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变成我的金丝雀后》 第1章 [gl百合] 《真千金变成我的金丝雀后gl》作者:脑袋砸核桃【完结】 简介: 蠢萌傻白甜哭包攻vs表面高冷占有欲超强偏执受 宋枝豪门千金,家财万贯,但厌食。 某天,吃又吃不饱,饿又饿不死的宋大小姐,终于饿晕在路边。 以为年纪轻轻的自己要一命归西了的她,发现自己被人捡回家了,主人家还特穷。 醒来的宋枝从包里掏出一沓钱,人仗钱势的强制感谢。 正准备走,眉目冷清的人,把最后一盘菜端上了桌。 刚抬起的腿顿时停住,眼一下直了,食欲也莫名其妙泛上,于是她小心翼翼挪到那人身边,并且在那人垂眸看她时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 然后在那人默许下大快朵颐。 那天,重度厌食的宋大小姐胃得到了极大满足,她从包里掏出黑色副卡,微抬下巴:“以后!我包你了!” 那人冷冷瞥了她一眼。 宋大小姐默默地缩了脖子。 实在喜欢这人的宋大小姐开始使出浑身解数追人。 在某一次撩拨下,表情始终淡淡的人冷冷的把她压在沙发上,用力的把她亲在沙发间。 直到有一天,宋枝她妈告诉她,她其实是宋妈与一个贫民抱错的孩子。 冷清的人从缓缓从家中走出。 宋枝不可置信往后退了两步,眼眶一红,但还是强撑着柔弱:还爱吗? 内容标签:都市 豪门世家 甜文 沙雕 高岭之花 真假千金 主角视角宋枝互动沈萦配角其他 其它:真假千金 一句话简介:老婆,快来捡我回家 立意:好好爱自己 1她又不是恶毒后妈 ◎真是昨天晚上睡早了,大白天做夜梦。◎ 细密的雨打在车窗上,连出一片雨帘,雨一路连绵到港市中心最大的驴牌店门口。 店内匆匆走出几位身着黑色正装店员。 为首是位化妆淡妆的女士,她穿着驴牌暗纹提花西装,装束干练。 而在她身侧,一人打着伞,伞微微倾斜,盖着到她双手提着的袋子上。 在她身后一排人亦是如此。 店长站在雨中的黑色车前,车子漆黑光亮,贴了膜的车窗反照出她此刻小心翼翼的眉眼。 店长弯着腰,双手举着包:“宋小姐,我们店新一季的包和配货都在这里了。” 车窗被人缓缓摇下,店长大着胆子抬头,看见的却是身着西装的职业女保镖。 保镖冷着脸,在她说完之后转头,看向身侧端坐着的人,店长抬起眼角,她这才看到了她这次服务的主人公。 她只看到了那人半边侧脸。 她的侧脸边被散落的发挡住,她的头发柔顺,从头到耳边都是直的,而在耳朵下的位置开始左右各卷着精致弧度。 这使得她只露出了小巧精致的下巴,下巴白皙到透明,在脸侧微卷的黑发映衬下更甚,简直到了一种惊人的地步,这让店长想起了一个传闻。 她轻轻的摆摆手,明明一句话没说,那久居人上的居高临下姿态却显现的淋漓尽致。 保镖立刻收到示意,转头对着店长道:“稍等。” 店长匆匆一瞥就连忙低头,不敢与保镖对视,身后一排随扈的车上立即下来了几个保镖,他们从店员的手上接好东西,而后放回了身后那排车上。 车在一行人的目送下远去。 “店长。”身侧撑伞的店员有些好奇的问:“她是谁啊,这么大排场?” 店长咻得一变,再三抬头看人走了才敢往旁边cbd中心矗立的大楼轻抬下巴:“她家的。” 然后店长又在街上随意画了个圈:“她家的。” 店员惊呼起来:“她是!” 店长轻轻点点头:“宋枝。她脾气可不好,小声点。” 店员小心翼翼的说:“听说她有厌食症,要是能让她吃一口我做的饭,那不就发了?” 店长睨了店员一眼,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你觉得,你进的去吗?” 在小心翼翼说着话的几人浑然不知在身侧那排用来绿化的树下,站了一个清瘦的身影。 她举着一把白色透明伞,僵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人把压在头上的伞轻轻往上抬了一些,露出一双泛着冷清的眼睛。 那眼睛是眼尾上挑的凤眼,在主人没有动作的平常姿态下显得冰冷。 那人看着那排早已不见踪影的车,在口中滚出两个字:“宋,枝?” 坐在车中的宋枝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身侧坐着的保镖顿时紧张的给她备好湿纸巾。 宋枝随意一摆手:“没那个必要,哎,我的包怎么又让他们放到后面去了,真的是,我想这批包很久了,现在竟然摸都没摸到。” 保镖严肃的脸上呈现淡淡的歉意:“抱歉小姐,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宋枝毫不吝啬的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呵呵。” 保镖微低着头,毫不退步。 宋枝:“真不知道我大老远冒着雨跑一趟的目的是什么。” 保镖:“小姐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让人送上门。” 宋枝:“你能不能走开?放过我吧,我想一个人,不是一群人,几十双眼睛盯在我身上。” “抱歉小姐,这是宋先生的安排。” 宋枝无语得把自己的嘴闭上。 其实她早知道这人翻来覆去滚到嘴边的也不过这两句话,她竟然还不死心的想要把围了自己一圈的泡泡戳个洞。 真是昨天晚上睡早了,大白天做夜梦。 跟在她身后的车队缓缓驶入庄园。 一行车都是首车同款黑到反光的颜色,这一排颜色在雨幕中无声前行,几乎庄重到肃穆。 从占地近千亩的花园行驶了近三十分钟后,劳斯莱斯幻影才停在了喷水石像和别墅大门前的台阶下。 车只能走到这里了,直接开到车库,那是家主才有的特权,很可惜,宋枝是一个生活在还在妈妈爸爸羽翼庇护下的小鸟。 虽然这扇羽翼是她最大目前最大的危机。 宋枝拒绝了保镖撑过来的伞,自己随手从车上抽出一把黑色的伞打开。 保镖唇不动,声音出,不敢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看向远处:“小姐,仪态。” 宋枝翻到一半的白眼被她憋了回去,她把伞一收,丢到了身侧的保镖身上。 保镖把背着一只手,把伞倾向她那边:“老板在里面等你。” 她笑着的神情一下敛了。 宋枝面无表情的进了别墅。 别墅位于高处,车只能停在喷泉旁边,她还得往上走过近百台阶,别墅里面此刻已经灯火通明,见她进大厅,来往有序的佣人极为有眼色的从大门鱼贯而出。 大厅真皮沙发上早已经坐了一人。 那是个穿着休闲西装,看着四十多岁的男人,他从宋枝进门开始就一直勾着嘴角,看上去脾气颇好的样子。 宋枝冷着脸,站在了他身旁。 男人缓缓放下手里的经报,他把经报一丝不苟的折好,再用东西压着放好在一旁女佣的托盘里。 等到保镖和最后一个女佣离开,他才道:“坐。” 宋枝在男人对面落座,她手自然的垂在腿边,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身躯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有片刻的紧绷。而后为了不让人察觉异样,她又快速的放松,然后脊背停直,姿态优雅的坐在了男人对面。 男人抬起头,宋枝在这时正好与他对视了一瞬,宋枝迅速移开目光,但还是晚了。 果不其然,男人在那一瞬间变了脸色,他冷冷道:“谁教你和长辈对视的?!” 宋枝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是面上她微微垂头:“不好意思,父亲。” 宋关面色稍霁:“我已经把你的学籍牵回来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在港内上学。另外,今天我就要去陆内考察,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别对你弟弟动手。” 宋枝抬头,目光和他直直对视上:“最后一句才是你今天在这里的重点吧?” 宋关不理她:“明天保镖会准时送你去学校。” 宋枝站起来,声音随意却清晰:“不去。” 宋关:“那可由不得你。” 宋枝知道他一向说到做到的,但是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扭头就走,八个保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身后,她一回头,四人就伸出手把她死死拦住。 宋枝见路不通,转身就往别墅电梯走。 主别墅有四层,一层是大厅和佣人的住处,二层是她和她名义上的弟弟和妈妈的住处,三层是一些大型娱乐设施地,为了隔音,特地做了一整层,至于四楼,当然是做梦都怕有人杀他的宋关住处。 保镖牢牢跟在她身后,把她路挡住,不让她再往前一步。 不用说,这肯定是宋关的命令,但恰好,宋枝最讨厌的就是禁止,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越要做什么,明面上的功夫让她做做还行,这种已经明晃晃让她俯首听令,一副高高在上大人物做派,她没踹翻盘子都是她今天心情好。 第2章 她一个俯身,从保镖们围起的手下钻了出去,然后直奔电梯,反应迅速的保镖立刻跟在她身后,很快就拉近了和她的距离,就在保镖已经伸手的霎那,她脚下一滑。立刻丝滑的调转方向,到了红木扶梯边。 而后她一个转身就翻上了扶梯,她头也不回的就往楼上走。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宋关脸色现在有多差,但是那又关她什么事情? 保镖站在楼下低着头,不敢看宋关,也不敢再上楼,宋关冷笑道:“连她你们都抓不到,我要你们有什么用?!你们不用呆在这了。” 接着他朝楼上道:“你的卡已经被我冻结了。” 回答他的,是楼上狠狠一声摔门声。 宋关狠狠闭上眼睛。 看来是她太久没吃到教训,心野了。 宋枝刚上楼就后悔了。 她后悔没把宋关桌上那杯茶泼到他脸上,今天可是难得的一次机会,毕竟宋关急着走,可没功夫教导她。 动辄冻卡,宋关也就这点本事了。 那明天她就不客气了。 她进门时桌上的手机正好响了两声。 她拿起手机,是她的好友谢出的消息。 她看眼手机,下午四点。她抱着手机坐到落地窗边的阳台上。 窗外细雨蒙蒙,整栋别墅都被罩在一片浅灰色中,这也让她一直紧绷的心松了些。 几年不见,宋关也就那样嘛,只会用所谓的教训威胁。 她还没看消息,先回:“你不要命了?” 谢出人在h国,是她一天前的大学好友,现在她那边的时间应该是凌晨三点。 至于为什么是一天前,那是因为在今天,她的学籍被宋关转到港内了。 至于宋关又发什么疯,她没兴趣知道,只是她就是不想让宋关舒心而已,宋关不开心,她就开心。 谢出回的很快,看来人还没睡:“宋大小姐,你竟然还睡得着?” 宋枝:“?” 谢出:“又没看消息,又不看消息?花孔雀,你的风头早就被人抢了哦。” 宋枝:“.....” 她把手机一关,懒得再看谢出的废话。 也不知道谢出对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误会,总觉得她就像白雪公主里的恶毒后妈,容不得这个世界上一切比她长得好看的人。 她哪里有? 她又把手机拿起来,谢回还在孜孜不倦给她发着消息,她一概没看,把消息翻到最前面,她看到了她一开始没看到的消息——沈萦。 2沈萦 然后她就没兴趣看下去了。 港大有一个公派出国的制度,宋枝本身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宋关转学回国的。 谢出直到现在都以为,她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再次出国,离得宋家远远的。 所以当她知道这次的名额早已经内定给从入学到现在成绩,成绩一直都是第一的沈萦,难免有些捉急。 港大身为全球都排得上名头的学校,肯定不能用些别的手段把已经定好的名额换掉。 谢出想让她回去。 但谢出不知道的是,她这次能回来,她自己也是贡献了力量的。 毕竟谁会放着万贯家财不要,跑到国外畅想人生呢。 这些她没有和谢出说过,她觉得没必要再把一个人牵扯进宋家这个烂泥坑里。 她最后只给谢出回了个笑脸,谢出明白她的德行,没有再给她发消息,只告诉她,有事打电话。 第二天早上七点,宋枝刚推开门,门口的两双手就把她拦了回去。 宋枝抱臂站在门口,无语至极:“你们堵在门口,是诚心不让我去学校?” 门口两人面面相觑,没敢松手。 宋枝嗤笑:“我要真想出去,凭你们还拦不住我。” 这实在是真心话,她昨天那样说也只是为了让宋关不舒坦,她明白宋关非要她入学的原因。 毕竟他那个废物儿子拿不出手,说出去丢人,而她这个女儿,他虽然不喜欢,但是又比其他家里的人优秀许多。 门口保镖的手迟疑着放了下来,宋枝头也没回的下楼,与正要给她打扮的佣人擦肩而过。 佣人看见她下楼的背影,正要喊,宋枝正好回头。 宋枝两眼弯弯的一笑:“我的房间,不用收拾,以后也不用叫我起床,我自己会起来。” 佣人连连点头,生怕自己点晚了一个烟灰缸就像砸二少爷一样,砸过来了。 毕竟前天地上的血她们可擦了不少时间。 但是现在,她抬头一看。 只看见宋枝逐渐远去的背影,想起宋枝刚刚的笑,她突然觉得,这个大小姐的脾气貌似没有听说中的差。 宋枝到地下车库时,保镖和司机已经准备好了。 到学校时门口已经有人等着了。 那是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一张脸垂着时能看到三层肉,当他看到车停在门口就立刻迎了上来。 男人很胖,笑起来眼睛都眯的看不见,但他偏偏要用那不见缝的眼睛对着宋枝,嘴里还不停的絮絮叨叨。 宋枝在看到他笑起来有四层肉的脸时,心里一阵不适,在他第二次凑到自个面前时顿住脚步。 男人极有眼色的闭了嘴:“宋同学,怎么了啊?” 宋枝:“你是我的班主任。” “对的对的,我叫洪德良。” 宋枝一脸真诚:“您还是不要离我太近,不然我的保镖万一误会了,有什么行为可不太好。” 洪德良看看早已不动声色站在宋枝身前的保镖,再看看一脸真挚的宋枝,立刻连退两大步。 本来上头是让他带着宋家这个脾气很差的大小姐再学校转一圈的,但是这个大小姐只字不提在学校转转的事,只奔教学楼,而且.... 每当他站到宋枝身边时,她的那个面无表情的保镖都会悄无声息的横进两人中间,几次之后了,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最后洪德良只好站在保镖身前一米处对着宋枝道:“宋同学,我还有事,今天就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宋枝笑眯眯的点头。 洪德良靠近一步,保镖立刻往前横手,把他拦在不远处。 洪德良神神秘秘的左右看看。这个时候可能正好是上课时间,周围的人数寥寥无几,他小声对宋枝道:“宋同学,你之前说的事情,可能是不太行。” 宋枝终于在今天第一次认真听他说话:“为什么?” 洪德良有些为难道:“因为你的室友,是个贫困生,她不肯搬啊。” 宋枝还没回头,一张支票已经递到了洪德良面前:“够吗?” 洪德良看着那数字后面的五个0嘴角抽抽,最后忍痛拒绝:“宋同学,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是钱买不来的,我已经和这个学生商量过了,她现在已经到了大四的关键时候,时间宝贵啊。” 宋枝:“我能理解,为了不打扰同学,那我就不住宿了。” 洪德良:“哎哎哎,不行啊....” 宋枝转头,微笑道:"不行吗?应该是行的吧。" 洪德良只好闭了嘴。 洪德良还想着最后挽回一下,毕竟学校旧历不好为一个人打破:“沈同学人很好的,你们要不还是试着相处一下,你们一定能处的非常好。” 他刚想和宋枝举例如何如何,却见宋枝终于回头看他。 “沈?” 提到即将入门的得意门生,洪德良语气都骄傲了不少:"沈萦,一一届的高考状元,大学四年的专业第一,也是公派国外唯一一个读研的学生。"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还真是给人一种无孔不入的错觉。 宋枝有个大家都不知道的毛病。 她讨厌一直出现在她面前的生人,连名字也不可以。 之前的心理医生说她是边界感太强,太没有安全感的原因。 没有安全感?她? 她觉得不对,所以她换了一个医生,在第二个医生病例里,她果然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毛病。 这才对嘛,她只是讨厌别人靠的她太近而已,怎么会是什么毛病。 所以在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候,她心里不可遏制的,升起一股厌恶。 但好在她是个大度的人,她只会在心里默默讨厌,表面上却一点都不显现,只微微的笑着:“那她真是个优秀的人。” 洪德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变了,良久没说话。 宋枝乐的他闭嘴。 过了一会他才想起什么似的道:“宋同学,宋总和我说了,你刚回国,国内外进度不一样,你军训和开学第一个月就不用来学校了,等到在家赶完进程再来学校。” 宋关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别丢人,她两各退一步。 宋枝对于一切给宋关找不痛快的事情都乐衷,但是她不会拿自己的脸面开玩笑,所以很可惜,期末考她只能是第一。 第3章 车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几人身后,宋枝一从办公楼下来车门就已经打开停在了她面前。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坐上车的那一刻,洪德良面色不好的拿起了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给近几天的联系人。 回到车内,保镖在这时从车内小心保鲜箱中拿出糖,递到她面前:“小姐,您昨天到今天都没吃饭,根据医生的鉴定报告,再有两小时您就会因为低血糖晕过去” 宋枝恹恹的瞥了眼她手上的糖,脑子里出现的却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塑料味,那是她对这个糖的唯一观感,至于旁边的低塘巧克力,比甜味她先想到的是腥泥土味。 她脸色一变,刚想让保镖拿走,却突然想到一个事情,她一把抓过糖,放进随身小包里。 “等会吃,司机去昨天的店里。” 保镖:“您必须回家了。账单店里会送到宋家的。” 宋枝嗤笑:“你干脆让宋关收你当女儿得了,反正你比我听话。” 保镖立刻低头:“不敢。” 司机是宋家的司机,但是宋枝的话他也不敢不听,因为前天宋枝一烟灰缸砸过去的时候,他正好在旁边。 直到想现在,那位二少爷还在私人医院上躺着呢。 几乎在保镖低头的那一刻,他立刻转了方向盘。 车速不高,在车轮从学校地面碾到驴牌店的一路上,宋枝正好可以靠在窗边看个一路。 虽然她要越过保镖。 可就这片刻能看到外面的时间也让她很开心。 虽然初中开始她就被转到了国外的贵族学校,但是她身边有一群名为保护,实为监禁的保镖佣人。 小到她的出门时间她在学校的交友,大到她选修的课程,选的老师和学校,都被一只手笼罩的密不透风。 反而是她在国内的几天更自在,一是因为港内毕竟不像国外,她要是哪天想不开在街上发个疯,宋关最在乎的名声可就没了,二是港内的治安国外毕竟比不了。 宋关现在不敢对她太过。 之前连她从别墅去学校那段路的车帘都是拉上的。 人是一旦有了一就要二的生物,宋枝也不例外,她看着车窗外的蒙蒙细雨,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宋枝冷声道:“停车。” 司机下意识踩住刹车,制动性良好的车立刻在一声刺啦后停了下来,司机转头去看已经冷下脸的人:“大小姐,怎....” “砰!” 一声巨大的声音立刻炸开在后车尾,原本已经停下的车被人推着往前走了一大步。 车内除了被反应过来的保镖护着的宋枝,其余人被重力狠狠往前一甩,又被牢牢缠着的安全带用力勒了回来。 反应过来的保镖立刻拨通了内线频道,宋枝在今天出门时因为不想声张,所以除了车上三人,根本没让人跟车。 而刚刚司机为了抄宋枝口中所谓的近道,现在是在一处车流量极少的小路上。 保镖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小姐,这是不是你...” 宋枝干脆利落的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想象力,怎么不去写小说?” 保镖还有些迟疑:“可...” 宋枝:“我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身后的那辆体型庞大的车已经开始往后退了。 她们今天开的车舒适性极高,但是防护性能一般,要是身后的车再多撞两下,指不定就报废了。 这架势,说不是冲着她命来的,她只会觉得那人在做梦。 宋枝看着后视镜已经准备往前的车呵道:“开车!” 司机立刻踩上油门。 宋枝看着身后反应迅速,在片刻就仅仅咬上来的车,冷静道:“等下前面找个人多的路口,把我放下。” 从来没见过这个场面的司机看着身后不要命往前扑的车,慌张的手都在抖:“这,这究竟是什么人。” 宋枝:“别抖,又不是冲着你来的,你慌什么?”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车油门踩到底,又是砰的重重撵上车屁股。 宋枝:“c,回去保险公司得骂人。” 3捡了个东西回家 ◎沈萦:“吃完就走吧。”◎ 在后面的车将要第三次撞上来时,坐在副驾的保镖迅速扭转方向盘,同时在拐口处,踩下油门。 车身以极大的幅度飘起来,然后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转过车身,与身后疾驰来的车擦身而过。 借着身后车还在掉头的功夫,保镖快速和司机换了位置。 司机早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趁着坐在副驾时偷偷往后视镜瞥了一眼。 正好与后视镜中嘴角勾起的宋枝对视。 宋枝轻轻的笑着,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她看着几乎要悚然的司机,抬起食指,轻轻靠在了唇边。 司机猛地低下头,好在保镖都在神情紧张的看着车窗外,没有人发现他这个动作。 宋枝看着车逐渐驶入主干道。 这里似乎是居民区和商业区的混住地方。 除了她们正行驶的主干道,整条路侧遍布七拐八弯的小巷。 两侧的树已经变得郁郁葱葱,路上的车流人流也大了些许。 但这还只是郊外。 这里人还是太少了,要是后面的车真想做点什么,光凭这些人,根本不能让他们放手。 宋枝见着车又猛地一个拐*弯,道:“前面再拐一次弯之后,我下车。” “是。” 宋枝:“等会你开车到tenp,散播出我一直躲在那里的消息。” 在最后那次拐弯后,车子逐渐降速。 宋枝把车门开了一条缝,呼呼的风于是争先恐后往车里面钻,她散在脑后的发也乌七八糟从白皙的锁骨上横飞着。 她随手扒拉了一下,在看好落脚点后猛地一跳。 司机只能看到宋枝毫不犹豫的背影,和被吹的凌乱的头发,甚至他从那个背影里面看出了一丝雀跃。 “大小姐,就这样下去了?” 保镖:“她学过,没事。” 司机有眼色的闭了嘴,没问是不是学过跳车。 如宋枝预想那样,她正好跳到一条小巷口。 她没有迟疑,立刻往小巷里走。 小巷狭窄逼仄,看起来就只能容三人并肩,车怎么也过不来,但只要她们的车被追上,那些人一定会调头——她只能藏在这里。 小巷很短,不过五六步就到了又一个拐弯口。 拐弯口正好放着一个已经满出来的垃圾桶,垃圾桶半满,但是旁边却放了一堆垃圾,此刻又下着细雨,垃圾在雨的冲刷下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宋枝看着垃圾,思绪很快闪过,就像早就想好一样。 她从垃圾桶边走过时,没有迟疑的把手上的表摘了下来,在路过垃圾桶时往里一丢。 在路过垃圾桶边堆放的垃圾时她把耳朵和脖子上的项链全部摘了起来,全都往里面一丢。 东西小,垃圾又多,只在那一瞬间她就看不见东西的影子。 她没看见的是,就在她往巷子里走的那一刻,一辆suv从大道上窜了出来。 suv车膜完整,来势汹汹,赫然是刚刚在她们后面紧追不舍的那辆。 车里有人在路过巷口时转头。 却什么也没看见。 拐弯之后再往里拐,又是一条只容一辆车过的小道,小道里面七横八竖有着各种小巷子。 巷子里一排又一排俨然矗立的是筒子楼。 就像窝一样。不断有人从窝里出来。 她不敢迟疑,进了第三条巷子。就在走到巷子口时,她的头突然一晕,紧接着浑身一软。 还好宋枝及时扶住黏腻的墙面。 然后她扶着墙面的手也一软。 不太好。 宋枝晃晃有些发晕的头,搀着墙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太久没吃东西,低血糖了。 宋枝咬着牙又往前走。 不行!现在绝对要往前走,她现在离那些人太近了,随时有被发现的风险。 就像保镖所言,她确实是找了人制造意外,比起富贵,她更想要自由。 谢出真的很了解她,如果能用这些富贵换自由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 但是她知道在宋关的干预下,一切只是妄想。 但是,那些人根本不是她的手笔。 这是另外一方势力,看不惯她的人的势力,以至于宋关一走,就迫不及待的动手想让她死在这里。 雨逐渐下大了,她的视线不知是雨还是什么,已经开始模糊了。 四处也安静的吓人,一时之间只有雨下的淅沥声音。 就在这时,一个撑着白色透明伞的人从前面走来。 那人拿着手机,单手插袋,目不斜视的走在石板路上,她走路时又轻又缓,像怕惊动什么。 宋枝比来人高,又穿着高跟鞋,根本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只能看到她清瘦的身影。 似乎瘦的有点过分。 第4章 来不及了! 她猛地往前跨了一步,正好到那人身前,她的身体在这时已经撑到了极致,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地上瘫,眼前一片片黑。 宋枝在倒下的前一刻拽住那人的袖子。 然后她似乎在最后一眼中看到一双冰泠泠的眼睛。 像冷泉,冻的她浑身发冷。 然后视线只能看到小巷里坑洼不平的石板,里面倒印着她面色惨白的脸。 沈萦连袖子带伞被人一把撇下。 以为这又是一个找茬的人时,这人碰瓷一样躺在了她脚下。 沈萦:“喂。” 那人紧紧闭着眼睛,细雨不断往白皙的脸上打。 沈萦干脆利落,和以前说了无数次一样:“我没钱。” 不管是碰瓷还是找茬,反正她没钱。 这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任由早春冰冷的雨打在身上。 十几度的天气,这人只穿着单薄的衬衫,躺在地上被雨淋,连嘴唇都有些灰白,看上去很是可怜。 沈萦站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她,然后重新挽好灰色运动外套袖口,脚一跨,从人身边走了过去。 她只是出来买面的。 就算这个巷子里最有名的老赖要讹钱也不会找上她,因为她没钱。 也不知道这人是有多想不开,来碰瓷她。 小巷里出来的主干道就是卖东西的商店,离的很近,不过十分钟,沈萦就已经买完东西出来了。 付钱后导师的消息正好跳了出来。 沈萦抿着淡色的唇,冷冷的看着屏幕,最后只能回道。 【没事,随便。谢谢老师。】 她调出拨号键,正准备报警。 手机刚按上一,手机蓦得黑了屏,自己没电了。 在这时,她与漆黑屏幕上的自己对视上了。 面无表情的,冷淡的,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一样的。 她问自己,真的没事吗? 但是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就像之前一样,唾手可得的机会,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得不到。 只是这次又和之前不一样,她看着导师支支吾吾的话语,从里面拼凑出了一个人——宋枝。 在回去的那条小巷里,她看到和十几分钟前一样姿势的人。 雨已经在她身下的衣服上聚集,然后从她衣服上流到低洼的水坑里。 十几分钟不见,她的脸色变得更白了。嘴巴上泛着灰色。 沈萦看了她一会,跨步走开。 在拐弯时她猛地回头。 那人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她的安静让沈萦想到一些别的东西。 柔然的,可怜的,容易死的,楚楚可怜的。 就当是真的。 说不清什么感觉,她心突然一软,紧接着她转身把人抱起。 这人看着瘦,抱起来很是有些分量,好在沈萦从小力气活做习惯了,抱着人算是轻松。 雨追在她的身后,但只能停在筒子楼口。 宋枝是被一阵味道勾醒的。 淡淡的,轻飘飘的追到口鼻间,像是某种食物的香味。 什么东西这么香? 她睁开眼睛,看见一览无余的小屋。 雨声和雨里面缓缓走出的黑衣服女人逐渐出现在她脑海里。 看样子她是被人救了。 等会让保镖开张支票吧,她也不能让人白救。 她四处看了一眼,没在这个约摸她家五分之一厕所大的客厅里看到人。 就在她撑着发晕的头站起时,玄关处的一道帘子被人掀开,一个人缓缓从里走处。 宋枝先看到的是那人放在帘上挽着袖子的手。 手的肤色冷白而十指修长。 后看到的是那人的侧脸,侧脸是同手上一样的白,黑发后露出的鼻梁高挺唇色淡淡。 她怔怔的看着慢慢走近的人。 心脏疯狂跳动,她呆呆的抬手捂住心脏。 那人动作利落,整个人气质冷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整个人有点冷淡。 直到那人把手里冒烟的东西放在桌上,她才发现这人手里有碗汤。 香味被后知后觉的她吸入鼻腔。 那人抬起淡淡的眼睛,她的瞳孔是透亮的,瞳色又比旁人浅一点,看上去十分的冷淡。 那人看了宋枝一眼,转身又进帘子后,这次她拿了两个碗和两双筷子出来。 这次宋枝明白了,这还没她家厕所一点大的地方里面还有厨房。 桌上把不知道是什么的汤散发着香气,在氤氲的雾气里那人抬头看她一眼,那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然后那人低着头乘好汤就开始慢慢吃了起来。 宋枝挪到这人对面坐下,有样学样的端起碗:“这是给我吃的吗?” 那人动作没停,依旧吃着面。 碰了一鼻子灰,宋枝不仅不灰心,反而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欣喜。 她开心的道着谢,并且故意把自己说的可怜:“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死了。” 那人没理她,只在吞下最后一口面时道:“手机在沙发上,我充好电了。你要是想谢就给我转账。” 宋枝:“啊?” 沈萦:“吃完就走吧。” 宋枝握紧手里的筷子,在这片刻间,离家以来的事情都在她脑中撸了一遍。 宋关一走她就被人追杀,从回国到现在不过两天她哪里有别的仇家,唯一有嫌疑的就只有那个名义上的弟弟。 现在他正没有人制着,她回去除了让他有时间琢磨新对付她的办法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她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宋关不在,她被人追杀到tenp,她弟弟一定想尽办法进tenp,不会把视线放在这里。 她在面前这冷冷清清的人开口那瞬心里已经想好了办法。 她不能走。 面前这人看着冷冷清清一副冷心的模样,但是能在下雨天的小巷里捡回一个陌生人的人,又会是什么冷心的人。 宋枝反应两秒,然后抬手就抹泪。 4她不能走。 ◎我惹你讨厌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宋枝低着头,不让人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如何不停把手放到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知道她在做什么。 宋枝:“我惹你讨厌了吗?对不起。” 沈萦看着她一脸很伤心的样子,就算她看不到这人的脸,她也知道被手捂着的脸下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是睁着大大的眼睛,扑朔着睫毛,往底下落泪。 见人还一声不吭的掉着眼泪,沈萦只好淡淡说:“不是。” 这人好像很没有分寸,见她开口否认立刻声音欢快的笑起来:“谢谢你。” 她拿开一直抹泪的手,露出底下的脸。 她脸精致又小巧,皮肤白皙,一双仿佛水洗过的眼睛中散发着透亮的光。 此刻她弯着眉眼,朝沈萦浅浅的笑着,艳红的嘴角边凹进两道浅浅的痕迹,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 她仿佛不知道陌生人间有一个不讨厌不喜欢的托词,只把别人的任何一句话当真:“你人真好。” 沈萦:“从那天到现在,过去两天,你该回家了。” 宋枝看着碗里的面正思索着吃不吃,闻言放下手里的筷子,垂下眼睫,轻轻开口:“我已经没有家了。” 她纤长的眼睫在眼窝投射出阴影,看上去很落寞,也很可怜。 但是沈萦不打算理会这份可怜,她看着固执着的人冷冷道:“我们还没有熟到那个地步。” 宋枝觉得有戏,她睁大一双圆润的眼睛,她的眼睛大,眼尾处又自然的下垂,看上去很是可怜,她搅着手指:“感情嘛,处处就有了。” 她从小就呆在国外,现在这个情况,国内根本没有可以顶着宋家的压力帮助她的朋友,她也不敢刷卡,甚至不敢暴露在监控下——应该只有极少数的店,不是宋家的产业。 说服这个人,是最快捷,最有可能实现的。当然,这个人不答应可能是因为别的因素。比如说她最不缺的——钱。 毕竟从这屋里的装扮她就能看出一二。 宋枝垂着眼:“我有钱的。你能不能别赶我走。” 她边说,边从手腕上准备摘她那支九百多万的手表。 然后摸了个空。 她又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耳朵上那对高奢品牌耳环。 上面镶嵌的是一对一克拉高品钻,也值个几十万吧。 又摸了一个空。 下雨前那段时间模糊的记忆终于浮现在她脑海里。 滴答的雨声,模糊的视线,在阴暗小巷间缓步走过来的清瘦的人。 恍惚间,她此刻的视线也变得模糊,她可怜兮兮的抬头:“我...” 话音刚落,她腿一软,整个人无法控制的往旁边倒,塑料凳子被她踢倒,已经做好压在她身上的准备。 第5章 看着即将逼近她眼眶的凳子,和已经近在咫尺的地面,她下意识的伸手,手却不听使唤的无法抬起,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天注定要和凳子有一方头破血流时,一只手死死拽住了她衣领,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那把凳子。 视线模糊中,她看到了这个人冷冷清清的脸,就算在这个情况下她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波动。 模糊中,她仿佛又看到这人在小巷里的神情,当时的神情逐渐与她今天,现在的神情重合。 然后变成了死死攥住她衣领的那只手。 然后她眼前又一黑。 眼见面前的人直接像面条一样软在手里,沈萦差点把人甩出去,她又怀疑这人是不是个碰瓷的惯犯。 但是看着双目紧闭的人,她还是没办法的只能把人放到沙发上。 这人身上太脏了,丢沙发吧。 虽然她已经是拽着人的衣领和腰间的衣服,但是把人放在沙发上时还是不可避免的碰到了这人的脸。 烫的惊人。 她低头一看,这时才发现她的脸上红扑扑的。 她发烧了。 沈萦刚刚没有低头看这人,因为对于她来说,这人只是短住在这里这里的人而已,长什么样都和她无关。 因此她没有看到她脸上的不对。 既然救了,总不能放任人烧成傻子。 沈萦用毯子把人盖好,转身到玄关处拿伞。 她体质好,生病少,药又是不用一下就过期的东西,因此家里根本没有这东西,只能现在冒着雨出去买。 她出门时对面正好走出一个中年女人,女人笑着和家里叮嘱着,一转头看到沈萦表情冰冷的侧脸,整个人顿在原地,然后再下一刻猛地后退一步。 沈萦没有理会这人,匆匆往下走去。 便宜楼盘地的楼梯道窄的可怕,仅能容一个成年男人从中过,每一块高度不同,又是背着阳,哪怕在夏天的正午间里面也是黑黢黢的,不是生活久了的人很难不打着灯在上面走。 但沈萦看都没看脚底下,快速就走到了楼下。 在她身后,看着人走了的中年女人才出门,她看着沈萦瘦削的背影才恶狠狠的呸了一口:“晦气。” 店员不耐烦把东西放到柜台,用计算机算好道:“六十八,怎么支付?” 沈萦看了一眼桌面上花花绿绿的不同药盒子:“我只要阿莫西林和温度计。” 店员:“又不贵,买回去还能备用呢,这也没多少,买回去总能用的上。” 沈萦直白道:“我没钱。” 店员被梗了一下,脸色更黑,和眼睛坦荡的沈萦对视一眼后把药往柜子里一丢,语气很不好的道:“七块。” 再出去的时候雨更大了,天也是黑的,沈萦撑着伞慢慢在路边走着。 不知道是今天倒霉还是怎么的,回去在楼道下她又碰到了住在对门的邻居,但是看着邻居毫不掩饰嫌弃的眼神,她大概明白了。 是为了躲避她而特意晚她几步出门,没想到反而撞上了。 邻居和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人本来是并肩走着,但是看见她之后两人快速避让到街道对面。 沈萦不在乎两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手,甚至还乐得她们的避之不及。 她真的不擅长和人相处,也不喜欢和人相处。 宋枝再睁眼只能看到低低压在眼前的天花板,她眨眨眼睛,天花板远了一些。 清泠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旁边有药。” 宋枝转头,果然在沙发的另一侧看到一个红色的塑料凳子,凳子上放了一杯水和一盒药。 她从沙发上坐起,拿起水和药,水已经冷了,冰冰的印在滚烫的手心中,莫名有些舒服。 她拿起药却没有吃,那个人仿佛看出了她的迟疑:“桌上还有面。” 宋枝看向声音来源地。 然后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看到了一道门。 门是敞开的,里面有一张桌子和床,她看过去就能看见在门口处侧对着她的人,侧脸线条流畅,因为没有表情显得而冷清不近人情。 但却能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这人无论怎么样也不会是她表现出的冷情。 那人伏在桌边写着什么,耳边还举着翻盖小手机,看着她呆愣在原地边举着电话边出来。 她把温度计放到宋枝手边。 宋枝在震惊,她没想到这个仅仅三十平的地方既然还有一个卧室和厨房。 也没想到在智能手机更新迭代的至今,还有人在用翻盖的按键手机。 这人看起来比她想象的还穷。 “伸手。” “什么?” “什么?” 隔音很差的手机和宋枝同时疑惑开口。 沈萦朝那边的人道:“等会回你电话。” 说完,她就毫不留情的挂断电话,挂断之前那人还在嚎叫着:“那个宋枝简直太恶心人了,你别伤心啊。” 宋枝慕得瞪大眼睛。 那人刚刚说的是宋枝?! 她窥着那人的神色。 心情不好,沈萦难得没有回应对方。 她拿起温度计,微抬下额:“你。” 宋枝:“我自己来吧。” 她也没有说什么,淡淡嗯了一声把温度计放在了宋枝手边的沙发上,然后转身进了门,坐到了门前的那张桌前。 她没有关门。 宋枝坐起来。 她躺的这个说是沙发都有些客气了,因为除了她身下这一块,其他部件不翼而飞,宋枝看着那人的侧影,她的脸被桌前昏黄的灯影勾勒,清清泠泠的。 宋枝猜想,如果不是这里没有坐的地方,或许那人会坐在她身前看着她吃药,免得她病死在这里。 她脚步虚浮的走到门口,里面的人仿佛要融入房间的昏暗一样的寂静。 宋枝:“我家很有钱的。” 那人低着头,把书翻过一页。 宋枝:“你能不能收留我几天,等我回家了,我给你一百万。” 那人的手按在书页上,冷冷道:“七块。” 宋枝透亮的眼睛显现出疑惑。 沈萦:“药钱。” 一分钱难到英雄汉,宋枝全身上下现在一分钱也没有,至于手机,她根本不敢开机。 只要一开机,程序一开始运行,植入手机的定位软件就启动了,不出一分钟,保镖就知道她在哪了。 唯一能换钱的贵重物被她丢到了垃圾桶,在一天前。 要她去翻垃圾桶是不可能的! 宋枝垂下眼角,可怜巴巴:“我回去一起给,可以吗?” 找朋友借钱的话,沈萦的手机一看就没有国外卡。 她伸出手,手上躺着那部小巧的智能手机:“你可以,把这个拿出去卖的。就当我的房租行不行。” 沈萦没有说话,一下又一下的翻着书,宋枝看不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一时间只是很认真的看着她。 这样的画面落到沈萦眼里,就显得她有些傻傻的,看上去像是发烧的后遗症。 5我叫宋亦【已修】 ◎沈萦抬头看她,她正眼睛晶亮的笑着,嘴边盛开两个小小的酒窝:“萦夙语◎ 过了一会,沈萦才把手机从她掌心拿起:“药钱。等你走我就还给你。” “嘭” 就在这时,一声响起,紧接着,不大客厅的白炽灯光扑腾两下,然后彻底没了动静。 客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沈萦唰的站起,拿起桌上的灯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你没事吧。” 好死不死,在她拿上小灯的那一刻,卧室的灯泡也嘭的炸了。 沈萦转回头去拿手机。 卧室灯泡好说,她自己就能修,客厅的灯里面搭着线,需要拆开才能修,她修不了,得叫人来,工费加灯钱,少说一百。 这么一算,暑假攒的那些钱又不够了,这还是港大的大四生自由度高,到了大四后期只需要完成毕设就好,可以不去上课。 而这个月还有好些天,现在打工的工资得下个月才能拿,幸好她吃的不多。 这么一来,这个人不管从何种角度,她都不能留。 宋枝抬头看看已经黑了的灯,和拿着电话迎面走来的沈萦面面相觑,沈萦的电话还没有拨通,看着她道:“我这里,没有留你的条件。” 宋枝一把薅起袖子:“不就是灯嘛,我会修。” 沈萦:“不麻烦了,我已经在叫人了。” 电话已经打通了,在沈萦简述需求后,奇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一百五,没得价讲,你不知道你们那个筒子楼的线缠的多麻烦吗,现在又是下雨,我走一趟就为你一个人总得挣点幸苦费吧。” 宋枝是个人精,虽然不沾金银这些俗物,但是对人心情的揣摩可是比谁都清楚,所以在看到沈萦皱眉那一瞬就问了电阀位置。 沈萦抬头看她一眼,顿了一瞬,还是说了。 第6章 等到那人说完,宋枝也把凳子移好了。 沈萦觉得宋枝看起来不像是会做这些的人,还在和那人商量,宋枝攀上凳子看了一眼灯,然后从凳子上跳下来。 她拿过沈萦的手机:“不需要了,谢谢你啊。” 然后啪的把电话挂了。 宋枝神秘道:“你来这!” 她按着沈萦的肩,准备把她放到合适的位置。 沈萦下意识的僵硬侧身,让宋枝的手落了个空。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做了之后她也觉得没什么,她确实不喜欢别人碰她。 然后她就对上宋枝下垂着眼角的眼睛。 耷拉着脸,很受伤的样子。 像被烫了,她立刻把视线移开。 宋枝那瞬间的神情,很像她之前养了很久的仓鼠。 如果不是她能说话,沈萦甚至觉得她是自己那只仓鼠变得。 沈萦想开口。 转念一想,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每个人的习惯不同,这人总不能强求自己像她一样。 下一刻宋枝就扬起明媚的笑,给她指了一个位置:“你站到这里,抬手的时候正好能照到上面。我可以修这个灯。” 说完,她生怕沈萦拒绝,把台灯塞到她手里。 沈萦对人好接受无能,对人不好能全盘接收,但对一把强硬塞到她手里的灯,却不知所措。 她只能找宋枝说的,站在凳子底下的一个小小角落,沉默的抬起手。 她还在思索。 宋枝也不废话,立刻爬上她叠了两层的凳子,这个距离刚刚好够的到上面的灯。 只是光太低了。 宋枝低头:“灯能不能高一点?” 沈萦:“好” 她从餐桌上搬来最后那个凳子,站起来时正好到高凳叠矮凳的宋枝肩膀下,举起手正好照得到她的手里。 宋枝小心翼翼的拆了外灯管,露出里面绿红缠绕的线,诚如那人所说,里面的线也需要接。 她让沈萦找了工具,把线接好,又把新灯管接上,整个过程还不到二十分钟。 最后下来时她看着又拿着灯管又拿着台灯的沈萦说:“我先下去,你等会把东西递给我再下来。” 毕竟手里拿的东西多,站的又高,手上没个借力不方便,沈萦虽然不想麻烦人,但是刚才已经麻烦了,还不如麻烦个彻底。 于是她先把灯递下去,后面递灯管的时候她十分小心。 毕竟是易碎品,她怕伤到人。 宋枝笑着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嘴边的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然后在沈萦撒手那刻,她想到了一些东西。 她手微微张开。 哗啦! 灯管擦着她的手噌的划过,从手心一路滑到脚底,然后在接触地面那刻四分五裂。 宋枝没看伤口,先低头看碎了一地的灯,自责道:“不好意思,我这就打扫。” 沈萦立刻从凳上跳了下来,她抿了抿唇,强硬道:“别动,我来。” 宋枝要抢,沈萦皱眉拂开她手,她语气严肃:“坐到沙发上去。” 宋枝只好艰难得一瘸一拐坐沙发上。 莹莹灯光照耀下,沈萦立刻察觉到不对了:“你脚怎么了。” 宋枝回头弯起一双眼睛,连忙摆手:“没事没事。” 她脸上的表情很诡异,就像痛的不行皱眉,又不好意思告诉沈萦,只能露出安抚的笑。 没事就是有事,而且很有可能和刚刚有关。 沈萦快步走过去,拿着灯往底下照低头看她的脚,刚刚宋亦那样,一看就是脚不舒服。 只见淡淡灯光下,宋亦裸露在外的白皙小腿上一道红色正往下爬。 她像是不想给宋钦惹麻烦,立刻缩了腿:“没事没事。” 她腿上的血因为这个动作流的更快,瞬间就流到了脚下。 沈萦弯腰抓住她往回缩的腿,冷冷道:“别动。” 她手心温度高,宋枝一直露在外面的腿冰冰凉凉的,却突然贴上滚烫的东西。 这让她僵硬着腿不敢动了。 沈萦蹲到地上,一只手抓着她的腿,一只手拿着灯在她白皙细腻的腿上照,仔细看着伤口。 照了一圈之后她把灯放到地上:“还好只有一点碎片扎进去,我去给你拿药。” 说完她转身就往卧室里走。 宋枝:“你不用拿灯吗?” “熟路,不用。” 宋枝看着她抹黑进屋的背影,灯在自个身侧,她只能看到沈萦被身侧黑暗勾勒出的清瘦身体。 肩瘦腿长的,腰也是细的惊人。 又总是一副绷着脸的冷淡模样。 可宋枝一侧身,看到旁边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灯。 就知道这人心有多软。 怕她一个人在暗黑里害怕,把灯留给了她。 沈萦牢牢抓着她的腿,低着头用棉签仔细往她腿上抹着紫药水。 沈萦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她疼,宋枝发现之后更是肆无忌惮。 这个角度下宋枝看她的鼻梁高的惊人。并且她还发现沈萦眼皮上竟然有一颗痣。 那颗痣藏在双眼皮里,抬头的时候看不见,垂眼的时候看的到。 她蹲在光底下垂眼替她弄伤口的时候,好像所有的光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宋枝看了一会,忍不住说:“可以了吧。” 沈萦:“伤口有些大,多涂一点。” 沈萦是怕这人转身不涂药,敷衍了事。 刚刚她是想让这人自己来的。 但她看到了宋枝脸上的嫌弃。 在那瞬间她就知道宋枝不会自己抹药的。 果不其然,在她涂药的前一刻,这人还问:“能不能换一个药,这个有点丑。” 沈萦只好告诉她:“家里已经没别的药了。” 两人间的空气一时间静的可怕,宋枝只好没话找话:“哎,你知道为什么我会修灯吗?” 沈萦摇摇头。 宋枝还没说,先笑起来:“还不是我之前的那个保镖。我跟她说灯坏了找人修一下,她说找人不安全,而她自己又不会。我在里面呆了一个晚上,问她什么时候可以修,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沈萦不好奇这个,但是这个人是她害得受伤的,而且还是为了帮她:“说什么?” 宋枝撇撇嘴,似乎想到了那人当时的神情:“她和我说,你当你是总统呢,怎么多事,真是…” 宋枝还在说着,沈萦冷不丁问:“你怕黑。” 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很肯定。 宋枝神情停了一瞬,然后十分自然道:“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萦摇摇头,把最后一块地方涂好:“行了。” 宋枝低着头,晃晃脚,看着上面青一片的惨不忍睹,语气低落:“谢谢你,我明天再走好吗?我家里不欢迎我,我还是晚点回去。” 沈萦看着她腿。 修灯一百五百,米价一块,肉价六块。这人看起来不过百斤,从昨天到现在两天没喊一句饿,应该吃的少。 沈萦说:“你会修东西?” 宋枝点点头:“我什么都会一点!” 沈萦:“我叫沈萦,修东西抵房钱。” 总归是她欠人家的。 宋枝怔愣看她。 修东西能抵几个钱?宋枝再不食人间烟火心里也有点数。 她突然发现一个事情,这个名字是第三次出现在她面前了,与以往都不同,这次与名字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双提着灯的修长手指。 表情还在刚刚失落的样子上,看起来傻傻的。沈萦心里难得畅快一点,这让她有些放松:“不想?那你回家吧。” 宋枝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我可以可以。” 还好不枉她腿受的伤。 不然不就白痛了。 真没想到白炽灯扎到腿里那么痛。 沈萦:“找到房子就走。” 宋枝连连点头,点的十分用力,眼睛亮晶晶的,嘴角边的两个酒窝浅浅。 沈萦话刚说就后悔了,她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这还是第一次。她实在不善于和人交际,而且还有那些传言。 与其让人听见惊恐的跑,还不如她先让人走。 但是看见她嘴边的酒窝,和亮亮的眼睛,刚刚后悔的心思瞬间消了。 宋枝笑说:“我叫……” 她突然想起沈萦刚刚那通电话里的声音。 而沈萦对那没有任何反驳。 要知道建立人对厌恶东西的喜欢是很难的,她不知道沈萦为什么不喜欢她,而且看样子沈萦根本不认识她。 要是她告诉沈萦她是宋枝,沈萦说不*定现在就把她赶出去了。 宋枝:“我叫宋亦。” 沈萦抬头看她,她正眼睛晶亮的笑着,嘴边盛开两个小小的酒窝:“萦夙语亦难求的亦。” 她的眼睛里像有光坠落其中,沈萦愣了一瞬。 6她的视线难以挪开【修】 第7章 ◎宋枝感受到了,一个名叫关心的情绪。◎ 宋枝两眼弯弯:“是不是很巧。” 沈萦目不斜视,嘴里只道:“巧。” 开了总电之后,屋里的灯果然修好了。 这倒让沈萦有些意外,她都做好了今天摸黑的准备,没想到宋枝这个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小姐真的会修灯,但是会修灯也改变不了一些事实,比如挑食。 她看向餐桌,宋枝正坐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碗里的面,面是她刚刚热过的,现在还冒着热气。 面有一股米香,淡淡的,很清的麦子香,面里升腾出的雾气飘在眼前,她隔着雾可以看到不远处坐着的人,脊背挺直,此刻很认真的翻着手里的书。 宋枝低头看面,面好像更香了。 她看着面,想的不再是那些油腻腻的味道,而且她的胃在这时疯狂蠕动着,叫嚣着进食。 或许,她可以试试? 其实并不是她挑食,而是见到食物的每一刻,她都能想象到这个食物恶心的模样,以至于她根本吃不下。 之前只能吃些水果糖类补充身体所需机能。 但是她看着碗里的东西,心里突然觉得还不错。 正在她挑起筷子时,旁边一只冷白的手触上了她的碗,那手十指修长,指甲修剪圆润,看得出主人十分用心,但。 她茫然抬头,嘴里还包着刚刚塞进的面条,手下意识的按住碗。 面条意外的好吃,她很快咽了下去,:“怎么了?” 沈萦冷冷和她对视:“面冷了,我去换一碗。” 宋枝眨眨眼睛:“没冷啊。” 沈萦撤手:“没冷就好。” 宋枝心里觉得奇怪,但还是低头老老实实把面吃完了。 准确来说吃了一半,但这对于她来说已经很多了。 她看着碗里剩下的面,有些吃不下,但是又觉得浪费可能会被赶出去。 沈萦可能是看见了,往这边走:“我来吧。” 宋枝:“我会收,只是我剩饭了。” 沈萦没理会她的不用,把她手里的碗收走,淡淡道:“没事。要换衣服吗?” 宋枝低头看眼自己身上一片褐色的裙子,连忙点头:“要。” 沈萦把倒干净的碗放进水槽,打开水让哗哗的水流漫过碗:“我拿了放了一身不常穿的衣服,在床上。” 宋枝道了谢进门。 这个卧室很小,而且狭窄,里面的空间逼仄,好在只放了床和一张学生桌,才让活动范围大了些。 进门桌子后面就是床,而床上整整齐齐叠了两件衣服,一件粉色短袖,和一件白色厚外套,一看就十分暖和。 宋枝也不扭捏,拿了衣服就在仅容一人站的卫生间里换了。 衣服对她来说有些小,袖子短短的,袖口紧贴在小臂上。 出来时她看到了桌子上沈萦一直写写画画的东西。 她并非故意要看的,只是桌子拦在出去的并经之路上,在侧身从缝隙中挤过时她看到了桌面。 那是一道可能对沈萦来说有些遥远的东西,人工智能对普惠金融管理的应用,以var为模型。 07智能手机才发布,到更新迭代的至今基本成为人均产品,但是沈萦没有这种在宋枝眼里人均产品的东西。 人工智能现在甚至还只是概念行的东西,可行不可行的出路谁也不知道在哪。到是宋枝之前对这个有点兴趣,为了捧朋友场投了一千万。 沈萦:“你在看什么?” 正在深思的宋枝突然回神,被身后站着的宋枝吓了一大跳。 她捂住胸口拍了拍:“吓死我了。” 沈萦绕过她进门,把正在写算的本子合上:“别乱说。” 宋枝:“什么?” 她看着沈萦有些冷漠的神情,她的神情一直以来都是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但在今天,还是第一次露出和那种不在乎冷然不一样的神情。 沈萦拿着本子,把门带上:“避讳字。” 宋枝这下懂了,她奶奶之前也会和她说要避讳,只是奶奶一死她就去国外了,直到现在才回来,乍一听见,竟然有些没明白。 宋枝弯着眼睛,眼睛变成月牙:“好,这是你奶奶教的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年龄段的人避讳这个。” 沈萦淡淡道:“嗯。” 宋枝:“那你和奶奶关系一定很好吧。” 沈萦:“是。” 宋枝像只仓鼠一样,好奇的睁大眼睛,问:“那奶奶呢?” “砰” 宋枝下意识抬头看灯,过了一会才发现,声音是从沈萦手中发出的,沈萦捡起本子,小心的拍了拍,定定的看了一会,这样她好像透过本子,再看什么一样。 过了一会,沈萦道:“死了。” 正在走神的宋枝一句怎么死的差点脱口而出。 她在想奶奶给她的信托基金好像到了拿的时候。 大概就在这几天,她这次回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这个,但是她只顾着想办法从宋家跑,竟然忘记了这回事。 按她设想的,其实假死才是最一劳永逸的方法,但是她有些不甘心。 好在沈萦没有说什么。 空气间一时间静谧的可怕,宋枝没想到自己竟然戳了人伤心事,她还以为按沈萦这个年纪,她奶奶会在乡下休息。 于是她生硬道:“你这个要做的板块模型,有头绪了吗?” 沈萦把本子巴掌大的本子放在卫衣口袋里:“还没有。” 宋枝:“你或许可以借用一下隔壁学校的智能试用版,再用穷举模拟运用。” 沈萦说:“她们不外借。走了。” 说完,她就已经到了门口,宋枝扭头去看墙面的钟,发现此时是晚上十一点。 “你去哪,大晚上的。” “上班。早上回来,不用等我,钥匙在玄关,自己去买洗漱用品。” 宋枝跟她开了一个俏皮的玩笑:“你就不怕我卷款跑路。” 沈萦:“这个屋里,最值钱的是你的手机。或许还有你。” 宋枝:“港大不是会给学习好的学生补贴吗?” 沈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意识到她是通过桌上的港大笔记本猜到的,说:“太少了。” 宋枝:“什么?” 沈萦淡淡道:“我要还债。” 宋枝仔细想了想,她在进港大之前还是做了一番功课的:“港大不是给外派出国的学生设置了十万的奖金吗?” 沈萦:“我没选上。” 但是那个主任可是信誓旦旦的和她说,沈萦被选派了。 或许是有别的安排吧,宋枝想。 宋枝站到她身边,戳着手指头:“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出去。” 沈萦:“?” 宋枝很是无辜的和她对视:“我没钱。” 沈萦侧身给她让了位置,宋枝立刻扭着着腿站到了她旁边。 “认识回去的路吗?” 过了几分钟宋枝才意识沈萦绕其实是在问她,于是毫不犹豫道:“认识。” 其实不认识,但她真觉得以沈萦的性格很有会因为觉得她麻烦,而把她丢出去,不过经过这些时候的相处,丢出去的可能小了不少,但不是没有,还是要小心做人,避免被丢出去,反正大不了多走一圈而已。 沈萦带着宋枝在街上很快把需要的物品准备好了。 这时候雨还下的很大,她说认识路,沈萦就放心的让自个回去,但从商店出来后的只有一条路,所以两人还是同路了一段时间。 走到路口时,宋枝歪着头仔细辨认了一番路,而后才弯弯眼睛,笑道:“到啦,那我走了。” 沈萦微一点头,而后朝着相反方向走,宋枝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沈萦的瘦削的背影慢慢融进大雨里。 她真的很瘦,就算是合身的卫衣下摆在行走间腰间也是空荡荡的。 但是她身上有一股劲,像被火烧后依旧顽强连绵的草一样有韧性。 这时候,沈萦突然停在了原地,而后她缓缓的蹲在了地上,宋枝站在原地插着兜,一把伞随意的拿在手里晃荡着,见此还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为了给人留个好印象,她积极的快步往前走去。 天色昏暗,近了边她才看到把沈萦困在原地的东西。 一只猫。 一只黑白花色,无比孱弱瘦小的猫,看上去刚出生一个多月,它的眼睛是琥珀一样的黄色,两只前爪扒拉在沈萦的鞋上,听见宋枝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但是没有回头,专心致志的冲沈萦奶声奶气的叫着。 就长出那么一点的爪子,却勾的沈萦的脚再难挪动半分,宋枝看着两人,觉得有些好笑,两物呆在一块对视,乍一看,她觉得沈萦就像她脚底下的猫,同样的孱弱,同样的有韧劲,同样,很轻易的就会死去。 沈萦伸手轻轻的在猫背上抚摸着,猫眯着眼,很享受的在她手心蹭了蹭,然后细细的叫了一声,看上去像是饿了,沈萦想了想,对宋枝道:“你能不能在这帮我看一下它?我回去拿猫粮。” 第8章 宋枝先震惊了一下家里有猫粮的事。 后又从沈萦垂着纤长眼睫和怜惜的抚摸中,琢磨出一点东西。 沈萦,其实是个心很软的人。 宋枝:“下这么大雨,它撞到你的脚下,这叫撞彩,你们这么有缘,你不如收养它,我正好把它抱回家。” 沈萦轻轻摸着猫,从后往前,摸到脊椎骨的位置,这是命脉。而这只蠢猫,就这样无比放心的,把能让人轻易折断的脖子,放到了她的掌心,这让她清楚的知道,她手里感受着的,是律动的脉搏。 宋枝看她表情淡淡,但是手却一刻不停的抚摸着,觉得沈萦应该是同意了,她往前走了两步,插兜的手掏出来,快到沈萦身边时她同样蹲下,乖乖巧巧的看向沈萦:“是要我带它回家吗?” 沈萦:“不。” 宋枝有些意外的啊了一声,眼睛睁的大大的,看上去呆呆的。 沈萦看她一眼后,又低头看猫:“撞彩?在我这里没有这种说法,我玩不起,只是我之前路过这边时偶尔会喂那只母猫而已,至于它,估计是闻到我身上的味道而已。” 宋枝心宽,因为这和她没关系:“既然有妈妈,那也不容易死,放养也好。” 沈萦轻轻勾了唇,本就昏暗的光线的路灯还被路边茁壮长的树挡了一半,落到沈萦身上的光就更少了,但是那点光正正好够宋枝看清她勾起的淡色唇角,还有白皙光洁的侧脸。 她视线在这一刻有些难以挪开。 7瘸腿宋【修】 ◎凳子不会让我赔吧?◎ 宋枝思考了一会沈萦到底是喂养了多久,才会让小猫在母猫死后还赖上她。 而且这人还说是偶尔。 嘴硬。 最后沈萦还是没收养那只小猫,但她把家里所谓不要的食物,和剩的猫粮都拿了来,然后抱着猫在路上走了一会,最后在一处偏僻的角落,把猫和食物放下,宋枝看她那熟练样,觉得这猫窝九成也是沈大设计师做的。 沈萦把猫放下,发现她既然还在原地:“你怎么不回去?” 宋枝懒散的表情在她转头那刻消失殆尽,吸着两颊,勾出酒窝,两只形状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这里太黑了,我觉得你一个人在这不安全。” 她惯知道什么样的话才让人高兴,说出的一连串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算实际上只是好奇沈萦要做什么,也要把话说出一道花来。 她是杏眼,从眼头到眼尾是一个半圆的弧度,眼睫纤长,显得很精致,笑起来的时候漂亮又可爱。 沈萦看着一双圆溜溜眼睛晶亮的宋枝,蓬勃的生命力从里面迸发,她有点不敢看:“我熟路,比起你,更安全。” 宋枝还有一麻袋话没有说出来,停在了胸口,不上不下。 完了,她碰见对手了,而且对手比她厉害,不然她怎么会既说不出话,又心慌的厉害。 她看向沈萦,沈萦表情淡淡的看着不远处,周身笼罩着冷意,仿佛刚刚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话而已。 她在刹那间,与沈萦淡淡的双眼对视上,而后她心神一震。 像是一点石头落入湖面,微小的一点,却扩散出巨大的涟漪。 她突然对这人迸发出了极大的兴趣,迫切的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样在一副冰冷皮囊下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 而且她竟然生出了一种,以后久这样隐姓埋名和沈萦一直呆下去也不错的想法。 这也太可怕了,她学了那么久的说话艺术,竟然还不如别人随口一句话,看来回去得重修。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沈萦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她甚至还带着早餐。 宋枝很久没吃早餐了,在国外她睡得晚,起的晚,三餐不规律,在国外过点没饭吃。看着早餐,心里流露出淡淡的暖流。 宋枝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得输,怎么会人有对陌生人这么好?沈萦这样她有点难发挥。 虽然她因为觉得早餐难吃没吃,但她还是坐在一边笑盈盈的陪着沈萦:“你不是想让我走吗?怎么还给我买早餐。” 沈萦不咸不淡道:“不好饿死你。” 宋枝被噎了个跟头。咬着牙缓了一下,道:“那让我陪你一起上班吧,我正好想出去走走。一个人呆在屋里好闷哎。” 沈萦同意了,但是她不仅同意,同意后还要附带一句:“早点找到房子搬出去。” 这让宋枝心里那些淡淡的暖瞬间被浇灭了。这人以后别说带一次早餐,带十次早餐她也当没看见了。 她只好讨乖卖巧的仰头朝她笑了,眉眼弯弯的。 但是心里气的要命。 这人可真够固执的,牛一样犟死了。 宋枝气的有些坐不下去,猛地站起,起的太快,肩胛骨处传来阵阵抽痛,她差点没稳住脸上的表情,缓了好一会,才维住脸上的笑。 她们住的楼道到数百米外,一路上都是鳞次栉比楼层间间隙窄小,昨晚出门晚,今天白天出门,一出门就能看到楼道下空地上用灰扑扑的绳子拉起的一道道“杆”,“杆”上面五颜六色,随旗飘飘的是数不尽的衣服。 这里的风情看着有点像华人街,宋枝不由得有了一些诡异的熟悉感,再看这里时候,就再不是一开始的隔离,而是像来到了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一样。 但是她没有陪沈萦去成,因为沈萦半路把她丢街上,让她自个逛,这让她越发觉得早上她觉得沈萦的好是起太早没睡醒。 沈萦去的地方不远,离家十几分钟的地方,据说是给个初中小孩做家教,钱少事多,但是却是沈萦目前最好的选择。 她对这些没有那么强的计较感,她对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有一个念头,能让她奔着,她觉得就可以了。 ....... 宋枝把垂起的外套下摆往里压,心想沈萦说的果然不错。 风很大,确实需要多穿些衣服,只不过她没在意,依旧还是穿着薄薄的一件卫衣出了门。 两边的风呼啸的往帽子里灌,宋枝抬起手,在风把帽子吹起前用力按了按。 正在这时,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与正往回走的她擦肩而过。 宋枝在那个瞬间侧眸,然后在人看过来时候回头看路。 她的一只手还插在兜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她只是突然好奇的而看过去。 保镖脚步停住,目光紧紧盯着前面那个穿着宽大卫衣的人,心里游移不定。 旁边那个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切了一声。 “你不会觉得她是大小姐吧?怎么可能?傻了吧。” “感觉气质有点像。” “她那么爱美,可不会穿着这种乱七八糟的衣服在这晃。而且她要瘦很多。” 那个人被她说服,转头把目光看向别处。 宋枝压着帽子,脚步轻快,光明正大的在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走了。 幸好此刻她穿着宽大卫衣和黑色直筒裤,版型宽大的衣服很好的遮蔽住了她的躯体。 没想到都几天了,保镖的目光还没有从这里移开,这让她的脱身大计,有了隐患。 宋枝不会把自己明摆着的软肋暴露在人前,就算是没有萌发的隐患也一样。 她现在还不能走,她得一直呆在这里,直到她们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那个时候,才是她走的最好时候。而且她的那个好弟弟,根本不敢把她失踪的事情告诉宋关。 一来她死了,公司就板上钉钉是他的了。 二来她失踪了,嫌疑最大的就是她那个弟弟了。 她大步流星的顶着呼啸的风,任由风把她的衣摆吹的猎猎,在看完这里的地形之后回了沈萦家。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能让人消失的方法。那就是——死。 楼梯间狭窄,楼梯又高低不平,宋枝想要上楼,就要很仔细,很慢的,一个一个踩着阶梯上去。 她正慢慢的往上踱着步,突然就感觉到了一股特别强烈的视线。 那是个看着四十来岁中年妇女,却特别没有礼貌,一双吊稍三角眼直盯盯的在人身上转,打量的意味十分明显。 眼睛提溜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看就不怀好意。 她没说话,宋枝就没在意。 打量她的人多了去了,毕竟她年轻貌美又有钱,要是都去搭理她得累死。 没想到在她关门那瞬,那大妈刻薄的吐出几个字眼,像是对她恩典一样开口:“你跟那个灾星住在一起?” 宋枝停住就关门的手,攀在门框边,冷冷回头,她身形本就高挑,这样看着人的时候颇有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我?灾星?” 大妈趾高气昂的点头:“就是你,我说你年纪轻轻,跟谁混不好,跟这么一个...” 她还在喋喋不休,自以为是苦口婆心的劝慰着,宋枝懒得和这种人废话,转身进了屋里,再出来时手里还拿着一个茶杯。 大妈:“茶就不用了,我嫌...啊!” 第9章 宋枝手里拿着浇空了的水杯,朝她挑眉,露出冷笑:“滚。” 她漂亮精致的脸在那瞬间冷了下来,一点也没有还在不久之前甜甜笑着的模样。 大妈这时才发现她和自己预想的根本不一样,扒拉着湿淋淋的头发,惊叫起来:“你这个,贱人!” 平时她也没少对着沈萦冷嘲热讽,但是沈萦次次都是沉默的避过,这次她看这个小姑娘,脸边两个酒窝就没下去过,一看就是好说话的脾气,没想到却是踢到了硬茬。 但是她在街道上纵横这么久的名声可不是盖的,她气愤着就贴了上来。 宋枝站在门口,见她那个架势,顺手把玄关处的凳子拎起:“来。” 凳子是中午沈萦从屋里拿出来坐着换鞋用的木凳子,现在还没放回去。 再一次碰到硬茬的大妈表情停住,又不敢再上前。 宋枝看着她那个样子,嗤笑的把凳子往里一丢,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的昂了昂下巴:“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她姿态高傲又从容,宋家耗费亿万家财培养出来的气度让她身上有着隔离于人的冰冷,她此刻把这冷变成吓人的刀子,往女人身上扎。一双漆黑的眸子中的一点凝聚在女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寒意。 还在惊叫的女人像被扼住脖子的野鸡,连着张口两次都闭了嘴。 宋枝冷冷在嘴角勾起一抹笑,一点酒窝出现在她脸上,她笑得甜腻腻,朝大妈歪了歪头。 女人梗着脖子,看她好半晌,最后只敢虚张声势的把门重重一拍。 宋枝翻了个白眼,也和她一样重重把门一关,转身时却被放在门口的东西重重一绊倒。 她踉跄的狼狈往前走了两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转头看一眼刚刚绊她的罪魁祸首,顿时瞳孔剧缩。 她连忙捡起已经成了三块的凳子,试图把她掉下来的木腿安回去。 按理来说,这种木凳子是靠铆合的,现在她只要把铆合的地方放回去,凳子就会和好如初了。 然后,凳子腿水灵灵的再次从凳板面上掉了下来。 宋枝安慰自己,好歹就一条,还一条腿安上去了呢。 这条腿,简直是她修凳子生涯的一大步。 然后另一条腿似乎不满姐妹的先走一步,不甘示弱的紧随其后。 宋枝沉默片刻,立刻搜刮出了屋里能用的工具,然后又乒乒乓乓的修了起来。 如果她眼睛没有问题,记忆也没有问题的话,这凳子应该是屋里唯三的凳子。 她也不知道自个敲了多久,就在她觉得大功告成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8得了报应的姓宋那位【修】 ◎“沈萦我跟你说,那个姓宋的听说得了报应失踪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枝手忙脚乱的拢着东西,突然又想起应该先放凳子,她又一手抱着工具一手去放凳子。 期间还要假装不知道的朝外面问:“谁啊。” 虽然她从对门那个大妈的态度,已经推测出门外的人除了沈萦不会是其他人。 但是这已经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拖延时间的办法了。 她趁着门外人回答的时间赶紧收着一地的工具。 门外的人沉默了一瞬,过了有一分钟,那人冷清清的声音才隔着门板传来。 有些模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我。” 眼瞅着没地方了,宋枝一把把所有东西,塞到了沙发底下。 东西太多,还有一把锤子放不下,正在她四处张望的时候,门又被人敲响了。 她不好再让沈萦等,只好站在门背,一只手背在身后开了门。 沈萦一进门,就对上了一张盈盈笑着的脸,宋枝眉眼弯弯,嘴边一个浅浅的小酒窝,看起来煞是可爱。 只是这股可爱里面,难免有一些欲盖弥彰了。 沈萦迎着她笑盈盈的目光进了门。 不用多问,这人一看就是闯祸了。 但现在也根本看不出这人闯的什么祸,所以她只当不知道。 一进门正想坐下换鞋时,被宋枝殷勤的搀扶住了。 宋枝十分不客气道:“我来我来,有我你要凳子干什么。” 沈萦断定问题出在凳子上,她想看看宋枝到底想搞什么花样,所以没有挑明的依着宋枝进了屋。 宋枝靠着门,小心翼翼的贴着门背过身。 然后慢慢抵着门,把门关上。 “你还站那干什么?”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宋枝被吓得一个激灵,又是第一干这种事,手上滑了一把汗,差点手一抖,把手上拿着的锤子丢出去,好在在最后的最后她的小指还是险而又险勾住了锤子把手。 沈萦淡淡道:“你站那干什么?” 宋枝讪讪的笑:“我...” 她意识到不对:“我喜欢站门口呀。怎么了?” 没诈出来,看起来警惕心还是有的。 沈萦拿着刚买的菜进了厨房:“没什么,我做饭了。” 心虚的宋枝很是积极道:“我来帮忙!” 沈萦扫了她一眼,没拒绝,以眼神示意她进来。 宋枝欣喜的走了过去,走到隔帘处突然又想起自己手里的东西,和那个不幸阵亡的板凳。 她原地往墙边一靠,以四十五°模样抬头看天:“我习惯走在后面,你先进吧。” 沈萦没说话,进了厨房,直到那薄薄的黑色帘子把两人隔开,宋枝才瞬间破了功,她眼睛在房间里巡视几圈,最后把目标定在了沙发上。 她立刻走到沙发边,把东西往简易沙发的缝隙里挤。 “帮我拿一下葱。” 宋枝猛地站起挡住沙发,惊恐的回头,湿漉漉眼睛中的瞳孔骤然放大,视线在接触到站在饭桌边低头拿东西的人,才放下心。 宋枝应道:“好嘞,我这就去。” 一直观察她的沈萦自然没错过她这个反应。 沈萦下了结论。 她在藏东西。 至于藏什么,肯定是不想让她知道的东西。 现在的治安虽然比之前好了不少,但近两年关于独居女性遇袭人数依然在持续上升。 这人又是贸贸然赖上她的,带着一部来历不明的手机。 她不能掉以轻心。 在这一刻,沈萦的戒心骤然飙升。 她故意背对着人进了厨房,小小的帘子隔绝了视线,但是没隔绝她站在侧面的偷窥。 她只见宋枝又特意拿自己的毯子盖住沙发,用手把上面捂的严严实实之后,才进里屋。 她双手抱胸靠在墙边,淡淡看那人一会才转身。 她在屋里窗户上种了小葱,要是宋枝真的有什么想要的,那东西肯定在她房间里,她现在给宋枝这个机会。 说实话,她们一家,在她父母奶奶过世前就住在了这里,巷里邻间,一点小事都能翻阅无数个版本,流传无数遍,更别说她家当年还是那么大的事。 那件事情之后,邻居间一个敢接近她的人都没有了,离她家最近的那户人家,也一直躲鬼一样躲着她,时不时在她面前咒骂,企图让她搬走。 宋亦是这么多年第一个敢靠近她的,她情愿宋亦是知道事情真相,带着目的来接近她,也不想她是什么也不知道,却突发奇想的想挨着她。 沈萦的窗户上和其他住户一样,用铁丝网织成防止小偷关顾的防盗网,现在那用细密铁丝扎成的网上放着分别用三个纸板种着的小菜。 那些东西都是绿油油,矮冬冬的,乍一看长的都一模一样,再看长得也一模一样。宋枝站在前面,一时之间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看了几下之后她随手往上一薅,每样都从上面薅下来一点尖尖。 出去时她依旧目不斜视的从屋里走出。 争取眼神不瞟到屋里一眼。 她在家的时候总讨厌别人进屋,总觉得别人碰过,甚至看过的东西都会沾染上气味,会从香的样子变成臭的,在国外的时候还好,什么都是她自己收拾的,也没有会进她屋,但是在宋家不过两天,她的房间就被人进了三次。 她因此丢了不少东西,也借题发挥发了一通脾气,把本就看不惯的人狠狠揍了一顿。 她自己是这样,就觉得沈萦这个从外到里都十分符合她审美的人也是这样。 她自信的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合她心意来的。 这种自信一直维持到她把东西放到沈萦的手里。虽然沈萦没有任何表情,但她从她淡淡的反应里感受到了,一种看傻子的情绪。 沈萦拿着一掌心指甲盖大小的东西,没太明白这比头发茬还短的东西怎么进锅。 过了一会,她看着表情从坦荡到疑惑的宋枝,看着她细腻到没有一点倒刺的指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 就宋亦这个模样,给她带来威胁? 她都怀疑自己这样想对不起那把死去的凳子。 其实她一开始并不知道是凳子坏了,毕竟她那门敞着,她不好出去,但宋亦一路过沙发,就十分心虚的左右看看,然后不放心的掀开毯子看看。 第10章 至此,沈萦终于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是甲钴胺片。 她看上去实在像脑子不好。 但不管怎样,宋枝不能在她这里久留。 她不想让自己身边的人再出事,无论是关系好还是不好。 白皙细腻的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时她才突然回过神。 只见宋枝轻轻歪头,见她回头后才委委屈屈的垂着眼睫:“怎么了是我做的不好吗?” 沈萦大受她演技的震撼。 别说只认识几天,就算认识十几年,她也对着人做不出这样一副表情。 她也不相信有人能在这短短几天里交付出自己的感情,但是这人为什么要装成这样一副样子,她始终不明白。 宋枝不会做饭,在又帮了几次倒忙之后,被忍无可忍的沈萦赶了出帘。 于是她从一只辛勤奋斗想哺育孩子的大鸟,变成嗷嗷待哺的小鸟。 她眼巴巴的坐在沙发上,时不时探出自己作为等候小鸟的头颅。 这时候她饿过头的胃和脑子,全部厨房里隐隐约约飘来的香气勾走了。 只有在放松往后一靠时她才花容失色。 这时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她藏在沙发下的东西还没有清理走。 她偷摸往看不见里面的厨房瞥了一眼。 觉得沈萦肯定看不见,于是放心大胆的把搜罗来的东西都放了回去,至于凳子,她只要趁着沈萦不注意,偷偷在外面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沈萦总不能怪她吧?总不能寻她错处把她赶出去吧? 她总觉得沈萦有这个想法,在沈萦看来,她又什么都不会留着也没什么用。 不行,她一定要展现自个的用处,让沈萦打消这个念头。 她很清楚,凭借宋家的背景,现在在整个港城,应该没有能好到为了她,违抗宋家的朋友。酒店又基本都是宋家的产业。 而且沈萦长的,实在对她的胃口,有时候看着沈萦她都能多吃两碗饭呢。 于是在沈萦一盘菜刚出锅时。 就对上了一双弯弯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总像是含了水,湿漉漉的,盯着她看时她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沈萦转过头,专心看着自己的锅,然后她听见自己故意压低声音问:“怎么?” 她的心咻的冷了。 不对,这不是她该对一个即将要离开人的态度。 于是她又重新把自己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冷瞥了一眼宋枝。 宋枝眼睛亮晶晶的,浑然不觉她突然变化的态度有什么不对。 宋枝:“我来给你端菜。” 沈萦一把按住菜盘:“不用。” 宋枝把菜盘扯到自己身边:“要的,要的。” 最后两人的争夺以宋枝用菜盘威胁险胜。 宋枝端着热气腾腾的菜到桌上,沈萦厨艺看起来不错,一盘西红柿和鸡蛋炒的香气直冒,她甚至看到了西红柿被炒出了沙,红的黄的相得益彰变成和谐的一片处在盘里,看起来味道就不错。 她饿了许久的胃部后知后觉的蠕动起来。 人不多,沈萦就没费那功夫,就只炒了两个菜,她炒洗完锅准备乘米时,发现锅里的米已经没了一半,出厨房一看,桌上两碗饭两双筷子摆放的整整齐齐*,而那个人也端正的坐在桌边,只等开饭了。 沈萦看着热气腾腾的饭桌,和桌边眉眼弯弯的人在那瞬间有些恍惚,她端起碗,低头时道:“你下次先吃就好。” 宋枝黏糊着嗓音道:“才不呢。我...” 叮叮叮的巨大声音扯着嗓子从房间里一路喊到了饭桌。 宋枝的表情没维持住,神色一冷,差点给沈萦当场表演一个变脸。 好在她立刻反应过来,比端起碗筷的沈萦快一步的往屋里走,殷切的把翻盖机接了递到沈萦耳边。 她递手机的时候就蹲在沈萦脚边,沈萦低头时不可遏制的看到她仰着头看她的一张脸。 她皮肤白皙,鼻尖挺而翘,一双杏眼圆润又始终带着水一样,整个人抬头笑着看她的时候,眼尾会不自觉的下垂,这样抬头的时候,她透露出十分的乖顺。 宋枝心里愤恨。连脸颊都不自觉的气的鼓起。 她想把这破房子,还有破手机,全部丢出去。 省的这些东西没有眼色,总是打扰她! 她差点就吃上饭了。 沈萦视线躲闪的避过她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不敢看她。 “别蹲这,去吃饭。” 宋枝小小的哦了一声,丝毫没有被她的冷漠影响。 乖乖的就坐到凳子上去了。 电话在拿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接通,所以,沈萦一出声,那边声音就跟鞭炮一样劈里啪啦的往外放。 “沈萦我跟你说,那个姓宋的听说得了报应失踪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枝刚坐下,就被这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冲击了耳膜,她惊恐的抬头。 9一起吃【修】 ◎实在难以下咽◎ 沈萦神情淡淡的,只等那头骂完,那头骂完之后她才嗯了一声。 那头问:“那你现在去学校吗?” 沈萦淡淡道:“暂时不去了,我先把报告写完。” "这样也很好!省的你写了一半的报告又被泄密。这个宋枝不就是投了一个好胎吗?又得意什么?真不要脸。她不是分在你导师手下吗?你以后可别放过她!" 许久和沈萦是同一所高中上来的,又考到了同一个专业,两人相互认识五六年,沈萦充分了解她爱扯的性格,说归说做归做。 她只是爱说一些,因此宋钦没打算和许久扣这两个字眼,只是嗯了两声,给这个为自己打抱不平直肠子姑娘应个气。 不让她感觉这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再多也没有了。 依她的经验,保持这个距离就是最好的。 许久听见她应声更是愤愤不平:“这什么人啊,真的是,真好意思...” 宋枝在一旁吃着饭,菜炒的喷香可口,她有些忍不住的吃着,她听两人说话,一开始还疑心自己听错了名字,但是又听那人字正腔圆的两个字,心凉了半截。 她努力缩了缩脖子,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还好当时她听那姑娘念叨,在沈萦问她的时候脑瓜子一转,换了个字,不然她得被沈萦提着脖子丢出去 吧。 她愤愤嚼了一口米,米饭香甜,是她之前从来没有知道过的好吃。 就连这么好吃的饭也差点吃不到了。 不过,沈萦就这么讨厌她吗? 她一边吃着饭,一边偷偷竖起耳朵。 沈萦吃饭也很安静,只是一直应着对面,仿佛觉得对面说的话没有丝毫不妥之处。 这在宋枝看来,就等于变相的承认了。 她承认她也讨厌宋枝。 沈萦这么讨厌她,她绝对不能被沈萦发现她是宋枝! 等到沈萦挂了电话,宋枝便不着痕迹的打听道:“你也有讨厌的人吗?” 沈萦:“都是人。” 她这时还开了一个玩笑:“别人有的我肯定也有。” 那看来就是真的了。 饭到嘴边突然有些不香了。 宋枝巴拉着饭,只觉得刚刚吃着还十分香甜的饭菜现在有点难以下咽,她再看向桌面。 桌面摆着的是一桌菜,菜此时正往外冒着氤氲雾气,在这已经微微入寒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温暖。 她刚刚还觉得这好吃的东西难以下咽。 沈萦:“你怎么不吃了?” 明明昨天宋枝光面就吃了两碗,今天做了饭,怎么反而就吃这么一点。 宋枝有些难以把视线和桌子割舍,但她还是十分有骨气的沉着声音:“我吃饱了。” 沈萦敏锐的从她这句话里意识到不对。 宋枝平时都会开心的弯着眉眼和她说吃饱了,现在却沉着声音,连亮晶晶的眼睛都萎靡的垂下了。 这一看就是不高兴了。 沈萦淡漠的想,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这人在这里不会住太久。 不过是过客而已,难道她走在路边还要关心刚刚从身边过路的人心情好不好吗? 那她也太累了。 实在没那个必要。 于是她吃了饭默不作声收了东西到厨房。 宋枝虽然生着气,但看她进了厨房立刻默不作声从她手里抢了碗筷洗。 沈萦看她进去,于是去开始打扫家里。 这两天她忙,没打扫家里,家里有脏污的角落是她无法忍受的。 只是她刚拿起扫把,一只嫩白的手就刷的把她的扫把抢走了。 宋枝闷闷的声音从身侧响起:“我来!” 沈萦:“你碗洗好了?” 宋枝:“我就不能先扫地吗?” 她说这话时没忍住回头看沈萦,沈萦本来被她莫名其妙呛了一通,正要默默进屋写作业,却看到染着一抹薄红的眼尾。 第11章 沈萦在行别人骂她时冷脸,在行别人冤枉她时心如止水,在行被叫克星时满不在乎。 唯独不在行有人红着眼尾瞥她。 宋枝没忍住瞪她,这人好生过分,刚刚还说讨厌她,现在又没事人一样杵在她面前。 瞪完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扭过头,用手挡着眼睛,好让人看不见她的眼睛。 她想着她捂眼睛最后一刻沈萦看样子是要往屋里去,于是过了两分钟之后又把手拿了下来。 然后对上了沈萦那张冷冰冰的脸,冷冰冰的脸此时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宋枝在放下手的那刻,正好与她对视。 她的眼睛很专注,很认真的看着她,那比别人更浅的眼睛里到印了宋枝的脸。 宋枝像被她的目光烫到了,立刻扭过头去,声音捂在低下的头里:“干什么?” 奇了怪了,这人怎么还没走? 沈萦问:“你眼睛红了?” 沈萦一开口,就知道自己完了,她要和这人产生接触和交流了。 她本来不想管这些,只要减少交谈接触,保持初始见面的模样,那两人就永远会是一开始见面的模样,到时等宋亦的伤一好,她就可以毫无负担的让人走。 现在怕是不行了。 宋枝狠狠用手把眼睛一擦。然后猛地抬起头来,她以一种十分自然的语气道:“我眼睛里进沙子了。” 沈萦点点头,没再问,转身就了屋。 鬼迷心窍这件事,一次就够了。 她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 等到她把今天一部分的课题写完再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她活动了一下已经僵住的四肢,出来准备晚饭时却看见已经摆好的桌子。 晚上的饭是宋枝摸索着做的,她现在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地位,随时被丢出去的姓宋的。 她端着菜灰头土脸的从厨房出来,却看见站在餐桌边脊背挺直站着的人。 沈萦表情淡淡,眉眼轻轻垂着看着桌面,不知道再想着什么。 宋枝拿了双干净筷子,放到沈萦手边,笑道:“尝尝。” 沈萦看桌上的,三盘黑成碳的东西,一时之间都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指了指其中一盘:“这是?” 宋枝笑盈盈的:“你看不出来嘛?这是青菜。” 她眼睛又亮起来,看起来是心情又好了,沈萦被她笑感染,不自觉的拿着筷子夹了一口乌漆嘛黑的菜。 在自己还没买反应过来时菜已经进嘴了。 “怎么样?” 她对上宋枝充满期待的眼睛,艰难的把饭咽下嘴。 不知道宋枝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青菜里面竟然有一股涩涩的苦味,还带着酸,又带着辣,还有烂掉的馊味,一盘菜甚至把五味集齐了。 沈萦淡淡的点点头,表情不变:“好吃。” 宋枝有些开心:“好吃就好,这还是我第一次做饭呢,我看这卖相还以为不好呢。” 沈萦:“看出来了。” 宋枝兴冲冲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子混合在一起的菜就往嘴里放。 沈萦不想让她又变成垂头丧气的可怜样:“等等!” 她脑子飞快运转。 宋枝歪了歪头,疑惑的看她。 沈萦伸手拦住她的筷子道:“我给你煮面吃吧。” 宋枝把筷子抽出来:“有饭我吃饭就行了。我正好尝尝自己的手艺,我觉得我以后都能开家饭店!” 沈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夹了一口菜。 宋枝一开始还笑嘻嘻的对着沈萦,嘴里刚一嚼就感觉不太对,然后猛地一下把刚咽下的菜吐了出来。 宋枝:不嘻嘻。 一杯水递到了她手边,她立刻喝了一大口。她看着这令她匪夷所思的饭菜:“怎么会,这么难吃?” 然后她看着始终表情淡淡的沈萦,怀疑人生的上前就要掐沈萦的脸:“你是,怎么吃下去的?你味觉有问题吗?” 沈萦颇为无语的躲开她的手:“好的很。” 宋枝垂头丧气的坐回椅子上:“好吧。” 沈萦:“我给你煮面。可以吗?” 宋枝连连点头,然后又睁着扑扇扑扇的大眼睛:”只是,会不会太麻烦了?” 毕竟她在家吃饭都一个点,过点没饭吃,她不稀得为这点小事闹,过了点自觉站在厨房门口敲门,这还是她第一次不费功夫就吃到另外做的饭。 说实话,感觉不错。 但是在这种不错下她又有些扭捏。 按照国内的人情环境来说,沈萦会不会只是意思开口一下?她应下是不是不太好。 她情商高,接触的人却少,比其他人高出一截的身份使得在她面前的人都会把自己伪装的很好。 缺少例子,又不能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对待沈萦,她只好自行摸索着沈萦的心情。 沈萦:“我要是觉得麻烦,就不会开口。” 宋枝小小哦了一声。 看起来很乖。 沈萦端着面出来时,宋枝奇怪的绕到她身后看来一圈又绕回来。 宋枝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大概是雾气氤氲,沈萦分明的轮廓模糊在雾后,显得她温柔隽倦。 她心里也流露着淡淡的静,她决定单方面原谅沈萦了,原谅她说话不中听这件事。 沈萦把面放上桌,单手把腰上系着的围裙解了下来,纤细劲瘦的腰在这个角度下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宋枝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你只做了一碗?” 沈萦点点头:“你吃。” “你不吃?” “不吃。我去买米。” 沈萦煮面时想起米缸里没多少米了,刚刚看的时候发现确实没米了。 今天她没补觉,有时间,正好趁现在去买一下。 宋枝闻言立刻放下筷子站起来,这时候她也顾不上铺出香气的面了:“我也去,我也去。” 她一如下午总粘着沈萦那样,在这时候自然的就站到了她身后。 她现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粘着沈萦的机会,不会让沈萦有任何一个把她丢下的时候! 沈萦看着一脸兴奋的宋枝无奈,手指在桌上轻敲:“吃完面再去。” 宋枝乖巧坐好,水润的眼睛往后一看,就站起身往里去了,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只碗。 她把碗里的面仔细挑了出来,包括那个另外窝的蛋也一分为二。 分完她仰头看一直站在旁边的沈萦,道:“一起吃。” 【作者有话说】 字数太多了,有点压不住,以后上榜前固定周五周六六点更。其他时间是在修文。 10最后一次 ◎然后再一次把自己刚刚在心里默念处理两人关系的圭臬,丢弃。◎ 雾气散开,渐渐飘到沈萦撑在桌面的手上,她在宋枝开口那瞬蜷缩了一下手指。 她盯着宋枝,宋枝直直与她对视,微微歪头,像是在问怎么了。 沈萦过了好一会了才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她自然的放开:“我不吃。” 她总感觉,她好像给了宋枝一个错觉,这样不好。 她笔直靠在桌边站着,就像一把不折的竹,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也不食宋枝的面。 宋枝一下丧气起来,她撑在桌上,蔫蔫的趴在上面,就着这个姿势抬头看沈萦。 沈萦没有看她。 没有感情才好割舍。 反正她们以后只会是陌生人,不是吗? 宋枝眼睛里硬是挤出两滴鳄鱼眼泪:“你真的,就这么嫌我嘛?我没碰过的碗都不肯再碰。” 她长的这么好,而且她又没吃,沈萦分一些怎么了?沈萦这样总让她觉得她嫌弃自个。 沈萦:“没有。” 宋枝不信:“没有你为什么不吃?” 沈萦不咸不淡道:“我吃了,你够?” 她怕我不够。 宋枝咂摸这句话,这话有点像面汤,从耳朵进的时候,让她胃在这寒风料峭的天暖起来。 宋枝心满意足的吃起面来:“我够!我又不是猪,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面条煮的很香,明明是软绵绵的东西,里面却自带一股韧劲。 配合着稻子的香味,让人忍不住的一口口把它喝下去。 这面没有像她在家里吃的恶心感觉。 宋枝想。 其实她的病在国外时还没有这么严重,但回了宋家之后,就十分严重了,甚至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 这可能跟她总见到宋关有一定的原因。他长的太恶心了。 吃完面后两人是一块出的门,说来也巧,两人有开门,正和对面的中年妇女大眼瞪小眼。 沈萦见了那人,浑身紧绷起来,她下颚紧咬,崩成一条锐利的线,而后她把宋枝挡在身后。 宋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到了身后,如果说好听一点,应该是叫护。 被人护在身后,她仔细想了想,这还是第一次,她妈还没这样护过她呢,她又些些别扭和不自在,靠自己惯了,还是第一次站在人身后,这让她决定不和沈萦计较了。 第12章 她小声在沈萦耳边问:“怎么了?” 宋枝长的算是高的,有一米七,沈萦比她矮上一点,她低头时正好对着沈萦的耳朵。 然后她就看见沈萦冷白的耳朵染上了些许红。 沈萦说:“我们走,不要管她说什么。” 宋枝看着她几乎崩成一条直线的面部。 这样的姿态一般都是人碰见危险物品的模样,沈萦见这人浑身崩成这样,第一反应却是挡住她,不让她出现在这人面前。 突然的,她从这个姿势里面,咂摸出一点滋味来。 淡淡的,却是甜的,一路充盈到她的心脏里。 她看着这人的背影,突然感觉很好。 沈萦绷着身躯,带人一路下了楼,原本到楼梯间时她想和宋枝换位置,把宋枝完全挡在前面的,但是宋枝却不想那样。 她不想让宋枝知道那些肮脏事,不好表现的太反常,因此只微落后宋枝半步,手虚揽在她身侧。 她没看见的是,在两人拐弯的瞬间,原本乖顺低着头跟着她走的宋枝猛地抬头。 宋枝嘴边微微勾起,缓缓绽出一个笑,两个酒窝在脸上若隐若现。 她笑着朝楼上僵硬站着的人做出口型:“砰。” “嘭!” 一声巨响。 沈萦下意识回头,却只看见敞开铁门后跌坐着的人。 那人倒在地上,身体不自觉的发抖,迎着沈萦看过去的目光,立刻扭过头。 没有谩骂,没有避如蛇蝎的明显举动。 沈萦感觉轻松不少,仿佛那总追在身后紧吊在她脖子上的那条线暂时松了,虚揽起的手也放下了。 虽然不知道邻居为什么一反常态,但是这省了她不少功夫。 万一宋亦问,为什么邻居要骂她,她又该怎么解释。 她不想在在宋亦面前揭开自己的伤疤,不过那些事,宋亦要是想知道,打可以去打听。 她不想让宋亦知道,完完全全的不想。那些难堪艰苦,她自己知道就好,再别人面前提起,那就有刻意卖惨的嫌疑了。 沈萦淡淡收回目光。 这样也好。 然后她就看见了宋枝唇边两个小小的酒窝,在往上,是宋枝亮亮的眼睛。 宋枝笑着问她该往哪里走,很是活泼的在路口四处看。但是她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沈萦身上挪开过。 沈萦现在还是不太敢看宋枝,她总觉得宋枝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辉。 那个光辉可能是叫自信,又或者是叫无所畏惧。 虽然不想,但有些事情都几乎是摆在明面上了。 沈萦问活泼过头的宋枝:“她和你说了什么?” 对门不依不饶的邻居不可能突然就这样放过如此好奚落她的机会。 唯一的可能只有宋亦。 宋枝特别无辜,十分乖巧的笑吟吟:“她骂我,我就吓唬了她一下,谁知道她这么不禁吓。” 沈萦重新审视了一番这看着没心没肺的人。 宋枝看着乖巧,实则很有锋芒。只要别人不触及她的底线,她可以无条件的对人好。 但是只要踩到她的边,那她立即就把人丢出线外。 宋枝笑着看沈萦,突然夸张的叹了一大口气。 沈萦从头到尾就想着距离,也一直与宋枝保持着隔阂。 只是宋枝扑扇着那双大眼睛,看过来的视线中的期待过于明显。 这是再等她问。 就这一次。 沈萦默默对自己说。 最后一次。 于是她听见自己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冷冷问:“干什么?” 宋枝丝毫不介意她话语中的冷意,沈萦肯搭理她,她就满足了。 宋枝卖了个关子:“我其实之前很不喜欢出门,现在却很喜欢,你知道为什么吗?” 然后她又用期待的眼神看过去。 沈萦有意冷落她,想让她知难而退。 但对朋友的话听而不闻不是她的作风,于是她沉默两分钟后问:“为什么?” 她丝毫没发现,在她的潜意识里,宋亦已经被她列入朋友范畴。 宋枝拉长语气,故作深沉,然后一秒破功:“因为现在是和你出门呀,和你出门我就乐意。” 说完她也没希望沈萦能回她什么,自己在心里又念叨两遍说的话,觉得自己有意思极了。 沈萦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再一次把自己刚刚在心里默念处理两人关系的圭臬,丢弃。 “我们去那边商店看看吧?” 宋枝突然停住脚步,并且快速转过身,以种正面对着沈萦的姿势指向路边不远的商店。 宋枝等着沈萦的回复,在心里默默打算如果沈萦不同意,那她只能先斩后奏。 因为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有两个身穿黑衣服,行动干练利落的人,在路上大步流星的探查着每一个路过人的眉眼。 不行! 宋枝想。 她还没有过够这种日子呢,她还没有找到逃出港城的好机会呢,怎么能现在被人发现?! 这些人说起来也是烦人,都这么多天了,还跟苍蝇一样,在这小小的一亩三分地上天天绕着转。 她又不是屎。 他们不烦,她都嫌烦呢。 沈萦抬头。 方圆五里仅有的一家超市静静矗立在前面。 来往人流量不少,超市门反复开合,像长着嘴的巨兽吞吐食物。 沈萦:“好。” 宋枝能察觉到逐渐朝她们靠近的脚步,她的耳朵黏在那两双脚上,一时之间她根本没有听到沈萦的回答,只是觉得按沈萦只对着目标前进的性格,应该不会同意。 于是宋枝说:“我有点非常想去,我们去吧。” 说完,她立刻拉起沈萦的手腕,脚下拐了个弯,牵着人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沈萦十指上有薄薄的一层茧,这是宋枝早在第二次看她的时候就知道的。 她做好扎手的准备了,入手却捞到了一只细腻滑嫩的手腕。 她反应了三秒,又想起自己牵的是手腕。 两人在这时挨得极近,近到宋枝能闻到身后人身上淡淡的味道。 是简简单单的清新肥皂香。 此刻在两人的距离下毫不掩饰的往宋枝鼻子前扑。 宋枝又想起躺在小巷中的傍晚。 在她浑身冷到失血发抖时,一股清新的肥皂香罩住了她的鼻子。 温暖也随后罩住了她。 她因为长时间不动而渐渐冰冷的躯体开始回暖。 迅速的。 轰的一声,好像有人在漫漫寒冬中,点燃了一捧火。 在把身子侧过去的瞬间,宋枝自然抬手把自己的帽子往下压了压。 两人的动作非常快,就像她们本来约定的地方就是商店一样。 他们既然要找人,就不会放过这旁边,躲进商店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宋枝打算伺机而动。 宋枝的体温很高,就像她风风火火热烈的性格一样。 捂在沈萦手腕上就像火,渡到沈萦体温比她低的手腕上。 沈萦觉得自己被烫到了。 被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冒犯了。就像猛兽标记过的地盘,却被人贸然闯入那样的冒犯。 她猛地抽出手,让自己尚带余温的手在口气中渐冷。 但她只获得了一瞬的时间,就在下一刻,以为自己没握紧的宋枝又重新伸手。 因为沈萦当时正好在往外伸手,宋枝又是停留原地的张开手,这样使得宋枝握住了她的手。 入手细腻,但仔细摩挲却能在五指边锋中摸到粗粝,和手的主人完全不一样,手主人表面冷清内里柔软。 宋枝没控制住,揉了好几下。 然后在下一刻听到沈萦冷冷的声音:“撒手!” 宋枝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她的声音在沈萦的目光中越来越小。 好吧,她承认有那么一刻,是因为手太软,她没反应过来,摸了好几下。 好在沈萦没说什么,跟着她进了小店。 在货架后站定时,沈萦说:“这店有一个小门,直通小巷。” 【作者有话说】 五一快乐 11沈萦,你耳朵红了 ◎宋枝眉眼弯弯:“你真好。”◎ 而后宋枝迎着风,跟在人身侧,快速从另一条小巷中穿出。 出来的地方依旧是鳞次栉比的筒子楼,宋枝不路痴,可是这个地方下一个拐角永远是和上个拐角一模一样的地方。 宋枝不路痴,她只是不认识这里的路。 沈萦就挡在前面,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为她带路。 就像刚刚。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不经过思考的行为。 宋枝侧头看去,脸侧被黑直如瀑的长发挡住了大半,只露出了一截冷白的下巴。 宋枝后知后觉开始思考一件事情。 沈萦躲着其他人走,却在那个她害怕的大妈面前,站在了她的身前。 第13章 宋枝看着她,缓缓的,扬起两个酒窝。 沈萦恰好撞见这两个酒窝。 她不敢看,抿着唇埋头往前走:“明天我下班带东西回来,今天先回家。” 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回音。 这可不是宋枝的风格。 她转头看去,宋枝正盯着她,眼神直愣愣的。 沈萦皱眉,不太理解的问:“为什么盯着我?” 她受过很多注视,那些注视大多是写着险恶的,对她闪躲的。 宋枝与她们的目光都不同。 她的目光专注又不含一丝杂念,很明确的告诉她,我就是在看你,并且不含任何恶意情感的单纯看你而已。 这样沈萦才更不理解。 她只接受过没由来的恨,不知道好是怎么滋味。别人只要对她一点好颜色,她就要战战兢兢撑着厉色皮囊,小心翼翼的试探。 宋枝眉眼弯弯:“你真好。” 沈萦拘谨的把夸赞收入耳中,在那一瞬间茫然的想自己该给什么反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她对回应方式不熟,要是骂她她肯定熟。 想了一下后又别扭的觉得,宋枝只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才给予夸赞,并不是真心的。 因为其他东西得来的,她不要。 于是她抿着唇冷冷道:“在你伤好前我不会赶你。” 所以大可不必用这些谬之千里的夸赞讨她开心。 宋枝眼睁睁看着一惯冷着的沈萦有那瞬间的破冰,然后又冷到极点。 宋枝睁大猫似的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眼里好像有水在转,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萦,委屈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从来都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才夸你,一切都是真心的。” 沈萦像是被她的话辣到了耳朵,匆匆往前,没敢在停留原地一刹。 只是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她原本冷白的耳朵尖红了一片。 走在她身后的宋枝正好看见:“沈萦,你耳朵红了。” 沈萦充耳不闻,脚步猛地加快。 宋枝在她身后背着手,从沈萦身侧探出头看她:“你害羞了?” 宋枝是跟在沈萦身后的,在那探头上前的瞬间,她下意识的挨上了沈萦肩膀的上方。 在呼吸撒过的瞬间,沈萦浑身一僵,她脑海在这时浮现许多画面,时隔多年,那些画面闪到她面前时,她还是下意识的战栗,不骗人的记忆把那些粘腻又恶心的呼吸重新喷洒到她颈侧。 还有疼痛。 她而后反应迅速的撇过头,把身体从宋枝脸边移开:“回家。” 这时候淡淡的香味才后知后觉的萦绕到她鼻尖,很淡,很轻,像水的味道,在空气中漂浮一刻就散。 那是宋枝身上的味道,可能是衣服,也可能是身上自带的,这次很轻易的,她脑海中的那些记忆被这轻轻的味道压下去了。 宋枝没有在意她在那刻心中闪过的惊涛骇浪,喜笑颜开说:“得令。” 沈萦:“先去买衣服。” 这么大一人,总不能总穿她旧衣服。 宋枝笑盈盈的:“不用了,我穿什么都行。” 沈萦很坚持,她在这时候又想起被自己短暂抛弃的冷淡论。 既然要撇清关系,总让人穿自己的旧衣服干什么?彰显她们的关系很好吗? 沈萦:“要。” 宋枝只好随她,经过刚刚一下,超市是去不成了,但是沈萦看起来也没想带她去超市。 沈萦单手插兜,一马当前的左穿右绕,在走了将近十几分钟后,她停在了一处在宋枝看来和她们住的筒子楼没有任何区别的路口。 只是来往人很多,来往的人手上也基本大包小包的东西拎着。 进去的时候宋枝特地注意了一下的路口的牌子——嘉禾街 进去的第一脚,就先和大量人群打了个照面,好在沈萦及时拉了她一把,才让她没有在进这条街的第一分钟就到广播站等候。 等那批说说笑笑的人走了,宋枝才有机会跟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一样打量这里。 这里和她们住的地方不一样,是不是勉强挤出的房子缝隙,而是开阔的,一大片,从巷口处开始的一颗树,到巷子一眼望不到底的最后一棵树的上面,全部都缠绕了五颜六色的灯线。 也是从第一颗树开始,有人张罗了一大块布,布上摆满五颜六色的短袖,布后面坐了一个坐着矮凳的中年人。像这样的配比如同复制黏贴一样,一路延申到灯光远处。不一样的只是摊前人性别和模样。 更糟糕的是,就这样可能是从哪个垃圾场淘出来的某块破布的面前,还围着一大圈人。 那些人粗糙的人在布上挑挑拣拣,和摊主讲到激动的时候唾液飞扬。 沈萦朝宋枝微抬下巴,示意她上前选衣服。 宋枝在她的示意下后退一步。 然后在人流下又后退一步。 但是从始至终,沈萦都只是站在原地眼神淡漠的看着她,不开口,不动作,甚至一丝表情没有,宛如一座静默的雕塑。 好像她就算在这时候转身就走也没关系,她就从未见过自己。 她才不要走。 宋枝想。 她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明明沈萦已经同意她住在这里。她目前最大的阻碍已经没有了,她为什么要走? 她努力忽略自己刚刚看见沈萦淡漠目光时突然酸涩的心头,那一瞬间就像有阻力流通在她血液间,她难以呼吸。 她安慰自己。 可能是因为她没交过什么朋友,为了折断她的羽翼,不然她有自由站起的机会,宋关几乎无所不用,他先是像古代选太子伴读那样,给她选了个伴读,又让这个孔武有力的伴读对她严加看管。 宋枝不想听,行啊,卡冻结,人关着。 宋枝看着沈萦,看着人群,前进一步,又前进一步,最后一步时站到了沈萦身侧,她轻轻拉起沈萦的袖子。 她知道自己有点反常,她把这些反常归咎于沈萦是她的第一个朋友,一个不了解她,不知道她的身份,却能站在她面前的人。 谢出不算,因为她是奶奶的人。算起来她应该喊谢出表妹。 沈萦收回视线。 其实宋枝刚刚就算转头就走她也毫不意外,因为捡到宋枝那天,宋枝虽然穿着她看不出来牌子的衣服,但是单凭布料质感就知道价格不低。 没有钱的人不会花大价钱打扮自己,这是有钱人才有的特权。她们有其他人所没有的东西,时间,金钱。 沈萦发现自己又不自觉的把目光转到了宋枝身上,甚至连她告诉自己的割离物品,也变成了她试探宋枝的东西。 她一直在想,要是宋枝知道了她的真实情况,知道了她这种人生活的环境,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会把指尖轻轻勾在自己廉价的化纤衣服上。 但是想法只有一瞬,她不会把自己的把柄和软肋赤裸裸展现的,这只会招来背叛。 反正她和宋枝只是一时的。 宋枝声音软软的:“我们一起去选。” 宋枝匆匆挑了一件短袖和一件短裤就拉着沈萦回家了。 回家的时候时间不早,沈萦加了衣服就出门上班了。 她出门时在宋枝坚持不懈的问询下,她还是告诉了宋枝自己上班的地点和时间,但是她没希冀宋枝接。 下班时间太早,按照宋枝这个一觉睡到中午的样子,很有可能只是嘴上说说。而且这里确实不安全。 她住的地方是港城的最底层,贫穷下衍生的勇气很多,只是那些勇气大多不在正途。夜班的这份工资优厚到她愿意冒险。 她先给自己预警,告诉自己宋枝很有可能失约。 她习惯先让自己接受一切坏结果,这样在坏结果*真正来的时候,她可以坦然接受。 而且为什么要想别人要对她付出什么,她一个人这么多年还不是好好的。 宋枝在她走后睡了一会,她觉轻,又浅,坐在一片黑暗里抱着光裸的腿看钟表嘀嗒,一直到沈萦将要下班的时间。 她怕黑,怕一个人的独处,但是她不能告诉别人她怕,她不能表现出一丝弱点。 会被撕碎。 【作者有话说】 五一五天没码字,心虚,转念一想存了十几万字稿,遂大安 12回抱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沈萦转身,抬手抱住了她。◎ 还好沈萦说的时候她有认真听。 夜晚的街道和白天简直毫无关联。 一片片白炽灯在黑暗中升起,散发出萤弱的光晕,不亮,却驱散了些黑暗。 不过出门后让宋枝意外的是,楼梯间竟然有灯,她出门时看见灯还有些愣呢。 也是这下,她才认识了这条总是昏暗街道的真面目,可以说从未如此清晰。 楼梯的雪白墙面上蜿蜒盘旋的是青苔,在往上或者往下黄色的是不明液体。 她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沈萦的处境,比她口述的字句更撼人心。 第14章 宋枝一路步行,穿过几条小巷,逐渐到开阔的接近市区的路段。 这里离她们住的地方有点距离,三公里是有了。 凌晨五点,太阳还没升起,天空一片雾蒙蒙的,即将入冬,太阳未起来的时候连空气都是潮湿阴冷的。 沈萦看着钟表指针一到五才脱了围裙,这是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和她接班的是店主本人,按照习惯,等她走到门口时店主就正好到门口。 她打开玻璃店门,正好与店主撞见,她朝店主点点头。 这里离小巷远,店主不知道那些事情,对她态度算平和。 这也是她觉得为数不多能喘过气的时候。 店主推门进店,回头时正好看见沈萦回家的方向。 店主重新推开玻璃门:“小沈。” 沈萦:“怎么了?” 店主:“你家是在农动路吧?” 沈萦藏在衣服下的躯体僵硬,她不知道店主怎么知道的,又知道多少,无数念头在那瞬间闪过她的脑海。 最后无比清晰的一个念头是——就算要辞退她,也得把这个月工资结了,不然她两坐山吃空,得饿死。 店主看到紧张起来的沈萦有些莫名其妙,两个人从来都是换班的时候见个面,从来不熟悉,她只觉得沈萦挺高冷,难以接近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小。 她看着沈萦单薄的背影,和紧绷起来的下颚,放缓语气。 她放弃铺垫,直接道:“你回家的时候小心点,这到那必须经过的那家ktv好像搞什么派对,今天的醉鬼多。” 沈萦放松下来:“好,谢谢。” 夜晚的街道都是寂静的,城乡结合地的青蛙声音叫的响亮,华光默默洒落。 除了一个声音巨大的ktv,沈萦路过的时候嫌弃了一番ktv吵,同时也小心翼翼的尽量离ktv大门远些。 这里靠市区,地形开阔,房屋稀少,出事不好跑。 因为她路过的时候零星几个人正好从大门处往外走。 那几个人脚步踉跄,一副喝了不少的模样。 沈萦加快脚步。 醉鬼要远离,晚上的醉鬼更要远离。 有着22年人生经验的沈萦如是想到。 天色还是黑沉沉的,不知道装了多久的灯光稀薄,还有很多灯杆是坏的。 离天亮还要一会,所以就算走在这条很熟悉的路上她也不敢松懈,很认真的看着脚底。 走了约摸四五分钟,她突然感觉出一股不寻常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夹杂在她均速的脚步声中,有一道凌乱的脚步声,和若隐若现的粗重呼吸。 在发现的那刻她脚步乱了一下,停了一刻,声音立刻没有了。 她立马想到刚刚从ktv那几个烂醉鬼。 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这个群体了。 冷汗浮在脊背,但是她脚步平缓,呼吸平稳,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这时候要的就是冷静,她快速想着周边有什么好脱身的地形。 他,或者他们,喝了酒,一定跑不快,只要她到小巷,她往里一钻,那些人根本追不上。 她快步往前走。 她快,后面跟着的声音就也快了,这让沈萦心里一个咯噔,这时候她感觉不妙。 焦躁感在她内心充盈。 她不安了。 心脏可能是在过快的行走中可以蹦跳,很快。 她慢了一些,为后面的跑作准备,身后的声音也同时慢了下来。 坏消息那人跟的紧,也很近,不容易甩脱,而且好像没喝酒。 好消息,只有一个人。 她埋头踩过地面的不平整处。 这算是今晚唯一的好消息? 想到晚上她又想起了不久之前,她和宋亦肩并肩。 或许那时候才是今晚唯一的幸运事。 “沈萦。”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好像是面前,沈萦反应两秒,才发现就是面前。 她猛地抬起头。 只见宋枝穿着短袖,罩着件针织毛衣就出来了。 夜风凉,她跟不怕冷似的,毛衣还是敞开穿的。 宋枝见了沈萦抬头,不免加快脚步,她笑着在沈萦身侧站定。 沈萦看着酒窝浅浅的宋枝,跳动过快的心脏逐渐安分下来。 这时候她发现一直像鬼一样紧缠不舍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沈萦松了一口气。 宋枝突然抬眸看向她的身后,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宋枝本来就比她高,这样冷着脸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冷漠。 宋枝声音很冷,比夜风还冻人:“你认识?” 沈萦摇头,然后牵住她袖子,头也不回的带着她往前走。 宋枝却顿住脚步。 宋枝把手盖在沈萦牵着袖子的手上,轻轻把她指头掰开。 她音量中等,和平日无差,但在寂静的夜晚被夜风一字不差的穿到了后面人的耳朵里。 宋枝:“我刚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人一路跟着你,既然不认识,那就是找事。” 找事嘛,她弟最爱做,她处理起来最有经验了。 身后那个看起来三十多的男人笑起来,他哼着歌,歌声和ktv飘出来的调子一个不差的合在了一起。 他突出的腹部把衣服撑起来,笑的时候衣服带肉一起抖。 男人说:“本来还想算了,既然你都送上门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而且这里没监控。” 三人离的不远,男人猥琐的笑着往前。 眼看人越来越近,情急之下,沈萦拉住宋枝的手,她低声呵道:“先回家。” 实在不是她长人志气。 这男人看起来一百八往上,一只手比她两加起来都厚,沈萦毫不怀疑她两加一块都不够人打的。 但是这类人跑不快,就像她爹一样,总被她像狗一样溜。 宋枝冲沈萦轻轻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然后她主动往前一步,在男人伸手的时候狠辣的一脚踹去。 这一脚宋枝用的力气极大,又正中男人突出的腰腹。 男人刚喝了不少酒,也吃了不少东西,当即被踹的吐了出来。 宋枝没等他反应,快走两步,借力跳起,然后当胸踹下。 男人连连后退,轰的一声响坐到了墙边,这貌似是个专门丢垃圾的小墙角,他身侧的垃圾随着他的动作四散开。 那一脚极重,他只能艰难的摸着墙面起身,这时一个冰凉的东西出现在他掌心,他看着不远处的人,默默把东西牢牢握紧。 他吼叫着往那人身上扑,装作想要用体型压制的假象,脸色因为剧烈运动而涨的通红,在即将接近人时他猛地抬起一直背在身后的手。 宋枝正想一脚踹去,呼啸的风却出现在耳边,这时候想反应却已经来不及了,她侧过身的同时迅速往后撤。 听着手底下传来的一声闷哼,男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开心的把铁棍高高举起,想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个教训。 这时比让他兴奋的痛呼声先来的却是自己身上的疼痛,他在剧痛从脑袋上传来的猛地转头。 ——拎着板砖的女人正冷冷看着他。 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把这女人的脸记住,他在疼痛中从牙缝中挤出字:“我会,记住,你。” 砰! 男人被从侧面飞来的巨力踹到。 张嘴就把晚上刚喝的酒吐了出来,他刚被拍了一板砖的头缓缓流出鲜血,顺着额头蜿蜒。 宋枝一脚踹完朝着沈萦露出一个无辜的笑,一双眼睛心虚的闪闪,然后轻声问:“怎么了。” 沈萦却没看她,过往的不堪和疼痛出现在她的每一寸皮肤,她面前出现她父亲那张每次都涨的通红的脸,那脸扭曲着往她身上扑来,小小的她只能恐惧的捂住脸,紧闭眼睛,祈祷这次的疼痛不要落在脸上。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和出现在她面前的每一张脸说,她到底怎么受伤了。 她们只是好奇的询问,她们不会提供帮助。 最后往身上招呼的拳脚被人一脚踢开。 她始终如一的表情微动,清亮的眼睛睁大,看见一张心虚的脸。 那些困住她这么多年的恐惧过往,都在今天变成了这个躺在地上无法起身的醉鬼身上。 她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她给了这些醉鬼一个教训。她可以把醉鬼打趴下,她有了反抗的能力。 她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浮木,再也不用在将要沉入无边无际海域的恐惧中挣扎。 幽深庞大的海域有了边。 啪嗒。 沈萦把板砖往旁边一丢,掉头就走。 宋枝连忙追在沈萦身后,至于身后什么东西,她才不在乎。 沈萦身高腿长,像是故意要甩脱她一样,走的很快。 宋枝心里有些将要被抛弃的不适,她快走两步,拽住沈萦衣服边边,把眼睛睁大,软声问:“怎么了?” 第15章 被她拽住的人突然顿住脚步。 宋枝不由得担心。 她是不是生气了?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沈萦转身,抬手抱住了她。 沈萦看着很冷很尖锐的一个人,抱起来却是软的,宋枝傻傻的抬起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有些别扭的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朋友相处,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要做什么,七窍玲珑的她,此时无法猜想沈萦此刻的心情。 最后她在颈窝边落入滚烫的液体时,生涩的回抱住了沈萦。 13一只怕打雷的小宋 夜半时候突然下起了雨,雨随着气温的降低越下越大,沈萦觉浅,几乎在雨落下的一瞬间就醒了。 躺在床上清醒的闭了一会眼,她突然想到一个事情。 屋里不朝阳,空间又逼仄,只有窗户上那点位置有点光,宋枝衣服少,每天早早洗漱完就会把衣服挂到客厅窗户上。 沈萦现在正是想到突然想到了这点,她向来都是有想法便做,这回一想起这件事,她就从床上坐起,然后慢慢从房间出来,仔细着让自己的脚落下每一步的时候不发出声音。 走到沙发边时她顺带看了眼时钟,凌晨三点。 最近店长生病关店了,她也就没有上班,本来她想在这段闭店时间也找个短工,但是可能是因为开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已经过去,她一连找了好几户人家,也没有找到。 其实她当时已经是往城中找了,但是很多店家,本来是笑容满面,但一看进店的是她都会立刻变了脸色,并且催促她快走,生怕她坏了店里风水,想来也是听过那些事。 港城经济繁荣,生意人多,这些人最看重的就是风水,求神拜佛风气浓厚,她被八字不好,被这些人避讳也是意料之中。 外面天色阴沉,里面光线昏暗,沈萦收完衣服从沙发边路过时,还是没有控制住,明明她出门时已经告诉过自己,她只是来收个衣服而已。 她装作不经意那样往沙发上瞥去。 睡相奇差的宋枝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用来盖的薄被子被她卷吧卷到了沙发底下,她好像知道自己腿长,一条白皙的大腿特地叉出沙发十里地,撑到了放在沙发旁的小凳子上。 而一张脸有一半蒙在被子里,此时露在外面的脸红扑扑的,漂亮的眉眼宁静,看上去睡得正香。 前天晚上的那种奇怪感觉又来了。 沈萦茫然的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遇见了生平第一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些人厌恶她,欺负她,她可以避着走,她会在过后很久的某一天,把欺负回报。 但是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样才好。 最好沈萦叹了口气,任劳任怨放下衣服后走到沙发边,想把被子捡起。 她靠的越近,心脏跳的越快,最后跟疯了一样在胸腔处狂奔,这让她本来都已经靠在宋亦身边了。 但是又怕自己咚咚作响的声音被人听见,在捻起被角的那刻又迅速移开了。 沈萦正想着要不要就这样算了,就在她念头升起的那刻,一道如白虹贯日的雷光恰好凭空劈下,室内蓦然大亮,轰隆雷声后知后觉响起,在她耳朵炸了个开花。 沈萦站在沙发前,清晰的雷光让她把那瞬间宋亦由红到白眉头紧皱的神情收入眼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雷光,在那瞬间,她看见宋亦,眼边缓缓流出一道反着莹光的东西,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泪。 没等愣在原地的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沙发底下的身躯微微发起抖来,紧接着,呜咽声响起。 原来宋亦怕打雷。 沈萦俯身,试探性的伸出手,用手在她背后拍了拍。炽热透过衣服,穿到她的手心,她因为心跳而不安的心,像是漂浮已久的船只找到了港湾,她的心也有此安定。 这个人,对她太好了,好到她不知所措,好到她惶恐难安,以至于她的心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她一定要回报些什么,不然她日夜都要辗转难眠。 声音越来越小,又渐渐止住,她小心翼翼的撒开手,盯着那张精致漂亮的脸。 脸上的泪光逐渐消失。 她这才放心的收回手,掖好被角,然后她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连忙匆匆离开。 走到房间后看着桌上摆着的东西,她又拿着东西折返回去。 等看到宋亦渐渐静下来的眉眼,她彻底放心了。 第二天早上,宋枝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被子竟然整只的盖在身上,不免稀奇。 她有自知之明,对自己的睡相心里有数,被子完整盖到身上的次数比宋氏股票崩盘的机率还小。 她有些头疼的坐起来看着蒙蒙亮的室内,估摸着此时可能才五点多,经过她这几天的观察,沈萦一般六点起来看书,所以现在还早。 她本来想着再睡一会,但是周围很黑,黑暗如影随形,特别是远处,比她旁边更暗,就像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只等她一掀开帘子,只等她一打开灯,那样东西就会变成撕咬人的猛兽,扑上她身。 正想下床喝杯水,缩脚时脚却碰到了小凳子,一个有些重量的东西开始往下倒,宋枝手疾眼快,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捞住即将掉到地上的东西。 借手上东西的光,她看清了手上是什么了。 是一盏正亮着昏黄光晕的台灯,可能是怕把人惊醒,灯光调的很暗,因为天色已经开始亮,这昏暗灯光的东西混在屋中她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发现。 宋枝长叹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最近被人捏在手里的把柄过多了。 她怕黑,很怕,但是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这件事。 现在有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过于软弱了,这和她学习到的彻底相反,从小到大,她学到的只有,弱肉强食,永远不能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人前,现在暴露了,该怎么办呢 她有些不安,这不安就像让她赤身裸体的站在全副武装的人面前一样,她永远不知道子弹会在什么时候洞穿她的心脏。 只是因为面前站着的人是沈萦,被人掌控命运,随时可能死去的紧张感烟消云散。 她的脑子只告诉她一件事情,是沈萦,就没关系。 思索了许久,光晕带来的舒适感明显,显然沈萦把她的喜好拿捏的恰到好处。 宋枝盯着光晕的眼聚竟然开始发散,脑子也有点迷糊,在睡过去的前一刻,她想。 算了,凉办。 那老头不是什么好东西,教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比起老头,她更相信只认识十多天的沈萦,这是她的直觉。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既然选择了沈萦就不应该怀疑她,要怪只能怪自己,要把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人前。 宋枝再醒来的已经不早了,沈萦做好了饭,正在等着她。 宋枝在艰难从温暖的沙发上爬起来的那一秒,因为不想起床唾弃了一番自己的堕落。 后一秒在闻到香气十足的菜时,她立刻从床上翻起。 餐桌上的菜呈现出好看的颜色,一盘炒的软绵,焦香的土豆,和一盘颜色鲜红的西红柿炒鸡蛋,鸡蛋被炒/到微微变色,和已经炒出沙来的西红柿混到了一起,还有一盆汤。 一坐在餐桌边香气就扑鼻而来。 宋枝本来不饿的,她耐饿力相当好,两三天不吃饭不成问题,就是容易低血糖。 所以在家时也不会天天折磨自己吃饭,实在饿的时候才肯吃上一口。 现在她看着菜,脑子里只有等会开饭的时候,先吃什么,再吃什么。 沈萦刚炒完菜,这个时候正在收拾厨房,宋枝见了也进来帮忙,也不管沈萦说的几次不用。 她明白沈萦的意思,可她实在不想吃白饭,虽然那部智能机卖出的钱能抵得上她在五星酒店住上半个月。 但是她们不是交易,没有明码标价,她这个时候正没事做,沈萦又实在辛苦。 她为她们的关系琢磨了词——互相帮助。 想了想,她决定回去的时候把支票金额改改。 只要沈萦不赌,这些钱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她站在一旁,看着沈萦面无表情的翻炒着锅,有香气不断从锅里溢出来。 宋枝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做的这么好吃的?” 明明原料一般,过程也是简简单单,没有家里大厨繁琐的手续,但是就是很合宋枝的味口。 沈萦手停了一下,然后又接着翻炒:“只是你喜欢而已。” 宋枝笑:“可能不止我喜欢啊,你做的这么好吃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沈萦语气淡淡:“我父母说难吃。” 宋枝:“那是她们没有审美!不要再做给他们吃了。肯定有其他人说好吃。” 沈萦:“说难吃的死了,好吃的也死了。” 宋枝顿时消了声,她没想到是这样。 第16章 在此之前,她想了很多沈萦一个人孤身住在这的理由。 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个。 她看着没有半分情绪起伏的沈萦,她总觉得她其实在生气,于是她想说句俏皮话,缓和一下气氛:“我还活着呢。” 说完话她就觉得,这是个极差的话,蔫蔫的闭了嘴。 沈萦却淡淡嗯了一声。 她又活过来了。 于是她欢快的端着菜往外走。 衣服买的时候没有试,是宋枝随意拿的,不太合身,大了不少,她低头时沈萦能看见领口。 沈萦在接触莹白的瞬间立即转头,但是在锁骨上却看到了一片通红。 从锁骨上起,一路往下,看上去像是过敏了。 吃完饭宋枝积极的收拾了桌子,正把碗筷放回水槽里时,她感觉到一道淡淡的目光一直粘在她背后。 很淡,没有恶意,但是存在感很强。 宋枝之前在学校被跟踪过不少次,几乎是那一瞬间她转过头去。 沈萦站在帘后,垂着双眸正思索着什么,却在这措不及防间与她对视,像是被吓到了,瞳孔乍然放大,这一变化使得她鲜活起来。 她本来就长得好,眉眼疏离挡不住的美,就像崖壁上稀奇美丽的花,美则美,却是一动不动,美的像假花,然后她突然迎风摆动。 宋枝突然理解了她那弟弟喜欢养些小玩意的心情,不说别的,要是这么好看一人天天杵在她身边,她再大的火气都消了。 沈萦的被惊吓表情只维持了一瞬,一瞬过后她又变回了冷淡的样子,冷冷的沈萦把手上的东西拿到她面前。 沈萦:“学生家长给了两张电影票,你去不去看?” 沈萦面上淡然,攥着票的手心却出了汗。 电影在整个贫民窟一样的青农区都是稀罕物,她没去看过,但是宋亦一看就是看到已经对这厌烦的人。,她不确定,她一次都没看过的电影对于宋亦来说是不是早已厌烦的家常便饭。 她淡淡仰头看向宋枝,等待刑落。 14一只奇怪的小沈 “谢谢啦。” 宋枝眉眼弯弯,眼睛晶亮的看着票:“哇,电影票!我好久没有看电影了,你怎么知道我想看。” 沈萦强调:“别人给的而已。” 宋枝好像没有抓住重点,只顾着对她笑。 宋枝的眼睛偏圆,弯弯笑起来里面很是水润,盈盈的样子很是可爱。 沈萦被她笑的偏过头,没敢扭头去看她。 中午从吃过午饭开始,宋枝就表现出迫不及待的样子,沈萦看上去心情也因此好了很多。 要问宋枝从那看出来的。 全凭感觉。 宋枝其实不爱看电影,但是当时沈萦站在她面前,她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让沈萦失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看着沈萦的神色,就会不知道的照料她的情绪,不想让她难受,想让她开心。 完蛋了,宋枝不由得想,她好像中病毒了,她坏掉了。 电影院还没有普及到青农区这一块的城中村,她们得去接近市区的地方才能看到电影。 下午三点的时候两人出了门,居住区没公交,两人走了一段路,才到公交站台。 两人等了十几分钟,来往公交摇摇晃晃,就是没有她们打算坐的公交。 宋枝干脆问:“要是我们走过去需要多久?我不想等了。” 她耐心已经耗尽了,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等,结果等的还不是人,只是一辆车,这让宋枝更加恼火。 沈萦:“半个小时。” 宋枝当下有了决断:“我们走过去好吗?” 沈萦一般不会对事情发表什么反对意见,因此宋枝很快取得了她的同意。 幸好现在天气冷,离的又不远,走过去也不热,才怪! 出门时风大,为了防止冷,宋枝出门时特地穿了一件假两件的长袖毛衣。 卫衣拼接而成,质感颇重,这让怕热的宋枝在走了十分钟之后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咱咋她身侧的沈萦自然是看到这层汗了。 沈萦:“我们打的士过去吧。” 宋枝咬着牙往前走,现在放弃就代表妥协,她的字典里没有妥协两个字,于是她十分高冷的吐出一字:“不!” 还有个原因是,她怕沈萦没钱。 让人尴尬才不是她的作风。 和沈萦住了这么些时间,她对沈萦的家境自认为已经有八分了解。 沈萦只好随她,在一旁默默看着她,以便她放弃的时候立刻扶住她。 在宋枝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的最后一秒,两人终于走到了电影院门口。 沈萦把票给宋枝,朝着售卖口走去:“我去买水。” 宋枝气若游丝:“好。” 她四处看了一圈,最后在影院门口的花坛中坐下了。 这处风大,不一会她就感觉活过来了。 活过来的宋枝准备去找沈萦。 因为在她前面有一对小情侣一直在拉拉扯扯,看样子在吵架,并且有往这边靠的趋势。 宋枝嫌烦,又嫌吵。 这么一来她又想起了沈萦的好来。 她身份摆在这,也不是没有人因为这个接近她,只是那些人,功利写在眼里,智商摆在手里,在她面前装不了几天就叽叽歪歪,甚是烦人。 她本来脾气就不大好,被烦之后更甚,后面她就想了个办法。 那对情侣停下她身侧,把她从花坛出去的必经之路挡住了。 宋枝无语抱胸,存在感极强的站在原地看着两人。 两个顾着理论的情侣丝毫不管其他人死活,嗓门直冲人天灵盖,宋枝怀疑此刻在里面看电影的人都能听到两位的声音。 女生是方圆脸,脸颊有些肉,妆容漂亮,看上去很是可爱。 女说:“都怪你,我之前都和你说好了来看这个电影,结果你竟然忘了!这可是我偶像第一部挑大梁的戏!” 男说:“我都说不是忘了,是因为朋友过生日,我去陪她,没想到回来就没票了。” 女说:“谁叫你去陪她!那个不要脸的东西!” 男的黑了脸:“不就一张票吗?!你要嘴这么脏?” 这倒让宋枝有点惊奇,男的一双三角眼,眼尾往脑门上吊,看着一副讨打样,没想到还会说人话。 听的宋枝想翻白眼,她抱着胸,走到出去的口子上,也就是两人中间:“让让。” 两人猛地回头,也不知道脑子里到底过了什么九曲十八弯,在这关头两人一致对外:“关你什么事?!” 宋枝:“……” 男的正烦着呢,眼尖看见宋枝手上的票,灵机一动:“你手上的票,我出三倍价!卖给我。” 宋枝指间夹着票,在人面前晃晃:“你说这个?” 两人视线跟着票转:“对!” 宋枝装作沉思样。 男的急眼:“你出不出!一句话的事,别浪费时间了。” 宋枝晃晃票,女的眼睛一直粘在票上,宋枝仔细看了看才知道,这是部当红小生主演的爱情片。 但是这是沈萦一直想看的。 宋枝:“不卖。” 她干脆利落的收起票:“很吵的两位,让一让。” 之前因为两人的大嗓门,周围隐隐已经有人不满,现在宋枝直白的一句,让那些不满的人都光明正大的笑了起来。 男的被下了面子,脸色不好看,女的拽着男的袖子,在撒娇。 男的瞬间打了鸡血一样的趾高气昂:“我出十倍!” 宋枝:“……” 这时候她已经看见沈萦的身影,沈萦步子缓缓,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插兜,漂亮又寂静。 看着沈萦的身影,她心一动,也懒得和两人纠缠,冷冷道:“让。” 两人不依不饶,来赖着要她同意。 沈萦在售票口就听了大概。 她径直走过来,大概是她脸太冷了,两人不自觉的分开了,宋枝被解救出来。 宋枝拽住沈萦的袖子,像女的那样,晃了晃沈萦的袖子,她故意拿起票:“走吧,我们去看这位当红小生的电影吧。” 沈萦很是配合的回挽住她的手。 那男的哎了一声,叫住两人,她目光一直停在沈萦身上,看样是子看出了沈萦才是两人的话事人,她不点头宋枝同意没用。 宋枝侧身,严严实实的把沈萦挡在身后。 她不喜欢有人看着沈萦,别人看着沈萦,总让她有一种所有物被窥伺的不适感。 她勾勾沈萦的手指,沈萦侧耳。 宋枝悄声问沈萦想不想卖。 沈萦静着没说话,只让宋枝随意。 宋枝当着两人的面,摆弄着两张在轰吵下已经过百的电影,原价电影票二十一张,被那对情侣吵到了二百。 差不多有沈萦半个月家教钱。 她不在乎这些钱,可是沈萦对沈萦来说,这无疑是雪中送炭的一笔。 第17章 但是宋枝不在乎,宋枝看着还在轮番吵架的两人,耸耸肩:“既然两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们就先走了。” 男道:“哎,美女,买卖不成仁义在,要不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事都能找我帮忙啊。” 男的话对着宋枝说,眼睛却是盯着沈萦,到底是要谁的很明显。 宋枝的脸在那瞬间就冷了下来,她想她错了,她还是不爱跟傻叉相处,她脸上浮出一抹冷笑:“你还是把嘴管好了,如果不想要了也可以找我帮忙。” 她态度尖利,底气又足,虽然穿着一般但是气质斐然,男的一时有些拿捏不住她的背景,不太敢接话。 那女人也尖声叫了起来,她手上拎着的驴牌包包被她当成了烂布狂往男的身上:“赵中对!我还在呢!你tm要不要脸啊。” 男来哄女朋友,一口一句宝宝的喊着,宋枝没有功夫听两人发癫,说完她拉着沈萦转头就走。 "三百!"女人把刚刚因为动作幅度过大飞到身前的头发撩到了身后,反正今天她对这个电影票势在必得。 她干脆利落的把包往男的身上一丢,爽快的数出现金,然后还没等宋枝同意,直接很自觉的给了钱拿了票。 女生用力扯了扯,结果没扯动,低头一看,对面人两根修长的手指按住票,未见怎么用力,票却纹丝未动。 女生有些心虚:“你干什么?” 宋枝淡淡反问道:“我同意了?” 她现在觉得真是没礼貌,没经过人同意,手就搭上别人手了,很不好。 宋枝转头看向沈萦,沈萦表示随意,她才撒手。 女生揪着男的耳朵站起来:“走,去看电影。” 宋枝拿着现金,晃晃沈萦手中的袋子,把袋子接过。 宋枝:“你想看电影,还是想回家?。” 沈萦却隔空点了点她肩颈边的红点,说:“去买衣服。” 宋枝觉得这人好奇怪。 【作者有话说】 昨天做梦,梦见我质问读者宝宝们为什么不给我评论,读者宝宝们和我说,因为我每次都不发作话,显得很高冷,不敢给我发评论。 我说是因为我记性不好,本来每次码字之前有一肚子话的,但是一写完脑瓜子里空的啥也没有了,我如是解释了一堆,读者宝宝和我说不听不听。 遂,气醒。[爆哭] 15她哭了? 拿到钱的第一刻,想的竟然是给她买衣服。 究竟什么样的人,才会这样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宋枝自认没有做过什么,就这样平白接受许多好意问心有愧,就算以后她能够偿还,现在的因为她而有的艰难也是真实存在的。 宋枝笑:“还是去看电影好了,不用买衣服,我够穿。” 她决定对沈萦好一点,因为她现在不想让沈萦伤心了,以后也不行。 她拉着沈萦往售票处走:“你想*看哪部,前阵子出的一个新的还不错。” 其实再怎么买,也买不到能穿的,宋枝对含有化纤的衣服过敏,天然的衣服只有贵字,沈萦必然承担不起这笔费用。再说,她怎么能让沈萦承担这费用。 沈萦:“陪你来的,都可以。” 宋枝:“既然是陪我,那我们就好好选一部吧,我都爱看,你比较喜欢看什么。” 沈萦视线都没往票上挪一下,只是很专注的看她:“我没看过,你选就好。” 宋枝心想,看她做什么,她也不爱看这些东西,但是如果沈萦没看过的话,那她就仔细选选。 其实她还是有些奇怪的,电影上个世纪就存在了,就算因为是新式放印器,价格稍贵,但在之前还是老式黑白时,应该称得上物美价廉。 沈萦好像看的出她在想什么,沈萦总是看得出别人在想什么,宋枝觉得这是一项算是特异的功能,虽然她也总看得出别人在想什么,但是那是因为她们的语言中都会透露出自己的目的。 没有人不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谢出也有。 所以她们才会觉得宋枝可怕,觉得她冷血,不近人情。 宋枝本来就不怎么和人来往,国外也不是什么人情社会,经过这些事后她更加是一个人了。 谁叫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呢。 她只听听沈萦淡淡道:“我在家的时候,只有奶奶喜欢我。” 宋枝很有眼色的止住了话题,只有奶奶喜欢,意味着父母不喜欢,如果有弟弟妹妹,那么这些人也不喜欢,虽然她不觉得不喜欢有什么,毕竟她也不讨她爸爸的喜欢,但是她怕沈萦会在意,沈萦面冷心却热。 她闭了嘴,沈萦却接着说:“我也是在那时候学的做饭,要给奶奶做,要给他们做。” 在总是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她往往中午下课回来做饭,做完饭再跑去医院送饭。 她做所有事情都必须快,快一点,在快一点。 不然等两人回来了,他们一定会把她打一顿,警告她不要再管医院的老东西,并且很有可能会把她关起来。 疼痛对沈萦来说是家常便饭,她并不怕,她怕被关,那样她就没办法去医院了。 她不去,奶奶又该怎么办呢? 两人拿了票,往电影院里走,一路无言,她觉得这沉闷有些让人难受,再加上她确实有些好奇:“那你为什么讨厌宋枝?” 沈萦要是不喜欢的是别人,那根据她对沈萦的了解,那人一定是做了过分的事,但是宋枝自认为她没有。 并且她两貌似不认识。 沈萦:“我并不讨厌她。” 宋枝:“?” “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你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不喜欢到听见她的名字,晚上就要做噩梦,梦见碧蓝天空下的医院,雪白墙面上的血。 还有那双枯枝似的手,在她面前无力落下,她每次都只能悲伤的握住那只早已冰凉的手。 这样的梦她之前做的多,长大后好了不少,但是一听见宋家人的名字,噩梦总要在晚上再来一遭。 这就像是一场经久不散的折磨。 约谈失败,宋枝立刻闭了嘴,要是沈萦能说出个一二三来,那还有余地,但是沈萦就是单纯讨厌她。 这不禁让她开始反思,是之前在国外把人打到半身不遂让沈萦不喜,还是她回来让自己弟弟进医院这件事让沈萦不喜欢。 话说宋钦应该出院了吧。 最后她只能默默捂住自己被风吹开的外套。 在找到原因之前,她还是不要让沈萦知道自己身份比较好,到时候讨厌她她都找不到能让沈萦消气的方法,她自认为她们现在是朋友。 她转头看专心目视前方的沈萦,眉高目深,一管窄鼻梁高挺,薄唇总是泛着淡淡的色泽。 沈萦在做事情时很专心,好像一点都没发现她的注视,只是一直往前走。 于是宋枝就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直到沈萦突然停下并回头。 宋枝连忙移开目光,但是沈萦速度太快了,而且是突然为之,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两人在那瞬间对视上了,沈萦在她目光下眨了眨眼,浅色的瞳孔被眼皮盖住。 这时宋枝才发现她眼皮下有有颗红色的痣。 小小的,红红的,在挑起一个弧度的双眼皮里,在顶端的深处。 她浑身的冷清因为这颗痣溃散,宋枝现在看见她,心里想的只有艳字。 那颗痣像抹妖娆的烟,慵懒的飘到宋枝眼前,像是要勾着她做些什么。 宋枝不知道她要勾着自己做什么,她对这一切还是无知的茫然。 平时宋枝很少与沈萦对视,因为沈萦的眼睛就像她人一样的人,而且沈萦不喜欢与人对视,所以相处这么久,她在今天才发现沈萦的眼睛上有一颗痣。 沈萦声音轻轻冷冷,像是隔着云雾飘进她的耳朵:“看路。” 宋枝惊觉她们到了楼梯边,她和沈萦下了楼梯,视线瞬间昏暗,她们只能摸着黑往下走。 电影还没开始,座上的人还在吵吵嚷嚷的说说笑笑。 体验有些新奇,她之前只在自己的私人影院看电影,还从来没有到过这样人多处。 很热闹,高兴的气息在空气里蔓延。 原来人多做一件事情会开心。 买的晚,座位有些后,等两人找到座位时电影刚好开始了。 她坐里,沈萦坐外,两人的腿在狭窄的位置上紧紧的挨着,体温在影院的黑暗中默默交换,不一会她就感觉到沈萦挨着她的腿也渐渐热起来了。 她竟然有些开心。 她不知道这开心从何而来。这里嘈杂,狭小,闭塞,一切都和她之前的环境截然不同,她应该不适应,厌恶到转身就走的,但是她感觉到了淡淡的心安。 其实她什么也不想要,她只是想在一个宁静的地方,与世隔绝的生活,只有她和她喜欢的人,养着猫猫狗狗,种着花草。但是宋关不信,非要逼她,总是忌惮着她,防着她,生怕她抢了他小儿子的东西。 第18章 既然这样,宋枝想,那她偏偏要抢一回。 电影逐渐进去正片,宋枝没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只抬头看,这是一个文艺片,主角是个患癌青年。 宋枝看了一会,发现青年意外发现了医院的阴谋,独自找到揭穿阴谋的故事。 故事基调沉重,内容少,大都是主角受病痛折磨的同时还要不断很艰难的找线索,看的宋枝有些昏昏欲睡。 百无聊赖下,她偷偷侧头看沈萦,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屏幕,很是认真。 宋枝觉得这样的沈萦实在可爱,做什么都很认真,仔仔细细的,连电影也是。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很快过去了,一看到电影开始出演员表,众人纷纷离席,她们边走边说着话,大多数人都是在讨论刚刚的电影。 宋枝也想走。但是沈萦坐在外面一动不动,可能是想等大家走。 这一排只有她们两个人,沈萦不动,对其他人也没什么影响,于是宋枝挨着沈萦的腿,又默默的坐了十分钟。 等到人全部散场时,两人才出去,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乍一见天光,很难受的疯狂眨动,宋枝:"你先别睁眼,外面太亮了。" 沈萦没说话,像是有些恍惚。 宋枝觉得她已经吃过这一回苦了,还是别让沈萦重蹈覆辙好,沈萦就应该漂亮整齐的,好好的坐在高台,不受世俗的侵扰。 于是她伸手去捂沈萦的眼睛,她话和手同步:“我给你捂着吧。” 沈萦只能在她手盖上来的时候堪堪扭头,然后被她捂了个正着。 宋枝怕刚刚没洗手,会脏,所以只有虚笼在沈萦眼前。 但是不知为何沈萦躲闪了一下,所以她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沈萦的眼睛。 冰凉柔软的触感在手下一闪而过,还有,一点湿滑。 她哭了? 宋枝非常不确定,藏着掖着不是她的风格,但是她怕又戳了沈萦的伤口,思量再三,还是没有开口。 宋枝:“那我们……” “叮铃铃铃” 一个碎了个角的瓷碗,在宋枝面前抖了抖,硬币夹杂着纸币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有一只眼睛的乞丐沙哑出声:“给点吧,小姐。” 乞丐穿的破破烂烂,浑身黢黑,他跪着地上,一条腿拖着,掩盖在一块布下,另一截裤管里空荡荡的,他说话有气无力,几乎是在宋枝与他对视的那一刻,他的碗再次无力的抬起。 宋枝有些不忍心。 她可以一瓶子摔到全市最有钱的人头上。但是她不可以把一个喝空的瓶子,当着拾荒人的面,丢进垃圾桶。 这是她特有的奇怪善心。 宋关总说她冷血无情,但是她对可怜人的善心却是格外的多。到现在以她名义牵起的慈善会捐款都过亿了。 或许她的善心用不到冷血的人身上。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在身上摸到一枚硬币。 这是她仅剩下的硬币。 双数吉利,单数说出去总是不好听的。港城讲风水,单数的硬币给乞丐,都像是诅咒。 她正想着怎么在凑一些钱时,旁边沈萦伸出手,放了个硬币进她掌心。 她把硬币放进碗里,乞丐连连对着她道谢,然后拖拽着腿往另外一个地方爬。 沈萦:“不忍心?” 宋枝眨巴着大眼睛:“你不是吗?” 沈萦的答案出乎意料:“不,我不是。” 【作者有话说】 前几天臭美买了个镯子,结果带着不好码字,每次码字的时候她都坠着我的手,我就暴力给她拔下来了,太暴力可能弄到骨头了[可怜],大拇指侧面的骨头因此超级痛,痛了好几天[爆哭] 16真要命了 宋枝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那你?” 沈萦淡淡道:“他是骗人的。” 宋枝:“?” 见宋枝还有些疑惑,沈萦便拉着她转身朝另一处路走去。 这是一条在树林中的小路,小路不长,不到几分钟就到了底,沈萦带着宋枝怪了个弯,然后停在了一件不大平房边的树下。 此时正好有人出来,沈萦示意她看。 宋枝看过去,只见是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男人,男人走到院子口时,便跪坐在一个四轮的板上,也没见他怎么弄,宋枝不过一眨眼,他一截裤管底下就空空荡荡了。 就像刚刚那个乞丐一样。 这个人拿一床发霉的黢黑薄被盖住了下半身,然后用手撑在地上推着自己动起来。 宋枝:“你怎么知道的?” 沈萦:“跟你一样,结果碰见了他们。” 宋枝沉默一刻。 不知道该笑原来沈萦也被骗过,还是该笑自己傻的可爱。最后只好自己安慰自己。 谁叫她从来不知道,只是浪费了沈萦的钱。 宋枝声音干涩:“那你还拿钱给我?” 沈萦声音一如既往的淡:“不想叫你难做。” “轰” 像是有雷劈到她的脸上,她都能看到眼前白光一阵,可惜并没有,但是她心底还是一震。 巧言令色没有了。 她干巴巴的问:“你可以告诉我真相。”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埋到了她心里,她心脏就像熟透了的桃一样软烂,但是里面的是酸涩汁液。 沈萦:“这些人,既见了钱,拿不到是不会罢休的,今天难得出来,听他们说些难听的话终归不好。不吉利。” 虽然她不在意,但是看宋枝的模样,应该会挺介意的,说不定今天一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宋枝和她是不一样的。 桃子被人用刀划开,酸涩汁液缓缓流出,宋枝脑中在这一片空白,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总感觉她要说就是是些石破天惊的话,于是闭了嘴,她怕她的脑子控制不住她的嘴。 但是在这一刻,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沈萦突然轻轻道:“回家吧。或许我不该和你说这些。” 或许她不说,宋枝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因为她有不用知道的资本,她并不介意她随手给出的钱,究竟是用到了何处。 宋枝:“不。”宋枝眉眼弯成一道月牙道:“谢谢你让我知道。” 她不在意钱到了哪里,但她讨厌被欺骗。 宋枝:“那我们回家吧。” 沈萦还想着带她去买衣服,她那天看到的只有领口附近的红疹,也不知道领口下的衣服里,到底有多少。 至少那些东西,在她把宋枝捡回来那天没有。 于是她坚持道:“我带你去买衣服。” /:. 宋枝声音软软的:“不用呀。” 沈萦:“你是不是过敏?” 宋枝笑:“我不是因为衣服过敏,我只是对新环境不适应,马上就好了。” 沈萦:“真的?” 宋枝连连点头:“真的。比真金还真。” 沈萦这才打消了念头,但是宋枝就三身换洗的衣服,马上就要变天了,天气冷,衣服干的慢,就三身显然是不行的。 但是宋枝为了防止她改变想法,轻轻拉着她的袖子,就带着她往别处走。 沈萦只能随她。 等过几天有空的时候,自己过来买算了。沈萦默默想,就不带宋枝来了。宋枝好像不好意思。 沈萦看着宽敞的大道:“这是去哪里的路?” 牵着她埋头走的宋枝抬起头,对着她眨了眨大眼睛:“这不是回家的路吗?” 正在这时,一个原本站在沈萦身后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来,宋枝笑着看沈萦时,余光正好看到他。 男人脸上瞬间绽开笑意,然后朝这边走来。 回家。 沈萦在心里默默把这个词在想了一遍。 她觉得这是个好词,只是她那冷冰冰的地方,不算是家。 但是既然宋枝这样说,那就是。 她正要再说话。 宋枝却突然弯起腰捂着肚子:“嘶。” 沈萦紧张起来:“你怎么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宋枝艰难用这个姿势从嗓子眼里挤出字:“我肚子疼。我去个厕所。” 她暗骂自己竟然没仔细看,那个男的两只眼睛也跟长的出气一样,没见她一直使眼色叫他别过来吗。 沈萦:“我带你去。” 宋枝:“没事,我自己去,你给我指个路就好。” 沈萦不太放心:“还是我带你去吧。” 宋枝:“你今天下午走这么久了,再陪着我走,我要担心了,你等在这就好。” 虽然知道宋枝只是哄着她,但是沈萦在这样的话下只有沉默,她就像锯嘴葫芦,一下丧失了说话的功能。 这场面于她少见,她只会对多见的场面应对自如,她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上一次说这样话的还是十年前,是她奶奶说的。 而且看她神色不似作伪,沈萦只好依着她,眼见她背影转入另一条小道,才放心一些。 第19章 但是还是不太放心。 她们这种城中村,治安一向一般,宋枝初来乍到,一定不会有多少戒心。 于是沈萦等了五分钟,还是找了过去。 公厕不远,她现在过去说不定正好能碰见回来的宋枝,到时候宋枝要是说,她也能有个狡辩的话头。 是的,狡辩。 这个只有被管束的人才能说出口的词,她在今天竟然也能说出口了。 这是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 这边是小巷挨着小巷的地形,走了大概两条巷,走到一面墙后,两道细微的说话声音却传来。 是从前面那户人家的墙后传来的。 男声很陌生,陌生到她差点走过去,女声很耳熟,耳熟到几分钟前还在她耳畔响起。 沈萦僵硬的站在原地,她知道自己应该立刻走开,就当没听见的,这本来就是她偷来的时间。 本来她就是仗着宋亦什么都不知道,是她有欺瞒,她心有愧。 哪知道脚却跟粘着地上一样,怎么使劲都动不了一点。 男声:“您还不走吗?您已经离开很久了。” 宋枝:“问我,你配吗?” 男:“这不是怕您有危险吗?” 宋枝冷笑:“哦,然后呢?” 男声不卑不亢:“还是要和您确定一下回家的时间,不然老爷该担心了。” 宋枝不配合的态度明显:“不确定。新得了个玩物,我正稀奇着呢。” 男声:“那我只能问问老爷了。” 宋枝声音绷的很紧,像是下一刻就会爆发的豹子:“我还要玩玩,过几天告诉你。” 男人得到了答复,最后只道:“向您问好。” 然后他转身走了。 沈萦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立刻快步往后退。 她的心一阵钝痛,脸上的血色尽褪。 原来对于宋枝来说,她只是还想玩玩的东西吗? 这边小巷一览无余的,她要是一直往后退,那男人一出来就一定会看见她。 她不想被男人看见,因为她不想被宋亦知道。 既然她要玩,那她就陪她玩好了,或许她也不配。 沈萦嘴角勉强勾起一个笑容,她苍白的脸上因为那抹笑才好看了些许。 她配不配,都已经陪宋亦玩了,指不定宋亦日后知道了,要气自己被自己找来消遣发玩意耍了。 左右没有能躲的地方,沈萦干脆走进个敞开的院子里,等她在院子最边边的地方站好。 一个身量很高,体型壮硕的男人也正好从院门口过。 宋枝还没出来,或许她打算过一会再走,这样沈萦绝对不会怀疑她不是在上厕所。 如果她没有找来的话。 等到沈萦彻底看不见男人的身影后,她才从院子里出来。 宋枝过了好几分钟才往回走。 她仔细的扯了一下衣服,把皱了的衣服都扒拉好,才放心下来。 隔着老远,她就看见站在原地的沈萦,沈萦垂着眼睫,正盯着黄土地面,她笑着朝沈萦招手。 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太大了,沈萦脸色好像比她走的时候白了一个度,脸上都没血色了。 沈萦没抬眼,宋枝想着她可能是太专心了,没看见,于是她小跑往前:“沈萦,我回来了。” 沈萦抬眼,在渐渐沉下的夕阳下,宋枝眉眼弯弯,眼睛晶亮的小跑而来。 周边的风被她带动,她乘着风往前,身上披着霞光,就像一捧云,朝她飘来。 沈萦的心脏,不可遏制的快速跳动了一刻。 然后她迅速把心脏的跳动压下,丢下一句我们走吧,就立刻转头。 她不敢再看宋枝了。 宋枝伸手来拽她的袖子,却拽了个空,宋枝也不生气,摸了摸鼻子,悻悻的跟在她身后。 宋枝小心问:“人你等久了,别生气。” 沈萦:“我没有生气。” 宋枝觉得她就有,但是沈萦口是心非不是一天两天了。 沈萦第一天的时候还说赶她走呢。 宋枝笑着道:“沈萦,转头。” 沈萦下意识转过头,宋枝伸出手去牵她垂在身侧的手,往后硬挤着在她手心里放了个东西。 宋枝软着声音:“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然你等那么久好不好,就原谅我这一会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沈萦看着她故意眨了眨的眼睛,心想。 真要命了。 【作者有话说】 你们是一群,很可爱的读者宝宝[害羞][星星眼] 17姓宋? 在那一瞬间,刚刚被她按下去的心跳竟然死灰复燃了。 她再一次把心跳压下去。 张开手心,手上静静躺着一刻指节大小的绿色东西,这东西身上还淌着光,正在发出折射率极高的光芒,在夕阳下发着耀眼的光。 这是颗起码有五十分的钻石。 宋枝朝她勾唇一笑。 沈萦心口一紧。 不太好,她心脏跳的有点过分。 但很快她就想起宋枝在巷口说的话,噗通跳着的东西最后蹦跶两下,然后死了一样停住。 沈萦:“你哪里来的?” 宋枝眼瞳清亮,说的煞有其事:“我捡的呀。” 这人真是把她当傻子,在这里捡酒瓶盖都够呛,她还想捡钻石? 沈萦面色有点不太好的把东西往宋枝身上丢:“你自己留着吧。” 宋枝没有抬手,任由钻石撞到她的领口,再从上滑落。 价值不菲的东西哐的一下掉到地上,连半点声音也没有。 宋枝看都不看地上,声音软软:“你不喜欢吗?” 沈萦扯了扯嘴角:“这种破地方,捡的只有酒瓶盖吧,我不太喜欢捡垃圾。” 她意有所指,但是宋枝显然没有听懂。 她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沈萦勾起的嘴角:“你笑起来真好看。”后又怕沈萦生气,接着道:"你说的对,下次我带你去好地方买。" 沈萦:“那种地方,不是我这种人能去的,也不是我这种人能买的,还是算了。我配不上。” 宋枝急了,她不知道沈萦今天怎么就说起这种话了,听着沈萦类似自哀自怨的话,她有些难受:“明码标价,哪里有什么配的配不上的,买不起这家去另一家就是,也不是非要不可。” 她猜想可能是今天沈萦和她说了太多小时候的事,现在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心里面不舒坦,虽然她总觉得沈萦说这话语气有些不太对。 但是沈萦面冷心热,怎么会有什么别意,肯定是她想多了。 沈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那我明白了。” 宋枝连连点头道:“对,对对。” 她的眼睛晶亮,认真盯着沈萦。 沈萦能看到她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这个样子,就像一条小狗。 只是狗会忠心护主,她却只会咬人。 沈萦现在只能用自己知道的,最恶心人的词汇来形容宋枝。 因为宋枝欺骗了她。 宋枝雀跃着要拉她回家,却被她不动声色躲了过去,宋枝抓了个空,也不恼,只亮着眼睛看着她傻笑。 这让沈萦怀疑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自己跟个傻子一样在这生气。 傻子屁颠屁颠的跟着她,东西就被她弃之如敝屣的丢在地上。 .... 这几天雨季,宋枝连着三天晒的衣服都被雨淋湿了,洗的衣服就没干过。很快她就没衣服穿了。 终于在一天晚上,她拿着可以拧出水的衣服凑到沈萦房里。 一轮重要的考试快开始了,再加上店长又一直病着没营业,沈萦干脆就辞了职在家备考。 宋枝进屋的时候,沈萦正开着那盏光线昏黄的小台灯伏案写着什么。 她写的认真,一时没发现有人进屋。 宋枝站在房门口,看着昏黄的灯火勾勒出的清瘦身形,那颗红痣在灯下笼着光,折射出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沈萦头也不抬,一边盯着桌子写写画画,一边冷声道:“你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 宋枝偷看被发现,摸了摸鼻子进屋,刚进屋,一阵穿堂风嗖的挂过来,她没控制住,打了个喷嚏。 港城靠海,临近冬天的时候温度下降的快,她最近都有点感冒。 她很是可怜的呈现出自己的呈堂证供——还滴着水的几件衣服。 沈萦最近备考,不能打扰,她这算是师出有名。 沈萦没抬头,问她这么了。 宋枝在想怎么开口。 毕竟是她之前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的购衣申请。 最后看着忙的都要飞起的沈萦,她决定还是直白开口:“我衣服湿掉了。” 沈萦这才抽空抬头。宋枝拿着衣服低着头,像是心虚一样没敢看她,配上她湿漉漉的衣服,和不知怎么开口的茫然,堪称可怜。 沈萦想。她会不会对宋枝太过分了? 第20章 沈萦:“穿我的,晚上记得收衣服,就算没雨也有露。” 宋枝茫然的问:“楼上也会有露吗?” 沈萦:“会。” 宋枝有些想不明白:“那我衣服之前怎么没事。” 然后她对上了沈萦淡淡的,冷冷的,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她想她明白了。 宋枝有些委屈,最近她衣服也没干过,晚上的小夜灯也没有过,被子在早上起来的时候也没盖在身上过。 沈萦现在还对她这么凶。 沈萦突然道:“你姓宋?” 宋枝点点头:“对呀” 沈萦:“我才发现,你和宋氏集团一个姓。” 宋枝心头警铃大作,沈萦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她知道什么了?不可能啊。 宋枝为钱叹了一大口气:“我也想着真的好巧,我之前甚至想都是一个城的,又是一个姓,指不定是没出八服的亲戚,可是宋氏那么有钱,我家这么穷,再怎么想也不可能。” 沈萦淡淡道:“也是。” 宋枝松了口气。 沈萦:“你伤怎么样了?” 宋枝:"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沈萦:“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宋枝刚松的那口气把她的心一起钓起来了。 她的眼泪汪汪:“我早已经回不去家了,你也要赶我走吗?” 沈萦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那么沈萦现在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残忍的刽子手。 但是宋亦才是那个刽子手,她再一次的等着宋亦落刀。 沈萦:“你父母不会担心吗?” 宋枝一抹眼泪:“我妈死了,我爸给我娶了个恶毒后妈,两个人盼着让我死,对我不好,动不动就打我,所以我准备先让他死。” 沈萦不为所动:“没钱还能娶到妻子,你爸还挺有本事的。” 宋枝心想,她还是怀疑吗?究竟她是怎么露了破绽?她不是没想过坦白,但是她实在想不到如何让沈萦对她的怒气消除。 难道告诉她,其实我是怕你生气,才隐瞒你的。 沈萦会拿着扫把把她赶出去的。 宋枝:“因为我爸长了张好脸,他又没本事又好吃懒做的,只会花言巧语。” 沈萦看着眨眨眼睛对她讨巧卖乖的宋枝,觉得凭宋枝的模样,根据遗传学,她爸靠脸吃饭也不是没可能。 但她没有心软。 她改变注意了,快刀斩乱麻,不管宋亦想干什么,她都不能让宋亦接着留在这里,宋亦只会影响她,她不能再出差错了。 沈萦:“我再给你十天,十天后,你必须走。” 晚上的三四点的时候沈萦又醒了,仔细一听,窗外果然下起了雨,雨还算大,嘈嘈杂杂的落在地上房屋上,淡淡的土腥味顺着没关严的窗户飘了进来。 沈萦闻着那味道就想吐,她想怪不得晚上又做噩梦了。 每次下雨她都做噩梦,每次也只做一个梦,在湿润泥土下挣扎着往外爬的人。 从被子里坐起来片刻,任由原本热乎的四肢变得冰凉后她才起来关窗。 窗是冰的,手也是冷的,两厢接触,冰冷的感觉让沈萦有种活着的感觉。 噩梦中窒息的恐惧终于淡去。 房门是坏的,关不严,她鼻子灵,在这扇窗关了之后还闻到了若隐若现的腥味。 这应该是客厅里的窗户没关。 于是沈萦又接着往外走。 关好窗后,她没忍住,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人。 她一方面觉得宋亦骗她,实在可恶,她应该报复回去,一方面这些天宋亦对她的好不是假的,还从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她就像在雪地里孑然走了很久很久的人,乍一被温暖的火围着,就茫然的不知所措,就连那火烧着她的衣服,想要她的命她也茫然。 她没见过对她这么好的,可好来自于欺骗,但是好也不是假的。 她别扭的好和不好放在心里,一门心思想分个真切,但是却分不出真切。 沙发上的人头死死捂在被子里,以一种要把自己闷死的架势用一只手反向从背后捂住被子。、 但也只有她脸上有被子了,剩余的都在地上。 沈萦黑着脸捡起地上的被子,盖在她身上,细细掖好被子。至于拍被子,这不是现在的宋亦能有的待遇。 她把被子死死捂住的脸露出来。 一张带着泪的脸出现在她面前,额角处涔出豆大汗珠。 头发乱糟糟,衣服乱糟糟,锁骨上长的大片红疹从领口露出。似乎是不安,宋亦反反复复张着嘴,嘶哑着声音。她没有听清。 沈萦俯身,轻轻问:“你说什么?” 嘶哑的细声这下才变得清晰。 宋亦喊:“妈妈,别走。” 她又喊:“沈萦。” 像是有雷轰隆朝,着她劈下,沈萦有些站不稳,有什么东西从心里勃然生长。 这是被依赖的感觉。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满脸是泪的宋枝。 最后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捂了这么久,她的手还不见有热的迹象。 沈萦又想起这里她进门说话的鼻音,无奈连被子带人打横抱起。 沈萦搬货搬习惯了,她抱着人回卧室,途中甚至没抖一下。 18不速之客 被子放到了铺平的床上,沈萦仔细弄好被角,然后在宋亦身侧盖着另一床被子睡了。 宋枝的细声喊叫在背靠到床的那刻便停了,额角的汗也渐渐干了,没再冒出。 沈萦用手背靠她的手背和额头。 都缓缓热起来了。 外面雨声细细,本来她还以为自己又要闭着眼睛清醒的渡过一晚。哪知听着身侧宋亦轻轻的呼吸声,她因为雨夜躁动难安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而后眼前慢慢黑了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眼睛闭上的那刻,躺在身侧的宋枝却突然睁开了眼。 那双总弯着的眼淡淡的看着沈萦的脸侧,视线在沈萦脸上描摹,过了许久才重新闭上。 宋枝想下楼,但是她怎么努力脚都抬不起来,她用力的迈开腿,一个女人撑着伞拾阶而上。 她心里觉得奇怪,这室内还打伞,这是干什么呢。 女人撑着伞走到她面前,她疑惑的抬眼。 女人露出的下半张脸上缓缓流出两道血痕。 而后她只有眼白的血红眼睛唰的无线距离的挨到宋枝眼前。 宋枝头往后仰,正要一脚把她踢开,女人哀怨道:“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脚下的楼梯突然旋转起来,变成了一处悬崖,她刚刚迈出的腿变成了她死亡的预兆。 她一脚踩空落入了悬崖。 宋枝:“!” 宋枝猛地睁开眼,白花花的天花板出现在她面前。 她撑着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噗通直跳的心慢慢缓下来,额角虚浮的汗渐渐干了。 女人流着血的脸反复在她脑海出现,最后与记忆中的某张脸重合,一样沾着血,只是血泊里还混着碎块。 怎么又梦见她了。 宋枝按着床,正准备起来。 床?! 宋枝突然发现过来。 她怎么睡到了床上? 沈萦呢?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在屋子里蹿了半天,最后在门口撞见了刚回来的沈萦。 宋枝*弯着眼睛:“沈萦,我怎么在床上。” 沈萦撇过头,不看她笑的灿烂的脸:“你半夜自个爬上来的,我不好赶你走。” 宋枝:“那我怎么还带被子?” 沈萦不答,只冷声道:“让。” 沈萦昨天想了一下,按照现在的情况,她想强行赶宋枝肯定是不行了,她会心软。 那她就让宋枝自己走。 宋枝就像个好欺负的傻子,一句话没说,软乎乎的让开了,脸上还挂着傻笑。 明明是沈萦早已经设想好的,但是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却莫名其妙的焦躁。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宋枝自然是知道是沈萦把她抱上床的,她这样说,那肯定是口是心非。脸皮薄,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啊,她脸皮厚。 沈萦进厨房做饭,宋枝顺手就捞起了菜洗。 沈萦让她放下,别把菜洗熟了。 宋枝转头去洗盘子。 沈萦让她放下,洗洁精再放就中毒了。 宋枝,宋枝,宋枝最后只好站在旁边一瞬不瞬的盯着沈萦。 沈萦让她出去。 宋枝说我不要。 沈萦没理她了。 宋枝站在一旁,看着沈萦忙活,才知道菜不需要洗十遍,也不需要泡在里面洗,盘子只要挤两下洗洁精就够了,不需要打开盖子倒。 宋枝信誓旦旦:“我现在学会了,我来帮你。” 沈萦声音淡淡:“没事,不用帮。” 宋枝瘪着嘴,眼眶里水盈盈的就溢出来了。 第21章 沈萦:“……” 她转过头,没再看她。 宋枝的攻击大法无效,一个呲溜把已经开始打转的眼泪咽了回去。 接下来但凡沈萦目光所及处,都有她冒出的脸。 不论在哪。 沈萦依旧没有说话,专心做着饭,等菜一炒好,宋枝就端着菜上桌。 然后她又眼巴巴的等在灶台旁。 沈萦:“别的不行,吃饭到是积极。” 宋枝一见她愿意同自己说话了,开心的赞同:“我觉得也是。” 她哪管沈萦说了什么,沈萦说的所有话在她耳边都汇集成了一句。 她愿意理我了。 如果她身后有尾巴,沈萦觉得她可能就摇起来了,这让沈萦起了一点逗弄她的心思:“我觉得西边第一家的菜味道不错。你吃过没吗?觉得怎么样?” 宋枝疯狂点头,要是她有尾巴,此时应该摇起来了:“我觉得也是。” 沈萦轻笑,没再说话。 宋枝愣愣看着她,融融火光下她眼皮上那颗红痣像火似的,往她心里燎。 宋枝下意识转过身往外走:“里面有点热,我出去等。” 为了逼真,她还特意边用手扇出风,边往外走。 沈萦:“等等。” 宋枝心想,你叫我停我就停,那我多没面子啊,于是她埋头往前走。 “咚” 宋枝捂着头,头晕眼花的后撤一步,才看到让她脑袋长包的东西。 沈萦:“我刚刚就让你等等。” 宋枝眼神哀怨的看着墙。 头埋太低了,没看到墙,怪谁? 怪墙。 宋枝捂着头,声音闷闷:“我哪知道。” 沈萦顿了一下:“怎么样了?” 宋枝语气生无可恋:“毁容了。” 沈萦关了火,拉着不愿意把手从头上拿下的宋枝到客厅坐好,然后她回房里拿药。 她看着把自己额头捂得严严实实的宋枝:“手拿开。” 宋枝死死捂着脑袋:“我不要。” 沈萦放软语气:“我给你上个药。” 宋枝抬起眼,头摇成拨浪鼓:“我不要。” 沈萦:“为什么?” 宋枝瘪嘴:“因为毁容了。” 沈萦暗自叹了口气,原来这还是个臭美的。 她吓唬道:“现在没毁容,还是美美的,要是没上药我就不确定了。” 宋枝迟疑,眼睛轱辘在屋里打转:“真的?我要照镜子。” 沈萦:“家里没有镜子。” 宋枝与她对视:“你房间里有,我昨天还照了。” 刚说完宋枝闭了嘴。 谁家好人家偷偷照镜子还要被发现。 沈萦不禁觉得好笑,但是她面上还是冷冷的:“我今天不小心打碎了。” 宋枝抬眼:“真的?” 沈萦点头:“真的。” 宋枝:“那我要自己上。” 沈萦把药给她,在她犹豫的目光下转过身去。 宋枝摸着头上的包,小声抽了口气,她看着红色的药,实在下不了心把她抹到自己漂亮的脸上。 但是要是不涂药说不定真的就毁容了。 她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可不能毁了。 她偷偷摸摸滴了几滴在手上,视死如归的正要往头上点。 沈萦突然道:“我给你拿了镜子。” 宋枝手一抖,那点红色瞬间抖到了她眉心,她着急忙慌的去擦:“别转头!” 镜子递到了她面前,她沾着一手红又去捂脸。 沈萦垂下纤长眼睫:“我没看。” 两人一时沉默,沈萦不想让氛围就这样死去,她有点喜欢和宋亦说话时候的感觉,于是她没话找话道:“这两天水表有点问题,我请人来修了,我要是不在,你记得给人开门。” 宋枝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一边偷偷摸摸举着镜子:“好。” 然后看到自己左脸上鲜红的一片。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脸:“我去洗个脸。” 这时候她还没忘带着镜子一起走。 宋枝用力搓了好大一通,直到搓的脸都疼了,脸上的颜色除了更加鲜艳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沈萦看人捂着脸蔫蔫的回来,不自觉的觉得有点好笑,勾了勾唇。 这个笑被捂着脸灰溜溜的宋枝看见了,她不可置信:“你还笑?” 沈萦快速恢复往日表情:“这个好像洗不掉。” 宋枝灰心丧气:“没有好像。” 眼见沈萦又要笑,她气鼓鼓的盯着沈萦,沈萦敛了表情。 宋枝定定的盯着她好一会。 沈萦那双像含了情一样的眼睛也轻轻盯着她。 宋枝楞了许久,才轻咳一声,不自在道:“你要笑就笑吧。” 沈萦没如她所愿:“吃饭。” 宋枝又不自在,她捂着脸,没被手挡住的眼神有些哀怨。 沈萦装没看见:“你不想吃?那我去了。” 宋枝咬牙吐出字:“吃。” 沈萦:“你一只手怎么吃?” 宋枝:“一只手照样能吃。” 沈萦又笑,笑过之后才发现自己刚刚对自己说过的话又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于是她立刻收了笑,恢复沉默和冷然。 具体表现为:当宋枝捧着脸对她耍宝时,她眼神淡淡的挪到别处。 当宋枝喊她时,她不应声,只是默默走到宋枝旁边,要是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她就转头像游魂一样从哪飘来回哪去,权当自己没听见。 就这样过了三天,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而宋枝也可能是被刺激到了,一直带着口罩,时不时就照一下镜子,也没怎么说话。 这让她松了口气。 宋枝知道写期刊忙,没想到沈萦能这么忙,一脸几天都没空搭理她。她看着人忙,自然也不好意思一直去烦沈萦,倒是安静了几天。 这天晚上,宋枝硬是帮着洗了菜,闻着锅里的香味,她有点馋:“锅里炒的什么呀?” 沈萦:“你洗了什么?” 宋枝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着理直气壮:"忘记了" 沈萦没说话,掀开锅盖用筷子挑了块排骨。 她递到宋枝嘴边示意她张嘴。 宋枝张嘴:“啊。” 排骨不知道放了什么,没有一点腥味,只有香气一直往鼻子里扑,就在宋枝期待骨头滚到她嘴里时,沈萦却把吃的移开。她眼神淡淡的看着她:“吹一吹。” 宋枝小声哦了一下,吹过后,她又张嘴,正在她以为终于可以吃到时。 “砰砰砰。” 门被人大力拍起。 宋枝:“你有朋友要来吗?” 沈萦:“没有。” 宋枝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开门,走之前还和沈萦说别忘了她心心念念的排骨。 门口还在哐哐哐的拍,在隔音不好的老小区里,对门开门的声音格外明显。 对门大妈扯着嗓子骂道:“要死啊,大晚上的拍什么拍?” 离门很近的男声:“□□,你有意见?” 宋枝莫名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作者有话说】 总感觉我这次进步了一点点,但是好像貌似并没有。 19办法 在这个时候,电工水工所在的国企还是吃香的职业,对门大妈闻言噤声了,客客气气笑了一下之后把门关上了。 水工不耐烦的接着拍门:“□□,开门。” 因为那耳熟的声音,宋枝开门时还特地从猫眼处看了一下。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服腰上挂着工具箱的男人正站在门口。 她不认识,但是在看见男人的刹那间,她眉心突然猛地一跳。 她极少有这样的时候,上一次还是在她妈死的时候。 那天放学时她总觉得心头不安,眉心直跳。司机安慰她只是因为太久没见到妈妈了。 她一想也是,她和妈妈已经大半个月没见了,想也正常。 然后她回到家,准备开门时,不详的预感达到顶峰,她下意识抬头。 砰的巨响炸在耳边,血和肉混在一起碎在地上。 就像一颗高空坠落的苹果,她妈妈的肢躯也四散在地。 不详的预感跳上心头,宋枝想了想,回到厨房问沈萦:“你今天约了人□□吗?” 沈萦:“对,最近水表走水快。” 得了沈萦肯定的答复,但是她心头的预感还是半分不减,她找不到原因。 门外的拍门声催命一样砰砰作响,宋枝大步走到门前,刷的一下把门打开。 门外的男人抬起头来,看着她,嘴角迸发出一个古怪的笑来:“□□。” 男人身量中等,但是脸上长了一脸的肉,肚子从他躯干上凸起,活像怀胎四月的孕妇,好好的衣服被他穿成了紧身衣,他身高也中等,站在宋枝面前时只比宋枝高一点。 男人等着宋枝让路,宋枝侧过身,男人哼着歌悠然的往门里走。 第22章 “!” 一道灵光突然在宋枝脑海滑过,宋枝立刻抬手就要去关门。 男人速度也快,他猛地从包里掏出东西,狠狠的就往宋枝头上砸。 就在那东西离她头发还有一厘米时,宋枝头往后一仰,堪堪躲过砸来的东西。 包已经被男人丢在地上了,男人拿着手里的巨大锤子,笑得狰狞看着她,然后拿着锤子就冲了上来。 宋枝砰的把门关上,转身躲过男人又砸来的一锤子,在他高高举着手就像往下砸的时候,她快速往楼梯上走了几步。 男人穷追不舍的跟在后面,宋枝手扶着扶梯,以此为支点从上往下跳,男人正好迎面撞上来。 宋枝猛地一脚往他肩膀上踹去。巨力使得男人手上的锤子脱手。 他在脱手那刻忍着剧痛把东西往外丢,锤子发出清脆的响声一路从楼梯上滚下。 宋枝又一脚踹上男人的腰腹。 滴哩的声音伴随着红蓝色不停变化的灯光一同响彻在楼下。 听到声音的男人立刻捂着肚子倒下,他狞笑道:“这里没监控,我看这次你要怎么办。” 脚步声快速从楼梯下传来,男人开始痛苦的呻吟,生锈的铁门被人打开。 沈萦声音冷冷:“开个门怎么弄的人都丢了。” “警察,别动!” 几道声音同时交织响起,但神奇的是宋枝直跳着的眉心停了,她心静下来了,她举着手,小步子往后退着。 警察猛地呵斥道:“别动。” 宋枝停住。 警察看着现下的情况,让人搀扶着男人起来,对着宋枝道:“有人报警称你殴打他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拿起手铐烤住宋枝,宋枝抬起手示意自己的配合。 宋枝走之前只来得及对沈萦扬眉一笑,她以口型小声对着沈萦道:“没事。” 沈萦快速从一地残局中拼凑出真相,她看着几人快速往外走的背影,脑子里几道想法闪过,最后她想起那家ktv,她大声喊道:“警察,我举报,这人赌博。” 于是沈萦得以跟着警车一起走了。 对门在这时打开门探出头,大妈道:“我就说吧,这女的就是个扫把星。” 声音一字不差的灌入站在那边的宋枝耳朵里,宋枝回头轻轻瞥了两人一眼。 她受制于人,大妈才肆无忌惮,但是她这仿佛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投来,吓得大妈心头一震。 猛地缩回头,反应过来后她又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看把你能的。” 沈萦在警局里坐了两个小时,警察局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拿着文件带着犯人来去匆匆,而她坐在冷冰冰的铁椅上,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 直到一个警察站到她面前,和她说:“你可以走了。” 沈萦:“我朋友呢?” 警察:“斗殴,情节严重,暂时拘留十天。” 沈萦:“我要保释。” 警察:“不行,受害者不和解。” 沈萦:“那家ktv呢?查过没有?” “这就是警察的事了,你不用担心。” 沈萦:“我要去看她。” 警察不耐烦的道:“不行,快走吧,现在不让探视。” 沈萦不走,任由警察怎么说她都只是道要进去看人,最后警察也懒得管她,随她坐在大厅里,自顾自忙去了。 可是她还能怎么办呢?她发现她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如果她再不在乎一点,她可以转身就走,如果她要再在乎一点,她可以在警局里呼天抢地,但是前者后者都不是,她也没有任何能进去的办法。 再这一刻她再次清晰的意识到,她什么也不是。她什么也做不到,她只能焦灼的等待最后结果的宣判。然后徒然无力。 她不喜欢这个感觉,这让她像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就像之前一样,任人宰割,只能别人得到别人施舍的一点怜悯。 但是就算是等待,她也想,在最近的地方等待。就像在医院的时候,她很庆幸自己一直坐在了门口。 她第一时间听到了宣判。 沈萦一直在大厅坐了许久,久到大厅的人渐渐少了起来,久到一开始跟他说话的警察换好衣服往外走,沈萦坐的地方靠近大门,是每个要出去人的必经之路。他一出来了就看到了沈萦。 左右看过没什么人之后,他叹了口气:“你就回去吧,再呆在这里也进不去的。” 沈萦声音轻轻:“那怎么才可以进去呢?” 她在外面呆了太久,出来时候匆忙,没穿多少衣服,现在又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浑身都没有热的地方。 警察:“律师才能进去,你能请吗?其实有请律师的钱不如先准备好给受害者和解的钱,这个案子证据确凿。你朋友先动手的,对方全程没有还手,算殴打。” 沈萦:“证据?哪里来的证据?” 警察见她还不肯死心,叹了口气直接道:“本来这些我是不该告诉你的,但是你们对门的邻居已经出来作证了,而且你朋友身上确实没有伤。而受害者在司法鉴定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肩膀处骨裂,腰腹处受到重击。” 沈萦:“谢谢你。我知道了。他有说要多少吗?” 警察稍微比了个夸张的数:“这是他说的,具体要你们商谈过后才知道,等下我给你个受害者的手机号。” 沈萦:“好。”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得到了打破现状的方法,沈萦自然没有再在这里呆下去的必要了。 出了门她才发现天色已经黑透了,好在这里是片区管辖地,离她们住的地方不远。 诚如那个警察说的,有空找律师进去见她不如筹钱赔偿。 之前攒的五千,加上宋枝手机卖的两千,电影票还有店长快要结的工资,才两千而已。 那个警察朝她比了个五,只是不知道后面是几个零了。 想到这里她拿起手机朝刚刚抄下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喂。” 对面声音粗犷。 沈萦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笔钱是她攒着要出国的,这是她唯一能逃离这里的方法,是她这么久以来,活着的吊在喉咙的一口气,她全凭那口气活到现在,机会她已经失去一次了,这是最后的也是她唯一能想出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不仅怨恨起那个素未蒙面的人来。 那个出身就在金字塔尖的人——宋枝 她明明已经出身那么好了,明明已经能得到全天底下都想得到的东西了,为什么还要跟她抢一个名额?为什么她就该本戏弄,被作贱,一次又一次。 男的不耐烦道:“t,m哑巴了,不说话。” 沈萦吐了一口冷气:"你要多少?"天气降温真的很快,不过这两天的功夫,气温已经降到说话能吐雾了。 不管怎么说,宋亦是因为她才惹上这一遭的,她要担起责任来。 “哟,我说谁呢,原来是你啊,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沈萦冷冷道:"我跟她不熟,你爱说不说,我还懒得出钱。" 说话时她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角。 如果真的不在乎,她根本不会说这么多,也不会有这通电话的存在了。 好在男人没有察觉,冷哼一声,可能也是怕宋枝真的转身不管了,因为他了解了一下,知道两人才认识一个月。 男人上下唇一碰,吐出的字森然:“五万,没得商量。” 五万。国企职工一个月工资才不过两千,一斤猪肉才五块,五万,是一个过的很好的人三年的工资了。 沈萦死死咬住牙,立刻把电话挂了。 这人摆明了是为了讹人,她是不会求这人的,只是当时的事情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她要亲口从宋亦口中听到真相。 她刚把电话放下,一道声音从侧面传来。 “哟,大美女大晚上在这干什么呢?” 20谎言破裂 ◎“大小姐。”沈萦仿佛不认识这三个字,把这字碾到唇齿,喃喃念了一遍又◎ 男的吹着口哨走过来。 沈萦从他高高呆起的眼角,一路看到他价值上千的鞋。 男的说:“怎么?改变主意了?又想要加联系方式了?” 沈萦:“你想买智能机吗?最新款的。” 男的一愣,笑嘻嘻的端详了沈萦一番:“好啊,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 男人点头哈腰的在旁边说着话,企图坐着的小祖宗能听进去一句:“那个男的,伪装电工,本身也有错,我们可以葱这里入手。只要……” 哪知道翘着二郎腿的祖宗靠着椅背听了半天,问:“她呢?” 律师不知道祖宗口中的她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自个要是让这祖宗不痛快,他明天就可以不用干了。 但他要是没交代好董事长办的事,他下一分钟就可以不用干了,两害取轻,律师决定避重就轻。 第23章 “她,她好着呢。” 哪知道这祖宗完全不问有关自己的事,又问她:“怎么个好法?有没有不高兴?有没有好好睡觉。” 也是,这些事有他操劳,她自个哪里需要听一句。 律师说:“好不好等您出去不都知道了?等会和那人见了面,可得好好说话。” 沈枝冷哼一声。 等她出去,先见的人一定是宋关,宋关一定要怪她给他掉了面子,然后气急败坏,等到她能出门时估计沈萦都忘记她了。 沈萦做的排骨她还没吃到,沈萦,可别忘了她呀。她想吃好吃的排骨。 律师苦口婆心的又接着劝。 沈枝笑道:“大不了就关我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宋关乐不乐意。” 律师顿时脊背发凉,这是在警告他说话过界了。 律师:“大小姐放心,不论怎样,我一定会让您出去的。” 沈枝用手指转着头发,笑道:“你也可以不让我出去啊。” 沈萦什么时候来看她,怎么来的都是这些拉着个老脸的人? 律师汗流浃背的把她没说的话在心里不全,只是他就可以不用在这行混了,身为宋氏的御用律师,他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有什么接着在宋氏呆下去的脸? 律师不说话,只再三保证:“大小姐...” “大小姐。”沈萦仿佛不认识这三个字,把这字碾到唇齿,喃喃念了一遍又一遍。 她觉得有点好笑,她想要笑。 身侧的律师莫名其妙看着她:“你还进去吗?说实话,你这朋友身边的可是号称港城不败王的律师,有他在,我哪里敢班门弄斧啊。” 沈萦咬着牙,让自己的声音和平常无异:“那你知道,怎么才能请他们吗?” 律师:“这可是宋氏的御用律师,能请动他们的只有宋氏吧,我说你这朋友来头不小啊,能跟宋氏搭上关系。”说到这,律师后知后觉的从口袋里掏出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小姐以后可别忘了我啊。” 沈萦冷冷转身:“不用了,我跟她不熟。” 宋氏,宋关,那么宋亦到底是谁显而意见了,难为宋枝还想到敷衍她一下,知道换个名字。 这在一刻,她体会到了有钱的好处,可以让刚刚对她不屑的律师立刻躬身,可以把一个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律师连忙跟上:“沈小姐不进去吗?” 沈萦唇角带笑。:“我不熟,大律师这么厉害,肯定和里面的人熟吧。” 说完,她往外走。 律师当然不可能直接进去,他看着沈萦往外走的背影,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刚刚一直没开口,没想到开口就碰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硬钉子。 过了好一会,他才拿起手机打电话。 律师小心翼翼的问:“大小姐,怎么了?” 宋枝收回看向门口的目光,玻璃门后面空空如也。 宋枝:“没事。” 只是在那瞬间,她好像听见了沈萦的声音。 紧接着她觉得自个的这个疑心有点好笑。 沈萦怎么可能进得来呢? 她问律师:“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律师:“等下手续办完就可以了。” 宋枝:“记得把钱给他。” 律师:“啊?” 他琢磨着大小姐有没有什么言下之意,他怎么没听明白,给那个男的钱是最快最省事的方式了,他一开始和宋枝说的时候她也同意了。 现在是反悔了吗? 宋枝嘴边缓缓延出一个笑,配上她鹿一样的杏眼,看起来煞是可爱,她说:“我记得,你们打民事官司最拿手吧。” 律师:“是。” 宋枝墨黑的眼睛看着他:“敲诈的官司会打吗?” 律师这下懂了她的意思:“拿手,大小姐放心。” 宋枝这才满意,慢悠悠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排骨现在还是不是热着的,沈萦给她留了吗? 律师看着宋枝的脸色,一边默默琢磨她的心思。 这个表情,是满意吧?是吧?不会再生气了吧? 两人大眼对小眼,对了没十分钟,就有警察匆匆跑过来开门。 “宋枝,可以出去了。” 宋枝蹭的从凳子上站起,大步流星往外走。她身高腿长,很快就走到门口,律师连忙跟在她身后,宋枝笑:“我出去一下,别跟着我。” 律师:“董事长,叫我....” 宋枝撒腿就跑。 律师愣了一秒,连忙追在身后,在警局门口看见宋家的车时他扯着嗓子喊,好在保镖反应迅速,立马追了上去。 律师一米七五,一百五,今年四十五,他老婆迷信,去年让人给他算了一下。 算命的说他今年会有个大劫,他当时嗤之以鼻。 除非宋氏倒了,不然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劫的,那个算命的当时被他当作骗钱的骂了一通。 想到这里,他赶紧给妻子发了条消息【快把大师的wx推给我!】 那简直是神算呐! 谁说他没劫的,碰见了大小姐,这可太有了! 警局出门两排茂密的树林,树林两侧是通向不知明处的小路,树林中间是条笔直的大道。 宋枝出门就往树林侧边跑,她对着身后穷追不舍的几名保镖道:“我就出去一会,等下就回来,你们没必要跟的我这么紧吧?” 最前头那个保镖道:“董事长说了,今天必须把你带回去。” 宋枝心中暗骂,废话,她还不知道宋关今天必须要叫她回去吗? 宋枝:“就十分钟。” 保镖闭紧了嘴,没再说话。 宋枝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这条道眼见走到了尽头,左右两侧都是蜿蜒不到底的小道,小道旁是一排连着一排屋檐绵延的筒子楼。 宋枝在分叉口停住脚,身后最前头的那个保镖已经近在咫尺了,与她不过堪堪四五米的距离,保镖速度不是盖的,在这个距离下,要是接着往开阔的地方跑,不出五分钟,她肯定是要被追上的。 她不能现在被抓住。 眼见着保镖跟了上来,宋枝往前跑的身体突然转身,最前头的保镖紧急刹住脚,其他刚刚卯足劲往前跑的保镖一时间没刹住脚,狠狠撞到了他身上。几人停下一刻,宋枝紧紧抓住这片刻的时候,纵身往侧边的小小巷跑。 那里有一条两巷子紧紧挨着的侧缝,那缝不过两个巴掌宽,窄的要命,也脏的要命,全是灰和结成八卦形的蛛网。 她咬着牙就往里钻。 她心里头这时候堵着一口气,她死死卡着这口气,不让它从嘴里吐出。 因为她明白,只要她这口气一松,她是别想吃到排骨了。 但好在她瘦,很顺利的就挤了进去。 见沈萦只是顺带而已。她想,她才没有怕沈萦担心她呢。 这条墙缝也不知道多久没打扫,稍有不甚至,后背就蹭的全是灰,可一向爱美的宋枝看着那些灰,眼也没眨的就往里钻。 保镖身形高大,常年练出来的肌肉扎实,是挤不进来的,因此他们直接放弃了这个选项,只留了两人在原地,剩下的往小巷尽头跑。 宋枝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现在只有两条路能走。 一是快速穿过小巷,在保镖来之前跑出去。二是—— “大小姐,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留在原地的保镖肌肉紧绷,双手抬起挡在身前,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们并不想和宋枝动手。 宋枝不浪费时间,后撤几步。 她从一开始到现在,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回家。 保镖还以为她改变想法了,正松一口气,来势汹汹的一脚朝他们当胸踹来。 在那瞬间被首当其冲的那人立刻抬手格挡,被宋枝横踢过来的一脚踹的连连后退,另一人踟蹰着不敢动作。 宋枝可不是他,她毫不手软,在那人被踹到后撤的瞬间,又是一脚朝这人踢来,她速度极快,两脚的相距时间甚至没有超过十秒。 一击得中后宋枝立刻又横踢上去,连补几脚。 她腿部力量强,远战是她的优势,因此她没有给两人靠近的机会,动作干脆利落,脚法极快,一脚接一脚,很快被她猛攻的保镖有些撑不住,心浮气躁的想要反击,宋枝抓紧机会,一脚踹到此人腰腹间。 她这一脚往下的余力被她直接踹到另一个过来的保镖身上,保镖应力而倒。 这一切速度都非常快,直到两人都倒地也不过才过去三分钟。 宋枝拍拍手,从两人躺着的中间过去了。 但她没有接着往下跑,而是往刚刚来的路走——原路返回。 她体力终归有限,一直跑下去迟早耗尽,刚刚几个保镖为了追她,弃了车,大好的机会干嘛要放弃呢。 这次事情闹这么大,跑是不可能的,她之前跑只不过是趁宋关不在打一个出其不意罢了。 第24章 律师坐在车里有些焦急的看着车外。 到底追到没有?人是在她手底下丢的,要是真追究起来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这,他又想托妻子给那个大师发消息。 【你问问大师,我这应该怎么化解?】 咚咚咚。 律师正低头发着消息,车窗却被人敲响了,他下意识抬头。 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正在窗外看着他。 21思念 ◎她毫不客气的打开副驾驶的门:“去农动路。”◎ 律师捂着快跳起来的心脏,怀疑自己这劫可能要过不去,英年早逝了。 宋枝笑着,以嘴型一字一顿道:“开、门。” 律师下意识往后视镜中看了一眼,而后他才升起挡板从副驾侧身开锁。 宋枝心情颇好的上了车,不得不说保镖出门锁车是一个明智的处理方式,但是谁叫他们落了一个人在车里呢? 她毫不客气的打开副驾驶的门:“去农动路。” 律师灰溜溜的坐到了驾驶座,闻言他瞥向后视镜,像是等着什么指令。 宋枝觉得有些奇怪:“你总看后面干什么?” 后面的挡板被升起,她就算看后视镜也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她只能问出她的疑惑。 一道男声从车后传来:“你说他在看什么?” 挡板在这时被缓缓升起,一双眼睛渐渐在后视镜中显现。 那双眼睛眼角处都是细纹,深深往下压的眼角勾的他满是冷厉和阴骘。 这是——宋关。 宋关穿着裁剪合身的昂贵西装不动如山的在后座,不知道坐了多久。 宋枝的笑瞬间收了起来,她冷着脸没说话。在这一刻,她所有的笑和鲜活都消失了。 宋关朝律师摆手,律师立刻会意,给保镖打了电话。 保镖回来后接替了律师的位置,律师坐到了几辆车随扈的车中,几辆平平无奇的黑色车很快驶入如织的车流。 宋枝看向墨色的车窗外。 外面的行人都像被渡了一层冷调,在变了调的颜色底下,他们来来往往脚步匆匆,无悲无喜。 宋枝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对着她勾起唇角。 车窗上人的饱满浅色唇瓣微勾,但黑白分明杏眼中透露着冷漠,车膜的黑色调使得她严重的冷漠更甚,在这一刻,她看着窗外的一切,那些东西好像的和她隔了一层膜,然后慢慢远去了。 她和声音,和味道,和色彩都像隔着膜。她再一次清晰的感知到了一点,这或许是她现在最后一点的感知——她被硬生生的剥夺了常人的权力。 “你知道错了吗?” 宋关头微微后仰,视线由下而上看着站着的宋枝,他的目光平静,却因为身居高位久了而带有不怒自威的威慑,却又因为平和的表情,和身上裁剪精良的西装,带着一些儒雅。 宋枝却知道这副皮囊和伪装下真实的模样究竟有多恶心。 他在所有人面前*伪装的越好,她就越要撕下这张皮。 她直直迎上宋关的目光,与宋关对视,然后勾唇一笑:“董事长比我更清楚。” 宋关再回答她,毕竟她再怎么样也翻不起什么浪,最多就像今天这样出个丑闻,让宋氏股价暴跌而已。 宋关:“把大小姐带到静室去。” 这所谓静室,就是别墅底下一间幽闭狭小的房间,里面一片黑暗,没有窗户,没有灯,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声音,只能让处在其中的人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宋关一向用来处置人的地方,不过仅限于有血缘关系的。 她和宋关的关系说来也复杂,她妈妈是燕京的老牌世家,宋关家只是暴发户而已。 宋关当初为了追求她妈妈极力讨好,并且主动入赘。借此背靠老牌世家一举在港城越入豪门行列。 因为这段过往对于宋关来说是屈辱的过去,而宋枝,也是屈辱的象征,所以宋枝进这地方进的最多。 一直贴身跟随宋枝的保镖上前问:“董事长,多少天。” 宋关眼神落到这人身上一刻,转而让一直贴身跟着宋枝的那个女保镖上前。 女保镖什么也没问,上前准备把宋枝带走。 宋关对自己的保镖道:“回头给大小姐挑个贴身保镖。” 宋枝贴身保镖一直都是两个,宋关莫名开口,却只要了一个,那肯定不是要加人的意思了,港城生意人偏爱搞风水那套,双为吉,单为煞,平常人都要避开单,更别说宋关。 宋关保镖有些同情的看着那人。 他要被换掉了,而且还是宋关亲自开口,再无回旋余地。 宋枝面无表情的跟在女保镖身后,准备进入所谓的静室。 不满的声音从旋转楼梯口响起:“爸,你就这样放过她了?” 接着蹬蹬蹬的脚步声由远极近。 女保镖十分有眼色的站在宋枝身后,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一个约莫十八九的男生从楼上跑下来,他路过宋枝时恶狠狠的瞪了宋枝一眼,然后满脸笑的坐到了宋关身侧。 男生大眼睛,高鼻尖,下巴尖的吓人,如果不是他出声恐怕没有人会怀疑他是男的。 他不满的指着额头,也示意宋关去看他的头,好让他知道自己的满腹委屈还憋在心里。 宋枝见了这后妈生的便宜弟弟笑问:“出院了?” 宋钦猛地站起,大步往她面前走,而后被站在她面前的保镖抬手拦住。 宋枝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这位女保镖。 宋枝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两眼一弯,笑问:“头不痛了?走的这么快。” 要是不知道的人看见这一副场面,还以为两人的关系多亲近,姐弟之间多关怀呢。 宋钦被戳了痛脚,气急败坏:“开口不说人话,果然跟你那贱人妈一个样。” 宋枝脸上的笑迅速冷了下去,在宋钦还没反应过来时她捡起脚边那个到大腿的大花瓶,干净利落的往他头上一砸。 宋钦被砸的两眼发黑,恍惚之中他的头上仿佛有一股暖流流下,他怔怔抬手,看着手上沾着的鲜红,他才发现,那不是仿佛。 在晕过去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宋枝冷冷的表情。 宋枝问:“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弟弟。” 她弟弟两眼一黑,瘫倒在地,再怎么睁眼都只能看到一片昏暗,混合着偶而在眼前闪过的白光。 宋钦刚倒下去,她身边一直站着的那个女保镖就上前一步,以手拦她:“大小姐,我们该走了。” 宋枝深深看了这人一眼。 没想到这人还挺上道的。 她今天虽然心情不好,但是刚刚那一下已经把不好的心情发泄出来了,她一向是好哄的人,心情好了自然好说话,于是她心情平和的朝着静室的方向走去。 这一幕自然落到了一直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看着两人的宋关眼中。 他在家的时候从来不管两人如何闹,甚至他有时候还会在暗地里激化两人的矛盾,有血性有想法的人才配当他的孩子,其他人,都不配。 宋钦一把甩开保镖的手,自个捂着头从地上爬起来,血慢慢从额角流到了眼睛边,因为失血过多,他视线阵阵发黑,但这不妨碍他看见大步流星往外走的宋枝。 甚至他看着宋枝干脆利落的步子,总觉得这是刚刚打了他之后心里面得意。 这么一想,他心里的怒火更甚。他不甘心的朝宋关开口:“爸!她已经是第二次这么无法无天了,现在就这么算了?” 宋枝咧开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那你记好了,只要你还在一天,我就这么无法无天一天。” 宋钦刚吃了教训,现在根本不敢再对她说什么,只朝着宋关露出期待的目光,他已经吃了两瓶子,再吃怕是人都要傻。 宋关一贯冷厉的目光在这个情况下竟然有些和颜悦色,他声音甚至带着笑:“那你想怎么样?” 宋钦:“当时是罚她了!”为了防止宋关不同意,他还一直道:“她今天敢这么对我,明天说不定就敢这么对你!可千万不能纵然她这种风气!” 宋关:“你说的确实不错,该罚。” 宋钦悄悄侧头,朝宋枝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宋枝冷笑。 宋钦不知道宋关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吗? 就算他有偏心这一说法,所有的东西都当为他的利益让路。 现在他还没拿到宋枝奶奶留的信托金,自然要对两人平等。利益至少至上,老人弥留之际的威胁。现在短暂的让步,为了防止信托金的所谓证据被暴。 果然,宋关下一句便是:“竟然小钦不服,那宋枝就翻倍罚吧。” 宋钦翘起嘴角,觉得自己这顿没白挨。 宋枝站在一旁抱胸,看着这蠢货傻笑。 就听下一刻宋关说:“但你先开口的,公平起见,小钦也罚吧。” 宋钦不可置信的猛地转头:“爸!” 第25章 宋关没搭理他,摆了摆手,让保镖带两人下去。 宋枝笑盈盈的道:“我就说,宋关是亲妈都要逼死的人,哪里会为了你放弃自己的利益呢?你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奶奶死前给她留了笔信托金,她知道宋关一向不喜欢宋枝,怕她一死宋枝就活不成了。 在弥留之际她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叫到床前,威胁自己的儿子,告诉他信托金里面留了东西。 宋枝要是学成毕业,那点东西就自然会在世界上消失,但要是宋枝没能活着拿到信托金,大家就都会知道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宋关平静的面容被撕破,他呵道:“闭嘴!” 宋枝带着笑和他对视,两人中间不过就隔了两个保镖,有着浓厚血缘关系的两人却像仇人一样,互相攻讦:“我口中的事实让你害怕了?” 她的目光中带着嚣张和不屑,她的眼睛很亮,亮到宋关心慌害怕。他警告的看着宋枝,但是宋枝完全不吃这套的挑衅着她。 宋关慢慢站起身,他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宋枝,直到走到宋枝面前,他仔细的端详着自己的女儿,女儿笑着回视他,一副浑然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然后他猛地一巴掌重重打过去。 之前在国外,要讨厌,要恨她都只能在自己心里默想默念,一遍遍告诉自己要记住,要记住仇恨,要记住死亡,但是到了现在她再忍不住了,这么多年以来恨着的人就在她面前,披着张人皮就可以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情,就可以安然无恙的让所有人忘记。 凭什么?! 她心中的愤怒在今天再也忍不住,她向来就是一是一二是二,黑白分明的性格。 宋枝的头被打的重重一偏,她脸迅速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她现在的样子应该不太好看。但她又想起脸上被涂上的可笑红色。 或许那些可笑的东西,在现在很好的遮掩了她脸上的狼狈。 静室很黑,她什么也看不见,静室也很静,她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跳的声音,在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之前在沈萦家的时候。 那时候的沈萦每天都会在夜晚给她点一盏小灯。 那灯昏黄的,融融的照在她的脸侧,让她每个夜晚都安然的入梦,远离紧追不舍的噩梦。 她坐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这里太黑了,装监控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就干脆没装,但她在里面还是难以放下戒备,她把腿竖起当靠在胸前,手反抱在身前,紧紧环抱住自己。 她以这样一种方式沉默着,试图把自己融入黑暗里。 她想起很多年前有人和她说。 只要把自己变成他们中的一点,那她就不用在害怕了。 因为是奶奶说的,所以她一种把这句话奉为圭臬,虽然直到现在的今天,她依旧没有做成奶奶话中那样勇敢,明明她已经很努力的大声说不了,明明她已经学会露出尖利的爪牙保护自己了。 但是还是不够,她也还是害怕。 宋关非要关她,不是因为她和宋钦打架,也不是因为她进局子的事影响股价,而是她心野了。 其他宋关都可以不管她,但唯独这点不行,任何事情最怕的都只是有心。 他要把她新长的心拔掉,爪牙磨平,让她一身羽毛变成垃圾,然后被她掌控。 可是宋关不知道,她长了一身逆骨。 她突然听到了一声细小尖锐的声音,那声音逐渐变大,逐渐变尖,最后它以一种不把她耳膜撕碎不罢休的架势狠狠巨响起来,她耳边在这突兀的时候只剩下嗡鸣。 宋枝伸手死死捂着耳朵,把耳朵上的血全部按的消失殆尽,也不顾疼痛的袭来,过了许久才后知后觉,那是她耳鸣了的声音。 穿着红色连衣裙女人温柔的俯身把她按着耳朵的手拿下,她冰冷的手轻轻的触在宋枝回弹了血色的耳边。 她目光温和,又怜惜,看着宋枝的目光好像能包容一切,她的眼里好像有对万物的宽容。 宋枝从那眼睛里也看到对自己的。 她仰头,怔怔的看着女人,目不转睛的,难以挪开。脸颊处有些湿润,直到湿润顺着脸流到嘴里。 她才想,泪一点都不好吃,明明她已经答应过奶奶了,再也不要尝到这些滋味了。 但她又一次的食言了,下次不会了,她想。 女人神情哀伤,看着她眼角的泪也流出泪来。 只是她的泪是脸边两道红色。 宋枝不怕她的血泪,怔愣的抬手想要替她擦干净,她的指尖轻轻抬起,像是怕惊扰女人一样,但就在她的指尖快要触碰到女人时,女人却慕然消失。 像碎掉的镜子那样就地分解,而后化为无数片的碎片逐渐消失。 宋枝猛地惊醒,她的心跳在寂静的室内跳的格外明显,咚咚咚的一声又一声,她抬手放到脸边,碰到了一片湿润。 她想起在梦中始终无法放在女人脸边的手,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到女人脸颊的手。 你还在怪我吗?妈妈。 屋里没有能看时间的东西,她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她只能等下一次送饭时知道时间,可能是早上八点,或者中午十二点,或者是晚上六点。 这里在她被关的期间不会有人进来,只有饭点时候门外会开底下的那道小门,像喂狗一样给她喂食。 而她对一切毫无办法,只能坐以待毙。 但她讨厌坐以待毙,她甚至有点讨厌创作出这个词的人,这个词好像在嘲笑她的无能,讥讽她的一无是处。 她不要坐以待毙,于是宋枝猛地从床上站起,也不知道究竟是多久没吃东西,在站起来的那刻,她眼前突然一黑。 门边这时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是送饭的人来了。 送饭的女佣摸着黑打开门底下小小的窗口,她一只手先放进去摸索,确保手指切实的摸到地面后她才小心翼翼的放下饭,放完东西她就立刻摸着门准备关门。 要是让静室里的人见到了光,那就不叫静室了,因此女佣下来时并没有带灯,她在里面的一切都只能摸黑。 静室里面凉飕飕的,现在天气本身就冷,她再下面走了这么长时间,不仅没有暖和一点身上反而越来越凉,越往里走越冷,她浑身的鸡皮疙瘩不自觉的跳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之前女佣们对这间静室的八卦,据说在十几年前,有人死在了这里,然后被董事长让人拖着从别墅最高处丢了下去,摔成肉泥伪装成了跳楼自杀的假象。 别墅的只有五层,但是每一层的天花板都做了挑高处理,在最顶上又做了阁楼,最高处到最底下少说也有三十米。 何必呢,她想。 宋家有钱,宋关对佣人都这么大方,那人怎么就想不开要自杀呢? 而且那个人据说是—— ! 女佣准备锁住小门的手被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拽住,她一惊,小声尖叫一声后,恐慌的往外开始拽自己的手。 她不敢大声,大声要被辞退。宋家工资优渥,她学历平平,什么也不会做,这是她现在能找到的最好一份工作,她不能丢,她姐姐还等着钱救命。 “别怕。”里面的人轻声说:“是我。”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地方传来,带着些回音,女佣从声音中找到一丝熟悉感:“你是,大小姐?” 第一任妻子。 那人据说是宋董事长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大小姐的生母。 她惊惧的流着泪连连点点头,点完又想起里面的人根本看不见。 于是她又颤颤巍巍的小声应好。 宋枝抓着她的手腕没有松:“现在什么时候了。” 女佣抿着嘴没有说话,静室里不允许说话,她刚刚已经破规矩了,她不敢再说话了。 宋枝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她捏紧女佣的手腕,冷冷开口:“你可以不回答我,但是我要是出去了,你坏规矩的事就瞒不住了。根据合同,你这算违约吧。” 违约的后果她承担不起,女佣只能小声说:“现在是晚上八点。” 宋枝:“静室每天都是你送饭吗?” “是我和另外五个姐姐换着来的。” 宋枝:“你多大了,为什么是你们几个?其他人不能来?” 女佣觉得扣住自己的那只手冰的不像人,这底下本来就冷,她一开口牙关就打颤,她立刻闭了嘴。 听里面没有声音,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说:“我十五了,这里面闹鬼,其他姐姐不敢来。” 宋枝沉默了一下:“你年纪小小,胆子这么大?其他人不敢来你敢来。” 女佣说:“当天可以领翻倍工资。” 里面的声音带着笑:“小小年纪,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女佣心里的害怕散了些,里面的人从披着大小姐皮的恶鬼变成了喜怒无常的大小姐。 她脑中直到现在,出现的都是上一刻还带着笑,和宋钦说着话,下一刻笑着把花瓶砸到宋钦头上的宋枝。 第26章 血在花瓶砸破宋钦的脑袋的那刻就已经飞溅到宋枝脸上,宋枝漂亮又精致的脸上带着笑,一双眼睛弯弯,看笑话似的看着宋钦捂着头倒下。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 她有点害怕:“我要给姐姐治病。” 宋枝放了手:“你姐姐的费用我全出。” 女佣:“真的吗?”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她又问:“为什么?她要很多钱的,医生说保守估计三十万。” 宋枝不仅没回答,反而重新问:“你下次送饭是什么时候?” 女佣:“我不知道,是随机的。” 宋枝:“你下次进来时,带部能往外打的电话给我,我给你一百万。” 女佣像是吓住了,她结结巴巴道:“一百...可是他们查的很严的。进来要搜身,还要用一个机器检查。” 宋枝:“你要不要钱?靠你在宋家的工资,你得几年才能攒到三十万吧。” 女佣闭了嘴,沉默着没有说话。 宋枝:“下次你来,就先在门上轻轻敲四下。我要你带着好消息来。” 说完,她没再和内心正天人交战的女佣说话,走回床边坐好。 一下又一下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室内无比清晰,门外沉默的人自然也听的清楚。 宋枝没吃饭,饭很干净,她知道,但是她看着饭脑子里就是会想到宋关,一看就恶心,自然就吃不下。 事实上她在这个家吃的每一口饭都恨不得是宋关的血肉,不然那些饭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污臭的垃圾,她看了就想吐。 其实她并不确保女佣会答应,但是女佣年龄小,又缺钱,是一个很好被拿捏的对象。 只是她不确定这个对象会不会反咬一口,因此握住她的把柄,反倒把这件事捅给宋关。 她不确定。 她之前从未这样尝试过,因为她把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当作宋关,她们听着宋关的话,对进入这里的人像狗一样圈养,和宋关也没什么区别。 这是她第一次的尝试,仅仅只是为了要一部电话,要是以前的自己肯定是认为自己疯了的。 她从来没有凭意气用事过,因为她知道,她的意气要拿一些别的东西来换,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她不会做事。 就连这次——她缓缓从鞋底后抽出一跟u盘大小的笔来。 这是录音笔。 宋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是女佣,于是她努力睁着眼睛,闭着眼睛,让自己早早的睡觉,让自己的精神紧绷着,能够在门口轻微的悉索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就立刻从睡梦中醒过来。 她一开始还不敢睡,她总是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大片的血渍,再血渍的四周有散着破碎的血肉,而那双涔着血的眼睛就死死的盯着她,满怀恨意的,盯着她。 后来那双眼睛如影随形的出现在她每一次的噩梦中。 她等了许久,但她不知道时间,根本不知道是多久,因此她数着送饭的次数。 在这里时间会被模糊,嗓音功能会下降,脑子会随着黑暗而逐渐放缓思考,总有什么东西在这时呼唤着她,让她闭上眼睛。 但她不想,她不想闭上眼睛,她想要清醒。于是她死死睁着眼睛,认真的盯着大概是门口的位置。 记住每一次来的人,次数。 她总需要借助一些东西,才能让脑子运转。 她并不知道,下次来到门前的,是宋关,还是那个获得她承诺的女佣。 时间在这中未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终于,在第九次时,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宋枝的眼睛挪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她先是眼珠子转了过去,后才是脑子。 在脑子转过去时她轻轻的走了过去,静静站在门边,没有说话。 在安静的室内她把动作放轻,在寂静到极致的地方,她全程悄无声息的像猫。 门外又被轻轻敲了四下。 四,死同音,宋关避讳这个,连家里都不能出现带四的东西,更别说身边的人了,所以门外的不可能是宋关。 门外的人这时小声焦急开口:“大小姐?” 看来她运气还不错。 宋枝应了一声。 女佣被近距离突如其来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快速说:“东西我和饭一起放在地上,外面有监控,我先走了。” 说完,她假装还在摸索门的手探进门里,脸极近的贴着门,借着动作盖住自己的嘴。 说完后她立刻装送玩饭往外走。 宋枝蹲在门边,一伸手就摸到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只有她手心大小,质感冰凉,却让她莫名安心。 她拿起东西,直接坐到门边,长腿竖起挡在脸边,摸索着键盘依照记忆按下按钮。 冷冷的声音从价格低廉的手机中传出来时有些失真:“喂,哪位。” 像泉水一样泠泠的声音泛着冰凉,听到声音的那刻,宋枝就像冷泉水拽着洗了把脸一样。 这么多天一直翻涌着焦躁不安的心在这刻,终于静了下来。 她声音放的很轻:“是我。” 沈萦那部破翻机的声音好不到哪里去,她的声音变化一定会很大,也不知道沈萦能不能听出来。 她有一些些的期待着。 那只下一刻,手机嘟的一声被挂断了。 宋枝迷茫的打开手机,她还以为是这个破手机坏了,或者没电了。 但是一。打开就乖巧亮着屏幕的手机告诉她。 它很好,坏掉的是她自己。 屏幕在极致的暗黑下是反光不到脸的。 宋枝看着在黑暗中亮到刺眼的屏幕,没有眯眼,眼睛睁到被强光照的流出生理性眼泪。 她仿佛在这个小小的一方屏幕上看到自己流着泪的眼睛,还有脸上带着的红印,可笑又狼狈。 肯定是刚刚沈萦没听出来她的声音,沈萦又是那么一个性格,不喜欢和人接触,听到是陌生的电话就挂了。 再打一次,这次她开头就说是自己,沈萦肯定就不会挂了。 于是她又打了一次。 她轻声说:“我是宋亦。” 她有些惶恐,这让她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对谁都不在乎,对谁都无所谓的无畏感。 她像平日里那样撒着娇小声抱怨着:“是不是不知道是我呀,怎么挂了电话。” 她心却陡然跳了起来,像是有什么正要发生一样,前方是全然的未知。 她等待宣判。 宣判着轻轻开口:“宋亦。” 宋枝点头。 她想起沈萦看不到,她赶忙嗯了一声。 沈萦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宋枝心提起来,她从这淡淡的语气中,碾磨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感滋味,虽然平日里沈萦说话时没什么情感起伏,但她就是很神奇的,能感受到沈萦的情感。 好像有什么未知的事情要发生了,但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法阻止。 宋枝:“是我奶奶。” 沈萦长呼一口气,她极少会在人前表露出这些,如果是一个再也不见的人面前话,那就偶尔有一次也没关系,她对自己说。 她叹完气才轻轻道:“那你回家了吗?” 宋枝一听,她好像也没什么不高兴的,还是和之前那样,顿时放心,她语气带着抱怨:“回家了,但是不开心,不想呆在这里,想去找你。” 沈萦听着她带着抱怨的声音,那么鲜活,就像之前,就像在她身边一样,说的那么像真心话。 沈萦轻轻闭了闭眼,最后只轻轻嗯了一声:“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宋枝眼睛弯起来:“我想吃排骨了,回家可以吃到吗?” 沈萦:“还有吗?” “没有了。” 沈萦突然觉得没劲,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 明明已经把自己包装的够尖利了,够刀枪不入了,但有一天有人撕碎了她的包装,然后还要嘲笑她,明明是你太过异想天开了,怎么能怪别人的欺骗? 沈萦淡淡道:“手机没电了,先挂了。” 要问为什么也没有必要了,反正原因就那么一点,花样又太多,从小到大她都经受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次,她也不想在听借口,或许是恼羞成怒。 被耍太多次了,已经多到不想听了。 如果说打电话之前还她抱着最后一丝期待,现在连这些期待也没了。 宋枝有些不舍,她就像上瘾了的人,汲取着沈萦那么一点点的声音,像是在黑暗中的房间里汲取到了光一样,在水里拉住了仅有的一根浮木,于是她死死抱住浮木。 浮木反手拉住她,同样深切的望着她,好像要为了她付出全部。 她开心的抱着自己,努力忽略那点异样。 比如为什么翻盖手机会在这一瞬间没电了,但她没用过,在没有准确说法之前,她决定不妄加判断。误会是挑拨情感的怪物,除了那件事情,剩下的她无比光明磊落。 第27章 晚上又很幸运的是她送饭。女佣松了口气。 这一个下午,但凡只要她想到手机的事情她就坐立难安。她总怕出事,甚至因此喘喘不安。 她要快点拿回手机。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 她轻轻在门上敲了敲,里面没声音,但她一想宋枝今天中午的时候也是这样,就没多想的把饭递了进去。 收中午饭时她特地往里摸了一下。 饭轻了一点,宋枝像是吃了几口。但是托盘的上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有些焦急的用手往里摩挲。 却什么也没摸不到。 她侧过头,装作正在摸索托盘,背着监控轻轻开口:“大小姐。” 里面传来宋枝有些高兴的声音:“怎么了?” 难道是她快要出去了?她要是出去了,自己的钱也就到手了,于是女佣也欣喜起来,但是她不敢问。她只好把那点高兴掩在心里,又小心又小声的开口:“手机...” 她想被关总归不是个好听的事,她不敢问,但是她自己的手机应该没有问题吧。 里面的声音突然一静,她心提起来,她应该没做什么事吧,她声音因为底气不足更小:“我没有别的手机了,而且要是被发现了....” 要让宋枝还手机,说真的她有些不乐意,她才听到了沈萦的声音不久,她不舍得。 可是这是她借的东西,该还,一时之间理智和情感在打架,从小的教育告诉她,这是不对的,并且这件事有风险,手机放在她这里多一天,风险就大一分。 但是她才刚抓到那点光。 就像空中飞舞盘旋速度奇快的萤火虫,她一直想要,但是从来没有得到,终于有一天,她终于抓到了萤火虫。 抓到手还没把玩两分钟,有人对她说,这是不对的,你该放她回大自然,道德点头称是,可是那名叫喜欢的情感作祟。 她不舍得放手,她死死捏紧手中的手机,恍惚间,这变成了一只修长冷白的手,十指修长而瘦削,手指微冷,与她十指相扣。 她想她大概是昏了头,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想象,她不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早在心里扎根发芽了,现在猛然破土,她惶恐的抓着破土的枝条,却什么也不知道。 她知道些什么? 她不舍得放手。 “不会被发现的。”于是她在相扣的手下说。 私欲的情感在作祟,在高尚的表皮下翻滚。 女佣更害怕了,于是她更小心的再次开口:“我还要联系姐姐。” 真的很麻烦,宋枝想,早知道这样,就不找她了,她事情真的很多。 但是不行。 宋关这一算盘打的不错,没有人会想到把势力打到女佣里,所以他随机选人,让宋枝完全与自己的势力隔绝。 宋枝说:“等我出去了,送你新的,想要什么,想要多少都可以。” 这样总行了吧,她想。 女佣却说,我想要你手里的那个。 宋枝不肯,她还想要给沈萦打电话呢,两人掰扯一通,最后是她以吓人的脾气,凶恶的语气获胜。毕竟她凶名在外,不用白不用。 女佣有些害怕的走了,宋枝却拿着手机笑着又打了一个电话。 她想的很好。 中午沈萦说没电了,那么到了晚上手机一定充好电了吧。 她看着一室黑暗,独手中有光,突然觉得,静室里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 可是沈萦的电话打了很久,也没打通。 她看着发着一点点光的小小屏幕良久。 心想,她可能在做饭毕竟现在是饭点,锅碰着油,声音轰鸣,沈萦可能没听到。 过了一会,沈萦还是没有回电话,她又盯着小屏幕看了会时间,发现才过去几分钟。 这下她不敢看时间了,她只枯坐着,一直两个小时后还是没有电话回,于是她想,沈萦可能是在做作业,忘记了。 最近沈萦忙着考证,想要拿一个大厂的offer。她的学历漂亮,履历漂亮,但是那个大厂却卡一个比较小众的证。 好巧不巧,宋枝当时坐在沈萦身边,看着沈萦投简历,目光往底下的章一看。 那是她家的公司。 22客气 一直过了很久,宋枝也没等到回的电话,宋枝往那手机上打了无数电话,也从来没有人接过。 她一直安慰自己可能是沈萦根本没有听到,或者是那年久失修的手机坏了。 早该换了,那破手机,她想。于是她又想着等自个回去的时候给沈萦换个手机好了。 她没买过,肯定不了解,到时候她帮她把关。 想着这些她又高兴起来,觉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沈萦故意不接她的电话。 直到手机只剩丝电的某个晚上,电话打了两轮,可能是最近有点给自己哄过头了,她脑袋一热,打了第三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不过三秒,嘟的一声被人挂断。 雀跃的心一下就死了。 被人踏着正步一脚踢死了。 怎么会呢?她想。 她不可置信。 最后她拿着手机,看了半天,决定有误会不好,她还是问清楚,她刚拿起手机,只剩一点电的手机突然一黑。 这在这冰冷的地方,独自苦熬数十天的手机,终于熬不下去,死在这里了。 宋枝突然想到有一些手机是有在快没电的时候自动挂断所有运行程序的,据说是为了保护手机电池。 宋枝面无表情丢开手机。 狗屁,她想。 这个设定真的很操蛋。 万一人有很重要的事情,就差这一个电话呢?万一人家要死了就等这个电话让喜欢的人来见最后一面呢? 最后的类比太过于晦气,但是宋枝不信这些东西,觉得听起来还是挺浪漫的,只是这用来类比她和沈萦间有点不恰当了,于是她决定重新想。 但是她没有想到更恰当的。决定暂时任用一下这个说法好了。 手机没电了,宋枝也没舍得还,一是太随机了,那个女佣真的很久之后才来。 二是不舍得,她握着手机,总觉得在某一刻,手机能够亮起,沈萦的电话会打过来,毕竟带出去就不好再带回来了。 其实还有一点没说的是,她总一点害怕。 那害怕说不清道不明,让她时时心慌。但是她又会想到各种的理由,把心慌按下去。最后她破罐子破摔。 管她呢。 她在静室又待了十天。 这十天里,她有看的顺眼的饭,就会吃上那么两口意思一下,好叫手不再和自己唱反调,最起码手别抖。 每次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手*都抖着,怪不方便的 出去时,刚从一片黑暗穿过去,就和宋钦正面撞见了。 宋钦当时正好带着一大票人在花园里头说话,一见她就拉着人往别处走:“她可是个疯的,我们别搭理她。” 刚出来现在并不想和他闹的宋枝听着他的话,觉得宋钦真是记吃不记打:“哟,知道我是个疯的还撞枪口来,那你可真是欠打了。我可以替你妈教教你啊。” 宋钦被她当众下了面子,面色有点不好看,但凡看点娱乐八卦,谁不知道他妈当时是知三当三,甚至还是在宋枝她妈死后靠怀他才上位的,不然能不能是宋夫人都两说。 听见宋枝开口之后,他身边的同学甚至有些变了脸色。 宋钦当场气的就要发作,他上的是贵族私人学院,今天请到家里玩的没一个背景简单,他正要骂人,一道喊声却传来,那是道声音极细的女声。 “宋钦。”宋钦看向来人,面色稍缓:“妈,你怎么来了。” 宋枝却头都没转,直到这人轻声轻脚的走到她面前。 看着不过三十的年纪,穿了件水墨裙子,凸显出柔美的身段,这人说话也是又柔细,对得起身段。 “小枝回来了呀,真的是,你爸爸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好让阿姨做点你爱吃的。” 她说话也厉害,一句就把话头拨到宋枝不受宠上面来。回自己家一个接的人都没有就算了,自己的亲爸爸都懒得过问。 这一句话让宋钦身后的同学听了个明白,港城就这么点大,以后难免要碰见,她和宋钦又是这么一个关系,为了不得罪宋钦那些人背后那些指不定要怎样呢。 宋枝不喜欢宋关可怜的喜欢,但是她也不是什么善茬,让人当枪用,她可不乐意。 “阿姨。”在李丽满眼戒备中,宋枝笑盈盈的开口了。 “我早回来了,你消息滞后不知道而已,我和我爸都见两面来回了,难道是你不喜欢我才故意不来见我的?”宋枝吃惊的捂住嘴:“不应该啊,阿姨,虽然你是后妈,但是咱两都没见过几次,阿姨你怎么就讨厌我了呢。” 李丽堆起来的笑僵住:“阿姨肯定不会那么想,我只是不知道而已。” 宋枝笑道:“我想也是,看来你和我爸还是不太熟,我爸连这都不告诉你。你儿子看起来和你也不太熟,他头上那包都是我打的呢。左一个右一个,对称。” 第28章 宋枝是扇型眼睛睫毛纤长,嘴边一笑就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漂亮又可爱。只是她用这么一双弯弯的眼睛说出的话却不大可爱。 李丽听的脸上的笑都提不起来了:“你两都是孩子,有矛盾都正常,小钦自然不会和我说,不然像什么样,你爸每天处理这么多事,哪里有空和我说这些,他也不想让我烦。” 她自认这番话说的还算漂亮。 哪知宋枝眼一弯:“那确实,那我有空再补一顿饭吧,上次家庭聚会阿姨没去,那我就过几天开个party,欢迎自己回国的同时也欢迎一下阿姨啊。” 宋枝笑嘻嘻的把人气的火冒三丈,还装作不觉的和一行人告别。 她心情颇好的哼着歌,回屋换了个衣服就从地下车库开了辆地盘低看着普通的车出门。 大概看着就跟十几万的车差不多。 宋枝颇为满意,出门前还照了照镜子,看自己一身的装扮。 一条黑色流光的裙子,外搭一件过膝的褐色皮质大衣,首饰只带了对流苏耳环,耳环坠着小小的粉珠垂在肩侧。 她左右看了半天,满意了一番,临出门时又换了一只颜色深一点的口红。 在路上时宋枝找了两网上小说比较火的作者,编好了说辞,因此下车时她可谓信心满满。 但上了楼一看,她却傻眼了。 只见原本虽然破,但是干净整洁的铁门上被贴了一大堆白花花的东西,在白花花东西旁边又被人泼了一大桶红色的油漆,墙面上还全是淡黄色的液体,她离那还有一米多远,一股淡淡的腥味就飘了出来。还带着发酵了的臭味。 她再看过去,白纸上血淋淋写着两字——还钱! 她再也忍不住,干呕了一下,但紧接着她就捂住嘴。 还是别吐了,不然还要清理。 她忍着恶心敲了敲门,门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又拿着手机拨了电话,结果铃声响过十二声,还是没有人接。 她不由得庆幸。 还好她带了钥匙,她找了有一会,才找到钥匙孔,她把钥匙插进去,然后钥匙掉了出来。 她捡起钥匙,重新拧进去,结果钥匙又碰见阻力掉了出来,这回她有了准备,抬手接住钥匙,钥匙掉到手心又往门上弹,宋枝下意识抬手去接,看着门上被蹭掉的混着腥气的红色油漆和自己紧握的手,没忍住,又干呕了一声。 她有些嫌弃的看着自己的那只手。心里有些担心。 这里这副样子,沈萦又去哪里了?她为什么换门锁了,是有危险吗? “哪个要死的,一大早就在人门口要死不活的,真是晦气。” 她身后的门还没开,一叠骂声先传来,而后锁芯的吧嗒声才响起,大妈从门里探出个头来,一见是她,猛地拉着门就要关。 就在门离框还有十几厘米的距离时,一只白皙的手猛地卡在门缝中,那只手的力气极大,修长的十指拉住门框,硬生生的把门拉开了。 她满脸惊恐的看着宋枝,宋枝站在门前冷着脸看着她,她浑身的气势都是冷的,这里又黑,半扇从她屋里透出来的光打在她脸侧,显出她优越的脸部线条,以及冷冰冰的表情。 看起来很是吓人。 那人在面前和电工打架的场景她至今还记得,这人该不是要打自己吧? 宋枝冷声道:“她在哪?” 大妈楞了好久,才发现不是要打她,她眼珠子一转,在宋枝身上打量一圈,看着她非富即贵的穿着,心思又活泛起来。 大妈:“你问那个?”她指了指对门。 宋枝俯视她,微微颔首。 大妈叹了一口气,一脸语重心长,伸手就要去拉宋枝,宋枝懒得动,但微微一侧身,让她的手落了个空,大妈也不尴尬,还是鞠着一脸笑,然后一副为她好的模样。 “你说那个人,我可不跟别人说,就告诉你,你还是少跟她来往吧,她天天捡那些要死的猫猫狗狗回家,真的脏死了,而且我跟你说,和她相处久了,会沾霉运的!” 说完,她看着宋枝,就等宋枝的询问。 宋枝却问:““我觉得西边第一家的菜味道不错。你吃过没吗?觉得怎么样?” ” 她语速快,气场足,很快就把人带偏,大妈疑惑道:“那是厕所啊,这,我这怎么吃过?” 宋枝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她想起沈萦之前一本正经说这话时候的表情,突然发现这人其实蔫坏。 她又问:“你知道沈萦去哪了吗?” "我刚在厕所那边,看见她跟一个女人走了,啧啧,你说她,害了沈家两口子还不够...." “砰!” 宋枝把踹向门的脚放下,露出一个十分得体带着歉意的笑:“真不好意思,把你家门踢坏了,但是希望你嘴上讲话还是带点门,你说呢?” 【作者有话说】 没被红包砸中的小朋友,别灰心,评论也会发小红包哒。 23我想吃排骨 ◎宋枝的眼睛有点酸,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一刻,她下意识道:“我想吃◎ 大妈看着她毫无笑意的眼睛,以及她看她的眼神,那不像是个看人的眼神,寒凉后知后觉攀上脊背,她顿时毛骨悚然,连连惊恐的摇着头。 宋枝皱眉,有些不满:“你皱眉,什么意思?” 大妈:“不,不会了。” 宋枝颇为满意的弯弯眉,朝大妈盈盈一笑,毫无芥蒂似的:“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哦。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呢。” 大妈脊背一身汗立刻就下来了。她看着宋枝心满意足往下走的背影,良久没动弹,直到她儿媳从外回来。 儿媳看不惯她,但出于轻易还是过问了一句:“妈,你怎么搁门口坐着,多冷呢。” 大妈恶狠狠瞪了一眼儿媳,觉得她这是明知故问的挑衅,正要开口,牙齿却上下打了个颤。 她没能说出话来。 那个女人,太可怕了,开口就是半阴不阳的威胁,偏偏又关系很好一样直冲你笑。 既然她说刚碰见,那她现在去还来得及,说不定还能正和人撞见呢。 她开着车就往路口边晃,由于那边不是大道,走那条路的傻叉又多,只能严丝合缝的容纳进两辆车的路上被堵得严严实实,而宋枝作为傻叉中的一员,看着一辆车后连着的四五台车有点傻眼,故而她决定不当这个傻叉了,还是那那些明知故来的人担当这个名声吧。 她顺滑的一踩倒车,趁着车后还没车辆,刺溜的从小道上倒了回去。 随意找了个宽敞路停了车后,就马不停歇的往小道上走。 这回小道上已经堵死了,一辆红色低盘车和一辆银色车紧紧挨着,谁也不让着谁的对峙在马路上,轰鸣的声音显得它们像两只角力的野兽,不出意料的野兽在这场较量中受了伤。 一方车主开了车门,站在那辆车门口破口大骂,个头快两米和体重快两百的彪形大汉,骇人到其他有些不满的车主也按下了自己的情绪。 宋枝走了几分钟,又觉得自己出门的这身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半途而废不是她风格,既然都出来了,找到人再说,她努力踩着高跟鞋,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低头再一看后脚底,已经被比较厚的跟磨得泛红了,再抬头时,余光却瞥到了两个身影。 其中清瘦的身影早已和她擦肩而过,快到了堵车最严重的拐角。 宋枝往前走的脚一停,转过身来。 赵中对神色不耐烦道:“我真的喜欢你,你就和我在一起吧。” 沈萦冷冷道:“不行。钱我已经给你了,手机还我。” 赵中对啧了一声,骂了一句难搞:“我不同意,那不是我卖的。” 沈萦懒得搭理他,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反正钱她已经给了,钱货两讫,她才不管一对小情侣,是男的把东西卖给她,还是女的卖给她。 赵中对:“你看看左边,我给你准备了东西。” 沈萦往前走着,视线没往旁边偏移一刻。 赵中对不耐烦道:“看一眼呗。” 这人真是麻烦,要不是看她有点漂亮,他哪里会这样低三下四的在这里求人,这时候他又想到了付欣,他的前女友,如果不是她把手机卖给沈萦,他还能拿这个要挟一番。 沈萦快速往前走,企图让空气把两人的身影隔绝,正在这时余光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大步流星的从马路那头走来,沈萦下意识侧过头。 赵中对见终于有用了,不经有些洋洋得意。 沈萦看过去,只见那道身影高挑,微卷的头发垂了一缕到胸前,她嘴角含着笑,仪态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好看,挺括的大衣畏贴的穿在身上,行走间带起一阵风,在她身后,有喧闹的人群和鸣笛不断的车流做衬。 在那瞬间,沈萦除了她,什么也没看见。 宋枝一见沈萦眉眼就一弯,她盯着沈萦眼中亮晶晶的,然后像是不经意的过问:“沈萦,这是谁?” 第29章 宋枝当然知道他是影院门口的人,但她想要听沈萦撇清两人的关系,她不信凭沈萦的性格,两人能熟络到哪去。 没想到沈萦不答反问:“你怎么来了?” 宋枝有些不开心,她弯着的眼睛顿时垂下,失落的小声嘟囔:“我过来找你,你不开心,不关心我就算了,第一句竟然是问我怎么来了,我不能来吗?” 她眼里像是有火,烫的沈萦不敢和她对视。 赵中对自信准备的东西能讨沈萦开心的东西就这样被破坏了,一时间有些急了:“身后,你先看看身后再说话。” 沈萦顺势看向宋枝身后。 宋枝不满的盯着赵中对,冷冷朝他做着口型:“舌头。” 赵中对猛然想起她上次说过的话。 如果舌头不想要了的话,她可以帮忙。 这是宋枝的威胁,赤裸裸的。 宋枝身后两辆紧紧挨着的车前站了两个人,两个男人,一个十分健硕的男人此刻正拎着另一个男人的领子。 沈萦正疑惑,就在此刻,健硕的男人一圈打在矮一个头的男人脸上,男人脸被猛地一圈打偏,沈萦看见了他的脸——那个电工。 也是那个半夜跟踪她的男人。 赵中对洋洋得意道:“怎么样,我这个礼物不错吧?” 沈萦声音淡淡:“宋枝,你说呢?” 宋枝闻言侧眸对着赵中对弯了弯眼睛,她心想,比起这个不知道哪来的人,沈萦还是更在乎我的。 赵中对被她这一笑笑的脊背发凉,不满也没敢说。 宋枝笑盈盈紧紧盯着沈萦道:“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了。” 赵中对:“又不是给你的,你喜欢什么?” 宋枝笑:“我还有话和沈萦说,你能先走吗?”她盯着赵中对,眼神中的压迫感十足,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赵中对仿佛被一头猛兽盯上了命脉,在这样的眼神下竟有些害怕。 沈萦冷冷道:“你凭什么代表我?”意识到不妥又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一说这个,宋枝就小心翼翼的往旁一步,这个位置正好是赵中对正前面,她挤进来,把赵中对挡了个严实,而后才抿着嘴角,可怜兮兮的抬起眉,最后低着头,小声嘟囔着:“我打不开家门。” 她看似小声嘟囔,实则声音大到在周边的两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至少赵中对是听清楚了,他和宋枝对视上,清清楚楚看到宋枝眼里的故意,他猛地反应过来,他说沈萦不为所动呢,原来是性别错了。 沈萦:“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宋枝傻眼了。 难道这还有为什么吗? 宋枝眼眶迅速红了:“我就是想来找你了,不可以吗?你是不是因为他?” 沈萦:“不是因为任何人,是我们根本不熟。” 她就这样冷冷的说,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惯着宋枝,只是很残酷的把现实揭开在她面前。 赤裸裸的。 宋枝这回不是掐着自己的大腿了,她眼睛不用借助任何外力,红了一圈,她说:“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其实我也以为。”沈萦淡淡道:“我从来没有过朋友,你算是独一个。” 她想着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宋枝干了什么,她自己心里应该明白,就算不心虚,也不要再这样假装很喜欢她一样接着在这里和她纠缠下去。 她会当真的。 但宋枝毫无自知之明。 在她说完的下一刻,宋枝下意识扯住了她的袖子。 那些惶恐的感觉又来了,但是还是和很多次一样,她找不着害怕的原因,只是会无端的心跳加速,像是鼓点,一下又一下跳在她的耳畔,她手也使不上力气。 宋枝只能无力的拽住沈萦的袖子,她总觉得就要在某个下一刻。 沈萦就要消失了。 沈萦低头看着自己袖子边的手,其实在手扑过来的那一刻她完全可以躲开的,可是想起宋枝水盈盈的眼睛,原本该移开的手,慕然停在了原地。 既然已经成了这样,再做什么也没有意义了,所以沈萦任她手搭在自己的袖子上。 沈萦扯了扯嘴角。她本身就是长的漂亮,只是浑身带着冷清,难免会给这层漂亮带来隔离的感觉。 而今这一笑,就像是把隔离的玻璃砸碎撕开,把她漂亮的眉眼近距离露在人前,那样不加修饰雕琢的美瞬间扑面而来。 宋枝顿时愣住,呆呆的看着她的眉眼,看她微微扬起来的唇角,顾盼神飞,像是广寒宫殿里,最冰冷的一尊雕像活了。 宋枝笑了,只是她笑的在沈萦看来着实有点傻:“你开心了?” 就在下一刻,沈萦冷冷道:“你的东西我已经丢掉了。” 她明明是笑着的,眉眼中却像带着嘲讽。 闸刀终于落下,宋枝被斩的七零八落,她的心鼓胀起来。 她声音哑了:“为什么?” 沈萦因为长舒的气而显得声音轻飘飘的:“萦夙语亦难求,确实难求。宋枝,耍人好玩吗?” 轰! 宋枝的心脏被人挑破了,鼓胀的包流出酸水,酸水淹到她喉咙处。 她嘶哑的开口:“你听我解释。” 她从凌乱的地上捡回自己的脑袋,按在身体上。 说完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好像把脑子按反了。 她觉得她有点难过。 因为她的心很酸,手也在发软。 但是手发软可能是因为低血糖饿的。 于是她说:“沈萦。” 沈萦轻轻应了一声。 她知道这不是因为开口的是她,是因为有人在说话。 她不再是特殊的了。 就像她不在是唯一星球上的唯一玫瑰,只是花园里千千万万朵中的一个。 宋枝的眼睛有点酸,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一刻,她下意识道:“我想吃排骨。” 24你有骗我的事吗? 沈萦不答,只是看着她,道:“门锁我已经换掉了,你的那把钥匙可以丢了。你自己的那身衣服我会赔钱给你。” 她虽然跟自己隔的近,但是再这么近的距离下,她看像自己的眼神就像个陌生人,或许不如陌生人,至少她看陌生人的眼神中不会有厌恶。 就像她是什么恶心的垃圾一样。 排骨没有了。 宋枝想。 其他的也没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但是在这一刻,她好像失去了很多,而且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沈萦又道:“你之前帮我一次,这下算还了你的,我们两不相欠。卡号报给我。手机得过几天才能还给你。” 宋枝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想,沈萦一向不是个多话的人,但她今天说了好多话,挺好的,她不用再担心沈萦闷着了。 她又想,可是她说这么多话只是只是为了跟她划清界限,一点都不好。 她好像有点伤心。 宋枝想说,你听我解释,你肯定会我有什么误会。 但是她只说的出:“沈萦,不用赔。” 或许她就是一个懦弱的人,她妈妈说的并没有错,她什么也做不好,她什么也不会做。她把一切都搞砸了。她可以再平时和沈萦打闹嬉戏巧语不断,却无法在这时候不会为自己辩白。 该说什么?说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吗?对不起说的轻巧,那么轻易的就说出口,谁会原谅呢? 沈萦有些不解。 她上当了,她中记了。她付出真心了,她在警察局害怕了,她在没看见宋枝的每一刻伤心了。 宋枝成功了。 怎么她还是一副难过的样子? 该难过的不应该是她吗? 不,或许她也不该难过,她又不是第一次被骗,再表现出被骗的模样是很丢人的。 她已经够难堪了,这样已经够了,不能再有其他的,不然连月亮都会死的。 沈萦点点头,依然是那副冷冰冰没有表情的模样,甚至称的上一句礼貌:“那么,再见。” 沈萦移开视线,看着远远在地平线上的太阳,闭上眼睛,她冷酷的把自己的感情封存到了眼睛底下。 这样才是她。 她为什么要在乎其他人,这是不对了。宋枝成了那个例外,就不该再有其他人了,她尝的教训够多了。 宋枝好不容易才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不!” 她脑子嗓子里像是堵了东西,让她根本说不出话,一开口有酸涩的东西卡在喉咙口,让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总是酸酸的,以至于看东西模模糊糊的。她看其他东西,只知道模糊。 但她看沈萦,像在画中。 沈萦问:“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就把卡号给我。” 宋枝嘴巴轻轻的张开,她声音哑了,她终于说出口了:“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沈萦又笑:“没关系,但我不原谅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 宋枝下意识抬脚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又回过神来。 第30章 她想她是不是太久没有和人接触了,已经对人产生依赖了,这样不好,太不像她了。 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活不了。 沈萦都已经给了她最后一份体面了,还不要吗?两人非亲非故的。她要是真觉得愧疚,大不了多给沈萦点钱好了,干什么搞得这样要死要活的。 她是谁,她是宋枝。 宋枝有宋枝的骄傲,至少她不会死皮赖脸的跟在一个女人身后。 她冷冷看着两人的背影,转身就走。 赵中对:“她走了,你这下可以同意我了吧?” 沈萦长呼一口气,混乱的大脑有了一线清明:“就算她没走,我也没答应你。请你离远点,我跟你不熟。” 赵中对还要纠缠,手机恰好响了。一看到来电人,他瞬间变了脸色,接了电话后他立刻匆匆的走了。 直到耳边的看好她,奶奶,放心,不行了,等字眼逐渐从沈萦的耳边远去,她才慢下脚步。 在经过路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金色圆轮正升在空中,撒下的天光上下浮动,明晃晃的很是刺眼,沈萦轻轻抬手挡在眼前,那一轮圆日瞬间缺了一块。 就像她的心一样,在正中间的地方,被人带走了一部分。 那是宋枝刚刚离开的地方。 宋枝回家后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两天之后才被一通电话吵醒。 谢出刚落地就给宋枝打了电话:“大小姐,你要不要现在猜猜我在哪里?” 宋枝还没睡醒,有些烦躁的把被子拉开,手机丢到床的一边,重新闭上眼睛恹恹应了一声:“哪?” 谢出不满:"哎呀,我说你这人一点意思都没有。你稍微敷衍我一下呢?" 宋枝稍微清醒一点了,她盯着挑高的白色天花板:“有意思又不对着你,反正不在国内。” 谢出:“哎嘿,你猜对了,我在国内,我现在正在港城的机场呢。” 宋枝:“你怎么回来了?” 谢出:“别提了,昨天我妈那边有个亲戚好像是要不行了,不知道什么了不得的身份,我猜应该是燕京的,我妈连夜给我订的机票勒令我回去呢。不提这个,咱两好久没见了,晚上聚聚?” 宋枝懒懒嗯了一声:“只要你晚上别被你妈逮住就行。” 谢出:“放心。” 这时她正走出机场。 就见一辆银色加长车停在最前面,亮滑的漆面被太阳照的静静反光。 她笑着敲了敲车窗,而后俯身进了车。 她妈妈一见她就笑:“你等会在人家家里可别这样,人家要赶你出门呢。” 谢出亲亲热热的去挽妈妈的胳膊:“那正好,我回去玩去,哎呀,一个不熟的亲戚而已,爸爸为什么非要我回来呀。” 她妈压低声线:“这可不是一般人,甚至,宋家都不如它。” 说完妈妈就笑着点她的脑袋:“说了你也不知道,现在估计满脑子想着怎么去玩呢。” 谢出靠在妈妈的肩膀上:“我哪有,但凡港城的,我哪有不知道的,只有可能是从a市来的。” a市是首都,要是说什么她没听过的又比宋家还厉害的,也就只有从a市来的了。 妈妈叹了口气:“是从首都来的,也是从我们港城过去的,这次回来一是因为老人家想落叶归根,二是想找人。” “找人?” 妈妈笑了:“这你就有兴趣了?不过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你等会说话时注意一点就行了。据说她们在十九年前丢了一个孩子。” 电话挂了之后宋枝把被子一盖,就接着睡了过去,闭眼不过三分钟,她心里总有些慌张,她不安的把被子拉开,把床头小灯打开后才又蒙着被子睡了。 一觉睡到手机响,看了一眼时间,她躺在床上没在动,任电话自己响到最后一秒挂了。 她脾气不好,没人敢上来叫她,她自己也不调闹铃,一般睡到自然醒,谢出很可能想到了这点,所以特意打了个电话来提醒她。 这人,真是的,生怕她迟到。 宋枝心里最近堵的慌,她总感觉自己应该是人鱼,不然海洋污染的塑料是怎么缠到她身上的。 而最窝火的一点是这塑料她怎么都撕不开,它就那样如影随形的静静粘着她,等待有一天可以一举缠到她心上。 她堵着那口气到tenp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tenp是清吧,在门口时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只能看见里面做旧的布局的大厅中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里面说着话。 宋枝看着在夜色中一块闪着各种颜色的牌子慢慢的在风里晃悠着。开门进去后反手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她在一片复古的花花绿绿中进了包厢。 暖气扑面而来。 “我说,你就不能把那牌子挂好?”宋枝不客气的喝了一口谢出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口:“没上次的好喝,调酒师该换了。” 她从外面来,只穿着件淡蓝色薄衬衫和淡褐色皮裤,一卷凉意从她身上扑到包厢里。 谢出耸耸肩:“反正老板换不了的。那牌子是创意,创意你懂吗?再说你一来就把我店关了,好大的排场。” tenp是初中快毕业的那个寒假两人一拍既合的产业,那年头清吧都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更别说来的人了,酒吧是靠两人一直贴着的零用钱才有幸存活到现在的。 宋枝:“那你还不谢谢我,不然你找不到借口,为什么员工比客人还多。” 谢出立刻道:“宋大小姐,真谢谢你。” 宋枝在沙发上坐的笔直,从小到大这样她已经习惯了,就算是在谢出面前,她也很难完全放下警惕:“我想把产业都转进来。” 谢出:“你终于想开了,决定要把独占家产了?太好了。” 宋枝一笑:“我有预感,我应该很难出去了,在宋关死前,那为了他,我还是做点努力吧。” 宋枝表面上还是很符合富家千金的形象的,总是没有表情的脸部,或者总是刻着弧度精妙笑容的脸。 但是背地里和表面上完全相反。可能是因为疲于应付,她在背地里的表情很是随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除了那些太过于隐私,不能告人的,她都可以毫无保留的展露在人前。 她就这样告诉每一个和她相处的人,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只是这一笑还是把谢出吓了个够呛。 谢出鸡皮疙瘩都被她笑起来了:“你是要...” 她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势。 宋枝:“...想什么呢,他不敢让我走,又不想让我沾宋氏,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谢出这才松了口气,她仔细端详了宋枝一番:“哎,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宋枝把酒杯里清澈的果酒一饮而尽:“好的很。” 谢出:“不信。我给你参谋参谋,你快说。” 宋枝似笑非笑的看着谢出:“你有骗我的事吗?” 谢出心里咻的一紧。 25大不了就是摔一跤而已。 随即她才放松下来。 宋枝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她太紧张了,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谢出立刻苦着脸。 宋枝新奇道:“还真有?” 谢出无力的点点头:“艾玛,刚刚我妈叫我给你带点鸡汤喝,我懒得去你家,偷偷喝了,骗她说是你喝的。你怎么知道?哎呀,我错了,你可别跟我妈说,不然她得骂死我。” 她妈妈是宋枝奶奶姐姐的孩子,按辈分宋枝喊一声姨表姑,她也算是宋枝的半个妹妹,两家从小是住在隔壁,关系还算是不错,她妈妈也是时常惦念着自己。 宋枝故意冷了脸:“错了就好,还不点上一本菜给我道歉?” 谢出:“你又没吃饭?你没吃饭就喝酒?” 她匆匆忙忙叫人送菜上来。 等扭过头来时却看见桌上几瓶度数不低的酒已经空了,她连忙想去拍宋枝让她吐出来。 宋枝微微抬手,躲过了她伸过来的手。 宋枝懒的做表情,故此只是垂着眼睫死死盯着酒杯。 谢出有点头痛,喝成这样了还记得自己不喜欢人碰,又庆幸自己没调多少酒。 这时她听见宋枝淡淡的问:“谢出,你会在乎别人吗?” 可能是喝了点酒,这些话说出口轻松了许多。 谢出:“肯定会啊,像我妈,我奶奶..." “没有血缘的。” “那看情况吧,要是朋友什么的,会有一点,但是朋友嘛,能玩就玩,不能玩就分呗。” 宋枝有点晕,但是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了,满墙的蓝紫色光还在一闪一闪,压的她越发头晕:“那要是很在乎呢?” 谢出:“很在乎?是不是喜欢的人?” ... 猛地,她全身上下往脑袋里涌的血停止了。她脸上血色尽褪,脑袋僵直转过去,直挺挺的看着谢出:“喜欢?” 谢出无辜与她对视:“对啊。” 第31章 宋枝皱眉,有些不解:“什么才算是喜欢?” 谢出:“就是,如果你出门的时候,路过饰品店,看到合适她的,就想买给她;路过香水店,想给她带一瓶香水;如果你明天下午四点要和她见面,你今天晚上就开始期待,那就是喜欢。” 宋枝:“那你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有没有期待?你在法国的时候有没有想给我带礼物?” 谢出嘶了一声:“有一点。” 宋枝疑惑的问:“你喜欢我?” 谢出猛地站起,大惊失色:“你可别胡说八道。”她捂住自己:“你可别污我清白。” 宋枝毫不吝啬的翻了个白眼:“就你?照照镜子。” 说完她正色,茫然的问:“那什么才算是喜欢?” 谢出:“见了面,想牵,想亲,想抱?我不确定。” 她又没谈过恋爱,怎么可能知道,现在那点经验还是朋友圈朋友说的呢。 宋枝嗯了一声,懒了做表情,就只喝酒,又一杯带着蓝的酒被她含在嘴里咽了下去:“我没有。” 她也想象不出那个样子。 但是如果对象是沈萦*的话,好像还不错? 谢出:“那你就不是喜欢咯。” 宋枝望着酒杯,突然怔怔道:“那可能是,路过花店,会想给她带一束花;你路过香水店,会想和她见面的时候,应该喷什么香水;明天下午四点和她见面,从知道消息那刻开始期待。” 她望着那个被切割成多面的玻璃杯,玻璃杯的小圆面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正流光溢彩的淌着颜色。 包厢颜色昏暗,玻璃杯却上反射出她清晰的眉眼。 她看到了自己迷茫的眼睛。她与自己的眼睛对视,脑海里却出现了另一双眼睛。 冷冷清清,又像蒙着层雾一样泠泠。 眼睛总没有笑,在闭眸的时候眼皮上的一颗小红痣却兀的出现。 她像是是被那颗红痣烫了一下,心头突然被烧灼了一样,蓦然也变得滚烫。 她突然想起在昏暗楼道下站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在夜晚总会点上一盏的小灯,想起在暴雨夜,会轻轻抱起她的手。 荜啵。 种子在泥土里冒了根,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无比清明。 她无法在自知欺人下去。 她不想要排骨,她想要拥抱而已。 谢出:“哟,你这可比我知道的多了。” 眼瞅着宋枝又是一杯酒喝下去,她连忙制止:“哎哎哎,别喝了,等下醉了。” 哪知宋枝眼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她只喝了一口酒,就把剩下的往自己衣服上倒。 意来利上好的设计师亲手做的服装,一只蚕一年才出几克的天然蚕丝料,被她一杯酒浇毁了。 谢出吓了一跳:“你干嘛?喝多了?” 宋枝:“不,我酒醒了。” 宋枝两眉慢慢弯起来,成了一双好看的月亮,她缓慢的说:“我现在彻底醒了。” 谢出傻眼了。 难道宋枝还能自动排酒,让自个醒酒吗? 那还真是神奇。 宋枝转身突然道:“帮我个忙。” 谢出:“什么?” 宋枝轻声对她说了一句话,谢出手一抖,用奇异的眼神看着宋枝,但她最后还是应了。 宋枝用手拿了快桌上的糕点,慢慢吃了,然后才站起来。 她淡蓝色渐变衬衫在灯光下淌着淡淡的光韵,她的脸色也好像淌着光一样。 宋枝笑着对谢出说:“我走了。” 谢出傻了眼,看着她脚步松快的往外走,可能是心情好,快到门口时她竟然哼起了一个很轻快的调子。 这个样子,就像负重三十斤跑步,一朝卸下了负重,不只是身轻如燕,心也轻如燕。 谢出开始思索自己从进门开始说的话,到底说什么能让宋枝这么开心。 还没想出个结果,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宋枝,别酒驾啊!” 宋枝站在门口,没转身,只笑着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宋枝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她把车往tenp的门口一丢,自个往路边一站。 招手打了辆出租车。 可能是酒给她的勇气,可能是谢出给的。 反正宋枝觉得自己一个人的是不够的。 她离经叛道,她枉顾所有人的目光想法不错,但她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在她想明白的那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疯了,傻了,痴了。 不然她怎么会想亲沈萦? 但是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只要她敢想,她就敢做。 所以她来了。 宋枝也不嫌门口脏她衣服了,也不嫌门口脏她手了。 她往门口的台阶上一坐,抬手就在门上轻轻的敲着。 一下不行就两下,两下不行就三下,她就那么一直敲。 直到里面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谁?” 宋枝没应声,接着轻轻敲。 就跟猫挠爪子一样。 听着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宋枝也不知道脑子里是哪根筋搭错了,张嘴挤出一声细细的声音。 声音很细,又轻,配合着挠门的声音,就像是一只刚出生的猫。 沈萦站在门口皱了眉。 自从上次之后她已经很少给突然敲门的人开门了,特别是最近追债的人多,她更加警惕。 本来那些追债的人已经和说好两个月一还债的,但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难。 她停在门口没动,直到过了好几分钟,门外微弱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最近没有喂猫,这里又是二楼,一只奶猫怎么可能会上来? 门外细微的声音还在继续,且声音越来越小。 刚出生的小猫,还没有长出毛,不像长了毛的猫那样抗冻,现在逼近十二月,外面天寒地冻的。 但是她很清楚,这很大可能是有人做的局,而且所图不小。 怎么可能会有一只刚出生的猫无缘无故出现在人门前? 想了片刻,沈萦走回厨房,从门口到厨房也不过六七步的距离,很近。 她快速架好锅,刚打开油壶盖,她又后悔了,她把油放了回去,重新倒水进锅。 直到水开始冒泡,她估摸着这时候已经过了七八分钟,她又拿了一把起子,锤子没有找到,可能丢到哪个角落里了。 门口细微的挠门声还在继续,但是没有叫声了,沈萦把灯关了,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猛地拉开了门。 一只醉鬼在突然出现,酒气扑鼻而来,沈萦下意识抬起起子就要砸。 那人嘟囔一声,门外年久失修的灯光骤然亮起,照出妆容精致女人薄红的脸颊。 她眼神迷离的看了沈萦两眼,嘿嘿一笑,活像把扇子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她挺翘的鼻头也泛着绯红,沈萦的目光不自觉往下挪。 那嘴巴上泛着水莹莹一样的水红色。 又红又水的。 沈萦立刻放下手,后知后觉缓过来后她清瘦的脊背立刻出了薄汗。 还好这是看见了,还好灯突然亮了。 不然…… 她不敢相信。 宋枝踉跄的站起,刚刚在酒吧还不觉得,在这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喝醉了酒。 往门口挪了一步脚下一个虚浮,左脚突然绊右脚,绊的她往前一扑。 她立刻一手抬起就要摸着门。 故作迷蒙的眼睛却瞥到了站在门前的人。 就在那一瞬间她心念转动。 就要伸出的手硬生生的被她缩回。 宋枝闭着眼睛,整个人像冻了的水一样,往前倒去。 她眼睛悄咪咪睁开一点缝隙,却看见沈萦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宋枝立刻闭了眼,就当不知道一样直挺挺往下倒。 大不了就是摔一跤而已。 26撒手 ◎宋枝喜欢她?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宋枝又为了耍她。◎ 下落的趋势不减,她的心脏狂跳起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和地面来个近距离接触时。 在闭着眼完全看不见的下坠的感知中,她的腰被人突然抱住。 她下坠的趋势瞬间停了。 就像从百米高空坠落,有人突然抱住了她。 视觉被剥夺的时候感知被无限放大,明明是短短的时间宋枝却觉得像过了很久。 腰上的手在这时炽热的惊人。隔着薄薄的一层,毫无保留的把温度渡到她的皮肤上。 她手心好烫。宋枝在这时突然想。 她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缓和下来。 然后在这静谧的时间里,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跳动着。 好像真的绝境余生一样。 宋枝借着假装醉意,轻声嘟囔,反手抱住身前人的腰。 她比沈萦高半个头,低下头时倚在沈萦肩膀找了个舒服的地,蹭着睡了。 过了好一会,吧嗒一声响起。 第32章 是起子掉到地上的声音,沈萦这时才僵硬的抬起手,她虚环着怀里的人, 怀里突然多了个人,她脑子现在还是傻的。 这完全是她不经思考的下意识举动。 她不知道的是,在这时,她怀里双眼紧闭,貌似睡过去的人,悄悄睁开了眼。 宋枝偷偷看沈萦,在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沈萦紧绷的脸侧。 脸侧的皮肤在昏暗下反着柔和的光晕,这柔和的光晕,把沈萦的整张脸笼罩在名为温柔的假象里。 宋枝一时之间,愣神的看着她柔和的脸侧。 沈萦虚环着的手,在或许是几分钟之后,往下了些,而后她的手握住在腰间的那双手。 宋枝的手背有些凉,手也很冰,她摸到的时候都怀疑这是个假人。 覆在手背上的手很暖和,不出一分钟就把她的手背捂热了,这连带着她的手心也感受到温度,慢慢热起来。 宋枝有些窃喜,沈萦终归还是心疼她的。她不舍的放任她不管,她不舍的把她丢下。 这个认知让她前几天心脏正中间漏的那个洞瞬间愈合,无数鲜血从脚到头快速涌动,这让她浑身畅快起来。 哪知就找下一刻,那双覆盖在她手背的手微微用力,她的手指被掰开。 宋枝心里一惊,刚刚喜气洋洋在脉搏中涌动的血液瞬间僵硬的停在了血管里。 就好像有人撒了把雪在身体里一样。 手指被一根根掰开,就在沈萦把她最后几根手指掰起时。 宋枝突然嘟囔一声,她迷迷糊糊的揉揉了眼睛,好像是因为在手指的余缝中看到了宋枝,她突然一笑,唇边出现了两个对称的小窝。 沈萦一顿,视线蓦然停在了她唇边两道浅浅痕迹上。 她还以为宋枝酒醒了,正准备出声赶人,脖子上却一沉,炽热的体温毫不客气的贴到了她脖子上。 她皱了皱眉,刚想把人推开,颈边窝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宋枝仰头,又朝她嘿嘿一笑,然后舒适的在她肩膀上蹭了蹭,眼睛沉沉的闭上了。 楼道中的感应灯早就灭了,一时之间只剩下一片黑暗和静谧在两人间流淌。 这样的姿势,丢也丢不掉。 沈萦长呼出一口气,这几乎是毫无声音的一口叹息。 她真的是栽了。 吃一堑长一智,她是吃一堑,再吃一堑。 沈萦拨弄了两下,宋枝睡的很沉,死死抱住她的脖子,非常辛苦的在这个姿态中找到了一个舒服的睡觉地。 沈萦没有动她,只是有些艰难的,靠挪动双腿,把挂在她脖子上的人,慢慢带进屋里,就这样,进门时候她还腾出了一只手开灯。 这是个堪称困难的行为。 因为她手只是虚环着人,并没有直接和她接触,却要把人带起来,这完全依靠她腰间和腿间的力量。 她心有芥蒂。 抱着人虽然是她下意识的行为,但是她立刻又清醒了过来。 她想起了欺骗,想起了玩弄。 每想到这,她的手就怎么也抬不起来。 好在屋小,门离沙发也近,挪了两步,就到了那单人沙发边,她本想把人就丢在这里的,哪成想那手跟抱什么似的,什么也不会,就知道死死搂住她的脖子。 最后她没办法,只能轻声喊:“宋枝。” 宋枝颤了颤睫羽。 她又喊:“宋枝,松手。” 宋枝唔了一声,脑袋在她脖子边蹭了蹭,换了个姿势,安然入睡。 沈萦声音淡淡:“你再不撒手,我就把你丢出去。” 宋枝:“……” 好无情,好残忍。 过了大概两分钟,死死抱住着沈萦脖子的人唔了一声,手虚放在她两肩上,换了个边,转身接着睡了。 沈萦拉着这人两手腕,把她最后一个只靠点拉起,这人没了支撑,缓缓朝沙发滑了下去。 沈萦:“....” 沈萦:“你真醉假醉?” 宋枝心里一紧。 沈萦垂下眼,认真的盯着正窝在沙发边的人。 可能是被她吵到了,就在下一刻,躺在窄小沙发上的人像是察觉到了桎梏,非常不满的翻了个身,整个人脸朝下双手抬起趴在沙发上,她一条腿又非常随意的蹬到了地上,就像她之前在这里的每一天一样。 在这时,沈萦竟然有些恍惚。 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她把宋枝捡回去,半夜听见雨声,起床关窗路过沙发的时候。 当时她看着躺在青石板砖上,被雨淋了个透彻的人,其实完全不想管的。可怜人而已,城中村住的人,没有不可怜的。 有八十多岁死了儿子儿媳,独自带着不足五岁孩子的老人;有为家里工作了一辈子,临退休的时候查出身患绝症,但家里不肯出钱,把人赶出家门的;还有自小被拐卖,被打断了双腿每天拖到巷子口挨家挨户要饭的。 世间的苦难如此多,她谁也帮不了,帮了只会让她更加怨恨自己的无能,她又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很多人得到一时的帮助也没有用。 所以她并不想帮这人,但在她转身想走时,这人拽住了她的袖子,她看到了一双眼睛。 黢黑,晶亮,里面迸发着巨大的光。 就像一头陷入绝境中的孤狼,孤注一掷想要为自己谋个生路。 她走之后过了许久,那双眼睛都会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再回来的时候,她看到这人的背影,心里突然一软,鬼使神差的,就把人带回来了。 沈萦看了她一会,起身到屋里拿被子。就在起身那一刻,手却被人猛地拽住,她刚站起就被拉了,一时之间没有站稳,往沙发边倒,好在她手疾眼快,在倒下的前一秒伸手撑住了沙发。 好消息,人倒了。 坏消息,被沙发撑住了。 宋枝有些不满的轻轻伸手抱住人,然后用力一勾。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沈萦一下没撑住,直接倒在了人身上。 宋枝抱了个满怀,怀里人很轻,就像一片羽毛落到了身上,她借着醉意把下额撑到人肩膀上,双手死死搂着人的腰,吐出的气全部呼在人皮肤冷白的脸侧。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这东西都能传染,渐渐的,沈萦脸侧竟然也染上了红,在往外侧一些,露出先后的会是——沈萦淡色的薄唇。 ! 宋枝,你不能在想了! 虽然宋枝如此对自己说,可是她的目光根本不听使唤,直勾勾的盯着沈萦的唇侧,或许是目光太炽热了,沈萦隐隐有了察觉,猛地转过了头。 宋枝反应迅速,立刻闭了眼。一抹细腻柔软的触感却触到了她的唇上,宋枝一愣,雪管和心脏像被人洒了把盐,心里的浪不要命一样拼命奔涌,拍起一片巨浪 眼前一片黑暗,若是睁开眼,她能与目光冷冷的沈萦对视上,沈萦可能会在不经意间眨眼,然后她眼皮上那颗姝艳的红痣便会显现,一副又冷又艳的模样。 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谢出的话。 喜欢就是,想牵她,想抱她,想亲她。 亲吻,那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感觉到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移开,宋枝睁开眼。 谁知对面坐着的人在顷刻间掀起眼皮,垂下的眼睫抬起,露出底下的眼睛。 淡色的瞳孔与她静静对视,宣告了一个事实——她被抓包了。 就在那电光火石间,宋枝脑子疯狂转动。 最后她嘿嘿露出傻笑,抬手把抱腰改成抱手,人也丝滑的从沙发上滑到了地面,她抬头,露出一双已经红了的眼睛。 “沈萦...是你吗?” 沈萦冷冷抽手:"认错人了,你私闯民宅,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宋枝目光死死的盯着她,手指根根抬起,然后缓缓松开,在松开最后一根手指时,她的手还轻轻的从沈萦指缝间擦过。 她明明穿的那么少,手却那么烫,整个手印在沈萦的手臂上烫的沈萦想把她的手甩开,好在沈萦最后忍住了。 那样太失体面了,不是她的风格。 好在几天的宋枝还算好对付,竟意外的听话,可能是那天的话起了作用。 她正这样想着,宋枝突然道:“我喜欢你?” 沈萦怀疑这人失心疯了,或者是她幻听了,不然她怎么会听见宋枝发疯。 她心狂跳起来。但她知道这是不应该的,所以她按捺住自己的心脏,让它不要再为别人一句话发疯了。 宋枝喜欢她?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宋枝又为了耍她。 【作者有话说】 大家饮食要克制,我今天吃了一碗粉一个蛋糕一瓶奶两杯奶茶,给我硬生生的吃吐了。抱着垃圾桶在电脑狼,码会字吐一会,吐完了又接着码字@_@,很不好了,以后再也不暴饮暴食了,还拉肚子。 27意外 一定是这样。 她暗暗的想着,把心脏按了回去,正在这时。 第33章 唇上突然贴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烫,软,滑,还散发着淡淡的酒味,沈萦猛地睁大眼睛,她脑袋一片空白,只下意识的抬手推人。 宋枝却伸手死死按住她的脖颈。 宋枝由下往上抬起头,她单膝跪在地上,头竭力往上仰,像是一尾脱了水快要死了的鱼,脊背崩出一道弧线。 沈萦不住后退,却被挡了去路,她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死命扣着按自己手臂的手,那手松了,沈萦下意识松了一口气,正在这时,湿滑柔软的舌头趁机撬开她的舌头。 ! 沈萦猛地咬了上去,宋枝吃痛,却还是伸着脖子,用力的亲吻她,直到沈萦用力一把把她推开。 “啪” 掌印狠狠浮现再她脸上,宋枝一下泄了力,她没在乎脸上,只是看着沈萦,她眼中再没平日的亮,只是怔怔的抬头看着沈萦,颓然之感笼罩着她。 宋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声音很轻:“我还以为,又是梦呢。对不起。” 说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眼见瞒不住,她又道:“对不起,沈萦我不是,我不是故意亲你的,我只是看错了。” 泪在这时后知后觉从眼眶涌出。 她突然发现,她是一个卑劣的人,她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只敢偷偷的,默默的,在沈萦不知道处,发散着自己的喜欢。 沈萦后退两步,与她拉开距离:"嗯。" 宋枝经常梦见她吗?还是梦见她口中的人,这两句话她已经没有办法分辨出这句话的真假了。 她不知道宋枝口中的常常梦见是不是又是想耍她的新方式,她只能违背搏动着的心跳,这是一件非常艰难,残酷的事情,她想转开目光,却又觉得移开目光何尝不是一种退缩,因此她目视宋枝,淡淡道:“既然醒了,就回去吧。”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受伤害了,而达到这个目标的唯一方式,是远离面前这个人。 因为她看见这人心脏就止不住的跳,肾上腺素的飙升,这不理智。她讨厌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所以她要远离 宋枝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像在走神一样慢慢点头:“好。” 然后宋枝才从沙发上摇摇晃晃着站起,想伸手,却摸了个空,沈萦站在她的正对面,冷冷的看着她。两人不过隔了两米,却像隔了山海。 她看着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的沈萦,忍不住苦笑:“我又不会干什么,你没必要站的那么远。” 沈萦并不理会她的笑:“门在那边。” 宋枝脸色又白了两分,她缓缓走到门口,在门后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她转过头来,嘴角竭力扬起一抹笑,她努力伪装成之前的的模样:“兴许是最后一面,你能不能和我道个别。” 她还是要一个可能。 她赌沈萦心软。 沈萦淡淡道:“再见。” 宋枝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出现,她说:"你真好。" 沈萦有些难以费解这人的脑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说的应该是再见,而不是我喜欢你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宋枝最后看了一眼沈萦,她的目光没舍得离开,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精准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而后缓缓推开门。 沈萦松了口气,庆幸这让她失控的人终于要走了,她的生活终于可以步入正轨了。 但同样的,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宋枝看向漆黑的门外深吸一口气,这个动作好像让她心里建设成功了,她才又看向沈萦:“再...” “哐当” 一声巨响瞬间炸开,玄关处的柜子都被宋枝带的移位。 原本按照她的预想,应该是头和脚同时朝地的,但是出了两个变故。 一,玄关处用来放鞋的小柜子拦住她的去路,她有一半机率往柜子上摔。 二——她看着在她倒下那瞬间立刻冲上来的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赌对了。 一直注意她的沈萦在那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在看着人往后晃的那一瞬间,她根本顾不上什么万一是误会怎么办,脑袋一片空白,一直告诫自己的冷静消失殆尽,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人。 宋枝紧闭着眼睛,沈萦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根本不敢再动,小心翼翼的揽着她的腰,让人平躺在自己的膝盖上后,用指腹去掐她人中。她怕宋枝疼,已经用指腹去掐了,但是她手劲可能过大,宋枝人中瞬间被她掐的鲜红,但是毫无醒来的迹象。 她脑子这刻好像烧了起来,理智变成了养分,烧的她脑子沸沸扬扬像一锅刚开的粥。 沈萦四处看了一圈,想要找自己那个除了电话毫无用处的手机叫救护车。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个那部翻盖的老年机不好,如果是智能机,那么大一个块头,说不定抬头就看到了。 再说听说智能机里面有一个听话的小人,你想做什么让她做就好了,用那个的话她一定不用着急忙慌的找手机,就在这时候,她察觉到自己扶着宋枝背的手湿了一大块,她抬起手。 她白皙的手心中有一大片鲜红的东西——是血。 是血。 沈萦反复想着这两个字,反而冷静了不少,既然是血,那就好办了。 其实这完全只是她安慰自己的话,宋枝身上怎么会有血,她到底怎么了但这不是她该管的,她要做的事情里不包括思考宋枝这个娇娇女为什么会受伤。 就像她做家教,她的任务只有管好学生的学习一样,至于学生早不早恋,在学校逃不逃课,这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她把人抱起来,思索两秒后手从腰间变成脖颈后。 把人放到卧室的床上掀开这人后背的衣服,暗自责怪这人根本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卧室窗朝背光,有些暗,沈萦把卧室的光打开,在光下,宋枝的背显得更吓人。 上面新旧交错,覆满背部的是一道又一道的鞭痕。有些痕迹已经浅了,透出淡淡的粉,还有一些应该是比较新的,上面结着厚厚的痂,而最上面纵横交错的,像是被水泡过,再被人捞起来,上面默默涔着水和血。 沈萦伸手探上宋枝额头,不出意外,额头滚烫。有伤还喝酒,这人也是不要命了。 如果她在往前思考,仔细算算日子,背部上有些浅的痂出现的时候应该是。 她捡回宋枝的时候。 宋枝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她想起宋枝说自己的无家可归,她当时以为那不过是一个借口,更别说后面宋枝的身份更是坐实了这个借口,甚至她觉得那不过是宋枝为了耍她,对她的一种嘲讽,就像明明家庭美满幸福的人,对一个孤儿说,自己一点都不开心,因为她有父母,她也羡慕那种没有父母的生活。 但她现在又不确定了。 或许是因为她太想当然了,这是不好的一种行为,她再次反思着。 她起身去买药,家里常备的是一些很差的跌打和擦伤药。 宋枝那么爱美,还是少留一些疤。 她全身都是汗醒过来的,宋枝盯着逼仄的天花板盯了好久一会,昏过去前的记忆才慢慢回笼。 “喝药。”一碗药被放到了她面前,拿着药的五指修长而白皙。 她没看人,而是先把被子拉过头,挡住了自己的脸。 刚刚起来的时候她浑身都是汗,现在的样子一定不太好看。 她不想让沈萦看到她不好看的样子。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等下喝。” 沈萦想起这人一开始见面时偷偷不吃药的恶劣行径。 “先喝。” 被子闷着,又是刚醒,宋枝的脑子运转着实不是很灵敏,她浅浅的思考了一下。 然后声音小小的拒绝:“我不要。” 沈萦:“那你回家。” 宋枝惊慌的拉开被子,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睛此刻雾气弥漫,她可怜兮兮道:“我不要。” 沈萦:“那你先吃药。” 宋枝揣摩着她的语气和表情,发现她现在又和前几天不一样,身上没有拒人千里的疏离感,虽然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冷冷的。 果然,沈萦和她想的一样心软。 她又想起在酒吧的时候。 那时候她对谢出说的是,让她找桶水和毛巾。 然后她在谢出震惊的目光下用湿漉漉的毛巾把伤口捂发,泡开,再一点点把已经结痂的伤口撕开。 谢出当时惊恐的问她是不是疯了,她反而觉得,她这才是醒了。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很少。想要的那些也从来没有得到过,但是那些随着时间的流逝,对她而言也不是那么想要了。但是这一次,她从来没有像这样想要过。甚至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她想要沈萦的爱。 她觉得她爱沈萦。 宋枝惯会见缝插针:“那你可以不赶我走吗?” 沈萦:“你是觉得我是傻子吗宋枝。” 第34章 宋枝又露出可怜的表情,但她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你是因为我的身份讨厌我,还是因为我骗了你。” 她的眼睛和平时一样亮,但这次却透露出执拗,她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沈萦不敢面对她这样的目光,她怕自己心软,但她不能这样,她要给自己加一层防护罩保护自己,就像之前很多次受到伤害一样。 就像那一样,然后迅速让受到的伤害痊愈,以免其他人觉得你好欺负。 沈萦:“对我来说,没有区别,但我要是早知道你的身份,不会把你带回家。” 28难过 “轰” 像是雷直冲着她的天灵盖劈下,宋枝再也无法假装了。 她无法假装不在乎她的态度,因为她在乎,甚至放在了心里。 宋枝傻了似的看着她,好像被她伤的不轻。 沈萦心里也跟着堵了起来。 明明受伤的是她,为什么宋枝总要是一副受了伤害的模样,而最过分的还是她的心,看着宋枝这样,竟然也会跟着默默难受。 律动慢慢变缓,像堵了东西在里面一样。 人的本性可真是贱。 她想。 宋枝声音一下沉闷了起来,她哦了一声。 沈萦心里更堵了,她匆匆把药放下,狼狈的出了门。 她甚至忘记了她在门口时就想好要说的话——她应该见面后,就让宋枝尽快离开。 但是一进门,事情就根本不受她控制了,她会不自觉的去看宋枝,去想她是不是不开心,她这样说她是不是会难过。 明明她都那样对自己了。 她骗了你,沈萦! 清醒一点! 她再次对自己说道。 宋枝身上总有一种魔力,能让人不自觉的退却原则,把保护自己的屏障土消瓦解。 但失去了屏障她又该怎么活呢? 宋枝得到了答案,说实话,她并不意外。 因为早就有了预料,只是难免难受,但她并不后悔把话先说出来,闷在心里并不是她的作风,她不怕被拒绝,她怕自己都难以开口。 这样也挺好,虽然被拒绝了,这好像成了她的执念。她就是想得到沈萦,她就是想要沈萦喜欢她,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她还想要更好。 宋枝端起药,用余光瞥向门外。 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沈萦单薄的身体,而看不到表情,不过这也够了,看到沈萦有往里走的意向时,宋枝赶紧把药喝了个一干二净。 沈萦进来时宋枝正好放下药碗,她下意识朝碗里看了一眼,看完后她才回过神来。 她才发现,看顾宋枝好像成了她一种习惯,她要改改这习惯了,不好。 她进来的时候宋枝喝完药了,正低头把碗放在床头柜,这时她才像察觉有人进来了,有些惊慌的抬头:“对不起,我这就走。” 说完,她苍白着脸色下床就往外走,可能是动作幅度过大,带到了背部的伤口,她下意识嘶了一声。 她似乎是怕自己出声,惹她心烦,抬头用已经盈了水的杏眼看了她一样,立刻咬住了唇。 宋枝平日里红润的唇瞬间被咬的发白,沈萦抿了抿唇。 宋枝咬的嘴巴死死的,她刚醒的时候脸上全是汗,她一出汗就会脸白,她估摸她现在脸色可能不太好看,为了防止嘴巴露馅,她特地咬着一点唇肉,让嘴上的血色都消失。 不这样她怕沈萦不相信她,毕竟她在沈萦心里是有前科的人,而且对她来说这点痛实在算不了什么,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甚至上午挨了罚下午都能若无其事的去骑马,她都怕自己脸色太好引得沈萦怀疑。 宋枝十分艰难的靠着墙往外挪,她在心里默数着,三了两轮之后她都快走到大门口沈萦也没动静。 她心道不好。 要是此刻又装晕的话,沈萦肯定要怀疑,下次这招就不好用了,反倒得不偿失,不好。 她摸索到了门口,扯着肩膀侧身去够门把手,她假装手没力气,从门把手上滑了几下,又轻轻皱起好看的眉,最后跟半身不遂一样挪了一下脚,重新去够把手,才让手在把手上没滑下来。 身后默默注视的目光却始终没变,两人始终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沈萦不上前,她不再对她心软,这让她再怎么拖延都没什么用了,宋枝有些郁闷,正想等下次再来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穿着棉拖鞋,脚轻轻抬起又轻轻放下,走的很稳,看着慢,但很快人就近了边。 这是沈萦的脚步声。 因为筒子楼的隔音很差,在屋里脚步大一些其他楼层的人都能听见,为了不妨碍到左邻右舍,沈萦练就了这一番走路的功夫。 但宋枝就该怎么走怎么走,她没那么强的公德心,自从见了对门那人的态度,她就把这栋人的态度摸了十之七八。这就是沈萦脾气好,这要是她,别人在背后这样说她,她能闹得所有人都不安生。 沈萦停在了她的身后:“等等。” 宋枝琢磨什么表情回头才好。 沈萦实在心软,像坚果巧克力,外面又硬又难吃,但是你只要一咬到里面,滚烫柔软甜腻的内心立刻就流了出来。 她想起在港城时,身*边的人惯爱说的口头禅,谢谢天菩萨,但她不信神佛,所以比起天菩萨她觉得还是谢谢自己来的好。 宋枝垂着眼睫,咬的嘴唇发白,皱眉忍痛回头。 宋枝可能是因为痛,声音从鼻腔出来,才有些闷闷:“我这就走,我不会打扰你的,真的。” 沈萦表情淡淡的:“不是因为这个。” 宋枝微微睁大了眼睛,里面好像透露出了连她自个都没察觉到的期待,沈萦没与她对视,思考了一番,她的视线落到了宋枝身后的门把手上。 有魔力的是宋枝的眼睛,那她还是不看宋枝的眼睛为好,免得又情不自禁做出一些让她后悔的决定。 宋枝已经做好她挽留自己的准备了,她调整好表情,以免待会太高兴露馅。 沈萦把东西递到宋枝面前,淡淡道:“这个带走。” 宋枝正打算含着泪,对沈萦的挽留倔强的说不用了。 然后一肚子话被沈萦堵回了胃里。 她手上被人突然塞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块,触感坚硬,还带着热。 宋枝默默和手里的东西大眼瞪小眼,那东西上面的人一双水灵灵的漂亮眼睛傻傻和她对视着。 这是她的手机。 宋枝:“你不是,卖了吗?” 沈萦把手插回口袋,云淡风轻的:“怕欠你的,赎回来了。” 宋枝小小哦了一声,然后十分坚定道:“我不要。”她怕沈萦非 要给她,那她和沈萦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就这样断了,她道:“如果你给我,那我以后天天来找你还钱,烦你。” 说完她觉得自己甚是机智,然后她应该说什么? 在这一刻,她的圆滑世故消失殆尽。 她之前做的准备全部没用上,这让她一些不知所措的茫然感。本来她有许多事情要做的,比如沈萦要是心软留她,她应该怎么说,她应该做什么表情。 但她筹谋了许久,却在这一刻,什么也没用上,这让她心里空了一大块,脑子里也是。 她把手机抓到手里,想着这个时候她应该干脆利落一点,这样才像她,拿得起放得下,没什么好丢人的,下次再找机会就好了。 但是她就是只拿得起放不下,她不想等下次见,下次还不知道是多久之后,她不想讲以后,她就想现在。 但是她再不舍,也没敢表现出来,她只敢故作可怜道:“我这就走,你不要不高兴。” 后傻傻的和沈萦两人相看。 沈萦没开口,她也没开口,最后看到沈萦有些疑惑的皱眉,她把这当成是沈萦在赶她,才恍惚的下了楼。 楼道里的光线一如既往的昏暗,之前还好,至少有一段时间有灯,现在也不知道是灯坏了还是怎么,竟又让楼道间暗的不见楼梯,明明已经半下午了。 手机没电,又太久没走,宋枝瞪着眼睛,小心的在一片黑暗中找到模糊的物体,慢慢踩着下了楼。这一情况到了拐角处才好了点,拐角处有窗,楼层短短相隔距离中仅剩下的光透了进来。 虽然不亮,但让宋枝没有再那么不知所措。 一行人正好上楼,宋枝干脆停在这里等她们上去。 五个大约五六十岁的中年妇女相互笑着说着话,连头都不低一下的昂首往上走,宋枝贴着墙站微微垂着眼看自己的脚尖,虚靠在墙边,等大军过去。 其中有一人嗓门特别大,正用夸张的语气向同伴说自个前两天的见闻,那声音过于熟悉了,宋枝抬起头来。 对门大妈正扯的整栋楼都听得见的嗓门瞬间止住,活像被人突然拔了气管。 身边正听她说话的人耳边突然停了声,奇怪地用手肘杵了怵人,看见她那惊恐的表情,也下意识看去。 第35章 只见不远处的楼梯间,站着一个大概十七八的鲜亮后生,穿着一身看起来价格就不便宜的衣服。她长的很是漂亮,至少她和自个在电视上看到的大明星比都不差。 只是好看归好看,就是看着不像人了点,脸色臭臭的,看起来贵贵的,像橱窗里摆着的,她们买不起的精美饰品。 而且这后生乖巧的很,见人抬头看她,眼睛一弯,就露出了个笑来。 这让她本身就漂亮的脸一下子活了过来,一下子从贵的首饰,变成了人。 她又杵杵身边的人:“这么鲜亮的后生,你认识?” 宋枝看着人群中沈萦的对门邻居,问道:“阿姨,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邻居没理她,邻居身边的人不忍心,叫她几下看她没理后直接道:“你问,你问,我也一样。” “这个灯。”宋枝指了指楼梯间:“是坏了吗?前几天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这个灯啊,应该是关了,我们都熟路,老开着费电,关了省点钱。如果你要开,要和小沈说,这层楼只她出了钱。说来奇怪,明明之前没装,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就装上了。” 邻居被揭了占便宜的短,面色有点不好看,见宋枝看来,含糊的应了两声。 宋枝笑着道谢,等她们过后才下了楼。 她心情有点复杂。 如果按时间来说,装灯的时候正好是她住在这的第八天。 怪不得楼梯间突然就亮了,而那个时候,沈萦看起来还很不喜欢她。 这种感觉很好,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一直想着事,又是快到楼下,踩最后一个台阶时她一下没注意,竟然一脚踩空。 脚重重在地上扭了一下,脚踝处传来剧痛,明明她已经很能忍痛了,眼泪在这时候却情不自禁的漫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想开新书了,冥界大佬那本,端午回来开,欢迎感兴趣的读者宝宝移步一下~应该是个十几万字的小短篇~ 29落空 宋枝怔怔伸手轻轻摸上脸颊,手指上触感湿润,再用力往下按,是她皮肤细腻的脸颊。 从四五岁的时候她就学会了一个人,这个词放到现在有了一个好听的修饰词,叫独立。 但这改变不了其中的本质——她有一个恨不得她去死的父亲。 所以她也只能磕磕绊绊的学会一个人,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上学。 父母对她而言只存在文字中。 而宋关是这样对她说的。 如果这周表现好,就让她见妈妈。 于是她期待了一次又一次,她期待了很久很久,但是希望次次落空,她从会站在宋关脚边,乖乖仰头,变成擦肩儿的时候,都冷冷漠视他。 直到在十岁那天的生日,她确实见到了妈妈。 只不过那也是最后一次见到。 到了后面,她长大了,她被终于忍无可忍的宋关丢到了国外,她也没能认识新朋友,因为她失去了真诚待人的能力。 她失去了给人耐心的能力,她无法理解体会人类的情感,而当朋友,就是你理解我,我理解你相互的。 她没有这个能力,她成了人群中的怪胎。 沈萦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沈萦不需要她理解,不需要她付出,沈萦只需要她站在原地,然后她会给她爱。 宋枝这让感受到了被在乎的情绪。 这种感觉很好,这种感觉也很不好。 因为得到过,所以害怕失去,她怕有某一天这在乎,不属于她了。 宋枝又在底下呆了几分钟,等到她手上的眼泪干了的时候,她才慢慢往外走。 脚在那一瞬间扭的狠了,走起路来痛的厉害,这现在没什么人,她就瘸着腿,姿态甚是难看的往外走。 宋枝是爱美的,在乎形象的,是有自己骄傲的。但是此时此刻,这空荡荡的地方,她突然有点累了,她想她是不是在乎和想要的东西太多,太贪心了,不然为什么什么都得不到? 不然为什么反而在不断失去。 她缓缓往前走着,在走到巷子口,就在她要拐弯时,几个男人却迎面走过。 宋枝一直注意周围的动静,在听到对面脚步声的那刻,她一瘸一拐的腿立刻踩实,一下又一下的踩着地面,那样子,乍一看和平时没有区别,但要是有人能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她看似自若的脚抬起时,紧崩的脚背拱起了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她目视前方的往前走,在与那拨人擦肩而过时,余光却瞥到为首那人高高吊起的眼尾,她蓦然回头,赵中对带着两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却已经走远了。 他目标明确,走起路来吊儿郎当却飞快,不一会就到了楼下,巷子里只有相对着矗立的两栋楼,一栋在前一栋在后,他飞快的走到了刚刚宋枝出来的楼下。 如果宋枝在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那人应该是赵中对。 他是来找沈萦的,宋枝惊叹这人的胆子,她的警告说的那么清楚,这人却还敢往她枪口撞。 她快步走到筒子楼下。 相对矗立的格局隔绝了阳光,她面前的筒子楼浸在阴影底下,背后的泡在阳光里,宛若一双黑白色的游鱼。这是她住了一个月的地方,但她在这一刻才认真仔细的看到了这个地方。 一个陌生的新地方。 宋枝抬步往上,腿已经迈上第一个台阶,这时候却踟蹰起来。 她再想,赵中对敢这么大胆,是不是因为有她没有的底气,比如,沈萦的允许。 比如,沈萦的喜欢。 她在沈萦面前坦坦荡荡,大胆热烈,但在这个时候,在没有沈萦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自己心跳的时候,她的后知后觉的害怕却蹦了出来。 她不敢往前了。 宋枝静静站在楼梯口,不敢往前,却又不甘往后,时间变得粘稠缓慢,她和黑暗融为一体,默默矗立在黑暗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难熬。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哎呦,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站着,不上去?” 宋枝眼珠子转过去,在黑暗里看到一头发白的头发,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分外熟悉,因为太久没动,变得僵硬的脑袋后知后觉的转动起来。 哦,这个是刚刚她下楼时站在对门邻居边的大妈。 宋枝清脆的声音有些哑:“我有点事,正准备走呢。” “不是和小沈闹矛盾吗?那就好,我还怕你是听了孙觉胡说八道,才不敢去找小沈。” “怎么会!” 大妈笑起来,宋枝看不见,但是她的心莫名静了下来。 她就像宋枝小时候无数次回家的时候,在路上看见的,站在两个孩子中间的调解员。 声音细细轻轻,笑得和蔼,两头呼毛,把本来相互斗气的孩子哄的服服帖帖,然后别扭的道歉牵手。两个人又肩并肩手挽手的笑着回家。 宋枝往往是坐在车里羡慕观望的一员,她既没有被那样暖和的哄过,又没有被那么别扭的牵过。 她从来都是一个人的。 大妈笑道:“虽然小沈没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小沈挺喜欢你的。” 宋枝的心陡然跳起来。 喜欢? 大妈没察觉她那点微妙的心思,接着道:“之前她还问我,怎么才能让衣服不磨肉,我想她应该不需要这个。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邻里邻居做了这么多年,她只找了我两次。这是第二次。” “那第一次呢?” “第一次。”大妈却话头一转:“你知道为什么孙觉一直在背后...” 她试图想一些委婉的形容词:“说小沈坏话吗?” 面对她的问题,宋枝只是眼睛睁大,然后看着她:“不知道。” 这个表情让宋枝显得很疑惑,疑惑是希望得到回答的表现,宋枝没有耐心等到别人发现她的企图并回答,她正准备询问。 大妈说:“是因为她觉得小沈杀了她父亲。” “什么?”宋枝下意识问出声后又反应过来:“既然沈萦没告诉我这些,就代表她不想让我知道,我想等她开口。” 大妈又笑:“我想也是,不过这不就得了吗,你想着她,她想着你,两个小年轻,到底有什么矛盾要闹的?两个人都真心为对方好,有什么过不去的?” 她就像劝慰两个吵架孩子的妈妈,宋枝不禁哑然,过了一会她才说:“对,是我想茬了,谢谢您。” 宋枝想,她说的对。 宋枝弯弯眉眼:“我先上去了。” 她往楼上走,脚现在好了很多,根据以往的经验,过几分钟就完全不通了,但是她连这几分钟都等不了了。 她很快很稳的走到了门口。 老式铁质大门大大方方的敞开,里面的模样一览无余。 宋枝走到楼梯口,这时候她脚已经不疼了,抬脚正要进去,刚才跟在赵中对身后的两个人先出来了,在那片刻间,宋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看到两人身后沈萦的那一刻,三步并作两步,不过片刻便迈上了往上的楼梯。 第36章 直到走到第三层楼梯口她才停下,她站在原地,静静垂下眼睫,低头看着下面的两人。 她脑子里很乱,各种念头纷杂,但是思绪很清楚,她只有一个问题,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能让赵中对无视她的话,到沈萦家中,而且沈萦还和她一起出来。 她一边思虑问题,一边尝到自己心里咕咚咕咚冒出来的酸。 沈萦和赵中对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沈萦走的很快,赵中对一直跟在她身后,试图离她近点,奈何啊他鼓的像船一样的鞋不太允许,所以两人中间一直隔着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 沈萦没管后面的人,目不斜视的就要下楼,这时候她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幸好宋枝一直看着她,在她要抬头时就心有预感,立刻后退了一步。 宋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她在看见两人出来那刻又退缩了,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胆小的人。 她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勇敢,无所畏惧,她会害怕。 她害怕沈萦在见到她时,任然转身,并且在赵中对面前。这会让她觉得难堪,她不想在别人面前是一个得不到爱的小可怜。 她不需要别人的嘲笑或者怜悯,但如果这人是沈萦的话,她可以接受。 就这片刻的功夫,两人已经下了楼。 等到她的角度已经看不见两人时,宋枝才跟了上去,她一路跟在两人车后,直到两人进了一家高级餐厅。 餐厅靠近市中心,银灰色梯形状外壳在黑暗中散发着漂亮的光,要是在晚上,估计还能有一场灯光秀,宋枝心里的酸都要流出来了,在两人进了旋转门后,宋枝立刻下了车。 “小姐,需要泊车吗?” 门童问道,宋枝眼见前面两人没入一个拐角,身影快小的看不见了,她立刻把钥匙丢给门童,大步流星往前走:“等会钥匙放前台。” 宋枝走到拐角处,却看见迎面走来的两人。 宋枝:“!” 沈萦为什么又出来了? 来不及想那么多,眼见三人就要撞上,她猛地收回脚,刚刚还往前迈的腿从善如流的拐了个弯,就像原本她就是想出去一样,往刚刚来的地方走了。 30不痛 她在前走,两人在身后逐渐逼近,她穿着细高跟,走不快,按照速度,很快就会被两人看见,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因为两人看起来很像是在约会,她现在也不想在沈萦面前难堪了,她应该是高傲的,居高临下的。 泊车的门童把钥匙放到前台,转身往门口处走,却见刚刚那个开车限量跑车的人朝他走来,门童对这人印象很深,下意识露出一个标准微笑,面容精致的女人却越过她往前台走去。 “你好,厕所在哪里?” 前台给她指了一下路,而后:“在里面一些,我们这里有些复杂,我让人给你带路吧。” 宋枝站在前台木制柜台前,余光中两人正好从她身侧路过,她点了点头。 前台小姐在前面张望了一下,有一服务员在前面走过,她立刻大声喊道。 宋枝被她突然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来,却看见桌上的钥匙,她伸手拿起钥匙。 那两人已经在大厅中坐好了。 宋枝摆摆手:“谢谢,不用了。” 宋枝找了个斜后方的位置,她前面有一颗和她持平高度的松柏,正好把她挡了个严实。她偷偷窝在里面,低头看似在认真看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实在全神贯注的看着前面两人。 她心里冒出来的酸水兹拉的往外流,一个又一个泡鼓起来,然后破开,爆开的酸液好像反流上她胃里,沉甸甸的,很是酸涩。 沈萦一直都是冷冷的模样,在赵中对说话时只冷冷的简短的吐出一两个字,过了一会后,沈萦说了一句什么,赵中对递出了一张纸,沈萦怔怔的看着纸。 在这一刻,她全然不像她,周身没有冷色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轻轻拿起纸,用轻微颤抖的指尖把纸张对折,然后贴身放好,很是珍重的样子。 宋枝看着又有些难受,正在想她是不是打搅了两人,准备走时,沈萦起身了。 她纠结片刻,抬头看见蓝色墙面上挂着的巨大机械时钟正在转动。 指针的分针现在在五的位置,等到六她再出去。 她绝不是为了等沈萦,她想。 自看见那时钟后,耳边的滴答声也变得分外明显了,等到指针到六,她又想着要不到八吧,和发同音,吉利。 这时候她点的小甜点上来了,是一块她半个掌心大小的奶酪生巧小蛋糕,她喜欢吃甜的,因为甜食是在很多时候,她唯一能进肚子里的东西。 但是宋枝今天不是来吃东西的,她和那块在顶灯底下散发着漂亮光泽的小蛋糕对视一眼,从它身上移开目光。丝丝缕缕甜腻的香气盈上鼻尖。 沈萦还没回来。 她转头去看,企图在众多从身后拐弯处出来的人里面看见沈萦的身影。 很可惜,没有。 转头时她的余光又不小心瞥到了蛋糕。 服务员这时送来新的餐具,她把新勺子放在蛋糕盘旁边,笑着和宋枝说慢用。 宋枝实在难以抗拒,她拿起勺子,打算尝一口这家店的招牌甜点。 刺啦。 从头上巨大的顶灯到门外的漂亮外壳全部暗下来。 大厅迅速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在片刻间尖叫吵闹声迭起,无数凳子被挪动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在灯暗下来的前一秒,宋枝刚好看了最后一眼墙面上的钟表,此时正好是晚七点的三十五分。巨大的恐慌在黑暗中笼罩她,像是一张细密到无法透气的网网住了她,她全身被裹到无法呼吸。 她有种自己还在静室的错觉,拿着勺子的手再也无法拿稳,叮咛声音淹没在人群的叫喊声中。她的心跳的飞快。 在这叫喊中,她才微微回神。 沈萦还在厕所! 宋枝猛地站起,在服务员一声高过一声的呆在原地中,凭借直觉朝厕所的方向走去,边跌跌撞撞在人群中被推搡着千金,边喊着沈萦的名字。 一道冷冷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宋枝。” 网被人用力捅开一个巨大的洞,阳光倾泄到宋枝身上,她疯狂跳动的心瞬间宁静。 宋枝茫然的抬眼,她眼睛是乍然进入黑暗的,并且她夜视能力向来不好,现在只能靠声音确定大概位置。 沈萦:“这边。” 声音夹杂在喧闹的叫喊声中,但是宋枝听的很清楚,她脑袋转向发声地,在这时候她还没忘记装惨:“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 沈萦能在断电后第一时间找到她,肯定是一开始就发现了她的行踪。 沈萦:“走不走?” “啊?” 沈萦又说:“你不是来找我的?跟不跟我走” 沈萦没想到宋枝在发现出事之后第一个想的不是跑,而是找她。 沈萦虽然没经历过,但是她也知道,像宋枝这个身份,是很容易也很经常被绑架威胁的。 光在新闻上,她就见过不止豪门子被绑架的事情,而宋枝也因为这个上过新闻,是在宋枝小时候,和她母亲一起被绑架了。 按理来说宋枝应该更谨慎。 但她第一时间想的却是自个在哪。 沈萦茫然又无措。 她想宋枝不是为了耍她吗?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这又要让她怎么办? 她想纯粹一点,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所以她把自己和周边人隔离开来,因为她永远忘不掉在她爸死的时候,那些人对她妈妈指指点点的嘴脸,和极为难听的话语。 但是宋枝偏不让她有把她拒绝开的机会。 她对她好,又对她坏,然后又对她好。这让她很痛苦。 宋枝难得听到她蹦出这么多字,忙点头。 宋枝立刻跟在人身后,但是因为她看不清,基本只是凭借直觉胡乱走着。 她想,沈萦是不是不生气了,是不是原谅她了。 来往人很多,她能感受到其中的拥挤,在服务员维持秩序的声音中,她艰难的从人群里挤过。 也知道是谁从她慌张的跑过来,宋枝听到声音时已经往后退了几步,但是她没想到她身后还有人,这一退反而让她身形摇晃。 左右都看不清,她下意识往左伸了一下手,想扶东西,结果却摸了个空,身体被动作带的站不稳,猛地往前一晃。 身体下坠以及看不清的感受十分明显,事情失去掌控的慌张和恐惧充斥在她内心,就在她以为要重重摔到地上的时候。 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肩膀,她往前晃的身形立刻稳住,伸出的手由此有了落点,她快速站好。 “还好吗?” 是沈萦。 她的力气很大,在那瞬间就让宋枝稳住,她的手很热,滚烫的体温通过宋枝肩膀薄薄的布料传递到她的肩膀上。 第37章 她恐慌的心在这一刻,突然有了落点,虽然事情仍就失去掌控,但是她在这一刻发现自己有了支点。 沈萦的手放在她肩膀挪到她的袖子上。 沈萦没说话,牵着人就往外走。 沈萦:“别担心,酒店只是断电了,我带你出去吧。” 宋枝在她身后低声应了句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不见,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不同于以往兴奋又可爱。 宋枝听见沈萦没说话了,更难受了,她问:“你现在要去找赵中对吗?” 沈萦声音冷冷:“不。” 宋枝茫然问:“那我们去哪?” 她不是和赵中对出来吃饭吗?竟然不找她,反而找自个,沈萦是不是,比起赵中对,更在乎她一点。 沈萦挑起了眉:“你不回去,留在这干什么?” 宋枝又哦了一声然后她说:“因为你和他出来吃饭。” 声音听起来更低落了。 沈萦没有例子,她也不屑和不喜欢她的人相处,因此在这从未涉足过的领域里,她认真了思考了一下怎么才能让宋枝开心。 她声音放轻了一些:“我也和你一起吃饭。” 宋枝声音闷闷:“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宋枝:“单独!出来!” 沈萦:“你不是在?哪里吃东西了。” 宋枝没吭声了。 快到出口了,两人拥挤的人群少了很多,灯光从玻璃处照射进来。 天边挂着的月亮也散着淡淡的光辉,沈萦由此回头时看清了宋枝的表情。 眉头被她纠结的拧在了一起,下嘴唇被牙齿轻轻咬着,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沈萦:“我不是和他吃饭,只是我需要他的一点东西。” 宋枝啊了一声,才反应过了沈萦这是在向她解释。 宋枝:“你要什么?我都有,为什么不能找我?” 沈萦长吐出一口气,她不得不提醒宋枝,也是提醒自己一个事实:“宋枝,我们……” 宋枝的瞳孔突然睁大:“小心!” 话和动作同步进行,她猛地扑上前。 沈萦被她死死抱住,然后往旁撞出好大一截。 而后,哐的一声巨响在这时候响起,那是很沉闷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而后才是清脆的声音。 沈萦刹那间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宋枝脚底躺了一地的玻璃碎片,以及她的手。 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侧的位置,以一种保护的姿态。 在三秒钟前,她的手还是白皙的,而现在,她的手上只有大片的红。 沈萦不知道玻璃到底是划到了哪里,宋枝的整条胳膊都在刹那间被漫出来的血染的鲜红。 宋枝看见她的目光,抬手按住胳膊,朝她一笑,两个酒窝浅浅:“不痛。” 31啊 见沈萦神情不好,她脸色苍白的补充道:“没什么事。” 怎么可能没事。 上次宋枝手上那小小的一道,那一点点血,眼泪都不要钱的往外流,今天这样,她竟然说没事。 宋枝看她那样子,怕她担心,拐着弯缓和她的心情问:“你刚刚要说什么?” 她刚想说她们早就没关系了,用不着这么担心她。 但是沈萦现在盯着她的伤口,看着从宋枝指缝中争先恐后渗出,滴落在地上的鲜红血液。 心像被人揪住一样,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要是刚刚那个玻璃再偏一点,划伤的就不只是胳膊了。 要是她刚刚还站着原地,玻璃往下砸就是她的头。 凭着这一点,看着宋枝苍白脸上没心没肺的笑,她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服务员这时候才匆匆忙忙赶来,她神色慌张的对两人连连道歉,然后拨打市医院电话。 血还顺着宋枝的手指往外流,刹那间,铺天盖地的血出现在沈萦的脑海。她的指尖不易察觉的发着抖。 恶魔般的怒吼声在她脑海里排山倒海,像一蝶影片,以悲痛为底色的再次播放,然后是一声巨大的尖叫。 淋淋血液奔涌而来,沈萦僵硬的瞪着眼睛,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血海,直到那血液近在咫尺。 宋枝:“沈萦?” 沈萦回过神来,她看着宋枝脸颊旁两个酒窝。 坚持了许久的心突然有些动摇。 她因为受到一次伤害,就此隔绝所有人接近是否正确? 她一味要求黑白分明,对错清晰,是否正确。 正不正确她现在还想不出个所有然来,现在一个宋枝站在她面前,眼睛晶亮的看着她。 让她失望的话沈萦实在说不出来。 沈萦:“我刚说,我们回家吧。” 宋枝点点头:“好啊。” 服务员傻眼了,刚刚从办公室出来的经理反应迅速,:“女士,你的伤口还是到医院处理一下吧。” 宋枝满不在乎的道:“没什么事。” 经理求助的目光看像沈萦:“还是让这位女士去医院看看吧。” 现在去看酒店顶多出个包扎误工的钱,要是过几天情况恶化,这人又找回来就不一定了。 沈萦:“去。” 宋枝听了却没同意,只是盯着沈萦看,眼睛晶亮。 沈萦懂了她的意思。 沉默着没说话。 宋枝看着她,然后弯着的眼睛逐渐平直,嘴边的酒窝渐渐变小,然后消失。 她垂着眼睫,没说话。 沈萦叹了口气,声音很轻,但是宋枝听见了,听见她也不抬头,她只固执的低着头,她在渴求,期盼着沈萦的心软。 沈萦是个界限分明的人,她知道自己做了无法让沈萦原谅的事,她自此在沈萦心里的那一角被打包丢了出来。 那她就把包裹先驻扎在里面,再让沈萦自己决定,是生是死,不过她一句话的功夫。 “看完之后带你回家。”沈萦道。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宋枝小小雀跃了一下,唇边又出现浅浅的酒窝:“好。” 宋枝没要救护车,沈萦没有驾照,经理很是自责和伤心,听见这个情况立刻安排了一个女性服务员,送她们到了医院。 医院的消毒水味一如既往的呛鼻,就像沈萦总往医院跑的那几年没什么两样,还是那样。 沈萦没皱眉,垂着眼看着宋枝的伤口,借此动作把厌恶咽下去。 医生正小心翼翼的拿着棉球吸着宋枝手臂上的血。 宋枝的伤口看着狰狞,从胳膊肘一路到大臂处,横的是一道源源不断往外流血的口子。 就这样宋枝还不忘看着她笑,说没事不用担心。 沈萦不理她,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医生处理伤口。 玻璃大门砸下来是碰到宋枝的才胳膊碎的,因此有块小玻璃深深的扎进了她的肉里,医生消完毒后准备用镊子捏出来:“你这伤口再深一点,可就要缝针了。下次可得小心。” 宋枝笑着应下。 医生边消毒边和护士交代麻药配比。 宋枝突然插嘴:“不用打麻药,我耐受。” 医生:“不打麻药也能拔,只是等下怕你痛。你要不去查个血常规,看看具体情况。” 宋枝看着沈萦笑:“我不怕痛。我查过。” 医生于是就这样拔了玻璃,把细小的渣子夹干净后她开了药单让沈萦下去拿。 沈萦拿完药后就牵着宋枝出了医院。 宋枝在医院有点坐不住,因此拿完药就迫不及待出来了。 回去时还是那个女服务员开的车,她谢了人一下——她表达感谢的具体行为是从钱夹里随意抽出薄薄一叠红票。 女服务员连忙道谢。 沈萦搀扶着人往家里走,把人放在沙发上后她去厨房倒了水,放在人面前。 宋枝右手被包的严严实实,她只能用左手端起水杯:“我还以为你不欢迎我呢。” 沈萦轻轻说:“没有。” 两人的气氛不在像之前那样古怪,或许是这样的缓和给了宋枝错觉,她的心有些得寸进尺:“你刚刚说的是什么东西?我可以给你啊。你以后不要去找他好不好?” 她一双黑白澄明的眼眸看着沈萦,里面有着渴求和害怕。 沈萦意识到了,她害怕自己拒绝她,她想要借此更加靠近自己一点。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两人非亲非故,连朋友都算不上,中间还有一笔糊涂烂账。 她看起来十分想知道,沈萦对着她的眼睛,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就算她不说,只要两人走近了。 宋枝迟早会从别人的口中知道。 嚼碎了般知道一个,扭曲,可怕是她。 沈萦:“是和解书。” 宋枝:“啊?” 沈萦淡淡道:“我母亲之前伤过他家人,有了和解书之后可以减刑。” 宋枝讪讪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一瞬间闭了嘴,手因此一抖,*水瞬间洒在了她腿上。 第38章 沈萦淡淡道:“没事。” 她又给宋枝倒了一杯水:“我明天要去监狱,不能陪你了。” 她坐在旁边,因为低头倒水,线条流畅利落的侧脸从墨黑的发后露了出来。 她浑身透露出不在乎的气质,但在那一瞬间,宋枝看着她印在墙面上的剪影,她微垂的后颈白皙细腻,看起来很轻易就能折断,她莫名想起想起嫩柳,看似脆弱,但始终顽强,难以催折。 她身上因此散发出一种特质。 宋枝傻傻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她。 这种特质宛如致命的毒药,死死牵着她,她牢牢的盯着沈萦,目不转睛,话就这样脱口而出:“没关系,我陪你去。” 沈萦微微皱眉。 宋枝的目光随着她的皱眉,凝聚到她的眼睛上。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两人呆在一起这么久,沈萦没提,就代表她并不想让她知道,她这么突兀的提出这个要求,沈萦肯定不开心。 她正想着怎么才能把自己这傻呼呼说出的话补救一下。 只听只淡淡道:“你手受伤了,医生说要少动,出去不太好。” 有戏?! 宋枝心念一动,把目光从她的脸上撕下来:“不要。” 她顶着沈萦投过来的目光,声音弱了一点,但还是执着道:“我就想跟你去嘛。你一个人,要是碰见什么危险了怎么办?” 沈萦明知道她只是在胡说八道,但看着她执拗的眼神,想了好一会,发现自己拿她没什么办法,跟她僵持了两分钟,只好同意。 不同意又能怎么办呢,她无奈的想,她好像在宋枝面前一向没什么原则,就连之前的欺骗,也在宋枝唇边漾出的酒窝下轻拿轻放。 宋枝唇边立刻绽出两个小酒窝,她眉眼向下一弯,朝沈萦一笑。 沈萦最后那点纠结也没了。 她迟早会知道。沈萦想,只要她们还在接触。不是对门邻居,也会是其他人告诉宋枝。 只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相处,她也会越来越难以割舍,届时她更害怕看见宋枝恐惧的眼神。 她心里突然涌现出无力的悲哀,她已经尽力了,明明她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不和人接触,在周身建立起高墙屏障保护自己,却还是无法把自己完全罩住自己。 但是在这一刻,她看着宋枝唇边浅浅的两点,突然觉得,就这一刻也好,她只要一时,不要以后,她只有这点奢求了。 宋枝眨巴着眼睛,一只手拽上了她的袖子:“好嘛,好嘛。” 沈萦合理怀疑,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手伤着了,她的手都要嚣张的伸到她肩膀处摇晃。 她看着宋枝的笑,好像含有魔力一样,让人无法拒绝,仿佛要把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捧给她。 宋枝伤的是右手,晚上吃饭的时候左手拿着勺子,很是艰难的抬手去够嘴,活像半身不遂的人。 边吃她还边抬眼看沈萦。 一副十分可怜的样子。 沈萦看她辛苦到大汗淋漓的吃了两勺饭后,实在看不下去,半身转向她,拿起她碗里的勺子。 宋枝傻了一样看着她,没张嘴。 沈萦和傻掉的宋枝对视,宋枝也不知道她究竟想了什么,她还深陷在沈萦是否被人夺舍的怀疑里,沈萦却一本正经淡淡开口:“啊。” 宋枝傻傻张嘴:“啊?唔。” 32洗澡 沈萦面无表情的把那勺饭喂了进去。 宋枝瞪大了眼睛,却下意识嚼吧了嘴里的饭,等到把饭咽了下去,看着沈萦的脸,刚想说话。 又是一口饭喂了过来。 看她一直盯着自己,沈萦还以为是味道淡了,解释道:“你这两人饮食得清淡,过两天再吃别的。” 宋枝很是努力的嚼着饭,以免沈萦担心自己是因为饭不好吃才这样吃。 所以一直到最后,她都没问出那句话。 晚上洗漱时,沈萦翻出宋枝之前在家用过的洗漱用品,哪成想宋枝一见就笑,沈萦正暗自思索这人是不是不是砸到手,而是砸到脑子了,不然怎么洗个脸都笑成这个德行。 宋枝笑盈盈的,她没有半分在别人手上讨生活的不好意思。 沈萦等待她接着口出狂言,却只听她软软糯糯道:“原来你还没有丢呀。” 声音暖呼呼的像那只黑白小猫,这时候沈萦发现她圆溜溜的眼睛故意睁大挑起的时候,看起来也像那只猫。 就这一刻,沈萦决定原谅她了。原谅她一刻。 就当为了小猫。 就这一次,她告诉自己,原谅她最后一次,然后,再也不见。 不然那些支撑她走到现在的仇恨,该到哪边去? 该就此消失,像水雾一样散在空气里吗? 那死去的人呢?她又要怎么活过来,沈萦怎么能代替她原谅? 沈萦:“闲话少说。没水了别叫。” 筒子楼用的老式压泵机,这种机子上水艰难,到晚上用水高峰期很容易压不上水。 一开始宋枝不知道,经常在沈萦叫她去洗澡时叽叽喳喳绕着沈萦说闲话,直到有一次刚打开水湿了个身,水管里干干净净流不出一滴水。 她当时还以为是自个把水龙头用坏了,蹲地上修了半天,还是在门外的沈萦没听到水声,问她怎么了。 宋枝支支吾吾半晌,发现实在修不好后,只能心虚的坦白。 那时她实在怕沈萦给她丢出去。 宋枝拿起衣服和洗澡桶就进了厨房里隔出来的小浴室。 浴室真的特别小,容纳下一个她之后两侧只有巴掌大的距离。 宋枝单着一只手,因为她那只手包着纱布,只能用仅剩的一只手,艰难的往上卷着衣服。 这时候的浴室和外面都十分寂静,于是她听到了门外丝丝缕缕的声音。 沈萦脚步声的轻轻,然后又停住了,宋枝再仔细一听,听到了水龙头放水的声音。 吧嗒。 这是水壶落盖的声音。 她心里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念头。 她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又往远处走。 再不做什么就来不及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好像走远的不止是脚步。 她再来不及思考,声音先脑子一步发出。 “沈萦。” 沈萦停住脚,手上的水壶在桌上放好后走到浴室门前。 那所谓的浴室门,也不过是一个吊起来的布帘子,帘子为了防水,悬空在地面上。 她站的不近不远,但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地面上,露出一截的雪白脚背。 因为她刚刚洗过澡,热气还没散去,因此萦绕在那双脚旁的还有缭绕的烟雾,烟雾从一条小小的缝隙里透出,氤氲在沈萦面前的空气里。 缠绕在她的脸颊旁。 里面清脆的声音又响起:“沈萦?” 那声音唰的打破沈萦面前纠缠着她的水雾。 一切都在沈萦面前清晰了。 她恍若溺水的人抓到了稻草,突然回过神来,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沈萦:“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枝总感觉门外沈萦的声音有点冷。 她立马思索了一番,发现最近她除了把老在沈萦楼下徘徊的那只猫抱走外,没有做任何事。 沈萦不是哪种不讲理的人,总不能无缘无故的生她的气。 宋枝声音发虚:“你能不能,帮我脱一下衣服?” 门外寂静了良久。 就在宋枝以为沈萦不会搭理她时,沈萦掀帘进来了。 热气迅速被帘子卷起,横在两人之间弥漫,宋枝措不及防和沈萦对视上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细雾,她对视上了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的眼睛,那双眼睛认真看着东西的时候,就像含了情一样。 再加上这里足够小,小到她总感觉沈萦的体温已经传递到了她身上。 一时之间,她的心脏骤跳,两人在浴室里都没说话,浴室一寂静到她只能听到心跳声。 宋枝脑子疯狂运转着想要开口,生怕心跳声音在这空旷的地方跳的太过,被人听到了。 沈萦没说话,垂着眼睫,伸手放到她的腰间,然后小心翼翼卷起边往上。 宋枝脑子里各种运转的念头瞬间消失了,她只感受得到她腰间慢慢往上卷的手。 酥麻从那只手放下的地方开始往上冒。宋枝在那刻浑身一抖,好在她瞥到沈萦的眼神,脑子被冻的一个激灵。 没抖了。 她也不敢低头看面前站着的人了,眼睛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前面。 沈萦闭着眼睛往上卷着衣服,直到宋枝嗷了一声。 出什么事了?! 她紧张的睁开眼睛,一片白皙紧致的腰腹印入她眼帘。 轰! 仿若晴天霹雳,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那片白的晃眼的皮肤。 但这么多年冷静习惯的理智还没丢,那些理智,冷静,在她脑海里和那块白皙光滑的皮肉一同叫嚣着,不过短短几秒钟的功夫,两者却已经交战好几回,最后胜利了的理智促使着她快速背过身。 第39章 宋枝正颤颤巍巍举着手,乖乖等着呢。 然后手被猛的撞了一下,就见她一门心思想钓着的人已经背过身了。 她脸色扭曲一瞬,但险而又险的稳住了表情。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沈萦道:“我的衣服,还没脱下来呢。” 沈萦没动:“手怎么样” 宋枝气闷,手好好的,人不太好好。 只关心手,不关心人,所以人不太好。 她闷声道:“手好。人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沈萦的错觉,她听着宋枝声音里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她来不及想那么多。她的脑子在这时一刻不停的告诉她。 宋枝是女人,和她是同性,同性之间互看身体是没什么的。 从高中到大学,那些同学之间互看身体的多了去了,这是正常的,没关系的。 她这样告诉自己,过了好一会,她脑中的那些东西渐渐散去,她才放空了自己,这一放空,她又想到了刚刚随意的一瞥。 宋枝的腰腹看着雪白又柔软,线条又紧致,马甲线轮廓分明,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弧光。 是一副,很令人动容的酮体.... 沈萦的声音不咸不淡:“人哪里不好?” 宋枝听着就气闷,这人衣服脱了一半就这样生生给她丢这里了,还问她哪里不好? 而且语气还毫不在意! 宋枝:“哪里好了,我衣服还挂在脖子上呢!” 沈萦在她说完下一刻突然转回身,宋枝的声音立刻小了。 沈萦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有些冰凉的手很自在的贴上了她的腰腹,然后慢慢把她的衣服下摆卷起来。她卷起衣服的时候全程盯着宋枝看,很认真,很专注的模样。 这反倒让宋枝有些不自在了,腰间的手在卷起衣服的时候似有似无的擦过腰间,就那一下,她的身体瞬间从腰间升起一股酥麻感,她浑身一僵,她比沈萦高一些,在这个角度,她可以看到面前人微微垂下的眼睫,在那张冷白的眼睛处投射出一片阴影,人又面无表情,看着一副很冷的样子。 但是沈萦在拨弄她袖子时倾身靠近,淡淡浅浅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畔,滚烫的呼吸又和她冷然的样子截然相反。头顶的暖光淡淡打到沈萦头顶,她如墨一般的发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出暖黄的灯光。 在这瞬间,宋枝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名叫温馨的氛围。 她默默注视着沈萦的发旋,有意不破坏两人之间的来之不易。 但大片热气又转而吐到她的脖颈间。 这引得宋枝浑身战栗起来,心脏也雀跃的跳动,两人此刻靠的又是这样的近,她生怕被沈萦听见,只好咬着牙,下颚紧绷出弧度,不让沈萦发现端倪。 这片刻的温馨和她偷来的没区别,她怕沈萦发现,然后就不要她了,就像她喜欢,但是她不要的阿猫阿狗一样。 她不是沈萦可以随时丢弃的猫狗,她是人!她才不是沈萦想不要就不要的呢。 沈萦低着头,在她袖子上弄着,这短短几分钟,对宋枝来说像过了几个小时那样久,直到沈萦淡淡说一声好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沈萦却在这时轻轻摸了摸已经缠上绷带的手臂,然后她低头吹了一下:“呼呼。” 她甚至没抬头,手却轻轻摸上宋枝的头:“摸一下。” 宋枝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在那刻的心情,她想不起上次被人摸着伤口问痛不痛是什么时候了,也想不起上次被人轻轻摸着伤口是什么时候。 她的眼眶在那瞬间立刻酸涩了,一股她无法克制的悲伤从心底涌了出来,明明一点不痛的手,却在这时候痛了起来。 头顶的手让她微微低头,她拼命控制自己想要回蹭温暖掌心的想法。 好不容易吐出喉咙间的那口涩气,刚想开口。 33更近一点 沈萦却拿着衣服直起身来,然后从善如流的转过头,很是不经意的不再看宋枝,掀开帘子出去了。 宋枝的脑子还沉浸在刚刚那一瞬的温柔里,她全身的细胞叫嚣渴求着沈萦回头,那种渴求是从灵魂中透出的,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她还有一丝理智的话,她此刻已经追上沈萦,狠狠抱住她了。 但是她仅剩的理智阻止了这个想法。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沈萦现在的好是随时可以收回的,是她靠卑劣手段获得的,不能长久的,她想要长久,她不要这刻! 想要长久她就得沉得的住气。 她看着沈萦掀起帘子的手,冷白修长,又骨节分明,但在手的旁边,比手略微低一点的耳朵上,却红的仿佛要滴血。 她看着那通红的耳朵,突然有些庆幸。 原来自己并不是完全的一厢情愿,原来她和猫狗,终究有所不同。 而且不用猜她也知道,她是沈萦捡回来的第一个人。 这本身就不同的。 宋枝喜滋滋的快速洗完了澡。 沈萦这里没有花洒,只能用一根长长的东西放在桶里,把水烧开后掺冷水洗澡,这让单手宋实在有些举步维艰,但好在今天洗的早,水龙头还有冷水,不然她就得抱着一桶滚烫的水,苦苦的蹲地上,慢慢等水凉了。 洗完澡后,宋枝本来毫无疑意的走向了沙发,毕竟她在沈萦家里这么多天都是这么睡的。 而且她现在不应该得寸进尺,不然就讨嫌了,沈萦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两人到现在的样子,已经算她走了九十步,剩下的十步要花费的是之前百倍千倍的时间和功夫。 和沈萦相处,就得慢慢来,她心里自有一杆秤,能把万物的重量归纳计算好。 沙发上却是空的,只有平时用的小枕头和毛毯,也不是不能睡,只是现在近十一月中旬了半夜必定会冷,况且她又多了一个和沈萦说话的理由,还是沈萦无法拒绝交谈的。 宋枝声音捏在鼻腔里:“沈萦,被子在哪啊。” 这样她说话声音会听起来软一点。 她不禁为自己这个小心思鼓掌。 沈萦把最后一边被角捋平,然后后退一步。 此刻床上是这样一副情景。 两条被子,一蓝一黑,泾渭分明的被床中心线隔开。 既然都决定了是最后一次,那就干脆对宋枝好一点,宋枝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了,给她留个好念想。 这时候宋枝的声音刚好响起。 她淡淡回道:“在这里。” 又可以进沈萦的房间了,有点开心。 她踮着脚,轻轻走过去,以门框为依靠,默默站在门口处探头,里面的沈萦正细细掩着被角,弄完之后她直起身,背部挺直单薄而线条流畅,她注视着被子,像是在沉思,专心的让人不忍打扰。 于是她靠着墙,就以那个姿势,看了沈萦好一会。 沈萦头也没回,但是背后和长眼睛了一样:“进来。” 宋枝走了进屋:“我走路明明没有声音,你是怎么发现的?” 沈萦不知道是该形容这人童心太甚还是幼稚,想了好一会,决定还是温和一点。 她说:“幼稚。” 宋枝鼓起两鳃,很不服气:“我只是不想打扰你而已。哪里幼稚。” 沈萦回过头来嗤笑,这时宋枝看见她的眼睛里满是笑意,那双本就上扬像含了水一样的眼睛,此刻像被春风吹拂了,里面水波粼粼的。 沈萦好心提醒道:“宋枝,躲门口吓人这招,我三岁就不用了。” 宋枝小声哼哼道:“我没用过,现在想用一下还不行嘛?” 话一出口,沈萦的笑意就消散了,但她也绝非神情淡淡,她本就浅色的眼睫轻巧的垂着,好像心疼似的:“对不起。” 能被人心疼,是一种十分美妙的感觉,这人感觉能让人生出一种无限的快乐,宋枝开心完却又后悔,沈萦带着笑意的清浅眼睛回环往复的出现在她脑海里。 她一向一是一,二是二,一口唾沫一个钉子,说任何话都是说到做到,从不后悔,当然也从不许诺,一但她许诺了,她想要做一件事,那么无论这件事有多错误,有多让她后悔,她也一定会做到。 只是她现在看着沈萦,罕见的,她后悔了。 她宁愿让她高兴点,都不想让她心疼自己了。 因为她自己都不在乎这些,只是为了博同情,故作可怜的说出而已,但是沈萦并不知情,真的以为她为此难过,真心实意的替她难过。 另一个人,完全为她感同身受,这个念头只要一出现在她脑海里,她就升起一股无法言语的欣喜和满足。这比让沈萦心疼她的欣喜更甚。 宋枝心里得了好,嘴上还不饶人,她故作大度道:“算了,我不跟你计较,我的被子在哪里。” 被她赦免宽恕的沈萦没有感谢,淡淡回道:“在床上。” 宋枝心里那点不服的反骨又冒了出来。 她想,早知道就让她多心疼一段时间了。 边想,她边往床边走去,却看到床上整整齐齐躺着两条被子。 第40章 被子并列在床中心线,各占据了一半床的位置,她愣住了。 按理来说,被子安安静静躺这里,应该是主人邀请客人一起睡的意思。 但她面对的是沈萦,沈萦这人,她同情心其实很高,这使得她心思变幻无常。 宋枝一时之间,有些琢磨不准,这只是沈萦喜欢把被子整整齐齐叠好等人拿走,还是想和她一起睡的意思。 而且她不明白自己现在在沈萦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是因为当初在医院情急之下不得不做出的回应,其实心里还是十分讨厌她,还是别的什么。 在这些不确定下,她有些不敢贸然动作。 她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偷来的,她深刻铭记着,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她现在和高空走钢丝没什么区别。 这让她更加小心。 可能是她沉默久了,沈萦道:“被子在这里,你要睡哪里?” 宋枝眨眨眼睛,杏眼亮晶晶的:“我能睡哪里?” 沈萦:“随你。” 随她。 宋枝囫囵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字的意思,然后就被这两个字表面透出来美好砸死了。 她脑子里被甜腻的浆糊美的转不动了,于是她试探性说:“那我要睡床上。” 本来就是给她铺的被子,沈萦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她点点头,然后掀开被子上床睡在了里侧。 她睡觉喜欢工工整整的平躺着,但是这时外边躺了一个人,她有些不自在的侧过了身。 宋枝躺在外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沈萦背对着她的身影。 直到现在,宋枝还是觉得不现实,她像是被包裹在了泡泡里,随着阳光的折射散发着五彩的光芒,然后逐渐升空。 她的脚一直无法踏到实地。 这种不实感一直到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她才有了实感。 里面的卧室小,窗户就算在离床最远的地方,也依旧有夹着细雨的凉风从没关拢的窗缝处飘进来。 细如丝的雨飘到宋枝脸颊上,她茫然跳动的心终于落回实地。 终于不在跟傻了一样在心头猛撞。 她看着眼前飘的雨,眨眨眼,掉落到她眼睫的雨丝顺着睫毛弧度滑下,眨到了眼睛里。 涩涩的。 她想去关窗。 床有点小,她只侧着半边身子压到了实面,半边悬在床边,这样一会还好,到现在她半边身体都麻了。 宋枝只能轻轻的坐起,她坐起的时候躺在另一侧的沈萦呼吸一轻,她顿时不敢在动作。 等了好几分钟,见那边没有动静,呼吸也逐渐平稳之后,她才敢从床上起来。 腿从床上拿起时,老旧的高低床很不配合的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宋枝吓了一跳,半晌没敢动,过了一会才到窗边把窗关严实。 要声音小,她又看不清,这对有夜盲的她来说是有些困难的。 她有点害怕的往窗边走,按照记忆,小心避过有东西的地方。 因为有雨,所以月亮被乌云遮住了,连能勉强看路的月光也没有了。 她只能带着一点茫然的往前走,走到后面,她想到了在身后还有一个沈萦,很神奇的,她突然没有那么怕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怕什么,或许是黑暗里的未知,又或许是那个满脸是泪的女人。 那是她死了很久的母亲。 是血都没关系,她怕她满脸是泪。 沈萦从宋枝起身时就行了,在她起身那刻,床头处一轻,而陷入熟睡的沈萦立刻警醒。 这是她自小养成的习惯。 宋枝重新躺回床上,直到她盖好被子,才发现有什么东西和她离开的时候不一样。 那是一只手,手细腻柔软,带着凉意横到了她被子上,压在她的胸口前。 宋枝盯着那双手好一会,才依依不舍的抓住一点手腕,那手触感柔软,她呼吸在那时下意识轻了不少,吓得她不敢再摸,慌忙把手塞回被子里。 这时候她发现沈萦睡前掖着的四角全部乱了,她轻轻抬起一只手,尽力控制手不发出任何声音,然后把四角掖好。 她这才依依不舍的往里蹭了一点。 这样能挨得沈萦更近一点。 34第34章 等到宋枝安静了几分钟后,沈萦才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 她轻柔的翻过身,明明那么清瘦挺直的脊背,和宁死不折的竹子没什么两样,在这刻却仿若无骨一般,一点声响都没发出,甚至连床都没反应过来,来得及吱呀轻叫。 宋枝侧睡着对着她,她翻过身来两人就变成了面对面睡的场景。 她默默注视着躺在一侧的宋枝,宋枝的呼吸清浅,睡颜恬静,看上去柔软又可爱,这样的她看上去更像猫了,平日里张牙舞爪的,仗着主人家的一点喜欢是为非作歹,等到累了,才会安分那么一点点,才会让人为顽皮的她松一口气。 但沈萦又清楚的知道,宋枝不是猫,她在多的喜欢,都不能像喜欢小动物那样存粹,不能看见她受伤就同情,就喜欢就抱回家养伤,在伤好之后又把她放回自然,宋枝是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不会受她的左右。 她跟人相处的少,跟猫相处的多。对猫,她只要对它好就够了,不用难过猫因为不熟抓上她手背的爪子,但人不同,她实在不知道拿什么一副面目态度对身为人的宋枝。 第二天中午,宋枝醒的时候发现沈萦竟然没醒,这是十分稀奇的,她之前在家的时候,沈萦一直以来都是雷打不动的作息,几点睡觉几点起床,从来不会有一分误差,今天竟然和她一块睡到了中午,实在少见。 这证明沈萦实在累了,宋枝不忍打扰,于是安静的躺在一边看她的侧脸。 沈萦的脸部线条流畅,五官优越,分开只是让人看着觉得漂亮,但是合在一起,加上她那淡然的气质,却组成了一股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魅力。 耳边雨声淅淅沥沥窗外天色阴沉,屋里由此营造出了一种昏暗宁静的氛围,宋枝在这氛围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沈萦在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宋枝还以为是自个吵到她了,还没醒来的脑子先下达了指令,没复苏的身体后完成指令,紧急闭上微张的嘴巴,因为脑子还晕乎,对外界的感知还是灰蒙蒙的,她快速闭上嘴的那刻,上牙下牙嘎吱的响了一声。 宋枝有些疼的坐起身,牙齿磕到肉了,她这回算是完全清醒了,她捂住打了个快板的嘴,她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我吵到你了嘛,不好意思。” 沈萦也坐起身,她的目光越过宋枝,看向床对面的窗户,窗关严实了,细细密密的雨丝只能打上玻璃:“没,我正好饿了。” 她安静了一会,静谧缓缓在两人之间流淌着,等脑子清醒了一会后才问:“起床吧?” 宋枝这才挣扎着起了床,在国内别墅住的时候,她往往是厚重的窗帘一拉,床头灯一开,人往床上一躺,便睡的不知天昏地暗,佣人只会在从她屋前走过时小心放轻脚步,到饭点放上食物,过了一个小时又自觉的把食物撤掉。 谁都知道她脾气不好,生怕吵到她。 宋枝虽然睡的很舒服,但是也没有一天不是饿醒的,但家里固定饭点,饿醒了也没饭吃,等酒店和外卖她都不想吃了,直到作息调整了一些后她才有心情吃饭了。 心情好的时候,她干脆让五星酒店的厨师来厨房现做,心情不好时,她就让外面送饭进来,吃上两口,又因为觉得恶心而全部倒掉。 当时她每天都心情不好,所以饭也不肯好好吃,人躺在床上总是昏昏沉沉的,整日整日的做着噩梦。 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早上醒来时轻轻吹在身上的微风。 也没有——“你要吃什么?” 也没有这样一句简单的询问。 宋枝笑起来,她咬着嘴里脸侧的肉,腮边两个酒窝因此看上去很明显,这样她看上去会可爱不少:“我什么都吃呀,只要是你做的。” 沈萦淡淡点头:“好。” 宋枝从床上钻起来,围着沈萦忙前忙后——此人只是半点活没做,单纯围着沈萦,给她添麻烦而已。 沈萦在第三次将要和宋枝碰头后,反应很是迅速的把头往后一仰,她一手拿着葱,一手拿着锅铲,无奈道:“马上就做好了,坐桌边等就好。” 宋枝哦了一声,失落的走回餐桌边等着。 自上次她把蒜当成葱掐了之后,沈萦都不大让她进厨房了。 但她现在好不容易才和沈萦关系出现新的苗头,哪里舍得不粘在她身边,但沈萦发话了,她也不敢不从。 她乖乖坐在餐桌边,手撑着两颊,黑白分明的眼睛亮亮的盯着厨房的门口,只等沈萦从里出来的每一刻都投以期待的眼神。 被人等待的感觉终归不差,沈萦直到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那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还没落下,她半挑起眉,促狭心起。 宋枝眼前突然出现一根白皙的手指,手在她面前左右晃动着,她本身就全神贯注的盯着面前,那手出现的那刻她下意识的盯着手指,直到一声轻笑响起。 第41章 宋枝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了,她哼哼道:“你笑我?” 沈萦很无辜的和她对视:“没有啊。” 这样的对视过了两秒,宋枝才和抓到她小辫子一样,非常笃定的开口:“你平时说话都不是这样的,还说没有。” 沈萦仍就笑着,她笑起来不像宋枝,眼睛会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也不会扬起唇,她只是淡淡的注视着宋枝,脸部和平日里表情一样,但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淡淡笑意,上扬的眼尾,让人察觉到,她就是和平日里不一样。 这是由宋枝带来的开心,宋枝心情更好的笑了。 吃过饭后,沈萦看着窗外吐了口气,她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因为和宋枝刚刚那么一闹,松了不少,但她还是紧张。 宋枝突然问:“你要不要我去,我尊重你的想法。” 她昨天那样耍着无赖,不是为了真正要跟着沈萦,而是怕沈萦就跟养小动物,把她带回家就够了,她想要告诉沈萦,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会闹,会有需求。 但她在昨天就已经表达过需求了,沈萦也知道了,沈萦又是出于无奈之下答应的,要是她真的不识好歹跟上去了,那在沈萦心里她肯定是爱胡闹娇气大于其他优点,所以这时她要适时表达出自己的优点。 她自认为善解人意这个词,十分她能有九分。 沈萦很干脆:“来吧。” 宋枝到底是为了什么接近她到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是最后一次,这是她最后一次对宋枝的心软。 而且,她想坦荡一点,她不想再隐瞒了,她实在想知道,要是宋枝知道了过去那些事,会不会也像那些人一样,立刻划清楚河汉界,对她避之不及呢? 沈萦早在几天前就准备好了带去探监的东西,今天不用再临时准备,东西买不少,把东西都规整完打算出门时都已经到了三点,宋枝陪她清点完,临出门了突然有些紧张。 宋枝:“那我要给阿姨带点见面礼吗?” 沈萦把门关上:“不用。” 宋枝帮忙把放到门口的东西提起,跟在沈萦身后:“真的不用吗?” 沈萦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你不一定见得到她。” 宋枝:“?” 这个疑惑一直随着宋枝到了监狱,她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狱警道:“陈抿今天正在禁闭室,不能接电话。” 沈萦微微点头,好像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她又犯了什么错?” 狱警:“她大前天又和人打了架,非说别人偷了她儿子的东西,我们查了另一个犯人,也查了系统,根据我们的系统显示,她只有一个女儿。” 沈萦:“不用理她就好,她经常这样。” 女狱警看着平静的沈萦,又看着她带来的一堆东西,猜想她对这次见面应该很是期待:“你住在哪里” 沈萦垂下纤长的眼睫:“在农动路。” 农动路是城中村,既不挨着那些追求宁静富豪们住的郊外,也不挨着酷爱出门炸街二代住的市中心,离建立在两者之间的监狱有一定的距离。 而且那里能在那里住,生活条件上*肯定不是那么好,女狱警不忍她大老远来一趟,结果连母亲的面都没见着:“我刚刚差了一下,她的禁闭时间到今天的下午六点,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可以等等。” 沈萦利落点头:“好,谢谢。” 监狱用来探视的外间设有两排铁质椅,沈萦坐在椅子上,把东西放到地下,她看着可视探视室内相对而坐的两人,没有说话。 这让她显出一股特质,她面容冷清,雪白的脖子却柔软,看上去很是脆弱。 加上她今天来的目的,宋枝觉得这人肯定是在难过。 她在靠近沈萦那边的铁椅上坐下:“别难过,刚刚那个姐姐说了,阿姨很快就能和你见面了。” 沈萦淡淡道:“我并不是在难过,只是在想,她其实并没有说谎。” 宋枝:“啊?” 35第35章 沈萦微微笑起来:“她有精神分裂,是遗传的。” 遗传两个字足以说明一切,沈萦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宋枝,她声音四平八稳,也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沈萦:“在我八岁时,她幻想症发作,杀了我喝多了酒,正在家暴的父亲。” 四句话,寥寥几个字,就是她的前半生。 那恍若在噩梦中的日子,却随着她这几个字,又重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终于说出来了,她手随着她的话微微发抖,说之前这些话像一根鱼刺,梗在她喉咙里,令她不安,时时刺痛她。 时时提醒着她,她是什么身份。 她用力把指甲掐进掌心,好让自己的手不再发抖。 旁边传来的是长久的沉默,宋枝没有再说话。 := 沈萦哂笑,本该如此。 这几天的一切,终究是她,太过于奢望了。 刚刚那个狱警突然从监视器后走了出来:“沈萦?” 沈萦抬头看向她。 狱警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深,无需比对数据库就能确认:“下一个轮到你探视。” 说完之后她就从等候区出去,准备到门口迎接犯人。 沈萦后知后觉的朝她回以一笑。其实这是她这十多年来第一次来这里。 不来的理由太多了,来的理由几乎没有。 她权衡利弊很多次,发现她来这里,不如往陈抿的卡上打钱来的好。 狱警走后,她就没办法接着想陈抿怎么样,她对陈抿,其实并不熟悉,还不如和她身边的宋枝熟。 想到宋枝,那些刚刚被她刻意压下去的想法又翻涌上来。 宋枝现在是不是正在想怎么离开?沈萦是个为人着想的人,现在肯定在想怎么开口,才能让她不难受。 宋枝有些哑的声音传来:“沈萦……” 来了! 沈萦脊背不自觉的一崩。 她紧紧闭了闭眼睛,把思绪压下去之后,才表现出和平日里无二的模样。 她怕自己会失态。 她不知道在自个心里,宋枝到底占据了多少位置,但是明明她刚刚只是在心里设想宋枝要离开的可能,她的心就很难过。 这种难过,是她很少有的。甚至她只要一想这个可能,就无法呼吸。 沈萦缓缓转过头。 一双手却从旁边死死搂住她,那双手把她抱入怀里,头也埋入她颈边,沈萦一愣。 紧接着,她的颈边滚入了,炽热的液体,大颗大颗的,落到了她颈边。 她哭了?宋枝竟然哭了。 她是在为我伤心吗? 宋枝沙哑道:“沈萦,都过去了。” 刺啦! 指甲狠狠刺入掌心,沈萦差点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她几乎是自虐着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才把这些话吐出,她已经做好宋枝甩手就走的准备。 结果,宋枝却是抱住她,然后和她说,都过去了。 都过不去了。 她简直想笑。 沈萦也确实笑了:“八岁的时候我正好上小学,那所小学在城中村,上的自然只有城中村的孩子,事情发生是在晚上,等我第二天早上去上学时,所有人都不敢靠近我。” 沈萦没回头看宋枝,只是淡淡平平的接着道:“其实她们和我和我玩,喜不喜欢我,对我来说都一样,我本来很孤僻,只是渐渐的,我成了那些高年级欺负的对象。” 宋枝的手紧了一点。 沈萦:“后面我才知道,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班上就传出了我有精神病,会杀人的谣言,那些人还说我天生命不好,克亲克友,我爸妈才会到那个下场。”她说到这又是一笑:“但是我知道,并不是。我把会死,那是他活该,我妈。” 她沉默了,却实在想不出什么形容来:“她很苦,从我有记忆来,她就在挨打,我爸一有不顺心,就打她,或者打我,然后她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没生个儿子。其实她不喜欢我,我知道。在家没有人喜欢我,除了奶奶,但是她死了。” 她以为把这些说出来会很痛,但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其实她早已麻木了,这些对她来说都不算是什么了。 “沈萦。”宋枝说:“你还有我。” 其实宋枝想说,还有我喜欢你。 但是她不敢说,她害怕了。 怕拒绝,怕沈萦脸上露出厌恶,怕一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她从沈萦的话里,想起了自己。 沈萦:“死不是结束,是开始,我一直以来都知道,没有过去,直到现在,我还活在人们的害怕里。” 宋枝的泪很滚烫,很汹涌,和她这个人一样。 “没关系,沈萦,也没有人喜欢我。但是我们都好好的,别人的喜欢,是和我们无关的。” 沈萦感受着她的炽热,然后淡淡的想,如果她现在死了,能够得到的情感,不过于此吧。 第42章 有人为她伤心,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事情。带给她的震撼不吝于河水倒流。 她的脑子因为那些泪而变得很乱,她一会想到那些昏暗潮湿的过往,那时也伴随着泪。 一会又想到现在,也是泪,但是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 是个懦弱的词,虽然她不是很勇敢,但也不向往这种懦弱,因为她要活下去,好好的。 她看着满脸是泪的宋枝,心里突然涌现一个荒唐的念头,这人明明应有尽有,为什么还要这样难过? 如果让她没有了现在的,她又会怎么样?而且,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是吗? 鬼使神差的,她道:“怎么会没有人喜欢你?” 宋枝刚想说话,以此证实,就听沈萦不咸不淡道:“我....”她以口型说着最后的三个字。 轰! 明明只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但宋枝仿佛听到了从天空中落下了万钧雷霆。 她傻了,她愣愣的看着沈萦,沈萦冷冷的回视她。 这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沈萦是那么的冷酷:“等会再回答我。” 沈萦突然后悔了,她退缩了,她有点害怕。 宋枝:“不……” 沈萦:“你考虑好了吗?” 宋枝:“我……” “沈萦,进来探监。”狱警拉开门,从里头喊道。 结果坐在位置上的两个人都没动,另一个人就像掐了脖的鸡,冷冷的盯着他。 人高马大的狱警背后一凉,他匆匆道:“没在吗?不在的话先下一个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坐在靠外的女生站了起来,她微微点头:“我是。” 旁边那个人在她站起时突然拽了一下她的袖子,那动作很是急切,像是要做什么十分着急的事,却被打断了一样。 狱警感到奇怪,但只照例提醒了一句:“探监只能一个人,请家属协商好。” 沈萦拉开门,这门用单向玻璃隔住,外面能看到里面,里面看不到外面。 她一进去,就看到里面坐着的一个百无聊赖的女人,正在对着身侧的空气讲话。 见有人进来了,她只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接着滔滔不绝,仿佛在她坐着的身侧,真的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一样。 早已习惯的狱警说完了注意事项之后出了门。 女人的语速很快,却每讲一句都要停一下,像是怕人听不清。 “他追我的时候可用心了,那时候他下班早,夏天基本天没黑,每次他来找我的时候都带了一朵在路边摘的花,他说挑的是最漂亮的一朵。我想也是,只要是她挑的,都漂亮……” “妈。”沈萦淡淡开口。 陈抿疑惑转头,她头发一丝不苟被她梳到脑后,因此发丝并没有因为这个动作被甩动。 陈抿:“你喊谁?” 她四下看了看,眼神里透露出稚子般的天真:“你妈不在这里,你去别处找吧。” 沈萦从善如流的改口:“不好意思,我认错了。” 她这样说,却完全没有起身的样子,只是用她淡淡的目光看着两人。 陈抿疑惑一瞬之后就忘记了自己的疑惑,她接着和自己的儿子絮叨。 沈萦坐在对面,看着她手舞足蹈的说着话。 陈抿杀人的时候在九八年,当时国家新法规刚修订,修订法规中增删了关于精神病杀人的发条。 新发条规定,精神病人在监狱里单独设立狱房和看管。 沈萦听了一会陈抿的絮叨,探监时间有一个小时,她听了半个小时,然后才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想说再见,却听到陈抿道:“你听听,妈妈的肚子里有个妹妹呢。” 等了十几年,她突然听到这话,但第一反应却不是开心,而是慌忙推开门出去了。 等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的答案,现在有,又有什么用呢? ………… 宋枝在车上欲言又止,偏偏沈萦和无事发生一样,淡淡的看着前面没有说话。 有司机在,沈萦脸皮又薄,她不好开口说些石破天惊的话,不然沈萦会难堪。 宋枝是不会做些让沈萦难堪的事的。 窗外还在下着雨,随着太阳的落山,天越发阴沉了,阴雨天往往带给人的感受是阴郁的,宋枝也不例外。 她讨厌雨天。 但她现在觉得,这个讨厌前面可以,有一个限制副词——没有沈萦的。 司机把两人送到巷子口,剩下的路得靠自己走过去,一下车,宋枝就迫不及待的:“你刚刚说了什么?” 沈萦停住脚步,她不答,反问:“如她们所说,我是个精神病人。” 她看向宋枝:“你不嫌弃吗?” 宋枝:“我认识的是沈萦,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沈萦,没有剔除这半边,少了那半边的沈萦,优点缺点,都有的沈萦。” 说完,她巴巴的看着沈萦。 沈萦却把手放到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宋枝不明所以的停住脚步。 36第36章 紧接着,很轻的一声细细的喵声响起,很突然的,在宋枝脚下响起。 宋枝低下头,和用爪子勾着她腿的小家伙大眼对小眼。 只有眼睛和下巴上是白色的小家伙又朝她喵呜了一声,浑若无骨的脑袋又蹭了蹭她的腿。然后它命运的后颈就被人抓住了。 沈萦蹲在猫后面,把它拎起来仔细看了一番,那刚刚还柔弱的猫瞬间炸了毛,喵呜的一声猛地往前扒拉着爪子。 沈萦啧了一声:“好没良心的家伙。” 猫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本来往前挠,准备给这胆敢拎住她后颈人一个教训的爪子霎时顿住,然后它软绵绵的又喵呜了一声。 宋枝赞同道:“就是,就是。” 猫大人不可置信的转头看这个它一开始碰瓷的女人。女人非常赞同的点着头。 如果它会说话,那么它一句震耳欲聋的冤枉估计都要响彻这栋楼了,但是很可惜,它只会声嘶力竭的喵喵喵。 然后它就看到这个冤枉它的女人往后退了一步,一句残忍的话从她嘴里崩了出来。 “真吵,发情了?这只猫公的母的,要不要送去绝育?” 可怜的猫吓得立刻拱起背,朝她哈气。 沈萦把猫放回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它的脑袋:“这猫都不到两个月,还没到发情的时候。” 宋枝看她眼睛从开始到现在,都没舍得从小猫毛茸茸的脑袋上移开,便提议道:“我们要不把它抱回去养吧。” 沈萦的手从猫的脑袋上挪了下来,她从口袋里拿出根肉肠拨开,猫立刻颠颠的凑到她修长的指头下。 沈萦十分恶劣的欺负着猫,在猫凑过来时故意把指头移开,猫又凑上去,她们如此往复几次,猫才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肉肠。 她轻轻在猫脑袋上揉了揉:“真乖。” 宋枝眨巴眨巴眼睛,总感觉自己的脑袋也被揉了。 沈萦这才收回了手:“不用。” 宋枝啊了一声:“你不是很喜欢吗?” 沈萦淡淡道:“这是一个生命,养需要费心的,要陪它说话,要陪它玩,不是给点吃的给点喝的就行。” 宋枝哦了一声:“可是比起它现在这种吃不饱,住不暖,只能在冰冷的室外冻着,只有物质也很好啊。至少它不会死。” 沈萦:“不是所有的东西,只要死不了就行。” 宋枝认真道:“可是,活着才是它们现在最大的问题。” 沈萦沉默着没有说话。 宋枝突然发现,沈萦其实一点都不心软,恰恰相反,她其实很残忍,她宁愿看着一个生命的逝去,也不愿它孤独的活着。 沈萦静静摸了两下小猫的脑袋,小猫又蹭了蹭她。 沈萦:“这么粘人,我还以为你脑袋有问题呢。” 猫猫用它圆溜溜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她。 吃过东西后,没良心的小猫才心满意足的舔着爪子喵呜走了。 沈萦站起身来往家走,走到楼道间的时候,宋枝实在没忍住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个。 声控灯被她吵醒,懒洋洋的亮着灯,俯瞰着两个互相藏着心试探的人。 沈萦走在前面,她半侧过身,楼梯间亮起的昏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她的侧脸被灯衬的愈发白皙:“你想知道?” 宋枝忙不迭的点头。 沈萦轻轻勾起唇角,但她不说话,推开门拉开了灯。 宋枝眼巴巴的看着她:“是我想的那个吗?” 沈萦:“真想知道?” 宋枝:“非常想。” 沈萦轻轻一笑,眸光柔亮,宋枝的心在她准备开口的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的看着沈萦。 沈萦笑:“不告诉你。” 宋枝啊了一声,刚刚亮起的眼睛瞬间垂下,看上去像是一个蔫巴了的小白菜。 第43章 沈萦叹息道:“好可怜哦。” 宋枝气鼓鼓的:“可怜你还耍我。” 沈萦:“你自己没看清,怪我?” 宋枝:“怪我,那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一定仔细看了。” 沈萦:“看我心情。” 宋枝立刻伸手把人扶到桌旁坐下:“请坐。” 她眼巴巴的看着人:“现在有没有心情好一点?” 沈萦:“你当在银行取钱呢?在银行都要排队叫号。” 宋枝十分不满,十分大声的哦了一声。 沈萦并不是很想耍她,她只是事情到现在,突然犹豫了,她害怕了,话一但开口就无法撤回了, 她真的,要这样对宋枝吗?一个全是真心的宋枝。她真的要为了自己,把她卷入那些东西里面吗? 况且宋枝这个样子实在有意思。 宋枝哦完之后发现自己太大声了,因为沈萦都往后撇了撇脑袋,她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哼哼两声,却没说话。 沈萦当时那个口型,除了那句话,还能是什么? 她到底喜不喜欢女人?要是能给个准信就好了,她不怕表白失败,人活几十年,谁会事事成功,只是这毕竟不同其他,沈萦又是这个性格,她实在是怕她们到最后面连朋友都没得做。 沈萦好像全然没有看到她的纠结:“晚上想吃什么?” 宋枝蔫蔫的:“不想吃什么。” 沈萦:“那我做一人份的。” 宋枝猛地抬头:“不要。” 沈萦面无表情的问:“你不是不吃吗?” 宋枝总感觉沈萦其实是在笑,不然她怎么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逗弄。 宋枝决定还是不要让沈萦摆布的好,现在就唯命是从,以后可怎么办,于是她说:“不要。” 沈萦很是遗憾道:“那好吧,我就只好自己吃了。” 宋枝意味不明的哼哼两声,不置可否。 沈萦起身到厨房准备晚饭,宋枝又凑到她身边去捣乱,她虽然只闲着一只手,但是嘴上没有闲着。 宋枝:“这是什么?看上去好绿啊。” 沈萦淡淡抬头:“这是大蒜。” 宋枝看着那绿油油旺盛的一把,脑子里突然有一根熟悉的弦叮了一下。 这是蒜,那上次她掐的是什么? 她思考了半晌,决定还是不纠结这些:“那个青色的是什么?” 沈萦:“那是青菜。” 宋枝疑惑的指了指另一种青色的菜:“那是青菜?那这是什么?” 沈萦:“这叫白菜。” 沈萦如是回了几次,再第四次宋枝开口时,她看着宋枝实在渴望的眼神,决定给她个机会。 沈萦:“你把,大蒜拍一下。” 宋枝欣喜的点头:“好。” 日子要是两个人过,活肯定得两个人干,不然两个人迟早要因为各种外力因素闹矛盾。 她觉得沈萦的开口甚至是对她的认可,因此很是一番欣喜。 她把大蒜拿起来:“怎么拍?” 沈萦:“用刀背拍一下就好。” 宋枝一口答应:“好!” 刀尖对应的是刀背。 她把刀翻过来,认真瞄准,然后仅剩的一只手猛地用力,直直的往案板上砸了一下。 砰的一声巨响后,宋枝慌张的捂住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蒜,和不断往下滑,意图投奔地面的案板。 沈萦回头问:“怎么了?” 宋枝朝她露出一个心虚的笑:“啊,这个,案板好像说她有点不太好。” 沈萦:“....她怎么说的?” 宋枝一本正经道:“她说,她好像被人腰斩了。” 沈萦:“寿终正寝,没人斩她,手别捂着,等下扎到手了。” 宋枝弯弯眼睛,这才没有纠结它的活路:“好。” 沈萦却没有赶她出去,而是一直在厨房里,时不时让她帮忙拿一下盘子或者其他东西。 宋枝虽然没做过这些,但她胜在听话,指哪打哪,让拿盘子绝不拿菜,一时之间,沈萦用的还算是顺心。 而且宋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今天的时候沈萦会让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深刻且充分的照顾了一下宋枝想要献殷勤的心。 这让宋枝又觉得,她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的。 宋枝思考再三,实在不想忍受这种煎熬:“沈萦。” 沈萦淡淡嗯了一句,示意她说。 宋枝跟被糖糊了嘴,上下牙粘连的一样,几次张口都没发出声音,沈萦正等着她开口呢,听此抬头有些疑惑的看她。 宋枝对上她的视线,开口更是艰难:“我,你。” 沈萦:“我?” 宋枝眼一闭:“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反正她只是问问,又没做其他什么,沈萦总不能讨厌她吧?虽然她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但此时在沈萦面前,实在有些难开口。 沈萦:“都行。” 宋枝的心态简直天崩地裂,她刚刚做好的所有心里准备被这句都行压垮了。 她不想都行。 宋枝:“不要都行,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这总心里有个准吧。” 沈萦:“高矮都行,胖瘦都行,男女...” 宋枝正背对着沈萦,装的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竖着耳朵听,结果最后几个字偏偏没了声。她有些疑惑的转头,立刻秉住了呼吸。 只见沈萦正站在她身后,沈萦挨的她极近,她比沈萦高一点,嘴唇在沈萦鼻尖的位置,在措不及防回头时,因为两人间毫无罅隙的距离,她的嘴唇正好擦着沈萦的鼻间过。 沈萦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 宋枝张了张嘴,正要开口。 沈萦却突然往前一步,两个之间的那点距离在这瞬间没了。 37第37章 宋枝下意识秉住了呼吸,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侧,细细密密的。 她定定的看着沈萦,沈萦回视着她,两人此刻不过咫尺的距离,鼻尖对着鼻尖,眼对着眼,呼吸和呼吸之间渐渐交缠在一起,空气好像变得粘稠焦灼了起来。 但谁也不敢先挪开眼,因为两人在此刻有着一个不约而同的默契——谁先移开目光,谁就先输。 可是感情里面没有裁判,也没有输赢,她们自己的心就是最好的答案。 宋枝在这淡淡的眼神中试图找到她一直以来想要的答案,她究竟喜不喜欢女人,究竟喜不喜欢自己,但是沈萦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游离在其他人之外的模样,没有给出半点苗头,她只在她淡然的眼神中看到自己。 那是一个茫然而急切想要答案的自己。 过了两分钟,沈萦才在这交缠中开口:“我拿一下盐罐。” 交缠着的呼吸一下散了,宋枝直勾勾的眼神一下无所适从。 “哦。”宋枝有些失望的侧身,给沈萦让了位置。 沈萦眼里带着笑,看着她,却没有依照宋枝的想法那样挪动脚步,而是站在原地,站在宋枝身前,她纤长的手臂越过宋枝拿起盐罐。 放盐罐这边一面都是用来放这些细碎物品的墙壁,宋枝刚刚以为她会过去,为了给她让出路,毫无防备的紧贴着墙面,给她在狭窄的地方让出一个位置,结果这个可恶的人到现在还不走。 宋枝被她牢牢堵在身前和墙前,根本不敢动弹,不由得有些气恼。 要不是怕她生气,她早已经... 她看着隐隐有些失望的宋枝挑起了半边眉:“你在想什么?” 宋枝无辜的看着她:“没有啊。” 沈萦大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好吧,是我想多了。” 这下轮到宋枝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这时候沈萦还站在她身前,沈萦没有看她,只是很专注的拨弄着自己手里的盐罐。 沈萦像和她用了这么久的东西不熟一样,手在上面反复拨弄了好几下,把口拧开又合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像是要研究出一本关于盐分子和氧气分子在聚酯纤维的原子联系中,能否发生分子交缠的大作来。 沈萦一般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因为她会在做事情前就把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考虑几遍,保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至于在他人眼里会不会有错,就不在她考虑的范畴了。 道歉通常只是她懒得争论,不想时间的产物。 但这次不一样,宋枝看着沈萦清浅的眼睛,总有一种她是真心抱歉的感觉。 她看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沈萦,突然福至心灵。 恍若晴天惊雷,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紧接着,她自己便否决自己。 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看着正在拧盖的沈萦,但是她转了盖子几圈始终没有把那个细小出盐孔转到塑料盖中间唯一一个缝隙间。 只要她给我个苗头。 宋枝想,我要的不多,我只要那么一点苗头,我就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了。 但是她没有得到能让她前进的那点苗头。 第44章 宋枝闷不坑声的从沈萦手里拿过罐子,对着光,轻轻一下就被细小的孔拧出来了,她把罐子递给沈萦:“好了。” 沈萦拿着罐,面无表情的请宋枝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枝总感觉她和平常别无二致的表情里写了四个字。 气急败坏。 沈萦把盐罐重重放回原地,塑料罐子因为放下的力气太大,与墙壁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她再想是自己表现的不够明显吗? 想了一下她的所作所为,她自认没有,那就只有一个答案—— 宋枝不喜欢女的。 但她要是不喜欢,为什么又要问她? 恐同,害怕她对她下手吗? 那要及时止损吗?她不知道。或许她们两个之间本就不可能,本就该到此为止。她不该妄想通过宋枝报复,是她太异想天开了。 沈萦重新拿起罐子,放下不过一分钟,刚刚捂了许久的热度已经散去了,此时只用冰凉的罐身贴着她的手心。 她有的很少,她要的也很少,但是她不会什么都不要,那样显得她太可怜,也太高尚了。她从来都不是什么高尚的人。 她做一件事情,就必须要结果,她不是慈善者。 叩叩叩。 沈萦促然转头,手上拿着的东西因为她慌忙的这一下掉到地上,发出哐的一声。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 宋枝正抱着胸,跟没骨头的蛇一样歪七扭八的倚靠在门上,见她转头,见到地上那个被她间接害死的罐子,她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讪讪一笑:“需要帮忙吗?” 沈萦再一次打量着宋枝,她是那么的鲜活,旺盛的生命力由内而外的散发着,洋溢在她周围。 宋枝对上沈萦冷冷的目光,总觉得自己来的很不是时候。 并且被赶出去的机率有九成九。 沈萦:“你把菜端一下。” 宋枝立刻收了攀附墙壁的神通,正正经经的端正端起刚刚炒好的菜。 端菜她也开心,只要不让她一个人就好,不然她总会想起自己只是一个外人的事实。 她曾经在也听谢出说过,如果谢出去和她关系比较好,她比较喜欢的亲戚家做客,比如去她外婆家,她会和外婆一起准备她爱吃的午餐。 谢出说这其实这样很开心。 宋枝觉得这样确实开心,两个人都有事情做,谁也不会忽略谁。 在这样平淡的忙碌中,宋枝总有一种错觉,她总觉得,她其实在这里和沈萦生活了很久,她们可以一直在这里永恒的生活下去。 宋枝刚把菜放下,电话就叮叮叮的响了起来。 她还高兴着,没什么防备就接起了电话。 “你现在在哪?” 宋枝浑身一僵,脊背下意识挺直僵硬,呈现出一个已经练了千百遍的弧度。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并不在宋关的眼皮底下。 她不想让沈萦听到宋关的声音,她拿着手机往这小小的客厅另一角走去,在她厨房边路过时,她在帘子无法和墙完全贴合,露出的那个小小缝隙中,看到了沈萦,表情冷冷,但是被氤氲的雾气染上几分暖意的沈萦。 她在这逼仄的地方中离厨房最远的地方站住。 宋枝长长呼出一口气,确保自己不会失态时才开口:“您有什么事?” 宋关:“两个月快到了。” 他不提这茬,宋枝都要忘记了。 港大军训一个月,开学一个月,这些天她沈萦这里呆了足有一个半月,时间快到了。 宋枝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宋关接着道:“你在哪?” 宋枝:“活着,不劳宋总关心。” 宋关;“三天后,谢家举办宴会,你必须去,别丢人。” 说完,他不等宋枝回答,先一步把电话挂了,他生怕宋枝下一句就是不去。 谢家举办宴会?唯一的可能是欢迎谢出回来了,只是谢家和宋家虽然有姻亲,但谢家一向比宋家低一个梯度,再加上宋枝奶奶死之后宋关懒得维系两家关系,两家在宋关那的明面上早就不熟了。 宋关怎么会让她特意去参加宴会?宋枝再不讨宋关喜欢,在外代表的也是宋家,两家交联有很大的学问,哪家哪个档次,和自家属不属于一个梯度,合作多不多,有没有日后需要合作的地方,这是交互所需的核心。 谢家就这一点来说和宋家完全不搭边。 为什么宋关会突然这样?她突然想到谢出上次回来时说的那个燕京的亲戚。 回头问一下谢出好了,她想。 “站那干什么?吃饭了。”沈萦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宋枝站在客厅中离厨房最远的一个角落,那个角落的光线是整个客厅最暗的地方,她背对着厨房站着,从沈萦出来了的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在昏暗光线下宋枝白皙的下巴,在乌黑的发梢映衬下透露出一种瓷一样的质感。 她拿着手机在耳边,整个人从线条利落的下额到手背都表现出紧绷的感觉。 像一只将要离弦的箭,弓已拉到了最圆满的弧度。 沈萦心念一动,刚要开口,就见她的手轻轻垂下,刚刚的紧绷猝然溃散,然后她望着墙角,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作和说话,沈萦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但她很害怕。 她清楚的意识到,她必须做些什么。 于是她道:“宋枝。” 宋枝转过头,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沈萦提着的心才松了。 宋枝快步走了过来,从她手上抢过已经快要放在桌上的碗筷,然后十分辛苦的做了最后一步——摆好碗筷。 不仅如此,她还要倒打一耙:“你怎么不叫我呀。” 沈萦有些哭笑不得。 宋枝这家伙,说要帮忙,人帮到一半走了,又心虚的来摆已经摆好的碗,真是闲的。 沈萦:“反正没做你的饭,叫不叫你应该没关系。” 宋枝捻起手指,在桌上指了两下,数完之后又倒回来再数两下,但很显然,无论数几下,桌上都有两幅碗筷。 宋枝明知故问:“真奇怪,怎么有两幅碗筷啊。” 38第38章 沈萦面不改色:“不小心多拿了,麻烦你帮我放回去了。” 宋枝:“真的是不小心吗?” “嗯。” 宋枝直勾勾的盯着她:“那你找我帮忙,我不要报酬吗?” 沈萦抬起头,正好对上宋枝的目光,她毫不畏惧的和她对视:“你要什么?” 宋枝不答反问:“你同意吗?” 沈萦:“你先说。” 宋枝没说话,她一步就跨到沈萦身前,一根手指不出意外的绕上了沈萦的袖子:“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沈萦有些无奈:“宋枝。” 宋枝立刻积极应道:“在。” 沈萦:“你除了这个,还会什么?” 如果问这句话的是别人,宋枝一定会觉得这是挑衅,但是问这句话的是沈萦。 她仔细思考了一下,以让自己回答给沈萦一个绝对完美,沈萦绝对满意的答案。 宋枝:“我只会这个。”她语气因为这些天的锻炼变化的愈发快,显得越来越可怜兮兮:“你嫌弃了嘛?” 沈萦唇角抽抽,虽然明知宋枝是装的,但她还是拿宋枝没办法。 沈萦:“我暂且先同意一下。” 在这时候,她好像完全被*宋枝勾着进入了思维误区,忘记了还有自己动手这个选项。 至少在宋枝看来是这样的。 宋枝不给她反应时间,在她答应的那一刻,立即拿起像阵风似的端起碗就溜回了厨房。 沈萦看着她来去匆匆的鲜活身影,不由觉得好笑。 宋枝来回不到二十秒,就已经在桌前坐下了,只是她背在身后的手像是拿了什么一样,而后她笑得两眼弯弯看着沈萦。 沈萦看她笑的一脸神秘,挑眉道:“那么我现在要麻烦宋枝,帮我把碗筷拿回来了,因为我要招待客人。” “我当然荣幸这样做,只是...”宋枝假装往四处看,但余光还一直暗暗瞥着沈萦,观察她的反应:“这里除我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宋枝装模作样转回头,以一种十分遗憾的语气道:“目前来看貌似没有,好像只能我来代劳了。” 沈萦确信自己只说了一句话。 但是这样的宋枝很有意思。 宋枝,宋枝,她在心里念着这两个字,可她姓宋。 宋关是她父亲,宋氏和她有着一模一样的姓。 她无法把宋枝和她们割离开。 宋枝这时把背着的手从身后拿了出来,手心朝上,其上躺的赫然是一个巴掌大的碗。 看来她早有准备了。 她眉眼都弯成了一道月牙,邀功似的,但又明知故问:“只是,你的客人是谁啊?我认识吗?” 沈萦:“我想想。” 第45章 她这样说,宋枝反而不自信起来。 沈萦不会是真的有客人吧? 但她看这人促狭的表情,又觉得这话不真。 宋枝一直以来坦坦荡荡的,她觉得没什么好遮掩的,除了沈萦究竟喜不喜欢她这个问题她问不出开口,其他问题在她看来都不算什么。 因此宋枝直接问道:“你的客人不是我吗?” 沈萦把问题抛回给她,她声音轻轻,眼睫轻轻垂下,表情却如霜如冰一样的冷,眼皮上那颗红痣就这样赤裸裸的露了出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人:“你想是吗?” 那颗红痣仿佛是在宋痣心头按了一下,给了她重重一击,她的目光无法从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上移开:“可我不想当客人。” 沈萦似乎是觉得她这句话有点好笑,表情有些变化,她的时间一向紧张,做什么都是速战速决,干脆利落,很少有这种类似于浪费时间的时候,但宋枝于她而言终究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她耐心,愿意把时间花给她。 这是综合因素混杂起来的成果,要单说是因为爱,那还是高看她了。 爱而已,人没了难道会死吗? 宋枝还两眼晶亮的看着她,眼神中含着期待。 她看着宋枝的眼睛,在一次在心里明确清晰的想。 爱而已,人没了难道会死吗? 她告诉自己,并不会。 比起她,她更想要.... 沈萦唇角微勾,看起来心情颇好:“那当什么?” 宋枝总有一种她现在在逗弄猫狗的错觉,毕竟那天晚上,她也是这样探出手指,引诱着小猫的。 给出甜头,然后把这个甜头利用到最大,这似乎是沈萦一贯用的手段。 她寻着甜头得寸进尺,眨了眨左边眼睛,形状漂亮的眼睛像星星闪烁般变化了一下:“你也猜猜。” 沈萦与她亮闪闪的眼睛深深的对视,在这一刻,她好像知道了宋枝想要什么了,她的眼睛太过直白明显,把她想要的都直白的透露了出来。 她向来真诚。 她和自己不一样,沈萦再一次明确而清晰的,认知到了这点。 和宋枝相比,自己身上的恶劣阴暗,像是无法见光的老鼠,突然暴露在巨大的聚光灯下,然后害怕似的无所适从。 沈萦不害怕,沈萦脊背挺直的站在巨大的灯光下,任灯把自己身上的阴影照的消失殆尽。 她清楚自己要什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沈萦简直了当:“比起猜,我更想等你告诉我。” 宋枝无奈,这人简直是竹缸做的,滑不溜秋,圆不溜秋。 但凡她不想告诉你的,你一个字也别想从她嘴里听到。 宋枝捧着脸:“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呀,很公平的。” 沈萦知道她想问什么,但她明知故问:“你想知道什么?” 她想无非问的就是那个,只是她觉得这不是个说喜欢的好时机,如果她说喜欢,那在宋枝对她的喜欢并不强烈的情况下两人仓促在一起,感情不会很深,她要的不是这样,她要宋枝无可救药的喜欢她。 她把自己刨开,把自己名为感情的东西血淋淋的拿了出来,然后思索怎么把这东西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这样才是她。 只是现在不是时机,如果宋枝真问,她该如何答? 这应该是一个最好的开口机会,她不想错过,但这个时机一点都不好。 宋枝:“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说完后她又加了一个限定:“我不想你敷衍我。” 然后她用从开始到现在,沈萦都熟悉了的表情看着她。 充满期待的晶亮眼睛和翘起一个完美弧度的嘴角。 沈萦没想到她问的竟然是这个,明明她明知道,在这个时候,她如果问出那句话,沈萦会答,然后她们的感情就会顺理成章的被捅破,她不用再受试探中的煎熬与痛苦。 但她没问,她把所有不利方面的矛头,都指向了自己。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好像又什么都不知道,但她用她想要的方式,固执的朝她想要的方向走下去。 沈萦:“你先说。” 宋枝耍了个赖:“我后天再告诉你。行不行嘛?” 沈萦:“你不是后天要走吗?” 宋枝没想到她听见了,她现在这样说,是不舍吗? 宋枝不确定,她说:“我走前告诉你,好吗” “嗯。”沈萦说:“那我在后天告诉你。” 试探再一次失败,宋枝也不泄气,她甚至开心,宋关又出差去了,宋钦最近安安分分的,她现在不缺时间。 吃完午饭后,沈萦接到了许久的电话,前几天她的论文有个数据无法得到证实,许久正好是计算机系的,院里有可以跑数据的机器,只是那机器名贵,整个院里就只有一台,许久也是今天借到。 向许久道过谢之后沈萦就立即整理起了数据,以防下午准备出门时着急忙慌。 宋枝一直呆在她身边,也听到了电话,她有心让两人间的距离更近一些:“宋枝,你去吗?” 宋枝像是受到了什么隆重宴会的郑重邀请,欣喜点头。 被邀请到在读学校游玩,这个邀请还是喜欢的人发出的,不说宋枝,就算是普通人也会很高兴。 宋枝的开心一直延续到在学校见到许久的时候。 许久嗓门很大,她见了人,开心的喊道:“好久不见啊!”她开心的围着沈萦转了一圈,贴的十分近,看完之后才注意到宋枝似的:“这是你新认识的,朋友?” 沈萦点点头,嗯了一声。 许久像看猴子一样看了宋枝一圈,开心的朝宋枝打招呼。 许久:“哇,那你脾气真好,就沈萦这个跟茅坑石头一样的脾气,你竟然还能和她交好。” 说的她和沈萦关系多么熟悉一样,宋枝紧盯着沈萦左半边肩膀,刚刚许久差点碰到的地方,而沈萦,就那么十分放心她的站在原地,不躲不闪。 她有些不开心。 但她脸上还是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在这个笑下,她显得精致而疏离:“你也很好吧。” 许久笑着说:“哪有,只是沈萦小时候才没这么臭的脾气,大了之后发现就已经晚了,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她们竟然还是从小一起长大? 宋枝没有说话了,只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肩侧微卷的发梢轻轻动了一下。 但紧接着,更让她不开心的来了。 许久站在沈萦身侧,一直叽叽喳喳说着话,两人走的飞快,活像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追赶她们一样。 但她们身后除了有一个气鼓鼓的宋枝,再无别的。 她们就算走的飞快也步调一致,肩并着肩,气氛和乐融融,看上去谁也插不进她们之间。 宋枝加快脚步走到沈萦另一侧。 隐隐约约的,她听到有脚步声从另外一侧传来,那声音像是细高跟,轻轻的哒在地面,待宋枝正要细听,声音却突然消失了。 她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错觉。 就在这时,许久有些不满的小声吐槽:“又来了,烦不烦呐。” 宋枝从这微妙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对:“谁?” 39第39章 许久没有回她,因为那人在宋枝疑惑开口的一瞬间,出路口的绿化带走出,出现在三人面前。 宋枝有些好奇的看过去,来人穿着c家白色短衬和绿色半身裙,最外头罩了一件z家最新款的浅绿长外套,脚下踩着的细高跟是一双饱和度极低的绿色。 画着漂亮的妆容,前面额头露出,所有的碎发都梳在脑后,扎成了个漂亮的丸子头。 整个人清清爽爽的,很是引人注目。 她见到两人,神情激动的快步往前,高跟鞋声又清脆的敲在地面。 此时还下着雨,坑坑洼洼的地面是尽是积水,她走起来的时候地面的积水被踩出一个又一个的浅浅波纹。 “沈萦。”她笑着撩了一下头发:“你回来了?” 宋枝瞬间警铃大作。 沈萦嗯了一声,她似不欲多言,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退到宋枝身边,她轻轻问:“走吗?” 宋枝今天穿的不多,今天又因为下雨气温低了许多,刚刚走的时候总感觉身侧有凉凉的冷风,但沈萦站在她身侧的那刻,她空荡荡的身侧立刻被填满了。 沈萦身上淡淡的香味传来温热的体温也隔着一点距离传来。 两人这时候近的不像话。 原来她发现了。 宋枝之前那点不愉快瞬间消失。 管媛笑着问:“不介绍一下吗?” 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要让沈萦就这么走了,那可不是她的作风。 她笑着问沈萦,目光却是落到了她身侧的宋枝身上。 很漂亮的一个女生,也穿着z家的同款短牛仔外套,底下穿了一件a家淡蓝色裤子,和一双淡色鞋,重点是她耳朵上挂着的绿色耳坠,整体做成孔雀羽毛形状,中间挂了一颗深绿色钻石。 第46章 周边的小钻像繁星一样点在旁边。但这些装饰都没有她自身散发出的气质吸引人的目光。 管媛心里有种直觉,这人她没见过,看穿着打扮不会又是小时候玩伴之类,最重要的是,沈萦的态度她也没见过。 沈萦身高一六五,但她身材比例极好,腿很长,这就使得她平常走路时候速度比其他人快,管媛从来没有见她会停下来等身边走着的另一人,就算是许久。 她也只是稍微放慢速度。 她从来不会为其他人停下脚步,管媛通过这么久的接触,自以为了解她的为人,没想到... 沈萦淡淡道:“和你没关系。” 管媛被这样说,也不觉得难堪,美女嘛,脾气差一点是正常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们两人很快应该要认识了。 管媛:“这不是你朋友吗?” 宋枝在一旁皱眉,这人表现出对沈萦的熟识让她十分不舒服。 她总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着的感觉。 沈萦淡淡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管媛:“哎呀,别这么冷漠嘛,就算当不了对象还能当朋友嘛,你怎么能这么对你朋友呢?” 沈萦:“我没并不觉得我们是朋友。” 沈萦话说到这个地步,按道理来说一般人早已经恼羞成怒了,但这人丝毫没有在乎在沈萦那碰的壁,反而笑着朝宋枝伸出手:“管媛,燕京人。” 宋枝不认识管媛是谁,但是这个姓氏,加上燕京,还在港大读书的,只有那家的一位,管媛看她穿着不一样,想来也是暗地里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并且警告她。 要是一般人,确实是怕了。但她面前的是宋枝。 宋枝点了点头,她身量高,比在场的三人都高一些,点头时总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这是她这么多年以来已经无法改变了的东西。 她并不说话,也不伸手。 宋枝不傻,管媛刚刚那那句话她立刻明白了管媛的身份。 面前这个。 失败者。 她,正在进行者。 但这个失败者非常不死心。 宋枝警惕的往前走了一步,而后侧身站着,非常不经意一般,正正好把她和沈萦隔绝开。 管媛收回手:“不自我介绍一下吗?你和沈萦一样冷淡呢。” 宋枝:“关你什么事?” 她转头看向沈萦:“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不和我告别吗” 宋枝心里一紧,她看着沈萦抿着唇的侧脸,这是她受到难以回答的问题惯常做的动作。 这个问题让沈萦这么难回答吗? 她有些害怕的伸出一根手指,然后轻轻的勾住沈萦的手指。 沈萦侧眸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止,没有抽手。 这给了宋枝一点自信,她转头看向管文,缓缓露出一个笑 发火的只有无能之辈。 沈萦最后只道:“我们绝无可能。” 管媛笑道:“真是冷酷,你是不喜欢我呢,还是不喜欢女的,告诉我一下,好让我死心啊。” 宋枝站在她身前,听闻此话,悄悄竖起耳朵。 沈萦很认真的回道:“不喜欢你。” 管媛耸耸肩:“行吧。至少喜欢女的,我还有机会。” 宋枝和她一起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和沈萦挨着的那只手微微发麻。 许久忍不住开口:“这已经是你第不知道多少次说要死心了,你什么时候履行一下?” 管媛扑哧一笑,看着这个气冲冲的人:“看心情咯。” 说完后似乎是觉得有意思,她笑着走了。 她走之后许久没忍住道:“管媛是没事做吗?一天到晚好像除了你就没其他事做一样。” 沈萦淡淡摇了摇头:“没事。” 许久怒气不消反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她就是仗着你脾气好,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别一脸不在乎,知不知道?” 沈萦点点头。 她这样,许久根本没话说:“你什么时候喜欢女的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也没必要拿这个唬她吧?” 她的意思是沈萦之前根本不喜欢女的吗?宋枝一时之间什么也忘了,只直直的盯着沈萦,眼里带着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期待,等着她开口。 会是真的吗?这次会得到答案吗 沈萦淡淡道:“一个月前。” 许久声音尖锐起来:“一个月前?!啊?” 她的声音伴随着天空轰隆的雷声一同落下,宋枝仿佛被这雷劈了个正着。 脑子一片白光闪过,只有沈萦刚刚淡淡的那句,一个月前。 嘈杂的雨声落在耳朵里都有了美妙的韵律,脚下在水中踩出的一个个波纹,活像她心脏在此刻翻起的波澜。 她难以思考,甚至难以理解沈萦刚刚那句话。 沈萦也没有解释,只是不咸不淡的点点头:“机器不是只能借一下午吗。” 许久这才找回宕机的脑袋。 她就说,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怎么会突然性取向就变了,她怎么会一点察觉都没有。 原来是她不在的那段时间,这就没事了。 许久:“快走,快走,等会时间耽误久了不够跑数据的。” 她没再纠结这点,急忙带着沈萦走。 主要还是她。 沈萦腿长,两步抵过她三步,至于沈萦的那个好朋友,她目测得有一米七,腿又长,走起路来呼呼的,三个人中只有她走的慢。 宋枝脑袋一片空白的被人拉着走了,直到在机器房前才稍微回过神来。 她不由得反复在心里咂摸这几个字。 沈萦,喜欢女的,然后她心里像是突然明白了这几个字的含义。 烟花在心里瞬间绽开。 沈萦她喜欢女的! 所以沈萦能喜欢她的可能,非常大! 机房门头挂着一把金属大锁,里面的东西被锁的严严实实的。 许久见状神神秘秘朝着沈萦嘿嘿一笑。 “look。”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银色的钥匙在昏暗的走廊中闪着光:“怎么样?我这次可是为你花心思了。” 沈萦:“辛苦。” 许久拿着钥匙开锁:“不容易啊,得到了你的夸奖。” 门悄无声息在三人面前打开,冷气铺面而来,许久在门侧打开灯,在满屋雪白的像在出场设置一样的东西里,最显眼的是一座庞大的机器,那机器只比这挑高的天花板低了一点。 全身在光亮的灯下泛着闪亮的银光,像一个冷酷的巨人,上面是显示屏,下面密密麻麻的是各种控制台,从这台机器链接到许多小机器上。 沈萦没学过这个行业,关于这些并不是很明白,但她从这个机器难借成都,体会到了机器不斐的价值。 许久笑嘻嘻的把机器打开,为了防止机器有损,不用时它也一直保持着电源。 许久:“这次还多亏了你,不然我哪有机会再看这机器一次。” 沈萦:“你借的,是你厉害。” 许久:“光靠我可借不到,我一说是你,教授才同意的。我上次见它还是刚开学的时候,教授给我们开眼呢。为了降温,这屋的两侧都是冷水,里面会有一点冷。也要注意进出一定要关门,不然机器主板会烧穿。” 就说话的功夫,许久终于把机器调配好了,她神情紧张发站在总控制室前面。 深吸一口气,等到表情终于冷静下来,才郑重的推上总开关。 在她的紧张下,过了两分钟,机器缓缓闪出一线白光,等到再过两分钟白光会被一片黑色取代,届时机器才真正算是开了。 这台机器造价昂贵,技术前进,采用迭代到最新的智能,并且史无前例的设置了ai,可以说是一个在这个行业内全领先的产物。 全国就只有六台,连港大都无法在没有新拨款的情况下配置,连这个都是…… “谁在里面?!” 一道呵斥突然传来,许久猛地转头看向门口。 40第40章 刚刚合上的大门被人唰的推开,五个人出现在门口。 为首的穿着当季最流行的y系克克里公主风搭配,浑身亮的惊人,却有叠带着这种大面积首饰,活像一只花孔雀,她边把身上搭的外套捂紧了边往里走:“怪冷的。” 显然,她就是刚刚开口的那个人。 远远的,她就看见站在靠门一侧的沈萦,和控制器前的许久,她朝沈萦微微一笑,而后冲许久道:“你凭什么进来?” 看样子,她是认识两人的。 许久来不及说,瞳孔微微睁大的看着门口。 硕大的显示屏在这刻终于亮起,照亮她迅速惨白的侧脸,机器所需庞大力量的运转嗡鸣声霍然响起,侧面代表运转的绿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整个控制室蓦然大亮起来。 她站在控制台正中央,离大门有数百米,怎么也来不及。 沈萦立刻反应过来,她拔腿就往门口跑,同时她厉声呵道:“宋枝!” 第47章 跟在女人后面的几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灯一排排亮起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蔓延到了接近门口的位置,沈萦跑的极快,几乎是以一种赛跑的速度冲到了门口处。 正在沈萦对面处的宋枝猛地反应过来,立刻跑起来,很快两人就到了门口,她和沈萦目标明确,两人一人拉着一边的门。 门在两人手下缓缓合拢。 看着门关上,在控制台的许久才默默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已经走到身侧的罪魁祸首,双手叉腰骂道:“凭我是这个院的学生,凭我借了这机器,你说凭什么?我还想知道你凭什么呢?你今天差点就把机器弄坏了你知道吗?” 郑敏:“不就是个机器吗,用得着这么紧张。呵。再说了。” 她抬起手,从一直随身提着的包里拿出一张随意折叠在里的a4纸,纸上白字黑字,还盖着港大的红章:“我有借阅证,校长盖章的。” 许久怒目而视:“我先借的,你要用?等每天!” 郑敏:“我只借了今天,现在,你让开。你要用,再借啊。” 这个级别的的机器,她身为普通学生,这次能借到还是带她的教授人好,但人再好,也不可能让她借几次这种级别的机器。 她非常的清楚知道,她要是这次让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们先借的,我不让,你别欺人太甚。” 做这个选题的只有沈萦一个人,郑敏要用机器?她才不信,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宋家那个大小姐。 她咬着牙,说起来,她没资格这样和郑敏说话,这个机器还是宋家捐赠的。 郑敏抱胸笑道:“生气?那有什么用?谁叫你不姓宋,我这可是,校长盖的章。” 一道疑惑的声音传来:“谁又姓宋了?” 是宋枝,许久这时候才发现,她原来也姓宋,这个又用的正是恰当:“没事,你别管。” 郑敏笑:“谁让你这机器都是宋家捐赠的呢?谁让我们认识呢?” 宋枝和沈萦肩并着肩从门口处走来,远远地,她就看见几人之间剑拔弩张。走近了又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她惊异的看着沈萦以示自己的无辜:“这,我不认识哈。” 沈萦:“你朋友。” 她什么时候有孔雀朋友了? 宋枝沉默一瞬:“要不还是让我管管吧。” 不然她可能要错过宋关在外的私生子了。也不是她多看得起自己,只是能捐赠起机器的,姓宋的,应该除了她家没有第二人了。 但是她在这,宋钦不在港大,仅剩的那个可能就是——宋关在外有私生子。 郑敏捂着嘴笑道:“好大的口气啊。” 她转身问身后跟着的人:“哎,你们听到她说的了吗?她说要管管我们哎。” 身后几个人顿时夸张的笑做一团。 好久没见到如此清晰脱俗,只是单纯没脑子的人了,宋枝以看珍惜动物的眼神看着她,生怕她听不懂,非常直白的问:“问一下你爹贵姓啊?” 郑敏顿时怒道:“你什么意思?” 宋枝手一摊:“字面意思啊。你听不懂?” 许久犹豫再三,她不知道沈萦为什么不阻止她,但这样放任宋枝和郑敏,貌似真的不好。 许久在宋枝身边小声道:“你是不知道,这里是宋家捐赠的?” 宋枝:“啊?” 许久想,她果然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这个郑敏,和宋家的那个,是好朋友。” 宋枝第一反应是:“姓什么?没听过。” 第二反应是,?!,谁跟她是朋友了? 宋钦?女朋友? 宋枝疑惑的问:“你跟宋钦是朋友?” 郑敏不耐烦道:“什么宋钦王钦,我和宋大小姐是朋友,我告诉你们,大小姐要借用这间实验室,你们要用?现在不行。” 好荒唐,有点想笑。 宋枝问沈萦:“她这样多久了?” 许久还以为和她说话:“什么?” 宋枝无奈扶额:“她癔症犯病多久了。” 沈萦:“你真不认识她?” 宋枝可怜巴巴的点点头:“我真的,不认识她。” 许久道:“你肯定不认识,我们院的谁不认识她,她在学校仗着和宋家认识,可嚣张了,连沈萦之前一个小组实验整合模型数据的发表,都被她抢了一作,还有...” 沈萦淡淡道:“许久。” 许久:“行吧,不说就不说。” 沈萦一开口,郑敏就戒备的看着她:“你们在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 宋枝笑盈盈的问郑敏:“你姓郑是吧,你们家我没听过,那就是外面认识的,请问,你和宋..” 她实在有些难以启齿的那样说自己,于是她模糊了一下那两个字眼:“是在哪,是怎么认识的。” 郑敏哪里知道,她随口道:“在宴会上认识的。” “哪场?” 郑敏支支吾吾了半天,想起一年多以前参加的海上聚会:“在邮轮聚会认识的。” “什么时候?” 她哪知道是什么时候?郑敏不耐烦道:“就这两年而已,关你啥事?” 她身后的人立刻应和道:“就是,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宋枝笑道,她一笑,唇边的两个酒窝就出来了,但是她的酒窝不仅没有让她看上去柔软,反而给人一种冷酷的质感:“宋家的,这一辈只有两个,大的初中前就出国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回来过,小的,那个被宋关带在身边,我想他应该不会参加你这所谓的不知名聚会。你认识的,是谁啊?” 郑敏脸色刷的惨白。 这个名头她用了这么多年,哪有人敢问她,就算问,也只敢拐弯抹角的旁敲侧击,得了她似是而非的两个字就不敢再问了。 她强撑着道:“这是我的隐私,我凭什么告诉你?而且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凭什么说没回过国,你怎么知道?” 要是能有穿缩时间的机器,郑敏一定穿越回这一刻把自己的嘴堵住,但是现在已经晚了。 她只见宋枝用很是奇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道:“因为我是宋枝啊。” 郑敏心虚,因此出奇愤怒:“谁听都没听过,我告诉你,我和宋大小姐可是朋友,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身后有人正巧看了今年的新生名单,犹犹豫豫的扯了扯她的衣服。 郑敏瞬间不耐烦道:“你干什么?!” 那人缩了缩脖子,还是小声把话说出口了:“好像,是新生。” “什么新生老生,关我什么事?” 她蓦然反应过来,新生里面可不就一个姓宋的,她僵硬的转过头:“你...” 宋枝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心情颇好的弯弯眉:“哈喽。这机器我能用吗?请问?” 郑敏猛地后退一步:“怎么可能?!我不信!” 宋枝认真思考了一瞬,那关我什么事还没说出来,郑敏两眼一白,竟然晕了过去。 身后几个人立马七嘴八舌的伸出手,而后像想起什么似的缩回了手,宋枝颇为无辜的对上她们几个的视线,她面无表情道:“出去记得带上门。” 她刚收回目光,就对上旁边许久投来的惊异视线,她脊背一凉,许久一连串的话就已经像快板一样哒出口了:“你是宋枝?宋家那个?” 宋枝僵硬的点点头:“嗯。” 许久气呼呼的道:“你和沈萦是朋友?” 宋枝点头:“对啊。” 许久更气了:“你为什么要抢沈萦出国名额?!” 沈萦淡淡道:“许久。” 许久不理她:“你不是自己有钱吗?为什么不能自己出国?那可是沈萦一直以来都想去的!” 宋枝傻眼了:“啊?” 十分钟后,宋枝从许久嘴里了解到了自个在学校两年的一系列恶行。 有,仗着身份抢一作,抢发表的,有仗着身份抢别人各种机会和名额的。 而这一切,她都是让那个朋友所实行的。 又因为沈萦优秀,被抢的机会格外多。就连上个学期一个可以拿奖的数据模型,一作都被挂了郑敏的名字。 问题是,宋枝对着沈萦眨眨眼:“可我根本不认识她啊。” 沈萦抿抿唇:“没事,我知道。” 宋枝冷冷拿起手机:“有事!她抢了你那么多东西,我得让她吐出来。我先让她把名额还给你。” 沈萦淡淡和她对视,发现她眼里的怒火煞有其事,好似真心为她不服。 沈萦有点看不懂她了,她是认为自己不知道吗? 沈萦:“但是,那个名额给的是你。” 41第41章 简直是百口莫辩,但她知道沈萦其人,如果不是十拿九稳,她根本不会说出来,那这事十成是真的。 她没有做,却有人私自换了名额,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宋枝:“我会查清楚是谁做的,给你一个交代,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 第48章 沈萦沉默着没有说话,宋枝突然想起刚认识时许久口口声声沈萦对她的厌恶。 而现在,在这么久以后的今天,她终于知道原因了。 宋枝看着沈萦冷冷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轻声问:“好吗?” 沈萦却道:“不用了,有人冒用你的名声做这些事情,是你的事,你没必要告诉我。” 宋枝看着沈萦淡淡的神色,她的脸侧线条利落干净,在亮眼的灯光下勾勒出了一个清瘦的侧脸。 这样的沈萦让宋枝有些不安,她总感觉这样的沈萦,心里有很多她并不知道的想法,而这些想法,把她排除在外。 或者说,从一开始,沈萦的心里就没有想过和她能怎么样,她想让自己融进沈萦的每一刻对未来的构思里。 她对沈萦,有点难以割舍,说喜欢和爱,她根本想不明白到底有多少。 她心念一动:问:“你信我吗?” 沈萦:“说不上信不信,只是你应该不屑做这些事。” 宋枝站在台阶下,仰面朝她笑了。 在这时候,她忽略了沈萦语气中的冷淡,而是想起了另一个事。 身侧许久很是不服,她气愤道:“你就这样信她了?因为她,你被害了那么多次!” 宋枝心里有些不爽,明明沈萦还没说什么,许久却在这里一副替她打抱不平的模样。 她看沈萦也不是很喜欢她嘛。 宋枝也想知道沈萦的想法,她赶紧抬头去看她。 沈萦不知道为什么,面颊紧崩着,下颚线收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宋枝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七上八下的。 她为什么不说话,她是在想怎么说她的怨气才能不让我伤心吗? 所以,她是怪她吗? 也是,她该怪的,如果不是因为自个,她说不定早就出国,逃离这个她厌恶已久的地方了。 沈萦片刻后道:“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宋枝松了一口气。 宋枝俏皮笑道:“晚上我有话和你说,先预告一下。” 沈萦点了点头:“我也是。” 沈萦想和她说什么? 宋枝不由得有些好奇。 她光明正大的看着沈萦,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点端倪来,但沈萦现在和平常别无二致。 她到底会想说什么呢? 她很想问,但是不行,沈萦既然那样*说,肯定说不想现在告诉她。 而且自己太过于主动问,太显得迫不及待了。 这样掉价的。 里面没信号,宋枝和两人说过之后拿着手机就去外面打电话了。 她把电话打给了贴身女保镖。 电话滴过一声之后被人立即接起,保镖紧绷的声音传来:“你好,这里是宋家。” 电话那头没说话,保镖心头一紧,又把话重复了一遍,过了十秒,那头才传来一声轻笑。 “哈喽。” 保镖:“大小姐!” 宋枝:“有个事情你查一下。” 保镖:“好。” 宋枝挂了电话,转头打给谢出,这种事情谢出最有经验了。 谢出听了她的要求十分八卦的问:“哎哟,宋枝,你是要告白吗?” 宋枝转着手机光滑的屏幕,唔了一声:“算是吧。” 谢出问:“那你要买戒指吗?不过我前任是带着我自己做的,说是更有意义一点。” 宋枝想到沈萦做事时认真仔细的脸:“那我还是自己做好了。” 谢出一口打下包票:“行!今天十二点!等我消息!” 安排好事情后,宋枝心满意足的放下电话。 宋关一直放心的把保镖放在她身边,是因为保镖的父母正是最常跟在宋关身边的几人。 但是对于宋枝来说,保镖是奶奶放在她身边的,所以她才会容忍这个人跟在自己身边。 宋关为人自负又谨慎冷血虚荣,连自己的亲妈也可以为了利益不管不顾。 他又是靠着宋枝妈妈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对宋枝,他一边看见他就想起自己不堪的过往,又不敢拿她怎么样。 所以只能对宋枝严密看守,不让她有自己的羽翼,能够有反抗自己的能力。 但在她百般防守下,宋枝还是没能如她的愿。 …… “你真的信她吗?沈萦。”许久看了沈萦良久,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了。 而沈萦背对着她,还看着门口。 宋枝刚刚从门口走时,沈萦就是这个姿势。 许久压低声音道:“你别忘了你奶奶……” 沈萦急促开口打断她:“我没忘。” 像是害怕她把最后几个字说出口。 说完后她才缓和了语气,恢复平时的模样:“我没有忘,我现在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报仇而已。” 得了她的准话,从知道宋枝身份那刻,就提心吊胆的许久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想着那所谓的友谊,就行了。 她现在觉得沈萦的想法绝妙:“宋枝是宋氏的千金,她肯定知道宋氏很多机密,只要我们慢慢来,不愁没办法扳倒宋氏!沈萦,你太聪明了!这个想法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过。” 沈萦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许久总觉得,她应的很是敷衍,就好像是为了口头应承才出声的。 她告诉自己,这根本就是自己的错觉。 她和沈萦,十多年来,只有一个目标。 …… 其实她觉得,凭她和沈萦现在的关系,可以戴自己做的戒指,之前谢出和前女友谈的时候她就看过两人的戒指。 不是很好看,但是谢出的前女友很喜欢,认为这是两人谈恋爱的一个仪式感。 沈萦的话……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沈萦默默做着戒指的模样。 那双计算着数据,书写着文章的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手中小心翼翼磋磨着戒指的模样。 戒指一定会在店灯下反着光,而沈萦冷白的手,也会一同在灯的照耀下,发出白色的光芒。 宋枝推门重新进了机器房。 数据计算量庞大,需要运转的时间非常多,几人一直呆到快十二点的时候,数据才堪堪算了一半。 许久对着一半的数据愁眉苦脸:“这点手机完全不够啊,还有一半可怎么办?” 沈萦淡淡道:“没事,回去用计算机也能算。” 她对结果十分坦然,从一开始许久和她说时她就知道时间根本不够,能算多少是多少,终归是她赚了。 站在一旁的宋枝默默出声:“那个,要借计算机吗?” 许久:“我差点忘了!” 许久这才又想起她,不怪许久忘了,一下午对着嗡嗡的声音和锃亮的屏幕,浩瀚的计算量。 在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时,她脑子变成毫无褶皱的光滑大脑皮层也纯属正常。 但她的欣喜也只有一瞬,紧接着她就想起刚刚和沈萦说的话。 她道:“算了。” 要利用她,还要想着彻底榨干她的价值,也太不是人了。 宋枝对着沈萦眨眨眼:“没关系啊,一个电话的事。” 她企图借用这个方法告诉沈萦她很好用,多用用她。 哪知沈萦摇摇头,不咸不淡道:“算了,没事。” “真的很快,马上的事,你想什么时候借都行。” 宋枝不留余力的试图推销自己这款好用的东西。 沈萦却道:“没事,算也快。” 没能把自己推销出去,宋枝有些失望的摸了摸鼻子,恹恹道:“好吧。” 许久在一旁听着她说话,牙都快咬碎了,差那么一点就要答应了。 那可是,每个计算机学生梦寐以求的机器! 还好她剩了一些理智,才堪堪收回一点骨气。 机器室她只借了今天下午,所以三人要在十二点前出去。 关机器需要五分钟,加上关门出门,许久打算预留十分钟,发挥一下机器的最后余热。 趁许久和沈萦在交谈,宋枝默默低头给谢出发消息,让她把东西全部收回去。 十分不靠谱的谢出告诉她,已经撤不回了,让她努力,争取晚点回。 宋枝:“……” 等到宋枝和沈萦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了一点。 宋枝低头看了眼腕表,看了看手机,才缓缓推开门。 这个模样看起来有些不对劲,筒子楼隔音不好,沈萦轻声问:“你有事?” 宋枝同样轻声答:“没,不早了,我们快进去吧。” 然后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看她样子,明显是有事情,沈萦想起在机器室时她说今天回来有话和自己说,原本她也是想回来说的。 但是没想到处理完数据已经到了这个点,还是明天再说吧。 沈萦也不知道究竟是从时候起,她悄悄在乎起了宋枝。 第49章 这是不对的,她告诉自己。 而后她抿抿唇,强制把自己心里翻滚的那些情绪压下去。 只留出一点冷酷无情。 沈萦应了一声:“你先去洗澡吧。” 宋枝下意识道:“不。” 对上沈萦疑惑的目光,宋枝强制把话的尾音咽了回去。 宋枝弯弯眼睛:“我是说,我想先收拾一下家里。” 沈萦:“明天收拾吧,很晚了。” 宋枝:“不晚不晚。” 谢出这个不靠谱的,下次再也不找她了,到底准备好了没? 对上沈萦清泠泠的目光,宋枝正绞尽脑汁想的说辞瞬间没了,她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就道。 “因为我……”她说:“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沈萦:“正好,我也有话和你说。” 轰! 在这时候,在城区中,大片烟火咻的升起,然后猛地在窗口处炸开。 一大片如同仙林梦境的绚烂烟火就这样出现在了两人眼中。 42第42章 沈萦微微侧头,那多彩的颜色正好印入她颜色清浅的瞳孔中。 只见漆黑的夜色中一朵朵盛大的花在短短时间内从含苞待放到绚烂盛开最后走向灭亡。 气势十足的花朵使得对面江边半边夜空都被照的恍若白昼。 放烟花的地方是一条围绕整个外区的长河,河的那边是矗立着的高楼大厦,是游手好闲的富贵人,河的这边是拥挤狭窄的小巷,是整日游走街边的麻木人群。 这本该是界限分明的两个地方,两种人群,但是今天的燃烧在河中央,让两边都看的清清楚楚的烟花敲锣打鼓的打破了这个界限。 她看着窗外那些烟花,余光中宋枝紧张的侧脸印入眼帘,她抿了抿唇,决定先不说话。 宋枝看起来,真的很高兴,她都有点不忍心打破这份高兴了。 她后悔了,每个人都是都是独一无二的,宋枝是独立的个体,她不应该迁怒。 她看烟花,宋枝看她,见她清瘦的脸侧被光染上五颜六色,见她神色冷淡的看向窗外,神情冷清寂静,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吸引。 宋枝几次张嘴预演,却只让舌头在嘴里打颤,但她觉得自己根本不紧张,几次之后舌头才终于和牙齿和平共处,不再争抢嘴里仅剩的空间。 烟花连绵不绝,此起彼伏,一连放了十几分钟,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大片的烟花成了一块幕布,宋枝背窗而站,在那片身后绚烂中她朝沈萦弯弯眼睛。 唇边两个小小的酒窝也若隐若现 “沈萦。”她郑重其事的道:“我……” 沈萦却先打断了她:“是你让人放的烟花?” 她眼中在前一秒的时候还倒影着绚烂的烟火,但在这一刻只有一片漆黑,她毫无人烟味的冷清表情恍若艺院大门摆放着的维纳斯。 宋枝心里涌上了一股巨大的恐慌,她挤出在沈萦面前惯常使用的笑容:“是,我...” 话被打断了很难一鼓作气的说下去,她顿了一刻,心突兀的跳起来,就像雨落在鼓面,嘈嘈切切,让她心乱如麻,在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知道什么叫紧张。 沈萦看着她,眼尾微微上扬,问:“你要说什么?” 她这样看起来竟有些咄咄逼人了。 宋枝慌乱的回视她,宋枝比她高,在这个角度下,她扬起漂亮弧度的眼皮中那颗颜色艳丽的红痣露了出来。 宋枝更慌张了:“我,那个,你喜欢我,吗?” 沈萦挑起半边眉,眼神似在询问:“?” 宋枝迷迷瞪瞪乱窜的心才知道落回肚子里打鼓,她反应飞快的找补道:“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先问你喜不喜欢我。” 说完她的牙齿甚至还在嘴里有点抖,她悄悄吐了口气。 好在最终把话圆了回来,不然就太丢人了。 她默默在心里先预演等下要发生的事。 这种事情对想做就做,从不考虑的宋枝来说还是有点难的,因为她根本无法想象等下她到底应该做什么。 最后她肚子里话溜了一圈,只告诉自己。 船到桥头自然沉,就算天塌下来了也只能该吃吃该喝喝,要是准备发生什么都全部预演好的话那不像杞人一样胆裂而死吗。 一颗心至此放回了肚子里,但在结果出来之前还是该紧张就紧张的。 她膝盖微弯,眼巴巴的仰面看沈萦:“我是认真的,真的。我喜欢你,我会对你好的。” 沈萦嘴巴翕张,声音却没出来。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默剧,她看到宋枝嘴巴张合,看到远处烟花绚烂,耳边却无比寂静什么也没听见。 她说我会对你好的。 之前她和宋枝碰见的那只猫的母亲是她捡的第一只猫,她以为她能一直这样养着它,然后猫妈妈死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很突然的。 在某天清晨她没有看见一只干瘪瘦削的母猫摇晃着尾巴,和以前一样轻巧的跳到她膝盖的时候,她就知道,它死了。 她在那只猫死前也觉得她对猫好极了。 就当最后一晚。 沈萦看宋枝,宋枝正仰面看她模样,这个样子在她眼里就像被人用玻璃罩住的玫瑰。始终隔着一片蒙蒙雾气。 终于她在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中找出一丝不忍。 就让她今晚睡个好觉。 “明天告诉你。”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宋枝亮晶晶的眼睛暗了下去,她小小的哦了一声,她想为自己最后争取一下:“明天我要回家吃饭,我们见不到。” 沈萦静静听她说完:“什么时候走。” 宋枝:“天亮前。” 沈萦:“我给你发信息。” 宋枝眼睛又亮起来:“好!” 宋枝说天亮前走并不是为了以此博取沈萦的同情,让她松口早点回答她。 虽然在隐秘的私心里她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是这样想的,但是更多原因是她要在宋关回家前回家。 她不能让宋关知道沈萦的存在,不然在宋关眼里沈萦会是她的弱点。 她走出巷子口时一辆红色跑车正停在路口,正正好把路口严丝合缝的挡住了。 跑车鲜亮漆皮在月色下泛着光,和灰蒙蒙的筒子格格不入。 宋枝拉开车门,毫不客气道:“你堵路了。” 谢出嗷了一声:“大半夜我辛辛苦苦蹲在这里等你一通,你第一句话不关心我就算了,还嫌弃我。” 她的视线从刚刚站着两人的窗口收回。 宋枝从善如流接道:“真辛苦。” 谢出猛地踩下油门:“我总觉得,你这小女朋友长得有点眼熟啊。话说你这成了没?” 宋枝:“不知道。你对长得漂亮的人都觉得眼熟。” 谢出打趣道:“哎呀,难得啊,还有你宋大小姐不能十拿九稳的事了。” 宋枝:“我做事就没十拿九稳过。” 谢出:“?你可别唬我,从小到大,你做什么没做成?我一直都以为是你深思熟虑过后才坐下从不出错的决定,你现在告诉我,你只是一时兴起。” 宋枝嗯了一声:“还真是。” 谢出暗骂一声:“那我真嫉妒了。” 宋枝:“我这几天都是和你在一起。” 谢出立刻理解她的意思,她朝宋枝做出一个自信的手势:“宋关不会知道的。” 谢出一路风驰电掣,终于在凌晨三点半的时候带着宋枝到了tenp,凌晨四点让她送回家,实在是有点不打自招了。 她把新调莫吉托推到宋枝面前:“尝尝,最近研发的新口味。” 宋枝正看着手机,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是信息界面,她和宋枝早八百年没用了的东西。 宋枝没说话,只微一抬手,手心向外,手背向内,这是一个拒绝的手势。 谢出了然的把酒拿了回来,手转着酒转着转着嫌无聊,抬头喝了一口。 一抬眼正看见宋枝正看着她,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很像看傻子的眼神。 对哦。 谢出:“就一口,还是能送你的。” 宋枝嘴角抽抽:“还是不了,遵守一下交通法吧,谢小姐。” 谢出知道她是手痒了,有人开车,她乐的自在,把剩下的酒喝了干净:“开玩笑呢,我可想多活几年。” 早上十点,宋枝坐在驾驶座,带着谢出让谢出送自个回家。 她把车停在花园大门处,带着谢出在前来查看的管家面前仔仔细细露了一番脸。 管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她,挥手让人把院门打开。 不远处声音巨大的跑车嗡鸣声连绵不绝的响起,宋枝侧了头,只看见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木。 这块山头占地面积有一万多平方,风景好,空气好,一共才住了三户人家,其他地方就很是空荡,平日里也有不少机车爱好者跑来玩,今天也不知道哪来的傻叉一大早跑这来炸街了。 第50章 高大的院门缓缓被人拉开,宋枝提前踩了油门,她算好了,等院门拉开时她直接给油,省了车余热时间。 院门终于拉开到一个能容纳跑车过的缝隙了,宋枝轻轻踩下油门,正在这时,巨大的轰鸣声嗡的响起。 一辆被银色改装超跑嗖的从后方擦来,它速度极快,不过一秒就从树林后猛地蹿出,然后紧紧挨着红色跑车往院门驶去。 正在两车擦肩而过的瞬间,银色超跑的车窗被人缓缓降下,副驾的姑娘努力往后缩了缩脖子,以便不被两人殃及。 驾驶座的人侧过脸来,宋钦带着浓重黑眼圈的脸露出,他挑衅似的露出一个笑,张嘴做出了个口型。 嗡! /:. 宋枝一脚踩下油门,超跑速度直接提到最高,跑车瞬间弹射而出,在院门这狭小的距离中,红色跑车狠狠擦着银色跑车嗖的驶向院门。 后面银色跑车迅速反应过来,提速就想再次越过擦过红色跑车,但红色跑车在那顷刻之间已经越入院中。 宋枝松了点油门,身后银色跑车迅速乘机而上。 在银色跑车车头终于够到红色跑车车头时,宋枝缓缓降下车窗,她冷冷勾起一个笑:“废物。” 轰! 红色超跑往前突进一大截,然后稳稳当当驶在银跑正前面,一片黑色烟雾完美的吐在后车车前。 43第43章 宋枝问:“我叫人送你回去?或者你在客房睡一会?” 谢出嗷嗷叫道:“我辛辛苦苦送你一趟,连你家门都进不去。” 宋枝面无表情道:“不是不让进,只是里面有东西。再说你这不是在我家呆着吗?” 谢出:“有什么也不能门都不让我迈吧?” 宋枝:“有我妈的遗物,你要去看吗?” 谢出立刻怂了,她可和宋枝不一样,她怕这些怕的要死:“那倒不必,代我向你妈问好。” 宋枝颔首,让佣人领着谢出去客房休息。 但自刚刚宋枝一说,谢出总感觉背后凉嗖嗖的,别说客房了,她站在别墅的门内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还是回家去。” …… 车内宋钦怒骂了一声,车速在这刻被他提到了极致。 被宋枝反将一军的怒火在他心肝间熊熊燃烧着,他所有的怒气都在那瞬间被点起。 身边的女伴被吓得不轻,死死抓着车前的扶手,她哆嗦的道:“别,别开了吧,你昨天晚上玩了一晚上……” “闭嘴!” 女伴不敢再说话,害怕的紧紧闭上眼。 好在一路畅通无阻,她和宋钦和车都暂时相安无事。 宋钦停下车带着她进屋时正好撞见他姐姐上楼。 女伴没听说宋钦说过这个姐姐,但是从刚刚路上的模样来看,两人的关系就应该好不到哪去。 豪门嘛,姐弟闫墙都说正常的,况且两人都不是一个妈生的。 宋钦冷冷道:“我带你去花园逛逛。” 女伴哪里敢有什么意义,连忙点头,就在转头时她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悄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因为目光太明显,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她抬头时恰好走到楼梯口的女人转过头来,两人措不及防的对视上了。 女伴瞠目结舌的看着楼梯口的人。 那人面容白皙,五官漂亮,垂着的眼睫下是一双清亮眼睛,带着轻轻颔首的样子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矜贵。 女伴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宋枝微微勾起一个笑,就这一个照面的功夫,她也认出了这个人:“你好。” 正往外走的宋钦转过身来,他狐疑的扫过两人:“付欣,你认识她?” 宋枝可不是什么善茬,怎么可能会主动朝他带的人打招呼。 付欣嘴唇一下白了,她不傻,看得出两人感情可以说是非常不好。 要是她说认识,凭着宋钦对他姐姐的厌恶,和他古怪的脾气,她讨不了什么好,她要说不认识,宋钦看样子也不会信,这是个送命的答案。 她要拿的东西还没拿到,可不想分手。 正在她进退两难时,楼上传来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不小心弄脏过她的衣服,正好,现在我赔你一件。” 她竟然还没走!甚至替她说话,一时之间,付欣也想不了那么多,先渡过现在再说。 付欣立马接道:“一件衣服而已,没多少钱,不用了。” 宋钦没说话,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付欣松了口气,只是她的手还有点抖,她拿出平时那股作劲:“哼,你干什么呢你,你实在不喜欢我,我走行了吧,至于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我难堪吗?” 宋钦心里那点怀疑这才散了,他笑着去搂付欣的肩:“别生气,这哪有其他人啊。” 付欣拿眼角乜他:“那你就是故意给我难堪咯?” 宋枝进了屋,早就等在门口的贴身保镖跟她进了屋。 宋枝转过身时保镖正在关门,透过门缝,她还能看到楼下两个正在说话的人。 保镖停住动作。 过了几分钟,宋枝才缓缓开口。 “她是来干什么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那个叫赵中对人的女朋友吧。 保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楼下两人:“她是十天前和二少在一起的,其他的我去查查。” 宋枝微微颔首,做到了长方形茶几边,保镖自觉的退到门口,并且把门口的内线按响。 不过两分钟,捧着衣服首饰的女佣便鱼贯而入。 保镖这才退了出去。 付欣不自觉的仰头看紧紧合上的两扇门,门上雕画着洛可可风的各种图案。 付欣:“哇塞,这个是谁的房间,好大啊。” 宋钦不耐烦的把眼睛从手机上移开,瞥了门一眼:“宋枝她妈的,晦气,走了。” 宋钦自认理亏,只能带着付欣实现一下在别墅里逛逛的愿望,但他实在没那个耐心,只好一边玩着手机消磨时间,没想到付欣竟然逛到了宋枝她妈门前。 宋枝可是个提到她妈就发狂的疯狗,宋关马上就要回来了,宋钦可不想招惹她。 付欣看看装潢大气磅礴的门,再看看低头又玩的宋钦试探性的问:“我想进去看看。” 宋钦头也不抬:“不行。” 付欣:“我想去嘛。” 宋钦面露难色。 付欣跺跺脚:“哎呀,求求你了,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门呢,里面一定更好看,让我进去看看呗。” 宋钦:“行吧行吧,就一会。” 反正宋枝在忙着试衣服,不会知道。 里面的装潢果然像付欣想象的一样富丽堂皇,她张大双眼,有些惊讶的看着里面完全照欧式贵族城堡一比一复刻的东西。 付欣伸手摸了一下梳妆台前的镜子,灰尘被她抚下,过了这么久,镜子上镶嵌的红宝石任然熠熠生辉。 付欣:“这里,竟然没人住吗?” 宋钦百忙之中从手机中抽出空隙:“哦,我爸一开始是入赘的,怕别人嚼舌头,搬了出来,我妈倒是想住,宋枝不让,就荒废了。” 宋枝不让,是怎么个不让法他没说,但付欣从他微妙的语气中感受到了。 付欣怕他想起这个又生气,低头去看那镜子,好给自己找点事做,这一低头,她正好看到梳妆台底下一闪而过的东西。 付欣:“这是什么?” 她低头把东西捡起,那是一块怀表,怀表上打开的,里面还放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脸颊瘦削,抿着唇正冷冷看着前面。 付欣看着,这人的轮廓,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为了看的更清楚,她伸手用指腹擦了擦照片。 宋钦正好抬眼:“哦,那个是宋枝她妈。” 照片正好擦干净了,上面人冷清的脸庞露了出来。 ! 付欣猛地后退一步,手中的怀表也因为没拿稳而啪嗒掉到了地上。 她知道像谁了! 宋钦骂道:“有病吧,你发什么疯?!” 付欣没理她。 脑中飞快的想起之前那个女人的样子。 清清泠泠的眼神,和一截直挺的窄鼻,再往下,就是一片模糊。 明明和这上面的人哪里都不像,却总让人觉得哪哪都像。 她心狂跳起来。 她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宋钦见她没反应,正要上手,面前的人却突然抬起头,猛地抓住他的手。 宋钦被下一跳,立刻把她手甩开:“你要死啊!” 付欣被巨大的力气推到梳妆台前,她手和腰重重撞上梳妆台,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觉得,宋枝和她妈妈长得像吗?” 宋钦莫名其妙道:“我哪知道,我又没见过。” 然后他对上付欣亮的惊人的眼睛,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里升起。 第51章 宋钦看她笃定的眼神,试探性的怒道:“怎么可能!你说这话要有证据!” 付欣:“我当然有。” 宋钦:“dna报告,最快,四小时可以出来。” …… 佣人小心翼翼的把宋枝脸侧卷好的头发拨弄好:“大小姐,好了。” 宋枝拿着手机左滑右滑,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另一边的佣人正同样小心,她轻轻抬起宋枝的手,给她手上那个大块结痂的东西打上粉。 弄着头发的佣人有些好奇的想。 宋枝之前别说房里,只要在别墅内佣人就没见她玩过手机,这实在稀奇。 佣人转过身去弄另一边的碎发,在低头时,丝丝缕缕的头发中亮着屏幕的手机被她看了个正着。 她立刻挪开视线。 但刚刚看见的内容不可避免的还是出现在她脑中。 上面是一串158开头的号码,底下一片空白,看样子应该是信息界面。 大小姐等着别人发信息? 而大小姐甚至没有那个人的软件联系方式? 不然她真的很难解释为什么大小姐要一直看信息。 十一点二十三,沈萦依旧没发消息。 宋枝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不过一会又拿起来。 依旧是十一点二十三,沈萦依旧没发消息。 沈萦到底什么时候发消息?! 又过十分钟,佣人把妆发和头发都弄好了,几人默默从房里退了出去。 宋枝起身正准备去换衣服。 咚咚咚。 宋枝:“进。” 付欣小心的推开门,她一抬头,心里一紧。 宋枝正坐在茶几前,见门开她微微抬头。 付欣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和她对视着。 宋枝面无表情,眼神淡淡的看着她。 虽然她什么动作都没有,甚至只看了她一眼就低头喝茶,但付欣还是从她的眼神中感到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来。 她很清楚,那是宋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东西。 付欣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响起。 付欣疑惑的看手机,她进来时手机关了声音啊? 宋枝不咸不淡道:“是我的。” 然后她连忙去看手机。 号码:158……463 别来了,我不喜欢你。 44第44章 宋枝缓缓吐出一口气,七上八下许久的心终于在这刻平定了下来。 她早该想到的。 凭沈萦的性格,她说要考虑,就不会一天给出答复,那还不够她考虑未来的。 当时沈萦就没想答应,她早该想到的。 沈萦假装答应是知道她要走,等她走之后才隔着屏幕告诉她,是想要彻底断绝她的念头,让她没有可以当着面追根究底的机会,是想要把她最后一个辩解的机会也残忍的剥夺。 她隐瞒身份骗了沈萦,她认,这是事实,可她也想要一个辩解的机会。 付欣看宋枝在刹那间脸色有些难看,她小心窥着宋枝脸色问:“你还好吗” 宋枝这才想起她似的,微微抬起有些阴沉的眉眼看向她。 宋枝目光很冷,和只是疏离的沈萦给人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看像自己的时候,完全没有感情,就像看着一片轻飘飘的空气,毫无存在感,看着她的眼神,付欣脊背有一瞬的发凉,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宋枝淡淡问:“什么事?”她的脸色在刹那间已经完全平复了,至少付欣看不出她现在和一开始时有什么不同,付欣揣摩着她的语气,斟酌着应该怎么开口,对于看脸色这种东西,她实在无师自通。 付欣:“宋钦说,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说。他想跟你谈谈。” 宋枝从不让性别为男的人进她卧室,而给宋钦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他让人传递自己的话并不稀奇,只是... 宋枝:“不谈。” 她为什么要和宋钦谈?从她母亲死的那刻起,这个世界上她和宋钦和平共处的时候只有一个——宋关死的时候。 付欣下意识想伸手,却在对上宋枝冷漠神情那刻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自己,她神情急切:“是和你母亲有关的。他说,只有这一次,以后要是想知道就没有机会了。” 宋枝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她微微一晒:“他在威胁我?” 付欣立刻焦急道:“没有!” 说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她声音马上低了下来:“在这里的这半天里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二位关系并不好吧。” 宋枝手里拎着一只杯子,不置可否。 付欣从她神色里也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好硬着头皮接着道:“其实我对您早有耳闻,宋小姐。您可能不太记得我,从小学时我们就是校友,在那个时候我就以您为目标,激励自己要向你一样努力。可惜我家后面破产了,我从那以后都没有机会能再见到你。宋钦当时向我表白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这是个能留在您身边的机会。果然。” 她语气轻了起来,像莫名陷入不知名的梦境里了一样:“我见到了您。” 宋枝不为所动:“等会我让管家给你推两个好的补课老师。” 付欣看着她目光灼热起来:“不,您还记得那次吗?那次在离学校不远处的小巷子吗?当时那么多人在巷子对我不管不顾,是您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死了!” 宋枝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她身上,她有些激动的低下头,好让坐在茶几前的人把她的脸看个清楚。 她的眼尾微微上扬,眼皮弧度随着眼尾微微上翘,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透过这双浅色的眼睛,宋枝突然又想到了数十年前。 她妈妈死的那一天。 年仅十岁的宋枝这是第一次自己回家,她四处张望着,有些开心的跟在一个四处穿梭的小孩身后。 这个小孩是她在路上碰见的,她不认识路,但是迫切的想回家,甚至等不到家里的车来接,等不到放学,就自己悄悄趁老师不注意,偷溜出了学校。路上碰见这个小孩,以一百块钱买了她领路,带她穿过学校这一大片禁止车同行的地方。 去外面打车。 她这么迫切是有原因的。因为她在今天,终于能去看妈妈了。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自主的高兴了起来。 前面的小孩在这时候转过身,她们中间这时候已经有三四个人:“你走快点,我们学校放学比你们早,现在就快放学了。” 宋枝有些好奇打量她问:“你是我们隔壁学校的?” 两所学校说隔壁也说不上,只是方圆十里内也就这两所学校,于是港市最出名的一所贵族小学和隔了一条街的小学,也是本市城中村建起的最差小学,被迫做起了邻居。 但是小孩子并不知道什*么被迫,她们只知道自个学校隔壁有个学校。 宋枝看完人又去打量周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她们熙熙攘攘的围在一个大门口,她学着前面的小孩,从这么多人里面穿过去,这味道并不好受,她被灵巧的鼻子被那些味道熏得险些喘不过气,只好加快脚步,从里面穿了出来。 出来时她耸耸鼻子,闻到周边路的味道,下午细细凉凉的风吹到了她的脸上,很舒服,她不由得兴奋的四处打量,像第一次从蜂窝里出来的蜜蜂,辛勤的很。 她看到了路边一簇黄黄的花,那也和她一样被风吹着。 “那是什么花啊?” 耳边一片寂静。 她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刚刚一直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消失了! 她仓皇的四周都看了看,却还是没有看到刚刚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们两个,走散了。 “付!”她不由得高声喊道。但是她忘了。 她忘了那个人究竟叫什么,于是一声高喊硬是卡在了喉咙里,被她再三张口后咽了回去。 她紧闭上嘴,倒退两步,倒回刚刚的地方,如何四处张望着。 她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走散的,但是在穿过人群之后她还听见身后有那人的声音,所以她能肯定的是,她们应该是从这里走散的。 这是一条并不开阔的小巷,她们刚刚从女孩校门口穿过之后就被带到了这里,这里周围没有的话。 宋枝抬头看向面前的路。 面前是一条狭窄黢黑的小巷,大概能让四五个和她差不多的小孩并排过去,她身处的这条小巷人来人往的,但那条狭窄的巷子,却很少有人进去。 巷子里没光,因此显得黑沉沉的,巷子张着它黑漆漆的嘴,默默的矗立在宋枝面前。 没做过多的犹豫,她快速钻入透不出光的巷子里。 去哪里都没关系,只要能让她回家就行,能让她多和妈妈呆一会就行,哪怕一分钟。 虽然妈妈并不喜欢她。 是的,妈妈不喜欢她。 小孩子对情绪的感知,比那些大人想象的,还要敏锐。 第52章 一进巷子她就愣了。 巷子里堵了四个人,准确来说是五个,剩下的一个是被堵的。 那个人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黄色长t,低垂着柔顺的头发,她的头发和早就开始要美,要漂亮的宋枝不同,只到脖子边,发尾泛着黄,搭在白皙的脖子上。 这人被几个人推搡着,无论他们怎样,就是死死不说话。 宋枝想等会到车上时打电话报警,她现在就算想帮忙也做不到。 虽然她已经跟着家里的叔叔学了三四年的武术,但她上次只能打过两个男的。而且还是差不多年纪的,这些人看个头都比她高一圈。 可是... 她看着前面那人,这时候有人猛地一推,那人被重重推到了地上,几个人顿时发出哄笑声,然后笑着把她扯起来。 那人就像一个只会眨眼的娃娃,任她们摆弄。这时头发随之动作晃动,宋枝在这时终于看到了那人的脸。 削尖的下巴,和两只很漂亮的眼睛,眼睛很亮,眼尾上扬,细细一条的双眼皮带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宋枝喜欢漂亮的东西。越漂亮的她越喜欢,她的卧室里的墙上大大小小的一面墙都摆了漂亮的各种东西。 有蝴蝶标本,有拼出来好看的积木,还有很细小用黄金做出来的小动物。 那人又被撞到地上,这时候那人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瞳色清浅的眼睛里满是倔强,亮的惊人。 最前面的小胖子恼火道:“你不服?!” 他伸出粗壮的手臂,拎起这个任打任骂人的的领子,刚想把她拎起,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的响起:“当然不服。” 他还以为这个声音是从身边发出的,正在想竟然有人敢驳他面子?! 胖子猛地把人一推,转过头就要一拳揍过去,面前那软绵绵的娃娃突然伸出瘦骨嶙峋的脚精准无比的踢到了他的肚子上,他痛的嚎叫了一声,另外三个人里面来推娃娃,他用肥胖的手捂着肚子,另一手高高扬起,正要落下。 重重一棍先砰得砸上了他的背部。 这下他终于真知道了不对:“什么人?!” 又是一棍狠狠砸到了他的背上。洋娃娃在棍子落下的那一瞬间,猛地抓住身边最近一人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上去,然后死死不松口。 她咬的狠,牙又利,血一下就流了出来。那人立马痛哭起来 几人小队瞬间就慌了,着急忙慌的就要跑。 “宋小姐。”面前的人伸出纤细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付欣笑着问:“您想起来了吗?” 宋枝从她的眼睛瞥到手,微微一笑:“想起来了。” 洋娃娃在那人往她头上锤时蓦然松了口,她往地上呸了一下,把嘴里的血全部吐出,然后毫不在意的用手背把嘴边一抹。 她低下头,藏在头发后的眼睛露出,她嘶哑道:“谢谢。” 宋枝好奇的与她对视,她眼神冷冷,浑身僵直着,一动不动的回看着宋枝。 宋枝这下终于看清了,她的眼睛上,眼皮中,有一颗红痣。 小小的,红红的,眨眼的时候才有,睁开眼睛的时候完全看不到。 小小的宋枝仰头看着她的眼睛,心想。 好神奇哦。 45第45章 付欣感激的看着她:“您终于想起来了?还以为您忘了。” 宋枝笑着道:“忘了就忘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付欣:“但是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还没好好感谢您呢,要我说。” 她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了一下:“虽然我不知道宋钦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应该不会拿这个骗你。” 宋枝平和的问:“你的意思是?” 一丝冷汗从付欣的脊背冒出,宋枝的眼神虽然平和,却带着压迫。 她捏紧手,以防自己发抖,她低垂下头,她的眼睛在这个角度看起来最像宋枝记忆里的那双眼睛。 她诚挚的说:“这是个机会。” 宋枝看向她的浅色的眼睛,浅色眼睛变成深色,短圆脸女人姣好的面容变成细长尖洗的下巴。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宋钦朝宋枝一伸手,示意她坐到对面。 宋钦是约她在后花园的茶花亭里见面。 今天天气很好,些许金黄色的阳光从淡淡的云里透出来,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因着这点暖洋洋的太阳,宋枝难得多了几分耐心,她没坐,她抱臂站在一边,和宋钦坐在一起,宋钦不配。 宋枝居高临下的看着宋钦:“什么事?” 宋钦笑起来,这个笑在他尖瘦的下巴上显得阴沉沉的:“你知道你妈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 宋钦说宋枝应该是把东西放回卧室了。 付欣先是在屋里认真扫了一圈,确认明面上没有她要的东西,又快速扫过化妆台,茶几,床头柜,落地衣柜等各个地方。 都没有。 宋钦借着秘密的理由把宋枝约出去了,她不知道宋钦到底能留宋枝到多久,所以速度必须尽快。 她找了好几圈,甚至在不死心的悄悄掀开衣柜,宋枝的落地衣柜非常大,约摸二百平,是直接打通另一个房间做的,她看了一圈后猜想绝不可能有,就把心思放到了其他地方。 最后她还是找到了那张照片,也不知道宋枝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竟然把照片藏到了床底下。 找到照片后她立刻转身出了门。 转身的时候,她背后此时已经被汗完全透湿了,她抬步上楼,一根神经被她死死绷着。 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和不知名处传来的浅浅脚步声,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一下又一下,十分轻,但是绝不容人忽视,她好几次因为这个脚步声停下来,却发现这貌似只是自己的错觉。 最后一次,她决定不再管那些莫名的脚步声。 她快步往前走,试图怪过前面的那个弯。 就差那个弯,直接到了,她就可以…… “付小姐,你怎么来了楼上啊。” 付欣僵硬的转过头,只见一个女佣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我……” 她脑中只剩两个大字。 完了! 女佣看看她不太自然的神奇,也不知道想了什么,突然恍然大悟道:“少爷让你去书房吗?” 这个关头,付欣什么也来不及想,就算是她想了,这也是个毫无他法的局面。 她立马点头,顺着女佣的话道:“对啊。” 女佣很热心的道:“那你快去吧,别在这站着了,省的等下少爷看见要挨骂。” 付欣突然想起宋钦对宋关的态度,她发现其实宋钦也只是表面上做做功夫,实际上对宋关也没有多尊敬,连她这个外人都知道,家里的女佣能不知道这些吗? 她看着笑容热切的女佣心想。 很难不能。 她立刻有了个想法。 付欣手指绞衣角,十分别扭的开口着:“那个。” 她吞吞吐吐:“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女佣是个热心肠,一看她这个样,立刻追问:“什么事,你只管说好了,能做的我一定做!” 付欣闭闭眼,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我知道我这个请求有些冒昧,只是我不敢不说,你能不能不要把今天我来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你也知道,少爷和宋总的关系,并不……” 她话没说完,女佣却已经懂了:“原来是这个,你放心好了,我不说,我也只是来代几天班的,等我姐回来了我就得走了。” 付欣点点头,她从自己钱夹里掏出几张纸币:“好!谢谢你。” 女佣摆手没接,付欣也没硬塞。 比起这个,她马上要做的事情更重要。 宋枝不耐烦的打断他:“你要是实在没话说,我就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亭外走。 她本来还以为付欣知道那些,是宋钦告诉她的,但是今天一试探,她发现宋钦竟然完全不知道。 那么,付欣到底是怎么知道以前事情的,她为什么要假扮被她救了的人。 她想通过这件事,得到什么? 宋钦看着宋枝转身就走的身影有些慌张,他不知道付欣事情到底办没办成,万一宋枝现在回去,两人撞个正着怎么办? 眼见宋枝背影渐行渐远,他有些捉急起来。 可前面他说那么多话,宋枝都半点不感兴趣,他还能说什么留住宋枝?没有了。 不!有。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宋钦:“爸死前见了你妈一面。” 宋枝:“她们见的面多了去了。” 如果她送些沈萦喜欢的东西,沈萦是不是不会那么讨厌她?话说沈萦喜欢什么? 电影吗?那送她个电影院怎么样。 话说她要给沈萦的钱还没给,她这个月公司分红还在大洋彼岸。 她到国外的第一天就拿到了她妈妈给她留的遗产和多处股份分红,这也是她同意到国外的原因。 第53章 律师告诉她,她妈妈最后那些没被宋关拿到手的财产,全部被转移到了国外,聘请了专门管理信托金基会的人管理,避免被宋关发现后落入他手。 宋钦:“那次不一样,爸说完话之后不到一小时,你妈就跳楼了。” 宋枝转过身,一双眼睛定在宋钦身上,她的脸漂亮又精致,脸上又面无表情,总让人觉得遥不可攀,不是那种无法接近,而是高高在上。 宋钦依稀还记得,那天天气不错,蓝天白云,风暖暖的。 他是在宋枝妈妈安然没死之前就被宋关接了回宋家,他妈是在安然死后过了几年,才进的宋家家门。 那时候安然的病情已经很不好了,宋氏也已经有了,她根本拿宋关毫无办法。 但是对宋钦眼不见为净的办法还是有了,所以宋钦从进宋家的门,到安然死,都从没见过她一面。 所以他对安然唯一的印象,是在那个下午,安然宋关爆发的剧烈争吵。 ...... “你为什么要放弃?!这是多么好的机会!”许久现在无法冷静,她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沈萦要放弃那么好的一个机会,让她们谋划了那么多年的机会再次陷入死胡同里。 许久声音哽咽:“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如果不是她,奶奶也...你害怕了还是你心软了?” 沈萦:“只是这些和她无关,她是无辜的。” 一直以来,许久都对沈萦的计划毫无意义,因为实在没有有意义的必要,沈萦这个人,甚至能说的上一句可怕,她就像高速运转的机器,所做的计划就像每一颗与孔洞严丝合缝的钉子,运转从未出过差错。 但是这次不一样,沈萦好像变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然换了个模样,这个变化是从什么时候有的呢? 好像和那个姓宋的认识之后。 许久:“你知道我们为了这个计划等了多久吗?” 沈萦点点头,声音在这刻变得很轻,她看向窗外,那是浓重到化不开的黑夜:“十四年五个月十七天。” 许久高声打断她:“十四年!你也知道十四年啊。我们能有几个十四年!” 沈萦声音轻的毫无重量:“我们为了自己,就可以随意伤害无辜的人了吗?宋枝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也会痛,我知道你讨厌宋家,我也讨厌,我恨不得现在就让这个所谓的家族立刻会飞烟灭。但是我们绝不能以伤害别人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然和她们有什么不一样。” 许久迟疑道:“可是...” 可是这好像是目前她们唯一能拿到证据的办法了,沈萦好像能看穿她的想法,朝她摇了摇头,许久立刻精神一震,她刚想问沈萦是不是有什么新的计划,沈萦的手机就蓦然亮了起来。 沈萦把亮起光的手机放在她面前。 一条消息出现在她面前。 拿到了。 ..... 宋枝皱起眉:“你说的,是真的?” 宋钦点点头:“当然。我不会拿这种事撒谎的。” 宋枝:“无凭无据的,我不可能相信你。” 宋钦耸耸肩:“你不信也没办法,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说的也确实是真的。你要实在不信的话,就当我为了挑拨你和宋关,编出来的。” 他站起身来,笑道:“证据我知是知道,但是你得拿东西换吧?” 他本身就长得过分女气,下巴尖利而眼睛极大,这样笑起来的时候显得阴恻恻的,像一条正在扭曲着身体伺机而动的毒蛇,贴在宋枝的脸侧吐着湿滑粘腻的杏子。 他是故意挑拨两人的,并且他甚至把这故意摆在了明面上。可是宋枝拿她也没办法。 宋枝瞬间被恶心的不行。 这时女佣遥遥的喊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宋少爷,你那个朋友有急事找你。” 宋钦疑惑的问:“谁?” 两人现在在后花园的中心,女佣在花园外,中间隔了好一段距离,宋钦声音太小,女佣可能是没听见,她接着高声喊道:“他拿了拜帖进来,我们拦不了,他非得进花园找你。” 宋钦皱起眉:“谁!” 一道声音在这时从亭子前那条小路拐弯处传来。 "是我。" 就在声音传来的下一秒,一个男人从拐弯处走出。 宋钦瞬间慌张起来。 两人谈完了,宋枝本来打算走,她刚刚想到了能名正言顺能去找沈萦的理由,正准备死皮赖脸的再去缠着她呢。 然后她从宋钦慌张中发现了一丝不寻常,并且这人,她认识啊。 46第46章 宋钦一见来人,转身就想跑,但是他快,身后那人速度更快。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中对,赵中对一见宋钦那本来就堆积在心里的怒火,瞬间就爆炸了。 他见宋钦竟然还想跑,顿时更加怒不可遏!猛地扑了上来,双手死死掐住宋钦的脖子::“c!宋钦,尼玛我今天要弄死你!” 宋钦呼吸道被狠狠扼住,浑身供血瞬间切断,手脚顿时使不上劲,只能无力的掰着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但那双手的力气极大,他怎么也掰不开,不到一会脸色便青白起来,他断断续续从喉咙里吐出字。 “是,是她勾引我的!和我没关系!” 赵中对双目赤红:“tm,宋钦,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敢抢我女朋友!” 眼见他无法说通,宋钦连忙求助的用眼珠子看向一侧:“救,我。” 哇哦。 宋枝看着正掐做一团的两人。 她说为什么付欣一个月前还赵中对是一对,今天却已经和宋钦亲亲热热起来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啊。 宋枝看到宋钦的目光,扬唇一笑:“想让我救你?” 宋钦连忙艰难的把头往下点了一下。 像被人死死掐住了七寸的蛇,那被她送进医院的时候,宋钦是不是还套着伊丽莎白圈? 宋枝慢条斯理的坐到亭子边,这下她倒是不嫌弃了。 她笑的唇边两个酒窝都出来了:“我帮是能帮,只是你得拿东西换吧?” 除了那一个字的改动,宋枝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宋钦刚刚一模一样。 宋钦刚想骂,但是一激动,那强烈的窒息感涌了上来,强烈的呕吐感也一起涌上来。 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真的要死了。 他连忙挤出声音:“尸检,你外公要求过尸检。” 宋枝歪歪头,完全没有开口叫人的样子,像是在思考。 宋钦不由得暗骂,但如果宋枝改变主意不帮他,外面的人绝对听不到他的声音。 赵中对管不了其他人,手上一点力没收,死死往下压,他心里现在就一个想法——他要宋钦死。 赵中对:“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你放心好了。” 宋钦艰难道:“你就不怕宋家...” “宋家?我赵家也不是吃素的!你那些话都贴到我公司门口了!赵氏的股份蒸发了二十多亿美金!” 宋枝好奇起来,她本想掏出手机看看,但是宋钦看起来貌似真要不行了。 他放弃了劝说,转而用翻白的眼球看宋枝。 宋枝生怕他等会死了,问:“我怎么不知道?我外公不是我妈死第二天就死了吗?” 宋钦:“我听的,清清楚楚...他那天晚上,因为这个和,你外公吵,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你外公就走了。” 宋枝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宋钦绝望起来,他无力的抬起手。 宋枝走到门口时看到那个女佣还站在原地翘首以盼。 “你还没走?” 女佣面容鲜嫩,看起来年龄极小:“我有点害怕。” 宋枝瞬间认出来了这人:“你姐姐怎么样?” 女佣感激道:“谢谢您,我姐姐好了。” 宋枝点点头:“等会你叫完人走就行了。” “啊?” 宋枝没解释:“你最好快点,不然我们得吃宋钦的丧酒了。” 女佣惊恐的睁大瞳孔,突然反应了过来,转身就快速往外跑,边跑她边高声喊人。 宋枝一回到屋,就拿起手机打电话。 当苍老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的时候,她一直不安的心才稍微稳定一点了。 那人的声音很柔和,说话的声音有点江南水调的温润感问:“谁啊。” 宋枝清声应道:“外婆,是我。” 外婆声音顿时欣喜起来:“是囡囡啊。” 原本担心她犯病的宋枝顿时松了口气,她现在听起来意识很清醒。 她声音软软的,轻轻的,咬字的尾调微微上扬。 她外婆是江市那边的,江市依山伴水,风清水明的,养的人也自带一股江南水乡特有的柔软。 宋枝语气顿时软了,她学着之前在路上看见的,大人用来哄小孩语气,柔声说:“是呀,是呀。” 外婆抱怨道:“你怎么还不回家呀,我都好久没有看到你哟。” 外婆一直呆在国内,而宋枝自初中后就没回过国,两人仔细算算,得有六年多没见,外婆是奶奶过世后的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亲人,她当然也想她,只是.... 第54章 宋枝轻声道:“这不是一直在忙嘛。” 外婆:“那你什么时候放学回家啊,我做了饺子,你吃不吃啊。你爸也真是,出门打牌,打的不见人了。” 宋枝抿抿唇,她外婆口中的爸自然不会是她爸,那只有一个可能,她外婆把她当成了还在上学时候的安然,那个时候她外公妈妈都还活着的时候。 她奶奶是在她要出国前得的老年痴呆,学术名是阿尔兹海默症,她会经常性的忘掉安然结婚后的事情,只记得安然还在读书的时候,这也是宋枝同意出国的很大一个原因。 她要保护外婆。 她现在还是不能和她见面,宋关还看着。 宋枝:“我要等放假之后才能回家,等到时候您煮饺子给我吃好不好呀。” 外婆刚刚欣喜的声音低了下来,她声音闷闷的:“好吧,你要记得哦。” 宋枝柔声道:“好哦,我记得。外...妈妈,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外婆刚刚那瞬间的不高兴又消散了:“囡囡你要问什么呀?” 宋枝:“我想问。”她顿了一下。 如果她要问这件事,那势必要把事情和盘托出,她外婆这么大的年纪了,再受一次这么大的打击... 宋枝:“没什么,过两天,我让朋友去看你好不好?” 外婆:“不要不要,我要然然看我。其他人要看我干什么?” 宋枝:“我想知道你好不好嘛,我现在回不去,只能让人替我看看您怎么样了。” 她去不了,有的是人能去,东西什么时候都能拿。 宋枝轻声叮嘱道:“妈妈,到时候家里要是有人敲门的话,一定要先问我。” 外婆在电话的那头自然连声应好。 宋枝:“您不要应付我哟,你要记下来,知道吗?” 外婆似是妥协:“好好好,我记下来,行了吧。” 宋枝这才甜甜应了声好。 她刚把手机放下,门却在这时候被人敲响:“进。” 贴身保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在走到宋枝跟前的时候她微微低头:“宴会快开始了,董事长让我们先去。” 谁先去宴会和宋枝都没关系,无非在其他人看来谁先去谁地位低些而已,她应了声后站起身,保镖把她手机装进包后跟在她身后。 在长长的走廊处拐弯时,宋枝把那小巧到只能装下一部手机的包提到了自己手中。 宋枝问:“宋关安排的新保镖是谁?” 保镖:“是我们的人。” 宋枝:“过几天,你去我外婆那一趟,拿个东西。” 保镖点点头。 正说话的功夫,两人到了停车的地方,车辆漆黑的车漆在昏黄的夕阳下闪着橙黄色的光,四面的车门已经被四处站着的佣人打开,后面三辆随扈的车早已准备就绪。 宋枝上车后又想起件事:“等会你准备张卡,在里面存好一百万,晚上回来我要用。” 保镖点头应好。 宋枝已经想好了,既然山不就她,她只能就山了。 感谢费,这是个听起来就很好用的借口。 一小时后,劳斯莱斯缓缓驶入建立在半山腰的别墅区内。 宋枝自认为到的时候算晚,是在宴会快开始时卡着点到的,这时候按理来说该来的人已经到了,剩下的一些是极少数像宋关这样拿乔的人。 但很意外的是,她下车时往后一看,只见谢家庄园门口还淌着如流的车辆,那些车辆前六和后六宛如复制黏贴,连车牌都是连号的。唯一不同的是这些车中间停着的毫不起眼的黑车。 谢出正站在门口当着迎宾,看见宋枝眼前一亮:“你可算来了,我可早就念着你呢。” 宋枝一挑眉:“你念着?” 谢出毫不心虚的点点头:“对啊。” 宋枝:“我仔细一想,你肯定漏了个字。” 谢出:“什么?” 宋枝:“你妈念我吧。” 谢出:“行吧,你两心有灵犀,确实是我妈念着,你先上去吧。我得等人”她停顿了一下,才迟疑道:“我妈好像有话对你说,无论她说什么,你都冷静一点。” 宋枝:“表姑母能有什么事...是我...”说到后面她自知失言,话锋一转:“是燕京来的?” 谢出点点头:“就你身后那个,排场大的很,出门是十几辆车随扈呢,像我们这些,哪有这么嚣张。” 宋枝或许是觉得无话可说,一嗮而后道:“我先上去了。” 谢出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 今天下午她上楼时她妈正在电话,她一上去,她妈就呵斥着让她出去,在谢家,这一辈就她一个独苗,没有什么争权夺利可以让她演练的,自然家里也没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但中午她妈的态度非常奇怪。 能让她妈这么奇怪的,除了那件事,没别的了。 宋枝敲了敲半掩的房门,听到里面有人应声之后,才扬起笑走了进去。 她脸边两个浅浅的酒窝因此出现。 47第47章 里面黑色皮质沙发上坐着一人,那人穿着条浅蓝色包臀裙子,裙子严丝合缝的贴着身体,裁剪干净又利落,本来她皱着眉,但抬头时看见进来的宋枝,微微一笑:“小枝来了呀,快坐。” 宋枝不太擅长和长辈这么亲热,以往谢出在的时候,她只要在旁边配合着露出个乖巧的笑容就行,现在她不仅要笑,还要时不时在谢母几次三番就要把手往她脸上伸的时候,不动声色的躲开,并且配合着谢母对从前姐妹的忆苦思甜。 谢出在她刚刚上来时差点就没拽着她衣服让她有个心里准备了。 她自认为听人说死去妈妈小时候趣事还犯不着心里准备这种东西。 谢母拉着她讲了足有十几分钟,而后突兀的叹了口气,她静静的看着宋枝,从她的眉毛,到眼睛,再到嘴巴。 宋枝和她相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早年安然还在的时候,她就经常帮安然照看着人,后面在国外时宋枝更是和谢出在同一个学校,见的面自然也不会少,人心都是肉长的,对着一个几乎是她养大的孩子,她很不忍心。 谢母一口气叹了几次,还是没有想出来一个很好的开口方式。 这个秘密,在她没办法改变之前,她都想烂到肚子里,哪成想,就是那么巧,就是偏偏... 宋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弯弯眉眼,唇边两个酒窝浅浅:“姑妈,你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按理来说,宋枝叫谢母是姨表姑妈,但是一是宋枝根本没有姑妈这种玩意,二是谢母强烈要求,说是听起来太生疏了,于是她对谢母的称呼省了那两个字的前缀。 谢母这才下定决心。 要是她先告诉宋枝,宋枝好歹有个心里准备,不至于措手不及,只是她怕宋枝会因此怨恨她。 谢母张了张嘴:“小枝。” 叮叮叮。 谢母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这时突兀的响起,谢母刚刚积攒起来的话已经到嘴边了,她在手机响起时下意识侧头,在那瞬间,她清清楚楚的看见手机亮起的屏幕上,开头那个宋字,到嘴边的话立刻就散了,她立即拿过手机。 她也不知道宋枝到底看见没有,只好朝宋枝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我先接个电话。” 这是不方便她在场的意思了,宋枝识趣的站起来。 谢母并不是在家只会侍花弄草的夫人,而是拿着比谢父更高股份的董事,能打进她私人手机的号码必定是能称得上商业机密。 宋枝弯着眼睛:“姑妈,我想起我找谢出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谢母过了好一瞬,才点点头。 谢出刚迎完宾,正在大厅照看客人,别人都还好说,她面前这个人是真麻烦,整一个就把她当佣人使唤,但是在很早前谢母就已经叮嘱过她,不要把事情搞砸了,再这个管什么的又一次指使她拿蛋糕时。 她实在没忍下,脸上的笑挂不住,正让来往的应侍生给她拿时。就看见宋枝从楼上下来,看表情,宋枝还是一如平时,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同。 谢出连忙上前,她低着头和宋枝凑到一边,有些疑惑的问:“你就下来了?我妈没说什么?” 宋枝:“你妈要说什么吗?” 有人自两人身边过,一看见两人的脸立刻殷切的掏出名片塞给两人:“宋小姐,谢小姐,这是我的名片。” 两人不胜其烦,走到门口时这个迹象才好一点。 她看着谢出,正等着她回话。 谢出在门口时就拉着她神神秘秘说过,现在她一下来,谢出下意识问的也是这个。 谢母究竟是有什么要和她说?能让谢出紧张成这样。 她突然想起在tenp喝酒的那天。 谢出还在支支吾吾:“啊,那就是我想多了,我误会了。” 宋枝:“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谢出刚那口气还没松,正神情紧绷着,听此立刻反应过来,她立马道:“没有!” 第55章 说完后她就反应过来,她一抬头,正见宋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么肯定?” 谢出心道不好。 一道不满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说拿个蛋糕这么久呢,原来躲着我呢?” 她耳后突然传来了今天一直如噩梦般缠绕着她的声音,在这一刻,这声音宛如天籁,谢出立马转身准,正准备走:“我还要照顾客人呢,先不聊了。” 却见刚刚四处给她挑茬的人嚣张气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散的一干二净,她在谢出身后四处看了看,最后十分不满的问道:“她呢?” 宋枝反问道:“你在问谁?” 管媛:“我问谁不是很明显吗?” 宋枝:“没看见有人呢。” 管媛气绝:“你!亏我之前还觉得你和我小姨像,觉得你人好呢。” 宋枝摊手:“但是很显然,只是你认为。” 谢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凭借微妙的直觉站到了两人中间,把两人隔开,管文就算了,宋枝今天怎么也跟炮仗一样:“你们认识?” 管媛立刻道:“不认识。” 宋枝耸耸肩,没说话。 两人看起来不仅认识,而且关系还不太好的样子,谢出当机立断,立刻拉了管媛往旁走:“你要的蛋糕,在那呢。” 她还不忘回头叮嘱宋枝:“晚上再说,晚上再说。” 也不等*宋枝说话,说完她立刻拉着人往两旁桌中耸立的香槟塔里一走,立刻消失在宋枝面前。 谢出以前也这样过,谢出这样做只有一个可能,她心虚了。 但她不说,宋枝也不好逼她,她往前走两步,拿了桌上一杯酒闻了闻,这酒是淡粉色的,像鲜嫩桃子一样的颜色,闻起来也有一股淡淡的甜味,这时候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宋枝就在角落里随意找了块沙发窝着。 她刚喝了一口酒,一声巨大的滴答响瞬间响起。 又是咚的一声,宋枝瞬间坐起来,这下她听清楚了,声音的来源是别墅里那个贯穿挑高楼层的时钟,她感到有一丝奇怪,这是很正式的宴会,里面不乏一些年龄较大的企业家,像这种夜半的铃声,这些人都是忌讳的。 一是不好听,二是突然响起,这里难免有些心脏不好的,要是被突然吓到,那就很不好说了。 她正想着,场上的大灯在这时突然全灭了,别墅里瞬间黑了,惊慌的叫声立刻响起,一时之间只有桌上那些小灯还散发着些许莹蓝色的光芒。 宋枝霍然站起,她立刻高声喊道:“谢出。” 但是附近的吵扰声太大,她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这些人的声音里。 人群这时候已经乱了,有钱人都惜命着,大厅里很多人还晕头转向就往门口挤,也不管方向,看见其他人往哪就争先恐后的往哪挤去。 而宋枝坐的角落正好是通向大门的必经之处,一时之间她周边涌近了无数人群,纷杂的气味往鼻子里扑。 大厅里动静这么大,在楼上的谢母不可能不知道,她应该已经让人检查了。 宋枝站到一边,给这些人让着路,这时候一个尖利的女声在杂乱的尖叫声响起:“让让,让一下,有人晕倒了。” 这个声音很耳熟,宋枝在几分钟前还听过。 和管媛在一起的人指不定是燕京的,要是今天真在这里出了事,谢家以后不会太好过,想到这,她立刻往那边走去。 管媛还在继续叫道:“大家快让让,让这里透点风。” 以管媛为中心,四周很快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也不知道谁突然道:“这人好像是犯心脏病,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药。” 管媛慌慌张张的,也不敢动他,她刚刚正喝着酒呢,灯刚灭没一会,一个人突然往她身上倒,差点没给她吓死。 闻声而来的应侍生终于挤出人群,她扶起人,打完120,就让人送常备的特效药。 这时候宋枝刚好走到人群边,里面捂着心脏倒在地上抽搐人的脸被她看了个清楚。 是宋关。 应侍生肯定是做过功课的,她焦急的在人群里看了一圈,眼睛立刻紧紧锁到宋枝脸上,求助似的问:“宋小姐,你有没有带宋先生的特效药?” 众目睽睽的,场上还有这么多媒体,而且这里的人大多数也认识她,她要是说没有指不定明天媒体明天怎么发散。 虽然可能是实话。 宋枝一脸焦急道:“我爸爸是和我弟弟一起来的,说不定他身上有,赶紧让人找找我弟弟吧。” 说完,她低下头,冷冷的眼睛正好与地上的宋关对上,宋关一见她就神色激动起来,他双目赤红,徒劳的从地上挣扎着伸出手。 宋枝紧张道:“爸爸,别担心,你会没事的。” 她说完似乎是不忍心般底下头擦拭着眼角,但在低头再次与宋关对视上的那刻,宋枝微微一笑。 正在这时,场上的灯突然层层叠叠的亮了起来,不过片刻功夫,整个大厅亮如白昼。刚刚慌乱的人群这才静了下来。 “晚上好啊,各位。”正在这时,空旷的大厅中,一个尖细的男音突兀的响起,刚刚静下来的人群们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在一楼通向二楼拐角处,站着一个身着挺括西装,但是身材瘦削,反而显得西装肩宽细窄的男人。 48第48章 黑暗里乍然打下一束光,众人不由得抬头朝上看去。 这里面也包括宋枝,她抬头却是因为那个声音十分耳熟。 宋钦站在光地下,不知道是不是宋枝的错觉,她总感觉宋钦的目光在那瞬间落到了她的脸上,然后他脸上勾起笑,像是得意,不知道为什么,宋枝看着他的笑,突然眉心一跳。 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匆匆忙忙赶来的医护人员小心的分开人群,把宋关抬走。 宋钦脸上的恶意更大了:“今天难得大家都在,我想借这个时机,告诉大家一个事情。” “宋钦!”谢母匆匆忙忙从楼上下来,连忙厉声呵道:“这是家事!” 让他不要多言的意味明显,宋钦却不买账,她们平日关系就没有多亲密,现在却想凭一句话让他放弃自己计划这么久的事情,怎么可能? 宋钦:“虽然是家事,但是在座的各位也是和宋家生意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我个人还是想把这件事说出来,好让各位叔伯有个准备。” 宋枝想起他刚刚那个眼神,发觉这个事情很有可能和她有关。 但是她没有把柄在宋钦手上,加上她也想知道宋钦现在到底又想作什么妖于是没说话。 本来不满他突然搞这么一出的人也来了兴趣,甚至有不嫌事大的人起哄:“谢夫人,我听贤侄的语气,这件事还是非常重要的,贤侄要是碰见什么困难,大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帮忙解决啊。” 谢母暗暗咬牙,这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宋钦又是铁了心的想要撕破脸,饶她巧舌如簧现在也毫无办法。 而且再退一万步讲,她现在站在这里,无非是因为相处这么多年,那么一点情分而已,现在眼见宋钦要得势,为了那么一点情分得罪宋钦和...也不值得。 宋钦:“大家应该还记得,二十二年前,我们宋家的绑架案吧。” 二十二年前,宋家已经怀胎三月的夫人安然被人绑架索要天价赎金,这件事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但是因为被绑人的身份,和赎金之高,让在座的老一辈至今还记得。 而且最戏剧性的是,赎金索要虽然高,但是宋家也不是出不起,再说还有一个安家。 结果就在劫匪设下的那两天时限里,由宋安两家牵头合作的国外贸易货物被国外警方以携带禁物的罪名扣押,那批货物,加上赔付给其他投资伙伴的违约金,加起来足足有百亿美金,宋安两下一时之间受到重创,安家当权人受到爱女下落不明的重大打击,一病不起。 宋关也借此接手了安家大部分生意,但是却没有凑齐给劫匪的赎金。 事后很多人怀疑,可能不是不够赎金,而是宋关不想,甚至很有可能这场绑架从始至终不过是宋关的一场谋划。 因为仔细一想就能发现,在这场事故里,唯一得利的只有宋关,他本来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靠攀上安家这座庞然大物才有了自己的一个小摊子。 后又在安然被绑架的事故中吞并安家,才有了现在的宋家。 有人问道:“这和你要说的有什么关系?” 宋钦:“我也不饶关子,当年家母三年后才带着家姐被找回,在这么多年里,家父一直自认亏欠家姐,竭尽所能的补偿她,给她想要的一切,但直到三天前我才发现,被家母找回来的这位,根本不是我的姐姐。” 哗然大惊。 众人再不济也听过宋家的名头,听过宋家就知道这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一时之间,大家纷纷转过头去,看向宋枝的位置。 笑话,就算是宋家两人为了夺权自导自演出的一出,这也是她们从来没见过的热闹。 第56章 宋枝正慢悠悠的想着等会什么借口去找沈萦比较好,听到宋钦这令人震惊的豪言壮语,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只茫然的眨眨眼睛。 话在这时才钻进脑子过了一圈。 她的第一反应是想笑,宋钦想要宋氏想疯了吧? 他名不正言不顺,把她弄下去,换了个人挟天子令诸侯就名正言顺了吗? 宋枝缓缓抱胸,微微抬起下巴,虽然她站得位置比宋钦低上很多,并且只是底下围着的这群人中的一个,但这一刻,她身上还是带着一种旁人无法忽略的居高临下。 宋枝:“虽然我一直不承认私生子是我弟弟,但你也没必要为此找个新姐姐吧。我不承认哦。” 宋钦瞬间咬紧了牙,他是在安然失踪的那段时间出生的,他的母亲,是在安然死后才有的名分,这这件事是他最令人诟病的——他是私生子。 宋枝还是一如既往的知道怎么往人最在意的点上戳呢。 宋钦咬牙想到,不过她很快,这张嘴里就会吐不出字了。 宋钦打开投影仪,挑高了的圆形穹顶一路往下的地方瞬间出现了一张雪白的纸。 宋枝的目光略过前面,一路划到最后一行,在一号dna和二号dna中,未见相似dna图谱,故一号dna二号dna不存在亲缘关系。 申请人,郑敏。被检测人,宋枝。 右下角盖着公里医院鲜红的章。 这时一份dna,检测报告。 申请人是她外婆。 宋枝的笑一瞬间淡了。 有什么东西撕碎了她安然自若的外衣,把她血肉模糊的内里暴露出来。 她手不自觉的发着抖。 她想起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外婆还声音轻轻的喊着囡囡,还问她要不要吃她做的饭。 还会生气的抱怨她为什么不去看她。 而现在,她只能对着一张雪白的纸,纸上的字迹一笔一划,字迹清娟又带着柔软的边框,她和外婆一起生活了数十年,对这些字再了解不过,实实在在是她外婆的字。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她当傻子,让她什么也不知道,让她任人嬉笑玩弄?! 大家都惊疑不定的看向宋枝,窃窃私语。 宋钦笑道:“还有一张,大家别急。” 第二张前面都与第一张基本相似,只是最后两行略有不同。 一号dna和二号dna中,有大段相似dna图谱,故一号dna二号dna存在亲缘关系。 和前面不同的除了图谱,还有被检测人那行,和前面dna检测者那行写着名字。 那两个字是——沈萦。 是沈萦,是前几天还一脸冰冷,却在背地里偷偷关心她的沈萦。 是沈萦啊。 宋枝冷冷的想。 那又怎样。 那些人的目光已经堪称放肆,他们以一种毫不害怕被发现的放肆,让目光在宋枝背后移动着。 她不在乎。 这些目光她不在乎,这些人她也不在乎。 宋钦现在这样,无非是想让她自乱阵脚,她为什么要人他如意。 宋枝冷冷道:“宋钦,你心思好歹毒,你把外婆和这人怎么了?dna检测我不在场,医院怎么确定是我本人。” 众人反应过来。 是了,宋枝不在场,医护人员不认识宋枝,万一宋钦把两人dna对调也是可能的。 宋钦:“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把证据带来了。” 他视线落到宋枝身后,那是大门的位置。 宋枝僵在原地,心里突然有了预感。 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那是人群分开的声音。 宋钦道:“这位,是沈萦。” 刚刚见了一遭,沈萦是谁大家并不陌生。 一道略微迟疑的声音在一众小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人长得,确实有五成像当年的宋夫人啊。” 有人开头,顿时说两人长得像的声音此起彼伏。 宋钦得意的笑笑:“如果诸位还不信,我们可以去医院在做一次dna检测。” 这是确信了。 身后的人大步流星的走到前面,落脚的时候轻快,走的时候快,是一贯的沈萦式走法。 那人越过宋枝,走了两步,在一个距离宋枝不远不近的距离中,停住转身了。 沈萦肤色白皙,神色冷淡,虽然站在一干人面前,也毫不畏惧的安然自在,好像这里来的一切都和她毫无关系。 但她却始终没有看向宋枝。 宋枝嘴角扯起一抹笑。 她轻声问:“你是自愿的吗?” 万一是胁迫呢?万一是不得已为之呢? 沈萦本身就不是什么爱凑热闹的性格,更别说再这么多人面前给宋钦作证,她只会厌烦。 所以在看见沈萦的那一刻,宋枝心里又疼起来了,原来她还是在乎的。 她只要沈萦一句话,一句就够。 骗她都可以,她会信。 沈萦的谎话,是她现在唯一可以拥有的东西了,她已经失去的够多了。外婆,应该从始至终就不是她的,她只是安然的替代品而已。 至于其他人,好像没有其他人了。 沈萦冷冷道:“是。” 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力,本就血肉模糊的躯体没能承受,鲜红的心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又残忍的翻搅。 她再也找不出理由了。 原来她还是在乎的。 宋枝看着她:“我刚刚。”她说的有点慢,因为不想让其他人听出声音里的不对:“还在想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了,我应该怎么跟你道歉。” 49第49章 后知后觉从心口传了出来的,是小刀慢割的钝痛。 有些东西,被人明晃晃的摆了出来。 原来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得到的爱,只不过是为了利益,或者其他目的,所构建出来的虚假东西。 外婆是,沈萦亦然。 但是奶奶不是,她又想着,至少她没让奶奶失望,至少在奶奶心里,她还是那个,宋枝,那个独一无二的宋枝。 沈萦低声道:“抱歉。” 她声音冷冷清清,浑身也是冷冷的,就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她站在楼梯下,本来光源集中打在楼梯间的,但是那一点点从楼梯间溢出来的光,打在她冷白的脸颊上。 更显冷清,她周身好像有一界带,这界带让她清清楚楚和周边的让划分开来。 不知道是不是宋枝的错觉,在那一刻,她总感觉沈萦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只是错觉,她告诉自己。 宋枝:“所以,你早就知道,是吗?” 可能她的心天生就是石头馅的,现在她甚至有心情想起玩笑。 原来沈萦还会道歉,会低头啊,宋枝心想,稀奇。 第一次见,也是最后一次见。 沈萦闷不作声,其中意义明显,宋枝石头心抖了抖,抿了抿唇,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但沈萦现在究竟如何做都与她无关。 接下来该考虑其他问题了,宋钦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宋关所谓的病发,极大的可能也是他做的,那对于目前身份存疑,且在宋氏面前犹如蜉蝣撼树的宋枝,赶尽杀绝才是他的风格。 她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在宋钦手底下活下去。 宋枝转身就大步往外走,她穿的礼服裙,下身有些紧,走起来不是很方便,走一步腿下都紧紧扯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一样,她有些心烦。 她在心里默想,反正她也不不喜欢沈萦。 她一开始可讨厌她了,只是被欺骗而已。 最后在走到门口时候,她用力扯住裙摆部,斯拉一声响起,禁锢终于消除,一直梗在心口的刺被人猛地拔开。 小腿以下紧紧贴着腿的衣服的沙质衣摆,被她径直撕下。 宋枝没理会周边那些人惊异的眼神,和不断响起的自认为小声的声音,一出门便大步流星往外走。 门外来往的路人甚多,在她推开大门的那瞬齐齐朝她看来。 宋枝心道不好,敞着门任由外面和里面的人朝她打量,快速走到黑色连号宾利前,她敲了敲驾驶座的窗。 窗户缓缓降下,露出保镖面无表情的脸。 宋枝贴在窗前轻声吩咐,保镖惊讶的抬眼看她,随后开车走了。而宋枝却站在原地。 直到车开——直到车开,宋枝才微抬起眼看向车后。 她的面前没有了那辆车的遮挡,她站在路边的光影中。 她看向站在车后的行人,假装若无其事的同时用余光警惕着看着她,见她看来,那些人反应迅速,纷纷移开眼睛。 宋枝不恼。 她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来历有头有尾,里面有宋钦的人,也有不少是谢母的人。或许以后会有沈萦的人。 她是这里面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 可是那又如何? 随扈在后的车很快停在了她面前,那些人双目紧盯,双颊被微微咬紧,却又不敢有半分动弹。 第57章 宋枝走到被拉开的车门前,侧身正要进车时又好像响起什么一样抬起头,她目光随意的落在那些人身上,好像那些只是地上随处可见的尘土,然后勾唇轻轻一笑。 然后施施然坐进车里,好像半点也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在街上行走的人游疑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是提前被宋钦安排在这的不错,但是他们大多数的谁宋家的人,认得不过是一个宋字,宋钦之前和他们保证过,今天之后宋枝不会再姓宋,他们才敢放心的站在这。 但现在,看着宋枝一脸不在意的出来,他们又忌惮着不敢在动。 这一犹豫,那辆泛着白光的黑色车就平稳的开出了他们的视线,这地方虽然是半山腰,但是走的多了就是路,所以七拐八绕的小路奇多。 鬼知道她们去哪了,因此他们心安理得的停在原地。 车身一拐过弯,宋枝一改方才端正矜贵的坐姿,身子唰的前倾:“先别绕,走正道。” 司机正要给方向盘拐弯的手顺滑的拐了个弯,拐了回去。 贴身保镖不解的问:“那她们不就直接追上来了?” 刚刚那辆车坐的是宋关给她新安排的保镖,她又一定会被跟着,那些保镖自然是一个好去处。 那些保镖把人的视线都吸引走了,她才有机会带着自己的人跑啊。 宋枝手撑着下颚,有些兴冲冲的盯着前面的路:“放心好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宋钦暴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这些人才坐上车,跟着前车的痕迹一路驶出山妖处。 宋钦吼叫道:“我只要她以一种模样出现在我面前!懂吗?!不能让她活着离开a市!知道吗!!!” 等到电话挂了,一个人才问:“我们,真的要听他的?” 他们不是宋钦的人,甚至连宋关的人都不是,这次会来完全是为了宋钦市里那极具诱惑的百分之一的股份。 有人开口:“那我们还能咋办,干完这一票回家呢。不然我们,投靠一下?” 其他人纷纷转过头来:“啥意思?” “他们很有可能会反过来投靠我。”宋枝轻声道:“我的身份是存疑,可是没有铁证啊,谁能保证她们不是污蔑,说的是实话?” 贴身保镖在旁边听的一知半解,不过她听不懂没关系,她会做就好了。 大小姐说什么,她只要照做就行了。 她发现今天宋枝好像心情很好,甚至有耐心向她解释安排。 保镖问出自己的疑惑:“大小姐,你很开心吗?” 身份被质疑,带着仅剩的一点人还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甚至连说一句丧家之犬都是怜悯说法的境况下,宋枝竟然很开心? 宋枝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稀奇的看着保镖,她实在不知道这两个字从何而来,仔细在嘴里咂摸了一下这两个字的滋味。 最想得到的东西,在最不想得到的时候得到了。 她以前只是较劲,只是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有自己想法,人生,态度,不应该,也不要被束缚。 所以才一直堵着那口气。 直到现在,她从一个本来有爱人,有亲人有朋友的人,一跃成为了一个三无产品。 束缚一下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于是她仰头笑了笑,哽声道:“对呀,我开心。” 【作者有话说】 [亲亲]不好意思,来晚了[害羞],明天应该能更新>3<我一定努力挤出时间来。应该要完结了,最近太忙了,过几天我上班之后应该能稳定更新啦,现在祝大家放假快乐[猫头] 50第50章 当晚八点半,宋氏董事长宋关因为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死亡的新闻登顶财经第二。 而财经头条却是一条大家从未预料到的,从未想过,自在小说里看到的——因为抱错的原因,宋氏第一继承人,由众所周知的宋氏大小姐宋枝,换成了一名叫沈萦的人,而这所谓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却与私生子宋钦平分股权。 一时之间,宋氏股票大幅度波动,股民纷纷惊慌抛售手里股份。 宋枝拿着手机专心的打着电话。 在临近拐弯时,身后的大货车猛地狠狠从侧面驶过,笔直撞向车辆,要是这一下撞着了,整辆车都会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向护栏,侧翻下盘山公路。 在这千军一发之际,额头已经逼出冷汗的司机猛一打方向盘,车头以一种刁钻的角度在这一秒之内与撞过来的大货车擦肩而过。 大货车车身大,质控性能又不好,在刚刚那一瞬间已经错失了先机,此刻面对前面的急转弯,就算在那瞬间把刹车踩到底也没办法把车立刻停下来。 司机看着越来越近的护栏,手打着哆嗦,不停的转动着方向盘,豆大的冷汗从他额角滑落,但是大车笨重身躯并不听使唤,只一味的朝护栏迎去。 在即将撞上护栏的那一刻,他心里浮现了两个字。 完了。 砰的一声巨响在被夜色笼罩的寂静路上响起,大货车车头在巨大的惯性下重重撞上护栏,就在那瞬间,强大的撞击力使得大货车车头狠狠往里凹陷。 司机和保镖都松了一口气。 哪里有那么多失控的大货车,她们都心知肚明这是宋钦一早就安排好的。 宋钦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又手段狠历,凭着两人之前的矛盾,就算现在宋枝丧失了继承权,不是她的对手,在宋枝永远不能出现在他面前前,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并且,在宋枝没有主动去检验dna,切实确认她真的不是宋家血脉之前,这件事永远有翻盘的余地。 就算是为了这个,宋钦也必须要宋枝死。 宋枝再一次把手机上的电话挂掉。 保镖道:“港口的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一到港口就能走。” 宋枝应了声,其实她骗了宋关,奶奶在美国的信托金早在她十八岁的那一天,她就拿到了。利用那笔不多不少的钱,和她一直以来在网上投资,挣得一些,开了一家公司,公司主攻设计方面,目前分店已经开到了各大一线城市。 所以宋枝并不是别无退路。 宋钦要她非死不可的理由也在这,信托金里可不只有钱。 宋氏是靠宋关吞并安家发家的,在吞并前宋家只能靠着安家的鼻息,做一些有关医疗器械的工作,而在吞并安家后,不仅是简单的吃下了安家手底下的房产资产,还有安家一直以来矗立在燕京的根基,医疗资源。 宋关在吞并之后也学着安家,重点发展医疗,但是做这一行的,又特别是宋关这种利益者,手里干净不了。 宋枝看到重达五公斤证据的那一刻,心里的第一想法是恶心,是耻辱。 也是从那以后,她没再花过宋家一分钱。 宋枝手机再一次亮起,保镖正等着她说话,虽然尽量保持着视线不落在手机上,但是余光还是瞥到了屏幕中两个大字。 谢出。 宋枝没有表情的白皙脸颊,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漠,她再一次把电话挂掉,并且把手机背过盖在真皮车座上。 她迎着保镖的询问,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宋枝指甲轻轻在手机后视镜上敲了敲,这是她一贯思考的动作。 宋枝:“接应的车现在在哪?” 为了安全起见,她安排了两车,打算坐到一半就换车换程,以混淆视线。 早有准备的保镖立刻答到:“离我们只剩一千米了,到前面路口就可以换车。” 事不宜迟,宋枝:“掉头。” 司机和保镖有些惊异的看她,但还是没有说话的立刻掉头,干她们这一行的,没有质疑的权力。 宋枝道:“等会我们下车,然后让车从大货车左边位置撞过去,撞下山。” 司机立刻点头,有些懂了她的想法,立刻照做。 宋枝勾唇轻笑:“既然她们都想要宋枝的死讯,那我就给她们一个。” 这是谢出拨出的第十个电话,她已经做好电话再一次传来忙音的设想,就凭宋枝的性格,宋枝对待感情是相当洁癖有原则的,她已经做好一辈子见不到宋枝,打不通她电话的准备了。 谁料,电话响过两声后不再是她熟悉的嘟声。 通了! 谢出惊喜的坐直,她迫不及待的开口:“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有意....” 宋枝的声音因为风和距离有些模糊:“我们调头,谢家门前有条别人不知道的小路。” 保镖的声音谢出听的隐隐约约,她根据自己的推测,猜想保镖问的应该是接下来去哪里。 宋枝沉默着没说话,一时间风声席卷的声音充满手机音筒。 谢出明白这可能只是宋枝的误触,她并没有被原谅。 谢出有些难过,她不敢再开口,怕宋枝更生气。 宋枝脾气不好,看别人的心思又看的清楚,性格又直,所以在外人面前很容易生气,但对她这个好友却不是这样的,只是,她现在应该不在宋枝朋友的范畴中了。 第58章 房门再一次被谢母小心敲响,她轻声问:“宝宝,你还在生气吗?我想让你见见新妹妹。” 谢出作为宋枝好友,自然知道两人关系,但她一想到刚刚沈萦表情寡淡的脸,在那个时候,她的表情甚至没有任何变化,而宋枝却是不可置信的一再颤抖。 她不耐烦的闷声道:“不见。” 谢母又低声的安慰:“宝宝,妈妈知道这次瞒你你不高兴了,这是我不对,你把门开开,妈妈给你道歉。” 谢出越听越难受,不免提高声音:“我...” “刺啦!” “小姐!!车!” 两道声音的声音先后手机里尖锐的响起,谢出恐慌的心达到顶峰,不自觉的站起尖声问道:“怎么了!” "轰!!!" 巨大的爆炸声音响起,紧接着,手机那头就响起了滋滋声。 不会出事了吧?! 谢出再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会不会讨厌,她手在连自己都不察觉的颤抖,大声喊叫道:“宋枝!你怎么了!!!” 在这个地方,能出的事让她不敢再想。 正在这时,门哐被人一脚踹开,沈萦盯着那张表情寡淡的脸从门口走了进来,她好像没有任何感情。 沈萦冷冷问:“宋枝怎么了?” 谢出嘴唇蠕动几下,没能出声,好不容易才挤出沙哑的一句:“盘山公路。” 车飞快疾驰在一片黑暗的盘山公路上。 沈萦心乱如麻,在脑海里密密麻麻的念头里,只有一个念头越发坚定! 宋枝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这时候她已经不像自己了,甚至都开始无法忍受这段距离的催促道:“再快点!” 谢出没有心思讽刺她,嘴和手都不受控制的颤抖:“已经最快了。” 她不怎么会开车,这已经是她能达到的极限了。 沈萦在这一刻恨自己,为什么要为了省那点钱而不考驾驶证,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无所事事的干着急。 本来谢出还担心万一找不到地方怎么办,但在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后,她就看到了宋钦站在护栏边的身影,她立刻刹停了车。 车门一打开,宋钦便笑着回过头,他心情不错,就没绕关子:“你们来晚了,刚烧完。” 沈萦的脑子在那一刻彻底停摆,与之而来的是心脏传来的剧痛,被人拿到搅和了一样。 痛从心脏处蔓延,一路传到喉咙口,好像有人硬是堵塞了什么在她嘴里一样,哽在喉咙里,又一路堵到了心里。 她彻底哑了声。 【作者有话说】 我说这两天总pg痛,手上脚上还有伤,想了一天突然想起来我前几天骑小电驴摔跤了。[无奈] 51第51章 不,不会的。 她脑中这时候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身影清瘦高挑,总会仰面朝她轻轻的笑,在笑的那刻,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脸边两个酒窝浅浅。 她在这刻,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那两个小小的酒窝。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车,怎么走到的护栏边,护栏底下基本漆黑,只有几颗没烧完的火星子在夜色里跳跃。 宋钦探究的目光落到沈萦冷冰冰的脸上:“你心疼?” 她清楚自己此刻开口要说什么,但是,她就是无法开这个口,哪怕这会让她前功尽弃,就在宋钦有些狐疑的看着她时,一道刺耳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不可能!” 谢出不敢置信高声叫道,她飞快的扑到护栏边,一把把挡在边上的宋钦推开,往下看去。 底下只有一辆已经烧的碳化的残骸,跳跃的火焰在边上茂盛的草丛上闪烁着火星子。 宋钦被撞了也没有丝毫不高兴,笑着耸耸肩,谢出脑袋里嗡嗡一片,抬手就扶着栏杆想要下去。 宋钦故作好心的提醒:“我助理刚刚下去了。” 一个男的从宋钦身后走出来,谢出混沌的视线从那人满是泥土的鞋,看到他灰扑扑的脸上,这人身上的保暖夹克上也有好几个黑漆漆的洞。 谢出对侦查学感兴趣,学过一段时间,因此她一眼就认出来那衣服上的洞,是因为易燃物品,靠近高温物体带来的。 这里的高温物体在哪里? 这里唯一的高温物体显而易见,只有底下那辆车。 “不过。”宋钦幸灾乐祸的表情一收:“底下是不是宋枝还不确定,只是几千度的高温,骨头都已经化成渣了,有些不太好验啊。” 谢出听他这话,恨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听宋钦话锋一转:“你们这是也听到了声音,赶过来了?这离谢家还有那么点距离啊,这山里隔音也*太差了吧。” 谢出冷冷道:“你不用在这七绕八拐的怀疑,我没这么多心思,因为宋枝在出车祸的前一秒还在和我打电话。” 宋钦面色一瞬间发青,他本身就对面子看重,更别说现在板上钉钉的钱大权在握,谢出在他面前竟然还是这个态度。 过了好一会,宋钦才挤出一个笑:“你们刚刚还在打电话?” 他现在身份名不正言不顺,还要靠谢家的助力,为了一个死人得罪谢家,不值得。 反正他现在要什么没有? 谢出翻了个白眼,抱臂道:“得了便宜就收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猴,顺杆就往上爬。”她沉默一瞬,而后才轻声的看着涯下道:“人死债消,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恩怨,现在到此为止,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宋钦根本不信宋枝能这么容易就死了,但是谢出作为谢家唯一的继承人,说的话很大程度上也代表了谢家,他现在根基不稳,还是那句话,不值得。 谢出一直目送着那群人呼啦的离开,才疲惫的靠在栏杆边,她捏了捏眉心道:“走吧。” 沈萦还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这让谢出进一步的验证了此人并没有感情的判断。 她往前迈了两步,身边却没有人跟上来。 她今天本就不开心,这人还搞这一出,谢出有些不耐烦,边转头边喊道:“你在搞什么?还不走?等会警察就来了。” 但她一转头却吓得噤了声,只见此人直勾勾的盯着底下,瞳孔清浅的眼底黑沉沉的,像是在翻涌着什么。 这和她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平日里虽然冷淡,但是不像现在这样,整个人像少了什么一样,只有一具木楞的躯壳停留在这里。 谢出看着这样的她,无故脊背一凉。 她差点以为这人想要立刻跳下去了。 沈萦冷声道:“你走吧。” 她身边像是突然有了层隔膜,把周边的汽车声,说话声统统模糊成了没有意义的声音,她听到了她们说的每一个字,她的脑子却无法理解,直到过了好一会,她才终于能理解她们的意思。 才冷冷的想,哦,在验证事情的真相。 谢出下意识想问她要干什么,但对上她冰冷的视线,话到嘴边,怎么也问不出口。 她气闷的想,如果不是她,宋枝也不会陷入这个境地,宋枝也不会出事,她现在本来就不应该给她好脸色,如果不是她,这件事就不可能被人发现,那么,她谢出,依旧会一直是谢出最好的朋友。 想到这,她转身就走,边走还边翻了个白眼,她嘟囔道:“如果不是你,宋枝也不会出事,现在在这一脸什么劲啊。” 沈萦站在原地,仍旧没动,直勾勾的盯着底下,好像根本没听到她说话,谢出乐的自在,开车走了。 沈萦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站了多久,直到周遭的气温都冷了下来,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你再在这里站着,我都要以为你想跳下去了。” 付欣站在栏杆边,等了许久,也没见沈萦抬头,自讨了个没趣,没再往前凑。 这人一副要把所有人冻死的样子,她又不是蠢,干嘛要凑过去找苦吃。 她随意的看着四周,最后,目光还是落到死气沉沉的沈萦身上,没忍住道:“你也一副这样的表情,事情落到这副田地,我们谁也不想的,不是吗?” “你想想奶奶,我们快做成了,难道你就要一直在这站着,然后把好不容易得到手的东西拱手相让吗?” 过了一分钟后,沈萦终于开口了:“拿到了?” 虽然她说的是疑问句,但说出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她一提到这个,付欣就来了精神:“拿是拿到了,但是和之前在宋家拿到的一样,缺少关键的证据,我想这些东西还是得靠你。” 话到了耳朵里,成了毫无意义的音节,她强迫般把话倒出来,又吐进去,如此反复三四遍,才理解了付欣的意思。 付欣要的资料,是她们两个这么久以来想要的东西。 她们在医院相识,两个人都无父无母,不同于沈萦的是,付欣的父母都死在医院,都在一场所谓的医疗事故,就和沈萦的奶奶一样。 她们都不相信这所谓的医疗事故,但只两人只是众多普通人中的一个,再怎么不信也没办法,直到付欣遇见了她的男朋友,赵中对。 第59章 原来他认识宋钦,是那个宋,两个联系极少的女孩,因为这个发现,再每一个无人知道的晚上,无声的联系了一次又一次,一个计划,在这时,在两个才上大学女孩的脑海中浮现。 一直以来,两人都为了所谓的真相在努力着,只是现在沈萦看着底下漆黑的一片,不免怀疑问道:“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 她的语气中出现疑问,这是罕见的,因为一直以来她对自己都是说一不二的,所有事情,一旦做了决定,不论前面是什么,都不会再更改。 付欣顿时绝对有些大事不妙,她站直了身体,很是认真道:“那奶奶呢?她就该白死吗?宋家为了利益,害死了那么多人,却凭借一句医疗事故,什么事情也没有,做了这么多事情,就能随意掩盖吗?” 沈萦声音有些轻,像是怕吵到什么一样:“她是个,很好的人。我们为了所谓的大义,害死了她。” 谢出:“这不是我想的,这也不是你想的,你不要再写这些了,你现在要做的,只有好好做下去,拿到最后的证据。将该罪犯绳之以法。” 沈萦没有应她,只看着底下,最后她道:“我想下去。” 付欣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沈萦还是那样毫无反应,什么说漂亮话的心思都没了,只冷冷道:“别的我不知道,她一定不想看你,你把人害成这样,还是别下去添堵了。” 沈萦过了好一会,才理解她的意思,惨然一笑。 是啊,她又有什么资格再去见她? 付欣见她动摇,连忙催促道:“快走吧,警察要来了,到时候你还在这被宋钦知道会惹他怀疑的。” 沈萦没说话,死死盯着下面,脚下生了钉子一样,在悬崖前不肯错眼一下。 付欣再道:“她又不想看见你,你呆在这说不定她更烦。你不如把所有事情做完了好好陪陪她。” 沈萦抿着唇,抬眼看了她一眼。 见人终于有松动的意图,付欣才松了一口气接着道:“隔墙有耳,你现在无论怎样都无法解释,还不如把事情做完后给她赔罪。” 过了好一会,沈萦才很艰难的抬起自己黏在地上的脚。 谢出嘴上说的狠,却还是让人留了辆车给她,至于沈萦不会开车,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付欣眼见人抬步上车,却在上车前一刻错身转头,沈萦的目光定定的看着路边。 付欣狠心连声催着人上车,而后快速把车开了起来。 沈萦淡淡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由护栏落到连绵不绝的山脉,最后她扭头定定的看着车后,破碎的护栏已经被两人甩到身后,小到看不见了。 回到宋家后,沈萦快速的投入了拉拢股东,收拢股份的忙碌繁重工作里,宋关死的突然,没有遗嘱,不管是她还是宋钦,都不是很名正言顺,所以俩人开始了背地里较劲。 原本因为交易两人还有一点面子在,直到沈萦开始把手伸到宋氏医疗这份最大的蛋糕上,表面和平的两人在这刻,撕碎了最后一点脸面。 时光转的飞快,沈萦就在这种忙碌中,度过了三年。 【作者有话说】 加上今天在家才呆了两天,又被急着赶出去了[无奈] 52第52章 “最近a国气温较低,您出门时记得穿些厚衣服,也别开着窗户吹风。” 陈分说这话时,宋枝那闲不住的手正好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户,窗外白雪皑皑,微薄的日光淡淡流转在落了许久还未划的雪上。 一阵刺骨的寒风顺着大开的窗户潜了进来,吹在宋枝搭在窗边比平常温度高的手上。 陈分敏锐的从宋枝的沉默中察觉到不对:“您在干什么?” 宋枝若无其事的把窗户一关:“什么怎么了?陈秘在这呢,你放心好了。” 陈分不太放心,宋枝的德行她比谁都清楚,同样的,宋枝的若无其事可以骗过任何人,却骗不过她,但宋枝有意不让她担心,她也不是那种没有眼色的人:“我是说,您这次回国,还是小心点,沈萦现在势大,之前你们又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要是让她知道您还活着,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这次要小心,万一不小心被发现了。” 眼见陈分要发表出长篇大论来,宋枝立刻应了声:“你说什么这里信号不好。” 为了敷衍的认真一点,她把手机拿远了:“听不清,我先挂了。” 何容没好气道:“我是认真的!” 宋枝不由得笑道:“我在燕京,她在离我四千公里的港城,怎么可能。” 人不可能会这么倒霉,她前天让人查的时候沈萦都还在港城呢。 说完她就挂了。 陈分是她公司刚创立时候的代理ceo,英国人,普通大学毕业,但胜在能力强,八年前因为学历问题在求职路上屡屡碰壁,最后被当时仅高中的宋枝一眼看中。 这么多年,两人也算个朋友。 明明之前的六七年都好好的,自从五年前她到了国外,何容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听到了什么,性格竟然有逐渐从独行侠向老妈子转变的趋势,并且一味的认为沈萦就是一直以来别有用心的接近,甚至要杀她。 虽然宋枝不这么认为,并且苦口婆心的和何容说了好几次,那些人不可能是沈萦安排的,要也是沈萦和宋钦两人达成交易,一起铲除人生中最大的绊脚石——她。 偏偏陈分每次听见她这个说法就会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诡异眼神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被欺骗了的良家妇女一样,在纠正数次无果后,宋枝也只好随她去了。 她再不喜欢听,陈分说的也是实话,沈萦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想听到她死讯的人了。 毕竟只有她彻底死了,沈萦才没有身份上的后顾之忧。 不过她回的是燕京,和身在a市的沈萦差了十万八千里,实在是没有担心这个的必要了。 正在这时,门被人敲响了。 宋枝:“进。” 秘书何容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宋总,瑞泽的老板同意了,只是她只有今晚有时间,她说在今天晚上六点,明瑞见面。” 宋枝淡笑道:“辛苦你了,这么远陪我跑一趟,回去奖金翻倍。” 本来是一笔毫不费力的大单,谁成想临门一脚对面又后悔了,指定宋枝亲自去和她谈,本该宋枝也没有为这回国的地步,但是最近h国家政策放宽,公司现有的流动资金基本被她投了进去,一个本来因为手续问题被卡的项目也重新开盘了,公司的流动资金根本撑不住。 宋枝想了想,她不过回国一趟,就能拿到数十亿的资金,而且还是前期的,还是回国看看吧。 何容不过是个毕业没两年的小姑娘,严格来说是二秘的秘书,也是华国人,并且是燕京,这次出差本来轮不到她来,原定秘书家里有事,她一看这是回自己家,其他秘书对华语又不是很熟悉,就自告奋勇跟来出差了。 她本以为这个在公司没见过几面的老板会很严格,几天相处下来,却发现老板和她想象的大相径庭,性格好就算了,只不过一周的出差奖金竟然翻倍。 她连忙激动道:“谢谢宋总。” 宋枝双腿交叉站着倚在窗边,她眼睛还盯着外面的雪,对陈分道:“时候不早了。” 这是要换衣服的意思了,原本何容在这时候应该立即出去,然后让司机在酒店下等着,她抬头看向宋枝,宋枝脸色惨败,身后没完全落下去的淡淡日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显得她整个人都冷了起来,像外面的雪一样,一时之间愣住了。 何容这时候又觉得公司那些前辈所言非虚,宋枝外热内冷。 她顿了顿,还是道:“宋总您还是多穿点衣服吧,外面天气冷。” 燕京冬天不像h国,四季如春,说冬天就是冬天,一晚上气温就从十来度跌到快零下,宋枝穿衣服一贯风度不要温度,一件薄风衣从h国穿回来,只不过从飞机到车上的几步路脸上就开始发烫,宋枝当时就暗道不好,回酒店暖气再一熏,立即就烧起来了。 宋枝摆摆手:“我知道。” 何容迟疑道:“要不还是再和那边商量一下,改个时间?” 宋枝笑了起来,唇边两个酒窝浅浅:“辛苦你了,但是没有这个必要。” 顶头大boss都发话了,陈分只能老老实实下去安排,不过二十分钟,宋枝就踩着细高根下来了。 陈分站在车门前,在宋枝坐进车的前一刻,没忍住,抬头偷偷看了一眼。 一抬头,却正好与宋枝对视上。 何容刷的一下楞了,只见宋枝穿着一件白色小v领衬衫,淡蓝色直筒西裤,外罩一件同色毛线及膝罩衫,靓的明明白白,也冷的明明白白。 也许是她楞的久了,宋枝笑着一挑眉:“你不上车?” 何容回过神来,立刻绕到副驾:“上!” ———— 雪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不一会刚化开雪的路上又铺上了厚厚一层。 第60章 司机边开车边道:“沈总,雪下大了,我们可能要晚点到了。” 沈萦正打着电话,闻言捏了捏眉心,等清醒一点后,才嗯了一声。 她对着正在通话的那端道:“我可能要晚一会到。” 53第53章 宋枝没让何容跟着,自个进了包厢。 酒店和餐厅离得近,宋枝提前了半个小时出发,但是她实在不了解首都高峰期的威力,硬生生的在路上堵了十几分钟,到的时候她还以为甲方已经到了,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宋枝看着空荡的包厢一挑眉,还是先坐了,大概过了四五分钟,包厢才被珊珊来迟的人推开。 “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 耳熟的声音和推门声一道传入耳中,宋枝缓缓抬起头,与推门而入的人正巧对视上,不巧,是个熟人。 管媛乍一见人,被吓了一跳,气质尽失,猛地把门关上,暗自顺了好几口气,才推着门往里又看了一眼。 里面的人手里还拿着酒杯,见了她微微一挑眉。 唇边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心情甚好。 刚做好心里准备的管媛再一次猛地关上门。 五年前,宋枝在山崖坠亡的新闻人尽皆知。 这也包括当时参加宴会的管媛。 但是现在,里面坐着的,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跟在她身边的秘书不明所以。 “管总,您这是?” 好不容易把气捋顺了的管媛这才轻轻开口:“没什么,你不用跟进去了。” 说完,她推门进了包厢。 坐在里面的宋枝淡笑道:“好久不见。” 管媛在她开口的那刻心里那根名为警惕的弦拉到了最顶端。 不管真死假死,五年前,宋枝因那位被迫放弃宋家,隐姓埋名多年,直到现在才回来,不管两人的恩怨是否和那些港城记者捕风捉影中的那样严峻,两人间有怨是一定的。现在眼见着那位都快成为宋家唯一的当家人了,宋枝竟然回来了。 她回来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她一回来找的不是之前的至交好友谢出,也不是与自己有恩怨的两位,而是她呢? 管媛自认和宋枝无恩无怨,两人间唯一的交集都只是之前宋枝和那位去实验室的那次。 那时候她对那位确实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是什么一直生活在童话里的孩子,该醒的梦也都醒了。 思来想去,管媛试探性开口:“你们五年前的恩怨人尽皆知,你现在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就不怕我告诉沈萦?” 宋枝手里转着杯子,只淡淡笑:“那你去说好了。” 她一笑,唇边两个浅浅的酒窝立即显现出来,只是她眼睛里却冷的很,浑身气质稳凝,又带着她刻意涌起来的松弛。 这一下,管媛的目光反而仔细的落到宋枝的身上,之前她没发现,现在看着宋枝,却莫名有种熟悉感,并不是她之前见过这人的熟悉,她之前也见过宋枝,那时候的宋枝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就算是笑也是让人明显感觉到不阴不阳的,不像现在,什么情绪都掩在她一身从容的气度里了。 她这么一说,管媛更疑惑起来,又想起最近宋家两人分权正到关键时候,她谨慎开口:“我和两位都不熟,你放弃吧。” 她这样说,宋枝微微挑起眉,圆润的眼睛的尾部挑起来,宋枝一脸疑惑的道:“我们谈我们的生意,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生意? 管媛疑惑的心想,就只是谈生意?怎么可能? 但是她对上宋枝的眼神,又觉得好像确实如此。 管媛轻轻笑道:“你就这么自信?但凡我告诉她,我有她找了五年人的踪迹,这笔单子的最后署名就会是管家和宋家吧?” 宋枝微微倚在靠背上,笑道:“据我所知,沈萦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宋氏医疗上,这笔单子,她可吃不下。而她和宋钦,早就有了不可化解的矛盾。” 趁着管媛正在沉思的间隙,她道:“大家都是商人,怎么选你应该知道,那么...” 管媛明白她的意思:“这个合作,再让一个点给我们。” 这也是管媛一直拖着,要对面话事人亲自和她谈的原因,这笔单子投入大,利润也大,又是管媛第一个独立负责的单子,她也想拿个漂亮的成绩让一些人闭嘴。 宋枝早有准备:“0.5” 管媛立即举起酒杯和她碰上,朝她微笑道:“合作愉快。” 宋枝:“合作愉快。” 沈萦:“你还有最后一次重新提提条件的机会。” 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满脸不甘:“沈萦,你欺人太甚!宋氏医疗的这些股份抛空售出起码得两个亿,你一半价不到就想拿下,想得也太好了!” 沈萦不咸不淡道:“那你就等起码的人买下这些股份,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她起身就要走,男人下意识站起,寒冬腊月,豆大的冷汗不断从他额角冒出。 要是真能等到可以一次性吃下这些股份的人,他还用得着这么急的把这些股份抛售?而且最近沈萦和宋钦两人斗的厉害,和宋氏集团有关联的各种股份也快速蒸发,他手上那些股份早就不值什么钱了。 可是,只要再等一会,这些股份一定会回暖。 但是他真的等得到那个时间吗? 那再谈谈,说不定沈萦能多给些价。 沈萦转身就往外走:“既然你不舍得,那就算了。” 男人傻眼了,眼看沈萦都走到门口了,包厢的门已经被一旁的助理拉开,他脑子里立刻乱了,眼一闭,道:“好!” 一旁静静站着的秘书立刻把合同摆到男人面前。 秘书:“这是股份转让合同,您看一下。” 男人颤抖的拿起合同,断断续续道:“我,我再看看。” 沈萦站在包厢口没出声,算是默许了。 男人身边的极有眼色的道:“这外面怪冷的,沈总要不进来吃口菜热乎一下。” 沈萦淡淡道:“不用了。” 与此同时,正过回廊的宋枝猛地转过头,心脏悄然的快速跳起,像是在期待什么。 过了好一会,耳边还只有私密性极好的寂静声。 何容疑惑道:“您在看什么?” 宋枝回过头,压下心里的思绪。 她竟然在刚刚那一瞬,听到了沈萦的声音,怎么可能呢? 宋枝笑道:“没什么,我想去个厕所,你去停车场等我吧。” 何容哦了一声,点点头,满头雾水的往停车场去了。 沈萦盯着包厢外的回廊,她本该去盯着合同的,那份她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她的目光却不自觉的被回廊吸引,上面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她不自觉的就看过去。 这时候她有一种直觉,她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悄悄喊她过去,好像她不去,就要彻底失去什么一样。 里头那个秘书还在坚持不懈的喊她,沈萦根基浅,身份又不正,本来她秉承着这两点,对人都十分谨慎,今天按理来说对面话都说到那地步了,她合该去位上坐一坐的。 “钱总。”沈萦淡淡道。 钱总心里一喜,以为沈萦愿意坐下来了,只要她愿意再坐上来,就代表这件事还有商讨的余地。 他心里也是窃喜,早就听说这位沈总虽然为人冷淡,但是在生意场上却是手段温和,生怕得罪人。 怎料沈萦冷冷道:“我去个厕所。” 钱总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萦已经跨步迈了出去。 平时是平时,在今天,她总有一种如果她不去,就会后悔的奇异直觉。 守在门口的服务员立刻迎上来:“女士,厕所在那边。” 是和门口相反的路,沈萦也顾不得包厢的人,说了声不用了之后,闷头往前面回廊拐弯处走去。 这家餐厅以私密性闻名,最出名的就是门口横七竖八的回廊,上下贯通,不熟的人走上一会连在哪都不知道。 沈萦刚走到拐弯处,一道背影就没入了前面回廊的拐弯。 那人身量算高,身材偏瘦,穿的靓丽,沈萦在那瞬间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她快步往前走去。 好在那人走的慢,她拐过弯后那人还在回廊中。 沈萦心如擂鼓,再也无法冷静,只死死盯着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走的极快,眼看着就要再次拐过弯。她大步流星的往前,成功在那道身影拐弯时抓住那人的手。 “你有病啊。” 尖锐的声音和陌生的面孔一道袭来。 沈萦愣住了,她立刻松了手,道:“不好意思,认错了。” 转过头的女人在看清抓着她手的人后满脸的怒容瞬间消失了。 “没事没事,我原谅你了,你这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抓人呢。” 沈萦没理会她的调侃,只淡淡一点头,转身走了。 看着沈萦的背影没入拐角,宋枝才从夹角处出来。 第61章 她背后不由得一身冷汗。 只要一步,刚刚沈萦只要一步,就能原本摆放着巨大花瓶的夹角中,多了一个她。 何容连忙把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脱了下来递给宋枝,她好奇道:“宋总,那是谁啊,长得还挺好看。” 宋枝抬起手,拒绝了衣服:“送你了,不喜欢就丢了吧,至于她。” 何容连忙欣喜的把伸出的手缩回,竖起耳朵,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状态。 宋枝淡淡道:“你要是喜欢,可以离职。” 何容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 宋枝忽而笑了:“走吧。” 何容刚点头,一道近在咫尺的声音却传来。 “女士,您要去哪,需要我带路吗?” 更近却冰冷的声音传来:“不用。” 听声音,分明就是宋枝刚刚躲的那个女人。 何容不知所措的看向站在宋枝。 【作者有话说】 给我忙的,脑子已经发蒙了,写了都忘记发…… 最近状态不是很好,时间是一个因素,环境也是另一个因素,早知道我就不回家好啦,我就呆在外面还能有点精力更新呢。(>_<) 一直在等着我的宝子真的很对不起,后面会努力日更哒,不日更也会是隔日更的! 差不多还有几万字完结了,到时候会写两个主角的各人视角番外。然后再写一写现在哒,最后看情况写一写。这本书我感觉我进步还是有的,但是毛病也是有的,虽然成果不是很好,但是我已经尽力了,所以也不后悔。只是希望我以后能越来越好,真的不想因为这些再接着内耗了。 54第54章 宋枝冷冷站在原地看着她,何容正想问该怎么办,宋枝.... 宋枝拔腿就跑。 要死要死,她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在港城吗? 在一个小时前,她甚至还信誓旦旦的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倒霉,现在发现自己真的就有这么倒霉。 何容看着快速从回廊中走过的人,不过这一会,就已经走到另一条路了,愣了两秒,不知道自己是该追在后面一同跑,还是留在这,不过就这片刻的功夫,身后的拐角处有一人大步迈出。 何容瞬间下意识看过去,迎面一个身材高挑的的美女走了过来,身材看着消瘦,也就比宋枝矮了一点,脸上表情冷冷淡淡,穿的又是灰色薄大衣,显得人更冷,几乎是好看的尖锐了。 宋枝也是少见的漂亮,但两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至少何容还能贴着宋枝讲两句话,但对这人就完全不敢。因为这人,完完全全就是一块冰化成了人而已。 何容连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这人注意到了她,岂料她刚一退,那人淡淡的目光就立刻移了过来。 沈萦:“人在哪?” 何容的立刻涔出一层汗,她最怕和这种人打交道了,在那人冷历的目光下,结巴道:“啥?什么人?这一直只有我一个啊。” 这人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淡淡道了声谢,就完全放慢脚步,慢慢走了。 等人消失在视野里,何容才用汗津津的手掏出手机:“她好像走了。” 宋枝:“我已经快到门口了,我先...你快出来,我在停车场等你。” 何容没错过宋枝的停顿,但她也实在不太明白停顿代表的意思,按宋枝的性格,应该不是因为她吧? 何容道:“好,我现在就出去。” 何容边说,边找来服务员问出去的路,然后朝着服务员指的路大步迈出。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刚走过回廊,到了电梯口,刚刚消失在视野中的人,突然在缓缓从她身后的柱后走了出来。 宋枝:“你尽快。” 说完宋枝就把电话挂了,并且在快速往外走的途中订好了明天最早一班往外飞的机票。 本来她想着自己先跑的,但是何容一个姑娘家,她莫名其妙给人丢那了,就算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也不应该。 这时候她有些庆幸。 幸好,沈萦没看见她,不然她今天怕是走不了了,不过沈萦的恨也太长久了,五年不见了,只不过是看见一个疑似她的人,就能跟见着兔子的鹰一样,死死追在后面,舍不得撒手。 想到这,她心里又冒出一股火。 她甚至都没恨沈萦,没追究沈萦骗她的事,沈萦反而恨起她来了?呸,真够不要脸的。 真气死她了。 她又气恼起来。 沈萦凭什么生气? 她想,她凭什么恨她,她有什么资格?她骗了她!沈萦骗了她! 或许是故人故国,这么多年一直以来被她完好压在内心的情绪,在她看着门口纷纷扬扬落下的大雪时,突然的,像泄闸了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 她有点委屈。 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自认她才没做错。 走出餐厅旋转门,呼啸的冷风夹着雪铺面而来,眼睛受不了炸冷的环境,下意识的眯了起来。宋枝本身就穿着少,又是刚退烧,被这风吹的冷了个哆嗦。 这一冷,她就转过身,想等这阵刺眼睛的风过,岂料她刚转过身,就撞到了一个温热的躯体,比她矮一些的样子,身躯很是单薄的模样。 宋枝心里一惊,明白自己这是撞着人了,但是刚刚风太大,迷了眼睛,她一下完全睁不开眼睛,只好一边眨着眼睛一边后退着道歉:“不好意思。” 那人没回话,却伸出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死死拉着她的手腕。 不会是哑巴吧?宋枝心想,那这可真是罪过了。 还是碰瓷?也不应该啊。 她边睁着眼睛,看着面前模糊一片,边试探性的再次道:“要是有事我带你去医院,怎么样?” 在外面,她也不好意思揉眼睛,实在是要脸。 一声轻笑响起,很轻,像是嘲讽的嗤笑,但又给人一种珍重到极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点柔声的感觉。 宋枝的心咻的一紧,一道警铃蓦得被拉起。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就像....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那道轻声淡漠的开口:“不怎么样。” !!! 随着熟悉的声音进入了脑子,她的眼前也清晰起来。 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相比五年前,这张面孔的表情更漠然,下颚更瘦削,眼睛里冷冰冰的定定的死死盯着她,脸色也苍白,嘴唇只带着点淡淡的颜色。 不像人了,像刚诈尸的鬼。 在宋枝心目中,也的确如此。 这人和鬼有什么区别?!!! 她一时都忘了死死锢着她手腕的手,猛地退后一大步,结果只是带着此人一同后退一步而已。 刚刚覆在手腕上的微凉手心此刻滚烫的惊人。 宋枝强行镇定下来:“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再不松手我要报警了?!!!” 桥到船头自然直,没错,这就是她的急中生智。 管沈萦到底多恨,她只要来个死不承认就行了,华国这么大一个国家,人口密集度这么高,连真假千金都有,被掉包的假千金是双胞胎又怎么了? 她也冷冷回视着沈萦。 哪知沈萦只响起一声淡淡的嗤笑。 沈萦淡淡道:“几年不见,你这胡说八道的能力有所下降啊,宋枝。” 宋枝心神具震,好在她心里素质在这几年中稳步上升:“宋枝是谁?我不认识,你再不松手,我就报警了!!!” 沈萦不松手,也不理她,只死死抓着她的手,冷冷问:“你没死,你不见我,见的是谁?” 宋枝心想,她见谁和她有什么关系? 但表面上宋枝不停的往外抽着手厉声呵斥道:“你到底是谁?我报警了?!!” “宋总,原来你在这!”一道带着惊喜的声音从沈萦身后传*来,飞过沈萦一字不差的传入了她的耳朵。 这声音自然没漏过沈萦。 宋枝默默闭上眼睛,面无表情的停止了手上的挣扎。 【作者有话说】 写了快一百万字,挣了快三百,真好[猫头] 55第55章 在背后出声的人,看到宋枝停在原地心想宋枝肯定是为了等她,不免加快了步子,快速走了过去,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何容那倒霉孩子。 沈萦见状只对着宋枝冷冷抬了抬眉梢,意思很是明显。 走到两人跟前的何容这才发现宋枝面前还站了人,这人她刚认识,只是这两人怎么又到了一块? 而两人现在面对面站着,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是其中氛围却是古怪。 何容小心翼翼的各看两人一眼,她的第一感官是,贵,两个人看着都贵贵的,而且看上去都有点奇怪。 那个陌生女人虽然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总感觉她眼睛里带着点温和的笑意,而她的老板,平时总挂着两个浅浅酒窝的脸冷冷的。 何容就算再没眼色,在这古怪的氛围里也不敢再开口。 第62章 宋枝刚胡说八道被人戳穿,当然不可能开口,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等她回去,可以找个地拜拜,怎么会有人倒霉到这个地步? 想走,手还被人死死攥在手心里呢,一时之间,周围静的可怕,在这静到让人焦灼的氛围里,宋枝突然生出一种挫败感。 要不就这样吧,大庭广众的,沈萦还能拿她怎样?只是要跑的快一点。 在这静到诡异的氛围里,沈萦开口了:“好久不见。宋总。” 最后那两个字,她甚至是一字一顿,跟从舌头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听的宋枝脊背发凉。 宋枝觉得,她这句话代入你怎么还没死,是完全没有维和感的。 但她同时在心里默念,大庭广众的... 沈萦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抗拒,微微倾身:“宋总怎么不理人?” 两人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宋枝一惊,吓得猛地后退了一大步,此时她忘了她手还在人手里拉着,刚退一步,就带着人猛地往前了一步。两人间的距离本来就因为沈萦的靠近缩短了不少,她这一退,更是扯着人贴在了自己脸上,好在在最后关头,她猛地后仰,这才避免了两人不过相认三分钟就要面贴面的悲剧。 沈萦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做什么。毫无和仇人拉开距离的自觉,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脸上的神情始终冷冷的,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宋枝淡淡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和陌生人说话的习惯,但是你再不撒手,我就报警了。” 沈萦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盯着看了好一会,直到宋枝皱眉的前一秒才移开。然后才撒了手。 她撒手时左手一块小小的配饰掉了出来,看着是块木牌,约莫两个拇指大,之前宋枝还从没有见过沈萦身上带配饰,不由得多瞅了两眼,看完之后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不太自在的移开目光。 一抬头,果然看见沈萦的目光还在她脸上,沈萦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然,但是眼神里却深深的,好像藏着什么她看不懂的东西,宋枝看着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只听沈萦道:“不好意思,只是想请宋总吃个饭,宋总现在有时间吗?” 宋枝:“....” 她简直要气笑了,原来她刚刚说那么一大堆,在沈萦心里和叽里咕噜说梦话没什么区别。 沈萦的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她们之前什么关系,现在又是什么关系?沈萦怎么总是没清醒呢? 宋枝冷冷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什么宋氏大小姐的位置,我也不稀罕,不出意外,我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也知道,我说到做到,所以你也不用在背地里琢磨什么,你现在和宋钦关系僵硬,他不一定和你一条心。” 沈萦盯着她,心不知道飘在哪,只呆呆重复道:“什么?” 宋枝并不吝啬,赏了她个白眼:“哦,你不担心他转过头来帮我吗?难道你是在奢望我自己拿根绳在脖子上吊死吗?谢谢您,我觉得我还年轻,还能活。” 沈萦这才意识到了她的意思:“我没有。” 宋枝手这时候已经挣脱出来了,也没什么再和她说话的心思。 她自认为两人现在不是可以叙旧的关系。 沈萦却在她转身那一刻又死死拉住她的手。 宋枝也冷了脸:“松手。” 沈萦抿抿唇,却紧紧扯着不松手:“我没有要害你。我也没有和宋钦一起。” 宋枝冷笑道:“你没有要害我?” 沈萦:“对,我只是迫不得以...” 宋枝截口打断她:“迫不得以和我相处,迫不得以骗我,迫不得已和宋钦合谋,当众给我难堪?要不您开口前先去查查脑子?几年不见,怎么就不记事呢?盘山公路你有没有参与都和我无关,你也犯不着和我解释,我们只是陌生人。” 沈萦怔怔看着她,宋枝扯了扯被拉住的手,足足过了一分钟,沈萦这个吝啬每一分钟的守时人才默默松了手。 宋枝:“何容,走了。” “啊,哦哦。”一直都在状况外的何容这才晕乎着点头,跟着人走了,走到车前时她好奇的回头,想知道那个人走了没走,一转头却发现那人还站在原地,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这边,何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她看的是宋枝。 上了车后何容小声开口:“宋总。” 宋枝倒是奇了:“我没拿你怎么样吧?怎么又蔫巴了。” 何容有点心虚,想了半天,还是开口问:“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 何容觉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准没错,而且再她来之前两人好像都没什么奇怪的氛围,她一来,一出声,两人间就都不对了。 宋枝一挑眉,笑道:“你怎么不说因为酒店大门就往那边开呢?跟你有什么关系?别想那么多。” 何容嗯了一声,没说话了,她坐在副驾上,从后视镜往后正好能看到后面坐着的宋枝。 司机此时刚好开出了一小段距离,她透过后视镜,只见宋枝微微转过头,看向左边车窗外。 何容下意识跟着自己的大老板抬起头,只见刚刚那个女人还站在原地,抿着唇,脸上没什么生动表情,但是周身就是笼罩着一种名为失落的气质. “你在看什么” 只听宋枝淡淡问 司机车开的很快,不一会的功夫她就看不见人了,她刚想转头,就听见宋枝的声音。 和平时始终带着笑的声音都不一样,好像心情十分不好。 何容唯唯诺诺几秒钟,硬着头皮问:“刚刚那个是谁啊?” 有那么片刻时间,何容怀疑自己丧失了听觉,只是她的耳朵还听的见车轮滚过地面的轻声。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在这死一样的寂静里,何容都有点想打自己嘴巴了。 干嘛就好奇,好奇干嘛当面问,嘴就这么难控制,现在大学生找工作多不容易啊。 “是爱人。” 何容震惊的转过头去,瞳孔都不自觉的放大了。 只听宋枝语气轻轻:“也是仇人。”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嘿[猫头],家里飞进了一只蝙蝠,可爱捏[亲亲] 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碰上了最心仪的画手大大!大大等着我!等俺有钱了!!! 56第56章 乍一听见这么大一个秘密。何容都不敢再开口了,也没胆子再问仇人的意思,她生怕自己又问出点东西。 参与老板这种私人的爱恨情仇什么的,容易被灭口吧?一定是的不然宋枝为什么就这么毫不隐瞒的告诉她了? 一定是的! 何容手动闭上嘴。 宋枝:“你定一下明天晚上的机票,我们回去。” 从这里飞英国最早的一班机票只有明天晚上了,私人飞机还要申请航线,不如坐飞机走,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先回去。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沈萦开始,她心里就有一种不安。 何容刚回家没几天,乍一听回去,还有点不舍:“这么快吗?” 宋枝:“也可以我先回去,公司都给你报销。但是出差津贴只会发相应天数的哦。” 在职业道德和美食中,何容还是还是含恨选了道德:“我还是跟您一起回去吧。” 宋枝有些好笑道:“别勉强,民主选项。” 这秘书性格活泼,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看着好玩,逗一下也当真,带着她一起出差,心情都好一点。 何容连忙摇头:“不勉强不勉强。” 绝对不是因为双倍的津贴! 回酒店后时间还算早,宋枝在床头留了盏小夜灯,本来打算最后再看会报表就睡,谁知道没几分钟眼睛就开始难舍难分。 看完最后两页就睡,她对自己说,不能把工作堆积起来,这是不好的习惯。 三分钟后,宋枝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她的手上拿着合同,轻轻垂在一侧。 “你怎么在这睡,快去床上。” 宋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张漂亮但表情冷然的脸映入眼帘。 她有些怔愣的看着这人,脑子里还迷蒙着,心里却弥漫出一股没由来的悲伤,这让她的心空落落的。 这人是谁?为什么我觉得有些难过呢? 女人把垂落到床边的被子轻轻掖到宋枝手边,看着她突然一笑:“怎么傻傻的?难不成真烧糊涂了?” 宋枝这才了然,哦,原来是因为我发烧了啊。难怪她总觉得脑子里像蒙了层雾一样,晕乎乎的。 但紧接着,女人抬手就放到她的后颈处,宋枝被那滚烫的掌心整的别扭,正要偏头躲开,心脏却在那瞬间漏了一拍,这时候她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直觉,好像她现在移开,这人就会露出悲伤的表情,她害怕这人露出那种表情。 最终她忍了又忍,才没把脖子移开,但下一刻,那女人却突然把头挨了过来,把自己的额头紧紧的贴在了她额头上面。 第63章 微凉的温度瞬间传来,宋枝脊背立刻惊起冷汗,她几乎是挣扎似的惊恐后仰,女人始终表情淡淡的脸上露出疑惑,就好像她们的之间趋近于无的距离是什么很寻常的事情一样。 她为什么要靠的这么近?我为什么又这么习惯她的靠近?就算是她最好的朋友谢出,也没有和她挨的这么近过?她怎么就没有半点分寸 “你怎么了?要去看医生吗?” 女人与她分开,仔细在她面前端详着她,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又再次挨近她,宋枝早有准备的抬手捂住额头,抬起眼睛警惕的看着这个弯腰靠近她的女人。 谁料女人略过她的额头,垂下眼帘。 这个方向!分明是她的嘴巴! 宋枝的手还在额头上,她的脑袋和手好像有点分离,在脑子不断发出惊惧的警告时,手还倔强的停留在额头上,然后她的唇上就迎来了柔软的触感。 有些凉,但是很软,紧接着,女人柔软的舌轻而易举的探了进来,然后在她口腔轻轻的舔舐起来。 宋枝的浑身瞬间酥麻起来,她蓦得瞪大眼睛看着这人,瞳孔骤缩,费了好大的力才推开这人。 女人皱着眉问:“这样还不行吗?” 说完,她又往前靠了一些,这回宋枝的脑子和躯干连接上了,她猛地后退了一大步,才在女人的嘴唇再次贴上她之前堪堪避开。 宋枝警惕的看着她,嗓音沙哑:“你到底是谁?怎么在我房间?!出去!!” 女人眉目间流露出悲伤,难过的看着她:“我是....” 面前的空间骤然扭曲,面前女人的脸也随之曲卷起来,她脸上突然扬起一个大大的笑。 空气在瞬间稀薄起来,宋枝艰难的喘息着,只见女人笑着道:“你的爱人啊。” !!! 宋枝猛地惊醒,新鲜空气这才争先恐后跃入她的呼吸道,她大口喘息着。 一旁昏昏欲睡的何容立刻拿起水杯迎了上来:“宋总,您没事吧?” 宋枝无力的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一开口,她发现她声音竟然沙哑到难以出声。 何容连忙把水放进她的手心里:“您已经发烧两天了。还好昨天早上我看您没起,来找您,不然您得一直到下午才被发现。我本来想给您送医院的,但是总经理叫我让医生上门,我就没给送。” 宋枝一惊:“已经两天了?我之前让你发送的文件呢?” 何容:“发了发了,放心好了。” 宋枝这才松了口气,这一松气,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刚刚扭曲着的笑容,和轻到犹如叹息的声音——你的爱人啊。 何容又小声嘟囔:“就是机票浪费了。” 宋枝:“!!!” 她立即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手机再她连续按了几下之后都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宋枝以为自己手机坏了时,何容道:“我好像没充电。” 宋枝:“...那你用你的手机给我定个票,我们明天,不,过几天走。” 何容不明所以但是还是选择照做,做完后她与满头是汗的宋枝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才绞尽脑汁的想出了一个缓和气氛的好点子:“要不我开个电视,给您看看?” 宋枝轻轻点了点头。 激烈的情绪逐渐褪去后她有些脱力。 干点什么都好,只要别让她现在一个人呆着想事情就行,她不想再思考了。 她想。 因为从刚刚清醒开始,她只要一闭眼,一停止交谈,她的脑海就会浮现一个淡淡的影子。 影子在她一次次停止交谈中逐渐清晰,然后变成一个有色彩的人 那个人始终垂着眼睫,很是悲伤似的。 何容急忙打开电视,然后又马不停蹄调好节目,等到频道转到财经时才浅浅松了口气。 她们搞公司的老板,应该就喜欢看些这种的新闻事实吧?她想? 她刚放下遥控器,一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侧脸。 熟悉到两天前才见过的那种。 何容一惊,连忙转头,果见宋枝死死盯着屏幕,上半身不自觉的往屏幕方向倾斜。 何容的眼色这时候立刻上来了:“我这就换!” 屏幕上主持人还在字正腔圆的念道:“宋氏医疗在此之前可谓是民声的福祉,怎料却是假福祉,真毒瘤……” 宋枝:“等等!” 何容下意识的停了手,她茫然的转头。 只见宋枝聚精会神的看着屏幕,好像上面开出一朵花一样。 上司盯着屏幕那么专注,何容也不好意思的拿起手机就玩,只好跟着她一起看着屏幕,只是她太久没回国,上面的人除了宋枝的那个前任,她一个都不认识,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到底讲了件什么事情。 似懂非懂的听了大半天,却只在转头时看见宋枝露出一个笑时才明白,上面播报的是一件好事。 可是上面播报的不是宋氏的医疗被有关部门关闭检查,那个叫宋钦的进监狱这件事吗? 这有什么好笑的?还有宋总的那个前任,宋氏医疗不是她自家的公司吗?为什么要带头检举? 她终究有点不太理解这个世界了。 宋枝一直到电视播报完才依依不舍的移开视线:“把电视关了吧,我们明天走。” 何容不太明白。 为什么又明天走了? 但她没那个胆子问,只好低着头默默订票。 等订完票正打算和宋枝说想回自己房间,一抬头,正看见宋枝脸上带着的淡淡笑容。 何容不是没见过宋枝笑,但在这一刻,她还是愣了好半晌。 因为这个笑容,是宋枝不自觉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笑。 何容关门时脑海里还是宋枝脸边的浅淡笑容。 她总觉得,宋枝今天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写完这本就会去开已经开了的那本啦,冥府哒。 可能是减重太多了,坐椅子坐的骨头疼,蹲在地上码完字的[捂脸笑哭] 57第57章 宋枝这时候像想起什么似的道:“明天放你一天假,不用跟着我。” 何容楞了一瞬,在反应过来的瞬间连忙应下,然后喜滋滋的想着明天回家的时候家里会有什么好吃的。 这说是出差,实则是回家,还没什么工作,能多呆一天就相当于赚到一天,还省了那么多机票钱。 不过... 何容小声问道:“真的不需要我吗?” 言下之意是她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要是宋枝吩咐,她也不会推脱。 宋枝觉得她那样子有点好玩,也学着她那小心的样子,同样以气声回道:“对。” 彻底确认之后,何容才高兴的从房间退了出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也疑惑起来。 宋总的心情看起来非常好,到底是因为什么? 总不能... 她又想起了在酒店门口相对而立的两人,那是两人这段归国之旅中的唯一变数。 当时两人间涌动着粘稠的氛围,何容虽然站在宋枝身边,比那个女人离宋枝更近,但她总觉得她站的近不近,在不在宋枝身边,没有什么两样,因为她难以插入仿佛在身边竖起透明高墙的两人。 何容刚走,宋枝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声音静静:“宋枝,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 管媛手举着电话,对上她奶奶一脸期待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补充道:“很快的,合同上有一个小问题我想再和你商议一下。” 说完,她紧张的等待着回复。 那头的宋枝语气淡淡,却以要事为由,十分坚定的拒绝了,并且明确表示如果非要人到场,她会紧急安排项目负责人和她进行洽谈,事情进入死胡同,管媛正要再劝说,她奶奶却冲着她小幅度的摆了摆手。 管媛明了的低下头,奶奶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她不愿意就算了,你问她地址,我们以后去找她好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管媛有些不赞同:“奶奶!” 她奶奶立刻把头撇过去,拒绝的意思很是明显:“我已经决定好了,你现在要劝说我,晚啦。” 管媛实在扭不过她,十分无奈的挂了电话。 宋枝这头刚挂完电话,那头陈分的电话就立马打了进来。 宋枝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道:“出啥事了?啥事我不在你都能决定,别急。” 陈分操心惯了,完全不能体会到上司做甩手掌柜的心情,语速又快又稳,在片刻间便把话说完了:“之前你让我暗地里帮那谁好像被她发现,这几天一直有人顺着查,不过暂时没查到公司这,你后面怎么办?” 作为下属问上司,陈分这已经称得上冒犯了,但作为好友,这句询问虽然是陈老妈子惯常的关心,但宋枝心里还是一暖。 宋枝:“看着办呗,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再说我帮了她那么大一个,我们两个,互不相欠了,她不会应该不会再怎么样的。” 第64章 陈分很是不信任她的样子:“应该?” 宋枝心虚一瞬,而后很快理直气壮起来:“百分之五十的机率呢!” 陈分刚叹一口气,还没说话,已经预料到她接下来的一片长篇大论的宋枝立刻道:“哎呀,你别想了,有这功夫多吃两口饭,桥到船头自然直。” 虽然依照她最近观察的倒霉样,一定是桥到船头自然沉,但是现在还没沉呢,管她呢,那不是她现在该操心的事情。 “女士,您往这边走。” 护士注意到身后的人脚步顿了一下,立刻停下脚步,伸出手把人往前面引。 宋枝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再次走起来:“好,谢谢。” 今天是少见的晴天,窗外蓝天之上的白云顺着风慢慢漂浮,是一派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这衬的疗养院内的长青植被越发青葱起来。 蓝桥疗养院是私人的,是燕京中护工和医疗条件排得上号的,环境自然也没差到哪里去。 护士推开房门,站在房门口,可以看到白色床上平躺着的身影,有人来了,身影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宋枝边走进去边冷冷的想,这么好的条件,给这么个人渣,真是浪费了。 她站在床前,看向床上躺着的人,脸上已经布满沟壑,血肉早已萎缩,只有脸上的几根骨头只伶着,整个人仅靠口鼻间的氧气罩艰难喘息。 宋枝站在床前,盯着这个毫无动静,全身宛如一团烂肉瘫在床上的人,道:“好久不见。” 床上的人自然不能回答她,但宋枝毫不在意,她自故自的把话补全:“宋总,不,应该是前宋总了。” 宋关紧闭着双眼,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起伏。 护士适时半步上前:“小姐,这位病人在五年前就瘫痪了。” 宋枝淡笑道:“我知道。” 她既然知道,护士也就不再说话,站在一旁等着父女两人享受最后的温情时刻。 宋枝只定定的看了一会宋关,而后笑着问:“你们这里可以器官捐献吗?我想等他死后捐献。” 护士:“按理来说是可以,只是。” 最近因为宋氏因为非法买卖器官被曝这件事,她们这些私人医院被查的十分严,医院的前身干净与否她不知道,但是最近开会这件事被严格申明过。 宋枝:“只是什么?” 护士:“只是我需要请示一下。” 说完,护士便捂着自己的对话机出去了。 不过几分钟,护士便拿着长长的协议书回来了:“这是同意书,您签一下字。” 宋枝随手翻了翻条例,确定只和捐赠有关后爽快签了字:“我还有些话要和死者说。” 护士一边暗暗腹诽,这人还没死呢,这人倒比她们这些护士都接受快,一边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很快仅剩宋枝站在床边。 她也没想到,再一次和曾经恨之入骨的人站在一起,会是现在这样。 不过这人能有这个样子,她有一半的功劳。 其实她还得谢谢沈萦和宋钦,不然单靠她,是不可能把宋关送进来的。 宋枝淡淡道:“之前匆匆忙忙的出国,还忘了你,让你多活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我看你那么喜欢别人的器官,就做主把你的器官送给别人了,算是如你的愿了。” 说完,宋枝推门就出去了,护士得到她的准许,很快就进门把一直维持着宋钦生命的呼吸罩拔了。 当天下午三点,宋枝推着两个大行李箱登了机。 她回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走的时候却推了两大箱。 趁着最后登机的这点时间,陈分还在耳机里絮絮叨叨,机场里声音大,宋枝其实听不太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只能听着几个词句,半蒙半猜的嗯声。 登了机后,耳边的声音立刻小了,连同耳机里陈分的声音也清晰起来:“话说你真的把我喜欢的那家蛋糕带了回来吗?” 宋枝再次拖长声音嗯了声:“对,嗯,是的,好的。” 陈分试探性的问:“你这次回去后,真的不再回国了?” 宋枝停顿了片刻,最后才浅浅的嗯了一声:“不回来了。” 陈分哦了一声:“不回去正好,省得你三天两头往外跑,让我加班。” 宋枝刚坐好,空姐就半蹲在她面前:“你好小姐,我们飞机马上起飞了,为了您和各位乘客的安全,请您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 宋枝应了声,抬手按着耳机:“我挂了。” 大概十分钟后,飞机就缓缓越过地平线,飞入了空中。 宋枝在这时侧头望向窗外。 今天天气好,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蓝,淡至透明的白云顺着风在空中肆意流动。 宋枝看了没一会就收回目光,身后坐着的何容突然表情奇怪的站起,还没等宋枝问什么,她就蹬着鞋快速走到后面坐下了。 奇怪。 宋枝还没思考完,一个带着口罩,穿着及膝浅灰色风衣的人,从后面的座位走了过来,这人身材清瘦,周身气质沉稳,又带着一种隔离人群的冷。 却走的极快,好风衣的下摆在行动间晃动,好像前面有什么她非常渴望的东西一样。 不用这人走到跟前,宋枝就已经认出来了这是谁。 她转回身,没再往后面看,打算等下飞机的时好好问问何容,她们两人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在宋枝的不耐烦中,身后细细碎碎的声音逐渐近了,然后在某一刻声音拉到了最大,最后整个声音寂静了。 宋枝刚松一口气,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肩膀。 宋枝没回头,恶声恶气道:“干什么” 身后的声音冷清:“你好,我叫沈萦,我想和你认识一下。” 宋枝猛地扭过头,在她见鬼的眼神中,沈萦拉开了耳边的口罩,并且冲她轻轻一笑。 宋枝…… 宋枝无话可说的拧回头。 在这一来一回中,她的余光不可避免的瞥到了窗外瓦蓝的天空,和似雾的白云。 白云悠悠的漂浮着,身后的人淡淡笑着。 她们两人坐在一架飞机上,将要去往同一个国度,走到未知的未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各位[猫头]。这几天过敏老严重,太难受了,连玩手机都没啥心情,就迟到现在。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