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满池》 第1章 《春潮满池》作者:没有羊毛【完结】 简介: 秋夜,略显干燥,贺清池却总是湿漉漉的出现在崔安然面前。 崔安然未曾料到自己会投入如此的精力和热情,可是征服总是比顺从更让人着迷—— 他拥有力量,而她拥有权力。 01 木门打开,这又是另一个世界 会议室空气凝滞,偌大的房间暂时无人说话,中央空调未发出明显的声响,净化器的“嗡嗡”声便格外明显,崔安然眼底滑过一点烦躁,余光轻轻扫向那台愚蠢的机器。 助理收到了老板稍纵即逝的暗示,宣布暂休,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众人小心翼翼地出门,走到茶歇处才开始放松起来,每个季度的汇报和总结最是熬人,老板亲自来审,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利用这个间休,崔安然翻了翻邮箱,找到了助理发来的日程表,按照顺序提前浏览各部门发来的文件,鼠标停留在其中一页,长睫略垂,其中的一页引起了她的兴趣,她看着那张照片。 品牌主管很快被叫进来,对着当页的内容解释了一通广告投放逻辑,结果却发现老板只是在问她名字。 “名字?” “对,名字。” 屏幕上是品牌宣传部门投资拍摄的影视剧项目企划,已经完成了前期筹备,计划本季度开拍,年底配合新产品线上线,这一页挂上了制作公司推荐过来的拟邀男女主照片,大概有五六个,有流量小花,也有实力派演员,崔安然点了点最角落的那张。 品牌主管眯起眼睛看了看,报出他的名字。 “贺清池。” 越城四季分明,秋天很长,深秋露重,周冉裹着风衣急匆匆地跑下楼,害怕错过约定时间。 她花了整个下午化妆,头发一丝不苟盘的很紧,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张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庞,年轻就是最好的资本,她还不到二十岁,原本不必化上这么老成的装才显得漂亮。 她只是第一次去这样的场合,担心搞砸,担心自己不会说话。 周冉从背后接近等在楼下的男人,轻轻地叫道:“满哥。” 男人听见动静,扭头看了一眼,眉头拧成川字,骂道:“你穿的这是什么鬼东西?木乃伊吗?” 周冉小心翼翼地解释:“我想这样比较正式比较礼貌……” “穿得越少越礼貌!捂起来干什么?以为自己很值钱?” 周意满把烟头吐在地上,猛踩一脚,眼睛吊起来一瞪,“滚上去换了!” “好……我马上去!满哥你等我一下……十分钟……最多十五分钟。” 周意满没有回话,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他自顾自接… 会议室空气凝滞,偌大的房间暂时无人说话,中央空调未发出明显的声响,净化器的“嗡嗡”声便格外明显,崔安然眼底滑过一点烦躁,余光轻轻扫向那台愚蠢的机器。 助理收到了老板稍纵即逝的暗示,宣布暂休,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众人小心翼翼地出门,走到茶歇处才开始放松起来,每个季度的汇报和总结最是熬人,老板亲自来审,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利用这个间休,崔安然翻了翻邮箱,找到了助理发来的日程表,按照顺序提前浏览各部门发来的文件,鼠标停留在其中一页,长睫略垂,其中的一页引起了她的兴趣,她看着那张照片。 品牌主管很快被叫进来,对着当页的内容解释了一通广告投放逻辑,结果却发现老板只是在问她名字。 “名字?” “对,名字。” 屏幕上是品牌宣传部门投资拍摄的影视剧项目企划,已经完成了前期筹备,计划本季度开拍,年底配合新产品线上线,这一页挂上了制作公司推荐过来的拟邀男女主照片,大概有五六个,有流量小花,也有实力派演员,崔安然点了点最角落的那张。 品牌主管眯起眼睛看了看,报出他的名字。 “贺清池。” 越城四季分明,秋天很长,深秋露重,周冉裹着风衣急匆匆地跑下楼,害怕错过约定时间。 她花了整个下午化妆,头发一丝不苟盘的很紧,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张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庞,年轻就是最好的资本,她还不到二十岁,原本不必化上这么老成的装才显得漂亮。 她只是第一次去这样的场合,担心搞砸,担心自己不会说话。 周冉从背后接近等在楼下的男人,轻轻地叫道:“满哥。” 男人听见动静,扭头看了一眼,眉头拧成川字,骂道:“你穿的这是什么鬼东西?木乃伊吗?” 周冉小心翼翼地解释:“我想这样比较正式比较礼貌……” “穿得越少越礼貌!捂起来干什么?以为自己很值钱?”周意满把烟头吐在地上,猛踩一脚,眼睛吊起来一瞪,“滚上去换了!” “好……我马上去!满哥你等我一下……十分钟……最多十五分钟。” 周意满没有回话,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他自顾自接起电话来,嘴角堆起讪笑,发现周冉还站在他面前,一副没得到答复不敢走的样子,突然火起。 周意满捂住听筒:“我有事,等会让贺清池载你去。” “贺清池?”周冉陡然大声,随后小声道,“满哥……我不认识贺清池。” “贺清池!”周意满不耐烦地重复一遍,“不认识就上网搜!” 他走得迅速,周冉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小跑上楼。 周冉其实是认识贺清池的。 她喜欢过他。 当然,不是那种认识,也不是那种喜欢,周冉是少有的那种看过贺清池第一部戏的初代粉丝,她喜欢他的原因相当简单——因为脸,因此她的喜欢虽然年代遥远但是很不牢固,贺清池戏约很少,久不出现,她早就出坑,把他忘在脑后。 周冉换上一件低胸,把无痕胸垫往中间挤了挤,对着镜子照了照,又撕掉,反复好几次之后,她再次下楼,很快被凉风吹得蜷缩起来。 没有号码,没有联系方式,周冉一个人被丢在这里等,掏出手机来查,发现贺清池已经两年没有拍戏,社交媒体偶尔更新,因此还有一些半死不活的粉丝,数量虽然少,但是仍然有架可以吵。 主要分成两派,一派主张卷,让贺清池积极见组,哪怕拿到一些小角色,一派主张躺平,因为“脸在江山在”,周冉点开近照,放大看了看。 五年过去,贺清池没有一点变化。 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在周冉面前响起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掀起的气流扬起了很短的裙摆,周冉急忙捂住,因此双手离开领口,露出胸脯,她更觉得尴尬,两只手搅在一起。 骑机车的高挑男人在她面前摘下头盔,顺手拨了拨额发,那张脸露了出来。 他看向周冉,漫不经心地露出一个还算友好的微笑。 只一眼,就让周冉心脏停跳。 少女时期的悸动心情回潮,在这个瞬间击中了她。 周冉张了张嘴,满脸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就是周冉?” 贺清池顺手把头盔挂在把手上,微微向周冉那方弯下身子,周冉一抬眼,望见的是他轮廓分明的下颚线,然后是锐利的、明艳的五官,鼻峰高耸,轮廓很深,做了一个很嚣张的发型,但并不突兀,因为看他第一眼的人,一定会看到他的脸。 用漂亮和好看都不足以形容,像堆砌起来的宝石,镶嵌排列在一起,璀璨夺目,周冉下意识退了半步,然后点点头。 贺清池见状,直起身子拉开距离,但是视线没有挪开。 “你不冷吗?” “满哥叫我这样穿的。” 贺清池皱起眉毛,脸色一凛:“周意满?” “他先走了,让你带我去,池哥……”周冉的声音弱下去,问道,“可以吗?” 贺清池没有回答,彻底熄灭发动机,乱哄哄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甚至于十分冷淡,长腿一跨,他下车离开,但是没有走很远,周冉看见他掏出手机来打电话,识趣地留在原地守着他的摩托车。 贺清池打给他的经纪人陈锦和,一上来就没好气:“周意满怎么还在带新人?” “我怎么知道。”陈锦和不紧不慢地说,“我又不是老板,你有这个脾气,该去对陆总发。” “那就是个人渣。” “可以了,贺大咖,正义使者!你打他一顿还不够吗?难道还让他退圈不成?这种事情太多了,各人有各人的 ?????? 靠山,他有本事继续做,你冲我喊没用,忍一忍,别再得罪人了,你是来当演员的,还是来圈子里扫黄的?” “你知道有他还给我接?” “我有什么办法,这是唯一一部肯找你的男主戏!” “所以,你人在哪?” “我在上海,陪安娜姐来颁奖,等等,这里太吵了,我出去说。”陈锦和捂住一边耳朵,一边喂喂喂哎哎哎一边拨开人群挤出去,细细碎碎地抱怨起来。 第2章 “我没说吗?我早就留言给你,你是不是又喝多了没看到?受不了……废话,安娜姐当然比你重要,你两年没戏拍我跟着你只能喝西北风……你放心,不用你应酬,有周意满……” “只要你全程闭嘴,ok?把你的脸展示给他们看,当个花瓶,一句话都不要说,周意满会搞定的……他当然在意!这部戏就是捧新人的,要不然怎么会找你!” “好了好了,听话,抓住这次机会,起码先想办法重新开工……” “joe 哥!安娜姐叫你!” 两个人的对话被打断,贺清池听见小琪的声音,咬牙问道:“你把我的助理也带走了?” 听筒立即传来忙音,陈锦和干脆地挂断,贺清池气急败坏地把手机塞回机车夹克的口袋,冷脸走回车旁,扫了一眼抱着双臂取暖的周冉。 “回去穿件外套。” “好。”周冉走了两步,又犹豫起来,扭身回来,“还是不要了,我怕满哥会生气。” 说完她抬眼看向贺清池,很害怕他也立刻生气,但是贺清池没有过多表情,单手插袋,然后脱下自己的夹克。 “穿上。” 夹克没有其他特殊气味,贺清池不喷香水,带着体温的暖意一下子裹住周冉,她接过头盔坐上后座,一时间心潮澎湃,晕乎乎地说:“池哥,我以前是你的粉丝。” 贺清池动作一顿:“以前?” “啊……不是,现在也是!我……” 尾音被吞掉了,油门一拧,摩托车轰鸣而去,周冉被后坐力控制着前压,抱住劲痩腰腹,贴着宽阔的后背,心里却满是懊恼。 摩托驶出市区,一路疾驰,来到郊外的园区,在一栋平平无奇的灰色方形楼体前停下,按电梯上五楼,因为刚刚说错了话,周冉这一路不敢再说话,电梯门一打开,却是被震撼到根本说不出话来。 眼前别有洞天,和外观大相径庭,天花板墙面地板通铺黑色岩石,内饰是白金两色,装饰陈设不多但是极有格调,带着白手套的服务生站在他们面前微笑,指引包房位置,说话轻声细语,整个空间几乎是无声的,像一处优雅低调的洞穴。 周冉踏出电梯踩上地板,高跟鞋敲出清脆悦耳的几声响,很好听,可是她却无法享受,落脚越发轻,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面向前走,反光的镜面倒映出自己小小的影子。 贺清池走在前面,他的夹克还在周冉身上,因此他只穿了一件黑色内衬,隐约可见恰到好处的肌肉分布,反正他背后没长眼睛,周冉终于得以大胆地盯着他看,贺清池突然回头,周冉吓了一跳。 “整个园区都是陆总的,你以后会常来。” 周冉点点头:“好。” 后知后觉,她品出一点安慰的意思,也许他是在教她放轻松一点,不要过于紧张。 陆鸣东是菠萝娱乐的大老板,但很少在公司,比起陆氏庞大的产业布局来说,菠萝娱乐原本小得摆不上陆总的桌面,但是坊间传言他为了追一个女团的小爱豆开了这家公司,因此格外上心,放了很多资源进来,很快跻身一线,吸引了不少大牌艺人签约,就在今年上半年,头部顶流乔安娜高调宣布加盟,贺清池的待遇就更差了。 不过这些周冉全都不知道,事实上,她对这个行业可谓是一无所知。 因为一张清纯的侧影照在网上爆火,周冉顺势开通了自媒体,但是根本不会运营,也没赚到什么钱,流量很快过去,就在她准备弃号回归生活时,作为经纪人的周意满向她发来了邀约。 她认为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抓住机会。 想到这里,周冉向前一步抓住贺清池的胳膊,随后由抓着他的姿势变成挽着他,贺清池身形轻微摇动,但是没有拒绝,服务生为他们推开走廊尽头那扇包着昂贵皮料的厚重木门,酒杯相碰和嘈杂的交谈声顿时扑面而来。 这又是另一个世界。 02 让人费尽心思揣测,是上位者的特权 和刚刚低调但奢华的空间不同,眼前的气氛更像是一个普通的饭局,大佬们酒足饭饱已经喝过一轮,在房间内随意靠坐,三三两两的碰杯聊天,仅凭环视一圈的观察,以周冉的阅历来说,根本分辨不出来各人的身份高低。 他们两个人进入房间后似乎无人在意,只是坐在桌旁玩桥牌的一个中年男人抬眼打量了过来。 这一眼,让周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彷佛自己是被人端上桌面的一客餐后甜点。 周意满已经在屋内,张罗着过来介绍,刚刚的中年男人是业内有名的制片人,周冉跟着周意满叫张老师,贺清池没理人,张辉这厮名声不好,他没有一点想搭理他的心情。 桌面上摆着精致的佐酒点心,贺清池自顾自走过去夹起来一个,从这个视角他看见了原本被挡住的,坐在张辉对面的人,那是一个年轻女人,两指夹着薄薄的纸牌,神情和牌面一样冷淡锐利。 那是一张国王牌。 贺清池展开一个笑容,突然扭头叫道:“小冉,过来吃点东西。” 听见有人在叫“小然”,崔安然下意识的抬眼,去寻找声源方向,她看见了贺清池。 周意满敏锐地察觉到崔安然的视线,立刻把人带过来,半弯着腰殷勤地介绍:“崔总,这是我们公司新签的一个小女孩,人很听话,打算上这个戏,您看看怎么样?” 崔安然浅浅应了一声,周冉赶紧迎着上前,叫道:“崔总,我叫周冉。” 哦,这样啊,崔安然心想,原来是小冉。 贺清池放下手里的甜点,提起两杯白葡萄酒,一杯放在崔安然面前,一杯捏在手里,似笑非笑道:“崔总,能不能敬你一杯?” 周意满在旁边震惊不已,声音都变了:“你和崔总认识?” “不认识。” “认识的。” 这两声答复同时响起,崔安然淡淡笑了笑,拿起面前的酒杯:“我看过清池的剧,很喜欢。” 贺清池端着姿态举杯:“谢谢崔总。” 杯口一碰,声音很轻,但全场的注意力都聚焦于此,众人神色各异,周意满更是呈现出一副吃到苍蝇的表情。 崔安然,福布斯财富排行榜前一百中最年轻的女性,悦然集团董事长兼总裁,在外从来不喝别人敬的酒。 贺清池… 和刚刚低调但奢华的空间不同,眼前的气氛更像是一个普通的饭局,大佬们酒足饭饱已经喝过一轮,在房间内随意靠坐,三三两两的碰杯聊天,仅凭环视一圈的观察,以周冉的阅历来说,根本分辨不出来各人的身份高低。 他们两个人进入房间后似乎无人在意,只是坐在桌旁玩桥牌的一个中年男人抬眼打量了过来。 这一眼,让周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彷佛自己是被人端上桌面的一客餐后甜点。 周意满已经在屋内,张罗着过来介绍,刚刚的中年男人是业内有名的制片人,周冉跟着周意满叫张老师,贺清池没理人,张辉这厮名声不好,他没有一点想搭理他的心情。 桌面上摆着精致的佐酒点心,贺清池自顾自走过去夹起来一个,从这个视角他看见了原本被挡住的,坐在张辉对面的人,那是一个年轻女人,两指夹着薄薄的纸牌,神情和牌面一样冷淡锐利。 那是一张国王牌。 贺清池展开一个笑容,突然扭头叫道:“小冉,过来吃点东西。” 听见有人在叫“小然”,崔安然下意识的抬眼,去寻找声源方向,她看见了贺清池。 周意满敏锐地察觉到崔安然的视线,立刻把人带过来,半弯着腰殷勤地介绍:“崔总,这是我们公司新签的一个小女孩,人很听话,打算上这个戏,您看看怎么样?” 崔安然浅浅应了一声,周冉赶紧迎着上前,叫道:“崔总,我叫周冉。” 哦,这样啊,崔安然心想,原来是小冉。 贺清池放下手 春鈤 里的甜点,提起两杯白葡萄酒,一杯放在崔安然面前,一杯捏在手里,似笑非笑道:“崔总,能不能敬你一杯?” 周意满在旁边震惊不已,声音都变了:“你和崔总认识?” “不认识。” “认识的。” 这两声答复同时响起,崔安然淡淡笑了笑,拿起面前的酒杯:“我看过清池的剧,很喜欢。” 贺清池端着姿态举杯:“谢谢崔总。” 杯口一碰,声音很轻,但全场的注意力都聚焦于此,众人神色各异,周意满更是呈现出一副吃到苍蝇的表情。 崔安然,福布斯财富排行榜前一百中最年轻的女性,悦然集团董事长兼总裁,在外从来不喝别人敬的酒。 贺清池推门出去,周意满也马上说了声失陪,贺清池从洗手间出来,周意满早就等在门口,贺清池双眼向下瞥了他一眼,往左绕开,周意满堵在左边。 于是向右绕开,周意满堵在右边。 贺清池简短地吐出一个字来。 “滚。” 周意满道:“池哥,你早说你和崔总认识,那这事就好办了。” “不认识。” “那她怎么肯喝你敬的酒?” 第3章 “我怎么知道。” 贺清池说完就走,周意满跟了上来:“这部戏是专门开给悦然的新品做推广的,拿到这部戏就意味着同时拿到代言,悦然是唯一资方,现在人还没定,难得崔总对你这么感兴趣,你要把握机会!” “我?”贺清池反问,“那你是干什么吃的?” “行,不愿意就算了,那你别妨碍我。” 周意满抽身就走,反而越过贺清池,贺清池拉着他的后领拖回来,语气不善:“你敢?” 周意满使力挣扎,推开贺清池,指着他,但是自己往后退了两步,做出一个防御姿势,眼睛往旁边瞟了一下。 “你别动我!我,我我……” 贺清池皱着眉向前一步,周意满向后退了一步。 “上次吃的亏我认了,陈锦和没教过你么?各人有各人的靠山,我拿你没办法,你也拿我没办法,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行吧?起码在这个项目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贺清池冷笑一声。 周意满和贺清池都不在,周冉坐立难安地待了一会儿,局促起来,她还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几道视线像双面胶一样碾在身上,滑动中在皮肤表面留下蜗牛黏液般的透明痕迹,张辉招招手喊道:“小冉,坐过来。” 周冉不敢不听话,靠了过去,身上抱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男装机车夹克,几乎挡住了整个胸脯,一局结束,张辉咬上烟长长地吸了一口,夹在指间:“怎么,贺清池是你男朋友?” 周冉急忙否认:“不是!” “不是就好。”说话间张辉搂住周冉裸露的肩头,手指在滑腻皮肤上摩挲两下,凑上来咧开嘴,“喏,张老师教你,想红就千万别谈恋爱,有男朋友哪个大佬会下力气捧你,懂了吗?” 他的呼吸浑浊且贪婪,周冉挪动身体,但是动弹不得,肩膀被一股蛮力钳制着,他把她拉向怀里。 环顾四周,无人求救,周冉害怕地颤抖起来,忽然之间,一把清冷女声简短但锐利地切断了当前局面,插入他们之间。 崔安然说道:“这是室内。” 张辉立刻放开周冉起身,把烟头碾灭,点头哈腰地陪笑:“不好意思崔总,我出去抽。” 也许这是在解围,周冉感激地看向崔安然,却发现对方神情冷漠,视线并未交汇,从开始到现在,这位食物链顶端的女人还没有正眼看过她。 周冉的心悬了起来。 也许她拿不到这个角色了。 周意满还没回来,周冉出去找到张辉,问他问题,问他自己是不是表现的不好,要怎么样才能弥补回来。 “我可以教你,但你得听我的。”张辉眯起眼睛,“你愿意听我的吗?” “愿意。”周冉这样说着,却在张辉伸手过来揽住她的腰的时候瑟缩了一下,恰好躲开,张辉抿着烟啧了一声。 “行了,你先回去吧,等会儿看我眼色,你给崔总敬杯酒。” “好的张老师。” 周冉弯腰欠身道谢,一路小跑回到包房,张辉看着她的背影,最后猛吸了两口。 “周意满哪找来的傻女,晕头鸡一样,一点不上道。” 他骂道。 周冉出去得急,机车夹克被她留在座位上,崔安然散漫随意地看了一会儿,注意到袖口的暗纹刺绣图案,目光往另一个空位落了落,源源不断有人来攀谈和敬酒,她应得漫不经心,原本这种场合不该她来,手下的商务来就可以了,突然来了,倒是把制作方打得措手不及。 “崔总怎么亲自来了?” “感兴趣。” 对什么感兴趣? 她没说。 贺清池还没回来,周冉回来了,被跟在身后的张辉揽着肩膀往前推,手里面被塞了一杯金酒,不知道从哪里倒出来的,杯底有久置后的些许粉末沉淀,周冉傻乎乎地表达了一通对角色的理解,说自己看了剧本,崔安然反应冷淡,看着面前的纸牌,指尖划过牌面。 崔安然没有举杯回应的意思,周冉一咬牙,说道:“那崔总,我干了。” 崔安然道:“不用喝。” 张辉却在身后催促:“快点。” 周冉进退两难,双手捧着杯子,正在此时,身后又伸出一只手来,掌心覆盖住杯口,顺势压到桌面,贺清池突然回来了。 “崔总让你不用喝,你就不用喝。” 周冉拉了拉贺清池的胳膊:“没事的池哥。” 崔安然还没有给反应,张辉先插话:“你要替她喝?” 贺清池把那杯酒放在桌上往前推了一段,推至崔安然眼前,三指抓着杯口,指节分明,指骨微微突出,中指和无名指叠戴着三枚戒指,修长而性感,顺着这只手视线慢慢上移,崔安然淡淡抬眼。 贺清池的眼睛正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崔总怎么觉得?” “我在外不喝酒,你们自便。”崔安然做了一个手势,长指甲在桌面轮换着敲击起来,像弹钢琴似的,很是轻快。 周冉挤上去道歉:“对不起崔总……” 贺清池把她拖回身后掩住,周冉不安地抓住贺清池衣服的褶皱,悄悄探出身子来看崔安然,不表态是一种无声的威压,让人费尽心思揣测,是上位者的特权。 指尖在桌面上敲击出的轻快响动,像电报一般,哒哒哒哒十分清脆,仿佛一种催促,张辉在一旁推波助澜:“一杯酒而已,磨叽这么半天,贺清池,英雄救美也得有点诚意吧?别让崔总看了笑话。 ” “好。”贺清池仰头一饮而尽,喝得一滴不剩,崔安然似乎满意,神色缓和,甚至嘴角微微勾了勾,周冉松了口气。 张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又打了两局,没什么意思,崔安然把纸牌轻轻扔回桌面,坐在角落里的助理见状,捧着外套过来在身后为她披上,崔安然起身后略略一颔首,微微偏头示意道:“你们玩,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张辉急忙站起来:“崔总您慢走,都安排好了。” 崔安然不置可否,拎起桌面上的手袋,视线在屋内环视一圈,周冉不在,贺清池也不见人影,大概这两个人是一起的。 “那个小姑娘怎么没见?” “我让她先走了,不会说话,留着也扫兴,原本是定她演女主角的,崔总如果不喜欢,我们马上换人。”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专业人做专业事,张老师你是制作人,你觉得合适就合适,这种具体的事情,公司会有人来对接的。”崔安然道,“我今天只是突然想来看看。” “没问题。”张辉拍胸脯,“您随时想来看就来看,开机了也可以来探班,到时候崔总要不要客串个角色?拍戏还挺好玩的。” “再说。” 周意满拉着周冉上了车,周冉一步三回头的四处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出口:“满哥,池哥不跟我们一起吗?他还没来,我们不等吗?” “闭嘴,别问。”周意满一把将周冉拽进车里,神情焦灼,吩咐司机快走,扭头半训半嘱咐,“以后我不在别人的话你别听别做,别人递过来的东西不要喝!没长脑子吗?缺心眼!” “可是你让我叫张老师… ???? …” “我让你闭嘴!” 周意满陡然大声,周冉立刻噤声,眼圈红了,顺着这股气,周意满骂道:“张辉这孙子不讲武德,不打招呼就算计老子的人,他妈的!” 骂完之后,他赶紧发消息给贺清池的经纪人陈锦和,事越大字越少。 只有短短两个字而已:完了。 陈锦和发来一个问号。 周意满言简意赅地回复:张辉趁我不在下了东西,周冉没喝,贺清池喝了。 陈锦和发来一个硕大的感叹号。 03 像是一个摆件,又或者一个礼物 颁奖典礼后的after party,一屋子的高奢珠宝,戴在雪白的颈子和腕子上,在硕大的水晶灯折面下晃动,名流云集,作为顶流女星新合作的经纪人,陈锦和也专门做了发型,穿上一身高奢,周意满的信息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变了脸色,立刻甩下乔安娜离开宴会。 露台的偏僻角落,陈锦和隔着电话和周意满对骂,脏话横飞,互相甩锅,陈锦和骂周意满蠢猪一只人都护不住,周意满反击说陈锦和屁股沾屎不负责任让他一个人带两个人,一阵对喷之后,两个人忽然同时陷入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 他们都非常确定,贺清池如果真的出事,陆总不会放过他们两个,无论当下多么光鲜,在这个圈子里就算混到头了。 周意满率先重新开口:“贺清池到底什么身份?不能直接告诉张辉吗?他如果害怕了,现在还来得及。” 陈锦和拒绝地斩钉截铁:“不能。” “那怎么搞?要和陆总说吗?” “你要死啊?” “早晚要死!” “先别。”陈锦和道,“我马上赶回来。” 高铁票来不及,陈锦和急匆匆地返回会场,交代了几句,拉上助理小琪和司机直奔地下车库,小琪一头雾水地被拖着走,愣愣地问道:“joe哥,我们去干什么啊?” 车辆冲出地下,陈锦和紧盯着前方夜色,大吸一口气,扶着太阳穴,感到头疼。 “去救贺清池!” 顶楼的总统套房足够私密和安静,磁吸门合上的轻轻一声“咔哒”分外清晰和明显,隐藏在墙壁的音响若有若无的播放着舒缓的白噪音,崔安然把外套挂在衣帽间,顺手摘下钻表放在玄关,摸了摸耳侧的耳环,慢慢往里走。 柔和的灯光随着脚步向前一盏一盏的亮起来,路过澄澈透明的落地水晶镜,崔安然踢掉鞋子,赤足站在温暖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她下意识朝里看了看,自我赞赏似的笑了笑,欣赏起自己来。 镜子里的女人高挑、美丽,姿态昂扬,她生来就在高位,从未落入尘埃,感兴趣的东西只需要一个眼神,不需言语不需争取也有人送至眼前。 崔安然的视线不光看向自己,而且透过镜子看向身后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 她看见了贺清池… 第4章 颁奖典礼后的 after party,一屋子的高奢珠宝,戴在雪白的颈子和腕子上,在硕大的水晶灯折面下晃动,名流云集,作为顶流女星新合作的经纪人,陈锦和也专门做了发型,穿上一身高奢,周意满的信息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变了脸色,立刻甩下乔安娜离开宴会。 露台的偏僻角落,陈锦和隔着电话和周意满对骂,脏话横飞,互相甩锅,陈锦和骂周意满蠢猪一只人都护不住,周意满反击说陈锦和屁股沾屎不负责任让他一个人带两个人,一阵对喷之后,两个人忽然同时陷入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 他们都非常确定,贺清池如果真的出事,陆总不会放过他们两个,无论当下多么光鲜,在这个圈子里就算混到头了。 周意满率先重新开口:“贺清池到底什么身份?不能直接告诉张辉吗?他如果害怕了,现在还来得及。” 陈锦和拒绝地斩钉截铁:“不能。” “那怎么搞?要和陆总说吗?” “你要死啊?” “早晚要死!” “先别。”陈锦和道,“我马上赶回来。” 高铁票来不及,陈锦和急匆匆地返回会场,交代了几句,拉上助理小琪和司机直奔地下车库,小琪一头雾水地被拖着走,愣愣地问道:“joe 哥,我们去干什么啊?” 车辆冲出地下,陈锦和紧盯着前方夜色,大吸一口气,扶着太阳穴,感到头疼。 “去救贺清池!” 顶楼的总统套房足够私密和安静,磁吸门合上的轻轻一声“咔哒”分外清晰和明显,隐藏在墙壁的音响若有若无的播放着舒缓的白噪音,崔安然把外套挂在衣帽间,顺手摘下钻表放在玄关,摸了摸耳侧的耳环,慢慢往里走。 柔和的灯光随着脚步向前一盏一盏的亮起来,路过澄澈透明的落地水晶镜,崔安然踢掉鞋子,赤足站在温暖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她下意识朝里看了看,自我赞赏似的笑了笑,欣赏起自己来。 镜子里的女人高挑、美丽,姿态昂扬,她生来就在高位,从未落入尘埃,感兴趣的东西只需要一个眼神,不需言语不需争取也有人送至眼前。 崔安然的视线不光看向自己,而且透过镜子看向身后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 她看见了贺清池。 身后是主卧房间,房门开着,因此能够很清晰地看见房间布局,黑色胡桃木的家具和暗色真丝床品相得益彰,呈现出低调而优雅的色泽,灯光是气氛的制造者,为每件物品的边缘勾勒出浅金色的边缘,显得质感高级,且昂贵。 包括贺清池。 他像是一个摆件,又或者一个礼物,沉默地被锁在床脚,双手反剪被在身后,金属的锁扣连在床柱,脚上亦有脚环,钥匙被放在另一侧床脚的盒子里,上面系着一只丝质蝴蝶结,崔安然转身走进主卧,顺手带上房门,拿起床边的钥匙,挂在手指上摇了摇。 钥匙上有一颗细小的银铃,随着手指的晃动很轻微地响了响,崔安然偏头看着贺清池,发现他的身体随着铃声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从混沌的沉睡中抬起头,张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瞳孔微微的放大了,但是他说不出话来,他的嘴里塞着东西。 崔安然走到床边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贺清池像一只大型犬似的跪伏在她脚边,从正面向下俯视时,流畅有力的锁骨线条打下两道阴影,随着他的呼吸,饱满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耳尖红得滴血。 崔安然朝他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看见贺清池眼里锋利的恨意。 “药效发作了,是吗?”崔安然拿掉贺清池嘴里塞住的东西,扔到一边,“你也太不小心了。” 贺清池失声过久,沙哑地冷笑一声:“假惺惺。” “那个姓张的我也第一次见。”崔安然换了个姿势,右手撑在柔软的床面,陷下去一个弧度。 “他认为我对你很感兴趣。” “我不感兴趣。” 贺清池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来,随即低下头,咬着牙十分痛苦,像是胃痛似的蜷缩着身子,背扣在身后的双手捏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紧绷的布料显现出肌肉的形状,整个人被笼罩在无所遁形的灯光与目光之下。 “你真的不想认识我吗?”崔安然的声音从贺清池的头顶轻轻的落下来,是轻松自然的闲聊语气,“就比如刚刚……如果你说认识我,很多事情都会变得顺利。” 稍稍停顿,她补充了一句:“不止在这部戏。” “我不稀罕。” 他发出的声音已经接近呻吟,皮肉滚烫,额前浸出细汗,闭上眼是五颜六色的炫目光斑,睁开眼一阵晕眩,贺清池重新抬头,眼中只能看见开合的红唇,崔安然口中吐出的话语过了很久才传入耳膜,他的五感开始模糊了,竟然觉得她十分温柔。 崔安然说:“我只是想帮你。” 那气音渗进皮肉,崔安然的轮廓模糊而遥远,恍惚间,贺清池想要伸出手,向她伸出手,但是手腕扯动金属链条,一阵嵌入式的疼痛,他骤然清醒过来。 “我不需要。” “现在呢,也不需要吗?” 一开始是指尖,随后是微凉的掌心,抚摸上泛红的脸颊,贺清池向另一侧偏开头,哑声道:“别碰我。” “真的吗?”崔安然轻轻笑了,“可是你的身体没有这样说。” 他的感官开始混杂进其他东西,随着掌心的触碰战栗起来,贺清池膝行 春鈤 两步,链条随之响动起来,他在躲,与此同时蹭了上来。 掌心触到时,贺清池下意识贴了上来,闭着双眼享受这一点点温存,忽然,挣扎起来,睁开眼睛避开,重重喘了一口气。 他的眼睛是嫌恶和抗拒,他的身体在渴求和讨好,矛盾地撕裂着他。 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融化意识,肌肉紧绷起来,气血涌动,他难以自控的溢出喘息,但是很快咬牙忍住,再次弯下腰,肩膀不住的颤抖着。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十分可怜,崔安然俯身向下,用气音问道:“很难受是不是?” “走开……” “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我说过了,我再说一次,那个姓张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崔安然摊开掌心,银色的钥匙在她的指间晃动。 “贺清池,我只是想帮你。” 崔安然蹲了下来,衣襟擦过贺清池裸露的皮肤,每一次细小的摩擦都带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战栗,他的呼吸粗重而炙热,体内捆绑着一只野兽,崔安然以半搂抱的姿势打开了贺清池手上的锁扣,在那个瞬间咽喉被人紧遏,贺清池像一只豹子似的扑了上来。 但是双脚禁制未开,贺清池失去平衡,两个人连带着重重地摔在地毯上。 崔安然没感到什么疼痛和异常,因为贺清池垫在身下,她想要翻身起来,被人按住肩膀。 贺清池起身撑在她肩膀的两侧,胸膛沉甸甸的压迫感展现出极具侵略性的扩张欲望,形成禁锢,紧促的呼吸声响在她的耳侧,他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缓慢地摩挲,眸色深沉,混杂着鄙夷恨意与扭曲的、湿漉漉的欲望,最后变成了极为复杂的情绪。 他的声线颤抖、沙哑、低沉,一个字一个字的掉出来,说得很慢。 “崔总打算怎么帮我?” 从上海赶到越城,高速两个小时,深夜的道路上除了路灯洒下的光线再没有其他车辆行人,陈锦和收到了周意满发来的酒店地址,焦头烂额地指挥司机:“油门踩死!别管罚单!” 助理小琪默默地在前排副驾系上安全带。 在这个圈子里做事,法律并不是解决问题下意识的优先选项,如同道德只能约束有道德的人一样,法律只能约束能被法律约束的人,入行半年,小琪已经忍下了无数个想说“那就报警啊”的瞬间。 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她发现自己正在逐渐习惯和接受这种荒诞。 张辉为崔安然安排的酒店并不在同一片园区,快速略过的车影像一颗子弹般射入,陈锦和把小琪拽下车,扔给她一张黑金卡,让她去订同层套房,再叫一支酒,自己则夹着一袋衣服进了杂物间。 五分钟之后,整理着刚刚套上的白手套,陈锦和穿着一身侍应生制服刷开了专属客梯,这家五星也是陆家的产业,因此他持有所有楼层的电梯卡,楼层数字稳定上升的同时,陈锦和收到了小琪发来的房号。 他面向金属质感的轿厢,用镜面反光最后检查了一下,扶正了胸前的铭牌。 深夜的客房服务来的十分诡异,但是崔安然仍然亲自去开门,面前的侍者手持托盘,露出一个非常礼貌得体的微笑。 “崔总,这是陆总特意吩咐送来的睡前酒。” “陆鸣东吗?”崔安然想了一会儿,轻轻“啊”了一声,“原来这里也是他的。” 托盘上还放着一张名片,崔安然两指拈起看了看,在指间转了个圈,挺括的纸片像蝴蝶翅膀似的扇动一下,崔安然看见上面的姓名和头衔,了然一笑:“大半夜来要人,是不是晚了点?” 第5章 陈锦和也笑:“崔总要是愿意就不晚。” “我可什么都没做。”崔安然侧身相让,“别坏我的名声。” 陈锦和立刻保证:“绝对不会。” 陈锦和钻进房间放下托盘,正好和刚刚从浴室出来的贺清池湿漉漉地撞个正着,贺清池慢条斯理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不再来晚一点?” 陈锦和大吃一惊:“啊,你这是……” “衣服湿了。” “吓死我了。”陈锦和摸着心口,“我就知道你根本没这种上进心!” 贺清池把浴袍的带子又拉紧了些,收紧领口,皮肤上有一层薄薄的湿意,又像是热腾腾的细汗,他从崔安然的身旁经过,但是没有告别,没有寒暄。 陈锦和跟在后面替贺清池前倨后恭,崔安然抱起手臂笑了笑:“小事,陆总的面子。” 陈锦和继续说些客套的废话,然后说:“崔总,那我们先走了。” 崔安然保持着抱臂的姿势,一只手顺着衣领上移,一边听一边用指腹摩挲着锁骨附近的浅浅红痕,很突兀地接话道:“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陈锦和没有问下去,只是看了贺清池一眼,贺清池面无表情。 回到车上贺清池依旧什么都没有说,陈锦和再三确认,让他保证绝对不会告诉陆总之后才放松语气开始抱怨,嗡嗡嗡嗡没完没了,听得小琪都在副驾带上耳塞。 陈锦和说:“今晚的账单开出来,全部记在你自己账上,幸好我是在上海不是在北京,不然长翅膀都飞不回来!” 他声音太大,戴耳塞都遮不住,小琪扭头插了一句:“没事吧,我觉得崔总很正直呢,看起来不像那种人。” “看起来?” 陈锦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04 被盯上的猎物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晨曦未至,折腾了这么久,天却还没亮,小琪困得哈欠连天,但是必须跟着陈锦和赶回上海。 为了提神,她扭头聊些八卦,说到贺清池,小琪十分好奇。 “池哥到底是什么人啊?我研究他很久了!” 陈锦和懒洋洋地应:“有什么好研究的?” “他很矛盾。”小琪说,“你看,他经常得罪人,又不红,但是能挂在你这里,还被陆总关照,看起来很像是大人物。” “可是说是大人物,他又没戏拍,条件这么好,陆总也不给他资源,你也不管他。” “说他有钱吧,完全看不出来,可是说他没钱也不对,两年不开工,居然完全不焦虑,所以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 小琪眼睛一亮:“我觉得应该是哪家的大少爷来体验生活吧?或者是大佬的私生子,嗯……对不?” 她伸手去拉陈锦和:“joe哥,快告诉我!” 陈锦和摸了摸脸,勾勾手:“你真想知道?” “真的!” “你能保守秘密吗?” “当然!绝对!我嘴很严的!” “那你来。” 小琪兴奋地凑近了,然后听见陈锦和说:“我也能。” 两个人同时翻了个白眼。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相信吗?”陈锦和收回前探的姿态,靠回座椅,架起腿,“最开始陆总就想告诉我,我坚决拒绝。” “啊?为什么呀?” “保守一个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你根本不知道这个秘密。” 陈锦和的神情严肃起来:“知道的越少越幸运,以后你不要再问了。” 小琪悻悻地缩回脑袋。 浴室里一片狼藉,崔安然叫了客房服务进来收拾,清洁人员在浴缸的缝隙中发现了一枚戒指,以为是崔安然的,便专门放在洗手池的显眼处。 崔安然套在手上,反手对着自己看了看,戒圈大了一圈,显然这是贺清池忘记拿走而留下的。 这是某个设计师品牌以冰块为灵感推出的限量版情侣对戒,贺清池带的是男款,应当还有一枚女款,崔安然想了一会儿今晚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她叫什么,周冉? 也许是她,也许不是她,但是都不重要。 崔安然把戒指摘下来,放回发现它的原位,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贺清池。 “要来拿吗?”… 晨曦未至,折腾了这么久,天却还没亮,小琪困得哈欠连天,但是必须跟着陈锦和赶回上海。 为了提神,她扭头聊些八卦,说到贺清池,小琪十分好奇。 “池哥到底是什么人啊?我研究他很久了!” 陈锦和懒洋洋地应:“有什么好研究的?” “他很矛盾。”小琪说,“你看,他经常得罪人,又不红,但是能挂在你这里,还被陆总关照,看起来很像是大人物。” “可是说是大人物,他又没戏拍,条件这么好,陆总也不给他资源,你也不管他。” “说他有钱吧,完全看不出来,可是说他没钱也不对,两年不开工,居然完全不焦虑,所以我觉得……” ?????? “你觉得什么?” 小琪眼睛一亮:“我觉得应该是哪家的大少爷来体验生活吧?或者是大佬的私生子,嗯……对不?” 她伸手去拉陈锦和:“joe 哥,快告诉我!” 陈锦和摸了摸脸,勾勾手:“你真想知道?” “真的!” “你能保守秘密吗?” “当然!绝对!我嘴很严的!” “那你来。” 小琪兴奋地凑近了,然后听见陈锦和说:“我也能。” 两个人同时翻了个白眼。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相信吗?”陈锦和收回前探的姿态,靠回座椅,架起腿,“最开始陆总就想告诉我,我坚决拒绝。” “啊?为什么呀?” “保守一个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你根本不知道这个秘密。” 陈锦和的神情严肃起来:“知道的越少越幸运,以后你不要再问了。” 小琪悻悻地缩回脑袋。 浴室里一片狼藉,崔安然叫了客房服务进来收拾,清洁人员在浴缸的缝隙中发现了一枚戒指,以为是崔安然的,便专门放在洗手池的显眼处。 崔安然套在手上,反手对着自己看了看,戒圈大了一圈,显然这是贺清池忘记拿走而留下的。 这是某个设计师品牌以冰块为灵感推出的限量版情侣对戒,贺清池带的是男款,应当还有一枚女款,崔安然想了一会儿今晚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她叫什么,周冉? 也许是她,也许不是她,但是都不重要。 崔安然把戒指摘下来,放回发现它的原位,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贺清池。 “要来拿吗?” 联系方式和刚刚发生的事件无关,比那更早就有了,这张照片和消息在发出之后石沉大海,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下一步,崔安然把照片转给助理,让他尽快买到与之相配的女款。 贺清池到了家,在睡觉之前就发现戒指不见了。 很明显就能发现,他出门戴了三枚戒指,无名指上叠戴两枚,如今只剩一枚,偏偏是限量款,而且是那对情侣戒,有点麻烦,他发了个信息告诉陈锦和,对方尚在高速,果然又叽叽歪歪地发来五十九秒的长语音。 他没有点开,任由未读的红点扎眼的摆在那里。 平心而论,陈锦和对他不错,只是人啰嗦些,这么啰嗦的人也能名称在外,号称金牌经纪人,时常让贺清池感到非常费解。 几乎是同时,他也收到了崔安然发来的照片和消息。 贺清池谁都没有回复,熄灭手机屏幕扔到一边,摘下手上剩余的两枚戒指倒在沙发床上,指腹磨蹭着无名指空荡荡的指根,昏昏沉沉地半闭上眼睛。 他今晚太累了,药效褪去后留下的是身体里干燥的空虚和倦怠感,在入睡的边际线上浮浮沉沉,在梦境和现实模糊不清的空间中,贺清池重新回想起了一些东西,也许是真实发生过的,也许只是幻想。 杜松子酒,交叠的手指,暧昧的灯光,缠绵的吻——他的手指在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一阵隐秘的酥麻传遍全身。 陈锦和没有及时得到贺清池的回复,只好毫无意义地隔空骂了一通,然后絮絮叨叨的安排起来,正在副驾补觉的小琪被喊起来登陆贺清池的微博账号,要赶紧找到之前发布的几张戴戒指的照片删除。 陈锦和之所以又会絮叨,是因为这个插曲打乱了公司的宣传计划,这对情侣戒的另一枚女戒,在周冉手里。 在今晚这个局之前,张辉的制作公司和菠萝娱乐已经达成了意向,基本内定了新戏的男女主会在菠萝娱乐旗下的艺人中挑选,周意满费了很大劲推上去了周冉,并且拉拢了陈锦和,精心挑选了贺清池来配,买一送一。 在公司里糊咖男演员的梯队当中,贺清池粉丝最多,能用来吸血,而在粉丝多的那些人里,贺清池又最糊,不至于喧宾夺主。 为了新戏日后的捆绑宣传,就要从现在开始埋线,营销 cp 的糖点都藏在细节里,男女主角私下里带情侣对戒就是其中之一。 之所以选了一对限量款,就是为了方便营销号有迹可循,然而现在万事尚未开头,贺清池把戒指丢在了崔安然那里。 第6章 原本根据安排,贺清池和周冉都已经在各自的微博露出过带着戒指的照片,现在只能删了,已经安排好排期准备铺下去的通稿也只能撤回。 但是雁过留痕,说不好会不会成为日后的麻烦。 崔安然已经存好了这几张照片。 过了一会儿以后她又去主页查看刷新,发现贺清池和周冉微博中的对应照片都已经被删除了。 而现在,一天之后,崔安然已经回到北京,她的办公桌上也已经摆好了一只黑色的小巧戒指盒,里面正是这款限量情侣对戒。 丝绒的底座当中,镶嵌着数枚钻石的戒指流光溢彩的卡在里面,崔安然拿起其中的那枚女戒,用自己的手指比了比,没有带上去,放回了盒子里,然后发消息给助理,让他买好下周飞越城的机票,并且尽快在越城买好一套新物业,要求是——安保和私密性要好。 崔安然的助理出色地完成了工作,但是小琪就未必,崔安然的助理买走了世面上可交易的最后一对限量款对戒,其他持有人也没有转卖给二级市场,陈锦和只好作罢,他不可能要求贺清池去找崔安然拿回来,他反而希望贺清池不要和崔安然再有任何联系。 上一次的饭局过后,制作公司悄无声息地换掉了张辉,硬生生从另一部热门剧集的筹备组当中挖来了新的制作人,与此同时,并没有换掉周冉和贺清池,反而正式签了合同官宣。 陈锦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其中有谁的影子,因此忧心忡忡。 使他忧心的是一种未知,他看不出来崔安然的真正目的。 也许崔安然只是单纯的欣赏贺清池,想要投资他实现共赢,日后反过来为自己的产品品牌增添影响力,如果陈锦和像小琪一样刚刚入行半年,他可能会相信这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可惜他入行已经十年,见过的太多,知道一旦进入视野,就如同钉在箭靶的靶心——不可以拒绝,也不可以接受。 因为节奏并不在自己手上,所以被盯上的猎物除了等待,什么都不可以做。 不能再当谜语人了,定妆照拍摄的工作结束后,陈锦和把贺清池拖进保姆车,在确定四周无人的情况,十分直白地告诉他,这次他必须靠自己了。 “以前那些都还好说,有些我摆得平,有些是认陆总的面子。”陈锦和说,“但是崔总……不好说。” 贺清池眨了眨眼,长腿搭在前座上,因为车内沉闷的空气而松了松领带,只吐出一个字来:“哦。” “我他妈很严肃。”陈锦和板起脸来,他平时像老妈子,但是长着一张很不好惹的脸,生起气来压迫感骤起,贺清池于是调整坐姿,双手交叉,神色认真起来,但是很平静。 “我知道,我也很严肃。”贺清池说,“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和那家人早就没有联系了,这五年都是,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晴天霹雳,陈锦和嚷道:“陆总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贺清池说,“当时只有陆鸣东愿意签我,如果不签公司,更没有人敢用我,合约严厉,我没有其他选择,然后陆鸣东把你挖过来,把我分给了你,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他做了个摊手的动作:“就是这样。” 难怪贺清池能忍受这样的待遇五年,因为过于震惊,陈锦和居然愣住了,然后问了一个大失水准的问题:“那你还要继续熬下去?” “我想演戏。”贺清池说,“更重要的是,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陈锦和狠狠吸了一口气,贺清池突然朝他笑了一下:“很好笑吧?” “那倒也不是。”陈锦和把刚刚吸了那口气又叹了出来,“这圈子里什么人都有,你这样的也很多,我只是在想,现在怎么办。” “就像你说的,我自己处理,不会连累你的。”贺清池倾身向前,拍了拍陈锦和的肩膀,又笑了一下,“阿 joe,谢了。” 陈锦 春鈤 和摸了摸眉毛,又叹了口气。 05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定妆照拍的很帅,最重要的是,贺清池终于有男主戏了。 粉丝顿时有一种过年了的氛围,连躺平派都积极活动起来,其中的战场之一就是陈锦和的社交媒体,一批一批的粉丝对自家哥哥的经纪人耳提面命,要他打起精神来干活。 要妆造好、要戏份多、要人设好,最关键的一条红线是:不准炒cp。 为了防患于未然,陈锦和的私信里每天都有粉丝孜孜不倦地提前骂他。 不过,也不能怪粉丝担心,陈锦和有炒cp的前车之鉴,而且不少,这两年贺清池虽然没有戏拍,但是偶尔也能被拉去综艺收获一波热度,然后迅速被绯闻打散。 粉丝就骂陈锦和鼠目寸光,只会吸血。 陈锦和冤如窦娥,无处申诉,他也有话说,那都是公司的安排。 至于贺清池本人,他不情不愿,嘴上嫌弃,但是最终还是会配合的,因为他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hello,能看到吗?我刚刚到越城,行李还没收好,头发什么的都没弄,有点乱。”贺清池伸出一只手拨弄镜头,半弯着身子,抓了抓翘得很高的头发,有一种胡乱随意的帅气。 他专心调试镜头,凑得很近,只收进来半张脸,能清晰的看见眼头勾折的形状和嘴角的两颗小痣,穿一件领口很大的灰色卫衣,让人的视线隔着屏幕都很容易直接滑进去。 虽然里面还有一件白色内搭短t,除了窄长的锁骨看不见其他什么,但是仍然让人想入非非,粉丝在弹幕中刷屏尖叫,贺清池退远了一点,再次冲着镜头招招手。 “今天这个直播就是和大家聊聊天,关于新戏说不了太多,还没正式开拍。” “嗯……什么?” 他尝试阅读弹幕和评论的时候,会突然倾身过来,放大那张漂亮的脸,弹幕里一通乱叫,贺清池眨眼笑了笑。 演员是一个被摆上橱窗的职业,他很清楚怎么展现和放大自己的魅力。 只是镜头之外和镜头之内展现的是不同维度,一面是随意松弛一面是精心策划,镜头之外,陈锦和打开休息室的门,无声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今天这场直播经过数场策划会最终定稿,脚本全部是写好的,贺清池明确的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他装作听见… 定妆照拍的很帅,最重要的是,贺清池终于有男主戏了。 粉丝顿时有一种过年了的氛围,连躺平派都积极活动起来,其中的战场之一就是陈锦和的社交媒体,一批一批的粉丝对自家哥哥的经纪人耳提面命,要他打起精神来干活。 要妆造好、要戏份多、要人设好,最关键的一条红线是:不准炒 cp。 为了防患于未然,陈锦和的私信里每天都有粉丝孜孜不倦地提前骂他。 不过,也不能怪粉丝担心,陈锦和有炒 cp 的前车之鉴,而且不少,这两年贺清池虽然没有戏拍,但是偶尔也能被拉去综艺收获一波热度,然后迅速被绯闻打散。 粉丝就骂陈锦和鼠目寸光,只会吸血。 陈锦和冤如窦娥,无处申诉,他也有话说,那都是公司的安排。 至于贺清池本人,他不情不愿,嘴上嫌弃,但是最终还是会配合的,因为他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hello,能看到吗?我刚刚到越城,行李还没收好,头发什么的都没弄,有点乱。”贺清池伸出一只手拨弄镜头,半弯着身子,抓了抓翘得很高的头发,有一种胡乱随意的帅气。 他专心调试镜头,凑得很近,只收进来半张脸,能清晰的看见眼头勾折的形状和嘴角的两颗小痣,穿一件领口很大的灰色卫衣,让人的视线隔着屏幕都很容易直接滑进去。 虽然里面还有一件白色内搭短 t,除了窄长的锁骨看不见其他什么,但是仍然让人想入非非,粉丝在弹幕中刷屏尖叫,贺清池退远了一点,再次冲着镜头招招手。 “今天这个直播就是和大家聊聊天,关于新戏说不了太多,还没正式开拍。” “嗯……什么?” 他尝试阅读弹幕和评论的时候,会突然倾身过来,放大那张漂亮的脸,弹幕里一通乱叫,贺清池眨眼笑了笑。 演员是一个被摆上橱窗的职业,他很清楚怎么展现和放大自己的魅力。 只是镜头之外和镜头之内展现的是不同维度,一面是随意松弛一面是精心策划,镜头之外,陈锦和打开休息室的门,无声地比了一个 ok 的手势。 今天这场直播经过数场策划会最终定稿,脚本全部是写好的,贺清池明确的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他装作听见开门的声音起身,上半身离开镜头,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下一秒,他回到镜头,笑容也重新回到脸上。 “没什么啊,没……没有谁,刚刚是阿 joe,他跑了,对,怕你们骂他。” 粉丝纷纷茶言茶语起来,表示没有呀没有呀,我们没有骂经纪人哥哥呀呜呜呜。 贺清池清了清嗓子,似乎被弹幕逗笑:“咳,是吗?那就好。” “我不在酒店,我在这个……怎么讲,写字楼?今天是剧本围读。”贺清池伸出手拿起镜头,调转方向,“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第7章 他走出门,穿过走廊,来到另一个房间,是放道具服装的房间,一群工作人员正围着一个女孩。 晃动之中,贺清池叫了一声“小冉”,然后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周冉把脸转过来一笑,贺清池把设备拿远了些,以便镜头能把两个人都收进去,他微微向周冉那一侧欠身,以迁就对方的身高,介绍说:“看看我发现了谁?和大家打个招呼吗?” 周冉摆出惊讶的表情:“池哥你在直播吗?” “对啊。” “hi~大家好,我叫周冉,这是我的第一部戏。” 贺清池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握成拳假装成话筒的样子,访问道:“第一次演戏有什么感想。” 周冉羞涩起来:“……很荣幸能拿到这个角色,我肯定会……我肯定会努力的,希望大家支持我。” 贺清池调侃道:“这样啊,那只支持你就好了。” “……啊不是不是,大家也要支持池哥,啊不是……是支持我们这部新戏!” 周冉着急地想要抢过镜头继续解释,贺清池往旁边躲,大笑起来,周冉又急又气,轻轻锤了他一下,贺清池马上收起笑容,正色道:“不闹了,再闹小冉要生气了,严肃点,嗯。” “感情戏……当然很多啊,爱恨纠缠这样子。” “吻戏?哈哈,不知道!” 他看着弹幕:“大家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贺清池看着屏幕,周冉却看向另一侧,视线越过手机,看着不远处的周意满,周意满抱着双臂很吝啬的没给表情,倒是挨着站在一起的陈锦和举起了大拇指,示意刚刚的戏码不错。 除了两位经纪人,他们的对面还站着助理、化妆师、灯光以及一大堆工作人员,贺清池在对弹幕说:“大家不用送礼物。” 虽然这样说,但是满屏的礼物特效还是冒了出来,贺清池笑着道谢,同时略显无奈地继续拒绝,忽然之间,整屏画面都被清空,一辆动画特效的跑车,潇洒地驶了进来,随后又是一辆。 一辆,两辆,三辆,四辆…… 这是直播平台最贵的超级礼物,独有清屏待遇,评论单独播报,一万块一个,这个人一口气送了二十个,二十万。 贺清池神色一凛。 送礼物的人是个新号,顶着平台自动生成的数字昵称,头像是一只非常漂亮纤细女人的手,背景是纯白色,因此能极其显眼的看到那只手上带着的戒指,她从一开始就在。 贺清池的礼物榜前十长期都是他的几个粉丝组织,加上一个陈锦和用来冲流量的小号,几个 id 大家全都看得很熟,突然冒出来一个财大气粗的生人,实在吸睛,弹幕刷得飞快,都在感叹和表白:富婆姐姐! 富婆已经花了二十万,但是却并没有结束,她继续送着礼物,礼物特效连带着她发的那条评论持久地占据着屏幕,她说:“很喜欢你们两个,很配。” 字体的特效闪耀、突兀、刺眼,贺清池不动声色地拨转手机方向,让周冉离开镜头,表情冷淡了一瞬,随后恢复 春鈤 营业的笑容,双手合十搓了搓掌心:“谢谢这位……朋友,不过不要再送了。” “我不需要。” 他笑着说这句话:“不要浪费钱。” 富婆的回应闪耀在屏幕上,跑车开进来,她说:“给你,就不浪费。” 这个人当然是崔安然。 贺清池知道,陈锦和也知道,但是他们谁都不能说,现在正在直播,陈锦和只能隔空给贺清池打手势,让他赶紧说结束语关掉直播。 这是个普通的空白时间段,没有什么大流量明星直播,崔安然的礼物让贺清池从热度榜的末流一口气冲到第一,格外引人注目,舆论在八卦方面总是格外敏锐,迅速有人根据戒指的照片找出嫌疑人一一对应,bbs 社区起了高楼开扒,还有对家粉丝阴阳怪气地总结:十八线糊咖最红的一回。 助理小琪向陈锦和汇报:“joe 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一起说。” “好消息是,这是池哥第一次登上微博热搜第一,坏消息是……”小琪把手机屏幕翻转过来,“词条是包养。” 陈锦和看起来心态良好:“黑红也是红。” 营销号已经把悦然的总裁崔安然在社媒上发布过的带着戒指的照片翻了出来,崔安然、贺清池、情侣对戒、新戏男主、独家投资几个词摆在一起,直接把“包养”两个字坐实了,形成逻辑完善的闭环。 休息室的门紧紧关着,不允许任何人进出,陈锦和把几部手机和笔记本一字排开,开线上会,临时调用宣传资源,发营销号,铺通稿、买新热搜,指挥小琪联系悦然集团的公关部门,和他们共同商量对策。 自家总裁现在正被挂在负面热搜上,悦然的公关部和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风暴眼的中心总是最宁静,贺清池窝在沙发角落盯着手机,许久没有动作和声音,突然开口:“我走了。” 陈锦和了解他,警惕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贺清池起身,一边走一边把手机塞进卫衣宽大的口袋,带上口罩,很随意地说了句话,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小琪震惊极了:“池哥说他要去找崔总!” 陈锦和说“嗯”,小琪大声确认:“joe 哥,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你小点声。”陈锦和从忙碌的通话中抬头一秒,捂住话筒,“干活。” 贺清池一直没有回复崔安然发来的照片和信息,此刻也没有理会,另起话题,在空荡荡的聊天栏里问了简短的两个字:“在哪。” 几乎没有停顿,对方发来一个地址定位。 崔安然果然也在越城。 现代戏在都市取景多,这部戏前期的小镇场景在越城拍,之后会转战上海,在越城的通告大概有两个月左右。 与其说越城有国内最大的影视拍摄基地,不如说这个拍摄基地内包含了越城,整个越城的经济围绕着影视行业发展,国内的戏有一半开在越城,频繁进组的演员为了下戏之后休息得更好,不用住酒店,很多都买了房,戏约少了或者经济紧张,就转手卖掉。 崔安然买下的是一座独栋别墅,从某个投资失败的男明星那里接手,时间紧没有重新装修,只换了软装布置,拎包入住,她也下飞机不久,刚刚从助理手中接过钥匙,等人的间隙,百无聊赖地坐在池边喂鱼。 下沉式鱼池修在庭院正中,沿着不规则的池边亮着几盏暖黄色的小灯,映在池水中撒下一团团波光粼粼的碎金,和月光混在了一起,夜色中游动的鱼影若隐若现,在水草中模糊地闪动,似乎极难捕捉。 但再灵动的鱼儿也是池中之物,池水中显现出一个男人颀长的倒影,崔安然把手中的一把鱼食尽数投入水中。 那原本若隐若现的鱼儿便都浮现,争先抢食,崔安然笑道:“贺清池,见你一面要花五十万,是么?” 贺清池垂眼道:“崔总说笑了,我会还的。” “不用还,我说过了,我只是想帮你。” 贺清池不肯坐下,崔安然便起身,把别墅的门禁卡递给贺清池:“别住酒店了。” 贺清池接了过来,把玩了两下,忽然很随意的一掷,像扔一片垃圾似的,门禁卡被扔进池中,噗通一声轻响。 “我也说过了,我不需要。” 他转身就走,崔安然骤然拔高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好,你不需要,那周冉呢?” 这话尚未落地,贺清池顿住脚步。 他转过身,迎接崔安然被拒绝后的愤怒。 06 原来不是艳鬼,是落水的狗 从那晚的饭局开始,崔安然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模样,贺清池迎着她的目光笑了一下,双手插袋,好像很无所谓。 “崔总以为我很在乎周冉么?” “不过是公司硬塞来合作的新人,我只见过几次,那天是第一次,她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在乎?” 崔安然收敛表情,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也笑了一下,嘴角弯得很浅,稍纵即逝,裹好肩头的毛毯,转而看着池水冷淡道:“你不在乎,反而好办。” “我和她毫无关系。” 贺清池上前一步:“何必迁怒一个无辜的人。” 崔安然没有反应,眼神都不动,贺清池冷笑一声:“没想到崔总和张辉是一路货色。” “那你又是什么货色!” 崔安然的视线终于被打动,顾不上挽好的头发披散,裹住上身的羊毛毯滑落肩头,满含怒意的瞪着贺清池:“我投了钱,想选一个合得来的演员合作,这也叫做迁怒吗?” 像神庙里冷淡的塑像突然活了过来,她生气的样子格外美丽和生动,贺清池垂下姿态,语调和声线都低下来,乖顺起来。 “不……当然不是,我向您道歉,我说错话了。” “我接受您的好意。” 崔安然平静下来,摸了摸耳侧冰凉莹润的宝石耳钉:“是吗?可惜迟了,门禁卡只有一张。” “密码呢?” “忘记了。” “好,我知道了。” 贺清池双手抓住卫衣的领子往上一拔,利落地脱了下来,连同鞋子一同甩在一旁,卷起长裤就下了水。 崔安然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不由自主地倾身向前,但在贺清池转过身来的时候,她又挺直背脊,恢复了那副清冷神像的姿态。 他站在水中向她求和,用这种方式道歉,她微微弯了下嘴角,浅浅默许,贺清池弯腰浸入冰凉的池水中。 月光只浮在表面,照不到池底,池底栽种着被精心打理过的水草,黑黝黝的漂浮着,几尾活鱼穿梭,不时搅动出声响,鱼池不大,但是贺清池全部翻找一遍,仍然一无所获。 他的衣服全部湿透了贴在身上,因为弯腰去摸,发梢上也沾了水,整个人冷白而透明,像是从池水中长出来的某种植物,在夜风中被吹得发颤,倒是让崔安然生出一些恻隐之… 第8章 从那晚的饭局开始,崔安然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模样,贺清池迎着她的目光笑了一下,双手插袋,好像很无所谓。 “崔总以为我很在乎周冉么?” “不过是公司硬塞来合作的新人,我只见过几次,那天是第一次,她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在乎?” 崔安然收敛表情,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也笑了一下,嘴角弯得很浅,稍纵即逝,裹好肩头的毛毯,转而看着池水冷淡道:“你不在乎,反而好办。” “我和她毫无关系。” 贺清池上前一步:“何必迁怒一个无辜的人。” 崔安然没有反应,眼神都不动,贺清池冷笑一声:“没想到崔总和张辉是一路货色。” “那你又是什么货色!” 崔安然的视线终于被打动,顾不上挽好的头发披散,裹住上身的羊毛毯滑落肩头,满含怒意的瞪着贺清池:“我投了钱,想选一个合得来的演员合作,这也叫做迁怒吗?” 像神庙里冷淡的塑像突然活了过来,她生气的样子格外美丽和生动,贺清池垂下姿态,语调和声线都低下来,乖顺起来。 “不……当然不是,我向您道歉,我说错话了。” “我接受您的好意。” 崔安然平静下来,摸了摸耳侧冰凉莹润的宝石耳钉:“是吗?可惜迟了,门禁卡只有一张。” “密码呢?” “忘记了。” “好,我知道了。” 贺清池双手抓住卫衣的领 春鈤 子往上一拔,利落地脱了下来,连同鞋子一同甩在一旁,卷起长裤就下了水。 崔安然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不由自主地倾身向前,但在贺清池转过身来的时候,她又挺直背脊,恢复了那副清冷神像的姿态。 他站在水中向她求和,用这种方式道歉,她微微弯了下嘴角,浅浅默许,贺清池弯腰浸入冰凉的池水中。 月光只浮在表面,照不到池底,池底栽种着被精心打理过的水草,黑黝黝的漂浮着,几尾活鱼穿梭,不时搅动出声响,鱼池不大,但是贺清池全部翻找一遍,仍然一无所获。 他的衣服全部湿透了贴在身上,因为弯腰去摸,发梢上也沾了水,整个人冷白而透明,像是从池水中长出来的某种植物,在夜风中被吹得发颤,倒是让崔安然生出一些恻隐之心。 “找不到就算了。” “你不要了?” 贺清池忽然出水,湿漉漉地逼近崔安然,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像索命的艳鬼,冒着阴森森的鬼气,崔安然终于反应过来,张开手抵住他的胸膛,寒意从指尖侵染上来,他浑身都是冰冷的。 可是他的嗓音柔软低沉:“那么,崔总是不生气了吗?” 原来不是艳鬼,是落水的狗,她想起那个晚上他湿淋淋的在她怀中发抖的模样,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好多了。” 这一次,贺清池没有躲开。 脸颊往下,手指抚过突起的喉结和锋利的锁骨,顺势扯开白衫的圆领,露出一大片冷白皮肤,画布一样,贴身的内袋里有一只小巧的口红,握在手中有微热的体温,崔安然打开盖子,将鲜红的数字一笔一划写在潮湿的胸口。 每一笔的笔触有陷下去的温暖皮肉,莹润的滑过心脏之上,弯折的锁骨盛着夜色和月光,其下的平整皮肤,正好放下一串密码。 贺清池一动不动,除了细微的呼吸起伏,几乎就像一个任人发泄的真人娃娃,问出口的问句也不带任何指责的情绪,只是一个问句。 “崔总又想起来了?” 崔安然不接这话,只说:“进屋去吧,去洗个澡换套衣服,免得感冒。” 在午夜到来之前,捧着一杯热美式当中药喝的小琪收到了悦然集团公关部发来的文件,文件名中“v10”的后缀无声地体现了拉锯的过程,陈锦和对这个版本的表态相当满意,而在半个小时之前,双方还在进行毫无营养的阴阳互骂。 商务合作的某种要义是,上一秒还在互相攻讦,下一秒仍然能够亲亲热热的叫着亲爱的,只要利益点谈到了相交处,双方就能立刻抹掉脸上的血握手言和。 小琪对于陈锦和变脸如翻书的态度虽然已经习惯,但是知易行难,她自己还是很难做到这一点。 另一个方面,陈锦和发动自己的人脉,又搬出来陆鸣东,成功公关下来好几个愿意合作的女明星,其中就包含乔安娜,周冉手里的女戒会被轮流送到她们手里,再分批露出,造成一个人人都有的假象。 既然人人都有,那么这款对戒就难以成为被包养的铁证。 而在这一群女星之中,夹杂在其中的周冉也会因此悄悄升咖,成为话题中的一部分,开始进入大众视野。 看起来是一箭多雕,不过小琪已经想到了乔安娜的粉丝会怎么骂陈锦和。 男宝爹,吸血鬼,废物团队,用我们安娜姐挡枪。 “怕被骂就不要做这行。” 陈锦和把电脑一扣,揉着太阳穴,一口气喝完杯中已经冷掉的热茶,小琪很有眼力见的马上起身去续水,顺便打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说:“joe 哥,池哥还是联系不上。” “嗯。” “不要紧吗?” “怎么了?” “我们……我们这次不用去救他呀?” “他自己跑去的,救什么救,你看我像很闲吗?” “那很奇怪呀。”小琪说,“如果说上次被下药是不小心,那这次都明牌是陷阱了,池哥怎么还要去?” “是呀。”陈锦和忙完了心情不错,故意模仿着小琪天真浪漫的语调,笑嘻嘻地逗她,“好奇怪呀,所以,那是为什么呢?” 小琪愣住了……然后,沉默地眨了眨眼。 隔着一道绿叶植物缠绕而成的屏风,水声打在叶面上像雨声,隔帘听雨荷,崔安然坐在廊下捧着一杯热茶。 秋夜天高,略显干燥,皮肤上的毛孔微微张开渴求着水分,贺清池却总是湿漉漉的出现在她面前。 上一次,为了和药效对抗,他挣扎着起身,去浴室放了满浴缸的凉水,崔安然走近他时,贺清池趴在浴缸边缘发抖,像条濒死的鱼似的失去力气,这一次,他投入水中,却依然是她的池中之物。 征服总是比顺从更让人着迷。 她最开始也未曾预料到自己会在贺清池身上投入如此的精力和热情,目标的达成并不在一朝一夕,她原本要走,他却让她留下。 这栋别墅设计了四个淋浴间,其中一个设在户外,用绿植做隔档,抬头便可看见露天星夜,坐在廊下的人透过叶片和水帘可以窥见一些身体的片段——肩胛、胸口、腰线、手指…… 崔安然看着出神,却频繁被手机消息打断,如此旖旎的氛围还要处理工作,的确有些扫兴。 但也没办法,崔安然起身走到一边,接通手机。 是公关部打来的电话,他们已经和各方进行了几轮拉锯,发来了第九版方案,主要立场是停掉贺清池作为新戏男主的配套代言,发布公开声明,划清界限消除负面影响。 而崔安然指向了相反的立场,电话陷入一阵欲言又止的沉默。 这种沉默翻译一下,大概是一种无语的控诉:我老板色令智昏,非要给人当榜一大姐。 崔安然开口打破沉默:“我给你们新批五十万预算,能给我保证做到热一吗?” “可以试试,但是很难保证,热搜直接买效果太差,需要用活数据做上去,所以……” “现在这个话题的数据还不够活吗?去看看话题参与热度和更新频率……你们到底看没看过数据报告,看了?就只看个表面吗?” “我明白了,崔总,只是……” “只是什么?” “要不要报备给小谢总?听虹飞那边的人说,小谢总最近在瑞士度假,不知道能不能及时回复。” “悦然的事情,和虹飞有什么关系?”崔安然把听筒换到右手,语气不悦,对面急忙道歉失言,又谈了些细节,崔安然态度缓和,夸奖他们反应及时,响应效率不错。 “我也是一时兴起,下次会提前和你们说,早做准备。” “那就最好了,谢谢崔总。” 所以,最终的结果是:提前启动新品代言人的预热,让这场“榜一大姐”的刷礼物行为看起来像是为悦然新品上市的营销罢了,两边一起带风向,让黑红两边的粉丝吵起来维持热搜热度,反而会达成为新品持续造势的效果。 七千公里之外,瑞士的滑雪季已经开始,六个小时的时差,初晨的阳光刚刚为阿尔卑斯的雪顶涂上一层金边,银色的雪道上便有人飞驰而下,谢青彦按照他日常的习惯洗漱完毕,在落地窗前打开邮件。 堪堪刷了几屏,一双嫩如柔荑的手挡在眼前,俏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谢总度假也要这么早开始工作吗?” 第9章 视线猛然被遮住,谢青彦没有生气,握着对方的手腕轻轻拉下来,淡淡道:“只是看些新闻。” 即使只看背影,也知道这是个姿容俏丽的女人,转到正面一看果然如此,精心描画的妆容意味着她早在两个小时之前就已经起床准备,但谢青彦对屏幕的关注度过高,并没有正眼欣赏,让这份努力大打折扣。 女人将手腕抽出来,扭动腰肢坐到对面,端起咖啡杯,使自己处于谢青彦的视野正中央。 仍然没有吸引到足够注意力,因此她转动着咖啡杯开口道:“你倒是坐得住,我以为你看到热搜会第一时间买机票回国。” 谢青彦果然看向她:“是清池又不是别人,我有什么坐不住。” 女人托腮浅浅一笑:“凡事总有万一,你就不怕崔安然真的看上他?” “不会的,炒作而已。”谢青彦同样回以一声淡笑,“她知道他是谁。” 07 他拥有力量,而她拥有权力 手指拨开叶片,贺清池一边系上浴袍的带子一边走出来,崔安然对他说:“衣柜在楼上。” 贺清池站定拒绝,拿起自己穿来的那套衣服:“就在这里谈。” 崔安然微微一笑:“好啊,你说。” 贺清池垂着头,从卫衣的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刷了两下,然后就手一甩,略带嘲讽地勾起嘴角:“崔总这招饥饿营销真高明,产品还没上市就先有了流量。” “双赢,有什么不好?” “我不想成为你的工具。” 植物长在湿润的土地上,廊外铺着防水的地砖,贺清池站在上面,神色被模糊在夜色当中,下半张脸被廊内的灯光照亮,为下颚线打上泾渭分明的阴影。 他收起嘲讽的神情,以一种防御姿态慢慢说道:“我不缺钱,过得也不惨,不需要你多余而泛滥的同情。” 廊内铺着暖黄色的木地板,柔和的地暖令人即使是赤脚踩在上面也是舒适的,崔安然姿态松弛地接过他的话:“但是你缺资源。” “这两年你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你压了两部电影,题材小众,新人导演没有名气,制片公司已经倒闭,找不到发行没人运作……” 崔安然轻轻叹道:“多可惜。” “还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吗?埋没你的青春和才华,走红毯租不到礼服,入围奖项却被撤掉,总在配角戏里打转,即便是主角也是绿叶性质,不是没有人看到你的价值,只是他们都不敢,他们不想招惹谢家。” “只有我能出面破除谢家对你的软性封杀,陆鸣东收你进来是想当做一张牌,必要的时候打出去,他不会为你出头,他让陈锦和来带你,但是不会管你,所以,贺清池……” 她删繁就简,去掉一切前置,强调且重复道:“只有我。” 水滴滑落,刚刚上岸的鱼要学会用肺呼吸,贺清池忽然问道:“衣柜在楼上吗?” 崔安然轻轻一笑。 “是啊。” 睡眠欠佳,陈锦和垮着脸把自己甩进后座,正在升起车窗,十根指头卡在缝隙,按下车窗,随后探进来的是小琪紧张的大脸:“joe哥,真的只有我去吗?!” “是啊。”陈锦和翻了个白眼,“烂摊子收完了,我还得赶着去还人情!” “我……你……知道吗……池哥… 手指拨开叶片,贺清池一边系上浴袍的带子一边走出来,崔安然对他说:“衣柜在楼上。” 贺清池站定拒绝,拿起自己穿来的那套衣服:“就在这里谈。” 崔安然微微一笑:“好啊,你说。” 贺清池垂着头,从卫衣的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刷了两下,然后就手一甩,略带嘲讽地勾起嘴角:“崔总这招饥饿营销真高明,产品还没上市就先有了流量。” “双赢,有什么不好?” “我不想成为你的工具。” 植物长在湿润的土地上,廊外铺着防水的地砖,贺清池站在上面,神色被模糊在夜色当中,下半张脸被廊内的灯光照亮,为下颚线打上泾渭分明的阴影。 他收起嘲讽的神情,以一种防御姿态慢慢说道:“我不缺钱,过得也不惨,不需要你多余而泛滥的同情。” 廊内铺着暖黄色的木地板,柔和的地暖令人即使是赤脚踩在上面也是舒适的,崔安然姿态松弛地接过他的话:“但是你缺资源。” “这两年你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你压了两部电影,题材小众,新人导演没有名气,制片公司已经倒闭,找不到发行没人运作……” 崔安然轻轻叹道:“多可惜。” “还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吗?埋没你的青春和才华,走红毯租不到礼服,入围奖项却被撤掉,总在配角戏里打转,即便是主角也是绿叶性质,不是没有人看到你的价值,只是他们都不敢,他们不想招惹谢家。” “只有我能出面破除谢家对你的软性封杀,陆鸣东收你进来是想当做一张牌,必要的时候打出去,他不会为你出头,他让陈锦和来带你,但是不会管你,所以,贺清池……” 她删繁就简,去掉一切前置,强调且重复道:“只有我。” 水滴滑落,刚刚上岸的鱼要学会用肺呼吸,贺清池忽然问道:“衣柜在楼上吗?” 崔安然轻轻一笑。 “是啊。” 睡眠欠佳,陈锦和垮着脸把自己甩进后座,正在升起车窗,十根指头卡在缝隙,按下车窗,随后探进来的是小琪紧张的大脸:“joe 哥,真的只有我去吗?!” “是啊。”陈锦和翻了个白眼,“烂摊子收完了,我还得赶着去还人情!” “我……你……知道吗……池哥……崔总……听说……”小琪语无伦次,终于把舌头捋直,“崔总要来开机宴!” “哦,怎么了?” 小琪一脸紧张:“我很担心。” “不用担心,不关你的事,你也管不了。”陈锦和戴上墨镜,“崔总就是崔总,她想去哪就去哪,想吃什么菜就吃什么菜。” “那池哥怎么办?”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开机宴前的发布会是公开活动,越城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剧组开机,不是每一个都能引起足够关注,这个组原本是补贴车马费都很难请到记者的程度,却因为近日的风波异常火爆,闪光灯亮如白昼,快门声像雨幕一样响个不停。 男女主演接受采访时,周冉被一步一步挤到边缘,话筒在贺清池身边围成城墙,周冉远远地望着他看,眼神崇拜又羡慕。 崔安然没有现身,但处处是她的影子,她的名字念在记者的口中,砸在贺清池脸上并没起波澜,他偏了偏头,对着话筒摆出营业感十足的笑容,只是说:“是朋友。” 然后周冉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去听,贺清池还是没什么表情,更加惜字如金:“朋友。” 周冉有一点开心,也有一点失落。 上一次的饭局是第一次见面,之后再没有单独交流的机会,虽然一起做了直播,也多次围读剧本,同在一个微信群,但是都是和许多人,发布会之后的开机宴,终于坐到了一起。 周冉小声为上一次挡酒的事情道谢,贺清池点点头,说没什么,眼神没放在她身上,看向了门口。 “那么……”她说。 没有说完,后面的语句被一阵持续的嘈杂声吞没,崔安然在一群人殷勤地簇拥下走进宴会厅,被引为上座,前来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崔总反应冷淡,视线拨开人群,落在了某个地方。 她的身边突兀且明显地留着一个位置,无论多少人前来应酬都无人去坐,所有人心知肚明。 即使在公开和官方的发声渠道澄清过许多次,众人心中仍有自己不可动摇的推论和猜想。 贺清池迎着大家期盼的眼神起身,却是带着周冉一起,周冉拘谨地上前,崔安然态度随和,叫她“小冉”,并且说:“见过第二次面,就可以是朋友了。” 她问贺清池:“是吗?” 贺清池说:“是。”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周冉不敢再贸然举杯,但是也不敢自顾自的喝掉,贺清池把酒杯从她手中抽出来,弯腰下来敬酒,酒杯拿得很低。 他今天穿的白衬衫上有很多银色的链条装饰,纵横交错地把人绑住,动作之间悠悠地悬挂在半空,崔安然和他碰杯,酒液和银链一同在眼前晃动时,她轻声问:“听说我们也是朋友,是吗?” 贺清池又说:“是。” “我的司机今天请假了,你会送我回去吗?” “会。” 他坐下来,坐在她身边,崔安然露出一个笑容来,对着周冉举杯示意:“祝你们拍摄顺利。” 周冉松了一口气,从贺清池手里接回杯子,她吞下一大口,差点呛到,崔安然十分温柔:“没关系,不用勉强。” 周冉道:“上次不是有意的,当时不知道您一向不喝别人敬的酒。” “是有这种传言,不过是个误会。”崔安然弯着笑眼,“我在外不爱喝酒,是因为我酒量很差。” 她伸出手指:“一杯倒。” 周冉顿感亲切:“我也是。” 第10章 “别担心,我很喜欢你。”崔安然主动喝了半杯,握了握周冉的手。 周冉激动起来:“谢谢崔总!” 崔安然身边只有一个位置,贺清池坐在那里,周冉就只能回去,女孩的身影尚未走远,崔安然含着笑意看着,正有些出神,忽然听到旁边 ?????? 冷冰冰的两个字砸下来:“虚伪。” 周围觥筹交错,人来人往嘈杂不堪,像沸腾的滚水不停地响,这一声不大不小,准确而刺耳,笑容一落,崔安然转头道:“我听得见。” 贺清池看着她说:“我知道。” 崔安然的笑容再次浮现,回到她脸上,她就着他冷冰冰的神情下酒,将手中的杯子见了底,扔回桌上,贺清池帮她斟满,她推到他面前。 剔透的水晶杯,杯口浅浅印着暧昧诱人的淡红唇印,贺清池三指抓住杯口旋转方向,崔安然却伸出一根食指抵住,重新将方向调转回去,她抬眼看他反应,他没什么反应。 她抬了抬下巴,他仍然不肯动作,崔安然把酒杯收回来喝掉这一杯,起身要走:“算了,怪没意思的。” 她站起来,贺清池也跟着她站起来,崔安然和人寒暄两句,披上自己的大衣,肩上多了一双扶住的手,贺清池沉声道:“我送你。” 一站起来酒意上涌,崔安然飘然之间什么都懒得计较,把车钥匙很随意的甩出去:“行啊。” 崔安然的确酒量不行,不是假话,但是两杯而已,不至于醉,不至于意识模糊,只是有些脾气,看什么都不顺眼,冷脸尤甚,即使那是一张极为漂亮精致的脸,也因为毫无生气而惹人讨厌。 贺清池没有问崔安然住在哪里,而是直接开回了她给他买的别墅,写在身上的密码虽然已经洗掉,但是显然被记在了心里,而且输入的很熟练,他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里。 崔安然进屋也懒得开灯,就着半扇泄进来的月光看见沙发的位置,闭着眼睛向后仰躺上去。 面前一直站着一个人,贺清池还没有走,崔安然又睁开眼睛。 “算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崔安然懒洋洋地看向天花板,“陪你玩这套拉拉扯扯的游戏怪没意思。” 贺清池诧异地挑眉:“陪我?” “还要装下去吗?”崔安然懒得冷笑,只是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从一开始,那杯酒……不要告诉我你没发现,贺清池……那很低级。” “欲擒故纵是好手段,但我的耐心只到这里,我陪你玩了这么久……” 酒意带起倦意,崔安然懒得说完,就直接说:“算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姿势没动,很舒服地窝在沙发里面,很随意地揭穿他,被揭穿者没有丝毫的惊慌,只是蹲下来,忽然轻轻攥住了穿着高跟鞋的脚踝。 贺清池手法轻柔地帮崔安然脱下鞋子,小巧的足被包裹在掌心,揉得她哼了一声,半支撑起身子。 “干什么?” 崔安然抽动一下, 要拉回脚踝,却被攥的更紧,整个人被抓着拖了下去,骨头微微的发疼,她抬眼看见吸尽光线的黑瞳,像黑曜石一般光泽炫目,张扬地显示出所有贪婪和野心。 贺清池压低声音:“崔总既然已经上钩,就得兑现自己的承诺。” 沉甸甸的男人压在她身上,身形修长,肌肉扎实,把衬衫撑的很鼓,这个姿势让装饰用的银链紧紧绷在胸膛上,视觉上看几乎嵌进皮肉之中,给人一种颇为凶狠的压迫感,可是当崔安然将手指缓缓插入发间,猛然一扯,高大的男人便随着她的动作仰起脸,露出脆弱的咽喉。 月光不够亮,人的神情看不清楚,血管像白瓷皮肤下深青色的裂痕。 他拥有力量,而她拥有权力。 “那要看我的心情。”崔安然把手臂勾了上去,贴着贺清池的脸,附耳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进去。 那气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意味。 “还要看你的本事。” 08 我很喜欢你的本事 视野被遮蔽不会让崔安然感到恐惧,眼前和黑暗让她觉得新奇,关闭了视觉放大其他感受,丝质的缎带带来的微凉触感被皮肤摩擦的燥热淹没,在寒凉的秋夜渗出细汗,鼻尖嗅到一股沉静的木质香气,来自于贺清池。 微麻的电流从小腿爬上脊背,他缓慢地揉开她的身体,用触觉引导她的动作,脱下大衣,掀起裙摆,曲起双腿,膝盖一碰即开。 像剥开糖纸似的,贺清池用舌尖裹食,他吻得小心翼翼,又像是在细细品尝,这两者界限模糊,他们的感受和定义各有不同。 随后他托着她的后脑帮助她扬起长颈,以便挺起上身让他用牙齿扯开胸前的系扣,衣物的束缚几乎尽数去除,她身上只剩一件贴身的衬裙。 崔安然放心地任人摆布,她很好奇他要怎么证明他的本事。 一开始,是很柔和的动作,带着温度的手指梳理着长发,摩挲过唇线、下颚和锁骨,抚过饱满而柔软的胸脯,渐渐地唤醒情绪……和情热,身体里有微微的火焰燃烧,蒸得她有些发汗,湿漉漉的,很舒服,让人放松,但是意识尚存,她想着……也不过如此。 他用的声线经过了精心的修饰,温和、低沉,但是悦耳,像铅笔划过画纸时响起的沙沙声,彬彬有礼地发出指令。 “放松,你要允许我……” 什么? 崔安然费力去听,在那个瞬间下意识想要抓散眼前的缎带,用眼睛去确认他话语中的含义,但是贺清池扣住了她的手,腰肢上传来掌控的力量,继而被钳制失去了其余的行动空间,崔安然被甩在柔软的沙发上压住,这个动作的粗暴让她不满。 “贺清池!” 他抵住她。 “别动。” 她摸到他渗透出衬衫的潮湿,带动着她的战栗一同震颤,像一颗巧克力融化在热牛奶中似的,变成了流淌的液体,于是她接受了他的冒犯。 是甜腻的,是快乐的,是可以享受的。 当最轻薄隐蔽的衣物被扯掉时,崔安然来不及嗔怒来不及阻止,深深沉浸其中,丝质缎带在脑后系紧的结在激烈的动作中松开了,额发潮湿,她顾不上去管,只顾拢起双腿,膝盖弯折起来。 他的头发蹭得她很痒。 贺清池剥开一颗糖果塞进嘴里。 水果硬… 视野被遮蔽不会让崔安然感到恐惧,眼前和黑暗让她觉得新奇,关闭了视觉放大其他感受,丝质的缎带带来的微凉触感被皮肤摩擦的燥热淹没,在寒凉的秋夜渗出细汗,鼻尖嗅到一股沉静的木质香气,来自于贺清池。 微麻的电流从小腿爬上脊背,他缓慢地揉开她的身体,用触觉引导她的动作,脱下大衣,掀起裙摆,曲起双腿,膝盖一碰即开。 像剥开糖纸似的,贺清池用舌尖裹食,他吻得小心翼翼,又像是在细细品尝,这两者界限模糊,他们的感受和定义各有不同。 随后他托着她的后脑帮助她扬起长颈,以便挺起上身让他用牙齿扯开胸前的系扣,衣物的束缚几乎尽数去除,她身上只剩一件贴身的衬裙。 崔安然放心地任人摆布,她很好奇他要怎么证明他的本事。 一开始,是很柔和的动作,带着温度的手指梳理着长发,摩挲过唇线、下颚和锁骨,抚过饱满而柔软的胸脯,渐渐地唤醒情绪……和情热,身体里有微微的火焰燃烧,蒸得她有些发汗,湿漉漉的,很舒服,让人放松,但是意识尚存,她想着……也不过如此。 他用的声线经过了精心的修饰,温和、低沉,但是悦耳,像铅笔划过画纸时响起的沙沙声,彬彬有礼地发出指令。 “放松,你要允许我……” 什么? 崔安然费力去听,在那个瞬间下意识想要抓散眼前的缎带,用眼睛去确认他话语中的含义,但是贺清池扣住了她的手,腰肢上传来掌控的力量,继而被钳制失去了其余的行动空间,崔安然被甩在柔软的沙发上压住,这个动作的粗暴让她不满。 “贺清池!” 他抵住她。 “别动。” 她摸到他渗透出衬衫的潮湿,带动着她的战栗一同震颤,像一颗巧克力融化在热牛奶中似的,变成了流淌的液体,于是她接受了他的冒犯。 是甜腻的,是快乐的,是可以享受的。 当最轻薄隐蔽的衣物被扯掉时,崔安然来不及嗔怒来不及阻止,深深沉浸其中,丝质缎带在脑后系紧的结在激烈的动作中松开了,额发潮湿,她顾不上去管,只顾拢起双腿,膝盖弯折起来。 他的头发蹭得她很痒。 贺清池剥开一颗糖果塞 春鈤 进嘴里。 水果硬糖在口腔内吮吸跳动,舌尖转动着糖果,甜津津的。 贺清池用掌心扶着她的膝盖,崔安然赤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喘息声绵延,因而感到干渴,不由得吞咽了一下,眼前是模糊的,她在下坠。 在夜色中,在月光中,不断地不断地下坠。 她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在大脑中被充分沉淀和想象过的东西鲜活起来,血液在血管中鼓胀着跳动,泵进心脏的力度过于激烈,完全过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像缺氧那样。 第11章 崔安然高声呻吟,逐渐脱力,呼吸渐渐拉长,一些记忆像潮水般涌上岸,忽然让人觉得很怀念。 贺清池松开钳制,半跪在地毯上抬起眼,睫毛都被打湿了,不是汗水,也不是眼泪,沉甸甸毛茸茸的挂在绵密睫毛,像雨天沾湿后飞不起来的蛾翅,垂着眼睛等待命运。 他精致漂亮的面容给这份命运添上了哀伤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折断花枝,他是造物主精心捏就送给她的战利品,崔安然因此觉得满意,继而变得宽容。 她伸手抓住几条银链,将他拉向自己,允许他靠得很近,允许他提出条件。 “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吻我。” 听到这句话之后崔安然抬了抬眼皮,鼻尖轻轻一动,像一只猫舔了舔爪子似的,点头应允这小小的要求,但是贺清池轻轻笑了一声,用指尖描摹她嘴唇的轮廓,喉结滚动,吞下一口急切,哑声重复:“我要你吻我。” 这一遍变慢了,说得更清晰,重音被放在“你”字上面,他的手臂撑在她的颈侧,湿润柔软的嘴唇就在眼前,他俯身更加靠近,距离越发缩短,直至几乎相贴。 崔安然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几秒钟,她又睁开眼睛。 她有点恼火了,从她的眼睛中看的出来,贺清池看着她的眼睛,用气音轻轻说话,几乎是在呓语。 “吻我吧。” 如果他在请求,那么也不是不可以退让,她可以被诱惑,尝一口而已,冰淇淋尖顶上的奶油,蛋糕上圆圆的樱桃,咬住就爆开汁水的圣女果,都是欲望放纵的小小奖赏。 崔安然仰起小巧的下巴,敷衍地蹭了蹭。 简单的动作换来被放大百倍千倍的回应,崔安然骤然被撬开齿关,被攫取空气,贺清池捏着她的下巴深吻,以一种不容拒绝的频率和力道,强硬地令她的呼吸声紊乱不堪,意识也错乱。 可是她竟然在笑,呻吟几声后,她兴奋得发抖,越来越主动,攀着他的肩膀支起身子,缠绕着攀高,吻着,吻着,直至跨坐在他身上。 西裤被绷得紧紧的,她知道自己压住了什么,反而更加肆意地压上身体的重量,激情堆积到近乎窒息,贺清池咬痛了她,他们因此分开,彼此都觉得难受而烦闷,觉得热,觉得渴,烧得嗓音发干,他低声问可不可以,她说不可以。 “不可以。” 崔安然很得意,故意挪动身体,的确在挑衅,她一边吻他的唇角一边说不可以,手掌贴在他的小腹上说不可以,感受到盈满手心的满足感。 沉迷,非常喜欢,其实她很想要他。 但是不可以。 这是一种服从性测试。 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关于性的,但性本身除外。everything in the world is about sex. sex is about power. --oscar wilde 性是关于权力的。 他轻易就能将她折弄、撕碎,可是他没有,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力气难以控制地溢出来捏痛她,但是的确在努力克制,喘息声粗粝,甚至因为收着力气肌肉紧绷着发颤,是某种生理反应,像是带着止咬器的某种兽类,因为主人的指令而努力和自己原始的本能撕扯,因此燥怒,也因此狂热。 隔着笼子,崔安然甚至有兴趣去掰开他的嘴看一看白森森的獠牙。 “什么时候可以?” 字句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贺清池急促炙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颈窝。 她说:“三……二……一……” 好,就是现在,被许可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惩罚,惩罚她逗弄的心思,灼热的雄性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贺清池直接抓住她的裙角向上撕开,在布帛裂开的声响中崔安然高声叫喊,喘着气止住他。 “衣柜……在楼上……” 她说。 “里面有……” 贺清池攥着手中的衣料起身,身形投下笼罩的黑影,接过话打断:“我知道。” 等到他从楼上下来,重新回来,就再没什么能阻止了,被撞得支离破碎,点燃延绵不断的酸胀,一浪一浪的向上堆积,从沙发上滑到地毯上,然后被托起来扛到卧室,一路狼藉,她在巨浪之中差点掌不住船舵,奋力拉紧缰绳才免于跌下悬崖,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不知道是第几次结束后,她沉沉睡去。 晨曦微露,阳光随着微风卷进房间,崔安然在坚实的怀抱中醒来。 贺清池没有醒,她细致地观察他,看见阳光跳跃在宁静俊朗的脸上,晨光透亮,几颗浅褐色小痣更显突出,其中一颗在嘴角,时常营造出一些漫不经心的氛围,剩下的几颗由耳后零星落下,像冰淇淋上撒下的巧克力沫。 像是一条亲吻的索引,惹人按图索骥,她弯了弯嘴角微笑,随后想到他们之间并不是多么亲密和善的关系。 崔安然的判断很正确,贺清池在她的注视下睁开双眼后,眼神中也没有半点柔情蜜意,他冷冰冰地看着她。 崔安然于是从他的怀里脱出,起身扣好内衣,淡红的唇上咬着黑色的手绳,一边说话一边顺手挽起头发, 她并不打算对满屋乱甩的衣服负责,直接到衣柜翻找起来。 “我要吃早饭,少盐少糖,低热量,然后你送我出去,去机场,我要回北京。” 贺清池眯了眯眼睛坐起来,但是没有下一步动作,他盯着床左侧的穿衣镜查看自己胸前被人掐出来的红痕,缓慢地揉了揉头发开口:“外面有记者。” 崔安然手里拿着一件红色真丝长裙转身:“怎么,你怕被拍到?” “你不担心,我就不担心。” 崔安然笑了一下:“你在和我调情吗?” 可她的笑容在这句话的尾音收住之后立刻消失,站在衣柜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接着,她用一种上级对下级的公事公办的语调告诉他,他们的关系就是投资人与品牌代言人,仅此而已。 “回去之后让你的经纪人给你拟声明,发几封律师函,配合悦然的公关部一起做澄清,户内的电梯可以直接下地库,等一下你把车开出去,甩开记者再回来接我,昨天晚上如果被拍到了,我会处理。” 会开多了,她习惯性地要求立即反馈:“明白了没有?” “没有。” 崔安然走回床边,盘起双臂:“哪里没有?” 贺清池偏开视线,似乎感到愤怒,咬住了后槽牙,崔安然从他冷淡的态度中觉察到一丝委屈来。 “你的承诺难道不兑现吗?” 崔安然笑了起来,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转过来,让他的视线看着自己,弯下腰来。 “当然兑现。” 她心情很好,因此柔情蜜意地哄他:“对我好一点……清池,我会把最好的都给你。” 两个人离得很近,瞳仁中都能看到对方的影子,贺清池站起来搂着她的腰往上提,托着她的后脑缠绵长吻,越吻越深,崔安然搭在小臂上的长裙滑落,微微向后仰着,被放开后轻轻喘了几口。 贺清池用指腹擦去她唇边的水渍,黑眸深邃,一下子从冷淡转换成深情,他有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 “崔总这样走了,什么时候再来?” “很快。”崔安然说,“我很喜欢你的本事。” 09 他看着你,他爱着你 陈锦和最近在粉丝当中的风评变好,甚至屡屡被夸奖,事出反常,这是因为贺清池的资源毫无预兆的变好了。 短短半个月时间,他官宣了新戏和新代言,预告了两本杂志封面,悦然为新代言人买了线下地广与tvc,每天上班族穿行在地铁站来来往往,无需抬头就能看到贺清池的大屏照片。 每一百个人里面,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停下来注意到照片的存在,掏出手机搜索关键词,和同行者嬉笑 ???? 起来。 “这人谁啊?长得这么帅,怎么之前不红?” “他演过什么剧?” “我一个都没看过!” “买的营销吧?热搜也是买的……哦!我想起来了,被悦然老总包养的那个嘛!” “富婆吃得真好。” “是哦……但还是好帅……” 点下关注,贺清池的名字被人暂时的记住了。 然后就是重复,不断地重复,宣传的基本原则就是重复,信息爆炸的时代,占据了前排的注意力就占据了先机,视频网站把贺清池三年前拍的偶像剧翻出来做首页推广,不仅如此,他成为数个社交平台当月的明星新闻官,数千万用户在点进软件的同时都能看见他的开屏广告。 从无人问津,到小有名气,到众人询问,不过半个月而已。 比起贺清池的新戏新杂志新角色,更被人好奇的问题无疑是——谁在捧他? 匿名八卦社区上十几个帖子都在讨论这件事,这是个专注于娱乐圈的八卦论坛,发帖只显示默认数字id而没有其他信息,说话人不必为自己负责,因此格外大胆,真假参半,有内幕人员爆料,有营销公司带节奏,有大量粉丝活跃,甚至还有潜伏在其中的艺人本人。 有人说他背后就是悦然的老总崔安然,高位热搜澄清了个寂寞,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人反驳说绝对没那么简单,能过明路的都是幌子,还有人说怎么只往女的想?这圈子男男多的是! 讨论度起来了,过往就被审视,从小学吃了几碗粉到大学语文多少分都会被一一挖出蛛丝马迹,但是这一套流程在贺清池身上居然失效了。 贺清池身上没有过往。 他没有履历,没有小学中学大学同学老师出来爆料,搞不清楚是否为科班出身,资料上… 第12章 陈锦和最近在粉丝当中的风评变好,甚至屡屡被夸奖,事出反常,这是因为贺清池的资源毫无预兆的变好了。 短短半个月时间,他官宣了新戏和新代言,预告了两本杂志封面,悦然为新代言人买了线下地广与 tvc,每天上班族穿行在地铁站来来往往,无需抬头就能看到贺清池的大屏照片。 每一百个人里面,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停下来注意到照片的存在,掏出手机搜索关键词,和同行者嬉笑起来。 “这人谁啊?长得这么帅,怎么之前不红?” “他演过什么剧?” “我一个都没看过!” “买的营销吧?热搜也是买的……哦!我想起来了,被悦然老总包养的那个嘛!” “富婆吃得真好。” “是哦……但还是好帅……” 点下关注,贺清池的名字被人暂时的记住了。 然后就是重复,不断地重复,宣传的基本原则就是重复,信息爆炸的时代,占据了前排的注意力就占据了先机,视频网站把贺清池三年前拍的偶像剧翻出来做首页推广,不仅如此,他成为数个社交平台当月的明星新闻官,数千万用户在点进软件的同时都能看见他的开屏广告。 从无人问津,到小有名气,到众人询问,不过半个月而已。 比起贺清池的新戏新杂志新角色,更被人好奇的问题无疑是——谁在捧他? 匿名八卦社区上十几个帖子都在讨论这件事,这是个专注于娱乐圈的八卦论坛,发帖只显示默认数字 id 而没有其他信息,说话人不必为自己负责,因此格外大胆,真假参半,有内幕人员爆料,有营销公司带节奏,有大量粉丝活跃,甚至还有潜伏在其中的艺人本人。 有人说他背后就是悦然的老总崔安然,高位热搜澄清了个寂寞,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人反驳说绝对没那么简单,能过明路的都是幌子,还有人说怎么只往女的想?这圈子男男多的是! 讨论度起来了,过往就被审视,从小学吃了几碗粉到大学语文多少分都会被一一挖出蛛丝马迹,但是这一套流程在贺清池身上居然失效了。 贺清池身上没有过往。 他没有履历,没有小学中学大学同学老师出来爆料,搞不清楚是否为科班出身,资料上没有明确的出道时间,他的过去是被刻意隐藏起来的。 如果他是今年才被包养,那么他过往的痕迹不可能清除的那么快那么彻底,但是如果他早就有人支持,那么为什么那个人现在才开始捧他? 在好几个推论被提出和推翻之后,似乎终于有知情人出面,发了短短几个字:你们知不知道谢青彦? 崔安然的确兑现承诺,很快就回到越城,以赞助商的名义带了物资到剧组探班,当天是大夜戏,而且是雨戏,整组人都在深秋冷风中瑟瑟发抖,崔安然带来的热饮宵夜和棉服无疑是雪中送炭。 大金主来了当然是座上宾,制片人和导演把崔安然请进棚内看监视器,同时把剧本拿来比照着讲解,这是一场男女主雨夜表明心意的重头戏。 调度和灯光已经过了两遍,演员已经拍了数条,现在正在为下一条做准备,复原场景,导演拿起对讲机,监视器镜头里显示着现场演员休息的画面。 剧本时间是初夏,贺清池穿着单薄的戏服,一边不受控地发着颤一边裹紧身上的毛毯,他的头发全都打湿了,额发遮住眉眼,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淌,滑过凌厉的颧骨和高耸的鼻峰,一颗一颗地砸在半敞的胸前,高大的男人蜷缩着,在小小的视窗中竟然显得像一小团似的。 透过这个观看的视角,崔安然不免想到一些相似之处。 又是潮湿的。 另一旁周冉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照样被冷水浇得透湿和发抖,两个人凑在一起听对讲机传来的导演意见,像冬天挤着取暖的小动物。 周冉没能很好的理解导演意图,又不敢问,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贺清池见状,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讲给你。” 周冉仍是担心:“我怕我听懂了也演不出来。” “你要相信我。”贺清池很温柔地说,“看着我。” 周冉看向他,透过监视器,崔安然也看向他,看着他的眼睛,他眼里的情绪和几天前的那个早晨他们分别时的一模一样,凝望你时闪烁着万千星辰,他看着你,他爱着你。 周冉痴痴地发愣,听见贺清池轻快地说了一声:“好了。” “记住这个情绪,就是这样。” 对着对讲机,贺清池说:“现在可以拍了。” 镜头会放大瑕疵也会善待真正的美貌,高清摄像头下的大特写,那眼神看向镜头,甚至刺穿镜头,直直扑向监视器后的崔安然,她被这个眼神烫得心里一跳。 “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你日日夜夜都在想我,对吗?” 贺清池说完这句词,导演对着对讲机大喊一声“cut”,打断了崔安然的状态,她恢复如常,听见导演满意地说:“好,不错,这条过了。” 虽然导演说过了,但是贺清池一向有看回放的习惯,稍微擦了一下身上的水,过了几分钟之后,穿过一大堆电线和机器从现场掀开帘子进了棚。 周冉跟在贺清池身后,他的脚步在看见崔安然之后顿了一下,似乎有点意外。 不过他的反应并不大,浅浅颔首:“崔总。” 周冉的反应比较热情:“崔总你是来看我们的吗?” 崔安然点头笑道:“是啊。” 贺清池在崔安然身边俯身下来,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撑在她的椅背,形成一个笼罩的封闭空间,离得很近,她闻到他身上冰冷潮湿的水汽,像是池边的青苔,他专注地看着屏幕,她又看见他耳后的小痣。 贺清池认真和导演讨论:“保一条吗?” 导演说不用,做了个手势:“情绪连贯最重要,刚才那条真的很顶!” 周冉夸道:“池哥带动的好。” 导演说:“对嘛,就是要有火花,多对视,噼噼啪啪刺啦刺啦。” 贺清池就势开玩笑:“对,来,看着我。” 他挤出斗鸡眼,周冉噗嗤一声捂着嘴笑,一屋子人都笑了,摄影机虽然停了,但是花絮摄影机还在,忠实地记录下一切,这是体现亲民和大方的好时候,崔安然说:“收工了我请大家吃饭。” 贺清池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收。 无人察觉贺清池脸上转瞬 春鈤 即逝的神色变化,制片人和导演带着大家欢呼说谢谢崔总,一行人收拾好器材,浩浩荡荡包下饭店。 剧组工作人员在大厅,制片人、导演和几个副导演加上男女主演陪着崔安然在包间,席间叫了酒,但是崔安然只喝果汁,过来敬的酒统一由贺清池来喝,他因此喝了不少,耳尖都泛起粉红色。 周冉坐在贺清池身边担心他,抓着他的胳膊小声提醒,贺清池笑了笑低声说没事,但是眉头微蹙,表情不适了一瞬间,周冉赶紧问:“哪里难受?要去吐吗?” “我自己去。”贺清池再次说,“没事。” 他拿起手机出了门。 与此同时,周冉看见崔安然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自顾自抿了一口酒,见周冉盯着自己,笑了笑寒暄了两句。 “拍夜戏累不累?” “还好啦!我还挺能熬夜的。”周冉说着说着眼神往外飘,起身道,“崔总失陪,我去看看池哥。” 崔安然又笑了一下:“去吧。” 周冉出去找了一圈,没看见贺清池,只好通过手机联系,才得到回复,贺清池说他已经走了,让周冉早点回去休息,还嘱咐说要有人陪,最好是找他的助理。 过了一会儿,贺清池的助理小琪果然来找她了。 周冉忍不住问:“池哥去哪了?他不回去休息吗?明天早上还有通告!” “啊……”小琪见周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语塞五秒钟,突然说,“哇,你用的什么面膜啊,这么晚了皮肤状态还这么好!” 周冉愣了一下:“啊?”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小琪明白了陈锦和说的那句“知道的越少越幸运”是什么意思。 周冉走后不久,崔安然也提前离席,没让司机送去公寓,而是兜兜转转地甩开记者去了山里的一家私密温泉酒店。 贺清池当然等在那里,他已经泡了一段时间了,秋夜里温暖的池水上浮着一层轻纱似的雾气,暖意一蒸酒意发酵的厉害,他有点昏昏沉沉的,动作也变慢了,慢慢来到池边,仰起头同崔安然接吻。 同上一次不同,池水温暖,他整个人也是暖的,反而崔安然刚刚换上单薄浴袍,被风吹得有些发冷,她斜坐在池边同贺清池吻着,在津液的甜腻中被拦腰抱下来陷入炙热怀中,像一片叶子似的滑落,长发的发梢浸在水中像海藻似的散开漂浮着,渐渐也热起来,甚至蒸出一身薄汗。 第13章 他们在池水中浸得更深,四周寂静,唯有水声清晰,池水涨出边缘,泉眼咕嘟嘟地冒着泡泡混淆了夹杂在其中的轻喘,贺清池似乎是喝多了,所以乖顺温柔。 崔安然捧着他的脸,看见他的眸子蒙着水汽,随着池水的刺激忽然揽住她的腰压得很深,埋在她的颈窝,紧绷的腰腹一下子放松下来,喃喃念出一个名字。 池水骤冷,崔安然一巴掌拍在贺清池脸上。 这一掌并不重,但很突然,打得他的脸偏了一下,随后被人捏着下巴正回来,崔安然冷冷问道:“你在喊谁?” 10 他们之间只有这件事可做 这世上同音字很多,同名的人也可以有很多,贺清池的语气不带解释意味,简短地说:“你。” 崔安然冷淡道:“我只听过你叫我崔总。” “那是你忘了。” 崔安然怔了一瞬,眼神有所动容,怒意消散,很平静地说:“你心里如果有人,不用勉强,我对别人的东西没兴趣。” 贺清池似笑非笑:“崔总吃醋了?你要是喜欢,我再喊一次给你听。” 他看着她,舌尖推出气音,喃喃两个字:“小然。” 崔安然又是一巴掌:“假的。” 贺清池忽然笑出声,这两掌都不重,脸上没有痕迹,但是贺清池捂着脸,指节蹭了蹭自己的唇角:“崔总这醋吃得不讲道理。” 他笑得令人恼火,崔安然再次冷脸:“我讨厌别人骗我。” 贺清池知道她在说什么,在态度冰冷的女总裁面前,他不该显得太得意,可是他的笑意收不住,很快挨了第三次巴掌。 这一次用了力气,贺清池抓住崔安然的手腕,把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侧,抬起眼低声道:“手打疼了吗?” 崔安然抽动手腕未果,贺清池也用了力气,手掌把细腕整个包住,攥得很紧。 “松开!” “我没有骗你。”贺清池说,“我和你同一天认识周冉,我不在乎她,都是真话。” “周冉对你很上心。” “别人对我上心,我也要负责吗?” 贺清池又笑一声,这一声十分凉薄:“花絮的机器一直在拍,喊了cut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掌心不断传来细腻温热的触感,贺清池一直没有放手,捏着崔安然的手腕翻转过来吻在手背:“崔总现在把我攥在手心,我当然只在乎你。” 崔安然淡淡道:“是吗。” 她看着他的浓睫墨瞳和幽深眼神,分不清他眼中闪动的情绪是真是假,他刚刚说了一句非常中听的话,那就姑且一听。 崔安然推动水波借助浮力坐进贺清池怀中,再次同他接吻,他们之间只有这件事可做,他们仅仅是这样的关系。 舌尖被大力吮吸,很快又响起水声,她的脊背向后弯折,越躺越低,最后几乎是平躺在岸边,腰肢浸泡在水中,大口的喘,脸上的神情享受且快乐。 在她因过载而意识缺失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崔安然… 这世上同音字很多,同名的人也可以有很多,贺清池的语气不带解释意味,简短地说:“你。” 崔安然冷淡道:“我只听过你叫我崔总。” “那是你忘了。” 崔安然怔了一瞬,眼神有所动容,怒意消散,很平静地说:“你心里如果有人,不用勉强,我对别人的东西没兴趣。” 贺清池似笑非笑:“崔总吃醋了?你要是喜欢,我再喊一次给你听。” 他看着她,舌尖推出气音,喃喃两个字:“小然。” 崔安然又是一巴掌:“假的。” 贺清池忽然笑出声,这两掌都不重,脸上没有痕迹,但是贺清池捂着脸,指节蹭了蹭自己的唇角:“崔总这醋吃得不讲道理。” 他笑得令人恼火,崔安然再次冷脸:“我讨厌别人骗我。” 贺清池知道她在说什么,在态度冰冷的女总裁面前,他不该显得太得意,可是他的笑意收不住,很快挨了第三次巴掌。 这一次用了力气,贺清池抓住崔安然的手腕,把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侧,抬起眼低声道:“手打疼了吗?” 崔安然抽动手腕未果,贺清池也用了力气,手掌把细腕整个包住,攥得很紧。 “松开!” “我没有骗你。”贺清池说,“我和你同一天认识周冉,我不在乎她,都是真话。” “周冉对你很上心。” “别人对我上心,我也要负责吗?” 贺清池又笑一声,这一声十分凉薄:“花絮的机器一直在拍,喊了 cut 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掌心不断传来细腻温热的触感,贺清池一直没有放手,捏着崔安然的手腕翻转过来吻在手背:“崔总现在把我攥在手心,我当然只在乎你。” 崔安然淡淡道:“是吗。” 她看着他的浓睫墨瞳和幽深眼神,分不清他眼中闪动的情绪是真是假,他刚刚说了一句非常中听的话,那就姑且一听。 崔安然推动水波借助浮力坐进贺清池怀中,再次同他接吻,他们之间只有这件事可做,他们仅仅是这样的关系。 舌尖被大力吮吸,很快又响起水声,她的脊背向后弯折,越躺越低,最后几乎是平躺在岸边,腰肢浸泡在水中,大口的喘,脸上的神情享受且快乐。 在她因过载而意识缺失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崔安然似乎又听见贺清池喃喃喊着那个名字。 她因满足和疲惫而闭上眼睛,贺清池俯身下来,虔诚而谨慎地在眼角轻轻印下一吻。 他看了她很久,她并不知道。 崔安然在贺清池将她抱出浴室时醒来,暂时没有动,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泡完温泉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舒展感觉,她现在根本睡不着觉。 崔安然从贺清池怀里跳下来,穿过前厅,顺手点开大屏,到吧台开了一瓶威士忌,夹出两只宽口杯,衣着单薄,而且赤着脚,离开了贴着人的体温,她感到冷,摸了摸胳膊。 贺清池跟在她身后,怀里抱着毛毯和拖鞋,先把人牢牢裹住,再蹲下来为她穿鞋,自然地接过崔安然手中的酒杯,准备去冰箱添加冰块。 崔安然突然问 ?????? :“常常做这些吗?你好像很熟练。” 贺清池的脚步顿住,稍侧过身子,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还好。” 他打开冰箱门,冷冷的灯光打在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收起笑容,显得惨白:“你想同情我,可以找些别的角度。” 当贺清池拿着两杯加好冰块的威士忌回到前厅时,发现崔安然站在沙发前看一部电影,画面灰暗,音乐浅浅,偶有对白,这是贺清池压了两年没上映的那部电影,不知道崔安然从什么渠道拿到的终审版本。 想来也不难,这本就是部无人问津的片子,早早拿了标却始终找不到愿意发行的合作方,制作公司解散掉了,导演熬不下去已经转行去拍短剧,没有人再抱有希望。 贺清池做过一些努力,但全部徒劳,现在也没必要再说。 崔安然抱着手臂盯着屏幕接过酒杯,视线没有挪动,抿了一口,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比如……谢家的封杀吗?” 贺清池纠正道:“是谢青彦的封杀。” 崔安然忽然把目光转过来,似乎对称呼有些诧异,贺清池很不客气,的确,对一个压制自己职业生涯的人,并不需要什么客气。 可是贺清池没有和她对视,喝掉了一整杯威士忌,然后又倒了一杯。 崔安然重新看向屏幕,她继续看着电影,画面中缓缓从水面升起月亮的投影,贺清池扮演的男主角正艰难地在水中跋涉,拖着湿漉漉的身体爬上岸边。 从目前呈现的剧情来看,这是一宗发生在水边的凶杀案,而男主角不是凶手,他是已经死掉的那个人。 他被杀了,但是他还活着,小镇的居民对他的重新出现感到诧异和恐惧,他对自己是否还活着的事实感到怀疑。 这是一个阴森森的开头,带着一种故弄玄虚的生涩情调,留有很多粗粝的穿凿痕迹,但是崔安然产生了好奇和兴趣,她问道:“然后怎么样了?” 贺清池给自己倒了第二杯酒。 “你喜欢吗?” 崔安然并不回答:“我更好奇谢家为什么要封杀这部片子。” “你可以看下去。”贺清池低声说,她在他脸上居然看到了紧张这种情绪,他给自己倒了第三杯酒。 “你会看下去吗?” “如果你讲给我听……”崔安然抿了一口酒,很放松地席地而坐,坐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屋内是恒温的,地毯微微发热,崔安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扬起脸来看着贺清池。 她的脸庞在月光下格外洁白纯净,这会让人忘记他们之间目前的关系定义。 贺清池迟疑了一下,贴着她坐下,崔安然举起手臂把酒杯贴在他的唇边,另一只胳膊顺势就环住他的脖子,这个姿势非常方便地让她依偎进他的怀里,他像宠溺女朋友的男朋友一般无奈地喝完了残酒。 这件事情重复了数次,光影在画面上闪动,崔安然投入其中,抓紧剧情节奏的气口小口小口地抿着威士忌,然后整杯地喂给贺清池喝掉,刚开的一瓶新酒被消耗掉大半,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做这件事的动机和逻辑。 第14章 或许是一种感觉,一种从贺清池稍纵即逝的紧张中被崔安然敏锐抓住的感觉,她想在这部电影当中知道点什么,她想从他身上知道点什么,酒精是最好的工具,但前提条件是对方露出了能够使用这个工具的破绽。 眼前的画面让人昏昏欲睡,终审版本确定后,贺清池已经看过这部片子十多遍,不,二十遍,甚至更多,有一些晚上他会把投影打在天花板上,在波光粼粼的光影中长久而持续地处在半梦半醒的边界之中。 说来奇怪,最开始,他对这部片子并不热衷。 两年前他还有戏拍,虽然是在偶像剧里面打转,但是凭借外形他能随便挑的本子不少,这部戏的剧本是陈锦和从垃圾邮件中捡出来的,让他看看,看完了,他说想拍,陈锦和却态度大改,突然说不行。 “这是个好故事。” “对,没错,不然我为什么给你看?”陈锦和用四个字拒绝,“谢家不让。” 贺清池的反应是一声嗤笑:“那又怎么样?” 他去拍了,下场就是再没有戏拍。 双胞胎兄弟长期共用一个身份,哥哥死了,弟弟从水里爬出来,他原本以为哥哥死了他就能独占身份成为一个真正完整的人,结果他的身份却随着哥哥的死亡而彻底消失,在这个封闭的小镇,他成了一个活着的鬼。 镜头中开始出现整片的芦苇,从画面最下角开始,占据了四分之一、三分之一,一半的画面,直至整个画面,弟弟赤身裸体的穿行在芦苇丛中,他想要回到水里去。 他只能回到水里去。 他没有地方可去。 “清池。” “嗯……?”昏昏沉沉的意识被拨开,贺清池费力保持清明,勉强回应,他喝得太多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喝这么多。 她勾着他的脖子,看着他雾蒙蒙的眸子,轻声问道:“为什么想要拍这个?” “因为我……没有地方可去。” “那就来我这里。” 崔安然轻声呢喃,吻上他的嘴唇,他似乎觉得安慰,很乖顺地承受,舌尖慢慢地勾连在一起,吻出缠绵水声。 很难说明这是一个怎样的时刻:他露出他的灵魂,她剥开他的衣服。 他为什么要拍这部戏? 他喜欢这个故事吗?不一定。 贺清池不认为自己和男主角之间有什么命运相连的代入感,但是他们都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长大,这一点很相似,也许这是唯一的相似点。 他不是双胞胎,不出生在小镇,并不沉默寡言,也从来不试图伤害自己的亲人。 他的童年的大多数时光是在四层的联排别墅中度过的,这个别墅里有园丁、保姆、阿姨、司机、管家和家庭教师……还有一些他记不清了,总之有很多人很多人,就是没有爸爸妈妈。 母亲这个角色从未出现,父亲则和一条专属电话线相连,他可以随时给爸爸打电话,爸爸会满足他的一切要求,但是很少出现。 有一次他生病了,烧到 39°的时候他见到了爸爸,下一次他尝试复刻这个场景——把自己埋进装满冰水的浴缸里,再湿漉漉地爬出来,赤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成功了,他再次发烧了,他失败了,父亲把保姆和护工全部换了一遍,但是他没有来看他。 所以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没有地方可去? “我喜欢这部片子,我会送它去国外拿奖。”崔安然一边吻他一边哄他,“很快,就在这个月,这个月我就会做这件事,好吗?” 她微热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不轻不重地攥着发根拽了拽,示意他该对她的示好更热情些,于是他尝试这么做。 贺清池扶着崔安然的腰把她拉了起来,然后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意识全部消弭之前,他听见崔安然的惊呼。 “清池!” 11 听说你被人玩进医院了 有一只柔软的手握着他的手,有一个柔软的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 叫的是他很久之前的那个名字。 贺清池睁开眼,看见的却是白色的天花板,以及本不该出现在越城的陈锦和。 陈锦和手下一堆人,而且最近跟乔安娜跟得紧,他在拍戏不出组,按理说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只有助理小琪一直在。 所以贺清池问:“怎么是你?” 陈锦和开门见山:“听说你被人玩进医院了。” 贺清池躺在床上很坦诚:“事实。” 陈锦和猛翻了一个白眼。 “神经病啊你!” 陈锦和骂完了开始阴阳怪气:“希望你能记住一个常识……哦不,对你来说是冷知识,然后转告给崔总——泡温泉前后不要喝酒!还他妈喝那么多!” 贺清池伸手要来病历,随便翻了翻,没什么大碍——低血压、低血糖、脑供血不足导致的突发性昏厥——泡温泉前后大量饮酒导致的毛细血管扩张、心率增快、糖分流失——临床意见是卧床休息,补充水分和糖分,仅此而已。 “第二次了。”陈锦和敲他的床头柜,“哥大半夜飙车过来救你,第二次了。” “第一次我可以认,这次你来干什么?你来有什么用?”贺清池极不要脸,居然咧嘴一笑,“你是救护车?” 陈锦和腾地一下站起来,气得 ?????? 陡然大声:“因为现在全剧组都知道你被人玩进医院了!” 贺清池举着他的病历本说:“这是造谣。” “我和崔安然是纯粹的合作关系,代言人和投资人的那种合作关系。” 陈锦和斜着眼看他。 贺清池想了想开口:“其实我……” “停!”陈锦和紧急截断,“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也许我猜的到你是谁,那不难,但是我不想知道,你明白吗?你得放过我,别让我参与,看在我救了你两次的份上,是不是?” 贺清池突然变脸,冷笑一声:“你怕谢青彦?” “我谁都怕。”陈锦和说,“你,崔总,陆总,小谢总,我是个平头老百姓,你知道么?” 他絮絮叨叨的开始说:“你joe哥混到这一步不容易,一步一个脚印,你以为我金牌经纪人这个名号怎么来的?那都是我当牛做马……” 贺清池做了个手势打断,陈锦… 有一只柔软的手握着他的手,有一个柔软的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 叫的是他很久之前的那个名字。 贺清池睁开眼,看见的却是白色的天花板,以及本不该出现在越城的陈锦和。 陈锦和手下一堆人,而且最近跟乔安娜跟得紧,他在拍戏不出组,按理说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只有助理小琪一直在。 所以贺清池问:“怎么是你?” 陈锦和开门见山:“听说你被人玩进医院了。” 贺清池躺在床上很坦诚:“事实。” 陈锦和猛翻了一个白眼。 “神经病啊你!” 陈锦和骂完了开始阴阳怪气:“希望你能记住一个常识……哦不,对你来说是冷知识,然后转告给崔总——泡温泉前后不要喝酒!还他妈喝那么多!” 贺清池伸手要来病历,随便翻了翻,没什么大碍——低血压、低血糖、脑供血不足导致的突发性昏厥——泡温泉前后大量饮酒导致的毛细血管扩张、心率增快、糖分流失——临床意见是卧床休息,补充水分和糖分,仅此而已。 “第二次了。”陈锦和敲他的床头柜,“哥大半夜飙车过来救你,第二次了。” “第一次我可以认,这次你来干什么?你来有什么用?”贺清池极不要脸,居然咧嘴一笑,“你是救护车?” 陈锦和腾地一下站起来,气得陡然大声:“因为现在全剧组都知道你被人玩进医院了!” 贺清池举着他的病历本说:“这是造谣。” “我和崔安然是纯粹的合作关系,代言人和投资人的那种合作关系。” 陈锦和斜着眼看他。 贺清池想了想开口:“其实我……” “停!”陈锦和紧急截断,“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也许我猜的到你是谁,那不难,但是我不想知道,你明白吗?你得放过我,别让我参与,看在我救了你两次的份上,是不是?” 贺清池突然变脸,冷笑一声:“你怕谢青彦?” “我谁都怕。”陈锦和说,“你,崔总,陆总,小谢总,我是个平头老百姓,你知道么?” 他絮絮叨叨的开始说:“你 joe 哥混到这一步不容易,一步一个脚印,你以为我金牌经纪人这个名号怎么来的?那都是我当牛做马……” 贺清池做了个手势打断,陈锦和立刻截住话头,见好就收,他混圈这么多年,姿态虽然低,但是说的话半真半假,明哲保身,贺清池不打算怪他。 贺清池道:“这种乱七八糟的谣言内部传一传没意义,报出去了也有人会拦。” 陈锦和说:“我知道,但我还是尽力给你消除了一下影响,几个说的最凶的已经开除了,主要是……” 他看了一眼贺清池脸色,才继续说下去:“尽量让话晚一点传到小谢总那里。” 贺清池脸色果然不好,于是陈锦和又说:“崔总送你来的医院,待了很久,你没醒,我来了她就走了,留了一个东西给你。” 第15章 “什么?” 陈锦和递出来一册装帧精致的计划书:“她说她要向你道歉。” 这是一张社交平台年度盛典的招商计划书,这种社媒平台的盛典本来就是一场曝光秀,有名有姓的都会想办法找理由给奖项,其他能够被公关的奖项被明码标价,崔安然给贺清池买下了最贵的一档。 这是一份真金白银的歉意。 但是……贺清池想到了一个但是,他抬眼看向陈锦和,对方显然也想到了。 “周冉会作为你的女伴一起去,你说崔总会不会……”陈锦和没继续说下去,用眼神示意贺清池。 “不会,不用担心。” 陈锦和点点头起身:“你说不会就不会吧,反正说好了不关我事,到时候血别溅着我。” 守在门口的小琪听完满头黑线。 ……但是好像关我事啊!到时候全部都是我去对接! 让周冉作为贺清池的女伴一同参加盛典并不是专门为了给崔安然找不痛快,反而是一个早就敲定的巧合。 两个月之前,这两个人一个是糊咖,一个是新人。 以陈锦和的人脉关系,塞两个人去盛典不是难事,周意满以自己被贺清池揍了一顿为理由,硬是找陈锦和讨下来这个人情,早早把贺清池和周冉搭作一对弄进嘉宾名单,一起打包露脸,图个曝光。 但这是之前的情况,往常贺清池去这种场合都是两手插兜站着如喽啰,如今他话题度飞升,再加上崔安然给他投的公关赞助,曝光量不可同日而语,而周冉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身边,实在是有点微妙。 说曹操曹操到,小琪远远看见周冉急匆匆地跑过来,细声细气地问她:“joe 哥走了吗?我可以进去了吗?” 小琪探头往里面看了看:“走了,你进去吧。” “谢谢。” 看着周冉轻快地走进屋并且关上门,不知道为什么,小琪叹了口气。 来都来了,不白来,陈锦和给人叫了一瓶葡萄糖挂着,贺清池扎着针头坐在床上翻剧本,见周冉进来,主动笑了一下问:“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看看你。” 贺清池又笑一下:“我没事啊。” 他寒暄完就不再找话题,低下头来继续看剧本,盘着腿坐在病床上,微微弓着身,额发落了下来遮住了大半张侧脸,周冉因此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了他耳后的一排小痣,蜿蜒下来落入拧开两颗扣子的胸膛。 她忽然有点脸热,但没有挪开视线。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发现周冉没有走也没有其他动静,贺清池抬起头,直直和周冉的视线撞在一起,她急忙挪开,脸更红了,但是马上,她又挪回来,看向他的眼睛,咬了咬嘴唇。 “你和崔总……是在,谈恋爱吗?” 她直接问出来了。 “不是。” “那就好。”周冉一下子太放松,说了这样三个字,急忙掩住嘴,然后解释说,“剧组现在都在传……” “那就让他们去说。” 周冉认真地看着贺清池说:“嗯,我相信你。” 贺清池把剧本合上。 “周冉。” 他突然这样叫,周冉不免一愣,她早已习惯另一个更亲密的称呼,他们的关系忽然之间退行到了初见的那一天,他面无表情地照顾她,温暖但是疏离,让人捉摸不透。 “在这一行做,你要相信镜头的存在,永远都不要真正放松下来,也永远都不要相信任何人。” 贺清池说:“包括我。” 周冉摇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不至于不知道,炒 cp 啦,搞话题啦那一些……什么什么的,池哥,我以前也是追星女孩,我还是你粉丝呢,你记得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的……” “是假的,是演的,是营业,是花絮,镜头一直开着,我知道,但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勇气可能还是不够,于是她站了起来。 “你是假的,没关系。” “……但是我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周冉不等面前的男人反应,急匆匆拿起包,一扭头跑走了。 贺清池眨了眨眼,没什么其他反应,重新捡起剧本翻到刚刚暂停的那一页。 春鈤 助理小琪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提建议。 “池哥……要不咱们那天低调一点?偷偷的进去,不约专门的摄影老师了,少发点通稿,领了奖就跑。” 贺清池诧异抬眼,予以否认:“低调?那不是辜负了崔总撒过去的钞票。” 他一声轻笑:“越高调越好。” 陈锦和不在,小琪只能自己联系新的妆发工作室和礼服,之前的贺清池毫无咖位可言,找相熟的品牌借一套,再用公司自己的化妆师就可以,但是现在不行了,而且这将是贺清池红了之后第一次的公开活动,各方都盯得很紧,粉丝尤为上心。 糊了这么多年,突然成流量了,粉丝们不免十分激动,指指点点,小琪用来吃瓜的私人账号很快被扒出来,私信塞爆了邮箱,可是她根本来不及看,典礼就在下周,时间紧迫。 知名化妆师的日程早就被人订满,衣服从超季求到当季也没有排上,过季都借不到,人人都喊她亲爱的,人人都没有了后续。 小琪求助陈锦和,只得到对方自己想办法的回复,人急了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她瞒着贺清池偷偷联系了崔总。 于是什么都有了。 化妆师的插队名额有了,海外杂志的特约摄影约到了,超季赞助排不上就直接买高定,营销号打点好,热搜位已预定,一切都顺利地不可思议。 当天晚上的通告结束,小琪跟着贺清池一起提前飞到了北京。 从早上一睁眼就开始忙碌,邮件和电话响个不停,首先把人送到化妆师的工作室,陈锦和也在那里,他是陪着乔安娜来的,两个人约的是同一位老师。 小琪抱着邀功的心态去找陈锦和,陈锦和冷冷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是怎么插的队。” 小琪心虚闭嘴。 化妆师也有咖位大小,明星级别的老师不会全程跟妆,最基础的清洁工作和底妆是由助理来做的,贺清池听话闭眼,听见房门一声响,有人进来了,以为是小琪,直接轻笑道:“非要去讨不痛快,被阿 joe 骂了就舒服了?” “他敢骂我?” 不是小琪,贺清池睁开眼,帮他打底的化妆助理看到来人一声惊呼。 “安娜姐!” 12 崔安然现在怎么想很重要 镜子里款款而来一抹窈窕身影,乔安娜由远及近,走到贺清池身后,顺手拿起化妆用的粉饼看了看,腰肢一扭转了个方向,靠坐在化妆镜前,挡住贺清池的视线。 她的妆面还没有化,头发没做,松松地挽了一下搭在肩上,但这是一张天生为镜头而生的脸,一颦一笑都是风情,素颜也极美,微微偏了偏头笑道:“我要自我介绍一下吗?” “当然不用。”贺清池谦逊而客气,马上站起来欠身鞠躬,伸出手去,“安娜姐,我叫贺清池,也是阿joe在带。” 乔安娜仍是笑着,却只是浅浅一握:“客套就不用了,我和安然很要好。” 这句话直接点出了她来找他的目的,贺清池脸上应酬与营业的微笑消失了,乔安娜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笑着点点头,化妆助理识趣地退出屋外关上门。 乔安娜一挑眉:“这么惊讶吗?看来你和安然并不熟。” 贺清池应得模糊:“大概是吧。” “当初阿joe来找我帮你,我是为了安然才答应,我以为戒指是个误会,我不想让她卷进这种无聊的绯闻里,结果……不是绯闻。” 她微微偏头,是打量的眼神。 “你哪里好?这张脸?也不过如此,安然并不是肤浅的人。” “说不定是。”贺清池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够多,安娜姐,也许你和她也没有很熟。” 被以牙还牙的讽刺了一句,乔安娜反而笑了。 “她今天会来。” “我知道。” “还有一个人也会来。” 贺清池有些懒地抬眼,礼貌地表示了兴趣:“谁?” 乔安娜勾勾手,示意他附耳来听。 贺清池淡淡一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他。” “我的提醒就到这里。”乔安娜甩手走到门口,正要开门,忽然回身嫣然一笑。 “你好自为之。” 等到妆发和衣服都搭配好,崔安然派人送来的珠宝也到了,这是一枚panthère de cartier卡地亚猎豹系列胸针,立体的豹身镶满刻面型钻石,眼睛是一对梨形的绿色彩钻,价值一百五十万,另外投了五百万的保险。 小琪像捧着地雷一样捧着这个小盒子,贺清池奇怪地看她一眼。 “你在紧张什么?” “我在想如果……万一…… 镜子里款款而来一抹窈窕身影,乔安娜由远及近,走到贺清池身后,顺手拿起化妆用的粉饼看了看,腰肢一扭转了个方向,靠坐在化妆镜前,挡住贺清池的视线。 她的妆面还没有化,头发没做,松松地挽了一下搭在肩上,但这是一张天生为镜头而生的脸,一颦一笑都是风情,素颜也极美,微微偏了偏头笑道:“我要自我介绍一下吗?” 第16章 “当然不用。”贺清池谦逊而客气,马上站起来欠身鞠躬,伸出手去,“安娜姐,我叫贺清池,也是阿 joe 在带。” 乔安娜仍是笑着,却只是浅浅一握:“客套就不用了,我和安然很要好。” 这句话直接点出了她来找他的目的,贺清池脸上应酬与营业的微笑消失了,乔安娜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笑着点点头,化妆助理识趣地退出屋外关上门。 乔安娜一挑眉:“这么惊讶吗?看来你和安然并不熟。” 贺清池应得模糊:“大概是吧。” “当初阿 joe 来找我帮你,我是为了安然才答应,我以为戒指是个误会,我不想让她卷进这种无聊的绯闻里,结果……不是绯闻。” 她微微偏头,是打量的眼神。 “你哪里好?这张脸?也不过如此,安然并不是肤浅的人。” “说不定是。”贺清池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够多,安娜姐,也许你和她也没有很熟。” 被以牙还牙的讽刺了一句,乔安娜反而笑了。 “她今天会来。” “我知道。” “还有一个人也会来。” 贺清池有些懒地抬眼,礼貌地表示了兴趣:“谁?” 乔安娜勾勾手,示意他附耳来听。 贺清池淡淡一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他。” “我的提醒就到这里。”乔安娜甩手走到门口,正要开门,忽然回身嫣然一笑。 “你好自为之。” 等到妆发和衣服都搭配好,崔安然派人送来的珠宝也到了,这是一枚 panthère de cartier 卡地亚猎豹系列胸针,立体的豹身镶满刻面型钻石,眼睛是一对梨形的绿色彩钻,价值一百五十万,另外投了五百万的保险。 小琪像捧着地雷一样捧着这个小盒子,贺清池奇怪地看她一眼。 “你在紧张什么?” “我在想如果……万一……我是说可能,丢了的话,我们是赔一百五十万还是赔五百万。” “五百万而已,不用你担心。” 贺清池单指掀开盒子,简单看了一眼,就轻啧一声,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并不满意,他想了想,给了小琪一个地址、一个名字,让她现在就去,找这个人取一支表来。 这个地址十分陌生,小琪问:“这是哪?” “我家。” “这是谁?” “管家。” 他在北京有房子?之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过? 小琪在路上查了一下房价,二十五万一平,拿到手表之后用搜索平台识图询价,屏幕上慢慢跳出数字,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 公价九百万的 richard mille 黑武士,有价无市。 小琪倒吸一口冷气,捧着盒子的手开始颤抖,这不是地雷……这是炸弹。 贺清池不是才出道五年吗?而且从来没红过,他能挣这么多钱? 问号塞在脑袋里快要爆炸,在等车来接的时候到达了顶峰,贺清池随手把手表抽出来扣在手腕,轻微晃动一下调整位置,看了一眼小琪的表情。 “问。” 小琪的嘴没空问,她看见了远远驶来缓缓停在面前的迈巴赫,张大了嘴。 这次的盛典是有新能源车企赞助商的,因此有一个固定的入场环节,所有嘉宾会乘坐赞助商提供的车辆驶入会场,然后走红毯入场,在签名板前接受简短采访,因此每个人都会拥有一个下车的镜头,而 ???? 且红毯全程有直播。 如果艺人身上有竞品代言,或者自己要求自带车辆入场,可以提前沟通申请,小琪在帮贺清池提前申请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是迈巴赫。 小琪问:“……租的?” 贺清池说:“我的。” 小琪这才合上嘴巴,发出早就想发出的疑问:“你不是两年没开工吗?” “是啊。”贺清池轻描淡写地应下,这时候倒是绅士起来,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小琪先上,用手掌垫着车顶。 “但是我每年都能拿到家族基金的分红。” 他忽然弯腰凑近,轻声问道:“想知道是哪家吗?” “不想!”小琪猛得一摆手,迅速上车坐好,“别告诉我!” 贺清池捉狭一笑。 其他工作人员上了原本的保姆车跟在后面,迈巴赫气势十足地起步,却没有直奔会场,他们还要去接周冉。 周意满能给周冉拉到的资源只有一套当季礼服,其他配套都只能用公司的,菠萝娱乐的总部离这里有半个小时路程,小琪在路上习惯性打开笔记本准备 check 流程,突然被陈锦和的一通来电打得措手不及。 “看热搜。” 小琪急忙打开微博,情不自禁大叫一声。 贺清池没有侧身过来看她,仍是看着窗外,出声问道:“怎么了?” 小琪咬牙切齿:“满哥趁这个时候搞这种小动作,太不厚道了。” 虽然不是热一,但是牢牢占据高位,后面跟着一个“热”字,搜索词是#贺清池周冉新剧路透。 看起来平平无奇,发布的路透视频都是普通的营业视频,结果点进去是周冉去医院探望被抓拍到的照片,广场都在讨论被崔安然包养的小明星私下里和新戏女主角眉来眼去,崔安然生气发怒,贺清池玩脱了把自己玩进医院,贺清池惨了惨了。 小琪快速刷了刷热评热赞。 “忍得一时苦,一世开路虎。” “三心二意没有男德崔姐还不甩了?服了能不能吃点好的,从来 get 不到贺清池的举手。” “富婆都得受这种委屈,国男基本盘由此可见。” “富婆又没损失,谁把谁当真。” “这年头除了牛马,就是鸡鸭,真理。” “长得丑也渣,长得帅也渣,中指。” “越离谱的传言越真,匿名区爆料医院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假的,结果是真的!” …… 十条里面八条骂贺清池一条感叹有钱人的快乐真是应有尽有,最后还有一条,这才提到周冉。 周意满趁着马上盛典的行程定好了不能再改,见缝插针地安排了这场舆论风波,周冉的名字挂在高位,挨骂和被造谣的却是贺清池。 看起来是两女争一男的烂俗把戏,但是其中一个是悦然的老总,另一个却是新人,实力悬殊,对比强烈,夺人眼球,一个小时后再补一个#贺清池周冉盛典同行的新热搜,看起来就像是赢了。 小透明赢了女总裁,怎么不算是剧本呢? 反正被拿来祭天的是贺清池。 “我还以为周意满上次被你揍了一顿能老实点!”小琪愤懑地说,“我们不去接周冉了,自己进场!” 这段时间她和周意满天天在一起跟组,互相帮忙,本来已经产生信任,现在有一种深深的被背叛的感觉。 小琪反应剧烈,贺清池看起来还好,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甚至不是第二次发生,他之前的种种绯闻劣迹就是这么来的,方式和手法不同,但核心逻辑一样,小琪正要和司机说不去了,贺清池却伸手拦了一下。 “行程不变。” “池哥!”小琪咽不下去这口气。 “不重要,周冉不重要,接下来会有什么热搜不重要。”贺清池垂了下眼睛,转动表面看了看时间,淡淡道,“崔安然现在怎么想,很重要。” 小琪闭了嘴,一下子冷静下来。 他说得对。 周冉化好妆早早跑下楼,心神不宁地站在路边等,周意满心不在焉地靠在她身后的墙面抽烟,嘲笑道:“怎么,心痒了,还怕他不来?” 周冉扭过头,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问:“满哥……池哥生气了怎么办?” 周意满吐掉烟头,满不在乎:“生气,生啊?再把我打一顿,还能真把我打死?打死老子就把坟头竖在他家门口!这事是你自己点头同意的,后悔了?” 见周冉真的态度松动,周意满赶紧用一副好语气哄上来:“别怕,就按我说的做,你挣钱老子才挣钱,我还害你不成?” “你红了反过来带贺清池,不好吗?不然崔安然一直把着他,他也没办法,知道吗?红了遇到的都会是好人,你放心。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红就只能给人陪笑!” 一通密集输出,周冉重新下定决心。 “嗯。” 周冉终于等到了贺清池的车来接,小琪在开门时没有好气,周意满是不要脸的,笑嘻嘻凑上去:“别生气嘛妹妹。” 周意满一边上车带上门一边说:“这事双赢,真的,你看今天多少顶流,不出点狠招怎么抢关注?乔安娜的热搜都没压过池哥。” 小琪毫不掩饰的翻白眼,呵呵两声。 贺清池不置可否,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周冉心虚而小心的看向他的目光也不在意,只是垂着眼睛看着手机屏幕。 置顶的联系人位置中,崔安然发来了一个房间号和一串密码。 第17章 13 每个人都有十五分钟成名 这世界是个舞台,安迪·沃霍尔说,每个人都有十五分钟成名。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世界的黄金七十年代,琳琅满目的消费品摆满了柜台让人应接不暇,第五大道彻夜灯火通明,穿着时尚的男女从百货大楼中满载而归,电影明星的大幅海报挂在商店的外墙上——赚钱是一种艺术,他说。 赚钱的商业是最棒的艺术,百货商店就是一个博物馆,漂亮的男女会被打扮起来在聚光灯下展览,被打造成受人欢迎的梦中情人,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一切的进程都在加快,所以没有十五分钟了,五分钟,每个人只有五分钟。 五分钟,五十米的红毯,一分钟的主持人访谈,数不清的闪光灯,成千上万的直播观看。 周冉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众人瞩目的场合,她的艺人生涯也许从这一刻才开始有真正的实感,炫目而刺眼的亮光让她感到眩晕,适应之后整个人都飘然起来,这种感觉像罂粟一样让人上瘾,她的脸上扬起夸张和失控的笑容。 一切都是新鲜和令人兴奋的,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一切。 红毯铺满长阶,尽头驶入并停下的迈巴赫,轮毂是极为嚣张的皇冠星,手持机器的记者们争前恐后的涌上来,被安保隔开,隔着车门这喧腾如同盖着盖子的沸水,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发闷,一旦打开车门,整个世界的鲜花向她涌来,贺清池先下了车,站在车门外,向她伸出手来。 周冉看了一眼自己的经纪人,周意满和小琪躲开镜头,掩藏在车内角落的阴影中,他们是幕后的维护人员,艺人才是被放在前台被展示被夹走的漂亮娃娃,她扭回视线,义无反顾地握上了贺清池的掌心。 她挽住他的手臂在快门声中向前走上长阶,忍不住抬眼看向他。 那梦幻而绚丽的滤镜也笼罩在贺清池身上,他胸前的猎豹钻石胸针闪耀出无数细小的星芒,将他的精致眉眼映衬得无懈可击,每一根发丝都经过精心修饰,发梢在强光照射下近乎透明,他的行头昂贵,他的容貌俊美,他看向她的时候眉目含情。 在这五十米的红毯上,贺清池是绝对完美的伴侣。 聚光灯打给他们两个人,他们是光芒的正中心。 大摇臂把镜头拉高,很完… 这世界是个舞台,安迪·沃霍尔说,每个人都有十五分钟成名。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世界的黄金七十年代,琳琅满目的消费品摆满了柜台让人应接不暇,第五大道彻夜灯火通明,穿着时尚的男女从百货大楼中满载而归,电影明星的大幅海报挂在商店的外墙上——赚钱是一种艺术,他说。 赚钱的商业是最棒的艺术,百货商店就是一个博物馆,漂亮的男女会被打扮起来在聚光灯下展览,被打造成受人欢迎的梦中情人,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一切的进程都在 ???? 加快,所以没有十五分钟了,五分钟,每个人只有五分钟。 五分钟,五十米的红毯,一分钟的主持人访谈,数不清的闪光灯,成千上万的直播观看。 周冉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众人瞩目的场合,她的艺人生涯也许从这一刻才开始有真正的实感,炫目而刺眼的亮光让她感到眩晕,适应之后整个人都飘然起来,这种感觉像罂粟一样让人上瘾,她的脸上扬起夸张和失控的笑容。 一切都是新鲜和令人兴奋的,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一切。 红毯铺满长阶,尽头驶入并停下的迈巴赫,轮毂是极为嚣张的皇冠星,手持机器的记者们争前恐后的涌上来,被安保隔开,隔着车门这喧腾如同盖着盖子的沸水,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发闷,一旦打开车门,整个世界的鲜花向她涌来,贺清池先下了车,站在车门外,向她伸出手来。 周冉看了一眼自己的经纪人,周意满和小琪躲开镜头,掩藏在车内角落的阴影中,他们是幕后的维护人员,艺人才是被放在前台被展示被夹走的漂亮娃娃,她扭回视线,义无反顾地握上了贺清池的掌心。 她挽住他的手臂在快门声中向前走上长阶,忍不住抬眼看向他。 那梦幻而绚丽的滤镜也笼罩在贺清池身上,他胸前的猎豹钻石胸针闪耀出无数细小的星芒,将他的精致眉眼映衬得无懈可击,每一根发丝都经过精心修饰,发梢在强光照射下近乎透明,他的行头昂贵,他的容貌俊美,他看向她的时候眉目含情。 在这五十米的红毯上,贺清池是绝对完美的伴侣。 聚光灯打给他们两个人,他们是光芒的正中心。 大摇臂把镜头拉高,很完善地给出一个全景,中间一圈光亮像开始旋转的八音盒,光鲜闪耀的两人是当中翩翩起舞的人偶,在上空沉默不语的庞大建筑之中,有人在二十二层把这些踩在脚下。 在周冉眼中新世界大门的打开,从这个视角看反而更像是乐高积木搭建起来的玩具世界,他们随意地把这个人放在这里,或者那里。 这是一栋回字型建筑,穿过大门后的天井最底层就是盛典场地,四周十层往上属于同集团的五星级酒店,二十层往上是总统套房,崔安然走到窗边坐了下来,顺手把未喝完的威士忌放在桌旁。 崔安然的视线向下梭巡,透过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她看着周冉挽着贺清池的手臂,饱满而年轻的脸庞露出满足而幸福的神情,她也看见了贺清池,被精心装扮过的贺清池。 她给了他所有便利和帮助,以便让他的出场足够吸睛,她对他基本是满意的——贺清池今晚看起来像未拆封的奢侈品,充满闪闪发光的金钱味道,他会是一件完美的礼物。 1961 年,在芭比诞生两年后,美泰公司为她创造了男友肯,他是配套的玩具和衍生产品的一部分,和芭比的狗、手提包、沙滩伞和粉红跑车一样,是一件配饰,芭比拥有她的男友肯,然而肯并不拥有芭比。 所以配饰并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他总要回到她的身边去——如果周冉此刻抬头,她也看不见崔安然,并不是距离的原因,而是为了保护隐私,总统套房的落地窗是单面玻璃。 她看得见他们,他们看不见她。 不过贺清池并不需要抬头寻找也知道崔安然在哪个房间,她说她已经准备好为他今天的获奖庆功——那个奖项,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年度瞩目男演员奖和年度影响力男演员奖看起来十分类似,评判标准却截然不同,后者以作品傍身,前者却以单条分享的数据量为准,被直接通俗地称呼为“流量奖”,贺清池上台说完感言,掌声稀稀拉拉地拍动,舞台上“砰”地一声降下金纸,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这种很轻很细碎的金纸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飘飘荡荡地旋转和飞扬,不紧不慢地往下落,落在他的发间和肩膀上,贺清池下台回到座位,周冉笑着朝他招手,让他弯下腰来,他以为她要说什么,顺从地低下头凑近,周冉伸手摘去他肩上的纸片。 贺清池淡淡地说了句“谢谢”,便直起身子调整西装,解开纽扣坐下,周冉说:“头发上也有。” “不用。” “池哥……”周冉小声地、轻轻地问,“你生气了吗?” “没有。” 他说没有,她却更觉得失望。 平台年度盛典其实不仅有明星和艺人,更有各个领域的意见领袖、官方和各机构账号运营代表人、企业家和运动员,不是人人都会坐在灯光照射到的位置,有些受邀的观礼嘉宾在二楼有独立的包间,也有人会选择二十层往上的总统套房。 周意满是在被请进电梯之后才知道自己要去见谁的,他在心里反复排练说辞,一出电梯立刻挂上一副讨好谄媚的笑容。 门口守着两个人,房门关上后里面一左一右又站了两个人,周意满盘算一下今天不滑跪应该是插翅难飞了,于是扭了扭关节活动筋骨,方便等会儿点头哈腰,坐在桌前的男人刚刚抬起视线,周意满马上腰身一软弯了下去:“小谢总,误会!都是误会!” 谢青彦将十指交叉随意放在身前,态度很和气地说:“你坐,我们聊。” 周意满不坐,谢青彦身旁的女人笑道:“小谢总让你坐你就坐,别紧张。” 这是和谢青彦同去瑞士的那个女人,现在又陪着回国,周意满知道她的身份,她是谢青彦的特助舒窈,但根据坊间传言,这两个人的关系显然并不仅仅是上司和下属。 周意满琢磨了一下,就去坐了,屁股尖挨着椅子,放在面前的水也不敢喝。 谢青彦又说了两个字:“你说。” 除了在新闻里,周意满其实从来没有见过谢青彦,只知道是虹飞集团的总裁,没有投资布局影视行业的打算,从来不插手文娱,也从来没听说他对哪个明星感兴趣,业内传言不多,他只能靠现在短暂的几分钟接触来勉强判断。 谢青彦的西装是中规中矩的三件套,领带深青色,长相俊朗,眉眼之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是指屏幕或者报纸上的那种熟悉,是似乎认识很久的那种熟悉。态度客气,但是人算不上和气,从进屋开始就没有笑容,周意满能感觉出来这是个脾气性格都不愿意外露的人。 第18章 这种人可千万不能轻易乱拍马屁,不会因为被捧了两句就放松心情,周意满想了又想,决定实话实说,用词尽量平实一点。 “就是……呃,崔总投了咱们这部戏,女主角是我带的新人……哦对对,我自我介绍一下。”周意满多此一举地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推了推,“我是菠萝娱乐的经纪人,就是陆总的公司。” 谢青彦微微点头,但表情不多:“哦,陆鸣东。” “是。”周意满夸张地一点头,继续说,“女主角叫周冉,我带的新人,男主角叫贺清池……小谢总平时看剧吗?” “不看。” “对……是,您肯定很忙,贺清池也是我们公司的,做艺人嘛,绑起来炒炒新闻都很正常,崔总最近对拍戏这个事挺感兴趣的,经常来关心我们,来探班,所以是误会,完全是误伤。” 周意满诚恳地说:“小谢总,我是炒作周冉和贺清池来着,谁知道网友一通乱联想,非要扯到崔总,哎,真是,想象力太丰富了!” “这事是我操盘不当,我向您认错,一定积极补救,保证消除影响,绝对删得干干净净!” 谢青彦点了点桌面:“都删掉?” 周意满略一迟疑:“和崔总肯定是一点都不沾边。” 谢青彦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周意满赶紧也要陪着起身,却被身后的安保按住肩膀,他稍微一挣,肩上传来的力道更大,心凉了半截,屁股钉在椅子上,他只能仰头看人。 高大的阴影单手插袋笼罩住全身,显现出一种无言的压迫感,谢青彦说道:“那贺清池怎么办?” “贺……贺清池……”周意满愣住了。 难道谢青彦要维护的不是崔安然,而是贺清池?为什么? 还是说,贺清池把崔安然卷进这种绯闻里,谢青彦对贺清池不满,不想这么轻飘飘地放过他,又不想自己下场,两种可能性都有,电光石火间,周意满选了后者 ???? 。 “我会收拾他的!” 几乎同时,后腰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这一脚断子绝孙,痛得周意满扑倒在地上起不来,整张脸贴着冰凉地面,刚刚并不是谢青彦自己动的手,谢青彦反而蹲下来观察他的情况,和颜悦色地解释:“清池是我弟弟。” “我不知道……小谢总,我眼拙,不知道贺清池是您认的干弟弟……” 谢青彦轻笑一声打断,这笑容让周意满从后腰窜上来一股凉气,毛骨悚然。 “亲弟弟。” 14 占有欲这么强,你老公怎么想 周意满浑身骨头散架后又重组,走路一瘸一拐,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伤痕,但是一牵扯到筋肉就龇牙咧嘴,他来找周冉,周冉不由得先关心他的情况。 “满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贺清池哪去了?” 听到这句问话周冉来了委屈,无端来了脾气,硬邦邦甩出两个字:“走了。” 周意满直接吼道:“你耍什么脾气?” 周冉眼圈马上红了,周意满赶紧先把语气放软,咬牙切齿地哄道:“好了不是冲你,我问你你就答,听到没?贺清池去哪了?” 周冉说了个房号。 周意满四周望了望,压低声音:“他去找崔总了?” 周冉说:“他没有直接说,但我觉得一定是。” 周意满倒吸一口冷气,脑子嗡嗡的响。 这事越来越麻烦了,难怪陈锦和这孙子跑得比狗都快,难怪他自以为想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蹭流量计划还窃喜陈锦和没发现,搞了半天这孙子是故意让他触了谢家的霉头好背锅! 一个姓谢,一个姓贺,怎么会是亲弟弟? ……是亲弟弟崔安然还敢这样张扬,贺清池还敢这样招惹,他们两个是不是都疯了? 现在好了,他该怎么回去回复谢青彦?卷进这种豪门艳闻里,作为一个知情者,谢家会不会把他活吃了? 让一个人闭嘴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哪一种周意满都受不了。 周意满心烦意乱地走了,留周冉坐在会场角落里暗自伤心,她还在想着刚刚的场景——颁奖典礼结束,周冉正等着让贺清池带她一起去after party和人应酬,她已经有点习惯依赖他,但是贺清池把她搭在小臂上的手腕轻轻拉开。 “我有事要先走,我让小琪带你去。” 周冉摇摇头:“小琪还在生我的气。” “我去和小琪说。” 周冉突然声音加大:“你留下来带我去好吗?” 她重新抓上他的手臂,急切地说了更多话,她说她知道他是不得不走,他们凑得很近,并不顾及记者,场边就有黑洞洞的镜头,贺清池对着那镜头看了一眼。 然后他低下来头来,很轻柔地对周冉说:“我是自愿的。” 他抽身而走,周冉脑袋轰的一声。 周意满一拐一拐地拉开通道门,声控灯应声而亮,谢青彦沉默… 周意满浑身骨头散架后又重组,走路一瘸一拐,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伤痕,但是一牵扯到筋肉就龇牙咧嘴,他来找周冉,周冉不由得先关心他的情况。 “满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贺清池哪去了?” 听到这句问话周冉来了委屈,无端来了脾气,硬邦邦甩出两个字:“走了。” 周意满直接吼道:“你耍什么脾气?” 周冉眼圈马上红了,周意满赶紧先把语气放软,咬牙切齿地哄道:“好了不是冲你,我问你你就答,听到没?贺清池去哪了?” 周冉说了个房号。 周意满四周望了望,压低声音:“他去找崔总了?” 周冉说:“他没有直接说,但我觉得一定是。” 周意满倒吸一口冷气,脑子嗡嗡的响。 这事越来越麻烦了,难怪陈锦和这孙子跑得比狗都快,难怪他自以为想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蹭流量计划还窃喜陈锦和没发现,搞了半天这孙子是故意让他触了谢家的霉头好背锅! 一个姓谢,一个姓贺,怎么会是亲弟弟? ……是亲弟弟崔安然还敢这样张扬,贺清池还敢这样招惹,他们两个是不是都疯了? 现在好了,他该怎么回去回复谢青彦?卷进这种豪门艳闻里,作为一个知情者,谢家会不会把他活吃了? 让一个人闭嘴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哪一种周意满都受不了。 周意满心烦意乱地走了,留周冉坐在会场角落里暗自伤心,她还在想着刚刚的场景——颁奖典礼结束,周冉正等着让贺清池带她一起去 after party 和人应酬,她已经有点习惯依赖他,但是贺清池把她搭在小臂上的手腕轻轻拉开。 “我有事要先走,我让小琪带你去。” 周冉摇摇头:“小琪还在生我的气。” “我去和小琪说。” 周冉突然声音加大:“你留下来带我去好吗?” 她重新抓上他的手臂,急切地说了更多话,她说她知道他是不得不走,他们凑得很近,并不顾及记者,场边就有黑洞洞的镜头,贺清池对着那镜头看了一眼。 然后他低下来头来,很轻柔地对周冉说:“我是自愿的。” 他抽身而走,周冉脑袋轰的一声。 周意满一拐一拐地拉开通道门,声控灯应声而亮,谢青彦沉默地站在灯下拈着一支烟,撩起西服的下摆单手插袋,领带直直地垂下来,安保站在他身后,很气派,只是空间逼仄,搭配上墙面常亮的安全通道灯牌,显得有点滑稽。 他专程从二十一层下来等,让周意满一个人去叫,就是为了堵到贺清池。 以谢家的钱权和影响力,他若想叫人来见,没有叫不来的道理,真要是叫不来,绑也绑来了,除了贺清池。 周意满身后没跟人,谢青彦显然不悦,剑眉拧着,趁他还没说话,周意满紧跨一步上前说了房号,谢青彦道:“他去找谁了?” 周意满绷着声音说:“我……这我真不知道啊,小谢总。” 谢青彦碾灭残烟,抽出手来整理了一下袖口,说道:“你辛苦了。” 周意满知道这是能走了的意思,再次强调一遍表示会善后之后赶快跑了,谢青彦跟在他身后独自一个人从安全通道的暗门中出来,慢慢地走向会场中心,抬头望向二十二层悬停在半空中的灯光。 二十二层第五号电梯的左手边第二间房间,潮湿的喘息像一团雨云似的,触到玻璃就滴下水来,旁边的两只手十指相扣,紧紧地贴在玻璃上。 崔安然被贺清池的力量牵引着向上拉高,身后的人用动作将她狠狠碾压在玻璃上,绵软的前胸失去形状,凉和热的触感同时将她吞没,五指不自觉地张开,指尖紧绷透出粉色,无法自控地向下滑落,但是贺清池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把人揽住,附耳轻声问道:“这样够了吗?” 血液不断涌向大脑,头皮还在一阵一阵的发麻,崔安然不动声色地尝试着找回姿态和理智,把语调拉得很平,虽然有微微的颤动。 “那你就想得太简单了。” 某种颤动让贺清池心弦波动,他低头蹭在她的颈窝,一些金纸的碎屑因此落了下来,他还穿着礼服,只是下摆已经一片狼藉,满钻的胸针因为刚刚膈得恼人,所以已经被随手摘下来扔在一旁。 第19章 贺清池直接从会场来到这里,从周冉的身边抽身来到这里,楼下的盛宴尚未结束时,他们已在高空中缠绵着不堪的情事。 崔安然今天显得十分生气,因此贺清池今天格外乖顺。 “那是我的工作。”他这样解释,“我和周冉一起参加,两个月前就定好的。” “今天的热搜也是两个月前就定好的吗?”崔安然道,“贺清池,处理好你的绯闻。” “崔总对我的占有欲这么强吗?” “对。” “这样啊……”贺清池若有所思,看向窗外。 “那你老公会怎么想?” 忽然之间,贺清池捏着她的下巴调转视线,她来不及恼怒他的粗鲁就看到来人,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贺清池因此低吟,死死地用怀抱箍住崔安然,在两个人形成的小小空间中,她快要窒息,因此求救般的大口喘息,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热汗凉透了变成冷汗。 在那个方向,谢青彦正仰头望着楼上,他们几乎对视。 情 春鈤 潮之下贺清池的声音低沉暗哑,他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他会知道的。” 崔安然一怔,继而一惊,随即甩开他的手:“这是单面玻璃。” “对,他看不到,但是他会知道的。” 谢青彦已经收回视线,他迈步脚步,像一个像素小点似的移动起来,楼上的两个人一动不动着看着他的轨迹,贺清池慢慢地说话,像一片薄刃剖入皮肉似的又凉又锋利,没有痛感,不见鲜血,但是令人心惊。 “谢青彦肯定问过你,是不是?你会怎么告诉他,你会跟他说,这只是一个巧合,公司的合作,你听说我过得很惨……当然了,是因为他,但是你想帮我,也想帮他,毕竟是他弟弟,你有责任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可以出面,你只是出面而已,其他的都是记者乱写……是这样吗?” 他把气息残忍地吹进她的耳朵里:“我学的像吗,小然?” 崔安然抽身要走,但是贺清池将她摁在玻璃上,抓住双腕,崔安然暗骂一声,绝对的力量对比在此刻占了上风,她动惮不得,在听到门铃声的那一刻睁大了双眼,所有的喊叫堵在了喉咙里。 “谁?” 贺清池问了一个单字,他声音里有笑意。 “是我。” 贺清池松开崔安然,拖着她拽到门口,她无声地难以挣脱,被抱着抵在了门板上。 谢青彦没等到开门,曲起食指扣了两下,这两下敲在崔安然的脊骨上,她浑身的血液凝固。 贺清池眯着眼睛抵住她的额头,姿势亲密暧昧,但是他的手慢慢地摸上门把手,崔安然用五指扣住他的五指。 他看向她,她轻轻颤抖着,无声地张开嘴唇,他看见她喊他的名字,他从前的那个名字。 门外传来同样的称呼。 “青迟。”谢青彦等了许久没见反应,略略提高声调,“开门。” “不认识。”贺清池道,“谢总找错人了。” “别这么幼稚,五年了还没腻吗?” “我看你封杀我五年也没腻。” 谢青彦忍着不耐:“我可以和你谈这件事,你让我进去谈。” 贺清池看着崔安然笑了。 “你根本不想管我,你是为了崔安然来的。” “先开门。” 门后传来更多脚步声,杂乱地踏在耳边,谢青彦带来的安保将要派上真正的用场,他的耐心已经被磨得很平,刻意压低了声调:“青迟,别让我踹门进来。” 崔安然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她扑在贺清池的胸膛上紧紧抱住他扬起脸,那双湿润瑰丽的眸子里破天荒地盛满了哀求,她越是柔软,他越是愤怒,咬牙用气音挤出几个字来。 “你就那么怕他知道?” 她把脸重新贴在他的胸口。 很小声,传进他耳朵里。 “阿迟……” 他们的心跳贴在一起咚咚作响,压抑而混乱,贺清池终于开口,他清了清嗓子,懒洋洋地喊了一声。 “哥。” 谢青彦摆摆手示意安保停下,然后听见贺清池隔着门板说:“炒作而已,这圈子没什么下限,这都不算什么。” 谢青彦恼火起来:“所以才让你别和这帮人混在一起,乱七八糟的,我说没说过……” “下次!”贺清池打断他,“今天心情不够好,不想看见你。” “下次是哪次。” “你约。” “你要来。” “我会来。” “好。”谢青彦干脆利落,敲了两下门板示意,“说定。” 门外不再传来声音,也许谢青彦已经离开,也许没有,崔安然无法确定,紧绷的一根弦松弛不下来,失去张力,失去弹性,仿佛是因为惯性,她依然抱着他。 身下本就没有遮挡,两具身躯贴得紧紧,贺清池忽然扳着崔安然的腰,强硬地再次进入她的身体。 密不透风的吻同时也压了上来,毫无技巧,只是掠夺,唇舌乱撞溢出甜腻的血腥味,她无法喊出声音,甚至无法喘息,像是闷死在高压锅中的气体,只能在大脑中尖锐地啸叫,一切声音都被压下,只有激烈的动作相绞缠绕在一起,像两只厮打的兽。 他们有这么美丽的皮囊,身着精细而奢华的礼服,行走在道德而体面的人类社会,悬停在资本的盛宴上空,却因如此原始野蛮的欲望交合,撕开了包裹着的一切东西,紧贴着相对。 她当然要挣扎,用尖利的指甲划开他的皮肤,他不肯停下,贺清池在疼痛中找到了发泄般的快意,一阵狂风骤雨过后,两个人双双软倒在地毯上,崔安然抽出最后的一点力气,手发着颤,但是给了他响亮的一个耳光。 贺清池笑了起来。 他看着天花板笑了起来。 “很好。”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者 2024-12-04 原版文案出现?? 15 我要你和谢青彦过不下去 脸颊传来火烧般的痛感,久久不散,贺清池躺在地毯上,手里举着闪闪发亮的什么东西,是那枚胸针,一百五十万的猎豹卡地亚,顺手被摘下来甩在床上,现在又滑到了地上,贺清池把它放到眼前盯着看,然后扔到一边。 “就拿这种东西来打发我。” “我没想到你这么怕谢青彦。”贺清池手握成拳,锤了一下地毯,猛然坐起来,双眼猩红,压低声音吼叫起来。 “你这么怕他知道还敢来招惹我?!” 崔安然发丝凌乱,肩带掉在半肩露着雪白胸脯,靠坐在门边,坐在地毯上,半张脸隐进阴影之中,她低声道:“我那天喝醉了。” 贺清池恶狠狠地嘲笑道:“好别致的理由,十个爬错别人床的人,有九个都会这样说。” 崔安然按了按胸口,拉上肩带,换了个理由:“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第一次见他时,他不是这个样子的。 后来许多次见他,他也不是这个样子。 崔安然浑身酸软,扶着门框起身,整理着自己,也整理着情绪,她赤脚从贺清池身边走过,走到窗边,拾起了搭在扶手椅背上的内裤,勾起一角蕾丝套进去一只脚腕,提到膝盖处,然后是另一只。 她对着镜子用手梳理长发,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 贺清池坐在那里没动,冷眼看着崔安然走来走去,看着她对自己说:“是你自己扑上来的。” 他掀起眼皮点点头。 “对,是我主动,我勾引你,但是崔安然,你不拒绝,反而享受得很,我打算就这样原话告诉你老公,怎么样?” 贺清池衬衫凌乱,胸口打开,上面被指甲抓出的血痕灿烂夺目,精致到发丝的发型散乱,发胶贴不住发尾,胡乱垂下来,遮不住眉眼惊艳,他坐在那里,浪荡,阴沉,像一只毛色鲜亮但是总在伺机咬人一口的恶犬。 崔安然从镜子面前转过脸来,她的手里捏着一支口红,盖子还没有打开,被她攥得很紧,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甚至是温柔。 “那没有任何好处,对任何人而言都是,青彦的性格你比我更了解,还有你爸爸……” 她停顿一下:“谢伯伯最注重体面,他不会把我怎么样,我是个外人。” 贺清池听到… 脸颊传来火烧般的痛感,久久不散,贺清池躺在地毯上,手里举着闪闪发亮的什么东西,是那枚胸针,一百五十万的猎豹卡地亚,顺手被摘下来甩在床上,现在又滑到了地上,贺清池把它放到眼前盯着看,然后扔到一边。 “就拿这种东西来打发我。” “我没想到你这么怕谢青彦。”贺清池手握成拳,锤了一下地毯,猛然坐起来,双眼猩红,压低声音吼叫起来。 “你这么怕他知道还敢来招惹我?!” 崔安然发丝凌乱,肩带掉在半肩露着雪白胸脯,靠坐在门边,坐在地毯上,半张脸隐进阴影之中,她低声道:“我那天喝醉了。” 贺清池恶狠狠地嘲笑道:“好别致的理由,十个爬错别人床的人,有九个都会这样说。” 第20章 崔安然按了按胸口,拉上肩带,换了个理由:“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第一次见他时,他不是这个样子的。 后来许多次见他,他也不是这个样子。 崔安然浑身酸软,扶着门框起身,整理着自己,也整理着情绪,她赤脚从贺清池身边走过,走到窗边,拾起了搭在扶手椅背上的内裤,勾起 春鈤 一角蕾丝套进去一只脚腕,提到膝盖处,然后是另一只。 她对着镜子用手梳理长发,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 贺清池坐在那里没动,冷眼看着崔安然走来走去,看着她对自己说:“是你自己扑上来的。” 他掀起眼皮点点头。 “对,是我主动,我勾引你,但是崔安然,你不拒绝,反而享受得很,我打算就这样原话告诉你老公,怎么样?” 贺清池衬衫凌乱,胸口打开,上面被指甲抓出的血痕灿烂夺目,精致到发丝的发型散乱,发胶贴不住发尾,胡乱垂下来,遮不住眉眼惊艳,他坐在那里,浪荡,阴沉,像一只毛色鲜亮但是总在伺机咬人一口的恶犬。 崔安然从镜子面前转过脸来,她的手里捏着一支口红,盖子还没有打开,被她攥得很紧,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甚至是温柔。 “那没有任何好处,对任何人而言都是,青彦的性格你比我更了解,还有你爸爸……” 她停顿一下:“谢伯伯最注重体面,他不会把我怎么样,我是个外人。” 贺清池听到这称呼一哂:“叫得倒是亲热,成了你公公,就冰释前嫌了?” 崔安然不慌不忙地说:“虹飞和悦然以前是竞对,现在是合作,私人恩怨放在一旁,谈不上前嫌,也没有冰释,生意是生意,有利益就可以站在一起。” 说着说着,她看了一眼贺清池越发阴沉的脸色,摸了摸鼻子,他满脸的不耐和恨意就要喷薄而出,狠狠地磨着后槽牙,崔安然适时放下一些姿态,柔和地解释道:“我……我以前不是这么说的,我知道,但是当年……” “那时候我们都还很不成熟,当然,主要是我,尤其是我。” 求和起了很好的效果,贺清池脸色缓和,问道:“那现在如何?” 现在,当下,崔安然说:“现在我们该更成熟些……” “你是演员,阿迟,你是一个公众人物。” 崔安然想了想,更加放轻声音,放缓声音:“你的事业会被彻底毁掉的。” 她在谈判桌上大概就是这般温柔细致的风格,贺清池手撑了一下地起身,他的身影走入镜中,崔安然微微仰起脸,他贪婪地看着她,这是一个未曾被他咀嚼过的,全新的她。 他俯下身,一只手撑在崔安然身侧,仍然看着她,以便更细致地吞下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你觉得我想不到这些?” 他是故意的,显然也是蓄谋的,谢青彦能准确的知道房号找上门来,这不可能是个巧合。 崔安然怔了一下,很快调整好,直接问道:“你要什么。” 贺清池轻轻舔舐嘴唇。 “我要你和谢青彦过不下去。” 仅仅是一句还不够,他意犹未尽。 “你们早该过不下去了。” 崔安然道:“那是我和你哥哥的事,与你无关。” “好。” 贺清池点点头,他笑了一下。 “很好。” 他学着她方才的语气和语速,好像很有趣似的,他也要说得很轻柔,他也要循循善诱。 “乔安娜都知道谢青彦的行程,你不知道,他从瑞士跑回来了,专门瞒着你……哦对了,每年都是谁陪他去的瑞士?” 贺清池把视线从崔安然脸上移开,看向镜子,这让崔安然也下意识跟着他看向镜子,两个人在镜中看见如今彼此的姿态,攻守似乎换了位置,贺清池抓着崔安然的胳膊推向镜子,她一时没站稳,趔趄两步。 他厉声道。 “从来都不是你,崔安然,是舒窈!” 他板住她的肩膀扭转过来:“如果不是你,舒窈会嫁给他,对着一个不爱你的人这么多年,你能得到什么?” 崔安然由着人摆弄,静静地问:“那我们现在能得到什么?” “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会毁掉。” 贺清池推着她的肩膀摁在镜面,态度狂热语气急切,他的眼尾鲜红,眼底浓稠的恨意翻涌,像黑夜里的狼睁着一双嗜血的眼:“我们可以一起死在床上。” 崔安然冷静地评价道:“你这话说得像一个疯子。” “是啊。”贺清池喘着粗气压上来肆无忌惮地吻她,哑声问道,“你喜欢吗?” 崔安然并没有准备好,猛然被撬开齿关,舌尖被咬痛,她张开十指插入贺清池浓密的发间,狠狠扯开他的脸,指缝间留下微湿的汗意,贺清池被打断极为不爽,拧起眉毛。 崔安然揉了揉他的发根,发觉有效之后继续向下梳理着,一边这样做,一边说:“我会再来找你的,我们可以保持联系。” 贺清池咬牙切齿。 “我不是狗,你摸我两下就听话了。” 但是他没有动。 贺清池做过发型,因此头发很硬,崔安然很耐心地揉搓着,一簇一簇地梳理着,慢慢地把一切东西都排列好。 崔谢两家的体面,完美的婚姻,光鲜亮丽的台前,悦然与虹飞的合作,一路走高的股价,明年上线的新戏,这些都不能被毁掉,一条都不能。 柔软的手指穿梭在他的发间,像清泉一样潺潺流过,贺清池朝着那掌心蹭了蹭,在暴躁和忍耐之间徘徊,崔安然忽然轻笑两声。 他疑心这是两声嘲笑,正要发作,崔安然看着他认真地说:“我可以离婚。” 贺清池微微皱眉,因此眯起眼睛。 他问出很好笑的反问。 “真的吗。” “当然了,所以阿迟……你要听话。” 崔安然揉搓着贺清池的头发,顺势滑到脸侧,然后是下颚,指尖点在凸起的喉结上,指腹压上去稍稍用了力道,因此能共振到说话时声带的颤动。 贺清池勉强道:“尽量。” 崔安然没能立刻联系到谢青彦,留言未回,语音和通话都是未接,她转而联系舒窈,刷卡按下电梯,从二十二层离开,进入到天井中的宴会场中,她看见了舒窈,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向舒窈走去。 优雅的女人高高盘着头发,用流利的法语和品牌中国区负责人交谈,手中捏着小巧的香槟杯,不时颔首微笑,直到崔安然走到眼前才用余光扫见,舒窈不紧不慢地说完了抱歉,并且与人碰杯,当对方走后,这才扬起笑容转过身来,喊道:“崔总。” 她主动招呼侍者又要了一杯酒,亲自接过来递给崔安然,然后说:“小谢总已经走了,您要是急着找,可以打给司机。” 崔安然简短道:“我打过。” “啊……这样啊。” 舒窈说,两句反应之间有一个小小的停顿,显得别有所指,她很快就接着说:“他说要去公司,应该是这样,明天有一个临时会,所以我们急着回国,刚好在路上看过新闻,就顺便过来处理,崔总,您放心。” 她笑吟吟地说:“小谢总都帮您处理好了。” “嗯,怎么处理的?” 崔安然问完,也淡淡笑了笑。 舒窈讲起周意满这个人,崔安然一边听一边撩起头发,摸了摸耳侧的挂饰,水滴形蓝宝石挂在形状小巧的耳垂上摇晃,衬出白皙皮肤和嫣红唇色,除此之外她身上再没有首饰,比起舒窈的全副武装,崔安然显得很素。 眼妆同样很淡,原本是有口红的,但是已经被吃掉了,没有再补,本人气质使然,并不落下风,两个人站在一起交谈,远远有人八卦,是很幸灾乐祸的语气。 “看啊,谢太太和谢太太在聊天呢。” 搭腔的人心知肚明,问:“哪个是真谢太太,哪个是假的?” “你看着猜呢?” “我看真的那个像假的,假的那个像真的。” 几个人一通窃笑,说起崔安然忍气吞声那么多年,终究还是不及舒窈,当年那样着急要嫁给谢青彦,婚礼都没有办,实在是亏了,但…… “讲什么爱不爱的,也没有意思,夫人就是夫人,特助就是特助,说真的我要是舒窈,我不会跟,没名没分的这么多年,图什么呢?” “那要按这么说,还是崔安然赢了,早早占住位置,凭他多少个助理,也还是只能有一个夫人。” 几个人聊来聊去都在点头,最后看崔安然的眼神竟带了许多欣赏,崔安然和舒窈打了招呼离开,经过时留下来,寒暄了一会儿。 这是谁的太太和谁的女儿们,在自家的公司都是闲职,崔安然并不是各个都熟悉,有几个是第一次见,她们珠光宝气地被介绍,矜贵地点 第21章 点头,轮到崔安然时,她拿出几张名片。 浅金色的名片,背面印着悦然的 logo,正面简短地写着联系方式和头衔,仅此而已。 她用自己的名字就已经足够,不必再提起别人。 16 由此他恨她,如同他恨他们 小琪拿着贺清池给的房号,费了一番力气才来到二十二层,房门虚掩,她用手指轻轻一戳就缓缓打开,贺清池裹着酒店的大毯子坐在地上,叫了一箱啤酒摆在旁边。 这屋里一片狼藉,叫人不能直视,那就干脆不要直视,小琪目不转睛地走过去,轻手轻脚地在贺清池身旁坐下:“池哥,我给你带了一套新衣服来,咱们换好了就下去吧?” 贺清池说:“不想去。” 他拉紧毯子,嘴角竟然有伤,长手长脚但是裹成一团,像一只打架打输了憋气团在自己窝里的长毛犬,脑袋上的毛都炸了起来,还有一两颗金纸碎屑顽强的卡在里面,这让他的发间闪闪发亮。 贺清池捏着一枚瓶盖,狠狠地砸到墙上去。 墙面贴着华丽厚实的墙纸,那个金属的小东西在墙面上没能留下痕迹,因此弹跳落地,垂头丧气地滚了几圈。 他看起来很沮丧,十分伤心,小琪轻声细语地哄道:“你起码得和他们下去见个面,主编已经在等,下一季的新刊封面你可以上……但是你得出现,崔总打过招呼……” 这个名字敏感地刺痛神经,贺清池一下子打断她。 “不去。” 小琪头疼地叹了口气。 一般来说,贺清池并不难搞,甚至可以算得上很好,从来不提麻烦的要求,不给人难堪,他现在只是很消沉,虽然小琪并不明白他有什么可消沉的,但是她需要鼓励他,立刻、马上,她需要他重新被打扮好出现在楼下,这是她的工作。 常用的安慰方式在他们的关系中并不适用,他们不是恋人、不是朋友,不完全是老板和下属,和普通公司中的上下级也有所不同,艺人是很特殊的一种职业,陈锦和曾经对小琪说: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不是人。 不是人? 不是社会人,陈锦和说——他们不需要太多的独立性,不需要亲自解决琐事,有些人甚至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社保卡密码,不知道自己挣了多少钱,不知道自己要交多少税,一辈子不会自己订票,他们要保护纤细的情绪,去演戏、去唱歌,穿上漂亮的衣服应酬,悄悄地和人恋爱…… 啊……恋爱,小琪突然想到,那么就是这个原因了。 看来是崔总的占有欲太强了,小琪心生… 小琪拿着贺清池给的房号,费了一番力气才来到二十二层,房门虚掩,她用手指轻轻一戳就缓缓打开,贺清池裹着酒店的大毯子坐在地上,叫了一箱啤酒摆在旁边。 这屋里一片狼藉,叫人不能直视,那就干脆不要直视,小琪目不转睛地走过去,轻手轻脚地在贺清池身旁坐下:“池哥,我给你带了一套新衣服来,咱们换好了就下去吧?” 贺清池说:“不想去。” 他拉紧毯子,嘴角竟然有伤,长手长脚但是裹成一团,像一只打架打输了憋气团在自己窝里的长毛犬,脑袋上的毛都炸了起来,还有一两颗金纸碎屑顽强的卡在里面,这让他的发间闪闪发亮。 贺清池捏着一枚瓶盖,狠狠地砸到墙上去。 墙面贴着华丽厚实的墙纸,那个金属的小东西在墙面上没能留下痕迹,因此弹跳落地,垂头丧气地滚了几圈。 他看起来很沮丧,十分伤心,小琪轻声细语地哄道:“你起码得和他们下去见个面,主编已经在等,下一季的新刊封面你可以上……但是你得出现,崔总打过招呼……” 这个名字敏感地刺痛神经,贺清池一下子打断她。 “不去。” 小琪头疼地叹了口气。 一般来说,贺清池并不难搞,甚至可以算得上很好,从来不提麻烦的要求,不给人难堪,他现在只是很消沉,虽然小琪并不明白他有什么可消沉的,但是她需要鼓励他,立刻、马上,她需要他重新被打扮好出现在楼下,这是她的工作。 常用的安慰方式在他们的关系中并不适用,他们不是恋人、不是朋友,不完全是老板和下属,和普通公司中的上下级也有所不同,艺人是很特殊的一种职业,陈锦和曾经对小琪说: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不是人。 不是人? 不是社会人,陈锦和说——他们不需要太多的独立性,不需要亲自解决琐事,有些人甚至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社保卡密码,不知道自己挣了多少钱,不知道自己要交多少税,一辈子不会自己订票,他们要保护纤细的情绪,去演戏、去唱歌,穿上漂亮的衣服应酬,悄悄地和人恋爱…… 啊……恋爱,小琪突然想到,那么就是这个原因了。 看来是崔总的占有欲太强了,小琪心生同情,既然因为自己心生同情而对自己越加同情,那句扎心的台词怎么说的来着——你不觉得自己可怜,倒觉得自己锦衣玉食的少爷可怜? 双重同情之下,小琪十分共情,也提起来一瓶酒用牙齿咬开,喝了一口,圆脸皱在一起:“科罗娜真难喝!” 贺清池幽幽看她一眼。 小琪说:“池哥,其实我现在也挺伤心的。” 贺清池没理人,小琪自己说下去:“因为我老公,我为了他入行,就是想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结果他用我的钱养别的女人!” 她灌了一口酒:“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可能不被爱的那个才叫小三吧!” 贺清池终于搭腔:“你老公?” 小琪说:“现在已经是前夫了。” “你不是去年才毕业吗?简历上写的是未婚。” 小琪面不改色:“我老公,哦不,我前夫是 eq 团的门面担当 phoenix,我以前可是省吃俭用给他打投送他出道!不过自从知道他私联粉丝还有女朋友之后我已经脱粉了。” 贺清池无语地把头偏向另一侧,小琪偏把脸凑过去说:“但是我真的是失恋了。” 她讲的是真事:“谈了两三年,毕业分手的,我觉得这是一种不可抗力,所以当时不怎么伤心,只是有时候想起来会有点难过。” “前男友回了老家,我留在北京,没找到什么对口的工作,病急乱投医。” “哦你肯定不记得我是什么专业的,我告诉你,我是学水产养殖的,说起来我为什么会选这个专业啊,哎我也不知道,可能我脑子进水了。” “失恋之后我看了一段时间选秀节目喜欢上 phoenix,冲着他来的这,joe 哥都答应带我认识了,结果他曝出新闻!气死我了,本来指望用爱疗伤的,结果越疗越伤。” 小琪比划着:“双重打击,你说我得多伤心。” 贺清池把视线转过来。 很有成效,小琪举起一根手指引导道:“那天我刷了一整天的热搜和粉丝广场,越想越难过,差点哭了,但是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一醒我就好了,过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琪沉痛地说:“那天早上我本来应该跟着 joe 哥出差,结果睡过了然后误机,joe 哥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还得自己出钱补机票。” “飞巴黎啊!那我得不吃不喝赚多少天!” “所以池哥,我们……”小琪本来想说“我们女人”,忽然惊醒,猛得急刹车吞了下去,大着舌头继续说,“人活着多不容易!一想到我的工资我都没心情伤心了,浑身充满了力量!爱情都是狗屁,搞事业搞钱才是王道,你看你终于红了,赶快换好衣服洗干净,把你的脸摆出来闪瞎他们!” 她这番话越讲越像陈锦和,握着啤酒干劲满满,贺清池看着她,突然问:“你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 小琪如实回答。 贺清池从皱成一团的高定礼服口袋中摸出手机,钱袋子的音效哗啦一响,小琪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眼睛瞪圆了。 贺清池裹着毯子站起来,劈手夺过她手里的衣服纸袋,走向衣帽间,然后冷冰冰地说:“我给你转了一年的工资,从现在起,你给我专心伤心。” 小琪呆呆地仰头看着他,随即用手把自己的嘴角使劲往下撇,点点头:“你放心,池哥,我专心……我太伤心了!” 贺清池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砰的一声关上门。 舒窈说得很准,谢青彦的确在虹飞总部开会,崔安然隔着玻璃就看见大屏投影,老谢总也坐在里面,还带了翻译和法务,估计是股东大会,连带着海外资方一同参加。 不过这是崔安然随便猜的,虹飞的经营她不可能参与,她不知道谢青彦什么时候回的国,也不知道他去了盛典,甚至当她联系不到自己的老公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去找另一个女人。 这不稀奇,实在是合情合理,舒窈是谢青彦的特助,老板的行程她当然清楚,或许不止是行程,而是一切秘密。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或许舒窈对谢青彦的了解比她这个妻子还要深,又或许这并不是一种假设,而是一种事实,崔安然不认为自己了解谢青彦,他们的关系算不上亲密。 第22章 他们只是认识了很多年。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若要追溯两家公司的起源,便不难了解到虹飞和悦然原本是一家,虹飞孕育了悦然,不过这种说法并不是普遍共识,悦然并不认这种说法,更合适的说法是自立门户——因为经营理念的分歧。 两家是竞争且合作的关系——崔安然的父亲崔海山曾经是虹飞的执行总裁,退出虹飞集团后自己起家,分走大批资源和骨干。 那一年崔安然五岁,公司起名“悦然”,崔安然和母亲杨悦各占一个字。 在新办公楼剪彩那一天,小女孩崔安然穿着新裙子带着新发圈,被爸爸抱上桌面拿着红绸高高举起头顶,两侧爆出礼花,观礼嘉宾们笑容满面地鼓掌祝贺。 其中有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小小年纪已经有大人摸样,站在老谢总身边,留着短短的头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那就是十岁的谢青彦。 那一年其实贺清池也已经五岁,或者说,在这种场合和身份描述中应该用他的真名——谢青迟,但是无论是他的名字还是他这个人,都没有出现,不止在这个地方,而且是任何公开场合。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崔安然都以为谢家只有一个儿子。 崔安然轻轻拉动袖口看了一眼腕表,忽然有些出神,她想起一支被砸碎的陀飞轮,想起贺清池曾经愤恨地质问过:我不配见人吗?你们全都这样觉得! 当时她回答他:对。 当然她也记得,他露出了彻底被打碎的表情。 由此他恨她,如同他恨他们,确实十分通顺。 有人敲门。 “崔总。” 崔安然收回思绪。 敲门的是董办今天当值的行政助理,礼貌地站在门口说话:“小谢总说,请您直接到他的办公室等,会议马上就结束了。” 崔安然点点头起身,离开了会客室,行政助理跟在她身边引导,一直送进办公室,问了一句要茶还是咖啡,得到回复说都不用,便退出来带上门,回了办公室和同事说笑,意有所指地说:“那位来了。” 在虹飞的董事长办公室,一般说起“这位”,是指特别助理舒窈,而说起“那位”,才是指崔安然。 就日常情况来说,“这位”常伴身侧,自由出入总裁办公室,而“那位”来虹飞不多,每次来都会像客人一样坐在会客室,等着人来请——客气过了头,那么就是利益联姻了——可是也不对。 他们结婚时,悦然的市值跌到谷底,并没有什么利益可言。 17 是谁都可以,绝对不能是谢青迟 会议结束散场,谢青彦很快回到办公室,他帮崔安然做了一杯热可可带进来,崔安然微微笑道:“怎么还把我当小女孩。” 谢青彦的眼中溢出温柔的情绪,过来握了握崔安然放在桌面上的手:“天气凉,你手很冷。” 他的掌心短暂地触到她的手指,动作熟稔,因为温差太大,崔安然反而感到一阵微微的刺痛,那感觉一瞬即逝,她用两只手捧着杯子取暖:“可能是因为开车。” “没带司机?” “嗯。” “不该开窗。” “很近,透透气,我也去了盛典,从那边过来,见了舒窈,她说你刚走。” 崔安然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谢青彦看,杯子不断冒着热气,烘得她耳尖都发红,谢青彦很放松地听着,走来走去地扯下领带,解开西服外套和衬衫最顶端的两颗扣子,拉松领口。 他拉开抽屉翻找出一支雪茄,利落地剪开,甩开打火机,轻轻扬了扬手,咬在嘴里吸了一口,让烟草燃透,看来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了,之后都是休息时间。 崔安然不抽烟,也不喜欢烟草燃烧的气味,谢青彦特意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接过她的话头说:“嗯,我去找青迟了。” “我看到他上台领奖了。” 谢青彦在此时调整姿势,两指夹着雪茄,静静地看向崔安然,看她非常自然但同时非常小心地把重音放在“领奖”两个字上面,然后他笑了一下,问道:“你给他买的奖?” “是。” “你最近帮了他不少,广告到处打,连老谢这种不爱上网的老古董都看到了,肯定费了不少心思,你辛苦了。” 崔安然听出弦外之音:“谢伯伯是不是不太高兴?” “青迟不肯回家跑去演戏,他从来都是不接受的,不关你的事,你不用介意。” “悦然给新产品做了一整年的ip计划,刚好影视项目选角选到他,也是听制作人说他这几年过得不好才想着顺手帮一下,看来是弄巧成拙了。” 谢青彦点点头,又笑一下:“我知道,你说过了。” 崔安然撩动头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进沙发里,抬眼瞟了一眼天花板:“没想到这事越弄越麻烦。” “你别管了,我来接手。” “你们的关系本来就已经这样,这时候接手… 会议结束散场,谢青彦很快回到办公室,他帮崔安然做了一杯热可可带进来,崔安然微微笑道:“怎么还把我当小女孩。” 谢青彦的眼中溢出温柔的情绪,过来握了握崔安然放在桌面上的手:“天气凉,你手很冷。” 他的掌心短暂地触到她的手指,动作熟稔,因为温差太大,崔安然反而感到一阵微微的刺痛,那感觉一瞬即逝,她用两只手捧着杯子取暖:“可能是因为开车。” “没带司机?” “嗯。” “不该开窗。” “很近,透透气,我也去了盛典,从那边过来,见了舒窈,她说你刚走。” 崔安然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谢青彦看,杯子不断冒着热气,烘得她耳尖都发红,谢青彦很放松地听着,走来走去地扯下领带,解开西服外套和衬衫最顶端的两颗扣子,拉松领口。 他拉开抽屉翻找出一支雪茄,利落地剪开,甩开打火机,轻轻扬了扬手,咬在嘴里吸了一口,让烟草燃透,看来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了,之后都是休息时间。 崔安然不抽烟,也不喜欢烟草燃烧的气味,谢青彦特意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接过她的话头说:“嗯,我去找青迟了。” “我看到他上台领奖了。” 谢青彦在此时调整姿势,两指夹着雪茄,静静地看向崔安然,看她非常自然但同时非常小心地把重音放在“领奖”两个字上面,然后他笑了一下,问道:“你给他买的奖?” “是。” “你最近帮了他不少,广告到处打,连老谢这种不爱上网的老古董都看到了,肯定费了不少心思,你辛苦了。” 崔安然听出弦外之音:“谢伯伯是不是不太高兴?” “青迟不肯回家跑去演戏,他从来都是不接受的,不关你的事,你不用介意。” “悦然给新产品做了一整年的 ip 计划,刚好影视项目选角选到他,也是听制作人说他这几年过得不好才想着顺手帮一下,看来是弄巧成拙了。” 谢青彦点点头,又笑一下:“我知道,你说过了。” 崔安然撩动头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进沙发里,抬眼瞟了一眼天花板:“没想到这事越弄越麻烦。” “你别管了,我来接手。” “你们的关系本来就已经这样,这时候接手,我怕他有逆反心理。” “谁?”谢青彦明知故问地反问,“谢青迟吗?” 他弯身向前,够到面前茶几,熄灭雪茄,语气柔和地 春鈤 揶揄道:“小然,我没有想到你会在这种事情上体现出做嫂嫂的责任心。” 崔安然耳尖一热,面色微红地嗔怒起来:“青彦哥!” “开个玩笑。” “不太好笑。” “抱歉。” 不过,谢青彦想起另一件事,突然开口问:“青迟那部戏,你在帮他推?” 崔安然怔怔的回复:“什么?” “那个酸掉牙的电影,双胞胎兄弟的,他一个人演两个角色。” 崔安然端起杯子喝起了热可可,肌肉软绵绵的松弛下来,很亲热地贴着皮质沙发,手肘撑在扶手上:“嗯,我看了,还蛮好看的,一个意识流悬疑故事,和虹飞的业务不沾边,应该影响不到,为什么一直压着不让上?贺清池说……” 她小小咬了一下舌头,很快吞掉,接着说:“我问过谢青迟,他说谢伯伯不喜欢这部戏。” 谢青彦叹了口气:“爸不是不喜欢,他是不接受。” “不接受?” “你不是看过吗。”谢青彦靠向沙发,架起腿来,闭了下眼睛按了按太阳穴,手指再次拨动领口,露出有些疲惫的神情。 “嗯。” “有个在芦苇丛里的镜头。” 谢青彦的眉头锁得更深,这件事显然讨论争吵过不仅一次,崔安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安静地回想了一会儿,突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她急忙收住,掩住嘴。 那是一段芦苇丛中的裸露镜头,很长,男主角绝望地在越过头顶的芦苇丛中穿行,他只想回到水里去。 崔安然对这段镜头的理解是一种由生到死的隐喻,每个人赤裸的从羊水中出生,从最有安全感的子宫骤然降生在这空旷广袤的世界,孤身一人,无一例外地走向死亡,被水淹没意味着生,也意味着死,意味着唯一的被脐带连接着的、无与伦比的爱。 第23章 他想要找到这种爱,因此只想回到水里去。 影片中没有父亲和母亲的存在,只有哥哥,哥哥死了,他没有地方可去。 因此也只能回到水里去。 他脸上有一种自怜的哀伤的美感,弥漫在整个画面——画面本身也是美的——飘荡的、茂密的芦苇,阴云灰蒙蒙低低地压在上面,漂亮而修长的身体白得刺眼,时隐时现地穿行在芦苇丛中,像海面上被风吹起,吹得摇摇晃晃的小帆。 有芦苇遮挡,没有凝视意味的特写,因此崔安然在看这段镜头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感官刺激,她感受到的是一种情绪。 贺清池演得很好。 但是,无论这段镜头多有意境多有艺术感,都是老谢总不能接受的。 谢青彦也觉得无奈,说道:“老谢说得严重,他说一想到全国人都能看到这段镜头他就睡不着觉,本来是要把母带都销毁,我好不容易劝下来。” 老谢总讲话直接,原话其实更粗糙,他说我受不了别人看我儿子的屁股! 说完谢青彦也笑了,因为实在好笑,崔安然掩着嘴仍然乐出声,两个人眼睛弯弯地互相望着。 崔安然清了清嗓子:“我想着推到国外影展去,回国卖收藏碟片,不在国内公映,这样应该可以吧?” 谢青彦否认:“也很难说。” “那太可惜。”崔安然的手指摩挲着杯口,“清池为这部戏付出很多。” “他只是在和家里赌气。” “文艺片难免有一些艺术表达。” 谢青彦抬眼反问:“就不能去表达一些不脱裤子的艺术?” 崔安然一时语塞。 谢青彦不是一个有浪漫因子的人,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他是被严格培养的企业继承人,走的是传统公立教育的路子,非常扎实和严厉。 与之相反的是,贺清池则是另一套刻板印象的集大成者——次子、海外留学、游离在家族产业之外,最后去搞了艺术。 然后获得了一个同样是标准刻板印象的结局——起码在崔安然和谢青彦结婚的五年内,她一次也没有听老谢总提起过贺清池。 崔安然再次开口:“要不把那段剪掉吧?给谢伯伯看过以后再上。” “剪掉他自己也会放出来的,越闹越高调,爸之前骂他的确太难听,他现在恨我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劝他。” 谢青彦看向崔安然:“你真的很想替他想到办法。” “清池红了对整个 ip 都有好处。” “你看上他了?” 崔安然不答。 他盯着她看,神情和想法都隐藏起来,只是看着,十分专注,忽然间用指尖滑过下颚,点在喉管右侧下方,示意她说:“这里。” 崔安然迅速用掌心捂住脖子,控制住自己的眼皮颤动:“什么?” 谢青彦眯起眼睛,手指放了下来:“那要问你。” 也许那里有一枚吻痕,但是他神情太平静,崔安然屏住呼吸,指尖热热的在自己的颈部小幅度的滑动,摸到了一点点边缘,像是塑料薄膜什么之类的。 她很快用指甲夹起来,放在眼前一看,是一枚小小的金纸碎片,从贺清池头发上落下来的。 她顺势要把它扔掉,但是它软绵绵的,粘在指尖,崔安然甩了甩,然后用指甲刮掉。 毫无预兆的,崔安然脱口而出:“我们离婚吧。” 谢青彦怔了一下,时间不长,随即神色恢复如常,站起来拧上一颗西服扣子,另一只手单手插袋,笑道:“没想到一个玩笑的杀伤力能有这么大,你如果生气了,我再道歉就是。” 崔安然说:“不是开玩笑。” 谢青彦神色一凛。 此时已经入夜,但是办公室内亮如白昼,落地窗上因此映出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谢青彦的办公室就是办公室,装修和装饰都不复杂,四四方方,一进门正对着巨大的办公桌,背后是一整面地图和装饰柜,地图展示了全国各地驻点的情况,装饰柜一半是满的一半是空的,靠墙摆着一排坐起来很软的真皮沙发,成色半旧,没有酒柜,没有设氛围灯,这是谈判的地方,这不是谈情的地方。 因此当谢青彦逐渐靠近,两个身影的距离缩短的时候,崔安然不自觉地从沙发上坐直。 她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双腿交叠,十指交叉拢在膝盖,认真地说:“我会让利给虹飞的,这是我当年的承诺。” 谢青彦态度冷淡:“你知道我在乎的不是这个。” 崔安然沉默不语。 虹飞这栋办公楼是自己的物业,买得早修得早,外立面灰突突的,设备都不是太新,但周边的其他建筑物都是新的,正透过落地窗排布出昂贵奢靡的夜景,在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华之中,这栋楼朴实得有些冷肃,过于功能性了,以至于一看见它,一股年代感就扑面而来。 而时代是新的,思想是新的,什么都在向前跑动。 空气一旦沉寂,一点点细微的声响就会格外突出,主要是旧机器发出的低频噪声,中央空调、电脑机箱、净化器……什么什么的,很干扰思绪,也破坏气氛。 谢青彦站在崔安然面前问道:“是谁?能分享给我吗?我是不是认识?” “没有谁。” 崔安然挤出一个勉强算得上轻快的笑容来:“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不是吗?” “对。”谢青彦点点头,“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我尊重你,但是……” 他缓缓吐出最后两个字的转折,俯身下来扶着崔安然的肩膀,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是谁都可以,绝对不能是谢青迟。” ??18 我相信青迟会喜欢你的 隔着几层布料仍然能够传递过来掌心炙热的温度,崔安然盯着谢青彦紧蹙的眉间,衣物下被牢牢裹紧的身体滚烫起来,那些吻痕像烙印一般滚烫起来。 崔安然被烧得口干舌燥,她尝试着不着痕迹地吞咽几口。 谢青彦低声说:“他是我弟弟,你不能这样对我。” 崔安然微微仰起脸迎接他的目光,因为这样会显得更坦荡,更真诚,有一种类似针扎的感觉让她的头皮发紧发麻,整个人有些僵硬,像关节被固定住的玩偶娃娃,字句从喉管里面被送出来。 谢青彦也许有透视能力,崔安然突然这样荒诞的觉得,所以她从吐出音节时就开始压平气息和语调,以此让这句回答从诞生之初就是可信的。 “当然不会。”她听见自己说。 谢青彦松开她的肩膀:“我知道。” “我怎么会这么想?奇怪了,你和阿迟并不熟,他这五年从来没回 过家。” “那些记者编的太真。” “是啊,让人疑神疑鬼。” 谢青彦笑了起来,眉眼都舒展开,显得十分年轻,崔安然在哥哥身上恍惚看见弟弟的影子,她的手指因此用力,在沙发柔软的皮面上压下指痕,但是抓不住什么东西,只是陷在里面。 “让律师先开始谈,其余的条款我们之后再说。”谢青彦说,“虽然是迟早的事,但是太突然了。” 崔安然缓缓展开一个回应的笑容。 “嗯。” 离婚的事,就这么谈妥了。 “还得找时间慢慢透露给爸知道。” 崔安然作势往门外会议室的方向一望:“谢伯伯走了吗?” 谢青彦笑道:“走了,这么晚了,老谢急着回家睡觉。” 他顺理成章地接着说:“那么这周去家里吃饭。” “当然。” “我会让青迟也回来。” “嗯……” 因为有些心不在焉而回答得过快了,以至于等崔安然意识到谢青彦刚刚说了什么自己答应了什么之后,后知后觉地心脏狂跳。 谢青彦看着她说:“还请你从中调和,小然,你们最近接触得比较多,一直在帮他,他对你应当没有那么抵触。” 崔安然说:“我和贺……谢青迟的交流也不多,时常是他的经纪人和助理来找我。” 某种程度上的实话。 她没问过贺清池在想什么,… 隔着几层布料仍然能够传递过来掌心炙热的温度,崔安然盯着谢青彦紧蹙的眉间,衣物下被牢牢裹紧的身体滚烫起来,那些吻痕像烙印一般滚烫起来。 崔安然被烧得口干舌燥,她尝试着不着痕迹地吞咽几口。 谢青彦低声说:“他是我弟弟,你不能这样对我。” 崔安然微微仰起脸迎接他的目光,因为这样会显得更坦荡,更真诚,有一种类似针扎的感觉让她的头皮发紧发麻,整个人有些僵硬,像关节被固定住的玩偶娃娃,字句从喉管里面被送出来。 谢青彦也许有透视能力,崔安然突然这样荒诞的觉得,所以她从吐出音节时就开始压平气息和语调,以此让这句回答从诞生之初就是可信的。 “当然不会。”她听见自己说。 谢青彦松开她的肩膀:“我知道。” “我怎么会这么想?奇怪了,你和阿迟并不熟,他这五年从来没回过家。” “那些记者编的太真。” “是啊,让人疑神疑鬼。” 谢青彦笑了起来,眉眼都舒展开,显得十分年轻,崔安然在哥哥身上恍惚看见弟弟的影子,她的手指因此用力,在沙发柔软的皮面上压下指痕,但是抓不住什么东西,只是陷在里面。 第24章 “让律师先开始谈,其余的条款我们之后再说。”谢青彦说,“虽然是迟早的事,但是太突然了。” 崔安然缓缓展开一个回应的笑容。 “嗯。” 离婚的事,就这么谈妥了。 “还得找时间慢慢透露给爸知道。” 崔安然作势往门外会议室的方向一望:“谢伯伯走了吗?” 谢青彦笑道:“走了,这么晚了,老谢急着回家睡觉。” 他顺理成章地接着说:“那么这周去家里吃饭。” “当然。” “我会让青迟也回来。” “嗯……” 因为有些心不在焉而回答得过快了,以至于等崔安然意识到谢青彦刚刚说了什么自己答应了什么之后,后知后觉地心脏狂跳。 谢青彦看着她说:“还请你从中调和,小然,你们最近接触得比较多,一直在帮他,他对你应当没有那么抵触。” 崔安然说:“我和贺……谢青迟的交流也不多,时常是他的经纪人和助理来找我。” 某种程度上的实话。 她没问过贺清池在想什么,这五年过得如何,他们见面只做一件事。 谢青彦笑了起来,但是只是勾起嘴角,眸光冷淡,最终变成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也是同样,分不清是讽刺还是调侃。 “我相信青迟会喜欢你的。” 小琪急急忙忙地把重新梳洗过的贺清池推向电梯口,嘴里敷衍地哄着“超级无敌闪亮大明星”,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低头,手里举起一瓶发胶,贺清池满脸不高兴不耐烦,但是乖乖向下低头,四目相对,视线平齐,小琪有些愣住,贺清池轻啧一声:“喂。” 小琪一下子回神,往后退了一步,回瞪回去:“你别动!” 贺清池偏偏头,略显无奈:“行。” 他还在看着她,勾魂夺魄的眼睛。 有些人生来就是给人看的,因为实在是好看,好看到了莫名其妙突然要为之感叹的程度,你看着他就会觉得高兴,会呼吸加速,会身体发热,想看着他开心、生气,吃东西或者发呆,虽然在心跳,但是和爱情无关,小琪沉浸其中,忽然被人喝止,吓得一哆嗦,差点弹起来,捂着心口。 “joe 哥,你吓死我了!” 电梯门打开,陈锦和跨了半步卡在门口,卡住电梯,大声催道:“还等什么!等到明天早上去?” 贺清池不慌不忙地说:“是我,我换个妆造,弄晚了。” 小琪感激地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跟着迈进电梯,吹捧道:“joe 哥,果然还是得你亲自跟。” 陈锦和哼了一声。 “他是为了乔安娜。” 声音来自头顶,小琪仰头去看,贺清池斜睨陈锦和一眼,但是却抱起手臂朝她说道:“有些人滑得像泥鳅,不该管的不管,能蹭的一定要蹭。” 小琪听不懂,不过她知道这话是指桑骂槐,于是偏头去看陈锦和,陈锦和面不改色,冲着她弯起眼睛,笑眯眯地说:“出来混总要还的,有机会还人情就马上还掉挺好的,能和安娜合作更说明卡位成功,这是个升咖的好事情。” 贺清池说:“这封面是崔安然用悦然的名义推的,如果要加女搭档,应该是周冉。” 陈锦和说:“崔总和安娜是好朋友,这有什么关系。” 贺清池反问:“好朋友还用你帮她蹭?” 这下小琪听懂了,没听懂插不上话,听懂了就更不能插话了,陈锦和也不说话了,他叹了一口气,电梯即将到达,陈锦和突然说:“我给你看个东西。” 没有主语,但是小琪知道这话不是冲她,两只手叠在一起安静地当一只鹌鹑,目不斜视地往前跨了一步,盯着电梯显示屏幕研究起来,作专心等待状。 在她身后,陈锦和掏出手机给人看,然后问:“行不行?” “那你得发给我存着。” “干嘛?” “把柄。” “恶趣味。”陈锦和拧着眉毛,“发了,行了吗?” 贺清池满意地笑了两声:“行啊。” 他心情好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 有人说时尚界只容得下女人和 gay,skybridge意思是“天桥”,此处为杜撰的杂志名可以是直的,但性取向不可以,从这个角度来说,章子梵是个异类。 他的名字听起来是个直男,他本人看起来是个直男,他的确是个直男,上一份工作是家用电脑旗舰品牌的首席品牌执行官,刚刚担任《skybridge》杂志中国区总裁并不久。 上一任资深又服众,听说因内斗而离职,章子梵是一个纯粹的外部势力空降,被颇有微词的称为“卖电脑的”,他前司是悦然的下游供应商,崔安然因此同他认识。 虽然他是个直男,但是他是一个性吸引力很强的直男,高大英俊,风度翩翩,有两条浓密粗黑的眉毛,很会调情,乔安娜因此控制不住的很想翻白眼,但是她还是控制住了,这是陈锦和为她“蹭”来的机会,她不想让他失望。 乔安娜童星出身,四岁就出道了,给当时的影视红星贺琳演女儿,第一部作品就上了大荧幕,在演戏之余陆陆续续的长大,二十岁时就已经是十几年经验的“老戏骨”,二十四岁演到人生角色全网爆火,在偶像剧里红了十年,逐渐来到青黄不接的尴尬境地。 站在金字塔尖很难,守住那个位置更难。 章子梵因此侃侃而谈:“安娜你必须转型了,得有突破,三十五岁都可以演别人的妈了,你还在营销少女感,这合适吗?女人得接受自己的年纪,少打点针。” 他说:“我喜欢自然美。” 乔安娜听着章子梵对她的评价,手里的一杯酒快要被捏 ???? 碎了,但仍然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微笑,美丽动人地点点头,耐着性子听章子梵继续说:“开年封造型和概念都要大胆些,换风格换路线,让人眼球爆炸!安娜,有没有问题?” 陈锦和抢答:“没有问题!” 乔安娜问:“眼球爆炸是怎么爆炸?” 章子梵的舌头伸出来舔了一遍上下嘴唇,笑道:“你身材不错,很有料。” 原来衣服穿得少就叫大胆和突破。 乔安娜依旧露着洁白的牙齿:“谢谢您。” 章子梵压低了一点声音,挑挑眉毛:“大方点,别只给秦总一个人看。” “太恶心了。”乔安娜说,“我想吐。” 陈锦和脸色一黑,站在他们身后待命的小琪震惊极了,她瞪大了眼睛和贺清池眼神交流:“能这么直接吗?” 贺清池倒是满脸的无所谓,像看笑话似的看章子梵的一张俊脸由白变紫,涨成难看的猪肝色,然后乔安娜干呕了两声,忽然一头栽倒,眼睛一闭仰躺下去,陈锦和眼疾手快地从背后托住她,喊了一声:“清池!” 贺清池稳稳接住了乔安娜手里落下来的杯子。 酒液泼出来一大半,贺清池放在旁边,冲章子梵笑出一个乔安娜同款营业微笑,似乎十分真诚:“章总实在不好意思,安娜姐应该是吃坏了肚子不舒服。” 乔安娜不是贺清池,贺清池只有一个小琪,乔安娜有五个助理,陈锦和喊了一声,这些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弓着腰呼啦一大群,训练有素地把人抬走了。 陈锦和立刻上来给章子梵嘘寒问暖的道歉,直男没怎么见过这种飞速出现又飞速消失的戏剧场景,脸色不尴不尬地卡在半路,不过最终还是缓过来了。 “没事,赶紧去休息吧。”章子梵说。 陈锦和走了,贺清池适时补上空缺:“章总,我陪您喝两杯。” 章子梵还在琢磨这事,问:“肚子疼会晕倒吗?” 贺清池一本正经地点头:“说不定是急性肠胃炎。” 五个助理把乔安娜安顿进保姆车,倒热水的找药的披毯子的十分有条不紊,乔安娜悠悠睁开眼,看见陈锦和阴沉沉地插着手坐在旁边,便把视线偏到另一边去。 陈锦和就挪到那一边去,但是继续阴沉沉的瞪着,满脸恼火的开口:“你跟我保证过的,绝不任性。” 乔安娜没好气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装的。” 陈锦和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神情关切,急忙探身上前,乔安娜娇滴滴一笑:“我就是装的。” 陈锦和气得咬牙,甩手起身就要走,乔安娜却猛然拉住他的手,掌心粘腻潮湿,她声音发抖:“但是我真的难受,阿 joe……我好难受。” 陈锦和慌乱起来,他紧紧攥住了乔安娜的手,他的声音也发起抖来。 “出去。” 他对那五个助理说,“你们全都出去!” ??19 他们被人环绕,却并非权力的顶层 其余所有人都离开了保姆车,乔安娜躺在座椅上轻轻的抖,陈锦和的额前渗出细汗,他摊开掌心,掌心黏腻潮湿的液体不是汗水,而是鲜血。 乔安娜正在流血,斑斑血迹在礼服裙摆上已经半干,有一部分黏在了腿上,她本来不该喝酒,但是强撑着喝了两杯,晕倒是装的,但是难受是真的,她已经要站不住了。 陈锦和细致地在热水中浸湿毛巾,清理过自己的掌心,焐热了之后扶着乔安娜的背抬起来,在座椅上垫上一层厚毯子,脱掉她的高跟鞋,按压了几下,乔安娜痛得大叫起来,差点要踹到他脸上。 但陈锦和用了力气,因此手掌稳稳包住她的脚掌,牢牢地握住,叹了口气:“为什么不早说。” “我以为我还能坚持。” “你该休息一个月。” “金九银十,秋冬谈明年的项目正好,年底就没有机会了。” “我可以安排。” “安排什么?”乔安娜不耐烦起来,撑着扶手半支起身子喘着气发脾气,“陈锦和!你是经纪人还是老妈子?你能怎么安排?像舔那个卖电脑的似的挨个舔过去,求人家给我机会?” 陈锦和蹲在她面前,心平气和地挨骂:“你不能去医院,私人医院也不行,我开车带你去找医生。” 乔安娜躺了回去,刻薄一笑:“真是谢谢了,没你我可怎么办,说不定就死了。” 陈锦和站了起来,看着躺在放倒的座椅上假装闭目养神的女人,不合时宜地欣赏起她的美丽来。 虽然发丝凌乱,但是反倒显出一种未经雕琢的脆弱青涩,她面色苍白失去血色,更显出唇红齿白,长而弯曲的绵密睫毛像蛾翅一样微微抖动,闭上的双眼忽然涌出眼泪。 乔安娜睁开眼睛,她哭了起来:“对不起。” 眼眶里盈着泪水,她的眼睛像水晶一样的透明,有些人中了基因的彩票,是上帝的幸运儿,他们做什么都会被原谅,因为如此美丽,所以刻薄也是一种可爱。 陈锦和柔声说:“我没有和你生气。” “怎么办呢阿joe,全都是这些!典礼、颁奖、杂志,没完没了的应酬。”乔安娜哭着说,“我五个月没有戏拍了,我会不会再也没有戏拍了?” “不会的。”陈锦和手插在大衣兜里… 第25章 其余所有人都离开了保姆车,乔安娜躺在座椅上轻轻的抖,陈锦和的额前渗出细汗,他摊开掌心,掌心黏腻潮湿的液体不是汗水,而是鲜血。 乔安娜正在流血,斑斑血迹在礼服裙摆上已经半干,有一部分黏在了腿上,她本来不该喝酒,但是强撑着喝了两杯,晕倒是装的,但是难受是真的,她已经要站不住了。 陈锦和细致地在热水中浸湿毛巾,清理过自己的掌心,焐热了之后扶着乔安娜的背抬起来,在座椅上垫上一层厚毯子,脱掉她的高跟鞋,按压了几下,乔安娜痛得大叫起来,差点要踹到他脸上。 但陈锦和用了力气,因此手掌稳稳包住她的脚掌,牢牢地握住,叹了口气:“为什么不早说。” “我以为我还能坚持。” “你该休息一个月。” “金九银十,秋冬谈明年的项目正好,年底就没有机会了。” “我可以安排。” “安排什么?”乔安娜不耐烦起来,撑着扶手半支起身子喘着气发脾气,“陈锦和!你是经纪人还是老妈子?你能怎么安排?像舔那个卖电脑的似的挨个舔过去,求人家给我机会?” 陈锦和蹲在她面前,心平气和地挨骂:“你不能去医院,私人医院也不行,我开车带你去找医生。” 乔安娜躺了回去,刻薄一笑:“真是谢谢了,没你我可怎么办,说不定就死了。” 陈锦和站了起来,看着躺在放倒的座椅上假装闭目养神的女人,不合时宜地欣赏起她的美丽来。 虽然发丝凌乱,但是反倒显出一种未经雕琢的脆弱青涩,她面色苍白失去血色,更显出唇红齿白,长而弯曲的绵密睫毛像蛾翅一样微微抖动,闭上的双眼忽然涌出眼泪。 乔安娜睁开眼睛,她哭了起来:“对不起。” 眼眶里盈着泪水,她的眼睛像水晶一样的透明,有些人中了基因的彩票,是上帝的幸运儿,他们做什么都会被原谅,因为如此美丽,所以刻薄也是一种可爱。 陈锦和柔声说:“我没有和你生气。” “怎么办呢阿 joe,全都是这些!典礼、颁奖、杂志,没完没了的应酬。”乔安娜哭着说,“我五个月没有戏拍了,我会不会再也没有戏拍了?” “不会的。”陈锦和手插在大衣兜里,平静且稳定地安慰她,“我会给你找到下一个角色。” 她眼泪汪汪地抬眼看他,他递出纸巾,她的眼泪渐渐干涸,然后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说:“好了,开车。” 陈锦和点点头,下了车绕到前面拉开驾驶室的门。 他习以为常了,因为见得太多。 这个圈子像一个哈哈镜,格外能放大和扭曲人性的所有,而艺人是其中极为特殊的一群人,他们并非圈子的全部,却几乎享有全部的注视。 他们被强光照射,禁锢在前台,他们漂亮、富有、任性,同时具有天真和世故两种特性,他们被人环绕,却并非权力的顶层,处在被挑选的位置,始终恐惧着被抛弃。 享受过狂热和掌声,再难归于平静,压力之下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各种戏码都不稀奇,乔安娜造成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太多,很快归于平静,周意满远远看着,摸着下巴咂咂嘴。 ?????? “都这个位置了还用这招博出位难免老套,陈锦和也不过这个水平,怎么不去红毯上晕?” 他扭头对周冉说:“不过你可以学学,套路虽然旧,有用就行。” 周冉心不在焉,连敷衍的答复都没有。 确定了陈锦和带着乔安娜真的走了,周意满蠢蠢欲动,拖着周冉起来:“快去,贺清池和章总还在聊,我带你去蹭个脸熟。” 周冉难得一见的抗拒,摇头道:“我不去。” 周意满瞪起眼睛,周冉咬了咬下唇,低声但是坚决:“那是崔安然给池哥推的封面,和我们没关系,我不去。” 周意满立刻听懂,这种事他也见过太多,一根指头直直戳在周冉脑门,猛戳几下,戳得她极疼,疼到涌起生理性泪水,眼圈红了。 周意满看四下无人注意,压低声音骂道:“你有毛病?你真喜欢他?想找帅哥谈恋爱滚回家生孩子去!” 周冉捏着指节站起来,突然冒出来把周意满顶的往后一个趔趄,她双手握成拳头虚着声音吼道:“你……你签我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你说我只要演戏就行,其余的你都会安排,不会演戏也不要紧,你会找专业的老师教我,只要我努力,只要我肯吃苦,认真,肯学……” 她的气势很难维持,说着说着声音就抖起来,要哭,但是吸了一口气,憋了回去,再次提起,继续说道:“我能吃苦,我也肯学,但我不要这样……非要这样低三下四的话……那我宁愿不要红!” 周意满高高挑眉,气极反笑,一反常态的没有吼人,他摸了摸下巴,几乎算得上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乖乖,我这签了个什么啊,我这签了个自尊心爆棚的千金大小姐!”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 年轻、美丽,脆弱,身处在光怪陆离的光影之中,一无所有挺立着一张素净的脸,倔强而单薄,像淤泥中高高挑起的荷花。 周意满从兜里碾出一根烟塞进嘴里,勾勾手示意周冉跟他转进安全通道里,他走了两步,周冉咬紧下唇不动步子,周意满看她一眼,啧了一声,又等五秒,扭头就走。 这一次,周冉想了又想,终于快步跟上。 周意满叼着烟把着安全通道的大门,撑着门口一扬下巴,眯着眼睛说:“周冉,你好好看看,你坐的是什么位置,咱们吵了一架,你吼了半天,有任何人在意吗?” 周冉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 盛典过后的 after party 就在天井大厅旁的另一个小厅,两个宴会厅之间用了一个硕大的,直顶到天花板的屏风隔开,同时留有一个小门联通,这里更拥挤,但是更放松,用经典欧式风格装修,正中央有一个圆台,圆台上面是不断更换着的主持人和 dj。 正对着圆台摆着四张圆桌,每张桌子上都架着一盏设计感十足的装饰用小灯,那里只坐了不到二十个人,还有其他很多座位空着,但是空着也没有人去坐,椅背上贴着姓名牌,有一张是崔安然的,有一张是谢青彦的,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他们离开了,但是他们的位置总是在那里。 圆桌背后是一张长长的横向的甜品台,摆满酒水饮料,不设座位,任何人都可以找侍者要一杯酒,来到桌边吃一点东西,明星、艺人、主编和品牌方,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边喝边聊,端起酒杯时露出耳边和手腕上的闪亮首饰,贺清池和章子梵站在右侧的桌角,手边的一杯残酒是刚刚乔安娜留下的。 环绕着圆台、圆桌和长桌,立着六根方形罗马立柱,柱子外围的一圈时不时配合着 dj 音乐灯球扫过的地方摆着高高低低的方凳,灯球像点名似的依次扫过一张又一张脸,一视同仁的每个五秒,然后离开,周冉就坐在其中一根方柱的背后。 她看到自己刚刚坐的位置已经脱离了灯光的扫射范围,陷入了灰紫色的暗部。 周冉踏进安全通道的大门,周意满“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灰蒙蒙的黑暗之中,他甩开火机点燃了这根烟,吸了一口,然后夹在指间挥一挥手。 “听好了,我只讲一次。” 本就是应付,贺清池听章子梵的高谈阔论听的极不耐烦,连喝了两杯,漂亮的脸上浮现出玩世不恭的轻笑,或者叫轻蔑,但眼底的深邃又很能迷惑人,他只是看着人就显得很真诚,即使是找借口溜掉都显得非常情有可原似的。 章子梵甚至满脸笑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余光看见周意满觍着脸向这边走过来,贺清池喝完手上这杯,把空杯摆在一旁,然后走开,周意满不死心,于是搬出悦然新戏女主的名头来打招呼,章子梵撇了一眼,抿了一口酒,点点头。 这个眼神让周冉有种似曾相识的不舒服的感觉。 她想起她在那个晚上第一次踏入那个包厢时,张辉看她的眼神。 可是那个时候她身边有贺清池,现在却没有,章子梵说周冉得再做一点项目。 周冉勉强咧出一个微笑:“什么项目?” 章子梵做了个手势。 指尖堪堪戳在她的胸衣边缘,环绕着画了两个圈,张开五指做一个扩张的动作,笑着轻轻说了一声“砰”。 像一声枪响,震得周冉头皮发麻,章子梵继续开玩笑说:“等你的罩杯到 c,再来找我。” 他长得不差,可是面部狰狞,周冉浑身僵硬的捏紧手里的杯子,突然说:“我好想吐。” 章子梵笑容一变,脸上马上挂不住了。 “章总,满哥,我突然不舒服,先失陪了。”周冉小声的礼貌地说,“抱歉。” 周意满没什么表情的点头:“哦,你去吧。” 第26章 转脸也朝章子梵讪讪一笑:“章总,实在不好意思!” 一晚上这句话出现两次,章子梵这次并没有那么快缓和过来,但是他不好发作,周意满见状凑上去小声说话,似乎在接着赔罪,在这个时候,周冉已经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宴会厅。 她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在水流哗哗声中忍不住哭了起来。 ??20 你是个新人,不必参与旧故事 周冉弯下腰,让泪水滴进水池里,她不想哭出太大声音,因此肩膀抖得厉害,她想起周意满刚刚在安全通道里面说的话。 周意满告诉她:没有站着把钱挣了的道理。 “想要不被别人踩死,要么有靠山,要么有本事,心气?那是什么东西?不要做梦了,你这样的小女孩我见得太多了,当然了,从小就有人夸你漂亮,多少个普通的蠢男人追过你,你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可是在这里,不一样。” 他平静地但是轻蔑的笑了一笑:“漂亮在这里一文不值,年轻更是廉价,乔安娜出了事,秦总不捧她了,她照样得立马想办法去舔那个卖电脑的上封面!你是比乔安娜红还是比她漂亮?你倒是看上了贺清池,贺清池看你一眼了吗?” “你不会以为你和贺清池是同一类人吧?你以为他能有心气你就也配有吗?他有身份,你有什么?” “进这个圈子,入这行,你就必须得红!你以为你不想红就能体体面面了?错了!周冉。”周意满说,“不红只会被别人踩死,不光是你,而且是我!” 他忽然挽起袖子,一直向上撸到大臂,将整条胳膊伸在周冉面前,戳在她的鼻尖上,让她近距离的直面上面触目惊心的青色伤痕,大声说道:“我为你赌上身家性命!费尽心思帮你规划,能用的不能用的都用了,能惹的不能惹的人我也替你惹了,结果你他妈脑子里在想什么?浆糊!” 周意满的声音越来越大,回荡在周冉耳中,蔓延在她的脑海里。 “不想做就别做!老子明天出门到大街上逛一圈就能签到十个周冉!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眼前的视线越加模糊了,周冉使劲眨了眨眼,挤出去最后几股泪水,接水洗了一把脸,关掉了水龙头。 周围难免有人经过,但是没有人认识她,他们有时候会停 春鈤 下来一两秒,看上一会儿,踌躇片刻,最终还是离开了。 每个人都有很多麻烦事,没有人有精力去安慰一个陌生人。 周冉在洗手间待了不少时间,所以她不知道大厅此时发生的故事,周意满脸上堆笑地凑上去给章子梵说悄悄话,嘴角咧的很开,声音虽然小,但是一字一句很清晰。 “你是不是下面太小,所以总希… 周冉弯下腰,让泪水滴进水池里,她不想哭出太大声音,因此肩膀抖得厉害,她想起周意满刚刚在安全通道里面说的话。 周意满告诉她:没有站着把钱挣了的道理。 “想要不被别人踩死,要么有靠山,要么有本事,心气?那是什么东西?不要做梦了,你这样的小女孩我见得太多了,当然了,从小就有人夸你漂亮,多少个普通的蠢男人追过你,你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可是在这里,不一样。” 他平静地但是轻蔑的笑了一笑:“漂亮在这里一文不值,年轻更是廉价,乔安娜出了事,秦总不捧她了,她照样得立马想办法去舔那个卖电脑的上封面!你是比乔安娜红还是比她漂亮?你倒是看上了贺清池,贺清池看你一眼了吗?” “你不会以为你和贺清池是同一类人吧?你以为他能有心气你就也配有吗?他有身份,你有什么?” “进这个圈子,入这行,你就必须得红!你以为你不想红就能体体面面了?错了!周冉。”周意满说,“不红只会被别人踩死,不光是你,而且是我!” 他忽然挽起袖子,一直向上撸到大臂,将整条胳膊伸在周冉面前,戳在她的鼻尖上,让她近距离的直面上面触目惊心的青色伤痕,大声说道:“我为你赌上身家性命!费尽心思帮你规划,能用的不能用的都用了,能惹的不能惹的人我也替你惹了,结果你他妈脑子里在想什么?浆糊!” 周意满的声音越来越大,回荡在周冉耳中,蔓延在她的脑海里。 “不想做就别做!老子明天出门到大街上逛一圈就能签到十个周冉!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眼前的视线越加模糊了,周冉使劲眨了眨眼,挤出去最后几股泪水,接水洗了一把脸,关掉了水龙头。 周围难免有人经过,但是没有人认识她,他们有时候会停下来一两秒,看上一会儿,踌躇片刻,最终还是离开了。 每个人都有很多麻烦事,没有人有精力去安慰一个陌生人。 周冉在洗手间待了不少时间,所以她不知道大厅此时发生的故事,周意满脸上堆笑地凑上去给章子梵说悄悄话,嘴角咧的很开,声音虽然小,但是一字一句很清晰。 “你是不是下面太小,所以总希望女人上面变大?” 没等章子梵反应过来,他不着痕迹地推了一把,骂道:“傻叉!” 下一秒,周意满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一声闷响,四周惊呼,打断了音乐,但也只有几秒钟,dj 强劲的音乐继续躁动,章子梵甩甩手腕,有点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捏起来的拳头。 周围人指指点点地往这边看,周意满就地盘腿一坐咧开嘴掀开袖子,露出一胳膊的青紫跟勋章似的展示起来,骂骂咧咧地嚷嚷:“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啊!” 章子梵急了,指着周意满向旁边人解释:“他先动的手!” 章子梵刚被周意满骂了,正是火冒三丈的时候,突然一下把他搞懵了,《skybridge》杂志其他同事也围了上来,脸上神情关切,眼神中却隐隐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他们都是原主编的嫡系,对这个空降的“卖电脑的”本来就不够信服——他懂什么时尚? 这一晚上遇到的奇怪事比章子梵之前十年加起来都多,周意满撒泼打滚,他成了理亏的一方。 商场上的勾心斗角常见,但是这一出一出的戏剧事件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贺清池非常适时地从人群之中重新出现,插着兜对着周意满的屁股来了一脚:“起来!” 周意满扭了一顿,不动,贺清池硬把他拽起来,正要拉走,章子梵回过劲来,喝止道:“哎!” 贺清池扬眉一笑,凑过去搭住章子梵的肩膀,低声道:“章总,这人碰瓷成性,别让他讹上你了。” 霓虹球的游光滑过他的脸,闪着星芒的眸子似乎含着狡黠的笑意,但嘴角抿得很平,完全的一本正经。 章子梵转念一想,点点头,反手拍了拍贺清池的手背,反而道:“谢了。” 这桩莫名其妙的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了结了。 贺清池拖着周意满走出人群,离开宴会厅,再次钻进安全通道里,厚重的铁门隔开了动感不停的音乐和闪烁不停的灯光,像雨点闷声打在铁皮柜上,贺清池还没说话,周意满先发制人:“这人情不算数,谁让你多管闲事!” 贺清池很大方:“行啊。” 他上下打量几眼,忍不住还是弯起嘴角,似笑非笑:“到底是谁揍得你?” 周意满没好气,但是又委屈,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你哥!” 贺清池收起笑容,同时直起身子,手臂也放了下来。 周意满抹了抹嘴角,哼哼唧唧的:“你揍我一次,你哥带人揍我一次,老子这辈子和姓谢的犯冲!” 贺清池冷冷垂眼,向下斜睨看人:“我揍你不应该吗?” 既然知道了他是谢青彦的弟弟,虹飞的二少,周意满后知后觉明白了自己被揍的原因,双手合十举在脸前:“对不起,行了吗?” 不过,他也因此想通了另一件事,于是对贺清池说道:“周冉那个傻丫头估计跑去哭了,你去看看她吧。” 贺清池神色不动:“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会去的。”周意满说,“毕竟周冉长得很有几分像年轻时候的贺琳,对吧?” 当周冉带着哭花眼线的妆容走出洗手间时,贺清池已经等在门口,她的心潮有微微的鼓动,但是偏要扭身朝另一个方向去。 贺清池长腿迈了两步拦住她,单手撑在墙上,他很高,要捉弄人得略略弯腰,轻轻笑道:“你现在这样子,不补好妆会吓到人的。” “我知道。”周冉哑着嗓子吸鼻子,“很难看吧。” “不,不难看。”贺清池站在他身后,把一条宽大的羊绒围巾裹在她光裸的肩头,扶着她的肩膀往前推,“走吧。” 贺清池把周冉带到了一个单独的休息室,她这才知道宴会厅外面是有休息室的,有的人一人一间,有的人和别人合用一间,有的人根本没有。 这间外面贴着乔安娜的名字,贺清池却很自然地按着周冉的肩膀坐在化妆镜前,指了指镜子,让她看自己流下黑色眼泪的眼睛,笑了笑说:“熊猫。” 他实在温柔,温柔得心软又可恨。 第27章 周冉的手指紧紧抓着围巾的边缘,把羊绒抓出了一个旋转着的褶皱,她太伤心了,也太失望了,因此不顾一切,眼泪再度涌出来,娇小的身躯猛然拔起,突然站起来扭身朝贺清池吼了起来。 “你这样有意思吗?” 贺清池挂在嘴角的笑容来不及收回,就这样微微睁大瞳仁怔了一下,随后他明白了过来,神情平静,没有生气,他看着她的眼睛。 “周冉,我的确对你不同。” 他声线平和,解释起来。 “但不是我想玩弄和欺骗你的感情,只是因为……” “你长得很像我妈妈。” 三十五年前的港姐冠军贺琳,参演的第一部电影即提名金像奖,是天赋与运气都眷顾的美人,两年后嫁给内地富商后息影,再没有新的作品,昙花一现的演艺生涯十分短暂,如今的这一代已经鲜少有人知道,哪怕是圈内人也记不起她,偏偏周意满是个意外。 他在翻资料的时候看到周冉,由此想起贺琳,随口开了句下流玩笑,说了两句贺琳年轻的时候如何如何,被贺清池揍了之后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倒是水落石出了。 他早该想到的,当初娶了贺琳的内地富商,就是虹飞的老董事长老谢总。 他也早该看出来的,谢家少爷入圈用的是母姓,更何况贺清池的眉眼同贺琳有九分相像,只是同一双眼睛长在男女身上有所不同,但说到底仍然不能怪周意满不长眼不上道,哪有人知道谢家还有一个儿子。 许多年以来,虹飞对 春鈤 外公开的继承人都只有谢青彦。 可是周冉什么都不知道,她仍然不认识贺琳是谁,她懵了很久。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贺清池很诚恳很温柔地看着她,他的眼睛澄澈透明,他的说辞令人相信。 不过,他很快冲她笑了一下,有点心虚,又说:“当然,这不是全部的原因。” 周冉扶着桌角慢慢坐了下来,她用手背抹掉脸上凝固的冷泪,掌心黏住了脏兮兮的一团,她看着掌心褐色的水液,觉得恍惚而且悲哀。 以为同爱慕之人互有好感,又或者是真心喂狗,明月照沟渠,但是对方突然说她长得像他妈妈。 这下连一腔错付的怨恨都提不起劲了,她对自己的情绪感到陌生且迷茫。 贺清池说:“你刚进圈子,对我大概是雏鸟情节,以后会好的,你会遇到很多人。” “但你是我相信的第一个人。” 她说这话的语气和以往不同,没有一点柔软的痕迹,像松针似的每字每词都尖锐扎人,周冉死死盯住贺清池,直接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也许我该在你身上学到最重要的第一课,所以你能告诉我吗?我对你的相信该不该幻灭,你和崔总……” “……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贺清池淡淡反问:“哪种?” “她给你钱,然后你……” 周冉还是说不出口,吞掉了后面的句子,另起一句说:“是不是那天晚上……第一天晚上,你替我喝了那杯酒,所以你才……” “不是。” “周冉,从头到尾都和你没关系,你是个新人,不必参与旧故事。” 贺清池淡淡笑了一下,他的眼中溢出回忆的缱绻和温柔。 “崔安然是我的初恋,是我从过去到现在,唯一的爱人。” ??21 看来离婚真是件好事情 贺清池推开休息室的房门,周冉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脸上的妆容虽然补好,但是鼻头和眼尾都红红的,看起来叫人狠狠伤了心,两个人一前一后,不免引人遐想,有人举起手机拍下这个画面。 没有开闪光灯,却立刻被发现,身为艺人对镜头的捕捉是有第六感的,贺清池敏锐地偏头看去,像游隼一样。 看清了手机后的人,他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疏离的锐利。 舒窈被贺清池发现也不心虚,反而直直迎着那目光走上去,贺清池低头和周冉耳语几句,让她先走。 舒窈款款而来,贺清池藏起冷淡,转而露出一副熟稔的营业微笑,礼貌说道:“我们要互相自我介绍一下吗?” “没有这个必要,我们确实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你是谁,如同你知道我是谁。”舒窈昂首答道,姿态十分强势,并不谦让。 舒窈今晚穿得隆重,她不会放过任何同谢青彦“出双入对”的场合,确信自己从头到脚都是和他最为匹配的。 谢青彦不在,她就是他的代理人,等同于他本人,可以享受昂贵的行头和首饰,享受合作伙伴的尊敬,以及享受贺清池的殷勤。 无论贺清池是以新近上位的男明星、虹飞的二少,还是谢青彦弟弟的身份向她低头,都让她觉得心潮澎湃。 贺清池点点头,右手拉住把手,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把他们关在门外,和喧闹的音乐声关在了一起。 他没有邀请她进去谈,同时似乎并不计较她硬邦邦地冒犯,整个气氛并不显得剑拔弩张,这反而让舒窈暗暗不满。 她不满他不够重视,于是像捏住一枚筹码那样将手机举了起来,贺清池的视线果然落在上面,但是他斜靠在门上,没有人谈判是这个姿势。 他居然说:“不用偷拍,想要合照可以直接和我说。” 他伸出手:“手机给我,我用你的手机拍。” 舒窈愣了一下,看着贺清池慢慢扬起的嘴角,没有在这张相似的脸上找到相同的表情,谢青彦做事雷厉风行,讲话一板一眼,很少戏谑嘲讽,让人分不清真假,她一直待在哥哥身边,从未主动接触过弟弟,贺清池的性格似乎和屏幕上看到的、谢青彦口中提到的都很不同。 她没有正式见过贺清池,… 贺清池推开休息室的房门,周冉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脸上的妆容虽然补好,但是鼻头和眼尾都红红的,看起来叫人狠狠伤了心,两个人一前一后,不免引人遐想,有人举起手机拍下这个画面。 没有开闪光灯,却立刻被发现,身为艺人对镜头的捕捉是有第六感的,贺清池敏锐地偏头看去,像游隼一样。 看清了手机后的人,他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疏离的锐利。 舒窈被贺清池发现也不心虚,反而直直迎着那目光走上去,贺清池低头和周冉耳语几句,让她先走。 舒窈款款而来,贺清池藏起冷淡,转而露出一副熟稔的营业微笑,礼貌说道:“我们要互相自我介绍一下吗?” “没有这个必要,我们确实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你是谁,如同你知道我是谁。”舒窈昂首答道,姿态十分强势,并不谦让。 舒窈今晚穿得隆重,她不会放过任何同谢青彦“出双入对”的场合,确信自己从头到脚都是和他最为匹配的。 谢青彦不在,她就是他的代理人,等同于他本人,可以享受昂贵的行头和首饰,享受合作伙伴的尊敬,以及享受贺清池的殷勤。 无论贺清池是以新近上位的男明星、虹飞的二少,还是谢青彦弟弟的身份向她低头,都让她觉得心潮澎湃。 贺清池点点头,右手拉住把手,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把他们关在门外,和喧闹的音乐声关在了一起。 他没有邀请她进去谈,同时似乎并不计较她硬邦邦地冒犯,整个气氛并不显得剑拔弩张,这反而让舒窈暗暗不满。 她不满他不够重视,于是像捏住一枚筹码那样将手机举了起来,贺清池的视线果然落在上面,但是他斜靠在门上,没有人谈判是这个姿势。 他居然说:“不用偷拍,想要合照可以直接和我说。” 他伸出手:“手机给我,我用你的手机拍。” 舒窈愣了一下,看着贺清池慢慢扬起的嘴角,没有在这张相似的脸上找到相同的表情,谢青彦做事雷厉风行,讲话一板一眼,很少戏谑嘲讽,让人分不清真假,她一直待在哥哥身边,从未主动接触过弟弟,贺清池的性格似乎和屏幕上看到的、谢青彦口中提到的都很不同。 她没有正式见过贺清池,贺清池连家都不回,更不会出现在虹飞。 不过舒窈很快调整过来,她有她的目的。 “别紧张,我不会发给崔安然的,也不会发给青彦,起码现在不会,直到你需要我发的时候。” 贺清池收回手:“等我需要?” “我们可以合作。” “比如?” “比如我可以告诉你崔安然去找了谢青彦,他们现在正在一起吃饭,也许等会还会一起回家,毕竟他们是有一个共同的家的。”舒窈调出手机界面,转过来给贺清池看。 “餐厅是我提前订好的,我知道谢青彦的行程,知道他的一切。” “我还可以告诉你更多。” 手机屏幕挡住了舒窈的脸和神情,贺清池用手指拨开,问道:“为什么。” “因为……”舒窈看着贺清池说,“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人。” 以舒窈的履历和学历,不必只是做个特助,她是谢青彦在中大的同学,年纪轻轻崭露头角被破格提拔,原本是悦然的高层,崔安然和谢青彦结婚的那一年,悦然和虹飞的部分业务合并,部分人员的岗位也重新调整,大部分人加薪升迁,舒窈却做了谢青彦的特助,让人大跌眼镜。 第28章 而且舒窈在特助这个位置真的长长久久地做了下去,于是此后传言逐渐演变为真假谢夫人,“这位”和“那位”,可是“这位”毕竟不是“那位”,特助只是特助,而夫人毕竟是夫人。 舒窈看着贺清池心想,我们都是被藏起来的那个人。 贺清池却不回应她的期待,没有丝毫共鸣,不留情面,他说:“舒特助,我对你很失望,五年了,你居然还没有搞定谢青彦。” 像充满的气球被针尖戳破,轻轻的一句话让舒窈陡然爆炸,她向前冲了两步,指着他仪态尽失:“你以为崔安然会把你当真吗?继承人和戏子,谁不会选?” 与之相对,贺清池向后退了两步,举起双手告饶,反而十分享受这个说法,垂着眼睛笑了:“别这么生气嘛,舒特助,就算我被当成个玩意儿,只也给崔安然一个人 ???? 用。” “我是愿意的,你呢?” 他的笑容维持着,但是变成了一种懒洋洋的刻薄:“五年前你没能嫁给谢青彦,就再也进不了谢家的门了,手套用脏了就只会被扔掉,我说话难听,但是忠言逆耳,你已经不配撬崔安然的墙角。” “你跟了谢青彦这么久,放弃了多少,又得到了什么,好好算一算。” “醒醒,舒窈。”贺清池说道,“你可以开始恨他了。” 他伸出手,捏住指节,在舒窈耳边打了一个响指,她身躯一震。 “你接近崔安然,是为了报复你哥哥?” 贺清池不给答案,他摆了摆手:“既然不要合照,那我先走了,拜拜。” 贺清池穿过回廊,但是并不打算再次回到宴会,他站在门口找侍者要了一杯酒,喝了两口,然后摘下胸前满钻的豹型胸针,扔进杯子里,像扔一颗樱桃似的。 他晃了晃杯子,看着被酒液浸泡的胸针浮出小小的气泡,重新把酒杯放回托盘,对着目瞪口呆的侍者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送你了。” 小琪听说要走,闻讯赶来,刚刚修完图发完造型图,背着电脑包,手里还拿着一颗点心,塞进嘴里眉飞色舞:“总算忙完了,走吧……啊!!” 小琪一声大叫,贺清池按着耳朵偏头“啧”了一声:“小点声。” “你的胸针呢?!”小琪一口气报上了全名,“你的卡地亚猎豹系列刻面钻石胸针哪去了?” “丢了。” “怎么丢的,在哪丢的,我们现在去找!” “不知道,忘了。” “贺清池!” 小琪喊得破了音,感觉天都塌了,以她浅薄的工作经历应对这件事还是太超过了,第一反应是大脑空白,第二反应是掏出手机打出“j-o-e”……没打完,贺清池握住她手腕。 “打给崔安然。” 小琪大脑宕机,呆滞地向上看:“崔总?” “她送过来的东西,丢了当然要第一时间联系失主。” “那我该……我该怎么说……” “把你刚刚手忙脚乱大喊大叫的戏码再演一遍。”贺清池把手机拿了过来,替小琪拨号,放在她的耳边,微微眯起眼睛,掩饰住暗暗的兴奋,低声压住得意。 “她对女孩很有同情心,你哭得可怜,她一定会立刻过来。” 舒窈提供的消息当然没错,谢青彦的确订了餐厅,但是崔安然愿意赴约让他意外,她总是拒绝,总是很忙,或者有点累了,需要休息。 实际上这一次崔安然本身也是拒绝的,时间不早了,她身上的痕迹不确定都留在哪里,她不想小心翼翼地遮掩。 崔安然摇摇头说:“我不饿。” 她总是拒绝,她的拒绝总是很直接,谢青彦也很习惯了,但是这次他用了一点落寞神情,低声叹道:“但是我还没吃饭。” “飞回国,又去处理青迟的事,直接过来开会,几件事连着转没停过,小然,我一定得一个人吃饭吗?” 他像一株春末开倦了的白玉兰似的垂下来,花瓣的边缘开始卷出褐色,衬衫开始折出褶皱,浅浅的眼波流转出疲惫的神色,愧疚会让人做出一些一反常态的事,崔安然说:“我陪你。” 她还说:“我来开车。” 谢青彦笑道:“看来离婚真是件好事情。” 餐厅的地址从舒窈的对话框转发到了崔安然的对话框,崔安然在车机上选好地点,车子像破开黄油的餐刀似的顺滑地切开夜色,她专心看路,而谢青彦在看其他东西。 痕迹很好掩盖,春情却会洇在眉梢,她整个人有种自己都未发觉的快活神色,这种气味像熟透了的樱桃酒似的飘散出来。 小琪打来电话,崔安然的车机上显示的备注非常正经——贺清池助理,全名全姓,她直接点开,听见小琪声情并茂地诉说一遍,冷静且平和地安慰了两句,然后说:“我等会让助理联系你。” 小琪卡住一下,似乎有点失望:“好……好吧。” 确认电话挂断,谢青彦才开口建议:“去一趟比较好,可以吗?” 刚刚拐过一道长弯,崔安然略略松手让方向盘回正,驶上一条直路,见缝插针地侧脸看了一眼:“怎么这么客气?” “毕竟是青迟给你添的麻烦。” “你还没吃饭。” “这件事肯定了结的很快,再去也不晚。” “好。”崔安然应得干脆,给小琪发语音消息,“导航发给我。” “你不知道青迟住哪?” “我不知道。” 小琪发来地址,谢青彦一听就十分清楚:“他在家,他自己住的那个家,四五年不让我进门,这次大概能托你的福。” 是个笑话吗?可能并不好笑,崔安然没有笑,她无意参与进谢家家事,因此闭口不言。 贺清池的独栋别墅靠近朝阳奥森,配有四个车位,他自己的迈巴赫已经停在那里,管家报过车牌,有人打开门来迎接,车灯刺眼,那人用手背挡了一下,贺清池穿着灰色的家居服,柔软的融合在青黑色的夜晚中,谢青彦率先打开车门,长腿跨了下来。 他立在夜风中,单手插兜走上前去,姿态放松且挺拔,面对脸色骤变的贺清池,他轻轻笑了起来。 “阿迟,能不能换个脸色迎接哥哥?” ??22 我老婆喜欢,我演给她看 贺清池的确变了脸色,剑眉拧得更深,灰色家居服的扣子原本开到第三颗,现在正一颗一颗的被拧上,一边这样做,一边克制住骤然升起的怒意,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而冷淡,把尾音压平:“你来干什么。” 谢青彦的手还是插在兜里,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刚好听说,刚好顺路来帮你解决问题。” 贺清池当然不买账:“我没有问题要你解决。” “对,家里还不至于把你穷到这个地步。”谢青彦站在原地说话,“分红你每年都在拿,钱都花到哪里去了?一百五十万也要找人帮忙。” 他侧脸看向停车位的方向,很自然地伸出另一只手虚等着,崔安然从车上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搭了上去。 这套动作丝滑,并不生涩,他们一直有很多共同场合需要出席,需要表演琴瑟和鸣。 崔安然对谢青彦的触碰不反感,他的手掌宽大,骨节很粗,牢牢把她的手指握在手心,稳定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令人极有安全感。 崔安然微微仰头,她的视线越过谢青彦的肩膀看了看站在高处台阶上的贺清池,但是没有给出信息,也没有给出表情。 耳垂上如水珠滴落的蓝宝石坠子因此摇晃,给素净安宁的脸上增添了跳跃的灵动,在月色灯光下笼罩着雾蒙蒙的滤镜,美得十分动人。 可是她挽着手站在别人身边,贺清池想,他们并不登对,也不相爱,却有一纸文书,这是一个错误的结果。 贺清池同她对视,嘴里的话却是对谢青彦说的:“我又没找你。” “你该找我的,安然只是你嫂嫂,我才是你哥哥。” 这个词显然是一颗踩在敏感神经上的炸雷,贺清池咬牙吼道:“你装的不恶心吗?谢青彦!” “要叫哥哥。” “神经病,滚出去!” 谢青彦不为所动,继续冲贺清池说道:“安然不是谢家人,她是替我在关心你,别再用一些任性的理由找她了。” “她是在替你关心我?你知道她是怎么关心我的吗?”贺清池惊讶,怒极反笑,有些词句就在嘴边,他的眼神中燃起一些狂热,唇角勾起有了快意。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向他们,他要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在空旷夜路上油门踩到底… 贺清池的确变了脸色,剑眉拧得更深,灰色家居服的扣子原本开到第三颗,现在正一颗一颗的被拧上,一边这样做,一边克制住骤然升起的怒意,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而冷淡,把尾音压平:“你来干什么。” 谢青彦的手还是插在兜里,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刚好听说,刚好顺路来帮你解决问题。” 贺清池当然不买账:“我没有问题要你解决。” “对,家里还不至于把你穷到这个地步。”谢青彦站在原地说话,“分红你每年都在拿,钱都花到哪里去了?一百五十万也要找人帮忙。” 第29章 他侧脸看向停车位的方向,很自然地伸出另一只手虚等着,崔安然从车上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搭了上去。 这套动作丝滑,并不生涩,他们一直有很多共同场合需要出席,需要表演琴瑟和鸣。 崔安然对谢 ?????? 青彦的触碰不反感,他的手掌宽大,骨节很粗,牢牢把她的手指握在手心,稳定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令人极有安全感。 崔安然微微仰头,她的视线越过谢青彦的肩膀看了看站在高处台阶上的贺清池,但是没有给出信息,也没有给出表情。 耳垂上如水珠滴落的蓝宝石坠子因此摇晃,给素净安宁的脸上增添了跳跃的灵动,在月色灯光下笼罩着雾蒙蒙的滤镜,美得十分动人。 可是她挽着手站在别人身边,贺清池想,他们并不登对,也不相爱,却有一纸文书,这是一个错误的结果。 贺清池同她对视,嘴里的话却是对谢青彦说的:“我又没找你。” “你该找我的,安然只是你嫂嫂,我才是你哥哥。” 这个词显然是一颗踩在敏感神经上的炸雷,贺清池咬牙吼道:“你装的不恶心吗?谢青彦!” “要叫哥哥。” “神经病,滚出去!” 谢青彦不为所动,继续冲贺清池说道:“安然不是谢家人,她是替我在关心你,别再用一些任性的理由找她了。” “她是在替你关心我?你知道她是怎么关心我的吗?”贺清池惊讶,怒极反笑,有些词句就在嘴边,他的眼神中燃起一些狂热,唇角勾起有了快意。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向他们,他要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在空旷夜路上油门踩到底,时速二百码时肾上腺素飙升的那种快意,心脏狂跳泵入更多血液,带动头皮都发麻,崔安然完全能够理解这种感受…… 她的血液同样开始倒流。 崔安然拉动谢青彦手臂:“我们走吧。” 谢青彦没有立刻理会,崔安然想要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谢青彦反而调整姿势,将五指插入她的指间,用十指相扣的姿势握住。 谢青彦用左手杆打高尔夫,因此右手有茧,握姿有力,她的指腹摩擦过粗糙触感,同时被由此生发出来的力量牵制住,她只好用另一只手。 在谢青彦身后,崔安然竖起一根食指,轻轻地按在唇上。 “嘘……” 这是一个无声的指令。 像是套在脖子上的隐形项圈起了作用似的,绳索拉住一条恶犬,贺清池停住转了个方向,嘲弄地看他们一眼,卷起袖子,大步走向车库,线条流畅的小臂肌肉紧绷着,咯咯作响的掰着指节。 谢青彦继续他的论调:“安然知道我担心你。” 他终于松开崔安然的手,从内袋拿出支票本和一支秀气的派克金笔,龙飞凤舞地签完,走到贺清池面前递出去,贺清池在靠近车库的地方捣鼓什么东西,头也没抬,不接,谢青彦顺手放在迈巴赫的引擎盖上。 贺清池手里握住什么东西,放在另一侧的身侧,突然把脸转过来,很平静地说:“哥,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你演给谁看?崔安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谢青彦慢条斯理地在脸上浮起一层不耐烦的神色,这是一种心知肚明的傲慢,他的说辞不是为了让谁相信,而是为了让谁难受,这是一种让人无法发作的难受,可以称之为体面,可以称之为虚伪,他说的话没有人相信,包括他自己。 但是他确信有人听了这些话会发疯。 因此他说:“我在安然面前就是可以很温柔的,我老婆喜欢,我演给她看。” 贺清池用脚踩下水龙头,冲着谢青彦突然亮出枪筒一样的水管,高压水枪瞬间喷出强力水柱,谢青彦反应算快,但仍然躲得很狼狈:“你干什么!” “滚出去!” 崔安然站在原地没跟过去,但是水柱突然冲出来她本能地也吓了一跳,挪了一下,贺清池绝不溅射伤害,准确无误地狙击谢青彦,虹飞的总裁躲得跳来跳去,崔安然不合时宜地想笑,她赶紧低了下头揉揉鼻子。 “你……青迟……停下……听我说……” 话语被水柱冲得一断一续,贺清池毫不理会,谢青彦的西服湿了半边,越躲越恼火,咬牙切齿地骂出一串脏话,吼道,“谢青迟!” 水柱终于停了,贺清池冷淡道:“我不配姓谢,所以不知道你在叫谁,小谢总,自己说的话自己忘了吗?” 同样一副冷脸,他转向看戏看得差点笑出声的崔安然:“把你老公带走。” 崔安然垂了下眼睛,隐隐的笑意消失无踪,走到谢青彦身边扶住他的手臂,这一次,是她主动伸出手挽上去,谢青彦轻轻吐出一口气。 最后,他说:“明天回家里吃饭,下一次约你会来,今天你自己答应的。” 贺清池的视线越过他:“崔总,你会去吗?” 崔安然安静地抬起眼睛,他们柔和而哀伤地对视,谢青彦替崔安然回答:“会。” 车灯重新亮起,仓惶地驶出别墅,夜色已经很深,路上安静了很多,但相对来言也更吵了——因为安静,使得车辆的行驶声反而变大,崔安然升起了车窗,于是只剩下安静。 谢青彦抽了一堆纸巾擦自己脸上和身上的水痕,脾气掩饰不住,甚至骂道:“狗崽子!” 崔安然并不惊讶,谢青彦长得斯文俊秀,也能温文尔雅,但从来不是只有这一面,和人做生意手段直接,心黑手黑,最能诛心,相比之下弟弟是个笨蛋……她想起刚刚的场景,忽然间又微微弯了弯嘴角。 谢青彦咬牙喘着粗气,眼神阴翳,斜睨过来,崔安然抿平了嘴角,放软语气说:“青彦哥,我们先找个地方换衣服。” 谢青彦叹了口气:“算了,取消吧,不如吃点快餐,小然,你饿极了吧?” 崔安然柔柔回复:“还好。” 深夜的汉堡王,湿漉漉的总裁和带着蓝宝石的总裁坐在临窗的高脚椅,一人一个汉堡一杯热美式,面前的托盘堆着几份薯条,崔安然还要了一份坚果新地,小口小口地抿进嘴里,夜晚的 cbd 依旧繁华,大厦灯火通明的亮着,地铁环线的末班车还有最后半个小时,他们身后用餐的人来来往往,但是大家都十分安静。 谢青彦说:“我想起了去年在曼哈顿的时候,还记得吗?” 崔安然说:“记得。” “屹然成功上市了,所以我们得离婚了?” “我不想说是的,但是……”崔安然说,“是的。” 谢青彦怅然一笑:“是这样。” “青彦哥,你还是很擅长拨动人心,听起来好像是我负了你,可是协议是你亲手拟的啊。”崔安然语气柔和,但是眼底没有柔情和笑意,“你拿到了足够多的东西,如果不够多,我们可以坐下来再谈,在谈判桌上谈,不是在汉堡桌上谈。” “别这样严肃。”谢青彦用自己的热美式和崔安然碰杯,“我只是想起来我们去年总是在纽约,有一次,也是汉堡王。这可以在汉堡桌上谈吗?” 崔安然这次笑了:“当然可以。” 纽约那漫长的冬季难以过去,细雪像糖粉一样洒满街道,圣诞节时他们仍然一同在华尔街,临时行程,餐厅难定,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顿,居然有一家三美刀起的汉堡王,谢青彦和崔安然带着团队一起啃起了汉堡,那天喝得是可乐,十几杯可乐碰在一起,一起许愿敲钟。 纳斯达克的钟声终于响起,屹然以创新科技美股上市,是筹备了四年的结果,独立在虹飞和悦然的财务结构之外,是这段婚姻最成功的结晶。 这是一笔交易,这不止是一笔交易。 而在当下,在一年后的北京,锃亮的落地窗没有起雾,崔安然看着窗外,却想起了更远的一个冬季。 在那个冬天,贺清池不是如今这样阴森森的恶犬。 谢青彦在和她想同一个人。 他也看着窗外。 “阿迟以前不是这样的。”谢青彦说,“今天让你见笑了。” 有些话不能问,可是她仍然问了,有些事她明明知道,但还想试试有没有其他原因。 “他怎么了?” “我母亲是一名演员。”谢 春鈤 青彦用一个问题回答,问道,“你听过贺琳这个名字吗?” 当然听过,但是崔安然露出懵懂的微笑:“啊?” 周冉坐上房车后一直垂着头,周意满在前排扭头去看,周冉匆忙把手机亮光的屏幕摁在胸口。 周意满痞气一笑:“在搜贺琳?搜不到的。” 周冉不掩饰了,把手机放下来:“为什么?” “老谢总都删掉了,当然啦,不至于干干净净,但总之没什么东西,照片还是有的,你看了吗?” “嗯。” “你长得有点像她。” 周冉抿了抿唇:“我不觉得。” 第30章 紧接着,她急忙问:“那她这些年一直没有再演戏了吗?” “对。” 周冉羡慕地感叹:“那应该是相夫教子,家庭幸福。” “不。”周意满说,“她死了,早就死了。” ??23 她比现在的他们都要年轻 贺琳早就死了,死在二十几年前,关于母亲的回忆已经有些模糊,然而影像不朽。 谢青彦放下热美式杯,把托盘推到旁边,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干净手指,搜出一段影视剪辑在手机上播放,胶片定格的影像转码成数字信号后镀上了褪色的滤镜,年代感十足,但贺琳永远美丽而动人,鲜活地在荧幕上奔跑。 谢青彦点开的这个片段刚好也是乔安娜的童星作品,崔安然以前就看过几次,贺琳饰演的是一位温柔而倔强的单身母亲,乔安娜是她的女儿。 隔着时空和屏幕,贺琳向崔安然展开一个笑容。 她那时年轻,比现在的他们都要年轻,尚未结婚生子,一切都没有发生。 “青迟对妈妈应该是没有记忆的,妈过世的时候他刚刚出生,几个月,不到半岁。”谢青彦说道,“可是我不一样。” “查出怀孕的时候妈的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医生建议不要留,她坚持保守治疗,用自己的命换下了儿子的命。” 片段播放完毕,结束在“是否重播”的确认界面,待机画面过久,手机屏幕黑了下来,谢青彦非常平静地说道:“我有了弟弟,我妈妈没了。” “老谢伤心极了,几十年没有再娶,他们是一见钟情,当初他在电视上看到我妈参加港姐大赛的节目,一定要娶她回去,后来他成功了。” 谢青彦微笑一下:“面都没见过的一见钟情。” 崔安然十分安静地听着。 谢青彦继续说:“青迟小时候没有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老谢看见他就想起妈怎么死的,这么多年他有怨气也很正常,老谢把他单独放在一个地方养,扔在一边十几年,初中毕业就送去美国,六七年看都没看一眼,还是我每次去出差顺便去看看他。” “以前青迟不知道,他不知道妈是为了他过世的,性格也不是现在这样,你们之前都在la留学,你不认识他吗?” “听说过。” “听说?那怎么说的。” “很受欢迎。”崔安然笑了笑说,“听说他很受欢迎。” 谢青彦也笑了一下:“那是当然,又好看又傻,喜欢撒钱,老谢给了他很多钱,他的卡不限额,我就不一样了,我每个月定额,高中和大学都在吃食堂。” 崔安然说:… 贺琳早就死了,死在二十几年前,关于母亲的回忆已经有些模糊,然而影像不朽。 谢青彦放下热美式杯,把托盘推到旁边,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干净手指,搜出一段影视剪辑在手机上播放,胶片定格的影像转码成数字信号后镀上了褪色的滤镜,年代感十足,但贺琳永远美丽而动人,鲜活地在荧幕上奔跑。 谢青彦点开的这个片段刚好也是乔安娜的童星作品,崔安然以前就看过几次,贺琳饰演的是一位温柔而倔强的单身母亲,乔安娜是她的女儿。 隔着时空和屏幕,贺琳向崔安然展开一个笑容。 她那时年轻,比现在的他们都要年轻,尚未结婚生子,一切都没有发生。 “青迟对妈妈应该是没有记忆的,妈过世的时候他刚刚出生,几个月,不到半岁。”谢青彦说道,“可是我不一样。” “查出怀孕的时候妈的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医生建议不要留,她坚持保守治疗,用自己的命换下了儿子的命。” 片段播放完毕,结束在“是否重播”的确认界面,待机画面过久,手机屏幕黑了下来,谢青彦非常平静地说道:“我有了弟弟,我妈妈没了。” “老谢伤心极了,几十年没有再娶,他们是一见钟情,当初他在电视上看到我妈参加港姐大赛的节目,一定要娶她回去,后来他成功了。” 谢青彦微笑一下:“面都没见过的一见钟情。” 崔安然十分安静地听着。 谢青彦继续说:“青迟小时候没有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老谢看见他就想起妈怎么死的,这么多年他有怨气也很正常,老谢把他单独放在一个地方养,扔在一边十几年,初中毕业就送去美国,六七年看都没看一眼,还是我每次去出差顺便去看看他。” “以前青迟不知道,他不知道妈是为了他过世的,性格也不是现在这样,你们之前都在 la 留学,你不认识他吗?” “听说过。” “听说?那怎么说的。” “很受欢迎。”崔安然笑了笑说,“听说他很受欢迎。” 谢青彦也笑了一下:“那是当然,又好看又傻,喜欢撒钱,老谢给了他很多钱,他的卡不限额,我就不一样了,我每个月定额,高中和大学都在吃食堂。” 崔安然说:“谢伯伯对你的要求更高,他是在为虹飞的未来着想。” “也许是因为青迟长得更像我们的母亲。” 谢青彦转过脸来注视着崔安然,看向一个人的眼睛听他讲话意味着礼貌和专注,她与他对视。 他们在彼此眼中寻找着对这次剖白的体会。 崔安然的沉静显得十分温柔,这到底是不是一种冷漠呢? 谢青彦问:“你觉得是吗?” 崔安然只是微笑,她说:“从结果上看,青迟更有贺阿姨在演戏方面的同类天赋。” 她不回答,她不评判。 一个人向另一个人展现出裂隙的时刻,产生柔软的同情是人之常情,可是因为知晓月亮的背面,所以崔安然知道这不是故事的唯一版本。 “我们结婚的时候青迟从美国回来,你大概也有印象,那是很短的一面,他很快走了,和老谢,和我,和我们每个人都大吵一架,像疯了一样,他突然要虹飞的股份,毕业要进公司,老谢不给,骂他骂得难听,的确是太过分,我也说了些话,但这些并不是主要的。” “他看到了遗嘱,没法接受,他也是谢家的儿子,甚至他也是妈妈的儿子,但是他没有继承权。” “我就算什么也不说,他也照样会恨我,从来都要什么有什么,长到二十几岁,才发现老谢像养猫养狗一样养他。” “所以如果他接近你,一定是想要报复我。”谢青彦的手按在桌面,不知不觉已经靠得很近,眸光和语气都逐渐锋利起来。 但这锋利被包裹在温情的理由中,谢青彦说:“小然,我和你说这些是想提醒你,我不担心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我担心青迟会让你受伤,所以……绝对不能是谢青迟。” “我知道他恨我。” 崔安然点点头,但是在心里,她摇了摇头。 不,崔安然十分清楚,他恨的是我。 周冉并没有贺清池的同等待遇,不能休息两天再返程,剧组的假期给的很死,明天早上就要开工,周意满给她订的是凌晨的红眼航班,等到了越城估计已经四五点,这一晚干脆不用睡了。 做这一行睡足觉是天大的奢侈,连轴转是常有的事。 周意满仍然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痞样,告诉周冉所以人要红,红了就什么都舒服了,红了就不用坐经济舱,还有 vip 候机厅,周意满张大嘴猛打几个哈欠,他说老子今天真是菩萨下凡,陪你坐廉航,老子入行十年了,买不起商务舱吗? 周冉于是说,谢谢满哥。 周意满把带不上飞机的行李一搭,就要睡,周冉睡不着,拉着他聊天,说来说去,周冉又问起贺琳。 讲起了她的婚姻。 周意满一个弹射坐起来,情绪激动:“那是个狗屁的郎才女貌!谢虹飞那时候都他妈四十了!” 周冉道:“我看网页上这么写的。” “那都是谢家发的通稿当然这么写!” “虽然说谢虹飞没有亏待贺琳,在君悦摆了三天酒,花了一千多万办婚礼,但是配不上就是配不上。”周意满骂道,“这个老毕登!” 贺琳出道时周意满正上初中,正是荷尔蒙开始旺盛分泌的时候,网盘上下了好几个 g 的 ?????? 电影资源包,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一个宿舍挤在一台笔记本前面看电影,大呼小叫。 他们都爱看香港电影,尺度大又刺激,美女如云,各花各入眼,毛头小子周意满爱上了女神贺琳,加入她的影迷会,还一笔一划地写粉丝信。 “那个时候能去香港的人可不多,网络不发达,都是靠写信,知道吗?还要寄会费,老子当时晚饭都不吃,纯纯为爱奉献,啧!谁没年轻过?” 然后贺琳就结婚了,小周伤心了好几天,茶饭不思,三天后换了个女神。 也许和这段经历有关,但更多的是一种机缘,周意满初中读完念的职高,然后跟着灯光师伯父当学徒,一步一步摸到边缘入行,这些年酒桌上吹过的牛逼透露出来的消息拼凑出了真正的内幕,周意满朝周冉勾勾手。 他压低眉眼,也压低声音:“听说差点弄死了人。” 周冉眨眨眼,“啊”了一声。 第31章 “不信?”周意满笑了笑,“那时候的圈子可不比现在,特别是那边,拿枪顶着头拍戏的事都常有,贺琳为了不嫁谢家,急急忙忙谈了一个,但是没用,那个小导演人差点废了,最后只能乖乖听话。” 候机厅明晃晃的灯光下,这仿佛是发生在电影中的离奇故事,周冉有一种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感觉。 机场播报的航班号响起,提醒登机,周冉被拉回现实。 周意满双手上举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声音巨大的哈欠,然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关节,对着周冉说道:“故事听完了,得到了什么启发吗?看你这副傻样子就知道狗屁都没有。” “满哥……”周冉突然问,“贺琳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退圈行不行,不再演戏了行不行?” 周意满发出一声讥笑。 “不行,什么都不行,哪有你说行不行的份?我告诉你周冉,如果有一天你被人盯上了,不要反抗,不过你放心,你没漂亮到那个程度,哪个大佬能非你不可,我烧高香!” 凌晨两点钟,当周冉的飞机已经起飞时,陈锦和悄悄送走了私人医生,医生藏在后备箱的大行李箱中,和自己的医务箱挤在一起。 送走医生后陈锦和绕着环线走了一个大圈,这才回到乔安娜在四季星河的私人公寓,陈锦和谨慎至极,屋内全部清空,再没有其他人。 可能是嫌他去的久了,乔安娜的脾气又起来了,在陈锦和开门后夹枪带棒地说:“你把我一个人甩在这,死了都没人知道。” 陈锦和好声好气:“别生气,医生让你好好休息。” “休息多久?” “至少一个月。” “其他的呢?” “没有了。” “庸医!”乔安娜喊起来,“那你叫他来有什么用!” 陈锦和大步走过去,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拉好已经滑落到肩头的毯子,然后慢慢地移动,按在乔安娜的腹部:“你没有生病,只是现在你的身体需要修复,这需要时间,急也急不来,再请十个医生也是一样。” “人流手术死不了人。”乔安娜红着眼睛说,“我需要工作。” “你会有工作的。” “我现在就要去拍戏!我要看剧本,我想演新角色,秦裕程不想让我拍戏,我不能让他得逞!” “冷静点安娜。”陈锦和保持着蹲姿,他的视线始终低于乔安娜,他的语气坚决稳定,十分有说服力。 “秦总没有那么大能量,合作方只是在观望,你要有耐心,我会让一切都好起来。” “我怕我会好不起来,没有戏拍我会发疯的!我会死!” “你不会的,没有人会因为没有戏拍就死掉的。” 乔安娜握住陈锦和放在她肚子上的手,钳住手腕,然后拉过来他的另一只手,这样就像一双手铐似的。 他的上半身因此被拉向她,乔安娜死死盯着他:“陈锦和,你知道贺琳吗?” ??24 这是你昨晚欠我的 陈锦和当然知道贺琳,他看过乔安娜所有作品,对她作为童星出道的那部熟念于心,他知道贺琳与虹飞老董事长婚姻故事的正反两面——这在业内算作旧闻,算不上秘密。 他也知道贺琳最终的结局。 婚变,生病,远赴瑞士疗养,最终死在那里。 婚后贺琳其实没有离开娱乐圈,没有离开报纸和新闻,以女明星和虹飞董事长夫人的双重身份出席晚宴、拍卖会和高端峰会,虹飞的市值一涨再涨,她的肚子也鼓了起来。 次年儿子出生,满月时谢虹飞又在君悦摆满三天,贺琳抱着儿子谢青彦上了三天的头版。 她那么耀眼,总是全场瞩目的焦点,她什么都有,几乎是一切,除了自由。 她不再拍戏了。 乔安娜表情十分郑重地说:“陈锦和,你知道吗?琳达阿姨是第一个把我当作真正的演员来看待的人。” “我那时候太小了,其他人都会把我当小孩子,他们觉得和小孩不用讲角色讲剧情,要拍笑就逗笑,要拍哭就吓哭,可是琳达阿姨不一样,她说好的演员可以存住自己的情绪随时调用,情绪是真实的,但是使用的情境可以是想象出来的,她还说我特别有天赋。” “你听清楚没有?是特别有天赋。”乔安娜用那张漂亮的面孔强调着,“是有天赋,不是长得可爱。” 陈锦和被她锁着双手点点头。 “我一直叫她琳达阿姨,我们一直有联系,她会来片场探我的班,每次都蹲下来和我说话。” “她很羡慕我,我能感觉到她很羡慕我,她羡慕一个小孩能有戏拍。” “谢虹飞不让她拍戏。”乔安娜说,“最可恨的是他骗她,人最怕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希望吊着,谢虹飞允许她看剧本试戏,和人聊角色,这样她就能乖乖听话去应酬,给谢虹飞装点门面,但是每一次都不行,每一次都不许,她想要的角色总是给了别人,她的希望不知道落空了多少次,她最后死了……” 乔安娜突兀地转折,情绪再次越来越激动,嚷道:“她绝对是自杀的,她宁愿去死!” “我知道。”陈锦和用一以贯之地沉静态度安抚她,“但是安娜,秦裕程不是谢虹飞,而且你和贺琳不一样。” 乔安娜哑着嗓子问:“哪… 陈锦和当然知道贺琳,他看过乔安娜所有作品,对她作为童星出道的那部熟念于心,他知道贺琳与虹飞老董事长婚姻故事的正反两面——这在业内算作旧闻,算不上秘密。 他也知道贺琳最终的结局。 婚变,生病,远赴瑞士疗养,最终死在那里。 婚后贺琳其实没有离开娱乐圈,没有离开报纸和新闻,以女明星和虹飞董事长夫人的双重身份出席晚宴、拍卖会和高端峰会,虹飞的市值一涨再涨,她的肚子也鼓了起来。 次年儿子出生,满月时谢虹飞又在君悦摆满三天,贺琳抱着儿子谢青彦上了三天的头版。 她那么耀眼,总是全场瞩目的焦点,她什么都有,几乎是一切,除了自由。 她不再拍戏了。 乔安娜表情十分郑重地说:“陈锦和,你知道吗?琳达阿姨是第一个把我当作真正的演员来看待的人。” “我那时候太小了,其他人都会把我当小孩子,他们觉得和小孩不用讲角色讲剧情,要拍笑就逗笑,要拍哭就吓哭,可是琳达阿姨不一样,她说好的演员可以存住自己的情绪随时调用,情绪是真实的,但是使用的情境可以是想象出来的,她还说我特别有天赋。” “你听清楚没有?是特别有天赋。”乔安娜用那张漂亮的面孔强调着,“是有天赋,不是长得可爱。” 陈锦和被她锁着双手点点头。 “我一直叫她琳达阿姨,我们一直有联系,她会来片场探我的班,每次都蹲下来和我说话。” “她很羡慕我,我能感觉到她很羡慕我,她羡慕一个小孩能有戏拍。” “谢虹飞不让她拍戏。”乔安娜说,“最可恨的是他骗她,人最怕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希望吊着,谢虹飞允许她看剧本试戏,和人聊角色,这样她就能乖乖听话去应酬,给谢虹飞装点门面,但是每一次都不行,每一次都不许,她想要的角色总是给 了别人,她的希望不知道落空了多少次,她最后死了……” 乔安娜突兀地转折,情绪再次越来越激动,嚷道:“她绝对是自杀的,她宁愿去死!” “我知道。”陈锦和用一以贯之地沉静态度安抚她,“但是安娜,秦裕程不是谢虹飞,而且你和贺琳不一样。” 乔安娜哑着嗓子问:“哪里不一样。” “没有人站在贺琳身边,她当然很绝望。”陈锦和看进乔安娜的眼睛,“但是你有我。” 她在他眼睛里读出一些东西,在这方面她一贯敏锐且熟练,他们本来就隔得足够近,乔安娜松开他的手拽住他的风衣领子,轻柔的鼻息因此喷到他的脸上,纤长的睫毛像海葵张开的触手似的,海葵用这种美丽的姿态招揽路过的浮游生物,一方被另一方吃进肚子里,彼此都非常无辜。 陈锦和从乔安娜手里挣脱出来,站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解释:“我是说,我会帮你解决问题,我会站在你这边,我们是合作关系。” 乔安娜也站起来,基本是贴着他的身体曲线站起来,陈锦和因此略略退后一步。 乔安娜把指尖摁在他的嘴唇上,摁下去一个弧度,眼前的男人吞咽一口,意料之中的反应,乔安娜满意地笑了:“是合作关系没错,还可以更牢固些。” 他的手抚上她的腰,这没错。 掌心是滚烫的,这更好了。 但是陈锦和继续握住她的腰往后推,用力道压着她重新坐回床上,然后盖上被子,严厉地说道:“你不能再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了,听到吗?这话题很严肃,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好好谈一次,你必须克制你泛滥的感情……” 乔安娜脸上浮起一层恼怒的红云,厉声打断道:“这是我的私事!” “你的私事差点完全毁了你的事业,为什么所有的项目都推进不了了?因为你把自己搞到流产!这是一颗大地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没人敢接,是我把你接过来捂住消息,你以为你是什么实力派演员吗?” 第32章 陈锦和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个流量女明星,你需要不断的曝光,你需要做好你的人设,你的粉丝可接受不了你为一个男人打胎,我不建议你和自己的经纪人纠缠不清……” “不。”他改了说法,“是绝对禁止,你……” 他没能说完,乔安娜把一整个台灯朝陈锦和扔了过来,陈锦和向左侧身,灯罩因此碎在了墙上,但是乔安娜倒是因此平静下来。 她甚至突然笑了一下:“阿 joe,随便开开玩笑而已,你反应也太大了,多久没摸过女人了?” 台灯栽倒在地上终于停下滚动,不亮了,屋里一下子暗下来,陈锦和踩在满地的碎玻璃上,神色突然变得很冷。 他长得不差,做艺人差点意思,在普通人里可算翘楚,但是棱角凌厉,细长眼、高颧骨、薄唇,小琪说他板起脸来吓人,此刻如同一颗冷松似的伫立在门口。 乔安娜故意不看他,把头扭到里面去打了个哈欠:“我要遵医嘱睡觉了,麻烦帮我关下门。” 玻璃咯吱咯吱响了几声,一支手臂从她的身后横了过来掖好被角,然后陈锦和就走了,走之前在门口停了一下,简短地说:“你休息一周,下周继续工作。” 乔安娜不应,但是等人真走了,她突然觉得不对劲,掀起被子起来。 刚刚陈锦和手腕上戴着的那支百达翡丽就在眼前,她看得再清楚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反应了半分钟终于想起来了。 业内顶尖的经纪人买一支百达翡丽不稀奇,稀奇的是乔安娜刚刚想起来的那件事。 那是她的表。 而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谢家的豪宅和乔安娜的公寓在同一个小区,但是完全算不上邻居,隔着一个湖,郁郁葱葱地被高大的乔木围绕着,门口的花园是老谢总亲自打理的,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其实一棵已经成型的中华木绣球就要二十万。 在投资人眼中,虹飞是管理班子顺利交接的优秀范例,老谢总早已退出董事会,只作为最大股东偶尔出面,五年前并购悦然部分业务,去年又将屹然成功 ipo 上市,公司前景良好,股价稳定,老谢总的资产与虹飞现任总裁谢青彦的身家也因此雄厚得很稳定。 这都是因为有个好儿子的缘故。 在这样的对外形象影响下,少有人知道谢家还有一个儿子。 当然,除去一些比较亲密的老友。 说好的回家吃饭,崔安然和谢青彦分别前往谢家,崔安然到的更早,到的时候很自然地先去花园,老谢总果然在那里,头上顶着草帽,手上戴着劳保白手套,衬得身上的 polo 像一件普通的老头衫似的,他站在地里,园丁反而等在旁边。 老谢总正在和人打电话,听起来是老朋友,嘴里不太干净,声音很大不避人,崔安然因此很清晰地听到谈话的主题是贺清池。 “当个戏子有什么用呢?老徐,一家子出这么个东西也就等于养废了,还能怎么办?” “职业经理人不好,我以前也动过心思,但是琢磨琢磨,人家怎么会把企业往几十年几十年的维度去规划?不说别人了,不说那些老外,就说百乐林家,女婿也有二心,还好外孙是自己人!” “嗯……是啊,青彦也就那样,马马虎虎吧,我是不用管了,我就养花松土,大不了回去种菜,哈哈!” “当然可以啊,素素喜欢就介绍认识,那是他的荣幸,签名当然没问题了,当面签嘛!多少张都行!” 崔安然不着急,她也不出声,只是站在一旁,老谢总终于看见,草草结束通话,抬了抬眼皮,点点头:“安然来了。” 崔安然也点点头:“谢伯伯。” 两个人就这么礼貌地打完招呼,各自转头,再没有别的话,老谢总去换衣服,崔安然进了室内,她坐在沙发的客座,等着人来倒茶,然后道谢。 谢家她不常来,当初结婚的时候就说好的不必按礼节走动,这五年来双方父母更是一面都没有见,这房子她每次来最多的活动范围也就是客厅和餐厅,从来没有上过二楼,二楼是客房,三楼似乎是主卧。 崔安然抬起头,发现栏杆上已经趴着一个人,像一个摄像头似的看了她很久。 看她站在花园,看她走进来,看她露出来的细长双腿,看她乌黑的发顶,看她抬起眼睛时那一瞬间微微放大的瞳孔,和不自觉微张的嘴唇。 这个人当然是贺清池,他趴在栏杆上朝崔安然勾勾手,然后转身进了房间。 崔安然第一次踩上旋转扶梯的台阶,鞋跟敲在上面一下一下,贺清池站在门边,隔着一层门板听这声音。 他的指尖敲在门板上,跟着这个声音,一下,一下。 声音停了。 他猛然拉开门,看也不看,就捧住面前人的脸压了上去,狠狠地捣弄着舌尖,湿热的气息交缠着喷到对方脸上,血液因此沸腾,他把人摁进怀里。 崔安然被人禁锢地死死,推不动他的胸膛,只好张开嘴,她狠狠咬下一口,竟然仍然无效,口腔里蔓延出血腥味,她被呛得咳嗽,才终于被放开。 贺清池抹掉嘴角的血迹,残余的一点像小丑化在嘴上的油彩。 “这是你昨晚欠我的。”他这样说。 ??25 你可以恨我,但是我不欠你 崔安然气息不稳,摁住胸口喘了几口,口中腥甜,她吞咽下去,这是贺清池的血,她把他吃了进去,贺清池盯着她,眼眸里闪着奇异的光。 他的目光渐渐凝聚在她的嘴唇上。 薄唇往往寡情,也会显得精明,厚唇肉欲性感,有亲和力,但崔安然的唇形没有任何倾向性,完全是适中的、完美的,平衡的,卡在标尺的正中心,精确到毫厘,唇峰不折也不缓,唇色不浓也不淡,洇着刚吞下去的一口血色,由深到浅,像樱花瓣一样绽放,这是他用自己的血染上的颜色。 贺清池用指腹浅浅按上她唇线的轮廓,她没有躲,他很高兴,但也许昨天谢青彦做过同样的动作,他很不高兴。 “为什么带着谢青彦来向我示威?”他低声问。 “我们昨天在谈离婚的事。” “好,你跟他离婚,然后和我结婚。” 贺清池的掌心始终在崔安然的脸颊摩 挲,她的手指像一条凉丝丝的漂亮小蛇似的环住他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挪开他的掌心。 她的化解也非常的漫不经心,崔安然说:“我们……我和谢青彦之间的分割很复杂,律师要谈好几个月,在谈妥之前,不能对外公布。” 她用手指插入他的十指之间,语气很柔和:“但是最终一定会公布,今天我就会告诉谢伯伯,你能听见,你能亲耳听见。” 贺清池的牙根一下子咬紧了。 “我听懂了,崔安然,你让我今天闭嘴,什么也别说,你不打算告诉谢青彦是我。” 她赞许地揉了揉他的发根,贺清池偏头甩开她的手:“我说过别像摸狗一样摸我!” 崔安然态度很开放地向后倚靠在门板上,举起双手和空的掌心,点点头:“好,我不碰。” “你在敷衍我。” “现在还不到谈论这些的阶段。” “你睡我时候不多想两步吗?还是你突然失忆了,直到撞见谢青彦才想起来我是他弟弟,你是我的……” 贺清池刻意地停顿,舌尖在上颚扫了一圈,恶意满满地说:“嫂嫂。” 崔安然讨厌这个词,秀眉紧蹙:“别这样叫。” “为什么不喜欢听?”贺清池压下眉眼,“是因为这会让你想起一桩无爱的婚姻有多悲哀吗?” “你每次见面都只会扒开我的衣服,就算… 崔安然气息不稳,摁住胸口喘了几口,口中腥甜,她吞咽下去,这是贺清池的血,她把他吃了进去,贺清池盯着她,眼眸里闪着奇异的光。 他的目光渐渐凝聚在她的嘴唇上。 薄唇往往寡情,也会显得精明,厚唇肉欲性感,有亲和力,但崔安然的唇形没有任何倾向性,完全是适中的、完美的,平衡的,卡在标尺的正中心,精确到毫厘,唇峰不折也不缓,唇色不浓也不淡,洇着刚吞下去的一口血色,由深到浅,像樱花瓣一样绽放,这是他用自己的血染上的颜色。 贺清池用指腹浅浅按上她唇线的轮廓,她没有躲,他很高兴,但也许昨天谢青彦做过同样的动作,他很不高兴。 “为什么带着谢青彦来向我示威?”他低声问。 “我们昨天在谈离婚的事。” “好,你跟他离婚,然后和我结婚。” 贺清池的掌心始终在崔安然的脸颊摩挲,她的手指像一条凉丝丝的漂亮小蛇似的环住他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挪开他的掌心。 她的化解也非常的漫不经心,崔安然说:“我们……我和谢青彦之间的分割很复杂,律师要谈好几个月,在谈妥之前,不能对外公布。” 她用手指插入他的十指之间,语气很柔和:“但是最终一定会公布,今天我就会告诉谢伯伯,你能听见,你能亲耳听见。” 贺清池的牙根一下子咬紧了。 “我听懂了,崔安然,你让我今天闭嘴,什么也别说,你不打算告诉谢青彦是我。” 第33章 她赞许地揉了揉他的发根,贺清池偏头甩开她的手:“我说过别像摸狗一样摸我!” 崔安然态度很开放地向后倚靠在门板上,举起双手和空的掌心,点点头:“好,我不碰。” “你在敷衍我。” “现在还不到谈论这些的阶段。” “你睡我时候不多想两步吗?还是你突然失忆了,直到撞见谢青彦才想起来我是他弟弟,你是我的……” 贺清池刻意地停顿,舌尖在上颚扫了一圈,恶意满满地说:“嫂嫂。” 崔安然讨厌这个词,秀眉紧蹙:“别这样叫。” “为什么不喜欢听?”贺清池压下眉眼,“是因为这会让你想起一桩无爱的婚姻有多悲哀吗?” “你每次见面都只会扒开我的衣服,就算我处心积虑,你一定甘之如饴,你会在我身上找我哥的影子吗?” “还是说,嫂嫂……” “你实在就是喜欢我的本事,因此你灵活的道德感只会在上床的时候消失,因为我比谢青彦更了解你的身……” 他还能说出更刻薄的话,但是却突然止住声音,崔安然单手扼住贺清池脆弱的咽喉,清透的甲面像一把小巧匕首,指甲尖端浅浅刺进一点皮肉。 贺清池没了声音,静静地吐气,崔安然沿着动脉推动指尖,贴着粗壮动脉的管壁,清晰地感受得到微微的凸起,随着她的动作,他配合着扬起下颚,露出更多脆弱的区域。 她当然不是凭借力量做到的。 这是个示意,警告他闭嘴,他听话了,照做了,条件是,他必须得到一个承诺,或者——至少是一个解释。 “别那样叫我。” “好。”贺清池说,“崔总,你最喜欢这个,对吧?” “对,没错。”崔安然松开手,“所以你知道我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她的手挪下来,扯住他衬衫的领子,让他靠近自己,让他低下头,让他和她的视线平视,好让他看清她说的每一个字。 因此她说得很慢也很轻。 上位者不需要高声叫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有人细听。 “我在乎的不是你哥哥。”崔安然说,“我在乎的是屹然一半的市值绑在你哥哥身上。” 贺清池弯着腰,他很近地贴着崔安然,观察着她的平静神情,她已经松了力道,但是他忘记直起身来,板着她的肩膀摁在门板上,仔仔细细地看着,确认她说得的确是真的——她不在乎谢青彦。 也许他应该高兴,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他反而悲伤且绝望。 “原来你也不爱谢青彦。” 突然间,贺清池问道:“那你爱过我吗?” 崔安然坦然极了:“当然。” “骗子。” 白色的顶灯给他的精致眉眼打下一层冷冽的光晕,却还是没能彻底抹掉尾音的颤抖,他奋力显得坚硬且冷漠,但那一瞬间的盛大过去在他们之间展开,横兀的伤疤长长的将贺清池撕裂开来,他压在她肩膀上的掌心发烫,久违地勾起崔安然一点愧疚之心。 他是该恨她的,当然。 这一丝萌动很快消失,贺清池说:“那你就和我结婚。” “我没必要这样自证。” “这是你欠我的。” “你可以恨我。”崔安然说,“但是我不欠你,分手是我们一起谈好的,此后去留是彼此的自由,清池,人要向前看,你得走出去。” 说着她拉开把手,一个小缝,余光瞥见,突然收住脚步,脸色变了一变,猛然重新拉上门。 “怎么了。” “谢伯伯上来了。” “哦……”贺清池突然笑了,掌心一同覆盖在崔安然的手背,就要施加力量帮她重新扭开把手,一边这样做,一边说。 “人要走出去,崔总,向前看。” 崔安然咬紧牙关。 老谢总在旋梯上走到一半,就看见房门突然开了,贺清池探出半个身子来,冷淡且嫌恶地撇他一眼,然后转身重新进屋,留着空置的房门半敞。 老谢总快走两步,把房门彻底推开,习惯性训道:“大白天把自己锁起来干什么。” 没得到回应,连一个眼神也没了,贺清池坐在桌前,垂着头把玩着顺手拿起来的一支小巧的模型手枪,膛线被封死了,但是其他的部件灵活,他很快地把它们全部拆下来,铺开排列在桌子上,然后再装回去。 如此专心致志,似乎还在计算时间,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迅速、丝滑、利落,尾指钩住扳机,贺清池握着手枪在掌心转了个很花哨的圈。 然后他继续和重复这样做。 老谢总在他对面坐下来。 恰值晌午,即便是深秋也是明日高悬,本该阳光大盛,但是这件客房的朝向并不好,阳光鬼鬼祟祟的从窗前绕过,只吝啬的铺在脚底,顶灯未开,两人的身影有一大半落在灰色的阴影里,贺清池一直在对面发出零碎的声响,老谢总自己撑着膝盖起身,打开顶灯。 刺眼且澄澈的灯光顿时撑满整个房间,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无处遁形。 “几年不回家,回家了就藏起来不知道往哪里一钻,连声爸也不叫。”老谢总开口道,“还得我来找你!” 贺清池勉强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只是反问:“谁家?” 他稍 春鈤 稍环视一圈,对着眼前的父亲说道:“这是个客房。” 这是个标准制式的客房,再普通不过,和其他几间客房一样,在进门的两侧各自摆了长桌,靠窗放着一张床,配有两个床头柜,一整个墙面打到顶的大衣柜,地毯边缘散落着几把椅子,窗户关得紧紧的,灰色的窗帘直直地立在两侧。 贺清池会坐在这里,是因为他没别的地方可去,他在谢家没有自己的房间,他是在奥森附近的那栋房子被养大的,那才是他真正的家。 老谢总抽掉手上的劳保手套摔在桌上:“少给老子夹枪带棒,我养没养你?” 贺清池倒是情绪挺稳定,他举起手里的枪,甚至眯起一只眼睛瞄准,老谢总更是火冒三丈,吼道:“你干什么?你还要毙了你老子?” 贺清池把枪甩在桌上,父子之间的氛围在当下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那是因为五年过去了,时间像大雪一样把侮辱的话语厚厚盖上,但雪只是浮雪,那些血淋淋的句子会渗出来,提醒一些客观的、已知的、残忍的事实。 贺清池终于开口,他说:“什么事。” “老徐刚刚打电话来说,素素看了你最近上的那什么……什么杂志,很感兴趣,你们可以见个面。” 贺清池又拿起枪,盘在手里转了一圈:“打算把我卖出去?给多少?” “和当年说的一样。” 贺清池突然看了衣柜一眼,然后说:“哦,我考虑一下。” 老谢总骂道:“你考虑个屁。” “让你回公司帮你哥哥你不愿意,非要当个戏子卖笑,那就起点作用!” 贺清池不再说话,他收回黑洞洞的枪口,顶上了自己的太阳穴,斜睨着眼,很有几分痞气,这是把假枪,但是动作做得很真,配上平淡赴死的表情,有种令人恼火的好笑。 他演得蛮好的,是个好演员。 老谢总气得扭头就走。 密闭的黑暗扣得紧实,只透进来一丝缝隙的微光,崔安然摸着平滑的木板,向上摸到了挺括的衣物边缘,隔着衣柜门老谢总和贺清池的交谈声清清楚楚,她屏住呼吸不发出任何声响,于是发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作响。 此后谈话声沉寂,崔安然无法判断外间情况,犹豫了几分钟要不要出去,正是在这犹豫期间,她坐实了自己躲进衣柜是个愚蠢至极的坏主意。 怕同处一室关着门说不清楚,情急之下没想过如今现在这样子被发现,更是说不清楚。 是泛起的那丝愧疚捣了乱,崔安然摁住自己胸口的心跳。 良心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帮倒忙。 衣柜门被突然拉开,她条件反射地吓了一跳,但等她看清楚拉开门的人是贺清池,柜门又被关上了,黑暗重新覆盖视野,像一床沉重的棉絮似的压在人身上,崔安然有些懵:“你干什……” “就在这里。” 被压抑着的狂热带着不容拒绝地力道压在她身上打断她的话,绝对的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她和一只困兽同在笼中。 ??26 独占是要付出精力和权力的 光线稀少,空间窄小,体型和力量的巨大差异让崔安然无法招架,击碎了所有的权力关系,只剩下生理性的本能反应,高大的男人和纤细的女人,他可以轻易捏碎她的腕骨。 崔安然感到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压着嗓子变了声调,低声喊出扭曲的气音:“阿迟!” 贺清池停了动作,他身体的重量负担在她身上,紧紧相帖,两个人的心跳一同震动,呼吸交融,温热的鼻息像一只野兽的嗅闻似的一下一下地喷在她的脸侧,崔安然尝试着安抚和逃脱,她说:“别在这里。” “就在这里。” 贺清池用手环住崔安然的脖子,虎口卡在咽喉处,施加一点力气,慢慢地抬起她的下巴来吻,手上的动作温柔,但吻住后激进又狠戾,勾住她缩起来的舌尖,报复一般的吸住了不放,随后这只手移到脑后,擦过发根,扣住她的后颈,崔安然当然在反抗,那么就用不容拒绝的力道压得更深。 黑暗中失去视觉,连动作的轮廓都看不见,但他的直觉却像豹子一样准确。 崔安然狠狠抖了一下,紧绷在身上的衣料根本起不到隔绝的作用,一比一地还原了触感和火热,电流攀附着脊骨和神经在全身一圈一圈的震荡,连指尖都在发麻,没有任何力气。 但是这样不行,崔安然咬紧牙关,深深喘了几口。 她喘息着,在满眼墨色中摸到贺清池的脸,秀挺的鼻梁蹭过她的掌心,然后继续往上摸,十指插入浓密发间,紧紧攥住,拉起他的头颅,借由着疼痛的力量,狠狠向右砸去。 左侧是柜门,右侧是墙面,一声闷响。 贺清池暂时松开手。 崔安然大力吸入几口空气,哑声吼道:“滚下去!” 贺清池脑内嗡嗡作响,眼前一阵眩晕,但是兴奋感不减,反而更加勃发,他贪婪地贴上她情绪的波峰,这比身体的曲线更诱人更激动,他一向恨极了她的冷静。 所以崔安然的愤怒反而成为了一把钥匙,让贺清池的态度和动作从极具压迫感的侵略性变得温柔,甚至讨好,他垂下头伏在她的胸前,一副予取予求的乖巧姿态。 “如果你只想这样……崔安然。”他这样说,声音很低,带着沙沙的哑音,“那么就在任何时间,任何… 第34章 光线稀少,空间窄小,体型和力量的巨大差异让崔安然无法招架,击碎了所有的权力关系,只剩下生理性的本能反应,高大的男人和纤细的女人,他可以轻易捏碎她的腕骨。 崔安然感到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压着嗓子变了声调,低声喊出扭曲的气音:“阿迟!” 贺清池停了动作,他身体的重量负担在她身上,紧紧相帖,两个人的心跳一同震动,呼吸交融,温热的鼻息像一只野兽的嗅闻似的一下一下地喷在她的脸侧,崔安然尝试着安抚和逃脱,她说:“别在这里。” “就在这里。” 贺清池用手环住崔安然的脖子,虎口卡在咽喉处,施加一点力气,慢慢地抬起她的下巴来吻,手上的动作温柔,但吻住后激进又狠戾,勾住她缩起来的舌尖,报复一般的吸住了不放,随后这只手移到脑后,擦过发根,扣住她的后颈,崔安然当然在反抗,那么就用不容拒绝的力道压得更深。 黑暗中失去视觉,连动作的轮廓都看不见,但他的直觉却像豹子一样准确。 崔安然狠狠抖了一下,紧绷在身上的衣料根本起不到隔绝的作用,一比一地还原了触感和火热,电流攀附着脊骨和神经在全身一圈一圈的震荡,连指尖都在发麻,没有任何力气。 但是这样不行,崔安然咬紧牙关,深深喘了几口。 她喘息着,在满眼墨色中摸到贺清池的脸,秀挺的鼻梁蹭过她的掌心,然后继续往上摸,十指插入浓密发间,紧紧攥住,拉起他的头颅,借由着疼痛的力量,狠狠向右砸去。 左侧是柜门,右侧是墙面,一声闷响。 贺清池暂时松开手。 崔安然大力吸入几口空气,哑声吼道:“滚下去!” 贺清池脑内嗡嗡作响,眼前一阵眩晕,但是兴奋感不减,反而更加勃发,他贪婪地贴上她情绪的波峰,这比身体的曲线更诱人更激动,他一向恨极了她的冷静。 所以崔安然的愤怒反而成为了一把钥匙,让贺清池的态度和动作从极具压迫感的侵略性变得温柔,甚至讨好,他垂下头伏在她的胸前,一副予取予求的乖巧姿态。 “如果你只想这样……崔安然。”他这样说,声音很低,带着沙沙的哑音,“那么就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我要你的身体永远记得我。” “所有没去过的地方,没人碰过的地方……” 贺清池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凭借下意识的动作,轻而易举地重新压制住崔安然,密闭的空间让反抗也变成了一种缠斗,稍稍移动就会顶到硬质的木板,像是被粗暴的外力捏合的球,不情不愿地共享着彼此的所有细微震动,而黑暗……黑暗更是将所有感触放大。 因此当贺清池伏在她的颈窝说话时,崔安然不仅能听见他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每一个字响在炙热空气中的共鸣。 他用双手钳制着她的腰背,崔安然因此动弹不得,因为空间的压迫,不得不环住贺清池的脖颈。 但是崔安然重新冷静下来了,她一贯如此。 “下去。” 平直的语调,像撬开罐头的扁平餐刀一样,贺清池放开了她。 从紧紧 包裹着的发烫的怀抱中离开,崔安然忽然感到一种奇异的空虚感,她有些发冷,膝盖也软,但是慢慢吐着气,将柜门推开一丝细缝。 她谨慎地查看着缝隙外的视野。 光线因此射入,在贺清池脸上裂开直直的一条线,清清楚楚切在左眼,强调出微微上扬的眼尾和唇角,他似乎是笑了一下。 “如果你不想要我,那也许别人会感兴趣。” 崔安然猛然合上柜门:“什么意思。” 光线消失,黑暗重新将他们捏合起来了。 “独占是要付出对应的精力和权力的。”贺清池轻轻地说。 “还有谁。” 崔安然问。 “周冉?不,不可能,徐素素?你考虑好了?” 贺清池反而不说话了,崔安然追问道:“你不演戏了吗?贺清池!你要和徐素素结婚?” 空气十分安静,崔安然提高声调:“说话!” “没有谁。”他终于开口,“我当然是你一个人的。” “但是小然,你投入的太少了。” 现在反而是贺清池拉开门要走,崔安然反手扯住他的衬衫——大概是衬衫——总之她情急之下抓住了什么东西,拉断了他的动作,然后用命令的语气说:“不行。” “就在这里。” 说这句话的人竟然是崔安然,她轻轻喘着气,牢牢扯动手中的布料,揽住他的脖子,用触感摸索着拧开他的扣子,摸上坚实的背肌和滚烫的皮肉,浸出来的一点点汗水让指腹和掌心潮湿黏腻,将缝隙粘合在一起。 所有形状,所有地方。 崔安然的语调因此发颤,即使已经在黑暗中,她仍然闭上眼睛。 “贺清池,你哪都不准去。” “你的占有欲太强了,崔总。”他突然又这样喊她,“这可不是件好事情。” 那又怎么样,崔安然心想,只要她想,就该得到,从来如此。 但是她没有真的这样回答。 所有的废话都已经说完,接下来只需要吻。 在这样捉襟见肘的空间之中动作无法开合,便都转化为深深的碾磨,伴随着一个漫长的、炽热而用力的吻,毫无技巧,顶撞般深入,氧气因此被耗尽了,或许是因为缺氧而感到头晕目眩,血液倒流,崔安然最后的一点力气凝聚在手腕和小臂,她撑住柜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突然的一声响动,她的心脏差点跳了出去。 有人进了屋子,有细细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吸尘器嗡嗡的噪音再次响了起来,崔安然咬着贺清池的耳朵用气音低吼:“你没关门?!” 贺清池转了一下脸,他不直接说话,偏偏要把嘴唇贴在她耳侧的轮廓说话,气息吹拂,一个一个字低沉地响起来,带着无辜的恶意。 “我忘记了。” 还有一句。 “通常来说,打扫房间的步骤包括衣柜。” 吸尘器的声音时断时续,越来越近,保洁阿姨细致周全的吸完了全屋的地毯以及桌下的空间,开始挪动椅子,谢青彦走了进来,他问了一句他们在哪里。 哪个他们?阿姨如实回答,崔总吗?没有看到。 崔安然已经要疯了。 她狠狠掐住贺清池的肩膀,指甲凶狠地嵌了进去,她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他还在动作,不管不顾,她咬住他的衣服,把根本看不清的一团东西含进嘴里,硬质布料噎在口腔之中,渐渐濡湿,混乱的喊叫无声地在四壁横冲直撞,她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想象和现实的边界。 衣柜门突然被拉开,灯光大盛,暴露出不堪的、令人吃惊的香艳场面——她光裸的身体布满暴力和情色的痕迹,匆忙地遮掩着自己,她能怎么办? 只能崩溃地大叫。 所有人的体面都被揉烂了,这就是贺清池成功的报复。 不过……这是假的。 没有被拉开。 黑暗好好的包裹着他们。 这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停下……” 轻声的、沙哑的呢喃,模糊的从她的口中传出,崔安然浑身发抖,贺清池很听话的安静下来,十指缓慢的扣握在一起,他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其实不会的。” “别害怕。” 他柔和细密地吻她的颈窝和锁骨,环住她的腰压向自己,崔安然的身体向一株红柳似的向后折去,紧锁在腰间的双腿失去力气滑软下来,她松开齿关,吐出嘴里的东西,仰头咬着下唇,瞳孔放大,但失去了焦距。 耳鸣一般的啸叫穿过脑子,平静后万籁俱寂。 吸尘器的声音没有了,所有人说话的响动也都消失,震荡在耳膜的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大,无论怎么克制都无法停止,崔安然羞耻地缩紧了脚趾。 极致的刺激过后是久久的空泛,她突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贺清池埋在她的胸口低低地笑了起来,崔安然咬牙用英语骂了一串脏话。 深秋风冷,谢青彦脱下大衣抖落满身寒气,顺手递给阿姨,衣架上也挂着崔安然的大衣,他看了两眼,稍稍拉起袖口,扫过表面,指针重叠在顶端,十二点了。 二楼的某个客房门开着,却没有人,谢青彦站在门口的一小块地方望了望,保洁从桌前直起腰来。 “小谢总。” “他们在哪里?” “哪个他们?崔总吗?没有看到。” 管家上来请,即刻开餐,谢青彦又问一遍:“他们在哪?” “我马上去找。” “房子大了是不是容易闹鬼?”谢青彦笑着说这句话,好像闲聊。 “藏起来两个人,谁都找不到。” 管家说:“老谢总已经在等了。” 第35章 最终入席时贺清池姗姗来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坐在谢青彦和崔安然对面,他看着他们,无人与他对视。 有些时候,食物会被人赋予情色意味,或者成为某种隐喻,毒蛇引诱夏娃咬下一口苹果,从此以后便开启了痛苦与罪恶,爱欲总是甜蜜而危险,肩膀的齿痕还未消散,深深的镶嵌其中,此刻隐隐发烫,贺清池注视着崔安然,看着她优雅地将一颗圣女果送进嘴里。 他很喜欢看她吃东西。 尖牙刺破饱胀的表皮,汁水飞溅,沾在鲜红的唇边,柔软的舌头裹挟着破碎的果肉,探出一点点灵活的舌尖舔舐掉唇边汁液,崔安然抬起头,不动声色瞪他一眼。 只有在这时他看不出她身上自成一体的松弛和淡然,虽然礼仪是得体的,动作也细致无可挑剔,可是急切破坏了一切,只有在这时,贺清池得以窥见崔安然内心的一角——热烈的希望吞吃入腹,这和她表面显现出的云淡风轻南辕北辙。 半小时前,他们掐住彼此的咽喉,半小时后,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者 2024-12-29 我先滑跪一下_(:3)∠)_年底最后几天,实在是太忙了qaq ??27 你得离开这段不健康关系 崔安然其实心不在焉。 圣女果的汁液在口中爆开,甜美之余带着一点生涩的铁锈味,这和血液的味道类似,只是没有腥气,她的身体语言看起来得体优雅,但脑内混乱不堪,她还在整理自己的情绪,当羞怒涌上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瞪了贺清池一眼。 贺清池坐在她的对面,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 这很危险,她挪开视线。 谢青彦就坐在她的右手边。 即使不是真正的夫妻,不从丈夫的角度来看,他也是一个合格的、温柔的兄长角色,帮她添酒和分餐,轻咳一声,提醒她注意老谢总的问话。 崔安然回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这是一张家常圆桌,摆着谢家家厨精心忙了一上午制作的八菜两汤,菜色简单不复杂,主要是原料优质,老谢总坐在主位,两个儿子分列两侧,崔安然坐在谢青彦的下首,坐的最远,她平复许久仍未完全脱敏,越是安静越是觉得有点恐慌。 崔安然极少有这种心惊胆战的时刻,回想起来仍觉得后怕,在交错的人影和交谈声中小心翼翼地推开柜门,像刚刚长出双腿的小美人鱼一样踮着脚尖行走,手里拎着自己的高跟鞋,从客房打通的侧门悄悄溜走,绕一个大圈,装作不经意间重新出现。 她要求贺清池和她错开时间入席,贺清池跟在她身后穿过侧门,像只吃饱了的豹子似的懒洋洋地点点头。 他们分道扬镳。 这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其中原因并不是因为崔安然有多么高尚的道德感亦或者是羞耻心,而是他们有绝对不能见人的理由 ?????? ,曾经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过去也有过类似时刻,黑暗的后台,隔着一道厚厚的幕帘,他们在散场演员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中偷偷接吻,在那个时候,贺清池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无法不想见,无法不相爱。 记忆中的贺清池还是少年声线,嗓音清亮,身上穿着戏服,衣领有复杂的荷叶边装饰,纽扣用金线缝制,高大英俊,有一张绝不会被繁复衣饰淹没的脸,他垂下眼睫看她,眸光像夕阳下湖面波光粼粼的碎金一样闪动,爱意昂然,足以让任何一个少女心折。 他那时和现在不同,十分爱笑,崔安然想起之… 崔安然其实心不在焉。 圣女果的汁液在口中爆开,甜美之余带着一点生涩的铁锈味,这和血液的味道类似,只是没有腥气,她的身体语言看起来得体优雅,但脑内混乱不堪,她还在整理自己的情绪,当羞怒涌上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瞪了贺清池一眼。 贺清池坐在她的对面,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 这很危险,她挪开视线。 谢青彦就坐在她的右手边。 即使不是真正的夫妻,不从丈夫的角度来看,他也是一个合格的、温柔的兄长角色,帮她添酒和分餐,轻咳一声,提醒她注意老谢总的问话。 崔安然回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这是一张家常圆桌,摆着谢家家厨精心忙了一上午制作的八菜两汤,菜色简单不复杂,主要是原料优质,老谢总坐在主位,两个儿子分列两侧,崔安然坐在谢青彦的下首,坐的最远,她平复许久仍未完全脱敏,越是安静越是觉得有点恐慌。 崔安然极少有这种心惊胆战的时刻,回想起来仍觉得后怕,在交错的人影和交谈声中小心翼翼地推开柜门,像刚刚长出双腿的小美人鱼一样踮着脚尖行走,手里拎着自己的高跟鞋,从客房打通的侧门悄悄溜走,绕一个大圈,装作不经意间重新出现。 她要求贺清池和她错开时间入席,贺清池跟在她身后穿过侧门,像只吃饱了的豹子似的懒洋洋地点点头。 他们分道扬镳。 这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其中原因并不是因为崔安然有多么高尚的道德感亦或者是羞耻心,而是他们有绝对不能见人的理由,曾经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过去也有过类似时刻,黑暗的后台,隔着一道厚厚的幕帘,他们在散场演员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中偷偷接吻,在那个时候,贺清池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无法不想见,无法不相爱。 记忆中的贺清池还是少年声线,嗓音清亮,身上穿着戏服,衣领有复杂的荷叶边装饰,纽扣用金线缝制,高大英俊,有一张绝不会被繁复衣饰淹没的脸,他垂下眼睫看她,眸光像夕阳下湖面波光粼粼的碎金一样闪动,爱意昂然,足以让任何一个少女心折。 他那时和现在不同,十分爱笑,崔安然想起之前谢青彦的形容——又漂亮又傻——的确贴切,在那个场景当中,先掀开幕帘离开的人,同样是崔安然。 餐具在碗壁中碰出清脆的声响,这在崔安然受过的家庭教育中,是十分无礼的表现,贺清池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把餐具撞的叮当作响,老谢总显然不悦,怒气浮在脸上,脸颊两侧紧咬的横肉抖了两下,但是他没有发作。 老谢总强忍着火气把筷子扣在桌面,双臂放在桌前插着手指,沉声说道:“有些人混了五年,什么结果也没有。” 他这话没有称呼和前缀,彷佛是对着空气讲话,回应他的当然也就只有空气。 谢青彦充耳不闻,崔安然心神不宁,贺清池更像是完全没听见似的,只盯着崔安然。 老谢总提高音调:“成家立业,这是两个词,事业一塌糊涂,不如赶紧结婚拉倒。” 无人应声,这次终于指名道姓,老谢总说:“青彦,你得多管管。” 谢青彦悠悠回答:“我怎么管他?” “老徐和我们知根知底,他女儿也养废了,只会吃喝,不务正业,正愁着,刚好凑一堆,明天安排见面,最迟年底,赶紧打包送到徐家去。” 谢青彦失笑:“这么着急?” 老谢总瞪眼睛:“别的本事没有,讨女人喜欢最擅长!” “嗯。”谢青彦望着对面的人一笑,“倒真是这样。” 贺清池无动于衷,他终于肯将粘稠的目光挪开,和谢青彦对视着弯起嘴角,用手比了两个数字,一个四一个五,谢青彦冷下脸色,微微眯起眼睛。 他不笑了,贺清池反倒一笑。 两个人都没管坐在主位的父亲,老谢总猛咳一声,又问:“青彦、安然,你们说要和我宣布和商量的事情是什么事?” 崔安然也放下筷子,把最后一口圣女果的汁液完整的吞下去,开口说:“谢伯伯,我们打算离婚。” 老谢总眉头一皱:“为什么?” “性格不合。” 贺清池正在喝水,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没人理他,老谢总拧着川字眉沉思,崔安然主动说:“是我提出的,股权分割方面我会做些让步,等律师谈完再研究公关方案,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对外公布,先跟您说一声。” 眉头稍松,老谢总探出去的身子收了回来,训话道:“不是儿戏,你们自己要处理好。” “是这样的,爸。”谢青彦加入谈话,打算解释,他侧向老谢总的方向,完全转了过去,崔安然只能看见他温和的轮廓,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接下来的话让他吃了一惊。 “前几天我和安然吵架,彼此说了些气话,都说着要离婚,差点喊来了律师。” 谢青彦笑了一下,扣住崔安然的十指,施加了一点力道压在桌面,转身冲她笑着说话:“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很好。” 他是笑着的,但是眉眼冷冷的压下来,优越的眉骨和微微上挑的眼尾,黑眸如深不见底的幽潭,和她抬眼时撞见的另一双眸子同出一辙,崔安然没有言语。 对面的人重重的放下玻璃杯,杯底与桌面如金石相击,一声突兀的响,老谢总终于发火,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这一声巨响比刚才更甚。 第36章 “再发神经就滚出去!” 这下好了,一桌四个人,人人都撂了筷子,老谢总重叹一声,背着手:“你们吃吧,我吃不下。” 老谢总一走,谢青彦也站起身,招手叫来热毛巾擦了擦手,垂下身子低声道:“小然,你吃好了出来找我吧。” 谢青彦今天回家,状态看起来还是很放松的,没穿西装,头发没做任何定型,他的额发因此垂了下来,神情难辨,听声线是非常温柔的。 贺清池冷眼看着对面的恩爱戏码,谢青彦演戏上瘾,而崔安然明显更高一筹,他们默契地浑然天成,根本看不出来有谁临时改词。 崔安然扶着谢青彦的小臂,攀着他起身,身体姿态很自然地贴上去,她的唇边恰好就附在谢青彦的耳边,用刚刚好让人听到的音量说道:“已经好了,我们回去吧,回去谈。” 谢青彦又是一笑:“你想回去那我们就回去。” 这对壁人便挽着手臂施施然出了餐厅,现在这张桌上更是寥落,贺清池一个人坐在这,他很难不生出刻薄的嘲讽来。 到底谁才是演员? 谢青彦已经气疯了,他很确定。 想到这里也就很满意,贺清池向前探出身子,把桌面上的所有餐盘菜色都拉到了自己面前。 谢青彦步伐急促,拽着崔安然出了餐厅,他们穿过精心打理的花园,在石板路夹道上匆匆走过,两侧的长青树木垂下繁复的枝条,被谢青彦粗暴地挥开,他猛然回身,那些飘荡的枝条回荡回来,抽在他的肩膀上,他吸了口气,平稳地吐出来。 “小然,我说过不能是青迟。” “ 春鈤 谁都可以,不能是谢青迟!” 他差一点就吼出来了,但最终克制住,尾音依旧平稳,但咬字很重,像要凿进地里。 “你太过分了。” “你们太过分了。” 崔安然拉紧大衣立领,她的沉静像太阳金辉下的雪山一般。 谢青彦伸手扯开,他扯开她的大衣:“别遮了,你以为我瞎吗?!” 崔安然拨开他的手,再次扣好,用很强的防御姿态抱着双臂,她的锁骨上的确有一抹显眼咬痕,但她真正想遮掩的不是这个。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这个场合讨论这个。 崔安然简短地、低声地说:“青彦哥,对不起。” 谢青彦的眉眼舒展开,他站近了一些,用一种不容反驳的陈述语气说话。 “是青迟引诱了你,他实在恨我,所以盯上了你,我提醒的太晚了。” 他叹了口气:“不怪你。” 谢青彦再次伸出手,这次他的动作温柔且小心,凉凉的掌心抚在微热的脸颊,轻轻摩挲两下,亲昵地说:“你得和他分手。” 崔安然拒绝地很干脆:“我不想。” 即使是深秋,午后阳光依然强劲,光线穿过树叶和枝条的缝隙在人脸上投下分割开来明暗交错的影子,同样的表情在光影变幻间看起来有不同意味。 谢青彦就这样平静地说:“也许你们爱的厉害,也许你跟他也就是玩玩而已,但是你们最好分手,这样的关系没法公开,对谁都没有好处,外界看我们就是夫妻,实情是什么样并不重要。” “我可以接受。” “我不能接受。”谢青彦收回手,插进大衣口袋,“在你们分手之前,我不会同意离婚。” 崔安然想了想:“青彦哥,我可以……” “不可以。”谢青彦打断她,“这不是让利能解决的,这关乎我的感受。” “我一直尊重你,是你没有尊重我,你得离开这段不健康关系,我会帮你。” “我不需要……” “你会需要的!”谢青彦再次打断她,他深深看着她。 “只要你还需要这层表面上的夫妻关系,你还需要屹然。” “那么,你就需要我。”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者 01-01 说一声新年快乐吧mua!(*╯3╰)谢谢大家! ??28 你和崔安然的联系到此为止 谢青彦打了一上午的电话,一直是未接状态,最后转入语音信箱的留言,他放下手机坐在床边的折椅上,大衣未脱,内里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一张冷脸雪山一样,苍白冷冽,贺清池发出正合时宜的嘲笑:“你老婆跑了,找不到了。” 谢青彦射过来的视线像冷箭一样扎在他身上。 贺清池当然不怕,甚至想笑,他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头发乱蓬蓬的,嚣张地乱翘,眯着眼睛打了一个挑衅的哈欠。 “你老婆跑了冲我瞪什么?早就告诉你了不在我这里。” 贺清池突然笑了,眼睛发亮,慢慢说道:“衣柜你不是也全都拉开看过了吗。” 谢青彦坐着不动,用很平直的语调发火:“滚起来。” 窗外的秋雨噼里啪啦像子弹一样打在玻璃上,听得很恼人,贺清池拉紧被子,像一只蚕蛹似的紧紧保护着自己,这是他的家,但是他被堵在了床上。 谢青彦一大早就带人踹开他的房门,把车横停在了门口,所谓的五星级物业,安保完全是个摆设,报警显然无法被列入选项中,他这个哥哥从来不是什么良善做派,贺清池已经习惯了被绳子勒紧脖子,用一种消极的姿态反抗,往往显得很幼稚。 谢青彦等了至多五秒,还没等到回应,起身扯开贺清池的被子,贺清池什么都没穿,一丝不挂,大喇喇地给人看,谢青彦拿起枕边的手机对着他拍照,贺清池转过身,屏幕里连拍五张弧度挺翘的屁股。 谢青彦拿的是贺清池的手机,贺清池又转了过来:“帮我发给崔安然,她喜欢这个。” 谢青彦居然按他说的话翻到崔安然的消息界面,是微信置顶,因此很容易找到,满屏都是己方发出去的绿色气泡,对面却稳如平湖,没泛起丝毫波澜,谢青彦不免微笑:“你找她这么久,她一条都没回复。” “看来色诱的效果也有限。” 贺清池后知后觉,支起身子一把抢走手机,谢青彦干脆利落地把照片发给自己,一边拾起放在床边的手机一边说:“五分钟。” “最多五分钟,赶紧滚起来把自己收拾好,公孔雀开屏去搞定徐素素,或者你直接把刚刚那些照片发给她,这样更好,一步到位。” “有本事你就把我光着绑去。”… 谢青彦打了一上午的电话,一直是未接状态,最后转入语音信箱的留言,他放下手机坐在床边的折椅上,大衣未脱,内里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一张冷脸雪山一样,苍白冷冽,贺清池发出正合时宜的嘲笑:“你老婆跑了,找不到了。” 谢青彦射过来的视线像冷箭一样扎在他身上。 贺清池当然不怕,甚至想笑,他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头发乱蓬蓬的,嚣张地乱翘,眯着眼睛打了一个挑衅的哈欠。 “你老婆跑了冲我瞪什么?早就告诉你了不在我这里。” 贺清池突然笑了,眼睛发亮,慢慢说道:“衣柜你不是也全都拉开看过了吗。” 谢青彦坐着不动,用很平直的语调发火:“滚起来。” 窗外的秋雨噼里啪啦像子弹一样打在玻璃上,听得很恼人,贺清池拉紧被子,像一只蚕蛹似的紧紧保护着自己,这是他的家,但是他被堵在了床上。 谢青彦一大早就带人踹开他的房门,把车横停在了门口,所谓的五星级物业,安保完全是个摆设,报警显然无法被列入选项中,他这个哥哥从来不是什么良善做派,贺清池已经习惯了被绳子勒紧脖子,用一种消极的姿态反抗,往往显得很幼稚。 谢青彦等了至多五秒,还没等到回应,起身扯开贺清池的被子,贺清池什么都没穿,一丝不挂,大喇喇地给人看,谢青彦拿起枕边的手机对着他拍照,贺清池转过身,屏幕里连拍五张弧度挺翘的屁股。 谢青彦拿的是贺清池的手机,贺清池又转了过来:“帮我发给崔安然,她喜欢这个。” 谢青彦居然按他说的话翻到崔安然的消息界面,是微信置顶,因此很容易找到,满屏都是己方发出去的绿色气泡,对面却稳如平湖,没泛起丝毫波澜,谢青彦不免微笑:“你找她这么久,她一条都没回复。” “看来色诱的效果也有限。” 贺清池后知后觉,支起身子一把抢走手机,谢青彦干脆利落地把照片发给自己,一边拾起放在床边的手机一边说:“五分钟。” “最多五分钟,赶紧滚起来把自己收拾好,公孔雀开屏去搞定徐素素,或者你直接把刚刚那些照片发给她,这样更好,一步到位。” “有本事你就把我光着绑去。” “那么我会帮你包下国贸和世贸天阶的全天大屏,让所有人都能抬头欣赏到你的屁股,青迟,你这辈子别想再演戏。” 贺清池咬牙切齿:“怎么这时候又不打算要什么谢家的脸面了?” 谢青彦抱起双臂:“第一,我再重复一遍,你不配姓谢,第二,那是老头在乎的事情,你我心里都清楚,谢家从来就没有过脸面……” 第37章 掌心捏着的手机一震,谢青彦分出精力,余光瞥了一眼。 然后他突然笑了。 “第三,”谢青彦把手机屏幕转过来,接着说,“安然回复我了。” 老话说一层秋雨一层寒,秋天的雨不像夏天那样气势汹汹,但冷意却挡不住,直浸进人骨头里,崔安然依次关上纱窗和玻璃外窗,仔细检查缝隙,掌心悬浮在窗缝静静感受一会儿,果然有凉风透了进来。 刚刚拉上窗户时就感觉到滑轨不顺,这窗户太老,应该是变形了,难怪地热开起来也不暖和,崔安然回头冲屋里说道:“窗户要换了,明天我让助理选一家合适的上门来装。” 杨悦正在厨房炒菜,锅里呲啦啦的响,隔着推拉门什么都听不见,探出头来大声应:“啊?” 崔安然走过去站在门口,又说一遍。 杨悦说:“哦,都行。” 崔安然道:“你怎么又自己炒菜,阿姨今天休假?” “不是 春鈤 ,我给退了,家里就这么大,又是打扫卫生的又是做饭的又是整理师,太挤,我全辞了,就这么点活儿,别人全干了你让我和你爸干什么?闷死,还不如自己动动。” 崔安然轻轻皱眉:“所以你们该搬出去,别再住这个老房子了。” 崔海山本来在客厅里看报纸,同时听着电视里的国际新闻,妻女的对话飘进他耳朵里,他一直没搭腔,这时候忍不住插话:“我们就住这,小然,你别管了。” “是呀,住这里满好蛮舒服的,都是老街坊老邻居。”杨悦关了煤气,利利索索地装盘,欢欢喜喜地说,“再说我们又不是没住过大房子,我们以前什么没吃过没见过?你手里的这份家业不就是我和你爸爸挣下来的哦,以前拼命呢,是想留多一点给你,现在悦然做这么好,我们很放心,就好好养老咯。” 崔海山接过老婆的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这老房子贵着呢,前段时间又涨了。” 崔安然劝:“住得不舒服。” 崔海山把报纸一合:“鞋舒不舒服脚知道,说正事,别操心我们,你离婚的事情怎么样了?” 崔安然说:“我已经提了。” “好。”崔海山说,“早该如此!” 杨悦扯下身上的围裙随手一甩,啧了一声:“哪有你这样的,像盼着小然离婚一样的。” “我是觉得夜长梦多,早离早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谢虹飞人渣一个,他是怎么对贺琳的?他教出来的儿子能好到哪去?谢家能是什么好地方?沾都别沾!小然你离婚了之后再不用碰谢家人,把屹然也切割出来,大家清清白白再没有关系!“ 崔海山原本平和,说着说着越发激动:“这个社会太没有底线了!竟然容忍谢虹飞这种流氓赚到钱,大摇大摆这么多年,简直是劣币驱逐良币!” 杨悦快走两步,熟练又从容地站到丈夫身后捏他的肩膀,安抚道:“早就说好了不来往,小然结婚五年青彦都没上过门,没碍你的眼,这么激动干什么。” 崔安然倒了杯温水放到父亲手边,崔海山喘着粗气喝了,他以前受过刺激,如今还有点应激,他本来是学者型企业家,教授出身,平日里温和儒雅,但只要提到谢家就会按捺不住。 崔安然和杨悦同时开口说话,一个人说“爸我饿了”,另一个说“菜要凉了”,母女俩默契地对视一眼,三个人都笑了。 这笑容短暂。 分筷子盛汤,一家人围在桌边坐下,崔安然安静吃着,突然问道:“爸,他是怎么对贺阿姨的?” 空气微妙的一顿,杨悦立即皱眉。 最初因为理念不合,谢虹飞对崔海山极尽羞辱,崔海山因此辞去虹飞执行总裁职务,带走骨干另起江山,谢虹飞在悦然初创的时候还假惺惺地带人捧场,让出一部分客户以示大度,但是当悦然居然真的站稳脚跟越做越好时,谢虹飞撕破伪装面具,用过不少下作手段,两家争抢市场份额,斗得如火如荼,彼此都杀红了眼。 五年前,悦然申请破产保护,市值暴跌,舆论上更是千夫所指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这都要拜谢虹飞手段毒辣的恶意竞争所赐。 当时崔海山和杨悦除了这套老宅几乎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个人资产,崔海山在最绝望的时候曾经站上过楼顶,如今一切虽然早已过去,但是杨悦心中仍有阴霾,打混道:“说到底是别人家关起门来的事,我们也不清楚,过去那么久了,没什么好问的。” 崔海山不忿:“有什么不清楚的,都是我亲眼看见的。” 崔安然问:“什么事。” 崔海山马上要讲,杨悦拦了一下,转向女儿,神情悲悯:“贺琳是被逼死的。” 有些故事让男人来讲不合适,崔海山叹了口气:“让你妈跟你说。” 谢青彦下了楼在一楼来等,踩着皮鞋在贺清池家里走来走去,随手挑了一张黑胶来放,很细致地扶着盘面,轻轻放下唱针,前面一段沙沙的底噪声让人的心境无端的宁静下来,随后咿咿呀呀的响起柔柔的女声,缓缓带着人的思绪出神。 这是贺琳的专辑,这是母亲的声音。 谢青彦重新看了看封套,手指摸索过硬质纸壳光滑的表面,抚摸着母亲永不褪色的影像,唱片的封套上有复刻纪念款的字样,这并不是当年发行的原版。 当年演艺界有演而优则唱的传统,影视红星总会有唱片公司找上门来,贺琳的嗓音条件好,但是毫无唱歌技巧,玩票似的只出了一张,当年的发行量就不大,cd 版本的销量一般,黑胶版本更是只有死忠粉丝在买。 但无论多么稀少,总会有人记得,在许多年后,仍然费心收集,重新修复,再次上市。 贺清池从楼梯上走下来,听见谢青彦放的曲子,脚步慢慢地顿住,他站了一会儿,突然加速,把台阶跺得很响,走过来甩开唱针,音乐声戛然而止。 贺清池直直地站在谢青彦面前。 贺清池的眼睛很像贺琳,眼型优美,连双眼皮的弧度和褶皱都一摸一样,眼尾如燕尾上扬,眼头微微下垂,如同两片向下飘落的柳叶尖端,形成一个柔和的开口,给人一种无辜且深情的感觉。 不光是眼睛,还有其他地方,弟弟比他自己更像母亲。 贺清池几乎没有见过母亲,却还是能通过影像和录音的方式擅自怀念她。 谢青彦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架起腿,压迫感很强的一抬眼。 “你和崔安然的联系到此为止了。” ??29 下次见面,乖乖的叫嫂子 谢青彦下了最后通牒,他谈判的姿态让贺清池感到荒谬,继而鄙夷,如果谢青彦冲过来给他一拳,他会对哥哥生出那么一丝愧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体面的、虚伪的、居高临下的坐在这里。 这个姿态他见过很多次了,甚为熟悉,虽然是坐着的姿势,但是目光却是向下压着的,双眼如鹰隼般锐利,像是在威慑对手,又像是在审视猎物,后者也许更贴切些,谢青彦从来没把他真正放在眼里。 贺清池肩膀微微后张,脊背挺直,单手插进兜里,用很慢的语调似笑非笑地说话,用词官方、理性。 他学得很像谢青彦,他有这方面的天赋。 连讲完话略略侧头的停顿都一模一样。 “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只由我们决定,不必由第三人来判定。” 雨势小了,拂在玻璃上是沙沙的雨声,谢青彦搓了搓指腹,五指慢慢收拢,拧成拳状,又慢慢松开,他看出来贺清池的模仿对象就是他本人,气极反笑。 “这么理直气壮的狐狸精也是少见,结果这个人是我弟弟。” “我没心思和你废话,谢青迟,这是个通知,不是和你协商,我养着你一年几千万的开销,让你满足心意跑去当个戏子,不是为了让你跟我作对的。” 谢青彦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套装,外罩黑色羊绒大衣,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抬手掸去肩膀上沾上的毛絮,身体向后仰靠在椅背,冷峻的面部线条仿佛是用刀斧刻出来的一般,没有一丝多余表情,说出来的话,每一个标点都不容置喙。 “我和安然有合法的婚姻关系,我有丈夫的身份,我们有共同持股的公司,利益绑定,而你,青迟……” 他停顿几秒,略略侧头。 “你有什么?” 贺清池道:“身份不重要,她并不爱你。” 谢青彦面色微动,轻轻一声冷笑:“呵,那么她爱你吗?” 贺清池的瞳孔像被针刺似的猛然缩小,喉结滚动,他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凝视着谢青彦,突然露出一个非常奇异的微笑。 “那也不重要。”他一字一句地笑着说话 ,“反正我已经是个戏子,不介意当个鸭子。” 这话轻飘飘的,却砸得谢青彦骤然起身,双手撑住扶手,直接因发力而微微泛白,像是要… 谢青彦下了最后通牒,他谈判的姿态让贺清池感到荒谬,继而鄙夷,如果谢青彦冲过来给他一拳,他会对哥哥生出那么一丝愧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体面的、虚伪的、居高临下的坐在这里。 第38章 这个姿态他见过很多次了,甚为熟悉,虽然是坐着的姿势,但是目光却是向下压着的,双眼如鹰隼般锐利,像是在威慑对手,又像是在审视猎物,后者也许更贴切些,谢青彦从来没把他真正放在眼里。 贺清池肩膀微微后张,脊背挺直,单手插进兜里,用很慢的语调似笑非笑地说话,用词官方、理性。 他学得很像谢青彦,他有这方面的天赋。 连讲完话略略侧头的停顿都一 ???? 模一样。 “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只由我们决定,不必由第三人来判定。” 雨势小了,拂在玻璃上是沙沙的雨声,谢青彦搓了搓指腹,五指慢慢收拢,拧成拳状,又慢慢松开,他看出来贺清池的模仿对象就是他本人,气极反笑。 “这么理直气壮的狐狸精也是少见,结果这个人是我弟弟。” “我没心思和你废话,谢青迟,这是个通知,不是和你协商,我养着你一年几千万的开销,让你满足心意跑去当个戏子,不是为了让你跟我作对的。” 谢青彦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套装,外罩黑色羊绒大衣,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抬手掸去肩膀上沾上的毛絮,身体向后仰靠在椅背,冷峻的面部线条仿佛是用刀斧刻出来的一般,没有一丝多余表情,说出来的话,每一个标点都不容置喙。 “我和安然有合法的婚姻关系,我有丈夫的身份,我们有共同持股的公司,利益绑定,而你,青迟……” 他停顿几秒,略略侧头。 “你有什么?” 贺清池道:“身份不重要,她并不爱你。” 谢青彦面色微动,轻轻一声冷笑:“呵,那么她爱你吗?” 贺清池的瞳孔像被针刺似的猛然缩小,喉结滚动,他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凝视着谢青彦,突然露出一个非常奇异的微笑。 “那也不重要。”他一字一句地笑着说话 ,“反正我已经是个戏子,不介意当个鸭子。” 这话轻飘飘的,却砸得谢青彦骤然起身,双手撑住扶手,直接因发力而微微泛白,像是要把那块倒霉的木头捏碎,箭步向前,抬手揪住贺清池的衣领,手上青筋暴起,低声吼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要这样作践自己?” 贺清池被向后推出了一个趔趄,堪堪站稳,两只手任人宰割地垂着,闪烁着幽光的眸子燃起了某种怪异的欢快和兴奋,语气也是如此,撩拨怒焰,将手伸进火堆:“你要和我比吗,哥?我们竞争上岗,比一比服务水平。” “你们多久接吻一次,还会在一起过夜吗?” “只在床上?其他地方有吗?” “衣柜。”贺清池突然说,“衣柜有没有试过?” 玩火的小孩总要被火焰灼伤,贺清池那张漂亮的脸扭曲起来,谢青彦一拳砸在他脸上,口腔里血腥气蔓延,贺清池吞下去自己的血,是甜的,他舔了一口下唇,胃里翻涌着绞痛起来,视线模糊灰暗,猛然偏头另一侧,吐出一口鲜血。 谢青彦皱了下眉,伸手拉过贺清池的领子,掰着他的下颚转过来,厉声道:“青迟!” 贺清池的确顺着谢青彦的动作转过脸来,但牙关紧咬,腰部发力带动肩膀旋转,右臂高高抬起,紧捏指节,毫不客气地回击一拳,谢青彦没有反应时间,实打实挨下这一击,骨头都被震得酥麻,脚步虚浮,不受控制地接连向后踉跄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两个人因此拉开距离,胸膛起伏,喘着粗气瞪着对方,雨声连绵,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充当了缓和的白噪音,贺清池哑声开口:“一人一拳,扯平了。” 谢青彦紧紧咬牙,直起身子拉平西装的褶皱,调整大衣的位置,在这个过程中放开了齿关,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撇去,将嫌恶的神色毫不掩饰地展露出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个疯子。” 他从来没喜欢过这个弟弟,但是以前并不止于到厌恶的程度,也许是因为以前他的弟弟并不是这个样子。 漂亮,无辜,一个小傻瓜,眨着长长的睫毛对每个人都热情而友善,什么都不和他抢,这就是他的弟弟。 他的弟弟现在变成了一个疯子。 贺清池擦了擦嘴角的血,阴森森地咧开嘴笑了:“我就是个疯子。” “反正从小到大,什么都是你的,我不配姓谢,我不配跟你抢,好……我什么都不要,但是我要崔安然。” 他喃喃地重复一遍:“谢青彦,我要崔安然。” 谢青彦也笑了:“你要崔安然,崔安然要你吗?” “你可以去问她,你猜她要不要我?” 谢青彦缓慢地闭了下眼,看着眼前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继承了母亲容貌和风情,五官明朗艳丽,有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高大,但是可怜,眼角因为激动而发红。 他是被人豢养长大的漂亮小狗,永远在找一只项圈环住自己,他有尖利的獠牙,却总也学不会狠下心来撕掉别人的血肉,所以…… 很可惜,阿迟,谢青彦这样想到。 没有人教过你,老谢没有管过你,所以他不会教你——永远不要把主导权递给别人。 包括亲人、爱人,所有人,任何人。 谢青彦坐回椅子,重新开口:“纠正你一件事,你不是在和我争,你是在和屹然争,屹然的核心资产是为期十年的技术专利,当年为了抢到专利崔海山全盘投进资金链断裂,悦然差点被拖垮了,如果不是我,崔海山就会去跳楼,所以你觉得崔安然会怎么选?” “不要总把爱不爱挂在嘴边,青迟,你已经不是小孩子,别这么天真。” 贺清池真的露出很天真的神情,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可是哥……既然爱和不爱都没有意义,那你困住她有什么意义?” 那股铁锈味又从胃里翻涌上来,吞下去的那几口血让人心神不宁,好似有无数细密的漩涡在脑海中搅动,视线也随之变得迷离恍惚,他又吐出一口血,滴在地板上,像一瓣瓣梅花。 他抬起头,苍白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反而更衬得刚刚擦过血迹的嘴唇鲜红的刺眼。 谢青彦将小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胳膊沿着扶手伸展,坐姿沉稳又强势,语调沉静,丝毫没有被打动。 “崔安然不会爱上任何人。”他说,“没有人能得到她的心,所以我要她在我身边,而且我有一个身份,我们可以长长久久的陪伴对方。” “你想给人当鸭子,也得努力成为活儿最好的那个,但是合法伴侣只会有一个。” “我不会离婚,你永远不能见人。” 好像胜利结算画面那样,谢青彦抖了抖手机:“这是我们的共识,她已经做出选择了,她一定会这样选。” 他站起身来,顶灯的光源炫目,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地面上,宛如一个巨大的、笼罩一切的阴影,他走向门口,在经过贺清池身边时停下脚步,伸出手揉了揉贺清池的头发。 “听话,阿迟,下次见面,乖乖的叫嫂子。” 贺清池失神地站在原地,随着谢青彦的动作而被牵拉,身体摆来摆去。 窗外雨声绵绵。 崔安然盛了一碗甜汤在母亲面前,杨悦用白瓷勺慢慢地搅动着,眉宇间很是哀伤,她和贺琳曾经很熟悉。 “贺琳比我小很多,嫁给谢虹飞的时候不过二十岁出头,我把她当妹妹看,所以时常觉得她可怜。” “虹飞那时候现金流并不宽裕,贺琳帮谢虹飞筹了很多钱,他用尽了她的名声,但是对她很差。” “只要记者不在,谢虹飞当着外人的面也会骂她,她很累的时候不想参加私人聚会,当着我们的面,谢虹飞直接打了她一巴掌。” “这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杨悦突兀地停顿,瓷勺碰壁,叮当作响。 她还是说了下去:“谢虹飞答应过贺琳养大儿子,等青彦去上小学了,时间宽裕了就允许她去演戏,再不用应酬,不用替他筹款,贺琳盼了很久,谢虹飞出尔反尔,那次在公司就吵了起来,房门开着,路过的人都能看到,谢虹飞就那样……” “他就那样强暴了贺琳。” 就连崔安然也忍不住失声:“什么?” 崔海山接上去骂道:“都说过了谢虹飞禽兽不如!” “那件事之后贺琳大病一场,后来又怀了一个,演戏更是没法想了,然后被送去瑞士,没过两年就听说她死了。” “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来,贺琳的小儿子现在也在当演员吧?是不是还被你请去给悦然代言?”杨悦话锋一转,崔安然还沉浸在故事的震撼中,不免一怔。 “嗯。” “前段时间的新闻闹得也太不像了,我和你爸爸想着你大概很忙,没有烦你,小然,到底是 ???? 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一点事也没有。”崔安然柔声道,“现在的自媒体博眼球博流量,什么都敢乱写,妈,你应该知道的。” 第39章 杨悦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你爸爸还担心。” 崔安然笑了笑:“有什么好担心的。” 崔海山严肃道:“担心你从一个谢家人身边退出来,一头栽进另一个谢家人身上,这可不行,姓谢的一律沾都别沾!” “知道。”崔安然流畅而流利地接话,“我知道的。” ??30 或者,你会真的爱他吗 播完了国际新闻,又播财经快报,在杨悦已经习惯了看网络电视熟练地购买vip会员时,崔海山还保持着看电视台的老派习惯,吃饭时一直开着,杨悦对崔安然抱怨说:“你爸爸无聊死了。” 崔海山说:“我帮小然留意政策动向。” “小然有自己组建的策略部,要你一个老头子留意什么。” 杨悦起身收拾碗筷,崔安然默默帮手,把鱼骨头收拢到骨碟中,崔海山拉起袖子要去洗碗,崔安然拦了一下,说:“爸,我来。” 杨悦打趣道:“崔教授退休咯!洗碗的活儿都抢不上了。” 崔海山忙着嘱咐:“小然用热水洗,要等一会儿,把前面管子里的凉水放完。” 崔安然笑道:“知道。” 杨悦又吐槽:“又不是十几岁,还要你教!” 顺手,杨悦握住遥控器把台调走,画面和声音陡然热闹和活泼起来,杨悦调到了电视剧频道,刚好在放年末的社媒盛典,一张一张盛装出席的脸,年轻一代的明星和演员她都叫不出名字,但是认识贺清池,感慨道:“这孩子眉眼真漂亮,像贺琳。” 崔海山也看了一眼,但是说:“旁边那个小女孩更像。” 他说的是周冉,杨悦走到电视前,“哎”了一声,说:“像兄妹似的。” 崔安然叠放碗筷的动作一顿,此时出声:“我怎么不觉得。” “长得没那么像,旁人再像能有亲儿子像?就是气质感觉,你爸不说不觉得,一说就感觉是那个味道和意思,年纪也差不多。”杨悦又感慨道,“天啊,二十几年了。” 崔安然抱着碗筷放进水池,水声溅落白瓷淹没了窗外的雨声,水池的排水不是很流畅了,她把水龙头拧小一点,用手拨动水阀查看,老房子就是这点最麻烦,室内装修的再精致再焕然一新,水电重新走线,也不可能和新房子一样通畅,除非把整栋楼全都排查一遍。 崔安然不是不想,是崔海山和杨悦不愿意,懒得折腾。 她对这间房子和父母一样熟悉,她出生在这里,同时在这里长大,又或者说,崔安然对这间房子比父母是更加熟悉的,她常常一个人在家,摸遍了屋内的所有角落,即使现在已经全部翻新过了,她一闭眼,仍然能够看见这间屋… 播完了国际新闻,又播财经快报,在杨悦已经习惯了看网络电视熟练地购买 vip 会员时,崔海山还保持着看电视台的老派习惯,吃饭时一直开着,杨悦对崔安然抱怨说:“你爸爸无聊死了。” 崔海山说:“我帮小然留意政策动向。” “小然有自己组建的策略部,要你一个老头子留意什么。” 杨悦起身收拾碗筷,崔安然默默帮手,把鱼骨头收拢到骨碟中,崔海山拉起袖子要去洗碗,崔安然拦了一下,说:“爸,我来。” 杨悦打趣道:“崔教授退休咯!洗碗的活儿都抢不上了。” 崔海山忙着嘱咐:“小然用热水洗,要等一会儿,把前面管子里的凉水放完。” 崔安然笑道:“知道。” 杨悦又吐槽:“又不是十几岁,还要你教!” 顺手,杨悦握住遥控器把台调走,画面和声音陡然热闹和活泼起来,杨悦调到了电视剧频道,刚好在放年末的社媒盛典,一张一张盛装出席的脸,年轻一代的明星和演员她都叫不出名字,但是认识贺清池,感慨道:“这孩子眉眼真漂亮,像贺琳。” 崔海山也看了一眼,但是说:“旁边那个小女孩更像。” 他说的是周冉,杨悦走到电视前,“哎”了一声,说:“像兄妹似的。” 崔安然叠放碗筷的动作一顿,此时出声:“我怎么不觉得。” “长得没那么像,旁人再像能有亲儿子像?就是气质感觉,你爸不说不觉得,一说就感觉是那个味道和意思,年纪也差不多。”杨悦又感慨道,“天啊,二十几年了。” 崔安然抱着碗筷放进水池,水声溅落白瓷淹没了窗外的雨声,水池的排水不是很流畅了,她把水龙头拧小一点,用手拨动水阀查看,老房子就是这点最麻烦,室内装修的再精致再焕然一新,水电重新走线,也不可能和新房子一样通畅,除非把整栋楼全都排查一遍。 崔安然不是不想,是崔海山和杨悦不愿意,懒得折腾。 她对这间房子和父母一样熟悉,她出生在这里,同时在这里长大,又或者说,崔安然对这间房子比父母是更加熟悉的,她常常一个人在家,摸遍了屋内的所有角落,即使现在已经全部翻新过了,她一闭眼,仍然能够看见这间屋子从前的样子。 一个小小的女孩,独自在这个空旷的屋子走来走去地生活。 这么说未免凄凉,但实际情况是崔安然自己拒绝了杨悦给她请的保姆,她从小就是一个很有主意的孩子,给出的理由是不喜欢家里有人。 这理由倒是和杨悦现在不想请保姆是一样的。 只是女儿对父母,父母对女儿,怎么可能完全一样,杨悦一直觉得亏欠女儿,从前忙于工作,少了许多陪伴,所以养成女儿独立冷淡的性格,和谁都温柔和气,和谁都不亲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事业上交付出去了,公司的运转让人放心,杨悦和崔海山更不想住在冰冰冷冷的大房子里。 他们回到这里,是希望女儿时常能体会到真正的、平凡而美好的,家的感觉。 就当年普遍的结婚年龄和生育年龄来说,崔海山和杨悦的结合可谓是很晚,他们是同一个研究所的上下级,又一同被谢虹飞聘请到虹飞集团做首席技术顾问,随后辞去研究所的工作,正式进入集团,成为高层。 当年崔海山和谢虹飞决裂,他出走的决定是不得已为之,成立悦然的原因除了赌气,更多的还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技术专利,崔海山不算有做生意的天赋,一直笃信技术为王,学者气息浓厚,杨悦一直说他不知变通,他自己也承认这点。 正因为如此,夫妻俩从小着力培养唯一的女儿,以备未来接班,崔安然在大学时赴美读商科,原本准备继续攻读,拿到硕士学位再回国。 只是计划起了变化,虽然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一切仿佛很好。 但是若崔海山全然甘心,也不会现在还在心心念念地诅咒谢家人。 说什么来什么,此时一个谢家人打来电话,另一个谢家人站在楼下。 屋里暖融融的,厨房经过全新改造,水池连着料理台,高度适宜,让家里的三个人无论是谁站在这里操作都不用弯腰,水池正前方有一扇小窗,正好让人可以看见楼下单元门入口的情况,小时候崔安然就喜欢站在这里提前望到爸爸妈妈回来的身影,把一个孩子兴奋的雀跃隐藏起来,每每等到崔海山大步跨进门抱住她举起来,问她想没有想爸爸的时候,崔安然总是抿抿嘴说,还好。 崔海山就夸张地说,可是爸爸想死你啦! 想到童年的温馨回忆崔安然不仅莞尔,难得神经放松,她不紧不慢地干活,细水长流冲干净碗碟上的白色泡沫和油污,用干净的软布擦掉水珠放在一旁的沥水架上,放在灶台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有人来电。 因为是静音状态,因此只是屏幕安静地闪烁着,崔安然看了一眼,手上带着洗碗用的丁腈橡胶手套,她没有摘下来,心平气和地看着屏幕持续地闪烁着,然后通话结束,属于贺清池的通讯录头像熄灭了。 细雨落在玻璃上,蜿蜒着留下水痕,像密密麻麻的枝条,和窗外高大的常绿树木的枝条一起,把楼下人的身影切碎,在她小的时候,这些乔木还没有这么高大,她可以看得很清楚,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时间留下了它的痕迹。 崔安然模模糊糊看了几次,终于确定,楼下是谢青 彦。 崔安然摘下手套,用软布擦干双手,把手机拿在手里,拉开厨房门,径直走向门口,一边摘下风衣外套一边说:“爸,妈,我出去一下。” 这当然反常,但是崔海山和杨悦只是对视一眼,一起简短地应了一声,沉默地看着崔安然穿好鞋子。 崔海山提醒道:“带伞。” 崔安然道:“雨不大,我马上就上来。” “秋雨比较寒。”崔海山坚持,“带伞。” 杨悦则没有多余废话,直接从伞桶里抽出一支长柄红伞,崔安然接在手里出了门。 大门一响,夫妻俩立刻聚到厨房水池窗前。 崔安然在楼梯间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把里面几十条未读的气泡全部看了一遍,但是什么都没有回复。 然后她打开和谢青彦的对话框,确认了一下——最后一条信息是她发出的,谢青彦问她去哪里了,她回复回家了,仅此而已。 第40章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或者说约定,那就是当崔安然在父母家时,不会和谢家人联系,谢青彦完全清楚当年崔海山和自己父亲之间的恩怨,一向非常贴心的表示理解,但是这一次,他不打招呼突然出现,连电话都不打一个。 细密的秋雨如丝如缕,悄无声息地从铅灰色的天空洒落,谢青彦静静地站在树下,裹着一袭黑色的羊绒大衣,没有打伞,肩膀上落满了银丝,指间夹着一支香烟。 他的状态不同寻常,头发有些凌乱,额发被微风吹得轻轻飘动,烟头那一点猩红在雨幕中显得格外醒目,橘红色的火光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映出一抹淡淡的光影,映出他没有焦距的双眼,他没有在等谁,也没有在试图联系谁,只是垂着眼睛望着前方,崔安然打着伞朝他靠近,谢青彦仿佛浑然不觉。 直到红色的伞面像一朵红云似的笼罩在他的头顶,谢青彦才抬起头来,像是很惊讶似的:“安然?” 崔安然却像是一点都不惊讶:“为什么来这里等我?” 谢青彦牵动嘴角笑了一下,笑得很浅,很快消失,声音很低:“料想你大概会躲我一段时间,不见面,可我实在想见你,只好来你家堵你,没提前联系,抱歉。” 他伸出手来握住伞柄,把伞面往崔安然那边倾斜,露出手腕上的青色淤痕,不等回应,他又说:“被青迟打成这个样子了,狼狈得很。” 崔安然的微热掌心覆盖在淤痕上,神色很温柔,她说:“何必如此。” “你更心疼青迟是吗?” 谢青彦苦笑一声,他的睫毛上都沾着雨水,像是无家可归似的,就这样站在伞下,崔安然说:“现在不是见面了?你说。” “我昨天太冲动,是因为快要气疯了,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发疯的,是不是?” 谢青彦将指间的香烟扔在地上,橘红色的火光掉在潮湿的地面上,很快被雨水浇灭,他碾了两脚,继续说:“你应该给我一个机会,小然,这五年我尊重你的节奏,从来没有开口,我也说过如果你真心爱上别人,我愿意提前结束协议让你幸福,但是这个人不能是谢青迟,你想让他报复我吗?他会真的爱你吗?” 崔安然的眼睫闪动一下,她抽出手,谢青彦的手追了上来,反手握住,慢慢摩挲着,眼眸宛如深不见底的黑色潭水,低声说道:“或者……你会爱他吗?” ??31 我要去结婚了,拜拜 他们在伞下说话,被伞面遮挡住上半身,挪动间终于露出脸来,杨悦眼尖,在窗前瞧见,对崔海山笑道:“哎哟,这不是你那从不登门亲如陌生人见面不相识的女婿吗?” 崔海山脸色骤沉:“你这是纯心气我。” 杨悦扶住崔海山小臂,不轻不重地捏了捏,语气严肃起来,但是很柔和,低声道:“好了,就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说到底孩子们是孩子们,人已经到了门口,你还这样,会让小然难做的。” 崔海山道:“小然如果让他进门,我不会为难。” 杨悦道:“你一天到晚骂谢家十几遍,小然怎么会让小谢进门,不然也不会五年不来往,要我说,非得你去迎一下不可。” 崔海山气呼呼地提高音量:“你爱去你去!” 杨悦自顾自走到门口,又拿一把伞,直直递出去:“去吧。” 崔海山举着一把黑伞,脸色比伞面还要黑,像一团黑云大步踏在水坑上,噼里啪啦地过来,叫人很难忽视,崔安然远远就看见,转身过来打招呼:“爸,你怎么下来了?” 谢青彦斟酌片刻,找了一个不容易惹怒老丈人的称呼来叫,弯腰低下头:“崔叔叔好。” 崔海山一扬下巴:“外面冷,上去聊。” 崔安然惊讶地睁了睁眼睛,谢青彦揽住她的肩膀往前推,很快就跨进单元门,挤上去同崔海山寒暄,崔海山统一回了句“嗯”。 崔安然收了伞在地上抖了抖,甩出一串细细的水珠,她落在后面,在前面的两个男人一同消失在楼梯的转角时,她掏出手机回拨了记录中最上面的一串号码。 很快通了。 她问:“怎么一直在找我?” “当然是有事说。”贺清池的声音被淹没在巨大的、嘈杂的音乐中,几乎听不清楚,然后他似乎是走了出来,dj强劲的音乐像是被旋钮调小了似的,被沙沙的雨声蒙住了,贺清池的声音也沙沙的,他喝了酒,而且很明显喝了很多,她很熟悉他这样说话的嗓音。 “我要去结婚了,拜拜,崔安然。” 然后电话挂断了。 房门被推开,崔海山和谢青彦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杨悦迎了上去,脸上的表情虽然算不上多么喜悦友善,但总归还算和气,她拿来拖鞋,简单地说:“房子… 他们在伞下说话,被伞面遮挡住上半身,挪动间终于露出脸来,杨悦眼尖,在窗前瞧见,对崔海山笑道:“哎哟,这不是你那从不登门亲如陌生人见面不相识的女婿吗?” 崔海山脸色骤沉:“你这是纯心气我。” 杨悦扶住崔海山小臂,不轻不重地捏了捏,语气严肃起来,但是很柔和,低声道:“好了,就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说到底孩子们是孩子们,人已经到了门口,你还这样,会让小然难做的。” 崔海山道:“小然如果让他进门,我不会为难。” 杨悦道:“你一天到晚骂谢家十几遍,小然怎么会让小谢进门,不然也不会五年不来往,要我说,非得你去迎一下不可。” 崔海山气呼呼地提高音量:“你爱去你去!” 杨悦自顾自走到门口,又拿一把伞,直直递出去:“去吧。” 崔海山举着一把黑伞,脸色比伞面还要黑,像一团黑云大步踏在水坑上,噼里啪啦地过来,叫人很难忽视,崔安然远远就看见,转身过来打招呼:“爸,你怎么下来了?” 谢青彦斟酌片刻,找了一个不容易惹怒老丈人的称呼来叫,弯腰低下头:“崔叔叔好。” 崔海山一扬下巴:“外面冷,上去聊。” 崔安然惊讶地睁了睁眼睛,谢青彦揽住她的肩膀往前推,很快就跨进单元门,挤上去同崔海山寒暄,崔海山统一回了句“嗯”。 崔安然收了伞在地上抖了抖,甩出一串细细的水珠,她落在后面,在前面的两个男人一同消失在楼梯的转角时,她掏出手机回拨了记录中最上面的一串号码。 很快通了。 她问:“怎么一直在找我?” “当然是有事说。”贺清池的声音被淹没在巨大的、嘈杂的音乐中,几乎听不清楚,然后他似乎是走了出来,dj 强劲的音乐像是被旋钮调小了似的,被沙沙的雨声蒙住了,贺清池的声音也沙沙的,他喝了酒,而且很明显喝了很多,她很熟悉他这样说话的嗓音。 “我要去结婚了,拜拜,崔安然。” 然后电话挂断了。 房门被推开,崔海山和谢青彦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杨悦迎了上去,脸上的表情虽然算不上多么喜悦友善,但总归还算和气,她拿来拖鞋,简单地说:“房子比较小,坐在沙发上吧。” “安然呢?” 谢青彦礼貌地答道:“在后面。” 说话间崔安然已经进门,用力把红伞掷进伞桶,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崔海山背对着大门,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冷脸都忘了装,急忙转脸:“怎么了小然?” 崔安然愣了一下,忽 然又笑起来:“没事的爸爸,手滑了。” 房子的确不大,没有气派又碍事的玄关和隔断,全部是打通的,前厅连着餐厅,餐厅又连着客厅,客厅外是阳台,功能区的划分一目了然,阳台没有做全封闭,但是封了一道玻璃推拉门和内室隔开,崔海山和杨悦养了些花草在阳台,现在是秋天,因此只有绿油油的叶子,瑟缩地在风雨里面抖。 看上一眼这样的景色,便更觉得屋内朴实而温馨。 谢青彦在客厅坐下,正对着电视,下方装了嵌入式电子壁炉,橙黄色的火焰静静地跃动着,原本很有谈心的氛围,可惜和屏幕里面花里胡哨的画面没有打好配合,两种风格互相打架,火焰哔剥的声响完全被激昂雀跃的声线淹没——电视剧频道还在播放颁奖盛典,镜头时不时给到台下,因此总能扫到贺清池。 崔安然给他买的奖是最高档,所以他坐在前几排。 谢青彦的眼神扫过崔海山和杨悦,瞳孔微微睁了一下,他难以想象在他到来之前他们正在看这种东西,杨悦端来一壶花茶和几个小杯,抓过遥控器摁了一下换台,一条军舰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破开浪花,国际新闻开始重播了。 谢青彦进门时没人引他脱下大衣,逐渐感到热气蒸腾,淋了雨,蒸出一股湿气,只好拧开最上面的三颗扣子,松了松领口,俯身向前接过杨悦手里端着的茶盘,杨悦笑着说不用,但是放了手。 他拎起茶壶,先倒给崔海山和杨悦,然后放了一杯在身前的茶几上,最后是自己。 崔安然把风衣脱下来一甩,大跨步坐在谢青彦身边,架起腿架起胳膊,谁也不看,只看电视。 崔海山一脸防御姿态,杨悦抿茶,崔安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得谢青彦开口破冰,先说天气,又问身体,最后道歉,说今天登门仓促,没准备礼物,稍后找人送来。 第41章 杨悦茶杯没放,还端在手里,笑着说:“倒是打住,送来了我和你崔叔叔也不会收,推来推去的反而难看,我们两家的关系就这个样子了,大家都清清楚楚,小谢你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我们心里都知道,不必做什么面子功夫。” 谢青彦又起头道:“我和安然现在……” 杨悦利落又嘴快,等不及讲完,直接截过话头:“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大可以自己商量,我们对你爸爸再有意见,对你是没有的,不然当初结婚就会极力反对。” 她顿了顿,但是没给谢青彦插话的气口,笑眯眯地追问:“小谢,你说是不是?” 谢青彦也笑:“是。” 崔海山突然开口:“你们离婚,屹然打算怎么办?” 谢青彦垂了下眼睛,长睫毛抖了一下,再抬眼露出温良的眼神,不疾不徐地说道:“当然要处理好,这件事不谈妥,我们不会草率行事,下挂的专利产权还是留在屹然,绝对不会影响白教授的研发。” 崔海山身子侧过来,手掌摁在大腿上,紧接着说:“对,一定要保持技术的先进性,最忌讳的就是内部消耗,一来二去的浪费时间,研发是要有连贯性的,停了再启动就要花上好几倍的力气和时间。” 谢青彦点头:“是这样的。” 忍了忍没忍住,崔海山道:“不是我说,你爸爸没有这样的格局和眼光。” “屹然从成立开始就是安然在主导,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两个人男人一言一语地讨论起来,杨悦露出不太赞许的眼神,但是什么都没说,端起花茶,后背靠向沙发,她看了看女儿,发现崔安然一直在低头摁着手机,全然在状况外,轻叹了一口气。 崔海山讲着讲着音调提高起来,用指尖敲了敲茶几:“在重大技术关口迭代的时候,一个转向不及时,一个选择的失误,就能让一个行业头部企业黯然退场,诺基亚在塞班和安卓之间迟疑了半步,什么下场?虹飞在你爸爸手里做不长,二十年前我就这样说,现在就算你接过来了,可大股东还是他,船大难掉头,现在想办法已经迟了。” “是。”谢青彦道,“所以就不要了。” 这话一出,杨悦从沙发上坐直,可崔安然纹丝未动。 崔海山也是噎得一愣:“小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虹飞我打算放弃掉。” 空气一静,杨悦把电视关掉,持续响着的画外音没有了,无人应声,四只眼睛盯着谢青彦,谢青彦笑了一下说:“反正迟早也要变成垃圾资产。” 杨悦道:“那倒是不至于,你别这样灰心。” “我不灰心,我高兴还而不及。”谢青彦说着高兴两个字,笑容却收起来,他平静地与杨悦对视,“杨阿姨,我记得你以前和我妈妈很要好的。” 杨悦撑着沙发扶手,勉强咧开嘴笑了一下:“是,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忽然都沉默,只有电子壁炉里木头燃烧的细微响声,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崔安然,都在想起贺琳,谢虹飞当然值得一个众叛亲离的结局——亲手养大的儿子架空了他的位置,正在转移和掏空他的资产。 杨悦看向崔安然,发现女儿并没有给自己回应,从进门开始头都没抬过,她压下声音,喊了全名:“崔安然。” 崔安然把手机塞进抱枕下面,抬起头:“是这样的,完全撇开了老谢总,屹然完全独立于虹飞的资产。” 谢青彦道:“所以屹然对我也很重要,崔叔叔,杨阿姨,你们放心。” 贺清池的伤比较外显,脸上挂彩,却还是去见了徐素素。 徐素素刚回国,在自己的别墅办派对,请了时下最火的 rapper 和外国 dj,从下午就开始狂欢,巨型音响释放出震耳欲聋的旋律,那强烈的音浪一波接着一波地向外扩散,每一寸空气都被激情与狂热填满,富有又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们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跟着节奏用力地挥舞,肩膀碰撞在一起,徐素素拎着一瓶酒艰难地穿过人群,来到贺清池身边,拉了拉他的领带。 他略略弯下腰,她环住他的脖子,近距离地靠近他,观察他,嘴唇上擦着亮晶晶的唇膏,凑近他的耳侧,让声波穿透强力的音浪,大声喊道:“你比手机里看上去更帅!” “谢谢。” 他礼貌地回复她,但是只看见上下嘴唇相碰,听不见声音,他喝了很多,讲话模糊,随手揉了揉额发,几缕碎发随意地垂落在额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衬衫卷到了手肘,领带打的很松,随意靠在吧台,整个人透着一种潇洒又慵懒的味道。 徐素素轻轻一拉,他就跟着她的动作直起身来,挺拔俊美的男人像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布,被人拽着推进房间,抵在墙上,徐素素好奇地点在贺清池的嘴角,问道:“你这是怎么啦?” 贺清池细长而绵密的睫毛眨动,半垂着眼语调沙沙地笑了起来:“有人说我搞他老婆,把我打了一顿。” “你真搞了吗?” “搞了。” 徐素素也看新闻,眼睛亮亮的,语气带着八卦的兴奋感:“你哥揍了你一顿?那就是崔安然咯!” 贺清池答得干脆:“是。” “那太好了!”徐素素更兴奋了,“崔安然喜欢的,一定是好东西!” ??32 麻烦你把徐小姐送回家 有些人天生长了一张让人欲罢不能的脸,让人看见了就挪不开眼,徐素素看着贺清池很久了,看他吃东西,喝酒,喝多了站在风口和人打电话,回来后颓丧地靠在吧台,又灌下去好几杯,和周围的其他人格格不入,并不仅仅是因为这张太过于出众的脸。 男人有成为狩猎者的特权,资源和筹码越多越是如此,唯有贺清池主动选择成为猎物。 贺清池太高,徐素素拽着他的领带要他低头,撅着自己亮晶晶的嘴唇要吻,这时候他却不肯,不够听话,但没有关系,可以慢慢来,她的小指勾住他本就松垮的领带结,使力一扯就扯散了,这样就更方便拧开扣子,一路开到小腹。 她原本以为他很瘦,原来是衬衫太阔的缘故,而腰又扎得太细,在露台的时候有风灌进去,吹得领口和额发都抖动,那双漂亮的眼睛时隐时现。 现在近距离看着他的黑眸,发现里面隐藏着浅浅的暗影,像是长睫太密打下的阴影,又像是某种情绪。 徐素素仰头望着,伸手去摸他的腰腹,腹肌的沟壑深深浅浅,线条完美,肌肤下的肌肉紧实而富有弹性,触感绝佳,掌心贴着微微的起伏和硬度,让她越摸越满意。 贺清池轻轻笑了笑,用气音问道:“喜欢吗?” ?????? 徐素素激动地连连点头:“喜欢!” 他讨女人欢心从来不费力气,小女孩也一样,徐素素刚刚二十出头,不过她在国外无忧无虑地长大,什么都吃过见过,只是那些都是玩一玩的,不可能是他们圈子内的人,更不可能成为联姻对象。 “我爸和谢伯伯关系那么好,我一直担心我爸让我嫁给你哥哥,不过幸好崔安然先嫁了。”徐素素越摸越深,渐渐环住贺清池的腰,贴得更紧了,笑嘻嘻地说着,“崔安然怎么这么贪心,你哥也不错啊,她还要霸占你。” 徐家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徐素素是最小的那个,贺清池问道:“你结婚,徐家会分给你什么?” 徐素素抽回手,站直了一点:“怎么你也这样,真下头。” 贺清池挑挑眉毛:“总要聊这个的,老头手里虹飞的股份会分我百分之四十五,写在遗嘱里,他没死之前会给我两个点,你呢?” “差不多吧,这种事… 有些人天生长了一张让人欲罢不能的脸,让人看见了就挪不开眼,徐素素看着贺清池很久了,看他吃东西,喝酒,喝多了站在风口和人打电话,回来后颓丧地靠在吧台,又灌下去好几杯,和周围的其他人格格不入,并不仅仅是因为这张太过于出众的脸。 男人有成为狩猎者的特权,资源和筹码越多越是如此,唯有贺清池主动选择成为猎物。 贺清池太高,徐素素拽着他的领带要他低头,撅着自己亮晶晶的嘴唇要吻,这时候他却不肯,不够听话,但没有关系,可以慢慢来,她的小指勾住他本就松垮的领带结,使力一扯就扯散了,这样就更方便拧开扣子,一路开到小腹。 她原本以为他很瘦,原来是衬衫太阔的缘故,而腰又扎得太细,在露台的时候有风灌进去,吹得领口和额发都抖动,那双漂亮的眼睛时隐时现。 现在近距离看着他的黑眸,发现里面隐藏着浅浅的暗影,像是长睫太密打下的阴影,又像是某种情绪。 徐素素仰头望着,伸手去摸他的腰腹,腹肌的沟壑深深浅浅,线条完美,肌肤下的肌肉紧实而富有弹性,触感绝佳,掌心贴着微微的起伏和硬度,让她越摸越满意。 贺清池轻轻笑了笑,用气音问道:“喜欢吗?” 徐素素激动地连连点头:“喜欢!” 他讨女人欢心从来不费力气,小女孩也一样,徐素素刚刚二十出头,不过她在国外无忧无虑地长大,什么都吃过见过,只是那些都是玩一玩的,不可能是他们圈子内的人,更不可能成为联姻对象。 第42章 “我爸和谢伯伯关系那么好,我一直担心我爸让我嫁给你哥哥,不过幸好崔安然先嫁了。”徐素素越摸越深,渐渐环住贺清池的腰,贴得更紧了,笑嘻嘻地说着,“崔安然怎么这么贪心,你哥也不错啊,她还要霸占你。” 徐家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徐素素是最小的那个,贺清池问道:“你结婚,徐家会分给你什么?” 徐素素抽回手,站直了一点:“怎么你也这样,真下头。” 贺清池挑挑眉毛:“总要聊这个的,老头手里虹飞的股份会分我百分之四十五,写在遗嘱里,他没死之前会给我两个点,你呢?” “差不多吧,这种事情你该跟我爸爸和我哥哥谈。” “我听说徐家最近很不好过。” 徐素素满不在乎地说:“那又怎么样?你有哥哥,我也有哥哥啊,再怎么样也少不了我们两个的,放心吧!” “所以……”贺清池轻佻地笑问,“你要和我结婚吗?” “好啊。”徐素素大方地说,“我可以和崔安然一起分享。” 那些年轻的权力者们各有各的糟糕,全都让人讨厌的要命,掌权者傲慢刻薄,不被家里重视的往往又满腹怨气,幼稚任性,高的像电线杆,矮的像土豆,长得难看的也太难看,好看的又花天酒地,各种创伤的一抓一大把,人均有病,可他们都有钱,于是一个都没有进精神病院。 他们不仅不进精神病院,而且还兴致勃勃地折磨别人。 再找一个贺清池可太难了。 崔安然真会挑,徐素素心里想道,她从来只挑最好的。 贺清池这两天都是私人行程,盛典的负面舆论又已经有人出手摆平,乔安娜休假中没有工作,小琪过得很松弛,日常去总部打打卡,一整天就修几张图,发一两条微博就完事,到点下班,像所有平凡而普通的上班族一样安宁而美好。 到了晚上,电话响了。 催命鬼打来电话,小琪不情不愿地接通,贺清池说他被人跟了,让小琪带着司机过来甩掉尾巴。 据贺清池说,他车上不止有他自己,还有一位女性朋友,所以小琪不得不从沙发上爬起来吐掉嘴里的鸭架,把茶几上没喝完的柠檬茶一口气闷完,然后一边围围巾穿鞋,一边给司机打电话。 安宁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这次不是记者,而是私生饭,贺清池也算是新晋流量,吸了大量新粉,有一小部分追的很紧,大晚上的在北四环外环炸街,一前一后地驶入隧道,后车越追越紧,大灯狂闪,徐素素坐在后座上扭着身子往后看,挺高兴地说:“真好玩!” 她问贺清池:“我能告诉你的粉丝我是你未婚妻吗?我可以请他们吃烧烤!” 贺清池公事公办地回答:“不能。” 徐素素嘴角下撇:“做明星的女人真难。” 贺清池降下一点车窗,路灯的游光和秋夜的冷风一起灌了进来,吹动他的衣领和额发,轮廓分明的脸上明明暗暗的阴影不断变化,让一动不动的眼神似乎有了变幻莫测的神采,所思所想也神秘起来,徐素素凑近了看他的脸,捧了起来,左右扭了扭。 “我真搞不懂,谢家又不缺钱,你为什么要做明星呢?” 在这种语境里纠正会显得滑稽,但贺清池还是说:“是演员。” “啊!我想起来了。”徐素素说,“我看过你在美国拍的那个短片!” 贺清池突然喊道:“停车!” 几乎是同时,极其刺耳的刹车声从后面传来,司机减速靠边,贺清池的视线穿过座位的缝隙看着后视镜,徐素素直接把车窗打开要探出头去看,被贺清池拉了回来。 后车被逼停了,第三辆车出现了,同样气势十足地开着远光,淹没了车身外形的轮廓,像一头黑黝黝的巨兽,浑身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追车的粉丝下来了几个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年轻人,逼停他们的越野车却没有下车交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私生饭面面相觑,低着头快速交谈,然后垂着头上车,慢慢向前驶去,径直离开了。 贺清池给小琪打电话,问她到哪找的这辆越野,从来没见过,车牌号也陌生。 彷佛在寻找下一个目标,前脸宽大的进气格栅张着血盆大口,轮胎几乎有半个人那么高,两只车灯像两只空洞的眼,明明纹丝不动,却给人感觉把血红的视线盯了过来似的。 小琪一头雾水,听得莫名其妙,坐在副驾上向前伸长脖子,被前面的一片亮光闪得眯起眼睛。 “什么越野?我们还没到啊,哦哦,池哥,我看到了,就是那辆公羊头的车标……等等。”小琪的手机里插进来另一段通话,锲而不舍地嘟嘟嘟嘟嘟,小琪只好先挂掉贺清池那边,看了眼屏幕,本能地吸了口冷气。 一股不安感无端袭来,小琪小心翼翼地称呼道:“崔总?” 贺清池再次接到小琪打来的回电时,发现她有点结巴,也许是因为紧张,她讲话有点哆嗦,贺清池轻轻皱了皱眉:“崔安然让我们全都下车,凭什么?” “求你了池哥。”小琪差点要哭了,“不知道崔总为什么那么生气,你先别管,先照做,行吗?” 贺清池软了语气:“别怕她。” 徐素素还在状况外,不明就里地插嘴:“怎么了?崔安然为什么不直接找你?” “我把她拉黑了。” 贺清池向前敲了敲椅背,很客气地请司机下车,然后拿上自己的外套搭在肩上,一手拿电话一手拉开车门,长腿一跨下来,绕到另一边为徐素素开门,在她下车时把外套裹在她身上。 寒风中贺清池只穿着一件衬衫,身形修长而单薄,呼出淡淡的白气,徐素素两只手拽着他的外套,露出 ?????? 来的鼻头红红的,仰着脸嘻嘻笑:“你怎么这么听崔安然的话……啊!!” 一声惊恐的变了调的尖叫从她的口中发出,徐素素被贺清池往后拽了一下护在身后,等在旁边抽烟的司机忍不住“卧槽”捏紧了烟,深深弯折起来,徐素素脸色惨白,捂住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响应徐素素惊呼的,是一声更加巨大而恐怖的撞击声,宛如平地惊雷,炸响在空旷的街道,那辆巨兽般的公羊越野车毫无征兆的启动,猛然拉高转速,在发动机低沉又暴躁的轰鸣声中直直地朝着他们刚刚下来的那辆空车撞去! 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扬起一小片尘土,整个车身猛地向前一冲,车尾狰狞地变形,越野车顶着它向前,变换角度狠狠砸在隧道墙面,又是一声巨响,越野车的车头保险杠凹了下去,大灯破碎,却丝毫不停,扬长而去。 轰鸣声远去,很快消失在寂静的夜里,跟在后面的小琪完完整整地目睹了这一切,牙关咬紧了不断地打颤,左手紧紧地握住右手,让自己镇定下来。 那辆被撞废的车像一团被揉皱的纸团似的,开膛破肚地瘫痪在墙边,车身下淌出不明水液,徐素素缩在贺清池的怀中,发着抖喃喃:“崔安然疯了……” 通话请求再次发来,小琪急忙摁下,听筒中崔安然的嗓音平静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麻烦你,把徐小姐送回家,把贺清池也送回家。” ??33 素素,你要和我抢吗 小琪坐在副驾上目送贺清池下车,眼巴巴地望着,隔着玻璃露出那种栅栏外的小动物的瑟缩眼神,她看起来是这辆车里最慌张的人。 贺清池走了两步,又转头回神敲了敲车窗:“下来。” 小琪紧张地问:“怎么了。” 贺清池面无表情地说:“陪我待着,我害怕。” 话音还没落,小琪已经跳下车,快速地交代司机把徐素素小姐送回家,然后背着包跟在贺清池身后,她的围巾紧紧环住脖子一整圈,穿着三防外套和长裤,包的十分严实,两只手插在上衣兜里,露肤度极低,但是还是觉得冷,从骨子里冒出寒气,牙齿总是在不住地打颤。 别墅区一到深夜就树影森森,声响全无,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贺清池突然停住回身,小琪正在出神,猛地一顿,差点撞在他身上。 贺清池调笑说:“你别咬着舌头。” 小琪一言不发。 “崔总没那么恐怖,惹她生气的人是我,不会迁怒你的。” 之前那辆车撞的稀烂,除了手机,什么随身物品都没了,贺清池把外套留给了徐素素,他穿着单薄衬衫站在路灯下,像一颗冷杉似的,但是周身的气氛却很松弛,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没什么大不了。 他伸出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拍了拍。 他的掌心很凉,小琪感觉到一股寒气,她仰起头看着贺清池,他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 墨瞳不必深情,只要盯着看就能陷进去,他的眼神中没有多少实际含义,她看他的眼神却饱含同情。 同情往往是很多事情糟糕的开始。 小琪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她取下了自己的围巾,然后踮起脚尖,一圈一圈地认真围在贺清池脖子上。 贺清池扯散了围巾,随便搭在肩膀上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收起笑容:“我和崔安然之间的故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指纹锁识别响起两声很轻微的嗡鸣,他们一起进了门,然后看见地面车库的位置,已经停上了一辆潇洒而崭新的迈巴赫,钥匙放在车前盖上。 贺清池眯起眼睛“啧”了一声。 他走上前去拾起钥匙,随手摁下,如暗夜星河的氛围灯倏尔亮起,流水般绕车一圈,迎宾灯在地面上投射下澄… 第43章 小琪坐在副驾上目送贺清池下车,眼巴巴地望着,隔着玻璃露出那种栅栏外的小动物的瑟缩眼神,她看起来是这辆车里最慌张的人。 贺清池走了两步,又转头回神敲了敲车窗:“下来。” 小琪紧张地问:“怎么了。” 贺清池面无表情地说:“陪我待着,我害怕。” 话音还没落,小琪已经跳下车,快速地交代司机把徐素素小姐送回家,然后背着包跟在贺清池身后,她的围巾紧紧环住脖子一整圈,穿着三防外套和长裤,包的十分严实,两只手插在上衣兜里,露肤度极低,但是还是觉得冷,从骨子里冒出寒气,牙齿总是在不住地打颤。 别墅区一到深夜就树影森森,声响全无,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贺清池突然停住回身,小琪正在出神,猛地一顿,差点撞在他身上。 贺清池调笑说:“你别咬着舌头。” 小琪一言不发。 “崔总没那么恐怖,惹她生气的人是我,不会迁怒你的。” 之前那辆车撞的稀烂,除了手机,什么随身物品都没了,贺清池把外套留给了徐素素,他穿着单薄衬衫站在路灯下,像一颗冷杉似的,但是周身的气氛却很松弛,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没什么大不了。 他伸出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拍了拍。 他的掌心很凉,小琪感觉到一股寒气,她仰起头看着贺清池,他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 墨瞳不必深情,只要盯着看就能陷进去,他的眼神中没有多少实际含义,她看他的眼神却饱含同情。 同情往往是很多事情糟糕的开始。 小琪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她取下了自己的围巾,然后踮起脚尖,一圈一圈地认真围在贺清池脖子上。 贺清池扯散了围巾,随便搭在肩膀上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收起笑容:“我和崔安然之间的故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指纹锁识别响起两声很轻微的嗡鸣,他们一起进了门,然后看见地面车库的位置,已经停上了一辆潇洒而崭新的迈巴赫,钥匙放在车前盖上。 贺清池眯起眼睛“啧”了一声。 他走上前去拾起钥匙,随手摁下,如暗夜星河的氛围灯倏尔亮起,流水般绕车一圈,迎宾灯在地面上投射下澄澈且清晰的投影,这是一串字母,小琪靠近两步,好奇问道:“池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贺清池说:“乱码。” 他熄灭灯光。 徐素素坐在车上的时候才慢慢回过劲儿来,但车上已经没有其他人,她只能把身子向前探着,冲司机絮絮叨叨地吐槽崔安然,徐素素从小时候讲起,再到之后每次回国的针锋相对,扒着前排的座椅靠背摇动,手腕上的一大串镯子噼里啪啦的响,大声说着:“她从小时候就小气得很!还很凶!” “崔安然有什么了不起,她爸爸就是个技术员,以前每年还拎着东西到我们家去拜年,悦然破产的时候她爸爸还来求我爸爸,差点跪下了……” 声调猛地扬起来:“她神气什么啊!要不是嫁给谢青彦!” 她说了一路,司机战战兢兢,减缓车速靠边,提醒道:“徐小姐,崔总。” 徐素素往窗外一看,忽然身子一僵,缩回后排,突然想到车窗上贴上了防窥玻璃,又直起身子,把身上宽大的男士外套调整了一下,扎成一个露肩的样式,十分自然与合身,漂漂亮亮地打开车门,朝前方挥了挥手:“hello~安然!” 崔安然靠在车边微笑,冷风拂起发丝,她掖在脑后,徐素素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她身上披着贺清池的外套。 “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原来打算去哪儿?” 徐素素问什么答什么:“去皇冠吃巴西烤肉。” “我请你去。” “不用了。” 徐素素透过前车窗看了一眼,车里完全是空的,崔安然没有带司机,是自己开车来的,她可不敢坐这个疯女人的车,万一谈的不好,崔安然连人带车一起冲出去撞墙怎么办?! 她想要在自己的主场,于是仰起小巧的下巴:“到我家去,我们还可以喝点酒。” 这次是崔安然拒绝:“喝酒就不用了。” 派对已经结束,音乐声停了,留下的满地狼藉 像一片废墟,一些人醉得东倒西歪,随便靠在哪里,一些人还在喝,一些人已经走了,一些人从露台上往下抛掷酒瓶,高声尖笑,朝她们吹口哨,徐素素高高兴兴地打了声招呼,崔安然面不改色地走过。 徐素素跨上崔安然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说:“你不认识他们,但肯定认识他们的爸爸,鸿民银行的王行长。” 崔安然说:“哦。” 徐素素又说:“你怎么会不认识他们呢?那时候你为了崔叔叔,不是还坐飞机追到海南去了嘛,听说人家出海海钓,你也租了一艘去追,真不认识吗?” 崔安然忽然扭头望她一眼,手中扭动面前一扇空置休息室的门锁,咔哒一声响,徐素素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她家,她该更有气势些,刚刚的下马威应该不错,她又来了信心,盘算了一会儿等会怎么出招接招,扬起下巴说:“我叫人来给我们弄点东西吃。” 崔安然却不理她不管她,拽着细胳膊一拉拖进门,冷淡一笑:“我们谈谈。” 徐素素心想谁要和你谈,而且这是我家!她生气挣扎,但是崔安然站在门口,开门见山地说了两句话,十分直接。 第一句是:“我要贺清池。” 第二句是:“素素,你要和我抢吗?” 徐素素张了张口,却一时没有发出声音来,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崔安然站在那里,面容平静得如同夜空中静谧的圆月。 “何必呢?”徐素素向后撑住桌角,用这个支点让上半身挺直一些,让自己的姿态看起来游刃有余,她说,“干嘛搞得这么吓人?” “不都是这样吗?大家谈好价钱然后配对,看的顺眼的,看的不顺眼的,无非就这点区别,你反正都和谢青彦结婚了,我选他弟弟,怎么就不行呢?” “大家和和气气的,有点分享精神好不好啊!难道你真的……” 她突然瞪大眼睛,看到了崔安然脸上慢慢浮现的神情,止住了话头,轻轻笑了起来。 “我没想到呀,崔安然。”徐素素说,“我以为你是冰山,是铁板一块呢。” 到这里就不说了,她不敢继续往下调笑。 徐素素一直都有点怕崔安然。 她想起一件小时候的事情,或者说,不能叫想起,而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从小到大每次见到崔安然,都会想起同样一种感觉,一种大冬天被迫将手伸进冰桶里面的感觉,一种使劲全力却踢到铁板的感觉。 那时候悦然还在很艰难地起步期,逢年过节崔海山和杨悦都会带着崔安然一起上门拜访,一家一家的维护大客户,那时候她们都还很小,是小女孩,被父母带到一起玩,徐素素还记得那一定是某一年的新年,因为屋里烧着很热乎的暖气,屋外大雪纷纷,两个小女孩都穿着过年的新衣服,漂漂亮亮地梳着小辫子,一个皮筋上扎着灯笼,一个皮筋上扎着桃花,杨悦蹲下来陪她们玩了一会儿就走了,嘱咐崔安然说:“姐姐要照顾妹妹。” 徐素素就伸出小手,拍打面前安静温柔的姐姐,两颗小牙齿露出来嘻嘻笑:“照顾。” 崔安然没生气,很稳当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素素喜欢姐姐,而且崇拜她,因为她总是能很有条理地做一些事情,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横冲直撞地到处乱窜,姐姐会先带着她想象一个故事,分配好角色,谁是公主谁是皇后,然后用积木搭房子,让洋娃娃住进房子里,念念有词地演出来,素素有好多的洋娃娃,都快堆不下了,可是她挑来挑去哪个都不喜欢,她要姐姐抱在怀里的那个。 素素响亮地喊起来:“要!” 崔安然说:“不行。” “喜欢,要。” “不行。” “我和你换。”素素甩了好几个娃娃过去,崔安然摇摇头。 “素素,你选。” 素素直接上手拿,她扒开姐姐的胳膊,拽住了娃娃的头发,但姐姐躲掉扯开了,素素呜呜地哭起来。 “不行。” 她大声哭起来,还是不行,崔安然就是要和她说不行,可是她就是要,崔安然说我让我妈妈给你买一个新的,素素不要,素素就是要姐姐的,但是不行,怎么都不行,素素哭得跺脚,大人们围过来了,杨悦也过来了。 小孩子劲儿拧上来了就非要不可,而且也会察言观色,素素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是主人,是别人要讨好的人,杨悦甚至在和徐夫人道歉,她有求于人,一个娃娃算不了什么,每个人都劝说姐姐得让着妹妹,姐姐得照顾妹妹,崔安然没有哭,她只是抱紧自己的娃娃,坚定地摇摇头。 第44章 素素哭得更凶了,她一直记得这感觉,这种踢到铁板的感觉,一种就是想要就是要不到的感觉,一种自己越来越伤心但是崔安然无动于衷的感觉。 她当时的理由和现在一样。 小孩子长成了大人,但是她们说着同样的一句话。 崔安然说:“这是我的,谁也不给。” ??34 没有人会把乱码纹在身上 一整面墙的盲盒,步入式的衣帽间,满床的娃娃堆里面,徐素素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铺,脑子里的想法像烟花棒似的冒出来,她想起了那部短片。 应该是在去年,她还没回国,某一次派对,她认识了一个纽约的年轻艺术家,满嘴专业名词,在每一个社交场合试图兜售自己的创意获得投资,然后去拍电影——布鲁克林遍地是这种人,她对他的头衔和剧本不感兴趣,她只对他的脸感兴趣,因此耐着性子听他讲他的经历、他在ucla的戏剧学院念完了导演系,获得过一个什么奖——什么什么堡之类的,她记不清了,总之布拉布拉,这些人的前戏就像他们拍的文艺片一样罗里吧嗦。 当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徐素素困得眼皮打架,酒意一阵一阵地涌上来,那个人没完没了,随身携带自己获奖短片的拷贝,居然真的塞进投影仪放给她看,他们仰躺在长毛地毯上,幽蓝色的画面像海水一样映射在天花板,男主角的第一个特写镜头从模糊变得清晰,徐素素一下子清醒了。 “哇!好帅!” “我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艺术家在旁边解读他的剧本寓意,徐素素夸张地打了一个哈欠,他问她是不是没有听懂,她说听懂了。 “就是你在纽约晃荡了五六年,什么都没有拍出来,所以只能拿着自己的学生短片到处放给人看,我很遗憾亲爱的,艺术就是这样一种很主观的东西,我愿意支持你,当然了,五万块够不够?美金哎!” “你不要就算了哦,我们睡觉吧,或者我们各自睡觉,都可以,这取决于你。”徐素素又打了一个哈欠,声音很大,然后她的脸被捧住了,然后她被吻住了。 漫长的前戏终于结束了,小艺术家为了艺术献身,事后她为他付掉了当晚的信用卡账单,但是没再提五万美金的事。 短片她只看到了开头的五分钟,那个时候她还不认识贺清池——从小到大出现在他们圈子里的都是谢青彦,直到这次回国,她看上了最近风头正盛的新流量,盘算着找人认识一下,老徐却说,这是谢家人,谢家原来有两个儿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在不是生日的日子收到的生日礼物,是意外地让人摸不着… 一整面墙的盲盒,步入式的衣帽间,满床的娃娃堆里面,徐素素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铺,脑子里的想法像烟花棒似的冒出来,她想起了那部短片。 应该是在去年,她还没回国,某一次派对,她认识了一个纽约的年轻艺术家,满嘴专业名词,在每一个社交场合试图兜售自己的创意获得投资,然后去拍电影——布鲁克林遍地是这种人,她对他的头衔和剧本不感兴趣,她只对他的脸感兴趣,因此耐着性子听他讲他的经历、他在 ucla 的戏剧学院念完了导演系,获得过一个什么奖——什么什么堡之类的,她记不清了,总之布拉布拉,这些人的前戏就像他们拍的文艺片一样罗里吧嗦。 当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徐素素困得眼皮打架,酒意一阵一阵地涌上来,那个人没完没了,随身携带自己获奖短片的拷贝,居然真的塞进投影仪放给她看,他们仰躺在长毛地毯上,幽蓝色的画面像海水一样映射在天花板,男主角的第一个特写镜头从模糊变得清晰,徐素素一下子清醒了。 “哇!好帅!” “我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艺术家在旁边解读他的剧本寓意,徐素素夸张地打了一个哈欠,他问她是不是没有听懂,她说听懂了。 “就是你在纽约晃荡了五六 ?????? 年,什么都没有拍出来,所以只能拿着自己的学生短片到处放给人看,我很遗憾亲爱的,艺术就是这样一种很主观的东西,我愿意支持你,当然了,五万块够不够?美金哎!” “你不要就算了哦,我们睡觉吧,或者我们各自睡觉,都可以,这取决于你。”徐素素又打了一个哈欠,声音很大,然后她的脸被捧住了,然后她被吻住了。 漫长的前戏终于结束了,小艺术家为了艺术献身,事后她为他付掉了当晚的信用卡账单,但是没再提五万美金的事。 短片她只看到了开头的五分钟,那个时候她还不认识贺清池——从小到大出现在他们圈子里的都是谢青彦,直到这次回国,她看上了最近风头正盛的新流量,盘算着找人认识一下,老徐却说,这是谢家人,谢家原来有两个儿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在不是生日的日子收到的生日礼物,是意外地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惊喜。 这惊喜连着惊吓,有着这么复杂又刺激但又语焉不详的内情,几张脸反复在她面前闪来闪去,崔安然脸上从未浮现过的神情再次萦绕心头,烧得她的好奇心痒痒的,徐素素抓过枕边的手机,casetify 的花哨手机壳,挂着一大串粉色水晶和娃娃吊饰,晃来晃去,她噼噼啪啪地打字,在一大堆没加备注的人名里试图找到那个一面之缘的小艺术家。 希望她没有把他删掉。 这是一家意大利米其林三星餐厅,甜品和茶点由米其林大厨精心制作,在这个白松露的季节,当然要点上一客白松露意面,木盒打开时香气飘散,独特而浓郁,小琪却揉揉自己的肚子,嘟囔着自己有一个中国胃,芝士奶油不断叠加,甜而腻的包上了一层厚厚的膜,不如一顿烧烤来得痛快,她悄悄看向贺清池,想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却被他的一副遮脸大墨镜挡住,全然看不见表情,他只是在喝茶。 dv 的伯爵茶有一股独特的佛手柑香气,口感清新,很解腻,适合慢慢品味,但是按照小琪的想法来看,现在并不是能这样气定神闲的时候。 基本是一夜之间,原本在对接的所有项目和合作都在停滞,要么是逾期,要么是找不到人,崔总的脾气不是说说而已,捧人时鲜花着锦,现在生气了就如同冬日雪暴,冷酷地席卷一切,什么都不剩了。 除了送来一辆新车,崔安然本人并没有出现,没有着急出面惩罚或者摆弄贺清池,她不急着来找他,她的影子却不断地笼罩在他的工作和生活里,提醒他,警告他,回到她身边去。 夜晚投影在地上的迈巴赫迎宾灯,打下的是一排字母“arihazel”,贺清池说这是一串乱码,小琪当然没有相信,因为没有人会把乱码纹在身上。 贺清池的胯骨处有一枚纹身,在非常暧昧的位置,藏得很深,整理衣服或者替他整理耳麦之类的设备的时候,偶尔能看到一点点擦出来的边缘,像一个羞于启齿的秘密。 首字母是“a”,有一个尖尖,后面有一个“h”,竖着的两条,其余的就不知道了,小琪当然好奇过全貌,但是当然也是不敢问的,那个位置太私密了,不是能拿来闲聊的谈资。 在看到迎宾灯的那个瞬间,小琪几乎可以完全肯定,那串字母就是贺清池的纹身。 她脑海中突然开始浮现起灰色字迹纹刻在温热皮肤上的场景,几乎是一种无法自控的脑内组合,她被自己的冒犯吓了一跳,羞耻地默默脸红起来,整个人都烧得热腾腾的,贺清池突然转脸向她投来目光,小琪又吓了一跳,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结结巴巴地直起身子撑着扶手。 “催一下乔安娜。”贺清池面无表情地说,“已经一个小时了,再不来我就不等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乔安娜姗姗来迟,脸上同样带着一副超大墨镜,她在贺清池面前站定,等着侍者帮她拉开椅子,才扭着腰身侧坐,然后她转脸看着小琪,一言不发。 她看了很有几分钟,小琪坐得逐渐煎熬。 乔安娜有好几个助理,但是今天一个都没带,她是自己来的,小琪以往都是跟着陈锦和打下手,没单独和这位顶流大咖接触过。 乔安娜忍无可忍,摘下墨镜指尖敲了两下桌面,故作亲热但是刻薄:“麻烦你走开好吗亲爱的?” 小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起身前对贺清池说:“池哥你有事可以叫我。” 贺清池也摘下墨镜,朝小琪笑了笑,黑眸纯净,小琪迅速清清爽爽地甩掉了脑内废料,远远坐到另一边。 贺清池移回视线,也收回笑容,乔安娜开门见山:“我可以和你炒绯闻。” “有什么好处?”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乔安娜娇矜地盘起手臂,“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刻,就是爱着一个女人的时候,你和那个小女孩搞 cp 一点用没有的,一个自己都还要别人输血的新人,贫贱夫妻百事哀,我的流量漏一点就够你吃两年,怎么样?就从这次《skybridge》的双封开始吧?” “有什么好处?”贺清池又问一遍,似笑非笑道,“我是问,对你有什么好处?” 第45章 “我可以……我需要维持点热度,我在挑本子,这段时间可能都要沉淀,暂时不演戏。” “哦。”贺清池随意张望一下,忽然问,“阿 joe 怎么没来,你们吵架了?” “你管他干什么?陈锦和手底下那么多艺人,你得自己给自己打算!”乔安娜说着说着有点急了,“你别以为你能靠着安然,说不定哪天她就腻了你!” 贺清池一声淡淡冷笑:“那我建议你去找 eq 的 phoenix,感情比较真,演起来才比较像。” 乔安娜声音一紧:“贺清池,你什么意思?” 贺清池道:“我的意思是,你还是好好听阿 joe 的话,不要绕过他自作聪明地想一些愚蠢的主意,并且以为别人和你一样蠢,你想先炒起绯闻,再爆出分手,把流产的锅扣在我头上,然后你的粉丝就会心疼你遇到渣男,而不是隐瞒生子,秦裕程也会放弃追究是谁绿了他,这就是你想的天才方案,两全其美,你以为秦裕程也傻吗?他分不清我和 phoenix?” 乔安娜跳起来指着他嚷道:“你装完了吗?神气什么?明天我就叫安然踹了你!” 贺清池微微仰头看人:“你去。” 乔安娜的手指僵在半空,勉强维持了半分钟,又悻悻地收回去,慢慢变得很沮丧,跌坐回椅子里:“好,其实你说得对,我和崔总算不上好闺蜜,我只是对外那样说而已。” “你们怎么认识的?” “贺琳的纪念活动。” “贺琳?!”贺清池撑起了身子,他的眉毛微微蹙起,变得专注起来。 经过了时差,跨越了大洋,隔了一天时间,徐素素收到了小艺术家的回话。 “毕业之后我和 hazel 没有联系了,听说他回中国去当了演员。” 是的,hazel,就是这个名字,徐素素想起来了,她彻底想起来了,那时候她还不认识贺清池,那个流浪艺术家说男主角叫 hazel,可是她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现在才确定,她为什么没有早点想起来! 她早该想起来的,贺清池身体的隐秘处有一道纹身,她摸到了,沿着紧实的腰线下移,在光滑如丝缎的触感之下,纹刻着细细的字母线条,“arihazel”。 这是两个名字,这是紧紧联结在一起的两个名字。 通常来说,hazel 是一个女名,而 ari 通常用作男名,当然也不尽然,比如崔安然的英文名就叫做“ari”,是这个女人的作派,给自己取名为希伯来语的“狮子”!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们的关系是这样,原来谢青彦才是夹在中间的那个小三?徐素素兴奋地从床上坐起来,劲儿过去了之后又稍稍有点后怕。 幸好她没有真的很想抢贺清池。 要不然崔安然这个狮子一样的女人,可能真的会像吃掉一只黑斑羚一样张开的血盆大口,吞得她渣都不剩。 ??35 爱人及和他有关的一切 乔安娜走后小琪才上前去,轻轻叫了一声贺清池,他没有回神,一直望着落地窗外,出于私密性设计,茶色的玻璃抹去了人物细节,只留下轮廓清晰的剪影,像一幕生动的小花絮。 一个小男孩一只手举着气球,另一只手举着蛋挞,一路专心吃着,没走两步,他的妈妈从身后拽住他的后领子,拽停了一步,她蹲下来帮他擦嘴,小孩却东张西望。 再平常不过的生活日常,但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 贺清池举起手机拍下这个画面,发了一条朋友圈,只是照片加一个气球的表情,其余什么都没说。 小琪又叫得大声了点:“池哥!” 贺清池回了头:“吃饱了吗?” “饱了。” “那回去了。” “好,回哪?”小琪一边收拾包一边问,“我通知司机。” “订机票。” “去哪?” “回去拍戏。”贺清池一挑眉毛,“既然崔总帮我们把后面的商务都推了,那我们就乖乖回去好了。” 小琪一愣,敲敲脑袋,她总觉得贺清池似乎意有所指,但是她听不明白,只好说:“哦。” “我要通知一下joe哥吗?” “随便。” “那……我要告诉崔总吗?” “随便。” 小琪撇撇嘴:“随便是什么意思。” 贺清池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带上墨镜,嘴角却微微翘起一个弧度:“意思是,无论你说不说,该知道的人总会知道。” 过了一会儿,点赞和评论的红点迅速冒出来,贺清池慢慢翻着,翻到最底,是最早点赞的那一个,那是崔安然的头像。 他想起刚刚乔安娜说的一句话。 乔安娜说:“崔总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每年贺琳生日的那一天,会有一个小型的纪念会,关注度并不高,贺琳当年再红,她的演艺生涯也是昙花一现,她被再次拉出来纪念,还是因为虹飞。 去年因为屹然上市在资本市场的热度,叠加上当红女顶流乔安娜的到场,倒是造势出了一个小高潮,乔安娜泪洒当场,用#感恩和#真性情的关键词冲上了热搜,当天在现场的还有贺琳的儿子谢青彦,以及儿媳妇崔安然。 没有贺清池,谢青彦不允许他参加,他也根本不想去,母亲的名字和虹飞绑定在一起是一个… 乔安娜走后小琪才上前去,轻轻叫了一声贺清池,他没有回神,一直望着落地窗外,出于私密性设计,茶色的玻璃抹去了人物细节,只留下轮廓清晰的剪影,像一幕生动的小花絮。 一个小男孩一只手举着气球,另一只手举着蛋挞,一路专心吃着,没走两步,他的妈妈从身后拽住他的后领子,拽停了一步,她蹲下来帮他擦嘴,小孩却东张西望。 再平常不过的生活日常,但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 贺清池举起手机拍下这个画面,发了一条朋友圈,只是照片加一个气球的表情,其余什么都没说。 小琪又叫得大声了点:“池哥!” 贺清池回了头:“吃饱了吗?” “饱了。” “那回去了。” “好,回哪?”小琪一边收拾包一边问,“我通知司机。” “订机票。” “去哪?” “回去拍戏。”贺清池一挑眉毛,“既然崔总帮我们把后面的商务都推了,那我们就乖乖回去好了。” 小琪一愣,敲敲脑袋,她总觉得贺清池似乎意有所指,但是她听不明白,只好说:“哦。” “我要通知一下 joe 哥吗?” “随便。” “那……我要告诉崔总吗?” “随便。” 小琪撇撇嘴:“随便是什么意思。” 贺清池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带上墨镜,嘴角却微微翘起一个弧度:“意思是,无论你说不说,该知道的人总会知道。” 过了一会儿,点赞和评论的红点迅速冒出来,贺清池慢慢翻着,翻到最底,是最早点赞的那一个,那是崔安然的头像。 他想起刚刚乔安娜说的一句话。 乔安娜说:“崔总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每年贺琳生日的那一天,会有一个小型的纪念会,关注度并不高,贺琳当年再红,她的演艺生涯也是昙花一现,她被再次拉出来纪念,还是因为虹飞。 去年因为屹然上市在资本市场的热度,叠加上当红女顶流乔安娜的到场,倒是造势出了一个小高潮,乔安娜泪洒当场,用#感恩和#真性情的关键词冲上了热搜,当天在现场的还有贺琳的儿子谢青彦,以及儿媳妇崔安然。 没有贺清池,谢青彦不允许他参加,他也根本不想去,母亲的名字和虹飞绑定在一起是一个伤疤,一个耻辱,他带上一束花,包下一个天台咖啡馆待了一下午。 从谢青彦的角度来看,所有的感受和贺清池刚好相反——他认为贺清池的存在才是那个伤疤、那个耻辱,他不该出生,不该被母体庇护,不该害死母亲,他甚至来路不明。 在加州念书的时候贺清池参加了学校的戏剧社,演一些经典莎士比亚剧目,罗密欧与朱丽叶,麦克白和李尔王,俊美漂亮的亚洲面孔引起了小规模的轰动,一个导演系的学长邀请贺清池拍摄自己的毕业短片。 这部短片后来获得了安娜堡电影节的一个特别奖项,一个移居美国中年男人看到了这部短片,从内达华州开了六个小时的车来找贺清池,然后告诉他,他是他母亲生前的情人。 二十年过去了,他始终怀念贺琳。 然后在更之后的某一天,这部短片被投影仪打到了一栋豪宅的天花板上,下面躺着昏昏欲睡的徐素素。 然后的然后,说回贺琳,说回乔安娜。 乔安娜之所以会突然跑去参加贺琳的影迷纪念会,是因为她当时正在和前公司闹解约,被曝出一串又一串的负面新闻,她和秦裕程的关系被爆料号含沙射影的公开,就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指名道姓,她想尽快产出一个正面新闻,也想攒点好运气…… “好运气?”贺清池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对啊。”乔安娜说到这里时拨动一下她柔顺的长发,扬起她秀美的脸,“我第一部戏遇到琳达阿姨就爆红,她肯定会给我带来好运气的!” 第46章 贺清池为这句话里的理直气壮而睁了睁眼睛,他看着乔安娜,乔安娜满脸坦然地看着他。 “天才。”贺清池说,“你继续。” 乔安娜在贺琳的纪念会上哭得很惨,一开始是气氛使然,演一下好上热搜,后面是悲从中来,害怕自己从此过气,哭得真切动人,幸而美人哭起来也是美的,鲛珠泪垂,滚了满脸,她在台上十分悲切,旁人也不好拉她下台,最后是崔安然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掏出纸巾来把她带到后台。 她们聊了一会儿,加了微信,成为朋友。 单方面的朋友,因为乔安娜不知道自己在这段友情里面付出了什么,崔安然请她吃饭,送她礼物,帮她处理好了前公司的官司,甚至在秦裕程那边出面卖了个人情。 这次乔安娜没有那么的自信,她想来想去,不认为这单纯是出于她的个人魅力。 “是因为琳达阿姨吧。”乔安娜看着贺清池说,“如果你爱一个人,就会爱和他有关的一切。” 贺清池缓慢地眨眼。 他没有说话。 虽是深秋,虽是深夜,但是却被数千瓦的大灯照的亮如白昼,炙烤得人后背滚烫,而面前是一个人工挖出来的“湖面”,刚刚被放满水,还没来得及被大灯的温度烤热,冰冷刺骨,周冉穿着夏季的单薄戏服,神情紧张地等着指令。 一声“action”,然后“噗通”一声,身体砸进“湖水”,寒冷的池水像针扎一样立刻让手脚麻痹,周冉呛了几口水,脏水混着泥沙,让她感到一阵恶心,随后马上是一声“咔”,监视器后传来一声爆喝:“演员怎么回事!” 这条显然不行,场务马上把人拉起来,裹上毯子,然后就走了,其余人收拾器材复位,调整镜头,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周冉手脚都还是僵硬的,捏不住毯子,她的睫毛上都还是水,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副导一个箭步冲上来骂了她五分钟,她没听进去多少,听进去了也说不出话来为自己辩解。 她下水的动作太慢,表情控制不好,在镜头前显得十分狰狞。 周冉整张脸都紫了,牙齿打颤,终于小声说了一句:“太冷了。” “ ?????? 冷啊!冷怎么办,你跟我说?”副导指着自己的鼻子,“那我给你加热泡温泉好不好啊?” 周冉垂下头:“对不起,我再试一次。” “你耽误了多少人的时间知道吗?全组的人陪着你熬夜!” “对不起。” 再次跳下水的时候,周冉又吃了几口水,这次她尝到了眼泪的咸味,她哭得厉害,眼泪涂了满脸,副导拿起对讲机,面无表情道:“再来。” 不知道多少次,周冉在极度寒冷的情况下被冻出了热意,跳下水的时候感受到的是火烤一般的滚烫,她已经麻木,晕头转向地听见一声轻描淡写的“过了”,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贺清池这些天不在,周冉跟了 b 组的副导,开的都是晚上的通告单,半宿半宿地拍大夜,周意满嫌晚上风大不跟夜戏,唯独在今天突然冒出来。 他过来敲周冉的房门,还穿着酒店的拖鞋,周冉刚洗完澡,长发发尾潮湿,仍然觉得自己身上一股土腥味,周意满言简意赅地告诉她:“跟我去见人。” 周冉已经习惯了不问,会被骂,赶紧点头:“满哥,我要怎么穿?” 周意满撇她一眼:“随便吧,你搞快点就行。” 这反而更让周冉紧张,她咬了咬下唇,回去套上一件从头包到脚的长棉服,试探着问:“这样行吗?” 周意满一反常态地什么都没说,门一关:“走吧!” 电梯的数字一再上升,他们来到了顶层的套房,这里蔓延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各种陈设冒出来富丽堂皇的金钱味道,周冉升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头一次跟着贺清池一起走进会所的那个感觉。 同样是一道包着真皮的厚重木门,推开后一个叼着雪茄的老头子和蔼地朝她一笑,身上穿着一件全黑的羊绒衫,没有任何 logo,周冉认出了他的脸,但是却没认出他的神情。 在杂志里,在网页里,在新闻照片中,虹飞的老谢总一贯露出的都是成功人士运筹帷幄的表情,现在这么慈祥,让人心里突突直跳。 周意满站在门口,一步都不多走,点头哈腰地赔笑:“谢总,我就在门口,您有事叫我。” 谢虹飞碾灭雪茄,用下巴点了点:“啊,行。” 门关上了,谢虹飞开口叫“小冉”,很亲切,他比了个手势:“你坐。” “我是贺清池的爸爸。”他说。 周冉挨着椅子边缘坐下,膝盖紧紧靠在一起,脚尖点地,脚背绷直,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脑子一片混沌,在杂乱无章的思绪当中,她清晰地看见了贺琳的脸。 夜幕如墨,贺清池拉着一只小巧的航空箱缓缓推开别墅大门,空旷的庭院里,他的脚步声被转轮滑动的声音淹没,月光如水,鱼池里水波粼粼,像一面破碎的银镜,屋内原本亮着灯,此刻反而熄灭,窗前有一个暗灰色的人影,缓缓放下窗帘。 他停顿片刻,进了内庭,灰色的人影娉婷走来,贺清池一言不发地被人揽住,男人高于女人,因此他垂下头,大衣沾了寒气,他主动拉开扣子,扯开大衣的前襟,将女人裹进怀里。 温热的指尖和掌心拂过寒凉的侧脸,柔软的唇舌贴在一起,逐渐深入,气息交换急促起来,崔安然的胳膊环住贺清池的脖子令他弯腰,令他更用力地贴紧自己,感受和享受着一双大手在自己身上的游走和揉捏,没有前戏,也不需要解释。 他总要回到她身边来。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者 01-16 借地方给自己打一下广告~《没有橡树》1月18号19:30开预售,60天内发货,当当/快手/拼多多/抖音/天猫/大鱼微博小店都有限量特签&亲签,搜【没有橡树】就能找到链接啦~ ??36 你的名字留在我身上 大衣在行动之间被人剥落掉在地上,贺清池手中提着的行李箱也“砰”地一声甩在墙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必言语,依靠动作、眼神和身体的默契,滚烫的唇舌眷恋而深入的交缠,带出痴缠的想念,手指从腰窝抚过脊线,一股电流传遍全身。 崔安然轻轻颤了一下。 她绷紧身体,被引诱着踮起脚尖,贺清池像耐心十足的猎人,慢慢地捉住一只猫的爪子,在黏腻的水声之间,他逐渐直起身子,双掌托住臀肉,稳稳地架了起来,崔安然的身体骤然悬空,下意识夹住劲腰,唇舌未分,高下已变。 他知道她更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姿势,她的吻明显更深入更热情了,情动之下几近窒息,两个人稍稍放开彼此,因为新获氧气而大口喘着。 可还是贴的很近,额头抵着额头,他用秀挺的鼻尖去蹭她的鼻尖,半闭着眼睛,气音半哑。 “抱紧。” 然后又吻。 这一次激烈、凶猛、攻城略地,贺清池手臂的力量紧绷,将崔安然按进身体里,像两块并不适配的拼图,全凭一股蛮力嵌合。 他抱着她向屋内走,每一步都步伐沉重,承压着两个人的重量,布料摩擦的响动和细碎的水声之间,极有节奏地溢出一声又一声的轻喘,衣服一件又一件的落在地上。 一同跌进柔软的沙发时,腰腹处的细汗已经渗出,将赤裸的肌肤黏合在一起,细手腕搭在沙发的靠背,忽然之间,为了对抗某种力量而施力,手指紧紧扣住靠背,将皮面抓下去五道深深的凹陷下去的指痕。 地下投射出长长的黑影,人影摇动,晃得夜色像酒一样发酵,令崔安然头脑昏眩,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脱力,手臂滑落下来。 曾经击碎白浪迸溅如花火的激烈感觉渐渐平缓,像倦怠的海潮懒洋洋地吞没沙岸,贺清池呼出的气息吹拂在崔安然的耳侧,炙热而滚烫,他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侧,她掰正他的脸。 四目相对。 完美的、精致的,让人心满意足的皮相,身形颀长,肌肉匀称坚实,足以点燃所有燎原之火的疯狂,这样漂亮的眼睛,这样专注的凝视,她必须拥有专属的权利。 崔安然眸光一暗,推着他的肩膀向后躺下,缓缓道:“好了,… 大衣在行动之间被人剥落掉在地上,贺清池手中提着的行李箱也“砰”地一声甩在墙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必言语,依靠动作、眼神和身体的默契,滚烫的唇舌眷恋而深入的交缠,带出痴缠的想念,手指从腰窝抚过脊线,一股电流传遍全身。 崔安然轻轻颤了一下。 她绷紧身体,被引诱着踮起脚尖,贺清池像耐心十足的猎人,慢慢地捉住一只猫的爪子,在黏腻的水声之间,他逐渐直起身子,双掌托住臀肉,稳稳地架了起来,崔安然的身体骤然悬空,下意识夹住劲腰,唇舌未分,高下已变。 他知道她更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姿势,她的吻明显更深入更热情了,情动之下几近窒息,两个人稍稍放开彼此,因为新获氧气而大口喘着。 第47章 可还是贴的很近,额头抵着额头,他用秀挺的鼻尖去蹭她的鼻尖,半闭着眼睛,气音半哑。 “抱紧。” 然后又吻。 这一次激烈、凶猛、攻城略地,贺清池手臂的力量紧绷,将崔安然按进身体里,像两块并不适配的拼图,全凭一股蛮力嵌合。 他抱着她向屋内走,每一步都步伐沉重,承压着两个人的重量,布料摩擦的响动和细碎的水声之间,极有节奏地溢出一声又一声的轻喘,衣服一件又一件的落在地上。 一同跌进柔软的沙发时,腰腹处的细汗已经渗出,将赤裸的肌肤黏合在一起,细手腕搭在沙发的靠背,忽然之间,为了对抗某种力量而施力,手指紧紧扣住靠背,将皮面抓下去五道深深的凹陷下去的指痕。 地下投射出长长的黑影,人影摇动,晃得夜色像酒一样发酵,令崔安然头脑昏眩,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脱力,手臂滑落下来。 曾经击碎白浪迸溅如花火的激烈感觉渐渐平缓,像倦怠的海潮懒洋洋地吞没沙岸,贺清池呼出的气息吹拂在崔安然的耳侧,炙热而滚烫,他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侧,她掰正他的脸。 四目相对。 完美的、精致的,让人心满意足的皮相,身形颀长,肌肉匀称坚实,足以点燃所有燎原之火的疯狂,这样漂亮的眼睛,这样专注的凝视,她必须拥有专属的权利。 崔安然眸光一暗 ?????? ,推着他的肩膀向后躺下,缓缓道:“好了,够了。” 贺清池哑声一笑:“你好了就说够了,崔安然,你真当我是鸭子?!” “不然呢?” 他当然不可能这样任人揉搓,以绝对压倒性的力量钳住她的双腕压了上来,极小的空间令她的身体弯折成恐怖的角度,腕骨要被捏碎了,像铁钳一样难以撼动,怒火宣泄,颠来倒去的冲撞,崔安然紧咬着牙关反抗,在挣扎之间找到了膝盖的位置,猛磕在胸口。 贺清池一声闷哼,暂时松了手,放开了她。 而且他没有再次压制住她。 因为崔安然狠狠踩了下去,光滑的脚掌碾磨,他反而不再暴戾,似乎臣服,黑眸中燃烧的欲火永不熄灭,滚烫的掌心贴着她的小腿紧紧攥住,战栗的指尖陷进皮肉,和刚刚沙发靠背的皮面一样留下凹陷的指痕。 他们好像都在与对方的施虐中获得了某种愉悦,愤怒由此消失。 起码贺清池是这样,他垂下头去,弯下腰去,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发抖,空气中蔓延出淡淡的腥气,却忽然仰起脸,双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崔安然抓起自己的手机就朝他脸上砸去。 可惜脱力之下这一击失去准头和力道,只是砸中贺清池的肩膀,然后弹落在地毯上,闷声扑倒,把屏幕盖住,盖得严严实实。 贺清池把它捡起来,然后翻过来。 界面里是徐素素发来的一条消息,活泼的很,简直像带着波浪线。 “arihazel~哇~在~那个~位置~耶~” 贺清池慢慢看完,没有任何神情波动,他跪在地毯上,眼球转动的很迟钝:“徐素素已经被你吓得不敢跟我结婚了。” “只要是我的东西,我不会分给任何人。”崔安然冷冷道,“看一眼都不行。” “你不和我结婚,我总得和个什么人结婚。”贺清池道,“我们这种人,总会为了股份、年金、体面、债权之类的东西结婚,是不是,崔总?” 他跪在她身下盯着她,姿态却昂然而立,每一个字都砸在她身上。 崔安然的嘴角抿得平直。 贺清池轻撇嘴角,眼神中满是戏谑:“我倒是觉得我的道德感高出平均水平了,结婚前还知道通知一声,我真应该亲手把请柬发到你手上。” “但我不是你,崔安然,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 “你没爱过我,也没有爱过谢青彦,你只爱你自己。” 贺清池拉起崔安然的手,用她的掌心蹭着自己的侧脸,膝行两步,贴得更紧,眼中燃起狂热:“你确实该有一段见不得人的关系,为人不齿,你该陷进这种漩涡里。” 她好像招惹上一只水鬼,被缠上了就难以脱身,一开始还能假装乖顺的讨要名分,现在又剥下了艳丽的皮相,露出不堪的内里来,这段关系开始像沼泽一样粘稠湿脚,令人烦躁不安。 “何必如此不甘心呢?阿迟,如果你还留在过去,不如我们再次分开。” “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贺清池挪动她的掌心,轻吻上去,眼睫顺从地垂下来,像合欢花似的毛茸茸的,“你该在最开始就朝我冷着一张脸,而不是每次见面都要扒掉我的衣服。” 他骤然抬眼,像降临一个审判似的。 “崔安然,你的占有欲太强了。” 贺清池向前倾身,彷佛要拥抱似的,但其实只是虚虚的环绕,他仍然攥着她的手腕,这一次向下摸去,那胯骨的隐秘之处,烙印在细腻皮肤上的黑色纹理,触感就像吹拂在耳边的气息一样轻柔。 “你的名字留在我身上。”贺清池轻轻地说,“我是你的所有物。” 他握着她的手腕,掌握着她的脉搏,紧攥着她的皮肤,感受到她的体温升高,呼吸急促,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崔安然捧着他的脸,缓慢地摩挲着。 “所以……你还爱我吗?” 她问的声音很低,很轻柔,眼中有柔软的情意,如昨日重现。 就在此刻,他等了多久,耐心编织,全心跪服。 就在此刻。 贺清池咧开嘴笑了,他笑得十分恶毒。 “想太多了,小然,你是怎么对我的?我没有忘。”他收起笑容,一字一句,“我当然恨你。” 又是一天夜戏,同样的一个水池,周冉做好了准备深呼吸,在一声“action”之后熟练地跳入水中,迎接她的不是刺骨的寒冷,反而是暖暖的包裹,温热的池水在她的身边荡漾,周冉完全愣住,忘记了按剧本情境给出反应,她没有挣扎喊叫,听到一声“咔”才如梦初醒。 她慌忙爬出水池,本能地缩紧脖子,等待着一顿痛骂,但和反常的池水一般,更加反常的是副导的态度,他从监视器后探出头来,呲着牙:“咋啦?小冉,状态不好?” 身后的场务已经跟上来给她裹上毯子,周冉站在那里,像做梦一般。 又有人递来一杯姜茶,塞进周冉手里,副导说:“状态不好休息休息再拍咯?” “不用!”周冉急忙说,“我再来。” “小冉,来。”副导招呼她,“我教你看回放,多体会体会自己的表演状态,你休息,不要紧的,过来,坐。” 周冉向前踏出一步,像踏在云里。 她不是纯然的迟钝,当然知道原因在哪,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转变如此迅速,幸福得过头,令人难以适应,也许她该马上拿起范儿来,可是一时间无所适从。 周冉想了想,大起胆子,低头钻进了摄影棚,坐在副导身边,这感觉太爽了,就像泡在温泉里面让人浑身的骨头都酥了。 副导在旁边细细碎碎地赔笑:“咳……小冉,你说我们这……才知道老谢总是你干爹,怎么不透露得明显一点?” 周冉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笑了笑,她捋了一下头发,用余光看见身后站了一个人。 她扶着桌面猛然站了起来,满脸煞白,和来人对视,贺清池的目光像裹着一层寒霜,带着残酷的冷冽,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番。 他听到了他们刚刚的小声对话。 副导撇了一眼:“贺清池?没发你的通告,你跑来干什么?” 从来都是喊“池哥”的,周冉吃惊地看他一眼,副导舌尖在牙齿间轻轻弹动,发出 “啧” 的一声。 “你身段挺灵活,折了崔总的面子,被甩了,又跑来泡新妹子,崔总,谢总,这不都是一家?你怎么老是喜欢在这一家人身上打转?” “滚。” 简短地一个字,贺清池没再理会,只是盯着周冉,盯着她浑身发毛,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不过只是转瞬,她又抿起了嘴角。 “周冉,我们谈谈。” “我在拍戏呢,清池。”周冉这样喊道,“你要有事找我,那就等等吧。” 然后她不紧不慢地喝起了姜茶,笑眯眯地说:“休息五分钟,我们再来一条。” “没问题。”副导拿起对讲机,“各部门准备!”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者 01-19 小贺咬牙切齿地做恨hh ??37 看起来又漂亮又好骗 这部戏不是现场收音,拍摄现场吵吵嚷嚷,各部门忙着自己的活儿,跟工地没什么分别,对讲机喊来喊去响成一片,贺清池竟然真的安静等在现场。 穿梭忙碌的流动布景里面,他像一幅静止的油画。 他一边翻剧本一边坐在角落,场务大姐好心给了杯水,他说了声谢谢,除此之外无人理会。 两个摄助弄着机器闲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还没三年呢,三天!” “你说怎么这么快?前两天还喝了崔总送的奶茶,这就没戏了?” “三心二意,犯了大忌。”其中一个咬着根烟挑着眉毛扬了扬下巴,镜头里,正对着周冉的脸。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结果碗打翻了,锅里的鸭子也飞了!” 另一个接话说:“我不明白,要是哥们能榜上富婆,肯定每天洗干净屁股等着,是吧?” “伺候完别人不服气,也想叫人来伺候,这玩 第48章 ???? 意就叫人性!谁都一样,我还听到个八卦,保真……”他勾勾手,示意附耳,低声说,“乔安娜肚子里那个孩子,也不是秦总的,是小男友的,所以给流了!” 听的人嘴巴张成椭圆形:“哦!谁啊?” “eq男团的phoenix!” “那哥们不是有女朋友吗?前段时间曝出来的,是粉丝来的。” “是啊,所以乔安娜也是一样!”两下一拍手,“鸡也飞,蛋也打……” 他没说完,另一个人拍着他的胳膊喊:“卧槽焦焦焦焦焦焦焦焦焦!” 两个人手忙脚乱,大呼要死:“她怎么不按着排练走位啊!” 贺清池的目光跟着看去,周冉加了一串外化的内心戏动作,即兴发挥,灯光和摄影赶紧跟上,饱含胶原蛋白的脸蛋在镜头里看着像鸡蛋白一样清透,由内到外焕发出了神采,两个摄助猥琐地相视一笑,贺清池微微皱起眉头。 从拍戏第一天开始,周意满就警告过周冉,不要加任何自我发挥,轨道是定好的、灯光是调好的,所有的调度完成,你只是棋子,是傀儡,乖乖听导演话就好。 周冉照做,但还是被骂,她那时满心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但并不需要过去多久,她就已经明白,不是因为她不够听话,而只是因为她谁也不是。 新的身份和位置… 这部戏不是现场收音,拍摄现场吵吵嚷嚷,各部门忙着自己的活儿,跟工地没什么分别,对讲机喊来喊去响成一片,贺清池竟然真的安静等在现场。 穿梭忙碌的流动布景里面,他像一幅静止的油画。 他一边翻剧本一边坐在角落,场务大姐好心给了杯水,他说了声谢谢,除此之外无人理会。 两个摄助弄着机器闲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还没三年呢,三天!” “你说怎么这么快?前两天还喝了崔总送的奶茶,这就没戏了?” “三心二意,犯了大忌。”其中一个咬着根烟挑着眉毛扬了扬下巴,镜头里,正对着周冉的脸。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结果碗打翻了,锅里的鸭子也飞了!” 另一个接话说:“我不明白,要是哥们能榜上富婆,肯定每天洗干净屁股等着,是吧?” “伺候完别人不服气,也想叫人来伺候,这玩意就叫人性!谁都一样,我还听到个八卦,保真……”他勾勾手,示意附耳,低声说,“乔安娜肚子里那个孩子,也不是秦总的,是小男友的,所以给流了!” 听的人嘴巴张成椭圆形:“哦!谁啊?” “eq 男团的 phoenix!” “那哥们不是有女朋友吗?前段时间曝出来的,是粉丝来的。” “是啊,所以乔安娜也是一样!”两下一拍手,“鸡也飞,蛋也打……” 他没说完,另一个人拍着他的胳膊喊:“卧槽焦焦焦焦焦焦焦焦焦!” 两个人手忙脚乱,大呼要死:“她怎么不按着排练走位啊!” 贺清池的目光跟着看去,周冉加了一串外化的内心戏动作,即兴发挥,灯光和摄影赶紧跟上,饱含胶原蛋白的脸蛋在镜头里看着像鸡蛋白一样清透,由内到外焕发出了神采,两个摄助猥琐地相视一笑,贺清池微微皱起眉头。 从拍戏第一天开始,周意满就警告过周冉,不要加任何自我发挥,轨道是定好的、灯光是调好的,所有的调度完成,你只是棋子,是傀儡,乖乖听导演话就好。 周冉照做,但还是被骂,她那时满心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但并不需要过去多久,她就已经明白,不是因为她不够听话,而只是因为她谁也不是。 新的身份和位置适应起来需要时间,周冉也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太过飘然,但是事实上是,她几乎是踮着脚尖向监视棚跑去,脚步轻快,笑着问:“我发挥了一条,还行吗?” 副导靠在椅背上叉着十指:“不错。” 他笑眯眯的:“小冉,辛苦了,收工吧。” 然后周冉才看向贺清池,贺清池放下剧本,也望了过来,两条视线交汇,轻轻一碰,周冉忽然有种被针刺了的感觉。 激昂的心情冷静了大半,她抿了抿唇,微笑起来:“清池,难为你等。” 这个落水的大场景搭在野外,周围荒芜寂寥,半人多高的枯草黑黝黝地挤在一起,酒店距离这里四十分钟车程,贺清池明显是想要有一个单独谈话的环境,拉起大衣的斜襟,围在脖颈上扣起来。 周冉也在找自己穿过来的棉大衣,显然她没有助理。 副导插了句话进来:“小冉你们去房车聊多好。” 周冉一愣:“那不是所有演员共用的吗?” 副导道:“谁说的,是崔总给男女主演租的,贺清池不用,你去用嘛!以后就是你专属的了。” 周冉条件反射地去看贺清池,贺清池动作不大,只是抬动一下眼皮,把下半张脸埋进衣领:“嗯,去吧,外面冷。” 他径直走了,周冉习惯性地跟在他身后半步,走了一会儿,她猛然多跨两步,揽住他的胳膊,像那天在盛典时那样。 但贺清池稍稍抬手,挣脱出来,侧脸对她淡淡道:“现在没有花絮机器在拍。” “永远都要当作镜头是存在的。”周冉却笑道,“这还是你教我的。” 天冷,又是夜里,贺清池没叫小琪跟来,于是拜托了场务大姐在房车外守一下,两个人坐了进去。 单独相对,周冉在贺清池面前是心虚的,她抢先说话:“你爸爸来剧组看你,你不在,他就找了我。” 贺清池没说话,只是慢慢地摘下手套,解开大衣的第一颗扣子。 周冉又说:“你不是说……我长得像你妈妈吗?你爸爸也是这样说,他说……要是有一个我这样的女儿就好了,你妈妈生了两个男孩子,如果第三个是女儿,大概现在就会和我一样大,他一定要认我当干女儿。” 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忍不住站了起来,这样她的视线就高于贺清池,她太想知道他的反应了,可是他太沉静。 贺清池坐在餐桌旁,他没有抬眼,也没有看她,终于开口:“你别自欺欺人了。” 他猛然起身,头顶简直要贴着车顶,更显得高大,身影投射笼罩下来,周冉本能反应的一颤,他向前伸手,扯开她上衣的领口,周冉一声不吭,胸膛却剧烈起伏起来,心跳得厉害,她紧盯着他的脸,他的神情,他冰冷的闪着黑金色泽的瞳孔,小指从她颈间勾出一块藏在衣领内的祖母绿宝石项链。 “这是我妈的东西!” “不是我主动要的,是老谢总一定要送给我,他塞给我的!”周冉使了全身的力气推开贺清池,哆嗦着扯住领口,因为情绪激动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和崔安然那种关系硬说清白,凭什么来揣测我!” 周冉这一下力气爆发,倒真把贺清池推得松了手,后腰撞在餐桌,他因此冷静下来,声音也变轻了,可还是冷的:“周冉,你知道我妈是什么下场吗?” “你要拯救我吗?”周冉说,“好!那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贺清池完全愣住了,他皱起眉,但是说不出话,周冉脸上的神情同他一样失望。 沉默蔓延,空气水凝成冰,车窗外是浓稠的化不开的深夜,剧组的灯光已经熄灭,看来现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过了许久,贺清池说道:“你可以告诉老头子我们在一起,我会处理。” 他的态度再次激怒周冉,她气得双颊绯红:“我不用你可怜我,你可怜可怜你自己吧,崔安然把你甩了,所以你才找我撒气!” 贺清池眸色一暗,正要开口,却突然被场务大姐毫不客气地拍门声打断,大姐扬声喊道:“要走了!司机要开车了!你们一起坐这辆车回酒店吗?” 还没等周冉回答,贺清池已经拿起桌上的手套下了车,朝大姐笑道:“周冉坐这辆车,我跟化妆车一起回。” 周冉看着他的背影。 回到酒店刷开房门,贺清池发现屋里坐着一个人。 和惊喜惊吓金屋藏娇都沾不上边,大灯明晃晃的不遮掩,屋里坐着的这个人是陈锦和。 陈锦和正在煮咖啡,飘着一股像中药又不是中药的醇香气味,贺清池懒得追究陈锦和怎么搞来的房卡,揉了揉头发就直接往盥洗室走,陈锦和 拍桌子叫了一声。 “回来!看见了装没看见,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难道是鬼吗?” 盥洗室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然后是摆弄物件的碰撞声,门开着,贺清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透过水声的曲曲折折,带着些阴阳怪气的意味:“你还记得你也是我的经纪人,真是让我很意外。” 陈锦和明知故问,给人递话口:“这个也是什么意思。” “听说你和乔安娜吵架了?” “听说你被崔总甩了?” 针尖对麦芒,放水的声音停了,贺清池肩上搭着条围巾,咬着牙刷出现在门口:“你突然跑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第49章 陈锦和答非所问:“清池,你老实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个消息是谁放出去的?” 贺清池懒洋洋地半垂了下眼睛,回身吐掉嘴里的泡沫,再次放水冲掉,抬头看了看镜子,镜子里的人额发柔软,长睫沾水,看起来又漂亮又好骗,他自嘲地笑了笑。 他探身出去,收起笑容:“你既然猜到了,还问?” “我当然知道是谁放出去的。” 贺清池说:“是我。” 越城机场的外立面采用了大面积的金属材质与玻璃幕墙,金属的质感冰冷而坚硬,但是阳光照射在上面又泛起温暖的金色光芒,将两种毫不相干的感触融合在一起,这种感觉很像远望雪山上日光的金边,让人同时感觉到又热又冷。 谢青彦站在崔安然面前朝她微微弯下腰来,隔着皮质手套同她单手相握,这感觉同样又热又冷。 他们正在 vip 等待厅候机,准备一起转机飞往瑞士。 今年开板比较早,他们会降落在日内瓦机场,然后前往 sion 私人机场,从 chermignon 直升飞机停机坪起飞,最后到达谢青彦在勃朗峰租下的冬季高奢木屋,在那里停留至少十五天时间。 因为某些缘故,小谢总每年雷打不动的度假计划有了些变化,他中途回国,然后再次启程,又因为某些缘故,这次跟在他身边的是崔安然,而不是舒窈。 准确的来说,是谢青彦要求,崔安然应允。 谢青彦握了握崔安然的手,放在掌中笼着,轻轻笑道:“你的手总是很凉。” 崔安然轻轻挣动,把手抽了出来,淡淡道:“我不爱戴手套。” 谢青彦看着她怅然若失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小然,我知道你难免要难受几天,但是你相信我,你的选择是对的。” 崔安然点点头,嘴角微微扬起来一点:“你说得对,青彦哥。” 她今天穿了一套香奈儿套装,手腕上的梵克雅宝交错镶嵌着绿松石和红宝石,妆面很提气色,显得甜美可人,这让她的每句话听起来都格外诚恳天真,她继续说:“你更早一点提醒我就好了。” 谢青彦说:“是,更早一点提醒你,让青迟别拍这部戏会更好。” “但现在已经拍了一半,换人太伤元气,前期的宣传铺下去了,后期的筹备已经做好,没必要浪费成本。” “是这样。”谢青彦看着崔安然说道,“你不必替他担心,我会让他拍完这部戏。” “我不担心。”崔安然也看着谢青彦说道,“这段关系结束得并不可惜,对我们每个人都有好处。” 他们对对方半信半疑,但是看着彼此的眼神都非常温情,谢青彦在看崔安然的脸和神情,而崔安然透过相似的眉眼,思绪穿过,隐隐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以前又漂亮又好骗。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者 01-21 有没有人能跟我讨论一下,随便说点什么都行,这本我隔日更,可能大家都在囤,导致我有点踩不准深浅【我不会因为评论改纲的这个请放心,但我确实需要和人讲讲话修细节qaq ??38 21世纪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上学的时候,崔安然也来过瑞士,那时候还在刷老崔的卡,钱花的很谨慎,像所有普通游客一样提前预定雪票,住在采尔马特五公里之外的小镇塔什,坐红车头小火车去滑雪。 秋季学期结束后的圣诞假期,崔安然在采尔马特整整待了两周,然后去意大利和法国,在冬季学期开始后的第二天才匆匆回到加州。 贺清池陪她一起,那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恋爱。 但是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热恋期的人会把一切都写在眼睛里,却无法宣之于口,让少年人体内的躁动不安越发疯长,难以抑制,带上项圈进笼并非全然的心甘情愿,当然也有崔安然循循善诱的安抚,一同出行的计划就是她提出的,贺清池乖乖跟着,但是不怀好意。 到达塔什的前三天,他们并没有去滑雪。 酒店的门都没出,整天腻在一起,不到二十岁的年轻身体里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没日没夜的折腾,第四天好不容易穿上衣服,还是没有出门,肚子饿了也不点餐,他们找厨房要来一篮子土豆,塞在壁炉里面烤,然后两个人围在旁边看。 不知道有什么乐趣,但就是很想在一起做很无聊的事。 老式壁炉底下一层沉年厚灰,贺清池用一根长木柴去戳,被呛得猛烈咳嗽,身体乱晃摇摆起来,差点要钻进壁炉,崔安然眼疾手快扯住他的卫衣领子往后拖,“砰”地一声撞在墙壁,他又是一声大叫,带起来的气流搅动着炉灰扬起来,呛住崔安然也开始咳嗽,迷了她的眼。 这阵莫名其妙的混乱过去之后,两个人的眼睛都呛出眼泪,贺清池揉着脑袋:“差点撞傻了!” “撞傻了也比烧着了要好!” 说是这样说,崔安然仍然起身,去行李箱里找应急医药包,再回来时贺清池已经把土豆全都拨出来了,像排兵布阵一样按个头从小到大,他一边搓着耳尖一边把滚烫的土豆拈进盘子里,鼓起嘴吹吹:“小然,快来吃。” 新鲜出炉的烤土豆,表皮微微皱起,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焦糖色,用叉子掀开后一下子冲出一股热气,浓郁醇厚的淀粉香气扑面而来,贺清池又烤了两片浅金色的raclette奶酪浇在上面,他以大厨的… 上学的时候,崔安然也来过瑞士,那时候还在刷老崔的卡,钱花的很谨慎,像所有普通游客一样提前预定雪票,住在采尔马特五公里之外的小镇塔什,坐红车头小火车去滑雪。 秋季学期结束后的圣诞假期,崔安然在采尔马特整整待了两周,然后去意大利和法国,在冬季学期开始后的第二天才匆匆回到加州。 贺清池陪她一起,那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恋爱。 但是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热恋期的人会把一切都写在眼睛里,却无法宣之于口,让少年人体内的躁动不安越发疯长,难以抑制,带上项圈进笼并非全然的心甘情愿,当然也有崔安然循循善诱的安抚,一同出行的计划就是她提出的,贺清池乖乖跟着,但是不怀好意。 到达塔什的前三天,他们并没有去滑雪。 酒店的门都没出,整天腻在一起,不到二十岁的年轻身体里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没日没夜的折腾,第四天好不容易穿上衣服,还是没有出门,肚子饿了也不点餐,他们找厨房要来一篮子土豆,塞在壁炉里面烤,然后两个人围在旁边看。 不知道有什么乐趣,但就是很想在一起做很无聊的事。 老式壁炉底下一层沉年厚灰,贺清池用一根长木柴去戳,被呛得猛烈咳嗽,身体乱晃摇摆起来,差点要钻进壁炉,崔安然眼疾手快扯住他的卫衣领子往后拖,“砰”地一声撞在墙壁,他又是一声大叫,带起来的气流搅动着炉灰扬起来,呛住崔安然也开始咳嗽,迷了她的眼。 这阵莫名其妙的混乱过去之后,两个人的眼睛都呛出眼泪,贺清池揉着脑袋:“差点撞傻了!” “撞傻了也比烧着了要好!” 说是这样说,崔安然仍然起身,去行李箱里找应急医药包,再回来时贺清池已经把土豆全都拨出来了,像排兵布阵一样按个头从小到大,他一边搓着耳尖一边把滚烫的土豆拈进盘子里,鼓起嘴吹吹:“小然,快来吃。” 新鲜出炉的烤土豆,表皮微微皱起,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焦糖色,用叉子掀开后一下子冲出一股热气,浓郁醇厚的淀粉香气扑 ???? 面而来,贺清池又烤了两片浅金色的 raclette 奶酪浇在上面,他以大厨的气势端着这盘土豆,脸上却蹭着炉灰,崔安然忍不住大笑。 然后他们一起分享烤土豆,满口都是奶香。 “我要给你讲一个故事。”贺清池一边吃一边说,“国王的花园里住着一只夜莺,它只在夜深人静园内空无一人的时候鸣叫,唱出来的调子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但是从来没有人听到过,于是国王派人去抓它回来,可是它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他突然放下叉子,看向崔安然,声音变轻了:“那么……这个世界上,那支最动人的曲子,真的存在过吗?” 崔安然被这句提问引得转过脸来,他们的目光交融在一起。 火光映照在两张白皙的脸庞上,泛着柔和的红晕,贺清池赤着脚盘腿坐在地毯上,一只手撑在地上向她倾身,湿润的眼睛刚刚被揉出一抹红色,长长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显得十分委屈。 崔安然嘴角微微上扬,她说:“那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叫罗密欧与朱丽叶。” 贺清池道:“有这么严重吗?” 崔安然的目光下移,看向他的嘴唇。 “我爸是个很玻璃心的人,特别内耗,他们在外面和虹飞斗得要死要活,转头发现我在和谢家的儿子谈恋爱,肯定气死了。” 贺清池还是有点不甘心:“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第50章 崔安然捧着他的脸吻下去,柔软的唇瓣相触,舌尖轻轻一勾,他就什么都不再说了。 再没有对话发生,空气安静下来,崔安然坐进贺清池怀中,半边身体被壁炉烤得微微发热,火焰欢快地跳跃着,木柴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舌肆意舔舐着木柴,在表面蔓延开来,随着火势渐旺,橘红色的火焰紧紧包裹住一切,那火焰猛然上窜,火舌舔到壁炉深处,令它骤然发出欢快的爆裂声,但也会温顺地低伏,极有耐心地将每一寸都燃为灰烬,火光照亮了每个角落,整个房间都染上一层温馨的暖色调,一股淡淡的木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当壁炉中的火苗熄灭,日光也已经湮灭,崔安然伏在贺清池的胸前抬头,鬓边的发丝已因细汗的渗出而黏在脸侧,眼神微微的失焦,指尖都在不自觉地发颤,贺清池拥着她起来,形成一个完全包围相扣的姿势。 床铺的位置在窗边,因为温差而凝结出一层雾蒙蒙的水汽,贺清池握住崔安然轻颤的手指,像握一支笔那样捏住,用指尖在水汽上慢慢划下痕迹。 他先是写下“ari”,然后接在后面写下“hazel”,像幼稚的小学男生,只要把两个人的名字摆在一起就会吃吃的笑起来。 他的笑声微哑,声线又轻又颤。 “好吧,我们是 21 世纪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崔安然看着这串原本什么意义都没有的字母,内心忽然涌出狂热的想法,她仰起脸,双唇滚烫,烙印在他的侧脸。 “如果你纹在身上……阿迟,那就是永远的证明。”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贺清池转动崔安然的身体,温柔地把她翻转过来,他的衬衫松垮地斜挂在肩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穿,他们现在是面对面跨坐的姿势了,他把自己送给她挑选,微微垂下头,把侧脸塞进她的掌心,扬起上目线,甜腻腻地看人,用气音说话。 “那你说,纹在什么地方?” 她抚摸他身体的每一寸,她曾经有一个完美的、完整的,只属于她的爱人。 崔安然涌起一股无法自控的渴望,像种子迫不及待要钻出潮湿的土地那样蔓延生长,驱动着她拿出手机,拨通置顶的微信视频,她非要立刻看到他不可,贺清池挂掉了,她就再打。 打到第三次终于接通,屏幕里的背景显然是酒店的盥洗室,墙面上的架子摆着印有 logo 的布袋,射灯打下来,整个墙面洁净无尘,亮的刺眼,贺清池的态度同样冷淡:“干什么。” 崔安然轻颤着吸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鼻息浑浊,牙关紧咬,挤出三个字来:“脱衣服。” “你有毛病吧。”贺清池毫不客气,“我当鸭子当腻了,不接客了。” 他伸手就要挂断,却听到一声极细的轻喘,从听筒溢出,如蚊蚋一般,他看向模糊一片的屏幕,七个小时的时差,阿尔卑斯山脉现在正是晨光尚未熹微的凌晨,黑漆漆的画面隐约可见起伏的曲线轮廓,女人向后仰起像天鹅般的长颈,双唇微微张开。 喘息像一声痛苦的哀求。 “清池,脱衣服。” 他猜到她在做什么,也知道她想看什么,深深吞咽一口,细长的手指扯开浴袍带子,视线跟着镜头向下,被铭刻的名字是一串永不褪色的誓言,他的指尖拂过每一个字母,自己也感到一阵过电般酥麻的战栗。 崔安然紧紧攥住被子,小口小口的喘着气,低吟在喉间滚动,像细碎的风声。大腿内侧还在微微的痉挛,她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头脑昏沉,搞不清自己在哪,现在是什么时间。 她梦见了很多事,因此梦得很累,她梦见她的身体像湿热的潮汐,不断地涌上海岸,她梦见几年前他们一起去瑞士滑雪,还梦见她给贺清池打了电话,她梦见他身上的纹身,像细长的黑线似的捆住她的手指,屋里没有开灯,伸手不见五指,屏幕突然一亮,崔安然拿起手机,发现其中的某一段应该不是梦。 她真的给贺清池打了电话。 她说了什么?她全然已经忘记,早知道就不该因为倒时差而在睡前喝掉那么多红酒,梦见旧事的感觉让人心悸。 只可惜。 21 世纪没有罗密欧和朱丽叶。 陈锦和等了半天,咖啡都喝完了,贺清池还不出来,他跑去盥洗室门口拍门:“要不我进来聊?” “滚。”贺清池没好气地冲他发火,“我没穿裤子!” 陈锦和纳闷道:“你在里面干什么?” 五分钟后,贺清池终于拉开门走了出来,耳尖热腾腾地泛着可疑的粉色,陈锦和想了想,决定装看不见,原来打算说什么,就还是说什么。 但也没什么好说的。 “原本以为是有心人乱传,赶过来帮你处理,结果是你自己,那算我白跑一趟,不过你和崔总闹掰了,以后又打算喝西北风?” 贺清池暂不答话,晃来晃去,一只手端起陈锦和在桌上给他留的咖啡,喝了一口,一起拿着去床边的矮柜里翻找,单手从里面掏出一封远洋航空件,递到陈锦和面前。 “看看这个本子。” 陈锦和接过来翻了翻,很是诧异,这剧本掏出来像个古董,纸张泛黄,有很重的油墨气味,更令人诧异的是写在扉页的署名:冯叙白。 陈锦和甩了甩脆弱的纸张:“冯叙白快二十年没拍华语电影了,打算回归?你怎么会认识他?” 贺清池坐下来,坐在沙发,一只脚架起来,很平静地说:“他是我妈临终前的情人。” 陈锦和头疼不已:“你不要讲的好像我知道你是谁一样!” 贺清池笑了笑,喝了口咖啡:“你本来就知道。” 陈锦和皱起眉,一张脸暗暗冷了下来,神色凌厉,只是嘴角弯出一个笑来,语气也柔和:“贺少,说好了放过我,我谁都不想惹,你讲讲道理。” 贺清池放下咖啡杯,同时换了个姿势坐着,除了穿着浴袍这点外,十分正式,神色也诚恳。 “阿 joe,你先好好看看这个本子,其余的我们下次再谈,行吗?” ??39 这是你我孤注一掷的机会 第二天贺清池的通告排满,全是外景,早上六点就要到化妆酒店,五点钟领早餐,小琪的双肩包里背着电脑,斜挎包里装得鼓鼓囊囊,睡眼惺忪地提着两杯冰美式,自己喝一杯,给贺清池留一杯,慢悠悠地晃到后勤餐厅,现在才四点四十。 但到了后勤餐厅一看,已经人头攒动,整个大组都在休整,每个人都是脸上挂着两个大眼袋灵魂出窍的空虚表情,游魂一样的捧着盒饭往嘴里塞。 气氛不对,小琪拉住平时总在聊天关系不错的场记小哥询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场记小哥反应了整整五秒 ???? ,打完哈欠才回答:“加了一场戏,等日出去了,还是临时飞页,熬了三个小时,冻死我了。” “哇,那你惨了,马上又开工。” “不开啊,回去睡一觉。”场记抖了抖袖子,一拨表面,“还不到五点,今天十点才开工!” 小琪头皮一紧,第一反应是惨了看错时间了,但心有不甘,从包里翻出纸质rundown仔细检查一遍,指给场记小哥:“你看。” “改了。”小哥亮出屏幕,“你要看最新的电子版。” “什么时候改的,怎么没通知我们?” “我靠,我怎么知道?” 小琪马上给副导打电话,得到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忘了”,问接下来怎么办,又是随随便便两个字:“待机”。 小琪气死了,太阳穴突突地跳,不过好歹被陈锦和调教半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替艺人得罪副导,活生生忍下来,脸憋得赤红,场记看她这样,很好心地安慰道:“这都很正常的啦!” “要不要喝口热粥消消气?” 小琪消不了气,怒目圆睁地去找陈锦和,电话打不通,就直接去酒店客房敲门,陈锦和昨天晚上熬夜看贺清池递过来的本子,刚睡下没多久,裹了一件长外套起身,猛然被吵醒,脾气还挺好,还有心调侃:“怎么了?你被谁气成关云长了?” 小琪讲完原委,劈里啪啦地爆炸,陈锦和说:“哦。” “那池哥怎么办?” 化妆的酒店在外景地附近,离驻地酒店很远,单程一个多小时,回来休息时间来不及,只能熬在那里。 陈锦和说:“那他就待着。” 小琪还是很气愤:“而且副… 第二天贺清池的通告排满,全是外景,早上六点就要到化妆酒店,五点钟领早餐,小琪的双肩包里背着电脑,斜挎包里装得鼓鼓囊囊,睡眼惺忪地提着两杯冰美式,自己喝一杯,给贺清池留一杯,慢悠悠地晃到后勤餐厅,现在才四点四十。 但到了后勤餐厅一看,已经人头攒动,整个大组都在休整,每个人都是脸上挂着两个大眼袋灵魂出窍的空虚表情,游魂一样的捧着盒饭往嘴里塞。 气氛不对,小琪拉住平时总在聊天关系不错的场记小哥询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场记小哥反应了整整五秒,打完哈欠才回答:“加了一场戏,等日出去了,还是临时飞页,熬了三个小时,冻死我了。” 第51章 “哇,那你惨了,马上又开工。” “不开啊,回去睡一觉。”场记抖了抖袖子,一拨表面,“还不到五点,今天十点才开工!” 小琪头皮一紧,第一反应是惨了看错时间了,但心有不甘,从包里翻出纸质 rundown 仔细检查一遍,指给场记小哥:“你看。” “改了。”小哥亮出屏幕,“你要看最新的电子版。” “什么时候改的,怎么没通知我们?” “我靠,我怎么知道?” 小琪马上给副导打电话,得到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忘了”,问接下来怎么办,又是随随便便两个字:“待机”。 小琪气死了,太阳穴突突地跳,不过好歹被陈锦和调教半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替艺人得罪副导,活生生忍下来,脸憋得赤红,场记看她这样,很好心地安慰道:“这都很正常的啦!” “要不要喝口热粥消消气?” 小琪消不了气,怒目圆睁地去找陈锦和,电话打不通,就直接去酒店客房敲门,陈锦和昨天晚上熬夜看贺清池递过来的本子,刚睡下没多久,裹了一件长外套起身,猛然被吵醒,脾气还挺好,还有心调侃:“怎么了?你被谁气成关云长了?” 小琪讲完原委,劈里啪啦地爆炸,陈锦和说:“哦。” “那池哥怎么办?” 化妆的酒店在外景地附近,离驻地酒店很远,单程一个多小时,回来休息时间来不及,只能熬在那里。 陈锦和说:“那他就待着。” 小琪还是很气愤:“而且副导还说我们没有房车了,今天 ab 组分开,房车要给周冉用,前两天还不是这个态度,变脸比翻书还快!” 陈锦和说了和场记一样的话:“再大的剧组也是草台班子,忘了一次也正常,待机就待机,没房车就没房车,多大事。” “他们不能这样!待遇都是写在合同里写好的!” “那你去告他们,好吧?明天就开庭,把他们都判了,抓起来。” 小琪当然发现陈锦和不正经:“joe 哥,你还笑?” 陈锦和笑出声:“那怎么办,得罪了崔总,他自己作的。” 小琪不笑,她说:“他好可怜。” 陈锦和也不笑了,冷眼扫过来,上下打量一遍,他屏气凝神地看着小琪,小琪摸摸自己的脸。 “我……我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话没有问题。”陈锦和慢慢地说,“有问题的是你脸上的表情。” 小琪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她隐约感觉到了陈锦和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当然不承认,便说:“那你不想管就算了,我就是个小助理,我能怎么办。” 陈锦和道:“我看你不止想当助理。” 小琪一下子从桌前站起来,把指节全部捏紧,捏得发白,嘴角绷直:“joe 哥,你这样很不尊重人。” 陈锦和拉了拉袖子,双手交叠,他的手腕上带着一支百达翡丽。 “我把你的心思点破就叫不尊重人?” “什么心思?我没有什么心思,我只是同情一下池哥,这也不行?” “你不想承认,这很正常,我没必要逼你承认,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但是我告诉你,小琪,趁早死了这份心。”陈锦和说道,“他们这种人,明星,艺人,他们就是这样,总是随意释放自己的魅力,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越靠近他们越是不幸,你以为你每天和他们说话、吃饭、玩笑就是朋友了?不,他们根本不会在意你,甚至根本不会记得你,你的人生从此扭曲了,陷进一场花痴梦里。” 小琪疑惑一瞬:“joe 哥……你在说谁?” 陈锦和顿了一下,道:“我在说你。” 小琪咬了下舌头:“可是我没……我没喜欢他!” “你现在没有,再这样下去就是完蛋,你这样的小女孩我见得多了,为了追星跑来当什么助理,要么幻灭要么被当成消遣,贺清池跟一般的艺人还不一样,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我,我没有!” “没有吗?”陈锦和冷冷道,“你不就是为了追 phoenix 进的公司吗?你该感谢我,要不是我把你要来配给贺清池,你现在已经被睡过玩过,然后被分手,说不定还要拖着肚子去打胎,你瞪我干什么?头一热就追着人跑,我看人很准的,你就是有这么蠢。” “神经病,自大狂!你们都是神经病!” 小琪气得哆嗦了,她抓起自己书包的肩带,狠狠地掼在桌面,砸在陈锦和面前,“砰”的一声,两杯咖啡因此飞溅出来,小琪把自己身上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砸在地上,每甩一件都发泄出一点快意,她攥紧拳头。 “我不伺候了!我辞职!” 陈锦和岿然不动:“这个月工资不结。” “哼!”小琪气势十足地说,“我不要了!” 于是,早晨四点就起床现在仍然等在化妆酒店的贺清池就这样失去了他唯一的助理,而且还没吃到早饭。 陈锦和事后对此闭口不谈。 除了和悦然新戏相关的代言和商务合作仍然保持着,崔安然给贺清池的所有其他资源都收回了,但是仍然还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skybridge》的杂志封面,也许是因为有乔安娜的缘故。 不仅保留住了,而且资源位给的还非常好,开年首封,且是双人合作封,爆料号已经放了出去,这是一个让外界意想不到的组合,贺清池和乔安娜虽然目前是同公司同经纪人,但是职业生涯没有过合作,从出道开始没有任何交集。 但是光看脸的话,很配。 颜值搭得上,就什么都可以磕,视频网站有了 cp 向视频剪辑,cp 超话很快就建了起来,章子梵让《skybridge》的公关部暗中推了一把流量,为接下来的杂志销量造势,声量慢慢发酵,渐渐开始有了希望乔安娜和贺清池合作的呼 声。 为了迁就贺清池的时间,创意会搬到了越城来开,贺清池的助理辞职了,他只身前来,乔安娜带了五个助理,而陈锦和明明是作为两个人共同的经纪人,他却始终没有出现。 乔安娜在休息室朝着贺清池挪椅子,附耳过去说:“我听说了好几个瓜。” 贺清池翻着一叠《skybridge》的策划案,脸稍微侧了侧:“关于我的?” “当然了。”乔安娜幸灾乐祸地笑,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你被打了,第二,你被甩了,是不是真的啊?” “是。” “我早就提醒过你。”乔安娜笑眯眯地说,“不要惹小谢总。” 贺清池语气平淡地说:“很感谢。” “礼尚往来,我也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 贺清池只说了一个字:“表。” 乔安娜眼睛一亮,嚷出声:“我就说那是我的表!” 但她很快又压低声音:“陈锦和为什么会有我的表?” 她问得无辜,完全是茫然,贺清池碾着页角笑道:“你真不记得了?” 乔安娜摇摇头。 她从前那么红,来献殷勤的人太多,身边围绕的人各个都叫人高兴,她以前也很大方,经常随手送人价值不菲的礼物,那支百达翡丽是秦裕程送给她的,那时候秦裕程经常送她昂贵的礼物,她有时候会戴,有时候就不知道随手放在哪里。 那支表就不知道放在了哪里,有一天想起来,却再也找不到了,想来是丢了,或者哪天她喝醉了甩在了什么地方。 贺清池提示道:“那支表听说阿 joe 带了十年。” 乔安娜想不起来。 “他是学机械的高材生,跟这行一点关系没有,入行从助理做起……”贺清池说到一半停住,对上乔安娜澄澈到毫无内容的眼睛,转而问,“你现在的五个助理都叫什么名字?” “小周,五五,六子……” 贺清池打断:“真名。” “周……”乔安娜起了个头,眨眨眼,随后长久的停顿,脸上展现出思考的神情。 “算了。”贺清池又换话题,“上次我递给你的本子怎么样?安娜姐,看了吗?” 乔安娜直起身子,离远了些:“怎么突然叫这么客气,挺瘆人的。” 贺清池保持微笑:“怎么样?” “我很喜欢。”乔安娜说,“那是个好本子,那是个好角色。” “但是,”她又说,“冯叙白不是去混好莱坞了么?二十多年了,他突然跑回来会不会水土不服,这边的投资人认不认?这边的市场认不认?” 贺清池笑得很温顺,眉眼低垂下去,声音降低:“所以要有你啊,安娜姐。” “别灌迷魂汤。”乔安娜也笑,动作间耳坠子晃了晃,她随意说,“要是有个靠谱的制作人我再考虑。” “有。” “谁啊?” “陈锦和。” “他像个泥鳅一样滑不溜手。”乔安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凛,似乎带着点嘲讽意味,勾起了嘴角,“你认识他时间比我长,你更该清楚他绝对不会沾这种麻烦的屁事。” 第52章 贺清池也勾起嘴角,他的声音甜得像蜜似的,轻轻柔柔地说:“他会来的,安娜姐,所以要有你,一定要有你。” “我考虑看看。” “尽快。”贺清池把策划案放回桌面,忽然收起笑容,神情淡淡,“你没有戏拍,不然也不会冒出想和我炒绯闻的念头来,这是你我孤注一掷的机会。” 他礼貌地、郑重地称呼道:“安娜姐。” ??40 一段不该存在的关系 陈锦和读完了剧本,令他十分意外的是,这并不是一个精密的、宏大的、费尽心血的故事,也不是一个晦涩的、模糊的、超意识流的故事,这是一个轻巧的像一片羽毛的爱情故事。 来自21世纪的失意青年,家道中落想要投池自杀,意外穿越时空,困在了两千年世纪之交的那一天,并且遇到了同样困在时间循环里的女孩,女孩来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他们在循环中相爱,如果打破循环,就将失去彼此。 这是故事的上半部分,然后下面没了。 虽然是个很简单的情感结构,但是冯叙白功底深厚,细节处理的很老练,触动人心,只是下面没了。 他不想去找贺清池要,那样明显落了下风,这事明显是个大坑,他没必要为了追更往里头跳。 忍了几天,他还是去找了贺清池。 照样是直接进房间,贺清池下了戏回来,闻到房间里热美式的中药味道就知道陈锦和又来了,他用右手扣住房门,嘴角先勾一下,然后“啪嗒”一声拧上锁扣,陈锦和把他得意洋洋的样子看在眼里,心里憋气,采用嘲讽句式起手。 “冯叙白二十年磨一剑,就磨出来这么个小点心?” 贺清池站定回答:“爱情片比较好拉投资。” 他态度这么认真,倒让陈锦和不好发作。 而且这个角度,着实是在陈锦和意料之外,若不是说这话的人是贺清池,他的职业本能会立刻敏锐地判断出这是个很有潜力的项目,而现在正是绝佳的入场机会。 贺清池继续笑着,又说:“这样比较有反差感,到时候也好宣发,冯叙白在美国可是拍b级片的,你不好奇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会把这个本子拍成什么样吗?” 陈锦和摸了摸脸,在桌旁摆出一个思考者的表情。 以学院派的眼光来看,爱情片是鄙视底层,不够艺术不够内涵不够有表达,但是从投资者角度来看,爱情片有固定受众,不挑档期,投资小周期短,是安全选择。 而且爱情片是最容易以小博大,获得翻倍收益回报的。 陈锦和做了些功课,冯叙白摄影指导出身,二十年前在香港拍过一个小片子,口碑不错,水花不大,转而投向好莱坞,拍低成本b级片,逐渐有了名气,b级片… 陈锦和读完了剧本,令他十分意外的是,这并不是一个精密的、宏大的、费尽心血的故事,也不是一个晦涩的、模糊的、超意识流的故事,这是一个轻巧的像一片羽毛的爱情故事。 来自 21 世纪的失意青年,家道中落想要投池自杀,意外穿越时空,困在了两千年世纪之交的那一天,并且遇到了同样困在时间循环里的女孩,女孩来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他们在循环中相爱,如果打破循环,就将失去彼此。 这是故事的上半部分,然后下面没了。 虽然是个很简单的情感结构,但是冯叙白功底深厚,细节处理的很老练,触动人心,只是下面没了。 他不想去找贺清池要,那样明显落了下风,这事明显是个大坑,他没必要为了追更往里头跳。 忍了几天,他还是去找了贺清池。 照样是直接进房间,贺清池下了戏回来,闻到房间里热美式的中药味道就知道陈锦和又来了,他用右手扣住房门,嘴角先勾一下,然后“啪嗒”一声拧上锁扣,陈锦和把他得意洋洋的样子看在眼里,心里憋气,采用嘲讽句式起手。 “冯叙白二十年磨一剑,就磨出来这么个小点心?” 贺清池站定回答:“爱情片比较好拉投资。” 他态度这么认真,倒让陈锦和不好发作。 而且这个角度,着实是在陈锦和意料之外,若不是说这话的人是贺清池,他的职业本能会立刻敏锐地判断出这是个很有潜力的项目,而现在正是绝佳的入场机会。 贺清池继续笑着,又说:“这样比较有反差感,到时候也好宣发,冯叙白在美国可是拍 b 级片的,你不好奇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会把这个本子拍成什么样吗?” 陈锦和摸了摸脸,在桌旁摆出一个思考者的表情。 以学院派的眼光来看,爱情片是鄙视底层,不够艺术不够内涵不够有表达,但是从投资者角度来看,爱情片有固定受众,不挑档期,投资小周期短,是安全选择。 而且爱情片是最容易以小博大,获得翻倍收益回报的。 陈锦和做了些功课,冯叙白摄 春鈤 影指导出身,二十年前在香港拍过一个小片子,口碑不错,水花不大,转而投向好莱坞,拍低成本 b 级片,逐渐有了名气,b 级片没奖运,票房还是有的,而且控成本的能力一定极强,是很好拉到钱的那种履历。 陈锦和思考完毕,说:“那得让我先把这个本子看完,总不至于二十年只写了半本?” 贺清池看着他道:“写了两版,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happy ending。”陈锦和斩钉截铁地说,“把情侣骗进电影院给他们看虐恋完全是自杀式行为。” “你这么快代入制作人角色了?”贺清池问,“先不用代入,我是说,你。” 等了五秒,他认真在想。 若选择跳出时间循环,那么男女主相隔百年,永生不见,若选择永远在同一天循环,错过了时机,再也回不去,每天重复不变,迟早相看生厌,说不定就疯掉了。 想完了,陈锦和说:“我不知道。” 陈锦和说完,反应了一秒,骂了句脏话,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什么制作人?” 贺清池走向床边柜,又拿出一叠纸,放到陈锦和面前,笑眯眯地说:“阿 joe,你该试试拓展业务范围了。” 陈锦和用食指指尖嫌弃地把那叠稿纸挪远:“想都别想。” 他没忘贺清池的那句话,从各方渠道查了查冯叙白,他原本不太清楚当年贺琳和谢虹飞的旧事,如今不得不查,令人意外的是,印象里贺琳的初恋也是个小导演,但并不是冯叙白。 那个小导演捡回来一条命,直接退圈,销声匿迹,然后贺琳嫁给了谢虹飞,之后冯叙白才拍出自己第一部片子,两个人表面上看并无半点交集。 所以并不是旧情复燃,而是临终前的寄托,结合贺清池的年纪,那么可以得出一个恐怖的猜想…… 陈锦和幽幽看了贺清池一眼,贺清池朝他一声淡笑。 “别害怕,冯叙白不是我亲生父亲。” 陈锦和不想冒犯,所以他反复斟酌用词,欲言又止,最终问出来的话,仍是冒犯:“你……你怎么……能确定?” 贺清池果然不笑了,眼神森然,陈锦和一边头皮发麻一边说:“你看,所以我说放过我。” 睫毛轻轻抖了一下,神色一动,贺清池偏过脸去,将神情隐没在陈锦和的视野范围之外,慢慢转动桌面上台灯的旋钮,灯光大亮,他脸上的阴影都被吞掉,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语调和面孔。 “老头怎么可能替别人养儿子?” 说的也是。 但是也不好说。 方才失言,有些话根本就不该出口,因为问也是白问,得到的只会是答案,而非真相。 陈锦和还是想走,他几乎就要起身,贺清池突然把稿纸推了回来,指尖敲了敲:“阿 joe,你不想知道安娜姐选了什么结局吗?” 陈锦和不为所动,但是确实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你把本子递给安娜看了?她动心了?她确实会动心。”陈锦和自己回答,说了下去,“她红得太久太顺了,一点点的挫折都受不了,现在只是观望期而已,只要她沉得住气,一切都会恢复的,我会帮她找到更合适的机会,找到新的角色。” 他停顿一下:“作为她的经纪人,我会帮她拒掉这个本子。” 贺清池望着他一笑,陈锦和道:“笑个毛?你也不准拍!” “为什么?” “没钱没人没资源,就一个冯叙白,光杆司令,拍来做什么?” “钱是有的,而且已经准备好了。” “谁?崔总?” “不。”贺清池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指头,“是我。” 随后他补充道:“不是谢家的钱。” 晨光穿透云层的刹那,勃朗峰的雪冠泛起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崔安然从一场断续但漫长的睡眠中醒来,眼前漂浮着无意义的白色光点,她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以适应光线。 占据整面墙体的落地窗澄澈透明,那些被晨风惊动的雪粒正沿着玻璃斜角簌簌滑落,为窗外令人惊异的景色加上了实时动效滤镜,美得如同高清视频。 云层在海拔四千米处裂开缺口,让晨光慷慨地倾斜而下,照耀着山谷底部的一大片冷杉,明快的绿色上托着白得耀眼的新雪,饱和度极高,让人愉悦,同时也让人放松。 第53章 崔安然裹着绒毯从床上坐起来,安静地放空了几分钟,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的雪峰。 和谢青彦每年都能够有固定的度假时间不同,在屹然上市之前,崔安然不仅没时间度假,而且几乎没有休假,没有节日,没有周末,她每天都在工作。 五年前她中断学业回国,接手悦然,其实并不是一件众望所归的事情,反而是董事会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在没有哪一方具有压倒性力量的局面中,她成为了所有人默许的那个“傀儡”,一个头衔和身份都适合摆在台前的花瓶。 创始人独女,公司的品牌正好来源于她的名字。 所以她必须证明自己,让傀儡生出灵魂来,在属于自己的公司找到自己的位置,在原有的框架下要撼动那些旧军阀太难,悦然当时的架构陈旧,船大难掉头,崔安然选择了放出一艘小船,为新的技术专利单独成立屹然。 虽然有了技术,可是想要达成商用还要继续研发复现,缺钱,悦然缺钱,崔安然更缺钱,崔海山已经抵押了所有能抵押的财产,绝望到要跳楼的地步。 谢青彦有钱,而且他迫切地需要花钱,他想要转移虹飞最有价值的那部分核心资产,最合理的办法就是结婚。 父子本是一家,但是儿子如果要结婚,自然是要分家的。 从这个角度讲,崔安然和谢青彦的利益严丝合缝的对齐,完美的拼接在一起,当时他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 谁叫谢家还有一个儿子。 一个多余的人,一段不该存在的关系,只要她闭口不谈,就永远没人能证明。 可是还有名字。 镌刻在身体上的名字。 崔安然又想起那个回忆与幻想交织的梦境来。 室内供暖很足,她穿得很少,从绒被中脱出圆润白皙的肩头,随手从手腕上拉开黑色的皮筋挽住头发,赤脚踩在地毯上,趁着晨光清透,环视整个屋子。 粗犷的原木横梁上仍渗透着松脂的清香,与壁炉中燃烧的桦木气息交织在一起,大部分家具是橡木的,其余是桃花心木。 这是经典的阿尔卑斯山区传统木屋风格,在当地称为“chalet”,外形朴实,但是用料考究扎实,整套木石建筑要耗费数百万欧元,通常不会改变陈设。 崔安然看见三寸见方的银质相框摆放在粗石壁炉的上方,里面镶着一张嫣然巧盼的照片,背景里银色血线的野性山脊与如今窗外景观完美重叠,而画像中的女人的眉眼,她十分熟悉。 和她猜想的一样,这是二十几年前,贺琳住过的房间。 崔安然没有犹豫,立刻上前取下相框,抽出边缘已经发黄的相片,翻了过来,背面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 崔安然想了想,放下相片,用指腹触摸着相框内侧边缘,一点一点的感受着,相框右下角靠里的隐秘之处,镌刻着一行细细的小字:orson fung。 这是冯叙白的英文全名。 崔安然不仅莞尔,她感受到一种很奇异的温情。 血缘真是强大的力量,不曾真正见面的母子有着同出一辙的执念和习惯。 他们刻下爱人的名字。 ??41 她原本就是为了找到答案 银制相框托在手中很有分量,某些地方已经有些发黑,这是纯度不够高的表现,仔细观察相框的装饰花纹,会发现注模粗糙,不够精致,这不是个贵重物品,和低调但昂贵奢华的内饰并不搭配。 谢家在吃穿用度上不会亏待贺琳,何况在嫁给谢虹飞之前贺琳也是风头正劲的一线女演员,所以这应该是一个礼物,来自爱人的礼物。 贺琳最后的时光就在瑞士度过,甚至很可能就在这间木屋内度过,她困在这里,凝望着窗外的冷杉和雪峰,将银质相框摆在壁炉的正上方。 崔安然收好照片,重新放好相框,对着照片中贺琳的微笑,她也回复了一个同样的微笑。 崔安然回到床边,穿上鹿皮拖鞋,然后更加细致地搜寻整个屋子,她看向墙面。 墙上悬挂着登山者的冰镐和雪镜,以及一整只鹿头,鹿头下方是一列竖着排列的嵌入式展柜,内衬天鹅绒,里面摆着造型各异的动物形态的全钻装饰品,切面在装饰灯的照耀下 ???? 熠熠闪光。 最下面一层,却只是放着一只黑木雕刻的小鹿,看起来灰扑扑的,她拿起来看了看,没有放回展柜,而是顺手放在壁炉上方,放在相框旁边。 于是崔安然的目光投向两侧原木的木纹,她用手摸上去,摸到一段特殊的木纹,有细微的突起,她用力按了下去,果然发现最底下的一格缓缓推出一个隐藏起来的暗格。 里面是一叠厚厚的稿纸,卷了起来,用丝带扎紧,时间过得太久,纸张已经泛黄发脆,像失去水分的树叶一般。 崔安然没有任何犹豫和心理负担,立刻拆掉丝带看了起来。 她原本就是为了找到答案,才来到瑞士。 二十多年过去,笔墨已经变色,呈现出一种冷调的青灰色,但从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娟秀字迹当中,崔安然还是看出来了执笔人的热情和急切——这是贺琳藏起来的稿纸。 “最近我的脑子里一直想着一个情境,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很简单,但情感却很浓,可是没有人和我讨论,orson,如果你在就好了,你会告诉我它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崔安然见过冯叙白,在加州的时候。 他们当时正在一起,他们——是指她和贺清池,公寓租在be… 银制相框托在手中很有分量,某些地方已经有些发黑,这是纯度不够高的表现,仔细观察相框的装饰花纹,会发现注模粗糙,不够精致,这不是个贵重物品,和低调但昂贵奢华的内饰并不搭配。 谢家在吃穿用度上不会亏待贺琳,何况在嫁给谢虹飞之前贺琳也是风头正劲的一线女演员,所以这应该是一个礼物,来自爱人的礼物。 贺琳最后的时光就在瑞士度过,甚至很可能就在这间木屋内度过,她困在这里,凝望着窗外的冷杉和雪峰,将银质相框摆在壁炉的正上方。 崔安然收好照片,重新放好相框,对着照片中贺琳的微笑,她也回复了一个同样的微笑。 崔安然回到床边,穿上鹿皮拖鞋,然后更加细致地搜寻整个屋子,她看向墙面。 墙上悬挂着登山者的冰镐和雪镜,以及一整只鹿头,鹿头下方是一列竖着排列的嵌入式展柜,内衬天鹅绒,里面摆着造型各异的动物形态的全钻装饰品,切面在装饰灯的照耀下熠熠闪光。 最下面一层,却只是放着一只黑木雕刻的小鹿,看起来灰扑扑的,她拿起来看了看,没有放回展柜,而是顺手放在壁炉上方,放在相框旁边。 于是崔安然的目光投向两侧原木的木纹,她用手摸上去,摸到一段特殊的木纹,有细微的突起,她用力按了下去,果然发现最底下的一格缓缓推出一个隐藏起来的暗格。 里面是一叠厚厚的稿纸,卷了起来,用丝带扎紧,时间过得太久,纸张已经泛黄发脆,像失去水分的树叶一般。 崔安然没有任何犹豫和心理负担,立刻拆掉丝带看了起来。 她原本就是为了找到答案,才来到瑞士。 二十多年过去,笔墨已经变色,呈现出一种冷调的青灰色,但从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娟秀字迹当中,崔安然还是看出来了执笔人的热情和急切——这是贺琳藏起来的稿纸。 “最近我的脑子里一直想着一个情境,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很简单,但情感却很浓,可是没有人和我讨论,orson,如果你在就好了,你会告诉我它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崔安然见过冯叙白,在加州的时候。 他们当时正在一起,他们——是指她和贺清池,公寓租在 beverly hill,离学校很远,只要进出小心,就不会被人撞见。 电话打来的时候,贺清池正在厨房煎牛排,在平底锅里甩进去一块黄油,慢慢地摁着转动着融化,再放入大蒜和一小支迷迭香,在“滋滋”的 声响中,看着牛排表面泛起一层诱人的焦黄色。 她皱起鼻子吸了一口,然后伸手接过夹子,示意她来接手,提醒贺清池去接电话。 对话简短,贺清池很快回来。 “真奇怪。” 崔安然把燃气关掉:“怎么了?” “有一个导演从内达华开车过来找我,要试镜。” “他怎么知道你的?” “他说他看了那个短片。” “你打算去吗?” “我想知道那会是什么人。”贺清池说,“leo 说那是很有名气的导演。” leo 是他们的朋友,拍摄了他的毕业短片,在电影节播放,贺清池是这部片子的男主角,这是他参演的唯一一部片子,虽然他参加了戏剧社,但是他的未来规划里并没有演员的选项。 他脸上有一股跃跃欲试的羞怯,说话时轻轻咬住下唇,崔安然故意调动起饱满的情绪,放下夹子上前去抱住他的腰,仰起脸来看着他笑道:“天啊,大明星!” 贺清池的耳尖红了。 第54章 崔安然伸出手来捧着他的脸:“这么好看,给我一个人看可惜了。” 掌心中的脸颊也开始微微地发热,贺清池没有急着反驳,只是向右侧开脸,挣脱开,视线也挪开了,可是崔安然的目光追着他走。 他笑着说:“吃醋了吗?那我邀请你来当我的经纪人,以后帮我拒掉所有带吻戏的剧本。” “不。”崔安然摇头,“我要当你的投资人,这样勾勾手就有人把你送到我的房间,白天拍了多少吻戏,晚上就按多少补回来。” “你也太霸道了。” 她勾住他的脖子,双眼直直盯着,很认真地问:“不可以吗?” 贺清池弯腰亲了她一下,含住唇珠,软糯地裹住舔了一口,因此笑了,然后说:“可以。” 不过他又说:“我应该不会去演戏的,我只是好奇,而且只是见一面。” 冯叙白和贺清池简单约了一杯咖啡,在去之前,崔安然在网络上搜索了 orson fung,出来的照片和面前的男人的确对应的上。 男人腼腆、绅士,头发还很黑,但是皱纹已经爬满眼角,并不高,视线同贺清池的肩膀齐平,讲话时要有些吃力地扬起下巴,崔安然和他握了手,感到他的掌心十分厚实。 但那只是一个简单的照面,冯叙白是去见贺清池的,她没有参与他们的私人谈话,当时她对贺琳知之甚少,对谢家的八卦旧事更是不感兴趣。 崔海山和杨悦一直在有意引导崔安然了解和学习悦然的业务,但是逼的不紧,本科读完了还要读研究生,研究生读完再去业务部门轮转,如果女儿不适应,那就找职业经理人再配合也可以。 总之人生是旷野,多探索总是没错的。 时间还有很长,何必去想未来怎么样,反正未来在未来才会到来。 所以当意外发生,未来突然到来时,崔安然并没有充足的准备,她在一个雨夜匆匆回国,贺清池坐下一班飞机追上来,然后分手,然后被推上傀儡的位置,和谢家谈判,和谢青彦签下协议,对外发布订婚消息。 这一切发生在一个月内,随后是四年的努力,悦然脱出泥潭,屹然成功上市。 这段回忆在崔安然的脑海中平滑地闪过,像一串大纲,略过了无数激烈的情绪,砸碎的酒杯,滚烫的眼泪和深深的、深深的茫然,她从来不回想,没时间回头。 太快了,所有事情发生,然后被推着走。 崔安然站在窗前出神,晨风正搬运着钻石尘掠过雪原,远处金绿色极光般的晨晕漫过南针峰,寒风呼啸的声响一点都没有传进室内,室内寂静无声,思绪静静浮动。 在真实触摸到相框上的刻字之前,崔安然对于冯叙白和贺琳的关系只是有一个模糊的猜测,如今猜测坐实,但疑惑更多。 贺清池真正的身世,谢家对他别扭的态度。 可是贺清池在加州读的商科,原本从来没想过要去演戏,他很少提起贺琳,对早逝的母亲没有记忆,那时面对冯叙白的态度全然是个没见过的陌生人。 也许他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 所以谢青彦说贺清池想要,老谢总不给。 但这样也不对,徐素素说贺清池结婚能拿到虹飞对应的股权份额,这一点被交叉验证,她在衣柜里听见过对话,而老谢总说“和当年说的一样”。 当年,一定就是指五年前,也就是说,五年前贺清池就能分到虹飞的股权,谢青彦的说 法和老谢总的不同,也许谢青彦在说谎,但分辨他是不是在说谎没有意义。 有意义的是,他为什么要说谎。 更重要的是,贺清池分到股权的条件是联姻,是为谢家带来实际而长久的利益,徐素素能带来徐家充沛的现金流,那么五年前呢?五年前他要和谁结婚?! 人的呼吸轻轻吐出一层白雾,凝结在玻璃上,指尖触感冰凉,她用手划下两道短线,然后是一道弧形,组成一个笑脸,随后在右下方留下一道字母“h”。 这是贺清池曾经最喜欢留下的符号,他喜欢写便签给她,留下落款,但不留全名,以免被人发现,他以前时常为这样幼稚的小心思而感到得意,而崔安然也一直认为他们掩藏的很好。 但银质的相框上刻下了名字,相爱的痕迹是掩藏不住的,夜莺的曲子会被有心人听到,总有一个人会听到。 如果被人听到,那么回忆就需要被修正,整个事情的真相会截然不同。 如今细想,崔安然发现她竟然并不真正清楚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需要找到答案。 不仅是关于贺清池。 同样也关于她自己。 房门被叩响,崔安然用掌心抹掉字迹,握紧一层冰冷的水雾。 管家没有开门进来,只是隔门礼貌地邀请:“崔总,小谢总请您下去吃早餐。” “好,我知道了。” 陈锦和抱着一个大纸袋进了门,从里面掏出品种丰富的各类早餐,在餐桌上依次摆好,然后在公寓复杂的布局和构造里面寻找起他的艺人来。 客厅里一片狼藉,空酒瓶横七竖八地散落着,瓶身的塑料纸在清晨的微光中五彩斑斓地闪烁着,乔安娜蜷缩在沙发上,像一只受伤后躲起来的小动物。她的头发肆意地铺散在沙发扶手上,偶尔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呓语,身上随便裹着一张毯子,一大半已经拖沓落在了地上,陈锦和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看见几缕发丝黏在她苍白的脸颊上,随着微微急促的呼吸起伏,他动作轻柔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乔安娜颤动着睁开眼,陈锦和的语气十分生硬。 “起来吃早餐。” 乔安娜打了个哈欠不动:“你不是在越城吗?” “听说五个助理都叫不动你起来吃饭,只好我来。” “有什么可吃的?”乔安娜转动眼珠,仍然慵懒地斜躺在沙发上,细长的双腿叠放,身体曲线优美而流畅的呈现出来。 陈锦和不为所动,只看着她的脸,她的气色很不好。 “你必须吃饭。” “你买了什么?”乔安娜说,“我要吃煎得嫩嫩的班尼迪克蛋,鲟鱼籽酱酥皮薄片小面包,还要北海道明太子,要吃春卷、炸团子,原汤牛肉熬出来的米粉,蓝山咖啡,锡兰红茶,还有现打的豆浆和果汁。” 陈锦和站起身来:“都有。” 他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拖起来,她气急败坏地踢了他好几下:“胡说八道!” 乔安娜被拖着去了餐厅,一路闹着叫喊,然后忽然就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她看着满桌的早餐,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锦和按着她的肩膀坐在桌前,细致地为她摆上餐具,像照顾一个大小姐一样,平心静气,接受所有无理的要求。 乔安娜撑着下巴:“阿 joe,说句实话,你该不会给我当过助理吧?” 陈锦和动作一顿,说道:“是。” 然后根本不给乔安娜任何开玩笑缓和的机会,他马上接着说:“但是你不记得了,是吗?” “我会想起来的!” 陈锦和一声冷笑。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者 01-31 过年好! ??42 两个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陈锦和确信乔安娜永远也不会想起来的,她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如浪潮般涌过,她不可能记住每一朵浪花,除非十分特别。 而他并不特别。 何况他只做了一周左右。 既然这一周左右的时间都没能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任何痕迹,那么更之前酒后的那一面更是无从提起,他也绝不会提。 那支表。 乔安娜想起那支表来,她慢悠悠地绕着头发说:“阿joe呀,帮我开一支早餐酒,大早上吃这些,怪腻的。” 陈锦和给她倒了一杯红茶放在面前:“你还是清醒点好。” 冷不丁的,乔安娜抓住他的手,摘掉他的袖扣推上去,细细地看了一遍,这是她的表,秦裕程送给她的,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是我的表。”乔安娜咬着舌尖轻轻笑,故意道,“你偷的? 所以辞职跑了,难怪我不记得你。” “你送的。” “那我一定是喝醉了。” 餐勺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放下餐具,专注地盯着陈锦和,她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影子,他的瞳孔是她的镜子,她甚有心情的换了个姿势,撑着下巴,几缕发丝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 她在等他揭开秘密,她了解男人,他一定会说的。 可陈锦和神色平静,双眸像一面平湖,波澜不动,他真的只是一枚镜子。 “嗯。” 然后没有然后,他抽回手,拿起一片吐司,并且搅动牛奶里的燕麦片,他也没有吃饭,下了飞机就直接来了这里。 乔安娜撇了撇嘴角:“你还要吊我多久的胃口?” “被人拒绝就这么难以接受吗?你和男人就只有这一种合作模式?不把人睡到手就誓不罢休,能不能把这份气势用在工作上!”陈锦和两道浓眉深拧,语气十分严厉,松手把勺子扔进牛奶碗里,瓷勺一声脆响。 “可是你一直带着我的表啊,这让人怎么不好奇。” “因为很贵,没有别的原因,别这么自恋。” 乔安娜反而弯着眼睛笑了,她一点都不生气,两只手都捧在自己的脸上,搅动着舌尖挑动黏腻的尾音,不紧不慢地说:“哎呀,大名鼎鼎的金牌经纪人陈锦和生气了,阿joe,和你合作之前我也打听过一圈,所有人都说你脾气好又圆滑,聪明而且谨慎,… 第55章 陈锦和确信乔安娜永远也不会想起来的,她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如浪潮般涌过,她不可能记住每一朵浪花,除非十分特别。 而他并不特别。 何况他只做了一周左右。 既然这一周左右的时间都没能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任何痕迹,那么更之前酒后的那一面更是无从提起,他也绝不会提。 那支表。 乔安娜想起那支表来,她慢悠悠地绕着头发说:“阿 joe 呀,帮我开一支早餐酒,大早上吃这些,怪腻的。” 陈锦和给她倒了一杯红茶放在面前:“你还是清醒点好。” 冷不丁的,乔安娜抓住他的手,摘掉他的袖扣推上去,细细地看了一遍,这是她的表,秦裕程送给她的,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是我的表。”乔安娜咬着舌尖轻轻笑,故意道,“你偷的? 所以辞职跑了,难怪我不记得你。” “你送的。” “那我一定是喝醉了。” 餐勺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放下餐具,专注地盯着陈锦和,她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影子,他的瞳孔是她的镜子,她甚有心情的换了个姿势,撑着下巴,几缕发丝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 她在等他揭开秘密,她了解男人,他一定会说的。 可陈锦和神色平静,双眸像一面平湖,波澜不动,他真的只是一枚镜子。 “嗯。” 然后没有然后,他抽回手,拿起一片吐司,并且搅动牛奶里的燕麦片,他也没有吃饭,下了飞机就直接来了这里。 乔安娜撇了撇嘴角:“你还要吊我多久的胃口?” “被人拒绝就这么难以接受吗?你和男人就只有这一种合作模式?不把人睡到手就誓不罢休,能不能把这份气势用在工作上!”陈锦和两道浓眉深拧,语气十分严厉,松手把勺子扔进牛奶碗里,瓷勺一声脆响。 “可是你一直带着我的表啊,这让人怎么不好奇。” “因为很贵,没有别的原因,别这么自恋。” 乔安娜反而弯着眼睛笑了,她一点都不生气,两只手都捧在自己的脸上,搅动着舌尖挑动黏腻的尾音,不紧不慢地说:“哎呀,大名鼎鼎的金牌经纪人陈锦和生气了,阿 joe,和你合作之前我也打听过一圈,所有人都说你脾气好又圆滑,聪明而且谨 ???? 慎,贺清池这么麻烦的人陆总都敢塞给你,你要一直是这个脾气,我看是陆总看走了眼。” “是你看走了眼。”陈锦和冷淡地说,“你对男人的认知有问题,又太自恋,围着几个烂人打转,白白浪费十年。” “海威科技,秦裕程投资的实验室。”乔安娜突然说,“你骂我的样子让我想起来了。” 她眼睛亮了起来:“十年前!” “天啊阿 joe……”然后她轻轻地说,“你该不会是为了我入行的吧。” 陈锦和的神色暗了下去,全身的血液倒流。 空气凝固,无声无言,乔安娜十分安静,陈锦和把面包放在嘴里像一块干海绵那样咀嚼,艰难地吞下去,后知后觉的才喝下牛奶,然后开口:“我们该聊点正事。” “嗯。”乔安娜说,“我要拍冯叙白的那个本子。” 在陈锦和说话之前,乔安娜抢先道:“我要拍,我可以投自己的钱进去。” 她把餐盘拨到一边,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的蜷曲成拳:“就算票房不好我也认了,我也不怕亏钱,我就是要演,我知道你心里看不起我,很多人都看不起我,秦裕程捧了我十年,也许没了他我就是什么也不是,可我小时候也很有灵气的,我也很会演戏的……” 她声音低了一点,变轻了:“阿 joe,我想做个演员。” 陈锦和垂了下眼睛,很轻的吐出一口气,像是一个单纯的动作,又像是叹气:“你觉得我一定会不同意?” 乔安娜愣了一下。 “我也想让你有戏拍,但我要考虑的是你的商业价值,你拍的偶像剧太多了,大导演有顾虑不愿意用,小导演会掉咖,票房差不要紧,但是不能一无是处,咖位掉下来再上去就难了,冯叙白确实是个好选择,他不在华语导演的评价体系里,外国的月亮比较圆,这个架子真的能搭起来的话,不会太难看,而且还有贺清池,应该可以拉到不错的招商。” “看来清池真的说动你当制作人了。” “我没答应。” 乔安娜浅浅抿了一下嘴角,心中动容:“你没拒绝就是答应了。” “剧本我还没看完,贺清池只给了我一半。”陈锦和侧过脸,目光幽深,“安娜,你选了什么结局?” “遗忘。”乔安娜说,“两个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就该回到各自的时代去,相见不如怀念,怀念会随着时间褪色,但是整个过程都是美好的。” 陈锦和点点头:“你说得对。” “你选的哪个?” “和你一样。” “你说谎。” 乔安娜笃定地看着陈锦和。 他无法否认。 十年前,陈锦和跟着导师做课题研究,几乎不看电视剧,不关心娱乐圈,秦裕程的饭局之所以会有他参与,是因为他是实验室的主力,老师负责拿项目拉经费喝酒,他负责介绍。 乔安娜当然很难想起来,当时的陈锦和瘦瘦高高,眼神很凶,不笑的时候十分凌厉,长得还可以,但是土得要命,和现在完全不是一个人。 现在的他笑得太多了,脾气柔顺,这叫人怎么记得起来。 她是去兴师问罪的,秦裕程答应她要结婚,但出尔反尔,她冲进了包厢,对着姓秦的就是一个耳光。 陈锦和当时正站在旁边敬酒,错身之间差点被她撞翻,他没看清来人,却闻到抬手之间若隐若现的香气,随后满杯的白酒被撞泼在他身上,在格子衫上洇出一大片深色痕迹,酒气和火气一起刺鼻而来,他瞪着人,乔安娜因此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十分随意,很快滑过,她没有说对不起。 她那时候多么年轻,多么美丽,谁都不放在眼里,黑色修身连衣裙随便一裹就是绝色,露出来的皮肤雪白,颈间一条纤细的钻石项链,水滴形状的吊坠落在胸前的起伏的峰间,卷发随意地垂落在一侧肩膀,看人一眼就能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么漂亮的人,嘴里嚷出来的话却十分不雅,秦裕程当时也很爱她,这样被驳面子也哄她,约下一部戏,答应了买新车新衣服,再买一支百达翡丽。 乔安娜最后竟是被哄好了。 没有脑子的小明星,陈锦和这样想,好乱的圈子。 不过他回去还是搜了搜乔安娜,发现她非常红,不是小明星,是大明星,师弟听说饭局见到大明星,非常羡慕,托他下次一定要到签名。 陈锦和答应了,没说上次撞见的狗血戏码,不想乱传八卦,也怕师弟女神幻灭。 可他下一次见到乔安娜的时候,她已经醉得很厉害,两腮泛起粉色,眸子里有淡淡的水雾,他在她身旁站了很久,她喊他:“喂!” “我要威士忌。”乔安娜反手倒置空杯,“还要一片柠檬。” 陈锦和道:“你喊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助理。” 乔安娜把杯子塞进他手里:“快去,等你回来我就给你签名,再给我买包烟。” 陈锦和闷不做声地把杯子扣在桌旁,扭头就走,乔安娜指着他的背影翘起指头:“裕程,把这个人赶出去!” 陈锦和的导师赶来,和秦总一通解释,秦裕程很体面地让乔安娜道歉,乔安娜笑嘻嘻地说:“我以为他是混进来的粉丝呢。” 然后就没了。 这就是个小插曲,解释开了就没事了,陈锦和没喝酒,导师去应酬,他一个人坐在席面,乔安娜转了一圈,又拿一个空杯在他面前摇动两下:“这次能帮我倒酒了吗?” “我不是你的助理。” “我都道歉了,怎么还发脾气,真不可爱。” 一众人西装革履,就陈锦和一个学生穿着局促而格格不入的短外套,她只是太无聊了,所以拿他来寻开心,他冷眼瞧人:“对不起都不说也能叫道歉吗?” “对不起,亲爱的。”她说,把手上的百达翡丽摘下来丢进杯子里,迎着他的目光忽然向前,几乎吻上他的嘴唇,气音吹在他的脸颊,陈锦和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裤腿。 “送给你,换一杯酒,好吗?” 陈锦和板住桌角向后仰去,浑身的血液都涌到头顶,会所里的灯光晦暗不明,可他脸上的表情当然有趣极了,乔安娜咯咯的笑了起来。 他又被戏弄了,更该愤怒的,可他的呼吸急促,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走了。 机械动力的高材生,入行做了助理,不过是一年以后,乔安娜就已经失去记忆,对他完全没有一点印象,一周之后,陈锦和辞职,没有回到实验室。 第56章 他的人生从此被扭曲了。 ??43 绝对不会做那种女人 崔安然跟着管家的引导下楼,谢青彦已经等在桌边,穿着规整的西装三件套,袖扣镶有祖母绿宝石,在炉火的映照下隐隐闪烁着微光,桌旁的随身设备上显示着浮动的股价,不过他的视线却不在上面。 他看着窗外,窗外是森林、雪地与冰原,晨光穿透松林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崔安然在桌旁坐下,没有和谢青彦打招呼,橡木长桌经历过岁月的洗礼,打磨出温润光泽,新鲜出炉的黑面包散发着麦香,搭配当地特色的奶酪和新鲜采摘的树莓果酱,放在手工制作的陶器中,下放垫着亚麻餐巾,旁边摆着烟熏火腿、煎蛋和蓝莓利口酒。 崔安然拿起餐刀,切出两片薄薄的火腿,做了两份三明治,然后倒了两杯酒。 她动作细微,没发出什么声响,谢青彦在落地窗上看见了晃动的人影,转过身来,崔安然把餐盘放在他面前,淡淡一笑,嘴角的梨涡浅浅的浮动一下,很快消失。 这一笑让他出神。 “小然。”谢青彦开口道,“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崔安然神情自若的喝酒:“你是指什么呢?” “已经冷静了一段时间,现在难得有时间、有空间,我们该好好谈谈,我们一直没有好好谈谈。”谢青彦说道,“那天我到你家找你就是想问你,可最后也没有机会说完。” 崔安然认真地点头:“青彦哥 ,你说。” “我想不通为什么是谢青迟,他是为了报复我,可你呢?小然,你是为了什么?” 崔安然轻轻晃动水晶杯里的酒液,抿了一口:“我那天喝醉了。” 然后就没了,她用黄油刀抹果酱,又切下一片黑面包,放进嘴里吃起来,谢青彦看她这样,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他应该十分生气,但实际上并不。 “我一直觉得你像个小女孩,安然,实际上我不该这么认为,我常常听悦然的员工评价你细致、冷静,压迫感很强,但所有人看老板都是这个感 ?????? 觉,你也有必要呈现出这种感觉,但私下里不一样。” 他说:“你早就不爱喝热可可了,是不是?” 崔安然的回答是:“我不关心别人怎么看我。” “五年前你来找我,坐在我的办公室里,眼泪蓄在眼睛里,还没滴下来我就心… 崔安然跟着管家的引导下楼,谢青彦已经等在桌边,穿着规整的西装三件套,袖扣镶有祖母绿宝石,在炉火的映照下隐隐闪烁着微光,桌旁的随身设备上显示着浮动的股价,不过他的视线却不在上面。 他看着窗外,窗外是森林、雪地与冰原,晨光穿透松林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崔安然在桌旁坐下,没有和谢青彦打招呼,橡木长桌经历过岁月的洗礼,打磨出温润光泽,新鲜出炉的黑面包散发着麦香,搭配当地特色的奶酪和新鲜采摘的树莓果酱,放在手工制作的陶器中,下放垫着亚麻餐巾,旁边摆着烟熏火腿、煎蛋和蓝莓利口酒。 崔安然拿起餐刀,切出两片薄薄的火腿,做了两份三明治,然后倒了两杯酒。 她动作细微,没发出什么声响,谢青彦在落地窗上看见了晃动的人影,转过身来,崔安然把餐盘放在他面前,淡淡一笑,嘴角的梨涡浅浅的浮动一下,很快消失。 这一笑让他出神。 “小然。”谢青彦开口道,“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崔安然神情自若的喝酒:“你是指什么呢?” “已经冷静了一段时间,现在难得有时间、有空间,我们该好好谈谈,我们一直没有好好谈谈。”谢青彦说道,“那天我到你家找你就是想问你,可最后也没有机会说完。” 崔安然认真地点头:“青彦哥 ,你说。” “我想不通为什么是谢青迟,他是为了报复我,可你呢?小然,你是为了什么?” 崔安然轻轻晃动水晶杯里的酒液,抿了一口:“我那天喝醉了。” 然后就没了,她用黄油刀抹果酱,又切下一片黑面包,放进嘴里吃起来,谢青彦看她这样,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他应该十分生气,但实际上并不。 “我一直觉得你像个小女孩,安然,实际上我不该这么认为,我常常听悦然的员工评价你细致、冷静,压迫感很强,但所有人看老板都是这个感觉,你也有必要呈现出这种感觉,但私下里不一样。” 他说:“你早就不爱喝热可可了,是不是?” 崔安然的回答是:“我不关心别人怎么看我。” “五年前你来找我,坐在我的办公室里,眼泪蓄在眼睛里,还没滴下来我就心软了。”谢青彦看着崔安然,“是你长大了,改变了,还是那个时候我就没有真正看懂你?” 崔安然放下面包:“青彦哥,我听你的,已经结束了。” “我现在说的不是结束,我现在问的是开始!”谢青彦提高音量,随后吸了一口气,指腹捏住袖扣,滑过包边圆润的钝角,微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下来,越过桌面,他一伸手就能握住崔安然的手,但是只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喜欢谢青迟什么?脸吗?还是他听话?”他低声问。 谢青彦握得不实,并不痛,崔安然没有挣扎,她安静地同他对视,这是一种尊重,然后她说:“谈感情是一种筹码,青彦哥,你要换到我多少愧疚才够?” “直接谈吧,我们直接转化成条款来谈,这样更好。”崔安然说,“效率更高。” 听到这话,谢青彦骤然松手,神色惊异。 “你那时候的眼泪是假的吗?” “你那时候的心软是真的吗?” 这样说着,崔安然笑了一下,慢慢继续讲下去,声音和缓:“我那时候没有办法,只能去找你,人情急之下当然是会哭的,然后你直接拿出来打印好的协议。” 她比了一个手势:“这么厚一叠。” 崔安然把笑容收了起来,在软布上擦拭餐刀,抹掉上面浆果鲜红色的痕迹:“我们都别装了,也不用谈谢青迟,我们就谈我们。” 管家带着侍者继续送餐,揭开餐盖,松露炒蛋的热气带出这种新鲜菌类强烈而浓郁的香气,甜品是华夫饼和山毛榉蜜饯,搭配枫糖,装在精致的银壶中。 一同送上来的还有谢青彦的雪茄,他剪开吸了一口,十指做梳,梳理了一下额发,反而使几缕发丝贴不住发胶,弯着弧度落了下来。 烟雾盘旋,这让他的神色显得柔和了一些。 谢青彦把雪茄夹在指间,不再盯着崔安然看,反而似有似无地扫过窗外的冰峰,眉眼冷淡地垂着:“那么就谈我们。” “五年前你还不够成熟,学都没上完匆忙回国,董事会逼你爸爸下台,你是被硬推上来的,杨阿姨希望用这种方式守住你们家的位置,却忘了考虑你,小然,你只是个学生,还没有厮杀过,你能找到的办法很少,提前想到这一点是很简单的。” “你只能找我,结婚是最简单的绑定方式,我做了些准备,仅此而已。” 崔安然不轻不重地插了一句:“我还可以找谢青迟。” “他不是谢家的继承人!” 谢青彦突然转过脸来低吼,手臂微微颤抖,他克制着情绪和力道,身形虽然不动,但紧绷的手背暴起青筋,指间的雪茄弯折起来,一字一句道:“你只能找我。” “我们从小就认识,安然,最合适的是我,你只能来找我。” “当初我说时间到了就可以分开,如果你爱上别人就可以分开,是因为尊重你,也是怕太贸然吓到你,但是你现在不是小女孩了,你该重新考虑……” “什么人才是最合适的。” 雪茄弯折的角度渐渐恢复,谢青彦的语速和状态也平稳下来:“这五年我们相处得很好,我们合作得也很好,我们不该离婚,如果你没有爱上什么人,那就应该是我,我们总能找到共同的目标和利益,我们可以一起把时间花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 “素素以前一直很担心徐叔叔要她嫁给你。”崔安然突然说。 她说完,喝完了最后一点蓝莓酒,然后又倒了一杯。 “早餐别喝太多酒。”谢青彦这样说着,将热牛奶推了过来,然后说,“她纯粹是想多了,我不会看上她,契合是很重要的,徐素素和谢青迟是一类人,他们的脑子是一团浆糊,当个漂亮的小废物就行了,提供些什么……” 他微微皱眉去想那个词,想到后眉眼舒展开了:“……情绪价值。” 崔安然若有所思:“婚姻只需要共同的目标和利益都够了吗?” “当然,不然呢?” “那么生理需求呢?” 倒枫糖的手停在半空,谢青彦的动作顿住,瞳仁放大一瞬,随后他放下银壶,手覆在她的手背,摩挲着细腻肌肤,两指环住可以带住一枚婚戒的指根,低声笑了:“当然也可以,我们可以更亲密。” “也许我比青迟更好,要试试吗?” 崔安然抽动手指,以一个挂住杯耳的动作离开了滚烫掌心:“对我来说,亲密关系是排他的。” 第57章 谢青彦知道她意有所指:“舒窈。” 他讲完竟笑了一下,嘴唇轻抿:“你是在吃醋吗?如果是,那么……” “再也不会有舒窈。” 崔安然握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杯底磕在瓷盘上,秀眉深蹙,目光锁住眼前的男人,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爱她吗?” 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随后恢复了散漫的不在乎,谢青彦道:“不要做那种女人。” 不要做那种女人,去纠缠爱和不爱,为了远处寒冷不可及的雪山,在冰原中跋涉,消磨了时光,放弃了利益,崔安然说:“我绝对不会。” 谢青彦露出欣赏的目光:“那很好。” 他拨开桌面的餐盘,从花束阴影下拿出黑丝绒礼盒打开,硕大而艳丽的红宝石宛如凝固的鲜血,散发着浓郁而炽热的红色光芒,几乎完全淹没了镶嵌着细钻的戒托。 他拿出那枚戒指 ???? 。 “我们应该在一起,安然,我们是同一类人。” 一声闷响突然而起,崔安然下意识看向窗外,那是雪层断裂的声响,松枝上的新雪落在地上,与此同时,放在餐盘旁的手机屏幕一闪,她扫了一眼,心脏揪紧了。 “清池出事了!” 崔安然喊了一声,随即在谢青彦持续的注视中稳住身形,紧握住木质扶手的手指慢慢松开,将手机的方向转向谢青彦:“他的经纪人发来的,要处理一下吗?” 谢青彦看完消息立刻放下雪茄,拿走手机回拨,看着窗外雪白的冰原,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 除去必要的夜戏,周冉再没有被排到早上的通告,如果需要分组拍摄,那么更早开工的总是贺清池。 她不是不心虚,她只是干女儿,可贺清池是亲儿子,如今这待遇颠倒,事出反常,总让人心里不安。 她去问周意满,周意满却不回答,只耷拉着眼皮说:“我管不了,也不知道。” 周冉说:“老谢总只是把我当女儿,他对我很亲切,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意满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哦,那你遇到贵人了,周冉,大福气,我能跟着你沾光,真谢谢您。” 周冉被讽得脸上红红白白,耳尖很烫,眉毛一蹙,十分生气,压着嗓子咬牙道:“你们都不信就算了。” “信。”周意满收起脸上的表情说,“老谢总请你去打高尔夫,衣服已经送到房间,周小姐,请吧,请去换。” 周冉声线略虚:“满哥……你不去吗?” “我不配。”周意满心平气和地说,“老谢总并没有邀请我。” 周冉回到房间,衣服已经放在床尾,车已经等在楼下,她拿起来试了试。 弹性面料紧绷在饱满的臀部,勾勒出臀型,裙裤非常短,露出整条修长白腿,上身同样是紧身版型,周冉拉起拉链,发现卡住了一截,卡在胸口,内衣的边缘露了出来,她又使劲拽了一下,没动,仔细一看,原来是衣服设计只到那里。 她看向镜子,眼神触碰到自己身上所有裸露的地方,很快移开了。 她脱下衣服,重新穿上毛衣和长裤,握着手机开始构思,心里乱哄哄的不成词句,她想要么说自己生病了,或者是明天有重头戏,想好好读剧本。 正这样想着,房门敲响,她只好去开。 老谢总的司机等在门口:“周小姐,可以走了吗?” 周冉窘迫地站着,欲言又止地支吾起来。 司机站得笔直,面无表情的叉着手,他做过这种事不止一次,面前的年轻女孩往往都是同一个反应,这个时候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盯着她们。 站着,然后等着。 最终,周冉轻轻说:“走吧。” ??44托你的福我死定了 周冉穿着棉服,手里提着香奈儿的纸袋跟着司机下楼,这是她最近收下的礼物之一。 司机按要求把周冉送到了室内高尔夫球场,极高的天顶上均匀地洒下灯光,照亮了整个场地,脚下是触感真实的人造草皮,能够完美模拟不同坡度和草地的状况,室外寒风刮过,室内温度却很高,周冉感到自己的后背和额前都渗出汗来。 她穿着灰扑扑的棉服,感觉自己像这种宏大的现代设施中的一只小老鼠。 司机指了指老谢总的位置,然后转身走了,周冉慢慢走上前,谢虹飞持杆站在发球区,见这只灰扑扑的小老鼠靠近,笑着调侃道:“给你买了那么多套衣服,都穿腻了?” 周冉把纸袋放下,轻轻说了声:“谢总。” 纸袋里的套装已经被拆封过试过,看起来是胡乱卷起来塞进去的,谢虹飞撇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没变,轻描淡写地说:“不喜欢?” 周冉垂着眼睛缩进自己的衣领,小声说:“还给您。” 谢虹飞又笑了一声,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干爹给你挑了这么多件,你每次都高兴得不得了,就这件不喜欢啊?” 这称呼的重音刺激到了周冉,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谢总,我都……我都还给您……现在还不了的……我先,我先欠着行吗?我一定挣钱还给您……” “今天是怎么回事,说些怪话。”谢虹飞放下球杆向周冉走去,十分疼爱和善的模样,他伸手摸向鸡蛋白一样的脸,爱不释手地蹭了蹭,抹去周冉脸上的汗水。 周冉感受到粗粝的掌纹摩过,她像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不动,眼圈微红,嘴唇嗫嚅:“谢总……” 动作加大,老人的手在柔滑的肌肤上摩擦,擦出红痕,忽然向下,伸进衣领中,周冉僵直着不动,谢虹飞从她脖子里拉出那条祖母绿宝石的项链,托在掌心掂了掂,似笑非笑道:“干爹对你不好吗?买的衣服好还,带你吃的东西,摆的排场怎么还?干爹的心意怎么还?” “你吃的时候,收的时候,摆排场的时候,不都很高心吗?现在怎么不喜欢了?今天拍戏拍昏了头?” 谢虹飞厉声训斥,周冉哭了起来,语无伦次:“谢总……我……” “好了好了。”谢虹飞猛然变… 周冉穿着棉服,手里提着香奈儿的纸袋跟着司机下楼,这是她最近收下的礼物之一。 司机按要求把周冉送到了室内高尔夫球场,极高的天顶上均匀地洒下灯光,照亮了整个场地,脚下是触感真实的人造草皮,能够完美模拟不同坡度和草地的状况,室外寒风刮过,室内温度却很高,周冉感到自己的后背和额前都渗出汗来。 她穿着灰扑扑的棉服,感觉自己像这种宏大的现代设施中的一只小老鼠。 司机指了指老谢总的位置,然后转身走了,周冉慢慢走上前,谢虹飞持杆站在发球区,见这只灰扑扑的小老鼠靠近,笑着调侃道:“给你买了那么多套衣服,都穿腻了?” 周冉把纸袋放下,轻轻说了声:“谢总。” 纸袋里的套装已经被拆封过试过,看起来是胡乱卷起来塞进去的,谢虹飞撇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没变,轻描淡写地说:“不喜欢?” 周冉垂着眼睛缩进自己的衣领,小声说:“还给您。” 谢虹飞又笑了一声,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干爹给你挑了这么多件,你每次都高兴得不得了,就这件不喜欢啊?” 这称呼的重音刺激到了周冉,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谢总,我都……我都还给您……现在还不了的……我先,我先欠着行吗?我一定挣钱还给您……” “今天是怎么回事,说些怪话。”谢虹飞放下球杆向周冉走去,十分疼爱和善的模样,他伸手摸向鸡蛋白一样的脸,爱不释手地蹭了蹭,抹去周冉脸上的汗水。 周冉感受到粗粝的掌纹摩过,她像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不动,眼圈微红,嘴唇嗫嚅:“谢总……” 动作加大,老人的手在柔滑的肌肤上摩擦,擦出红痕,忽然向下,伸进衣领中,周冉僵直着不动,谢虹飞从她脖子里拉出那条祖母绿宝石的项链,托在掌心掂了掂,似笑非笑道:“干爹对你不好吗?买的衣服好还,带你吃的东西,摆的排场怎么还?干爹的心意怎么还?” “你吃的时候,收的时候,摆排场的时候,不都很高心吗?现在怎么不喜欢了?今天拍戏拍昏了头?” 谢虹飞厉声训斥,周冉哭了起来,语无伦次:“谢总……我……” “好了好了。”谢虹飞猛然变脸,把周冉拉进怀里,“跟你开玩笑呢,这里这么热,难免情绪激动,快脱衣服,乖,听话。” 他剥开她的棉服,像撬开蚌壳,手臂像老树根一样搂住纤细的腰肢,周冉被圈得死死,吸入浑浊的鼻息,却不敢动,哭得更厉害了,这是个足以当她父亲甚至祖父的老男人,盘根错节地缠绕在她身上。 老男人抱住少女,吸住樱唇,像吮吸花瓣一样吸出汁水,周冉的眼泪流进嘴里,她尝到咸味和苦味,她最初想要的不是这种生活,她想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谢总。” 司机去而复返,站在稍远距离提醒,谢虹飞把人放开,皱眉问了句:“什么事?” 周冉擦了擦嘴和眼泪,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背过身去,听见司机低声汇报:“小谢总来电话说,迟少爷出事了……” 第58章 谢虹飞一惊,手猛颤一下,高声问道:“死了还是伤了?” “受伤。” “哦。”谢虹飞缓了口气,骂道,“不省心的东西。” 话虽如此,谢虹飞眉间拧成川字,叹了口气,还是说:“在哪躺着?什么医院,用的哪家的医生?” 司机一一回答,谢虹飞甩甩手:“走,去看一看。” 他直接抬脚,走了两步又回头,点了点人说道:“顺便把小冉一起 ?????? 带去。” 司机于是礼貌喊了声“周小姐”,周冉哑声答应。 她又擦了擦嘴,继而整理头发,从地上捡起棉服,这才迈开脚步。 香奈儿的纸袋就留在原地。 此时此刻,贺清池的经纪人陈锦和正在万里高空,他接到消息,紧急从北京赶到越城,尚未落地,面上平静如水,实则忐忑不安。 然而相邻的座位里,乔安娜正带着一副大墨镜对着镜子补口红,飞机已经进入平流层,她的手很稳,头等舱的空姐欲言又止地看了半天,乔安娜非常了然地朝她一笑。 空姐鼓起勇气问道:“安娜……你是乔安娜吗?” “当然是我。” “我蛮喜欢你的!哇……”空姐伸出手来,“你好美,真人又白又瘦。” “要合影吗?” “可以吗?” “可以,来。”乔安娜笑颜如花,娇矜地和人握了握,起身在过道站好,空姐要去找同事帮忙,乔安娜说不用。 她戳了戳陈锦和:“这位路人男士想必非常愿意帮忙。” 空姐有些迟疑:“这位先生……” “可以,我给你们拍。”陈锦和伸手来拿手机,“其实我是她经……” “他是我朋友啦!”乔安娜大笑着打断,把手机接了过来,在自己手中转手,塞进陈锦和手中,手指摩擦着相触。 她站在空姐身边,摆出非常习惯而熟悉的营业姿势。 小插曲过后,乔安娜回到座位继续带上墨镜。 陈锦和对着手机屏幕一脸凝重,乔安娜凑了过来,把墨镜推到头顶。 “哎呀,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陈锦和熄灭屏幕,轻轻咬了咬牙,他很有些后悔,但是没说出口,只说:“我会被你害死。” 乔安娜不以为然:“又怎么样?我跟你讲啦,贺清池这种都是我用烂的招数,故意把自己搞病搞伤,惹人心疼,惹人去看他,再趁机提点条件,撒撒娇,就这种把戏。” 她压低声音,噙着笑意:“不过招数虽然烂,却总是好用的,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情趣罢了,不拉拉扯扯上上下下,迟早要腻的,总是听话的情人有什么趣味?你不懂。” 陈锦和道:“我是不懂。” 乔安娜看了一眼他的表情,没说话,两个人同时沉默,脸色都不大好,乔安娜想起上飞机之前发生的事。 她睡到中午,陈锦和来找她,他们本来在吃早饭,然后讨论剧本,然后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想起了她曾见过陈锦和的第一面,他们之间忽然有了长长的过去。 十年,这个人为了她入行,在她鲜花着锦得意洋洋的时候不出现,在她意气风发众星捧月的时候不出现,偏偏只在她被人厌弃时出现,而她甚至都不记得他! 所以陈锦和怎么会选互相遗忘的结局,他的谎言被戳破,紧紧抿着唇,乔安娜忽然就向前扑去,陈锦和竟然没愣在原地,而是站了起来。 乔安娜不甘示弱,跟着站了起来,踮着脚尖,拉住他的衬衫领子,硬是吻了上去。 嘴硬的人嘴唇通常都很软。 浅浅一碰,他轻轻颤了一下,然后冷着脸后退,离开了她的唇。 乔安娜气得大叫:“陈锦和!男人如果拒绝过我两次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姓秦的也一样,你是第一个!你给老娘再躲一个试试看!” 她落下脚尖,死命拽着他的领子,这次他终于低头,气息和吻一起覆盖住她的嘴唇,但是睁着眼睛,乔安娜使劲向后一推。 陈锦和这么高的男人,骨头软了一样,跌坐回椅子,乔安娜捧着他的脸,一只膝盖压上他的大腿,她使劲勾住他的舌尖,这人终于闭上眼睛,带着百达翡丽的那只手握住她的腰身,开始用力把她按向自己。 他用得力气很大,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了,乔安娜有点被弄疼了,不过还挺兴奋的,她有好几个月没有做爱了。 陈锦和的手机响了,作为经纪人他的手机基本上是 24 小时开机不静音,响得像个炸弹一样,乔安娜敏锐地感觉到陈锦和的动作一顿,先发制人地松开手:“我去接!” 她跑过去了,听完之后得意洋洋地跑回来说:“我帮你处理完了。” 陈锦和脸上露出空白的表情。 她接着压在他身上,双手向下摸,他有热烈反应,但是太生涩。 乔安娜拉住陈锦和的腰带向外扯,陈锦和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他望着她,眸光幽深,声线暗哑。 “这算什么?” “什么算什么?”乔安娜反问,“你以为这是上门做客吗?要敲门,要礼貌,要问我可以进来吗,我的天啊,完事了是不是还要说谢谢啊?” 她很亲切,气音融融的:“不用谢,阿 joe,做就做了,别客气……” 他推开她起身,乔安娜被掀开在一旁,咬着牙:“陈锦和!第三次!” “我要处理工作。” 她狠狠骂完脏话,狠狠拉上自己胸口的拉链:“死处男,再别想碰我!” 而陈锦和神色复杂的转过身来:“你拿我手机都发了什么?” “贺清池受伤了啊,我帮你发给崔安然,不用谢。” “是不用谢。”陈锦和说,“托你的福,我死定了。” 乔安娜盘起手臂,一边眉毛挑起:“那你想怎么样?” 陈锦和咬了咬牙,闭了闭眼,又睁开,叹了口气。 “不怎么样。” 乔安娜到现在都不知道贺清池的真实身份,可是陈锦和知道,他在飞机上沉默不语,就是在想到底该怎么办。 已知崔总和小谢总在一起,都在瑞士,老谢总正在越城,周冉是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唯一的助理小琪已经辞职了,原因还和他有关,而他跑来北京,贺清池身边无人照顾。 各方都很难交代,他应该是死定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联系上贺清池本人,根据医院的消息,贺清池已经醒了,只是没有回他的消息。 没办法获得第一手消息,这很要命。 贺清池只回复了一个人的消息,在他的微信置顶,有人锲而不舍地拨打语音,未接后发了五条同样的消息。 “告诉我你没事。” 麻药劲儿没过,头脑昏沉,贺清池抬手摁下两个字,就又蒙着被子睡了过去。 “没事。” ??45 从一个泥潭陷入另一个泥潭 陈锦和落地后立刻接到了老板来电,陆鸣东转告了和谢家之间的沟通,然后授权他全责处理——意思是过去挨骂。 语音忙线不断轰炸,交错着是小谢总、老谢总和崔总,同时他见缝插针地和制片和副导联系了解复盘情况,贺清池一直不接电话。 他在急速行驶赶往医院的路上就在后座架起电脑,排开几部手机,乔安娜此刻乖巧,对着窗外托着腮,像是在想着些什么,她终于知道贺清池是谢家的儿子。 也许是车内的暖气太足,陈锦和拉开领子,解开两颗扣子,抹了一把额前。 乔安娜回过头来说:“既然是我把这件事搞得麻烦,那么我来承担。” 陈锦和头也不抬,肩膀夹着电话,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 “不用。” 所有人在给所有人打电话,贺清池睡在梦中。 点滴打进去半只胳膊都是冷的,但是他的烧还没退,高热让人陷入昏沉之中,反反复复梦了又醒,然后坠入更深的梦境。 有人握着他的手,手指纤细,眼泪一小颗一小颗的滴在他的手背,以此为据就知道不可能是崔安然了,她的心如铁石如寒锋,从来只会锋利地割伤人,她从来没有为他落下过眼泪。 何况他知道崔安然现在和他的哥哥一同在瑞士,谢青彦每天都在发朋友圈,带定位、带图片,带夫人一同合影,还展示出一枚硕大血红的宝石戒指。 诸多不顺,贺清池睡得缠绵,根本不想醒来。 他的大脑为他挑选了比较好比较甜的那些片段去咀嚼,四周是卷边发皱的墙纸,简易沙发,第一视角低头,他发现他手里握着纸杯,上面还有学校的logo,他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 老谢从来不管他,只给卡刷,初中毕业就送去美国,美高读完只申到社区大学,但是没关系,照样收拾好东西高高兴兴过去念,那一年谢青彦刚刚进入虹飞的董事会,成为最年轻的董事,意气风发,突然就拿起了长兄的款儿来。 ?????? 谢青彦逼着他两年内从cc转去uc,不然就停掉他的卡。 想要保录的话,这意味着他的gpa至少要到4,还要一年修够几十个学分,谢青彦付钱租了房子,把他塞进uc新生的交际圈。 他去了他们的站立派对,… 第59章 陈锦和落地后立刻接到了老板来电,陆鸣东转告了和谢家之间的沟通,然后授权他全责处理——意思是过去挨骂。 语音忙线不断轰炸,交错着是小谢总、老谢总和崔总,同时他见缝插针地和制片和副导联系了解复盘情况,贺清池一直不接电话。 他在急速行驶赶往医院的路上就在后座架起电脑,排开几部手机,乔安娜此刻乖巧,对着窗外托着腮,像是在想着些什么,她终于知道贺清池是谢家的儿子。 也许是车内的暖气太足,陈锦和拉开领子,解开两颗扣子,抹了一把额前。 乔安娜回过头来说:“既然是我把这件事搞得麻烦,那么我来承担。” 陈锦和头也不抬,肩膀夹着电话,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 “不用。” 所有人在给所有人打电话,贺清池睡在梦中。 点滴打进去半只胳膊都是冷的,但是他的烧还没退,高热让人陷入昏沉之中,反反复复梦了又醒,然后坠入更深的梦境。 有人握着他的手,手指纤细,眼泪一小颗一小颗的滴在他的手背,以此为据就知道不可能是崔安然了,她的心如铁石如寒锋,从来只会锋利地割伤人,她从来没有为他落下过眼泪。 何况他知道崔安然现在和他的哥哥一同在瑞士,谢青彦每天都在发朋友圈,带定位、带图片,带夫人一同合影,还展示出一枚硕大血红的宝石戒指。 诸多不顺,贺清池睡得缠绵,根本不想醒来。 他的大脑为他挑选了比较好比较甜的那些片段去咀嚼,四周是卷边发皱的墙纸,简易沙发,第一视角低头,他发现他手里握着纸杯,上面还有学校的 logo,他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 老谢从来不管他,只给卡刷,初中毕业就送去美国,美高读完只申到社区大学,但是没关系,照样收拾好东西高高兴兴过去念,那一年谢青彦刚刚进入虹飞的董事会,成为最年轻的董事,意气风发,突然就拿起了长兄的款儿来。 谢青彦逼着他两年内从 cc 转去 uc,不然就停掉他的卡。 想要保录的话,这意味着他的 gpa 至少要到 4,还要一年修够几十个学分,谢青彦付钱租了房子,把他塞进 uc 新生的交际圈。 他去了他们的站立派对,在学校一个活动室开的 homebar,没有酒,只有色素含量极高的小饮料,用纸杯装着,甜得吓人,环境简单,没有任何浪漫旖旎气氛可言,在美国的社交环境中 smalltalk 就是一切,挂上笑容就好,互相不认识也可以聊上半天。 美高本就是鄙视链上层,何况在尚未互交家底的场合,颜值就是最直观的排序方式,贺清池被很多人围着,和谁都说上两句话,虽然场所简陋,但是这里是 la,大家都穿得用力过猛,亮片、礼服裙,和真的古董珠宝,太年轻,闪耀出一股虚浮气,好像过度包装的巧克力。 贺清池也是一样,在场的所有男生里面,他的头发抓得最好,黑发挑染蓝色,耳朵单侧按着两枚耳钉,深邃的黑色在光线变化下会浮现一圈圈蓝色光晕,右手手环同色,不仅闪耀,而且精心雕琢,他知道有人在看他,但也是渐渐才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他。 贺清池找到那道目光,与之对视,这不是真的场景,这是他回溯多次的梦境,所以他知道那是谁,因此心情急切起来,想要拨开人群向她走去,只是人群突然向他涌来,他反倒困在原地,而那人走到了他面前,忽然间其他所有人都消失不见。 她的目光堪称冒犯,不仅看他的脸,而且看他的喉结,手腕,腰侧和胸口,她随意挽起头发,用抓夹固定在脑后,旖旎馥郁的长相,却不肯对人微笑,即使是开口邀约,也只是微微张开双唇。 她讲话的语气根本不容人拒绝似的。 崔安然对他说:“我想要认识你。” 梦里没有声音,他看见她的嘴唇开合,在他的脑海内无声地响起,引起阵阵回声,形成眩晕的耳鸣音。 他甩动头颅,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 梦醒了。 梦醒了是噩梦,贺清池抖动眼皮,虚虚地半张开眼睛,周冉在他面前垂着头哭,握着他的手,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面,病房外传来谢虹飞骂人的声音。 神经一痛,高温持续灼烧让声带嘶哑,贺清池连发脾气都没力气,半眯着眼睛:“老谢怎么在?” 思维缓慢地转了半圈,他提起力气来骂人,一串英文脏话后接了句恶狠狠的“谢青彦”。 周冉止住哭声,小声开口:“池哥……救救我。” 贺清池沉静地落下视线,终于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周冉握着他的手死紧,抬起眼睛,哭得通红发肿:“救救我……” 她把脖子上的祖母绿项链拽下来塞进贺清池手里:“还给你,我什么都还!” 贺清池的嗓音暗哑但是柔和,叹了口气:“我劝过你。” “是我太贪心……天真,而且蠢,我知道错了……”周冉急急说道,“求求你……” 贺清池伸出手,包裹住触感微凉的宝石,指腹抚过切面,把视线挪开,往下垂,低声说:“周冉,你想没想过,也许你会从一个泥潭中……陷入另一个泥潭。” 他抬眼看她:“我不是没有条件的。” “我猜得到,但是我愿意。”周冉抓住他的手腕,力量感从小小的身体里迸发出来,“我已经明白了,池哥……像我这样……像我这样的人,不该幻想那么多,不该贪心那些……能够自保就很好了。” 贺清池说:“你只是太年轻。” 她的年纪和当年的贺琳相仿,父母都是普通人,美貌在从前的环境中为她换来的都是红利,还以为可以任性,没考虑过深浅,因为只有二十岁。 谁能保证自己在二十岁时城府过人,坏只坏在有些世道不给人容错机会,金丝雀剪掉翅膀关进笼中,用金针刺穿固定,一挣扎就是死亡。 贺琳在当时是否也如此孤立无援? 贺清池反手握住周冉的手,虚虚搭住手腕,低声又说了几句话,尚未松开时谢虹飞闯进病房中,视线焦点汇聚在两个人相握的手上。 谢虹飞咳嗽一声,周冉赶紧抽回手,识趣出去了。 谢虹飞在病床前坐下,脸色很差:“你搞什么鬼?” 贺清池道:“周冉是我女朋友。” “所以呢?搞上头了?素素为什么说对你没兴趣了?”谢虹飞眼皮一抖,眉间拧成一道川,“你搞什么鬼!” “我不知道。”贺清池把空白的那只手的掌心覆盖在打点滴的那只手的手背,慢吞吞地说,“不影响结婚,我没不愿意结婚。” 谢虹飞伸手调慢了点滴。 “嗯。” 他注视着药剂下落,沉默了几分钟,贺清池不说话,谢虹飞重新开口:“要结婚了就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惹人笑话,谢家的脸往哪搁,你拍的那都是什么东西!真不害臊!” 贺清池意味不明地低低笑了一声。 确实好笑,他姓谢的时候从不被提起,等他不姓谢了,他的屁股倒成了谢家的脸面。 六十岁的老头子看上二十岁的女孩不害臊,他就算是卖笑,就算给人当鸭子又有什么害臊? 谢青彦有句话真是说对了:谢家从来没有过脸面。 不过他没有反驳,紧接了两声咳嗽。 谢虹飞伸手拉上一点被子,手掌按在额头上摸了一把,不耐烦地把脑袋往旁边一推,收着力道,不然差点就顺势变成一个巴掌。 “拍些什么狗屁,不务正业,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多请几个人跟着 ???? !你的钱哪去了?青彦扣了你的年金?” “没有。” 谢虹飞道:“该回公司了,去和你哥哥抢,不然他一分钱都不会留给你。” “不是说只要我结婚就有两个点的股份吗?” “公司现在就是个壳子,马上要被你哥搬空了。”谢虹飞沉声道,“我和老徐已经谈好了,一起在香港成立青年投资公司,用你和素素的名义,徐家会出钱。” 贺清池躺着不动,只说:“哦。” 他抬起眼睛,眼尾微微下垂,睫毛太长,形成温顺的上目线,他这双眼睛实在太像贺琳,周冉再像,也没有亲儿子像。 “那我还能和周冉在一起吗?” “能,你听话,就能。” “这部戏我得拍完,是嫂嫂公司的戏,签了合同的。”贺清池又说。 “精的靠不住,最后还是得靠一个傻的。”谢虹飞突然说,叹了口气,“小傻子。” 病房外,周冉瘫坐在角落,浑身都没有力气,眼神游离,右手不自觉地放在心口上,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害怕得发抖,是因为病房内的老谢总,还是因为病房内的贺清池。 她求助错了人吗? 贺清池反手握住她的那只手,是他扎着点滴针头的那只手,白皙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整只手冰寒彻骨,他的面孔和目光在那个瞬间变得冷锐,说出来的话不带一丝温度。 第60章 “周冉,你不能后悔,不能后退。” 于是她小声问:“你要……做什么。” “谢家会垮掉。”贺清池低声说,“你要做我的共谋。” ??46 当年真正给了那笔钱的人 再严密的大厦也要有排水系统,也要有保洁,安保系统有一串又一串的密令,而保洁阿姨拥有挂在腰间的一串钥匙,在打扫期间进进出出的开门太麻烦,所以阿姨拿消防用具抵住磁吸门,然后去了工具间,这中间有十五分钟的空档。 陈锦和拎着工具箱径直进门。 这是越城私密性最好最能提供高端医疗服务的一家医院,诊疗过的明星和艺人不计其数,乔安娜刚查出怀孕时正在越城拍戏,就是在这家医院做的b超。 诊疗单等涉及私人隐私的信息没人拍到,但她出入妇产科电梯间的影像却被记录下来,秦裕程花钱买断了这些照片销毁,算是两个人之间最后的礼物。 孩子不是秦裕程的,她养小男友的事情曝光,十年靠山轰然倒塌,小男友被人一威胁吓破了胆子,急急忙忙爆出自己的粉丝女友撇清关系,乔安娜两边都分手,做了手术打掉了孩子。 陈锦和对她的形容她没什么好反驳的:在烂人当中打转,浪费十年。 但她现在想说的不是这个。 乔安娜盘起长发扎在脑后,全部塞进帽子里,帽子下面的口罩几乎遮住全脸,手腕上的袖口卷了三层,因为制服不合身,肩线掉到了大臂以下,这是件男人的工装。 她跟在陈锦和身后,进了客梯,和装满废物的医疗垃圾桶一起上升。 “终于知道那些死狗仔怎么拍到照片的了!” 乔安娜抱怨道:“这衣服好难受,布料太差了!” 陈锦和道:“你该就在北京休息。” “我搞坏的事情我会负责……”乔安娜很快很轻地过掉这句话,马上提起劲儿来说了后面一大串。 “可是谁让我的经纪人不给我排工作,我一个人待在北京岂不是无聊死了,再说,我得跟在我的经纪人身边啊,不然谁来逼我吃饭,谁来照顾我……” 她眨眼笑道:“是吗?陈师傅?” 电梯到了,陈锦和一只手推着垃圾桶出门,正了一下帽檐,另一只手压住乔安娜的帽檐向下,叹了口气:“等会别乱说话。” 乔安娜压低声音大叫起来:“别用摸过垃圾桶的手碰我!” 陈锦和的电话响了,他站在消防通道的拐角接了起来,是陆总,他低声应了两句,然后说:“我知道谢家很… 再严密的大厦也要有排水系统,也要有保洁,安保系统有一串又一串的密令,而保洁阿姨拥有挂在腰间的一串钥匙,在打扫期间进进出出的开门太麻烦,所以阿姨拿消防用具抵住磁吸门,然后去了工具间,这中间有十五分钟的空档。 陈锦和拎着工具箱径直进门。 这是越城私密性最好最能提供高端医疗服务的一家医院,诊疗过的明星和艺人不计其数,乔安娜刚查出怀孕时正在越城拍戏,就是在这家医院做的 b 超。 诊疗单等涉及私人隐私的信息没人拍到,但她出入妇产科电梯间的影像却被记录下来,秦裕程花钱买断了这些照片销毁,算是两个人之间最后的礼物。 孩子不是秦裕程的,她养小男友的事情曝光,十年靠山轰然倒塌,小男友被人一威胁吓破了胆子,急急忙忙爆出自己的粉丝女友撇清关系,乔安娜两边都分手,做了手术打掉了孩子。 陈锦和对她的形容她没什么好反驳的:在烂人当中打转,浪费十年。 但她现在想说的不是这个。 乔安娜盘起长发扎在脑后,全部塞进帽子里,帽子下面的口罩几乎遮住全脸,手腕上的袖口卷了三层,因为制服不合身,肩线掉到了大臂以下,这是件男人的工装。 她跟在陈锦和身后,进了客梯,和装满废物的医疗垃圾桶一起上升。 “终于知道那些死狗仔怎么拍到照片的了!” 乔安娜抱怨道:“这衣服好难受,布料太差了!” 陈锦和道:“你该就在北京休息。” “我搞坏的事情我会负责……”乔安娜很快很轻地过掉这句话,马上提起劲儿来说了后面一大串。 “可是谁让我的经纪人不给我排工作,我一个人待在北京岂不是无聊死了,再说,我得跟在我的经纪人身边啊,不然谁来逼我吃饭,谁来照顾我……” 她眨眼笑道:“是吗?陈师傅?” 电梯到了,陈锦和一只手推着垃圾桶出门,正了一下帽檐,另一只手压住乔安娜的帽檐向下,叹了口气:“等会别乱说话。” 乔安娜压低声音大叫起来:“别用摸过垃圾桶的手碰我!” 陈锦和的电话响了,他站在消防通道的拐角接了起来,是陆总,他低声应了两句,然后说:“我知道谢家很麻烦……好,我会辞……” 话没说完,手机被抽走,乔安娜一只手挡住陈锦和,另一只手捏着电话跑开了:“喂,陆总呀,我是安娜!” 她跑到角落里去了,陈锦和没有追。 宽大的衣服使乔安娜的背影显得娇小,灰突突的制服抹掉了大明星的光环,可等她抬起帽檐下的那张脸…… “喂!”乔安娜已经回到陈锦和面前,五指张开在他眼前晃了晃,把手机还给他,“别辞职,不用辞职了。” “为什么。” “我和陆总说了,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你走了我就解约。”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 “当然啦,不然呢?”乔安娜摊开双手,“我说过拒绝我两次的男人我绝对不会再考虑。” “嗯。”陈锦和转过身,乔安娜跟了上去。 “你还摆起脸色来了,我保住你的工作麻烦说句谢谢!” “谢谢。” 他们穿过消防通道,陈锦和拿出复制卡,轻车熟路地绕来绕去,站在暗门前,指尖点在上面,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细缝。 四只眼睛排列在细缝中,静静观察着。 先是周冉坐在贺清池的病床前,然后是老谢总,随后老谢总离开,周冉没有跟着走,再次走进病房,局促地走来走去,烧了一壶水,刚坐下,又站起来查看点滴的情况。 陈锦和在这时候大力推开门,病房内强烈的光线忽然涌进来,乔安娜愣了一下:“我还想继续看会儿呢!” 严丝合缝的白墙突然裂出来一道门,里面凭空钻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都穿着工装,周冉的脑子懵住了,竟然没认出来,贺清池躺在她身后一声冷笑:“好,来得好,来得真及时。” 陈锦和摘下帽子马上过来滑跪:“非常对不起。” “你来得太巧,刚好错过了被老谢骂。” 这句话咬牙切齿,陈锦和一边翻看床边的病情记录一边继续滑跪:“清池,我等会和你解释。” 陈锦和回头看了乔安娜一眼。 乔安娜便搂着周冉一笑:“妹妹我们先出去,陪我 去换衣服,让我们的男人说话。” 她这句话的调子起得高高的,神采飞扬地抛回一个眼神,陈锦和严厉地拉下脸:“别乱说话!” 周冉耳尖倏尔一热,略低着头。 乔安娜满意地笑了起来。 两个女人互相挽着走了,没等贺清池开口,陈锦和先说:“你听我说。” “是我的错。”陈锦和说,“小琪辞职了我该给你再招一个助理,或者从公司调一个过来,但是我……” 贺清池毫不客气地打断:“但是你急着去北京献殷勤。” “我知道谢总不会让你继续拍戏了,陆总不可能出面保你,所以我来成立公司,我来当法人,专门做冯叙白这个项目,我来当制作人,我会把后半辈子的职业生涯都押注在上面。” 他吸了一口气:“还有,我会去找崔总拿投资,满意了吗?” 贺清池道:“还行。” “我会想办法说服崔总。” “更好一些。” 陈锦和再深吸一口气:“好……那我……我有办法拿到崔总的投资,百分之百!” “真有本事,阿 joe。”贺清池伸出没输液的那只手去跟人握,“事在人为。” 陈锦和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掌声清脆。 贺清池咧开嘴,没有笑出声,头偏过去调整表情,然后转了回来,陈锦和冷着脸站着,自上而下地盯着他:“现在该你了。” “我确实是故意的,” 剧组是个捧高踩低的地方,何况贺清池自己放出消息大肆宣扬他和崔安然关系破裂,看不惯兄弟吃软饭的大有人在,陈锦和没交代清楚就走了,有人决定教训一下贺清池。 群架戏中用了带锈钉的木板,刺伤他的右肩,然后接上水池戏,池水都被染红,十分骇人,贺清池晕倒在池中。 贺清池很听话地说:“发烧是真的,晕倒是装的。” 陈锦和把掌心摁在贺清池额前。 然后他骂道:“幼稚,低级。” 贺清池眼神空洞,自嘲般地又无声笑了一下:“而且没什么用。” 第61章 两三天后,屹然官方的海外媒体账号发布了一段多语种 vlog,展现了两位主控人一同在采尔马特小镇参加赶牛节的场景,谢青彦和崔安然在广场的小摊前一同品尝热红酒和烤栗子,远处的山路上,牛群被装饰得五彩缤纷,头牛头戴花冠、彩带和树枝,胸前带着牛铃,缓缓走下山来,走向小镇,铃铛声清脆悦耳。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写镜头,崔安然在悠扬风琴声中和穿着传统服饰的牧民们一起跳舞,手拉手牵在一起,指间带着硕大血红的红宝石戒指,她的长发飞舞,嘴角洋溢着幸福而甜蜜的笑容。 这很好的击碎了屹然这对夫妻婚变的传言,释放了利好消息,海外市场的投资人由此可以安心了。 当然了,这是镜头之内的叙事。 镜头之外,崔安然收起脸上的笑容,将被风吹动的碎发掖到耳后,远远地看向高寒不语的雪峰。 谢青彦也来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一同看向雪峰,然后说道:“青迟和素素的婚礼定在明年十月,他答应了老谢这部戏拍完就回虹飞。” 雪峰之中又走下一队牛群,像滚动在椰粉中的巧克力豆,不急不缓,慢悠悠的。 每个人都回到了他应该在的角色和位置。 可崔安然猛然侧过脸,视线像针刺似的看了一眼谢青彦,摘下手上的红宝石戒指。 “既然拍完了,还给你。” 谢青彦没有接:“就当成一个没有含义的礼物吧。” “我要回国了。” “这么急?” “白教授希望我尽快回去。” “我没有收到研发部的报告。” “是悦然的新品。”崔安然微笑起来,“青彦哥,悦然的进度和报告,也需要放在你的办公桌上吗?” 谢青彦也笑了一下作为缓和:“当然不用。” 崔安然再次伸手递出戒指,谢青彦还是没有接,指尖一松,宝石像一滴血似的滚落在地上。 崔安然转身走了,谢青彦蹲下来捡起戒指。 灰尘沾染了宝石的切面,他用指腹的拂去,看着指间的血红,黑眸眼底聚起乖戾和阴鸷。 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选? 崔安然回了国,下了飞机去打包了一份小蛋糕去看白教授,老头嗜甜,除此之外再没其他爱好,一头扎进实验室里,一待就是三十年,他的研究涉及的专利成果价值已经过亿,但他不太在乎,是个比崔海山更加“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 也许正是因为白教授是这样的人,所以当年才会在悦然刚刚成立时同意合作,与其说是崔海山求来了白教授,不如说,是白教授选中了崔海山。 对此杨悦的评价是:死脑筋选了死脑筋,牛角尖钻到一块去了。 杨悦的评价多少带了些个人主观色彩,因为白教授一直都不太喜欢杨悦,连带着,也不太喜欢后来掌权悦然的崔安然。 机器声不时震动,离心机以高速旋转,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嗡声,间或夹杂着 pcr 工作时的提示音,白教授带着学生在做实验,崔安然把小蛋糕放在外间桌面,很耐心地坐下来等。 崔安然急匆匆地回国,并不是因为白教授要找她,而是刚好相反。 本就是不速之客,又一向不受欢迎,正在实验中,更不好打扰。 摇床运动中,白教授和学生聊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老师,等成品出来了,封装到这个专用试剂盒里。” “这什么?怎么印个人在上面?”纸箱翻动的声响传来后,白教授问道,“这是谢青彦吧?” 专用试剂盒是悦然送来的,装在印满品牌 logo 的纸箱中,从今年年底到明年新品上市,全司的包材都换成了预热的新包装,白教授食指向上推了推眼镜,问学生:“他觉得自己很帅吗?” 反正在摇蛋白,大家等得无聊,都把注意力放过来,学生疑惑地贴上去看:“这好像不是小谢总吧?” 终于有年轻点的女研究员说话了:“什么小谢总,这是贺清池,是明星!” 另一个也插上嘴,解释:“是崔总请的新代言人,铺了好多广告。” 方才认不出来的师兄笑道:“和小谢总长得蛮像。” “不一样好吧!” “你问老师,像不像。” 白教授压下眼镜,眯起老花眼看了看:“差不多。” 说说笑笑间,实验室的大门忽然被暴力推开,师兄第一时间挡在面前,吼道:“出去!没看外面的警示牌吗!这里是……” 他的声音突然拐了个大调子的弯,惊讶极了:“……崔总?您怎么来了。” 崔安然像听不见似的,浑然不觉,只扑上来冲到白教授面前:“你!” 话冲出口,她发觉自己冒犯,不够尊重,生生吞下,胸膛起伏,急促地喘着。 “您分不清是吗?” 老头一头雾水,眼睛向上吊着,眉心拧着,脸色不好:“什么分不清?” “当年!” “什么当年?” “当年那笔钱,真正给了,当年真正给了那笔钱的人。”崔安然语无伦次地说,“谢家有两个儿子。” ??47 杀人犯喜欢回到犯罪现场 桌面上摆着蛋糕和两台电子设备,崔安然来回操作屏幕,急切而粗鲁地逼问:“分得清吗白教授?白教授!” 最后一声变了调,她几乎是喊出来了。 白教授拨动眼镜坐在对面,而他的学生们都挤在实验室内,看似在忙自己的事,实际上几双小眼睛都看向外间。 因为太反常了。 和喜欢泡在实验室同白教授请教起来就废寝忘食的老崔总不同,这位小崔总每次来实验室基本只有两件事——要么,是催促研发进度,要么,是通知经费延期。 而现在不仅出现了第三件事,而且一向冷静客气的小崔总情绪十分激动,只是克制了下来。 她的手掌放在桌上紧攥成拳,攥得紧紧的,指节都发白。 他们从来没见过崔安然这样。 实验室的墙体不隔音,对话清晰地传进来,寥寥几句听起来蕴含着大八卦,大家实在都忍不住竖起耳朵。 “你现在这样放一起我当然分得出来不是一个人。”白教授很不高兴,“我又不瞎!” 崔安然深吸一口气:“ ???? 我说的是当年。” “当年我怎么给你确定?!带个帽子,一下就走了。”白教授恼火地捏住眼镜腿的合页处,猛得拽了下来,掀起白大褂边角狠搓了几下,又戴了回去。 “再说那时候水淹脖子了,几个实验结果都复现不了,链条打不通,你爸爸急,我比他更急,谁也不希望这一大把钱一大把时间扔进去打了水漂,沉没成本,对不对?” 白教授吸了口气说:“这是能拉开行业差距的关键技术突破!” “有钱,我就用,我管他是谁的钱?” 崔安然横过去一眼,这一眼滚烫,眼神燃烧。 白教授拉回话题:“再说了总之都是谢家和虹飞,有什么区别?要不是你爸爸来和我商量,我就是不干了,回家种地,去洗盘子,都不会和谢家这种铜臭流脓的狗公司合作!” “不一样……”崔安然声线微颤,有了些许鼻音。 “白教授……对我来说,根本不一样。” 白教授盯着她发红的眼眶沉默。 “我再想想。” 外面气氛凝重,实验室内几个人小话不断,噗呲噗呲,保持着最小嘴型开合。 “什么当年?” 有人回答:“当年老师想到,如果修剪蓝藻的基… 桌面上摆着蛋糕和两台电子设备,崔安然来回操作屏幕,急切而粗鲁地逼问:“分得清吗白教授?白教授!” 最后一声变了调,她几乎是喊出来了。 白教授拨动眼镜坐在对面,而他的学生们都挤在实验室内,看似在忙自己的事,实际上几双小眼睛都看向外间。 因为太反常了。 和喜欢泡在实验室同白教授请教起来就废寝忘食的老崔总不同,这位小崔总每次来实验室基本只有两件事——要么,是催促研发进度,要么,是通知经费延期。 而现在不仅出现了第三件事,而且一向冷静客气的小崔总情绪十分激动,只是克制了下来。 她的手掌放在桌上紧攥成拳,攥得紧紧的,指节都发白。 他们从来没见过崔安然这样。 实验室的墙体不隔音,对话清晰地传进来,寥寥几句听起来蕴含着大八卦,大家实在都忍不住竖起耳朵。 “你现在这样放一起我当然分得出来不是一个人。”白教授很不高兴,“我又不瞎!” 崔安然深吸一口气:“我说的是当年。” “当年我怎么给你确定?!带个帽子,一下就走了。”白教授恼火地捏住眼镜腿的合页处,猛得拽了下来,掀起白大褂边角狠搓了几下,又戴了回去。 “再说那时候水淹脖子了,几个实验结果都复现不了,链条打不通,你爸爸急,我比他更急,谁也不希望这一大把钱一大把时间扔进去打了水漂,沉没成本,对不对?” 白教授吸了口气说:“这是能拉开行业差距的关键技术突破!” 第62章 “有钱,我就用,我管他是谁的钱?” 崔安然横过去一眼,这一眼滚烫,眼神燃烧。 白教授拉回话题:“再说了总之都是谢家和虹飞,有什么区别?要不是你爸爸来和我商量,我就是不干了,回家种地,去洗盘子,都不会和谢家这种铜臭流脓的狗公司合作!” “不一样……”崔安然声线微颤,有了些许鼻音。 “白教授……对我来说,根本不一样。” 白教授盯着她发红的眼眶沉默。 “我再想想。” 外面气氛凝重,实验室内几个人小话不断,噗呲噗呲,保持着最小嘴型开合。 “什么当年?” 有人回答:“当年老师想到,如果修剪蓝藻的基因和酵母成功共生,就可以用二氧化碳和有机废水做成一张生物膜,接触土壤就能自溶,完美的解决了包材的降解问题……” 那么就有人插嘴:“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旁边人急得小声拍打桌面附和,那人抿嘴一笑说:“好吧好吧,生物包材的量产价格只需要普通 pp 塑料的 60%,成本节省快一半!而且符合环保政策,能申报,虹飞想要这个!盯上老师很久了,但是老师只认老崔总,理都不理谢家。” “我想起来了,当年很有争议呢,闹得很出名,那时候我研究生还没毕业。” 都是对应领域的高材生,只要一提醒,纷纷想了起来。 第一批生物包材上市后,在沿海的仓库中出现了“发霉”现象,是休眠菌群在潮湿环境下复苏的缘故,在研究领域这不算什么,只要召回重制升级技术即可,但当时的消费者不这么想。 悦然的新包材会变黑长霉,这种霉菌致癌,是当时学界嗤之以鼻但是市场反应剧烈的超级谣言。 本就有一大批存货报废,还要召回和赔偿,另外有大量订单违约。 最关键的,是“致癌”两个字,一旦沾上,百口莫辩。 悦然的股价因此一落千丈。 技术必须优化,只要让膜材中嵌入分子笼,将微生物代谢酶锁死,就能让膜材在潮湿的仓库环境下保持惰性,绝对不再长霉。 可是技术优化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大量资金,而当时的悦然已经没钱了。 “老师当时也很苦,把自己的房子车子都抵押了,老师跟老崔总真是患难之交……” 又被打断,八卦的众人催促:“讲小谢总,讲小谢总!” “那我也不知道啊,我当时天天埋头洗瓶子,哪有那么多时间打听!”那人挠挠头,“我只知道后来钱进来了,实验成功了,崔总和小谢总结婚了,给这个专利成立了一个新公司屹然,老师发了个核心刊……我也蹭到了一个三作,嘿嘿嘿嘿。” 所有人的注意力因此转移,发出柠檬的声音。 “洗瓶子也能发文章,真羡慕啊……” “能发文章,真羡慕啊……” “真羡慕啊……” “啊……” 崔安然出了实验室直奔机场,她要去越城。 白教授想不起来,当年的流水记录查不明白,那就去问。 问那个绝对清楚真相的当事人。 可崔安然越急,飞机就越慢,飞机在云层上空盘旋,播报员甜美的嗓音听起来十分可恨。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非常抱歉打扰大家。目前因降雨影响,目的地机场不满足降落条件,飞机需在空中等待。请大家在座位上耐心等候,感谢大家的理解与配合!” 她不断看向舷窗外,雨雾朦胧,灰沉沉的,什么都看不见。 崔安然在玻璃上呵出一口气,指尖点在上面,用手划下两道短线,然后是一道弧形,组成一个笑脸,随后在右下方留下一道字母“h”。 她的心渐渐沉静下来,然后干脆利落地抹掉了玻璃。 越城正在下雨。 浓厚的云层遮蔽天空,投下铅灰色的阴影,雨滴像急促的战鼓似的“咚咚咚咚”不断击打着窗户,一道道水痕纵横交错,莽撞些的被玻璃拦住,勇猛些的冲进屋内,周冉伸手拉紧把手,牢牢锁住窗户。 一下子全都隔绝。 贺清池的高烧已经退了,但人还是很没精神,他想打哈欠,嘴张到一半懒洋洋地闭上了,电脑屏幕的光映在苍白的脸上。 周冉忽然说:“来,抬头。” 他沉浸在内容中,愣着抬头,“滴”的一声,额温枪显示出数字,正常范围。 贺清池道:“你可以留在这,但不用真的照顾我。” 周冉认真地说:“护士说每半个小时要测一次。” “雨小了,你要回去吗?” “不用,今天我不开工。” 除了拍戏,周冉其他的所有时间都耗在病房,老谢总不是没有找过她,但都被她搬出这个“正当理由”拒绝了,她要照顾男朋友。 谢虹飞本不打算就此放弃周冉,但如果光明正大的传出去就太难听了,做父亲的抢儿子的女人,联姻不必讲忠诚但不能没底线,徐家绝对不会把女儿送进这样的脏地方。 这是贺清池的阳谋,周冉只要待在他身边就是安全的。 老谢总狠闹一通,把剧组上上下下的人全骂了个遍,陈锦和躲过火力最旺的那一波,但最终还是被找到头上来。 然后老谢总给儿子请了护工营养师专家教授一大堆,贺清池大部分都回绝了,理由是总有人进出睡不好。 他的身份已经半公开,全剧组上下倒吸一口冷气,恨不得把少爷供起来,病好之前都可以不开工,是贺 清池自己提出不耽误剧组进度,只要休息几天退烧了就先开过场戏。 制作人双手合十拜苍天,这么体贴省钱的演员上哪找! 他抬起视线看向周冉:“你来的时候护工有没有为难或者盘问你?” 周冉没急着回答,先是仔细地想了一下,随后才给出肯定回答:“没有。” “那应该不是老谢的眼线。”贺清池嘟囔道,“但还是小心点好。” “如果有人进来,我们需要再亲密一点儿。” 周冉点头:“好。” “比花絮镜头里面更亲密,要像真正的男女朋友。” “好。”周冉马上快步走到病床前,目光温柔,轻轻捋了捋贺清池额前略显凌乱的头发,然后抓住他的耳朵扯了扯,抿嘴笑了起来。 贺清池脸色的白是一种不健康的白,气色尚未恢复,连带着唇色也偏淡,甚至视觉上看着黑眸都浅了几分,眼瞳中爬着睡眠不足的几缕血丝,睫毛力气不足似的半垂着,显得脆弱多情,任人拿捏。 他根本没用一点力气撑住自己似的,还跟着周冉的动作晃了晃脑袋,随后微微一皱眉,低声道:“别这样弄。” 周冉急忙道歉:“对不起。” “没事……” 门口传来脚步声,合页发出“吱呀吱呀”轻微的预警声,有人正在推门进来,贺清池抓着周冉的手腕按在自己脸上,摆出一个痴缠的、粘稠的笑容来。 周冉心里一颤,几乎是同时感觉到手腕上猛然一痛,贺清池忽然施力,捏得她腕骨发痛,她急忙看他,发现他看向她的身后,笑容全无,柔软也全无,只剩苍白。 崔安然站在她身后。 周冉条件反射地要抽回手腕,可贺清池死死拉着她,周冉小声打招呼道:“崔总。” 贺清池看着崔安然,可崔安然只看她,朝她微笑起来:“方便让我和……” 停顿一下,崔安然继续说:“……和你男朋友单独聊点事情吗?” 周冉看了看贺清池,然后说:“好。” 她没有否认称呼,崔安然收起微笑。 贺清池反而笑了一下,低声笑了一下。 周冉带上房门,屋里一刻没静,贺清池的视线侧向一边,看着墙面,开口道:“你现在才来,不怕我已经死了?” “你有人照顾。” “对,所以你忙着滑雪,拍视频,带大宝石。” “那你在忙什么?”崔安然猛然拔高音量,她喊了起来。 “有什么问题?”贺清池平静得很,“我单身,没结婚,又受伤生病,找一个人谈恋爱不行吗?” 崔安然发出一个短音:“行。” 她在控制自己的呼吸节奏,想要有同样的平静,可贺清池的心跳让她这声短促的锤音敲乱了,他咳嗽起来,扶着床头的栏杆缩成一团。 一只手放在他的背上,根本没有多余的温度,可他颤栗一下,那只手慢慢摸下脊骨,崔安然端着水杯递到他的唇边。 她的手指擦过干涩的嘴唇。 贺清池垂着眼,听见崔安然放低了声音说:“对不起,我现在的确没有身份质问你……阿迟,我赶来找你是为了问清楚,当年……” 他就着她的手咽下一口水:“什么当年。” “就是那个时候……” 忽然间玻璃碎裂,水花飞溅,贺清池打掉水杯,抓着崔安然的手站起来,猛得推开她,发出的喘气声像破旧的风箱似的嘶哑。 第63章 他瞪着她,恨极了,也伤心极了。 “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还要我再想一遍,再亲口告诉你一遍……” “杀人犯都喜欢回到犯罪现场是吗?” ??48 雪花落满时间的罅隙 崔安然向后趔趄两步,扶住墙面才站稳,玻璃杯裂成碎片,底托处比较厚实,滚了几圈,地面上一片潮湿水痕,慢慢地渗入大理石,以此为基线向上拉高视角,两个人站立的身形被拉长变形为窄瘦的薄片,像国际象棋棋盘中黑白对立的两枚棋子的剪影。 窗外阴郁的秋雨绵绵,屋内没有获得充足的光照,惨白的顶灯像过度曝光的相纸,照得人气色全无,贺清池慢慢后退,退到床沿坐下。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回忆浸泡在福尔马林中变成了病态且肿胀的标本,曾经的词句和场景隐约浮动在空白的墙面,他不得不闭上眼,至少五秒钟,然后再睁开。 崔安然轻轻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缓声开口:“我们能不能先心平气和地说说话,就算你要发泄,也别吵得不明不白。” 他偏开视线,不看面前那双清透沉静的眼睛。 “你要问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年休眠仓实验重启最关键的那笔钱,是你出的……“ 果然被打断。 “现在再去讨论当年的如果还有什么意义。” “我是从白教授的实验室来的,他分不清你和谢青彦,说不出来到底是谁,账目太混乱,我查不到明确记录。”崔安然直接问,“告诉我,是不是你。” “有什么区别。” 崔安然提高音量,咬字很重:“是不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 崔安然颤抖着挤出一句气音:“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 按她的要求,他保持平静,撑在床垫的那只手骨节微微突出,手背绷起青筋。 “是你让我不要打断你们的结婚进程,不要影响你和未婚夫的感情,不要阻碍你梦想成真,只有谢青彦才是你眼中完美的结婚对象,只有他才能帮你实现利益最大化,反正我做什么都没有用,反正谢家的继承人是他,永远不可能是我,我告诉你干什么?!” 贺清池的语速渐渐加快:“实验一成功,你不是马上就去找谢青彦了吗?你终于有足够强的筹码能和他谈判,好好讨论一下你们强强联合门当户对的婚姻,我告诉你干什么?你不是让我闭嘴吗?崔安然!” 崔安然张了张嘴,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崔安然向后趔趄两步,扶住墙面才站稳,玻璃杯裂成碎片,底托处比较厚实,滚了几圈,地面上一片潮湿水痕,慢慢地渗入大理石,以此为基线向上拉高视角,两个人站立的身形被拉长变形为窄瘦的薄片,像国际象棋棋盘中黑白对立的两枚棋子的剪影。 窗外阴郁的秋雨绵绵,屋内没有获得充足的光照,惨白的顶灯像过度曝光的相纸,照得人气色全无,贺清池慢慢后退,退到床沿坐下。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回忆浸泡在福尔马林中变成了病态且肿胀的标本,曾经的词句和场景隐约浮动在空白的墙面,他不得不闭上眼,至少五秒钟,然后再睁开。 崔安然轻轻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缓声开口:“我们能不能先心平气和地说说话,就算你要发泄,也别吵得不明不白。” 他偏开视线,不看面前那双清透沉静的眼睛。 “你要问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年休眠仓实验重启最关键的那笔钱,是你出的……“ 果然被打断。 “现在再去讨论当年的如果还有什么意义。” “我是从白教授的实验室来的,他分不清你和谢青彦,说不出来到底是谁,账目太混乱,我查不到明确记录。”崔安然直接问,“告诉我,是不是你。” “有什么区别。” 崔安然提高音量,咬字很重:“是不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 崔安然颤抖着挤出一句气音:“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 按她的要求,他保持平静,撑在床垫的那只手骨节微微突出,手背绷起青筋。 “是你让我不要打断你们的结婚进程,不要影响你和未婚夫的感情,不要阻碍你梦想成真,只有谢青彦才是你眼中完美的结婚对象,只有他才能帮你实现利益最大化,反正我做什么都没有用,反正谢家的继承人是他,永远不可能是我,我告诉你干什么?!” 贺清池的语速渐渐加快:“实验一成功,你不是马上就去找谢青彦了吗?你终于有足够强的筹码能和他谈判,好好讨论一下你们强强联合门当户对的婚姻,我告诉你干什么?你不是让我闭嘴吗?崔安然!” 崔安然张了张嘴,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的喉咙,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往后退了半步。 眼中聚起潮湿的水汽,但 ???? 没有落下水滴。 他在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哀伤,由此报以嘲讽的神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为了显示我有多么可悲,多么废物,像条狗一样把骨头叼回来,掏出来所有的家底去帮你攒好这份嫁妆,然后一脚被踹开,可是崔安然,如果只是这样我不会恨你……” 贺清池停顿一下,像神经抽搐似的动了动嘴角,放轻了语气说:“你逼着我说,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你根本不认识我,你要我参加你和谢青彦的订婚宴,要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只是这样,我也不会恨你……” 他的眼尾开始染上赤红,好像要落泪,嘴角却是勾起来的,逐渐染上狂色,撕裂伤口的过程会带来灼烧般的痛感,这种痛感有时候会伴随着某种…… 快感。 他的呼吸节奏已经不正常,长睫快速眨动,攥紧了病号服的领口。 “可是你……” “好了,阿迟……”崔安然终于开口,急促地阻止,“别说下去了!” 高跟鞋向前踏动,碾在晶莹的玻璃碎片上,尖锐地扎入鞋底,像一根刺。 “你不是要问,你不是要听吗?!” “别说了,听我说!”崔安然再次打断。 “我一直以为,当年的选择对我来说是唯一的,那是救悦然救我爸爸唯一的办法,所以我接受你恨我,但是我不后悔,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错了。” “你说你只有卡刷,账户上的几十万全部取出来给我了,再没有了,所以听到实验成功的消息,我根本没有想过会是你……阿迟,如果我能早些知道是你……我一定不会选现在这条路。” “我不会和你哥哥结婚。” 她就那样看着人,湿润的眼睛,饱含他梦寐以求的歉意,唇瓣轻轻开合。 嗓音微哑,沙沙的,咬字柔软。 “对不起。” 回答她的是沉默。 玻璃渣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崔安然踩着尖锐的碎片向贺清池走去,在他面前蹲下来,让她的视线低于贺清池,以便仰头看他。 “别再和我赌气了,又是徐素素,又是周冉,别再连累其他人,你只该向我发脾气。”她伸出手,掌心在他的侧脸摩挲,那是周冉刚刚碰过的位置。 皮肤和皮肤相触,温度传递,贺清池似乎渐渐被安抚,紧攥在领口的手逐渐放松,一动不动地望着崔安然。 崔安然轻轻扯动贺清池的耳垂,带动他向下低头,他乖顺地照做,碎星一样的眸子只映着她的影子。 “你想要我怎么哄好你?”崔安然低声说,“现在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了。” 贺清池垂着眼睛,语气冷淡。 “你会和谢青彦离婚吗?” “会的。” “你会和我结婚吗?” “会的。” “什么时候。” “马上。”崔安然说,“你等等我。” 说完,她听到一声冷笑。 贺清池握住她的手腕,捏住跳动的脉搏用力甩开,双臂后撑拉开距离,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又笑了两声,意犹未尽地喃喃重复:“马上。” 崔安然看了看四周:“我有我的计划,在执行完成之前,我不能说。” “不好意思,崔安然,我也有我的计划。”贺清池看着天花板说,“在执行完成之前,我不能说。” 崔安然猛然站起来:“什么计划一定要你和徐素素结婚?” “说不定是一个和你一定要嫁给谢青彦一样伟大的计划。”他嘲讽地、戏谑地说道,“说不定,我也可以爱上别人。” 贺清池直起身体,浓密的长睫勾出漂亮的上目线,苍白的皮肤在灯光下近乎透明,这让他精致的五官惊心动魄地凸显出来。 他抱住她的腰,有力的大手顺着脊线往上摸,像是缠上来的一只鬼。 “你要是还喜欢我,我们可以偷情。” 他笑着说。 这一次,是崔安然狠狠地推开了贺清池,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凝固,瞳孔急剧收缩,她难以置信:“你怎么……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第64章 “我不该变成这样吗?我还能有什么态度?不然你以为……我要为了你迟来的一丁点愧疚痛哭流涕,接受你高贵的道歉,然后继续像个傻子,像个白痴,做个听话的玩具,让你再骗我一次,再把我扔掉一次?” 贺清池收起笑容。 “这一次会不一样的,你相信我。”崔安然忍不住说,“如果你能按我的安排,如果不是你非要提前向谢青彦捅破,我现在已经离婚成功了!我们在这里就可以好好的解释……” “如果,如果……崔安然,我还敢相信你的如果吗?” 贺清池不得不把手放在胸口心脏跳动的位置,掌心摁下去,猛喘一口换气,然而却还是低声吼了出来。 “上一次你叫我相信你,我相信了,我等来了什么?” “我等到了你拉着谢青彦的手说这是你的未婚夫!” “你说你们家没办法接受你和谢家的儿子在一起,所以我要藏起来,可是你和我分手转头就嫁给谢青彦,他不姓谢吗?你不肯让我回家求老谢帮你,你说你爸爸不会要谢家的一分钱,可是你却可以和谢青彦一人一半成立屹然,你可以为了他去谢家吃饭,你们可以一起出现在电视上、报纸上,可我就只能拿到一个房间号,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要随叫随到,还不能让谢青彦知道……” “所以只有我……只有我不配见人,是吗?!” “对!” “不……” 血液激烈地泵进心脏,因为过载而胀痛发疼,崔安然摇头否认,可响彻在耳边爆裂的单音却是五年前的那声嘶喊,她自己都愣住了,两道不同的回答声在轨道中同时响起,在脑内共鸣,踩中时空漩涡的锚点,他们眼前都浮现出一支砸碎的陀飞轮。 表镜迸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向四周飞溅开来,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原本在透明表盖下优雅旋转的陀飞轮——这个凝聚着制表师无数心血与智慧的精密部件惨烈地解体,那些精致的齿轮、纤细的游丝散落一地,指针抖动着,疯狂的混乱的抽搐地狂转。 那一瞬间爆发的恨意从五年的那一场争吵中扎根,穿透每一页日历纸,精钢表壳上出现了深深的凹陷和扭曲,伤痕牢牢地刻在上面,再也无法修复,即使她否认也无济于事。 一天一天的日历撕掉,蝴蝶般飞舞,雪花般落满时间的罅隙。 即使她这一次说了“不”,也改变不了五年前她说了“对”。 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像满地的玻璃碎片,是无法收回的。 于是他果然如同五年前那般,露出了一模一样的,被彻底打碎的表情。 “所以……有什么区别吗?” “又凌迟我一遍,你满意了吗?” “满意。” 贺清池慢慢地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睛:“那么,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就该被我恨一辈子。” “好。”崔安然深深看着他,然后说。 “阿迟,你要说到做到。”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者 02-18 久等了,非常抱歉 ??49 她还有更大的野心 病房摆放的金属椅不是为了舒适而存在的,很冷,角度别扭,走廊里没有暖气,人坐在外面从脚底发寒,即使裹紧外套也无济于事。 周冉安静地发着愣,摊开自己的掌心看上面的纹路,爱情线、生命线、事业线,几条线纠缠在一起,她听见了病房里的争吵,虽不真切,但一些词句还是灌进耳中,贺清池的情绪如此激动,她从来没有见过,因此无法想象。 如果不是今天,如果不是现在,她一直以为,贺清池就是活泼的、有趣的、温和的、疏离的、周到的,面对她的眼泪和情绪总是冷静,他原本就是那样的人。 但根本不是。 所以他才会说:我是自愿的。 所以他才会说:你是个新人,不必参与旧故事。 周冉后知后觉。 的确从头到尾都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房门打开,崔安然从里面掩面而出,她眼底有潮湿的痕迹,下眼睑是淡淡的粉色,她们对视一眼,崔安然并没有立刻调整状态,也没有马上竖起防御的姿态,反而向她走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崔安然是全场权利的高位,漫不经心地在指 ???? 间夹着一张国王牌,坐在牌桌后,淡淡的视线居高临下地扫过,而她站在她面前,是被打量的位置,是食物链的最低端,甚至直接被人当成一客点心。 但此时此刻,崔安然朝她走来,在她的身边坐下来。 崔安然从身侧的链条包中拿出名片夹,抽出一张捏在指间递给她,周冉双手接过,发现上面除了悦然总裁办公室的秘书处电话之外,还用笔写上了另外一串数字,墨迹未干,笔迹很新。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崔安然说,“周冉,如果有事需要我帮忙,可以打给我。” “是我的事情还是……”周冉迟疑一下,小声了些,“还是他的事情?” “都可以。” 周冉十分惊讶地抬起头,她面前是很温柔沉静的眸子,一同在那个宴会上,崔安然看她的眼神。 “崔总!”周冉急忙说,“我和池哥并不是……” 她想到贺清池的计划不该被随便透露,因此说到一半吞了下去,转而说:“池哥是在帮我,一直都很照顾我,是因为我可能……可能长得像他妈妈,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误会… 病房摆放的金属椅不是为了舒适而存在的,很冷,角度别扭,走廊里没有暖气,人坐在外面从脚底发寒,即使裹紧外套也无济于事。 周冉安静地发着愣,摊开自己的掌心看上面的纹路,爱情线、生命线、事业线,几条线纠缠在一起,她听见了病房里的争吵,虽不真切,但一些词句还是灌进耳中,贺清池的情绪如此激动,她从来没有见过,因此无法想象。 如果不是今天,如果不是现在,她一直以为,贺清池就是活泼的、有趣的、温和的、疏离的、周到的,面对她的眼泪和情绪总是冷静,他原本就是那样的人。 但根本不是。 所以他才会说:我是自愿的。 所以他才会说:你是个新人,不必参与旧故事。 周冉后知后觉。 的确从头到尾都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房门打开,崔安然从里面掩面而出,她眼底有潮湿的痕迹,下眼睑是淡淡的粉色,她们对视一眼,崔安然并没有立刻调整状态,也没有马上竖起防御的姿态,反而向她走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崔安然是全场权利的高位,漫不经心地在指间夹着一张国王牌,坐在牌桌后,淡淡的视线居高临下地扫过,而她站在她面前,是被打量的位置,是食物链的最低端,甚至直接被人当成一客点心。 但此时此刻,崔安然朝她走来,在她的身边坐下来。 崔安然从身侧的链条包中拿出名片夹,抽出一张捏在指间递给她,周冉双手接过,发现上面除了悦然总裁办公室的秘书处电话之外,还用笔写上了另外一串数字,墨迹未干,笔迹很新。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崔安然说,“周冉,如果有事需要我帮忙,可以打给我。” “是我的事情还是……”周冉迟疑一下,小声了些,“还是他的事情?” “都可以。” 周冉十分惊讶地抬起头,她面前是很温柔沉静的眸子,一同在那个宴会上,崔安然看她的眼神。 “崔总!”周冉急忙说,“我和池哥并不是……” 她想到贺清池的计划不该被随便透露,因此说到一半吞了下去,转而说:“池哥是在帮我,一直都很照顾我,是因为我可能……可能长得像他妈妈,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误会。” “没关系,你不用向我解释。”崔安然说,“那是你和清池之间的事情。” 说完她偏头看了看周冉,直起身子拉远了一点距离,神情很专注,周冉忍不住问:“真的很像吗?” “我不知道。”崔安然轻轻笑了一下,“我没有见过。” 可她的眼神是那样包含爱意和疼惜,她为什么会这样深爱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怔愣之间,手机铃声打破了走廊的寂静,崔安然瞥了一眼便匆匆起身,顺手挂断,微微弯下腰又笑了一下:“帮我告诉清池,我走了。” 周冉捏着纸片,看着崔安然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她起身轻轻将病房门开了一条缝,看了一会儿,然后关上了,并没有进去。 很高的人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双肩摇动,低声咳嗽着,也许他在哭,也许没有,他展露脆弱的时刻并不是他们之间拉进距离的最好机会,相反,她该离得远远的。 他的故事只和崔安然有关。 崔安然推开医院的玻璃旋转门,吸入一口冷冽的空气,没理会落在发梢的雨丝,回拨了刚刚的号码,电话那头是白教授的一个学生,是崔安然在实验室里安插的“小间谍”,女孩活泼的声音在听筒中响起来。 “安然姐,陈枫总来实验室了。” 第65章 “什么时候走的,谈了多久?” “刚走,大概就半个多小时。”女孩忍不住“噗嗤”一笑,“老师好像把他骂了一顿,现在还在生气。” 崔安然莞尔一笑:“好,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安然姐回北京记得给我带贺清池的亲笔签名哦!要写上 to,to 甜甜。” 崔安然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医院大楼和灰沉的天色,一排排铝制窗户像冰箱的分格一样横平竖直,没有任何区别,她已经找不到刚刚离开的那个病房了。 甜甜在那头等了一会儿:“安然姐?” 崔安然重新挂上微笑:“没问题。” 陈枫是悦然的副总,当年崔海山从虹飞带走的骨干人员之中,陈枫是唯一的非技术型高管,原本是虹飞的人力,悦然成立后挖了不少同样心思松动的人过来,可谓是“开国功臣”,不过,当年悦然的破产危机,最早主张让崔海山下台担责的人,就是陈枫。 同样的,当悦然一片烂摊子,各方势力都在抢夺剩余资产,谁也不让谁,第一个提出来让崔安然这个二十岁的小女孩出面稳定局面的,还是陈枫。 杨悦对此人的评价是:这是个墙头草,而且很喜欢当“排头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陈枫喜欢当先锋,是因为有利可图,而他之所以敢当先锋,是因为功劳摆在那里。 崔海山对企业管理的具体事务兴趣不大,很依仗陈枫,因此杨悦一直没有动他,等到崔安然上台做庄,陈枫再次“推举有功”,她不能搞事后清算,会失人心。 但是崔安然留了心眼和后手,这几年对陈枫明升暗降,一路捧到副总,薪资提升,权限却越限制越窄,她认为这位功臣最好的归宿是安心养老,但这位功臣自己好像不这么认为。 崔安然不必再打电话询问情况,也知道陈枫这次当了谁的先锋,继而想到白教授的态度,大致能猜到场景和画面,忽然一笑。 嘴角只是稍稍一弯,继而抿得平直。 白教授刚刚骂了人,开始在每个人电脑面前转来转去,看谁都不顺眼,把所有人出的图都批了一遍,只有甜甜不怕,探着脑袋举手:“老师。” “说。” “我要去打扫鼠房。” “去。” 甜甜借此机会给崔安然打了电话。 陈枫没想到他的建议会遭到白教授的强烈反对,原本以为白教授和崔安然不大对付,这里一定是突破口,没想到打错了算盘。 白教授指着他骂:“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个破地方你二十年沾过几次脚?我看你就没憋好屁!你以为我天天守着这,就真的两眼抓瞎,什么都不知道,是个大傻子吗?呸!” “你们这些人,从虹飞斗到悦然,就不腻吗?眼皮子浅手爪子浅,天天扒拉自己那点股份,狗护食一样改不了吃屎,一起做点事就见不得别人好,把杨悦斗下去了捧海山,海山心眼实,被人害了亏了钱还觉得对不起你们,差点被你们逼死,又捧他女儿,发现他女儿更不好惹,又想把海山请回来,不就图他更好欺负呗!赶紧死了这条心!” 陈枫一开始是客气,倒还是笑着,说道:“白老师,您别这么激动,崔安然到底是个小女孩,又不懂技术又不懂管理,总还是再历练几年的好,当年是权宜之计,现在情况稳定了,我们一起把崔总请回来不好吗?还是崔总带我们掌舵把关,更安心些,您说呢?” 老头从镜片后面看人,眼神锐利:“崔安然是个年轻小女孩,什 么都不懂,那悦然是怎么起死回生的?” 陈枫道:“那不是她嫁给谢家……” “哎哟!可算给你找到主人了。”白教授大声打断,坐下来扶了一下眼镜,把一份实验报告拖过来翻得哗哗响,眼神不再看人,嘲笑道,“陈枫啊,狗改不了吃屎,人难忘旧主,是吧?” 陈枫这下子变脸了:“你讲话客气点!” 白教授抬头:“好,那老头子给你客气点,给你点脸面,把话讲清楚,你们这派想重新推海山上来,不过是因为崔安然年轻,年轻人心肠硬,真就甩开你们自己做屹然,陈枫,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劝你知足,别回头沾谢家人,谢家人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 陈枫平复情绪,冷静了一些说道:“小谢总和谢虹飞是不同的。” 白教授点点桌面:“走吧,别让我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谢青彦和他的父亲是不同的,崔安然心想,谢虹飞是纯粹的流氓,好勇斗狠,在曾经那个野蛮生长的年代拼出了家底,如今已经被时代抛弃,但谢青彦不同,他聪明、有耐心,能洞察人心,是更棘手的对手。 一个人处在混乱的局面当中时,会下意识地保持其他稳定的因素不变,谢青彦希望她会为了悦然可能会发生的动荡而忧心,暂时搁置离婚的议题,继而采纳他“我们应该在一起”的提议。 可是她已经不再是五年前匆匆从美国赶回来的肄业学生,她不再需要谢青彦的指导,甚至有了更大的野心。 她来越城,除了见贺清池,还有别的目的。 崔安然收起手机,一辆粉红色的兰博基尼恰好停在面前,陈锦和从副驾上开门下来,带着一柄长伞在头顶撑开,伞面向她倾斜。 “崔总。” 乔安娜坐在主驾驶位上探过身子,把墨镜往上拨开,十分惊喜:“安然?好久不见!” 崔安然点了点头,笑道:“好久不见。” ??50 一只上了发条的夜莺 乔安娜手握方向盘开车,很影响她第一时间跟人聊天,陈锦和极会做人,在这种细节上不会出错,把崔安然接上了后座的老板位,这就导致乔安娜只能看着前方,但是放大音量。 “你再不来看贺清池,他都要好了,那简直白病一场,你放心,我已经和那个妹妹聊过,障眼法而已,说不定就是专门来气你的,买支表给他啦!很快就哄好了。” “哦,忘了贺清池是谢家人,买支表大概哄不好。”乔安娜马上想到,“你可以告诉他你马上离婚!” 她看不见崔安然的反应,但是能看见陈锦和的反应,陈锦和幅度很小地朝她摆手,乔安娜隔着大墨镜翻了个白眼。 “安然,阿joe怕我讲错话惹恼你呢!” “不会。”崔安然同陈锦和笑了笑,手向前放在主驾的椅背上,轻柔的解释,“我同安娜很要好的,我们是朋友。” 说话间抬头便是红灯,时间很长,乔安娜转了下方向盘变道,一脚快刹,又被陈锦和隐隐皱眉责备。 乔安娜一把拽下墨镜,露出那双漂亮的、快活的眼睛,结结实实地又翻一个白眼,扭头脸色一变,朝后座笑道:“朋友不敢讲,但要好是很要好的,爱屋及乌嘛,先前我不知道贺清池是小谢总的弟弟,现在可全明白了,你放心啦,阿joe会照顾好脆皮少爷的,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崔安然轻微地眨了眨眼,微微偏头,用逗哄的语气:“你这么聪明,我们当然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乔安娜受到夸奖,得意地朝陈锦和抛了个媚眼。 陈锦和将车内的两个女人各看一眼,并不表态。 崔安然收起淡笑正色道:“阿joe,你是清池的经纪人,一路看下来心里很清楚,我们的关系并不难猜,只是你比安娜谨慎,我们可以直接一些,我可以向你交底。” 她安静地说道:“我会支持清池做他想做的所有事,之前压着的那部电影要上,现在筹备的这部要拍,无论是资金、资源还是人脉,你只管和我要,你是清池选中的人,你愿意来帮我们的话,我很高兴,以后我崔安然的名字可以给你用。” 乔安娜瞪大了眼,忍不住小声“哇”了起来。 陈锦和舔了舔嘴唇,仍是沉… 乔安娜手握方向盘开车,很影响她第一时间跟人聊天,陈锦和极会做人,在这种细节上不会出错,把崔安然接上了后座的老板位,这就导致乔安娜只能看着前方,但是放大音量。 “你再不来看贺清池,他都要好了,那简直白病一场,你放心,我已经和那个妹妹聊过,障眼法而已,说不定就是专门来气你的,买支表给他啦!很快就哄好了。” “哦,忘了贺清池是谢家人,买支表大概哄不好。”乔安娜马上想到,“你可以告诉他你马上离婚!” 她看不见崔安然的反应,但是能看见陈锦和的反应,陈锦和幅度很小地朝她摆手,乔安娜隔着大墨镜翻了个白眼。 “安然,阿 joe 怕我讲错话惹恼你呢!” “不会。”崔安然同陈锦和笑了笑,手向前放在主驾的椅背上,轻柔的解释,“我同安娜很要好的,我们是朋友。” 说话间抬头便是红灯,时间很长,乔安娜转了下方向盘变道,一脚快刹,又被陈锦和隐隐皱眉责备。 乔安娜一把拽下墨镜,露出那双漂亮的、快活的眼睛,结结实实地又翻一个白眼,扭头脸色一变,朝后座笑道:“朋友不敢讲,但要好是很要好的,爱屋及乌嘛,先前我不知道贺清池是小谢总的弟弟,现在可全明白了,你放心啦,阿 joe 会照顾好脆皮少爷的,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第66章 崔安然轻微地眨了眨眼,微微偏头,用逗哄的语气:“你这么聪明,我们当然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乔安娜受到夸奖,得意地朝陈锦和抛了个媚眼。 陈锦和将车内的两个女人各看一眼,并不表态。 崔安然收起淡笑正色道:“阿 joe,你是清池的经纪人,一路看下来心里很清楚,我们的关系并不难猜,只是你比安娜谨慎,我们可以直接一些,我可以向你交底。” 她安静地说道:“我会支持清池做他想做的所有事,之前压着的那部电影要上,现在筹备的这部要拍,无论是资金、资源还是人脉,你只管和我要,你是清池选中的人,你愿意来帮我们的话,我很高兴,以后我崔安然的名字可以给你用。” 乔安娜瞪大了眼,忍不住小声“哇”了起来。 陈锦和舔了舔嘴唇,仍是沉默。 乔安娜扭回身子,抬头看着红灯倒计时感叹:“女人真是比男人靠谱多了,我为什么非要是个异性恋呢?” “崔总。”陈锦和终于开口,“如果我没办好,怎么办?” 崔安然很柔和地说:“那是不行的。” 陈锦和缓慢地眨了下眼,浮现出微笑:“我需要考虑一下,您能接受吗?” 崔安然也笑了笑:“就这一段路的时间,够吗?” “够了。” 乔安娜噤了声,红灯数字结束,颜色一跳,她缓缓松开刹车,粉色的兰博基尼低调而平稳地向前滑了出去,陈锦和讲起贺清池的一些近况来。 车内暖气温和,每个人的神态都松弛,可气氛不似热络。 乔安娜自小入圈,对某一类人十分熟悉,他们性格不同,外在表现不同,也许秦裕程更油滑,谢青彦更直接,而崔安然更柔和,但某种根深蒂固的内核是相同的,在条件不对等的情况下,没有条件可谈,他们内心能接受的结果只有一种——那就是事情最终按照他们的意志发展。 所以乔安娜一直非常清楚,她和秦裕程不是爱人,她和崔安然不是朋友。 崔安然和谢青彦完全是同一种人,他们是资本世界里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拥有一致的目标和利益,别提有多般配,但贺清池像是这个家里冒出来的一只小动物——而不是主人。 她认不出贺清池是谢家人绝对不是她的问题,她在一开始猜错他们的故事也绝不是她的问题,她靠直觉和美貌生活,很少失手。 不过现在,乔安娜开始有点迟疑,崔安然对贺清池未免投入得过了头,漂亮的情人让人爱怜,想要领回家也很正常,但要真正作为爱人…… 她虽然一直嚷嚷着让秦裕程答 ???? 应娶她,可那只是个要钱的名头而已,从来没想过能成真,那不是个幻想故事吗? 在这个圈子里谈真爱和见鬼没什么区别,乔安娜这样想,陈锦和也这样想。 热风吹得人疲惫,皮肤发干,崔安然调节了一下后排风速,把一些快要涌出的话吞下腹中,她看得懂乔安娜眼中的疑惑,可是她不能说。 她靠向柔软的座椅,视线缓缓移到闪烁着星光的车顶,她不能说。 身体里有一只上了发条的夜莺,随着她的心脏一同震颤,她日复一日的吞下婉转动听的鸣叫,他们的故事她没办法说给任何人知道。 她有时候是想要讲的,想到快要疯掉,面对父母的时候,面对谢青彦的时候,面对公司下属,面对合作投资方,面对咖啡店老板,面对打高尔夫来捡球的球童,面对陌生人,喝咖啡的时候,开会的时候,在夜里听歌的时候,走在路上的时候,也许她应该冲进喷泉里,让冷水浇下来,让发热的头脑凉透,把燃烧的,炙烤的内心浇灭,也许她现在就该对着乔安娜和陈锦和说:你们要听我说一个故事。 那天 la 正在下雨,崔安然想象着自己正在说:你们知道吗?洛杉矶的秋天十分干燥,城市中心几乎不下雨,可是那天洛杉矶正在下雨,我心情很不好,九年前…… 车停了,陈锦和开门下车,从副驾绕过来,为后座拉开车门,低声喊道:“崔总。” 崔安然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睛。 “我愿意合作。” “那很好。” 她听见自己用淡然的声音回应,甚至条件反射地给出一个微笑。 陈锦和恭敬地弯下身子,将手垫在门框处,依旧举着长伞,她把她的手递出去,指尖被握住,然后松开,径直向前走去,伞面在头顶追随,笼罩地不偏不倚,随后乔安娜去停车,崔安然习惯而自然地享受着这种服务。 他害怕她,乔安娜害怕她。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 未知才会带来恐惧。 她什么都不能说。 雨已经很小了,细雨如针,密密麻麻地斜织着,水珠从缎面滑过,在地上溅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高跟鞋踩在浅浅的水洼中,这里的建筑很有特色,十分有设计感,看得出所有者品味不俗,崔安然此前只来过这里一次,而且是晚上,并没有细看。 这里是陆总的产业,几个月前,她在这里重新遇见了贺清池。 那天没有下雨,贺清池的态度和地面一样干涩。 陈锦和自然也能想起这番渊源,没有避讳,在崔安然身后半步跟着向前走,说道:“陆总这次受谢家的压力很大,老谢总亲自给他打电话,清池一定会被解约。” 崔安然浅浅点头:“我会和陆鸣东谈好的,你放心。” 陈锦和又道:“我们可以给新戏专门成立公司,我当法人,但是我毕竟还在陆总的公司,台前不能出面太过,不然不好和谢家交代。” “好,我知道了,我有人选。” “还有一件事,清池原本交代我谁都不要说……” 陈锦和很有技巧性的停顿,崔安然也停下来转头:“你想要什么。” “安娜一定要是新戏的唯一女主角,保证戏份,本子不能改,无论后续有什么变化,加入什么新的投资人,这一点都要保证。” “你是个好经纪人,只可惜有点偏心。”崔安然笑了笑,“好,我可以向你保证。” 于是陈锦和道:“贺琳有一笔婚前财产,交由基金会打理,一直由冯叙白代为保管,但受益人是清池,他打算拿这笔钱来投,这样就能绕过谢家。” “贺阿姨的婚前财产为什么能绕过谢家。”崔安然有些不解地重复一遍,“谢青彦会不知道吗?” “据我所知,小谢总不知道。” 平地一声惊雷,在崔安然心中炸开,她咬住牙关,谨慎地吐出一口气,维持住平静的神色:“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了。” “当然。” 对陈锦和的这句提醒纯属多此一举,这其实是崔安然慌乱的表现,一时之间,无数困惑揭开,无数困惑袭来,一些认知被推翻被颠覆,一些选择被动摇被质疑,一些词句印刻在脑海中,白底黑字,却鲜明得刺眼。 在瑞士,阿尔卑斯山脉之中,二十多年前,贺琳在稿纸上写下对未来的憧憬和希冀:我有一笔钱,还有一个好点子,orson,而你有无与伦比的才华,我们会和我们的孩子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我们的孩子”——崔安然一直认为这是一句虚指,因为前面的篇幅都是贺琳在描绘她脑内的想法和故事,所以她想这是指贺琳的演绎事业,某个他们共同创作的故事,又或者是梦想或者什么之类,她没想过这有可能是一个实指…… 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实指呢? 那么当年的真相可能远远比她现在所了解到的要复杂,她不敢想象贺清池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 但……崔安然稳住心神,朝远远奔来的乔安娜张开手臂,乔安娜笑着亲热地搂了过来:“我帮你确认过啦安然,陆总就在最里间。” 崔安然点点头,同乔安娜挨在一起迈开脚步。 解决当下最为重要,然后是过去。 过去同样重要。 ??51 你想听听这个故事吗 上次崔安然来的是陆家位于五楼的高端私人会所,这次是一楼,整层都是办公室,这层的装修风格朴素平凡,采用非常柔和的间接照明,长长的走廊两侧是紧闭的房门,墙面洁白,像一条隧道似的笔直向前。 走廊尽头挂着一幅很抽象的艺术作品,画面内容是颜料、一大块颜料和另一大块颜料,画幅巨大,右侧的房门半开。 乔安娜挽着崔安然的手臂,讲道:“搞不懂陆总挂这么一大块破布在门口干嘛。” 崔安然道:“马克·罗斯科的作品,如果是原件的话,大概要3亿美元。” 乔安娜夸张地大叫起来。 她探头进了房间,食指曲起扣了扣门:“陆总,真的吗?” 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旋转着调整方向面向她们,笑着对乔安娜道:“你要是当真,就直接搬走好了。” 乔安娜眼睛一眨,拨了拨头发:“我可搬不动。” 她把崔安然请进来,然后带上门,还不忘留下一句“拜拜”和一个飞吻。 崔安然不等人请,隔着桌子径直在访客椅上坐下,笑道:“东哥,好久不见。” 陆鸣东也笑:“是啊,有七八年了吧?” 崔安然点头:“八年。” 加州的留学圈并不大,彼此都打过照面,陆鸣东是南洋商会陆家的长子,崔安然进学校的时候陆鸣东正要毕业,不算熟,寒暄几句,大家说的都是客气话,陆鸣东没怎么变,从那时起就十分周全。 悦然虽然市值可观,但不过就是一个公司,和陆家这种家族财团完全不是一个量级,陆家的南洋信托主体大多是海外资金,体量大自由度高风险承受度高,是企业梦寐以求的“钱袋子”和“金主”,崔安然当时刻意去结识陆鸣东,身份并不对等,但陆鸣东对人春风和煦,帮了她不少忙。 认识贺清池,说起来也和陆鸣东有一点关系。 这一点关系,成了崔安然站在这里的理由。 崔安然道:“你时间宝贵,我该开门见山,东哥,我邀请你投资屹然。” “我以为你急着让安娜约我,是为了hazel,真让我意外。”一双桃花眼眨着笑了笑,陆鸣东说着意外,脸上的神情可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我就是为了清池邀请你投资屹然。” 陆鸣东仍是笑… 第67章 上次崔安然来的是陆家位于五楼的高端私人会所,这次是一楼,整层都是办公室,这层的装修风格朴素平凡,采用非常柔和的间接照明,长长的走廊两侧是紧闭的房门,墙面洁白,像一条隧道似的笔直向前。 走廊尽头挂着一幅很抽象的艺术作品,画面内容是颜料、一大块颜料和另一大块颜料,画 春鈤 幅巨大,右侧的房门半开。 乔安娜挽着崔安然的手臂,讲道:“搞不懂陆总挂这么一大块破布在门口干嘛。” 崔安然道:“马克·罗斯科的作品,如果是原件的话,大概要 3 亿美元。” 乔安娜夸张地大叫起来。 她探头进了房间,食指曲起扣了扣门:“陆总,真的吗?” 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旋转着调整方向面向她们,笑着对乔安娜道:“你要是当真,就直接搬走好了。” 乔安娜眼睛一眨,拨了拨头发:“我可搬不动。” 她把崔安然请进来,然后带上门,还不忘留下一句“拜拜”和一个飞吻。 崔安然不等人请,隔着桌子径直在访客椅上坐下,笑道:“东哥,好久不见。” 陆鸣东也笑:“是啊,有七八年了吧?” 崔安然点头:“八年。” 加州的留学圈并不大,彼此都打过照面,陆鸣东是南洋商会陆家的长子,崔安然进学校的时候陆鸣东正要毕业,不算熟,寒暄几句,大家说的都是客气话,陆鸣东没怎么变,从那时起就十分周全。 悦然虽然市值可观,但不过就是一个公司,和陆家这种家族财团完全不是一个量级,陆家的南洋信托主体大多是海外资金,体量大自由度高风险承受度高,是企业梦寐以求的“钱袋子”和“金主”,崔安然当时刻意去结识陆鸣东,身份并不对等,但陆鸣东对人春风和煦,帮了她不少忙。 认识贺清池,说起来也和陆鸣东有一点关系。 这一点关系,成了崔安然站在这里的理由。 崔安然道:“你时间宝贵,我该开门见山,东哥,我邀请你投资屹然。” “我以为你急着让安娜约我,是为了 hazel,真让我意外。”一双桃花眼眨着笑了笑,陆鸣东说着意外,脸上的神情可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我就是为了清池邀请你投资屹然。” 陆鸣东仍是笑着:“屹然是你们夫妻俩一人一半,我要是插进去,显得有点难看。” 崔安然压低了一点声音,但身体姿态没变,仍然坐得笔直:“可是在我心里,屹然是我和清池的。” 这下陆鸣东是惊讶的,但神情一闪而过,再抬眼时仍是笑意:“突然觉得自己很像劫匪在索要赎金。” “怎么会。”崔安然笑道,“当初你签下清池不就是在等着这一天,这叫做投资。” “我可没打算应在你身上。”陆鸣东开了个玩笑,“我一直打算把 hazel 养好一点,去敲诈他哥哥。” “屹然不该有谢青彦的一半。”崔安然说道,“启动实验的不是他,多年投资共渡难关的不是他,最关键瓶颈时雪中送炭的不是他,他在实验成功后才来摘桃子,自然是可替代的,东哥,屹然的生物包材专利是独一无二的,领先业内至少十年,这会是唯一的窗口期。” 陆鸣东想了想,问道:“定向增发多少?” “百分之二十。” “值得吗?” 崔安然轻轻吸了一口气,笑了笑:“如果我想要的东西用钱买不来才糟糕。” 陆鸣东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很干脆地答应了:“成交。” 崔安然站起来伸出手,两个人握了一握,他忽然用起读书时的称呼:“ari,祝你得偿所愿。” “我会的。” 她想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 从来如此。 55 寸的电视大屏传来男女吵闹对话中激烈的高音,俊男美女在电视剧中演绎着恨海情天,两个人脸上都流下牛肉宽粉一样的眼泪,但是却没等打动电视机前的观众,小琪躺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梗着脖子寻找着遥控器的位置。 找到了,甩在了沙发的另一侧,在脚边,她用大脚趾摁灭了电视。 桌上堆着一包开封吃了三片的薯片、半罐瓜子和两杯喝了三分之一不同口味的果茶,还套着外卖用的塑料袋子,手机和 ipad 摆在旁边,有一小半伸出桌子,长长的坠子垂在桌角,看起来摇摇欲坠。 小琪却没动,只是盯着摇晃的挂坠发呆,像盯着催眠用的怀表似的,打了小半个哈欠。 之前贺清池为了让她住得更舒服些,方便跟组,在越城租了一套独立公寓,已付半年房租,走他的私人账,现在工作虽然辞了,但是却没有人找她讨回,反正还没到期,索性先住在这里。 没急着找新工作,不完全是贺清池之前预付了她一整年工资的缘故。 入行半年,遇见的怪事比之前二十年都多,当助理又累、又辛苦、事情又多,还要早起,但唯独有一件事—— 不会无聊。 小琪看着单调枯燥的天花板,眼前浮现起以前光怪陆离的生活来。 手机震动起来,眼看就要掉下桌子,小琪眼疾手快捧上去接住,疑惑地看了看来电显示联系人,贴在耳边,“喂喂”了两声,然后夹在肩膀上拧开房门,嘴巴忽然张大成了圆形:“崔总!” 崔安然站在门口,浅浅一个微笑,她穿浅灰的单扣羊绒大衣,里面是一身白色套裙,肩上挎着一只小巧的 gucci 链条包,两只手原本插在大衣口袋,见小琪开了门,右手抽出露着细腕和纤长手指,若隐若现地带着一支满钻的女表,小琪对这种贵东西没有知识储备,认都认不出来,只知道应该是很贵的。 这一身行头和气质站在小琪的出租屋门口,实在有点格格不入。 崔安然伸着手说:“你好。” 小琪愣了一下,两只手捧上去握:“崔总,您怎么来啦?” “不好意思,打扰到了吗?之前打过电话,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不不不,我不知道。”小琪摆摆手说,“我以为是您助理来,没想到是您亲自来!” 她说完才想起来要让人进屋,整个人贴在门上让开,后知后觉地发窘:“我这太乱了!” 崔安然自觉地换鞋,穿上小琪另一双小黄人卡通拖鞋,眼神扫过屋里,没什么评判色彩,反而又笑一下:“我以前自己在外面住的时候也经常不收屋子。” 小琪抿着嘴不接话。 她不知道说什么,这可以算是她第一次面对面和崔安然交流,之前要么是毕恭毕敬地编辑微信,要么和助理交流,又或者她只需要在电话里说“好的崔总”就行,更何况她对崔安然最后的印象是把车撞废的暴躁老姐,突然面对和颜悦色的崔安然,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崔安然是贺清池的金主,这词不好听,她不自觉地有鄙夷。 想到这,小琪开口道:“崔总,我直接跟您助理表达过,我可能不太能胜任您提供的岗位。” 崔安然站在屋内,没有找地方坐,点点头:“我知道你已经拒绝了,所以我想着上门谈谈,再争取一下。” 崔安然看了她一眼,忽然向她走过来,她走过来,小琪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崔安然停住了,说: “长话短说,我可以把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你,解决了所有的疑惑和顾虑后,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我提供的这份工作,清池即将和陆总解约,陈锦和做不成他的经纪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薪水待遇我的助理和你聊过,如果不满意,可以再加。” 那已经是她之前收入的五倍了,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好得过头了,很有问题。 小琪谨慎地吸吸鼻子,小声说:“崔总……我是个普通人,不值得你这样。” “你别怕。” 崔安然缓慢地眨了眨眼,她们对视,小琪这才发现……原来崔安然并不是攻击性很强的长相。 为什么印象里的崔安然这么的凌厉呢? 而且脱去高跟鞋之后,小琪发现崔安然和她差不多高,是美的,但是并不浓烈,四肢和脖颈都修长,体态很像练舞蹈或者钢琴的女生,挺拔而且舒展。 崔安然突然说:“我和我的丈夫五年前结婚,他是虹飞集团的总裁,这个你应该知道,贺清池是我丈夫的弟弟,这个你知道吗?” 小琪开口道:“啊。” 崔安然说:“贺清池是我的初恋。” 小琪说:“啊!” “分手是我提的,一个月后,我和他哥哥就订婚了。” “啊?” 崔安然问:“ 春鈤 你想听听这个故事吗?” “想!” 崔安然笑了笑,拿开沙发上堆叠的外套,清出来一块空余的地方,脱下大衣放好,指尖一夹,拎起桌面敞口的那包薯片,用手拍了拍面前的位置。 第68章 “坐。” 小琪两眼放光,窜进来坐在沙发上,崔安然把薯片递出去,两个人一同分享,“咔嚓”一声脆响,响在齿尖,像画面切换的开关,崔安然回到了异国十八岁那个派对的角落。 那个时候,她的手中也捏着一包薯片。 ??52 其实我也想睡你 崔安然原本以为,要认识hazel,应该是相当困难。 在正式认识他之前,崔安然就盯上他许久。 每个圈子都会有一些很有名的人,要么是履历刷得很牛逼,要么是满绩点的传奇精英,有可能是长得非常显眼,或者很有钱,背景深厚,也可能是只是性格原因,很受欢迎。 她想要认识这样的人。 崔安然高中才打算出国,高二转入国际学校,学ib课程刷语言成绩,空余时间全部被塞满,假期上summer school,还要抽空准备商赛,去社区做志愿者,去社团组织活动,一天学十个小时,这一切全部都由她自己决定和准备,杨悦和崔海山只负责在账单上签字。 他们对她绝对信任,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那几年是虹飞和悦然在市场份额上争夺最激烈的几年,杨悦带着人冲锋陷阵,而崔海山每天都泡在实验室。 但是崔安然准备飞美国那天,杨悦和崔海山两个人都来送她了,杨悦亲自开车到机场,崔海山坐在后座上不停地跟她聊天。 这两个人都是国内研究所出身,在中美交流氛围还宽松的那些年,去过许多次学术峰会,崔海山对美国当时的学术氛围印象非常深刻。 “教职和研究分开,这是相当明智的,同时他们对商业化的态度相当开放和务实,没有咱们这么清高,两个教授站在走廊上一人一杯咖啡就把事情谈成了,学生敢直接在组会上指出导师的设计问题,这在咱们这是不可想象的!” “我记得有一次,我在组会上讲了个crispr的实验设计,结果有个博士生当场就说,这个对照组不行,得改,我当时挂不住面子,那个气呀,可是一想,人家说得对,怎么就不能虚心接受?咱们这边有时候太讲究规矩了,少了点那种自由碰撞的劲儿。” 崔安然道:“知道的爸爸,我去过夏令营。” 崔海山意犹未尽:“小然,你到了美国一定要多和教授交流,好好利用那边的资源,多选一些跨专业的课,融入他们的环境,我们会找时间经常去看你的。” 杨悦看了一眼后视镜,插嘴道:“别给小然太大压力。” 崔海山笑呵呵地说:“我这都是建议,可以不采纳。… 崔安然原本以为,要认识 hazel,应该是相当困难。 在正式认识他之前,崔安然就盯上他许久。 每个圈子都会有一些很有名的人,要么是履历刷得很牛逼,要么是满绩点的传奇精英,有可能是长得非常显眼,或者很有钱,背景深厚,也可能是只是性格原因,很受欢迎。 她想要认识这样的人。 崔安然高中才打算出国,高二转入国际学校,学 ib 课程刷语言成绩,空余时间全部被塞满,假期上 summer school,还要抽空准备商赛,去社区做志愿者,去社团组织活动,一天学十个小时,这一切全部都由她自己决定和准备,杨悦和崔海山只负责在账单上签字。 他们对她绝对信任,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那几年是虹飞和悦然在市场份额上争夺最激烈的几年,杨悦带着人冲锋陷阵,而崔海山每天都泡在实验室。 但是崔安然准备飞美国那天,杨悦和崔海山两个人都来送她了,杨悦亲自开车到机场,崔海山坐在后座上不停地跟她聊天。 这两个人都是国内研究所出身,在中美交流氛围还宽松的那些年,去过许多次学术峰会,崔海山对美国当时的学术氛围印象非常深刻。 “教职和研究分开,这是相当明智的,同时他们对商业化的态度相当开放和务实,没有咱们这么清高,两个教授站在走廊上一人一杯咖啡就把事情谈成了,学生敢直接在组会上指出导师的设计问题,这在咱们这是不可想象的!” “我记得有一次,我在组会上讲了个 crispr 的实验设计,结果有个博士生当场就说,这个对照组不行,得改,我当时挂不住面子,那个气呀,可是一想,人家说得对,怎么就不能虚心接受?咱们这边有时候太讲究规矩了,少了点那种自由碰撞的劲儿。” 崔安然道:“知道的爸爸,我去过夏令营。” 崔海山意犹未尽:“小然,你到了美国一定要多和教授交流,好好利用那边的资源,多选一些跨专业的课,融入他们的环境,我们会找时间经常去看你的。” 杨悦看了一眼后视镜,插嘴道:“别给小然太大压力。” 崔海山笑呵呵地说:“我这都是建议,可以不采纳。” 杨悦说:“长期在一个新的语言环境生活和旅游和游学都不一样,适应起来要很长时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给爸爸妈妈说,即使我们帮不了你,但是讲一讲也好,对吧?” “怕你们在开会。” “那有什么关系。”崔海山说,“女儿第一位,你尽管打。” 崔安然说:“有时差。” 杨悦轻轻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崔安然把插在兜里的两只手拿出来,主动说:“我和 janet 已经说好了,我们俩一起合租,她会帮我的。” 杨悦这才说:“那就好。” janet 是崔安然在夏校认识的同学,没有申到加州系的院校,先进入社群大学,再想办法通过 tag 协议转到 uc,janet 从高中就在美国,对加州的留学圈子极为熟悉。 崔安然通过 janet 认识了南洋商会的陆鸣东、鸿民银行的王盛飞、天庆的周鑫和李享之,最后这人是国内零售巨头百乐董事长的侄子,这层关系不必转很多圈子就能直接通向百乐。 还有一个人。 janet 发来一条链接,指向一个 ins 账户,崔安然打开来看,id 叫做“hazel”,没写中文名,所有的信息都是用英文写的,此人非常慷慨的展示着自己的脸,虽然不刻意,但是也不遮掩。 崔安然放大那些照片:金发、淡色眉毛、非常浓烈的五官,鼻梁高挺,轮廓分明,也许是混血。 崔安然问:“他是 abc?” “不,中国人。” 那么再仔细看了看,金发是染的,眉毛漂淡了与之相配,非常精心地在修饰和雕琢,漂亮得很惊人,但如果这是他最得意的部分,那么未免太过浅薄。 看看图就好了,崔安然说:“这样啊。” janet 向崔安然介绍说:“他很闲,愿意花时间陪人,很适合你。” 崔安然想了想,说:“我不打算谈恋爱。” “那么就更适合了。”janet 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人给看不给摸。” “所以他曾经在你的名单上?” “现在也在。” 两个女孩靠在吧台边,她们一起租了一间公寓,房东是个华人老太太,janet 把奶油打进咖啡杯,指尖点了一下,含在嘴里舔了一口拿出来:“我见过他几次,都没有拿到联系方式,讨厌,我不够美吗?” 崔安然说:“当然不是。” “他有一辆阿斯顿马丁。”janet 说,“出手很大方,但是不清楚来历,真奇怪,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人来?” “陆鸣东认识他,但是不肯单独介绍,据说是他哥哥拜托东哥照顾,受不了,我还能吃了他吗?” “知道了。”崔安然笑着说,“我去试试看。” 崔安然没有特意去试,她太忙了,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做,选课,去银行,办各种手续,买教材,约疫苗和体检,每一项都需要提前演练,她会把有可能的对话写在纸上反复练习。 学校的学业顾问一个人负责许多学生,邮件要许久才能得到回复,崔安然尽量一次性说清问题,反复修改邮件,她想要把 ib 的学分转进学校,还想要得到一些选课的建议。 除此之外,还有更有意义的社交目标,崔安然日常会给陆鸣东、王盛飞、周鑫和李享之发消息,当作一种关系的联系和维护,陆鸣东回复的最多,崔安然问怎么融入和拓展交际圈,陆鸣东推荐了一个周五开在校内的站立派对。 那天是无比糟糕的一天,la 的秋季干燥,很少下雨,但是那天偏偏下雨,路面湿滑,崔安然从图书馆骑自行车出门,拐弯时摔了一跤,雨水沾湿长裙,她想办法把裙子翻了个面,把被泥浆弄脏的那一面穿在里面。 陆鸣东发来的地址是在学校一个活动室开的 homebar,气氛应当轻松,崔安然虽然原本就不打算穿得多么隆重,但是也不至于是现在这种情况,湿漉漉的裙子贴着小腿,线头露在外面。 她随便找了一个地方扔下自行车,发现停车场已经占满,不少豪车,她看见一辆阿斯顿马丁 v8,在夕阳下呈现出一种深邃、浓郁且富有光泽的酒红色。 进入 homebar 后,她果然看见了 hazel. 他太好认了,个子很高,又抓了一个非常嚣张但是精致的发型,在人群中央十分出挑,和每个人都笑着说话,金发染了回黑色,但是挑染蓝色,微微弯腰时蓝色的发尾荡到额前,衬在白皮肤前格外显眼,耳朵单侧按着两枚耳钉,穿棒球外套,相对来说,他和刚刚进入场内的崔安然是派对里唯二穿着休闲的人。 第69章 这就是个普通的活动室改成的临时酒吧而已,环境简陋,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大一的新生,不到 21 岁可以买酒的年龄,因此只有色素含量极高的小饮料,用纸杯装着,桌上堆着一些零食,薯片和墨西哥玉米片之类的,但是没有人去动。 毕竟穿西装、亮片、礼服裙,带真的古董珠宝和珍珠项链,再往嘴里嚼薯片会显得很不相配,对于一个站立派对来说这样的装束用力过猛了,但有什么关系,这里是洛杉矶,所以非常合理。 有人在讨论自己的在曼哈顿的河景公寓,有人在说父母在帮忙办投资移民,毕业前就会拿到绿卡,崔安然撕开一袋薯片,她坐在角落。 这么小的空间里挤了这么多人,空气湿热,崔安然感觉到裙子的内侧已经开始干了,粘在了小腿上,没有人和她搭话,她嚼着薯片,嘎吱,嘎吱。 她看了一遍场内的所有人,她最后还是看向 hazel,她的目光堪称冒犯,不仅看他的脸,而且看他的喉结,手腕,腰侧和胸口,这样直接而锐利的视线自然很容易被察觉,当他看向她时,崔安然站起来向他走去。 “我想要认识你。” 他伸出手:“hazel.” “ari.” “怎么拼?” 她抓过他的手,不是很用力的拖过来,摊开微微弯曲的指节,指尖在掌心游动——a,最后一横短短地滑过掌心,r,划出半圆的时候速度减缓了,i,反而很利落地收掉。 “希伯来语的狮子。”他笑起来,他对每个人都会笑。 “还有鹰。” “那么你是鹰还是狮子?”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崔安然感到脑后的发夹松动,她伸手到脑后摸了一下,果断扯掉,用手做梳,重新拉紧挽好,用抓夹固定,她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背挺得很直,然后说:“都行,我取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些含义。” “那为什么?” “字母 a,会排在最前面。”崔安然掏出手机递到他面前:“很好记,而且很好找。” 扫码成功,系统默认的打招呼消息自动排列在第一条,hazel 说:“现在你认识我了,然后,你要做什么?” “你还记得 janet 吗?她想认识你,我能转发给她吗?” “不能。”hazel 睁圆眼睛说,“她太想睡我了。” 崔安然抬起眼睛看着他。 “其实我也是。” “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直接吗?”小琪瞪大了眼睛,“哇。” “这样比较印象深刻。”崔安然说,“我希望他能立刻记住我。” “然后呢,然后呢?池哥怎么说。” 贺清池用手机背面轻轻敲了一下崔安然的脑袋:“你学得根本不像。” 崔安然愤怒地回瞪他,但由于他比她高,因此她只能扬起下巴愤怒地瞪着。 贺清池又笑了起来,打了个手势:“出去说。” 外面和里面一样简陋,走廊里黑漆漆的,除了远处车灯的游光偶尔滑动进来之外什么都没有,贺清池从棒球外套里掏出一个东西握在掌心,用拈烟的姿势熟练地夹出来一根,捏住尾端塞进嘴里,他偏偏头看着她,递出来另一根。 崔安然侧了下脸:“我不抽烟。” 他用指腹贴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视线转过来:“喂,看清楚。” 居然是条状的饼干。 “我也不抽烟。”他说。 “谢谢。” 崔安然伸手要接,贺清池却虚虚绕走,手指往后撤了一下,身子却向前,咬着 pocky 的末端侧脸向她靠近,崔安然退了半步,很快地抽走他手里的那根。 贺清池也往后退了半步,然后他眨眨眼,再次笑了起来。 “你看,你学得根本不像。” ??53 崔安然的然是悦然的然 门铃被按响,小琪跳下沙发,探出脑袋说了句“谢谢”,然后拎回来一个牛皮纸袋,从里面拿出一杯抹茶星冰乐,插上吸管搅动一下,让甜甜的奶油融化进液体。 听完了故事的开头,她已经放松下来,嘬了一口吸管才递出去另一杯热美式,语气有点羡慕:“美女和帅哥就是会一见钟情咯!” 崔安然接过热美式,对着直饮口抿了一口,才说:“不太算吧,我把他卖给了janet.” 小琪来了兴趣,追问起来:“然后呢?” 崔安然很有讲故事的技巧,她没有正面回答,笑了一下说:“其实我那个时候压力很大。” ucla是学季制,一年三个学期,每个学期大约分为十周,通常第一周就会开始lab,第二周交assignment和online quiz,同时分组准备group assignmengt,第三周就是midterm,每门课都有大量作业要做,时间像香肠一样被deadline切成一段一段的。 她会说英语,语言成绩考到了110分,参加过游学夏令营和夏校,短暂地在美国生活学习过一段时间,从高中开始就是全英文学习环境,但是当她真正来到学校,她发现自己想要完全听懂教授在说什么十分困难。 有的教授口音严重,有的教授不用ppt坚持手写板书,写得又轻连笔又多,她用手机录音,回去熬夜复习。 除此之外,崔安然还需要自己安排生活,拖二手家具填充房间,去超市买食材,分摊卫生打扫,崔安然没有车,没有加州驾照,janet也没有,但是她有男朋友,大多数时候崔安然都是独自一人。 同级的中国留学生很多,一半都在读商科,但是崔安然没有朋友。 janet不算她的朋友,她们是合租室友的关系。 但是janet带她认识了陆鸣东,于是hazel被崔安然当作了“回礼”,虽然hazel明确表示过拒绝,但是她不在乎是否会被拉黑,他给她留下的印象不错,但是仅此而已。 他确实有一辆阿斯顿马丁v8,但是那没有意义。 上次的派对他们在走廊里分享pocky,用抽烟的姿势吃饼干,气氛轻松地… 门铃被按响,小琪跳下沙发,探出脑袋说了句“谢谢”,然后拎回来一个牛皮纸袋,从里面拿出一杯抹茶星冰乐,插上吸管搅动一下,让甜甜的奶油融化进液体。 听完了故事的开头,她已经放松下来,嘬了一口吸管才递出去另一杯热美式,语气有点羡慕:“美女和帅哥就是会一见钟情咯!” 崔安然接过热美式,对着直饮口抿了一口,才说:“不太算吧,我把他卖给了 janet.” 小琪来了兴趣,追问起来:“然后呢?” 崔安然很有讲故事的技巧,她没有正面回答,笑了一下说:“其实我那个时候压力很大。” ucla 是学季制,一年三个学期,每个学期大约分为十周,通常第一周就会开始 lab实验课程,商科的实验课程通常是模拟,第二周交 assignment作业和 online quiz在线测试,同时分组准备 group assignmengt小组作业,第三周就是 midterm期中,每门课都有大量作业要做,时间 像香肠一样被 deadline最后提交截止日期切成一段一段的。 她会说英语,语言成绩考到了 110 分,参加过游学夏令营和夏校,短暂地在美国生活学习过一段时间,从高中开始就是全英文学习环境,但是当她真正来到学校,她发现自己想要完全听懂教授在说什么十分困难。 有的教授口音严重,有的教授不用 ppt 坚持手写板书,写得又轻连笔又多,她用手机录音,回去熬夜复习。 除此之外,崔安然还需要自己安排生活,拖二手家具填充房间,去超市买食材,分摊卫生打扫,崔安然没有车,没有加州驾照,janet 也没有,但是她有男朋友,大多数时候崔安然都是独自一人。 同级的中国留学生很多,一半都在读商科,但是崔安然没有朋友。 janet 不算她的朋友,她们是合租室友的关系。 但是 janet 带她认识了陆鸣东,于是 hazel 被崔安然当作了“回礼”,虽然 hazel 明确表示过拒绝,但是她不在乎是否会被拉黑,他给她留下的印象不错,但是仅此而已。 他确实有一辆阿斯顿马丁 v8,但是那没有意义。 上次的派对他们在走廊里分享 pocky,用抽烟的姿势吃饼干,气氛轻松地说了一些话,崔安然虽然没有问出 hazel 真正的家世,但是已经了解到他的唯一经济来源就是哥哥和父亲,靠刷信用卡和寄账单生活。 如果他的哥哥也在 la,那么崔安然应该会很有兴趣。 他也没有再找过她,对话框界面只有系统默认的那条打招呼消息,上面写着“hi, i'm hazel”,崔安然会看他的 ins,他还是在正常更新,有时候发照片。 从某几张背景环境来看,他又去了一次那个开在活动室的 homebar,而且穿了正装。 hazel 穿正装相当抢眼,西装的剪裁堪称完美,贴合着平直肩线和窄长腰身,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然,头发被精心打理,鬓角也修短了,露出光洁额头,这几张都是从上而下的俯瞰视角,镜头被举高,hazel 抬起视线仰脸,给屏幕外的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他的眼中含着笑意,嘴角也是,更加放大了这种审视感,彷佛一种纵容。 崔安然下载了这几张图片。 第70章 过了几天,hazel 又上传了几张在健身房的照片,和所有在这个年纪的男生一样,他穿着白色背心对着镜子拍照,衣角随意地塞进运动短裤里,线条紧实的小腹能看出轮廓线 ,胸膛处的肌肉隆起,将背心撑满,崔安然下载了这几张图片。 她会梦到他,有的时候。 人总是需要有地方释放下压力才不至于疯掉,janet 每周都会带男友回公寓,一墙之隔,崔安然总能听见旁边传来“砰砰砰砰”的震动声,二手市场淘来的中古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两个人暧昧不清的调笑像模糊的水雾一样从地板的缝隙蔓延进来,沾湿她的脚踝。 通常这个时候,崔安然会带上耳塞。 但也有一些时候,她会点开 hazel 发的照片。 在异国寂静无声的深夜,人心中的孤独会孕育出一头野兽,而崔安然采用最简单的方式搪塞它,于是这头小狮子,从未被满足过。 不过在崔安然的叙述中,她没有向小琪讲到这个部分,这属于私人体验,她直接跳到了下一个具体的情节点。 大概是一个多月以后,又或者两个月,八年过去,具体的时间点崔安然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一些情绪,那天她非常狼狈,抱着超市的纸袋,捂住破掉的一个角,uber 上预约失败,她犹豫了几分钟,在地图上查了一遍路线和时间,决定自己走回公寓。 崔安然单手把手机塞回牛仔裤的口袋,找到一个角度,身体向街侧倾斜,小臂肌肉紧绷,牢牢扣住纸袋,破掉一角的纸袋反而因为这个施力的动作裂的更开了,苹果和柠檬掉出来砸到脚背,滚落一地,崔安然暗骂一声,弯腰去捡。 红色的阿斯顿马丁像幽灵似的贴着地飘了过来,崔安然抓住圆滚滚的柠檬,先是看见反射着冷光的铝合金轮毂,然后是优雅馥郁的酒红色车身,再往上,是非常有反差感的一幕,一张精致漂亮而且神情温柔的脸,hazel 趴在车窗上,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的美国式笑容。 “要帮忙吗?” “要。” 把沾过灰的苹果和柠檬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进后备箱,崔安然坐上车,发过去公寓的地址。 手机咕嘟一声响起了消息泡泡,hazel 点开看了看设置导航,突然看了她一眼:“首字母是 a,但是从来不发消息,小姐,你已经掉到 z 了。” 崔安然很坦然地说:“我以为你已经把我拉黑了。” “janet 吗?” “嗯。” “给你一个机会道歉。” 他看向她。 红色的跑车从璀璨的街道灯光中滑进公寓楼下的黑夜,崔安然先说了“不用了”,然后说“谢谢”,她推门要下车,hazel 突然在她身后念出她的名字。 不是 ari,而是她的中文名。 “崔,安,然。”hazel 用一种非常认真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崔安然回过身,发觉 hazel 手里正举着一张纸,上面有她的护照 id、姓名和其他身份信息,这是她打算去考加州驾照的申请表,纸张全部被展开,纸面上几道折痕,应该是她上车时拿手机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掉出来的。 崔安然一只手抓着椅背探身向前,另一只手去抢那张纸,语气微怒,但总体还算情绪平稳:“给我。” 像那支 pocky 一样,hazel 故技重施,指间夹着往后一撤,崔安然抓了个空,他继续翻动那张纸,看见了崔安然写在上面的各种注意事项,英文的对话练习,甚至还有一句鼓励自己的话:你可以的! 他看见了,一挑眉,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挂在嘴角,马上就要勾起来,崔安然的愠怒浮现在脸上,耳尖都发热,压着嗓子低声喊道:“还给我!” “我可以陪你去。” “不用。” 崔安然甩上车门,血液都涌进脑子里,整个人发烫发热,嗡嗡作响,她明明就把一切安排得很好,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夜风像一针镇定剂从后颈扎进来,崔安然慢慢冷静下来,她重新拉开车门。 “什么条件?” hazel 甩了甩手里的那张纸,舌尖向前推了一下,舔过上颚:“你要向我道歉。” 崔安然问:“为什么。” “你不该把我送给别人。” 尾音拖了一下,听起来有点委屈。 崔安然微笑起来,重新钻进车内,膝盖半跪在皮质软座上,身体像柔软的枝条一样前伸,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满手滑腻,她用掌心摩挲,轻柔地覆在肌肤,低声而轻声地说:“非常抱歉,亲爱的。” 她的语气和态度都非常诚恳,眸子在夜色下宛如深邃的湖泊,澄澈但不清透,让人难以捉摸,他们隔得太近,hazel 的呼吸放得很轻,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她的目光轻轻颤动。 崔安然保持这个姿势,只是闭上眼睛,微微侧脸,两个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她含住他的唇,蜻蜓点水地一触。 hazel 的反应很大,像某种应激的动物,猛得睁大眼睛:“这是我的 first kiss初吻!” 崔安然镇定地说:“那又怎么了,我也是第一次。” “你知道在美高守身如玉有多难吗?!” “那亲都亲了,还能怎么样?”崔安然说,“我再次 春鈤 向你道歉,行吗?” “不……还不够。” 他抓住她的手腕,非常用力地拖了一下,崔安然向前扑进他的怀里,唇舌覆盖上来时,她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却是睫毛卷长而翘的触感,毛茸茸的,然后才是柔软的肉感的嘴唇,随后是炽热的喘息和甜腻的津液,舌尖被吸吮成不同形状,这个吻同样非常用力。 崔安然白皙修长的脖子紧绷,身体像一张弓似的向后弯去,脊柱传遍一股酥麻的颤栗感。 分开时她还沉浸在电流的微热中。 突然之间,她听见 hazel 在她耳旁低声问道:“崔安然的然,是不是悦然的然?” 崔安然瞬间清醒过来。 ??54 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哥哥是谢青彦?!” 崔安然的脑子里冲过很多想法,在非常快的几秒钟有条不紊地排列起来。 能凭一个名字认出她是悦然崔家的女儿的人并不多,la遍地名流子女,她不算有名,那么就是业务上有往来或者有关联有关注,且关系还得非常亲密,知道悦然名称的由来,那范围就更小了。 崔安然从最坏的结果问起。 在问题出口的同时,她就已经用力撑在椅背,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她退后,hazel却向前靠近:“你认识他,你讨厌他?” “我是认识他,我不讨厌他。”崔安然语气冷冷,“虹飞和谢家的所有人我都不会碰。” “他是我哥……是我……表哥!”hazel观察着崔安然的表情说话,眼神很快速地向上飘了一下,随即落下来,看着她说,“我叫……贺清池。” “表哥?” 贺清池吞咽一口:“嗯。” 崔安然清秀的眉眼微微下压,贺清池从暗格掏出自己的驾照,把卡面转过来。。 firstname那一栏,写着“ho”,这是中文姓氏“贺”的英文写法,lastname那一栏,写着“hazel”,低像素模糊的证件照上,少年一头耀眼金发。 贺清池现在是黑发,他把驾照卡比在脸旁,咧开嘴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笑容:“像吗?” 眨眨眼,他又问:“帅吗?” 多么拙劣的谎言,破绽很多,明明可以追问,可崔安然当时为美色所惑。 她居然做恍然大悟状,而且还松了一口气。 崔安然低头思忖:“难怪从来没听说过谢家还有一个儿子。” 贺清池的笑容变淡了些,长睫像合欢花的绒羽那般垂坠下来,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嗯。” 崔安然问:“你不常回国吗?” “很少。” “虹飞的市场份额刚被悦然打下来三分之一,上个季度的财报刚出,昨天股价又跌了,你看到了吗?你哥哥和你提过我吗?他怎么说的?” “没有。”贺清池道,“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的耳钉在黑夜中闪耀着低调美丽的色泽,眼球发亮,像闪亮的黑曜石镶嵌在素胚白瓷,黑白分明,崔安然捧起他的脸,再次吻下来。 鼻尖轻轻蹭过鼻尖,崔安然… “你哥哥是谢青彦?!” 崔安然的脑子里冲过很多想法,在非常快的几秒钟有条不紊地排列起来。 能凭一个名字认出她是悦然崔家的女儿的人并不多,la 遍地名流子女,她不算有名,那么就是业务上有往来或者有关联有关注,且关系还得非常亲密,知道悦然名称的由来,那范围就更小了。 崔安然从最坏的结果问起。 在问题出口的同时,她就已经用力撑在椅背,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她退后,hazel 却向前靠近:“你认识他,你讨厌他?” “我是认识他,我不讨厌他。”崔安然语气冷冷,“虹飞和谢家的所有人我都不会碰。” “他是我哥……是我……表哥!”hazel 观察着崔安然的表情说话,眼神很快速地向上飘了一下,随即落下来,看着她说,“我叫……贺清池。” 第71章 “表哥?” 贺清池吞咽一口:“嗯。” 崔安然清秀的眉眼微微下压,贺清池从暗格掏出自己的驾照,把卡面转过来。。 firstname 那一栏,写着“ho”,这是中文姓氏“贺”的英文写法,lastname 那一栏,写着“hazel”,低像素模糊的证件照上,少年一头耀眼金发。 贺清池现在是黑发,他把驾照卡比在脸旁,咧开嘴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笑容:“像吗?” 眨眨眼,他又问:“帅吗?” 多么拙劣的谎言,破绽很多,明明可以追问,可崔安然当时为美色所惑。 她居然做恍然大悟状,而且还松了一口气。 崔安然低头思忖:“难怪从来没听说过谢家还有一个儿子。” 贺清池的笑容变淡了些,长睫像合欢花的绒羽那般垂坠下来,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嗯。” 崔安然问:“你不常回国吗?” “很少。” “虹飞的市场份额刚被悦然打下来三分之一,上个季度的财报刚出,昨天股价又跌了,你看到了吗?你哥哥和你提过我吗?他怎么说的?” “没有。”贺清池道,“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的耳钉在黑夜中闪耀着低调美丽的色泽,眼球发亮,像闪亮的黑曜石镶嵌在素胚白瓷,黑白分明,崔安然捧起他的脸,再次吻下来。 鼻尖轻轻蹭过鼻尖,崔安然的指腹埋进了黑发中,不自觉地揉着发根,暖意从摩擦中传来,传导出微热的电流,满耳是短而浅的喘息声,腰肢被有力的掌心握住,轻轻一提,他拉她入怀,崔安然顺势跨坐在驾驶位。 贺清池的指骨很长,两只手贴着崔安然的腰侧握在一起,几乎完全环住。 两个人都闭着眼睛,因为跨坐原因,崔安然的视线位置比贺清池要高,她在氧气耗尽前和他分开,然后睁开眼睛。 他仰起脸,这个角度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表情,贺清池双眼微眯,眸子里蓄着两汪水,唇上水光潋滟,舌尖伸出来扫了扫,舔掉一条银丝。 他神志不清似的嘟囔道:“别告诉别人……” “为什么。” “我爸不让。” “那又怎么样?” “他会停我的卡。”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崔安然说,“我们才见第二面。” 他不回答,耳尖都红透了。 崔安然从指间夹紧贺清池的短发,看纯黑色和艳蓝色夹杂的发丝从白皙的指缝间划走,不轻不重地攥着拉动,或许有些痛,但贺清池没有什么反应。 她抓起刚刚甩在一旁的驾照卡,弯下一点腰,伏在他肩侧问道:“怎么染回来了?” “我哥让我染回来。”贺清池顿了顿,眼睛很快速地眨了一下,恢复一点清明,用重音咬最后两个字,“表哥。” 崔安然甩了甩驾照卡,突然开始回答好几个问题之前的那个问题:“金发好看,很帅,像混血。” “那我明天……” “不用,黑色也很好看。”崔安然打断了,“以后再说。” 她保持着跨坐的姿势,眼睛紧盯着,向下沉下身体,压住逐渐炽热坚硬的异物,用气音说:“今晚先跟我回家。” janet 说得没错,他很适合她,像被人偷偷养在外面的小狗,又听话又漂亮,而且他是个这么高大的男人,不至于可怜,所以不必有心理负担。 她太满意了,急促地轻喘起来,那种酥麻的颤栗感再次回到身体里。 贺清池却含着嗓音中的哑意低声笑了一下:“别乱学 janet 说话。” 她看见眼前的墨瞳闪过一丝狡黠,然后失去视觉,眼前一黑,贺清池抽出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腰,像要把她揉进身体一样用力钳制着按向自己,吻住她的唇,吸住她的舌尖,放开齿关,拉进自己的口腔。 什么都看不见,掌心干燥微热但是沉重,紧贴着双眼,崔安然双腿发软,整个人往下坠,不受控制地压上全身的体重,握着她的腰的那只手开始抽动扎紧在牛仔裤中的打底衫,崔安然腰间的肌肤猛地被掀开一大片。 贺清池手腕上带了一支宇舶,冰冷的钢制表带蹭过裸露的皮肤,带来一阵令人颤栗的凉意,她没有因此清醒,而是不耐。 崔安然攀住他的肩膀,五指用力抓紧,衣料都攥出褶皱,拇指抵在肩窝 春鈤 狠狠按着,分不清是挣扎还是快意,舌尖被吮得发麻,津液流了出来,她喘息出声,贺清池顺着脊线往上摸。 纠缠的水声间,他的手绕到了前面,捂住眼睛的那只手放下来接替位置,继续扣住她的腰,力道更重。 崔安然动惮不得,衣物虽然隔开肌肤,但是热度没有,形状也没有,有什么东西要挤进她的身体,她第一时间涌起的是恐惧。 崔安然握住贺清池的手腕,扣住腕骨最突出的地方,他因此停住了,这个停顿是个下意识的犹豫。 恐惧其实没有消失,崔安然咬了咬牙,突然间,她拖着他的手,动作继续,向更深处。 腕表的金属链硌在她的肋骨,又凉又硬,崔安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她忍住了,没有说。 贺清池的手抽了出来,推开她的肩,他凝望着她,欲色浓重,下颚线绷得很紧,但是他哑声说:“你还没有准备好。” 崔安然就要发火:“我……” 贺清池突然向前抱住她,打断了这句话,他的脸颊贴着她的心跳,贺清池又说:“我还没有准备好。” 崔安然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的羞愤马上消失。 她低下头,看见埋在胸口的黑发发顶,揉了揉,嘴角滑动着得意的微笑,耐心地抱了他一会儿。 “那……慢慢来。” 两个人再没说话,贺清池力道一松,崔安然便从他身上下来,在副驾位置整理了一下。 贺清池说:“我明天来接你,陪你去提交,你什么时候下课?” “没关系,看你时间。” “我很闲。” “那看我时间。”崔安然毫不客气地说,“下课之后我要去图书馆。” “好啊。”贺清池摇了摇手机,“你发消息给我,不然就算首字母是 a,也会沉到下面去的。” 崔安然拿出自己的手机滑动两下,把屏幕转过来展示:“置顶不就行了?” 贺清池愣了半秒,挑眉:“有道理。” 车门一甩,她下车了。 崔安然上楼进了公寓,janet 正倚在窗框边抽烟,半边身子支了出去,看着那辆红色的阿斯顿马丁消失在夜色里,夹着烟笑道:“打算恋爱吗?” “不打算。” “你搞定他了吗?” “当然。” “真厉害。”janet 懒洋洋地吐出烟圈,“你什么时候腻了,就让给我怎么样?” 崔安然没有回答,她似乎没听见,把钥匙放在托盘里进了盥洗室,janet 不计较这个,又说:“别着急洗漱呀,冰箱里有蛋糕,我留给你的。” 崔安然扶着门露出笑容:“我不吃,你男朋友亲手给你做的。” “这有什么关系嘛。”janet 摊开手,“分享!” “不用了亲爱的。”崔安然肩上搭着毛巾探出头来,弯着眼睛笑,“谢谢你。” 关上门,崔安然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红肿的嘴唇,轻轻触了一下唇角。 崔安然洗过头发之后用毛巾包着,心不在焉地给自己敷上面膜,拿起洗手池台面上的手机,点开谢青彦的联系方式。 虹飞和悦然的关系不是从一开始就水火不容的,又或者说,老谢总最初尝试着伪装出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宽容,悦然成立时的剪彩仪式老谢总带着谢青彦到场参加,当时五岁的崔安然正被崔海山抱在怀里。 他们现在还不是敌人,父辈的恩怨暂时还到不了他们这里,但总有一天会是的,谢青彦已经成为虹飞最年轻的董事了,等到她毕业回国,她会和他走一样的路,进入自家的公司历练,然后在未来针锋相对。 和谢青彦的对话框界面完全是空白,没有记录,他们肯定是没有话说的,这个联系方式是某次徐素素的生日派对上加上的,是谢青彦主动走了过来。 徐谢两家是世交,谢青彦会出现并不奇怪,但是他不在“小孩这桌”,他穿着西装,头发向后梳,和大他许多的长辈们交际。 杨悦当时也在,她和崔海山不一样,对谢家未来的继承人持保留态度,认为事不必做绝话不用说死,可以交流接触一下,她和谢青彦握了手,指向了崔安然。 崔安然提前摆好了笑容。 谢青彦走了过来:“好多年不见,还记得我吗?” “青彦哥。” 她用上小时候的称呼,但他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听说你要出国了。” “对,今年秋季。” “去美国,美国哪里?” 第72章 “加州,ucla 的商科。” 他赞叹起来,说了些客套话,然后就没了,谢青彦的神情没有任何波动,崔安然站在水池边努力回想着…… 他完全没有提这件事:我有个弟弟,他也在加州。 崔安然在对话框里打了两句话,然后全部删掉,退出了界面。 就是表弟,她心想。 ??55 加州的阳光总是灿烂 下了课,崔安然抱着电脑直接去了图书馆,她昨晚睡得并不好,整个人神色恹恹。 她又梦见了贺清池,早上起来,在水流下仔细冲干净手指。 今天就会见到贺清池,崔安然对此感到的不是期待,而是焦躁,也许这算得上是dating,但是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慢慢来。 她需要的是马上吃掉他,吐出骨头,然后优雅地掏出丝巾擦拭嘴角,利落地起身走掉。 不过等崔安然找到位置坐下来打开电脑,就立刻什么都忘了,新的焦虑占据脑中——这周有三个due,还有一门课考试,她抽出一支黑色水笔,在电脑旁摆上自己的水杯,然后摊开笔记本,用手抚过纸张,上面已经有密密麻麻的课堂笔记,字迹工整。 商科的模拟很多,崔安然还不习惯用英文思考做模型,不少地方都写上了中文批注。 加州的阳光总是灿烂,通过巨大的格窗过滤成非常柔和的光线,高高的拱顶天花板上挂着枝形吊灯,搭配深色木质横梁,靠墙是一排排深色木质书架,中间分布着不少长桌,崔安然坐在长桌的末端,刚好是窗边。 图书馆刚刚开放不久,人还不是很多,崔安然带上耳机,稍稍侧耳时无意识看了一眼窗外,窗外是一大片草坪,走过来的一个人影远远地与她视线相碰。 贺清池抬手和崔安然打招呼,胳膊在头顶挥舞,动作还没做完的时候就笑起来,但崔安然没有理会,她的手机响了,她拿着手机起身离开座位,找了一个开放的区域接听。 崔安然把听筒靠近耳边,阳光的暖意完整地包裹住她的身体,此时是国内的凌晨,杨悦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倦怠,但她调整了一下,很快又变得温柔有活力。 崔安然说:“妈,好不容易忙完了,就早点睡。” “小然,妈妈想和你说说话。”杨悦说,“学习压力是不是很大?我加了一个家长群,看他们聊孩子的情况,每周都有考试,作业很多,很多小孩都受不了,挂掉的话,会影响下个学期的选课,严重的会被取消major或者退学,你还适应吗?实在不行,就慢慢读,多读一年也没关系。” 崔安然笑道:“我还刚上学,就让我延毕吗?” “现在文献资料都… 下了课,崔安然抱着电脑直接去了图书馆,她昨晚睡得并不好,整个人神色恹恹。 她又梦见了贺清池,早上起来,在水流下仔细冲干净手指。 今天就会见到贺清池,崔安然对此感到的不是期待,而是焦躁,也许这算得上是 dating约会,但是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慢慢来。 她需要的是马上吃掉他,吐出骨头,然后优雅地掏出丝巾擦拭嘴角,利落地起身走掉。 不过等崔安然找到位置坐下来打开电脑,就立刻什么都忘了,新的焦虑占据脑中——这周有三个 duedue date,需要尽快完成的作业或任务的上交日期,还有一门课考试,她抽出一支黑色水笔,在电脑旁摆上自己的水杯,然后摊开笔记本,用手抚过纸张,上面已经有密密麻麻的课堂笔记,字迹工整。 商科的模拟很多,崔安然还不习惯用英文思考做模型,不少地方都写上了中文批注。 加州的阳光总是灿烂,通过巨大的格窗过滤成非常柔和的光线,高高的拱顶天花板上挂着枝形吊灯,搭配深色木质横梁,靠墙是一排排深色木质书架,中间分布着不少长桌,崔安然坐在长桌的末端,刚好是窗边。 图书馆刚刚开放不久,人还不是很多,崔安然带上耳机,稍稍侧耳时无意识看了一眼窗外,窗外是一大片草坪,走过来的一个人影远远地与她视线相碰。 贺清池抬手和崔安然打招呼,胳膊在头顶挥舞,动作还没做完的时候就笑起来,但崔安然没有理会,她的手机响了,她拿着手机起身离开座位,找了一个开放的区域接听。 崔安然把听筒靠近耳边,阳光的暖意完整地包裹住她的身体,此时是国内的凌晨,杨悦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倦怠,但她调整了一下,很快又变得温柔有活力。 崔安然说:“妈,好不容易忙完了,就早点睡。” “小然,妈妈想和你说说话。”杨悦说,“学习压力是不是很大?我加了一个家长群,看他们聊孩 ?????? 子的情况,每周都有考试,作业很多,很多小孩都受不了,挂掉的话,会影响下个学期的选课,严重的会被取消 major 或者退学,你还适应吗?实在不行,就慢慢读,多读一年也没关系。” 崔安然笑道:“我还刚上学,就让我延毕吗?” “现在文献资料都电子化,和我们当年那时候不一样了,节奏快了很多,感到吃力很正常,这边是严进宽出,国外刚好相反,你爸爸说得轻松,你别听他的。” “还好的,就是……” “嗯。”杨悦很重地应了一下,耐心等着。 “没事。”崔安然轻轻清了清嗓子,“就是我打算买辆车,比较方便。” “好啊,你看好了和妈妈讲。” “爸爸回来了吗?” “没有,你爸住在实验室,他就和白教授一起过日子吧,挺好的。” “爸爸不是一直这样吗?”崔安然轻声细语地说,“有了 idea创意,点子就急着研发,非要马上实现不可。” “谈谈恋爱是可以的呀!”杨悦突然说,“高中你忙着申请谁都不理,现在该放松一些,认识认识男孩子了,我和你爸就是上学的时候认识的。” 杨悦的声音含着笑意:“让男朋友帮忙签到占位置,写论文。” 崔安然望向自己离开时座位的方向,把手机换手:“没兴趣。” “怎么了?” “很忙。” “多做运动,释放释放压力,我查了下你们学校健身房的设施还蛮好的,跑两公里出出汗,好好睡一觉,就会好很多,你按妈妈教的那套呼吸法,多练练。”杨悦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哈欠,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在跑的。”崔安然说,“你先用起来吧妈,快去睡觉。” 正要挂电话,崔安然的问句忽然出口:“妈……谢青彦,有表弟吗?” “表弟?”杨悦想了想,“不知道,贺琳死得太早,不知道有哪些亲戚。不过……” 崔安然正要追问,便听见杨悦道:“你不用操心这些,交给我们。” 崔安然回到座位,贺清池已经坐在她旁边的位置,趴在桌上看她的笔记本,图书馆不能大声说话,他轻轻用气音说:“你字写得真好看。” 崔安然也坐下来,也压低声音说:“我还没有找你。” “我也可以来学习,不行吗?”贺清池眨眨眼说。 可他穿着一身机车夹克,踩着马丁靴,头发抓得非常精心,和周遭环境显得格格不入,无论如何都不像是来学习的。 此男非常善于打扮自己,半指手套刻意在手背上开出一道缝隙,从黑色的皮革中非常扎眼的露出一小块莹润的皮肤,手指修长,指骨分明,微微突出,撑在脸颊上。 小拇指微微弯曲,搭在嘴唇边。 而且他带了和昨晚一样的耳钉。 崔安然看了一眼他嘴唇的轮廓,偏开视线,她拖回自己的笔记本合上。 “那你学吧。” “我不会。”贺清池很不安分,斜过身子来看她的电脑,“这门课我也在学,你教我吧。” “我很忙。” “哦……”低沉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像他的失落那么长。 贺清池换了个姿势,整个人反向跨坐在椅子上,手臂交叠搭在椅背,把脸埋下去,埋进胳膊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崔安然。 还是用低声的气音。 “那我会完蛋的。” “你再打扰我,我会生气。” “对不起!” 崔安然抿着嘴角,唇线绷得很直:“坐好。” 贺清池长腿一跨,乖乖起身,重新摆正姿势坐好,他真的从机车夹克的口袋中摸出一支笔来,用嘴咬开笔帽,伸长胳膊从桌上免费提供的纸篓中抽出来两张演算纸,用手机打开作业文件,像镇纸一样摆在面前。 崔安然用余光看了一眼屏幕,发现贺清池不是在胡说,确实是同一门课,只是社区大学和 ucla 的课号不一样。 水笔在纸上划出声响,贺清池做题的样子很像成绩不好的小学男生,胳膊压在纸上,下巴垫在胳膊上,格窗滤过的阳光给他的侧脸勾上一圈毛茸茸的金边,让转动的黑色瞳仁折射出头顶巴洛克风格的复古水晶吊灯,像夜空中晃动的星芒一般。 崔安然勉强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然后就思路全无。 她扣下电脑:“完蛋是什么意思。” 第73章 贺清池转过脸,先观察了她一会儿,确定她没有在生气,才开口回答:“我还差 20 多个学分才能申请转进 ucla,gpa绩点也不够。” 崔安然直接拿过他的手机:“你学的是 marketing市场营销专业?” “我哥让我学的。” “你不喜欢吗?” 贺清池答非所问:“你知道 ucla 的导演和表演系每年只招 20 个学生吗?” 崔安然平静地嘲讽他:“你申不上的。” “嗯,反正他们也不让。” 崔安然想了想,放轻了声音说:“你可以加入戏剧社,或者选课的时候去抢选修。” “我已经加了!”贺清池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周末就有演出,你能来吗?” 这周有三个 due,崔安然这样想着。 但是她说:“好。” 图书馆的人流多起来,周围的座位逐渐被填满,事已至此也不必学了,两个人收拾好东西走出图书馆。 停车场并没有看见贺清池的阿斯顿马丁,他站在黑色的哈雷机车旁扔过来一个头盔。 崔安然下意识接住,愣了一下,把头盔抱在了怀里。 贺清池朝她笑起来,朝她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帮她带好。 两侧的皮面夹着太阳穴和脸颊,人说话的声音变得低沉和嗡鸣,贺清池放下护目镜,掌心按在玻璃上,从崔安然的视角看来,好像在轻轻拍拍她的头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她的心脏忽然漏跳一拍,注意力忽然漂移,落在无关事物上,她清晰地看见夹克袖口绣着的暗纹刺绣。 贺清池在她头顶笑着说:“别害怕,我会慢一点的。” “可以快一点。” 隔着头盔,贺清池没有听清,他已经跨坐上去,靴子稳稳踩住地面,拧动油门,排气管中喷出炽热的气流。 “什么?” 崔安然坐上后座,抱住劲痩腰腹,贴着宽阔的后背,提高音量:“快一点!” 摩托车轰鸣而去,笑音从风中传来:“知道了,抱紧。” 崔安然已经在官网预约好时间,提交了所有申请和表格,今天是来参加笔试的,他们来得不算早,check-in签到的窗口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 他们站在队伍的末端,贺清池的发型已经被头盔压扁了,他随手抓了两下,变得乱翘,但此男有各种花样,掏出一副飞行员墨镜架了起来。 这个漂亮的小花瓶,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这里。 崔安然突然说了一句:“再这样你明年一定转不进来。” 贺清池猛得被刺了一下,愣了一下,眨眨眼,什么反应都没,只是忽然笑了:“ari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他说了起来:“很简单的,刷几套题多看看 handbook手册就能过,不如现在就想想驾照上的照片要摆什么表情吧,他们的拍照技术可不怎么样,你得找找角度。” “我不紧张。” “我去帮你买杯咖啡吧,你要加糖吗?” 崔安然盘起手臂:“要。” 贺清池走后大概十五分钟,崔安然排到了队伍最前,她出示了材料,报出登记邮件里的编码,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是一位有点年纪的妇女,她的眼镜上挂着链条,垮在鼻梁上,说话的语调像唱歌一样,发音含混。 崔安然没有听清,她笑了笑,问能不能再说一次。 “你得说英语。”对方翻着她的材料强调,“明白吗?亲爱的,英语。” “你听不明白我说的话吗?”崔安然又重复一遍,对方却还是那副表情。 “是你听不明白我说什么。”大妈从眼镜片底部看人,一字一句地拼读给她,纠正她的发音。 崔安然握紧指节:“够了!” 她压低嗓子咬牙道:“你这是种族歧视!” 大妈耸了耸肩:“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种族歧视,我没 ?????? 有,孩子,你并不来自于说英语的国家,所以你得特别注意。” 她讨厌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却一时噎住,不知道怎么应对,贺清池突然从身后出现,挤进来站在崔安然身前,把墨镜推了上去,气势汹汹地撑在桌前:“所有的材料都在这里,你是不认识字母吗?说英语的人?现在闭嘴,盖章,放我的朋友进去,你听得懂我说的什么吗?我是说,英语!” 解决了,接受章盖在纸条上,贺清池把咖啡塞进崔安然的手里,攥住她的小臂轻轻推了一把,崔安然下意识回头,落在一个大大的笑容里。 贺清池眨动一只眼睛,扬手示意。 “祝你好运。”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者 03-08 小贺这章穿的和第一章是同一件哦~一个遥远的call back/备注:其实不会英语也能考到la驾照,机考有中文版 ??56 有钱又好看,这就很足够 笔试通过下一步就是预约路考,崔安然考试结束,拎着空的咖啡纸杯寻找垃圾桶,贺清池迎上来张开双臂:“congratulations!” 太夸张了,崔安然没有让他抱。 她转身去打印permit,问道:“这里的路考难吗?” 贺清池跟在崔安然身后:“你有国内驾照吗?” “有。” “那应该不难,只要花一百多刀找一个华人教练陪练几天就够了,这边的路况和驾驶习惯和国内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不过……” 他特意顿住,等着,崔安然心里知道他要说什么,顺着他的心意回过头问:“什么?” 贺清池咧开八颗小白牙的笑容:“不过你也可以省下这笔钱。” “选你,是吗?” 他得意地点点头,扶正墨镜,拿腔拿调地说:“yes, madam.” 崔安然没回答,又转过身去了。 机器流畅地吐出纸条,像长长的舌头吐出来到了手上,崔安然耐心核对所有信息,透过屏幕的一点镜面反光,她看见贺清池的笑容稍稍冷却,嚣张的发型都塌了几分。 她背对着他,轻轻弹了一下纸张,眼睛发亮,嘴角轻勾。 崔安然突然转过身:“我帮你补习,你陪我路考,怎么样?” 贺清池马上摘下墨镜,露出那双漂亮的、摄人心魄的眼睛:“好!” “用我的车练,不过今天我没开车,那么……去我家吧?”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的眼神轻轻抖动一下。 崔安然应得漫不经心:“好啊。” 小琪嚼嚼嚼嚼,吸一口奶油,又感叹一句:“进展这么快呀。” 感叹归感叹,语气并不惊讶,这样的故事她没经历过,但是听过很多。 剥开一个人的灵魂很难,但剥开一个人的衣服倒是蛮简单的。 独处、氛围、再加一点小小的催化剂,向前轻轻推送那么一寸。 崔安然拨弄着冰美式未拆封的吸管外包装,笑了笑,颇为遗憾地回答:“那天没睡到。” “池哥这么矜持的啊。”小琪评价,“那他有点太做作了。” 崔安然被小琪逗笑,指尖不小心使力,撕开了脆弱的塑料包装,干脆扔到一边,笑完了,她说:“他一个人待得太久了。” 小琪从这句话里品尝出浅浅的心疼和可… 笔试通过下一步就是预约路考,崔安然考试结束,拎着空的咖啡纸杯寻找垃圾桶,贺清池迎上来张开双臂:“congratulations祝贺!” 太夸张了,崔安然没有让他抱。 她转身去打印 permit许可证,问道:“这里的路考难吗?” 贺清池跟在崔安然身后:“你有国内驾照吗?” “有。” “那应该不难,只要花一百多刀找一个华人教练陪练几天就够了,这边的路况和驾驶习惯和国内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不过……” 他特意顿住,等着,崔安然心里知道他要说什么,顺着他的心意回过头问:“什么?” 贺清池咧开八颗小白牙的笑容:“不过你也可以省下这笔钱。” “选你,是吗?” 他得意地点点头,扶正墨镜,拿腔拿调地说:“yes, madam好的,女士.” 崔安然没回答,又转过身去了。 机器流畅地吐出纸条,像长长的舌头吐出来到了手上,崔安然耐心核对所有信息,透过屏幕的一点镜面反光,她看见贺清池的笑容稍稍冷却,嚣张的发型都塌了几分。 她背对着他,轻轻弹了一下纸张,眼睛发亮,嘴角轻勾。 崔安然突然转过身:“我帮你补习,你陪我路考,怎么样?” 贺清池马上摘下墨镜,露出那双漂亮的、摄人心魄的眼睛:“好!” “用我的车练,不过今天我没开车,那么……去我家吧?”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的眼神轻轻抖动一下。 崔安然应得漫不经心:“好啊。” 小琪嚼嚼嚼嚼,吸一口奶油,又感叹一句:“进展这么快呀。” 感叹归感叹,语气并不惊讶,这样的故事她没经历过,但是听过很多。 剥开一个人的灵魂很难,但剥开一个人的衣服倒是蛮简单的。 独处、氛围、再加一点小小的催化剂,向前轻轻推送那么一寸。 崔安然拨弄着冰美式未拆封的吸管外包装,笑了笑,颇为遗憾地回答:“那天没睡到。” 第74章 “池哥这么矜持的啊。”小琪评价,“那他有点太做作了。” 崔安然被小琪逗笑,指尖不小心使力,撕开了脆弱的塑料包装,干脆扔到一边,笑完了,她说:“他一个人待得太久了。” 小琪从这句话里品尝出浅浅的心疼和可怜,像吃完了的薄荷糖萦绕在舌尖,似有似无,她有一点愣住,忽然从调笑和八卦的心态中脱出,看向崔安然,崔安然的笑容同样淡了下去。 她骤然开始明白,这个故事真正想要被讲述的不是情节,而是情绪。 贺清池的公寓也是租的,但是和崔安然不在同一个街区,价格翻了五倍,家具配备齐全,一口气付了五年,看起来是重新装饰过的,各种细节上都完全写着贺清池的名字。 在公寓原本深灰黑白的装修风格之上,大量软装饰品提供了炫目的金色,玄关处挂着巨幅摄影作品,旁边紧挨着黄铜框落地镜,地面铺着厚实的纯白色羊毛地毯,他们在门口脱了鞋子,赤脚踩在上面。 贺清池回头看了看崔安然,忽然有点害羞似的,出现了一点别扭的身体语言。 他试图遮挡她的视线,但没有真正付诸动作。 可能是因为现在正在映入崔安然眼帘的,在玄关处夺人眼球让人无法忽视的巨幅摄影作品——正是贺清池自己。 足足有一墙高的照片挨着等身落地镜,此男对于自己的外貌精心打理到了何种程度——简直让崔安然觉得他肤浅得有些可爱了。 太大了,以至于避无可避,遮无可遮,贺清池捏了下耳垂,解释:“没有人来我家,除了我哥,他来美国看我的时候会住客房。” “你没带过女孩子回家吗?” “从来没。” “那为什么带我来。” 贺清池不回答,把头扭开了。 他太奇怪了,崔安然想,年轻男人修饰自己的理由只会有一个,为了求偶。他有钱,又好看,这就很足够,他明明应该接住这个小小的钩子,说一两句好听的情话,然后在纯羊毛的地毯上跪下来,从她的脚背开始吻起,直至全身。 春鈤 当然,也可以适当缩短一下前戏的时长,她倒不是很介意,只要正式进行的时候体验感好一点就行。 但贺清池沉默了很久。 除了进门玄关处的入户灯外,客厅顶部垂落的几何造型水晶灯也被打开,贺清池走回灯光下,这些被钻石切面折射过的璀璨光线落在他的脸上和肩膀上,有各种缤纷的颜色映在白皙皮肤,像镭射糖纸一样。 这是他的家,但是她在审视他。 贺清池说:“我想让你多了解我一点。” “不……主要是,你答应帮我补习。” 崔安然很自然地坐进了客厅里的弧形布艺沙发中,说:“好理由。” 客厅连着开放式厨房,中央的岛台是一整块天然石材,原料昂贵,也可以当作吧台使用,吧台内置恒温酒柜,但是里面放得花花绿绿,不完全都是酒,贺清池打开酒柜从里面抓出来一瓶苏打水一瓶可乐,拧开瓶盖,先把苏打水递了过来,然后说:“饿不饿?先吃点东西,然后我陪你去练车,可以吗?” 崔安然接过瓶子:“点外卖吗?” 贺清池手里握着刚刚拿出来的可乐,但是没有打开。 “我做。” 音调稍稍往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崔安然重复这两个字:“你做?” 贺清池打开冰箱门,冷白的灯光打得他的皮肤透亮,他又笑了:“对啊。” 崔安然握着瓶身起身,站在贯通门的连接处向里面看,冰箱的上层是冷藏区下层是冷冻区,贺清池从上层拿蔬菜和通心粉、洋葱、鸡蛋还有黄油和奶酪,从下层取出培根,堆放在岛台,顺手抽出煎锅,架在灶上预热,动作流畅熟练,又拿出汤锅接满水,准备煮面。 冷藏区和冷冻区的食材都很新鲜,柜门上放着满排调料,奶酪包在原包装里,但是已经用掉了很多,锡纸撕开了一大半。 贺清池把培根放在锅里慢慢煎,一点一点煎出肉香,煎出肥油,用木铲拨到一边,单手打了两个蛋进去,把蛋壳扔进垃圾桶,撕开蔬菜的包装,一边干活一边说:“我一个人住,经常自己做饭。” “门口的那张照片其实是我去试镜的照片。”贺清池抬眼朝崔安然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将注意力转回锅里,“被选上了,不过我最后没去,所以就留个纪念。” 崔安然说:“这样啊。” 她没问为什么没去,答案显而易见,他哥哥不让,或者他爸爸不让。 “你这么喜欢演戏?” 贺清池说:“我……我姑姑是演员,很有名的,虽然她去世很久了,你听说过贺琳吗?” “听说过。”崔安然说,她眼珠轻轻转了转,“不过,妈妈的姐妹应该叫小姨吧?” “哦,小姨。”贺清池改口,“蛋要几分熟?” “全熟。” “那再等一会儿。” 蛋煎好了,通心粉也煮好了,贺清池拉开碗柜,对于一个时常做饭的人来说,他的餐具少得可怜,崔安然说:“这么大的房子,蛮适合办派对的。” 贺清池说:“我没有朋友。” 崔安然轻轻笑了一声:“可是那天很多人围着你,他们都不是你的朋友吗?” 贺清池把餐盘推到她面前,眼睫垂了一下,又抬起:“janet 是你的朋友吗?” 崔安然停顿了五秒钟:“不是。” 她也抬起头,回应他的视线,他们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都没有再问问题。 这段情节的叙述到这里就结束了,然后贺清池陪她去练车,结束后又送她回学校上课,但崔安然当天下午其实没课,她没有对小琪说实话。 那天的确没睡到,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这样,但是他们做了些别的什么。 吃完午饭他们没有马上离开公寓去练车,崔安然突然问起贺清池他那次去试镜的情况。 那是某个网络平台制作的单元剧中的某一个客串角色,只有五场戏,台词不多,很多新人报名竞争,当贺清池主动放弃了角色之后,马上就有后补补位,美剧边拍边播,制作周期很短,这部单元剧现在已经播出。 崔安然提出想要看一看。 公寓里专门有一间被辟为影音室的房间,安装了遮光窗帘和吸音棉,拉上之后顿时进入全黑环境,地上同样是纯白的羊毛地毯,沙发极为舒适,让人坐上去简直就不想再起来。 崔安然全然放松地半躺在沙发上。 贺清池点开屏幕,影像跳动的光线打破了黑暗,光芒依次照耀在他们脸上,片头安静地浮现着制作公司的 logo,音乐和片头曲都还没有出现。 贺清池静静地看着崔安然,低声问道:“你真的想看吗?” 当然是假的,她的时间很宝贵,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为什么要对一个肥皂剧感兴趣? 她真正感兴趣的是…… 片头曲乍然响起,在沉静的氛围中投下一颗炸雷,像是一个提醒似的,贺清池马上按掉屏幕。 黑暗重新降临。 贺清池跪了下来,无声地跪在长毛地毯上,从她的脚背开始吻起。 ??57 她需要多巴胺和内啡肽 崔安然的呼吸抖了一下,脚背不自觉地绷直了,贺清池的手揉过她小腿的肌肉,慢慢向上抚去。 这个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是柔软的、温热的、缠绵的,崔安然安心地向下陷落。 房间里的黑暗和夜晚的黑暗是不一样的,夜晚的黑暗中有月影、星光,街灯和各类物品发出的不同光泽,像对比度调到极低的浅色,并不是完全的黑暗。 但现在遮光窗帘隔绝了一切,所有的覆盖物都是哑光的,睁开眼和闭上眼没有太多区别,她凭借触觉感知,还有声音,还有气味。 温热气息不疾不徐地喷洒在皮肤表面,轻吻像雨点一样浅浅落下,欺身而上,等到崔安然察觉时,整个人已经完全被覆住。 贺清池的体温更高,嘴唇却有微微凉意,柔软得像冰箱里刚刚取出来的奶油布丁,诱人吮吸,他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去,勾她微微张开齿关,伸出舌头,大手继续抚摸,她全身都燃起被熨烫过的热意。 崔安然今天穿着一条灰色的短裙,裙摆下面是光裸的两条长腿,下意识紧紧并在一起,贺清池一只手握着她的腰侧,另一只手滑进柔腻的腿缝,向外很温柔地施力,轻轻分开,他的指骨按在大腿内侧的软肉,沉沉地下陷。 隔着一层布料,虎口恰好卡在某个位置,暧昧地摩擦着,她的脚趾不由得蜷缩起来。 布料渐渐浸湿,唇间溢出喘息和津液,崔安然已经情动,黑暗给了人十足的安全感,她不用分心去顾忌自己的表情,自己的动作,越来越放松和肆意,她等了很久了,就是要这个。 贺清池短暂地放开她一点,轻轻喘了喘,低声问道:“你喜欢吗?” 崔安然没用语言回答,她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抓着他的头发滑到后颈,按向自己,再次找到他的嘴唇。 持续的熬夜让人神经衰弱免疫力下降,脑袋里像针扎一样跳动着脆弱的血管,一直一直神经紧绷,拧紧的发条根本不可能停下来。 崔安然的同学里有人服用维持精力的药物,也曾推荐给她,她拒绝了。 所以她需要,很需要,跑步可以释放多巴胺和内啡肽,她去跑了,大汗淋漓,但那不够,从喉管中吞下尖叫,她喊不出来,当时是洛杉矶凌晨五点,晨光正… 第75章 崔安然的呼吸抖了一下,脚背不自觉地绷直了,贺清池的手揉过她小腿的肌肉,慢慢向上抚去。 这个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是柔软的、温热的、缠绵的,崔安然安心地向下陷落。 房间里的黑暗和夜晚的黑暗是不一样的,夜晚的黑暗中有月影、星光,街灯和各类物品发出的不同光泽,像对比度调到极低的浅色,并不是完全的黑暗。 但现在遮光窗帘隔绝了一切,所有的覆盖物都是哑光的,睁开眼和闭上眼没有太多区别,她凭借触觉感知,还有声音,还有气味。 温热气息不疾不徐地喷洒在皮肤表面,轻吻像雨点一样浅浅落下,欺身而上,等到崔安然察觉时,整个人已经完全被覆住。 贺清池的体温更高,嘴唇却有微微凉意,柔软得像冰箱里刚刚取出来的奶油布丁,诱人吮吸,他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去,勾她微微张开齿关,伸出舌头,大手继续抚摸,她全身都燃起被熨烫过的热意。 崔安然今天穿着一条灰色的短裙,裙摆下面是光裸的两条长腿,下意识紧紧并在一起,贺清池一只手握着她的腰侧,另一只手滑进柔腻的腿缝,向外很温柔地施力,轻轻分开,他的指骨按在大腿内侧的软肉,沉沉地下陷。 隔着一层布料,虎口恰好卡在某个位置,暧昧地摩擦着,她的脚趾不由得蜷缩起来。 布料渐渐浸湿,唇间溢出喘息和津液,崔安然已经情动,黑暗给了人十足的安全感,她不用分心去顾忌自己的表情,自己的动作,越来越放松和肆意,她等了很久了,就是要这个。 贺清池短暂地放开她一点,轻轻喘了喘,低声问道:“你喜欢吗?” 崔安然没用语言回答,她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抓着他的头发滑到后颈,按向自己,再次找到他的嘴唇。 持续的熬夜让人神经衰 ?????? 弱免疫力下降,脑袋里像针扎一样跳动着脆弱的血管,一直一直神经紧绷,拧紧的发条根本不可能停下来。 崔安然的同学里有人服用维持精力的药物,也曾推荐给她,她拒绝了。 所以她需要,很需要,跑步可以释放多巴胺和内啡肽,她去跑了,大汗淋漓,但那不够,从喉管中吞下尖叫,她喊不出来,当时是洛杉矶凌晨五点,晨光正要从一片灰雾的云层中钻出来。 现在她可以喊出来了,但仍然听不见声音,和甜腻的津液一起吞了下去,舌面相抵,吻得十分激烈,这屋子太安静,只有鼻息和布料摩擦的声音,声音越大她越兴奋,两只手掀起衣摆乱摸,揉捏着弹性极佳的肌肉,劲瘦的腰身,将全部的自己送进他的掌心。 忽然一凉,贺清池的手指插进轻薄的布料,褪下来大半,卡在耻骨处,他的指腹摩擦着骨头凸起的地方,握着崔安然的腰换了个姿势。 她坐了起来,曲起一条腿跪在沙发上,把丝质内裤从脚踝处拉出来,扔在地毯上。 两个人肌肤依旧紧贴,他的脸颊贴着她柔软的小腹,高挺的鼻梁埋在滑腻肌肤的芬芳中深深嗅闻着,他的头发扫得她很痒。 崔安然捏住贺清池的肩膀猛推一把,他腰身一软向后倒去,她有点意外。 不过,她还是压了上去,小腹蹭过坚硬的某处,气息一滞,把语句直直地扔出去。 “有套吗?” 贺清池哑着嗓音说话:“坐上来,坐我脸上。” 崔安然惊讶极了,以至于僵住。 贺清池的力气又回来了,两只手钳住她的腰身,向上提,拖动她完成新的姿势,这让她双腿分开跨坐在沙发上,着力点尖锐,膝盖狠狠地陷了进去。 贺清池的气音又抖又颤,但是很清晰:“扶住墙,ari,扶稳。” 崔安然在黑暗中茫然地伸出手,对空间和距离没有任何感知,因此小心翼翼,在她的手肘还是弯曲的,没有完全挺直的时候,她触到了墙壁。 原来贺清池躺下去的地方刚好是沙发的末端,沙发紧贴着墙壁摆放,所以一伸手就能摸到。 很软,全是吸音棉,撑上去没有实感,全身上下唯一有实感的地方感官刺激过盛,两条腿痉挛着发软,向下坠,但贺清池的双手牢牢托举着她。 如果爱与欲可以互相转换,那崔安然现在爱意喷涌,如同暴涨的池水,噗嗤噗嗤地溢出池壁,到处乱流的池水带走了她身体里的水分,让她口干舌燥,甚至脱力,浑身湿得像池水里爬出来的似的。 细汗渗出来将衣物黏在背上,她热得脑子发懵,喃喃地呓语,忽然声音高亢,发出几声急促的短音,然后是长长的呻吟。 这是完全陌生的、从来没体验过的极致感觉,生平第一次,崔安然发觉自己一刻不停的大脑中浮现空白,有一种白痴一样缺心眼的快乐,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五秒钟之间,脑内没有浮现任何词句。 崔安然撑着墙体的手臂已经有些酸软,她收回最后一点力气垂下身体,弯下腰,摸到贺清池下颚的轮廓,拇指抹去他唇边的湿意,刻意放缓了语气,显得无限柔情。 “我也可以帮你。” “不用。” 他的发音很含混,像噙着水,没给她任何继续挑弄的机会,很快地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抓住来一张毯子盖在她身上。 没有开灯,这是贺清池的公寓,他当然很熟悉所有东西的摆放位置,只是毯子的落点在黑暗中看不准,砸中了崔安然的眼睛,她下意识一避,房门响动,开合一下,像打开一个封闭的盒子似的,外间客厅的灯光飞快地漏进来一瞬,又消失了。 他就这样出去了。 为了最大限度地节省力气,她只抬起一边胳膊调整毯子,裹住自己躺倒在沙发上,被充满电又快速释放完的身体又累又爽,完全不想起来,更不想起身摸索着开灯,她大脑放空,听着外间的动静。 贺清池打开了水龙头,一阵水声,然后是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再就没有了,他的公寓里到处都铺着地毯,走路没有声音。 睁开眼闭上眼都是一样的黑暗,眼皮很沉,索性就闭上眼。 贺清池再次回到影音室的时候,崔安然已经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其实没有彻底睡着,但是有点舍不得醒来,她预感到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没有任何扭曲和焦虑梦境的深度睡眠,这是她最近一段时间求之不得的奢侈品。 贺清池准确地把玻璃杯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杯底清脆地磕出声响,他的声音很轻柔地响起来:“喝点水吗?” “不用。” “温水。” “我想睡一会儿。” 他的手伸过来,手指捏住毯子的边缘塞到她的颚下,刚刚沾了水,所以有点凉,虽然已经擦干净了,但是潮热的脸颊突然被冰了一下,崔安然清醒了一些。 贺清池的嗓音却变得更轻柔了,突然问道:“你喜欢吗?” 她不太确定他问的是哪个方面,因此像是没听清似的:“什么?” “睡吧。” 崔安然这一觉不长,一小时后醒来,遮光窗帘已经拉开了,加州耀眼的阳光像厚重的金色颜料似的倾斜进来,涂满整个房间,面前的茶几摆着一小碟饼干,一小杯水,已经凉了。 贺清池靠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平板,偶尔刷动,精致的眉眼紧蹙,表情很痛苦。 崔安然裹着毯子慢吞吞地坐起来,她一眼就看见甩在地毯上的丝质内裤,但是第一时间去够桌上的水杯,贺清池这才注意到她,动了一下。 “凉了,我去换。” 她没拒绝,等他出去了,她穿好衣服,整理好,把墙上影音电视的大屏幕当做镜子,梳理自己的头发。 贺清池重新端进来一杯温水,崔安然已经在看他的平板,视线完全没抬起来,伸手等着人把玻璃杯放进手里,抿了一口,说:“笔,和纸。” 贺清池把触控笔递过来,崔安然说:“我喜欢手写。” 贺清池又去找了,崔安然飞快地向下刷动屏幕,看了一遍这几道题的解题方向,然后点开浏览器,直接默认登录到社区大学的学生界面。 等贺清池拿来纸笔,她直接演算起来。 贺清池随意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掌心托着下巴,眨了两下眼睛:“你好厉害。” 他这话的语气不够真诚,甚至漫不经心,有点懒洋洋的,崔安然放下笔,视线突然一横。 像一柄剑锋挥过来似的,贺清池条件反射地把背挺直了,向后一避。 “你不止差 20 多个学分,贺清池,你算错了,你想通过 tag 协议从 cc 转到 ucla,就必须在明年申请前修满至少 45 个学分,而且这 45 个学分必须都是可转学分,不是所有课程的学分都属于可转学分,你要学得比现在多得多。” 贺清池的瞳仁睁大了。 崔安然继续说:“gpa3.0 只是最基础的申请门槛,ucla 的排名靠前,你想要拿到名额,起码要达到 3.5 才行。” 贺清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有说,吞进去了,只说:“哦。” 第76章 “我会给你做个课表,列出来你要达成的目标。” “哦。” “有不会的要及时问我。” 贺清池忽然凑近了,凑上来,她看见他的眼珠像玻璃球一样发亮。 “所以,你每天都会来吗?” 崔安然轻轻咳了一声:“不一定,我很忙,你线上找我。” “好吧。”那光彩夺目的眸子暗下去一点点,贺清池很快又问,“周末的的演出,你还记得吗?你会来吗?” “嗯。” 他又高兴起来,崔安然十分恼火,这时候很不喜欢看见他笑。 “做题!”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 ???? 者 03-12 补一个无人在意的bug:加州cc转uc的tag协议许可学校里里偏偏没有ucla……hhh可能排名太高了吧,但是我不管 ??58 你看不起我只是看上了我 为了空出时间赶上周末的演出,崔安然又熬了几天的大夜,提交完所有作业,照镜子检查黑眼圈,提前一天敷上面膜。 当天是加州一成不变的晴天,天空的蓝色透亮而澄澈,气温宜人,贺清池来到公寓楼下等她,戴一副黑框茶色墨镜,特意留出额头,头发抓得很蓬松,自然地在头顶散落,又英气,又有几分浪荡。 他穿着一套很简洁的西装,内搭黑色衬衫,这其实是不够正式的颜色搭配,刚好他解开顶端两颗扣子,领口微微敞开,露着窄长锁骨,阳光落在这白皙的一小片皮肤上,和黑色的衣物形成对比,耀眼得像是在发光。 这身行头虽然不是戏服,但是和今天演出的主题十分相合,贺清池在这方面用的心思和获得的成效都是满分。 或者,用一句扫兴的话来说,如果他把打扮自己的天赋和时间都用在学校和考试上,也就不至于说出“马上就要完蛋了”这种话。 今天的演出剧目,是莎士比亚最为经典的爱情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 这让崔安然在下楼时不自觉地哼起某一句歌词里面带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旋律来,旋律轻快甜腻。 贺清池倚在车旁等人,深咖色的镜片后透出漂亮又快活的、带着笑意的眼睛,一见崔安然就说:“真美,像一尾活鱼一样。” 崔安然的脚步一顿,暗自哼着的旋律止住:“什么意思。” 她今天穿着粉色的纱裙,欧根纱独特挺括的质感,赋予了裙子极为精致的轮廓,像绽开的花瓣围绕着裸肩,细细的黑色衣带绷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但贺清池的关注点并没有落在这里。 他伸出手,捏起纱裙扬起,轻薄的纱料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外层的欧根纱上细腻的纹理若隐若现,闪烁着光泽,他说:“你有没有见过深海刀鱼活着的时候的样子,阳光从鱼鳞上滑过,七彩的炫光一直传递到鱼尾,刚刚你走过来的时候,就像刀鱼。” 崔安然心中一动,语调却没什么起伏,说:“这种深海鱼出水后会马上内脏爆裂而死,镭射烫银的身体变得黯淡,然后被切成几段,摆在餐桌上。” 贺清池愣住了,眼睛睁得很圆。 “那我换种说法吧,重说,你今天美得像太阳。… 为了空出时间赶上周末的演出,崔安然又熬了几天的大夜,提交完所有作业,照镜子检查黑眼圈,提前一天敷上面膜。 当天是加州一成不变的晴天,天空的蓝色透亮而澄澈,气温宜人,贺清池来到公寓楼下等她,戴一副黑框茶色墨镜,特意留出额头,头发抓得很蓬松,自然地在头顶散落,又英气,又有几分浪荡。 他穿着一套很简洁的西装,内搭黑色衬衫,这其实是不够正式的颜色搭配,刚好他解开顶端两颗扣子,领口微微敞开,露着窄长锁骨,阳光落在这白皙的一小片皮肤上,和黑色的衣物形成对比,耀眼得像是在发光。 这身行头虽然不是戏服,但是和今天演出的主题十分相合,贺清池在这方面用的心思和获得的成效都是满分。 或者,用一句扫兴的话来说,如果他把打扮自己的天赋和时间都用在学校和考试上,也就不至于说出“马上就要完蛋了”这种话。 今天的演出剧目,是莎士比亚最为经典的爱情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 这让崔安然在下楼时不自觉地哼起某一句歌词里面带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旋律来,旋律轻快甜腻。 贺清池倚在车旁等人,深咖色的镜片后透出漂亮又快活的、带着笑意的眼睛,一见崔安然就说:“真美,像一尾活鱼一样。” 崔安然的脚步一顿,暗自哼着的旋律止住:“什么意思。” 她今天穿着粉色的纱裙,欧根纱独特挺括的质感,赋予了裙子极为精致的轮廓,像绽开的花瓣围绕着裸肩,细细的黑色衣带绷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但贺清池的关注点并没有落在这里。 他伸出手,捏起纱裙扬起,轻薄的纱料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外层的欧根纱上细腻的纹理若隐若现,闪烁着光泽,他说:“你有没有见过深海刀鱼活着的时候的样子,阳光从鱼鳞上滑过,七彩的炫光一直传递到鱼尾,刚刚你走过来的时候,就像刀鱼。” 崔安然心中一动,语调却没什么起伏,说:“这种深海鱼出水后会马上内脏爆裂而死,镭射烫银的身体变得黯淡,然后被切成几段,摆在餐桌上。” 贺清池愣住了,眼睛睁得很圆。 “那我换种说法吧,重说,你今天美得像太阳。” 戏剧腔的语调,化用了罗密欧初见朱丽叶的句子台词,崔安然笑了笑,说:“谢谢。” 贺清池用手护住头顶打开车门,崔安然拎起裙摆坐在副驾,她的黑发盘成花苞的形状,在贺清池绕去驾驶位置的路上,她偷偷笑了下,又哼起那支歌儿来。 社团借用的剧场位于一个多元文化交融的社区内,平时供社区居民使用,儿童剧团会在这里表演,每逢节日也会组织庆典和表演,日程表空闲时租赁给业余社团,数年没有翻修,使用痕迹很重,像那种藏在居民区的教堂似的,亲切但有些陈旧。 一走进这里,就闻到一股存在感强烈的松香和旧木料发出的气息。 墨绿色的幕布重量感十足地垂挂在舞台中央,边角处有几团颜色可疑的污迹,像是陈年的咖啡渍,舞台左侧幕布没有完全遮好的地方,露出了布景用的纸板道具。 长年处在阳光照射范围内的红色天鹅绒座椅颜色明显与别处不同,阳光透过木框和彩绘玻璃窗射进来,照亮了布满划痕和纹路的木地板,高跟鞋走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崔安然放轻了脚步。 由此看来,衣着发型精致的两人绝对是不合时宜的,更何况整个观众席都没坐几个人,白头发的红脖子老爷爷挨着拉丁裔的先锋少年,几个带孩子的妈妈高声喝止试图把到处乱钻的小炮弹塞进座位里,但他们依然发出高频率的尖叫。 这无论如何不是个理想的约会场合。 崔安然已经很疑惑,但是她什么都没说,贺清池牵着她的手坐下来,拉丁裔的先锋少年转过头骑在椅背上来很酷地打招呼:“hi, hazel!” 这少年看上去十五六岁,但讲话的语气已经很老练,打了个手势:“你女朋友吗?” 贺清池趴在前排座椅的椅背,笑了:“不,只是约会。” 少年吹了个口哨:“也和我约会好吗?” 他伸出手要握,贺清池挡掉他的手,推高墨镜,神色很严肃:“不可以,她是我的朋友。” “你不能替她做决定。” 崔安然已经做了决定,她词句短促地说:“不行。”没有顾及礼貌和表情。 少年吐了吐舌头耸耸肩,重新坐回位置。 “他是我在社区大学的同学。”贺清池解释说,“你知道的,这就是美国的公立教育体系,什么人都有,清洁工大爷,少数族裔,带孩子的主妇,他们还是很开放的。” “是的。”崔安然尖刻地回复,“唯独很少见美高出身的中国富家小公子。” 贺清池还没来得及张嘴,崔安然又说:“但凡你的 ap 课程有一门考到 4 分呢?” 贺清池把脸偏向舞台,他脸上的笑容当然早就消失,不过也没有生气,舔了舔嘴唇,只是说:“演出快要开始了。” 这是个亲近度很高的小剧场,观众席距离舞台不过半米,舞台的木地板只到崔安然的脚踝那么厚,她已经听见人群走动的脚步声响在舞台的两侧,幕布抖动,演出真的即将开始了。 崔安然吃惊极了:“你不上场?” 贺清池轻轻摇头,很无辜地扬起上目线。 崔安然提高音调:“那我来这里做什么?你约我来这里看什么?” 喉结滚动两下,贺清池沉默几秒:“我只是……想让你多了解我一点。” 崔安然站起来,环顾四周,确定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应该没有人懂中文,除了贺清池,所以她喊了起来:“你以为我很闲吗?陪你玩这 种恋爱游戏,约会,吃东西,看无聊的演出?!” 第77章 “你很忙,我知道。”贺清池转过脸来,注视着她,眨动着长而温顺的睫毛,静静地说,“你不想和我恋爱,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只是看上了我,你只想睡我,其他所有的交流都是浪费时间。” 他看着她,等着她反驳,她没有反驳。 于是他问:“你不会留下来,对吗?” 崔安然站起来就走。 “我当时气炸了,气到差点冒烟。”崔安然对小琪这样说,“我最生气的是他说对了,我对他的灵魂一点都不感兴趣,谁想要了解他啊?我精心准备了那么久,捏着鼻子去看什么莎士比亚,就是为了等演出结束然后水到渠成,我还订了束花!” “我以为他会感动的,专门穿了粉嫩嫩的纱裙,练习了一下崇拜的表情,男人都喜欢自己表演的时候女人在台下当观众的,不该是这样吗?” 小琪乐不可支:“池哥恐怕看出来了,他知道你睡到他第二天就会甩了他的。” 崔安然点头,也笑了。 “然后呢,然后呢,崔总?” “然后我走到一半,突然还是回去了,但是我没有告诉他,当时我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耍我,我想知道他会不会真的看完那个愚蠢的演出,这个时代,现在这个时代,能有多少人认真看完一场业余剧团漏洞百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站在剧场的彩色玻璃窗外,崔安然的视线略过舞台,只是在看那个台下的人,他认真和投入的神情和这一身浪荡装束显得格格不入,口中一直轻轻呢喃着什么,看口型,和台上演员饱满而高亢的声音一致,他对每一幕都熟练于心,有自己的节奏和演绎。 贺清池趴在前排的椅背,墨镜推到额前,轻声念着。 “if i profane with my unworthiest hand this holy shrine, the gentle sin is this: my lips, two blushing pilgrims, ready stand to smooth that rough touch with a tender kiss.” 大意是, 若这双不洁的粗手,亵渎了这座圣殿,双唇便是含羞的信徒,盼能以亲吻祈求原谅。 崔安然重新回到剧场,坐在贺清池斜后方,高跟鞋踩在地上笃笃作响,他似乎没有发觉。 两个半小时,150 分钟,她消耗自己的生命看这出拙劣演出,台词磕绊,服装和道具简陋,但热情洋溢,她渐渐沉浸其中,看完了纯粹的燃烧掉年轻生命的爱情,他们一见钟情,生存、相爱、死亡、自由。 幕布落下去了。 反正是小型演出,观众席和舞台之间没有什么距离,大家欢快地抱在一起,贺清池迟迟没有上前,拉丁裔少年开始朝他招手,他扬起一个笑容,正要迈步,忽然停住。 他看见崔安然站在舞台边,想起了之前那个奇怪又冒犯的比喻。 一条冷冷的刀鱼。 炫目、美丽、锋利,深海生物。 贺清池走了过去:“你没走吗?” “既然参加了戏剧社,为什么不演?” “没有机会。” “那他们怎么同意你加进去的?” “大概是……多元化什么的吧。” 崔安然看了看台上,他和那个拉丁裔的少年是朋友。 她问出口:“你初中毕业就来了美国,一直是一个人吗?” “当然啦,没有人管我。” “你爸爸,或者你哥哥?他们不管你吗?” 贺清池的声音变轻了:“我爸从来没有来看过我,我哥一年会来一两次。” 崔安然生气起来:“你要为自己争取,贺清池,你现在就过去,告诉他们,你也要参与竞演,你也应该获得一个角色,如果不行,那就给出一个明确的理由,起码你要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拒绝。” 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对不起。” 崔安然推开他,然后自己走上台去,她询问谁是社长,并扬起甜美的笑容交谈,贺清池愣在墙边,看她像性情高傲的女王回到自己的领地似的向他走来。 女王向她的子民宣读了命令:“他们答应了,下一次演出,你来担任男主角。” 贺清池更加愣住:“你怎么做到的?” 女王是这样回答的。 “我告诉他们,如果让你演出,整个剧场全部都会坐满的。” 贺清池轻轻吸了一口气:“怎么可能,我……” 崔安然打断他:“我会做到。” ??59 亲手打造的艺术品 戏剧社的下一部排演剧目是莎士比亚的经典的悲剧名篇《麦克白》,苏格兰将领麦克白因女巫的预言生出野心,谋杀国王篡位成功,却因此走向疯狂和毁灭。 从最初英勇的将军到最后充满罪恶感、恐惧和疯狂的暴君,麦克白的内心挣扎、对权力的渴望以及最终的覆灭构成了全剧的核心冲突,是最为核心的关键角色。 用更为通俗的话来说,这是一部大男主戏。 贺清池因此十分紧张,他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来练习台词和揣摩角色——他原本是很闲的,但自从崔安然答应给他补习之后,他就越来越没有空余时间了。 崔安然给他排出了精确到小时的日程表。 当然,更令他紧张的是崔安然不明所以的承诺。 这个时代总有人会愿意去看又长又绕的莎士比亚,总数量当然超过八十个,但不会在两周后同时出现在街区的剧场里。 红天鹅绒的座椅一共十排,每排八个座位,要填满整个剧场,需要八十个人。 还有两周的时间可以准备这件事,崔安然说得很简短:“你听我的就行。” 将近两周的时间过去无事发生,演出的前一天,崔安然突然来约贺清池,他来不及精心装扮,带上了渔夫帽和平光镜,急匆匆地来到咖啡馆。 他这副打扮新鲜,崔安然见他推开旋转玻璃门朝她走来,都到面前了还是有点愣住的表情。 贺清池坐下来,拉了一下帽檐,抓向脑后的短发:“别看我。” “没什么,很好。”崔安然回过神来,“你等会就这样去发传单。” “我不去。” 崔安然的脸上的神情冷冽起来:“为什么。” 瓷白修长的手指转着咖啡杯的杯把,视线也垂着盯着同一个地方,贺清池说:“我不想卖脸。” “好,我尊重你。”崔安然说,“那么我去。” 她迅速收拾起桌上的手写策划案,把草稿纸叠在一起,利落地就要起身,贺清池握住她的手腕:“别,ari……” “我去。”他的声音变小了,“我试过的,但是没什么用。” 她把手覆盖在他的手上,声线温柔但是极为坚定:“这次会不一样的。” 贺清池抬眼凝视着她。 崔安然说道:“你之前打扮得太精致了,好看得太超过… 戏剧社的下一部排演剧目是莎士比亚的经典的悲剧名篇《麦克白》,苏格兰将领麦克白因女巫的预言生出野心,谋杀国王篡位成功,却因此走向疯狂和毁灭。 从最初英勇的将军到最后充满罪恶感、恐惧和疯狂的暴君,麦克白的内心挣扎、对权力的渴望以及最终的覆灭构成了全剧的核心冲突,是最为核心的关键角色。 用更为通俗的话来说,这是一部大男主戏。 贺清池因此十分紧张,他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来练习台词和揣摩角色——他原本是很闲的,但自从崔安然答应给他补习之后,他就越来越没有空余时间了。 崔安然给他排出了精确到小时的日程表。 当然,更令他紧张的是崔安然不明所以的承诺。 这个时代总有人会愿意去看又长又绕的莎士比亚,总数量当然超过八十个,但不会在两周后同时出现在街区的剧场里。 红天鹅绒的座椅一共十排,每排八个座位,要填满整个剧场,需要八十个人。 还有两周的时间可以准备这件事,崔安然说得很简短:“你听我的就行。” 将近两周的时间过去无事发生,演出的前一天,崔安然突然来约贺清池,他来不及精心装扮,带上了渔夫帽和平光镜,急匆匆地来到咖啡馆。 他这副打扮新鲜 ,崔安然见他推开旋转玻璃门朝她走来,都到面前了还是有点愣住的表情。 贺清池坐下来,拉了一下帽檐,抓向脑后的短发:“别看我。” “没什么,很好。”崔安然回过神来,“你等会就这样去发传单。” “我不去。” 崔安然的脸上的神情冷冽起来:“为什么。” 瓷白修长的手指转着咖啡杯的杯把,视线也垂着盯着同一个地方,贺清池说:“我不想卖脸。” “好,我尊重你。”崔安然说,“那么我去。” 她迅速收拾起桌上的手写策划案,把草稿纸叠在一起,利落地就要起身,贺清池握住她的手腕:“别,ari……” “我去。”他的声音变小了,“我试过的,但是没什么用。” 她把手覆盖在他的手上,声线温柔但是极为坚定:“这次会不一样的。” 贺清池抬眼凝视着她。 崔安然说道:“你之前打扮得太精致了,好看得太超过,距离感太强,人家看你一眼都知道不可能,又或者是直接判定成玩咖和渣男,怎么会相信你真的只是在宣传什么剧场?” 第78章 “要不然,就是直接要你的联系方式,对什么莎士比亚一点都不感兴趣。” 她伸出手捏住贺清池的下颚摆正,他随意被拨弄,无辜的长睫毛卷曲着贴在镜片上,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崔安然轻咳一声移开视线。 “时间要选得够近,这样决策时间才会够短,小额快速消费最依赖的是冲动。” “当然了,发传单的人只是引人注目的开始,能推动决策的那一刻,还得要有真正实惠的东西。”她从身侧座椅放着的托特包中拿出厚厚一叠优惠券,“这些,是捆绑销售。” 这一叠优惠券像花花绿绿的钞票。 贺清池问:“这是什么?” “这是周边的餐厅和奶茶店的优惠券和外送券,他们本来就要雇人发这些东西,所以我们就拿到了一笔钱,所有的账面优惠加起来有 120 刀,再加上一张剧场演出票,所有的这些,我们只卖 5 美元。” “可是演出是免费的!优惠券也是免费的!” “是啊,那又怎么样。”崔安然继续说,“付费会让人懂得珍惜。” 最后,她拿出一叠传单。 “所有的收入我拿来做了一个古典英式下午茶的摆台,正面是下午茶的介绍,反面是麦克白的剧情介绍,对于英语区的人来说这是常识的一部分,但是对于国际生,就不一定了。” 崔安然把所有的东西向前推,总结道:“所以,平平无奇的一天,你走在路上,去图书馆,刚下课,或者吃完午餐想要散步,突然有一个帅哥或者美女拦住你介绍,只要花 5 刀,走上十分钟,就能获得周边 120 刀的消费优惠券,体验 19 世纪风情的古典英式下午茶,还能看一场免费演出,那么,为什么不心动呢?” 崔安然扬起小巧的下巴,又是那副骄傲的、理直气壮的神情,于是贺清池说:“当然。” 崔安然成功了,非常成功,八十个红天鹅绒座椅全部坐满,又在侧边加了折叠椅,社团和社区的志愿者自愿一起来帮忙,他们头一次体验到这么热烈的现场氛围。 正式开场前,拉丁裔少年跳上台去冲着崔安然的方向大声喊道:“这简直就是奇迹!” 墨绿色幕布缓缓被拉开,像远行的旅人拖着沉重的脚步似的。 第一幕第三场,麦克白出场,嘈杂的现场突然静了下来。 头顶的聚光灯打下来,有些年头的灯具元件发出不够悦耳的咯吱声,但灯光下的少年攫取了所有的注意力,麦克白在战场上初次登场。 他的面容被舞台妆勾勒得棱角分明,眉骨处打了深色阴影,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深邃,发梢沾着些许银粉,随着他的动作闪烁。 崔安然陪贺清池练习过太多次,第一句台词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低声喃喃,和舞台上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一起……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阴郁而又光明的日子。” 他念得更好,更有力量,更沉郁,动作、神情——兴奋的火苗在眼底跃动,那是初尝权力诱惑的炽热,恐惧的阴影不时笼罩,源自对未知命运的忐忑。这两种情绪交织,如漩涡般将人卷入其中。 他抬起的右手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那只手修长有力,此刻却微微颤抖,抓住自己的心口,撑住镶满宝石的权杖,在舞台上跪了下来,他的痛苦和脆弱是如此动人,悲剧的美感由此诞生,他看着自己双手流满鲜血,向着自己的死亡悲怆前行。 崔安然在台下注视着,眼神一错不错,她深深沉浸其中。 贺清池是个天真的漂亮的算不好学分的笨蛋,崔安然心想,但他的确也是个极有天赋的演员。 命运的钟摆一旦启动就无法停止,每个人在钟声急促的敲动声中走向悲剧的终结,墨绿色的幕布垂下,继而重新拉开,演员谢幕,观众涌到台前。 虽然有不少人中途离场走掉了,但是仍然剩下一大半人,足够将舞台围绕得水泄不通,崔安然没有上前,她像是欣赏自己亲手打造的艺术品一般远远看着,簇拥的人群是她成就感的一部分。 他获得的爱与热烈越多,她作为所有者炫耀欲就越强。 一股膨胀的快感代替肾上腺素打入她的身体。 戏服是租来的,需要拎回去清洗烘干,贺清池租住的公寓有配套服务,他们一起回到公寓,崔安然发现玄关处的自拍照片已经被贺清池换掉了,换成了一副现代主义风格的抽象画。 “为什么换掉了?” 贺清池不肯回答。 崔安然没有追问,低头脱鞋子,鞋架上排列着贺清池各式各样的设计款、靴子和运动鞋,她把自己小羊皮玛丽珍鞋整理好,整齐地放进鞋柜,成为唯一的柔和的粉色。 她偏头端详了一下,满意地关上柜门。 她又说:“现在你有自己的代表角色了,可以放照片上去。” 贺清池含糊拒绝:“我没拍。” 崔安然把手机屏幕翻转过来,含着笑意说:“不如用我拍的这张。” 那是贺清池在台上无意间与镜头对视的一眼,光影中的轮廓分明的五官像刀削斧凿的雕塑一般,这样的照片崔安然拍了很多张。 贺清池看完往左滑了一下,冒出来一张合照。 是一张角度错位的合照,台下的崔安然和台上的麦克白。 还没等再看两眼,崔安然劈手夺了回来,立刻冷脸,一层薄霜:“别乱翻。” 贺清池舔了下嘴唇,把翘起来的嘴角压下去:“对不起,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都可以,端进去吃吧,我想看会儿剧。” “好啊。” 用很快的时间做了开放式蟹肉三明治和土豆沙拉,煎了两块小羊排,贺清池把餐盘和气泡水一起端进影音室,他发现崔安然正在看那部单元剧。 半黑的房间里,屏幕的光线映衬,她的脸庞有漂亮的釉色。 崔安然转过脸来,对他认真地说:“你会比他演得更好的。” “也许吧。”贺清池按开灯,放下餐盘。 他们分享小羊排和沙拉,用气泡水干杯,崔安然晃了晃杯底的冰块,她突然觉得头顶的灯光刺眼,微微眯起眼睛,胸口燃烧着一股热意烧上脸颊,透出非常诱人和芬芳的淡粉色。 她把自己的掌心贴在侧脸,意外发现掌心的温度竟然更低。 贺清池也注意到了,低声道歉:“我加了些梅子酒。” 他要揽过她的肩膀:“要休息吗?睡一觉吧。” 饱满的唇开合,他在说什么呢?根本听不见,崔安然软靠在温热怀中,扯住他的领子往下拽,仰脸咬住软唇。 贺清池被拽得摇晃一下,很快稳住,顺 春鈤 势托住臀肉往上抬,搂紧,柔软的身体压在胸膛,软若无骨,他不确定她是否清醒,安抚性地回应一阵便分开,轻声道:“去休息吧。” 崔安然眼神清明,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叠方形塑料纸小包装塞进贺清池的胸口:“够吗?” “哪来的?” “从 janet 那里抓了一把。” 贺清池夹起来一片捏在指间看了看,脸上出现了意味不明的神情:“小了。” “忍着。” “好吧。” 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整个覆盖住崔安然的侧脸,处于掌控之下,他把她的脸庞拨转,沉重地碾吻过耳侧和唇角,留下湿热的印记,眸子被情热烧得发亮,讨好地蹭了蹭:“那你得先帮帮我。” ??60 hazel是她的一根肋骨 贺清池回来后卸了舞台妆,换了衣服,穿上了一件蓝色的牛津布衬衫,黑色裤子,非常素,他在模仿某种典型造型,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更有质感的精英男。 如果不是因为在家戴眼镜实在太装模作样了,他还会带上平光镜,好好想一想要配什么样的表带。 这种根本不着调的努力方向让崔安然觉得十分可爱,因为酒意和情热一起涌了上来。 她的脑子早就被烧糊涂了,一面被吻一面拧开贺清池衬衫的扣子,喘出的气音隔断了句子,断续地回应:“帮什么?直接做。” “别急,我们都要准备好,体验才会好。” 可能是青春期的成长环境不同,国外的性教育方式更加直接和开放,同样是纸上谈兵,崔安然是假急切,实际上是慌张的。 小小的纽扣在指腹间反复不听话的滑脱,她才发觉自己指尖微颤。 贺清池放开笼罩住崔安然脸侧的那只手,挪到自己胸前整个包住她的手,指尖捏着指尖,急促且有力地扯开所有扣子,另一只手移到腰上,将她用力按向自己。 香软的身躯和赤裸的肌肉相贴,暧昧地摩擦,过电一样起了反应,不光是生理上的,还有心脏里猛烈泵进血液大脑晃荡失控的感觉,两个人都是初次感受到这么强烈的悸动,紧紧搂住对方,箍住关节和骨头,根本感觉不到痛。 嘴唇落在哪里就吻在哪里,毫无章法地乱摸,一路点火,掌心和皮肤都滚烫,崔安然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感受过一个人的体温,简直要将她融化。 两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贺清池一个人身上,影音室的沙发又软又舒适,深深凹陷下去,越靠越近,越贴越紧,对方的心跳简直像弹动在自己的胸腔里一样,一下一下地共振,勾出更原始的欲望,那些词句无声地浑浊地响在脑中,难以启齿。 到底是没经验,不约而同地怔住了。 本能驱使他们继续向前,但羞耻感同样强烈,之前的数次撩拨大胆且出格,真到了心知肚明要做的时候反而礼貌起来,贺清池低声问道:“ari,你想要吗?” 嗅闻间都是他的气味,崔安然心跳更快,她张开嘴,不知道为什么大脑短路,只发出了短促的喉音。 鼻尖亲昵地磨蹭两下,他… 第79章 贺清池回来后卸了舞台妆,换了衣服,穿上了一件蓝色的牛津布衬衫,黑色裤子,非常素,他在模仿某种典型造型,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更有质感的精英男。 如果不是因为在家戴眼镜实在太装模作样了,他还会带上平光镜,好好想一想要配什么样的表带。 这种根本不着调的努力方向让崔安然觉得十分可爱,因为酒意和情热一起涌了上来。 她的脑子早就被烧糊涂了,一面被吻一面拧开贺清池衬衫的扣子,喘出的气音隔断了句子,断续地回应:“帮什么?直接做。” “别急,我们都要准备好,体验才会好。” 可能是青春期的成长环境不同,国外的性教育方式更加直接和开放,同样是纸上谈兵,崔安然是假急切,实际上是慌张的。 小小的纽扣在指腹间反复不听话的滑脱,她才发觉自己指尖微颤。 贺清池放开笼罩住崔安然脸侧的那只手,挪到自己胸前整个包住她的手,指尖捏着指尖,急促且有力地扯开所有扣子,另一只手移到腰上,将她用力按向自己。 香软的身躯和赤裸的肌肉相贴,暧昧地摩擦,过电一样起了反应,不光是生理上的,还有心脏里猛烈泵进血液大脑晃荡失控的感觉,两个人都是初次感受到这么强烈的悸动,紧紧搂住对方,箍住关节和骨头,根本感觉不到痛。 嘴唇落在哪里就吻在哪里,毫无章法地乱摸,一路点火,掌心和皮肤都滚烫,崔安然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感受过一个人的体温,简直要将她融化。 两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贺清池一个人身上,影音室的沙发又软又舒适,深深凹陷下去,越靠越近,越贴越紧,对方的心跳简直像弹动在自己的胸腔里一样,一下一下地共振,勾出更原始的欲望,那些词句无声地浑浊地响在脑中,难以启齿。 到底是没经验,不约而同地怔住了。 本能驱使他们继续向前,但羞耻感同样强烈,之前的数次撩拨大胆且出格,真到了心知肚明要做的时候反而礼貌起来,贺清池低声问道:“ari,你想要吗?” 嗅闻间都是他的气味,崔安然心跳更快,她张开嘴,不知道为什么大脑短路,只发出了短促的喉音。 鼻尖亲昵地磨蹭两下,他又说:“我喜欢你。” 四目相对时,他们在对方的眼中都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剔透发亮的眼球曲面像玻璃珠一样,满满地被占据,清澈又漂亮,勾得人心里痒痒的,勾出浓重的情欲。 贺清池的眼眸微垂,刚刚做出亲吻的姿态,崔安然就难耐地张开齿关,迫不及待地含住他的舌头。 贺清池握住崔安然的手腕向下探去,指节发力牢牢圈住腕骨的突起,爱怜地抚摸着、引导着,不容拒绝地覆盖上她的手背,整个包裹住,亲吻之中,贺清池闷哼一声。 他们分开了,一人眼中燃烧着爱欲和痴缠,另一个人却十分清明,手背上覆盖的力道几乎已经消失,她的掌心间更加滚烫,崔安然欣赏着眼前的画面,贪婪和满足让她的动作不停,甚至加大力度,牵连出更加直接的反应。 灯光大亮,眼前的一切清晰到锐利,贺清池漂亮的脸上是满眼欲望的神情,优越的眉骨下双眸紧闭,两腮的潮红蔓延到眼下,直至耳后,他一边颤抖一边发出低沉动听的呻吟,睫毛都在发颤…… 全然不受控的情况之下,崔安然严酷地命令起来:“别弄我手上。” 贺清池听话地哼叫着,可他已经被玩到神志不清了,无暇回应,舌头无力地缩在口腔,模糊地发出几声连续的低声喟叹,额前青筋跳动,控制不住地躬身,往她的怀里钻。 她没有松开手,贺清池的眼睛湿漉漉的,气音沙哑,小心翼翼:“对不起。” 崔安然目光灼灼,盯着他不放。 喘了一会儿之后,贺清池用手肘半撑起身体:“我带你去洗一下。” 崔安然的骨架不大,轻而易举地就被抱起来,拖鞋挂在脚尖晃荡了两下掉在地上,她赤足懒洋洋地挨在贺清池的肩头,从影音室被抱进主卧。 贺清池用脊背压上门,崔安然懒得动,只是掀起眼皮。 卧室没有开灯,但是有步入式的感应灯带,暖黄的光晕和窗外城市霓虹的光影一起为视野提供了必要的光源,正中央一张大床,一侧是衣柜一侧是窗,深灰色床品勾勒出利落的线条,十分简洁,衣柜右侧的磨砂玻璃门后是主卧自带的小卫浴,崔安然继续靠在人肩上进了浴室。 她已经不觉得慌乱和未知了,慢慢地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整体空间不大,只有四五平米,进门的洗手池抬头的墙面上贴着一面大镜子,几乎就可以把整个空间收入眼底,贺清池把崔安然放下来,调整龙头放出热水。 然后他说:“我想洗个澡。” “好啊。” 衬衫本来就是半挂在身上的,直接就甩下来随手一扔,裤子松松垮垮卡在耻骨的位置,开着两颗扣子,崔安然背对着贺清池,面对着镜子,但镜子里什么都看得见。 忽然有力道从身后一拉,贺清池把崔安然拨转过来,长臂展开,一左一右分别撑在身侧,略略向下垂着头,邀请道:“要一起吗?” “好啊。” 水汽在磨砂玻璃上开始凝结。 两个人扔掉浴巾钻进被子,用了同一款沐浴露,身上的气味已经融在一起,被手脚缠绕着抱着就像泡在热水里一样,舒服地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崔安然这时候觉得,也许也可以什么都不做。 不过几个动作下来,温情的氛围马上重新变得缠绵,肌肤与肌肤在任何地方都在碰触,避无可避,贺清池去隔壁房间拿了套。 窗外的霓虹也暗, 夜已经很深,墙面上的装饰画在暗处显得格外深邃,高高的台灯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所有的陈设都十分静默,他们在自己打造的巢穴中相拥。 在异国的高空,城市灯火在窗外流淌,所有的霓虹招牌使用的都不是他们最熟悉的语言,他们并不生长在这座城市,是被连根拔起移栽在此处的花和树木,枝叶便缠绕着握在一起,贺清池将崔安然拥在怀中,他们的鼻尖触碰在一起,他的动作慢了下来,用手托起她的后脑,眼神贪婪地梭巡她的薄唇,偏不急切,好像在寻找某个完美的角度,又或者单纯是为了延迟满足,以获得更大的快乐。 即便是绝顶的美味,达到巅峰的瞬间也会是将吃未吃的那一刻。 崔安然有同样的感受,他们真是默契。 她也不急切,根本不催促,用鼻尖去蹭他的鼻尖,调整呼吸,轻轻侧过头,气息交缠,慢慢地贴近一毫米,又一毫米。 他眼神丝毫不动,只是盯着她,喉结滚动。 崔安然看着贺清池的眼睛说:“吻我。” 于是就吻,长驱直入,她身上一沉,发起抖来,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感受。 崔安然在学校选修了一门宗教课,圣经里面说亚当取骨创造了夏娃,那么……上帝啊,hazel 就是她的一根肋骨,他只为了她而诞生,终于以某种方式回到她的身体。 她的皮肉包裹着她的肋骨,深深地含住了,紧密地融合在了一起,湿热的血肉裹食着森然的骨头,密密匝匝地全部吞了进去,一圈一圈的缠绕着,黏腻地贴在一起,难以分离,不知饕足地享受着完整,崔安然向后仰着头呼吸,双眼前的视野摇晃,她想到课上讲到的句子—— this is now bone of my bones.圣经中亚当对夏娃说的话: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 世界上的第一个女人,和世界上的第一个男人。 可是太久了,喘息声破碎,崔安然觉得又撑又涨,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够了”,她脱力过多,吞音严重,又喘了一口之后闭着眼睛嘶声说着。 “停下。” 她还是在用命令的语气说话,可是没有停。 “现在停下我会死的……小然……”贺清池用带着祈求的哑音说这种话,介于天真和恶劣之间,牢牢地锁住崔安然的手腕,唇舌又卷了上来,用力地撞击。 我才会死,崔安然心想,然后她喊出声,“下去!” 她以为自己用了很大力气,实际上哑得厉害,她抬起手腕。 “就快好了。”他狂乱而含糊地说着,把她的意识彻底撞碎湮灭,思维被拉成直线,像心电图一样癫狂地尖锐地发出警报声,电流在过载的机器里乱窜,屏幕像中毒一样。 崔安然怀疑自己是不是晕过去了一小会儿,但显然不可能这么夸张,她只是高潮了,产生了一种错觉。 她浑身都很热,酸软,但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兴奋地要命,所有的压力一扫而空,大脑轻盈极了。 她预感到她会对这种感觉上瘾。 释放压力有很多种方式,跑步,涂鸦,大喊,当更庞大的阴云笼罩在头顶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如果她不愿意向酒精、尼古丁妥协,拒绝药物成瘾,那么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 第80章 舌尖点在上颚,一个气音不稳的颤音抖了出来,尾音很轻很轻,轻得像一星火点,却炙热沸腾足以燎原。 “f……me.” ??61 姓谢的人滚出我的视线 经历过密集轰炸的考试周,崔安然奄奄一息地捡来一口气熬到了圣诞假期。 巨大的圣诞树矗立在广场中心,树上挂满了闪闪发光的装饰品,树下摆放着等比例放大的装饰礼物盒,街道两旁的树木被五彩斑斓的灯光环绕,商店的橱窗上挂满了各种形状的彩灯和环形的懈寄生,黑色的折扣牌硕大而醒目,到处都能听见《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和《love is everything》,音乐环绕着飘荡在空气里,所有人都放松且快乐。 平安夜这天杨悦打来视频,崔安然接了起来,她正坐在贺清池公寓的羊毛地毯上,脊背靠着软布沙发,穿着红白相间的宽松毛衣,配灰色的百褶裙,做了一个新发型,眼皮下面有亮晶晶的雪花装饰,眼线飞得长长的。 杨悦欣喜地夸了起来:“真好看小然,太美了,不愧是我女儿,在哪里玩?今天晚上要high整晚哦,要玩得尽兴才行。” 崔安然在啃刚烤出来的姜饼人,先从脑袋咬起,塞进嘴里:“在朋友家里。” “派对吗?” “差不多吧。” “几个人?” 姜饼人饼干很硬,咬下去“嘎嘣”一声,蹦出一些碎屑,崔安然眼神眨动一下,低头去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问题。 手机屏幕里,杨悦看着女儿弯腰埋头,露出头顶,柔顺的发间夹着一对可爱的鹿角发夹。 “小然。”杨悦突然说,“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崔安然猛然抬头,瞳孔一缩,脸上却没有其他表情变化,继续吃饼干:“没有啊。” “哦,没有就没有,妈妈就是问问,你平时也多化化妆嘛,认识认识男孩子,谈谈恋爱,多漂亮的,青春就是要多姿多彩的,总是埋头在学校死读书多没意思,和你爸爸一样。” “像爸爸不是蛮好嘛。”崔安然陪杨悦聊天,“你不是说当时就看上爸爸只会死读书,白长一张帅脸对所有女的都视而不见。” “所以搞定他意外地很容易。”杨悦说,“所以你不要这样,要像我一样,多吃吃多见见,最后还是能找个老实的帅哥。” 崔安然本来心情就好,听见杨悦这样说噗嗤一声笑了。 不过,这… 经历过密集轰炸的考试周,崔安然奄奄一息地捡来一口气熬到了圣诞假期。 巨大的圣诞树矗立在广场中心,树上挂满了闪闪发光的装饰品,树下摆放着等比例放大的装饰礼物盒,街道两旁的树木被五彩斑斓的灯光环绕,商店的橱窗上挂满了各种形状的彩灯和环形的懈寄生,黑色的折扣牌硕大而醒目,到处都能听见《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和《love is everything》,音乐环绕着飘荡在空气里,所有人都放松且快乐。 平安夜这天杨悦打来视频,崔安然接了起来,她正坐在贺清池公寓的羊毛地毯上,脊背靠着软布沙发,穿着红白相间的宽松毛衣,配灰色的百褶裙,做了一个新发型,眼皮下面有亮晶晶的雪花装饰,眼线飞得长长的。 杨悦欣喜地夸了起来:“真好看小然,太美了,不愧是我女儿,在哪里玩?今天晚上要 high 整晚哦,要玩得尽兴才行。” 崔安然在啃刚烤出来的姜饼人,先从脑袋咬起,塞进嘴里:“在朋友家里。” “派对吗?” “差不多吧。” “几个人?” 姜饼人饼干很硬,咬下去“嘎嘣”一声,蹦出一些碎屑,崔安然眼神眨动一下,低头去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问题。 手机屏幕里,杨悦看着女儿弯腰埋头,露出头顶,柔顺的发间夹着一对可爱的鹿角发夹。 “小然。”杨悦突然说,“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崔安然猛然抬头,瞳孔一缩,脸上却没有其他表情变化,继续吃饼干:“没有啊。” “哦,没有就没有,妈妈就是问问,你平时也多化化妆嘛,认识认识男孩子,谈谈恋爱,多漂亮的,青春就是要多姿多彩的,总是埋头在学校死读书多没意思,和你爸爸一样。” “像爸爸不是蛮好嘛。”崔安然陪杨悦聊天,“你不是说当时就看上爸爸只会死读书,白长一张帅脸对所有女的都视而不见。” “所以搞定他意外地很容易。”杨悦说,“所以你不要这样,要像我一样,多吃吃多见见,最后还是能找个老实的帅哥。” 崔安然本来心情就好,听见杨悦这样说噗嗤一声笑了。 不过,这个笑容很短促,崔安然眼神一变,喊了杨悦一句“妈”,然后问:“如果我认识了和谢家有关系的人,你和爸爸能接受吗?” 杨悦反应不大,但沉默几秒,简短地问:“很熟 ???? 吗?” “还好吧,就是……认识。” “是谁?”从手机屏幕里面的角度看,杨悦突然坐直了,“难道谢青彦在追你?你们之前在国内见了一面,这么一说,那天那小子的眼神确实不太对,小然,你告诉妈妈,你现在怎么想?” “不是!”崔安然吃了一惊,愣住了,也坐直了,“妈,你别误会,不是他!” “嗯。”杨悦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她的神情变得肃然起来,“先不要管你爸爸,从我的角度来看,我们要和谢家保持一定程度的沟通,都已经竞争到这个程度了,多条通路就多一条后手,当然我们和谢虹飞之间是肯定老死不相往来了,但下一代就松动些,小然,你可以和谢家相关的人保持联系,但一定要小心,不要私交过密,认识归认识,朋友归朋友。” 杨悦顿了顿:“更不要说,男朋友。” “好,知道了。”崔安然仰起脸来笑了笑,“妈,我去玩了,在叫我了。” 杨悦神色一松:“快去吧。” 崔安然把手机扣在地毯上,抬头调整表情,贺清池端着烤盘走过来,曲起一条腿半跪在她面前,递过来刚刚烤好的蛋挞,崔安然就着贺清池的手咬了一口。 “烤焦了吗?” 崔安然看着贺清池放大的脸发怔,他问“怎么了”,她回过神来说:“还好,挺香的。” “谁的电话?” “我妈。” “隔着这么远查岗。”贺清池把崔安然咬过一口的蛋挞收回来,整个塞进嘴里,舔了舔手指,笑着问道,“她准你在外面过夜吗?” “我妈能接受,我爸估计不能接受,不过我妈不会让我爸知道的。” “你爸妈感情听起来很好。”贺清池塞了满嘴的蛋挞,鼓鼓囊囊地嚼动,“悦然就是杨悦的悦,安然的然,是不是?你爸妈是同学认识的还是研究所的同事认识的?” “你在打听我们家的事情吗。” 她的语调又平又直,把人生生从轻松愉快的节日气氛中冷酷地拔了起来,像迎头快跑突然撞在钢板上似的,贺清池完全愣住了,一时间动作忘了咀嚼和吞咽,缓慢地眨眼,像仓鼠一样。 “我就是……闲聊。” 崔安然的唇边绽开一个小小的,柔和的微笑来,作为一个缓和,她说:“那就聊聊吧,其实我一直觉得有点奇怪,谢青彦只是你的表哥,为什么盯你盯得这么紧?” 贺清池恢复了咀嚼的动作,吞咽一口,显得心事重重。 “可能是因为……我们家没有人管我。” “我妈妈过世很早,我几乎没有见过她的面,没有记忆,我爸除了给钱,从来不来看我,我哥……我表哥……可能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多少有些情分。” 他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手指擦过鼻尖,有些怯地望向崔安然,崔安然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认真地温柔地轻声说:“对不起。” “我们能在一起吗?” 他突然问。 贺清池倾身向前,单膝跪在地毯上,阴影笼罩在上方,但是姿态非常温顺,他的脸还捧在崔安然的掌中,向讨要项圈的小狗一样睁着黑而亮的漂亮眸子。 崔安然依旧轻声:“你说喜欢我,我接受,而且我也承认,这样不就够了吗?” “身份很重要。” 他讨好地吻下来,蜻蜓点水一样轻轻啄食她的唇角,双手探进宽松的圣诞毛衣里,握住温暖纤细的腰肢揽进怀里。 他们这段时间对彼此的气息和身体都熟悉,一旦环绕上来崔安然就习惯性地半闭上眼睛,她能感觉到贺清池在刻意卖弄技巧,但仍然没忍住沉醉其中,气息不稳地分开时,她的眼睛还盯着他水光潋滟的嘴唇。 他在说话,可是他说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进到她的脑袋里去。 “我没有地方可去,他们都只是顺路来看看我,我总得要有一个身份,总得要有人来收留我,答应我吧,好吗?小然,我会全身全心地爱你,我爱你,我们可以每时每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一起。” 可是她不需要,她并不是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需要他,但又有一些时刻,比如现在、当下,她非常需要他,她的空虚需要被填满,漂亮的皮囊就足够有诱惑力了,并不需要里面装着多少灵魂,那反而会令人感到沉重。 第81章 她不需要这么沉重的东西,她需要轻盈、放纵和发泄,一段严肃的关系需要考虑他人,因为关系是双方共同决定的,但是她不想考虑,她只想考虑自己。 但是有一个奇妙的悖论出现了,如果她现在只想考虑自己,就必须考虑接纳贺清池。 他足够诱人,天生适合情爱,没有哪一点不符合心意,揉捏的力度和掌心的温度都恰到好处,但如同入口即化的软糕里含着一粒沙子似的——其他地方有多合口味,这粒沙子的硌人之处就有多难以忍受。 表弟、弟弟,管他是什么都好,谢青彦对贺清池如此关注,十有八九以后会被插进虹飞,做谢青彦的辅助。 崔安然环住贺清池的手腕——她的手指只能绕住他一半不到的腕骨,更不要提握住施力了,她往外拉他的手,但马上被更蛮横的力量抵消,崔安然抵住他的胸口,反而被压了上来,空气被挤了出去,她的喉间溢出一声喘息,手心下是砰砰作响的心跳。 可是他不吻,以一种郑重的方式埋在她的肩窝,毛衣领口开得太大,右肩已经滑脱,浅浅的吻落在裸露的肌肤上,敏感地发烫。 这样太恼人,崔安然的眼中蒙着一层水雾。 “进来。” “你答应了对吗?” 崔安然难受地双眼发红,脊背压在柔软的沙发上,挤压在胸前的身体也是柔软的,可是她感觉到窒息,大口喘着气:“嗯。” 贺清池高兴地亲了她一下,立刻把人抱进了卧室。 结束之后身体还在小幅度的痉挛,崔安然懒洋洋地半阖着眼慢慢适应光线,贺清池清理完毕端着一杯温水回到卧室,放到床边拉亮了落地台灯。 他坐在床边,上身还没穿,因持续发力而充血的肌肉还没恢复原状,精壮紧实,崔安然伸手够到水杯,抿了一口,后知后觉地感到口干舌燥,喝了大半杯。 贺清池说:“圣诞节这么长,我们出去玩好吗?” “去哪?”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可以开车,或者去欧洲也可以,拿着 f-1 申请欧洲申根签证很容易,趁在学校的几年,我们可以多玩几个地方。” 崔安然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嗯,我想想,再帮我倒杯水。” “我想带你去度蜜月。”贺清池弯腰亲了她一下,拿着空杯出去了。 台灯暖黄色的光源像一个茧似的包裹住床边的矮柜,圆滑的边缘照亮了柜面,特意被翻找出来的护照本子半开着,崔安然顺手捡起来掀开两页。 熟悉的照片和熟悉的笑容,出生地是美国,一串特别说明,机打的像素黑字印着 hazel 的中文名,在灯光下十分清晰。 谢,青,迟。 贺清池端着水杯进来,看见崔安然拿着他的护照,并没有反应过来,五秒钟之后,他意识到什么,下意识想抢回来,但这一次,原本毫无力气的女人比他更快,突然暴起,拿着护照本狠狠抽了过来。 水杯没有拿稳,沉闷地落在地毯上,发出钝响,整杯泼到地上,泼湿了脚面,纸张锐利挺括的边缘锋利,像刀片似的划过他的侧脸,扇在脸上狠狠地抽痛,或许流血了,他感到有液体划过脸颊,但是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脱口喊道:“崔安然!” 崔安然起床套上自己的毛衣,利落地拉起裙子,贺清池从背后抱住她。 “别走,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求求你……” “放开。”她的声音冷的像冰。 贺清池听话放手。 “听着,谢青迟。”崔安然转身面对他,平静地说,“我不在乎你骗我,我们之间没有误会,我只希望所有姓谢的人都滚出我的视线。” ??62 蛋挞和巴斯克还可以 不管他们算不算在一起过,那么这都算是完了,前后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在平安夜,崔安然穿过灯火灿烂的街道, 欢乐喜悦的圣诞颂歌轻响在四处亮起的暖黄色彩灯之中,崔安然被商场门 口的圣诞老人拦下来往手心里塞了一堆糖果,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应了“merry christmas”,退回其他糖果,只拿了一颗。 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崔安然一边走一边删掉贺清池所有联系方式,严谨地取关并拉黑了所有社交媒体账号。 这颗糖很酸,其实她心里是难过的。 故事的断裂点让人始料未及,小琪瞪大眼睛完全陷了进去,追问道:“然后呢?你们怎么和好的?” “我不打算和好。” 在未来真正的决裂到来之前,这算是他们之间关系模式的微缩和预演,此后重复的剧情以更加细微或者更加激烈的方式上演,但本质和核心并没有区别。 崔安然说:“我的确不在意他骗我,但最开始如果他不骗我,我知道他是谢虹飞的儿子,我们就根本不会开始,正是因为这样,清池总是认为在悦然和他之间我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他一直没有安全感。” “那他误会你了。” “不,没有误会。”崔安然静静地说,“我是。” 小琪“啊”了一声,掩住嘴。 “我能给他的是情爱里的全部,我不会有别的爱人,但我也可以没有爱人,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人生难免有遗憾,这些都是代价。” 小琪看着崔安然腕间的钻表,心想果然是女人不狠地位不稳,这才是能赚大钱的人! “那我太恋爱脑了。”小琪不自觉地开始和崔安然聊天,“崔总,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因为追星才进这行来当助理,结果追的那个星还塌房了,这还不算,跟在池哥身边久了,我又感觉我可能有点喜……” 她说着说着猛地住嘴,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于放松了,但话到一半收不回来,半张着嘴,眼神慌乱起来,崔安然鼓励地笑了笑,示意她说下去。 “你可能喜欢清池。”崔安然淡淡地说道,舌尖点在上颚,一个轻巧的气泡音,重复了某两个字,“可能?” 小琪镇定下来:“现在想想,多半是一种错觉,其… 不管他们算不算在一起过,那么这都算是完了,前后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在平安夜,崔安然穿过灯火灿烂的街道, 欢乐喜悦的圣诞颂歌轻响在四处亮起的暖黄色彩灯之中,崔安然被商场门口的圣诞老人拦下来往手心里塞了一堆糖果,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应了“merry christmas”,退回其他糖果,只拿了一颗。 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崔安然一边走一边删掉贺清池所有联系方式,严谨地取关并拉黑了所有社交媒体账号。 这颗糖很酸,其实她心里是难过的。 故事的断裂点让人始料未及,小琪瞪大眼睛完全陷了进去,追问道:“然后呢?你们怎么和好的?” “我不打算和好。” 在未来真正的决裂到来之前,这算是他们之间关系模式的微缩和预演,此后重复的剧情以更加细微或者更加激烈的方式上演,但本质和核心并没有区别。 崔安然说:“我的确不在意他骗我,但最开始如果他不骗我,我知道他是谢虹飞的儿子,我们就根本不会开始,正是因为这样,清池总是认为在悦然和他之间我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他一直没有安全感。” “那他误会你了。” “不,没有误会。”崔安然静静地说,“我是。” 小琪“啊”了一声,掩住嘴。 “我能给他的是情爱里的全部,我不会有别的爱人,但我也可以没有爱人,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人生难免有遗憾,这些都是代价。” 小琪看着崔安然腕间的钻表,心想果然是女人不狠地位不稳,这才是能赚大钱的人! “那我太恋爱脑了。”小琪不自觉地开始和崔安然聊天,“崔总,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因为追星才进这行来当助理,结果追的那个星还塌房了,这还不算,跟在池哥身边久了,我又感觉我可能有点喜……” 她说着说着猛地住嘴,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于放松了,但话到一半收不回来,半张着嘴,眼神慌乱起来,崔安然鼓励地笑了笑,示意她说下去。 “你可能喜欢清池。”崔安然淡淡地说道,舌尖点在上颚,一个轻巧的气泡音,重复了某两个字,“可能?” 小琪镇定下来:“现在想想,多半是一种错觉,其实我跟在池哥身边也有半年了,之前没什么感觉的,他好看归好看,有钱归有钱,跟我有什么关系,根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人,但好像就是这段时间,这几个月……崔总,我明白了,就是他重新开始遇见你的这段时间!” 小琪语调提高,语速变快了:“我就感觉他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具体是怎么不一样,我也说不好,就是开始散发出那种……动不动就很深情很脆弱又云里雾里很忧郁的魅力,搞得跟偶像剧和小说里似的,然后我就开始觉得我可能有点喜欢他,但是这不是喜欢吧……” 小琪自己点点头:“这是被氛围感染了,对吧,崔总?” 她把自己说高兴了,笑了起来,露出小小的圆圆的牙齿,崔安然也笑了,轻微地耸耸肩:“以你的感受为准。” 第82章 小琪道:“所以崔总,你要说这么大一个天降好事砸下来,拿大薪水的机会,我其实特别想要,但是我又害怕,我怕我做不好,做砸了,也怕又上头了,白白伤心,我就是个普通人,打工的,你们的故事里没我的位置,我知道。” 崔安然抽出手,握住小琪的手,定定地看着小琪,她的手有点凉。 “你一定是最合适的,我看人不会错。” “那……那我试试。” 崔安然绽开微笑,小琪看她整理袖口,怕她要走,急忙叫住她,双手合十。 “崔总,能不能把故事讲完?求你啦!” 崔安然点点头:“好。” 此后不再打断,小琪沉浸式的听完故事的终局。 崔安然打车回到公寓,还没到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她掏出钥匙推开门,在一阵尖笑和口哨声中遭到袭击,头上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似的被水球猛然砸中,颜料水在她脸上爆开,留下宽阔的蓝眼泪,她听见 janet 大喊着“merrry christmas”冲了过来。 janet 愣住了:“ari,你怎么回来了?” 房门被 janet 彻底拉开,崔安然看见屋内炫目的装饰和一群男男女女,他们拖回来一棵真的圣诞树,正在往上面挂不同颜色的小方片,每个人身上都沾满颜料,好几个男人上身什么也没穿。 崔安然把头上的塑料袋抓下来,janet 帮她整理头发,说:“对不起嘛,just a joke!我以为是我朋友呢,没想到是你。” 崔安然冷冷道:“你和我说好不在家里开派对的。” “是啊,可是今天是平安夜!”janet 满不在乎地说着,转身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随着音乐摇摆着腰肢,人群继续欢呼起来,喝酒玩闹。 还有人冲崔安然高喊:“加入我们!” 崔安然走到音响面前伸手关掉旋钮,音乐声骤停,所有人愣了一下,通通看向她。 崔安然用英语平静地说道:“派对结束了,很抱歉,朋友们,请你们出去。” janet 耸耸肩,撇撇嘴,没说什么,崔安然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砸到他们脸上去,把人推出门外。 屋里一片狼藉。 janet 向后一倒,完全仰躺在沙发里:“亲爱的,你这样真扫兴。” “房租是我在付,我有权决定谁能进我的房子。” “你和 hazel 吵架了是吗?我本来以为你会在他那待一整晚。” “我把他甩了。” “难怪你这么生气,那么他就归我了,怎么样?你把我的朋友们都赶走了,总得给我一点赔偿。”janet 一边滑着手机一边笑着说,“他通过我的好友申请了耶!” 崔安然感到自己整个胸腔都在燃烧,但是她冷淡地说:“随你。” 仅凭耳朵,她听见阿斯顿马丁熟悉的轰鸣声,来自于楼下,janet 像一只小鸟似的飞了出去,崔安然在楼上拉开窗帘,看见夜色下站在车旁的颀长身影,贺清池追出来的匆忙,卫衣下面还穿着家居裤,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在深 ???? 夜的微风中抖动。 janet 进入崔安然的视野中,笑嘻嘻地扑向贺清池,贺清池往后退了半步,不过 janet 还是摸了摸他的脸,那里应该是划出伤口的位置,这个距离无法完全确认,他们继续说话。 崔安然拉上窗帘,离开窗前,什么都不再看。 她讨厌有人碰他。 即使贺清池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也依旧讨厌。 janet 步伐轻快地上楼,哼着刚刚未放完的摇滚乐,推开门的时候发现屋内已经被收拾干净,崔安然像一座雕像似的坐在沙发上。 见她回来,崔安然开口说道:“明天,最迟后天,我会搬走。” janet 愣住了:“你搬到哪儿去?”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崔安然道,“janet,你该考虑一下怎么付房租了。” “你不能这样,这样太突然了,你明知道我爸爸不管我了,断了我的卡,你得给我一个缓冲,喂……喂!” 房门砰地一声,janet 冲着紧闭地房门跳脚骂道:“死女人!” 屏蔽了该屏蔽的人,崔安然在租房群和朋友圈发布了信息,第二天收拾东西搬走,住进了离学校更远的公寓,租在 beverly hill,典型的 1b1b 布局,一进门是小巧的门厅,客厅宽敞,落地窗前铺米白地毯,靠墙摆着回形沙发,左侧是阳台,右侧是厨房,带早餐吧台,正对面的短廊尽头是卧室门,卧室内带独立卫浴,虽然不大,但是齐全,一个人住完全够用了。 崔安然觉得很满意,为此特意感谢了陆鸣东。 是陆鸣东看到了她发布的消息主动联系,帮她这么快找到了这间公寓,房东是中国人,据陆鸣东说是他的朋友,本人不在 la,所有合同都由他代签。 陆鸣东很忙,不过还是抽空过来了一趟。 崔安然已经把厨房布置完毕,摆上了咖啡机,请陆鸣东去阳台喝了杯咖啡,看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棕榈树街道上,车身被染成暖色调,两户的阳台很近,崔安然听见隔壁传来隐约的音乐声。 崔安然同陆鸣东闲聊:“隔壁也是你朋友的产权吧?租给谁了?” 陆鸣东笑了笑:“我不好说,反正你们总会遇到的,到时候你们自己相处。” 当晚崔安然收到了邻居送来的问候礼盒,里面是现烤的点心、饼干,手打柠檬茶,还有一张机打字条,崔安然咬下一口蛋挞,已经猜到了大半。 虽然她的邻居还在竭力保持神秘,错开时间,只把餐盒摆在她的门口,从来不主动出现,傍晚的时候在卧室放交响乐,但是不到一周的时间,他们还是遇到了。 同一部电梯,崔安然狂点几下按钮,在最后关梯的时间挤了进去,电梯里已经有一个人,带着棒球帽,头压得很低,只是他是个高大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缩到角落去毫无存在感。 崔安然背对他站着,面向门口,在梯门金属的反光中看见了贺清池现在的样子。 灰突突的,毛茸茸的,外套穿反了,线头从四面八方冒出来。 崔安然开口了,仍然面对门口:“我不会再搬家,但我们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你本来就不住在这里,可以尽快回去。” “我知道,但是你总得给我一段时间适应,突然看不到你我实在受不了。”贺清池慢吞吞地说,“我们之前每天都在一起。” 他抬起头,五官在模糊的金属面上都非常清晰浓烈,实在是一张让人难以忽视的脸。 电梯门开了,崔安然没有明确说出拒绝,她直接走了出去。 然后,她突然回头说。 “蛋挞和巴斯克还可以,但曲奇烤焦了,有点苦。” ??63 如果月光没能照在窗台 改良版的曲奇很快送来,添加了各种口味,覆盆子、树莓、巧克力碎,还有披萨、塔可、墨西哥玉米片、通心粉和肉酱面,贺清池明目张胆地留下手写字条:两道短线,一道弧形,组成一个笑脸,随后在右下方留下一道字母“h”。 他们是邻居,有太多的生活轨迹可以重合。 门口不仅会自动长出蛋糕和外卖,还会长出丝带扎紧的花束,信箱里的邮件总是被分门别类按日期排好,在公共洗衣房洗衣服,烘干后有时候忘记及时去取,匆忙赶下去的时候,就会发现蓬松柔软的衣物已经全部叠好放回洗衣篮里,简直像是神奇的家养小精灵路过了似的。 崔安然收下了所有东西,没有提出疑议。 于是某h人士开始越来越嚣张,开始用笔帮她在信封上标注出注意事项:税务和保险的哪些回执单需要签名,关键的寄回地址被荧光笔涂亮,保险和学校的奖学金文件红笔加粗,一定要重点查看,预付信用卡是值得注意的陷阱,不要理,直接扔进垃圾桶。 崔安然在车行买了一辆二手奥迪a3,收到过几次违停罚单,罚单旁边贴了一张很长的便利贴,写着处理步骤,还画了潦草的涂鸦,落款同样是“h”和一张笑脸。 公寓管理员mary女士是一位虔诚的教徒,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愿上帝保佑你”,她十分和善、热心,对每个人都很关心,租在这里的住户学生居多,她会叫他们“我的孩子们”,出门时如果时间充裕,崔安然会停下来和mary聊上一会儿,mary很愿意和每个人聊天。 崔安然把这当成一种社交练习。 mary整天只能待在公寓,她养了一只柯基,这种短腿犬种通常被用于牧牛,非常不适合看门,它得跳起来才能登上第一级台阶,但是它足够可爱,还有圆圆的屁股,这就是它存在的理由。 mary的柯基叫做muick,和其中一任英国女王的“皇家柯基犬”同名,崔安然自认为和muick的关系还不错,虽然她从来不给它带吃的,但是她总是摸得它很舒服,心甘情愿地翻身露出肚皮。 这是圣诞假的第二周,崔安然拎着一份三明治下楼,和mary聊了一会儿天… 改良版的曲奇很快送来,添加了各种口味,覆盆子、树莓、巧克力碎,还有披萨、塔可、墨西哥玉米片、通心粉和肉酱面,贺清池明目张胆地留下手写字条:两道短线,一道弧形,组成一个笑脸,随后在右下方留下一道字母“h”。 第83章 他们是邻居,有太多的生活轨迹可以重合。 门口不仅会自动长出蛋糕和外卖,还会长出丝带扎紧的花束,信箱里的邮件总是被分门别类按日期排好,在公共洗衣房洗衣服,烘干后有时候忘记及时去取,匆忙赶下去的时候,就会发现蓬松柔软的衣物已经全部叠好放回洗衣篮里,简直像是神奇的家养小精灵路过了似的。 崔安然收下了所有东西,没有提出疑议。 于是某 h 人士开始越来越嚣张,开始用笔帮她在信封上标注出注意事项:税务和保险的哪些回执单需要签名,关键的寄回地址被荧光笔涂亮,保险和学校的奖学金文件红笔加粗,一定要重点查看,预付信用卡是值得注意的陷阱,不要理,直接扔进垃圾桶。 崔安然在车行买了一辆二手奥迪 a3,收到过几次违停罚单,罚单旁边贴了一张很长的便利贴,写着处理步骤,还画了潦草的涂鸦,落款同样是“h”和一张笑脸。 公寓管理员 mary 女士是一位虔诚的教徒,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愿上帝保佑你”,她十分和善、热心,对每个人都很关心,租在这里的住户学生居多,她会叫他们“我的孩子们”,出门时如果时间充裕,崔安然会停下来和 mary 聊上一会儿,mary 很愿意和每个人聊天。 崔安然把这当成一种社交练习。 mary 整天只能待在公寓,她养了一只柯基,这种短腿犬种通常被用于牧牛,非常不适合看门,它得跳起来才能登上第一级台阶,但是它足够可爱,还有圆圆的屁股,这就是它存在的理由。 mary 的柯基叫做 muick,和其中一任英国女王的“皇家柯基犬”同名,崔安然自认为和 muick 的关系还不错,虽然她从来不给它带吃的,但是她总是摸得它很舒服,心甘情愿地翻身露出肚皮。 这是圣诞假的第二周,崔安然拎着一份三明治下楼,和 mar y 聊了一会儿天气,mary 说孩子们都放假了,家里乱糟糟的,总有亲戚和朋友上门拜访,她每天都得花时间做晚饭,睡得很晚,起得也晚,没有时间吃早饭,崔安然把手里的三明治递给她。 “天啊,谢谢你亲爱的,上帝会保佑你的,因为你见不得人们受苦。” 崔安然环顾四周:“muick 今天去哪儿啦?” “hazel 带它出去了,它该去公园跑一跑。”mary 看着门外绽放出很大的微笑,“他们回来了,看啊,它不肯进屋,贪玩的小东西。” 崔安然顺着 mary 的手指方向向外看去,透明的旋转玻璃门外,muick 吐着舌头趴在地上,前爪后爪一起使劲,底盘牢牢地扒在地上,贺清池拽了两下,muick 在地上拖行,贺清池停止了用狗拖地的行为,蹲下来摸摸它的头和耳朵,和它说话。 他穿着深灰色的大衣,内搭粗条纹衬衫,袖口处翻折起来,手腕上带着一支黑色的沛纳海,他低头说话的时候神情温柔,长睫缓慢地眨动。 mary 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盯着可爱的男孩子们看,勇敢点,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的。” 崔安然微微睁大眼睛微笑:“我不想认识他。” “别害羞亲爱的,我敢向你保证,如果你约他出去,他一定会答应的,他很关注你,总是向我打听你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 贺清池劝导完毕,带着狗进来,走到前台,走到她们面前,他没把视线抬起来,一直垂着头看狗。 崔安然叫道:“muick.” 小狗叫了一声,贺清池手里的绳子绷直了,拖着他靠近崔安然,muick 蹭过来轻轻咬住崔安然的裤腿,左右甩着脑袋。 崔安然对小狗说:“不能摸哦,你今天是不听话的小狗。” 贺清池蹲下来搂住 muick,他小声和狗说话:“好狠心,对不对 muick?我们是最听话最乖的小狗,只是做错了一点点事情而已。” 贺清池听见头顶穿来声音。 “谢青迟,我们谈谈。” 他仰头笑了:“好。” 这段对话全部是用中文说的,mary 没有听懂,她只是接过了 hazel 抱过来的小狗,然后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玻璃旋转门,然后挨在一起一同向左转弯,她低下头亲了亲小狗。 “他们爱着彼此,对吗 muick,你一定看出来了,你是最聪明的小狗。” 小狗说:“汪!” 他们并肩走在清晨的棕榈街上,两个人都看着前方。 崔安然先开口:“重新介绍下你自己吧,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都是真的。”贺清池说,“除了表弟两个字,我没有骗过你,我的驾照是真的,我在美国出生,当时登记的姓氏是我妈的,然后她就去世了,我对她没有任何印象。” “据说是生我太辛苦的缘故,所以她的身体才变得不好,也许是因为这样,我爸很少来看我,我哥一直在国内念书,他偶尔会来看我,十八岁之后我选了中国国籍,就这样。” 崔安然停住脚步,她转过身来看着他,盯着他。 “我要你回答的不是这个。” 于是贺清池也停住。 崔安然问道:“你哥为什么要逼你转进 ucla 读商科?因为他需要你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履历对吗?谢家对你的安排是什么?” 他不回答。 崔安然替他回答:“你以后一定会进虹飞的。” 贺清池开口说话:“你为什么这么讨厌虹飞?商业竞对关系只是一时的,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我就当你是真的一无所知,我愿意相信你不是骗我。”崔安然说,“那么我告诉你,虹飞用各种下作手段来竞争,我们都可以忍,可是你爸做事太狠,我爸去波士顿学研出了车祸,他差点死了!谢虹飞是杀人未遂!” 她喊了起来,贺清池惊讶极了,他不敢说话,几乎不敢呼吸,脸色发白。 “如果你说得是真的……”他想了想,艰难地说,“那……我会和你站在一边。” 他慢慢变得更坚定:“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是我,谢家是谢家。” “你住的公寓是谢家付的房租,你现在跑来追人,用的也是谢家的钱,如果我没有猜错,我现在租的房子是你哥的吧?你怎么切割?” “我去打工。”贺清池含混地说,“以后我们只花我自己挣来的钱。” 崔安然不回答,她不接这话。 “等我进了虹飞,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他又说。 “你又不是虹飞的未来继承人。” 崔安然这话说得平静,却让面前人的肩膀渐渐落下去,贺清池沉默了很长时间。 “那我们只做朋友,可以吗?” “和你哥哥也许可以,和你,不可以。” “为什么?” 崔安然停顿一下,吸了一口气:“没有为什么。” 他的眼圈红了起来,可是没有凝出眼泪,像是被风沙迷住眼睛似的,他的睫毛抖动几下,只是这样看着她。 崔安然把视线挪向别处,她看着街头匆匆走过的行人,和店门口不断闪动的折扣水牌,圣诞节的装饰还没有撤下,整条街道都红红绿绿的。 “谈完了吗?现在说得很清楚了吧,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或者普通邻居。” 贺清池带着鼻腔里的哑音点头,低声说道:“我答应你。” 然后他转身走了,崔安然留在原地,她在街上走了很长一圈才回到公寓,一个人,双手插在口袋里。 圣诞假期结束了,崔安然投入进密不透风的新学期里,她想她应该能很快忘记贺清池。 就算他一定要在她面前反复出现也没关系,就当是脱敏治疗了。 但是他没有在她面前反复出现,他真的成为了她的普通邻居,非常普通地生活着。 周一到周五,贺清池出门上课,晚上回家自己做饭,然后听歌或者看书,放一部电影,周末偶尔出去社交,打扮得很漂亮,就像崔安然第一次遇见他的那个场合时一样。 夜晚安静的时候,隔壁的任何细小的响动声都非常明显,崔安然听见房门响动,走到阳台去看了一眼,确认隔壁的卧室亮起灯光,她看了看表,时间还很早。 崔安然顺手记在一张速记纸上,那上面已经写上了不少时间,贺清池总是回来的很早,快速地从派对里抽身而过,从来不带女孩子回家。 他没有朋友,一个人生活,在遇见她之前,一直是这样。 崔安然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水拉开拉环,倒进杯子里,夹进去两块冰块,慢慢走到阳台,冰块在杯子里碰撞,叮当作响。 她望向隔壁,贺清池背对着她,在看月亮。 贺清池把胳膊架在窗台,摊开掌心,看月光洒在上面,虚虚地握住,什么也抓不住,他看了很久,直到睡着,她也看了很久,把玻璃杯放在窗台。 气泡水还是满的,但是冰块已经化了。 ??64 我们有两个多月没有做过 “每年过年学校都在考试,没办法,只能习惯了。”陆鸣东笑着对崔安然说,“人家熬夜守岁,我们熬夜写eassy,可能这也是一种天涯共此时吧。” 崔安然为这句温柔的玩笑话捧场的微笑起来,但实在精神恍惚,变成了一个哈欠,她抬起手来掩饰,顺势把眼睛一弯。 陆鸣东很绅士地把手虚按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刚好今晚好好放松一下。” “你这里有酒吗?” “别喝太多。”陆鸣东笑道,“不过,如果你就是想多喝一点,也尽可以放心,我会照顾你的,如果我顾不过来,我也一定会安排好照顾你的人。” 崔安然偏了下头,笑着说:“谢谢啦,东哥。” 他回应式地点点头,回到大厅中央的人群中,他不张扬不浮夸,但毫无疑问是人群的中心,即使崔安然不是他主动邀请的客人,他也能做到一视同仁的周到妥帖。 这一天是除夕,换算到当时的情境,其实只是期中考试周中普通的一天,崔安然的本地同学们大多数都在图书馆猛灌黑咖啡通宵,如果是东亚留学生,则会和朋友们小聚吃饭,热热闹闹地待在一起过节,而崔安然选择 第84章 ???? 了来陆鸣东举办的聚会。 崔安然并没有获得专门的邀请,她是在朋友圈看到照片的,然后私聊陆鸣东,得到了应允,没有充足的时间隆重和精致,她只是洗干净头发吹干,随手挽了一下夹上鲨鱼夹,换上裙子,带上一套澳白珍珠项链和耳坠,搭配cartier手镯。 这份行头已经足够了,妆就不用再化,她想要的不是目光和欣赏,而是一份不会被轻易看轻的入场券,省去一些自我介绍和证明自己的麻烦。 从公寓出来时mary热情地夸赞她的裙子,和她说“祝你中国年快乐”,崔安然停下来和mary互相赞美了一会儿,猛猛small talk,mary向崔安然展示新收到的装饰画,并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红底纸上撒着碎金箔,上面写着一个中文的“福”字。 崔安然说:“这是中国人最喜欢的新年祝福,意思是幸运(lucky)和快乐(happiness),这是谁送给你的?” “当然是hazel!” “他出去… “每年过年学校都在考试,没办法,只能习惯了。”陆鸣东笑着对崔安然说,“人家熬夜守岁,我们熬夜写 eassy,可能这也是一种天涯共此时吧。” 崔安然为这句温柔的玩笑话捧场的微笑起来,但实在精神恍惚,变成了一个哈欠,她抬起手来掩饰,顺势把眼睛一弯。 陆鸣东很绅士地把手虚按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刚好今晚好好放松一下。” “你这里有酒吗?” “别喝太多。”陆鸣东笑道,“不过,如果你就是想多喝一点,也尽可以放心,我会照顾你的,如果我顾不过来,我也一定会安排好照顾你的人。” 崔安然偏了下头,笑着说:“谢谢啦,东哥。” 他回应式地点点头,回到大厅中央的人群中,他不张扬不浮夸,但毫无疑问是人群的中心,即使崔安然不是他主动邀请的客人,他也能做到一视同仁的周到妥帖。 这一天是除夕,换算到当时的情境,其实只是期中考试周中普通的一天,崔安然的本地同学们大多数都在图书馆猛灌黑咖啡通宵,如果是东亚留学生,则会和朋友们小聚吃饭,热热闹闹地待在一起过节,而崔安然选择了来陆鸣东举办的聚会。 崔安然并没有获得专门的邀请,她是在朋友圈看到照片的,然后私聊陆鸣东,得到了应允,没有充足的时间隆重和精致,她只是洗干净头发吹干,随手挽了一下夹上鲨鱼夹,换上裙子,带上一套澳白珍珠项链和耳坠,搭配 cartier 手镯。 这份行头已经足够了,妆就不用再化,她想要的不是目光和欣赏,而是一份不会被轻易看轻的入场券,省去一些自我介绍和证明自己的麻烦。 从公寓出来时 mary 热情地夸赞她的裙子,和她说“祝你中国年快乐”,崔安然停下来和 mary 互相赞美了一会儿,猛猛 small talk,mary 向崔安然展示新收到的装饰画,并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红底纸上撒着碎金箔,上面写着一个中文的“福”字。 崔安然说:“这是中国人最喜欢的新年祝福,意思是幸运(lucky)和快乐(happiness),这是谁送给你的?” “当然是 hazel!” “他出去了吗?” “是的!你们去的是同一个聚会吗?看起来非常相配。” “也许吧。” “祝你们度过愉快的一晚。” “谢谢,mary,你也是。” 崔安然没有开车,自己打车,坐在后座从皮包中翻出小巧的圆镜和一支口红、一根眉笔,借着车窗外游动的街灯,她在唇瓣上涂开口红,手指点了点,沾上一点余色,晕染在脸颊两侧和眼皮上,眉笔扫过眉毛,又用在眼尾,轻轻地向上飞扬着。 崔安然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虽然清淡,但是气色提了不少,显得很清丽。 这栋别墅是陆家在 beverly hill 的产业,与崔安然租住的公寓相比,这里地段更贵,一栋灰泥立面的现代别墅嵌在山坡上,三面都是落地窗,弧形车道上仿佛豪车展览似的,崔安然一个一个数过去立起来的车标,没有找到红色的阿斯顿马丁。 人很多,顶层不开放,穿过拱门是下沉式庭院,一层的泳池边围着最闹的一群人,烧烤架腾着青烟,香槟酒的泡沫喷的到处都是。 因为是陆鸣东做东,玩得并不疯,大家都很收敛,许多人走来走去,喝酒或者聊天,客厅里的大投屏甚至在放喜气洋洋的晚会,二十几个手机屏幕亮着微信抢红包,灯光很亮,崔安然把每个人的脸都看了一遍。 她上了二楼,站在露台上俯瞰整个庭院,洛杉矶冬日夜晚的天空泛着灰蓝色,棕榈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陆鸣东过来寒暄,他们站在露台上聊了一会儿,然后崔安然听见非常熟悉的甜腻嗓音。 “东哥,hazel 真的不来吗?你帮我约他嘛!” 陆鸣东笑道:“他人气太高,从我这里反而得排号,你自己约一下试试。” “他不理我呀!” 陆鸣东向后转身,面向声音来源,侧身让出一个身位,由此崔安然看见了带着又密又浓超长假睫毛的 janet,janet 也看见了崔安然,因为她马上翻了一个白眼。 “这不是最讨厌派对的超精英学霸吗?你又没在我们群里,你来干什么?” 陆鸣东道:“我邀请 ari 来的。” janet 不服气的撇嘴,鼻腔里哼出一声“切”。 崔安然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感激眼神,但很快把虚伪的笑容疲惫的收起来,她没理会 janet,和陆鸣东道了谢走开了,心不在焉地想着别的事。 原来贺清池没有来。 没关系,崔安然对自己说,她并不是为他而来的。 janet 眼睛转了转,对着崔安然的背影拍了张照片。 崔安然找到一些目标人物,走过去之前在脑内预演他们可能感兴趣的话题,鸿民银行的王盛飞和天庆的周鑫和她同级,都是今年才来美国,平时在线上有联系,聊起来很顺利,百乐林董的侄子李享之她见得很少,这小孩还在读高中。 几个男生盘腿坐在地毯上,用 switch 联机打游戏,画面投屏在一片空白墙面,李享之反带棒球帽用力按着手柄,崔安然在旁边看了半天,总算是找到机会和他讲起话来。 百乐是零售巨头,上下游有几千家供货商,悦然就是其中之一,这个超级大客户是从虹飞手里抢过来的,百乐林董的独子在国内念大学,倒把侄子从小送到美国。 崔安然听杨悦说林董事长本家姓李,入赘后才随着老丈人改姓林,亲弟弟早逝,因此对自己的这个侄子非常上心,可惜崔安然和李享之绕来绕去都聊不到正题,这小孩满脑子都是吃和玩。 “你喝酒吗?我去拿。”他问。 “不喝。” “酒精过敏吗?” “不是。”崔安然说,“我不喜欢喝酒,不好喝。” “我帮你弄一杯特调,绝对好喝。” 李享之跑去吧台,过了一会儿端来两杯满满冰块的淡橙色饮料,两个人碰了个杯,崔安然抿了一口。 小孩问:“好喝吗?” 崔安然捧场道:“还不错,冰冰凉凉的,没什么酒味,你加了很多可乐吧?这杯叫什么,有名字吗?” “我有点忘了中文要怎么叫。”李享之突然瞪圆了眼睛,大叫起来,“你就一口气喝完了啊!” “嗯?”崔安然疑惑地晃晃杯子,冰块叮当作响,“怎么了?” 李享之支支吾吾,摸摸脑袋:“没……没什么。” 在地毯上坐久了,崔安然撑着手肘起身,忽然一阵眩晕,像被击中了似的天旋地转,双腿发软,胃里一阵痉挛,她差点要吐,但幸好那只是一种感觉,与此同时伏特加浓烈刺激的酒精味道开始涌上来,眼前的视野开始模糊重影,她趔趄两步,伸手扯住李享之,还是没有站稳。 小孩慌乱的解释声像隔着水声传来似的,断断续续。 “对不起……你喝的太猛了啦!” 有人握住她的手腕,紧紧攥住她突起的腕骨 ???? ,她向后摇摆着快要倒下,那人用身体和胸膛接住她,温度非常熟悉,一张明艳漂亮的脸在眼前放大,崔安然突然朝这个人笑了一下。 是低沉愠怒的男声:“你给她喝了什么?” 李享之在阴森森的眼神威吓中吐了吐舌头:“长岛冰茶。” “我带她回去休息。” “你要不要和东哥说一声……” “我会的。” 几道声音穿插,像沸水锅一样冒着泡泡,咕嘟咕嘟,咕嘟咕嘟,越来越听不清楚,崔安然的眼皮很重,她索性闭上眼睛,她最后的一点意识,是听见李享之喊道:“hazel!” 崔安然再次醒来时,别墅、派对、音乐、吵闹、人群、棕榈树,这些全都不见了,她陷落在非常柔软的床铺,额头上敷着冰袋,口鼻之间是陌生又熟悉的气味,贺清池见她睁眼,急忙弹开了,他坐回床边,两只手反复揉捏冰袋,但是什么都没说。 第85章 屋内相似的布局扫过一眼,崔安然便知道这是她租的那一间的隔壁,贺清池把她带回来了。 她撑起身体,头依然昏沉,只能说有了意识,远远没有到醒酒的地步,喉咙像刀割过一样发痛。 她哑声道:“谢谢。” 贺清池垂着眼睛看手:“嗯。” 身上的衣物整洁,只是有些睡皱了,高跟鞋脱了下来摆在床边,崔安然没心思整理,下床穿鞋。 贺清池在她背后说:“给你喂了点盐水,你回去可以喝牛奶或者酸奶,如果要吐,吐完了要喝温水。” 崔安然道:“谢谢。” “不说新年快乐吗?” 崔安然转过头:“嗯?” 贺清池把手腕的表盘转过来给她看:“你再留两分钟,就到新的一年了。” “新年快乐。” 崔安然说完,仍然往门口走去,高跟鞋敲响,然后是活页打开的声音,房门关上了,贺清池坐在床边的阴影里。 他看着表盘,秒针继续走了两圈,一秒又一秒,新的一年就要来了,他度过一个又一个独自一人的一年。 五,四,三,二,一。 房门被叩响,贺清池跳起来冲向门口,他拉开门,崔安然去而复返,站在他面前,贺清池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但是他压住了,显得每个字的尾音都很轻。 “新年……新年快乐。” 而崔安然对他说:“我们有两个多月没有做过了。” 她看着他,看见那张脸上焕发的所有神采都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睛,把她扯进门内,粗暴地踢上房门。 ??65 她现在想要一个拥抱 巨大的一声叩响,崔安然的意识还很迟钝,身体生理性反应地抖了一下,接着唇舌全部被包裹住,太快太深入,来不及承受,她被呛到了,迫切地需要空气,因此仰头向后,喘了一大口。 氧气只获得了一秒,贺清池施加上沉重的压制力,推着崔安然的双肩摁在墙上,碾吻上去,狠狠吸住她的舌头。 崔安然本就神志昏沉,被这样狂风暴雨的一搅,像再次吞下一口烈酒似的,胃里火辣辣地涌起不适感,像岩浆往上灌。 因为被重重压住而呼吸困难,紧闭双眼,在毫无缝隙的吞吃中喘息,胸膛剧烈起伏,双手激烈地用力,再被更过分地压制,比起享受更像是在挣扎,大脑分不清是窒息的危险信号还是缺氧般的快感,在痛苦和欢愉的指针之间来回摆荡,最终停摆。 她大脑一片空白地高声尖叫起来,从舌头被人攫住的实际情况来看,发出的声音更像是崩溃的呻吟。 贺清池由此放开了她,崔安然再次得以用力呼吸,因为太过用力而发抖,发丝已经润湿了贴在脸侧,嘴唇红肿,满眼都是欲色。 湿润的眼睛却像是没有打动面前的男人,贺清池抿住嘴唇,眉心紧蹙,下颚线因为咬住牙关而绷紧了,面沉如水,似乎根本没有情动。 崔安然的呼吸还没有平复,像本能一样,几乎是半闭着眼睛,伸手拉住他的皮带,用力扯向自己,像是拉住控制烈马的缰绳,马头高高昂起,距离再次贴近,硬邦邦地硌在两人之间,异物感无法忽视,贺清池用手肘撑住墙壁,他垂着眼睛看她,神情晦暗,没有再吻。 崔安然用干涩地不均匀地气音说话。 “我想要,你也想要,装什么?” 贺清池冷笑一声,如果她没听错的话,他冷笑一声。 他抽开皮带,像鞭子似的甩出来,沉重的金属扣扔在地上,砸出一声响,在崔安然的注意力还在那声响动上时,他突然拦腰将她抱起,环住了压在墙上,高度丝毫没有迁就,是按照他自己的身高来的,崔安然像芭蕾舞演员似的绷着脚尖,根本没有着力点,只能用腰椎骨顶着墙面,不得不同时紧紧环住贺清池的脖子。 这姿势令人很没有安全感,更没有安全感的是他用空余的那只… 巨大的一声叩响,崔安然的意识还很迟钝,身体生理性反应地抖了一下,接着唇舌全部被包裹住,太快太深入,来不及承受,她被呛到了,迫切地需要空气,因此仰头向后,喘了一大口。 氧气只获得了一秒,贺清池施加上沉重的压制力,推着崔安然的双肩摁在墙上,碾吻上去,狠狠吸住她的舌头。 崔安然本就神志昏沉,被这样狂风暴雨的一搅,像再次吞下一口烈酒似的,胃里火辣辣地涌起不适感,像岩浆往上灌。 因为被重重压住而呼吸困难,紧闭双眼,在毫无缝隙的吞吃中喘息,胸膛剧烈起伏,双手激烈地用力,再被更过分地压制,比起享受更像是在挣扎,大脑分不清是窒息的危险信号还是缺氧般的快感,在痛苦和欢愉的指针之间来回摆荡,最终停摆。 她大脑一片空白地高声尖叫起来,从舌头被人攫住的实际情况来看,发出的声音更像是崩溃的呻吟。 贺清池由此放开了她,崔安然再次得以用力呼吸,因为太过用力而发抖,发丝已经润湿了贴在脸侧,嘴唇红肿,满眼都是欲色。 湿润的眼睛却像是没有打动面前的男人,贺清池抿住嘴唇,眉心紧蹙,下颚线因为咬住牙关而绷紧了,面沉如水,似乎根本没有情动。 崔安然的呼吸还没有平复,像本能一样,几乎是半闭着眼睛,伸手拉住他的皮带,用力扯向自己,像是拉住控制烈马的缰绳,马头高高昂起,距离再次贴近,硬邦邦地硌在两人之间,异物感无法忽视,贺清池用手肘撑住墙壁,他垂着眼睛看她,神情晦暗,没有再吻。 崔安然用干涩地不均匀地气音说话。 “我想要,你也想要,装什么?” 贺清池冷笑一声,如果她没听错的话,他冷笑一声。 他抽开皮带,像鞭子似的甩出来,沉重的金属扣扔在地上,砸出一声响,在崔安然的注意力还在那声响动上时,他突然拦腰将她抱起,环住了压在墙上,高度丝毫没有迁就,是按照他自己的身高来的,崔安然像芭蕾舞演员似的绷着脚尖,根本没有着力点,只能用腰椎骨顶着墙面,不得不同时紧紧环住贺清池的脖子。 这姿势令人很没有安全感,更没有安全感的是他用空余的那只手几下推高她的裙子,堆在腰上,一把扯下最后一层遮挡,利刃逼迫上来,像锋尖抵在咽喉处一般。 只差几厘米,又或是几毫米。 崔安然使劲垫起脚尖站立,撑起自己,却还是反复地擦过和颤栗,贺清池此刻开始吻她,浅尝辄止,只是舔过嘴唇,像舔冰淇淋似的——双唇轻轻一合,一口一口,舌尖一触,又分开。 双唇被舔得湿润、水光淋漓,冰淇淋快要融化了。 崔安然站得累了,她大腿发酸,想要沉下身子回到地面,可贺清池牢牢锁住她的腰,把她钉在固定点位。 他吻得太轻,实在太轻了,上不去下不来,这是一种难耐的折磨 春鈤 ,可她没有力气发脾气,甚至抬不起手给他一个巴掌,她只是在含糊地呻吟,像猫一样低声地叫,身体在出汗,到处都溢出水来…… 汗水流下来,沿着大腿滑过脚背,滴在地板上,崔安然用气音喊贺清池的名字,简单的音节喘了三次才吐出喉音:“hazel……” 贺清池的眼神终于变了,那种冷淡的、嘲弄的神情消失,呼吸声陡然粗重,盯住崔安然的脖子,好像要咬断她的喉咙似的。 他喘得克制,死死地盯住一会儿,终于换了个姿势拦腰抱起,把崔安然抱进卧室。 他把她扔在床上,很不温柔,居高临下地覆盖下阴影,冷冰冰地一瞥,自顾自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拆出来一个套,然后按灭台灯。 黑暗中,崔安然感觉到身上一沉,她仰起头深深地呼吸着。 卧室的窗帘拉得不实,里层的薄纱全部拉上遮住了窗户,最外层的遮光布只拉了一半,月光漏了进来,崔安然在视野的晃动中看见贺清池的神情,散发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压迫感。 她还以为他的眉眼总是弯着,总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就会朝她笑起来,她没见过他现在的眼睛,好像变了个长相似的,眼尾的形状锋利,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生气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生气,她想不到理由,本就支离破碎的意识更是反复被一浪一浪的感受打搅,让神志都陷入了恍惚。 突然之间,崔安然从泥泞的感受中惊醒一瞬,意识到了从她被他拽进屋里开始,贺清池就再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hazel……”又或者是“谢青迟。” 然后她叫着:“清池。” 崔安然用各种名字喊他,他不理她,反而拉过她的腰背强硬地换了一个姿势,贺清池从背后抱住她,崔安然的整个后背都深深陷在他的怀里。 现在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了,只剩感受。 这感受太过强烈,她弓起身子,贺清池的手指穿过内衣带,掌心揉捏,同时腰部动作强劲,箍在腰间的手臂好像要嵌入她的身体。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没有怜惜,每一下撞击,崔安然都在发抖,偏偏这冲撞仿佛无休无止,身体已经像池水中的鱼遍布细汗,像是刚被打捞上来,在人的掌心中弹动。 第86章 他们逐渐完全合一,彻底的同频同律,连彼此的每一次呼吸都能融为一体,好像在共享同一个发力点,同一套肌肉,同一颗心脏,一起震动,一起感受,极致的快乐涌上来,却夹杂了更多其他复杂的情绪,她的侧脸压在柔软的枕头上,后背被炙热的胸肌紧紧贴住,怀中却空空的,什么也抓不到,什么也抱不到。 她感到难受,越是激烈就越是难受,越是深入就越是难受,越爽越痛苦,生理感受和心理感受割裂了,往相反的方向撕裂她,贺清池突然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不痛,但崔安然流出眼泪。 她想要的他给她了,但她要的不是他给的这个。 不是这样的,她回来敲门,想要的不是这个,根本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她不知道……她并不知道,身后人混杂着压抑的喘息回荡,炽热的呼吸落在后颈,崔安然断续地低吟着,在巨大的刺激,漫长的痉挛之后,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 不是眼泪,但是更加强烈的,她同时感到空虚和难过。 崔安然想,她现在想要一个拥抱。 没有拥抱,贺清池用被子裹住她,然后起身去清理。 酒精席卷上来接管了意识,从身体到心灵都疲惫,崔安然就这样睡着。 醒来的时候,崔安然身上染透了隔夜气息的裙子已经被换下来了,在床头柜上叠好,衬衫和内裤都是男式的,新标签被剪下来和裙子放在一起,还有她的项链和耳钉。 贺清池在做这些的时候崔安然其实是知道的,他抱她去浴室,脱掉她的衣服,因为他动作轻柔,所以崔安然没有睁开眼睛。 如果她醒了,那么她最想要的东西就没有了。 衬衫很长,对崔安然来说极不合身,肩线掉在大臂以下,下摆遮住大腿,她用裙子裹住首饰卷了卷,拿在手上走出卧室。 公寓户型简单,卧室外面就是前厅,前厅连着一侧厨房和早餐吧台,贺清池站在那里喝咖啡,面前摆着一份蛋饼,只有一份,他没有准备另一份。 崔安然走过去,她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是在花时间斟酌。 在那之前,贺清池先开口说话,从昨晚到现在,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放下咖啡杯:“以后有需要,还是可以来找我。” 崔安然停顿很久:“嗯。” 贺清池看着她说:“再见。” 这一句话堵住了她要说的所有话,崔安然想,那么先回去再说。 就在隔壁,崔安然回到自己的公寓,换下衬衫,把头发竖高,利落地扎成马尾,对着镜子照了照,突然摸了下肩膀,扭过半边身子,看见了后肩上暧昧的咬痕,重新放下头发,又换了一套衣服,在里面穿上一件运动背心。 她看了看表,今天有 back-to-back3 个小时的连堂课,明天有考试,下午必须去自习。 崔安然查看脱下来的衬衫,洗涤标签里提示有真丝面料,于是她把裙子和衬衫一起装进纸袋,下楼和 mary 打招呼,请她帮忙送去干洗,留下小费,然后出门买了冰美式和三明治的套餐,把外套的拉链拉满,遮住整个脖子,急匆匆地去开车。 崔安然傍晚才回来,mary 已经帮她把干洗好的衣物取了回来,崔安然接过纸袋,轻快地说“谢谢”,在脑海中练习一些句子,摁下电梯。 她没进自己的公寓,拎着纸袋先去敲隔壁的房门,手指触上去房门松动,再稍微使力,门直接开了,根本就没关,合页“吱呀”一声。 卧室门同样开着,整个屋子一览无余,所有的生活痕迹都消失了,这个屋里没有人,只有倾泻进来的夕阳。 崔安然走进屋内,坐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夕阳的余晖晒在她的手背。 贺清池搬走了。 原来“再见”是这个意思。 手机里的对话框显示“对方已删除”,重新添加的消息一动不动,迟迟没有被通过,他说可以去找他,那就是面对面的找到他。 崔安然攥紧纸袋,充满勇气地站起身来,没关系,她会追到的。 ??66 蜜桃雪山的花语是钟情 崔安然考完试绕过图书馆,走去了westwood village,mr. rice快餐店前面有人在发传单,一张优惠券搭配一张传单,这办法还是她本人亲自教的,崔安然跑了过去:“hi!” 反戴棒球帽的拉丁裔少年转过脸来,高高扬起眉毛:“ariiiiiiiiiiiii……好久不见!” 崔安然叫他的名字:“mateo,我来这儿是专门来找你的。” “你来找我约会了嘛!” “不,我想听你讲讲hazel的事情。” “那你要请我吃冰淇淋吗?” “当然。” 崔安然帮他拿上剩余传单,重新选了一家店,点了不同口味的gelato排在mateo面前,他眼睛放光,像一个小孩子。 崔安然这样说了,笑着开了个玩笑。 他就是个小孩子,马上机关枪一样的说起来。 mateo不满地强调:“我不是小孩!我明年就会满18岁了,好吗?我只是不够高,我还会再长高的,所以说hazel是个很好的人,从高中的时候我就认识他,我13岁上九年级,那时候我才是个小孩,hazel从来不叫我矮子或者beaners,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成为朋友,我们是同样的人。” “这里可是深蓝州,全世界最公平正义的人都在这里,所有人都友善、友好,可实际上呢?如果你是少数派,我是说,少数族裔,那你最好符合刻板印象,比如做个数学很好的书呆子,或者去当修车工。hazel刚进学校的时候他们叫他sissy boy,那时候他英语说得还不太好,听不懂,我也是,等我们都听懂的时候他去把他们揍了一顿!” “学校里有其他中国人吗?应该有很多。” “是有很多。”mateo耸耸肩,“但如果你很受欢迎,那就很难和他们 春鈤 真正成为朋友,还有一个原因,hazel是个很害羞的人,你发现了吗?他不喜欢出去玩,虽然看起来不像。” 崔安然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笑了一下。 “你不吃吗?我一个人吃?我真的可以吃完哦!” 崔安然摇摇头,她看了看传单,上面印着剧目宣传,戏剧社再次排演《罗密欧与朱丽叶》… 崔安然考完试绕过图书馆,走去了 westwood village一个商圈的名字,mr. rice 快餐店前面有人在发传单,一张优惠券搭配一张传单,这办法还是她本人亲自教的,崔安然跑了过去:“hi!” 反戴棒球帽的拉丁裔少年转过脸来,高高扬起眉毛:“ariiiiiiiiiiiii……好久不见!” 崔安然叫他的名字:“mateo,我来这儿是专门来找你的。” “你来找我约会了嘛!” “不,我想听你讲讲 hazel 的事情。” “那你要请我吃冰淇淋吗?” “当然。” 崔安然帮他拿上剩余传单,重新选了一家店,点了不同口味的 gelato意大利冰淇淋排在 mateo 面前,他眼睛放光,像一个小孩子。 崔安然这样说了,笑着开了个玩笑。 他就是个小孩子,马上机关枪一样的说起来。 mateo 不满地强调:“我不是小孩!我明年就会满 18 岁了,好吗?我只是不够高,我还会再长高的,所以说 hazel 是个很好的人,从高中的时候我就认识他,我 13 岁上九年级,那时候我才是个小孩,hazel 从来不叫我矮子或者 beaners对拉丁裔的歧视性称呼,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成为朋友,我们是同样的人。” “这里可是深蓝州,全世界最公平正义的人都在这里,所有人都友善、友好,可实际上呢?如果你是少数派,我是说,少数族裔,那你最好符合刻板印象,比如做个数学很好的书呆子,或者去当修车工。hazel 刚进学校的时候他们叫他 sissy boy娘娘腔,那时候他英语说得还不太好,听不懂,我也是,等我们都听懂的时候他去把他们揍了一顿!” “学校里有其他中国人吗?应该有很多。” “是有很多。”mateo 耸耸肩,“但如果你很受欢迎,那就很难和他们真正成为朋友,还有一个原因,hazel 是个很害羞的人,你发现了吗?他不喜欢出去玩,虽然看起来不像。” 崔安然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笑了一下。 “你不吃吗?我一个人吃?我真的可以吃完哦!” 崔安然摇摇头,她看了看传单,上面印着剧目宣传,戏剧社再次排演《罗密欧与朱丽叶》,和上次她看过的那场相比换了男女主演,女主角金发碧眼,男主角是贺清池,他的头发是金色的。 “他什么时候染的头发?” mateo 看了一眼传单上的照片:“这是以前的照片,他们最早排练这部剧的时候 hazel 被选成主角,他为此准备了很久,他准备的很好,然后他去染了个黑头发,他们就换人了,用的理由很荒谬,很可笑,但是他已经习惯啦,我也习惯啦,虚伪的白人,我不是种族主义者,我保证,我是说,他们才是!” “你真是个奇迹,ari,我是说,你给剧团带来了全新的运作方式,说到这个,你最近怎么不来看我们啦?” 第87章 “我会来的。” “你应该来,来看看我们现在有多成功,剧院全部都坐满了,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我们聚在一起,马上就要演出了,还剩下一些传单,我过来发,他们有时候会这样说,嘿!mateo,你能做到,为什么不呢?” 他一边说,一边用勺子把冰淇淋送进嘴里,非常满意地笑出整齐的白牙。 崔安然说:“你全都吃完了?” “你说你不吃的,而且我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这是应该收取的报酬。” “当然。”崔安然表示同意,“既然收取了报酬,你应该做到更多。” “是什么?” “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崔安然说,“你认为 hazel 会喜欢什么颜色的玫瑰?” 在传统的镜框式舞台上,观众能够看见的场景只有三面墙,而台头面向观众席的那一面是开放的,但演员要将其视作一堵虚拟的墙,做到旁若无人的表演,被称为“第四堵墙”。 传统剧作家认为演员和观众之间的“第四堵墙”应该存在,在三个小时的沉浸式体验中,舞台上发生的一切都应该是“真实”的,演员应该身在其中,认为角色真实的生活着,而不是意识到自己正在被观看。 贺清池和她之间存在着第四堵墙吗?崔安然这样想着,又或者说,现在站在台上的不是贺清池,而是 16 世纪的蒙太古家族的贵族少年,因为爱上了仇人之女而备受煎熬,在爱人新婚的那天被驱逐出境。 可是他站在台上看向她,而不是舞台上的朱丽叶。 老旧戏院的后台灯光昏暗,四处是厚厚的幕帘散发着陈旧的灰尘气味,隔开各个区域,灯光能照到的区域有限,到处都是黑的,人们走来走去。 21 世纪的姑娘们穿着中世纪的戏服,走路总是忘记厚重的裙摆,闹哄哄的,还有为此感到好奇的观众,踩在木地板上,咯吱咯吱地响。 贺清池心不在焉地抱着好几束花走进后台,四处看了看,他在小范围内有了一点名气,说不上来到底是好处还是坏处。 他看见了刚刚在台上看见的人,崔安然怀里抱着一束玫瑰,他没有向她走去。 但是她向他走来,柔软的黑发发尾弯进花束里,和玫瑰的花朵叶片缠绕在了一起。 崔安然说:“你拿不下了,是不是?” 贺清池怀里的花束放在一旁的空桌上,接过崔安然递过来的这束,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很温暖的表情。 崔安然问:“拍张照片好吗?我很喜欢你……” 他眉毛抖了一下。 崔安然说完后几个字:“你的表演。” 贺清池冷淡道:“随你。” “那就是同意了,谢谢啦。” 崔安然举起手机,调到自拍模式,头偏了偏靠过去,贺清池抱着花垂着眼睛看她,相机“咔擦”一声,崔安然检查了一下照片,说:“你不能看镜头吗?” 贺清池用手罩住她的手机,压了下去,眉眼也一起压了下去,低声道:“崔安然,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说过我可以来找你的,你不肯通过我的好友,那我就直接来找你。” “等会,等我回去。” “我现在就想告诉你。”崔安然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想你了。” 贺清池顿了几秒钟,他眨了两下眼睛。 “好,我明白了。” 他抓着她的手向后台的更深处走,用得力气很大,其实他根本不用这么使劲,崔安然像一片叶子似的那样轻。 贺清池掀开布料厚重的帘幕,落下一蓬细粉,他带她进来的地方是一个长期没人使用的空间,被当作堆杂物的仓库,各种破损或者被人遗忘的道具和桌椅落满了灰尘。 幕帘外的灯光只泻进来零星一点,两个人大段的表情都藏在阴影里,露出来的只是一小部分。 “你确定要在这里?” 没等崔安然回答,贺清池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把花束甩在一边,动手拧开自己的扣子。 他穿着戏服,衣领有复杂的荷叶边装饰,纽扣用金线缝制, 解起来很耗时间,他一边这样做一边向她靠近,克制着呼吸,但还是听得出颤抖。 崔安然握住了他的手,她拧上了扣子,一颗、两颗,然后抽出一支玫瑰,折断长长的花茎,把断口慢慢地插进上衣左领的暗扣,成为一朵襟花。 玫瑰是香槟色的 peach avalanche玫瑰品种名,中文译名蜜桃雪山,花瓣轻盈柔软,如奶油般柔和,花语是——“钟情”。 她仰起少女的脸庞,踮起脚尖在少年的唇角印下轻轻的一吻。 贺清池的呼吸沉重地一滞。 然后崔安然视线略垂,看着花,低声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人,要花一段时间才明白自己心意,对不起,久等了,其实我昨天就想告诉你,可是你走得太快。” “我很委屈。” 崔安然点点头:“我知道,我不是想为自己辩解,可我们之间的关系复杂,比陌生人更糟,这对我来说并不容易,偏偏你是谢虹飞的儿子。” “那怎么办。” 崔安然沉默几秒,拨弄着玫瑰柔软的花瓣,轻轻叹了一口气出去:“那就是吧。” 她再次仰起头,捧住他的脸,然后慢慢滑过棱角分明的颌骨,双手穿过 ???? ,环住脖颈,贺清池低下头,牢牢地被抱住,他放心且满足地把重量放松一点压下来,小小的冲撞力让崔安然趔趄两步。 不过她很快站稳,手指埋进他温热的发根,揉了揉。 贺清池说:“我们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他松开她的肩,错开脸要吻,崔安然竖起食指夹在柔软的嘴唇之间。 “可是,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她指了指外面,贺清池握住她的食指曲起,包在掌心里面,执意贴近,轻声说:“那我们悄悄的,好吗?” 那一点点光芒都落进了他的眸子,像夕阳下湖面波光粼粼的碎金一样闪动,爱意昂然,崔安然只是略有迟疑,便被吻住,她缓不过呼吸,情不自禁地探出舌尖。 一吻缱绻,贺清池说:“我们会一起找到办法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崔安然是相信的,在那个时候,他们都很天真,而且很容易感到快乐。 和爱人共守秘密很快乐,还很刺激,就好像在全世界的反对下相爱似的。 但与之相对的,这个天真的热气球载着他们包裹住了甜蜜的四年,越升越高,在风暴来临彻底跌碎的时候,他们都曾竭尽全力,但事与愿违。 就好像崔安然后来明白的那样。 21 世纪没有罗密欧和朱丽叶。 ??67 一些不太寻常的事情 在最关键的那个时刻到来之前,还有一些不太寻常事情曾经发生。 只是在当时发生的时候,它们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 第二年贺清池成功从cc转进uc,谢青彦简短地肯定了他完成目标,给了一笔更高的额度,但是放暑假不许贺清池回国,也没有来看他。 假期很长,崔安然为了陪他,给两个人一起申请了校外的summer school,去雪城上课,住了一个月。 雪城的中国留学生不算多,认识他们的更是没有,两个人可以一起出去吃饭、逛街,在任何地方牵手,崔安然在把男朋友哄得很高兴之后动身回国。 还有两个月才开学,贺清池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通过戏剧社认识的学长leo邀请他参演自己的毕业短片,他去帮了个忙。 leo对自己的作品有自己的坚持和想法,演员都是请来帮忙的朋友,没有表演经验,所以全部按时间线顺序拍摄,帮助每个演员完整地进入自己的角色。 贺清池要拍摄的第一个镜头没有台词,整体场景是洛杉矶的傍晚,太阳已经落下,日光缓缓退场,天边的云层晦暗,天空渐渐变为一种忧郁的蓝色,画面从模糊变得清晰,向前推进,定格在男主角面部,这同样是全片的第一个镜头。 也就是说,男主角的神色和眼神将会是全片的第一印象。 他没有真正演过电影,就算是学生作业,也实在觉得紧张,准备了很久,在正式开拍前还是忍不住给崔安然打电话。 在那一刻,国内正是凌晨三点,崔安然从昏眠中被叫醒,半眯着眼睛塞上耳机,声线拖沓,但是态度很平稳,很有耐心。 “你会做好的,如果我这样说你会好点吗?” “不会。” “那我换一句,你一定可以,我相信你。” “这句也不行。” “那么再换一句,不会有人看的,你不用担心做得不好。” “这句也不行……”贺清池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也不是为了有人看,不……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想过,或者希望过这个。” “我明白了。”崔安然说“你和我不一样,你在乎的不是结果的评价,你不是想要做好或者怕自己没有做好。” “嗯。” “那么我告诉你一… 在最关键的那个时刻到来之前,还有一些不太寻常事情曾经发生。 只是在当时发生的时候,它们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 第88章 第二年贺清池成功从 cc 转进 uc,谢青彦简短地肯定了他完成目标,给了一笔更高的额度,但是放暑假不许贺清池回国,也没有来看他。 假期很长,崔安然为了陪他,给两个人一起申请了校外的 summer school夏校,去雪城上课,住了一个月。 雪城的中国留学生不算多,认识他们的更是没有,两个人可以一起出去吃饭、逛街,在任何地方牵手,崔安然在把男朋友哄得很高兴之后动身回国。 还有两个月才开学,贺清池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通过戏剧社认识的学长 leo 邀请他参演自己的毕业短片,他去帮了个忙。 leo 对自己的作品有自己的坚持和想法,演员都是请来帮忙的朋友,没有表演经验,所以全部按时间线顺序拍摄,帮助每个演员完整地进入自己的角色。 贺清池要拍摄的第一个镜头没有台词,整体场景是洛杉矶的傍晚,太阳已经落下,日光缓缓退场,天边的云层晦暗,天空渐渐变为一种忧郁的蓝色,画面从模糊变得清晰,向前推进,定格在男主角面部,这同样是全片的第一个镜头。 也就是说,男主角的神色和眼神将会是全片的第一印象。 他没有真正演过电影,就算是学生作业,也实在觉得紧张,准备了很久,在正式开拍前还是忍不住给崔安然打电话。 在那一刻,国内正是凌晨三点,崔安然从昏眠中被叫醒,半眯着眼睛塞上耳机,声线拖沓,但是态度很平稳,很有耐心。 “你会做好的,如果我这样说你会好点吗?” “不会。” “那我换一句,你一定可以,我相信你。” “这句也不行。” “那么再换一句,不会有人看的,你不用担心做得不好。” “这句也不行……”贺清池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也不是为了有人看,不……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想过,或者希望过这个。” “我明白了。”崔安然说“你和我不一样,你在乎的不是结果的评价,你不是想要做好或者怕自己没有做好。” “嗯。” “那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阿迟。”崔安然闭上眼睛轻轻地呼吸,“我一看到照片就记住你了,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喜欢了,只是我自己还不觉得,你有抓住人的天赋,你只用看向镜头,然后什么都不用做,我喜欢看你喝水、吃东西、发呆、思考,在屋里走来走去,或者什么都不做。” 她的声音像一片云朵那样轻,贺清池的呼吸好像因此停止了。 过了五秒钟,他才重新获得氧气。 “我好起来了。” “那我睡觉了。” “晚安,等等……”贺清池说,“我爱你。” 崔安然笑了:“那么祝我梦见你吧。” 贺清池挂掉电话,leo 叫他来试 take1某个镜头或场景的第一次拍摄尝试,学生剧组当然不可能有滑轨,他们把三脚架下面垫了一个带万向轮的木板,两个摄影撅着屁股往前推,其他没有过表演经验的演员好奇地围成一圈,灯光在大喊:“若要有光,就有了光,天啊,我就是上帝!” 就在这样混乱又滑稽的场面中,一声“action”,摄影机开始转动,贺清池轻微地眨了眨眼,看向镜头。 “这是个绝佳的开始。”leo 激动地说,“你该自己看看回放!” 贺清池走了过去,leo 问道:“我很好奇 hazel,你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我怎么才能走进别人的梦中。” leo 笑着说:“show off别炫耀了!!也只有你能这么说,你太受欢迎了。” 贺清池也笑了笑,他没有解释。 “我们再拍几条。” 在相邻的几个 take 当中,leo 为他的作品选中了完美的一个,这个镜头造就了后面的很多事,有很多人在很多时刻想起过它。 冯叙白想起过它,徐素素想起过它,崔安然想起过它,在之后的某一天,当贺清池真的决定做一个演员。 他自己,也想起过它。 贺清池会听话地留在美国,是因为谢青彦总归还是给了一个理由,谢青彦说他正在着手重组虹飞的董事会,如果贺清池回去会节外生枝。 就算是高管也有不少人并不知道谢家还有一个儿子,贺清池出生在美国,十八岁之前有公民身份,十八岁之后转为中国国籍,这让谢家挂在他名下的海外壳公司的隐秘性变 ???? 得更高了,谢青彦说他是谢家的秘密武器,不能轻易示人。 贺清池没有蠢到真的相信这个理由,他只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与贺清池相比,反而是崔安然更知道谢青彦这一年都在做什么。 崔安然回国后被杨悦安排进了悦然的一线做实习生,虽然崔海山反对,但是反对无效。 崔安然每天的工作内容就包括竞对监测,她密切关注虹飞的一切动向,每周整理成报告。 崔海山总是在白教授的实验室,崔安然陪母亲在湖边散步,顺便聊一聊她的实习工作。 杨悦从中看出来的关键信息是——虹飞正在进行一场权力交接。 崔安然对杨悦严肃的神情表示疑问:“谢青彦不是毕业就进入虹飞的董事会了吗?” “股份可以转让,职位可以空降,但是权力不会,不存在与生俱来的权力顶端,收服它需要技巧和野心,与生俱来的只有身份,但就算是太子,也要够手段才能不被架空,才能逼老头子让位。” 杨悦道:“小然,我们的对手已经换了,以后你的对手也会是他,小谢一定会是个比谢虹飞更难缠的对象。” 崔安然问:“为什么?” “这么平稳的权力交接是很少见的,谢虹飞是个黑社会一样的流氓,做事总是从违法的路子上去,够狠,但是也很蠢,他是老了,但绝对没聪明到学会激流勇退,自己放手。我们不在其中,只能看到结果,虹飞董事会多人请辞就是那个结果,谢虹飞的老将被清掉一大半,新安插上的人都是小谢的嫡系,他搞定了他爸爸,而且他很聪明很谨慎,利用了他弟弟在海外,那些壳公司……” “等等,妈,弟弟……”崔安然突然打断,“你知道谢青彦还有个弟弟?” 杨悦不以为然:“当然了,贺琳怀孕的时候我和你爸爸还在虹飞,孩子出生我们还飞去美国看过她呢!只可惜贺琳没熬住,转去瑞士疗养没过多久就走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也正常,这么些年再没见过,也不知道谢家偷偷把孩子养在哪里……” 崔安然说:“在美国。” 杨悦若有所思:“难怪,也正常,小然,你认识?” “不太熟。” “那就是认识咯?有照片没有?给妈妈看看,你有他好友吗?” “没有!”崔安然急忙说,“他有 ins 账号,我给你找,妈,你怎么对人家长什么样这么感兴趣?” “看看嘛。”杨悦说,回忆了起来,“你没有亲眼见过你贺阿姨不懂那种震撼,大明星和普通人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就爱看她,有时候很冒犯,不过她不生气的,被人注视惯了,她又比我小,更是可怜可爱了一层,她干什么我都喜欢看,喜欢看她喝水,吃东西,发呆,哎……她连发呆都是极美的,可惜死的早,真是可惜,不嫁谢家她不会死这么早,谢虹飞罪该万死。” 崔安然说:“你同样是美女,大美女。” “嘴甜。”杨悦甜滋滋地说,“当然了!我又不是自卑,这叫欣赏,惺惺相惜,懂吗?” “不懂。”崔安然这样说,心里却想,其实也算懂一点。 崔安然给杨悦看照片,杨悦说:“真是好看,总算有个孩子长得更像她,贺琳会很开心的。” 崔安然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说:“妈,需不需要我去接近下贺清池?” 杨悦“噗嗤”一声笑了:“你当是演电影吗?搞这种低级狗血手段是谢家的风格,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不过,如果是他们来找你,我相信你应对的好。”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贺清池和谢青彦。 崔安然说:“嗯,当然了。” 这一年,谢青彦正式执掌虹飞,谢虹飞变成了“老谢总”,种花,打高尔夫,只是手里仍旧捏着大把股权,他还有筹码。 第三年谢青彦去了美国,贺清池没告诉崔安然,当然,也没有告诉哥哥自己和崔安然的关系,为此他跑回自己的大公寓住了一段时间。 崔安然没有问原因,她知道为什么,她知道谢青彦正在加州。 谢青彦来美国并不是专门来看弟弟的,他先去了纽约,再来的 la,悦然的生物包材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市场前景极度看好,大幅度压缩了虹飞的市场预期,股价猛跌不停,谢青彦不得不亲自去向海外资方做解释。 他有事处理,总是不在公寓,贺清池常常跑走,再说还有上课可以作为正当的借口。 他跑掉了,当然是来崔安然这里。 第89章 崔安然这天正要出门,正在挑衣服,搭配首饰,崔安然平时很少隆重的打扮,贺清池难免酸溜溜地问:“是谁。” “我的隐私。” “那以后我能有隐私吗?mateo 约我打球我都要转发给你!” “不能。” 贺清池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说:“那我帮你选衣服。” 崔安然听见他委屈的语气,背过身来一笑,她的手机响了,放在前厅,她说:“先帮我把手机拿来。” 贺清池起身去拿,递过来,然后喊道:“是我哥!” 他瞪大了眼睛看她,委屈和愤怒混合起来,像洗衣机的衬衫似的跌跌撞撞的来回卷动,崔安然把手机从他手里抽出来,瞥了一眼。 谢青彦说:“一会儿见。” 贺清池的两臂撑过来,把她卡在墙上:“怎么不告诉我!” 崔安然说:“你也没告诉我。” “我怕你多想。” “我也怕你多想。” “那能一样吗?”贺清池捏她的脸,咬牙切齿地扯了扯。 崔安然松松握住他的手腕,声音压低了,柔柔的:“不止有你哥哥,他单独约我我不会去,是 jason 组的局。” “哪个 jason,李享之?陆鸣东回国之后你再没见过他,他不会突然找你的。” “是他,你看消息……” “是他,但他不会出现的,他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爽约,然后就只剩下你和我哥……你们单独约会。” “你怎么知道?” 贺清池压下眉眼:“因为我比你更了解谢青彦。”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者 04-06 马上进入解谜游戏的最后一块大拼图了 ??68 永远会是我唯一的情人 “你觉得你哥哥找我是想聊什么?”崔安然反问贺清池。 贺清池不答,崔安然说:“我小时候见过他,那时候太小,没什么印象了,然后就是出国前,就几面,难道你哥念念不忘二十年,从来没有表示,现在突然追到洛杉矶来吗?” “如果他开始了解你……”贺清池吞下这一句,说了另外一句,“你是他会认同的类型。” “怎么讲。” “你们都能狠下心来地丢下别人,很舍得。” 贺清池语气平淡,神情同样,不像是纯粹的赌气吃醋。 崔安然双手捧上他的脸:“你把我说得这么凉薄,我好伤心。” 她说着伤心,却是笑了。 他微微侧过脸吻她的掌心,垂着眼蹭了蹭,然后把她的手握紧,拿下来贴在了自己心口。 崔安然道:“阿迟,我接下来说的话问的问题,无论你知道还是不知道,你都可以不回答,我们想要一直在一起,就迟早要面对这些。” “你哥不是专门来看你的,他前两天的定位还在曼哈顿,股价跌的这么厉害,不是正常波动可以解释的了,悦然的新技术有关键意义,虹飞必须要有对应动作,你哥和海外股东承诺了些什么?你知道吗?他会告诉你吗?如果他告诉了你,你会告诉我吗?” “我……” 贺清池眼神微暗,崔安然用眼神制止了他的欲言又止。 “你爸用的那些手段已经把商业竞争上升到了仇家层面,虹飞和悦然之间的对话路径完 春鈤 全断了,没有一个双方都能信任的第三方,连最基础的试探都做不了,但是你哥哥很聪明,他找到了唯一的路径,那就是我。” “出国之前,徐素素过生日,我和你哥简单聊了几句,当时我妈也在,所以他知道我妈的态度比我爸要宽松,但直接找我妈对话是不可能的,我妈为了我爸考虑,不可能见他,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我妈的传话猫头鹰,而且我在国外,就这样吃个饭见一面,谁也不会知道。” “不是约会,是鸿门宴。” “正因为是鸿门宴,我很期待。”崔安然的眼神发亮,她的掌心还摁在贺清池的心口,温热皮肤之下,一颗心正在鲜活地跳动着。 “你哥会找我说什么?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想知道我猜的对不… “你觉得你哥哥找我是想聊什么?”崔安然反问贺清池。 贺清池不答,崔安然说:“我小时候见过他,那时候太小,没什么印象了,然后就是出国前,就几面,难道你哥念念不忘二十年,从来没有表示,现在突然追到洛杉矶来吗?” “如果他开始了解你……”贺清池吞下这一句,说了另外一句,“你是他会认同的类型。” “怎么讲。” “你们都能狠下心来地丢下别人,很舍得。” 贺清池语气平淡,神情同样,不像是纯粹的赌气吃醋。 崔安然双手捧上他的脸:“你把我说得这么凉薄,我好伤心。” 她说着伤心,却是笑了。 他微微侧过脸吻她的掌心,垂着眼蹭了蹭,然后把她的手握紧,拿下来贴在了自己心口。 崔安然道:“阿迟,我接下来说的话问的问题,无论你知道还是不知道,你都可以不回答,我们想要一直在一起,就迟早要面对这些。” “你哥不是专门来看你的,他前两天的定位还在曼哈顿,股价跌的这么厉害,不是正常波动可以解释的了,悦然的新技术有关键意义,虹飞必须要有对应动作,你哥和海外股东承诺了些什么?你知道吗?他会告诉你吗?如果他告诉了你,你会告诉我吗?” “我……” 贺清池眼神微暗,崔安然用眼神制止了他的欲言又止。 “你爸用的那些手段已经把商业竞争上升到了仇家层面,虹飞和悦然之间的对话路径完全断了,没有一个双方都能信任的第三方,连最基础的试探都做不了,但是你哥哥很聪明,他找到了唯一的路径,那就是我。” “出国之前,徐素素过生日,我和你哥简单聊了几句,当时我妈也在,所以他知道我妈的态度比我爸要宽松,但直接找我妈对话是不可能的,我妈为了我爸考虑,不可能见他,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我妈的传话猫头鹰,而且我在国外,就这样吃个饭见一面,谁也不会知道。” “不是约会,是鸿门宴。” “正因为是鸿门宴,我很期待。”崔安然的眼神发亮,她的掌心还摁在贺清池的心口,温热皮肤之下,一颗心正在鲜活地跳动着。 “你哥会找我说什么?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想知道我猜的对不对,阿迟,你知道白教授吗?” 贺清池沉默着。 崔安然说了下去:“你不用回答,我来说,白教授的关键研究一半在国内,还有一半在 bu 肯德尔广场的实验室,白教授对虹飞的印象更差,又硬又倔,你哥找不到机会。可美国人没有人情可讲,只认钱,是个突破口,他想从我这里套话,我会防住他的,我还要从他嘴里问到更多。我要知道他真正的意图和目的。” 她的脸上神采飞扬,贺清池不由得深深看她。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我哥问过我。” “嗯,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他停顿一下,“我不认识你。” “说得很好。”她亲了一下他的唇角,他的舌尖舔过下唇,正要闭上眼睛。 可是崔安然的脸侧了过去,嘴唇擦过他的颧骨,在耳侧轻轻说话,气音吹了进去。 “我告诉你美国实验室的地址在哪里……” 崔安然低声说:“我告诉你现在对我来说,我最重要的秘密。” 这个秘密含在唇齿之间,很快就被贺清池接过,渡进嘴里吞进肚子里,崔安然搂着他的腰贴上去,让心跳贴着心跳。 相拥相吻之间,贺清池半提半抱,抬着她的臀离开墙面,转了个方向。 面前是卧室里崔安然的梳妆镜,身后人把下巴放在她的肩窝,略沉,压得她低头,两只手撑在桌上。 她还没找好礼服,身上穿着的是尺寸贴合的打底内衣,一弯腰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贺清池的手掌握着光滑的腰线上移,解开扣子,揉弄着探出领口。 她挪开视线,深深呼吸,整个人都因此发起抖来。 “我还要出门的。” “可是湿了。” 贺清池很无辜地说这四个字,有点含糊,因为他正含着她的耳垂,牙齿非常轻地扯动软肉,每一个字,舌面都摩擦过不同的地方,气流吹过,湿润的感觉很快蔓延开来。 她呼出两口热喘,更明显更贴合的感受到身后的滚烫,咬牙切齿地说:“那就快点,我赶时间。” 崔安然的身体弯下更多弧度,撑在桌上的手臂也弯折起来,随着身体动作,v 字形的领口荡漾。 比起身后的男人来说,她不够高,所以向前踮着脚尖,这个姿势很费力,贺清池低声笑了起来:“放松,小然,交给我。” 崔安然艰难喘道:“那太……” “不会。” 他借力给她,让她踩在他的脚面,因此更站近了一步,崔安然这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趴在桌上,浑身使不上劲,贺清池分出一只手撑在镜子上,另一只手紧紧钳住她的腰,头晕目眩地胡乱呻吟中,崔安然突然看见桌上的手机屏幕接连闪动几下。 第90章 几条消息,然后是语音电话,谢青彦打了进来,崔安然看清信息内容,急忙抓起手机。 “出去……” 贺清池哑着声音咬她的耳朵:“别接。” “听话。” “就快好了……” 他压抑的喘息着,肌肉紧绷,崔安然右滑接通电话,死死捏住手机,声线绷直了,因为绷得太直,所以反而发颤。 “青彦哥?” 身后的人停止了所有声音和动作,可是他的气息极为猛烈地冲进她的鼻腔,空气里有淫靡的气味。 贺清池环抱着崔安然,埋在她的发间,只露出一只黑色的眼睛。 她在镜子里看见这只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惊胆战。 “我来接你。”谢青彦开始说话,“刚刚才想起来陆鸣东把我的房子租给你了。” “不用。” “不麻烦的,刚好过来看看。” “别来!我……” 崔安然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谢青彦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还得洗个澡,换衣服,不太方便,麻烦你等我一会儿,我们餐厅见吧。” 谢青彦想了想:“那好。”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没关系,这都是应该的,好了,你……” 他话没说完,通话被切断,贺清池按下崔安然的手机,完全包裹住手背按在桌面,一言不发地咬上崔安然的肩膀。 桌面上的摆件因为剧烈的摆动而震落,她尖叫起来,几乎缺氧。 她听见他低吟几声,紧咬着牙关,把一口气分成几口吐了出来,便转过身来,摸了摸他的脸。 “生过气了,就不能再发脾气了。” 他处在意识非常混沌的时期,不同于平时的听话和纯良,露出匕首一样锋利姿态来。 “我只能是你见不得人的情人吗?” “不。”崔安然用湿漉漉懒洋洋的声音说,“你永远会是我唯一的情人。” 他的眼神慢慢恢复了清澈和透明,柔软地吻在她的额头。 崔安然去了鸿门宴,验证了自己的所有的猜想,谈话的具体内容她没有和贺清池分享,但猜对的人不仅仅有他,还有贺清池。 他的确了解自己的哥哥,同时,也非常了解崔安然,在谈话中崔安然确认了某一种同类感。 大学毕业就要进入公司,面对的年纪阅历心眼和资产都远胜于自己的董事会成员,如何找到位置,如何管理规模庞大的公司,如何说服股东依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如何让陈旧的大船踏上新时代的浪潮,这些是谢青彦已经经历过并且成功的,这些是崔安然即将要经历的。 他们聊了很多,崔安然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放松。 她觉得自己应对绝佳,在当下得意非凡,而多年后回溯起来,崔安然看着记忆中那个眉飞色舞的少女,却有一种深深的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 谢青彦后来说得没错,她那时候只是个小女孩而已。 三言两句就被人拨动心思,谢青彦最后说的那些话让崔安然辗转难眠,她把一部分向母亲转达,另一部分却隐瞒了起来,没有求证。 那是在回去的路上,谢青彦送她回家,他开的是一辆非常普通的奔驰 e 系,这是贺清池的车,更确切的说,这是谢家买给贺清池的车,但是贺清池从来不开,一直停在车库。 他们晚饭聊了太久,街灯已经升了起来,像水中的倒影似的,浮动在车窗外。 “安然,你不用那么的防范和紧张,对我来说,或者说,对虹飞来说,反而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干预,让白教授的实验成 ?????? 功。白教授国内的实验室只能做基础验证,最关键的实验反应只能用美国的设备做,开一次就是三百万,一周就要做三到五次出结果,这笔账你算过没有,悦然的家底真有这么厚吗?如果能正式商业应用,回报是极为可观的,可问题是,撑得到吗?” “从实验成功到能够批量生产到正式上市,这里面需要投入的资金量是研发的数倍,一旦研发成功,才是走向悬崖的开始,因为不可能停下,安然,如果我是你爸爸,我也不会停下,但他不应该孤注一掷地独立开发,一个人的路太难走了,我们应该一起想想办法,悦然有技术,虹飞有钱,这就很好,我会说服老谢,拿出最大的诚意。” 崔安然微微抿着唇:“这就是你对虹飞海外股东的承诺的预期吗?” “聪明。” “青彦哥,是你想和我们合作,而不是我们需要和你合作。” “悦然的资金流动性迟早会出问题,就在今年,最迟不会超过明年,我听说崔总为了拿钱签了对赌,这也是为什么悦然这么着急就把实验成功的消息放向市场。” “你的判断错了。” “是吗。”谢青彦笑了笑,很快地收起来,“其实我不该和你说这些,崔总和杨总肯定不会和你讲这些的,你还在上学,我弟弟也在加州上学,公司的事他也什么都不知道,高高兴兴的玩一玩,买跑车、买表,想干什么都行。” 这是谢青彦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贺清池。 “你弟弟以后会进虹飞吗?” “大概吧,老谢想让他来帮忙,帮我的忙,我倒是无所谓,他自己应该是不想,可能是遗传了我妈,总想去演戏,老谢被他气疯了,所以最近几年是我在管他。” “哦。” 崔安然拉紧肩上的披肩,好像有点冷似的,那里有一处咬痕。 她抱起双臂,什么都没有再说。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者 04-08 其实回忆部分不写那么细致只跑情绪的话不会这么长的,不过我实在是很喜欢所有细节抽丝剥茧各种交汇最终汇成那个结果的……那个过程……好像手搓发动机一样(这个比喻谁懂hhh,最近总是在破碎和怀疑中以“总之一定要好好写完”的职业道德在坚持,平均三天一小破五天一大破,此处向看到这篇更新的大家表白:谢谢耐心追读qaq谢谢大家,简直是雪中送炭了 ??69 指针走动的每一秒 第四年,同样是杨悦和崔海山送崔安然去机场,那天的天气让人很烦躁,从早晨就阴沉着压下雨云,但是一直不下雨。 那段时间家里的气压一直很低,杨悦和崔海山经常背着崔安然吵架,两个人吵完,转头又一起吃饭,其乐融融的样子,但是她没有去戳穿父母,只是讲些话活跃气氛。 他们搬家了,搬到崔安然小时候住的老楼,搬家那天崔海山做出一副很自在轻松的闲适样子,坐在老屋的沙发环顾四周,笑着说:“还是住回来舒服,外面那树都长那么高了。” 杨悦把家里的四件套从纸箱里面拿出来,砸在崔海山身上:“屁股一坐,话说得倒是轻巧。” 崔海山忙说:“我就歇五分钟,马上就开始干。” 做饭的阿姨辞了,杨悦去收拾厨房,崔安然跟进去帮忙,杨悦许多年不做饭了,盘着手臂瞪着台面上的锅碗瓢盆,彼此看对方都非常不爽。 崔安然轻手轻脚地收东西,蹲下来拉开碗柜,看了一眼客厅,突然低声说:“妈,要不然我今年gap一年,推迟到明年再入学。” 杨悦冷冷道:“你可别说这话,你爸最爱粉饰太平,你把他最后一层脸面戳破了,他要发疯的。” 崔安然低下头去,瓷盘和瓷碗碰得响动。 杨悦低声骂道:“穷酸教授假清高。” 崔安然道:“我留在家里帮着劝劝爸爸。” “可算了吧。”杨悦冷笑道,“你留在家里你爸水漫到腰了都要假笑,还不如跟我闹一闹,大男子主义,我当初不该嫁他。” 然后她叹了一口气,换了种声线,幽幽地从崔安然头顶上传来:“去念吧小然,你留在家里没有用,最后一年了,突然gap反而让别人看着以为悦然真的山穷水尽了。” 崔安然站起身来,她看见了杨悦眼角的细纹。 “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杨悦忽然说:“十五年对一个企业的寿命来说还很年轻,我们栽的跟头还是太少了。” 然后没了,杨悦抿起唇,自顾自架起锅,啪啪啪地扭了几下,燃气灶的点火器空响,不见蓝色的火焰,只闻到一股气味,杨悦竖起眉毛高声喊:“崔海山,没气!做不了饭!” 崔海山在卧室铺完床,赶紧赶来,脚踏在推拉门上… 第四年,同样是杨悦和崔海山送崔安然去机场,那天的天气让人很烦躁,从早晨就阴沉着压下雨云,但是一直不下雨。 那段时间家里的气压一直很低,杨悦和崔海山经常背着崔安然吵架,两个人吵完,转头又一起吃饭,其乐融融的样子,但是她没有去戳穿父母,只是讲些话活跃气氛。 他们搬家了,搬到崔安然小时候住的老楼,搬家那天崔海山做出一副很自在轻松的闲适样子,坐在老屋的沙发环顾四周,笑着说:“还是住回来舒服,外面那树都长那么高了。” 杨悦把家里的四件套从纸箱里面拿出来,砸在崔海山身上:“屁股一坐,话说得倒是轻巧。” 第91章 崔海山忙说:“我就歇五分钟,马上就开始干。” 做饭的阿姨辞了,杨悦去收拾厨房,崔安然跟进去帮忙,杨悦许多年不做饭了,盘着手臂瞪着台面上的锅碗瓢盆,彼此看对方都非常不爽。 崔安然轻手轻脚地收东西,蹲下来拉开碗柜,看了一眼客厅,突然低声说:“妈,要不然我今年 gap 一年,推迟到明年再入学。” 杨悦冷冷道:“你可别说这话,你爸最爱粉饰太平,你把他最后一层脸面戳破了,他要发疯的。” 崔安然低下头去,瓷盘和瓷碗碰得响动。 杨悦低声骂道:“穷酸教授假清高。” 崔安然道:“我留在家里帮着劝劝爸爸。” “可算了吧。”杨悦冷笑道,“你留在家里你爸水漫到腰了都要假笑,还不如跟我闹一闹,大男子主义,我当初不该嫁他。” 然后她叹了一口气,换了种声线,幽幽地从崔安然头顶上传来:“去念吧小然,你留在家里没有用,最后一年了,突然 gap 反而让别人看着以为悦然真的山穷水尽了。” 崔安然站起身来,她看见了杨悦眼角的细纹。 “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杨悦忽然说:“十五年对一个企业的寿命来说还很年轻,我们栽的跟头还是太少了。” 然后没了,杨悦抿起唇,自顾自架起锅,啪啪啪地扭了几下,燃气灶的点火器空响,不见蓝色的火焰,只闻到一股气味,杨悦竖起眉毛高声喊:“崔海山,没气!做不了饭!” 崔海山在卧室铺完床,赶紧赶来,脚踏在推拉门上:“老房子网上充不了,我等会去营业厅。” 杨悦把锅铲扔进锅里。 崔安然笑了下,说:“我闲着没事,我去。” 去机场的路上,崔安然说:“雨要是真下下来,说不定飞不了了,这就是天意,干脆别念了。” 崔海山把手盖在女儿手背上,捏了捏,拍了拍:“别担心小然,今天飞不了明天飞就是了。” 崔安然看着爸爸,他的眼眶抠进去,皮肤薄薄的一层绷在颧骨上,显得清瘦单薄,她还想再说,杨悦在开车,透过后视镜轻轻摇头,崔安然看见了,把话吞下去,就只说:“好。” 那片雨云最终还是没能拧出水来,航班照常飞,落地在 lax ???? 时已经是傍晚,办入境过海关,天已经全黑,机场灯亮起来,贺清池很早就到了机场来等,终于接到崔安然。 她狠狠搂住他,他反倒低声问:“心情不好吗?” “嗯。” “我们先回去,吃点好吃的。” 崔安然吊起一边的嘴角:“你是说你吗?” 贺清池深深看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掌心落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崔安然突然哭了起来,睁着眼睛安静地往下掉眼泪,一言不发,贺清池揽过她的肩膀把她再次按进怀里,她贴着他的心跳痛哭,哭得他胸口潮湿一片。 他的掌心抚过她的肩头,牢牢地握住,崔安然的脸埋在布料中,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带着鼻音。 “你为什么姓谢。” “我讨厌你。” 贺清池苦笑一声:“啊,我知道。” 崔安然止住眼泪,他们没有再交谈,直到坐进车里,崔安然问:“怎么开这辆车?” 贺清池开的是之前一直放在车库的奔驰,他的解释是:“年纪到了,得成熟一点。” 崔安然眼角和鼻头还是红的,却咧开嘴笑了:“跑车怎么不成熟了?” “坐起来其实不舒服。” “那以后就用这辆车载我吧。”崔安然说,“我打算把车卖了。” 贺清池点头:“好啊。” “房子我也要退。” “住我那里吧?” “不用。” “租一个房间给你,按市价算。”在等红灯的间隙,贺清池朝崔安然笑笑,“我应该会是个好室友的,起码比 janet 要更好。” 崔安然也看他一眼。 “你很好,我不够好。”崔安然突然说,“我以前有的时候也会觉得奇怪,我们家明明这么和睦,我爸妈对我要求宽松,特别关心,我还是变成了一个情感淡漠的人。” “我好像天生就会伪装。小时候,悦然刚刚成立,他们的工作都非常忙,总是不在家,请了一个保姆带我,后来我大了,有独立能力了,就把保姆辞了,他们偶尔在家的时候,总是想要给我特别高质量的陪伴。” “他们不在我面前吵架,不提公司里的事,我爸妈特别爱我,我也特别爱他们,但是我们都说不出来,我想变得优秀、聪明,在所有事情上都独立,都要做得很好,他们没有给我压力,但我就是压力特别大。”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安全带:“我今天想明白了,他们没有面对失败的经验,我也没有,我没有面对负面情绪的能力,所以我擅长没有情绪。” “他们总说失败也没关系,他们会给我兜底,虽然只有我一个女儿,但是我的人生随我安排,我不是非要进公司,可是……”崔安然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 “他们总是这样说,我相信他们会这样做,他们是真心的,可是他们自己根本就没有失败过。” “我爸是市里的状元,一路高分报送到高校读研读博,年纪轻轻职称和 sci 都有了,项目做着做着被你爸高薪聘走,和你爸有矛盾,气不顺了就出走自己做,十年内做到上市,他长得也好,从来没有因为相貌身高自卑过,每一年都在走上坡路。” “我妈也是一样,她和我爸是同一个研究所的,但商业嗅觉和谈判能力更强,一起被你爸挖走,在虹飞的职位比我爸更高,要成立自己的公司是我妈的主意,人都是她挖来的,悦然的股份她占比更高,不是富二代,达到今天的成就全凭自己,人生简直易如反掌。”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从来不告诉我,我想象不到他们沮丧和失败的样子,我也想象不到自己沮丧和失败的样子,我们都太爱装了。” “本来今年我不想念了,我跟他们说我不想念了,其实那也是假的,我很想来美国,我想从家里那个环境跑掉,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爸妈那个样子,我接受不了,只想逃避。” 她停顿了一下,眼睛看着前方:“而且……我想见到你。” 贺清池没有说话,崔安然一直在说话,他没有说话,崔安然说得断断续续,时而非常激动,时而冷静理性,lax 到 beverly hill 公寓只有十几英里,很快就到了。 贺清池倒进车位停稳,发动机熄灭,他们坐了一会儿,崔安然靠在窗边望着外面,贺清池从手套箱里拿出一个盒子,崔安然用余光扫了一眼,已经猜出来是表。 “如果你愿意听,我也和你说说我的事。”贺清池向后抓了抓头发。 崔安然沉默地转过脸来。 “我和我爸、我哥,都不是太熟,是真的不是太熟,见面很少,小时候我单独住一个别墅,他们住在一起,你知道的,我妈很早就死了,我没有任何记忆。” “后来他们把我赶到美国来,在名下挂了一堆海外资产,为了隐蔽,平时不让我轻易告诉别人身份,除了护照上,我都忘了我姓谢。” 崔安然轻声说:“对不起,我在机场情绪有点失控,不该说那些话。” 贺清池却笑了一下:“不是,我不是想告诉你我更惨,让你别伤心,我是说,其实刚刚我听你说了那些话,反而觉得我也不是很惨,没拥有过就不会去计较,我们每个人都会感受到自己的痛苦,所以想要逃避是很正常的。” 他把手伸出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太着急着去承担了,所以焦虑,既然你确定你爸妈是爱你的,那么就要相信他们只希望你开心,这不是逃避,这是在努力。”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这样想的。” 崔安然问:“盒子里是什么?” “是礼物。”贺清池用手指掀开盒子,“悦然的情况我确实知道,想到了你可能会不开心,准备了一个礼物。” 宝玑深蓝色月相表盘,透过一处镂空,可以看见陀飞轮的旋转框架在运行时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动态美感。 “我小时候最喜欢看钟的背面。”贺清池说,“因为时间太长了,总是没有人来看我,我把指针拨快,还是没有用,我后来明白了时间必须严格按照这堆复杂又精密的装置运行,所以我就盯着看,心里就会慢慢平静下来。” “你要相信你爸妈,交给时间,总会好起来的,如果你想要承担起来,也要交给时间,你会变得更有力量,更有权力。”贺清池把手表取出来,带到崔安然的手腕。 “不过现在对你来说可能把它直接卖了帮助更大,都可以的小然,你来决定。” “不。”崔安然捂住手腕,垂下眼睛,“我要留着。” 忽然之间,崔安然向前张开手臂,搂住贺清池,他微微睁大眼睛:“哎?” 第92章 “不用再等别人了,阿迟,指针走动的每一秒,我都会陪着你的。” ??70 那一年春潮满池 时间本身就是良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崔安然搬进贺清池的公寓同住,按约定支付租金,她在学校找到一份工作,每周花时间在student center做服务,在有贺清池陪伴的情况下,忙碌会让她平静下来。 悦然的情况好了起来,看起来是这样,新品包材意外提前上市,在行业内拿到大量订单,预付款缓解了资金压力,股价同步飙升。 杨悦因此和崔安然开玩笑,说:“没借口逃课回国了,是不是很遗憾?” 崔安然放下很多心,也笑着回应说:“这都被你发现了。” 贺清池暑假拍的那部学生作品获奖,提前在校内小规模展映,他们一起去看了。 因为看到了这部获奖作品,冯叙白来学校找贺清池,在去见面之前,贺清池是非常好奇的,甚至有点期待,但是回来之后却没有多说。 “他不是来找我,他只是想确定我是不是贺琳的儿子。”贺清池说,“他说他和我妈有点关系。” “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和我没关系,我妈已经死了很久了。” 贺清池的脸色不好,崔安然因此没有细问下去。 然后,贺清池问崔安然有没有看过贺琳的作品,崔安然说没有,当天晚上他们选了一部一起看。 “那是乔安娜小时候。”贺清池突然说,指着里面出演贺琳女儿角色的小女孩,“乔安娜现在很红的,女明星,从小就这么漂亮。” 崔安然哼哼两声,说:“我不看剧不追星,不认识。” “乱吃醋。”贺清池轻嗔一声,“冯叙白说他手里有个本子,想让我演男主,找乔安娜演女主,他说这是我妈的心愿。” “你妈妈的心愿是让你当演员?” “不,不是,他是说这个本子是我妈的心愿,不是我,冯叙白说他很高兴我想要当演员,但是我告诉他我不会的,而且他的话能有多少的可信度?我从来没听我爸和我哥说过我妈有什么心愿,我看是他自己的心愿。” 贺清池轻描淡写地说:“就好像那种狂热粉丝,妄想偶像对自 ?????? 己钟情,想要集齐和偶像相关的要素相关的人,发一场痴梦,只为了满足自己。” 崔安然笑说:“很少见你刻薄,可见你的心愿是当个演员。” … 时间本身就是良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崔安然搬进贺清池的公寓同住,按约定支付租金,她在学校找到一份工作,每周花时间在 student center 做服务,在有贺清池陪伴的情况下,忙碌会让她平静下来。 悦然的情况好了起来,看起来是这样,新品包材意外提前上市,在行业内拿到大量订单,预付款缓解了资金压力,股价同步飙升。 杨悦因此和崔安然开玩笑,说:“没借口逃课回国了,是不是很遗憾?” 崔安然放下很多心,也笑着回应说:“这都被你发现了。” 贺清池暑假拍的那部学生作品获奖,提前在校内小规模展映,他们一起去看了。 因为看到了这部获奖作品,冯叙白来学校找贺清池,在去见面之前,贺清池是非常好奇的,甚至有点期待,但是回来之后却没有多说。 “他不是来找我,他只是想确定我是不是贺琳的儿子。”贺清池说,“他说他和我妈有点关系。” “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和我没关系,我妈已经死了很久了。” 贺清池的脸色不好,崔安然因此没有细问下去。 然后,贺清池问崔安然有没有看过贺琳的作品,崔安然说没有,当天晚上他们选了一部一起看。 “那是乔安娜小时候。”贺清池突然说,指着里面出演贺琳女儿角色的小女孩,“乔安娜现在很红的,女明星,从小就这么漂亮。” 崔安然哼哼两声,说:“我不看剧不追星,不认识。” “乱吃醋。”贺清池轻嗔一声,“冯叙白说他手里有个本子,想让我演男主,找乔安娜演女主,他说这是我妈的心愿。” “你妈妈的心愿是让你当演员?” “不,不是,他是说这个本子是我妈的心愿,不是我,冯叙白说他很高兴我想要当演员,但是我告诉他我不会的,而且他的话能有多少的可信度?我从来没听我爸和我哥说过我妈有什么心愿,我看是他自己的心愿。” 贺清池轻描淡写地说:“就好像那种狂热粉丝,妄想偶像对自己钟情,想要集齐和偶像相关的要素相关的人,发一场痴梦,只为了满足自己。” 崔安然笑说:“很少见你刻薄,可见你的心愿是当个演员。” 贺清池否认道:“没有,不是。” 影片和故事还在继续,可崔安然侧过脸来看着贺清池,光影在他的脸上浮动,像阳光洒在春天的池水中,一粒一粒的碎金,贺清池感受到目光回望,她的脸上同样波光粼粼。 她问:“我好奇那是个什么本子。” “剧本他要给我看,我没有要,不过名字还不错。” “叫什么?” 贺清池停顿一下,没有马上回答,几个字音懒洋洋地在他齿间打转,缱绻地吐了出来:“春潮满池。” “听起来是个好名字。” “你喜欢?你想演女主角吗?” 崔安然说:“不,我会为了这个名字投资。” 她的胳膊环绕上来,勾住他,半真半假地感叹:“阿迟,你要是真想做个演员,也蛮不错的,到时候等我毕业成了富婆,你就是我的大明星。” “大明星和富婆好像不够门当户对,继承人对继承人才比较般配。”贺清池盯着她,很温柔地含着笑意,“如果……我想和你结婚。” “结婚的话……我们俩的情况只适合私定终身然后私奔。” 他们都笑着说话,是在开玩笑,打闹一会儿之后看完全剧。 那是崔安然第一次看见在荧幕上鲜活的贺琳,前不久才第一次看过在荧幕中的贺清池,故人之子有故人之姿,他们有着相似的眉眼和神情。 两千年世纪之交,贺琳被困在了那一年、那一天,逝去之人永远年轻,胶片保留了她的灵魂。 她突然体会到冯叙白的心情,虽然只有一瞬间,冯叙白开了六个小时的车,从内达华州来到加州,只为了二十年未见的执念。 现在,如果有人把回忆凝成琥珀,把他们的故事定格在胶片上,她同样愿意付出很多代价去得到它,得到多年前在加州坐在影音室地毯的那个晚上靠在一起的两个人,那时候他们纯粹又羞涩地爱着彼此,最后一次,最后一晚。 那一年春潮满池,河水漫过堤坝,洛杉矶遭遇了罕见的强降雨,雨水积聚在街道,天空阴沉了很多天,那场在中国起飞时未曾落下的大雨,终于降临。 la 和国内 15 个小时的时差,崔安然每天早晨 7 点醒来,国内正是上午 10 点钟,她平时没时间盯盘,所以习惯一边吃早餐一边看财经新闻和前一天悦然的收盘报价。 贺清池的时间安排并不一定和崔安然一致,他第二年才转进学校,选课进度和她不同。 那天她看见惨烈的断崖式的数据,心里已经一沉,不过短短一天,公开平台就已经有了详细的梳理和分析报道,上面写道—— “残酷的流动性压力迫使悦然必须尽快推进批量化生产上市,即使是在生物包材技术并未完全成熟的情况下,严酷的对赌协议把截止时间具象化成一根不断上涨的水线,不紧不慢地让人喘不过气来,直至彻底淹死,崔海山带领悦然抢跑,这是一次豪赌,他是学者型企业家,擅长计算和公式,并不擅长赌博,因此不太明白赌徒最需要依仗的不是聪明,而是运气。” “悦然的运气极差,这次出问题的是百乐位于深圳总店的仓库,如果出问题的是一家小客户,那么只需要悄悄召回发霉的问题包材,替换交付产品,给足折扣,就足以息事宁人,即使产生退款和违约金,总额也不会太大,但恰恰是最不能出问题的客户出了问题,上帝站在了天平的另一边。” 崔安然对悦然的经营业务了解的虽然多,但是对技术一直是一知半解,可是她了解商业逻辑,看完报道满心焦虑。 这样很糟糕,太糟糕了,就像这篇文章所说的——最大的客户出了问题,不仅会引发极大金额的退款和违约金,还会影响后续订单和销售,更难的是关系难以修复,而最大的危机还不仅仅在于此。 最大的危机是公开,这件事已经诉诸报端,造成的负面影响短期内难以消除,百乐作为业内零售巨头,非常重视舆情,很可能迫于压力同悦然切割…… 所以——崔安然立刻想到,为什么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会如此迅速如此清晰地呈现在大众投资者的面前,除了悦然自己,最了解业务和生态的就是—— 是虹飞。 崔安然想给杨悦打电话,可是她先是站起来打开卧室门,看了一眼睡在里面的贺清池。 他抱着被子睡得很熟,脑袋埋进去露着柔顺发顶,他本来是抱着她睡觉的,崔安然醒了把被子塞进他怀里起床,贺清池翻了两下身,袒露出白花花的胳膊和大腿,但还是没醒。 第93章 崔安然关上门,拿上手机和外套,匆忙裹了裹,来到公共区域的走廊。 电话一接通,杨悦已经知道崔安然要说什么,直接问:“你醒了,看到了?” “嗯。”崔安然说,“妈,能不能告诉我实情,要不要我先停……” 杨悦打断女儿:“你回国,先不要念了,我要赶飞机,等会还有个电话会,来不及细说,我要去深圳,你尽快回国,小然,听我安排,你还小,全部听我的。” 崔安然急忙要答应,但她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杨悦再次抢断,母亲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且压抑,但是又带着一种 咄咄逼人的亢奋。 “你之前认识的不知道哪个男孩儿,和谢家有点关系的那个,赶紧分手!买最快的一班机票回来,你爸爸出车祸了,你回来看着他!” 电话一连串噼里啪啦的信息鞭炮一样炸在脑子里,根本没有气口和时间反应,电话决绝地被切断,像钝器猛然击中脑袋,崔安然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空白。 她的脑子发懵,耳朵迅速变得极烫,摸一下就像针扎一样,等她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崔安然冲回房间,不顾一切地推开房门,拖出自己的箱子把桌上的东西整个扫进胳膊里,砸进箱子里,贺清池终于醒了,吓了一跳。 “怎么了,小然?” 崔安然脸上的表情让他严肃起来,睡意跑了一大半,贺清池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崔安然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我们分手。” 这下是彻底吓醒了,贺清池扑上来抓住她的手,眉心紧蹙:“悦然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崔安然甩开他的手,用尽力气喊了起来,满脸涨得通红,“谢虹飞是杀人犯!他这次得逞了!如果我爸真的活不过来,我就去捅死谢虹飞!谢青迟,你是他儿子,我允许你报复我。” 她一字一句说得阴森且癫狂,贺清池吓得脸色苍白,他反应了整整半分钟。 然后,他说:“不管怎么样,我先陪你回国,搞清楚状况,如果崔叔叔真的有事……” “你去干什么?”崔安然歇斯底里地大喊,“分手!你聋了吗?分手!” “安然……崔安然,你冷静点!” 贺清池试图提高音量,但是崔安然听不进去,他长臂展开压制住他,崔安然在剧烈挣扎中一耳光打在他脸上。 “分手!” 贺清池咬了咬牙,钳制住崔安然,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滚下来,沾湿了他的双手。 “好,分手……分手。”贺清池低声说,“别哭了,我答应,我帮你收东西,你赶紧买机票,等下我们就去机场,好吗?” 她抱住他,不再挣扎,贺清池抚过她的发顶,神情映在镜子里。 他是温柔的,心疼的,但是非常茫然。 ??71 和舒窈的第一次见面 这一年,洛杉矶遭遇了一场罕见的暴雨,市中心单日降雨量达到4英寸,河水泛滥蔓延上街道,航班排期混乱,崔安然四处想办法终于抢上机票,顾不上是经济舱还是商务舱,提起箱子就走。 贺清池去帮她去超市买东西,回来时人已经不见。 飞机降下起落架,狠狠地一顿,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人像一罐罐发了霉的腌菜。 初春,凌晨,倒春寒,非常冷,从一团热气的机舱里面出来,崔安然连人带脑子一起被扔进了冰箱的速冻室,骤然冷静下来。 乘客一波一波的等摆渡车,她带着一个小箱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贺清池拎着一个旅行袋,身上还穿着薄薄的运动套装,脖子上套着一个颈枕,睡眼惺忪地垂着头,缩起来,低声说:“好冷。” 崔安然走后,他赶下一班飞机,航司不同,反而提前到达,恰好追上她。 崔安然主动转过来,隔着运动服的袖口握住贺清池的手腕,他因此屏住呼吸,预感到她将要说些什么话。 “这样挺好的,我们认真做一个告别。”崔安然拉住贺清池的另一只手腕,他们面对面地站着。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突然太残忍了,其实对我也是……我……我没有能力和精力处理这么复杂的关系,阿迟……” 她轻轻地吸气:“21世纪没有罗密欧和朱丽叶。” “我知道,那我来处理。”贺清池说,“我回来不是劝你说服你的,我只是想帮你,如果我可以的话,别把我删了……” 他抬眼看她。 “你不方便回我的信息可以不回,但是别把我删了。” 崔安然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力气:“嗯。” 他们轻轻拥抱了一下,各自上了摆渡车,坐在不同的窗边,崔安然看着玻璃窗上一半印着自己的影子,另一半透出窗外黑黝黝的跑道,地面湿润,这里也刚刚下过一场雨。 杨悦去了深圳,派了个人来接崔安然,像是电影中的特写镜头,从人群中逐渐聚焦突显出一位个子高挑的美女,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笑容和气、职业,迎上来接过崔安然的箱子。 “杨总预计要一周才能回来,让我直接送你去医院,你主要陪着崔总,医院所有的手… 这一年,洛杉矶遭遇了一场罕见的暴雨,市中心单日降雨量达到 4 英寸,河水泛滥蔓延上街道,航班排期混乱,崔安然四处想办法终于抢上机票,顾不上是经济舱还是商务舱,提起箱子就走。 贺清池去帮她去超市买东西,回来时人已经不见。 飞机降下起落架,狠狠地一顿,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人像一罐罐发了霉的腌菜。 初春,凌晨,倒春寒,非常冷,从一团热气的机舱里面出来,崔安然连人带脑子一起被扔进了冰箱的速冻室,骤然冷静下来。 乘客一波一波的等摆渡车,她带着一个小箱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贺清池拎着一个旅行袋,身上还穿着薄薄的运动套装,脖子上套着一个颈枕,睡眼惺忪地垂着头,缩起来,低声说:“好冷。” 崔安然走后,他赶下一班飞机,航司不同,反而提前到达,恰好追上她。 崔安然主动转过来,隔着运动服的袖口握住贺清池的手腕,他因此屏住呼吸,预感到她将要说些什么话。 “这样挺好的,我们认真做一个告别。”崔安然拉住贺清池的另一只手腕,他们面对面地站着。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突然太残忍了,其实对我也是……我……我没有能力和精力处理这么复杂的关系,阿迟……” 她轻轻地吸气:“21 世纪没有罗密欧和朱丽叶。” “我知道,那我来处理。”贺清池说,“我回来不是劝你说服你的,我只是想帮你,如果我可以的话,别把我删了……” 他抬眼看她。 “你不方便回我的信息可以不回,但是别把我删了。” 崔安然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力气:“嗯。” 他们轻轻拥抱了一下,各自上了摆渡车,坐在不同的窗边,崔安然看着玻璃窗上一半印着自己的影子,另一半透出窗外黑黝黝的跑道,地面湿润,这里也刚刚下过一场雨。 杨悦去了深圳,派了个人来接崔安然,像是电影中的特写镜头,从人群中逐渐聚焦突显出一位个子高挑的美女,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笑容和气、职业,迎上来接过崔安然的箱子。 “杨总预计要一周才能回来,让我直接送你去医院,你主要陪着崔总,医院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有任何事情你交代我就可以,有什么要问的,都可以问我,我负责回答。” 她走得很快,说完了这一串,才说:“小崔总,我叫舒窈。” 原来是舒窈,崔安然突然想了起来,这是她和舒窈的第一次见面。 舒窈在悦然几年,被杨悦亲手提拔上来,履历干净,从来没人想过她和谢青彦会有什么关系。 但是在当时,崔安然什么都顾不上,对来接机的这个人印象模糊,差一点连五官都不记得,她急匆匆地追上舒窈的脚步,问医院的位置、父亲的情况,公司的决定。 舒窈一一回答。 崔安然这才了解到大致的时间线。 对赌协议和债务即将到期,崔海山冒险将还未经历过完整测试的实验品量产,推向市场,初期反应热烈,随后百乐下了大批量订单,集中存储在深圳的总库,休眠菌群在沿海潮湿的环境下复苏,出现了“发霉”现象,然后就是暴雷,股价猛跌。 在这个当口,如何应对悦然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业务危机,董事会出现了意见分歧,崔海山认为要想办法砸锅卖铁进行技术优化,而其他人则认为要放弃新技术,把目前的实验成果转卖他人,获得资金,用老产品填补订单,等待股价回升,舆情过去。 上市是每个创业人的梦想,这话对也不对,上市之后意味着可以去证券市场融资,发展规模和速度都会变快,但为了 ipo 对应的股权要求,上市也意味着公司不再是创始人的一言堂。 崔海山被股东及董事会要求辞去公司一切职务,但他拒不执行。 第94章 悦然的人力总陈枫当年是跟着崔海山从虹飞出走并挖走团队的功臣,这次最早主张让崔海山下台担责的人恰恰就是他,陈枫带了一拨人已经在接触对实验成果感兴趣的买家,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虹飞。 崔海山死都不卖,白教授和他同仇敌忾,实验成果不是一个具象的产物,崔海山和白教授不配合,即使公司已有压倒性决议,只要他们两个不同意,就根本无法完成 ?????? 交接。 还有一派人虽然同意售出,但是不同意出售给虹飞,虹飞是市场最大竞争对手,卖给虹飞虽然能暂时获得更多资金,但是后患无穷,应该压价卖给小公司。 同时供应商压力、实验室资金压力极大,客户的撤单和投诉不断,而悦然内部派系林立,斗得一团乱。 车祸发生在两天前,崔海山深夜从实验室赶回公司,方向盘打偏撞上路边,安全气囊弹出,人暂时晕了过去。 那条小路没有监控,事后交警根据轨迹定责,认定是崔海山作为司机全责,但所有人都和崔安然想得一样——这完全是谢虹飞做事的风格。 崔安然激动地说:“一定是谢虹飞!好好的方向盘为什么会打偏,一定是有人别车!” 舒窈停在一辆商务车面前,打开车门,单手拎起箱子塞了进去,请崔安然上车,并说:“这是一种猜测,您可以亲自问问崔总。” 舒窈坐上副驾,示意司机开车,崔安然突然问:“我妈是什么态度?” 舒窈沉默片刻,她一直回答得干净利落,此时却像是在斟酌词句。 然后,她开口说:“杨总不建议崔总继续推进实验。” 崔海山的伤势不重,送到医院急救后没进 icu,现在正在住院恢复,行动基本自如。 崔海山住在普通的单人病房,舒窈把崔安然送到之后就走了。 崔安然推门进去,抬眼看见爸爸正在睡觉,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在密闭空间里盘旋,中年男人陷在洁白的床单里,像一片褪色的枯叶,凹陷的脸颊投下惨白的阴影,崔安然从来没见过这样瘦削的父亲。 于是她脚步放得很轻,静静地坐在床边,帮他把被子掖了掖,又轻手轻脚地倒了水,然后不知道做什么,就还是坐下来。 崔海山醒了,一睁眼看清来人,先是笑,笑得很苦,随后说:“你妈办的什么事,好好的,非要把你叫回来。” 崔安然说:“我回来看你,不耽误的,回去猛修学分就能按时毕业。” 崔海山垂着眼睛,仿佛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被抽走:“小然,没人支持我,爸爸肯定是错了。” “我支持你,爸,你要相信我妈,相信我,总能扛过去的,把谢家打趴下!你把车祸的细节跟我说清楚,我一定能找到破绽,把谢家打趴下!股份还在你手里,我们怕什么?以退为进,我们去找钱,东山再起!” 崔安然越激昂,崔海山越沉默,崔海山越沉默,崔安然越心慌。 他的手握住她的手,凉凉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很吃力的样子。 崔海山微笑说:“有心气,像你妈妈。” 崔安然愣了一下。 “但是小然,爸爸只希望你幸福、快乐。”崔海山重重咬字,“你不要把悦然当成你非承担不可的责任,如果悦然破产了,你要选择不要遗产,不继承债务,把书念完,选一个你喜欢的事业,你肯定能做得很好。” “不。”崔安然坚定地说,“我要和你们一起承担。” “你承担不了的。” “我可以,我……” “我们没钱继续做实验了。”崔海山说,“家里能抵掉的东西都抵掉了,公司能贷到的钱也都贷出来了,只差一点就会成功……只要让膜材中嵌入分子笼,将微生物代谢酶锁死……就差这最后一点补丁!再做几次实验,拿到关键酶!” 崔安然安慰道:“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企业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然后盈利,技术只是手段,爸,你想开些就好了。” 崔海山半阖上眼,崔安然赶紧说:“不说这些了,你先休息,把伤养好,这最重要。” 晚上崔安然接到贺清池的电话。 她睡在同一房间的家属床,瞥见屏幕上的昵称,看了一眼崔海山,立刻吓得贴向心口,不过崔海山一动不动,面孔淹没在黑暗里,看起来并没有醒。 崔安然放心出门,蹑手蹑脚地接通电话。 深夜病房安静,只有护士站亮着灯光。 好像感知到了这边的安静似的,贺清池说话也轻声细气。 “我把我卡上所有的钱打给你了。” “谢谢。”崔安然说,“但是几十万没有用。” “你先用,我再想办法筹钱。” “我爸不接受。” “你别告诉崔叔叔是我。” 崔安然突然来了火气,她想立刻大喊大叫地发泄出来,但是她不能,所以刻意压低声音:“你想办法?除了求你爸你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不会要谢虹飞的钱,用着恶心!你哥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现在对虹飞利益最大的做法是等着悦然垮下去,再出手收购技术,判断得当的话,还有可能直接并购,你给我打钱干什么?谢青迟,不用我提醒你吧?你是姓谢的!” 贺清池没说话,默默挨骂。 过了一会儿,他哑声说:“等筹到钱我再和你解释吧,我保证和谢家没有关系。” 崔安然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眼眶一热,她大口呼吸,不想道歉,干脆挂了电话。 回到病房,病床是空的,崔安然觉得奇怪,想了想往内置的卫生间方向看去,没亮灯,视线右移,忽然像一声炸雷响在脑海,她看见一个人影坐在窗台,夜风灌进来,病号服松垮地裹着嶙峋的肩头,像被风吹动的破旗。 脚下悬停着深渊,崔海山向下望着。 崔安然扑向窗边,但不敢再靠近,心跳声震破耳膜,她喊出撕心裂肺的声音。 “爸爸!” ??72 我们结婚吧,就是现在 在距离五步的位置,崔安然不再往前走了,好像那里有一道隐形的红线似的,只要踩过,爸爸就会掉下去。 她感觉到头皮紧绷,绷在自己的头骨上。 崔海山抓着窗框,扭头看向女儿,笑道:“闷,我透透气,你别害怕。” 他有了动作,要爬下来,崔安然箭步向前挎着崔海山的臂弯,把他往上架,小心翼翼地扶下来,她说话的声音发抖。 “死了就没法报复谢虹飞了,活着,活着才什么都有可能!” 崔海山没有被激发出任何情绪,耷拉着眼皮:“这次是我自己撞上去的,你妈栽赃给谢虹飞,为了让虹飞抬价,为了有更多筹码?我忘了,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她说得是不是挺对?你妈总有办法,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事情就是和她结婚,可这是她最倒霉的一件事。” “你呢,小然……你的运气不好也不坏,你有优秀的母亲,和一事无成的父亲。” 崔安然明白了,她在一瞬间同时明白了两个人的想法——父亲认为现在自己对妻女最大的价值,就是把债务揽走一死了之,而母亲把自己千里迢迢地叫回来,就是为了看住父亲。 还有一个原因——崔安然想起舒窈说的那句话。 崔安然把崔海山扶上床,把靠背摇起来,在窗前坐下,两只手郑重地交叠放在身前,崔海山看着女儿,这一幕非常的奇异,女儿有一张酷肖自己的脸,但眉眼间的神情,完完全全地源自母亲。 原来基因是这样神奇的力量,他做了半辈子实验,第一次发现完美的奇迹一直就在他眼前发生,更觉此生无憾。 崔安然问道:“爸,要求你辞去所有职务的股东表决里,我妈是不是投了赞成票?” 崔海山垂着双手,也垂着声音:“这事你问你妈吧。” 崔安然眼睛一眨,她突然站了起来:“我支持你,爸,我们继续做实验,肯定会成功的。” 崔海山手撑着床面,坐起来,灰败的神色刚刚有了生气又暗了下去,崔安然眼疾手快地钳住父亲的手腕,用眼睛盯着他的眼睛,大声说:“我已经筹到钱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在洛杉矶念书,认识了好多人脉,他们和我的关系都特别好,只要说一声就能拿到 钱!” 崔海山艰难地吞… 在距离五步的位置,崔安然不再往前走了,好像那里有一道隐形的红线似的,只要踩过,爸爸就会掉下去。 她感觉到头皮紧绷,绷在自己的头骨上。 崔海山抓着窗框,扭头看向女儿,笑道:“闷,我透透气,你别害怕。” 他有了动作,要爬下来,崔安然箭步向前挎着崔海山的臂弯,把他往上架,小心翼翼地扶下来,她说话的声音发抖。 “死了就没法报复谢虹飞了,活着,活着才什么都有可能!” 崔海山没有被激发出任何情绪,耷拉着眼皮:“这次是我自己撞上去的,你妈栽赃给谢虹飞,为了让虹飞抬价,为了有更多筹码?我忘了,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她说得是不是挺对?你妈总有办法,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事情就是和她结婚,可这是她最倒霉的一件事。” 第95章 “你呢,小然……你的运气不好也不坏,你有优秀的母亲,和一事无成的父亲。” 崔安然明白了,她在一瞬间同时明白了两个人的想法——父亲认为现在自己对妻女最大的价值,就是把债务揽走一死了之,而母亲把自己千里迢迢地叫回来,就是为了看住父亲。 还有一个原因——崔安然想起舒窈说的那句话。 崔安然把崔海山扶上床,把靠背摇起来,在窗前坐下,两只手郑重地交叠放在身前,崔海山看着女儿,这一幕非常的奇异,女儿有一张酷肖自己的脸,但眉眼间的神情,完完全全地源自母亲。 原来基因是这样神奇的力量,他做了半辈子实验,第一次发现完美的奇迹一直就在他眼前发生,更觉此生无憾。 崔安然问道:“爸,要求你辞去所有职务的股东表决里,我妈是不是投了赞成票?” 崔海山垂着双手,也垂着声音:“这事你问你妈吧。” 崔安然眼睛一眨,她突然站了起来:“我支持你,爸,我们继续做实验,肯定会成功的。” 崔海山手撑着床面,坐起来,灰败的神色刚刚有了生气又暗了下去,崔安然眼疾手快地钳住父亲的手腕,用眼睛盯着他的眼睛,大声说:“我已经筹到钱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在洛杉矶念书,认识了好多人脉,他们和我的关系都特别好,只要说一声就能拿到钱!” 崔海山艰难地吞咽下去:“小然,我知道你是特别懂事的孩子,但是……”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还当我是小孩!”崔安然竖起眉毛一副生气的样子,语速飞快,“我现在就去办这事,在我办成之前,你不准死,听到吗?崔海山,你要再自杀就是不相信我,我就去跳楼,你死,我也死!咱们黄泉路上搭个伴儿!” 崔海山脸色惨白,笨拙地撑起病体,把女儿揽进怀里,不停地摸着她的头发:“别这样,别这样,小然,咱们一家人好好的,你不能产生这种想法,知道吗,孩子……” 他的眼泪涌出来:“你才二十岁呀!” 崔安然在父亲怀中点点头,她语气冷静地不像一个发狂的疯子。 “那咱们说好了。” “说好了。”崔海山忙道,“爸爸答应你。” 崔安然第二天飞去深圳,出发前瞒着杨悦,落地了先转去香港找陆鸣东,陆鸣东很和气,没避着她不见,但是南洋商会的前身是一群老广人下南洋组成的老乡会,下属基金会的资金布局都在海外,而且话事人是他父亲,他挂个虚职,只是做些辅助工作。 一番话滴水不漏,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陆鸣东还要请崔安然吃饭,说再给她介绍一些有可能感兴趣的投资人,崔安然礼貌且体面地拒绝了。 崔安然坐高铁回深圳,从西九龙到光明城十几分钟的路程,她拨通贺清池的电话。 她只是这样做,但不知道自己要找他说什么。 贺清池比她更先开口:“你状态还好吗?” “我很好。”崔安然的话筒中一起录入高铁到站的报站语音,她拽着自己的包起身,说话的语气和音调和报站的女声别无二致。 “你不好。” “没事的,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崔安然突然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我不会纠缠你。”贺清池说,“但只要你愿意打给我,我一定会听。” 电话中沉静了好几分钟,崔安然说:“我好多了,这次是真的。” 杨悦还在深圳,崔安然通知了母亲,母亲发来一个地址,两侧的楼房越来越矮,车辆逐渐稀少,杨悦一个人来接女儿,她站在路边,两手插进套装的口袋。 这里靠近海边,有一股海风的腥气,崔安然从银灰色的商务车下来,杨悦朝她抬了抬下巴,一言不发,转身走入一旁的窄巷。 两个人一前一后,越走越深,两侧都是砖墙,尽头是两人高的铁门,仓库斑驳的铁锁泛着暗红,推开时铰链发出干涩的吱呀,货品从脚边一路堆到天花板,混杂着旧木料与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可这些不是死物,竟然像是活的,包装膜材的表面布满诡异的黑色花纹,更诡异的是,花纹在不断游动,像某种远古图腾,散发着邪恶的力量。 崔安然惊呆了,不免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怎么回事?” 杨悦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终于开口:“只是发霉了,这些黑色的花纹是霉菌。” “像是活的。” “就是活的,菌群休眠技术不够完善,遇上极端天气复苏了,之前的实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杨悦转向崔安然,“看着恐怖吗?” 崔安然摇头。 杨悦却否认:“很恐怖,百乐的仓管很害怕,说这东西会传染,会自己爬进肺里,我把见过这批货的人都处理安抚好了,这几天都在忙这些,但是没用的,只能暂时争取一段时间,照片和视频迟早会流传出来,冲击力太强,即使补丁实验成功了也没用,大家还是会吓死的,没人敢用。” “那这个技术就废弃掉了吗?” “不会,只要有钱,很多钱,人们的记忆是有价格的,舆论是可以被操控的,只要付得起。” “所以你不同意爸爸继续推进实验。” “我能理解他,小然,你爸并不是钻牛角尖,我也是研究所出身,我未必不清楚这个技术补丁只要再模拟几次环境复现,百分之百能够成功,但成功了,然后呢?还是要被人逼着往外卖,从哪里再去搞钱做市场教育,做澄清?你爸还是教授思维,以为所有人都是学生,能坐在课堂听他讲什么科学……科学?市场看得是情绪!” “我知道车祸的内情了,爸答应我不会再自杀,因为我告诉他我已经筹到钱做实验了。”崔安然深吸了一口气,“我骗了他。” “骗得好。”杨悦叹了口气,脸上的愁容一闪而过,她又把手插进口袋里。 “男人真是脆弱得要命,动不动就死啊活的,你说他可笑不可笑?说能为了这个家去死,却不愿意为这个家赖着活下来。” “妈,可是我……” 杨悦打断崔安然:“我打算把技术卖给虹飞。” 崔安然瞬间忘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失声尖叫:“什么?” 杨悦平静地说:“只有卖给虹飞才是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选择,虹飞的出价最高,市场反应会最好,股价会回弹到高点,然后我们高位套现,如果谢家愿意的话,最好把所有股份都卖给他们,然后把债还了,我们得出国避一避,你继续念书,我们全家都去美国生活。” “卖给……虹飞,妈……以你们的股份额度,那几乎就等于把整个悦然卖给虹飞,爸爸绝对接受不了……” “这也要,那也要,哪有这么多好事。”杨悦突然提高声音,“他接受不了也得接受,要跳楼就去跳楼!” 杨悦眼眶红了,哽咽着说:“你以为我舍得吗?我心里更疼!还有你,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原本想要留给你的后盾,现在什么都没了……” “可是妈……” 崔安然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 “我支持爸爸,就算要把技术卖出去,完整的技术值钱多了,不是吗?这是你们这么多年的付出和心愿。” 杨悦此刻非常温柔,耐心解释道:“小然,能想过的办 ???? 法我和你爸爸,还有整个董事会、股东会,都已经想过了。” “我会筹到钱的。” 崔安然紧紧抿着唇,双拳握紧了,又重说一遍:“我能筹到钱的。” 可她能怎么办呢?崔安然心想,她只能像抓住最后的稻草那样,寄希望于虚无的爱情能换来沉甸甸的金币。 用这样否定的贬义词汇,不是因为她怀疑爱情的纯粹和力量,而是她了解他的处境。 崔安然再次给贺清池拨去电话,他国内的号码未通,崔安然转而打语音电话。 “你今天能来深圳吗?我们找个地方见面。” 出乎意料的,贺清池迟疑了一下:“我不在国内。” “你没告诉我。” “我需要回美国一趟,来不及和你说。” “还会回来吗?” “当然,你在想什么啊,小然。”贺清池温柔地说,“等我。” 他没提钱的事。 崔安然又去找了陆鸣东,跟他去了应酬和饭局,用力地和每个人寒暄、介绍,嗓子都说干了,有些人给了钱,十万、二十万,十万只能买三瓶试剂,二十万六瓶,可她和他们拥抱、大笑,说感谢,太谢谢您了! 从饭局里出来时,崔安然还保持着亢奋的状态,急着要把承诺和支票兑现,陆鸣东陪着她一起走到花园,高大的热带植物在风中摇动着宽大的叶片。 陆鸣东说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坚韧。” 崔安然笑了:“你是说自尊吗?” 第96章 陆鸣东也笑了,把外套折在手臂,非常整齐优雅地叠好,护着她往外走:“是……也不完全是吧,大多数人只知道自己非要什么不可,却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自己要舍弃什么去换。” “我可以,我什么都可以。”崔安然说,“东哥,再告诉我一些机会。” “王盛飞包了艘船在三亚海钓,之前叫过我,只是我安排不开,没有去,ari,你可以去试试,别说是我说的。” “好,我今晚就去!” 崔安然把已经兑付的现款发给白教授,那边马上联系美国,这部分钱只够机器开一次,也许一次就能成功——崔安然心想,那她的运气就真的好得见鬼了。 没有那么多好事发生。 她追到海南,租了一艘船,追到了王盛飞,但是没有获得任何东西,白教授的结果反馈也到了——失败了,她没有天赐的好运气。 帆船破开蓝白色的浪花,海风卷起崔安然的长发,呼呼地从她脸侧吹过,她蹲在甲板上握着栏杆,看着一望无垠地海面向后飞驰,景色相同又不同,她分不清自己是绝望还是仍有希望。 贺清池的电话来了,在铃声还没有开始抖动的时候,崔安然就已经接通。 他说了一句让她大脑完全空白,瞬间灌满了海风的话。 贺清池说:“我想到办法了,我们结婚吧,就是现在。” ??73 如果有那一天,那就有那一天 越来越靠近岸边,远处可以望见码头和沙滩,崔安然的耳边灌满风声猎猎,海鸥围绕着船头盘旋,聒噪地叫着,她要十分集中注意力,才能听清贺清池在电话里说的是什么。 “我们结婚,用虹飞给悦然输血,我们可以一起成立新公司,把技术挂在新公司名下,等时机成熟了,我就把公司还给你,等我们结婚了……你有了双重身份,虹飞作为新的资方,还能支撑你进入董事会。” 贺清池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我听说你妈妈……呃,我是说杨总有意把技术出售给虹飞,那就说明悦然是可以接受和虹飞合作的,对吗?而且……小然,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调查了一下,这次你爸爸的车祸不是谢家干的。” 崔安然说:“嗯,我相信。” “我不是想借机绑着你结婚。”贺清池说,“我会尊重你的,我们可以慢慢去适应,找到节奏,我们可以签协议,怎么都行,先解决眼下的问题,这是个办法,你想想看。” 船体在行驶中大体平稳,但仍然随着迎头的海浪上下起伏,天空澄澈,蓝到透明,干净得失真,崔安然觉得自己被装在摇晃的水晶球中,好像在做梦一样,她听到了一段梦话。 “这是你自己想的吗?” 贺清池笑了:“别担心,这不是我自己在做梦,老谢已经答应我了,我说结婚就能让你爸爸松口拿到新技术,是骗他的,我骗他的,老谢高兴极了,答应等我回国就转给我股份,等结婚了让我进董事会,遗嘱上改成45%的份额,我会帮你的,我可以帮到你。” 炽热的海风裹着咸腥味,烈阳炙烤着背部,崔安然浑身发烫,汗液从人的皮肤和毛孔中蒸腾出来,触觉、味觉、感觉和声音都如此真实,这就是真实的,不是在做梦。 崔安然把手机捏紧了,低声说道:“青迟,如果你只是为了帮我……可你真的想好要这么早决定自己的人生吗?” 婚姻是太遥远的话题,远到三十岁那么远,远到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一秒的思考里,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即使说爱,即使做爱。 崔安然看着海鸥借助着船只航行时产生的气流上升,展开宽大的翅膀更为轻松地飞翔,船桨搅动着… 越来越靠近岸边,远处可以望见码头和沙滩,崔安然的耳边灌满风声猎猎,海鸥围绕着船头盘旋,聒噪地叫着,她要十分集中注意力,才能听清贺清池在电话里说的是什么。 “我们结婚,用虹飞给悦然输血,我们可以一起成立新公司,把技术挂在新公司名下,等时机成熟了,我就把公司还给你,等我们结婚了……你有了双重身份,虹飞作为新的资方,还能支撑你进入董事会。” 贺清池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我听说你妈妈……呃,我是说杨总有意把技术出售给虹飞,那就说明悦然是可以接受和虹飞合作的,对吗?而且……小然,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调查了一下,这次你爸爸的车祸不是谢家干的。” 崔安然说:“嗯,我相信。” “我不是想借机绑着你结婚。”贺清池说,“我会尊重你的,我们可以慢慢去适应,找到节奏,我们可以签协议,怎么都行,先解决眼下的问题,这是个办法,你想想看。” 船体在行驶中大体平稳,但仍然随着迎头的海浪上下起伏,天空澄澈,蓝到透明,干净得失真,崔安然觉得自己被装在摇晃的水晶球中,好像在做梦一样,她听到了一段梦话。 “这是你自己想的吗?” 贺清池笑了:“别担心,这不是我自己在做梦,老谢已经答应我了,我说结婚就能让你爸爸松口拿到新技术,是骗他的,我骗他的,老谢高兴极了,答应等我回国就转给我股份,等结婚了让我进董事会,遗嘱上改成 45%的份额,我会帮你的,我可以帮到你。” 炽热的海风裹着咸腥味,烈阳炙烤着背部,崔安然浑身发烫,汗液从人的皮肤和毛孔中蒸腾出来,触觉、味觉、感觉和声音都如此真实,这就是真实的,不是在做梦。 崔安然把手机捏紧了,低声说道:“青迟,如果你只是为了帮我……可你真的想好要这么早决定自己的人生吗?” 婚姻是太遥远的话题,远到三十岁那么远,远到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一秒的思考里,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即使说爱,即使做爱。 崔安然看着海鸥借助着船只航行时产生的气流上升,展开宽大的翅膀更为轻松地飞翔,船桨搅动着海水,翻起海浪,带起肉眼难以辨别的浮游生物涌上海面,这些是海鸥的食物,它们陪伴着船只航行,当然并不出于情感因素。 她又问:“那你能得到什么?” 她听见电话那端贺清池嗓音中的笑意渐渐消失,他又说: 春鈤 “反正他早就想好要把我扔出去和什么人结婚……” “如果你愿意的话,如果你愿意……”贺清池轻声说,“我会把一切都献给你。” “那……” “我要登机了。”贺清池急匆匆地说,“小然,你考虑一下,和你的爸爸妈妈商量一下。” 在机场催促广播响起时,他比她更快挂了电话。 当天稍晚时候,崔安然从海南返回,先回到深圳和母亲汇合,杨悦这次出差独自一人,没带任何助理,酒店订的是普通的标准商务套间,四百块钱一晚,崔安然有些沮丧地告诉杨悦海南之行无功而返,杨悦温柔地安慰起女儿来。 房间里提供瓶装矿泉水,杨悦另接了一壶生水放在电水壶里烧,水开了,她去混温水,递给女儿,崔安然捧在手里。 女儿没有喝,突然说:“如果卖给虹飞能拉高股价,那结婚呢?联姻对股价的推动力不是更强吗?” 杨悦本来转身去给自己另倒一杯,听到这句话转过身来,手上的动作忘了停,指尖触到滚烫杯壁,烫得缩了一下,皱起眉:“小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来,崔安然从小很少被训,但有的时候——比如现在,母亲整个人散发出的严厉和洞察力,让她喉咙干渴,不自觉吞咽口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谢家人结婚,我们和虹飞就成了利益共同体,谁也不能再把我们赶出悦然!” 崔安然站起来,但是在杨悦自上而下的目光中,她又坐了回去。 杨悦心平气和地说:“我在和你一样年轻的时候,也认为只要有足够的心智坚持自我,就能在放弃的同时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但是小然,婚姻不是这种东西,再假的婚姻也是真的,会毁掉你的人生,不要牺牲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自由,我和你爸爸不需要你这样做,我们也不会同意。” 崔安然又站起来,站在杨悦身前。 “那……如果我请求你呢,妈……”她声音颤颤地发声,像一头小鹿似的发出呦呦鹿鸣。 “如果我说,我不是在牺牲,我是心甘情愿的,我愿意嫁进谢家,我爱他不是出于利益,反而纠缠在利益里显得不纯粹了,但是我们都愿意……” “是谁?”杨悦高声打断,“和谢家的关系有多深?你在洛杉矶的那个男朋友,表弟?还是就是谢家的儿子?哪一个?” 崔安然抿着唇:“你先告诉我你会不会考虑。” 两个人都盯着对方,突然像罗马角斗场的力士一样,都希望在开战之前用气势震慑住对手,年轻的脸庞上浮现的是更义无反顾的凛然神情,杨悦败下阵来。 她叹了口气,坐在床上,仰头望着女儿。 “我和你爸爸是真心相爱的,他爱我,我也爱他,我们一起进虹飞,一起创立悦然,生了你,一起陪着你长大,我进入婚姻的年纪比你晚很多,心智也成熟很多,没有被环境和任何人逼迫,完全是我自己选的,是幸福的,但也有很多时刻非常煎熬。” 第97章 “你现在听不进去,我知道,那么小然,我用另外一种方式问你,如果他毁约怎么办?口头的承诺不可信的。” “我们可以签协议。” “协议可以保卫利益,但是保卫不了爱情,到了那一天,你们连陌生人都不如。” 崔安然说:“如果有那一天,那就有那一天。” “如果你毁约了呢?如果是你改变主意呢?你们会狠狠地伤害彼此,你会因此而痛苦。” “我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杨悦的双手抱着膝头,她沉默了几分钟,然后起身,手掌很轻地放在女儿肩头。 “崔安然,你是成年人了,你的决定不用再经过父母同意了,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守护和祝福你。” 崔安然奔出房间握着手机,平整的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响动,走廊尽头挂着的波斯毛毯像巨大的花墙盛开,让整个视野都绚丽起来,崔安然一边奔跑着一边喘气,向着听筒那头喊了起来:“我们结婚,阿迟,我们可以结婚了!” 她喊了两遍,才发现电话并没有被接通,她在波斯毛毯面前停下来深呼吸,努力调整着气息,耐心等待着。 等待音比她的耐心更长,最后变为忙音,她又拨了一次,然后第二次,第三次。 她想起来从美国飞回国内的航程时间要十几个小时,贺清池一定还没有下飞机,又或者下了飞机还来不及看手机。 崔安然把手机塞进兜里,慢慢地往回走,花墙在她身后。 她等了一天,夜里也没有睡觉,凌晨的时候勉强眯了一会儿,然后又一天,再一天。 她用各种方式联系他和留言,可直到杨悦带着崔安然离开深圳,她还是没有得到回音。 那是崔安然第一次正式走进虹飞的总部大楼,走进这栋并不新潮亮眼、外立面灰突突的高层建筑,曾经在被虹飞买下后,这栋楼曾经是这个区域的鲜明地标,请了国际知名设计师设计。 那是贺琳嫁给谢虹飞的那一年,那一年崔海山和杨悦是谢虹飞的左膀右臂,业绩和声誉都达到顶峰,但二十多年过去了,虹飞家底虽厚,到底迟暮,这栋楼也一样,被淹没在周围一片昂贵奢靡的繁华中,一股年代感扑面而来。 没有预约,但报上自己的名字之后,崔安然非常顺利地插进日程,直接被请进了小谢总的办公室。 谢青彦亲自来电梯口接她,穿过大厅时引来不动声色的侧目。 谢青彦问崔安然要喝什么,崔安然说:“热可可。” 他的办公室里有茶水台,谢青彦亲手做了一杯热可可,然后端给她,崔安然没有接,他就直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然后笑道:“听助理来报吓了我一跳,会都不敢开了,实在想不到你突然来会是想找我谈什么。” 崔安然没有笑:“青彦哥,你当然知道的。” “我没想到是你来谈。” “我代表我妈的态度,而我和我妈有把握说服我爸爸。” 谢青彦仍是轻笑:“可悦然并不是崔总和杨总两个人说了算。” “悦然不是,但新技术是,悦然其他部分的价值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地方吗?”崔安然自问自答,坚定地咬字,“没有。” 谢青彦的手放在下巴上,把笑容收起来了一点,微微点了点头:“我记得我们之前在 la 见过一面,虽然那时候你就已经让人很惊讶了,但是你现在更让人敬佩。” “什么意思。” “成长速度。” 然后他坐近了一点,陷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很放松:“不过安然,我不是我父亲,你们崔家一定要父债子偿吗?” 崔安然的手指摸上杯子,捧在手里,用很友好的态度:“不会,否则我们不会主动寻求和你合作。” “我明白,但我们之间的问题在于信任,纸面合同是最后一步,用这样防备的心态对谈是不可能快速谈出结果的,可是你们很急……当然了,是该着急,白教授的实验还没有最后完善吧?” 众所周知的秘密,崔安然坦然道:“没有。” 谢青彦笑了:“杨总派你来谈是对的,我很期待我们以后会如何继续合作……你会进悦然的董事会吗?” “还不知道。”崔安然道,“我爸都被人挤下来了,我看我妈也快了。” 聊天气氛的确越来越松弛了,谢青彦还没开口接下一句,似乎是不经意间,崔安然问道:“那你呢?什么时候会让老谢总彻底退出董事会?” “快了。”谢青彦答得也干脆,“老头该退休了,拿好股份养老。” “那你弟弟呢?他有股份吗?” 谢青彦愣了一下,像是疑惑话题的突兀,但是他没有追究。 “没有。”谢青彦说,“我弟弟性格不适合,他拿不住的,反而会成靶子,不过等他进了公司我会照顾他的,他得听我的,谁让我是他哥哥。” 崔安然的心跳得很快,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想法,手指紧紧按在杯沿,她低头喝热可可。 ??74 一桩恰到好处的婚姻 崔安然抬头,继续问了下去,话题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被拉远了。 “你弟弟是不是和我同届?上次听你说过,马上就能毕业了吧?” “你认识他?”谢清彦偏头看着崔安然。 “不算认识,听说过,很优秀。” 谢青彦发出一声响亮的冷笑,反问道:“优秀?” 他不挪动视线,像是崔安然脸上有一枚鲜明的锚点似的,就这样看着她,缓慢地说话,以便她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说到这个才把老谢愁死了,读得好好的,突然自己办了暂停跑回来,跑回来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跟老谢大吵一架,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大概是去玩了,每天就吃饭的时候能看见。” 崔安然猛然抬头:“他在家?” 谢青彦叉起十指,微笑起来:“当然 了,不然还能去哪?谢家不给他饭吃,他就饿死了。你对他好像很感兴趣?” 他停住,等着看她的反应,她没有反应。 他又说:“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青迟性格好相处,很可爱的小东西,都说比我帅,更讨女孩子喜欢。” 崔安然把杯子放在桌上:“闲聊,问问而已,以后再说吧,青彦哥,我们说回合作。” 谢青彦点头,道:“那就说回合作,我刚刚问你能不能进董事会,是希望有一个稳定的对接人,还要是我能信任的,悦然和虹飞竞对太久,重启对话很困难,没有合适的人选,合作很难达成,我在想,也许只能算了。” 崔安然身体前倾:“这个担心是不成立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合适的人选。” “还有谁?我可能比你更了解悦然一点,我想不到谁是合适的人选,我想这也是杨总的苦恼,所以她选了你来,我很信任你,安然,我挺喜欢你,你别误会,也别害怕,不是骚扰,是欣赏的那一种……” 他落重音在句尾两个字,眼睛看着她:“喜欢。” 崔安然愣了一下,目光猝不及防地与谢青彦对视,下颚线绷得很紧,然后很快松开了。 “谢谢。” “如果我们两家不是这种关系,我们会一起长大,现在一定会是很亲密的朋友,你刚刚喝热可可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你小时候。” 谢青彦举起手划过头顶比了个手势,笑了:“小时候你喜欢把头… 崔安然抬头,继续问了下去,话题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被拉远了。 “你弟弟是不是和我同届?上次听你说过,马上就能毕业了吧?” “你认识他?”谢清彦偏头看着崔安然。 “不算认识,听说过,很优秀。” 谢青彦发出一声响亮的冷笑,反问道:“优秀?” 他不挪动视线,像是崔安然脸上有一枚鲜明的锚点似的,就这样看着她,缓慢地说话,以便她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说到这个才把老谢愁死了,读得好好的,突然自己办了暂停跑回来,跑回来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跟老谢大吵一架,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大概是去玩了,每天就吃饭的时候能看见。” 崔安然猛然抬头:“他在家?” 谢青彦叉起十指,微笑起来:“当然了,不然还能去哪?谢家不给他饭吃,他就饿死了。你对他好像很感兴趣?” 他停住,等着看她的反应,她没有反应。 他又说:“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青迟性格好相处,很可爱的小东西,都说比我帅,更讨女孩子喜欢。” 崔安然把杯子放在桌上:“闲聊,问问而已,以后再说吧,青彦哥,我们说回合作。” 谢青彦点头,道:“那就说回合作,我刚刚问你能不能进董事会,是希望有一个稳定的对接人,还要是我能信任的,悦然和虹飞竞对太久,重启对话很困难,没有合适的人选,合作很难达成,我在想,也许只能算了。” 崔安然身体前倾:“这个担心是不成立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合适的人选。” “还有谁?我可能比你更了解悦然一点,我想不到谁是合适的人选,我想这也是杨总的苦恼,所以她选了你来,我很信任你,安然,我挺喜欢你,你别误会,也别害怕,不是骚扰,是欣赏的那一种……” 第98章 他落重音在句尾两个字,眼睛看着她:“喜欢。” 崔安然愣了一下,目光猝不及防地与谢青彦对视,下颚线绷得很紧,然后很快松开了。 “谢谢。” “如果我们两家不是这种关系,我们会一起长大,现在一定会是很亲密的朋友,你刚刚喝热可可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你小时候。” 谢青彦举起手划过头顶比了个手势,笑了:“小时候你喜欢把头发扎成这样,很神气。” 崔安然礼貌地、捧场地微笑,她突然改换称呼。 “我明白了,小谢总,所以你是嫌贵了,所以指定我对接,因为我经验不足,不懂业务,更好争取价格,是吗?” 谢青彦摇摇头,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不,安然,你把我想得太坏了,我听阿东说你四处筹钱,几天飞了四五个地方,你一个小女孩挑起来这么重的责任,实在太吃亏了。” 他沉下声音来:“你该来找我开口,我是最能够帮到你的人。” “那不可能。” “你会的。” 崔安然挺直背脊去分辨这话里的真情和假意,被手机震动打断,杨悦通知她无论在干什么,立刻停止,然后回电话。 她暂时告辞起身,谢青彦点点头,体贴地为她指了一间隔音很好的小会客室。 杨悦简短地说了两条消息,一条算好消息,一条算绝对的坏消息。 第一条消息,在她没有继续筹到钱的情况下,实验成功了,钱不知道是哪来的。 白教授说那个人浑身裹得严实,放下卡和密钥就走了,他看着像谢家的小子,杨悦问白教授看清楚没有,真的是谢青彦?怎么可能是谢青彦?杨悦反复问了太多遍,白教授不耐烦,直接发脾气说忘了,全忘了,没看清! 第二条消息,是仓库的复活菌群视频被人发出来了,引爆了负面舆论,更可怕传播更广的舆论是——这种霉菌“致癌”,接触过的人都会被感染! 这是没有科学依据的无稽之谈,但是现在的悦然已经无力摆脱。 坏消息的负能量之大,已经完全淹没了好消息里令人喜悦的那个部分。 杨悦的声音疲惫,发出虚弱的询问:“现在能告诉妈妈了吗,小然?你想要结婚的那个男朋友,到底是不是谢青彦?” 崔安然沉默,沉默,沉默着,然后她说:“我问一问。” “问什么?我在问你谢青彦是不是你男朋友,不是在问送钱的是不是他!” “妈,我在忙,等会再说。” “小然?!” 崔安然重新回到谢青彦的办公室,谢青彦正在看他的随身办公电脑,神情专注,他冲她扬起脸,笑容爽朗:“值得庆祝!白教授的实验成功了。” 崔安然站在门口,手背到身后,用上一点身体的力量压上门锁,她走过来,但是不坐。 “小谢总知道得好快。” “那是应该的。”谢青彦笑道,“怎么说我也是最大买家,当然密切关注。” “白教授接受了一笔大额赞助才最终成功,赞助人匿名,青彦哥,是你吗?” 谢青彦合上电脑,放到一边,两手交叉,说道:“所以,你现在相信我了吗?我会帮你的,当然会。” “而且,只有我最能帮到你。” 他说的话和她脑海中响起的理智辉映在一起,她做下决定,就像电器旋钮“啪”地从一头转向另一头。 崔安然坐了下来:“那你愿不愿意帮我进入悦然的董事会?愿不愿意帮我独占技术,澄清谣言,挽救悦然的股价,” “这……”谢青彦迟疑一下,“安然,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这是能不能的问题,我不敢像你保证。” “我有一个办法,只要你愿意帮我。” “你说。” 崔安然的眼眶中迅速凝出珍珠一样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青彦哥,请你和我结婚吧。” 谢青彦答应了,最不可能的事情竟然全都变成了可能,消息一经公开,业内哗然。 崔谢两家死敌变成亲家,斗了二十年,因为一桩婚事相逢一笑泯恩仇了,从八卦角度来讲也足够有谈资,挂在热搜上热闹了好一会儿。 以此网络声量为东风,加大投入澄清新包材技术的“致癌”谣言,官媒、专家、kol 纷纷下场站台,这些都是钱堆起来的,效果显著。 但悦然内部的内斗并未平息,杨悦密会带头反对崔海山复职的副总陈枫,说服此人倒戈,陈枫转头力推崔安然代替父亲执掌悦然。 弱女坐“皇位”,推崔安然上位的权臣便能“狭天子以令诸侯”,陈枫心里的小九九杨悦比他本人还要清楚,她默许他这样想这样做,见过崔安然一面之后,他更为放心——学都没上完的小姑娘罢了。 那天崔安然是和小谢总一同出现的,崔安然乖巧听话,小谢总拜托他多多照顾,他当场应允。 镜头给到准新娘崔安然,她跟随谢青彦高调出席记者会,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美得 锋利张扬、毫不费力。 她的笑容甜美却空洞,当天未发一言,采访都由未婚夫代劳,看起来他是她的主心骨和引路人。 他为她成立新公司,名为屹然,崔氏父母将悦然股份送给女儿做嫁礼,优化后的新技术快速投产,新包材在各种极端环境下测试合格,虹飞为悦然注入的资金缓解了现金流压力,供应商和客户即使观望,悦然也不至于因为库存积压而火烧眉毛。 股价同时回暖,市场恢复期望,这一切都是源于这桩恰到好处的婚姻,财经杂志略显刻薄又贴切地称之为冲喜。 崔安然原本以为说服父亲接受会非常困难,母亲却告诉她并不,的确和杨悦说得一样,只要搬出“女儿喜欢”这个理由,崔海山就毫无障碍地接受了。 但两家人不可能来往,家里现在也无力负担任何费用,订婚及婚礼的所有事宜都由谢家负责,谢青彦将婚礼地点定在云南,雪山之下,四季如春。 这是对媒体的浪漫说辞,实际理由是谢家在云南有一家度假酒店经营中,订婚宴的日期已经敲定,紧挨着虹飞的年度股东大会,又或者说,这场订婚宴就是虹飞的年度股东大会,两者是等同的。 崔安然辞别父母,只身跟随未婚夫飞往云南,以上所有事件发生在一周之内,距离崔安然回国,刚好一个月整。 此行目的明确,和记者会一样,做一个会摆出微笑的人偶即可,都由谢青彦安排,崔安然只需要照做。 到达下榻酒店时,谢青彦才告诉崔安然,今晚老谢会摆家宴为她接风。 他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已在电梯,崔安然看见电梯门的金属花纹上映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她语调平平地问了问家宴是什么意思,都有谁,她需要准备些什么。 谢青彦单手插袋,语调和姿态都很轻松:“什么都不用准备,没叫亲戚朋友,只有自己里人,随意就好了。” 谢青彦为她推开皮革制的包厢门,里面的人向门口投来目光,偌大的自动旋转餐桌旁只坐着两个人,老谢总的视线仅在崔安然身上稍作停留便移开了,而另一个人,则死死地盯着她。 他们一个月没见,那是贺清池。 可那不是崔安然记忆中的贺清池,他瘦了非常多,头发剪得很短,贴着头皮,五官浓艳突出,眼眶陷进去,眼睛大得骇人,眼角有伤,嘴角也有,身后站着两名高大的保镖,一左一右,好像两座铁塔,又像一个铁笼,把败犬困在其中。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凶狠且饥饿,迎着这目光,谢青彦说道:“这就是我弟弟青迟。” 崔安然小声重复了一遍:“谢青迟。” “同样是青色的青,迟到的迟。”谢青彦笑道,“他比我小五岁,我常常开玩笑说,是他来迟了。” 然后,他转向贺清池,用上了同样一种笑容:“阿迟,叫嫂嫂。” ??75 见面的目的是永远埋葬秘密 贺清池不理人,一言不发,两只手放在桌面,稍稍移动一寸,身后的两个保镖便被牵动,身体前倾,但他没有下一步动作,保镖便以一种剑拔弩张的紧绷姿态待命。 谢青彦向崔安然低声道:“你别介意,他最近是这个样子,我和你说过,和老谢吵架了,关系很僵。” 崔安然木然地点头,然后是和老谢总寒暄,她同样点头。 落座,上菜,服务人员安静且有序,杯碗碟盘只是发出很轻的碰撞响声,就已经非常明显,崔安然垂着眼看着面前的餐具,视野范围只有面前的半米。 她一直没有抬头,但她知道某道视线就像狙击枪的瞄准红点一样,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的眉心。 他们开始吃饭、布菜,聊些公司的事情,老谢总问得很细,但谢青彦答得粗略。 崔安然和谢青彦之间是有详细的协议的,但两个人都选择了不公开,崔安然没有告诉父母,谢青彦没有告诉老谢总,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 整顿饭贺清池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肯定在呼吸,但是崔安然没有听见他的呼吸,两个保镖并未坐下来一同用餐,他们一直站在贺清池身后。 贺清池安静得像是不存在,老谢总和谢青彦却并没有真的当他不存在,他们和他说话,喊他的名字,即使没有任何回应。 谢青彦的理由荒谬到可笑,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家庭氛围,但没有人在意崔安然是否相信,他们自顾自地采用这种说法,然后平静地说笑。 他们讨论着之后的订婚宴会,态度轻松愉快,谢青彦和谢虹飞像是坐在这里的两个假人,这就是贺清池的父亲和哥哥,她无法想象他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 这场令人喘不上来气的饭只吃了半个小时,老谢总要和谢青彦单独谈谈,崔安然主动提出她可以自己到处转转,谢青彦应允, 并且给她配了一个保镖。 崔安然想要拒绝:“我不习惯。” 她笑了笑,讽刺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走到哪都需要保镖的家庭,或许是我层次不够,没和皇室有过什么来往。” 谢青彦语气柔和但是态度强硬,他走上来握住她的手,经过几场对外发布会,演过几次恩爱,他们之间肢体接触已经很… 第99章 贺清池不理人,一言不发,两只手放在桌面,稍稍移动一寸,身后的两个保镖便被牵动,身体前倾,但他没有下一步动作,保镖便以一种剑拔弩张的紧绷姿态待命。 谢青彦向崔安然低声道:“你别介意,他最近是这个样子,我和你说过,和老谢吵架了,关系很僵。” 崔安然木然地点头,然后是和老谢总寒暄,她同样点头。 落座,上菜,服务人员安静且有序,杯碗碟盘只是发出很轻的碰撞响声,就已经非常明显,崔安然垂着眼看着面前的餐具,视野范围只有面前的半米。 她一直没有抬头,但她知道某道视线就像狙击枪的瞄准红点一样,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的眉心。 他们开始吃饭、布菜,聊些公司的事情,老谢总问得很细,但谢青彦答得粗略。 崔安然和谢青彦之间是有详细的协议的,但两个人都选择了不公开,崔安然没有告诉父母,谢青彦没有告诉老谢总,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 整顿饭贺清池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肯定在呼吸,但是崔安然没有听见他的呼吸,两个保镖并未坐下来一同用餐,他们一直站在贺清池身后。 贺清池安静得像是不存在,老谢总和谢青彦却并没有真的当他不存在,他们和他说话,喊他的名字,即使没有任何回应。 谢青彦的理由荒谬到可笑,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家庭氛围,但没有人在意崔安然是否相信,他们自顾自地采用这种说法,然后平静地说笑。 他们讨论着之后的订婚宴会,态度轻松愉快,谢青彦和谢虹飞像是坐在这里的两个假人,这就是贺清池的父亲和哥哥,她无法想象他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 这场令人喘不上来气的饭只吃了半个小时,老谢总要和谢青彦单独谈谈,崔安然主动提出她可以自己到处转转,谢青彦应允, 并且给她配了一个保镖。 崔安然想要拒绝:“我不习惯。” 她笑了笑,讽刺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走到哪都需要保镖的家庭,或许是我层次不够,没和皇室有过什么来往。” 谢青彦语气柔和但是态度强硬,他走上来握住她的手,经过几场对外发布会,演过几次恩爱,他们之间肢体接触已经很自然:“这几天是特殊情况,你忍耐一下就好。” 崔安然转身走了,保镖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谢青彦根本不打算尊重她,已经懒得编一个解释,她没有拒绝的权利,这是谢家的地盘,所有人都要听候安排。 崔安然离开餐厅所在楼层,来到顶部露台,这里正对着梅里雪山,雪山之巅的夕阳余晖是一层暧昧不明的橙红色。 这是当地最出名的奇景,美不胜收,但是崔安然却背对着雪山,一味地往下看,这里是整个酒店园区的最高点,所有的人和事一览无余。 崔安然很快找到了贺清池,他坐在一楼的木质长椅上,似乎无所事事,仰头望向雪山。 黄昏的晖光中灰调太重,模糊了画面,但汹涌而至的情绪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似的放大了他的神情,两个人在遥远的对视中完成了无声的交流。 找点借口和办法甩开人并不难,崔安然很快做到,她先回了房间,换了一身轻便的鞋子和暗色的运动装,然后重新出来,从建筑的背部踩上枯枝进入密林。 酒店依山而建,崭新而充满设计感的建筑之外,是这个只有二十多户的小村的本来面貌,外墙以白色和土黄色为主色调,屋顶覆盖着黑色的瓦片。 这里是藏区,屋顶的经幡随风飘扬,山脚的树木茂密地生长着,依照山势向上攀爬,绿色逐渐变少,逐渐到达雪线,再往上走,在云 ?????? 端之中,便是梅里雪山昂然的主峰。 崔安然向上爬了一段,找到了林间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屋,她一路走来,能听见身后响动,有人踩着她的脚步跟上她,干燥的叶片和树枝在他脚下发出碎裂的响声,令她头皮阵阵发麻。 崔安然钻进小屋,身后的人脚步加快,踏进屋内,她看见扣住门框的修长手指,然后上抬视线看见了贺清池,贺清池同样甩开了保镖,跟着她来了这里。 他不笑的时候精致艳丽的五官显得十分有攻击性,伤痕和淤青加剧了危险感,遮掩眉眼的刘海被剪平,露出整个额头,高领黑衣裹住了脖子,把惨白的脸衬得雪峰一般,更显得锋利,这让崔安然觉得很陌生。 她简直要认不出他了,像长着同一张脸的另一个人。 这个小屋子逼仄,大白天也有一半空间落在阴影里,墙上挂着柴刀和农具,地面到墙面整齐地摞着柴草,能站人的地方很小,他们总是在这样一些地方见面,不见光,避开所有人。 还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崔安然扑上去跳进贺清池怀里,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他埋下头深吸她发丝的气息,闭着眼睛。 崔安然环住贺清池的双肩,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他瘦了许多,肩胛的骨头突出来,他们一个月没见面了,她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 忽然——像一记闷锤打中她的后脑似的,她想起来两个人已经分手,而她是他哥哥的未婚妻。 贺清池抱得虽紧,力气却放得很松,崔安然只是略有犹疑,轻轻一推便已经拉开距离,她从他怀中退出。 但崔安然伸出手去,动作小心地检查着贺清池的伤痕,贺清池瑟缩地躲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立刻抓住她的手,按在脸上。 他垂下长睫轻蹭她掌心的样子崔安然再熟悉不过,这个自然反应带出了她许多心疼,崔安然把声音放得很轻很轻:“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你哥哥?” “不是,我自己弄的。” 他终于开口,她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低沉了很多,眼底藏着让她看不透彻的情绪和疑问,她自己也是。 他们各问各的。 “那你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谢青彦突然要和你订婚?” 崔安然急于解释:“我给你打电话了,发了很多消息,你没有回我……” 贺清池不等她说完就打断,语速比她更急、更快:“我刚下飞机就被带到这里,手机被谢青彦收走了,不管他说了什么,都是假的、骗你的,你相信我,不要相信他,他说了什么骗你和他订婚?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悦然现在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听起来这段时间他都在被控制中,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幸好他不知道。 他越是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她就越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心口堵住了,一阵阵发烫。 半晌,只是三个字。 “都很好。” “那么实验成功了吗?” “成功了。” “那太好了。”贺清池轻声说,忽然一笑,面容上笼罩的一层薄霜融化,当崔安然看着他,又觉得她熟悉的那个人回来了。 贺清池继续道:“那我们可以缓口气一起努力了,我可以陪你去美国和欧洲融资,总能找到合适的投资人。” “那太慢了。” 贺清池笑容很快消失,迅速地像一个错觉,语调哀哀地下坠:“我知道……对不起小然,之前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没有谈好,现在已经没有了,我不知道谢青彦向你承诺了什么,有什么交易,但是……” 他再次抓起她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你不爱他啊,你爱我,对吗?你不能把自己困进无爱的婚姻里,你不能牺牲自己,你不能选他,你要选我。我们会做到的,悦然不会走到绝境。” “悦然……现在很好。”崔安然艰难地说,“虹飞的资金已经进来了。” 说着,她想抽回手,但是贺清池紧抓不放,反而钳制得更紧,她的腕骨要被捏碎了,他用的力气足够她将紧抓在胸膛的五指更深的陷进皮肉,直接掏出热腾腾的心脏来。 贺清池双唇紧抿,弧度冷冽,牙缝中挤出四个字来:“什么意思?” 崔安然不回答。 “你已经选了谢青彦,你真的打算和他结婚?” 崔安然答非所问:“阿迟,没有谈好是什么意思,你还会有股份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听到了这句问话,贺清池猛然攥着她的手腕甩出去,像是把一根刺从自己的身体里拔出,低声吼了出来,“所以我现在根本不值钱了是吗?所以你选了谢青彦,所以你才会出现在这里,对,我早该想到的……” 嗓音里出现哽咽的哑音,他红着眼睛看着她,拼命睁大了,眼泪凝在里面,但是一颗都没有落下来,嘴角肌肉微微颤动,他在用力咬紧牙关:“一定是你主动找上他,根本没有人逼你,谢青彦自以为骗到你,可他不知道其实你根本不在乎,你会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人……” “你们天生就是一类人,你从来都是这种人。” “你一定要对我说这种话吗?”崔安然的气息同样紊乱起来,尾音颤得发抖,“已经是这个结果了,现在你没有足够的力量帮我,我也没有足够的权力能保护你,我们要等……” 第100章 “等什么?”贺清池打断她,做出奇怪的表情,惊奇地沙哑地笑了起来,“等你和谢青彦订婚,等我喊你嫂子?我能等到什么?等你吸完谢青彦的血转头喂给我,这是你说的保护吗?我不需要,别恶心我!还是说,等你在谢青彦那里拿够钱了,空虚了,缺爱了,你再来和我出轨?崔安然,你连七天的时间都等不了,转头就嫁给谢青彦,你要我等?!” 刻薄的难听的句子回荡在窄小的屋子,炸得崔安然太阳穴跳动,气血上涌,脑子嗡嗡的响。 “那你就不等!”她也吼了出来,为这瞬间的失态,她攥紧拳心,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掐进肉里。 这样,就冷静下来了,像把整个头浸在冰水中,整张脸都针扎似的发麻,崔安然平静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忽然沉静下来的态度带着这句话像钉子一样凿进他的脑袋里,中止了他的所有情绪。 贺清池狠狠喘了几口,竟然点头:“对,你说得对。” 他向后退了半步,卸了力气靠在墙上,姿势颓散,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比她要高,半垂着眼睛看她:“这么关键的消息,谢青彦知道吗?” “所以,你急着见我,是为了永远埋葬这个秘密。” ??76 所以只有我不配见人 崔安然无言以对,她的右手握住左手手腕放在身前,掌心是微凉的表盘,时间一分一秒的从她的手心中流走,溢出指缝。 贺清池注意到她的动作,抬起眼冷冷哼了一声:“现在想起来藏住有什么用?” 崔安然吸了一口气:“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贺清池向前伸手:“那你还给我。” 崔安然怔了一下:“什么?” “我的表。” 崔安然下意识小幅度地摇头,贺清池起身的动作又逼得她往后退去,他迈了两步,粗暴地把她拽了过来,不再废话,指尖插进表带和腕骨之间的缝隙,狠狠地向下扯。 崔安然咬着牙发力抵抗,扒开他的手,钢制表带夹住皮肉,勒进手腕,勒出痕迹,扯得生疼,她力气不敌贺清池,就用上指甲,嵌进他薄薄的皮肤,生生掐出血痕。 两个人无声且别扭地撕扯了一阵,绷着一口气较劲,金属表带终于不堪其负地崩裂,贺清池猛然扬起手握住表盘抢走,而崔安然因为后坐力向后趔趄两 ???? 步,撞倒了沿着墙面摞起来的干柴,木块哗啦啦的散了一地。 手腕上划出的伤痕还冒着血珠,崔安然攥紧了空空的手腕,疼出了眼泪,但她朝他瞪着眼睛。 他在她眼睛里面看到了怒火和愤恨,对此报以嘲讽的嗤笑。 “你要结婚了,还戴着这个,不合适吧?” 崔安然猛喘几口蓄力,大喊:“还给我!” “我真是佩服你的理直气壮,你该谢谢我,如果不是我提出了这个愚蠢的计划,给了你绝妙的灵感,你能这么顺利地踏进虹飞的大门吗?” 贺清池掂着手里的表盘,像举着一枚罪证,咄咄逼人地靠近,居高临下地站定,观察她的表情。 “谢青彦知道他的未婚妻天天带着的这块表是谁送的吗?” “不管是谁送的,这都是我的。” “原来你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他气极反笑,“我还以为是他骗了你,看来是我把你看低了,你太有本事了,崔安然,你骗了我,接着去骗他,一个人玩谢家两个人,很有趣吧?” 崔安然针锋相对:“当然有趣了!可是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这是我和你哥哥之间的事,我们自己会花时间解决!” “你们……我们……”贺… 崔安然无言以对,她的右手握住左手手腕放在身前,掌心是微凉的表盘,时间一分一秒的从她的手心中流走,溢出指缝。 贺清池注意到她的动作,抬起眼冷冷哼了一声:“现在想起来藏住有什么用?” 崔安然吸了一口气:“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贺清池向前伸手:“那你还给我。” 崔安然怔了一下:“什么?” “我的表。” 崔安然下意识小幅度地摇头,贺清池起身的动作又逼得她往后退去,他迈了两步,粗暴地把她拽了过来,不再废话,指尖插进表带和腕骨之间的缝隙,狠狠地向下扯。 崔安然咬着牙发力抵抗,扒开他的手,钢制表带夹住皮肉,勒进手腕,勒出痕迹,扯得生疼,她力气不敌贺清池,就用上指甲,嵌进他薄薄的皮肤,生生掐出血痕。 两个人无声且别扭地撕扯了一阵,绷着一口气较劲,金属表带终于不堪其负地崩裂,贺清池猛然扬起手握住表盘抢走,而崔安然因为后坐力向后趔趄两步,撞倒了沿着墙面摞起来的干柴,木块哗啦啦的散了一地。 手腕上划出的伤痕还冒着血珠,崔安然攥紧了空空的手腕,疼出了眼泪,但她朝他瞪着眼睛。 他在她眼睛里面看到了怒火和愤恨,对此报以嘲讽的嗤笑。 “你要结婚了,还戴着这个,不合适吧?” 崔安然猛喘几口蓄力,大喊:“还给我!” “我真是佩服你的理直气壮,你该谢谢我,如果不是我提出了这个愚蠢的计划,给了你绝妙的灵感,你能这么顺利地踏进虹飞的大门吗?” 贺清池掂着手里的表盘,像举着一枚罪证,咄咄逼人地靠近,居高临下地站定,观察她的表情。 “谢青彦知道他的未婚妻天天带着的这块表是谁送的吗?” “不管是谁送的,这都是我的。” “原来你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他气极反笑,“我还以为是他骗了你,看来是我把你看低了,你太有本事了,崔安然,你骗了我,接着去骗他,一个人玩谢家两个人,很有趣吧?” 崔安然针锋相对:“当然有趣了!可是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这是我和你哥哥之间的事,我们自己会花时间解决!” “你们……我们……”贺清池混乱地重复了几遍,眉峰狠狠压下来,怒意爬上他棱角分明的脸,“你们花时间去解决……你们是你们,那我们是什么?那我又算什么?!” 算什么?崔安然心想,我不能告诉你。 他会拉着她逃走,甚至可以饮下毒酒,他愿意做罗密欧,而她绝不可做殉情的朱丽叶,她要活下去,哪怕是独活。 她这样想着,血液燃烧起来了,充满了悲壮的献祭的情感,浑身都发热,她在脑中筹谋词汇,心想要绝对狠厉,要让他们双方都无比绝望。 于是开口她说道—— “陌生人。” 这句话脱口而出,沸腾着的血液突然结了冰,崔安然和对面听见这句话的那个人同样震惊,她震惊于自己的天赋,能用这么轻这么短的词句,淬成这么锋利这么尖锐的匕首。 一句话同时扎穿了两个人,一面整镜跌成两半,他们此后再无可能,只会变得非常不堪。 可是只能这样,崔安然对自己说。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绝不能功亏一篑。 “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我根本不认识你。”崔安然盯着贺清池的眼睛,说了下去,“今天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她看进他的黑眸,用湿润的眼睛和微哑的嗓音,迎上他炽热又危险的怒火,她熟知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软肋和弱点,他是她胸腔里拿出来的一根肋骨,她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 她把声线放软,把姿态变得可怜。 “我们毕竟相爱过,如果现在还剩一点感情的话,我求求你……成全我,什么都不要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相爱?你还说得出口……崔安然,你爱过我吗?” “当然。” “骗子。”他鄙夷地看她,“你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现在你求我,为了他,还是只是为了你自己?”贺清池两步就跨了上来,板住她的双肩,“藏得住吗?我的身上刻了你的名字,要不要给你的未婚夫看一看,请他亲手来摸一摸?!” “不如邀请大家都来知道,就在你们的订婚宴上怎么样?” 崔安然奋力挣扎:“你疯了吗?!” 贺清池的语速变快了,压抑的暴戾涨红了眼眶,越发癫狂:“那你去说,你现在就告诉谢青彦,你不会嫁给他,永远也不会爱上他!” “好,那我告诉你,我就是要选谢青彦!”崔安然难以挣开他的桎梏,但是语气坚定,“我要选一个完美的结婚对象,实现利益的最大化,这就是我的梦想,拜托你别妨碍我,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想离开谢家还是想去演戏,我都帮你,这样我们都梦想成真了,不是很好吗?你也不用替我担心什么爱不爱的,我选了他,我就会爱上他!” 说完这一大串情绪饱满激昂的话,她的语速疲惫地慢了下来。 “反正我就是这种人,你从来都知道。” 他施加在她肩上的力量松了,像是快要被她的几句话击垮了,肩膀塌下去站着,双唇紧抿成一条笔直的线,挤出来的话变成了气音。 “对……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我什么,所以……从一开始就是就是假的,接受不了谢家的儿子是假的,不能公开是假的,只是因为是我,因为我不是谢家的继承人,我不配……” 第101章 “所以只有我……只有我不配见人,是吗?!你们全都这样觉得?” 每个字都在发抖,他的鼻梁被情绪压得微微发红。 崔安然不忍再看,想要侧过视线,贺清池捏住她的下巴掰过来,她被迫和他对视,他的指节压迫着她的气管:“崔安然,说话!” “对!” 她终于嘶吼出声,扯开他的手,然后猛然咳嗽起来。 他果真露出彻底被打碎的表情。 “我爱你。”贺清池悲哀地说,“你没爱过我。” 他冲她扬起手臂,漂亮的脸露出几分狰狞, 肌肉绷紧,拳心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崔安然因本能的恐惧而偏过头去,闭上眼睛,耳旁的发丝因拳风扫过而飞扬起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听见墙壁砸出一声闷响。 什么东西掉在地上,贺清池碾上去踩了两脚,转身离开。 崔安然慢慢睁开眼睛。 月蓝色的表镜迸裂成细小的碎片,散了一地,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原本在透明表盖下优雅旋转的陀飞轮——这个凝聚着制表师无数心血与智慧的精密部件惨烈地解体,那些精致的齿轮、纤细的游丝散落一地,指针抖动着,疯狂的混乱的抽搐地狂转。 她蹲下来捡起最大的一块主体,然后一枚一枚地捡起其他碎片。 这是个简陋的柴房,地面是踩实的泥土,金色的零件混在其中难以辨别,她极为细致耐心地做这件事,膝盖跪 在地上,直到捧起满手的黄土,直到天色已经全黑。 崔安然没带任何东西出来,只能把残破的零件紧紧攥在手心,一步一步的下山,碎掉的边缘细小但是锐利,扎出无数肉眼看不清的伤口。 她的手上没有任何伤痕,可她痛到钻心。 崔安然回到房间,从阳台的落地窗看去,山体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她度过了鬼打墙一般的一周,每天住在同样的房间,看同样的景色,陪谢青彦见不同但是根本分不清有什么区别的访客。 虹飞这些年来一直被人诟病老派陈旧,谢青彦掌权后调整结构也只是表面功夫,如今达成了和悦然的合作,有了新技术作动力,问题迎刃而解,谢青彦的位置会更加牢固。 订婚宴的请柬已经发出,加上股东大会的筹备,提前一周就已经开始有人到访入住,酒店内的人越来越多,公开区域等同于公众场合,除去必要的陪同,崔安然都待在顶层的露台。 她背对着日照金山的辉煌景色,总是在向下看。 她像是一枚沉默的摄像头,看那个人吃东西、喝酒,在园区里走来走去,忽然就躺下来晒太阳,脸上的伤痕渐渐愈合,很偶尔的,他也会露出笑容。 在一楼的凸出去的旷野餐厅,一只猫跳上窗台,优雅地沿着非常狭窄的木栏行走,骄傲地竖着尾巴,它心情放松,正在巡视领地,贺清池向它伸出手,猫不屑一顾地甩开脑袋,他因此笑了,晴朗清透。 有时候他看见她,有时候他面无表情,他们每天同桌一起吃饭,但是崔安然再也没有听见过贺清池开口说话。 这里拥有相当好的阳光,相当好的景色,相当好的气候,但是氛围阴郁,像是池水没过胸口,人在压抑的环境中慢性死亡。 在公开场合,谢家人都相当正常,甚至贺清池都会和人寒暄,但是等到回到私人区域的小楼,回到一起吃饭的餐厅,就像吸血鬼回到巢穴,阴湿的潮气从脚底升腾上来。 贺清池会突然发疯,砸过好几次东西,保镖来不及阻止,又或者是老谢总示意他们不要阻止,他把整个屋子所有能扔到地上的东西全都砸碎,一声一声尖锐的爆裂在耳旁炸开,崔安然不得不闭上眼睛深呼吸才能忍受。 但比起这些,另外两个人习以为常的或者说视而不见的态度才是更深一层的恐怖,老谢总不厌其烦地责令贺清池在订婚宴上发言,而谢青彦则每一次都会附和,用温和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态度。 “阿迟,你总是要站到台前的,你是谢家的儿子。” “你不是说我不配姓谢吗?”贺清池站在满地的碎片当中,下颚挂着一道新鲜划伤的血痕,“我宁愿当个野种。”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者 04-24 吵架还是得连贯点,非常努力的赶出来了qaq ??77 你可以恨我,我不介意 订婚宴当天,贺清池失踪了。 那天崔安然起得很早,六点钟吃早饭,七点钟就有人来敲门核对一天的行程,崔安然拉开门,舒窈站在门外,她对她扬起一个宣告式的笑容,重新做自我介绍。 “小崔总,从今天起,我将作为小谢总的特别助理和您对接和沟通。” 崔安然回道:“就叫我安然吧,舒窈姐。” “是小谢总让我这样叫的。” “那好吧,随便。” 舒窈强调道:“今天到场的不仅有合作方、资方、股东和官方的贵宾,还有众多记者和媒体,订婚宴的所有安排都是我和小谢总一一核对好的,希望您严格按照流程执行。” 崔安然淡淡道:“嗯。” 她让开了一点,趿着拖鞋转身向屋内走了两步:“舒窈姐,进来说。” 崔安然在落地窗边倒下两杯清茶,阳光正穿透晨雾照亮雪山的顶峰,形成了气势恢宏的背景画面,崔安然沉默地翻看日程,舒窈开口道:“小崔总,细节太多,我担心影响您休息,就根据通常的经验擅自决定了一些,您有什么不喜欢的,可以现在向我提出,我来调整。” 上一次见面,崔安然的身份是她的老板的女儿,她说“你问我就好”,这一次见面,崔安然的身份是她的老板未婚妻,她称呼为“您”,却说“可以向我提出”。 她有能力有阅历,为了对应今天的场合,舒窈化了全妆,穿着礼服,礼服的款式大胆,露着窈窕的裸背,野心勃勃,以全副武装的姿态,看着面前年轻的、稚嫩的、尚未成为掌权者,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女孩。 但舒窈想错了,崔安然比她想得更清楚,索求的更明确,她忽然非常亲热向前握住舒窈的手:“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反正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我怕说错了话,你一定要及时提醒我,之后的结婚典礼也是你负责,对吗?最好是……嗯,最好是这样,舒窈姐,你可以当我的伴娘吗?” 崔安然的眼睛无辜地微微张大了,她握住的手柔软无骨,有微微凉意,她抬眼看见的脸妆面惨白,嘴角抿得紧紧,舒窈抽回手,语气和神色难辨:“小崔总,这好像不合适。” “很合适啊。”崔安然微笑起来,“你是悦然和虹飞合作… 订婚宴当天,贺清池失踪了。 那天崔安然起得很早,六点钟吃早饭,七点钟就有人来敲门核对一天的行程,崔安然拉开门,舒窈站在门外,她对她扬起一个宣告式的笑容,重新做自我介绍。 “小崔总,从今天起,我将作为小谢总的特别助理和您对接和沟通。” 崔安然回道:“就叫我安然吧,舒窈姐。” “是小谢总让我这样叫的。” “那好吧,随便。” 舒窈强调道:“今天到场的不仅有合作方、资方、股东和官方的贵宾,还有众多记者和媒体,订婚宴的所有安排都是我和小谢总一一核对好的,希望您严格按照流程执行。” 崔安然淡淡道:“嗯。” 她让开了一点,趿着拖鞋转身向屋内走了两步:“舒窈姐,进来说。” 崔安然在落地窗边倒下两杯清茶,阳光正穿透晨雾照亮雪山的顶峰,形成了气势恢宏的背景画面,崔安然沉默地翻看日程,舒窈开口道:“小崔总,细节太多,我担心影响您休息,就根据通常的经验擅自决定了一些,您有什么不喜欢的,可以现在向我提出,我来调整。” 上一次见面,崔安然的身份是她的老板的女儿,她说“你问我就好”,这一次见面,崔安然的身份是她的老板未婚妻,她称呼为“您”,却说“可以向我提出”。 她有能力有阅历,为了对应今天的场合,舒窈化了全妆,穿着礼服,礼服的款式大胆,露着窈窕的裸背,野心勃勃,以全副武装的姿态,看着面前年轻的、稚嫩的、尚未成为掌权者,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女孩。 但舒窈想错了,崔安然比她想得更清楚,索求的更明确,她忽然非常亲热向前握住舒窈的手:“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反正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我怕说错了话,你一定要及时提醒我,之后的结婚典礼也是你负责,对吗?最好是……嗯,最好是这样,舒窈姐,你可以当我的伴娘吗?” 崔安然的眼睛无辜地微微张大了,她握住的手柔软无骨,有微微凉意,她抬眼看见的脸妆面惨白,嘴角抿得紧紧,舒窈抽回手,语气和神色难辨:“小崔总,这好像不合适。” “很合适啊。”崔安然微笑起来,“你是悦然和虹飞合作的最佳见证,我想要和你分享我和青彦哥的幸福时刻。” 舒窈匆忙而逃,崔安然获得了整个上午的清净,中午她见到了谢青彦和老谢总,但是没见贺清池。 第102章 他失踪了,或者叫跑了,酒店里到处都是穿梭着忙着架机器的记者,不方便大张旗鼓的找,贵宾太多,安保人手紧张,草草在村内搜寻一遍便召了回来。 老谢总进了另一个房间,隔着房门骂人,声音之大,直接透了过来,崔安然能够听见,她知道这些不堪入耳的词句曾经直接砸在贺清池头上。 流程不得不改动,原本的计划是让贺清池顶着主理人的身份来推出虹飞的海外资产布局,现在发言的环节取消,崔安然在老谢总的谩骂声中听见了贺清池的决定。 “他要当个戏子!”谢虹飞吼道,“老子那么多钱喂了狗,好好的老板不当,要去做个给人玩的,贱女人生的贱种,和他那个妈一样扬着一张脸风骚……” 谢青彦坐在崔安然旁边,他也能清晰地听见,他听着他的父亲羞辱他的母亲,十指交叠在一起捏握着,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只留给她一个侧脸,像教科书中肖像画的姿势,她盯着他看,同样一动不动,目不转睛。 她在看他脸上和某人及某人相同的那些部分,贺琳、贺清池,他的侧脸比正脸要好代入许多,相似的、熟悉的长睫遮住眼瞳,鼻尖翘起,三张脸融成了一张脸,谢青彦忽然转过来同她对视,告 ?????? 解一般沉声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一无所有。” 于是,崔安然像沉默的圣母塑像似的一言不发,谢青彦站起身来,走到房间门口拉开门,他撑着门框,单手插袋,用一种冰冷的、听不出任何感情与情绪的语调说:“把他的卡停了,以后就当没这个儿子。” 里面的咒骂声停了,半晌,传出来一声叹息,谢虹飞说道:“青彦,你弟弟和你不一样,他会被人骗,会饿死。” “既然这样,那以后您别管了,我来管。”谢青彦彬彬有礼地说,“我不会让他饿死的。” 下午是连轴转的专访,晚上是正式宴会,漫长的仪式,然后是合影环节,崔安然踩着高跟鞋站在中间,一批又一批的人在两侧轮换,闪光灯闪到双眼干涩,在席面将尽时终于有机会吃口东西。 谢青彦拉着崔安然坐下来,附耳轻声同她讲解菜色,晚宴的菜单也是要上新闻通稿的,未来会推出同款特色菜,崔安然心不在焉地听着很温柔的低声絮语,忽然看见舒窈。 舒窈朝他们这个方向远望。 “青彦哥,舒特助好像在叫你。” 谢青彦眉头一拧:“是舒窈告诉你她已经入职虹飞了?” “嗯,早上她来找过我,她说所有的流程你们都已经定好了,她过来通知我。” “不是我让她这样做的,她这样不妥当。”谢青彦按了按崔安然的肩膀,“我们大学是同学,毕业之后一直没有联系,这次和悦然合作我才发现这样巧,她能力很强,我问过杨总之后挖了过来。” 崔安然露出天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谢青彦起身,但是先弯腰下来摸了摸崔安然的头:“小然,我会和舒窈说清楚的,我们之间直接沟通,不需要别人传话,她误会了,你别误会。” “好。” “还有些应酬,我看你很累了,就不必去了,回房间休息吧。” “那太好了。” 于是谢青彦离开了她,往舒窈那个方向走了过去,订婚宴上未婚夫和别的女人一同消失并没有让崔安然的心情有丝毫的波动,她终于获得了孤独和宁静。 她吃完牛排,喝了点酒,然后独自回到房间。 崔安然的房间在谢家为所有者单独建造的私人区域中,离酒店对外开放的主体建筑有一段距离,背面就是村落和山坡,听不到热闹的人声和觥筹交错的嘈杂,那个晚上没有月亮,夜幕黑得扎实,人睁着眼睛分不清自己是醒是梦。 门卡“滴滴”两声,房门迅速开合,走廊外的灯光放进来仅仅一瞬,还没来得及映照在人的脸侧便又消失,隔绝在门外,门缝溢出一点幽光,勉强勾出男人高大颀长的轮廓。 崔安然撑起身子,问道:“青彦哥?” 空气里浮起很轻的一声哼笑,和谢青彦平时游刃有余的姿态很像,男人走到床边,单膝压在床褥,俯身向下,抓着崔安然手腕放在自己脸上。 在他的引导下,她抚摸着他的脸,每一根骨头都熟悉得能够在心里复刻出形状,她在心底念出名字,把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抚摸过秀挺的鼻尖和柔软的嘴唇,最后圈住他的脖颈,把他拉向自己。 她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娇嗔的、小女孩的语气说话。 “青彦哥,你怎么才忙完呀,我等了你好久,我一个人喝了好几杯,头很晕,都没人陪我。” 男人有独特的嗓音,像是经过压抑的变调,带着微微的颤抖,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音,低声问道:“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啦,我早就想嫁给你。” 她把嘴唇送上去一吻,轻轻含住唇珠一抿,忽然变得狂热、变得焦躁,再次咬上面前的双唇,把舌尖挤进去,如果不是男人向后撑住了床褥,只怕他会被她扑倒在床上。 她急切地撬开他的齿关,勾出他的舌头重重地吸吮,在激烈的喘息声和水声当中,崔安然含糊不清地说:“我爱你。” 她拉住他的手按向自己,沿着身体的曲线滑动,喘出非常情色的低吟,膝盖抵着他的小腹向下蹭着,她感觉到他的腹肌正在绷紧,喉结滚动,她又贴了上去,她又说:“我爱你。” 这一次被粗暴地甩开了,不过床铺柔软,跌在上面没有很大的声响。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这样问。 隐约的动作中,崔安然看见他要扭开床头灯的旋钮,猛然止住他,高声喊道:“别开灯!” 贺清池一声冷笑:“自欺欺人。” “你知道你的未婚夫现在和谁在一起吗?你刚刚又把手伸进了谁的裤子里?” “不得不说你们两个是天生一对。”他又笑一声,“崔安然,这就是你完美婚姻的开场。” 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脸上的表情,她看不见他脸上的快意和怨恨,他看不见她双眼湿润,她靠了上来,缠了上来,把手伸进她刚刚伸进的裤子。 点燃他是如此容易,他们熟悉得像本就该合在一起的整圆,从上帝创世的那一天就是一体,他分开她的膝盖压下腰,俯身下来咬住她的肩膀,像虔诚的信徒撞击教堂的洪钟,一下一下地拼尽全力,他要将她砸出声响来,可她偏偏咬紧嘴唇。 她的身体抖得像一片叶子,所有的地方都在缠绵地回应,热情地索取,贪婪地吸食,唯独双唇抿紧,只出气音。 崔安然越是一声不响,贺清池越是用力,到处都是他的气味,分不清已经过去了多久,血液激烈地泵入心脏,带来极端的灭顶的感受,她咬住牙关攥紧床单忍受,大口的喘息着,在此时汹涌地涌出无声的眼泪,满脸都是泪痕。 贺清池同样低喘,紧紧箍住她的腰,在她耳边沉重地吐出气息,然后翻身躺在一边,黑暗中,两个人都睁着眼睛。 贺清池说:“我不会原谅你。” 崔安然慢慢坐起来,她擦干眼泪。 “你可以恨我,我不介意。” “那就如你所愿。”贺清池哑声说,“我会恨你一辈子。”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者 04-26 回忆线终!于!结束了!还剩一点点真相待补完,关于小贺为什么会被关起来,回到现在的时间线会讲 ??78 故人重逢,本身就是刻舟求剑 订婚那一晚离开后,贺清池再没有见过谢家任何人,崔安然也被归类在这个范围。 订婚宴达成的舆论效果比预期的还要更好,由此就没必要再办婚宴,以两家的财势而言却连正式婚礼都没有,这是八卦传言中崔安然“急着结婚把人拴住”的最初来源。 人们对附属品总是不大尊重,但如果所依附的势大,又能狐假虎威。一开始,是给“谢太太”这个头衔一点面子,再后来,是不得不叫“小崔总”,和“小谢总”做一对,两个人的婚姻变成了继承人之间强强联合的优秀范例。 再后来,悦然的市值超过虹飞,崔安然清洗悦然势力,收服董事会,重整投资结构,崔海山和杨悦把全部股权转给女儿,崔安然的话语权比崔海山和杨悦当年都要更强势,“小”字被去掉了,崔总就是崔总。 去年屹然成功上市,ipo阶段即超额认购,多家知名投资机构给予其“买入”评级,首日高开,崔安然跻身福布斯财富排行榜,成为前一百中最年轻的女性。 崔安然原本计划订婚宴办完就返美继续留学,但事情一件赶着一件,等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一年半以后,她再次回到洛杉矶,回到曾经贺清池住过的公寓。 那本来就是谢家置入的产业,现在她和谢青彦已是一体,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 谢家的海外资产一直都是贺清池代为打理,现在他走了,谢 第103章 青彦疏于顾及,这套公寓竟然一直没有被转租,除了定期保洁清扫外,任何的陈设和装饰都没有被改变。 玄关处整整一面墙的巨幅照片是崔安然拍的——贺清池第一次在小剧场演出《麦克白》的剧照,他饰演阴郁又疯狂的麦克白,光影中的轮廓分明的五官像刀削斧凿的雕塑一般,握着镶满宝石的权杖,无意间看向镜头,冷冷地望着崔安然。 她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看着他痛苦的、质询的眼神,影音室的门半开着,卧室门则是紧闭,厨房里整齐摆放着他们一起挑选的餐具和厨具,崔安然最终起身走掉,这里她一天都住不下去。 她换了房子,重新入学,同届中熟识的同学几乎已经全部毕业,不过还有一些旧友能问到一些消息,他们告诉她hazel回… 订婚那一晚离开后,贺清池再没有见过谢家任何人,崔安然也被归类在这个范围。 订婚宴达成的舆论效果比预期的还要更好,由此就没必要再办婚宴,以两家的财势而言却连正式婚礼都没有,这是八卦传言中崔安然“急着结婚把人拴住”的最初来源。 人们对附属品总是不大尊重,但如果所依附的势大,又能狐假虎威。一开始,是给“谢太太”这个头衔一点面子,再后来,是不得不叫“小崔总”,和“小谢总”做一对,两个人的婚姻变成了继承人之间强强联合的优秀范例。 再后来,悦然的市值超过虹飞,崔安然清洗悦然势力,收服董事会,重整投资结构,崔海山和杨悦把全部股权转给女儿,崔安然的话语权比崔海山和杨悦当年都要更强势,“小”字被去掉了,崔总就是崔总。 去年屹然成功上市,ipo 阶段即超额认购,多家知名投资机构给予其“买入”评级,首日高开,崔安然跻身福布斯财富排行榜,成为前一百中最年轻的女性。 崔安然原本计划订婚宴办完就返美继续留学,但事情一件赶着一件,等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一年半以后,她再次回到洛杉矶,回到曾经贺清池住过的公寓。 那本来就是谢家置入的产业,现在她和谢青彦已是一体,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 谢家的海外资产一直都是贺清池代为打理,现在他走了,谢青彦疏于顾及,这套公寓竟然一直没有被转租,除了定期保洁清扫外,任何的陈设和装饰都没有被改变。 玄关处整整一面墙的巨幅照片是崔安然拍的——贺清池第一次在小剧场演出《麦克白》的剧照,他饰演阴郁又疯狂的麦克白,光影中的轮廓分明的五官像刀削斧凿的雕塑一般,握着镶满宝石的权杖,无意间看向镜头,冷冷地望着崔安然。 她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看着他痛苦的、质询的眼神,影音室的门半开着,卧室门则是紧闭,厨房里整齐摆放着他们一起挑选的餐具和厨具,崔安然最终起身走掉,这里她一天都住不下去。 她换了房子,重新入学,同届中熟识的同学几乎已经全部毕业,不过还有一些旧友能问到一些消息,他们告诉她 hazel 回来念过书,但现在已经毕业回国了。 半年后崔安然学分修满,同样毕业回国,彻底结束了学生生涯。 飞离 lax 的那一天,加州的阳光依然灿烂,将舷窗外的一切景物都照的十分鲜明,像过度曝光的电影镜头,晃得人睁不开眼,过去的几年就像一场梦。 邻座的女孩扣好安全带,迫不及待地点开平板追剧,崔安然在旁边扫到屏幕,从包里找出零食,轻轻碰了碰女孩的胳膊。 女孩扯下蓝牙耳机,不明就里地侧过脸:“嗯?” 崔安然朝她友好地绽放着微笑:“吃吗?” 女孩接过来松了口气,牙齿撕开包装袋:“我还以为我吵到你了。” “没有。”崔安然笑着问,“你在看什么呀,这个剧好看吗?” “不好看,可脑残了,但是男主好帅,不知道叫什么,糊糊新人吧?冲他这张脸我就能看下去。” 崔安然侧过身子:“是很帅。” “姐姐你要一起看吗?” “好呀,谢谢。” 崔安然接过一只耳机,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进度条被拉到开头,片头曲的最后一幕是男主角的特写慢镜头,黑眸深邃,嘴角微微扬起,他有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 飞机穿过云层,窗外闪过这些年的时光,崔安然落地在五年后的今天,凌乱但温馨的公寓,她和一个女孩对坐,窝在沙发里,咖啡已经喝完,故事已经讲完,然后没有然后。 小琪的眼神鬼鬼祟祟地扫过崔安然腕间的钻表,崔安然偏头看了看她,笑道:“你还记得我们原本在聊什么吗?” “哎?” 崔安然提醒道:“老谢总发了脾气,陆总计划和清池解约,陈锦和不再是清池的经纪人了,他需要一个人选,我需要你。” “我?”小琪瞪大眼睛指着自己,心里想的是,我?大佬你没有搞错吧,我?! 崔安然点点头,给了她非常坚定和真诚的肯定:“清池出道五年,没有奖项、没有票房、没有爆剧,没有成绩,如果陆总和他解约,悦然这部戏拍完之后,不会有人愿意顶着谢家的压力给他工作,冯叙白的《春潮》将会是他唯一的机会。” “陈锦和会专门成立公司运作项目,但是清池本人没有经纪公司,我想帮他成立工作室避税,他大概不会愿意直接接收,所以我需要一个我和他都会信任的人。” 小琪明白了,这就是崔安然能够坐下来耐心给她讲完故事的原因,她们成为了秘密的共谋,她已经上了这条船。 “就是帮你看着池哥呗!”小琪心里想着什么就说什么了,崔安然笑着摇摇头。 “《春潮》这个项目组里,陈锦和是安娜的自己人,冯导是贺清池的自己人,我也得有一个自己的自己人。” “我需要你,你对待工作热情、执着、有原则、负责任,陈锦和不该让你辞职,如果你还在组里,清池这次一定不会受伤。” “那当然!”小琪大声答应,激动地站起来,“崔总,我愿意,请您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 崔安然伸出手来:“那就说定。” 小琪两只手握住她的手,用力摇了摇,大脑很兴奋很活跃:“崔总!我之前还以为你和池哥是那种关系,其实我心里有点……有点……呃,有点接受不了,现在我一点顾虑也没有啦!没想到原来是这么跌宕起伏的故事……” 忽然之间,小琪想起了什么,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贺清池会说——“我和崔安然之间的故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不,不是,现在有第三个人了,小琪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现在她变成了国王的夜莺,将要传颂起一支从没有人听过的曲子。 她的神情闪烁了一下,语调的激昂缓了下来:“那崔总,你们以后……你们以后会怎么样啊?” “我会离婚的,这是我原本的计划,不会改变,至于我和贺清池……”崔安然缓慢地眨动眼睛,重复了一遍问题,“我们还会有什么以后吗?” 她平静地说:“他那样恨我。” 小琪说:“虽然我谈过的恋爱很平淡,但是我看过很多轰轰烈烈的剧,崔总,你不要灰心,有句话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遗忘。” “恨到极致因为浓烈而持久,所以和爱的感觉很像,但恨不是爱。”崔安然说,“我对痛苦和相互折磨的关系没有特殊癖好,我也不希望清池继续陷在这样的泥沼当中。”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但这代价所带来的痛苦不应该由另一个人承受,只有能够成功报复我,清池才能从过去真正走出来。” “我只是想帮他,我这样说给他听,他没有相信,是我咎由自取,他不会再无条件相信我说的任何话了。” “但这就是我的动机,我的理由,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不甘心。” 那是因为什么?崔安然没有再说。 如果是陈锦和,就会闭嘴不再问,但如果真的是陈锦和,从一开始就会拒绝接收整个故事,所以只能是小琪,所以小琪追问道:“那是为什么?” 崔安然突兀地转折道:“你肯定知道刻舟求剑的故事吧?” “啊?嗯。” “剑在河中央掉下了水,只留下船上的痕迹,船已经向前航行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再找回那把剑?小时候觉得这个人又傻又蠢。” 崔安然顿了顿,淡淡道:“现在才明白,河水滚滚向前,那个人能怎么办?他只剩下痕迹,只能一遍一遍地按照痕迹打捞,过去永远回不去了,故地重游,故人重逢,本身就是刻舟求剑。” “可他偏偏想要那把剑,那怎么办?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旧剑久相投。剑就是剑,琴就是琴,旧剑就是旧剑,再买十把新剑也不是旧剑,他不知道刻舟求剑很蠢吗?可是他能怎么办?” 崔安然的语速加快了,眼中燃起一种小琪从来没有过的,非常陌生的情感,那是一种天涯海角海枯石烂的偏执和狂热,和她淡然的外表,平静的语气大相径庭。 第104章 小琪愣住了,崔安然的身体向前倾斜,越来越靠近,小琪十分紧张,忽然之间,她的神色一动,凌厉的眸光消失,她握住小琪的手。 “故事已经讲完了,我要走了,接下来我要去美国待上三个月,没办法及时顾及国内,你不用担心资源和人脉,这些我都会负责,拜托你了。” 好啊!小琪心想,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 她斩钉截铁地说:“崔总,你放心!” 谈妥了陆鸣东的入资,组好了《春潮满池》的班底,崔安然离开越城,但是在正式出发去美国之前,她还有一个人必须要见。 那就是舒窈。 ??79 要踩着他的头才会听话 在虹飞内部有两个代号,“这位”是指特别助理舒窈,“那位”是指正牌夫人崔安然,而在社交圈内,同样有些不怀好意的绰号,有些叫“真假谢夫人”,又或者,被称为“里夫人”和“外夫人”。 就事情本身来说不算多么稀奇,圈子里见怪不怪,但稀奇的是两个女人不仅知晓对方,而且从未闹出事端来,按说这种事情也有,通常是男方财势过强,平衡得当,但崔安然这几年来扶摇直上,还能忍得下舒窈的存在,实在是让人琢磨。 早有人猜她酝酿着离婚,也有不少人追求,就算不谈及清丽的长相和出众的气质,崔安然的能力和眼界已有足够魅力,但她一概回绝,十分彻底,,由此便又传开——“悦然的崔总,在外从不喝别人敬的酒”。 有人说她守着谢青彦是爱且盲目,有人说她是灰心到对所有男人都已失望,有人说到了这个位置不必讲什么情爱,没人知道崔安然心里在想什么,也猜不出,舒窈知道更多内情,但是她也猜不出。 此时此刻,舒窈和崔安然相对而坐,桌上摆着精致的下午茶点心,窗外是气势恢宏的梅里雪山,谢青彦还在瑞士未回国,在这个当口,崔安然邀请舒窈飞往云南。 五年前,崔谢两家的订婚宴就在谢家的度假酒店举办,舒窈第一次以特助的身份面对崔安然,其后五年虹飞内部称为“王不见王”,她们常有简单交集,但她们从不交流。 时隔五年发出的正式邀请,崔安然非常有仪式感的选在了同样的地点,可她只是喝茶,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舒窈观察着崔安然,并不急着开口,她已不像五年前走入这个房间时那样势在必得。 忽然间,崔安然看向她,轻飘飘含着笑意的一声“舒窈姐”让她从头到脚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舒窈道:“崔总,有什么事您直说就好。” “叫我安然吧。”崔安然含笑道,“舒窈姐你心里肯定是清楚的,如果谈公事,何必请你来这?相信不用我特别嘱咐,你也不会将这次的行程告知谢青彦,对吗?” “那取决于您说的是什么。” 崔安然笑意渐收,放下茶杯:“我要说的是,我们打算离婚,提的人是我,挽留的人是他。” 舒… 在虹飞内部有两个代号,“这位”是指特别助理舒窈,“那位”是指正牌夫人崔安然,而在社交圈内,同样有些不怀好意的绰号,有些叫“真假谢夫人”,又或者,被称为“里夫人”和“外夫人”。 就事情本身来说不算多么稀奇,圈子里见怪不怪,但稀奇的是两个女人不仅知晓对方,而且从未闹出事端来,按说这种事情也有,通常是男方财势过强,平衡得当,但崔安然这几年来扶摇直上,还能忍得下舒窈的存在,实在是让人琢磨。 早有人猜她酝酿着离婚,也有不少人追求,就算不谈及清丽的长相和出众的气质,崔安然的能力和眼界已有足够魅力,但她一概回绝,十分彻底,,由此便又传开——“悦然的崔总,在外从不喝别人敬的酒”。 有人说她守着谢青彦是爱且盲目,有人说她是灰心到对所有男人都已失望,有人说到了这个位置不必讲什么情爱,没人知道崔安然心里在想什么,也猜不出,舒窈知道更多内情,但是她也猜不出。 此时此刻,舒窈和崔安然相对而坐,桌上摆着精致的下午茶点心,窗外是气势恢宏的梅里雪山,谢青彦还在瑞士未回国,在这个当口,崔安然邀请舒窈飞往云南。 五年前,崔谢两家的订婚宴就在谢家的度假酒店举办,舒窈第一次以特助的身份面对崔安然,其后五年虹飞内部称为“王不见王”,她们常有简单交集,但她们从不交流。 时隔五年发出的正式邀请,崔安然非常有仪式感的选在了同样的地点,可她只是喝茶,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舒窈观察着崔安然,并不急着开口,她已不像五年前走入这个房间时那样势在必得。 忽然间,崔安然看向她,轻飘飘含着笑意的一声“舒窈姐”让她从头到脚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舒窈道:“崔总,有什么事您直说就好。” “叫我安然吧。”崔安然含笑道,“舒窈姐你心里肯定是清楚的,如果谈公事,何必请你来这?相信不用我特别嘱咐,你也不会将这次的行程告知谢青彦,对吗?” “那取决于您说的是什么。” 崔安然笑意渐收,放下茶杯:“我要说的是,我们打算离婚,提的人是我,挽留的人是他。” 舒窈面无表情:“那和我无关。” “不要以为放弃嫁给他以退为进谢青彦会感动,你得到的会越来越少,当然,不用我说,你自己的感觉是最清楚的,毕竟已经五年了。” “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去抢,我是你最好的盟友而不是敌人,关键在于——你什么时候能够放弃幻想。” 崔安然的语气很轻很柔和,很是温柔,她的眼睛望过来:“醒醒啊,舒窈姐。” 与之相比,舒窈状态紧绷,手指抓住扶手,重心撑在上面,说道:“崔总何必来取笑我,你不用这样弯弯绕绕的,今天我就把话摊开来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之间是有协议的,你根本不爱他,否则我不会破坏别人家庭,我不会介入你们,我当然想过嫁给他……但我没有对您……” 她换了口气,又换了个字。 “但我没有对你,有过任何敌意和嫉妒,我要是想要什么、抢什么,早就不会等到现在,我确实爱他,我不觉得羞耻,我和青彦的故事只有我们两个自己知道,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拨动的。” 崔安然一怔,随即恢复,说道:“你误会了舒窈姐,我不想否认你们之间的感情,我只是觉得可惜,比起你来说,谢青彦的爱太拿不出手了。” 舒窈冷冷笑道:“别用胜利者的口吻教育我,你看看你自己,你以为贺清池勾引你接近你是你魅力有多大吗?他是为了报复他哥哥!” “我知道。”崔安然淡然地颔首,“我愿意。” “我能得到贺清池就行,无所谓他报复我还是利用我,可是舒窈姐,你也是这样想的吗?你想要的如果不是更纯粹更值得的爱,那是什么?” “这么多年的付出和时光,又算什么?” “你得到了什么?爱吗?利益吗?地位,还是身份?” 一连串的问句语调平静却字字诛心,舒窈重拍扶手,厉声喝止:“崔安然!” 崔安然停下质问,等她的后文,可她却说不出下一句话来,只是胸膛起伏,激动地喘着,崔安然的这副态度让人似曾相识,舒窈眼前浮现贺清池弯着眼睛轻笑的神情。 “就算我被当成个玩意儿,只也给崔安然一个人用。” “我是愿意的,舒特助, 你呢?” 这两个人都是平静的变态,不正常的疯子,舒窈想,她不应该招惹他们。 她沉默太久,于是崔安然继续开口:“每年谢青彦都会带着你去瑞士,是因为他的母亲葬在瑞士,这个月是他母亲的忌月。” 舒窈的身体轻微地摇动一下。 “意义特殊,这是独有你知道的秘密,我能想象的到,这种感觉是幸福的,可是……你知道吗?” “年年都是你,是因为我不肯去,今年我一开口,舒窈姐,你就只能留在国内了,我去见了贺阿姨,在她的墓前献了花。” 舒窈反问:“你是想说他更爱你吗?” 崔安然不置可否:“你先听听这个吧。” 她挪开桌面上一碟小巧的镀金餐盘,露出刚刚一直被遮盖住的一个小小的圆形录音设备,只有指甲盖大小。 崔安然按下顶端按钮,谢青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问的问句后面是崔安然自己的回复,经过录音设备的转录,听起来略有些失真。 这段是谢青彦和崔安然在瑞士对话的录音。 舒窈静静听着,她听见谢青彦说“也许我比青迟更好”,听见他说“安然,我们才是一类人”,听见他说“不要做那种女人”,听见他说“再也不会有舒窈”。 她听完这段录音,眼神非常空洞,手指紧抓着扶手,再也没有动作变化。 崔安然说:“我不想费心去判断他是不是真的爱我,我见过比他纯净和珍贵千百倍的爱,这种爱我不稀罕也不想要,舒窈姐,如果你不愿意放弃他,他就会放弃你。你想爱这样的人,就要比他的心更狠,这种男人要踩着他的头才会听话。” 第105章 她缩短和舒窈之间的距离,眼神坚定地看进对方眼中,低声地鼓励道:“他不肯给的,我们要自己去抢!” 舒窈摇摇头,挪开视线,她的眼神虚浮地飘走,心里不断响起刚刚听到的冷酷词句,一阵一阵的酸涩:“我现在脑子一团乱,什么都想不了做不了,崔总,您放我走吧。” 她起身想走,崔安然声线骤冷:“坐下,我还没说完。” 舒窈动作止住,她坐住椅边。 “我知道的事情比你以为的更多,我知道你都替谢青彦做过什么事情,我妈一手提拔你升职,前景无限,可你为了谢青彦泄露波士顿实验室的地址,曝光发霉包材的视频,把悦然的报价透露给虹飞,换来做了五年助理,值得吗?我为你可惜,所以花心思来劝你,但是舒窈,如果你执意不肯听,那我就在对付谢青彦的路上,顺便带上你!” 舒窈脸色发白,双唇微微颤抖。 许久,她低声说:“崔总,让我考虑一段时间,行吗?” 崔安然绽放出微笑:“好,我等你。” 崔安然去了美国,留下助理对接成立新工作室诸多事宜,小琪拿到了金光闪闪的新名片,银行账户里第一个月的薪资已经到账,她开心地把名片贴在嘴上猛亲一口。 这一天贺清池出院,小琪去接他,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再见到陈锦和,小琪走路的步伐都豪横了起来,远远地扬起手:“hi~阿 joe,好久不见!” 陈锦和面无表情地抱着双臂。 小琪马上缩起来:“joe 哥,我只是想皮一下,你千万别当真。” 陈锦和开口:“你的事我处理得不好,我欠你一个道歉。” “不啊,简直是大大的好!治好了我的恋爱脑,还得到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小琪抓紧斜挎包的包带,有点扭捏,想了想,还是说了,“你是为我好,虽然你的方式很不对,但是我心里知道的。这事不提啦!跨过去了,以后我们还是同事,只是这一次不是上下级了,你是安娜姐的经纪人,而我呢,现在是池哥的经纪人了!” 陈锦和轻轻一颔首:“好,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周冉现在正在上面陪清池,你知道吗?周冉和清池的绯闻你打算怎么处理,清池和安娜的杂志 cp 你要怎么运作,怎么埋线,两个 cp 怎么衔接怎么切割,你想好没有? 清池和徐家的千金有婚约,以后怎么对外公开?上次私生追车,拍到的照片已经被公关掉了,但是未来他们一定还会有接触,你做好方案预案没有?还有最重要的,这些事哪些和崔总如实汇报,哪些说一半瞒一半,你心里有数吗?” 小琪听得头晕,大叫:“他怎么和这么多女的有关系啊!” “都是假的,但难的是全部都要当成真的。” “那崔总怎么办啊,她能接受吗?要不然我问问……” 陈锦和打断:“你敢问你死定了。” “那我问问池哥。” “死得更快。”陈锦和露出笑容,“你在他面前提到崔总试试?清池如果生气了不肯合作,什么都略过你,那你在崔总那里就没有价值了,这份薪水一个月也就拿到头了。” 小琪双手抱头,揪起头发。 陈锦和轻声一哼:“经纪人是这么好当的吗?”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者 04-30 回归到现在时间线~~各种人物关系拎出来晒一晒收一收 ??80 生带来了死,他的存在是个错误 “不行啊!钱已经进户头了让我吐出来我会呕血死掉的!”小琪双手合十举高,谄媚笑道,“一日为师终生为……不是不是,终生都是我的老师,我想学,你怎么说都行,joe哥,请尽情地攻击我!” 陈锦和不答,上下打量她,小琪眨了眨眼:“怎么啦?” 陈锦和突然出手拍她的背,小琪吓得往前一跳。 “听好,第一,背挺直,不要动不动缩着像个老鼠,第二,拿了崔总那么多钱,先买两件好衣服,所有冲锋衣黑外套全换掉,奢牌包至少三个换着背,这行就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你穿得像个打板的场务谁理你?你要记得你的艺人是虹飞的二少爷,背后还有悦然的崔安然,资源咖就要有资源咖的底气!” 陈锦和冷脸瞪人,他的相貌锋利,板着脸时非常吓人,小琪两只手握在一起,老老实实地点头,随后马上改正,学着陈锦和的样子抱起手臂。 “行,我知道了。” 晨露润湿青草,从墓园的小径爬上山坡,鞋底沾满了新鲜的泥土和晶莹的水珠,每天早晨七点钟,雪山小镇的教堂会响起第一声钟响,在回荡的钟声当中,谢青彦弯腰在墓碑前放下花束。 这里是墓园的高处,规模不大但是布局精美、整洁,墓碑上刻有精美的花环,环绕着美丽的、无暇的、永不褪色的脸庞。 贺琳独自长眠此处,平日里雇人打扫和照料,每年的忌月,谢青彦会飞来瑞士,在勃朗峰的木屋住着,有时候去滑雪,有时候来看看母亲。 崔安然总是有很多理由推脱,过去都是舒窈陪同,这一次崔安然提前回国,谢青彦第一次孤身一人。 他在墓前蹲了下来,精密地调整起花束的摆放位置,很轻柔地抚平柔软的叶片和花瓣,长睫低垂,低声地絮语。 如果崔安然能够在这里,她会惊讶的,她从没见过这个男人如此安静与柔和的一面,不过不止是她,就算是舒窈,也会同样惊讶。 “昨天我又梦到你了。”谢青彦这样开口,叹了口气。 指尖拈下来一片脆弱的花瓣,他扔到一边。 “就快了,妈,再耐心一点,等到老头子的家底被彻底掏空一无所有,我就接你回国,选一个你喜欢的城市,嗯,一定是南方,这… “不行啊!钱已经进户头了让我吐出来我会呕血死掉的!”小琪双手合十举高,谄媚笑道,“一日为师终生为……不是不是,终生都是我的老师 春鈤 ,我想学,你怎么说都行,joe 哥,请尽情地攻击我!” 陈锦和不答,上下打量她,小琪眨了眨眼:“怎么啦?” 陈锦和突然出手拍她的背,小琪吓得往前一跳。 “听好,第一,背挺直,不要动不动缩着像个老鼠,第二,拿了崔总那么多钱,先买两件好衣服,所有冲锋衣黑外套全换掉,奢牌包至少三个换着背,这行就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你穿得像个打板的场务谁理你?你要记得你的艺人是虹飞的二少爷,背后还有悦然的崔安然,资源咖就要有资源咖的底气!” 陈锦和冷脸瞪人,他的相貌锋利,板着脸时非常吓人,小琪两只手握在一起,老老实实地点头,随后马上改正,学着陈锦和的样子抱起手臂。 “行,我知道了。” 晨露润湿青草,从墓园的小径爬上山坡,鞋底沾满了新鲜的泥土和晶莹的水珠,每天早晨七点钟,雪山小镇的教堂会响起第一声钟响,在回荡的钟声当中,谢青彦弯腰在墓碑前放下花束。 这里是墓园的高处,规模不大但是布局精美、整洁,墓碑上刻有精美的花环,环绕着美丽的、无暇的、永不褪色的脸庞。 贺琳独自长眠此处,平日里雇人打扫和照料,每年的忌月,谢青彦会飞来瑞士,在勃朗峰的木屋住着,有时候去滑雪,有时候来看看母亲。 崔安然总是有很多理由推脱,过去都是舒窈陪同,这一次崔安然提前回国,谢青彦第一次孤身一人。 他在墓前蹲了下来,精密地调整起花束的摆放位置,很轻柔地抚平柔软的叶片和花瓣,长睫低垂,低声地絮语。 如果崔安然能够在这里,她会惊讶的,她从没见过这个男人如此安静与柔和的一面,不过不止是她,就算是舒窈,也会同样惊讶。 “昨天我又梦到你了。”谢青彦这样开口,叹了口气。 指尖拈下来一片脆弱的花瓣,他扔到一边。 “就快了,妈,再耐心一点,等到老头子的家底被彻底掏空一无所有,我就接你回国,选一个你喜欢的城市,嗯,一定是南方,这样两边的邻居讲话,你听得懂,才不会无聊。” 说完他莫名笑了一下。 “阿迟终于肯回家了,老头子很高兴,他居然认为阿迟会听话受他摆布,他那个野蛮人的脑子永远也理解不了阿迟有多恨他,你有多恨他,当然了……” “最恨他的是我,一定是我,让他去死太便宜他了,人活着但是什么都没有了,这才是最痛苦的。” 谢虹飞原始得像某种动物,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他认为感情是不值一提的玩意儿,所有人都会毫无芥蒂地臣服于金钱和权力,即使他曾经让大儿子亲眼看见母亲被强暴,把小儿子赶出家门,大骂野种并且绑起来关了一个星期。 但没有关系,只要重新亮出钱袋子,再放出一点甜头,狗崽子就会低眉顺眼地来讨好,他们就还是狼狈为奸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不过,谢虹飞阴狠但谨慎,他始终把持着最关键的核心资产,像盘踞在金币堆上肥硕的恶龙。可是人终究都是会老的,老了就会迟钝、会怀疑、会恐惧,迟暮的恶龙无力喷出炙热的火焰,双翅因为许久未曾飞行而非常短小。 第106章 因为恐惧,他竟然开始反过来讨好儿子,不仅对谢青彦掏空虹飞不敢有过多怨言,甚至还愿意正眼瞧一瞧他从未看得上的谢青迟。 谢青彦从墓前撑在膝盖起身,在清晨凌冽的寒意中将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中,呼吸间吐出白雾,他看着照片上贺琳含笑的双眼,皱着眉头说了最后一段话。 “我不明白,为什么阿迟和你一样,总是和冯叙白那个废物男人搅合在一起,他什么都做不了,救不了你,也帮不到阿迟,他配不上你!不要再等冯叙白了,你不是相信命运吗?那就去轮回、去转生,下辈子当个开开心心漂漂亮亮的小女孩。” 回到木屋贺琳的房间,谢青彦两手用力按下木纹,从缓缓推出的暗格中取出用丝带扎紧的稿纸,他从头开始读起。 他已经读了很多遍,说不清有多少遍,所有的稿纸都已经读完了,贺琳写下热恋中的情话,记录脑海中的故事,她那时候计划同冯叙白私奔,把自己婚前存下的财产秘密委托给冯叙白,她说:“我们会和我们的孩子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这个孩子当然是指谢青迟,她还写了不少内容,总是在畅想即将到来的未来,而关于大儿子的内容只有一句——贺琳这样写道:阿彦更像他爸爸,我有点害怕他,他还是个小孩子呢,我希望他能更像小孩子一些,这话多奇怪,可这样会更快乐。 谢青彦把稿纸卷起来,一丝不苟地系上丝带放回原处,推回暗格。 在阿尔卑斯山区,整套木石建筑要耗费数百万欧元,通常不会改变陈设,只租不售,谢家所租的这间 chalet 已有近百年历史,暗格机关的设计属于最初建造它的主人,贺琳发现了它,谢青彦也发现了它,但他不确定谢虹飞是否发现过。 并不重要,谢虹飞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也能发现贺琳和冯叙白之间的隐秘感情,他知道这女人竟敢离开他后怒火中烧,强迫她又怀上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出生了,贺琳死了。 谢虹飞把孩子扔到一边,这个小东西的存在总是不断地提醒他女人的背叛,而对于谢青彦来说,生带来了死,他有了弟弟,他的妈妈没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贺琳的葬礼上。 小谢青彦站在远高过他的棺木旁,把脸埋在周围装饰用的鲜花中,葬礼在小镇的教堂举行,牧师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翻译姐姐蹲下来帮他整理领结和小西装,告诉他这是在和妈妈告别。 “等一下,”谢虹飞在他身后说,“让两个孩子一起。” 那时候谢青迟刚刚学会走路,是个四肢绵软摇摇晃晃的小东西,他被带到小谢青彦的面前,谢虹飞推得小谢青彦向前一个趔趄。 “青彦,牵好你弟弟。” “我不要弟弟,我要妈妈。”他仰起脸,哭得非常可怜。 谢虹飞不耐烦地甩开儿子的手:“你妈已经死了,被你弟弟害死了。” 他痛哭着拒绝弟弟的靠近,那是个非常恐怖的小东西,长得像猴子,不像人,一张小尖脸上挂着非常大的黑眼睛,他向他张开手,露出小小的牙齿和大大的笑容,他害怕地往后退,谢虹飞提着他的领子拎起来,然后粗暴地往前推,把弟弟的手塞进了他手里。 “站好!” 他站在原地抽泣,同时摸到了这个小东西,婴儿的手指和四肢非常的柔软,柔滑的像是丝缎一样,骨头就像竹节一样,细细的。 这个无辜的小魔鬼害死了母亲,他什么都没有做,仅仅只是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上。 那就是他最大的错误了。 小琪转身上楼,陈锦和稍留两步,停下来用手机看了一眼消息,因此注意力集中在屏幕,身后忽然来人,这人很有节奏地鼓起了掌,他敏锐地转过身。 女人的法式指甲上贴着钻石,击掌时会发出非常好听的声音,乔安娜笑着夸奖:“金牌经纪人给人上课啦,受益匪浅!” 陈锦和道:“别拿我取笑。” 乔安娜笑嘻嘻地说:“怎么会,我可是真心欣赏你,男人认真的时候最帅。” 陈锦和不为所动,皱起眉:“没工作就多休息,怎么又跑出来?” “太无聊,太无聊了!做这个指甲坐了一上午,这么简单的款式,坐得我屁股都痛!不如过来看热闹,安然去美国了,她说要待上好几个月,我要来告诉贺清池。” “最好不要过多介入他们之间。” “怕什么呢,乱点好,乱点才有意思,别这么扫兴。”乔安娜快走两步,皮靴跟敲出很欢快的响声,她侧身擦过陈锦和,然后转过身,偏了偏头,“阿 joe,你是不是人格分裂,为什么和别人都会说会笑,跟我讲话总是冷着一张脸,什么不许,不要,不好,我怎么记得我们签约那天你还好好的。” 她的手指点在嘴角,笑出很大的弧度:“你还管我叫安娜姐呢!” 陈锦和面无表情地迈开步子,越过乔安娜:“我性格就这样。” 贺清池住院的这段时间东西很少,他自己很快就收好了,周冉在一旁帮忙,不过也没有帮上什么忙,空空地伸着手。 “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周冉收回手:“嗯。” 她坐在床边,两手撑着床沿,踢着鞋尖,听见贺清池说话,她急忙抬头。 “以后你在组里有事找我商量要小心点,注意老谢的眼线,还有,要注意崔安然的眼线。” “崔总的眼线……是谁?” 贺清池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半眯起一只眼睛:“嘘……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琪蹦跳着推开门:“好久不见,池哥我来接你了!” ??81 琳达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小琪冲进病房,麻利地甩起病床上收好的行李袋背在身上,另一只手挎起床头柜上的随身包,展开文件夹:“手续都办好了,走vip通道,车我已经叫好了,出院直接回组!” 看小琪干劲满满,贺清池笑道:“多谢。” 不过他还是把小琪挂了满身的包摘下来两个自己拎着,小琪按部就班地讲起后续的安排:和陆总的菠萝娱乐解约,成立个人工作室,投资并计划出演冯叙白的新戏《春潮满池》。 贺清池听了个大概,不算认真,脸上是有点游离的表情,漫不经心问道:“是谁把你找回来帮我的?” “当然是joe哥!” 贺清池点点头,语气依然轻松愉快:“崔安然给了你多少钱?” “那可不能告诉你……啊!” 话一出口,小琪猛吸一口气,但已经吸不回嘴里,改成了“呸呸呸呸”,但贺清池已经冷脸,笑容收回:“给你一个机会说实话,崔安然怎么交代你的,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她就想你好好的。”小琪索性说了,“崔总说,只要你要,只要她有。” 她认真地转达,心里觉得很感动,贺清池盯着她看,眼底没有波澜,但过了一会儿才说话。 “你也被她骗了。” 小琪一愣,一时没体会出这个“也”字来,贺清池伸手拨开她,让她站到后面去,视线很淡地扫过,冰冷而疏离。 她看着贺清池,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一种非常割裂的感觉来。 她很难把眼前这个喜怒无常难以捉摸的人和故事里那个总是在加州的阳光下开着阿斯顿马丁飞驰而过的漂亮男孩联系到一起。 喜欢拱进人手心的小狗现在草木皆兵地竖起防备的尖刺,小琪听完故事后猛然上头对贺清池的同情转变成了更复杂的情绪,后知后觉地,她品尝到了一丝不属于她的酸涩。 现在无论崔安然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 不过小琪马上反应过来,赶紧迈开腿跟上去,周冉同样落在后面,悄悄说:“池哥最近脾气不太好,自从前几天崔总来过,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他们吵架啦?” “嗯,应该是吧。”周冉更小声了,越说越小声,掩住嘴,“好像哭了。” 小琪无比震惊:“啊?谁?!” 感… 小琪冲进病房,麻利地甩起病床上收好的行李袋背在身上,另一只手挎起床头柜上的随身包,展开文件夹:“手续都办好了,走 vip 通道,车我已经叫好了,出院直接回组!” 看小琪干劲满满,贺清池笑道:“多谢。” 不过他还是把小琪挂了满身的包摘下来两个自己拎着,小琪按部就班地讲起后续的安排:和陆总的菠萝娱乐解约,成立个人工作室,投资并计划出演冯叙白的新戏《春潮满池》。 贺清池听了个大概,不算认真,脸上是有点游离的表情,漫不经心问道:“是谁把你找回来帮我的?” “当然是 joe 哥!” 贺清池点点头,语气依然轻松愉快:“崔安然给了你多少钱?” “那可不能告诉你……啊!” 话一出口,小琪猛吸一口气,但已经吸不回嘴里,改成了“呸呸呸呸”,但贺清池已经冷脸,笑容收回:“给你一个机会说实话,崔安然怎么交代你的,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她就想你好好的。”小琪索性说了,“崔总说,只要你要,只要她有。” 第107章 她认真地转达,心里觉得很感动,贺清池盯着她看,眼底没有波澜,但过了一会儿才说话。 “你也被她骗了。” 小琪一愣,一时没体会出这个“也”字来,贺清池伸手拨开她,让她站到后面去,视线很淡地扫过,冰冷而疏离。 她看着贺清池,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一种非常割裂的感觉来。 她很难把眼前这个喜怒无常难以捉摸的人和故事里那个总是在加州的阳光下开着阿斯顿马丁飞驰而过的漂亮男孩联系到一起。 喜欢拱进人手心的小狗现在草木皆兵地竖起防备的尖刺,小琪听完故事后猛然上头对贺清池的同情转变成了更复杂的情绪,后知后觉地,她品尝到了一丝不属于她的酸涩。 现在无论崔安然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 不过小琪马上反应过来,赶紧迈开腿跟上去,周冉同样落在后面,悄悄说:“池哥最近脾气不太好,自从前几天崔总来过,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他们吵架啦?” “嗯,应该是吧。”周冉更小声了,越说越小声,掩住嘴,“好像哭了。” 小琪无比震惊:“啊?谁?!” 感觉无论是这两位中的哪一位都很难以想象! 贺清池忽然回头,周冉抿住嘴,小琪勇敢地做镇定状,他没什么含义地看了她们一眼,问道:“崔安然人呢?你没告诉她我今天出院?” 小琪老实回答:“崔总去美国了。” “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啊……崔总说这几个月都不会回来。” “去干什么?和谁?” 以两人身高差来说,贺清池斜睨下来有压迫感,小琪有点结巴:“啊……池哥,你是问……问我吗?我……我怎么可能知道,要不我现在问问崔总?” “不用。” 气氛凝结,空气几乎冻住,幸而陈锦和带着乔安娜刚好出了电梯迎上来,帮她解了围。 陈锦和曾经不是个愿意看人眼色的人,但入行十年性格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听见了对话的尾句,马上读懂气氛选择了沉默。 乔安娜同样立刻明白状况,但她戏瘾犯了,她拍过几部古装偶像剧,拿捏起身段很像回事,悠悠绕着贺清池走了两步:“陛下去了行宫,再想笼络圣心可就难了,见面就是情分,不见面,可就生分了呢,人家给了钱总得收获点情绪价值,小作怡情,只会发脾气可是会失宠的哦!” 贺清池道:“是吗?安娜姐听起来很有经验,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乔安娜清了清嗓子:“要不我教你两招?” 贺清池似笑非笑:“好啊。” 这下是陈锦和板着脸:“不用。” 乔安娜哼了一声。 这下好了,气氛更烂,五个人乌泱泱的站在这里,一句话都没有,蚊子飞过去声音都像直升机,所以当贺清池的手机忽然一震,所有人都像雷达似的转过视线。 乔安娜揶揄道:“说曹操曹操到,说不定就是安然呢!” 贺清池不答,只是四处翻找,拉开拉链从侧袋中掏出手机,把手里的行李袋扔在地上,划开屏幕一看,眉眼一垂。 陈锦和主动问:“要不我们先回避一下?” “不用。”贺清池道,“是冯叙白。” 他把听筒按在耳边,听了两句话,冷淡地回复道:“随便。”然后干脆地挂了电话。 电梯到了,轿厢适时打开,贺清池拎起行李袋,说了句:“走吧。” 他进去之后重新拿出手机,但是看不出来在干什么,只是反复划开屏幕又按下锁屏,陈锦和敏锐地发现他微蹙的眉眼舒展开,心情像是变好了。 冯叙白被贺清池挂了电话,先是转向身后坐着的年轻女人,然后从面前的雪茄盒挑出来一支剪开,火光湮灭之后,烟雾静静地升腾起来。 微风吹拂在人的脸上,像轻柔的触摸,但棕榈树长得太高,在风中左右摇摆,婆娑的树影身后,是好莱坞最著名的白色字母标志,从他们所坐的这个视角看去,前后景形成了绝佳的呼应,非常的“美国”,非常的“好莱坞”,标准得可以被印在明信片上。 女人绽放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颜:“他同意了,是吗?” 冯叙白点了点头,吸了一口雪茄,用很老派的用词说:“崔小姐,您请问。” 得到许可,崔安然倒是迟疑一瞬,没有立刻吐出问句,她想问的实在是太多了。 过去数年,崔安然曾经试图联系冯叙白,但都遭到了拒绝。 贺清池如此恨她,他不松口,冯叙白当然不会见她。 因此崔安然和冯叙白之间的交集此前只有一面,中年男人看起来和五年前改变不大,但是皱纹更深,黑发变少,白发更加明显。 人一旦过了五十岁,就难免回望前半生,人生的方向从不断向前看变成了不断向后,滋味截然不同,有些人感受到时间紧迫,会突然记起年少时的遗憾,疯了一样想要圆梦,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冯叙白个子不高,和崔安然齐平,走路和做动作有时会有僵硬和缓慢的停顿,崔安然怀疑他身上有旧伤落下顽疾,上一次没注意,这一次同他握手时,崔安然看到他腕骨处突兀的纹着一个图腾,这是某个帮派的标志。 这个猜测是合理的,冯叙白正面回应了:他和贺琳的关系暴露后他逃到美国,即便是这样也差点被谢虹飞修理成残废,只得加入帮派寻求庇护,即使是现在,他回国还是有风险的,谢虹飞是老了但不是彻底死 ?????? 了,不过,他仍然打算回国。 于是,崔安然从多如乱麻的问题中找到了最想问的那一个:“那么,清池是您的孩子吗?” “琳达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我不够明白,还请您说得更清楚些。” “崔小姐,您很希望清池和谢家没有关系吧。”冯叙白反问,“这对您来说很重要吗?” 崔安然平淡地否认:“是不是谢家人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是清池还是青迟,又或者是 hazel,这些都不重要,他就是他,但真相是重要的,一个人不能永远对自己的身世和来路不清不楚,他其实一直因此而疑惑和痛苦。” “他应该知道,所以我想要知道。” “他已经知道了,五年前。”冯叙白叹了口气,把雪茄碾灭,双手交叉。 崔安然认真地蹙起眉,看着冯叙白,等着他说下去。 “其实我最开始找到的不是清池,而是青彦。” “谢青彦?!” 冯叙白点头,说道:“我知道琳达是在美国生的清池,想了很多办法托人找到医院和护士,拿到了出生纸的影印版,那上面登记的婴儿姓名只有英文。” 冯叙白动情地说:“hazel 是我和琳达一起想好的名字,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那会是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可以用,非常优雅,意思是榛树,琳达很喜欢,我确信那就是我们的孩子。” “可是他们马上就被送走了,送去了瑞士,琳达被软禁起来,我想把她救出来,花了很多力气很多钱,但最终失败,她失去了希望,也就失去了生命。” 他交叉的双手开始不自觉地用力,由此克制住情绪。 “我没能给她希望,是我和谢虹飞一起害死了她。” 崔安然低声安慰道:“orson,你已经尽力了。” “我太无能了。”男人颓丧地继续说,“我不敢回国,国内的朋友家人不敢联络,谢家把清池藏得太好,从来没有公开消息,就这样耗着,十几年过去,time files时光飞逝……” “后来我等到了,等到了青彦接班,等到了青彦来美国,他去曼哈顿见投资人,我设法和他见了一面,但是只聊了十分钟,他把我赶了出去,我没能问到清池任何消息,一个字也没有,青彦警告我如果再敢招惹谢家就断我一只手,这点和他爸爸真的很像,说到会做到,我能理解,我能理解……” 冯叙白喃喃道:“琳达在青彦心中是完美的,他无法接受一个出轨的母亲,无法接受琳达想要逃离这个家这桩婚姻,她有的选吗?那时候是黑帮指着头拍戏的年代!青彦指责我引诱了她,我承认……我愿意承认,我配不上她,懦弱、无能、自私,但青彦还是接受不了,他连琳达的遗产都不想要……” “遗产?”崔安然忍不住出声打断,“是贺阿姨的婚前财产吗?” 冯叙白点头:“对,这笔钱一直由我代为保管,原本按琳达的遗愿,应该是青彦和清池一人一半,但我必须要亲手交到他们两个人的手上,青彦不要,其实清池一开始也是不要的……不,他根本就觉得我是个骗子。” 崔安然了然:“是 leo 的电影,那时候我们都见了面。” “是。”冯叙白道,“清池对琳达没有记忆,都是谢虹飞和青彦告诉他的,他看过琳达所有的作品、听过所有歌曲,但他不认识她,我拿了琳达的手稿、日记给他看,他不相信,不过……和他哥哥不一样的是……” 第108章 冯叙白忽然笑了一下,皱纹加深,非常和蔼且慈祥:“清池骂了我一顿,自己跑掉了,他说再也不要见到我。” 然后他笑容消失,继续叙述下去:“不过没过几个月,他就来找我了。” 崔安然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起来。 冯叙白果然看向了她,慢慢开口。 “清池说,他需要钱,需要和谢家没有一丝一毫关系的,他应当继承下来的,贺琳的遗产。” ??82 她开始后悔他们没有牵手 在持久的注视当中,冯叙白嘴角轻微的颤动起来,牵动法令纹在脸颊刻出更深的沟壑,眼球晦暗, 像蒙着灰翳的玻璃,崔安然对他这幅神情感到不解,正要开口询问,却听见他沙哑的颤音。 “崔小姐,我要向您坦白。” 崔安然有了某些预感,心脏悬提起来。 “您请说。” “我一直没有告诉清池,我已经找过青彦,这是个巨大的、无法挽回的错误。”冯叙白说道,“清池当年来找我,我问他需要多少,他说越多越好,一定要够多,时间紧迫,我把全部钱都给了清池,为了让他安心,我没有告诉他这其中有青彦的一半,反正青彦已经拒绝了,我想着从长计议。但我没想到,清池拿到钱送去实验室之后就被通知飞去云南,一下飞机就被扣下,是青彦告的密。” 冯叙白深呼吸两口,两只手握在一起互相摩挲着。 “青彦告诉谢虹飞,清池在美国见了我,拿了钱,谢虹飞逼问清池为什么要见我,拿钱去做了什么,他不肯说,谢虹飞气疯了,他怀疑清池,怀疑他身世的清白,可笑至极!不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可能养这么多年,当年他逼着琳达做羊水穿刺,验完dna才准她保下孩子,现在又来猜忌清池!” “谢虹飞是个疑心偏执的自大狂,但他老了,弱了,开始恐惧了,捕风捉影地怀疑起一切来,他怀疑当年做检测的医生,怀疑替他办事的秘书,这一次他亲力亲为,亲手把针头扎进清池的血管,把他锁起来等结果,反复做了三次,可怜的孩子,受了整整一周的折磨……” 冯叙白说着说着抬手抹了把脸,双臂紧紧抱在胸前,肩头发颤,崔安然坐在椅子上,椅子上好像长出刺来了似的,把她扎穿了,她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内心翻涌的愧疚让冯叙白难以自抑:“谢虹飞从来是个冷血的畜生,可是我不明白青彦为什么要这样做!虽然只见过几面,可我总觉得那孩子不会那样的坏,他小时候是很好的孩子……那是他的亲弟弟!” “我知道为什么。”崔安然面色苍白地开口,笑容惨淡,“他以为清池要和他抢,抢公司,抢股份,抢贺阿姨的财产……” 从谢青彦的视角来看,贺清池确… 在持久的注视当中,冯叙白嘴角轻微的颤动起来,牵动法令纹在脸颊刻出更深的沟壑,眼球晦暗, 像蒙着灰翳的玻璃,崔安然对他这幅神情感到不解,正要开口询问,却听见他沙哑的颤音。 “崔小姐,我要向您坦白。” 崔安然有了某些预感,心脏悬提起来。 “您请说。” “我一直没有告诉清池,我已经找过青彦,这是个巨大的、无法挽回的错误。”冯叙白说道,“清池当年来找我,我问他需要多少,他说越多越好,一定要够多,时间紧迫,我把全部钱都给了清池,为了让他安心,我没有告诉他这其中有青彦的一半,反正青彦已经拒绝了,我想着 春鈤 从长计议。但我没想到,清池拿到钱送去实验室之后就被通知飞去云南,一下飞机就被扣下,是青彦告的密。” 冯叙白深呼吸两口,两只手握在一起互相摩挲着。 “青彦告诉谢虹飞,清池在美国见了我,拿了钱,谢虹飞逼问清池为什么要见我,拿钱去做了什么,他不肯说,谢虹飞气疯了,他怀疑清池,怀疑他身世的清白,可笑至极!不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可能养这么多年,当年他逼着琳达做羊水穿刺,验完 dna 才准她保下孩子,现在又来猜忌清池!” “谢虹飞是个疑心偏执的自大狂,但他老了,弱了,开始恐惧了,捕风捉影地怀疑起一切来,他怀疑当年做检测的医生,怀疑替他办事的秘书,这一次他亲力亲为,亲手把针头扎进清池的血管,把他锁起来等结果,反复做了三次,可怜的孩子,受了整整一周的折磨……” 冯叙白说着说着抬手抹了把脸,双臂紧紧抱在胸前,肩头发颤,崔安然坐在椅子上,椅子上好像长出刺来了似的,把她扎穿了,她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内心翻涌的愧疚让冯叙白难以自抑:“谢虹飞从来是个冷血的畜生,可是我不明白青彦为什么要这样做!虽然只见过几面,可我总觉得那孩子不会那样的坏,他小时候是很好的孩子……那是他的亲弟弟!” “我知道为什么。”崔安然面色苍白地开口,笑容惨淡,“他以为清池要和他抢,抢公司,抢股份,抢贺阿姨的财产……” 从谢青彦的视角来看,贺清池确实在抢,他一直都是哥哥听话的弟弟,他为什么突然要去抢? 崔安然说不下去了,心脏密密麻麻的疼,她抵住上颚才能继续呼吸。 贺清池被关了七天,从此完全变成彻底不同的人,他的父亲反复验证他是不是个野种,他的哥哥要和他的爱人结婚,他爱的人要他闭嘴,所有的关系全部崩塌,他人生依仗的一切都被打碎了。 冯叙白深深叹息,领口的褶皱随着呼吸起伏,闭了闭眼,低声说:“那么崔小姐,回到你的问题,相信你已经很明白了,从血缘关系上来讲,清池不是我的孩子,但在我的心里,在琳达的心里,清池就是我们的孩子,可是我什么都没能给他。这些年来反而是他一直在治愈我、安慰我,我们会一起完成琳达留下的故事。” 崔安然吸了口气,缓了缓情绪,绽放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我读过这个故事,是个好故事。” “您喜欢吗?” “喜欢。”崔安然说,“您给这个故事写了两个结局,我想问的是……” 她轻轻咬了咬舌尖,短暂地停顿,冯叙白笑了。 “您想问清池选了哪个结局,是吗?” 崔安然浅浅点头,神情更为专注,冯叙白却摇头。 “我不能说。” 崔安然松了一口气,可是又很遗憾。 “我明白。” 冬日的洛杉矶日照仍然充足,但是阳光的重量很轻,只有微微的暖意,他们坐在二楼延伸出来的露台,脚下是黄昏夕照下的棕榈街,崔安然想起贺清池,他们曾无数次一同走在街上,只是并肩,没有牵手。 靠在一起近了,肩膀碰在一起,有时候他会偷偷用尾指勾她的手指,她总是谨慎地不留痕迹地拿开。 对于过去做的选择崔安然从不后悔,但是此时和此刻,她开始后悔他们没有牵手,那样他会更开心。 “那么我能问您另一个问题吗?” “您请问。” “我知道,当年清池一定是把所有的钱都投向实验室了,既然您刚刚说过,那里面已经包含了谢青彦的一份,也就是说,那就是贺阿姨留下的全部财产,但是我听清池的经纪人说,他打算投入在《春潮》里面的资金来自于贺阿姨的基金会,所以……”崔安然疑惑道,“有两笔钱吗?是怎么回事?” “的确另有一笔钱。”冯叙白回答,“这是我这么多年的积蓄。” 崔安然的瞳仁轻微地放大,睁了睁眼睛:“清池知道吗?” “不知道,我告诉他那是琳达留下来的另一笔钱。” “为什么?!” 冯叙白平静地温和地慢慢回答:“崔小姐,我刚刚说过的,琳达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我还是不明白。” 冯叙白突然转折,问道:“崔小姐,您看过《河边的倒影》吗?” “您是说清池被谢家压下未播的那部电影吗?”崔安然说,“看过的,看过几遍,和清池一起,和谢青彦一起。” 她的神思有点涣散,从当前的对话中分心,眼前浮现出那个晚上贺清池雾蒙蒙的眸子,发丝凌乱地垂在额前,和长睫搅在一起摇动。 那天他喝了很多,很乖,被吻的时候软绵绵地递出舌尖,眼神和身体都很湿润,然后他露出他的灵魂,她剥开他的衣服。 她又后悔了一次。 后来为了劝说谢青彦同意解除对这部电影的封锁,崔安然拉着谢青彦也看了一遍,谢青彦看得时候专注,看完了却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来。 他封锁这部片子三年多,却一次完整的都没有看过,这是第一次。 “云里雾里让人看不懂,这就是文艺片,就算老谢松口让片子上映,我们也赚不回本钱,花钱营销都打了水漂,没有什么必要。” “看不懂吗?青彦哥,你觉得这是个什么故事?” 谢青彦当时的神情现在想来意味深长,他单手插在兜里站起身,关闭了投影,简短地说:“弟弟把哥哥杀了。” 第109章 “那是个意外。” “那是个结果。” 崔安然不同意,耐着性子解释,她当时说:“他只是想要一个身份。” 对,他只是想要一个身份,在此时和此刻,崔安然看向冯叙白:“我明白了。” “他需要有一笔属于自己的资金,在自己想做的事情里成为主导者。” 冯叙白轻轻颔首:“所以崔小姐,我诚实地回答了你的问题,也请你帮我保守秘密。” “我会的。” “如果您没有其他问题,那么我们今天的会面就到这里结束,好吗?” “您稍等。”崔安然礼貌地说,“礼尚往来,今天我来见您,除了带来问题,还带来了礼物,orson,你一定要收下。” 崔安然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解开缠绕着纸袋的绑带,把里面的一叠冲印照片双手推在冯叙白面前。 “这是贺阿姨在瑞士的房间里写下的未寄出的信,谢青彦不让清池去瑞士,他没有机会看过,所以我想您也没有看过。” 指尖特别挑出其中一张照片点了点,崔安然轻声说:“orson fung,相框里有您的名字。” 冯叙白像是没有听见似的没有反应,他只是目不转睛地一张一张摸过这些照片,屏息凝神,嘴唇不断开合又闭上,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眼眶中淌下眼泪,贪婪地匍匐在桌面,用手指点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 崔安然同样眼眶发热,但她轻轻咳嗽一声,按住心口,低声说:“贺阿姨没有失去希望,她一直热情、勇敢地生活着。” “那太好了,那太好了。” 冯叙白用双掌捂住脸,口中不住地重复,中年男人无声地痛哭起来。 时隔一年,崔安然再次坐在曼哈顿的汉堡王,她要了一份皇堡套餐,摇动可乐杯中的冰块,今天没有下雪,店门口几个年轻人正靠在墙边聊天,手中拿着刚买来的咖啡,谈话间轻松提及几千万的交易。 这里是纽约,24 小时都在运转,这座城市的时间永远比别处走得更快,一年之隔,仿佛就在昨天。 那时候她和谢青彦还站在一起,是亲密无间的盟友,他们利益契合,都需要通过屹然来转移利润,悦然和虹飞每年几十亿的营收,被巧妙地用不同的名目划进了屹然的口袋,回到了崔安然和谢青彦手中。 正因为优秀的财务状况、强强联合的夫妻共同经营持股,手握新兴生物包材前沿技术,屹然在 ipo 阶段即超额认购,上市首日股价飙升,这对谢青彦来说是极好的开始,而对于崔安然来说,这是一个完美的谢幕和结束。 她约的人到了,来人是典型的华尔街精英装束,穿着海军蓝双排扣西装,手腕上带着一支江诗丹顿,一口标准东海岸美式口音,崔安然同他握手并自我介绍,坚持说了中文:“是陆总介绍我来的。” “明白。”那人同样用中文回答,发音纯正,和金发碧眼的外表形成很大反差,“崔总,您选择我们是非常正确的,很高兴为您服务,我的中文名叫做高平森。” 崔安然淡笑道:“比起服务关系,我更倾向于我们是合作关系。” “当然,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我已经看过你们的方案,确认过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两个月的时间,是否足够完成增持和专利分拆申请?” “如果您能够配合和坦诚,我想 绝对没有问题。” “看来你有问题要问我。”崔安然转向高平森,“请讲。” “ok!我们想要知道的是,是什么让您放弃了可观的利益和前景,一定要在现在独占公司?这不符合常理,我们必须有合理的理由纳入风险评估。” 美国人讲话就是直接,高平森问道:“难道是您的丈夫出轨了?” 崔安然道:“比出轨更加恶劣。” 美国人给予夸张的情绪反应:“那太糟糕了!” “中文有一句话,叫做物归原主,我的丈夫窃取了他不该得到的,他应该退还,屹然是属于我和 hazel 的公司,除了 hazel,我不会和其他任何人分享它。” “等等,hazel,那是谁?” 崔安然搅动一下杯中已经融化掉一半的冰块,露出一个轻快的微笑:“我的情人。” 美国人挑眉,以波澜不惊的职业素养,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感叹:“哇哦,这真是……非常酷!” ??83 谢谢嫂嫂来祝福我们订婚 正式出院全面复工一个月后,贺清池杀青了。 贺清池作为男主角的最后一场戏也是全组的最后一场戏,场记板开合,清亮的一声脆响,导演从对讲机里说了一句“非常好”,从监视棚里钻出来去到现场。 最后一场戏通常不会安排情绪激烈的重头戏,补拍了几个场景,板子一打就有人高喊“杀青快乐”,周围响起零零碎碎的掌声,大家互相很客气地说辛苦了。 场景在郊外,杀青仪式办的很简单,场务推过来蛋糕,上面插着块巧克力牌写着字,还用翻糖做了个男主角色形象的小人,算是很用心了。 贺清池脸上带着妆,绕过摄像机,接过小琪递过来的羽绒服套上,周冉作为女主角捧着一束花上前,两个人站在蛋糕前面让剧照师拍了照片,然后是导演、制片人,其他合作演员,各种各样站过来合影的人。 贺清池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所有人都拍完之后,贺清池抱着花单独自拍了一张,收回来看了下,又重新换不同表情,挑来挑去,最后挑出来一张面无表情的发朋友圈,配字很简单:要说再见了。 目前谢家仍然不希望贺清池的身份公开,所以对外舆情保密,剧组内是陈锦和帮着处理了,几个重点人物签了保密协议,围绕着贺清池的一切流言转入地下,再听不进耳朵里,该有的待遇都有了,商务和时尚资源恢复,小琪忙得团团转。 杀青宴在越城市内,小琪收到地址转发给贺清池,陪他上了保姆车,周冉和她的经纪人在另一辆车,跟在身后。 保姆车驶出片场后有粉丝等在场外,贺清池降下车窗拉下口罩弯起眼睛笑了笑,接了几封信,然后升起车窗,垂下眼看手机屏幕,又看两眼窗外,始终一言不发。 算上时差美国那边应该也是醒着的,一小时过去了,祝贺和点赞的人都很多,只是还不够。 小琪看在眼里,心里完全知道缘由,但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开口,她发现她越来越像陈锦和了。 突然间,她听见贺清池问:“你没告诉崔安然今天杀青吗?” 小琪学会了答非所问,摸了摸脸:“是你让我什么话都别跟崔总说的。” “你上次找她是什么时候。” “崔总很忙。”小琪表忠心… 正式出院全面复工一个月后,贺清池杀青了。 贺清池作为男主角的最后一场戏也是全组的最后一场戏,场记板开合,清亮的一声脆响,导演从对讲机里说了一句“非常好”,从监视棚里钻出来去到现场。 最后一场戏通常不会安排情绪激烈的重头戏,补拍了几个场景,板子一打就有人高喊“杀青快乐”,周围响起零零碎碎的掌声,大家互相很客气地说辛苦了。 场景在郊外,杀青仪式办的很简单,场务推过来蛋糕,上面插着块巧克力牌写着字,还用翻糖做了个男主角色形象的小人,算是很用心了。 贺清池脸上带着妆,绕过摄像机,接过小琪递过来的羽绒服套上,周冉作为女主角捧着一束花上前,两个人站在蛋糕前面让剧照师拍了照片,然后是导演、制片人,其他合作演员,各种各样站过来合影的人。 贺清池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所有人都拍完之后,贺清池抱着花单独自拍了一张,收回来看了下,又重新换不同表情,挑来挑去,最后挑出来一张面无表情的发朋友圈,配字很简单:要说再见了。 目前谢家仍然不希望贺清池的身份公开,所以对外舆情保密,剧组内是陈锦和帮着处理了,几个重点人物签了保密协议,围绕着贺清池的一切流言转入地下,再听不进耳朵里,该有的待遇都有了,商务和时尚资源恢复,小琪忙得团团转。 杀青宴在越城市内,小琪收到地址转发给贺清池,陪他上了保姆车,周冉和她的经纪人在另一辆车,跟在身后。 保姆车驶出片场后有粉丝等在场外,贺清池降下车窗拉下口罩弯起眼睛笑了笑,接了几封信,然后升起车窗,垂下眼看手机屏幕,又看两眼窗外,始终一言不发。 算上时差美国那边应该也是醒着的,一小时过去了,祝贺和点赞的人都很多,只是还不够。 小琪看在眼里,心里完全知道缘由,但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开口,她发现她越来越像陈锦和了。 突然间,她听见贺清池问:“你没告诉崔安然今天杀青吗?” 小琪学会了答非所问,摸了摸脸:“是你让我什么话都别跟崔总说的。” “你上次找她是什么时候。” “崔总很忙。”小琪表忠心说,“我很少找崔总的,最近的几个商务都是人家主动找过来的,池哥,你现在可红了!” 第110章 没用,贺清池仿佛只听见了最前面一句:“忙什么?” “我不知道哇。” 小琪摆出一副脑子不好的天真样,贺清池不再问了,冷笑一声,把脸转过去了,又看窗外。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辆全黑的轿跑,占住内圈超车道,保持着并行的速度跟随着保姆车一起过弯,车窗上贴着防窥膜,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小琪警惕心起,正要站起来贴过去查看,贺清池忽然探身向前,冲着司机方向道:“停车。” 小琪心想完了,幺蛾子的前兆。 “池哥,怎么了?” “私人行程,别跟着我。”贺清池看她一眼,对着司机又说一遍,“停车。” 车没停稳他就起身,把口罩向上拉了拉,随手扣上一顶棒球帽,小琪心想这不是掩耳盗铃吗,跟在他身后下了车一路劝,她确实越来越像陈锦和。 那辆黑色的轿跑同样停在了路边,贺清池拉开车门,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只露出细长光滑的腿,踩着一双锥子一样的鞋,上半身在阴影中看不清楚,她发出娇媚的笑声。 贺清池也朝里面笑了一下。 杀青宴男主角不出现太不合适了,小琪还在劝,苦口婆心,一句接着一句,车门直接关了,黑色轿跑扬长而去,留下小琪在路边兀自凌乱。 周冉的保姆车见前车停了也停下来,周冉的经纪人周意满溜达下来看热闹,悠悠走到小琪身边,幸灾乐祸地嘿嘿两声。 “经纪人是这么好当的吗?” 小琪没理他,深吸一口气,给崔安然发消息:“池哥跟一个女的跑了!” 绿色的气泡刚刚浮现,白色的气泡就冒了出来。 “是谁?” “没看清。” “追。” 崔安然这一个月以来的确是忙,她往返于纽约和洛杉矶之间,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签大量文件,和团队见面、会议。 除此之 春鈤 外,她从冯叙白那里拿到了贺琳基金会的所有配套材料,并找人把《河边的倒影》那部片子的导演邀请到了洛杉矶,介绍给冯叙白。 任何一个圈子里都有人情世故,得奖需要实力同样需要运作,起码要造出让评委关注你看到你的声势,崔安然和冯叙白一起带着导演四处交际应酬,把拷贝递交给了评审会。 导演是个新人导演,好不容易码起人拍了部作品,结果被压了三年,心灰意冷已经转行短剧了,突然否极泰来,被好莱坞的冯导亲自邀请到美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到什么都新奇。 冯叙白邀请他来当《春潮满池》的执行导演,当然一口答应,他连本子都没看,冯叙白开玩笑说他像盲人摸象,导演激动地握住冯叙白的手:“冯导,现在这个环境你也知道,只要能拍电影,我怎么都行!” 他又转向崔安然:“谢谢崔总!您真是慧眼,这么有品位,现在像您这么懂电影的投资人不多了!” 崔安然摆摆手,礼貌地笑了笑:“你们聊,我出去接个电话。” 崔安然端着咖啡杯走出室内,走到露台上,夜幕降下来,霓虹灯从脚下升起,今天起得很早,她有些疲惫。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谢青彦,她接起来,但是心内有些诧异。 这一个月崔安然虽然不在国内,但是一直和舒窈保持联系,很清楚谢青彦的动向,他回国不久,一直待在虹飞总部,上次在瑞士的谈话他们之间并没能取得一致,在没有更多筹码能够拿来说服的情况下,谢青彦不会白费力气,崔安然暂时想不到他找她的理由。 开头寒暄两句,崔安然用悦然和波士顿实验室的合作作为她留在美国的理由,并且含糊地拒绝了他询问细节,他们聊得心不在焉。 “青迟要订婚了,就在下周。” 忽然之间,冯叙白和导演听见室外的露台传来瓷杯坠地的碎裂声,他们赶忙出去查看,看见崔安然茫然盯着地面,不过很快调整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来。 “没事,我不小心。” 她手中的电话尚未断线,冯叙白打了个手势,退回室内,不再打扰,崔安然继续将听筒贴在耳边。 “为什么这么急?” “徐家推动的,他们愿意,老谢当然愿意,青迟的戏也拍完了,虽然突然了些,但时机其实是不错的。”谢青彦微微笑道,“小然,你要是实在没空的话,可以不必参加,反正这是虹飞和徐家的合作,同屹然没有关联。” “我参加。”崔安然说道,“我马上就回国。” 崔安然落地北京,随后立刻转机云南,一下子从人声鼎沸的纽约来到清净无人的梅里雪山脚下,谢青迟和徐素素的订婚宴同样是谢家在当地的度假酒店举行。 谢青彦此行没有带舒窈,亲自来接崔安然,两个人一同坐在后排,却都看向窗外,当逐渐靠近目的地时,谢青彦忽然转头,眸光深深。 “五年前也是这里,小然,你有没有些怀念的感觉?” “还好。” 谢青彦笑了一下:“那时候悦然生死一线,刚刚恢复,想来你心情不是太好,也是,没什么可怀念的。” 崔安然听得出谢青彦是在提醒她当年他伸出援手的情谊,可他并不知道她已经知晓全部真相,所谓的“雪中送炭”讽刺到可笑,故地重游,她却是想起另一些更惨烈的、从未被提起的回忆。 下车之前,崔安然扭头回复道:“我从不怀念过去。” 其实在崔安然出国之前,同样在这里约见过舒窈,短短一个月时间,整个酒店的风格和布置都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主体装饰物从克制的低饱和度色调变成了明亮鲜艳高饱和度的荧光色,这种口味简直就是在脸上写了名字一般,一踏进大厅,崔安然就感到一股熟悉的、浓烈的气味—— “安然姐姐,青彦哥哥!”徐素素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像是从门缝里面钻出来似的,眼皮上涂满亮晶晶的眼影,浑身闪耀着隆重登场,朝他们招手,一下子蹦到了面前。 谢青彦道:“就算是自家人,也不好这么随便。” 徐素素不着痕迹地翻了个小白眼:“好吧,看在你是清池哥哥的份上,我让着你。” 她清了清嗓子,偏偏头,飞扬的发丝很活泼地掉下来几缕:“谢谢哥哥来祝福我们订婚。” 谢青彦这才微笑:“订婚快乐。” “一个一个来。”徐素素挪了两步到崔安然面前,把一张兴奋得意的脸伸出来,“谢谢嫂嫂来祝福我们订婚。” 崔安然抬起眼睛,徐素素眼睛都不眨,就是盯着她看,崔安然没有微笑,简短地说:“祝福你。” 徐素素笑盈盈的:“你要说,祝福我们。” 最后两个字含在齿尖弹出来,很是讥讽,像一把尖锤,轻巧地敲开冰面。 ??84 让我们的关系聚焦在灯光之下 徐素素兴高采烈,拎起裙摆跑过回廊,她穿着重纱手工裙,一身的首饰,跑起来叮当作响,回廊尽头的休息室,她拉开门,看见贺清池站在落地镜前,手中拿着一卷材料,看得十分专注。 进度推得急,这套衣服昨天才运抵云南,细节贴身处还要改动,两个服装师围着他转身,贺清池微微抬着胳膊,站定不动,像任人打扮的秀美人偶。 这是一套纯黑的暗纹刺绣西装,在阳光下图案泛出丝线的润泽柔滑,隐隐透着神秘矜贵,剪裁利落,线条笔直,衬出身形修长挺拔,贺清池的妆发已经做好了,向后梳露出额头,整张脸从下午浓墨重彩的阳光中浮现,精致得无懈可击。 徐素素站定欣赏了一会儿,很满意。 又到了谢家的主场,谢青彦有许多事情要忙,许多人要见,许多话来寒暄,崔安然提不起应酬的兴致,就在提供的茶歇现场随意坐坐。 满眼的粉红色,装饰风格隆重繁复,粉色的气球和紫色的花束铺满整个墙面,从天花板搭的花架垂下一串一串的紫藤萝,茶歇主题是迪士尼童话,纸杯蛋糕是小美人鱼鱼尾的形状,很可爱。 但是看在崔安然眼里,会觉得非常俗气,她看什么都不顺眼,心想徐素素品味堪忧,不仅堆得这么满,还四处放上硕大的照片。 照片里的两个人挽着手看向镜头,拍出来的姿势相当活泼,笑得都很开心,崔安然每换一个方向去坐,都能准确地面向一张照片,她站起身,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说:“我早说过他们俩很配,不是吗?两个开开心心的小废物。” 崔安然侧了侧脸,身后谢青彦提着一杯鸡尾酒,悠悠地说话,嘴角含笑:“你去哪?” “泡温泉,放松一下。”崔安然走了两步,回头微微一笑,“坐了这么久的飞机。” 谢青彦一哂:“没想到你心态这么好。” “那你想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样蛮好的,安然,合适是最重要的。”谢青彦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我会等你想清楚。” 崔安然不置可否,她只是向外走,走出粉红泡泡的大厅,然后心想,我偏要勉强。 雪山脚下天然的地热资源并不在酒店附近,温泉池是人工穿凿而成,远远引来… 第111章 徐素素兴高采烈,拎起裙摆跑过回廊,她穿着重纱手工裙,一身的首饰,跑起来叮当作响,回廊尽头的休息室,她拉开门,看见贺清池站在落地镜前,手中拿着一卷材料,看得十分专注。 进度推得急,这套衣服昨天才运抵云南,细节贴身处还要改动,两个服装师围着他转身,贺清池微微抬着胳膊,站定不动,像任人打扮的秀美人偶。 这是一套纯黑的暗纹刺绣西装,在阳光下图案泛出丝线的润泽柔滑,隐隐透着神秘矜贵,剪裁利落,线条笔直,衬出身形修长挺拔,贺清池的妆发已经做好了,向后梳露出额头,整张脸从下午浓墨重彩的阳光中浮现,精致得无懈可击。 徐素素站定欣赏了一会儿,很满意。 又到了谢家的主场,谢青彦有许多事情要忙,许多人要见,许多话来寒暄,崔安然提不起应酬的兴致,就在提供的茶歇现场随意坐坐。 满眼的粉红色,装饰风格隆重繁复,粉色的气球和紫色的花束铺满整个墙面,从天花板搭的花架垂下一串一串的紫藤萝,茶歇主题是迪士尼童话,纸杯蛋糕是小美人鱼鱼尾的形状,很可爱。 但是看在崔安然眼里,会觉得非常俗气,她看什么都不顺眼,心想徐素素品味堪忧,不仅堆得这么满,还四处放上硕大的照片。 照片里的两个人挽着手看向镜头,拍出来的姿势相当活泼,笑得都很开心,崔安然每换一个方向去坐,都能准确地面向一张照片,她站起身,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说:“我早说过他们俩很配,不是吗?两个开开心心的小废物。” 崔安然侧了侧脸,身后谢青彦提着一杯鸡尾酒,悠悠地说话,嘴角含笑:“你去哪?” “泡温泉,放松一下。”崔安然走了两步,回头微微一笑,“坐了这么久的飞机。” 谢青彦一哂:“没想到你心态这么好。” “那你想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样蛮好的,安然,合适是最重要的。”谢青彦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我会等你想清楚。” 崔安然不置可否,她只是向外走,走出粉红泡泡的大厅,然后心想,我偏要勉强。 雪山脚下天然的地热资源并不在酒店附近,温泉池是人工穿凿而成,远远引来,因此不大,男女分开,新中式风格,池水中泡着几面半人高的石头,千里迢迢运来,自然而然成为分割区域的屏障,留下了隐私空间,但完全不隔音。 有两个年轻女孩子正 ?????? 泡在池水里聊天,听口吻是徐家那边请来的客人,一边笑一边随意说着话,听见从中不时冒出的“谢青迟”三个字,崔安然放下了撩动水花的手。 “我是说长得好像那个明星,结果真是那个明星!” “从哪冒出来的?谢家藏这么深,帅到这个程度没有继承权我也不在乎,还有没有啊,叫素素给我介绍。” “你想得美。”另一个人笑着说,“这个圈子里有钱有权的男人都好找,又要听话又要好看的男人那可真没有,包养个小明星容易,上不了台面,还不停地花你的钱,谢青迟这个出身的太难找了,这种呢,就是顶级奢侈品,不流通的,权力或者财富顶端的女人才能拥有。” 听的人不满意,切了一声:“徐素素算什么权贵?徐家轮完几个,最后才到她!” “徐素素真是捡了大漏,要不是谢家的虹飞只剩个壳子……” 水花动了两下,两个人凑到一起去讲,声音越说越小,崔安然不知不觉中下水靠近,浴袍从尾端湿上来。 徐素素偏着头一起入镜,长长的耳饰和发饰落在肩头,望着镜中,贺清池身后的服装师已经离开,镜中只见他们两人,她看着他,他看着手中的材料。 徐素素一把抽走贺清池手里正在看的材料:“我的裙子好看吗?” “美,好看死了。”贺清池把材料拿回来,递在徐素素面前,“你好好看看,到底都记住没有?晚上不要说错话,我再提醒你一遍,等徐家出资给我们在香港成立了投资公司之后……” “然后就把资金投给境外,你来回收,我知道了知道了!”徐素素打断且抢答,撇嘴嫌弃。 “但晚上不要说漏嘴,不要让……” “不要让我哥和我爸察觉!当然不会!你当我真的蠢吗?烦死了,真下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和你哥这么像!每天都是钱钱钱,那我要你干嘛啊?光出一张脸,只给看不给摸,也不能当饭吃,拜托提供点情绪价值!” 贺清池像阅卷老师似的,这时候才露出一个谨慎的笑来,夸奖道:“你穿什么都是美的。” “敷衍,我不信你夸崔安然也是这个夸法。”徐素素噘着嘴,摇头晃脑,“真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听到这个名字贺清池语调变了:“那什么有意思。” “看崔安然吃瘪难受最有意思。”徐素素舔舔嘴唇,“她刚刚的表情就很有意思,想咬死我又没办法,哈哈哈!” 贺清池脸色一沉,但不明显,淡淡道:“别去刺激她。” 徐素素咯吱咯吱地笑起来:“是吗?刺激她的真的是我吗?” 她一伸手,两指夹着贺清池的领带抽出来,拉近两人距离,仰起脸看他的脸,角度虽然如此,神情却是狎昵的,好像在挑选爱马仕稀有皮的颜色。 “你想用我来刺激崔安然,我不介意做得更过分,别再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下不为例,又或者是……” 领带绕在指间狠狠一拉,徐素素道:“你是怎么讨好崔安然的,就怎么样来讨好我。” 贺清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他这一笑让徐素素的威胁气势矮了半截,她用力瞪起眼睛。 他抽回领带,退了半步站直:“不想合作就出去,去告诉你爸和你哥,你不想订婚了,不过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明年这个时候,我一定来吃你的喜酒,再多说一句不吉利的,等徐叔叔过世了,你的家族分红能领到什么时候?你的哥哥们有一万种办法对付你,你比我更需要这次机会,我也告诉你徐素素,下不为例,不要再去刺激崔安然。” 徐素素脸上涨出红色,气急败坏地跺脚:“你就那么怕她!就不敢反抗她一回?怂货!不过就是有钱有势,有什么了不起!” “你真以为我是……”贺清池皱眉,只是说到一半又吞了回去,转而说,“有钱有势能保证总是处在上位,但爱不是压迫性的臣服,所谓珍贵,求而不得的,是心甘情愿。” 他的嗓音低沉轻柔,像有魔力一般,忽然就触动了徐素素的心弦,轻轻一拨,在那样一个瞬间,她无比嫉妒崔安然,她并不真正喜欢贺清池,但却非常嫉妒崔安然毫不费力就能拥有。 徐素素切了一声:“说得那么文绉绉的,不就是……不就是,你只愿意做崔安然的狗呗!” 是的,所有人都这样想,贺清池自嘲地笑了笑:“你说得对。” 阳光洒在镜面上已成斜角,他看了看腕表,仪式的时间已经要到了。 黄金和珠宝,俊美的男人和娇俏的女人,今天订婚的新人是一对壁人,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司仪是知名主持人,极其自然地捧场说着溢美之词,把气氛带动的很好,但总体来说这种仪式的流程总是略显尴尬,何况谢家希望的重头戏在后面。 贺清池作为准新郎出面,代表虹飞接下徐家的投资,请来的记者和 kol 按下快门,同时筹备起娱乐和财经两个方向的内容,有人提议贺清池手里应该拿上一串气球,这样画面更梦幻和活泼一点。 他照做了,却有点走神,眼睛落在红毯入口处的鲜花拱门,那里贴着两个人的名字——谢青迟x徐素素。 他出道五年,也走过不少红毯,却从来没走过这样的红毯,他对“谢青迟”三个字感到陌生,对这三个字后面连接的另一个名字同样感到陌生。 这样一错神,气球脱了手,飞向了昼夜交错中的天空。 谢青彦刚刚也有发言环节,独自一人上台,此时又独自一人站在舞台旁边,有人过来寒暄聊天,问崔总怎么没见,下午茶歇似乎看见了她。 谢青彦就笑说,有点累,在休息。 头顶有一串粉丝飘过,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是一串气球。 气球越升越高,往夜色浓处飞去,飞过温泉池的高空,崔安然泡在温热的池水中,仰头看着那串气球,四周静寂无声,那两个女孩子当然走了,去参加仪式去了。 她为什么不敢去? 深冬毕竟寒冷,入夜后的晚宴移至室内,出去开场的祝酒辞,再没有安排其他环节,只是招待和吃饭,菜单精心,菜肴昂贵,渐渐有人喝得尽兴,开始有人搬到室外,徐素素更是带着几个姐妹跳进泳池,大声高喊:“这是单身派对!” 她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徐家不会管她。 任务已经完成,准新郎消失了,也没有人在意。 第112章 崔安然还没有出现,发了许多消息未回,谢青彦离席去找人。 夜幕彻底降临,贺清池离开人群独自一人走上台阶,树影被灯光打在上面,像摇动的海草,水泥色的海面之中,浮现出潮湿的人鱼。 从贺清池的角度看起来就是这样——崔安然在他的身后踩着他的影子,披散的长发有未干的湿意,裹着一件上身贴合曲线的礼服裙,下摆像鱼尾一样散开,仰起来的脸庞干净而温柔,像是一种伪装、一种诱骗,人鱼用惊人的美丽迷惑水手,令他心甘情愿地沉入海底。 所以他的态度紧绷而警惕:“你跟着我干什么?” 人鱼向前摆尾,崔安然向前两步,他的手扶在栏杆上,她的手就放在旁边,尾指贴在一起,轻声说道:“你出来不就是为了找我吗?我们不能一直不见面,总要找时间谈谈。” 贺清池挪开手:“我出来透气,别这么自恋。” “好,那就是我想来找你,我想你。”崔安然不灰心,提着裙摆又前进一步,轻声唤道,“阿迟。” 她看着他眸光闪动,眼神中有非常哀伤的神色,似乎是同情和怜惜,这让他非常受不 ???? 了。 “崔总这么急着和我偷情?” “别这样说话。” “那要我怎么说话?”贺清池昂然而立,他站在树影中,黑色西装裹住全身,挺拔而冷肃,“你有丈夫,我有未婚妻,不是偷是什么?” 崔安然低声嚷道:“我们的婚姻实质是一样的,都会结束的!”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永远都见不得光!” “不,不是这样的。”崔安然突然冲了上来,拽着贺清池的胳膊跃上台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跟着她跑了起来。 她用的力气很大,速度很快,鱼尾摆动着,发丝飞扬,在月光和灯光下闪动着迷人的光泽,他疑惑而顺从地跟着她,他们来到顶层的露台。 露台的门开着,崔安然此时才回头,胸膛起伏,眸子发亮,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阿迟,我们公开吧!” 贺清池睁大眼睛。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者 05-11 写得很长,因为想处理得细腻一些…… ??85 我不介意就在这里勒死你 360°的全景露台,是整个酒店的观景最高点,从这里能看到所有地方,所有地方也都能看到这里,简直是绝佳的宣告舞台。 崔安然背向敞开的大门,拉着贺清池的手一步步的后退,拽动他一步一步向前,她已经探出半个身子出去,一半身体暴露在月光之下,一半身体留在阴影之中。 贺清池头皮发麻,有什么东西噎在喉头,凝涩着吐不出字句,多年所盼就这样轻易得来,比起狂喜他更感到突如其来的茫然和恐惧,虽然四下无人,却还像怕人听到似的,说话都是气音。 他压着嗓子低吼,迟疑而惊恐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喝多了?” 露台晚风已经吹起崔安然的长发,她眼中情意温柔,语调缱绻:“别怕,我非常清醒。” “你不担心屹然和谢青彦了?” “我能处理。” “现在不是好的时机!” “你害怕了?” 她这样问他,坚定的、自信的、狂热的发出无声的邀请,双眼明亮的神采令人十分心动,他简直就要向前,动了半寸,却脚步沉重,喉结滚动,他喉管中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变成了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嗡鸣。 “我不是怕……” 力量悬殊,崔安然拉不动贺清池,突然间,她索性放弃了维持平衡,主动失去重心用身体的力量向后倒去,两人紧握的双手绷成了一条直线。 她倒向露台,可他还是不动,像一颗礁石伫立在海边,哪儿都去不了,相握的掌心渐渐滑脱,滑过指节,滑过指尖,那个瞬间,像一根弦被两端的力量拉扯而崩断,崔安然狠狠向后一顿,一人浸在月光,一人留在黑暗。 贺清池下意识伸手要扶,见她趔趄两步站定,并没有摔倒,闪电般缩回手。 她还是在望着他,眼神锚定在他身上,飞扬的发丝像水中漂浮的海藻,月光是银色的海面,背后的穹顶是整个星夜。 银河横亘在天空,从梅里雪山的一侧缓缓流过,月光将雪山照亮,镀上了一层银霜,在夜空中闪耀着圣洁的光辉,与周围的星空相互辉映,星空下的人鱼向他伸出长臂,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听不清她的声音,只能看见口型,像梦一样,梦是无声的。 他做过这样的梦,也想不计后果的冲出… 360°的全景露台,是整个酒店的观景最高点,从这里能看到所有地方,所有地方也都能看到这里,简直是绝佳的宣告舞台。 崔安然背向敞开的大门,拉着贺清池的手一步步的后退,拽动他一步一步向前,她已经探出半个身子出去,一半身体暴露在月光之下,一半身体留在阴影之中。 贺清池头皮发麻,有什么东西噎在喉头,凝涩着吐不出字句,多年所盼就这样轻易得来,比起狂喜他更感到突如其来的茫然和恐惧,虽然四下无人,却还像怕人听到似的,说话都是气音。 他压着嗓子低吼,迟疑而惊恐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喝多了?” 露台晚风已经吹起崔安然的长发,她眼中情意温柔,语调缱绻:“别怕,我非常清醒。” “你不担心屹然和谢青彦了?” “我能处理。” “现在不是好的时机!” “你害怕了?” 她这样问他,坚定的、自信的、狂热的发出无声的邀请,双眼明亮的神采令人十分心动,他简直就要向前,动了半寸,却脚步沉重,喉结滚动,他喉管中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变成了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嗡鸣。 “我不是怕……” 力量悬殊,崔安然拉不动贺清池,突然间,她索性放弃了维持平衡,主动失去重心用身体的力量向后倒去,两人紧握的双手绷成了一条直线。 她倒向露台,可他还是不动,像一颗礁石伫立在海边,哪儿都去不了,相握的掌心渐渐滑脱,滑过指节,滑过指尖,那个瞬间,像一根弦被两端的力量拉扯而崩断,崔安然狠狠向后一顿,一人浸在月光,一人留在黑暗。 贺清池下意识伸手要扶,见她趔趄两步站定,并没有摔倒,闪电般缩回手。 她还是在望着他,眼神锚定在他身上,飞扬的发丝像水中漂浮的海藻,月光是银色的海面,背后的穹顶是整个星夜。 银河横亘在天空,从梅里雪山的一侧缓缓流过,月光将雪山照亮,镀上了一层银霜,在夜空中闪耀着圣洁的光辉,与周围的星空相互辉映,星空下的人鱼向他伸出长臂,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听不清她的声音,只能看见口型,像梦一样,梦是无声的。 他做过这样的梦,也想不计后果的冲出去抱住她,在众人诧异的、鄙夷的、震惊的或者管他什么情感的目光中接吻,含住她的双唇,将鱼尾揽入怀中。 月照银山,所有的声响都被吞没,灯火闪烁,万籁俱寂,贺清池深深地、痴痴地望着崔安然。 可他像海边的黑岩一样沉默,只能在岸边仰望人鱼,整个人陷入淤泥一样的黑暗的阴影中,偏偏在这个时候,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到。 崔安然缺席仪式和晚宴,早就有人注意到并且产生疑问,此刻她突然出现在露台,十分显眼,自然有不少人仰着脖子去看。 他们听见她喊着什么,准确的说是看见,太高太远,只能看见她冲着入口方向,那里应该有一个人,但是没有出现。 看热闹的人更多了,聚集了起来,连泳池里玩水的准新娘徐大小姐也仰起头:“崔安然发什么神经?” 像高台上的戏剧,男主角登场出现,露台上出现风度翩翩的男人,谢青彦带着昂贵的人造皮草外套从后面裹住崔安然,连抱带哄的拖着她离开了露台。 徐素素评价说:“哎,崔安然喝多了发疯,老公宣誓主权来了。” 小姐妹附和说这是在秀恩爱,两个人从高台上消失,她打了一下水花:“好可惜,没戏看了。” 高台之上,外套像勒紧的蝉蛹,崔安然咬着牙挣扎,低声吼道:“放开我!” 谢青彦掐着她的肩膀拖着她走,她并非完全挣扎不过,但角度和碍事的礼服限制了力气,站在角落里的人也让她分心,谢青彦拖着她走向另一侧的门和通道,而她来时的那侧,贺清池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她看见他转身,看见他下了楼。 这栋楼除顶层是观景露台外,其余几层都是可入住的房间,标配全景落地窗,谢青彦拖着崔安然随意刷开一道门,把她推了进去,跟上来一只手锢住她的手腕,两只手腕捏在一起,他抽下自己的领带捆住她,推倒在床上。 “你不想要脸,那大家都别体面了!” 崔安然安静着,不再用无谓力气挣扎,闷不做声地对付领带打死的结,冷眼看谢青彦像一头红着眼睛发狂的狮子,他行事风格中本就有暴戾的一面,她还闻到酒味。 第113章 谢青彦扯开自己的衬衫,两颗扣子崩掉弹落,他压上来,推高她的双手,压到头顶,刺鼻的味道铺天盖地笼罩下来,他捏住她的下巴摆正,厉声嘶吼。 “就这么想看我出丑?!非要在这个时候,非要搞得人尽皆知?!” “我有哪一点比不上谢青迟?!” 他压在她身上,沉得像一块石头,领带勒住手腕非常痛,崔安然一边思考一边说话,气息平稳:“你把自 ???? 己想得太重要了,谢青彦,我承认今天这样做不妥,刚刚是情绪上头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彻底把话说开,说清楚,我们尽快离婚,我选你弟弟,因为我爱他。” 谢青彦嘶哑地冷笑起来:“这叫狗屁的把话说开,你把绿帽子扣老子头上,还指望我忍你吗?” “入戏太深了,醒醒吧!”崔安然高声说道,“我们当初为什么结婚,这一切不都是你精心筹算的结果吗?你了解清池,也知道当时的我慌不择路,利用舒窈,利用老头的疑心,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没做,天衣无缝,得意死了吧?” “活该你带绿帽子!” 她用尽力气在喊,耳膜几乎响起耳鸣一样的啸音,身上的人怒不可遏,撕开她的裙子,布料裂开的声音清脆而激烈,谢青彦的双眸染上血色。 “崔安然,我忍了你五年,不能什么都没有,我们还没有离婚,你最好尽一尽妻子的义务。” 就在此刻,他的双手放开了对她的压制,裙子下摆被撕开,他掰开她的膝盖,她的膝盖狠狠磕上他的下巴,牙齿和舌头咬出血来,他痛得弯身。 崔安然的手腕弯折,快速抽松领带,各自卷了两圈在手掌上,绷直拉了一下,猛然爆发全部的力量,绕上谢青彦的脖子,狠狠绞紧,谢青彦毫无防备,几近窒息,眼睛瞪得突出来,本能地挣扎,双手抓挠,试图扯下领带。 崔安然见状,急忙咬住牙关使劲更加拉紧,裙子已经被撕开,反而更好动作,气管被紧紧勒住令谢青彦痛苦不堪,崔安然提着领带一拽,高大的男人滚落床下,砸在地毯上。 她用脚蹬着他的肩膀借力,像驯服一匹马似的提拉缰绳。 谢青彦的表情非常痛苦,五官扭曲狰狞,脸色涨红,不自觉地抽动嘴角,嘴巴张大,两只手虽然抓住了领带,但是已经没有了力气,嘶声喊叫:“你要杀人吗?!” “谁给你的胆子动我?” 崔安然拉紧领带的尾端,小臂的肌肉紧绷着:“我不介意就在这里勒死你。” “放手,放手,我再不碰你,放手!” 最后两个字已经听得出求饶意味,崔安然松了些力气,谢青彦嘴唇青紫,不住地颤抖,猛得咳嗽起来,缺氧让他浑身肌肉无力,双膝跪在地上,崔安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谢青彦,是我忍了你五年,我当初再蠢,五年也该清醒了,我早就猜到你和舒窈做的那些烂事,见不得人的手段,但你确实在尽心尽力地推动屹然上市,我本来给你算作一笔勾销,好聚好散,是你自己不识趣,非要撕破脸。” “现在舒窈提供的证据已经在我手里,你恶意竞争窃密,我完全有把握让你直接滚蛋,从屹然的股东中除名,想留你一个体面,是为了清池。” “为了他?”谢青彦跪在地上,咬着牙喘气,激烈的呼吸,一阵一阵的头晕,他甩了甩脑袋。 “我不明白,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人……你爱他什么?你不想选我可以,为什么选一个废物!崔安然,你缺男人找谁都可以,为什么要找他!脸吗?还是会伺候?会舔?” 响亮的一巴掌,崔安然抽在谢青彦脸上,打得他偏向一边,跌坐在床边,领带还在她的手中。 “你想好了再说话。” “我不明白。”谢青彦眼神空洞,咧开嘴,像是一个难看至极的笑。 “我不明白,老头子对他什么要求都没有,拿张卡随便刷,当个废物就行了,可是我就要拿成绩,就要考第一,就要吃食堂,一个月扔给我几百块钱,同样一个妈,从他生下来就爱他,要带他走,我也是她生的,她想过我没有?!” 他仰头看着崔安然,赤红的眼睛渗出血泪,思维已经全然混乱,根本不管自己在对谁说话,好似癫狂,戳着自己的心口低吼:“她说我像那个畜生,她怕我!难道谢青迟身上流的就不是谢家的血,我们同父同母,根本是一摸一样!为什么不选我?!” “你也要选他?好,可以,所有人都喜欢小狗崽子,摸摸头,给点吃的,就向你摇尾巴,可是……你爱他?” 他狠狠咬下重音,尖刻地语无伦次地说:“太可笑了,你们都太可笑了,疯了,这世界不公平,什么都不用做……他什么都不用做,只用摇摇尾巴,就拿走一半的股份,抢走我看上的女人……你被他骗了,看起来无辜的人最会骗人,老头子疑心一辈子,畜生一样的人也会跟我说虎毒不食子,你弟弟会饿死在外面,你要管他……我要管他,我他妈累死累活还要管他?可笑,太可笑了!崔安然,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对青迟很好的,我把他当作亲人,我是他哥哥……” 他眯起眼睛,瘫坐在床边:“很乖的狗也会突然咬你一口,你看他现在是怎么对我的?” 崔安然冷静地看着谢青彦,她没有刚刚那么愤怒了。 “别把你变态的想法加在清池身上,他不是想和你抢,他是想帮我,五年前,他是想和我结婚,我们一直相爱。” “从大一相识开始,直到现在。” 谢青彦混沌的眼神清明,瞳孔难以察觉的放大一瞬。 崔安然停顿几秒,中间夹杂了几不可闻的叹息:“你这么扭曲,是因为你也想让他冲你摇摇尾巴。” 谢青彦啐道:“滚。” “老老实实地办完离婚,我还可以照常分给你应得的部分,出点小钱,换一个省事,过往不究,另外,你如果诚心求求我,我可以不告诉清池。” 崔安然坐在了床边:“你应该很了解你弟弟,你怎么欺负他,他都会原谅你,但是你碰了我……” 她含笑停止,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领带。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谢青彦嘶声说道:“我请求你。” ??86 崔安然,我回不到过去了 贺清池看见了谢青彦出现,带走了崔安然,他看见了谢青彦的愤怒和崔安然的挣扎,他马上明白将会发生什么。 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冲出去。 所有的血液都涌进大脑,青筋在额前跳动,贺清池狂奔下楼,但是并没有看见谢青彦和崔安然,他随即判断出他们应该是进了某个房间。 谢青彦有全栋全楼层的金钥匙房卡,贺清池也有,他从次一层找起,一间一间的敲门,遇见没有应答的就冲进去看。 数不清是第几次、第几个房间,贺清池的额前渗出细汗,心跳如鼓,廊灯明亮,面前的房间传出声响,不像是人在说话,但不知道是什么,屋内全黑,没有从门缝溢出灯光。 贺清池尝试刷卡,滴滴两声之后无事发生,他马上明白过来,已经有同样的持卡人刷卡了这个房间,因此指令冲突,房间里的一定就是谢青彦! 他急切而暴力地拧动把手,房门纹丝不动,他踹了两脚泄愤,第三下索性退后两步方便发力,房门抖动两下,他提起一口气,退后更多的距离,向前猛冲,咬着牙用上全身的力气,硬是踹开了房门,一声巨响。 惨遭蹂躏的房门弹上墙壁又反弹回来,贺清池冲进门内第一时间开了灯。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惹人注意,里面的两个人一起直勾勾地看着他,和他想象的场景实在太不一样,他有点愣住了。 谢青彦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坐在床边,狼狈不堪,神色状态都极不正常,崔安然坐在床上,指尖轻柔地绕着一条领带——那是谢青彦的领带,裙摆撕破了,两条光洁的长腿叠放在一起,姿势很放松。 她抬眼望向他,看见他胸膛起伏,大口大口的换着气,眼角眉梢都是惊喜的笑意。 “阿迟,你来得正好。” 贺清池反应过来,他退向门口,皱了皱眉:“打扰了。” “……青迟。” 他听见谢青彦嘶声开口挽留,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勉强支撑着似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门口。 “别误会,我们打了一架,我输了,这女的赢了,让给你了。” 谢青彦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贺清池僵在原地半晌,其实还是没有转过神来,语气不善:“你有毛病?” 谢青彦不答,侧过… 贺清池看见了谢青彦出现,带走了崔安然,他看见了谢青彦的愤怒和崔安然的挣扎,他马上明白将会发生什么。 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冲出去。 所有的血液都涌进大脑,青筋在额前跳动,贺清池狂 ???? 奔下楼,但是并没有看见谢青彦和崔安然,他随即判断出他们应该是进了某个房间。 谢青彦有全栋全楼层的金钥匙房卡,贺清池也有,他从次一层找起,一间一间的敲门,遇见没有应答的就冲进去看。 第114章 数不清是第几次、第几个房间,贺清池的额前渗出细汗,心跳如鼓,廊灯明亮,面前的房间传出声响,不像是人在说话,但不知道是什么,屋内全黑,没有从门缝溢出灯光。 贺清池尝试刷卡,滴滴两声之后无事发生,他马上明白过来,已经有同样的持卡人刷卡了这个房间,因此指令冲突,房间里的一定就是谢青彦! 他急切而暴力地拧动把手,房门纹丝不动,他踹了两脚泄愤,第三下索性退后两步方便发力,房门抖动两下,他提起一口气,退后更多的距离,向前猛冲,咬着牙用上全身的力气,硬是踹开了房门,一声巨响。 惨遭蹂躏的房门弹上墙壁又反弹回来,贺清池冲进门内第一时间开了灯。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惹人注意,里面的两个人一起直勾勾地看着他,和他想象的场景实在太不一样,他有点愣住了。 谢青彦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坐在床边,狼狈不堪,神色状态都极不正常,崔安然坐在床上,指尖轻柔地绕着一条领带——那是谢青彦的领带,裙摆撕破了,两条光洁的长腿叠放在一起,姿势很放松。 她抬眼望向他,看见他胸膛起伏,大口大口的换着气,眼角眉梢都是惊喜的笑意。 “阿迟,你来得正好。” 贺清池反应过来,他退向门口,皱了皱眉:“打扰了。” “……青迟。” 他听见谢青彦嘶声开口挽留,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勉强支撑着似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门口。 “别误会,我们打了一架,我输了,这女的赢了,让给你了。” 谢青彦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贺清池僵在原地半晌,其实还是没有转过神来,语气不善:“你有毛病?” 谢青彦不答,侧过身从他身边离开,贺清池满头问号地盯着谢青彦的背影使劲看,倒是崔安然忍俊不禁,心情很好的样子。 “把门关上。” 贺清池照做,崔安然又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们只是在谈离婚。” 这两个字一出他就应激了,条件反射地冒出讥讽来,冷道:“是吗?谈得怎么样?” “谈得好极了。” “怎么谈好的?” “这个我不能说。”崔安然说,“我答应了你哥哥,得有契约精神。” “行。” 贺清池嘴上这样应着,走到崔安然面前站住不动,目光细致地检查和打量,突然抓起她的手腕,那上面有领带打成结勒出来的淤痕,他动作太快,崔安然嘶声抽了口气,贺清池又皱起眉:“疼?” 她粲然一笑:“还好。” “还有哪里受伤?” “没有。”崔安然展开长臂,站起来转了个圈,“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看。” “你说没有就没有。”贺清池道,“你们在搞什么情趣我理解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就要转身,小臂被抓住,崔安然攥住挺括的衣料,靠了上来,低声说道:“我现在明白了。” 她仰起脸,伸出手:“当年我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现在误会解开了,现在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们可以公开,可以结婚,你可以继续恨我,报复我,没关系,我不在乎,但是你得回来,不能有徐素素,不能有周冉,不能有任何人,我知道是假的,可是假的我也不接受!” 她摸上他的脸,认真地宣告:“你是我的。” 他没有被打动,嘴角保持着平直的弧度,垂下长睫:“你每次都是这样,把我踩碎了,再轻描淡写的捡回来。” “再也不会了。”崔安然颤抖着说,“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愧疚。” 贺清池握住崔安然的手腕甩下来,用了很大力气,垂落的眼睫像层半掩的帘幕,遮着冷淡的黑眸:“我有我的计划,没法为你的占有欲买单。” “那就告诉我你的计划,我可以配合你,我可以帮你,我知道你害怕又……”崔安然叹了口气,“这一次一定不会了,相信我。” “我做不到。”贺清池的掌心握住门把手,背过身去,呼吸很轻,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崔安然,我回不到过去了。” 从观景区离开,绕过正面的主要建筑,贺清池到了另一栋宽矮的客房区,这里都是商务标准间,住的人很杂,主要是工作人员、嘉宾带来的一线员工和记者之类的,贺清池走进一楼的走廊尽头,在最边缘的房间前停下,弯下食指按约定好的暗号敲了敲门。 门开了,周冉穿着一件小礼服,脊背绷的笔直:“池哥。” 贺清池点点头:“准备好了吗?” “嗯。” “跟我走。” 即将踏出大门,周冉的肩膀微微颤抖,贺清池站在她的身后,笑着问道:“要帮你喊个开始吗?会不会好一些?别紧张,你已经完整地演过一部戏,是专业演员了,平时是怎么演的,这次就怎么演。。” 周冉两手搅紧,深吸一口气:“喊吧。” 贺清池单手叉腰,微微弯下身,在周冉耳边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声音低沉但是利落:“action!” 徐素素年纪小爱玩,贺清池又有娱乐圈的这一重身份,因此订婚宴上请来了好几个顶流大咖、知名歌手、一线演员,原本也请了乔安娜,但是被经纪人陈锦和礼貌婉拒,陆鸣东同样在嘉宾之列,只是没到现场,送了礼物,还把菠萝娱乐的最红的两个团送了过来。 用餐时间已经结束,afterparty 提供饮料酒水,每个嘉宾凭借邀请函可以通行园区,享用所有娱乐空间和设施,舞台上还有表演,徐素素泡在泳池里看,看得高高兴兴,不时举手欢呼。 带着白手套的侍者端着托盘沿着水边走来,徐素素湿漉漉地接过毛巾,听见侍者趁机低声耳语:“徐小姐,迟少请你……” 徐素素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催催催,烦不烦啊他,知道了!” 她把毛巾摔在托盘上,转头问自己的小姐妹:“喂,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爸和谢伯伯去哪儿了?” 老徐总和谢虹飞正在茶室,两个老头慢悠悠地喝,讲起之后在香港共同成立投资公司的事,谢虹飞卖力地推荐贺清池,说儿子是 ucla 的商科,国外留学回来的,经验丰富,老徐总正要接两句话,就听见门外一通聒噪,徐素素像只花蝴蝶似的飞了进来。 她扑上去勾住老徐总脖子,娇声娇气:“爸爸,怎么不陪我去看表演!” 老徐总安抚女儿,拍了拍:“你们年轻人的歌哇啦哇啦的,我听不懂,让青迟陪你。” “我可找不到他人,只顾着自己玩,都不理我。” 老徐总还没张嘴,谢虹飞先站起来表态:“那怎么行,素素,我去收拾他,保证让他听你的话。” 老徐总笑眯眯:“你准公公要给你撑腰。” 徐素素把老爹拽起来,扯到门外:“去嘛!” 谢虹飞跟着起身,几步一跨,走在他们前面。 视野绝佳,一打眼就看见了贺清池,但不止他一个人,他的胳膊里还挎着一个年轻女孩子,那女孩子委屈得两眼含泪,两个人拉拉扯扯,动作实在不怎么清白。 老徐总当下面色不善,谢虹飞立马暴怒吼人,青筋在皮肤下若隐若现:“滚过来!” 那两个人吓了一跳,都瑟缩着,缓慢地磨蹭过 春鈤 来,一个拽着另一个,像超市里买一送一的清洁剂,谢虹飞瞪起眼睛:“你在搞什么?” 贺清池嘟囔着:“她自己要来的。” 老徐总皱眉不语,徐素素故意大声插话:“这是谁啊?” “她是,她是,她是……”贺清池的眼神每扫过面前的一个人,就吞咽一口,忽然间眼睛一亮,“徐叔叔,素素,和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刚杀青新戏的女主角,我爸认了她当干女儿,我妹妹,周冉。” 徐素素重复关键词:“哇,干女儿?” 周冉怯生生道:“你们好。” 谢虹飞脸上阴晴不定,但最终展开一个虚伪的笑容:“是,干女儿,小女孩胆子小,没见过世面,我就没让她来,怎么还哭起来了。” 老徐总打量几眼,眉头渐渐舒展开,啧了两声:“你这么说的话,这孩子,是有点像贺琳……” “是吧。”谢虹飞附和,一副悲戚样,“所以我就认下了,这就是缘分啊。” “别哭嘛。”徐素素大方地搂住周冉,“我带你玩。” 周冉轻声道:“谢谢姐姐。” 谢虹飞板起脸:“好好陪素素!” 贺清池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插着兜跟在后面,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容转瞬即逝。 费了这么大周章演了这样一出戏,就是为了这个“干女儿”的身份。 现在身份有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进展顺利,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许多,贺清池脾气很好地陪着徐素素和周冉去看表演,徐素素嚷嚷着要“选美”,台上正是菠萝娱乐正当红的偶像男团正在跳舞,一排过去六个不同类型的帅哥琳琅满目。 第115章 男色消费时代,男团的服装风格十分大胆,脖子上带着皮质 choker项圈,镶着银色锁链晃晃荡荡地挂在胸前,领口开的很低,跳起舞蹈动作来放肆露出精壮胸肌腹肌,徐素素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说:“我要包一个,你帮我介绍。” “谁?”贺清池问,“有的可以,有的不可以,你别强抢民男,给陆鸣东添麻烦。” “中间那个!”徐素素往台上指,“跟你有点像。” 贺清池抬眼看了看,气得咬牙切齿:“phoenix?像我?别恶心我。” “低配版呗,怎么了嘛!” “他倒是专门傍富婆的,和你是双向奔赴了,但是你可小心,这人有点本事心思也花,鸭德差得很,乔安娜之前……” 贺清池突然住嘴不说了,狠狠咬着牙,徐素素听到一半被打断,只好也跟着他的视线望去—— phoenix 唱完一首,跑到舞台边拿水喝,而笑盈盈递出一瓶水的女人,正是换了一套衣服今晚首次出现在公开场合的崔安然。 徐素素马上高兴地不得了,使劲看贺清池表情:“哟,果然是专门傍富婆的!” ??87 玩玩而已,就不用那么严格 徐素素说phoenix是贺清池的低配版,从某个方面来说有一定的道理,他也是五官浓艳的长相,皮肤白,眉骨很挺,眼尾微微上挑,不及贺清池精致,更圆钝些,形状也不同,但是偶尔,也会有人说他们相似。 phoenix更年轻,眉眼间有讨好的幼态,习惯用上目线看人,多年前十八岁的贺清池深深印刻在崔安然的脑海里,如果让她听见徐素素的这句评价,一定会嗤之以鼻。 崔安然以前就见过phoenix,乔安娜还养着他的时候,喝下午茶的时候带来过,就像是随手拎着的奢牌包,摆在旁边不讲话,她从没在意过。 她递出去一瓶水,拉着他胸口的链条令他跪下来,跪在舞台边时,附耳说出去的却是一句威胁。 但崔安然笑着说这句话,她说:“安娜的事情我之前没遇到便不管,今天遇到了,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phoenix不慌不忙,眼睛亮晶晶的:“崔总姐姐,虽然我是坏孩子,可是安娜姐同样利用了我啊,那个流掉的孩子本身就保不住……” 他还没说完,忽然直起身来,远远招手喊道:“池哥!” 崔安然淡淡望去,眼神很缓慢沉静地落下来,看见贺清池带着兴致淋漓的徐素素拨开观看表演的人群跨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拽着他的袖子让他冷静,是周冉。 phoenix和贺清池同公司几年,彼此是只打过照面的关系,完全不熟,所以就捡些吉祥话来说:“订婚快乐!俊男美女,真是般配极了!” phoenix讲完,崔安然看他一眼。 贺清池道:“素素很喜欢你,想认识一下,等会一起拍个照。” “没问题啊。” 徐素素笑出一口白牙:“舞跳得很帅!” phoenix摆起营业的笑容:“谢谢姐。” 舞台上另一个团正准备上场,偶尔传出试麦的声音,贺清池打着手势表示要换个地方,就要把phoenix带走,崔安然突然出声。 她说:“3403,等会记得来找我。” 说完,还笑了一下。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贺清池,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但是紧紧抿着唇,phoenix应了一声,徐素素不高兴了,眉毛竖… 徐素素说 phoenix 是贺清池的低配版,从某个方面来说有一定的道理,他也是五官浓艳的长相,皮肤白,眉骨很挺,眼尾微微上挑,不及贺清池精致,更圆钝些,形状也不同,但是偶尔,也会有人说他们相似。 phoenix 更年轻,眉眼间有讨好的幼态,习惯用上目线看人,多年前十八岁的贺清池深深印刻在崔安然的脑海里,如果让她听见徐素素的这句评价,一定会嗤之以鼻。 崔安然以前就见过 phoenix,乔安娜还养着他的时候,喝下午茶的时候带来过,就像是随手拎着的奢牌包,摆在旁边不讲话,她从没在意过。 她递出去一瓶水,拉着他胸口的链条令他跪下来,跪在舞台边时,附耳说出去的却是一句威胁。 但崔安然笑着说这句话,她说:“安娜的事情我之前没遇到便不管,今天遇到了,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phoenix 不慌不忙,眼睛亮晶晶的:“崔总姐姐,虽然我是坏孩子,可是安娜姐同样利用了我啊,那个流掉的孩子本身就保不住……” 他还没说完,忽然直起身来,远远招手喊道:“池哥!” 崔安然淡淡望去,眼神很缓慢沉静地落下来,看见贺清池带着兴致淋漓的徐素素拨开观看表演的人群跨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拽着他的袖子让他冷静,是周冉。 phoenix 和贺清池同公司几年,彼此是只打过照面的关系,完全不熟,所以就捡些吉祥话来说:“订婚快乐!俊男美女,真是般配极了!” phoenix 讲完,崔安然看他一眼。 贺清池道:“素素很喜欢你,想认识一下,等会一起拍个照。” “没问题啊。” 徐素素笑出一口白牙:“舞跳得很帅!” phoenix 摆起营业的笑容:“谢谢姐。” 舞台上另一个团正准备上场,偶尔传出试麦的声音,贺清池打着手势表示要换个地方,就要把 phoenix 带走,崔安然突然出声。 她说:“3403,等会记得来找我。” 说完,还笑了一下。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贺清池,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但是紧紧抿着唇,phoenix 应了一声,徐素素不高兴了,眉毛竖起来:“崔安然,你什么意思啊,我不管看上谁你都要抢?” 崔安然道:“每次都是你抢我的。” “那你也不能都占着啊,太霸道了!” “哎呀,别别别。”phoenix 在中间打圆场,两边各笑一下,“姐别生气嘛,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你是超级女主角!等会我单独给你表演呀,崔总找我是因为……” 崔安然拨开他打断,冲徐素素道:“那我让一个给你,我要这个。” 徐素素立马应下来:“好哇!” 她马上问:“你怎么突然想开了?” 崔安然只看着徐素素回复:“既然回不到过去,就算了,弟弟嘛,比较可爱。” 贺清池恨不得把她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撕碎了,狠狠咬着后槽牙吞咽一口,挤出尖锐的讽刺:“嫂嫂的品味下降的真厉害。” phoenix 瞪了下眼睛:“喂,池哥,你也太不客气了吧!” 崔安然笑了笑:“玩玩而已,就不用那么严格。” 她伸手勾过 phoenix 的下巴,把他的目光拨转向自己,指尖轻柔缓慢地蹭过皮肤,收回手指,脚下已经走了两步,却还回头望着人,眼波流转地一笑:“来啊。” phoenix 眼珠转了转,忽然说:“我后面还有两首表演,要准备准备,不好意思,得失陪啦!” 崔安然点头:“好,回房间等你。” phoenix 迅速跑了,崔安然转身走了,徐素素看够了戏,拉着贺清池的胳膊说:“ 喂,别看啦,走了!鞋底粘在地上了吗?” 贺清池回身看她:“走吧。” 强劲的音乐前奏响起,台上的新团开始表演,射线穿梭在人群之中,闪过他们的脸,霓虹游光在贺清池的额头、鼻梁和下巴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在他的皮肤上留下淡淡的痕迹,他的情绪像一根绷紧的弦,有着具象化的冷意,随时会断掉,徐素素暂时闭了嘴。 他们按照原计划行事,以主人的身份四处和人应酬与敬酒,感谢宾客前来,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礼仪,但奇怪之处在于——他们身后总是跟着周冉。 周冉的在场显得非常的莫名其妙,贺清池出面介绍,说,周冉是我妹妹,徐素素及时跳出来补充,很大方慷慨地揽着周冉的肩膀笑说,这是谢伯伯的干女儿哦! 于是大家碰杯,心知肚明地交换眼色。 都是在声色犬马中泡久了的,有些事一打眼就看得出是怎么回事,说好听叫干女儿,说难听点就实在太难听了些,谢虹飞这些年身边换过的女人不少,但他对外要维持“深情鳏夫”的舆论形象,没一个过了明路,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能让儿子和准儿媳带着满场飞,看来分量不轻。 但毕竟是个小姑娘,一眼就望到底,于是先敬一杯酒,试试深浅,每每都让贺清池拦了下来替喝,看起来是个小白花,没长一点脑子。 茶室内点着沉水沉香,空气中弥漫着醇厚悠长的气息,谢虹飞还在陪着老徐总喝茶,对于这个阴差阳错的局面只得默许,他心想小儿子确实是个不得了的恋爱脑,为了留住女朋友苦心积虑地搞了这一出,看着是小聪明,其实蠢。 年纪大了,不太熬得住,夜色渐浓,好茶也吊不起老头的精神,谢虹飞半阖上眼睛,盘算着想道——也好。 蠢一点,也好,大儿子太精明,默不作声地搬空他老子,掌握了权力,软弱重感情的人更好控制,有把柄了也不错,女人多的是,这个就可以给他。 几圈走下来,酒喝了不少,满场宾客都脸熟记下了周冉这个干女儿,徐素素任务完成,迫不及待地跑了。 第116章 周冉陪着贺清池在舞台边的暖房休息,蜂蜜水能适当解酒,温牛奶暖胃,贺清池摆摆手,都没有喝,隔着玻璃望着舞台,上面的表演还在继续,dj 才带着大家 high 过一轮下台,phoenix 领着男团又上台,唱了一首抒情歌。 “池哥,你还好吗?” “嗯。” 他始终有点心不在焉,周冉从刚刚就发现了,徐素素叽里呱啦地说话,贺清池只是喝酒,无论什么交情,碰一下就倒进喉咙。 玻璃上的水雾模糊不清,贺清池伸手抹开,水滴像眼泪一样爬过玻璃,他揉了揉额发,用手撑着桌面,脸色十分苍白。 周冉又端来一杯半温的柠檬水,在桌边坐了下来,开口说道:“我来云南之前,陆总告诉了我两件和我无关的事,我想他是想让我转告你。” “说。”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去的盛典,你不小心弄丢了品牌方赞助的胸针?后来你给了公司一张支票,这事就没有追究,但其实本来就不用赔……因为根本就不是品牌的赞助,是崔总买下来给你的,陆总一直没有说。” 贺清池冷淡地评价:“奸商。” “还有,这次你和公司解约的违约金,不是谢家出的,是崔总出的。” 贺清池视线不动,毫无反应,他说:“哦。” 过了一会儿,他问周冉:“没了?” “没了,陆总就告诉我这么多。” “还有……”周冉忽然又起头:“上次在病房外面,崔总留给我一个私人号码,她说只要有困难,都可以打给她,无论是关于我还是……” 她停顿,咬了咬下唇:“……关于你。” “你打过吗?” “没有。” 今晚 phoenix 的表演看起来彻底结束了,他摘下耳麦收好线,笑着和队友走下台,侧身说话,其他人准备回到休息室卸妆,他脱离众人走向另一个方向,背影从夜色的阴影里消失了。 贺清池猛然推开桌边起身,夺过柠檬水吞进嘴里,漱了两口,含着吐进门边的洗手池,抬起头对着镜子理了理额发,然后急匆匆地推开门。 周冉没有喊叫,没有问,没有追出门外,她仍然坐在桌边,看着贺清池从窗前闪过,然后自己喝完了那杯温牛奶。 3403,崔安然对着镜子把玩着皮质的 choker,放在自己颈边比了比,她听见锁芯转动然后卡住的声音,门外有人拿房卡刷不进来,开始了暴力破坏,门板震得吓人,简直像要脱出门框一样。 放炮一样的响动当中,崔安然像没有听见似的站在玄关处的镜子前,微微偏了偏头,她听见一下一下的踹门声,然后是一声巨响。 锁芯崩了出来,弹到墙上,即使是意料之中,崔安然还是因为难以控制的生理反应浑身一颤。 贺清池冲了进来,用脚踢上门,看见她手中把玩的东西,戾气锋利,一身黑色西装,黑发墨瞳,冷白的皮肤上暴起青筋,像森然索命的鬼,冷冷扫过室内,把人拽过来厉声喝问:“你把他藏在哪儿?!” 崔安然想了想说:“浴室。” 贺清池拖着崔安然进了浴室,灯光澄澈到刺眼,瓷砖洁白到过曝,但是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人。 被戏弄了吗?贺清池攥住细腕的力道加重,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瞳孔剧烈收缩,眼底翻涌的怒意几乎要将人灼穿,就在这个时候,崔安然非常快速地伸手,打开了花洒,然后往旁边躲了半步。 温水浇下来,从头到脚,贺清池猝不及防地完全被淋湿,打满的发胶的头发被水压得向下坠,长睫上挂上水珠,他变成了大雨中淋湿的狗,崔安然放声大笑起来。 怒意被莫名其妙的浇没了大半,他愣在原地。 崔安然只笑了几下,就收住,拿过一条大浴巾要罩住人,贺清池很高,站得笔直,她只好稍微踮起脚,包住他的头发蹭蹭。 “冷静些了吗?这屋里没有别人,只有我。” 他拽下浴巾,淋湿的衣服迅速冷了,他有点发抖,甚至有点可怜:“崔安然,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使劲地推动他的肩膀。 “先洗澡,小心感冒,然后我就告诉你。” ??88 你打算怎么玩他,就怎么玩我 水声停止的时候,崔安然就去敲门,贺清池正在擦头发,裸着上身,腰上系着浴巾,温热的水汽蒸腾着溢出浴室,崔安然扑上去吻住他。 皮肤上裹挟着潮湿的暖意,他的舌尖是甜的。 酒精中刺激难闻的味道被柠檬的味道洗掉,剩下被发酵的甜香,后调是薄荷漱口水的清凉,崔安然顶开他的齿关慢慢品尝,率先专心地闭上眼睛。 水珠在雾气中渐渐凝结,沿着墙面滑落,拖出长长的水痕,崔安然推着他的胸膛向前,她向前,他就向后,像默契的男女舞步,直到贺清池退无可退,后腰靠住了大理石台面。 他睁开眼睛,推开她。 “人呢?” “我让他走了。” “为什么。” “因为我在等你。”崔安然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嘴唇,“因为你一定要回到我身边来,我和你哥哥订婚的第一个晚上,我和你在一起,所以今天你也要和我在一起,这是公平。” 他的眼睛让水汽蒸得微微发红,戾气都被洗掉了,开口的嗓音微哑。 “你想让我做什么。” “睡觉。”崔安然认真地说,摸了摸他的脸,“你喝得太多了,尝起来像酒精灯,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再见。” 他对她的话反应迟钝,疑惑地睁了睁蒙上水雾的眸子,在浴室暖光的映照下,所有的陈设都变得柔和且虚幻,唯有崔安然的轮廓无比清晰,她对他说话时,吐出来的气息先于话语萦绕在鼻间,让他混乱不堪,唇齿间残留的芬芳散去,她说了“再见”。 还有一个告别的吻,崔安然再次吻向贺清池,但这次只是唇角的轻轻一触,她就要抽身而去,却脚步一顿,贺清池拉着她的手腕拽她回来。 崔安然没有防备,撞进他怀里,贺清池像是没有预想过自己会使出这么大的力气,露出小心的、瑟缩的表情,擒着她的手腕向上,令她的虎口卡住自己 ???? 脆弱的咽喉。 “别走……” 他睁着湿润的、发红的眼睛,说话时喉结柔软地滚过她的掌心。 “你打算怎么玩他,就怎么玩我。” 崔安然愣了一下,随即一笑,但这个笑也很短暂,在看进他的眸子的时候变得爱怜,他弯下腰来求吻,她只好回吻,安抚地揉着他的耳垂,在喘息的… 水声停止的时候,崔安然就去敲门,贺清池正在擦头发,裸着上身,腰上系着浴巾,温热的水汽蒸腾着溢出浴室,崔安然扑上去吻住他。 皮肤上裹挟着潮湿的暖意,他的舌尖是甜的。 酒精中刺激难闻的味道被柠檬的味道洗掉,剩下被发酵的甜香,后调是薄荷漱口水的清凉,崔安然顶开他的齿关慢慢品尝,率先专心地闭上眼睛。 水珠在雾气中渐渐凝结,沿着墙面滑落,拖出长长的水痕,崔安然推着他的胸膛向前,她向前,他就向后,像默契的男女舞步,直到贺清池退无可退,后腰靠住了大理石台面。 他睁开眼睛,推开她。 “人呢?” “我让他走了。” “为什么。” “因为我在等你。”崔安然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嘴唇,“因为你一定要回到我身边来,我和你哥哥订婚的第一个晚上,我和你在一起,所以今天你也要和我在一起,这是公平。” 他的眼睛让水汽蒸得微微发红,戾气都被洗掉了,开口的嗓音微哑。 “你想让我做什么。” “睡觉。”崔安然认真地说,摸了摸他的脸,“你喝得太多了,尝起来像酒精灯,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再见。” 他对她的话反应迟钝,疑惑地睁了睁蒙上水雾的眸子,在浴室暖光的映照下,所有的陈设都变得柔和且虚幻,唯有崔安然的轮廓无比清晰,她对他说话时,吐出来的气息先于话语萦绕在鼻间,让他混乱不堪,唇齿间残留的芬芳散去,她说了“再见”。 还有一个告别的吻,崔安然再次吻向贺清池,但这次只是唇角的轻轻一触,她就要抽身而去,却脚步一顿,贺清池拉着她的手腕拽她回来。 崔安然没有防备,撞进他怀里,贺清池像是没有预想过自己会使出这么大的力气,露出小心的、瑟缩的表情,擒着她的手腕向上,令她的虎口卡住自己脆弱的咽喉。 “别走……” 他睁着湿润的、发红的眼睛,说话时喉结柔软地滚过她的掌心。 “你打算怎么玩他,就怎么玩我。” 崔安然愣了一下,随即一笑,但这个笑也很短暂,在看进他的眸子的时候变得爱怜,他弯下腰来求吻,她只好回吻,安抚地揉着他的耳垂,在喘息的间隙含糊不清地说话,似乎在笑,似乎在哄。 “好……好,就玩一个最简单的。” 贺清池立刻把崔安然抱起来,往卧室走,轻柔地放在床上,站在床边等她的指令,崔安然拿起放在床边柜面上的皮质 choker 摇了摇,银链发出铃铛一样的脆响。 第117章 “过来。” 他俯身半跪在床上,但这样还是太高,就深深低下头,她的手指穿过他的黑发,摸到一手燥热的湿意,她把项圈锁在白皙的颈子上,看喉结顶着软质的皮革滚动,另一只手把锁链缠绕在手上,然后轻轻一推。 贺清池向后倒在床上,银链没有那么长,于是崩紧了,牵引的力量拉得他一声闷哼。 “满意了吗?” 其实她没有一点想凌虐他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东西做的很漂亮,带在他身上更是好看,他的身体在灯光下呈现出玉一样的色泽,但不是一块冷玉,有着非常饱满的血色,颈间横兀着一抹黑色项圈,是上身唯一的遮挡。 崔安然压坐在贺清池身上微微点头,一只手拽紧链条,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胸膛,指尖陷进去,同时掌控着咽喉和心脏。 “别动,我要慢慢玩。” 崔安然收回按住贺清池胸膛的那只手,指尖滑过细腻的皮肉,起伏的轮廓,在紧实的腹肌上揉了两把,然后继续向下,解开浴巾,纤细的手指像弹钢琴似的跳跃,听他发出好听的哼叫声,心理上的满足感先于生理上的反应漫出来。 她满足于牵动和掌控他的反应,看他抽动的腹部溢出汗水,手感比从前来得更紧实、更加沉重庞大,银链猛然崩直了,像是要拉断了,但是没有断。 崔安然发现了这一点,小臂肌肉崩紧,紧紧攥住链条,残酷无情地拒绝:“不行。” 只因为这一声令下,而堪堪维持在巅峰,就像站在针尖上,站在悬崖边,贺清池匆忙地移开视线,不看崔安然,不看任何地方,死死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已经什么声音都不剩了。 过了一会儿,他呼吸粗重地笑了出来:“就这样而已吗?” “别急。” 崔安然挪开身体,拉开床边的暗格,不禁偏头笑了一下:“你们谢家挺有意思,准备的很全,套都备齐了各种尺寸。” 贺清池咬着牙回击:“因为我们做的是服务业。” 崔安然的眸光暗了一下,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她是有黯然的神色的,但很快消失,她用两指夹出来一枚撕开,重新坐回他身上,贺清池的腰身弹动,双肘撑着床面弓起身爆出青筋:“崔安然!” 银链拖沓的响动,她按着他躺回去,动作伴随着喟叹,两个人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一条坠着金色饰品的项链从她的领口中摇晃着掉出来。 那是一枚圆形的东西,比通常的吊饰要大,像催眠用的怀表,晃动着引导着贺清池的视觉焦点,令他进入幻觉和梦境,又或者他现在就在幻觉和梦境。 光点、线条、颜色,音乐、铃声、扭曲,空无一人的房间,唱着歌的女人,清透的甲片掐着他的喉咙,他用尖牙刺破她的皮肉,血水冲进瀑布,他拼命跃入池中—— “呯!” 水浪从四面八方涌来,冲击力强大得几乎窒息,浸透全身,灌入耳中,嗡嗡直响,身体在水中下沉,不断地下坠。 他模糊地抽着气,喘出来的喉音短促,腰腹发抖,拼命眨着眼睛,瞳孔失去焦点,长睫像蛾翅一样扇动。 崔安然俯下身贴着贺清池的耳廓,把气音吹进去:“现在,我允许你报复我。” 贺清池被拉回现实,拉出水面,重新找回视野,她的脸在他眼前放大,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怎么样都行?” “对。” “你别后悔。”他吞咽一口,喉结顶着项圈一动。 崔安然没再回复,松开手上的银链,扔到他身上,在扔掉掌控权的瞬间,贺清池立刻扑上来抓住她的双手,十指紧扣,翻身压上来,黑眸卷起狂戾的风暴,全身的血液都向下涌去,他张口咬住她的肩膀。 在她发出喊叫声之前,他又堵住她的双唇。 不要轻易放出笼中的野兽,不要轻易丢开拴紧的项圈,否则将没有反悔的机会,粗重呼吸一下下打在颈侧,银链不断地碎响,让神志都陷入了恍惚。 他分开她的膝盖,恶狠狠地要求:“叫啊。” 她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毫不顾忌,每一下,每一声,每一句,砸在他心上,凿进她身体里,他兴奋到失去理智,锁链叮叮当当地碰撞在一起,像是在风中跑动,吹出哗啦啦的乱响,杂乱又癫狂。 这根链子抽搐一般在崔安然的眼前晃动,她却没有力气抓住它,制住他。 当它最终安静下来,脱力的指尖微微发颤,终于能将它重新抓回手中—— 欲望缓慢退潮,理智还没浮现的时候,两个人喘着气看着对方,两双晶莹澄澈的眼睛,不含情欲,不含爱恨,只是看着对方,似乎永不满足。 可是潮水总会褪去,她看着他神色改变,刚刚的欢愉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 崔安然摘下贺清池颈间的项圈,方才激烈的动作难免留下了痕迹,她摸着他锁骨处被磨出的红痕,轻轻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问清楚 phoenix 和安娜之间的事情,然后就让他走了,我当然不可能碰他,我想象不到其他男人在我面前脱掉衣服的样子,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欲望,你哥哥也是一样,五年的协议婚姻,除了在镜头面前牵牵手,我没有碰过他。” “我知道你对我有欲望。”贺清池低声开口,他的恨意不 ???? 再锋利伤人,变成了阴森的怨怼,幽幽地晃动在眸子里,“只有欲望。”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我确实分不清楚爱和欲望,我也没有想过要分开,我第一次有冲动有欲望就是因为看见你,你还记得吗?金色头发的那张照片,发在 ins 上面的,漂亮极了,我存了好多张,好多个晚上我都想着你,我想认识你,我想吻到你,然后我都做到了,那是我第一次接吻,我第一次接吻是和你,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做爱,第一次心动,第一次心碎,全部都是因为你,我想和你一起高潮,我想看到你爽,也想看到你快乐,这两个是一个意思吗?” 崔安然的声音变轻了:“我让你报复我了,可是你还是不快乐,还是这么恨我。” “你塑造了我,然后把我扔了,我不该恨你吗?” “应该,我接受。” 她翻了翻身,转动一下,看着天花板。 “但是你很痛苦地在恨我,所以我们……” “崔安然……”贺清池哑声打断,他词句艰难,每个字都凝涩,“恨是从什么地方生长出来的?” 崔安然沉静地转过眸子,伸出手,指尖触到他的侧脸滚烫,然后张开怀抱,慢慢地抱住贺清池,把他放在自己的肩窝,深深地闭上眼睛。 “是爱。” 她说:“我爱你。” ??89 我只希望一件事能被改变 项圈摘掉了,但是勒痕留了下来,有一种持续不断地灼烧般的疼痛传来,贺清池想到了他身上的字母刺青,崔安然再一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针头接触皮肤的瞬间,会有一阵刺激,和平时被锐物扎到的感觉不一样,随后是一种持续不断地细密的锥刺,每扎一下都会带起细细的血珠,那一片皮肤会越来越紧绷,带着轻微的灼热感,她和他的名字将永远紧密地留在他的身体,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随着疼痛满胀起来的,却是期待和甜蜜,有的时候,痛苦可以用来衡量爱。 但是,现在—— 贺清池枕在崔安然柔软如丝缎一般的长发,口鼻之间都是她的气味,他身上的热汗冷了,流进眼眶,刺激着双眼发烫。 “小然,我回不到过去了。” “你想要回到过去吗?” “嗯。” 崔安然忽然轻轻笑了一下:“所以,你一定选了那个结局。” “嗯。” 他想要回到过去,回到五年之前,在那个时候变得更有力量,又或者回到十八岁的那个晚上,他们第一次相遇,在那个时候变得更加坚定,再或者回到更小更小的时候,单纯地一个人生活着,所有的事情都是遥远的梦。 所以他一定会选择那样一个结局——他会义无反顾地跳进池中。 “呯!” 身体会紧绷,肌肉会收缩,池水会包围着他,用不容拒绝的强大压力挤压着内里和外里的关节、骨骼、脏器,随后涌入口鼻和肺部,带来剧烈的灼烧感。 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过后,会有短暂的兴奋和解脱,他会窒息,会缺氧,会全身痉挛,会出现幻觉,会被爱意和期待包围——他会成功回到过去,或者死在快感之中。 “那么,阿迟……你知道我选了哪一个结局吗?” 崔安然从自己怀中抬起贺清池的下巴,他乖顺地跟随着她的动作,垂下来的额发在黑色朦胧的瞳仁前摇动,像是蒿草映在深潭之中,她拨开他微微湿润的黑发,看进他雾蒙蒙的眸子。 贺清池躲开她的视线,垂下眼睛:“我不想知道。” 崔安然依旧回答:“我也想要回到过去。” “你不是说你从来不后悔吗?” “是啊……但凡事总有例外。”崔安然轻声说,“如果能回到过… 项圈摘掉了,但是勒痕留了下来,有一种持续不断地灼烧般的疼痛传来,贺清池想到了他身上的字母刺青,崔安然再一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第118章 针头接触皮肤的瞬间,会有一阵刺激,和平时被锐物扎到的感觉不一样,随后是一种持续不断地细密的锥刺,每扎一下都会带起细细的血珠,那一片皮肤会越来越紧绷,带着轻微的灼热感,她和他的名字将永远紧密地留在他的身体,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随着疼痛满胀起来的,却是期待和甜蜜,有的时候,痛苦可以用来衡量爱。 但是,现在—— 贺清池枕在崔安然柔软如丝缎一般的长发,口鼻之间都是她的气味,他身上的热汗冷了,流进眼眶,刺激着双眼发烫。 “小然,我回不到过去了。” “你想要回到过去吗?” “嗯。” 崔安然忽然轻轻笑了一下:“所以,你一定选了那个结局。” “嗯。” 他想要回到过去,回到五年之前,在那个时候变得更有力量,又或者回到十八岁的那个晚上,他们第一次相遇,在那个时候变得更加坚定,再或者回到更小更小的时候,单纯地一个人生活着,所有的事情都是遥远的梦。 所以他一定会选择那样一个结局——他会义无反顾地跳进池中。 “呯!” 身体会紧绷,肌肉会收缩,池水会包围着他,用不容拒绝的强大压力挤压着内里和外里的关节、骨骼、脏器,随后涌入口鼻和肺部,带来剧烈的灼烧感。 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过后,会有短暂的兴奋和解脱,他会窒息,会缺氧,会全身痉挛,会出现幻觉,会被爱意和期待包围——他会成功回到过去,或者死在快感之中。 “那么,阿迟……你知道我选了哪一个结局吗?” 崔安然从自己怀中抬起贺清池的下巴,他乖顺地跟随着她的动作,垂下来的额发在黑色朦胧的瞳仁前摇动,像是蒿草映在深潭之中,她拨开他微微湿润的黑发,看进他雾蒙蒙的眸子。 贺清池躲开她的视线,垂下眼睛:“我不想知道。” 崔安然依旧回答:“我也想要回到过去。” “你不是说你从来不后悔吗?” “是啊……但凡事总有例外。”崔安然轻声说,“如果能回到过去,时间倒转,我只希望一件事能被改变,那就是你送我的陀飞轮没有被砸碎。” “我还可以在手腕上戴着它,我们永远共同拥有着时间。” 可是时间无法倒退,河水无法倒流,没有人能回到过去。 崔安然握住贺清池的手腕,让他的掌心贴着自己的心口慢慢上移,他先是感受到平稳而有力的心跳,随后摸到了一个带着温热体温的圆形饰品,是崔安然戴在心口的金色挂坠。 崔安然问:“你认出来了吗?” 贺清池看着掌心里的挂坠,这是个表盘,但并不是一块怀表,没有指针和齿轮,蓝宝石水晶玻璃里面装的是细沙,里面闪烁着金色的零件碎片,他突然感到心脏猛烈的收缩起来,心跳加快,他认出来了。 砸碎的陀飞轮是修不好的,这五年来崔安然拿着破碎的机芯去过很多地方问过很多人,资深的老师傅摘下“寸镜”摇摇头,告诉她这一款并没有停产,可以再买一支。 但她没有再买,新的就是新的,旧的就是旧的,就算一模一样,新的也永远不会是旧的那支,如果旧的修不好了,那就保留着破碎的模样,她一样会爱怜,会珍惜,会永远戴在身边。 时间是流动的,每个人都该去往未来。 崔安然说:“我们那时候会分手,是因为我们爱的太单纯了,所以脆弱。” “现在不一样了,我们都变成了不同的人,可是这没有关系,你还记不记得量化投资的那门课上老师讲的那句话?more is different“more is different”是物理学家菲利普·安德森(philip w. anderson)在 1972 年发表于《科学》杂志上的一篇著名论文的标题,在物理学中,这句话强调了复杂系统和简单系统之间的本质区别。从更广泛的科学角度来说,这句话对科学研究的思维方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具有哲学意味,在金融行业,more is different 也被广泛引用,系统或市场在规模、复杂性增加时,会出现新的现象和规律——“更多,意味着不同”,复杂的东西更迷人,更有包容性,我们的爱里掺杂了恨,这很好,这样会更坚固。” “所以我只后悔一件事,我只希望改变那 ???? 件事……”崔安然停顿下来整理情绪,轻轻地说,“我希望那一天……我能够告诉你我爱你。” “订婚那天晚上你一进门我就知道是你,我怎么会把你认成你哥哥?” “你为我哭过的……”贺清池尽力控制着呼吸,可是依然急促而沉重,因为咬着牙,他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变成了短音。 “你真的爱过我,对吗?” 崔安然点点头,她紧紧抱着他,因此动作幅度没办法太大,小巧的下巴反复擦过他头顶的黑发。 “我当然爱你,我只爱过你,难道你不是吗?这几年来,你有没有碰过别人?” 贺清池急切地仰起脸,对上她的眸子:“没有!” “动过心吗?” “没有。”贺清池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习惯性地半眯着蹭了蹭,颤抖着重复,“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我也没有,你看,我们就是这样的,我们的性和爱,现实与幻想,快乐与痛苦全都是同一个人,我们的过去和未来,也都只会有一个人。” 她的指尖滑过他的眉骨、鼻梁,拂过他的眼尾,摁在他的唇角,然后轻轻地探了进去,软滑的舌尖裹住指尖,她看着自己的指节将他的口腔顶出形状。 崔安然深深吞咽一口。 “我就是占有欲很强的人,我承认,你就是我的,我的爱意是你,欲望是你,十八岁的时候我看到你就想睡你,等你八十岁了,我会抚摸着你的皱纹高潮的,我……” 她的嘴唇被咬住了,堵住了,未说完的句子变成了呜咽,一同吞进去的还有对方温热发苦的眼泪,金色的吊坠夹在两具坦诚的身躯之间,硌得人并不舒服。 但这就是更复杂的东西,狂喜、激情和快乐,悔恨、沉重和痛楚,全部都混乱地震动着,爱与恨搅拌出黏腻的汗水,把他们紧紧贴合在一起。 残留的酒意上涌,让人一阵一阵的发晕,让人难以思考,只想永远都留在这个房间,他使劲地吮吸着,吸得酸软发痛,液体都流干了,可是还不够,贪婪地索取怎么会有尽头,不知饕足地下场就是毁灭。 贺清池嗓音喑哑:“那我们一起死在床上。” 他的眼泪沾湿她的掌心,他用舌尖舔舐她的身体,即使只是这样她就已经爽得发抖,闭着眼睛气音发颤,向后仰着头。 “好啊,我愿意。” 有的夜晚漫长地简直没有尽头,崔安然许久没有如此深度的睡眠,和直接昏过去了没有什么分别,缓慢地睁开眼花了一分钟,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确认时间花了五分钟,阳光热烈,至少接近中午,然后,她发现身边睡着的人已经走了。 她起了床,穿上床边摆好的真丝睡裙,看了看满屋的阳光,下床打开卧室房门,踩着柔软的羊毛地毯走到落地窗前,果然看见桌前已经摆好餐点,不过还不着急吃,她坐下来,先欣赏了一会儿窗外的雪山胜景。 到处都澄澈透亮,干净得不见痕迹,崔安然对窗看见了自己玻璃上的倒影。 这么不清晰的镜面都能看见睡裙未遮盖住的皮肤上暧昧而恐怖的痕迹,崔安然想了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贺清池喝醉了,所以发了疯,她没有喝醉,清醒的很,然而也发了疯。 她拈起一枚点心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轻轻哼着一首歌词里面带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英语曲子,旋律轻快甜腻。 吃完了,又喝一杯咖啡,崔安然给贺清池发消息。 “去哪儿了?” 消息框立刻弹出回复:“香港。” “需要多久?” “三个月。” “刚好,我处理完也要三个月。”崔安然发了两条。 另一条是:“那之后见。” 对方正在输入中后的省略号抖动了很久,跳出来的字却很短。 “三个月后?” “当然不是。”崔安然打字说,“我会找时间飞香港的。” “好!” 崔安然笑了起来,她继续哼起那首歌。 过了几秒钟,崔安然重新拿起手机,这次是语音通话,她打给了小琪:“贺清池和徐素素订婚的消息,为什么我提前不知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提前不知道?” “啊……这个,因为,那个那个那个……”小琪抹着额头,擦着根本不存在的冷汗,支支吾吾、哆哆嗦嗦,“崔总……呃,因为……因为……” “好了。”崔安然很温和地说,“这事就算了,你办好下一件是一样的。” 小琪急忙道:“崔总您说!” 第119章 “我不想太早看到他们订婚的消息暴露在公共舆论,等一等也好。”崔安然想了想,“时间是,三个月。” “好的,崔总,我这就去办!” 放下电话,小琪捋着自己呼出一口气,可算是保住薪水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愣住了。 ——她居然答应了去办?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啊?! 小琪马上拿起电话,提起一口气,一接通就放声大叫:“joe 哥啊,救命!” ??90 完结篇 陈锦和接到电话的时候,当然是和乔安娜在一起。 他陪着她回到北京,住在四季星河的公寓休养,但实际上工作繁忙,他要处理贺清池离开菠萝娱乐的合约,要交接,还要成立新公司运作春潮项目。 这个项目看起来资源丰沛,但实际上乔安娜在休养,冯叙白暂时还回不了国,贺清池在香港,崔安然只负责出钱,小琪一个人只能当半个人用,真正干活的只有陈锦和。 所以他接到电话的语气不会好,劈里啪啦地说了一串。 “什么叫没有发稿名单?一个在云南的封闭酒店,所有到场媒体都要有邀请函才能进入,不是谢家请的人就是徐家请的人,要什么发稿名单?你搞定该搞定的人就可以了,谢家的媒体让贺清池自己负责,徐家请来的媒体去找徐素素……想个理由吧,你就说贺清池身上背着悦然的代言合约,贸然宣称订婚会损害商业价值,崔总会告她……” “没有这个合同?”陈锦和面无表情,“崔总只要认就有,没有也是有,崔总要是不认就是没有,有也是没有。” “贺清池的合同为什么要告徐素素?你还问起我来了?有这个合同吗我请问?懂了吗?你到底懂没懂?” 陈锦和挂了电话深呼吸一口,向后捋了一把额发,余光一转,他看见乔安娜的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怎么了?” 乔安娜托着腮,笑盈盈道:“刀子嘴,豆腐心,你人蛮好的。” “又想讽刺我?” 乔安娜轻轻摇头:“我认真想了一想,你竟然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真正的好人。” “做这行就是熟人局,带人进圈培养个后辈给自己养老用罢了。” “阿joe,你好像很怕显露你的真心。” “真心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是廉价的。”陈锦和走过来,“你们只认钻石和黄金。” “你可以送我一只狗尾巴草戒指,说不定我会喜欢的。” 他不回答。 乔安娜手里把玩着一只蓝色彩宝戒指,她面前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珠宝,切割面流转着彩虹光晕,从内部反射出的五彩斑斓的光芒,流光溢彩地铺了满桌。 她把戒指戴在手上看了看,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宝石硕大,更衬出手指纤细白皙,她的确衬得起。 … 陈锦和接到电话的时候,当然是和乔安娜在一起。 他陪着她回到北京,住在四季星河的公寓休养,但实际上工作繁忙,他要处理贺清池离开菠萝娱乐的合约,要交接,还要成立新公司运作春潮项目。 这个项目看起来资源丰沛, 春鈤 但实际上乔安娜在休养,冯叙白暂时还回不了国,贺清池在香港,崔安然只负责出钱,小琪一个人只能当半个人用,真正干活的只有陈锦和。 所以他接到电话的语气不会好,劈里啪啦地说了一串。 “什么叫没有发稿名单?一个在云南的封闭酒店,所有到场媒体都要有邀请函才能进入,不是谢家请的人就是徐家请的人,要什么发稿名单?你搞定该搞定的人就可以了,谢家的媒体让贺清池自己负责,徐家请来的媒体去找徐素素……想个理由吧,你就说贺清池身上背着悦然的代言合约,贸然宣称订婚会损害商业价值,崔总会告她……” “没有这个合同?”陈锦和面无表情,“崔总只要认就有,没有也是有,崔总要是不认就是没有,有也是没有。” “贺清池的合同为什么要告徐素素?你还问起我来了?有这个合同吗我请问?懂了吗?你到底懂没懂?” 陈锦和挂了电话深呼吸一口,向后捋了一把额发,余光一转,他看见乔安娜的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怎么了?” 乔安娜托着腮,笑盈盈道:“刀子嘴,豆腐心,你人蛮好的。” “又想讽刺我?” 乔安娜轻轻摇头:“我认真想了一想,你竟然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真正的好人。” “做这行就是熟人局,带人进圈培养个后辈给自己养老用罢了。” “阿 joe,你好像很怕显露你的真心。” “真心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是廉价的。”陈锦和走过来,“你们只认钻石和黄金。” “你可以送我一只狗尾巴草戒指,说不定我会喜欢的。” 他不回答。 乔安娜手里把玩着一只蓝色彩宝戒指,她面前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珠宝,切割面流转着彩虹光晕,从内部反射出的五彩斑斓的光芒,流光溢彩地铺了满桌。 她把戒指戴在手上看了看,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宝石硕大,更衬出手指纤细白皙,她的确衬得起。 陈锦和问:“突然把这些东西从保险柜里拿出来做什么?” “帮贺清池做做参考,他说他要自己打一只戒指向安然求婚。” “求婚?!”陈锦和皱了皱眉,“他不是刚刚订婚,崔总不是还没有离婚?!” 乔安娜满不在乎:“是啊,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陈锦和说,“你们这些人,就是这么任性。” 他的语气不大好,但是神色很悲哀,乔安娜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生气,她又拿起一只宝格丽灵蛇手镯。 “这只镯子是秦裕程送给我的,我不大喜欢,有次做慈善就捐出去拍卖,又被他买下来,说是要送给他老婆,这么膈应的东西,他老婆当然不会要,他又扔回来给我。” “那天是他倒霉的大日子,他自己还不知道,秦裕程嘴欠得罪了百乐的话事人林州行,人家后来要整他,他自己理亏,屁都不敢放一个,他老婆总算找到机会了,干脆利落地切掉他一大块肉和他离了婚,把他甩了,孩子也带走,然后我就想……也许我可以嫁给他,他都那么惨了,我还愿意嫁给他,姓秦的肯定感恩戴德,把我供起来。” 她把镯子扣了起来,一条小蛇缠绕着细白的腕子,蛇头贴着动脉,冰冷而迷人。 乔安娜继续说:“但是秦裕程拒绝了,他还不肯分手,又舔又下跪,可是他就是不会和我结婚,他甚至准备娶他们公司里那个又粗又笨的实习生,狗男人!” 陈锦和看着她手腕上转动的小蛇:“然后你就包了一个小男生气他?怀孕,然后流产,结果彻底闹翻了,每一步都选错了。” “是啊,阿 joe,我怎么没有早点遇到你呢?只有你会这样认真地劝我。”乔安娜身体前倾,眸光盈动,她像是某种美丽而柔软的海洋生物,随着海水漂流,一定要依附在什么东西上面才能生存。 秦裕程很清楚这点,所以拒绝了她,他是非常精明和自私的商人。 但是没关系,她会找到下一个供养者。 一个人能够过这样的生活,一定是因为她有这样的本事,她的目光柔软但是残忍地笼罩下来,陈锦和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你早就遇到我了,只是你不在意。” “我错了,我现在后悔了。” “你爱过他吗?”陈锦和突然问。 “我想过要嫁给他,我刚刚说过了。” “你爱过他吗。” 乔安娜一声轻笑:“什么叫爱啊,那你现在爱我吗?” 他们都不回答。 崔安然很有耐心和风度,订婚宴结束后在云南住了好几天等谢青彦忙完,他脖子上的伤痕一直都在,这些天总是穿高领毛衣,除此之外照样应酬和会客,看不出来任何异常。 送走所有宾客之后,终于轮到崔安然走进谢青彦的会客室。 他坐在落地窗前,穿着一身灰色和白色相间,剪裁复杂的西装,和窗外的雪山几乎融在一起,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崔安然走到他面前坐下,翻阅了一下桌上的离婚协议,所有细节律师已经对过许多遍,今天的签字环节,是谢青彦提出要单独见面,崔安然同意了。 她非常认真和细致地核对协议,确认了谢青彦并没有趁机改动什么条款,他单独叫她来见面,似乎只是为了签字。 协议上已经有了谢青彦的签名,崔安然拔开昂贵的金笔,螺纹咬合发出轻微的 “咔嗒” 声,随着手腕轻转,笔尖流畅地游走,笔尖悬停在纸面,一滴墨珠将坠未坠,她写下最后一笔,利落地收掉。 五年婚姻,到此尘埃落定。 对此,崔安然说:“不管前事种种,至此一笔勾销,小谢总能做到输得起,我很佩服。” 谢青彦嗓音干涩,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 “谢谢。” 崔安然拿起皮包,收好协议,在她要站起身的时候,面前一动不动的人再次出声,可是他的眼球没有动,他没有看着她说话。 第120章 “其实我是想要爱你的,可惜你不要。” 对此,崔安然说:“谢谢。” 她走出房间,脚步轻快,第一时间把消息通知律师,同时收到了小琪的回复,小琪声情并茂地描述了一遍她是怎么恐吓徐素素的,崔安然更觉得心情不错,她转而通知助理,定了一张去香港的机票。 小琪刚刚放下电话不久,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发出金币的脆响,这个月的薪资早就到账了,她急忙划开屏幕,发现崔安然给她发了一个大红包。 小琪心花怒放,撅起嘴对着屏幕狠狠亲了一下,嘴快咧开到耳朵根,她收下红包,但马上全额转给了陈锦和,并且附上了一张呲牙大笑的表情包。 快乐的瞬间体验完了,人世间长长久久的是苦闷和辛劳,小琪转向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文件,马蜂窝一样,她沉重地叹了口气。 贺清池现在咖位提升,背景够硬,资源丰富,意味着机会变多,筛选和对接的工作量成几何倍数增长,偏偏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一天能及时回复的,小琪一边要对接海量商务和乙方,一边还要抽时间抓贺清池的尾巴,薪水是高,但是痛并快乐着。 “贺清池!”小琪在心里喊老板的全名,剥开一根玉米肠放进嘴里,一边嚼嚼嚼嚼一边想——“你在香港最好是有正事要做!” 贺清池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球里爬满血丝,近看像一只兔子,周冉正在收拾出门用的名片夹,听到后担心地扭过头:“池哥,你是不是感冒了?” 贺清池刚要发声,便牵动喉咙一阵肿痛,他勉强开口:“没事的。” “你声音都哑了。” “哈哈哈哈,活该,崔安然太缺德,报应到你身上咯!”徐素素跑过来,耳朵上的坠子晃动,她同样准备出门,正在挑选搭配的手链,几条都拿在手里,专门跑过来笑话贺清池。 贺清池轻轻咳嗽两声:“你对她有气就撒回去,她说要告你你也告她就好了,徐家多少律师不够你用?” “切,我才不怕她告我,我也不想公开订婚消息,顺水推舟而已,我可是单身贵女!” 目前还是合作关系,谢家和徐家联合成立的投资公司还是要靠徐素素去出面沟通,贺清池想了想,决定提供一点情绪价值,起身换了个语气,低声说:“好,好,的确是这样,公主请出门。” 徐素素嘴角一翘:“哼!” 周冉也靠了过来,大眼睛看着贺清池,眨了眨:“那你在酒店休息吧,我和徐小姐去就好了。” “不,我……”贺清池正要拒绝,忽然往震动中的手机看了一眼,一下子改了主意,说,“那么你要小心,如果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要说,让素素多讲。” 周冉点头:“嗯。” 徐素素甩了甩头上的坠子:“啰嗦,你不去更好,看我发挥!” 说完,她忽然上下打量一眼周冉,叫嚷起来:“哎呀,你穿得什么呀,这么土!” 周冉双手搅动起来:“我自己搭配的……” 话音未落,徐素素的胳膊已经搂了过来,周冉被她圈在怀里,闻到她身上浓烈且昂贵的香水气味,完全笼罩住,听见她说:“不要穿得这么便宜,你去挑我的衣服。” 不容拒绝,她牵着周冉的手就拽了过去,拉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周冉一踏进这里就愣住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行李箱敞开着,满屋推的都是奢品,包包和鞋子、漂亮的裙子和首饰,衣柜里放不下了,没有好好的收拾和存放,就随便堆在床上和沙发上,徐素素出门前已经给自己翻找过一回,所以一片狼藉。 徐素素已经扯出来 ?????? 好几条裙子了,在周冉身上比来比去,问道:“怎么啦?” 周冉抿了抿唇,摇摇头:“没什么,谢谢你。” “没关系呀,这些我都穿腻了!” 这里是香港,不知道为什么,周冉突然想到,这里是贺琳出生的香港。 她出生在香港一个窘迫且破碎的家庭,很早就没有读书,为了奖金去参加香港小姐,然后出道,然后遇见了谢虹飞,在君悦摆酒三天,从此被困在金子做的鸟笼中,直至泣血而死。 周冉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地绽放出一个微笑。 幸好,她不是贺琳。 宾利缓缓驶入卢吉道,沿着花岗岩砌成的私家车道蜿蜒而上,车道旁的百年楠木林沙沙作响,最终停在山顶道的独栋别墅前。 这里是太平山顶,视野开阔,能够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贺清池要悄无声息地暗自出售谢虹飞的私人资产,能有实力在短时间内完成交易的人并不多,其中几位就住在这里。 电动门缓缓升起,周冉后知后觉地开始紧张,抓紧了座椅靠背,连徐素素都压低了声音,但她说:“不就是卖东西嘛,你别怕,就记着你是谢虹飞的干女儿,要是被问到集装箱港口这么值钱的资产为什么这么急着出手,你就说你愿意,你说他迷你迷到不行,天上的星星都摘给你!明白了吗?” 周冉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说:“素素,你能帮我喊一句 action 吗?” “啊?”徐素素愣了一下,随即拍手笑了起来,“好,action!” 几乎是同一时间,崔安然落地香港,贺清池租了一辆红色的阿斯顿马丁去接她,带了一束蜜桃雪山。 接过柔软的花束时两只手握在一起一触,崔安然看了看贺清池的眸子和神色,立刻肯定地说:“你生病了。” 贺清池带着口罩,单手拉高了一些,半垂着眼睛摇摇头:“不严重。” 她把手放在他的额头试温:“发烧了。” 贺清池拉下她的手腕,音量很小且非常温柔,漂亮的眼睛像两枚新月似的弯了起来,隔着口罩也能听得见笑意:“你关心我我很高兴,但不要太紧张了。” 崔安然不再坚持,但是说:“我来开车。” 贺清池长租在九龙半岛的总统套房,从机场过去短短一段路,他竟然睡着了,崔安然升起软篷,没有让门童帮忙泊车,自己驶入地库。 地面亮着 led 的嵌入式灯带,射灯和金属格栅把光影曲折成各种形状,落进车内勾勒出侧脸的全貌,崔安然拔掉安全带,见贺清池还没有醒,探了身子过去,突然欣赏起绝美侧颜来,看了半天。 贺清池这下是醒了,短短地睡了这一会儿头非常痛,下意识往旁边偏开,哑声道:“离我远点吧,看来是真的感冒了,别传染你。” “怕什么呢,晚上还要睡在一起的。” “哎?你……”贺清池拉下口罩,看了她一眼,无奈道,“小然。” 为了保护嗓子,他刻意压低声音,加上微微的沙哑,竟然有了一层和平时不同的成熟性感,可是眼睛瞪圆了,又有天真气,崔安然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手指顺势绕上了耳边的黑发,抓在手里柔柔的。 “就是单纯的睡觉,好好休息的那种睡觉,别怕。”她笑出声,“别怕。” 他挣了挣,扬起长睫,嘟囔起来:“别把我当狗一样摸。” 这样说着,但还是缩在她的掌心里。 她偏要继续捧着他的脸,摆正了,对着自己。 “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保证药到病除。” “什么?” “第一,我离婚了,协议签好了。” “很不错,还有吗?” “第二,你入围了,阿迟,你入围了,冯叙白把《河边的倒影》送到了评审会,他们都很喜欢,他们不仅喜欢电影,而且还喜欢你,你入围了最佳男主角!” 贺清池第一反应是愣住了,他微微拧起眉毛:“真的吗?” “我没骗过人。” 贺清池反应了一会儿,右手无意识地抬起来,手指蜷成半握的弧度,好像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但是什么都没有抓到,结果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狂喜的电流正顺着脊椎往上窜,瞳孔缩成发亮的墨点,他咧开嘴却没有笑出来,反而剧烈的咳嗽起来。 两个人隔得太近,他的第一反应是推开崔安然,脸侧向窗外,转过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天啊……”他轻声说,“我……” “我不一定能获奖。”他突然说,调整起了表情,好像在和自己说话,“入围就好了,但别高兴得太早。” 崔安然说:“你肯定会获奖的。”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她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知道吗?我每一次看你的表演,都会被你打动,和我是否爱你无关,就算我不认识你,我也会喜欢上贺清池的,一个很好的演员。” 她说:“你就是我心目中当之无愧的最佳男主角。” 崔安然居然说出来这么直白热烈的话,可是贺清池却没回复,他脸红了。 第121章 耳尖都烧得发烫,他想这是在发烧的缘故,因此掌心握成拳,抵在唇边,忍住了没有同她接吻。 “下车吧。” 贺清池推开车门,在那个瞬间天旋地转,脚下的大理石地砖长出绒毛铺成了长长的红毯,两侧的射灯急速变黑,变成了长枪短炮的镜头,记者围绕着栏杆两侧,闪光灯亮如白昼,他抬起手,看见自己挺阔洁白的衬衫袖口,上面闪耀着的钻石袖扣像瞳孔里的星芒——那就是某个人的眸子。 他用力睁了睁眼睛。 是她,他的爱人正坐在台下。 他想起来了,他终于从失忆般的狂喜中回想起来了,从三个月前听到入围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幻想着这一刻,如今终于成真,他听见从话筒中传来的声音,大屏幕上打出了他的名字,播放着获奖片段。 他走上领奖台,喉结滚动着,发出含混的气音,像是把所有惊呼声都揉碎了咽回胸腔。 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等待着。 椭圆形的聚光灯从头顶上打下来,只笼罩在贺清池一个人身上。 他站在台上,站在全世界面前。 —— 正文完 此文开始于某几个瞬间,最初并不觉得,只是下笔,写到完结才发现,原来我这么喜欢这个故事。 作者的话 没有羊毛 作者 23 小时前 从11月写到跨年,写到5月,想要尝试新风格,写得十分辛苦和缓慢,尤为感谢能够追更连载的大家,最难的时候是靠着几条评论打开文档的。anyway,总之是完结了!苦尽甘来( ?? w ?? )y!番外想看点什么呢?问一问 ————————————————————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