章 “那就去查。”朗姆没什么感情地命令道,“如果对方是小孩,这周末就把帕林卡带回来。” 苏格兰和波本对视一眼,语气平常地问道:“小孩怎么了?组织里还有不准对小孩下手的规定吗。” 朗姆诡异地笑了两声。 “自然没有这种天真的规定。”朗姆说,“但那会帕林卡记起多余的东西。” “苏格兰,照我说的去做,别问不必要的事。” 朗姆挂断了电话。 苏格兰的神色晦暗,稍稍侧过脸,看向沙发上沉睡的帕林卡。 “药不是雪莉直接交过来的。”莱伊忽然冒出这一句,“我明天会路过实验室。” 波本难得没有反驳他。 少年蜷缩着身体,已经换了睡衣,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睡衣是前段时间买的,给帕林卡有些大了。他的手腕细白,不活蹦乱跳地捣乱时,就给人以一种被精心豢养的,见不得光的病态美。 波本看了他一会,无声地将他从沙发上抱起。 帕林卡的身体对这样的动作习以为常,大概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觉得安心,甚至无意识地往波本怀里缩了缩。 波本笑了下,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他只是像以前一样,抱着人,一步一步地走向二楼。 …… 冬木阳又做了那个梦。 明明从很久以前起,他就不会做这个梦了。 短手短脚的小孩子被人抱在怀里,冬木阳抬头,虽然看不清抱着自己的女人的脸,但注意到她和自己一样,都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 “安杰洛。”他听到女人这么喊自己,“这位是彭格列的后裔,也是我们家族发誓要保护的继承人。你要有礼貌,不能总躲在妈妈怀里,知道吗。” “哈哈哈。”同样看不清脸的男人笑道,“不要和小孩子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再说了,阿纲才四岁,我没有让他参与到继承人的斗争中的意思。” “他的身体里流着初代的血。”女人捏了捏怀里孩子的小手,“再说了,是安杰洛感应到了阿纲。” 冬木阳用力地眨了眨眼,试图看清这个梦境的全貌。 他感到女人怀抱着自己的手松开,大人们注视着他,而他注视着那个躲在妇人身后,只探出一个毛茸茸的棕色脑袋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呢?”冬木阳听到自己这样问他。 棕发的孩子愣了愣,迷茫地抬头,看向围观的大人。 “阿纲听不懂意大利语。”母亲很轻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不是自己在家里学了六个月的日语吗,安杰洛,别捉弄人家。” 小冬木瘪了瘪嘴,流畅地切换日语。 他笑起来,没再问刚才的问题,反而热情地凑近了些。 “你好,阿纲。”小朋友用带着西西里口音的日语说,“我是安杰洛,妈妈说这在意大利语里是天使的意思。” “嗯……好像也可以翻译成信使。” “总之,因为感受到了你的存在,所以我就从意大利来找你玩啦!” 小朋友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把那个被叫做“阿纲”的孩子说得怔怔的。 见小阿纲不说话,小冬木歪了下脑袋,又兴高采烈地用日语喊了声“哥哥”。 小阿纲的脸红了一半,他鼓起勇气,握住安杰洛伸到面前的手,总算是给出了相应的回答。 “你好。” 稚嫩的,胆怯的语气。 可得到回答的小冬木很开心。 他像小狗一样,总是围在小阿纲身边转圈,因为失了礼仪,被母亲拎起来揍了好几次。 说是揍,事实上不过是轻轻地拍了两下脑袋。 可小冬木的自尊心受挫,在母亲因为公事离开的那天,耍赖地抱着小阿纲的手臂,狗仗人势地扬着脑袋,说“走吧走吧,我要留下来和哥哥玩”。 “不是和哥哥玩,是要保护哥哥。” “好吧,那我要留下来保护哥哥。” “不要半夜想妈妈,然后在阿纲面前哭鼻子哦。” 小冬木恼羞成怒:“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因为想妈妈在纲吉面前哭鼻子!” “哈哈哈哈。” 一群看不清脸的大人围着他,开朗地大笑。 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冬木阳的脑袋有些发疼。他的精神恍惚了一瞬,不过是眨了下眼,视野就被血色覆盖。 小阿纲倒在公园的地上,手边是从幼稚园带回来的一盆仙人掌。小冬木愣愣的,他看着血色从小阿纲身上的弹孔蔓延开来,几秒过后,才疯了似的试图挣脱抱着自己的陌生人的桎梏,哭着喊“哥哥”。 奇迹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滴落在孩童脸上的泪珠滚落,蔓延开的血液倒流,重新回到了丧失生气的孩子体内。 陌生人捂住他的嘴,窃窃私语:“异能力者?不会有什么靠山吧。” “都调查过了,文件里父母那栏是普通的商人。地上躺着的那个母亲就是个日本的家庭主妇,父亲来自意大利,好像在哪里挖石油。” “可是……” “没有可是。萨穆尔,难得看到长相这么相似的存在,你难道要真把我们的孩子送去那种吃人的地方吗。” “……” “反正在训练营里也活不了几天,尸体一处理,到时候就是死无对证。” “算了算了。快走,警察要来了。我联系了技术部的人,那台机器今晚才能用。” 阿纲。 ——没有什么阿纲,帕林卡,你从现在组织里长大,你是我们的孩子,要学会为组织服务。 阿纲。 ——帕林卡!……可恶,萨穆尔,把他按住! 哥哥。 这是钻心剜骨的疼。 身体好些被撕裂成了两半,有什么东西如电流般钻进他的大脑,将意识搅得一团糟。 冬木阳大口地喘着气,在房间柔软的床上醒来。 他的衣服被冷汗浸湿,试图拉开窗户的窗帘,窥见外面的光明。 但那种刀劈斧凿的疼痛还残留在他的大脑深处,冬木阳的腿使不上力气,下床的一瞬,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困惑地看向四周,身体一直在发抖,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不应该忘记的梦,可是已经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了。 冬木阳愣住,没有来由地又想。 他怎么能记不起来呢。 第17章 不知道为什么睡了一觉跟被人打了一样,冬木阳看着所剩无几的任务时间,第二天一早,将没有任务的波本拉来做了苦力。 ——虽然他的原话是“波本,趁苏格兰他们没回来,你要不要和我单独出门”。 而生动诠释了什么叫自作多情,波本将车停在距离警视厅一条街的地方,看着驾驶研究手机的某人,无语了两三秒。 “帕林卡,你在给谁发短信?” “一些线人。”冬木阳头也不抬,手指在手机上点来点去,“拜托他们帮我查查加藤警官当初在警视厅公安部的时候干了什么才被撤职。” 听到诸伏景光隶属的部门,波本一顿。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地收紧,面上却找不出任何破绽。 “组织在警视厅有线人?” 冬木阳纠正:“是我的。” 波本:“……” 波本:“帕林卡,我也是情报人员。” “哦。”冬木阳想也不想,“你又不是我的。” 波本:“……” 车厢里一片诡异。冬木阳编辑邮件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后知后觉地抬起眼。 “波本。”他习惯性地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波本在这方面非常宽和:“没关系,你不用紧张。” “还有,帕林卡,虽然一开始的确是朗姆派我来的,但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我和朗姆的联系并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多。” 冬木阳:“……” 这家夥在暗示什么,上次不是莱伊碰了下你做菜的刀,你就面带微笑地当着莱伊的面喷消毒剂了吗。 他都逼迫波本加班了,波本怎么不生气。 不过…… 冬木阳陷入沉思,看了眼波本今天的穿搭。 外套是新买的,内搭也是新买的,连装饰用的手表都换了个。 波本为什么出来加班还穿新衣服。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不对劲。 感觉自己上了贼船的冬木阳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先干正事。 他翻出自己的备忘录:“你知道加藤刚吗?” “在新闻里听说过。”波本开着车,听到帕林卡的问题,开始胡编乱造,“之前做任务的时候也听别人提起过他,怎么了?” “我在查那个漂白剂杀人案。”冬木阳对此没有隐瞒的打算,“好了,我知道我一个犯罪分子去查案挺诡异的,我也是为了生活,你不准问这方面的问题。” 第18章 波本露出笑容:“我又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帕林卡,组织里的成员大多都有点特别的爱好,你喜欢看推理小说,这比别人的爱好正常多了。” 冬木阳:“……真的?” 波本熟练地哄他:“真的。” 冬木阳:“那你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波本:“。” “加藤警官被调职,是因为他滥用了私刑。” 眼看话题要转到奇怪的地方,波本切入正题。 “我也是在搜集别的情报时发现的,据说是对他儿子的某位老师进行了非法拘留和殴打,甚至还有杀掉对方的意图。” “……”不知道波本为什么拒绝回答有关爱好的问题,冬木阳只能顺着算了算,发现那年加藤警官的儿子才七岁,刚上小学没多久。 冬木阳:“这件事怎么没上新闻?” 波本回忆了会:“好像是对方没有指控,加上那时候民众对加藤警官的呼声很高,公安就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冬木阳若有所思:“要我说,加藤警官那时候就应该直接把人打死,销毁证据不是很简单么。” 波本:“……警察的处理方式和我们不一样。” “虽然目前就一位受害者。”冬木阳才不管波本的话,重新梳理了一遍这次案件的情报,“但作案手段明显像在复仇。我查了下田野君的流水,他每月15号会定期向一个境外账号汇款,多半是购买du品所用。他的父亲田野一郎虽然很有钱,但除了生活必需品外,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都是固定的。也就是说,年仅十九岁的田野君为了攒够钱汇款,背后还有某些不可告人的兼职。” “等等。”波本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 “加藤警官的孩子大概遭遇过不幸。”冬木阳点头,将手机收起来,“很可能是对方销毁了证据,所以加藤警官就算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没办法将对方抓进牢里。我查了一下,田野一郎的公司旗下,有专门的物流公司。结合田野君总是登陆某些s情网站的行为,我猜他是靠贩卖一些视频赚钱,这才惹怒了凶手。” “……” “当警察真憋屈。”不等波本说话,冬木阳感慨,“法律的漏洞好多,波本,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干这行吧。” “……你说得对。”波本的口风变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冬木阳总觉得波本的语气凉嗖嗖的。 ……波本生什么气? 冬木阳疑惑,他盯着波本的脸,半晌冒出一句:“波本,你不会是听不得我骂警察吧?” “没有那回事。”波本说,“而且你那也算骂吗。” “有道理。”冬木阳点头,“我还是太有素质了。” 波本:“。” “然后呢?”眼看帕林卡要下车,波本深吸一口气,耐心地问他,“这和你让我在警视厅门口接应你有什么联系?” “没有联系。”冬木阳打开车门,没把小林警官的事说出去,“我的车送去维修了,自从我上次从高架上飞出去把车撞烂,没人愿意把车借我,真小气。” 波本:。 波本:微笑。jpg 不行。再像那群人一样无底线地纵容这家夥,说不定帕林卡哪天把他车当炸/弹炸了,也只会像无辜的小羊一样眨巴眨巴眼睛,理所当然地说“波本,你肯定会原谅我的吧”。 虽说一辆车算不了什么,反正组织都可以报销,波本一次性报三辆都没人管他—— 但帕林卡原本还没这么坏的。 一年以前,帕林卡还是乖巧地坐在轮椅上,看大家忙完了,才礼貌地询问自己,能不能帮他拿放在架子上的小说的存在。 看着帕林卡按低帽檐,走向警视厅的背影,波本心想。 帕林卡是罪犯是事实,救了自己也是事实。 那么等到公安对组织行动,政界的高层知道帕林卡能力的那天。 帕林卡又会是什么结局呢。 - “查!给我查!”搜查一课的办公室里,藤崎警部发出愤怒的咆哮,“给我查是哪个混蛋给记者泄的秘!说了一百遍这次的案件影响恶劣,不准往外多嘴,怎么老是有人记不住!” “消消气,消消气。”旁边年轻的警官讪讪道,“藤崎警部,现在破了案子比较重要。” “什么比较重要。”藤崎警部一脸阴沉,“警视厅每天都会收到失踪的报警,光二十岁以上的,全日本每天就平均有110多例,你怎么确保这次的犯人手上没有还活着的人质?之前把情报透露给记者,害得犯人受刺激,直接撕票的案例还少吗!” “你这声音都要传到楼上爆/炸物处理班了。”搜查一课的门口,松田阵平无语地双手环胸,“不是已经去找电视台的记者问话了吗,再大声点,搜查的范围就要扩大到整个警视厅了。” 藤崎警部哼了一声,虽然没说话,但勉强认可了松田阵平的话,按捺住了愤怒的情绪。 周围年轻的警员们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刚松了口气,就被藤崎警部瞪了一眼:“都围着我干什么,去干活啊。” “是,是是是!” 聚集的人群一哄而散,纷纷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工位上,开始忙碌地整理昨天找到的各种线索数据。 “松田。”藤崎警部沉声,再松田阵平松开环抱的双手时叫住他,“按你昨天说的那本小说的事,技术部在田野真的计算机硬盘里确实找到了大量s情电影,不过其中的受害者众多,一个一个地筛查,估计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不是我说的。”松田阵平环视了周围一圈,“小林没告诉你吗?提出这点的是冬木同学。” 藤崎警部拧眉:“冬木?他也听到□□的事了?” “没呢。”松田阵平耸肩,“那时候法医的报告还没出来,除去他在案发现场听到的,也就是知道了受害者十九岁的事。” “……我总觉得那小子怪怪的。”藤崎警部摩挲着下巴,“我百分百在哪里见过他,但我查了他的学籍,住址,人际关系,还有开房记录,还是没记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松田阵平的眼神微妙:“开房记录也要查吗。” “现在的失足少年很多的。”藤崎警部摇了摇头,“我之前不是去性犯罪调查1系帮忙了一年嘛。” 松田阵平眯起眼:“我之前和你吵架的时候,你不会也偷偷调查我了吧。” 藤崎警部:“。” “嚯~”松田阵平挑眉,“以权谋私,下次就举报你。” 藤崎警部默默地别开眼:“你的生活挺无聊的,有什么好查。” “小阵平确实每天不是上班就是拆东西。”萩原研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松田阵平转过头去时,电梯的门恰好合上,而萩原研二已经带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某个人走了出来。 “嗨~”冬木阳抬了抬帽檐,非常热情地和观察着自己的松田阵平打招呼,“松田警官,又见面了。” 和之前在超市时一样,松田阵平率先看了眼他的右手。 “怎么了?”冬木阳问,“您也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松田阵平嗤笑,懒洋洋地纠正他:“是一天加十二个小时。” 冬木阳“嗯?”了声。 他看向旁边一脸无奈的萩原研二,似乎是在无声地询问“松田警官是不是讨厌我”。 萩原研二笑了笑,他故意用手挡在唇边,微微低头。 “小阵平的意思是,三十六个小时过去,你的手上没有新的伤口。冬木同学,看来你至少愉快地度过了两个夜晚。” 萩原研二的嗓音温和,末了狡黠地眨了一只眼。 “这是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第18章 冬木阳再次确定萩原研二是很难搞的类型。很会拉近和别人的关系,同时又保持着恰当的社交距离,既不会令人觉得轻浮,又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 如果让萩原警官去当情报贩子,大概是和波本类似的存在。 不过。 冬木阳看了自己的手一眼。 自己在对方眼里可能是个因为身体不好而自残的形象了,萩原研二大概率没接触过异能犯罪期事件,一时半会也不会往另一方面想。 这确实是件好事。 降低自己在警察眼里的危险性,这是杀手在摆脱嫌疑时的常用手段。 “你们俩偷偷说什么呢。”松田阵平开口道,锐利的目光落在冬木阳脸上,“冬木同学,大早上的来警视厅做什么?” “来提供新的线索哇。”冬木阳点点头,“不是松田警官您说的吗,上个案件的凶手是犯罪现场第一发现人,那作为这次犯罪现场的第一发现人,我当然是要努力地洗脱自己的嫌疑。” 松田阵平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撒谎:“你不是有不在场证明了吗,说实话。” 冬木阳面不改色:“为了感谢萩原警官送我的洋葱,还有祭奠我死去的番茄,我和凶手不共戴天。” 第19章 松田阵平:“……” 藤崎警部:“……” “我想起来了。”藤崎警部突然开口道,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冬木阳,“你小时候是不是在并盛来着?” 冬木阳:“那是哪里。” “……但年龄似乎对不上。” 藤崎警部眉间的皱痕加深。 “那小鬼要是还活着的话,现在该二十四岁了。” “小鬼?”萩原研二问。 “啊……”藤崎警部挫败地揉乱了头发,“是个很棘手的小鬼,我那时候还在地方警察署工作,那小鬼就住在附近,好像是对警察这种职业很感兴趣,每天下午都会在警察署门口探头探脑。” 冬木阳沉思:“怎么听着跟熊孩子似的。” 妨碍公务,不能让家长领回去吗。 藤崎警部放下手,没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你刚刚说要提供什么线索?” “你想。”冬木阳头头是道,“那么大个尸体,就算2丁目那边的摄像头不多,但要在避开人群和摄像头的情况下,在人流量最大的清晨搬运尸体,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吧。” “用上容具不就可以了?”松田阵平早就想到了这点,“我记得你提到的那本叫《圣母》的小说里,搬运尸体用的是剑道的护具袋?” “喔。”冬木阳惊讶,“您下班以后还认真看了啊。” “不是说我的生活很无聊吗。”松田阵平凉嗖嗖地,“除此以外我下班还能干什么。” ……明明是萩原警官说的,他怎么不阴阳萩原警官。 双标! 冬木阳哼了哼,表面上继续解释,实际上却是打探消息:“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在光天化日之下搬运尸体,除了反社会人格和一些经验丰富的杀手以外,大多数人还是会很紧张的。” “这点我们也考虑过了。”藤崎警部说,“目前没有人的笔录里有提到见过举止可疑的路人。砍头这一行为在犯罪心理学里,表达的是[去人性化],这意味着凶手在行凶时,并未将受害者当做人类,而是当做物品来对待。” “这确实是一方面。”冬木阳补充,“但据我所知,日本也有很多黑/帮组织,而每个组织对待叛徒,都有着特定的处决方式……” “川吉会。”不等冬木阳说完,松田阵平打断了他,“被公安剿灭前,川吉会的首领曾将自己称为桑松,也就是当初砍下路易十六的头颅的刽子手。” 松田阵平说完,又凝视着冬木阳看了一会,半分钟后才在沉默中扭头,看向旁边沉思的藤崎警部:“现在和川吉会有关的,就只有曾经作为川吉会卧底的加藤警官了吧。” “这个……总之……”藤崎警部一脸古怪,“不可能是加藤警官。” 加藤刚的行踪隐藏得很好。他名下的银行卡没有消费记录,冬木阳一时半会还真查不出他的所在。 而凶手很明显是二选一的问题,不是小林警官就是加藤警官,比起在职的小林警官,冬木阳还是觉得加藤警官那更好下手。 反正抓住一个就能引出另一个,相较之下,他当然是选更简单的。 “那件事在警视厅内部也不是秘密。”碍于冬木阳的在场,松田阵平没把加藤刚曾经滥用死因而被调职的事情说出来,“为什么他不可能有杀人的动机。” “唉。我就直说了吧。”藤崎警部头疼,“他儿子的事发生后,直到他退休,他夫人也一直走不出来。尤其是五年前他儿子自杀后,他夫人就搬去了疗养院,加藤警官也一直陪着他。” “……自杀?”松田阵平愣了愣。 “本来应该是已经走出来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藤崎警部盯着自己的脚尖,“而就在三天前,小林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接完就情绪崩溃了。” 小林警官的脾气很好,做事缜密而冷静,那时却握着手机,瞪大眼睛,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那天是加藤警官儿子的祭日。” 藤崎警部的嗓音放缓,鞋尖漫无目的地碾着地上的花纹。 “疗养院的医生打电话来说加藤警官的夫人在那天的蛋糕里下了毒,发现的时候两人已经没了生息。本来是要替他们办理死亡事务的,只不过前天突然发生了这起案件,才拖了一会没把文件上的改过来。” “所以不可能是他。” 藤崎警部抬起眼,目光坚定,眼底有隐忍的悲伤。 “加藤警官一生坚持着正义,一直搜集着那起事件的犯罪证据,就算要复仇,也绝不会用这种方式。” “他是警察,又不是刽子手。” - 加藤刚死了,那嫌疑就落到了小林警官的头上。 冬木阳多少还是知道些人情世故的,藤崎警部不提起,他也犯不着主动说“那有没有人怀疑一下小林警官”。 会被打。 以他现在的人设,被打了不仅不能还手,还要假装柔软地摔倒。 就算被伏特加知道了也会被笑死。 看着冬木阳低着头,用叉子把小番茄戳出了n个孔,坐在对面的松田阵平撑着下巴,忍无可忍地说了句:“你到底是喜欢番茄还是讨厌番茄。” 冬木阳从盘算着怎么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打劫小林警官的事中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的小番茄变成了番茄泥:“……” 冬木阳一本正经:“我对番茄的感情很复杂。” 松田阵平:“你刚刚盯着隔壁的冰淇淋看了半分钟,你想吃冰淇淋就直说吧。” 冬木阳:“食堂阿姨不让我付现金。” 松田阵平:“然后呢?” 冬木阳:“然后我有点社恐。突然发现松田警官你们已经结完账了,让你们再帮我刷一遍卡再把钱转你们有点不好意思。” 松田阵平的嘴角抽了抽:“……谁要你转钱了。” “哇。”冬木阳立刻拍马屁,“太善良了松田警官,等我下次来警视厅,一定给您送锦旗。” “行了行了。”松田阵平半月眼,把墨镜摘下,随意地挂在领口上,说着就站起身给人买冰淇淋去,“哪学的有的没的,你这家夥最好别来。” 萩原研二的下巴搭在手背上,看到这一幕随和地笑了笑:“小阵平对这一套很受用的。” “我知道。”冬木阳领悟,“这叫做傲娇。” “嗯……”萩原研二沉吟,“这话被小阵平听见,大概是会把你拎出去的程度。” 冬木阳警觉:“真的假的。” 萩原研二:“假的。” 冬木阳:“……” 萩原研二:“他也没那么小心眼。” 冒昧了。这家夥和坏心眼的波本是孪生兄弟吧。 “怎么了?”萩原研二问。 “没什么。”冬木阳若有所思,“忽然想到我朋友好像还在车上饿着肚子。” 萩原研二很贴心:“那你要把他叫进来吗?” 让讨厌条子的波本进条子窝吗。波本待会就在全警视厅装上窃听器。 也不知道波本的窃听器是哪批发来的,朗姆还真舍得给他报销。 “不要。”冬木阳回答得干脆利落,“饿肚子又不影响生命,只会把他的腹肌饿没。” 萩原研二眨眨眼,想起之前松田阵平说他室友不正经的话:“是因为喜欢穿紧身上衣的缘故吗。” 冬木阳“嗯?”了声,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萩原研二问的是自己怎么知道波本身材好的问题。 “……因为他睡觉的时候不穿上衣?”冬木阳犹豫,以为萩原研二是发现了哪里不对。 萩原研二发出声含糊不清的鼻音,余光注意到餐厅内暗戳戳看向这里的视线,身体稍稍前倾,将冬木阳挡了个严严实实。 “是吗。” 萩原研二也不知道是对谁的行为做出评价,眸光锐利地一扫,试图从人群中找到某个可疑人物。 “那真是很坏了。” 第19章 波本确实在饿着肚子。 不过,冬木阳不知道的是,作为公安的精英卧底,波本可以用电话联系自己的部下,让对方在警视厅晃荡一圈,顺便看看帕林卡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一直低着头,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还把番茄戳烂了。” “不知道松田警官和他说了什么,现在把头抬起起来,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松田警官去给他买了买冰淇淋。” “抱歉,我……” 电话那头传来了混乱的电流声,还有一阵衣服摩挲的声音。 “喂。” 降谷零一顿,听到松田阵平懒洋洋的语调从耳机里传来。 “你跟这拿不出证件,跟踪高中生潜入警视厅的家夥是一夥的?” 降谷零沉默。 降谷零挂断了电话。 抱歉了,风见,过半小时会捞你出来的。 ……不过那两人什么时候和帕林卡这么熟了。 降谷零头疼地叹了口气。 第20章 松田和萩原的侦察力很强,就算风见为了不暴露,嘴硬地不在帕林卡面前说出“公安”两个字,可能过不了一会也会被松田他们发现端倪。 好了,风见的事暂且不提,虽然还是不确定帕林卡去警视厅究竟想干嘛,但现在基本确定帕林卡是打算干坏事。 那家夥干坏事前经常盯着他吃不了的东西看,据说是糖分有助于思维活跃,波本怀疑他就是单纯的嘴馋。s 距离上次帕林卡被琴酒没收冰箱里的库存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波本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长记性。帕林卡深更半夜因为肚子痛在地上扭曲地爬行也不是一次两次,但每次被没收了库存还是会一脸震惊,力图以决一胜负的方式证明自己身体很好,根本不需要所谓的控制饮食。 琴酒面不改色地瞧着他,听了半天,回答只有一句【“闭嘴”】。 然后帕林卡就生气了。 琴酒对帕林卡的掌控欲体现在衣食住行的每个方面。波本曾经向朗姆打探过缘由,然而朗姆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瞬,难得幽幽地开口说【“谁知道呢”】。 【“帕林卡身体健全的时候另当别论,本来我以为帕林卡坐轮椅的那段时间gin就该动手了,我还提醒他别把人逼得太狠,结果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出生入死,两小无猜,甚至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 很难不怀疑他们是那种关系。 朗姆不肯怀疑自己的判断,又不认为gin是有道德地把人养到十八岁再动手的类型,可随着帕林卡越来越肆无忌惮的行为,朗姆又忍不住怀疑琴酒总不能搞上纯爱了吧。 虽然他上次这么想的时候,其他人跟见鬼了似的看着他,彷佛是在听他说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谁纯爱? ——……琴酒。 ——就算把这个词拆开琴酒也搭不上边吧!纯和爱哪个能和他搭在一起了?!……行,就算他纯爱,琴酒能跟谁纯爱? ——……帕林卡? ——……真的吗,帕林卡那既把人气得恨不得把他按着打,又舍不得把他弄死的性格能搞纯爱吗。 ——。 久而久之,朗姆也就不管这两人了。管他们跟自虐似的,他又没这癖好。 想到这里,波本看了眼手机通话结束后画面。 五分钟了。 要不还是捞一下风见吧。 - 不是很关心风见是谁,冬木阳现在还在嚼嚼嚼饭后甜点。 藤崎警部说待会还找他有事,冬木阳正好有了死皮赖脸地待在警视厅的理由。 在这期间,他同时收到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短信。 [中原中也]:红叶姐说太宰他把任务扔给你一个人了? [冬木阳]:对啊对啊,您也觉得过分吧? 冬木阳回完,切换到和太宰治对话的接口。 [太宰治]:冬木君,剩下没几个小时了,任务完不成以后不要说是我的部下 [冬木阳]:那我说是您的朋友? 冬木阳刚打下一个表情包,中原中也的信息又回了过来。 [中原中也]:那家夥又干不合规矩的事……喂,别太在意,你是新人,第一次任务超时boss也不会说什么 [冬木阳]:中也大人真是好人,要是boss让我跟着您就好了 这下连句号都来不及打,太宰治发过来的弹框在手机最顶部。 [太宰治]:^v^冬木君,我对你是不是太过宽容了 [冬木阳]:誓死追随太宰大人! 为了同时兼顾两边,拉拢各方势力,冬木阳不由地提高了自己的手速。 [中原中也]:……谁让你叫我名字?你这人还真是和傻瓜鸟他们一样自来熟啊 [冬木阳]:誓死追随中原大人! 眼看少年要把显示屏按出火星,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你拉个群聊得了。” 冬木阳回消息的手顿住,他看看松田阵平,又看看聊天接口,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然后他真拉了个群。 群名[相亲相爱一家人]。 [中原中也]:? [太宰治]:? [冬木阳]:? [太宰治]:我就说他脑子有问题吧,为什么我非得和中也待在一个群里,连空气都变差了 [中原中也]:神经。我倒是想问你早上大老远跑去彭格列的地盘干嘛 [太宰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被当做入侵者杀掉 [中原中也]:…… [太宰治]:厉害吧^v^ [中原中也]:……去谈个生意而已,你不能说人话吗 [太宰治]:喔。所以在沉默的十五秒里,你向红叶姐打听了我的任务吗。真可惜,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觉得冬木君挺好玩的,暂时不打算让给你,你死心吧 [中原中也]:谁要你让了!让冬木他自己选也是选我这边吧! [太宰治]:是这样吗,冬木君刚刚还给我发要一辈子追随我 “……” 冬木阳挑拨离间的动作停下。 在松田阵平的注视下,少年忽然面色严肃,冷静地点了点右上角,又点了点手机的最下方,然后把手机按灭,假装看不见事实地塞进口袋。 [冬木阳退出相亲相爱一家人] 不对劲。 太宰那难哄的小屁孩回头不会给他扔审讯室去吧。 “你翻车了?”松田阵平扬了扬眉。 “三个人的友情太多拥挤。”冬木阳痛定思痛,“四个人就刚刚好,等我改天再拉一个。” 松田阵平搞不懂他哪来的歪理:“冬木同学,麻烦你对自己的倒霉体质有点认知,上次是案发现场,这次都被人跟到警视厅了。” 冬木阳抬眼,看向旁边正襟危坐的青年。 他早就发现自己被盯着了,不过由于盯着他的人太多,一般在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冬木阳还真不怎么在意这个。 冬木阳:“你谁来着?” 风见裕也:“……” 不行,直接说自己是公安的话,难保对方不会将自己和还在外面的降谷长官联系上。 “我是……” “吃完了吧。”松田阵平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瞥了风见裕也一眼,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多半是冬木那个变态室友雇来的,有什么好说的,待会带回去审一下就是了。 “吃完送你回搜查一课。” 冬木阳:“其实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可以找到回去的路。” “外来人员不许在警视厅乱跑。”松田阵平撑着桌子起身,“小心被当嫌疑人抓进去,被抓进去可没有冰淇淋给你吃。” 冬木阳:“……” 可恶,不乱跑他怎么对小林警官动手。 “不过这个点藤崎应该还没回来。”松田阵平看了眼时间,“你无聊就趴桌子上睡会。” “藤崎警部出去吃饭啦?”冬木阳问。 “……托你新思路的福。”松田阵平抬眸看他,“去找当年和加藤警官儿子那起案件有关的嫌疑人了。” 如果这件事的起因真的是替加藤警官复仇,那很显然,接下来凶手要杀的就是当年侵犯加藤警官儿子的老师。 冬木阳思索片刻,想起渡边事先发给他的搜查一课的排班表。 “那小林警官呢?”他问,“小林警官好像是今天中午值班?他应该不出外勤吧。” “话是这么说……”松田阵平的眼瞳移动,目光对上向这里走过来的青年。 被藤崎警部叫来捞人的小林警官的嗓音温润,见银发的少年回头,垂眼笑了笑。 要抓捕的嫌疑人出现在面前,冬木阳罕见地愣神了几秒。 “冬木同学,好久不见。”小林警官问道,“你找我?” 第20章 小林警官,全名小林建一,是警视厅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中杀人犯搜查一系的成员。其父在他三岁的的时候因为交通事故离世,其母在两年前罹患癌症,于米花市中心医院抢救后跟随爱人而去。 和卧底归来,被称为英雄的加藤警官不同,作为警视厅众多警官中的一员,小林警官作为刑警的履历并不亮眼,有人称他的脾气太过温和,不适合干警察这一行,也有人说刑警队伍里缺的就是这种平易近人的警官,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 冬木阳的目光扫过对方的眉眼,还没来得及深入套话,小林警官就被急匆匆赶来的另一位年轻警员叫走了。 据说是藤崎警部那边出了事,小林警官和对方耳语几句,随即点头,说了声“抱歉”后,步履匆匆地离开前还不忘带上欲言又止的“嫌疑人”风见裕也。 这在警视厅的食堂里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警官们即使在休息时间也要处理突发事件,常常饭没吃两口就被叫走。 可藤崎警部是去找加藤警官儿子那起事件的嫌疑人的,既然楼下的警车没有全部出动,警员口中的“出了事”无非就剩下两种可能。 第21章 一,藤崎警部晚去了一步,嫌疑人不知所踪。 二,藤崎警部在对方的住宅内发现了尸体,并且凶手的作案手法与第一位受害者田野类似,这个消息倘若传到记者耳里,必然弄得人心惶惶。 可冬木阳来这里之前,就通过黑进小林警官住宅门口的监控确定,对方从案发后就没有回过家,一直待在警视厅办案。至于今天,小林警官又是值班警察,更没有偷偷外出的可能。 ……为什么。 冬木阳陷入沉思,总觉得自己忽略了某个重要的线索。 “你怀疑小林是犯人,对吧。”松田阵平看着小林离去的背影,倒是见怪不怪,语气平平地就在冬木阳面前说出了惊悚的话。 冬木阳:“。” 冬木阳:“我可没有那么说。” “他确实有着充分的作案动机。”周围嘈杂地聊天声中,松田阵平那双蓝色的眼睛挪了回来,“但田野的受害时间是前天上午七到八点,虽说那个时间段小林的确因为意外没有来上班,但据他所说是因为胃痛所以先去药房买了药,药店的监控也证明了这点。” 言外之意,小林建一即使有着充分的作案动机,但也有着充分的、不可推翻的不在场证明。 松田阵平说得冷静,明明干的是拆弹的工作,却彷佛已经把案件的细节在脑海中推导了十几二十遍。 冬木阳沉默,半晌不解地问了句:“小林警官不是你们的朋友吗。” 他还以为警察都是护短的类型,不太会怀疑到自己人头上。 “那是两码事。” 萩原研二托着下巴,听见冬木阳的这句话,笑容里带了些无可奈何。 “正是因为小林警官是我们的朋友,所以小阵平才会对这起案件这么上心。” 抽丝剥茧,惴惴不安。 直到确认小林的不在场证明成立的那一刻,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才算真的松了口气。 - 如冬木阳之前的推理,两个小时后,藤崎警部回来,带来的是当年的嫌疑人死亡,儿子失踪的消息。 嫌疑人山田修的儿子名叫山田拓真,和加藤警官的儿子差不多大,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当年那起事件发生后,即使加藤警官的控诉被法官宣告不成立,他和父亲也多少受到了点影响,之后山田修在学校里辞了职,带着山田拓真搬去了文京区,据说还是做着给小孩子的课外辅导工作。 藤崎警部从犯罪现场带回来了很多照片,冬木阳本想偷看几眼,可惜总觉得他和某个小屁孩长得很像的藤崎警部看他看得很严,可能是有了被记者窥探到情报的先例,藤崎警部这次坚决不向非本案人员透露消息,讨论案件时连松田他们都不让听。 冬木阳无聊地在等候室里走来走去,无聊到极致的时候就骚扰下波本,说自己想把警视厅炸了。 波本可能是有点无语,聊天框里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半天只回了个句号。 冬木阳没说话,但气得头都晕了。 系统见状,立即开口:[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冬木阳沉默,这才想起自己脑子里有个论文两次被打回的非人类。 ……原来这东西还活着啊。 系统:[……] 系统:[什么叫还活着!我是因为怕影响论文数据才减少和您讲话的!] 冬木阳:所以你的工作就是每天看我干了什么吗 系统:[还有关注小说剧情的进展情况] 冬木阳怀疑:你之前不是说没有剧情吗 系统:是这样的,对小○文来说,一些不是剧情的东西就是剧情 冬木阳:…… 系统:[当然!本系统还深入了解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常识] 冬木阳大脑放空:太好了!这个世界还有常识!彗星撞地球啦!大家有救啦! 系统:[比如您上次提到的异能特务课,我觉得除了您的攒钱逃跑方针外,我们也可以走传说中的考公路线。不过普通公务员对于您的……嗯……朋友们是没用的,我认为内务省是个很好的保护场所,位置隐蔽,还有专门的异能力者负责保卫工作] 冬木阳:。 “谢谢。”冬木阳幽幽地,“异能特务科就算了,我是组织二代,你让我考内务省?你是怕军警抓不到我,让我去自投罗网吗。” 系统:[振作起来啊宿主!我已经不能延毕第三次了!] 冬木阳:。 论文的压力真可怕,人工智能都被逼疯了。 “不过你给我提供了新思路。”冬木阳反应过来,“小林警官不一定要亲自动手,不是还有种叫雇凶杀人嘛。小林警官认识加藤警官,从加藤警官那得知川吉会的行为方式又不奇怪。” 系统疑惑:[我怎么又给您提供新的思路了?] “你说有专门的异能力者负责保卫工作。”冬木阳得意,幸灾乐祸,“那就是专职打手嘛——哈哈,这段数据又没得用了吧。” 系统不想说话。 它有点希望自己的宿主是个傻子,这样才显得自己作为人工智能竟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套话没那么蠢。 然而它上一次挑的宿主又有点脾气太好了,吃了药后每次睡着都叫不醒,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 这么看来,比起回炉重造,尊严是可以被舍弃的。 冬木阳没注意系统自顾自地释然了,他现在比较在意自己刚加入港口黑手党的第一个任务可能就要失败的问题,根本没空理会系统的胡言乱语。 然而就算要雇佣地下势力,凭藉警察的工资是完全不够的。 造成的社会轰动越大,需要付出的价格也就越高。 尤其是这次案件还涉及du品的走私,和太宰先前预料的不同,倘若他要完成这个任务,他对上的不仅是小林警官,还有背后许多被雇佣的人员。 小林警官会让对方将失踪的山田拓真带去哪呢。 就在冬木阳思索的空档,等候室的门被推开。冬木阳抬眸,见到的不是让自己等候已久的藤崎警部,而是拿着文档袋的小林警官。 搜查一课的办公室内,因为新一期案件的发生,每个人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著新的线索,没人注意到小林警官进门后拉开桌对面的椅子,缓缓坐在了注视着自己的少年面前。 “你注意到我原本打开的相机了啊。”小林警官侧过脸,看了眼角落里熄灭的指示灯。 这个地方在忙碌的时候偶尔也用于审讯犯人,而为了保证公正,也为了之后能通过录像,反覆推敲犯人的肢体语言,警视厅的每个房间通常会备一台录像机。 冬木阳:“……我也没迟钝到那种地步吧。” 小林警官莞尔:“冬木同学,我知道你是犯罪分子。” 沉重的铁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冬木阳冰冷的目光从门上反锁的地方挪了回来,淡色的唇角微微落下,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却给人以诡谲的惊悚感。 “哦。” 过了几秒,小林警官听到这个少年平静地开口。 “因为我室友的声音?” 他提到了苏格兰当初在电话里为他作证的这点,小林警官面色不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真怀念啊。”小林警官向后靠了靠,他似乎是知道冬木阳不会在这里堂而皇之地对自己动手,笑容依旧和煦。 青年的眼睫下敛,看着自己手上的茧子。 “七年前你还是十七岁,那时候我和加藤警官亲自确定了你丧失了生命体征。你在我们面前死去,警视厅内部却直接抹除了你的文件,尸体也被人趁乱带走。我三天前去疗养院为加藤警官收尸,发现他在辞职前带走了几份存疑的卷宗,其中就有你的那份。” 冬木阳依旧面不改色,后背却因此而僵硬了几分。 “直到现在我才想通。”小林警官抬眼,盯着他金色的眼睛,“你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连起死回生都能做到,你背后的组织的势力早在七年前——或许更早,就渗入了警视厅吧。” 冬木阳同样没承认这点,他只是回应着小林警官的视线,径直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告诉我这些,是有什么目的?” “别误会。”小林警官的口吻轻松,“我对起死回生没有一点兴趣,也不打算告发你。” “说是不打算告发我。”冬木阳挑眉,“事实上早就上载了云端文档,要是我不同意接下来的话,你就要直接把我还活着的事发到网上了吧。” 小林警官微笑,默认了这点:“没有人可以阻止我让山田一家付出代价。” 青年在说这话时,领口还别着小小的警徽。他的口吻释然,目光很平静,眼底却如深不见底的湖泊,带着死一般的黑暗与坚定。 “加藤警官在世的时候,总说作为警察,要坚持法律的底线,不然就会沦落到与罪犯一样的境地。”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这句话是对的。可现在才发现,当法律无法支撑正义的时候,暴力就是正义。” 第22章 “当然了,冬木君,你的年纪还小,可能不能完全理解我说的话。虽然之前就很想亲自动手,但如果我的不在场证明不成立,藤崎警部他们说不定会在我对山田他们下手前就反应过来。” “请放心,在山田的事情尘埃落定后,我会令一切回到正轨。” 小林警官的语速缓慢,却令冬木阳越来越感到疑惑。 “你的要求不会是想让我在那时候保护藤崎警部他们吧?”冬木阳难以置信,“苏格兰就算了,你都知道我是罪犯了,我和藤崎警部还有松田警官他们又不熟,怎么可能干这种好事。” 小林警官失笑。 “冬木同学——萩原他们似乎是这么叫你的,在你的记忆里,七年前发生了什么?” 冬木阳想了想,不太记得事情的经过:“总之就是仇家太多,被暗算了之类的?” 小林警官没说话,他的目光流连在少年的眉眼,彷佛回到了七年前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 “你想像普通人一样去上学吗。”小林警官忽然这样说。 “……什么?”冬木阳没跟上他的思路,打量着他的动作。 “人真是种很复杂的生物。”过了一会,小林警官感慨道,“明明是个罪犯,却会做出那种出人预料的举动。” “安杰洛,你完全忘了啊。” 小林警官的唇瓣张开,注视着对面冬木阳的眼睛,缓慢念出这个令他感到陌生的名字。 “七年前,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是安杰洛。顺利的话,你会和你的朋友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然后一起去国外读大学。” 冬木阳皱眉,清楚地知道小林警官说的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不是研究所的人员,组织不可能会让他干这种普通人被会做的事。 还有,安杰洛这个名字究竟是…… “我猜,那应该是你的幻想。”小林警官回道,注视着他的眼睛,“安杰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失去了记忆,但七年前,你确确实实是为了保护别人而死的。” 第21章 因为文件被抹除,新闻被撤销,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初那个少年长什么样,很多目击者都已经不记得了。 小林健一当年会出现在游乐场,是因为接到了儿童走失的报警,和加藤警官一起去找人的,他没想到会撞上某个犯罪组织堂而皇之地对任务对象动手,只记得在和加藤警官疏散人群的时候,有个银发的少年站在逃窜的人群中一动不动。 他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注视着倒在血泊中的孩童,彷佛脑袋被重重地敲了一锤,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紧接着,小林健一发现他的表情变得空白。 对方像是想起了很久远的回忆,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指尖却在颤抖。 痛苦。在那短暂的几秒里,彷佛有难以承受的痛苦席卷了他,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却被理智强行压下,转变成带着自我厌恶的冷静。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逆着人流,夺回人质的动作却很快,出手时鸭舌帽被子弹击落在地,一头银发被太阳照得闪闪发亮。 以这种程度,不应该被打倒才对。 “我还和你说了什么?”警视厅的审讯室里,冬木阳向小林警官问道。 小林警官想了想:“你和我说找回记忆好难,要从这里逃跑也好难。” “所以我是故意中枪的。” 小林警官一愣。 大概最了解自己的还是自己,不等小林警官反应过来,冬木阳迅速得出这个结论。 “为了……”冬木阳顿了顿,“为了逃跑。” 他的嘴唇张了又合,良久自言自语了一句“可我为什么要逃跑。” 十七岁的时候,冬木阳还有着一具健康的身体。他那时候总是扬着下巴看人,和所有的成员打成一片,扬言总有一天,要成为组织的top killer。 贝尔摩德笑着问他,说这是为了从他那被收养的弟弟那赢回父母的爱那。 就算过去了七年,冬木阳也记得自己的回答。 他说他早就认清了他们不爱自己的事实,但他总觉得少了什么,所以自己给自己找了家人。 ——贝尔摩德。 在贝尔摩德的注视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杀手笑道。 ——我们不也是家人吗。 “……我不知道。”小林警官的嗓音干涩,视线落在卷宗的封面,“你和我说,你要假死一会,让我不要难过,也不要把你的尸体交给别人。”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叫安杰洛。待会我要假死一会,你可别难过,也别把我的尸体交给别人。 冬木阳疑惑:“但是我明明……” “人死不能复生。” 小林警官依旧低着眼睛,意外平静地说道。 “安杰洛,没有人会相信假死这种事,你的心跳和呼吸在医生的确认下全部停止,抢救也宣布无效。” “你的家人来认领你的尸体,按照规定,我们必须让他们把你带走。” “……可你那时候只是个普通警察吧。”冬木阳抓住重点,“我为什么会和你说那么多话。” “你说我有点像曾经保护了你朋友的警察。”小林警官无奈道,“实际上我也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当时的场面混乱,我们没有时间说那么多话。” 安杰洛的声音太小了,他的思念,他的痛苦,他的忏悔,所有的一切被周围的警笛淹没,小林只有凑近了才能听清。 他在冬木阳出现的第一秒就认出了对方,冬木阳却全然没有作为安杰洛的记忆。 “抱歉。” 小林警官起身,将手里的文档推到了冬木阳的面前。 “我查了这个名字很多年,可依旧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冬木阳翻开文件的第一页,看到这份当年被加藤警官带走,唯一留存下来的文档。 和他记忆里的不同,照片中血泊里的少年并未因伤口而感到痛苦,他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像是陷入了美妙的沉眠。 冬木阳坐在冰冷的凳子上,听到小林警官说。 “冬木君,虽然我对外国的文化不太了解,但我想你的父母在为你取名时,一定是饱含爱意地翻了词典一遍又一遍。” ——为什么从基地逃回来! ——帕林卡,你要为了你弟弟努力工作。 ——不知道先把脸上的血擦掉吗,作为杀手,你没有过生日的权利。 冬木阳微愣,听到脑子里女人的责骂。 随着随后一个音符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声音。 那人有着一头长长的银发,手指修长,轻笑着碰了碰他的脸。 【“安杰洛,财富和地位,我们是为你准备好了一切,才让你降生的。”】 【“你的头发像妈妈,眼睛像爸爸。”】 女人的眉眼弯弯,腰被旁边的男人揽着,俯身亲吻了摇篮里的孩童的额头。 【“安杰洛,我的珍宝,我最可爱的小天使。”】 【“不论你选择了哪条道路,我们都会陪着你,让你无忧无虑地长大。”】 - 小林警官雇佣杀手的钱,是通过假装与毒贩合作得来的。 说是合作,实际上除了从横滨租界流进来的那一批外,小林警官一直拖着没让货物从港口运进东京。毒贩以为他有什么别的计画,殊不知对方打算在下一次正式交易时将他们所有人一网打尽。 冬木阳现在是真的有点迷茫。他将小林警官给自己的文件翻完,认真记在脑子里后,谨慎地用打火机在洗手间烧掉了。 他把这件事做得很小心,烧完又开窗通风了一会,确认洗手间里没有烧焦的味道后,才慢悠悠地从里面晃出去。 松田阵平靠在不远处的墙边,见他走出来,懒洋洋地挑了下眉:“刚才小林来找你了?” “松田警官。”冬木阳一脸严肃,“您不好好上班,怎么这么在意我的动向。” 松田阵平:“我是在意小林。” 冬木阳:“不能在意我吗?” 松田阵平无语:“冬木同学,满打满算我们也就认识三天。” 冬木阳:“……唉,好像也有道理。” 这家夥到底在唉声叹气什么。 松田阵平打量着对方的神色,不是很能弄懂这人平常和他室友的相处模式。 倘若把他那乌漆嘛黑的帽子和口罩扔掉,是一走到街上就会被问要不要去拍杂志的类型。 偏偏冬木阳不是很喜欢把样貌暴露给别人,薄薄的嘴唇一张,不是极致的嘴毒,就是极致的嘴甜,刚好达到一个刚惹人生气就又哄人消气的平衡。 “所以呢。”松田阵平问,“小林和你说了什么。” “让我和松田警官你们当好朋友。” 松田阵平:“……” “我说真的。”冬木阳举手发誓,“我要撒谎让我下半辈子都当穷光蛋。” 第23章 松田阵平瞥了眼他身上的高定外套:“你不缺钱吧。” “那是两码事。”冬木阳面无表情,“虽说平时买个十七八架私人飞机都没人管我。但一旦涉及到出国方面,他们就跟被踩到尾巴的老鼠一样,是绝对不会允许我出国的。” “生活好艰难。”冬木阳惆怅地感慨,“还要监视我的银行流水,我就是想攒个钱去国外玩一圈罢了。” 松田阵平事实上在听到十七八架飞机时就没再听了,他忍了一会,才忍住没在这人脑袋上来一下,让他别炫了的冲动。 “那换个问题。”松田阵平皱眉,“小林为什么会突然找你说这个。” “……您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小林警官。”答不上来这个问题的冬木阳转移话题道,他偷摸挪远了一点,以防被人拎过去逼问,“虽然不是一个部门的,但小林警官和你们的关系明显比和我的好吧。” “小林在十分钟前失踪了。”松田阵平回答,目光紧紧地粘着面前挪来挪去的人不放,“监控捕捉到他和你聊完后就去了地下车库,之后就消失在了其他的监控里。” 冬木阳:“……” 他还没答应小林警官要帮他保护条子呢,小林警官就直接默认了是吧。 “所以你要是知道什么的话,最好趁早说出来。”松田阵平低头,尽管没有威胁的意思,但墨镜的打扮加上一身黑的西装,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小林在警视厅工作了很久,这里没人想放弃他。” 冬木阳不想干活,也不理解警察的思维:“那要是我告诉你他去哪了,你也会有生命危险呢?” 松田阵平凝视了他一会,没说话。 过了一会,他上前走了两步。 这个时期的松田阵平还没有经常抽菸的习惯,警官的身材颀长,微微俯下身来,黑色的阴影与干净的肥皂水味便将同样盯着他的少年笼罩其间。 松田阵平似笑非笑。 “我说啊,冬木同学。” 他开口,语调散漫地拉长,听着不太正经,却又有些震撼人心。 “对警察而言,可是有很多都是比生命还重要的存在的。” 第22章 冬木阳最后还是告诉了他小林警官要去的地方,条件是松田阵平必须得捎上自己。 时间紧迫,松田阵平没空和他打太极,在得到冬木阳绝对不会乱跑的再三保证后,才在萩原研二震惊的眼神中将人带上了车。 倘若松田阵平与冬木阳认识得再久一些,他就会发现后者的承诺基本只能信一个标点符号。可惜现在的松田阵平与他的确还没那么熟,在松田阵平的眼里,冬木阳这人虽然有时候胆大妄为了点,也还没到在警察的眼皮底下胡作非为的程度。 去找小林警官的路上,冬木阳仍然在思考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为什么要从组织逃跑的问题。 他的人生摇摇欲坠,却连到底是谁在撒谎都没弄明白。 冬木阳垂眼,看着自己手上装了定位器的手表,意外冷静地决定等找到消失的小林警官,再试图从对方嘴里撬出些别的情报。 那个时候,自己一定还说了点别的什么。 “你在发呆?”松田阵平问他。 “没有。”冬木阳从无数的猜想中抽脱,扬起笑脸,“正在试图将这次杀人案的线索联系到一起而已。” 当年加藤警官儿子的那起案件中,有个重要的目击证人,也就是后来与山田修离婚的妻子,由川樱子。 法庭对峙期间,她毫无预兆地否认了自己之前的供词,而加藤警官的儿子本就因为受害而精神错乱,无法准确地对凶手进行指认,加上邻居提供的“事发当晚,山田先生在与我一起看球赛”的供词,这才导致了上诉的失败。 媒体在报道了山田修的胜诉后,山田以“深表遗憾”为由,与妻子由川樱子离了婚,带着儿子搬去了文京区的郊外,从事辅导学生英文的工作。 加藤警官退休后,尽管上交了警官证和枪支,也一直坚持不懈地对山田进行调查。而就在五年前,由川樱子被加藤警官的执着打动,终于愿意出庭再次作证,并指认当年作证的邻居是收受了大比钱财才故意做的假证后,山田修也开始了行动。 他将当年的视频卖给了田野真。同时,田野真为了大量获利,购买du品,将视频进行了大范围售卖,这才导致了刚走出心结的加藤警官的儿子的自杀。 由川樱子听说了这件事后,立马撤回了原本要重新作证的话。出于愧疚,她在三天前去看望了疗养院的加藤夫人,告知了对方儿子突然自杀的缘由。 加藤夫人深受打击,当即不由分说地和由川樱子厮打在一起。由川樱子口不择言,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加藤夫人愤怒之下用剪刀扎穿了由川樱子的肩膀。或许是恢复了理智,由川樱子住院治疗时并未将自己的伤归咎于加藤夫人,而当天下午,加藤夫人选择通过自杀结束性命。 由川樱子在两小时后毒发,死于多器官衰竭。 “小林他更改了卷宗。”松田阵平说,“因此,在藤崎警部重新翻看疗养院的录像后,才将由川樱子的死与加藤夫人联系到一起。” 加藤警官看不出她夫人在蛋糕里下毒吗。 那也未必。 加藤警官作为协助公安剿灭地下组织的精英卧底,大概是看出了夫人的不对劲,之所以没有阻止,多半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临死前,他给小林警官留了封信。 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说,那封信的内容只有小林警官见过。 “但你说的毒贩又是怎么回事。”松田阵平开口,目光转向终于系上安全带的冬木阳。 “法医不是说,田野真被砍下脑袋的时候,还有生命迹像吗。”冬木阳脸色惨白,灵魂被萩原研二的车技所震撼,“□□除了会令人产生幻觉外,用量过大还可以短暂地令人全身瘫痪,也就是说,他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脑袋被砍下来的。” “专业的刽子手不会费大力气专门搞这种化学制剂,顶多就是把人的嘴堵上,我猜小林警官是在调查田野真的时候,恰好发现了他在毒贩那购买毒品,打算将计就计,顺便也把毒贩拉下水。” 松田阵平眯了下眼:“你不会要吐车上了吧。” 冬木阳有气无力,本来就因为吃了冰淇淋而不舒服的胃此时翻江倒海:“我会努力吐到松田警官您身上的。”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头疼,他把窗户打开了一点,拿出手机,不知道在查什么。 而冬木阳沉吟片刻,想到自己远在不知道地球哪个角落的上级,也跟着拿出手机。 他现在是有上司的人了,似乎得随时汇报任务进展。 [相亲相爱一家人] 显然中原中也又把他拉了进去。 [冬木阳]:尊敬的太宰大人,我来和您道歉了 聊天框一动不动,过了半分钟,太宰治的消息才冒了出来。 [太宰治]:你不是要誓死追随中也吗 [冬木阳]:中原大人好像有什么会议 [太宰治]:哦,所以是中也没空的时候才会给我发消息 [冬木阳]:怎么会,我发过誓的,山无棱,天地合—— [太宰治]:说人话 [冬木阳]:任务有变,虽说我从小林警官那套取了些将du品卖给黑蜥蜴里那几个人的毒贩的消息,但似乎用不到我阻止他们供出港口黑手党,小林警官自己就打算把他们炸死 [太宰治]:运气真好啊,冬木君,又能坐享其成了 [冬木阳]:可sat都出动了耶,还有爆/炸物处理班,我猜小林警官的计画不会成功 太宰治盯着手机上的“耶”,彷佛听到了自己部下那欠揍的语气。 他的唇角勾起,完全被气笑了:[那你索性让警察的计画失败,让他们一起被炸死不就好了] [冬木阳]:此言差矣,等我们救下警察,警视厅这里还能还我们一个人情呢,首领不是说不要和警察发生冲突,和警察打好关系也很重要吗 [哦] 太宰治回。 [意思就是在这短短的几小时里,你又在警视厅交上朋友了] 冬木阳:[都是太宰大人教的好!] 太宰治:[我在夸你吗] 冬木阳:[暧昧了,我们好像也不是宿主和蛔虫的关系] 太宰治:[冬木君,可以不要总是用这种恶心的比喻吗] 冬木阳:[我就知道您关心我:d] 太宰治微笑,把他拉黑。 谁关心他了,自说自话。 反正又炸不死他。太宰治本来就是为了报复冬木阳才把人留在自己身边的,等这人破破烂烂地爬回来,痛哭流涕地喊疼不是更好。 烦死了,所以他才不想带部下。 “那我就送到这里。”草壁哲矢点头,代表风纪财团将前来更改交易事宜的太宰治送到门口。 第24章 这是一座典型的日式大宅,太宰治敷衍地应了声,目光刚扫过障子门内某间房的摆设,草壁哲矢就立即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好意思。”草壁哲矢说,“这里是私人住宅。” 太宰治挑眉,问:“彭格列的云守不是最讨厌和人群聚么。” 草壁哲矢回答的滴水不漏:“那位不一样。” 太宰治没再追究下去,上了车。 “藤原。” “是,太宰先生。” “你刚刚在看什么。” 作为司机的藤原一愣,想起刚刚太宰治上车时,自己收起手机的动作。 “抱歉。”他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因为今天和您来并盛,所以石井他们就和我讲了一下这边的情报。毕竟彭格列的总部在意大利,他们的最强守护者却总是留在日本,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吗。”太宰治轻飘飘的,“在别人的地盘上,议论这种事可不是好习惯。” “万,万分抱歉!” “不过据说是因为很久以前,这块地上有个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人失踪了。” “!竟然有人敢对彭格列的成员下手吗。” “不是彭格列的成员哦。”太宰治撑着脸,“听说失踪的时候才五岁,和从小在并盛长大的的云雀君关系不错。那时候的云雀君不过也就是个小孩而已。” “……失踪。” 藤原喃喃自语,太宰治却没再和他搭话。 尽管只是一眼,刚刚被草壁哲矢挡住的时候,太宰治依旧能看出那个房间许久没人居住,很多东西都还是新的。 大概是为了等某个人回来。 可既然连云雀恭弥都找不到…… 太宰治心想。 不是失踪,多半是已经命丧黄泉了吧。 - “我说你们俩怎么说要自己开车过来。”将车停在距离仓库群两百米的位置,藤崎警部压低声音,狠狠地瞪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眼。 随即,他抬手一指,食指正对着旁边一脸天真的冬木阳:“这是带小鬼的场合吗,这家夥脸色差得天上两滴雨就能把他砸死。” 还沉浸在被太宰治拉黑的“悲痛”中,嘴角向上的冬木阳:“?” 他脸色差明明就是因为萩原警官太像秋名山车神了! “没办法。”松田阵平耸肩,“冬木同学都威胁不告诉我小林警官的位置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藤崎警部顿了下,瞬间以“信不信我把你家长叫来”的视线看向“我冤枉啊!原话不是这样的!”的冬木阳。 可任务紧急,藤崎警部也没在这方面花费太多时间。 “两人一组进行搜査。”目光扫过面前的一群警官,藤崎警部冷静地命令道,“佩戴好传呼机,有情况不要擅自行动,先发信号,一旦发现引爆物,立即联系□□处理班的同事支持。警备一课还在路上,交通部已经在进行道路管制,等sat的狙击手布置到位,统一听耳机里的指挥。” “是!” “还有你们两个!”藤崎警部脸色阴沉,“把防爆服给我穿上,尤其是你,萩原,前几年你的光荣事迹到现在还被警校当反面教材教育新生。” 萩原研二沉重地叹了口气,在同事的帮助下缓慢地穿上防爆服:“原来鬼冢教官还没放过我吗。” “到他退休前都不会放过你。”藤崎警部面无表情地说,“至于冬木……”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萩原研二“嗯?”了声,顺着藤崎警部的目光看去,发现冬木阳原本所在的位置呈现出一片空地。 收敛气息的本领不是一般好,走路也是真的没声。 冬木同学真的只是普通高中生吗。 萩原研二沉默,隐隐感受到藤崎警部身上的杀气。 他没说话,但生动诠释了什么叫脸比锅底还黑。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旁边□□处理班的人也跟着左顾右盼。 半晌,有人讪讪地举手。 “还,还有……” 萩原研二闭眼,彷佛知道在接下来的几秒会听到回荡在上空的咆哮。 “藤崎警部,松田队长也不见了。” 第23章 不远处,溜出去的冬木阳无声地打了个喷嚏。 他的后背一凉,不知道谁在背后咒自己。 系统看着他蹲在角落,发出疑惑的声音:[亲爱的小阳大人,您在干嘛呢] 冬木阳:“看不出来吗。” 系统:[……看出来什么?] 冬木阳:“我重生了,重生到松田警官因为擅自行动而牺牲的那一天,为了保护松田警官,我决定充当一回变态跟踪狂的角色。扣1读取我的行动计画。” 系统:[……]非要把答应小林警官的事说的这么扭曲吗。 “……” 冬木阳看了眼自己刚才过来的方向,发现已经有几个人在那里巡逻了。 虽然外表上看着没什么威胁,但走路时右手贴在裤腿边一动不动,显然是随时准备拔枪的姿势。 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似乎是谁的后背撞翻了垃圾桶。 冬木阳收回视线,看向松田阵平的背影。 没办法,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绝对不是因为松田警官万一真出什么事,就算之后找到了小林警官,小林警官也会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话说回来,松田警官该不会觉得那边和人发生冲突的是小林警官吧。 三。 冬木阳在心里默数。 松田阵平绕后,无声地打晕了某个敌人,看上去是打算将对方的衣服抢了,混入敌人内部。 二。 松田阵平捡起对方的枪,简单的检查过后,将枪收进了口袋。 一。 而几乎就是松田阵平背影消失的下一秒,冬木阳心中的倒计时也到了尽头。 冰冷的枪口抵住后脑勺,冬木阳的眼瞳移向眼尾,顺从地举起双手。 袖子里的小刀顺势从衣摆滑落,少年上一秒还维持着举手投降的姿势,下一秒却腰部用力,毫无征兆地旋身一踢,准确地改变了小刀落地的轨迹—— 从眼眶斜向上刺入大脑的地方在往外汩汩流着血,偷偷潜伏过来的敌人连质问声都还没发出,尸体就轰然倒地。 冬木阳若有所思,看向松田阵平离开的方向。 系统发出感慨:[我觉得您的担心有点多余,松田警官看着似乎不像需要保护的人] - 将还在流血的尸体拖进角落后,冬木阳摘掉手套。 他看了周围一圈,脑子里建构出一幅地图。 如果用数字区分地理位置,那么松田阵平刚刚去的就是五号集装箱。那里的位置最偏僻,如果真要挑一个地点关押山田修真,那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但小林警官明显不想把松田阵平扯进这个案子里,应该会故意避开这个选项。 冬木阳发觉这两人虽然隔了一个部门,但关系还怪好的。他那时还询问了下小林警官和松田警官的关系,小林警官很无奈地笑了笑,说在当警察以前就和松田阵平认识了,不过那时候的松田阵平还对警察这种职业没什么好感。 小林警官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又说自己以前也是从警校毕业的,和松田阵平是一个教官,算是松田警官的前辈之一。 松田阵平以前竟然讨厌警察? 至于警校,冬木阳没研究过这方面,在他的认知里,警校也是个充满竞争的地方。他没搞懂充满竞争的一群人怎么关系好,像以前训练营的时候大家就不怎么互相搭话,这也就导致了很长一段时间内,冬木阳只能和自己的搭档交流。 唉。 冬木阳叹气。 搞不懂,警察好复杂。 总之就是在小林警官把他自己害死以前,找到小林警官的下落。 冬木阳隐约意识到“安杰洛”这个名字和朗姆不让他出国有关,可这件事查起来太麻烦,从小林警官那入手才是最快的。 然而—— 障碍物的后方,冬木阳抬头,和同样在找障碍物隐蔽的波本大眼瞪小眼。 ……哦,忘了,他今天早上特地带了波本来帮忙,不过一直把人扔在车上没管来着。 “好巧哦。” 碍于那1%的愧疚,冬木阳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礼貌地发出问候:“波本,你饿了吗。” “……” 波本原本没想和他抢地盘,骤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倒是面不改色地改变了原本的策略。 他绝口不提自己吃过压缩饼干的事,半跪在帕林卡身边,狡猾地整理措辞:“我还以为你把我彻底忘了呢,帕林卡,要是我没记错,你上个月还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吧。” 冬木阳:“……” 冬木阳的愧疚心升到40%,在口袋里掏了掏,掏了半天也只掏出为防止低血糖而顺手带的酒精巧克力。 波本盯着他掌心的纹路看了会,仅仅停顿了两秒就抬手接过,结果某人下一秒肚子里就冒出了坏水。 第25章 帕林卡抱着膝盖:“你竟然吃波本糖,自相残杀喔波本。” 波本:“……” 波本低头,这才发现他给自己的是波本芯的巧克力。 “……怎么突然这么积极帮警察的忙。” “我没有帮警察忙。”冬木阳理所当然,“我只是想问小林警官一些问题,我之前还没问完呢,他就用藤崎警部当挡箭牌,自己逃走了,真卑鄙。” “是吗。”波本轻描淡写,“原来是这样。抱歉,看你之前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和警察做新搭档。” 冬木阳面无表情,踹了波本一脚。 波本没还手,像是已经习惯了对方这样的行为,反而无声地笑了下。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凡和帕林卡考得近了,总能从对方身上闻到一股奇妙的香味。 那应该不是洗发水或沐浴露的气味,毕竟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后,波本就换了帕林卡常用的洗漱用品。可说是香水又不太像,波本研究了会,发觉那大概是帕林卡身上自带的气息。 也是从闻到这个气味开始,波本时不时会做和帕林卡有关的梦。 老实说,由于和帕林卡相处的时间过长,波本并不觉得偶尔会梦到帕林卡的行为任何不对。 毕竟他主观上和琴酒不一样,对帕林卡又没有别的心思。 然而从某一天开始,波本的梦境发生了变化。 他看到另一个自己走下布满苔藓的楼梯,置身于某个审讯室前,像座死寂的雕塑般,过了很久,才用艰涩的嗓音喊了声“帕林卡”。 “你怎么怪怪的?”看着外面的人走远,冬木阳起身,准备转移到下一个集装箱后面,“波本,你不会真低血糖了吧?” “……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波本同样起身,扔给冬木阳一个耳麦,“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几个警察,顺手做了些准备。” 冬木阳疑惑地戴上耳麦,惊奇地发现里面传来警方的行动路线。 不愧是朗姆选出来的,波本真是窃听小能手。 “顺带一提。”波本抬手,将乱跑的某人往自己这里捉回来了些,“你在警视厅打探消息的时候,我也在车上查了些信息。公安清缴川吉会,事后清点物品的时候,发现川吉会有大批的武器不知所踪,直到现在也没发现。” 冬木阳感受到波本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侧过脸,抬头看他:“所以?” “帕林卡。”集装箱的阴影里,波本注视着冬木阳的眼睛,“如果你是警察,你最在意的人遭到了迫害,在同伴和法律都不为你主持公道的时候,你会乖乖上□□枪,让自己落入无法复仇的被动境地吗?” 冬木阳板着张脸:“想像不出我是警察的样子。波本,你是不是试探我,你干嘛不假设自己是警察。” 波本:“。” 波本从善如流,笑容灿烂:“好吧,其实我不仅是警察,还是公安。” 冬木阳咧嘴:“哈哈。不信。你是公安我就是sat。” 波本:“是吗。” 冬木阳:“不是,骗你的,其实我是警视总监。” 波本笑而不语,心里倒是偷偷松了口气。 “行了行了。”冬木阳摆手,一副赶小鸡的架势,“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说川吉会的那批武器,在加藤警官手里,对吧?我当然也想过这个可能,但小林警官对于加藤警官藏匿武器的地方一无所知,不然他也不会大费周章地从du贩手里弄到——” 冬木阳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得意的表情消失,在这一刻,微妙地意识到了究竟什么是“主角”倒霉的命运。 冬木阳低头,看着那被自己右脚踩中的,陷下去的石块,有种大脑皮层舒展开的放空感。 这正常吗。又不是彻底废弃的地方,在今天以前,周围一直有路人和工作人员路过,放风筝的小孩子在上面蹦蹦跳跳都没事,怎么偏偏到他这就被触发了。 虽说直接松开或者拆掉也可以,但耳麦里藤崎警部他们在向这里靠近,拆弹这种事在一两分钟内肯定完不成…… “要帮忙吗。”波本非常好心地问,似乎已经习惯他的倒霉了。 “不用。”冬木阳心平气和,像是看开了,“炸/弹对我来说没有威胁,反倒是你比较危险。” 他说完,索性不动了,开始蹲在那里假装倒霉的受害者:“快走吧,波本,你难道还想和藤崎警部解释下自己是怎么从警戒线溜进来的吗。” 系统感慨:[这都是命运啊] 虽然表面上风轻云淡,但实际上已经快气死了的冬木阳: 太棒啦!我们同归于尽吧! 系统:[。] 系统:[开,开心点嘛,至少现在看,剧情的发展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冬木阳一顿,还没想到这一环:什么改变? 系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会被当真,它光观察了自己的论文对象好几天,还没做其他的事。沉默片刻,这才开始重新补进度。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两分钟,以防万一,尽管帕林卡说了让他先走的话,波本也没有直接离开,只是暂时撤到了五米远的地方看着他。 帕林卡在发什么呆? 波本皱眉。 藤崎警部他们在耳麦里越来越往这靠近,可几乎就是几步之遥的时候,他们跟收到了什么虚假信息似的,突然转变了调查方向。 冬木阳蹲得有些脚酸,听到背后传来的不紧不慢的脚步。 不是藤崎警部,也不是波本。 听走路的速度,更不可能是敌人。 那还能是谁。 “松田警官。”冬木阳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身后的人没理他。 人民警察竟然见死不救,假装耳背。 冬木阳向后仰了仰脑袋。 少年额前的发丝随着这个动作落下,露出光洁的额头。 “人民警察”的身影屏蔽了头顶的光源。 风声,人声音所有的一切隐去,连时间也按下了暂停键。他就站在那里,见冬木阳抬头,黑色的眼睫也跟着低下来。 “怎么。”对方莞尔,语气里却并没有什么笑意, 幽灵只是瞥了眼跟着自己过来的,停在集装箱顶部的黄色小鸟,淡淡地开口念出冬木阳的名字。 “连人都能弄错的冬木君,你很惊讶吗。” 第24章 冬木阳实在没想到太宰治会出现在这里。 他这人有看到比自己小的人就捉弄对方的坏毛病,实际上精神污染太宰治也只是为了报复对方之前害自己闻了好久工业废气的事。 中原中也说太宰治今天去了并盛谈生意,而并盛是东京辖区里的一个县,虽然离这里也不是很远,但开车七拐八拐也需要一个小时,哪是二十分钟就能到的。 更何况,他根本没给太宰治发过定位。 太宰治如果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这里…… 冬木阳抬头,看了眼天空。 嗯…… 冬木阳沉思,又微微侧过脸,看向歪着脑袋,刚才被太宰治瞥了一眼的小鸟。 这是什么品种。 冬木阳:“它为什么是圆的。” 太宰治:“谁知道。” 冬木阳:“不知道就一直让它跟着您吗。” 太宰治微笑:“冬木君,我看起来像是有时间去捉一只鸟的样子吗。” 有道理。 鸟在天上,太宰治又不会飞。 似乎是感受到了冬木阳的想法,黄色的小鸟拍了拍翅膀,在更高的地方落了脚。 冬木阳感到神奇,这鸟这么圆,那么小的翅膀是怎么让它飞起来的。 不过现在好像也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冬木阳做出判断,随即收回视线:“您怎么知道我在这,这是心灵感应?” 太宰治轻描淡写:“不是呢。” 冬木阳:“那难道是我们太合拍了?” 太宰治:“冬木君,我现在做梦都想把你扔进东京湾里。” 冬木阳审时度势,没一会又开始夸“不愧是尊敬的太宰大人”。 太宰治淡淡地“哦?”了声,问他:“怎么,你又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冬木阳想也不想:“报复我?” 还能做什么。 太宰治除了想弄死他还能干嘛。 冬木阳这么理所当然地得出结论,太宰治却挑了下眉,没说他猜错,也没说他对了。 太宰治只是对他自己来的原因做出评价:“还真是和预料的一样。” 就太宰治个人而言,他是根本懒得管冬木阳死活的。尽管这个人名义上是自己的部下,但太宰治对部下也没好心到这种程度。 整个港口黑手党,能知晓太宰治的心思,操纵着他行动的只有一个人。 森鸥外。 ——我都听说了,我似乎是让你带着冬木君,没让你派他一个人行动吧 第26章 ——中也还真是喜欢告状 ——嘛,虽然不是中也说的…… 森鸥外若有所思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 ——但太宰,中也都没有因为那种幻觉而对冬木君表现出敌对的情绪,这不就证明了你连中也都不如吗 ——…… ——况且,要是你明天自杀成功,大家就会认为你是要跟今天[牺牲]的冬木君殉情哦 ——…… 太宰治气不打一处来。 拐弯抹角,名义上说是让他来看着冬木君,实际上是让他调查冬木君与他背后的那个组织的联系的吧。 刚刚那个金色头发的男人大概就是冬木君背后组织里的一员,这种场合都要跟在身边,不是烂好人就是控制狂。 至于这只鸟…… 这只鸟跟上来的时候,司机曾经问过要不要用枪把它打下来。太宰治否决了这个提议,毕竟这只鸟叫云豆,很显然是云雀恭弥的鸟。 但云雀恭弥的鸟为什么要跟着他来这里。 换句话说,云雀恭弥和任性的冬木君有什么关系。 太宰治的目光落在冬木阳的脸上,总觉得对这人而言,最好的处理方式是待在家里哪都不去。 但显然,冬木君的本质和那种柔弱的植物无关,是绝对不会甘心做出那样的决定的。 “什么和预料的一样?”冬木阳问。 太宰治挑了下眉:“那是现在踩着炸/弹的人该好奇的事吗?” 冬木阳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危险物品,语气感慨:“您特地过来一趟,不会就是为了挖苦我吧?” 太宰治才没那么闲。 不过太宰治也不打算告诉他真相。 太宰治甚至懒得跟上刚刚那个金毛。 “和那位神出鬼没的云守不同,风纪财团的副手是个好客的存在。” 太宰治故意提到云雀恭弥,评估着少年的表情,毫不犹豫地胡说八道。 “虽然我原本是打算等你半死不活了再过来,但那位显然误会了什么,只用几分钟就准备好了直升机。” 就像组织名下有很多企业,不仅用于明面上与外界交易,也用于洗白一些黑钱,几乎掌握了整个中部地区经济的风纪财团也是类似的存在。 当然,要说风纪财团有多乐意对外扩展生意,或是帮助其背后的家族流通货币,那好像也没有。 冬木阳以前做任务的时候听雇主说过,风纪财团的领导人不是会好好说话的性格,甚至厌恶于坐在谈判桌前,听一堆人废话。正是因为这样,许多人想从他的二把手那下手,可惜二把手从小学还是幼稚园时期就跟随对方,显然不是随便就能撬动的存在。 【“要不是看在它背后是那个彭格列的份上,我早让它滚出日本了!”】 那时和组织维持着某种合作关系的石井议员拍着桌子,怒气冲冲地说道,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滚不滚出日本的另当别论,先把嘴里的血止住再说吧。 “港口黑手党要和彭格列交易?”针对陌生人很有洁癖的冬木阳分析出重点,向太宰治问道。 “那不是你可以探讨的话题。”太宰治轻飘飘地回答,唇角的弧度并不分明,心情看上去却不错,“还是说,冬木君,你加入的第二天就想叛逃,投入彭格列的怀抱了?” “嗨呀。”冬木阳面带微笑,轻描淡写地否认,“怎么会呢,我只是比较尊敬某位演员先生,多亏了他的演绎,现在很多人不都对西西里的黑手党感兴趣吗。” “那就更可疑了。”太宰治故作惋惜,手警告似的按在他的肩膀,“彭格列的首领从几年前开始就被称为教父,和你尊敬的[某位演员先生]是一个类型。来吧,冬木君,给你展示下港口黑手党处决叛徒的规矩。” 什么几年前。 几年前还在cosplay冰雕的冬木阳眨了眨眼,对于太宰治的话并不感到恐惧,反而还找到了新的捉弄对方的方式。 冬木阳:“我要喊人了。” 太宰治:“。” 冬木阳:“职场霸淩是不恰当的行为。” 太宰治没说话,也没心情和他玩这种游戏。 话说回来,冬木君看着也不像认识那位云守的样子,不会是靠着这张嘴在别的组织树敌众多,混不下去了才想着跑到港口黑手党来的吧。 没得到想要的反应,冬木阳也没生气,因为他发现太宰治这人和自己一样倒霉。 刚才被波本踩过的地方陷了下去,太宰治打量了脚下的结构一会,怀疑冬木阳这人是故意的。 太宰治眯起眼,发觉他逐渐愉快起来的心情:“上次说我没把你当人就算了,这次你又是因为什么高兴。” 冬木阳想了想,觉得抬手指了指太宰治按在自己肩膀的手。 奇妙的是,尽管没有言语,太宰治却很快领悟了他的意思。 白色的绷带隔绝了准确的体温,抛开虚与委蛇的打趣,遗留下的只有冷冰冰的警告和审视。 可像太宰治这样,被称为幽灵的存在,竟然也会有人类的温度。 “……” 先前嗅到的香味又浓烈了些。 太宰治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此时却深刻意识到了这人的危险性。 【“阳君。”】 他的耳边甚至响起另一个自己的声音。 【“究竟要重来几次,你才能真正回到我身边。”】 - 小林警官并没有完全透露自己的计画。他知道自己一旦离开警视厅,过不了多久便会暴露,藤崎警部是个经验丰富的刑警,想必很快就会弄清前因后果,找最后和自己见面的冬木阳问话。 当然,这场行动光靠搜查一课的力量是不够的,警察的体系里有应对毒贩的部门,小林警官在走到停车场时就激活了传真设备,将这边的事情传给了对方。 除此以外,他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看着建筑物中央,被绑在椅子上的山田拓真,小林警官没什么感情地收回视线,将子弹一颗一颗地放进弹匣。 “你,你疯了?”额头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似乎明白了小林警官要做什么,山田拓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知道那群是什么人吗?就算警察过来,抓到的也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他们的大本营在海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折磨你!喂!你要找死别拉我下水!听到了吗!” 咔哒一声,弹夹与枪体完成组装。 山田拓真的背后冒出冷汗,看着一言不发的小林警官朝自己看过来。 停顿了几秒,小林警官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山田拓真哆哆嗦嗦,他的胆子其实不大,但亲眼看着对方雇佣来的杀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差不多也知道再不争取,自己也要被砍了脑袋:“大,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山田拓真咽了口口水:“田野那家夥才十几岁,又没什么计算机背景,你以为他为什么能逃过网警的追踪,倒卖那种视频那么久。” 小林警官把枪口抵在他的头上:“继续。” “还,还有我妈说要给你们作证,后来又突然反悔的事……”山田拓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生命威胁下,还是把绝对不被允许说出口的事情说了出来,“我,我爸当年真没碰那小鬼,他只是负责把他们送到那个地方,完事后再接回来而已。” 小林警官安静地看着他,手指搭上扳机。 “靠!”山田拓真大叫,“我就直说了吧!这条产业链后面的人不是你们可以扳倒的!加藤那烦人的家夥就是查到了这点,才留下口信让你也放弃调查!不是吗!” 小林警官抿着唇,想起疗养院的人转交给自己的那封信。 [抱歉] 和其他人想像中的不同,加藤警官只在信里写了寥寥几个字,为的也不是让他帮自己报仇。 端正的文本划了又划,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会自己解决这起案件,小林,你的人生还没有到此为止] 小林警官咬牙,扳机扣下,握枪的手臂偏移,子弹击中了山田拓真脚边的地板。 他的枪上装了消音器,乍一开枪,除了把山田拓真吓到尿裤子以外,还真没用出什么动静。 地面以上载来连绵不绝的枪声,小林警官的手机响起,他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里面传来某个和自己对接的小头目的怒吼。 “***!你敢背叛我们!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系列脏话的后面,还带了些慌乱的背景音。 “快把东西都倒到海里!千万不要被警察抓住!” 山田拓真听到从话筒里漏出来的话,挣扎得更厉害了。 他不顾地面上的排泄物,弄倒了凳子,索性用膝盖顶着地面,妄图爬着逃走。 他的嘴唇干裂,理智全无地碎碎念:“疯了疯了,这世界真是疯了,石井那背信弃义的家夥,竟然还不派警察来救我……” 第27章 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后背。 在山田拓真即将爬到地下室的门口时,小林警官默不作声地抬起手臂。 砰—— 冰冷的枪身震动,传来的后坐力令很少真的开枪的小林手腕发麻。他的眉眼冷酷,全然没了当年刚从警校毕业时羞赧温和的模样。 那时发誓要为公众查找公平的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子弹会穿透廉价的肉/体,在肮脏的墙面上溅开罪恶的花。 - 求人不如求己,冬木阳最后是靠着从太宰治身上搜刮出来的东西拆的炸/弹。 等他做完这一系列惊险刺激的动作,冬木阳一转头,发现之前波本躲藏的地方已经找不到人影了。 “五分钟前就走了。”太宰治慢悠悠地说,“都是冬木君你的动作太慢。” 冬木阳微笑:“谁让您身上连刀也不带,就带了个指甲剪,我总不能用牙齿咬线吧。” 太宰治:“你身上的刀呢。” 冬木阳:“之前捅人脑袋,太脏了,不想拔出来。” 太宰治凝视了他一会,敷衍地鼓了鼓掌:“太好了,还会把作案工具留给警察,冬木君,我都不知道夸你什么好。” 冬木阳撇了撇嘴:“我戴了手套的,怎么可能留下指纹。” 太宰治瞬间又露出一副惋惜的姿态。 “狙击手!排爆班呢!怎么给我关键时候掉链子!”藤崎警部的怒吼从指挥处传来,他的嗓门很大,声音又极具穿透力,冬木阳还戴着之前波本扔给他的耳麦,忽然被藤崎警部这么一吼,耳朵疼得不行,一下被震得七荤八素的。 旁边被他骂了的警员战战兢兢:“石井议员刚刚过来,说是西边那个1号仓库里放了重要的东西,先让排爆班过去处理,还调了两个狙击手掩护。” 藤崎警部瞬间更生气了:“石井算个什么东西!他是警察吗!他指挥还是我指挥!” 小警员嘴唇翕动,嗫嚅着:“石井议员联系了上面,是上面直接对警备部要求的。” “**。”藤崎警部面色阴沉,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种时候跟我玩权力游戏,合著他们自己又不出外勤。” 刚刚完成一处排爆任务,萩原研二摘下防护服的头盔,看了看藤崎警部的脸色:“怎么了?” “还不是石井那家夥。”藤崎警部冷哼着说,“把剩余的警力调走,不知道搞些什么东西,4号仓库那边的危险不排除,待会真打起来,没法再往前推进。” “你说这个?”走过来的松田阵平的手上拎着某个设备的残骸,衣服上被划破了几个口子,“刚才顺路看到了几个。” 萩原研二脸色大变,发现这人根本不穿防护服。他的神色严肃,刚想说点什么,却见松田阵平扫视了一圈,反倒先问他:“看到冬木了吗?” 萩原研二愣了愣,难以置信:“他不是和你一起?” “哈?我怎么可能带着他一起行动。”松田阵平的脸色不太好,“那家夥说的话还真是一个字也不能信。” 远处,松田阵平神色严肃,不知道和藤崎警部交流了什么,往另一个方向匆匆走了。 冬木阳面无表情地摘掉耳麦,觉得再听下去会听到他们怎么骂自己。 “冬木君。”太宰治提醒他,“差不多行了吧。甚至都不用我们动手,该闭嘴的人都会死在这里,你打算留到什么时候。” 冬木阳“嗯?”了声,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太宰治:“这是命令吗?” “是建议。”太宰治瞄了眼时间,“发生这么大的事,除了还在放动画片的东京台以外,全日本的记者都瞄准了这里,这可不是我们该露面的时候。” 冬木阳一愣,这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查询了一下新闻。 和冬木阳记忆里满嘴血沫的印象不同,已经连任了许久的石井议员西装革履,他站在记者的聚光灯前,沉痛又严肃地宣布了警方对打击罪犯的决心。男人将这起悲剧的源头推到了下落不明的小林警官身上,指出局势的失控是由于小林警官与犯罪分子进行了勾结,而没能发现警方内部的腐败,是他最大的失职。 说完这一系列似是而非的话后,石井脱离了镜头。 “是不是快到换届的时间了。”冬木阳喃喃着冒出一句。 议员在日本的地位很高,正因如此,每次的换届选举都格外激烈。在得到许可后,他们通常会在各个地方举办演说,必要时还会利用新闻或媒体进行拉票。 这次事件对石井议员而言是个很好的机会。亲身参与警方与犯罪分子的战斗,可以在短时间内拉高民众对他的期待。 也就是说,脱离镜头后,石井议员的下一站目的地就是这里。 那么1号仓库又有什么值得他调动警力去保护的? 冬木阳沉吟,想起那天石井议员在骂完风纪财团后,不屑一顾的话语。 【“哼,就算没有他们,我也有的是办法把那些东西运进来。”】 “冬木君。”太宰治饶有兴致地打断了冬木阳的思路,“说说看,你和那个叫小林的警察到底做了什么交易,才能让你拿不定主意,在这种情况下神游天外?” “……就不能是我乐善好施,乐于助人吗。”沉默几秒,冬木阳凉凉地开口。 “这世界上的可怜人比路灯下的飞蛾还多。”太宰治回,“人类编造出自己悲惨的故事只需要几秒,你要真是这种乐于助人的类型,早就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了。” “怎么,你要把自己的身体捐献出来,为大家的科学研究做出贡献吗。” 单是能解除濒死状态的[请君勿死]就足够令一大批人趋之若鹜,更别说这家夥是真正意义上的起死回生。 感受到太宰治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冬木阳看了看自己手上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 少年抬眼,迎上太宰治的视线。 明明不是什么少见的瞳色,偏偏太宰治的眼底充满了残酷与寂静,彷佛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别人的每个细胞。 “那您又为什么还待在这里?”冬木阳问,“不可以哦,用[碰巧被子弹打到了]作为理由自杀,我会被首领骂死的。” 太宰治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能想到这一层,安静地听完他的话,语气降温,叹息般地委婉提醒:“冬木君。” “……是?” “我对自杀这种事也是有要求的。” “没能理解您美好的愿望真是抱歉。” “而且需要担心的是你才对吧。”太宰治微笑,“你之所以对现在的局面完全不害怕,甚至还有心力遵守与那个人的承诺,帮他达成些什么,这其中仰仗的不过是你那[死不了]的异能。” 冬木阳:“所以呢?” “我的异能,[人间失格]是通过接触被动发动的技能。”太宰治的语速很慢,从容不迫,“也就是说,只要我稍微碰你一下,你所谓的仰仗就会变成泡沫。” [冬木阳]总是哭。 在太宰治看到的画面里,他穿着宽大的家居服,总是坐在窗边晒太阳。[太宰治]那时就坐在他身边,骗小孩似的给他讲七个小矮人收留白雪公主的故事。 明明看上去是很美好的画面,[冬木阳]却沉默了很久,跟个玩偶似的坐在那里。 “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捉弄他的太宰治口吻愉快,“稍微踏错一步,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冬木阳打量着太宰治的表情,出乎预料地没有立刻回话。 ——安杰洛,我的珍宝。 尽管还没弄懂他一团乱的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之前被低温冰冻的那六年,冬木阳神奇地没有彻底丧失意识。 组织里大概没人知道这点,冬木阳沉睡的时候能感到有人时不时打开休眠仓,那人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自己。他期待著有人能开口说话,可回应他的永远只有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好安静。 好恐怖。 好寂寞。 在这样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时间里,他一度忘了自己是谁,又一度逼迫自己重复自己的名字。 冬木阳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也比任何人都想要醒来。 他不甘心。 “喔。那又怎样。” 擦着脸颊而过的拳头带起一阵热烈的风,太宰治回眸,看着偷袭的男人被这一拳打退了几米,鲜红的血随着掉落的牙齿一起落在地上。 呼吸近在咫尺,太宰治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目光却在触及少年脸上的表情时停顿片刻。 那双总是带着狡黠的金眸在此刻亮得惊人,透着病气的眉眼一挑,整个人透着极致的生命力,影子和七年前的重合在一起。 飘飘扬扬的雪总是柔和的,落在掌心一拢就化了。很少有人记起,它们融化后,落在地上反而能结成冰。 十五岁的太宰治比十八岁的冬木阳要矮一些。 太宰治看着这人俯下身来,身上的香味混合著血腥,如洪水般席卷了他的神经。 第28章 冬木阳的唇角勾着,唇瓣是浅淡的粉色,上下嘴唇一碰,颇具侵略性的目光便直直地落入太宰治的眼底。 “想碰就随便碰啊。” 绸缎般的银发落在了太宰治的手臂,结成冰棱的雪低头,凑近他的面前,对他说: “还是我看上去像胆小鬼?” 第25章 石井议员确实来了冲突现场。然而,和他故意透露给记者不同的是,他不是来帮忙的,某种意义上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就这么随便他了么。”年轻的警员看着带他着群保护自己安全的雇员,径直奔向了某个仓库,小心地问了句。 “管他妈的。”藤崎警部气不打一处来,“找到小林和冬木了吗。” “还没有。”年轻的警员挠了挠头,“您说这会不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入口?外围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一遍了,没发现他们俩在哪。” 藤崎警部面色阴沉:“刚刚让你们去联系的管理员呢?” “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警员回忆着说,“据附近上门的警官回报,登记的公寓里也没有人在居住。” “是吗。”听到这里,藤崎警部的语气反而平淡下来,他斟酌几秒,又问,“这块地当初的开发商是谁?” 年轻的警员一愣,立即翻看数据:“铃木财团。” “那就去联系铃木家负责这一块的人。”藤崎警部眼睛一瞥,“让他们把图纸发过来,最好联系到当初施工的负责人,如果真有什么秘密入口,他们应该是最清楚的。” 年轻的警员立正行礼,铿锵有力地回了声“是!” 藤崎警部看着对方跑走,太阳xue突突突地跳。 他抬手,像修理机器似的用手掌拍了自己太阳xue的位置几下,隔了几秒,视线又落在远处单手按着耳麦,似乎在听谁调动,井然有序地行动的“同事”身上。 日本公安…… 藤崎警部皱起眉头。 石井就算了,这群公安的指挥又是什么时候在他眼皮底下溜进去的? - 早在警校的时候,降谷零的推理能力就是一流的。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差不多也弄清了前因后果。虽然不能亲自出面,但背地里指挥公安的行动还是绰绰有余。 因为和各个犯罪组织的成员关系密切,石井议员实际上已经被公安盯了两年。只不过就算将他找来问话,油嘴滑舌的男人也只会摆出一副惊讶的面孔,以不知道负责财务的“职员”背地里是犯罪分子为由,坚称公安找错了人。 苦于没能从对方的账户中发现端倪,不清楚石井究竟将收受的贿赂藏到了哪里,公安这才一直没有行动。 可现在线索就明朗了起来。 不惜亲自步入这种混乱的地方,一定要往仓库那凑,不是为了拿回能让他下台的证据是什么。 降谷零猜测那个仓库里应当有着什么机关或者地下室,总之藏着公安一直想找到的东西。 青年戴着鸭舌帽,下达命令的话刚说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震。 “降谷长官?”风见裕也在耳麦里问他。 “……没什么。”降谷零看着手机上帕林卡心率提高的警告,调出后台软件,边查看帕林卡的各项生命体征边说,“行动小心,石井身边的几个护卫应该是他花钱从国外雇来的,我只找到了其中两个的数据。” “是。”风见裕也的回答沉稳,“您也务必注意安全。” 他有什么可注意安全的。 听到风见裕也的话,降谷零眉间的皱痕反而深了些。 在被帕林卡身边那个少年发现后,降谷零选择了提前转移。虽然他不明白帕林卡为什么想去港口黑手党卧底,但这好歹也是帕林卡的任务,他还需要和帕林卡相处很久,总不能故意给人添乱。 至于帕林卡,他的手表上有组织特制的定位系统,降谷零可以随时看到他所在的位置,倒不担心对方会突然跑没。一旦发生意外,也可以根据定位立刻赶过去。 可帕林卡究竟想从小林警官那知道什么呢。 降谷零看着手机上帕林卡明显在查找什么的行动路线,有些想不通。 组织有关帕林卡的实验进行到了新阶段,降谷零前段时间从贝尔摩德那听说,实验室利用从帕林卡血液里提取到的物质做成了新药,在小白鼠身上可以达到愈合伤口的效果,可惜持续时间不长,那种物质只要脱离帕林卡的身体,就会在一段时间内失去活性,彻底变成没用的废物。 这也就意味着组织对于帕林卡的监管将会越来越严。 降谷零沉吟,意识到其中的矛盾之处。 倘若组织对帕林卡的监管越来越严,那么boss又为什么允许帕林卡去港口黑手党? 他的后背发凉,脑海中浮现以前帕林卡复健时,单向玻璃后站着的身影。 帕林卡的异能在组织内小规模传开后,前来探望他的人就络绎不绝。帕林卡在人前总是笑着,看着没心没肺的,人后却偶尔会摔东西,像是无法接受医生一开始下的“基本没有站起来的可能”的诊断。 降谷零去的时候,琴酒就站在单向玻璃后看着帕林卡,试图伸手去够掉在地上的毯子。 然而伸手碰不到,用脚又嫌脏。 帕林卡犹豫一会,撑着轮椅的把手,努力站了起来。 虽然只坚持了几秒,还摔到了地上,但好歹也算个不错的开始。 琴酒看谁的视线都是冷冰冰的,作为组织里冷酷无情的执行者,大多时候只会在看着垂死挣扎的猎物时才会露出嘲讽的笑容。 可那时的琴酒站在单向玻璃后,手指把玩着金属的打火机,虽然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不对。 降谷零忽然反应过来。 不是boss的问题。 或许从一开始,琴酒就打着让帕林卡离开那里的主意。 - “大事不妙了,兄弟。” 蹲在昏迷不醒的山田拓真前,冬木阳面色严肃,半晌郑重地吐出一句。 太宰治嫌弃地看了眼自己手上绷带蹭到的血,闻言轻描淡写地看了他眼:“谁和你是兄弟,冬木君,就算森先生很喜欢你,我对你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请不要使用这么暧昧的词汇。”冬木阳撑着膝盖起身,左右查找着小林警官离开时的线索,“森先生都已经表明他的取向了,说的我跟走后门似的。” 取向那种事情谁知道呢。 事到如今,太宰治已经放弃把脑子里的画面抛出去的挣扎了。他心平气和地和另一个[自己]的记忆和平共处着,试图以此搜集线索,顺便避免自己真沦落到喜欢男人的地步。 重蹈覆辙这种事交给中也就好,太宰治对情啊爱的不感兴趣,尤其是对男人的情啊爱的不感兴趣,只想一笑笑俩。 “不过小林警官竟然没直接杀了他。”冬木阳的目光盯着远处沾了些血迹的脚印,“是因为从他嘴里听说了石井议员的事么。” “你对石井的事倒是看得开。”太宰治凝视着他的动作,“正常人听说那位好名声的议员卷入这样的丑闻,第一反应不应该是震惊,或者愤怒才对么。” 冬木阳:“。” “哎呀。”太宰治微笑,“果然,冬木君在来港口黑手党前,果然是因为某种原因和对方见过面吧。” 冬木阳:“……” 冬木阳神色微妙:“为什么总觉得您很想把我赶出港口黑手党,就因为我往横滨的每条河里都扔了救生圈的事吗。” 难道松田警官之前说的香味是真的? 这难道就是系统之前说的一旦事情发展的方向走偏,作者就会给他加上什么buff,强行让命运的走向扭回来吗? 太宰治就这么看到对方的脸色变得惊恐起来。少年低头,银发从耳后滑落,原地自转一圈,也没从自己身上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杞人忧天了? 冬木阳沉思。 好像没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傻○作者总不能违背常识,让香味直接从人身体里散发出来吧。 太宰治:“你转什么?” 冬木阳:“看看哪里身上惹您不满意。” “……”太宰治气极反笑,“能不要总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吗。” 冬木阳警觉,又低头看了一圈。 依旧没找到可疑的地方,冬木阳松了口气,对自家上司投以惋惜的视线:“您看,我都用敬语了,您又急。” 太宰治:“……” 谁跟你在意你那破敬语。 再跟这人耗下去是没有意义的,被在奇怪的地方激起了好胜心,秉着在对方破防前自己是不可能破防的里面,太宰治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我可没有想把你从港口黑手党赶走的意思,是你的错觉。” “顺带一提,就算找到了那位警官,在对方想找石井报仇的前提下,你难道还要帮忙吗。” 第29章 冬木阳沉吟,不是很想在石井议员面前露面。 虽说之前组织让他去定期从对方手里拿取数据时,他每次都打扮得跟忍者似的,但只要他一开口,石井估计就能听出他的声音了。 退一步说,石井要是真的下台,组织又要重新开始培养一部分人脉,尽管为此要操心的不是他自己,但朗姆要是听说他又对“同伴”“见死不救”的丰功伟绩,指不定又要去boss那指责他越来越无法无天。 当然,冬木阳自认为自己也不算个好人。 要是小林警官没提起“安杰洛”这个名字,他八成连来都不会来,索性在警视厅就和人动了手——毕竟躲过监控给对方下毒又不算很难,组织里最近还研究出了连法医都无法从尸体中提取的毒药。 见冬木阳足足安静了一分钟,快走出信道时,太宰治问了句:“那个警察手里的情报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他是谁,来自哪里,为他取“安杰洛”这个名字的人还活着吗。 冬木阳的心脏砰砰砰地跳起来,他的理智提醒他不要惹是生非,毕竟任何出格的举动都会引起组织的注意。可直觉在叫嚣着反抗,冬木阳总觉得,去找到那些问题的答案,是比他的灵魂,生命,自由更重要的事。 他有一个绝对不能忘记的人,绝对不可以丢掉的使命。 那也许是代代传承的东西,也许是印刻在血液里,一辈子都无法舍弃的存在。 冬木阳皱起眉头,尽管还没想通,太宰治却已经从他的神色里得到了答案。 少年收回看他的目光,平淡地回了句“我知道了”。 冬木阳不解。 “您才不知道呢。”冬木阳说,“我都不知道——还有,剩下的任务我真的一个人就行了。” “就像森先生让你看着我一样。”太宰治回答得漠不关心,“森先生也让我看着你,老实说,冬木君,你的心跳很烦人,不被无关紧要的人影响情绪,这是作为黑手党的必修课。” ……真有那么吵么? 冬木阳低下眼,看了一眼自己心脏的位置。 “况且,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地来陪你。”太宰治沉思般地看向远方,耳边还是不久前对方大胆的[我又不是胆小鬼]的发言,“我的时间很宝贵,既然你一开始就做了错误的决定,人总要为自己的失误支付相应的代价。” 冬木阳停下脚步,感觉自己被放了高利贷:“……错误的决定是指?” 太宰治笑吟吟的:“同意森先生的安排,来到我身边,这是其一。” “对我给你的两次叛逃机会充耳不闻,这是其二。” “没让我刚才因为偷袭死掉,这是其三。” 冬木阳被说得一愣一愣,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废弃场时太宰治说的让他自己去东京做任务,是给他机会叛逃。 不是,这人脑子正常吗,谁加入第一天就要叛逃的。 不对,港口黑手党干嘛了他就要叛逃啊? 冬木阳百思不得其解,停顿几秒,又问一句:“不会还有其四吧?” 太宰治:“有哦。” 冬木阳:“……” 太宰治:“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从你嘴里听到别的名字,都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你在故意惹我生气,我得从你身上拿走可以回应我期待的东西才行。” 冬木阳:“……” 出现了!奇怪的声音增加了! 继工藤新一的救世主剧本后,又多了反派剧本! 冬木阳欲言又止,表面上并不认输,身体却很诚实地后退了几步,拉开和太宰治的距离。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拉开和太宰治的距离,太宰治看着他的动作,悠闲地挑了下眉:“骗你的,我又不是精神分裂。怎么会听到奇怪的声音。现在是谁急。” 冬木阳半信半疑,有点想把太宰治灭口。 他归根结底还是个行动派,秉着要将厄运扼杀在摇篮里的思想,冬木阳甚至下意识地想去拿之前别在腰后的枪。 “不过,那加藤留给你想找的那个警官的信里写了什么,不是很清楚了吗。” 太宰治突然冒出的这一句打断了冬木阳的思路,太宰治对于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家夥被自己吓到了的事实感到满意,刚听到对方冒出一句“什么”,就“好心”地继续补充。 “我之前说过了吧,卧底警察有他们一套处理事情的方式,一旦将警察这个身份抛之脑后,做出的行为只会比寻常罪犯更偏激。” 太宰治抬眸,看向脚印延续的某个方向。 “刚才你拆/弹的时候,外壳下方有个小小的标识,你大概没注意到,那是川吉会的标志。” “不能为他主持公道的警察,为了热度引导舆论的媒体,还有逍遥法外的议员,以及爱凑热闹,借此在网上发泄平时不满的无聊群众,有什么比利用小林警官把他们聚到一起,一次性送进地狱更令人感到愉快。” “多半是写了什么让他放弃调查之类的话吧。” 太宰治若有所思,彷佛看透人性般地说道。 “自杀不过是导火索,只有这种贴心的话才更令人感到懊悔,心甘情愿地踩进他的圈套。” “不过,对加藤警官而言,不管他是不是亲自动手,他都是要死的,当然,他的那位夫人或许并不知情,可能就是发现他夫人在蛋糕里放的毒药后,他才突然改变了策略——” 太宰治的话还没说完,余光就捕捉到整只僵在原地的冬木阳。 按理说太宰治现在应该嘲笑会对方自作自受,但大概是对方脸色太白了,看上去随时会变成孤零零的小羽毛被风吹走。 太宰治沉默几秒,结合他之前打了五分钟的架就吐血的丰功伟绩,姑且问了句:“冬木君,你又发病了?” 不听波本言,吃亏在眼前。 都是藤崎警部给他洗脑的错,让他小瞧了加藤警官曾经在犯罪组织里摸爬滚打的觉悟。 不过小林警官大概也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这点——不然也不会露出那么担心藤崎警部和松田警官他们的表情了。 冬木阳远目,声音凉凉的:“我忽然觉得从小林警官嘴里得到情报也不是特别重要了。” “哦。”太宰治凝视着他,不知怎的就得出结论,“所以你的异能是会在修复完毕后,将痛感延迟地反馈给你吗。” 冬木阳欲哭无泪,扭曲着脸问:“您那一副想通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太宰治没说话,但差不多搞懂这家夥在梦里为什么每天的脸色不好了。 哇。 可怜的冬木君,体质跟什么小○文主角似的。 做的时候也疼,不做的时候也疼,那不就等于除了吃饭睡觉都在被做吗。 虽然他对那种小说也不感兴趣啦,但还是…… 哇! 冬木阳:“……” 冬木阳没懂太宰治领悟了什么,只是伸手摇晃对方:“不要啊!我不想被炸成一千零八块!不要用这种[你没救了,就等着痛死吧]的眼神看我啊!只要把事情告诉小林警官,看在松田警官的份上,他也会停下来的吧!人民警察的思想不能比我还邪恶啊!” 话音刚落,冬木阳就感到阴影从头顶洒了下来。 他没感到恶意,但这次学聪明了,叫人前先抬头看了看是谁。 找了半天他在哪的松田阵平臭着张脸,他的衣服和手上都带着灰尘,先是看了被少年抓着的太宰治一眼,随即目光锐利地把冬木阳这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确定没受什么伤后,才语气不是很好地开口。 “怎么,冬木。” 松田阵平说话的速度慢悠悠的,但不难听出要把他抓进局子,让他和监护人一起写检讨的意味。 “你倒是说说看,我作为人民警察,思想是怎么邪恶到让你无视之前答应的话,在一众警察的眼皮底下一个人跑路的?” - 用通俗的话来讲,现在的局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处理班队长之一的松田阵平当然是没空来找人的,更别说没人知道冬木阳这人是不是感觉局势不妙,趁松田阵平不备就溜之大吉了。 但松田阵平冷静下来后又想,既然小林在做这种事前特地去找了对方交代一些事,那大概就是冬木身上发生过什么松田阵平不知道的,能让小林格外信任他的事。 松田阵平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听着耳麦里藤崎警部的指挥声,松田阵平的目光掠过一脸沮丧的冬木阳,落到太宰治身上:“这又是谁,你们把外面的警戒线当装饰品吗。” 太宰治没有和男人浪费口舌的习惯,刚想随便编个名字,就听见自己那神游天外的部下说了一句:“冬木宰治。” 太宰治:“。” 太宰治瞥了根本不觉得这个名字哪里不对的冬木阳一眼,猜测这人今天的运动量太过,精神确实已经不太好了。 第30章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次的事件是加藤警官利用小林警官完成的复仇?”松田阵平拧眉,没在太宰治的身份上深究,“证据呢。你从几个有特殊符号的炸/弹外壳上就推理出了全部?” “我不会推理。”冬木阳推卸责任,很明显是不想解释,“是冬木宰治推理的。” 太宰治面无表情。 被人指了的太宰治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了奥斯卡般的演技,他的神色惊讶,配合上身上缠着的绷带,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怎么会,我真是闻所未闻……” 冬木阳:“?” “阳君。”太宰治沉痛地谴责他,“你怎么能在警察面前撒谎。” 冬木阳:“??”你鬼上身啊? 冬木阳震惊地看了太宰治一眼,在松田阵平看不到的角度,刚才还满脸沉痛的太宰治笑容灿烂,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虽然没发出声音,但显然是[虽然现在不能直接打你,但冬木君,你再叫一遍那个名字,我就把你关到地下室去]的意思。 冬木阳松了口气。 吓死了,太宰还是和以前一样恶毒,他还以为对方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 “总之去石井议员那看看就知道了。”冬木阳对着手表上的指南针,“反正石井议员不是带着不知道哪弄来的人去仓库那边了吗。” 猜对了那地方就是创建在军火库上的宝藏,猜错了都怪冬木宰治的头上。 喔,不对。 太宰姓太宰,不姓太,所以应该是冬木治。 冬木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思路却被无情地打断。 伴随着不知道谁打出的第一颗子弹,走投无路的毒贩们开始骚动,彻底将牺牲摆在了明面上。 “你以为我还会放你去那种地方吗。” 松田阵平眯起眼,在冬木阳刚踏出一步时,捏着他的后领,把人拎了回来。 “大人的事就交给大人去做。”松田阵平将墨镜摘下,目光凝视着发生交火的远方。 忽然,他转过头来,隔着墨镜,注视着冬木阳的眼睛。 “喂,冬木。”松田阵平说,“再过几个月,你就该读大学了吧。” - 石井对小孩没兴趣,但这些年靠小孩赚到了不少钱,维护了不少关系。 财阀——特别是国外的那群光鲜亮丽的贵族们,一旦多余的钱积累了起来,就会用在发泄欲望上。 当然,这种交易不能摆在明面,石井刚开始做这种事时,还只是个小职员,所作所为不过是听从上司的指挥。 可随着上司退休,尝到甜头的他就自然顶上了这个位置。 可惜的是,公安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将他列为了重点检查对象,还监控了他的账户,这种情况下,物物交换是最为保险的方式。 看到仓库上完好无损的密码锁,石井议员松了口气,他给门口陪伴的几个雇员打了个手势,独自一人进了仓库的内部。 把墙角的箱子挪开,靠近右边的墙壁上有个机关。石井凝视着那个机关,鼻腔内是硝烟和鲜血的气息,耳边回荡着连绵不绝的怒吼与惨叫。 然而男人却连手都没抖一下,在远处的枪声中,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机关。 地上的石砖下陷,紧接着,一条通往地下室的信道浮现在了布满灰尘的阳光下。 即使在地面上,石井也依旧能看到那些宝石的流光溢彩。它们几乎每一颗都有自己的名字,价值连城,倘若出现在拍卖会上,一定会有数不清的收藏家趋之若鹜。 可惜的是加藤那家夥死前还要横插一脚,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劝的由川樱子要帮他儿子翻案。石井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山田修是为他提供漂亮小孩的供货商之一,山田一落马,难免不会把他供出来。 于是石井用山田拓真威胁了“大发善心”的由川樱子,那女人或许良知未泯,但作为母亲,不管选择多少次,都会先选择保护自己的亲生孩子——尽管她清醒地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应该下地狱。 石井轻嗤一声,暗道这就是血缘的神奇之处。 不过小林也是个蠢的。 就算他不对山田一家动手,石井也没有让他们活下去的打算。 这样也好。 石井抓起几块宝石,又任由它们从指缝掉落。 人生在世,追求的不过就是权和钱。 如何把这些东西运进来也是个问题,石井当初最先想到的是走风纪财团的账目,毕竟稍微有点手段的都清楚那背后是个庞大的黑手党家族,石井又听说对方的领导者一直在查找一个银发的男孩,在他的设想里,在自己献上其中长相最好的孩子后,对方应该会替他行这个举手之劳。 然后云雀恭弥就“哇哦”了一声。 青年的凤眸眯起,在石井洋洋得意的下一秒,一拐子将对方从室内抽到了室外。 脆弱的障子门被石井撞成了两半,云雀恭弥瞥了昏迷不醒的孩子一眼,随即让草壁哲矢将人送回去。 草壁哲矢的话说得很隐晦,云雀恭弥十几岁的时候就不把警察和政客放在眼里,除了寥寥几位真的让他尊重的存在,没人能在云雀恭弥这有面子。 和对方说不通的石井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与另一个组织合作。 刚开始与他确定交易的人叫贝尔摩德,后来不知道贝尔摩德那出现了什么意外,定期来取数据库的数据的变成了帕林卡。 听声音年纪不大,是个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的怪人,嘴毒得不行,还时不时质疑一下石井针对宝石的审美。 总结,尽管是合作关系,但石井的合作不是与帕林卡塔尔成的,他本质上非常讨厌“帕林卡”这个人。 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绝对是丑八怪! 石井冷哼,想到这里,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包,将精心挑选的最为昂贵的宝石塞进去。 “石井先生……!”耳机里传来门口雇员的呼唤,说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嗓音,从嘈杂的背景音中不难判断,外面此刻发生了争执,“藤崎警部带着一小队的人说要搜查,还有公安的人也在。” 怎么这么突然。 公安就算了,以藤崎那一板一眼,就算讨厌他也只会先管外面警察伤亡情况的性格,不可能会特地过来找他麻烦。 石井皱眉,回了句“知道了”,视线却触及被宝石掩盖的一点血迹。 已经凝固的红色与宝石本身的颜色融合在一起,要不是血迹已经有点发黑的迹象,实在很难发现不对的地方。 冰冷的枪口在石井转身前抵在了他的脑后。 小林警官握着枪,眉眼隐在黑暗中,手上的伤口深可见骨,面色苍白,说话的语气却很有份量。 “不许动。” - 被交给警察的冬木阳当然是不可能乖乖听话的,他十几分钟前被藤崎警部骂了一通,左耳进右耳出的,一边看着交通部的人疏散群众,一边和旁边悠闲自在的太宰治搭话。 “你看那位警官手上拿着的图纸像不像地下信道。” 太宰治回覆着手机上的邮件:“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听说您在森先生当上首领前就待在他的身边了。”冬木阳看着远处被救护车边正在为警察简单处理伤口的医生,“您在和他汇报吗?” “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太宰治关上手机,侧过脸看他,“冬木君,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可没有打报告的习惯。” 冬木阳的目光落在远处和疏散人群的警官发生争执的记者身上,太宰治凝视了他一会,也跟着抬眼看去。 “哎呀。”过了几秒,太宰治挑了下眉,“不过都是将死之人,冬木君,你该不会是在为了没有关系的普通人难过吧?” 那怎么可能呢。 冬木阳看着脾气虽然很好,但归根结底还是组织的成员。 帕林卡是一款由水果酿造出来的酒。成分不过是苹果和梨,听起来甜滋滋的,实际上却是酒精含量最高可以达到80%的烈酒。 生意上的事情不牵扯其家人,即仇杀者只追究与本人——黑手党有传统的缄默法则[1],而组织可不管那么多。 宾加、爱尔兰——他们平时一个个吊儿郎当,心比天高的,一旦闻到鲜血的气息,却跟鬣狗一样凝聚起来,等待着将猎物啃食殆尽。 花费几年建造的房子在爆/炸面前不堪一击,查找孩子的母亲被当做障碍爆了头,基安蒂捂着流血的肩膀,不屑一顾地将任务对象拽下地狱。 在冬木阳得到帕林卡这个代号的任务里,贝尔摩德也像太宰治这样笑了声,轻轻地问他。 【“帕林卡。”】她说,【“这是什么表情,你要哭了?”】 是难过吗。 冬木阳以前不会吵架,是基安蒂在帮他吵架。 基安蒂“小变态小变态”地叫他,可真有什么事,动手却是最快的。 所以基安蒂他们是他的同伴,有人伤害了他的同伴,死也是罪有应得。 第31章 明明…… “妈妈。” 冬木阳一愣,看到远处戴着小黄帽,被母亲牵着手,跟着人群撤离的女孩。 她稚嫩的脸上朝气蓬勃,黑色的眼睛亮亮的。 “看!和老师说的一样!警察在抓坏人呢!” - 啪嗒。 啪嗒。 是落下的血液掉落在宝石上的声音。 尽管被人用枪指着额头,石井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慌张,他打量着小林警官身上的伤势,知道再拖个十几分钟,这家夥或许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了。 “小林。”石井议员笑了笑,“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年你们那届毕业典礼,我还去参观了呢。时间过得真快啊,那时候我也不过是个小职员。” “为什么这么做。”小林警官盯着他的眼睛,只有这么一个问题。 “你的□□也是加藤教的吧。”石井轻飘飘地回道,想起自己刚才检查门口密码锁的画面,“那家夥倒是个好老师,说到底,要不是他儿子的事,他还得感谢我呢。” 小林警官皱眉:“你在……” “加藤当年为了取得川吉会的信任,可是做过很多比砍人脑袋还罪恶的事。”石井耸肩,大概是觉得举手觉得累了,揉了揉肩膀,很自然地将手放了下来。 “你以为是谁帮他做的善后?” “……” “当然。”石井开口,试图说服面前的小林警官,“我也没想到山田那家夥送来的人里有他的儿子,你知道的,我也不可能凡事都去找手下的人问问。” 所谓的政客是真的有张很厉害的嘴。 成为一位优秀的警官,有的人需要花费五年,十年,二十年——可这些漫长的时间,在这些人的嘴里,不过几分钟就化为了灰烬。 “来。小林。”石井议员朝他伸出手,“把枪给我,我知道你的初衷,你是被加藤的口信误导了,剩下的事交给我来解决。” 小林警官看着他的动作,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那些被你伤害过的孩子呢。” 石井议员一愣:“什么?” 小林警官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珠宝,声音淡漠:“加藤警官说我的人生还没有到此为止,可对于那些孩子而言,很多人的人生就已经停留在那个时刻了。” 这样的笑既讽刺又愤怒,石井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 “所以谁和你在商量了。” 小林警官意外冷静地说。 他的嘴唇裂开几道口子,大概是来的路上,和du贩发生斗争时血流得太多了,身上的血管收缩,心脏也拚命地跳动。 “孩子有孩子的特权,他们应该是受到大人保护的存在。” 失血性休克令小林产生了一些幻觉。他努力维持着清醒,枪口偏移,朝石井的肩膀上打了一枪。 剧烈的痛楚令石井再也无法维持那副善解人意的嘴脸,他向后倒在地上,伤口撞到落在角落的钻石,尖锐的棱角刺进他的骨肉,使人一阵阵地感到头晕。 “我没杀死山田。”小林警官低下眼睛,看着他扭曲的脸说,“当然,也许以后他的脖子以下都不能动弹,但只要他留着一口气,就能成为你做过的这些事的证据。” “妈的。”石井捂着肩膀坐起身,阴暗地瞪着拿枪指着自己的小林,“你这家夥真是疯子。” “对你而言,在公众面前曝光你的所作所为,才是最痛苦的,不是吗。”小林警官深吸一口气,当着惊愕的石井的面,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石井先生,你从十年前起就参与了人口贩卖生意,为儿童s情行业提供了便利,从今天起,不管你背后的靠山是谁,都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去挖掘,去查找真相。这不仅是警察的责任,也是公众的责任。” 破碎的显示屏上,赫然是直播的画面。 由于石井议员一早就将小林警官定义为罪犯,又在媒体面前发布了那样的讲话,因此在小林警官使用私人账号,开启直播的那一瞬间,就有无数的人涌了进来。 他们从骂他与毒贩勾结,私藏武器,雇佣凶手杀害无辜的田野真和山田修,到短暂的疑惑。 愤怒在沉默中触底反弹。 “藤崎。” 小林警官笑了笑,又说。 “还剩下十分钟的时间,如果你听得到的话,就赶快让还在这里的警察撤退。” -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带队的萩原研二。为了行动方便,他在进入这里前就脱掉了防/爆服。青年拿着手电筒,盯着墙边堆着的几个施工袋看了一会,忽然蹲下身,手掌按在粗糙的地面。 热的。 萩原研二收回手,转头问身后的其他警官。 “报告里有说下面埋了什么吗?” 被问到的警官翻了下手上的文档:“说是有家公司上个月埋了些运输废水的管道,具体的不太清楚,项目进行到一半就被环保部门叫停了。” 是吗。 萩原研二起身,手里的手电筒照过四周:“藤崎警部那有消息了?” “还没有。”年轻的警官点头,“据说是石井先生带来的人拦在外面,不过两分钟前公安那边……咦?” 警官的语气变得疑惑,他抬手调试了下耳机,在反覆确认里面的命令后,转达了藤崎警部的原话。 “藤崎警部让我们现在撤退。” 萩原研二愣了下:“没说原因吗?” “好像是说小林警官要在十分钟后引爆其他炸/药,公安那边也在协助疏散人群。” ……公安。 萩原研二看了眼远处漆黑一片的信道,想起几年前起就下落不明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如果没记错,他们两个在毕业前就被公安的前辈选走,之后就变成了提都不能提起的存在。 虽说也不是猜不到他们正在做什么,但就是因为猜得到才更令人担心啊。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大概是已经经历过一次重启的炸/弹在只剩一秒时停下来的恐怖事件,因此此刻的心情也格外平静。 急促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萩原研二略微睁大了眼,甚至没能看得清来人。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擦着肩膀跑过的人,对方的反应却极为敏锐,略一弯腰,就像猫一样躲了过去。 “那家夥身上穿的是警备部的制服?”年轻的警员满脸不解,“不是撤退吗,这么急匆匆的干什么。” 萩原研二一言不发,他看着那人消失的信道尽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端倪,迅速将手电筒塞到警员手中:“我去看看,你们先去外面的其他人会合!” 警员瞪大了眼:“等等!萩原队长!不要做这种任性的事!松田队长他会——喂!萩原队长!萩原队长!” 漆黑的信道再次回归沉寂,听着耳机里焦急的催促声,几个排爆班的警官面面相觑。 “先撤。” 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警官看了眼手表。 “还剩下九分钟,要相信萩原队长。” - 冬木阳赶到的时候,石井已经躺在他珍贵的宝石堆里,睁着眼睛,去往地狱了。 男人的脑浆和鲜血混在一起,从正中眉心的弹孔流出,小林警官坐在一边,黑屏了的手机放在身侧,见有人闯入,艰难地抬了下眼睛。 “……冬木。”小林警官非常无奈地笑了下,尾音沙哑,比起笑更像是叹息,“就算不会死,你来这里做什么。” “松田警官说我再过几个月应该去上大学。”冬木阳气喘吁吁,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会呼吸,“喂,加藤警官利用了你,除了你准备的炸药外,他还在不知道哪里藏了之前川吉会的武器。” 小林警官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出乎预料地,回了声“我知道”。 “就在原本关押山田拓真的地方。”小林警官平淡地说,“我三天前就把它们转移了,冬木同学,我可以告诉你现在的地点,你也可以之后告诉藤崎警部他们的所在,但有一点,不许告诉他们加藤警官原本的计画。” 冬木阳不可置信:“你到底有没有听懂,加藤警官在利用你复仇啊。” “我是自愿的。”小林警官回过眼,用了无所谓的腔调,“冬木同学,还剩五分钟,你该走了。” 冬木阳满脸阴沉,他的心脏因刚才的急速奔跑而剧烈跳动,胸口像是被石头压住般喘不过气。 少年咬牙,揪着小林警官的领子,把人往外拖:“反正我也死不了,你不准死,七年前我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话,你记不清也得记。” 小林警官抬头看他,发现他的头发在奔跑的过程中变得乱糟糟的,不知道是在哪里蹭到了灰尘,像是从干草垛里钻出来的绵羊。 小林警官的胸腔震动,忽然发出了释然的笑。 “七年可是个很长的时间。”小林警官道,“安杰洛,你说的话,我哪能每句都记得。” 第32章 小林警官的个子很高,身体又沉,冬木阳今天的运动量本来就已经超标,他拖了一会,愈发觉得手臂发沉。 然后他的心情就更差了。 可恶,早知道把波本喊来帮忙,可恶的身体,到底—— 手上的重量陡然消失,熟悉的气息在这布满灰尘的地方突兀地钻入鼻腔。 在冬木阳震惊的注视中,萩原研二将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小林手臂搭在肩上,将人撑了起来。 “冬木同学。”萩原研二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睛说,“我就知道你要干这种事。” 冬木阳:“……” 倒计时只剩下了两分钟,大概是知道没有时间浪费的缘故,冬木阳默默地别开视线,将上方信道的梯子拉下。 石井的保密工作倒是做的很好,这扇门还特地用了类似银行金库的材质,甚至可以隔绝一部分爆/炸。 而就在他们快要抵达出口的时候,脚下的梯子陡然颤抖了两下,紧接着,天花板上的碎石落下,连接着地下信道的小门滚出一股热意。 已经有炸/弹开始引爆了。 “醒醒。”萩原研二的声音也变得严肃了不少,他试图叫醒昏迷中的小林,抓住他手臂的手也收紧了些,“小林,你应该做了应急对策吧,停止引爆的设备在哪里。” 被萩原研二这么一喊,小林警官的睫毛动了动,还真清醒了一些。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萩原研二,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没有和其他□□处理班的成员一起撤退。 “……不觉得爆炸的程度有些大了吗。”冬木阳看着周围墙壁上的裂痕说,“这里的构造都够得上防空洞了,普通的炸药不应该会炸穿吧。” “啊……”萩原研二有些头疼地说,“上个月有人在地下埋了管道,说是运输废水的,但我想,那可能是混合了工业产物的可燃气体。” 冬木阳:“……” 好了,这下不是一千零八块了,是一万零八块了。 少年又吸了口气,在这种紧要关头,从萩原研二手里接过已然休克的小林警官,示意萩原研二先去解决前面之前被石井带上的锁。 “咬我。”冬木阳压低声音,肩膀撑着小林警官全身的重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小林警官彷佛没听清:“什么?” 冬木阳看他一眼,抬起手腕:“我让你咬我。以你现在的情况,是绝对活不到上救护车的。” 小林警官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什么意思。 死而复生的安杰洛脸上一点也没有时间流逝的痕迹,他彷佛被困在了那六年的时光里,兜兜转转,在透明的玻璃房里徘徊,怎么也撞不出来。 小林警官盯着他手腕上的伤痕,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萩!” 不等萩原研二把锁撬开,紧闭的大门就从外面打开。 松田阵平半跪在地,朝萩原研二伸出手。 “你先出来!” “对不起。”小林扯了扯嘴唇。 “安杰洛。”他声音很低地说,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在冬木阳的手腕。 “别告诉别人你有这样的能力,也不要对陌生人抱有同情心,我那时候应该陪在你的身边,至少不让他们把你带走的。” 冬木阳疑惑,转头看他:“谁把我带走了?” “……好痛啊。” 小林警官重复了这句话。 “你那时候说,[阿纲中枪的时候,也是这么痛吧]。” “阿纲?” 冬木阳的语速急促。 “阿纲是谁?你说话,别晕啊!” 不知道是从哪迸发出来的力气,明明是马上就要死去的人,皮肤,黏膜,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小林警官却依靠着自己直起了身子,一把将已经没有什么体力的冬木阳推向了前方。 七年前,小林建一第一次出外勤,第一次目睹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断了气。 七年后,断了气的人再次站在他的面前,将他精心谋划的案件一点点解开,展现出少年人应有的聪慧与怜悯。 第一位受害者。 最后一眼见到的人。 “安杰洛。”小林警官咧开嘴笑道,“等你再长大几岁,会成为非常了不起的人的。” 火焰在信道里席卷,爆炸产生的飓风吹起了警官黑色的碎发。 看到松田阵平抓住冬木阳手腕的那一刻,小林警官向后倒去,他完成了保护最后一个人的使命,用力关上了人防门。 被警察堵住出路的毒贩在四处乱窜,他们尖叫着,拖着残臂,还没得以喘息,就被卷入下一场爆炸里。 松田阵平将冬木阳抱在怀里,因爆炸的冲击力向后滚了几圈。 绝望刺透了耳膜,冬木阳动了动手指。他想要抬起头,松田阵平的手却死死地扣在他的脑后,令他不能动弹分毫。 为什么呢。 冬木阳想不通。 为什么明明可以活下去的人,要选择死亡呢。 消防车,救护车,警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东京的上空被摇曳的火光映亮。 冬木阳抬起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小林警官的手机。 手机没有上锁,小林警官在备忘录里洋洋洒洒写了一堆,绝口不提加藤警官的事,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加藤警官仍旧是英雄,他的儿子也仍旧是受害者。媒体又翻出了他以前协助公安剿灭犯罪集团的功绩,全然不知在加藤警官的设想中,他们应该化为灰烬,同他一起去到没有光明的地方。 冬木阳不在意这个。 他看着小林警官通信录里的名字,沉默了很久。 加藤警官的电话号码上方,赫然是[父亲]的称呼。 小林警官很小就没了父亲。 而教会他勇敢,教会他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警察的加藤警官就是他的父亲。 东京的风吹啊吹,吹灭了一位警察,一位学生,一位儿子的复仇。 冬木阳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悲伤。 他的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头脑却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帕林卡,是和警察敌对的关系,不应该因为一个警察而付出多余的情绪。 救护人员给他披上了保暖的毯子,冬木阳坐在救护车边,看着担架不断从焦黑的土地上抬出尸体。 安杰洛。 安杰洛? 安杰洛! 阿纲? 愤怒和悲伤无处宣泄,连复仇也找不到个准确的对象。 冬木阳忽然就不是很想逃跑了。 他想要找到真相,想要找到那些本来不应该被他忘记的记忆。 太宰治坐在他的身边,没有对他为了从小林警官那得到情报,突然跑走的行为做出评价。 没人来问他是谁,也没人质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港口黑手党的黑色幽灵,光是静静地待着,就如鬼如魅,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而此刻,幽灵只是看了眼部下抓住自己手腕的手。 “冬木君,你不是怕痛吗。” [人间失格]被动地发动着,冬木阳脸上细小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没有愈合的迹象。 冬木阳回答的声音很小,身体在发抖。 但太宰治还是听见了。 “骗你的。” 小骗子嗫嚅着,似乎很难过,但又异常坚定地撒谎道。 “我早就不怕了。” 第26章 冬木阳最后将小林警官的手机交给了藤崎警部,技术人员很快在里面找到了存有失踪的川吉会武器的地址,这对于日本警方而言是一次重大突破。 存活的毒贩被陆陆续续逮捕,松田阵平注视着摆在担架上的黑色尸体袋,很久没有发出声音。 他比藤崎警部认识小林的时间还早。在松田阵平因为父亲被警察误会,辞去拳击手的工作,终日酗酒的时候,小林也在照顾反覆生病的母亲。小林那时很瘦,看着憔悴,眉眼却神采奕奕的,说自己以后要成为警察。 松田阵平问他为什么,小林想了想,说就像曾经也有警官帮助了他的母亲一样,当上警察,不就可以帮助别人了。 那时的松田阵平没赞同他的话,也没否认他的话。 “嘁。” 过了一会,松田阵平别开眼睛,眼眶有些发红。 “这家夥,明明之前说好等这案子结束,就一起回去警校看看的。” 小林那时候就没打算活下来,但还是合上手里的卷宗,为了不让松田阵平担心,对他微笑着说了声“好”。 萩原研二沉默,安慰性地拍拍松田阵平的肩膀,转头看向被藤崎警部拎着教训的少年。 不是错觉。 在小林将冬木推出来的时候,小林那家夥确实和冬木说了声对不起。 落在少年手上的不是血,而是从小林眼眶里掉下来的泪。 就连写了遗言的手机托付给的也是冬木。 第33章 他称呼冬木为“安杰洛”,而“安杰洛”这个名字直译过来,就是天使的意思。 小林和冬木之间发生过什么。冬木同学又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跑进去救他。 不是体弱多病的人该做的事,但确确实实像是“天使”会做出来的事。 被藤崎警部骂了一通的冬木阳咳嗽两声,萩原研二愣了下,看着藤崎警部瞪大眼睛,在看到对方咳出了些血后,开始原地疯狂喊医生。 冬木同学左顾右盼,也跟着瞪大眼睛,他似乎是觉得丢人,头顶一只黄色的小鸟,踮起脚来想要捂住藤崎警部的嘴,最后形成了一个诡异地挂在对方背上,一只手捂住藤崎警部嘴的同时,差点把对方勒死的局面。 藤崎警部背着他,不敢把人甩出去,挣扎的同时在原地转圈圈。 “冬木……你小子!” “下来!你给我下来!” 现场乱做了一团,萩原研二却很轻地笑了下。 他最后凝视了担架上的尸体一眼,手掌落在小林原本肩膀应该存在的位置,露出了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萩原研二说:“前辈,好歹也留句话给我嘛。” - 冬木阳原本是想先去找波本的,他在人群里没发现波本时身影,一时间还以为对方被炸死了,原地焦急了两秒,直到看到手机上几分钟前来自波本的未接电话才安下心来。 好险。 冬木阳长吁短叹。 虽然波本有时候喜欢捉弄他,但波本是他的好朋友,波本罪不至死。 冬木阳感慨到一半,随即在藤崎警部想起要找他家长这件事前,被太宰治拎回了港口黑手党。 太宰治:“刚刚要是我不在,你就要哭了吧。” 冬木阳:“哭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冬木阳:“我现在是个冷血无情——” 太宰治:“森先生找你。” 冬木阳噤声。 冬木阳瞄了太宰治一眼,气焰明显小了不少:“可以不告状吗。” 太宰治:“你觉得呢。” 冬木阳:“我觉得某种意义上我也算完成了任务,看在我们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几个小时的份上,太宰大人一定会放我一马。” 黑色的轿车在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前停下。太宰治看了眼磨磨蹭蹭地解开安全带的冬木阳,愉悦道:“之前是谁说自己不是胆小鬼。” “那是胆大胆小的问题吗。”冬木阳辩驳,“我那是想给首领留下个好印象。” 先前医生给他伤口缠上的纱布被冬木阳自己拆掉了,不过都是些皮外伤,用了异能很快就能愈合,自然也没有要被纱布闷着的必要。 太宰治在这种时候倒是相当的游刃有余,他下了车,视线扫过门口行李的一群黑西装,似乎是在找寻什么:“我都不知道说你这种想法是天真还是愚蠢好了。” 冬木阳撇了撇嘴:“首领把您当亲生的看待,你当然无所谓。” 太宰治的脚步停下。 他面上的愉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得无影无踪,太宰治面无表情,凝视了一会自己这烦人的部下的表情。 “这又是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冬木阳理直气壮:“您不是在森先生成为港口黑手党前就跟着他了吗,你看,都是黑头发,是不是很像。” 太宰治继续面无表情:“我要吐了。” 过了几秒,他抬手捂住嘴:“唔哇——” 冬木阳愣住。 冬木阳发出尖锐的爆鸣:“不要吐我身上!不要吐我身上啊啊啊——” 等等,这个味道好像是…… 冬木阳沉默,闻了闻袖子上的不明物体,抬眼看向背对着自己,肩膀一耸一耸的太宰治。 “太宰大人。” “……” “你随身携带芥末酱吗。” “……哈哈哈哈——” 太宰治擦了擦眼角,抬手示意提前等候在旁边的部下走近。 “怎么样,拍到冬木君刚刚的表情了吗。” 对太宰治有着天然恐惧的黑蜥蜴:“……是。” “删掉!快删掉!”冬木阳连脸都气红了,刚要去抢相机,就被对方按住了额头。 太宰治单手查看相机里的照片,心情很好:“真可惜,这就是作为上司的好处了,冬木君,我可没给你拒绝的权力。” 冬木阳气不打一处来,暗道果然在东京的时候应该趁乱把这破小孩打死。 吃罐头没有开罐器。吃泡面没有调料包。吃—— 冬木阳暗戳戳地诅咒的动作停住,他似乎感到有人在看自己,于是抬起了头。 横滨的艳阳高照,二楼的走廊上,有着一头金色短发的青年微笑着,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毫无疑问,这个人有着张能统一世界上所有人审美的脸。 冬木阳微微一顿,注意到他眼角下小小的泪痣,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太宰治关上相机的声音打断。 “好了。” 太宰治转头,对旁边的部下说,笑眯眯的。 “作为对冬木君三心二意的惩罚,就把这张照片打印出来贴到走廊上去吧。” 冬木阳:…… 冬木阳:??? - “我说首领昨天怎么突然颁布那么一条命令……” 相较于楼下和太宰治马上就要打起来的冬木阳,公关官歪了下脑袋,语气温和地向旁边背靠着栏杆的中原中也询问。 “你在蛋糕店捡到他的?” “……” 空气安静几秒。 中原中也微微侧过脸,看了楼下展开追逐战的冬木阳和太宰治一眼。 “别把人说得跟小猫小狗一样。”中原中也回,“是他自己来港口黑手党面试。” “是吗。”公关官若有所思,捏着下巴,“但[就算喜欢男人也不许在冬木君面前说出来]——没见到本人之前,我还以为首领之所以这么说,是考虑到那孩子崆峒的缘故。” 原来如此。 能让周围的人对他产生这种虚假的记忆,那这孩子崆峒也是应该的。 难得的治愈系能力者,把人吓跑了可不行。 公关官这么想着,在中原中也直起身时,忽然冒出一句:“怎么样?你也看到那些东西了?真是首领的私生子?” 根本不想回忆那些东西的中原中也:“……” 他深吸一口气,赭发下的耳朵发红,回答了后面一个问题:“老大哪来的这么大的私生子。” 中原中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同事:“还有,我也就认识你没几个月吧,为什么用我们是朋友的语气说话。” 公关官:“这样啊。” 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森鸥外的异能名叫[vita sexualis],翻译过来就是性/生活。 公关官倒是觉得这莫名其妙的谣言很合理。 毕竟冬木阳令人产生的这些幻觉,可不就是vita sexualis吗。 公关官根本不理中原中也的后一句:“那傻瓜鸟输了一个月的工资,这下他只能喝西北风了。”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还进行了这一环。 “喂。”中原中也面色阴沉,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刚和这几个人认识时的画面,“找我打探他的情报,这是什么意思。” “是首领的命令。” 公关官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可即使是这模棱两可的话,也立即令中原中也反应了过来。 中原中也皱眉,喃喃自语:“让他加入旗会吗。” 旗会,也就是青年会,是港口黑手党内部的互助会之一。 不过,和普通的互助会不同的是,这里所有人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有着二十五岁以下的年龄限制,地位与现在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平等——甚至更高。 换句话说,旗会肩负了港口黑手党的未来。 “钢琴家说要给他办个欢迎会。”公关官微笑,“所以我才来问你的意见。” 中原中也不解:“我的意见?” “不管怎样,是你先发现的他吧。” 公关官的嗓音温温柔柔的,带着点蛊惑人心的意味。 “中也,这可是港口黑手党的传统,你要肩负起[引路人]的职责才行。” “……”中原中也面如菜色。 他的眼睫低下,再次看向港口黑手党大门口,正对太宰治的背影翻白眼的冬木阳。 少年若有所感地抬头,眨了眨眼睛,很开心地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 虽然太宰治说了不会打小报告,但冬木阳进到首领办公室,听到的第一句就是“冬木君,事情我已经听太宰说了”。 “……”冬木阳迅速转头,对太宰治怒目而视。 太宰治不仅没被攻击到,唇角的弧度还更真切了些。 “虽然过程是我根本没预料到的发展……” 森鸥外打量着这两人间的小动作,不知道得出了什么结论,实验性地拖长尾音。 第34章 “——结果倒是意外地对了。” 冬木阳眼睛一亮,瞬间又不怒了。 森鸥外看着他喜滋滋地转过头来看自己,某种意义上明白了太宰喜欢欺负他的原因。 原来冬木君是喜欢被夸奖的类型啊。 森鸥外:“不是夸奖你的意思。” 灭了。 森鸥外:“当然,能在第一次出任务的情况下,还是在太宰手底下完成我给你的工作,已经很不错了。” 又亮了。 “……” 嗯…… 太宰治看出森鸥外的想法,微微眯起眼:“好玩吗。” 森鸥外轻笑:“我记得你昨天还让冬木君离你一米远。” 太宰治面不改色:“但冬木君的理论很有意思,看他哪天能把自己作死也是件令人期待的事。” 大狐狸和小狐狸在微笑着打谜语,冬木阳左看看右看看,没跟上他们的思路,反问了句:“我什么时候说理论了?” 太宰治用同情的眼神看他:“冬木君,你就找中也陪你玩吧。” 冬木阳下意识地:“中原大人确实……什么啊!”他的怨念具现化:“您是在嘲讽我的智商吧!” 这家夥。 冬木阳磨了磨后槽牙。 他才不笨,是太宰这家夥太不当人了。就拿之前说的什么暗示他叛离港口黑手党为例,这世界上哪个鬼能跟上他莫名其妙的想法。 “看吧。”太宰治似笑非笑,彷佛在和森鸥外展示自己新得到的玩具,“还非常的没距离感,根本不了解他自己的处境。” 冬木阳决定恶毒地往太宰治的水里下砒霜。 他生了一肚子气,偏偏又知道太宰治是故意要惹自己生气的,为了不上对方的当,只能暗暗自己消化,然后下定决心,在其他场合扳回一成。 “哪有什么处境。” 森鸥外不紧不慢道,他的恶劣程度甚至比太宰治更甚一步,不给任何冬木阳发现真相的机会。 “我倒是觉得冬木君的行动力很强,毕竟大部分的情报和计画都是他自己搜集和制定的。” 森鸥外说完,看向太宰治。 “我让你带着他,可不是做什么都随便他的意思。” 太宰治根本没被警告到,他向来在森鸥外面前随心所欲,有时候为了不做任务,还会耍赖地在地上打滚。 但冬木阳很幸灾乐祸。 他一幸灾乐祸,太宰治就更想捉弄他了。 太宰治轻叹,发觉自己的思路竟然有些被他牵着走。 森鸥外的下巴点在手背,观察着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不紧不慢地在心里打着算盘。 虽然还没弄明白冬木君背后的组织,但要让他为港口黑手党服务,就得让他在这里创建羁绊。 这种情况下,本就是为监视中也而设立的旗会就很方便。 监视一个也是监视,监视两个也是监视。顺利的话,冬木君说不定还能在即将到来的那场战争里帮上忙。 森鸥外想。 这种程度,只要前期令冬木君付出真心,那么到了后期,只要稍微示弱,夸他两句,可能也就消气了吧。 “你先出去,太宰。” 森鸥外阖了下眼,对旁边和冬木阳拌嘴的太宰治说道。 “我有些话要和冬木君说。” - 回东京的路上,冬木阳看着手里小纸条上的地址,不由地发出疑问。 旧世界酒吧。旧世界酒吧又是个什么秘密基地。 说什么让他自己决定去不去,不会又是什么新任务吧。 “还有啊。”冬木阳抬头,看向停在电线杆上的黄色小鸟,“你不是太宰养的吗,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小鸟又歪了下脑袋,像是在努力理解他说的话, “hibari!”它忽然扑闪着翅膀,舒展了一下羽毛。 “hibari(云雀)?”冬木阳跟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你的意思是你叫hibari?” 小鸟:“hibari!” 冬木阳:“……” 冬木阳:“你要是再一直跟着我的话,我可要把你捉下来了。” 话说回来,彭格列的那位守护者是不是也叫云雀来着。 这么多年来,组织和彭格列井水不犯河水,有关他们的情报也不多,也很难去确认一些情报的真假。 冬木阳凝视着毛茸茸的小鸟,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你的主人不会是云雀恭弥吧?” 小鸟眨了眨眼睛,又开始叫“fuyuki!fuyuki!” 冬木阳:“……” 怎么这鸟还学会喊他的名字了。它是鹦鹉吗。 真是疯了,他竟然以为鸟能听懂人话。 冬木阳叹了口气,他将手里的纸条收起,查看手机里的短信。 [萩原研二]:到家了吗^ ^ 虽然是和太宰治差不多的表情,但顶着萩原警官的名字,就莫名没有那种嘲讽的意味了。 ……为什么呢。 冬木阳不理解。 太宰治真是个神奇的人。 估摸着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冬木阳姑且回了个[到了]。 萩原研二的短信是十分钟前发来的,收到他的信息,也没有很快回覆。小林警官的事受到了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想必警视厅今晚有的忙了。 冬木阳想了想,又贴心地问了句[擅自行动的事对不起,您和松田警官没事吧?] 他走在路灯下,手指划了划,刚想找个表情包,伏特加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冬木阳犹豫了两秒,还是点了接通。 “帕林卡。”伏特加的声音严肃,张口就是,“你去横滨就去横滨,虽然知道你讨厌石井那家夥,但你大老远地跑去把人杀了干什么。” 冬木阳:“?” 冬木阳:“虽然小林警官直播了一会画面就被切了,但石井死不死的很明显跟我没关系啊?” 伏特加疑惑:“那你下午的定位是怎么回事。” 冬木阳:“兢兢业业执行我卧底任务的一环罢了——话说你们是把我的定位弄成投影,在基地里当连续剧看了吗?” 伏特加没说话,大概是心虚了。 过了一会,他讪讪地:“你在干嘛呢。” 冬木阳往前走两步,又往左往右走两步,最后画出个圈:“在行动轨迹上鄙视你们。” 话音刚落,手机又震动一下。 冬木阳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查看邮箱。 [基安蒂]:什么意思,帕林卡,你竟然敢在地图上画中指鄙视我们 冬木阳没回基安蒂的邮件,只是拿起手机,对伏特加警告:“谁想出来的无聊主意,你老实交代。” 伏特加:“……” 伏特加:“玛格丽塔。” 好。改天把玛格丽塔的车当烟花炸了。 要他说,玛格丽塔就不该被调来日本,她和基安蒂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卧龙一个凤雏,把基安蒂原本的搭档科恩都整得欲言又止。 但话又说回来…… 基安蒂是gin行动组的成员,既然能在这里取乐,那就说明今天不是很忙。 这不像gin的风格。 那家夥从小就像个任务机器,总能从那些单调乏味的事情中找到乐趣。 gin如果不在做任务,他在做什么? 冬木阳皱眉,嘴张了又闭。 过了半分钟,伏特加又问:“帕林卡,你没别的想说的了?” “我能有什么想说的。”冬木阳语气轻松。 他笑了下,自从下定决心放弃逃跑的策略,留在组织弄清真相后,反而轻松了些。 gin忙着最好,那家夥的直觉向来敏锐,至于朗姆,他没什么出外勤的时候,冬木阳有能避开调查安杰洛这个名字的自信。 “拜拜阿伏。”冬木阳熟练地回道,对着看着自己的小鸟伸出手,“下次找你喝酒。”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伏特加看着通话结束的画面,表情有些尴尬。 平常三句不离大哥的人,这都好几天了,竟然问都没问大哥的行踪。 伏特加转头,看向远处在露台上不知道和谁打电话的大哥,稍微感到些不解。 “不止云雀恭弥,彭格列的门外顾问最近也回了日本。你应该很清楚,帕林卡不适合在同为犯罪集团的港口黑手党面前露面。” 夜色如水般降临。 琴酒听着听筒里贝尔摩德的声音,将菸头拈灭在放在栏杠上的菸灰缸上。也许是注意到了房间里基安蒂他们的动静,琴酒转过身,目光冰冷,视线略微一抬,看到投影的大显示屏上帕林卡弄出来图案。 “所以不可能是boss同意让他去卧底。” 没等到琴酒的回话,贝尔摩德在电话的另一头压低声音,难得的语气正经。 “gin。”贝尔摩德问,“你究竟对boss做了什么。” 第27章 树影婆娑,盛了水的惊鹿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池塘边的石头。 并盛的夜晚宁静祥和,而只有草壁哲矢知道,自从彭格列的那位将委员长叫去了一趟意大利后,委员长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第35章 云雀恭弥是个很自我的人。 当然,这种自我或许更像是随心所欲。草壁哲矢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对方,国中时期更是追随云雀恭弥一起就读于并盛中学。那时十五岁的云雀恭弥还是并盛中学的风纪委员长,虽然已经到了毕业的年纪,但因为喜欢并盛,所以任性地多留了一年——而就是在那多留的一年里,云雀恭弥选择了加入沢田纲吉率领的彭格列。 这在当时的草壁哲矢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云雀恭弥讨厌群聚,但凡在场的超过两个人以上,云雀恭弥的身上就会起红色的疹子,平等地咬杀每一个人。 据草壁哲矢所知,委员长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工作频繁出差,中间平稳了两年,又在云雀恭弥十岁的时候说要带他出国。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云雀恭弥没跟着他们出国,反而学会了使用浮萍拐打架,不仅自己一个人锋芒毕露地长大,还变成了彭格列的最强守护者。 沢田纲吉最近有毁掉彭格列指环的想法。 草壁哲矢压根理解不了其中的缘由,彭格列的戒指里融合了彭格列历代首领的意志,是由彭格列专属的雕金师打造的,象征的不止是权力,还是世界上级别最高的指环之一—— 毁掉彭格列指环,等于毁掉一些人的信仰。 沢田纲吉的这一行为无疑引起了彭格列里大部分人的不满与愤怒,他们扬言稍有不慎,沢田纲吉就会令刚达到鼎盛不久的彭格列走向毁灭。 草壁哲矢想,他们大概不知道。 在沢田纲吉还没成为教父的时候,就曾经在历代首领面前大吼出“这样的彭格列由我来毁掉!”之类的话。 沢田纲吉向来不喜欢用流血解决问题。 即使是草壁哲矢也知道,他们这位年轻的首领,是为了得到保护同伴的力量,才继承的彭格列。 因此,和别人不同,草壁哲矢并没有反对毁掉彭格列指环的提议。 不过,普通的戒指根本承受不了云雀恭弥的炎压,毁掉彭格列指环后,委员长大概打架的时候需要揣一兜指环,确保它们不会全都碎成粉末。 “我不明白……” 在黄色的小鸟扑闪着翅膀飞回来的时候,草壁哲矢皱了下眉。 “如果不是这次和港口黑手党的合作有陷阱,为什么要特地派云豆跟着那个少年去东京。” 站在檐廊下的青年穿着黑色的和服,云雀恭弥一伸手,云豆便自然地停在他的食指。 “哲。”那双狭长的凤眸里看不出情绪,云雀恭弥听到草壁哲矢的问话,只是稍稍偏过头,“你应该见过那位司机了。” 草壁哲矢愣了愣:“港口黑手党的?……我记得好像是叫藤原。” “等等。”草壁哲矢睁大眼睛,“这究竟是……” 以虚为实,以实为虚,和孤高的浮云不同,雾的使命就是利用幻术进行战斗,又或者用来迷惑敌人。 这世界上能引起云雀恭弥注意的幻术师不多。 草壁哲矢不可置信,他不明白那位为什么会出现在日本,又为什么要混进港口黑手党,只是反应过来,或许不应该称那位司机为藤原。 那是彭格列的雾守。 六道骸。 - “藤原!藤原——”港口黑手党的走廊上,黑蜥蜴喃喃自语,“奇怪,怎么一回头就消失了,还想问问他太宰大人这个时间点会去哪呢。” “你找太宰?”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黑蜥蜴转过身:“有人说太宰大人之前在找我……但自从太宰大人从首领办公室出来后,电话就一直打不——” “……” “中,中中中原大人?” “哪来那么多个中。”中原中也无语地瞧了害怕自己的黑蜥蜴一眼,“别管他了,自己都消失不见,反正多半是什么无聊的事。” “哈哈。”黑蜥蜴挠了挠头,“这么晚了,您还不回去休息吗?” 中原中也:“……” 还不是太宰治那个混蛋!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 他之所以说了“别管他”,是因为今天本来应该是太宰治负责的带队巡逻,而广津柳浪联系不到对方,就只能将电话打到了中原中也这里。 连续打了两个电话打不通后,中原中也皱眉,忍不住给太宰治发了句“你死了吗”。 太宰治对这句倒是回得很快:[没有呢^_^]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 所以不是遇到了麻烦,太宰那家夥就是单纯欠揍而已。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一只手臂熟练地搭上中原中也的肩膀,傻瓜鸟咧开嘴,勾住中原中也的脖子,“中也可是遇到了传说中的世纪难题。” “吵死了。”中原中也瞥了傻瓜鸟一眼,“你今天又去飙车了吧,是怕最近警察盯我们盯得不够吗。” 旗会的成员之一,傻瓜鸟,有个“逃亡家”的称号。他能操作一切有操纵杆的东西,曾经留下[驾驶一艘小破渔船,在海岸护卫队和直升机的眼皮底下逃脱]的光辉战绩。 “怎么脾气这么差。”傻瓜鸟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看来你是真的想了很久啊,是给那个叫冬木的新人吧,随便送点什么不就得了。钱?宝石?衣服?” “哈?”中原中也根本不认同他的鬼话,“送衣服才叫诡异吧。” “有什么诡异的。”傻瓜鸟墨镜后的眼睛眨了眨,“而且你竟然觉得衣服比送钱更诡异吗。” 中原中也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总之就是奖金吧,你想到哪里去了。” 傻瓜鸟爽朗地笑了两声,没把会被揍的话说出来:“也还好吧,老大当初送那个太宰的不就是衣服?” 一件黑色的风衣。 这是森鸥外继任首领后,送给太宰治的礼物。 中原中也对森鸥外与太宰治的关系并不了解,只知道太宰治当初是先代在世时,因为受伤被送进港口黑手党的。 因为那时的森鸥外还是私人医生,于是就一直交给了森鸥外抚养。 “太宰的事情另当别论。”中原中也沉默一会说,“难道你会送公关官衣服吗。” 傻瓜鸟想像了一下公关官笑眯眯的样子,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啊!”他大叫,根本不管贴着墙角偷偷摸摸企图溜走的黑蜥蜴,“说到这个!公关官那家夥还从我这里赢走了一个月的工资!” 黑蜥蜴竖起耳朵,瞬间又不走了。 中原中也慢慢往前走着,对他毫无同情心:“谁让你要拿冬木打赌。” 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有些奇怪。傻瓜鸟低头,看着灯光下的中原中也,却没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新人好像是太宰的部下吧,听说和太宰相处的不错,在这种情况下…… 傻瓜鸟思忖一会,又释然了。 中原中也一贯过于有良心,对自己带回来的新人护短也是正常的。 “明明就是公关官先提出来的。”傻瓜鸟继续说道,发现自己被算计的事实,“公关官不知道用那张脸和嘴骗了多少人,竟然又骗到了我头上。” 中原中也的脚步停了下,发现他和公关官的说辞不太一致:“什么啊,不是你起的头吗。” “我怎么可能起头。”傻瓜鸟忿忿不平地回忆,声音也高了几个调,“那天他找我喝酒,然后就提起了——”傻瓜鸟看了远处偷听的部下一眼,改口,“提起了并不存在的记忆之类的,还问我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连人都没见过,我能有什么看法。”傻瓜鸟耸肩,“刚加入组织就被老大召见,还成了那个太宰的部下,明显就是关系户吧。” 中原中也听到这里明白了,他发现傻瓜鸟这人根本不知道冬木真正的异能是什么,也不知道首领看重冬木的理由,所以才能把这句“关系户”说的这么义愤填膺。 港口黑手党干部的位置总共有五个,除去红叶大姐和大佐先生,剩下最接近干部人选的,就是旗会的创办者[钢琴家]。 傻瓜鸟性格大大咧咧,时常说着自己会比钢琴家更早成为干部之类的话。他的确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也在港口黑手党内担任着重要的职位。 这种情况就好比是,你兢兢业业地打了几年工,忽然空降了上司的儿子,并且0经验的上司儿子还疑似有取代你的嫌疑。 “公关官说那位说不定是首领的私生子。”傻瓜鸟幽幽道,“我就附和了一句而已,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押上——喂!那边那个!你在偷笑什么!” 黑蜥蜴瞬间立正,背挺得直直的,像把折断的尺子鞠躬九十度:“非常抱歉!” 傻瓜鸟:“。” “总之!”傻瓜鸟转头,看向中原中也,“走个形式而已,你可别太放在心上。这说不定也是那个太宰的计谋之一,你忘记他总是捉弄你了吗,回头你送的东西流到太宰的手上,那家夥又要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第36章 太宰和冬木串通吗。 他们两个要是能沆瀣一气,也不会一个想给对方下砒霜,一个想给对方从楼顶扔下去了。 中原中也无语两秒,头疼地回道:“虽然你这两天不在总部,但至少也更新一下情报。” 傻瓜鸟:“嗯?” 傻瓜鸟回头,看向快要憋出内伤的黑蜥蜴:“什么情报?公关官都和我说了,那新人不就是个……” 个。 个…… 视线越过空旷的走廊,在隔绝了黑夜的灯光下碰撞。 站在拐角处的冬木阳笑了笑,他似乎是刚来的,没听到他们刚刚的聊天内容,见傻瓜鸟看过来,十分礼貌地点了下头,柔软的长发也随着这个动作从颈部滑落一些。 “晚上好。”冬木阳说,“因为在一只鸟身上发现了摄像头,太宰大人叫我过来加班,你们知道他在哪吗。” 中原中也:“你的门禁没事了?” “毕竟工作也很重要。”冬木阳微笑,“所以和家里人说了声。” “我也不知道太宰在哪,你要是……” 中原中也的话说到一半,总算注意到旁边傻瓜鸟的不对劲。 傻瓜鸟几乎是整个港口黑手党最活跃的那批人之一。 他的话很多,笑声也异常响亮,有时候甚至能在枪林弹雨中,根据他的声音定位到他的位置。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却跟被毒哑了一样。 身体僵硬。 不说话。 连呼吸都屏住了几秒。 已知,傻瓜鸟知道冬木会让人产生虚假的记忆的事。 再已知,傻瓜鸟是个成年人,还是黑手党的高层,就算看到了某些东西,多半也只是好奇和感慨。 那他发什么呆? “傻瓜鸟。” 中原中也难以理解,打量着傻瓜鸟的神色。 “你怎么这么安静?” 第28章 傻瓜鸟感觉自己被人做局了。 怎么做的局,被谁做的局先别管,总之就是被人做局了。 因为有公关官和中原中也的先例在,说到底,傻瓜鸟也不是没做过[脑子中突然多一段虚假记忆]的心理准备。他自认为对男人不感兴趣,起初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一脸震撼地问公关官男人和男人怎么在一起,男人和男人谈恋爱亲嘴不奇怪吗,就算男人真的能和男人在一起,那做的时候跟被捅刀子有什么区别,上面的人是爽了,下面的人绝对会发出惨叫的吧。 公关官那时笑得温温柔柔的,实际上合上杂志,起身,远离,坐下,一气呵成。 【“去问医生吧。”】公关官漂亮的眼睛睁开,再开口说话时多了点威胁的意思,【“傻瓜鸟,不要和我讨论这种话题。”】 傻瓜鸟觉得他有点自作多情。 虽然公关官的确长了一张好看到雌雄莫辨的脸,但傻瓜鸟只把他当并肩作战的同伴,至于其他关系?——要是有人提起,别说公关官了,傻瓜鸟绝对吐得比任何人都快。 “我被做局了。”傻瓜鸟重复一遍,他看着满脸疑惑的冬木阳,看上去心平气和的,实际上人已经走了一会。 需要打马赛克的记忆一个也没有,傻瓜鸟的心理准备没派上用场,倒是看完了男人是怎么谈恋爱的全程。 同为黑手党的好处就是,他们几乎上班下班都可以待在一起。傻瓜鸟看着什么都不往心里去,实际上是对另一半占有欲很强的存在。所以就算恋人在睡觉,傻瓜鸟也会因为一些噩梦把对方摇醒,然后问他“你到底为什么跟我在一起”之类的话。 某人蜷缩在被子里,捂着耳朵,似乎是不耐烦了,偶尔敷衍地回几句,然后把枕头拍到傻瓜鸟的脸上。 大名鼎鼎的逃亡家清楚地知道还有其他人觊觎自己的恋人——要么是上司,要么是同伴,还有些不值一提的迟早被他的□□捅死的敌人。他开始不经意地策划私奔路线,夜深人静地时候拉着恋人起床演讲ppt,结果又被顶着黑眼圈的[冬木阳]往脑袋上糊了两巴掌。 变成恋人以后,傻瓜鸟就不还手了。 傻瓜鸟又名信天翁,是一种对伴侣十分忠诚的海鸟。久而久之,傻瓜鸟被打的时候反而还很开心地安慰对方,[冬木阳]板着张脸,问他又想干什么,傻瓜鸟语重心长,说你看上去快把自己气死了。 [冬木阳]冷笑,回了句你竟敢瞧不起我。 傻瓜鸟搞不明白他到底是从哪句话里读出来的这层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非常的难哄,也可能是傻瓜鸟天生少根筋,根本不知道怎么哄他的缘故,反而每脚都踩在雷点上。 但傻瓜鸟就是神奇地觉得,他在意这点总比不在意要好。而且生起气来也挺——等等!这不就是被做局了吗! 傻瓜鸟瞳孔地震。 倒是给他看那种没有感情的做恨片段啊!凭什么到他这就搞纯爱了! 搞纯爱也就算了!凭什么符合他对另一半的完美幻想的是个男人啊!是个男人也就算了——这种记忆也太真实了吧!整得他真跟这第一次见的家夥是情侣似的! 中原中也:“公关官又算计你了?” 傻瓜鸟是真的不知道该回点什么才好。 他决定将今天的经历写成《傻瓜鸟大人の忧郁》,尽管他可能根本没耐心写两行字,回去就大半夜放震耳欲聋的摇滚乐麻痹自我,紧接着被中原中也揍一顿——毕竟傻瓜鸟的地板就是中原中也宿舍的天花板,中原中也经常被他吵得睡不着觉。 “抱歉。”没搞懂中原中也旁边那位是什么情况,冬木阳观察了一会,决定先把自己的工作干完,“我先去找太宰大人了。晚安,中原大人,还有这位……” 冬木阳回忆了下中原中也刚才称呼对方的名字。 他笑了下,唇瓣张合:“傻瓜鸟先生?” “……” 一直到冬木阳消失,刚才的黑蜥蜴都没有离开。人一旦八卦起来,是可以短暂地置小命于不顾的,他看看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又看看仍旧异常安静的傻瓜鸟大人。 过了很久,傻瓜鸟干巴巴地“哇”了一声。 黑蜥蜴不明所以,要不是知道傻瓜鸟大人是第一次见到冬木阳,而且刚刚还在说对方某种意义上的坏话,黑蜥蜴都要以为他爱上了。 可能吗。不可能。 黑蜥蜴十分笃定地在心里做出分析。 傻瓜鸟大人这种地位,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他们黑手党可不流行一见钟情。 - 太宰治今天很忙碌。冬木阳背后的组织还没弄清楚,又多了要调查云雀恭弥那只小黄鸟跟踪他们的缘由。 小黄鸟叫云豆,是彭格列专门训练出来的小鸟,黄色的羽毛里藏了针孔摄像头,虽然太宰治行动的时候不喜欢被监视,但他在东京的时候,确实也没有空抽出精力去算计着怎么捕获一只小鸟。 而就在太宰治翻阅着一路上的监控摄像,企图从那只鸟的行踪中找出蛛丝马迹的时候,太宰治收到了冬木阳的短信。 被跟踪的本人说,他一伸手,那只鸟就飞下来了。 太宰治:…… 这显得他用蚯蚓和罐头吸引对方,还想着派训练过的老鹰出动,伪造成意外的想法很多余。 不过,至少肯定了一点。 太宰治的神色漠然,脸被监控录像上的光映亮。 云雀恭弥派那只鸟跟着自己从并盛到东京,不是为了港口黑手党,而是为了看上去对“云雀恭弥”这个名字根本没什么反应的冬木君。 为什么。 难道冬木君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能力已经可以横跨地区,随机选中幸运对象了? 那也不对。 太宰治托着下巴,心想要真是那样。过来的就不应该只是一只小鸟,而且云雀恭弥本人了。 冬木君虽然身手还不错,但云雀恭弥是云雀恭弥,五分钟的时间一过,体力不支的冬木君大概会被一拐打到墙上。 冬木君那么怕痛,大概会在地上扭曲很久。 “太,太宰大人。”刚刚还快乐地在楼上看八卦,中原中也一走,黑蜥蜴就收到了太宰治的回信。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发了个地下室的地点,还有一声意味不明的“过来”。黑蜥蜴瞳孔地震,瞬间马不停蹄地跑了下去。 “您,您找我什么事?” “今天那个失败的行动,是你负责的吧。” 太宰治没有和他周旋的打算,关掉了显示屏上冬木阳在仓库群里跑来跑去的监控录像,转而打开了另一份数据。 “我记得在你们行动以前,我已经给了你几分完整的策划书。” 凡是任务就有变动,即使是太宰治也不能保持100%的完成率。 出于对这点的考虑,当初从广津先生那里听说任务失败,找了大佐干部去善后的消息时,太宰治先是自己查看了有关记录,然后才去了地下室,一直从六点半复盘到现在—— 第37章 汇报的黑蜥蜴瑟瑟发抖,连头也不敢抬:“当时的情况很紧急,人质又是……” “也就是说。”太宰治的手指规律敲击着桌面,“任务失败的原因,是我没提前告诉你们对方要是挟持了人质怎么办?” “不要伤到普通人,这是我们行动的前提。” 太宰治看着计算机上的监控画面,嗓音里不带分毫的感情。 “普通人会随身携带枪支吗?” 黑蜥蜴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什么?”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在你们行动前,那位所谓的人质就一直待在你们身边?” 监控里来来往往的很很多,可太宰治并未按下暂停键,视线也没从模糊的视频上移开。 “会场有针对武器的安检,就算通过了人工审核,也骗不过机器,我提前把你们安排在里面,就是考虑到这点。” “换句话说,作为客人前来的小仓先生在进门时无法携带武器,倘若他要得到与你们对峙时的枪支,只能从避开安检时间,本来就已经待在会场里的人入手。” 监控的画面播放到了3分02秒。 “这里。”太宰治没什么感情地开口道,“你们口中所谓的人质,在替小仓先生回收酒杯后,肩膀和他撞了一下。没有服务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你说小仓先生是什么时候拿到的武器?” 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的黑蜥蜴冷汗直冒,似乎明白过来自己的愚蠢。 “碰到人质要怎么办?”太宰治轻笑,“难道你们是什么蹒跚学步的小婴儿吗?需要我把所有情况一一列出来解释?我说过了吧,在无法确保排除不确定因素的情况下,就等到小仓先生快要离开的时候再动手,或者在他离开的路上进行伏击,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只看一份计画书了?” 黑蜥蜴惭愧地低下头,对此有些无地自容:“请再给我一次……” “哎呀,我这里看上去像是流浪动物收留所?” 太宰治用开朗的语调说。 “要是我给每个人都留下一次犯错的机会,那就会有人想着反正还有下一次,这里可不是什么充满爱和包容的公司哦,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干的是什么可以有第二次机会的……” ……的。 的工作?的职业? 被骂了一半的黑西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少年讽刺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房间里出奇的安静,只听得到几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完了。 黑蜥蜴汗流浃背。 太宰先生不会看出他来挨骂前去楼上听八卦了?或者知道他下来前还去对面买了个甜甜圈吃了? 但人都要吃饭的嘛,他只是没想到太宰先生会忽然回他消息,按道理,这个时间点,太宰先生不应该懒得工作了才对吗。 黑蜥蜴再次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发现太宰治没再看着自己,反而偏过头看向了几米远外的位置—— 这不冬木君吗。 他刚刚好像也在找太宰大人,怎么知道太宰大人在这里? 可能是已经来了一会了,冬木阳本就擅长隐藏自己的存在感,他坐在外面的沙发上,腿懒洋洋地伸长,头也斜斜地靠在一边,多半是在闭目养神——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后,冬木阳就睁开了眼,他不明所以,朝看着自己的两个人笑笑,随即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自己戴了耳机,什么秘密也听不到,让他们继续,换了个姿势,挪到太宰治看不见的地方,继续闭目眼神了。 黑蜥蜴顿了顿,又扭过头来看太宰治。 “你刚刚在上面碰到他了。”这句不是疑问句,黑蜥蜴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得出这个结论,故而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我没和其他人说过我要找冬木君。”太宰治慢悠悠地,不甚在意地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如果没碰到他,你刚刚的表情就应该是[以冬木君的职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黑蜥蜴没说话,但又一次隐隐感到了太宰治这人的可怕。 简直就跟会读心一样。没有秘密,也完全没有隐私可言。 “刚刚在楼上的时候碰到了中原大人和傻瓜鸟大人,冬木他……”黑蜥蜴停顿一下,“他刚好也路过那里。”男人诚实地回答了问题,生怕哪里惹到太宰治不快,又变成罪上加罪,“听他们谈了会话,冬木说要找太宰大人您,说完就走了。” “是吗。”太宰治和傻瓜鸟不熟,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就是傻瓜鸟大人的表现怪怪的。”黑蜥蜴又说,“冬木都走了好久,傻瓜鸟大人还看着,中原大人问他干什么,傻瓜鸟大人面色严肃,回了句[手段了得]。” “真神奇,我看冬木也没干什么。” 黑蜥蜴本来还想说更多的,但后背突然冒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凉意,他根据直觉,立刻闭上了嘴巴。 虽说太宰先生平时的目光也挺不寒而栗的,但这时候的目光更是能让他做好几天噩梦的程度。 黑西装以为他要骂自己不干正事,或者索性把自己扔到审讯室受罚,可太宰治仍旧安稳地坐在椅子上,又开始用食指敲击着桌面,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原来如此。冬木君的幻觉使用对象不是随机的,是有选择性的。 良久,太宰治松开唇瓣,敲击桌面的动作也跟着停下。 ——永远追随太宰大人! ——我们这是心有灵犀吗? ——你想碰就随便碰嘛,还是我看上去像胆小鬼? 太宰治没说自己生气,也没说自己没生气,只是心情终于跌倒了谷底。 良久,从喉咙里发出声含糊的“哈”。 第29章 占有欲是一切的开端。 太宰治将下巴轻轻地抵在手背上,手肘撑着桌子,又听面前的黑蜥蜴检讨了十分钟,事实上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开始分析起白天森鸥外让自己出去,要单独和冬木阳谈话的原因。 假设那个幻觉是“未来”或者“平行世界”的猜测成立,那么要发生那种事,冬木君必然要和拥有幻觉的人产生一定程度的联系。 旗会。 太宰治想起这个名字。 森鸥外想让冬木阳加入旗会,这个举动的动机并不难猜。太宰治负责的是“看管”,而要将人真正留下来,需要的是“羁绊”。 旗会的成员们向来很擅长创建羁绊。那几个人地位一个比一个高,却没什么作为港口黑手党内核成员的架子,欢声笑语的,在黑手党这种充满了血腥和暴力的地方玩起温情游戏。 先代病逝,临终前传位给私人医生——半年以前,这样的指令一传出去,就遭到了大批港口黑手党成员的反对。 归根结底,黑手党是向往暴力的群体,即使对“黑医”这个职业怀有尊敬之心,也并不意味着他们要对仅仅只是个医生的森鸥外俯首称臣。 这就间接导致了先代派的反叛,他们对太宰治的证词置若罔闻,坚信先代是在病中被作为医生的森鸥外谋杀,因此与森鸥外为首的黑手党们开始了明里暗里的斗争。 当然,谋杀是事实。 可事实是由活人口述的。 在那场充满了仇恨的反叛中,以惊人的速度镇压所有不满的声音的,便是曾经追随先代的“旗会”。 他们那时还没有“旗会”这个名字,也没有因这个名字而聚在一起,之所以信奉森鸥外为首领,不过是被他的理念说服,认为森鸥外能将港口黑手党带向另一个高度。 截止至今,旗会里共有六位成员。 能制造高精度的□□,用钢琴线将人绞首的“钢琴家”。 掌握了黑手党所有交通工具的调度,被警察重点关注的“傻瓜鸟”。 取得了真正的博士学位,致力于救人,又期待着人如蝼蚁般死去的战争的到来的“医生”。 成为与光明交涉的窗口,拥有对攻击者的杀意进行反击的异能的“公关官”。 杀人仅利用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将钢笔变成比子弹还危险的武器的“冷血”。 还有就是前不久,太宰治才从擂钵街带回来的中原中也。 旗会的成员绝对效忠于森鸥外,想必已经弄明白了森先生让冬木君加入他们的真正原因。 太宰治对他们过去的行为不做评价,只觉得这样的“绝对效忠”这个词可笑。 中原中也的真正身世,是森鸥外绝对不想让中原中也知道的东西。而当初因[监视中原中也,防止他进行反叛]而成立的组织,竟然在这半年内就将中原中也当成了真正的同伴,违抗森鸥外的命令,擅自对中原中也的身世进行了调查。 森先生是不会让他们活下去的。 太宰治不带任何感情地想道。 在未来的某场战争里,他们会成为增加中原中也对港口黑手党忠诚度的棋子,在还未发生的某起事件里,被所谓的“敌人”不慎杀死。 第38章 太宰治不认为冬木阳应该待在旗会里。毕竟能一次性杀死五个精英的敌人,不是身体虚弱,仅仅有着不会死的优势的冬木君能对付的。那除了令[对普通人都会产生同情心]的冬木君感到难过外,没有任何好处。 太宰治想到这里,又有些不爽地眯起眼。 冬木君难不难过关他什么事,他只是冬木君的上司而已。 而见太宰治久久没对自己的检讨做出反应,黑蜥蜴汗流浃背,已经把反省措施提高到了“切腹自尽”的程度。 太宰治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黑蜥蜴:…… 黑蜥蜴:不是吧!真切腹自尽啊! “不是和我检讨。”太宰治压根没听到切腹自尽这四个字,“道歉的话就和替你们收拾残局的老爷子说吧。” “……是。”黑蜥蜴惭愧地低下头,“我会去和大佐干部说的。” 他说完,就小心翼翼地往外挪,刚挪了两步,轻飘飘的声音再次在背后响起。 “还有。”太宰治向后靠了靠,“给我把冬木君叫进来。” - 冬木阳不是很喜欢地下室的氛围。地下室的构造密不透风,信道也很狭窄,台阶的两侧长了苔藓,上面还有洗不掉的发黑血迹,根据港口黑手党处决叛徒的规矩,多半是让人咬住台阶,然后敲碎后脑时留下的。 冬木阳抬头,盯着摇摇晃晃的灯泡看了一会,确认它不会掉下来砸到自己后,才收回了注意力。 “所以你就把它身上的摄像头摘下来了?”听完冬木阳的汇报,太宰治问。 “没有。”冬木阳说,“看着应该是即时传输的,没有存储卡,反正该拍到的不该拍到的都拍到了。” 太宰治漫不经心:“那你都干了什么。” 冬木阳眨了眨眼,一脸诚恳:“什么也没干。” 太宰治:“……” “本来是想在它身上装定位器的,但是一装上去就被它啄掉了。” “然后我就想着要不索性把它揣口袋里,让它的主人自己来找我,结果它又开始唱莫名其妙的校歌,跟个电动小玩具似的,害得一路上老是有人盯着我。” 在太宰治的注视下,冬木阳一脸沉痛。 “肯定是和那个校歌所属的学校有关的敌人,竟然把未成年的小黄鸟放出来干活,真是太邪恶了。” 太宰治微笑,兴高采烈地做出评价:“太棒啦,冬木君,你竟然绑架彭格列的小鸟。” 呵,区区——嗯? 冬木阳反应过来,艰难地重复一遍:“……彭格列?” 太宰治:“看来你也不陌生嘛。” 冬木阳沉吟:“您说世界上会不会有第二个彭格列呢。” 太宰治:“已经绝望到开始自欺欺人了吗。” 冬木阳眯起眼:“您都知道了还不告诉我。” 太宰治撑着脸,一副悠闲自在的表情:“稍微想看一下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结果你行动的速度比我想像得还快。” 那我倒没真的绑架那只鸟,他们偷拍我在先——”冬木阳顿住,“不对,他们干嘛偷拍我。” 冬木阳沉思。 组织和彭格列好像没什么交集吧,他以前杀过的人里也没有彭格列的家眷,总不能是彭格列发现了他挂了又活了,想把他绑回去研究。 他有什么可研究的,彭格列那边不是也有可以疗伤的孔雀还是袋鼠吗。 冬木阳想不通所以然,幽怨地看向太宰治:“告诉我那只鸟来自彭格列而已,至于大半夜地把我叫回来加班吗。” “因为我在加班。”太宰治莞尔,“既然上司还在加班,那作为我部下的冬木君也没有休息的理由。” “呵呵。”冬木阳就等着太宰治的这句话,“深夜是人类情感最丰富的时候,肯定是因为思念我才叫我来的。” 太宰治:“你说的是日语吗。” 冬木阳:“miss,ich vermisse dich,mi manchi——英语德语意大利语,您想听哪个。” 太宰治:“……” 冬木阳:“您怎么不说话。” 太宰治:“……” 冬木阳:“冷暴力!绝对是冷暴力!” 太宰治:“……” 冬木阳:“……对不起,我错了。” “冬木君。”太宰治若有所思,“你和中也相处的时候也是这套吧。” 冬木阳否认得很快:“没有,根本没那回事。” 太宰治:“衣服也换了一套,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已经上床睡觉了?” “应该是准备睡觉。”他那时洗了个澡,刚回房间换好衣服,和苏格兰他们说了晚安,实际上从窗户跳了出去,准备深更半夜潜入警视厅,打算用他们的系统查和[阿纲]这个名字有关的人来着。 结果太宰治的短信和萩原研二的回信一起发了进来。 [没事。抱歉,小冬木,我和小阵平还在写报告,等这边的事忙完再联系你^ ^by萩原研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冬木同学变成了小冬木,但看在萩原警官曾经给自己送过洋葱的份上,冬木阳决定暂时不计较这点。 既然萩原研二他们深更半夜还在警视厅,那他就不今天去那里搞破坏了。 不过组织的系统用不了,港口黑手党这边的系统是不是也能用来着。 冬木阳又打起了坏主意。 “你在干什么。”看着某人把沙发从外面拖进房间的举动,太宰治不由地眯起眼睛。 冬木阳理所当然:“陪您加班?” 太宰治有时候是真的不理解这个人的脑回路,习惯性地惹人生气是太宰治的防御机制,就像他总是挑衅中原中也,然后把对方惹得暴跳如雷一样——在太宰治的设想里,冬木阳也应该暴跳如雷。 但冬木阳偏偏就是适应能力很强。 像是他曾经和更会惹人生气的人相处过—— 太宰治猜测,他们应当是相处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或许住在同一屋檐下,或许本就是恋人或搭档的关系。 从冬木君之前准确地推测出自己的逃脱路径看,在那段亲密关系里,冬木君大概是被动的一方,他多半是用同样的方法逃跑过,然后又被对方强/制性地拖了回来,拎在手边让冬木君加班。 看得意的人破防向来很有意思。假如那个人足够恶劣,多半会玩些假装不知道,等冬木君以为自己逃跑成功,再突然出现的游戏。 太宰治的指尖发热,很轻地眨了下眼。 系统:[检测到人物太宰治情绪波动,宿主,我觉得他酸酸的] 冬木阳回头,看了太宰治一眼。 少年坐在灯泡的下方,半张脸被绷带包裹,光从表情,很难看出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冬木阳看看太宰治,又看看自己在沙发上用靠垫搭出来的窝,非常慷慨地往旁边走了两步:“您要休息吗。” 系统:[……那他好像也不是酸您的床] 冬木阳:我懂。他是嫉妒我的床 系统:[……] 太宰治微笑,索性不理他了。 空气里隐隐弥漫着腐败的气息,真让冬木阳在这躺着睡觉,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帮太宰治处理了两个小时的文档后,冬木阳在淩晨三点时将文档盖在了脸上,以一种坐着的姿势睡着了。 说是睡着也不恰当。冬木阳故意摆出一副睡着的样子,为的就是让太宰治放松警惕,别老盯着自己。 大概淩晨四点的时候,冬木阳听到脚步声。他逼迫自己将身体放松下来,却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他面前停下。 太宰治既没伸手柄他脸上的文档拿下来,也没恶毒地把他叫醒。 隔着薄薄的纸张,眼神,神态——所有的一切都被纸里的纤维隔绝,冬木阳不明所以,只能看到他在灯光下一动不动的剪影。 随后,像是确认了他真的睡着了般,太宰治转过身,离开了地下室。 冬木阳猛地拿下脸上的文档。 他本就擅长在黑夜里行动,冬木阳放轻脚步,回忆着过来时走廊上每一个摄像头的位置,向信息部的方位靠近。 然而,前不久才被太宰治骂过的黑蜥蜴就蹲在那里。 他远目了一会,又忽然回头,盯着拐角的墙看了几秒。 “早啊,冬木。”黑蜥蜴开口,“你也来看淩晨五点的太阳吗。” 冬木阳:“……” 冬木阳从墙后探出一个脑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黑蜥蜴:“……因为我是感知系能力者,只要是有热量的东西都能感受到。” 只不过之前在地下室的氛围太紧张,都没心情发动异能而已。 ……横滨这个鬼地方改名叫超能力乐园吧。 冬木阳在心里暗道下次一定要把屏蔽异能的设备带出来,非常自然地走出去:“你不会是被太宰大人骂了,现在都悲伤得睡不着吧。” “不是悲伤,是恐怖。”黑蜥蜴板着脸,纠正他,“你不觉得太宰大人很恐怖吗,跟能看穿人的内心似的,明明不打探别人的内心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不想干了,精神压力好大。” 第39章 冬木阳回忆了会:“我觉得他就是单纯的聪明而已。” “那不是好事吗。”黑蜥蜴不解道,“我要是有太宰大人的脑子,我高兴还来不及。” 冬木阳:“是这样吗。” “是啊。”黑蜥蜴理所当然,“赚钱,考核,哪个不需要用到脑子,太宰大人脑子这么好,却每天都想着自杀,总是……” 黑蜥蜴闭嘴。 他像是发现了冬木阳背后不远处的热源,跟被掐住脖子般的噤了声。 冬木阳却自然而然地接上了他的话:“无理取闹?无病呻吟?” 冬木阳耸了下肩:“太宰大人才多大,看上去还有点营养不良,实际上我都有点想拉他去看医生,但首领说太宰大人不愿意就没人逼得了他。” 他说完,又笑了下:“总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如果一个人真的感到痛苦,那就不是无病呻吟吧。” 三米远的地方,太宰治刻意控制了自己的呼吸,他的眼眸是鸢色的,眼底却很黑,彷佛透着要将人拉着沉沦的疯感。 他的异能,他的身体——冬木阳的处处都令太宰治感到可怜和可悲。 神奇的是冬木阳并不觉得他自己可怜,白色的小羊羔在围栏里跑啊跑,对自己怀抱着超乎寻常的信心,总是天真地想着迟早有一天,会在风和日丽的下午,能在奔跑时撞破围栏。 太宰治确实很聪明,聪明到对视几秒就猜到了冬木阳想溜出去干坏事。 冬木君总是喜欢干坏事,就没干过几件好事。 事实上太宰治在听到他说第一句话时就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没人比太宰治更讨厌听到这种话,诺言不可信,越热烈的事物就越容易令人受伤。 但冬木阳说他不会逃跑。 可怜的冬木君都不逃跑,他凭什么逃跑? 太宰治低低地笑了声。 他的呼吸和心跳开始不受控制,接着索性也不压抑自己的笑声。 这样的笑声越来越大,冬木阳回过头去的时候,太宰治正捂着肚子,擦去眼角的眼泪。 这样近乎开朗的笑和白天太宰治用芥末恶作剧成功时有些相似,却又有点细微的不同。 冬木阳不知道哪里不同,却看到太宰治抬手,摘下了早上贴在公告栏的他受到惊吓的照片。 “不是说作为我三心二意的惩罚吗。”冬木阳问,看着他将照片放到口袋。 太宰治没立即回答他的问题。 而就在冬木阳以为他又要懒得理自己的时候,太宰治动了动嘴唇,很轻地说了声“现在不是了”。 地平线的太阳升起,橙红色的光辉包裹住少年黑色的身躯。 太宰治注视着他,就像是孩童注视着自己得到的第一个玩具。 太宰治勾着唇角,意味不明地又重复了一遍:”现在不是了。” 第30章 冬木阳感觉自己要猝死了。他很久没有熬过一个完整的通宵,虽然生命体征依旧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但连走路的时候都跟踩在云上似的,一脚踩不到底。 对比之下,太宰治就异常生龙活虎。 “我的计画是这样的。”冬木阳恶毒地当着太宰治的面说,“我要一把火把你家门口的可燃气点燃。” 太宰治:“然后呢。” 冬木阳疑惑地看他:“然后你家就没了啊。” 太宰治得出结论。 在冬木阳的眼里,住的地方就等于家,所以这人以为他家就是创建在废弃场上的集装箱。 “那真是有够邪恶的。”太宰治评价道,“冬木君,你就等着在警察署里待到明年吧。” 冬木阳:“……” “不过。”太宰治若有所思,“小林警官的事也好,今天淩晨的事也好,虽然不知道你想查什么东西,但如果要用系统调取数据,是需要id和密码的哦。” “就像监听路线一样,你以为港口黑手党的防盗系统是谁设计的。” 事到如今,冬木阳已经懒得死鸭子嘴硬了,他盯着太宰治,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冬木阳不和他玩了。和太宰治玩,还不如潜入警视厅简单。 也就是他认识的情报贩子都会和朗姆告密,冬木阳现在组织里的一个人都不相信,毕竟他要查的事是组织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一定程度上约等于背叛组织。 嗯? 冬木阳思索。 原来那个梦里,琴酒说他背叛组织是这个意思吗。 系统完全陷入在了第三次论文不合格的焦虑中:[所以果然还是逃跑比较安全吧,只要隐姓埋名地过个十几年……] 冬木阳:就不。 冬木阳:我有手有脚的,只要从现在开始不吃乱七八糟的药,难不成gin还真能炒死我? 系统有点淡淡的死了。 “水野。”冬木阳转头,朝昨天那个有着感知系异能的黑蜥蜴说道,“要不要加入我的反太宰大人联盟,刚刚成立的,我们去众筹请个福尔摩斯和他对着干吧。” 水野是浓浓的死了。他欲哭无泪,小声地嘟囔了句“也就你一个人敢加入”。 都是打工人。 怎么冬木这家夥就不怕太宰大人报复他。 - 同样失眠了一个晚上的还有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不同,他失眠倒不是因为什么心事,也不是因为盘算着怎么算计别人。 中原中也失眠,只是因为傻瓜鸟那家夥不知道大晚上抽什么风,每隔几小时,规律地从他头顶上载来抓狂的尖叫。 中原中也忍无可忍,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顶着黑眼圈踹开他的门。傻瓜鸟甚至连睡衣都没换,还是那件毛领大衣,只不过衣服有些皱了,见中原中也把门踹开,扭曲着脸问出一句“怎么办”。 中原中也:【“……什么怎么办。”】 傻瓜鸟抓着他的肩膀摇晃:【“我对男人感兴趣!我竟然开始对男人感兴趣了!怎么办,中也!我不想承受比被打一枪还痛苦的事啊!”】 中原中也原地愣了一会,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傻瓜鸟在说什么,于是脸色爆红,愤怒地吼了回去:【“我为什么要在淩晨五点和你讨论这个!而且你当上面那个不就行了吗!”】 傻瓜鸟抓住中原中也肩膀的手松开,稍微想像了一下。 【“哦。”】他自顾自地释然了,后退一步,把门一关,【“有道理,拜拜,中也,我睡觉了。”】 砰的一声。面对被关上的门,中原中也面无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动了把傻瓜鸟打骨折的心思。 他倒是睡得香。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气完后索性也不睡了。 他回到宿舍,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认真地工作了一个早上,趁着午休时间去了附近的商场。 然后他就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中原中也转身就走。 “呀,中也。”公关官抬手,在中原中也转身的下一秒,在珠宝的展柜前和他打了个招呼,背后星光闪烁,引起了一众看过他电影的路人的尖叫。 中原中也被周围的人盯得发毛,短暂地无语了几秒,只能抬腿走过去:“你非得这么引人注目吗。” “我只是来拿之前订好的东西而已。”公关官回,“怎么样,想好送冬木君什么了吗?” 中原中也:“……出任务时比较实用的东西之类的吧。” “什么啊。”看中原中也脸色不好,高个子的钢琴家说,“有新的成员加入,你也很高兴吧,中也,凑在一起互相打赌,简直就跟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样呢。” 被迫走进了宝石展柜,本就在学习有关宝石的知识,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浏览着展柜里的商品,没有抬头:“所以欢迎会是你的主意。” “那是自然。”作为旗会的创立者,钢琴家从容地将手覆在胸前,“为了维系大家的感情,我也是做出过努力的。” 钢琴家之所以被称之为钢琴家,是因为他常用钢琴线将人绞首,用肩膀处一个整齐的平面演奏出悲怆的奏鸣曲。 除此以外,他还是港口黑手党内唯一能做出完美□□的人。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语气冷冷的:“差不多适可而止,你们又想玩假装对人展开攻击,或者把他绑架,最后边放礼花边鼓掌的无聊反转游戏吧。” “不是效果挺好的吗。”公关官回忆,“你刚来的时候可是被吓了一跳,还信以为真地大家全部打了一架,一次性损失了几瓶好酒。” “冬木身体不好。”中原中也不太在意地说,“你要是打算把他吓死,然后被老大叫去问责,你就试试吧。” “果然传闻是真的啊。”钢琴家捏着下巴,理所当然地分析道,“中也,因为中了幻觉,所以已经爱上对方了吗。”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猛地抬头:“哈——?!!” 中原中也不由地提高音调,商店在他进门后就在公关官的示意下闭门谢客,然而即使是这样,隔着透明的玻璃,外面的路人还是被这一声充满震惊的语气词吸引了注意。 第40章 中原中也迅速往外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别开玩笑了,你们哪里听到的传闻。” 公关官笑了笑:“几天前就有了,论坛上不是都是吗,你还真是沉迷工作。” 中原中也磨了磨后槽牙,迅速得出结论:“太宰那混蛋。” 知道幻觉存在的总共就那么几个,森鸥外自然不会闲到特地上论坛编造中原中也的新闻,而公关官现在就站在这里。 除了太宰治还有谁!——总不能他自己往论坛上一登,在那里宣扬自己看上冬木了吧! “毕竟中也年纪还小。”钢琴家非常体贴地说,“头脑一热也情有可原。” “谁头脑一热!”中原中也回,“而且又不止是我,太宰和公关官也看到类似的幻觉了。” “我倒不觉得是幻觉哦。”公关官接上之前的话,“仔细想想,冬木君的性格的确是我喜欢的类型。你们知道他昨天去见首领前,还用四维象棋和太宰一决胜负,决定太宰会不会和首领告他的状吗。” “你们在说什么呢。” 害中原中也失眠的罪魁祸首出现,傻瓜鸟那辆改装的机车停靠在门口,大概是看上去就像个黑手党的缘故,他一向前走,门口的人群就自动散开了。 商店的工作人员认出他的身份,恭敬地替他拉开门。 钢琴家:“在讲那个新人和太宰下四维象棋的事。” 傻瓜鸟意识到他们是在讲冬木阳,愣了下:“象……四维什么?” “傻瓜鸟。”钢琴家安慰道,“要当上干部可不是光靠打架就行的。” “然后呢。”没等傻瓜鸟反应过来,中原中也臭着脸问,“象棋和他的性格有什么关系。” “事实上在下到十分钟的时候,冬木君就把不知道哪弄来的番茄酱滋到了太宰的身上。” 公关官回忆着属下的汇报说。 “象棋只是个幌子,他单纯是想分散太宰的注意,然后趁机报仇而已。” 中原中也:“……” 公关官微笑:“不觉得很可爱吗。可惜冬木君不是女性。” 傻瓜鸟不愿意在公关官面前承认自己已经不在乎性别了这点,嘟囔了句:“索性你去扮女装好了。你那张脸有什么不行的。” 公关官的微笑不变,目光如羽毛般落到傻瓜鸟的身上:“连质数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开始出谋划策了吗。” 傻瓜鸟:“喂!这句话我可是听懂了!” “中也。” 注意到中原中也在同一个展柜面前停留了很久,钢琴家看向展柜里摆放的戒指。 “这戒指怎么了?” 戒托是古铜色的,意外地很难分清真正的材质,上面的红宝石看着不大,但纯度很高,底部似乎刻着什么花纹,可惜大概制作得有些年月,已经随着时间而磨损不清。 中原中也看着它,脑中没来由地就冒出个荒谬的想法。 甚至不需要丈量戒圈的尺寸,中原中也神奇地认为,这戒指本就该是冬木阳的东西。 在某个时间线,冬木阳的手上确实有类似的戒指存在。 中原中也皱眉,下意识地想,在手上戴戒指打架一点也不方便,那家夥怎么会去戴戒指。 中原中也:“没……” 傻瓜鸟:“这里可以刷卡吧?” 在中原中也还没搞清状况的时候,傻瓜鸟已经将卡插进了pos机。旁边的售货小姐笑呵呵的,介绍打包一气呵成,生怕他下一秒反悔。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你买戒指做什么。” 傻瓜鸟义正言辞:“放柜子里看着玩。公关官也有很多装饰用的戒指,你怎么不问他。” 如果说从傻瓜鸟嘴里冒出来的只有前半句,旗会的众人估计还不会起疑。可疑的是后半句,傻瓜鸟向来有话直说,很少有心虚的祸水东引的时候。 不过真相只有傻瓜鸟自己知道,他现在的嘴硬程度堪比钻石,就算被扔进审讯室也不会说出心里话的—— 况且,“觉得中也太年轻,肯定会被冬木骗到”这种话一说出口就会被中也揍,毕竟就现在而言,傻瓜鸟单纯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好朋友,以防万一他上别人的当罢了。 绝对不是喜欢谁。 也不是因为有种诡异的“我好兄弟看上去想给我未来老婆送戒指”想法。 更不是想打算先下手为强。 他傻瓜鸟大人行得歪做得直,绝对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 中原中也越看他越觉得奇怪,但说到底戒指的事情与他无关,中原中也也不是很相信那莫名其妙的直觉。 于是他冷哼一声,转变话题:“欢迎会的策划你们已经想好了?” 公关官捏着下巴:“这个嘛……因为输了一个月的工资,所以傻瓜鸟自告奋勇地要去假装恶人,先去给冬木君一个下马威。” 几道目光同时看了过来。傻瓜鸟后背一凉,看到公关官露出那欺骗性的温柔笑容。 “傻瓜鸟。”公关官松开捏着下巴的手,语速放慢,“你那是什么表情,该不会是舍不得了吧?” 第31章 冬木阳被打劫了。 简而言之,按照森鸥外给的地址,去到旧世界酒吧后,冬木阳被自称高濑会干部的傻瓜鸟打劫了。 漆黑的手/枪隔着薄薄的布料,抵在他的腰后,冬木阳沉默,很想告诉对方自己其实早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就算用上变声器也没什么用。 “还是不说吗。”空气里响起上膛的声音,冬木阳感到那把枪贴着自己的脊椎,又往前顶了顶,“那就把你身上的武器交出来。” 语气乍一听充满了威胁,但因为知道了对方是谁,冬木阳根本没有感到威胁的意思。 ……这难道是对他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忠诚度测试? 冬木阳摸不清傻瓜鸟在和自己玩什么,又安静了很久。而就在傻瓜鸟以为自己是不是太过分,把人吓到的时候,少年却松开了唇瓣。 “别在腰后面。”冬木阳诚实地回道,由于要配合这场演出,所以特地没用敬语,“就在你顶着我的旁边一点,你要自己拿吗?” “……” 傻瓜鸟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又有点破防了。 这是什么话!勾引他吧!这家夥果然是在勾引他吧! 首领还说什么就算对冬木君有意思也不准对他说!肯定也是经历过这套路!狡猾!十分有九分的狡猾! 根本不觉得自己的思想有任何问题,傻瓜鸟深吸一口气,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武器就算了,可恶的港口黑手党,看在你没参与上次行动的份上,只要你现在痛哭流涕地道歉我就原谅你。” 冬木阳:“……”等等,对待“敌人”的流程不是这样的吧? 而且为什么武器就算了。 冬木阳思考一会,认为傻瓜鸟这个级别的黑手党应该不会犯忘记收缴敌人武器的错误,于是猜测对方可能是担心找枪的过程中被自己拧过手腕,反而被钻到了空子。 难道不是忠诚度测试,而是能力测试? 那他的直属上级好像是太宰,为什么不是太宰来做这个。 ……哦。 冬木阳的眼前浮现出太宰治幸灾乐祸的表情。 太宰似乎挺讨厌他的,大概懒得做这种好事吧。 “好吧。”冬木阳信以为真,接话接得很干脆,“对不起。” 傻瓜鸟:“。” 傻瓜鸟:“你道什么歉。” 冬木阳:“因为你刚刚让我道歉。” 傻瓜鸟:“我让你道歉也——你的尊严呢?” 冬木阳:“所以为什么又和尊严扯上了关系。” 傻瓜鸟的回答湮没在突如其来的意外里。 刚刚还被他用枪指着的少年极富技巧性地敲在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意外地令人手臂发麻。傻瓜鸟看着他在零点几秒内夺走了自己的枪,食指搭在扳机,枪口直指自己的眉心。 ——“变态!白痴!我杀了你!” 在这一瞬间,傻瓜鸟几乎要分不清虚假和现实。 跟拳头砸在他身上似的,这个时候的冬木阳还没变成记忆里因为缺少睡眠而暴躁的样子,也没有红着脸气愤地咳嗽,身子如青松般立着,连声音都温柔了不少。 傻瓜鸟看着他将枪口偏离一些。 冬木阳的语气里带了些疑惑:“您在发什么呆?” 傻瓜鸟心情复杂。他听到身后风铃晃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钢琴家的掌声。 “傻瓜鸟,适可而止——”街道上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了酒吧内部,在看清基地内的情况后,钢琴家劝架的说辞又被咽了回去。 本该吓唬别人的傻瓜鸟叹了口气,他伸手揉乱了头发,虽然被人用枪指着,但看上去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 中原中也从他身后走进,看到发生了什么后,似乎也有点意外。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朝傻瓜鸟挑了下眉:“你之前说要用砍刀削断我的拳头的气势呢?” 第41章 “哈哈。”傻瓜鸟嘴硬地放下手,根本不承认是因为分心才落得这个下场,“我对付中也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说完,这才表现出了平日里应有的水平。 啪! 手背连带着手里特制的枪都被人用手掌握住,傻瓜鸟的拇指搭在冬木阳的食指,指腹按在他的关节处。 青年稍稍用力,面不改色地带着他扣下扳机。 在少年惊愕的神情中,粉色的彩带从枪口炸开。 “……”冬木阳抬头,似乎没能理解现在的情况。 “原来如此。” 先前那个在二楼看到过的金发青年微笑,公关官用手拨开挂在门上的风铃,眼角下的泪痣极具蛊惑力。 “首领没和你说让你来这里的原因就算了,我还以为那个太宰会提前告诉你呢。” 冬木阳:“……” 公关官:“怎么了?” 冬木阳礼貌:“太宰大人不让我和您搭话,他说这是命令。” 公关官愣了下,听到这话又笑:“那你现在不就违背了命令,冬木君,那个太宰可是很记仇的。” 公关官笑起来实在是太好看了。 虽然以前在电影显示屏上也见过几次,但在这样的距离下一看,更是三百六十度全方面无死角。 冬木阳点头,彷佛无视了上司的警告:“反正他现在听不见。” 这对吗。 这不对。 ——“我愿意把这份荣誉让给中也。” ——“谁要你让了!倒是好好按照老大的命令带人家啊!” 几天前太宰治在走廊上,还是那副巴不得把冬木阳赶走,好回归正常生活的表情。那时候的太宰治从头到脚,连每一个毛孔里都透露着抗拒,现在却彷佛不计前嫌地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 中原中也皱眉,忍不住去想。 在东京的时候……这两个人间究竟发生什么了? - 太宰治实际上不想放人去旧世界酒吧。抛开森鸥外交给他的任务不谈,太宰治现在是真的对冬木阳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动机,还有给他设立门禁时间的“室友”产生了兴趣。 然而在困过头,又被他早上拎去出任务后,两只眼睛轮流站岗的冬木阳开始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他陷入了一种不管问他什么都是毫无表情的一句“我要睡觉”的境界,不仅根本套不出有用的情报可言,还在明白太宰治暂且不会恶劣到往自己身上开一枪后,冒出了个更坏的主意。 太宰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休息室的凳子拖过来,搭成了一张窄窄的小床。 太宰治:“你哪里弄来的毯子。” 冬木阳:“那个叫藤原的司机先生给我的。” 太宰治:“你人缘还真好啊。” 冬木阳:“哈哈,怎么样,您要和我挤挤吗。” 太宰治:“冬木君,你非得问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吗。” 回答他的是冬木阳微笑,邪恶地把毯子拉过头顶的动作。 太宰治盯着他看了一会,发现这人真的是很容易得寸进尺的类型。 明明昨天晚上还不好意思真的躺下去睡觉,今天就毫无顾虑可言了,还故意专门搬到他的面前,彷佛是在说[我没任务可以睡,您不能睡,哈哈,气死你]。 本来黑夜就是黑手党的统治时间。可怜的冬木君连夜都熬不了,还能算是黑手党吗。 随便吧。 太宰治心想。 反正他暂时没好心到要为了冬木君去违反森先生命令的地步。 森先生之所以一开始把冬木君放在他的名下,大概看中的就是他不像中也那样,会因为多余的感情而影响判断。 “太宰。”听完太宰治的这番话,森鸥外看了眼属下回报的[目标已经和旗会的干部们碰面]的信息,“虽然我的确对冬木君的情况很感兴趣,但我好像问的是你为什么要为了气一只狗而吃完一袋狗粮的问题。” “冬木君醒了后就又开始胡作非为,还想把那只狗养在我的办公室里。” 太宰治躺在首领办公室的沙发上,姿势堪称悠闲。 “那种事绝对不允许,和他透露我讨厌狗的这点是您吧。” 森鸥外笑了笑:“有什么关系,你们的关系不是的确因此好了很多吗。” 他说完,目光低下,提笔批阅着文档:“再说了,我对可爱的孩子向来没有抵抗力,冬木君问我你讨厌什么,我难道还能和他说谎吗。” 森鸥外说的谎那可是两只手都数不清。 太宰治注视着他的动作,没纠正这句,只是平淡地问:“能把敌人的喉咙切断的孩子吗。” 森鸥外在一份文档的末尾牵上自己的名字,他像是故意没有回答太宰治的问题,给了还只有十五岁的太宰治充分思考的时间。 “重要的是结果。” 过了半分钟,坐在首领位置上的男人才用了漫不经心的语调。 “昨天和冬木君聊天的时候,他和我提到了家人不让他出国这点,至于你说的云雀君用来侦查的那种鸟,今天入境横滨的时候似乎被人阻拦了,说不定是冬木君背后的那个组织干的。” 森鸥外说到这里,意味不明地抬起眼来:“彭格列想搜集有关冬木君的情报,而冬木君背后的组织千方百计地阻止他们接近冬木君身边,不管哪点都和我们无关,总之我们都是受益者,不是吗。” 之前冬木阳救下的那只兔子还养在首领办公室里。 爱丽丝坐在落地窗边,自顾自地和它玩堆积木的游戏。 [帕尼]白色的毛发蓬松,可能是没再被用于动物实验,性格也不再警惕,反而和爱丽丝关系很好。 太宰治的视线从森鸥外身上挪开一点,盯着帕尼,不知道在想什么。 “昨天和冬木君相处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新名字。” 太宰治忽然冒出这样一句,他微微侧过脸,视线越过十几米的距离,直直地和森鸥外对视。 “[织田作]。我们组织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存在。” 森鸥外想了想:“成员名单的话需要去文件室调取。你是来找我要权限的?” “我的意思是。”太宰治慢悠悠地,“如果以后真有名叫[织田作]的人加入组织,那不就验证那些幻觉的真实性了?” “真神奇,森先生您就算了,中也那条小蛞蝓竟然还会在恋爱方面长出脑子。” 森鸥外挑眉:“哦呀,这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的样子。怎么就我算了?” 爱丽丝把积木放在帕尼的头顶上:“毕竟林太郎是老男人。” 森鸥外:“。” 爱丽丝:“根本没有威胁。” 森鸥外:“……” 森鸥外立即转头,没了那副首领的架子:“爱丽丝酱!qaq,不要讲这种话啦!” “……” “不过。” 逗完爱丽丝,森鸥外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回忆着蛛丝马迹。 “光我们刚才的对话就能衍生出好几个平行世界,也没有证据证明事情发生的时候都在一个世界里呢。” 他想到那个幻觉里的事,又将这几天自己和冬木阳相处时的情况联系到一起。 森鸥外想,虽说以冬木阳的性格,做那种事的时候大概夸他两句,就会从气急败坏演变成欲言又止地忍气吞声,尽管听起来是挺有乐趣的,但不管怎么说,事情发生在办公室里还是有些过分了。 森鸥外自认为自己可是个热爱工作的人。 办公室是办公的地方,怎么能用来做别的事。 “从医生的角度看。”森鸥外[善解人意]地分析道,“我那个时间线的冬木君似乎不是正常的状态,要么是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要么是在发烧,换做平时,我可没有欺负病人的癖好。” “你要是担心变成现实,索性就提醒他不要乱吃东西好了。” 森鸥外说这些话是真情实感的。但显然太宰治已经把他当成了变态。 虽然他的确是变态,但森鸥外始终坚持自己是喜欢爱丽丝那个类型的变态,何况他由于工作太忙根本没时间搞这种东西,多半是要孤寡到退休为止。 一切都是为了所谓的三刻构想。 为了这座森鸥外真正喜爱的城市。 “倒是你。”森鸥外打量着太宰治的神色变化,“你对冬木君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不少,那些记忆对你的影响有这么大?” “只是弄明白了冬木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而已。” 太宰治起身,看了眼时间。 他将手机解锁,恰好看到了冬木阳回覆的[我根本没跟公关官先生说话]的消息。 太宰治一眼就看出来他多半又在编故事,巧言善辩也是构成那人的一环,可惜太宰治现在已经对他这样的行为习以为常了。 “我不在乎那些梦里发生了什么,也不关心那些东西会不会变成现实。”太宰治说。 第42章 [pps:近距离观摩的情况下,公关官先生长得更好看了——by冬木阳] 森鸥外看着他的手指在显示屏上点了两下,可能是在回覆某人的信息。 过了几秒,太宰治掀起眼皮。 “但如果我不管做什么,事情最后都会发展到同样的地步……” 太宰治轻笑,眸底的色彩比任何黑夜都要浓稠。 “您说,难道不抵抗也是罪吗?[1]” 第32章 “旗会。” 等到钢琴家介绍完森鸥外让他过来的真正目的,冬木阳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原来我们还有这个名字吗。”傻瓜鸟拉开停在酒吧外的轿车车门,“你们不说我都忘了。” 钢琴家露出了一副[那真是没办法]的表情:“忘了吗,我可是最开始就和你们说了。” 他说完,扫视一圈,注意到每个人脸上回避和古怪的眼神。 “喂喂。”钢琴家张开手,音调提高一些,“谁都不记得了吗,这个名字我可是想了三个月的。” 没人回答他的话,像是在默认[确实只有你使用这个名字而已]。 钢琴家沉沉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冬木阳观察着局势,向看起来最正常的中原中也问道。 中原中也没想到他会找自己搭话,停顿几秒:“冷血今天早上在执行暗杀任务,钢琴家他们说正好带你熟悉一下正常黑手党出外勤的流程。” 总之不会像—— 中原中也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尽管他打心底厌恶太宰治这个人,但太宰治很少在计画都不做的情况下,直接将任务扔给部下。 ……怎么到了冬木这就不一样? 中原中也的双手插在口袋,想到这里,转头打量了冬木阳一眼。 冬木阳感受到他的视线,稍稍偏过脸,刚一迎接上对方的目光,中原中也就微微一怔,别开眼去。 他今天没戴那顶帽子,穿了身黑色的西装,赭色的头发扎成小辫子,随性地搭在一侧的肩膀,被冬木阳这么一看,连下巴都绷直了。 ……干什么,太宰治在中原中也面前说自己坏话了?他人缘有这么差吗? 冬木阳思索,没在意所谓的任务,只是通过观察中原中也的动作,注意到了些微妙的地方。 似乎从第一次见面起,中原中也就不太会正眼看他,走路也隔几米远,绝对不会和他在没有第三个人的环境下独处。 当然,这些动作放在中原中也身上似乎也没有轻蔑的意思,他的用语和礼仪挑不出错误,说的话大部分时间也很贴心,回避他的举措不像是厌烦,反倒像是…… 冬木阳一顿。 像是…… 傻瓜鸟上一秒还在笑哈哈地和钢琴家说自己今天刚改装了新车,下一秒就瞬间笑不出来。青年的肩膀宽阔,身形又高,站在旁边看起来比冬木阳大一圈,低下头时理应会造成些压迫感。 然而傻瓜鸟看了眼某人拉了拉自己袖子的手,唇边的笑容消失后,由于带了墨镜,脸上的表情就很难呈现出它此刻的心情了。 “怎,怎么了。”傻瓜鸟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令自己看起来靠谱一些。虽然外表看上去狂拽酷炫,实际上整个人跟大脑放空了一样。 “抱歉。“冬木阳想起之前松田阵平不经意间提起的话,“冒昧问一句,您有闻到奇怪的香味吗?” 傻瓜鸟:“……”这是什么问题。s 如果要用比喻来形容傻瓜鸟现在的感受,那就像是有人把他扔进了宇宙深处。脱离大气层后,没了氧气的依靠,他的大脑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但由于信息量爆/炸,所以实际上根本动不了,只剩下几个“马路边就有花,有香味不是很正常”“等等,他不会是想让我闻他吧”“我看起来有那么gay吗”“公关官他们还在呢,是不是影响不太好”“不对,我为什么要想这么多”的想法。 “真有?”见傻瓜鸟不说话,冬木阳瞳孔地震。 不要啊,有香味的话不就等于宣告他杀手生涯结束了吗,那他以后该怎么暗杀别人,只能去暗杀鼻子有问题的受害者了。 鼻子有问题本来就可怜,还要被暗杀,岂不是一下子显得更凄惨。 “没有那回事。”赶在傻瓜鸟以前,公关官善解人意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冬木君,你要和我坐一辆车吗。” 冬木阳松了口气:“我和钢琴家先生坐一辆。” 公关官保持微笑,直到看到他坐进车里,才稍稍侧过脸。 “傻瓜鸟。”公关官说,“你不是成年人吗,你到底有什么可害羞的。” 傻瓜鸟撇了撇嘴:“什么成年人……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喂,公关官,虽然骗了很多人的感情,事实上你也根本没谈过恋爱吧?” 公关官挑眉:“黑手党为什么要谈恋爱——哎呀,傻瓜鸟,原来你是这种类型吗?” 傻瓜鸟:“什么类型?” 公关官也说不出具体的所以然,就这么想了半分钟,最后揶揄地笑了声:“喜欢上一个人后就不会变的类型?” 黑手党里有几个真对另一半忠诚的存在呢。 傻瓜鸟没承认,也没否认。 视线从刚刚被人拽住的袖子往内滑,傻瓜鸟沉默,看了眼自己左手边的口袋。 话说回来……他记得自己昨天明明穿的不是这件外套。 怎么把戒指带出来了。 - 沢田纲吉这次秘密回日本,是为了将母亲接去意大利。自从高中毕业去到意大利,从专门的黑手党学校毕业,正式接过彭格列这个庞大的家族后,沢田纲吉就没再怎么踏足过日本。 他是首领。 首领这个词就意味着,沢田纲吉必须舍弃掉一部分的自由。提前对经过的地方进行排查,安插专门的护卫小队——每次看着狱寺隼人为自己的出行忙忙碌碌,多次拒绝他们的好意无果后,本就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沢田纲吉索性也就很少再回去。 接手彭格列的第二年,他将母亲接去了意大利。 可沢田奈奈并不适应意大利的生活,沢田家光瞒着自己的工作的事情,儿子又常常忙得不见人影,两年前,沢田奈奈看着花园里奔跑的孩子,笑着提到小时候的安杰洛。 这个名字在彭格列几乎已经成了禁忌。两旁的护卫面面相觑,唯有沢田纲吉笑了笑,附和着母亲说要是安杰洛在就好了。 曾经的同盟反目成仇。 当年的事,明面上谁也没有责怪谁,但七年前,安杰洛的葬礼上,蒙特贝洛夫人看着空空荡荡的棺材,还是不愿意与来参加葬礼的彭格列成员说话。 沢田纲吉那时和她说了抱歉。 蒙特贝洛夫人转过头来,她的背挺得笔直,说你那时也只是个小孩,不需要和我道歉。 这不是仇恨。 蒙特贝洛夫人用力吸了口气,随即肩膀放松下来。 【“安杰洛保护了你,他遵守了他的诺言,我为他感到骄傲。”】 沢田纲吉一言不发。 他看着蒙特贝洛夫人红了眼睛,再次背过身去,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安杰洛是继承人。他一出生就备受喜爱,倘若不是沢田家光那时以不想让黑手党影响到自己的生活,会亲自保护他和安杰洛为由,蒙特贝洛夫人是绝不会撤走安杰洛身边的护卫的。 沢田纲吉知道这件事是在十四岁。 他也是那年才知道,父亲不是所谓的石油工人,而是彭格列的门外顾问。 可作为门外顾问的儿子,沢田纲吉小时候却一直在学校里受到欺负。五岁前有安杰洛教他还手,拉着他逃跑,五岁以后沢田纲吉才真正变成了一个人。 父亲寄回来的钱不多,母亲却总是笑得很温柔,让他体谅父亲的工作。 后来,随着沢田家光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沢田纲吉甚至有段时间真的以为对方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不是他的错。 但内疚几乎席卷了那时十四岁的沢田纲吉。 直到现在,沢田纲吉也不愿意相信安杰洛已经死去。 然而就如“安杰洛”的名字一样,蒙特贝洛家族的每任继承人,都有能感知到血脉相连之人的能力。 正是因为这样,尽管十几年过去,西西里的土地上一直被阴影笼罩,蒙特贝洛们也从未放弃对“安杰洛”的搜索,他们再未确立新的继承人,彷佛坚信自己的小少主一直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直到七年前,安杰洛的母亲突然在会议上晕倒。 自那以后,蒙特贝洛就退出了黑手党的舞台。 他们似乎是认为自己的罪孽造成了一切,切断了一切对外的交流,搬离了生活许久的西西里岛。 沢田奈奈扬起笑脸,那时在露台上,转过头去和沢田纲吉说,她想要回到日本。 沢田纲吉有些惊愕:“妈妈……” 第43章 沢田奈奈双手一合,用了轻快的语气:“万一安杰洛回来,发现家人已经搬走了,并盛又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那孩子很怕寂寞的。” “不是吗。”沢田奈奈问,“阿纲?” “……” 所有人都瞒着沢田奈奈,可沢田奈奈早就明白了一切。她不在乎儿子和丈夫在做什么,却很清楚自己不适合西西里的生活。 所以将沢田奈奈再次接回意大利的这件事,只能沢田纲吉亲自来做。 白兰率领的密鲁菲奥雷在极短的时间内崛起,为了迎接接下来的战役,沢田纲吉认为至少应当将无辜的人保护起来。 为此,他提前处理好了工作,腾出了一天的时间,在简单的和山本武交代了一些事情后,瞒着狱寺隼人独自坐上了去往日本的飞机。 “首领。”草壁哲矢叼着根草,依旧是那个飞机头造型,见沢田纲吉下了飞机,在停靠的车子旁恭敬地行了个礼。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头疼地回:“隼人还是知道了吗。” 草壁哲矢:“听说是和山本先生吵了一架。” 沢田纲吉想像了下那个画面:“……给你们添麻烦了。” 草壁哲矢顿了下:“不,麻烦这种事……” 他下意识地想用敬语,目光却在触及沢田纲吉的视线时微微一滞,随即败下阵来,回了句:“您还真是一点没变。” 沢田纲吉笑了笑:“怎么样,你和云雀前辈还好吗?” “恭先生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草壁哲矢握着方向盘,嘴里叼着根草,含糊不清地做出回答。 沢田纲吉若有所思:“是又去并盛中了?” “应该是往横滨的方向去了。”草壁哲矢回忆道,“我以为和您派那位去港口黑手党卧底有关,原来不是吗。” 沢田纲吉面露诧异:“骸?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联系过了。” 虽然说是雾之守护者,但六道骸行事我行我素,沢田纲吉很少拜托对方帮忙做事情,成为他的守护者是一次,参加指环战是一次,还有…… 【“所以我的作用就是帮你找人?”】 记忆里的六道骸挑眉,根本没答应沢田纲吉的话,话音一落,身体就化作靛青色的烟雾消失了。 沢田纲吉的心跳加速。 他甚至在车子还没停稳时就下了车。 沢田纲吉听不见身后草壁的呼唤,只是一点点地加快脚步,穿过庭院里的石子路和池塘,穿过铺着木地板的走廊,最后拉开那个熟悉的房间。 桌子上还放着安杰洛小时候的照片,小朋友那时的银发才到肩膀,脸上带着打架留下的擦痕,拉着一脸不情愿的云雀恭弥的手,跑到自己的面前。 他的眼睛亮亮的,说哥哥,我交到了新朋友! 沢田纲吉平静了呼吸,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一旁的电视机。 云豆飞得很高,可在仓库群中奔跑着的少年依旧被拍得一清二楚。 算算时间,他们已经分别了十九年了。 沢田纲吉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安杰洛的样子,他日复一日,总是做那个安杰洛哭着喊哥哥,随后被人捂着嘴带走的梦。他没有勇气去打开相册,总是装作教父应有的样子,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如完成任务般地对自己低头,宣誓效忠。 实际上沢田纲吉也没有长大。 沢田纲吉和安杰洛一样,彷佛都被留在了那个公园里。 【“我早就不怕了。”】 心情奇妙地平静了下来。 尽管年龄对不上,他也不清楚安杰洛长大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可草壁哲矢气喘吁吁地跟上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 “reborn说超直感有时候也可以用在别的地方。”沢田纲吉轻笑,目光却一点也没从显示屏上移开,“原来是这个意思。” 草壁哲矢扶着门框,缓缓站直了身子。 这位年轻的首领,明明是笑着的,眼睛却好像在哭泣。 草壁哲矢看着他转过头来,故作轻松地问自己。 “草壁。”沢田纲吉笑道,“怎么办。” 十九年真的是好久。 只有他一个人困在回忆里。 “安杰洛看起来好像已经忘记我了。” 第33章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冬木阳此时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脑子里的统聊天。 冬木阳: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统:[哪里不对?] 冬木阳:……说不出来 冬木阳垂眼,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指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有种能感受到某个人存在于自己身边的错觉。 【“安杰洛。”】 冬木阳一愣,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我过得好辛苦。”】 冬木阳一下就更加疑惑了,他似乎能感到那个人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听到他的声音。 是谁,为什么会辛苦,又为什么感到痛苦。 冬木阳的手里还拿着刚才钢琴家给他的望远镜,观察了一圈,没发现周围什么可疑人物,反倒注意到了靠在墙边的傻瓜鸟。 “傻瓜鸟先生。”冬木阳注意到他的动作,好心地提醒,“过去三分钟里,您已经是第六次检查口袋里的东西有没有丢失了,把枪放在口袋里的话很容易走火,会伤到您自己的。” 傻瓜鸟:“……” 傻瓜鸟没说话,顺着他的话看了眼自己插在口袋里的手,彷佛是在衡量承认自己是傻瓜和承认自己是变态的可行性。 “冬木。”公关官笑着解释,“你觉得傻瓜鸟的武器是什么?” 冬木阳想了会:“枪?” “廓/尔喀刀。”公关官提醒道,“一种带有v型凹槽的弯刀,当中这把刀刺进敌人的心脏时,鲜血就会顺着凹槽流出来。” 青年语气狡黠,朝他眨了眨眼:“他看着难道会是待在几百米外的地方,安静地暗杀敌人的家夥吗。” 听完公关官的话,冬木阳又打量了傻瓜鸟一眼。 沉默片刻,他真诚地抬头,向公关官询问:“我以为挺像的。” “鸟类动物在求偶期会尽情地舒展羽毛,向未来的另一半展示自己的魅力。”公关官不紧不慢,“别看他现在这样,他实际上是喜欢把人聚在一起,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的同伴抹了脖子的类型。” 傻瓜鸟竖起耳朵,偷听了半天,总算听见了一句他们的悄悄话:“喂,当着我的面就抹黑我,我还活着吧!” 楼下的人群出现了骚乱,冬木阳再次举起自己手里的望远镜,发现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捂着腹部的伤口踉踉跄跄地逃到了大街上。 他似乎是对身后近在咫尺的威胁充满了恐惧,拖着身子一直在往前走,而奇怪的是,冬木阳并未在散开的人群里发现可以对他产生威胁的存在。 男人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车钥匙,随后拉开车门,将车开向了某一个方向。 黑色的轿车歪歪扭扭的,在半分钟后失控地冲向了一条小巷,随即,巨大的碰撞声发出,爆/炸声裹挟着火焰,将小巷口倒地的垃圾桶掷向街边的栏杆。 两侧建筑物的居民开始陆陆续续往楼下撤离,冬木阳皱眉,这才注意到某个拎着手提箱的青年。 大概接近一米九的个子,衣着非常朴素。他沉默,没有表情,存在感也极度不明显。 ——跟给人的第一印像一样,“冷血”就是他的名字。 青年抬头,往冬木阳的这边看了眼,他的眉眼里没有情绪,逐渐停下的脚步却带著明晃晃的威胁。 下一秒,冬木阳感到肩膀一沉,公关官的手臂穿过他的后背,手按在他的肩膀,走到他的身边,算是和冷血打了个招呼。 冷血眯了眯眼,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快步从作案现场脱离。 “是故意放他逃跑的。”钢琴家在旁边解释了这次的行动,“毕竟数据在他的车上,和你认识的太宰有些相似,冷血杀人不用异能,是传统的等待时机才会动手的类型。” 作为曾经的暗杀者,冬木阳自然也听说过冷血的名字。 利用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玻璃、钢笔——所有的一切,只要到了冷血的手中,就会变成比子弹更恐怖的东西。 抛开这点不谈,冷血还有一拥有着一项别人没有的特技。他可以瞬间感知到适合杀人的时机与场合,这是他独一无二的体质,大概是通过无数任务日积月累出来的。 而近几年,冷血唯一失败的任务—— 冬木阳侧了侧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中原中也身上。 ——暗杀[羊之王]。 曾经要暗杀自己的人成了自己的同伴,又或者是曾经被自己暗杀的人成了自己的同伴——不论是哪一种,听起来都有些诡异。 脚步声越来越近,黑暗里的影子总算显现了出来。 冷血的肩上挂着条围巾,冰冷的目光扫视一圈,与中原中也撞上的那一瞬间,迸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针锋相对的意味。 第44章 “做什么。”中原中也没好气地问他。 冷血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波澜,视线从中原中也身上移开:“我以为你不会参与这种无聊的场合。” “又要说什么我迟早会发起反叛的那套吗。”中原中也讽刺道,“先把自己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再说吧。” 冬木阳若有所思,注意到了冷血手背上的擦伤。刚才那个倒霉蛋显然不是能够打伤冷血的存在,那就只能说明对方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别的麻烦了。 而几乎是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下一秒,冬木阳的余光就捕捉到了停在路边栏杆上的小黄鸟。 紧跟在它身后的,是一个提着剑,长了对鹿眉的男人。 “幻骑士。” 冬木阳听到冷血的声音从头顶上载来。 冷血低下眼,看着那人举剑,似乎是要将圆滚滚的小鸟切成两半。 “密鲁菲奥雷的走狗,大概是奉命来抓什么人的。” 可冷血手背上的伤很明显不是剑士弄出来的。 “是他伤的您?”冬木阳问。 冷血瞥了他眼,可能是不习惯和不熟的人说话,他停顿了几秒后才收回视线,缓慢地做出回答。 “不是他。”冷血回答,“是个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的烦人家夥。” “……”冬木阳好奇,重新将目光投在了可怜的小黄鸟上。 而就是在长剑挥下的下一秒,紫色的火炎冲破了商场的玻璃,直直地向被称为幻骑士的男人扑去。男人皱眉,只能调整攻击的方向,被迫用剑挡下这次的攻击。 小黄鸟拍打着翅膀飞起,似乎感受不到火焰的炽热,慢悠悠地落在了一个人的肩膀上。 里世界人人都听说过云雀恭弥的名字,却很少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可唯有一点是肯定的,在这利用刀枪杀人的时代,云雀恭弥的浮萍拐是他独一份的象征。 “fuyuki!fuyuki!”小黄鸟又开始叫他的名字。 声音不大,却足以令这里每一个五感都异常敏锐的人听清。 冬木阳沉默,顶着旗会众人的视线,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就这么与戴着彭格列指环的云雀恭弥的视线对上。 身份不平等的前提下,直视通常被黑手党认为是挑衅的象征,更别说对方是喜怒无常,连他们首领都敢揍的云雀恭弥。 可就在冷血下意识地去摸别在身后的武器时,云雀恭弥却无比平淡地收回了视线。 铺天盖地的云针鼠发动袭击,不给幻骑士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也隔绝了对方注意到楼上建筑某个存在的可能。 云雀恭弥垂眼,向自顾不暇的敌人问道: “你在看哪里。” - 二十四岁的云雀恭弥很讨厌和人打交道。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被称为彭格列最强守护者的男人偶尔会在对待小孩和动物上展现出超乎寻常的耐心。 当然,尽管别人点燃火焰的动力是觉悟,云雀恭弥点燃火焰的动力是愤怒,但云雀恭弥也不是一直在生气的。他今天的心情不错,倘若不是某个人一直往他生气的点上踩,云雀恭弥也不至于直接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动手。 对于他这样张扬的举动,彭格列的云守部门已经习以为常,他们迅速派幻术师在周围搭建了幻术,令外界的人看向这里时一片祥和,就算发现不对劲也找不到进来的路。 “那是白兰大人要找的人。”然而幻骑士握着剑,面无表情,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目的。 对此,云雀恭弥的回答是“不认识”。 很显然,他说的是不认识白兰这个人,根本没把向彭格列发出挑战的白兰杰索放在眼里。 作为白兰的毒唯,幻骑士眯起眼,立马对云雀恭弥发动了攻击。 他的手上是可以媲美彭格列戒指的“玛雷指环”,作为幻术和剑术兼备的存在,幻骑士的履历无疑可以称得上完美。 可惜他碰到的是因为无比讨厌幻术,所以在怎么打死幻术师上研究了十几年的云雀恭弥。 “要去给云守大人帮忙吗。” “你活得不耐烦了敢去给云守大人帮忙。” “不至于吧,云守大人和我们上级的关系不是还不错吗。” “是这样的,由于云守大人国中时期被我们雾守大人暗算过一次,还捏造出来有关那位的幻觉骗他,所以云守大人是真心实意地想打死我们的雾守大人。” “那位?” “蒙特贝洛家族的小继承人,听说和云守大人还有我们首领的关系还不错呢。” 幻术阵的四角,负责守卫结界的幻术师们窃窃私语,试图一睹最强战斗时的英姿。 这对他们而言是很难得的事,毕竟按以前云雀恭弥的习惯,他通常连围观的人也一起咬杀。 “是我的错觉还是那个叫幻骑士的家夥只要一往那栋建筑靠近一点,云守大人就更生气点?” “那栋建筑有什么?” “你去看看?” “我又不像雾守大人能六道轮回,我不要命啦!” “六道轮回是我知道的那个六道轮回吗?” “好像是能召唤出蛇之类的动物,还能附身来附身去,你怎么连这都不——” 幻术师们的讨论戛然而止,他们转头,看到背后和自己一起蹲着当围观群众的银发少年。 还有一脸[你和他们废什么话]的中原中也。 “嗨。”冬木阳微笑,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虽然知道你们也是在努力工作,但可以让我们先出去吗?首领发了召集令,不回去很麻烦的。” 幻术师们瞳孔地震:“……敌敌敌人?!” “嗯……”冬木阳沉吟,“也不是完全的敌人吧。还有,你们刚刚提到的蒙特贝洛是什么,好像有点耳熟。” 幻术师们下意识:“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干嘛要回答你的问题啊!” 话音落下,他们一个个打起精神,抱着武器站了起来。 “所以说直接动手就好了。”中原中也看了眼缓缓站起身的冬木阳说,“在他们第一次拒绝你的时候,你就有了应该动手的理由。公关官他们那边估计也是这样。” 冬木阳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话是这么说的……” 头顶的太阳炽热,冬木阳若有所感地抬头。 “中也。”他没有收回视线,依旧盯着那个位置。 中原中也沉默,吸了口气,刚想问他怎么又直接叫自己的名字,就感受到了敌人的气息。 比这些不值一提的人可怕得多,甚至比那个被称为幻骑士的人还要强上不少。 中原中也皱眉,正要发动异能,就感到有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头顶。 冬木阳凝视着远处楼顶上,微笑着朝自己挥了挥手的青年,注意到他的眼睛下有着紫色的刺青。 白色的“龙”变成了箭的形状,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幻术师们的阻挡,射落了他们的匣武器,钉在中原中也的脚边。 冬木阳的声音变冷了不少,几乎是下意识地明白这不是可以用重力阻挡的攻击: “低头。” 第34章 白兰杰索是在不久前才弄清楚,自己只是个无聊游戏的固定npc。 在这个固定的游戏里,他会组建起密鲁菲奥雷,利用玛雷指环的力量,与其他平行世界的自己创建联系,并利用其中的情报和知识,打败泽田纲吉所率领的彭格列,从而达到世界毁灭的目的。 白兰弄清楚这些事的时候,他才刚刚完成自己的毕业论文,坐在宿舍的计算机前,对着空白的显示屏发呆。 他起初觉得有些好笑,毕竟那么多个世界里,他做这种比反派还要反派的事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太无聊了。 可当他当玩笑和自己的朋友讲起时,朋友却捂着胃,一边做着数据分析,一边吐槽听起来的确像你会做出来的事。 ——“好过分哦,小正。” ——“……” ——“这就不说话了吗,我可是很难过的。” 入江正一转过头来,一脸的胃疼。 【“白兰。”】他说,【“拜托你快点做点正事吧。”】 于是白兰撑着脑袋,又开始思索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的原因。 为此,白兰杰索拿到了玛雷指环,他轻而易举地令玛雷指环认主,开始欺骗操纵这个游戏的“意志”,循规蹈矩地,操控某个小女孩的灵魂,以惊人的手段组建起密鲁菲奥雷。 这对白兰杰索而言,就像下棋一样,他用手里的白棋一个个将黑棋击倒,吞食掉比自己更像npc的人们的势力,根本没把他们的生命当做真实存在的东西。 然后,有一天。 白兰杰索坐在落地窗前,注视着脚下的意大利,忽然明白了一切。 因为他死了。 毁灭了那么多个平行世界后——所有世界的记忆加起来,人生都快过了一千年的他,被年仅十四岁,看到吉娃娃都会吓哭的小屁孩打败了。 第45章 他们喊着什么友情啊,羁绊啊,一下就冲了上来,只花了几天,就轻而易举地破坏了他的计画。 原来如此。 白兰杰索那时候翘着二郎腿,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自己不仅是个npc,还是个为主角服务的npc。 就像某个世界,他曾经的恋人一样。 白兰杰索纪德,在那个世界里,他的恋人没有特殊的力量,只是个普通人,他之所以注意到他,只是因为有一天,看到他在学校的小路上,脑袋上顶着只小松鼠,踢着地上金黄色的叶子。 安杰洛的棋下得很好。 安杰洛很受小动物的喜爱。 安杰洛总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开心,明明有着天使般的名字和脸蛋,却总是睚眦必报,恶作剧地捉弄人。 白兰是有天和他一起打游戏时,看着他的侧脸,毫无预兆地告的白。 安杰洛吓了一跳,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白兰杰索觉得那样的他也很可爱,于是懒洋洋地将游戏手柄抛到一边,说是骗你的,反应真大。 安杰洛气急败坏,说再也不要理他。 ——再也是多久? ——就是很久。 ——一百年吗? ——……我哪里活得了一百年。 ——哈哈,其实我都活了一千多年了。 ——离我远点,不和千年老妖说话。 可是在毕业后的第三年,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就像对普通恋人一样,尽管拥有了毁灭世界的力量,白兰杰索却没打起密鲁菲奥雷的主意。 他看着安杰洛兴致勃勃地谋划他们的未来,觉得自己也暂时还没无聊到一定要干黑手党的工作。 可惜npc就是npc。 白兰杰索也忘了是从哪天开始,他的恋人总是会提到沢田纲吉这个名字。 白兰杰索起初还有抵抗那种操纵自己意识的余力,他会用抱怨的口吻,和自己的恋人说再提就要吃醋了哦之类的话,可就是从他闻到那种奇怪的香味开始,白兰杰索的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他强迫了自己的恋人。 白兰杰索反应过来的时候,密鲁菲奥雷已经替代彭格列,成了世界上最强的黑手党。安杰洛在他亲手打造的某间屋子里,脚上戴着细细的链子,身上全是各式各样的痕迹。 从那一天起,他的恋人变成了被踩碎的叶子,他们的初见,他们的过去全都被抹去,白兰杰索看着自己握住他的喉咙,强迫他在床上对自己露出像以前那样的笑容。那对安杰洛来说大概真的是难以承受的事,毕竟白兰不会真的杀了他,只会在情事上更加折磨他的身体和灵魂。他挣扎着从床上跑下去,白兰就慢悠悠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到底能跑到哪,然后恶劣地踩住链子,看着他摔倒在地上。 白兰杰索清醒的时候,就坐在恋人的床边,看着他睡着的样子,慢悠悠地给他将辛德瑞拉和仙女教母的故事。 “等到仙女教母回来,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了。” “辛德瑞拉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无忧无虑,像那天围着你转的小松鼠一样自由。” 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会谈的那天,“白兰杰索”特地带上了安杰洛,将他作为自己的战利品展示。 而枪声落下,死去的却不是泽田纲吉。 白兰杰索的胸口往下淌着血,抬手示意要杀了安杰洛的六吊花住手。 他看着自己恋人的眼睛,夸他真聪明,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藏起来的武器。 安杰洛同样看着他,透着病气的脸上没有仇恨,过了一会,在白兰杰索闭上眼睛前,才笑着说了句“我什么都知道”。 接着就是第二声枪响。 白兰杰索感到有人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握住了自己的手,轻轻地将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与自己一同陷入了沉眠。 好可怜哦,安杰洛。 聪明也是件很痛苦的事啊。 大概也就是从那天开始,白兰杰索的游戏从毁灭世界,变成了试图毁灭操纵自己意识的幕后黑手。 很显然,在这个游戏上,擅长取得胜利的白兰一次也没赢过。 安杰洛每次都很可怜,他明明是带着爱意出生的,却从出生开始,就被定下了沦为宣泄某些欲望的工具的命运。 所以,和其他那些会做莫名其妙的梦的人不一样,可以自由地穿梭在各个平行世界的白兰杰索清楚的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不是幻觉,也不是虚假的记忆,只是失败的二周目的npc,对上一周目的命运的反抗罢了。 于是白兰杰索叹气,伸手将自己的白龙收了回来。 他的背后是火炎汇聚的白色翅膀,就这么在一群人震惊的注视中,轻飘飘地落在了昔日恋人的面前。 “你好,冬木君。”白兰杰索微笑,他的双手一拍,像个小孩子般歪了歪脑袋,毫无羞耻心地念出剧本上的台词,“我是超级无敌大反派,这次来日本是为了绑架你回去的,识相的话就赶快投降,不然就把你旁边那个小矮子打成两截。” “……”冬木阳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白兰杰索乐在其中,一点也没有被冒犯到的意思,直接用另一种方式把自己的情报全都抖了出来:“厉害吧?我很厉害的,中也君的所有能力我都一清二楚,毕竟在别的世界里,我也打败他很多次了,哎呀,我还专门研究出了把他的重力反弹的招数呢。” “……”冬木阳礼貌地抬手,看着白兰原本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而中原中也浑身冒着红光,抬头看向飞在半空中的白兰杰索时,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自说自话的家夥。”中原中也眯起眼,“瞧好了,我会把你背后那莫名其妙的翅膀拔下来。” “嗯……”白兰杰索打量着他,“比记忆里的还小啊,还是二十二岁的你更有威胁点,这样下去可不行。” “你绑我是为了什么。” 冬木阳打断白兰杰索的话,两只手插在风衣的口袋,仰起头时,额前的碎发被风微微吹开。 白兰杰索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冬木阳听到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笑声里有怀念,有欣慰,偏偏就是没有仇恨。 “为什么呢。”白兰杰索勾着唇角,居高临下的,“当然是因为主角君在得到幸福前,都必须要得到相应的痛苦和困难啊。就算是你,应该也看过童话故事吧。” 冬木阳点头,他的姿势放松,插在口袋里的手却动了动。 “好吧。” 风衣的布料发出烧焦的味道,十几分钟前还在劝傻瓜鸟把枪随便放着会走火的少年,缓缓从口袋里抽出了那把黑色的格/洛克。 白兰杰索看了眼自己被削短一点的头发,紫罗兰的眼瞳中缓慢挪动,最后倒映出对方熟练地更换弹匣的动作。 “谢谢你的邀请。”冬木阳回答,“可惜我不喜欢痛苦,也不想当主角。” 无视了耳边系统[真的会死的啊啊啊啊]的尖叫,冬木阳弯腰捡起那些被打倒的幻术师掉落在地上的指环。 “超级无敌大反派先生。” 冬木阳笑道,掀起眼时,彷佛将白兰杰索扯回了很遥远的曾经。 “你的日语好奇怪,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35章 说来也好笑,意大利人对意大利语以外的的语言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轻蔑,他们是那种被用英语搭话,都会假装听不懂,然后故意用意大利语回话的类型。 因此,白兰杰索当初觉得学习日语是件很没有必要的事。 直到他发现日语被安杰洛当成了和入江正一交流时的加密语言。 一边是自己的恋人,一边是自己的朋友。 白兰杰索能怎么办。 他只能吃着棉花糖,勉强放弃自己的原则,微笑着选择加入他们。 白兰杰索会日语的这件事,他起初不许入江正一告诉安杰洛。因为他发现偷听安杰洛用日语谈论自己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每次入江正一吐槽他诡计多端的时候,白兰杰索就耸一耸肩膀,说明明只是因为他太喜欢安杰洛了而已。 入江正一问他,你们不是才认识几年的时间。 白兰杰索故弄玄虚,说只是你看起来几年,在别的世界里,我已经和安杰洛认识很久啦。 在得知白兰真的能穿越世界以前,入江正一把白兰杰索归入精神病一栏。 由于知道每次事情都会发展成什么样,所以白兰杰索格外在意和安杰洛相处的时间。 他表现得黏人又缠人,偶尔也会把不明所以的恋人惹生气。每到这种时候,白兰杰索就会拿出“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小正在用日语骂我”的杀手锏。 安杰洛脸色一僵,心虚地看向别处,半晌再次看回来,用手戳戳沙发另一边变成阴暗蘑菇的白兰。 【“喂。”】安杰洛说,【“我错了。”】 白兰杰索反握住他的手腕,计谋得逞,随便一扯,笑眯眯地就将人压在身下。 第46章 【“安杰洛。”】灯影摇晃的时候,白兰杰索忽然冒出一句,【“好想把你关起来。”】 超级大反派有自己的剧本。 在几百个平行世界兜了一圈的好处就是,白兰杰索发现,只要按照剧本兢兢业业地当个反派,就不会提前闻到那奇怪的香味。 他有时候是真的觉得彭格列那群人挺烦的。 毕竟自己要是真的想和他们打,索性就先把波维诺打了,毁了十年后火箭筒,围堵他们的同盟家族,再找人看着小正,不给他任何替彭格列做事的可能,胜利对于白兰而言是件很容易的事,他光现在就能想出十种恶毒地利用人质,让充满“爱和友情”的彭格列主动将戒指销毁的方法。 可惜战争是必须发动的。 白兰杰索也不能明说自己早就没了毁灭世界的心思。 碍于保护人的事情不能自己去做,手握剧本的白兰杰索只能在使用幻术潜进密鲁菲奥雷的六道骸面前,假装不经意地提起,港口黑手党最近来了个新人,听能力和消失的蒙特贝洛家族很像。 第二天,“雷欧”果然消失了。 白兰杰索的所作所为还是被操控这一切的“意识”发现。再次闻到那若隐若现的香气,白兰杰索盯着手里草莓味的棉花糖看了一会,按捺住想把安杰洛关起来的心思,最后叹了口气,这才利用幻骑士引开云雀恭弥,亲自去完成一些事。 有了第一次的反抗,白兰杰索知道,自己再也做不到“心甘情愿”地坐在那里,任由安杰洛在自己的背后开冷枪了。 “意识”也在进步,开冷枪的后果往往是白兰杰索再次失去身体的控制权,他会在床上对自己的恋人说出很过分的话,甚至像控制尤尼将自己的家族交给自己管理一样,控制恋人的精神,令他失去自己的自尊,乖巧地张腿承受一切。白兰杰索很讨厌安杰洛的眼泪,那会一遍一遍地提醒他,自己不过是个失败者,生杀予夺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因此,抓人是假的。 白兰杰索的目的,是教会对方使用火炎的同时,告诉他自己的弱点。 “这招叫做白指。”看着发觉自己的拳头被一根手指当下,满脸不可思议的中原中也,白兰杰索贴心地解释道,“意思就是吸收所有的力量,然后进行转化——” 嘭——! 被自己的重力击飞,中原中也花了几秒才在空中稳住身形,他一脚踢在白龙的头上,避开对方要咬住自己肩膀的动作。 “中也!”冬木阳回头。 “啊。”中原中也面色阴沉,落在地上,“我没事。” “都说了是无用功啊。”白兰杰索低着眼,依旧停在半空中,背后的翅膀在不断往下落着零星的火炎,“你的拳头还没你那位难缠的兄长十分之一重。” “我没有兄长。”中原中也站起身,几乎是毫无感情地说。 白兰杰索若有所思,这才意识到自己记错了时间线。 难缠的魏尔伦君还没来,也就是说,中原中也的朋友还没全都死去,这个时间点,让安杰洛加入旗会…… 白兰杰索“喔”了声,心想自己要不然先去给远在欧洲的魏尔伦君使点绊子吧。 反正他在其他世界里也和魏尔伦交手了十几次,对于对方的招式,白兰已经一清二楚了。 他这么想着,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盘算着怎么把自己从空中打下来的安杰洛。 “光戴上是没用的哦。”白兰杰索提醒他道,语气不自觉地放轻了一些,“冬木君,就跟游戏一样,点燃火炎的关键是觉悟。” 觉悟又是什么东西。 话说回来,这家夥为什么老是笑眯眯地喊他名字。 冬木阳打量着白兰杰索,怀疑他是少年漫看多了。 “换句话说,就是【绝对不要】这类的念头。” 白兰杰索试图用对方能听懂的意思表达道,态度之好,是被入江正一看到都会胃痛的程度。 “事先声明,我对冬木君你的能力可不感兴趣,之所以想把你抓回去,单纯是为了干你最害怕的那种事。” 冬木阳捡起地上的匣子,在手里抛了抛,试图搞清楚里面都装了什么。 他没把第一次见面的白兰的这句话放在心上,连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回了句:“连我最害怕什么都知道,那你真是太厉害了。” “是吗。”白兰杰索捏着下巴,“毕竟我早就在西西里买了个很大的房子,小正说应该是庄园,虽然现在都是园丁和管家在打理,但到时候把他们赶出去,就在花园里做也不错吧。” “……”冬木阳研究匣子的动作停下。 他难以置信,抬起头,再次和白兰杰索的目光撞上时,表情跟见了鬼也没什么区别。 冬木阳看看旁边打出问号的中原中也,又看看悠闲自在的白兰杰索,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几分。 “你是变态吗。” 白兰:“虽然的确是这样没错,但至少还是会给你件衣服的。” “闭嘴啊你!” 白兰:“好吧,既然你不喜欢,去家里也可以,但是家里有好多摄像头,我还以为你不想被拍到呢。” “都让你闭嘴了!” 冬木阳气急败坏的,食指上的指环冒出点橙红色的火光。 尽管一下就熄灭了,但白兰杰索还是注意到了这点。 欺负安杰洛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白兰杰索笑笑,话锋一转,忽然又说:“不逗你了。“ “你的母亲,蒙特贝洛夫人真的是位很厉害的女性。” 冬木阳顿了下,意识到这个名字刚刚也被那些幻术师提起。 “事情发展成这样,对于间接害他们失去儿子的彭格列,用同样的手段报复他们,怎么做都不为过。” 记忆里的雾气散开一些,可越是回忆,脑袋便越是像炸开一样疼。 “她最后一次出现,是为了从敌人手中救下彭格列那位年纪尚轻的雷守。” 白兰杰索看着注视着自己少年,故意放慢语速,为的就是让他听清每一个字。 “那位夫人离开的时候身受重伤,没人知道她在哪,死了也说不定。” 【“安杰洛,我过得好辛苦。”】 摇篮上的风铃摇摇晃晃,五颜六色的小星星打着转,而被称为首领的女人站在他身边,痛苦地闭上眼睛。 【“妈妈爱你。”】 于是小小的摇篮变成了棺材,她抓着棺材的边框,在所有宾客散场后,逐渐佝偻下挺得笔直的背,将额头抵在落了泪珠的手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的名字。 原本熄灭的火炎再次亮了起来。那是橙红色的大空之炎。包容,敏感,因为有着过强的共情能力,所以也比其他人能感受到更多的苦难。 捡来的戒指因为无法承受这样的炎压,在逐渐扩大的裂痕下化为了粉碎。 可那没关系,戒指是后来才发明的东西,死气之炎是埋藏在血脉里的存在,中原中也站在原地,看着被橙红色光辉包裹住的少年一脚将人从半空中踹下。 他的唇角紧抿着,明明什么也没说,整个人却彷佛要被极致的愤怒和悲伤撕碎。 白兰杰索笑了笑,没再让着他。 被[白捏手]捏碎骨骼的少年用异能修复好自己,连一刻也没停留,以惊人的速度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样的战斗强度,远远超过了冬木阳现在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 粘稠的血液掉落在地上,白兰杰索看着他微微弯下腰,控制不住地从喉咙里咳出几口血。 “安杰洛。”白兰杰索注视着他,第一次喊出他原本的名字,喃喃自语,“好可怜。” 冬木阳深吸一口气,掀起眼皮,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回答了这句。 “自说自话。”冬木阳用了意大利语,“我只是出了些意外,才不可怜。” 中原中也伸手,拦下了赶来的傻瓜鸟和公关官。 少年的脊背如寒冬中的银杉树一般挺拔,身影和蒙特贝洛夫人的重合在一起,背后是代代相传的家徽。 寒冬中的太阳升了起来,吞噬了他的每一寸血肉和骨骼。 于是连灵魂也开始燃烧。 白兰杰索低下眼睛,被他拽着领子,后背撞在墙上,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知道受伤是什么滋味。 “还给我。” 安杰洛的表情凶巴巴的,眼睛却在流泪。 “把妈妈还给我。” ——“不要因为想妈妈而哭鼻子哦。” ——“吵死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因为想妈妈哭鼻子!” 白兰杰索“哎呀”了一声,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他果然还是讨厌安杰洛掉眼泪。 他很擅长哄安杰洛的,可惜白兰杰索越是忍耐着不和他动手,闻到的香味就越明显一点。 白兰杰索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只能故技重施,在他用枪打中自己心脏前,短暂地抽离他的意识。 第47章 白兰杰索的手扶在他的腰后,看着安杰洛抬起头,用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仔细描摹着自己的五官,试图确认自己到底是谁。 原来如此。 看着面前的恋人,白兰杰索恍然大悟。 想起来了,那天他和安杰洛说那种话的时候,安杰洛盯也是这样抬着头看他,明明自己都很糟糕,问的却是【“你要哭了吗”】。 关起来有什么不好呢。 他都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只要把最具打败自己可能性的国中时代的沢田纲吉除掉,安杰洛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 白兰杰索是从那时候起,否认了这样阴暗又任性的念头。 最可怜的不是安杰洛。 只能用这种方法,理所当然地拥抱安杰洛的自己也好可怜。 “好了好了,接下来是拯救公主的教学课。” 面对不知不觉对自己形成包围圈的旗会众人,白兰杰索松开揽着安杰洛的手,被抢打中的肩膀还在流着血,整个人却跟没事人似的悠闲自在。 “老实说,虽然你们怎么样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稍微晚点死吧。” 白兰杰索稍稍侧过脸,看着拖着生死不明的幻骑士,从另一侧缓慢朝自己走来的云雀恭弥说道。 烦人。 好想全杀掉。 好像不行。 白兰杰索仍旧笑眯眯的,却是说了今天第一句真话。 “黑手党的游戏,我早就玩腻了。” 第36章 冬木阳是在陌生的房子里醒来的。薄薄的障子门敞开着,目之所及先是被分成格子的天花板,随后是摆在桌子上的一盆仙人掌。 冬木阳的全身上下没有力气,他支着手,缓慢坐起身时,目光在手背上的输液针停留了一会,这才落到不远处穿着白大褂的瘦削男人身上。 那是港口黑手党的医疗总管,被称为“医生”的旗会成员之一。 可很显然,港口黑手党不会有占地面积这么大的日式建筑。 “这是横滨?”冬木阳问。 “呵呵……”医生发出虚弱的笑声,“并盛町而已。” 冬木阳愣了下,和那个有着紫色刺青的男人战斗的记忆这才涌进了脑子。 身体不受使唤,灵魂困入牢笼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某个戴着项链的女孩子坐在纯白的空间里,在和自己搭话。 项链上挂着橙红色的奶嘴,女孩子见他到来,有些惊讶地和他打招呼。 【“安杰洛。”】尤尼笑了笑,【“你别怪他。”】 “他们……”冬木阳顿了顿,抬起眼来,试图组织语言,“中原大人他们怎么样了。” “……”医生注视着面前这个少年,回忆起自己赶到时的画面。 “活蹦乱跳着呢。” 所有的攻击招数被摸透,彷佛和他们战斗过许多遍一样,除了那个云雀恭弥外,根本没人能拿白兰杰索有办法。 医生找到幻术的入口,是在接收到支持信号后的半小时。 半小时能发生很多事,医生率领着医疗小队计画着赶路,面上看着冷静,脑子想的却是傻瓜鸟他们多半活不下来了。 事实上傻瓜鸟他们确实伤的的确很重。 青年的一只眼睛因从额头上流下来的血而闭着,身上的伤势令他半跪在地,很难再站起身。 而本应被白兰杰索操纵的少年站在他的面前,傻瓜鸟咬牙,在医生动用毒药前再次拿起了那把公关官之前介绍过的廓/尔喀刀。 可出乎意料的,冬木阳并未对他展开攻击。锋利的刀刃陷进他收紧的掌心,额前的发丝因略微低头的动作落下。 明明从睫毛到嘴唇的弧度都是冷冰冰的,冬木阳那时候却彷佛记起什么似的笑了下,在傻瓜鸟怔愣的眼神中松开手,最后用沾血的指尖点在傻瓜鸟的手背。 【“我说啊,傻瓜鸟。”】 声音好似从很遥远的时空中传来,一下就刺中了傻瓜鸟的内心。 【“我的戒指呢。”】 傻瓜鸟完全呆住了。 就算是医生,也是第一次看到傻瓜鸟那副不可思议,傻兮兮的——彷佛真的对人一见钟情的表情。 港口黑手党的日后可不太平。 想到这里,医生张口,又添了句:“托你的福。” 冬木阳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意思,注意力便被从身后多出来的气息所吸引。 他侧过脸,看见坏心眼的上司倚在门框处。 见他回过来看自己,太宰治懒洋洋地笑了笑:“你还真是给我惹麻烦啊,冬木君。” 冬木阳的反应慢了半拍,还没等他憋出下一句话,太宰治便扬了扬眉稍:“还记得多少。” 冬木阳认真地回忆了几秒钟:“……什么拯救公主的游戏?” “哦。”太宰治敷衍,直起身子,“那就是完全不记得了嘛。” 冬木阳沉默,看着他走过来,在自己面前蹲下。 幽灵微笑,朝他伸出两只手:“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冬木阳没立即说话,只是盯着他摊在自己面前的手掌:“我是您的宠物吗。” “虽然的确是这样没错啦。”太宰治拉长语调,故意捉弄他,“但关键的情报只有我知道哦,对于之前还大摇大摆地在我面前睡觉的冬木君而言——” 左手的重量多了些。 “……”太宰治安静几秒,看着落在自己掌心里的手。 人类的温度。 太宰治沉默,忽然记起那天在东京,这家夥气人的形容。 为什么呢。 总有种和这人认识了很久的错觉。 “你不能再坚持一会吗。”太宰治面无表情,反而先把手收了回去。 冬木阳笑了声,有些得意:“毕竟我们现在是在并盛町。我猜,您说的好消息是,首领之所以发布召集令,是因为收到了彭格列那边的消息,所以及时我没有遵守命令也没关系。” 太宰治阖眼,唇角的弧度不减:“你要是这么聪明,索性把坏消息一起猜了吧。” 哪里是什么公主。 太宰治去到现场的时候,这人的银发已经被斑斑点点的血迹染红了。那双向来盛满狡黠的眼睛里没有焦距,橙红色的火炎在他手里化为箭矢,擦着白兰杰索的脸颊而过。 死气之炎的攻击,被死气之炎制造出的屏障挡下。 被白兰杰索教了奇怪的东西,第一次使用污浊的中原中也不分敌我。太宰治看着他的脸上爬满黑红色的纹路,一手捏住白龙的脖子,将它掷向远方,随即注意到了不远处刚把手臂的骨折掰回来的冬木阳发起了攻击。 少年的右手还握着枪,似乎有些迷茫地歪了歪头。失去意识的冬木阳眼睫垂下,避开攻击的同时,抬起还不太能好好活动的左手,将对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 牙齿隔着衣服咬住皮肉,粘稠的血液顺着肩膀的伤口流下,浸湿了一边的袖子,顺着指尖一点一点滴落在地。 黑红色的纹路是和伤势一起消失的。 只不过为了免去一些麻烦,才对外宣称是迟来的[人间失格]进行了救场。 恢复过来的中原中也愣了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被谁抱着,后领就被太宰治一拽,从冬木阳那里扯了回去。 太宰治注视着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白兰杰索身上的冬木阳,还有他身上久久没有愈合的伤势,这才发现了某种规律。 “冬木君。”太宰治这样无情地宣布道,“你的异能是有极限的哦。” ……极限? “过量使用就会死——不过,对于原本怎么也解脱不了的你来说,这可能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冬木阳的神色微妙,开口时声音还有些沙哑:“哪里好了。” “还有一件事。”太宰治脸上虚伪的笑容消失,没有实质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滑至肩膀,“据我所知,白兰君的精神控制应当是连本能都能剥夺的存在,也就是说,就我看到的情况而言,既然你还能有能自己思考着怎么行动的思维,那么,就那个时刻的白兰君而言,他不该是作为敌人而存在的。” 如果说白兰杰索是普通人,太宰治姑且还能用他被莫名其妙的记忆影响了来说服自己对方的所作所为。 可白兰杰索是谁。 他是个连效忠自己的部下都能轻易舍弃的家夥,某种程度上比森先生还要恶劣,要太宰治相信他是那种无能的存在,还不如相信中也以后能长到一米八。 而最令太宰治感到不快的,是白兰杰索看向自己的眼神。 【“要我帮帮你吗?”】白兰杰索微笑,以一副很了解他的口吻说道。 太宰治扯了扯唇角,礼貌地回绝他的问话:【“我还不想死在男人手里。”】 哎呀。 太宰治颇有乐趣地想道。 倒也不是不是作为敌人而存在,白兰杰索是根本没把除了他这部下以外的人当人看。 第48章 “太厉害了。”太宰治鼓掌,轻飘飘地对面前的冬木阳说道,“冬木君,几个小时不见,你吸引变态的能力又强了点。” 冬木阳一愣,想起白兰杰索那些惊悚的发言:“……都说了我不认识啊!” 不过光是想到他就会肚子疼倒是真的。 冬木阳低头看了眼,怀疑自己可能是饿过头了的缘故。 他停顿了会,又问:“所以后来有人把他打败了?” “要真那么容易就好了。这可不是生病的人该做的事。”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情绪不对,太宰治慢悠悠地站起身。 他的神色轻松,眸底却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意味。 “冬木君,如果不想以后都站不起来,至少好好休息到明天吧。” - 由于短时间内用不了异能,身上的伤只能通过药物慢慢愈合。大概是前十几年止痛药用得太多了,尽管医生已经加他的止痛药加到了最大剂量,冬木阳还是会痛出冷汗。 好像要完蛋了。 朗姆给他的手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碎掉的,他失联了这么久,多半是要把他归类于叛徒,过几天就派一些熟人来暗杀他。 冬木阳蜷缩起身体,把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藏在被缛里,刚想思考对策,又听到太宰治说索性把他的止痛药换成镇定剂。 “有点冒昧。”冬木阳将被子拉下一点,露出两只眼睛,“都说了我不会跑路。” “那就是肯定会跑路的意思。”太宰治读出他话里的意思,“反正冬木君肯定觉得都是小伤,等我一走,就要跑出去调查某些东西吧。” 冬木阳半月眼:“您索性把异能改成读心术好了。” 太宰治微笑:“听到了吗,医生,给他用那种可以让老虎睡着的镇定剂。” 笑死,他对镇定剂早有耐药性了,这种剂量也没用。 冬木阳哼了声,又把脑袋埋回去,一只手在被子里打开手机,索性开始搜索有关蒙特贝洛的情报。 然而就如白兰杰索所说,这个家族从很多年前就退出了人们的视野,甚至有意地将自己的消息全部封锁,唯一知道的,也就是他们曾经与彭格列关系密切而已。 又是彭格列。 先是用会唱校歌的小鸟监视他,然后是愿意暂时借用他们地盘进行休整—— 冬木阳皱眉,转而用港口黑手党的权限查起有关白兰杰索的情报。 这件事做起来并不复杂,毕竟港口黑手党已经将突然来横滨捣乱的对方调查得一清二楚。 密鲁菲奥雷。首领。毁灭世界。 几个词连在一起,冬木阳这才惊觉,他那幼稚的自我介绍不是中二,强到离谱的白兰杰索,是真正意义上比自己还要恶毒很多的存在。 ……谁要在这里躺着坐以待毙。 想得到蒙特贝洛的消息,就只能从彭格列的人手里获得。 冬木阳再次将被子拉下一些,确认周围没人后,拎着连着输液器的输液泵缓缓站了起来。 镇定剂在身体里发挥著作用,眼前的景色在他眼里分成好几个影子,冬木阳扶着墙,原地休息了一会,这才从房间里走出去。 哪里是麻醉老虎的剂量。 冬木阳咬牙切齿,走了没三十米,右手用力,将拎着的输液泵提起来些,看到上面的药物标签。 [要,要不然我们再走回去呢]系统在他脑子里小心翼翼道。 冬木阳吸了口气,他在檐廊下坐下,身体靠在一旁的柱子,没什么力气和它说话。 十三四米的地方,草壁哲矢看看面无表情的委员长,又看看远处擅自跑出来的安杰洛,暗道完了,本来放跑了白兰杰索,委员长就有点生气,这样是要更生气了。 众所周知,云雀恭弥的嘴里说不出几句好赖话。 他从不把人放在眼里,也从不哄人,更不会去同情谁。 沢田纲吉是一拐,白兰杰索更是八百八十八拐。 云雀恭弥身上的黑色浴衣不是修身的类型,但凡换个人穿,都会显得松松垮垮,或者就是没有精神。可云雀恭弥彷佛生来就适合这样的穿着,垂下的浴衣中和了他身上的锐意,无论是黑色的碎发,还是微微上挑的眼尾,处处透着日式的古典美。 很难想像这人一出手,一拐子就能把人抽飞两栋大楼。 云雀恭弥就站在那里,既不往前,也不后退。 他耐心地等着,一直等到冬木阳若有所感地侧过脸,看向自己。 “……哥哥?”脑子里没有来由地冒出了这个词。冬木阳来没来得及仔细思索,嘴巴就快一步念了出来。 想像中的讽刺并未到来。 草壁哲矢忘了,这是时隔十九年的重逢。早在七年前,蒙特贝洛家族为安杰洛举行葬礼时,委员长就以不喜欢群聚为由拒绝出席。 他很少离开并盛,因为安杰洛小时候开玩笑地说过,要是自己走丢了,哥哥就站在原地,他自己会回来。 安杰洛说要和他一起去上学。 安杰洛捡了只小刺猬。 安杰洛在他的脸上贴了个ok绷,像只小动物,说哥哥的父母不在的话,那就由他来成为哥哥新的家人好啦。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久到那个靠在柱子边的少年因为药物而陷入沉眠,草壁哲矢才听到云雀恭弥做出回答。 他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云豆却顺从主人的心意,飞到了安杰洛的身边。 庭院里的树叶被吹得沙沙响,云雀恭弥“嗯”了声,声音很轻,不知道是在回答那句哥哥,还是在回答旁的什么。 可能让没有耐心的彭格列最强守护者等五分钟,在草壁哲矢看来,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这是他首次,直观地意识到,这个人对恭先生而言似乎不止是特殊的程度。 秋天快到了。 当年那盆掉落在公园里的仙人掌,被委员长带回来,在房间里养到了现在。 云之守护者的使命是,成为不受任何束缚,独自守护家族的孤高浮云。 可草壁哲矢看着落在安杰洛手背上的叶子,想到的却是,从今往后—— 恭先生总算不用再一个人生活。 第37章 彭格列有两位行踪不明的守护者。 一位是作为雾守,现在本体还在复仇者监狱里的六道骸,一位是作为云守,很少在家族会议上露面,也不屑参加任何形式的宴会的云雀恭弥。 除了守护者内部,很少有人知道的是,云雀恭弥其实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现在作为首领的沢田纲吉。 和现在被人称为教父的样子不同,二十年前的沢田纲吉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草食动物,因着比旁人矮一些的身高和过于温吞的性格,云雀恭弥总看到他抱着脑袋,躲在角落里哭。 然而那时的安杰洛甚至比沢田纲吉还矮一些,小小的一团蹲在那里,搜刮着那蹩脚的日语,脑袋一歪,冒出来的话却是“哥哥,要不然我用沙子把他们埋了吧”。 四岁的沢田纲吉对于安杰洛的话大为震撼,可能是怕安杰洛把自己也埋了,立马不哭了。 后来正式接手彭格列的那天,沢田纲吉坐在首领室里,笑着和靠在门边的云雀恭弥说,自己那时候其实有点害怕安杰洛。 小小的身形抽芽,青年的眉目柔和,举手投足间带着首领的风范。 【“蒙特贝洛夫人和我说,安杰洛的名字,是他们初代首领的名字。之所以给他取这个名字,除了他们爱着安杰洛以外,还因为他和初代一样,有着和太阳一样的眼睛。”】 沢田纲吉说这句话时,眼睫微微垂下。 【“信使。”】沢田纲吉说,【“连接家族成员的纽带。他是蒙特贝洛家族几百年来唯一继承了初代能力的人,按理来说,应该带领他们走向另一个繁荣。”】 【“安杰洛是因为感受到我,才会到日本来的。”】教父在黑夜中抬起眼睛,注视着云雀恭弥,缓慢道,【“讽刺的是,明明安杰洛能感受到我,我却感受不到他。”】 寒暄声,恭贺声,酒杯碰撞的声音,还有继承者们携带女伴翩翩起舞的乐曲。 薄薄的窗户好似隔绝了一切,又好似什么也挡不住。 二十多岁的沢田纲吉,光是一个眼神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 再也没有人欺负他,他也再也没哭过。向来用轻蔑的眼神看他的人们开始变得察言观色,可沢田纲吉并未因此感到愉快。 那时的云雀恭弥等到沢田纲吉说完,这才看了沢田纲吉第一眼。 他问沢田纲吉,叫自己过来就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吗。 沢田纲吉笑了笑,没回答这句,只是说,那云雀前辈当年又是为什么忽然想去学打架呢。 为什么后来警察在案发现场还发现了第三个人的血。 为什么安杰洛从学校带回来的仙人掌被人捡走。 第49章 为什么五岁的云雀恭弥在医院住了两个月的院。 为什么云雀恭弥讨厌弱小,讨厌群聚,总是说着讨厌草食动物的话,又说草食动物也有草食动物的生存之道。 云雀恭弥挑眉:【“哇哦,沢田纲吉,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 【“不是教训。”】沢田纲吉撑着桌子,站起身,【“是作为首领的责任。”】 橙红色的大空之炎在黑夜中摇曳,沢田纲吉抬起那双橙金色的眼睛,缓慢说道。 【“云雀前辈,您也是需要睡眠的。”】 云雀恭弥那时看了沢田纲吉一会,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草壁哲矢告的密。 回答沢田纲吉这句建议的是云雀恭弥的背影。 云之守护者一踏入宴会的场地,整个场所就寂静下来,云雀恭弥目不斜视,直到完全从彭格列离开,受邀来参加典礼的客人才面色微妙的窃窃私语。 云雀恭弥从不承认自己想念安杰洛,也不从不承认自己怀念过去。 就像他当年被算计时给出的答案一样,倘若有人大著胆子询问云雀恭弥关于安杰洛失踪这件事的感受,他也只会回一句【“我没事,除了自尊”】。 二十年前的玩伴而已,丢了就丢了。 拜托六道骸帮自己找人的时候,六道骸说,原来他的同情心已经蔓延到了这么久远的过去。 本应踏上返程意大利的飞机,此时的沢田纲吉却坐在了安杰洛的床边,注视着他手腕上的伤口。 不是同情。 他那时对骸的说辞是,那年的安杰洛还不太清楚“家族”的概念,是真的以为他还有云雀前辈,是所谓的一家人。 安杰洛是那时唯一知道沢田纲吉身上的伤不是平地摔出来的人,也是那时沢田纲吉唯一可以交到的朋友。 他们共享着很多没有告诉大人的秘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等妈妈睡着,安杰洛就趴在他的枕头边,试着练习日语。 沢田纲吉那时红着脸,对安杰洛说,日本不像意大利,[我爱你]之类的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安杰洛眨了眨眼,又问他为什么。 那对年仅五岁的沢田纲吉来说真是个很难的问题。 他想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因为日本人比较容易当真]。 安杰洛若有所思,沢田纲吉看着他在被子上滚来滚去,没过两秒就滚了回来。 【“没关系。”】学到了新知识的安杰洛反而比之前更开心了点,【“我本来也爱哥哥。”】 小朋友哪里知道什么是真的爱。 沢田纲吉和云雀恭弥不一样,他从不避讳提起安杰洛的名字,也从不否认自己对他的想念。他十四岁的时候,甚至想询问波维诺,是否能将十年后火箭筒更改为十年前。 做这件事的结果是被reborn打了一顿。 【“火箭筒不是可以这样利用的东西。”】斯巴达教师冷酷无情地否决了沢田纲吉的提议,【“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就算不考虑这样的行为会引起多少本就忌惮彭格列的家族不满,蠢纲,任何与存在于过去时间线的人物进行接触的举动,都有引起世界平衡被打破的可能。”】 reborn说,如果他要找安杰洛,就成为首领,靠自己的力量去找。 沢田纲吉不想当首领。 可沢田纲吉已经没办法再说不想做首领的话了。 他需要保护好多好多人,也需要除掉好多好多人。 “做首领好难。”沢田纲吉的唇角微微勾着,垂眼对病床上沉睡的少年说道,“只当你的哥哥就好了。” 明知道安杰洛听不见,可沢田纲吉还是低头? “安杰洛。” 本应高高在上,接受众人的忏悔和效忠的教父,此时的语气里却带着些无奈。 他握着安杰洛的手,想要握紧,又怕把他捏疼了,于是连声音里都带了些自己察觉不到的颤抖。 沢田纲吉问他:“你是不是恨哥哥了。” - 有了逃跑失败的先例,冬木阳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多了个疑似看管自己的人。 但说是看管,那家夥看上去好像也无所谓他做什么,单纯就是喜欢看着自己而已。 冬木阳觉得他有点眼熟,明明应该是没见过的人,莫名其妙却有点想要和他搭话的冲动。 “所以你是彭格列的成员?” 沢田纲吉想了想:“这么说也可以。” “我知道了。”冬木阳领悟,“这里好像是彭格列云守的地盘,你和那个叼着草的叫草壁的人一样,是他的部下吧。” 沢田纲吉微笑,没有承认这点,也没有否认这点。 “我刚刚神志不清的时候,不小心叫了他哥哥。”没注意到沢田纲吉的狡猾之处,冬木阳叹了口气,“吓死了,还以为他会动手。” 沢田纲吉试着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云雀前辈的话,应该不会和你动手。” “为什么。”冬木阳转过头去看他,“你没被打过?” 沢田纲吉:“……” “这么说来……”沢田纲吉顿了顿,调整措辞,“确实交过几次手。” 冬木阳打量着面前的青年,过了几秒,忽然冒出一句“你知道蒙特贝洛这个名字吗。” 沢田纲吉一愣:“你不记得了?” “我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冬木阳试图套话,“不过自从那个叫白兰的人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后,隐约记起来了一点。” 沢田纲吉皱眉,他有些想确认的事,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先回答安杰洛的话。 “蒙特贝洛,以前是存在于西西里的一个家族。”沢田纲吉回忆道,“他的初代首领是从初代起就和彭格列并肩作战的夥伴。” “只不过。”沢田纲吉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几秒,“只不过和彭格列不同,蒙特贝洛注重家族的观念,很少对外招募与血脉无关的成员,因此也导致了力量的衰弱。直到现任的首领,罗莎·蒙特贝洛上任,蒙特贝洛才重新焕发了生机。” 罗莎。 冬木阳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玫瑰的意思。 “二十四年前,罗莎夫人诞下了一个孩子。”沢田纲吉放慢语速,注视着面前少年的眼睛说道,“安杰洛——他们为他取了这个名字,并将象徵着权力的戒指交到了他的手中。” 冬木阳疑惑:“他们怎么会将戒指交到一个小孩子手里?” “因为戒指只是戒指。”沢田纲吉笑道,“只有佩戴的人正确,才能发挥出相应的价值。” 可是他没有戒指。 但冬木阳反应过来,罗莎·蒙特贝洛就是自己母亲的名字。 “抱歉。”在冬木阳开口以前,沢田纲吉就知道了他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沢田纲吉说,“就跟之前提到的一样,蒙特贝洛的历代首领因为血脉,有着能互相感应的能力,能找到蒙特贝洛的只有蒙特贝洛。” 少年的呼吸变得压抑,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攥紧,闷得他喘不过气。 “不过,罗莎夫人是位很厉害的首领。” 沢田纲吉真心实意地做出陈述。 “她还有没有完成的心愿,在那之前,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冬木阳没说话,过了一会,反覆轻轻地笑出了声。 “阳君。”沢田纲吉用标准的日语念出他的名字,“你想到了什么?” “你刚刚说,蒙特贝洛之间有能互相感应的能力。”冬木阳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有时候能听到她的声音,所以她肯定还活着。” 冬木阳说完,又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冬木阳],而不是蒙特贝洛。 “那什么……”他放下手,试图解释了一下,“我就是——” 就是什么。 冬木阳卡壳,解释不出来。为了掩盖一些东西,他开始转移话题。 “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么多。”冬木阳问,“我又不是彭格列的成员。” 沢田纲吉笑了笑:“那你又为什么愿意和我说这么多话。” 因为我诡计多端,单纯想要情报而已。 冬木阳在心里腹诽了两句,嘴上却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不过,从见到这个人开始,自己的身体就变得有些奇怪。 冬木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忍不住向这个人靠近,体温也比平时高了几度,要不是脑子在药物的作用下勉强还能转动几下,他差点连谎都不会撒了。 为什么呢。 这好骗的家夥有什么特别的。 “你和我想找的某个人有点像。”冬木阳依旧盯着自己的手,这样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现在是不是还活着……严格意义上,我甚至连他完整的名字都不知道——” 好像听起来很奇怪。 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觉得这个人像。 冬木阳为自己的逻辑感到震惊,沢田纲吉却眉目柔和,真把他的话当了真。 第50章 “是吗。”沢田纲吉说,“找到那个人,然后你想做什么。” 冬木阳思索了几秒:“我要道歉。” 沢田纲吉疑惑:“道歉?” “有人说,我七年前中枪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有关对方也遭遇了同样的事的话。” 在沢田纲吉怔愣的神色中,冬木阳将小林警官的话回忆了一遍。 “尽管我到现在也没搞懂到底是怎么回事,越去回忆,就越感到痛苦。但我是个很相信直觉的人,直觉告诉我和他道歉这件事很重要,所以就必须得找到他才行。” 七年前。是罗莎夫人为安杰洛举办葬礼的时候。 沢田纲吉记住这件事,决心回去以后让部下调查一下安杰洛在日本究竟经历了什么。 “不道歉也没关系。”沢田纲吉试图引导他,“既然是对你很重要的人,他应该更在意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冬木阳眨了眨眼:“我过得很好啊。” “我交到了很多朋友,尽管一开始有点辛苦,但……” 冬木阳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索性停了下来。 但多半现在不是了。 他在gin他们眼里没那么重要,boss如果要他们来抓他,gin他们还是会按照命令行动。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 冬木阳的手脚冰冷,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去想,gin会动手,那伏特加呢,贝尔摩德呢。 还有威士忌,基安蒂,爱尔兰…… 冬木阳越去思考这件事,后面的话就越说不出口。 冬木阳的眼睫颤了颤,深吸一口气,朝着面前的沢田纲吉扬起一个笑脸。 “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沢田纲吉不知道告诉他答案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超直感告诉他,安杰洛忘记自己或许是件好事。 毕竟他收到了白兰杰索的暗示,沢田纲吉必须按照剧本,毁掉彭格列指环,然后在和密鲁菲奥雷的会谈中死去。 他不能告诉安杰洛自己只是假死。 所以在安杰洛的眼里,那不过是十九年前的悲剧再次重演而已。 可沢田纲吉多少也是有点私心的。 “安杰洛。”沢田纲吉换了个称呼,他的样貌分明没什么变化,气势却变了很多,“在日本的时候要好好吃饭,觉得寂寞就来找云雀前辈,有人欺负你要说出来,不要觉得什么事都能自己一个人解决。” “对人要有警惕心,不要乱交朋友,也不要乱交男——” 沢田纲吉想起白兰杰索暗示自己的话,隐忍地把那句“男朋友”咽回了肚子里。 冬木阳莫名其妙,问:“说这些干什么,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像黑手党。” 沢田纲吉叹气,心想自己也是没有办法。 安杰洛睡着的时候,拥有纵向时间轴的自己和拥有横向时间轴的白兰杰索进行了秘密会面。 为了恶心自己,白兰杰索开口就是一句像模像样的兄长。 沢田纲吉很少生气,但听懂对方的意思后,笑容里是真的带了些肉眼可见的黑气。 ——请不要这样叫我。 ——话是这么说的,但情报方面是我占了上风,现在的纲吉君根本拿我没办法吧。 ——安杰洛不喜欢你。 ——…… ——白兰君,没听见的话我再重复一遍。 ——…… ——以彭格列的荣誉起誓,安杰洛不喜欢脸上有刺青的人。 白兰杰索面无表情,眼睛下方还带着云雀恭弥打出来的伤口,瞬间破防:【“决定了,我要把纲吉君的彭格列再毁掉一遍。”】 虽然他和那位名叫森鸥外的首领做了交易,但对方就真的安全吗。 其他人还好,不知道为什么,白兰杰索看起来是真心实意想弄死那个叫太宰治的少年。 坐在首领这个位置上快十年,沢田纲吉一眼就能看出来,白兰杰索那人之所以留一手,单纯就是为了在安杰洛面前表现,日后好作为某些事情的筹码。 太宰治不过是个小孩子,他的危险性暂且不提…… 沢田纲吉兀自陷入沉痛的权衡中,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样的白兰…… 真的会按照原本的计画,把安杰洛留在这里,乖乖回到意大利吗。 第38章 另一边,港口黑手党正在就这次白兰杰索跑到横滨的事情进行会议。 当然,说是会议也不完全正确,毕竟森鸥外从始至终只叫了太宰治进去。 包括几位干部在内,傻瓜鸟他们只是在休息室待命而已。 “竟然能把你们几个人打败,倒是令老夫也产生点兴趣了。”说话的人是作为五大干部之一的大佐,他坐在靠墙的位置,衣着普通,甚至还有些破旧,看上去像是刚出差到一半被召回来的,“以你们的描述,白兰杰索的确是位难以击败的对手。” “要是妾身记得没错……”尾崎红叶侧过脸去,“钢琴家,你的报告里似乎写了,那个男人提到了有关中也哥哥的事?” “是。”钢琴家抱着手臂,悠闲地站在窗边,“但中也否认了这点,以彭格列提供的情报看来,那大概是平行世界的事也说不准。” “你怎么想,中也。”尾崎红叶将目光投向从刚才起就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中原中也,“平行世界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理论,你在那边还没加入港口黑手党也说不定。” “我怎么想不重要。”中原中也的表情算不上好,“那家夥的话没有任何可信度,如果再次对我们发动攻击……” “不是这个思路哦。”公关官笑着打断他的话,“白兰杰索率领的密鲁菲奥雷,是靠吞并基里奥内罗家族,短期内崛起的。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是打败在欧洲那边占据主导地位的彭格列,从而以西西里为中心,将版图逐渐往外扩张。如果不是有什么必要理由,想必原本是不会踏足横滨——或者是日本的。” 日本有什么特别,要打也先打旁边的法国和瑞士。 中原中也的脸色直接黑了:“你的意思是,他本来就是冲着冬木来的?” “这样形容好像也有些不对。”公关官回忆着那时混乱中的每一个细节,“如果说他是冲着冬木来的,大可以在应付我们的时候,命部下将冬木带走。他那时候之所以松了手,大概是在来之前连我们会来多少人,什么时机假装撤退都算好了。” 公关官说到这里,瞥了傻瓜鸟一脸郁闷的一眼:“还把自己的每一个招数都介绍给冬木,就跟孔雀开屏了一样。” 公关官这话是随口一说,可他的话一落,整个房间都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青年眨了眨眼,刚要说话,中原中也就神色扭曲地开了口。 “你的意思是。”中原中也组织语言,“那家夥自作主张地从意大利跑过来,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牺牲了一个被彭格列那边打的半死的部下,就是为了告诉冬木他有多厉害?” “……”公关官和钢琴家面面相觑。 由于和白兰杰索不熟,只听过对方率领密鲁菲奥雷创下的可怖实绩,这句话在港口黑手党的成员的耳朵里,令人惊讶的程度不异于森鸥外扔光了爱丽丝的小裙子,顺便把港口黑手党扔给了那只被爱丽丝抱在怀里的兔子管理。 合理吗。 放在白兰杰索身上微妙地有些合理。 “少瞧不起人了!”中原中也握紧拳头,猛地站起身,淩厉的目光一扫,恰好与推门而入的太宰治对上。 “看我做什么。”太宰治的手一松,身后的门就自动关上,“就算中也你跪下来求我,我也是不会告诉你森先生和我说的话的。” 中原中也的太阳xue狠狠跳了几跳,他看上去很想揍太宰治一拳,或者是把他的脑袋开个口,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垃圾。 但中原中也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怒目而视,回了句:“谁要问你这个。” “妾身稍微有点好奇。”尾崎红叶挑了下眉,“太宰,你和冬木也是这么说话的?” “让冬木君跪下来求我吗。”太宰治试图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以冬木君的性格,那种情况只能是想坏心眼地拿根绳子把我的脚绑在凳子上的时候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眯起眼:“乱七八糟,你在高兴什么?” 尾崎红叶叹息,心想以现在中也的思维,大概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情/趣。 虽然都是一样的爱捉弄人,但大概就是看到中也拿绳子会冷嘲热讽,看到某人拿绳子会乖乖地坐在那里,好奇对方怎么绑的区别。 “所以我才不喜欢和蛞蝓说话。”太宰治耸肩,没解释太多,“彭格列的事就交给彭格列,森先生的意思是,白兰君不会再对港口黑手党出手。” 中原中也不信:“老大是这么说的?” “白兰君难道有什么要对港口黑手党出手的必要吗。”太宰治慢悠悠地开口,“难道不是还从侧面教会了你们新的招数,从另一个角度讲,白兰君还真是个好人。” 第51章 比白兰杰索其实是只花孔雀更恐怖的理论出现了,整个房间第二次陷入寂静,太宰治却无所谓他们的反应。 “等冬木君的身体好一点,医生就会把他从并盛带回来。”太宰治看了眼自己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没有第一时间查看上面的消息。 中原中也皱眉:“你这两天就是在忙这个?冬木他怎么样了?” 云雀恭弥向来讨厌有人进入他的地盘,因此,只有医生和太宰治有出入那边的权限。 太宰治微笑,就等着这句:“想知道吗。” 中原中也:“……” 那句“不告诉你~”一说出口,中原中也的血压就高了。 “别再说这种废话。”中原中也面无表情,直接点破了太宰治这两天的行踪,“除了去找冬木外,你还在忙别的事吧。” “帮森先生招了个人而已。” 中原中也疑惑:“这种时候招人?” 太宰治唇角的弧度浅淡了些,听到这话,模棱两可地做出回答。 “织田作。” 在中原中也的注视中,太宰治念出这个奇怪的名字。 少年把玩着手机,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大致明白白兰君做这些事的动力了。” 太宰治抬起眼来,回应了中原中也的目光。 “冬木君也好,织田作也好,大家还真是一点没变。” - 白兰杰索有个完整的计画。之所以能成功实现这个计画,是因为白兰杰索已经在别的世界里失败了n次,总结出了失败的经验。 所谓的“意识”识别的是他这个人,也就是说,倘若他利用自己的能力,把别的平行世界的自己拉到这边,让对方代替自己去当恶毒的反派,顺便把彭格列踩死,也是能在“意识”的眼皮底下行得通的。 “……那我就没关系了吗。”看着白兰杰索大手一挥买下了日本的某间房子,被命为密鲁菲奥雷指挥官的入江正一有点胃痛。 “这个嘛……”白兰杰索研究着手里的遥控器,“不是说小正你不重要的意思,只是小正你的存在对剧本的影响是零,所以在哪里都无所谓。” 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白兰,你说的是人话吗。” 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情况下,入江正一直接省略了“大人”两个字,看着自己的朋友跟度假一样在网上买家具。 “要是一切顺利,沢田君现在应该已经回了意大利。”白兰杰索看了眼身后只够一个人躺的沙发,决定首先换掉这个,“为了避免沢田君起疑,小正你也快点回去好了,我可是很贴心地让他们给你派了回去的飞机。” “……然后让我一个人面对那群灾害吗。” 入江正一面无表情,提起白兰杰索那几个堪称毒唯的守护者。 “尽管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剧本和意识是什么,但追人也不是这么追的吧。” 白兰杰索这才抬头:“铃兰酱就觉得我的策略一点也没有问题。况且我可是意大利人。” 入江正一吐槽:“就算你是法国人也没用。把房子租在人家旁边,已经可以算是变态的行为了。” “诶~”白兰杰索拉长尾音,“都是沢田君的错,谁让他说安杰洛不会喜欢我的。” 入江正一推了推眼镜:“人家有自由恋爱的权力吧,就算他喜欢别人也没办法。” 白兰杰索微笑:“安杰洛不喜欢我能喜欢谁呢,太宰君吗,果然小正你也觉得要先把太宰君除掉才对吧。” 入江正一的眼镜上出现裂痕:“我完全没有这么说过,请不要自说自话。” 然而白兰杰索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把手里的遥控器一丢,直接坐在沙发上:“虽然也不是没有走过这种路线,但太宰君死掉以后,安杰洛反而会多出些在其他世界与太宰君相处的记忆。” 然后他就会再次重蹈覆辙。 白兰杰索觉得太宰治就是个无敌大绿茶。现在年纪小还好对付点,二十多岁的太宰治完全就是个噩梦。不管是在侦探社的时候,还是戴着那条红围巾的时候,总之就是一样的难缠。 只可惜就算是这样的太宰治也逃不过和他相同的命运。在亲手柄自己的恋人逼疯以后,太宰治和白兰杰索一拍即合,这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太宰治告诉了白兰杰索除七的三次方以外书的存在,作为代价,白兰杰索需要在时间线重启时,帮助太宰治回忆起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没办法。 白兰杰索嚼着棉花糖,无情地想道。 他白兰大人就是这么狡猾,谁要给太宰治那人提供情报,黑手党的世界是无情的,怪只能怪太宰治现在还是个未成年,连发育都没发育完全。 “总觉得你在想一些很邪恶的事。”入江正一观察着白兰杰索的动作,做出评价,“话说回来,你怎么确保那个人会偷偷从并盛跑出来,到这里逛一圈。” “不确定。” 白兰杰索回得理所当然。 “所以我在横滨和并盛也买了房子,可惜云雀君太过敏锐,很难真的在那里待超过半小时的时间。” 入江正一闭眼:“听起来更变态了。白兰,你还记得自己是首领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白兰杰索微笑,“为了保持安杰洛的身心健康,我可是付出了超乎寻常的忍耐的。” 入江正一捡起他刚刚扔开的手机,看了眼上面的购物清单:“那还真是……你买这么多游戏机做什么,白兰,你有生活常识吗,要在这里住的话,你至少买个放衣服的柜子吧。” 白兰杰索脸上懒洋洋的笑容一滞,想到了某些不好的记忆。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个世界了。那时候的安杰洛将白兰时不时被“意识”控制的行为称为撞邪,虽然有时候为了躲他,不是把门反锁,就是躲在床底,尽管不管哪种都会被白兰杰索拎出来,但那时的白兰姑且还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也没真的对他做很过分的事。 直到有一天,白兰杰索发现,安杰洛通过背叛了自己的入江正一,向彭格列求助。 情绪波动是被夺走控制权的前提,那时的安杰洛看着柜门被拉开,头顶一堆衬衫,看着白兰杰索长腿一伸,自己也进了柜子的时候,还很好奇他进来干什么。 那么狭小的地方,连挣扎的动作都做不到,白兰杰索只许他坐在自己身上,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安杰洛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手腕被领带牢牢捆在身后,脸上还带着干涸的泪痕,出气多进气少的,身体微微痉挛着,良久才吐出一句【“白兰,你要不去看看医生吧”】。 白兰杰索起身,从入江正一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机。 过了半分钟,入江正一听到他抛下一句“我讨厌柜子”,在自己的眼前合上了房子的大门。 入江正一沉默,在冷风中有些淩乱。他被赶了出来,完全不知道白兰和柜子有什么仇,胃倒是一阵一阵地痉挛着,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改掉一紧张就胃痛的毛病。 “新搬来的邻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入江正一听到从背后传来的声音。 金色的短发,皮肤是小麦色。 入江正一沉默,第一反应是“自己就出国了几年,这片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外国人了”。 然而对方表现得很友好,入江正一点头,出于对对方国籍的尊重,用英文回了句“你好”。 安室透的笑容僵住,不知道他为什么用英语回答自己的话。 “我是安室透,住在你的隔壁。”青年的金发掩盖住右侧的耳机,看在情报的份上,姑且忍耐地笑了笑。 总之也不是什么好人。琴酒说密鲁菲奥雷的成员试图绑架帕林卡,导致帕林卡伤势严重,仍在昏迷中。 他们都能绑帕林卡了,那以同样绑架的手段回应也不需要有任何的愧疚之心。 安室透想到这里,在装无辜这件事上得心应手,礼貌地向入江正一询问。 “您看起来不太舒服,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第39章 入江正一是个文员。文员的意思就是,尽管他可以随意调动世界上目前最大的黑手党之一的任何成员,但一旦遭遇袭击,入江正一的反击能力几乎为零。 于是当入江正一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醒来时,他总算意识到故乡的好人并不像自己想像得那么多。 装晕吧。 入江正一这么沉默地想道,却忽然感到有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很久。 入江正一一顿,微微回过头去。 银发的少年就蹲在他斜后方的不远处,见他毫无防备地转过来看自己,也跟着歪了下脑袋。 “……安杰洛?” 入江正一一眼就认出,这就是白兰即使在意大利,也派橘梗他们偷偷调查的“追求对象”。 作为真六吊花之一,橘梗当然是不辱使命,只花几天就整理好了所有数据,并亲自对白兰杰索进行了汇报。 第52章 “怎么你也知道这个名字。”冬木阳眯了眯眼,“你果然是和那天那个叫白兰的人一夥的?” 入江正一真的不想承认这件事。 然而他看了眼自己身上和白兰杰索有些相似的衣服,沉默几秒,还是胃痛地做出陈述:“虽然我很想说请不要把我和白兰那人相提并论,但你说的也是事实。” 尽管曾经和白兰是朋友,但入江正一早就和彭格列取得了联系,他是作为彭格列的卧底,在白兰杰索身边待着的,为的就是阻止白兰那毁灭世界的计画。 然而白兰想取得作为世界基石的七的三次方是真的,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入江正一偶尔也会有种白兰实际上对毁灭世界一点兴趣也没有的错觉。 虽然他每次试探着问道,白兰都会一脸不可置信,故意提高声音,也不知道在大声地说给谁听:【“怎么会!我可是从出生起就想着毁灭世界了!不要怀疑我的决心喔小正!”】 入江正一面无表情。 不,不管怎么说,从出生起的设置也太中二了。 他看着白兰从不同的平行世界搜刮来了不同的守护者,那些人不约而同地认为长着翅膀的白兰拯救了自己的人生,将对方奉为神明般的存在效忠。 入江正一远目,心想自己被抓了也挺好的。他宁愿被抓,也不愿意面对那群五颜六色的自然灾害。 毕竟那几个人的毒唯程度是就算白兰想抓日本首相,也会恭敬地行礼,转头就想方设法地把人从日本带回来——即使有着指挥官的名号,真六吊花也没将入江正一放在眼里,更别提他们出了趟差,白兰就莫名其妙地说不回意大利了。 “你是普通人吧。”冬木阳起身,黑色的风衣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落下,“身体没什么锻炼的痕迹,发现我的速度也很慢,发现在不熟悉的地方醒来,第一反应是先发呆五分钟——” 眼看入江正一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冬木阳的话戛然而止,他安静片刻,最后憋出的一句是:“原来密鲁菲奥雷还有这个类型。” ……那波本他们抓他干嘛? 本来只是偷偷回来拿点东西,冬木阳一从窗户翻进来,就看到了被绑在凳子上的入江正一。他看到对方身上密鲁菲奥雷的制服,担心又是一个扮猪吃老虎,故意被抓,好对波本他们不利的角色,这才又在这边浪费了点时间。 “抱歉。”冬木阳诚恳地道歉道,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向门的地方走去,“谁让你们在意大利胡作非为还不够,硬要跑到日本来。” “……彭格列应该也在附近吧。”入江正一的声音幽幽的,“那位云雀看起来不像是会让你在伤刚好的情况下出门的人,所以是彭格列带你出来的。” 冬木阳本来都快走到门的地方了,听到这句又原地倒退了两步。 他看着入江正一的脸,现在差不多弄明白了对方在密鲁菲奥雷里担任的到底是什么角色。 “什么彭格列。”冬木阳微微皱眉,“彭格列不是个家族的名字吗,怎么还能用来代指一个人了。” 沢田纲吉没告诉这个人自己是首领? 入江正一从冬木阳的话里读出这层意思,虽然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但作为全心全意相信着沢田纲吉的人之一,入江正一还是放空自我,睁眼说瞎话地回了句:“你听错了。” “等等。”冬木阳满脸怀疑,“你想说的该不会是沢田先生是彭格列的首领吧?” 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胃痛地开始演戏:“怎么会有这种事,谁不知道彭格列的首领出行,身边的岚守总是形影不离,会杜绝一切威胁到彭格列安全的隐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 冬木阳同样听说过这个传闻,但同样作为经常演戏的绿茶,冬木阳认为入江正一的演技太过浮夸,是他想信都不想信的程度。 ……算了。 冬木阳收回目光。 先把之前的放在隔层里的计算机拿到手,剩下的事回来再问,不然待会威士忌他们回来,又要通知基安蒂他们一起追杀自己。 冬木阳看了眼窗外。 倒不是怕追杀的,就是好心的沢田先生刚才在楼下看了眼隔壁的房子,忽然咳嗽一声,抱歉地对他说自己要去买药,待会会在楼下等他。 不过,是不是有点奇怪。 冬木阳打开房间门的时候心想。 现在还没更换安全屋的警报密码,不是组织的风格。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组织究竟发生了什么。 - 早在帕林卡当初深更半夜地被叫去港口黑手党加班时,波本与苏格兰就进行了秘密的情报交换。 距离那时莱伊将组织给帕林卡的药带去检测已经过了几天。而当波本将昏迷的入江正一带回安全屋时,看到的就是茶色头发的小女孩坐在客厅中央,抬眼向自己看来的一幕。 “这是谁。”雪莉看着他手上的入江正一问道。 “……不重要的人。”波本说着,将入江正一带去了楼上,在限制了他的行动能力后,开启了房间的警报,这才下楼回到了客厅。 “药有什么问题。”波本直接向雪莉问出了这个问题。 雪莉的语气淡淡的,她不想和带自己过来的莱伊说话,也不愿意和波本还有苏格兰浪费口舌。 她来这里的唯一原因,是为了见帕林卡。 “单纯的镇痛药没有问题。”雪莉轻描淡写地回道,“但加上给帕林卡做的其他治疗就不一定了。” 组织很明显在害怕帕林卡记起什么。 “就像是不断地在对帕林卡的记忆摧毁重建。”雪莉解释道,“之前异能研究室被抓来的实验者也是——换句话说,组织之所以要对他们进行实验,并不是要对异能进行研究,而是在对这种洗脑方式在异能力者身上的效果进行研究。” 异能力者的大脑构造和普通人有着细微的不同,发动异能时,血液里的物质也不一样。 雪莉是今天在藉口借用仪器,进入那边,偷偷翻阅了一些数据,才发现的真相。 组织对于从事研究的人向来很宽容。 宫野厚司和宫野艾莲娜死后,他们的研究就在停滞一段时间后,转移到了作为他们女儿的雪莉手上。也许是出于boss对药物这行的热爱,雪莉的衣食住行在组织里可以说是最高规格,组织花大笔的钱送她读书,为她报销一切需要购买的物品,甚至连出行都配有专门的成员保护,自然也不会对她进出其他研究所的权限进行限制。 “这种话不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吧。”听完雪莉的发言,苏格兰冷静地回覆道,“这已经算是背叛组织的行为了,你和帕林卡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地步。” 雪莉看了苏格兰一眼。 她只说了一句,便让苏格兰愣在原地。 “你以为组织现在是谁在做主。公安。” 雪莉——也就是宫野志保,她出生后不久便被父母带入了组织,因此从小就认识同样在组织里长大的帕林卡。 小时候的雪莉将组织的保护定义为“监视”,帕林卡便笑眯眯地带她出去玩。 那时候的帕林卡身体还算不错,已经在组织里小有名气,总是弯下腰来,小雪莉小雪莉地叫她。 那时的琴酒就靠在不远处的地方,见雪莉看过来,露出些她看不懂的嘲讽眼神。 雪莉第一次见识组织的残酷是在七岁。那年她的护卫被掉了包,路过的帕林卡看到她被挟持的样子,眼睛眨了眨,并不觉得惊讶,反而笑着问她: 【“小雪莉,你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 遇到危险如何静静等待,如何抓住机会,如何展开反击。 雪莉记得一清二楚,只是她的力气不大,刚挣脱一点就又被抓了回来。 帕林卡说她很厉害。 大概是怕给雪莉留下心理阴影,少年将她捞回来的时候,连开枪都用手蒙着她的眼睛。 那时的帕林卡还不记得他自己有异能的事。 虽然受了伤,但整个人意气风发的,嘴里咬着绷带的一端,自己处理着伤口。 他看着听到枪声的搭档过来,眉头一挑,问琴酒自己是不是又厉害了一点。 雪莉一直记得那样的帕林卡。 因此,从帕林卡从冰冻中醒来后,雪莉就将学习重点从化学上转移,开始兼顾起医学,试图将以前的帕林卡找回来。 “我不是公安。”即使身份被点破,苏格兰依旧沉着地站在原地,直视着雪莉的眼睛。 “是不是都随你。”雪莉在叛徒这方面表达了无所谓的态度,“帕林卡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作为帕林卡的搭档,你们觉得,在东京的时候,他在爆/炸前跑去找所谓的警察做什么?” 听到小林警官的事,苏格兰身体的肌肉绷紧了些。 他的神色晦暗,反倒是波本冷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知道。”波本平静地说,“朗姆大概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奇怪的是他还派人取消了部分新闻的回放,我对比了一下那些视频,发现电视台录制时,角落里有帕林卡的背影。” 第53章 组织的保密工作并没有这么严格,毕竟每个人都有特别制定的身份背景,按理说就算不小心被拍到,也不会动用这么大的力气去进行善后。 可帕林卡不一样。 “哦。”雪莉嘲讽地笑了下,“所以你们觉得,是组织怕有人认出他七年前死过一次,才抹去了那些新闻?” 波本这次沉默了很久。 他想起基安蒂曾经说的,帕林卡小时候并不乐意去训练营训练,单纯是被父母逼进去的事,又想起那对父母因为背叛了组织,被朗姆处死,甚至连尸首都厌恶地毁掉的事。 这世界上真的有父母更偏爱收养的孩子,而不是亲生的帕林卡? 【“哥哥。”】 渗透了血迹的公园,疑似死亡的孩童,还有被人捂住嘴,神色痛苦的帕林卡。 波本曾经以为那只是个没有根据的梦而已。 “帕林卡是[被收养]的吧。” 波本深吸一口气,在苏格兰和莱伊眉头紧锁的神情中说出猜想。 “针对帕林卡的脑部手术,还有特制的定位系统,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他们害怕帕林卡记起什么,或者有谁通过新闻看到他一样。” 假设帕林卡的亲生父母是普通人,那么组织为了保守秘密,应该已经派人将他们除掉,一劳永逸了。 之所以警惕到现在,只能是因为帕林卡的亲生父母不是他们可以简单除掉的存在——或者还不到翻脸的时候,需要从长计议。 鸟雀清脆的叫声中,波本低下眼睛。 他置身于阴影里,瞳色也加深几分,似乎是终于将帕林卡之前反常的行为联系到一起。 “但这和你说的组织是谁在做主有什么关系?”波本问道。 “琴酒和朗姆的关系向来不好。”雪莉看着桌子上的茶杯说道,“朗姆是组织二代,而琴酒当年只是被选中的孤儿。就在几天前,朗姆翻起了旧账,这才发现当年训练营里的那位训练官,并不是因为意外死去的,而是被gin除掉的。” “也就是说,gin和帕林卡成为搭档,并不是所谓的巧合,gin从一开始就威胁了他,让自己去到了帕林卡的身边。” 雪莉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门后屏息凝神的冬木阳听清。 他的手覆在门板上,安静地听着这一切,却没有将门推开。 “这世界上存在很多巧合。”雪莉笑道,“但没有一个是像gin这样,总能提前预判出任务对象的行动路线,甚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将叛徒除掉的。” “跟已经活过一次一样。”莱伊注视着雪莉,冷不丁地接上她的话。 “fbi离我姐姐远一点。”雪莉礼貌地做出回答,“尤其是你还有另一位女朋友的情况下。” 莱伊勾起唇角,没有提起茱蒂的名字。 “然后呢。”苏格兰问,“琴酒现在在哪。” “谁知道。”雪莉说着,抬头看向站在二楼走廊上的冬木阳,“琴酒也是,贝尔摩德也是,甚至连基安蒂他们也是……” “在朗姆昨天晚上派出库拉索他们突然发动袭击后,那边的基地就找不到一个活人了。” 第40章 波本没料到原本还在“昏迷”中的帕林卡会出现在这里,他抬头,看着帕林卡被黑暗吞没的半张脸,停顿两秒过后才反应过来,原来两天前琴酒在有关帕林卡的方面做出陈述时,就已经撒了谎。 不对,或许是更早的时候——早在boss让作为与帕林卡从小一起长大的搭档的琴酒,去对帕林卡进行看守和监视时,琴酒就撒了谎。 “什么叫没有活人了。”过了一会,帕林卡轻轻地问了这句话。 雪莉看着他,说话的态度比与威士忌谈话时要好上许多,明明自己才是年纪最小的一个,看上去却已经有大人般的成熟。 “帕林卡。”雪莉问,“你还记得之前给boss发邮件的时候吗。还有你建议在我出国时让姐姐一起陪着我的事,虽然boss回得很慢,但每次都会答应你。” 冬木阳抿着唇,很想回自己忘了,但其实还记得很清楚。 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难过,表情却看着冷静。苏格兰就这么看着他抬手,捏着二楼的栏杆站了几秒,才松开唇角,小声地回了句“喔”。 “gin的演技比我好。” ——你过来就是特地为了嘲笑我? ——boss让我评估你因为卧底叛逃的可能性。 冬木阳低着眼,想起自己刚醒来时,琴酒来病房里看望自己的事。 他那时被那个梦吓了一跳,说话针锋相对的,gin却跟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低头看他。 ——那你为什么不说? gin熄了烟,平淡地望着他的眼睛,回了他句。 ——因为我不关心。 帕林卡,我不关心。 “最先发现boss不对劲的是贝尔摩德。”雪莉注视着帕林卡的一举一动,缓缓开口道,“但贝尔摩德隐瞒了这件事,直到朗姆也察觉到不对。” 琴酒的任务数量并没有比以前增加多少,整个人却神出鬼没的,明显忙碌了很多。 “他杀了那位,或者说是绑架——谁知道呢。”雪莉凝视着地板上的花纹,“那位做事和琴酒一样,向来喜欢留后手,大概也是朗姆从他留下的线索发现了什么,这才直接展开了行动。” 甚至没有花时间过多确认什么,朗姆同样是个头脑聪明的人,他知道一旦花费时间去做这种事,就会被琴酒发现端倪,从而再次落入下风。 当然,要说作为组织二代的朗姆多忠于boss,那好像也没有。 他只是觉得,既然琴酒能坐上那个位置,凭什么自己不能。 先下手为强。 朗姆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对日本行动组的成员发动了袭击。 冬木阳还是一言不发。 他在短短的几秒内想通了很多事,一只手抱着计算机,脚步沉稳地往下走,然后径直往玄关处走去。 “帕林卡。”波本问,“你去哪。” 冬木阳脚步加速,没有回头:“去找他们。” 波本抓住他的手:“至少先把计画定了,你现在——” 波本的话说到一半顿住,他看着帕林卡转过身来,金色的眼睛里有愤怒,眼泪怎么也掉不下来。 帕林卡的身上多了很多绷带。脖子上,手臂上,波本猜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缠了许多。 帕林卡的异能很方便,他以前嚷嚷着这种东西会影响他的发挥,所以都是直接用异能恢复伤势的。 波本沉默,知道这几天帕林卡大概真的和密鲁菲奥雷发生了什么,这才导致异能到了极限,已经不能再用异能保护他自己了。 “你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冬木阳狠狠地瞪着他,“gin和我说你是警察,莱伊是警察,三个人都是警察,我从来不相信他的话。” “他那个人总是懒得解释,臭脾气一大堆,前几天伏特加问我有没有想和他说的话,我和伏特加说我要回去找波本。” 波本没有松开手。他握着帕林卡的手腕,就这么看着帕林卡发脾气。 玄关处的构造分割了明暗,波本站在灯光下,而帕林卡整个人都置身于阴影里。 事情发展到现在,波本至少搞明白了一件事。 在怀疑他的情况下,琴酒很容易就能找到他是警察的证据,进而将他当做叛徒处死,毕竟前几天他还和自己公安的同事见过面,组织也在警视厅安插了眼线。 如果从一开始,琴酒就知道他们三个是卧底,那么为什么会让他们留在组织里,或者说留在帕林卡身边? 在“活过一次”的琴酒那,他们三个在不远的未来,究竟对这个组织造成了什么影响。 “帕林卡。”等到帕林卡一条一条地把他自己的罪状数完,波本放轻声音,“你是因为我是你的搭档,之前才选择的救我,不是吗。” 冬木阳咬牙,将手里的计算机放下,腾出一只手去掰波本的手:“诡计多端的警察,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那就当我诡计多端好了。” 波本接上他的话,紫灰的瞳色被灯光照得浅淡。 “至少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帕林卡,你要找琴酒,我要抓朗姆,只要目的一致,你就可以信任我。” 信任那种事…… 冬木阳还在生气中,记起贝尔摩德之前告诉自己的话。 他开始骂波本茶言茶语,不讲男德。 波本笑了下,本来应该生气,又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生气的理由。 组织骗了帕林卡,他也骗了帕林卡。 受害者和加害者的界限模糊,波本记得他一把将自己从窗户推出,自己被火光吞没的样子,也记得松田拽着他,不让他冲回去找被爆/炸困住的小林警官的样子。 波本一直以来都觉得,帕林卡不够好,也不够坏,他很喜欢保护别人,又是个不折不扣的犯罪分子。 第54章 波本总算找到了造成帕林卡这割裂的性格的原因。 成年人不讲如果。因此,波本也不会去设想,如果帕林卡没被带进组织,在那个公园里好好长大,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但他喜欢看着帕林卡是事实,向长官申请暂时不将帕林卡的能力上报也是事实。 从某种意义上,他确实茶言茶语,不讲男德。 “所以告诉我这几天发生的事吧。” 波本握着帕林卡的手用力,将愣住的帕林卡往自己这扯了一步。 虽然只是一步,暖黄色的灯光却很快驱散阴影,将他整个人包围起来。 “如果重来一次那种事的确存在。” 在帕林卡的注视中,波本微微低下头,认真地告诉他。 “那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难道不都是每一件都有意义。” - 入江正一解开绑住自己的绳子是在楼下的动静消失五分钟后。准确地说,倒也不是他自己解开的。 在小刀贴着皮肤挑断绳索时,入江正一有种不太想当这个卧底的冲动。 然而来人好巧不巧,偏偏是入江正一前不久还和白兰杰索谈论过的存在。 沉默片刻,入江正一发出吐槽:“现在日本是流行偷偷跟踪人这套吗。” 太宰治满脸无辜:“怎么说冬木君现在也是我的部下,让他随便乱跑丢的是我的脸吧。” 入江正一看看地上的绳子,又看看面前的太宰治:“港口黑手党的人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毕竟入江君是那位的好朋友。”太宰治微笑,毫不留情地点破入江正一和白兰杰索的关系,“稍微思考了会,如果要得到白兰君的情报,最容易下手的,就是从入江君这里。” 入江正一又胃疼了:“你是跟踪安……冬木来的?” “冬木君的直觉很敏锐。”太宰治扫了眼房间的摆设,“跟踪他是件很困难的事,但彭格列最近恰好在调查冬木君这几年在日本经历的一切,只要顺着他们调查出来的线索,去查那个组织名下的房产,再结合冬木君每次到港口黑手党的通勤时间,差不多就能缩小范围了。” 入江正一语塞:“这是稍微思索的程度吗。” 简直和尾崎红叶说的话一模一样。太宰治从首领办公室出来后,随口说了几句自己的想法,结果刚懒洋洋地挥手说自己要回去休息,尾崎红叶就笑了声,好笑地叫住他。 【“太宰。”】尾崎红叶抬眼看他,【“这已经不是关心部下的程度了吧。”】 太宰治很聪明。 聪明的坏处就是,从见到冬木阳的第一眼,他就开始研究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直到织田作之助出现。 太宰治从一开始就不认为白兰杰索可以信任,不管是十几岁的太宰治,还是二十几岁的太宰治,他的朋友,可以信任的存在,加起来也还不到一只手。 织田作是为了躲避一些麻烦才加入的港口黑手党,太宰治那时看着他,听他说了一句【“死不是解脱,反抗才是”】。 织田作说是梦里有个叫太宰的人告诉他的,奇怪的是梦里的太宰有时和他差不多大,有时穿着茶色的风衣,有时戴着红围巾,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钢笔。 织田作的异能是预知接下来几秒内发生的危险的预知型异能,这也就是说,如果他一旦看到自己接下来自己被操纵的未来,就可以提前修正自己的行为,从而躲避所谓的“意识”。 在某个世界里,太宰治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织田作之助觉得在那个梦里,自己和太宰的关系很差。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可那样的表情太过绝望,所以织田作之助还是好好听完了。 【“我可不喜欢冬木君。”】 从织田作嘴里听到那些充满奇幻色彩的事时,太宰治的第一反应是死鸭子嘴硬。 织田作之助的回答很平淡:【“冬木本来也不叫冬木,是你说他和冬天里的太阳很像,所以才这么叫他。”】 太宰治有点疑惑:【“我认识冬木君的时候他就叫这个名字了哦。”】 织田作之助“哦”了声,回:【“那可能就是他记住了吧。”】 那时的太宰治愣了下,彻底说不出话。 冬天是太宰治最讨厌的季节。寒冷,萧瑟,街上的一切都死气沉沉的,偏偏人们要在冬天举办各种节日,将彩灯和圣诞树装点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太宰治和那样的热闹格格不入,总有种自己快要被冻死的错觉。 【“我清醒的时候也会想,索性和阳君一起殉情算了。”】 隔着时空,成为首领的太宰治看着摆在桌子上的书,笑着和现在稚嫩一些的自己说话。 【“但阳君和我说,死亡不是解脱,反抗才是。”】 【“明明已经到了就算我在书上写下一些东西,也会被立即抹去的地步,我有时候真的觉得阳君很神奇,他到底为什么能坚持那么久。”】 绷带散开,戴着红围巾的太宰注视着自己手上散落的绷带,总算抬起那双鸢色的眼睛,和未来的自己对视。 [太宰治]的恋人不太出门,为了不受到“香气”的影响,[太宰治]有时候会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站在门边看他。 窗户开着,听到动静的冬木阳没有回头,只是撑着脑袋,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虽然按照剧本我现在应该从这里跳下去,但太宰,我都还没难过呢,你不会要哭了吧。”】 他见[太宰治]不说话,忽然笑了下,眼瞳移向眼尾,懒洋洋地看向太宰治时,问对方难过什么。 【“听好了,太宰,又不是你的错。不管来多少次,我们也还是会相遇,会重逢。”】 [太宰治]知道他在撒谎。 毕竟只要一被触碰,人间失格就会被动地压制住他恢复的异能,两个怕痛的人待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尽管知道白兰杰索大概率会算计自己,但为了避免眼睁睁地看着恋人被折磨而失去理智的结局,太宰治还是选择了和对方合作。 “白兰君才没那么好心地干完坏事就回意大利吧。”太宰治笑眯眯地,对面前的入江正一说道,“入江君,不觉得他现在还不来救你,作为朋友很过分吗。” ……倒也谈不上过不过分的。 入江正一在心里小声。 这么说来,背着白兰投靠了彭格列的自己也挺过分。 “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一定听到冬木君又跑去干嘛了吧。”太宰治笑眯眯的,嗓音却带着一股令入江正一不寒而栗的气息。 “话是这么说的……”入江正一有些不理解地回答,“你不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吗,冬木对你们来说虽然有用,但本质上还是卧底,你找他是为了报复还是自尊?” “港口黑手党和传统的杀手组织不同,有自己的规矩。”透过敞开的窗户,太宰治看了眼楼下的几人。 靠在街道墙边的中原中也见他看自己,有些不爽地眯了下眼。 “黑手党呢,是知恩图报的生物。更别提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冬木君是从别的组织跑来的了。” “不过你说的对。” 夜色中,入江正一看到太宰治收回目光,近乎解脱般地看向自己。 “报复也好,自尊也好,我总有自己要找到的答案。” “当然,这个答案八成也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既然我已经在其他世界里做了这样愚蠢的事好几回,那就说明在答案之下,一定有着什么能回应我期待的存在等待着。” “是什么,为什么,要是我好不容易才解开谜团,答案下什么也没有怎么办。和之前的稍微不同,这是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 冬木君心眼坏坏的,每次棋下到一半,就开始为了胜利不折手段地转移他的注意。 【“太宰大人。”】少年趴在棋盘上,睁着眼睛看他,【“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吗。”】 太宰治那时挑了挑眉,让冬木阳这人把说话的时候偷偷拿走的棋子拿回来。 冬木阳伸了个懒腰,即使把棋子还了回去,但还是凑近他的面前,加上一句。 【“我说真的,跟琥珀一样。”】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现在知道了。” “难得正经一回,说过不管多少次我们都会重逢的人——” 太宰治瞥了眼空空荡荡的掌心,轻笑道。 “冬木君不就是那样的存在吗。” 第41章 “人生真是灰暗啊。” 用刀挑开建筑物入口处的藤蔓,傻瓜鸟看了眼脚边死去的老鼠,在公关官拍掉落在肩膀上的蜘蛛时,忍不住发出一句感慨。 “你就别抱怨了。”公关官说,“不是你自己要来的吗。” “我说的是我有重要的东西要给冬木。”傻瓜鸟的视线被墨镜阻挡,他将自己的武器收回袖子里,双手插兜,不满地撇了下嘴,“中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要跟来。” 第55章 事情得从一小时前说起。本以为自己的跟踪技术天衣无缝,结果在这荒无人烟的鬼地方下车后,太宰治就用开朗的语调开始陈述“好了,正好分头行动,东边就交给后面大晚上戴墨镜的那位”之类的话。 傻瓜鸟打出个问号,下意识地回了句“哦”,反应过来后才发现明明自己现在的职位比太宰治还要高,干嘛非得听他在那里发号施令。 “中也呢?” “不知道,和太宰一起吧。” “真难得,现在还没听到他们吵架的声音。” “其实我觉得他们两个关键时刻有种恶心人的默契,首领似乎也有让他们以后一起出任务的意思。” “哈哈,中也也有今天?”傻瓜鸟还记得之前中原中也嘲笑自己的仇,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构造,一边往前走。 公关官拿着手电筒,身上优雅的气质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你要给冬木什么东西?”公关官说。 傻瓜鸟不以为意:“……这你就别管我了吧。” “看来是之前从中也手里抢来的戒指。” 傻瓜鸟猛地停下脚步。 公关官看着他转过身来,手电筒的灯光自下而上打在下巴,跟拍鬼片似的。 “喂,公关官,别乱说话啊你。” 公关官微笑:“以后出去可以不要说我和你认识吗。” “哇。”傻瓜鸟挑眉,“你这个人还真是不爱开玩笑。” “那戒指有什么特殊用途?”公关官没有浪费时间的打算,从傻瓜鸟身边走过,“虽然你的脑子一向有问题,但应该不至于恋爱脑到这种程度。” 傻瓜鸟耸肩,关了手电筒的灯:“不知道。和那个人战斗的时候,冬木忽然和我说了句[我的戒指呢],我那时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想想觉得大概就是那天看到的那个吧。” 公关官:“用戒指点火?” “那好像有点奢侈了吧。” “意大利那边不都这样。” “为什么非得是我啊——”傻瓜鸟拉长语调,依旧没有主动攻击,只是偏头躲开子弹,“送戒指这种事很容易造成误会的。” 公关官:“怕人误会你从中也那里抢什么。” 傻瓜鸟停下脚步,推测了会子弹过来的方向:“说来话长。” “是吗。”公关官轻笑,“还以为你会更在意他们为什么先攻击你。” “那还用问吗。”傻瓜鸟咧嘴,笑得张扬,“当然是因为我看上去比你更强。” “正常人都会先攻击看上去更弱的。”公关官后退一步,早有预感地避开躲在暗处的人挥来的一拳,他反拧住那人手腕,微微后仰,避开踹向自己下巴的一脚。 正常的情况下,作为异能力者的公关官解决一个人只需要几秒。 坏就坏在这栋建筑在废弃以前,叫做第六研究所。 公关官被那只有异能力者听到的声波弄得心烦意乱,不免叹了口气,刚想思考对策,温热的血液便有些溅到了脸上。 子弹穿透了他面前敌人的头颅,公关官垂眼,一松手,尸体便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接踵而来的就是沉重的脚步声。 信道里没有多余的灯光,藉着刚才掉在地上的手电筒,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公关官才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样,曾经多次出现在电影显示屏上的脸。 “莎朗女士。”公关官看着她身上仍在往外流血的弹孔,“您看起来可不太妙。” - 作为top killer死去时,琴酒才二十九岁。 二十九岁的灵魂被困在五岁的身体里,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再次身处训练营时,琴酒面无表情,那时处于一种看谁都不爽的状态。 但至少有一件事是稍微令他感到愉快的。 不用再被控制,去做那种无聊的强迫帕林卡的事。 和训练营里好好地埋葬了同伴尸体的帕林卡不同,琴酒印象里的帕林卡很讨厌他。帕林卡从不否认“叛徒”这个名号,第一次被抓到的时候,帕林卡捂着腹部的伤口,半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抬起眼,以为琴酒会用伯/莱塔杀了自己。 他没了反抗的力气,脸上带着种愿赌服输的从容,甚至还朝自己的搭档笑了笑,嗓音沙哑地喊出他的名字。 【“gin。”】帕林卡说,【“你开枪吧。”】 事实上琴酒也以为自己会开枪。 琴酒平生最恨叛徒。 而他最信任的,一起并肩作战了十几年的帕林卡也成了叛徒。 帕林卡有什么必须活下来的理由吗。 没有。 但那时的琴酒将帕林卡带回了自己名下的一间安全屋。 醒来的帕林卡很震惊,发现自己被做了那种事后就更震惊。琴酒有时候会听到他在那里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诸如什么“没关系的,帕林卡,你是个杀手,你要养精蓄锐,这种身体上的折磨根本不值一提,等有一天你从这里跑出去,也要让gin知道被上是什么感受”。 琴酒觉得他大概是个白痴。 帕林卡的乐观体现在各个方面,他尝试过逃跑很多次,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运气不好地和回来的琴酒撞个正着。 琴酒经常嘲讽他这具跑几步就喘的身体能搞出什么名堂,帕林卡就看着摇晃的天花板,幽幽地说“我也搞不懂啊,明明我以前身体很好的”。 琴酒就是从那时候发现了不对劲。似乎从帕林卡第一次输给他后,帕林卡的运气和身体就以极快的速度衰弱了下去,琴酒厌恶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帕林卡却眯了眯眼,抬手就是一巴掌,冷笑着说“这不就不是半死不活了”。 那天以后的帕林卡嗓子哑了很多,他变得不爱吃饭,尤其是看到粥就呕吐。琴酒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玩幼稚的绝食抗议,直到帕林卡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半信半疑地问他“你忘了自己做了什么?” 琴酒嗤笑,问他所以自己做了什么。 帕林卡沉默,委婉地示意下次可以在房间里放个摄像头。 录像不堪入目,大多事情是在琴酒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恼羞成怒的帕林卡脚上还戴着细细的链子,他站在房间里离琴酒最远的地方,让自己曾经的搭档去精神科看看脑子。 琴酒:【“吵死了。”】 帕林卡:【“我还觉得你吵死了呢!可恶,为什么我要被迫变成男同啊!”】 帕林卡对于被迫变成男同的抓狂,在某一天演变成发现来给自己送饭的人眼神不对劲的震惊。 他看着琴酒用一颗子弹将那人送入黄泉,沉吟片刻,缓缓说出一句【“难道我是什么○文主角吗”】。 琴酒看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你身上有香味”】。 帕林卡没听懂。 但从那天起,帕林卡就经常待在浴室里泡澡。他整个人纤细了许多,五官里原本带的锐利也变柔和,直到发现这人轻轻一掐就能在皮肤上留下印子后,琴酒就开始严格限制起帕林卡的泡澡时间。 帕林卡开始和他讲道理:【“你不能总逮着一个人的屁股,虽然我以前确实有点喜欢你,但我现在做梦都在被保温杯追杀,我告诉你我的银行卡在哪,你去找别人行不行。”】 琴酒没说话,也没告诉乐观的帕林卡,其实他前几次的逃跑都是自己故意放跑的。 琴酒巴不得他跑得远远的,但只要一意识到帕林卡会跑得远远的这个未来,琴酒就又不受控制地把他抓了回来。 他杀不了帕林卡。 琴酒看着在床上研究自己的手为什么越来越没力气的帕林卡,冷静地明白了这点。 他也不能让别人杀了帕林卡。 因为很显然,帕林卡身上的香味在遇到危险时会无差别攻击,到头来,琴酒还得大老远跑来扫尾。 【“喜欢?”】打量了帕林卡很久,琴酒冷不丁地重复了刚才帕林卡的用语,【“你不是说自己不是男同吗。”】 【“本来就不是。”】帕林卡冷哼一声,背过身去,【“我只是以前觉得你很厉害,喜欢和你待在一起,顺便找伏特加打听下你在哪而已。少自作多情。”】 琴酒才不会说小孩子才会说的喜欢的话。顶级杀手合该冷酷无情,琴酒顶多承认他对帕林卡有些占有欲,觉得之前成天带帕林卡出去玩的贝尔摩德和波本烦人。 琴酒懒得和他在这方面辩驳,只是从这天起开始逼迫帕林卡锻炼。然而帕林卡只愿意在他不在的时候锻炼,看着那人警惕的表情,琴酒大致就猜到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又对沉浸在复健的喜悦中的帕林卡做了什么。 最先发现帕林卡还活着的是伏特加。他看着监控录像里练习体术的帕林卡,欲言又止,问帕林卡怎么变漂亮了。 琴酒皱眉,嘴里还咬着烟,没什么感情地回了句“别用这个形容词”。 第一年的帕林卡还满怀期待地认为他能跑出去,顺便进行复仇。 第56章 第二年的帕林卡注意到了他自己身体的变化,惊恐地砸碎了浴室里的镜子。 第三年的帕林卡开始不自觉地发呆,他的眼角生理性地渗出些眼泪,皮肤因为欲望而染上些粉红,却盯着自己最熟悉的那双绿色眼睛,皱着眉头,冷静地问gin把黑泽阵搞哪去了。 第四年的帕林卡开始策划暗杀行动,行动成功了一半,随后在愈发强烈的香味中宣布夭折。帕林卡从那以后很少讲话,似乎终于认清了事实,只有在威士忌们隔着门和自己说话时才会搭腔几句。 第五年的帕林卡发现琴酒身上多了很多伤,第一次听到“工藤新一”这个名字。但他的精神不好,大多时间都在睡觉,连波本说的“再坚持一会,帕林卡,过几天就会接你出去”都没听清。 琴酒发觉威士忌是特别的。他们似乎不会被帕林卡身上奇怪的气息操纵,索性暂且无视了他们同样是叛徒的事实,打算留他们真能把帕林卡成功弄出去的那天。 五年的时间,帕林卡总共就主动了一回。他像是在确认琴酒的身体里仍旧保留了黑泽阵的灵魂一样,坐在后者的腿上,捧着他的脸,居高临下地落下一吻。 眼泪,尖叫,呻吟。 空空荡荡的药瓶,还有被清晨第一缕阳光包裹,再也不会醒来的帕林卡。 帕林卡的遗言也很任性。 为了防止他自杀,房间里连只笔也没有。帕林卡只能咬破手指,在纸上画了个中指,简单地写了句【“哈哈,傻叉,不和你玩了,我要去找阿阵”】。 之后,被媒体称为“救世主”的工藤新一带着一堆无聊的警察,正式对组织展开行动。琴酒看着朗姆和那位一次次错误的领导,做了很久的执行者,直到东京塔下警车的灯光闪烁,才挑了下眉,意识到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 琴酒不屑于接受法律的审判,也不屑于在审讯室里,和他们玩一堆坦白从宽的游戏。 波本——或者说是降谷零。 公安握着枪,问他帕林卡在哪。 回答他的是一个冷漠的眼神,还有一声果断的枪响。 top killer之所以是top killer,是因为他绝不会成为警方手下的亡魂,而是死于自己之手。 重来一遍,五岁的琴酒靠在树边默默地看着帕林卡用小刀挖土,他无意和帕林卡搭话,那对所谓的“养父母”却拽着帕林卡的手,开始责怪他前几天训练官说的他私自从基地里逃跑的事。 琴酒眯了眯眼,这才发现这一世的帕林卡比之前还要凄惨。 于是他比上一世,还要更早地成为了帕林卡的搭档。 小时候的帕林卡很黏人,琴酒不许他靠近自己两米内,帕林卡就蹲在两米外的地方,像可怜兮兮的小狗一样看他。 帕林卡总是做噩梦,明明身手已经远超同龄人的水平,却总是深更半夜地抱着枕头坐在他的门口,见门一开,就仰着脑袋,问琴酒自己能不能待在他的房间里。 上一世的帕林卡不爱说话,这一世的帕林卡爱说很多很多话。 琴酒总是耐心地听着,耐心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的程度,刚要发火,就看到帕林卡跳下椅子,很自觉地跑去洗碗。 某种意义上,帕林卡也算是他从小养到大的了。 琴酒看着帕林卡渐渐长高,在忍了几年都没再闻到那诡异的气息后,逐渐放松了警惕。 可就算是琴酒,也是六年前才知道的那对“养育”帕林卡的“父母”弄出来的好事。所谓的每次接帕林卡回家,实际上是为了再次洗去帕林卡的记忆,操作之频繁,甚至让帕林卡忘了他自己是异能力者这点。 朗姆亲自处决了那两位叛徒,而琴酒作为帕林卡的搭档,也因为这件事第一次被叫到了boss的面前。 当然,说是第一次也不太恰当。毕竟在前一世,二十九岁的琴酒已经亲手杀过对方一次。 可惜现在的boss对他还没有绝对的信任。琴酒置身于空旷的书房里,见到的不过是boss用来当做替身的机械人偶。 【“gin。”】 六年前,经过篡改的声音从人偶内部发了出来。 【“朗姆提出要与那个家族取得联系的计画,你怎么看。”】 帕林卡的家族是意大利古老的黑手党家族之一。只不过在失去继承人以后,他们已经沉寂了很久,并未再进行黑手党的活动。 偌大的庄园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知道,十几年的仇恨不是轻飘飘的一句“已经处决了引起误会的两个人”就能解决的。 琴酒站在原地,他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做派,过了很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针对帕林卡的研究已经进行了一年。”】 还需要什么解释呢。 死寂中,boss轻轻地笑了声。 【“老实说。在见到你以前,我以为你只是个空有忠诚的蠢货。”】 那时的贝尔摩德靠在一边的书架上,听到这话不免挑了下眉。 她和琴酒相处了几年,自然是知道琴酒的脾气。 倘若与他说话的不是boss,那坏脾气的家夥现在大概已经用伯/莱塔抵住说话之人的头颅了。 可琴酒没什么动作。 他的眼睛是冷翠色的,眼底没什么情绪,唯有泛白的指节暴露出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 【“忠诚是个很好的品质。”】 boss不紧不慢。 【“就像大部分人以为我要进行这样的研究,只是为了[长生不老]那种无聊的事一样,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蠢货。” “帕林卡原本的家族也好,意大利的其他家族也好,六十年代以后,老派的黑手党一直在走下坡路。挂着正当旗帜的生意,洗白自己,和政府玩着合作共赢的游戏……”】 琴酒的眼瞳挪动,看着那具人偶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富豪们在令自己保持年轻和远离疾病上,每个月要花上几百万美金。就算只是半成品,在见到死而复生的帕林卡后,就有大把大把的人愿意花费难以想像的价格来向我们寻求帮助。”】 boss的脸上扯开一个诡谲的笑。 【“人脉,武器,策反,情报,有了这样庞大的资金,什么办不到。” “一颗小小的药丸,可以卖到一亿多美金的价格,而外面的人还以为我只是个担心老去的老头子,在做烧钱的失败生意。”】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boss轻描淡写地说。 【“就算将帕林卡交出去,意大利的那群无聊的混蛋也不会忘记,我们这有两个白痴对帕林卡的所作所为,以及那两个白痴曾经企图[杀死]彭格列的现任首领的事。” “彭格列唯一棘手的就是时空技术,只要攻破为他们提供研究依据的波维诺,就算是彭格列也不足为惧。”】 令人窒息的气氛在屋内弥漫,贝尔摩德双手环胸,看了低头行礼的朗姆一眼。 【“恕我直言。”】朗姆回,【“帕林卡不是安分的性格,如果他记起曾经……”】 【“帕林卡就没有软肋吗。”】boss微笑着说,【“人心是最容易操纵的东西,假如帕林卡能醒来,我们自然是不会吝啬给予任何他想要得到的事物。” “当然,我也不想走到要摧毁那孩子的大脑的地步,好歹帕林卡十四岁就靠着自己走到了我的面前,他倒是一直都很有天赋。”】 【“gin。”】 那具机械的人偶关节转动。 琴酒侧过脸,听到boss叫他。 【“你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 时至今日,琴酒已经忘了自己当初的回答是什么了。他只是清楚地知道,boss选择的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帕林卡毫无生气地躺在低温仓里,琴酒看着研究人员在他的手臂上一次一次地采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看他。 确实是蠢货。 在一些人的眼里,“gin”这个名字是残暴的代名词,很少有人明白,琴酒其实是最会忍辱负重的。 优秀的狙击手向来很有耐心。 尤其是亲眼见证过组织的结局后。 琴酒一直在等,等待一个时机,为了一击必杀,甚至不惜改变一旦发现叛徒就立即将其处死的策略,不动声色地夺取权势。 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得到,不择手段,就算将多余的人全都杀死也无所谓。 策划杀死所谓的boss花了琴酒六年的时间,帕林卡醒来的那天,琴酒简单地处理了下身上的伤口,从美国飞回日本看他。 帕林卡那时摔在地上,两条腿不能动,迷茫地抬头看他,琴酒却眯了眯眼,时隔许久,再次闻到了令自己梦魇的香气。 琴酒冷笑,自己不帮他,也不让别人帮他。他力图让帕林卡学会自力更生,改掉黏人的毛病。 有多远滚多远。 在发觉自己又在不经意间咬了帕林卡后,琴酒这才利用boss的账户,第一次发出组织要往港口黑手党派卧底的任务。 第57章 朗姆一派的势力对于boss这样纵容帕林卡的行为极度不满,他们对各个机场和港口进行严密监视,生怕“boss”一个高兴,真让帕林卡去意大利查找真相了。 “我不理解。”第六研究所里,伏特加包扎好了自己身上的伤口,“只要把帕林卡叫回来……” “什么!”基安蒂单手叉腰,带着妆容的脸上满是不忿,“你的意思是我要靠帕林卡才能打赢库拉索那女人吗!” 科恩:“……伏特加不是这个意思,他应该说的是帕林卡的异能刚好能派上用场。” “你们的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玛格丽塔痛心地摇头,“别一点伤就想到帕林卡,都是帕林卡以前脾气太好了,什么时候这点小伤也能让你们放在心上。” 伏特加弱弱的:“虽然我也不是科恩说的那个意思,但玛格丽塔,你单纯就是怕帕林卡报复你上次捉弄他的事吧。” 玛格丽塔的气焰小了一半:“……哦,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 伏特加不太说得清。 “就是那个啊。”伏特加努力组织语言道,“帕林卡不是总说我们是他的家人吗,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他,那家夥知道了绝对会很生气吧。” “是啊是啊。” “其实帕林卡走之前还让我帮他看着大哥,他之后会给我一拳也说不定。” “是啊是啊。” “但我也不知道大哥去哪了,如果我真能活到那个时候——” “活你个大鬼头。” 手掌自上而下,重重地落了下来,拍在了伏特加的后脑勺。 “知情不报,还不接我电话。” 忍受着这栋建筑里设备的影响,见伏特加抬头,冬木阳挑了下眉。 “gin说什么你都信,伏特加,你是不是忘了,七年前,我的排名可是在gin前面。” “我什么时候还需要你保护?” 第42章 “帕,帕帕帕林卡?”在意想不到的时候见到了预料以外的人,伏特加瞪大眼睛,要不是发觉帕林卡身后还站了个波本,甚至都以为是自己中了什么毒后出现的幻觉。 冬木阳没回答伏特加的话,只是直起身,瞥了眼齐刷刷地将枪口指向波本的科恩他们。 “帕林卡。”基安蒂语气不爽,一副随时可能扣下扳机的姿态,“这家夥又骗你什么了,你竟然把朗姆的人带到这边,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约定了什么吧。” 波本不为所动,没等帕林卡说话,回了句:“要说和朗姆联系,基安蒂,你以前不是也有份。” 基安蒂咬牙,瞬间被挑起怒火:“喂,那种莫名其妙就派人来暗杀我们的家夥——”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 波本冷静地打断基安蒂的话,紫灰色的眼睛抬起。和之前在安全屋时公安的身份不同,波本说话时唇角的弧度里带着十足的冷酷。 “gin没告诉你吗,他已经从那位的手里接管了组织快一年的时间。” 基安蒂不信,用[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的眼神看了波本一会。 直到发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她的表情才空白了几秒。 “真的?”她转头,向帕林卡询问。 冬木阳含糊地应了声:“大概是真的吧。” “那boss呢?”基安蒂不可思议。 “谁知道。”波本移开视线,看着帕林卡打量伏特加身上伤口的举动,“估计还活在哪里。毕竟能被朗姆发现,那就说明他手里还有什么gin没得到的东西。” 玛格丽塔小声:“我说怎么boss连我出任务的时候摸鱼都知道。” “……琴酒看着也不像是有耐心干那种事的人。” “恐怖,我说他上次怎么淩晨三点还出门,他真的有睡眠时间?” “喂,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但从另一个角度思考,gin要是当上首领,只要我们不当叛徒,就算任务失败也不会怎样。” “琴酒在哪?” “说是有事要做,似乎让伏特加下车后就走了。” 几个人讨论的声音停下,冬木阳一回头,忽然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我也只知道这个地方。”冬木阳神色微妙,“gin最近一年都不太喜欢和我待在一起,我哪知道他除了这里还有什么秘密基地。你们问我还不如问贝尔摩德。” 话是这么说的,但自从目光捕捉到角落里的血迹后,冬木阳的注意力便没再挪开了。 贝尔摩德是个中立派。 冬木阳猜测,以贝尔摩德和boss的关系,大概很久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父母”实际上并不是真的父母。 毕竟那对“父母”以要成为优秀的杀手为由,不许他过任何节日的时候,贝尔摩德都会骑着她拉风的机车,问他要不要出去逛逛。 贝尔摩德教会了他喝酒,又笑着和他说酒精不是好东西。 贝尔摩德说她可不是所谓的家人,又说时间过得真快,在她眼里,他还是那年站在烟花下,笑着说“我们是家人嘛”的小孩子。 【“angel。”】他十八岁的时候,贝尔摩德在酒吧里问他,【“帕林卡,语言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不同国家的人会在同一个词上使用不同的读法,比如日语里读作てんし,意大利人就会读成angelo。”】 原本只是不值一提的一句话。 冬木阳在此之前,根本记不起来贝尔摩德说过这样一句话。 女人的食指抵在唇瓣,向他眨了眨一只眼。 【“生日快乐,虽然大概等你酒醒就忘了吧。”】 “我要杀了朗姆。” 冬木阳的声音不大,说话时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杀意却如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 伏特加愣住,他和帕林卡玩闹久了,差点忘了帕林卡七年前,是怎么靠着他自己在排名赛中走到最后的。 几乎是产生这个想法的下一秒,刀割般的剧痛便席卷了少年的大脑。冬木阳想要呕吐,好笑地认识到那对“父母”在给自己洗脑时,多余地加了什么指令。 ——就跟游戏一样,点燃火炎的关键是觉悟。 ——简而言之,就是[绝对不要]之类的念头。 冬木阳看了眼自己蹭上些血色的手,恍惚中看到有人站在他的面前,褪下手上的戒指,用细细的链子将戒指串成项链,戴在他的脖子上。 【“绝对不可以弄丢,知道了吗。”】 那人的影子如同一碰就散的镜花水月,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安杰洛,只要戒指在你的身边,不管你去哪里,妈妈都会找到你。”】 - 被卡尔瓦多斯的枪指着,傻瓜鸟本来还在耍酷地哈哈大笑,结果下一秒就差点被口袋里的东西烫得一蹦三尺高。 “有那么恐怖吗。”公关官原本还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结果一回头,看到傻瓜鸟外套上烧出来的一个洞后,也跟着陷入了沉默。 “……往好处想。”公关官安慰着眯起眼和戒指生气的傻瓜鸟道,“如果这真的是冬木的东西,至少说明冬木就在附近。” “喔?”贝尔摩德一只手捂着腹部的伤口,一只手握着枪,闻言微微挑眉,“来找帕林卡的?” 公关官颔首:“看在刚刚帮你解决了不少麻烦的份上,我们一定要保持这种互相要杀了对方的姿势吗?” “这种话对帕林卡或许有用。”贝尔摩德微笑,“谁知道你们要耍什么花招。” “怎么没和你的其他同伴在一起。”听到这句话的公关官并不生气,他唇角的弧度毫无变化,说出的话却有点杀人诛心的意味,“看来现在的中立派也不好当。” “和你一样,我只是去找帕林卡而已。”贝尔摩德说着,目光挪向公关官背后漆黑的走廊尽头,“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再和你见面。” 太宰治走路慢慢悠悠的,很自然地接上贝尔摩德的话:“看来入江君的情报还有点利用价值,这里难道是你们事先约好的逃难根据地?” 贝尔摩德当然不可能回应他的话,只是注视着他身边,手上还拖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皱眉,不知道她为什么盯着自己,只是听到贝尔摩德收起枪,短促地笑了一声。 “卡尔瓦多斯。”贝尔摩德示意卡尔瓦多斯停手。 卡尔瓦多斯一愣:“可是……” “你面前这位可不是能随意用枪解决的家夥。”贝尔摩德语气轻巧,“说起来,当初之所以同意帕林卡去卧底,还有一个让帕林卡除掉这位的任务在呢。” 中原中也的眉头压低,即使还是透着稚气的年纪,眉眼却在黑暗里格外淩厉。 “这不是你在这里和我们浪费时间的理由吧。你是打算挑拨离间,还是打算花言巧语地骗冬木帮你们做事。” 贝尔摩德注视着他的神情,并不觉得这样的话冒犯,反而在意识到什么后,有些欣慰地笑了下。 “我怎么对帕林卡,难道对你来说很重要?” 第58章 中原中也冷笑:“这又是什么没有意义的问题。” 贝尔摩德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口:“卧底只是藉口,我当初可不同意gin急着把帕林卡送去港口黑手党的行为。” 贝尔摩德的确厌恶着这个组织没错,但也还没厌恶到要为了帕林卡付出些什么的地步。 弄清gin对boss做了些什么后,琴酒让帕林卡去到港口黑手党的目的就很明显。 贝尔摩德那时问他,以前帕林卡跟她出去玩都要找她点茬的人,现在专门把帕林卡往外送,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 琴酒没和她说很多,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我把他抓回来的次数还不够多吗”。 和其他人不同,琴酒在使用帕林卡的异能时,是真的会在他身上其他地方留下痕迹。 琴酒那人似乎从潜意识里就认为,帕林卡从头到脚都属于自己,也是实打实地清楚倘若再放任这种关系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 组织里发展些成年人的关系没什么大不了。见惯了这类操作,贝尔摩德一开始还不理解琴酒顾虑的原因,直到无意间看到对方在计算机上查看帕林卡在安全屋时的监控。 他和波本说了几句话,又和苏格兰说了几句他要和苏格兰求婚。 贝尔摩德隐约意识到,所谓的成年人单纯解决生理需求的关系在帕林卡这不成立。琴酒是巴不得以后都让帕林卡只能和他自己一个人相处。 “我建议帕林卡把你灌醉后再杀你。”贝尔摩德毫不避讳地对愣住的中原中也说,语气怀念,“帕林卡不同意,他说就不能用点堂堂正正地杀你吗。” “——你把帕林卡当朋友?” “帕林卡是最好骗的,你当着他的面说把他当朋友,他就愿意不远万里地跑去帮你了。” 这句话准确地踩中中原中也的雷点。 他压低声音,钴蓝色的眼里含着怒气:“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这世界上会做这种事的人可多了。”贝尔摩德一条条数道,“帕林卡小时候对于[父母]给他收养了个弟弟的事情感到高兴,经常和我们提他弟弟的事,可能是担心[父母]用对待他的方式对待他所谓的[弟弟],所以任务的奖金一发下来,帕林卡就拿去给对方买礼物。” “结果连[父母]都是假的。”贝尔摩德回道,“他总是要在受过很多苦后才能明白一些事。所以你又有什么特别?” 中原中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黑手党有着不打探对方隐私和内心的规矩,在中原中也的印象里,冬木阳那人应当是被精心抚养长大的。 “我只是还有他的人情没还完而已。”中原中也说。 贝尔摩德:“哦,那就是等还完人情,你就要和他算他是叛徒的账的意思。” “我看上去很像傻瓜吗。”中原中也回,“那家夥加入港口黑手党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是从别的组织里跑出来的了。” 贝尔摩德轻笑:“那不还是利用的意思吗。如果帕林卡只是个普通人,你会同意他加入港口黑手党?” 中原中也一顿,无法反驳这点。 “所以我都说了啊。”贝尔摩德语气轻松,“以我对你们那位首领的了解,他之所以对你们现在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只是因为我们内部的斗争是对你们而言的发展机会,不管是哪边取得胜利,港口黑手党都可以趁机蚕食掉我们在日本的力量。” 这是中原中也自加入港口黑手党以来,第一次直面选择。 包括傻瓜鸟在内,只要是在黑手党的世界里待的久了,就能明白贝尔摩德这番话的用意。 首领的命令和朋友,你选哪个。 只要是首领的命令,就算朋友也得毫不留情地除掉。 你得取下他的首级,为组织宣誓效忠。 中原中也沉默,难得产生了些迷茫。 那天和白兰的交手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中原中也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去攻击冬木,也根本没想到被咬住肩膀的冬木会突然伸手,索性将他按在肩膀。 他一开始的确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才会关注冬木的没错,后来又演变成冬木那人竟然能和太宰治合得来的疑惑。 【“把妈妈还给我——!”】 那张彷佛被精雕细琢过的脸充盈着愤怒时,透明的展示柜就自动碎了。就像是一颗带着裂痕的宝石有天终于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它开始尖叫,开始反抗,人们指责它这耗费自身价值的行为,中原中也却觉得没了玻璃罩的宝石要好看得多。 人和死物的区别在于,人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思考。 就像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中原中也,不管他的身体里藏了什么,中原中也始终认为自己是个人类。 引路人的职责究竟是什么? 他又究竟怎么做才能成为合格的黑手党? 中原中也总觉得,他曾经在另一个世界也面临过类似的选择。 “冬木是旗会的成员。” 过了一会,中原中也的心情平静下来,用无比冷酷,又无比坚定的语气回答道。 “[我等聚集在此处,乃是被选中之人]——这是旗会的意思。” 忍受着抑制器带来的影响,中原中也抬起眼道。 “不管是谁陷入危机,都会想起那面旗帜,相聚在旗帜下。” “和首领无关,来到这里这是我自己的意思。” “我还有没有送出去的东西。” 贝尔摩德唇角的弧度里多了点真心实意的意味。她当然不会说,在此之前,她觉得港口黑手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朗姆要是赢了,自己和帕林卡的下场可是比糟糕还要糟糕。 她打算带帕林卡逃跑,倒是没想到需要逃跑的其实只有她自己。 “帕林卡。”贝尔摩德轻轻地念出这个名字,说了和很久以前类似的话,“都和你说了不许露出这种软弱的表情。” 冬木阳站在不远处。他是被脑子里的声音吸引过来的,此时却被贝尔摩德吸引了注意。 “你要成为top killer,可不能再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掉眼泪。” 老人,孩童。为了斩草除根,就算敌人已经投降,也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戒指再次灼穿了布料,火炎蔓延过上面早已模糊不清的刻印,令家族的纹章再次显露于世。 冬木阳笑了声,问:“贝尔摩德,不再挽留我一下吗。” 贝尔摩德勾着唇角:“你早就长大了,别总是依赖我。” 冬木阳想了想。 他看看公关官和傻瓜鸟,又看看中原中也,最后看看太宰治。 “中原大人刚才说的话真帅气。” 中原中也板着脸:“你闭嘴。” “公关官先生和傻瓜鸟先生的魅力也是无人能敌。” 傻瓜鸟爽朗:“哈哈,这种事——” “能跟着我找到这里的太宰大人也是一如既往的恐怖。” 太宰治耸肩:“冬木君,这不是你想说的话吧。” 贝尔摩德说他太过优柔寡断,琴酒说他总是有多余的同情心。 冬木阳总是争强好胜,有时候也会忘了,他刚刚进入训练营的时候,一直哭着不愿意对那些和自己同龄的孩子动手。 链接家族成员的纽带。 可以保护别人的力量。 “让你失望了。”冬木阳看着滚到脚边的戒指,轻笑着说道,“可贝尔摩德,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第43章 黑衣组织的boss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不借助外力的辅助,所谓的[boss]甚至很难从椅子上站起来。正因如此,[boss]才总是以替身的样貌出现。 前世,在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boss已经服下了带有不可控副作用的药。襁褓中的婴儿咿咿呀呀地说不了话,琴酒看着他,心想自己只要扣下扳机,就能取走这个统领了组织很久的梦魇的性命。 可惜现在的乌丸莲耶还没变成婴儿,琴酒也不打算让他享受那种好事。 “你要和我一直耗着吗,gin。” 庄园的一处暗门里,乌丸莲耶抬起头。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年老之人的力不从心,似乎根本不明白琴酒究竟是怎么找到的这里,依旧试图从对方手里套取情报。 “你很清楚,我要是死了,帕林卡也会死。” 琴酒靠在墙边,冷眼打量着椅子上浑身是血的男人:“那就用你来当解药。” “哈……”乌丸莲耶低低地笑了声,他的眼皮沉重,在被注射了之前用在帕林卡身上的试验制剂后,浑身的骨骼跟被打碎一般疼痛,“你竟然真的会在乎帕林卡?” 琴酒嗤笑:“这好像不是将死之人应有的发言。” “怎么做到的。”乌丸莲耶直视着自己这位曾经的得力下属,“我从没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个地方,更别说解除警报的密码。” 还能是怎么做到的呢。 上一个世界里,琴酒那天一路上干掉了五六个警察。他从赤井秀一的狙击下脱身,在替乌丸莲耶转移了藏身之所后,顺手将还在庄园里的条子们炸上了西天。 第59章 “不过是个男人。”眼见琴酒不搭理自己,乌丸莲耶继续权衡道,“朗姆很快就能弄明白我之前发出去的讯息,gin,让帕林卡死心塌地的方法有很多种,只要修改他的记忆——” “谁告诉你我是为了帕林卡。”琴酒打断他的话,威胁似的眯起眼,“就算没有帕林卡,除掉你也只是时间问题。” 乌丸莲耶的领导方式确实让组织在短时间内扩张了不假,可惜这样的方式早就老过头。就算是黑手党的发源地,意大利的各大家族们也从上个世纪开始逐渐转型,其中以沢田纲吉率领的彭格列为典型,因为有了政府的庇护,所以就算是国际刑警和fbi也无法对他们展开正式的搜捕。 当然,琴酒是绝对不可能和条子合作的。 把成员安插进各个组织,抓住对方的把柄,反过来威胁所谓的警察才是琴酒的作风。 但乌丸莲耶在这方面太过谨慎,总觉得警察或者侦探是什么需要避免招惹的存在。 以工藤新一举例。那位“福尔摩斯”在遇到有关毛利兰的问题时就会失去理智,而毛利兰的弱点显而易见是她作为律师的母亲。 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琴酒一想到上个世界,所有人明明都有“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的预感,却不约而同地到了关键时刻,都莫名其妙被对方感化就烦。 都杀手组织了。 除了中途加入的以外,大部分人都是从小杀到到的,单拎出来什么“感人肺腑”的遗言场面没见过,偏偏一碰到江户川柯南就会自动“洗白”想当个好人。 就连琴酒自己也是。 每次琴酒打算先斩后奏时,就会短暂地遗忘被自己塞了毒药的倒霉蛋。 明明不止一个人和他提起过“工藤新一”,但每回琴酒都能回一句“那是谁”。 那时的帕林卡还在研究怎么撬开脚上的链子,听说了这件事后从床上笑到地上,开始嘲笑他也是剧本的受害者。 帕林卡笑起来的样子很得意,结果几个小时后就灵魂出窍,咬牙切齿地捂着肚子,说要是有下辈子他也去当侦探。 琴酒的剧本是[忠于组织和boss]。他发现了这个规律,并利用规律找到了漏洞。比如不可以直接拒绝乌丸莲耶的命令,但可以为了组织去除掉乌丸莲耶,顺便以[boss]的身份去给自己下达任务,从而达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结局。 可惜这个剧本的优先级似乎在帕林卡后面。 不然琴酒就命令自己失去嗅觉了。 被操纵的感觉很恶心。简直比让琴酒去当条子还恶心。 “如果不是为了帕林卡。”乌丸莲耶观察着琴酒的神色变化,“早在一年前,你就该将我除掉。” “gin,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帕林卡那家夥看着没什么心计,实际上是最狡猾的,一旦被他发现你对他的心思,就会得寸进尺地提出很多要求。” “别废话。”手里的伯/莱塔上了膛,琴酒将枪口抵在面前之人的额头,“那份存储了组织所有人员数据的名单在哪里。” “还有,帕林卡昏迷的那六年里,你让那些所谓的医生对他做了什么。” - 和其他人想像得不同,森鸥外今天倒是很悠闲。 之前白兰大闹了一场,因为有云雀恭弥的参与,彭格列很慷慨地提供了资金,并选择承担公共设施的的修补工作。彭格列的财政部在处理这些事情时得心应手,像是被彭格列不省心的守护者们折磨习惯了,一边按着计算器,一边小声吐槽,直到一个抬头,发现自家首领就站在面前,这才瞪大眼睛地噤了声。 这也是森鸥外第一次见到彭格列所谓的首领。 彭格列的所有成员对他的情报严防死守,而其中最令森鸥外感到惊叹的,是明明没订下什么必须遵守的规定,彭格列的所有人却不约而同地愿意为了他们的这位首领付出一切。 尽管是世界上最大的黑手党,叛徒的数量却是最少的。 除了暗杀部队瓦里安说杀就杀的恐怖威胁以外,最关键的,果然还是…… “我还以为您会直接将冬木君带回意大利。”森鸥外抬眼,和面前的这位寒暄道。 “安杰洛有自己的想法。”沢田纲吉看着爱丽丝脚边的兔子,“他想要去帮助他的朋友,这是件好事。” “是吗。”注意到对方的视线,森鸥外的下巴点在手背,“沢田君,他可是将我的部下一起带走了。” “这也在您的计画之中,不是吗。”沢田纲吉的语速不紧不慢,目光从爱丽丝的身上移回来,和森鸥外对视着,“适当的放权更能稳定他们对您的忠心,更别说这还是一次很好的令港口黑手党从中获取利益,趁机扩大势力的关键。” 森鸥外轻笑,没有否认这点:“那您又是做到如何容忍那孩子和带走他许多年的人生活在一起的呢。” 在得知冬木阳与彭格列的关系后,森鸥外迅速弄清了前因后果。 虽然他早就知道冬木阳大概是从哪个组织跑出来的,但倒是没想到会同时牵扯到三个组织。 彭格列,乌鸦,蒙特贝洛。 当初带走安杰洛的人早已死去,这在某种意义上成了真正的报仇无门。森鸥外想像了一下,要是有一天他可爱的爱丽丝酱被别人抓走,还在她身上做一些实验性的操作,森鸥外才不会管什么不牵连其他人之类的,索性把对方一窝端了,还能断绝爱丽丝酱因为交到“好朋友”,就乐不思蜀地不想回来的可能。 当然,爱丽丝酱毕竟不是真的人类,对于森鸥外来说,这种假设也只是假设而已。 好神奇。森鸥外心想。 他有时候竟然会产生冬木君小时候第一次从那个地方逃脱后,被自己捡到的错觉。 “我不愿意强迫安杰洛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沢田纲吉回应了森鸥外的问题,他轻阖着眼,看向自己戴着戒指的手,“所以,如果您是问看到安杰洛和那些人在一起时我的心情——” 泽田纲吉微笑:“那我当然是生气的。” 森鸥外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哦呀。” “没有人阻止在安杰洛身上发生的一切。”沢田纲吉说,“他昏迷的时候,彭格列的医生在他身上找到了很多受伤的痕迹,那大概是在他记起自己的异能前留下的,每一处都足够致命。” 而在发现安杰洛死不了后,他又该受过多少伤呢。 沢田纲吉甚至找不到这些惹人生气的事实的证据。 “不过。”沢田纲吉笑了笑,转动手上的指环,“我并没有干涉安杰洛生活的资格。当初眼睁睁地看着安杰洛被带走的我也有罪。安杰洛以前保护了我,所以我也只要保护安杰洛。” “这样啊。”森鸥外露出瞭然的微笑,“但这应该不是泽田君特地来到这里的原因吧。我记得您应该是和白兰君见过面后,才接受的我的邀请。” “那位叫冷血的杀手先生,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沢田纲吉唇角的弧度不变,却直言不讳地点出了冷血的姓名,“虽然您派他跟踪安杰洛,是出于您作为首领的考虑,但特地搬到安杰洛隔壁的白兰君和我提了个很有意思的理论。” 森鸥外脸上虚伪的笑意淡去,稍稍挑了下眉。 “既能保持现有力量不被流失,又能令新的成员加入,只要创建了羁绊,以安杰洛的性格,不管是身处哪里,都会去到他的朋友身边。”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爱丽丝的脸上也失去了表情。 “最近令钟塔侍从感到头疼的,据说是位叫魏尔伦的超越者。” 说威胁也不像威胁,说好心更不像好心。 同为首领的森鸥外知道,沢田纲吉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表面这样温和。 “这是什么意思。”森鸥外问,“我可什么都没做。” “只是提醒而已。”沢田纲吉起身道,“蒙特贝洛之所以重视血缘,是因为初代的蒙特贝洛曾经利用自己的能力救了太多的人,导致在三十岁的时候早早死去。他们在安杰洛的事上大概不会在乎所谓的缄默法则,也不会在乎黑手党内所谓其他潜在的规则。” “老实说……”沢田纲吉叹了口气,“我并不想帮白兰转达这句话。” 【“你不能自己过去吗。”】 【“这也是我讨厌纲吉君的原因之一啊。明明我们都是黑手党,凭什么我就只能做坏事。”】 【“白兰君,请对你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点自知之明。”】 q版的白兰杰索在客厅的电视机上滚来滚去,沢田纲吉沉默,压根不理解白兰杰索这人给他自己做个q版形象的出发点。 【“索性我们一起来把这个世界毁掉吧,纲吉君。”】 青年的脸上带着病态的疯狂,紫罗兰的眼底却盛满了冷静。 沢田纲吉那时注视着他,听到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选择让安杰洛偷偷离开,自己留下来听完白兰杰索的话。 第60章 【“太宰君的书改变不了现实,七的三次方也改变不了事实。如果我们存在的世界真的是一本无聊的小说,索性直接毁掉不就好了?”】 令一切归于虚无。 然后再亲手塑造。 白兰杰索确实是个疯子。 【“难道纲吉君就甘心活在被人操纵的阴影里吗。”】白兰杰索用幼稚的语调说,【“现在他们姑且还会因为纲吉君的人设给你自由行动的权利,可要是哪天一时兴起,纲吉君在乎的同伴还是得像傀儡一样被操纵?”】 沢田纲吉那时叹了口气,问白兰杰索为什么自己要相信他的话。 白兰杰索的q版小人又开始打滚,沢田纲吉沉默地看着小人上面冒出的[好想安杰洛][安杰洛安杰洛安杰洛][呜呜,好想把安杰洛身边的人赶走][他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之类的话,有点想用死气的零地点突破把白兰冻成冰雕的冲动。 【“这还用问吗。”】然而白兰杰索笑眯眯地,【“纲吉君的超直感又不会骗人,你能坐在这里听我说话,不就说明了纲吉君已经相信了我的话。”】 白兰杰索沉沉地叹了口气,好像在和自己变成空气的恋人撒娇,又好像是真的很难过。 【“我啊,和纲吉君不一样,见过那样的结局很多次哦。”】 多到他开始讨厌掌管横向宇宙的玛雷指环了。 “您知道【书】吗。”沢田纲吉对着面前的森鸥外说到,“是一种只要将故事写在上面,就能将其转化为现实的神奇之物。” “在您死后,太宰君接管了港口黑手党,他的手里就有这样的一本书。” 森鸥外没立即接话,也没表现出对这个结局的惊讶。 他知晓太宰治对自己的威胁,也知晓对方的确是除自己以外,最适合做首领的人。 然而太宰治太过“脆弱”。 一旦他在乎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去,森鸥外就彷佛看到了他为了某些虚无的理由,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的场景。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前。”森鸥外隐约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交易,“姑且问一句,包括我在内,太宰他们看到的都是平行世界发生的一部分?” “我是不会承认这件事的。”沢田纲吉很有礼貌地说,“安杰洛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和他的家人相处,而不是在这种事上。” 森鸥外轻笑,这才发觉这人原来真的会生气。 沢田纲吉的生气是不动声色的,他对同伴和恋人的爱也是不动声色的。 “那就说得通了。”森鸥外回。 “什么说得通。” “我会对那孩子感兴趣的原因。” 亲手养大的,小小的一只。 包括性格在内,有点小心思,爱生气和耍人,又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自己的“家人”的小冬木几乎满足了森鸥外的所有癖好。 “不过我和太宰可不一样。”森鸥外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现在的冬木君是现在的冬木君,没了那个前提在,我对现在的冬木君可没兴趣。” 沢田纲吉希望他能把这句话打出来。 “至于您提到的书……” 白色的兔子跳到了桌上,见没人理睬自己,竖着耳朵左右看了看,最后选择了跑去沢田纲吉身边。 沢田纲吉有些惊讶,但还是伸手,任由它蹭了蹭自己的手套。手套是沢田纲吉的武器之一,手背上有彭格列大空的标志。 爱丽丝很生气。 森鸥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看着小动物的举动,心里感慨了一句真爱见异思迁。 但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只要利大于弊,不就是最优解? 森鸥外小小地叹了口气。他阖了下眼,再抬起眼时,又恢复了原本那副冷静克制的样子。 森鸥外笑着说:“您的计画,就麻烦和我说说看吧。” 第44章 日本只是组织的据点之一。出了这么大的事,朗姆自然是将能信任的其他成员都从国外调了回来。然而如何入境也是个问题,几个小时前,警方突然加大了对各个海关的安检排查力度,组织的几位成员为了脱身,不可避免地与警方发生了冲突,也因此受了些伤。 狙/击手。 在追击战中,狙/击手起到一个很重要的作用。 朗姆打开从部下那里收到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尽管被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还是不难看出,那就是曾经亲自被他挑选出来的苏格兰。 “怎么可能。”旁边的男人看上去有些惊讶,随即皱起眉头,“苏格兰要是和警方一夥,琴酒怎么会让他和帕林卡待在一起?” “哼。”朗姆冷哼,“有什么不可能的。之前我说帕林卡插手那什么警察的事情有问题,让他们把帕林卡带回来处理,结果隔了一天gin不就给我找了点事做。” “你说得我都要感动了。”通风口的铁丝网掉落在地,冬木阳从上面跳下来时,微微屈了些膝盖,以减轻落地时的声音。 朗姆身边的青年立即举枪指向他。 冬木阳瞥了他一眼,视线在短暂地交汇两秒后,笑着回了句:“好久不见,艾勒。” 幼时曾经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在长大以后再也找不到相像的痕迹,由于昏迷了六年,所谓“收养来的弟弟”也比他大了。 被称为艾勒的青年一怔,随机抿紧了唇角,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枪。 他压根不是外勤人员,冬木阳看着他握枪的姿势,就明白他这几年确实过得还算不错。 “帕林卡。”朗姆抬手,早有预料地按下旁边被称为艾勒的青年的手臂,“亏你还能记得这里。” “不是你故意让我找到的吗。”冬木阳收回目光,打量着四周的布置,“我去你常在的那个地方找你,结果扑了个空。你的桌子上放着我上次检查时的体检数据,我就想着会不会是在你之前总让我来的这个地方。” 从小到大来了无数次。尽管每次来的时候基本都被蒙着眼睛,意识也很模糊,但因为来的次数太多,冬木阳还是模模糊糊地记住了多久要转角,多久要下楼。 他每次在这里睡醒都很迷茫,毕竟朗姆并不会立即让他离开,而是让他坐在桌子前,写一些重复的“我是帕林卡”之类的话。 ——“不是!” 冬木阳记得有次清醒过来,发现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很多个感叹号,他的手柄钢笔攥得很紧,尖锐的笔头把薄薄的纸张划出了好几个口子。冬木阳那时大概七八岁的年纪,抬头看了作为前辈的朗姆一会,结果后者抬手按在他的脑袋,语气冷静地回了句“帕林卡,你需要休息”。 这一休息,就又找了自己的记忆好多年。 “贝尔摩德他们呢?” “让女士爬通风管是不绅士的行为。”冬木阳回答,“不过如果你问的是波本他们,他们钻不进来,只能用正常的方法突破了。” 朗姆笑了声:“怎么,你的其他黑手党朋友抛弃你了?” “我多少还是知道些黑手党里不成文的规定的。”冬木阳评价道,注视着地上的花纹,“受到攻击可以反击,但要是直接来攻击作为组织内核成员的你,那就和宣战没什么两样了。” “既然如此。”朗姆拿起放在桌上的枪,不紧不慢地换了弹夹,“帕林卡,你都知道这是我为你一个人设置的陷阱了,还来这做什么。” “怎么还没开始就要默认我会输了。”大概是嫌干扰异能力者的设备太吵,冬木阳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个装饰物,在手里掂了掂,随即像扔垒球一样扔了出去,将墙上伪装成烛台的设备砸下一个,“再说了,时间就是生命,顺着陷阱走才是最快能接触到你的方法。” “从我嘴里问出gin的下落吗。”朗姆不以为意,“gin可是早就知道你是谁了,认真讲起来,要是七年前他直接处理掉你的尸体,现在也没那么多事。” “他那时候又不知道我有异能,估计以为我真的死了吧。”冬木阳注视着朗姆的动作,“诶,我倒是有些好奇他那时是什么表情。” “现在可不是寒暄的时候啊,帕林卡。”朗姆的右手拿着枪,回头看他,“从你取得代号开始,训练都是由我在负责,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自从断了那个药以后,你的反应力应该差了很多。” “会怎样呢。” “当然是再也醒不过来了。”朗姆的回答有些出乎冬木阳的意外。 少年挑了下眉,本以为是让他在这里毒发身亡之类的话。 “那是boss一开始的打算。”事到如今,朗姆也不再隐瞒,“七年前,发现你的能力后,boss就没有让你醒来的意思。只要减少你活动的空间,也就不会再有暴露的可能。” “可惜这件事在一年前被gin发现了。”朗姆的语气阴沉下来,“我说那个时候boss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gin还真是有耐心。” “喔。”冬木阳领悟,“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么继续为组织做事,要么再躺回低温仓里。” 第61章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无法睁开眼睛的六年,沉寂在孤独中的六年,总是站在他身边,光看着他不说话的人是谁。 冬木阳有时觉得,gin这人是真的讨厌和自己说话。小时候也是,长大了也是,他每次叽里呱啦一大堆,疑惑地问对方有没有在听时,gin就会露出露出一副【你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的表情,弄得他好像原本不爱和人讲话似的。 “那种事之后再说吧。”手里的枪发出上膛的声响,冬木阳的眼瞳移向眼尾,看着另外几位成员从隐蔽处走出来,“我们现在难道不是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朗姆哂笑:“这算什么仇。试验的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帕林卡,我也只是执行命令而已。” “雪莉之前和我说过一句话。”自知现在使用异能只会让自己的身体更差,冬木阳的手指轻扣,一枪打中了第一个靠近自己的人的肩膀,“她说我的身体应当是自己的,总归不是组织的财产。” “所以你又恨我什么呢。”冬木阳侧过脸,看向因为看到了血,全身颤抖着,用仇恨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青年,“艾勒,我又不欠你的。” “别听他说的。”朗姆的语气平淡,“别忘了,是谁在gin打算除掉你的时候把你保下来。” 大概是被那对“父母”保护得太好的缘故,明明是真正的组织二代,艾勒却什么也不知道。他不明白父母警惕自己哥哥的原因,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从不让自己与哥哥相处,只知道他们因为哥哥的存在被处死,甚至让曾经的搭档来除掉自己。 那张脸上流露出愤恨的情绪,铜色的子弹脱膛而出,而身后的成员也同时发动进攻。 在朗姆的设想里,身体本就已经超负荷的帕林卡不可能躲开全部的攻击——毕竟那样来自身后的攻击就会打中他面前的艾勒。 他不需要赢过帕林卡。 他只要能让帕林卡丧失行动能力就好了。 只要能把帕林卡抓住,剩下的计画就能顺利推进。 然而炽热的火炎从少年的指环上亮了起来,它轻而易举地融化了子弹,并越燃越旺,在地面上划开一道无法让人靠近的火墙。 “怎么可能。”朗姆难得用了惊愕的语气,“你怎么可能学会……密鲁菲奥雷的人应该——” 朗姆的脸色很差,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白兰杰索耍了一道。 【“我当然想把安杰洛带回去了。但是朗姆君,你把安杰洛的位置告诉我,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视频通话里的人笑眯眯的,铃兰从背后的水族箱里好奇地冒出个头。 朗姆那时意味深长,回了句【“能和几乎要击败彭格列的您合作,这不就是好处”】 白兰托着脸,想了一会,搞怪般地向后仰了仰,他问铃兰酱,和朗姆君合作的话是不是显得他更像反派了。 铃兰哼哼唧唧,生气地沉回水族箱,说这种小事才不需要白兰你出马,你就是想找安杰洛玩而已。 白兰杰索笑了笑,在朗姆质疑的眼神中,还真答应了很多好事。 利用他的能力彻底抽离安杰洛的思想是一件,抽干他的火炎又是一件。 “gin在哪。你派了多少人去杀他。” 火炎染上了周围人的衣物,在冬木阳低下眼的同时,声音跨越了时空,准确地传到了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 蒙特贝洛的黑手党们左顾右盼,在互相看到对方脸上的神色后,终于知道这是那位曾经在他们的注视中,哼着歌,收拾着行李的小继承人在说话。 ——安杰洛,你要和首领去哪里呀。 ——去日本,找纲吉! ——那要早点回来哦,不能有了朋友就忘了我们这些叔叔姐姐。 ——哼哼,比莉姐姐!达维德<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dashuwen.html target=_blank >大叔终于承认他喜欢我啦! ——哈哈哈哈,安杰洛,等你回来,比莉姐姐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松饼。 庄园里的玫瑰丛在摇曳着,如沢田纲吉所说,蒙特贝洛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他们耐心聆听着,彷佛亲眼见证了长大的安杰洛在战斗。 ——妈妈说我长大以后要当首领,不能总吃松饼,也不能总是撒娇。 ——但安杰洛,首领也没有告诉你,我们已经期待着你降生快一百年啦,你和我们可不一样,是真的继承了蒙特贝洛能力的人。 ——为什么不一样呢?比莉姐姐也叫蒙特贝洛,我们是一样的。 ——因为,你看。 比莉·蒙特贝洛那时蹲下身去。 ——你会思考这个问题,而不是理所当然地接受大家的效忠,就说明你不一样。 仇恨。仇恨。 安杰洛身上的伤每多一道,蒙特贝洛们的仇恨就越多一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又听见了小首领的声音。 有人眯起眼,替小首领挡了一次攻击,咬牙切齿地问他怎么一个转身就不见了。 小首领语气震惊,说中也大人您怎么找到这里的,森首领不许你们直接插手这件事的吧。 那人无语地回你想得还真多啊,要是老大不允许,他们一开始就不会出现在这里。随后抬手一指,说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因为绕来绕去找不到路,索性就直接把墙打通了,就是抑制器之类的弄得他有点头疼。 不知道为什么就吵起来了。 和朋友吵完架的小首领又笑,他很得意,说要给他的朋友展示自己新学到的招数。 小首领的朋友问他戒指上那个标志就是所谓的家族纹章吗。 小首领歪了下脑袋,说忘记了。不过能找到戒指就算很开心,毕竟大概这么多年过去,都没什么人记得他,但蒙特贝洛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他说完,又很有活力地和骂骂咧咧组织里现在都是一群蠢货的基安蒂招手,说基安蒂,等一切结束,我们去自立门户吧。 基安蒂冷笑,回他骂人都不知道怎么骂的家夥,现在倒是乐观起来了。 蒙特贝洛们很生气,因为有人敢对他们的小首领不敬。 蒙特贝洛们又很开心,因为这是小首领交到了真的朋友的意思。 “达维德。” 英国的某个角落,比莉·蒙特贝洛低下眼睛,看向脚边的一束玫瑰丛。 “安杰洛还活着。你不用再想着那天为什么会听信那位门外顾问的话,从日本离开的事了。” 小时候将安杰洛举得高高的,半跪着宣誓成为继承人的护卫,用性命保护他的男人,如今还没白色的篱笆高。 玫瑰丛晃啊晃,比莉听到有人在哭。 可哭有什么用呢。 他们得快点唤醒首领,去到小首领身边才行。 第45章 “你还隐瞒了什么吧。” 在接受完基安蒂和玛格丽塔有关[你以为自己耍帅就行了吗]的思想教育后,认真地给自己处理手上的伤口时,冬木阳听见从背后传来的太宰治的声音。 “虽然我对琴酒君的了解不多,但要是我的话,可不会到了现在让所谓的[首领]还好好活着。” 见冬木阳看过来,太宰治低下眼睛。 他的唇角弯了下,蜜糖色的眸底却看不出什么笑意,显然从一开始就在用他聪明的脑袋整理情报。 “所以在冬木君你故意放跑朗姆君,打算看看他会去哪里以前,朗姆君应该还和你说了什么别的话。”太宰治看着脚下血迹蔓延的地方,“森先生说你有乱吃东西的习惯,冬木君,你该不会乱吃了什么药吧?” “……”冬木阳眨了眨眼,他瞥了眼旁边自告奋勇要去追踪朗姆,好和他大哥证明自己的作用的伏特加,不是很想在他们面前说这种事。 “又不是很重要。”冬木阳微笑,糊弄过这个话题,“倒是太宰大人,您怎么又开始和我保持两米的距离了。” 太宰治从他的语气里得到答案,随即叹了口气:“真没办法。又被奇怪的东西缠上了啊。” 由于帮可怜的冬木君去找他的幼驯染这件事,超过了太宰治原本应有的剧本,太宰治第一次清晰地感到了那股香味的恐怖。 他刚刚一直没说话,靠在墙边看着对方和中原中也说话时,思绪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太宰治的脑子里几秒内就冒出了很多怎么把人骗回去的方法,要不是那个叫作贝尔摩德的女人突然挡住了他看向冬木君的视线,太宰治一时半会还真回不过神。 “奇怪的东西?”冬木阳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别人的血弄得有些糟糕的衣服,“我现在又变成奇怪的东西了吗。” “他说的大概不是这个意思。”同样能闻到一些香味,波本转头,和太宰治对视几秒,意外默契地在沉默中得到了回答。 波本笑了下,问太宰治:“对吧?” “说的也是。”太宰治轻笑,“不过既然你还能笑得出来,那大概这东西对我们的影响也不同。” 过了一会,太宰治的视线偏移,目光再次落在注视着自己的冬木阳身上时,思索着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对方。 第62章 但这种事一旦说出口,太宰治也不知道那股奇怪的香味会变得怎么样。 “少听太宰在那胡言乱语。”傻瓜鸟插话道,他似乎终于学会了怎么和对方说话,根本不管太宰治在评估什么,又恢复了以前那兴奋的样子,“喂,冬木,你刚刚那个刀是怎么用的?比起用枪你果然也更喜欢用刀吧!” 冬木阳:“那个……” “那个金头发的炸毛男又是怎么回事!”玛格丽塔发出尖叫,“好好说话行不行!帕林卡还坐在地上呢!你非要弯腰凑上去干什么!” “?”傻瓜鸟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用了幻觉里的那种相处方式。 冬木阳仰着脸看他,还没说什么,就见傻瓜鸟直起身,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抱歉。”傻瓜鸟说,“不小心把你当成另一个人了,虽然你们很像——有可能就是一个是,当然也可能不是一个人……啊!我也搞不懂!” 傻瓜鸟牢记着那条[不许在冬木君面前说自己喜欢男人]的命令,尾音一转,委婉地提出建议。 他低头,透过墨镜对上那双眼睛。 “冬木,这次事情解决以后,你要不要搬来横滨这边住?” “……” “我是说你之前上班通勤很辛苦之类的。”见对方依旧在盯着自己,傻瓜鸟立马解释道,“港口黑手党有专门的宿舍——” 中原中也忍耐着:“每天开着音响扰民的人也好意思说吗。” “关掉不就行了!”傻瓜鸟几乎是下意识地答道。 太宰治打量着他,终于意识到这人和自己不同,是一点影响也没受。 凭什么。 难道傻人有傻福,因为这人在原本的剧本里是个短命的存在,所以就逃过一劫了吗。 “啊!”太宰治眯了下眼,故意提高音调,像小孩子一样恶作剧道,“怎么回事!傻瓜鸟!冬木君的朋友还没脱离危险呢,你竟然就想邀请他住你家了吗!” 傻瓜鸟:“???” 傻瓜鸟本来还双手插兜地悠闲站着,连太宰歪曲自己话的用意都还没搞明白,就感到背后有几道恶狠狠的视线盯着自己。 基安蒂:“找到gin的下一步先灭了港口黑手党。” 玛格丽塔:“我会永远追随你的!基安蒂!” 伏特加很想说她们能不能多交几个除了帕林卡之外的朋友,但又怕说出来会牵连自己。 大概是因为平时只有帕林卡不管她们说什么都在那里鼓掌吧。 “感谢您的好意。但[可能]这样的用词是不行的吧?” 冬木阳没弄懂傻瓜鸟的意思,只是凭藉直觉礼貌地点了下头。 傻瓜鸟一愣,看见对方朝自己笑道。 “要是那位对您来说重要的人,发现您弄错了邀请的对象。” “不是会很伤心吗?” - 乌丸莲耶是个很好的试验品。由于之前帕林卡被提取的血液大部分都送到了乌丸莲耶这里,用的药物也基本相同,伤口愈合速度已经比正常人快上不少的乌丸莲耶自然是实验解药的不二选择。 然而在朗姆横插一脚后,琴酒已经没有留着再留着对方的必要了。 帕林卡睡着的那六年,琴酒也很忙。他没办法一直盯着帕林卡周围的人,也没办法让别人去帮忙盯着帕林卡,那样的举动太过奇怪,朗姆又不是草包,琴酒隐瞒着自己已经重活过一世的事,不能给其他人任何发现这种事的可能。 帕林卡不会死。 但没了那种药物后,帕林卡会再次陷入沉睡。 他睡着总比醒着好,琴酒知道他醒着的每一秒都很痛苦。 帕林卡的疼痛是与异能相关的,那些他为了修复好别人的伤口而使用异能的举动,令帕林卡长期接受着相应反馈过来的疼痛。 但帕林卡没说过这回事,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似乎是担心这种事一旦被人发现,自己就真的会被禁止出外勤一样。 甩开朗姆派来的杀手后,琴酒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口。血液已经完全把衣服浸湿了,琴酒开着车,甚至没有去处理伤口,使出血速度慢一点的时间。 扔在副驾驶上的手机还处于关机状态,琴酒不能冒险去联系伏特加他们。毕竟以他上辈子的经验,一旦伏特加他们一起出现在任务地点,琴酒的计画就会被打破。 琴酒停了车,嘲讽地笑了声。 像个小丑。 “你在流血。”小孩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十二岁的工藤新一站在不远处,他的脚边有一颗足球,琴酒看他一眼,猜测他是为了捡球才会到这种没人居住的地方来的。 “新一——?”东边传来毛利兰的呼唤声,工藤新一并未给出相应的回答,他很有勇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面对大型动物一样直视着琴酒的眼睛。 “工藤新一。”琴酒不紧不慢地念出他的名字。 工藤新一一愣,眼神瞬间戒备了些。他下意识地将手挪向身后,似乎是打算背着手靠盲打报警。 “要报警的话随便你。”琴酒冷漠地吐出这句话,“但在警察来之前,我会将你那位叫毛利兰的朋友一起杀死。” 工藤新一睁大眼睛,压根不明白对方是怎么知道兰的名字的。 他的脑袋转得很快,想到上次帮某个会长洗脱嫌疑的推理,眉头压低,试探性地问了句:“上次你也在?” 那是玛格丽塔的任务。 玛格丽塔一说有个小鬼打乱了她的计画,琴酒就立即知道那是工藤新一。 就是这个人,上辈子导致了组织的覆灭。 琴酒注视着他,依旧不明白他身上有什么值得爱尔兰和贝尔摩德他们保护他的品质。 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新一?”毛利兰穿过破损的栅栏网,最后还是找到了说去捡球的幼驯染。 “别过来!”工藤新一厉声道,语气有些急促。 然而毛利兰还是已经看到了琴酒。 对于十二岁的小孩子来说,琴酒的打扮还是太过恐怖。一米九的身高先天性地造成了压迫感,更别说琴酒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个死人。 “他受伤了。”和工藤新一看出了对方身上大概藏着枪不同,毛利兰在稍微的怔愣后,立即用了担忧的语气。 “啊。”工藤新一压低声音道,“以这个出血速度,不到五分钟就会进入失血性休克的状态。” 琴酒懒得理他们。他关上车门,嘴里咬着的烟上也有鲜红色的血渍。 随后,工藤新一瞪大眼睛,看着他举起伯/莱塔,朝自己的方向开了一枪。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工藤新一迅速回头,看着毛利兰的背后,有个同样黑色穿着打扮的人倒了下去。 “啊——!!”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毛利兰尖叫了一声。 “为什么……”工藤新一回头,不理解地看向面前这个银发的男人。 “别误会。”琴酒冷漠地回了句,“本来是朝你开的枪。” 很显然,就算再来一次,他不会再说“工藤新一是谁”这种话,也不可能杀得了对方。 这个世界彷佛就是围着“工藤新一”转的。 “不想死就快滚。”解锁了安全屋的密码后,琴酒从车的后备箱拿出武器,脚步平稳地往门的方向走。 沉重的大门合上,在这个琴酒为自己挑选的坟墓里,他停下脚步,看了眼在门合上的前一秒,看着身材娇小挤进来的两个小鬼。 “按你的说法,里面比外面更安全。”工藤新一冷静地判断道,“我已经报警了。” 琴酒嗤笑,收回看他的目光:“还没到时候,你只会拖几个无聊的警察下水而已。” 毛利兰被工藤新一挡在身后,她的睫毛上还带着泪水,勇敢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发现虽然外面破破烂烂的,但屋子里面的布置倒是出奇的温馨。 门口的矮柜上,摆了一只白色的小熊。小熊戴着黑色的帽子,是可爱的三角眼,旁边的标签上还被谁用黑笔写了[gin]。 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各式各样的凳子。 似乎是为了让谁能随时随地踩在凳子上,只要稍微高一点的家具之下,一定会放一个小小的凳子。 “这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工藤新一同样注意到了这些微妙之处,他做出推理,看着琴酒从医疗箱中拿出紧急物资,从容不迫地进行暂时止血。 琴酒依旧没有回答他。工藤新一明白过来,在这个人的眼里,他跟兰就跟空气一样。 “那帕林卡呢?” 几乎是说出这个名字的下一秒,那双冷翠色的眼睛就抬了起来。 工藤新一看了眼旁边白板上的字说:“[我去趟游乐园,很快就回来——帕林卡],以地上的灰尘看,这里至少六七年没人住了,这应该是那个叫帕林卡的人六七年前留的吧。” 琴酒看着这个未来会被自己在游乐园打晕的人,都有点厌恶游乐园这三个字了。 第63章 “他死了?”为了防止对方真的动手,工藤新一和对方周旋道,“你们跟我和兰一样,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 琴酒的目光挪动,视线在那个白板上停留了几秒,良久哂笑一声。 在这个熟悉的地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帕林卡十二岁的时候可比工藤新一要稍微高一些,帕林卡有国外的血统,发育得本来就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下子长高了。 琴酒还记得帕林卡十二岁的时候有天开心地回来,说是走在路上收到了星探的名片,不过贝尔摩德帮他拒绝了,还给他送了个帽子,说是以后出门可以戴着。 琴酒不理解,只是看着帕林卡趴在沙发上,一边看着自己一边笑。 琴酒那时候有些恍惚,他有时候的确是分不清上辈子的事和这辈子的事,总有种自己活在梦里的错觉。 可上辈子的帕林卡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吃饭。当然,上辈子的帕林卡也不是一开始就不喜欢说话和吃饭的,是被他欺负了后才发生了这种变化。 于是琴酒对这辈子的帕林卡说他话多。 十二岁的帕林卡很生气,叽叽喳喳地绕在他身边,说一些“就说!就说!”之类毫无营养的话。 帕林卡从不内耗,他完全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也完全不觉得琴酒是真的讨厌自己。为了不让别人看出自己重生过的事,琴酒有时候会故意在任务里受伤几次,他不让帕林卡帮他处理伤口,帕林卡就反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盯着他看。 琴酒抬眼看他,帕林卡就笑了笑,说自己回去休息啦,转头却又浑身是血地从外面回来。 帕林卡说作为搭档有替他扫尾的责任。 帕林卡的下巴扬得高高的,那时候还不知道他自己的命运,以为他长大以后就是组织最强的存在。 帕林卡说没关系,就算他以后成了最强,也不会抛弃作为搭档的黑泽阵。 帕林卡的背上有一道长约十三厘米的伤疤,一直从肩胛骨延续到腰侧。 琴酒想起来,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替换掉帕林卡身边的一些医生,让帕林卡从沉睡中醒来了。 沉睡中的帕林卡令人省心。他不会再干出那些愚蠢的,企图将自己划入他的保护范围的事,也不会再干出蠢到连别人对他不怀好意,还偏偏刺激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的理智的事。 琴酒总说巴不得他不要醒来。 但琴酒更厌恶那些弱小,在蜂蜜罐里长大的存在。 他们能走到今天,明明是靠得他们自己。 鲜血和绝望,琴酒是亲眼看着一开始连枪都不想拿的帕林卡,怎么一步一步走到top,再跌到谷底的。 所以帕林卡要是摔倒了,琴酒是绝对不会去扶他的。 他要帕林卡自己站起来。 脸上带着愤恨,自己站起来的帕林卡才是真的帕林卡, “你什么都不知道。” 琴酒嘲讽地笑了声,总算回答了工藤新一的一个问题。 什么你们,什么我们。 所谓的侦探什么都没经历过,怎么就能类比他和帕林卡的关系了。 第46章 靠跟踪朗姆找到[那位]的时候,琴酒显然已经转移了阵地。 冬木阳蹲下身,摸了摸脚边尸体的温度,猜测距离琴酒离开也没多久。 楼下传来汽车激活的声音,冬木阳收回手,起身看了眼窗外伏特加的车。 “你不和他们一起去吗。”波本问道。 “朗姆很聪明。”冬木阳收回目光,注视着脚下的尸体道,“他现在大概已经知道我之前那一枪打偏的原因了。” “帕林卡。”波本看着他说,“你应该是这里最了解gin的人了。” 冬木阳撇了下嘴:“波本,我就算知道gin在哪,也不会告诉你的。” 波本笑了声:“之前还一副要远离gin的样子,你们的关系还真好啊。” “那是两码事。”冬木阳用手碰了碰墙上的弹孔,试图推测出前不久这里发生的战斗。 波本没有打扰他,他安静地看着帕林卡的行动,过了半分钟,才再次呼唤了他的名字。 “安杰洛。” 冬木阳回头看他。 “我不知道该用哪个名字叫你,所以就先用了这个名字。”波本盯着他的眼睛,“从前不久开始,我一直在做一个梦。刚刚那个被你打伤的叫艾勒的成员,他才是你在组织里所谓的父母的亲生孩子,对吧?” “……”冬木阳站在书架前,就这么沉默了一会,“这和你说的梦有关系?” “你在地下室。” 波本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冬木阳就跟被钉在原地一样。s “也有可能是在个房间里。” “你的状况看上去很糟糕,我那时候想和你说话,可你好像在发呆,过了很久,才和我说了句想回去。” 冬木阳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警觉地意识到波本说的梦可能和自己的梦是同一回事。 但那个梦里的他不像是知道了自己原本的家在哪。 “我快死了?”冬木阳问。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去到那里。” “因为大概那时候我想带你出去。” “……这样啊。”冬木阳瞭然地笑了声,没再怎么在意这件事。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木雕,发现乌鸦的翅膀已经从根部断了。 “出去又能去哪。我又不知道……” 没等波本说话,冬木阳自顾自地愣住了。 他想起自己一年前从昏迷中醒来时,琴酒和自己说的以前他们住的地方早就被废弃掉的事。组织不允许成员们在同一地点耽搁太久,更别说他睡了六年,只需要躺在低温仓里,也不需要所谓的安全屋。 “你知道gin在哪了。”波本的笑容里带了些意料之中的意味,将乌鸦断掉的翅膀递给他。 冬木阳看着他的表情,就算到了现在也不太相信波本是警察的这码事。 有没有可能是别的组织派到公安,公安再派到组织的呢。 “不知道。”冬木阳把翅膀插回木雕上,他的动作有些暴力,导致木雕本身出现了些裂痕。 “我不讨厌警察。” 波本看着他将乌鸦的雕像放回书架上说。 银发的少年转过头来看他,在弄清一些事后,又变回了那副小尾巴狐的样子。 “但和我不一样,gin宁愿死掉也不要被警察帮忙的类型。” 波本挑眉,明白了他的意思。 “帕林卡。”公安会意,又用回了以前的称呼,“所以你现在想打晕我?” “我之前和你说过了吧,我要是想把小林警官除掉,我甚至可以在警视厅的监控底下给他下毒。” 波本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粉末,猜测大概是刚才帮帕林卡捡翅膀的时候弄上的。 原来如此。 波本心平气和地想。 帕林卡还是一如既往的诡计多端,是故意把木雕弄到地上的。 “反正皮肤吸收又不会对健康造成影响。只是会让你有点头晕罢了。” “谁让你骗我这么久。害我之前尽心尽力地救了这么久的警察。” 波本现在知道自己来之前,莱伊的那句“别小看帕林卡,他是绝对不会让你找到gin的”是什么意思了。 少年微笑,在波本眼前的景色摇晃前,很慷慨地张开手。 “波本。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作为搭档行动了。” “抱一个?” - 工藤新一之前说的报警其实是假的。他早就发现了这边信号缺失的事,之所以说报警,只是出于对眼前这个人杀死人来真的肆无忌惮的考虑。 在看着琴酒又去门口解决了一批人回来后,工藤新一对对方现在竟然还没有死掉这点表示震惊。 他看着急救箱里的肾上腺素和止痛药,总算领悟过来,现在和自己相处的不是普通的杀人犯,而是专业的杀手组织中的一员。 要报警,就只能打开放在书柜上方的发信器。 刚刚琴酒出门的时候,工藤新一已经踩在凳子上研究了一番。他试了几次密码,毫无意外地陷入了失败。 “日历上圈起来的是那个叫帕林卡的人的生日吗?”工藤新一丝毫没有气馁,反倒现在已经有点习惯了和琴酒的相处。 “我还没有蠢到用他的生日做密码。”琴酒头也不抬,将狙/击枪组装完毕。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你没有活下去的打算了,是吗。” 小孩子依旧踩在凳子上,可惜他踩着也没琴酒高。top killer垂眸看他一眼,注意到毛利兰扯了扯工藤新一的衣角,似乎有些担心工藤新一的这句话会激怒自己。 琴酒对毛利兰的印象不多,只隐约记得空手道还算不错。 不过,再怎么不错,也就是个十二岁的小屁孩而已。 发觉对方在看自己,毛利兰鼓起勇气,索性在幼驯染震惊的目光中挡在了工藤新一前面:“我可以帮忙的。”她说,“爸爸教过我一些急救的知识。” 第64章 毛利兰的父亲,毛利小五郎,在成为侦探前,曾经也是警视厅的一名优秀刑警。 “不需要。”琴酒道。 他转身,没有再浪费时间的意思,径直往大门的地方走。 “那个叫帕林卡的人也会过来吗。”毛利兰问道。 琴酒的脚步一滞,稍稍侧过脸看她。 “他要是知道你受伤了,一定会因为担心你过来。” “……”琴酒打量着她的表情,觉得小孩子这种生物还真是可笑。 “他不会来。”没等琴酒回答,工藤新一接上了毛利兰的话,“他要是会来,刚刚那个板子上不可能还留着那句话。如果那个叫帕林卡的人没死,那就是你撒了谎,和他说这间屋子已经不复存在了,对吧。” 似乎是觉得琴酒现在应该已经失血过多丧失行动力了,外面的人在对视一眼后,稍微朝安全屋靠近了些。 七年前布置的警报被触发,红色的光在房间里亮了起来。 明知道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突破,琴酒还是不紧不慢地转过身,以这样的姿势和工藤新一对视了几秒。 “你这样的存在还是只存在于小说里为好。” 眼看局势越来越紧迫,工藤新一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直视着琴酒的眼睛,“就算不通知警察,通知你的其他同伴也好,你就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也没有吗。” 琴酒听到身后子弹打到大门上的动静,猜测过几分钟,他们就要通过在门上安炸/弹的方式进来了。 “因为都一样。”琴酒眯着眼道,“我可没心情再做一遍那种恶心的事。” 虽然没听懂恶心的事是什么,但工藤新一还是坚持:“不试试怎么知道。” 琴酒冷笑:“再和我说这种没营养的话,待会就先把你扔出去。” “……” 可惜琴酒知道这两人是不会死的。就像他刚刚本想用来打穿工藤新一脑袋的子弹,以诡异的角度打中了另一个组织成员一样,琴酒只觉得面前的这个还没成长起来的侦探站着说话不腰疼。 早在上个世界,琴酒就已经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式。 他尝试在思维被占据前用枪打伤自己,结果就只是帕林卡不好过,琴酒自己也不好过而已。 之前只是靠近帕林卡的时候才会闻到那种香气,现在就算帕林卡不在身边,那股香气也依旧挑拨着琴酒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 这被琴酒视为耻辱的一种。与其要他再走一遍那种剧情线,他还不如现在作为一个杀手死掉。 “发信器不是你装的。” 工藤新一忽然得出结论。 “你没有心情装这种东西,只能是那个叫帕林卡的人装的。” “所以密码不是和帕林卡有关的存在,而是和你有关的存在。” 琴酒冷漠地看着他踮起脚,再次在发信器上面尝试通信密码。 [0709] 在发现密码正确的那一刻,工藤新一自己都有点不可置信。 小熊的标签上写了[gin],而79就是gin的谐音。 他想要利用发信器联系附近的警察,下一秒,身体却因为爆/炸产生的气流从椅子上摔下。 工藤新一咳嗽了两声,第一时间去找毛利兰的位置。 琴酒才懒得管他们两个。他依旧是那副黑帽子黑风衣的装扮,淡漠地将视线挪到门口的三个人上时,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gin。”被朗姆从美国那边调回来的成员笑道,“你也有今天。” “怎么这副表情,你该不会忘了我是谁吧。” 他旁边的女人挑眉:“金汤力,gin看上去真不认识你是谁。” 金汤力不屑:“怎么可能,当初在基地里,要不是我那破搭档拖后腿,我就是——喂!”似乎从琴酒的态度里看出了端倪,男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愤恨,“你还真不记得我名字!” 琴酒没有配合他的兴趣,只是回了句:“我没有记死人名字的习惯。” 金汤力红温了。 他被旁边的女人拦着:“碎尸万段!我要把琴酒这目中无人还背叛boss的家夥碎尸万段!” 琴酒至今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效忠所谓的boss。 作为这个组织的杀手,他们应当效忠的是组织,而不是在新人营时教官洗脑般地陈述的“boss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无聊。”随着琴酒这最后一句话落下,刺耳的枪声再次在房间里响起。 时间像被按下了暂停。 工藤新一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自己的后背,他回头的时候,那个叫金汤力的人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哟。”男人咧开唇角,“gin还藏了两个小鬼。” “真的假的?” “哈哈,既然让他们看到了,就不能让他们活下去。” “但是把他们带回组织也很好玩吧?脑子洗一洗还有用,出不了外勤就扔给研究所当小白鼠。” 不一样。 工藤新一屏住呼吸,将因爆/炸昏迷过去的毛利兰挡在身后,无比清醒又恐惧地意识到,这几个人和刚刚那个叫琴酒的不一样,是真的会杀了他们。 不对,或者比杀了他们还可怕…… 他就算了,得想办法让小兰离开。 尖锐的长刀划破空气时带着一阵嗡鸣,金汤力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转过头时,自己的搭档已经被长刀刺穿头颅,钉在了墙上。 冬木阳的手腕在往下淌着血。 他半跪在琴酒身边,划破手腕的动作干脆利落,脸上没什么表情。 金汤力的脸色一变,看到帕林卡使用完异能后,索性将他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也恢复了。 少年起身,这才环顾了一圈。 书柜,桌子,甚至连花瓶的类型——一切都和七年前一模一样,是冬木阳那时精挑细选的。 他从小就不喜欢冷冰冰的“安全屋”,所以装饰这里时难得地用了心。 可惜都被爆/炸毁掉了。 冬木阳“嗯?”了声,抬手拿起柜子上的小白熊。 “帕林卡!” 出乎意料的,喊出他名字的是个之前从未见过的小孩。 冬木阳稍一回头,就看到一脸焦急的工藤新一,还有朝自己包围过来的金汤力和达利奇。 开车过来的时候飙太快了,也不知道贝尔摩德他们现在到了哪里。 因为没听太宰大人的劝告,又使用了异能,冬木阳眼前的事物分出好几个影子,知道自己最多再撑两分钟就会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你叫什么?”冬木阳的目光从工藤新一脚边解开锁的发信器上挪开,注视着对方眼睛,倒不是很在意自己待会会怎样。 毕竟他又没什么可担心的。 冬木阳已经知道,基安蒂他们会来接应自己了。 工藤新一愕然,尽管不知道他这句话的用意,但大概是对方的眼神太认真了,于是也忍不住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小孩子站起身,脸上有灰尘,眼睛却亮亮的。 “我叫工藤新一,是个侦探。”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凭什么他是救世主剧本,我就是○文剧本。 冬木阳瞭然,和之前在浴室里不同,真的见到对方的时候,一丁点嫉妒都没感到,反而…… “是吗。”冬木阳将手里染上灰尘的小熊放到一边。 “那小侦探,闭上眼睛。” 他短促地笑了声,抽出枪时,将对方保护他的幼驯染的动作尽收眼底。 “再过六十秒,我再把主角的名字还给你。” 第47章 工藤新一没有闭上眼睛。 侦探向来擅长推理,福尔摩斯在两分钟内就能根据穿着打扮和动作习惯推理出一个人的背景数据。 额角渗着冷汗,袖子虽然沾了血迹,手上却没有伤口。工藤新一的视线刚刚被金汤力他们遮挡,没看见对方做了什么,但从那个叫琴酒的人似乎还活着看来,应该不是什么现代医学能解释的事。 工藤新一注意到他每次躲开攻击前身体都会停顿几秒,而正是这几秒的时间,令这个叫“帕林卡”的人看起来力不从心。 六十秒的时间通常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可在真的生死面前,六十秒的时限被无限拉长,任何一秒都能轻而易举地否定一个人过去十几,二十年的人生。 “你还真是顽强啊。” 金汤力说。 他的拇指蹭过唇角渗出来的血迹,面色有些阴沉。 “帕林卡,我要是你,早就该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尽了。” 他说完,又撑起身子,扫了眼自己手臂上被子弹擦伤的伤口。 “哈,我忘了。”金汤力挑眉,嘲讽地笑道,“死都死不了,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中了什么诅咒。” 冬木阳没有听这些垃圾话的打算,他微微侧过脸,目光向后一扫,脚尖挑起地上椅子的残骸,用力一踢,强硬地改变了子弹原本的轨迹。 第65章 “金汤力。”达利奇握着枪,“你和他废什么话,雪球说有港口黑手党的车朝这里接近,我们先撤退。” “没看见他都撑不住了吗。”金汤力毫不在意,将之前冬木阳掷出的剑从同伴脑袋上拔出,“虽然朗姆说要带活的回去,但你也很讨厌他吧?” 冬木阳侧身,看着尖锐的剑身贴着自己的脸颊而过。 金汤力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小时候就看着不顺眼,长大了有那种有意思的能力也不给我们使用,真以为你自己有选择的权力了?” 达利奇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在这里杀了他?” “本来也就是能治疗外伤而已。”金汤力抬了抬下巴,“连得个感冒都会要命的人,你看他还能活多久。” 几缕银发被削了下来,冬木阳眯了眯眼,努力地令视线聚焦,在心里默数到四十二秒。 “反派死于话多。”躲过达利奇劈在他脖子上的一击后,冬木阳旋身躲开金汤力的一剑,瞬间踹在了对方的腹部。 金汤力冷笑一声,像是早就知道了他会这么做。反手抓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扯,在对方失去平衡的下一秒,另一只脚踹向少年的另一只脚。 按理说,现在最好的应对措施应该是在空中调整位置,用脚锁住对方的喉咙,再利用腰部力量将对方摔出去。 可惜冬木阳早就没了那样的力气。 他的身体的确更中了诅咒一样,呼吸都费劲,后背撞上地面的一瞬间,火辣辣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 冬木阳下意识地想要起身,金汤力的枪口却已经对准了他。少年眯了眯眼,腹部的伤口被鞋底碾住,指环上的火炎亮了一下,随后因为超负荷的使用又暗了下去。 “帕林卡。”金汤力弯下腰看他,“你就不是反派了?” 冬木阳微笑,朝他招了招手。 这张沾着血迹的脸本就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有种别样的魅力。金汤力一顿,在达利奇的注视中,还真把腰弯得更低了点。 然而下一秒,他的脑袋遭到重力,冬木阳松开手里断成两截的木板,趁对方的力道松懈,挣脱桎梏的同时,一个翻身躲开达利奇的一枪。 “吵死了。”冬木阳拍掉手上的木屑,“别拿我和你们相提并论。” 金汤力咬牙切齿,捂着脑袋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再举起枪时下了杀了对方的决心:“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回答他的是再次砸在他额头的水晶球。 水晶球沾了血迹,掉在地上时碎成两半。冬木阳打量着从里面掉出来的雪人,隐约记得那是以前刚搬来这里时买的。 他转头,看了眼又找到了件顺手武器的工藤新一,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是组织里出来的,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理智的小孩。 “真厉害。”冬木阳“喔”了声,心情颇好地称赞道。 工藤新一神色紧张,发觉那个叫金汤力的人完全被自己激怒了:“这种时候就不要夸我了。” 人之将死,意外地没感受到一丝恐惧。 冬木阳收回视线,举枪打断达利奇打算先去解决工藤新一的计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冬木阳想,就跟做了个梦一样。 他的人生是一本○文小说,父母不是真的父母,真正的名字也是一串之前从没听过的意大利语。 组织被分解成两半,信任的威士忌其实是警察,boss早在一年前就被拉下马,他那只喜欢杀人根本懒得处理文书工作的幼驯染未雨绸缪了一年,打算把他扔给其他黑手党。 原本设置的剧情在逐渐崩坏,为了令剧情走上正轨,下笔的人套了一层又一层的设置,企图操纵活过来的角色的精神。 “诶。”冬木阳甚至还有心情跟脑子里那为了保证数据合理性而不和自己说话的系统搭话,“你说,我要是真死这了,算不算一种自救的可能性。” 系统小心翼翼地:[其实已经变了很多了,乐观点嘛,小阳大人] “放心吧,我又不是什么有受虐的白痴。”冬木阳耸肩,“再过三分钟,贝尔摩德和傻瓜鸟先生他们估计也到了,我还不至于没用到……” “站着都费力的人别说大话。”冷漠的声音在此刻响起,却令冬木阳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发现本该陷入昏迷中的琴酒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帕林卡。” 幼驯染的眼底有冬木阳看不懂的情绪,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琴酒看着他,说:“离我远点。” - 琴酒天生是不会长嘴的。然而巧合的是,冬木阳是完全不会听他说什么的类型。 他要是不说那句“离我远点”,冬木阳还真有点怕他刚刚那个眼神。他一把这句“离我远点”说出口,冬木阳就权当自己看岔了。 “你打算在地上躺到什么时候。” 琴酒低头,看向在一堆狼藉中央躺着的少年。他的身下垫着很多碎裂的木板,手边是玻璃的碎片,银发散乱着,身上不知道哪借来的衣服也皱巴巴的, “我可是费劲千辛万苦来救你。”冬木阳懒洋洋地掀起眼皮,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不说感谢的话就算了,待会等贝尔摩德他们到——” 嗯? 冬木阳忽然意识到个问题。 三分钟早就过了,贝尔摩德他们怎么还不到。 冬木阳的视线挪向假装镇定,实际上有点心虚的工藤新一。 冬木阳:“……” 冬木阳沉痛。 可怜的伏特加,可怜的中原大人,不会现在被警察追着吧。 “没想到你会和小孩子合得来。”冬木阳收回目光,转移话题道,“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看到小孩也立马杀掉的类型呢。” 事实上琴酒的确是那种类型。 他注视着躺在地上的帕林卡,良久说了句:“你应该从朗姆那知道了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那我继续吃那个药不就行了?”冬木阳用了无所谓的语气,“只不过是反覆忘记一些事情而已,总比醒不来要好。” 琴酒眯起眼:“你不是为了找回你的记忆做了很多背叛组织的事。” “那六年其实我是有意识的。”冬木阳盯着天花板,鼻腔里只能闻见血腥的气息,“你知道一个人清醒六年,除了医生来采血和检查的时候才能听到外面的声音有多恐怖吗。” “……”琴酒不看他了。 都是一样的结局。 能接触到研究数据的琴酒比他更清楚。 就算用药保持清醒,在失去一些记忆的代价下,帕林卡最终还是会陷入沉睡。 “喂。”冬木阳挑眉,“我为什么非得离你远点。总不能是你和我做了同一个梦吧。” 琴酒从地上的尸体上踩过:“什么梦。” 冬木阳:“工藤君不能听的梦。” “那不是梦。”琴酒打开自己的手机道,“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冬木阳眨了眨眼,面露震惊,“等等,你刚刚说的让我离你远点该不会是……” “帕林卡,你身上有一股自己闻不到的香味。”琴酒没什么感情地说,“我没让你对我使用异能。再过几年,或者几个月,你今天的行为会再次导致那种事情发生。” 冬木阳沉吟:“所以现在是要怪我吗。傻瓜鸟先生他们明明说闻不到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琴酒皱了下眉,回了句:“现在睡过去就做好再睡个十几年的打算吧。” 针头扎进大腿外侧的肌肉,随着一阵肾上腺素的注入,冬木阳微薄的心跳也变得有力了起来。他像是被从海底强行拽出海面的人,得以喘息几口,肺里却全都是咸湿的海水。 “……我真倒霉。”过了很久,冬木阳这样憋出一句。 他的眼睛热热的,全身的骨骼和肌肉跟被碾过一样。 可惜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盲目乐观。 “你也倒霉。” 琴酒看着他微微侧过脸,在自己更换药剂的时候朝自己笑了下。 “但有件事是肯定的。就算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我也不希望你死掉。” 帕林卡总是说得好听。 他甜言蜜语的,以一种天真的语调说道。 “gin,就算除去我睡着的六年,我们也认识了十四年呢。” 人有多少个十四年。 互相把后背交给对方,踩着油门在狙击的威胁中进行反击,晚上在所谓的安全屋里拆开新买的家具,一点一点把这个原本连床都没有的地方装饰完全。 “我有个哥哥,虽然还没见到,但名字应该是叫阿纲。” 以前服下的药物在血液里发挥作用,肾上腺素虽然拉回了他的心跳,却令冬木阳感到愈发困倦。 “我的名字叫做安杰洛,母亲叫做罗莎·蒙特贝洛,是玫瑰的意思。” 第66章 琴酒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那双金色的眼里带了些令琴酒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释然。 “我要是又忘了,你会提醒我的吧?” 琴酒冷笑,回了句:“又不是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冬木阳想了想:“那就在你清醒的时候告诉我。” 琴酒:“谁告诉你我就有清醒的时候了。” “因为你有自尊嘛。” 冬木阳说完,抬起手。 “你带了那个药吧,给我。我还不想再睡十年。” 诡异的气氛在二人之间弥漫,琴酒发觉他的体温越来越低,自己闻到的香味也越来越浓烈。 这就像个陷阱。 琴酒静静地看着他,知晓帕林卡再次遗忘那些真相的时候,就是上个世界的悲剧重演的时候。 这大概是帕林卡最狼狈的时候。 也是琴酒最狼狈的时候。 他们两个任何一个,单拎出来都是要被公安,或者国际刑警追杀一辈子的存在。 可少年这脸色苍白的样子,哪有所谓的威慑力可言。 琴酒注视着面前一言不发的冬木阳,就像看到了上辈子罕见的低下头来亲吻自己的帕林卡。他眼睫像是冬日里落了霜雪的蝴蝶,嘴唇薄而柔软,柔软的长发落在面无表情的琴酒的脸上,罕见地令那时被操控的琴酒恢复了些理智。 琴酒不喜欢男人。 至少在帕林卡以前,他没有看上男人的打算。 “你自己记。” 沉默良久,在冬木阳失去意识前,琴酒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把少年从地上抱了起来,嘴里的话却依旧很无情。 “帕林卡,别总把我当做好人。” 第48章 冬木阳最近的生活有点奇怪。 明明是港口黑手党青年会的成员,却是唯一住在外面租的房子里的存在。冬木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但所有人都说是他自己的决定。 不过,尽管不是什么高级公寓,冬木阳却发现隔壁住了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金发大美人。公关官说大美人的名字叫莎朗·温亚德,是个知名的美国明星,因为行踪神秘,所以经常遭到媒体的偷拍,可惜没几家能成功拍到的。 冬木阳对公关官的这番言论秉持怀疑的态度,毕竟莎朗女士看着平易近人,还经常邀请他过去吃饭。莎朗女士的朋友也很多,冬木阳有时候去做客,会看到黑色打扮的一堆人分割着站着,不是戴着墨镜,就是带了刺青。 冬木阳第一次在玄关看到的时候,沉默了几秒钟,总觉得他们是什么□□团体。 然而莎朗女士说他们只是摇滚乐队,由于刚来日本,所以日语还不是很流利。 另一个红棕色短发的女人眼睛一眯,好像是生了气,刚要开口,就被旁边疑似她搭档的人捂住了嘴,神神秘秘地用英语讨论了什么,由于距离太远,冬木阳听不清。 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又转头,和角落里的一个银发男人对视片刻,疑惑地问莎朗那也是乐队的成员吗。 莎朗女士微笑,告诉他那是乐队的贝斯手,不过最好离他远点,因为某人一不高兴会干出某些很不好的事。 ——什么不好的事? 莎朗女士笑得灿烂,手指抵在唇边。 ——honey,有时候也不用这么好学。 冬木阳尊重,但不理解。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莎朗女士搬来他左边的公寓不久后,他右边的公寓也搬来了个看着像工科大学生的人。 那人的脸上有着一道紫色的倒王冠刺青,每次冬木阳出完任务回来都能很巧地和他偶遇。 青年自我介绍叫白兰杰索,是特地从意大利来日本交流学术的,话没说完就塞给了他几袋棉花糖,还自顾自地和他交换了电话号码。 话是这么说的,但白兰也只会在他两米以外的地方站着。冬木阳每次看他聊天聊到一半就表情一变,跟有急事似的面带微笑原地倒退,回了他自己的公寓,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特别的难言之隐。 白兰两天待日本,两天待意大利,冬木阳搞不懂他所谓的学术交流活动为什么要短期内跑来跑去的,白兰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这才和他坦白。 【“其实不是学术交流啦,我是担心有人对我的安杰洛做出不好的事。”】 【“安杰洛?”】 【“很奇怪吗?”】 【“倒也不是……”】冬木阳眨了眨眼,笑着回答,【“只是好巧,我原本也叫安杰洛。”】 白兰杰索就这么沉默地看了他一会,没过多久,又沉沉地叹了口气。 白兰让他接下来几天都不要给他开门。 冬木阳再次不理解,他问为什么,白兰却只是在离开时笑着又往他柜子上的花瓶插了朵花。 “你离他们远点。”听完冬木阳的陈述,中原中也没好气地说道,“冬木,就黑手党而言,你对陌生人也太没戒心了。” 冬木阳笑笑,挥了挥手机上的挂件:“这不是有中原大人在吗。” 有些事情冬木阳自己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他醒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缺失了一些记忆,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安杰洛·蒙特贝洛,来到日本后,自己取了个日文名叫冬木阳。 他从病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下了班的中原中也恰好来看他。 冬木阳手机上的挂件是中原中也那时送他的引路人礼物,虽然表面上是只小羊的形状,实际上一旦受到冲击就会变成自动信号传输设备。冬木阳一开始还不明所以对方为什么要送自己这个,但中原中也眯着眼,说是每次一转头,他就跟见了鬼似的,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话说回来……”冬木阳低头,五指张开,打量了会自己食指上的戒指,“您知道这东西为什么摘不下来吗?” “总归是你自己的东西。”中原中也看了眼他的指环道,“戴着也没什么坏处。打人的时候还更痛。” ……戒指是这么用的吗。 “冬木。”中原中也将桌子上摊开的文档收起来,蓝色的眼睛望着他,平静的眼神下藏着风暴,“你最近没再记起点什么?” “太宰大人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冬木阳若有所思,“我记得那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一开始似乎是我建的。不过太宰大人好像不太喜欢,我昨天和他这么说的时候,他和我的距离从两米变成了四米,我怀疑再过几天就要和我保持一条走廊远了。” 中原中也这下又沉默了很久。 这大概就是那个叫琴酒的人之前直接告诉了冬木那个气息存在的后果,虽然不知道他和傻瓜鸟为什么能幸免于难,但能让太宰治主动把人扔到他这里,想必是挺严重的。 “最近外面不太太平。”斟酌片刻,中原中也道,“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的战场从意大利有转移到日本的趋势,那位首领死后,彭格列的地盘也就只剩下了那个云雀恭弥所在的并盛町。” “云雀先生的单体作战能力很厉害。”前不久刚亲眼见证过云雀恭弥一人速通一个组织的冬木阳诚恳地评价道,“首领最近似乎也在因为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的战争为难。” 中原中也看出他还有没说完的半句:“继续。你没必要藏着掖着什么。” “我认为我已经恢复到了可以出外勤的水平。”冬木阳说,“为什么大家都不希望我出外勤,听说高濑会最近总是对我们的巡逻人员下手,如果大家的排班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忙。” 中原中也皱眉:“你的工作已经很忙了。况且你连这个都忘了吗,就是因为你出外勤的时候总是甩开别人一个人行动,之前才会受那么重的伤。” “不是这个问题。”冬木阳分析道,“医生最近总是盯着我吃药,但我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舒服,那难道是什么特殊的补品?” 这也是中原中也不希望他这么快出外勤的原因之一。 那个药的事情是冬木原本的那个组织在研究,由于世界各地的势力太多,据说那边现在内部的斗争依旧没有结束。数据共享是不可能的,中原中也只知道那个药的副作用是不定期的令冬木忘记一些事。 放在以前会搭配某台机器使用,由于那台机器对大脑的损害过大,那个叫贝尔摩德的女人说那台机器已经被gin废弃,所以每次也不能确定冬木究竟会忘了什么。 “……你要实在想去,至少找个比较熟的人一起。”因为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中原中也只能对上一个问题做出妥协,“太宰除外。” 冬木阳不能理解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他看着中原中也,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中原大人。” “怎么。” “您果然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我。” -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办公室内,森鸥外撑着脸,正在听着面前的少年给自己汇报港口黑手党最近一段时间的伤亡情况。 不得不说的是,冬木君的工作能力很强。虽然才熟悉了几个月的时间,但已经能做到森鸥外在命令他去调查一些事情以前,就把报告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了。 第67章 港口黑手党不缺武斗派。 在战争时期,能独立做好各部门的统筹,及时调动支持才是最重要的。 怪不得那个组织的人明明忙得焦头烂额的,还要学习白兰杰索在冬木君隔壁租个房子,时不时去看望冬木君一下,免得冬木君真被他们港口黑手党拐走了。 话说那群人是真的不把彭格列放在眼里啊。 森鸥外的目光平静,早在沢田纲吉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就猜到了对方多半是假死。 “冬木君。”想到这里,森鸥外打断面前少年的汇报,“你最近又长高了啊?” 冬木阳不明所以,他完全不知道森鸥外是怎么把他汇报的gss的行动路线和自己长高了扯上关系的,但还是委婉地回了句:“太宰大人和中原大人最近也长高了。” “你对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的事有什么看法?”森鸥外不紧不慢。他的唇角微微地勾着,语气暧昧,眼底却彷佛酝酿着某场风暴,“大部分人都认为失去指环的彭格列失败已成定局,密鲁菲奥雷的首领最近也经常来到日本,他的重心从彭格列上转移,最近正在查找一本可以实现愿望的[童话书]。” “……这世界上还有那种东西么。”冬木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当然了。”森鸥外微笑,“这也是太宰最近经常出差的原因。” “但这种存在一旦传出去,多半会引起骚乱的吧。”冬木阳想像,“实现愿望什么的,要是真的存在,就算是内务省也会发动力量不惜代价地去查找。” “所以我才让太宰去做嘛。”森鸥外没告诉他全部,当初听说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拥有了这种东西后稍微也感到了些惊讶,“尽管我认为让你和太宰一起行动是效率最高的方式,但显然他又开始否决自己以前说的话了。” 原本一开始打算实施“不抵抗”策略的太宰治,和试图操纵自己精神的“意识”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什么这种地步。 ——太宰,你应该能理解,平行世界里和冬木君成为恋人的你并不是现在的你吧。 十六岁的太宰治那时安静了几秒,而就在森鸥外以为他终于要大彻大悟的时候,少年的眉眼里却流露出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情绪。 比黑还黑,黏稠的黑暗与滚烫的热意柔和在一起,最后从他的唇边滚出一句:【“我也没笨到那种地步呢。”】 森鸥外在那时做出了个假设。 白兰杰索的灵魂能自由穿梭平行世界,那拥有了书,和白兰达成某种合作的太宰的灵魂是否也能跨过平行世界。 森鸥外是真的有点想把太宰从港口黑手党赶出去了。 可惜战争还没结束,现在的港口黑手党离不开太宰治。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冬木阳的眉眼中浮现几分疑惑,他看着面前的首领,脑中一瞬间闪过很多个假设,“还有什么我和太宰大人一起行动效率最高,以太宰大人出门和我保持几米远的程度,我们以前是怎么一起出任务的。” 森鸥外好奇:“太宰是怎么和你解释的?” 冬木阳微笑,语气里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太宰大人说对我过敏。” 森鸥外:“嗯……这么说某种意义上也没错。” 冬木阳:“?” “过敏是种免疫反应,也就是接触过敏源后会血管扩张,气管收缩,从而导致的皮肤变红和呼吸困难的症状。”在冬木阳[您在说什么]的注视中,森鸥外面不改色地回道,“太宰见到你就是这些症状。” “……”冬木阳说不出话。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真是辛苦他了”。 “之所以告诉你这些。”逗了冬木阳一会,森鸥外轻笑,又将话题转移了回来,“是因为密鲁菲奥雷的那位首领为了得到[书],不惜毁灭世界。他对日本的威胁越深,现任的[书]的持有者就越不得不利用[书]来改变一些东西,从而暴露[书]的所在。” “中也和我说,你想出外勤?” “倒不是要限制你的活动范围,只是很显然,为了从密鲁菲奥雷那位手里夺得主导权,某些人会认为冬木君你是很好的突破口。” 冬木阳一脸古怪:“虽然我很想为您分忧,但我甚至不知道密鲁菲奥雷的首领叫什么。” “叫什么不重要。”森鸥外笑容灿烂,“你知道知道里世界的很多人都认为你和他是恋爱关系就是了。” “……哇哦。”冬木阳感慨,“既然都能传两个没见过面的人的谣言了,那我出去说和首领您是恋爱关系也会有人信吗。” 森鸥外眨了眨眼:“生气了?” 冬木阳:“没有。” 森鸥外:“生气的话直接说出来比较好哦,冬木君就跟麻雀那种生物一样,是在笼子里关几小时就会自己把自己气死的类型。” 冬木阳的笑容里冒出黑气:“……捉弄我已经变成您疏解压力的方式了吗。” “你的兄长拜托我照顾你。” 的确是故意在惹他生气的森鸥外笑道。 “冬木君,你对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 ……感觉以前也在哪里听到过这话。 不怀好意,毫无可信度,要拿着放大镜找才能勉强从中找到些真心的成分。 冬木阳觉着诡计多端的首领有点熟悉,却又说不出哪里熟悉。 但他看着森鸥外桌子的一角,用文档当枕头,四脚朝天睡着的兔子,脑中忽然就冒出了点莫名其妙的想法。 不是阿纲。他所谓的兄长叫纲吉。 没有血缘关系,却比有血缘关系还要亲密。 还有,太宰大人也不是真的对他过敏—— 好诡异。 冬木阳沉默,很想向森鸥外提问,却又觉得把这个问题问出来有点自恋。 挣扎良久,森鸥外听见他表情微妙地问出一句:“太宰大人有喜欢的人吗。” 森鸥外:“很难把太宰和喜欢和人这三个词放在一起,不过大概是有吧。” 冬木阳深吸一口气:“总不能是……” “首领。”身后的大门传来规律的敲击声,进门的护卫行了个礼,恭敬地低下头,“蒙特贝洛的客人来了。” 冬木阳的话被打断,听到自己的姓氏的一瞬间还有些恍惚。 不过他的姓氏和所谓的客人多半没什么关系,公关官先生和他说,他很小的时候就和家人分开,用上了日本的名字。 “那我先告退。”冬木阳点头,神色恢复平静,转过身的一瞬间,手臂被来人的长发轻轻扫过。 来人有着一头银发,大概一米七八的个子,神色淡漠,眼睛却是森林里湖泊的颜色。 女人的半张脸带着烧伤的痕迹,大大方方地将伤口展示在众人的视野中,似乎根本没将门口的护卫放在眼里,对方的话音一落,索性就走了进来。 奇怪的是,和对方的视线接触到的一瞬间,冬木阳就感到那股冰冰凉凉的杀气收敛了起来。 “你叫……” 冬木阳听到她用沙哑的嗓音向自己询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的日语很好,几乎听不出什么口音。 “冬木。”冬木阳颔首,回答了她的问题,“冬木阳。” 女人没说话。 她不说话,森鸥外也只撑着脸,没有插嘴的意思。 森先生又开始捉弄他了。 冬木阳撇了撇嘴,刚想找个理由开溜,就看到面前的女人笑了起来。 “冬天的太阳。” 罗莎·蒙特贝利低下眼,温柔地笑道。 “真是个好名字。” 第49章 冬木阳从森鸥外那里接到了所谓的接待任务。 他收到这条讯息的时候,还蹲在旧世界酒吧的角落,和傻瓜鸟一起研究怎么把冷血变成两半的爵士乐唱片粘回去。 “我看到您踩上去了。” “喂……你明明也踩到了吧。” “是您先踩的。” “好吧好吧。” 傻瓜鸟认命道,他的手臂搭在膝盖上,说完瞥了冬木阳手机上的短信一眼,“你这副如临大敌的表情是什么回事,小小的接待工作而已,总之带他们参观一下附近就行。” “我加入港口黑手党才不到一年。”冬木阳收起手机,板着张脸,“一个巧合是巧合,这么重要的任务落到我头上,再用巧合解释就说不过去了。” 傻瓜鸟挑眉:“……所以呢?” “所以包括首领在内,大家似乎都在对我藏着掖着什么。”冬木阳得出结论,没在意傻瓜鸟转过头,一直盯着自己,“倒也不是那种不好的隐瞒,就跟担心刺激到我什么似的,好像是在引导我自己去发现什么。” “喔。”傻瓜鸟附和,“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深更半夜潜入医生的地盘。”冬木阳露出个阴险的笑容,“所有诡异的事都是在医生盯着我吃药后发生的,那个药一定有问题,还好我最近都把医生带过来的药偷偷换成了维生素。” 第68章 为了让这警觉的家夥好好吃药,港口黑手党的所有人可谓是煞费苦心。 傻瓜鸟当然不会告诉他刚刚的香槟里其实就溶解了一定含量的药物,虽然酒和药一起吃不太好,但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冬木这家夥的记忆每次在感到痛苦后就会又减退一点点,一个月前,由于风纪财团的那位副手不慎说漏了嘴,令冬木得知了“阿纲”已经死去的事实—— 深夜出完任务回去的傻瓜鸟盯着在走廊上和兔子大眼瞪小眼的某人看了一会,最后把自言自语“我站在这里做什么”的冬木阳捡了回去。 当然,倒不是说是冬木的精神变弱了之类的。 傻瓜鸟看着脚下碎成两半的唱片,想起医生说的“是冬木的身体对痛苦这件事产生了应激反应”。 以前是大脑逼迫身体去承受,现在变成了身体逼迫大脑去抗拒。 话说医生就不能把那种药改成糖的味道吗。 “我有个问题。”傻瓜鸟故意问他,“冬木,你是不是忘了医生就住我隔壁。” 翻译成人话,我要去告密了。 冬木阳瞳孔地震,一副根本不知道这层关系的样子。 “有这回事吗?” “没关系,至少你这次忘的是[医生是同伴]。” “这幅欣慰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毕竟你上次把太宰那家夥的破烂集装箱记成了你住的地方,差点被毒死在里面。” “……放过我吧。”冬木阳远目,“我才十九岁就得健忘症了。” “哈哈。”傻瓜鸟随性地笑了两声,“首领下午找你,是不是和你说了[书]的事。” “您怎么也知道?”冬木阳说,“尽管我还是不太相信这世界上有能实现愿望的书存在,但首领说有就有吧。” “是吗。”傻瓜鸟蹲累了,撑着膝盖起身,“你以前就没有想像过要是能许愿会许什么?” 冬木阳面无表情:“真的吗。我连一个月前的事情都不记得,您还期望我记那么久。” 傻瓜鸟低头,以这个姿势看了他一会。 “哇。”傻瓜鸟点评,“更像了。” 冬木阳将碎成两半的唱片放回一旁的桌子,跟着站起来:“像什么?” “六个月前,我邀请你来和我一起住。你让我先确认没搞错人再邀请你。” “其实就是一个人嘛。”傻瓜鸟肆意地笑道,“连爱生闷气和偶尔毒舌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冬木阳:。 冬木阳痛苦面具:“您都知道的道理,首领竟然还把接待任务交给我。” 傻瓜鸟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喂喂,你的关注点竟然在毒舌上吗。” “反正我又不是第一天被当代餐了。”冬木阳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前几天还碰到几个似乎认识我的警察,发现我不认识他们后还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真是的,我可是黑手党,想想也不可能和警察认识。” “那如果不是代餐呢。” 冬木阳一顿,听到傻瓜鸟的声音从头顶上载来。 他的墨镜随性地挂在领口,见他抬头,口吻自然地说道。 “冬木,你再不自己记起来,我可等不下去了。” - 彭格列的雷之守护者,在几年前尚且年幼,作为蒙特贝洛的现任首领,罗莎就是在几年前救下对方时受了伤。 “首领年轻时可是我们西西里远近闻名的大美人。”作为此次来访日本的护卫,趁首领和森鸥外会谈的工夫,比莉这样称赞道,“黑手党里很少有女性做首领的例子,不过在首领接连揍翻其他候选的继承人后,也没有人再纠结首领的性别了。” 比莉说完,忍不住瞥了眼认认真真做笔记的冬木阳。 “你……”比莉停顿一下,想起在来日本的飞机上,首领对自己的告诫,憋住了一股脑想问很多问题的冲动,“我记得港口黑手党的其他人说,你也是意大利人?” “话是这样说没错……”冬木阳抬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一般没人和我说意大利语,所以我的意大利语也不是很好。” “你在横滨长大的?”比莉立即追问道,语气里带着些控制不住的急迫,“港口黑手党不准你吃饭?怎么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 “……我本来也只有十九岁。”冬木阳沉默,低头看了眼自己,“抱歉,难道我看上去很矮吗?” 和太宰还有中也比起来,他一米七几已经算高了吧。 而且傻瓜鸟说他最近长高了!还能继续长呢! 比莉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小首领食指上象征身份的指环已然认主,而作为安杰洛小时候的贴身护卫之一,比莉完全不考虑自己认错人的可能。 “不可能?”冬木阳皱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不是……”比莉斟酌着回应,“是我记错了一些事,不好意思。” “如果您要问的话,我应该是在美国那边长大的。”冬木阳在脑子里扒拉着自己模糊不清的记忆道,“长大点后才来的日本,加入港口黑手党是在几个月前。” 冬木阳说完这句就后悔了,他生怕对方误解自己的意思,认为森鸥外派一个新人和对方对接没有诚意,于是安静几秒后又试图挽救:“总之首领很重视这次你们的到来,如果有任何需要的地方……” “美国。”比莉喃喃自语,似乎压根不在意两个家族间交流应有的礼仪,“美国的治安比意大利还差。你在寄养家庭长大的?又或者是——” 比莉的话语戛然而止,她的目光落在对方手臂上的伤痕,安静了很久,最终鬼使神差地张了张嘴。 “其实我们这次来日本,是想将小首领带回去的。” 冬木阳警觉,不知道这个话题是不是自己能听的。 “对不起哦。”比莉低垂着眼,整个人一下像是陷入了痛苦之中。 深红色的地毯在落了水后浮现出一点黑色,冬木阳一怔,反应了两秒才发现是面前这个人在哭。 比莉抬起眼来,她的短发干练,颈部的肌肉线条坚毅,此时却绷得紧紧的:“小首领五岁的时候在日本失踪了,你和他长得很像,所以你可能会觉得我的行为看起来有点奇怪。” 守护者的责任,一个也没做到。 明明是从对方出生起,就和达维德一起半跪着宣誓,会用性命保护他的存在。那时的比莉大概怎么也想不到,等再过五年,小首领会陷入痛苦中,而她却依旧作为蒙特贝洛的成员,衣食无忧地活着。 “我不是故意留他一个人的。”比莉说,“我那时候也想找沢田家光算账,甚至还动过要让彭格列也失去继承人,体会和我们同样的痛苦的念头……” 比莉牵动唇角,费了很大的劲才没有失去声音。她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深吸了口气,才试图让话题积极一些。 “还有达维德,他比我更想见到小首领。听说小首领的消息后,我就想立即启程来日本,但首领几天前才刚刚苏醒,为了首领的安危,我们的飞机避开密鲁菲奥雷的地盘,绕了一大圈。” 她说的事,冬木阳一件也没有印象。 他瞥了眼手里被自己捏皱的纸张,上面记了些之前比莉告诉他的有关他们首领的喜好,沉默片刻,也没再纠结对方怎么就忽然在自己面前忏悔了,只是将口袋里的手帕递给了对方。 比莉有些惊讶,用带着希望的眼神看他:“你想起什么了?” “……没有。”冬木阳诚实地回答,“不过看来太宰大人说的对,密鲁菲奥雷真是无条件攻击所有和彭格列有关系的人。” “他们把整个欧洲弄得乌烟瘴气。”比莉捏紧手帕,眉眼里带着杀气,“听说还操纵了基里奥内罗的小女孩,谁知道是不是变态。” “你们两个抓重点的能力倒是如出一辙地神奇。” 太宰治的声音不大,但在夜晚的港口黑手党格外明显。 冬木阳回过头去,发现对方严谨地和自己保持了四米的距离,倚在门框处。 “冬木君,人家在和你忏悔,你的重点怎么挪到说白兰君是变态了。” “密鲁菲奥雷的首领叫白兰?”冬木阳站在原地,没故意拉近距离,“这是什么大众的名字吗。” “白兰·杰索。”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了别在腰间的武器上,几乎是看到太宰治的一瞬间,比莉就产生了将小首领挡在身后的冲动。 可冷静下来后,比莉又清楚对方是小首领的朋友,于是抿着唇,将满腔怨恨责怪到了白兰杰索头上。 “那是个很恐怖的男人,手下还有着能在岩浆里泡澡的怪物,把部下当棋子般牺牲着,没人知道他的上限在哪,和他交过手的人说,白兰彷佛已经把世界上所有人的招数都记录了一遍——” 冬木阳在脑中一条条地记,忍不住想到住在自己隔壁的白兰杰索。 第69章 衣服穿得松松垮垮的,有非常坏的喜欢躺在他沙发上吃棉花糖的习惯,明明长得长手长脚,看到鬼片的时候却会露出一副大为震撼的浮夸表情,然后偷偷往他这里凑一点。 可惜还没等到冬木阳微笑着问他干什么,白兰就立马又去几米远的地方待一会,跟抓到什么好玩的规律似的,白兰被骂了就立马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果然移情别恋了”之类的话。 这还不是白兰最幼稚的地方。 最幼稚的地方是冬木阳有时候醒来,发现同样睡着的白兰硬要和自己挤在一个沙发上,他的下巴搭在他的头顶,整个人跟八爪鱼一样把他抱在怀里,体温烫得像火炉。 冬木阳第一次发现自己被这样抱着的时候,还瞳孔地震地揪着对方的领子把人扔了出去,然而满头血的白兰杰索眨了眨眼,醒来后解释说是把他当成了大型玩偶,不小心梦游了一下。 【“……这就是你让我不要给你开门的原因?你手上拿着的不会是我家门的锁吧。”】 无语的冬木阳问他多大个人了还要抱着玩偶睡觉。 白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锁,叹了口气,说从小就没了爸爸妈妈,只有玩偶陪着他睡觉。 语言的艺术之我真该死啊。 冬木阳那时放弃挣扎了一会,结果没过两天,前来拜访白兰的入江正一一脸疑惑,冬木阳那时才知道白兰哪里是从小没了爸爸妈妈,他纯粹是嫌人碍事,从小就搬出去住了。 呵呵,油嘴滑舌的意大利人。 “怎么了,安杰洛?” 察觉到冬木阳的表情不对,比莉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见过密鲁菲奥雷的那位?” “没见过。” 丢失了记忆的冬木阳感慨道。 “我只是想,明明都叫白兰杰索,怎么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 比莉疑惑:“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叫白兰杰索的?” “别逼他了。”看穿了一切的太宰治回道,“冬木君间断性失忆后,有时候的智商只有五岁水平,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绿茶这种生物。” ——一个绿茶,两个绿茶。 ——三个绿茶合一,帕林卡,你茶不过他们。 冬木阳皱眉,彷佛听到了莎朗女士和谁的讨论声。 ——那要是等我们这边结束,帕林卡真和港口黑手党那群人跑了呢。 ——贝尔摩德,gin的嘴比钻石还硬,待会就回你一句谁管他。 帕林卡是谁。贝尔摩德是谁。gin是谁。 比莉小姐嘴里的那个小首领又是谁。 “谁说我不知道的。”冬木阳嘴硬,“我比你大,知道的事也比你多多了呢。”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冬木阳就察觉到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记起这些名字了。 他前几天看着白兰的时候就有些恍惚,只不过在他对着白兰喊出gin这个名字后,幼稚鬼白兰的气场就在一瞬间变得很恐怖。 压得人缓不过气来,跟下一秒就要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似的。 然而幼稚鬼白兰最后也只是捏着他的脸往两边扯,任凭他怎么挣扎也不松手。 【“不可以真的移情别恋啦。”】 白兰杰索的声音幽幽的。 【“忍耐到现在真的很辛苦,我都找到费奥多尔君了。”】 【“好不容易马上就要结束,安杰洛,你要是现在移情别恋,我真的会生气的哦。”】 第50章 白兰杰索是个什么人,罗莎再清楚不过了。 在最狼狈的时候如神明般降临,赋予人力量与健康——白兰杰索用种操纵人心的方法,赢得了他那几位守护者的忠心。 “我是来将安杰洛带走的。”港口黑手党的会议室里,罗莎夫人注视着森鸥外的眼睛,直言不讳道,“感谢您这段时间对安杰洛的照顾,但我并不信任彭格列所谓的计画,也并不相信白兰杰索的为人。” 对于罗莎夫人的话有些意外,森鸥外妥帖地回了句:“我以为您和彭格列的关系还算不错。” “沢田纲吉是位很好的首领。”罗莎夫人阖眼道,“但如您所见,沢田纲吉已死,蒙特贝洛在与彭格列的信任方面上吃过一次亏,就算我同意让安杰洛留在这里,蒙特贝洛的其他人也会产生怨言。” “我不会制止您的想法。”森鸥外笑道,“但沢田君真正的意思,您应该也很清楚。” 通过假死,令十年前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并利用他们的力量打败白兰杰索。 虽然听起来有些可笑,但罗莎知道这的确是件只有沢田纲吉才会想出来的计画。 她安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位首领,深知在白兰杰索面前,任何家族都应该积极合作的道理。 毕竟白兰杰索要毁灭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群特殊的团体,而是世界上的所有生物,乃至无法定义的时间和空间。 罗莎唯一不能理解的,是白兰杰索为何不趁沢田纲吉死后,索性将掌握了火箭筒技术的波维诺一同毁灭了。 “我听说前段时间,安杰洛和白兰交过手。”昏迷的那段时间,指环通过火炎的纽带,将安杰洛的行动展示在了罗莎的记忆里,“他们这段时间还有联系?” “不知道呢。”森鸥外含糊其辞地笑道,“不过白兰君派人在日本搜索所谓的书倒是真的。” 罗莎颔首,倒不需要森鸥外替她解释这个:“类似七的三次方的存在。” “不是等同的存在哦。”森鸥外语气轻快,“和七的三次方比起来,书就像是存储了所有平行世界的容器,换言之,那不是什么可以实现愿望的东西,只是将已经实现[所写下的愿望]的某个平行世界召唤出来,从而替换掉我们身处的现实。” “也就是说。”森鸥外顿了顿,“书是所谓七的三次方可能性的集合。” 因此,毁掉作为七的三次方之一的彭格列指环或许还不会导致平衡的稳定,但毁掉书就不一样了。 罗莎皱眉,听懂了森鸥外的意思:“这是如何得到的结论。” “是我的部下最近记起来的。” “记起来?他以前是书的持有者?” “倒也不是那么回事……”森鸥外撑着脑袋,“只不过试图用书修正一些东西失败了。” 换言之,并不是“意识”的作用比书要强大。 只是所有的平行世界里,都不存在可以脱离“意识”控制的可能,因此太宰治曾经写在书上的文本才会被抹去。 “夫人。”森鸥外轻笑,“如果您是书的持有者,您会许下什么愿望。” “我没有什么愿望。”罗莎回应。 “作为首领,您似乎更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带领家族?” “蒙特贝洛从一开始就并未想过依靠过谁。”罗莎平静道,“但作为母亲,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让安杰洛快乐地长大而已。” “您很怨恨那位门外顾问吧。”在逐渐低下去的气压中,森鸥外轻笑着陈述,“事实上没有那位也一样。” 过了很久,罗莎回了句“是吗”。 她的声音很淡,似乎明白了森鸥外额意思:“我倒是不知道,人的命运是从一开始就会安排好的。” 安杰洛失踪,蒙特贝洛走向覆灭,而她会作为最后一任首领,身死他乡。 “那您呢?”罗莎看着森鸥外说,“您看着并不像是会让部下得到那种东西的人。看起来在既定的事实里,不久的将来,您的部下即将取代您的位置。” “人总是要有几件令自己感到担忧的事物。”森鸥外回道。 他的脸上并未表露出什么情绪,就如刚刚的罗莎一样,身为首领,愤怒或恐惧,这样的神色是绝不可暴露在外人面前的。 “但听上去实在很荒谬,不是么。” 不管为达成目标付出了多少,一句轻飘飘的“本来就该这样”就概括了所有人的努力。 森鸥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所谓的被操纵者的。 没人喜欢那样。 没人愿意去当滑稽的牵线木偶,永远活在这样的阴影中。 罗莎夫人站起身来,和一开始的针锋相对不同,她似乎放松了些,唇角也带上了笑意:“这段时间,安杰洛过得还好吗。” 森鸥外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 他笑了下,同样站起身,回答是:“不管我怎么说,您都不会完全相信我。” “夫人,您应该自己用眼睛去看。” - 罗莎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要求不对自己的行程进行任何通报。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甚至拒绝了自己穿着红白相间的骑士装的护卫陪同,反而向森鸥外友好地讨要了两名黑蜥蜴的成员,以此获得在港口黑手党自由活动的权力。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当中原中也在电梯里碰到这张陌生面孔时,不免疑惑了几秒。 罗莎·蒙特贝洛的一切都是保密的,就算知道有蒙特贝洛前来拜访,中原中也也并没收到过有关对方的数据。 第70章 “……红叶大姐的客人?”瞥了眼对方手上尾崎红叶常佩戴的装饰品,中原中也微微侧过脸,看向左边走廊尽头仍恭敬地等候在会议室门口的蒙特贝洛成员,得出结论地踏进电梯。 两名黑蜥蜴面面相觑,碍于首领的命令,并没有主动纠正中原中也的话。 “我见过你。”随着电梯门的合上,罗莎微笑。 中原中也皱眉:“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罗莎收回看他的目光,注视着面前显示屏上的数字说,“你和安杰洛在说话,说他是旗会的成员。” 冬木的意大利名叫安杰洛,不过由于是在日本,中原中也还是直接喊冬木的次数比较多。 他眉间的皱痕加深,有点忘了那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 毕竟在冬木阳间歇性失忆后,中原中也纠正过对方很多次,有时候无可奈何了,索性就把人拎去旧世界酒吧,让他坐在那里自己想。 “是吗。”中原中也的回答平淡,同样收回打量面前的客人的视线,“如果你要找冬木,他现在不太方便。” 罗莎的眼睫低下:“他怎么了?” “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中原中也没把[冬木的家人要过来]的事情说出口,依旧警惕着身旁这个来路不明的存在,“虽然他自己大概都不知道这件事很重要。” 罗莎明白了中原中也的意思。她打量着面前这个少年,因为当初借助火炎听到了对方维护安杰洛的话,所以实际上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安杰洛的朋友?”罗莎笑了笑,“那你能告诉我那位叫太宰的人在哪吗。” “哈?”中原中也难以置信,突然听到太宰治的名字,只觉得自己的一天都变得晦气了。 不过,尽管他讨厌太宰,但太宰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重要成员,也不是谁想见都能见的。 “你找太宰做什么?”中原中也眯起眼。 提前让比莉去找安杰洛是件好事。 罗莎好笑地想道,比莉忠诚又勇敢,唯一不足的是有时候因为过于忠诚,时常因为罗莎自己都不在乎的事发火。 如果比莉在这里,她多半忍不住直接将罗莎的身份说出口。 “听说他可以看到一些平行世界发生的事。”罗莎启唇,不顾背后两个黑蜥蜴冷汗直冒的表情,不紧不慢地回答了中原中也的问题,“我想和他打听相关的情况。”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就将对方当成了第10086个企图根据平行世界的发展谋取利益的人。少年冷哼一声:“那种事情……” “当然。”罗莎阖眼道,“我对平行世界的发展不感兴趣,只是想知道安杰洛的情况而已。”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转头:“。” 虽然自己没做过那码事,但想起几个月前“幻觉”对自己造成的精神冲击,中原中也挪开目光时,就连周围凝聚的敌意都僵滞了些。 “怎么了?”罗莎对他的变化感到疑惑,稍稍挑了下眉,“你和安杰洛吵架了?” “……没有。” “那就是打架了?” “和那没有关系。” 中原中也沉默,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干嘛回答这个人的问题。 他领悟到问题所在,再次用余光打量对方。 罗莎的半张脸上有很多伤痕,但从另外半张脸看来,总觉得五官里有谁的影子。 电梯在二楼停下,中原中也刚要走出去,就看到蹲在走廊上,用笔记本戳了戳疑似变成“尸体”的太宰治的冬木阳。 他低着头,好像还没意识到有人在电梯里看着自己,嘴里碎碎念着“搞什么,我也就是偷偷靠近了一点而已,也不至于讨厌我到吃毒蘑菇的地步吧”的冬木阳。 太宰治的眼睛变成圈圈,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在地上爬行,视线刚撞上中原中也,就立即发出嘲讽:“哈哈!森林里的小矮人出来了!” 中原中也的脑袋上冒出几个十字路口。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冬木阳抬眼,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本时,目光恰好与注视着自己的罗莎夫人对上。 他的脑子里一瞬间冒出很多个称呼,冬木阳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礼貌地喊了声:“蒙特贝洛夫人。您好。” 中原中也的身影一僵,回过头去时,恰好看到被称为首领的女人蹲下身,低头看向躺在地上因为中毒快要灵魂出窍的太宰治。 “太宰君。” 不是首领该说的话。 在罗莎夫人开口的一瞬间,太宰治就恢复了神智。 他的黑发乱蓬蓬的,尽管被人称为黑色的幽灵,但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 “谢谢你帮我照顾安杰洛。” 这样的语气和笑容太过温柔,令太宰治一瞬间联想到并不存在的“母亲”。 总算知道盲目乐观的冬木君是怎么被养出来的了。 太宰治别开眼睛,看了眼用手在呆住的中原中也面前晃来晃去的冬木阳。 “我才没照顾他。”太宰治的嗓音凉凉的,“我可是以欺负冬木君为乐的。” 第51章 蒙特贝洛夫人的身上有种熟悉的亲切感。也许是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太久,罗莎回头看他时,冬木阳一顿,莫名其妙地感到紧张。 他恶作剧惯了,很少有真的感到紧张的时候。少年的背下意识挺得笔直,肩膀的肌肉僵硬,还没弄清所以然,就看见对方站起来,笑着问自己“怎么了”。 “……”冬木阳张了张嘴,他看着罗莎夫人走到自己的面前,耳边响起风铃的声音。 “安杰洛。”罗莎夫人低头,好笑地又问了他一遍,“你害怕我吗?” 中原中也回过神,他知道罗莎夫人和冬木阳之间的关系,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自己的朋友,刚要试图缓解一下现在尴尬的气氛,就见后者松开了唇瓣。 “……不是害怕。”冬木阳回答,语气里带了点自己都不理解的迷茫,“可能是尊敬?” 罗莎温柔地垂下眼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有种她和安杰洛真的分别了好久的实感。 ——不是和哥哥玩,是保护哥哥! 在罗莎的记忆里,安杰洛还是那个在玫瑰丛里跑来跑去,被达维德和比莉追着,让他小心不要摔跤的小孩子。 因为知晓安杰洛异能带来的痛苦,所有人默契地教导他不到关键时刻不要使用异能。他们那时候还以为教导安杰洛的时间很长,可以好好教导他怎么去爱,怎么去保护他自己。 罗莎曾经还担心过安杰洛会被宠坏。 “真奇怪。”罗莎夫人勾起唇角道,身上有玫瑰的气息,“人怎么一下就长这么大了呢。” - 这天以后,冬木阳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向罗莎夫人介绍港口黑手党中。尽管不明白对方有时候的问题和港口黑手党的联系,但在确认不会对港口黑手党的利益产生影响后,冬木阳大多时候都会诚实地做出回答。 “冬木君。”第n次推门看见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躺尸的冬木阳,太宰治有种自己的摸鱼场所被霸占的不爽,“你和中也是约好的吗。” “什么约好。”角落里的中原中也将眼罩从勾下来一点,在发现躺尸的冬木阳时也稍稍一愣,搞不懂这人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以前走路没声就算了,现在连点气息我没有。中原中也觉得这人要不是身体不好,天生就是该干暗杀的。 “冬木。”沉吟片刻,中原中也说,“你不应该跟蒙特贝洛的人在一起吗。” 冬木阳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不愿面对,甚至连话也不想说。 太宰治看了他一会,进门时顺带将门关上:“之前把番茄酱喷我脸上的时候没觉得,原来你现在也有自尊了吗。” 冬木阳将脑袋上的枕头挪下来一点,哀怨地看向去走向吧台的太宰治。 “什么意思。”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的动作。 “总之就是想在大人面前表现完美的意思。”太宰治坏心眼地回,“这对向来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看法的冬木君反倒成了种折磨。” 冬木阳撇了下嘴:“明明你也在躲着罗莎夫人。我就算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太宰治:“你怎么不问中也。” 中原中也又将眼罩扯回眼睛上,懒得理他们。 罗莎是位很有魅力的首领。她这几天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这了解了很多冬木阳长大后的习惯,也知道了在森鸥外所说的“既定好的未来”中,完全没有自己的影子。 没人知道她此处的到来究竟会造成什么。“意识”为了修正所谓的剧情,可能会再次将安杰洛从她身边夺走,也可能会牺牲一些人,令蒙特贝洛早日踏上覆灭的结局。 罗莎出乎预料地冷静。 “他们可是很喜欢你。”太宰治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冬木阳道,“而且他们早就知道你之前和傻瓜鸟比飙车,结果一下车就晕得不省人事的事了。” 第71章 “……就是喜欢我才奇怪啊。”冬木阳仰卧起坐,别在耳后的银发随着这个动作落下一些,“我又没什么可以被喜欢的,但比莉就跟看着小鸡仔一样看着我,罗莎夫人也完全没有一点首领的架子,就跟把我当——” 冬木阳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忽然记起比莉和他说过,他们这次来是带他们以前失踪的小首领回去的。 “当他们的下任首领一样?”太宰治接上他的话。 “……” 沉默了一会,冬木阳轻声。 “有那么像么。” “虽然我一直都知道有个和我同名的人存在,但应该也不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吧?” “太好了。”太宰治欣慰,“药吃的太多,冬木君总算变成傻子了。” 冬木阳无语:“我变成傻子的话,您到底有什么可高兴的。” “嗯……比如骗你去把外面河里的救生圈都捡回来。” “?” “不过,这不是你想说的话吧。”太宰治低笑,“冬木君,你当初踩着炸/弹,还敢反过来威胁我的勇气呢。” “……”冬木阳又倒回了沙发上。 他倒下的力道很重,凝视着天花板,尽管隐隐猜到了一些事实,却仍旧无法弄明白不直接捅开这层窗户纸的原因。 “都说了我没有那样的记忆。” 太宰治没管他,刚把冰球夹到杯子里,就听见身后有人起身的动静。 棕红色的酒液顺着玻璃杯的内壁落入冰球上,过了一会,随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太宰治再次听见中原中也的声音。 “就随便他了么。” 黑色的眼罩被摘了下来,中原中也瞥了眼坐在斜对角的太宰治。 “你也很清楚,要是罗莎夫人直接承认是他的母亲,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规避被那东西发现的方法有很多种。” 太宰治搅拌着杯子里的东西,不以为意。 “但如果一直逃避下去,冬木君和被养在篱笆里的小羊有什么区别。” “中也。”太宰治侧过脸,对上中原中也的眼睛,“世界末日要来了哦。” - “把七的三次方毁掉?!” 走到蒙特贝洛休息的局域的时候,冬木阳停下脚步,听见从房间里传来的比莉的尖叫。 “首领您之前阻止我去找沢田家的人复仇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我们协助他们?” 房间里的人声躁动起来,冬木阳思索一会,刚打算换个时间过来,就又听到另一道声音。 “比莉,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同样是蒙特贝洛的成员,那人说,“之前小首领失踪的时候,你不是还说要拉世界上所有人同归于尽吗。” “此一时彼一时。”比莉冷哼,“小首领还活着——虽然他现在称自己为冬木,但既然小首领还活着,我干那种反人类的事干什么?” “我们和彭格列的初代有约定。”旁边有人又道,“守护七的三次方的平衡是我们的初代立下的誓约,除了链接家族成员的纽带外,初代的血脉还是链接七的三次方的关键。首领,我认为这可能是密鲁菲奥雷与港口黑手党的阴谋。” “卢西亚。”冬木阳听见罗莎夫人的声音,“你的日语讲得太差了。” 所以这群意大利人说话为什么要用日语。 冬木阳在心里小小地腹诽了一句,总觉得自己可能偷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哈哈哈哈哈。”比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因为小首领说对意大利语有点陌生,所以卢西亚从几天前开始自学日语了。” “你好吵啊比莉!”被称作卢西亚的人反驳道,“都几天了,让你调查小首领到底住在哪的事情做完了吗!” 哦。 冬木阳恍然大悟。 原来这几天一直偷偷摸摸跟踪自己的是比莉。虽然他有意地甩了对方几次,但偶尔也有想把对方引出来,看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的时候。 但每次他蹲墙角蹲到一半,莎朗女士的朋友就会在阳台上咬着烟看他。冬木阳怕自己混乱的记忆出错,试探着喊了声“gin”,而后者也只是眯了眯眼,根本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 莎朗女士的朋友多半不是搞乐队的。 冬木阳有时候去拜访莎朗女士,会在房间里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你——”比莉恼羞成怒。 “够了。”罗莎夫人打断他们的争吵,“如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所说,这些信息,是我亲自用眼睛去确认的。据意大利那边的线人所说,彩虹之子几乎全军覆没,存储力量的奶嘴多半是在作为大空的那个女孩手中。” “那和在白兰手里有什么区别。”比莉愤恨地回道,“那个女孩不是带领自己的家族加入白兰创立的密鲁菲奥雷了吗。” “十年前的彭格列们似乎已经和密鲁菲奥雷的成员发生了斗争。”罗莎在陈述这些事的时候没什么感情,她见到的死亡太多了,那些死去的名字在她眼里并不能激起特别的情绪变化,“倘若那个叫太宰的少年说的是真的,那么能毁掉[书]的,也只有七的三次方。” “白兰杰索怎么可能舍得毁掉七的三次方?”比莉不解道,“他不是还想用七的三次方的力量称霸所有宇宙吗?就是因为这样,我们之前才从西西里搬走。” “更何况。”比莉顿了顿,“一次性毁掉七的三次方,就算是白兰杰索也不可能办到吧。除非是初代——” “比莉。”罗莎夫人打断了她的话,“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你应该沉稳一些,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在安杰洛恢复以前,你能接替我成为代理首领。” 巨大的信息量涌入脑子,冬木阳头昏脑涨,食指上的指环也在隐隐发烫。 【“安杰洛,早点回来。”】 【“阿纲,我的名字是阿纲。”】 【“群聚,咬杀。”】 【“阳君,究竟要重来多少次,你才能再次回到我身边。”】 【“帕林卡,你打算在地上躺多久。”】 所有的影子在不同的时间线里跳跃,最后被鲜血和眼泪连成一条线。 有人抬手制止了部下的举动,胸口被子弹击中的地方不断地往下淌着血。 穿着白魔咒制服的白兰轻笑,抬眼夸赞举枪朝向自己的恋人。 【“安杰洛,真厉害。”】 反派白兰和幼稚鬼白兰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唯一不同的是,在罗莎夫人来这里的几个月前,幼稚鬼白兰昨天晚上还趴在他的餐桌前,可怜兮兮地喊着不公平。 他说冬木君,你果然还是生气了吧,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冬木阳不明所以,回了句我三分钟前才刚和你说过话。 白兰疑惑地问是吗,末了又说他手腕上的红痕是哪来的。 冬木阳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说不是你刚刚弄得吗,刚刚不知道发什么疯,不过往你头上来了一下就很快又恢复正常。 白兰眨了眨眼,神色瞭然。 【“安杰洛。”】他坐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明明笑得灿烂,整个人却手脚冰凉。 冬木阳那时回头,听见白兰杰索问自己。 【“你想见妈妈吗。”】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蒙特贝洛的首领,罗莎就从昏迷中苏醒。 【“真讨厌。”】昨天的白兰杰索喃喃自语,说了一堆冬木阳听不懂的话,【“明明我只是想做个普通人,过几天普通人的生活而已。”】 他又开始撒娇,兴高采烈的,拥抱里有棉花糖的气息。 【“安杰洛。”】白兰杰索说,【“我要走了哦。哈哈,被国中生杀死的丑态可不能被你看见。”】 【“不过没关系,等那以后,你就自由啦!”】 冬木阳睁大了眼睛,他站在紧闭的门前,感到有什么东西再次企图将他的记忆抽走。 而在那之前,面前的门被打开,罗莎夫人站在他的面前,火炎通过手指触碰的地方,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身体。 罗莎夫人问他,安杰洛,你知道有东西在伤害你吗。 冬木阳点头,说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也可能是刚刚才知道,他的脑子好乱,心脏跟被人捏紧了一样。 这就是亲眼所见。 罗莎验证了太宰治的话的真实性,她直观地体会到,一旦自己违背了“剧情”,那个东西就会再次将安杰洛从自己身边带走。 时间好长好长。 重伤昏迷的时候,她听到自己的丈夫作为代理首领死去,达维德为了保护家族牺牲,蒙特贝洛的族人们一个一个的减少,最后只留下了罗莎自己。 “你确实交到了一些很好的朋友。”罗莎笑道,“妈妈为之前误解了他们的为人,憎恨过他们感到抱歉。” 摇篮上方旋转的风铃停了下来。 “我不要。”出乎罗莎的预料,那双金色的眼睛抬了起来。 明明眼睛里湿漉漉的一片,少年的表情却决绝而坚定。 第72章 “总之就是绝对不会再让那个东西夺走我之类的话吧,说是只有初代的血脉才能毁掉七的三次方,我也继承了初代的血脉,我不需要妈妈来替我做什么。” 握成拳头的手在颤抖,冬木阳的声音逐渐变大,没注意到房间里蒙特贝洛的族人逐渐走了过来。 “要是获得自由的代价是让所有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那这种自由我宁愿不要!” ——冬木君,你当初踩着炸弹,还能反抗我的勇气呢? “自己的命运就要自己改变。” 冬木阳深吸一口气,手里用于防身的小刀扎进了肩膀。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创造的主角要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剧烈情绪波动,“意识”愣了下,令他变得越来越虚弱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温热的液体溅到了罗莎的脸上,在罗莎怔愣的表情中,冬木阳咬着牙说。 “我已经……不需要被人保护了。” 第52章 在这次的时间线开始以前,系统曾经绑定过两任宿主。在白兰杰索的公寓里找一些东西的时候,冬木阳问它,那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痛心疾首,说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文,除了这样那样,那能怎么样。 没有后续。 作者在写到他们给主角建造了一个庄园,方便做那种事后,剧情就走向了终点。 所以所谓的主角永远被困在了那一刻,而可怜的人工智能也因为选错了课题毕不了业。 冬木阳看着垃圾桶里染血的绷带,记起白兰杰索离开前还和自己说[可恶的费奥多尔君竟然捅了我一刀]。 他那时不相信白兰的话,毕竟白兰整个人活蹦乱跳的,哪有一点受了伤的样子。 系统:[人,你怎么比统还悲观] 冬木阳挑眉,问:“你这么爱说话,我失忆的时候怎么不和我说话。” 系统:[那就变成了数据造假。用虚假的数据写论文,统岂不是提前毕不了业。] 冬木阳发出声若有所思的鼻音,这才想起来系统之前说过,这次要是再毕不了业,它就要回炉重造了。 “那你选中我做什么。”冬木阳拿下墙上的画框,看着后面的密码箱说道,“就没有点其他类型的主角吗,你选中我的时候,我看上去可活不了多久。” 统不告诉他。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冬木阳道,“你那前两任倒霉观察对象,不会也是我吧。” [……] 系统安静了一会,随即骄傲地称呼了他的名字。 [小阳大人,这是机密!] 黑色的密码箱里空空如也,反应过来书不在这里,冬木阳想起他从港口黑手党出来时,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懒洋洋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太宰治。 那家夥可真够坏的。 “好吧。”冬木阳关上密码箱,“那还有什么我不可以知道的机密?” “冬木。”莎朗女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和谁说话?” 冬木阳眨了眨眼,再转过身时,看着后者那副易容的打扮,兴奋地喊了声“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轻笑,似乎对他一下记起一下忘记的事情早有预料:“又不吃药了吗?” “这次不一样。”冬木阳将拿下的油画挂回墙上,“这次在我睡着前,我会自己找到解决的办法。” 贝尔摩德打量了他的眉眼一会,从中找到些端倪。 “帕林卡。”她说,“我以为你会更喜欢保持现状。” 尽管贝尔摩德不理解gin为什么有时候会做出连他自己也觉得耻辱的举动,但有蒙特贝洛的人在,帕林卡总不至于真的被gin抓走。 他可以待在港口黑手党,也可以回到他们身边,有什么不好的。 然而冬木阳转过头,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句:“我才不要以后都和gin保持十米远的距离,那样好奇怪。” 贝尔摩德盯着他的眼睛,没再说劝他的话。 直到现在,贝尔摩德也不认为帕林卡适合当杀手。帕林卡适合那种黑手党的家族游戏,他真心实意地把组织里每个人当做家人,甚至令组织里的所有人都产生了种他们之间或许真有种“温情”存在的错觉。 在这点上,蒙特贝洛不愧是彭格列的同盟,他们天真得异曲同工。 “算了。”贝尔摩德耸了下肩,撕掉脸上的面具,“你有什么话要我告诉gin和伏特加他们的?” “没有。” 和预想的一样,冬木阳回得很快。 他的银发剪短了些,刚好到肩膀的位置,整个人看上去成熟了不少,身上却依旧带着少年人的热烈。 “贝尔摩德。”冬木阳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 异能特务科在追查白兰杰索。而应该在白兰杰索手里的书却在太宰治手里。 利用[人间失格]将书里的各个世界链接了起来,继承了所有平行世界记忆的太宰治,也继承了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的情感。 这对太宰治而言毫无疑问是件痛苦的事。 白兰杰索把东西扔给他的时候,差点以为这人又要像某个周目从楼顶一跃而下,然而太宰治只是平静地合上了书,微笑着问“你竟然还没被烦人的费奥多尔君捅死吗”。 祸害遗千年。白兰杰索没那么容易死,相应的,拥有“将杀死自己的人转化为下一个自己”的异能的费奥多尔也没那么容易死。 但太宰治看着确实没那么想活。 白兰杰索有点怀疑,当所有的一切结束,太宰治可能也就没了可以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了。 不过那又关他什么事? 白兰杰索对于除安杰洛以外的人没有一点兴趣,由于害死的人太多,人命在白兰杰索眼里就跟一堆没有价值的数据一样。 “知道了知道了,总之就是绝对要杀了我的意思吧。” 七的三次方共鸣产生的结界内,白兰杰索身后的翅膀变成了黑色,他百无聊赖地摆了摆手,对着面前满脸愤怒的十四岁的沢田纲吉说道。 “快点把话说完,我还忙着呢。” 有哪里不对劲。 进入死气状态的沢田纲吉想道。 他注视着白兰杰索的一举一动,听见抱着死去的彩虹之子的奶嘴的尤尼开口,彷佛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现在的局面。 “白兰。”尤尼回,“你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可忙的。” 拥有预知能力的尤尼是为数不多知道白兰杰索真正计画的人之一。从密鲁菲奥雷创建开始,她就一直作为黑魔咒的首领待在白兰杰索身边,自然也看到了就算白兰懒得对付彩虹之子,他们也会因为突然冒出来的射线一个个死亡的局面。 “真过分。”白兰瞥了眼外面被结界挡着,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的人们说道,“被拿来当刷经验的npc就算了,竟然连尤尼酱也这么说。” 沢田纲吉仍旧没有动作。 他手上彭格列对于力量的封印被解开,彭格列一世的灵魂站在他的背后,尽管在来到这个世界前只是个还在为考试烦恼的国中生,但沢田纲吉此刻的大脑却超乎寻常地冷静。 “十世。”那张和沢田纲吉有几分相似的脸低下来,到底是当初创立彭格列的黑手党,giotto的声音沉稳,肩上落着黑色的披风,“你在等什么。” 沢田纲吉茫然地动了动嘴唇:“我好像……” 山本的父亲死了。十年后的reborn也死了。 亲眼目睹了白兰杰索所做的一切,即使是好脾气的沢田纲吉也下定了将白兰杰索除掉的决心。 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沢田纲吉接受了很多训练,付出了很多努力。 可现在,沢田纲吉的火炎熄灭了一些,眉眼间透着自己也不理解的疑惑。 “……我好像看到过这一幕。” giotto的眼瞳移向眼尾。 结界外的人不明所以,瓦里安的人咬牙,喊着“沢田那小鬼发什么呆”之类的话,六道骸挑眉,反问了一句“蒙特贝洛的那位首领不是说要来吗”。 “纲吉君真会浪费时间。”白兰杰索抱怨了一句,“罗莎和太宰君也来得好慢。” 听到罗莎的名字,尤尼笑了下:“终于不直接喊她妈妈了吗。” 花费大力气唤醒了本应死去的对方,理所当然地将安杰洛归为自己恋人的白兰杰索那时不经大脑地对着苏醒的罗莎喊了声母亲,结果就被对方当做嘲讽,有来有回地追杀了一路。 白兰杰索没接尤尼的话,而后者却抬起眼睛,在这时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港口黑手党的那位能转发你的意思”。 “我可不信任森君。”白兰杰索抬手,令白龙回到自己的手臂,“所以我是拜托纲吉君去做的。” 尤尼:“那你就是信任纲吉君?” 换成平时,白兰杰索大概会嚷嚷着“才没有”“好恶心”之类的话。毕竟安杰洛总是无条件地偏向沢田纲吉,白兰杰索偶尔也会嫌弃后者活得太久。 第73章 就连他自身也一样,知晓这一切的真相后,白兰杰索有时候也会产生“哦,原来我的诞生就是为了让纲吉君成长”的错觉,他应该去憎恨沢田纲吉这个人,再不济,也不应该好声好气地和对方坐下来谈话。 “嘛。”可事到如今,白兰杰索反而能很平静地讨论这些事了。 青年笑得眉眼弯弯。 “这么说也可以。” 尤尼预知的未来里没有白兰杰索的存在。 和前几次不一样,白兰杰索隐隐察觉到,这次自己要是死了,原本“自己被尤尼和沢田纲吉感化,从而死而复生,顺带去帮助后者打赢某场战斗”的剧情线也会因此更改。 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这算休息吗? 白兰杰索幼稚地想道。 在自己不存在的新世界里,安杰洛会偏心他一次吗? “……”尤尼没再说话。 她垂下眼,任由橙红色的火炎包裹住自己的全身,确确实实为白兰感到了难过。 giotto注视着树林深处的目光依旧没有收回来,过了几秒,这位彭格列的初代首领低下眼睫,轻轻地笑了声,像是在呼唤故友。 “安杰洛。”他说,“你来了。” 沢田纲吉一顿,下意识地回头。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没有十年后的记忆,在他的记忆里,安杰洛已经失踪了九年的时间。他日复一日地被那样的噩梦困扰,每次路过公园,都彷佛能看见安杰洛掉着眼泪,朝自己伸出手的影子。 黑暗里浮现的人影比现在的自己要高上许多。被称为安杰洛的少年看着冷冷清清的,他站在树下,被割断的长发并不整齐,发尾落入领口,身上还带了些他为了令自己不陷入沉睡而自己弄出来的伤痕。 沢田纲吉的火炎熄灭,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就连一向对战斗以外的事情毫不在意的云雀恭弥都愣在原地,下意识地去确认这是不是又是六道骸弄出来的幻觉。 可giotto称呼的并不是这个安杰洛。 冬木阳出生时,罗莎给他取了蒙特贝洛初代的名字。 冬木阳低头,看到自己手上的指环亮了下。家族的纹章出现在半空中,随之响起的是他有些熟悉的得意嗓音。 红色的纽带穿过彩虹之子的奶嘴,将玛雷和彭格列的力量串联到了一起。 冬木阳抬头,看向凭空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灵魂,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对方。 【指环在谁手里都无所谓,蒙特贝洛和彭格列不一样,倘若佩戴的人不正确,那么指环也没有意义】 “喔。”冬木阳眨了眨眼,“看来前两任倒霉蛋也的确是我。” 灵魂状态的青年笑了笑,没再喊他小阳大人,反而很大声地回应了giotto刚刚的话。 “你的后代想毁掉彭格列,我的后代可是想毁掉整个世界。”他扬起下巴,提高音调,“喂,giotto,这回可是算我赢了。” 整个世界在动荡,沢田纲吉下意识地想迈出七的三次方形成的结界,白兰杰索看上去 却比他还要紧张。 冬木阳这才看清,白兰背后黑色的翅膀其实是血液形成的。他引以为傲的白色翅膀在刚刚的打斗中被强行扯掉了,虽然看起来很痛,但脸上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白兰杰索其实是个很在意形象的人。他的作战服是专门设计的,总爱在各种电子产品上制作各种各样和他自己相关的可爱小人。 “现在反悔也来得及。” 同样被称为安杰洛的青年笑道。 “你都说我倒霉了两次,我难道还能倒霉第三次吗。” “说的也是。”青年说,“你要是倒霉第三次,我就不承认你是我的继承人。” “我才不是你的继承人。”冬木阳打断他的话,肩上的银发被风吹起一些,“安杰洛是妈妈给我取的名字,就算不继承蒙特贝洛,我也是安杰洛。” 青年眨了眨眼。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唤醒时,满心厌恶,看到自己继承人的惨状,只想快点陷入沉睡。 第二次被唤醒时,他有点好奇对方为什么不早点自尽,结果对方说出了那句“死亡不是解脱”,他有些好奇,这才开始有意无意地和自己凄惨的小继承人搭话。 越是观察,就越是感到可悲。 作为蒙特贝洛的创立者,曾经和彭格列的初代并肩作战时,“安杰洛”从没想过自己亲手打造的家族只是被一笔带过的悲惨存在。 第三次被唤醒时,“安杰洛”开始意识到自己醒来并不是巧合,而是他可怜的小继承人对命运的一种反抗。 那些悲惨的记忆埋在十八岁的安杰洛的记忆深处,作为黑手党的血脉令他下意识地去找回本该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说起来。”冬木阳调侃道,“怎么觉醒火炎是白兰教我的,但怎么使用火炎可是我自己学的呢。” “……哦。”青年收回看向自己后代的视线,握着他肩膀的手收紧,“毕竟你在其他世界已经学习过很多次。” “嘿。”冬木阳回,“弄不好我们可是要一起暴毙了,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红色的纽带在逐渐崩裂,连带着七的三次方上也出现了裂痕。向来温和的链接者选择了毁灭,而玛雷指环和彩虹之子的持有者也选择了迈向终结。 剩下的就只有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的心脏剧烈跳动。他不明白十年后的自己的计画,也不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否就是真的安杰洛。 十四岁的少年只是感到恐慌。 这股恐慌的情绪席卷了他的四肢,沢田纲吉额前的火炎彻底熄灭,连带着手上象徵着彭格列的手套也变成了白色的毛线手套。 随后,他听到了十年后的自己的声音。混杂着安杰洛的一声“阿纲哥,你怎么了?”,沢田纲吉总算弄清了这恐慌的来源。 在白兰杰索死了的那个时间线里,前来参与谈判的沢田纲吉微微睁大眼睛,他反应了好一会,用手抹开脸上的血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安杰洛杀了白兰,随后在自己的面前自杀了。 一次,两次,十三次。 沢田纲吉永远慢白兰杰索一步。 安杰洛永远会在他的面前被带走,沢田纲吉也总是要过很久才能记起一切。 要保护这个世界。 要保护同伴。 更重要的是,要保护家人。 他不想要这种形式的成长。 谁规定了成长必须伴随着苦难。 “兴盛还是毁灭都随便你。” giotto阖眼,欣慰地笑道。 “十世,你不是早就做出了决断。” 第53章 一切归零又重启,在其余的人眼里,不过是眼前的景色空白了一秒而已。 在纯白色的虚无里,冬木阳看到了自己所在的小说的全貌。由于故事的走向偏离,故事的评论区多了许多骂声,所谓的作者宣布弃坑,没过多久,这本小说也在书架上消失。 “准确地说不是毁掉七的三次。”飘在海面上的白兰杰索看着白色的天空道,“是把七的三次方之间的联系打断又重新连接了。” 冬木阳盘腿坐在沙滩上,百无聊赖地用树枝画出一个叉:“我现在对时间已经完全没有概念,话说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来着。” “尤尼酱就算了。”虚无里的海水不声,听到这句话的白兰杰索坐起身,看向泽田纲吉的眼神里充满怨念,“为什么纲吉君也会进来。” “请不要对安杰洛动奇怪的念头。”沢田纲吉低着头,耐心地陪着冬木阳在沙滩上画五子棋,“白兰,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基里奥内罗还给尤尼。” “对哦。”冬木阳抬起眼,“白兰,听说你骗小孩子把家族的管理权交给你了?我来的时候,有个叫伽马的人看上去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那只是演戏而已!”白兰抗议,“安杰洛!五子棋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这里还有什么别的能玩的吗。”冬木阳扫了周围看不到边际的海岸一圈,“除了不知道为什么放在这里的钢琴很有艺术性外,就只剩下海和沙子了。” 沢田纲吉笑了声:“你困了?” “就是感觉不到困才奇怪。”冬木阳蹭掉手掌上沾着的沙子,“突然变回正常人,我感觉我能绕这里跑几圈。” “从这里出去后有什么计画吗?” “总之先帮妈妈把蒙特贝洛搬回旧址?”想起在港口黑手党见到的几位,冬木阳沉吟片刻,“不过真的过了太久,除了妈妈和比莉外,其他的事情我是真的没什么印象。” 沢田纲吉的眼睫颤了颤,在这时又说了句“抱歉”。 知道他在想什么,冬木阳眨了眨眼,故意提高音调:“啊!我还记着之前你假扮恭弥哥部下的仇呢!” “安杰洛。”沢田纲吉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依旧没有绕过这个话题,“你恨我吗?” “……”冬木阳感受到了沢田纲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却没有抬眼看他。 第74章 “我要恨也是恨那两个人。” 他依旧在沙滩上认真地下着自己的五子棋,小小的树枝在他手中发出断裂的声响。 “哥哥。”沢田纲吉听到他喊了声,“你想的好多哦。” 年少时期的悔恨与遗憾,就算到了现在也得不到填补。 对于沢田纲吉而言,他甚至更希望能从安杰洛嘴里听到肯定的回答。 少年垂下的睫羽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绪,在那金色的眼瞳下洒下小小的阴翳。 沢田纲吉望着他,知道自己会当安杰洛一辈子的哥哥。 “而且为什么我的曾爷爷看起来那么不正经。”眼看自己快输了,冬木阳偷偷摸摸地用小树枝划掉了沢田纲吉之前画上的棋子,“还是giotto爷爷看起来更帅点。” 脑子里的声音没再响起来。 冬木阳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还是不在。 他专心致志地想着,阴影却突然兜头罩下。 白兰杰索的身上带着海水,白色的上衣完全贴在身上,隐隐勾勒出肌肉的轮廓。 “安杰洛,要回去了哦。”白兰杰索笑着对抬头看自己的少年说。 冬木阳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沢田纲吉凉飕飕的声音却率先插了进来。 早就看穿了白兰杰索这点心机的教父微笑:“白兰君,好歹也是毁灭了几百个世界的人。” “你连衣服都不能好好穿吗。” - 对于如今的里世界而言,发生了几件每个黑手党都知道的大事。 其一,曾经吞并了基里奥内罗的密鲁菲奥类解散,白兰杰索确认死亡。 其二,蒙特贝洛重新回到了西西里的土地,但与彭格列取消了同盟关系。他们似乎在收拾一堆前首领昏迷期前留下的烂摊子,正一一清算曾经对他们发出威胁的家族。 其三,某个跨国犯罪集团正式易主,结束内斗后的第一时间收购了日本的某家游乐园,并明言指出禁止某位最近崭露头角的新星侦探工藤新一入内。 其四,为争夺某位异能力者留下的遗产的龙头战争落下帷幕,港口黑手党正式确立在关东地位的主导地位。没过几个月,刺杀英国女王的某位超越者在日本现身,并与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发生了激烈的斗争。 而这都是两年前的事了。 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冬木阳盯着天花板,心想这似乎是自己加入港口黑手党的第三年。 他两年前刚回到这里时,什么都记得,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 他记得自己名叫安杰洛,是蒙特贝洛的继承人,母亲两年前让他外出历练,比莉声泪俱下的,一路从西西里送他送到了港口,要不是母亲微笑着将比莉拎了回去,她看上去还要跳海游泳跟着他的船过来。 他记得自己有个脾气很差的幼驯染,幼驯染杀光组织里的反对派后,拒绝担任boss这个角色,理由是听起来太蠢,但伏特加小声和他说是因为文档根本批不完,大哥淩晨四点还得起来处理有几个蠢货训练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基地炸了的问题。 幼驯染叫琴酒,现在似乎是个自由杀手,狙击水平很高,暗杀水平也很好,唯一的缺点是为了节省时间爱吃压缩饼干——虽然在他上次当着对方的面碎碎念“太宰就不这样”后被追着杀后,冬木阳就不这么说了。 冬木阳抬手,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伤痕。 他两年前回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一个砖红色外墙的酒吧。里面的人看到他有些惊讶,又突然叫他快跑,于是金色头发的法国男人回过头来,抬手就是要他的命。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率先动了。 冬木阳那时有些不可思议。他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尽管根本没有自己作为杀手的记忆,但一种能自由活动的兴奋感油然而生,令他感到无比的畅快与喜悦。 傻瓜鸟说他笑得很恐怖。 像个反派。 总之就不是什么好人。 冬木阳蹲在他身边,令自己的血液滴落在他的身上,听到这话叹了口气,回了句腹部以下都被打断的人能不要说话了吗。 就异能而言,魏尔伦杀不死他,他也打不过拥有重力的魏尔伦。 但在目睹中原中也和对方的战斗场面后,冬木阳就又开始崇拜与自己上司处于敌对关系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对此表示非常不爽。 冬木阳觉得太宰治也是个神奇的人。 明明总爱说些幼稚的话,眼睛里有时却会流露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下去的哀伤。就跟被另一个世界的他自己夺舍了一样——尽管他这么诚实地形容的下一秒,他的上司太宰就完全愣住了。 少年笑得畅快,冬木阳问他有这么好笑吗,太宰治却说是因为发现某个人的的确确还活着。 “所以是开心的笑?” “我可开心不起来呢。” “你这个人好矛盾。” “没办法,那个人虽然嘴上说着自己不是胆小鬼,但每次□□消亡后,灵魂就会跑到别的世界去。他逃跑也就算了,他跑完还一件事也记不起来。” “……这听起来一点也不科学。”冬木阳吐槽道,“但中原大人都能起飞了,好像也没什么科学的事。” 冬木阳说完,建议太宰治把那个人五花大绑,刑讯逼供。 太宰治打开手机,让他对著录音器再说一遍。 回忆到这里,躺在沙发上的冬木阳翻了个身。 太阳暖洋洋的,消融的冰雪从窗外的树枝上滴落。 毛茸茸的兔子从门的缝隙中挤进来,它的耳朵立着,警觉地打量着四周,过了几秒才蹦到沙发旁边,两条腿站起来,闻了闻沙发上的人的气息。 “帕尼。”冬木阳懒洋洋地开口,任由兔子钻进自己和沙发的缝隙里,“首领很讨厌你乱跑喔。” 兔子听不懂人话,窝在他的怀里睡觉。 于是冬木阳也渐渐合上了眼睛。 不用担心做噩梦,也不用担心这一觉睡过去,就要在孤独地度过六年时间。 冬木阳的梦里有个很大的庄园。庄园外有漆红色的大门,庄园内栽了大片大片的玫瑰,冬木阳看着和自己相似的小孩子在庄园里玩耍,还没跑几步,就被叫达维德的大叔举起来,咯咯咯地笑。 小孩子问他,你是谁呢。 冬木阳弯腰,骗他自己是罗莎夫人的客人。 小孩子便瞪大了眼睛,迈着小短腿去帮他找妈妈。 过了一会,冬木阳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声音,声音有样学样,问他:[那你猜猜我是谁呢] 冬木阳左右看了看,瞳孔地震,以为自己又疯了。 老祖宗哈哈大笑,记着他之前说自己不如giotto的仇,开始语气沉重地忽悠他,说出很久以前说过的台词。 不堪入耳。 不堪入目。 冬木阳从睡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上了一点,太宰治坐在床上,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见他看向自己,挑眉说了句“冬木君,你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 “……什么?”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意。”太宰治撑着脑袋,“你梦到了什么才能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喊一遍。” “……” 这种似曾相识感到底是哪来的。 冬木阳沉思,警惕心刚放下一点,脑子里的声音却追着他杀,力图证明自己是存在的,而不是他精神分裂幻想出的声音。 [回家吧。回家吧孩子。] 老祖宗摇头叹息道。 [实在不行咱们考公上个岸,我看特务科就不错] ——我是组织二代,我考不了公。 ——您只是不想背书。 这句话也好熟悉。 所以果然还是他精神分裂吧。 冬木阳思索,试图从某个合理的角度找出自己能听到并不存在的声音的原因。 心理学上说,梦是潜意识的表现,而潜意识往往意味着被压抑着的欲望。 ……他压抑着的欲望是想去考公? “梦到了很恐怖的事。” 冬木阳欲言又止,看向在自己腿上安稳沉睡的兔子。 “太宰大人,我以前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怎样的人。 对太宰治而言,操纵现在的冬木阳的思维再简单不过了。 港口黑手党的幽灵坐在阳光下,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睛转过来看自己。 继承了所有平行世界情感和记忆,太宰治清楚地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自己会离开港口黑手党,接着就是组合的事情,费奥多尔的事情,天人五衰的事情,世界要再一次毁灭的事情。 正是因为经历了很多次,和精力旺盛的白兰杰索不同,太宰治只觉得厌烦。 唯一有趣的,不一样的事,只剩下捉弄本该死去的冬木君。 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冬木阳的皮肤带着些粉色,原本被他削短的长发也长长了些,和在这个世界初见对方时的不同,整个人透着生机与活力。 第75章 欺骗他吧。 太宰治想。 先下手为强,他作为黑手党,本来也没什么道德可言。 可幽灵的唇角勾起,说出的谎言却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是个健康的人。” 太宰治说。 明明语气平和,却莫名其妙地吸引了冬木阳的目光。 “不管你过去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呼吸凝滞,听到太宰治告诉自己。 “冬木君,你的故事不是现在才开始吗。” 第54章 再见到琴酒,是在冬木阳接下某个任务,去暗杀某位议员的私生子的时候。 没有选择远距离的狙击,现场死去的保镖身上每个都有着9mm的弹孔,奇怪的是现场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通过弹道分析,鉴识科得出了墙上为数不多的几枚子弹,是保镖们在慌乱之下自行扣下扳机导致的结论。 搜查一课的警官们推测,这是一起早有预谋的谋杀,凶手提前潜伏进了受害者的宅邸,置身于暗处,一个一个地将慌乱的受害者杀死。 而这并不是最值得注意的地方。 在官方发布的通告中,犯罪现场失窃的只有一部计算机。除此以外,珠宝、文档,都好好地存放在保险柜里,密码锁也没有被人强行撬开的迹象。 至于计算机里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情报,那就不得而知了。 冬木阳听着电视里转播的新闻,置身于犯罪现场楼下的一间公寓里。他在计算机上插入解码器,试图绕过防火墙,将计算机里的情报提取出来。 整间公寓异常昏暗,为了防止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间公寓在购入后,甚至没有过拉开窗帘的时候。 可就在冬木阳解开密码的前一秒,子弹上膛的声音异常清脆,显示屏上运行的程序倒映在冬木阳眼里,令他不得不停下手。 这还真是—— 反击的动作来得很快。子弹擦破了他的外套和衬衫,冬木阳无暇顾及腰上的伤口,在消音器震动的声音中小腿勾住对方的手臂,腹部用力,手上的短刃眼看下一秒就要插进对方的眼睛。 寒光闪过,刀刃在距离那双眼睛几毫米的时候停下。 一片沉默中,玄关外的门被敲响了两声。 “你好,搜查一课,请问有人在家吗。” 门外是配枪的警官,门内是两个悬赏金告到不可思议的犯罪分子。 冬木阳安静几秒,他侧过脸,看向自己因为被子弹打碎了一个角,所以显示屏变成黑色的战利品。 举报吧。 冬木阳沉思。 他现在举报,能让他邪恶的幼驯染去蹲大牢吗。 - 冬木阳最近上网看了些漫画。漫画里的幼驯染开朗贴心又迷人,因为从未在自家幼驯染身上看到这些关键词,冬木阳后知后觉,总算意识到包括自己在内,似乎自己认识的很多人都不是正常人。 “非得接和我冲突的任务吗。”将计算机拆开,试图挽救自己的任务金的冬木阳坐在桌子前,语气里带了些幽怨的意味。 “这本来也不是你的任务。” “谁说我不是我的任务了。” “帕林卡。”琴酒打开厨房里的冰箱,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之所以接下这个任务,是因为那天的录像里恰好拍到了你那些所谓的朋友的脸。你根本没有将录像交回给那个蠢货的打算,只是想趁交还录像的机会,趁机逼迫对方交出其他可能对你产生威胁的影像数据而已。” “……”由于完全被说中了心思,冬木阳回头,静静地盯着琴酒看了两秒,“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等你一觉睡醒,会变成漫画里那种开朗的邻居的形象。” 回答他的是缭绕开的烟雾。 琴酒听多了他这种没有营养的话,显然早就懒得浪费时间和他在这方面进行争辩。 冬木阳叹了口气,认命地将计算机的外壳装回去。 “说真的。”冬木阳道,“伏特加他们很担心你,你要是不想回组织,索性和我一起回意大利怎么样。” 琴酒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和伏特加还保持着联系。” 冬木阳:“我和阿伏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琴酒:“你和谁不是一起长大的。” 冬木阳:“卡尔瓦多斯那种半途才加入组织的成员?” “……”他还真能答得出来。 琴酒压根没要他回答,刚才那句话也只是单纯的讽刺而已。 可惜冬木阳向来选择性地听懂人话,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也是这样,前段时间还莫名其妙地突然说要去考公,自己找不到书了就污蔑是琴酒拿的。 这辈子没想到自己会和考公扯上关系,那时忍无可忍的琴酒索性和他动了手。 他一点情面没留,发现帕林卡恢复得很好。 “喂。”见琴酒看着自己不说话,坐在地毯上的冬木阳用刀柄戳了戳他,“你在想什么。干嘛又不理我。” 琴酒冷哼一声,这才收回看他的视线:“也不知道之前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是谁。” 冬木阳收拾东西:“你影响我学习。绝交。绝交了gin,你再也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和阿伏去当最好的朋友。” 琴酒根本不阻止他,只是说:“你不是讨厌被人管着吗。” 冬木阳“嗯?”了声。 “比莉·蒙特贝洛。”琴酒平静道,“帕林卡,成为首领后可没有自由,你觉得那群人以后还会让你自己一个人外出?” “话是这么说的……”冬木阳眨了眨眼,“但我又没有被管着的感觉。和家人一起出门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所以琴酒才觉得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 蒙特贝洛的人总在他面前展露善良和温柔的一面,时间久了,帕林卡就真以为他的家人们和彭格列一样,是那种只要理解了就很好说话的类型。 事实上蒙特贝洛个个脾气暴躁,他们对自家继承人的占有欲强到甚至不喜欢在别人嘴里听到他们称呼安杰洛这三个字。 琴酒之前为了任务在酒吧逗留的时候就听见两个人在那里唉声叹气,他们一个说“首领到底是怎么想的,小首领不是只要和我们待在一起就好了吗”,一个说“下毒吧下毒,一想到那些人跟小首领一起待了这么多年,现在还要占用我们和小首领相处的时间,我就好想把他们全部毒死”。 蒙特贝洛讨厌港口黑手党,讨厌彭格列,尤其讨厌从帕林卡五岁起就几乎和对方形影不离的琴酒。 “干嘛啊。”冬木阳警觉,“干嘛用那种我暴毙了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暴毙的眼神看我,你信不信我在你睡着的时候放冷枪。” 他的身上还穿着刚才那件和琴酒打斗时坏掉的衣服,腰上的大片皮肤漏了出来,呼吸和说话时隐隐可以看到上面肌肉的细微变化。 帕林卡忘了些以前的事也不全都是好事。 他现在只对港口黑手党的人警惕,似乎又开始认为其他剩下的“朋友”全都是好人。 琴酒眯了下眼,看着这人跟察觉到什么似的,皱着眉站起身,手指将自己的领口往下勾开一点。 黑红色的血染红了绷带。 “哇,黑泽阵。”冬木阳的声音凉凉的,脸上的神色也带了些威胁的意味,“中毒了还和我打架,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 琴酒其实早就吃过解药,他还没蠢到这种事情都不知道的地步,但冬木阳对他的信任为零,每次琴酒刚要出门,黑色的人影就靠在玄关处,微笑着和他说“你这么喜欢上班,那就先打赢我再说吧”。 这也就导致了好好的落脚点变成了叙利亚战损装修风。不以抱着非得杀死对方的目的,这两个人还真的很难分出胜负。 “紫了。”看了眼腿上的淤青,等待晚饭煮好的时候,冬木阳决定还是推迟几天回意大利为好。 琴酒:“你的异能呢。” “用完异能之后的反馈不舒服。”冬木阳瞥他一眼,“怎么,你终于想要我帮你了?” 琴酒言简意赅:“不要。” “……”那说这么多废话。 “话说我前几天在路上碰到了个和你有点像的人。”冬木阳收回视线,在心里冷哼,“倒不是说长得像,就是那种冷冰冰的气质有点像。不过他看上去没什么恶意,还请我喝了黑麦酒。” “你什么时候开始到处蹭吃蹭喝了。”琴酒没什么感情地回他,听着厨房里的晚饭在咕噜咕噜冒泡。 “我还没喝呢。”冬木阳对此表示惋惜,“雪莉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炸毛了,一定是因为她太怕你,这叫恨屋及乌。” 他坐在小茶几旁的地毯上,修好的计算机还开着文档。冬木阳说这些话时压根没回头,后背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琴酒面前,惹得后者从鼻腔中发出声轻哼。 之前的安全屋在工藤新一报警后被警方记录在案,现在的这间公寓是冬木阳之后买的。琴酒没有住在这里的习惯,他大部分时间要么睡车上,要么睡酒店,也只有帕林卡在的时候会偶尔来一下。 第76章 帕林卡没了一部分的记忆。 但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现在的帕林卡没以前黏人。他对于并肩作战的幼驯染对于自己的心思一无所知,有时候洗完澡出来衣服穿得松松垮垮的,就坐在客厅学习日后怎么做一个好首领的数据。 “莱伊威士忌。”琴酒咀嚼着这个名字,“组织以前的叛徒,fbi的成员,你之前和他做过一段时间的搭档。” 冬木阳闻言更加疑惑:“你都知道了当时怎么没处死他?” 琴酒看了他一会,吐出当初冬木阳回答自己的几个字:“[总共三个新人,三个都是叛徒的概率比我中彩票还低],帕林卡,这是你自己说的。” 冬木阳:“。” “哈哈。”冬木阳转头,尴尬地笑了两声,继续看着自己的计算机,“可以不用理我的。反正你大多时候也不在乎我的看法。” 琴酒确实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乎他的看法。 琴酒归根结底上不是什么好人,作为人类而言,他没有保护弱小的观念,作为杀手而言,他也没有要同情那些被牵连无辜的老弱病残的意思。 里世界讲究的是弱肉强食,琴酒向来认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得到,至于被夺取的东西脑子里在想什么,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先前厌恶着被所谓的“意识”操纵,现在没了那种香味,琴酒反而更明白了自己对帕林卡的心思。 “不在乎你的看法?”琴酒嘲讽地扯开唇角。他的眼眸微眯,在冬木阳侧过脸看向自己时,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穿过他银色的发丝。 冬木阳的一只手按在地毯上。 他整个人的重心被迫往琴酒那倾斜,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厨房的水壶发出尖锐的音调,才意识到印在嘴唇上的是什么。 ……啊哦。 第55章 冬木阳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和幼驯染的相处方式不太正。这种“不太正常”体现在各个方面,主要表现为琴酒对他的忍耐度出乎寻常得高——也可能单纯是被他烦透了,所以懒得理他。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你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的。”伏特加唉声叹气。 他看了眼副驾驶上戴着墨镜的冬木阳,由于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觉得对方特地来找自己没什么好事。 冬木阳阖眼,语气严肃:“伏特加。” 伏特加:“……你不会要害我吧。” 冬木阳:“我看上去像gay吗。” 伏特加:“。” 距离帕林卡“离开”组织,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快三年的时间。今年二十一岁的帕林卡脸上彻底没了曾经的稚气,他的眉眼舒展了些,保持沉默的时候就介于淩厉和温柔之间。 但只要一张嘴,帕林卡狡猾和恶毒的本性就暴露了。伏特加上前眼睁睁地看他蹲下身,抓着敌人的脑袋逼迫对方抬头。他的语气甜蜜,垂下的眼神却冷冰冰的,话里全是威胁。 对于伏特加来说,帕林卡没什么大的变化。他要是没经常生病,本来也就该长成这个样子。 虽然现在伏特加不会再用漂亮那种毫无攻击性的词形容他了。 “不像吗。”伏特加回。 冬木阳:“?” 伏特加:“你小时候好像经常把自己的被子拖去大哥房间里睡觉吧。” 冬木阳:“我那是为了预防袭击,好有个照应。” 伏特加:“还在大哥洗澡的时候蹲在门口,疑神疑鬼的。” 冬木阳:“那不是我第一个搭档因为意外死掉了吗,我这是保护他懂不懂。” 伏特加:“还有十三岁的时候,你把大哥身上敌人的血当成大哥的,摇晃屈腿坐在地上休息的大哥让他不要睡着,说自己会一直陪在大哥身边的。” 冬木阳:“记起来了,琴酒就是那时候开始总是用老智障的眼神看我。” 伏特加:“你小的时候大哥也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你。” 冬木阳:“你再说就不礼貌了。” 冬木阳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根本搞不懂为什么这种“我把你当兄弟,你却——”的戏码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昨天意识到琴酒在亲自己后,除了最开始的惊讶外,还有种油然而生的恐惧。 当然,倒也不是恐惧琴酒,理论上就算琴酒拿把枪狙他他也不会害怕。 冬木阳搞不懂自己产生那种情绪的原因,似乎从潜意识里就拒绝着和人进一步发展亲密关系。 那莫名其妙的声音说的不是港口黑手党吗。难道gin要是亲他也会发展成同样的结局? 冬木阳面色纠结,伏特加却敏锐地捕捉到他嘴唇上的破口。 等等,原来是这样吗! 伏特加瞳孔地震。 大哥终于还是对帕林卡下手了——虽然他早就知道大哥会对帕林卡下手,但怎么偏偏挑在这个时间点啊。 “这是哪。”注意到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冬木阳看了眼窗外的建筑。 伏特加:“大哥住的地方。” 冬木阳:“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不对,伏特加,你最近是搞什么货运吗,我说请你去喝酒,你专门把我运到这里来。” “只是不干那些文书工作而已,组织现在其实还是大哥做主的。” 在冬木阳的凝视中,伏特加摇头叹息道。 “我只看过大哥拎人拽人扛人杀人,要不是大哥当初抱你出来,没空把工藤那小子杀了,现在哪有那么多事。” 街道两旁的霓虹灯绚烂夺目,冬木阳却沉吟片刻,说出了原本剧本中琴酒的台词。 “有点耳熟,工藤新一是谁来着。” 伏特加:。 伏特加:???谁让你听后半句了,你倒是听前半句啊前半句! - 冬木阳并非没有听进去。 他撬了琴酒的锁,面朝下地躺在沙发上挺尸。所谓酒壮怂人胆,但本来也觉得自己胆子挺大的,冬木阳最后还是没有霍霍酒柜里的东西。 青年的脸埋在抱枕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微微侧了下脸,目光落在茶几下被随手扔在一堆枪械里,头顶灰尘的白色小熊。 那似乎是他买的。在冬木阳模糊不清的记忆里,这东西本来应该在那个被警方查封的地方。 冬木阳伸手,将它从箱子里拿出来。 “你说你的主人为什么不能是有话直说的性格。” 毛绒小熊被捏了捏,黑色的三角眼和琴酒不屑的表情有些类似。 “突然篡位的原因也不和我说——我问贝尔摩德,她竟然和我说是秘密。不过我原本大概是知道的?” 冬木阳和贝尔摩德认识了多久。从贝尔摩德微笑的弧度就可以看出来,他忘记的一些事情还挺重要的。 冬木阳还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经常被带去实验。一群人围着他研究了几个月,后来不知怎的又得出来他的血液只有在他自愿发动异能的情况下更有用的结论。 冬木阳其实一开始也不想为组织所谓的研究做出贡献,更不喜欢有人为了省事就擅自咬自己,但似乎是为了让他配合实验,有天冬木阳感到那群人在自己的脑袋上接了什么东西,令他能清楚地听到外界的声音。 贝尔摩德受了重伤,伏特加更是在抢救。 贝尔摩德后来和他提起了这件事。她说那大概是boss有意安排的故意会让他们失败的任务,boss知道他会因此做出退让,这才上演了一出好戏。 仔细想想,虽然琴酒利用他的异能的方法每次都很恶劣,但那家夥本质上对用这种方式恢复伤口的方法充满不屑,看上去更像是为了不让boss起疑才这么做。 “我根本不喜欢gin。”冬木阳点头,对着手里的小熊说,“我关注gin是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昨天他亲我的时候没还手是因为他的伤口又流血了,总之死不了,死了当我没说。” 客厅里空空荡荡,冬木阳话音刚落,就看了眼时间,心想总不能真死了吧。 组织大清洗后到底是多缺人,gin那个臭脾气的结果里不能多给新人一点锻炼的机会吗,非要自己出任务。 “但我到底害怕什么?”冬木阳的手掌摊开,看了眼自己僵硬的手指,“等等,在我失忆以前,我和你主人不会真是那种关系吧?” 冬木阳垂死病中惊坐起,瞪大眼睛不可思议了一会,没过半分钟又倒回去。 “算了,不可能。”冬木阳自言自语,“我要是和你主人是那种关系,以你主人的性格,我早挂掉了。” 小时候和琴酒搭档出任务时,也不是没有仗着小孩子的体型优势,躲在天花板上打算暗杀任务对象的时候。那时的琴酒还不叫琴酒,叫黑泽阵,冬木阳痛心疾首,对强/制爱金丝雀的任务对象表示谴责,还是黑泽阵的琴酒就在旁边冷笑,回了他句要是这么有正义感就去当警察。 “那我怕什么?” 冬木阳一下更不理解。 他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却根本没有起来的打算,只是侧了下脸,看向戴着耳机,似乎刚杀完人回来的幼驯染。 第77章 琴酒看到他没立即说话,只是瞥了眼在玄关处放得整齐的鞋子。 “帕林卡。”琴酒抬起眼,“组织的地盘是什么你想来就来的地方?” 冬木阳躺在沙发上,根本不起来,闻言只是抬起手臂,给他展示了下自己手里的玩偶:“这是我买的。所以是我的。” 琴酒嗤笑:“贝尔摩德那女人派你来当说客?” “我今天可没和贝尔摩德说过话。” 冬木阳起身,将玩偶放在沙发的一侧。 手又开始不自觉地抖了。 在冬木阳站起来的一瞬间,身体似乎因为那种他不理解的恐惧而不受控制。 冬木阳垂眼,就这么凝视了自己的手一会,忽然有些头疼。 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头疼,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回避这件事而头疼。 就因为琴酒亲了他一下他就发抖,这未免也太没有道理了吧? 他怎么说也是拿枪的,手一抖起来不就等于宣告他这辈子再也当不了杀手了吗。 冬木阳抬眼,看着跟没事人一样的幼驯染,微妙地感到了挑衅的气息。 小时候明明都差不多高,怎么gin一下就蹿到一米九了。 克服恐惧的方法是面对恐惧。 “提前声明,你不准生气。我昨天都没有生气,你也不能生气。” 琴酒:“你又拿我的车做了什么。” 多余的问题,多余的话语,所有多余的东西全都淹没在被揪住衣领的动作中。 琴酒的双手还插在风衣的口袋,他没把人扔出去,只是顺着这个力道稍微低了下头。组织的top killer略微低下眼,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那双金色的眼睛。 明明是亲吻的动作,却谁也没有闭上眼。 就跟为了证明什么一样,没有一点暧昧的氛围,反而充满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没过几秒,冬木阳看到幼驯染的唇角扯开,发出声冷笑。 不妙。 呼吸被吞没,唇腔也被撬开,冬木阳下意识地想要后退,琴酒的手却按在他的腰后。冷翠色的眼睛依旧在凝视着他,跟戏弄猎物一样,琴酒就算到了这种时候也喜欢做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好朋友? 衣服的下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出,冬木阳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手已经没了布料的阻隔,直接握住他的腰。 桌子下和画框后的窃听器早就被冬木阳取下,沙发上的小熊却通过琴酒左耳佩戴的耳机,准确地将声音传达到了他的耳朵里。 冬木阳当然不知道,尽管伏特加一开始的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确实收到了帕林卡要是来找他,就把他带来这里的命令。 不记得也没关系。 琴酒嗤笑。 从一开始,他可就没打算和帕林卡玩所谓的朋友游戏。 第56章 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琴酒瞥了眼掉在地上后四分五裂的水珠,关掉淋浴头的开关后,随意扯下了挂在一旁的从毛巾。 作为杀手,琴酒没有在房间里有第二个人存在时去洗澡的习惯,而帕林卡是个例外。琴酒从小到大被他骚扰得不厌其烦,小时候的帕林卡像是某种怕他洗澡淹死的小动物,每次蹲在门口,时不时就问他一句还活着吗。 和现在不同。 被水沾湿的毛巾搭在头上,琴酒从浴室里走出时,前不久还活蹦乱跳的人影蜷缩在沙发上,似乎还没醒来的迹象。 这对琴酒而言是件可笑的事。 毕竟上一次帕林卡主动亲他,还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找到机会自杀。 优秀的猎手应当给猎物一次逃跑的机会。 因此,琴酒完全不在乎前天晚上帕林卡满脸震惊地从公寓离开。琴酒对他的性格瞭如指掌,他知道帕林卡会回来,甚至连帕林卡亲他前的那些话都早有预料。 发觉事情的发展不受自己控制,大为震撼的冬木阳问琴酒是什么时候动的这样的心思。 琴酒回答是他取得代号的那天。 因为要隐瞒自己有上一世的记忆,琴酒这一世取得代号的时间要比帕林卡迟一些。为了令boss放下戒心,琴酒十四岁的时候偶尔也会故意忍着不去打探一些情报。他们那时被包围,两个人被困在一栋建筑里,边躲藏边反击,由于根本没有食物,因此饿了也只能喝水龙头的水充饥。 琴酒那时醒来,发现自己的腹部被撕碎的布条扎紧,他的手臂被帕林卡环过脖颈,身体被支撑着,稍微就侧过脸,就能看到紧抿着唇角的少年。 帕林卡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明明依旧直视着信道的前方,却笑着轻声说了句“阵,你可别死我前面啊”。 那时的帕林卡还不知道他自己的命运,琴酒却对他的未来一清二楚。 十四岁的帕林卡脸色因长期未进食而变得苍白,金色的眼瞳却像是璀璨的宝石,他抬起沾着血的手,一枪打碎了前方的监控,说他们两个要一起出去。 零星的好感,对他天真想法的嘲笑,对普通人所谓爱意的嘲笑,还有因为自己被卷入帕林卡的命运里而牵连产生的厌烦—— 在那一刻,这些琐碎的情感终于转化为暗藏锋芒的占有和欲望。 威士忌们和朗姆汇报帕林卡的动向,朗姆又和boss汇报帕林卡的动向。对于二十三岁已经控制了boss的琴酒而言,他只要打开计算机或手机,就能看见帕林卡今天又做了什么好事。 因此,把帕林卡扔给别人是事实,从没想过让帕林卡真正离开自己身边也是事实。 听说了这件事的冬木阳大喊恩将仇报。 琴酒的手那时掐在他的后颈,问他你抖什么。 蜷缩在沙发上的人睫毛颤了颤,冬木阳睁开眼睛,和站在沙发边的琴酒对视片刻,总算从瞌睡中清醒。 他看了眼时针指向五的时钟,把被子拉过头顶。 过了一会,琴酒听见从被子里发出的沉闷声响。 “我的人际关系还真是一团乱麻。” - 这天以后,对冬木阳来说,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这令他再也无法直视自己爱看的漫画里男主和男主的好兄弟的发言,琴酒戴着眼镜,视线从计算机上移开,回了他句看点有营养的东西。 冬木阳打了个哈欠,说又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是工作狂,白天连续工作十一个小时,到了晚上还不能看点不需要动脑的东西了吗。 冬木阳起身,回房间的时候建议琴酒也找个放松方式,免得哪天脑袋突然转不过来,被哪个任务对象暗算了。 不过这种话在冬木阳发现琴酒的放松方式就是对自己这样那样后,他就再也不说了。 冬木阳有时候盯着天花板,一开始还对琴酒与fbi的宿仇没什么概念,刚凭藉直觉冒出一句“我要叫fbi把你抓起来”,下一秒气氛都陡然凝滞。 “哪来的fbi。” “你管哪来的,大街上不是都是。” “是吗。”琴酒的声音意外平静,“帕林卡,你可以闭嘴了。” 冬木阳:“?你让我闭嘴我就闭嘴?起来!我们一决胜负!” 体术和技巧上平分秋色,坏就坏在某人情感丰富,从小就比琴酒心软一些。 冬木阳痛定思痛,接连滑铁卢了几次后,双手交叉,严肃地在伏特加面前阐明了自己的计画:“我要给gin下药。” 伏特加:“……还在纠结你小时候和大哥约定的[谁赢了谁就在上面]的事情吗。帕林卡,你反省一下,哪个直男小时候会主动和朋友开这种玩笑。” 冬木阳一巴掌拍在桌上:“你这不是很清楚吗!可恶的伏特加!亏我还把你当好朋友,你竟然和gin一起暗算我!” 伏特加心虚,讪讪地看向别处:“你,你都知道了啊。那你那时候还下车?” “我就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好奇心害死猫,冬木阳深吸一口气,说完又坐了回去。 “我还特地把房间里的窃听器都拆了,谁知道他竟然把东西装在玩偶里。我说前几天我手机的信号怎么这么差,我都差点把地板撬开了,你能想像gin把玩偶拆开再把棉花填进去的样子吗。” 伏特加不好意思告诉他,那天大哥扔给自己一个破破烂烂的玩偶,让自己想办法缝回去。 原来是放了窃听器啊。他还以为大哥是要考验他的能力。 “虽然但是。”伏特加语重心长,“帕林卡,你就承认自己其实也喜欢大哥吧。就算是搭档哪有天天混在一起的,你看基安蒂和科恩休息时间就各玩各的,谁像你和大哥一待就是十二年。” 冬木阳:“我才不承认。” 伏特加:“你先承认了大哥说不定就承认了。” 冬木阳:“怎么不能是他先承认我再承认。” 此言一出,冬木阳和伏特加同时陷入了沉默。 他们两个人想像到那个画面,后背一凉,不禁打了个哆嗦,异口同声地念了一句“有点恐怖”。 第78章 唯一能听到说琴酒说出“喜欢”这种类型的词的场合,大概就是他狞笑着要杀掉某个人的时候。 喜欢=下地狱去吧 想死你了=想你死了 冬木阳又给了桌子一巴掌:“总之肯定都是他的错,你都说了组织现在是他做主了,那他肯定大多时间都在美国,所以在我回意大利前总得让我赢一次吧。” 伏特加欣慰,心想大哥不愧是大哥,这么快就让帕林卡纠结的点从“我不可能是gay”变成了“我赢了就不用在下面”。虽然大哥答应让他在上面估计也不是那种在上面,但帕林卡又不需要知道这点。 伏特加欣慰到一半,发现盲点:“不对,你什么时候回意大利?” “后天。”冬木阳理所当然,“放心吧阿伏,等你以后来意大利玩,我会请你吃饭的。” 伏特加:“???你和大哥说了吗就后天?” “当然没有。” 冬木阳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 “所以我才要给他下药。等他第二天清醒后想到报复我,我已经在他打不到的天上了。” 伏特加:“……” 伏特加欲言又止,他很想提醒帕林卡这个计画失败的后果,但帕林卡的关注点多半会在“你竟然觉得我会失败”。 深思熟虑之下,伏特加决定违背自己的良心。 他点头,沉痛地发出夸赞:“帕林卡,你真是太狡诈了。” - 正如冬木阳很了解琴酒一样,琴酒也很了解冬木阳的性格。他瞥了眼自己酒杯里的香槟,又瞥了眼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在冬木阳假装不经意的注视下,不动声色地拿起叉子。 他这么淡定,冬木阳反而疑惑了。 “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冬木阳问。 “我知道你后天的飞机。”琴酒不以为意,说出的话令冬木阳一愣,“下次至少用点有意义的药,你是打算用安眠药过家家吗。” 房间的灯光昏暗,过了几秒,冬木阳撑着下巴,回了一句:“我和阿伏说着玩的,又没真的下药。” 琴酒抬眼,没说话,似乎在无声地询问他脑袋又坏了? 冬木阳耸肩,站起身,从他身边走过:“不是说吃药对身体不好。” 然而手腕忽然被人拉住,冬木阳一个趔趄,眨眨眼,低头发现自己侧坐幼驯染的腿上。青年挑了下眉,不喜欢这样示弱般的姿势,于是腰身一转,长腿岔开,反坐在对方的大腿,垂眼散漫地问了句:“我贴心吧?” 琴酒哂笑,察觉到他声音里的挑衅。 大概是这几天被亲习惯了,也可能是因为知道这次也许是许多年内最后的一次见面,冬木阳这次的手没再发抖。酒杯和餐盘被扫到了地上,冬木阳的后背贴着桌面,睁着眼睛,在视线交错时很自然地抬手捧住了琴酒的脸。 上一世的记忆在被逐渐淡忘。刚剧烈运动过的肌肉痉挛着,事情发展到最后,不光是手,就连腿也在不自主地颤抖。第一次尝试这种事的冬木阳根本撑不住,而琴酒也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黑心眼的幼驯染通常会在他晕过去前把他弄醒。气急败坏的时候,冬木阳就报复性地咬着琴酒的肩膀,然而琴酒似乎根本不在乎这点,反而故意在冬木阳疑惑[自己都快把他骨头咬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时候加重力道。 亲吻里带了些酒精的味道,被灌了酒后的冬木阳迷迷糊糊。他的眼皮带着层薄红,微张的唇瓣染着水光,清醒过来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桌子,地毯,沙发,所有的摆设几乎被换了一圈。冬木阳浑身跟被人揍了一样疼,他缩在沙发上,偏偏不敢用异能恢复,生怕异能延迟的反馈再让他重头体验一遍天堂和地狱反覆拉扯的痛苦。 “你自己说你要在上面。”偏偏琴酒跟没事人一样,伸手将他从沙发上拎起来一些。 冬木阳瞪他,嘴唇还有些发肿:“你是不是故意装听不懂的。” 琴酒笑了声,心情还不错:“间接性地听不懂人话,帕林卡,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吗。” “……随便你吧。”冬木阳拍来他的手,捂着肚子,艰难地往房间走,“下次不许在伏特加手机里装监听的软件,阿伏可是全心全意地信任你。” 琴酒扬起眉梢,隐约察觉到他误会了什么,但懒得去纠正这点。 他看着这人缓慢挪动的脚步,最终还是没忍住抬手将他的后领一拽。 手臂环过腿弯,冬木阳沉吟片刻,他估计了会自己的重量,低头看着琴酒单手抱着自己的姿势,心想自己的幼驯染真不是人。 硬件跟保温杯似的,体力还好得像超人。 等等。 冬木阳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前几天琴酒受伤的事,他不会是装的吧? - 冬木阳出发去机场的那天,拿了把枪威胁琴酒开车送他。琴酒根本没把他的小动作放在眼里,看人走上飞机后,双手插在口袋,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 冬木阳咬牙切齿,最后还是从机舱中走出来,问他怎么不和自己说再见。 “又不是见不到了。”琴酒的余光扫过远处低头等待着的黑手党,最后视线落在满脸[你在说什么]的冬木阳脸上,“帕林卡,组织总部在两年前就定下改建意大利,是基安蒂他们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冬木阳难以置信:“你竟然骗我。” 琴酒敲出根菸:“是你自己要坐上来。” “对你来说有什么坏处吗。”琴酒面不改色,他将烟咬在嘴里,看着面前长大一些的帕林卡,“你的家人游戏最近总是令他们干出出乎我预料的蠢事。” 冬木阳眨了眨眼,肩膀舒展,低低地笑了声。 “别这样嘛。”冬木阳说,“不是游戏。你不也是家人?” 会争吵,会打架,会将枪口指向对方,也会将后背交付给对方。 更是需要付出性命,全心全意保护的存在。 “之前说为了展示我的贴心,所以在十五岁买了接下来十年内要送你的礼物,是骗你的。” 风吹动了青年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饱含笑意的眼睛。 “我那时有种可能要和你分开的预感,所有东西,都是我好好挑选过的。我希望你能喜欢,还好,你看上去也不是很讨厌。” “二十七岁生日快乐,阵。” 柔软的唇瓣贴在脸颊,琴酒站在原地,看着冬木阳缓慢后退。 他看上去意气风发的,风衣的下摆被风吹得摇晃,唇角勾着志在必得的笑。 “下次见面,我就不是帕林卡了。” “你得称呼我蒙特贝洛的首领才行。” 第57章 蒙特贝洛的小首领有个追求者,这在意大利的黑手党间并不是什么秘密。然而很少有人知道的是,这所谓的追求者就是曾经以卑劣又强势的手段,差点把他们当做npc杀光的白兰杰索。 “白兰杰索”这个名字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恐怖的代名词,他们没见过白兰长什么样,却将对方的事迹口口相传。有时白兰出门买东西,甚至还能听到有人议论“还好死了”“多亏了彭格列,可惜没能亲手杀了他”之类的话题。 这些话,白兰杰索听到了也不生气。 他眉眼弯弯的,反而主动凑过去,笑着问他们“是吗是吗,真的有那么坏吗”。 “你一看就是最近才来意大利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白兰杰索在的时候,可是恨不得把地下都翻过来,把所有看不顺眼的人都通通杀光。” 白兰杰索歪了下脑袋:“怎么是所有人。我可是听说他只是要抓彭格列的人而已哦。” 接下来又是一段长达五分钟的控诉。 “对了。”路人a骂得口干舌燥,中场休息的时候搭话道,“你叫什么名字?这里好像离基里奥内罗的地盘很近,你是他们的人?” 白兰杰索有点苦恼:“尤尼酱似乎很少用地盘形容这附近的地方,还有,我们已经是可以交换名字的关系了吗?” 身后的自动门发出“欢迎光临”的声响。 由于视线被白兰杰索挡着,路人a稍稍往旁边挪了点,才能看到新来的客人。 那是个银色长发的青年,他的肩膀上落了雪,眼睛是璀璨的金色,见有人在看自己,先是瞥了眼愣住的路人a,在确认对方没什么危险性后才收回视线。 “白兰。”冬木阳颔首,身后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回去了。” 在路人a瞳孔地震的表情中,白兰杰索又笑了声。 他的眼底这才出现些情绪变化,但那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他垂下眼,对着刚刚和自己搭话的路人a,语气带了点漫不经心的捉弄人的意味,又更像是与生俱来的傲慢。 “就是这样。”白兰杰索道,“我的名字叫白兰杰索。” - 冬木阳没有上一世的记忆。 第79章 但要说白兰杰索有什么优势,那就是他死皮赖脸的,会撒娇又会示弱,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没什么别的可以失去的。 尽管如此,在白兰杰索宣布原地解散密鲁菲奥雷后,身为他毒唯的幻骑士还是大受打击,他一心认为是安杰洛的存在干扰了白兰的意志,结果暗杀计画还没开始就宣布终结。 白兰杰索笑着让他别干蠢事,以他现在的水平根本打不过安杰洛。 口吻像是开玩笑,表情却像极了威胁。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呢。” 语速变慢了,眼皮也掀了起来。 白兰杰索注视着自己曾经的部下,用饱含恶意的口吻揭穿了真相。 “因为我救好了你的病就觉得我是救世主?不是哦,早在一开始,我就让橘梗在你体内植入了云橘梗的种子,只是让你苟延残喘地为我做一些事,用不到的时候再杀掉你而已,你感谢我什么?” 这对于全心全意地信任着白兰,甚至愿意随时为他献出生命的幻骑士来说是件打击非常大的事。剑士愣在原地,就这么看着白兰杰索朝远处走去,他的“首领”背对着自己挥了挥手,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留下。 “你这话是不是有些残忍。”那时恰好在外面等白兰的冬木阳问道。 “是事实嘛。”白兰杰索无所谓,脸上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骗了人的愧疚,“说到底,为什么非得把无趣的东西当人看?幻骑士也一样,石榴他们也一样,真是一点存在的意义也没有。” 冬木阳看了他一会,没立即做出评价,只是问:“那你又为什么非得缠着我。” “好过分。”白兰杰索无辜地眨了眨眼,“有我加入蒙特贝洛,安杰洛你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我可是很强的。” “……” 喜欢吗? 好像不是。 冬木阳打量着他的神色,又一次察觉到白兰真是一个很擅长撒谎的人。 白兰看待他的眼神称不上喜欢,与那种纯粹又脆弱的感情无关,白兰就像是个对这个无聊的世界失望至极,好不容易找到个称手的玩具孩子。只要彭格列的人一出现在他身边,“改邪归正”的白兰就会莫名其妙以各种方式从各种诡异的地方冒出来。 冬木阳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原来这种感觉是叫开心?” 白兰杰索笑道:“不是开心的话,难道是难过吗?” 讨厌他和别人说话,也讨厌他和别人对视,明明每次露出微笑时,眼底就会冒出一些阴暗的情绪,却还要装作无所谓,问他要不要出去散步。 冬木阳没做出回答,他注视着面前的白兰,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 白兰对一件事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不光是头脑很好,而且体能上也可以称为天才。冬木阳经常看他前几天说要去学某种极限运动,一星期过后就变成q版在地上滚来滚去,说好无聊之类的话。 “密鲁菲奥雷解散后,一半人都去了尤尼小姐那。就算你说了那种话,你以前的守护者似乎也打算继续追随你。” “……”白兰思索几秒,“你手上的其实是张白纸吧。” 冬木阳:“怎么,你现在还有透视眼了?” “比莉小姐他们巴不得你不要听到任何有关密鲁菲奥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主动告诉你这件事。”白兰撑着下巴,“所以肯定是橘梗他们私下联系了你。安杰洛,那可是你以前的敌人哦,怎么可以偷偷跑出去和他们见面。” 到底是因为橘梗他们联系了他不满,还是因为他没告诉白兰这件事不满。 冬木阳笑了声:“这么说的话,那我们以前又算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有点难倒了白兰杰索。 撑着下巴的手松开,白兰杰索坐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唇角虽然微微地勾着,眼底却没什么情绪。 “同学,朋友?”白兰杰索自顾自地说道,“不过更多的是敌人,甚至有几次,安杰洛被纲吉君感染,也想像热血少年漫那样杀了我。” “喔。”冬木阳挑眉,“那我听起来还真是够坏的。你就因为这个讨厌阿纲?” 安杰洛又在帮阿纲说话。 白兰杰索语气散漫,敷衍地回了句:“纲吉君是个神奇的人。” “我难道不该讨厌他吗?”他说,“纲吉君的话,就像决战前大吼[你难道就感受不到爱和同伴的力量吗]的小孩子一样,我根本理解不了纲吉君的话,也确实感觉不到纲吉君说的东西,更不明白纲吉君为什么那么生气。” “嗯……”冬木阳思索,“你说的是十四岁的阿纲,还是那时候二十四岁的阿纲?” 白兰杰索幽怨地看着他。 冬木阳不逗他了,会意地回了句:“那不就是不讨厌的意思。你提起真正讨厌的人时才没那么多话。” “所以我才说纲吉君是个神奇的人嘛。” 被戳穿心思的白兰杰索并不气恼,他笑眯眯的,指间的玛雷指环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 “好无聊~好无聊~安杰洛,我们就过二人世界不行么。” 冬木阳注视着面前开始耍赖的某人,想起前几天橘梗说的“白兰大人本来没打算从虚无中回来,或者说白兰大人在去到那里前,压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着”“为什么?哈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白兰的人那么做一定有白兰大人的理由”。 玛雷代表着平行时空。 和其他指环不一样,玛雷没有血脉的限制,通常是自己挑选自己的主人。 虽然他的确不记得一些事了,但白兰觉得无聊,大概是因为他已经在平行世界度过了几个,几十个,甚至几百个人生。 也就是说,平行世界的自己大概率死掉了,或者就是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不能和白兰杰索产生交集,所以完全没有类似的经历的白兰才会喜欢缠在他身边。 “白兰。”于是冬木阳开了口,颇为认真地提问了那个问题,“我也是黑手党,虽说比莉不知道为什么也每天都很紧张,但至少她不会在我每次走出这间房间后都盯着我。” 白兰杰索很无辜:“可是总是有人把安杰洛从我身边夺走嘛。” “你是因为发生过那种事,才把我当成特别的?”冬木阳扬起眉梢,“如果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是npc的话,我和你说的npc也没什么区别哦。” 幼稚的表象被撕去,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白兰杰索差点没把自己危险的实质暴露出来。他的眼睛是深紫色的,不笑的时候就尤为恐怖,配上作为外国人的线条淩厉的五官,还真有股曾经作为宇宙第一反派的压迫感。 “诶~”白兰杰索轻慢地笑,“安杰洛是这么想的?”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白兰杰索的思想一开始就是歪的,就算没有香味的影响,他也从本质上讨厌从安杰洛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更不喜欢安杰洛拿他自己和别人相提并论。 “白兰。”冬木阳改变了语气。 他坐在首领的位置上,身后是家族的徽章,声音低了些,明明和白兰杰索记忆里那病恹恹的模样完全不一样,说出的话和表情却处处透着他们就是一个人的证据。 白兰杰索一愣,听见他有些无奈地和自己说话。 “你把我当傻子?什么同学,朋友,敌人……承认我们以前曾经也像正常人一样恋爱过,对你来说有那么难么?” 第58章 白兰杰索确认安杰洛并没有以前的记忆,他之所以知道这些事,不是他自己去做了调查,就是学着福尔摩斯推理出了什么东西。 “也就是说。” 听完白兰杰索的话,入江正一的眼镜在出现些裂痕。 “安杰洛在杀了你后又用枪自杀,之后受到了你玛雷指环的影响,灵魂跑到了现在的安杰洛身上?那他得到现在的结论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白兰,你特地来找我就是为了炫耀的?” “真怀念小正以前对我用敬语的时候。” “……” “我的计画是这样的。”白兰杰索点头,“让安杰洛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重新喜欢上我一次,这样我就可以去纲吉君和云雀君的面前炫耀。” 入江正一胃痛:“又从闯关游戏变成攻略游戏了啊。” “看起来是那样吗?”白兰杰索说,“我都为了安杰洛这么努力了,怎么没有人相信我只是单纯喜欢安杰洛而已。” 入江正一面无表情,看着面前还在嚼嚼嚼棉花糖的好友:“不知道。莫名就是觉得你和那种感情不搭。” “什么啊。”白兰杰索双手环胸,他盘着腿,背后的小翅膀轻轻搧动,就这么以十分可爱的姿势漂在半空中,“我不是都说了吗,安杰洛杀了我,所以我喜欢安杰洛是理所当然的。” 入江正一吐槽:“……到底哪里理所当然了。” 白兰杰索歪了歪脑袋,他盯着客厅中央的吊灯,恍惚记得安杰洛握着枪的手松开,身子轻轻地倒在自己的肩膀时的样子。 第80章 “大概是因为在我下定决心的同时,安杰洛也下定了决心?” 白兰杰索也描述不出那种感觉,因为过了好几个周目,白兰杰索原本都有些忘了。 结果在这个世界,安杰洛在那时再次选择了来到自己的身边。 比起被困在虚无,他更愿意死去。毕竟“死亡”就是白兰杰索胜利的一种形式,即使翅膀被正义的纲吉君拔掉了,所有人都在咒骂他,白兰杰索依旧能风轻云淡地,笑眯眯地说“反派又怎样,最后还不是我赢了”。 白兰杰索从来没想过,在沢田纲吉和自己之间,安杰洛原来会选择自己。 他那时稍稍睁大了眼,看着安杰洛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于是虚无也变得不再可怕。 白兰杰索再次记起了那时恋人举枪对向自己的表情。那个在地上踩叶子的影子变得生动起来,他记得那时的安杰洛没有异能,也没有火炎,明明就是个应该恨他怕他的普通人—— 在子弹遵循自己的计画穿透胸膛时,白兰杰索低笑出声。 他的心潮澎湃,前所未有地感到这近乎病态的欣喜。 “会陪在我身边是安杰洛告诉我的。”白兰杰索道,“所以安杰洛本来就应该喜欢我。” 入江正一叹气:“那你跑什么?” 白兰杰索笑了笑,他额前银色的银发晃动,再次说了入江正一听不懂的话:“因为我太喜欢安杰洛了啊。光是忍住不把和安杰洛说话的人从房间里丢出去就是我的极限了,更别说还要老是听[安杰洛不可能喜欢我]的挑衅。和他们不一样,我脑子里可是存储了几百个世界的记忆呢。” 好想杀了他们。 一群曾经输给他的蝼蚁而已,凭什么大摇大摆地和他说这些话。 变相拯救了世界的白兰杰索并未被拯救,也并未被感化,反而因为那几百个世界的失败而痛苦不堪。 他的记忆混乱,精神也变得疲惫。 入江正一愣住,没想到这些话会从白兰嘴里说出来。 密鲁菲奥雷曾经的首领依旧盘腿坐在空中,他背后翅膀搧动的频率慢了下来,雪色的睫羽微微垂落,连带着唇角的弧度都变得落寞。 “真复杂。”白兰杰索说,“要是世界上只有我和安杰洛两个人就好了。” - 冬木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批完一堆的文档下班,刚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就接到入江正一十万火急的电话。 “白兰那家夥又想毁灭世界了!” “……他中幻术了?” “不是,应该是他自己的想法,好像也不对——我也不知道,我得和彭格列他们说一声。总之!白兰那家夥就先拜托你了!” 冬木阳沉默,他看着手机上通信结束的画面,抬头盯着两秒天花板,随即认命地去了地下车库。 白兰并不住在蒙特贝洛的领地里。冬木阳甩掉跟着自己的护卫后,根据记忆去了白兰杰索的住所。他将车停在路边,看了眼副驾驶上手机打来的电话,最后也没按下接通键,只是随手将手机按灭后放进口袋。 门没有上锁。 冬木阳走进玄关后,也没立即往前走。 房间里没有任何光源,就连身后的门也在他进门后不久缓缓合上。冬木阳停顿几秒,缓步走进客厅。 雷属性的匣兵器在这时迅速从他身后袭来,冬木阳没有回头,只是同样放出了自己的匣兵器。 那是一只很小的白色羊羔,圆滚滚的,看上去没有一点攻击性,嘴巴一张,却咬住敌人的匣兵器的尾巴,一口一口将对方吞进肚子。 小羊羔在吃饱后也不在意自己的主人,反而自己去找有意思的地方玩了。 冬木阳没管它。 他偏头,躲过攻击的同时,反拧住身后的人的手腕,随即来了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啊——!”被拧断手腕的男人发出惨叫,随即,他的腿上也被开了两枪。 确认对方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后,冬木阳才去开了灯。 青年的样貌暴露在灯光下,受伤惨重的男人认出他的脸,怒火的对象瞬间转移。 “和白兰杰索那种人同流合污!蒙特贝洛!你们不得好死!” 冬木阳听惯了类似的话,他抬脚踩在对方手腕上的伤口,阻止了对方捡枪的动作:“你又是谁派来的?” “我是谁派来的还需要说吗。”男人冷汗直冒,却依旧冷笑道,“白兰杰索活在世上一天,所有人就多危险一天。你以为那家夥真的会和你们合作?等他没了兴趣,你们也会和我一样被他抛弃。” 那就是背后没有其他的家族,刺杀白兰单纯是他自己的意志的意思。 冬木阳沉吟,稍微抬起脚:“你完全不是白兰的对手。别送死了。” 他说完,就用异能恢复了对方的伤势。 对于他有这样的能力,躺在地上的男人似乎有些惊讶,他打量了面前的冬木阳片刻,从地上起身时,袖子里掉出一个药包,忽然猛地朝面前的青年掷去。 冬木阳叹了口气。他连躲都没有躲,而原本打算抓他威胁白兰,或者抓他威胁蒙特贝洛的男人连台词都没有说出口,就被原本吃饱了的小羊羔一口咬住了脑袋。 小羊羔变大,打了个嗝,又变成和娃娃机里玩偶一样大的样子,四脚朝天,彻底在原地不想动。 “下次不带你。”其实还有一个正常作为老鹰的匣兵器,冬木阳对着自己当初从实验室领回来的小羊羔说。 小羊羔转过身子,这才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 “还有。”冬木阳转头,看向门口刚回来的白兰杰索,“听说你要毁灭世界了?” 白兰杰索没立即抱怨小正又告发自己,他只是看着地板上刚刚男人掉落的武器和药包,低低地笑了声:“这都是第几次了。” 冬木阳:“这好像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 白兰杰索:“可我问的是这是第几次你帮我处理掉那些麻烦了。” 冬木阳:“。” 白兰杰索:“没错,其实我也是福尔摩斯。” 冬木阳头疼,看着白兰杰索朝自己走过来:“这本来就是我作为首领该做的事。别转移话题,我刚刚说的是——” 声音被白兰杰索俯身的动作打断。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他靠得很近,温热的气息落在冬木阳的脸上,微笑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 “和我待在一起就会有很多麻烦,他们不仅说我的坏话,还会说安杰洛你的坏话。” “不过。他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不在乎安杰洛的家人。对一件事情感兴趣的时间也很短暂,说不定哪天就会对你做出不得了的事。我很过分的,根本改不了这样的念头,不管重来多少次都一样。” “……” “所以。”白兰杰索弯起眉眼,“安杰洛,要抛弃我吗?” 让人窒息的沉默在默默蔓延。 冬木阳回应着他的目光,微微仰起脸,既没主动靠近,也没拉开这样暧昧的距离。 但白兰杰索知道他有些生气了。 青年颈部的线条绷紧,良久吐出一句“是啊,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老实说,和你交往的坏处比好处更多。大多时候,我完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撒谎,也不想要每次为了避免你生气而控制和别人的说话时间……” 白兰杰索很轻地眨了下眼,唇角的弧度也慢慢消失。他注视着面前的青年,隐隐冒出一种阴暗的“既然这里已经是新世界,索性再创造一个安杰洛只能喜欢他的新世界好了”的思想。 “选择你的不是我。”但冬木阳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xue,“是这里。” 【“安杰洛好可怜,我也好可怜。”】 当初看到在蒙特贝洛里冒出来的白兰,没了记忆的冬木阳吓了一跳。 对现在的冬木阳而言,白兰杰索是个全新的存在。他注意着白兰的一举一动,总是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现在的冬木阳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一边觉得脑子里那种“超级无敌大反派”有些幼稚,一边忍不住沉下心来去听。 “重新开始不行吗。”冬木阳皱着眉问,“觉得你眼熟,觉得在哪里见过你,觉得你应该对我而言很重要,明明理智告诉我不应该来这里,身体却先一步表达了想要去见你。白兰,我也很苦恼的。” 听到预料之外的话,白兰杰索完全愣住了。 “哇。”他声音十分雀跃道,“安杰洛,你知道这是告白吧?” “我才不会对一个说出不在乎家人这种话的人告白。”冬木阳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安杰洛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白兰杰索跟着他,像小孩子一样叽里呱啦一大堆,“安杰洛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 柔软的雪从西西里的上空飘扬而下,白兰杰索说了很多垃圾话,他们并肩走着,默契地忽略了原本停在旁边的车,就像大街小巷里普通的恋人一样,在浪漫的雪夜里散步。 第81章 被他烦到极致的时候,冬木阳停下脚步。 他怒目而视,咬牙切齿,皮肤的红色像是被冻红的,又像是被气出来的。 “你没有自己的家人吗。” 白兰杰索无辜:“没有哦。” 冬木阳语塞,愧疚涌上心头。 白兰杰索又笑:“我只要有安杰洛就够了。” “……”冬木阳默默别过脸,脸颊热热的。 偏偏白兰杰索还在贱兮兮地问他:“看我嘛看我嘛。这句可是真话哦。” - 蒙特贝洛的小首领有个恋人。 用蒙特贝洛的其他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小首领的恋人没脸没皮,爱装可怜,明明当年是一根手指就能挡下彭格列的攻击的人,现在听到两句骂自己的话就会跑去小首领那里告状,说什么自己的心好痛,要死了之类的话,要不是看在小首领喜欢他,蒙特贝洛们恨不得众筹把他的嘴撕烂。 冬木阳对白兰杰索也一点办法也没有。在亲口承认白兰是自己的恋人以后,白兰杰索得寸进尺的,只要他一有要骂他的趋势,白兰杰索就会在他开口说话时亲他。 冬木阳曾经以为自己够诡计多端了,没想到白兰杰索是更诡计多端的。 就算他真的要揍他也不还手,被打了的白兰杰索总是笑眯眯地注视着他,彷佛怎么看也看不够,冬木阳被他看得不自在,每次气也消得莫名其妙。 但抛开首领的责任,冬木阳有时候也会表现出幼稚的一面。 他生气的时候爱用逛街时抓回来的一堆玩偶砸白兰杰索的脑袋,看到枯黄的叶子就喜欢把它们猜得嘎吱嘎吱响,也会在白龙的脑袋上系蝴蝶结,最后把自己笑到了床上。 然而冬木阳知道,白兰杰索还是没变,他只是藏得更好了。冬木阳有时候还是会问他有关要是有一天白兰对自己也丧失兴趣,是不是又要去干老本行的事。 白兰杰索说那种事他已经干腻了,要是真有那一天,他索性让纲吉君把自己杀了好了。 冬木阳忍无可忍,低吼了句:“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说这么恐怖的话。” 白兰杰索偷偷把眼药水瓶藏到枕头底下,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冬木阳面无表情,说:“现在事情又变得诡异了起来,你给我打住。” 白兰杰索假装无辜地问他为什么。 冬木阳头顶十字路口,回:“被上的是我,你一边哭一边撞我是什么意思。” 白兰杰索:“我也很难过的。” 冬木阳:“你有什么难过。” 白兰杰索低头,看了眼他夹着自己的地方,还没说话,就被气急败坏的冬木阳打了一巴掌。 白兰杰索笑而不语,俯身去亲他的额头。 一直到他珍贵的恋人陷入昏睡,才用手指蹭了蹭青年泛红的眼角。 白兰杰索其实真的有座庄园。当初要是安杰洛要是说抛弃他,他就真的打算把安杰洛真的绑去那里,创造一个谁也找不到的领域。 可是现在,白兰杰索随手将庄园的钥匙抛给了橘梗。真六吊花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之人,那里成了他们现在的家。铃兰总是生气,说白兰有了安杰洛就忘了他们,白兰拍了拍她的脑袋,说总有把安杰洛介绍给他们的时候。 【“为什么不是现在。”】 【“因为现在安杰洛还不够喜欢我。”】 【“什么啊!多少才算够喜欢白兰你呢。”】 白兰杰索答不出来。 大概是连安杰洛的每根头发都喜欢他的时候。 他的内里的确一点没变,欲望越来越大,之所以没表现出来,只是稍微有了点安全感而已。 【“吵死了。成天骂来骂去的,这是白兰,我的恋人——没错,就是那个白兰,喂,你又是什么人,再说一句我中幻术了我就动手了。”】 “安杰洛。” 白兰杰索眨了眨眼,对着沉睡的恋人说道。 “还是很喜欢你诶。” - 哪怕就这样,被他吞噬殆尽也无所谓。 这样想的瞬间,就是我的极乐。 ——《痴人之爱》 第59章 夏。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接近柏油路的空气温度迅速升高,令面前的建筑物看起来有些扭曲。 这是港口黑手党的五栋大楼。冬木阳踏进大门时,战后的清理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他看着地上被刷洗过后残留的血迹,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随后,有人在他面前低下了头。 港口黑手党的前任首领遇刺,确认身亡,为了争夺首领的位置,内部发生了反叛,而手握银之手谕,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镇压了这场叛乱,最后登上首领的位置的,是前任干部,被里世界称为黑色幽灵的存在。 冬木阳仍旧在盯着地板。 发黑的红色渗入瓷砖的缝隙里,看起来除非将瓷砖撬开,否则很难清洗干净。 有点讽刺。 冬木阳想。 森鸥外和太宰治的名字,他们竟然一个也不敢直接提起。 - 冬木阳和太宰治相识于十五岁的开始,那时太宰还没正式加入港口黑手党,冬木阳却已经作为干部候选,在为先代做事了。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互相不知道对方与作为私人医生的森鸥外的关系,十五岁的太宰治和冬木阳那时互相将对方当做了敌人,他们将森鸥外的私人诊所弄得乱七八糟,森鸥外回来的时候,银发的少年就将太宰治绑在椅子上,正准备用审讯的手段从他嘴里翘出森鸥外的下落。 “太宰君。”为太宰治解开绳子的森鸥外说,“你早就看出冬木君是港口黑手党的人了,怎么不直接说自己是谁。” “明明是这个病恹恹的讨厌鬼先攻击的我。”太宰治冷哼一声,虽然身上挂了彩,但嘲讽的本领仍一点没少,“再说了,他可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哦。” 冬木阳的神色阴森:“我问你森先生在哪,你那副轻飘飘的【谁知道,说不定是死了吧】的口吻,任谁听了都是挑衅。” “看吧。”太宰治在这方面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就是因为港口黑手党总是招这种没有脑子的笨蛋,所以我才不想去那种地方。” 冬木阳眯起眼:“你说谁是没脑子的笨蛋。” “原本前往三途川的死者屡次死而复生,明明发动战争的次数比谁都多,港口黑手党的人员伤亡却几乎为零。”太宰治瞥了眼对方从刚才接触自己后就流血不止的伤口,露出微笑,“真是古怪的异能,因为使用得太多,现在已经不能随心所欲了吧,就算这样还不是笨蛋么。” 冬木阳恼羞成怒:“你——” “白痴,没脑子的狗狗~” “好了好了,太宰,差不多就闭嘴。” “森先生,请您让开,我要让他认识到这个社会的残酷。” 现场再次乱做一团,玻璃器皿摔了一地,太宰治新配置的自杀良药也在地上冒着泡泡。 森鸥外叹了口气,看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一个用手肘勒住对方的脖颈,一个脚后跟碾在对方的鞋上,大有把对方扯成秃头的架势。 至少,就那个时候而已,冬木阳和太宰治是真心实意地讨厌对方。 - 在那之后没多久,先代暴毙,临终前传位于作为医生的森鸥外。尽管同为这一幕的见证者,冬木阳和太宰治却依旧保持着水火不容的关系。 一边是新任首领亲授的干部,一边是加入没多久,就带领部下创下无上功绩的太宰治。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哪边都得罪不起,于是大多他们发生争吵的时候都假装自己是天生的小聋瞎。 然而倘若让他们一定要选择一方跟随,那大部分人还是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冬木阳。 毕竟作为干部的冬木阳平时看着虽然不好说话,但实际上是港口黑手党里最好惹的存在之一。外表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一个人,踏上战场的时候却显得强大而自信。每当有人被他救下,担忧地向他询问是否安好时,少年便会抬起因咳嗽而沾了些水汽的眼睫。冬木干部笑起来很温柔,说话的声音也会不自觉地放轻,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干部的职位,也不在意被自己救下的是传统的武斗派,还是被武斗派看不起的后勤,经常将“谢谢”这个词挂在嘴边。 偏偏太宰治看不得这个画面。 “根本没有真心可言。他们是因为想利用冬木君你的异能才这么说的。” “喔,太宰,你是嫉妒了吗。” “哇,我才不会嫉妒被骗得团团转还很开心的小狗。” “想利用我的异能又没什么问题。”冬木阳挑眉,冷静地规划着战场上的下一步时说,“想要活下来,这难道是什么肮脏的欲望吗。” 爆/炸掀起了飓风。太宰治静静地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筹谋,却又在冬木阳转头看向自己时,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第三遍。”太宰治说。 第82章 “第三遍什么?”冬木阳坏心眼地呛声,“第三遍我今年的任务完成率超过你?” “又不是所有人都想活下来的。”太宰治耸肩,“我的梦想是在一个清爽的早上安静地死去,讨人厌的冬木君还是离我远点为好。” “安心吧。”冬木阳将手里画了记号的地图拍到部下手中,从建筑物三楼一跃而下时对着太宰治露出个微笑。 “到了那时候,我一定会替你放烟花庆祝的。” - 烦人,难缠,明明是黑手党,却对一些不值一提的事物抱有同情心。 这是十六岁的太宰治对冬木阳的评价。 就像命运一样,尽管被森鸥外限制了异能的使用,但冬木阳还是在一次出差中受了重伤。 太宰治坚决否认自己是专门去看他,但据同样去探望昏迷中的病人的中原中也所说,那时推开门的太宰治气喘吁吁的,他根本听不到中原中也和他说的话,也没再像以前那样嘲讽中原中也。 十六岁的太宰治只是缓慢地走到了白色的病床边,他垂眸看着床上戴着氧气面罩的少年,身上有种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绝望与悲伤。那样的绝望与悲伤来得太没有缘由,中原中也想了很久才想出个比喻。 他说那时的太宰就像是长满青苔的墓碑,墓碑前摆着枯萎的鲜花,风一吹就什么都散了。 而冬木阳醒后,身体确实一天比一天差了下去。 他的眉眼如初,脸上却只有在生气和愤怒时才会泛出些血色。按他自己的要求,森鸥外没有将他从外勤的岗位上调离,却明显降低了他出差的频率。 “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二年。”昏暗的酒吧里,冬木阳这样和太宰治说。 太宰治将外套随手扔在椅子的椅背,坐在吧台前他身边的位置:“冬木君,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是想因为喝酒加重病情,然后在森先生那把罪怪到我的头上吗。” “那以你的年纪,还不准喝酒呢。”冬木阳得意洋洋地,唇角勾起,说完就抿了口酒。 太宰治:“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还比我晚出生几天。” “你有点冒昧了。”冬木阳撑着下巴,暖黄色的灯光遮掩了他过于苍白的肤色,令他看起来生机勃勃的,“我是来找你庆祝的。” 太宰治捏着酒杯的边沿:“有什么好庆祝的。庆祝我带回来的小狗最后竟然在红叶大姐那里混了个高层吗。” “中也很厉害。”冬木阳若有所思,“你也很厉害。” “我有一种预感,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他说话时头微微向一侧倾斜,肩上的银发滑落。太宰治的睫毛轻颤,看着那柔软的发丝落在自己的手背,发梢被杯壁边沿的水珠蹭湿。 太宰治的目光向上逡巡,一路从那挠得人心痒的发梢,挪到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冬木阳笑了笑,没给太宰治说话的机会就说了“再见”。 “对了,十六岁生日快乐。上次生日的时候揍了你一顿,还得跟你说句抱歉。” 太宰治的嘴唇上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他看着冬木阳面对着自己,一边倒退,一边用狡猾的话把他的心脏砸得发疼。 “明年这个时候。” 酒吧的门被推开,冬木阳离开时朝他随意地挥了挥手。 “再一起庆祝我们认识三周年吧。” - “让冬木君去出差?” 首领办公室里,听到太宰治的话的森鸥外挑眉。 “冬木君的力量可是很关键的,我可没有让他在这时候出差的打算。” 太宰治面不改色,他站在红色地毯的中央,平静地回答了森鸥外的话:“以冬木君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足以面对接下来的危机。说到底,普通人的牺牲只是个数字,比起他们,冬木君对港口黑手党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森鸥外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他看着面前的太宰治,半晌问了句:“是冬木君对港口黑手党重要,还是冬木君的能力对港口黑手党来说最重要呢?” 太宰治微笑:“又没有令异能脱离异能力者的方法,这两者对森先生您来说,难道不是同样的选择。” 森鸥外眨了眨眼,笑着回了句“说的也是”。 冬木阳离开的那天,列了份礼物清单。 太宰治粗粗扫了眼,说他作为干部,哪有替下属买那么多礼物的必要。 冬木阳:“对我来说谁都一样。” 太宰治:“你现在是又要挑战森先生定下的级别制度了吗。” 冬木阳:“要说挑战,我现在的职位比你高,你还从来不对我用敬语。” 太宰治:“中也就算了,你和旗会的那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 “只是被公关官拜托去帮他取点东西而已。”冬木阳看了眼自己列的清单,“况且,他们和我在先代时期就一直并肩作战,理论上我和他们比你要熟,只是大家的任务都很忙,平常没时间聚在一起而已。” 太宰治沉默了几秒。 冬木阳问他在想什么。 太宰治轻笑,用欠揍的语气回他这一出差就是半年,指不定等他回来,自己也成了干部。 剩下的事发生得理所当然。英国女王的继承仪式上发生骚乱,号称没有死角的钟塔侍从被悄无声息地暗杀,太宰治与魏尔伦做了交易,调换了对方的暗杀顺序,以牺牲旗会为代价,保全了作为首领的森鸥外。 一切都在按他的设想进行着。可被太宰治派出勘查现场的部下却在回电中结结巴巴的。 “全,全都是血……” “我知道,旗会全灭,然后呢。” “不,不光是这个。”电话里的黑手党艰难地咽了口水,“冬木干部,他流了好多血。” 太宰治的脑袋跟被人敲了一棍一样疼。 “先……先救公关官……”奄奄一息的傻瓜鸟说。 他的金发上全是血污,平日里不离身的墨镜也碎成了好几半。青年的瞳孔涣散,在最后时刻对着将自己从地上抱起的冬木阳勾出个笑。 “我还以为……自己也能当上干部呢……” 少年半跪在血泊里,他两条手臂上划了很多道口子。他几乎放干了自己一半的血,要不是拥有那样的异能,早就应该咽了气。 然而旗会的伤势过重,救活一个钢琴家后,能令其他的人留下遗言,已经是冬木阳能做的最后的事。 太宰治看着他浑身都在颤抖。少年的额头抵在同伴的额头,整张脸因极具的痛苦而扭曲,最后发出一声嘶哑又绝望的咆哮。 “啊——!!” 重来了三遍,这是太宰治第一次感到自己会被抛下的恐惧。 冬木阳的伤势严重到看上去下一秒就会离他而去,而偏偏太宰治却因为人间失格连触碰他的权力都没有。 他做的事,好像是对的,又好像是错的。 这是太宰治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迷茫。 为什么要回来呢。不回来不就不会感到难过了吗。 哦。 太宰治的精神恍惚,他像一具早就腐朽的尸体,站在酒吧的门边。 十六岁这年,太宰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第一件错事。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们的十六岁被按下暂停键,然后像影片一样迅速倒带,回到了真心实意地讨厌对方的时候。 第60章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在魏尔伦加入港口黑手党时,冬木阳就明白了包括旗会在内,自己的数百个部下死去的原因。 这是人如蝼蚁般死去的战争。黑色的裹尸袋在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像是棋盘上陷入困境的黑子,争得头破血流,却又找不到出路。 “有关魏尔伦的事,不必再提起。” “但……” “冬木君。”明明和太宰治站在同样的位置,森鸥外却抬眼打断了面前的少年,“这是命令。” 冬木阳缓缓地睁大了眼。 制定计画的是太宰治,可同意计画的是森鸥外。 正是因为知晓了一切,所以感到的痛苦并未疏解,反而像气球一样极具膨胀。 冬木阳就这么站在尸体摆满的大厅里,他看着还未干涸的血液浸透裹尸袋,最后渗进了地板的缝隙里。 幸存的人们在窃窃私语。 他们说多亏了首领和太宰大人,如若不是他们两个的指挥,横滨还不知道会被卷入这样的恐怖里。 没人知道,他们的死亡在几个月前就被轻飘飘的一句话决定,对黑手党而言,为了首领死去,好像是件光荣,死得其所的事。 可冬木阳不理解。 他的睫毛颤了颤,为此感到难过。 - 这天以后,冬木阳和太宰治的关系迅速冷了下去。他们不再在走廊上大吵大闹,也不再在下班后约定一起喝酒,没人再提起那个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无人知晓的亲吻,这种诡异之处连安葬好同伴尸体的中原中也都感到奇怪。 第83章 “你愿意替首领去死吗?”葬礼过后,又是庆功宴。 觥筹交错的声音里,冬木阳这样轻轻地向年轻的重力使问道。 中原中也不解,但还是好好地回了句“当然”。 “那你愿意还在昏迷中的钢琴家再为首领死一次吗。” 中原中也愣住,没明白他的用意:“你……” “我不愿意。”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正面情绪一样,明明置身于热闹的场景中,冬木阳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谎言中,明明拥有着救人的能力,却还是得循规蹈矩,等待首领评估好每一条性命对于港口黑手党的价值时,才能对珍爱的同伴与部下施予援手。 黑手党们志得意满的,哪里想得到在他们加入这里的下一秒,人生就被待价而沽,一个个明码标价地贴好了标签。 冬木阳缓慢转过眼眸,目光与角落里看向自己的太宰治对上。 他的唇瓣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告诉中原中也真相。 他只是平静地说了句:“也许一开始就错了。我根本不适合做黑手党。” - 森鸥外不会允许他退出港口黑手党,也不允许他动这样的念头。 冬木阳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可能是最后一股憋着的气也没了的缘故,也可能是在那时过度地使用异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遗症的缘故,他身体的衰弱速度比起之前还快了许多。 “冬木君。” “吵死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了。你以为你瞒得过森先生吗。” “我都说了吵死了。” 冬木阳翻了个身,手背上扎着针,不愿意与太宰治对视。 而看到他这样的举动,太宰治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你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出外勤。” 过了几秒,衣服和毯子发出细碎的窸窣声,冬木阳转过身来,就这么藉着月光与太宰治对视。 他问凭什么。 太宰治说就凭他已经这个月第二次莫名其妙晕倒。 冬木阳嗤笑,说别担心了,自己又不可能真的死掉。 太宰治面不改色,又说了句下个月三号,港口会有一班外来官员的游轮经过,只在港口停靠两小时,之后就会一直行驶到临近的国家才停靠。 冬木阳出乎预料地冷静。 “我没打算离开港口黑手党。” “就因为中也和钢琴家还活着?”太宰治挑眉,“靠威胁产生的信任,你觉得森先生还会放任你多久。”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凉飕飕地,冬木阳安静地看了他一会,最后冒出一句“你真讨厌”。 太宰治笑眯眯地,指尖蹭过他的脸颊,问“你还有不讨厌我的时候吗”。 想像之中的话没有说出口,太宰治将冬木阳逼得退无可退,在他的设想里,这人现在应该和以前一样发脾气,再不济就拧断自己的手腕,让自己别再说这种恶心人的话了。 可在视线交织的第三秒,冬木阳看着太宰治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道:“当然了。暗恋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一见钟情是什么东西。根本不是会和人吵架的性格,却总是和太宰治幼稚地斗嘴又是为了什么。 冬木阳花了整整两年去确认自己的心意,最后伸出手,掐死的却是天真地幻想着未来的自己。 “你是个优秀的黑手党。”太宰治一愣,听见冬木阳这样对自己说。 少年别过脸去,说话时没什么力气,最后竟是连恨都懒得恨了。 立场不同罢了。 “快点从我这里拿走干部的位置吧。” - 太宰治再一次感到恐慌。和前面两次不同的是,对这次的他而言,再也没有可以倾诉烦恼的对象。 他按部就班地工作着,先是带回了中岛敦,后又带回了泉镜花。 太宰治没再去酒吧,他有时候会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对着酒杯自言自语,假装织田作还有阪口安吾还在自己的身边。 尽管已经贵为干部了,太宰治的抱怨却依旧带了些孩子气。 “为什么只抱怨我一个,我也没办法啊,这次遇见冬木君的时候,他就已经加入港口黑手党了。” “森先生又不是好骗的,只要冬木君有那样的异能,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从港口黑手党跑路。” “他最近睡着的时间好长,有时候我以为他是睡着了,结果是睡着睡着就晕过去了。” “真是的——” 椅子摔在地上。 太宰治仰面倒在地板,后脑勺和后背一阵一阵地疼,手背盖住眼睛,喃喃自语。 “谁说就只有他一个人辛苦了。” - 太宰治曾经以为,当上首领以后,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毕竟这是前面他从未走过的道路,也是他最后能想到的脱离命运的方法。 可就在用人间失格将每个平行世界联系到一起时,继承了那些记忆的太宰治却比之前感到更加疲惫与绝望。他垂着眼,看着上面自己的字迹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抹去,坐在森鸥外的位置,从头到脚都感到彻骨的冰冷。 “首领。”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已经被派去分部两年之久的冬木阳站在那里,在太宰治抬眼时没什么感情地行了个干部礼。 两年的时间似乎并未改变他什么。太宰治注视着他,发觉他的头发变长了,身高也高了许多。和愤怒地揪着自己的领子,质问自己“森首领去了哪里”的中也不同,聪明一点的冬木君大概在来这里的路上就想通了来龙去脉。 太宰治朝他笑了笑:“你来了。” 这样熟稔的语气令门口两个自加入来就没见过冬木阳的新人微愣,他们没见过这位干部曾经指挥战场的时候,对冬木阳的了解来自各种传闻。 有人说冬木阳曾在森鸥外夺权时给予帮助,和前代的关系密切,向来与太宰治不合。 有人说太宰治此次将他召回来的原因是报复,毕竟在太宰治还没当上干部时,冬木阳就干过很多捉弄他的事。 被他揍了的太宰治曾经幽幽地说“等我当上干部,就让你和q一样去关禁闭”,那时十五岁的冬木阳低笑,揽着他的脖子,说“我也是干部,你要让我关禁闭,那就只有当上首领才行”。 “看来时间确实过得很快,很多人都不认识你。”太宰治的目光扫过那两个偷偷打量冬木阳的部下,不冷不热地开了口。 冬木阳依旧低着头,他没有说话,只是听到背后两人自我检讨的声音。 紧接着,大门被合上,首领室里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我不会对中也说什么。”太宰治阖眼道,“你要是想把钢琴家带走,那也随便你。” 冬木阳的睫毛轻颤,这才掀起眼皮,看了太宰治第一眼。 “我啊。”太宰治低笑,“前段时间在酒吧里见到了织田作。我和织田作说,多年的夙愿一朝实现,无论如何也要将哑弹的事情和他分享。” “但织田作告诉我,不要叫他织田作,这不是敌人应该称呼的名字。” 青年蓬松的黑发卷着绷带,太宰治的肩上是那条象徵着权力的红围巾,脸上明明在笑,却又是一种彷佛觉得一切都很有趣,眨眼间又彷佛厌倦了一切的笑。 “太宰。”冬木阳启唇,开口喊他。 “总的来说,织田作还是个好人。我和他做了交易,他一开始有点抗拒,但最后还是同意了我的提案。” “太宰。” “我会对外宣布你已经被我处死,至于银行卡里的钱,你转移到其他人名下也可以,兑换成其他东西也可以。” 冬木阳深吸一口气,试图打断他:“太宰,你先听我说。” “也不用这么不信任我,我和森先生不一样,可对你的异能没有一点兴趣。” “太宰治!”冬木阳提高音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离不离开港口黑手党是我的意愿,我不会离开港口黑手党。” 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冬木阳回答了太宰治的话。 太宰治安静几秒,妥协般地说好吧,你要是一定要带走中也,那就告诉他那件事的真相也没关系。 冬木阳忍无可忍:“别总莫名其妙揣测我的心理。你以为这两年我是在分部当花瓶的吗。” 太宰治眨了眨眼。 “我没有那么想。”他说,“扩建分部,镇压暴乱,还有维系与当地官员的联系,我知道你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每天收听我的行动真是麻烦你了。”冬木阳面无表情,“还有,我留在这里的理由早就变了。” 【“太宰变得有些奇怪。”】早在一年前,冬木阳就接到了尾崎红叶的电话。 女人在电话那头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又道:【“当年那件事,就算提前告诉你也一样,冬木,你应该知道,就算太宰将鸥外大人的计画公布,旗会他们还是会作为黑手党,为保护鸥外大人死去。”】 第84章 【“……”】 【“妾身和你一样,想要保护中也。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明白太宰最近行为古怪的原因吧?”】 “那本书是什么。”冬木阳径直问道,“为什么沉迷捡小孩。你在计画什么,又在为什么做准备。我作为干部,难道连知情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冬木阳最近总是梦到些莫名奇妙的片段。他无法确认那些梦的真实性,只看到梦里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一样,一天一天变得虚弱。 梦里的太宰治穿着茶色的风衣,他们成为了恋人,可年长的太宰看上去却比冬木阳所认识的太宰治还要幼稚一些。青年很喜欢抱着他,总是干些撒娇的事,又总是控制不住地干部些欺负他的事。 冬木阳觉得梦里的自己大概很痛苦。他崩溃地尖叫着,让太宰治停下来。可太宰却彷佛听不到他的话,在他控制不住地往前爬时,抓住他的脚踝又将他扯回去,以这个绝对掌控的,令他感到屈辱的姿势再次侵犯了他。 太宰治只有在他睡着时才会保持清醒。青年鸢色的眼眸里空无一物,自杀的权力也被剥夺。他只能呆坐在床边,托着脸看他,自言自语地说“这下冬木君可是要彻底讨厌我了”。 而就像梦里的冬木阳明白发生在恋人身上的事,并没有真的讨厌太宰治一样,现实里的冬木阳也隐隐察觉到了太宰治在谋划着什么的心思。 他意识到,自己也许忘记了什么不该忘记的事。 只要太宰治告诉他,也许—— “没有哦。” 可太宰治却这么笑着回答了他的问题。 回应着面前冬木阳的目光,太宰治的心反而变得死寂。他感到难堪,也感到无所适从,在意识到还是会踏上那条老路后,彻底没了活下去的心思。 “冬木君。”太宰治阖眼,一反常态地告诉他,“虽然看在你为港口黑手党工作了很多年的份上,我不会责怪你,但我现在可是首领,谁让你直呼我的名字了。” 一句话的工夫,将不过五米的距离推得更远。 冬木阳原本失去节奏的心跳也平复下来。他垂下眼睛,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句“我果然还是继续讨厌你好了”。 “就是这样。” 太宰治撑着下巴,感到欣慰。 “不是讨厌我,是该恨我才对。” “……” “当然。”那双金色的眼睛抬了起来,冬木阳冷笑,原本淩厉的眉眼充满了攻击性,“如果这是您的命令的话。” - 可是为什么呢。 急剧下坠的那几秒里,太宰治的眼前闪过很多片段。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将书的真相告诉了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特地支开了中也,决定在自己还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刻,在这清爽的早晨迎接死亡。 冬木阳的体术向来比他要好。明明是平时站着都费劲的人,太宰治却挣脱不开他的禁锢。 □□砸在被高温烘烤的水泥地上,港口黑手党的守卫发出尖叫,他们怒吼着让医疗队准备,用力握住死去的干部的手臂,试图将坠楼的首领从他怀里扯出。 在外人看来,这是森鸥外一派的冬木阳对现任首领的太宰治的谋杀。 没人想到是太宰治自己跳下来的,也没人想到对此早有预料的冬木阳在太宰治坠楼的那一刻,压低声音骂了句“真是疯子”,连一点犹豫的时间也没有,一把扯过对方的手,将他抱在怀里,以后背着地的姿势落地。 太宰治在发抖。 他轻轻地喊了声冬木阳的名字,可青年的双眸紧闭,一句话也不愿意和他说。 [人间失格]不受太宰治的意愿,被动地发动着,血液从青年的身下蔓延,平静地宣告着他的死亡。 冬木阳实在抱得太紧了,广津柳浪告诉迟来的中原中也,他们必须掰断冬木干部的手臂,才把首领从他怀里扯出来。 可那时已经为时已晚,冬木干部的异能发动不了,港口黑手党的医生也回天乏术。 红色的围巾落在树梢上,中原中也对太宰治说,冬木其实两年前就告诉了他旗会的真相。但因为看到了太多的战争,他和冬木一样,留在这里的原因早就变了。 港口黑手党,是为了保护横滨的和平而重建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太宰治嘟囔:“冬木君还真是不听人话。” 白痴,笨蛋,傻瓜。 ——我的梦想是在一个清爽的早晨安静的死去,讨人厌的冬木君还是离我远点为好。 ——放心吧,到了那时候,我一定会为你放烟花庆祝。 眼泪在指缝里乱爬,一滴一滴地砸在黏稠的血液里。 太宰治的声音颤抖,握住了恋人的手。 “冬木君。”他说,“醒来啊。” - 在那之后又过了三年,太宰治终于等到了白兰杰索。 “是要我把安杰洛让给你?” “我对冬木君的感情很复杂。” “什么叫复杂。” “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是想再看他一眼而已。” “说的义正言辞的,太宰君,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一个狡猾的黑手党的话吗。” “信不信都随你。” 太宰治弯起唇角,他看起来很开心,又彷佛很难过。 “白兰君,今天是我认识冬木君的八周年,我可不会因为和你斗嘴而把这样的好日子毁掉。” “……?” - 十八岁的太宰治呼吸急促,他从这样的噩梦中惊醒,鸢色的眼眸睁开,恰好与用马克笔在他脸上作画的冬木阳对视几秒。 冬木阳沉默,他心虚地收起笔,掩耳盗铃地说了句“你什么也没看到”。 太宰治应该嘲讽他。不是嘲讽他和蛞蝓待久了脑容量也变得和蛞蝓一样,就是嘲讽他每长一岁都在倒退,索性和q一样重头上学好了。 可现在的太宰治只是坐起身,安静地看了他许久,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没发烧吧?”冬木阳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你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他说完,又缺心眼地感到得意:“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还说我在梦里喊你的名字,你不也在梦里喊我的名字吗。” 温热的气息撒在脸上。 冬木阳眨了眨眼,看到太宰治脸上自己的杰作,轻轻地笑了声。 “喂。”他回,“干嘛又亲我。” - 太宰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在把对方两次打包送给心理医生无果后,冬木阳决定放弃挣扎。 他的恋人有人格分裂。冬木阳倒是不介意这点,但每次做完,他的恋人就会开门进门。一下说自己是个侦探,一下说自己是个逃犯,然后每次都要重来一次。 冬木阳无语,在第四次听到开门声时,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 “这次又是什么。超级英雄太宰治?” 出乎预料的,这次的太宰治什么也没说。 那双眼睛非常平静,突然沉静下来的太宰治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忽然笑了笑,将坐起身的冬木阳他抱在怀里。 “抱歉。” 突然听到道歉的冬木阳莫名其妙。 他没有挣扎,也没再狂打太宰治的脑袋,只是感到从对方身上弥漫开的悲伤。 随后,冬木阳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是个令冬木阳自己都感到意外的举动,他压根没想这么做,但身体却比脑子快了一步。 “太宰。”冬木阳道,“别哭了。” 太宰治唇角的弧度僵住。他抱住他的力道收紧,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意,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道歉,全部湮没在这几滴眼泪里。 作为首领的太宰治听到脑子里年轻的自己的炫耀。 ——冬木君现在最喜欢我。 太宰治没生气。 他再次笑起来,表情很温柔,鸢色的眼里闪烁着只有想活下去的人才会燃起的,苍穹般的光辉。 我知道。 第61章 港口黑手党最近风平浪静。《本周不服输的中也》在中原中也的强烈抗议下被森鸥外取消,对港口黑手党的人来说,本周最大的新闻竟是旗会的成员之一,尊贵的傻瓜鸟大人陷入了恋爱关系。 - “你偷看到了吗?” “没有。” “傻瓜鸟隔着两条街就一脚油门把我甩了。” “他藏着掖着干什么,不就是谈个恋爱吗,他总不能看上隔壁gss的成员了吧。” 旧世界酒吧里,台球的碰撞声响起。钢琴家直起身,右手握着球杆,稍一耸肩,同样不理解傻瓜鸟的行为。 “但他竟然是会好好谈恋爱的类型吗。” “据说已经传到了隔壁组织。石川那人打架的时候让傻瓜鸟把他的情人带出来看看,傻瓜鸟一生气,这才把事情搞得人尽皆知。” 第85章 “喂喂。”旧世界酒吧的门被推开,傻瓜鸟挑眉,听到了同伴发言的后半句,“趁我不在说什么坏话。” “呵呵……”医生发出虚弱的笑,“在谈论你那位小女朋友到底做了什么才能把你迷成这样。” “喔。”傻瓜鸟想了想,“这句话被他听见,简直是会被再扇一巴掌的程度。” 日语的“她”和“他”发音不同,几乎是傻瓜鸟这句话落下的下一秒,整间热闹的酒吧安静下来。悠扬的爵士乐循环播放着,连角落里的冷血都转头往这里看了眼。 “傻瓜鸟。”长久的沉默后,公关官微笑着拍开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介绍给我们。” 傻瓜鸟瞥了眼公关官的举动:“下辈子。” “看来传闻是真的啊。”不等其他人打出问号,钢琴家轻笑,说出自己最近的调查成果,“傻瓜鸟,你的小恋人单纯是因为看中了你的脸才和你在一起的吧。” 傻瓜鸟:。 傻瓜鸟咧嘴:“哈哈,到底是谁在传这种毫无根据的事,我要把他抓进地下室的大牢。” - 冬木阳是港口黑手党医疗班的一名普通成员,之所以认识傻瓜鸟,单纯是因为那天身体不好没出外勤,傻瓜鸟又恰好来医务室找医生。 他对傻瓜鸟精心策划的遭遇一无所知,还以为一切都是巧合,顺其自然地和对方秘密交往了一段时间,又顺其自然地住在了一起,直到同居的第二天,才从说漏嘴的同事嘴里得知,自己大大咧咧的恋人就是港口黑手党传说中的逃亡专家。 “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就是生气了的意思。” “现在是淩晨两点。” “电视上都是这么说的,虽然嘴上说的是不生气,但实际上第二天就要分手。” 冬木阳沉默,顶着两个黑眼圈,脸都气红了。 “傻瓜鸟大人。”他阴阳怪气地挤出个微笑,“我说淩晨两点的意思,是因为我想睡觉才没回您话的意思,不是在生气。” 傻瓜鸟眨眨眼,蹭的一下从床上起来,用被子裹着面无表情的冬木阳,嘴里碎碎念都让你多穿几件衣服,这下又发烧了吧,扛在肩上就要找医生。 结果是后脑勺又被打了一巴掌。 被揍了的傻瓜鸟老实了,他看着青年背对着自己,在床上用枕头划出个分界线,满意地把被子拉到脖子,指指枕头,又指指嘴巴,最后满意地倒回床上睡觉。 然而没过两秒,冬木阳再次睁开眼睛。 他看了眼揽在自己腰上的手,又看了眼被无情扔到一边的枕头群,意外平静地问傻瓜鸟:“这又是什么意思。” 傻瓜鸟:“不是你让我把枕头扔掉,然后亲你的意思吗。” 明明白天是大笑着用刀把人脑袋砍下来的家夥,晚上却开始听不懂人话地装傻。 冬木阳盯着傻瓜鸟那张英俊的脸看了几秒,最后妥协般地叹了口气。 “我下次要选个丑的。” 傻瓜鸟大惊失色,在冬木阳快睡着的前一秒又拎着他晃。 “什么下次,不准睡,你果然还是要和我分手吗。” - 傻瓜鸟没有安全感是有原因的。他暗地里观察了冬木阳很久,自打对方一年前加入港口黑手党就开始策划怎么追他。 但冬木阳不一样,傻瓜鸟有时候甚至觉得,他那时之所以答应和自己交往,单纯是因为急着休息,想快点把他赶出医务室而已。 傻瓜鸟没系统性地学过怎么谈恋爱。想到钢琴家他们的话,他开始通过一些书本和电影彻夜学习恋爱技巧。 冬木阳眯起眼,在下班回来看到一堆《得到他的心从得到他的人开始》《法国精选,让人一秒恋爱的情话秘籍》后气不打一处来。 “傻瓜鸟先生。”他微笑着,背后旋转着粉色的小花,“您不能当个正常人吗。” 傻瓜鸟:“话是这么说的,但你要喜欢正常人就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冬木阳一愣,心想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这就是我每次动手您都不还手的原因?”冬木阳皱眉,向傻瓜鸟问道,“其实我没有暴力的癖好。” “那倒不是。”傻瓜鸟点头,在这方面非常真诚,“只是你的脸色看起来太差了,一副看起来我还手后会立即死掉的样子。” “原来如此。” “是吧是吧。”傻瓜鸟自以为善解人意地说,“要不要明天开始我陪你一起锻炼,不是说你弱的意思,但你的腰也太细了,每次进去都能看到鼓起来一块。” 冬木阳坦然,心想自己的暴力倾向就是这么被培养出来的。 他走进卧室的动作行云流水,在把被子和枕头搬出来以后,在傻瓜鸟的注视中笑容灿烂的锁了门。 “您自己锻炼去吧。” 傻瓜鸟撑着下巴,他完全没有被惹到的感觉,虽然很想说这门他不用异能就能踹开,但就算是他也知道这句话说出口的代价是什么。 不过冬木看起来身体不好是事实。傻瓜鸟一边决定明天去医生那弄点十全大补汤,一边走去了阳台。 半分钟后,卧室的窗户被推开,傻瓜鸟抱着枕头,十分熟练地翻进窗户。 把睡着的人捞进自己怀里后,傻瓜鸟非常得意地扬起个笑容。 公关官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只有他才能忍受冬木这样的脾气。 傻瓜鸟毫无反省之心,根本不知道冬木阳只会和他生气。 - “这是什么。” 每次回家都有新的惊喜,今天的冬木阳看着厨房里黑色的一锅不明液体,怀疑傻瓜鸟终于忍受不了自己以下犯上,要毒死自己了。 “从医生那里拿来的药。” “药为什么是黑色的。” “我也不知道,但大概没毒吧。” “你怎么知道没毒。” “哈哈,因为我往中也的酒里掺了一点,结果中也立马喷出来了。” 冬木阳的眼瞳挪动,侧过脸去看他:“中也?中原大人么?” 傻瓜鸟的笑容消失,立马警觉:“什么中也熊也,我根本不认识,你听错了。” 冬木阳:“……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傻瓜鸟:“我没有紧张。你这是污蔑。” “……随便吧。”将外套挂到衣架上,冬木阳打了个哈欠,“我不会喝的,要喝你自己喝。” 傻瓜鸟面色严肃:“就算是我的命令也不遵守吗。” 冬木阳的脚步停顿,看了他0.1秒,咧嘴露出个标准八颗牙的阴森笑容。 傻瓜鸟继续严肃:“你要是喝光的话,我今天就在沙发上睡。” 话音未落,咕噜咕噜咕噜。 傻瓜鸟:“……” 傻瓜鸟:“啊!不准喝了!可恶!你有那么讨厌和我睡一张床吗!” - 倒不是讨厌和傻瓜鸟睡一张床。只是冬木阳的体温偏低,傻瓜鸟又喜欢抱着他睡觉,每次跟个火炉一样,冬木阳睡到一半就会面无表情地被热醒。 他夏天和冬天是两种类型。对傻瓜鸟来说,他还是最喜欢冬天这个季节,毕竟冬天一到,他的恋人就会很主动,不是睡着睡着蹭到他的怀里,就是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 “所以你的作用就是个保温袋?”公关官问。 傻瓜鸟自信:“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公关官微笑:“中也,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吧。他谈个恋爱和疯了一样,单纯的情人就没有这种苦恼。” 中原中也懒得理他们。 “傻瓜鸟。”他说,“你确定家里的那位不是敌对组织的卧底?” 傻瓜鸟:“我已经调查了这件事三次。” 中原中也:“……你查那么多次干嘛。” 傻瓜鸟有点可惜:“那我不就可以找到理由让他待在家里不要出门了吗,” 钢琴家端着酒杯,提醒了一句:“傻瓜鸟。” “知道了知道了。”傻瓜鸟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我可是认真调查的,要真是卧底,我当然会汇报给首领。” “……” “等等,你们那副不信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傻瓜鸟板着张脸,“我才没有神魂颠倒,我有自己的计画的。” - 港口黑手党,休息室。 尾崎红叶抿了口茶:“冬木君,虽然妾身不打算插手你的事,但你什么时候打算和他说,你根本不是医疗班的成员,是鸥外大人带回来的重要成员,那天会去医务室只是不想工作找个地方睡觉的。” 冬木阳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手里糖:“好不容易让文件室的人伪造了我的数据,现在就说岂不是浪费了他们的工作成果。” 尾崎红叶挑眉:“然后呢?你和鸥外大人说的想加入港口黑手党的理由是真的?” 一年前,还是先代统领港口黑手党的时候,黑手党频繁的战争令冬木阳不厌其烦。他那时拿了武器,戴上口罩和帽子,下楼就想解决掉几个总是把尸体堆在自己家门口的存在,结果连武器都还没掏出,就被当做无辜群众一把拽了回去。 第86章 金发的青年戴着墨镜,见他抬头,肆意地挑了下眉:“普通人就别掺和进来。性命可是很重要的。” 傻瓜鸟的笑容炽热,他身上有股作为黑手党与生俱来的热烈和张扬,在护住冬木阳的情况下,还能和十几个人打得游刃有余。 【“想杀我,你们再修炼几百年吧!”】 呵呵。 冬木阳冷笑。 他脑子缺一根筋的恋人大概以为自己是单纯的颜控,还以为医务室的初见都是偶然,他可是把那天值班的每一个医生都用枪威胁走了,连转头的光线角度都是实现排练好的。 “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冬木阳喝了口水杯里的东西,“再说了,要是现在告诉他真相,他要和我分手怎么办。” 尾崎红叶饶有兴致:“真要分手呢?” “那我就拿根绳子把他绑起来。”冬木阳面不改色,明明表面上还是一副柔弱的姿态,说出的话却很阴暗,“他不喜欢我,他还能喜欢谁。” 尾崎红叶瞥了眼他水杯里的黑色液体,有点欣慰:“怎么现在倒是开始真的好好治病了。” “想通了。”冬木阳低下眼睛,含了口糖,“傻瓜鸟先生的脑回路不太正常,我还想活得久一点,和他多相处几天。” 话音刚落,从地下室搜索到十二楼的傻瓜鸟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他看看一旁风轻云淡的尾崎红叶,又看看脸色苍白的冬木阳,结合公关官他们总是问冬木是不是卧底的话,脑中瞬间脑补出一场糟糕大戏。 “打住。”尾崎红叶起身,在傻瓜鸟开口前说出自己的台词,“妾身对你们的关系可没有一点意见,鸥外大人也很赞成。” 她说完,稍稍俯身,在坐着的冬木阳耳边低语:“好歹也是港口黑手党的重要成员,鸥外大人让你别太欺负人。” 尾崎红叶说完就走了。 傻瓜鸟关了门,问尾崎红叶刚刚说了什么。 冬木阳一脸沉痛,说尾崎干部说你是傻瓜。 傻瓜鸟“哇”了一声,把乱跑的某人就这么从港口黑手党拎回了家。 - 第二天,冬木阳没来上班。傻瓜鸟给他请了假,顺带给自己请了年假。 由于给对方打了十二个电话没接,差点以为对方在哪里暴毙,傻瓜鸟的脾气体现在一条一条地实施自己之前网购的那些书的计画。 忍无可忍的时候,冬木阳也想索性直接把真相告诉对方。可事情发展到最后,情况是除了吃饭和睡觉,冬木阳大部分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多行不义必自毙。 首领办公室里,森鸥外愉快地抿了口茶,在傻瓜鸟的年假申请表上签了名。 第62章 四岁的安杰洛小朋友有个烦恼。小朋友双手环胸,戴着幼稚园的小黄帽,浅蓝色的长袖上衣大了些,冥思苦想的时候看起来十分严肃,但就算再怎么严肃,在大人眼里看起来也就是小小一只。 “纲吉为什么怕我呢。”安杰洛小朋友就这么站在放学必经的街道中央,板着脸,对着空气说道。 啪嗒。 是风吹易拉罐的声音。 安杰洛小朋友继续头也不回:“达维德,比莉,我知道你们在背后跟着我。” “……”几秒过后,两道拿剑的人影走了出来。 比莉的话不过脑子:“那是可恶的彭格列不识——” 达维德微笑着捂住比莉的嘴,他揉了揉安杰洛的脑袋,把那顶小黄帽给弄皱了。 安杰洛抬头抗议。 “毕竟彭格列现在只是个普通孩子。” 达维德善解人意地说道。 “安杰洛,不是谁都会在你这个年纪聪明地想到把其他坏心眼的小朋友埋进土里的。” 聪明地。 安杰洛眨了眨眼,决定原谅达维德揉自己脑袋的行为。 - 安杰洛小朋友小小地反省了一下自己。他每天依旧在幼稚园里“纲吉纲吉”地追着喊,由于并盛幼稚园里的外国小朋友不多,那时没长开的安杰洛因为长长的头发又总是被认成女孩子,所以和经常被欺负的纲吉不同,他的小书桌里总是会收到各种巧克力和首饰戒指。 想也不想就是某些小朋友从母亲的柜子里偷的。比莉摇头叹息,每天看着幼稚园门口家长暴揍自家孩子的大戏,心里感慨安杰洛的身边果然不能离开护卫。 “安杰洛,那个……”和安杰洛在室外堆沙子玩的小纲吉犹豫,他看了眼旁边的垃圾桶,又看了眼面前埋头苦干的安杰洛,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句,“打人是不对的。也不能总是把大家的信扔到垃圾桶里。” 安杰洛小小地“嗯?”了声。他金色的眼睛圆圆的,看起来可爱得像是橱窗里的芭比娃娃,下一秒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个阴险的笑容,一转头,把远处偷偷往这里看的小孩当场吓哭。 安杰洛起身:“那我把他们种成仙人掌。” 小纲吉:“……他们没有威胁我,是我自己要说的。” 奇妙地对上了安杰洛的脑回路,小纲吉在安杰洛动手前及时制止了悲剧的发生。 小小的影子一顿,小纲吉看着安杰洛背对着自己,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两秒,随即僵硬地转过头来。 小纲吉:。 小纲吉:!! 安杰洛小朋友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哭唧唧地和纲吉说“对不起”。 小纲吉手忙脚乱:“啊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怕大家之后也会欺负你,不要哭了——” 安杰洛:“呜呜。” 安杰洛:“那哥哥要答应不能讨厌我。” 小纲吉的脸红红的:“我当然不会讨厌你。” 安杰洛:“哥哥还要永远喜欢我。” 小纲吉:“等,等等,永远吗?” 安杰洛“哇”地哭得更大声了。 小纲吉瞳孔地震,他的脸红得像小苹果,虽然根本不知道喜欢的意思,但还是结结巴巴地哄他:“知道了,我会永远喜欢你的。” 安杰洛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见好就收,哼哼唧唧地笑着,又蹲回去开始用沙子捏长大的纲吉。 小纲吉满头问号,而早已看穿了一切的幼稚园老师却欲言又止。他大热天的满头冷汗,背后抵着把随时会把他砍成两截的刀。 “反正别人欺负彭格列的时候你不是都在装死吗。”比莉理所当然,“我劝你谨言慎行,现在开始直接当个哑巴。” 男人流下两行热泪。 彭格列,是蛤蜊吗。 谁欺负蛤蜊了。 - 安杰洛向达维德打听过纲吉会受欺负的原因。除了纲吉看起来的确很好欺负,他有时候也会偷偷捉弄纲吉以外,还包括了日本的某些约定俗成的社会因素。 “因为纲吉没有爸爸?”安杰洛歪了歪脑袋,不是很能理解,“纲吉不是有爸爸吗。” “沢田家光先生工作比较忙。”达维德耐心地解释,“回家的次数也很少,就算回了家似乎也不怎么带那位出门。所以在周围的人眼里就变成了这样。” 安杰洛似懂非懂:“所以好男人应该像我爸爸一样入赘。” 达维德一愣:“那也不是……” 比莉激情澎湃:“没错,就是这样!想当初克西莫先生对首领一见钟情,就此跟随首领定居在了西西里。” 安杰洛小朋友很崇拜地“喔”了声:“那我想和爸爸一样当个好男人,跟纲吉一直在一起的话,也要入赘吗。” 达维德:“……” 比莉:“……” 一片沉默中,两个顶级的杀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认为罗莎首领知道了这件事会拿自己去种花。 达维德:都让你说话前先过脑子里 比莉:你不阻止我,难道你就一点错也没有吗 达维德:不管怎样,首领虽然尊重安杰洛的意愿,让他来到日本,但你也很清楚要是她真的听到这句话的下场吧 比莉:…… “咳。”为了自己不被当成仙人掌种地,比莉试图挽救,“安杰洛,你把彭格列当哥哥对吧?您和彭格列的关系,与罗莎夫人和克西莫先生的关系是不一样的。” 安杰洛小朋友搞不懂。 但什么关系都无所谓,反正他只要能和纲吉待在一起就很开心。 - 纲吉小朋友最近有点失眠。虽然幼稚园的其他小孩在安杰洛的威胁下是不欺负他了,但安杰洛似乎最近交了新朋友,新朋友叫云雀恭弥,比他们大一岁,是小纲吉最害怕的类型。 明明也只是个小不点而已,但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就非常恐怖,杀气蓬勃的,看上去马上要把他一拐子抽飞。 偏偏安杰洛对此毫无察觉,像个小弹簧一样,在云雀恭弥身边蹦蹦跳跳,开心地喊着恭弥哥。 完全就是不良幼稚园的头目吧! 观察了一段时间云雀恭弥的小纲吉在心里吐槽。 第87章 身边的小跟班也就比他们大一岁,却梳着奇怪的飞机头,五官也过分成熟了点。 不过小跟班在这方面的吐槽欲望和小纲吉不谋而合,他每次看到自家委员长把安杰洛拎走,都会试图劝阻:“那个……委员长……他只是叫您哥哥,不是您亲弟弟。” 小云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小草壁:“。” 小草壁:“亲的表的都没关系,毕竟他喊您哥哥。” 小纲吉还没搞懂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为什么是“委员长”,但意识到他没跟上的安杰洛立即跑回来。 小朋友蹲在因为害怕小云雀而躲在电线杆后的小纲吉面前,一脸茫然:“哥哥,是不是走不动了,我来背你?” 小云雀眯起眼,他打量着朝安杰洛微笑,手忙脚乱地解释着什么的小纲吉,完全不觉得他是安杰洛口中说的很厉害的人。 小纲吉愣住,他的超直感发出警报,忽然在安杰洛疑惑的注视下站起身,挡在了安杰洛的面前,隔绝开小云雀看向安杰洛的视线。 太害怕了。 小纲吉全身都在抖,跟兔子似的,却还是鼓起勇气,承担了“哥哥”的职责。 小云雀冷哼,将他划为“草食动物”的范围。 不喜欢。但也不至于讨厌。 草食动物也有草食动物的生存之道。 - 云雀恭弥在幼稚园组建了一个风纪委员会。 小纲吉弄不懂幼稚园为什么需要风纪委员会,但所有老师敢怒不敢言的,一看到小云雀就发抖,甚至还会毕恭毕敬地和他鞠躬。 …… 这不是更像不良头目了吗! 小纲吉瞳孔地震,因为担心对方把安杰洛带坏,有天失眠睡不着的时候把安杰洛摇了起来。 安杰洛没有起床气,揉了揉眼睛,从被缛里翻了个身,问他怎么了,哥哥,做噩梦了吗。 小纲吉摇头,试探性地问他平常找云雀玩的时候都在干嘛。 安杰洛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干嘛。恭弥哥通常会让我和他比试。” 小纲吉:!! “喔。”安杰洛反应过来,顿悟白天小纲吉躲着云雀的原因。他歪了歪脑袋,撑起来一点,“纲吉哥害怕恭弥哥吗?” “恭弥哥人其实很好的。”安杰洛又趴会枕头上,努力地组织日语叙述,“恭弥哥的家很大,但实际上只有恭弥哥一个人。” “小动物很喜欢恭弥哥,恭弥哥也很喜欢小动物。虽然恭弥哥一开始也会嫌我烦,但我每次在恭弥哥的庭院里挖仙人掌,恭弥哥都会坐在走廊上盯着我看。” 小纲吉愣了下,试图想像出那个场景。 “我有种预感。” 安杰洛开心地和他说。 “上次有这种预感,还是来找纲吉哥的时候。” “恭弥哥只是不喜欢和人相处,但以后会和纲吉哥成为好朋友的。” 小纲吉懵懵懂懂,听不懂安杰洛话里的逻辑。 云雀恭弥不喜欢和人相处的话,那他要怎么个对方交朋友。 小纲吉冥思苦想。 难道自己对于云雀恭弥来说是动物吗? - 并盛第二年的夏天发生了件大事。年仅五岁的沢田纲吉重伤,安杰洛的异能爆发,六岁的云雀恭弥浑身是伤,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时,脑袋却被一只手掌按住。 那是个和安杰洛长得很像的银发女人。她低头,见云雀恭弥皱着眉看向自己,弯唇朝他笑了笑,奇妙地没有挑拨到云雀恭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自尊。 “听说你是安杰洛的哥哥?” 罗莎轻笑,收回手之际,达维德已经一剑贯穿了企图绑架安杰洛的人的胸膛。 “你很强哦,谢谢你保护安杰洛。” 小云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转头确认安杰洛的安慰。 小朋友的眼皮红红的,脸上满是泪痕,因为异能爆发的痛苦被比莉一掌劈晕了,此时乖巧地趴在她的肩上,脸色也很苍白,但多少是没有生命安危。 罗莎弯腰,抱起地上同样昏迷不醒的小纲吉。 她脸上的笑容温柔,语气却凉嗖嗖的。 “彭格列的那位门外顾问还真是心大。” 比莉附和:“我就知道男人靠不住——” “当然,克西莫先生和小首领除外。” 达维德:? - 五岁的夏天,安杰洛回了意大利上学。他气势汹汹,说要学习黑手党的正式教育,然后变强,这样以后就可以保护哥哥。 小纲吉不知道意大利在哪,只知道那是个很远的地方,那时还以为这就是要永远和安杰洛分别的意思,棕色的眼睛里滚着雾气,结结巴巴地说“那我也要变强”。 安杰洛:“咦,为什么?” 小纲吉:“因为我才是哥哥,妈妈说哥哥不能躲在弟弟后面。” 安杰洛兴高采烈,和小纲吉做了约定。 他企图用意大利传统的方式和对方告别,然而经常在安杰洛这里占便宜的蒙特贝洛们并没有好好教他贴面礼的流程,小朋友亲了亲小纲吉的脸颊,金色的眼睛亮亮的:“那哥哥,寒假见。” 沢田奈奈双手合十,“哎呀”了一声,背后旋转着幸福的小花。 沢田家光头顶大包,忍住哈哈大笑的冲动,生怕罗莎·蒙特贝洛又和自己动手,只说了句:“至少这件事不能怪我。” 罗莎夫人侧过脸,看向面蚂蚁思过的比莉和达维德。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还教了安杰洛什么?” “……没,没有。”比莉心虚地撒了谎,“都是小首领自己领悟的。” - 安杰洛每年放假都会回到并盛。 长到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没人再会把他认成女孩子了。尽管长着一张过分惹眼的脸,安杰洛一年比一年高,性格也一年比一年成熟。 虽然还是会热切地喊着“恭弥哥”和“纲吉哥”,但正式成为继承人的安杰洛实际上比他们更早接触里世界的黑暗。他每次出发前都会好好用异能修复自己身上的伤口,然后洗去身上敌人的血迹,换一身没有硝烟的味道的衣服。 作为十代目的毒唯,在意大利见过他几次的狱寺隼人评价他:“不怀好意。” 安杰洛阖眼,唇角的弧度浅淡:“我只是喜欢哥哥而已,我能有什么坏心眼。” 狱寺隼人冷笑:“你前几天把尸体拖进巷子里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安杰洛无辜,他眨了眨眼睛,虽然要比狱寺隼人矮上几厘米,但闲庭信步地走到他的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微微踮起脚,凑近警惕的狱寺隼人面前。 “不可以和哥哥说哦。”少年顶着一张天使的脸蛋道,“否则我就把狱寺君的姐姐请到日本来,让她二十四小时陪在狱寺君身边。狱寺君也不想二十四小时都因为见到了姐姐的脸而胃痛到在哥哥面前晕倒吧。” 狱寺隼人:“……” 狱寺隼人咬牙,火冒三丈:“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威胁我。” “狱寺君的职责是保护哥哥。”安杰洛想了想,好好地回答了这个问题,“那我的职责就是在狱寺君看不到的地方,提前铲除可能对哥哥造成的威胁。” 街边的显示屏里播放了飞机坠毁的新闻。狱寺隼人一愣,转头看去。 “瓦里安算个什么东西。”安杰洛的语气淡淡的,“还想趁指环战开始前偷袭,不过是把他们的飞机炸了而已,狱寺君不说,谁知道是我做的。” 狱寺隼人:…… 狱寺隼人瞪大眼睛,震惊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reborn从树上跳下,轻巧地落在狱寺隼人肩上。 “ciaos,安杰洛。” 安杰洛一愣,恭敬地点头:“您好,reborn先生。” reborn没说多余的话,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 “阿纲需要自己的成长。安杰洛,至少把瓦里安酒店里的炸/弹拆掉。” 安杰洛移开眼,心想早知道就在意大利和他们打一架。 - 安杰洛十五岁的时候,和沢田纲吉在同一所黑手党学校读书。 一个是蒙特贝洛的继承人,一个是彭格列的继承人,单拎出来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偏偏他们两个还总是待在一起。 “安杰洛。”吃饭的时候,山本武笑着问他,“你还有必要来这里上学吗。” 安杰洛:“你不懂。” 山本武托着下巴:“是为了和阿纲相处,对吧?放心,虽然你们上次见面是半年前,但阿纲也在担心你忘记他。” 安杰洛沉默。 安杰洛转头。 安杰洛谴责旁边的狱寺隼人:“都是守护者,怎么你的情商就差这么多。” 狱寺隼人冷笑,事到如今已经懒得和他吵架:“也不知道以前天天用老姐威胁我的是谁。” “对哦。”安杰洛恍然大悟,“你现在不怕碧洋琪了。那我还得找你的其他弱点才行。” 第88章 狱寺隼人的额角冒出十字路口,铁制的叉子都被他捏变形了,偏偏远处的沢田纲吉已经看到了这里。 经历了许多场战斗,沢田纲吉的性格比起以前沉稳许多。 他走过来,非常自然地在安杰洛对面坐下,笑着问他:“怎么样,安杰洛,又和狱寺君吵架了?” “根本没有那回事。”安杰洛点头,“我和哥哥的朋友关系可好了。” 狱寺隼人捂住脸,他深吸一口气,忍受着脚被踩着的痛苦,心想迟早有一天要让十代目看清安杰洛这黑心眼的家夥的真面目。 - 狱寺隼人不知道的是,沢田纲吉五岁就知道安杰洛的心眼坏坏的了。 他小时候是真的害怕过安杰洛,也不明白安杰洛为什么会和自己做朋友。 小时候的沢田纲吉学习不行,性格软弱,被欺负了也不会还嘴,而安杰洛和他就像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牵住他的手,不顾他的意愿,硬要把他往另一边扯。 安杰洛说他和云雀前辈会成为朋友。 沢田纲吉感到好笑的是,他的确将云雀恭弥当成了朋友,但云雀恭弥绝对不会承认这点。 云雀前辈和他不一样。云雀前辈至今忍受不了和山本他们出现在同一场合,要就算要找安杰洛,也是直接把人拎走,顺便平淡地教导安杰洛不要总是和人群聚。 草壁哲矢叹气,也没再提醒自家委员长,人家有自己的家人的,真的不是您的亲弟弟。 教室里传来操场上的尖叫。沢田纲吉撑着脸,想到这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大概又是谁惹到了安杰洛”。 “什么。”狱寺隼人意外道,“您早就知道那家夥喜欢恶作剧了吗。”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十八岁的沢田纲吉若有所思地回道,“但安杰洛每次看到别人中计就很开心。” 狱寺隼人:“……” “抱歉,狱寺君。”沢田纲吉弯着唇角,眉眼柔和,“可以帮我保守秘密吗。” 狱寺隼人当然不会拒绝十代目的任何请求。 他没有弟弟,也没有一起长大的小夥伴,尽管不能理解沢田纲吉的用意,但隐隐察觉到自己追随的十代目已经变了很多。 白色的兔子变成了黑色的兔子,沢田纲吉作为彭格列的首领,自然也不是一点心计也没有的存在。 可在安杰洛的眼里,他就是小时候并盛的模样。 于是沢田纲吉偶尔也会选择性地看见一些东西,忽略一些东西。 安杰洛不想让他知道。 年轻的首领转头,透过玻璃看向外面树荫下的安杰洛。 那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 指环战一过,沢田纲吉成了彭格列正式的继承人。 但完成学业,彻底建成了属于他的新的彭格列,是在沢田纲吉二十岁的时候。 那天安杰洛作为蒙特贝洛的首领去祝贺他,但从狱寺隼人的嘴里得知,沢田纲吉要等正式的仪式开始才会出席典礼,现在大概在首领室里等他。 安杰洛疑惑,问纲吉怎么知道自己要过来。 狱寺隼人咬着烟,回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安杰洛:……? 脾气好大,搞不懂。 “xanxus现在依旧追着我杀。” 宽敞的办公室里,安杰洛放下礼物,向沢田纲吉这么抱怨道。 沢田纲吉笑笑,安慰他:“xanxus也很讨厌我。” “指环自己拒绝他的。”安杰洛冷哼,“关哥哥你什么事。” “你长大了很多啊。”沢田纲吉笑着说道,温和又包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虽然小时候就说要保护你,但好像一直没有用的上我的时候。” 安杰洛是带着所有人的爱意出生的。 在他出生前,蒙特贝洛们就做了很多准备。作为首领的罗莎宣布她这辈子只会有安杰洛一个孩子,如果安杰洛不具备首领的能力,那她就从旁支里选择合适的成员进行继承。 和继承人候选一个接一个死去的彭格列不同,安杰洛和家族里其他同龄的孩子关系也很好。大概是继承初代能力的只有他一个的缘故,也可能是安杰洛天生就有去爱人和教会别人爱人的能力的缘故,沢田纲吉很难想像蒙特贝洛中会出现叛徒和内斗。 “怎么能这么说呢。”安杰洛义正言辞,“是我先感应到了哥哥,而且哥哥也保护过我。你忘了吗,你那时候中了一枪,流了好多血,吓了我一跳。” 沢田纲吉没再否认他的话。 毕竟他否认一句,安杰洛就能否认两句。 他的目光挪到安杰洛的礼物:“你已经见过云雀前辈了?” “恭弥哥和外面大厅的大家合不来。”安杰洛回忆着刚才见到云雀恭弥的场景,“然后那个幻术师就出现了。” “他们一路从大厅打到了后花园,狱寺君暴怒,为了阻止他们也加入了混战。” 这是沢田纲吉的日常。 可沢田纲吉并不因此感到头疼。 他珍惜着自己的同伴,珍惜着这战争过后,来之不易的热闹与幸福。 沢田纲吉只是看着安杰洛的眼睛,听他说了自己不在时很多的趣事,半晌问了他一句“小时候的约定还作数吗?” 安杰洛停顿几秒,他记得自己和纲吉做过很多约定,于是迟疑地问了句“是哪一个?” 纲吉笑笑,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们又聊了很久,聊到后面,安杰洛打了个哈欠,说自己想眯一会。 沢田纲吉说好,没再说更多。 其实安杰洛不说他也知道。沢田纲吉一直关注着他的行踪,上到安杰洛今天在哪个任务里受了伤,下到安杰洛为了扩展家族的人际网,接受了哪个家族的合作邀约。 彭格列里的老人对蒙特贝洛有些警惕,他们说蒙特贝洛虽然是同盟,但也要对他们进行适当的打压,不能给他们任何超越彭格列的可能。 沢田纲吉轻描淡写地将这句话挡了回去。他不认为安杰洛会挑起战争,也不认为安杰洛会对彭格列的利益造成影响,更不赞同所谓这种背叛同伴的行为。 【哥哥不能讨厌我】 【哥哥还要永远喜欢我】 首领室的门被敲了敲,狱寺隼人推开门,恭敬地对沢田纲吉说:“十代目,加百洛涅找您。” 沢田纲吉垂下了眼。 他的肩上是初代的黑色披风,额前橙红色的火炎摇曳。 年轻的教父轻笑,低下头,像小时候的安杰洛和自己告别一样,弯腰亲了亲他的额头。 “安杰洛。”沢田纲吉说,“就算你不需要,哥哥也会永远保护你。” 不会讨厌你。永远喜欢你。 他们不是爱人,也没有真的血缘。 可从他们出生开始,命运便将他们牢牢锁在了一起。这样的命运令他们比爱人更加亲密,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真正的家人。 沙发上的青年睫毛轻颤,好像醒来了,又好像没醒。 被抢走的烦恼,被当做试验品的烦恼,和作为警察的朋友反目成仇的烦恼,思念着妈妈,找不回记忆的烦恼。 沢田纲吉在继承彭格列的那天,借助指环的力量看到了一切。 风轻轻地吹,风铃轻轻地晃。 橙红色的火炎一烧,这样的烦恼就全都成了灰烬。 狱寺隼人一怔,听见沢田纲吉笑着,轻轻地说了句。 哥哥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