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逃恋游人渣负心汉[快穿]》 第1章 《那个在逃恋游人渣负心汉[快穿]》作者:哪来的废电脑【完结】 简介: 魂穿攻*切片受 穿进去的游戏世界为架空世界,和现实无关) 【上午好,感谢玩家登入拯救虐文男主恋爱游戏。】 “嗯。” 【您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扮演赛博恋游里的男二,完成人渣kpi,从男主手里拿走一千万,完成角色扮演,潇洒的离开游戏哦~】 “…嗯?” 男二啊……你说的是那个软饭硬吃,坏事做尽后面被男主杀了的那个人渣吗? 客服:【是的呢,亲亲^_^】 —— 玩家要牢记,游戏里的感情乃身外之物,唯有金币才是您的通关秘诀哦~ 【再次提醒玩家,进入游戏之后,铭记以下守则】 【不要被男主发现玩家的真实身份。】 【受男主黑化度控制,您的时间非常有限,切忌摆烂。】 【请您时刻记住您的初心。游戏世界诱惑太大,游戏为了帮您防沉迷,请您设置一个“安全词”。】 南郁时看着眼前的纸片世界,花花绿绿的蓝天白云背景,他抱着纸片胳膊,随口对着眼前被装在水晶馆里的男主们数据说了一句。 “那就…祝你天天坏结局。” /// “无数次分别,只为最后一次相聚。” —— 第一个世界:酒吧男模的纯情金主 男模年下攻*痴情金主受 “许个生日愿望,说吧,我听听看能不能帮你实现。” “我想要前天陪苏老师逛街时买的那块手表,上个月和苏老师旅行的时候相中的手链,还想要苏老师带着我去邮轮上过生日…我最想要的还是苏老师能帮我过每一个生日。” “要我养你一辈子?” “明明是我要陪苏老师一辈子。” 第二个世界:冷宫弃妃的女装日常 女装弃妃攻*阴郁疯批皇帝受 “陛下,臣妾真不是敌国杀手啊!” 男装女妃掉马后,他在皇帝惊恐的目光中,擦拭着手里的匕首。 “您看这把长长的,尖尖的匕首,用来给陛下削苹果…是不是很合适?” 第三个世界(罪雌监狱play) 逃婚白切黑雄子攻*监狱战强扭曲罪雌受 “你是说,我逃婚的对象…就是监狱里的这位…呃,浑身纹身,气势强到吓死人的大胸肌罪雌?” (架空虚构背景,与现实无关,请勿代入现实) 受是纸片人男主,各自拥有独立世界观和性格,灵魂偶有共振。 内容标签: 系统 快穿 正剧 钓系 炮灰 追爱火葬场 主角视角:南郁时 切片受 一句话简介:黑化男主跨n个图逼我还情债 立意:反诈骗,匡扶正道。 第1章 仙台酒吧今晚清人。 无论是来玩来喝酒的,跳舞的,攒局请客的,哪怕是富少名流,开几个圈,还是带敞篷的,只要没有邀请函,一律会得到门口安保面带歉意的拒绝。 酒吧最中心是一个坠满水晶玻璃的王座,五彩灯光从底部往上投射,在背景墙上衬出一圈又一圈光晕,远处瞧,正是重瓣儿玫瑰的形状。 舞台中间那梦幻的水晶王座太过耀眼,中间坐着的,那位沉睡的青年,也似乎染上了神迹的光芒,苍白的皮肤被照透了,他闭着眼睛,枕着手腕,安静的就像是沉睡了一般。 舞台过于圣洁的神性和周围黑暗中埋藏着,一阵阵隐秘的呼吸形成强烈的对比。 【玩家…?】 那电子语音重复响起几次之后,水晶玫瑰中间的青年,终于轻微动了动手指。 青年只是轻轻颤动睫毛,就引发台下小声惊呼。如同壁画里的青年活过来,有了灵气。 【玩家…玩家,别睡了!男主要出现了!】 “什么!在哪呢?” 青年说话的口型和哈欠一齐,猛地睁开眼睛,被那白光晃的差点瞎掉。 【…】 电子音用三个点表示自己的沉默。 青年正是南郁时,他穿进这狗屁游戏里半年多,除了上班摸鱼就是下班睡觉,除了客服偶尔能聊聊天,这破水晶座坐的他都快升仙了。 他现在想起自己入手的那款坑爹游戏就后悔,他玩那个恋游本来也只是为了休闲,平时主要换换时装打打架,至于攻略线,他顺手玩过两回,但是了解的不深。 这游戏设定的有点太过脑残,男主攻略线各有各的奇葩,总结来说都是受过情伤的各型霸总,每个霸总都有一个人渣前任,把他们骗的裤衩都不剩。 游戏主角的责任就是去挽救这些受尽情伤的男主,疗伤还得充钱给他们买东西。 前一阵子游戏改版,作为超级白金卡的南郁时留言修复战斗系统bug,结果改版的结果竟然是给请画师给攻略人物换了新立绘,更新了专门的剧情线,把他充游戏的钱都花在几个男主身上了,气的南郁时怒而退游。 后来有一天,他上线准备把号里冲钱买的装备转卖别人,结果还没等他清点完自己的装备,就被这该死的游戏掳到赛博游戏世界里,扮演那个人渣前任,不完成任务不给走。 系统给他安排的任务是让他完成人渣前任的剧情线,并带着一千万才能购买这个游戏的传送门,带他结束游戏。 人渣前任本来家庭富足,父母对他也算不错,谁知道这小子前两年沾上赌博。 赌狗日常,赚了钱就输,输了再去赚,赚不到就借,再不济就骗。 于是他欠着高利贷,在酒吧赚不到钱,就把目标转移到了酒吧那些出手阔绰的客人身上。 本游戏世界的主角苏清就是那个大怨种。不仅被他利用同情心骗了不少钱,还被他脚踩n只船戴绿帽。 后面男主怒而觉醒,亲手把走向诈骗深渊的南郁时举报进监狱,而男主和主控则幸福he,也算是了却了大家心里对男主前期被骗的过蠢的不满。 南郁时扯着手里的烟盒,半天还是忍耐着放下去,从兜里翻了根棒棒糖叼在嘴里。 这个反派原身活了二十岁却有五年烟龄,烟瘾大的恐怖。 南郁时一个之前不怎么抽烟的人进了这个身体,都被带着吸了半年的烟。 压不住的烦躁,长期酗酒加黑白颠倒,南郁时都怕这身体挺不到自己完成任务就早早猝死了。 酒吧老板安排他坐在上面当摆件,美名为酒吧王子。 他坐的后背酸痛,艰难活动了一下手腕,南郁时再次睁开眼睛巡视了一圈,很是失望。 这半年多,他几乎要把酒吧里所有人都认全了。 天杀的,谁让这游戏是以男主为中心的,男主不出现,世界不运行啊! 他每天重复这一天的剧情,上班酒吧出租屋两点一线,无聊到他每天都在搞破坏。 今天剃光路人npc的头发,明天造反冲到经理室把那猥琐的老板揍一顿,可无论他在前一天做过什么,第二天都会原封不动的恢复原样。 那本来在南郁时的世界里,虽然平淡无味,但是至少每天能出现一些随机事件。而游戏里,却成了没有尽头的圆,永远都在回到今天。 南郁时盼星星盼月亮盼男主,找到男主,至少证明南郁时不用再这么崩溃的重复了。 “你总得给我一点希望吧,男主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再不济个子多高,这样我好歹有个目标啊。” 客服:【亲亲不用着急,你遇到男主之后,心里会产生一种很非常特殊的感觉,这种感觉可以帮你立刻认出他。】 “什么感觉?” 客服跟他卖关子。 南郁时切了一声,大摇大摆地从水晶玫瑰上站起来。 经理在他身后叫骂,南郁时无动于衷,甚至还很利落的跳下舞台,踩在某位客人的桌子上,摇摇晃晃地,拿走了客人桌子上的果盘。 “谢啦。” 他挥挥手臂,笑的漂亮且顽劣。 身后的喧嚣被他留在身后,反正也不过是第二天又重新开始。南郁时不担心被系统发处分,毕竟这算不在“剧情线”的范围内,系统拿他没办法,只能继续沉默地“纵容”。 南郁时熟门熟路地打开迎客的大门,盛夏,外面比不了空调屋的舒适。 迎面而来的热风,带着身处闹区车水马龙的喧嚣一起闯进来。 他被迷了眼睛,就这么眯着眼垫脚瞧着门外,柔和的街灯和匆匆路过的人,乍一看无比繁华,可细看之下漏洞百出的,被各色模型包裹着的游戏世界。 跑在路上的汽车,轮胎不会动;路人细看之下,长得一模一样;花草捏着像纸片,无一不彰显出缺少男主剧情时的粗糙且敷衍。 他深呼吸一口做的无比逼真的车尾气,才从各种虚幻之中品尝出一点真实。 他就这么天天在酒吧,那朵水晶玫瑰里等着男主,都等成睡美人了,男主也不出现。 第2章 他今天没了耐心,打算提前给自己下个班。 南郁时一脚踩向门外,那向来只有外表,没有真实脚感的迎宾地毯,突然柔软到让南郁时的脚掌陷进去。 南郁时“咦”了声,鼻尖闻到淡淡幽香。 那是这种粗糙建模世界里,完全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睁大眼睛,魔术似的,他逐渐听见来自现实的蝉叫,风吹树木,人声鼎沸,如同河流般哗哗流淌过他的耳膜。 街灯亮的柔和,路过说话的女生,脸上带着丰富的表情,正在和身边的朋友吐槽天气太热。 南郁时亲眼见到一切都像是活了过来,他的心脏跟着砰砰地跳动,快到胸口痛。呼吸和血液一起急促,脸颊下毛细血管沁出殷红色,竟然让他激动到浑身发抖。 南郁时转过头。 眼前的人仿佛踏着所有游戏高光而来,他上半身的西服衬衫精致到每一颗纽扣都能看见云母的光泽。 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折射出柔光。男人脸型清瘦,眉目含笑,举止得当,处处显出高素质下那种含蓄的优雅。 “麻烦让一下。” 原来是这种感觉。 这就是男主,毋庸置疑的男主。 不用去找,不用专门“发现”。 南郁时倒吸一口热气,脑子停止思考半秒,纠结着,自顾自和愈演愈烈的心跳打架半秒。 合着他自是什么“酒吧王子”,这才是真正的白马王子。 主角光环亮瞎人眼。 事实证明,真正的光环,是不需要手动打光的。 南郁时扶额,自己连公主也算不上,顶多是阻挠男主和主控在一起的罪魁祸首。 男主出现带动了世界的运转,南郁时置身完全拟真的场景,恍惚间竟然有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游戏里的幻觉。 时间线被拨动,这一天的循环结束,南郁时还没来得及高兴,身后一声叫骂打破了此刻美好的气氛。 “南郁时,你不想干了是吧。” 男主来的太不凑巧,他刚刚当作时间暂停嚣张地扬长而去,现在时间线恢复了… 南郁时有点艰难的转过身,对着经理卖了一个笑脸。 同时挽住苏清的胳膊,在苏清惊异的目光中,亲昵的叫了他的名字。 “苏先生,还记得我吗?” 他比苏清要高一些,所以男主要抬着头,才能和南郁时对视。 那个面容极其年轻,长相出众的男孩,就这样一面恣意随性,无意识在眼睛里写满了对他的恳求。 男主和他对视的一瞬间,眼中非常分明的闪过了“疑惑”“怀疑”“惊恐”等等复杂情绪,南郁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从一秒钟内察觉到男主这么多情绪,但是他心里却冷了一冷,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男主没配合他一点,同时如避瘟神般,不露痕迹后退两步,绕过他进了酒吧。 南郁时:…… 第2章 南郁时在男主进入剧情之前,惹了一点小麻烦。不过只要系统判定非“ooc”,南郁时就不算违背这个游戏世界的规则。 当然,除了游戏世界本来的宽容性之外,也是因为今天的日子比较特殊。 今天是一年一次的仙台“酒吧王子”销售冠军的公布晚会。 除了酒吧所有销售都要参加之外,每个销售还可以邀请这一年内给他们消费的最多的顾客,成为酒吧的座上宾,一起共享这份荣誉。 筛选标准大致是看谁一年销售额最多,谁给酒吧带来的实际效益最丰厚,南郁时所扮演的角色是去年的销售冠军,所以可以坐在那个象征业绩和荣誉的水晶玫瑰王座上。 年冠不只是一份工作荣誉,更意味着下一年度他可以获得更多的曝光,放在最前面的名字,大屏照,和随之而来的更多的客人点单。 这次和他一起竞争的那位,就是游戏里的主控穿进来的人物,名叫张衔。 张衔家庭条件困难,来酒吧当销售都认真拼到兢兢业业,后来在男主来酒吧消费的时候,被客人为难,男主见义勇为,可怜张衔家世可怜,给了他不少钱。 人渣前任自此看上了苏清的财力,开始了长达一年的行骗计划。 南郁时穿进来的时间线,开始于人渣前任和苏清初遇,男主角见义勇为救下张衔的时间点。 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经理无瑕再搭理南郁时,其他客人也不想得罪苏清,都沉默下去。 大屏上滚动着的数字和排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也自然而然解决了南郁时这段小插曲。 张衔和南郁时的名字在pk中越滚越高,成为年冠的唯二竞争者。 等到众人的注意从他那里移开,南郁时屏蔽起外界信号,用脑电波疯狂联系客服,脑子里的回车键都要扣烂了。 男主出现的太突然,由于游戏的触发剧情机制,南郁时只有现在才能收到来自男主的信息和介绍。 男主苏清年方三二,正处于相亲市场香饽饽的黄金年龄,有钱有闲,长得帅还有文艺细胞,正经“金龟婿”。 当然了,作为一个正经的悲情虐主剧情向游戏,在男主完美的人生之下,肯定会存在些“小漏洞”。 比如男主喜欢男人,却深度恐同。 南郁时之前也接触过恐同即深柜的,对这类群体有一定了解,男主的恐同比起极端份子来说,更像是无法接受自己“不完美”,同时非常在意外界对自己的评价。 所以只能通过压抑自己的本性,控制自己的欲望来实现别人对自己的社会期望。 “你让我穿来之前,也没跟我说男主崆峒啊。” 南郁时抚着额头,掩饰自己扭曲的表情。 【是玩家自己没有提前了解游戏中的剧情设定哦,系统是根据玩家恋爱攻略进度优先匹配世界观。】 【据玩家的账号显示,您的恋爱线已经全部集齐,怎么还会不了解这些男主呢?】 客服说的很有道理,竟然让南郁时无法反驳。 关键那些…那些剧情都不是他玩的,是他把账号借给自己表妹了。 这是能说的吗! 南郁时一阵心累。 系统继续播放关于男主的部分介绍,画面转移到男主放大的脸上。 南郁时都能看见苏清浓眉之下写满了厌恶地目光,像是舞台上那些个跳舞的男模,都脏了他的眼睛似的。 苏清是业界有名的设计师,最近被一个名为宏远集团的老板邀请给楼盘做设计。 苏清进来之后,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左边的大腹便便,还穿着西装,看着像个部门经理,右边的又陪笑拉门又拿着车钥匙停车,大概是经理手底下的助理。 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假消息,宏远集团老板以为苏清喜欢男人(至少他一直在努力隐藏),会喜欢这种男人多的酒吧,就邀请他来这里,也算是曲线救国谈生意。 南郁时瞧着那行走的一千万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了,肯定是对舞台表演没兴趣的。 他现在估计接触到男人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了,这位经理显然错估了苏清的喜好,不仅错估,还是重重的踩上了苏清的雷点。 他看起来坐的很稳,也没有拒绝邀约,大概是因为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估计来之前都不知道仙台酒吧是主打男性销售的地方。 南郁时眼睛相当敏锐,他一看就知道,苏清的手指来回摩擦沙发,脚掌翘着二郎腿来回切换,十分有八分不耐烦。 宏远办事儿办成这样,估计肯定是凉凉了。 那位张衔想看自己的名字位列南郁时之上,这是他的执念。 原主南郁时生来就英俊,他长得好,个子高,这是其他人哪怕再整容也比不了的天生条件,如果能战胜他,仿佛就能证明什么似的。 屏幕上的数字滚动的越来越慢,两个人像流星一样随着数字越飞越高,在出结果之前就隐没下去,背景音乐也慢下来。 “年冠是…” 气氛被调动的热火朝天的,南郁时却像是不甚在意。他随便找了个离得远的吧台坐下,就无聊的开始摆弄起桌子上的酒杯。 南郁时自从穿过来的这半年,就一直被困在同一天,当然也没有参与什么“销售”和“积累”,这本来就是一场和他没关系的比赛。 原主是输是赢,南郁时当然不在乎。 他过于淡定的反应,反而引起了苏清的注意。 他记住了之前南郁时被人喊着的名字,知道台上正是他在进行pk。 奇怪,倒是一人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业绩和奖金的。 苏清的目光无意识落在南郁时的身上久了些,他目光游离,直到南郁时察觉他的注视。 南郁时在原世界的时候就因为长相出众,吸引无数各怀心思的注意,因而很熟悉这种目光的含义。 那种源自欲—望的赤诚,一般就会像这样,雨水一样黏腻又凌乱地四处散落在他身上,看似无序,实则目标明确,从他嘴唇上划过,流连,紧接着绕过男人所有潜在的性感点。 第3章 商人习惯估价,苏清也不例外。 如果他是一匹马,南郁时甚至觉得,苏清下一秒就会和马主人询问,这匹马骑起来怎么样。 更何况他像是一点都不会隐藏。那种阴湿的视线,如同雨后巷子里蹿出来的野犬,胆怯又渴望的看着南郁时,仿佛他就是那块骨头似的。 南郁时笑了笑。他笑起来能看见唇边有颗尖尖的牙,锋利的下巴带着某种攻击性,刺痛了苏清的眼睛。 南郁时如同发现他的秘密一样,随手抬起杯子,对他回以举杯示意。 苏清立刻转过头,一惊一乍地,他脸色涨红又心虚的到处观望,发现没人发现他的异样,才终于算是放下心的坐正了。 他还是很不自在的换了个姿势,手掌紧紧压着杯口,又松松领子,竟觉得心乱如麻。 第3章 南郁时本来都不用看大屏幕,就能知道结果。 获胜的那位欢呼的声音大得吓人,恨不得从座位上一蹦三尺,他激动的看着南郁时,眼神中颇有挑衅的意味。 “…无聊。 也许换之前的原身,或许确实会被张衔的挑衅和自己的失败气的牙根痒痒,可他可不是原来的那位,共情不了一点张衔的心情,更懒得和他比赛。 张衔也是酒吧的男模,他和原主不一样,他外貌不算出众,又自尊心高。 他本来是不适合这一行的,可为了破碎的原生家庭努力赚钱,为了重病的母亲付诊费,在同样的境遇,却是原身的另一面,甚至像作者为了和渣男前任形成鲜明对比而创造的人物。 张衔的努力设定不知道怎么引起了男主的注意,男主暗中关心他,以朋友的名义资助他,并且在之后的某天,给了张衔光明正大地离开酒吧,成为公司地设计师,飞上鸡窝变凤凰了。 南郁时蛮不在乎的态度反而惹了张衔愤怒。可他站起来,又勉强自己尽量不失态的坐下,他仍旧怨恨着南郁时,哪怕年冠已经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南郁时这时候,作为反派的作用就要发挥起来。 原身肯定也是不满意比赛结果的,按照剧情,他得了张衔的挑衅,开始质疑评审结果不公平,甚至当众撺掇他那几个人狐朋狗友阴阳怪气。 南郁时熟悉了一下剧情之后,清清嗓子,拉上身边两个脑袋上标着“狐朋狗友”的npc,大声嚷嚷起评选不公平,要求记名唱票,反正说什么都有。 在舞台上被人嘲讽的张衔,颇有小白花的意味,骄傲如张衔,肯定受不了其他人的目光。 他顶着一双委屈得通红的眼睛,又恶狠狠地看着南郁时,南郁时只好装作没看见张衔那几乎快把他用眼刀捅死的愤怒。 心里默念:游戏系统让的,找他去啊! 估计是本来就如坐针毡的苏清彻底待不下去了,他对着身边的经理打了声招呼,颇为文雅的一笑,其实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他转身要走。 南郁时坐在出门必经之路上,苏清要走必须路过他。 苏清走姿很正,一板一眼,肩膀直挺挺的,被人特别训练要求过的标准走姿和坐姿,严格的像一台计算机。 南郁时翘着腿,在他经过自己眼前之时,用脚拦住了他的去路。 “帅哥,不玩一会就走了?” 他笑嘻嘻用脚背蹭了蹭苏清的腿,得到苏清严厉的一瞥。 “麻烦你让开脚。” 嚯,好修养,这样都不骂人的。 南郁时脑子里自动联系起那群富人圈子的小孩,有些家里管的很严的,和他表现的很像。 有点头疼,南郁时脸上维持着笑容,在心里皱眉骂了句:“别吵”。 他当然不是真的这么脑残,还不是客服在他脑子里疯了似的拉电闸,警示灯照得他两眼放光。 男主离开的动作执行,南郁时可以看见男主踩过的那一串地毯迅速变成灰色。 男主带走了这个世界的细腻和大多数色彩,南郁时的挽留是下意识的。 他眼睛沉沉望着他身后那些因为男主的离开,而重新变成纸片的小人儿们,心里那种憋闷压着他,恨不得找根绳子把他和男主绑到一块去。 他退场之后,整个世界又开始漏洞百出。经理开始重复的整理账目,酒吧曲目无限重复,南郁时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心里空的像是落了一层雪,难道这就是…和活人说话的感觉吗? 南郁时下意识这么想。 【玩家…快点跟上。】 “跟上干嘛?他明天还会来的。” 【你怎么确定?】 “我就是确定。” 南郁时倒在沙发上,周围灰暗,只有远处的一点生动的颜色,慢慢离他远去。 他下意识去摸兜里装着的棒棒糖,没摸到。把手指从口袋里掏出来,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最后揽着脑袋坐起来。 “走了,超市买糖去。” 苏清经过的短暂停留,让南郁时有机会在黑暗里干点什么。 藏在黑暗里的苏清看着要更放松,也许是觉得可以隐藏自己的缘故,目光放肆地游离,他似乎很喜欢这么看着南郁时。 一个酒吧男模,没什么了不起的。 苏清在心里对着自己这么说。 他出了门,才敢伸手去摸西服裤兜鼓起来的那一小块。 里面装着根棒棒糖。 是那个酒吧男模含笑塞进自己兜里的,顺着裤缝,男士西服裤兜大多设计的宽大,因而那颗糖掉进去的瞬间,像跳水的金鱼,扑通一下坠到最底。 ——— 男主虽然带走了大多数的剧情高光和建模细节,但是还好终于开启了剧情线,明天不会重复今天,南郁时心情好了一些。 他骑着车,回到家的一路上,细细感受了一下这个世界时间线流动的“改变”。 每天都会遇到的看报老爷爷,可以站起来活动,端着搪瓷杯子去接水;买东西的便利店员也不是面无表情的机器,她有了独特的长相,还因为南郁时的感谢而红了脸。 南郁时叼着棒棒糖,一路骑回原主的出租屋。 出租屋所在地一看就知道是个很老的小区,纵横交叉着头顶上凌乱乱搭的电线,就连对面楼道的电灯都暗着,不知道多久没人来修缮。 南郁时其实也快习惯了,原主穷的可怕,家徒四壁原来真不是夸张,真能有人家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台冰箱的。 他刚穿过来每天都要被出不来热水和经常停止运转的洗衣机逼的崩溃一次,现在已经可以坦然的打死门口飞进来的蟑螂,甚至给自己做个两菜一汤。 人在困境之下的潜力确实是无限的。 时间线恢复之后,还有一个好处。 南郁时面无表情的打开衣柜。 原主这该死的审美让人不能容忍,清一色的精神小伙花衬衫,红橙黄绿青蓝紫,再多就能召唤一件隐藏款紧身牛仔裤了。 他每天都是呲牙咧嘴地打开衣柜,然后面容扭曲的从里面挑出唯一一件还能看的黑色衬衣,穿着去上班。 买不了衣服,也换不了电器,只要长期保存的东西都没有存在的痕迹,只有那种食品和即食的可以购买,吃下去填饱肚子。 他扔一次,第二天这堆垃圾还是会如约出现在他的衣柜里。这回南郁时终于能打包这堆垃圾,痛快地扔出门了。 他兴致冲冲地打开购物软件,准备先给自己换个洗衣机。 现实比想象更先打了他的脸。 之前时间停止流动的时候,南郁时花钱如流水。反正重复同一天,他不需要还钱,也看不见欠债消息。 他手机里不停跳出来的还款提示,提醒了南郁时,原主不仅穷,而且还是个喜欢超前消费的月光族。 他现在那点余额,别说买洗衣机了,就是支撑明天的饭钱都够呛。 更何况他已经没了今年销冠的奖金,给他贫穷的生活又加了一把霜。 南郁时怀着希望,翻找原主的钱包,希望可以填填窟窿。 摸到藏在裤兜里的零钱包,掉漆人造革,还特么只有三个钢镚。 银行卡?不用看了,没欠着一堆房贷欠债南郁时就谢天谢地了。 客服适时提醒任务进度。 【剧情进展5%,余额不足五十,请玩家多多赚金币。】 血淋淋的数字打击到了南郁时的自信心,他问客服。 “我绑架男主,问出银行卡密码,卷钱逃跑可以通过游戏任务检测吗?” 【请玩家不要做出任何非法行为。】 【保证男主自觉、自愿、主动提供金钱上的支持。】 南郁时倒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困于生计的忧虑第一次出现在个富二代身上。 于是一分钟过后,南郁时怒而坐起,在笔记本上写出了项计划明确的《攻略苏清钱包十八式》。 第一式:撒饵后等待的耐心。 第4章 仙台酒吧里像是看不见黑白交替。全封闭无窗的酒吧大堂,无论什么时候都开着的灯组,一进后门会议室,就看见一个穿着经理服饰领着一群打扮各自妖艳的小伙们站着,似乎在训着什么。 第4章 “快点。” 赵经理瞧见南郁时也没什么好脸色,可态度却比看见这些人要好得多。 在这种地方,能得到上司好眼色的,除了销冠就是亲戚。 南郁时吊儿郎当地站在队尾,听也听的稀稀拉拉,反正也是宣扬那套怎么吃软饭的思想,听南郁时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他侧边站着的那位仁兄,似乎完美继承了原主的精神小伙衣柜,他那紧身裤裹着两条竹签腿,精神小伙竹签哥发现南郁时的眼神,还特不屑的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可惜南郁时懒得理他做作的举止,气的竹签哥蹬着他那两条竹签腿底下的大头尖皮鞋错到离他远点位置上去了。 华灯初上。仙台酒吧的每夜大概就是这样,四处飘着各种味道的香烟,把整个酒吧笼罩的像是仙气飘飘的仙宫。 高高叠起的香槟塔呈放着的黄金液体在头顶水晶灯的映射下宛如瑶台仙树,无处不在的酒醉金迷的气息,纸币不要钱的洒在桌子上,任由众人哄抢。 时间线再次来到周六晚上,随着夜幕渐临,吵闹的酒吧男女们逐渐安静下来,都像是在等待着接下来将要到来的盛宴。 南郁时是夜店常客,非常熟悉酒吧的各种玩法。比如仙台,每周六固定举行的活动“淋欲”夜场,表面上称之为舞蹈艺术,实际就是特殊表演。 一般能上去的都是酒吧最赚钱的那几个销冠,而风光的舞台四周藏着水枪才是重头戏。 舞台上身材姣好的男模随着性感的小调扭腰摆胯,冷水淋透薄衬衣,胸肌起伏,呼吸紧促。 作为今晚全场的焦点,酒吧里,台下的掌控水枪的位置,向来是那些高调权贵们的必争之处。 南郁时也握过水枪,他最知道有钱人最喜欢为什么样的买单。即然没办法躲开,不如就利用这次的机会赚笔大的。 他今天穿的黑色衬衣很妙,尤其是在这样淋水的场合。 大多数人总觉得白色性感透肤,水不用湿透都藏不住未公开的肌肉线条。 可黑色神秘,粘连在身上有种保守禁欲的反差。看惯了各种风情的富哥富姐,心里偏偏总还有一个纯爱梦中情人。 或温柔发妻,或邻家哥哥,这种欲钓又纯的笨拙感黑衬衣,简直可以在“淋欲”夜场封神。 他头发不喷发胶,只有洗过澡的余温,自然搭在额头和两侧,半遮住眼睛,看着完全纯情好骗。可一但拨开刘海,看见他锐利的目光,又可以立即感觉到那种极为反差感的危险。 南郁时懒得理周围意图太过明显的男女,他坐在雅座上,一边等“淋欲”开场一边看向门口。 南郁时弯了弯眼睛,门口进来的那位,大腹便便经理身后,还装的很不乐意进来的,正是男主苏清。 南郁时对自己的魅力有数,苏清对自己有意思,男人是种非常容易“感兴趣”的生物,大多颜控。 更何况苏清本来就是喜欢男人的,哪怕他自己故意掩饰,可理智有时候偏偏抵抗不了诱惑,他进来来了就是破例。 南郁时敢猜,他这辈子是第一次为一个男人神魂颠倒。 他这么严肃守规矩的人,愿意破例再次踏足这个地方,即使找好了借口,也是对他本身性格的挑战。 他或许在家里纠结了很久,好奇自己怎么会一直惦记一个男模,哪怕自己确实长得漂亮,身材火辣,举止大胆主动,甚至很合他的眼缘。 南郁时大概知道苏清会包养原主的原因。好看,好糊弄,心机写在脸上,对于有钱人来说,给钱是最容易最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原因,聪明如苏清,居然会在原主身上翻车,大概到最后,发现自己被这个小玩意儿骗的团团转的时候,心里的愤怒比伤心更多吧。 苏清进来,身边还跟着两个人。左边的大腹便便,还穿着西装。看着像个部门经理,右边的又陪笑拉门又拿着车钥匙停车,大概是经理手底下的助理。 苏清注意到南郁时的视线,南郁时抬手回礼,周围人本来明里暗里瞧着苏清的目光,一下子转移到门口去,南郁时会给他众星捧月的优越感。 喜欢男人又怎么样呢,在某种情况下,一个超级正点的男人,作为整个群体中最为耀眼的那个,无论谁得到他,都会收到群体其他人的佩服和羡慕。 南郁时放慢了收网的速度,自此之后就再没动作。正好舞台开场,主持人邀请大家共同举杯共饮的欢呼声填满了整个酒吧。 观众热情高涨,南郁时摸着酒杯的边沿,只轻轻抿了一口。 不是他不想喝,他本人是很能喝酒的。可喝酒这玩意也不能跟着灵魂跑,原主有点酒精不耐受,一杯脸红,三杯就能头晕脑胀。 全场气氛达到高潮,歌曲暧昧性感,南郁时上场了。 他不太会跳舞,只学着前面人的动作跟着音乐节奏晃动,越来越多的水喷在他身上,他用水淋淋的小臂遮住眼睛,矿工人夫感效果达到百分之一百二十。 他收获了最多的掌声,一把用纸币做成的红玫瑰扔到舞台上,在他脚边。 南郁时哼笑一声,跳舞时用脚掌碾碎了,湿地板和纸币碎屑,宛如荒芜土地上绽放的野生品种,顽强倔强,肆意张扬。 南郁时瞧见那一把自己眼前乱飞的纸币,才想起来昨天那道意味明显的目光来自谁。 差点把他忘了。 南郁时瞧见那人头上的名牌,心里嚯一声,这居然还是个有名字的npc,看来是重要人物了。 “客服,随添业…是谁啊?” 【随添业,开源矿业的小公子。】 “矿业…我说呢,看着就像暴发户。 他瞧了一眼那边的随添业,却发现那一头黄毛的暴发户居然也在看着他,他打扮夸张,长相却算是入的过眼。 随添业其人是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比起恐惧来酒吧,更从没和男人恋爱过的苏清,随添业是几乎是日日不缺席,天天857,他也不止给南郁时和张衔花钱,也关照不少其他人的生意。 扔纸币的正是随添业,南郁时不会嫌弃钱多,因而对待随添业挥洒的纸币的举动,不吝惜地愿意“奖励”一下他。 随添业被这样对待,反而还更加兴奋了,他伸手去抓南郁时的脚腕,顺着脚腕往上想要摸南郁时的小腿。 南郁时低头睥睨着他,眸光流转,他盯着随添业的眼睛,踩住了随添业的手背。 脚掌不用力,脚根用力。不痛,却很有视觉冲击力,神似某种小众圈子的刻意勾引,他冷眉含笑,随添业还觉得他迷人,他迷乱的看着南郁时,竟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竟然要扑上台来抱他。 酒精是展露本性的催化剂。南郁时再知道不过,现在的情况,不会有人阻拦破坏酒吧活动规则的随添业,哪怕是酒吧经理也不会。 南郁时蹲下来,对着台下随添业的方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南郁时本来就冷漠的眸光中更添浮冰浅动,他用食指点了一下随添业的头,动作像是在教训小狗。 随添业抓着他的手亲了一下,南郁时默许了。默许的同时眼睛无意扫过坐在吧台的苏清。 明白地从那张脸上,看到了痴迷,更多的困惑,还有燃烧的嫉妒。 苏清似乎很喜欢自欺欺人,这大概也是崆峒深柜的基础属性。 他身边刻意地找了个美女坐着,让美女很规矩的坐着,没有肢体接触,仿佛只要身边坐着美女,他也可以是直男了一样。 南郁时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男主的不诚实是绊脚石,所以他很需要随添业这把烧人的烈火。 第5章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等到苏清再来光顾。 出于时间对于任务完成度的影响,游戏里的客服比他更着急,每天恨不得催着南郁时想办法联系苏清。 可南郁时呢,他倒像是一点都不着急。 苏清没有光顾酒吧,南郁时更是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兴趣,每天想办法敷衍几个客人,后来更是连酒吧都不去了,被酒吧经理打电话臭骂,南郁时就装病。 仙台酒吧管理确实比较严格,为了留住大多数高端顾客,酒吧要求在职工作的员工必须出具各项体检报告,甚至严格到需要每半年大检查,每个月统一小检查。 美名其曰:“吃得安心,用得放心”。 南郁时只要是生病了,哪怕是普通的感冒,只要是具有传染性质的,都绝对不可以来上班,更不能接客人。 只要是南郁时不想来,酒吧经理也拿他没办法。 南郁时就这么舒舒服服又慢慢悠悠地在家呆了几天。 不过南郁时的休息当然不是完全的休息,空下来的时候,他还是研究了一下游戏世界的系统都包括什么。 比如这里的网络,还是很细节的做出来了,南郁时可以用手机刷社交媒体,还能看到不少明星的消息,有电视网络可以看同城的新闻。 第5章 只是大多数都做的不够细节,虽然是随机出现,但是数据重复的很多。 这个游戏世界里面没有娱乐节目。南郁时看电视只能看见新闻,没有电视剧没有综艺,实在是无聊极了。 南郁时靠在床上,看新闻睡着之前,终于接到了一通电话。 给他打电话的人是酒吧经理,不过这次催他去酒吧的语气有所改变,比起之前要客气,聚句句都带着试探。 南郁时挂了电话,度过几天无聊的时光,久违地露出一个算是生动的表情。 ”客服,走吧,你心心念念的男主的戏份终于要来了。 几个男人中间坐着漂亮的十八线小网红,而显然坐在最重要位置上的那位一言不发,他侧目端着酒杯,里面装着的是茶水,婉拒了一边美女的邀酒。 本来还在乐呵着被美女哄着喝酒的男人注意到这一幕,眼睛咕噜一转,他瞪向整个房间里最年轻的助理。 “哎,小刘,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宋经理推开身边坐着的美女,他站起来,对着这位苏老师微俯身,低着姿态敬了一杯。 “苏老师,您别计较,小孩儿,不懂事。苏作为风景园林行业大拿,听说也拿了不少奖,前两天那副什么仙鹤图的,我这俗人也不懂,但是我们宏远集团非常欣赏苏老师您的设计啊!” “过两天我们宏远要开的楼盘,您看…能不能给我们参谋参谋,也不用太麻烦,我们有设计师团队,只要您稍稍提提意见就行了。” 苏清只是微微一笑。他颔首表示接受经理的献好,伸手轻轻推走了酒杯。 “我也有和贵公司的合作意愿。只是…楼盘的情况,我得先看过一遍,你知道的,我们这行最看重风水。” “当然…哈哈,那当然。” 宋经理摸摸脑袋尬笑起来,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要是风水真没问题,还用得着天天舔着他请他吃饭捧着他玩?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公事公办呢? 业界懂点行儿的都知道宏远低价办的那块地,之前是块名声很差的万人坟。可现在城市里也不全是当地人,不少来打工的不了解市里情况历史的,自然就是这些特惠价loft房的接收者。 要不是上头非想要挂一个苏清设计的名头,他早就不伺候了。 宋经理感觉自己的话都扔在一团软棉花上,竟然被这个苏清滴水不漏的挡回来。 他刚想腆着脸皮再补充两句,小刘回来了,推门打断了话头。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挺年轻的帅哥。确实是帅的,剑眉星目,脸小肩宽的模特比例。 只是在这种地方,再帅的脸也让人觉得廉价,宋经理没再多看。 宋经理咳嗽一声,用眼神示意小刘把已经进门的男模请出去。 宏远的人吃了上回闹了误会的亏,这次显然表明了一个态度,知道苏清其实是喜欢女人的,同时为了上次闹了个误会的事情道歉。 南郁时在心里哼笑,又猜错了。 宏远的经理不仅秃顶,看人还这么不准,不知道怎么做到经理这个位置的。 不过表面上,南郁时还是非常乖顺的低着头,挺高的个子杵在沙发边上,身上那一身纯白的衬衫休闲裤让他显得有点可怜。 “这个……这个是酒吧的经理叫过来的,说是专门陪着唱歌的。” 小刘看着经理脸上怪他自作主张的责怪之意,心里委屈极了,明明是酒吧的负责人一直说,找过来的那几个美女都有点五音不全,怕他们玩的不开心,又送了个帅哥过来,专门给他们点歌唱歌,营造氛围。 小刘看他说的那么真切的才带他进来的,怎么还让宋经理觉得他在自作主张了。 宋经理看小刘都这么说了,又看见苏清脸上没看见不愉快,索性就让他坐下来。 本来谈不下来心里憋着气,于是招了招手,把气撒在苏清看中的男模身上。 他指着站在沙发边上一动不动发呆站在那的南郁时,“你就是那个许…什么的男模?在那愣着干嘛呢,我听说你们都要培训跳舞唱歌之类的吧,给爷们儿表演一个。” “我不会跳舞。”南郁时实话实说。 和他说话的那个宋经理显然是被他的拒绝弄的不高兴了。他竖起眉毛,脸色涨红着,指着他的上衣,酒瓶放桌子上一砸。 “脱-衣舞不会,脱-衣服会吧?还是你想把你们经理叫来,让他给爷们儿跳一个啊。” 南郁时敢保证,就原主这个破职场关系,要是敢叫经理来,他就百分百被辞退。 这种坑爹的酒吧管理系统他之前经常去酒吧,所以也有所了解,基本签的都是非常不平等的霸王合同,没准还要以影响酒吧营业要他赔天价违约金。 南郁时看了一下自己的上衣,手放在自己的扣子上,犹豫着要不要牺牲一下自己的贞操。 他刚刚解开一颗扣子,就听见皮沙发上,有人发话了。 “不用为难他跳了,下一首是我点的歌,他站在那里挡着我。” 苏清一发话,宋经理也不好为难他,硬塞给他个话筒,让他找地方坐下。 昏暗酒吧包间里,头顶上旋转的灯球晃出暧昧的各种粉红色,南郁时看过去,和一位穿着得体咖色西装的男人四目相对。 南郁时对于苏清的开口相救还是感觉意外的。 男人还算是松弛地靠在沙发靠背上,正托了托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男人体型清瘦,举手投足都透着得体优雅。待人接物,目光经过镜片反射灯光的模糊,什么表情也显得格外含蓄而不动声色。 南郁时抿唇微笑,自然是端着酒杯坐在了男主的身边。 这位苏老师今天晚上表现的很淡然,自如地接过南郁时递过来的酒杯,放在唇边轻抿一口。 南郁时侧过身子喝酒的动作让他们俩的距离里的更近了。他身上淡淡的梅花冷香传进南郁时的鼻子里。 他可不是那个没品位的原主,南郁时是识货的,他一看就知道这位苏先生身上的定制西装有多贵。他不由得多看了这位苏姓老板几眼。 注意到南郁时的目光,苏清也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转移到他的下巴。 再往下,看到南郁时解开一颗的纽扣,露出的大片锁骨和一点胸肌上。露的恰到好处,勾人又性感的不经意。 苏清确实伪装得不错,要是一般人确实可以被他的淡定骗过,可他遇到的偏偏是南郁时。 那位对欲1望和情感见识的太多,太过了解的南郁时,轻而易举看穿他的伪装。 南郁时声音偏低,刚好可以传到苏清耳边,却又不至于让其他周围的人听清。 “苏老师,你很紧张吗,” “怎么端着酒杯的手在抖?” 苏清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又听见南郁时的轻笑。 “骗你的。” 他戏弄的目光路过苏清握着话筒的拳头,南郁时挑眉把酒杯里的一饮而尽,然后接着苏清手里的话筒唱着只有在男主出现的时候,才会显得如此丰富的游戏世界,bgm曲库。 裹紧我,用你的吻,你的唇。 南郁时撩拨的意味或许是过于明显,直到后面,苏清也没敢再和他说一句话,他僵硬地坐着如同一具冻硬了的尸体。 南郁时喝的有点多,喝多了浑身热,还以为是空调不够低。他敞开衣领,躺在苏清身旁的沙发上吹附近的冷气。 风不够冷。南郁时突然有点想念握着苏清的手的感觉。 苏清的体温很冰,靠近他或许会很凉快,抱着他会很舒服。 直到这里,南郁时还没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对劲。 他支着胳膊,偏头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苏清。他哪怕是随性地坐着,西装却一点都不皱,领子系法严谨,也可以叫做保守。 “苏老师,”他抓着苏清的手背贴着自己的脸降温,“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这称呼放在其他人嘴里听着很自然,怎么到了南郁时嘴里,听着就感觉头皮发麻。 可苏清却没理由拒绝,他只好沉默但耐心的听着,谁让南郁时还捧着他的手,动作乖巧的太惹人爱怜。 南郁时继续认真的说,“你的衣服比我保守多了。” 南郁时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领带结,很轻,动作柔的像羽毛。 那个只要再往上几厘米就能碰到他的喉结的位置,叫他连呼吸都感觉痒。 “下回你穿的性感一点,让我也摸摸,好不好?” 第6章 本来还打算说两句的南郁时突然卡住了,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谁把灯关了? 不过区别还是很大的,因为眼前那盏比灯还亮的入账显示。他仔细感受了一番,发现他不止看不见,还动不了了。 【原身脱离链接,正在修复,请穿越者谨慎饮酒】 他才意识到可能是原主的身体被喝晕了,而南郁时本人又清醒着,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 第6章 “…” 这种几杯倒酒量,到底是怎么在酒吧干下去的? 客服的修复提示很合时宜的亮起又熄灭,南郁时没办法,只能待机等原身醒酒。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南郁时能察觉到一点来自外界的动静。 眼睛还睁不开,耳朵贴着皮革座椅,却可以感受到轮胎压过减速带的震动。 等会…这是谁的车? 自己不会喝醉了被人带走了吧? 南郁时正忙着和醉酒争夺身体控制权,而身上突然传来的压迫感让他紧张起来。 南郁时从心里涌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他们仙台酒吧可是正经营业场所,绝对不擦边道德底线啊! 他盯着那行计数字幕,想了个办法。 他睁不开眼,却可以稍微动一动身体。他舌头还被酒精麻痹着,有点不听使唤。 “小费呢…还没结我包房小费呢…” 他以为自己声音很大,可说出来的却模模糊糊,他趴在后座上,嘴巴小幅度的嘟囔,像是在说模糊不清的梦话。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似乎是在笑他连喝醉了都是财迷心窍。 他听见有人打开钱包拉链,然后,南郁时感觉有人往自己领子里塞了一沓纸币。 那一沓纸币顺着他宽松的衣领滑进衣服里,掉到他胸口和腹肌中间的三角窝处。 …… 【系统入账1000。】 客服刚刚还装死,有钱拿立刻活跃像个假号。苏清到今天也没懂往人衣服里塞钱到底是什么狗屁爱好。 南郁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但是为了生存,只能忍辱负重。 确认是苏清了,松了一口气…个屁啊。 是他才麻烦,是别人南郁时好歹可以给一拳头,系统哪怕判定他违规也顶多就是扣钱,如果他敢揍苏清,系统会分分钟让他明白生命易逝这个浅显的道理。 南郁时终于感觉大脑清醒起来,他可以缓慢转动眼球,然后睁开眼睛。 西装裤裹着的膝盖,大腿,他正侧躺在苏清腿上,在往上可以看见苏清望着他的眼神。 苏清正撩开南郁时额前的碎发,手指拨动,爱抚,触到南郁时目光的那一刹那,他仿佛被烫到一般缩回手指移开视线。 潮热通红的脸上那种藏不住的渴望展露在南郁时面前。 南郁时脖子僵了,几乎是一动不能动地,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苏清藏在阴影里的脸庞,灰暗的阴影把他温和的长相分成割裂的两半。 南郁时瞪大眼睛,下一秒钟,男主捂着脸躲开了他的视线,结巴和沉默共存的解释,似乎证明那那几秒的阴暗只是南郁时的错觉。 “你别误会。” 苏清那种强装镇定的表情看的人发笑。不过南郁时暂时不会戳穿他。 “不好意思啊,我喝的太多了。”南郁时转转脖子缓解僵硬,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苏老师,给你添麻烦了吧。” “我一喝酒之后,就…” “就特别粘人。”苏清说,他抱着胳膊,“像刚破壳的小鸡,逮着谁让人当鸡妈妈。” 今天晚上,苏清本来是不想来的。他不喜欢来酒吧,更不喜欢风尘和喧嚣,可那经理一而再再二三的邀请,他也只好来了。 苏清这么给自己辩解,他当然不是为了谁而来的。 至于后面,他和经理打听南郁时的下落,也不过是随口一提。 后面经理怎么把南郁时找来了? 大概是经理会错意了。 所以当南郁时坐到他身边,又喝的黏黏糊糊地靠在他身上的时候,苏清第一反应应该是… 他当着几个宏远集团的面,推开南郁时,皱着眉头说南郁时好恶心。 哪有一个男人这么靠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然后还亲亲我我的? 等到送走了宏远的,再次被南郁时黏上了。 “苏…苏老师,你身上好香…” 南郁时半搂着苏清的肩膀,脑袋靠上去,他个高,有点重。他喝醉了,哪怕可能只是几杯,迷乱贴着他的胸口,苏清这回推开他的时候,感觉腿有点抖。 苏清本来准备把他扔到酒吧的后台,交给他朋友的。 可南郁时喝的太醉,更别说他酒量又不行喝多了的酒品也差劲,不止缠着他,还强迫苏清带着他到酒吧外面去。 南郁时的呼吸很烫,酒气不太重,苏清感觉浑身不自在,那种难受不表面,而是藏在他骨头里,蚂蚁似的啃他的骨缝。叫他感觉站不稳了,浑身发热。 不过南郁时这小子好像也没什么朋友,苏清只能拖着这位醉鬼帅哥先到自己车上去。 苏清的辩解主要为了说服自己,南郁时是不相信的。 谁让他想要把自己的脑袋从苏清的大腿上移开,这位苏老板都非常固执变态的按住他的头不让他走。 那是下意识的举动,手指插进他头发里,力道太大,弄得南郁时不舒服。 他想挣脱,耳边传来一声不吉利的提示。 【男主黑化度增加了。】 南郁时满脑子问号,自己不让他按着就黑化。 南郁时也只好乖顺的躺好,继而仔细观察苏清脸上的表情。 他微张嘴唇,红晕从下巴往耳后延伸,眼睛被反光的眼镜挡住,转移开的视线欲盖弥彰。 他一瞬控制之后又无措地想解释,可惜上嘴唇和下嘴唇打架,最后变成固执的一句:“躺一会不会头痛。” 苏清是自我隐私要求很高的人,就连车也是安装了前后座挡板,是非常极致的个人空间。 苏清的大腿锻炼的算是结实,南郁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然后多解开自己的上衣扣子,把里面塞着的纸币夹出来。 苏清喜欢偷看,还不光明正大的看,偏偏掩饰地拙劣。 南郁时手指夹着纸币,当着苏清的面点了一遍。 他要在苏清面前表现的自己喜欢钱,这是给苏清的提示。 虽然自己现在也确实是很喜欢。 他把钱叠好放进钱包,全程态度坦然且流畅,还是苏清忍耐到最后,状若冷淡,皱眉问他。 “你一个月能赚多少?” 南郁时不说话,煎熬的是苏清。 他主动开口猜测。 “五十万?” 苏清的语气听着愈发急迫起来。 “一百万?” 南郁时慢条斯理整理自己的衣服。 大概是什么塑料棒棒糖纸的声音在南郁时的手里响动,让苏清情不自禁瞧着他的手指,如同他手里关着一只扑棱翅膀的鸟。 他想看看那只鸟。 “我可以一千…唔” 南郁时堵住了苏清的嘴唇,用他兜里常常装着的棒棒糖,橘子味。 “苏先生,我做的是正经职业,一个月赚个三万五万,已经很厉害了。” 苏清被迫咬着糖棍儿,他忍耐着,冷静下来,不知道残存了失落,还有长时间压抑着自己的痛苦。 “…我喝多了。” 他用胳膊挡着手臂,按了下车上的传话按钮。 “先送他回去,你家在哪?” 南郁时报上一个地址。 南郁时虽然没有了解清楚这个游戏世界的版图,但是有基本的方向感,司机收到指令后明显调头开往相反的方向,这就证明刚刚苏清不是真的想送他回家。 南郁时讨厌这种行为,明明是自己想要,在外人面前装清高姿态,不主动表明态度,非要开到酒店门口,表演一出: 你不问,他不说,你一问,他惊讶的戏份。 最好是喝一些酒,两个人都喝。 酒精成了某种借口,推脱责任,毫不诚实。 最好能得到南郁时的主动诱惑,他才好假意不情不愿,故作勉强的,咽下禁果。 事后还像是自己受欺负了,占便宜的成了南郁时一个人,最后苏清还会扔给他一些钱,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 南郁时用虎牙轻咬了下嘴唇,对付苏清这种人,办法只有一个: 不许奖励他。 第7章 定时,晚上九点。 镜头的背面,有“观众”正在焦躁的等待着。 镜头前模模糊糊地摇晃着,似乎在做什么开播的准备。镜头对着地板,看着非常朴素的居住环境。铁质单人床,随着上面的人移动身体,还会吱呀吱呀的摇晃声。 洗的发白的床单还舍不得扔,某个破洞的地方,被贴了个小猫形状的魔术贴。 他像是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直播姿势,开播的镜头被人举着,调成自拍模式。 手指碰到镜头附近的收音器,碎碎摩擦着,指纹按压在后镜头上叫人从耳朵开始发痒。 镜头调转过来,正对着他的下巴,皮肤瓷白的亮眼,淡色嘴唇张开一半,嘴里叼着橙色糖果。 他的嘴唇瞧着亮晶晶的,总感觉会很好亲,很好吃。似乎隔着镜头都能闻到的橙子香味,带着属于糖果和主播本人的果汁感和清爽混搭。 第7章 “诶,第一次开播。这个是怎么……” 主播在小声说着什么,他把棒棒糖从左边的唇角调整到右边,他似乎想找直播间的某个按钮,拿着手机的姿势变了,所以镜头对准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 从下巴到完美的鼻梁,最后是那双非常会勾人的眼睛一闪而过。 呼吸急促,不知道是谁在控制着自己的喘息和心跳,深呼吸。 隔着冷冰冰的屏幕,某位观众的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他那么攥着,手指甲过分用力,几乎插进肉里。手里出了汗,后背在出汗,更多更多的潮湿弄脏了空气。 镜头那边的人,当然是南郁时。 南郁时好不容易从那位剥皮经理手里拿下两天的假期,肯定是不会用在休息上的。 休息对于现在的南郁时来说就是个笑话。 他现在最倒霉的还远不止穿成男模卖点色,这已经算是小事儿了。最恐怖的其实是原身赌博欠下的高利贷,现在正在以利滚利滚利的方式速度的每月增长。 基本南郁时这一年来赚的所有钱都用来还高利贷,他补窟窿的速度还没利息快,催债的电话三天两头打进来,南郁时恨不得换个城市生活。 被还债折磨的南郁时,每天上班比谁都烦。 赚得不少,还得挤在这个小出租房里,一点不敢花在自己身上。活了这么多年都说富二代的南郁时,受着这种委屈,换谁谁没怨气。 命都朝不保夕的,钱还不敢花,南郁时算是明白了,不允许ooc,即不让他做和角色不符的事,急功近利的原主出现在办公室,还是摆摊卖东西,那都绝对是ooc。哪怕他抢劫诈骗都比上班找工作不ooc的几率高。 他正躺在床上思考生存问题的时候来电话了。 电话又是酒吧经理打来的,南郁时本来以为他是来催自己上班,结果经理上来就是爽朗的笑, “行,我就知道你小子生下来就是当销冠的。” 但是对于南郁时来说,这可能不算一句夸奖…吧? 南郁时扶额,“有事儿吗?” “你还不知道?前几天你在舞台上弹琴唱歌被人录下来发到社交媒体上去了。” 酒吧经理喜气洋洋,看来是给酒吧引了不少流。“点赞破十万了,你要火了。” 南郁时怎么上辈子没发现自己还有当网红的潜质呢? 他点进去经理分享的链接。链接直接跳转到某着个社交平台,南郁时懒得去看那些显而易见是模组机器人到日常账号,直接点进视频的主页。 视频的内容似乎是一场酒吧现场的直拍。 拍摄的时间是男主出现的当天,在销冠年会开始之前,南郁时还没像个观音菩萨似的坐在水晶上。 酒吧的乐队中场休息,他更是随性,玩起乐队的电吉他。 南郁时乐器学的不少,就是不算太精。他随意的弹一曲,酒吧黑色的电吉他,显得他皮肤亮白,胳膊上的肌肉流畅漂亮。 他哼着的英文歌节奏轻快,漫不经心的垂眸,浓眉碰到自由的刘海,一起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把吉他拨片重新挂回脖子上,冷白的皮肤上金属拨片碰到项链,碰撞出华丽的鸣响,他撩了一把头发,顺便借着起身的动作把电吉他放在一边。 收藏比点赞还多,大多数评论都是分享说在哪能看见他的,酒吧还特地为此设置了官方账号引流,就差在他这条底下放上酒吧地址再插广告了。 南郁时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系统推流,他叹一口气,不过还好现在吃饭有着落了。 他也注册了账号,在上面发了第一条动态。 配图是一张角度随意的自拍,和一个笑脸。 鸭舌帽,黑色无袖上衣,配上南郁时眉眼独特冷气质,注视镜头的感觉有种凶悍的美。 发出去之后没有一个小时,他的个人账号就被那条爆火的视频发布者艾特,短短一天涨粉十万。 这段剧情安排的实在太过仔细,南郁时瞧着评论区铺天盖地的露骨发言,他都几乎觉得自己被人隔着网路姓骚扰了,他皱着眉头把评论区关了,结果私信更炸裂。 之前原主因为常常维护金主同意了不少人的好友申请,现在的报应来了,他威信不知道被谁传出去,整个账号都要被加爆,威信系统怀疑账号异常,把他帐号封了才消停下来。 他躺在床上,愁眉苦脸的,这辈子没什么郁闷过。 客服:【呵呵,玩家是觉得靠脸赚钱很丢人吗?】 南郁时闷闷不乐。 【难道你当富二代啃老就很光彩吗。】 南郁时:…不是你个人机。 南郁时不知道这客服背后到底是人机还是真人,怎么天天这么会阴阳怪气。 南郁时手机都快被人打爆了,他静音了手机,无数个未知电话号的电话,还有无数骚扰短信。 南郁时显然不是那种非常能隐忍的人,不爽就要骂,大不了开直播骂。 他之前没直播过,备用手机放在眼前,他还没等够十分钟,房间就进了小一万人,弹幕快的他几乎看不清,称呼千奇百怪。 南郁时没搞发型,简单弄了顶黑色鸭舌帽。他支着下巴带了个低度数的黑框眼镜。 他憋着火,脸就显得很凶。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弹幕,想找到那些骚扰他的人的留言。 南郁时猜测这样的行为或许可以一定程度影响系统词条的选择,或者过滤剧情走向。 可惜他没找到骚扰他的,倒是因为激增的直播人数招来了平台流量,吸引了更多的人点进来看他。 “哇!帅哥开直播了。” “帅哥我今天晚上去酒吧看你!” “怎么臭脸也这么帅…” 南郁时皱着眉头,有种说不出来的荒谬感。 他居然被一群npc数据调戏了,偏偏南郁时还真觉得有点生气。 南郁时稍微抬了抬下巴,他等人差不多齐了,就把手机里那些未接消息找出来,一条一条在镜头前面滑动着。 “大家喜欢我可以来酒吧看我,但是希望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给他打电话的人太多,他手指一直滑动着,离镜头很近。 他的滑动让本来裂了一半的屏幕看起来很丝滑,指尖细腻,可以看见他修剪的很干净的指甲,他手指关节偏粗,骨架大,手指长。 评论区没啥人关心他是不是受了人的骚扰,大家只关注他生气起来更凶更帅的脸,还有帅哥本人被弹幕骚扰到很不好意思的通红的耳朵。 不少刷礼物的,一下给他干到颜值热榜前十了。 跑车,嘉年华。 南郁时有点生气不下去了,谁能对着这么多钱生气。 南郁时嘴唇翘起来,憋笑的表情像猫。 评论区飞过有一个黄金边框,直播间vvvip用户闪亮登场。还带语音播报的,绝对有面子。 这位一看就是低调的人,id是乱码,头像是匿名,就连本人都非常沉默。 南郁时第一次直播,没有媚粉的经验,只能学着同频道其他主播的样子,装模作样读了读她的id。可惜这位vip用户什么都没说,热脸贴了人冷屁股半天。 南郁时支着下巴捂着下半张脸,眼睛笑盈盈,手指挡着口型骂了句脏话。 他干脆忽视那个人,继续看评论区的其他评论。 “系统提示,观众…向您投射了一个豪华游艇。” …… “系统提示,观众…向您投射了十个豪华游艇。” 这人估计是抖m,自己恭维他他不说话,自己不搭理他了他倒是突然刷上礼物了。 南郁时点开这位刷礼物刷个不停,数额大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意识清醒的头像。 头像是个咬着玫瑰的欧美女头。性别也显示为女。 南郁时虽然现在确实是很缺钱,但是他也懂得不义之财不能收的道理。 一刷就是五万十万,哪怕是这个社会对于普通人来说都算得上是一年生活费的金额,南郁时还是比较谨慎的。 他点了这个vip用户的私聊框,问她是不是喝多了。 南郁时发过去,半天也等不到回复,这人就跟一个无情的刷礼物机器一样,刷到整个直播间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想知道他到底是哪来的富哥富姐。 南郁时瞧着那群在底下喊着“富婆姐姐求包养”的评论区里 ,眼尖的瞧见了那人的评论。 “怎么直播了,缺钱吗?” 南郁时心想废话,谁不缺钱来直播啊。 关键是这话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感觉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鄙夷,南郁时皱着眉头,自己之前做有钱人的时候也这么高傲吗? 那位看着很有钱的金主哥,又沉寂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得到南郁时的回复。 南郁时本来一直在举着手机展示那些骚扰他的未接来电,结果屏幕上同步显示出拨打电话的界面。 一个未知的电话号。 第8章 南郁时寻思,你这是给我上眼药水呢是吧。 他拉黑一个,对面似乎还能换其他的电话号打过来,直到来来回回几次,南郁时终于忍不住了,他直接把手机关机了事儿。 那个vip用户问他。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弹幕一下子炸了,有说这么直接的骚扰主播是不是不好的,还有人说主播拿了那么多钱,就是接富婆的一个电话又怎么的。 南郁时盯着屏幕前的那个电话,绕过无数在虚拟世界中建构的虚拟网络连接,那些在手机里不断刷新或者重复出现的昵称网名,南郁时却捕捉到了一丝真实。 那种真实不是来自现实世界的东西,而是他曾经接触过的熟悉感,让他心中一动。 南郁时又点开那个欧美女头,仔细看了看她关注的内容。 男士西装搭配。 男装美学。 园区设计。 南郁时:这指代还能更明显一点吗? 他盯着镜头,目光是瞧向所有观众的,笑容和魅力散发的一视同仁,可眼神却像是在对着那边唯一“真实”的一个人说话。 南郁时咬碎嘴里的糖果,似乎那种橘子果汁也在另一个“观众”的鼻息间爆开。 “姐姐们这么有钱,记得每天都要来酒吧见我哦。” 第8章 南郁时只是每天都保持着那个慵懒的状态,好像每天都有点睡不醒似的,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天气实在太热。 南郁时的出租屋很简陋,当然不会装什么高耗能的空调。 某天中午,南郁时平躺着,靠窗子里吹进来的那点自然风,扇着扇子,他热的有点不想说话,因而接到某个电话的时候,声调粘粘的,颇有种半死不活的美感。 南郁时不仅一次的和客服说过,能不能给他加装一台空调。对于系统来说,不过是随手加一段数据的事儿。 南郁时的抗议换来了系统的敷衍和沉默,于是南郁时决定生一个几千块钱的小病,威胁一下系统。 所以他即使能去酒吧吹空调也不去,就这么呆在家里,对于客服和系统来说,南郁时的生命体征保持稳定,才能让他更快地完成任务。 一旦南郁时的生命指数下降,随之会引来整个世界产生一些轻微的崩溃。 虽然说男主才是这个世界的绝对主角,但是南郁时作为系统支持着进来完成任务的玩家,他的血量也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没有南郁时的话,就代表着这个拯救男主系统的任务,也就此宣告失败。 “喂,生病了,去不了酒吧。” 南郁时说完之后就准备挂断电话,可对面的声音显然不是酒吧经理那个破罗嗓子。 “你…生病了?” 那边的声音带着一点试探,更多的是细致紧张关心。 男主的声音是经过多重调整和设计的,据说是采用了先进的电子合成技术设计的专属声音。 南郁时是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呢? 这是因为某次恋游更新,南郁时想看武器配件升级结果,可得到的却是大张旗鼓的宣布:恋爱线男主声音设计和更新的公告。 男主和他的剧情产生联系之后,南郁时可以明显的发现,从下面躺着的纸片床单变舒服了,空气清新了不少,就连本来燥热几乎不流动的空气也凉快了下来。 南郁时这下倒是还挺愿意和男主聊天的,至少男主能让他的生存环境变得好些。 南郁时感觉周围舒服了,身体懒下去,在床上伸了伸胳膊,声音带着放松后的惬意。 南郁时才不会那么轻易的就给男主台阶下。 他很直白的装傻。 “请问你是?” 对面在沉默。 南郁时几乎都能想象到男主,那看着非常严肃爱装的脸上会露出什么非常羞愤,又不得不忍耐的神情。 “我是苏清。” “苏清是哪位,不好意思,我最近联系的人有点多,一时记不起来。” 南郁时又稍微错了,错身子倒是看着一点都不紧张的甩出了他的鱼杆子。 而苏清就是那条正在咬钩的鱼。 他的声音听着低低的,在压抑着什么。唇齿间流露出窘迫不堪。 因为他的沉默和逐渐急促的呼吸声,南郁时只能适时收了鱼钩。 钓鱼还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不能逼得太紧,当然也不能松得太快 逼得太紧,像是苏清这样的“鱼王”,如果硬要和他两败俱伤,引得黑化直报表可就不好了。 如果放的太松,像是苏清这样的人是肯定不会放松自己那过于紧蹙的自尊心。 “哦…是苏先生呀,有事找我吗?”南郁时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话尾有几分俏皮。“今天晚上准备来找我聊一聊天…还是喝一喝酒?” 苏清的反驳已经成了下意识,不过听见南郁时说话的嗓音沙哑,关心他倒成了重中之重。 “我听你嗓音有点哑,你是不是…” “热伤风,”南郁时和他开玩笑。“你可别想多了。” 苏清那边又不说话了。南郁时之前倒是没看出来他害臊起来就能变成闷葫芦。 南郁时的工作也不是那种在太阳底下需要干力气活的,所以仅仅凭这一个信息就足以让苏清明白南郁时的意思。 南郁时也是点到为止,如果男主能送他一个的话,他就不用让自己生病来,非要骗得系统一个了 苏清这几天倒是很殷勤,除了当天晚上就派人派师傅送来的空调之外,还陆陆续续的给他填补了不少东西。 他天天给南郁时打电话,南郁时也来者不拒。 南郁时喜欢开着外放做自己的事情,而苏清非要听着他的声音,哪怕南郁时不怎么和他说话。 苏清今天送烧鹅,明天又给代步车,后天苏清又差人送来了新的冰箱,洗衣机电器,就差给他全屋装修一遍了。 南郁时心安理得接受男主的大献殷勤。 男主送来的东西都很好,当然和价格有关系,男主买的都是贵货。 当然也和男主在这个世界的无敌存在感有关系。他送来的东西往往都会有着更加完美的制作程序,送的吃的都比南郁时自己去买的,味道更像现实。 他躺在床上养了两天,苏清就给他送了几天,直到后面南郁时要去酒吧,苏清才眼巴巴的问他说能不能和他见一面。 见一面的意思是私底下见。南郁时当然听出来了。 南郁时一乐,他装听不懂,还在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吹了个帅气的头型。 “见一面当然好呀,来酒吧找我吧。”南郁时在话筒那边故意勾他,声音清清亮亮的年轻帅哥,利用男主的欲念,又偏偏不让他得到。 反派的最高境界,就是永远都得不到的白月光。 南郁时放慢了语调,最后笑了笑。 “如果你害怕的话,不如戴上假发?这样会让你舒服一些吗?” — 男主当然没有真的带着假发来。可南郁时还是半天才认出。他带着帽子的口罩穿了和平常与众不同风格的衣服打扮的像是一个杀人犯。 在场的,有男有女,没人多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也没有额外的注意。 大家都是来玩的,酒吧灯光昏暗,谁有心思去看谁和谁贴在一起,谁又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酒吧周一到周四都比较冷场,这是对于上班族来说的。像是某些无所事事的闲人富二代,自然可以毫不顾忌周几都跑来酒吧享受夜生活。 南郁时看了眼手表,指针指到午夜12点,某位就跟鬼一样准时出现在酒吧大厅,伴着一群聒噪的莺莺燕燕,扰的南郁时不得清净。 他已经躲了随添业快一个星期了。 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毛病,本来他以为这小子能知难而退,再不济要点面子,被自己拒绝了n次还能执着的准时来打烦人卡也是很难得的。 脚底踩着闪亮反光的包房水晶地板,大片水痕让他穿着的皮鞋有点打滑。 南郁时低着头,高跟鞋,平底,一双双旋转着拥挤的脚,男人们露肤度都很高,裙子西裤黏着腿,音乐没有停,人潮也不会停,耳边来一阵又一阵尖叫欢呼,进入一个小巅峰。 头顶的灯光摇摆频闪的更厉害。南郁时皱着眉头捋开刘海,偏过头挡住眼睛。上半身潮湿的衣服紧紧贴在发抖的小fu上,形成油画里冷海那样的波纹。 不止如此,他头晕的过分,估计被人灌了不知道多少酒。 到处都是往上喷水的水枪,南郁时被过多的水雾弄的几乎睁不开眼睛。站在台上的人跟案板上的肉似的,毫无反抗,老实受煎,就待可口了送进嘴里。 酒精,香烟,费洛蒙。最兴奋的玩意儿同时出现在一个场景,很容易让人娱乐至死不知疲惫。 南郁时的身边站着随添业,随添业喜欢他,喜欢的坦然。南郁时对这样坦然的喜欢反而没什么拒绝的方法。 第9章 因为拒绝也没用,他不害怕拒绝,只有躲着。 可南郁时这样的性格,是最害怕别人去激他的。 现在就是,只要随添业给他递酒,南郁时迫于身边这群npc的鼓动,也喝了不少。 南郁时喝的晕了,就被随添业扶着,他其实动作也很客气,没有一点多余的触碰。南郁时没办法拒绝这种善意。 南郁时透过层层拥挤的人群,终于瞧见苏清的脸。 口罩之下的半张脸南郁时看不见。他只能看见上半张脸,那双眼里的阴郁。 嫉妒化成实质的数据,整个世界在震动,客服警告滴滴作响。 【男主黑化值大幅度上涨,请玩家不要作死。】 南郁时只好叹息着,转头从后台跳下,顺便求助某位端坐的优雅的男士。 他握着苏清的手腕,从遥远处飞奔着扑过来,一瞬间给人的感觉,好像苏清是他的救世主了。 “…先生。”南郁时的声音很小,刻意隐去了他的姓氏。细细的呼吸打在他耳边。 他眸光深深浅浅,一身水汽湿的让人想起似乎那天也是如此情景。 苏清被他扑了个彻底,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眼镜都碰歪了,他瞪大眼睛,那张儒雅的脸上出现裂痕。苏清的心跳飞起来,或许不是因为心动,而是过分突然的惊吓。 他自己这么辩解。 几秒过后,苏清长出一口气,他先是把眼镜扶正,警告地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随添业。 随添业却没有任何不满,他仍旧持着得体的笑容,就这么看着南郁时跑到别人怀里,还对着苏清举了举香槟。 苏清没有抗拒南郁时潮湿的拥抱。相反,他相当享受南郁时的救助。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偏高的体温蒸发讨厌的水汽,慢腾腾的潮湿从他身上跑到另一个人的身上,涾湿了人碰触在一起的衣角。 苏清的话里藏着要溢出来的妒忌和别扭。 “苏先生才是我的主人。”他笑眯眯的和苏清说悄悄话,“小狗淋湿了,就会到主人怀里取暖。” 苏清有点惊异于南郁时话里的大胆。 手指是黏的,有汗,更多的是舞台上的水,他握着苏清的手腕,也黏在苏清的手背上,竟然让苏清有种,被打上标记的错觉。 很久都不会消失,那种被盯上的感觉让苏清心情异样。 他低眉瞧着南郁时,打量他那双在舞台上勾魂夺魄的眉眼。 这么下撇着装可怜,好像多老实似的,可只要他盯着你,那种狂野又执着的目光就会让人感到错位,他应该是最好的猎手,而不是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你…” 苏清有一秒钟的困惑,不过很快就说不出话了。 南郁时端着最顶端的,随手往充满泡沫的香槟里扔了半个果盘里的草莓。 端着泡沫起伏的酒杯喂给他。 问香槟哪来的? 南郁时的目光轻飘飘掠过随添业,男人是会嫉妒,好面子,征服欲的生物。 “先生,怎么办?” 南郁时目光路过随添业时冷的吓人,放在任务对象的时候才有一点耐心和温度。 叮——— 眼前的红色字幕闪烁着,上面的数字产生了变化。 【入账20万。】 南郁时眉眼微弯,反倒是他奖励似的,在苏清耳垂上给了一个有距离的吻。 声音很响,嘬的苏清耳朵发烫,下意识扶着眼镜咳嗽一声作为掩饰。 “谢谢先生。” 他表面言笑晏晏,可仔细去看,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温度。 第9章 像是苏清这样的男人,其实早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事业有成,每天从上千平的大别墅里起来,照着镜子被自己完美的清醒了,出门开豪车,到了公司有员工吗喽服务,每天就是看账户,点钞票,算利润,大概是无数人的梦中人生。 大概这样的人最看重面子,无法想象自己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所以极力压制,极力压制的结果就是触底反弹。 这样的人应该最好骗,最容易被pua。 南郁时翻着剧本。按照剧情走向,苏清会这样彻底沦陷,无可救药地爱上自己扮演的人物,成为反派的人肉提款机之后,还乐此不疲的以为这是真爱。 好一个虐主小说。 南郁时咬着吸管,这一杯喝着齁甜,细品却索然无味的饮料,就如同男主略显廉价的爱。 南郁时一直觉得,男主并不是多爱这个反派,他只是被压抑的太久了,需要一个人来填补自己内心的那种空虚,而反派正好出现。 至于苏清是不是真有剧本里描绘的那么深情,南郁时也觉得不然。 他也是富二代,谈过的恋爱不算少数。 鲜花玫瑰,宝石项链,奢饰品香包名表,这些平常人仰望攒半年工资才能买一件的东西,对于有钱人来说反而不算什么。 他流水般地送到反派手里,可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南郁时这么想着,看见对面的苏清,正在十分绅士的结账付款。 南郁时还在vip室里有意无意瞧着自己脖子上的珠宝。 珠宝倒是意外地适合他。钻石耳钉镶嵌在他透红的耳垂上,就这么隐藏在鬓角黑发中,隐隐可见。 原身的长相显得轻浮。下巴太尖,嘴唇太红,舌头太软,脸上痣长在那些祸国殃民的地方,一看就觉得他长得很不正经,再加上南郁时本身喜欢吊儿郎当的到处倚着靠着,整个人没骨头似的。 珠宝首饰装饰在他身上,就像是本来就该待在那似的,南郁时盯着镜子里,那张一看就该被男人包养的脸。 那颗宝石坠在他胸口中缝之间,细细的银链搭在锁骨两侧,在细致的白皮肤上越发显得奢靡的美丽。 旁边是尽力推销的店员,她说的口干舌燥,他脖子上的这颗宝石,约莫是店员十年二十年的工资,也是她这个月可以拿到的巨额提成。 蓝宝石。 男士买的很少,所以店员推销的更加凶猛,也算是店里的滞销货,比起旁边的女士项链,难卖的不知道几倍。 可南郁时却应该喜欢。不为别的,为了系统的任务,南郁时还得喜欢的多些,眼见着任务完成金额猛涨,心里那点成就感才算是得到满足。 任务完成的太顺利,金额涨的太快,南郁时一边觉得索然无味,一边心里略感疑虑。 “这一切进展的太过顺利了,不是吗?” 南郁时对着镜子说。 他突然的发言,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推销的店员。 她小心翼翼盯着眼前这位“摇钱树”帅哥。店员因为太过激动,一连在他面前摆了同款的其他珠宝饰品。听见南郁时说话,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推销惹人讨厌了。 她尴尬地摆出一个笑脸。 “您…您说什么进展?” “没什么。”南郁时看也没看眼前的饰品。 “都给我包起来吧,我全要了。” 南郁时对着店员挤了个眼。淡淡笑意从他眉眼间流淌出来。 “他付款。” 等到苏清带着发票回来了,店员检查了发票,又瞧着苏清。他付款的动作很流畅,竟然没品出一点不耐烦和不情愿。 “两位…嗯,要不要看看钻戒?我们这里还有,男士对戒。” 店员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离了半天,终于开口大胆猜测两人的关系。 “他是我弟弟。” 苏清表情微变。不过他调整的还是很快的,背着胳膊,偷偷在身体背后握成拳头。 南郁时觉得他好笑。 不过他没拆穿,反而很配合的挽着苏清的胳膊,和他玩起了羞耻cosplay。 “你可不要误会啊,我只是来替我姐试戴。我和我姐的手长得差不多,脸也长的…长得差不多。” 南郁时用肩膀撞了一下苏清的。 “是吧,姐夫哥。” 估计是瞧见苏清并不算好的脸色,店员知道自己猜错,连比划带鞠躬的道歉,南郁时拦住她,“你先去包那几个戒指,我说了我要了。” 南郁时支走店员,手指顺着胳膊,慢慢插进苏清的指缝,握住他的手。 南郁时的亲密让苏清更紧张了。他恨不得找个地缝给自己藏起来。 他去看苏清脸上的表情。他整张脸紧绷着,为了维持那种僵硬的表情,他甚至要用舌头顶着上牙膛,耳朵比他的脖子先通红通红。 南郁时扯着苏清的胳膊,转向一边的柜台,那边是专门的女士首饰。 各种琳琅满目的款式,南郁时看了一通,从里面挑出看起来最贵的那只,戴在自己手上,跟着苏清笔划了一通。 “姐夫,你用这只戒指和我姐求婚怎么样?” 他故意凑在苏清耳边,眼睛里还得盛着苏清强迫了他的委屈,茶艺盎然。 “姐夫,我怕我姐知道你摸过我大腿。” 第10章 “姐夫,我好看还是我姐好看?” “…姐夫,你真的喜欢女人吗?” 南郁时在自己手心转了一圈的戒指,被脸色又红又青的苏清给推还给匆匆赶回来店员。 “…走了。” 南郁时“调戏”完男主之后,倒是心情很好的转了一圈,哼哼歌慢悠悠在后面走着。 男主苏清拳头紧握,跟个生气的河豚似的,快走了好几步,看见南郁时没跟上来,放慢了脚步,装的很冷静很淡定,抬手看表。 南郁时还是没跟上来。 苏清忍不住了。他猛地转身想看看南郁时到底去哪儿了,结果一转身,就被一个迎面而来的怀抱紧紧锁住。 温暖的,充满香味的怀抱,苏清能听见南郁时的心跳,他的呼吸带着热气,苏清的头可以放进南郁时的颈窝里,鼻尖碰到他耳垂上亮晶晶的耳饰。 南郁时的香气叫他迷乱。 “生气了?” 南郁时小声问他。 更何况南郁时带着冷意的手指触到苏清的下巴,还有脖颈线条,有意无意挑逗地拨弄,弹钢琴似的滑动。 他在撒娇,苏清判定如此。 只是他撒娇起来没有故作骄矜,嘴唇勾着,露出虎牙,如同一个俏皮的玩笑。 不像抱歉,反而看着更像是哄人。 苏清心里估计得软的一塌糊涂,客服这么评价。不过南郁时不信客服这个人机对于人类情感的理解。 南郁时喜欢看见男主脸上的窘迫,无措…就像是一只迷途的小羔羊。被猎人抓住了,还要挣扎着用那没什么气力的羊角蹭猎人的裤腿。 暂时称之为“蹭”。谁让这只小羊肉串,偏偏还对猎人抚摸着它的温柔充满向往。 男主这只介于世俗眼光下的恐惧和克制不住的迷恋—-真好看。 这是他自己的恶趣味。 苏清很好哄。只要南郁时摸一摸他的后脖颈,苏清就会非常软弱地,允许南郁时上他的车后座。 南郁时在后面非常没出息的当着苏清的面,就开始清点着那些东西的价格。 大包小包的奢饰品服装,南郁时看了眼吊牌就仍在脚下。那些个珠宝,盒子一个个打开,南郁时统统穿戴在身上。 两个手表,两条手链,还有一条项链。 别误会,南郁时这样当然不是因为他真的喜欢炫耀,而是因为只有这样,系统才能把金额统计到他脑袋上数据里。 金额飞涨到一百来万,南郁时不到三个星期,就完成了任务的十分之一。 确实是太顺利了,照着这个进度,南郁时岂不是很快就可以在三个月之内完成任务,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那些利滚利的贷款虽然高昂,但是南郁时也管不了太多身外之事,只要自己想办法拖延,然后快速从这个世界离开,赶在还款日之前,那不就万事大吉。 系统叫他穿进虐主文里,大概也不是真的“回馈老客户”吧。 南郁时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他闭着眼睛。只有闭着眼睛才能看见头顶上的数字,以及操作游戏系统。 以至于在眼前黑暗的空间中,好半天才察觉到一道让他尤其不舒服的目光,像是一团看不见光的黑雾,细密地侵入他的精神世界。 南郁时猛地睁开眼睛。一切如常。 苏清在前面开车,空调开的舒服,车平缓的驾驶,音乐舒缓悠扬。 幻觉吗? 他摇摇头,再次把目光聚焦在驾驶位置的男人身上。 男主,一个被虐主文强行赋予悲情的角色,一个足以改变这个游戏运行的角色。 却在此刻没有体现出一个“主角”的内核。 他太温顺,太容易被驯服,以至于南郁时质疑自己的鞭子,有没有套上这头羊羔的脖子。 南郁时再次翻开剧本。 【苏清出生于一个过于严肃的富豪家庭。父母交给他经商的本领,却同样施予他强控制欲的惩罚。 一个优秀,英俊,有头脑的商人,在他32岁那年爱上了一个酒吧的男模。他隐晦的爱着,自卑的爱着,甚至不惜掩盖他们的关系。 直到那个男模被爆出脚踩两条船,同时谎称母亲重病,长期大量和苏清索要钱财,引发苏清的幡然醒悟。 他发现自己爱着的不是南郁时,而是一直以来以朋友的名义陪伴在他身边的张衔。他才是真的对自己好的人,南郁时只是一个彻头彻尾既爱钱也无底线的人渣。】 有什么细节被他忽略了吗? 太多细节了。 剧本里主控“张衔”和男主的关系进展竟然写的相当粗糙和敷衍,没有铺垫,没有延伸,爱的突然,出现的更是突然。 比如苏清难道真的会相信一个男模的真心? 张衔又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剧情里的。这个宛如bug一般的人物,似乎是一出场,就夺走了反派经营了很久的“宠爱”。 完全断层的剧情分割。本来一直以苏清和南郁时为重点的剧情,竟然急刹车般的,撞向张衔和苏清的爱情。 南郁时盯着苏清背影的视线,慢慢变得深沉。 他叫了一下苏清的名字。 苏清扶了扶眼镜。他隔着后视镜看着南郁时,隔着两层“玻璃”,南郁时试图分辨苏清的神情,是否完全认真,存在几分演绎。 “怎么了,还想买点什么?” 南郁时摇摇头,将剧本中的形象,尝试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 “你说,我和苏清的演技,谁更胜一筹?” 客服不明白,南郁时倒是靠在车门边上,听着音乐休息起来。 第10章 南郁时今天早上,收到了一个意外的邀约。 是来自某个死皮赖脸的男士,说是邀请他晚上去参加晚宴,而晚宴的地点却很有意思。 据南郁时所知,这个场地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剧本里却曾经提到、这里是苏清的地盘。 南郁时还真是搞不懂这个随添业准备做什么。他之前也时常参加这种宴会,来聚会的大多都是名流人士或者是各行业的有钱人。 而像是南郁时这类的公子哥,基本都是跟着爹妈,三五顽劣聚在一起喝两杯,马上被拎着耳朵回来见一圈叔叔伯伯阿姨婶婶们,然后溜出去自己要么飙车要么台球吧,总之不会老老实实待到最后的。 像是这个世界里,随添业邀请他的情况,大致就是把他当成一朵鲜花在身边挂着,很多富商谈生意最喜欢搞这种手段,领着帅哥美女,一是长脸有面子,二也能多吸引别人眼球,方便引起话题谈生意。 更何况很多商场上非常吃帅哥美女经济这套,若是对方有意,还能变成“交换”的敲门砖。 更何况南郁时还有名气,他之前直播在网上算是小火了一把,在当地,尤其是富人圈子里流传的很广。 经常有人花大价钱去酒吧专门为了看他的。这种人,绝对能给随添业带来最大的回报。 可南郁时可不想自己被当菜似的端上去,所以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可他再一看那个地点,心里又有了其他猜测。 随添业倒是信心满满,给他发来请帖还是通过酒吧经理发的,他没要南郁时的电话,也没主动来找他。 只是通过经理隐晦地提到,今天晚上的宴会的举办方是苏清的公司鹏辉集团,而宴会举办的原因是鹏辉集团的董事,也就是苏清的外公生日宴。 提到这一层,经理似乎也不知道剩下的利害,南郁时只消自己去想,想到哪一层,想到什么方面,那就是南郁时自己的事儿了。 随添业给他送来请帖,同时说了晚上六点来接他,就像是知道南郁时肯定会同意似的。 有意思。 南郁时同意了,既然人家诚心邀约,南郁时自然没有拒绝的必要。 他收下请帖,笑容带着属于他本人的顽劣和恶趣味。 时间来到六点,南郁时在酒吧门口看见随添业的车。算是公子哥儿必备的卡宴,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南郁时瞧见随添业那张挺得瑟的脸上露出更得瑟的笑容。 “南大帅哥能来坐我的车,是我的荣幸啊。” 南郁时鼻子一耸抱着手臂坐到后座,随添业身边,对他随意扬扬手表示打招呼了。 随添业似乎就得意他这幅傲慢又爱搭不理的样子,没有一点生气或者面上不愉,乐呵呵地叫司机带着他去商场。 南郁时都不用问也知道他带着自己来商场的目的,那么群星闪耀,富人云集的地方,连脚底下踩着的瓷砖,呼吸的空气都是按秒钟收费的。 南郁时怎么也不能穿着这身几百块钱都没有的破烂去参加晚宴吧,肯定会给他配上一身。 宴会男伴穿着的衣服也体现着邀请方的品味,南郁时推测就今天晚上宴会的盛况,估计他给自己选的衣服会只贵不便宜。 坐在南郁时一边的随添业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就是这幅让南郁时挑不出错的态度,才是最难让人拒绝的。 第11章 就连下车的时候,他都要刻意绅士的把南郁时那般的车门打开,期间不做任何过多的肢体接触,得当到让人会真觉得他是完全的正人君子。 南郁时不知道他用这套把下过多少男人,可南郁时却太了解了。如果他真的是原主这样的性格和成长环境,他绝对会一发不可收拾的觉得这位“随老板”是个人又好又大方的金主,甚至还可能因为两句情话而觉得自己独一无二。 如果这样,就会坠入他精心编织的陷阱,南郁时可不信这套,更不觉得这位“随添业”是什么好人。 可南郁时自诩也算不上好人,他的生活里也不需要什么好人。 随添业对他客气,还能给他提供点金钱的援助,最重要的是帮助自己推动和男主的剧情发展,南郁时确实对偶尔接触这样的人没什么负担。 他钓男主,却不钓其他人,一是没必要,而是懒得钓,钓鱼也是要投入情感和精力的,南郁时现在每天和男主斗智斗勇都算是辛苦了,今天这一遭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南郁时完全是衣架子身材,宽肩窄腰,长腿好比例,哪怕成装穿在身上几乎能做到完美贴合,就连店员看到之后都连连赞叹,恨不得给南郁时拍下来,发到同事群和朋友圈里。 随添业在一边看着,眼神都看直了、本来还翘着二郎腿地玩手机呢,这下上下端详,本来准备只买一套,可谁让南郁时穿上西装这么养眼。 南郁时简单的对着镜子摆了摆姿势,然后偏头瞧他一眼,说上一句:“好看吗”,随添业绝对会乖乖掏兜, 没意思。 这钱算不进游戏金额,南郁时懒得再试,这才算打住。 为了让他给自己换装来欣赏,随添业最后离开的时候,给南郁时拎了十几个购物袋。 最后选择了一套碳灰色窄领西装。南郁时虽然帅的出群,可他毕竟不是宴会的主角,不能抢风头。 这套西装刚刚好,显得他沉稳的同时仍有年轻的气质,不会太高调,也不喧宾夺主。 随添业在晚宴门口递过去邀请函,门口服务生检查过后,满脸笑意地对着伸出手,南郁时轻搭在他大臂上挽着他,这个面子还是必须要给的。 到处都是华丽的礼服,女性的裙子穿的华美不失庄重,毕竟今天是老爷子的生日宴,总不好过于暴露或者颜色太跳脱。 男士的西服也同样。因而南郁时的着装在这种场合之下只算是“泯然众人”,可全场的目光还是聚焦过来。 一部分落在随添业身上,他应该也算是圈子里的熟脸了。另外一部分落在跟着他的南郁时身上,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南郁时那双长腿和极其优越的长相。 南郁时是长得相当让人“有面子”的类型,个高笔挺,穿上西装更是非常唬人,那种他刻意伪装出来的柔美脂粉味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全是似乎天之骄子的精英味儿。 有人小声谈论起来,有不知情的问他是谁,当他是青年企业家。也有知情的科普,举着手里的社交账号,给这群人看到了南郁时的名气。 惊艳之下,已经开始有人对着南郁时暗送秋波,碍于随添业,还没有人主动上来加联系方式。 不过随添业倒是因此加了不少人的微信,随添业不过是暴发户煤老板的儿子,在名流富二代圈子都算不上一号人物。 自然之前也因为这个身份,被上层圈子看不上瞧不起。因而迟迟拓展不开自己在a市的社交圈子,社交碰壁,自然生意也不好做。 南郁时所在的世界也是如此,他们那些富人富裕到一定程度,看人就不仅仅用家底衡量了,一般还要看品味,看致富手段,看三代家世,这叫三看,恨不得给人都扣上血统证书似的。 之前联系得上的联系不上的,现在都主动和随添业产生了联系。 南郁时很自觉的在旁边扮演一朵“鲜花”的职责,尽职尽责地对着每一位过来社交的客户们微笑,又过了好一阵子,他都笑累了,这群人终于算是消停下来,不再接着和随添业聊天的名义,来和自己搭话了。 “你得怎么谢谢我?” 南郁时对着笑得合不拢嘴的随添业举了举杯,加了冰块的气泡酒更容易醉人,南郁时只喝了三四杯,现在的脸颊就已经带上了些许红晕。 南郁时不算醉,只是那种微醺的散漫气质最为迷人,随添业看呆了,半晌才想起搭话。 “我肯定要好好谢谢你。”他说完,南郁时满意的点头。他抬手和随添业轻轻碰杯,代表着合作愉快。 自然,南郁时愿意来这里,肯定也不是做什么大慈善家、或者什么回馈客户,专门帮他打开市场的。 南郁时有自己的目的。 直到台阶上的门被人推开,侍者从里面走出来,上面下来的苍老人物,步履蹒跚却依旧精神矍铄,一双眼睛好不混浊,还带着那副征战商场的精明强干。 底下算是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大家注视的这位穿着的中式服装的老人,他手里拿着一把油光水滑的木嵌玉石拐杖,拐杖敲打在大理石地面上哒哒地,有节奏声音非常清晰响亮。 南郁时不用猜都知道,这位就一定是那位德高望重的鹏辉集团董事,男主角苏清的爷爷,苏志坚先生。 南郁时抬眸看向台阶之上,同时和老人身边的那位更加年轻的青年人对视半秒。 那青年人几乎是愣住半秒,紧接着瞪大眼睛,他面色发白,略带惊愕, 那意思是在用眼神说,“怎么是你!” 第11章 这人南郁时当然不觉得陌生,南郁时脸上却挂着得体却疏远的微笑,表现得就像是他和这位瞪大眼睛的男士根本是陌生人一样。 苏清嘴唇动了动,他想叫南郁时的名字,却估计自己身边站着外公,只好暂时移开视线。 他当然很快就顺着南郁时本人,瞧见南郁时身边那位,他胳膊挎着的,熟悉的面孔。 这人他也认识,或者说比起认识,应该是有点仇视。 随添业的表情同样冷静,他甚至还对着苏清打了个招呼。 “苏先生,好久不见。” 苏清脸上露出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冷漠表情,说是冷漠,可南郁时偏偏觉得他已经恨的牙痒痒了。 如果不是在场的人实在是太多,苏清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扑过来,照着随添业这张既得瑟又可恨的脸就是几拳头。 苏清没有接话,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很快就吸引了站在苏清身边的,他外公的注意。 “清清,这是你的朋友啊。” 苏清也没说是不是朋友,“在生意场上碰过几次。” “年轻人啊,还是要多交朋友,而且也要交一些有益的朋友。” 随添业应了他外公的话,紧接着,就把南郁时提了出来,他看着苏清,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 “也是我唐突了,苏老爷子生日,我自作主张带了我的人过来。” 嘴上说唐突,神色看不见半点歉意,张扬的牵着南郁时的手,把南郁时当成什么名贵拍卖品到处炫耀,花孔雀般可恨。 苏清在心里记了他重重一笔。 随添业话题很快一转,马上为自己辩解。 “不过我也是听说,苏设计师和他之前有过短暂的接触,所以想着苏老爷子这么好客,苏设计师也是爱护人才之人,所以就带着一起过来了。” 他外公的视线落在身边的南郁时身上,意思是等着苏清的介绍,苏清扫过南郁时身上,他有点不敢和南郁时对视,不过半秒就转开目光。 “外公,这位是……之前来我公司应聘过的,不过后面有了其他人选,就没能录用他。” 苏清编起瞎话到是张口就来,南郁时没有反驳,他顺着苏清的话说,态度得体又不显得过于卑微。 “是我和苏老板的公司没有缘分。” 他外公咳嗽一声,这话说带这份上,他外公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更何况这位青年长得也确实是符合他外公的眼缘, “怎么会没缘分呢,我们鹏程最珍惜的就是人才了,更何况还是小随的朋友,”外公是体面人,还没忘了落给随添业人情。 “朋友的朋友,就都是朋友,今天我就自作主张了,你从明天开始,就去鹏程上班吧,清清啊,给我们小朋友安排一下。” “对了,这位小朋友倒是蛮一表人才的,不知道家中父母是?” 南郁时也没多做掩饰,他直白回答,态度不卑不亢。 “伯父,家中父母都是做小生意的。” 苏志坚也是没有任何瞧不起的表情,说话的时候,带着看重,“生意无分贵贱大小,都是生意人,” 苏志坚笑着对着南郁时点了点头,“年轻人,也要有自己奋斗的勇气和毅力,老头子我瞧你就觉得不错,长相好,待人接物也非常得体。到了我们鹏程,就在鹏程好好干,早晚能打拼出你的一番事业。” 第12章 他捋了捋胡须,有亲近的意思。“清清啊,以后多帮衬点。对了,这位小朋友,你叫什么?” 南郁时乖乖说了自己的名字,全程都没有表现出一点的异样。 等到苏志坚叫着苏清转去别的地方社交之后,南郁时左右活动着自己笑麻了的脸部肌肉,回头看见随添业那张得意扬扬的脸。 确实欠抽,南郁时默默认可。 随添业眼睛挤在一起,本来还算是端正的五官,因为这幅小人得志的表情而显得格外紧凑。 “南大帅哥,这回是不是得感谢我,以后去鹏程,可比在酒吧里有前途多了。” 南郁时也只是敷衍的动了动嘴唇,南郁时对他的心思太过清楚,他这次的事情可算是一石多鸟。 先是利用自己打开了自己在权贵圈子的社交圈,然后又带着自己的在众人面前晃过一圈,接下来,就是南郁时乐意还是不乐意,他在这个圈子里都会被打上‘随添业’的标签,更何况,他的目的还不止如此。 随添业这人办事还算是非常全面的,如果自己是看上了苏清的钱,那随添业在带他逛商场的过程中就可以感受到随添业的财力,应付他一个小男模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然了,如果南郁时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是真的对苏清有一点喜欢的感情,在这次的晚会中,业肯定会因为在酒会中苏清显然和他划清界限的冷漠态度而心灰意冷,转投他人。 更何况,随添业认为,像是南郁时这样的男模,赚快钱早就习惯了,怎么可能去苏清的公司,愿意朝九晚五还要加班的赚一个月万把块的窝囊费。 所以多种因素的规整之下,南郁时就必然会投入自己的怀抱。 南郁时觉得随添业这些分析的都没错,甚至他认为,如果自己是随添业,可能也会做出一样的判断。可问题就出在,南郁时并不只是个趋炎附势的男模。 不仅如此,苏清对于南郁时来说也不仅仅只是个可以随意替换的金主,而是南郁时想要穿越出去,回家的任务攻略对象。 随添业在南郁时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设计的更加聪明的npc,南郁时自然不会有什么额外的心情和他纠缠不清。 南郁时应付了随添业一会,然后马上拎着酒杯到身边的位置,找到没什么人的侧门,走了安全通道了二楼。 这就是南郁时愿意跟着随添业来的目的。 根据南郁时在剧情线中的推测,中间有一段对于南郁时角度的空白,就是这段突然的进展,让张衔和苏清产生了接触,并且关系突飞猛进的。 前后的剧情都是南郁时已知的,只有这次的宴会,南郁时选择了和剧本里不一样的走向,在剧本里,随添业同样对南郁时提出了邀请。 但是原著剧情的里的南郁时这段时间每天都喝的烂醉如泥,一方面是赌博,一方面是因为钓上苏清这条大鱼之后,觉得欣喜若狂,所以干了好多出格的事情,不敢去见苏清。 因而这个机会就落到了张衔的头上。 那天南郁时没能接到的通知,被张衔了胡,他代替南郁时去陪随添业参加了宴会,因此结识了苏清,并且得到了苏清的资助,进入苏清的公司上班,这是他走上人生巅峰的第一步。 可以说,苏清就是张衔人生中那个最重要的贵人。 南郁时觉得自己不应该错过这段剧情好戏,他端着酒杯,靠着台阶,找了个没有光的角落,准备看一段好戏,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突然出现,吓他们俩个措手不及。 身后突然有人冲过来抱住他,南郁时端着酒杯都拿不稳了,他下意识就是反击,可那人缠着他,抱的太紧,南郁时甚至要不能呼吸了,那个怀抱身上淡淡的酒味,南郁时耳边温热紧张又急促的呼吸,他说话低低地,带着隐忍。 “谁允许你跟着他来的?” 南郁时一听这声音,自然可以猜出身后这位行为像痴汉,举止疯狂变态的人到底是谁。 “你放开先,” 南郁时没有再挣扎,只是轻声安抚着身后这位引得,系统连连报警的人物。 “你……你冷静,我跟你说啊,我没准备……” 南郁时被他推到镂空的阳台边沿,底下就是草坪花园,南郁时已经开始计算自己掉下去会摔断腿的概率了。 这里是二楼,底下草坪算是软的应该能有缓冲,只要自己不要脑袋冲下,大概率……南郁时还在做着应对神经病男主的紧急预案。 他嘴巴倒是比他本人更会抓苏清的软肋, “你为什么不邀请我?而且刚刚还故意装作不认识我,我还以为苏老板准备就这么装下去呢。” 南郁时一串连珠炮似的话果然起了作用,苏清的动作僵住了。他后退两步,嘴巴动动,却说不出解释,“你明明知道我……” 南郁时当然知道苏清的意思,可眼前的情况,南郁时眼见着苏清的黑化值已经到达一个危险的位置,自然也就不能由着苏清说什么是什么了。 苏清往后退,南郁时就越是前进,他现在可不能给苏清逃避和思考的空间,像是他这样的人,只要能有一点逃避的机会,都会想办法缩进重重的壳里,恨不得一辈子都自欺欺人地不出来。 南郁时钳住苏清的下巴, “你是不想让你外公发现我们的关系吗?那你大可以永远都装作不认识我,那我去和谁接触,谁能坦荡的爱我,我就喜欢谁,又有什么奇怪。” “没人喜欢和你玩什么谍战,我行的端坐的直,不缺你一个能给我花钱的人。苏清,你可要自己想清楚了,是谁离不开谁。” 南郁时一顿凶厉劈头盖脸的语言输出,成功把苏清骂得蔫下去,南郁时趁机下了安全通道,顺着外面的空地溜了。 「玩家,不好了!」 南郁时送走了苏清那个瘟神,才听见自己耳边客服火急火燎的警报声,几乎想要掀开南郁时的头盖骨。 「你的金额统计值被锁定了!」 南郁时心里一紧,急忙查看那个本来闪着红光的金额统计器,现在灰下去,数值停留在九百万左右。 客服的语气让南郁时感受到了事态之紧急之严重。 「你不按照剧情走向,占用了张衔和男主的隐藏剧情,造成了难以修复的损坏,现在系统判定你为恶意完成任务,把你的数值统计器锁了!」 【数值统计的数字不到一千万,玩家……你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第12章 【你可能永远都回不了家了】 南郁时此刻只想往客服那一亩三分地的小界面里,塞三个大问号。 “啥意思,什么叫,我,回不了家了?” 【事实就是…】 南郁时:“我不管你什么锁不锁的,我就想知道我凭什么回不去。” 【因为…】 南郁时:“我不听!我现在就要回家!” 【…】 客服沉默了。 南郁时悲伤地看着眼前随着男主离去而越发模糊的别墅外街景。 惆怅了三分钟,才恢复了此刻为数不多的理智。 “说吧,那接下来怎么办。” 客服:【我的建议是…玩家最好从今天开始,随时和男主绑定在起,让系统感受到你对完成任务的认真态度。系统一段时间审查通过,应该可以帮你重新解开限制。】 “所以,你现在的意思就是,叫我最好天天和男主呆在一起?” 客服为了缓和气氛,播放了两秒正确的提示音。听着倒是还挺喜庆,关键是南郁时此刻半秒钟都笑不出来了。 意思就是,他刚刚气势汹汹地把男主骂了一顿,现在还得拉下脸,好声好气的把男主哄回来。 南郁时拍拍脸提起笑肌,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转身悲壮感十足地返回会客厅大门。 越靠近男主,周围的景象越清晰。一切都恢复了原本的颜色,那种感觉给人的心境带来不小的影响。 南郁时慢慢走,那种寂静和孤独的感觉消失殆尽,逐渐涌向他的推杯换盏的人群,欢笑声,喷水的喷泉,香气和温度。 “你去哪了?” 南郁时盯着眼前的大门,胳膊在路过人群的时候被人抓住了。 南郁时转过头,看见了随添业的脸。他脸上带着那种略显古怪的神情,上下打量他。 “你不会是去找苏清了吧。” 南郁时恍然间点了点头,被随添业抱着胳膊嘲讽起来。 “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他说完之后,也当自己没说过,脸上那种得体又矜贵的礼貌还噙着,只当南郁时是听错了。 他自顾自和南郁时告别。 “那我不打扰你和小苏老板叙旧了,明天见。” 不仅如此,他还记得把自己车里的那些给南郁时买的衣服和奢侈品,一股脑的从后备箱里拎出来,递到南郁时手里,之后就开着他那特张扬的车型,风驰电掣般溜了。 第13章 “…这小子刚才是不是骂我来着?” 反应过来的南郁时把那堆他本来也瞧不上的破烂扔到地上,气的在背后指着他远去的车影骂。 当然,南郁时骂人的时候,一点都不想遇见的人,此刻也出现在他身后,完全没给南郁时伪装的机会。他的形象毁了一大半,而南郁时怒气冲冲的背影和此刻远去的车辆形成了无比滑稽的对比。 “小时,你怎么会…”他吃惊地看着南郁时和那一大堆的包装纸袋子,又看见远去的车,反应过来了。 “随添业那蠢货欺负你了?” 他脸上立刻浮现出那种怒不可遏的愤怒。 “不…”南郁时本来还有点好面子,想了想话锋一转,“对,他侮辱我的…我的人格!” 南郁时捂着脸,对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这种奇葩台词感到非常羞耻。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他看着自己地上这一堆奢侈品包装袋,说完话都感觉心虚的不行。 不过很快,苏清就替他解决了。 他皱眉看着那一堆东西,似乎是在看垃圾那般,他打了个电话,叫保安都给处理了。 南郁时换了个男人的车坐,心情更差。他吹着苏清车上舒适的空调,忍着心里的不耐,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苏清。 “你就这么走了,你爷爷不怪你?” 苏清脸上更见心虚。他主动开口解释,“我已经和爷爷说过了,公司有事要处理一下。我不是故意隐瞒和你在一起的,因为爷爷他岁数很大了,所以他…” “好了,懒得听你说这些。” 南郁时还沉浸在自己很可能再也回不了家的悲伤中,暂时还没有心情应付男主。 男主显然是沉默了一阵,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现在准备去哪?” 南郁时的回应自然是“回家”。可他本能想到自己那个出租屋,鬼使神差地,他调转了话头。 “去你家吧。” “可以吗?” 像是苏清这样的人,一般来说都是非常注重隐私意识的,他虽然非常想要“得到”原主,却不一定真的愿意让原主涉及到他的隐私领域。 南郁时之前也没少接触权贵子弟,大多数都是领着去外面的房子,很少带着往家里去的。 更有甚者,有洁癖怕脏的,连家都不会带着回,一般都是找酒店。 南郁时可不相信,苏清表面上愿意捧着他,心里也真是那么认真的。 南郁时心想,与其躲避,不如快点找到恢复正常的办法。他正好也想好好梳理一下,男主和主控在一起的时间线。 下一秒,南郁时用那种有点羞涩有点单纯的眼神,盯着苏清。 “你不会不想收留我吧,苏老板?” 南郁时主动邀约,苏清自然不会不肯。 苏清显得比他还要慌张,引得南郁时连连调侃“家里还有谁在啊这么慌”。 南郁时料想,苏清这种自我隐私感很强的人,大概率不会和祖辈住在一起,换言之,如果苏清和祖辈住在一起,那他肯定就不会同意把自己一起带进房子里了。 不出南郁时所料,他领着自己住进了一套远郊的别墅。估计是最近新买的,里面的陈设还显得很新。 苏清的别墅很有他的风格,装修的简单自然,不那么华丽,可却能够从这些低调的装饰中看见燃烧的金币,高品质低调奢华,和南郁时之前在a城自己的别墅不一样,他那完全是极繁装修,朋友送的礼物还是各种新房侨居的礼物一股脑摆在客厅,后面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一进门口玄关,原来他的香水不是专门喷洒的香水,而是他房间整个都萦绕着的味道,所以呆在这样的环境,染上了这样的味道。 南郁时跟到了自己家似的那么随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南郁时觉得似乎这里的陈设都无比的熟悉,让南郁时所有的习惯都能适应到位,有种伸手就能碰到他坐在沙发上常用的护手霜,站起来就能踩在地毯上的感觉。 南郁时在家不喜欢穿拖鞋,所以家里除了客厅门口的玄关处,其他地方都铺着地毯。南郁时一进来自然而然地踩在地毯上,往沙发一靠,舒服的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睡过去了。 屋里那种舒适的温度抚过南郁时的脸颊。 他下意识把小茶几上的护手霜拿起来,挤出来一点,蹭在手背上。 “这个牌子好用,我之前也常用这种。” 南郁时喜欢这个牌子的原因有很多,香味不过分浓郁,抹开也不油腻。而等他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这话似乎有点不对。 因为他现在不是他,而是一个金主男模世界的原主。 这牌子价格昂贵,原主也并不是能轻易买得起的。 不过苏清也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对,反而看着南郁时擦手的动作。 南郁的手指确实好看,指尖圆润而细致,皮肤偏白,就连关节处也看不见黑色素沉淀。 指缝衔接处白的一致,细长的手指互相摩擦,把白色乳液抹擦涂开,乳液融化在指尖,苏清盯着看,竟然情不自禁打了个颤。 南郁时用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算是把苏清的魂儿唤了回来。 “看什么呢?” 南郁时在自己手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儿有特别之处。他还怪紧张的,以为是苏清听了他说的话,觉得奇怪呢。 “没什么。” 苏清相当可疑地转移开目光。南郁时这幅完全是主人的随便态度反而让真正的房子主人苏清觉得局促起来。 “呃…你要不要去洗澡?” 他连南郁时的眼睛都不敢看。强装镇定的目光让南郁时看了发笑。 苏清这种强行伪装直男,想要表现的哥俩好毫不在意的样子,真的非常滑稽。 南郁时特别想给他拍下来,让他本人看看这烂得吓人的演技。 南郁时手指搭在沙发上,手指尖稍微抬了抬。 动作非常轻微,而苏清却觉得自己心跟着南郁时的动作一起颤。 “你想干嘛啊,苏老师。” 苏清不敢看南郁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只敢偷偷瞥着南郁时那搭在沙发上,一下一下轻轻点动的手指头,引动浑身颤栗的连锁反应。 南郁时的声音听着很柔,咬字和字之间带粘连,轻飘飘地从嘴唇里飘出来,逼得自诩正经的苏清一下子乱了阵脚。 苏清觉得自己特应该勇敢一把,可是心里像有两把火在烧,分别在烧他的脸皮和他的欲-望。 南郁时今天穿的那身衣服,西服领带,帅的他受不了,宽肩窄腰,苏的帅的一塌糊涂。他承认自己从看见南郁时自门口进来的第一眼,就恨不得把他快点掳到床上去,可他只敢想,道德感让他不敢这么做。 不过与此同时,推了苏清一把的是站在南郁时身边的人。他非常碍眼,行径张扬愚蠢。 苏清一想到南郁时现在挎着他,身上穿着的这身帅衣服是这个愚蠢的家伙,就恨不得现在马上脱光了南郁时的衣服,叫他只能穿着自己卖给他的。 一刀刀刮苏清的嫉妒心,叫向来对自己性向严防死守的苏清自乱阵脚,嫉妒到恨不得当场就想缠着南郁时问清楚。 “苏老师想什么呢,跟我也说说。” 南郁时坐着,局促地站着的是那位房间的主人。他盯着苏清,直到苏清那一派正直的脸上,露出一点罕见的羞窘。 “我房间里有没穿过的睡衣,要不要给你找一身?” 他指着南郁时身上的这身,明明是商量的对话,语气却十分强硬。 “这身破烂不适合你,穿久了对皮肤不好,脱下来换了吧。” 南郁时没有动作。 他看着苏清是怎么气急败坏的走进他,剥掉那件他看不顺眼的外套,扔进垃圾桶里的。 他这套动作反而叫自己气喘吁吁。 南郁时的腰细却柔韧,如果坐在上面,估计感觉会很好。 他脑子里控制不住的这么想,“带他回家”这样的字眼给他带来的暗示叫他想装作透明也伪装不了。 南郁时就这样仰头瞧着他,眼睛里那种琥珀色的光芒暗淡了,因而瞧着无比鬼魅而隐秘。 他瞧不见南郁时眼底的情绪,只觉得他神色自若,平淡无波。 放松的肩颈靠在沙发上,肌肉线条明显,舌头偶尔吐出一点,还能看见绯红嘴唇内洁白的牙齿。 苏清难以形容这种暧昧感。叫人值得晕头转向,难以自控的暧昧气氛。 苏清低下头,抱着南郁时的脑袋,试探性的抚摸他的头发。 仰头能露出叫人心动的额头,他的好皮肤触感丝滑柔软,苏清心跳如擂鼓,他用自己的鼻尖和南郁时相撞。 “可以吗?” 南郁时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片刻后用手扶住了苏清的腰。 —— 苏清在洗澡,南郁时就在他屋里到处搜罗。 第14章 本来他没想着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毕竟不是苏清常住的房子。所以他随意翻开橱柜紧靠里抽屉,发现了藏在里面的一个,被锁住了。 锁住了,那就代表肯定是有秘密的。 南郁时不会在这种游戏里面对npc讲礼貌。废话,他现在都快死了快回不去家了,什么都不带在乎的。 更何况系统有明文规定,他第一不能偷钱第二也不能偷房本,除了这些,也就是那点秘密南郁时还有点兴趣了。 他利用了点系统的高科技手段,顺利把锁打开了。 那是个很大的抽屉,拉开最先看到的东西,吓了南郁时一跳。 他愣了两秒,用手指拨弄了一下那里面的铃铛。 “客服,这资料上没写啊。” 客服倒是见怪不怪了。 【男主本人有点什么小癖好都是正常的,这属于男主的隐私,不会被系统登记成册。】 南郁时寻思,就跟他崆峒这事儿一样,南郁时乐了乐,又看见再往里,还有个与众不同的铁盒子。 那是个看起来很有年代的铁盒子。方形,巴掌大小,看起来装不了什么东西。 他举起来晃了晃,还能听见里面叮叮锒锒的响。 南郁时坏心眼一起,这里装的不会是苏清偷偷写给谁的情书吧?在这个性刚刚启蒙的懵懂年纪,第一个暗恋的人,肯定是个男生。 他发觉了自己的性取向,却因为过于传统的家庭,而陷入痛苦之中。 南郁时那个时候,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性取向的。虽然他父母也不怎么接受,甚至他爸妈还带着他去医院看病去,不过南郁时统统不在乎,该怎么地就怎么地,我行我素。 那个时候,南郁时曾经也暗恋过一个男生。不过说是暗恋,不如说是明恋,毕竟南郁时这种性格,喜欢谁根本藏不了掖不住。 他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弯恋直,都说喜欢直男是gay的宿命,南郁时觉得自己也没能摆脱,那直男直接拒绝了对自己当时冲动的表白。 那群损友没少拿这事儿笑话他,搞得南郁时还因为这事儿丢脸了一整个学期。 南郁时想到这个,突然对他的青春期“秘密”完全不感兴趣了。 他把铁盒原封不动放回抽屉深处,还顺带用科技复原了原来的样子。 第13章 “不要…不要离开我…” 是谁在说话? “妈妈,不要离开我…” 这是谁? 南郁时闭着眼睛,那是梦里的在一片黑暗中,梦中间的空地上有个大概三五岁的小男孩。 他小小的胳膊,短短的手,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他有一双水亮水亮的黑色眼睛,却瘦弱的吓人。因为只有皮包骨头,脑袋显得很大,苍白的皮肤越发让他看着有些恐怖。 “不要离开我…” 那个小孩突然扑过来、扯着南郁时的领子,像一只垂死挣扎的狼崽。 他的胳膊变的细长细长的,变成两条疯长的藤蔓缠绕着他,捆着他,把他整个人压迫的无法呼吸。 南郁时被噩梦中惊醒,竟然一时间分辨不出是不是自己做了梦。 窒息捆着他,他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半天才从黑暗中醒神,发现那捆着他的是苏清的胳膊。 “…” 南郁时擦了擦额头潮湿的汗,苏清又开始呼喊起来,他那么用力的扯着南郁时,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勒晕过去。 “我呼吸不了了…” 南郁时拼命扯着苏清的胳膊扒拉着,又和他折腾了一会,才终于让苏清安静下去。 南郁时转头,看见苏清的脸。 苏清躺在他身边。他现在又变得很安静了。 泪水淹没了他的双眼,枕头是湿的,他呼吸在颤抖,整个人都像是泡在水里, 南郁时叹了口气,他拍了拍苏清的脸,力度带着安抚。 “醒醒。” “无论梦到什么,那都过去了。” 南郁时脑海中闪过片刻的疑惑,他问客服。 “有关苏清身世的部分,资料上一个字也没有提吗?” 【身世显示空白。】 一个人会因为什么而发疯呢? 如果违背忠诚的伴侣不能,那么一个用原生家庭骗取同情的人渣能不能? 之前就说过,苏清之所以会资助原身,就是因为他的父母身世。而产生同情资助的原因,或许是他拥有同样的经历。 他也许是真正的原生家庭恶劣,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关爱,甚至饱受虐待。这样的人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强者之后,看见一个同样遭遇的人、就仿佛看到了曾经脆弱无助的自己。 自己本来就引以为耻的创伤,被人用来玩弄,所以原主用这件事欺骗他,就是爆了男主的大雷。 像是他手心的温度给了苏清力气,他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忍不住的豆大泪珠又掉下来,无情地滚下去。 他确实醒了。 南郁时不知道从哪听说的科学小常识、说是人刚刚睡醒的时候,脑子反应的不够快、更容易说真话。 南郁时灵机一动。 “你的银行卡密码是什么?” 苏清张了张嘴,很快就清醒过来,眼睛从混沌到清楚、他似乎想要看进南郁时的思绪中去。 清醒到南郁时都觉得恐惧的目光,他冷静的瞧着南郁时,目光在由内而外的审视他。 客服…我怎么感觉有杀气啊。 是他的错觉,也许不是,只是下一秒苏清抬唇笑起来,他捂着脸,把头靠在南郁时的胸口上。 “别这么看着我行吗?” 苏清声音还带着困倦的沙哑,“你害怕的像只小兔子似的。” “是怕我咬你吗?” 南郁时:“卧槽这台词…” 他被剧本台词震撼了,没想到这么雷人的台词从人的嘴里说出来,是这种感觉。 他下意识往下看。 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交缠的腿,皮肤和皮肤隔着布料亲近,手指触碰着对方的呼吸。 苏清身上有烟味,很淡,淡到这样亲密接触,才能感受到淡淡味道,在他搂着自己脖颈的指尖和淡紫色嘴唇,像燃烧结束的灰烬,冷清的手里一捧。 之前都很少能闻到的味道,南郁时从没见过他抽烟。 南郁时不敢动。 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像个人形抱枕似的,被男主上下其手的抱着。 坚持做<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的时间久了,感觉肩膀发酸,他蠕动着想改变姿势,被男主一下子扣住了小臂。 “不许动。” 他语调严肃的显凶,南郁时一个立正,感觉手腕那种隐隐疼痛的无力感又来了。 “…” 南郁时这么紧绷着,身上的肌肉块都挺完美的显出来,瓷实的□□,白瓷一般好看的艺术品皮肤,客服默默保存了一张截图。 【呵呵,玩家,等你退游出去的时候可以看回放哦。】 南郁时:…你们这个游戏全都是变态吧。是谁会喜欢看自己的身体的? “什么…什么自己的身体?” 南郁时又把心声说出来了。 他哈哈地挡住苏清疑惑的眼神,两根手指捏合男主的眼皮。 “我是说,你不要光顾着看我的…嗯,我的身体。” 南郁时忍着亲口说出来的这种尴尬,强装镇定,咳嗽表示正经,“好好睡觉,好好上班,好好挣钱,好好养我。” 苏清的嘴唇碰到他的胸口,很痒,他好像应该知道他嘴唇的味道,龙井茶叶、冷梅,淡淡的烟草味,尝起来是怎么样呢? 冷的,滑的,软的… 等等。南郁时把自己那些没头脑的念头甩掉,他受不了痒、忍无可忍推了推苏清的脑袋。 他想起来那客服要求的巨款,打着哈哈,话头一转。 “我昨天…你猜怎么着,哈哈,我去4s店逛了一圈,相中了一辆保时捷。” 苏清没说话,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南郁时,他在看哪呢?自己的嘴唇? 南郁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他贯彻软饭硬吃的方针政策,“你会给我买的吧?” 苏清眯着眼睛,他温柔的看着南郁时,轻轻蹭蹭南郁时的脸颊。 他的手指很柔软,碰的南郁时连着胳膊到脖子,汗毛直立,脊椎骨软了半截。 完了,客服,我好像又掉线了。 【具体什么表现呢?】 我好像,腿有点软了…这正常吗? 苏清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意思不言而喻。 南郁时心想,我靠,我还真没猜错。 他装死没听到,苏清就笑眯眯的看着他,用手指一点一点卷着南郁时的发尾,咬进自己嘴里。 唇齿含着发尾一点,只这样,嘴唇就近了,鼻息笼罩在南郁时的脖颈和耳朵周围,烫的,缠绵着。 肉眼可见的红晕顺着南郁时的脖颈往上蔓延,他是敏感的,等着苏清的嘴唇碰到他下巴的时候,南郁时用手心挡住了苏清的索吻。 第15章 他结巴,语无伦次,眼睛乱瞟,脸上还义正辞严,仿佛在教育一只跑到床上乱蹭主人的宠物狗。 “别闹。” 他恨不得现在学那群酒吧同事给他来一段扭腰摆胯,来点才艺总比卖身来的好吧! 苏清翻身躺在他身边,他拉着南郁时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他轻轻地蹭、爱怜的用脸去感受南郁时胳膊上□□的血管,他有力的手指。他握着自己的手指,嘴唇在碰指腹,反复的磨蹭,嘴唇压平指纹。 南郁时这才发现,苏清的目光总会落在自己的手上。在酒吧倒好酒,他会借着递酒的由头碰自己的小拇指,给他倒茶,他的目光也会自然而言的落在自己的手腕往下。 碰到一点窄眼尾就会微微眯起来,神情显得危险而渴-望。 南郁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南郁时没有下一步动作,倒是也没让苏清太过失望。他假装无意地握着南郁时的手背,触碰那些条条□□的青筋,而眼睛盯着南郁时的嘴唇,仿佛那里才是他最终想要征服的城池营垒。 南郁时故作认真的捧起苏清的手,放在眼前研究。剧情里说过苏清会弹钢琴。南郁时小时候也被家里人逼着学过,可惜他玩心太大,竟然没有坚持下去。 南郁时出言试探。 “听说小拇指少一节的人弹不了钢琴。我可能就没什么天赋。” “可你小手指很长,弹琴会很漂亮。” 苏清声调慵懒,可状态却有点晕,比被他撩的脸红耳热的南郁时看着更软骨头。 他抓着南郁时的胳膊,那双设计师的手和南郁时骨节粗大的手放在一起,前后交叠,南郁时包裹着苏清的手,似乎这样的动作让苏清感觉满足。 南郁时嗤一笑,苏清行为有点傻。他掩饰的不去注意他的手,却总是克制不住的盯着,流露出强烈的渴望。 南郁时偏头看着苏清, “苏老师,这么喜欢我的手吗?” 他把手掌搭在苏清脖子上轻轻抚摸,“喜欢这样吗?”南郁时盯着苏清的眼睛,手掌内收用力,“还是这样?” 苏清的气管被挤压,他呼吸急促的推了推,藏在眼镜底下的面颊竟渐渐发烫。 苏清闭上眼睛仰起头,嘴唇翘起来。 “嗯,被你发现了。” 第14章 苏清的别墅和他本人一样整洁,有着条理清晰的房间布置。苏清就是干设计的,所以他的房子有他独特雅致装修的风格。 隔几步就能看到的仿古盆景装饰,打通敞亮的客厅,错落有致的竹制隔断。还能闻到他身上常年馥郁着淡淡冷梅香气,温和地把南郁时整个包裹住。 最东边是苏清居住的卧室。门没有完全关紧,还撬开一道缝,可以透过门缝看见里面的一些风情,只要轻轻一拉就能瞧见。 南郁时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非礼勿视。还好屋里很黑暗,窗帘遮光能力很强,婴儿他没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整个房间,因为不通风,冷梅的味道越发浓烈,像是一坛陈年的酒。 书房的台灯还亮着。 温暖如暖阳一样的灯光,苏清正趴在桌子上睡着,桌子上摆着一堆设计图,真不知道他是熬了个通宵还是在半夜在桌子上累倒了,南郁时瞧见他这副样子,心里竟然有几分感慨。 很少见他这么脆弱的样子。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提醒苏清。 “苏老师,该上班了。” 苏清没动。 南郁时向后两步靠在茶几上,他默默的看了他一会,目光却情不自禁被桌子上那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了。南郁时看见桌子上放了一块手表。 当然不是因为这块手表有多贵,而是… 南郁时忍了又忍,还是情不自禁的把手放到了表带附近,他仔细触摸着表带的弧度,金属质感。 他之前也有过一块长得很像的表。 这样的念头闯进他的脑海里,还让他有点惊讶。要知道之前的南郁时可是奢靡成性,各种奢饰品家里发那个都放不下,他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表的款式,今天看到这块的时候却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南郁时本来只想碰一碰,这下却情不自禁想要拿起来看一看了。他端详着表盘,突然,一双手伸过来,握住了他还在研究着手表的手腕。 男人的手指带着一点温润的凉感,那双设计师的手纤细而柔软,搭着他的脉搏,一时间静谧的卧室交错着细细密密的表针颤动的动静,在两人的呼吸之间回荡。 苏清就这么抬着眼睛,看着他脸上挂着一个或是取笑,又仿佛果然如此的笑意, “你喜欢?” “…”呃,南郁时不知道为什么他本来应该理所应当说出来的话,却恰在喉咙里面说不出。到嘴边的话变成一本正经的,“我觉得这块表长得很眼熟。” 苏清还趴在桌子上看他,从他的仰视的角度,可以看清南郁时鼻子上出的汗。也许是他搬了东西,也许是因为屋里闷热,无论什么原因… 苏清觉得有点渴。 他手边放着茶杯,里面是泡好的西湖龙井,茶香不散,苏清一饮而尽,却不觉得解渴。 他抓着南郁时的手,贴着自己的脸。 “只要你…一下我就送给你。” 南郁时表情不变:“你说什么?” “我说,你如果亲我…” 南郁时当然不是没听清。他不过是总装不懂想糊弄过去罢了,他立刻捂住苏清的嘴,他嘴唇潮乎乎的,软绵绵的,有龙井的潮湿。 “苏老师你请自重。” 苏清喜欢看他变得又严肃又别扭的脸色,笑的用脸贴着桌子,闷闷的握紧了南郁时的手掌。 在南郁时的注视下,把手表给他戴上。 “送你了。” 南郁时还带着那块手表,就感觉手沉甸甸的,好像还残留着谁的触感似的。 南郁时住进苏清的房子也有一段时间,可计数显示还是没有变化,南郁时几次越过客服询问系统,得到的答案也是空泛无果。 他这阵子为了试探苏清的想法,在苏清面前表现的非常听话,仿佛一个酒吧玩咖真正摇身一变,成为家养宠物,每天乖乖靠在苏清的掌心,讨食撒娇。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苏清和他几乎是天天呆在一起,吃饭睡觉,十分有十二分的暧昧。 可赤裸裸没有变化的金额锁定,又表现出南郁时似乎确实是没有真正得到苏清的心。 前男友剧情本被南郁时玩的像悬疑本,他一边递给他自己早买好的温咖啡,一边试探性的问苏清。 “我现在在家好无聊。” 苏清端着茶杯小抿一口,表情没变,等着南郁时说下一句。 “如果能在公司里给我找点事儿干的话…” 苏清嘴唇动了动,表情僵住半秒,不过很快又强行掩饰过去。苏清的反应不在南郁时的意料之外,照着苏清这种恨不得三百六十度彰显自己的直男属性的人,要让自己进他公司,估计比杀了他都难受。 不过南郁时就像是在此刻突然完全没办法理解苏清的难处那样,抱着胳膊挺执拗的坚持。 南郁时继续观察着苏清越来越觉得为难的表情,心里倒是冷静的透彻,他隐约间似乎察觉到了系统金额锁定的松动。 南郁时也跟着心里一动,看来所谓的金额锁和苏清崆峒的态度有关系,那也许就代表,只要自己有办法帮苏清治一治崆峒深柜的毛病,系统就会重新认可他在这个世界里的正向作用,给他恢复统计。 于是他趁热打铁。 “之前苏老先生也说我挺有前途的,难道你觉得我进你的公司,是给你丢人了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怕你太辛苦。” 苏清扶额,他眉头微微跳动着,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那你下周一到公司来吧。嗯…先从当我的司机和助理开始。” —— 周一早上,公司门口。 一位戴着黑墨镜的小帅哥迈着大长腿从门外进来,他靠在苏总监的商务车旁边,抱着胳膊,西装挺挺地包裹着好身材。 南郁时手腕上还戴着从苏清家里顺来的手表。五十多万的百达翡丽,现在戴在他胳膊上,和这身西装非常搭配。 苏清赠送的东西,都可以转化为上涨的金额。南郁时却丝毫不舒心,锁定不动的金额计数器一直保持灰暗,苏清给他砸多少钱他都回不去家。 这位长腿帅哥此刻的形象完全和之前在酒吧不一样,那种原主的脂粉味随着形象和工作的改变而逐渐褪去,转向被来自南郁时本人的精英少爷气覆盖。 南郁时临走之前在苏清的别墅里,苏清为他塞了一套全新的西服,甚至亲手帮他穿好,摆正领带。 除却崆峒这一个病症,回到工作和日常生活的苏清成熟优雅,对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 苏清的车子也是和他一样的,整洁而舒适,内里喷洒的车载香氛优雅而有格调,总让人情不自禁就产生亲近。 第16章 相比起来的南郁时就看着不那么成熟了,穿着西装也觉得年轻。 苏清喜欢看他骄傲的模样,用脸上还有未脱的稚气堆起来的骄傲,眉眼的英俊都是来自年轻人锋利和尖锐,他是那种帅得很直接,性格张扬不加矫饰的人。 南郁时和苏清特地分头下了车。苏清从地库上去,而南郁时却是绕到门口正门进去的。 今天算是他第一天报道,苏清的意思是怕公司有人传闲话,南郁时也稍微能理解,一方面作为大老板塞人进来确实奇怪,另一方面苏清崆峒的毛病一时半会也治不好,他直接联系的公司人事过流程走直聘,因而没人知道他是关系户。 南郁时到人事走入职程序,表面上去没有什么表情。他冷冷的双手插兜,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却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身高高调,宽肩窄腰。肌肉在修身的西服中称出漂亮的形状。再加上一身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服装和手表,更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路过的两个公司同事频频看他,南郁时转头回以礼貌且略带羞涩的微笑,引得身后几位小声的尖叫。 苏清从头到尾没有露面,南郁时跟着接管他的助理姐姐,坐进工位。 文秘女性居多,南郁时这独一只的草种进一群鲜花之中,看着相当显眼。 他作为新人,桌子上当然是空的,电脑没人替他提前申请,他有点无聊的坐在位置上好半天,等到午餐时间,才终于有两个同事迫不及待的凑过来找他说话,提点他怎么去拿自己的东西。 “嘿,你怎么进来的啊,有后台吧。” 南郁时面对这种直接毫无礼貌问人隐私的问题,自然也是打岔,说自己是boss直聘考进来的。 那同事嘴一撇,“别逗了,我们这个部门,可考不进来。” “三五年没进新人,你跟根儿葱似的插进来了。”他一乐,“你后台胆子挺大啊,敢往大老板身边插人。” 他打量着南郁时,“lucy姐亲戚?” lucy是苏清身边最受器重的秘书。 另一边的女同事摇头,“不像,这么半天了,lucy姐都没来瞧过他。” “反正你可得小心点,大老板最讨厌亲戚关系,让他发现了连坐一起滚蛋。”他用手背挡着嘴巴,还悄悄和南郁时说。 南郁时点点头。 他在食堂吃饭,半小时加了一堆微信。 有几个凑过去和他打招呼的,还有要联系方式的,南郁时不好意思拒绝,他递过去的手机还没收回来,听见他身后传来一阵重重的咳嗽。 南郁时回头。 带进和煦暖风的男主,恨不得脚踩祥云一出场自带bgm。南郁时就是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更何况他身边还围着几个人,估计是经理一类级别的人物,又是给他端盘子又是给他让路的,南郁时看了都感觉冒汗难受。 苏清还装作不认识他,若无其事的挑挑拣拣食堂的菜,随意拿了点就坐到离南郁时不算太远的隔桌吃起饭来。 第15章 那些本来围着南郁时的同事,瞧见老板进来吃饭也不好再围着南郁时转悠,大多装作吃完转身离开,其中一位男同事离开的时候,还没忘了对着南郁时点点手机屏幕,意思是下班约吃饭。 那男同事看了他半天了,估计一早看出他对女同事的示好都不感兴趣,猜到了南郁时的性取向。 不过南郁时当然不止对女同事不感兴趣,他属于对所有游戏人物都不感兴趣。于是南郁时也只装作没看懂,礼貌回了个微笑。 南郁时因为一直在忙着应付这些npc社交,打好的饭菜到现在还没吃完。 他用筷子拨弄碗里的西兰花,这是他不爱吃的蔬菜,可偏偏苏清喜欢,厨师摸准了苏清的喜好,恨不得每道菜里都放一点。 南郁时支着下巴,无意间和无数次偷看过来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苏清对视。 嗯? 南郁时察觉到苏清在偷看他之后,心理升起一种强烈的好奇。 他试探着,只是用筷子稍微碰到嘴唇,就引得苏清近乎慌张地狂喝杯子里的冰水转移注意力。 他在吃醋吗? 南郁时反而对他这幅态度起了逗弄的心思。之前就说过,南郁时确实是这样性格的人,遇到冷言冷语实则外强中干的家伙,就会忍不住起逗弄的心思。 他微嘟起嘴巴,用筷子在嘴唇上轻轻摩擦。 苏清为了保持冷静,只好装作看不见。 南郁时就更加过分了,他撩开头发抚摸自己的耳垂,那白而敏感的地方,还残留着某人啃过的牙印。 南郁时不喜欢在身上留下痕迹,所以拒绝让苏清咬他。唯一给他留下空子的就是南郁时的耳朵,因为亲起来够敏感,耳垂厚实饱满,苏清喜欢舔,南郁时也就随他去。 谁知道越来越过分,南郁时早上起来才发现耳朵尖上那不易察觉的伤口,甚至破皮了,南郁时差点考虑要不要去打破伤风。 苏清面色红润直逼烂番茄,他坐在那几乎是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扔下碗筷和恭维他的经理们,迅速溜走。 南郁时玩弄了他一会,像是玩弄遥控玩偶似的,也觉得厌倦了。收了盘子剩下一盘子西兰花,却放在原地,用口型对着南郁时比了一嘴:“替我吃掉”,然后转身回工位继续摸鱼。 南郁时搬来电脑,打开玩了一会,这个世界中午是没有午休的。不出他所料,刚到上班时间,南郁时就眼见着一个短发女人朝自己走过来。 lucy走过来的低跟鞋脚步声不算响亮。可在尤其安静的环境下,还是非常明显。马上吸引了一众吃瓜的目光。 照周围同事的眼神来看,这个女人应该就是lucy。 她没什么表情的说,“老板让你进去。” 他跟在lucy身后,整个办公室目送着他们俩一前一后进去,关上了门。 邻座同事忙打眼神,眼神里满是内涵。 一个刚来的实习助理,老板亲自要见的概率约等于零。更何况这人进来的原因成谜,后台不明。 大多数都是吃瓜看笑话的,职场工作枯燥无聊,这种事情马上可以成为茶水间八卦吐槽的重要话题,大家的眼神里恨不得发光,表面一派肃静,实际上在电脑里的微信小群都聊的炸了锅了。 【不辛苦命苦:怎么和lucy一起进去了,他真是lucy的人?】 【明天中彩票:求一手消息。老马你不是找他打听了吗,这帅哥什么门路啊。】 【真牛马:他能跟我说实话吗?切,估计是关系户,还塞到老板眼前了。就苏老师那火眼金睛,办公室新飞来的苍蝇他都能认出来,那么大的人坐在办公室,还那么显眼。】 【壁垒楼下咖啡店:别装了,不就是你们几个爱看热闹,特地把他安排到一进门最显眼的地方去了,hhh都是坏人啊。】 【真牛马:你也别装好人,不是你给他特批了台电脑叫他当着老板的面玩的吗,老油条。】 群里一阵嘻嘻哈哈,反而是初入职场的南郁时完全没想那么多。他跟着lucy进去,还特地观察了一下眼前的lucy。 lucy其貌不扬,个头不高,走路却十分稳重,节奏稳当。 南郁时之前跟着他爸接触过一些行业上的大佬,也接触过不少能在大佬手底下混的如鱼得水的人才,基本都是lucy这样,有能力,办事非常得到的。 到办公室没几步路,lucy先推开门,进去之后就非常识时务的站在一边。 苏清的办公室还是比较宽敞的,进去就能看见非常宽阔的城市俯瞰景象,比他爸之前的公司看着还要气派一些。 苏清的办公室装修也便冷硬,脚下装的是非常考验主人整洁度的柔光砖。踩下去没什么声音,可脚感却很硬。 南郁时走了几步,站在苏清面前。 苏清没说话,他低头处理手里的工作,留南郁时在边上站着,约莫有个五分钟,他把手里的资料放在一边,抬头对着门边上的lucy示意。 “你先出去吧。” lucy一点头,毫不犹豫转身走了,她表情淡淡的,全程没有抬头。 lucy出了门,南郁时也没动。他跟个雕塑似的老实站着,直到苏清先忍不住了,他目光带着软和。 南郁时猜测,如果他现在有条尾巴的话,一定是低下去左右为难的甩着。 “苏总,您找我有事儿吗?上班时间,没事儿我就回去继续工作了。” 苏清早在南郁时进来的时候,就没能把眼睛从他身上移开过。只不过他很能掩饰,处理文件的表情特严肃,其实全程心跳的飞快,恨不得下一秒就扑到南郁时怀里抱住他。 他仰着下巴,手里握着一根笔,手有点用力到骨节泛白。 “…小时,别这样。” 南郁时抱着胳膊,瞧着他脸上那种纠结,才哼一声。 他转悠着绕着整个办公室欣赏一番,好奇东看看西看看。 第17章 “我坐哪儿啊?”南郁时问他。 苏清忍不住想和他亲近,他本来不是这样喜欢在工作场合释放私情的人。可同样浓郁的妒火叫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坐在我腿上。” “这不好吧。”南郁时皮笑肉不笑。 苏清的请求被冷漠拒绝,他退缩了,又只好自己给自己解释辩解; “我是说…你坐在我腿边的座位上。” 南郁时走近,却在他的办公桌面前停了下来。 他直视苏清,眼神中带着那种顽童却十分执着的压迫感,他问苏清,“西兰花都吃了吗?” 苏清满脸通红,他沉默不语,讷讷一阵,属于上位者的强势全部褪去,他闭着嘴,用沉默代表答案。 看到苏清沉默,南郁时却也懒得再逼问,他一抱胳膊,“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苏清大概看出南郁时心里有不高兴,南郁时半坐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苏清试探性的碰了碰南郁时的胳膊,没有得到拒绝,就得寸进尺的和他十指交握。 “上班感觉怎么样,和同事关系还融洽吗?” 南郁时稍微点了点头。一边吐槽苏清果然是当老板的人,说话还得先起个引子,云里雾里的绕一绕,是不是所有老板都这样,深谙pua之道? “你第一次上班,不了解职场,很多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和善。” 他沉吟片刻,提点南郁时,“尤其是外貌突出,后台不详的人,更容易被针对。” 他说完了,得到了南郁时的又一声冷哼。 南郁时说苏清怎么这么顺利就让他进公司,原来是在这等着他了。他觉得自己这种赚惯了快钱的,肯定受不了职场的挤兑,所以故意把我安排到这种全是老油条很难融入的部门,就等着自己新鲜劲过了,自己提出要走。 苏清把他当成很好糊弄的小孩,那种要糖吃还喜欢捣蛋的。 不过他知道,如果真是这样,苏清才不会这么急着把他叫进来,还和他说这么说部门的事儿。急着把他叫进来另有原因。 很快,已经没心情绕圈子的苏清,说出了真实想法。 “那个中午在办公室想加你的男同事,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南郁时配合的摇头。 苏清的声音冷冷的,“他被宏远收买泄露公司机密信息,我正准备辞退他。” 南郁时想起来,这个苏清嘴里的宏远,是剧情刚开始运转的剧情,宏远老板求苏清出山设计一套出过事儿的小区,遭到苏清的拒绝,没想到竟然想出收买公司手底下的设计师的主意。 苏清精准觉察出他的心神摇曳,以为南郁时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他伸手把南郁时拉向自己,南郁时被他扯着领带,右手害怕摔倒,支撑在苏清的老板椅靠背上。 苏清才像是满意了。他是有这样独断转行和霸道的占有欲,于是他更进一步。 “他接近你,也许是为了利用你,你要小心,知道吗?” 南郁时却看的分明,他捂住苏清的嘴唇,只有这样才能叫苏清用眼睛说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只是这样?我当你吃醋了呢。” 南郁时的话一波激起千层浪。苏清忍耐的抿着嘴唇,最终还是忍无可忍。他用力抓住南郁时脖子上那他亲手系好的领带,不叫他逃脱。 南郁时的领带被他扯着,呼吸略感困难,反而带动起复杂的生理反应,心跳不规则的跳动,应激的症状又来了。 苏清眼底的执念透过那双太能伪装的眼镜泄漏出来,如同一瓶满溢的冰水,藏不住的情绪。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知道吗,钱,礼物,还是什么别的。” 他执念的过于凶狠严厉,竟然让南郁时察觉到他在自己面前故作软弱的背面,极强的控制欲和不容置疑的底色。 他像是忍了很久,那些话憋着,最终发酵成难以消解的泡沫。 “我只有一个要求,除了我之外,把你手机里的那些人,全部删掉。” 第16章 气氛安静到有点诡异。 南郁时在苏清身后,脚上的皮鞋踢踢踏踏玩弄地上翘起来的塑料纸。 苏清背对着他,背影瞧着相当的冷酷。却可以透过光洁到照出人影的金属电梯,瞧见南郁时低头悠闲随意的样子。 楼层数层层下降,目标负一层,车库。 没人说话。 苏清才松了一口气。他刚刚下决定的时候,没敢看南郁时脸上的神色,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他浑身僵硬,路过的员工以为他是生气了脾气不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现在脚有多软,不绷得直点,下一秒估计就要心虚到出冷汗。 他眼睁睁盯着逐渐下降的电梯层数,倒数三二一,下一秒他时刻准备按着电梯的按钮冲出去。 很可惜,就在他伸手按向开门键的时候,南郁时出声抓住了他的胳膊。 “着什么急啊?” 苏清悬着的心重重一跳。紧接着,南郁时的手按向旁边的关闭按钮。 苏清甚至不敢回头。他就这么和南郁时僵持着,瞪着眼盯着那按钮上面两个,对内指着三角形箭头。 仿佛现在化成实体,开始挤压他们两个所处的空间,掠夺本来就狭窄的空气。 打破此刻僵硬的局面的,是南郁时的冷笑声。 南郁时抓住苏清的脑袋,把他按在墙上。 “你怕什么?” 他咬着苏清的手指,把他按在电梯间。 随时可能打开的门,狭窄空间里的监控,一切可能让深柜的苏清感到恐惧的事情,都在这一分钟内尽数爆炸。 “不…不要…” 他甚至尝试呼救,可却没有实质性的动作。 直到盖住监控的南郁时,抓着苏清的手,按向保安呼叫按钮——— “你好,这里是保安室。” “你好?” “……嗯,我是,”他突然哽咽一声。“我是苏清。” “哦…老板…”保安室估计也是一阵手忙脚乱,他似乎慌忙调动查看这台电梯的监控,却发现监控不知怎么的,被什么东西给盖住了。 “…老板,我好像看不…” “我就是想说这个。”苏清那边的声音非常镇定。他主动出声打断那边的话头。“监控出了点问题,你晚上过来看一下。” 苏清那种强装镇定的虚伪态度看的南郁时更想作弄他。 南郁时顺着苏清的衣服摸进去,冰凉的手指绝对是别样的刺-激。 苏清不敢动,却抓紧了自己的衣摆。 他拼命深呼吸,调节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节奏。 保安那边听见电梯那边还没有切断通话,也只好这样听着。 苏清无奈,知道南郁时还没有玩够。只好继续颤颤巍巍开口。 “嗯…还有,电梯间地上有脚印…也叫保洁擦擦。” “…好的老板,我通知保洁。”保安虽然觉得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工作范围,但是老板发话,他也只好一一应下。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边算是彻底没话了。 苏清求助性地把目光投向南郁时的方向。 苏清的眼神看着特别可怜,南郁时瞧他这幅装可怜的样子,差点就以为刚刚在办公室里耀武扬威,硬是让南郁时给他当秘书,不让南郁时辞职的是别人了。 南郁时感觉自己被气笑了。 限制他的人身自由,还在外人面前装仁慈老板的好形象,现在倒是显得又坏又幼稚的成了南郁时了。 “刚刚不是还耀武扬威的吗,大老板,总裁大人。” 南郁时用手指抵着苏清的喉咙,捏他那颗紧张到上下滚动的喉结。 苏清说话含糊起来。不过他还是表现的非常“演技出色”。 “我只是舍不得你。”他继续用那副非常可怜的表情,隔着镜子看向南郁时。 “一想到你要去别的地方,见其他人,我就难受的快…” 南郁时终于忍无可忍,他抬手一把捂住苏清的嘴巴。 这话可千万不能让客服听见了,不然下一秒它就会给自己派任务,让自己和男主二十四小时呆在一起。 …南郁时无能狂怒,憋屈地用皱眉头,想用眉毛夹死他。 男主这可怕的占有欲。怪不得天天喜欢装什么无辜的崆峒小白兔呢。 南郁时冷笑着,问题是现在他确实是受制于人,只要男主不给他解开所谓的“锁”,南郁时就永远都逃不开这个世界的束缚。 等到电梯平稳落地,晚上下班之后,保安屁颠屁颠跑过来修监控,发现监控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粘了一块口香糖。 不止如此呢,南郁时真是要窒息了,他上班要和这个b男主呆在一起,他爹的下班了回家还是和他呆在一起,还让人活吗! 南郁时第n次发出抗议。 得到了客服冷酷的拒绝。 【玩家您现在的首要目的,就是解除系统监控,恢复计数器功能正常使用,所以您此刻,应该尽可能满足男主对您的要求,这样您才能快点回家,系统也能恢复正常。】 第18章 南郁时:…擦! —— 南郁时在办公室里也没少折磨他。 说是折磨,南郁时都怕他爽了,这小子对自己的触碰渴-望的不行,南郁时完全觉得自己这是一种奖励。 苏清处理文件,认真的时候瞧着很带劲,激发了南郁时的破坏欲。他老想看苏清露出那种特别为难的表情,尤其是在公司里。 他每次一刺激苏清,金额锁就跟着抖一抖,久而久之,南郁时更喜欢刺激他了。 南郁时无聊地在老板椅上坐着,对面的苏清正在处理工作。 苏清的办公桌整理的非常干净。就和他这个人似的,强迫症,还有点奇葩的洁癖。 南郁时抱着胳膊,盯着苏清看了一阵,然后举起两只手,在手指框选的位置里眯起眼睛对准苏清。 “等会…别动。” 他命令苏清把双手伸平,塌腰俯在桌子上。 “就这样。” 南郁时轻笑着,按着他的腰窝,用手指比拟相机,咔嚓咔嚓给他拍了两组照片。 “现在这个姿势,特好看,艺术、懂不懂。” 苏清也玩艺术。南郁时知道他喜欢那些裱在墙上的画,什么西欧的什么超现代,南郁时自之前在原世界的时候,他爸和他哥也总喜欢带他去看画展,说什么能提升艺术修养。 南郁时一直都没有这号艺术修养,所以到现在也还是理解不了。 苏清在家里摆那么多画,这幅三百万,那副一千万,南郁时看不懂什么画,还不如来幅帅哥裸体图他更能看得懂。 南郁时是俗人,和他讲性比谈风花雪月更能让他感兴趣。 其实苏清也是这样的人,南郁时完全了解他。 只不过处在一个复杂的家庭环境,叫他非得用什么高雅的艺术来掩饰自己原始的渴求。 他和苏清对视的瞬间,他知道自己确实是想对了。 苏清此刻眼睛里写的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艺术,而是不加掩饰的性。他用牙齿咬着领带,潮湿的睫毛之间夹着肉-欲,苏清慢腾腾走过来,坐在南郁时身边。 大概也是南郁时的主动命令大概是让苏清也觉醒了什么激动的情绪。 他眯起眼睛,对南郁时身上的衣服很是不满,几乎是讨厌。 南郁时身上的衣服还穿的好好的。 苏清凑过去,轻轻亲吻南郁时的脸颊。 吻是湿热的,一朵接着一朵,印在南郁时的侧脸和颈部,南郁时刚开始还放纵,直到苏清不服气的想要转身去摸他的领口。 于是,苏清收到了极其严厉的一巴掌。 当然是落在他脸上。 “都说了别动了。” 南郁时也可以理解为被苏清亲烦了,也可以理解为不想让苏清在外面脱他的衣服。 大概恼羞成怒最适合解释他现在的心情。 他和苏清可不一样。苏清是个npc,可南郁时作为活生生的人,他还是要脸的,客服在旁边时刻跟个监控摄像头似的对着他,南郁时就是想有点什么想法,也都能憋回去。 他自己把领口系好了,甚至非常严格的系到领口上一颗。 然后自己举起手机。他把手机相机怼到他红肿起来的面颊处,用冰冷的镜头,盯着他的脸。 “乖一点。” 第17章 平静的办公室,只有电脑敲击的声音。 有人在群里发消息。 【真牛马:他就这么出来了?表情这么淡定。】 【壁垒楼下咖啡店:这小子不会真是考进来的吧,我们部门对外招人了?还招这么年轻的,看着像大学刚毕业。】 【77不88:老马你找机会问问他是什么大学毕业的不就清楚了?如果真a大高材生,没准咱苏老师会看在同校前后辈的关系收了他呢。】 真牛马代号的马宗本人,也就是那个在南郁时一进来对他看似嘘寒问暖实则盘问的男同事摸了摸自己胡茬拉碴下巴。 他装作不经意的转头看向网名“77”那边。他坐在非常偏远的角落,远离摄像头也远离办公室社交中心饮水机和茶水间。 77名叫刘奇。他性格算是偏孤僻,基本不参与什么团建,也很少和他们聊天八卦,但是人够义气,好几次帮他们干成不少事儿。 这种孤僻又友好的选手是最不好对付的。马宗这类的在办公室混的个个门清的选手最拿捏不准的类型。 之前出于礼貌把他拉进群里,也只当他是个摆设,从没见他在群里聊过什么八卦。这回这个新人进来,他反常的很感兴趣。 马宗在心里啧啧两声、突然想起之前刘奇刚进公司的那阵子,关于他本人的一些传闻。 马宗眼中闪过丝丝精光。他在群里乐呵呵地随便打诨插磕两句,关闭群聊,与此同时,点开另一个同事的vx。 南郁时本来也没什么工作,他刚刚在办公室和苏清一顿表示抗议,才换来lucy给她安排了一堆的公司企划,设计图ppt,说是叫他好好看看,可以更好的了解公司。 南郁时本来也不是这个专业,他本人对美术设计更是一窍不通。看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觉得昏昏欲睡。他把ppt半开屏,小窗打开蜘蛛纸牌点起来。 “呦,玩着呢?” 身后跟幽灵似的出现的声音和人物吓了南郁时一大跳。 南郁时看见一张饼脸小眼睛出现在他肩膀附近,脸上还挂着笑。 这位他大概认识了,马宗,人表现的挺热心肠。 “马哥。” 南郁时揉揉眼睛,也跟着笑了个。“我这有点看累了,劳逸结合,劳逸结合。” “害,没事你玩,我自己也玩。”他对着南郁时挤挤眼睛,“我来找你,是有点别的事儿问你。” “马哥你说。”南郁时第一反应就是皱眉。不过皱眉的动作和心情都被他很好的藏进心里。表面当然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这马宗一看就没安好心,偏偏故作伪装,哪怕没有苏清的提醒,南郁时也懒得和这种人有太多的接触。 不过在这个世界的职场上,他自己想独自清醒估计是不行,他不惹人,别人却不会轻易放过他。 职场就是这样,年轻的,尤其是挺拔英俊的,或者漂亮有能力的,都会更容易得到青睐。 更何提他们本来也是设计行业,和美学打交道的,一个外形上更有特点的设计师会让甲方另眼相待。 南郁时是专职助理秘书也同理,带出去有面就足够了。如果非得说的话,南郁时就像一块迟早要出彩的璞玉,现在只差一把雕刻的刀。 “小南你来公司也有一个多星期了吧,最近和同事处的怎么样,有没有交到朋友?” 南郁时一听,这个问题怎么和苏清问他的开头一模一样。 他心里暗起警惕,“哥姐们都对我挺好的,lucy姐照顾我,老板也挺关心我。” 非常客气的回答,没什么含金量也没什么意义,这肯定不是马宗想听到的答案。 他脑筋转悠着,换了个切入点,继续说起来。 “对了,晚上咱们部门要聚餐,专门为了欢迎你办的,你可不能不来啊!” 南郁时确实是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他也不想拒绝,南郁时这种性格,与其躲避不如直面。 南郁时一答应下来,马宗很快在群里放出了消息。 【真牛马:晚上咱部门烤肉聚餐,七点,新人请客,有人不来吗?】 【不辛苦命苦:真的假的,小帅哥这么懂事儿,还知道请姐姐们吃饭。】 【77不88:让个新来的还没过试用期的小孩请客,咱们这么多人,他付不起吧。】 【明天中彩票:老马,不是你逼人家请的吧。】 【不辛苦命苦:你们俩要真心疼,你俩请呗。】 没人说话了。 马宗嘴唇一斜,主动破开话题。 【真牛马:好了,晚上都来啊。】 【不辛苦命苦:我去通知lucy姐,不过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壁垒楼下咖啡店:lucy姐的人,她不来合适吗?】 【明天中彩票:你们这是造谣(狗头.jpg)】 马宗看向刘奇的方向。果然,他没有拒绝。一向不参加聚餐,也很少参加团建的刘奇,居然真的来了。 马宗嘴唇忍不住的上撇,果然,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 电脑屏幕映着他的眼镜片,反射一层诡异的白色的光。 下班时间,外面纷繁的环境,夜光粼粼,车水马龙,南郁时本来当然是开苏清的车。 可苏清常开的车公司的人实在是太熟悉,肯定不能开出来。 马宗看南郁时没车,心中更有计较。他自告奋勇接着南郁时。 马宗的车用了某种味道非常浓重的车载香水。南郁时被呛得难以呼吸。他靠着玻璃,打开一点透气。 “感觉热吗?” 马宗挺亲切的问他。于此同时,无意间注意到南郁时西服里面的衬衫。 第19章 做工似乎相当精致,和外面那件廉价货看起来皆然相反的品质区别。 “你这衬衫看着挺板正啊,什么牌子的,我也买一件。” 南郁时低头看了一眼,抬唇微笑,“网上随便买的,看看有没有链接发您。” 烤肉店特别选了一个昂贵的地方。 南郁时一进来算是明白了。一看就是高档餐厅,招牌是某户和牛,服务生全程跟着,就准备一会收15%服务费呢。 南郁时呵呵,宰我是吧。 他还真不是没钱。他现在因为实在是弄不进系统里去,所以手里的小金库相当丰厚,这点钱对他来说本来也不算什么。 不过南郁时也不是束手就擒受欺负的人。他心中也有了计较。面上对着几个同事笑笑。 他们部门算上他一共七个人。三个男士,四个女士。lucy也来了。她坐在雅间最靠中间的位置,在她们这个部门,老板的偏爱就是地位的象征,资历如老马也不如lucy如日中天。 她还是穿着上班的西装,低跟鞋,头发很整洁的束在耳后,私底下不显得严肃,却也不太好亲近。 除了lucy之外,这里地位最高的就是老马了。他坐在所有人的视觉中心里,一派悠闲自然的侃侃而谈,说话也算是幽默风趣,频频惹得在场的各位都笑起来。 烤肉桌呈长方形,他们七个人坐,自然势必有人要坐在短边的一侧。那里远离烤盘,又在侧边,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尤其是烤肉这种活动,人们的注意力更多的会集中在烤盘及烤盘附近,自然会减少对侧边的关注。 南郁时因为年龄最轻,又是新人,他当然是坐在那个位置。南郁时一落座,这些所谓的同事虚假的招呼他一番,随后就开始点起了菜,作为请客的本人基本连菜单都没怎么碰到。 因为这种高档店烤肉都是有服务生负责的,不然估计南郁时烤一晚上肉累的半死也吃不上几块。 他支着下巴,眼见着这些人的行径,却也不怎么生气。 南郁时眉头稍微动动,把全桌唯一的生菜移到了自己面前。 察觉南郁时的动作,吵着吃肉的各位才齐刷刷把注意力放在南郁时身上。 马宗第一个起话头。“欢迎我们小南同学褪去青涩,进入职场,大家一起干一个!” 酒杯子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不知道哪个学校这么厉害,培养出这样的英俊又有才能的学生。” 南郁时喝下一杯,心里却知道这个问题也是有套的,显然是在试探他的学历。毕竟他走的入职流程全程保密,就连老马这种人脉广泛的,都无法从人事那里问到一点关于南郁时的信息和底细。 南郁时倒是反问马宗,“现在和之前不同了。听说您入职的时候,还不那么看重学历。马哥也是我们公司的传奇了,低位逆袭的高手啊。” 马宗听见这儿脸稍微垮下来些。这些事儿公司里的人知道的也不少,毕竟人脉广,也代表着知道他底细的人很多。马宗自己就是关系户。他哥之前给苏老爷子当过司机,马宗高中一毕业找不到工作,苏老爷子又仁义,干脆就塞进苏清这儿当个打杂。 刚开始基本就是跑腿的,后面没想到他心思很活泛,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系统里没写这些,这些事儿南郁时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公司里的老板苏清本人亲口告诉他的。 马宗给南郁时又倒了一杯酒,他的确挺有深沉,没说生气破坏气氛,反而还能笑眯眯的,“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老家伙自然是比不了你们小年轻,年少有为,哪怕咱们部门进来的门槛比天高,也有破天遁地的能力哦。” 第18章 他又劝着南郁时喝了一杯。 马宗叫来的白酒度数很高。两杯下肚,南郁时立刻觉得脸烧起来。 对面坐着的lucy表情稍微有点不好,她皱了皱眉头,看了眼马宗,又看了眼南郁时。 南郁时对她点了点头,表示让她放心,自己可以应付。 那天之后,南郁时当然知道,lucy是苏清的人,估计是属于为数不多知道苏清性取向的人。苏清估计也有叫她照顾自己。 南郁时放下杯子,手肘伏在桌子上稳住身型。职场灌酒,也是一种服从性测试。现在这情况,谁先退场,谁就认了输,以后在工作上也只能步步退让。 马宗见他喝了,立刻招呼着服务生补上一杯。 南郁时观察着马宗脸上的表情。他容色如常,十分镇定。南郁时猜测马宗其人,纵横职场这么多年,酒量一定是很好的,所以才有自信来找自己一个年轻人拼酒量。 南郁时嘴唇轻轻扬起。不过…这回马宗算是惹错人了。 马宗看准时机,立刻又提了一杯酒。 “小南啊,你初入职场,家里父母也教过你规矩吧。我们坐在这儿的既是你的前辈同事,也是你的大哥大姐,怎么也得敬一圈吧。” 南郁时准备端起杯子,一直坐在他身边的人却说话了。 “老马你也差不多得了,别为难一个年轻人。白酒度数太高。你要是真想喝,找我陪你喝。” 南郁时这才注意到坐在他身边的人。或许是因为节约数据的原因,这个人的长相一直没有补充完整,呈现一片马赛克。 不过南郁时也习惯系统这幅抠抠索索节约的做派,并未觉得惊讶。随着他插入剧情之中,他的脸才重新在南郁时面前变得清晰。 南郁时注视着他,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是这种熟悉感很快被酒精麻痹冲散了。他察觉到他话语里的善意,却没有回应。 南郁时站起来,算是非常郑重的端起杯子,对着马宗的方向,端起杯子。 “我敬马哥,谢谢您不厌其烦的教我处世的道理,不过我——” 南郁时话还没说完,对面传来一声女声的尖叫。 “…你的脸!” 随着女声的出现,大家的注意力都到了南郁时的脸上。 他脸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疹子,成片的殷红凸起像极了开在雪白画布上的红梅。 ——— 南郁时站在二楼露天天台处,因为楼下是一片停车场,基本看不见什么行人,因而被设计成吸烟处。 他靠在护栏附近,指尖夹着烟,但是他没吸。就这么看着烟头一点点吞噬烟柄,把烟丝烧成灰烬。 原身是当酒吧男模的,虽然酒量算不上顶好,但也不可能对酒精过敏,不然在酒吧上班这么长时间够他死好几回的。 南郁时在原身的身体里这么久,却知道原身的另一桩秘密。 原身吃不了卷烤肉的苏子叶。南郁时自己知道这件事,还是有一回苏清给他打包饭店蔬菜之后,南郁时吃了两片,十分钟内就起了一阵的疹子,但是没今天严重。 南郁时低头撸开袖子。里面的红疹颜色变浅,却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估计是酒精加快了血液循环,也让他这次的过敏反应变严重了。 他这幅样子吓得劝酒的马宗本人差点报警120,生怕他有个什么意外猝死在饭店,到时候,马宗就是头号责任人。 冷风一吹,南郁时感觉有点头痛。越是差的酒越容易上头,南郁时估计这所谓马宗从家里拿来的某台也是假的。 有人推开了阳台的门,身后来了人。 南郁时警惕的转过身,是那个坐在他身边,替他说话的男同事。 “哦…奇哥。” 南郁时知道他的名字。不是因为别的,毕竟他们npc的名字时时刻刻在他们脑袋上顶着。 “感觉好点了吗?” 他递给南郁时水杯,还有一片胶囊。“解酒的。” “谢谢奇哥,我好多了。” 他看着南郁时吞下,收回杯子,站在南郁时身边。 “怎么酒精过敏也不说,就让马宗那么欺负你。” 他声音有点沙哑。 南郁时心里有点奇怪,怎么这段和无关人物的剧情这么复杂,现在还有对话。 不过他也看在这个人替他说话的份上,笑着回应。“害…我自己也不知道,之前没怎么喝过酒。” 就在此刻,南郁时熄灭香烟的片刻,他敏感发现阴暗处传来微弱快门声。 南郁时只是动动眉毛,恢复笑脸相迎。 他笑的腼腆,南郁时这幅态度对待普通同事很有效,能有效掩饰自己的锋芒,营造好相处的印象。 确实是起了效果。不过好像是反效果。 刘奇深吸一口气,主动靠南郁时靠的更近了。 “下回再遇到这种事,你可以找我帮忙啊。” 南郁时感觉自己头更痛了,甚至开始反胃。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奇哥,我…” 刘奇看南郁时的状态,竟然在他身后抱住了南郁时后背。 “你喝醉了吧,我送你回家。” 南郁时挣扎未果,或许是喝醉了用不上什么力气,又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 第20章 “那个药…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 南郁时惊怒之下想要转身,叫做刘奇的贴着他的耳朵。 “别挣扎了,你马上就会失去意识。如果你还在乎自己的名声,就闭上嘴。”他残忍的用力攥住南郁时手腕。 “为什么不同意我的好友申请?你甚至加了那个姓马的,也不同意我的…为什么?” 南郁时就这么昏倒在他肩膀上。阴暗的兴奋蒙蔽了刘奇的双眼。他顺着二楼阳台通往地下车库的通道准备把南郁时带下去。 南郁时个高,体重也不算轻,刘奇搬运着也有点费劲。他最开始是打横抱着南郁时,后面体能跟不上,就准备背着他。 在腾转南郁时身体的瞬间,他一声痛呼,跪倒在地上。膝盖上被人踹了一脚,他抱着的南郁时却落进了另外的怀抱。 刘奇的怒骂还没有脱出口。他怒而抬起头,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熟悉的脸,冰冷的眼神,熟悉到让他双腿发软,心脏停跳。 “…苏…苏…” 他没有再给刘奇一个眼神。转身抱着南郁时离开了。 刘奇灰败着脸色回到座位上,甚至连房间里禁止吸烟的指示牌都无暇顾及。他抖着手,颤颤巍巍用打火机点燃一支。 混乱的烟气吸引了其他同事的注意。不过因为是雅间,同事几个也只是用手挥散味道,面露不愉。 “小南呢?”马宗问刘奇,他面色有点尴尬,显然是被南郁时刚才那一顿吓到了。“这孩子,也不早说自己酒精过敏不是,我这也不清楚…” 刘奇声音也是抖的,整个人像是一下子瘫软下去,他嘟嘟囔囔,眼神都失去神色。 “接走了,接走了。” “什么接走了,被谁接走了?”马宗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当刘奇是和南郁时闹了什么别扭。还好这顿饭不是无功而返。马宗悄悄看了一眼手机里拍下的照片,又看了一眼刘奇,呵呵冷笑 这顿饭吃的浑浑噩噩,干脆也是不欢而散了。马宗没能坑到南郁时,只能和几个同事准备aa。店员进来带来账单,却告诉他们,已经付过了。 “付过了?”马宗一诧异,不过他认为是南郁时在回家之前付了钱,嘴角翘起来,那种得意再次占据上风。 反而是一直吃东西几乎没说话的lucy,突然开口询问。 “谁付的?” “一个长得很帅很沉稳的男老板,哦,他好像…” 服务生把签过的账单递给离得最近的人。 “他姓苏。” 离得最近的人,正是本来在视觉中心的马宗。 马宗看见上面的名字,脸一下子苍白下来。 “接走了!接走了!被接走了!” 一直颓败刘奇的突然出声。他大喊大叫,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过于剧烈的恐惧之下,他变得有点精神失常。 “马宗…你完了…你们都完了…我也完了…” / “好了,周围没有其他人了。” 车内一片安静。 苏清听见没有回应,本来该胸有成竹的表情还是带了些紧张。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滞,透过后视镜看后座躺着的南郁时。 却看见南郁时睁开一只眼睛,正笑盈盈地看向苏清。 “苏老师不会是带我逃单的吧。” 果然是关心则乱。苏清暗暗责怪自己,却还是松了一口气。 南郁时身上的过敏反应已经褪去,只剩因为酒精微红的脸。 “我已经…” “你已经替我付过了?” 南郁时现在确实是心情很好,因为他眼睁睁看到金额显示锁定被解开,苏清付出去的请客钱也以数字的形式呈现在南郁时的计数器中。 苏清板着脸并没有回应他。南郁时坐起来,顺着窗户丢掉自己手里藏着的胶囊药片。 “你生气了?” 苏清还是不说话。 南郁时用胳膊支撑着座椅,脑袋塞到前排两个座椅中间,偏头看着苏清。 “让我猜猜…你是因为我和那个刘奇一起吃饭而生气吗?” 苏清皱着眉头,“我是气你…为什么用这么危险的办法?” “如果不是lucy打电话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办,跟他撕打起来?”他说话的时候,因为激动鼻子上浮起薄汗,不断耸动着。 “还有…你到底是是什么过敏,用来伪装酒精过敏,知道过敏严重了会致命吗,用自己的身体健康做筹码,和画地为牢有什么区别?” 他说到这,把车猛地停在路边。 他下了车,进入后排座椅,大肆扯开南郁时因为炎热解开两颗扣子的西装。 南郁时没有抗拒,反而非常清醒地盯着这只扑到他身上挥舞指甲的野生动物。 他仔细检查了南郁时的胸口,红疹已经褪去了,胸膛和脖子都是干净的。他又气冲冲地放开南郁时。 这次南郁时没有让他“来去自如”。他用手臂控制住苏清的腰腹,在他耳边轻轻问他。 “你叫lucy监视我,是吗?” 第19章 烤肉事件的结果大概也就是以刘奇和马宗被解雇做结局。苏清有很多办法叫他们在这个行业的名声臭下去,具体的南郁时就不知道了。 他放假在家没事干,又打开了社交软件。 后台收到了一条私信。 按理来说,南郁时现在的这个私信界面已经可以说是乱成一锅粥了,南郁时之所以可以看见这条消息,就是因为这条消息实在太显眼,是无数的隐藏消息里最为特殊地位一条,一看就是什么关键剧情,南郁时扯出来读了。 :您好,我是xx传媒的经纪人,想邀请您参加我们公司的mv拍摄,拍摄地点和拍摄剧本加个微信发给您看一下呢~ 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让南郁时给抓住了,南郁时倒是也并不觉得非常稀奇。他始终觉得,凭着这张和他原世界六七分相似的脸,如果没有经纪公司给他抛橄榄枝南郁时才觉得奇怪呢。 他原世界,从小到大被星探挖了不知道多少次,南郁时当时要是愿意,早就出道当明星去了。 可南郁时知道自己的尿性,虽然他确实满足当明星的首要条件:不爱学习。但是他也实在做不了那份保密工作。 就他这种随性随意的性格,性向又喜欢男人,真当上明星,也是当天出道下午就塌房的主儿。 南郁时下回听见谁再问他要不要出道当明星,南郁时就直接抱着胳膊回:“我喜欢男的,贵公司能接受吗?” 那边马上不说话了。 不过有个别的也会说:“喜欢男的没关系,只要你藏的好也行。” 南郁时就接着说,“我不喜欢藏,我就喜欢谈恋爱。” 星探支支吾吾,南郁时才觉得无趣转身走了。 在原世界,要他伪装,演别人,比杀了他还难受。 此刻就是他最难受的时候,南郁时到了这个破游戏里,时时刻刻得端着装着,戴面具活着。 南郁时却不得不装,不演,因为和男主演才能活,和剧组演才有钱赚。 南郁时最近手机被催债的电话打关机了。欠费的电话和短信一条一条地往他手机里发,南郁时除了直播之外,有机会赚钱,简直是救命稻草。 隔天上午,南郁时就和那个所谓的经纪人谈好了合作事宜,说是叫他去演一个mv的配角。 mv一般不需要什么演技,只要长得好看,稍微会摆两个poss就都没什么问题。 南郁时现在白天在苏清的公司上班给他当司机还得当小蜜。 苏清屁事儿不给他安排,除了偶尔上班下班开会需要他拉着去之外,每天就是养鱼喝茶遛弯,南郁时都觉得自己提前过上老年生活了。 南郁时现在想请个假,或者说他根本都不用请假,一个电话打给苏清,苏清就让他在家歇着。完全没一点班感。 mv拍摄时间就在今天上午。南郁时先是把苏清拉到公司,然后开着他的商务到拍摄地。 城郊,不算太远。拍摄地选在一片林子,估计是拍什么森系题材。别看选址的林子看着那么普通,到mv里,加点什么特效,来点滤镜,看着也跟秘境森林一模一样。 南郁时算是新人,可上到导演下到化妆师,似乎都对他挺满意的。化妆师在他脸上寥寥扫过几笔,用眉笔勾出自然眉形,卷好刘海,还顺带点了一片雀斑。 南郁时看着镜子里。第一次感叹化妆的神奇。这样一套下来,他那么有攻击性的五官,倒是显得天然无公害了。 南郁时昨晚上看了剧本,这个mv主要讲了一个林中精灵,被误入森林的人类拯救了。心怀鬼胎的人类逐渐知道了精灵的珍贵和价值,意图谋害他,而剧情反转,精灵化身猎手,开始围猎人类的复仇故事,中心思想也就说讲人类的贪婪会让自己反受其害。 南郁时现在要扮演的,就是最开始被人类拯救的林中精灵。 他卷卷的头发,纯白色的长衫,抱着一捧鲜花站在树边,任谁看都是漂亮的不可方物。 第21章 南郁时在门口遇见了唱mv的主角。 mv主角是个看着很年轻的男歌手,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明星”。衣着算是华丽,可脸部建模却相当粗糙,像极了整个像素画风,顶在真人的脑袋上,瞧着也实在是有点…微恐。 南郁时觉得一言难尽,他甚至都有点不太敢和他搭话,这人的嘴巴一动一动的,瞧着有点瘆人。 这种非重点角色,捏的这么草率,游戏你是真够了。 南郁时之前作为手机端玩家,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还觉得这种行为节省经费呢。 那个mv歌手朝着他走过来,对他说了两句什么,系统帮他自动翻译,跟他说话的内容大致是,问他之前怎么没想着出道,问他以后准不准备出道,要不要到他的公司里来。 南郁时一场戏下来,也没什么重要的剧情,不过就是从东跑到北,来回跑,跑了一上午,就放了中午饭给他吃。 下午主要是拍摄了一下所谓的“黑化”之后的剧情。 南郁时被打扮的像是那种幻想童话里面恶魔的形象。 化妆师根据南郁时的脸型,给他佩戴了两条黑色的尖角,偏向暗黑风的妆容,把属于原主的阴柔和险恶拍出来了。 恶魔,但是个相当漂亮,又恶如毒蝎的恶魔。 不过这件事值得南郁时来参加的重要原因,除了让南郁时偿还了大部分欠的债和利息之外,他还成功凭借这两个造型,在网上小红了一把。 如果说之前的开通社交账号以及直播的走红,算是让他在网红圈初露头角之外,这个mv就是让他在娱乐圈和有了一席之地。 南郁时收到了不少叫他去演戏的邀约,虽然也只是些网剧,但是对于原主这样的人来说,也算是个相当高的起点了。 南郁时谢绝了这些邀约,嘴唇都跟着抽抽。 他都不敢想,就凭借原主这幅黑料缠身的形象,爆红之后自己死的会有多惨。 当然,在他做做爆红梦之前,他还有一关得过。 南郁时那两组照片在网上流传来了,苏清也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他当天就杀到了片场,跟监督视察似的盯着南郁时拍戏,南郁时觉得他想用眼睛在自己身上戳下两个大洞。 南郁时拍完了,还得应付苏清那醋得恨不得把他绑回家的眼神。 “为什么要去演那种东西?” 苏清下一秒估计就是要告诉他不许出演什么节目他会嫉妒。 南郁时当机立断打断苏清的发言,用自己的嘴唇给了苏清一套马杀鸡,挽救了自己岌岌可危的人身自由。 深井冰游戏里的玩家没有人权啊! 南郁时吐槽归吐槽,他出演mv的歌曲旋律好听,歌手也算是小有名气,这条mv凭借着歌曲上榜也跟着红起来。 他的镜头算不上太多。因为毕竟是歌手自己的mv,南郁时拍了两天左右,实际剪辑进去的镜头还不到三十秒。 观看mv的观众,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他,直到有心人把他的视频截图po到网上,才有一大批人注意到这个主演mv的配角,好像确实是长了一张招人喜欢的脸。 南郁时在网上又是小红一把,粉丝蹭蹭上涨,现在除了直播,已经很少到酒吧去了。估计酒吧经理也看出来他大概是尊留不住的大佛,现在只求南郁时直播的时候用一用酒吧的背景,就这样,南郁时不坐台,每天来酒吧的都是络绎不绝的消费。 而且大多数都是南郁时的“大哥大姐”,点酒开香槟,点名算给南郁时的业绩。 南郁时彻底实现了所谓的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 他偶尔直播,赚的钱就已经可以还清现在他欠下的所有债务。 南郁时把原主那些债都给换上了,也算是帮原主在这个世界里了却一桩罪行。 名气和钱,现在南郁时都有了。 可他却越来越觉得紧张,像是时时刻刻有一把利剑悬在他的头顶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立刻刺下,逼得南郁时提起精神,时刻紧张。 因为还清了赌债,这并不能掩盖原主的确是曾经赌博的事实,就像是他虽然在刚刚穿越过来就选择和那个前女友分手,却也无法扭转原主确实曾经脚踩两条船的事实。 南郁时在网上爆红,也自然会有很多曾经认识的人找上他。 比如昨晚上,南郁时心惊胆战的接通了一通电话。 通完电话,南郁时心虚的一晚上都没好意思回房间里睡觉,在客厅里坐了一晚上,愁了一晚上。 一夜没睡的南郁时一拍大腿,决定去会一会这个什么前女友。 他给她发了一条短信,约她明天上午,在商场见面。 原主的这个前女友,算不上什么好人,却也不是什么太过的坏人。 她曾经是原主自苏清那里拿到钱财之后,为了表现自己的男子气概供养的对象,还曾经伙同原主骗原主父母一起购买的房子。 原主作为“主谋”设计的,他是为了想要那套房子用来还债,而前女友则也是看不下去原主被债务拖累,于是找了自己的亲戚帮原主戳盖假章。 她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原主的事情,甚至也不知道原主本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原主曾经对她说,自己是个企业的小老板。 就在前一阵子,南郁时本人穿越进原主的身体之后,主动和前女友提了分手,前女友倒是也没有多做纠缠,反而劝他叫他不要再赌了。 可昨天那通电话,南郁时也着实没有想到。 电话的内容是和他要钱。说是要三五十万,说真的,南郁时现在还确实是拿得出来。他虽然欠债很多,但是直播也的确是非常赚钱。 南郁时大概也可以理解这种心态,自己的日子过的越来越不好,而那个曾经分手了的却山鸡变凤凰,是人都会觉得心里极其不平衡。 南郁时本来也没想着这个前女友能“袖手旁观” 而不进来“大捞一笔”,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住在苏清家,而如若让苏清发现他曾经“脚踩两条船”那事情可就变得严峻起来了。 第20章 南郁时还没来得及去见前女友,第二天,苏清突然提出要带他出去吃饭。 苏清坐在座位上开车有些面无表情。他的脸上还残存着一道不太明显的红痕,南郁时有点心虚,他移开视线,专注的看着车窗。移步换景,车从别墅区缓缓驶向一条宽敞的商业街。 他之前因为一直忙于赚钱还债,工作,手里也没什么钱,就没有怎么出去玩过,像是逛街更是少见中的少见。 南郁时对这里的环境都不算熟悉,对这个城市不熟悉,更别说只有有钱人才能消费得起得高端商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不是真实,而是游戏世界的缘故,这间餐厅比现实中那些豪华的海鲜餐厅要更加梦幻、不可思议。 几乎是深嵌在海族馆里的餐厅,整个被梦幻的蓝色海洋拥抱着,无数海洋生物和美丽的珊瑚组成的海底世界,还有各式各样的颜色闪闪发光。 这几乎是现实中无法达到的技术水平,梦幻到几乎有一种3d合成的电影感。 南郁时靠在玻璃罩上,想用眼睛记住这炫彩的一幕。 一边的苏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反射过滤的光是淡淡的蓝色,如同波动着层层叠叠的水波纹,尽数映衬在南郁时挺翘精致的眉眼上。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南郁时一顿,他立刻弯起眼睛。 “我当然知道,今天是我们认识一年的纪念日。” 南郁时比谁都清楚,因为他脑袋上天天挂着任务天数,他就是想忘都忘不了。 桌子上那些看起来非常精致的菜肴,龙虾摆好的盘子,还有不少南郁时都没有见过新奇的海洋品种,都带着似乎刚从海底世界打捞上来的鲜味。 苏清坐在一边,他并没有叫服务生在餐桌边服务,自己耐心条条剥好虾,撬开螃蟹递到南郁时的面前。 优雅的音乐,美轮美奂的盛景,帅哥相伴。南郁时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点眷恋。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分钟都像此刻这样岁月静好倒也罢了,可原身是什么人?这个世界的进度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被拖慢。 南郁时连螃蟹都没有好好的吃完整个,就远见着一位身穿红裙,脚踩名牌高跟鞋,带着点趾高气昂的女士从门口走进来。 那位女士嘴唇涂的红艳,脚步铿锵有力,毫不轻浮。 他指着南郁时的鼻子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整个餐厅都齐齐地看了过来。 因为餐厅环境优雅,宁静还伴着清幽的音乐钢琴曲,因而这位女士的喊声可谓是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南郁时心里咯噔一声,却在第一时间按住了苏清的下巴。 他没让苏清转过头去,焦虑和急迫混合而成的烦躁让他看起来表情极其严肃认真。 “你信我吗?我说的是我,现在的我。” 第22章 苏清皱起眉,他确实是看着南郁时的眼睛。不过他已经来不及给出一个斟酌之后完美的回答。 这位女士的包就已经非常迅速且稳准狠的朝着南郁时的鼻梁和那张漂亮的脸蛋砸了过来。 “南郁时你敢绿我,你敢劈腿,你完了你!” 南郁时差点被这个“惊喜”砸的头晕眼花。 苏清替他挡住了女人摔过来的包,那张本来就被他摔了一巴掌而流又红红的,脸上又多了一道女士包上金属砸下来的印记。苏清皱着眉头,先是沉沉看了南郁时一眼,转而瞧着那位打人的女士。 他站起来,对着餐厅其他人表达了歉意。 “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再说好吗?这里是公共场所,不要打扰别人吃饭。” 南郁时都不敢想,现在苏清的脸上得有多精彩。 南郁时左边坐着那个原身在苏清免费资助自他那段时间乱搞的女朋友,右边坐着冤种男主。 女生翘着二郎腿,红裙底下的小腿不耐烦的踢踏着高跟鞋,从脚腕往上蜿蜒的大片纹身,时不时用长指甲暴躁的点击着屏幕的哒哒作响,各处都彰显着她的不好惹。 南郁时又看了眼苏清。 他还在用手指处理着脸上的淤青。那显然有点坚硬的包包材质,在他脸上压下一块不太好看的青紫色印记。 他就那样低着头,各种情感被眼镜挡着,玻璃的镜面挡着睫毛,却传达出一种阴郁又过分恐怖的压抑。 藏在南郁时西服底下,某人倔强地拽着他衣服的下摆,骨节泛白,力气大的快把他的服装扯破了。 南郁时:… 某种大概名为愧疚的情绪涌上来,南郁时捂着脸,又把原身骂了一顿。 你造的孽,罪都让我背了。 那女生估计是瞧见南郁时和苏清在那眉来眼去的,冷笑着斜了南郁时一眼。 “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你不是跟我说你是直男吗。” “我不是早和你分手了吗?” 南郁时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谁同意了?我同意了吗,南郁时,你以为你想甩我就甩?” “我和你道歉…你就当我遇见真爱,才发现自己是喜欢男人的。” 南郁时艰难的张开嘴,他在心里求着这位姑奶奶快点走吧,他感觉自己背后的苏清那边已经冒邪火了,男主发疯,自己小命不保。 她一挑眉头,眼睛在苏清身上上下逡巡,准备说两句嘲讽的话术,她也知道南郁时就是个没什么人情味的酒吧男模,干这种职业的,谁能相信他们说的话,相信他们嘴里的真爱和真心呢,不过都是为了赚钱罢了。 这位苏清看着一副精英男的相貌,又在刚刚很是护着南郁时这个出轨男,心里暗暗计较。怎么也能被人当成提款机冤大头,不知道这位了解不了解南郁时干过的好事,如果他知道了的话,一定连杀了南郁时的心都该有了。 她忍不住落井下石南郁时。 南郁时明显心虚的嘴脸让她倒是更兴奋了。反正被分手了,不如讹南郁时一笔。 她摸着手里之前南郁时给她充面子买的包,“对了,南郁时,你先把这个月的房租给我。” “什么房租?” “你忘了?你让我从你老妈那…” 南郁时高声打断女生的话,“我给你!我现在就给你!” 女生没说下去。 他妈妈因为害怕他把房子卖了还赌债,就不让他碰这套房子,后来原身为了从他老妈那骗钱还赌债,和自己的这位女朋友弄了个局,把她妈妈那套房子租出去给女朋友住,没个月弄到的钱他和这个女朋友一人一半。 南郁时因为觉得尴尬,也害怕露馅,到这个世界一年多,还没有去看过这位原身的母亲。那个本来勤劳朴实的母亲,估计这辈子唯一做过的后悔的事就是生下了这么一个丢人的儿子吧。 南郁时哪敢让苏清知道,他在苏清面前可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可怜虫,南郁时一个月拿着苏清不菲的扶助金,他的妈妈应该是身患顽疾躺在病床,而不是身体康健的呆在一家小本生意的小卖铺。他的父母不应该因为原身赌博而拒接他的电话。 一切谎言都会有被拆穿的时候,南郁时只能希望这个时间来的更慢一点,不要是现在。 因为这是原身的罪过,不是他的,他不想做背锅侠。 南郁时把自己前两天直播连着攒下的钱全都给这个女生了,也算是替原身赎罪。 红裙美女拿到钱,自然是高兴的转身走了。她临走之前还晃着那个包,又是炫耀又带着恶意的朝着苏清晃悠了一下, “这个包我很喜欢,南郁时买给我的,估计是花的你的钱吧。” 她踩着那双小高跟挎着包转身走了,留下南郁时尴尬的和苏清面面相觑。 系统的警告声音已经冲破天灵盖,提示他现在男主的情绪高幅超过稳定逾限,随时都有暴走的可能性。 不过其实也不用系统说了,他只要看一眼苏清的脸色就知道了。 他变成灰白的嘴唇颤抖着,他想要伸手去扶自己脸上的眼镜。即使这样,还是倔强的抓住南郁时衣服的下摆,手指骨节用力到几乎崩断掌心那根筋,他问南郁时。 “不准备解释一下?” 不过也是,换哪个男人被这样戴绿帽又被情敌挑衅能受得了,估计现在南郁时的结局只剩下两个,要么红烧大猪蹄,要么清蒸全尸。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吃完饭,南郁时把结局那血淋淋的一幕和刚刚还没吃完的螃蟹联想在一起,那是苏清一点一点给他扒出来的,苏清弄的很细致,南郁时有点后悔,刚刚没有来得及谢谢他。 南郁时梗着头,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对不起。” “就这样?” “…你想让我说什么,如果能让你高兴一点的话。” 南郁时盯着眼前的系统红屏显示,反而变得很冷静。 客服拼命挽救即将崩坏的剧情,亮起警示灯、甚至准备夺取南郁时的身体控制权。 这一刻的沉默或许是源自南郁时本人的冷漠。他演累了,坐在椅子上,他盯着苏清脸上的伤痕,那张脸变得越发模糊。 只有那一抹血痕异常显眼,在他眼前晃着他的眼睛。南郁时情不自禁摸了摸苏清的脸,把那抹血迹留在自己指尖。 南郁时在某个地方醒来。 四周的墙面上,糊着一层的看着很有年纪的海报,右边的奖状,还有几幅小孩的幼稚的画,无一不彰显着这家人对这个小孩的关心和爱。 被子很温暖,他躺在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怀里被人塞着团小猫形状的抱枕。 穿越带来的阵痛让他半天无法移动,恢复体力后,他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地跑出门。看见位坐在门口整理账目的妇人。 她有着相当宽广的身材,粗大的手掌握着菜刀,低眉处理那些蹦蹦跳跳的活鱼。 南郁时还以为自己任务失败死掉了。没想到苏清比他想象中“抗压”。通过系统回放了解了自己失去意识后的情况,才知道自己原来没死,而是突然晕倒了,苏清以为他晕血,就把他送到医院去了。 估计是自己晕倒救了自己一命。苏清送完自己就走了,医院诊断他为疲劳过度晕倒,他睡了半天,医院只好把他父母叫来接回家去养着。 南郁时大概知道,这里是原身的家,而坐在那里,看着非常有力而且健康的就是原身的母亲。 南郁时动了动喉咙,想要说两句什么,可是面对着这位妇人,居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沉默地远远望着她,直到妇人抬头看见他,她晒得红黑的脸上,露出了那种母亲特有的对待子女的笑容。 “睡醒了?” 南郁时点了点头。 她在自己的围裙上擦干净那些血腥味,“晚上做你最喜欢吃的鱼。” 她又犹豫着,“你爸他,只是生你的气。只要你能改,再也不碰赌博,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你怎么也不回家一趟,也不接我们的电话。他们误会你,可是爸妈不会啊,只要事情说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喜欢做那样的工作,爸妈也能理解了,我儿子长得这么帅,靠脸挣点钱,光明正大的也不怕什么。” “他们要嚼舌根?叫他们说去!” 妈妈端着手里的盘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语气强硬高亢起来,像极了一只护崽的母鸡。 她瞧见南郁时不说话,只当他不喜欢自己提到这些事,有点怯懦的闭上了嘴。她瞧了瞧南郁时的了脸色,用干净的那只手拍了一把南郁时的脖子。 “算了,不说那些了,去洗洗手帮我备菜。” 南郁时缩缩脖子,第一反应就是不适应。 他之前的家庭环境可没这么亲密无间。南郁时作为常年看不见父母的那种托管型富二代,除了他哥偶尔会关心一下他的成绩以外,只有过年能看见他父母一次。 第23章 他不太会和父母这一辈的长辈接触交流,所以现在感觉畏手畏脚。 原身确实拥有一双爱他的父母,即使被南郁时当成取钱的机器,也没有放弃这个孩子,而是还愿意接纳他,在他最无助的,无家可归的时候。 下午六点,南郁时收拾好碗筷,一家人坐在饭桌前。 左边的那位,原身的父亲。他显然对儿子还有些看不惯,他瞧着是个十分老实巴交的人,短短的头发,手因为经常干活而变得很粗糙。可哪怕是这样粗糙的手,却有着不同寻常的白皮肤。 原身父亲的长相原生条件是非常不错的,也怪不得可以生出原身这样皮肤白皙的儿子。 至于为什么和自己长的有几分像,之前客服也和自己解释过,是因为他的穿越进游戏里,进入这个角色,所以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一些原身的长相。 现在这个形象和这位父亲不算相像,其实像南郁时本人更多。 他静静的坐在那吃饭,也不和南郁时说话,闷头拿着一块馒头,半条鱼尾放在碗里。 桌子上母亲做好的饭菜,算得上十分丰盛,那条鱼烧的味美。却不算是太新鲜。显然是摊贩的冷冻货。比不上那天苏清请他吃的那一顿,昂贵的,用金币堆叠的海鲜盛宴。 可南郁时却吃的要安心很多,那条鱼吃的他肚子里暖暖的。很久没有吃的这么撑过。 原身的母亲一直想要让儿子和父亲的关系缓和,所以一直主动承担着作为桥梁的责任,她说到一个笑话,笑的眼睛嵌进皮肉里,南郁时这样注视着这位妇人,也跟着笑起来。 他心里发酸,却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手那位还藕断丝连的所谓女朋友,用短信问他,有没有拿到那套房子的房产证。 “爸妈,对不起。” 这几天,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个。 他替原主和每一个被他伤害的人道歉,可一句对不起,轻飘飘的比不了那些实打实的伤害。南郁时说出口之后,就像是有更重的石头压在曾经的谎言上。 不知道是不是来这个世界太久,所以南郁时现在的情感就像是真的和这个游戏世界有了衔接,那种感情是超出原身残留意识的,真切的情感体验。 南郁时的简单的一句道歉,却像是他父母等了很久的一句,南郁时看见那位沉默的父亲落泪,母亲涨红的脸,心中莫名感慨。 其实南郁时本身是不怎么会干活的,之前在家里,他吃穿住行都有佣人,算是生活不能自理很严重的那种,他穿进这个游戏之后,也算是勉强能够靠自己生活,收拾房间,简单煮饭还算可以,但要是更难一点的他就做不到了。 南郁时第一百次把超市货架上的东西弄得一团乱之后,妈妈挥挥手赶走他,给了他一兜子零食,叫他到一边玩去。 南郁时:…这一幕怎么那么似曾相识呢? 游戏客服人机却适时进行吐槽。 【玩家,你比原身的区别,就是比他更像个小孩。】 南郁时懒得理它。 他穿过来之前,原身就已经连同前女友把父母辛苦买的养老房偷偷卖掉了。卖掉之后用作自己的赌资,也供两个人挥霍,几乎一点都不剩。 南郁时看着原身母亲的身影,情不自禁连连叹气。原主实在不是个东西。 同时,南郁时也下决定,准备在老家给原身父母再买一套房子。 第21章 南郁时一边风生水起,越发受限制。苏清估计很难原谅他,南郁时为了在这个世界继续生存,也为了现在的生计也成问题。 他回到酒吧,一进门就受到原来同事的奚落,大多嘲讽他,真以为自己成了金凤凰了,被金主甩了还不是得灰溜溜的回来继续卖笑。 不过南郁时的老板倒是非常高兴。毕竟南郁时现在可是酒吧营业吸粉的好招牌,参演过mv,还是个小网红。 嘲讽南郁时的还有随添业。 他真拒绝了随添业跟着苏清的事情还是让随添业觉得没面子。所以当南郁时真被苏清“玩腻了”,回到酒吧,让随添业觉得自己“运筹帷幄”,猜的准,他当天晚上就点了南郁时陪他,让南郁时“跳舞”给他看。 眼里的恶意都快化成实体,一个劲粘在南郁时身上,眼神从他脚踝往上爬,让南郁时有陷入泥潭般的恶心。 “我等着你来求我那天。” 这就是随添业的真实面貌吧。 南郁时冷冷拒绝了随添业的要求,他虽然现在特想要钱,但凭他现在身上的价值,还不至于完全任人摆布。 南郁时不再去台子陪客人喝酒,酒吧经理虽然不愿意,却也没有逼迫他。只是给他准备了一个二楼的包间直播,包间属于最豪华最宽敞的那种,透过窗户,楼下的景象尽收眼底。 酒吧经理为了帮他直播,还准备了专业的一整套,什么光圈,什么高清镜头,打光自然又美丽,非常匹配酒吧整个的氛围。 他打开直播间,摇晃着调整镜头对准自己的脸。漂亮的下颚线露出来,只看骨相也能看出来的好看,更何况他坐在那的那股由内而外随意又昂贵的气质,不用硬凹造型,不必夸张的打扮。 他面前摆着几杯酒吧调出来的新品,这次让他负责介绍。 南郁时之前也是酒吧的常客,喝酒他还是懂一点的。 此刻他端着的一杯名叫橘红色的告别。 高浓度的酒精,配上日落时漫天晚霞的颜色,很容易让人想起情人或者朋友在夕阳下恋恋不舍,挥手告别的情景。 端在他手里,透过酒杯中澄澈的液体,他脸颊上的皮肤也被晕染成一片晚霞的红色。 他闭着眼睛,品味鸡尾酒的味道。 南郁时很少能这么平静的享受一杯鸡尾酒,穿越之后每天都紧张匆忙。 他的记忆情不自禁回到了一段过往,也是那样的一个黄昏,一双紧紧握着的双手,前面的人头发如同夕阳一样美好的金黄色,只是看不清脸,同频的还有一阵慌张暧昧的心跳。 好熟悉的感觉。 南郁时下意识睁开眼,以为男主又来了,包房里空无一人。 最近真是太紧张了,总是受他的影响,频繁的想到他,情绪混乱,自己是真的应该快点离开这里了。 他混乱的心绪也许是一种不好的预兆。 南郁时心悸地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伸进他的胸口,上下拉扯他的心脏,眼前一阵阵发黑到割裂,耳边听不见声音,南郁时按着桌面强迫自己清醒也无济于事,轰地一声,眼前的游戏世界被压缩成一张图片,最后变成一条漫长的,无止境的黑暗里的地平线。 【系统抽查到剧情线出现异常…】 【尝试重启】 【查询到异常病毒感染系统…】 【正在尝试重启】 【重启失败】 【执行强制重启】 南郁时耳边剧烈的嗡鸣声像是飞机驶过,巨大的噪音把他从沉睡中唤醒。 “客服?你还在吗。” 【玩家您好。剧情故障修复完毕。特别提醒你,警惕虚拟世界混淆现实。】 【千万不要爱上男主。】 眼前再次回到三分钟之前,他端着那杯“橘红色的告别”,眼前是对着他下巴的直播镜头。 机械音还在耳边循环播放,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南郁时扶额,他不敢再喝这杯晦气的酒,只碰了碰唇就放在一边。 耳边逐渐吵闹的酒吧音乐才让他有了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实感,南郁时把视线重新聚焦在屏幕里的评论上。 “主播好帅。” “今天主播没出来表演吗?” “主播还记得我吗,我是那天的…” …… “主播当然不敢出来了。” 一群夸夸的弹幕里,这样的一条评论相当醒目。 南郁时也注意到了,他皱了皱眉头,没等他张口,评论区就有人发了问号。 “为什么不敢出来?” “当然是因为主播害怕自己干的事情被网友知道。” “什么事?你可不要造谣啊,造谣犯法的。” 南郁时看见那条评论,手和脚一起凉了半截。 他沉了沉情绪,面对谣言最好的方式永远不是直面,而是回避。因为造谣者毫无畏惧,编造一个谎言很容易,可自证却难上加难。 更何况…没准人家说的是真的。 就原身这一身黑料,人家说的是真的南郁时就真凉了。 他捏着手里的沙发垫,严阵以待网友的揭发。 如果是欠高利贷的事儿,他就装傻不知道。反正这个世界也不算违法,顶多有点道德败坏,更何况男主也知道他欠了不少钱。 如果是脚踩两条船的事儿,那南郁时还可以用客户的借口来推搪,只要这事儿闹不大,他就还有自救的机会。 在评论区的催促下,那人终于打出几个字。 第24章 “呵呵,他手脚不干净,昨天觉着客人喝醉,偷客人的手表被发现了。” “看着不像吧…不过也说不准…” “平时接触那么多有钱人,身上都是值钱的东西,又醉醺醺的,可能换我我也可能…” “天啊,这么帅居然当小偷,塌房了。” 南郁时:? 什么偷手表? 他觉得荒谬的同时也诡异的松了一口气。诬陷造谣和说真相让他哑口无言比起来,好像还是造谣好一点。 南郁时当场反问:“我什么时候偷人手表了?昨天?你有证据吗。” “你去网上看看就知道了,被你偷东西的那位老板已经发社交媒体上了。” “人家一个有名企业家的儿子,难道会诬陷你一个臭公关。” 南郁时立即去找所谓的那条博文,不用找,一刷新立刻就被大数据精准的推送给他了。 发文人是半个小时之前发的,控诉仙台酒吧男模趁自己喝醉后偷走了自己手上价值二十几万的表。 虽然没有提及他的名字,可桩桩件件指向南郁时。 而那个发文人,自然也就是随添业。 南郁时就说随添业不会轻易罢休,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一个圈里有名的富二代的话显然比一个风评差的男模要有说服力。 南郁时知道随添业的意思,就是想逼他就范,让自己去求他饶过自己。一个手里有权钱的人,想要捏死他们这些蝼蚁简直是易如反掌。 南郁时浏览了一遍底下的评论,基本就是一窝蜂的倒向随添业,还有人跟着造谣的、说他每次陪着喝酒就会顺走顾客的财物,有时候是戒指,有时候是钱包。 还有人信誓旦旦,“我前天和我七十岁的老阿公去见世面,出来发现老阿公的假牙不见了,不会也是被他顺走了吧。” “恶俗!居然连假牙都不放过!” 南郁时:… 他切出那条评论区,很快,那条博文迅速发酵,一天之内就和他的爆火速度一样,点赞迅速冲上榜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南郁时只是在家躺着,现在不用想,南郁时登上自己的微信或者是打开手机的飞行模式,就有无数辱骂的短信,消息,垃圾山一般朝他堆过来,想让他死,他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今天晚上他约了和见面,洋洋得意的短信放在手机里,充斥着各种污言秽语。 他捏着手机,咬着腮帮子,这次他会让死的更惨一点。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短信就发了过来。 内容除了除了不堪入目以外,还临时起意,叫他去之前工作的那个仙台酒吧,说是只要南郁时愿意乖乖听话,就帮他澄清。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哪怕给他摆的是鸿门宴,南郁时也不得不去了。 他趁着父母睡下,自己偷偷溜出来,他现在没有苏清送的车可以开,所以一朝回到解放前,骑上了共享单车。 也幸好南郁时的父母家和酒吧离得不算太远,他骑了不到四十分钟。 他下意识把自己的脸遮起来。 南郁时引以为傲的英俊长相,现在倒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就那么坐在原地,因为南郁时过分突然的闯入,房间安静了一瞬,里面无数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南郁时终于找到了,藏在无数视线中隐蔽的充满恶意的那道。 正是坐在随添业身边的,带着胜利笑意看着他的张衔。这位男主的现任,本来故事线中的主角,用那种几乎不像是npc的恶意的目光扫视着他。 他之前没想到,现在知道真相却可以大概猜到事情发生的过程。 随添业虽然因为他一直的拒绝耿耿于怀,却同样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虽然他对南郁时并不算太高兴,却也没这个心思专门想办法对付他。 可随添业不会,张衔却不愿意放过他。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而易举的得到,以及他越来越出名的变化,都让一直以他为自己的超越目标的张衔产生了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强烈的危机感,他害怕自己再也比不过南郁时,也害怕越拉越大的差距。 他于是就把主意打在了随添业的身上。随添业其人,因为暴发户的身份,一直融入不进上流社会,因而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谁都重要。张衔诱着他对自己产生了兴趣,却又被自己给拒绝,自然而然就会对自己心生不满。 这个诬陷他盗窃的主意也是张衔告诉他的。混乱的酒吧,一切被放在黑暗之下,就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真相是什么。 张衔也不算故意陷害他,他只是在每个节点上都恰到好处的给随添业提了个不错的建议,主谋该是坐在上面的随添业。 他手握权力,心怀不轨,确实该是他。 他舌头轻轻划过腮,而里面坐着的,除了和一众同事之外,还有苏清。 他和苏清分开的几天,张衔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搭上了苏清,苏清知道他的家世,了解到他大学的专业,带张衔进自己公司扶持他当了个小设计师。 南郁时胃里一阵翻腾,不知道苏清此举是不是故意恶心自己,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行径,或许是在告诉自己,南郁时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南郁时第一眼就看见了苏清。他是里面最突出的。即使他举止低调,可他坐在那儿,即使是似乎很不耐烦的推上眼镜,也让人下意识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随添业对他招手。 他张扬的笑,嘴唇咧开,不停抖动着那条翘着的腿,像是一边看着他,一边和坐在另一头的苏清说着什么。 南郁时硬着头皮走过去,他准备的随行隐藏相机已经是开启的状态,南郁时下意识稍微转向一侧,避开了和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系的苏清。 随添业今天叫苏清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恶心他,是恶心自己,也算是某种服从性测试。 “来坐。” 南郁时走到沙发中间。一侧坐着,而苏清和张衔坐在一起。 张衔和之前简直是脱胎换骨。南郁时好半天都没有认出他,因为他现在看着实在是太成功人士了。 他穿这一身西装,得体的坐在苏清身边,可能也因为长相不突出,他看着更像是苏清信任的手下。他慢慢给苏清倒好茶。 他看着非常温和善良,他很像是苏清的性格,或者说他表演的很像。那种稳重的行事风格,会让一个人的气质显著提升。 “非要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苏清这么说,从始至终,目光都没有再停留在南郁时身上一刻。 “之前的事情,是随先生误会了南郁时。” 他耐心的和苏清解释,似乎不希望苏清因为这件事情继续误会南郁时,“所以随先生想要亲自为他辟谣,随先生,您说吧。” 随添业拇指搭在沙发上,稍微动了动。 他继续装作事不关己的摆弄手里的酒杯,就等着南郁时主动过来找他。 南郁时没有说话,而是先盯着张衔看了一会。他拿到了话语权,拿到了苏清的信任和宠爱,甚至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他成了传话人,而矛盾被转移到和他身上。 南郁时从来都知道,只是张衔煽风点火用的一把刀。这把刀,专门斩向苏清对这个前任那些残存不多的信任和真心。 张衔以为南郁时受到苏清的冷落是因为偷窃事件,但南郁时自己当然知道不是。 南郁时看着苏清,而苏清一言不发,仿佛整件事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苏清的反应在南郁时的预料之内。 南郁时坐在随添业身边。 随添业是那么得意的。他还在吸烟,用夹着烟的那根手指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烟头稍微不注意,偏转的时候,烫破了南郁时的上衣的布料,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问他:“被之前的金主抛弃的感觉怎么样?” 南郁时皱了皱眉,忍着痛露出个有点胆怯,又带着识相的笑脸。 “希望随老板能再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上次的事情是我错了,没有招待好您。” 原身本来是有些看不起的随添业,因为手里有苏清这个大大冤种金主,所以对他有点出言不逊,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张衔的煽风点火。 他作为全书最“聪明”,最有头脑的主角,能够利用原身和苏清走上人生巅峰也不足为奇。 很是受用南郁时的卑躬屈膝。他舔了舔嵌在里面的金牙,笑眯眯地用力捏捏南郁时的肩膀 “只要你懂事,我很大度的,也很大方的。你明白吧。” 他话里的那点暗示都恨不得怼到南郁时脸上了,称不上什么暗示,这是赤果果的明示。 “只不过…”南郁时故意开口的有点为难。 “只不过什么?”随添业当然不是那种能按的住气的,南郁时稍微放出一点话头,他就马上猴急的问问问,也怪不得张衔会选择他当那把刀了。 第25章 “只不过我还记得,您之前是很喜欢张衔的。我之前还以为张衔也很舍不得您,所以之前一直都不好意思和张衔抢生意。” 南郁时借着的手,低头浅喝了一口他杯子里的酒,随后柔柔的笑起来。 他那张漂亮的脸上,只要弯弯眉眼就能无比勾人夺目的长相,他愿意那么专注的看着一个人,睫毛垂下来,本来算是锋利的眉眼被藏去几分锋芒,只剩下含蓄的美,几乎没有谁可以抵抗住他散发的魅力。 “现在看起来,您是成了张衔的垫脚石啊。”南郁时故作是说错了话,又补充了一句,“我说错了,应该说是敲门砖。” 南郁时表现的自己像是用错了贬义的词,可是随添业的脸色却是一下子变得不太好看了。 南郁时继续补充,“现在到了苏老板身边,他倒是很如日中天。要我说呀,他应该好好感谢您。要不是您给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他还有命轮到现在,可以站在苏老板身边,成为苏老板的‘得力助手’吗?” 南郁时这话说的既是阴阳怪气又是夹枪带炮。不过南郁时觉得自己说的也没什么毛病,事实就是如此,这不是这个剧情里,张衔的一贯行事准则吗? 只要是事实,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利用,只要做过坏事,再多的脏水泼到他身上又怎么样呢。 南郁时的话让随添业有点挂不住面子。他本来还觉得,只是一个营销而已,走就走了,可现在转念想想,越来越觉得确实如同南郁时所说。 如果不是自己之前的帮助,就张衔一个长得普普通通,家庭条件那么惨的底层销售,没有他给张衔花钱,他爹娘早就死在医院里了,更别说是现在还有机会翻身,他现在倒是成了人上人了,就装作看不见自己,装作不认识自己,这是什么道理。 南郁时还知道讨好之前的金主,张衔倒是转心转的很快。 他端不住的酒杯,直挺挺扔到茶几底下。他没说话,可意思已经到了。 张衔有几分不可置信的看着坐着的南郁时。 没想到他几句话就把本来针对他的还有众人的议论放到了他身上,那眼神就好像是在质问南郁时受到了什么高人指点一样。 他现在道歉也不是,低头也不是,谁让他现在早已经不是那个低到尘埃里的小酒吧男模,他现在苏清带来的,是苏清身边的人。 其实他并不是很害怕得罪随添业,虽说家里比较有钞票,但是因为平时行为浪荡,基本不受家里的重视,也拿不到什么实权。 可苏清不一样,他是实打实的企业家,国内外呀有名的园林设计师,自己创办了公司,而且据说家里精通风水,在圈里非常受人敬重。他能够从苏清手里得到的好处比这个要多得多。 更别说只是把他当成是手拿把掐,为他提供消遣的玩物,而苏清却愿意给他一个工作的机会。 张衔本来只是想苏清对南郁时彻底死心,却没想到这回祸及自身,反而让他找回了一些颜面。 不过…张衔的目光又转回到苏清的脸上。值得张衔宣告胜利的,就是他没有看到一点他对南郁时的留恋,也没有对南郁时说自己的话产生什么反应,苏清全程都在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估计是有什么工作,也可能是不愿意再看到南郁时的脸。 总还是让张衔松了一口气,苏清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过去的。 张衔的忽视,让随添业脸上更是没面子。 可他现在确实是不太敢动苏清手底下的人。他的目光落在南郁时身上,南郁时曾经是苏清的人,于是把对苏清和张衔的记恨,全都准备发泄到南郁时的身上。 南郁时……南郁时呢? 一转头,本来应该坐在他身边的南郁时早不知道上哪去了。 第22章 南郁时当然是跑了,不跑等着留在原地被当出气筒吗? 张衔有苏清撑腰,哪怕是真的开罪了他也不会怎么样,可自己不一样,他现在成了那个无依无靠的小虾米,还不是任人拿捏揉扁。 视频在自己手机里已经录制好了,他可不想自己以后上街人人喊打,也希望哪怕是这件事能给原主一个公道,他做的错事是错事,可没做过的事情也不应该被人肆意抹黑。 他后背那块还在痛。烫伤是人类已知的最痛的几种伤口。尤其是他行走活动,后背本来就因为骑单车出了些汗,伤口被汗沙着,又是衣服的摩擦。 他随便找了个厕所隔间,把衣服脱了检查。 那块已经红肿的伤口,在他光滑的皮肤上十分显眼。 他小心翼翼害怕留疤,毕竟是靠脸吃饭的。 他还在对着镜子看,镜子那边的南郁时,现在要显得十分消瘦。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阵子的事情打击的他有点吃不下饭,此刻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内陷,眼下仔细看能看得出熬夜的乌青。 南郁时对着镜子,指着镜子那边的人。 小声骂了他一句人渣。 骂了一句,还觉得不过瘾,自己因为他受了这么多罪,恨不得列举他的十大罪名,洋洋洒洒写一篇小作文才算过瘾。 他一拳对着镜子那边的人挥过去。 这拳打你不孝顺父母。 又是一拳挥过去。 这拳打你赌博借高利贷。 第三拳,南郁时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他撸起袖子,绕胳膊蓄力。 这拳打你…脚踩两条船! 南郁时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挥出去,就砸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 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看向镜子里。侧后方的那位,被他打破嘴角,流了一下巴血的,除了苏清,还能是谁? “脚踩两条船?” 苏清冷笑几声,他用手背擦掉嘴唇上的血,就是脸上的表情看着实在是不怎么友善。 “你在骂我吗?” 南郁时觉得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应该可以用精彩来形容。 “我……” 因为他确实是张嘴但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一切解释在此刻的这种情况下都显得有点奇葩 一个光着上半身的裸男,和一个穿的相当正经的西装男,在该死的酒吧厕所里,产生了一点摩擦。 谁能觉得这种情况下俩人的关系是清清白白,南郁时感觉有根名为忍耐的线在自己脑海中砰的一下炸开了。 不知道人不穿衣服的时候很脆弱吗!谁会在这种时候找人吵架吗? “你听错了。” 南郁时侧过身子离他远了些,拉开两人距离。 他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不仅没有给本来燥热的气氛带来一点冷意,反而给了一个机会能够掩饰住其中不知道是谁的,急促的呼吸。 苏清似乎在愤怒之后,才逐渐注意到他赤裸裸的身体,南郁时却不想第一个认输,于是俩人就这么对视,南郁时都感觉自己要看对眼了。他感觉有点无聊,开始观察起这个世界的苏清起来。 苏清看见南郁时和他对视,他冷哼,语气中带着嘲讽。 “你缺钱到连那种人都愿意讨好了。” 南郁时还是那副很不在乎的态度,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故意甩到苏清的脸上,“所以呢?让开。” “你之前乱搞的女朋友给我发消息了,说让我给她一百万封口费。”他抓住南郁时的手,强行压在洗手台底下。他脸上那些嘲讽的情绪,都像是被南郁时用毫不在乎的冷漠给挡了回来。 “南郁时,你自己听听,荒谬吗?” 南郁时有点不耐烦,他偏过头,侧着脸,略显潮湿的头发挡住他的一半视线。他抿着嘴唇,他回望苏清瞧着非常愤怒的眼神,盯了一会,鼻尖耸动,自己笑了一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睫毛也微微的颤抖,瞳孔随之被挤压,里面露出混沌又灰暗的光。 南郁时突然伸手,手掌抚摸过苏清因为生气还在颤抖的下巴。 “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他声音有点低,那种暧昧的语调几乎是从嗓子里慢慢滑出来,如同嘴唇里充满了某种液体,黏黏糊糊的语调,配上他冷淡得格外帅的眼神。 南郁时就是没技巧,就是硬帅的代表。让人情不自禁陷入一种非常恶劣瑰丽的想象中。 “还是你其实,忘不了我?” 南郁时用拇指压了一下苏清的嘴唇。 苏清随之一抖,目光闪避的瞬间,那种本来应该针锋相对的气势,就弱下去一半。 “你以为你是谁?南郁时,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苏清这么说,他打开南郁时的手。 南郁时随着动作,靠在台面上,他双手撑着台面,眼镜还在盯着苏清。 似乎是头狼在寻找猎物的破绽,他这么审慎的看,苏清几乎是被激怒了。 南郁时却在苏清最愤怒的时候,像是猎物终于露出来破绽一样,他扑上去,几乎是咬住了他的嘴唇,右手控制者苏清的腰不让他移动。 他发起疯来力气算是很大,手掌铁钳一样握住苏清的腰,苏清被他翻身压在台面上,几乎没有留下一点可以让人呼吸的缝隙,两人胸口紧紧贴着,苏清呜咽挣扎,那张本来充满愤怒的脸上,充满惊诧,更多的愤怒,还有一些复杂的情绪。 第26章 他脸整个涨红了,眼镜硌到南郁时的鼻子,早早被他摘下来扔到一边。 苏清眯着眼睛,眼睛里迷乱又愤怒的泪让南郁时更有膨胀的恶意和y望。 粗暴地吻,胡乱的吻,目的是叫人吃醋的吻,恶意的吻。 南郁时想起之前在某个时间线的时候,那好像是一个早上,苏清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本来一丝不乱的头发乱翘着,没有眼镜的束缚,整个人显得无比柔和。 那个时候南郁时看见他品茶之后湿漉漉的嘴唇,就在想,他的嘴唇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南郁时心里冒出这种想法,他一边压着苏清的嘴唇,一边偏过头,在苏清的背后,他看不见的方位,睁开眼看着推开门进来的张衔,在瞧见他们两个激吻之后,几乎是如遭雷劈的后退一步,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 看着张衔对自己满眼的愤恨,瞬间感觉心情通畅,真好,爽了。 客服在几秒钟前,突然非常反常的给了他一个人物进场提示。 南郁时听到这个进场提示之后反而挑眉觉得客服似乎别有深意。 不知道是鼓励他和苏清偷情还是像让他给苏清和张衔让路。 反正不管是那种,南郁时此刻这种恶劣的心情都不可能满足的。 故意让张衔瞧见之后,南郁时主动松开苏清,就好像是他主动结束的一样,苏清把他舌头咬破了,他伸了个懒腰,扬长而去,路过张衔的时候,故意露出一点被苏清咬破的舌头。 南郁时把自己的衣服挂在肩膀上,上半身还赤裸着,那些苏清挣扎后在他身上留下的红痕,越发容易让人想歪,南郁时就是利用这信息差,他不仅要让张衔想歪,他还知道,就凭张衔那种阴暗的性格,他是不会直接问的。 南郁时从厕所一出来,就被堵在门口的随添业的人“请”进包间。 包间乌烟瘴气,南郁时推门就被过分浓重的烟味呛的皱眉。里面的人仍旧在寻欢作乐,潮湿粘腻的地板,不知道被撒了多少酒精。酒精浓度高的可怕。 南郁时拨开前面当着他的人,瞧见坐在最里面,喝的很多,却仍旧迷乱而清醒的,他眼圈红的可怕,隔着人群盯着他。 既然他没有给自己留退路,那南郁时的最好解决办法就不是退后,而是前进。 一抹看起来非常淡的笑意出现在南郁时脸上,他持着笑,稳着脚步,缓缓走近随添业。 那个男人本来也只是旖旎心思。他稍微坐正了,看着南郁时高挑的身材,他的英俊,他的万众瞩目,能够让这样的男人为自己考虑低头,给了随添业难以比拟的优越和兴奋。 南郁时眼底的神色被昏暗的光线笼罩着,他凑近了随添业的身边,随添业被他钓着,目光离不开他华丽的眉眼,南郁时没有道歉,他的手指轻轻碰到随添业的左心房,俯身下去,和随添业那天说了一样的话。 “我等着你来求我那天。” 他说完了,随添业一凛,左手要伸过来抓他的身体,被南郁时躲过,然后一拳打在他的小腹处。 很痛,却很难留下任何痕迹可以检验的地方。 他冷笑着,任凭耳边的警告鸣响,他的目光不仅留在随添业身上,还放在那边同样注意着他的张衔身上,他说。 “谢谢你。” 他目光看向门外,时间掐的刚刚好。 有人突然踹开了门。 他看起来是文雅的,向来温和低调的人,也会有这样粗鲁的举动吗? 南郁时不知道。他只记得最后失去意识之前,鲜血从他头顶往下流,血热的叫他快忘了痛,他眯着眼睛,被人保护着,抱在怀里。 大脑的撞击让他失去意识。他躺在地上,因为身体失去了南郁时的意识控制权,冷的像是一具尸体。 通过今天的这盆脏水,可以让南郁时再无还手之力,也可以迅速帮助男主对自己产生怀疑、拯救男主的恋爱脑。 哪怕是诬陷。 他本来就是个坏人了,受一点诬陷又如何呢? 南郁时哼了一声,他的头痛欲裂,再加上靠近男主之后越发跳动的疯狂的心脏,让本来就已经意识虚弱的南郁时越发睁不开双眼。 南郁时却不是甘心受辱的人。他和随添业放完狠话之后,就用桌子上的玻璃瓶砸碎了自己的头。 很痛,可却是现在唯一的自救之路。 不是今天在自己退场之后,男主就会幡然醒悟,发现张衔的与众不同吗? 不是在男主对自己失望后,张衔就可以只是通过他,就得到男主公司的工作,离开这个淤泥堆积的酒吧,走上人生巅峰吗? 我偏不同意。 他在门口被随强的人带走,厕所里面的苏清是肯定看到了的。因而当苏清忍不住想来看他,被支支吾吾的经理拦着不让进来的时候,看见倒在血泊里满头是血的自己,心情是怎么样的呢? 南郁时还应该谢谢张衔,是他给了自己一个可以博取同情,和苏清“复合”的机会。 耳边作响的警报也已经听不见了,他像是沉入了一片比黑天还要永恒的黑暗。经过两次意识解离的身体再不能遭受更加强烈的伤害,南郁时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的时候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 眼前时是苍白的墙壁,墙壁上到处刻着精致的花纹,这是一间独立病房,非常宽敞,南郁时只是掠过两眼就可以判断出来,这里应该是一间专门的私护病房。 就靠男主的那点资产肯定是住不起这种动辄上万的私护病房的,所以南郁时可以确定,自己应该是被苏清给带到了这里。 他尝试着从床上坐起来。 他的额头的伤口是还感觉非常疼痛,头上包着纱布,只露出眼睛和下边半张脸。 他那张本来就算是小很小的头和尖下巴,因为病痛生病而显得更加瘦削了,看着确实有点儿我见犹怜的味道。 南郁时从自己的枕边摸到手机,然后想往外走,被推门进来给他换药的护士拦住了。 “哎,你去哪儿啊?苏先生嘱咐说让小张照顾你,不让你出去的。” 谁?小张?不会是张衔吧。 南郁时嘴角抽了一下,“苏先生去哪了?” “苏先生当然是去工作了,你就先安心的在这里养病吧,等你养好了之后再走也不迟。你现在的状态还不算稳定,你已经昏迷了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 南郁时有点震惊,他尝试着叫了叫客服。2秒钟过后,客服那讨厌的人机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不过这次除了久违的人机感,还带着一些非常强烈的无奈。 【玩家,你篡改游戏流程剧情导致意识被强行剥夺,如果不是求情的话,你早就已经脑死亡了。】 南郁时也有一些奇怪于客服怎么还能帮他求情。不过他也没有想的太多。他把自己的思绪整理一下,听客服展开讲讲这一个月的剧情变化。 因为他本来就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又因为昏倒白白浪费了一个月。 南郁时之前的举动确实阻止了主角发现他的身份,可是在这昏倒的一个月中,张衔脑内的修复系统又用其他的理由和借口,冒充南郁时的好朋友来这里照顾他看望躺在床上昏迷的南郁时。一来二去,同样生活艰辛的张衔还是得到了男主的资金扶助。 男主就真大慈善家呗,四处散财。 南郁时在心里学着客服的口气呵呵一声,钱多的没处花正好都给我。 不过还有好处就是他也因为这件事成功地摆脱了随添业,苏清帮助他运作媒体关注,受伤到昏迷的南郁时也成功成为这件事情中的受害者,舆论都站在他这面。随添业贪色却得不到就想要去往他的身上泼脏水的本相也被大众所知。 这件事情被解决,南郁时心里也算是暂时的松下来,他躺在床上,享受着金币垒起来的高端服务,好久都没睡到这么柔软的床单,南郁时仿佛回到了他的富二代生活。 他还没来得及咬下苹果,另一个叫他反胃到吃不下的人就进来了。 张衔也没想到南郁时这么快就醒了。他脸上的表情微妙地从厌恶转化为和善的微笑。 他把手里的清粥放在桌子上,“你醒了。” 南郁时半天没有回应他。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果刀,修长漂亮的手指上下把玩着,就仿佛这把水果刀,下一秒就会扎进人肉中一样。 南郁时压着眉毛,嘴唇微抿,侧目看着他。 “你以为我醒不过来了吗?” 张衔嘴角的笑容又收回去了。他围着南郁时的床边转了一圈,偏过头掖过耳侧的头发。 “我想也不能,你自己对自己下手,还能把自己给砸死吗?” 南郁时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也不是因为这一啤酒瓶。那瓶子他明显稳着手砸的,顶多就是个皮外伤加轻微脑震荡。昏倒的主要原因是他干扰剧情线,意识被踢出游戏,重启不了才导致他一直醒不过来。 第27章 废话,都断线了,还怎么活动,他成天上线刷日活,也没看男主给他多爆点金币啊。 南郁时一边在心里吐槽,随着张衔刻意的动作,注意到他耳边带着的耳钉。带着闪亮的钻石光芒,设计华丽,几乎要喧宾夺主到只能看见这颗价格不菲的耳钉。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南郁时冷笑了一声。 都说开了就没意思了。南郁时懒得再和他说话。他咬了一口苹果,也不接话,让张衔自己在那尴尬着。 “叫护士进来,我看你不太顺眼。” 护士没进来,进来的是苏清。 张衔估计也知道自己在这不自在,接了个由头关门离开。 身边穿过来一阵柔和的呼吸。 他手里捂着脑袋的抱枕被人取走了。苏清拎着枕头,皱眉瞧着他的脑袋。 “纱布移位了,你知不知道。”他似乎有点没睡好,下巴上冒出一点青涩的胡茬,眼圈泛着淡淡的青红色。 如果把之前的苏清比作成一只只要看见他就自动贴上来的小狗的话,现在的事情简直就像是一块又臭又硬的大石头,他冷着脸坐在沙发上,拽得跟南郁时欠他一千万似的。 他按了呼叫铃叫护士换纱布,责备的眼神看的南郁时浑身不自在。尤其是护士也出去了,整个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寂静的空气,没人说话,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沉默。 他靠在沙发上看手机,眉头紧皱,嘴唇也紧紧抿着,不知道在处理什么工作。 而还没来得及酝酿出眼泪的南郁时,听见苏清一句差点把他肺咳出来的台词。 “我知道你只是想要钱。” 他扶着眼镜,坐在病床旁边的沙发上,后背坐的直挺挺的,眉眼中含着一点说不出的冷漠。 “昨天医生检查的时候在你手里发现了一块玻璃的碎片。南郁时,我相信你知道,昨天你是怎么受伤的。” 苏清面对着他,下了定论。 “我不想去追究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好面子的人,所以不想说的太明白伤害你。” 玻璃碎片? 南郁时记得他当时砸向自己的时候,瓶子碎了个彻底,因为不想真的伤害到自己,他很快就把瓶子甩到了外面,防止碎片扎进他的血肉中。 他可以确定绝对不可能会有碎片残留在他的手上的,除非… 南郁时心中明白起来,顿时又是一阵恶寒。张衔啊,张衔你小子玩的也够阴的。 他之前一直以为原剧情中的现任张衔是一个真的善良且奋进的人,没想到私下也用了这么多的手段。 “没必要做这样的事伤害自己。”苏清淡淡抬了抬眼镜,抿住了嘴唇,“得不偿失。” 南郁时抱着胳膊,他瞪着苏清。 “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吗?” “你想要什么?” 南郁时稍微凑近了一点。 他个高,四肢都修长,一伸手就可以抓住苏清的领子。 南郁时扯着他,让坐在十万八千里的苏清靠近了一些,那本来整洁平整的西服衬衫被他用力地抓着,抓出一片难堪的褶皱。 南郁时咬着牙齿说话,眉毛上挑,有种想要扑上去咬断苏清喉管的错觉。 “我要花你的钱,吸你的血,吃你的人。” 本来前半句还说的气势汹汹的,南郁时摆烂了。反正只要够一千万就能完成任务了,可后半句说出来,就感觉有点奇怪。 他身上的病号服松松垮垮的,透过苏清的角度可以看见里面大片的露露的胸肌和皮肤。 苏清似乎是下意识的控制不住的垂眸,视线钻进他的领子,望进去看里面的风景。 尤其是配上他的最后一句话,再加上两个人此刻的状态。可以说是剑拔弩张,也可以说是耳鬓厮磨,鼻尖相对的近距离氛围,就更显得滑稽的焦灼暧昧起来。 这个世界上唯一藏不住的就是爱。 他压着喘息,贴近南郁时的耳畔,藏在眼底的情绪翻涌上来。 “南郁时,你欠我一个解释。” “那你呢?” 苏清眉头皱紧,“你明明知道我…” 南郁时脸上突然露出一个非常不协调的表情。他松开苏清,拍拍自己手掌,断崖式恢复冷淡点情绪,翻身躺在病床上背对着他。 “我不知道。” 第23章 “不儿…为什么计数系统又停了?” 南郁时在心里怒吼,本来好不容易解冻的计数器又灰暗下去,南郁时连应付男主的心情都没有,而客服的解释是,上次事件影响了男主对于感情的判断,因而再度冰封。 “我要回家。” 南郁时再三要求之下,苏清只好把南郁时送回他那出租房里去。 而南郁时早就不在那住了。 外面在下雨,南郁时嘴唇平平的拉向两边,再次遭受打击的南郁时有种毁天灭地的冲动。 南郁时在公交亭躲雨。树下还有几只麻雀,他们互相啄弄彼此被雨淋湿的翅膀,偶尔几声叽叽喳喳的鸣叫,南郁时越听越觉得是在嘲讽自己此刻形单影只。 「……玩家,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客服听见南郁时抱着胳膊,顶着一张帅脸在那针对几只麻雀就有点想笑。可惜它是个人机,本来是不该笑的。 这个时间肯定是已经不通公交和地铁了。 上面还有红肿的,淋着血的伤口,南郁时懒散的神情,他靠在广告牌上,睫毛上被水汽覆盖了层毛茸茸的滤镜。 如果有谁经过,或许会猜想这位忧郁的美男子在思考什么人生哲理,但事实上,这位美男子的脑中,正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回家。 【玩家,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客服看见南郁时半天都没有说话,还以为他陷入了什么抑郁的情绪里,主动开口调节气氛。 某种程度上,不让自己的玩家抑郁了,也算是客服的职责范围之内…吧。 “当然是撮合他们在一起了。” 南郁时被打断了思路,手指转着自己的发尾,从喉咙里发出一阵笑。 他说话的语气听着很古怪,“这不是主线任务吗?” 最后南郁时还是淋着雨回家了。不为别的,他怎么也不能在公交站底下睡一晚上吧。 他回到家的时候,雨水下的还不算小浑身都湿透了,他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原身母亲又是心疼又是面带责怪的长吁短叹。 她瞧见南郁时的样子急坏了,又是给他擦头发又是让他打着热水去洗澡,手里还捧着几个暖水袋,就怕他感冒。 原身总当自己年轻身体好,能硬扛着,可南郁时不一样,他比原身要惜命多了,更何况他对原身的这幅身体的健康程度也并不怎满意。 哪怕是前一天晚上做了这么多的补救措施,骑单车骑了四十分钟,淋了四十分钟雨的南郁时还是中招了。 他病了一场,大早上起来发烧头痛,喝过父母端过来的药,南郁时才算好一点。 他又睡了一觉。 梦里光怪陆离的,他感觉自己看到了许多虚无的东西,一会他飘到了天上,一会进入海底,他好像回到了校园时期,又来到了一些他从来没去过的时空,那里的自己似乎也有着一张不是那么相似的脸。 身后有人在追他,怒吼的声音像是会喷火的恶龙。 南郁时一回头,看见苏清的脸。他一会变成讲台上的老师,一会变成追着自己的丧尸,他在后面追着自己,吓得南郁时一下子从昏睡的梦里醒过来。 他搓了搓自己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身上现在还有点烫,不过已经不至于卧床不起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这回他没骑单车,也算是开上了他爸送货运货的小皮卡,目标地点,苏清的公司楼下。 人艰不拆,再悲催也得努力“工作”。他得再接再厉把苏清的心锁重新打开。 客服对他的精神提出赞赏,【玩家这种敬业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感动。】 发烧三十八度还坚持玩游戏,他现在比游戏主机还热。 南郁时稳稳停在路边,带着那副望远镜,远在二十多层的苏清虽然看不见,但是南郁时却可以看见楼下两层,正在和同事谈笑风生的张衔。 南郁时机位确定了,干脆也不用望远镜看个没完了。他翘着脚在楼下等,准备创造一场偶遇。 当然,像是南郁时这样的人莫名其妙出现在苏清的公司门口,就肯定不是来办正事的。 苏清肯定也知道,不过南郁时不怕他知道,还就怕他不惦记。 南郁时准备先在他眼前刷一刷存在感。 之前苏清没有现在这么加班。虽然说他工作也算是很忙,但只有自己累了,苏清没有工作就没有会陪自己回家躺着。 这几天倒是灯火通明上了。南郁时等到晚上八点多,才从众人中等到苏清的车。 苏清的车停在办公楼里面的停车场,南郁时肯定是进不去停车场的。所以只在停车场里休息也远远不足。 第28章 他瞧见苏清的车出来、眼疾手快的从车上蹦下来,大大方方拦在苏清的车前面。 他行为大胆,一下吸引了路上不少人的注意、这片除了路人之外,还有不少苏清公司的员工。 南郁时之前研究互联网可不是白研究的。他深知网络的魅力,一个帅哥货拉拉司机,配上商务车男老板,出不了多久,即使是他们俩真没什么,现在也能传的谣言满天飞、更不用说他们俩本来关系也不怎么清白。 众目睽睽之下,苏清估计也不好对他太冷漠。他瞪着南郁时,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只能摇开车窗。 “你有事?” 南郁时看进来的第一眼,是前后左右看了圈。 他似有所指的勾唇问苏清 “呦?没带着你助理一起回家啊。” “…和你没关系。” 苏清偏着头,似乎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他特地带着口罩,估计是嘴唇被人咬破,谎称自己过敏,就是为了维护住自己可怜的脸面。 南郁时忍不住指了一下他的脸在那乐,苏清更不耐烦。 “没事我就走了。” 周围围观的群众,一个个装作路过,然后伸着脖子往里看。 帅哥在哪都是人群的焦点,关注这位帅哥和车上人的关系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其中要数苏清公司的人更多,毕竟他们这位优质海龟男老板年过三十黄金年龄却没有听说有什么女朋友或者是结婚传闻,一直让公司的员工好奇这位老板的真实性向是不是如同传言中那样了。 苏清再大度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也受不了大街上这么多人的注视礼,忍无可忍,皱着眉头打开门,伸手把南郁时扯了进来。 “光天化日之下,你要耍流氓啊。” 南郁时被他塞进副驾驶,还在态度恶劣的开玩笑,他笑嘻嘻的,南郁时没理他,开着车上了路,才算是甩开这群看热闹的。 “说吧,缺多少?” 南郁时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清已经下了定论。 “不缺钱,缺你。” 南郁时笑眯眯的说出这句话,他脑袋向后仰,带着不少懒散。他眼睛已经闭上一半,整张脸似乎都红润的不正常。 苏清察觉到南郁时的反常。“你喝多了?” 南郁时哼笑,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你喝多了不回家,来我这干什么?又陪谁喝成这样,南郁时,我劝你小心,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酒场上。” 苏清干脆换了方向,朝着南郁时原来那个出租屋的方向送过去。 南郁时坐在车上,反而变得安静了,也许是苏清的商务车真舒服,也许是车厢里没人说话。安静的让人昏昏欲睡, 南郁时不说话,苏清自然也是认真的开车,车开的很稳,可南郁时在他倒转红绿灯的时候,突然捂着嘴。 “我想吐…” 苏清被他吓了一跳,这个时候他们俩正在高架桥上等红灯,肯定是不能随便下车的,他放开安全带去翻副驾驶底下抽屉找袋子。 南郁时却笑开了,他嬉笑着,搂住了苏清的脖子。 南郁时的呼吸好烫。体温很高,离得很近也没有闻到什么酒味,只能感受到南郁时身上那股廉价的洗发水沐浴露的工业香精味,被高体温蒸腾着,飘进苏清的鼻子里。 “骗你的,骗你的。” 他的嘴唇凑仔苏清的耳边,扯掉他欲盖弥彰的口罩,和南郁时的上唇非常契合的伤口,昭示着十几个小时之前,两位发生过一些负距离接触。 南郁时似乎像是真的喝醉了。他意识不太清醒,只露着苏清的脖子说,“骗你的,其实我那天就是骂你脚踩两条船。” “你真的舍得不要我吗?” 南郁时的话烫的苏清浑身僵直,被后面的车按了喇叭才猛地清醒过来,苏清扶正眼镜,可眼镜本来就是正的,不正的应该是他的心。 “你喝多了…我不想和醉鬼说话。” 他冷静之后,忍住不去看南郁时那张很会委屈的脸。 “你母亲治病如果缺钱,我可以继续给你,这件事是我之前和你约定好的。” 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和我们俩在不在一起没有关系。” 南郁时像是真的睡着了,苏清把他送下车,南郁时整个人跟一根很长的面条似的挂在苏清的身上。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出租屋所在的小区好像总是停电。 绕过地上随处散乱的垃圾,拌脚的老旧电线,进入楼道口,南郁时那个出租屋在顶层。南郁时趴在苏清的背上,几乎把全身打扮的重量都交给苏清了,没有电梯,爬到顶层,哪怕苏清的身体再好,也够他喝一壶的。 中间几层黑的几乎看不见五指,这里的人都为生活所累,何提去和物业打太极。无人修理,自然就一直坏着。 一个人抹黑自己走还好,带着南郁时就觉得有点费劲,他麻花似的缠绕的酒醉走法叫人头痛。 他没有多余的手去找,于是就让南郁时去拿他的手机。南郁时说是帮忙,其实就是完全的捣乱。苏清只感觉到南郁时的手在他裤子兜里胡乱的摸索,摸的苏清心烦意乱。 本来就非常陈旧沉闷的空间,四周的黑暗,让这种燥的感觉更加明显。 “…别摸了。”苏清按住南郁时的手,自己的呼吸跟着乱窜,体温直线升高,他却觉得头脑发汗。他觉得有点不舒服,想要拉一拉后背的衣服。 他鼻尖被沁出的汗滴弄湿了,南郁时用手指触碰着,帮他擦干净了。 南郁时反而是更自然的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了,他呼吸热却十分均匀,沉稳,平静的像是湖边路过的汽笛,离远了还能听到悠长的回响。 “我是很缺钱,特别缺钱。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缺钱。”南郁时嘀咕着,他声音非常低,娓娓道来,他像是在和苏清抱怨,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现在手里连出门打车的钱都没有,酒吧不要我了,妈妈生病了,网上的人说我是小偷,之前的朋友对我如避蛇蝎。” “我真的特别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替我还债,又给我很多钱可以让我给妈妈治病,我现在肯定早就死在某个荒无人烟的角落,就像是……” 南郁时想了一会,他头晕着,像是思绪突然断了,然后又卡顿着接上。 “你从小到大都这么有钱,住在很漂亮的大房子里,冬天也开着暖气,温暖的衣服。肯定没见过吧,冬天在下水道里冻死的老鼠。” 南郁时絮絮叨叨的说着,说着说着自己哽咽了。他吸着鼻子,苏清能感受到有凉凉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脖子往下流。 “我就是那只老鼠,总是在默默窥探别人的人生,吃着垃圾,却还幻想自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是很缺钱,可是苏清,你知道我的。”南郁时哭的像是一块快要融化的冰,在他身上软绵绵的靠着, “可是比起钱,我还想要很多很多爱。” 南郁时的脸贴在苏清的脖子上,喝醉的人在说醉话,更像一只祈求垂怜的,伤痕累累的动物,躺在猎人的枪下,还在用湿漉漉的眼睛,希望主人能够想起那些快乐的时光。 “我不想死,也不想我妈妈死。我只要一点钱就好了,剩下的,能不能兑换成爱分给我?” —— “他走了吗?” 【他走了。车出小区了。】 南郁时立刻站直了,他可怜的要碎掉的神情从那张确实非常贴合的脸上消失。南郁时嘴唇拉成一条直线,目光恢复成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用拇指擦掉未干的眼泪。 南郁时哪还能一点不清醒,他只是有点发烧,又不是真的喝醉了。 他又等了一阵子,等到苏清彻底走了,才健步如飞的下了楼。 “他居然连原身不在这住很久了都不知道,看来这段时间是真的没怎么鸟过原主啊。” 南郁时好久没演过这么久的戏,真的太消耗能量了。 他摸出一根烟点上,原身的坏习惯,他还是没能彻底戒掉。 抽了半支烟,感觉精神好了一点,南郁时从地上坐起来,拍拍手,摸出兜里震动过的手机,成功看到手机里显示一万入账。 南郁时提了提嘴角,心里倒是也算不上高兴,毕竟苏清这个杀千刀的真的神经病,把他送到旧小区,南郁时还得自己坐车回家。 最惨的还是,就是南郁时这一通卖惨,苏清心疼他给了他钱,可这个钱他也一点都花不了。尽数充公。 南郁时满头黑线的,开着手机软件找共享单车。 最近的一个显示有车的点在三公里之外。南郁时不得不在大半夜徒步去找车。 他在路边散步,一边看着天空,天上的星星好稀啊,怎么在这个时间线里,连星星都没有游戏的梦幻感了。 南郁时被迫遛弯,也只能教自己学会享受当下。 客服却是有点闲不住了。 第29章 【你是怎么确定的,他还会愿意对你心软?】 南郁时笑了笑。 “你们人机还是活的太死板了。今天早上你吐槽我看的早间新闻,你看了没有。” 客服沉默着,他沉默是为了搜索数据,提取今天早上的记忆。 众多的新闻,几乎都是本市无聊的早间新闻。因为本质还是游戏世界,除了涉及世界剧情线之外的内容都做的非常的模糊。 每天的新闻都看不出什么新意,要么是小伙英勇救猫,要么是大爷公交车占座,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每次的人名和人脸都是模糊的。 除了最后一条。 最后一条新闻像是临时插播的,新闻的内容讲的也不算详细,大概就是昨晚发生一桩奇案,某当地知名富商的儿子喝多了半夜掉进煤炉里,听说是死了。 全身都烧的看不出人形,皮肉被烫化了,听说第二天被捞出来的时候,焦黑的如同一块木炭。 客服这回的沉默,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感叹。好半天,客服问南郁时。 “听到这条消息,觉得解气吗?” 南郁时终于连着步行加骑行,好歹回到他停货车的苏清公司门口。 南郁时躺在货车后背的车厢里,车厢里因为长期拉煤运货,到处都是黑色的煤渣。 南郁时闭着眼睛,现在倒是也毫不在乎衣服会不会被弄脏了。 第24章 “一会去看一场好戏。” 南郁时哼着歌,笑眯眯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对着天空弹上去。 南郁时随手接下,然后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双手合拢,没有看里面的结果。 “你猜里面是花还是字” 「根据概率推测,里面花和字的概率应该是百分之五十和百分之五十。不过作为整个游戏的客服,我拥有一些超出玩家的权限,比如可以透过你手的数据直接看见里面的硬币。」 “切。”南郁时把硬币在手里绕了一圈,耸肩表示无聊。 “里面是花还是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谁的口袋里,懂吗,人机。” 人机客服:「……」 里面的硬币其实没有花也没有字,硬币的花纹并不是钱币的那种类型,倒是像某种场所发放的纪念币徽章,第一面是跳舞的写意,背面是一串花体数字。 客服看不出什么艺术性,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和夜总会洗脚城的送的打火机上印着的东西差不多,这枚硬币正面是个跳舞的裸男,至于背面的那串数字,如果拨打的话,就会发现这是酒吧前台的电话。 南郁时还是在晚上七点左右,手机里收到了之前同事发过来的一段视频。里面赫然是苏清进门的场景。 今天晚上是酒吧的特色,蒙面酒会,虽然说是蒙面酒会,但是一些比较有名望、常客来酒吧的时候,酒保都会提醒屋里的员工注意。 他们毕竟是酒吧的摇钱树,肯定要给一些情绪价值,比如说专门为他们设计的环节来保证他们的体验感。 当然了,这个同事给他发这段视频的原因肯定也不是真的希望南郁时好,也并不是多么仗义的行为,只不过是单纯想看热闹的心态罢了。 南郁时没有回他。 当天下午准备了两套衣服和原身峰峰完全不同。这个世界的原生还维持着那幅夸张浮夸的打扮,所以南郁时现在这身素雅的反而很有伪装性。 既然晚上是蒙面酒会,那么南郁时就有机会可以混进去。 礼服以外,南郁时还准备了一点银色的半长款假发。他带上假发,穿上礼服,再找来从路边五元店随手买的纯色面罩。 看上去真有一点蒙面海盗的味道,那副黑色手套在手上一戴,杀人不眨眼,随随便便可以取人狗命。 不过再帅的蒙面海盗也得骑单车去酒吧,他今天没有把单车骑到酒吧门外,而是在远一点的地方就下了车。他得装得很有格调,最好可以让酒保误以为他是哪号的富商。 估计那天晚上整个酒吧的酒保都急死了,瞧不出来他是谁,他大摇大摆的进了门,这群人面面相觑,差点惊动了老板。 不过这些都是南郁时不知道的了,他唯一感觉的就是,今天酒吧里的空调开的很低,不知道一会儿有什么让人热血沸腾的项目,把空调调到这么低。 南郁时抱着胳膊,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大夏天的穿西服外套还觉得冷。 酒吧为了营造那种神秘的氛围,几乎除了对面的脸上颜色鲜艳,带着亮钻的面具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眼前模糊不清的景象,南郁时不自觉的摩挲手里的那枚硬币,让他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放眼望去,人与人摩肩接踵。那些少得可怜的布料穿在人身上,大片都是裸露的皮肤,荷尔蒙从人的身体中散发出来形成一股复杂难辨,又叫人目眩神迷的味道。 南郁时这一身虽然廉价,却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被他穿着显得尤为优雅,有格调,得到了不少人的重视。 昏暗的环境也有好处,只能看得见面积和颜色,看不清楚细节和样子。什么衣服的质感,是否丝滑的布料,在这种幽暗的灯光下都被简化成一片又一片模糊的人影。 人与人像是一只两只斩露着翅膀的蝴蝶,那些名贵的香水在混搭的气味中显得尤为低俗。 精心打扮的人群,一只只求偶的蝴蝶,在这一大群蝴蝶中那只看着最鲜艳,又能透过廉价的单薄布料看见内里蓬勃肌肉的那位,自然成了整局酒会的焦点。 南郁时就是这场酒会的焦点。 所有人都在猜测他的身份,由于带着面具的隐蔽性,也有不少人主动上来和他搭话,却没有人去问他的真实身份。 既然是蒙面酒会,那也就是默认了这个人不想让别人发现,展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如果贸然去问非常不礼貌,如果这位是什么名流大佬,反而会惹他不快,给自己添麻烦。 南郁时为了保证自己身份的隐蔽和神秘感,也能减少被别人发现的几率,从头到尾都没有怎么说话,只是遵守规则,微笑点头示意,用它整张五官中唯一露出来的嘴唇表达情绪。 比起这些围绕在他周围的,或心有不轨或妄图攀附或心怀好奇靠近他的人,南郁时一概不鸟。 他此行的目的当然也不是为了猎艳,更不是为了求偶,而是为了找到突然造访的苏清和张衔。 按照同事给他拍的视频来看,苏清应该是在某一个包间里出现过,按照苏清的性格大概率也不会和那些人在一起拥挤,他现在周围的人很多反而是他的保护色,如果到了包房里能不能保守住自己的身份就成了一个问题。 这时候,身旁有个个子瘦小,穿着热辣短裤的男生凑到他身边,笑着问他有没有兴趣和他喝一杯。 南郁时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男生在他身后跟着他半天了。 照着南郁时对这一行当的人的了解,他推测这个男生应该是在瞧他的穿搭,数他的身家。 估计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干脆就直接上来了。 这是这一行当的人最擅长的做的事情。也是算是某种职业病,毕竟要有能看穿一个金主实力的能力,才能有吸引金主为自己花钱的底气。 那个男生的身上涂着过于浓烈的香水身上,那点布料让本来就觉得冷的南郁时看见了更觉得冷得不行。 他本来是准备礼貌拒绝的,可是那个男生倒是十分大胆,看见他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就两步跨坐在自己腿边上,支着下巴在他耳边说那些浓情蜜意又略带勾引的话。 南郁时于是心里转了圈,有了其他的打算。 既然自己不太方便,那他不如让别人帮他做。 南郁时搂住那人的腰作为回应,那人那个男孩见他主动,眼睛里的媚意含的更深了。 南郁时用食指抵住他要亲上来的嘴唇。 “我请你喝一杯酒,你帮我个忙怎么样?” 那个男生像是有点不甘愿似的,不过很快还是调整好了姿势,坐正了端着酒杯。 “我为什么要帮你,说说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南郁时话头一转,他可许诺不了什么金币钱财,“我帮你引荐个大客户怎么样?” 那男孩嘴唇一撇,“你可别骗我了。” “我跟你保证,这个客户绝对是人傻钱多花钱大手大脚,你去搭讪他,我可以帮你跟他要这个数。” 南郁时伸了伸手男孩儿比出一个数字。 男孩还有点半信半疑的,本来看见他给的数字瞬间就笑盈盈的同意了,“你要我去找谁呀?” “我要你一会儿去那边的几个包间找一个叫苏清的,你进去之后就喊他的名字,你说我在这儿等你好几天了,你怎么不来找我呀。” “就这样就行了?要是这个苏清不吃我这套把我撵出来了怎么办?” “你放心吧,他肯定不会怎么样你的。” 第30章 南郁时和这个男生交代之后就自己隐身去人群之中。 今天的这出好戏,他还没看上呢,真是不敢想一会儿张衔看见这个男生之后会多精彩。 他那天和苏清接触的时候,在他西服浅兜里偷偷放了枚仙台酒吧的纪念币。 这边南郁时还在等着男孩找到苏清,悠闲的端着酒杯四处寻觅。 瞬间他感觉有人从酒吧门外进来,明明他距离门口那么远,还是能感受到一股清风从门口吹进他周围。 “借过一下。” 南郁时闻到一阵独特的冷梅香气,从自己身边掠过,肩膀轻轻擦到他的,然后就是熟悉的声线。 南郁时看见他的背影熟悉的背影,整洁的西服,他穿的很清爽,上半身的西服袖口被他挽起来,看着没那么正式。 心脏砰砰乱跳,熟悉的悸动和全身的连锁反应席卷了南郁时的全身。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暂停运动,眼中只能看见男主本人耀眼的光芒,随着几阵温柔的风掠过南郁时的心底,卷起漫天波浪。 他没有走向那边的包房,而是进了酒吧后台。 他去那里干什么? 当然没人能回答他,他只能跟在后面进了酒吧后台。 酒吧后台主要是经理的办公室还有员工化妆换衣服的地方,那里面有专门的更衣室和经理的办公室隔开。 经理的办公室和更衣室之间只隔了一层窄窄的墙,非常不隔音。南郁时躲在里面也能听见苏清和老板的对话。 苏清的声音很低沉,听着有些模糊不清地。 “我想问问,南郁时的家庭情况。” 南郁时和老板同事的心里默默捏了一把汗。 南郁时害怕是因为他不知道苏清突然关心他的家庭情况是不是怀疑什么。 而老板害怕肯定是因为他又以为南郁时在外面惹了什么事儿,所以不知道该不该说。 “一般来说,我们公司都有权保证员工的隐私…” 老板的话说的冠冕堂皇,而后很快就笑呵呵的转变了态度,估计是苏清使用了一些钞能力。 苏清:“我最近听说他很缺钱,他母亲还在治疗癌症,这个你们知道吗?” 老板都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遭,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每个员工的家庭具体情况。 废话,他们是资本家,只在乎他们能不能好好干活就行了,有谁在乎他们的家庭是否安稳幸福呢? 更何况来做这种职业的,有几个是真的家庭健全生活幸福的出卖自尊的工作伤身体,还熬夜作息混乱,正常家的孩子都不会选择这种职业吧。 南郁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他大概知道老板肯定是不知道原身的家庭情况的,不然就凭借酒吧的尿性,知道他家里的情况,还不在网上多买几个热搜,大肆宣扬一番。 母亲患癌,父亲酗酒,帅哥儿子打多份工给母亲治病,多励志的故事啊。 什么?员工的尊严? 他们才不在乎这个,只要能给酒吧提升知名度和话题,谁还会在意别的。 老板又是出了一头汗,不过苏清接下来的话又让老板眉开眼笑了。 我每个月在你们这儿放二十万,你们酒吧可以提走一部分,剩下的以工资的形式福利发给南郁时。 老板当然不会伤感,就去问你为什么不牵手交给南郁时,有这样天大的好事谁不占呢?干脆就当这位苏老板是个真正的慈善家就好了。 南郁时心想,他这个散财童子的习惯,还是没怎么改。宁愿让该死的酒吧老板赚提成,也不直接给自己。 神经病。 他这么想着,心里还是被触动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大声地喊苏茜的名字。 越叫越凄惨,好像苏清是什么骗人感情的负心汉一样。 “苏老板,外面好像有人在叫你…” 南郁时一拍脑袋,心想不好了,他还忘了有人被他安排着在包房里找宿清的麻烦呢。 哐当一声,门被人撞开了。 苏清被动静吓得后退半步,连躲闪还来不及,一个炮弹似的撞进他胸膛,扯着他往外走。 南郁时急着冲进经理的办公室对着经理,抱歉一笑,就在经理还没认出他是谁的时候拉着身边的苏清迅速的躲进身边的那间化妆室里。 “你…” 苏清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装扮的奇形怪状的男子。 昏暗的环境下还能勉强靠着外形轮廓和高个子遮掩,一旦到了灯光下,衣服过于夸张的下摆,廉价的帽子,面罩,简直像是小剧场舞台剧里出现三秒钟的反派boss。 南郁时还没忘了维持自己的陌生人富商形象。 他压低嗓音,姿态亲昵,故作轻浮的撩拨苏清的下巴和脸颊。 “这位小帅哥,我是在救你,外面有人在找你的麻烦,你千万不要出去哦。” 苏清和他脸贴着脸距离离得很近,南郁时怕自己被认出来就刻意的偏过脸去,又拉了一下面罩,挡住了鼻子以上的大部分面积。 苏清似乎是觉得痒,随即偏头躲开。 过分的脂粉气息混合着某种不好的腥味从隔壁的更衣室传来,两人具是一愣。 南郁时脸上的那些调笑和不认真都消失了。他像一头焦躁的原地转圈的公狼,又忍不住时刻关注苏清的反应。 外面说话的声音大起来,放浪的娇笑伴随一股窒息般浓郁的女性香水,调情和接吻声,南郁时他的表情有点奇怪和尴尬。 南郁时一本正经地,带着沙哑,“后台不能留人,一会我们就得走。”他的语气像是驱赶,可是眼神却想要靠近,靠近一点点,更进一步。 隔着面具,南郁时还是能看出来苏清眼里的审视。那种感觉是熟悉的。目光微凉,让南郁时想起他和苏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情景。他像是这个复杂,旧俗环境中,最温厚的那个。 应该管这个东西叫做男主光环吗? 这是一个专门放衣服和各种杂物的小房间。狭窄的空间叫人呼吸不畅。他脚底下是不知道那位舞娘的亮片舞裙,他用胳膊握着门框边沿才勉强站稳。这个环境里实在是过于窒息,哪个乐队成员又打算在后台干事儿。被夜店老板骂过好几次了,还是管不住自己下面那根玩意儿。没脸没皮。 “那什么……我感觉找你的人应该已经走了。” 他推门的手被苏清抓住了。 他那顶劣质的假发、已经开始漏出一部分黑色的头皮,苏清可以看见南郁时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他是遮不住的红,下巴在发抖。 南郁时还在为了自己精湛的演技而沾沾自喜,就听见在苏清的的面罩底下,嘴唇翘起,似乎还是无奈的笑了一笑 南郁时很熟悉他的这种笑容,顿时间眉毛皱起他冷下脸抱着胳膊,离开和宿迁的距离。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自认上到假发,衣服都裹得严严实实,不应该这么容易暴露才对。 苏清碰了碰他的嘴唇。 “傻。” 南郁时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虽然把脸捂得严严实实,可是他嘴唇上被苏清压迫的地方还没有愈合,应该是非常显眼的落在了外面。 南郁时被发现了,自然没了乐趣。可他的生理反应却不肯放过他。 愈演愈烈的心跳让南郁时觉得心虚起来。他比苏清更想逃避。 终于等到外面喊着苏清名字的声音停止,南郁时认为那个男孩差不多放弃的时候。他完全拒绝和苏清的眼神交流,他拧开门锁,眉毛怂怂的垂着。 咔哒一声,南郁时的动作只是大了一点,就碰散了架子上摆的乱糟糟的杂物,苏清在他胳膊和肩膀形成的三角区底下,顺手接住了差点掉在南郁时身上的化妆盒。 “你身上沾了谁的味道?” 他确实像只小狗似的凑过去闻南郁时的领子和袖口,闻到了烟灰味和化妆品香精味。其实不凑过去也能闻到了,苏清盯人的表情很严肃很凶,头发却不听话的垂下来,发尾柔软的蜷曲着,像是一团软软的尾巴尖。 苏清把他头发撩开一点,他一点一点闻着南郁时的皮肤,从侧脸到下巴的,只是没有接吻,苏清呼吸急促起来,衣服被他抓皱了,隔着单薄的衣服能碰到小腹绷紧的肌肉。 苏清终于像是找到了脂粉的来源。他握着南郁时的手指,那上面还残留着那个男孩留下的唇膏印,花朵般甜腻的软红。 “这是什么?” 第25章 “…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南郁时的紧张像是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反应过来才想到自己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南郁时眼神微眯,很不在乎的侧头抬起食指在吻痕上方,轻轻吻了一下 眼中俱是挑衅。 苏清神色复杂又面色冷冷盯着他,眼中好像蕴藏了一场非常恐怖的暴风雨。 第31章 他攥着南郁时的胳膊在发力,手指发力到颤抖,南郁时骨头被捏的好痛,苏清突然的动作,衣角翻飞,南郁时以为要挨揍,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就在南郁时以为这场暴风雨终要席卷到他身上的时候,营造暴风雨的主人抽身离场。 更衣室的门重重的被砸上,门里只剩下南郁时一人。 门外面紧跟着响起一阵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叫骂,大概是因为苏清这个时候出去,正好破坏了他们的好事。 外面一阵混乱。 南郁时在更衣室里,觉得苏清莫名其妙。 客服弱弱的发言:【玩家,你是不是有找死的倾向呀?】 南郁时皱着眉头用外套擦干净手指印上的唇纹,挥手扔掉了外套。 “我是为了帮助主线剧情顺利进展呀。” 南郁时这么说话,客服却觉得他有一点皮笑肉不笑 客服默默闭上了嘴。 没来得及看上什么热闹,还给自己找了不少的麻烦。 南郁时决定过两天远离逐渐剧情,远离男主男配的日子。 去他爹的人渣软饭男,去他爹的黑化金主,去他爹的倒霉小白花原配。 【今天我们是什么行动?】 南郁时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即使在他脑海中的客服说话并不能被谁听见。 “别扰乱我的思绪。” 南郁时紧紧盯着电脑,神情专注的像是在进行什么非常严肃的活动一样。 南郁时这几天没上班,当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单纯在家里抠脚。 现在的他自己的经济形势严峻,南郁时作为一个本来之前花钱大手大脚的高收入人群,此刻在失去工作和金主供养之后,被巨大的各种贷款袭击,手头紧到只能天天啃老,连出租车都打不起。 他在房间里研究着赚钱门路,絮絮叨叨,原身母亲近来一趟,瞧见他的样子,还担心他的精神状态,后来看见电脑上打开的游戏,又翻着白眼出了门。 等到原身的母亲走了,我们的新晋影帝才撕去电脑的伪装,退出游戏,点开海鲜市场。 看见上面那个鲜艳的售出和已拍,倒吸一口冷气。 “终于卖出去了。” 南郁时反复点开,上面显示的匿名商家,一口气拍了南郁时挂在网上的,之前苏清买给他的奢侈品们。 好大方的卖家,好多的金币! 虽然还在付款发货认证界面,南郁时就已经能看到自己的手机余额被塞满的样子了。 他幸福的怪笑着,有了钱就是幸福,连手机里那些糟心的欠款短信看着都不糟心了。 他零零总总差不多卖了几个西装,几条领带,还有领带夹这种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纯奢侈品。都被那人一口拍下,总计也有个小十万块,绝对可以解决一时的燃眉之急了。 「亲亲,我这边会很快安排发货的。请问您需要视频检查一下宝贝的磨损程度吗?」 南郁时用淘宝客服的耐心,打出了这几个字。 「不用了。」 那人回复倒是很快,后面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很忙。」 南郁时看了一眼时间,确实是上班时间,觉得是自己打扰到人家了,还挺贴心的「您方便的时间就可以哦,也可以视频电话面对面检查一下哦。」 「不用了。」 对面的回复速度之快,让南郁时觉得对面是个比游戏客服还要弱智的人机。 南郁时心里这么多年熏陶出来的防骗意识都整出来了,他第一反应就是不正常,他不会是遇到网上说的那种杀猪盘了吧。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确定,现在的对面的买家对他来说就是各种亮晶晶的钱币,让南郁时马上切断联系,他也是不乐意的。 南郁时还是第一次看见卖家比买家还害怕卖出去的东西质量不好的。 他没郁急着逼问这位匿名买家,准备等到晚上下班的时间再问他一次。 一个星期后的酒场上。 南郁时虽然没有了苏清的支持,但是好就好在,他长得算是不错的,除了苏清之外,还有其他的客人愿意为他花钱。 酒杯碰撞,南郁时喝了一杯又一杯,早不知道为什么而喝酒了。 刺眼的灯打在他身上,他湿淋淋的,有玩的很花的客人喜欢摇晃香槟,香槟摇晃之后的泡沫炸弹似的涌出来,洒在他身上,脸上,看见他被酒水弄的睁不开眼,头发一缕一缕黏在额头。 身边的几个客人死命的灌他,这种恶劣的想法源自人骨子里面的凌虐欲,如果能够看人不省人事,那或许就有机会可以上下其手。 就为了那点可怜的工资,南郁时头晕眼花,客服连连报警,南郁时差点又掉线了,还是被人用一杯带着冰块的酒水撒到脸上,他才清醒过来。 竟敢泼老子。 南郁时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 其实之前的客服也没怎么见过南郁时喝成这样的时候,毕竟原身的酒量不算太好,南郁时又因为又苏清的保护而没有怎么喝过这么多的酒,所以南郁时喝多了,是不是受控,会不会耍酒疯,这都是客服无法预测的。 南郁时喝多了,晕头转向的时候,哪还有心思在乎这是不是在游戏里。他就完全凭着自己的本能做事,胡乱挥舞着拳头,还当自己是那个a城无人敢惹的大少爷。 他的拳头没打到人,反而被人从地上瘫倒着拉起来。 耳边嘈杂的声响,一会安静一会吵闹,南郁时只觉得心烦意乱,而抱着他的人体温好低,南郁时觉得舒服了,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贴。 他好像抱着一块冰啊。 冷冷的,手底下摸到硬硬的,就是隔着一层布料,感觉抱着不太舒服。 于是南郁时开始自己拆解覆盖的布料。 他把手伸进去,抚摸着这块丝滑的冰。 就是这块冰怎么还会挣扎的。 南郁时觉得好奇怪,所以用的力气更大了一点。 “南郁时,你清醒一点吧。” 南郁时像是一块软绵绵的海绵,抬起头的动作,脑袋撞到那位的鼻子,他自己捂着头装痛,真正该痛的灯那位,捂着脸装冷酷。 南郁时才把自己身边的从冰块的认知变成人,认出这是苏清。 南郁时第一反应是松开手。 “…怎么是你啊。” 偏偏他现在已经醉到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松开苏清之后,他几乎站不住脚。上衣的款式非常松垮,经不住苏清的拉扯,敞开大半。 苏清又是一副受不了的模样,他急急用手扣住上面的扣子,嘴巴狠狠吐槽。 “你就穿成这样?干脆光着算了。” 苏清眉头跳动着忍耐怒意。他不去管自己两次被撞到鼻子,扯住南郁时的领子,把他从房间里拖出去,带到自己车上。 “你找你的张衔去啊,找我干什么…” 南郁时很不老实,以至于苏清抓不住他。他和南郁时一起跌倒在酒吧外面那条小巷里。 这个时间,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冰冷的石板砖上面滑腻的青苔,让稍微有点洁癖的苏清受不了的皱着眉头。 南郁时半倒靠在砖墙,他搂着苏清的肩膀,脑袋靠上去,他个高,有点重。 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清醒,呜咽着说醉话,闭着眼睛,睫毛不安分的抖动着。 南郁时喝的浑身热,还以为自己在包间里,空调不够低。他敞开衣领,贴在地上舒服极了。 只可惜风不够冷。南郁时突然有点想念握着苏清的手的感觉。 苏清的体温很冰,靠近他或许会很凉快,抱着他会很舒服。 南郁时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缝儿里能看见苏清被他胳膊胁迫却没有挣扎,半蹲着嫌弃地用领带擦自己手上的青苔和泥巴。 “哈哈。” 南郁时乐了一乐,发现自己很喜欢看他窘迫。 他哪怕是随性地半蹲,西装却一点都不皱,领子系法严谨,也可以叫做保守。 “苏老师,”他抓着苏清的手背贴着自己的脸降温,“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这称呼放在其他人嘴里听着很自然,怎么到了南郁时嘴里,听着就感觉头皮发麻。 “…你不是一直这么叫吗?” 可苏清却没理由拒绝,他耐心的听着,谁让南郁时还捧着他的手,动作乖巧的太惹人爱怜。 南郁时继续认真的说,“你的衣服比我保守多了。” 南郁时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领带结,很轻,动作柔的像羽毛。 那个只要再往上几厘米就能碰到他的喉结的位置,叫他连呼吸都感觉痒。 “下回你穿的性感一点,让我也摸摸,好不好?” 第26章 门大敞着,还在门口的走廊上,南郁时的衣服就被扯掉一半。那两条可怜的布料挂在他胳膊附近,裸-露的胸膛被人重重的抓下大片指痕。 苏清用脚勾了下门,没来得及,又被抱上玄关继续接吻。 第32章 钥匙从兜里掉下来,磕在门口的鞋柜上,声音大的终于让人稍微清醒一点。 “等一下…”不知道是谁脆弱的呼救声,很快被黏腻的口水声覆盖,口腔的交缠,急促的气息交换。苏清推开南郁时的头,得到一点喘息的空间。 “嗯?”南郁时低着头的吻丝丝缕缕落在苏清的脖子上,肩膀上。 南郁时掐了一把苏清的腰,完全可以通过那双故作从容的眼睛里面,看见他焦灼的渴-望,像是燥的要爆炸了似的,还要恪守什么底线。 可笑。 他声音低而轻浮地掠过苏清的耳畔,按着苏清的手掌,十指相扣。 “苏老师,你在犹豫什么?” 苏清被他吻着耳朵,侧脸,两人尚未愈合的嘴唇又被咬肿了,带来丝丝缕缕让人腰麻腿软的痛。 滴答,滴答,滴答。 南郁时闭着眼睛,感觉到有什么无形东西在融化,无形却可触摸,握在手里能感觉到暖意。 房间内气氛蕴热,肌肤相贴如热雪煮茶。 冷梅气息被融化的热雪带进空气里,百般煎熬,最终变成疼痛的眼泪。 苏清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哪了。 南郁时是那种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不给任何拒绝的机会,直到最后,苏清甚至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喝醉了还是南郁时喝醉了。 滴答,滴答。 散落一地的衣服,苏清被南郁时压-在床单上,四处凌乱被推到的东西,苏清感觉小腹抽痛,心脏热的发烫。 “苏老师…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南郁时盯着苏清,目光带笑,像透过苏清在看金额计数器。它摇摆不定,如同苏清喜欢退缩和妥协的心。 他有时候很勇敢,有时候又迟疑,他的试探对于坦诚相待来说过于频繁,那根本来牵着他和南郁时把他们绑在一起的线,南郁时拼命收紧时,苏清却一放再放。 南郁时声音软的像一块巧克力糖,在他嗓子里融化了,让他被腻到发不出声音,只剩喘息。 他更进一步,紧紧盯着苏清的眼睛,不给他犹豫恐惧的机会。 “苏老师…哥哥…你这么喜欢我,不想彻底和我在一起?” 南郁时居高临下,隔在含笑慵懒表情下,那股属于他本人的疏离和冷漠,如同苏清的兴奋剂,被他这么看着,苏清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怦然心动般解锁的计数器,让南郁时脸上的笑容越发光彩照人。 而苏清则盯着南郁时那双健壮,均匀,性张力拉满的胳膊,吞起口水。 南郁时哼了声,他好笑的瞧着苏清这幅又渴又装的表情,故意玩弄起来。 “老师…你看着好渴啊,要不要我给你倒点水喝?” 南郁时装作要起身去客厅,还是被苏清扣着脖子,苏清用的力气有点大。他彻底扯坏南郁时的上衣。 “别走…我要这个。” 他握住南郁时的手掌,细细抚摸手背上凸-起的纹路,南郁时的手还带着一股他刚刚撕什么的香精味。苏清眯着眼睛,顺着他的小臂肌肉继续往上看。 他痴汉似的一直自嗨的动作让上面的南郁时发出一声嗤笑。 南郁时那张相当俊美的脸,垂头时散落的头发也有种让苏清咬住唇的好颜色。 他触碰着苏清那肮脏的,被涂满混合汗水的银丝眼镜,看见苏清慢慢地笑了。 他勾着嘴唇向南郁时挑衅,南郁时掐着他的脸。 用那双非常有型且修长的手。 “把哥哥弄的这么舒服,哥哥准备奖励我多少钱?” 苏清用脸蹭南郁时的手。他用牙齿磨着南郁时的指腹,似乎是犬类在磨牙解馋。“…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 _ — 浴室里有一条潮乎乎的毛巾,挂在淋浴间,被热气蒸腾着,滴滴答答的敲击地板。 南郁时不知道用什么手法屏蔽了系统,以至于系统没有察觉到此刻南郁时的越距行为。 系统显示一片祥和,甚至还贴心的为南郁时准备了马赛克。 南郁时没有擦干的短发湿沥沥地,他披着浴巾半靠在床头柜上,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带着情-爱过后萎靡的气息,叫人有点提不起精神的丧郁。 两团挥散不去的愁云萦绕在他十分锐利而俊美的眉骨处,你问这位帅哥为何郁闷? 答案就在他的手机上。 哪来的好好成年人还被轮上宵禁了。 他愁眉苦脸看着手机里来自原身父亲母亲的三十几个未接电话,出于在他原世界对老爹权威的恐惧,促使南郁时一个翻身滚起来,穿好裤子。 苏清睡的还很沉。由于南郁时本人的恶趣味、他连睡觉还带着那副被乱七八糟液-体弄的模糊不清的眼镜,眼睛上的长睫毛也被泪痕弄的一撮黏在一起,眼睛闭着,抓着他的胳膊却抓得很紧。 南郁时半哄半骗的从他手里把胳膊扯出来,用旁边的枕头塞进去,满地都是弄的乱七八糟的什么,他有点没眼看,垫着脚小心翼翼关门出来。 别墅区附近可没共享单车。南郁时顺道拿了苏清一辆不怎么常开的小跑的钥匙走,一路风驰电掣开到家,还得灰溜溜的把车停到家附近的商场车库。 毕竟南郁时还没原身那么厚的脸皮,被人包养还可以坦坦荡荡的告诉父母。 他酒已经早醒了,天擦擦亮做好心理准备推推门,门里站着的原身母亲瞪着他,原身父亲在桌子边上瞪着他。 南郁时:… 他不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呃…嗨?” 原身母亲长的五-大三粗,瞪着人的时候也格外有威慑力。 “上哪去了?” 南郁时之前答应过原身的父母再也不去赌博,好好上班天天向上来着。 “我…就上班啊。” 父亲眼尖的瞧见南郁时袖子底下的牙印。他箭步起身抬起南郁时的胳膊,放在光底下反复仔细看。 那一个个反光的人牙牙印儿,跟马蹄踩过似的。 “这是什么?” 南郁时抬眼一瞧才知道坏了。他心里咯噔咯噔地,“我说是狗咬的,您信吗?” 南郁时被整个房间里沉默的气氛弄得越来越心虚了。 “其实是我朋友…他喝多了,非要咬我你说…哈哈哈哈,哈哈。” 原身的母亲摇摇头。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多大的人了,还撒这种谎骗父母。 南郁时有种自己重回初高中青春期早恋被抓的局促感。 “你没干犯法的事儿就好,你要谈恋爱,爸爸妈妈也不管你的。” 南郁时这才通过对面的玻璃、看见自己脖子上那些分布非常密集、跟紫癜似的吻痕,像是被苏清整个人咬了一遍。 南郁时第一次因为这个可耻的脸红了。 第27章 南郁时走了没一会,“凶手”本人也醒了过来。他本来睡觉就不算太沉的,更何况经历了那么激烈的晚上,苏清就是想好好睡也睡不着。 不是因为别的,心里的兴奋胜过身体上的疲惫,让他满脸通红的做了一晚上春-梦。 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捞身边躺着的南郁时索吻,手臂摸了个空,反应过来去看手机信息。 南郁时那边凌晨四点多的未读消息。 没有什么文字内容,只有张自拍。角度随意却刁钻,脖子和下巴,乃至嘴唇上苏清的杰作,除了自拍的那只胳膊举起来,怼着镜头附赠一个不礼貌的手势。 举起来的手是怎么落在他身上的,怎么触碰自己光-裸的后背,怎么挑逗自己的下巴,然后触碰自己嘴唇,指尖被自己含住。 苏清下意识扶了扶眼镜,感觉鼻梁有轻微的压痛感,他才意识到自己带着眼镜睡着了。 他很是无奈的脱掉眼镜,柔柔擦去眼镜片上残留的污垢,嘴唇红润的抿在一起,手指绕圈打转。 他上半身显得干净多了,南郁时的亲吻对他来说像是挠痒痒,甚至最后都没舍得在他脖子上留下什么掐过明显的淤青。 苏清趴在床上,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他心情很好的编辑了段会让本文和谐的内容给南郁时发过去,眼见着南郁时已读,然后正在输入了好久,还是在聊天框回了个沉默。 估计是憋着想破口大骂,却又还得忍着,故作深沉。 他裸着背躺在床上休息着,瞧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光,心里某件一直惦记着的事情又被他想起来。 他翻了身,拨了通电话。 - - 与此同时的南郁时本来还在陪原身父母吃顿早餐,结果苏清连发的信息轰炸让南郁时心惊胆战。 更别提这些消息的内容都非常炸裂,甚至还有几条二三十秒的语音,南郁时看着那刺目的红点,简直是如坐针毡。 南郁时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汤饭躲开父母责备中略带深意的目光,灰溜溜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客服已经安静很久没有说话了,南郁时没人排解自己此刻的心情,躺在床上,憋着通红的脸原地打了套军体拳。 第33章 本想装看不见的,谁想到苏清这家伙越发越嚣张,满屏幕不可言说的擦边内容,恨不得当场给南郁时写两段**后感。 南郁时觉得自己不能再放任苏清这种行为,于是又打开聊天框,冥思苦想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他本来还在想词儿,怎么能既矜持又不失体面和风度,同时还能不落下风的回复过去。 手机后台推送了条通知。 【买家已回话。】 南郁时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卖了不少苏清送给自己奢侈品呢。 他登上账号,看见那边的买家发过来的地址。 居然是同城? 南郁时惊讶之后倒是也不惊讶了。 毕竟是游戏,本来游戏精度和剧情自由度这么大的情况下,一个城市已经够大的负载了,基本也不会再去设计其他的未涉及的版图。 南郁时干脆也没必要发什么快递,干脆和那个买家私聊。 “亲和我直接同城面交ok吗?” 对面又迟疑起来,南郁时直接发出了自己的担心。 “面交可以保证双方的交易安全哦。” 对面终于点了头,南郁时清点了圈自己手里的行李。 原身之前买的破烂,自己基本没怎么留下。他带着的行李基本都是和苏清送给他的。 这个时间线的原身还保持着那种浮夸的审美,因而为了迎合他的喜好,苏清送给他的东西也基本都是浮夸风,什么满钻的领带夹,艳色大logo衬衣等等。 南郁时本来是完全没有想要便宜出,他之前没卖过二手,自然也不清楚二手市场折旧应该多少价格,他想便宜出,可一想到这都是自己的逃命钱,就完全舍不得降价,基本就是按照衣服的原价出的。 其实他也没想到会有人原价直拍二手货,越想越觉得对面是骗子的嫌疑很大。 他之前对这个游戏世界的想法还是比较单纯的,觉得一个游戏大概不会设置那么多和主线没关系的乱七八糟的剧情。 可随着他这么一次次的因为ooc被游戏系统强制提取之后,大概知道这个游戏的剧情还是比较丰富的,除了主线之外的内容涉及的也非常丰满。 更何况南郁时前两天还见证了本文的主控人物出轨崩快bug,更是刷新了南郁时的认知。 现在来个骗子也不意外,谁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到底是什么走向,万一再来段骗子绑架他的剧情,南郁时本来就危在旦夕的小命更是保不住了。 南郁时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剧情bug,全副武装,把自己手机的定位系统提前打开,准备好遇到危险就开放给原身父母。 南郁时为了钱铤而走险,他和对面的卖家约定好晚上八点出门交接。 敲门声却在此刻响起,南郁时拉开门,被门外人吓了一大跳。 南郁时觉得自己汗毛直立,如果他是某种猫科动物的话,现在估计已经炸毛了。 门外的人带着的微笑,当南郁时感觉毛骨悚然, “苏…呃,你怎么到这来的?” 苏清一进来就看见他收拾的干净的行李,了然的笑了笑。 他抱着胳膊,“你都已经收拾好了?” “什么收拾…等等,”南郁时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只用眼睛往外努力不明显的瞥了瞥,然后又看了一眼苏清身后的时钟。 现在大概九点左右,如果没有意外,他的父母应该是外出进货了。 南郁时悬着心稍微松了一点。“你怎么找到这的?” 这个游戏再怎么说也是游戏,和正常的人的生活不一样,没有那么多意外。原身父母有固定的工作作息,八点进货,十点回来,母亲准备做饭,父亲清点货物。 “你看起来好像很…很紧张?” 苏清的疑问被南郁时及时拦住了。 南郁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刚见过就想我了?” 苏清宕机半秒,南郁时的主动让他把该想一想的事情都抛到脑后。他顺着南郁时的意思进了他的房间。 他和南郁时靠在墙边上,老旧的墙皮和苏清看起来非常昂贵的衣服布料看着格格不入。 苏清看着是崭新的,南郁时知道他。他穿过的衣服很少再穿第二次,这点和南郁时之前原世界的时候很像。完全属于上流世界的生活习惯,让苏清带着一股淡淡的冷味。 南郁时在这个世界上呆的久了,穷日子过的久了,感觉自己被这个世界腌成了带着酸味的泡菜。 南郁时下意识藏起来自己在这个家里经常穿着的一件非常随便的背心家居服,已经被原身母亲浆洗过一遍又一遍,带着这个家庭因为原身而变得一穷二白的颜色。 父母大半辈子攒钱买下来的房子已经被原身连通那个前女友低价转卖给别人,得到的钱被原身用来换赌债。 他竟然有了点自卑的想法,这个世界给他带来的精神影响太深了。 南郁时摇了摇头。 他舒展了身体,斜靠在苏清身上。 他挑着眉毛,转身关上门,又受到了苏清带着颜色的注视。 南郁时:…满脑子电子铯禽废料是吧? “我还是第一次到你房间来。”苏清抚摸着南郁时未经梳理,弄的有点杂乱的头发,“这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吧。” “嗯…” 南郁时:“你刚刚问我为什么收拾,什么意思,要带我和你同居吗,哥哥。” 南郁时咬着那两个字,让苏清眸光一闪,然后耳朵爬上兴奋的粉色。 不知道他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南郁时趁热打铁,“哥哥想带我住你的大房子吗,我可以在你的浴缸里泡澡,还可以用你的餐桌,我会做奶油蛋糕。” 南郁时的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的飘忽,像是一点都不刻意的随手撩人,如同一阵抓不住的香气,萦绕在苏清的脸耳朵周围,自如的飘荡着。 南郁时一致认为,就凭苏清的脸皮,比起害羞,他更多的是又被自己搞爽了。 越来越多的幻想如同一个个还没来得及戳破而四处飘散的泡泡,把苏清带进了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故事中去。 苏清此刻对他的宠爱如果有个东西可以测量的话,估计可以达到峰值。南郁时觉得,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苏清都会一挥手同意了。 苏清的目光从南郁时的脸上慢慢转移到他所生活的房间里。 南郁时的房间还保留着他小时候的印记。 原生小时候和大多数的孩子一样,读书上学,他父母对他的管教和爱恰当其分。 原身度过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甚至他的成绩在班里也算名列前茅。 按照他班主任的话来说,原身本就是那种有很多小聪明,却又不在学习上的人。 他小时候就喜欢投机取巧,尝到了不少不用努力也能成功的甜头,更加着迷这种洋洋自得的感觉。 后面接触了许多不良少年,跟着小混混拉帮结派,那点本来还只是萌芽的贪图小便宜的想法被无限放大。后面原身更是迷恋上了赌博,从此走上了堕落的深渊。 南郁时知道,可不代表男主知道。男主目前还只是挺过原身的一面之词。他只当南郁时是个因为家里父母重病而生活困难,无力上学的孩子。 南郁时:要上演《这就是影帝》了。 触景生情一镜一次,action— 垂眸,蹙眉,含泪,泪不出来就掐大腿。 泪水从眼眶中蓄满滚落,好一个我见犹怜美男子。 眼泪滚早了,苏清没看见。 苏清光顾着那满墙的各种陈年海报和奖状,没见过世面极了。南郁时扳回他的脸。 触景生情一镜二次。 他泫然欲泣,用手指轻掩唇,侧目看五点方向,准备来一出欲语泪先流。 苏清根本没关心他的演技,满眼只能看见他反差感很强的,那双平时冷而高傲的眼睛,现在哭起来有种别样的脆弱和诱惑,苏清就差对着他流口水了。 “…” 南郁时有时候觉得,有话直说也挺好的。 他刚刚施法前摇就戛然而止,眼泪刷的停住了,他若无其事的擦掉眼角那一点潮湿。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南郁时凑在苏清耳边, “你猜怎么的,我还没吃早饭,苏老师请一个吗?” 第28章 南郁时在苏总三米长的大床上醒来,衣冠不整,大概又是一场旖旎的春色的夜晚,有了点自己已经回家的错觉。 苏清这个时间应该是去上班了。南郁时自己呆着肯定是自在很多,当然也就不会太多在乎形象。 他光着上半身,半闭着眼睛坐在床上,四处摸索着、终于从床底下掏出自己昨天带来的牛仔裤。 牛仔裤上缝着非常奇怪的针脚,远远看过去黑条条如同一只黑背多足虫。南郁时过惯了大少爷的生活,哪里学的会什么缝衣服。 可这是原主衣柜里为数不多的几件穿着低调又舒服的裤子,他肯定舍不得丢了,只好胡乱的缝上,把膝盖处那块布料弄的乱七八糟的,南郁时还自诩艺术、认为颇有设计感。 第34章 昨天他如愿跟着苏清回到他的大房子里,还没忘了和原身的父母报备。苏清带他去商场一顿购物,买了不少新的衣服裤子、还有生活日用品,俨然一副准备金屋藏娇的心思。 南郁时习惯了和原世界自己家里一样的地毯,光脚下楼准备去倒杯水喝。 楼梯迈下去一半,他半睁着眼睛变成瞪着。 他想象中本来应该去上班的苏清,俨然穿着西装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当然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整个客厅除了他和苏清之外还有别人。 沙发上坐了一圈人,有拿着报表的,还有站在一边弄电脑ppt的,似乎会议还没开始,所以整个客厅算是安静,因而南郁时也就没有发现突然出现的这么多人。 南郁时赤裸的上半身的白皙好像成了最好的投影幕布。 ppt正好打开,投影在他身上的部分,巧合的标着一串显眼的数字。 10000000 南郁时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数字。 “贵司上半年业绩…不错啊,哈哈。” 苏清脸上装作一副扶额好像很无奈的表情,实际上嘴角在偷笑。 南郁时脸皮没进化到可以正常下楼接水顺带打个招呼的程度,准备自己灰溜溜的又转身回房间里去。 心想这个恶劣的人,早晚有天会遭报应的。 南郁时显而易见的从那些员工的脸上看见了多种多样的表情。 有张大嘴巴手里文件掉了一地的,还有差点摔坏了笔记本的,最糟糕的还是那个正在倒咖啡的实习生,烧的滚烫的咖啡杯没拿稳,砸碎了一托盘杯子,还烫坏了手。 南郁时叹了口气,瞧这那个忙的毛手毛脚的实习生,不过他也能理解吧。 苏清平时在公司的那个表现,冷淡礼貌的跟机器人似的,乍一看还以为是新一代人机。 这下可好,上班没几天、就在那个帅哥人机老板家里看见另一个衣冠不整的帅哥从卧室出来,就是傻子都能想到这是怎么回事儿,更别提那人身上各种糟糕的痕迹了。 换他他也惊讶。 南郁时之前也烫伤过,对于这个算是很有经验的。 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带着这位实习生去厨房冲冷水。 那位实习生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姑娘,估计还是大学生来实习的,在老板家遇到这种事情,自己还闯了祸,疼的浑身都在抖。 “别怕。”南郁时叫她在水池里冲冷水,一边低声安慰她, “冲一会叫你老板带你去医院,这算工伤,什么心理损伤身体损伤一块算上,你要发财了。” 他说的声音很轻,除了女生没人听到,女生抬头看他,南郁时笑着对她挤了挤眼睛。 这桩意外事件最后以女生由部门主管带着去医院治疗,苏清划了小十万得到完美结束。 会议潦草结束,南郁时还挺礼貌的问他们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虽然也只是叫他们换个地方吃外卖,南郁时自己也不会做饭就是了。 员工哪有人敢留下的。 大老板的脸色多云转阴,大家肯定还是先跑为敬。 “你今天倒是起来的挺早。” 苏清阴测测的坐在那说了一句。 南郁时平时确实是要睡到下午的。这也不能全怪南郁时作息不良,这和他之前在酒吧的工作性质有关系,长时间黑白颠倒,即使昨天睡的很早也会惯性地睡到平时生物钟的时间。 南郁时下午确实是有事才起的这么早的。 他昨天和卖家约定好了,今天下午两点同城交易,他还没想到用什么借口支开苏清,没想到苏清自己主动开口了。 “我下午要去公司,你自己在家啊怪怪的。” “肯定乖。” 南郁时一屁股坐在苏清身边,南郁时笑起来,露出侧边的虎牙,看起来有点痞痞又不正经的帅。 “苏老师,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你?”苏清很不相信的扫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看着还是不太好。 “你别把厨房点着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南郁时肯定也没想真的做饭。就他那个手艺、总不能拉着苏清一起去吃方便面吧。 本来也是说说哄苏清开心的,谁知道这人又突然耍什么脾气,有点不高兴了,就吊着一张脸,眉头下意识挤在一起。 至于做饭,南郁时也就是打算晚上回家之前在外面买一份速食方便牛排,应付一下得了。 南郁时做不来家庭主夫,只会做社会的蛀虫。他最擅长吃喝玩乐,花钱如流水。 “我做饭还不错的,你还没见识过。” 南郁时信誓旦旦的样子,反正苏清也没吃过他的饭、谁知道好不好吃呢。男人都喜欢家里的那位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南郁时自然认为苏清也不会例外。 有个煮饭很好的恋人是一件对于男人来说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果然,听见南郁时这么说、苏清的脸色也好了很多。他搂着南郁时的裸腰,感受着那柔韧的手感。 “过两天有个惊喜给你。” 南郁时转身看着他,嘴唇笑眯眯的,像是一只猫皮柔软的猫,贴在苏清身上。 “跑车还是豪宅?” “你想要?” 南郁时想敲开苏清的脑子看一看。 这个世界上有不喜欢这两样的穷人吗? “一般吧,说不上太喜欢。” 南郁时话风又一转。 “但是如果有呢…也,也不错哈。” 苏清用食指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我去公司了。” 第29章 中午十二点还没到,南郁时偷偷摸摸背着那一堆高奢,他们俩约在一个算是半高端的饭店里。 南郁时想着这人买了自己这么多东西,请他吃一顿饭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更何况吃饭的时候他还有时间稍微打探一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骗子。 “玩家…你这是?” 客服像是暂时断线了,半天都没接入更新剧情。 “来赚钱。” 南郁时踢了一脚边上的行李箱。厚重的行李箱,拉着还是有点重量的。 南郁时坐在座位上,喝着饮料,一边在二手交易软件的消息对话框联系着买家,汇报自己已经到了餐厅,饮料的人味道有很重的甜味,南郁时却一时没有喝出这到底是什么饮料,直到他咬到里面的果粒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一杯掺了颜色糖浆的橙汁。 南郁时愣了一愣,他又喝了两口咂摸着味道,那股重甜味迅速的褪下去,如同海水退潮一般,在他舌头上停留了半秒不到。 南郁时眼睛看向杯子边上挂着的装饰柠檬,整片放进嘴里。 苦味很重,酸味不明显,同样迅速褪去的味觉,南郁时嚼着嚼着,甚至能够咽下去。 南郁时盯着杯子看了一会,若无其事地把目光移向窗外。 只是不再碰那杯饮料了。 这个世界在催他离开。 南郁时感受到这层游戏的意识之后,心里冷静之余、更多的是凝重。 其实之前的时候,南郁时一直都不是非常在乎所谓的最终惩罚。 不知道是出于侥幸心理还是一直以来过于温和的游戏客服,在游戏让人沉浸且安乐的氛围中,反复打磨着南郁时曾经在这个世界中受到的痛苦,以及最初接受的警告,都被消磨的非常浅淡,好像是有什么世界的意识在冥冥之中叫他放弃出逃。 叫他要相信自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感同身受这个世界的喜怒哀乐,忘怀自己的本性,彻底变成这个世界的南郁时。 他为了自己曾经产生的,好像在这里也不错,男主对他很好这样的情绪和想法而感到震惊以及愤怒。 他的手指支着下巴,牙齿狠狠咬着手指背面,痛觉叫他更加清醒。 …… “接下来不会有什么意外剧情了吧。” 南郁时开口问了,却不指望客服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算是看透了,这个高自由度的世界里,除了主线是可以确定的,其他的没有什么在掌控范围之内,即使是系统也不能完全操控。 很快,随着手表上的时针指向12,一个穿着休闲西服的精英人士从门口进来。 南郁时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失望,又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与此同时升起来的还有自己心里那种略带恐慌的焦躁。 他的目光四处寻找着,很快就定在自己的身上,就好像是提前认识他了一样。 南郁时在心里吐槽着这个游戏设计的不精密,不过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对着男人会了挥手,那个精英男就坐在他对面,扶眼镜的动作好像和那个谁如出一辙。 南郁时心想,你们这个世界观里的所有精英设定的男人是不是都适用一个动作模版啊。 “把东西交给我吧,饭我就不吃了。” 第35章 那人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和语气,南郁时看了他一会,开口问他。 “别急着走啊帅哥,你不检查一下吗?” 南郁时脸上挂着笑容,看在对面男人的眼里却觉得他的目光好像是带着刺,让他脸上火辣辣的,有种被戳破什么的胆怯。 “我忘了。” 那人又是一扶眼镜,稍微蹲下一点,等着南郁时把行李箱打开。 南郁时在里面一件一件的往外取。 因为他们订的是一个包间,当然也没有外人的打扰,一共十几件东西,很快就数完了。 男人这回好像才算是把眼神稍微放在这些东西上,不过南郁时还是觉得他的眼神让南郁时觉得有点奇怪,总感觉不像是那种会买二手奢侈品的人。 南郁时虽然没有买过二手,却还是陪之前的朋友逛过中古店。 一般二手的奢饰品,价格除了是否限量等等的原因限制之外,还又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因素,那就是新旧程度。 之前朋友看中古包的时候,细到金属扣是不是还发亮,皮包上有没有划痕,使用程度如何,都要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好好检查,细细挑剔,很多时候都可以杀下来不少的价格。 真的有钱的人怎么会买二手奢侈品呢,而没钱的人怎么会这么不在乎钱呢? 他的目光浮浮的掠过,给南郁时一种,只是想完成任务,甚至都没有要求上手检查。 南郁时支着下巴,和男人本来就有点心虚的目光四目相对。 “先生是哪里毕业的啊。” “……a大。” “听说那里最著名的专业就是设计专业。先生也是学设计的吧。” 男人没有回答。他下意识把目光转向自己全身似乎最为满意的领口丝巾的设计。 学美术,学设计的一般都有一种通病,就是非常喜欢被人夸赞自己的穿着和品味。 南郁时又是抿唇,他当然没有夸赞男人的欲望,而是直白的笑起来。 “高材生做秘书做的不错,可是论演技和骗人还是隔行如隔山。” “你们苏老板叫你来买我的东西,给了你多少提成啊?” 男人矢口否认,可看见南郁时十拿九稳的态度,也没办法继续隐藏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 “除了他还有谁会原价买我的二手啊,你也是傻,不会跟我讲讲价吗?就照我这种见钱眼开的性格,没准还真能被你骗到了。” 南郁时摇摇头,他站起身,朝着苏清身边的精英男秘书淡淡一笑。 “衣服我还是拿走,至于苏清给的那些钱…” “你拿着吧,全送你了。” 第30章 南郁时回家的路上,还没有预料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他自然也没什么呆在餐厅的必要。送走了苏清的助理,南郁时又把那一箱子东西拉了回去,扔进后备箱里,懒得在拿出来。 客服:【玩家怎么不让苏清买下来?你距离离开这里还剩下一百万。】 南郁时摇摇头。 “已经是他买的了,没有再叫他买一次的道理。” “客服,这点你不如我,我们君子爱财,取财有道。哪怕是当男模,那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赚钱,赚的辛苦钱。” 他说的头头是道,可车开到门口,还是坐着惆怅半天。 客服是人机,当然无法理解来自人类的复杂的思想。更何提南郁时那看起来非常奇怪又犹豫的表情。 他自己从车上下来,月亮却已经挂上了枝头。 这里天黑的很早,却也不应该这么早吧。 南郁时记得自己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好像才下午两点左右,怎么平时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开到现在,天都黑了。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七点。 这个世界对于无关事件的快进速度,是肉眼可以感觉到,南郁时伸手拿出来自己带回来的,饭店的半个苹果。 只过了半小时,已经氧化的不成样子。 南郁时有种自己的人生要被虚度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复杂。 他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似乎想要从月亮里看出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可惜,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即使是游戏世界,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手里的电话震动着,南郁时被迫从那种虚拟又玄幻的状态中解脱出来,电话显示是来自原身的母亲。 “小时啊,你老实和妈妈说,你是不是又背地里去借什么网上贷款了!” 南郁时心里一懵,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世界也应该包含了苏清帮原主还清所有债款的剧情吧? 南郁时还是很淡定的,其实南郁时还了这么久,对原身的性格感到不靠谱,却还是比较相信苏清给人擦屁股的能力的。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电话打到家里来了…说是要给你举办生日宴,还得是秘密的,说是邀请我们参加给你一个惊喜。这简直一看就是网上说的那种诈骗的骗子。” “你哪有能帮你办生日宴的朋友啊,他们那群损友,不损你久谢天谢地了。” 南郁时:有点扎心了。 但原身的母亲说的是事实。 南郁时皱眉,心里有些不好的念头,转念而推开门,手机那边留下忙音。 巨大的彩带礼花伴随一声巨响,南郁时感觉耳边一阵嗡鸣。 眼前被四处飘散的彩带遮蔽了,紧接着,音乐和欢呼声从似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原主认识的人们站在几层的巨大的蛋糕面前望着他,蛋糕大的离谱,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定制的。翻糖,粉色的蝴蝶结,黑色的图案,层层叠加,每层都有不同的图案设计。 最顶端,是一片纯蓝色的海岸。 不知道是不是设计师的设计,那抹忧郁又温柔的蓝色,让南郁时想起和苏清一起去过的海洋主题餐厅。 南郁时站在对岸,空气中弥漫的来自蛋糕奶油的甜香味,让此刻带着一点梦幻和不真实。 南郁时愣愣地瞧着漫天飞舞的彩带,漂亮的打着旋,飞的到处都是。 南郁时的目光从蛋糕上,转移到苏清的身上。 苏清从对岸走过来,轻轻伸手摘去他头上的彩带碎片。 “喜欢这个惊喜吗?生日快乐。” 怎么说喜欢不喜欢呢? 他有点像网上那种被求婚的短视频里无措的女人们。南郁时脸上僵硬着,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还是客服在他耳边小声提醒着,他才反应过来,抱住苏清,在他脸颊上左右亲吻着。 “苏清,谢谢你。” 南郁时这么说的。 紧接着就是众所周知的环节,切开蛋糕,他带着生日帽被众人簇拥着坐在中间,所有人的祝福声一起传递给他,这群和他并不怎么相熟,很多甚至不怎么喜欢他的人,因为他有了苏清的面子,而虚情假意的恭贺他。 南郁时大概能够猜到苏清请他们的目的。 之前经历过随强的事情,被诟病的很多,风评也很差。即使是后面随强帮他澄清了,可还是因此惹来麻烦,更别提原主树敌太多,给他造谣嚼舌根传绯闻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过分。 苏清知道南郁时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所以想帮他在众人面前争一个面子,也是威慑他们,告诉他们现在南郁时有自己保护,不容别人随意指摘他的人品,造谣污蔑。 心里竟然在了悟之后,还有些感叹。 苏清作为男主,他确实是有来自男主的魅力,真的太细心了。 南郁时自然也不会辜负苏清的好心,他把目光迅速扫向几个曾经和他关系不好的。 嘴唇略带讥讽的勾起来。 微信都互删了,一听说苏清晚上邀请了不少青年企业家,一个个屁颠颠的跟着来了。 他们倒是像是看不出南郁时眼神中的讥讽一样,还一脸喜气的和南郁时打着招呼开玩笑。 南郁时绕过他们,只当没看见的端着蛋糕切盘小口小口的吃着。 其实他现在也吃不出甜味了。只觉得油腻,舌头染着麻,外层翻糖的玫红色食用色素染红了他的嘴唇,白色的奶油无意识落在舌尖上,很快被他抿掉了,又略带调戏流连在舌头上,久久不吞下去,比起吃蛋糕,更像是一种玩弄。 苏清又盯着他。 在看他的嘴唇,看他吃蛋糕的舌头。 南郁时叼着叉子,不经意地碰了碰自己耳边闪光的耳钉。对着苏清舔着嘴唇,眼睛带着钩子,嘴唇的弧度在嗤笑。 苏清倒也不心虚,他被发现偷看了之后反而转而很坦荡的看。坦荡起来,就让在场其他人也发现了两人暗戳戳的眉来眼去。 人群中传来友善的嘘声,有人小声说,“第一次看见苏大设计师谈恋爱的样子,实在是太腻歪了。” 也有人说,“他也确实有资本,长得带劲,眼睛看人的时候,就像是带着钩子似的…无差别攻击啊。” 第36章 还有人说,“你不知道他之前是干嘛的,肯定带劲儿啊…” “而且他父母…” 男人明明是贴在旁边人说的,说话的声音很小。从苏清的角度应该是听不见的。本来南郁时也不该听见。但是游戏强行让他听见了,就说明这段剧情算是重要剧情。 “还真让人看不出来。”男人瞧着南郁时的眼神渐渐产生了一些微妙的鄙夷。 “我记得之前有个很轰动的新闻,就是之前老来咱们酒吧的那个,姓随的,你还记得吧。” “我知道那个事儿,呦,那叫一个惨…全身都烧化了,跟烤乳猪似的…怎么,和大寿星也有关系?” “说是为了那谁,可今天你再看看,俩人好的,合着那谁成了笑话了。谁知道怎么回事。” 男人嘴唇往下一撇。 “怎么没看见张…” “嘘!” 其中一个穿着俗艳夸张的比了个手势,这人南郁时有点印象,也是仙台酒吧的前同事。他做贼似的看了南郁时这边一眼,“你不想活了。” 第31章 男人口中的那谁还是出现了。 他从门口进来,很有仪式感的穿了一身红色的洋装。乍眼的红色,打扮的像只高昂战斗的公鸡,越发显得他的肤色更加黝黑,带着一种非常强烈且诡异的气质。 “哈哈哈…” 别墅的大门因为举办生日宴会而大敞着,各色漂亮的氛围灯,把张衔的出现烘托的如同鬼片中最先出场的英雄人物。 南郁时猜想,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可这不仅仅是主角光环,还是一种腐败变质后的光环,充满了滑稽和颓唐。 他大笑着进场,用手指抚摸自己被发胶喷的发硬的鬓角头发,同时目光直直的刺向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南郁时。 “好久不见了。” 他恣意无礼貌的叫唤并未得到南郁时应有的回应。 不过他像是也并不生气的,端着提前准备好的酒水,又兀自切了一块蛋糕,晃晃悠悠的闯进众人的视线,然后一屁股坐在那条宽敞的沙发上。 “南郁时,不欢迎我吗?” “…欢迎。” 南郁时用余光瞥到苏清皱的发紧的眉头,心头梗的古怪。 南郁时在苏清起身想要把张衔“请”出去之前,率先接下了张衔的话头,“很欢迎。” 他表情还是淡淡的,旁人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到一些愤怒,怨恨,或者厌恶…可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走进张衔身边,用自己的杯子和他碰了碰。 周围围观群众议论的声音更大了一些,其他人或许觉得难堪的应该是南郁时,可只有南郁时的注意正正好地落在苏清身上。 苏清的目光看起来很复杂。他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下巴内收,嘴唇闭着。 眼镜像隔绝情绪的支点,他稍微偏过头,用手掌扶住眼镜框上部,正好挡住了那双深棕黑色,时常瞧着很淡然忧郁,运筹帷幄的眼睛。 南郁时一时分辨不清那些情绪,就像是客服不懂他刚刚在门外,坐在车里,看着月亮的时候是在想什么。 夜风透过全开的落地窗吹进来,吹乱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事。心事搅拌在一起,纠缠到似乎无法可解。 最先打破这种沉默的是坐在那里的不速之客。 “我还没来过苏总家里呢。”他乐呵呵的,“我看苏总邀请公司里所有人一起来这里参加宴会,唯独忘了给我发消息,我还以为是小南不欢迎我呢。” “看来是我想多了,我和小南关系这么好,怎么能不邀请我呢…对了,你是今天过生日啊,我还记错了,没准备礼物,不会怪我空着手来吧?” 他这句话一出,不少本来充当看客的人也都跟着心虚起来。 哪里有人会记得专门给南郁时准备一个礼物呢? 他们只记得或者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或者满腔期待能和什么名流企业家有深入的交流,再不济光看着苏清的面子来的,作为主角的南郁时反而成了最不重要的。 而张衔的话,落在南郁时耳朵里,却提醒了他,被礼炮惊喜轰炸的暂时失去思考的南郁时。 “是你。” 南郁时用嘴型说了两个字。 “是我。”张衔坦然的说出来,而且仰头笑着,“是我啊,小南,这么在乎你的人,除了我,还能是谁呢?” 苏清似乎是有点忍无可忍了。 他挥手示意,那个中午出现在餐桌对面的精英男秘书也出现在宴席中。他得了二十几万奖金,此刻正是满脸红光,喜气洋洋地,他一听老板的指令,大跨步走过去,那严肃的样子真不知道是秘书还是保镖。 “请吧,苏总说有其他工作交给你。” 这是请他出去的体面说法。众人面前,总不好真的把他当捆着公猪似的扔出去吧。 张衔这倒是没有再挣扎。怎么说他也是要脸的,好面子的,他此行的目的达到了,他站起来,转身出门之前,他路过南郁时身边,对他说,“不要忘了你对我说过的话。” 他说完了就即刻被精英男秘书迅速拽出去了,也许是因为他老板那黑如锅底的脸色,让人觉得实在是不太好看。 最后一曲音乐结束,宴会该散了,众人鱼雀离场。 只留下苏清和他身边的南郁时,他们两个在别墅一楼,那宽敞的可以开进几辆货车的客厅沙发上坐着。 凌晨的温度已经很低,窗子被吹的哗哗作响。南郁时躲在沙发上的毛毯里,他蜷缩着。 苏清伸手关上了窗户,又打开全屋一体的中央空调,尽量调高。可这些举动似乎都没什么用处。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快离开这个世界了,他觉得自己失温的厉害。 苏清在旁边,有点欲言又止。 南郁时倚靠过来的动作,才给了苏清开口解释的勇气。 “关于张衔我可以解释的…” “嘘。” 南郁时艰难从毛毯里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苏清的嘴巴。 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不重要了。 月光洒进南郁时柔软黑亮的瞳孔里,越发让他锋利的五官显得软和下来。 “我感觉自己喝多了。” 南郁时按着脑袋,眼睛眯起来一只。 “苏老师,我喝的很多,头很痛。” 南郁时的示弱让苏清感觉心脏跟着震颤,同时心里始终有种越来越强烈的预感。 月光模糊了南郁时的身影。南郁时在他眼里,似乎轮廓变得越来越淡,马上就要变成一只银蝶飞走了。 他抓着南郁时的胳膊,力度大到让人痛。 可南郁时乖顺的没有挣扎,而是捧着脸,对苏清说,“我还没许愿。” “什么…许愿?哦。”苏清想起来了,他四处看了看,蛋糕带着的蜡烛不知道去哪了。蛋糕也被人挖的东倒西歪,瞧着一点都不精美了。 “对不起,让我忘了。” 他的声音带着抱歉和难过。 “没关系。” 南郁时从苏清的裤子里翻出来一个打火机,他笑嘻嘻的按动火机。 “用这个。” 他十指交握,闭着眼睛在摇摇晃晃的微弱火焰前许了愿,温暖的焰光叫他白皙的皮肤都泛出欣欣向荣的暖色,火焰在他瞳孔里面跳动着,活泼调皮。 他撅起嘴唇轻轻吹灭了打火机,紧接着偏头看着苏清。 南郁时说,“你不准备问问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苏清对于钱向来很仁慈。他抬了抬眉毛,摸着下巴瞧着他,“你要许什么愿望,我考虑考虑成为你的上帝。” 南郁时笑嘻嘻地在他身后抱着他,南郁时反握着苏清的手,在他手心里画圆圈,一边勾画着他的手心一边列举自己的list, “我想要前天和苏老师逛街的时候看见的皮夹,上个月和苏老师旅行的时候相中的手链,还想要苏老师下个月在游艇上陪我过生日。” 苏清耸动肩膀忍着笑,“除了这些呢…还有没有别的想要的?” 他目光带着试探和引导式的期盼。 “别的…”南郁时摸着嘴唇,慢慢的想着。他的脸上坨红一片,酒精和轻微发烧让他英俊的脸庞带着慵懒。 “我最希望苏老师和我一起过未来的每一个生日。” 苏清缓缓呼吸着,用手撩拨南郁时的头发,发尾翘起来的地方被他压平了,动作又无限温柔。他哼笑着,故意板着脸装作惊讶,“你是要我养你一辈子吗?” 南郁时亮晶晶的眼睛,又坏又认真的对苏清说话,他贴在苏清的胸口上,可是隔着骨头传导进苏清的身体里很清晰。 “是我要陪苏老师生活一辈子呀。” …… 第32章 苏清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南郁时前一秒还在和他诉说爱意,下一秒就变成一只翅膀轻盈的蝴蝶,在他的指尖流连几秒,然后就从他握紧的指尖飞到窗外去了。 这一幕的似曾相识,让苏清感觉恐惧的心悸。 第37章 他努力想要挣脱梦境,梦境却像是泥沼中伸出的巨手,不断将他拖入更深一层的黑暗。 不知道挣扎了多久,他才终于从噩梦中醒过来,出了一头汗,手还在颤抖。 他第一时间就是去找睡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个英俊青年。 偌大的房间只剩他一个人,空荡荡的。 肩膀上的重量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消失不见了,那轻飘飘的感觉又让他想到了梦里那只飞上天去的蝴蝶。 他的肩膀上还存留着一个脑袋形状的压痕,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人安睡过。 他一个人躺在这张冰冷的大床上,枕头上都是他出汗留下的印记以及满脸冰凉的泪水。 南郁时真真正正的消失了。 苏清最开始是不愿意相信的,他宁愿认为这是南郁时的恶作剧,他对自己招招手,狡黠如同兔子般钻进萝卜洞里。 哪怕是南郁时为了躲债,像无数次那样从他身边离开,苏清相信他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而自己一定可以找到他。 直到他奔走各处,拨打南郁时的电话,显示为空号,南郁时无数可寻,突然间人间蒸发。 苏清动用家里的势力,查清楚南郁时从来都是很轻易的事情,他曾经愿意给他的信任,现在只剩后悔。 就在昨天,他第一次见到了南郁时的父母。 南郁时的父亲和他一样白而高大,看着很老实,很温柔。 他的母亲看着孔武有力。他本来以为会在医院里见到的人,此刻站在他面前虽神情焦急,可面色红润,怎么看都不像久病缠身。 一个念头出现在苏清的脑子里,本来只是常识和智商闪回,可只要有念头就够了。 怀疑会发酵,然后迅速成长为参天大树,挡住所有阳光。 宛如今天霹雳,他尝试冻结了南郁时的银行卡副卡,甚至报警去定位他的位置,可信息显示似乎他留给自己的身份,从来都是假的,南郁时不知道用了什么高科技手段,把副卡里的钱以及可兑换的车子,衣服奢侈品等等都被南郁时用钞票的形式兑了,转移到其他的地方,无处查询。 查到最后苏清还不愿意放弃,后来警察都直言苏清是被诈骗了。 现在网上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比如网上有美女或者帅哥家人网恋聊天,熟落之后线下见面,以在一起的承诺作为鱼钩,多次利用如父母重病,家里急需钱等等借口为饵料,向受害人索要钱财。 一切太过巧合,环环相扣,甚至不需要过多环节推测,除了当局者迷,其他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看起来确实像一场精心布置的杀猪盘。 / 就在今天晚上,苏清接到了来自张衔的电话。 他不知道从哪听说了南郁时消失的消息。又或者是苏清问了太多人,消息如同树的枝叉一般的散开,传到每一个曾经参加过南郁时生日宴会的人的耳朵里。 “苏总,你想知道南郁时的消息吗?” 他直切主题,还是苏清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他在你手里?” 苏清的声音非常急切,急切到让张衔觉得爽快。 “苏总…别人都说你是慈善家。甚至就连南郁时都这么想。可我之前从来都不认为。” 张衔声音听着很沙哑,有种惊弓之鸟的疲惫感。这些是苏清感受出来的。 因为家族的关系,他对这方面很敏感。 苏清马上抓住了张衔的关键点。 “你有事求我?” “现在,是你!有事求我!是你要求我,告诉你南郁时的消息!”张衔被惹怒了,他压低了音调,越发觉得恶毒而嘶哑。 “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什么该死的慈善家!你完完全全就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变态占有狂。为了得到南郁时,你不择手段,甚至伪装成一个大好人,一个悲情主义者…” “所以呢?”苏清恢复了阴暗的底色,说话的语气竟然都显得高傲而冷漠。 “这些是你和我交易,你接受了我给你创造的优渥生活,你配合我得到南郁时,这就是条件。” “苏清…我知道我对你来说是颗棋子而已,我也一直都只想要更多的钱。” “三天之后,准备五千万打给我,我就告诉你南郁时在哪。” 苏清从来不是会被威胁的人。张衔错估了苏清的性子,也错估了他背后的身份。 苏清可以轻而易举的就用了手段把张衔绑进他家的地下室里,也可以随便了结他的小命。 张衔被绑进地下室的时候,还以为是那些催债的,吓得胡乱跪地求饶。 他被蒙着眼睛,周围安静到可以听见滴水声。 张衔在搭上那个健身教练之后,开始耽溺于那种权利倒置的快乐中,疯了似的迷恋他,大把钱砸在他身上,到后面,自己的储蓄花光了,就去借外债,只为了满足那个健身教练所谓的“销冠梦”。 熟悉的剧情再次发生在张衔的身上,他觉得这一次是他替自己圆梦的机会,他的梦想寄托在健身教练的身上。 “再给我两天时间,不,一天!我马上就能…啊!”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求饶的话,马上开始剧烈的嘶吼挣扎起来。 有人用脚掌踩着他的小臂,光踩着还不至于让他挣扎成这样。那双脚来回碾着,粗糙的鞋底让疼痛翻倍。 “设计师的手最重要。要不要继续装傻,自己考虑好后果。” “苏清?是你…”他的嘴脸立刻变得放松下去,就像是知道苏清是肯定不可能对他怎么样那般。 他的得意换来的是苏清毫不客气的拳脚。苏清把他从歪斜的姿势踢倒,脚尖快准狠的,精准踩在可以让人窒息的咽喉往下。 苏清似乎不想脏了手。只用脚,踩断了他的一根肋骨, 张衔惨叫着,躺在地上抽搐半天,他吐掉口中被打得狼狈的血水,愤恨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大骂着,叫喊着苏清的名字, “你想知道他瞒了你什么?所有人都告诉你了,是你自己不肯相信!” “不然你现在去你的卧室看看,看看你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被偷走了…哈哈哈,南郁时就是个骗子…他是骗子啊苏清…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 苏清恍然地站在原地。 耳朵里在嗡鸣,呼吸和心跳显得如此明显。 脑子乱成一团,他捂着跳动心脏的位置,心跳撞的他肋骨痛的胸口。 他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狼狈地从地下室跑出去,到二楼,那件书房。 尘封很久的地方,推开门,刹那间阳光照在他身上,金灿灿的晃的他睁不开双眼。 南郁时呆过的痕迹被他好好保存着,桌子上乱涂乱画的笔触,用了一半忘了盖帽的钢笔,撕成碎片扔在垃圾桶里的便利贴…苏清伸出手却不舍得碰触。 他盯着里层的一个抽屉,呼吸过促,额头在出汗。 那个曾经他为南郁时准备的惊喜,准备在南郁时生日第二天送给他。 他拉开抽屉,触发了某种机关。浪漫的音乐响起来,整个书房飘满爱心气球,投屏打开了,在正对面播放苏清视角下,拍摄的来自南郁时的视频。 镜头里的南郁时陪着他,吃饭,这睡觉,一起看演出,坐在他车的副驾,有时候发囧,有时候对他笑。 耳边是苏清情真意切的表白声作为背景音,苏清打开抽屉里放着的,那个丝绒四方盒子。 准备好的场景,所有的所有在这一瞬间都从他心中层层崩裂消失,直到化为灰烬。 随着盖子的打开轻微的声响,苏清看到里面那颗价值百万的求婚钻戒不翼而飞。 - _ - 苏清熬的不知道第几个夜,他很久没有睡过觉了。 如果有人见过现在的他,一定觉得恐怖。他从来都是个整洁,甚至要求高到挑剔的人。 此刻顶着通红的眼睛,胡子拉碴,脸颊内凹,叼着烟尾巴,手指抖的很厉害。 最近已经入秋了。天渐渐冷下来,白天还好,只是过夜的时候,或者偶尔遇到阴天,天气灰蒙蒙的一片白,落叶扫在地上的声音非常清晰,行人路过的时候,脚踩碎了,如同阵阵细声哽咽。 苏清还没找到南郁时,最近心情很差,身体也感觉累。周五,他给自己放了个假。把工作上的事情推给秘书去处理,自己进了一家便利店。 像是他这样的,极少吃垃圾食品,喝水都要看矿物质的人,向来很少进便利店买什么东西。后来南郁时和他生活在一起,南郁时喜欢来便利店买烟,他喜欢抽烟,偏偏还很在乎地要嚼口香糖。 他也喜欢喝饮料,小孩口味的可乐汽水,夏天热的那几天,一口就可以咕咚咕咚仰头喝尽。 他还会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催促着苏清来买计生用品。苏清结账,南郁时反而脸皮很薄的站在门口,一只眼睛往里偷看,还会问他型号买的对不对。 第38章 现在才觉得自己活得像是一个人了,只是那个打破他,教会他,牵着他的人去哪了呢? 苏清撂下一把零钱,他现在习惯抽南郁时常常装着的那种香烟。 幽蓝色的烟盒,细细的烟有同样细细的烟雾。嘴唇碰到烟嘴海绵的一刻,苏清觉得才像是活过来了似的,烟热的像是在和南郁时接吻。 他苦笑的想。 店员却在用一种独特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辨认,又感觉认不出。 确实,苏清现在和之前差别太大了。 “诶…不好意思,我见你有点眼熟…你是不是之前和一个小帅哥经常来买那个…呃,”店员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唐突,又停了话头。 苏清点了点头。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是,南郁时消失了,还好这个世界还记得他。 “嗯…他之前给你留了点东西。”店员从柜台里出来,在苏清颤抖着的瞳孔里,紧张地从货架上,拿了两盒安神花茶,放在台面上,苏清眼前。 “他之前跟我说…要我找个合适的时机交给你,我之前还不懂他的意思,看你现在的状态,或许是这个时机吧。” “他说,猜你现在一定不经常给自己泡茶喝了,那茶包简单也不错。头痛的时候喝一点,可以缓解。” 店员看到苏清抖的越来越厉害的肩膀,他捂着脸,眼泪从手指间挡不住的滴落,痛苦和心头的酸涩此刻交汇成没有尽头的河。 复杂的情绪,要他恨,偏留一点仁慈。要他爱,却不留情面。 …要自己爱恨交织,要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南郁时太残忍。 杀了张衔,苏清自首进入监狱的时候,心里这么想。 【正在进行游戏条件结算】 【累积10,000,000成就达成】 【用时一年零六个月】 【取得最终成就:偷心大盗】 第33章 【正在进行游戏条件结算…】 【累积10,000,000成就达成】 【剧情任务完成情况:差强人意】 【用时一年零六个月】 【取得最终成就:偷心大盗】 南郁时戴上价值百万的戒指之后,任务栏上传送门购买选项终于亮起。 巨大的吸力把南郁时从所谓的游戏“传送门”里拉拽出来,南郁时再一睁眼,自己已经回到游戏待机界面。 他全身上下都再次变成2d形态,走的时候带着的钻戒从他的纸片手指上滑落,掉在地上。 钻石戒指在时空隧道里被腐蚀地不成样子,本来南郁时以为会在隧道里逐渐消失的钻石戒指,哪怕只剩下一条细细的素银指环,仍旧倔强的挂在他手指上,在他食指上结出细密冰晶,源源不断传出丝丝冷意,让几乎扛不住穿越隧道的巨大压力,晕厥过去的南郁时能够保持清醒。 南郁时的目光飘向矗立在游戏背景设定里的一圈巨大水晶棺材,里面属于男主“苏清”的地方,正发着淡蓝色的幽光。 里面的人物已经消失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还耽溺于游戏世界。 客服:【恭喜玩家取得收集到第一个坏结局。】 南郁时当然不关心什么结局不结局,他现在只关心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这回可以送我回家了吧?” 客服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不过在出游戏之前,系统给了玩家一个特权,可以看一下刚刚经历的游戏副本里,男主和故事结局。请问是否观看呢?】 南郁时艰难的举起他那个2d纸片手指,颤颤巍巍点了个否。 复杂的机械音从客服的传话筒里发出来,仔细听,大大小小复杂的音乐和电脑系统运转的碰撞声,如同一条流动着的数据电子河流。 南郁时感觉自己的纸片身体慢慢的飘起来,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那些装着各型男主的水晶棺材离他越来越远了。客服的声音听着越发虚幻而缭绕, 【尊贵的白金卡玩家,您的游戏体验感如何呢?如果喜欢我们最新推出的游戏副本和模式,麻烦在退出游戏后点个五星好评哦…】 南郁时咬着牙,挤出一个微笑。 “好的。”好评你妹,我一出去就把你游戏投诉到下架。 他阴暗的想。 【做好准备,我们要再次发车啦…】 开始传送。 系统请求数据接收地。 接收失败。 再次尝试。 数据错误,数据错误,数据错误。 南郁时闭着眼睛,已经准备好经历一段漫长又恶心的眩晕,可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 …… ……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南郁时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一点都没有变化,南郁时还飘在半空中,尴尬的卡在两朵2d云彩之间。 “客服,我给你个机会让你解释一下。” 客服也像是卡了壳。他一顿一顿的,声音带着滋滋的电流声。 “系统报错,经客服查询,玩家上一个世界的剧情线任务出bug了。” 客服的声音开始严肃起来,那机械音都加快了语速,“上一个世界的数据显示,剧情线并没有顺利完成,男主因人渣前任的离开而崩溃,主控视角……被男主杀了。” 客服的声音听着比南郁时本人还要崩溃,“所以……” 南郁时:“所以?” 客服说,“经系统审核一致决定,对你处以警告处罚,并且你要在下一个世界弥补失误。” “什么处罚?怎么弥补?” 南郁时怒吼的声音在穿梭的时空里消失不见… 愤怒是没用的,做任务是必须的。 南郁时几乎觉得自己是被拐进了什么黑奴市场,还有没有天理了! 南郁时的意识被塞进什么十分密闭的空间,然后被送往某个地方,南郁时感觉不到方向,却可以听见无数机械运转的声音,吵得他头痛。 “客服!你们真的得维护维护你们的系统了!” 【玩家…我听不见…】 南郁时:… 好在漫长的折磨终于过去,南郁时只感觉眼前漫射出一片白光,紧接着,就听见客服的声音在耳边清晰的响起。 【正在更改目的地。目的地前往副本:女装弃妃谋杀疯批皇帝日记】 南郁时穿过来的第一感觉是暖和。 这种感觉不像是隧道里的低温让南郁时感觉到反差,南郁时可以清楚感觉到,这种“感到暖和”的意识是来自这具身体的。 整个宫殿暖意融融,让南郁时感觉有一股热腾腾的暖流从他冰冷的手脚各处蔓延到心房深处。 耳边充斥着某种管弦伴奏的靡靡之音,描绘出好一副软香红骨,娇态妖娆,呼吸间空气弥漫着阵阵脂粉甜香。 南郁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拖拽着,意识刚刚进入,还没有拿到身体的控制权。 他被人扔在地上,动作粗暴,却因为地上铺着一层极其柔软的貉毛地毯而没有感觉疼痛。 南郁时躺在地上,头抬不起来,只能看见一双金丝鸳鸯绣花鞋从他眼前经过,鞋的女主人行下跪礼,华贵绸裙一尘不染,跪下的动作带动裙摆擦过南郁时的侧脸。 如此高贵的人在这个地方仍旧要低着头跪着行礼说话,看来这个屋里还有更有权势的上位者。 南郁时其实从穿越过来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一股非常强大的气息,从他身后的位置上传过来。南郁时即使身后没长眼睛,也能察觉到,无法忽视的存在。 “臣妾恭请陛下圣安。” 南郁时猜的没错,果然身后的就是这个副本的男主,也是这个朝代副本最大的掌权者。 女人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刚刚强装的镇定听不见多少,仿佛和他对话的不是皇帝,而是更胜皇帝的洪水猛兽似的。 “皇上,之前齐贵妃养的猫说是走失了,后面托臣妾去找,昨个从水井里…” “嗯?” 上位者轻微从喉咙里发出声响,只一声,就能让人察觉到他的不耐烦和催促之意。 女人如临大敌的把脑袋俯的更低了。南郁时几乎都能看到女人乌黑发丝上颤抖的发簪步摇。 本来还在吹拉弹唱的歌姬舞女们也都停下来。一瞬间,衣袖飘飘声,筝琴崩崩声,脚步擦擦声接连响起,只要是宫殿里的活人,通通跪倒一片。 整个宫殿寂静无声,没人敢多嘴说话。 女人咬了咬唇,忍着心里的惧意开口: “…臣妾调查发现,时贵人杀了齐贵妃的猫,又投进水井,意图谋害…所以来问皇上的意思。” “朕的好皇后,朕之前不是说过了吗?”那位皇帝似乎是在摆弄什么玉石制品,他捏着两枚棋子,圆润玉石互相摩擦的响声,粗糙的像是在摩擦在场所有人的骨头。 突然,一枚精致的棋子重重的砸在旁边的太监身上,太监被吓得低声哎呦,捂着胳膊,才明白皇帝的意思。 第39章 他连滚带爬地跪行到女人面前,把这位位高权重的,皇帝的发妻从地上扶起来。 “皇后娘娘,小心地上凉。” 女人站起来,却像是被吓得脚软到站不稳,还是硬抓着太监的手才算能维持住仪态。 “后宫所有人,是生是死,你说了算。” 皇帝吐字极其温和,仿佛给了皇后无上的荣宠和包容,昭示帝后和睦。可真落在人耳朵里却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南郁时还没见过有谁说话,这么阴险的,那种冷是往骨子里钻的阴毒,让南郁时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臣妾…明白了。”皇后捏着身边小太监的手,长指甲扣进太监的胳膊里,太监却也只能默默忍着,不敢出声。 出声就是掉脑袋,哪怕是给他剜出血,剜进骨头,他也必须忍住喽。 “好了,没有别的事儿,就送你们娘娘回去歇着吧,刚下过一场雪,地上路滑,可小心着身子。” 女人被人半扶半赶出去,南郁时全程就是背景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得到,就被一起丢了出去。 动作同样粗暴,南郁时这次却是摔在宫殿之外坚硬的大理石台阶上,磕的后背生疼。 他呲牙抽气,感觉自己腰椎要被摔断了。 “皇后娘娘,那我们…” 这一剧痛,南郁时终于可以拿到身体的控制权了。 他支起身子把自己的腰椎和台阶分开。捂着后腰继续呲牙咧嘴,眼睛转向说话的两个人。 前面站着的大概就是皇后了。她面容威严却苍白,此刻更是出了一头虚汗,被身边的粉衣宫女搀扶着,立在宫殿门沿里面。 “皇上说了照我的意思办,那就办吧。”她恹恹抚了抚鬓角残发,“紫苏,一会儿你亲自去内务府,取两床厚实的被褥,给时贵人一起带着。” “是,”被叫做紫苏的宫女一应声,她给身边随从的两个太监用了个眼色,两个太监一左一右的抓着南郁时的胳膊,把他架起来,目光正好可以看见皇后抿起的朱唇。 “时贵人,你这遭可记住了,是齐贵妃要你的命。你若是那天变成凶煞厉鬼,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 皇后瞧着他,盯了一会,忽地钳住他的下巴抬起来。 “可惜了,这么绝色的一张脸。”皇后偏头问身边的大宫女紫苏。 “她比当年冠绝六宫的郁妃,看着要如何?” 紫苏答话,“还是郁妃要更出众些。” 皇后冷冷一笑,“我瞧着倒不然。”随即松开南郁时的下巴,大概刚刚的欣赏之词也不过玩笑话。 “本宫乏了,你送她去罢。” 南郁时就这么被两个太监上下抬着,地上全是积雪,一部分融化了,一部分还厚厚的堆在廊道两边。 宫殿里是暖和的,外面冷的也很极致。南郁时之前就听过科普说,古代华国比现代的温度还要更低。 这回南郁时算是亲身体验了的。他传进来的人物,只穿着一层薄薄的里衣,连点棉絮都没有,根本扛不住初冬的严寒。 他心里想着折子,想开口打听,又因为目前还没收到客服的剧情解说,不敢轻易说话违背角色身份ooc,只好忍着寒冷,观察起身边的景象来。 两个太监带着他越走越偏辟,越走越偏远,远到南郁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皇宫里了。 直到眼前出现一幢瞧着相当简陋,几乎是被废弃的宫殿,左右的太监才停下来。 “时贵人,您自己进去吧。” 第34章 南郁时自己推开宫门,那两扇门倒是十分牢固沉重。 对比里面满地被积雪覆盖的院子,脚踩着往下陷,底下铺着落叶因为很久没人清理,陈腐的落叶和积雪粘合成一层雪泥。 和屋外如同牢笼般厚重的木门相比,里面正房的门窗倒成了摆设。 沉重的木门这回敞开,和里面漏风的正房形成穿堂风,吹的南郁时从后背到前胸冷的透彻,又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纸窗子被吹的到处破洞,门框过度阴湿,整扇门挂在门框上晃荡,被虫蛀腐蚀地摇摇欲坠。南郁时只是轻轻碰了一碰,就感觉那门框要整个掉下来了。 别说挡风,就连基本的不漏雨都做不到的住所。一台摆在床榻上几案,床褥薄而潮湿,家徒四壁,南郁时觉得自己大概是习惯了。 可好歹之前的房子虽年久失修,却也有一定政策保护到不了危房的地步。 “客服!” 南郁时拎着那一团被褥,挂在门口那一根横柱上——他推测大概是晾衣服的地方。 南郁时刚拿出去的床褥,就因为零下低温而冻的发硬。 他彻底死心了,回到里屋的桌子附近,点燃了整个屋子唯一一个像是能取暖的东西。 一根蜡烛。 烛光在白天自然显不出光芒,提供的温暖也聊胜于无。 他支着胳膊,散落的长发垂在桌子上,被他随意撩了一把披到身后。 穿成古代人,还真有点不太习惯,南郁时之前头发剪的算是勤的,哪怕是自己上高中那会儿,臭美留长也没有超过脖子的。 【为了惩罚玩家在上个世界里留下烂摊子,给系统造成的严重损失,惩罚玩家进入此高难度副本:女装弃妃谋杀疯批皇帝日记】 南郁时:“…你再说一遍副本的名字。” “什么女装?我…” 南郁时突然想起来什么,他摸了吧自己的脸,然后站起来,环视了一圈,终于在某个角落发现了面巴掌大的铜镜。 铜镜因时代限制自然没有玻璃镀膜镜子那么清晰,还是能照映出南郁时此刻的小像。 他的头发变得很长,头顶被发髻松松挽起,由于挣扎和拖拉松散的头发垂在肩膀上,乌黑柔滑,绸缎般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他那张本来应该英气十足的五官,被长发包装的很柔弱。眉毛被削的很尖,细细一条,脸颊小小一团。因为过分清癯而尖弱的下巴,含情的眼睛,配上更为圆润的鼻尖。 这完全就该是一张女人的脸。 也许是南郁时的灵魂落在这个身体里,所以南郁时可以感觉到,这张和自己并不怎么相似的脸,和自己对视的片刻,越发带着像他的神韵。 这双瞧着目送春水,弱柳扶风的温柔目光,偶尔一个停顿失神的瞬间,就会显出南郁时本人的尖锐和锋利,内含野心。 南郁时第一次失语这么长时间。他的震撼以力道的形式传达出来,他一拍桌案,骂人的话从嘴边溜了一圈,又咽下去了。 怎么咽下去的呢? 回看五秒之前,他怒拍桌子引起的震动引发了联络反应,搞得本来就被风侵蚀的墙壁也跟着颤抖。 房顶正对着床边桌案的位置,有一块砖瓦被撬动了,大坨积雪落在他面中,把他张开的嘴唇堵了个结结实实。 还是客服率先打破了寂静的空气, 【玩家扮演的是个男扮女装的后宫妃子,伪装身份是为了刺杀皇帝。】 南郁时往自己下面看了一眼,暂时放了心。 南郁时暂时还不能接受自己变性,别的不说,这个生活起居还是非常不方便的。 南郁时开始翻看客服发给他的副本剧情介绍。 南郁时穿越的这个人物是个来自异域小番邦。他们那个地方不流行皇权天授,基本崇尚禅让制,因为人口稀少,又是少数民族,所以很少遇到什么统治阶级和平民的纠纷。 由于地处偏远又过于封闭,这个小番邦没能跟上朝代的发展节奏,周围不断有其他番邦或者小国雄起、衰落,经过十几年的变迁,逐渐崛起了一个大国。那个大国胸怀野心,逐渐吞并了周围许多的小国,也逼迫他们俯首称臣。 因为本来就人口稀少,军需也不发达,小番邦完全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也只有投降的选项。 本来投降之后邻国对他们也算不上苛刻,但事情坏就坏在,除了边境之外,这个世界还存在另一个真正的强国。 边境强国频频向男主所在的盛国挑衅,惹怒了盛国的君主,也就是男主皇帝秦漠。男主发兵攻打邻国,而他们的那个小番邦,连自辨称臣的机会都没有,就成了两个大国互相攻击的牺牲品。 南郁时所扮演的杀手弃妃,是整个番邦里唯一活下来的几个人。 他怀着仇恨来到邻近的国家,用了秘药将自己的五官柔化,摇身一变成为邻国公主,他作为两国友好交往的礼物,被献给秦漠。 他卧薪尝胆,在献给君主之后时刻准备杀了秦漠,可这个盛国君主似乎不近女色,也像是对后妃没有一点兴趣似的,只是看过他一眼,就把他发落到了某个后宫里的犄角旮旯扔着。 在后宫中,没有皇帝的宠爱或者家族的荫蔽保护的妃子,很快就会遭遇毒手,更何况是如此美貌的妃子。 本想用来打开皇帝心房的钥匙,却成了害自己入地狱的毒药。 第40章 他受齐贵妃陷害,又开罪皇后,被发落到冷宫中,就算是对他处以慢性死刑了。 了解完整个副本的剧情,南郁时敏锐地察觉到和上个副本不一样的地方。 少了所谓的“现任”。 客服立刻解释起来。 【这个副本里的现任是朝堂的一位权臣,你在走入选—冷宫—刺杀这一系列剧情的时候,那位权臣还在考科举。】 【你和皇帝之间的剧情发生在皇帝和现任主控产生情愫之前,也就是说,你没来得及看到皇帝和现任搞在一起,因为后妃的深锁宫墙的客观条件,玩家大概率没机会接触那位主控权臣,就已经被皇帝给杖毙了。】 南郁时听完一系列剧情,无意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刺激啊…南郁不仅要扮演好一个古代人,还要扮演好一个女子,同时还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让男主角对自己起疑。 【这个副本的难度就在于,男主是疑心重,玩家身份可疑,同时还要兼顾和邻国细作之间的刺杀任务。】 【这个副本最终的结局,玩家扮演的人物会因为刺杀皇帝失败而被皇帝亲手处死。】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的冷,后宫的妃子住在椒房暖殿,点着暖炉抱着汤婆子,还时有感冒发热的主子往太医院跑。 南郁时坐着的床榻冰冷的像棺材,南郁时上个世界还时常吐槽出租屋里没有装空调,现在是彻底的热不起来了,真是另一个极端。 原主出众的长相吸引了众多妃嫔的目光,只是看她落入齐贵妃的陷阱,不少妃嫔也有兔死狐悲之感。 就连宫里的那群太监宫女们也下赌注,赌他能挨过多久,会在哪一天被冻成僵尸。 南郁时现在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自己的生命问题,过两天就是大寒了,会下一场更大的雪。 到时候如果南郁时找到什么解决办法,别说什么隐藏身份了,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无声无息的死在冷宫里。 他一阵思考着,有两个宫女叽叽喳喳地围在门口,说着小话,却愣是不进来。 估计是本来分给冷宫的粗使宫女。冷宫虽然是冷宫,哪怕皇帝很少涉足,也不过是变相的牢笼,可毕竟观着的是曾经皇帝的妃子,妃子们也有不少家世显赫的,自然面子上也要有宫女照顾,才算是顾全了皇家颜面。 可被发配来冷宫,就意味着这群宫女太监们永远拿不到什么赏钱,沾不到主子的光,还可能要受一些个主子仇家的迫害,这么破败的条件,自然是没人愿意伺候主子,给主子干活的。 南郁时倒是很能理解,只换那些上班的社畜来看,谁愿意拿着超低工资,还要承担风险,伺候这群难缠的主子呢? 他估计那两个宫女也不是诚心实意来伺候他的,大概是过来看看热闹,瞧瞧这位一进京城就风光无限,冠压群芳的清冷美女,此刻沦落到什么下场,是疯疯癫癫,还是气若游丝。 他可以是她们茶后饭饱的八卦产物,用来讲述一段令人唏嘘的故事。 南郁时想了个办法。 —- 隔着漏风的破门还在小声嘀咕的红娟和绿柳,隔着纸窗户上的眼儿往里看,刚刚还背对着窗子倚坐的时小主,这回瞧不见了,她们俩一个对视,又拉开一点纸糊,往里面看去。 这回一看可吓得要紧,怎么隔着迷迷糊糊一点影儿,瞧见… 绿柳胆子小年纪小,率先跌倒在地。 “她不会要上吊了罢!” 赫然瞧见一双素白鞋蹬在凳子上,摇摇晃晃地,还在往上够。 “这可不行!她要死,可别死在咱们院儿里,不然你和我都要受连累。” 红娟是机敏的,她脑子一转,拉着绿柳一齐推开了门,时贵人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也得把她从阎王手里抢下来。 “时贵人…你…” 俩人以为时贵人要上吊还不锁门?结果用力过猛扑了个空,哎呦哎呦地跌倒在地。 两扇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大门,彻底被这俩小丫头弄倒了,哐当哐当的,风呼地往里灌,南郁时被吹得,一连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们俩捂着屁股,目瞪口呆的瞧着那位貌若天仙的时小主,长发飘飘地垫着脚站在凳子上,手里还攥着她那床被褥,另一只手还插着腰,笑眯眯地对她们俩挥了挥手臂。 “晨安否?” 第35章 俩人大概也知道被戏耍了,均是站起来给他行了礼。 “我叫红娟,他叫绿柳,是春禧宫的宫女。” “春禧宫很久都没主子住进来了,这里的宫人走的走,老的老,现在剩下的,除了我以外,也就是还有个八九岁的小太监,干不了什么活。” 南郁时听出来了,这是她们俩在给自己找开脱呢,到了这种地方,说是什么贵人主子,其实地位和这些宫女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连点自由都没有。 若是到了冷宫来,还想着拿乔,富贵命,那自然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过两天,南郁时的吃食,用水,还是床榻被褥,若是被加了什么料,或是少了什么东西,那就只能怪南郁时自己太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用不着你们做什么,我们只要和平相处就好了。” 南郁时说的坦荡又直接,反而惹得那两个宫女犹豫起来。 其中那个,年龄更小更瘦弱的绿柳低着头,而也是在一眼眼的偷偷看他。眼睛往上撇,仿佛做的多不明显似的。 南郁时和绿柳对视地刹那,名叫绿柳的小宫女刷一下红透了耳根,红娟在底下捏了捏绿柳的手,她们这些拎着脑袋在皇城脚下做事的,自然心里都会有几分自己为人处世的谨慎和考量。 南郁时的目光算是坦荡,两人当然也不会太快的交出真心。不过南郁时并不在乎她们俩到底能不能和自己交心。 只要不给自己找麻烦,南郁时甚至不要求忠诚。 红娟的反应也在南郁时觉得满意的范围内。红娟虽没有直说,却也是一欠身点头表示应下了。 南郁时手里拿着的被子被绿柳接下。 她小声说,“冬天的被子是不能这么晒的。” 绿柳对他倒是很有好感,连带着红娟也叹口气,说是南郁时一个金枝玉叶的贵人,哪里干的了收拾屋子的活计。 她们俩帮南郁时扫了扫屋里的土和漏下来的积雪,再者是她们俩刚刚蹲墙角,弄坏了正屋唯一一衫可以遮风挡雨的门,虽然已经被锈的不成样子,可要是真的没有,也是没有挡风的东西了。 俩人有点愧疚,说是会给南郁时想办法修好。 “门就留着我自己修吧。”南郁时的目光无意识飘移到一点,迅速定住,瞳孔微缩。 “不过,我还真有个忙请你们帮。” 南郁时支开她们去拿宫女的厚衣服,自己来到后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一个带着燕子图案的风筝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被扔进了春禧宫的院子里,南郁时接到客服发来的剧情进展提醒,心里默默吐槽。 怪不得你们刺杀失败呢。 风筝上醒目的几个大字,连一点密码都没用,简直是坦荡到不像是在皇城里刺杀,像是在秦漠眼皮子底下玩过家家小游戏。 ‘危,今夜速离。’ 南郁时哪怕不用看剧本,也知道是齐贵妃准备趁着机会干脆的解决了他,省的日后生患。皇后已经那么明示了,南郁时要是再联想不到的话,那就真是傻了。 南郁时知道外出危险,可留在屋里是肯定会死,伸脖子是一刀,不伸脖子又是一刀。这回没别的办法,他只能想辙子自救了。 南郁时看过了,立刻用还剩一半的蜡烛,烧了风筝。 笑话,如果不烧了风筝,就照着剧情的套路,南郁时没过几章就会被某某举报发现通敌,坐实杀手身份,进入即死结局。 等到差不多夕阳西下,敲过更之后,就是宫女们统一换班的时候。春禧宫虽然地处偏僻,基本沦为冷宫,可统一归老人儿总管王公公管辖,所以也跟着沾光,有了休沐换班的机会。 南郁时穿上宫女的衣服,嘴上说的是觉得天气太冷,可实际上南郁时是另有主意。 这个时令,皇宫里的下人也换了冬季的常服,一般是冬装只有一件,夏装有两件。南郁时身上这件是宫女够了年龄,被放出宫去,没有来得及带走的衣服。 他穿着大小不太合适。南郁时扮演的这位虽然是女扮男装,柔化了脸型,但是身高还是没法伪装的。手脚都短了两截,短是短,但穿着倒是非常温暖,总比他那套原始皮肤:白里衣穿着要暖要像人多了。 南郁时虽然出不去,但是他院儿里的宫女可以啊。 他特意等到宫女值夜换班的时候,跟着红娟两个人一起溜了出去。 古代用烛火,点亮住所就罢了,路上肯定没有像是现代一样的路灯专门用来照亮。一是费钱,二是一般的蜡烛也照亮不了多远的范围。 第41章 红娟绿柳和南郁时辍在队尾,跟着一个掌灯的管事太监。 他低着头,含着肩膀,矮下身子,在宫里,哪儿会有什么人专门去在乎一个小宫女长什么样子。灯光照不亮的地方,到处都是模糊的,大家穿着一样的衣服,远远瞧去都是一样的脸。 大老远来了个背板子带着佝偻的太监。 “哎呦…还休息什么啊,听竹宫哪儿叫人呢!” “干爹,您指教指教小的,听竹宫那位怎么突然要这么多人啊,是不是……” 被称作干爹的,是个年纪看起来更老的太监,他穿着的服饰似乎有些别致,大概是代表了某种 “问这么多干嘛啊,想掉脑袋是不是?” 他轻轻用烟袋敲敲掌灯太监的脑袋,及其傲慢地拉着长调指挥着手底下的掌灯太监。 “你带着他们去吧,送到了就回来啊,爷们儿有事交待你。” 掌灯太监转了转眼珠子,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对着干爹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转身狐假虎威地吓唬这群小宫女。 “一会进到听竹宫,都给咱家仔细着,听竹宫里的主子最怕吵闹,等着谁毛手毛脚惹怒了主子,主子要你们的脑袋,我也救不了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 南郁时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可事已至此,又是众目睽睽地被人盯着,他也没有逃走的办法,只能是刚出了狼窝又进了虎口。 一进去就看见宫门紧闭。 南郁时心下念头飞转,不过还是稳住了脚步,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慌张。 掌灯太监把她们一行人送到门口,就立刻忙着回程。脚底下跟抹了油似的,溜得比谁都快。 有人在里面问了句,“是带东西的吗?” 南郁时本来是站在后排的,可一群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谁敢去接了话,一个两个都往回缩,把南郁时推到前面去了。 南郁时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是王公公让我们来的。” 门被打开了,里面的大概是听竹宫的大宫女,南郁时从她身上的打扮能看得出来,举止淡定有风度,穿着打扮也比一般的宫女要好得多,耳朵一对银坠子,头顶素玉簪子,虽然素净却显得出贵重。 一进听竹宫,就能看出这位娘娘应当是十分喜欢养花的,院里到处摆着各色花卉,争奇斗艳,香的有点呛鼻子。只是现在灯光熹微,似乎是里屋的人已经睡下。 “叫你们带来的东西,带来了没?” 南郁时把临走之前,垂眸把掌灯太监塞在他手里的那个盒子递给她。 “敢问姐姐,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该问的少问。”她应是瞪了南郁时一眼,留下一行人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自己急匆匆地进了正房。 南郁时才听见大宫女进去,约莫一刻钟,门内突然传来了动静。 “淑妃……谁给你的胆子?” 是男人的声音,听着大概是暴怒之下,南郁时一下子就认出这个嗓音了,不怪别的,就怪男主这个听着相当冷硬的音调。 “谁送来的?一起滚进来!” 皇帝一怒,那最少得是血流成河。南郁时看着被吓得梨花带泪的宫女们,又是叹了口气。 他比了一个嘘声,让她们保持沉默,指了指后院的柴房,让她们躲进去。 然后自己推开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叩请圣安。” 南郁时扫了一眼。 皇帝正敞开半个怀地依靠在床榻上,地上跪着不停颤抖的年轻女子,大概就是那位听竹宫的主子淑妃了。 地上散落着女人的里衣,酒杯,食盒,南郁时一瞧,大概就知道是什么桥段了。 “太后让你来的?” “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何必又用我们这些小宫女的命来撒气?” 皇帝懒散的靠着,他声音放低了,带着一点刚刚睡醒的黏连,像是从喉咙里随意丢出来两个字。 “放肆。” 南郁时低着头,自然是看不见这位皇帝的表情,也没办法揣度圣意。 “回皇上的话,奴婢本去执行休沐,中间被王公公叫来,硬是塞给奴婢一个盒子,要我交给听竹宫人。”他回答倒是不卑不亢,他跪着,头埋得很低,声音闷闷地贴着地板传过来。 “皇上如果真的想处死奴婢,根本不会给奴婢进来的机会。皇上叫奴婢进来,只是想要听到奴婢实话实说。” 南郁时说完了,他在等着上面那位的最终裁决,其实他也不知道对待一位喜怒无常的君王,这要讨巧卖乖的言论到底有没有用。 他就这么跪着,越是沉默,空气中的压迫感越强。直到后来,南郁时几乎感觉自己因为紧张流出来的冷汗,浸湿了整片后背。 “呵。” 这位皇帝似乎一直是在审视他,毫不留情,又尖厉刻薄的盯着他看,心思深不可测,最后笑的南郁时心里冷意更甚。 “你很有意思。抬起头来。” 南郁时心往下坠,他用手指握着自己的袖子,在皇帝冷酷的审视下,露出一半下巴和鼻尖。 皇帝看着他的目光更加刺骨,像是刮骨刀一样一刀一刀凌迟他的神经,南郁时紧张到崩溃之前,听见这位皇帝突然开口。 “母后不是想要后宫开枝散叶吗,今晚让这个宫女来伺候朕。” 南郁时一刹那脑子发懵,哪还有心思在乎什么宫规 ,猛地抬头和皇帝对视,看见皇帝那张微红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第36章 在其他妃子的正殿宠幸其他妃子, 这是绝对不和规矩的。就连南郁时这个非古人都知道的道理,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言提醒皇帝。 可见皇帝性格暴虐,让皇帝稍有不顺心, 就会招致杀身之祸。 软枕香烛,模糊的灯光下, 整个空间里只剩下跪在地上的南郁时, 以及依靠在桌子垂眸玩弄一串佛珠的皇帝。 佛珠摇晃着,一会磕在桌子上, 听着就叫人胆战心惊。 南郁时低着头,心里一时转过八百个念头。他不确定皇帝是不是把他认出来了。 在原世界的剧情中,南郁时所扮演的妃子被送给秦漠之后,就一直被锁在某个地处偏僻的住所里,平时也不怎么让他出来活动, 更别说能见到皇帝了。 因为当时的原身得罪了贵妃,被贵妃囚禁在住所里, 又因为时常称病不去给皇后请安, 一连把皇后也给得罪了。 这位传奇的美妃,虽然总有人在讨论,在吹捧他,可真的见过他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除了贵妃就是皇后, 还有就是他当时住所里的几个伺候下人,都被贵妃封口处死, 为了控制南郁时, 换上了她自己后宫的人。 秦漠喜怒无常,自从他继位之后,陆陆续续实行了一系列手段强硬的政策,更是给盛国的<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来了一场大换血。 那些或有异心或者臣服的小国, 有点拿捏不住秦漠的喜好,上赶着朝拜送来的礼物,也几乎都得不到秦漠的青睐。 基本都是像南郁是这样,被扔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秦漠一概不看不关心。 据说当时南郁时被邻国献上作为秦漠生日贺礼的时候,秦漠连南郁时的脸都没看清,就把他随便塞给皇后,让皇后安排到后宫的别院之中。 虽然如此,但南郁时不得不承认,原主长着一张只要见过就会让人印象深刻的脸。 更何况毕竟是后宫的妃子,进入后宫的时间也不算太短,满打满算也有个一年半载,宫中偶尔过的中秋,端午,后妃们聚在一起,如果偶然看见见过一眼,倒是也不会让人太意外。 南郁时就这么提心吊胆的半跪着,皇帝手里那串佛珠就跟催命符似的,不听敲打着南郁时的胸口,让他心跳的越来越快。 南郁时跪在那儿,细弱又纤长,像窗外落了雪的枯树枝。他肩膀有些颤动,似乎是有点怕冷。 皇帝摩挲佛珠的声音停了,周围安静的,似乎可以听见窗外,微风卷起地上的浮雪,沙沙的声音。 南郁时的余光可以瞧见皇帝仰着的下巴。 “怎么伺候人,宫里没人教过你吗?” 皇帝说话了。南郁时当然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傻傻的跪着,他被迫站起来,学着那些个宫女的做派,略带诡异扭捏的往前走了两步。 “陛下,奴婢是刚入宫的宫女,宫里的规矩懂得不多,皇上恕罪。” 南郁时声音带着一种清冽干净的气息,不像男人的那种粗哑,没有少年的戾气,他稳稳地说话的时候,听着温文尔雅,估计之前原主应该有刻意的练过隐藏之法。 只是他那行礼的动作让人不忍直视。 南郁时当然不是瞎说的。 刚刚跟着一群宫女来的路上,南郁时跟在几个丫鬟宫女们往听竹宫走。 听见敬事房刚刚送进来的丫头经过,身后两个宫女嚼了一路的舌根子,一会说她们的动作都不标准,一会又说她们笨手笨脚,弄坏了贵妃的鎏金盆。 第42章 皇帝听见他的这个说法,似乎并不觉得奇怪,只是皱起眉头,看来南郁时的这个说法通过了。 他稍微松一口气,跪着的姿势让他腿麻了半天,以至于站起来稍微有点摇晃。 皇帝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你以为朕真的能看上你这种,举止粗鄙的宫女?” 皇帝玩起手里的佛珠看不出丝毫的敬畏之心,只是上下拨弄着,他又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朕只是瞧你还有几分聪明,不像听竹宫的这群蠢货。” 皇帝从来不把目光放在什么人的身上,更何况是一个宫女,他看着她就像是把她当成房间里的摆件,甚至还不如他喜欢的那盆花,砚台或者笔洗。 他从桌子上随手扔给南郁时一块玉佩,“出去知道该怎么说吗?” “知道,皇上恩宠奴婢之后,赐给奴婢一块玉佩。” 皇帝又沉默下去,估计就是对他的说法满意了。南郁时现在的小命就是彻底被卡在这位皇帝手里。 南郁时之前从各种影视作品里感受到的皇帝的威严,都不如一个真真正正的,杀伐果断的勤政皇帝坐在上面,看向他不经心的几眼,给他的震撼更加强大。 他似乎非常知道怎么操纵底下人的心理,甚至知道如何收敛和释放这种锋芒。 “你让她们藏在柴房了?” 南郁时没想到还是被秦漠发现了。这位皇帝不是那种可以随便的糊弄的,他太过敏锐,南郁时只好点头承认。 “确实是个办法,但是你太不小心了。” 皇帝抬手指了指那间柴房,“那间柴房是钟粹宫和听竹宫共用的,而钟粹宫和听竹宫的两位向来不和。” “每天晨晚各两次,都会有烧火的太监去取第二天要用的柴火。如果只是被听竹宫的太监发现了,或许你还可以赌他们对主子忠心,会因为顾及主子的名声和朕的威慑,而替主子瞒下来。一旦被钟粹宫的清扫太监发现了,你知道后果。” 皇帝说话点到为止,“就算是朕饶过你还有那群小宫女的命,太后也一定会杀你们灭口。” 他合拢山水折扇,挑起南郁时的下巴。 “不要自作聪明。在皇宫里,最好少管闲事。” —— 多逗留了两个时辰之后,南郁时捏着皇帝给他的那块玉佩,神情凝重地从听竹宫里出来。 为了显得真实,南郁时特地稍微弄乱了一点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还把头上的素簪子换了个位置插进去。 他捏着的那块玉佩,几乎就是皇帝给他的免死金牌。可皇帝赦免了他,却没有再多余的耐心,去一个个保护这群年纪轻轻的小宫女。 今天的事情,应该是瞒不住的,太后本来应该是准备派王公公来送,可王公公把这一口大锅甩给了这群无辜的,和争斗完全没关系的小姑娘身上,就是为了转移责任。 掌事太监经过王公公的暗示,大概懂了这一趟就是有去无回,可他知道,其他的人也知道。 如果只是选一个人去送死,那么肯定会起争执,没有人愿意主动去送死,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知道了,肯定会拼死挣扎着逃命。 掌事太监不愿意去冒风险,更不想和她们在听竹宫门口起争执。 干脆就让她们一起去,一起带过去,让这一群人一起去死。 而太后那边,因为不知道最后是谁送的药,就会把这群人一起都杀了,又要用些个暗地里的手段,不能让皇帝起疑。 后宫情事复杂,行差踏错都会小命不保。 南郁时神情凝重是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草率,男主给他的提醒让他感觉前方正是危机四伏。 南郁时不知道男主这是害了他还是救了他。 从某些方面来说,得到皇帝的宠幸,就代表着这个宫女得了皇帝的青睐,有了以后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可能。 一部分人也许会因为这个而过来过来巴结他,南郁时的日子会变得好过一些。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巴结他的也不过是哪群太监,皇帝的宠爱,会招致人眼的窥伺,也会招致嫔妃的嫉妒。 一个本来就非常喜怒无常,不留恋后宫的皇帝,居然会破格在其他嫔妃的宫殿里宠爱一个低贱的宫女,这件事情就足够吸引太多人的眼光了。 甚至一个低贱的宫女得宠,会比一个本来就貌美如画的异域美妃得宠更加吸引人的眼球。 大家看惯了皇帝爱上美妃的故事,却很少听说什么宫女摇身一变,跻身皇帝后宫的故事,一个平凡人的成功,往往比一个本来就身怀资源的人的成功,更容易招致嫉妒和羡慕。 门外的寒风吹的他趔趄。 南郁时站定了,顺着听竹宫门往外看。 重重宫门如同重重关卡,在他前行的路上设置了无数的荆棘和坎坷。 南郁时叫那几个躲在柴房里的小姑娘出来。 她们显然像是做错了事情,都被吓得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有绿柳和红娟两个人,算是和他熟悉的,主动过来和他说话,关心他在里面有没有被皇帝责罚。 南郁时记着皇帝说的,他提起一个含蓄的笑容,向着这几个还没有多大的小姑娘,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玉佩。 在宫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皇帝赐玉佩给宫女是什么意思的。 其他人都是怔愣片刻,随后恭喜南郁时得到皇上的宠幸。他们眼里散发着一种小女孩才能表现出来的天真, “恭喜姐姐,以后就可以当娘娘了。” 只有绿柳和红娟面面相觑,心情复杂的看着南郁时。 一个本来就被关进冷宫偷偷溜出来的妃子,怎么可能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又迅速得宠,约莫是背后有什么复杂的牵扯。 南郁时一行人越往冷宫的方向走,越察觉到不对劲,他停下来往拐角的远处一看,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走水了!” 南郁时听见一声尖锐的呼喊,红娟拉住跑得最快的一个小太监分才清楚,竟然是冷宫的院子里着火了 南郁时打了个冷颤,凉意从他的后背一直蔓延到大臂。同样震惊的还有红娟和绿柳。 他们两个本来也该是住在冷宫的,没想到这事件的背后人如此心狠手辣,要把他们整个冷宫里的人一起烧死。 红娟拉着他和绿柳一起跑起来,他们俩跟着宫人们一起救火,火势烧得不算太大,幸好是及时的发现把火灾拦了下来,只烧毁了本来应该南郁时居住的那间,中午侧屋目前没有受到连累。 就是之前皇后上次的那批厚床被褥,连同南郁时,也就是原身携带着的珠宝首饰,还有行李细软等等东西,一起消失在大火中。 火势结束之后,南郁时再进去找,也是找不到的。 都说那些金银珠宝也一起被毁在了大火里,但是南郁时作为一个学过现代科学知识的人怎么能不知道,真金不怕火炼。 金钗子和银耳环这类的物件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在一场大火中? 不过是有心之人的偷盗,看来齐贵妃宫里的人手脚也不算干净。 冬季本就比较干燥,就是宫殿失火也不算是什么稀罕。 年年到了干燥的时候,冬季或者春季宫里都会烧起来一次两次,这次的事件自然也就被定性为天干物燥引起的火灾被匆匆地掩盖了过去 若是烧着的是什么受宠妃子的宫殿,什么藏宝阁,哪怕是马厩都会比一个冷宫的妃子的住所烧着了更能引起轰动 在皇宫的这种地方,一条不值钱的人命,甚至比不上精心喂养的马匹。 人命就是这么的轻贱。 春禧宫失火,皇帝竟然连过问也没有过问,只有皇后派一位宫女过来过过眼,听说是人没事儿,也就转身走人了 南郁时无法,只得从烧毁的主屋搬到更小的侧屋。侧屋的内饰瞧着还要糟糕一些,但是好就好在门框是好的,至少还可以挡风。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宫女的衣服,红娟干脆把衣服借给他穿。还毕竟现在的南郁时身无分文,更是没有行李,有一身衣服还能勉强御寒。 南郁时算是体验了一晚上古代夜晚的温度,整个侧屋只有一床破旧的被子,薄薄的一层露着棉絮。盖在身上也起不了太大的用处。 南郁时哆哆嗦嗦的睡了一个晚上,还是决定要想办法搞一点炭火来。 ——— 冷宫里出了一位得了皇上青睐的宫女! 这事儿说大不大,可八卦一般就是传的比较快,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不少人都知道了。 当今的皇上是什么人? 不近女色! 一心政务! 喜怒无常! 连皇后娘娘见了都要颤抖的存在,居然宠幸了一个宫女,还是在别人的房里! 这事儿听起来可就非常不一般了。 那群本来对冷宫都如避蛇蝎的宫人们,第二天一大早,就有意无意聚在冷宫门口,就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小宫女到底是长成什么样子。 第43章 人心凉薄,捧高踩低在皇宫中是常有的事情。 那位差点在火灾中丧生的气氛得不到大家的一点同情,反而是一位初上枝头冉冉升起的星星得到了大家的慰问。 南郁时早上一起来,听见院门外人声鼎沸的,还以为怎么了。 忽听见红娟的声音。 “去!冷宫也是你们说进就能进的?” “小心惊扰了里面的娘娘。” 这群宫人哪里在乎一个被关进冷宫的,在冷宫里等死的娘娘。 他们现在最好奇的就是这个小宫女,许多人都不是空着手来的,有人带着吃食糕点,有人带着一些首饰,挤在院门外面。 大家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或许能够给娘娘留下深刻印象的机会,在后宫里做宫人,那就是在刀尖舔血。 若是遇到了一位与世无争的主子还好,碰上那些个脾气爆的,腥风血雨体质的,动不动就成了替罪羊,任凭主子打骂,被拉出去打板子,一打就是二十五十大板的。 在后宫里面,太医院是专门给主子们治病的,他们这些卑微的宫人,根本没有得到治疗的机会。 都是自己去弄一些药,还是得求爷爷告奶奶,拖着关系和面子,才能勉强得到点救治。 若是碰到那种伤筋动骨的伤害和惩罚,基本也就离死不远了。 “红娟姐姐,就通融通融让我们进去吧” “红娟姐姐,我那儿还有,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贪你们的东西。” 红娟脾气要更急。她像是有点不高兴了,还是绿柳在身边劝着。 南郁时打开窗户,探出头去看了一眼,他本来是想把那群宫人们叫进来的,但是又想到这是古代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说什么有损清誉的。 几个宫人还在叽叽喳喳的围着红娟和绿柳,南郁时主动开门去他本意是想叫红娟进去给他梳发。 南郁时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给自己扎头发,更别说是古代这种复杂的发髻,什么盘髻,什么“大拉翅”,南郁时瞧着系统给他发过来的一堆参考资料,更加头痛了。 越弄越乱,越弄越糟糕,南郁时干脆放弃。 他推开院门,打了个哈欠。长身玉立的体形,看着高且清瘦,皮肤白的透光,仿佛冬日里不可亵渎的那抹雪色。 “好一个天仙宫女姐姐。”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得到了众人齐声的认可。 原身确实有叫人看呆的资本。 他们这些宫里的人从进宫开始,经常能看见各宫的娘娘。皇上身边围绕着的莺莺燕燕们都是千姿百态,各有千秋。 即使这样男女时的这张脸还是显得尤其的独特,那份清淡的感觉,配上极浅的瞳仁营造出来的异域清冷感,是后宫里那些着口脂,带簪花,身着华丽的贵人们比不了的素雅。 南郁时现在确实是生活困难,自然就收下了,那些宫人送的礼物都是常能用得上的,他倒是在这个冷宫里过上了小主的日子。 每天都有偶尔来拜访的,找他说话送他东西或者巴结一番夸赞他的美貌,那群和他一起,被王公公统一安排到听竹宫的几个小宫女更是把它当作是救命恩人 他们没有活干的时候就来春禧宫给他送一些东西,有时候是各宫娘娘们剩下的吃食,娘娘们吃的都比较矜贵而精致; 还有凡是他们觉得有用的,用得着的,都会被他们拿过来,通通送给南郁时。 南郁时细细品味一盘马蹄糕,不得不感叹古代糕点制品的美味,层叠香酥,哪怕是现在放的冷了,也仍旧保持着那种高水准的美味。 他一边吃着一边旁敲侧击的问身边的小宫女宫里的事儿。绿柳和红娟是在冷宫当差的,他们知道的相对的要少,但是其他的宫人们在各个地方当差的都有。 比如眼前的这个,她是负责往来于各处送布料的,一般有些大主子的宫里,会有专门的人去内务府拿他们这个月的月例。 还有一些需要亲自去送的,或者是宫女拿不了的,就会让他们帮着一起去送。 南郁时刚刚打听出来,这个宫女今天上午刚刚去了钟粹宫。南郁时的意思当然是让他再去送东西的时候稍微打探一番。 秦漠猜的很准。南郁时让他们躲在柴房,确实是很快就被钟粹宫的太监发现了。 钟粹宫目前或许还不知道听竹宫里发生了什么,所以还是按兵不动。 南郁时只剩下等待,南郁时的身份站得太低,哪怕祸及自身也如浮萍,很难改变自己微弱的局面。 解决了衣食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炭火和房间的温暖程度。 再过几天就要彻底进入大寒了,大寒之后这里会下一场很大的雪。 南郁时的生存问题,游戏客服帮不上忙还竟给他出一些馊主意,动不动就知道说些风凉话。 在他生火的时候,说男主的御书房里面,有特别温暖的暖炉;在他烤干被子的时候,说男主的床垫多么哦柔软,还是蚕丝制成。 南郁时真想一拳把这个客服拉出来打一顿。 不知道从那个世界里出来之后,客服着了什么魔。 南郁时心想我要是能直接去找男主,我还来问你干嘛?他能不知道皇帝过的多滋润吗? 男主是什么人,若放在现代,男主虽然说是一个总裁大老板,但好歹南郁时还有见他的机会,但是到了古代,这位男主成了什么一朝帝王,皇帝可不是他想见就能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就连皇上的亲妈太后见皇帝都得叫人通传,皇后和妃子见他都要等待通报的人物。 南郁时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有机会能见到皇帝,首先得到他的正眼相待,其次才能和他求一些温暖,说一下自己过得有多冷吧。 —— 前两天,红娟给他梳头发的时候,无意间提及内务府一个专门负责烧锅炉的管事太监。 那个管事太监名叫李德旺。说是管事太监,其实主要是负责入冬之后,给各宫的娘娘们烧好今年的新炭火。然后回收那些用不了的,不太好的。 南郁时暗暗记在心里。 南郁时终于从红娟那里学会了头发的梳法,虽然说梳得不好,也过于简单,但是至少他能够料理自己那一头长的过分的头发了。 当天早上南郁时弄好头发,还特意换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发髻,揣着她托付红娟从外面搞来的热红薯就往宫门的必经之路上去了。 他也是听说李德旺平常送炭火烧煤的时候会路过这条路,今天也是过来碰碰运气。 这条路就在御花园通往内务府的一条小路上,这条小路一般是专门留给太监和宫女们经过的,比较隐蔽 御花园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皇帝和妃子们游玩享乐的地方,若是天天经过不少的宫女太监们搬这些个杂物,也会影响主子们游玩的心情。 南郁时现在最怕遇见的就是贵妃和皇后,因为他们两个是现在这个世界里唯一认识他就是那个冷宫弃妃的人,这条路比较隐蔽,也就减少了碰见这些个主子们的隐患。 宫女的衣服虽说比她之前的那身华而不实地要厚重,终究还是无法彻底御寒。 南郁时等过三个时辰之后,手脚就开始发麻,他站的有点腿痛。 原主的身体似乎是有些不太好。到了这样冷的季节,膝盖的地方就开始隐隐作痛。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在遇见那个送煤炭暖炉的李德旺了。 据红娟的描述,他个子不高,身材厚重,是专门为了打柴烧煤练就的好体魄,比一般的太监瞧着要强壮一些。 南郁时很快就认出了他的长相。 李德旺算是一个比较忠厚老实的人,平时就是跟着师傅在炉火旁忙里忙外,肯定没见过今天这种架势。 隔着老远,李德旺就看见了一个穿着桃粉色宫女服的仙女姐姐。 他以为是哪个主子身边的大宫女。 因为在李德旺的认知中,那些个跟在娘娘身边,比较有地位的大宫女长相都比较出众,身份也更加矜贵。 等到他走得近了,却发现那位漂亮的美人正远远地望着他。 美人手里拿着一个食盒,像是专门在这里等他。 他的脸颊冻得红红的,从白皙皮肤中透出来的粉和衣服一样的颜色,鼻尖也红红的,他在自己走进之后对他露齿一笑,然后递给他一盘还撑着温热的烤红薯。 南郁时送过就走了,没有多余的说什么,就这么一连送了几天。 其实在后宫里这种太监和宫女对时的现象也并不算是少见。 所以李德旺条件这位如同仙女姐姐一样的宫女主动给他送东西的时候,只会顶着一张猴屁股似的脸,接过东西,傻乎乎的对着南郁时笑。 南郁时虽然觉得自己有一点罪恶,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也是非这么做不可。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李德旺就通过关系打听到了他是哪个宫殿的宫女。 第44章 南郁时的事情也算是流传甚广的,别人在告诉李德旺他的身份的时候肯定也会加一句,他是被皇上宠幸过的宫女。 光是这一点就让本来还有些暧昧心事的李德旺一下吓破了胆子。第二天早上李德旺亲自带了一摞煤炭来院门口。 大约也是各宫挑剩下的。他们宫人也就只能用这些,好的那些肯定是借着主子先用的。 那些虽说品相不好,可是对于南郁时的此刻的处境也是极好的了。 李德旺本来该是来请罪的。可他一见到南郁时漂亮的对他微笑,心里那点旖旎的悬念,就又噌噌噌地穿上来。 他瞧着有点傻乎乎的盯着南郁时走不动道,听见南郁时捂着嘴唇笑,李德旺才回过神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说什么姐姐你可别戏弄我,你是皇上的人,我怎么也碰不得。 和南郁时预想的差不多,他本来确实也不准备给李德旺太多的幻想的机会,比起让李德旺不明不白的被他钓着,南郁时还是更希望李德旺能当他的小弟。 南郁时伸手把李德旺扶起来。 本来他也不是真正的女人,如果说在别人面前确实应该顾及着男女大防,等到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南郁时也就懒得再装。 他把李德旺扶起来之后,无意识露出自己被冻伤的手脚。 那本来应该十分细嫩的,手上多了两朵非常可怕的冻疮,让李德旺这样的粗人也是心生怜悯,尤其是这样的美人受到如此对待。 南郁时情真意切地说, “李大哥,我在这里实在是冻得害怕,你也知道跟着像这样冷宫里的妃子,我们也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我只是想让你帮帮我。” 他说得真切可怜,李德旺听着也只觉得非常心疼。 “我发誓,如果我有一天发达了当上皇上的宠妃了,一定不会忘记你李大哥的。” 李德旺哪有不听的,他很快的点了点头,说是过一阵子再送一些煤炭过来。 就让他放心的在这儿住着,以后他的事儿就是李德旺的事儿,一定会尽心帮她办好。 南郁时不否认自己用了些美人计。 可他李德旺也不会有什么坏处,毕竟如果他真的能发达了,那么以后李德旺想要升职还是如何,都不过是这些娘娘们嘴里的一句话。 这些个炭火本来就是离得旺,平时从那些后宫的主子们手里淘汰下来的,有的用来自己用,或者是送给各个宫里的宫女们做人情,本来就是给他一些也无妨的。 有了柴火,南郁时才终于算是脱离了被冻死的命运,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睡了一个好觉。 大寒当天,外面如约下起一场大雪。 从早起就沙沙地下起来,南郁时呼应节气,批了一件纯白色的外套。 南郁时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他受了李德旺的恩惠,今天大寒,南郁时又准备了些吃食,在那条小路上等他。 南郁时自然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碰到皇帝秦漠。 皇帝出门从来不走这条路,南郁时听宫人们说过。 今天怎么会在这里碰到男主,真是倒霉。 南郁时跪下去,地上厚厚的一层雪几乎要没过膝盖。 皇帝的仪仗经过,规矩是多少米开外就要跪下迎接。 雪花落在南郁时的睫毛上,从侧边可以看见他纤细的腰,挺拔的身姿,比起一般的后妃来,多了一些坚韧和血气。 他的睫毛抖动着,雪花扑灵灵飞落。一路划过他冻得通红的,鹿一样饱满圆润的鼻尖,最后是他淡色的唇。 因为失温,嘴唇的颜色已经几乎淡的看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他过白的皮肤衬的,才能勉强看出一点肉色。 南郁时磕头行礼。 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宛如一朵盛开的花。 “…粉色不适合你,传令下去,给她送两套衣服。” 皇帝的龙袍也粘着雪。袖口处还有一圈精致的狐毛,搭配着最秀美的花纹。 这是尚衣局熬瞎了几个绣娘,日夜赶工的成果。 南郁时只看见皇帝的袖子。 很快就从他眼前消失,南郁时还跪在地上,膝盖骨碰到雪水,越发疼的厉害。 这就是…皇帝的垂青吗? 南郁时这么想着,裹着衣服,越发觉得冷了。 第37章 南郁时跪了好久, 等到头发已经全白,才等到皇帝的御驾仪仗通过御花园。 手指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刺骨的雪, 南郁时缩回手指。 膝盖跪的刺痛,起身的时候差点摔倒。 “可小心着。” 摔倒之前, 有人在他身边搀住他。 南郁时惊吓过后, 瞧见扶住他的是皇上身边的张公公。 张公公长得算是慈眉善目。可是做到御前大总管的,哪有真的慈悲, 多的是手段。 “恭喜了。” 张公公只是对他微微笑过,手里递给他一把伞。 伞骨是竹子的,伞面绘着几只画眉,打开也能感受到的牢固。 张公公送过伞就转身走了,他要走的快些才能追上皇帝的御驾。 南郁时远远地, 早就看不清什么,铺天盖地的大雪, 到处白茫茫地一片, 迷了南郁时的眼睛。 他打开伞遮住一些,才勉强瞧见坐在仪驾上的虚影,黑金的披风,在雪色中化成一点肃然的寂寥。 南郁时踏着雪, 等到回到春禧宫,鞋袜湿了大半。发尾被冻的翘起来, 他一进屋就跌坐在床榻上, 膝盖痛的支撑不住行走。 还是绿柳凑过来,帮他扫掉眉毛上落着的一层雪,又递给他一个暖手的汤婆子,南郁时才算是活过来。 红娟脸上倒是冷淡, 可心疼还是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你又去给那个李德旺送东西了?”红娟有点不满南郁时的行为, “你以后该是做主子的人,怎么天天想着去讨好一个下人。” 南郁时用过伞合拢支在门边上。他用捂热的手掌去暖红肿的膝盖。 “什么下人不下人的,我现在也是下人。” 南郁时笑着对红娟打趣儿,他知道红娟是为了关心他,可南郁时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不太能接受这种谁天生就比谁要高贵的思想。 “更何况,李德旺给了我不少帮助,你瞧,这屋子里的暖炉,我手里的汤婆子,哪个不是李德旺送来的,如果没有他,我这个冬天算是不好过了。” 因为最近这阵子时常做活,南郁时手上的冻疮是好不了了。 可他又能有什么矫情,南郁时还是个大男人,红娟几个小姑娘在刺骨的冰水里洗衣服,打扫院子,手上的冻疮好了又烂,烂了又结痂,摸着都粗糙的像是小矬子。 冬天常常结冰,怕路过的贵人娘娘们滑倒,雪扫起来更勤,可架不住下的也勤。 你瞧今天的这阵子雪,还是要几个宫女太监轮班执勤,从早扫到晚,不能让地上积满了雪。 南郁时心疼她们辛苦,就替那些要去扫雪的宫女洗衣服,总归也就是那些洗洗涮涮,南郁时在之前的世界里学的差不多。 皲裂冻疮比起痛,更多是痒的难受。南郁时刻意不去管它,任由那种痒劲儿腾过去, “之前好多人在我进来之前,都猜我能活过多久,有说一个星期的,还有说我活不过大寒的。” 南郁时轻轻一笑,“我偏偏要他们看看,我能活多久,我能活多好。” “面子要了能干嘛,能让我在这个破院子里暖和一点,还是能让我在冬天吃饱一点?” 红娟和绿柳两个人听见南郁时这么说,也都长叹一声。 南郁时本来应该是富贵命,她贵为一国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和她们这些生来就是奴婢的不一样。 她本来过着红娟她们最向往的人生,却还是因为所谓的国家争斗,被送到一个陌生的国家自作浮萍,得不到皇帝的宠爱,还要遭人陷害,在冷宫这种地方等死。 那双葱白似的玉手在寒风中被搓磨的不成样子,到处都是青紫破口,她们看着都心疼。 伞上的雪水慢慢融化,伞尖滑倒在地上,红娟和绿柳两个才注意到这把看起来过分精致的伞。 “呀!好漂亮啊。” 绿柳最先叫出声来。她向来是喜欢那些个文艺的水墨画之类的,有时候还会做做短短的诗文。 南郁时没有那个艺术细胞,也不懂鉴赏,反正听着是文邹邹的。 他看见绿柳喜欢的紧,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如果生在了现代社会,绿柳也许就可以去学堂里学她最喜欢的文学,反正不是现在这样:她才十三四,就被送进宫里伺候人,一天都是干不完的活。 “喜欢?送你了。” “真的吗?”她露出惊喜的表情,却被红娟使了个眼色。红娟比绿柳要小心些,倒不是为了别的,大概心里还是把他当成主子。 如果他真是小宫女也就罢了,可南郁时确确实实是春禧宫的主子,哪怕是个巴掌大小的冷宫。 第45章 她轻叱绿柳,“没规矩,怎么能要主子的东西。” 南郁时想起一些久远的回忆,他在家里也有个表妹,现在年纪似乎和绿柳差不多。小时候特喜欢缠着他,叫他哥哥,说给他买蛋糕吃。 本来也只是几年前的事情,约莫是因为隔着时代的几千年,所以感觉久远了。 “一把伞而已。”南郁时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值得比这些都还要好的东西。” 南郁时说完了,红娟像是有了一些触动,也不拦着了,反而对着南郁时抱歉一笑。 “我比绿柳早两年进的宫,瞧着绿柳进来的。心里早就把她当成亲妹妹了,所以平时照顾她照顾的太多,保护得太好,让她幼稚天真了些。” 红娟的意思是叫他多担待。 “绿柳是真正的苦命人,她父亲酗酒,害的她母亲惨死,后面八九岁就被买进人家当童养媳,偏偏那人家的男人也是个坏的,竟然为了一只碟子,就把她送进宫里。” 外面的雪越下越觉得安静,只剩冷风顺着门缝吹进来,轻却悲戚。 南郁时心里听着很不是滋味。宫门太厚,关住了这样一群苦命人。 可坐在皇座上的那个,又是真的自由吗? 南郁时摇摇头,挥散了这些情绪。 雪过的第二天是个非常明媚的艳阳天。南郁时推开门,院子已经被红娟她们扫干净了。 冬天的阳光是珍贵的,照在人身上,能多一丝暖和,更重要的是扫清那种心中沉郁的气氛。 见过阳光,仿佛就能让人心情好一些,觉得未来又有了一些盼头。 这样好的阳光,还有能见到的时候。让这些熬年头,受尽苦难的宫人们又燃起一点希望。 听红娟说,过两天宫里要筹办冰灯节呢,南郁时昨天专门去厨房做了不少可以装饰在冰灯上的贴纸,准备分给那些小丫头们。 他还记得他小时候,也最喜欢贴冰灯,大家会比较谁的贴纸要更好看,谁冰灯做的更精致。 南郁时别的或许做不好,做这个还是得心应手。他小时候就被奶奶带着剪窗花,练就了一手好手艺。 窗花和贴纸的样式也差不了太多,南郁时剪了许多小女孩会喜欢的蝴蝶花朵。 他之前就特地跟红娟问了绿柳喜欢的样式,准备最先送到绿柳那里。 绿柳就住在春禧宫附近的配房,因为这里常年荒废,所以除了春禧宫本来的宫人之外,还住了不少附近跑绣坊的绣娘。 因为里面住的人多,所以平时沿途都相当热闹。一路可以看见不少宫人,有些个匆匆忙忙从屋里出来,头发还没梳好的,眼睛也睁不开的。 看见他之后,就喜气洋洋地和他打招呼,高兴的像是觉得她们这个鸡窝里飞出了一只金凤凰。 南郁时之前还有点不喜欢这么多人的热情,可现在突然没了,怎么瞧着怎么觉得冷清。 南郁时怕他们都走了,所以特地早起了些,这个时间点本来也该是她们刚刚起床去做工的时间,正常来说不会一个人都见不到,除非… 他感觉心脏猛跳起来,南郁时越走越快。 门被紧紧锁着,南郁时用力一推—— 所有人都围在一张空了的床榻前,南郁时知道那是绿柳的床。 南郁时被吓了一跳,屋里凝重的氛围,虽然没人说话,南郁时却能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一边的红娟。 “绿柳被抓走了!” 红娟的反应有点六神无主似的,她的手臂在抖,看见南郁时,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般,眼睛里有了一点光彩。 “是钟粹宫的人给带走的。”她强忍着愤怒,尽量把话表述的逻辑清晰一些,“今天早上,本来绿柳是今天当值,她刚拿了饭回来,钟粹宫的闯进门来,那太监一瞧见绿柳,话都没说两句,就把她带走了。” 她的声音难言愤怒和激动,“要怎么冲着我来,绿柳她年纪还那么小…” 南郁时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当时钟粹宫的太监估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瞧见了绿柳,所以过来看见绿柳就直接带走了。 其实这事儿目前为止还算有救。毕竟还只是被钟粹宫带走了,看来钟粹宫目前还不知道具体在听竹宫发生了什么。 他眼一厉。 “我去想办法。” ——— —— — 南郁时能想到什么办法呢? 这件事要管,就要找到根。钟粹宫不过是想给听竹宫找麻烦,太后的心思也简单,只是想杀人灭口。 钟粹宫不是那个根,听竹宫不是那个根太后不是那个根,皇帝才是那个根。 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他只能赌男主那天的慈悲还能多一些。 他心情沉重,可脚步却没有停。 翻过几道盖着雪的红宫墙,从荒凉的春熙宫,逐渐繁华起来。 路瞧着宽敞了,干净了,尤其是贵人们居住的宫殿,门口扫得看不见一片雪花。 他身份实在太过卑微,去御书房门口跪着等这条路只有后妃才能走得通。 皇帝不怎么到后宫来,与其在这里创造偶遇,不如换个地方。 南郁时身边没有什么能接触到皇帝的宫女,大多都是干些更加底层的苦工作,皇帝的行踪她们是搞不到的。 南郁时也不指望自己真能掌握皇帝的行踪。 站在一个显眼的地方跪着,好像看着十分有气节,对于他的身份来说,不但是救不了绿柳,还是干了蠢事自取灭亡。 南郁时路过御花园,昨天早晨的记忆闪回在他眼前。 他顺着那条隐蔽的小路看过去,仔细看过才发现,这条小路除了通往内务府之外,还可以通往皇帝的寝宫。 南郁时猜想皇帝之前走这条路的原因,应该是不想被后妃在御花园“偶遇”吧。 既然太后这么急着当皇帝去开枝散叶,肯定不会放过那群后妃的。 想争宠的想上进的,还是那些无心争宠的,都得被太后耳提面命地,一个一个提到皇帝眼前,就想让皇帝能相中了谁,宠幸了谁。 南郁时想一想也是,像是男主那种看起来十分不近女色的人,若是成天路过御花园,一会有个后妃“跌倒”在圣驾边上,一会看见有人在御花园跳舞,事故层出不穷,他也肯定是不胜其烦。 争宠是事儿,说是偶尔有一个宫妃这么干,或许能让皇帝眼前一亮,可如果所有妃子都这么干的话,估计皇帝只会觉得碍眼。 南郁时想想自己的行为,似乎也和那群宫妃没什么两样。 不过南郁时不为了争宠爱,只为了争一份公平。 当天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该是绿柳和小宫女来承受。 南郁时是穿进这个世界的反派,秦漠是主角,更何况那天的事情,都是南郁时全权接手的,那群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 他心一横,从附近找了一块算是比较尖锐的石头,扔进水缸里,砸了两下,取出一大块冰。 南郁时只希望自己不要显得太过刻意。 秦漠下了早朝去给太后请安,正好会路过御花园。 最近那几个小国又不太安分,那群大臣又是争论不休,秦漠直感觉头痛。 偏偏太后这边又催得很紧,不知道太后是从哪请来的方士,竟然说自己能窥见什么天命,说这阵子会诞生一个足以改变国家朝廷的天命之子出现。 自此之后,太后就像是心里有了某种执念,非要马上见到一个皇子的诞生,承接这个天命。 秦漠不信什么天命之子,如果真的有,那也应该只能是自己。 路过御花园,张公公暂时叫了停。他凑到皇帝身边,低声问了句。 “皇上,今天还走那条路?” “走大道吧。”秦漠靠在椅背上,阖目支着下巴休息。 “等等……”等到穿进御花园里,秦漠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改了口。 “还是走小路。” 于是,皇帝走在那条小路,就“正好”看见了正在小路尽头半蹲着的南郁时。 嗯? 又是她。 张公公准备通传,皇帝拽住他的领子,比了个静音的手势。 他心里觉得好奇,就让手下的人也都站在身后,皇帝本人从轿撵上走下来,放轻了脚步。 离得近了,秦漠才看清了她手里拿着什么。 那是一块冰,被她用尖锐的石头雕刻着,已经可以看的出来大致的轮廓,是个宫灯的形状。 南郁时背对着皇帝,可他却是知道皇帝来了的。 他可是从清晨就在这里等皇帝,哪怕是个大晴天,下过雪的第二天,雪化的时候是最冷的。 他等到快中午,就是个再抗冻的人也要变成冰块了。 南郁时脚几乎没有什么知觉。可还是坚持站着。打远瞧见皇帝的仪仗,手里削冰灯的手才忙活起来。 成败在此一举。他心里觉得紧张,手也被冻的有点不听使唤。刻东西的动作就急躁了些,一个不小心,弄伤了手指。 第46章 鲜血从他的指尖滴下来,落在冰块上,被稀释成淡淡的粉色,如同那天看见的粉色宫裙,勾起了秦漠的一些回忆。 “你怎么还穿这件?” 皇帝终于在他身后几步的位置开口说话了。 南郁时还要表现的惊慌失措的样子。他转身要跪,被皇帝一摆手给免了。 秦漠用眼睛斜了一眼身边的张公公。 “张荣泉,朕交待你的事情,你怎么办的?” 张荣泉,也就是皇帝身边的大公公,才是扑通一声跪倒了,他说着冤枉,又瞧了瞧南郁时身上的衣服, “回皇上的话,老奴昨儿就安排手底下的给姑娘送了不少各色的成装去,一定是手下人没好好盯着,混了一件粉的进去…” “皇上别怪张公公,我穿的是之前的衣服。” 南郁时当然不可能穿张荣泉送来的那些,张荣泉以为皇上相中他了,送来的都是些个绫罗绸缎,一瞧就知道不该是给宫女穿的,南郁时穿着出去实在是太招人眼了。 “那就是你想抗旨喽?” 皇帝简单一句话,弄得在场的大惊失色,身后跟着的都跪下了,南郁时也想跪,不是因为别的,纯是因为他实在是站不住。 他有点感觉不到自己脚的存在了。 可皇帝又是把他一拦,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捞起来。 “知道你不敢,不用跪了。”秦漠盯着他的手。 “是送的不喜欢?他一个老太监的眼光能好到哪去。让他跟着你,你再去挑就是了。” 南郁时只能又站起来。 他觉得皇帝好说话的反常,心里惊讶两分,瞧见皇帝的样子,一门心思盯着自己手里的冰灯,以为他是喜欢。 “皇上,奴婢家之前做过买冰灯的生意,所以还有些手艺,如果皇上看得上的话,不如就…” “你这个朕要了,那就不许再送给别人。” 皇帝这么说,南郁时一直是低着头的,哪儿能看清皇帝脸上的表情。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南郁时有点拿捏不透,南郁时才敢把头抬起来,看看皇帝现在脸上的神情。 这个世界的男主秦漠,长着一张非常英俊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古装的加持,如果上个世界的苏清顶多是清秀和骨子里的优雅的话,那么这个世界的男主秦漠,就是真正的帅哥。 南郁时自诩自己在原世界也是个大帅哥,排除可能是自恋的因素,南郁时是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 他五官精致而端正,非常具有帝王之相,如果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那种电视剧里里面非常受欢迎的男主角脸。 瞳孔漆黑一团,非常有神而灵派,无论是什么表情,都可以透过眼睛明确的传达出来。 古代常常以厚嘴唇为福,秦漠却有一双薄唇。正派的脸上,薄唇带来的刻薄阴邃感破坏了整张脸的正派,反而让他看着极为清晰的五官都带着一点亦正亦邪的味道。 南郁时此刻透过秦漠的眼睛,察觉到了一丝和他表露出来的语言,截然相反的情绪。 南郁时瞧见他嘴唇轻轻的抬了一下,痕迹不明显,可南郁时看的太仔细,自然是不会忽略的。 南郁时瞧见他勾嘴角,再去看他的眼睛,终于找出来那点不同寻常。 那是深藏在漆黑深处的调笑和玩弄。 他在…把自己当成什么小猫小狗逗着玩儿吗? 他明明就知道自己的来意! 第38章 南郁时心中涌起一种愤怒, 虽然这种愤怒出现的不是时候。 南郁时干脆也不装了,他站不住,干脆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膝盖砸在地面上,因为冻的发麻都没什么感觉。 “皇上…奴婢有事相告。” 皇帝知道南郁时发现了他戏弄的心思, 反而觉得有点无趣。 他转身, 一挥手,意思是叫张公公扶起他。 “把他送回…”皇帝一顿, 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不知道这个小宫女是哪个宫里的,“哪来的送回哪去。” 南郁时眼见着皇帝要敷衍过去,急着开口: “皇上,您知道钟粹宫…” 他话还没说完,张公公心尖着呢, 瞧她要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妄议主子,立刻出言打断了南郁时嘴里要说的话。 “小丫头, 嘴上可小心点。”他对着南郁时使眼色, 只希望这个小宫女能机灵点。 这位皇帝可不是什么真的仁慈善良的君主,瞧瞧他现在脸上的表情! 坏了,张公公感觉自己身边的气压都开始结冰了。 皇帝却没有转过身,他脚步停了停, 然后挥挥袖子。 张公公自然是马上知道了皇帝的意思。 他吩咐了一句,南郁时立刻被两个太监从地上扶着, 其实也算是半拖着。 南郁时腿用不上力, 干脆也就这么任由他们拖拉着,从皇帝寝宫前面的几个台阶前,把他抬上来。 “呦,天仙宫女姐姐, 你看着腰如细柳,拖着到感觉…沉了些。” 两个太监这个拖着人的工作其实并不算省力,更不轻松。 如果真是拖了一个弱柳扶风的小女子便也罢了,偏生生是南郁时这样的假女人真男子。 一站起来肯定要比这几个小太监要高,只是瞧着瘦,南郁时觉得这副身体该是好事有一米八左右,摸着身上精炼的经脉,也约莫有个一百三十斤。 南郁时又从台阶下被拖到御书房门口,这场景好像看着有点眼熟。 南郁时一头冷汗,这不是妥妥他刚穿进来的剧情吗! 南郁时又看了眼皇帝秦漠的背影。 有时候过于熟悉且类似的场景,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本来已经被遗忘的回忆。 客服,你说…他想起来我的概率有多少? 客服不是那种随便说的。它好歹是一台算高精尖的电脑智能。 经过一段时间的计算,它像是在综合数据,从而可以得到答案。 【经过系统的运算,他发现的概率为:50%】 南郁时:… 百分之五十我用你算吗! 南郁时被扔在门口,皇帝的意思是挥退周围的宫人,只让南郁时一个人进去。 南郁时跪不住,连滚带爬的从那高高的门槛上过去,还差点摔了一跤,只好跪姿难看的坐在地上。 皇帝像是个强迫症。他看着宫人关上了门,眼镜瞥过南郁时的动作,又满脸嫌弃地盯着南郁时的跪姿和动作姿势。 没有一点规范,更别提什么优美,粗狂的像个男子,真是白瞎了这张文雅的脸。 “我看张荣泉的老骨头,真是该挨挨板子了。” 皇帝站在他正前方,来回审视着他的腿,手掌放的位置,脚应该藏好了,他倒是大咧咧的露着。 “新晋的宫女不安排宫里的教养嬷嬷学规矩,竟然能教出这么懒散的宫女。” 南郁时:“…”有没有七天速成班啊,你倒是给我报一个啊客服! 客服:【呵呵,我们不提供这项服务哦~】 说完了废话,皇帝终于坐在了椅子上。 桌前摆着一排毛笔。秦漠顺着琳琅满目的毛笔摸了个遍,选出一只,在桌子上慢慢的蘸满墨水。 还没等南郁时说话,秦漠就写了两个字,丢给南郁时。 “缘故。” 南郁时看着那两个苍劲有力的字体,无法欣赏,只觉得云里雾里。 “什么意思?” “你要朕救她,帮你,为什么。” 南郁时说不上来。他确实说不上来,南郁时没什么是可以直接拿得出手的。 他现在身上一无所有。 秦漠继续玩弄毛笔,“你知道朕和你的区别是什么吗?” 南郁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朕不喜欢多管闲事。” 南郁时当然知道,这是秦漠第二次跟他说了。这就代表着秦漠并不想救她,而且这件事背后还相当麻烦。 据剧情来看,齐贵妃就是那个权臣的姐姐。他刚刚在朝堂上得到任命,如果这时候因为什么事情开罪她的姐姐,肯定会让哪位感觉寒心。 南郁时却是非救不可。 “她不是知情人,我才是。皇上应该把我交给齐贵妃,而不是一个无辜的替罪羊。” 南郁时说得明白。他不卑不亢的跪在哪,就连后背也变得直了一些。 “你要威胁朕?” 秦漠听见南郁时的发言,竟然觉得有几分惊怒,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南郁时。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和朕说话?” 南郁时心里一阵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客服。 客服在他耳边疯狂震动,还带着滴滴滴响声。 【男主黑化值增加。】 他被掐着下巴,发丝凌乱,眼神凌厉。 空气显得如此灼热,电光火石之间,秦漠冷冷攥紧南郁时的脖子。 “皇上,您利用奴婢,不容许奴婢反抗吗?” 第47章 南郁时骨子里没有这个时代的奴性,也不觉得自己和秦漠差什么身份。 秦漠从桌案边上,拔出一把剑。 刷地一声,皇帝举着剑放在南郁时的脖子上。 剑光凛凛,寒气四溢。 “不怕吗?” 那把剑不知道使用什么材料制成的,竟然让人感觉如此寒凉。那种冷隔着他脖子刺进血肉。 南郁时却没有退缩。他知道自己如果退缩,紧接着就要付出十几条鲜血淋漓的生命作为他“畏惧”的代价。 南郁时虽然不是什么烂好人,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社会人类,要他这么看着别人去死而不想办法去拯救,这是南郁时做不到的。 他迎着秦漠深沉的目光,狠狠瞪回去。 他的眼神中燃着火。有对这个时代的愤恨,对那些宫人的怜悯,什么都有,而秦漠偏偏没有看见自己的倒影。 也许是南郁时的瞳色太浅了。 那双灰色的浅色眼睛,宛如这世间能造出的最精美的琉璃。看着纯真到,什么情绪都隐藏不住。 秦漠举着的剑尖已经刺进脖颈上的白皙皮肤,戳出一道细细红痕 “你很喜欢找死吗?” 秦漠嘴唇一笑,那笑里带着不少寒意,“想找死,不如朕处置了你,省的麻烦太后。” “只要皇上愿意给我机会。” 南郁时诚挚地看着秦漠的双眼。 “我肯定不会死。” 他和秦漠保证,举起两只手指,指着宫殿的房顶。 “我保证。” 南郁时的眼神中是那种超脱恐惧,皇权的酷烈,秦漠感觉自己真正的认识了这个女子。 她清丽的外表之下,有并不柔弱的骨骼。 南郁时的目光灼热而坦然,竟然看的秦漠一时错不开目光。 南郁时怎么能不知道美貌如刀。 秦漠冷着脸。他对着外面守着的张荣泉喊了一声。 “带她出去。” 张荣泉应声答是。 他一推门进来,正瞧见南郁时头发凌乱,脖子泛红的跪在地上。 他心里不知道转过多少个心思,新皇登基还不足五六个年头。虽说皇帝也正当年,有些个突然的心思也算是正常。 可就这么白日宣淫,却还是让张公公大跌眼镜。 他跟着新皇,从他十几岁开始,到今天也有快十个年头。 新皇因为小时候遭人陷害,长大依旧疑心很重,让人猜不透看不穿,心思诡谲莫变,今天和明天能变换两种不同的态度和心情。 一度让他手底下这些个太监们很是头痛。 昨儿还喜欢入口微烫的茶水,今天喝着就觉得烫口,想喝凉的纯冷的。 太监们做事小心翼翼,那些个本来在后宫伺候着的妃子娘娘们更是不好对付。 新皇登基不过十七八岁,登基时没有婚配。后面太后给他指了自己的侄女作为皇后,又点了几个太后的娘家人作为初始政权体系。 皇帝接受了。这在众人的预料之内。可他同时立了权臣齐复的二女儿为贵妃,也就是现在的齐贵妃,谁都能看出皇帝的制衡之意,这不在太后一党的预料内。 太后虽然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可和皇帝的关系却不算好、真实可以说得上有些紧张。 毕竟新皇秦漠没有登基之前,只瞧着不瘟不火,平时的表现也很平常,在他的十几个兄弟里,没有杰出的地方,却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那些个陈年秘辛,也只有像是张公公这样的老人还知道了。 秦漠有个非常优秀的哥哥,文武双全,颇得先帝宠爱,向来被太后作为储君培养。那位也确实不负众望,当上了东宫太子。 孩子太多,优秀的太多,夺嫡势必灿烈,牺牲的是他的哥哥,却不止他哥哥。到处血光剑影,猜疑,利用,陷害,最后的皇权是用鲜血得到的结果。 皇权落在了这个最不起眼,却也在夺嫡中幸存下来的秦漠身上。 当年新皇登基,血洗朝廷。死杀之人不在少数,整个大肃清过的阵容,张公公之前只是负责给秦漠洗马的太监。 后面秦漠登基,第一个就是清理了自己身边服侍的人,换过一遍,那个跟着秦漠从小到大的老太监,竟然被秦漠亲手处死。 原因不详,没有人知道。 张荣泉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天也是外面这样的雪天。他当时准备去送上今天秦漠外出打猎的马具。 推开门,就看到让他终生难忘的景象 新皇那把常常在身边的剑,从老太监的心口拔出。 血水四溅,秦漠用袖口擦干净脸上的血痕,用滴着血的剑尖指着自己。 “你来做大总管,敢吗?” 张公公的回忆到此为止。他现在也算是训练出来了,好歹是日日月月跟在皇帝身边的人,还是能琢磨出一点眼色。 他瞧着此刻皇帝的表情,虽然严肃,倒是并不怎么危险。 果不其然,就这么静寂了一阵,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帝,瞧着南郁时跪在地上,还仍旧倔强的表情,突然大笑起来。 他笑着对张荣泉说,“她比你当时要勇敢。” 张荣泉也只得跟着赔笑,“老奴是贱命,怎么跟小主子比的了。” 他已经默认把南郁时当成皇帝宠幸过的女人,哪怕同为奴籍,哪怕不过是自己主管下的小宫女,可沾上皇帝,自然身份要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男主好感值增加。】 南郁时:…?男主是不是失心疯了?一会黑化一会好感增加… 话说之前有过这个数值吗? 从皇帝的御书房出来,这次南郁时的待遇就不是和之前一样,或者是被人拖出来,或者是被人扔出来。 南郁时这回端端正正的坐在轿子上,这是皇帝的仪仗,是皇帝专赋的殊荣。 一路上,看见皇上驾撵的,早早就跪下去。 可等到南郁时被抬着走近了,大家才发现上面坐着的是个金枝玉叶的女子。 南郁时在被送回去之前,皇帝还是让他换了一身衣服。 不是那种大众的成衣,因为女人的衣服其实南郁时是穿不了的,因为他个子高,穿着大多不合身。 衣服像是量身定制的,裙摆绣的团簇的春菊,极嫩的绿色,在冬天这样沉闷单调的季节,仿佛一整个春天的花都开在他身上。 行动举止都带着温暖,这件衣服做的很厚,瞧见南郁时,总给人一种春天已经来了的错觉。 她这么光明正大的从御书房里出来,又坐着皇帝的轿撵,穿着皇帝给他定制的衣服,这下都不用皇帝主动开口去说,太后也会马上知道的。 南郁时心里有了些计较。 春禧宫里红娟和宫人们正因为绿柳的事情急的团团团转,一时瞧见外面有人回来,就立刻一窝蜂的涌出来。 “红娟姐姐,那个……那是南姐姐吗?” 红娟也是瞧了半天,认出来了,还没忘拉着几个宫女一起跪下。 红娟和宫人们好半天都没敢认那轿撵上的人到底是不是南郁时,可无论上面的到底是谁,只要是看见了皇帝的轿撵,她们就必须得行礼。 南郁时叫人不敢认。他穿着那绸缎衣服,耳着血玉。发型好好梳着,那鲜艳却温柔的颜色,越发显得南郁时面如桃花,眼中脉脉灵动,矜贵靠在轿撵上,手指虚虚扶着身边人下来,简直是大变样。 红娟在心里感叹,南郁时本来就该是这样子的。他本来就是一国公主。 还是南郁时从轿撵上下来,在地上没有正形的丑陋姿势,才让红娟恢复了些对南郁时的熟悉感。 她责怪的看了南郁时一眼,瞧见还有皇上身边的太监们没有走,立刻帮他找补。 “怎么腿还没好利索,又出去乱跑。” 南郁时做了个鬼脸。 他想让红娟放宽心些,他知道,红娟一定是提醒吊胆又跟着着急的一上午了。 绿柳被抓走,自己又是没有行踪。 等到把皇上身边的太监送走,南郁时立刻拉着红娟的胳膊。 “进去说。” 虽然不想让气氛过于紧张,但是现在时间不等人,南郁时必须尽快交代。 “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要听我说,听我的,大家才能活命,明白吗?” 在场的这群小姑娘没有不从的,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不止红娟,自从绿柳被抓走,这群小姑娘担心绿柳,更是担心自己,毕竟她们都是同一天去的,一个个都是无依无靠的,害怕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南郁时在那天的事情上仗义善良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南郁时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明天早起,你们要这样……” 同时间,太后宫中。 一个不小的金塑佛像前面,跪着位年迈的老妇人。她穿着素净,颜色庄重,没有什么多余的首饰插在那满头苍老的银丝里,看起来似乎很是虔心。 她嘴里念念有词,手里撵着佛珠,似乎是在默诵什么经义,红木摆台顶部,摆着用鲜血混着朱砂抄就的佛经。 第48章 身边的嬷嬷过来,像是有什么事情要通告。 太后一抬手。 她止住嬷嬷,又是念了两句佛经,才慢慢的睁开眼。 “说吧。” “皇上宠幸了一个宫女。” 嬷嬷说的第一句,就让太后皱起眉头。“他倒是越来越有出息了。一个出身卑贱的宫女,也能瞧上。” 嬷嬷继续说,“皇上还给那个宫女用御用轿辇送了回去。” “罢了。”太后恹恹地,“他有这个心,怎么也比没有要强。” “皇帝小时候…”太后似乎是陷入某种回忆中,“哀家倒是没看出来,咱们大盛这位皇帝,这么有自己的注意。” “罢了罢了,他现在长大了,哀家也管不了他了。他既然喜欢,给封个官女子,纳进后宫就是了。” 嬷嬷有点欲言又止。 太后抬眼,“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 “这……”嬷嬷似乎是有点张不开嘴,还是太后开口命令。 “说。” “皇上是在……那天宠幸的这个宫女,就在听竹宫,淑妃的寝宫里。” “什么?” 太后手里的佛珠没拿住,竟然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佛珠摔断了,碎了一地。 第39章 一个看起来很平常的清晨。 南郁时坐在梳妆台面前打哈欠。他还有点没睡醒, 睡觉压出来的红印子还在脸上,他支着下巴,掀开一只眼皮又重得合上。 门外进来个人, 冷气从门外被带进来,冻的南郁时发了个哆嗦, 马上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那扇门早就被修缮好了, 现在关上了,哪怕外面的冷风听着如同鬼哭, 那门也是一点都看不见摇晃。 “把门关好了,冷的很!” 只有打开门,才能感觉到和外面的冷意巨大的区别。现在的春禧宫也完全不是所谓的“冷宫”了。 除却那位本来就该隐居的时贵人不说,现在的春禧宫已经成了皇上新宠的地盘。 前两天皇上声势浩大的把南郁时送回来,简直像是在昭告天下, 现在就是八卦的,不八卦的, 好奇的不好奇的, 统统都知道了。 他们把春禧宫飞出来的这位捧的高高的,内务府的好东西排着队的往春禧宫送。 屋里的炉子烧的很旺。烤着火让人感觉昏昏欲睡。 进来的人正是伺候春禧宫的宫女红娟。她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看见南郁时的样子,把盆撂下, 眉毛竖起来。 南郁时拉紧了自己裹着腿的棉被,他缩得像龟壳, 红娟的巴掌落在南郁时的后背上。 “体态!”她提醒之后, 南郁时把后背挺直了,本来一只腿放在凳子上,这回也撂下去。 红娟带着恨铁不成钢,但是更多的还时担心和在意。 “你真的想好了?” 南郁时端端正正的坐着, 这几天她跟着红娟学了学宫女的规矩。怎么走,怎么坐,给主子端茶要什么手势。 南郁时端端正正地坐好,头放正微微低下一点,手压在腿缝之间按着裙子,保持古代女子的低调含蓄感。 他身上穿着绣花长袍,宽大的袖口都描着刺绣花边,腰间系着的腰带上垂着流苏,随着他的动作温柔浮动。 这样落落大方的瞧着红娟,红娟眼中流露出欣赏之色,才让南郁时扑哧地笑出来。 “你瞧瞧我,跟你学了这么久,现在也算是有些个样子了。” 南郁时本来就不是那种非常规矩的人。他生性散漫,要他像是古代的这群人这么循规蹈矩,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一样的难受。 本来之前红娟还是觉得奇怪,怎么南郁时一个堂堂的邻国公主,若是说她们大盛朝的礼仪不知道也就罢了了,怎么连女子的行为举止也要和她一点一点得从头学习。 南郁时给出的解释是地方习俗,她们那个地方的男子女子举止差异不大,不拘小节。 南郁时倒是也没撒谎,毕竟现代确实是如此。 反正这里离那个国家隔着十万八千里,又是交通闭塞的古代,那还不是南郁时怎么说那个国家就是怎么样的吗。 “放心吧,我没那个金刚钻,就不揽那个瓷器活了。” 南郁时又是开解了红娟几句,才算是让红娟宽了宽心。 更大要更清晰的黄铜镜子里,南郁时看着红娟给自己梳头发。 一丝一缕,鬓角上的乌丝被撩起,红娟也看着他。 这回瞧上去,南郁时像是彻底脱胎换骨。 他主动推开门,寒风席卷而来,而南郁时这回没有选择后退。 他迎着冷风走出去,头顶着冬天时常灰白的天。 不出南郁时所料,半刻内,门外就来了通传声。 “跟我走吧,太后要见你。” 来的正是太后身边的那个老嬷嬷。她跟着太后,在这后宫里也算是很有资历,别说是这些小宫女了,就是那些个小主娘娘,也得给她几分面子。 她之前就是做宫女进宫的教养嬷嬷的,所以一瞧着南郁时,就先是上下打量一番,南郁时穿的花枝招展,太过华丽,一点没有低调的意思,颇有人得志的奸滑。 刚刚得宠就忙不吝地穿得跟只花蝴蝶似的显摆起来了,实在是没什么远见。 嬷嬷瞧不起这样没什么大本事的小家子气,所以眼眼里自然也是嫌弃之意。 “确实是有几分姿色,”只是没规矩又粗俗。后半句嬷嬷处于礼貌没说,不过南郁时还是能从嬷嬷的眼神中看的出来。 南郁时在红娟那里突击的几天在太后那里肯定是不够看的。不过南郁时肯定也不指望自己能得到太后的赏识和满意,练习也是为了不出错不被怀疑罢了。 他不能表现的太智慧,更不能聪明。 本来他的得宠就显得太过意外,像是太后这种看惯了各种争宠套路的老油条,眼光毒得很。 若是让她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哪怕是觉得自己太有城府,危害后宫,自己也没办法完成自己的计划。 一路上,经过的宫女们纷纷向嬷嬷行礼,南郁时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觉得是在给自己行礼。 他走路还觉得有点别别扭扭的,要小碎步,要裙不漏鞋。 太后的寝宫修的很是气派。大大的“宁寿宫”匾额带着无形的威压,让南郁时觉得开始紧张起来。 他咽下口水,伸脚迈过门槛。 太后正襟危坐,身着紫袍,头戴金钗,耳朵上的祖母绿耳坠,看的南郁时心里痒痒。 太后赏赐的东西可以算在一千万里面吗? 这个世界里古代的钱币和现代的钱币进行一定的比较,根据在这个年代的价值,和现代一千万的消费能力兑换。 南郁时当然得到了拒绝。他问也是白问,毕竟只有男主或者赠予或者给钱的方式才能被算进这一千万里。 太后手里端着一杯瞧着颜色奇怪的茶水往嘴里送,南郁时还没来得及看清,太后放下了茶杯,挥退了身旁的宫女太监们。 南郁时应该表现的畏畏缩缩,可实际上南郁时确实是有点紧张,比见皇帝还要紧张。 在皇宫,这个膝盖简直就跟不要钱似的,动不动就是下跪。 “起来吧,孩子。” 太后的反应倒是超出了南郁时的预料。 她既没有责骂,也没有讽刺,反而是相当慈爱的对着南郁时招了招手。 “坐到我身边来。” 南郁时依言坐在他身边。 太后握着他的手,南郁时下意识就是躲避,“太后,奴婢的手太糙了……” 南郁时却没有躲开,反而被这位尊贵的老妇人攥住了。南郁时有点惊讶,却看见老妇人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南郁时低下头,可以看见太后的那双手,看着并不算细嫩,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粗糙。 按理来说,一般能进皇帝后宫的娘娘,基本都有着相当不凡的家世。从小就是家里捧着长大的,没干过活,做什么都有人伺候。 那双手也就是碰一碰针线,摸一摸香料,个个都养的嫩如春芽。 看出来南郁时的惊讶,太后也是一笑,她自己主动解释。 “虽然家世出众,可哀家不是正房所出。从小没有那么金贵,什么伙计都要去干,还要受几个嫡女姐姐的欺负。” 南郁时还不知道她和自己说这事情是什么意思。后面太后又张口了。 “哀家伺候先皇,不算最得宠。后面生了皇帝,也没有得到太多关注。” “可哀家没有就此自轻自贱,后面漠儿即位,哀家就成了太后。” 她眼中的慈爱和野心并存,最后还是化成一种胜利之后的泰然 “那些之前看不起我的,欺负过我的,我都可以用我这双手一一报复回去。” 南郁时听懂了太后的话。 太后这是在鼓励他去争宠呢。 太后说的语重心长, “现在漠儿喜欢你,哪怕你是个宫女,出身不算顶尖,但是在这后宫里,父家权势虽有助力,可说白了还是依仗着皇上的宠爱。 第49章 得到皇上宠爱和看重的女人,如果再能够生下子女,就可以在后宫中彻底站稳脚跟,到那个时候,没人可以再看不起你的身份。” 南郁时只得称是。 “你现在在哪个宫任职?” 南郁时实话实说,“春禧宫。” 太后听见这个宫名,脸上立刻闪过一道不太自在的厌恶。不过她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哀家有意,把你调去御书房伺候,如何?” 南郁时的疑惑马上得到了太后的解释。 太后带着他站起来,叫他去看门外,那一沿比一沿高的宫墙。重重叠叠,似乎没有尽头。 “如果只是把你封做妃子,住进皇上那个比海还深还大的后宫里,他或许会去看你几次。可新鲜劲儿一旦过去,你啊,很快就会被遗忘在角落。” “你只有留在他身边,时时刻刻提醒他,吊着他,才能永远留住皇上的心。”太后说的诚恳,南郁时竟然也觉得太后说的是肺腑之言,真的在和他传授宫斗的奥秘。 “哪怕最后要封妃,也是要皇帝亲自给你封,无上的荣耀,可以保你在几年内,都没有人敢暗算你。” ——— 南郁时从太后的宫殿中出来,沉寂了很久的客服终于说话了。 “玩家,为什么这个太后会突然对你倾囊以授?看剧情的介绍来看,这位太后似乎并不是个如此有善心的女人。” “他不是在讨好我,不过是想讨好我肚子里的孩子。” 「玩家,你这话就有点吓人。」 「玩家是不是入戏太深,忘了自己是个男人了,需要客服提醒一下你现在所处的世界观设定吗?」 “……”南郁时无语,“我的意思是,太后臆想的,我未来会怀的孩子。” 这要从南郁时的计划说起。 从绿柳被抓走的第二天,南郁时就抢在钟粹宫的前面让太后知道了自己受宠的事情。 就太后在后宫中的眼线,不难很快就调查处那天的事情发生在淑妃的听竹宫。 听竹宫那天的变故和太后有解不开的关系,自然不用南郁时去点拨,她自然能想明白那天的事情。 她交代给王公公的,被王公公传给了别人。 后面她哪怕想要灭口,肯定要先调查一下这群宫女到底是什么来历。 都是些个各宫做杂活的宫女,没什么牵扯,全杀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消找一个借口,让这群宫女“做错了事”,然后就统一杀了,哪怕是皇帝,也不会因为些个宫人的姓名和她为难。 可偏偏遇到了变故。 在她派人打工的时候,打听到这群宫女,到处和人宣扬,她们这些人一起做了同样的梦。 众人同梦。因为大家都觉得新奇怪异,所以事情传播的也快。 这话很快就在南郁时的推波助澜之下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太后很快就知道了,说梦的内容,是这群宫女们,梦见那天和她们一起的某位宫女,是仙子转世。 她会生下一个浑身带着金光的孩子,那是佛祖感念太后礼佛虔诚,特地派手底下的小弥勒下凡,来奖励大盛国气韵的。 同时太后还知道了皇帝宠爱了一个小宫女,两件事叠在一起,自然是让太后心里也起了心思。 太后礼佛这事儿几乎全后宫的人都知道,每年到春秋,太后都会去寺庙住一段时间,专门为了修禅意静心。 南郁时也就利用太后这种迷信的心理,让这群小宫女们成了佛祖的使者。 如此一看,太后即使有疑虑,但是出于对佛祖的崇敬,就不可能轻易杀了她们了。 太后哪怕是最终不相信,可介于众口睽睽、三人成虎,也让她不得不去怀疑。 更何况现在本来太后就求孙若渴,南郁时的计谋相当于是在人渴的时候,正好递上一杯水,合了太后心里的期待,自然被相信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太后是觉得,我的肚子里可以生出方士所说的气运之子,所以才这么对我好的。” 【那接下来怎么办?玩家,你真的要去皇上身边当宫女吗?】 同样是当宫女。之前在春禧宫的时候,还能借着天高皇帝远,稍微随意享受一下。 现在可好了,被安排到皇帝身边,虽然他完成任务的几率增价了,但是与此同时被发现的概率也增加了。 南郁时行为举止都不像女人,只有脸还能骗骗人。 他这下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可算是把脑袋提在茶碗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皇帝察觉到身份,然后像是那天在御书房里一样,一剑刺死。 南郁时这副身体瞧着还有点羸弱,男主壮得跟头牛似的,南郁时可没有一击必中的决心。 走一步看一步,现在事情既然发展到这个地步,那自己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也许我到了男主身边,就能找机会杀了他呢?” 他目视前方,一把匕首从他穿越过来就一直藏在袖口。冰冷的感觉始终提醒着南郁时他的使命。 第40章 皇帝的书案上, 插着一只冷梅。 白玉瓶中的花枝弯曲着向上蔓延,艳红色点缀着沉闷的御书房,可以闻见一股淡淡的香气, 从中飘逸而来。 秦漠一顿。 张荣泉什么时候有这种文雅的品味了。 秦漠怀疑过后,倒是也并不厌恶。他随意迈了两步, 从中抽出一枝在手指间碾着枝干, 花瓣倒是长得很结实,秦漠这么搓磨祸弄, 还是很顽强的结在上面。 边境情况动乱,情况不甚明朗。秦漠准备拟旨一则,给镇远将军,内容大致就是宣他回京,商量备战事宜。 春季的科举也要开始筹备, 听说去年乡试,齐家倒是出了个“天才少年”, 有意思。 秦漠嘴唇轻抬, 眼底却越发冷漠。 做皇帝当然也并不容易,而且一般人是做不了。 诸事堆积,偏偏太后还总是来找他的麻烦。秦漠略感烦躁,那枚花瓣长得好也碍了他的眼, 小指一勾挑断了,花瓣落下去, 零落一桌红粉。 想来也是, 若是想要成为一个富有文韬武略,受后世赞赏的君王,不仅要有仁德,更要有才能治理这么大的一个国家。 上到军事战斗, 下到货运交通往来,大到治国之道,小到君臣关系,皇帝都要有所精通。 那些个流芳百世的君主,没有一个是不勤政的,执行着相当可怕的作息,日复一日。 桌边的梅花散发阵阵幽香,竟然让他本来略感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 秦漠执笔,手腕一动,花瓣被他扫落桌边。 他在脑子里构想了一番秘旨的内容,然后开始起笔。 墨点落下,紧接着便如缠绵细雨,端正行书行云流水倾泻在纸间。 他先是夸赞守边之功,后关心了边疆将士的疾苦,最后谈起边疆小国军事,笔如龙走蛇,毫无停顿,拳拳关照之心从这张信纸中展现。 写到最后,秦漠仍有所感,洋洋洒洒数字,竟未觉得手腕酸痛,只是忽觉写断了墨,才终于停了笔。 “张荣泉,磨墨。” 他脑中正在构思,自然是头都不抬地喊了一声。 进来的大抵不是张荣泉,脚步要显得轻盈些,显然更年轻。 秦漠正在检查前后行文内容,只用余光翘见一双绣花鞋走进桌案附近,知道大概是进来了一个宫女。 张荣泉有时候不在身边的时候,也会派其他的人进来,秦漠倒不至于不近人情到这种地步。 张荣泉有了些年纪,手下也该带些徒弟,是接班,他没有后人,也好有人替他养老送终。 秦漠又想了想这些,是不是该给宫里年老的太监加些体己钱? 刷啦,刷啦。 刷啦刷啦刷啦—— 是什么在吵? 秦漠忽地听到些奇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胜其烦。他脑子里的思路倒是被人打断了。 因为那位宫女磨墨的姿势实在是奇怪。 她的手先是左三圈,然后右三圈,最后胡乱转起来,在秦漠那尊重金难求,还是从富可敌国的齐相手里扣来的,名家砚台上,捣乱似的磨着。 …秦漠心一抖。 用笔狠狠在这个宫女手臂上戳了一下。 “张荣泉,你派了个……” 皇帝的话还没骂完,就听见自己头顶上传来一声被吓到之后的惊呼。 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皇帝抬头一看,正好和捂着手背的南郁时四目相对。 正是那个一直惹他麻烦,喜欢多管闲事,倔得像驴,自讨苦吃的…那个宫女! 秦漠脸色一变。 “谁让你进来的?张荣泉!” 南郁时可不想再“麻烦”张公公看见他和皇帝相处了。 上回他瞧见皇帝和自己在一起,那个谄媚,恨不得把整个内务府的东西都搬给他。 南郁时至今忘不了自己随口说了一句喜欢梅花,他就差人送了一屋子来,还都是撅折的,祸害了不少长得好好的花儿。 第50章 南郁时连忙捂住皇帝的嘴,“皇上,别出声,和张公公没关系,是太后放我进来的。” 秦漠估计都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会有人敢捂着他的嘴。 他怒目圆睁,示意南郁时松开。本来相当冷情刻薄的一张脸,瞪着反而显得又些人情味儿。 南郁时这才松开自己的手,他装模作样的想要下跪,被皇帝一把抓住提起来。 皇上瞪着他,南郁时总不能瞪回去吧! 他只好低下头,垂下眼,像是红娟教给他的那样,学古代小女子那样含羞带怯,最好是三分娇羞,七分恐慌,才最符合一个宫女的身份。 “太后?” 秦漠先是生疑惑,默默自己在心里转了一圈,很快就猜到是这个小宫女用了什么招数,竟然让太后愿意亲自帮他。 他本来只想着利用这个小宫女,给太后上一上眼药水,抚了她总想让自己去宠幸后妃的心思。 等到把这个小宫女利用完了,看她若是想要出宫,便恩准她出宫。 若是想要权势地位,秦漠也不是不可以给他封个贵人,在后宫里享受享受当主子的感觉。 可秦漠倒是没想到,太后竟然会把人塞进自己的御书房。 秦漠微微皱眉,有种私人领域被踏足,窥视的别扭。 更何况,秦漠现在也不能断定,这个小宫女,到底是不是太后派来监视她的。 屈屈一个宫女,只要太后愿意,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总有让她服软的机会。 秦漠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穿的当然不是宫女的衣服。颜色倒是换了其他的,衬得她好气色,不想之前那般,总觉得有些淡淡的苍白。 她眉毛轻轻蹙起来,也许是被自己弄得痛了,视线躲躲闪闪地往下瞥,睫毛倒是一点都不见颤抖,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装的羞怯,做的十分不自然。 总感觉以她的性格,应该是毫不畏惧地直视自己。等到自己和她对视,自己落了下风,才会不经意地移开目光,眼里都是斗胜了的骄矜。 秦漠这么想着,脑子里竟然被南郁时的一举一动填的太满,以至于更多的情绪都塞不进来。 等到南郁时也许装的累了,才抬起眼瞧自己一眼,目光中全是若有似无的试探,轻飘飘地,让秦漠心里莫名焦躁愤怒 秦漠攥着南郁时的胳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离得很近。 离得这么近,反而让南郁时觉得太过紧张。 几乎可以看见他皮肤上透明的汗毛,南郁时低着头,那双水晶似的眼睛,里面流露出一点情绪,就分明的显露在他的眼睛里,很容易被人发现。 那双过于清澈且浅淡的眼眸里藏着什么,秦漠情不自禁就要看进去,一看进去,就有种异样的错觉,仿佛自己难以自拔,感觉又无比熟悉。 秦漠一个晃神,不知道什么情绪波动,心弦泛起阵阵涟漪,有人悄悄告诉他。 你们曾经相识。 相识? 秦漠的下意识马上开始反驳。 他贵为一国天子,她不过是平头百姓,两个地位差距如此悬殊的人,哪里会有相识的时候,更没有相识的机会了。 南郁时表情倒是很无辜,他皱着眉头,那双清澈透明之下,藏了一点不明显的挑逗。 等到秦漠本人察觉到那一点暧昧之后,竟然自己松开南郁时,倒退两步。 “…”秦漠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想多了。 毕竟在他眼里,这个宫女一直以来都是非常刚硬坚强的,怎么会突然对自己… 可后面一想也觉得不奇怪。他是皇帝,往常主动贴上来的,想攀着他往上爬的还是少数吗? 秦漠这么一想,倒是觉得可以理解了。 他冷下脸,背过手去, “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还敢乱闯。” 秦漠和她离得近了,才察觉出这个宫女个子确实很高,几乎自己齐平的身高,反而让秦漠觉得自己并没有处于强势的地位。 皇帝每天就是问那几句,问的南郁时都觉得烦了,都说了是太后让她进来的了,还问是谁给的胆子,这是后宫,搞得跟非法倒卖器官的黑作坊似的。 南郁时只得委屈的给自己辩解。 “皇上,你也知道奴婢人微言轻,太后要奴婢进来服侍,那奴婢也只能……” 南郁时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漠开口打断了。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那些小九九。”秦漠把毛笔扔进笔洗里,“朕不会给你上位的机会,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南郁时:…… 他问客服,“我的意图有那么明显吗?” 客服:「玩家原来你想过遮掩吗?还以为你在和皇帝明着玩呢。」 南郁时扶额,人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 南郁时一笑,皇帝才更是不耐烦了,他对着南郁时挥了挥手。 “你先…你先下去。” 南郁时恨不得早点溜呢,脚下折腾起来。 “对了。”皇帝稍微一勾嘴唇。 “太后不是喜欢你吗?叫她身边的嬷嬷来教教你规矩。成天在朕身边放一个毛手毛脚的、朕瞧着心烦。” 南郁时感觉眉心跟着跳。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终于还是在这一刻实现了。 “皇上,要么我还是…” “嗯?”皇帝撂了撩眼皮,南郁时老实的把脑袋点在手臂上。 “奴婢遵命。” 第41章 “你!” 孙嬷嬷第六十一次指向南郁时。 南郁时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孙嬷嬷一把胳膊伸过来,南郁时就躲开护着脑袋。 教鞭落在南郁时的手背上,可南郁时头顶顶着的花瓶碎了一地。 气的张嬷嬷恨不得七窍生烟。 南郁时双手合十求饶, 自己又拎了一个长得差不多大花瓶顶在头上,保证自己绝对是最后一次“闯祸”。 孙嬷嬷年纪也大了, 哪经得起南郁时这样“毫无慧根”的学生气过几顿。她抚着胸口, 到小茶桌上喝了两口新茶顺气。 上大学的时候,南郁时就是喜欢趁着教官不注意, 用各种办法偷偷溜出去的人。 更何况是古代训练女子温良淑德的宫廷礼仪规矩,要求严格,极其繁琐。 南郁时没那个耐性,受得了三番五次的,比军训还严格的“罚站”。 阳光正好照在窗外空地上的雪地上, 照的雪地亮晶晶的,反射着银色的光泽。 南郁时渴望的看着窗外, 哪怕出去打一会雪仗也行啊! 总比在屋里搞什么… 南郁时的小腿被棍子抽了一棍, 疼的他呲牙咧嘴的,头顶上的花瓶又差点掉下来,摔个稀烂。 他自从开始被皇帝强按着头,说要他学学规矩, 太后自然是十分的支持配合z 正巧赶上太后给皇帝安排了三年一度的选秀,秀女们入了宫, 也要学习礼仪, 干脆就把南郁时安插进来了,让孙嬷嬷来跟着来主管着选秀训练。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南郁时练好了。 可这个练好了,怎么算好, 如何符合了皇帝的心意,到处都是学问。 最开始底下的人才猜测皇帝是不满太后的安插行为,毕竟后宫人人都知道,当今皇帝和他亲妈之间有些龃龉。 皇帝的心思本来就诡谲多变,他若是喜欢一个宫女,也不过是三两天图个新鲜。 更何况身为皇帝,多半是无情。 就是他再喜欢一个女人,可如果这个女人身上牵扯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犯了皇帝忌讳,惹得他厌恶,不喜欢了,随便打发了也是一件并不少见的事情。 南郁时表面上身为“最低贱的宫女”,荣辱皆是皇帝所赐,手底下的人也是全凭皇帝的心愿行事。 南郁时如果得了皇帝的厌恶,那些平时追捧的、围着的,他房里的东西,会一样一样被人搬走。 当然还有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人。 这不算什么见风使舵,皇宫里,每个人都活的算很艰难。 除了那些个被他救下来的宫女之外,南郁时本来也没有施以他们雨露恩惠,他们的讨好,本就来自皇帝的喜恶。 所以孙嬷嬷现在瞧着南郁时,早就没有当时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那种客气了。 南郁时做得不好,她要说,还得当成典型例子,严严的批评,这样才能叫皇帝看出她的用心。 南郁时无法,只好跟着一群刚进宫没多长时间的秀女一起训练走姿,站姿,小腿被嬷嬷打得淤青了,可进度还是有点比不上这群新进来的秀女表现得好。 这些个秀女,都是各个王公贵族,权贵大臣家里娇养培育的女子,各个都像是娇媚的花儿似的,出落的大方,谈吐也得体。 南郁时心想,废话,他一个现代人,还是现代男人,能比得过这些原装古代人就奇怪了! 可皇帝既然看重,孙嬷嬷当然更是对南郁时要求严苛。他天天在皇帝面前瞎转悠,要是有一天,让皇帝看出哪做的不对了,到时候孙嬷嬷也得跟着蠢徒弟一起受连累。 第51章 南郁时站着,他倒是不至于出汗,只是眼睛酸的很,手脚也酸痛,站了快四个时辰,今早不到卯时就起了床。 他动也不敢动,顶着花瓶,那个花瓶是个窄口窄底大肚子的花瓶,放着相当不稳当。南郁时只有一动不动才能勉强维持自己的头顶圆润的弧度和花瓶底部的平衡。 他头不敢动,转了转眼睛。 身边的一个蓝簪花秀女已经因为身体虚弱,跌倒在地,花瓶碎了一地,马上就收到了孙嬷嬷严厉的斥责。 她摔倒了,还得到了身边人小声关心问候。 若说上这些个秀女,南郁时才算是真正体验了一回什么是真实的宫斗。 那些个电视剧里演的,蠢到离谱的自爆行为是瞧不见的。 她们都很聪明,相处着倒是一团和气。南郁时跟着练了 真正可怕的都是无形的刀。尤其是在初入群体的时候,没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抛却那些个不想入宫的不说,只要是进宫一门心思想要向上爬的,自然后宫如职场。如果孙嬷嬷是主管,那当今圣上就是老板。 大家是竞争对手,虽然出身不同,可既然进了后宫,也算是重新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皇帝对谁的宠幸和感情,也就是所谓的“业绩考核”,家世却不能如何影响。 比起卷宫斗不如先卷才能,谁比谁绣工出众,谁比谁能多顶一会花瓶,减肥美体练舞蹈,琵琶古琴唱歌,什么能讨老板欢心,怎么能创造业绩怎么来。 南郁时可没她们奋斗这个劲儿,遇上个久病成疾的原主,南郁时一身牛劲儿先没处发泄,先被冷天风湿痛折磨住了。 【客服,有没有感官屏蔽系统啊。】他央求道,【我膝盖太痛了,你干脆把我腿和我后背的感官都关了吧。】 客服已读未回,看见南郁时在受罪,还贱兮兮的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 【介于玩家在上个世界的糟糕表现,这个世界将剥夺玩家所有的特权能力,玩家还是靠自己,好好努力吧。】 南郁时:… 估计是南郁时脸上的表情太丰富,逗笑了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秀女。 她长得很活泼,皮肤光泽健康,有两个一笑起来看着甜甜的酒窝。 “你太笨了,怪不了嬷嬷爱生气。” 她说的直白,看见南郁时表情淡定,又偏过来一点偷看他。 “我骂你笨,你不生气吗?” “你说的是实话。” 南郁时顶着花瓶,感觉自己膝盖又开始抖了。 “噗…你这人真好笑。” 小酒窝笑声稍微惊动了孙嬷嬷,不出所料,她也被罚了。 他们俩站在墙角,南郁时一改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笑起来能看见侧边的虎牙。 “这回你和我一样好笑了。” 小酒窝晃神之下,竟然感觉自己心跳的有点快,这姐姐确实长得好看,好看到自己出现了错觉。 自己肯定是喜欢男人的! “…咳,我叫乔飞燕,你叫什么?” “我…”南郁时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宫女”名儿呢,他之前一直用自己的本名,现在要化名,倒是没有准备。 南郁时只好随便说了一个。 “我叫苏参。” 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名字,竟然是上个世界男主角的名字。不过话到嘴边,南郁时连忙转了个弯。 断的干干净净的,南郁时想到第一个世界的男主,除了心虚还是心乱,千万别再扯上什么关系。 谁之前说过来着,前任最好的状态,就是安安静静做一具尸体,在朋友圈里死的干净些,最好再也不要出现。 更何况,在南郁时心里,这家伙连前任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他的债主。 别诈尸,装在水晶棺材里就老实了。 “你的名字听起来,不像女子。”乔飞燕小心地盯着他。 “一定得像个女子的名字吗?” 南郁时随便答话,说话的声音很轻。可听在乔飞燕心里,并不轻松。她想要反驳,可默默思考之下竟然觉得有道理。 她自己暗暗想了一会,“你说的对。一个人叫什么,和她是女子还是男子没关系。” 乔飞燕在嘴里又念了几遍南郁时告诉的她的那两个字, “我喜欢你的名字。” 她们这个礼仪“培训”是按课程来的,有一套“课程表”。 比如上午练行走,仪态,下午就是女红,晚上讲讲宫里的规矩,各位娘娘们的性格和忌讳,让她们不至于一进来就惹了娘娘们的不快,惹了杀身之祸。 晚上的讲规矩,就是这些个秀女们最最期待的环节。 有时候她们表现得好了,或者今天的规矩说完了,孙嬷嬷就会讲一些宫里的秘闻趣事,都算不上犯忌讳的,不过是些个志怪故事,用来解闷罢了。 比如宫女走夜路撞见了鬼火,小树林的狼嚎声,哪个水井里能照出鬼影,多半是假的,真实发生的时间早就不能考据,都是一代一代,从老嬷嬷的嘴里口口相传。 一群不到二十的小姑娘们,团团围坐在老嬷嬷脚底下烤炉子,听着老嬷嬷略带低沉沙哑的嗓音,娓娓道来。 宫里为了节约只点着左右两盏烛火,光线很暗,大家聚在一起也不觉得寒冷。 南郁时作为个子最高的那个,经常成为大家的靠枕,他下午刺绣弄伤了手指,现在连推开别人保持男女距离的积极性都没有了。 悲催! 南郁时在心里把孙嬷嬷对他的折磨全数算在皇帝身上,等到他练好了回去,看自己怎么折腾他! 第42章 昏暗的光影, 此刻的温度无数暖黄色和橙红色的集合,南郁时喜欢烤火,脸颊被烤的烫烫的, 一群年轻人叽叽喳喳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孙嬷嬷此刻也没有架子, 她如同邻家老妪, 舒缓,温和地坐在椅子上, 那几个小太监也凑过来了,只不过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的听着。 他们不像这群小姑娘,在宫里待得久了,嬷嬷说来哄逗小姑娘的自然不会相信, 只是伴着孙嬷嬷柔柔地讲述,靠着柱子打起瞌睡。 嬷嬷说了一半, 倒是开始卖起关子。她佯装做的累了, 直呼胳膊酸痛。 有两个非常有眼色又急着听故事的小姑娘立刻上去给她捏捏,孙嬷嬷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又是被身边的人催促着,才慢慢悠悠地吐了一口浊气。 “传说宫里有一位娘娘, 她容貌出尘脱俗,堪比仙女下凡, 看过她脸的人, 都会不可自拔的爱上她。” 故事听着新奇,又和后宫有关系,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的,脸上露出那种惊奇。 就在大家都在想象那该是怎样的一个美人的时候, 坐在南郁时身边的乔飞燕坐不住了。 她嚷嚷着,“孙嬷嬷,你这个故事肯定是编的,世界上哪儿会有那样的人,若是圣祖喜欢她便罢了的,难道我们这些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也一定会对她有好感吗?” 孙嬷嬷不理她,一抚袖子叫她坐下。 乔飞燕被孙嬷嬷训斥了,不敢再和她顶撞,可心里是不服气的,她用肩膀碰碰南郁时的。 “你信吗,这个世界上会有这种人?只是看一眼就能爱上。” “哪会有这种人呢。”南郁时摇摇头,他摸着下巴,嘴唇上翘,弧度上翘着。 “除非,她是…” 南郁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嬷嬷又继续讲起来。 “她很快就宠冠后宫,因为恩宠太盛,招人妒忌,当时的皇后害怕她恩宠太盛霍乱六宫,派人去找把她献给皇上的小工匠。” “她的来历身世才叫一个离奇,听说他无父无母,正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身世空白一片,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绝世美姬,命格如此惊世骇俗,这样的人肯定是不能继续留在圣祖身边的。” “于是当时的皇后,连同太后,秘密处决了这个美姬以正视听。 可没想到,被圣祖知道之后,竟然惹得圣祖大怒。他劈死了那个通风报信的太监,不惜举国之力去寻找道士巫师复活那位美姬的灵魂。 道士说,捕捉到了美姬的灵魂,但是因为当时死状凄惨,美姬的灵魂被吓的魂飞魄散。为寄托四散的灵魂,道士把他的灵魂收集进一个玉面狐狸手像里。 玉面狐狸触手微冷,明明做的是狐狸形状,偏能看出妩媚,尾巴缠绕狐腿,透出腥腥邪气。 圣祖要诚心收集,在他们曾经待过的地方,一遍一遍喊她的名字,这个过程叫做招魂。 圣祖损了阳寿,又废了精血,成天浑噩度日,不理朝政,荒唐颓废,就这么等了五年。 有年冬天的晚上,圣祖喝多了酒,醉倒在曾经美姬的寝宫,那座当时为了阻止圣祖专宠而特地建在偏远处的宫殿,却被圣祖亲自赐了个温暖的名字。 圣祖靠在桌子上,寒风吹动门窗,烛火摇晃跳跃,在模糊的视线中,乍一看去,轮廓像极了曾经给他跳舞的美姬,圣祖揉揉眼睛想要看清。” 第52章 正在他背后,一条漆黑的影子从顺着微开的窗扇爬进来,贴着墙壁钻进他房间里,被烛火打成一道越来越瘦长的鬼影。 南郁时最先用余光瞟到墙壁上那道影子,身边的乔飞燕叫了一声,成功把已经沉浸的听众的注意力一下子拉回到现实中。 那道鬼影竟然真的……真的出现了! 大家哭叫着吓得挤成一团,就连讲故事的孙嬷嬷本人都吓得了差点从椅子上撅过去。 那两个不信邪的太监,胆子竟然小过乔飞燕。他们一下子钻进桌案底下,捂着头瑟瑟发抖。 一时间,哭的叫的乱跑的,一窝蜂弄的南郁时被乱踩了好几脚。他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句停,才终于算是维持了秩序和宁静。 空气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哭的也不敢哭了,只能听见细微的抽泣声,姑娘们都发着抖抱在一起。 南郁时知道自己是在玩游戏,倒是很淡定。虽说这个游戏机制霸道的有点吓人,但是他还不至于在一堆精细建模里害怕鬼。 他再一次承担起推动剧情发展,帮助揭开谜底的任务。 他顺手从墙边上抄了一把添火用的铁钩子,对着门口那道诡异影子就过去了。 他虽然不怕鬼,却还是有点紧张。 这种程度的气氛渲染下,换谁谁不紧张。更何况还有专属南郁时一个人的恋游bgm,此刻也很应景的变成恐怖特效,衬得气氛压抑阴森,烘托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出来一个狐狸精怪跟他掏心掏肺了。 南郁时逐步靠近,那道鬼影一晃,突然消失了。 应该说,不是影子消失了,而是光源发生了变化。 南郁时浑身一激灵,才看见乔飞燕似乎是很担心她,把桌子上的蜡烛抬起来往他这边照,脚不敢迈过来,急的直跺脚。 他们秀女呆在储秀阁,这里涵盖除了训练很多内容,自然空间很大。 “唔—-” 南郁时这回也体会到被人捂住嘴的滋味了。他拎起铁钩子对着眼前人敲,防御是下意识的,那把铁钩子前段被炭火烧的滚烫,所以对面的人攥住前段的时候,被烫的闷哼一声。 南郁时这才看清眼前是谁。 “怎么是……”南郁时想说话,嘴唇被捂得过于严密,只能听见唔唔的喉咙音, “怎么了?那边真的有……有鬼吗?” 乔飞燕似乎是听见了南郁时的声音,立刻喊起来。 “嘘。”那人放轻了呼吸,给了南郁时一个威胁性的皱眉。 烛火微光照亮他的脸,南郁时从他痛的紧闭的嘴唇上,看到他带着愠怒的眼睛。 南郁时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意思是不会再出声,示意秦漠把他松开。 “我没事,进来一只野猫,把它赶走就好了。” 他叫着野猫咪咪,眼睛盯着秦漠,秦漠挑眉,意思不用言明。 人家君王没那么闲,人家都是输出微表情的。 本来光线就暗,南郁时还得费心去研究秦漠的微表情,他得凑的近一些才能看出来,就是等他品出来秦漠的意思,他们俩的脸已经离得太近了。 南郁时额头散落下来的头发蹭过秦漠的鼻尖,呼吸一滞,秦漠偏过头躲过了。 南郁时倒是没察觉到一点暧昧气流。毕竟这位看起来非常有气场的少年君王,表情管理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他可不是什么能被人叫做“野猫”还是“狐狸精”的普通人物,南郁时对着一张厌世厌人脸,完全暧昧不起来。 两边都是书架,南郁时练习偷懒的时候,就喜欢躲在这里面。 这个世界的书做的也很敷衍,表面瞧着似乎是竖着的古文,可仔细一看居然是网文小说。 估计是游戏设计者懒得去搜集古文,干脆复制粘贴网络小说充数。 在这个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的世界里,看看小说消遣消遣已经算是南郁时唯一的乐趣。 南郁时把眼前的人压在两排书架中间。 秦漠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被一个小宫女偷袭了,这宫女也是太邪门,哪有拿着铁钩子打人的,简直不可理喻! 因为经常受伤,南郁时已经对这边的架子哪有药粉熟门熟路。南郁时从架子上掏出来两瓶自己藏起来的药粉,捧起秦漠的手掌,给他细致的撒上去。 秦漠痛的出了一头冷汗,在他饱满的额头两侧,这位帝王之尊那副见鬼了的表情,比来捉“鬼”的南郁时还要惊恐,让事情变得滑稽起来。 南郁时忍不住偷笑,他眼睛弯弯显得那么温和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光线过于昏暗,还是在跳跃的烛火中给人套上一层滤镜,又或者是,南郁时本来就有如此出众的外貌。 秦漠心里产生了这种念头之后,再去看南郁时握着他上药的手,就多了些不单纯。 男女的肢体接触,对于比较保守的古代人来说,无疑和调情无异。 他眸色深沉。作为始终站在权利中心的男人,他从不喜欢试探,更是目标明确。“喜欢”就要得到,无关乎什么喜欢,多喜欢,哪怕只是百分之一,也值得放手一搏。 “之前说过的冰灯,你可做好了?” 秦漠放轻了声音,在他耳边细语。 南郁时早就把什么冰灯之类的忘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可既然皇帝提起来,就说明他还记得,不仅记得,还是一定要的。 南郁时一翻剧本,才发现一个星期之后的今天就是所谓的宫灯节了。 坏了,皇帝不会就等着自己的这盏冰灯,没找人去给他做吧。 南郁时心里多了点心虚,他吞咽口水缓解紧张,情急之下灵机一动。 他举起自己的手掌,放在灯光能照得最亮的地方。 那双到处都是伤口的手。 之前被摧残的痕迹还没有好的完全,到处都是青紫色的一片。 南郁时都不用说话,只消把这双‘战绩可查’的手举起来,解释是多余的,怎么也能换取一些同情。 秦漠自己手上的痛,对他来说,不过是烫伤罢了。他现在做了皇帝,没有人再敢加害他,所以现在似乎忍耐疼痛的能力变差了。 在他小时候,受伤同样是家常便饭。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他不过就是太后给他皇兄挡灾挡难的工具罢了。 或许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在极寒的冬天,为了干活长一些冻疮也算正常。可秦漠看了却觉得心痛,这种难受不是单纯的同情,更像是从他灵魂深处传出来的阵痛。 秦漠下意识把这双遍体鳞伤的双手放在自己面前,用嘴唇轻轻吹着,他小时候疼的时候,就这样自己安慰自己。 南郁时看见男主的样子,觉得自己的计谋生效,也算是放下心。 “以后都不要碰寒凉之物了。” 秦漠不喜欢他指尖那种永远捂不热的冷。 “我派人去伺候你,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只管找别人去做。” 南郁时哪想的有男主这么多,毕竟他在心里自我认定性别为男性,更何况在现代,互相涂抹个药膏也完全和暧昧沾不上边。 所以听见耳朵里,客服再三播报「男主好感度增加」的提示的时候,南郁时用一脸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秦漠。 秦漠还是冷着一张脸,嘴唇微微抿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在阴影下越发显得阴暗恐怖,南郁时没看出所谓好感度提升,只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小命不保。 好感到底加在哪儿了? 南郁时真想把这个难搞的男主的脑子拿出来看看,是不是接错了神经。 皇帝第二天发了高烧,约莫是烫伤的“功效”。南郁时还是旁敲侧击地从孙嬷嬷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南郁时也只能慰问慰问,毕竟他作为皇帝,药材名贵的管用的不比他少,吃的用的,还是生病了的消遣,南郁时也帮不了忙,没有皇帝的传召,他更是不可能进入养心殿。 又是过了几天,他们的训练差不多要结束,孙嬷嬷派了个管事太监,带着这些个秀女们认识宫里的路径,南郁时也顺便走熟悉了不少路。 他之前去过的地方少,一是害怕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人,二是也怕自己迷路。 认路还是很重要的,而且还要认得好。后宫地图复杂,一不小心就容易迷路。 而且古代的照明也不发达,白天或许还可以根据那些特殊的标志物和颜色分辨方向,可一到了晚上,除了灯笼能够照亮的有限范围,其他地方都是黑洞洞的。 在这样的寒冷的冬夜,如果在外面迷路了,找不到宫门,是真的有可能会冻死在外面。 他们最后一站就是路过皇帝的御花园。南郁时对这儿算是很熟悉了。他来过好几次。 走在那条鹅卵石的小路上,硌脚的感觉,现在已经不明显了,因为皇帝刚刚派人给自己送了不少御寒的衣服,这双鞋做工精致不说,内里填充的棉花可是实打实的,鞋垫也非常厚,穿着舒服的像是踩在云彩上。 第53章 巧合的,他们经过右边凉亭附近,看见皇帝正在下棋。 冷风吹动发尾,南郁时下意识用手挡了挡风。忽听见凉亭檐下,细细碎碎一阵风铃的响动。 “这是…这就是皇帝吗?”乔飞燕偷瞄着,惊讶着。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皇帝,和话本里的形象不太一样。 话本里的皇帝,多是中年有成,不怒自威。 皇帝自顾自的下棋,他一个人对弈,支着下巴,他瞧着实在是太年轻了,如果说他只有二十出头也不奇怪的长相。 他手指尖夹着玉石棋子玩弄思索着,那双眼睛随性下垂,瞳色被浓密的睫毛挡住。 视线无意间瞥到他们这边,睫毛撩起来,眼睛中神采飞扬,几乎是看见他们的头一刻,就自发地流溢出光彩。 他抬了抬手。 张荣泉立刻传话:“停下。” “皇上,这是今年的秀女…” 秦漠的目光锁定在南郁时身上。 他今天的白裙子雅致极了,是秦漠亲自挑的,叫张荣泉送过去的。 南郁时在里面想不出众都不行。出尘的个子,极浅的瞳孔颜色,发如泼墨丝丝纠缠入扣。 “那个着白裙的,过来。” 他指的当然就是南郁时,瞧见南郁时不乐意,还不得不从命的表情,秦漠把下巴垫在手臂上,忍俊不禁。 第43章 南郁时的脚步踏着风铃的响动, 随风而动的头发和衣襟,竟然有种飘飘欲仙的味道。 皇帝下意识就联想到了昨晚嬷嬷讲的那个故事。这个故事他当然也知道,不过他知道的肯定不是这样的美化版本。 圣祖的那个所谓的“美姬”确有其人, 不过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什么“宠冠六宫”“祸国殃民”,而是因为那个美姬是敌国派来的刺客, 意图刺杀圣祖, 被圣祖发现之后,亲自用剑杀了她。 南郁时现在的长相打扮, 颇有妖妃的气质。 他本来不擅长粉黛,哪怕是上一个世界当男模的时也很少化妆。南郁时在储秀阁居住几天,乔飞燕喜欢给他花,只当他是家里没什么钱的底层小官的女儿,所以没接触过京城的胭脂香料等等。 今儿早上给他画了一点淡妆, 染了眉毛涂了淡淡腮红,气色都精神不少。就是这嘴唇涂得红了些, 南郁时看着不习惯, 总是用舌头去舔,舔掉了不少颜色,现在看着也只剩浅色。 南郁时行了礼,瞧见皇帝那样子, 倒是好了,手还包着纱布, 不知道是怎么和手底下的人解释的。 皇帝受伤不是小事, 这还是在古代,烧伤感染导致高烧,昏了一整日。 他此刻大病初愈,脸色苍白中还带着一点低烧的红晕, 那种泠冽的气质被病气褪下去不少,反而瞧着要平易近人了。 皇帝拂袖点点桌案让他坐下。 “陪朕下盘棋。” 南郁时还真会。 南郁时虽然没什么古代技能,却跟着他爷爷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围棋,老人喜欢,他就是陪练。包括书法,简单的工笔花鸟画都能来上一手。 他坦荡坐下来,皇帝下的是一盘残局。南郁时虽然不知道解法,倒是毫无顾忌的夹着棋子落下。 本来他只是个宫女,下的不好也算正常。 皇帝略一抬眼,似乎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又移开了,专注的下起棋。 南郁时怎么看不出来,皇帝说是陪他下棋,倒像逗鸟似的逗自己玩,不出杀招,还故意节节败退,露出破绽,过一阵又反扑过去,浇灭燃起来的火苗。 南郁时很快就认输了。一是他没耐心陪皇帝玩这样故意在他身上找存在感的玩法,二是他刚下几轮就明白了皇帝的水平,他要是想下棋胜过皇帝,估计得和chatgpt对上一对。 南郁时把棋子一搁。 “皇上棋艺高超,奴婢自愧不如。” 旁边的张公公说话了。“皇上五岁学棋,七岁就被人称作神童,小主若想胜过皇上,那须得…” 秦漠食指一扣桌子,张公公立刻识相地点到为止。 那群秀女们还在老远的台阶底下候着,秦漠不甚在意他们,他从下棋开始就盯着南郁时的手。 南郁时被他的目光盯的发麻,手指不自然的缩了一缩。 秦漠轻轻咳嗽,递给南郁时了瓶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养护的好,南郁时的手没怎么受冷受刺激,比前几天他看见的时候要光滑多了。 南郁时接来看过。是瓶白色细腻膏体,凑近闻有股淡淡的香气。 “这药很管用,痒的时候涂在冻疮上。” 南郁时其实早就不觉得痒了。他倒是没想到,那天他为了脱困随意找的借口,竟然被秦漠放在心上,比他想的还要仔细。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来。 精致的瓶子放在手心,触感微凉,摸起来光滑细腻,他忍不住多摸了摸。 皇帝倒是觉得很不自在似的,他随便摆了摆手,叫张公公跟着让他下去了。 一见面,张公公对着孙嬷嬷使了个眼色,孙嬷嬷当然马上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喜气洋洋地让南郁时进了队伍。 “皇上叫你去干什么?”大家都好奇,有人是好奇,有人是试探,把他围在中间,其中最忍不住心思的就是乔飞燕。 “他不会这就看上你了吧!一见钟情?” 她说的夸张,引来了越来越多各怀心思的视线。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昨晚上的故事听多了。” 南郁时总不能说皇帝特别送药给他涂吧。怎么听怎么觉得暧昧,南郁时可不想引来太多注意和目光。 孙嬷嬷这时候说话了,她把挤在一起的秀女们吼分开了,“都给我回去照照镜子去!” “你们都围着干什么?有本事自己也想办法让皇帝记住你们的长相!” 乔飞燕以为是南郁时惹了麻烦,连连追问了南郁时一路,晚上到了储秀阁,南郁时才想好敷衍乔飞燕的借口。 她眉毛蹙起来,本来算是骄傲的五官带着一点忧虑,南郁时无奈地摇摇头。 她猜测天马行空,再一会就能把南郁时猜成偶像剧主人公了。 虽然他确实是在“偶像剧”里,可惜他不是主角。 “再过几天宫里就要举办冰灯节,你知道吧,皇宫里只要住人的地方,就会摆着一盏冰灯,预示明年的风调雨顺。” “皇上喜欢我做的冰灯,所以叫我上去问问进度。” “哇,你真厉害,什么都会啊。” 乔飞燕现在是他的小迷妹,天天跟屁虫似的跟着他,南郁时有点应付不来她过分的热情。 其他人都散了,他才跟乔飞燕解释清楚,南郁时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也不想和皇帝表现的多亲密,仿佛他有什么“机缘”似的。 后面又过了两天,因为第二天就是冰灯节,所以今天的储秀阁也早早就放了假,有些个秀女回家省亲去了,有些离得远的,就聚在一起玩些游戏,聊一聊闲话。 南郁时向来都是掺合不进去的,他想回他春禧宫那个小窝睡上一睡,可脚还没来得及踏出储秀宫,就被门外等候多时的小太监拦住了。 这位也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一看见南郁时,那对谄媚的小眼睛笑得快看不见了。 “皇上有事儿找我吗?” 公公手里拿了把伞。 那精致的伞骨,上面的油纸画的两只画眉。 “皇上说,您看见就明白了。” 南郁时当然清楚,他一看就知道,这幅画就是皇上赐给他,而他转送给绿柳的那把。 南郁时心里跳的厉害。他告别了皇上身边的人,也不记得什么礼仪,一路快跑回去,回去的路很远,可他却不觉得累,越跑越觉得心脏咚咚响,手指开始颤抖。 春禧宫的门大敞着,里面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没有睡下,大家挤在绿柳和红娟的小屋子,屋里暖融融的,透过剪影,都能透出幸福和喜悦。 南郁时站在门口大口大口喘着气,红鼻头和心里那块潮湿的地方下起雨,结成白色的雾,想要触碰那块温暖的屋舍,过于炙热的情感,反而让南郁时觉得近乡情怯。 南郁时在院外犹豫之际,红娟似乎听见他的脚步,惊喜地推开窗户。 “怎么不进来,在外面冻着了!” 温暖主动包裹住了他。 绿柳没受什么伤,就是看着头发有点乱。 他瞧见绿柳回来,那份一直在提着,紧张着的心情,才算是松开点。 绿柳最喜欢冰灯了,明天就可以和红娟一起去冰灯节玩,南郁时明白秦漠的体贴。 像是男主这样的人,过惯了万人之上的日子,还能想着一个宫女也有想过节的愿望,心细如丝,南郁时承他的情。 看过了绿柳,南郁时立刻动身去御书房。 他到御书房门口告罪,却被太监告知皇帝正在见朝廷大臣,不方便见他。南郁时从天明等到天黑,月亮升起才看见张公公从屋里出来。 第54章 他看见南郁时,脸上露出像是惊讶的表情,南郁时知道,秦漠知道不知道不提,张公公指定是知道他一直在外面等的。 可张公公当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告知皇帝,在他的意识里,南郁时就是该等的。 “呦…您怎么还在这儿呢,天冷,您快回去吧,今儿个政务公务繁忙,皇上已经歇了。” 南郁时瞧出来这是皇帝今天不想见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先回春禧宫去。 ———— 宫里宫外张灯结彩,南郁时是被外面簇拥着,女孩们小鸟一样的欢笑声吵醒的。 红娟那幅好嗓子在喊他的名字,豪爽清脆的声音恨不得绕着房梁飞进南郁时的耳朵。 都是女孩们,听见南郁时搭话,一窝蜂地挤进来,红娟说讲规矩要拦着她们,可她们的热情是拦不住的。 南郁时被她们拉着扯着坐起来,镜子前面,有人给他挑选衣服,有人来梳他的头发,片刻过后,南郁时被打扮的盛装出席。 南郁时站在镜子面前,头发梳得太高,他还觉得不习惯。配着耳坠,正是看得出来的精心营造之美。 南郁时这个假女子都不好意思做些破坏氛围的举动了。 “皇上一定会多瞧你好几眼!” 有位之前给娘娘梳妆的宫女这么断定。 南郁时虽然有点受宠若惊,却还是不愿意辜负大家的心意。他终于能把那些好久之前就做好了的剪纸分给姑娘们。 给绿柳的是最特殊的。南郁时特地用朱砂画的花样,寓意是给她去去晦气。 只是这话在后宫是不能说的,绿柳瞧着,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她们都穿着最新的衣服,没有新的也要穿刚刚浆洗过的,脚踏着陈雪,踩的实实地,正午阳光最好的时候,雪已经开始化开,顺着石砖渗进土地里。 外面也是热闹的场景,一路上每个人的脸上都能看见洋溢着的笑容,这是为数不多宫里宫外都能休憩放放假的日子。 有些宫女还会被允许回家,去看一看家里老迈的父母和弟弟妹妹。 沿途上摆着不少堆起来的雪雕,大概是宫人们收集陈雪做的,算不上精致,却看来觉得各式各样的有趣。 冰灯节比起年夜宴,不算什么太过盛大的节日。所以大臣们也都是早早退朝回家自己过节的。皇帝和太后皇后,后妃们一起赏赏冰灯也就罢了。 本来冰灯节在晚上举行,后面新皇秦漠觉得晚上寒凉不宜在外停留时间过久,干脆就搬到中午去举行了。 民间的冰灯节才叫做热闹。到了晚上,万千冰灯渐渐亮起,泛舟夜游的景色绝对能让人沉醉其中。 南郁时本来只是因为皇帝默许临时回春禧宫住一晚上,白天行事还算储秀宫的人,要跟着储秀宫一起行动。 冰灯节,储秀宫的这些秀女们当然没有到皇上身边去的殊荣。她们的座位远在数百米之外,连上台阶到皇帝眼前晃一圈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耽搁了时间,储秀宫的秀女们早已出发前去大殿,宴会已经开始。南郁时只得错后进去。 他临走手里提着一盏冰灯。 南郁时雕了五六天才是雕好。他想给男主一个惊喜,所以冰灯早起就装好蜡烛放进去,白天看不见亮光,南郁时也就不点起来。 他做的挺艰难,因为手里的工具有限。南郁时又怕戴着手套触不准形状,只能裸手用锥子和匕首一点点雕刻。后面手指冻麻了,雕的不准了,只能砸碎了去取水缸的冰从头来过。 小样,哥不迷死你? 南郁时心里这么想,拎着冰灯小心翼翼护在怀里,怕弄坏了边边角角。 皇帝过节,声势浩大。南郁时之前参加过多少次午宴晚宴,也没见过这种排场。 清一色的兽旗迎风招展,端着美食的宫女们拍成长队,礼炮齐鸣,管弦丝竹,歌舞升平。 他和男主之间是云泥之别,眼前的距离比悬崖峭壁还要陡峭,难跨越过去的障碍,南郁时竟然有点望而却步。 【玩家怕了吗?】 客服适时出声。 “怕什么?” 【畏难,怕险,还是怕自己会…】 “怕,不是还要前进吗?” 南郁时嘴里塞着两块香甜的糕点,说话也含糊不清。 “你之前就说过,我没有后退的机会,我省得的。” 早已经过了献宝环节,皇帝身边摆满了各式冰灯。 有灯笼形状的,今年生肖的,排成长队,如同士兵接受检阅一般,摆在皇帝身侧和餐桌前面。 南郁时觉得有些奇怪,之前就打听过,虽然往年冰灯节总有叫人做好了各式各样的冰灯献给皇帝。 秦漠不爱收礼,所以也命令后妃们不要送他东西,更不要铺张浪费搞排场。 也就是冰灯节,会接受一些匠人们雕刻的冰灯。 但是都是那种大型的摆件,灯笼果树,鲤鱼跃门,龙腾驾雾,总归都是些气势雄浑的雕刻艺术品,秦漠欣赏之后会放在大殿中间,一边也让臣子们一起欣赏,一边等到它们自然融化。 很少有像今天这样小巧玲珑的手提或者摆件挤满皇帝身边的。南郁时不知道是自己从红娟那里知道的消息有误,还是今年秦漠突然转了性,竟真的喜欢起冰灯来。 不管如何,南郁时今天这礼算是送错了。他自己拎着一个冰灯姗姗来迟,既算不上独一份的特殊,也比不了匠人的手艺,自然失去了送出去的价值。 他只好先把冰灯放在桌子底下藏好。他转身看见乔飞燕,一眼又一眼看着他又不敢和他对视,像是想跟他说什么可张不开口。 南郁时没有多想。眼前的美食琳琅满目,送不出去的冰灯,他自己拿着消遣也就算了。 宴会结束,杯盘狼藉。热闹的殿前簇拥着的人潮纷纷散去,或许是满溢的欢笑嬉闹歌舞就这么突然消失了,南郁时竟然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皇帝坐在中间,只有张荣泉在他身后为他添衣。 他像是有些喝醉了。垂眸玩弄着酒杯,面容微愁,不知道心系何事。 南郁时本来想要跟着乔飞燕她们回储秀宫。可秀女们那边的氛围有些奇怪,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仿佛都有种隐隐约约的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他心里有了一些疑惑,想来想去,想到最令他胆寒的一点。 难道自己是男人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他想不出哪里可疑,自己走着,怀里还揣着的冰灯融化了部分。那个他精心雕刻的龙头,因为体积小又细节多,是混沌得最厉害的。 南郁时走着,从大殿回去的是条小路。下午三点左右,过节的气氛已经不算浓厚了,所以显得格外寂静。 路边种了不少梅花,现在正是季节,红的白的相间,开的相当漂亮。 南郁时想起来那天张公公送过来的一屋子梅花,后面实在放不下了,干脆顺手天天送到皇帝寝殿,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男主喜欢不喜欢。 说曹操曹操到,都不及打两个喷嚏,南郁时迎面撞见秦漠。 他掩饰不住醉意。南郁时第一回瞧见他喝醉了是这个样子,头发散落,衣领不正,眉眼迷乱。 或许是发了脾气所以才挥退身边人,他自己走在路上,手里拎着酒壶,胳膊上挂着一串长的沥沥拉拉的木佛珠,脸上噙着浅浅的笑。 可南郁时这几天却有点了解他了。他这人表里不一,脸上瞧着高兴,实际上不一定。反而脸臭的时候增加好感值。 看见他笑,南郁时就觉得他没憋好屁。心里立刻如临大敌的预备警报,南郁时现在都是虚虚行礼,大概能看出皇帝本人不是看中虚礼的人。 果不其然,他用跪就被摆手免了。秦漠抱着胳膊,摇摆的身子站定了。 “你胆子不小啊,朕赐你的东西,你也敢随便转送别人。” 秦漠总喜欢用这样看不出喜怒的表情说话,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居高临下的压迫力。 南郁时知道秦漠在说那把伞。 秦漠那天在御花园和他见过面,猜出了他为什么事情而来,估计他就是靠那把伞把绿柳认了出来。 “奴婢…”南郁时把话在嘴里自己消化一番,才故意怯怯地看着秦漠,眼波流转间,似乎想用美人计糊弄过去。 可惜秦漠像是不吃这套。他背着胳膊,喝醉的他瞧着总感觉有点蛮不讲理。 他哼哼的冷笑,挑眉凑近了看因为醉意而旋转着的,南郁时的脸。 “知道这是什么罪吗?朕能砍了你的脑袋。” 他伸手捏住南郁时的下巴,含笑的眼睛盯着南郁时微微颤抖的瞳孔,才像是察觉到什么,自然散开了。 “怕了?” 怎么谁都问他怕不怕啊。南郁时感觉有点郁闷。 他搞不懂皇帝老大的心情,只好低头答是。 “奴婢谢皇上愿意救绿柳那小宫女出来。皇上仁慈之心,泽披苍生。” 第55章 “你说的仿佛,朕和你一样喜欢多管闲事似的。” 秦漠漫不经心甩动手里的佛珠,估计是太后又给他求的,南郁时之前也瞧过这种样式,多半是求子戴着的。 他当年喜欢男人的时候,他妈妈也受不了,天天就是搞这些求佛拜菩萨的事儿。 南郁时心想,催婚催育这股子风气,还真是亘古流传。 南郁时说的真诚,“皇上和奴婢不一样。奴婢不过是一介渺小的平民,吃的住的全仰仗您赐福:可皇上是国之天子,普天之下都是您的子民。” 秦漠明白他的意思,却不给回应。 他就这么沉默的看着南郁时,南郁时也不知道皇帝还有什么意思,这么沉默的对视着,南郁时总觉得自己的后背被他盯的一阵发麻。 南郁时可不愿意和醉鬼聊天,还是个位高权重的醉鬼。 “那奴婢就告退…” “嗯?” 他先是上下扫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他手里的东西上。有意无意瞧上半天,谁能知道什么是他的真实目的。 “谁送的?” 他一撂眼皮,南郁时就知道他在说自己手里的冰灯。 “朕大早上起来,看见门外摆着不少冰灯,还当是怎么回事儿呢。” 秦漠冷笑的嘴唇一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炙热的目光一齐,他嘴上说的严厉,可那双眼睛里的感情却相当脆弱且浓烈。 “你真是让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南郁时低着头,掩饰眼中带着的不耐。“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奴婢不觉得被利用。”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让秦漠的表情变得如此诚实。 如果南郁时抬头,就能看见的真情流露,可惜,南郁时现在不想看他。 他像是喜欢极了南郁时的眉眼,眼中关切怜爱之余,竟然用拇指轻轻抚摸他皱起来的眉头,似乎舍不得看他皱着。 “你这样天真的,到底是怎么在后宫里活下来的?她们从你嘴里打探消息,只是顺带送了一个随意糊弄的丑冰灯给你,你就觉得她们是好人了?” 秦漠轻轻用食指推了南郁时的脑袋,语调竟然带出一点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昵。 “到处释放你那多余的爱心的后果是什么,你真是蠢得不可救药。” 第44章 那种暧昧演变成秦漠的一头热。甚至他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在用什么眼神看着南郁时。 而南郁时, 那个露出不屑目光的小宫女,正在用出乎秦漠预料的态度应对他。 南郁时仰着头,那纤细的脖子瞧着脆弱易碎, 现在彻底袒露出来,有种猫狗不怕人的亲昵。 他歪了歪头, 精致的发型都被一根簪子插好, 乌黑的头发,手指触上去细腻滑润。 他眯起眼睛, 试图释放出一点慵懒又不在意的信号。可他颤抖的呼吸还是泄露了属于南郁时本人的愤怒。 “所以呢,皇上,您一直试图说服我。” “说服我,这个世界上没有真心待人的朋友,告诉我后宫之人皆因你而对我好或坏。” 南郁时那种伪装出来的畏惧很快就消失了, 他的锐利透过那张温和的脸上毫不矫饰,他的张扬个性力透纸背。温和从来是假的, 脆弱是假的, 他并不畏惧地冷漠目光,竟然让秦漠打了个哆嗦。 那种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被征服感,或许秦漠从来没遇到过棋逢对手的玩伴, 又或者他…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太新鲜,太好奇, 与众不同, 所以当这个小宫女用一双烧着愤怒的眼睛,饱含战斗欲地看着他,秦漠的反应竟然是默许。 “是因为,皇上自己害怕位高权重的孤寂, 所以希望我也…” 秦漠确实觉得自己醉了。以至于他作出了疯狂的举动,完全不是出于愤怒。 他早就把控制情绪当做自己的必修课,让秦漠怒急攻心很难。 这是很不合规矩的,违背礼仪伦常的,错误的行为。 秦漠摸到她发后的簪子,慢慢扯开,看着一头乌黑发丝如同瀑布一般在他的手指之间散开,滑落的同时,她的脸上,那双战斗的眼睛因为惊吓而睁得大大的。 看见她脸上露出这样生动的表情,比整个园子那些个冰灯都要好看,让人赏心悦目。 这还不算完。 秦漠趁着她发冷吃惊的时候,扑上去,按着他的脑袋。 嘴唇怎么样呢? 这是秦漠最想尝尝的地方。 幸亏这是古代。 秦漠想着,不,不要把她逗得太厉害,不要叫她太生气了。 于是秦漠扣着她的脖子,偏头重重的咬破了南郁时的下巴,他控制的很好,会青紫却不会见血,不会破坏了他引以为傲的,喜欢打扮的小脸儿。 再多真实生动一点儿吧,你还能给我什么惊喜呢? ————- 南郁时被咬的痛,如果刚开始南郁时还会陷入震惊和惊恐,后面直接恨不得痛的跳起来给男主一拳。 这剧情怎么感觉怎么熟悉,都不用系统给他做剧情回放,南郁时就能记得自己是怎么咬了上一个世界男主的嘴唇。 现在的就像是秦漠还给他了一样。 这种熟悉到诡异的感觉,让南郁时开始觉得,这两个世界会不会是有关联的。 客服给他的答复是绝不可能。 每个世界的男主都是一串独立的数据,反而阴阳南郁时是不是还对上一个世界的男主念念不忘,所以现在还会总是想起他。 确实应该是如此,因为这个世界的男主皇帝秦漠和上一个世界的那位几乎没有一点相像之处。长相天壤之别,性格也很是不同。 南郁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南郁时以至于看见秦漠的脸就会和上个世界的男主的脸重合起来,惊恐之下倒是跑路了。 他穿着绣花鞋跑步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南郁时相信自己大概使出了自己上学的时候在田径校队的表现。 男主秦漠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南郁时现在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料理。 储秀阁今天熄灯的倒是很早,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怎么的,本来该是过节特许灯火通明的日子,所有的房间都大门紧闭,黑着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觉了,反正没有一个给他留门。 南郁时把门推开,摸着黑,把自己的外衣脱下去。 这边的房间是几人一间,南郁时看见床上倒是都躺着人,都背对着。 南郁时躺在床上,床铺铺着的被子柔软舒适,被子是蚕丝的,轻而保暖,枕头里放着安神的香片,比他之前在春禧宫住的还要奢侈。 参加古代的这些活动节庆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去“玩”,礼仪章程相当复杂,南郁时被繁琐的流程折磨得疲惫不堪,因而一躺到床上便觉出了困意。 半梦半醒之间,南郁时感觉似乎有一个人影靠近了,模糊地悬在他脸上方,似乎在犹豫什么。 南郁时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出于谨慎,他捂住自己脸上面纱的同时,迅速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谁?” “苏参,是我……” 南郁时这才借着外面的冷光看清了。是乔飞燕,她胆怯,又急于解释的神情落在南郁时眼里,终于消解了他眼里的警惕。 南郁时松开手,乔飞燕捂着胳膊站在边儿上,似乎想说什么,她刚刚出声,就被南郁时出声打断了。 南郁时指了指外面,意思是叫她出去说。 外面刚刚黑了天,挂上月亮。今天是一个月的一次月圆日,月亮硕大一个,十分明亮,把院子整个都铺满银色的光芒。 南郁时脸上带着一层白色面纱,在这样清冷月光的映照下,竟然显得越发仙人之姿。 乔飞燕有点结巴,她生怕苏参不高兴,可又认为自己应该说出真相,给自己解释一下的。 “今天的事情……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气,可,可我不是故意的。” “那天你跟我说,皇上喜欢你的冰灯之后,就有好几个秀女姐姐找我聊天,一开始只是说些个刺绣的事情,后面就提起你了,她们就问皇帝怎么会认识你,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乔飞燕小心翼翼地看着南郁时的脸色,生怕他脸上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情。 “我也是一时情急,我害怕她们误会你,就说了那是皇帝喜欢你做的冰灯,你手巧。” “结果,结果,今天冰灯节,和皇帝献灯,她们特地不等你,还都做了冰灯想要献给皇帝,得到皇帝的另眼相待。” 乔飞燕越说越觉得紧张,现在已经开始有哭腔了,“对不起,是我坏了你的事情,后面还导致你辛苦做的冰灯没有送出去。” 南郁时故意不说话,就这么板着脸盯着乔飞燕,乔飞燕泪眼婆娑地把自己的手指从上往下的扣了一遍,才算是看见南郁时笑起来。 “瞧瞧你紧张的,没多大事儿。” 第56章 “她们爱送就去送吧,这也算是她们的自由,我也说不上什么,至于冰灯…”南郁时才想起来,自己做的那个冰灯在和秦漠的纠缠中不小心遗失在殿后,估计也是拿不回来了。 “本来也不想送给他,我只当是送给自己的过节礼物,我玩了就算罢了,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乔飞燕终于是长舒了口气,她瞧着南郁时脸上的纱巾,这回她虽然好奇,却忍耐住了刨根问底的好奇心,闭上嘴,一句都没有多问。 还是南郁时心里有数,他脸上这个伤痕要带着面罩的时间不会太短,所以估计是瞒不住的,必须找个合理的借口解释自己的带着纱巾的原因。 南郁时灵机一动,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不知道在大殿上吃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现在过敏了。脸上起了一堆的小红点,要养段时间才能好。” 南郁时的解释当然没有得到乔飞燕的怀疑,她现在基本就是南郁时说什么她信什么。 因为冰灯的事情,南郁时没有计较,她们自然也就恢复了往日的那种客气和亲近,仿佛大家关系都是很好的一样。 他不计较那天冰灯的事,却不代表他还可以和她们相谈甚欢。虽然他不愿意认同男主说的话,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男主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在古代尤其是皇帝脚下这样危险的地方,应该运行着一套和现代差距甚大的世界观,人们对于权势和地位的渴望,或许可以大过对生命的追求。 南郁时脸上起疹子,还有不少人关心他,拿出从家里递过来的一些好的药膏,说是涂上可以管用的。 南郁时就是照单全收,毕竟他在那天吃了亏,不从这些人身上找到一点平衡,也让他们受上一点回报,是不会死心的。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几天,客服开始有点坐不住了,开始想尽办法催促南郁时多多接触男主,想办法和他创造联系,无论是去路上偶遇还是主动在殿外等着他。 南郁时完全是不想这样。他现在心理受到了一点伤害,需要被时间治愈一下。 毕竟南郁时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就因为男主的身份和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臭脸,从来都还没有把男主和自己关系往歪的地方想过。 现在倒是好了,男主主动地让南郁时害怕,同时也让他觉得惊恐,一点一点回忆起来同他们俩接触的点点滴滴,之前在一起的场景,那些涉及到可能的暧昧,还有那些男主增加好感值的时候,都是一些什么样的剧情。 南郁时还没想明白,现在就要他去见男主,他除了尴尬就是错愕,最想的还是立刻挖出男主的脑子看一看,里面到底是装着一些什么东西。 不过客服催促不成功,当然更高一层的系统就会出面干涉,比如之前一直若有似无出现的神秘“刺客同伙”,那个帮他躲开火灾,又给他扔纸鸢传信的同伙,又出来作妖了。 这回送信的方式还是稍显隐蔽的。 南郁时只看见一个黑影从储秀宫的门外经过,然后就是两声鸟叫作为暗号,引着南郁时到御花园背后的那个小竹林去见面。 南郁时没有见到那位同伙,不知道现在所谓的邻国刺客到底渗透到了什么地步,竟然可以这样公然和他联系。 南郁时到了竹林外,只在地上发现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还是如此的好懂,不用经过任何的破译。 “皇宫内外已安插人手,年夜宴行刺。夜宴当天,以酒送服‘软筋散’,可致其不能动作,昏迷不醒,方便行事。” 第45章 南郁时的脑袋被盖头蒙着, 伸手抓了一首瓜果桂圆。眼前红艳艳一片,他低头只能看见自己的手指,呼吸间有股奇异的香气。 “我这是…在哪?” 南郁时一把扯下遮挡视线的红盖头, 房间里跳舞的红烛光和喜灯笼,南郁时的目光被自己身上的红色嫁衣吸引了。 他身着一袭华丽的凤冠霞帔, 凤冠是以金丝编织而成, 镶嵌着璀璨的明珠;上衣则是精致的对襟褂子,袖口和领口处镶有金边, 显得格外庄重。 一抹红色的盖头捻在他手心。盖头上绣有吉祥的图案,四周垂下的丝穗轻轻摆动,足可以看出筹备婚礼的人的位高权重。 他下意识就要去叫客服,可他叫了半天,也没见着客服回话。反而是门外的响动打断了南郁时尝试重启系统的念头。 进门的正是秦漠。 他也是一身红色的喜服, 发冠整理的一丝不苟。他掀开中间隔断的珠帘,柔且明亮的目光落在南郁时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 南郁时第一反应是自己又穿越了。可自己似乎无法打开游戏系统的控制界面, 更联系不上客服, 跟被强制断网了一样。 秦漠笑笑,还是那张阴明难辨的脸,坐在他对面,倒了一杯酒。 “为什么这么看着朕?” 秦漠也给他倒了一杯。 两杯清甜的酒下肚, 南郁时稀里糊涂的和秦漠喝了所谓的古代新人结婚要喝的“交杯酒”。 秦漠挽着他的手腕,两人离得有点近, 南郁时不自然地往后移了一点, 他目光闪躲,还是不自然的看见秦漠的嘴唇。 嗯…怎么感觉有点? 颜色偏红,还有鼻子上的痣。 秦漠是这个样子吗? 南郁时脑海中又情不自禁浮现出属于第一个世界的男主的长相。 苏清。 南郁时立刻往上看去,那双眼睛确实是属于秦漠的。一副正派的英俊眉目, 里面却含着不该属于他的渴求和欲念。 那种痴缠到让人窒息的感情,秦漠的身上,似乎附着另一个人的灵魂,其中的试探和可怖,让南郁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谁?” “你忘了我了?” 那个“秦漠”似乎也不装了。他脸上还维持着笑容,可眼睛却越来越红,红的透出血色,眼泪摇摇欲坠含着,可他本人却像是痛的要昏倒了。 那种被荆棘缠满的感觉叫南郁时再次开始窒息,南郁时面容凝重地四处查看,似乎在寻找可以逃走的路径。 上个世界的男主本就不稳定,后面更是黑化导致剧情崩坏。南郁时都不敢想他现在会有多危险。 “苏清?!你怎么会进入这个世界的?客服?客服!” “什么苏清?我就是秦漠啊…秦漠,你喜欢他吗?” 似乎是南郁时眼里的恐惧和厌恶刺伤了这位“秦漠”,他竟然愤怒的扑过来,他想要攥紧南郁时的脖子,却在靠近的那刹那心软得一塌糊涂。 恨和爱纠缠在一起,他再也支持不住身体,捂着绞痛的胸口,跪坐在地上,大笑不止。 “你救了所有人……却不愿意救我!南郁时…你惟独欠了我的!你欠我的!” “我会缠着你…无论你去哪,我都会…”他突然抱住南郁时的腿,在他的脚腕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南郁时感觉自己脚腕一阵疼痛,他惊醒了。 眼前还是储秀宫的房间场景,黑着灯,柔软的被子,鼻间闻到的奇异香气,和梦里的一样。 南郁时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先是唤醒了系统客服,检查过一切正常之后,南郁时才确定自己刚刚似乎做了噩梦。 怎么会在噩梦里梦见那个人的? 南郁时不能理解,可梦里那种痛感似乎还没有清晰可感。于是南郁时卷起自己的裤子,脚腕上还是白净一片,没有咬痕。 真的是梦? 南郁时缓解着自己跳的太快的心脏。 “嚓——” 似乎有人碰到了门口放着的干草。 南郁时本来就是精神紧张,这下更是立刻看向门外。两个看着很奇怪的黑色影子停滞在门口。 他看向门外,再看周围,本来该入睡的几个秀女都消失了,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南郁时警惕之心越发强烈,他保持不动,那股香气也觉异样,他立刻屏息,却有些来不及了。南郁时觉得自己头昏起来,眼睛越来越沉重。 难道这就是那封信里写到的,古代专门迷晕人的软筋散? 他昏迷之前,看见穿着一身鹅黄色衣服的女生站在两个太监身边。 ——— “小主的消息可靠吗?娘娘这次可是下了大功夫的,如果要是没起水花,可小心着娘娘不高兴,到时候…” “我今儿眼真真瞧见她出门去见了人,门口一道黑影过去她就跟着走了。” “她脸上的牙印你们刚刚也都亲眼检查了,难道还有假不成!更何况娘娘是我的亲姑姑,她从小就疼我,容你们几个奴才多嘴?” 南郁时因为被噩梦惊吓而醒,估计吸入的软筋散含量比较少,所以被冬日冷风一吹,没多久就转醒过来。 他被两个人扛着,因为身高更高,估计比这两个小太监还要沉些。南郁时撩开一只眼皮装睡,他轻轻一动,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得结结实实。 如果昏迷之前的身影还不够确定,那么此刻听见她的声音,南郁时就彻底知道阴他的是谁了。 第57章 他之前就有了些预感,只是一不知道她背后是谁,二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如此大胆,敢在储秀宫里面,这样守卫经常巡逻,把守森严的地方动手。 事已至此,南郁时自然也就很容易知道她所说的娘娘到底是哪位。 对一个得宠小宫女有恨意的,或许不止那位,可真的恨到要动手的,估计也只有那位了。 毕竟她对南郁时现在应该不只是恨,更多的还有畏惧和恐慌。 一旦南郁时成功成为皇上的妃子,蒙了圣宠,那么自然,她曾经抓了南郁时的“亲信”绿柳,甚至想要让南郁时惹怒太后的事情,就会遭到南郁时的打击报复。 他们似乎也害怕被发现,所以走得很快。不到十五分钟,南郁时就看见钟粹宫的牌匾出现在眼前。 有人给他们开了门。她一瞧见被扛着的南郁时,立刻收了声音。 “路上没被人发现吧。” “放心吧秋月姐姐,我们都瞧过了,一路没人跟着。” “飞燕小主,”她行了个礼,“娘娘在里面等您许久了,正要等您聊聊家常呢。” 南郁时本来还在装,晕进门之前,他突然出声,对着乔飞燕说了句话。 “你知道我脸上的伤是谁弄的吗?我怕你们惹不起这位。” 乔飞燕被他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南郁时竟然醒的这么早,不过还是立刻装腔作势地冷哼起来,再也不见一点纯真善良之处。 “是谁?你的奸夫!你既然入了后宫,就是皇上的女人。哪怕你的奸夫是哪位皇亲国戚,你今天也一样死定了。” 南郁时听到此,也不再多话。他闭了嘴,心中一阵叹息。 门里的那位娘娘,周身都在香雾朦胧里。她只是斜斜靠着,那副曼妙身姿和优雅的体态就自然而然地展现出来。她丰腴的胸脯昭示年龄,少女般甜美的脸蛋果真和乔飞燕如出一辙。 “萧妃娘娘。” 乔飞燕还是很有礼节的。她先是行了礼,很快就得到了这位箫妃亲昵的回应。 她瞧见乔飞燕进门,就微笑着盈起两个酒窝招手叫她过去,而南郁时就这么被扔在门口,似乎并不把南郁时放在眼里。 南郁时听她们说了一阵,大概都是些个关心乔家二老身体的体己话,相互一应一答了半晌,终于等到这位箫妃转换了话题。 “这阵子辛苦你了,之前有了点麻烦,竟然放走了这个小妮子。”她抬抬手,身边的太监立刻把南郁时抬过来,放在她眼前的地毯上。 南郁时脸上的面纱早就被摘掉了。箫妃只需一打眼就能看见他脸上的牙印,过了两天,现在已经出现一圈青紫色的痕迹,异常明显。 “呵。”她笑了声,“我的好侄女,这回你帮了姑姑的忙,等你过阵子选秀入宫了,姑姑也少不了给你好处的。” “那就多些姑姑了。”乔飞燕也是跟着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残存的良心稍微敲打了下她的心智,她有点不放心的问,“那我就把她交给您了,敢问姑姑准备…怎么处置她?” “你还是太善良,放心吧,姑姑不做那个坏人,姑姑只想查实了她的奸情,心里有了底,才把她交给皇帝,至于怎么处决,那还是皇上说了算。” “可…可您之前说过…” “我之前是说了,只要她不做错事,我只要吓唬她不敢造次。”箫妃声音还是柔和轻媚的,音调婉转,是把唱戏的好嗓子。 “可她现在反得是通奸的罪,你难道要姑姑包庇她吗?”箫妃话头一转,尾音柔却稍微尖厉起来,带着威胁之意。 “还是…你想包庇她?” “…侄女不敢。”乔飞燕被吓到声音都抖动起来。 箫妃软和了语气安抚她。 “姑姑知道你不敢,皇帝那么宠爱她,她又长得这么漂亮,兴许皇上一看就她的脸,就原谅她了呢?” 箫妃摸了摸乔飞燕的脸蛋,“好孩子,回去吧。小心些,别被人瞧见你来过我这儿。” 乔飞燕出了门,箫妃很是晦气的扫了一眼地上的南郁时,大宫女秋月立刻示意身边的太监,准备把南郁时弄到柴房去。 “娘娘,我们真的要把她交给皇上吗?” “呵,当然不行。”她有点厌烦地皱起眉毛,“秋月,把窗子打开。乔家还真是一股穷酸气,养出来的女儿也这般的没胆识。” “这种人,还是自己处决了才安心。把皇上掺合进来,反而变数太多。” 秋月去开了窗,外面的空气吹进来,她才稍微舒展开一点眉头。她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指,隔着空气划过南郁时的下巴。 “你瞧瞧她那张狐媚子似的脸…比起当年的郁妃也不逞多让。” “这样的人,居然去偷情,而不把心思放在皇帝身上,想着权压六宫,还真是没有一点儿远见。” 她冷冷勾唇,“处理的干净点儿,明儿给她配个奸夫,扔到御花园里去。只要她一死,就是没了口供,到时候皇帝再偏爱他又有何用。 所有储秀宫的秀女都可以是证人,毕竟…她带着面纱在众人面前晃悠了个遍。” “好了,我累了,你们去吧。” ———— 南郁时就这么被扛到柴房。这个地方,他可是熟悉的很。 他之前被王公公陷害到听竹宫送c药的时候,他就让那些小宫女躲在了这里。 听说自从那天之后,听竹宫就再也不用这个柴房,另搭了其他的柴房,这间也就被划给了钟粹宫专门使用。 南郁时身上被捆的紧紧的,脚和手都没有动弹的余地,果然那些电视里演的都是假的,什么咬断绳子自救,他现在被捆的根本碰不到绳子,别说咬绳子了,就连活动一下都很困难。 他们还当南郁时晕倒了,所以放心大胆去取作案工具,估计下一步就是庖丁解牛,把他当成牛给活刨了! 南郁时急得额头冒汗,终于忍不住小声喊了一句。 “您还要看多久戏?再晚一会儿我真要变成肉泥了!” 柴房角落处,终于传来一声闷笑。 南郁时这话正是喊给他听的。 他从角落里慢慢走出,还不忘摸着下巴欣赏了一番南郁时的惨状。 “你我之争,谁胜谁负?” 他忍辱负重,忍气吞声,憋了半天。 “皇上您料事如神,定然是您胜。” 秦漠没有急着给南郁时松绑,蹲下来瞧着欣赏南郁时脸上的牙印,仿佛这是他的得意之作似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朕的?” “您自从冰灯节那天就派人跟着乔飞燕,明明早就知道她是箫妃的侄女,故意看我出糗。”南郁时一脸的不认同,“您这是钓鱼执法啊。” “哈哈,”秦漠虽然不理解这个新奇的表达,却能猜到这个词的意思,他畅快的笑了两声,“朕是想告诉你,可某人和朕闹脾气,故意躲着朕。” 南郁时对秦漠的话既不认同也不吭声,他闭口不谈什么“闹脾气”那天发生的旖旎故事,比闷葫芦闭的还严的嘴唇,不服气的撅着。 反而是秦漠服了软。 他听见门口有人回来的声响,凑过来,轻搂住南郁时的腰,低声在他耳边轻道: “作为补偿,朕给你个报仇的机会,可好?” 第46章 一阵惊雷, 大雨接踵而至。 “娘娘,不好了!” 秋月闯进门里,她湿了一身, 发丝全都粘在脸上,十分凌乱。那向来精致讲究的妆容打扮, 在大雨的冲刷下也不起作用了。 “急什么急, 有人在后面咬你脚么?”箫妃还在调制那五颜六色的养颜汤,涂抹在脸上, 听说有返老还童的奇效。 箫妃只涂了一半,那黑黢黢的颜色,越发显得箫妃另一半的脸美艳如同罗刹。 那宫女喘匀了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也顾不得膝盖磕的青紫疼痛。 “…娘娘,刚刚小瑞子他们把那个宫女关进柴房, 还没来得及动手,她…她就消失了!” “本来绑得紧紧的, 她不可能跑啊…简直是见鬼了!” “你说什么?”箫妃手一抖, 弄翻了一碗养颜汤,泼洒在她昂贵奢华的衣服上,玉碗在地上滚来滚去。 “跑了?一个大活人,小丫头片子, 就这么跑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箫妃怒极, 脸上过于夸张的表情, 把那一张糊在脸上的“面膜”弄的四分五裂,就像是她的脸上开始掉皮,如同脱皮的蛇,尤其可怖。 “娘娘饶命…娘娘饶…” “行了, 嚷嚷什么!”箫妃没有来得及顾上自己脸上的那些玩意儿,她抱着胳膊,心里虽有慌乱,但是更多的还是镇定。 “和你也没什么关系,要砍也该砍小瑞子的头。” 她眼中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真是奇了,宫里还能出了这样的怪事,好好绑着的人,说飞就飞了。” “怎么回事呢,你知道吗?”箫妃轻轻掐着秋月的脸,秋月本来就在颤抖着的瞳孔,现在立刻盈满泪水。 第58章 箫妃似乎厌烦了似的。她松开秋月,眼睛透过窗子看向外面。 她冷冷一笑,嘴唇勾起来,那嘴角尖锐的弧度,如同一只毒蛇吐出信子。 “真像。” “凭空消失,还真像。” 秋月不知道箫妃在说什么,她心里的恐慌更甚,可也不敢说什么,跪在地上,只知道抱着肩膀发抖和拼命磕头。 “让小瑞子去找。告诉他,找不到人,他也不用回来了。” “是…”秋月从地上滚起来,也不顾自己狼狈的发型,拼了命的跑出去。 与此同时,南郁时坐在轿子里,裹着衣服打起喷嚏。 他也淋着一点,他和皇帝逃出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个侍卫,南郁时也想,皇帝肯定不可能单枪匹马的来救他。 轿子是小型的,用于雨天遮蔽雨水的,一般只有皇帝一个人在后宫里使用,现在进去两个人,还显得有些拥挤。 南郁时拘谨地坐着,秦漠的头发和衣服也湿了,仔细来说,秦漠其实比他湿得还要厉害。 他们逃出来的时候是秦漠揽着他,雨水大多打在秦漠的后背和雨披上。 秦漠发现了南郁时的视线,笑了笑。 “怎么,心疼朕?” 南郁时心想,好一个自恋的皇帝。 不过他还是沉默着没有说话,自顾自伸手,用绿柳绣给他的手绢,轻轻擦拭秦漠脸上的雨水。 南郁时下手的动作很轻,像是一只毛笔般在秦漠的脸上勾画晕染。 秦漠微微皱眉,却没有躲开。他如水墨画般的眉眼缓缓投向南郁时的脸,深深地凝视着南郁时。 南郁时没有理会秦漠的视线,他微微张着嘴唇,擦到秦漠的鼻尖的时候,秦漠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故意的?” 南郁时不解。 秦漠的目光下意识扫在南郁时自己湿透的上半身上,他身上的衣服紧紧包裹着身体,露出一些曲线。 秦漠的脸上竟然有了些许的羞臊。 秦漠也算是个很纯情的人,人们大概想不到,这样一位君王,尊享天下,荣辱不惊的君主,竟然还是个纯情的处子。 他从未对宫里的任何女子产生过兴趣,也无意醉心此事。 可他见到这个小宫女,不过是万千无聊日子中最平凡的那天,偶有一瞥,也至于魂牵梦萦,日日思念。 感情比该有的要深刻,大抵是前世就见过罢? 南郁时顺着秦漠的视线,看着自己的胸口,荒谬之下,竟然起了一点逗弄他的心思。 南郁时把自己的衣服稍微剥开一点,用擦过秦漠脑袋的手帕,轻轻蘸干净自己脖子上的水,还有更往下的,秦漠本来还算是伪装的很冷漠的表情,立刻转向窗外。 他的脸上浮现起一层碎碎的薄红。 落了轿,南郁时假意要他搀扶,主动牵着秦漠的手一起下了轿子。 雨过天晴,外面滴滴答答的残雨顺着房檐滴下。 南郁时进殿时,秦漠伸手接住了本该落在南郁时后颈处殿雨水。 南郁时回头,外面黑漆漆湿漉漉,而打开殿门,殿内的温暖和明亮的灯火映亮了南郁时的脸。 他笑盈盈的眼睛望向秦漠眼底。 ———— 第二天一早,一道圣旨传来六宫,惊飞了一群宫鸟。 各宫人心惶惶,皇后的主宫要被些个后妃闹翻了去,都是嚷嚷着皇上越级册封,有违祖训的。同时炸了锅的还有朝堂。 虽然皇帝的后宫册封算是皇帝的私事、可皇帝的一举一动都在群臣的监视行事之下,所以册封高位妃子的事情他们也有权“置喙”。就连宫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也都集中在这个突然被册封的贵妃身上。 有大臣以死相谏,说自己要撞死在大殿之上的,还有后妃神情激动,说自己要去上吊自杀的,就连一直冷静着的太后,也坐不住了。 人是她送过去的,可她也没想到皇帝竟然能够专宠至此,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能够直接册封贵妃?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惊世骇俗! 她坐不住了,倒是也不至于像是那些个人似的,对着皇帝以死相逼。 “母后,您拿主意吧。”皇后也是苦笑着坐在椅子上,她摇摇头,“如今这坤宁宫我算是不敢回不去了,我怕我再回去,我的宫门就要变成菜市口了。” “皇后,你如今倒是在我这躲清闲了,”皇后正是太后娘家的亲戚,所以两人相处起来也要比寻常的婆媳更加亲密些个。 “现在漠儿的性子,连我也是拿不准的。”她手搓着佛珠,“难道这能拿着刀要他去杀了那宫女不成?” “那群大臣也是传得邪乎,本也就是皇帝头回喜欢女子,偏宠些就是了,还扯上祸国殃民,妲己纣王那套了…真真是晦气。” 太后皱着眉头,虽然她嘴上维护皇帝,可心里还是对皇帝的行为看不顺眼的。 她最近佛经抄得太勤,以至于精神也乏了,现在又被皇帝的事情糟心,更是很难不产生厌烦的。 “你去多跑跑养心殿,只是说说,哪怕给个嫔呢,也给这些个哭闹的妃子,大臣一个台阶下。” 她捻着佛珠,在皇后出门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你可切记,别动那丫头。她现在可是皇帝的心头肉,小心皇帝发起怒,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知道了,母后。” 皇后从太后宫门出来,脸上挂着的苦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很多冷漠的情绪。 “娘娘,我们去养心殿吗?” “去什么养心殿,还嫌皇帝现在心不够烦不够杂,主动送上去给皇帝当靶子么,本宫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不想被雨水湿了鞋子,干脆踩着小太监的身体上了轿子。 被她踩了后背的小太监一声不吭,起来的时候满脸的泥印子,却因为得了紫苏给的赏钱高兴得合不拢嘴。 他跪在地上“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本宫是皇后,哪怕给他封了贵妃又怎么样,照样撼动不了本宫的位置。” 皇后坐在轿辇上,紫苏撑着伞,给他挡住风吹两边道上的湿漉漉的杨柳,淋下来的雨水。 “那群蠢女人,一听说皇上宠幸了谁,就疯了似的跳起脚来,到本宫的地方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是蠢的令人厌烦。” “更何况,她们也不过是想把本宫推出去当靶子罢了,谁不知道皇上从来性格乖张听不进去谁的劝说,本宫出了头,她们落了好处。哪天如果皇帝对本宫的忍耐到了头,她们也不会受牵连。” 皇后用手指轻轻触碰自己的太阳穴,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想起什么,突然抿唇一笑。 “更何况现在最应该着急的,也不是本宫吧。” 她撩开一点伞,看向雨后天边冒出来的彩虹,看着是那么鲜艳美丽,却被着宫里四四方方的天挡住了一半。 似乎在着四方天之下的所有人,都只能坐井观天,永远看不见这世界的真切。 “本宫一想到,现在齐贵妃一定在宫里东砸西摔,哭天喊地,本宫就…” 皇后像是忍不住了,她用手帕挡住脸,掩面笑起来。 “本宫就高兴,高兴极了。” “你猜猜,齐贵妃准备什么时候对这个小宫女动手?尤其是…”皇后的笑容越发显得诡异,座下宫女太监们已经无人敢接话应声。 “尤其是…当她知道,这个专宠的宫女,就是那个,被她陷害进冷宫的弃妃时贵人的时候,表情会有多精彩?” 第47章 因为皇上的决定来的比较突然, 而册封贵妃又是个非常繁琐的流程,因而皇上的诏书到了,册封仪式还没来得及准备。 接着就遭到了众人的反对, 因而册封典礼就没来得及举行,皇上的意思是延后举行, 也算是给了这些大臣和后宫妃子们一个面子。 秦漠本来就算是非常独断专行的皇帝, 比起那些优柔寡断的,或者因为继承帝位而遭受皇室宗族诸多牵制的皇帝来说, 秦漠的自主权要大的很多。 秦漠的意见没人可以阻拦,大概也是这些臣子心理的预期,只不过虽然心里知道影响不了秦漠的意愿。 可是当那几个忠臣去死谏的时候,大家比起在一边隔岸观火,还是要演一演戏的, 怎么说也要在皇帝心理留下一个忠臣的印象。 册封典礼准备在一个星期之后举行。 南郁时前世虽然也代表学校发过言,可这里可不比现代。 手里没有演讲稿, 身上穿着的繁琐的女式服装, 长长拖地的袍子,更不用说南郁时要站在那举办典礼的几百层台阶的祭台上,对着台下那些个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送上祸国妖君的断头台上的老古板大臣的面,背诵那一串长的吓人的古文言文。 南郁时一个人坐在宫殿里郁闷。 忘了提了, 南郁时现在当然已经不住在之前的那个春禧宫,现在皇帝让他住在相当宽敞明亮的雪柔宫, 南郁时到了这里, 才算是真的对古代后妃的居住条件有了一个比较清楚的了解。 第59章 南郁时身边摆着一堆内务府送来的,大典要用的东西,他抱着那件长袍发呆,身边的张嬷嬷脸上有些喜气, 可是脸上还是不显得。 太后为了表现自己对皇帝的约束之能,也算是给大臣们一个交代,特地派了自己身边的嬷嬷,也就是南郁时在储秀宫的教养嬷嬷张嬷嬷来指导他典礼。 张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知道南郁时是得了太后的指教才走到今天的位置的,自然就觉得南郁时是太后身边的人。 更别提南郁时能当上贵妃,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对齐贵妃的制衡。一直以来,凭借着自己齐家势力以及皇上的纵容,格外嚣张跋扈,在后宫为所欲为。 张嬷嬷心里觉得扬眉吐气,自然是教导南郁时的时候,都显得恳切了许多。 只可惜这位新封的贵妃娘娘,也就是苏参,苏娘娘,在储秀宫的时候就表现的非常愚笨,现在搞起礼节来更是尤其的手忙脚乱,那条拖尾长裙穿在他身上,不出三次就要摔上一回,更别提那祭天时要背诵的长长的碑文,更是让张嬷嬷头痛。 张嬷嬷在他身后督着他背书,没过多久南郁时那儿又没了声音,张嬷嬷竖着眉毛,叉着腰,准备提起南郁时的耳朵教训他一顿,门口传来一声轻咳提醒,张嬷嬷回过头,那一声皇上还没有叫出声音,就被皇帝嘘声提醒。 张嬷嬷识趣地退下, 这回南郁时的梦里倒是没什么奇怪的人,他梦见自己回到自己还在上学的青春时代。 那个时候,他好像很喜欢打球。 念头出现之后,下一秒,他就出现在篮球场,一个篮球朝他飞过来,南郁时第一反应就是躲开。 “我……我会打篮球吗?” 发出这个疑问之后,南郁时立刻被拉进人潮中,似乎是他们的球队获胜了,而南郁时就是球队的队长。 南郁时从领奖台上走下来,到处都是看不清长相的人,似乎眼前的人都长得都一模一样,有些人的脸瞧着很模糊,他继续被人潮拥挤着,他是那只漂泊的小船,直到人潮停下来,南郁时低着头,瞧见一双长得秀气漂亮的手,递给他一瓶橘子汽水。 橘子汽水? 南郁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感觉奇怪,不过大概是因为这是梦,梦里的南郁时并没有太多质疑梦境真实性的能力。 梦里的南郁时感觉脑袋痒痒的,他伸手挠挠额头,终于感受到一阵轻柔的呼吸洒在自己的脸上。 南郁时睁开眼睛,眼前一张放大的脸,正是秦漠。 他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和自己离得有点近,近的暧昧。 南郁时没有躲开,他是来撩男主的,也不是来做抗干扰反应力训练的。 他睁着两只眼睛,刚刚睡醒的眼睛还带着朦胧的水汽,睫毛眨巴眨巴,嘴唇微微张合。 随着秦漠想要后退的动作,南郁时伸手点了点秦漠的鼻尖。 动作温柔细腻,还带着一点天真和单纯。 南郁时一直都知道,男人最吃这一套,尤其是像秦漠这样,未经人事,还生长在封建思想之下的男人。 南郁时碰了碰秦漠的鼻尖,然后自己笑起来。 他笑着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气声,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看的秦漠有点目眩。 这张脸,看着确实很漂亮,可漂亮之外,秦漠似乎还察觉到一点与众不同的性感。 不知道用性感这个词来形容南郁时是不是合适,只记得他嘴唇淡淡的,而眉骨和下巴的弧度都显得很俊朗。 之前远远看过去的时候,大概是被他白的过曝的皮肤以及浅浅淡淡的瞳色模糊了,所以看上去是个淡颜美人。 可现在一看凑近了才能看出来,他脸的弧度非常俊美,有种英气,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对小虎牙露出来,撩得秦漠心里痒痒的。 秦漠第一反应就是后退,主动想去看看这位小宫女在做什么梦,能让他这么眉头紧皱的是秦漠,现在不好意思了,想要逃走躲避的也是秦漠。 秦漠一通下来,反而是红了脸颊,现在看着非常不好意思,他故作镇定的,用手帕擦去南郁时睡觉流出来的一点口水。 他故意皱眉,指着南郁时枕着睡觉的袍子。 “你就这么睡着了,要是把袍子弄脏了,到时候典礼的时候穿什么。” 南郁时没有拆穿秦漠的转移话题,而是非常有颜色的顺着杆子爬上去,他摆出一副非常为难又委屈的脸,希望这样能够得到皇上的垂怜。 “皇上,这典礼是非得办不可吗?您也知道,我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宫女,哪里能去的了那种大场面。” “你如果不去怎么打那些欺负你的人的脸?”秦漠抱着胳膊,拎起险些被他弄脏的长袍,放在一边的床榻上。 “如果一个贵妃没有经过册封典礼,那他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是遭到别人耻笑的。” “更何况你本就因为之前的身份而遭人诟病,如果你因为害怕就不参加典礼,那岂不是作证了他们的说法。” “不过朕不愿意强迫你,要不要办都是你的事儿,朕不做干涉,给你自由。” 秦漠嘴上说得倒是非常爽快,可实际脸上挂着那种南郁时非常熟悉的,势在必得的笑容,大概知道这回南郁时是肯定会听自己的建议。 一次的自由招来了差点被箫妃分尸砍头的后果,南郁时还能敢在皇宫这种地方去挥洒什么自由,还是乖乖地听着男主的话保险。 他这才发现,男主此人的危险之处就在,于他从来都不强求命令你去让你做些什么,会用一些言语的劝告,如果南郁时不停,那他就会一些事实来对人进行一场教育。 果然是个腹黑! 他之前一直认为像这样的无关桥段,在进行中应该是很容易就一笔抹过的,却没想到在这个剧情里还要这么详细些庄重的走完全程。 男主就是男主,他只好乖乖的继续背起,那又长又冗杂的古文来内容。 作为宫女,古文里太多是他不认识的字,有不识字也自然,他就去一个字不认识的去问秦漠,秦漠也非常耐心的跟他解答。 坐在他对面,深情缓和。南郁时倒是也产生了些个学习的兴趣吧… 产生了个屁,南郁时不到一刻钟又睡着了。 他这回是差点倒进了秦漠的怀里。 人困到极致的时候哪里会顾及自己身处何处。更何况秦漠身上香香的,又很柔软。 这回秦漠倒是很包容他,没有把他叫醒,就让他这么靠在自己怀里,枕着自己的肩膀睡觉。 画面美好,和谐,平白让人觉得非常温暖。 —— 册封大典上,群臣围观,众妃下跪。 本来一直表现很是不情愿的齐贵妃,也就是那个游戏世界主控的姐姐,怎么还在抚摸着自己的发簪,伸手打了个哈欠。 本来一个宫女,是入不了齐贵妃的眼的。毕竟他从小出生华贵,自私过高,南郁时自然是得不到她的正眼相待。 这个宫女不过是全凭皇帝的宠爱才有机会走到今天。 不过当她睁开眼睛看见那个宫女的脸的时候,顿时心里惊骇,大为震撼。 她几乎是从自己的主位上跳脚起身,压抑不住地惊呼一声。她奇怪的反应马上引来周围些人的旁观。 齐贵妃察觉到自己失态之后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阴测测地把目光给到了皇后。 皇后反而是显得非常淡定。她端的一幅凤仪之态。垂目微笑,眼睛看着前方册封的新任贵妃,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注意到齐贵妃的眼神也只是回了一个淡淡的点头示意。 与此同时,同样十分震惊的,还有稍微坐在下面一些的箫妃。 南郁时和她不过是一面之缘,当时的灯光昏暗,如果是一般的长相,或许萧妃还记不得他的长相。 可怪就怪南郁时并不是能够用“泯然众人”形容的惊艳。萧妃对他这张脸印象深刻,更因为后面南郁时无缘无故消失,对他的印象更加深刻。 如果前两天她还不知道这个宫女是怎么从自己的柴房里逃出来,现在看到了皇帝却突然明白过来。 箫妃心里暗暗一吃惊,不过她比齐贵妃稍微沉得住气些个。她随即做出了副淡定的姿态,只是她偏头跟着手下的秋月说了句悄悄话,秋月便急匆匆地走了。 一瞬间台下的众人心思各异,对着他有羡慕的,对他他容貌的惊艳讨论的,还有些嫉妒的,更多的是探究,仿佛想从他身上挖掘出一些东西来的。 而皇帝本人就这么正正的坐在大殿中央,本来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这位可心人儿从台阶上一步一步的走上来。 裙子太长,南郁时尽量走的四平八稳。 而秦漠却在他即将登上台阶的那一刻有了动作。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眼见着南郁时走得不够稳,在众人更加震惊,惶恐的目光中,亲自下台,扶着南郁时,一步一步的登上属于他的,象征着荣誉和权贵的宝座。 第60章 第48章 今夜端得是月朗星稀, 稍稍回春之后,就连天气都暖和起来。 南郁时穿不上秦漠送过来的白狐毛披风,现在气色和神态都瞧着好上许多, 身上长了肉。 南郁时这副身体本来就是个男人,现在一看, 好多之前的衣服都显得紧了小了, 秦漠都是找人重新给南郁时量了,定做了新的衣服, 可以说是和之前判若两人。 他现在的衣服已经越来越中性化,比起那些娇艳的颜色,南郁时更偏好沉稳的或者寡淡的颜色,衣服的款式也很简单。 他不喜欢弄头发,秦漠也都由着他, 让他做一些简单的垂发,或者只是松垮的绑起来。 反而现在素雅的打扮, 越发能够衬托南郁时的气质, 那种随性又淡然的感觉,偶尔会让人失神片刻,觉得娘娘如果是男人,也一定是个很俊美的男人。 他手底下的宫女都这么想, 不过也敢有一瞬间的错觉。 被分到南郁时宫里的小宫女们,都是南郁时之前救下来的那些, 他都不用跟秦漠主动的开口, 秦漠就非常懂事儿的把这些个小宫女都塞进他宫里。 一早上起来,一群熟人围在南郁时身边,一边眼泪汪汪,一边喜上眉梢地叫他“贵妃娘娘”。 南郁时今儿晚上被绿柳和红娟扶着, 穿过御花园,那条曾经留下过太多回忆和伤痕的小路,红娟倒是比南郁时还要感慨。 “娘娘这一路,还真是走的艰辛。” 红娟只知道南郁时在这条路的尽头,为了冬天能够吃饱穿暖,不被冻死,主动自降身价去讨好一个烧锅炉的太监,天寒地冻,一等就是一个上午。 最冷的时候,南郁时脚上冻烂了,黏在鞋袜里,第二天还要早起帮她们一起干活。 南郁时总是说,这都是他的事,是他为了自救必须去干的事,没什么好可怜的。 可红娟就是觉得南郁时可怜,心疼他冻坏了的手,到现在捏针都会颤抖。 红娟悄悄擦干净眼泪,心里想着,娘娘现在熬出头了,可还有不少危机在等着他,一想到南郁时艰难的处境,红娟就又忍不住偷偷掉眼泪。 “娘娘…我们这趟,真的管用吗?”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她们这位贵妃娘娘,说话从不咬文嚼字,倒是和她们这些个下人非常的亲近。 南郁时的心情倒是比红娟要放松。他在这个世界本来也停留不了多久,回古代的机会可非常珍贵,南郁时大概知道,在他那个世界,这个朝代的东西都被后世的人所毁坏,留不下什么残存的遗址。 南郁时现在看到的,都是那些考古学家研究了很长时间,试图复原的景象。南郁时不多记一点放进脑子里,都觉得对不起自己来这一趟的经历。 南郁时唤醒了因为自己接受惩罚,不能使用任何附加功能,因而长时间处于待机状态的客服。 “可以给我在这个地方多拍几张照片吗?我想留一份纪念。” 游戏本来就是支持界面内截图功能的,所以南郁时如愿以偿得到了几张自己在古代御花园里面,摸着古代假山和沿途连廊精美花纹和装饰的照片。 南郁时突然停下来,到处摆poss的故作忧郁的表情、反而被绿柳误以为是心情低落,她在后面戳戳红娟。 “娘娘没事儿吧、我怎么感觉她有点不太正常?” “这年头被皇宫逼疯了的妃子可不少。”红娟一脸认真的,“等回去我们就叫太医院的太医过来、给娘娘好好看一看。” 南郁时自拍了个遍,跟逛旅游景点似的。留下的照片和上个世界的存在一起,不知道等他可以回原世界的那天,这些照片还能不能保存下来。 深夜造访,南郁时选了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时间,来到了皇后宫院门口。 紫苏似乎早知道他要造访,专门在门口等他,递上准备好的暖手壶,,暖过手,留下了红娟和绿柳。 “娘娘说,有要紧的话和贵妃讲,两位就在这儿陪我看看夜景罢。” 南郁时自然看见了身后两人担心的神色,对着他们眨眼安抚,转身进了正厅。 皇后给他的暖手炉在这种回暖的天气其实已经用不上了,可她还是要特地让紫苏在门口等待送给南郁时,就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体贴贴心之处。 南郁时之前大学看过有关心理学的书籍,就了解过类似理论,大概就是说,同样做一件事情,如果把关心和体贴做到表面上,就会更容易的好感。 皇后的寝宫大概是南郁时最近来过的宫殿里,装修的最为气派的。不过皇后作为众妃的表率,在国家备战关键时期,自然要身先士卒的做出表率,效行节俭之风,整个宫殿里都没什么奢华的摆件,皇后也是穿戴从简,头上的装饰都用绒花代替。 南郁时端端正正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皇后坐在凤椅上,笑盈盈地看着他,接了他的礼,才叫他起来,到身边去坐着。 “深夜造访,可有要事啊。” 明明她早知道南郁时要来,也知道南郁时来的原因,甚至特地派人去等,安排好了一切,还非要装作自己不知情,要南郁时自己说出来。 “皇后娘娘看见我,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南郁时放慢语调,眼睛有意无意看向茶杯里的茶叶。 可茶水却并非刚刚冲好,本来应该热气腾腾的茶叶,或者打着旋儿,总不该是现在这样完全舒展的沉在杯底。 “哦?本宫该惊讶什么,妹妹不如说的明白一些。” 皇后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空气凝滞,似乎两个人都在默默较劲,看谁更沉不住气一些,谁就输了似的。 南郁时没时间在这儿和她浪费时间,他直截了当的挑清楚说明白: “皇后娘娘莫非不认识臣妾了?那天在养心殿门口,是谁把昏迷的臣妾拉到皇上面前请罪的,又是谁把臣妾从养心殿里面拖出来,扔进春禧宫的,皇后娘娘,您是贵人多忘事啊。” 皇后本来敛目垂眉的温和表情,也随着南郁时的话逐渐凝固,然后一点点冷淡下去。 “瑾贵妃记性倒是不错。那本宫对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是说齐贵妃害我的事?” “你既然知道,那就该知道,自己现在有机会爬上来,该去找谁报仇。”皇后语气淡淡的,一如那天在养心殿门外,她指挥紫苏把南郁时扔进冷宫,最后怜悯了两床被子的语气。 “皇后娘娘又怎么知道,臣妾是来找您寻仇的,而不是来感谢您的?” 皇后嘴唇微勾,自然是非常嘲讽的笑了笑,她一字一字重复了南郁时的话,“感谢我?” “您可能不知道,我刚到冷宫那几天,住着漏风的屋子,连这么大小的汤婆子都没有一个。”南郁时摸着那个汤婆子,“房顶上瓦片空了几块,下雪的时候,雪花顺着窟窿飞进来,还有刺骨的冷风。” “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我还以为自己肯定要冻僵了,可您猜怎么着?”南郁时表情云淡风轻,仿佛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幸好有您给我送过来的两床被子,第二天宫女来我房里的时候,发现我还有体温,把我捞起来,烧了两天,不省人事。” “后面发烧还没好利落,齐贵妃像是又从哪想起我了,一把火点燃了春禧宫……”南郁时看着皇后的表情,她听见着火,也并不惊讶,看来也是早就知道是齐贵妃干的了。 南郁时感念她那两床被子。在最初的那两天,南郁时确实是靠着那被子顶过了冬天的夜。 皇后听着,一言不发。 “可我命大,那天晚上我不在春禧宫,所以我活下来了,还活到了现在,有了报仇的机会,您说,我是不是应该感谢您?” 南郁时的声音偏低,带着鬼魅的哑,语调轻,却压迫感。 皇后看着他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可平白无故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恍惚间,似乎透过屋里宫灯里明灭摇曳的蜡烛,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南郁时的身后跟着跳动摇摆,然后逐渐拉长,露出了,狐狸的尖耳朵。 皇后用长指甲抓紧了自己手底下的扶手。 她声音带着一点颤抖,“那你现在……你现在想怎么样?” “臣妾只需要皇后娘娘帮我一点小忙,您不仅举手之劳,甚至对您也有好处。” “你要……你要本宫帮什么?” “臣妾虽有皇上的宠爱,而齐贵妃是权臣的女儿,为保朝廷和谐,皇帝不会轻易黜落她。” “臣妾要和齐贵妃打擂台,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不死不休。”南郁时用手指轻轻拂过自己身后拖在后背上的黑发,漆黑的发,随着他的动作甩动着,披上了灯火的光泽,见光的地方,也显出一点金色。 “她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她,而您要做的,就是在我和她之间,选择帮我。 南郁时那张美貌惊人的脸,在烛火的阴影之下,白皮肤被映成暖红色,烛火在他浅色的瞳孔中燃烧,如同狐狸那锁成一道竖线的瞳孔,在他得意的微笑起来的时候,那种鬼魅如火狐狸倩影的感觉尤甚。 第61章 他语调轻柔带着魅惑。昏暗暖光下模糊了性别,亦男亦女,完全是一只狐狸。 “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简单?” 第49章 “殁——” 漫天飞舞的纸钱, 整个春禧宫都挂着白绫,整个宫殿空落落地,正中间摆着一副棺材, 一个牌位,连写长明的白烛都没有。 牌位上, 写着时贵人南郁时之墓。 红娟和绿柳, 还有之前那些春禧宫的宫女,全都围在棺材四周, 抽抽泣泣地哭着。 红娟正用手绢捂着自己的脸,肩膀颤抖着,像是哭得很伤心的样子。 夜深。 四周无比静寂,只能听见几个哭丧的声音。这几个哭丧的,几个穿着宫女服制的, 都是象征性地披着孝服, 还有有个穿着华丽服装的, 虽然也是白色, 却不是全白,总感觉有些不伦不类。 华丽服装的女子貌美动人,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眼泪一滴滴顺着脸颊往下淌, 比那些个专业演员哭的还叫一个漂亮。 可她跪坐在前面,是对着棺材哭得最凶的那个, 她擦着眼泪, 叫着里面人的名字,跪在她身后的几个宫女 ,都面面相觑,大概前面这位是她们的主子, 所以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跪在华服女子右边靠后一点的,那个长相大方泼辣的宫女拍了拍华服女子,小声问了句。 “贵妃,我们演的差不多了吧?” 那位哭得最伤心的,这才从地上起来,她拍拍大腿上的灰,脸上湿漉漉的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睛已经看向门外。 “皇上的人走了?” 红娟看见南郁时恢复正常,才长舒一口气。 谁让她们这个贵妃娘娘总是神叨叨的,说话办事都有点“与众不同”,自然她们这些宫女,也要随着主子的性格调整自己的服侍风格。 红娟发了话,坐在更后面的一位圆脸小宫女也敢动弹起来,她叫小蝶,是皇上新调过来,给她打理宫务管帐的宫女。 红娟她们虽然忠心护主,做事也算麻利仔细,可偏偏她们俩都是不识字的,更别说用算盘算数了。 之前也就罢了,现在南郁时好歹是堂堂贵妃,雪柔宫事务繁杂,来往支出之处更是多如牛毛。 故秦漠就叫张公公从内务府挑了个小蝶过来,专门给南郁时这种根本无心管理宫务的懒散贵妃帮忙解难。 “早就走了,张公公年纪大了,怎么会一直在这守着,就是来福那几个小太监,也早就偷偷溜了。” 小蝶说话也是伶牙俐齿,“要我看啊,皇上才不是罚您,就是生您的气,怪您对他有所隐瞒。” “我知道,但是……”南郁时擦干净脸上为了演戏挤出来的眼泪,表情还是不见舒缓。他让宫女们都下去,只剩下红娟和绿柳两个人。 红娟拿了地上的软垫,绿柳递上暖茶水。 “娘娘以后也要少跪,您的膝盖伤了,长时间的跪着,对膝盖实在不好。” 红娟帮他捏腿,“娘娘,经过这次的事,您应该就可以彻底的宽心了。” “希望吧。”南郁时看着自己特地找人加急赶制出来的棺材。 那具尸体大概因为死亡时间过长,有碍视听所以没有起棺,皇上倒是连打开都没有打开看过,竟然就这么相信了他的话。 到底是这个世界的“南郁时”在皇上心里太不重要,还是因为皇帝疏忽了呢? 南郁时隐约间记得,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皇帝坐在皇位之上,整个大殿里那种阴暗恐怖的氛围,还有他喜怒无常的笑声,也记得自己多次被皇上阴晴不定的言语玩弄于股掌之间。 用客服的话来说,秦漠简直就是个阴暗批。 怎么现在这个阴暗批,倒是这么光明磊落,更是对他无比大度,让南郁时有种错觉,现在在他眼前的,好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男主秦漠,我怎么记得剧本上的性格是……疑心重,爱猜忌来着?” 南郁时自言自语,手里的糕点吃起来都觉得不香了。 他把糕点吃了一口就放回红娟手里。 “娘娘,您昨儿还不是很喜欢吃呢?”红娟拿的正是三天之前,皇上特别叫御膳房给贵妃专门做的糕点。 只是因为贵妃多吃了两口枣泥酥,皇上就特别给他安排了一个御膳房的厨师,还听说南郁时喜欢吃辣,又特别着了擅长做辣的厨子。 后面南郁时在屋里待得憋闷,皇上就带着南郁时去打猎,骑马,娇宠的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幅娇宠的样子,更是让南郁时站在风口浪尖之上,此番之后,更让手底下的宫女们都断言,这皇上是铁树开花,而以后后宫,也就是南郁时的天下。 更不用多说,南郁时在盛宠之下,齐贵妃这样心高气傲,又从不服输的性格,更不可能容忍南郁时站在她的头顶上。 于是前天晚上,南郁时在寝宫里睡着,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他身边,阴测测地看着他。 黑蒙蒙的夜色,屋内昏暗的光,南郁时衣衫半敞,头发散乱地在床上昏睡,时不时梦呓,呼唤着谁的名字。 秦漠坐在床边,轻轻拂去他嘴角的发。 他脸上摸起来很烫,大概是之前在春禧宫留下的病根,一到了换季的时候,体质要差一些,容易染上风寒。之前也找太医过来看过,只是说身体不好,最好养着,不能受一点冷气。 雪柔宫的炭火在整个后宫里烧的最旺,整个雪柔宫也最温暖,比比起别的宫殿来,温度能高上好几度。 烧火的正是一个名叫李德旺的太监,听说是南郁时亲自提拔上来的,现在给他做大总管,掌管着宫里的柴火。 甚至在这样的季节,宫人们穿着春衣都觉得有些热了,可贵妃体寒,所以整个宫里的炉火不能断,成天成天的烧着。 秦漠握着南郁时冰冷的指尖,他瘦弱的手腕,纤细的如同抽条的柳枝。看着那么柔软白皙,不堪盈盈一握。 他侧躺在床上,整个人纤长,单薄漂亮的身形,稚鸟瘦小的胸脯,配着这张时常露出倔强表情的脸,更让秦漠觉得心里发颤。 南郁时的眼睛睁开,从一片澄澈中,倒映出皇帝的身影。南郁时直到眼前恢复清明,才缓缓想要坐起来,只是被皇帝按着手腕,不堪一击的躺在床上,不带一点攻击性。 南郁时看见秦漠漆黑的瞳孔,看不见一点光的黑暗,没来由让南郁时心生恐惧。 南郁时咽了咽口水,喉结处动了一下,南郁时感觉心里一紧,立刻侧目,脸倒在秦漠的手心中间,用黑发遮住了自己仰视视角下有点明显的喉结。 “皇上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今天晚上要去和宫里的大人们商量政务吗?” 秦漠沉默地盯着他看,看了一会,直到南郁时有点受不了这种心理压力,自己心虚的瞥开眼睛,秦漠才勾了勾南郁时的下巴,似乎是为了安抚南郁时紧张的心弦。 他站起来,背过手。 南郁时眯了眯眼,秦漠的背影形成一团硕大的黑影。 “朕今早在御书房看走奏折,齐贵妃突然来找朕,哭着闹着非要见朕。朕让她进来之后,她就跟朕告你的状。” 南郁时听见齐贵妃来了,心里大概也是知道齐贵妃去找秦漠是说什么的,心里有了准备,所以面上倒是格外的不动声色的冷静。 “怎么,皇上相信她的话了?” 南郁时转过身,自己倒是有点不高兴了。他把嘴唇抿的紧紧的,舌头却不安的舔着上牙膛。 “朕如果信他,怎么还会来找你,早就叫张荣泉过来宣读圣旨了。” 南郁时心里稍微一松,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皇帝的手背。“这还差不多。” “不过,朕虽然信你,但贵妃来的那天,还有不少大臣在场,固朕信你之外,还需要给各位大臣一个交代。” “你可知道,这位所谓的时贵人,不只是朕的后妃,还是邻国的公主,因而她的事,就不仅仅是朕的家事,还是国事。” 秦漠转过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南郁时。 “参参,你能明白吗?” 南郁时听见这个称呼,感觉自己背后一阵恶寒之后,心情有点奇怪,“皇上……您知道臣妾的名字。” “笑话。”秦漠一勾唇。 “我堂堂皇帝,想知道你的名讳,还不是轻而易举,更何况,你以为我是现在才知道的吗?” 南郁时心里越发觉得紧张和不对劲,他又去看秦漠的双眼,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些什么,可那双瞳仁漆黑漆黑的,像是瞧不见一点情绪的外露。 秦漠的笑容如同往常那般宠溺,让南郁时有种懒惫的懈怠。 秦漠对他太好,太温柔体贴,照顾的如同和风细雨,面面俱到,南郁时或许觉得自己想多了。 南郁时支起身子,只感觉有点头晕,身上懒懒的,走不动,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睡得太多了。 第62章 南郁时总觉得,这个世界的情绪在隐隐约约的影响他,让他越来越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以至于产生了沉迷的念头。 “既然皇上这么说了,那臣妾就陪您去一趟春禧宫…去,去瞧瞧那位时贵人。” ——————— 春禧宫还是原来的样子,停留在南郁时刚刚离开不久的时候。 一路盛开的正旺盛的冷梅,被阳光照耀着,南郁时越靠近春禧宫,心情竟然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 有种被人戳破心事的感觉,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秦漠在他身边,让南郁时情不自禁想起某天的清晨,南郁时跪在地上,眼前只能瞧见秦漠的背影。 今天这般,按照客服的话来说,他离皇帝越来越近,就像是自己距离完成任务更进一步了。 那把从多少天前就一直存在他袖口的匕首,竟然隐隐变得灼热起来。 本来之前已经烧焦的春禧宫正殿,早就在皇帝的指令下修好了。 不过不是为了所谓的时贵人,而事想让南郁时的住的更好一点,所以连带着一起修缮了。 “皇上,我之前就是住在这个房间的。” 现在这个房间还在为南郁时留着,因为是贵妃曾经居住的地方,也没有宫女胆敢鸠占鹊巢,每隔几天,还会有宫女过来打扫保持整洁。 南郁时牵起皇帝的手。 秦漠的手是一双摸起来非常经历丰富的手。有些是练剑的痕迹,有些是从小练毛笔字磨起来的茧子,到处都写着一个刻苦努力的小孩,成长奋斗的励志故事。 南郁时带着他,进入自己居住过的房间。 那里面的陈设,基本都是被皇帝送的玩意儿填满的。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摆件,还是桌子椅子,茶杯茶叶,总共加起来的价值兑换成游戏币,也有差不多八九百万了。 更别说南郁时最近在雪柔宫,陆陆续续收到皇帝成箱成箱送过来的衣服珠宝,南郁时只留下了些自己看着算是顺眼的。 太夸张的南郁时带不出去,那些个做工精巧,装饰素净,最重要的是昂贵值钱的珠宝首饰被南郁时留下来。 这样叠加,南郁时自己还没有仔细的算过,他相信客服应该比他更在乎这个世界的金钱。 南郁时觉得有点冷,秦漠轻轻搂着他的腰,坐在他房间里喝口茶,倒是不着急去宣时贵人。 南郁时从进入春禧宫开始,红娟就悄悄去安排了,只留下绿柳一个人,秦漠自然也不会注意一个宫女的取向。 现在红娟还没回来,就证明事情还没办好,南郁时只好缠着皇帝多说一阵子话。 “在这里待着的日子,委屈你了。” 秦漠把茶杯递到南郁时的手心。按着他的手指,往里收。 “不委屈,这之前是臣妾的本职工作,本来也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南郁时低头喝了两口茶,正在想着怎么拖延时间。秦漠问他,“主宫的时贵人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 南郁时本来想摇头,可是又想到什么,只好咬牙点了点头,虽然这屎盆子是抠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可南郁时还是得这么说。 “时贵人太娇气,身体不好爱生病,还喜欢发脾气,常常对臣妾动辄打骂,还……罚臣妾跪在外面的树下。” 南郁时为了让这个“时贵人”在皇帝眼里变得更加不堪,最好让皇帝生厌,这样自己之后脱罪的计划,还能实施的顺利一点。 他越发说的夸张起来,“你看臣妾的腿,就是因为时贵人频繁责罚而变成现在的样子的。” 皇帝却像是软硬不吃,没有提及一点关于对时贵人的事情,也没表现出自己对时贵人的厌恶。 他只是用自己的手掌放在南郁时的膝盖上,试图用体温温热南郁时的膝盖。 “你放心,朕以后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 他的语气的肯定,带着属于帝王的不可一世。南郁时在最新高端技术的现代医院,都没有任何一个医生可以说出一定像这样的话。 “臣妾相信皇上。” 他咧开嘴唇,牙齿如贝,笑靥如花。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朕去瞧一瞧那位时贵人啊,瞧好了,朕也好去跟那些大臣说一声。” 秦漠依着他坐在床榻上,那张南郁时的,怎么瞧都觉得不算宽敞的床榻,“早点回去,朕下午陪你放风筝,你喜欢不喜欢?” 风筝… 南郁时说过自己喜欢放风筝吗? 他自己都有点记不清了,只当是自己说过,更不好驳了皇帝的面子。 “今天风不够大,还是改天再去放风筝吧…晚上皇上陪臣妾去御花园赏花吧,臣妾瞧见于花园里摆着新进贡的两盆昙花,臣妾从没看过昙花开放,新奇极了。” “昙花开放的时候,一同观看的人会交好运的,皇上。” 南郁时托着下巴,宽敞的袖子顺着他的手腕滑下去,漏出白净的皮肤,那漂亮的腕骨,还有手腕中间,一颗小小的黑痣。 “昙花不常开,不一定能看到。” 南郁时在床上翻了身,皇帝却已经站了起来,现在就要去找时贵人,验证齐贵妃所言是否真实了。 南郁时频频瞧向窗外,心急如焚,心想红娟怎么还不回来,一边又只好按耐自己的急切,装作慵懒的靠在床上,吸引皇帝的注意。 心急和焦虑让南郁时情不自禁摩擦起手里的那把匕首。那把顶端嵌着一小颗蓝宝石的匕首,顶端非常尖锐,几乎好几次都划破了南郁时的内衬。 南郁时瞧着皇帝那件龙袍。还是今天早上自己亲手给他披上的,摸起来布料算不上厚。 自己对着稻草人练过无数次,能够对的准心脏的概率,大概是百分之七十以上。 更何况秦漠现在和他在一起,经常是孤身一人,身边连可以呼救的人都没有。 南郁时的理性正在提醒他,现在确实是利益最大化的时机。 他现在动手,甚至不用等到夜宴,减少了多少不确定的危险。自己只要能够完成刺杀任务,系统会判定他完成任务,哪怕最后评分不够高,南郁时也无所谓。 匕首只要进去,对准了,在古代这种医学技术之下,他是肯定活不了的。 到时候,传送门会怎么出来呢? 南郁时发呆着盯着秦漠的胸口,目光略带游离。 皇帝反而被他这幅样子弄的有点不好意思,反而是他先清清嗓子转身要出去,南郁时混乱之下,心一急,用脚勾住了皇帝的小腿。 其实这是南郁时从前掌握的格斗术,大概是可以让人摔倒之后,快速制服的手段。 这个动作确实是让人觉得熟悉,南郁时也是自己失神片刻。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一个自己想到就会关联到调情的姿势。 在皇帝转过身,用复杂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时候,用了个巧劲让秦漠站不稳,跌在床上。 南郁时攥着秦漠的手腕,把他压在床榻上,这是秦漠总喜欢对他做的动作,今天南郁时这样骑在他身上,秦漠觉察到一分危险,却不愿意把他推开。 秦漠目光虽然直接,可接触之后略带回避,而后脸上浮现出一种淡淡的笑意。 这种笑容不像是之前那种运筹帷幄或者似笑非笑的恐怖,南郁时没来由觉得,这种表情就像是一个没有恋爱经验,但是又时刻都喜欢处于主动地位的男人,正在伪装成一个情场老手。 露出那种有点尴尬,更多是害羞和不知所措的伪装。 南郁时喜欢贴着他的脖子讲话,秦漠的脖子有点敏感,但南郁时所说的敏感大概不是那种敏感点的敏感,而是弱点。 脖子作为人暴露出来的,可以致命的薄弱之处,一个常常处于高戒备,高防御状态的人,肯定会很不适应这种弱点被人触碰,甚至唇齿厮磨的感觉。 南郁时只是呼吸的热气喷在他的脖子上,南郁时就能明显感觉到秦漠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马上手指握成拳,防御的本能和属于爱的本能相互压制。 于是南郁时就可以看见,秦漠的身体像是那种啄木鸟一样,笨拙又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反抗的欲望,南郁时听见客服对他说。 「你要想好,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客服没有给出是非的判断,没有任何引导,只是站在一个非常客观,甚至有点脱离游戏系统的角度,问南郁时的心。 南郁时恍惚间,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手里的匕首在震动。 是我在发抖吗? 南郁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 一切都那么平静,自己的胳膊,甚至还无师自通,自觉主动地,压在秦漠的胸口附近, “小时……” 听错了吗? 南郁时一个激灵,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声音,那声音如此痛苦,让南郁时也情不自禁由之震动。 “皇上,你说什么?” 秦漠的嘴唇没有动,可南郁时还是试探性的确认了一下。 第63章 “怎么,你……希望朕说些什么?在这种时候?” 秦漠的眼睛轻轻闭了起来,他嘴唇只是微微的动着,说话也很轻,他的意思明显到不能再明显。 他现在这样,毫无顾忌的躺在他身下,像是彻底抛去自己所有的防备,信任着他,那还在颤动的睫毛,让南郁时握着匕首的胳膊,狠狠痛起来。 南郁时竟然觉得自己有点握不住那把匕首了。 匕首的把变得越来越烫,越来越热,如同烫手的山芋,南郁时松手,匕首顺着袖口滑落到秦漠胸口的瞬间,南郁时俯身给了他一个吻。 那个吻的感觉很轻,大概是南郁时为了掩饰自己突然的失误,可落在秦漠身上,大概是沉重的,几乎掷地有声。 让秦漠的耳朵如同逐层扩散融化,冷冻后融化的雪那样,逐渐被染的嫣红,然后,就是浑身的颤抖。 唇齿接触,两瓣柔软的皮肤彼此摩擦,因为没有做好接吻的准备,大概两个人的嘴唇都带着一点干燥,只有一点刚刚喝过的茶水的清香。 这样温柔的,不带一点欲望的吻,大概是南郁时很少经历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个人接吻不为欲望,而是单纯温存。 还是有人接住了那把匕首。 握在另一个人手中,没有热意,反而触感冰凉。 他接住了吻,也接住了杀意。 南郁时被迫结束了一个吻,在秦漠迷蒙同时略带疑惑的目光中,南郁时尴尬的微笑着。 “皇上,臣妾说自己留着匕首是要给您削苹果,您信吗?” 第50章 “皇上, 臣妾说这是用来削苹果的,您信吗?” 南郁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自己后背窜到自己头顶,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现在的情况, 估计自己是肯定没机会动手了。 如果捅错了位置,哪怕偏离一点点, 南郁时都无法触发传送门, 即使秦漠失血而死,他也一样再也出不去了。 刺杀皇帝是什么后果, 南郁时用脚想也知道。 各种念头在南郁时心里不停旋转,南郁无意识地眨眼,那双眼睛里闪动的茫然和彷徨让人看了,居然有几分平白觉得心痛。 心痛?秦漠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大概自己这种“心痛”的来源是什么。 那把匕首垂落在自己心口, 沉入他的心口的瞬间,剑鞘不算清, 砸下来也隐隐作痛。 那把匕首在两人中间, 待秦漠神情恢复清明的片刻,匕首上亮堂堂的宝石光芒,南郁时只觉如芒在背。 一时松懈,后患无穷啊… “嗯?” 秦漠握着匕首, 他眼神开始危险,本来的那些柔软激动的情绪, 被寒气取代。他整个人冷下来, 说不上冷漠,更像冷静。 南郁时觉得周身的气氛都凝滞着寒潮,也许是下一秒,南郁时就要被秦漠押入大牢处以绞刑。 紧绷冲淡迟疑, 也许秦漠一直是那位杀伐果断的帝王,之前的乱情才是错觉。 南郁时突然抱住秦漠的腰,死死把头埋进他的肩膀。 那把匕首被夹在两人胸口之间,冷硬,如同两个人悬崖般的隔阂,大概不只是身份,秦漠身上属于这个时代的烙印太深重。 地位,权势,他是封建统治的维护者,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秦漠感受到自己的脖颈处淌下凉凉的液体。 南郁时在掉眼泪。眼泪被他忍着,那是一种非常克制的哭法,不出声音,只有眼泪脉脉地流。 秦漠一时间没想到南郁时突然这般,一时有点分不清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情,他把匕首的事暂时放在一边,安慰哭得招人怜惜的南郁时。 “皇上…您知道,臣妾活在这个深宫之中,是多么提心吊胆吗?” “我生怕…”他声音抖得如同筛糠,过于紧绷的神经竟然让他的眼泪越来越汹涌,不知道有几分演戏,又有几分真心。 “我自从入宫,便如履薄冰。是送个东西,就牵扯进太后的阴谋里,臣妾拼死挣扎,才勉强活下来。是后面到了春禧宫,臣妾差点被一场大火烧死; 还是冬至那天的大雪,臣妾躲在春禧宫那个连门都无法封闭的屋子里,冻到失去知觉,更是臣妾到储秀宫,箫妃不饶我,更别说…” 南郁时后面要说的话被他暂时咽下去, “臣妾每天都提心吊胆,连觉都睡不安稳,从春禧宫出来,臣妾就生怕自己会被什么人,像是在储秀宫里那样迷晕了抬走杀掉,所以臣妾为求心里安稳,只能每天睡觉还是日常都备着一把匕首。” 南郁时这一番话说完,秦漠自然有些沉默。 本来严厉的目光变得冷静下来,他斜靠在床上,似乎是想要验证南郁时所说的真假。 南郁时也知道,自己经历的事情虽然都是真的,可自己私藏凶器,还是和皇帝在一起的时候拿着,肯定还是不太好糊弄过去的。 于是南郁时下了一记猛药。 也是他终于看到去了许久的红娟,她从门外对南郁时点点头,南郁时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他定了定情绪, “皇上…您可知道,齐贵妃为什么独独要告臣妾的状?” 秦漠眯眼,他支起身子,身上还带着刚刚的暧昧的凌乱,龙袍皱了,衣领被南郁时扯的松开部分。 “你的意思是,齐贵妃在寻你的仇?” 南郁时瞧准时机,松开秦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回秦漠没有伸手拉他,南郁时本来应该感觉膝盖骨的刺痛,都因为极端紧张之下,身体分泌出来的肾上腺素而感觉不到疼痛。 南郁时又一咬牙。 “皇上,臣妾有罪,求皇上责罚。” “哦?” 秦漠挑眉,他还是斜斜靠着,看着似乎很散漫,并没有什么认真的态度,可南郁时却深知,此刻秦漠的态度才是最危险的。 “时贵人已死,臣妾身为宫女照顾不力是罪一,知情瞒报为罪二,任凭皇上处置。” 秦漠没有说话,他在等着南郁时继续。 那副样子,就像是他对时贵人的死一点都不意外似的。 “臣妾虽有罪,但臣妾请处置杀人凶手,让时贵人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臣妾也就…也就死而无憾了。” “说说。” 秦漠示意他继续。 “在上个月,春禧宫发生了一场大火,皇上应该也有所耳闻。后皇后派人来查探,最后得出结论是天干物燥导致起火,时贵人当时正在庭院中赏花,因而躲过了死亡。” “可时贵人身子较弱,冬天天冷,他基本不会从房屋里出来,燃烧大火之际又是深夜,时贵人又怎么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 “时贵人被火烧死,她又有特殊身份在身,一旦她出了事,我们这些小宫女哪里还逃的了,肯定会被皇后以看管不利一起处死。一切都是臣妾的主意,只求皇上放过那些其他的可怜的宫女。” 秦漠低头看见南郁时正在颤抖的双腿,心里一叹气,还是伸手把他扶起来了。 “朕不是说过了吗,以后都不用跪,对谁都不用跪,谁找你的麻烦,就说是朕特许的。” 南郁时应声坐在床沿上。 秦漠离他大概半臂远,古代床榻不算宽敞。 他和南郁时离得不远,可南郁时却觉得两个人的距离被突然拉开,不止被拉开,南郁时甚至不太敢靠近。 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冷静,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喜怒。 南郁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下去,也拿不准秦漠的意思,心里焦虑不安尤甚。 “番邦的公主被人所害,涉及两国兴邦,可是大罪。” 秦漠看见南郁时紧张的神色,慢腾腾说了这句话。 南郁时大概是被秦漠的回答鼓励了一点,他继续开口。 “臣妾…臣妾害怕暴露,就谎称时贵人还活着,同时进到时贵人的房间,想要秘密探查一番,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害死时贵人,也不给宫女们活路。” “结果…臣妾就在屋里看见,” 南郁时稍微偏头,对着门外提高了声音,“红娟,把东西拿上来!” 红娟推门进来,先是给皇帝行了个礼,然后把一块腰牌举过头顶,递到皇帝眼前。 秦漠没有伸手去碰,只是撩眼皮瞧了一眼。 南郁时想要拿起那块腰牌指出上面刻着的字,被秦漠拦住了。 “别碰,脏。” 秦漠握着南郁时的手腕,从怀里掏出手帕,垫着自己拿起来。 “齐贵妃宫里的。” “…是。” 南郁时特别派红娟去找曾经在齐贵妃宫里当值的宫女手里拿到了齐贵妃宫里的腰牌,虽然设计的粗陋,可南郁时却觉得皇帝肯定会相信他。 毕竟此事确为齐贵妃所做,更何况皇帝目睹了齐贵妃发配时贵人进入春禧宫之事,虽然当时他并未多作关心,可还是知道实情的。 只要后妃不死,秦漠向来漠不关心,只交给皇后处置。 第64章 “你的意思是,齐贵妃放火烧死了时贵人。” 南郁时有点不敢抬头看秦漠的眼睛,自己低头跟只鹌鹑似的,秦漠开口了。 “朕相信你,别害怕。” “来人,宣朕的指令,齐贵妃手底下的宫人巡守之时放火谋害后妃,宫人斩首,齐贵妃看管不严,剥去齐贵妃的贵妃服制,降为嫔。从今天开始,禁足一年闭门思过。” 南郁时能猜到,就凭齐家的势力,这件事是肯定扳不倒她的,更何况她弟弟还是新科状元,皇上就更不可能处罚的太过。 南郁时还没有完全放松,他偷偷看皇帝的表情,皇帝的目光正好也在瞧着他。 “至于你,罚你在时贵人棺前忏悔一晚上,可好?” 秦漠摸摸他的下巴,抿起嘴唇,像是严肃,又无来由让南郁时想起刚刚的温存。 进来宣旨的张荣泉,第一眼看见皇上手里的匕首,心中立刻有了计较,他瞧着皇帝的脸色,“皇上…这匕首…” 在南郁时心虚的目光之中,秦漠淡笑了一声,他把匕首递给张荣泉, “这匕首…朕用来削苹果的,可好看?” “好…好看。” “去,给朕削个苹果。” “皇…皇上,这儿最近没人住着,厨房里没备着吃食。”张荣泉意思是想委婉提醒一下皇帝,隔壁房刚刚死了人,吃东西还是要有点避讳吧。 怪瘆人,怪反胃的。 “呵呵。” 秦漠笑的叫人头皮发麻。 “要么给朕弄来苹果,要么朕把你心肝挖出来削皮吃了。” 张荣泉屁滚尿流的跑出去,还没忘了提搂着身边两个跪着瑟瑟发抖的小太监。 “你们俩,快去找,去御膳房,不管是哪,给皇上找一盘苹果来!” 俩太监哪敢怠慢,秦漠站起来,抬抬手,张荣泉跑到门口,又屁颠屁颠地滚回来,给皇帝整理衣服。 “回养心殿。” “送回养心殿!” 张荣泉陪着笑脸又招呼了一声。 他捧着皇帝,也用那双下垂的三角眼在南郁时和皇帝两人身上逡巡。 寻思这丫头又在哪儿得罪皇上了,怎么不知道哄着点!怎么你们神仙打架,让手底下的太监遭殃啊! 第51章 “娘娘, 这回之后……皇上是不是就原谅你了?” 南郁时本来已经把那块糕点放下了,不知道怎么又拿起来,狠狠地咬了一口。 “希望吧。” 虽然嘴上那么说, 其实南郁时心里却并不觉得怎么舒心,心里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直到秦漠走了之后, 都没有彻底消解。 「玩家,我必须再次跟您强调, 您的任务一旦失败,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您不会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尤其是在这样危险的世界里,面对任务难度较大的男主,如果您一旦有可以快速完成任务的机会, 系统建议您果断行动。」 “娘娘,钟粹宫的秋月又来了。” 红娟端着两箱子南洋新进贡的珍珠, 一箱是皇帝赐的, 一箱就是箫妃送的。 箫妃的兄长正好在南洋执行公务,带了些特产来,多半是女人家喜欢的珠宝首饰,箫妃倒是大方, 这一转头都给南郁时送来了。 “她送,就收下吧。” 南郁时撩开两箱看了看, 从里面挑出看着最圆润光泽度最好的珍珠项链递给红娟, 耳垂手链递给绿柳。 “给你们俩戴着玩吧。” “这…” 南郁时这段时间倒是总给她们俩挑东西,他本来也戴不上。 好不容易算是消停了几天,南郁时这边消停了,秦漠那边倒是不消停了。 边关战乱又起, 秦漠从早到晚地召见军机大臣,连南郁时那也没去几次。前个陪南郁时吃过一次午饭,后面又是被太监急匆匆叫走。 南郁时这几天倒是清闲,齐贵妃被禁足,皇后那边也没来找过他的麻烦,更别说是萧妃那边了,虽然人没怎么来过,但是各种珍珠奇宝,间歇不断地往南郁时的宫中送。 意思也很明白,就是让南郁时把之前她得罪过的事情给忘了,或者咽进肚子里。 后宫里没什么永远的敌人,互相利用或者之前有矛盾的,都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化解。 南郁时本来也没在萧妃那吃过什么苦头,虽说当时萧妃确实是对他起了杀心,但是皇帝钓鱼执法,南郁时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他逃脱的容易,反而给萧妃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 南郁时倒是不至于非要和她作对,既然萧妃愿意给他送东西,送什么南郁时都尽数收下。 找到些好看的首饰,他也不太用得上,所以南郁时就都留着,多半赏给他宫里的宫女,更好些的留给红娟和绿柳。 之前太后安排的选秀,也只能延期。可年夜宴更要临近,太后为了让这群秀女能在年夜宴的宴会中,在皇帝面前露露脸,所以强压着秦漠,还是忙里抽闲,找了一天他能露面的时间。 延期了一阵,才算是到了选秀当天。 给皇帝选秀是顶顶隆重的大事,选秀当天,按照古代的制度,除了皇后和皇上要在之外,贵妃和妃位以上的也要在场。 本来太后也该到场,但太后为了避嫌,也为了显示自己不问世事的清修之名,干脆也就不来了,全权交给她这边的皇后管着。 因为齐贵妃被皇上禁足,贵妃只有南郁时一个,他坐在左侧侧边其他的妃子,箫妃和淑妃两个坐在右侧,皇后和皇帝坐在主位。 南郁时作为一个纯弯男,自然对这些莺莺燕燕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尤其是前面又拖又长的流程,更让他就恨不得昏昏欲睡,当场在大殿中睡过去。 一串串长相或甜美或清秀,或清丽或雅致的大家闺秀们从门口鱼贯而入。 多半是南郁时之前在储秀阁中见过的姐姐妹妹们,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反而是台下的众人看见了南郁时的时候,一个两个面面相觑,惊讶之情不用言说。 因为皇帝下旨瞒着,所以除了当事人外都不知情。 对于后面南郁时再也没去和她们一起选秀,孙嬷嬷都不用解释,在皇宫不会有人过问本来和她们无关的事情,因为有忌讳,也怕多问多错。 后面她们听说有一位新任的贵妃,也只当是位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是个命格属贵的贵人,也并不知道那位她们口中的贵人,就是那个曾经和他们一起选秀的秀女。 毕竟在后宫中储秀宫的秀女,要么是王公大臣的姊妹,再次是各州府县令的儿女,皇帝身边的宫女是没有资格进入储秀宫一起参与选秀的。 所以在后宫人人议论的时候,他们也只是觉得惊奇,想知道这位宫女长什么样子,是何方人氏。 却不知道这位他们眼中令人惊叹的贵妃,就正式那一曾经跟他们一起选秀的,多次被孙嬷嬷扯出来批评教育的秀女苏参。 各位秀女在台下等着,娘娘们在位置上也等累了,皇后才转身派太监去养心殿问皇帝的意思。 不过一会,小太监回来了,他跟着皇后耳边传话。 皇后微微皱眉,然后清了嗓子,对下面的秀女众人说道: “皇上还在前朝处理军务,暂时 不能到现场,大家先开始吧。” 没了皇帝的选秀,说实话就是走个过场,有关系的点点头,没关系的只要皇后看着顺眼,也就给个位分留下了。 最先上来的两位是前朝要臣的女儿,皇后酌情都给封了嫔。 再上来的,有一部分是太后的娘家人。 都和皇后沾亲带故,皇后自然不好给太低的位分,就安排了贵人或者答应,给放到离皇上住的近一些的位置,也算是全了太后以及家族那的面子。 皇上终于结束了朝廷中的事儿,下了朝,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更换,就到了选秀的殿中。 他十分有十二分的不耐烦,到了台上,只是给了皇后一个继续办下去的眼神,就没有任何底下的秀女们有半句眼神交流。 基本什么都是皇后开口安排的,他这个皇帝做得倒是清闲,既不参与也不安置,只阖目休息。 后面一位上来的就是那个名叫乔飞燕的秀女。 乔飞燕在下面看见南郁时坐在台上的时候就已经慌得不成样子了。 她吓坏了,抖着腿上来,不知道怎么的,只是和南郁时对视了眼,就被地上的地毯给绊倒了,平地摔了一大跟头。 她尖叫着的声音绕的整个大殿都跟着震了一震。 皇帝本来还在休息,一听见这样的声音,立刻皱眉挥挥手,准备让太监给他拖下去。 可他自己睁开眼睛,瞧见这人的长相才有兴致的,叫停了张公公传话的动作。 皇后看见皇帝脸上的表情立刻心领神会。 “箫妃,这是你娘家侄女吧。” 箫妃本来这一阵子就在夹着尾巴做人,一听见皇后的话也不好不回答,值得陪笑着点点头。 第65章 箫妃一向在后宫之中,自诩高雅有礼,高傲也瞧不起别人,端得很有姿态。 这回可好了,她这位侄女,在大殿之前摔了个狗啃泥,箫妃估计要被后宫的妃子,尤其是死对头淑妃给笑掉大牙。 箫妃擦擦额头的冷汗: “回皇后娘娘的话,她是我远房舅舅家的侄女,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能见上一面…没想到这孩子这般没有礼数,让皇后和皇上见笑了。” 箫妃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去当那个出头的枪,在皇后和皇上面前,她更不能下什么定论,只好等皇上开口。 “殿前失仪,按律当斩。” 皇帝慢腾腾地说完,那边的乔飞燕已经彻底被吓破了胆子。 她跪地上使劲地磕头,一边磕头,还一边求着箫妃救她。 箫妃这回被她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还会去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给一个远方的侄女求情。 她选择自保,干脆不说话了,只等着皇帝的处置。 看见箫妃不说话了,乔飞燕感觉自己心都冷了半截,就像是脖子以下入了土,冷汗遍布全身,她求生的本能,让她抛弃掉什么尊严,越过箫妃,去看坐在另一侧的南郁时。 她在冥冥之中似乎有所了悟,这位从小小宫女,一跃成为贵妃的故人,才是今天自己能活命的关键所在。 “苏参…不,苏娘娘…贵妃娘娘求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不想死。” 南郁时被乔飞燕求饶,自然也只得抬起头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他和乔飞燕之间的事情,只有箫妃和皇帝知道,自然其他人也在好奇他和乔飞燕之间的关系。 更有甚者,还在考虑,难道这个新册封的瑾贵妃、也是太后那边的人? 伴着到处各色目光,南郁时看见皇帝正侧目望着他。 目光温和明亮,眉眼中蕴藏放纵之意。 南郁时知道,这是皇帝准备给他出气,让他去报仇的。 秦漠在教他,不要给错误的人施以善意,别做那个东郭先生。 “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南郁时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那是乔飞燕从没有在苏参脸上瞧见过的表情。 冷淡,无情,似乎并没有一点对她残存的怜悯。 “之前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骗娘娘…只求娘娘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南郁时在说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事情。其他人自然也是十分不解,可再听的云里雾里,说到这份上,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因此,众妃子的视线在箫妃身上划过,嘲笑的意味更深。 得罪了正当宠的贵妃,还是在她不是贵妃之前,看来箫妃以后的日子是要不好过了。 乔飞燕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她现在机械的求饶,可心却越来越冷。 “我当时提醒过你,你还记得吗?” “…奴婢…奴婢记得。” 血液在凝结,而乔飞燕却克制不住的想到那天,南郁时被她和几个太监抬进钟粹宫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 南郁时突然失踪的事情,她也是知情的。 现在看见南郁时完好无损的坐在台上,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南郁时越发像是孙嬷嬷故事里的狐妖。 那个美到足以让所有人爱上,祸国殃民,又能搅动风云的…圣祖美姬。 她看着南郁时的眼神,越发变得恐惧不安,她连连后退,嘴里念念有词。 “不会的…不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 她想到什么,突然瞪大眼睛。 曾经和南郁时相处的点点滴滴,像是泉水般泄洪而出,她想到某一天,那是个明媚的晴天,阳光好的出奇,她和南郁时并肩站在一起。 她听过那个故事之后,一直对美姬的故事念念不忘,第无数次问南郁时,到底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美到所有人心生爱恋的人物。 南郁时不知是敷衍,还是半认真地回答。 他慵懒用随手捡的叶子挡住一只眼,另一只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浅色瞳孔投射出湖蓝色的微光。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一只狐狸精。” ———— “当时,本宫本想给你机会的,可你的选择,是放弃了机会。” 南郁时神色自若,冷色嘴唇轻启。 “皇上,就罚她…永世不可再入紫禁城可好?” 南郁时宣布完对乔飞燕的处决,立即告病出了大殿。 他瞧见心如死灰的乔飞燕被人拖出去的时候,整个人也觉得头晕恶心。 自己用了这所谓贵妃的权利,竟然也成了封建的加害者。 还真是… 他一个人恍恍惚惚间走进御花园的凉亭,石台的冰冷让南郁时打了个哆嗦。 “第一次决定一个人的生杀大权,感觉怎么样?” 南郁时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客服在和他说话。 正要回答,才看见出现在他眼前的皇帝秦漠。 南郁时扯着嘴巴敷衍的微笑,露出那种惯常的表情,眼睛挤成一道弯弯的缝,嘴唇撅起来,满脸年轻的胶原蛋白。 “朕总说你喜欢多管闲事,可你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秦漠拂过南郁时耳后,帮他掖好一缕翘起来的鬓发。眼中写着疼惜。 “独特,宝贵,绝无仅有。” 秦漠永远记得那一个时刻,在香火和无数长明灯供奉的先祖庙堂里,南郁时替他轻轻挡住可能垂落的香灰。 他眼眸低垂,在缥缈而纯净的圣殿里,他温和的神情宛如神明。 第52章 夜幕降临, 皇宫内灯火通明点亮金碧辉煌的大殿,宫女们排成长龙,手举香炉送入袅袅青烟,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花香,映衬着畅春园里满园的春色。 皇后和嫔妃们都衣着华丽, 各个穿着精致典雅的宫装, 带着璀璨夺目的耳环簪花,坐在皇帝两侧。 由于年夜宴的特殊性, 齐贵妃被恩准参加暂时结束禁足参加夜宴,是为了压制太后一方的实力,也是为了给齐家一个面子。 文武百官按照官阶的高低分列两旁,身着便服,耳边有丝竹管乐之声作伴, 舞女翩翩起舞,美酒佳肴, 香气四溢, 百官神色放松,或谈论着国家大事,或者聊着风花雪月,总归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忽地一阵尖锐的笛声划破空气,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大殿门外。 有人吹着笛子走进来,声音时急时缓, 时断时续, 偶如竹林中萧萧风声,忽如雨打枇杷,雨点骤然变急,声音变得非常高亢, 声音急如敲鼓,似乎正在无言地催促着什么。 南郁时心里被这阵笛声扰的提起来,抬眼一看,端着笛子走进来的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看着温文尔雅,可衣着却着实不俗。 南郁时瞧见皇帝赞赏的眼光,以及身边的齐贵妃骄傲的神情,就猜出来了来人的身份。 这位正是那个传说中的新科状元,生于宰相门庭,身负众望的天之骄子,主控所扮演的人物,齐越。 这位叫齐越的,听说三岁能诗,七岁能成对,十岁温良恭俭让,十五岁就拜于名师门下。 南郁时打量着这位新科状元,这位状元郎居然也在看着他。 按理来说,皇上的后妃是绝对不可以这么用眼睛去看的,不仅这算是大不敬,更是一种当着皇帝面的挑衅。 南郁时心生怪异,于是自己撇开眼睛,装作没有注意到似的,研究起自己手里的酒杯。 这杯子可真杯子啊…… 南郁时喝了古代的酒,才知道动不动古诗里就提到的酒千杯也不完全是夸张的说法。这个时代的酿酒技术还不够完善,所以酒的酒精度数都很低,和他活着世界的甜米酒喝起来差不太多。 经过上一个世界锻炼出来的酒量,这个世界的水酒就完全不够用了。 南郁时觉得自己也可以面不改色的喝上个百八十杯,南郁时眯起一只眼睛看这酒杯底,浅得如同瓶盖。 南郁时这样的举动,竟然引来了台下的一声轻笑。 南郁时寻着声音去看,果然看见了那声音的源头,正是那位新科状元郎,他对着自己举了举酒杯,南郁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的看了秦漠一眼。 秦漠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眉来眼去,他正忙着和一位上来敬酒的大臣问他家里的事。 南郁时本来也准备装作没看见的,直到他偷眼看见,那位状元郎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酒壶,然后用口型对着南郁时说了两个字,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南郁时后背都坐直了。他有点焦躁地在凳子上坐了一会,那酒水被齐越碰过之后,就像是酒精浓度变高了,越喝越觉得烧心,整个人都热起来。 南郁时彻底坐不住了,他找了个机会跟秦漠说自己喝多了,准备出去吹吹冷风。 南郁时匆匆追着出了大殿,却不熟悉畅春园的布景,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齐越向着什么方向去了,在殿外外面的园子里走了两圈,无法,又回到殿后的连廊处。 第66章 南郁时正准备问客服关于这段剧情是不是出了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南郁时一手握住身后人送上来的拳头,把那个似乎准备偷袭他的家伙按在了柱子上。 背靠着歌舞升平的明亮大殿,透过窗子,还能看见秦漠和众臣的身影。 南郁时只得放轻声音,“是你?” 南郁时瞧见那张忍俊不禁的笑脸,此刻没有一点紧张或者慌乱的神情,即使现在是自己控制着他,还是幅很有把握的样子,对着南郁时挪揄挑衅。 “没想到,圣上最为宠爱的贵妃娘娘,身手竟然如此不凡。” “彼此彼此,传言病弱体虚的状元公子也是力大如牛。” 南郁时反唇相讥,齐越笑眯眯地,那双眼睛似乎看穿了一切,眼睛不自觉顺着南郁时的领口看进去,他刻意穿着高领的衣服,就是为了挡住喉结的地方。 南郁时皱起眉。他一时手上用了些力气,竟然在片刻之间,真的萌生了杀意。 被他紧紧攥着领子的齐越或许也察觉到了那股杀意,立刻出言引起了南郁时的注意,打断了他的思路。 “我还知道,风筝,竹林里的信,还有一会,你准备用软筋散对皇上……” 南郁时额头出了些冷汗,手里握着匕首,虽然皇帝把他那把镶着宝石的收走了,南郁时寻了新的来,虽然他确实算是放弃了用匕首刺杀秦漠的想法,但是南郁时还是喜欢拿着匕首保命。 没办法,他现在在皇宫里树敌太多,实在是活得很不安全。 匕首抵在齐越的脖子上,尖锐的地方划破了他的皮肉,渗出丝丝血迹,他脸上的表情才终于严肃起来,“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再说废话我就杀了你,你知道,我这种亡命之徒,不在乎多拉几个垫背的。” 南郁时语气阴冷,眼睛死死锁在这个齐越的脖子上,过于紧绷的心情马上就要耗尽他的耐心。 “因为信是我送的,风筝也是我派人扔的,你想杀了皇帝,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 南郁时目光更疑,他打量着眼前的人,在脑海中质问客服。 「为什么系统安排的任务会和主控扯上关系?」 客服也错乱了,它那边显示正在查询,进度条旋转的功夫,齐越继续说: “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一会你离皇帝最近,你先哄他喝了带着软筋散的酒,然后听我的笛声为号,等到他困意上涌,我齐家的亲信侍卫就会上来控制住其他臣子。 你来劫持皇帝,今夜逼宫,让他宣布诏书退位,一旦我们齐家掌握了江山,你准备对秦漠做什么,我都管不着。” “况且,我还可以许诺你,让你光复你的国家,封你做一个藩王,这笔交易,对你也是只赚不赔!” 南郁时在心里无声地催促着客服查询的进度,可客服就像是卡顿了似的,半天之后,仍旧显示无相关剧情。 南郁时:“我凭什么相信你?” “相信?”齐越轻声嗤笑,“你想让皇帝死,我也想要大盛的江山,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和我不合作?难道你真的认为,光凭你手下的那几个番邦来的野蛮人,就能打倒秦漠?” “还记得那个让你离开春禧宫的风筝吗?如果不是我救你一命,你就会被在春禧宫里活活烧死,那个时候,秦漠又在哪?” 齐越瞧着南郁时犹豫的神情,“秦漠对你好,只是因为他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可不要妇人之仁。 齐越用手推轻轻推开南郁时攥着他领子的手,南郁时的手已经没用什么力气了,所以很轻易就可以推开。 他嘴唇轻轻抬起一角,那张本来温润的脸上,露出截然不同的魅惑神情,他的笑容中透露着残忍,指缝顺着南郁时的胸口划过,让南郁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更何况,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和谁合作才能实现共同的目的,对吧?” 第53章 “你好好想想, 我等你。” 他举止轻佻,甚至特别揉弄了下南郁时装女子而涂抹在唇上的口脂,南郁时拧眉横他一眼, 乔越的笑意更是深切,他碾过指尖的桃粉, 颜色正如园中点点柳绿花红。 他顺着大殿侧门坦然进去, 倒是没有一点心虚,恢复了那派正人君子的风范, 迈着四方步回到座位上。 南郁时本人就没那么淡定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在他脑中盘旋萦绕,让他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情突起波澜,尤其是系统反复在他眼前弹出的“无关联剧情”几个字,更是弄的他心烦意乱。 主控作为本书的正面人物,又身负拯救男主的重任, 怎么可能会伙同自己,一起推翻男主的皇位? 这一切听起来过于荒谬, 可令南郁时更加恐惧的, 是他居然可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简直就像是… 寒意从南郁时后背开始蔓延,他不禁回忆起曾经,那些曾经被他惯性忽略的细节, 有关剧情的对白线索,以及剧本里那些过于刻意的描写, 桩桩件件均如一记警钟, 重重地砸向南郁时的面门。 。 他本就不熟悉畅春园的路、顺着花深处走去,走着走着,忽觉眼前景色无比陌生,尤其是夜晚、一切都沉入夜色之中。 那些本来该柔美娇艳的花朵, 也全都看不太清本来的颜色和状态,乍一看去,犹如一群张牙舞爪的怪物,十分瘆人。 南郁时抱着胳膊,捏紧手里的匕首、四处野猫发—情惨叫,南郁时严阵以待。 他想逃,可找不到出路,路的尽头通往哪里,后退是万丈深渊,逃出去也只是进入另一座新的迷宫… 南郁时在袖子里捏着匕首的胳膊在颤抖。 他是孤军奋战,眼前变得模糊,景物叠加在一起,游戏系统界面提示: 【游戏布景数据错误,尝试修复】 眼前的古代世界出现五彩斑斓的乱码,那些本来应该真实的布景,变成一条条复制粘贴的纸片。 南郁时觉得自己好像再次回到了第一个世界,那只有男主出现,才开始运转的,虚拟冰冷的世界。 【数据错误,尝试修复】 南郁时闭上眼睛,他不敢再去看眼前不断闪现的空白,那些让他沉浸其中的人物,红娟,绿柳,孙嬷嬷,张公公,李德旺… 她们的脸逐渐逐渐变得彼此模糊错乱,南郁时拼命想要在脑海中回忆起她们的长相,可她们长得好像,南郁时惊觉自己竟然,完全忘记了她们的样子。 【病毒植入…bug修复中】 【系统提示,二次尝试失败。】 这次的声音和之前的客服声音截然不同。那是一道毫无温度的男声,可南郁时却能感觉到,它在叹息。 还有,秦漠… 对了…秦漠,秦漠… 他这么念叨着,秦漠的脸呢,我要想起来… 他嘴里念叨着,眼前出现的空白和混乱却没有消失,直到有一双手,接住他。 “别怕…是我,我是…” 那个名字南郁时没有听清,只感觉那种晕眩消失,眼前瞬间变得清明,真实的世界在他眼前徐徐展开,春风夜放花千树,如名师亲绘画卷般各种浪漫的颜色。 南郁时听见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接着就落入温暖的怀抱。 南郁时抚着心跳过快的胸口,南郁时抓着眼前人的衣服,大口喘着粗气。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一条小桥上。 桥沿非常低矮,照着他这幅胡闯乱逛的方式,如果没有被人拉住,一定会一头栽到进湖中,最后无声无息的死在游戏里。 南郁时只觉得心惊肉跳,临死的恐惧叫他更加紧张地攀着眼前人的肩膀。 “不怕了,不怕了。” 眼前人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然后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是不是迷路了?没关系,我会找到你的。” 紧张亲昵之下皇帝甚至没有称朕,南郁时重新看清,这是秦漠的脸。 那张时而严肃,喜怒无常,羞怯时也能笑吟吟掩饰的脸,这样英俊的眉毛,还有黑漆漆的眼睛,无数动人的情绪藏在里面。 南郁时轻轻触碰秦漠的脸,“你是秦漠,我知道,我认得你。” “朕瞧见你许久未归,带着人来寻,幸好寻到了。” 秦漠的话才让南郁时清醒过来,他这才发现,还有一个电灯泡正好在旁边看着,他轻咳一声推开秦漠,故作镇定地打着哈哈。 “酒后夜游畅春园,景色也是十分宜人啊。” 他其实已经认不出身边公公的脸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游戏的修复还没有完全恢复,他还是根据这人跟着秦漠,又有些佝偻跛脚的习惯,才猜测出来他身边跟着的是张荣泉张公公。 张荣泉偷笑着弯腰低头拿着灯笼、照亮的一小块区域,南郁时瞧见浓密到蔓延过来的树枝,枝头开着一簇漂亮的迎春花。 第67章 “哎呦,娘娘,那次绿柳被皇帝救下,听她嘀咕着,您冰灯节那天说想出宫去看外面河里飘过的灯,所以特地选在畅春园,您看这桥下的河——” 南郁时从那簇鲜艳的花上转开目光,眼睛瞧着底下的河,正好整条河上的宫灯从远处飘来,盏盏亮起,那些本来在不亮的时候注意不到的花灯,把整条河的碧水照的亮如银河。 南郁时的眼睛移不开了。 秦漠在旁边温柔注视着他,他目不转睛地瞧着那些亮晶晶的光芒,脸上被照成兴奋的暖色,表情专注到令人觉得可爱。 秦漠侧目一瞥,张荣泉立刻悄悄派人送上来箱东西。 那箱子制作精美,秦漠让人摆到南郁时面前,意思是南郁时亲手打开。 里面是什么? 南郁时触到箱子壁外的冷凝水,大概就有所猜测。 是…他之前亲手做的冰灯。 不…南郁时又仔细一瞧,觉得似乎又有所区别,那是比之前还要精致的冰灯出现在里面。 “这可是皇上亲手雕的!” “张荣泉,没你的事儿了,下去吧。” 秦漠制止了张荣泉过于夸张的表述,他挥手叫张荣泉和一众宫人离开。看见南郁时捧着冰灯,害怕冰灯的冷气渡给体寒怕冷的南郁时,于是自己接过来。 他小心的动作,比起宫灯,更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秦漠小心举起来,给他指着那些边边角角的地方。 “之前是朕误会了。还以为…”他咳嗽一声,“这灯好看,朕喜欢的紧,天天放在养心殿里,叫人用冰窖的冰块续着冷气,可还是融化了一些。” “朕就用冰刀补充了些细节,怕是没有你做得好。” 他看着那只活灵活现的龙,被自己雕成貔貅的奇怪样子,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南郁时忍不住笑起来。 他瞧着秦漠谨慎又似乎在试探自己有没有生气的神情,惊叹地发现,皇帝秦漠居然也有一天,会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个人。 哪怕他身居高位,可言语间尽是珍惜和尊重,南郁时再冷血也该有所动容。 南郁时庆幸于自己至少还记得秦漠的脸。他抬手摘下那朵开在最高枝头的迎春花,明艳的嫩黄色,小巧而精致,一如他此刻穿着的黄裙,南郁时吻过之后,纤巧花杆插入秦漠的发冠之间。 “你戴着很好看,衬你。” 秦漠没有拒绝。他低头任由南郁时欣赏,不在乎什么帝位还是尊严。 此刻的低头,是对有情人的宠爱。 因为现在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现在拿出来融化的要更厉害。里面的灯是肯定点不亮的,不过这样也够了。 南郁时轻轻把灯推向水面,冰灯稳稳地,和万千宫灯飘一起向远方。 路的尽头是什么? 他不知道,不如让冰灯代替自己去看看吧。 第54章 南郁时和秦漠离去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仍旧进行的如火如荼的宴会, 此刻已经到了整个宴会的高潮,后宫嫔妃以及前朝大臣们轮番上阵,或是古琴和曲, 长袖翩翩,或是吟诗作赋, 舞刀弄剑。 南郁时被秦漠特许坐在他身边。 南郁时摩擦着酒杯边沿, 软筋散已经藏在袖子里,他练习过许多遍, 只要手指轻轻一抖,就可以趁着倒酒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粉洒进桌子上的酒壶里。 不出五分钟,软筋散的药效就可以发挥作用, 最妙的是,皇帝不会察觉出这是软筋散的功效, 只觉得是自己喝醉了, 才会变晕变困。 南郁时只需在这个时候,瞅准台下齐越的号令,把匕首抵在晕倒的皇帝脖子上,没有任何难度, 可以说,只要这波配合的好, 成功的几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齐越在底下看着他, 用眼神无声催促。 南郁时出了一头汗,压力之下,他缓缓伸手,指尖碰到了酒壶, 秦漠却在此刻叫了他的名字。 他被吓得抖了一下,本来还没准备好的手指因为颤抖而把粉真的洒了进去。 南郁时心里漏了一拍,他马上转头看向秦漠的方向,秦漠表情还是他在桥边看见的那样,细腻的温柔透过抿唇微笑传达出来。 “少喝点吧,太医之前说过,你身子还要养些时日。” 南郁时放开了酒壶,把手指缩回来,南郁时还在颤抖,脸上却不太显得,南郁时撑出调笑,他把自己颤抖着的手折进脑袋底下,他侧过来的这个角度最好看。 “皇上,臣妾今晚上很高兴,只是今晚,多喝一点也没什么的。” 他用另一只手端起酒杯,酒水半天才送进口里,南郁时喝尽那杯酒的同时,下撇的眼睛划过和台下某道视线的交汇,半秒之后又错过。 这是乔越。他不记得脸,却记得他神色中的轻佻无耻和暧昧不清。 南郁时觉得自己是真的喝醉了,酒弄的他心好痛,那把匕首又发热起来。 那种热是某种躁动,匕首不是特定的哪把,而是只要窝在他手里的匕首,就会被附上某种魂灵,像是它自己有生命那样。 它无比嗜血,却只渴望秦漠一个人的血。 南郁时用尽全力压制着几乎要嗡嗡作响的匕首,心中正在倒数。 四分钟。 南郁时频频看向台下,南郁时听见太监传话,此时表演的正是和齐家关系密切的几个武将。 南郁时在看剧本的时候,大概了解过大臣的背景关系网络介绍。 他们准备献上的节目是舞剑弄枪,有古琴的伴奏,铮铮之声节奏如战鼓。 砰砰…砰砰… 三分钟。 南郁时用余光瞧见,秦漠动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杯里的酒。 他端起来,一边欣赏舞剑之术,一边一饮而下。 两分钟。 南郁时急切的目光再次如剑般射向齐越的方向,齐越终于动了。 他把玩着手里的笛子,那青绿色在他手中旋转,搅乱了南郁时的心情。南郁时喝的太多了,多的让他烦躁。 一分钟。 齐越转笛子的动作停住,同时吹出尖锐笛鸣,如同鸟叫高空预警那般,突然从大殿两侧窜出两个太监模样 的人,高呼着“复兴番邦,刺杀狗皇帝”,手里握着匕首,朝着皇帝的方向刺去。 眼见着刺杀即将成功,变故突生。 匕首刺入皮肉的声音惊了整个大殿的大臣,众人高呼着有刺客乱作一团,有人往台上扑,有人伺机而动,有人察言观色。 而台上重伤倒地的那位,鲜血止不住的涌出,顺着台阶上一层一层往下淌。 “…贵妃!” 第一个出声喊出来的是张荣泉,他那尖锐苍老的声音划破嘈乱的空气,大臣们被从门外冲进来的御林军们团团围住,那两个企图刺杀皇帝的太监早知自己没有活路,刺过之后马上自杀吞毒而死。 “贵妃!传太医、传太医!” 台下早已乱成一团,别说是传太医了,就是现在想要叫人上来帮忙,都不一定有谁能听见。 太医叫不上来,只能看见秦漠抱着的那个,身上的黄裙已经被鲜血浸透。 “齐越!给我把你的人撤走,传太医!” 皇帝的怒吼才终于把众人的神叫回来。 “…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满地的血看向台上。而最震惊的莫过于齐越,他表情错愕,脸上那种得意的神情终于褪去。 “怎么…怎么会” 他看见,南郁时躺在秦漠怀里,他替秦漠挡过匕首,匕首扎在他心口往下一点的位置,不知道是捅破了什么,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伤口和嘴里涌出。 而抱着他的秦漠,拼命想要堵住那个流血的伤口,他的心智早已在暴怒和痛苦之中形如枯槁。 他呆呆念着南郁时的名字,而南郁时闭着眼睛,眼睛再没有睁开。 “朕要你们把他救回来!无论什么手段!” “朕不允许他死,所有名贵的药材,只要有用就煎给他吃” “无论什么手段…哪怕是…哪怕是和圣祖那样” 秦漠的话惊得地上所有太医都跪地求饶,求饶的同时估计是觉得皇帝彻底疯了,被吓的都想着往外跑,一个两个用跑肚出恭的借口,被秦漠突然拔剑刺死了两个,其他的才抖着腿留下。 【客服…我死了吗?】 【没有,但是玩家的生命值已经下跌至…】 【我就知道,我好歹也练过那么多天刺人,这回当那个被刺的,躲致命伤也躲得很完美。】 南郁时苦中作乐地和客服开着玩笑,客服却没有和他开玩笑的意思,【玩家选择了一种非常危险的通关方式,系统对您冒险的行为表示强烈不满,并且希望玩家下次注意个人安全。】 【客服…这是我通关的最后办法了。】 南郁时也觉得无奈,不是被逼无奈,他怎么能用这种几乎自杀的方式过关? 他之前被这个世界的影响太深,也怪这个世界的“意识”过于强大,配上秦漠精湛的演技,竟然让他忘了原剧情里,反派原主是怎么达成“死亡结局”的。 第68章 齐越说“给自己送风筝是为了救自己”的时候,南郁时就知道,这一切都是骗局了。 本来要烧死他的就是齐贵妃,而齐贵妃是齐越多的亲姐。既然齐越和他传递消息有皇帝的默许,那么那天的所谓一系列自己“倒霉”的偶遇王公公被送往听竹宫,也不过是秦漠的设计。 今天的所谓“刺杀”,不过是秦漠河齐越合伙演给他,以及其他对皇位觊觎之人的一场戏。 都是假的,齐越想骗他上钩,御林军进来就是为了逮住所有“刺客”。 秦漠的性格,他早该清楚,怎么会那么容易相信自己那些蹩脚又漏洞百出的借口。 现在想来,秦漠应该早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开始怀疑他了。 提到的要去带他放风筝,还有看他作为底层宫女却会下棋这种活动,南郁时无意识暴露给一个本就多疑皇帝的瑕疵,让他的谎言一击即碎。 南郁时从穿进来的时候,大概就是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 宫女的身份都是登记在册的,怎么可能凭空出现一个没有宫籍的宫女,用假名字,还能瞒过皇帝,当上皇帝的妃子? 南郁时在猜想,秦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冷宫弃妃的。 大概就是他带着皇帝进入春禧宫的那天吧。秦漠之前还不敢确定,也许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刺客,可在看见南郁时清楚的说了着火那天的事,因而确定了他就是那个番邦邻国的公主,献过来的时贵人。 一次次的试探、秦漠总是单独出现在他身边,南郁时甚至都忘了,真正的皇帝,每天都活在严密的保护之下,也都有很强的反刺杀意识,怎么可能经常自己一个人在宫里乱转悠呢? 就连刚刚在桥边,秦漠挥退了众人,在他身边陪他看灯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河边,桥上,寂寥无人处,好的暗杀环境,南郁时,你什么时候动手?’ 可笑的是,这位皇帝,竟然真的在试探之中,爱上了自己。 信任没有建立,爱却先行一步。这样荒谬的情感,像是盼望玫瑰在秽土重生。 南郁时想到这里,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就浮现出来,他说不出来是不是应该感受到冷意,可冷之后,那种令人无奈的心情。 他是试探,也是痛苦的提醒,南郁时现在回头去看,才能感受到秦漠那千疮百孔的感情世界,渴爱和厌世同行,希望和失望并存,拧巴的如同废墟。 南郁时不知道该不该恨他,却觉得秦漠应该恨自己。 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可惜…哪怕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自己最后还要骗他一次。 【客服,我还剩多长时间?】 【最长不过今晚,系统已经破例为您开启了部分痛觉屏蔽,不然以您的意志,这种程度的伤是根本无法清醒的!】 【玩家的做法不仅冒险,而且愚蠢,不仅高估了这幅身体的承受能力,也错估了自己的灵魂强度,恕我直言,玩家的通关方式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没区别了?我有系统的帮忙,不就是区别吗?】 南郁时承认,他绝对有赌的成分。他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在大量失血后保持清醒,只能赌系统为了保证任务完成,会出手帮自己轻微“作弊”。 南郁时还有心情笑,只是一笑就感觉喉咙处发痒,腥甜味涌出来,他只好闭上嘴。 南郁时动作吸引了秦漠的注意。 秦漠发现他醒了,那张苍白又双目通红的眼睛,抓住自己的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 “你醒了…朕已经派太医去煎药了,马上…马上就…” 秦漠声音沙哑,喉咙深处传来哭腔,南郁时从那双很会演戏的眼睛里,终于看见了刺骨的绝望。 “秦漠…” 南郁时不想动,也不太想说话。因为身上太痛了,即使系统帮他屏蔽了大多数痛感,可这种血液慢慢从身体流失,内脏破裂的感觉还是…太痛了。 他微微皱眉,秦漠攥的他更痛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男人的?” 秦漠沉默了。他那双通红的眼睛,大颗泪珠倾盆而下,滴在南郁时的脸上,融进他唇缝涌出的鲜血里。 “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 南郁时这么一动不动的躺着,丰富的肢体动作不能摆了,只剩那张本来很会表达情绪的漂亮的小脸儿,苍白的脸上,灵活瞪大的双眼表达惊恐。 南郁时心想,叠的,还是给这小子想单纯了。 “我从小就知道,我喜欢男人。所以我看见你之后…我就知道你是男人了。” 南郁时又忍不住想笑,笑起来也痛,南郁时老实了。 他板下脸,轻轻说话,尽量减少出气,“所以你承认对我一见钟情了?” 秦漠没有反驳,他看出南郁时痛,想用手去擦他脸上的血,可越擦越多,擦都擦不干净的时候,他彻底要崩溃了。 秦漠的神色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可南郁时现在倒是不觉得他恐怖,只觉得他…可怜? 还是自己更可怜?唉…… 这小子真的好坏,纯阴暗批。 南郁时在心里骂他。 他用眼神示意,要秦漠靠近点。 他真是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你骗了我,我要惩罚你…” 秦漠还在哭,南郁时不喜欢看他这样子,南郁时想要堵住他的眼泪,却堵错了地方。 “我要你陪我一起死,愿意吗?” 南郁时反转姿势,因为动作过大伤口崩裂,鲜血崩裂的更厉害,痛被最大程度抑制,南郁时有力气把秦漠压在身体底下。 一个血腥味的吻凶狠地落在秦漠的嘴唇上。手里那把匕首,也随着南郁时脱力的姿势,送进秦漠胸口处,那个南郁时练习过无数次的地方。 南郁时自己痛,他想要秦漠更痛,于是撕咬着秦漠的舌头,不给他呼吸的机会。而秦漠也狼狈向他索吻,动作青涩却疯狂,直到南郁时率先没了力气,他仰头倒在秦漠身上。 秦漠脸上没有惊愕的表情,反而是释然,还有更多的是爱慕。 那把鲜血淋漓的匕首,正中秦漠胸口。正在快速夺取秦漠的生命力,他从饱胀迅速变得衰弱下去。 真结局游戏谢幕的彩带和胶卷从他割裂的伤口处,和鲜血一起喷射而出,他如同剧本一样阴暗的人生,就此留下告别的序幕。 传送门顺利弹出,南郁时躺在床上,仰头静静看完了秦漠的一生。 直到看完胶卷字幕的结尾,南郁时发现自己流了满脸泪水。 南郁时在离开传送门之前,对着那双还在看着自己的眼睛,轻轻说, “记得找到我,不要让我迷路。” 【游戏结算中…】 【游戏完成度:100%】 【达成结局:死亡之吻】 第55章 (万人迷)逃婚白切黑雄子*战强罪雌大佬受…… 一小时还是一天? 这次剧情结束, 南郁时从传送门里出来,不知道自己飘在某个时空裂缝里多久。 他感觉不到时间,也感觉不到风, 声音,光, 什么都没有。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只有死寂一片的空间,南郁时觉得自己睡着了, 又好像只是在做梦。 身体的某个地方好痛,南郁时觉得自己被困在了某个梦里,很久之后,客服叫他的名字,南郁时才惊醒过来。 让他觉得疼痛的地方, 南郁时惊醒之后才看到。 是一个指环,戴在他手上, 细细的一条, 因为第一次穿越的时候被蚕食的半断了,尖端刺伤了指腹。 南郁时急忙取下扔到地上,那个伤口竟然是真实存在于此刻处在待机界面到南郁时的手上,黄豆大小的血珠冒出来。 南郁时看着那枚倒霉的钻戒, 心里的烦躁简直要变成脏话溢出嘴唇。 “客服你们升级系统就是为了整我是吧?” 按理来说,南郁时当然不应该在游戏外的操作界面受到伤害, 客服同样惊恐的看着这个伤口, 一串执行指令的机械音之后,地上那枚只剩指环的东西被“处理”掉了。 这次的南郁时进入系统界面的时候,和上次进来的样子有很大的区别。 客服本来还想着邀功,毕竟为了保证“玩家权益”, 系统特地用储备资金升级了下操作界面和待机系统。 这回可好了,说着升级,可连世界溢出bug都修复不了,还真实地损害了玩家的身体,客服尴尬地企图用颜文字卖萌求原谅。 幸好伤口不深,当然在游戏里也不会造成什么破伤风之类的感染,客服简单数字化了一下就帮伤口愈合了。就是那种痛感还残留在手指上,让南郁时总是想起那道黏腻且充满堕落的目光,恶鬼似的缠着自己,叫人不寒而栗。 “疯子。” 南郁时骂了句。 南郁时着眼去看现在的待机系统、和之前确实是有不小的差别,之前的空间还是完全2d的纸片人,现在南郁时已经可以看见拟真的手了。 第69章 周围的待机界面也有了升级,男主们躺着的水晶棺质感变得更加真实,南郁时这回可以看见属于上一个世界的男主的脸。 秦漠还穿着他那天晚上的衣服,胸口的大片血迹像一朵盛开后腐烂的玫瑰花。 南郁时凑近了,用自己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男主的水晶棺。 摸起来有种冰凉的触感,不过在南郁时的手指接触的瞬间,水晶棺内有了奇妙的变化。 从南郁时手指的位置开始结冰,细密地冰霜不断扩展蔓延,直到爬满整个棺盖,冰霜的形状是雪花般的漂亮,雕花那样的精致。 紧接着,当冰霜聚集到一定的程度之后,第一片雪花落下,落在秦漠的嘴唇上。他是没有温度的,所以那片雪花迟迟都没有融化。 整个棺材开始下小型的雪,就像是他在原世界的时候,喜欢放在房间里的晴雨瓶。 落了一层雪,细细又温柔地盖在秦漠的身上。 南郁时静静注视了他半分钟,转身问,“我们下一个世界去哪?” 客服反而有点惊讶。 【下一个世界?玩家,你不想回家了吗?】 南郁时抿唇而笑,哪怕在游戏操作界面看不见,还是能想象出来的那种属于他自己的恣意和潇洒。 “还有人在下一个世界等着我呢,我怎么能自己先离开?” ——————— “喂,你睡觉就睡觉,不要靠在我肩膀上!” 南郁时混混沌沌地,感觉有人非常用力的推了下自己的脑袋。 等他迷迷糊糊的把眼前景色看清楚,那个刚刚出声的男人,再次拍了他脑袋。 “你流的口水把我的囚服都弄脏了。草他雄虫的,一想到我身上有其他雌虫的口水,我就恨不得起鸡皮疙瘩。” 南郁时看定了,那是张瞧着很年轻的脸,粗眉毛,深眼窝,蓝眼睛,满头跟金毛犬似的淡金发,典型的欧美人长相。 南郁时迅速思考着自己目前所处的地点,第一反应是自己来到了和自己原世界里那些欧美国家差不多的地方。 他呆呆地表情再次引起了这位金毛男的反感,还没等他又说什么,又有道声音响起。 “第一次见到有虫进监狱之前还能在囚车上睡着的。” 那是个大嗓门,他叫喊着,瞬间引动了整车厢人的哄笑,“尤安,你就别计较了,他没准儿是从哪个战区被暗物质腐蚀扔下来养老的废物。” “这话可不敢乱说吧,”叫做尤安的金毛男拧着眉头,蓝眼睛里清澈地写满了不认可。 “切,”那人满脸神秘地凑近中间,对着囚车上一圈脑袋低声道, “我听说今年和阿尔塔星打得那场战役里,部队前线的军雌,在操作那个什么联盟新研究的“暗物质电磁炮”之后,疯了好几个,精神值都…呃”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身体抽搐,话说不出来了,紧接着,南郁时奇异地看见,他全身僵直的同时,一对虫类的触角,从他头顶长出来。 南郁时还没等着看清那触角似的玩意儿,马上也感觉自己脖子处剧烈的痛麻,他下意识去抠脖子上的玩意,尤安攥住他的胳膊。 “别碰!越抵抗电流开的越大。”尤安那对触角蜷缩着耷拉下来,侧面颊出现小片坚硬的黑色甲状物。看尤安的表情,显然他也处于同样的痛苦中。 南郁时在他脖子上瞧见了特殊金属材质制成的项圈,估计就是这小玩意让整个车厢的人都瞬间安静下来的。 南郁时在努力抵抗这种痛苦的同时,表情显出几分怪异,似乎是觉得自己身体产生了某种变化,可他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终于和客服联系上了。 “这个世界的人设…呃,虫设?是异形吗?” 【客观来说,玩家来到的是虫族社会。不过玩家不用担心平常都是人类面貌,只有在战斗的时候,会出现虫化形态。】 【怎么感觉玩家还挺…兴奋的?】 南郁时本人是个爬宠迷,家里养了不少大型昆虫,来到这个世界,有种家里的宠物变成人形的奇怪感觉。 紧忙让客服传送了剧本,看见标题,南郁时嘴角抽了抽。 《逃婚小雄子和监狱大佬的日日夜夜》…日日夜夜…南郁时脑子里出现了一众重口味小电影之后,有点担心自己的身体健康。 南郁时再三确定了下名字,“确定绿色健康吗?” 【玩家想多了,这只是个正常时间形容词。】 【更何况玩家脖子上套着的东西,对雌虫素非常敏感,只要有超过正常运动范围的浓度就会自动电击,大概就像今天这样。】 “好吧。” 南郁时没来得及看完剧本,他瞧着这位尤安的触角,手痒极了。 触角的形态和大小和品种有关。南郁时暂时没看出尤安的“品种”,只觉得那对触角带着白色的绒毛,大概手感也很好吧? 南郁时的诡异行为还没来得及执行,反而引起了尤安的注意。他奇怪地看了看南郁时头顶。 “你的触角呢?”他的话搞得南郁时紧张极了。 他怕自己刚进来就暴露自己是人类的事实,不过他不用解释,尤安自己给出了解释。 “你居然还没成年?”他惊讶的叫声让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南郁时身上。 他们觉得新奇,目光丝毫没有半点礼貌,似乎在这个世界,虫类脑仁小,也没衍生出什么礼仪文化吧。 甚至已经有人上手扒拉他的脑袋,动作粗鲁暴力,南郁时皱着眉头,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年头未成年也能被送进监狱了?你小子干了什么十恶不赦错事,让未成年虫保护协会都能默许把你关进来。” 他估计是觉得奇怪,就顺带研究起南郁时的长相来,他捏着南郁时的下巴,南郁时不耐地撇过头,甩开安德鲁的钳制。 透过车玻璃的反光,南郁时看清自己的脸。 这张脸长的是好看的,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能和他原世界的长相达到七八分像。 他还保留着上个古代世界的墨色长发。 配上那张和自己长得很像的脸,让南郁时真的有点恍惚。 他的脸是完全男性化的俊,五官帅的锋利而富有魅力,他外公是外国人,本来就是混血基因,和这个世界的雌虫确实有相似之处。 不过也就是那比起西方,东方血脉表现的更加清晰的脸,让南郁时和这些雌虫瞧着有所不同。 除了与众不同的黑头发之外,他的五官分布要更加精致和谐,嘴唇肉感强,鼻尖比起雌虫的尖锐要更显圆润,中和了他其他偏攻击性的长相。 南郁时眉眼间有独特的中式气韵,尤其是在经历过古代社会之后,皮相和底蕴更加融洽和谐。 “你的头发怎么是黑色的?小脸真是白净…我还从没有见过这种发色的雌虫…”他的目光渐渐有点迷乱,触角往前延伸,甚至想要用触角去碰南郁时的脸,还是尤安给了他一拳头。 “安德鲁,你馋雄虫馋到也对雌虫发情了?” 尤安对着安德鲁用了武力。他对安德鲁(或者说大多数雌虫都如此)这种时不时就发情的乱来性子看不惯极了。 未分化的雌虫本来就要长得更柔和些,毕竟还要看雌虫素决定他未来是成为亚雌还是雌虫,至于雄虫…正常分化的雄虫,他们贝塔斯星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当…当然不是,我只是…”安德鲁想要解释,又是表情突变,他大叫,“这该死的电流项圈!” 南郁时这下通过安德鲁看出来这玩意的“威力”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所谓的“发情”引得体内雄虫素升高,电流强度加大,他的触角都被电的僵直发焦,烫成弯曲的卷状,引得整个囚车上的雌虫们大笑。 “我说你们这些个家伙,马上进监狱了还不老实,”嘴上把不住门,等进去了挨监狱长两鞭子就知道怎么闭嘴了。” 南郁时这才注意到在囚车隔着铁栏杆的前面,坐着两个穿着警服的精壮男“虫”,(南郁时还在喜欢这种表达方式)那条粗胳膊横过来,用手里的电棍狠狠敲了敲栅栏。 除了前面的警官之外,就连他身边的这些个罪雌,也全都是强壮的体格,囚服穿在身上,还能看见几乎挤爆囚服上衣的胸肌和肱二头肌,胳膊上暴起青筋的时候,那身囚服前面的纽扣也跟着被扯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 南郁时垂眸望向窗外的风景,脸色有点不自然的红起来。 外面山清水秀,风景宜人,这简直是那什么…男色,呸,景色天堂啊! 被前面的警官骂了之后,那位叫安德鲁的还笑嘻嘻地,“警官,我还真想领教领教监狱长的鞭子,听说监狱长是个貌美的亚雌,不知道抽鞭子的时候,是不是跟他长得那样带劲儿?” 前面的警官也笑了,和南郁时本来以为会非常紧张的关系不同,气氛倒是很和谐,他们被电了也是习以为常似的,安德鲁还贱嗖嗖地跟长官要烟抽。 第70章 “安德鲁就这样,他蹲过好几次监狱了,和这群警官混的熟的不行。” 尤安似乎看出南郁时的困惑。他自从看出南郁时还是未成年之后,对他的态度就要好上不少,“他很不老实,前两天又因为和雄虫阁下聊天的时候,举止过于粗鲁被送进来改造了。” 尤安笑起来露出两排牙齿的样子,更像金毛狗了。他的触角已经收回去藏在蓬松的头发底下,已经表现的和正常人类无异。 雄虫阁下?是所谓“雌虫”相对的另外那种性别吗? 刚刚看过世界设定,南郁时感叹着,幸好自己不是“雄虫阁下”,不然在这种雌虫如狼似虎的地方,他不得被硬生生撕了。 看来这个世界“进监狱”是件很普遍的事情,只是在聊天的时候惹怒“雄虫阁下,”就会被管教,那进监狱也就不足为怪了。 南郁时思考间隙,再次被那奇怪的感觉弄的浑身发麻,他在到达监狱下车之前,南郁时突然假装系鞋带似的低下头。 他出了一头冷汗,不知道忍了多久,才终于等到其他虫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保持冷静的同时,悄悄顺着裤腿抓住了一条长长的东西,此刻盘在自己腿上,隔着裤子能感受到凉凉的,还有一层鳞片。 【客服…有条蛇爬进我裤管里动来动去,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毒蛇!】 客服:【玩家不是查看剧本了吗,玩家裤子里面的,是作为雄虫的尾钩啊。】 客服说话的同时,南郁时能察觉到他裤子里那玩意,正一圈圈绕着他的腿,此刻正在小幅度,不耐烦的甩来甩去。 尖端软绵绵又很敏感,似乎和南郁时此刻的心情密切相关。 第56章 “小家伙, 勇敢点,伤痕是我们雌虫的勋章。” 尤安鼓励地看着他,估计是认为他因为刚才的电击而神情恍惚了。 他们雌虫生来就是强壮无畏的战士, 而且自愈能力非常强大。别提电击了,就是断手断脚, 只要处理的及时, 都可以迅速愈合甚至重新长出断肢。 车开的算不上平缓,大概开车的警官也是火爆性格, 一脚油门狠狠踩,踩到最高时速, 临到目的地之前,也不喜欢减速,又是一脚踩到刹车上, 整个车在地面上滑行了快十米远,恨不得在地面上搓出火星子, 才哐当停下。 南郁时被他开车到方式弄得想吐, 脸色更为不愉。 尤安有点担心地看着他,好心想用巴掌给他拍拍顺气,可力道大的,几乎让南郁时觉得他想把自己的脊柱弄断。 “行了, 伙计们,到站了, 争取积极改造, 出来了我叫你们典狱长请你们喝两杯。” 警官靠边停车,也完全不怕这些人跑了似的,连车都没下,把后车厢门给解了锁。 “警官, 给兄弟们来根抽抽呗?” 安德鲁两根手指夹着放在嘴边,那警官笑骂了他一句,从裤兜摸了半天,掏出半包烟透过铁栏杆扔过来。 安德鲁挨个分了,轮到南郁时的时候,他歪唇痞笑着,撩开自己一头海草般的红棕色卷发,瞧着南郁时眼巴巴盯着自己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更何提南郁时这张东方血统混杂的脸,确实带着未成年的幼态。 安德鲁忍不住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手法相当粗糙且暴力,按着他的头,倒是把南郁时想干的事干了。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向来对乳臭未干的小雌虫没什么耐心,怎么轮到这小子,自己却是怎么稀罕都觉得不够。 安德鲁揉完他的脑袋之后,又稀罕他漂亮的小脸,故意用胸肌把他的脑袋夹在中间,看着南郁时挣扎又脸红的样子,心里觉得畅快极了。 他的胳膊顺带挂在南郁时的脖子上,对着南郁时吹了一口烟气。 “小屁孩还想抽这个?断奶没,叫你雌父教教你再说吧。” 南郁时本来也只是好奇,这儿的所谓“香烟”和他的原世界区别很大,比起要用火点燃的烟草,更像某种化学制品,装在长方形打火机大小的金属盒子里。 安德鲁手里那个叫做烟盒,大概有小型手提包那么大,在他的大巴掌里抓着也丝毫不显的过大或者夸张。 “生气了?不让你抽是对的,小雌虫抽多了小心不长个…呃?” 南郁时自顾自下了车,在他身后喋喋不休说着话的是安德鲁,他跟着南郁时一起下了车。 突然发现南郁时站在地上,居然比自己还高了点。 他嘴里的话有点尴尬的咽下,他胳膊被架起来觉得别扭,借着整理衣服的间隙把手收回来。 南郁时之前世界的设定虽然也都不算矮,可远远没有这个世界的设定的夸张,南郁时站起来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恐高,他和周围的雌虫差不多高,而南郁时凭感觉,自己估计得有两米左右。 南郁时攥着拳头,试探性地挥出去。 南郁时忍不住勾起嘴唇,他往下压了压,还是露出稍显丰富的表情。 这幅身体的体能和肌肉强度简直完美。 前两个世界南郁时要么摊上病秧子,要么就是不爱锻炼的死肌肉,他在原世界的战斗力发挥不出来一点。 南郁时兴冲冲翻开剧本,梳理堪比恐怖片的男主人设。 在现在所在的世界里,由于雄虫人数稀少,而且大多数体型明显小于雌虫,因而婚恋关系执行分配制,根据雌虫的军功和贡献优先分配适婚雄虫。 因为雌虫天生基因不稳,每次战斗后虫化引起的体内雌虫素波动过大,天生决定了雌虫需要雄虫的安抚。 雄虫尾钩处分泌的雄虫素可以安抚基因不稳定的雌虫,雌虫自然也对雄虫趋之若鹜。 男主弗拉里昂来自阿尔法斯星,此刻却被关在贝塔星的监狱里,也是有原因的。 阿尔法斯星和贝塔星是两个长时间处于敌对的国家。 男主是阿尔法斯星一只精锐部队的指挥官,在近五年的战役中,由于贝塔星意外发现并操纵了暗物质科技,阿尔法斯星的士兵在战争中没有任何胜算,节节败退。 因而作为将军手下最值得信任的副手,也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凭计谋和战略击败敌军的,曾经的奇迹军师指挥, 他接下了调查贝塔星暗物质来源的任务,在贝塔星卧底的过程中,戏剧性地卷入了一场星盗大战中,被当成星盗抓了起来。 弗拉里昂得到消息,说暗物质的来源和监狱底下这片沙漠地址有关系,因而干脆留在监狱里。 至于弗拉里昂后续是不是因为雌虫素失调疯了,剧情线中没有提及,南郁时当然也不得而知了。 南郁时此刻扮演的反派,是男主弗拉里昂的未婚夫。 他本来是剧情中一个不重要的人物,本来就抗拒和雌虫结婚,后来听说他的未婚夫被抓进监狱,家里还要压着他举行结婚仪式,一气之下就逃婚了。 原本剧情他只出现到“逃婚”这部分,但是男主角被抓进监狱这部分剧情本来是原世界里没有的,由于最近系统不稳定,导致剧情检测出现了bug,偏离了剧情线。 男主本应该卧底过程中结识主控操纵的,同为阿尔法斯星卧底在贝塔星的战区医生,可他被抓进监狱,导致后续剧情无法进展。 南郁时这次进入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帮剧情线恢复到正常,促进男主和主控接触,帮助男主成功越狱。 这座监狱之城似乎是建在沙漠深处的。外面的风很大,南郁时看不出任何处于春天的花香草绿,入眼到处都是大片迷人眼睛的黄沙。 一双大手伸过来,给他上扣了顶牛仔蓝色鸭舌帽,帮他盖住脑袋。 南郁时想说自己用不着的,可看见尤安好心的举动,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了,他弯弯眼睛,撞了一下尤安的胳膊表示接受。 据说雌虫的触角是整个身体最为虚弱敏感的部位。因而强壮如雌虫,脑袋是最需要得到保护的部位。 穿过大片黄沙,走了不知道多久,南郁时一行人终于看见一道木门。 眼前的所谓“监狱”竟然是完全露天的小型区域,这里没什么看着强制性的铁门铁窗铁栏杆, 只有一扇看着半坏不坏的木门,推开沉重的木门,南郁时和一众人地上和外面截然不同的路面。 大概因为这个世界设定在未来的星际世界,南郁时可以看见地上铺设浅灰色的某种材料,踩在上面会产生回音。 尤其是他们踏入监狱木门之后,特殊的反馈音从他的项圈和地面震动同时响起。 南郁时猜测,他们脖子上戴着的项圈应该是全区域联网的。 通过信号识别来获取佩戴者的位置和体征等信息,也可以这么说,他们的一举一动位置都是受到监控的。 怪不得这里的“守卫”相当松散,毕竟估计没人感越狱,如果越狱,等待他们的下场就是被项圈的自毁设备锁定后自体爆炸。 他们一行人顺着大门往里走,终于在宽敞的土路尽头,瞧见高低错落的房子,瞧着就像是随手建起来的,方块和方块的结合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第71章 倒是很符合这个世界的虫族们异常粗糙的大神经,南郁时在心里吐槽。 作为经常出入罪雌监狱的熟“虫”,悠闲且吊儿郎当吸着烟的安德鲁,双手插兜,回头跟他们,主要是南郁时讲解,“你看见我们,是不是觉得监狱也不怎么可怕啊?” 南郁时虽然没有点头,但是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们这一车拉的都是轻刑犯,大多数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罪责,或者像你这样的,被关进监狱为了养老的小傻瓜。” 安德鲁似乎很喜欢看南郁时不满的神色,他爽朗大笑,可表情却非常认真, “这里面关着的可不止我们这样的轻刑犯,还有重罪犯,等待被执行死刑,或者…因为雌虫素分泌失调,被关进来管制的疯子。” 安德鲁提到雌虫素分泌失调,似乎也有点不寒而栗。他抖了抖胳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邪恶的罪雌 他掐着南郁时的脖子,恨不得贴在他耳边,“小家伙,知道雌虫素分泌失调的雌虫会变成什么样吗?” “暴虐,毫无控制力,定时炸弹般随时随地可能虫化,甚至…传闻雌虫素失调的雌虫,会对其他雌虫的肉有极大的食欲。” “监狱里那位,传说有一头血色短发,他亲手杀死了他的雌父,吃掉了雄父的心脏,用雌父的虫甲做盾,用雄父的血肉为引,他被称作…恶魔之子。” 他说话的声调压的很低,甚至描述的夸张,绘声绘色,语气诡谲,颇有吓唬小孩之嫌。 可南郁时还是情不自禁地跟着他的故事咽了咽口水。 “进去时候,你得记着三件事。” “第一件事,别问什么时候能出狱。 第二件事,别问这里的人进来的原因。 第三件事…离监狱里的恶魔之子远远的,小心被他…吃掉!” 南郁时擦掉头上的冷汗, 【客服,他说的这个雌虫素失调的什么恶魔之子,不会是…】 【玩家很聪明,就是男主弗拉里昂哦^_^。】 第57章 安德鲁看见南郁时的脸色铁青, 还以为是真的被自己讲的故事吓到了,他习惯性地捏南郁时的脸和脑袋,“瞧你怕的,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来, 叫声哥听听。” 他把南郁时蹂躏地说不出话, 还是南郁时用胳膊肘用力顶到他的胃,才勉强把自己拯救出来。 在虫族的世界, 年龄不能代表什么,都是强者为尊。他们只服从于拳头和官衔,哪怕是亲兄弟之间,除非是像贵族皇宫那样规矩多一些的地方,其余雌虫之间都是彼此称呼名字的。 尤安瞧着安德鲁的样子, 直呼肉麻,骂他是不是又犯病了, 南郁时倒是还没觉得有什么, 老老实实地对着安德鲁称呼大哥。 安德鲁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他从来没觉得这么爽过。 之前哪怕是爆头了敌星的战甲,活捉敌星战队队长,都没今天, 这位年轻的未成年雌虫,对着自己叫一声“哥”让自己觉得爽。 酥麻直冲天灵盖, 安德鲁那两根敏感的触角再次伸出来, 小狗尾巴似的抖动着。 这让他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他之前有一次和某位雄虫阁下约会的情况。 那位阁下弱小却傲慢,他恨不得用鼻尖对着自己,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 安德鲁忍着自己内心的不耐和愤怒, 却无奈于自己参加过前线对敌战斗后,自己体内的雌虫素分泌失调,继续雄虫素的安抚。 安德鲁陪着笑脸,使用钞能力一掷千金才终于得到这位“公主病”阁下的一点垂青。 他讽刺的笑着,准备在哄好这位高傲的“公主病”阁下后,狠狠吸干他体内的雄虫素,叫他只能再也没有得意忘形的资本,只能流着眼泪可怜巴巴地在床上对自己摇尾钩。 而自己则潇洒的转身离去,在他那个瞧不起人是头颅顶上,撒下一大袋子叮叮当当的星币。 安德鲁当时沉迷在自己邪恶的幻想中,把自己想的太过潇洒,也把雄虫的魅力想的太简单。他无奈于雄虫对雌虫天然且狂热吸引力。 那位阁下只是举手投足不小心露出一点雄虫素,自己就瞬间如同触电的真实感受,比用雄虫模拟器刺激一万倍。 他脑子里冒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脸上那两坨红晕挂在粗粝晒黑的皮肤上。 南郁时大概看出安德鲁被自己叫爽了,可是却不知道他到底在爽些什么。他满脸疑惑想要去问另一边的尤安,却发现尤安的表情也很奇怪。 尤安心里觉得怪怪的,他本来还觉得安德鲁的行为简直是肉麻极了,可当这位小雌虫真的听话的叫了之后,这种肉麻在他耳朵里,就变了滋味。 他反复咂摸着,越咂摸越觉得愤怒,对安德鲁的愤怒,从来没觉得这小子这么招虫烦过。 南郁时偷看了一眼安德鲁的脸,他沉默着不说话,盯着自己的脑袋,像是生气,却不知道在和谁生气。 一时间,周围的气氛变得有点奇怪的僵硬,南郁时主动开□□跃气氛,他抓着安德鲁的胳膊, “安德鲁大哥,呃……不如你带我们在里面转一转,看看监狱的具体环境吧。” 他本意是想要快速揭过这个话题,可没想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金毛尤安突然甩了一句:“我回去收拾东西,你们先逛吧”就向一条岔路走去。 “哥带你逛去,尤安这家伙就是爱干净爱讲究。”安德鲁听见南郁时的呼唤,回过神来,把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统统甩出脑外, 暴冲的狗没有来得及牵绳似的,那两条大长腿,大步流星,南郁时盯着看了半天,才发出一声感叹,“好长的腿啊。” “你喜欢长腿?”安德鲁强扯着南郁时的手腕放在自己大腿上。他果然是可感的强壮,他的大腿硬邦邦的,全是练好的肌肉。 “哥的腿比他壮,比他粗,比他有力多了。” 南郁时紧忙把手收回来了。他毕竟刚从古代穿越回来,还不太习惯突然这么开放的民风,总感觉路过的虫都在盯着他们,不知道下一秒哪就会冒出一个秦漠出来,跟自己说成何体统。 南郁时想到秦漠,心里那点旖旎的心思全没了,感觉后背一阵冷意,南郁时搓了搓手心,抱起胳膊来。 安德鲁领着他,沿着这篇修建的横七扭八的房子向东走,前方可以看见一个硕大的操场,其实就是一片黄土和细沙组成的摔跤场,好听点叫原始与野性,实际就是经费投入不足,完全没有建设。 “监狱有规定,早上七点开始起床跑步,上午呢,要上教育课,下午劳动改造,晚上主要是自由活动,” 他指了指西边的两栋红色的房子,“瞧见那儿了吗,那就是早上要上课的教室,大概也就是讲一些有关如何讨好雄虫的,没用的课程。” 他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不是学煮菜就是背生理安全知识,无聊透了。”他抓了一把南郁时的耳朵,“小家伙,我猜你也不喜欢上课吧,不如我带你逃课怎么样?” 南郁时看着安德鲁脸上期待的神情,大概看的出来,他才是那个真的不想上课的人。 “还是算了吧,我刚到监狱来,可不敢违背纪律规章。” 南郁时还确实是想逃课的,因为他也有个毛病,之前上学的时候就是,一听见老师讲课就跟催眠曲似的,不睡到下课不带醒的,睡眠质量在学校达到了一个巅峰。 可惜逃课的念头刚刚出现在南郁时的脑海里,就被客服严词拒绝了。 它还表示,自己必须严格遵守监狱流程,一定不能发生意外,他这次进来本来就是修复bug的,如果再产生什么意外让剧情出现其他纰漏,那南郁时这次的任务很可能会走向失败。 “好吧,乖乖学生。”安德鲁撇了撇嘴唇,“上午下了课之后,吃完午餐,下午还要进行统一的劳动改造。” 南郁时对这个词语很熟悉,在他的世界里,进入监狱也有‘劳改’,俗称踩缝纫机,也就是完成一些简单的手工活,缝制雨伞之类。 安德鲁的解释也确实如此,“就是抓我们来做军区特供的营养剂,听着是不是很激动?” 南郁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激动,不过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客服在一边补充道,「在这个星球,营养剂是很昂贵并且相当重要的的东西,在对战时,雌虫体内的雌虫素会随着身体兴奋度而迅速升高,而高到一定程度之后,就需要这东西调控,并且同时可以快速为虚弱的雌虫补充体能。」 「那意思是不是说,这东西里含有……雄虫素?」 「玩家还真是一点就透。这东西之所以珍贵,也就是因为这玩意里含有那一点微乎其微的,从雄虫尾钩处提取出来的雄虫素。」 南郁时咽了口水,感觉自己腿上那盘着的玩意儿一痛,满脑袋都自己身份被发现,一群壮汉追着自己,咬自己尾巴的奇葩场面。 第72章 “营养剂那么珍贵,怎么可能放心交给我们,为了防止偷窃,这里的营养剂,我们只负责一部分的调配,调配出来的也只是半成品,不仅不能注射,注射了之后还会致虫死亡。” 他刮刮南郁时的鼻子,抬手指了指天上,那看似一望无际的天空,实际被一层特制的隐形防护网笼罩着。 “你可千万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在这里,军区特辖的地方,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浏览完基本所有监狱内的建筑,南郁时相当于被npc带着了解了一下所有的任务点。 安德鲁带他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带着他走了一条崭新的,似乎刚刚刷新的小路。沿路野草遍布,荒凉之外还格外觉得有点壮阔。现在这个时间,大概也是这个星球的夜晚。 如果说,白天南郁时还可以说服自己是生在地球的,可来到夜晚,南郁时才确真感受到,自己身处的科幻世界和设定的含金量。 因为平坦的地势和格外开阔的视野,在这篇操场之上,可以看见广阔无垠的点点繁星,以及各种星系的光带,似乎都离他们很近。 南郁时被这种奇幻的景象震撼了, 南郁时尽力克制着自己对眼前景象的感叹,安德鲁也确实丝毫不觉得眼前的景象多壮美,因为这是他见惯了的景象,他看见南郁时的样子,笑着把南郁时举起来。 南郁时一声惊呼,随即瞧见天空划过一颗流星,不知道天体的自传公转方向,南郁时惊异地发现,这颗流星似乎正朝他的方向飞过来,他伸出手去,像是正好落在了他的手里。 “我第一次执行星际任务,飞上天去的时候,比你现在还要惊讶呢。”他把南郁时放下来,给他形容着自己在宇宙中飞行和执行任务的感觉,“宇宙又黑又璀璨,我们的母星,在飞行器上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藏在玫瑰星云之中发光的自亮体。” 南郁时就这么待着崇拜和向往地看着他。 拜托,这简直是二十一世纪地球人的终极梦想好不好! 安德鲁讲得兴奋极了,自己口干舌燥地描绘着,低头瞧见南郁时兴致勃勃地听着他的讲述,眼睛里闪着光,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猛地击中。 他捂着自己黑红黑红的脸庞,别扭的转过头去。 他自言自语地,安德鲁,你大概是真的疯了。 ————- 罪雌监狱的居住环境不算差,和之前两个世界的出生点比,这里简直就是大学寝室类型的现代化公寓。 每个寝室有独立卫浴,四人一间,房间不算大,胜在算是干净,南郁时刚想说这地儿一看就没有虫子,转念一想自己身边的,连带自己好像就是虫子。 哈哈,地狱笑话。 南郁时看了看原主的行李,少的简直是可怜,估计是为了逃婚走的急,只带了两件衣服,腰包,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药剂,南郁时初步推测是可以掩盖自己雄虫身份的,因而趁着寝室没人,准备把这些玩意都仔细藏在了床缝底下。 南郁时刚刚费劲把那些药剂对着客服说明书搞明白了使用方法和作用,还没来得及藏进去,寝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人南郁时不陌生。他擦着自己湿漉漉的金色头发,没有穿上衣,鼓鼓囊囊的肌肉底下围着条有点短的浴巾。 他认真盯着南郁时手里握着的东西,皱了皱眉毛。 “你在藏什么?” 第58章 “你在藏什么?” 南郁时握着药剂的手指张开, 药剂滚回木盒里。 与此同时,南郁时感觉到自己那个名为尾钩的东西,随着紧张程度自主收缩, 像是鞭子那样紧捆着他的腿。 南郁时似乎还没有学会如何控制自己身体上这个多余的“器官”。 他稍微皱了皱眉毛靠在寝室的床沿边,垂着睫毛盯着地面, 背着胳膊表情冷下来, 嘴唇往下抿。 他在哄着那条尾钩。 那条恨不得下一秒就从裤腰里钻出来,勒断眼前雌虫脖子的长尾钩。 不知道是不是他还没完全驯化这东西的原因, 看着比他还要好斗。 “没什么,只是两瓶…呃,你干什么?” 大步凑过来的尤安没有抢走他手里的木盒,只是隔着他的衣服,鼻子凑仔他耳后, 上下嗅了嗅。 “你从军区带来的?这是违禁品你不知道?” 南郁时有点云里雾里,不过看见尤安严肃的神色, 还是点了点头。 “你闻着不对劲, 雄虫素的味道太浓郁了,我也在军区待过,当然知道这玩意的功效。” 有些雌虫素不稳定的雌虫会从军区想方设法弄一点雄虫素在身上带着,一般是用于稳定基因, 或者是战斗之后快速恢复状态的。 这玩意却是军区特供,不允许带出军区, 一方面是为了保证军区部队的战斗效果, 另一方面也是保护雄虫不受伤害,不至于在大街上或者哪儿都不至于被人敲了门杠。 “小疯子。”尤安没有举报他的念头,他本来也不是喜欢告状的虫,更何况他还算得上南郁时的二哥? 他这么想着的同时又觉得心里很怪异, 他清清嗓子,“你可得藏好了。” “被虫发现了,给你抢走了不说,让你原属的军区知道,你就完蛋了。” 雄虫素可以激发雌虫那种原始的渴望。他眼睛迷迷蒙蒙地看着南郁时的脖子,总感觉味道就是从那个白皙的地方冒出来的。 尤安用理智警告自己,也许…是他错误的使用了雄虫素…应该注射的,而不是涂抹在身上。 “你告诉我,你刚刚是怎么用的?”尤安的声音非常耐心,还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诱哄, “就是你瓶子里的液体,是怎么弄进你身体里的…” 南郁时是相当清明的,别提他自己完全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什么味道,听见尤安的表达,心中只觉得惊恐和不安,他拼命往后缩,还得安抚着这位看起来像是喝多了的醉汉。 他尬笑着,“哈哈,或许…是喝下去?” “喝…”他瞪着眼睛,抓向南郁时的尖下巴,拨弄开南郁时的嘴唇。 “你用你这个肉乎乎的嘴唇吞下去,咽进喉咙里了?” “呃…我说错了,其实应该是外用…?”他试探着,同时他裤腿里的尾钩已经相当不耐烦的开始扫着裤管。 只可惜现在他还没有成年,尾钩没有彻底长出来,之后软软的尾巴尖,缺乏一击致命的杀伤力。 “不,你都说错了,小傻瓜,你应该是…”他用粗糙的手指对准南郁的后腰往下,那个马上就可能碰到尾钩根的地方,用力扎了一下。 “唔…”南郁时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拳揍在尤安的面门上。 尤安捂着鼻子,他那面颊两侧的虫甲因为遭受攻击而硬化覆盖面颊,又似乎是害怕弄伤了南郁时的手,灰溜溜地自己褪下去了。 南郁时这回算是勉强糊弄过去了,他又半调侃半惩罚似的在尤安的腹肌上拍了拍,一块块跟巧克力似的。 这回南郁时的动作倒是没让尤安觉得冒犯。他承受着南郁时开玩笑的一击,甚至觉得有点享受的往后仰了仰身子。 ———— 南郁时半梦半醒中,被尤安从床上扯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被灌进一嘴的风沙。 队伍已经规整完毕,大概是因为这些罪雌入狱之前都曾经参军,所以从排队起床到列队都迅速极了,南郁时成了拖拉的那个,还是尤安扯着他才能不迟到。 南郁时跟着队伍挤着跑完全程,等到了食堂的时候,连饭都没心思吃,趴在桌子上倒头睡了过去。 南郁时也算是有苦说不出,他和尤安睡在同一个寝室,自己又还控制不好那条尾钩,生怕半夜自己睡着了露出什么马脚被尤安发现。 他只好“一只眼睛睡觉一只眼睛站岗”,短暂眯一会又会马上惊醒,整个晚上睡的南郁时都快精神失常了。 南郁时在整个班里确实是有点特殊的存在。比如他脑袋上扣蓝色鸭舌帽,直顺的黑发,在军营里显得很突兀的白皮肤等等。 他懒懒坐到最后排,撩起垂在脸侧的头发随便编成一条松散的麻花辫,估计是早起没来得及扎上,只露出窄窄的一条脸,还有挡在帽檐底下的双眼睛。 被帽檐挡着,看不见眼睛的神色,给虫一种很不好惹的距离感。 直到有一个金毛撞撞他的肩膀,他才缓过来神似的,转过头,大概刚刚在发呆。 他被另一侧凑过来的棕发大高个按着脑袋一阵蹂躏,直到头发乱成团状,他开始反抗,帽子被掀开,露出那对水润的黑眼睛,还有红润的脸颊。 麻花辫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摆动,总让虫有种错觉,仿佛他尾巴后面是蝎族小雄虫特异的尾钩。 这两个虫坐在班里的都认识,分别是尤安和安德鲁。 安德鲁在“绅士课堂”并不奇怪,毕竟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粗鲁。 第73章 尤安进来倒是有点奇怪了,他虽然算不上完全的绅士,在军校毕业成绩里也是拿了全优的,怎么也不至于被强令安插进班级重修“雌虫教育”这种有伤尊严的课程吧… 有虫暗戳戳和他打了个招呼,尤安撇开脸,装没看见。 比起安德鲁这类厚脸皮还能在这种地方嘻嘻哈哈的,尤安这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恨不得把脑袋丢进桌堂里。 “好了…都静一静。” 开门进来的是乔教授,他是个亚雌,从军校毕业之后,就到沙漠监狱来教这些顽劣无礼的罪犯们学习怎么对待雄虫阁下。 因为雌虫和雄虫之间天然的体能差异,(南郁时是个例),在雌虫眼里稍微粗鲁一点的行为,就可能导致这群脆弱的雄虫受伤。 乔教授对这群罪犯实在是头痛,他扶着眼镜,敲敲黑板, 如果军校的学生的教育难度相当于让十岁的小孩学会怎么保持安静,那教育这群罪犯的难度就是让十岁小孩学会驾驶机甲。 “好了…我听说今天来了几个新面孔。” 乔教授挑着眼镜儿,往后排一看,那个最让他头痛的学生坐的直直的,正在笑眯眯地和自己打着招呼。 乔教授感觉两眼一黑,他年纪大了,稍微一点刺激都可能让他得上心脏病。 “我当是陌生朋友…安德鲁,你怎么又进来了?我下回真要去和你们监狱长好好聊聊,让他把你分到别的监狱去。” 乔教授的“侮辱”丝毫没让安德鲁生气。他诶呀地叫了声,从座位上走下来,到尤安身边,把他往下藏到脑袋给薅了起来。 “乔教授,您的得意门生也来了。” 尤安拗不过安德鲁,只好对着乔教授微微点了点头。 “…你跑来干嘛?”乔教授看见尤安,胡子恨不得都要被气的翘起来了,“你别跟我说…你也和这小子一样…” 尤安没说话,意思就是默认了。乔教授颇觉丢脸,他气冲冲哼了一声。没好气地,“你旁边坐着的,不会也是熟人吧?” “不能…这位学生,您肯定会满意的。” 安德鲁很骄傲的捧起南郁时的肩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骄傲什么)让他站起来。 南郁时有点局促,他站着,还没忘了保持礼貌,自己把帽子摘了,放在边上,随着乔教授叫了一声“老师”。 乔教授果然欣喜,长得合他眼缘,为虫倒也有礼貌。可是一联想他和安德鲁混迹在一起,心里那点欣喜也被浇灭了。 他嗯了声,准备开始授课。 这节课主要学习的就是怎么煮菜,南郁时刚开始还算是认真的听着,越听越觉得授课的内容实在奇葩。 洋葱…焯水,西红柿整个扔进去,丢进去熟米,某种羊肉,然后弄出来一锅完全体黑暗料理。 南郁时看着乔教授煮出来的东西,实在是一言难尽的反胃。 南郁时刚刚吃早餐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虫族估计是没点厨艺技能,吃什么都像是煮着玩玩的,似乎也不在乎口味,只要能吃饱又营养就行。 南郁时喝了一口那款早餐“热销”糊糊,差点吐出来,他特别想拉开这群雌虫的嘴巴看看,他们的舌头上到底有没有味蕾。 “现在你们每个虫都自己煮一锅,品鉴官还是由我这个老头子来吧。” 若是原世界刚刚穿过来的南郁时,或许做出来的东西和这些雌虫也没什么区别,可现在的南郁时的厨艺被练出来了,说不上精通,可做几个家常菜应付应付这些虫族肯定没问题。 南郁时熟练切好了洋葱,用肥一点的羊肉煎出一平底油,然后把洋葱扔进去翻炒一阵,放入番茄等,顿时香飘四溢, 曼妙的美拉德反应引得周围,尤其是离得最近的安德鲁和尤安凑过来。 他们俩的脑袋挤在南郁时胳膊附近,全神贯注盯着南郁时锅里的东西。 “你在煮什么,怎么这么…香?” 安德鲁驯化自己的表达,在他们这个世界里,香一般是用来形容香水和花朵,而食物,是不会觉得“香”的。 尤安则是从南郁时刚刚煎羊肉的时候就开始偷看了,这种新奇的做菜方式让尤安情不自禁看得入神,连自己的锅里的汤溢出来了都没发现。 还是南郁时帮他熄了火,才制止一场滚烫的“灾难”。 “尤安你有没有觉得,小家伙煮的东西,让虫特别想吃?” 他擦擦嘴边流出来的口水,“奇怪,我早上明明吃饱了,怎么还会…” 南郁时眼睁睁看见,安德鲁似乎是想知道这东西到底为什么会闻着这么“香”,所以掀开南郁时的锅盖,把手伸进滚开的汤里去抓,南郁时惊呼着,抓住了安德鲁的胳膊。 “还没熟!” 南郁时的惊呼声吸引了更多虫的目光。他煮的东西香的出奇,班里其他虫早就暗戳戳的盯着南郁时看,就连乔教授也时不时透过那高度数小眼镜,看向南郁时做菜的桌子上。 大家眼巴巴地,终于等到南郁时关了火,他说了声“煮好了”,然后都迫不及待的围过来,那样子就像是上个世界,官府发赈济粮给灾民了似的。 南郁时眼见着一锅的热汤饭,就这么迅速被周围壮如牛的雌虫们你一碗我一碗地分食了,就连汤底都没剩下一点给南郁时本虫。 乔教授碍于身份,没有凑过来,他站在讲台上,咽了咽口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实际垫着脚看过来。 “给老头子我尝尝,我给你这节课的成绩打分。” 这个教育课堂里如果取得高分的话,可以帮监狱的雌虫减少入狱的时间。 “…教授,一点都不剩了。” 乔教授眉毛竖起来,用他那根拐杖敲着地面,然后气不过似的,对着吃的最欢的安德鲁扔去。 “安德鲁,看看你自己做的那锅猪食,都煮干了!” 第59章 未见其虫, 皮鞭声凌空炸耳,有种鞭子抽在脊椎骨上了似的,在场所有虫都禁不住稍微打了个寒战。 “新来的虫屎们, 给我站好队!让我的鞭子宝贝疼爱疼爱你们。” 猖狂尖锐的笑声从一辆大型皮卡后面传出来,他跨出皮卡的半挂, 极其骄傲狂妄地昂着头。 他拎着鞭子, 那条看着就格外凶悍的,带着倒刺上皮鞭在他手里打转。 听见鞭子就知道是那位早有凶名的沙漠监狱长, 他的体型比起其他雌虫虫确实是要更瘦弱,可他身上那股疯癫狂劲的气息,却让虫丝毫不会看清他。 南郁时只抬头看了一眼,马上就被监狱长的鹰眼发现了对视的痕迹。他慢腾腾走近,那把鞭子就在掌心里轻轻鞭打着, 直到走到南郁时身前,他抬起拿着鞭子的那只手, 轻轻抬起南郁时的下巴。 “你就是那个……叫南郁时的雌虫?” 他眼神冷冷的, 脸上露出嘲讽的嗤笑。 “既然进了我们贝塔斯星最有名的沙漠监狱,我肯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他那鞭子上尖锐的刺,刺破了南郁时的下巴,这对于雌虫结实坚硬的皮肤来说挠痒痒都算不上。 可南郁时不是雌虫, 鞭子上拟虫态的刚毛沾上了血,不过因为鞭子本来就是深红色, 碰到一点后很快就吸收进去, 监狱长没注意到。 南郁时用手背迅速擦过,幸好血流的不多,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一会排队体检,大家也熟悉流程, 我就不多废话了。” 他刚刚被监狱长特别提起名字,怪异的情况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兴趣。 安德鲁:“这阎王怎么认识你?” 南郁时对此的解释是,装傻。 他表情无辜,就像是他自己根本不知道似的。 : 安德鲁表情持怀疑,他却没有深问,在沙漠监狱这样的地方,问别人入狱原因是违背规则的。 小家伙,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他用胳膊肘夹着南郁时,带着他一起进了那个统一体检的房间。 南郁时不知道体检流程,剧本里也没详细的去写,他只好用眼睛观察着房间里的其他人是怎么做准备的。 脱下身上的金属首饰,外套,军靴,皮带,手表,直到他眼见着安德鲁用迅速脱掉了裤子,赤条条站在橱柜处,他马上转开目光,恨不得脑袋上冒下来三代黑线。 他本想吐槽安德鲁用过于“开放”,可眼睛打过去,就有点移不开视线。 他匆匆一眼,看见安德鲁精壮的后背处,两条浅色疤痕贯穿肩胛骨,交叉延伸到尾椎处。 “这是我的虫翅展开的地方。”安德鲁似乎对自己那两对翅膀很是自信,“小家伙,看过比降落伞还大的翅膀没有?” 他笑眯眯地,用自己光着的上半身,毫不顾忌地贴上南郁时的身体。 南郁时目瞪口呆了,他原世界确实学过跳伞,跳伞直径五米左右,南郁时根本不敢想这家伙到底能有多大。 第74章 “这家伙是巨齿蛉族的,翅膀大点也不奇怪。”一边大尤安幸好还没脱掉衣服。估计他还在排队,得一阵子能检查到他身上。 “我的母族英勇善战,和阿尔塔斯星战斗中,最英勇的就是我们巨齿蛉族的雌虫将士。” 他得瑟地舔了舔自己那两颗尖锐的虎牙,被尤安哼声反驳。 “战斗力最猛的从来都是我们陆战的螳螂族才对。” 他说完,很快引起其他同时螳螂族的罪雌的认可。 安德鲁一张嘴敌不过一群嘴,也不自讨没趣,他依照要求准备好之后,很快要轮到他体检了。 “看你的样子,真猜不出你是什么虫族的。”他拨弄着南郁时的头发,对着南郁时挤眉弄眼,语气肉麻恶俗“一会你体检的时候,让我围观围观怎么样?当然了,你也可以来看我体检。” 尤安一巴掌抽在安德鲁的后背上,“快滚快滚,谁要看你摆弄那玩意儿?他还没到虫族的完全分化期,根本不用弄那个。” 尤安显然是被安德鲁恶心的不轻。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安德鲁踹进体检室。 “别理他,你之前估计没有彻底体检过,这次也还是和你之前体检那样,只检查血液和种族基因就可以。” 尤安似乎感觉到南郁时的畏惧和担忧,马上又展现出大哥的担当。 “监狱对虫族居民个虫信息保护还是做的很到位的,你如果担心这个的话,可以完全放心。” 因为不可抗力的历史因素,有些虫族之间相互敌对,存在种族矛盾。所以有些雌虫在外喜欢隐藏自己的种族,以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 南郁时点了点头,化身好奇宝宝,“你刚刚提到的,摆弄是指…?” 尤安暗骂安德鲁的厚脸皮,什么事情都能光明正大的放到嘴边,他倒是表现的比较尴尬,尤其是面对一脸天真的南郁时,那些本来还可以坦荡和别虫聊起的话题,反而成了负担。 “总之就是成年雌虫要提取一点雌虫素检测,具体的提取…”他挠挠下巴,“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尤安这里指的长大,和人类不同。人类用年龄区分是否成年,而虫族则靠是否度过“分化期”来判断是否成年。 按照年纪来说,南郁时所拥有的这个原主的身体,早就应该度过分化期成为真正的雄虫了。 可原主似乎自身携带基因问题,因而直到现在,都没有真正的在那条尾巴上长出尾钩。 南郁时还想再问,立刻被尴尬到脚趾抓地的尤安捂住嘴巴,尤安借着换衣服的由头,灰溜溜的逃走了。 南郁时终于问走了尤安,自己默默松了口气。他现在的情况用十万火急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无论体检到底是什么个流程,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南郁时都必须把衣服脱光,脱光衣服,他尾椎后面那玩意儿,岂不是要在体检中暴露了? 他趁着还没到自己的功夫,尿遁溜进卫生间。 南郁时关了卫生间的门,对着镜子好好检查了一下那东西。 第一次长尾巴…挺陌生的。 他尝试控制着那东西从他的裤子里钻出来。 那玩意的温度比他皮肤要凉一点,擦过大腿,绕过小腹,南郁时看着镜子。 那是一条黑色的,带着蛇般柔韧鳞片的长尾巴,竖起来约有两米长,尖端是柔软的,似乎还在等待生长成熟。 南郁时轻轻碰了下,很快就被这种奇异的感觉吸引了。 那东西最开始带着试探,或许是因为过于敏感,碰触到南郁时的手指之后,缩了回去,然后察觉到南郁时的气息,反回来蜷缩在他手心。 大概猫的尾巴和身体是两种生物…尾钩和雄虫也是? 南郁时看着这东西犯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长和显眼,南郁时觉得完全没有脱下衣服还能隐藏的可能。 正在他郁闷的间歇,有虫敲响了卫生间的门。 “是编号0018在里面吗?”0018,是南郁时在监狱的编号。 南郁时非常警惕地沉默了一阵,他盯着门外的动静,尾钩也跟着警惕,迅速钻回南郁时的衣服里,在他大腿上盘好。 他很不耐烦地,再次敲了敲卫生间门框。 “监狱长吩咐教你去其他地方体检,监狱长要亲自检查。” 南郁时没有拒绝的余地,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卫生间的格局,别说窗户了,连换气扇都没有。 他思考着自己单枪匹马打败门外那个壮汉狱警的概率,相当绝望的打开门,尽量露出一个友好且服从的笑容。 狱警也不啰嗦,有了脖子上那带电的项圈,连手铐都省了,他只要求南郁时跟在自己身后,同时不经意间,一眼又一眼地瞥着南郁时。 南郁时尝试和这个狱警聊天。 “监狱长找我是想跟我谈话,还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狱警不和他说话,只是回头看他的频率更勤了。 南郁时努力东问西问,狱警除了没有放弃频繁看他外,一个字都没有和他多说。嘴闭的太严,他怎么去撬都敲不开。 南郁时最后只好颓丧的盯着地面,直到狱警带着他,在某扇铁门前停下。 狱警憋了一路,蹦出来句相当惊世骇俗,让南郁时惊掉下巴的话。 “你长得还真不错,在里面等着吧,别太紧张,监狱长也许是想和你打一架。” 南郁时当然知道这里的打一架是指什么。靠,反正肯定不是那种一对一拳头对拳头的打架。 他被带进一个独立的房间,和原世界那种监狱单间看着很像。铁门关住狭小的空间,空气不怎么流通,因为没开窗子,关上门之后,只能看见铁门缝隙透进来的一点光。 为了保证禁闭室绝对隐秘,就连里面的体检机器人都是不联网的。 监狱长叫他来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体检。南郁时遵从体检机器人的指令,被他抽了一管血之后这所谓的体检流程就结束了。 南郁时要是到现在都意识不到环境有问题也太傻了。 整个房间只有一个硬板床,他也不敢坐。他靠在墙边上,摒气紧张地,生怕那个什么监狱长,冲进来捆住他的胳膊,要和他打架。 南郁时在嘴里念念有词,忽地,他听见一声很轻很轻的笑。 “谁?” 南郁时从地上弹起来,紧接着,他发挥自己那极好的听力,在寂静的空气中,听见了敲击墙面的回声。 “铛铛,铛铛铛。” “是谁?” 南郁时又问了一次,只是这次的语调要更冷静。 声音正从墙壁对面传出,是另一个隔间里面关着的人,似乎在尝试和他取得联系。 “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你那边有监控。” 那个声音听着有种莫名的熟悉,可南郁时搜遍所有记忆,可以完全确定这是个陌生的声音。 不知道熟悉感从何而来,可那种熟悉让他觉得安心。 南郁时听他的话坐下来保持安静。 “雄虫素,一分钟后释放,盖尔想看你出丑。” 南郁时听懂了,他说的盖尔,估计就是监狱长。盖尔知道自己入狱的原因,自然不会让自己在监狱里好过。 可盖尔大概没想到,自己是个雄虫,对雄虫素是不会产生任何反应的。 南郁时轻扣两下墙面表示感谢。随后掐着时间,假装呜咽着晕倒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耳边嘈杂的声音,南郁时悄悄的睁开一只眼睛,看见眼前推搡着狱警的正是安德鲁。 他似乎认定了狱警造成自己的昏迷,还是不解气的想要和他打架(这里的打架是正经的打架),还是身边虽然愤怒但是还能保持冷静的尤安拦住他。 于是,南郁时就这么被安德鲁和尤安抱着,离开了体检室。 他怀里装着体检机器人检测出来的报告,非常落后的纸质版,所以南郁时才有带出来销毁的机会。 那份可以让整个监狱的雌虫都为之震惊和疯狂的报告数据,此刻就藏在南郁时的怀里,他囚服和夹克套里面,十分安静的躺着。 南郁时没有回头,他继续故作虚弱的靠在安德鲁粗壮的臂弯里,忽视了那道自禁闭室窄小门缝出,投射出来的,凝视着他的视线。 第60章 南郁时对着自己面前那宛如猪饲料的颗粒状食物叹气。 安德鲁从小吃到大, 本来是习惯的,可吃完了南郁时那一锅堪称美食大东西,现在再吃这盆饲料, 自然就有点索然无味。 不过安德鲁还是秉持着珍惜粮食的心态,吃了自己这盆的同时, 还替没胃口的南郁时吃了他的。 尤安吃的很文雅, 他厌恶安德鲁那种弄的满嘴都是的吃法,暗戳戳用叉子嘲讽他。 安德鲁不仅不介意, 还敲着吃光的盆碗示威。 南郁时受不了他们俩吵架,挺大个子,但是一吵架就像是小学生。 他一人往嘴里塞了一块食堂给的,号称高能量的蛋白棒,俩人还很不服气的看不对眼。 第75章 尤安慢条斯理吃完了那些东西, 优雅的跟吃西餐似的。只有南郁时才知道那玩意多不可下咽。 等他吃完了,安德鲁自告奋勇要去给他们仨放餐盘。 尤安本来坐的好好的, 突然目光不知道是看见了谁, 他目光一凝。 南郁时眼见着他的瞳孔收紧了,气势陡然变化,触角从蓬松的头发里钻出来,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什么…” 南郁时话都没说完, 尤安就猛地窜出去,南郁时甚至还没看清他的方向, 只听见安全通道的门被重重一关—— 安德鲁放好了餐盘回来, 看见只剩南郁时一个人了。 “怎么回事小家伙。”他把自己往椅子上一扔,“那大金毛狗不粘着你了,自己跑出去疯玩了?” 南郁时觉得他的比喻很形象。不过他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因为客服今天总是是不是抽风的在他耳边滴几声,南郁时真的去打开系统界面查询, 又发现什么都没有。 不正常,这是在是… 广播里的警报尖锐响起,南郁时第一反应是客服报警,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他们头顶的那个喇叭里传来的声音。 南郁时感觉自己脑袋要被吵炸了。 周围陷入了一阵骚乱,不过比起紧张,更多的虫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安德鲁笑呵呵地碰了碰南郁时的肩膀。 “嘿,又有虫要倒霉了。” 看着南郁时脸上不解的表情,安德鲁更是瞬间整个虫的自信心膨胀。 “这个铃声一般代表监狱里有虫在打架。他们脖子上的项圈被触动之后,很快就会有狱警把他们抓起来,好好收拾一顿。” 当然,安德鲁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他曾经因为在监狱里打架,被抓起来收拾过。 这种在他眼里看来是十分光辉事迹。 他正准备和南郁时好好讲一讲,就发现南郁时表情非常凝重。他用眼睛四周巡视着,有了个不好的念头。 “尤安不见了,不会是他吧?” “他?”安德鲁露出满脸的不认同,“他那种天天自诩精英部队出身的精锐虫族怎么可能动手去打架。” 不过他很快又得意地笑起来,“是他就有热闹可看了…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平时有多…” 安德鲁嘴损到一半,南郁时已经从位置上起来,顺着旁边的安全通道跑出去了。 南郁时这几天的相处,也算是把尤安当成是自己的朋友,朋友有难,让南郁时冷眼旁观,他是肯定做不到的。 更何况特么的自己脑子里的客服警报比广播还响,比催命符还紧张。 估计是和重要剧情相关,南郁时绝对不能错过。 安德鲁想在后面追他,结果刚一动作,就被旁边盯着他盯的很紧的狱□□顶着胸口举起双手。 毕竟他可是惯犯,监狱的重点关照对象。 当然了,监狱的重点关照对象不止他一个,因而刚刚打起来还没多久,就立刻响起警报,还是全体狱警警报,代表着需要全员出动抓捕。 南郁时顺着安全通道一路狂奔,寻找警报声音的源头。他一边跑,一边还有点害怕看见什么太过炸裂的场景。 就看这群虫族的战斗能力,要是南郁时看见什么残肢断臂,或者血腥场面,他都怕画面能不能过审。 再不济要是虫化了谁,像是安德鲁描述的那种五米长的大翅膀,估计能把南郁时一巴掌扇飞。 南郁时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场面,他还得躲着一路上巡视的狱警,那警报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前方声音越来越清晰,南郁时这幅身体的听力非常好,警报弄的他耳朵痛,因而心里的不耐烦占据上风。 南郁时转过一个拐弯处,正看见尤安躺在地上,艰难的喘息着。 而他身边的那位,似乎并没有受项圈的影响,他揪着尤安的领子把他提起来,按在墙上,拳头挥出去的瞬间,脖子处的项圈再次收紧,提示灯频闪速度加快,南郁时知道,这是电流加大的标志。 他手似乎麻了一瞬,然后很快就像不耐烦似的他伸手扯了一下,在南郁时震惊的目光中,他竟然硬生生的扯断了那个放电量相当恐怖的项圈,扔到地上。 不过那拳头还是没挥出去。 大喊的一声“狱警要来了”。南郁时的介入终于让那位准备动手揍虫的雌虫顿了顿。 他抬起头,对着南郁时扯开嘴巴。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他的口腔也破了口子,鲜血顺着他的嘴唇往下流,掺合着血沫,在他露齿笑着的时候,可以看见满口的血腥。 第二眼,南郁时立刻注意到他如火般浓郁的红色头发。 头发被修理的很短,贴着头皮,眉毛断了一截。 那道惊人的恐怖伤疤,划过眉毛和太阳穴,叫他那一头血色毛寸短发显得格外凶悍。 他眼见着比尤安高不少,胸廓宽厚,肩膀上的肌肉因为发力的动作而强悍地暴起,囚服紧邦邦贴在胸口和胳膊上,整个人看着,有点像一匹野性大发的狮子。 那颗毛寸头抬起来,眼睛紧紧看着他,眼睛也是和头发一样血淋淋的红色,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南郁时感觉自己心跳的很快,那种被野兽凝视的恐惧,叫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南郁时知道这是恐惧,对一个毫无束缚的,挣脱枷锁的凶猛野兽的恐惧。 不过…南郁时的目光落在他手底下的尤安身上。 在他停顿的瞬间,南郁时同样迅速地扑过去,他爆发开胳膊的力气扯走尤安,把尤安护在身后。 尤安嘴唇破了,鼻梁歪了,额头也在流血。 南郁时虽然不确定他的身体有没有内伤,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尤安现在已经被电流电晕了。 南郁时固执的认为,无论他们俩到底有什么矛盾,此刻的比试和较量都是不公平的。 他继续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野兽,看见了他被项圈勒的青紫的脖子。南郁时的第一反应是,这人,不这虫没痛觉吗? 他嗓子已经被勒的沙哑,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让南郁时想起来那种欧洲电影里,来自地狱死神的配音。 “我…认得你。” 南郁时警惕心瞬间提到一百二十倍,迟疑他会不会突然扑过来咬自己的脖子。 他知道,这就是男主弗拉里昂,那个在别人口中嗜血吃虫肉的恐怖罪雌,监狱里的恶魔之子。 而他此刻的表现也确实是让人胆战心惊:一个甚至不受大多数雌虫都无法忍受的,电击项圈影响的雌虫,实在让虫闻风丧胆。 南郁时有点吃力。 南郁时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是冷汗,让他本来就在颤抖的手湿透,水洗过似的。 他身后扛着的尤安,那个大块头的重量,南郁时扛着他像是扛着一头大象。 身后一阵加快的脚步声,南郁时知道,是狱警终于搜到了这栋楼层。 南郁时看了眼身后的被电的不省人事的尤安,又看了眼满脸是血的弗拉里昂,一咬牙。 “我有办法帮你们。” 弗拉里昂的反应很惊讶。他定定看着南郁时,同意和拒绝没来得及说出口,南郁时却已经没时间等他的回答。 南郁时察觉到已经离得很近的狱警,扛着背上的尤安开始狂奔。 弗拉里昂也跟了上去。 电击项圈上装有定位装置,在被骤然升高的雌虫素(一般在监狱里,雌虫素升高是因为打斗)触发电击之后,随身的定位和报警系统也会被跟着触发,方便狱警寻找和定位违规罪雌。 南郁时跑得很快,哪怕身上扛着尤安也没有拖慢他的速度。 尤安脖子上的点击项圈也烧坏了,南郁时这才能拖着他摆脱项圈上定位的监控。 狱警跟着弗拉里昂的定位器最终消失信号的地点聚集在食堂里搜查,而南郁时早已带着尤安,以及跟着南郁时的弗拉里昂躲入虫烟稀少的操场小路。 那条小路南郁时印象深刻,除了夜晚在操场上能看到的奇异天象之外,还有路两边近人高的野草,又粗又硬的草根,摸起来相当粗糙的草叶,约莫是这个世界才有的陌生品种。 南郁时的呼吸快到要把肺顶炸。一路没虫跟踪,可南郁时却没有一时松懈下来。 他把尤安扔进草堆里,高而密的草丛,正好可以遮掩这些雌虫高大的身型。 南郁时也跟着跌倒在地,一起滚进草丛里。他大口大口喘气,浑身的汗,恨不得要彻底弄湿他的头发。 他那一头长黑发也跑乱了,鸭舌帽扣在头顶,底下的头发四散着像下过热雨湿漉漉的草皮,贴在脸颊、草地上。 他闭着眼睛,克服紧张和过度疲劳带来的失重感和眩晕感。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南郁时皱着眉头,很不耐烦看向那个准备说风凉话的红毛卤蛋。 “你要不想在这躲着,就滚出去让他们抓住你,只要别供出来和你打架的是尤安就好。” 第76章 “红毛卤蛋”本虫拨开周围的野草,堂堂坐在地上,很大一坨,坐着弄倒了不少草,南郁时眉头又皱起来,心想他弄倒这么多草,隐蔽效果都不好了,寻思出来野营来了? 不过他懒得说,嘴巴都舍不得动一动。唯一有的一点力气,他用来翻身检查尤安是不是还有呼吸。 还活着。 南郁时松了一口气。 他可不懂怎么急救虫子,除了救出来,南郁时无计可施,剩下的就只能靠所谓的“雌虫强大的恢复能力”了。 比起被电个半死的尤安,身边堂而皇之坐着的弗拉里昂看着只受了点皮毛伤。他坐在地上,一只手支在膝盖上,盯着他看。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我不对他好对谁好,对你好吗? 南郁时心想。 南郁时受不了红毛卤蛋的三连问,比了个嘘的手势,就准备呈大字状睡过去。 他睡觉之前,看见弗拉里昂还没离开,半睁着眼睛,强撑着精神,伸手轻轻拍了拍弗拉里昂的侧脸。 他声音带着浓重的困倦,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 “看着点搜查的狱警,过来了把我叫醒…知道了吗?” 南郁时扯下脑袋上的鸭舌帽,盖在脸上挡住刺目的阳光。 南郁时的手比一般的雌虫要柔软,再加上他力道小,其实是不痛的,不仅不痛,弗拉里昂还觉得被他拍过的地方麻麻的,叫他感觉别扭极了。 弗拉里昂心里那点别扭让他不想呆在这,他本想转身就走,可看见南郁时昏睡过去的脸,他垂了眼睛,抱着胳膊,用脚碰了碰南郁时的腿。 真睡过去了,而且睡的够香够沉的。 弗拉里昂被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弄的发笑。他把南郁时身边的野草拨立起来,扯断尤安脖子上戴着的项圈,摆弄一阵。 定位恢复了。 弗拉利昂拎着定位器,慢悠悠走向主楼的方向。 第61章 南郁时感觉胸口好重, 他皱紧眉头,从睡梦中憋醒了。 等他睁开眼睛,才看见一条胳膊压在他胸口上, 是躺在他身边,还在昏睡的尤安。 天黑下来, 周围异常安静, 南郁时还能听见那供他们藏身的野草如同芦苇荡般,被风吹动, 尖端沙沙地摇晃。 南郁时推掉尤安的胳膊,没看见弗拉里昂,这在他预料之内。 弗拉里昂这种性格诡异的雌虫,如果真的听自己的话,老老实实在身边守着, 那才叫一个奇怪呢。 不过既然狱警没有找过来,至少证明弗拉里昂并没有带狱警来找尤安, 在某种程度上, 算是够义气? 他借着自己脖子上那个安静闪烁的项圈显示灯,凑近了,照着尤安身上的伤口。 雌虫的自愈能力确实强悍。他受伤的地方大多已经愈合,只有脖子上被电击烧灼的痕迹还能看见浅浅的印子。 南郁时看他, 脸贴近了,也许是南郁时的动作吵了他的睡眠。他打着鼾, 不耐烦地挥走自己眼前的东西。 南郁时:… 他拎着尤安的领子, 用力扯了扯尤安卷曲的头发,叫他把眼睛睁开。 “嗯…?是你…未成年的小雌虫。”他的理智回笼,下一秒精神奕奕地看向周围。 “弗拉里昂那家伙呢?…我们现在这是在哪?” “他早走了。”南郁时松开他,拍拍手站在眼前的一颗观景石上他看向远处亮起灯光的宿舍楼。 他们监狱是晚上统一休息的, 九点准时回到宿舍,十点熄灯。 所以现在的时间大概是九点到十点之间。 “我们得回去了。” 南郁时从石头上跳下来,“熄灯之前要查寝查人数,我们必须赶在那个时候回去,不然我白带你逃出来了。” 他表情挺严肃,反而让身边的尤安笑起来。 他去捏南郁时的脸,“好可靠的小朋友,你还能保护我呢?” 南郁时实在不理解自己到底哪像小孩了,哪怕在虫族世界他还没分化,可也不耽误自己长个长脑子。 南郁时搞不懂这些虫族的脑回路,不过南郁时还是认为,在这种暴力星球,适当示弱有好处。 南郁时这具身体虽然也算是体能强健,但保不齐这群雌虫跟变身怪杰似的,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突然咬自己一口。 南郁时又想起弗拉里昂那一嘴血腥,打了个冷颤。 似乎雄虫的身体恢复能力不比雌虫,他现在还感觉双腿脱力,要他跑出刚刚恨不得一千米两分钟的速度是肯定做不到了。 不过南郁时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肯屈肯伸。 “你背我,十分钟…回到宿舍,能做到吧?” 他刚把胳膊搭在尤安的肩膀处,尤安就相当识趣地,把南郁时拉到自己身上。 “十分钟?”他笑眯眯的,让南郁时的脚踩在他胳膊上,“你瞧不起我。” ———— 进入寝室的安德鲁感觉焦头烂额,他坐立不安地在寝室里转圈。 他的两个舍友无语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安德鲁和尤安以及南郁时不在一个寝室,他在三楼,南郁时和尤安在四楼。临近宵禁,是不允许串楼层的。 他不知道那两位到底回来没有,急的团团转,当然了,他主要是担心南郁时。 尤安皮糙肉厚的,就是被狱警抓到禁闭室关两个,出来养几天也是一条好汉,可那小家伙肯定受不了苦,别说关两天了,就是一个小时,估计就要害怕的叫雌父了吧。 因为南郁时和尤安住的是双人寝,因而没人能给他们打掩护。 熄灯了。这代表狱警已经开始查寝看人数。 狱警巡查的声音已经到了三楼,手电筒照进三楼,晃过安德鲁对面的寝室。 “…天啊。” 安德鲁心里一横,都准备惹出点什么事儿来转移狱警的注意力了。 揍室友一顿怎么样?安德鲁想揍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安德鲁偷偷从床上爬下来,他捏着发痒的拳头,无意间瞥向窗外,差点被吓得叫出声。 “怎么…怎么是?” 是尤安那张也很得瑟欠揍的脸。不过后面,还背着一个,那张小巴掌脸,正紧张的看着自己,指着锁紧的窗子叫自己打开。 安德鲁觉得自己的毛都被人顺了一把。看见那张脸的舒服让他情不自禁嘴唇上翘,他拨开窗子,支着窗檐,对挂在窗外的尤安后面的南郁时,抛了个自认为英俊的媚眼。 南郁时在尤安身上体验了一下什么叫雌虫速度。尤安跑得跟一阵风似的,恨不得双腿离地飞起来。 南郁时紧紧搂着尤安的脖子,直到他看见尤安如同壁虎一样,两步跳上宿舍楼外墙壁,顺着排水道飞快爬上三楼。 南郁时有点想吐,估计是被颠的。他忍着反胃,扯住他的领子。 “等等…咱们那层窗子锁了。” 尤安:“我可以用拳头砸破。” 南郁时完全不支持这种暴力手段,“不行,玻璃碎了太可疑,去安德鲁那层,我们从那儿进去。” 安德鲁的开屏表情南郁时注意不到,他全身心都放在楼道里,狱警巡视的手电筒来回晃,晃的南郁时心脏猛跳。 南郁时对着安德鲁伸出手,安德鲁立刻识趣地把南郁时抱进寝室。 被落在外墙上的尤安:…… 狱警照过来的瞬间,他藏进安德鲁的床底下。 狱警敲敲玻璃,“怎么还不睡觉?” 安德鲁在地上坐着,他被照得闭上眼睛,对着两个狱警举起手里的烟盒。 “长官,烟瘾犯了,起来抽一根。”他对着外面的狱警挤弄眼睛,那暗示的表情,总让人觉得他说的不是抽烟,是干别的。 两位长官对视一眼,也是了然地呵呵笑着。 在监狱里,哪怕军营这种事情也不算少见。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军雌,战斗导致雌虫素升高,只能大量使用含雄虫素的营养剂,接触多了,很难不产生点负面作用。 “哦…你弄完早点睡,别第二天累坏了,光着屁-股被两个室友喊起来。” 安德鲁说完了,还悄悄给躲在床底下的南郁时送了个飞吻。 南郁时表示没眼看,非常羡慕这种脸皮厚如城墙的生物,南郁时恨不得全身蜷缩,就连那条未成年小尾钩也裹紧南郁时的脚腕,比他还害臊。 狱警说完就转身去巡视这层的其他寝室。南郁时趁机从床底下钻出来,尤安还在外面挂着,跟空调外机似的。 安德鲁还想嘴贱着说两句什么,被尤安打断了,他捂着南郁时的耳朵,决定不让南郁时听见这些脏东西。 因为走廊很长,最东边和最西边相隔二百米以上,狱警从东一侧的楼梯上楼的同时,尤安和南郁时也迅速从西一侧楼梯上楼,主打速度和时间差。 也是得亏南郁时和尤安的寝室就在楼梯旁边。他们俩在狱警进入走廊的同时钻进寝室。 第77章 狱警检查过后也没发现异常。南郁时终于放下心来,整个人瘫在床上,普通的硬板床,现在也显得跟高级床垫那么舒服。 “你到底怎么和他打起来的?我是说弗拉里……” “你知道他的名字?” 尤安怀疑一秒,不过很快也释怀了,“也不奇怪吧,他恶魔之子的名号那么出名。” 尤安冷笑了一声。 “你讨厌他吗?”南郁时的表情有点小心翼翼的。 “不是讨厌,是恨。” 尤安双手交插,靠在枕头上。夜光底下,他脸上的表情也显得硬邦邦的,“四五年之前,在我刚刚胜任军团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沙漠监狱里凶名在外了。” “我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因为挑衅小队队长被队长按着脑袋关进沙漠监狱磨练性子。” “而他,传闻中的恶魔之子,战斗力爆表,就是当时我的重点挑战对象。” “我和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后面熟悉起来,除了挑战对象之外,我也把他当成好兄弟,可,那次…” 尤安自嘲的笑着,“我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一个雌虫的丑恶程度,我只知道他是星盗出身,我以为他是…” 尤安说不下去了,他低头缓了缓,才沉默了说出了一段骇人听闻的故事。 “那天,外面的沙漠环境卷起龙卷风,破坏了监狱的一部分保护罩和项圈监控系统。我们这些军队里出来的轻刑犯被带到外面执行抢修任务,我跟着小队在抢修的过程中和队友失散了。 我在沙漠里迷路了,漫天的风沙灌进口鼻里,我晕倒在沙漠里,被沙子埋起来。 直到我听见什么悉悉梭梭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我拼命抛开沙子,看见了让我至今难忘的一幕。 “我自认成为兄弟的弗拉里昂,他蹲在地上,手里捧着鲜红的东西…他在吃雌虫的血肉,他在吃我的…队友。” 尤安坐起来,眼神里的不甘和愤恨清晰的传达给南郁时。 他十分认真的看着南郁时,“安德鲁说的那些,那不是传闻,那是事实。” “我为了给队友报仇,现在看他一次,揍他一次。可惜…我似乎无论怎么变强,我都打不败他。” “他很可怕…他似乎没有痛觉,不怕电击,血和伤口会让他更兴奋,就像是…” 尤安用了个很诡异的形容词。 “就像是被暗物质腐蚀之后,无法控制,极度亢奋的疯子。” “你之前在战场上,也接触过暗物质吧?” 尤安的询问让南郁时心惊胆战。他只好点头,就怕尤安突然抛出什么问题。 “那玩意…是有点邪门儿。”尤安低声道,“之前安德鲁也对着东西很抗拒,他说的不无道理。” 他自己在心里嘀咕着。 原身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想的,叫自己儿子嫁…呃娶一个吃虫狂魔的? 好家伙,虫族汉尼拔啊! 南郁时捂住自己的心肝脾肺肾,连连摇头。 他捋顺自己胳膊上的汗毛,【客服,你确定那个男主他…可攻略?】 客服:【是的,亲亲。】 【有没有什么能保证我人身安全的道具啊,p链,或者…呃,止咬器?】 客服:【有的,一百万游戏币哦^_^】 在监狱里身无分文的南郁时:。。。 第62章 “你们俩够了。” “我说……你们俩够了!” 南郁时终于是忍无可忍了, 他把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吵架的尤安和安德鲁从中间分开,一人塞了一袋子糖心果浆果原料。 本来上班就烦,还有两个神经病同事在耳边不停的吵架拌嘴。 南郁时本来最开始还对制作军方营养剂有着很大的兴趣, 可什么事情做的太多都会觉得烦的,南郁时在集中的流水线上包装营养剂原料一个兴趣, 从兴奋到两眼无神。 南郁时最近感觉自己总是浑身无力头晕眼花, 这就是班味儿吗? 南郁时在原世界做惯了天天胡吃海喝全世界巡游的富二代,哪成天成宿的好好上过班啊。 下午上班腰酸腿痛, 上午上课昏昏欲睡,点击查询南郁时的精神状态:活虫微死。 上午教授敲着黑板怒气冲冲地把昏睡的南郁时揪到讲台上罚站,南郁时本想责怪同桌安德鲁不提醒他醒过来,转头一看这小子因为预备逃课被教授发现,已经在讲台边上站着了。 南郁时和他对视一眼, 安德鲁对他张开“有难同当”的怀抱。 南郁时磨磨蹭蹭从凳子上站起来,他现在和全班这些同学都熟悉了, 还有点觉得不好意思。 教授托起眼镜儿, 瞧着这位在他眼里无比聪慧但是就是不努力的学生。 “刚刚讲到哪儿了?” 南郁时指着书本第三十二页。他虽然半睡半醒,却能对老师讲的课有印象,这是南郁时最纯困的高中三年,还能勉强把自己送进重点本科的绝活。 安德鲁惊讶地看着他, 南郁时露出得意的微笑。 人的脑子和虫子的脑子还是有区别的,笨蛋安德鲁, 学着点吧。 南郁时翘着嘴角暗想。 教授点了点头, 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一边挤眉弄眼的安德鲁身上。 “安德鲁,刚刚我讲到雄虫的成熟期,你来回答一下,分为哪几个阶段。” 安德鲁又开始支支吾吾, 教授狠狠踢了他一脚。 比起安德鲁那样既拖沓又愚蠢的,教授还是更喜欢南郁时,这下高低立判。 教授年纪虽大,可雌虫身体素质好,参过军的尤甚,力度还是不小的。 雌虫那钢筋铁骨皮肤能受得了,如果踢在南郁时小腿上,非得青紫一个星期不可。 “谁来回答?” “我来!我知道。”座位前排一个雌虫积极举手回答。他之所以了解的这么得当,得益于他的身份。 他算是贝塔斯星的贵族一员,享有优先被雄虫挑选的权利。之前家族就让他接触过几次雌虫,甚至他曾经还有未婚夫。 不过你看他现在呆在监狱里,就知道他的婚事肯定吹了。 “雄虫成熟期,第一阶段,尾钩整体变长,尖端柔软敏感,第二阶段,表现为持续低烧,精神萎靡,尾钩尖端瘙痒难忍。 第三阶段,雄虫素水平飞速增高,这个时候的雄虫…闻起来就像一颗最甜的糖心果,美丽…多汁… 第四阶段,尾钩彻底破壳而出,尾钩尖端的结构根据雄虫的品种呈现不同形态,呈现明显体征。 南郁时愣神中,盯着自己手上,沾着的红色果汁。 糖心果… “神经病同事”安德鲁看见南郁时在发呆,就故意挤烂了一颗糖心果吸引南郁时的注意。 那红色的果实里面的汁水非常丰富,闻起来也甜蜜可口。 作为临时搅拌包装工人,他们是不允许吃的,但是一些上面却也不计较细节的损耗。南郁时凭借空气中残留的甜味,来判断这种长得很像番茄的糖心果到底是什么味道。 南郁时问了个让安德鲁和尤安都发笑的问题,“我闻着像糖心果吗?” 尤安:“小朋友,你是指你弄脏了你的衣服,变成花猫了吗?” 南郁时看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才算是放下心来。他用舌头试着舔舔自己手上那些残留的汁水,确定甜味是从汁水上传出来的,而不是他的皮肤上。 南郁时把手上剩下的汁水偷偷曾在尤安的囚服上,第一是为了报仇,第二是让尤安也带着这种所谓的雄虫“甜味”,混淆视听一下。 南郁时本来的意思是,看他们俩喜欢拌嘴没事儿干,干脆帮自己干活算了,南郁时的计划也确实成功了。 这俩人最开始只是帮他榨汁,到后面就变成了两个人的比赛,捏着果实跟捏着手榴弹似的,都是火药味。 南郁时躲开“汁水四溅”的工作间,被俩人打闹误伤的衣服已经红迹斑斑。 他的工作有两个好心同事“帮”他完成,南郁时也忙里偷闲出去遛弯,谁是偷闲,其实是为了找到男主。 南郁时在这个世界也算是立稳脚跟,那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帮弗拉里昂越狱。 他在不能和男主坦然身份的前提下,想要帮男主越狱,就得先能取得他的信任。 弗拉里昂此人的阴晴不定程度堪比秦漠,可秦漠只是拧巴,弗拉里昂可是切切实实看着疑似精神异常,并且有异食癖,喜欢吃虫肉。 南郁时开始签署免责声明:“如果弗拉里昂入狱期间确定疯了,还算不算完成任务,会不会影响后续的剧情发展?” 客服却坚持表示,南郁时只用考虑自己能不能帮弗拉里昂越狱就可以,其他的都不重要。 弗拉里昂神出鬼没的,南郁时这几天都遇不到他,也不敢开口去问,尤安恨他恨的不行,要是把自己当成弗拉里昂的追捧者,把自己一把火殉了可就坏了。 南郁时找弗拉里昂的事情,还是只能秘密进行,不能让别人知道。 第78章 可以确定的是,弗拉里昂并不在生产车间里,南郁时早早就已经蹲好点了。 至于具体在哪,南郁时在几栋房子之间游荡,感觉遇见男主有点像是游戏里的随机触发事件。 一切全凭运气。 南郁时在此表示自己这种狗屎运气,从来都不玩这种不能重新读档的一次性游戏。 南郁时在路上晃荡了三个小时,客服终于耐不住地,开启了亮晃晃的箭头方向提示。 南郁时顺着那条路走过去,路的尽头是一个独栋楼。 南郁时从那简单的水泥涂层墙壁中仔细辨认,才从那熟悉的红色十字中,推测到这是监狱里的医务室。 南郁时推开门,可以看到,医务室的走廊里有不少虫,他们在后面排队,而里面正在就诊的,估计就是男主了。 南郁时用鸭舌帽把自己的五官挡住。不知道上次的一面,男主有没有记住自己的长相,南郁时承认自己那天的态度属实有点不耐烦,希望男主别记仇,谁知道这小子真有狂犬病咬人啊。 南郁时把领子拉高,排在队尾,偷感十足。 男主真是该死的警惕。南郁时刚刚顺着帘子瞧向里面,偷窥了还没有一分钟,就被弗拉里昂发现了。 南郁时心里一惊,立刻压着帽子往外溜。 与此同时,弗拉里昂似乎也结束了问诊,从医务室里出来,看见南郁时的背影,抱着胳膊在他身后跟着。 南郁时走到一个看不见什么人的地方,他脚步慢下来,而弗拉里昂也适时开口。 “找我有事儿?” 南郁时努力掩饰,“我只是来看病,我生病了。” 他哼笑一声,“辛苦排了那么久队,怎么又不看了。”南郁时这才知道弗拉里昂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着破门也实在是太不隔音了吧。 南郁时无语的扶额,还是准备蒙混过关,“我现在又不痛了。” 他的脚步加快,大概是因为尤安讲的那个故事,导致南郁时现在一看见男主就有点发怵。 弗拉里昂大迈了两步,拎住南郁时的领子,南郁时靠在墙上,眼睛瞪得很大,他惊恐的看着弗拉里昂的动作,似乎下一秒就要咬人了。 他说,“你闻起来很甜…很好吃的样子。” 弗拉里昂那双血红色的眸子,似乎看透一切的眯着,他凑近南郁时的脖子,滚烫的鼻息火似的灼烧着南郁时的精神,他下意识低声喊了一句“不要”。 手已经自卫式捂住了自己的大动脉。 弗拉里昂笑起来,他笑着的时候,喜欢用鲜红的舌头舔自己的虎牙,眼角细细的纹路挤起来,看着有点动物性的帅。 “这么怕我?” 南郁时这才确定,至少现在弗拉里昂的精神状态应该是比较冷静的,南郁时看见那双红色眸子里的清明,才敢确定。 南郁时眨巴着眼睛,而他凝视着南郁时,两人久久沉默,最后还是弗拉里昂抬起一边的眉毛,那截伤疤也跟着动起来, “我还在等你跟我说谢谢呢。” “谢什么?” “那天如果不是我,尤安肯定要被抓起来了。” 弗拉里昂指了指自己的项圈。 南郁时这才发现,弗拉里昂脖子上的项圈被重新装回去了,看来弗拉里昂应该是主动找狱警自首拦下来错误,这才保了尤安一命。 主动发起攻击的一方在沙漠监狱里被认定为过错方,估计不是简单的关关禁闭室那么简单。 不仅重新装回去了,那个项圈还被重新加固,看着比南郁时的粗了不止一圈,南郁时情不自禁联想到,自己愿世界养过一条狼狗,那条狼狗凶悍无比,为了防止他伤人,南郁时给他特地定制了一条手腕粗细的铁链。 “你得去找尤安谢谢你。”南郁时说话还带这一点别扭。 “找他?你不怕我揍他了?” “看来你这次的禁闭室还是没有待够。”南郁时讨厌被人威胁,更别说是因为别人的事情被威胁了。 弗拉里昂并不怎么生气,至少表情上是看不到的。他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你回去和那个废物说清楚,我随时等着他,下回,可不只是被电昏那么简单。” “而你…”弗拉里昂撩了撩南郁时的长发,“比起挑衅我,你更应该担心什么时候被我吃掉。” 弗拉里昂呲着牙,对着南郁时比了个咬的动作。 南郁时滑得跟条鱼似的找机会跑出五十米远,头也不回,似乎就怕弗拉里昂后悔了,把他啃成麦麦无笼好鸡。 第63章 “今天有两个消息。” 教授拖着他那件黑色风衣走进来, 乱糟糟的罪犯学生们还没有安静。 如果真的那么遵规守矩,那他们也就不会被关进来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谁想听听?” 安德鲁搂着南郁时的脖子,“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 下周要摸底考试。” “好消息是…” 教授打开一段视频, 他神秘兮兮的,不过也能看出他的兴奋。 镜头稳稳地摆在地上, 一缕阳光照着白色宫廷式座椅,不知道是不是加了什么滤镜,竟然梦幻如同画中的世界。 正在对他们微笑的,是一位黑色半长披发的年轻男人。 他浑身上下的都透露着贵族的气息,谈吐优雅大方, 笑容亲切。 “这是…是德尔殿下…” 有人惊讶的叫着,他的叫声引起一众雌虫的惊叹和欢呼。 “德尔是谁?” 南郁时悄悄问安德鲁。 安德鲁也在看他,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 比起其他雌虫的崇拜和倾慕,则显得冷淡,甚至隐藏着几分鄙夷和偏见。 “小家伙,贝塔斯星鼎鼎有名的德尔殿下, 果然是个小孩,你做梦没有梦见过他吗?” 他嘴上虽然说的暧昧, 可也只是逗弄南郁时的意思, 神色十分清明。 他和德尔之前有过一次交集,安德鲁对他的印象不好,再连着,德尔的家族和敌星阿尔塔斯星有交集, 像是安德鲁这样浴血奋战的士兵,最瞧不起的,就是疑似通敌的人。 之前德尔的家族就因为疑似通敌被虫举报过,可他却凭借着自己雄虫的身份,让雄虫保护协会对自己大开绿灯。 更何况他还有这群疯狂的粉丝,疯狂的舔他支持他 “德尔可是万千雌虫的梦中情虫。”安德鲁哼笑着,说到这句,眼睛瞥向南郁时的头发,“这么看起来,你和德尔的长相还真是有点相似…” 南郁时浑身一激灵,他本来是想否认的,可他的眼睛再次看向德尔的脸,就连他本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德尔和自己有三分像,比自己成熟的眉眼,还有同样颜色的头发和瞳孔。 南郁时甚至看见他轻轻放在自己身后,凳子底下的尾钩,和自己那条长得一模一样,只剩比自己更长一些,尖端不过是钝的,看起来没什么伤人的能力。 “客服你别告诉我…” 客服回应他,“是的,玩家非常聪明,德尔正是玩家所扮演的角色,分家之后的堂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确实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 画面里的那位,撩开耳边的头发,简单两个动作,就能俘获一些粉丝的芳心。 “我怎么瞧着,你不太喜欢他的样子?” 安德鲁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同样的黑发同样漂亮的脸蛋,南郁时就比德尔那家伙看着要让人心情舒畅。 “嘘…你这话可不要在他们面前说。”安德鲁用下巴示意那群“追星狂热粉”们,“不过是为了赢得军方的支持开展业务罢了,说的跟多同情监狱罪雌似的,虚伪至极。” 南郁时和那双类似的脸对视的时候,确实是感觉有种非常特别的感觉。 怎么长得这么像南郁时原世界的亲哥呢… 他揉了揉眼睛,那种熟悉感却消失了。 南郁时还没听清这位说了什么,就听见一阵欢呼声在屋里响起,他宣布了个消息,说是要给他们这些“认真”学习的学生发一点奖励。 奖励的内容大概就是教授说的好消息。德尔殿下亲赐的糖心果,只要吃掉强身健体,就是德尔送的石头也能非常有意义。 “只有认真学习“给雄虫殿下的温柔”这门课的学生才能得到…”安德鲁啧啧感叹,他一口就把那糖心果吞了,这玩意他在军队一天恨不得吃八十个,这点随手的小恩惠也能让军方鞍前马后,还真是赚翻了。 南郁时看着那颗糖心果,红色的表皮,似乎分给他的这颗很成熟,捏起来皮薄软烂,只要轻轻一起掐,就能流出艳红色的汁水,像是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 “唔…” “呃…” 在一片浓雾中,有人在喘息,他拼命咬牙隐忍,微弱的声音此刻清晰的传进南郁时耳朵里。 鞭子大概是特制的,因而落在较软的肉身上,声音尖厉,听的人发颤。 第79章 抽过人的都知道,声音越细,代表鞭子越细,越细的鞭子,抽在皮肉就越是痛苦,力气大一些,就会跟小刀似的,轻易划破人的皮肤,叫人皮肉绽开,甚至可见森森白骨。 南郁时擦擦眼睛,却总感觉眼前是模糊的,他看不清楚。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却让他跟着这位被绑在椅子上抽打的男人一起开始痛。 南郁时呲牙咧嘴的捂着胳膊,那种剧烈的幻痛叫他这种怕痛的极其无法忍受。 他挣扎着从这场剧情强制安排的梦里醒过来。他出了一头的冷汗,嘴唇苍白无血色,对着镜子一照,配起他还没来得及修建的黑色长发,看着跟鬼似的可怕。 这人是谁,他肯定知道。南郁时没想到系统为了让自己心疼一下男主这么努力,连梦境感应都上了。 就算是他昨天说的话稍微过分点吧,南郁时越想越心虚了。 那种痛还残留在他皮肤表面,是一碰就能感受到的程度。南郁时瞧着自己桌子上的糖心果,突然觉得…呃,自己好像也可以不吃的,吧? 这种大补的东西还是得留给有需要的虫…? 南郁时鬼鬼祟祟,他上次虽然没能成功跟踪到弗拉里昂的寝室,却知道了弗拉里昂强制劳动的车间编号。 南郁时和安德鲁尤安些个最近新来的在033,而弗拉里昂在09车间。 虫族监狱一般如果不是大错,不会让他们在监狱待太长时间,因为两星长期交战军队人员紧张, 那些犯了无伤大雅小错的一般也就是送进来“改造”三个月半年,然后直接扭送军队参军入伍,到了部队,“那群雌虫长官可比监狱长要不好说话多了。” 这是安德鲁的原话。 而能待超过一年的都是重刑犯,超过五年的,甚至长期徒刑的,都是长期通缉犯,大概抓紧来就不会再放出去了。 南郁时他们还算是轻松,接到榨汁原料这样的好工作,像是那群重刑犯死刑犯,为了避免动辄打断手脚的摩擦,连休息都不给他们。 从早起开始,被脖子上的项圈电击着,监督着一直高度精神紧张地干活干到晚上睡觉。 他们这个09车间,大概就是这样一群人物。 南郁时只是推了通道的门,全场立即鸦雀无声,所有雌虫都盯着他,是和自己那边完全不同的气氛。 有人表情阴郁,有人疯癫无状,也有顶着一身腱子肉,头破出血,还在僵着脸包装原料的。 门口的那个雌虫,对着他森森笑起来。他已经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精神麻痹。 “我们09车间又来新罪雌了。” “你犯什么罪进来的?”他的牙齿掉了几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打架的磕坏的,一笑起来,空洞的地方能看见血红的嗓子眼。 在这里,连监狱的那套规矩也不适用了。 “我…”南郁时急中生智。“我是星盗…星盗你知道吧,我是被抓来的。” “星盗?”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咧开嘴,回头看向一个方向,“弗拉里昂,他说自己是星盗。” 南郁时有段忽略了的故事背景,沙漠监狱只抓过一次星盗,当时发动了整个联盟军团,也只抓回了一个星盗。 费劲心思,军团也只抓到一个打劫过往单薄军队的星盗。这世界的恐怖分子,或者也可以表述为“自投罗网”。 听说这位星盗被捕的时候非常冷静,冷静的不像趁火打劫的军火强盗,而是身后跟着记录案件的警官法医。 他还不是星盗的头领,他是星盗手底下的二把手,而这个被抓的唯一星盗,正是弗拉里昂。 南郁时本来也只是随便找的理由,现在好像玩脱了,南郁时不敢想象自己骗这些恐怖的雌虫们,一会会遭到什么样的打击报复… “怎么,老查理,你不相信他是我的手下吗?” 弗拉里昂还系着涂抹零件机油时,防止弄脏囚服的纯色围裙,他走过来,把南郁时挂在自己胳膊之间。 他像是一点都不意外,说的坦荡且理所当然的样子,要不是南郁时知道他们俩之前完全没交集,都觉得弗拉里昂说的是真的了。 “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也能抢劫的了军队的飞船?”那个“老汤姆”不信任地上下打量南郁时的身材。 南郁时毫不迟疑地回视。在这种野兽的天堂,软柿子会被捏成柿子汤。 终于找到机会,南郁时和弗拉里昂单独相处五分钟。 在不算隐蔽的走廊,弗拉里昂抱着胳膊往墙上一靠,眼睛耷拉下去,爱答不理南郁时,非得等他不耐烦了,弗拉里昂才伸手握住南郁时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很柔软,汁水丰富,甜美到让虫心神荡漾的高营养糖心果。 弗拉里昂用挑动眉尾发出疑问,“哪来的,别跟我说是在车间偷拿了。” 弗拉里昂疑神疑鬼的表情让南郁时觉得不舒服,他本来就是被客服的任务强制派来安慰男主的,结果他还不领情。 “你不要算了,我自己吃。” 南郁时自己啃下一半,甜甜滋味在他舌尖爆开,那确实是种确实容易叫虫上瘾的味道。 南郁时在他身上看到了数道鞭痕,正是梦里的那…估计是监狱长涂抹了某种特质的药水,以至于到现在都无法愈合。 他之前只听安德鲁说关禁闭很可怕,却不知道弗拉里昂在里面受了这么大的罪。 弗拉里昂背着身,被南郁时“强行”按在墙上,偏头看他正好看见南郁时一闪而过疼惜的眼神。 弗拉里昂本来也想说不疼的,可弗拉里昂却想要再看到这种怜惜和心疼的瞬间。 他于是心系一动,皱眉嘶了声。 南郁时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伤口, “特别…疼?” “还好吧。” “…对不起啊。”南郁时的声音有点弱弱的,说完了就有点想后退,最好是能逃跑。 南郁时后仰一步,眨巴眼睛,弗拉里昂噗哧笑开,他在南郁时的帽子上拍了拍。 他就着南郁时的胳膊和手吃了剩下的部分,然后用舌头在南郁时的手背舔过,擦过手指, 南郁时被抓着手,他被弗拉里昂这么弯下腰盯着脸,他弯着眼睛,竟然让南郁时觉得心脏毫无章法地乱跳起来… 第64章 头晕目眩, 脊骨连带尾椎的部分在发热。 与此同时,就是痛到骨头里的麻和痒,让南郁时几乎无法站立, 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眼睛肿痛发红。 他跌跌撞撞跑回寝室, 这个时间, 寝室里的人都去车间“强制劳动”,只剩下南郁时一个。 自己不该吃糖心果的…只是那么一半也不行吗? 糖心果雌虫吃了有营养, 雄虫吃了会中毒,南郁时暗骂着系统的不地道,这么重要的物品提示都不告诉自己,还要等着自己出问题了才假惺惺地闪警告灯。 说是中毒,在南郁时的理解下, 大概就是会让自己本来就不稳定的身体,被强制催熟, 进入成熟期的意思。 他把自己扔进被子里, 裹紧了身体,粗喘着从床底捞出那个“秘密箱子”,瓶子们彼此碰撞着,南郁时拔出一支抵在脖颈处注射。 药剂注入身体, 最开始感觉更痛,那药物像是溶解了他的肌肉、然后慢慢扩散, 南郁时连举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种非常恐怖且强大的变化在他身体内进行着, 南郁时无力阻止。 他只好眼睁睁的见证着自己的这幅身体,由兴奋慢慢疲软,□□又凋落,如同不断潮退潮涌上海浪, 拍打着礁石、冲刷着沙滩。 南郁时呜咽着,他勉强转动脖子,咬住旁边布艺的枕头。 南郁时用精神和痛苦抗争着,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声音吸引可能路过的雌虫,保证自己的安全。 南郁时出了一头的虚汗,汗水和生理泪水一同浸湿了他墨色的长发,长发披散开,像是某种植物茂盛的枝叶那样伸展,蜷曲,乌亮生长着。 他嘴唇被自己咬破了,尝到自己的血,似乎能让他好受点。 唇齿间的甜味,让他怀疑自己咬破的是糖心果还是自己的嘴唇。 果然是甜的。 他这么想着,精神终于坚持不住,他昏迷过去。 身体就在他的昏迷中开始了新的变化。 ——— 例行巡视的狱警还在打着哈切,他不懂到底有什么好巡视的,那群愚蠢的雌虫囚犯们都被赶到车间干活儿了,寝室空荡荡,连只会叫唤的小鸟,也不回来沙漠监狱这种地方。 狱警上了楼梯,这是第四层,远不是层数尽头。可他准备偷个懒,听说偶像雄虫殿下“德尔”作为军方的宣传大使,给那群蠢货发了个视频通讯,甚至还给他们吃了珍贵的糖心果。 狱警瘪嘴,心里嫉妒羡慕极了。他也想去看看德尔殿下,哪怕只是录屏通讯。 德尔殿下的美貌,以及让虫如沐春风的温柔和善态度,都让自己倾心不已。 第80章 如果自己也能和德尔殿下进行一次约会就好了。 狱警展开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大概德尔殿下闻着一定非常甜美,就像是最最珍贵的高端糖心果的味道。 狱警春心萌动,竟然感觉自己真的闻到了糖心果的味道。 直到他听见楼层深处传来细微的想动,不对。他才清醒过来,提起警棍。 “哪个胆大包天的虫子,敢不去劳动,躲在狱寝偷吃糖心果?” 他没有听见回应,于是竖起耳朵,往声音的来处大步走去。 越离得近了,那股糖心果汁水爆开,几乎浓郁到腐烂的味道,就更让他情难自禁。 他擦擦自己嘴边的口水,却发现自己并不是馋糖心果、那种欲望藏在心里,和食欲混杂在一起,才让狱警产生了误会。 奇怪…他终于接近了那间发出声音,而且香味最浓郁的寝室。 是谁?他应该叫一声的。 可他动了动喉咙、竟然发现自己心里那种期待和兴奋让他完全不想张口说话。 身为猎手的本能,叫他应该沉默的潜伏过去、悄悄靠近,眼前最肥美的猎物… 那里静静的蜷缩着一位,已经睡着的美少年。 他侧躺在狱寝的硬板床外侧,偏白姣好的东方皮相让他显得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的骨头和肌肉走向是要更加精瘦纤长的,看着那么灵巧,没有一点笨重。 小腹处盖着监狱统一发放的被子,本来也没什么特殊的,可盖在他身上,就莫名其妙在洁白中透露出的圣洁,如同古欧洲神话那一抹覆盖在躯干和胸—乳处的白衬布。 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衬布底下活动着。 他醒了吗? 看起来没有。 狱警被吸引了注意。 直到看清那从洁白被子底下钻出来的东西,亮黑色鳞片全覆盖着,婴儿粗细的尾巴…尖端伸出呈回弯的蝎状尾钩。 正在左摇右摆,如同破壳新生的虫族婴儿,探出头来呼吸这个世界的人空气。 天啊…尾钩…他是雄虫!!! 狱警感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一起暂停了。他瞪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都在短暂的暂停之后,一齐涌上头顶,让他情不自禁手脚发抖,嘴唇控制不住的颤动着。 那种兴奋和及其激荡的感情,冲动渴求等等,都即将化成最丑恶的欲望,在占有和破坏面前展露无遗。 因为血液流速过快,他整个虫都红到发紫,血管流经的地方淌着汗,面部和背部虫甲逐渐硬化,触须直挺挺地,跟天线似的震动。 可他还是最低限度的放轻自己的声音,哪怕渴望的呼吸震耳欲聋。 他最开始那些念头全都被他放到一边去了,什么糖心果,什么查寝,都死一边去吧。 天杀的,知道自己现在看见什么了吗,这可是刚刚度过成熟期的雄虫,有尾钩的,蝎族的纯血雄虫! 他短短的四五十年寿命里(虫族平均寿命达到三百左右)有见雄虫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更别说像是今天这样,离得这么近。 他下一秒就可以碰到这位雄虫殿下珍珠那样光滑的脸,可以摸到他樱花般柔软的手指,还有和电视广告一样,海藻似的乌黑长发。 狱警瞬间被冲昏了头脑,可以这么说,如果他现在可以碰到这位尊贵的殿下,甚至有机会和他打一架,那么自己敢保证,就是在那之后马上寿终正寝,他也完全不会觉得后悔害怕。 他慢慢揭开那层衬布。 衬布底下是他光滑如绸缎的白皮肤,精致且分布均匀的精壮肌肉,锁骨和肩膀的弧度简直就是艺术品。 他想要靠近,听见他微张嘴唇里说出来的话。 他只想再靠近了,再靠近一点,就在他马上要摸到南郁时的嘴唇的瞬间—— 他后脑勺一热,紧接着,他直直倒在了地上,一击致命。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几乎就在短短几秒之内,狱警就这样死在狱寝大楼,四楼的寝室,他表情幸福,似乎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美好的幻想里。 南郁时睁开眼睛,眼神阴沉且冷静。 那条尾钩本来已经在被子里潜伏许久了。他似乎对南郁时相当忠心,察觉到有雌虫靠近,马上叫醒了南郁时,还摆出了一副谁来杀谁的凶戾态度。 虽然这么说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的东西非常奇怪,但是南郁时确实是认为,这条东西像也有自己的思想,并不完全受南郁时自己的支配。 除了护主,这家伙还表现出超强的激动,似乎对雌虫的脑髓非常感兴趣似的。 尤其是在得到南郁时的同意之后,几乎是迫不及待,精准刺向能杀死无坚不摧的雌虫的弱点之处。 在每天上午都会学习的雌虫必修课,“温柔的对待雄虫”这种过家家课程里,当然不会告诉这些雌虫,他们眼中温柔可爱的雄虫阁下,也存在某些特殊的种族,他们的尾钩是杀虫利器。 更不会有人告诉他们,特级鞭蝎雄虫杀掉一只雌虫,只需要五秒。 电视里宣传的那套,见到雄虫阁下,雌虫第一步应该垂眸轻吻阁下的手指。这样一套繁琐的流程,大概都不止五秒吧。 南郁时烦躁,那东西也跟着甩动,尖锐尾钩上残存的一滴要坠不坠的鲜血,艳色如红宝石吊坠,他身上却是一尘不染的。 尾钩杀人干净利落,直接宣告脑死亡,什么血腥场景都来不及放映,不会弄脏寝室,或者弄脏南郁时的衣服。 他现在是那么的美丽,却又危险。 南郁时坐在床尾翘着脚,长发垂过耳畔,他望向窗外的举止为不失为一桩美色。可这位美人此刻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转移尸体,半夜搬运工,怎么不被发现怎么跑路。 为了防止再出现这种突然进人被发现雄虫身份这种倒霉的现象,南郁时的尾钩已经被收好藏进裤腿里盘好了。 楼底下已经开始传来三两说话的声音,这个时间,他们马上就要结束劳动,回寝室换衣服洗澡了。 其他人都还好说,尤安作为他的舍友,是肯定要进寝室的。 而且突然消失了一个狱警,这件事也瞒不了太久。等到换班的人发现不对,开始找他,自己藏人的事情也很容易就会暴露。 大家都在车间劳动,只有自己“偷闲”回寝室休息,最后雌虫都会是目击证人,到时候非但自己可能会面临重刑,就连自己的身份也是肯定瞒不住了的。 南郁时紧张之际,忽地听见门外有虫,在喊自己的名字。 南郁时一偏头,那颗红色卤蛋头从玻璃上冒出来。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藏在玻璃之后的,靠在不透明门后坐着的狱警尸体? 南郁时嘴角动了动,他用牙齿咬住下嘴角,酝酿情绪后,无障碍地摆出那副雌虫们都最喜欢的,单纯且无害的无辜脸。 第65章 南郁时靠着墙坐在床上, 窗户敞开一半,倒是挺岁月静好。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 南郁时靠着墙是为了寻求安全感,坐着则是为了掩饰自己尾钩。 他表情呆呆的, 看向弗拉里昂的方向。 弗拉里昂隔着门,对着南郁时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自然的微笑”这种表情, 在弗拉里昂脸上很少见, 他擅长讥笑恶劣嘲笑,唯一不擅长传递善意, 这却是弗拉里昂此刻想做的事情。 他努力挤压苹果肌,努着嘴巴微微咧开,舒展眉头,那山似的川子纹扭曲着,从他树林般浓密的眉毛里穿过的浅色伤疤, 给他增添了不少属于上过战场的军人才有的硬挺和刚毅。 他细看是帅的,南郁时其实特喜欢这种长相, 比秦漠还符合他审美。他原世界最爱的一款。 南郁时之前上高中的时候, 就暗恋过一个人,那人就是这种帅的特阳光特粗犷的长腿帅哥。 南郁时愣神一秒,弗拉里昂已经准备“登堂入室”了。 南郁时蜷紧小腿,第一反应竟然是考虑要不要一起都杀了 南郁时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他的想法,而是那条暴躁的小家伙。 南郁时吞了吞口水, 用指甲捏了一下它, 感受到它放松了,南郁时才指着狱警。 “他…” “嘘。”弗拉里昂在嘴唇上比了一个嘘的口型,然后用舌头顶着上牙膛,“信我吗?” 弗拉里昂的话显然引起了南郁时的惊讶。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说的过于“暧昧”, 他搬起狱警那大块头,顺着窗户扔下去—— “你干什么?!” “一会我怎么说,你就怎么说,知道吗?” 南郁时还在懵逼中,“什…” 休息时间,大家陆续回寝室休息,众目睽睽之下,楼底下突然掉下来一个虫,还是个穿着狱警服装的雌虫,瞬间掀起了不小的震动。 弗拉里昂拉着南郁时跑到窗户边上,浑水摸鱼的喊了一句:“又有人感染暗物质暴走了!” 第81章 南郁时也跟着喊,可眼神全程放在弗拉里昂身上,他不知道弗拉里昂到底看见了多少,也许是从他伸出尾钩开始? 男主始终是他的任务目标,只要他不那么危险,并且愿意为他保密,其实知道他的身份,南郁时也并不觉得不能接受。 自己的身份代表的是危险,而男主是此刻整个沙漠监狱里最危险的那类人… “暗物质到底是怎么…” 弗拉里昂估计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现在还有心情和他问动问西的。他用巴掌捂住南郁时的嘴巴,几乎是把他扛起来,不由分说带下楼梯。 “收好你的好奇心,听说过好奇心和猫的故事吗?” 弗拉里昂带着他离开所谓的“案发现场”,返回09号车间,那里和南郁时车间执行不同的作息,南郁时出现这里不算突兀,毕竟他之前来过一次,已经算是得到了这里的人的认可,混了个脸熟。 寝室发生的事情还暂时没有波及到这边的车间,弗拉里昂的工作早就做完了,不过因为总有路过巡视的车间管理,南郁时呆坐着尴尬,却不另类。 在这里,看着痴傻的甚至不是少数。 近一年,监狱里多了很多突然痴呆或者突然发疯的,还有暴毙而亡的,死因千奇百怪,都说是什么暗物质搞的鬼。 毕竟沙漠监狱收治重刑犯,别的监狱也关押重刑犯,沙漠监狱不同的地方,就是这里关押的雌虫,或许有些犯过不可饶恕的罪行。 可他们除了是重刑犯之外,还有另一层身份。他们大多都是从战争一线退下来的伤残兵。 南郁时认为,这里比起是个关押监狱,更像是某种集中的收容所。 或者,说的更残酷一点,就是榨干废品的最后价值,可回收的教训好了重新回到部队,不可回收的也赡养着,不过要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死了,那可就和监狱、狱警都没关系了。 南郁时展开包装纸,左折右折,折出一个爱心形状,又折小猫小狗,还是弗拉里昂 南郁时:“你当星盗之前,是哪支部队的军雌战士?” 弗拉里昂叼着一根破木棍,“我刚怎么劝你的?收起你的…” “好奇心!”南郁时拉着长调补充他的话,他手里捏着那个爱心,在弗拉里昂眼前晃荡,“可是我想知道。” 南郁时也是试探他刚刚看到了多少,也是试探他愿意对自己说多少实话。 弗拉里昂夺下那粉色包装纸叠成的爱心,新奇地在指尖把玩,他们虫族没这种新奇玩意,他陷入了沉思中。 “我只记得,我所服役的那支军队,来自一条相当骁勇善战的星舰军队,从来都不会后退和畏惧。” “枭龙号?”这是弗拉里昂在阿尔塔斯星曾服役的星舰名字。 南郁时在低声试探。他本来想趁着弗拉里昂陷入回忆的片刻从他的言语中找到漏洞。 可惜了,能在敌国潜伏这么久的选手,肯定不能让南郁时三言两语哄骗出真话。 于是弗拉里昂只是瞳孔微微颤动,不着痕迹的错过了南郁时给他设置的陷阱,随后那种怅然的目光,转变为炯炯的专注。 弗拉里昂甚至还能继续说起其他相关的回答,南郁时又是一顿暗示,可弗拉里昂依旧是稳稳防守,对答如流,让一直处于逼问状态的南郁时也产生了倦怠。 他盯着南郁时,笑而不语。 南郁时的焦躁延伸到他的指尖,他无意识用指甲抠紧手下的东西,针锋相对之下,他心情越是紧张,手下力道越大,直到他感觉自己手底下抓着的东西动了动,南郁时才猛地低头,把胳膊扯回来。 他刚刚全程握着抠,捏,揉,掐的正是弗拉里昂的胳膊。 南郁时羞耻扶额,他不忍去看而那条胳膊上的一串指甲印儿,丢人!不,实在是太丢虫了! 南郁时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雌虫皮肤厚而坚硬,南郁时这点力气本来也伤不到他,比起痛,更多的是痒,和那天傍晚,这个小雌虫脱力躺在地上,努力伸手凑近自己的脸拍拍的的感觉一样。 软软的,痒痒的。 弗拉里昂呼吸停滞片刻。 南郁时自己心虚的转移了话题,弗拉里昂才把那种过于灼热,同时尖锐的眼神从他脸上拿走。 警报终于响起,南郁时大概是觉得要来的反正也要来,干脆挺坦然的站了起来,他想要站起来,却被弗拉里昂一个趔趄拽倒。 他跌坐在弗拉里昂的大腿上,弗拉里昂抱着他的腰,狱警 “我知道你…我有印象,你是那个做饭很好吃的,新来的囚犯。”之前南郁时做过一锅非常鲜美(在虫子们眼中)的汤饭,就此也算是在沙漠监狱一战成名。 除了多了很多用车间同寝室楼的罪雌认识他之外,还有不少狱警都对他的长相眼熟不已。 他现在在众多人眼里的形象,就是那个“长相酷似德尔殿下,做饭好吃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手无缚鸡之力这个事儿南郁时想为自己反驳一嘴,真不怪他,要怪就怪他身边总是跟着安德鲁和尤安,南郁时想做什么,都有他们俩跟着,就是他丢个垃圾都要为他代劳。 放在别虫眼里,自然也就是南郁时娇生惯养,手无缚鸡之力的最好证据了。 狱警先是把目光放在南郁时身上,随后又移动到他身后的弗拉里昂身上。 弗拉里昂也算是这个沙漠监狱的名人。就“知名度”来说,完全不逊于南郁时。 他出名不少因为别的,就是因为经常动不动就触犯规则,触动狱警抓捕已经成了他的家常便饭,他在沙漠监狱关了几年,也就跟钉子似的在这群狱警看守心里扎了多久。 而且他最为变态的还是他那强悍起来完全无人能招架的体质,电击项圈因为他改版加强了好几次,可哪怕就是这样,大多数狱警对弗拉里昂,也都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除了和他打架完全没有胜算之外,还因为那个传说。 弗拉里昂吃过虫肉,恶魔之子的名头当然不是只流传在罪雌之间,狱警们八卦的速度也是非常迅猛。 更别提还有一些在这里工作时长远超弗拉里昂的老看守,对弗拉里昂和尤安之间的事情也是讳莫如深… 而眼前,显然他们俩的动作在一个完全崇尚“雌雄虫恋”婚恋观的雌虫狱警眼里,显得非常不合理而且略带诡异。 狱警露出那种努力理解但还是疑惑的表情,把自己嘴里的“你俩干嘛呢”艰难替换成“你在这儿干嘛呢?” 南郁时张口要解释,感受到弗拉里昂在腿上稍微掂了他一下。 目的是为了提醒他,可南郁时怎么想怎么感觉现在的姿势羞耻且尴尬,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坐在帅哥腿上,还被帅哥当小孩似的用大腿轻踮起来,这这… 南郁时尴尬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把自己埋了。 “最近拳头有点痒,找雌虫陪我打一架。” 弗拉里昂扯着嘴角,眼睛里带着一点调侃,明着的坏。 南郁时头皮发麻,又觉得他嘴里的打架,不是正常的打架了。 第66章 狱警听见这个说法, 不禁浑身一阵恶寒。 不过上面催的很急,他也没心情过多计较一个串门儿且不怕死的小雌虫。 他临走之前还挺遗憾的看了南郁时一眼,仿佛南郁时下一秒就要变成弗拉里昂的盘中餐似的。 “来沙漠监狱也有一段时间了吧?”他贴在南郁时耳边, “知道沙漠监狱里哪最危险吗?” “呃…禁闭室?” “不对。”他的眼睛狠戾扫过一众隐秘的,或好奇, 或别有想法的视线。 南郁时不用问原因, 进来就知道了。 大概和各个学校的厕所没监控,所以容易多发暴力欺凌事件差不多。 沙漠监狱的大通铺似的淋浴间算是整个监狱私密型最好的地方。 在坏种聚集的地方, 越是私密,失去监控的地方反而容易引发纠纷,是发酵暴力的栖息地。 南郁时之前也来过这地方一次,还是安德鲁拖着他来的,虽然类似是独立的拉帘子的隔间, 可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他都是在寝室里的卫生间用盆接水冲凉洗澡的, 尤安和安德鲁不一样, 他平常在虫族这些没脸皮的家伙里,也算是有礼貌的,他洗澡洗漱的时候他不会贸然进来。 他紧张兮兮的背过身欲盖弥彰,其实眼睛一直盯着镜子, 一眼又一眼,在弗拉里昂端着水盆从另一侧的更衣室里冒头出来的时候, 紧张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他估计是从更衣室洗了把脸, 肩膀搭着短毛巾。他脸上还水淋淋的,他把手上的水擦在浴巾下面那两块肉感十足且漂亮的地方,他对待自己也粗糙暴力,红色指痕留在那两坨柔软的皮肤表面。 南郁时背对着他, 可却在镜子里和他对视。 弗拉里昂用拇指蹭了蹭自己的耳垂,擦掉上面残留的水,耳垂上的双银环耳坠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铃铃声。 第82章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美好的□□上,雕刻着复杂的黑色大马士革花纹。从他鲨鱼肌附近对称状蔓延到小腹处,延伸的尖端被浴巾挡住了,有点像某特殊群体的奴隶纹… 南郁时虽然知道,这大概是虫族和血统有关的特殊印记,可就这么直白的看见,脑子里还是会联想到某种带颜色的画面。 南郁时已经有点转不开视线了。弗拉里昂大大方方的站在他面前,反而不好意思的是穿着衣服的南郁时。 弗拉里昂下半身重点部位被浴巾当着,上半身赤裸,除却南郁时已经看腻了的肌肉之外,还有一点与众不同的伤痕,在他的心口往下一点的位置。 太巧了…是吧? 南郁时心跟着一颤。 “你那里是怎么弄的?” “陈年刀伤…我早就不记得了。” 他在镜子里看见弗拉里昂,南郁时吞口水的声音在空气里显得无比清晰。 你别说…南郁时还真有点想看的。 “哦……你以为我会□□的在你面前晃悠?” 弗拉里昂随意搭着他的话,有一只耳朵还在站岗,外面很安静,也没再想起广播和警报。看来今天这件事,又会被他们以“生化消解”的借口敷衍过去。 近几年频发暗物质腐蚀致虫精神发狂的案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没算上那些在军部发生,秘而不宣的案例,光退伍军雌在商业街暴起砍虫的事件就报道过不下十次。 弗拉里昂在心里冷笑着,他没少关注新闻,可更多的还是被军方压下了,沙漠监狱内部更像是在养蛊,无论是因为什么,只要是涉及“暗物质”整个军区就心照不宣默认冷处理,狱警尚且如此,更别说扔进来圈养的,“获罪军雌”了。 进入沙漠监狱的,获罪不过是疑似暗物质“感染”后被流放的借口罢了,找个什么理由关进来观察个三年五年等待“暴露”。 至于“轻刑犯”和“重刑犯”的划分也更是扯淡,“感染”的深或浅才是区分的他们的标准。 弗拉里昂敢说这里大多数虫不过是因为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被关进来的,比如“触犯军法”,“违背雄虫阁下意愿”“毁坏军械”各种扯淡的理由。 什么“不让询问入狱原因”的规矩,明面上说想要维护罪犯的隐私权,其实不过是害怕底下虫族互通信息,知道了军方的阴谋而已。 简直是虚伪至极。 这就是阿尔塔斯星对外宣传的“子民至上”吗? 南郁时看见弗拉里昂的注意飘忽出去,自己很是尴尬的转过身,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可话到嘴边,尽是不可描述的内容。 老天爷…怎么真找个这么符合他演眼缘的帅哥在恋爱游戏里考验他啊…色欲熏心了属于是。 他之前自己玩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型的帅哥? 南郁时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没玩完。 弗拉里昂略带调侃的目光让确实有点心怀不轨的南郁时搞了个大红脸。 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是他还是很贴心的提醒南郁时,呆在这可能会有其他的雌虫进来换衣服,他转身进了淋浴间,留南郁时换衣服。 南郁时提心吊胆的脱了衣服,兔子似的钻进淋浴间,浴巾从上围到下,他可不想被人发现。 淋浴间虽然是独立的,但是彼此只有一扇到脚踝的神色塑料帘子拉一圈挡着,一竖排,大概有六七间的样子。弗拉里昂选择了中间的位置,里面已经传来流水声。 南郁时选了最里面的一间,和弗拉里昂隔了两个隔间,三层塑料帘。 水温不算低,估计是这群雌虫体温偏高,所以水温也调的很高,仅仅进去冲水两三分钟,整个淋浴间都被水蒸气氤氲覆盖,热气叫人血液循环加快,呼吸闷窒。 南郁时被热气包裹,水流冲刷他的长发,从肩头滑落,瀑布般贴在后背上,他脸颊很热两坨红晕染透白皙的皮肤。 热水澡很舒服,叫他骨头都跟着酥软,肌肉放松,脑子发沉。他那条漆黑漂亮的尾钩,也随着主人的松懈而散漫的舒展,翘起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勾动。 他害怕仅隔着帘子的自己被发现那条足以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尾钩,又忍不住好奇那边帘子之下的风景,潮湿笼罩他所有开放的毛孔, 来自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刺激,叫他情不自禁浑身发热。 “我杀了他,你不害怕吗?” “他们说我喜欢吃虫肉,你不怕我吗?” 南郁时本来想说,自己还是怕的。可听见弗拉里昂低沉又不失安抚的声音,竟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愿意松下一点精神了。 “你没有吃他的队友,对不对?” 南郁时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个念头,他也说了出来。 弗拉里昂也被南郁时过于直白的询问逗笑了。 他的笑声像是闷在胸口,不算响亮,却让南郁时更觉得有点难以言喻的羞恼。 他不说话了,弗拉里昂也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他说,“这里面的事儿有点复杂,我暂时还没办法和你解释。” “不过…我可以保证。”那边安静了几秒,突然,南郁时感觉到有两层帘子被拉开了。 他吓得炸毛,整个人被动进入攻击状态,尾钩高高弯起。 可弗拉里昂并没有拉开那最后一道屏障。 他似乎只是想让南郁时看见他立着的三根手指,对着天花板,他严肃且认真的抱着胳膊,“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吃虫,并且没有吃虫癖。 那层稍微可以透光,能看见一点轮廓的帘子,叠加在一起,就成了最密不透风的心防。 他主动走近南郁时的世界,却遵守应有的边界感,仍给这只敏感爱回避的小猫留下一点可以逃跑的余地。 他一本正经的语调像是在对下属公布对战策略,南郁时似乎能从他那副面孔之下,看见他曾经站在贝塔星指挥和战斗的英勇风姿。 南郁时忍不住笑起来。 他从帘子里钻出去一只胳膊,抓住了弗拉里昂那三支手指,窝进手心,代表他愿意相信弗拉里昂的发誓。 掀开点帘子的缝,立刻飘过来一阵独特的香气。 如果说我们英姿飒爽的弗拉里昂指挥官从没见过雄虫,估计连南郁时也不会相信。不过事实确实如此,按他的军功,他早应该获得和雄虫约会的机会。 可他早早就订了婚,也因此解脱了对于他这种沉迷战斗一心全是军械的雌虫眼里,分配到和雄虫约会的麻烦。 弗拉里昂不懂这股香气是什么,他只觉得好闻,他也喜欢南郁时伸进来的胳膊,喜欢他总是很柔软的手。 他突然想起,那天他轻拍自己脸的时候,最先传来的也是香气。 “你为什么想帮我?”南郁时握着他的手,他不愿意松开,弗拉里昂也乖乖地,哪怕自己更大的巴掌无法完全被南郁时包裹住,可南郁时还是固执且任性的努力裹着他。 他不松手,弗拉里昂却不敢再继续透过那道缝,去嗅闻那种香气。 如果巴掌最先带来的是火辣辣的痛,那爱最先带来的就是恐惧。 南郁时的声音和热空气黏糊在一起,总感觉有刻意撒娇的嫌疑。“别告诉我…你是想感谢我上次救过你。” 弗拉里昂吱唔起来,恨不得用牙齿咬了舌头。 比起弗拉里昂突然的扭捏和沉默,南郁时开始肆意的看他,他相信弗拉里昂不会拉开帘子,就像相信弗拉里昂的品格那样。 也是。 男主从来都是最正义的指挥官,是潜伏多年忍辱负重的英雄,他是贝塔斯星虫,就注定会在阿尔塔斯星的视角看来,成了十恶不赦的“恶魔之子”。 南郁时听到的太多,都是从别人口中的讲述,而现在,他愿意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他的这位未婚夫,到底是什么品格的“虫”。 南郁时想到这里,声音都带着轻快,他感觉心情大好。 暧昧的气流在两个人一呼一吸之间流动。忽地,弗拉里昂听见了轻微、连续的抽打声。 力道就像那天的巴掌,弗拉里昂脸上突然火辣辣的,于是恐惧带给他的警惕,叫他立刻出声问, “什么声音?” 南郁时瞧见那条得意忘形的家伙正在抽打帘子和地面,呼吸一滞,他带着颤抖的,轻轻说,“是…我的头发。” “水穿过它,从发根到发尾,淅淅沥沥,撞到帘子上。” “头发?” 他想到南郁时那一头亮丽的长发,与众不同的黑色,神秘而美丽,总让他有上手去摸的冲动。 冲动… 弗拉里昂猛地扯开另一侧的帘子,说自己洗好了,然后大步流星地钻了出去。 “我…我洗好了。” 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 第67章 “芬尼医生, 我…我可以解释的,我真的不是…” 南郁时觉得自己颇有越解释越乱之嫌,更别提他现在兜里, 还带着一支名为秋水的花朵。 第83章 这朵花长在阿尔塔斯星,而且是只在阿尔塔斯星生长,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 应该代表着他们的星系的故土。 比起对待男主那样动脑子斗智斗勇,对待这位通关难点“芬尼医生”, 也是这个游戏的主控,他近乎和善,循循善诱。 可芬尼医生一眼都不看南郁时藏在手腕里的那两朵蓝色的花。 他绷着脸处理伤口,直到南郁时第十八次凑过去,妄图和芬尼医生搭话, 暗示男主身份和自己身份星籍的时候,他被忍无可忍的芬尼医生, 以流氓罪、骚扰医务人员的罪责轰出来。 … 因为没有真的雄虫的地方, 什么流氓罪,也不过是管辖者看不惯谁,随口惩戒,揍了就揍了, 只要揍不坏,或者能治好, 就可以轻松处置一番。 南郁时瞪着眼睛被卫兵把他从医务室里“请出来”, 在门口,瞧见了挨揍之后,一只眼前青紫,还扯嘴嘲笑他的弗拉里昂。 还是揍得轻了。 他心里默默想道。 这件事的起点, 要回溯到三个小时之前。 热滚滚的雾气缭绕的淋浴间,一个虫坐在椅子上、另一只虫正在站着,对着他的脑袋摆弄什么机器。 监狱里很少见很少用的玩意,干发机器,估计一年之内也只有南郁时自己用过。 雌虫的头发像硬挺的线,哪怕是尤安那样的蜷曲,摸着也是类似钢丝球的手感,更别提弗拉里昂,短而硬的贴头皮短发,头上长着的两根触须,就这么顺着脑袋绕在颈后。 就像是对自己的实力有无比的自信,不需要头发作为保护。 如果说雌虫的头发像是坚硬的线,那么南郁时的头发则柔软且顺滑,大概就是绸缎摸起来那样,顺着弗拉里昂的指尖划过,没有留恋,却勾的虫心乱魂飘。 弗拉里昂愣了一下,他握着吹风机器的另一只手很不自然的摸向自己的下巴。 他们这些粗糙的雌虫地界,是很少有人会去捯饬头发的,哪怕是像尤安这样头发半长的金毛狗,也从来不喜欢站在镜子面前、对着镜子摆弄那写头发十几分钟什么也不做。 因此,吹风机这种在现代很受欢迎的家伙,在未来千年不止没能得到一点的发展,甚至还有即将要被淘汰的趋势。 更何况雌虫头发本来就是更粗,或者发质蓬松松散,分为两种,和种族有关。 要么是尤安那种很不挂湿的卷发,要么是男主和安德鲁那一派的,都非常容易被风吹干。 弗拉里昂也没怎么用过这玩意。 显然,吹风机这种东西他用不上。他从十几岁成熟期之后,就变成一颗红毛卤蛋了,弗拉里昂顶多偶尔在剪发机器人的系统里更新更新流行发型。 真·雌虫阁下喜爱榜top前一百,来自雄虫协会旗下最大的潮流预测网站发布的讯息,构成了雌虫时尚的流行趋势。 众所周知,在时尚方面,雌虫的喜好永远都是和雄虫挂钩的,而许多雄虫从小到大的方式都是可想而知雄虫协会所说的话的权威性。 像是雌虫这种杀戮为王生物,外貌从来都没有拳头重要。他们打扮也完全是为了雄虫的关注,从这种角度去讲,雌虫的流行和时尚,围绕这雄虫喜好的变化倒是也并不例外。 弗拉里昂一心战事,没怎么关心过什么雌虫快时尚,看见南郁时的长发,下意识以为是什么top100里的新风格。 南郁时自长大,没人帮他吹过头发。除了很小的时候事已经记不清了。他极少感受过来自家庭的关心,更何提这样亲密的接触。 “我要不然还是…” 他虽然喜欢看男主拎着自己头发,笨手笨脚迟钝的样子,很有意思很有趣,可却不想因为这个触动自己,让自己也觉得别扭。 弗拉里昂却没有退让。 他的态度是尤其坚决的。握着南郁时的头发往下轻轻扯了扯,让南郁时仰头靠在他的臂弯里。 “我来。” 弗拉里昂好像鼓足了多大的勇气似的,他把那个形状尤其类似宽口径激光枪的东西按动,机器的噪音似乎也模拟了高科技消音枪,即使开到最大档也没什么声音,热风从他的发尾吹进发根,吹的南郁时耳根也开始发热。 他对吹头发也没什么心得。毕竟长发是上个古代世界养的,古代可没吹风机,他大概也只会最直男糙汉的吹法,看弗拉里昂这样,大刀阔斧地胡乱揉搓,南郁时倒是令人意外的忍了下来。 幸亏了南郁时的好发质,哪怕是这种吹法,南郁时的头发也没打结,随着逐渐走干,丝丝缕缕四散而开,像是有根牵着的蒲公英。 “你到底用的什么洗发产品?” 弗拉里昂对这玩意再没研究的人,也实在是被这种若有似无的香味吸引到浑身起鸡皮疙瘩, 弗拉里昂喜欢他的头发,却不指望自己能变成他这样。他把对某件东西欣赏的感情称之为喜欢,弗拉里昂这样的榆木战斗脑袋,已经在无意中理解了“喜欢”和“喜欢”之间的区别。 可某些自诩风流浪子的小孩却还很天真,不懂什么是爱,把喜欢抢东西和占有当成感情。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刻,南郁时心里最想的就是叫男主角松开自己的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南郁时感觉自己自成熟期度过之后,自己的头发就跟接上神经了似的,变得尤其敏感。 南郁时也说不好,那种敏感是不是来自头发,总之就是怪怪的,此刻弗拉里昂无意间摸过他的,发根,就让他后背连着尾椎骨发麻,那个连接尾钩的神奇部位也开始滚烫灼热。 “唔…”他捂着脸,用调笑掩饰自己心里的那种尴尬和不自在。 “就是监狱统一配发的…” 弗拉里昂放下干发设备,随手撩了撩他藏在里面的头发,“不信。” 这一撩不要紧,弗拉里昂正看见,藏在发尾和头皮根部,有两根纤细透明的触须,几乎要和乌黑的头发编织在一起,真的很难让人发现。 弗拉里昂没见过这样的触须。水晶一样的颜色,透明但是发亮,里面似乎还有发光的液体涌动。 弗拉里昂不动声色地,他怀着心中的疑虑,又掀起来顶层铺着的头发,那两根细弱,且和头发一样长的触须就这么安静的摆着。 头顶的触须向来是雌虫最脆弱的地方。 弗拉里昂不知道第几次被南郁时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搞得哭笑不得。 不过其实南郁时当然不是真的那么相信弗拉里昂,应该说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虫子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设定,他偶尔忘记两个也实属正常。 更何况这个世界的意识,造成南郁时警惕心消退,早已变得更加强大了。 南郁时开玩笑,也是在偷偷试探弗拉里昂的心理。 “和雄虫约会过吗?”弗拉里昂突然提问。 他几乎要把脸贴在南郁时的鼻尖上看了。不知道能看着什么,南郁时几乎是一动不敢动,不过既然弗拉里昂这么问了,南郁时故意咳嗽,有种命令弗拉里昂自己禁锢自己的感觉。 “当然了,我这么招虫喜欢的虫,之前和雄虫阁下约会的时候,雄虫阁下说了,最喜欢的就是我这一款的。” “什么感觉?” 弗拉里昂越问越觉得自己的问题心术不正,自己确实没经历过约会,可弗拉里昂表面上是想要把握一些经验,可总感觉就是想要和南郁时呆在一起。 他有种叫人安静下来,慢慢和他说话的欲望。 “偷偷告诉你,我从商场买来的高端货,雄虫体香款,好不好闻?” 他表情轻松,很容易就欺骗了既没有见过雄虫,同时也本就不相信监狱里能出现雄虫的弗拉里昂。 鉴于雄虫的少见程度,雌虫的痴迷程度,每逢周年庆或者商场酬宾,都会特殊售卖雄虫体香定制款,甚至对于大客户,还有电话定制雄虫素销售服务。 弗拉里昂拍了他后背一巴掌,“在沙漠监狱这种如狼似虎的破地方,你还敢用这玩意。” 他显然眸光清朗了许多,比起刚刚被热气和所谓的“雄虫体香”搞乱的心跳,现在已经恢复那副危险、放纵的样子。 “进入狼群,不想着怎么做头狼、反而只想着怎么满足自己想吃羊的欲望。” 弗拉里昂的总结让南郁时表示惊叹,不配是之前做过指挥官的嘴巴,太会开会太会总结了。 “就不怕别虫把你当作那只小羊羔,狼吞虎咽地吃了吗?”弗拉里昂挑起南郁时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更何况,你长着这么一张容易让人误会的脸。” 两虫在外人面前有点亲密的动作(其实南郁时事后也觉得有点亲密)很快招来了麻烦。 淋浴室的门被人轰然推开,一个拳头几乎是毫无停滞地,恨得咬牙切齿地挥过来,南郁时第一反应伸手去挡。 他下意识闭着眼睛,可十秒过后,南郁时听见了拳头挥到人皮肉上噗的一生,可南郁时却没感觉到痛。 第84章 不是没知觉,南郁时抱着挨揍那虫的胳膊。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试图帮作死的尤安开解。 “哈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本来想打我了是吧?” 别的不说…他真怕激怒了弗拉里昂。 就尤安这完全在打架上不占上风的状态,真可能被弗拉里昂几拳头揍进沙漠的绿洲里。 南郁时战战兢兢地偷看捂着眼眶沉默的男主,对一边的尤安尬笑,“…你还真调皮,下次不许了。” 第68章 尤安胸中怒意一触即发。不过比起对待弗拉里昂, 更像是对待南郁时。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我之前说的你忘了?” 南郁时心虚的陪了个笑脸,从某种意义来看, 他这事儿确实做得有点没道德。 “其实这是个误会…” 南郁时尽力解释,却听见弗拉里昂正在嘲笑他解释的苍白无力。 弗拉里昂几乎是一秒切换战斗状态, 他捂着流血的嘴唇, 一边膝盖跪在地上,他俯下身, 虫甲短暂的覆盖较为脆弱的脸部,逐层亮起又消退。 他瞳孔竖起,视线锁定在尤安身上,淋浴室里那点热雾营造的,仅存的暧昧瞬间被剑拔弩张的气氛代替。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 弗拉里昂用舌头舔掉嘴唇上的血, 那舌头呈三角形,舌尖比正常人类更尖更长。 “我会把你撕开, 吃了你的内脏。” 他轻浮的口气, 几乎从来没有把尤安放进过眼里。 尤安被提起伤心事,几乎是暴怒地冲过来,他扯着弗拉里昂和他撕打在一起,弗拉里昂被他按在地上, 他那钢铁似的沉重的拳头、砸向弗拉里昂的下巴和面中鼻子,弗拉里昂狼狈间偏头躲过。 他的狼狈是因为他好不正经的态度, 尤安的怒意在他眼里似乎只是一场笑话。他还在尤安挥拳的间隙, 侧过脸,和南郁时说话。 “这回是他揍我的。” 他装可怜的意味太明显,南郁时连去拉架的念头都没了。 尤安身上的项圈警示放电,他想要重复挥拳的手肘麻痹了, 他捂着脖子停顿的片刻,弗拉里昂一个闪身借力占据上风,他淡定到脖子上的项圈都没识别到雌虫素,一派平静。 南郁时却知道,他平静的原因,估计和吸入了不少雄虫素有关系。 现在神清气爽的,精神状态稳定极了。 弗拉里昂一脚踩在尤安的脑袋上,下脚很重、在南郁时震惊的目光中,他看见尤安的鼻腔大量出血,鼻骨断了,面中几乎凹陷进去。 弗拉里昂扯着他的头发,拎着他轻松的样子就像拎着小鸡仔,随后,他把尤安的脑袋砸进水泥墙砖里。 “等一下!” 南郁时看不下去了。他拦住弗拉里昂,救下下一秒就要陷进墙里的尤安。 他们虫族打架的方式实在是太过夸张变态,南郁时这种生活在文明社会的人类受不了。 他把整张脸扭曲到惨不忍睹的尤安从墙上“扣”出来,他那金毛头发都被血染红了。南郁时手上也全是尤安的血,大概还有弗拉里昂的? 说叫停弗拉里昂就停下来,他本来就尚存理智,揍尤安比起泄愤更像是想要拍死那只一直在他身边到处乱飞的苍蝇。 弗拉里昂乖乖收手,可是看见南郁时脸上,呲牙咧嘴,很是共情的表情,还是抬起眉毛。 “你心疼他,一个失败的废物?” 他在指责南郁时的偏心,也在表达自己的疑问与不满。 在虫族的世界、弱者向来得不到同情,弱者只会被无情的抛弃,只有强者才能得到赞美和掌声,这就是虫族的世界观。 所以当弗拉里昂瞧见南郁时没有像其他虫族那样对自己的能力表示臣服或者赞美,却总是试图拯救尤安的时候,那种怪异的心情彻底占据了他的内心。 他幽幽地盯着南郁时用袖子擦干净尤安的面部,眉毛和睫毛接连抖动,他的鼻尖冒了一层汗,嘴唇也抿在一起。 这种表情从没有出现在虫族身上,是新鲜的,也是让弗拉里昂嫉妒的。 如果只是简单的用嫉妒两个字来形容,弗拉里昂认为这不够贴切。 如果这种表情,对着自己露出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弗拉里昂凝视着他的时刻,南郁时给了一个很真实的答案。 “谁让你下手这么狠的。” 他真不是偏心…好吧,也算有点偏心?谁让弗拉里昂一动手就有种分分钟要把虫揍死的架势。 人类社会大概会有这样一条规则,对于弱者,人们总是会多同情一些。没人会喜欢看见老人被青壮年压在身下打,就算是一条胖猫咬另一条瘦猫,人们也常常会下意识认为这样的斗法并不公平。 公平源于人类多少年文明社会带来的价值观,这不属于虫族,所以南郁时很容易就能回过神,意识到这对弗拉里昂来说有点不公平。 这种公平不是人类社会讲的那种公平,而是一种心智和情感上的不公平。 南郁时心里一软,他不敢看弗拉里昂脸上的表情,只好清清嗓子,扯着他脖子上的项圈对弗拉里昂说: “他脖子上的警报会引来狱警的,我不想自找麻烦。” 此刻警力估计都聚集在宿舍楼下,料理那只“生物消化”而亡的狱警,一个无足轻重的警报,自然不会吸引什么注意。 由于雌虫体内的激素浓度非常不稳定,因而触动项圈警报并不是什么很罕见的事情。 南郁时现在能做的,就是把面目全非的尤安带到医务室弄醒他。 虽然说雌虫的愈合能力不错,但像尤安这种程度的伤,如果如果没有及时消毒,还是会有感染的风险。 于是,弗拉里昂不情愿,还是背着尤安,他跑的飞快,南郁时气喘吁吁才能追上他。 诊所门口。 警报声确实非常引虫注目,里面的医生老早就听见门外越来越近的警报声,南郁时推开门,听见门内的医生说了句: “进来一个清醒的就可以。” 弗拉里昂在门外等着,南郁时拖着尤安进了医务室。 和南郁时印象中的医院很像,也有一股消毒水和碘伏双氧水混合的气味,蓝色的帘子隔开看诊区和休息间。 南郁时撩开帘子,扶着尤安躺在病床上,这才搭眼看见坐在办公桌前,敲打电脑的白大褂医生。 帽子挡住他棕色的头发,肤色偏深,五官端正精致,他长相不和其他那些雌虫那样粗鲁。 南郁时可以猜出来,他大概也是个亚雌,和监狱长差不多的性别,雌虫的器官,却有着更加柔软和纤细的骨骼。 这个长得挺文雅的医生亚雌,同样是阿尔塔斯星派过来的卧底。 可他们俩之前并不认识,并且互相不知道彼此的卧底身份,按照原本的剧情线,弗拉里昂并没有被错误的抓进监狱,更没有得什么“狂犬病”,他是在一次意外受伤的时候结识了这位温柔的亚雌医生。 弗拉里昂被主控的温柔善良所打动,坚信真爱无敌,选择了和主控在一起,本来就不喜欢他的,已经逃婚的那位远在天边的雄虫,当然也就够不成什么阻力。 南郁时这个只出现了一集片头的反派雄虫,在这个故事里的存在感非常弱,基本这个监狱,包括所有和主要剧情有关系的人物都不认识自己。 因而系统才会选择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让他来穿越。 芬尼没给南郁时一个眼神,看向躺在病床上,还在流血的尤安。 他皱着眉头的样子,让人觉得像是嫌尤安的血弄脏了房间。 他终于愿意抬头瞥南郁时一眼。只是目光更多的是指责,质问他打架能打成这样。 南郁时没办法辩解,不过芬尼似乎也不想要他的辩解。他打开放在旁边玻璃柜子里的消毒工具,对着尤安那张扭曲的脸就按下去。 芬尼下手快准狠,说不上温柔,但是清创和止血都一气呵成。 尤安昏迷了,反而没有痛觉反应,倒是在一边看着的南郁时跟着呲牙咧嘴。 南郁时看着这位格外冷淡的医生,不得不说,他和南郁时想象中一模一样。 他第一次看见这个角色,从母星而来,怀揣着找到所有被暗物质腐蚀的疗愈之法的希望,潜伏数十年。 在外面遇到男主之后,最开始相看两厌,到得知男主的身份,他和男主成功找到敌星暗物质的秘密,他也完成了自己的梦想,拯救了自己的母星,却光荣的死在了黎明前的晚上。 南郁时对这样的人是有敬仰的。不是因为他是谁,而是对这种精神的尊重和认可。 南郁时过于炙热的目光显然引起了芬尼的注意。应该说,南郁时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炙热的同时还有遗憾,芬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可还是让他觉得头皮发麻。 照着雌虫的自愈能力,简单清创止血,最后可以自愈的。沙漠监狱的医疗器械有限,像是那种可以帮助骨骼快速恢复长好的手术是做不了的。 第85章 雌虫活的都糙,沙漠监狱里的罪雌尤其糙,他把尤安的鼻梁和下巴绑上一层白色绷带,就算是治疗结束。 “医生…你来沙漠监狱挺久了,是吧?” 南郁时微笑着搭话。 芬尼淡淡回复,“比你来的时间长。” “医生,他这个绷带多久可以拆掉啊?” “他醒了,想拆就让他拆。”芬尼很了解一些雌虫,让他们遵医嘱比让他们死了还难受。 不过芬尼也不在乎他恢复的怎么样。第一,他没给芬尼诊费,第二,雌虫的强悍程度,大概就是现在拆下来也照样可以正常长好的。 至于会不会留疤,美不美观、这从来都不是雌虫考虑的因素,他们粗糙的活着,只有那些热爱美容护肤的雄虫阁下们才会有着诸多的烦恼。 第69章 “怎么…在监狱呆久了, 对亚雌也感兴趣了?” 他看着南郁时吃瘪的小表情,忍不住对着他笑了笑。笑意从心底自然流出来,他笑着是很好看的, 自然的俊,阳光味。 “我是觉得芬尼医生长得不错。” 南郁时的回答让弗拉里昂意想不到。他瞧着南郁时, 似乎在观察他是不是说了真话。 南郁时终于找到可以“反击”的机会。 他提着嘴唇, 像是小猫那样的可爱的笑容,有点骄傲, 眼睛迷成弯弯的形状。 “怎么了,我不可以喜欢芬尼医生吗,因为我是雌虫,他也是?” 总而言之,弗拉里昂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如果非要说的话,可以说得上有些苦闷。他拧着眉头, 嘴唇也抿着, 他定定注视人的样子,总会让人觉得有点恐怖。 他的攻击性和外型一样突出,完全没办法掩饰。 南郁时比起害怕、兴奋占据上风。 他抱着胳膊,站在弗拉里昂身前, 从兜里掏出一条刚刚在医务室顺出来的创可贴,趁着弗拉里昂瞪着他的功夫, 贴在弗拉里昂破口的唇角。 他嘴唇结着干燥的血痂, 因而南郁时错过他嘴唇的手指,不由得仔细感受了一下那种手感。 那不是湿润的,不水滑,甚至不像描述里那样的或者果冻触感还是什么的, 可给南郁时的感觉就是真实,非常真实。 真实到可以感受到上面发干的唇纹,嘴皮的触感,指尖揉搓之后,嘴唇会泛白再发红,可以触动南郁时的心弦,还有属于弗拉里昂本虫的体温,很温热,呈现在自己面前。 南郁时心跳的厉害,那种真实感让他再次怀疑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游戏。 “为什么生气了?” 南郁时觉得这句话熟悉,可他想不起来出处。他此刻说话更像凭本能,他靠在墙上,看着弗拉里昂生动的皱着眉头,或者微笑恼怒的表情,有时候表现的不明显,他喜欢掩饰,可掩饰却让他的本心更加诚实的出现在南郁时眼前。 “我不喜欢看你和他呆在一起。” 弗拉里昂在模仿尤安的语气,不过弗拉里昂更多的是嘲讽和奚落。尤安那动不动就满嘴醋味的强制感,让弗拉里昂有种正在和南郁时偷情的错觉。 他开玩笑之后,停顿了两秒。 他捧着南郁时的脸,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他用非常严肃的眼神看着南郁时的眼睛, “离他远点,对你有好处。” 弗拉里昂离开之前,说的话让南郁时觉得雨里雾里。不过没想到尤安醒过来的很快,他没什么思考的时间,就马上被清醒过来,摇摇晃晃朝他扑过来的尤安撞了个正着。 不过他似乎清醒过来的时间不长,刚刚摸到南郁时的胳膊,又昏过去,南郁时废了老鼻子力气才把尤安搬回寝室,在心里默默吐槽弗拉里昂有心情给自己留什么恐怖彩蛋,也不愿意帮自己把尤安带回去。 ——— “索索…” 微弱的声音在空气中响动。 南郁时一个激灵打挺清醒了。 他被弗拉里昂莫名其妙的暗示,搞的做了一晚上噩梦,接过醒来还听见奇怪的声音,南郁时本来不怎么相信恐惧游戏里的鬼怪乱神,现在也被迫出了整后背的冷汗。 他不敢张口,本来就生活在异世界,一切都是奇异的,让他难以形容和想象的。未知带来的恐惧,就是让人连猜想和预测都找不到根据。 南郁时慢慢转过头、这才发现,有个迷糊的黑影趴在自己的床角,是的,那确实是“趴着”。 不仅是趴着,并且姿势怪异,他四肢看起来有点扭曲,似乎是脑袋的位置紧紧贴着地面,可胳膊四肢却立起来。 南郁时倒吸一口冷气,随即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唇。 他不敢发出一点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声音。 “客服…这个世界有鬼吗?我能打败它吗?” 南郁时惊恐之下开始骚扰自己脑子里沉寂许久的客服。 南郁时那条尾钩满满从衣服里面伸出来,那足以致命的东西,正在跃跃欲试着。 突然,南郁时猛地发力拉来窗帘—— 窗外明亮的星夜银河照亮屋内的一切,南郁时看见尤安那张裹着纱布的脸,他在努力够着床底的什么东西。 … 南郁时恨不得再给他一拳头,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很吓人吗大哥!死虫都能吓活了。 看见南郁时醒了,尤安还有点不好意思的退后一步。 “打扰你睡觉了?我刚刚起床,抹黑去洗手间,把拖鞋踢进你床底下了。” 南郁时顺着尤安的视线,看见床底下,一提精致的木箱边上,正是扔着尤安的那双拖鞋,虽然都是监狱统一配置的,但是为了便于区分,大家都有自己独立的标识。 比如南郁时的是一只会拟态的枯叶蝶,那么尤安的就是一只毛茸茸的蜜蜂。 南郁时把他的拖鞋给他捡出来,尤安对着南郁时挤了挤嘴角,然后拎着拖鞋去单间上厕所去了。 南郁时坐在床上,恨的打了一套空气拳。 南郁时还在回味那个梦,所以一闭眼又是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第二天一早起来,跑早操,吃早饭,惯例的事情经历一遍,道路上上午在班级上课的时候,南郁时终于遇到了安德鲁。 安德鲁似乎也是等了他许久,看见他之后,第一时间咧着嘴傻乐。 他捏捏南郁时的脸,把南郁时夹进臂弯里。 “我听说,尤安这小子又去挑战弗拉里昂了?” “你也知道这事儿。”南郁时还以为这事儿他们瞒得很好,如果安德鲁知道,那肯定就是人尽皆知了。 “我当然知道了,我和尤安认识了几十年,他什么事儿我不知道。” “他因为当时那件事郁郁寡欢了好几年,还是后面重回军队,才算是被军队治好了一点,可是后面回来,还是改不了喜欢去找弗拉里昂挑战的毛病。” 他得意的耸动肩膀,“哦,我难道没和你说过,我和尤安是一个军校的同班同学?” 南郁时恍然大悟。 安德鲁笑眯眯的,他还是老样子,嘴贫,贱兮兮地爱招惹自己,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临近分别,安德鲁脸上竟然露出一点和他本虫并不相符的正经。 “对了,小家伙,我明天开始要去沙漠深处抢修维护了……不用怀疑,就是之前尤安他们也派出过小队去的那个地方。” 沙漠环境恶劣,遇见恶劣天气,龙卷风,沙尘暴,恶劣到连机器人都没办法进入和行动,严重的时候就会破坏基础设施。所以沙漠监狱几乎每年都会派出去一部分监狱的囚犯,充当工作小组去检修破损的仪器。 “我也是倒霉,几百号虫抽签,我偏偏抽到最背的那个。” 安德鲁哭丧着脸,可南郁时却看不见什么真的郁闷。他的笑容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是他本虫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乐观和自信。 “要好久都见不到你了,千万别太伤心哦。” 安德鲁自我调侃,“也是当上廉价劳动力了。” 他又补充道,“对了,你不要和尤安说我去哪了,就说我关禁闭了,你如果告诉他,我也去沙漠抢修了,我怕他想到之前的事情,受刺激。” 南郁时送走了安德鲁,心里竟然还有几分怅然。 听说去抢修当工兵,一去就是以年计。可南郁时在这个世界,应该是待不了那么久了。 第70章 第二天, 南郁时发现尤安还在昏睡。 不知道昏睡多久算是正常,这个世界和人类世界的区别很大,所以南郁时没办法用常识来判断。 尤安整个身体都呈现出一种尤其怪异的紫红色, 身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他后背挣脱出大片虫纹,虫甲不断试图把他整个包裹起来, 却因为某种原因, 总是虚弱到无法合拢。 南郁时第一反应是觉得,他要死了。 他不懂虫族的设定, 更不知道虫族的秘密力量。尤安挣扎的痛苦诡异,让南郁时想要立刻带着尤安再次回到医务室 第86章 他没想到这回弗拉里昂下手这么狠…会死吗?尤安? 南郁时很难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 南郁时恍惚间,看着尤安不断踢打的腿上面,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是什么? 南郁时注意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尤安的皮肉之下游走。 南郁时肯定不会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他按住尤安的胳膊, 眼见着那玩意,逐渐顺着尤安的脖子, 往颅顶出去了… 然后, 在南郁时诧异恐惧的眼神下,一切都归于平静。 南郁时后退两步,倒在地上。 那到底是什么? 南郁时想要找来弗拉里昂,总而言之, 某种内心的警惕叫他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他必须离开。 他似乎听见尤安的笑。 挣扎,痛苦的嚎叫和分裂的笑声黏合着从他喉咙里发出来。 现在客服在游戏里的存在感已经变得微乎其微。第一个世界, 他玩不成任务的时候, 客服是他想要用来作弊的工具。 第二个世界,客服是他保持清醒的最后通道。 第三个世界…南郁时大概也觉得自己成长了,现在的南郁时,总是习惯靠自己来解决问题。 南郁时紧闭双眼, 摸索到床边用来通下水道的木棍。身后的尾钩也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它警惕的抬起,向南郁时传递噬血的意识。 它摇晃着,从床上站起来了。可是很快又倒下,他痛苦的撕扯着自己的脸,那个凹陷的地方,似乎被弗拉里昂打过,而触动了什么藏在颅内的危险的小东西。 紧接着噗地一声,什么东西爆炸了。 很像崩爆米花筒爆炸的声音,南郁时闭着眼,摸到自己脸上的湿热。 是血吗? 不全是。 大概是什么虫体组织碎片,带着碎肉和结缔组织,爆米花似的在寝室炸开。 是的,这玩意闻着…真的很像爆米花。 香气扑鼻,还带着黄油的甜味。吃到嘴里,也是和爆米花那样脆而绵软吗? 南郁时被自己这种想法困扰了半分钟。 他擦掉脸上的温热液体,可那带着香味的液体却像是在勾引他,吃掉自己,南郁时被麻痹的神经也是这么想的,甚至开始制造出幻觉,在南郁时脑子里,无限灌输吃下这玩意的好处。 吃下我…吃下我… 有东西在南郁时耳边叫。 南郁时甚至不敢相信,还得因为幻觉,他竟然觉得那声音是出自自己受伤那滩液体和固体混杂的软烂□□组织。 “吃下我…我会帮你的…我会给你好处。” 那东西还在吵个不停。南郁时想骂、吵死了。可他张不开嘴,身上也动不了。 只能这么一动不动看着床上那具四分五裂不成人形的尸体。 这绝对是一场世界的暴击。 南郁时回不过神,那玩意竟然自己动起来了。 难道这就是在弗拉里昂身体里上下移动的东西? 几乎没给南郁时什么思考的时间,转瞬间,那玩意竟然想要扒开南郁时的嘴唇,自己往里挤…… “别这么贪心,死虫子。” 千钧一发之际,南郁时看见一只手搭在自己脸上,快准狠的掐住那妄图钻进自己嘴里的可怖东西,放在脚底下踩烂了,踩成泥。 南郁时感觉自己脱力了那样,他倒进弗拉里昂的怀里,却还没忘了发挥自己的好奇心。 “这是怎么回事,尤安他…” “你还挺精神嘛。”弗拉里昂比了个嘘的手势,“知道不知道,你差点就成了抱脸虫的盘中餐了…” 南郁时差点自闭, “这玩意可以吸取虫的脑髓,到处产卵,完全不受人控制。” “你别告诉我…” 南郁时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盯着弗拉里昂绷紧的脸,他正一派严肃的看着这个房间的这些碎肉,像是不知道下一秒,还会有什么东西开始凌空而飞。 “抱脸虫,在很久之前,还是虫族的一个分类,不过这个种群本应该在几百年之前灭绝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还能存活,也算怪事一桩。” 弗拉里昂用脚碾碎那只恶心的“同类”。 南郁时感觉自己一阵反胃。他指指那玩意, “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他们口中的暗物质吧…” “你猜对了,小朋友,很聪明。” 弗拉里昂笑起来,他大概猜出了南郁时的身份,谁让他说话过于明显,最后在他身边,用手指把南郁时的脸抹一遍。 那张漂亮的脸上的血迹,黏在他身上的粘液,被清理干净。 整个房间的气氛,阴湿,诡异,像是菌类爆炸后,废墟里盛开一朵淫靡的花。 最后,无数菌丝从尤安的口中喷射而出,他们在寻找新的宿主,就像是尤安一样。 弗拉里昂抱着他,向更光明的门外去了。 ——— 南郁时不用等弗拉里昂解释,自己思索中,把两根看起来不着边的弦接在一起。 他扑过去,抓着弗拉里昂的脖子,攀到他后背上,在他脑袋上抓了一把。 头发是抓不住的,太短了。他就退而求其次去抓弗拉里昂的耳朵。 “好能耐啊你,看了我这么久笑话,好玩吗?” 怪不得弗拉里昂每次看见他和尤安在一起,脸上都会露出略带怪异的神情。 他古怪的看着自己和尤安在一起,视线短暂落在自己身上,然后更深更长地盯着在他身边的尤安。透过尤安的外表,去看藏在他身体里的,其他生物的躯壳。 南郁时内心五味杂陈。遗憾,伤感,都在后知后觉的恐惧面前显得不那么明显了。 南郁时经过一次如此鲜明的亲身经历,再也无法把曾经那个照顾自己,陪着自己的尤安,和身后那一滩烂肉匹配到一起。 南郁时无法分辨,那些曾经的感情,到底源自尤安本人,还是那只抱脸虫的操纵。 怀疑是一把利剑,南郁时身处异世,分分钟轻易切断他对这个世界残存的怜悯。 尤安的形象就这么悄然从他脑海里消失,再想到这个名字,南郁时只能想到他在自己身边,日日夜夜的监视和窥伺。 弗拉里昂扔进屋内几根火柴。准备用烈火烧尽一切还在挣扎逃命,寻求寄生体的孢子。 这是防止进一步扩散的最好办法,弗拉里昂目送着在无声尖叫的空间里,尤安后背上的虫纹,在高温下越发鲜艳。 弗拉里昂是长远的,他比起对这些士兵们对仇恨,更恨的是军方使用此等毫无虫道主义的战争手段。伤敌五千,自损一万也不为过。 不知道还有多少虫已经在无知无觉的时候被感染了。军方剥夺了他们寻求自由的权利,把他们变成自己争夺权力的奴隶… 弗拉里昂沉沉地看着在烈火中燃烧的尤安, 火葬,或许是对他最后的尊重。 南郁时看着那熊熊烈火里,残破血肉里、属于虫族的心脏。 鲜红而明亮的椭圆形心脏,勾连着支撑强大雌虫战斗和繁殖的各个经脉,不停搏动着。 在火焰燃烧之下,明亮不再,暗淡下去,软烂地融化进火焰中,化作一朵更大的火苗,点燃了墙边的窗帘。 好像…糖心果。 糖心果? 南郁时想明白了。他看着站在边上的弗拉里昂,他时常藏在阴影里,血色鲜红的头发,在阳光中,竟然显出一点温暖的橘色调。 真有人愿意一声不吭的承认这种让他受尽冷眼的误会。 他看见弗拉里昂的嘴唇,他直直看着,南郁时竟然发现,弗拉里昂眼里的怜悯并不比自己要少。 旁人评价弗拉里昂,无情,冷酷,无情无爱。 可南郁时现在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他的善念和南郁时不一样,南郁时的善良源自新时代教育,而弗拉里昂接受这个世界的价值观洗礼,虫族社会教给他们要残暴,摒弃同情心。 可弗拉里昂哪怕作为贝塔斯的潜伏将领,仍然会因为一个敌星士兵的离去而感到惋惜。 如果是之前的南郁时,他肯定会耐不住好奇心,问弗拉里昂,到底为什么不告诉尤安那天发生的事情。 让一个人无知麻木的活,和让他明白痛苦的死,哪个更好呢? 可现在南郁时却不会问。 第71章 不出所料, 今天的事情再次被以“生物消化”的方式给糊弄过去了。 南郁时看见燃烧起来的寝室,第一反应是觉得挺壮观的。 他之前再混好歹是法治社会,也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儿, 到了虫族社会可算好了,杀虫放火一个不落。 他盯着燃烧的门窗, 浓烟从敞开的窗户里往外飘, 传递一曲死亡的慷慨悲歌。 宿舍楼着火非同小可,浓烟滚滚, 估计很快就能引来骚乱和狱警的注意。损坏设施财产,死几个虫族倒是成了小事。 第87章 要知道,他们所在的监狱都处在全方位的监管防护生态系统中。为了节约在这个星球也同样珍贵的水源,也为了节约资金,这个地方基本上是不下雨的。 不下雨, 就代表想灭火就不能息事宁人。 浓烟容易干扰整个监狱的温度调控系统,甚至损坏整个监狱区域的烟雾传感器。 半透明的防护罩变得密不透风, 温度急剧攀升, 持续不断喷水的灭火装置,形成一场卷着沙土的大雨。众虫怨声载道。 人头攒动的宿舍楼门口,许多不明真相的还在扒着往上观望。 有叫好的,唯恐天下不乱的罪雌们, 看着监狱长苍白的脸色,只觉得爽快;还有叫骂的, 比如那几个稍微有点身份的贵族罪雌, 刚刚从外面倒进来的“违禁品”香烟饼干一类,藏在宿舍里,还没来得及享用,就全成了一片废墟。 火一刻不停的燃烧, 好久都没有减小的趋势。 南郁时和弗拉里昂隐藏进人群中,南郁时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过因为群情激动,确实也没什么人能注意到他。 在带着沙粒的潮湿如同热带雨林地方,南郁时躲在拥挤的虫群中,注意到了离他不算太远弗拉里昂。 弗拉里昂周围自成结界。方圆一米无人靠近,哪怕是再拥挤,也没人愿意和他离得近些。他反而更自在。 他恢复那副不好惹的模样,恐怖,危险,抱着胳膊拒人千里之外。 注意弗拉里昂的虫从来不是少数,只是他们的眼神往往鄙视。或许是南郁时的眼神太与众不同,弗拉里昂想忽视都不行。 他永远都是亮堂堂的,坦诚温暖的看着他,弗拉里昂被看着,竟然觉得空空冷冷的心房,猛地被塞进什么滚烫美好的东西。 弗拉里昂摸了摸鼻子。 南郁时盯着他的眼睛看。这目光暂时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南郁时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南郁时觉得自己只是想看看他在做什么,南郁时之前从来没觉得过,有一个人是这样的,他一举一动都特别有意思,脸上的小表情,凝眉,皱鼻子,嘴唇抿着又翘起,他是绝对生动的,有趣的。 直到这位还在伪装的雌虫将军,终于短暂卸下包袱,他对着自己抬了抬眼眉,真实情绪顺着潮湿的水汽蔓延到他鼻尖,南郁时心脏猛跳一下。 没人知道。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没人知道…我们现在离得很近了,只要我向前两步,就能抓住他的手。 南郁时的想法被打断。 准确来说,打断他的是大型飞行器路过头顶的刺耳声音。 那些站在火灾废墟现场的一众沙漠监狱负责虫,还有监狱长,都直挺挺地站着行军礼。 他们一动不敢动,脸色都相当的难看。 而他们行军礼的对象,正是头顶上路过的飞机。他们对着那架飞机行注目礼。 就在飞行器巨大的轰鸣声吸引了所有虫注意力的时候,南郁时耳边低低传来一道声音。 弗拉里昂不知道什么时候离他近了,眼眉还带着笑意,可呼吸和语气却沉沉的。 “小朋友,我们要有麻烦了。” ———— “等一下,”监视器那边,说话的人凝视着镜头那边,被绑在刑讯椅子上的少年。 他蜷缩着身体,肩膀因为疼痛而瑟缩着弯曲下去,黑发凌乱,在肩膀上披散开,完全挡住脸部,叫人看不清他的五官和表情。 在无风的审讯室,南郁时袖子颤抖的弧度,代表了他此刻正在因为忍痛而发抖。 果不其然,他们俩这回像是惹了大麻烦。之前那些事儿,若是只涉及监狱内部人员,他们还能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弄过去,这回不知怎么事情闹大了,他们成了军方的重点讨伐对象。 他和弗拉里昂被分别抓进审讯室,两间屋子。 “你们动武了?对他?”那位长官托着下巴,声音带着不悦。 “…是他先伤了我们好几个士兵,我们才…”刚刚还一副凶相架着南郁时的雌虫将领,现在满脸局促和不安地低着头, 他似乎非常害怕这位长官对他产生什么“误解”,又补充着解释了一句,“我们只是给他注射了针能让他痛觉放大药剂,他现在也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 长官看着雌虫将领的表情保持着向来和善的微笑,可如果谁愿意仔仔细细看一看他眼睛里的表情,就能察觉到里面明显的奚落。 “威廉上将,如果你知道他的身份,保准你会后悔的。” 他笑的越来越灿烂,嘴唇弧度诡异,那种明白的恶意几乎要通过视讯贴在南郁时脸上。 南郁时下意识看向作为恶意承受中心的那位将领,却发现他们脸上的表情都非常平静,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虔诚,甚至还可以看见,在那位上将的一黑的皮肤之下,浮现出一抹很难解释的粉红。 南郁时诧异的看向其他雌虫士兵,发现只有自己察觉到那位长官的用心险恶之后,终于听见了那位长官开心的笑声。 “你这个样子还真是可爱。” 他清清嗓子,语气轻柔的像羽毛。“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有什么好意外的,你刚刚看来看去的样子,好像第一次来到这个好笑的世界似的。” 南郁时眼神一顿,他猛地抬头盯向视讯那边的人,那张和他三四分相似的脸,正在百无聊赖地摆弄自己衣服上的花边。 南郁时剧烈跳动的心脏才算缓和过来,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也是,本来也只是游戏世界的npc,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呢。 “什么家国大义,在这个世界,杏才是第一主导。” 他笑眯眯地,偏过脑袋和南郁时对视。 “郁兰达·南塔耶尔,你还真是不变,永远都是这样倔。” 他一字一句念出南郁时在这个世界里原身的名字。“用一用南塔耶尔家族赐给你的貌美的脸,对你来说是什么耻辱的事儿吗?” 他用小拇指扯着自己的嘴唇,向两边拉开。 在他那张和南郁时一样,都很是漂亮的脸上,充斥的恶意也像是顽皮可爱的鬼脸玩笑。 “自讨苦吃。” 的确,比起什么国别,对于数量尤其稀少的雄虫来说,他们的家族才是更加亲密且息息相关的。 就像是德尔的雄父,虽然来到了贝塔斯星,哪怕是在两星交战最频繁的时候作为军方领导班子雌虫的丈夫,还是经常和南郁时的雄父家族有着许多的联系,同时因为这个,经常收到贝塔斯星诸多非议,也让他的丈夫,也就是德尔的雌父承受着许多的压力。 不过自从德尔这一代,彻底切断了和南郁时家族的联系之后,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反而成了贝塔斯星的全民偶像,成了真正慈善且弃暗投明的优秀代表。 德尔笑了笑,嘴唇耸动着。他身边跪着一个雌虫侍从,正跪在地上,如痴如醉地替德尔梳理他那油亮乌黑的长发。 “这些雌虫,都是些见色忘义的家伙,一点雄虫素就吊着走了,好像什么廉耻在他们骨子里奴姓的欲望面前,都成了摆设。” 他用赤裸的脚尖抬起那位侍从烧红迷乱的脸,把他当成自己话语的最好佐证那般,继续慢腾腾地开口。 他说话的口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他平时所表现出来的善良和真诚截然相反,“你知道他是谁吗?” 南郁时不语,他却自顾自的开口,说出了让南郁时惊讶的话。 “这是前贝塔斯星的侍卫长,那位算是鼎鼎有名的人物,自愿辞职来当我的‘秘书’。” 那位‘秘书’侍卫长,终于有了些表情。他嘴唇抖动着,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羞耻和抗拒。 南郁时目瞪口呆的同时,心里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波澜。他试探性地看着那位侍卫长。 “你是怎么做到的?” “哪怕自己从前的手下站在自己面前,他也愿意跪在我旁边当我的狗,他甚至以此为荣呢,”德尔用膝盖顶了一下没有什么反应的侍卫长的肩膀。 “是不是?” 那位侍卫长支支吾吾的,他脸色从红到灰暗,再到现在的青紫,他似乎眼里也有屈辱,可似乎看见了德尔之后,又忍耐着,他说话,嗓子因为许久不开口已经非常沙哑。 “是的,能陪伴您左右…我感到荣幸。” 南郁时瞳孔紧缩,德尔才满意的放过侍卫长,继续和南郁时说话。 “另一间屋子里关着的,是你什么人?” 南郁时没说话。准确来说,他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喜欢他吧?” 德尔语调滑稽,“爱?雌虫?” “尚且不说雌虫那样肮脏暴虐的性格是不是值得说爱,就是他们那朝三暮四的性格就让人觉得可笑。” “你觉得他也爱你吗?你错了!他只是爱你雄虫的身份。” “那是雌虫骨子里的贱性,淫-荡、无耻!” 第88章 德尔说到生气的地方,竟然怒气冲冲地踩着侍卫官的肩膀, “我只用动动手指,他一样可以爱我,你想要多爱?死心塌地的爱,还是付出性命的爱,我都能做到。” 德尔想到了什么,他残忍地搅弄着杯子里的咖啡,被他踩在脚下的侍卫官正在颤抖。“更何况洗脑之后,他不会记得你的。” “不然就去试试,看看只凭借你雌虫的灵魂,能不能吸引他。” 第72章 南郁时透过审讯室的特制隔音金属门看进去, 那近两米五的大门,上方开着长方形的通风窗。 南郁时都要稍微掂着脚一点才能看到,昏暗灯光下, 被捆在监视器底下,血淋淋的弗拉里昂。他低着头, 脑袋藏在黑暗中, 因而南郁时看不见他眼中的神色。 好一阵子,他被军雌压着肩膀把头抬起来, 露出下巴,那种强横的气质从他身上流露出来,他笑了笑,随即,一盆冷水泼过来, 他水淋淋的眉目之下,眼神冷冷望过去… 南郁时握紧了拳头。不过三秒钟之后, 南郁时看见了弗拉里昂脸上, 露出了那种截然不同的神情。 南郁时对这种眼神很熟悉。 那是黯然心动的眼神,眼睛抬着,眼神崇敬且迷乱。 南郁时在那个侍卫长的脸上看见过一模一样的表情。 他强迫自己凑过去,顺着那道窄缝听里面的声音。 “你好, 帝星的勇士。” 这是德尔那伪善的声音。 里面没人说话。 德尔继续说,“我相信你是个优秀的士兵, 经过了层层考验, 你都没有说出帝星的机密。为了嘉奖你的忠诚,我代表军方正式收编你。” 弗拉里昂抬起头。他冷淡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还有隐含的期盼。 南郁时不知道这种期盼是什么,可心跳声却开始咚咚地敲着他的胸腔, 叫他觉得心乱而痛。 “不过…比起当军方的士兵,我更想让你成为我的亲信。”德尔温和的语调中带着若有似无的挑逗,等到南郁时察觉到那种挑逗之后,竟然感觉一阵恶寒。 “我无条件尊重你的意见。” 德尔把自己的尾钩圈成圆形,弧度正好可以裹住一雌虫的腰肢。这是德尔的拿手好戏,他那条灵活的尾钩,玩过了许多的雌虫,现在做起什么动作来,也都是得心应手的。 他笑起来的声音,带着一点坏感,他看着弗拉里昂脸上的表情,那种痴迷的眼神,让德尔感觉身心愉悦, “你希望听到我那么说吗?不过,显然、我不会那么说。”他和善中带着高傲的命令,一定会让雌虫这种低贱的生物对他如痴如醉的着迷。 “我可以救你出去,但是,你必须成为我的座下宾,愿意吗?” 这对于任何的雌虫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升官发财,同时还能和雄虫殿下建立联系,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雌虫素暴动,简直是一举两得。 德尔百发百中,从未失手,今天应该也… 片刻,不知道大家都在等待着什么。 南郁时能听见自己也愈演愈烈的心跳声,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快自己好想在紧张,心跳马上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南郁时觉得自己不应该害怕这个答案,可事实上,他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 “…我当然愿意,殿下。” 南郁时听见了这样的回答,猛地闭上眼睛,竟然有种释然的错觉。 当然也没有例外。 德尔那种恶劣到形成实质的笑容,从他尽力伪装到和善的漂亮的脸蛋上,无法掩饰的露出来。 “非常好,我最忠诚的士官,现在,你可以去和外面的朋友告别了。” —— 南郁时坐在另一间会客厅的椅子上。 说是会客厅,可只有两张椅子,一只小茶几,连茶水都没有的地方,南郁时只好握着手里的扶手,他有点局促地看着眼前白色的墙砖,这是和监狱灰色色调截然不同的地方。 可说是不同,可还是能察觉到的是那种冷淡的颜色,倒是也别无二致。 弗拉里昂急匆匆从门外进来,他脚步声一脚轻一脚浅,可以明显的知道他受了伤。也许是在大腿上,也许是脚掌。 南郁时如果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这还得承蒙德尔的“照顾”,那弗拉里昂在德尔进去之前,应该是好好吃了一番苦头的。 他现在脸上倒是看不出一点吃过苦头的苦闷,还乐呵呵的,表情相当兴奋。 他出来,抓住南郁时的胳膊捏了捏。 “你猜怎么着…哥们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南郁时扯着嘴唇,尽力表现出坦然和从容,他挤着苹果肌勉强自己微笑。 “什么好消息?” 弗拉里昂贴近南郁时的耳侧,小声对南郁时说, “刚刚从飞行器里下来那家伙,竟然是个雄虫,你觉得他像吗?哈哈,还真让人意想不到。” 弗拉里昂努力压制着他内心的庆幸和喜悦,自然察觉不到南郁时脸上并不算高兴的表情。 他笑的很别扭,不过弗拉里昂还是拍拍他的肩膀, “我在这算是呆够了!七年了,我终于能见一见外面的蓝天了。” “你也别急,我听说你是轻刑犯,顶多再服役个一年半载,就又被召回军队了。”他还朝着南郁时挤眉弄眼,右眼轻轻闭上,挑了挑眉毛。 “等哥们在他手底下发达了…到时候也扶持扶持你。” 弗拉里昂像是看不见南郁时越发苍白的脸色,他说话停顿片刻,昂头对着摄像头招了招手,敬了个军礼。 “交代完毕,我可以追随您了,我的长官大人。” 南郁时和其他雌虫站在大片空旷的操场上,远处还能看见一人高的杂草,被飞行机巨大的风扇骤风吹的向一边倒去。 底下的罪雌们,少有的露出那种羡慕又嫉妒的神情,飞行器一百八十度的大玻璃,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那个略显娇小的长发身影。 “阁下居然亲自到来了…他还亲自来带走了一个雌虫…那是谁?” “大名鼎鼎的弗拉里昂,你不认识他?监狱里没虫不认识他。” 那虫指着弗拉里昂的头发和皮肤,“最奇怪的家伙…燃烧的火一样的红发和瞳孔,传说中吃虫血肉的恶魔之子。” “看见他就让我倒胃口,不知道阁下是怎么了,居然会带走那样的一个家伙。” “虽然我也不喜欢他的性格,可不得不说,在战斗和保护德尔阁下方面,我们应该没有人能够胜过他…你不屑也是如此。 连电击项圈都拿他没办法,整个监狱都对他束手无策,要不是监狱建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还配备了帝星的超尖端封闭系统…” “你是想说,这儿管不住他是吧,他再厉害,也远没有做阁下侍卫的资格。阁下的侍卫都是什么人? 那可都是从我们帝星立过赫赫战功的长官里面挑选的。你看阁下身后站着的那两个白衣服雌虫…认出来了吗?” 罪雌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惊叫出声, “那虫…我好像在网路里见过他,他是不是曾经代表帝星指挥军长官讲过话?” 那雌虫没有否认,他看向弗拉里昂的眼神越发尖利,还有赤裸裸的妒忌。 妒忌几乎都能形成实体,化成火焰,在弗拉里昂身后,像是把云梯当成炸弹的阴线,想要点燃那根引线炸死他。 “他也就在监狱里还能逞威风,到了外面,谁都能踩他一脚!” 随着弗拉里昂攀到最顶,德尔亲自为弗拉里昂打开飞行器的舱门,把他扶了进去。 底下传来一阵嘘声。 “我之前听说,阁下给新崽子们录过一段视频,看来阁下非常关系我们啊!” 不知道是哪来的罪雌,他们激动的喊着,“军方放弃我们,但是德尔阁下没有!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对弗拉里昂的指点和怒骂的声音逐渐变小了,大家都听着远处的声音,那颇为振奋人心的声音,叫罪雌们也受了鼓舞。 “连弗拉里昂那样的暴力罪犯,都能被阁下不计前嫌的收入麾下,那只要在监狱好好改造,相信大家都有机会!” 全民偶像,魅力无边,其中最为疯狂的还是要数站在最前面的哪几个贵族,他们因为比平民接触网路的机会更多,所以德尔营造的形象,宣传的效果对他们来说也是最好。 他们疯狂的甚至想要扒上飞机,恨不得要和弗拉里昂一起被飞机接走。 【玩家,你也算是完成任务了,这是好事。】 客服适时开口,不知道是不在安慰他。 南郁时点点头。 他短暂的陷入了迷茫中。 “哦…那…”他眯着眼睛,看见弗拉里昂登上飞行器下放的云梯,突然心里变得有点空落落的。 “那…我接下来应该干什么?我是说…” 他打开游戏任务界面,点开剧情说明又点开任务清单,“我可以走了?我确实应该走了…我得回家去。” 第89章 他本来就是为了男主回到这个游戏的。现在男主顺利的越狱了,虽说他也没有提供什么帮助吧… 南郁时现在就像是辛苦打一款游戏,为了打赢boss,各种查攻略肝时长,结果却在临门一脚,空降一把神兵利器,一刀劈死了boss。 这种感觉,让南郁时觉得,好像自己前期的努力都成了笑话。 弗拉里昂已经上了飞行器,托了那清晰的全面屏大玻璃的福,南郁时可以看见,弗拉里昂站在德尔身后。 接走弗拉里昂,本来只需要在背后完成的任务,也许都用不了一分钟。可德尔非要弄的这么声势浩大,甚至在他们头顶上方萦绕不走。 南郁时对于他的想法,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抬起头,和德尔直直对视。 虽然他因为离得远,所以看不清德尔脸上的表情,可他却可以清楚地知道,德尔一定是在注视着他。 用他惯有的,带着十足恶意和嘲讽的笑容,挑眉看着自己,似乎在对他说。 你看,我说对了。 南郁时沉默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却没有躲开德尔的目光。他透过德尔,看向德尔身后站着的弗拉里昂。 他低头,和那两个侍卫站在一块,他身上的囚服也脱掉了,已经变成德尔的侍卫专属的衣服,那样的华丽,完全和之前在监狱的样子判若两虫。 南郁时觉得自己像是认不出他了。 第73章 南郁时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不只是他, 本来骚乱的人群整个惊悚无声,所有虫紧紧盯着飞行器上发生的事情。 血…更多鲜血喷溅在玻璃上,身后两具残破的尸体被虫从飞行器的还没有来得及关好的舱门上扔下来。 “…吃…吃虫了…他…”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了出声, 紧接着,惊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不知道他们跑着是为了逃命还是干什么。 弗拉里昂恶魔之子的名号再次在众虫脑子中提及, 此刻的血腥场景也很容易和他的外号联系起来,他高高站在悬停的飞行器中间, 可怖如同罗刹。 德尔那张本来还得意洋洋的脸蛋,被弗拉里昂按着压在玻璃上。 “你疯了…你疯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这么对我…” 他在咒骂,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的事情发展,迅速被击倒的侍卫,叫他也几乎没有反应的余地, 他发觉,这个雌虫的力量竟然如此恐怖, 甚至是他完全无法挣脱的控制。 弗拉里昂控制着飞行器慢慢降落到地面。 德尔羞愤惊恐无以复加, 那个一直瞧着很不起眼的雌虫,在和他说话的时候,表现出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愚蠢模样,他眼里的迷恋竟然也可以伪装。 德尔几乎不可置信, 他低头看见地上的南郁时。 他脸上也是同样的愚蠢…愚蠢,是的, 那种呆滞的眼神, 颤动的睫毛,泛红的脸颊,简直就像…他已经坠入了爱河。 可南郁时却没想这么多,他只是得到了再一次验证, 男主是个比他想象中更好的人。 弗拉里昂抬起嘴唇,那种阴冷和嘲讽的笑容挂在他脸上,“你是谁,和我有关系吗?” 这矮子聒噪的烦虫,弗拉里昂在心里骂他。可他也不能现在把他弄昏了,毕竟他还需要他当虫质,他得带着南郁时一起走。 飞行器落地的瞬间,整个操场上的灰土被吹动了,四处飞散,迷了眼睛,南郁时闭上眼睛揉揉眼皮,下一秒,有只手对他伸过来。 南郁时把前掌伸进他的手心,被他一把拉上飞行器。 “吓坏你了?” 弗拉里昂对他笑,轻轻捏捏南郁时的耳朵。 南郁时主动抱了他一下,反而让弗拉里昂低着头,不自在,可心情愉悦,触须柔柔甩动,环抱住南郁时的脑袋。 在一边吃狗粮(x)被冷落的德尔冷哼一声。 “你很得意吧…证明了你比我有魅力。” 德尔的脸色已经涨的通红,他那伪装着和善的声音暴露出刺耳的尖锐,声嘶力竭。 “他竟然敢绑架我…就为了带你一起越狱。” 他哈哈大笑着,“你们也很快就会倒霉的,我发誓,你们带我走的瞬间,军方护卫科总部就会收到定位,不惜一切代价都会救我回来。”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只是因为我是雄虫,还因为我是军方大领导的雄虫子嗣,我有最优质的基因!”他看着南郁时,眼里的不甘还没有褪去,又充满了即将可以报复的快感。 他亦有所感地看向弗拉里昂,察觉到他脸上的坦荡,吃惊了半响。 “这么迟钝的雌虫我也是第一次看见。” 他笑着,目光却放在南郁时身上,他声音低低,正好可以擦过南郁时的耳畔。 “有本事,你就骗他一辈子。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爱你,无论你的性别。” 他不知所云的挑衅惹怒了弗拉里昂,弗拉里昂一记手刀砍晕了他。 南郁时看着弗拉里昂,弗拉里昂也瞧着他。 比起南郁时直白探究的目光,弗拉里昂则是显得有点心虚和不好意思。 “我不是诚心瞒着你的,这是我们能出狱的最好机会…我必须回到母星去,”他在下面反应过来的狱警等虫之前,控制着飞行器冲破防护罩。 德尔的飞行器有最高权限,几乎可以无障碍的在整个贝塔斯星飞行。 “你也看到了,他们马上就会有动作,我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次德尔来到这里,也并不只是为了解决那个什么火灾。” 他一边说着,一遍皱着眉头运转飞行器设备全速运行。 飞行器前挡风玻璃导弹素的冲破防护罩,在接触的一瞬间,自动识别设备发挥作用,飞行器像是融化了防护罩,熔化成一个正好可以容纳飞行器通过的洞。 除了沙漠监狱所在的中心区域,外围也是黄沙,却不在漫无尽头。 在飞行器顶上往下看,底下漫天的黄沙,南郁时之前一直以为是看不到边的。 现在也终于可以看见尽头,黄沙和绿洲边界,有人家,漂亮的房子,清澈的水源,还有各种各样的装饰品。 不过除了黄沙沙丘之外,这儿还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南郁时感觉到空气在震动。 轰隆隆地,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在打雷。 弗拉里昂精神高度集中。他驾驶着飞行器,一顿操作之后,开启极限模式,几乎一瞬间把速度提到最快。 “我们到了别虫的地盘,现在要有麻烦了。” 虽然话说的叫人紧张,可弗拉里昂的口气听着还是很轻松,让南郁时莫名其妙有一种安心感。 被南郁时再次盖戳“可靠,值得信赖”的好人弗拉里昂,现在还一无所知的继续瞧着远处的景象。 “我之前也观察过这片的地势。绕过这个小镇,再飞行四十八个小时,就能看见一个星际跃迁装置,我们可以在那里回家。” 他笑眯眯的,脸色却写满了怀念和依恋。 “我来这里已经好多个年头了,都快记不清家的样子。”他似乎陷入了回忆。 “自从两星因为资源争夺发动战争之后,百姓们就再也没有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 “贝塔斯星的领导层比我想象中还要…无情。”他叹息着,“很多虫以为,那些从监狱里出去的,或者消失的虫们被送回了军队,但事实是…”他似乎有些不忍说出这个事实。 “他们只有彻底被‘同化’,成为不会痛,不怕死的杀戮机器,才能去军队前线。而因为所谓的暗物质力量并不稳定,不是所有经历过感染的人都能度过感染期,成功被同化。” “就像是尤安那样?” 弗拉里昂点了点头,“他意志力很顽强,所抱脸虫以没办法同化他,又被我惊扰了,所以准备破体而出,寻找下一个宿主。” 南郁时当然知道,他说的这个“下一个宿主”指的就是自己,因而越想越觉得浑身麻痒。 弗拉里昂瞧见他的样子笑了笑,在南郁时脖子上捏了捏,安抚他。他继续说, “那些没有被成功同化的人,一般就会转移到下面的这个小镇里,等待破体而亡的时机。” 南郁时想到了前两天呈爆米花状爆炸的尤安,那惨状让南郁时现在还觉得反胃。 “怪不得…所以尤安是个意外吗?” 弗拉里昂表情沉着冷静,他又是挥手斩落一只沙漠巨蜥,控制着飞行器上的光波和利刃,把那看似勇猛的巨蜥斩成五六七八块。 “他的确算是遗漏和例外,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算是第一次在沙漠监狱发生了。” 南郁时精神一动。 “上次是尤安在小队执行那个检修任务的时候吧。” “对。”弗拉里昂比了个大拇指。他迅速绕开检测器层层的检测,飞行器驾驶的非常灵活,得心应手。 在身后不停尾随的几只巨蜥也逐渐被弗拉里昂甩开,一番操作看的南郁时眼花缭乱的。 第90章 哪怕一边和南郁时聊天,也不干扰他执行精密的操作,足以看出他曾经在军队的训练有素,以及作为指挥官强悍的精神能量。 “那次正是我刚刚到这里不久的时候,因为我是星盗,并不算是贝塔斯星人,因而我身上是肯定没有感染源的。军方的人觉得我不好控制,所以安排了那次所谓的外出检修,就是为了感染我。” “现在再看看,其实那次的破体大概也不是意外。” 弗拉里昂冷冷淡淡的扯了扯嘴唇,“也是那次,我才开始对贝塔星的秘密起疑。 一直以来,贝塔斯星凭借那什么“高科技暗物质”武器,打赢了许多场战斗。我和手下研究了那什么武器,发现根本和平常的武器没有区别。 所以我才只身来贝塔斯星调查,之前我只以为那只是寻常的变异感染,直到你来了之后,我发现尤安总是跟着你,并且表现出诡异的举止,才推测出来不对劲的。” 弗拉里昂说完之后,默默在心里感叹着, “现在有你来接应我,我也正好到了拿到核心秘密,可以回去的时候了。” 他指着边缘的两个形似装饰品的东西。 “那玩意儿其实是隐藏的检测仪,贝塔斯星军方装的,什么城镇美化,不过是给这片养蛊地的摄像头,害怕有感染的雌虫逃窜而已。” “看来是那场大火引起的气温变化惊动了蜥群…” 身后越来越多的蜥蜴,呈密集的圆锥状垒起来,不停攻击飞行器的机翼和地盘。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三分钟之后,躁动的蜥群会呈现瀑布状散开,暴走后进入离这里最近的绿洲小镇,监控会把贝塔斯星的小喽啰引来的。” 南郁时一凛,“那怎么办,要不要我…” “如果前方的路是无路可走,那证明我们走对了。我们得去绿洲小镇,到了那里,就有办法暂时躲避追查。” 弗拉里昂尝试用微笑安慰南郁时心里的紧张和不安。他敞开飞行器舱的门,像是抛尸体那样把昏迷不醒的德尔扔下沙漠。 德尔轻飘飘的小身板被沙漠里的风卷起来,飞了好一阵,才大葱似的直直插进沙子里。 “呃…我们就把他扔在这?” 南郁时还是有点于心不忍,不为别的…就为他那张长得和自己哥哥特别相似的脸。 “担心他?”弗拉里昂扔完德尔,顺手把南郁时也给举了起来,南郁时吓得抓紧弗拉里昂的手臂。 风沙太大了,南郁时这具身体极其灵敏的听力也难听清弗拉里昂嘴里说的话。 弗拉里昂只好凑近了,贴着他的耳朵对他喊,“你确实很爱关心别人,这叫什么…同情心泛滥?” 南郁时只觉得这话耳熟,还没来得及反驳,又听见了让他觉得脸红的话。 “放心吧,他身上不知道被安装了几百个定位系统,很快就会被贝塔星的军雌找到的。我们带着他跟带着靶子没什么区别。” 狂乱的风卷着沙子,形成快速的旋,刮着人的脸很痛。 弗拉里昂这样的雌虫可以有虫甲保护,南郁时却只能用自己那脆弱的皮肤屏障,被风刮红了一片,他眼睛也睁不开,眼泪汪汪,看着非常可怜。 “总是关心别人…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他从背后搂着南郁时的腰,用身体帮他挡住狂乱的风沙。 “别怕,我们一起跳下去,我抱着你。” 第74章 弗拉里昂是绝对的行动派。 他说完之后, 也没等南郁时是不是同意,直直抱着南郁时跳下来。 在漫天风沙中,他和弗拉里昂就像是一棵萍草, 骤风卷着他们,可下坠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南郁时感觉自己此刻心跳快到要爆炸, 全身激素水平急剧升高, 底下就是那片绝对深不见底的沙漠。 他也不是没有常识的人,如果现实世界, 沙漠中龙卷风的天气非常危险,很有可能遇到流沙塌陷,或者被沙子埋进几米之下,连自救都不能。 他抓着弗拉里昂的胳膊,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 还得努力不让沙子倒灌进嘴里。 “这么高,呸, 这么快的速度, 呸,掉下去会死的!” “你说什么?” “我说,咱俩要死了,要死了!!” 南郁时忍无可忍, 他伸手,一顿挣扎, 胡乱扯着弗拉里昂的触须, 强行让他把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 南郁时只想让他的脑袋离自己说话的器官更近一些,他们俩这么贴着,实在不行还能骨传导呢。 他倒是没考虑过自己身后的弗拉里昂,在刚刚那什么, 暧昧的不行的气氛之后,心里暗戳戳的感情。 他的皮肤变得很烫,南郁时却觉得他是因为高速的风和倒立让血液倒流。他没听见弗拉里昂回话,差点以为他昏倒了。 南郁时更着急了。他现在恨不得转身给弗拉里昂两巴掌叫他醒醒。 察觉到南郁时的急切,弗拉里昂终于回话了。 “别害怕,我能护住你的。” 南郁时扭着头,努力去找弗拉里昂轻微开合的嘴唇。 比起南郁时为了让他听清,恨不得用丹田喊出声的音量,弗拉里昂说话的声音太小,他也没完全听清,只见着地面离他们越来越近,南郁时一只手捂自己的头,一只手捂着弗拉里昂的头。 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干脆闭上眼睛。 就在两秒之后,异变突生。 似乎能感觉到速度开始变慢,那种飘来飘去的飘零感也消失了。 南郁时睁开一只眼睛偷看。 没死。 身边有破风声,翅膀挥动的低沉嗡鸣。 南郁时看见弗拉里昂细长透明的翅膀,从他背后生长出来。 应该说是…顶破了皮肤,把他后背平整的皮肤撕裂开,刚开始还蜷缩着,慢慢伸展开,边缘还沾着粘稠的鲜血。 那比他身体大五倍以上的翅膀,稳稳抗住了风暴。 越是逼近地面,越逼近风暴眼,风速快、急,更危险。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他屏气,眼前是黄色沙土被卷起来形成的模糊的一片,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什么都听不见。 视野被无限拉长,世界天旋地转,极致的嘈杂竟成安静。 南郁时感觉道一些似乎并不属于他的记忆从脑海中蹦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南郁时想把那些杂乱的片段从脑海中赶出去,反而让那些记忆变得更清晰。 “小时…对不起。” 是谁在说话? “这都是你的错…知道吗?如果你不出生的话…” 南郁时想要看清,那些站在他记忆尽头的人,那些模糊的脸,就那么远远的看着他,似乎各怀情绪,又或者心怀鬼胎。 南郁时呼吸一滞,他的意识生出一种强烈的反抗感,想把自己从那些痛苦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南郁时觉得胃痛,反胃,恶心的很。 他还没有落入沙漠,却觉得自己已经被流沙淹没,许多人扯着他的腿,脚,希望看他完全陷进去,直至再也爬不上来。 弗拉里昂用翅膀挡住那些风沙,沙粒被卷携起来的速度,可以轻易割破南郁时的皮肤。 弗拉里昂把他裹在怀里,南郁时听见身后的弗拉里昂发出忍痛的闷哼,他终于从那些陈旧往事中拔出深陷泥沼的腿。 南郁时知道,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更重要的人在身边。 噗通一声,两人终于滚落沙地。因为坠落速度还是太快,堪比在高速公路上猛踩刹车,俩人漂移般翻滚了近百米才慢慢停下。 弗拉里昂搂着他的胳膊非常紧绷,南郁时挣脱不开,只得任由他强制性的替他承受沙地摩擦。 彻底脱离台风眼,南郁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第一时间转身看躺在地上的弗拉里昂。 他的翅膀被风沙刮烂了,现在蜷缩的像是两团旧抹布,他呼吸很慢,南郁时把耳朵贴在他胸口上,几乎快要听不见他的心跳。 那么微弱,堕懒的,不规律的勃动。 南郁时第一反应是心肺复苏。他掰开弗拉里昂的嘴巴,准备看看他嘴巴和鼻子里有没有进去沙子,扣弄了一阵,他觉得自己很冷静,可手却在微微颤抖。 下一步该是什么,人工呼吸… 他捏住弗拉里昂的鼻子,憋一大口气准备埋头渡给他之前,弗拉里昂很煞风景的醒过来了。 他确实是被吓得不轻。本来挺虚弱的身体,被折腾的心脏都猛跳了几下。 “等会儿,别紧张,别紧张。” 他抓住南郁时的手,温和放在胸口,让他感受到自己真实跳动的心跳。 弗拉里昂睁着眼睛,他眼睛在笑,脸却躲开南郁时的触碰,他也许是害羞,也许是故意调笑南郁时,谁知道呢? “痛吗?” 他轻碰弗拉里昂的肩膀。 “不痛。”他仰头用脑袋蹭蹭地面的沙子,姿势舒展且惬意,沙子是温暖的,估计是被中午酷烈的阳光烤过,让人有想睡觉的欲望。 第91章 南郁时看他这样子,小狗打滚儿似的在地上蹭来蹭去,大概是很久没接触到监狱之外的世界。 所以哪怕身在敌星的土地上,也愿意去享受一下自由的滋味。 南郁时耐心把他脸上沾着的沙粒一点点摘下去,哪怕这些沙子还没他的虫甲坚硬。 弗拉里昂用脸蹭他的手心,感受了一阵南郁时手掌的温度,他长出一口气。 他闭着眼睛,用那种松快的语气问南郁时。 “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儿吗?” “你刚才说,去小镇里不容易被找到。” “小镇你能找到吗?”他轻轻笑了笑,调侃着,“你不会是路痴吧。” 确实,有些虫族因为天生的种族基因问题,方向感不如其他雌虫好。其实放在现代社会,辨别方向本不是难事。可雌虫生活和战斗的环境更加严苛和复杂,比如到了星际太空,一眼望过去能看见几万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星系。 所以如果方向感并不突出,就会容易迷失在战场中。 “你瞧不起谁呢?” 南郁时皱着鼻子哼哼,他指向他们身后。 “我刚在天上就看到了,小镇在东北方。” 弗拉里昂惊讶半秒,本来他以为南郁时那么害怕,一定全程闭着眼睛,没想到他还有心思记住和寻找逃生路线。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昂着头,脑袋陷进沙子里,让他感觉整个虫都轻飘飘地。他说话的声音虽慵懒,柔顺轻缓,南郁时隐隐能察觉到一点儿他藏在骨子里的温柔。 “你一直顺着那个方向走,安心走。巨蜥不会出现在这片区域了。” “还有,进入小镇之后,你要记住,别跟那里面的任何虫族搭话。最好找一个没人看得见你的地方躲起来,三个小时换一个地方,别嫌麻烦。”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躲开军方设置的监视器。” 他絮絮叨叨的嘱咐着,却让南郁时心里觉得有点奇怪。 “我明白了…可你怎么和我说这么多,我们不是要一起进去吗?” 弗拉里昂果然顿住半刻。他卡壳了,看来是十分不擅长对他说谎的。不过两秒之后,他平常地说道,“你先走,我再歇会,飞累了。” “我等你。” 南郁时显然不是轻易能被他糊弄住的性格,更何况他这个谎撒的实在拙劣。 “为什么?” 南郁时盯着他,直到弗拉里昂先崩不住了。他脸上露出那种无奈的神情,眉头里都是痛。 他对着南郁时苦笑,“我暂时走不了了。” 他掀开自己的衣服,南郁时终于找到了来源,那从刚开始就非常明显的血腥味的来源。 他看弗拉里昂镇定自若的模样,以为他身上的都是敌虫的血,可看见那叫人觉得触目惊心的撕裂伤,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后背发冷。 南郁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胸口,心脏坠到最底部。他皱着眉头,紧紧盯着弗拉里昂小腹处的一道贯穿伤。 可说是贯穿伤,或许不足以形容这伤口的严重之处。 光说南郁时可以透过外翻是皮肉看见里面虫族的内脏,或许才能形容这种疼痛和严重的震撼。 虫族的外壳相当坚硬,虽然台风眼的尘卷风确实恐怖,可对于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非常致命的伤害。南郁时大概才出来,这应该是刚刚他和德尔那几个雌虫侍卫搏斗的时候受的伤。 想想也是应该的,德尔毕竟是现在军方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能在他身边贴身保护他的军雌,肯定也是武力值非常强悍的雌虫。 弗拉里昂虽然厉害,但是双拳难敌四手,那两个雌虫被他杀了,他自己也因此受了重伤。 南郁时倒是认为自己从来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么冷静过。 “我带你走。” 他说话的语气丝毫不容拒绝。他先是把自己的上衣囚服整个脱下来,用手撕扯成宽布条,反复来回包裹绑住弗拉里昂的伤口。虽然无法完全止血,但是至少可以裹住他的皮肉。 他用肩膀扛起弗拉里昂,把他背起来。 弗拉里昂刚刚和他说话估计已经是用完了全部的力气,所以一到了南郁时身上,就整个昏过去。 弗拉里昂绝对算不上轻,两米三四的身高,大肌肉块,厚重的类似钢筋的虫甲,可想而知的体重。 南郁时却坚定的背着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如果他也会飞的话,肯定他们俩会快很多。可惜了,南郁时是个人类,或者说,是个“雄虫”。不是他们虫族,没有变成虫子的能力。 从白天走到黑夜。这里的沙漠和他的世界一样,温差很大,晚上冷的要命。南郁时在露水和冷色的黑夜,赤裸着身子,脑门却出了一身汗。 脚踩在沙子里用不上气力,软绵绵的,还要消耗体能保持平衡。他因为脱力,跌倒了两次,弗拉里昂从沙丘顶部滚下去,他只好狼狈的下去捡。 一回之后,他学聪明了,用衣服搓成绳子,把自己弗拉里昂的腰绑在一起。 他腰上绑着绳子,绑在他光裸着的小腹上,肉眼可见地被绳子磨破了,那一圈鲜红的血迹,不知道是弗拉里昂身上沾着的血,还是南郁时的血。 它们通过那条绳子交融在一起,宛如生死相依的契约。 弗拉里昂的体温很高。这回是真的发烧了。 南郁时一筹莫展,弗拉里昂在自己自己的后背上,发烧烫得像是要煎鸡蛋。 要是男主被烧傻了,自己还算完成任务吗? 南郁时这么想,可心里担心更多。 他只好停下来,先把弗拉里昂安放在背风的沙丘角落, “客服,有办法吗?他现在这样子,我怕他坚持不到回阿尔法星啊。” 南郁时收集了些荆棘木聚在一起,想方设法生了火。 周围变得暖和了一点,南郁时眉头却皱的更紧。 他满脸忧虑,跳跃的火光点亮他的胸膛,他沐浴在暖光底下,用手指触碰弗拉里昂的额头试温。 客服: 【男主虽然强大,但他毕竟是雌虫,激素会因为战斗儿陷入紊乱,更别说是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所以你的意思,他发烧是因为雌虫素分泌失调,之后雄虫素能救?” 客服没有回应,证明南郁时猜对了。 南郁时捂住嘴巴。“那不太好吧,光天野地的。” 嘴上和心里想的估计相反。南郁时那条杀伤力很强悍的尾钩,正代替他轻轻晃动,慢慢缠上弗拉里昂的腿。 第75章 南郁时觉得自己就是知道。 大概压倒雌虫是刻在雄虫dna里的本能, 所以尾钩比欲拒还迎的南郁时要主动。 如果说德尔的尾钩看起来更像是毫无杀伤力的装饰品,那南郁时的百分百是看起来不好惹,实际更不好惹的杀-戮利器。 可此刻, 那玩意儿却显得尤其人畜无害。他慢腾腾爬上弗拉里昂的腿,从膝盖往上绕上去。 尖锐倒钩状的尾钩尖端轻化过弗拉里昂雌虫坚硬的躯壳, 从小腿到膝盖, 从膝盖到大-腿,或者往上, 只留下一道随意涂鸦的白色划痕,看着相当瑟琴,似乎是它在寻找什么好的觅食地。 尾钩表面的鳞片光滑细腻,触感微凉,弗拉里昂本来发烧就浑身发热, 被冰凉的尾钩蹭过,立刻发出舒服的低吟, 让装作一本正经“对症下药”的南郁时别开脸, 他往下扯了扯鸭舌帽沿,挡住自己同样发红的面颊。 长发早就被他绑成最方便行动的马尾,顺着鸭舌帽后面的带子中间穿出。南郁时低眉顺眼,咬着嘴唇尴尬的场面, 实在是十分值得欣赏。 客服再次未经本人同意,截屏一张准备用作游戏宣传。 紧接着, 那条尾钩似乎对在大腿上“扎针注射”还不满足。它顺着腰腹爬上去, 在他敏感的后颈处,终于满意地停下来。 那块地方确实是个宝地,雌虫整个身体的皮肤都被反复虫化的虫甲摩-擦的十分粗糙坚硬,出了那个地方——那儿是没有虫甲包裹的柔软之地。 尾钩得意洋洋, 大摇大摆地抬高,它几乎是毫不留情的扎进去,准备贪-婪地大快朵颐,却被南郁时用眼神强硬制止。 它只好放弃那吸血的血槽,转变成释放雄虫素的管道。 尾钩扎入瞬间,弗拉里昂昏迷中有了点醒过来的反应,大概是那块地方太敏感,也因为柔软而真的怕痛。 弗拉里昂本能地排斥,他想要推开南郁时的身体,南郁时攥起他的双手强行压-在他头顶。 尾钩尖端也是有感觉的,刺破吸血的感觉很怪。 他尾钩进去大约有五厘米深,听着很吓人,但是虫族社会那硕大的体形身高,五厘米的概念就不觉得夸张了。 弗拉里昂的眉头一动,紧闭着眼睛,仰头重重吸了一口气。 它被紧实的皮肉紧紧包裹,南郁时可以感觉到,自己甚至不用去找释放的开关,弗拉里昂的身体源于对雄虫的渴-望,就开始拼命攫取南郁时身体里的雄虫素。 第92章 几乎是相当饥-渴的吮吸,弗拉里昂的脸越来越红润,那不再是病态。 南郁时为了控制住他,半跪在他腰腹处,尾钩和他的腿缠在一起,南郁时俯身按着他的手腕,也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黑发顺着他低头的姿势垂下来,墨色流苏般,他微微眯起眼睛,张口喘息。 注射雄虫素很消耗体能,尤其是弗拉里昂这么过分的攫取,南郁时感觉自己的体力在一点点随着尾钩交合的地方流失,他头晕眼花,按着弗拉里昂的手指也没有了力气。 他支不住身体,唔一声倒在弗拉里昂身上。 南郁时勉强用手肘支起一点可以让他呼吸和缓和的距离。 南郁时偏着脸,他撩开一边头发,露出同样漆黑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漆黑却透明,写满了怜惜和放纵。他捧着弗拉里昂的脸,嘴里低低对他说话。 “便宜你了,快点醒过来…你太重了。” 弗拉里昂的睫毛颤了颤。 不知道是南郁时注入的雄虫素更有用,还是南郁时对他说的话让他听到了,弗拉里昂真的醒了过来。 不过他算不上非常清醒,因为只是退了烧,所以现在可以打开眼睛,意识跟不上眼睛移动和摄取光源的速度。 他迷迷糊糊的印象中,似乎有什么小虫子在他大-腿咬了一口。 位置挺私密,弗拉里昂现在后颈处还隐隐作痛。痛之外,是酸麻和涨,身体诡异的变得更敏感,似乎只是被南郁时的发尖碰到扫过,就让他麻了半边身体。 南郁时在他身上睡着了。脑袋枕在自己胸口,经常带着的帽子已经被取下来,突兀地塞在自己和他小腹之间。 弗拉里昂情不自禁顺着南郁时裸着的后背看下去,看见他那绝对算是柔软的皮肤。 弗拉里昂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有点怪,可他就是忍不住继续看下去,或许不算正义…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由于姿势凸-起的蝴蝶骨和背肌,被绸缎似的黑发交叉分散覆盖着,越发显得他白而精壮。 弗拉里昂这是第一次对一个雌虫的人体产生如此强烈的欣赏。 雌虫和雌虫,这本来是没有道理的。可弗拉里昂一想到对方是南郁时,又觉得在他心里是理所应当。 弗拉里昂咽着口水。在他几乎要克制不住的用眼神扯南郁时的腰带之前,南郁时醒了过来。 他蒙蒙的,两只眼睛没有焦距的散光,直到弗拉里昂竖起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南郁时才像是重启了似的,眼睛恢复神采,他的眼神从柔和到愤怒,可他不说自己的愤怒,反而抱着胳膊立起上半身,态度不温不火地晾着他。 弗拉里昂率先败下阵来。 他大概知道南郁时一定是为了刚才他准备叫南郁时把自己抛下,让他先走事情在生气。 弗拉里昂惯来是不会哄谁的,嘴巴只有奚落和调侃别人的时候最为灵活。现在笨地说不出什么,只会沉默和装可怜。 为了躲开伤口,他盯着算是半跪在他大-腿上的南郁时,顺毛似的,摘掉他胳膊边上多余的落发。 “生气了?” 这算是在道歉,他触-须也试探性地朝他伸过来,似乎想要捕捉空气里情绪的气味。 “嗯。”南郁时扯住伸过来的触-须,力气虽然不大,但还是能叫他痛一痛。 弗拉里昂把搁在他们俩之间的,准确说是放在自己小腹附近的那个帽子拿开,准备盖在南郁时脑袋上,却没想到,被南郁时严词拒绝了。 他指着那个帽子,脸色泛红发青。 “别给我,送你了!” “为什么…”弗拉里昂的疑问还没彻底从嘴巴里说出来,南郁时立刻捂住了弗拉里昂的嘴唇。 “不可说,不可说。” 弗拉里昂暂时把疑惑咽回肚子里,他的上衣沾了血,不好脱给南郁时,只好看他光着身子,态度倒也很坦然。 本来军雌在战场上遭遇瞬息万变的战局,别说只是裸着上半身,就是要他们为了伪装潜伏光起屁-股也只道寻常,战争大于一切的糙汉文明就是如此。 弗拉里昂脑子里想七想八,盯着南郁时看了太久,把南郁时看的不太自在,他转开身子,从他大-腿上跪坐着的姿势站起来。 刚刚跪坐着的时候看不出来,现在才发现奇怪。 南郁时的牛仔裤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贴在南郁时的腰部和脚腕之间。 弗拉里昂眯起眼睛,因为他靠着的方向逆光源,因而弗拉里昂第一反应是自己的错觉。 “你身后怎么有一条黑色的尾…” “什么?” 南郁时从岩石后面扯出来一只应该算是“肥硕”的巨蜥。 通体黑色,流线型的肚子,长尾巴。 南郁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宰杀了,用一根荆棘木穿起来,穿成烤串的形状。 “吃过吗?” 南郁时叉着腰,笑着问弗拉里昂。 他脸上还沾了一点红色,弗拉里昂估计就是这巨蜥的血。可他还是有点担心的问南郁时有没有遇到危险。 得到了南郁时否定的回答,他才揉揉眼睛,去看巨蜥的那条尾巴。 原来是这家伙,自己看错了。 他自言自语,可望向南郁时的目光,还是略微带了点疑惑。 南郁时装模作样在火上烤了一会,糊弄过去弗拉里昂,也就扔在一边,他确实有点不太想让他知道自己雌性的身份,或者说不想让他知道这具身体雄虫的身份。 他劝说自己,这本来也代表不了什么。 雌虫和雄虫互相吸引,就像1和0之间互相吸引一样。 南郁时不得不承认,德尔最后留给他的话,还是让他在心里产生了一点芥蒂。 南郁时随便炙烤的巨蜥肉,只简单洗净,本来就是应付着遮掩的,所以南郁时也没考虑这块肉的味道和口感,其实南郁时都不敢保证这家伙熟了。 南郁时不排除有泄愤的心情,被这些傻乎乎的动物追着被迫跳机,还落进尘卷风里,吃了一嘴沙土。 南郁时配合着尾钩狩猎,戳穿了这家伙的喉咙,穿在沙棘木上,挂在他们周围,像是展示战利品,也像是在警示其他蠢蠢欲动的东西。 巨蜥的皮很厚,南郁时用扁石头块都切割不动,只好连着皮一起烤。被考过之后,很像自己原世界的牛皮,有肉干味,还有掩盖不住的腥气。 可弗拉里昂还是很给面子的全部吞吃下肚。 他的牙齿很尖很利,撕咬起厚皮肉来毫不费力,南郁时伸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牙,发现和作为人类时候的牙齿排布几乎没什么差别。 弗拉里昂腰间别着南郁时的帽子,一只手托着南郁时坐在他肩膀上,他体力恢复了,伤口也没那么危险,可以带着南郁时飞起来,这是比起行走来说要快好几倍的移动方式。 大概不到两个小时,他就看到了远处小镇的那个装饰标识,装饰雕塑上面,两只眼睛里面装着超清晰监控,可以捕捉一点风吹草动。 他们俩玩了一招“灯下黑”,贴着雕塑那一排的墙壁翻进去,堪堪躲开监视。 这里的小镇和南郁时想的区别不大。 照样审美不足的建筑,颜色单调而灰暗。小镇街道狭窄拥挤,像是弗拉里昂这样的大个子大块头,在中间行走竟然会觉得有点拥挤。 他行动迅猛,南郁时紧随其后,两人摸索着,躲开小镇那些居民,终于找到了一间废弃的房屋。 房屋顶部爬满藤蔓,在干燥的沙漠中,居然因为藤蔓的存在而略显潮湿。南郁时对这种现象感到奇异。他用衣角戳了下那写绿色藤蔓的叶片。 瞬间,藤蔓像是活过来般,褪色般消散开来,露出房子本来的土木结构。 南郁时和弗拉里昂还没来得及退出房子,房间深处,传来一个苍老男声,他对着入侵者喊叫: “是谁!是谁在外面?” 第76章 周围一阵寂静。 南郁时和弗拉里昂面面相觑, 本来以为荒废的房间深处,传来苍老却中音十足的声音。 随即反应就是迅速从房间里出去,可房间的门却在这时被藤蔓封住挡住了他们俩进来的来路。 弗拉里昂表情瞬间严肃, 他握着南郁时的手腕,把南郁时拉进身后。 南郁时把头藏在弗拉里昂肩膀后面, 露出两只眼睛偷偷看向门内一侧。 弗拉里昂身上的虫甲覆盖全身, 马上就要开启战斗模式。南郁时却觉得有点奇怪。 他看向房间走廊深处,那被茂密枝蔓覆盖的, 纵深极长的走廊,黑洞洞的,说话的声音几乎可以听见回声。 “是谁?” 那个苍老的声音又问了一句,弗拉里昂严阵以待,可南郁时却知道, 他虽然现在的精神状态还算是不错,但是他身上那道伤口的严重程度, 不是光靠吸入点雌虫素就能养好的, 他的伤口需要得到救治。 现在让弗拉里昂贸然投入战斗,只会受伤更重。 第93章 南郁时突然出声,在弗拉里昂耳朵边上说了句话。 弗拉里昂愣了半秒,可看向南郁时表现的非常坚定的表情, 也选择了相信他。 南郁时深吸口气,非常镇定地慢慢走近那道走廊。 “我们迷路了, 想在这里借宿一宿。” 那边的声音很久都没有回应, 又或许是因为过于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本来的等待时间变的异常漫长。 南郁时盯着远处,几乎是眼都不眨。而弗拉里昂则是摩拳擦掌,准备应战。 终于、南郁时的询问得到了回应。 “…很久没有虫…到这里来了。” 那个声音由远及近, 还伴随着某种木头轮子碾压着目的声音,还有吱扭吱扭的木头轮子互相摩擦。 南郁时拦住警戒着想要冲上前先发制人的弗拉里昂,他对着弗拉里昂摇了摇头。 又等待了快五分钟,吱扭吱扭的木轮声才从阴影中逐渐出来。 南郁时看清了,那是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或许用老年虫族来形容他更加合适。 他满头的白发,皱纹让他看起来不再年轻,可还是能够透过他的眼睛,以及他挺拔的后背,看出他年轻时候的风姿飒爽。 “你们怎么到这儿来的?” 他眼睛落在南郁时身上,仔细看了会,最后停在弗拉里昂身上,开始观察他。 同时,弗拉里昂也在观察这位老年雌虫。 弗拉里昂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也曾也是个军雌。他仍保留着许多军人的习惯。比如说话的时候用足气力,衣服一丝不苟,手指上都是用激光枪之类射击留下的茧子。 南郁时开口说,“我们遭遇了尘卷风,飞行器被从天空上吹落了。” 他说的话其实不假,这是南郁时从几个世界里学会的生存技能。真假参半,或者各留大半,这样说出来的话会有更高的可信度。 他点了点头。把视线从弗拉里昂身上移动到他的小腹处。 “伤得这么重,就留下吧。” “虽然这儿没什么能治疗的针剂,但是让你休息一下自我恢复还是可以的。” 他说完之后,就推着轮椅重新回到了阴影中。 南郁时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工字型的平层结构,由长走廊连接两边的房间,南郁时现在所处的这边,是个会客室。旁边是带着小双人床的书房。 虽然十分破旧,但是该有的家具还是可以使用的。 南郁时拉着受伤的弗拉里昂坐下,然后自己开始清理那张对于他们俩来说都难能可贵的休息场所。 换过了床单。南郁时还给自己找了件衣服。看起来有点像司机那种中世纪的复古风格,手腕上戴圈蕾丝花边。就是衣角处还有破洞,不知道是被什么生物啃坏的。 南郁时穿上衣服,行动都觉得自在了不少。南郁时和他们这些虫族不一样。 他们虫族本来就是光秃秃的,可南郁时作为人类,哪怕回溯到猿猴时代,也有毛蔽体保暖,不穿衣服还是不太能让他习惯。 南郁时穿上倒还是意外的合身。弗拉里昂坐在几本书搭起来的简易椅子上,对着南郁时比了个大拇指。 南郁时还给弗拉里昂也找了两件,把他那件被血迹污染的脱下来,可以换洗掉。 南郁时小心地错过弗拉里昂的伤口,给他穿上衣服,同样也是中世纪欧洲华丽风格,弗拉里昂这件是绿色的,而他是红色。 他们俩左右站着,衣服的颜色也搭配在一起,还有点相得益彰地和谐。 弗拉里昂的那道伤口,现在看起来也算是愈合了不少。南郁时确实没有在这个房间里找到一星半点能治病的东西。 不过也算是正常可以理解,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类似于条件很差的收容所,别说是药品了,估计数以几十年提供食物都非常困难。 估计这个地方荒凉,土地更是贫瘠,种什么东西都长不出来的地方,这里的雌虫们只能靠着军方供给的营养剂生活。 实在是可怜可悲。他们曾经都是为母星英勇奋战的战士,可现在居然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南郁时感叹着。 弗拉里昂因为太过疲惫,很快就睡了过去,南郁时则是在周围巡逻观察,他摸出去,这个藤蔓其实是可以自动伸缩的,有点像是土版本的指纹门。 只不过之前是他们惊到了那个老人家,也惊到了藤蔓。 南郁时绕着这边转了几圈。 这里之前的规划,似乎本应该是整个小镇的中心。外面呈十字状的马路,两边的路宽敞的可以容纳许多赶车的集市摆放商品。 可现在也只剩下荒凉。 门可罗雀,大街上半天看不见一个虫影,只有时不时从空气中漂浮来的流沙,天空整个都是土的黄色。 南郁时不仅看不见虫,连一点绿颜色也都看不见。整个小镇虽说是绿洲,远看过去的绿色,竟然全都是写涂着绿色油漆的装饰品。 整个小镇充斥着一种奇妙的分裂感。一边是军方监控粗糙的伪装,一边是真实生活的居民,尖端科技和<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ptb.html target=_blank >废土风阳房融合在一起。 南郁时回到房间里,却看见弗拉里昂正坐在餐桌上,而他身边还有那个坐着轮椅的雌虫老者。 桌子上放着些饮水和食物,主要是用来填饱肚子和提供精力的营养液。看起来肯定算不上好喝,南郁时对着老者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了弗拉里昂对面。 唯一一份带着点熟食味道的蔬菜沙拉放在南郁时眼前。还让南郁时感觉非常不好意思,想要在沙漠里种出蔬菜来一定很不容易。 南郁时在心里默默记下老者的善意。 他也没有问弗拉里昂和南郁时不好回答的问题,比如他们俩的来处。还是南郁时主动搭话。 “阁下在这里生活多久了?” 他动了动胡子,嘴唇动动,给出了答案。 “五十多年了…” 南郁时桌子底下扯扯弗拉里昂的手,弗拉里昂回握,在他手里画了圈。 意思是代表正确,能和弗拉里昂的推测对得上。 很久都没肉碰到过活虫了,老者打开话匣子般开始说起当年在小镇里发生过的,骇人听闻的往事。 这里本来就是片荒芜人烟的沙漠,本来没有雌虫会生活在这种环境恶劣的地方。 所以基本可以排除他是原住民的情况。他大概就是最开始研发的第一批受害者——按照贝塔斯星的叫法,他们是先锋者。 第一批参加试验的,本来是知情的。他们是一批刚刚入伍的优秀年青雌虫。他们怀着愿意为帝星奉献的热情,同意科学家在自己身上进行若干测试。 大概谁都没想到,这样的所谓合理的测试,最后竟然会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 刚开始还只是些简单的皮肤试验,今天给谁增强了虫甲,明天给谁进行了防眩晕测试,年轻的雌虫们在一起,那些疼痛和枯燥无聊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在当时乃至现在,对于虫族这样拥有强大力量和体魄的智慧生物而言,在整个宇宙中都很少能找到他们的宿敌。 不过如果要说什么最让雌虫闻风丧胆的话… “真菌。” 弗拉里昂在老者的停顿中,南郁时充满期待的目光中,说出了那个,藏在谜面之下,可以称作谜底的答案。 “不错…谁都没想到,这种微小到肉眼不可见的东西,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在雌虫勇士们的世界里,又是怎么轻而易举击垮那些大块头的。” “大概就是从那天开始的…”老者那张本来麻木冷漠的脸上回忆起那天的事情,还是露出了无比惊惧的表情。 那天,老者的战友像往常那样,脱下衣服接受常规检查和测试。那个医生,要求他闭上眼睛,战友照做了,他闭上双眼,大概三分钟之后,听到医生关上门出去了。 他出于好奇,偷偷睁开眼睛。 周围寂静一片,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视线看向前方的玻璃。 那个医生正站在那。 他身材矮小,皮肤苍白,口罩挡住瘦削的脸。 老者停顿了片刻,嘴里冒出一个出现在此种场景下,显得无比诡异又荒谬的词语。 他用来形容那个医生的词,是“性感”。紧接着,那种痛苦和分裂感在他脸上冒出来。 那个鬼魅般恐怖又十分漂亮的医生,透过露出来的两只眼睛,静静盯着战友。 眼神冷漠,而此刻的战友,居然还在对着那位医生献殷勤。 他逐渐感觉到自己有点不对劲。 头痛,手脚冰冷,最开始是鼻血从鼻腔里滴在他裤子上,从滴变成流,血流如注… 老者止住了话头,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泪水。 他是第一个,也是接下来数以万计编号的实验体中,死的最为轻易的那个。在这个简陋,甚至可以说是诡异的小镇里,他们遭受到了最恐怖的对待。 真菌杀虫虽然快速无形,可传播率和存活率不稳定。因而军方找到了一种远古物种,这种名叫抱脸虫的生物,可以使得真菌孢子在其体内长时间稳定生存。 第94章 抱脸虫其实还算是他们虫族的亲戚,可惜没能变成智慧物种,现在也成了他们利用的工具。 电子防护网他们完全切断和外面的联系,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科技和废土交叠混搭的失真感,让即使后来有幸存活的雌虫们,也要么因为雌虫素失调疯了,要么绝望自杀,一头撞进巨蜥群里被撕碎碎片。 南郁时闭上眼睛,一个丝毫不在乎雌虫性命,杀虫如麻,拿着手术刀,却乐于把他们都当作尸体的形象出现在南郁时的脑海里。 老者嘴里形容的那种阴冷傲慢的视线,南郁时却觉得十分熟悉。 他还在思考中,老者像是因为伤心过度,已经率先准备推着轮椅回去休息了。 在他回去之前,南郁时和弗拉里昂站起来想要送他。 他突然停下来,对着南郁时和弗拉里昂的方向停留一阵。 “你们是一对吗?” 南郁时一愣。人尴尬的时候确实是特别忙,南郁时突然扒拉开碗里的蔬菜沙拉,索然无味也吃的不亦乐乎。 “如果你们不想住一间屋子的话,也可以到我那边,还有多余的空房。” 弗拉里昂突然揽住了南郁时的肩膀。 说是揽住,几乎是整幅身体都靠过去,热腾腾的前胸贴着南郁时的后背,说话的呼吸可以吹动南郁时头顶的头发。 他对着老者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不用了,我和他住一起就好。” 南郁时埋头苦吃装鹌鹑。 第77章 一只羊…两只羊…烤全羊…爆肚羊… 南郁时瞪着眼睛, 从床上坐起来了。 饿的他睡不着,谁吃草能吃饱的?早知道在弗拉里昂问他的时候就喝一瓶那营养冲剂了。 营养冲剂算是军队的必需品,这玩意发明出来,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挺造福士兵的。非常适合行军打仗, 高热量, 高饱腹感,喝上一管全天不饿。 可关键是…南郁时的确是喝不惯。 穿越过来的人类们要是知道这玩意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保准都吃不下去。 之前在监狱里的时候,他在营养剂的生产线上工作过,只知道里面的原料之一就是糖心果,他们生产线也只负责部分的调配和组装。 南郁时本来出于好奇问了一嘴,可问完之后差点捂着嘴吐出来, 后面觉得自己还不如不问。 回到那个点着温暖炉火的黄昏,等到雌虫老者推着自己的轮椅离开, 南郁时才舍得把脑袋从埋着的碗里抬起来。 他那一小盘伴着奇怪调料的蔬菜沙拉绝对算不上好吃。可南郁时还是吃光了, 毕竟哪怕是在监狱里,蔬菜也算是少量供应的好东西。 他吃的太快太急,完全是囫囵吞枣,连盘子里都放了什么蔬菜都没尝出滋味。 弗拉里昂看出南郁时的窘迫, 他没有再提刚才的事情,而是举起自己手里的还剩下的几支营养冲剂, 问他要不要喝。 南郁时点了点头。他接过弗拉里昂手里拿着的淡粉色的液体, 摇晃了两下,似乎还能看见在澄澈液体中沉淀下去的混沌杂质。 南郁时又拔开盖子,闻了闻那东西的味道。 稍微有点奇怪。 南郁时问弗拉里昂:“这是什么做的?” 弗拉里昂看着南郁时好奇的样子,嘴唇翘起来。 这算是他们新兵入营之后的一个惯常流程, 每个新兵都会兴致冲冲地问老兵,这神奇的玩意的组成成分,而老兵们也都会笑眯眯地哄着新兵先喝下去这杯营养剂,再残忍地告诉他们真相。 不过弗拉里昂显然不会对南郁时这么残忍,他可舍不得。 弗拉里昂只是用那种忍俊不禁,心里憋着坏,用一种知道自己说完了之后南郁时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的方式,详细的描述出了其他原材料。 “什么?” 南郁时瞠目结舌,他瞪着手里的试管瓶,鸡皮疙瘩从后背到手臂,所有汗毛都立起来。 南郁时连拿在手里都觉得烫手。他迅速把这东西丢在桌子上,惊恐的同时,为自己刚刚差点准备灌进嘴里的动作而感到无比的反胃。 弗拉里昂露出那种极其畅快的笑。他用拳头捂着嘴巴,肩膀颤抖,坦然大笑,他捏住南郁时的嘴唇,把他真的准备吐出来的动作制止住了。 “别吐…那点菜应该是那个老头今年的全部储备,你如果吐出来,等到没有体力的时候,再讨厌这玩意儿,也得捏着鼻子喝下去。” 南郁时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立正顺气,等到想不起吐来,才一言难尽的看着弗拉里昂。 这群虫族还真是变态。虽然南郁时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有点人本位思想了,用自己身为人类的价值观评判他们虫子… 他默默念叨着,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怪不得老者没有让自己也喝营养冲剂,单独给自己准备了一份蔬菜沙拉。原来是一早看出来自己是个没有在军队里待过的少年。 南郁时对老者的爱护和尊重的态度更加动容,同时,也觉得这位雌虫确实是不简单,看人如此毒辣精准。 他看着弗拉里昂, “他们怎么好意思说你吃虫的!这么说,岂不是所有军队的士兵都吃过了!” 南郁时还记得为弗拉里昂鸣不平,鸣到一半,又察觉到自己这句话的不对,更加气愤了,“而且你本来也没吃过!” 南郁时就在这样不停的前后的矛盾中,逗笑了弗拉里昂。 “他们怎么想,我本来也不在意。” 弗拉里昂坐在夜晚昏黄的阳光下,沙漠里面的晚霞橙黄色格外浓郁。 如果站在远一点的角度,南郁时大概还能看见高抬的沙丘,和橙黄色的天空融在一起的美景。 南郁时习惯把那颗照亮整个星球的恒星称作太阳。即使它并不按照地球的规律从西边升起,甚至也不足够让人感受到真实的温暖。 南郁时仿佛是在虚拟世界中的虚拟世界,一时间无法判断事物的真假,只有透过表象去寻找一些这个世界的真相和正义的平衡点。 弗拉里昂整个虫坐在窗边,那唯一可以让阳光照进来的地方。 他沐浴在阳光里,头发和瞳孔被阳光照的颜色更为浓郁。 “知道吗?你在乎我的感受,我很高兴。所以他们怎么想,或者任何虫怎么想,我都不在乎了。” ——— 南郁时记得好像当时剩下的营养液放在抽屉里来着…南郁时在心里打定主意,从床上滚下去,蹑手蹑脚准备去翻营养冲剂。 弗拉里昂就睡在离床铺不远的地方,他脑袋底下垫着本书,睡的很沉。 临睡觉之前,他本来的意思是让弗拉里昂睡在床上,结果弗拉里昂拒绝的干脆,南郁时也拗不过他,干脆铺床躺在床上。 弗拉里昂受了伤,可这一路南郁时也十分疲惫。他很快就睡着了,直到凌晨,被消化之后空荡荡的胃强制叫醒。 南郁时躺在床上,一边忍着饥饿,一边和自己的常识道德观念作斗争。 其实如果只是在监狱里饿着,他还是可以忍受的。至少他担心的事情比较少。但是南郁时现在的情况,是在逃命而不是出来旅游。 不知道明天或者过一阵子会出现什么意外,南郁时必须要保证自己的体力供给,所以南郁时才不能允许自己饿成这样。 弗拉里昂自己虫都能咽得下去自己的同类,南郁时好歹是人类,吃一口虫尸,就当是吃炸蚂蚱,烤蚕蛹了! 南郁时这么劝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他小心翼翼迈过弗拉里昂,拉开抽屉,即使南郁时用的力气已经很轻很柔了,里面的试剂还是到处乱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南郁时心跳提到嘴唇边上。其实让弗拉里昂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南郁时觉得有点丢脸,所以比起正大光明地让弗拉里昂嘲笑,南郁时还是准备要偷偷进行,最好神不知鬼不觉。 他把试管瓶拎起来,放在自己眼前—— 他在心里给自己一打气,仰头一吞。 那东西有种奇怪的甜味。南郁时吞的很快,只有舌根尝到了些许味道,不过还没等他在心里回味完营养剂的滋味,南郁时感觉自己的双腿突然使不上力气。 他奇怪低头看向自己的腿,他倒在地上,连半秒都不到,就一起失去意识。 双眼突发晕眩,南郁时被强制拖出身体,眼前黑洞洞的。 我这是… 死了吗? 他脑子里冒出这样的念头,他望着晕倒之后,被惊醒的弗拉里昂抱起来的“原主”。 总觉得自己正是站在上帝的视角,看着那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 南郁时听见了电子音。 “玩家。” 南郁时找到声音的来源,发觉自己竟然被剧情影响的,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世界的人物,而忘记了自己处于游戏之中。 他揉了把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客服的问题。 第95章 他顺着客服的解释,看向瓶子上的最小的一行使用说明书。 禁止未成年雌虫和幼虫雄虫饮用,可能会造成不良后果。 南郁时:…… 所以你的意思…是能量强度太大,原主晕碳了。 南郁时不是第一次见识这种魂体从真实世界脱离的情况。 他也成了局外者,被开放了和系统一样的第三视角,等待身体数据检修的同时,看着游戏世界里发生的事情。 他当场倒在地上,反正肯定不是躺在了床上。大概是南郁时的声音惊醒了弗拉里昂。他睁开眼睛,看见倒在地上的南郁时,手里还握着那管药剂。 一般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在军营。毕竟在军队里,选拔的人才都是非常强壮,身体素质极好的那种。 可弗拉里昂经验丰富,还是遇到过一些体质特殊的士兵。他准备把南郁时扶起来,送回床上。 弗拉里昂无奈失笑下,把那团闭着眼睛软面条似的南郁时抱回床上。 “嗯…”南郁时在昏睡中,似乎在念叨什么。 弗拉里昂侧耳贴过去,想要听清楚他嘴里的话。那个睡着的小家伙,弗拉里昂贴近,能察觉到那股淡淡的香,从他的呼吸传过来,弗拉里昂捏着那晕晕乎乎睡着的小孩的脑袋,被那种甜味和香味熏的忍不住红了耳朵。 弗拉里昂以为他喝了好几瓶,所以呼吸里那种甜味的浓度怎么能这么高… 他觉得自己的胸膛里面烧起来,那颗乱跳的心脏,还有支持不住身体的脚软,他跌倒在床上,情不自禁想要离他更近一点。 一心想对这个小家伙恶作剧,可报应现在全在自己身上,他醉酒似的模样好看的不像话。 弗拉里昂却不敢做什么,他只能傻乎乎的盯着他,盯着这个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小雌虫。 “呃…” 弗拉里昂控制不住的低哼出声。 他整个人都如同遭受了电击——这绝对是在他眼里比什么狗屁电击项圈更能叫他束手就擒的办法。 弗拉里昂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裤子滑进去,触感冰冷,紧紧贴在他的腿弯处。 弗拉里昂深吸了一口气。 他甚至没有动一动的勇气,直挺挺地平躺着,全身绷得很紧张,呼吸都快暂停了。 这个小家伙在摸他吗? 弗拉里昂被那种冰冷的触感弄得浑身发麻。他盯着天花板发呆。弗拉里昂知道,他本来可以抽身离开的。可他没有那么做,用那种掩耳盗铃的方式装作无事发生,不知道是对南郁时的默许还是鼓励。 这个小家伙的手指甲怎么如此…锋利? 他的指甲如利爪,弗拉里昂感觉自己那块脆弱的薄皮肤,几乎要被划开,那微痛痛感反而更加让虫心乱如麻。 他的动作时轻时缓,完全是随意亵玩,弗拉里昂的心也跟着被狠狠地提起来,吊在半空中,过山车般时上时下,心里竟然越来越有额外的期待。 第78章 随着数据检修显示完毕, 客服在耳边倒数, 【玩家将在三分钟之后被送回游戏】 【玩家将在一分钟后…】 南郁时在离开之前,检查了游戏的进度条。 显示已完成百分之九十。 那仅剩的百分之十, 如同某种故事的结局,或者路的尽头。南郁时一眼就能看看的边际, 反而让他觉得心神不宁。 南郁时被客服推了一把, 灵魂重新进入原主的身体。 灵魂和数据是没有重量的,所以他猛地被推进身体之后, 最先感觉沉重,每次进入新世界,都感觉越来越沉重的躯壳,那代表着越来越接近真实的重量。 南郁时不知道怎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混沌之后, 他再次适应了这幅身体的情况,还有周围一切的事物:阳光, 干燥的空气, 枕头上残存的沙粒,还有周围躺着的温暖的另一个躯壳。 南郁时睁开眼睛,他清醒的动作,带动了身边人的动作。 南郁时这才想起来, 在刚刚一晚上的记忆里、弗拉里昂都没有睡着。 他就这么硬挺到了天明。 没准一会还能听到弗拉里昂用那种别扭尴尬的语气说:“能不能把手拿开?” 估计心里那把火一会被点燃,一会被熄灭的, 难受的不行, 换谁谁都睡不着。 南郁时在心里忍不住偷笑。 他睁开眼睛。 那笑意盈盈的表情还挂在脸上,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心里都是一阵发毛,说不上害怕和恐惧, 南郁时更多的是觉得不好意思。 他脸颊烧红,抬手捂住了弗拉里昂的眼睛。 弗拉里昂现在的状态比他想象的要“温顺”。他任由南郁时操作,他柔软修长的手指搭在弗拉里昂的眼皮上,弗拉里昂打了个冷颤,咬住一侧的内腮。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忍受什么疼痛,可实际上他的表情并不是疼痛。 南郁时实在是太尴尬了! 他那在弗拉里昂身上的东西竟然不是手…而是盘在他腿上的自己的尾钩! 你这家伙! 南郁时气急了,瞪眼无奈又羞愤地命令那家伙松开弗拉里昂的腿…成何体统! 幸好在晚上的时候、弗拉里昂一动不动,所以这才没有发现,盘在自己身上的不是什么手指,而是南郁时的尾钩… 他晕乎乎的,那家伙竟然自作主张,就那么毫不矜持的到人家身上去了。 南郁时把尾钩藏好,这才松开弗拉里昂挡着的眼睛的手。 “…抱歉”南郁时觉得自己确实应该道歉,毕竟弄的人家一晚上都没睡好。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也不该道歉,明明就是弗拉里昂这小子恶作剧,故意不提醒自己这东西的适用群体和负面作用,想看自己喝晕了。所以自己才会…才会失去控制,肆无忌惮的! 躺在床上的两只虫各自心怀鬼胎,可唯一相同的就是都看起来发红的脸颊。 南郁时想起来弗拉里昂受伤的地方,干脆也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他把弗拉里昂的衣服拉开了,露出小腹。 弗拉里昂的呼吸抖动得很厉害,而趴在他小腹上检查伤口的南郁时,仰头看了他一眼,手指轻轻碰着那道开始愈合的伤痕。 “还疼吗?” 他那脸上纯爱的要命、尤其是头发垂下来,被他撩开的清纯模样。他口中和眼里的心疼,反而让弗拉里昂觉得心痒难耐。 他拼命克制着自己越来越绯红的脸颊,那种心里涌出来的蹂躏欲,嗓子哑的要命。 “不痛…早就…啊!” 弗拉里昂嘴唇抿的很紧。 南郁时的手指路过伤口最浅的地方,本来温柔的像司是在对待一只小猫小狗般地动作,只最浅的地方重戳了一下。 “你骗虫。” 弗拉里昂压着唇,他抓住南郁时的调皮捣蛋的手指,交握着,慢慢放在他的胸口。 弗拉里昂不说话,只让南郁时去感受他的心跳。 “听见了吗?”过了一阵,弗拉里昂才缓缓开口。 确定已经变得平稳的心跳,南郁时把手抽回来。他脸上有傲娇且死不承认的倔犟,他转过身,背对着弗拉里昂。 弗拉里昂僵硬了一整个晚上、这才有机会稍微动一动,装作若无其事的下了床,说了声自己去找点吃的,然后就一溜烟跑出去,不知道去干嘛了。 没想到他还真带回来些能吃的东西。因为南郁时喝一点那玩意就要晕倒,所以弗拉里昂给他找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南郁时还看见了几颗生在沙土里的土豆,南郁时看见这玩意,兴奋的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这可是土豆!知道土豆在华国人心里的地位吗? 煎炒烹炸样样好吃还非常饱腹的好东西。 南郁时兴奋地把那两颗土豆从弗拉里昂手里接过,然后冲洗干净,哼着歌到厨房里鼓捣去了。 南郁时这副高兴的样子,也让弗拉里昂感觉到开心。 不一会,弗拉里昂就看见南郁时端着两盆东西从厨房出来。他笑眯眯的,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还有那股让弗拉里昂感觉震惊和警惕的香味。 “这是什么?” 他有点像是炸了毛,南郁时用哼哼声嘲笑他的没见识。弗拉里昂放松下来,他好奇的看着南郁时手里端着的东西,舔了舔嘴唇。 “好吃的,南郁时出餐,保证童叟无欺!” 他说着弗拉里昂听不懂的话,这个年代,他们这群虫族可不懂什么中国的成语,他只觉得这东西还真是好吃,如果南郁时真的喜欢的话,那肯定坏不到哪儿去。 弗拉里昂这么想。 里面的东西似乎就是用那些小根茎做成的。 一部分黏糊糊的,似乎被烹调成了羹状,一部分长条状的,似乎被油炸过。 弗拉里昂很喜欢南郁时脸上露出来的幸福的表情。他亲手端着盘子,送到自己的手上,用那种特别期待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第96章 弗拉里昂这么想。 弗拉里昂也的确对这种看起来做法很特殊,但是闻起来让虫胃口大开的东西很感兴趣。 那柔软细腻的食物入口即化,在弗拉里昂的舌尖调和,吃起来很烫,弄的弗拉里昂舌头痛,然后顺着他的喉咙滑下去,竟然让弗拉里昂几乎没尝出来滋味。 “怎么样?” “好像还不错?”南郁时看见弗拉里昂那显然什么都尝不出来的虫子舌头,垂下嘴唇,端回自己眼前。 有了土豆,南郁时估计短时间内都不用在喝那难喝又恐怖的东西了。 清晨低饱和的阳光逐渐褪下,温度骤然上升。在这样既艰苦又紧迫的情况下,南郁时仍然觉得,这是自己来到这个异族世界之后,度过的最为温馨的上午。 吃过香喷喷的土豆泥,再次出去侦查的弗拉里昂,这次带回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他们找回来了。” 巡视回来的弗拉里昂表情很严肃。他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着,轻装简行,销毁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我们得走了。” 南郁时点点头。他几乎是完全没有犹豫,跟着弗拉里昂再次进入小镇和沙漠的边缘。 上空盘旋着的飞行器,如同笼罩在南郁时和弗拉里昂头顶上的乌云,低飞带起来的沙土乱飞叫人睁不开眼。 南郁时认出了那飞行器的型号。和他们“绑架”的那架飞行器有着相似的构造和结构。 他和弗拉里昂的踪迹应该是除了老者,其他人都不知道的,虽然老者并没有为他们两个外乡虫保守秘密的必要。 但是南郁时同样认为,这并不影响他们两个逃命。 这里的地形不算复杂。或许因为本来就是建成用作监禁的场所,比起民居,统一的规划真是比沙漠监狱内里更像是监狱。 南郁时和弗拉里昂绕过那片监控设备最为密集的区域。还有中间密集且紧闭的民居。 再往小镇的外部走去,能看见几个防空洞。防空洞的入口处堆放着几乎比虫高的沙子。 南郁时和弗拉里昂对视一眼。其实这样的防空洞其实是最不适合躲藏的。 除了荒废时间长,无人维护之外,这里的特殊的沙漠环境,飞行器停放的震动也可能会导致洞口塌陷。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容易被“瓮中捉鳖”被堵在里面。 南郁时摒着呼吸。飞行器在天空上巡逻,不停的搜寻他们两个虫的位置。 南郁时远远看向从飞行器上下来的几个人。 其中那个中间的,就是德尔,他已经被救起来了,就是整个虫看着都有病怏怏的。 还是有点害怕到这个小镇呢,觉得心虚? 南郁时盯着德尔,他苍白的脸色底下,藏在眼睛的恐惧… 另一架飞行器还下来了别的人。 他似乎也是黑头发,南郁时略微惊讶过后,紧紧盯着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和德尔之外,还有其他的亲戚。 不过很快,南郁时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同样的黑发男子,他的头发被他好好的束起来,侧脸白而冷峻,那双漆黑漆黑的眼睛里写满了淡漠而隐藏的疯癫。 南郁时捂住嘴巴。 这个虫族…居然长着和上一个世界的秦漠,一模一样的脸! 第79章 南郁时震惊的表情引起了弗拉里昂的注意。他抓住南郁时的胳膊叫他回过神来。 “小家伙…不管你刚刚在外面看见谁了, 我们现在都必须离开这里,知道吗?” 弗拉里昂表情严肃之外,还有些谨慎。他几乎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外面那群盘旋着飞行的机器。 “如果想躲开这些高精度仪器的搜寻, 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一刻不停的转移, 不能被定位。” “从现在开始, 我往南跑,你往北跑。”他说完之后, 才终于肯低下头,把眼睛落在南郁时仍旧惊魂未定,仍在颤抖的瞳孔上。 最后摸摸南郁时的脸颊,手指无限留恋那种润滑、流畅的下巴触感。他努力表现得轻松地对着南郁时微笑。 “还记得北在哪里吧。” 南郁时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和弗拉里昂两个虫实在是目标太大,如果不分开行动, 应该不用一时三刻,就会被一起抓获的苦命鸳鸯, 被对他们两个此刻满腹仇恨的德尔穿在一根签子上烤熟了。 “你答应我, 会回来找我,是吗?” 南郁时盯着弗拉里昂的眼睛,弗拉里昂的眼睛里那点本来的坚定,现在也显得不那么坚定了。犹豫等等复杂的情绪出现在他脸上。 最后, 弗拉里昂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会回来找你的,我们一起回家。” 弗拉里昂这么说。 —— 黄沙遍野, 南郁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行进的方向是不是还正确。 他走了两天两夜,口干舌燥,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喝水了。他临走的时候带的水源,在路上因为卸负重丢掉了一部分, 剩下的只够一天喝的。 南郁时行进的速度很快,可身后追着他的飞行器和雌虫小队,如影随形般,南郁时无法停下来休息,只有不停的转移,这让他心力交瘁。 又因为不眠不休的行进,中午的高温让他出了不少汗。出了汗就要喝水。水消耗量大,现在南郁时身上只有临走的时候拿着的两个煮土豆。 他是喝不了营养剂的,体力供给不足的情况下,无法移动太远的距离。所以前往更加危险的地方的任务就交给了弗拉里昂。 南郁时不知道,但是他一种预感,对于德尔来说,即使真正绑架他、给了他屈辱的人是弗拉里昂,但是德尔更恨的人却是自己。 南郁时没有猜错。果不其然,德尔领着的大部队分散了更多的兵力来追踪自己。 不过在此刻,唯一算得上是好消息的,就是想要抓到他还并不容易。毕竟这里是一眼皆是黄沙的沙漠,飞的高些,人在一望无际中就是一个最微不足道的蚂蚁。 想要在沙漠里找到那只造反的蚂蚁,还是很困难的。 南郁时根据太阳的方向判断位置,他觉得自己现在至少也应该走了超过四十公里,可却还是像是没怎么走过一样,他看不见什么可以遮掩的掩体,也没有看见那个所谓的“传送点”。 南郁时不知道、弗拉里昂说的北边走四十八个小时,到底是哪里。南郁时觉得自己大概是走偏了方向,被毫无参照点的环境迷惑了。 人类在完全没有参照点的情况下,就会很容易的失去方向。说的再高级而言,人类也只是一种高级的动物,在虫族世界,光是感受方向寻路这种本领,可能还不如他们虫族。 有一种在这样的环境里会得的病,叫做雪盲症,就是指人会突然瞎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南郁时觉得自己现在还不至于,但是越来越模糊的视线,混乱的各种思绪掺杂在一起,也让他觉得头痛欲裂。 第三天,南郁时体力还能坚持下去,可没有水源,还是让他几乎失去了和客服自言自语的力气。 他努力吞咽口水,想要滋润干痛的嗓子,可得到的结果就是两片完全干燥的喉咙黏膜彼此挤压,干到要裂出血了来。 南郁时继续疲惫不堪地走着。他脚下是水泥般沉重地拖着他的沙路,他大脑发空。 “嘶嘶…” 南郁时再次看见了巨蜥。祈祷这次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巨蜥却没有搭理他,反而是像看见了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 南郁时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他竖起耳朵距离听,听空气里金属彼此摩擦碰撞的声响 南郁时心里暗骂,没想到这次追上来的这么快。他把自己腿上的伤口用衣服撕下来系紧紧的,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转身折返式返回一点,又再次前进。 他实在是累翻了。.他现在觉得,似乎自己就像是在笼子里被赶着上蹦下跳的仓鼠。他总觉得德尔是故意的在玩弄他们。 他觉得德尔就是想要看着南郁时越跑越慢,最后被他们折磨的精神崩溃,对他跪地求饶的样子。 放羊,追猎,考验的是双方的耐心,显然此刻轻松且粮食充沛的那方会有更多的耐心。 再往前,巨蜥变得越来越多。 南郁时深知自己已经走进了一片危险的领域,按照当时他们在飞行器上,南郁时俯视看过的地形分布,这边正是密集的巨蜥出没区。 巨蜥这玩意虽然算不上非常厉害,但是难缠就难缠在数量实在是太多。而且动不动还喜欢拉帮结派,惹怒了一个就一群扑上来了,别说是南郁时这样单独行动的,就是德尔他们那些训练有素,且带着高科技的小部队被缠上都觉得无比麻烦。 南郁时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身后飞行器只追的轰鸣声到达一个很近的位置又停了下来。 南郁时心道果然。心里对德尔的恶趣味表示鄙夷。 第97章 附近有很多密密麻麻的洞口。大小不一,最大的能有三米宽。弗拉里昂跟他说过,这些都是巨蜥挖出来的洞穴,非常危险。南郁时一路赶路都得小心翼翼。 南郁时虽然不知道这种巨蜥和现实世界的巨蜥到底有什么区别,但是光凭习性来说,南郁时推测,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他们统一狩猎不在洞穴的时间。 南郁时钻进巨蜥的洞口。里面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空旷,缺少光线,还有一种沙漠动物身上带着的干臭味。 南郁时捂着口鼻,他手里带着简易的手电筒,顺着洞口照进去。里面有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尸体,在干燥的沙漠里,已经脱水,变成风干的肉干。最里面有几颗蛋。 蛋…蛋? 南郁时心里一惊,心想自己居然摸到了一个产蛋雌性巨蜥的洞穴里。 按照常理来说,刚刚生产的巨蜥此刻的攻击力会达到巅峰状态,脾气暴躁不好惹。 上面盘旋着追追停停的一群虫,这下稍微有些慌了神。 因为南郁时钻进地底,而飞行器所用追踪的装备是一种热感检测装置,失去了南郁时的体温,检测仪也失灵了、只能大概寻找出他曾经停留在的大致区域。 “一群废物。” 德尔站在飞行器上,太阳穴里的血管蹦得很厉害。他靠在指挥舱最里面的沙发上,很不耐烦地挥退身下跪着的两个军方的军雌。 “那些老家伙居然好意思派这样几个愚蠢的家伙来我这儿,坏的透顶!” 德尔气急了,他装不下去那副和善的态度,脚上的带根皮靴踩得机舱金属地板当当响。 “一个废物小雄…小雌虫都能跟丢?”他冷笑着,一巴掌抽在那位侍卫官的身上泄愤。 “去,把那只罪虫弄过来,绑在飞行器前面,吊高点。” 南郁时只是隐约间可以听见上面的声音,不算太清晰。南郁时一边得警惕上面发生的事情,一边还得警惕随时可能觅食回来的巨蜥。 不过南郁时已经不用再去听。丧失目标同时气急败坏的德尔举起了大喇叭。 “南郁时,我知道你就在下面。不过,我也不想逼你出来,应该说、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出来,因为找你的不是我,而是那些蠢头蠢脑的军雌。” 他嘲讽着呲了呲牙,本来该是诱哄的语气中流露出微不可查的急躁。 “我知道,你也不在乎他们。好,没关系。”他紧紧捏着拳头,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下一秒在他那个侍卫官的后背上磨牙。 “我在沙漠监狱的罪雌里面,找到了一个你或许认识的虫。” 南郁时脸色骤然未变。 “你猜猜他会不会出来救你?” … “说话啊,我亲爱的预备士兵。” … “你这幅好身板,给你弄废了怪可惜的。你乖乖求饶,等等下面那位一心疼,愿意上来见见各位的话,我就让你和他们,一起做我的侍卫兵,如何?” “呵…无耻。” 他说的那两个字几乎是含着血腥味。德尔暴怒抽过去的巴掌,还要皮肉撕裂之痛。 他继续忍痛的闷哼,他似乎是那样的沉默。 沉默到恨不得一声不吭。几乎让南郁时无法把这样沉默的他和之前自带话痨和脸皮厚属性的虫联系在一起。 南郁时脑中闪过那样的一张脸。总是盛着不正经的笑意,喜欢把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上课会溜号逃课,下课也会带着他一起看星星的大哥。 一个和他牵扯过多的npc,南郁时无法在心里说服自己,用自己的因果害了无辜的人。 南郁时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嵌进卧蚕里。两秒钟后,他睁开眼,做出了决定。 第80章 “没想到, 你还真是这么…”那个蠢字在他嘴里绕了一圈,又被他笑嘻嘻地咽回肚子里。 “你还真是个善良的小虫子。” 他的邪恶藏在森白的牙齿里,洋洋得意从他的嘴角蔓延到眼角。 南郁时目光沉沉, 眼睛看向那吊在飞行器下的阴影。 他垂着头,整个身体瘫软无力, 也许他晕倒了, 似乎有血迹顺着他的嘴唇往下滴。 滴答滴答,血迹滴在地面上, 呈喷溅状。 南郁时的瞳色冷下来。 “非常感谢你的配合。”他朝着南郁时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他身边的侍卫走过来,一左一右,按住了南郁时的肩膀,叫他对着德尔的方向弯下腰。 “呵…”他嬉笑着,口头阻止了他们谄媚的行为, “别这么干,你们知道的, 我一向不在乎那些虚礼。” 他看见南郁时明显含着愤怒和不甘表情的脸, 终于仰头大笑起来。 他扯起那虫的头发,叫他抬起头,叫南郁时可以看见他的脸。 “醒醒吧,演戏结束, 你的好兄弟现在就在你面前,不准备和他叙叙旧吗?” 南郁时终于见着他, 那棕色头发, 高大的安德鲁,眼中清明,无比冷冽的神情。 “你利用我。” 南郁时沉默良久,对着安德鲁谴责。 安德鲁显得很冷静。他远远望着南郁时, 第一次用那种简明又严肃的口气,他摇了摇头。 “只是我们所忠不同。” 也许他从不是为了名利,或者渴望成为德尔的座上宾。 也许德尔确实是十分介意弗拉里昂对他的“欺骗”,所以对于南郁时同样被雌虫“背叛和欺骗”这样的情况喜闻乐见,甚至乐见其闻。 他笑的放肆,邪恶。他把安德鲁从飞行器前面“摘”下来,扔进飞行器车厢里。 “我之前说过,这群雌虫随时可能出卖你。可你怎么还是这么傻乎乎的…觉得他们懂感情,能负担得起信任?” 南郁时这幅陷入黯然神伤的伤心画面让德尔爽透了。 南郁时无暇应付别人连珠炮似的询问。 “怎么是巨蜥?我明明记得我侦查过、。” “你是什么时候…天啊!” 那两头巨蜥还在拼命撕咬那两个雌虫侍卫的身体。一个被缠住无法脱身,另一个被强行撕咬下一条手臂,这是真正的鲜血,喷溅在南郁时身上,地上,涂抹的乱七八糟,像是劣质水彩笔画出来的效果。 德尔面露惊恐。他指挥着剩下的几个侍卫前去处理那些巨蜥,两个,三个,成群到来的愤怒的巨蜥,把他们当成了靶子,直至撕咬到鲜血淋漓。 那几个侍卫这才立刻有了反应。急着把兜里不知道南郁时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巨蜥蛋扔开。 怪不得巨蜥现在发疯似的攻击他们俩,原来是这群头脑简单的家伙、闻到了他们身上属于他们幼崽的味道。 眼见着对方已经自乱阵脚,南郁时瞅准了机会,极其快速的扑过去,抓住混乱之中缺少保护的德尔。 “同样的操作,你能被劫持两次。”南郁时钳住德尔的下巴,用他锋利的尾钩,抵着德尔的喉咙。 “德尔,我说你是个废物,你认可吗?” 在狂奔的巨蜥群中间,南郁时拎着德尔站在停靠在地面上的飞行器顶端,头发从身后吹来的风吹散开,发丝内扣,织就一张密密的网,整个包裹着他。 确实是混乱,乱成一团。拳拳肉搏之外还有枪林弹雨,南郁时扯着德尔挡住自己自己身体最脆弱的部位。 同样都是雄虫,南郁时拎着德尔却像是在拎一个小鸡仔。甚至还有空闲,在挟持着德尔的同时,顺带用尾钩捅穿那些巨蜥。 不少受到激怒之后发疯的巨蜥,咆哮着想要爬上飞行器。南郁时这招虽然有效,但是作为没办法的办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或许是他刺杀巨蜥的动作太利落,或许是德尔呼救喊叫的声音实在是太过聒噪,所有虫都看到了这一幕——这堪称漂亮的杀虫手法,几乎是到了令虫惊叹的地步。 在场周围所有虫都短暂的暂停了几秒钟。虽然此刻的情景,并不是可以让他们去停下来表达自己的震惊的。 在那群巨蜥接连不断的攻击中,刀枪剑舞的混乱又血腥的氛围中,大家不约而同的闭上嘴,没有说话声,安静的有点诡异。 越是安静的氛围,估计越是可以代表他们现在惊诧和犹疑。另外表现的最为明显的,还是那种藏在表情面具之下的贪婪和唯利至上。 雄虫,这两个字眼就足够让虫兴奋到狂躁。可这还没完。 众虫一边应付着那些缠虫的巨蜥,哪怕被巨蜥咬的浑身都是血洞也专注盯着南郁时方向的眼神。 他们齐齐看向南郁时那漆黑,长且有力的尾钩。尖端那感觉削铁如泥的尖利刺刃,这是传说中高等级雄虫才会拥有的标志,而他们这个时代,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血统纯净的,高等级的雄虫了。 德尔也不知道他的尾钩上居然有倒刺。他同样瞪着眼,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我们家族什么时候能出现你这样的雄虫…着不可能…你…你不是郁兰达·南塔耶尔、你是谁?” 第98章 那刺让他本能的觉得害怕。他本来到处乱抓,却被南郁时控制着一动不敢动,就这么抖着双腿站立着。 德尔呼救,可其他虫却像是没有听见。没人感轻易对这样的高等雄虫动手,他实在是太珍贵了。 “你之前说、弗拉里昂只是看重了我的性别,所以现在同样的话,我也回敬给你和你身边的这些忠犬。” 南郁时用尾钩紧贴着德尔的喉咙,他脆弱的皮肤完全经受不住那么尖锐的考验。 “现在,都给我让开!” — 南郁时曾经考过直升机驾驶照,又看了弗拉里昂的操作,现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乱开,还真的让他开走了。 南郁时却没有觉得丝毫的放松。因为南郁时此刻的情况,反而变得更加危险了。 如果说之前追捕他们俩是因为他们俩手上掌握的关于暗物质的情报,现在,抓捕南郁时则多了其他的目的。 这样值钱的雄虫,简直是一个移动宝库,能创造出来的价值是非常广的。 众所不周知,雌虫的战斗力和其父族雄虫的级别息息相关。现在的战场上,基本只存在普通等级的雌虫,也就是虫化度很高的个体。 他们提升战斗力的手段也只有在战场上战斗,哪怕就是现在这样用菌丝抱脸虫控制士兵的手段,可说到底还是没有办法改善雌虫的体质基因。 一个真正该级别的雄虫,将可以彻底更改现有雌虫的等级和体质,可以这么说,到时候,拥有南郁时的星球,就可以拥有一批相当优越后代,一批高大,强壮,基因更完美的士兵队伍。 这背后代表的不仅仅是利益。 b星封锁了消息,现在正准备全力追捕他。 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现在一定会非常谨慎,表面风平浪静的,可随机商议过后就会对他布上天罗地网。 南郁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行器设定的巡航是往北边的跃迁点去,南郁时本也是约好和弗拉里昂在那个地方见面。 他现在开着飞行器去那个方向,绝对是自投罗网。 关于安德鲁,其实南郁时在他出现在今天这个场合之后,就已经明白了他的选择。 南郁时不怪他,却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这是他们俩的命运。 南郁时不知道安德鲁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南郁时的真实身份的。可他却能想明白,安德鲁这样热爱自己的帝星的虫,是无法和自己站在一起的。 南郁时摇头。他登上飞行器,最后目光和安德鲁交接,一瞬间,完成了告别。 安德鲁还在应对那些巨蜥。身上大大小小的张口,他徒手撕开一个巨蜥咬着他的肉身,眼神冷肃坚定。 察觉到南郁时的目光,稍微抬起嘴唇,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 或许在此刻,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安德鲁才能短暂忘记国仇家恨,把南郁时当成那个曾经在监狱里一起生活,彼此照料,那个天真烂漫的小鬼头。 而他,也可以不带任何负担的,做南郁时的大哥。 至于那个像极了秦漠的雌虫,南郁时再也没再看见过他。 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出现在南郁时的潜意识,不敢深思,甚至在此刻这种情况下南郁时只能寄托于自己看错了人,或者只是系统再次出现了bug。 他和秦漠有没有关系,他是不是那个秦漠。心虚到极点,连一眼都不敢多看。 他劫持着德尔,德尔见识过南郁时用尾钩轻而易举刺破巨蜥厚重的皮肤,自然知道南郁时随便就能了解了他。 雄虫因为进化的更不完善,更像“人类”,因而比起雌虫强大的恢复能力,简直就是这个弱肉强食世界里的bug。 或许德尔也曾经愤恨过自己为什么生做雄虫,这样弱小的身体,让他除了在性_上凌驾于其他雌虫之外,丧失了其他自信。 南郁时也认为,在这样的世界里,分化成雄虫其实算不上什么好事。 作为一只羽毛漂亮的金丝雀,或许可以因为人们的喜爱而过上无比金贵的生活,可金丝雀自己也知道,站在笼子外面追捧,欣赏着它的这些人类,随时有掐死他的能力。 金丝雀的骨骼太纤细,胸脯太软弱,人们用笼子圈住它,告诉它,外面的世界太危险。 德尔通红的眼眶瞪着南郁时的尾钩。 “我们脚下的这个小镇,熟悉吗?” 南郁时开启飞行器的自动巡航之后,冷冷按住德尔的脑袋,叫他往下看。 德尔半个身子探在飞行器外面。他感到恐惧,恐惧的同时,还有愤怒不甘涌上来,他死死攥着南郁时的胳膊。 那片几乎被飞舞的黄沙埋起来的破败小镇,里面那一场场荒谬的实验。 看见德尔的反应,南郁时知道自己确实是猜对了。 德尔正是当时组织所谓暗物质实验的负责人。这也就不难解释,德尔作为一个有敌星血统的,深受指摘的家族的虫。怎么能如此快爬上军方权利的顶端,甚至成为大众偶像。 在权力面前,性别是不顶用的。 而一切声势浩大的造星梦工厂,自然也有其背后推手。 “你现在准备干什么,代替他们指责我?” “你应该和我站在一起!” 德尔愤怒之下、甚至连坠楼的恐惧都顾不上了。“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们那些强悍如斯的雌虫,能因为屁-股里那点事儿,就听雄虫的话吧!爱情和性不过是课余消遣。谁夺权、谁才能真正站在顶端!” “只要把他们全部寄生,变成我的奴隶,这样我们雄虫才能摆脱被他们操纵饲养的命运,我们就会有出头的那天!” “你准备做什么,破坏我的计划,告诉所有雌虫,然后继续做他们身边的配件,然后以取得他们的忠心而骄傲?” 南郁时之前以为,德尔就是这样的人。可现在隐约间明白了些不属于这个世界,因而无法共情的悲哀。 “你太极端了。”南郁时沉默良久,吐出了这样两个字。 “哈哈哈……”他极其癫狂的笑起来,“郁兰达·南塔耶尔,你什么都有了,家族地位,性别,长相…连自保的能力也给你了。所以什么对你来说都可以温和。” “可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后悔的,只要你还做雄虫一天。” 他极其悲惨地,流出眼角渗血的眼泪。 “我不会让你破坏我的计划。” 德尔突然用拇指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在南郁时没有反应过来的缝隙,用力插了进去—— 南郁时再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在德尔的动作之后,无数菌丝从他体内钻出来,朝着南郁时的面门扑去… 慢动作的瞬间,南郁时想明白了许多事。 原来德尔他本身就是那个真菌母体。 德尔的眼泪换不回什么。 菌丝争先恐后的爬出来,撑炸了他的身体。 和尤安同样的死法,烟花般炸开的碎肉,南郁时挡住自己的脸,可一切好像都来不及了。 他们离得太近,飞行器上空间太小,而菌丝的感染能力又太强。南郁时会这样死掉,无任何转圜之力。 南郁时纵身一跃,闭上眼睛。他宁愿掉下去摔死,也不要那么肮脏的死法。 他在心里对客服说。 “客服,我可能完不成任务了。” 耳边只有风声,机械齿轮碰撞,电子数据流淌而过,南郁时整个人往后仰,坠落的同时,眼前虚假的世界变得无比安静。 过重的疲惫,身体越来越重。在静止的世界里,只有他不可控制的下坠。 也许是死亡让时间流动变得相当慢。一切陷入凝滞,南郁时隐约间听见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 风划过耳边和脸颊,宛如世界最后的留恋,温柔触碰他,和他告别。 南郁时意识已经变得混沌模糊,不知道是谁在叫他的名字。 那是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伸出手在黑暗中紧紧抓住了他。 南郁时的理智回笼。 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呼吸——什么飞的很快很急的东西,炮弹般撞上他,然后把他抱进胸膛,甚至没忘了用翅膀挡住刮过来的风。 弗拉里昂那头卤蛋红毛出现在他眼前,南郁时想笑,笑不出来,只能用力搂住弗拉里昂的脖子。 几乎和上一次如出一辙的剧情。南郁时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因为此刻坠落的速度、实在是有点太快了。 南郁时不会飞,却能感觉出不对,他们几乎是以一种毫无缓冲的速度往下砸,弗拉里昂呼吸很急,肉眼可见的整个皮肤涨成猪肝般的红紫色。 血管暴起的同时,他们两个开始摇晃起来。 应该说是因为风速过大抖动。南郁时这才发现、弗拉里昂甚至根本没有展开翅膀。 他就这么蜷缩起身体,试图这么冲下去,替南郁时挡掉所有伤害。 “这个速度你会死的!” 第99章 南郁时去拍弗拉里昂的肩膀,令他惊愕的一幕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重重地砸在地上,南郁时却被保护的很好。 南郁时身上也有好多血,没有一点是他自己的。 弗拉里昂的眼睛充满浓郁的血色。血管层层暴起,为了克制某种极端的痛苦,弗拉里昂咬破了舌头和嘴唇。 鲜血大口大口从他嘴里涌出,一如南郁时初次遇见他。 只是比那个时候更惨点。 南郁时尝试安慰弗拉里昂,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南郁时不想猜到这个真相、真相太痛了,他曾经只想逃开。 南郁时手抖着,可他还是执着的,擦掉弗拉里昂嘴唇上涌出来的血,反复地擦、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知道。他就知道。 刚刚德尔爆体而亡,辐射感染面积那么大,弗拉里昂为了救他迎面冲上去,怎么可能不被感染呢。 弗拉里昂挡在他前面,细密的菌丝缠上他,夺走他的呼吸,入侵他的精神。 德尔残存的意识附着在菌丝上、弗拉里昂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他挣扎着,菌丝正在尝试吞咽他的意识,噬咬他的神经,那是真正触及灵魂的疼痛,他耳朵里也开始往外流血。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一定还有…” 南郁时却被弗拉里昂推开了。 他用那残破不堪的翅膀把自己裹起来,像是害怕自己也会爆体而亡,伤害南郁时。 弗拉里昂在痛苦中刨开自己的心口。他锋利的指甲,竟然狠心挖出自己的心脏上粘着的菌丝。 那样鲜红跳动着的心脏,血液如潮般涌出来,以弗拉里昂为中心扩散开一朵,血色的花。 拔除部分菌丝之后,弗拉里昂眼睛才稍微恢复一点清明。他敞开翅膀,裹住南郁时的身体。 “我一定可以救你的…我有办法。”他哭嚎着,怒喊着客服的名字,可客服系统则陷入死寂,保持着那份身为机器的冷静。 一言不发。 “别怕,别怕。”他抓着南郁时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从眉毛开始。 已经变得黑漆漆的眼睛,挺拔的鼻子,干燥的嘴唇,到他格外突出的喉结,一点点,轻柔抚摸。 “小时,别怕。” 他撑着笑容,给了南郁时最后的温柔。 “来不及了…我没有时间了。”他喘息着,对着南郁时交代了接下来应该逃跑的路线。 “一定要带我回去,回到a星去,好吗?” 他本来想摸摸南郁时的头的。可惜没有力气了,只能触摸南郁时的发尾,那叫他怦然心动之地,现在毫无生机地蜷缩在他手心,色泽都跟着灰暗了。 太多来自身体之外的疼痛,已经叫他感觉麻木。可南郁时情绪的崩溃,还是触及到了弗拉里昂的那颗,强撑着为了南郁时还在跳动的心脏。 他加重了语气,看着南郁时, “答应我,你能做到。” 南郁时点头。 南郁时的视线模糊的泪光淹没。眼前的弗拉里昂变得同样模糊,他看不清,可藏在某处的情感却让他痛得很厉害。 “…我本来是来救你的。” 他捂着弗拉里昂的伤口,那些越来越多的菌丝,再次在他身体里扩散开,裹着他的四肢,弗拉里昂怒吼着,再次扯开那些已经粘着皮肤的菌丝,硬生生扯下血肉,他喘息变得微弱了。 弗拉里昂轻轻拽了一下南郁时的发丝,暗示他低下头。他错过南郁时的耳朵,语气轻轻的、郑重的点了一下南郁时心脏的位置。 左侧,肋骨往下一点。 “你已经救过我一次了。” 人类与虫族完全相反的心脏的方向,南郁时浑身一震。 竟然久久说不出话来。 . . . 最后客服也不知道,南郁时是怎么拖着弗拉里昂的尸体,来到几百公里之外的跃迁点的,又是怎么躲开天罗地网的监控和抓捕的。 他背着弗拉里昂尸体进入阿尔法星之后,系统界面终于亮起任务成功显示。 可南郁时没有这样离开。 他继续带着弗拉里昂的尸体来到他曾任职的部队,所有虫都当他已经死了。 他替弗拉里昂完成了母星交给他的任务,带回了那些已死的菌丝供他们研究,还有关于暗物质的秘密。 弗拉里昂被追加授予特等军功,遗体火化入驻荣誉堂。 弗拉里昂的追悼会开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他的遗体周围开满鲜花,绿木成荫。 南郁时取出一朵鹅黄色的小花,插在弗拉里昂的墓碑边上。 明媚的阳光从树荫间穿进来,又即将迎来下一个夏天。 而自暗物质秘密被揭开之后,群众一片哗然。贝塔斯星也因为肮脏的战争手段受到了众多邻近星球联盟的讨伐。 贝塔斯星迫于压力,处决了一切涉及此次事件的军官。真正的罪魁祸首德尔早已自爆而亡,因而在处决若干虫等之后,也只得不了了之。 那些因为实验小镇里的被关在小镇里的雌虫先锋者们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多个星球联盟组成的科学家团队,正在致力于研究如何治疗那些已经被寄生的虫族们。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南郁时作为和弗拉里昂同等重要的阿尔法星功臣,被授予和平勋章,阿尔法星领导虫宣布,准备在三天之后正式给他开一场面向全部星球雌虫们的发布会,表彰他的功绩。 南郁时却在发布会前一天选择了离开游戏。他提交了任务程序,打开传送门,悄然离去,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弗拉里昂,也再无南郁时。 【达成死亡结局:昨日死·今日生】 第81章 (if番外的时间线大概是这样:南郁时从古代穿越进这个虫族世界之后, 从小到长大,平稳幸福的度过了一生。和第三个世界剧情关联不大,可以独立看待。) 南塔耶尔最近发现了个秘密。 他和弗拉里昂结婚第五年了, 才终于堪破的秘密。 七年前,他曾经为了逃离机构安排的, 和弗拉里昂的婚姻, 意外落入b星。 而当时自己因为真菌感染伤了眼睛,还弄伤了腿。 那时候救了他的人叫做贝尔特, 南塔耶尔至今还记得他,甚至成了南塔耶尔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惦记的心病。 /七年前 b星布满虫族最讨厌的真菌孢子,故而贝尔特是因为输掉角斗比赛才拖拖沓沓来b星完成任务的。 不仅如此,第八军团对此次任务的不看重程度令虫咋舌(尤其是贝尔特),出门一趟连一点经费贡献点都没有发, 甚至连贝尔特一贯使用的军用飞行器都以战争征用为由没有批准给他使用。 贝尔特怀着不耐而来,却在而后的几天无比感谢那场因为骨折而输掉的比赛。甚至于在回军中吹牛时都情不自禁洋洋得意, 引得他那群军雌朋友都嫉妒羡慕的恨不得做时空穿梭机回到该死的那天比赛, 取代贝尔特自己前去。 他去了几个有特殊能量标注的任务点,却完全没有看到什么所谓的“异常之处”,那罕丛林算是凶险的地方,在贝尔特这种高等军雌眼里却算不得什么, 因而如入寻常地的侦查了几天无功而返,返程的船票买在两天之后, 贝尔特住在b星的一家临时旅馆。 旅馆门外有几盏显示店名的字牌, 店家为了节省用电,节流的后果就是时明时灭的灯效,带着只有考古片里才会出现的,旧世纪歌舞影楼的霓虹感。 贝尔特为了隐藏身份而藏在鸭舌帽底下的触角蜷缩着, 露出红色头发一角。他能敏感的察觉到空气中潮湿不洁的空气,到处都是讨厌的霉菌孢子,彰显着这座旅馆的卫生之差,附近欠发达的低等虫族经济,连家像样的旅馆都没有。 他默默把手插进兜里。尽量减少暴露在外的皮肤,即使雌虫的皮肤已经进化到可以外化钢骨骼的程度,他还是不愿意沾上哪怕一点某些单细胞生物。 几万年之后,细菌和真菌等生物已经进化到超乎想象的程度,无坚不摧的虫族也将自之称为死敌,每年都会夺走数以十万沙场将士军雌的生命。 他借着昏暗的灯光和老板订了间房,顺着枝桠作响的楼梯,往上走的时候,突然看见前面有虫扶着扶手往下一步一步试探着下楼,步子迟缓,甚至差点撞到他的肩膀。 贝尔特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雌虫。他皱着眉头,军痞味儿上来就想扯着陌生虫的领子质问他是不是在雌虫孵化中心的时候就智商发育不良。 昏暗灯光下,贝尔特看不清他整张脸,约莫可以看见他被光照着的皮肤亮而白,弧度优雅的鼻尖,还有颜色柔美的淡色嘴唇。 他嘴唇上下碰着,似乎在对自己说话。 贝尔特一下子惊呆了。他傻乎乎的站在原地,手还保持抓着他领子的姿势、直到陌生虫,哦不,这位小绅士皱着眉头,似乎是被弄的痛了,却又没什么力气挣扎的样子,贝尔特才反应过来的松开手,直勾勾的盯着小绅士的两片嘴唇。 第100章 贝尔特完全分辨不出他话语的意思了——不是因为语言不通,而是他那小小的,又相当饱满的嘴唇吸引着雌虫全部的思绪。好像两朵娇美的花瓣,又宛如汁水充盈的红石榴果,而且一定是世界上最最甜美的那颗树上结的果。 他有着虫族几乎没有见过的神秘的黑色头发,头发很长,被他用一种古怪的方式编成一条长辫子,几股交叉缠绕,发尾尖尖的搭在身后,随着他偏头的动作优雅地晃悠着,像极了雄虫的尾钩,带着迷虫又危险的气息。 不知什么时候、贝尔特的触角已经先于他做出反应,天线般直挺挺从帽檐里伸出来,僵直地表达自己的兴奋后,又试试探探的朝他所在的方向伸过去,像是想要触碰他漂亮的脸。 贝尔特,他也许是一只雄虫。 他在心底和自己叫嚣,明知不可能,明知他应该只是一只长相类似雄虫的亚雌,可他还是情不自禁目光随着他,直到他下楼去。 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柔软,肩膀单薄而美丽,像会跳舞的蝶族的体型,不…还是他其实是一只蜂族…噢,看他那纤细的腰肢… 贝尔特感觉自己几乎要发疯了。 他迟来的冲动立刻占据上风,贝尔特马上伸手拦住了这位小小绅士。 军雌因为长时间与战争死亡打交道,对受伤和血腥味非常敏感。他察觉到这位小绅士似乎走路相当不稳,脚下一深一浅的晃,痛到无意识咬嘴唇。 这位小绅士正在发抖。不知是害怕自己的缘故还是因为受了伤——贝尔特这才发现,这位小小绅士的右腿小腿处有一道蜿蜒滴血的伤口,被随意扯下的白布粗糙的包扎,现在还在往外渗血,血流顺着小腿往地上流,红宝石鸽血般艳红的颜色,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花,印在破旧旅馆的木头地板上。 贝尔特没来由燃起来一股怒火,是谁伤了他? 雌虫是爱冲动的生物,尤其是军雌。高强度的训练和频繁的药剂注射,叫军雌体内的肾上腺素水平过分失调,愤怒叫他不顾及小绅士的愿望,强行将他抗到腿上,带到自己的房间。 小绅士刚开始拒不配合,踢打他的后背,力道轻的像挠痒痒。后来就渐渐安静下来,他坐在床上——那个姑且称之为床的地方,虫族基本上是很少长时间休息的,所谓的床,也只是一个木床板和几张床单的地方,没有一点柔软。 贝尔特半跪下来,捧着小雌虫受伤的小腿堪称贴心的放在自己全身上下,唯一算是柔软的小腹上。军雌随身携带却因为雌虫强大的愈合能力而很少使用的创口绷带,这回有了用武之地,贝尔特小心的捆在他伤口处,动作轻柔的过分。 小绅士乖乖坐着,然后偏头看向自己,那上个星期刚刚回报过出现异变的月星此刻无比宁静,尽职尽责地散发着冷幽的光泽。从窗外倾泻进来照在他的脸上,贝尔特终于完全看清他那张充满诱惑力的脸蛋。 那双莹润发亮,深棕色的眼睛,外面包裹着杏仁形状的眼皮,越发衬托的他的视线天真又美好懵懂,直直看向自己,带着探究和端详一般,只是没有焦距。 他没有看向自己的眼睛,而是看向了自己的下巴。 他看不见吗? 这双漂亮的眼睛,竟然看不见虫母营造的,美丽的世界,何其可惜? 贝尔特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在古历史电影里看到的,一个有关豌豆公主的故事。 公主的皮肤那么嫩那么敏感,可以感受到十层被子底下压着一颗小豌豆,而怎么能够让如此皮肤娇嫩的小绅士居住这样硬邦邦的床板呢? 贝尔特当机立断,联系自己在军部的朋友,给这位小绅士订了一张直通上等星的船票。 上等星有未成年虫专门的收养中心,也有可以给他的眼睛提供治疗精端仪器。 献殷勤要趁早,按照古中文的说法,雪中送炭是追求一位美丽阁下的理想手段,虽然有点趁人之危之嫌,但是贝尔特无惧什么名声压力。 — 今天是南塔耶尔和弗拉里昂结婚的五周年纪念日。他没有提前告诉弗拉里昂自己的到来、准备给他个惊喜。 却在里面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叫贝尔特的士兵。 “所以你是说…” 南塔耶尔很快找到了这句话的关键词。 “你是说,之前去b星执行任务的人就是弗拉里昂的化身的?” 那位真正的贝尔特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说错了话。他正直又崇拜的看向弗拉里昂的办公桌。 “是的,将军是一位非常体贴下属的长官。” 于是弗拉里昂开完会议回到办公室,第一眼就看到南塔耶尔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等他。他头发有点松散了,几缕散落在脸上,他蜷缩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姿势像是一只慵懒的狐狸。 弗拉里昂感觉奇怪。他看着南塔耶尔一直咬着手指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这是他在想什么东西的时候的表亲。 南塔耶尔偶尔抬头看他,看着他的表情让弗拉里昂心虚不已。他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背着南塔耶尔干什么坏事啊。 南塔耶尔对他招招手,弗拉里昂自然而然站起来走过去,他习惯性的半蹲在沙发边上,用自己的触角去触碰南塔耶尔的额头。 这是虫族表示亲昵的动作,虽然南塔耶尔还是不太习惯,但是现在倒是也不会觉得被冒犯。 他用尾勾在他腰上缠了一圈表示回应。很快弗拉里昂的脸颊就变得红起来,浑身僵硬着,他垂下头,目光呆呆。 南塔耶尔面对着窗外吹进来的风,第一次展露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他眯着眼睛,只留下一道闪着黑光瞳色温润的缝隙,面露悠闲的伸懒腰,四肢柔软而舒展;他顺着风吹过来的方向仰着头,长长的发丝被风拂动吹起,自由的舞动着。 仿佛… 他此时不像是什么雄虫、而是一种只在电视纪录片里出现的,金黄色的狐狸犬科动物。 弗拉里昂跨坐在南塔耶尔身上,他身上没有雌虫夸张的肌肉,身体很漂亮,肌肉流畅而紧实,纹理清晰,摸起来很柔软。 弗拉里昂把自己硬邦邦的头埋在南塔耶尔颈窝里,面红耳赤的喘息着,被雄虫迷倒是雌虫的天性。 他在脑海里反复重播之前在军校上生理卫生课时老师说的话,企图给自己激动到乱跳的心脏降温。眼睛又不受控制的看向南塔耶尔在昏暗灯光下退化到几乎全黑的瞳孔,是星星一般神秘耀眼的存在。 南塔耶尔伸手勾勾弗拉里昂的小拇指,雄虫的尾勾也几乎同步的伸向弗拉里昂脖颈处纤体磨蹭,那尖锐的刺贴在弗拉里昂的皮肤移动,若是普通雌虫肯定会见血,可弗拉里昂的虫甲坚硬无比,掠过弗拉里昂的皮肤,真的就像挠痒痒似的,只勉强看见一点白色痕迹。 “亲爱的,我的礼物在哪里?” 南塔耶尔唤回弗拉里昂出走的灵魂。 那是一床被子。 南塔耶尔挑眉,正不解有什么稀奇,走近了,才猛地精神振动。 被子上那是…桂花香。是他的母亲,最喜欢的花香。 因此当南塔耶尔坐在床上,闻到被子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时,竟然一时间陷入了静默的回忆中,而在一边小心翼翼瞧着他脸上表情的弗拉里昂像极了第一次送人礼物的少年,期待又敏感地全神贯注地看着南塔耶尔。 “将军是第一次给虫准备礼物吧?” 南塔耶尔把脸埋进被子里,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味道的?” “之前在b星你发烧不省虫事那几天,你在梦里,反复说了这种远古花的名字。” 弗拉里昂认真的对他说话,目光真诚而炙热、仿佛也是把他看作是珍宝。和他母亲一样。 南塔耶尔竟然有点被他瞧的闪开视线,他心里一阵一阵的跳起来。 和之前那般死寂平静或者时常面临险境的紧张不一样的,完全陌生的跳动频率,叫南塔耶尔越发不敢抬起头来,对上弗拉里昂几乎要把他融化的爱意。 南塔耶尔闷闷地,“据我所知,这种花已经绝种了。你是怎么找到的?” “这是我种的,再偏远星遗址搜到了不少花种,可惜母星似乎不适宜这种花树生存、足足用了五年我才能培育出来。” 南塔耶尔知道,他随口说的这几个字,背后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偏远星遗址足足有几千个之多,本来找远古花遗种就是几乎看不到结果的尝试。而在那些数以千计的偏远星遗址中、潜藏着无数类似虫洞坍塌,变异生物,寄生性极强的细菌孢子等危机存在。 南塔耶尔静静望着自己的手,“你见过没见过,从抽屉里逃出来的萤火虫?拖着微弱亮光的尾巴、一生都在逃跑,从这个箱子,又钻进另一个箱子。” 弗拉里昂默默地,他似乎真的在脑海中思索。 “我从未见过你说的那种虫,不知是什么样的?” “就是…”南塔耶尔比划着,他用手指在空中划出两道翅膀,还有会发光的尾部,有时候躲在草丛里,只有到了寂静的黑夜,才会从草丛悄悄飞出来。 第101章 其实前世的记忆他已经模糊不清了,仅剩一些对皇宫和为数不多去过几次御花园的时光。 那群从金球花丛里面钻出来的小家伙,带着亮闪闪的荧光,成群成群地飞向空中。 而他手底下的太监,他见过几个,专门捕捉萤火虫的,就会把这些小家伙用袋子装着,关进抽屉里,这步是为了让他们白天在这里蛰伏,晚上再依着主子们的性子放出来,或者用透光的瓶子装着。 更多的他竟然记不起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只是见过他发亮的尾巴,却从没见过他完整的身体。 谁能想到,有一天微不足道的虫子们,竟然真的会成为统治一个星球的强大种族。 弗拉里昂默默听南塔耶尔的描述,眼中逐渐诚实的露出不屑。 “我们虫族的战士,不会进化出那么鸡肋还无能的技能吧。”他理所当然的问道,“你说的种族,是不是早就已经被消灭了?” 南塔耶尔摇摇头又点点头。弗拉里昂看不懂他的意思,不过也没有兴趣再关心那种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弱小的虫。反而是听见金球花两眼放光,感叹着,“南,你知道好多远古花的品种,真让人惊讶。” 南塔耶尔笑了笑,他伸手掖下耳边垂落的头发,手指插入后颈的发丝处,随手撩了一把。 “曾经有人告诉我,名花配美人。” 南塔耶尔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眉毛低垂,嘴边噙着笑,本来专注的瞧着他的弗拉里昂转移开视线,再转回来的时候就能看见他脖子处不正常的红晕。 “你应该忘掉这样的人,南。”他似乎很不自在,“他对雄虫阁下言语轻浮不敬。” “可是据我所知,他的身份登记的是弗拉里昂将军您座下的指挥官。” “他是您的人。” 弗拉里昂脸色越发羞窘,他正色道,“是吗,等我查清真相军法处置他。” 南塔耶尔没有拆穿这个温柔的谎言。他握住弗拉里昂的胳膊。 南塔耶尔没有问,付出这么多代价,面临这么多危险,只是为了一个五年前无意听闻的梦话值得吗,他知道弗拉里昂一定会脱口而出的答案、南塔耶尔感觉脸颊变得烫起来,他咬着嘴唇、感觉眼角有点湿润的潮意。 弗拉里昂的战斗型虫脑哪里懂得这么多人类脑筋的弯弯绕绕,他看见南塔耶尔没有微笑,或者像之前那样笑眯眯,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甚至角南塔耶尔情绪低落下去,就觉得他对这个礼物不满意,懊恼的拽着那条湖蓝色的被子,他不怎么会哄人,也不会开导人类的情绪。 他只是傻傻的要丢掉被子,丢掉他养了五年才长出来的,幼小的一颗桂花苗。 “不送了,这个不好,我下次给你买别的。” 南塔耶尔瞧着傻乎乎的弗拉里昂,很高的个子此刻似乎手脚都蜷缩着,他似乎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名叫羞窘的情绪,还有一些失落和不安。 南塔耶尔叹了一口气,随即给了单纯的弗拉里昂将军一个带着阳光和桂花皂角味道的拥抱。 “谢谢你,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弗拉里昂愣了,触角立起来抖动着,耳朵先是红的要命,后来竟然虫化成虫壳,把他脸上尴尬,害羞无措又幸福交织在一起。 大脑宕机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的脸给遮盖起来,厚厚的虫甲左右两片挡着脸,而无法遮掩的触角,像是前世他养的小狗一般无二的表达热切情绪的尾巴,和他本人硬邦邦挺着一动不动的胳膊和身体不同,环成双臂形,抱着贴靠南塔耶尔的脸。 “将军,”南塔耶尔眯着眼睛,还像水蜜桃一般的脸蛋就有点狡黠的微笑着装可怜,眼睛往下垂,嘴巴微张。 “你的虫甲顶到我了。” 弗拉里昂几乎是立刻收回的虫甲。露出了他那张红的要滴血的脸,虫纹从后颈处不断蔓延到下颚,亮的如同星夜的银河。 “我…”弗拉里昂呼吸困难,他从来没有觉得母星空气这么稀薄过。 —— 我们传奇的弗拉里昂将军,单纯装过头了。 等到他心爱的小雄虫甩着辫子一蹦一跳的离开房间之后,才沉下脸,恢复到面瘫的状态,叫一直在门外静候的保卫官贝尔特进来。 “坐标3-a96星系,即刻出发。” 3-a96…那可是个相当危险且贫瘠的地方,虫族不开化,去那执行任务约等于流放宁古塔,虽然是暂时的。 贝尔特哭丧着脸接下命令,又垂头丧气地出去了,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第82章 /恋综混入“非法病毒”请求查杀。/ /对不起, 您没有足够权限,请求失败。/ /所有观察员们注意!游戏里混入异世界病毒,协助抓捕者有奖/ 南郁时被刺耳的噪声吵醒之后, 发现这声音竟然不是来自系统内,而是这个“游戏世界”。 南郁时寄托的灵魂体在空气中到处乱飞, 身后是电子炮击中后烧焦的声音。 上个世界的情绪这下算是完全从抽离出来, 他一边控制着自己不被击中,一边凭借多次游戏的本能下到世界的真实构架中去寻找宿体。 南郁时狼狈不堪地, 用自己小小的,火苗大小的灵魂去不断触碰底下那些往返的人群。 “什么意思?” 南郁时的声音听着很急,自然系统也并不轻松。他处于计算之中,卡壳错乱,长时间显示读取数据无动作。 就在南郁时终于找到一具可以跻身进去的宿体之后, 抓捕却仍旧没有结束,铺天盖地的警报响彻天空, 那些警报似乎并不是从什么音箱里传出来, 而是来自那些电子感十足的赛博云端。 南郁时混入那具身体后,自动读取该身体的全部信息和数据,南郁时马上让僵硬的人物活动起来符合人设,这才暂时逃脱了抓捕。 “客服, 你难道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因为系统决策失误,玩家意外掉入这个世界, 触犯了这个世界的游戏边界, 遭到反噬和追踪。】 他穿进身体的瞬间,属于这具躯壳的信息传送至南郁时眼前。 原主是和南郁时完全不同的类型。 如果南郁时本人是那种185混血拽哥型男,原身则阴湿派鬼味十足。 原身是个专门写剧本杀的编剧,偶尔也写写恐怖电影的剧本。南郁时眼底的血红色和苍白到发青的皮肤更是增添了几分鬼气。 南郁时都快不知道, 自己和这个狗游戏谁更吓人了。 南郁时在纸上愤愤划下几个感叹号。 【简单点来说,就是此刻玩家进入的这个世界,把玩家当成了病毒进行追踪和消灭,玩家要做的就是在这个世界里藏好自己的身份,不被发现,最后完成全部剧情线就可以离开。】 南郁时听的云里雾里,他继续在纸上写:和之前的世界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不能ooc,要贴合人物完成任务吗? 客服:【区别体现在“审核对象”上。】 客服恢复正常运行,迅速把这个世界的任务甩给南郁时。【之前的世界所受限制较少,而且玩家的自由性更高。如果说上一个世界,玩家需要面对的主要是不让游戏里的几个npc发现异常,那这次要面对的却是…】 随着客服的停顿,南郁时同时抬起头。他的眼睛看向窗外,那些藏匿在赛博电子天空里的摄像设备。 【玩家将时刻处于“观众”的监视下,一旦玩家成为可疑度票选最高的那个,玩家就会直接被世界抹杀,就连系统也没有办法。】 南郁时知道,客服所提到的这个观众,就是这个世界任务中提到的“恋爱观察员”。 这个世界与其说是世界,不如说是一场大型恋爱综艺观察节目。他扮演的是恋综的参与嘉宾,而那些观察员所呈现的观点会像实时弹幕一样弹出来,增加互动感。 南郁时了解完了世界设定,在观察员那几个字上画了个大大的圈。 这种模式和系统本身的恋游设定相似,与之不同的就是玩法更单纯,类比为分支互动游戏。观众参与,投票选定。 在其它世界里,对于南郁时来说,他们其他人都是npc,而他们对于世界观来说都是真实的。这个恋综节目则是,他穿入的游戏人物本身是无感情可支配的npc,观众才是这个世界里活生生的“人”,他们可以通过投票选择人物的走向和剧情。 所以也就有了系统号召观众投票抓“异世界病毒”的情况。 作为“病毒”的npc,被植入了意识,也有了自己的思考,或许会和这个人物本身格格不入,又或者不受“观众”摆布…总之一定是“有迹可循”。 南郁时思考着这个游戏“抓捕病毒”的底层逻辑,一边默默观察着眼前的这个房间。他觉得自己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他坐在两排座椅的一侧,眼前的餐桌表层铺着暗红色的桌布,桌子中间摆着两瓶略显腐败的玫瑰花。整个空间都黑漆漆的,只点了几根白色的蜡烛。 第102章 幽幽火光烤着南郁时的脸,他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火光的暖意,而是觉得异常寒冷。 整个空间都散发出一股陈年累月没有通过风的陈旧味道,南郁时感觉自己心跳的更更快了。 门悠悠打开,更冷的气息从门外吹进来,格外阴森。 因为这个世界观的奇特危险性,南郁时一进世界就非常紧张,他连眼睛都不敢眨,还是要表现的自己表情的冷静。 “客服,这个世界不能是什么灵异世界吧?” 客服的沉默和南郁时的心跳一样震耳欲聋。 南郁时紧张之余,紧紧攥着自己手里的什么东西。 等待了一分钟,警报声再次响彻云霄,南郁时被这阵声音弄的心惊肉跳,他努力吞咽口水,才平复下来自己紧张的心情。 /各位观察员们,晚上好。/ 南郁时听到悦耳的女声从云端穿进这个房间,声音听着丝毫不刺耳,穿透力却极强。 /十分感谢大家对本节目的大力支持,可以说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节目的顺利播出。/ 女声听这不仅悦耳,同时还能听出其中的感情和抑扬顿挫,和客服那种冰冷的机械音完全不同。南郁时判断,这个声音的背后应该是有真正的主持人在云端主持着节目的进行。 /本次恋综,较以往的形式有所不同。本次节目仍旧选择大逃杀的节目宗旨,可这次的选择权,交到了各位观察员手里。 本台刚刚接到通知,有病毒潜入了本次节目的候选嘉宾里。观察员们用自己的双眼帮节目组找出那个病毒,最后票选出来的会被清除哦。/ 女声笑着说,放在南郁时耳朵里,却听着十足的诡异。 南郁时再次睁开眼,本来黑暗的房间,瞬间犹如被圣光点亮,周围空荡荡的座椅上,凭空出现了几个“人”。 南郁时在此种情况下都难形容这几位到底是不是人类了。 明亮光线之下,众人都表情各异,大多是如同南郁时一样惊恐,四处看着周围的人。 估计是某种电子虚拟技术应用,他们本来应该也是和南郁时一样单独在房间里,随着广播声音的结束,所有人突然出现。 南郁时用眼睛掠过他们脑袋上顶着的名牌,大多只有简短介绍。只有其中一个,几乎是镶着金框的名字,存在感极强的出现在南郁时斜对角。 沐橙/职业:狗狗乐园店长,新晋网红。 (这位长得也太精致了,洋娃娃吧。) (我好像认识他啊诶,他在某平台有十几万粉丝来着…) 南郁时被突兀在空中飘过的字吓了一跳。 /为了方便大家实时互动,节目顶端随时开启弹幕实现全网同步更新。/ 主持人补充解释,南郁时倒是觉得,这个设定简直是个逆天bug。 客服等待着南郁时的解释,而南郁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玩起云里雾里那套。 “后期你就知道了。” 【沐橙,这个恋综世界里的绝对主角。】 客服跟着补充,【按照剧情未来走向,恋综里的其他所有嘉宾最后都会爱上他,沐橙,当然,也包括你饰演的角色。】 南郁时了悟,“就是那种万人迷设定呗,” 他审慎用目光扫到那个沐橙脸上,却发现一件怪事。 自己居然…看不清他的脸。 南郁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信邪的往周围扫去。 如出一辙,都是打着粗糙马赛克的脸。 本来之前是害怕服务器过载才简化了游戏场景和人物建模的。按系统服务器逐步升级的b格,不至于沦落到一个人物立绘都不给的程度吧。 南郁时:“连男主的脸都不给了是吧?” 客服却支支吾吾,南郁时从它颠三倒四的解释里听不出什么,只好把这件事抛到一边不管。 眼前突然飘过几条弹幕,紧接着弹幕越来越多。 大多都是夸赞沐橙颜值的弹幕,还有点评颜值匹配度的,南郁时是没办法参与评论了,毕竟在他眼里都是马赛克,不仅看不出好看,细看都得让南郁时起达利园效应。 \经过各位观察员对各位表现的分析,已经有了今晚的投票结果,各位可以查看自己面前的手机。 投票采取单盲形式,只有玩家本人可以查询票数,观察员和其他嘉宾都看不到票数。\ 言出法随,面前立刻出现一个手机。 界面空空如也,只有拍摄,聊天等几个基础功能。 南郁时还没等着寻找所谓的“计票器”,手机已经被中控通过控制,出现全黑色底的白色数字倒计时。 南郁时捧起手机,三秒之后,出现了一串数字。 这串数字没引起南郁时什么表情变化。反而是有很多的人在看完自己手里的数字之后,把目光转向南郁时。 南郁时完全毫无察觉似的。他支着下巴,研究起手里的这台智能设备,手机摄像头可以使用,聊天存在却被锁着,还有一个黑色的app,南郁时暂时还没有打开的权限。 合着这就是一台照相机啊。 南郁时举起摄像头,对准周围拍摄。镜头随意扫过对面的几个人,南郁时盯着镜头,才终于察觉到诡异之处。 他放大拍摄画面又缩小,反复试过几次、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此刻沉默的气氛,以及对面和身侧不约而同转向自己的脑袋。 “呃…你们是在看我吗?” 问南郁时为什么这么淡定。 南郁时根本看不出来他们的眼睛…南郁时艰难从对面那一团团马赛克的脸上,分析出这些人眼睛的位置。 南郁时看见头顶飘过一条弹幕。 (这个小哥估计今天一晚上得拿全场三分之二的票吧。) (全票抬走抬走。) (心理素质真强大,被这么多嘉宾盯着还能面不改色。) 南郁时:? 合着他根本不知道全场的票有多少。南郁时想到刚刚手机上显示的九百票表示有点汗颜。 南郁时本来以为整个云端的云观察员没有一万也有几千,看自己的票数还觉得少呢,没想到今天900就已经过半,合着自己这拿的是死局啊! 等会,我哪做错了这么抬我,大家还都一句话都没说啊。 南郁时看着周围刺目的视线,估计所有人都默认他票最多了。 南郁时自认为自己没干什么违反人物设定的事情,更何况他刚进入这个破游戏还没有十分钟,一句话还没说,就这么被高票抬走了? 南郁时心想,就是死也得让自己死个明白吧。 于是,南郁时非常诚恳地发问。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都投我吗?” 气氛相当沉默。南郁时开口之后,那种沉默到压抑的气氛突然转变成无声的“喧嚣”,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坐在他附近的几个人正在用眼神交流,视线嗖嗖碰撞,激烈到几乎能听见电流声。 终于,还是有人说话了。 说话的人是坐在沐橙右边,也就是和南郁时刚好对视位置的男人。因为五官模糊,南郁时重点关注了他的名字:刘刚。 哇…好随便的名字。果然不辜负这个游戏世界的主旨:经费有限更有限。 “别装了吧,晕倒了那么久,你一醒来,上头就宣布有非法病毒闯入,不是你还能是谁?” 南郁时竟然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 他垂眸思考的间隙,弹幕嘲笑他也嘲笑的很厉害。 (完了,他演不下去了。) (系统,这么蠢的bug你们抓不出来还需要我们观众上吗?) “客服,看见没,拜你们所赐,一进来就成死局了。” 南郁时还有心情奚落不靠谱的系统。他支着下巴,他穿进来的人物是近视。 鼻梁上架着挺厚的黑框眼镜,南郁时镜片底下的目光尤其锐利。 “要不…这个世界就这样吧,反正也要输了。” 南郁时之前就发现了,比起他,系统似乎比他害怕任务失败。究其原因…南郁时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有一点他明白。 【…】客服卡顿后,小心翼翼地,【系统可以提供玩家一次篡改剧情的机会。】 南郁时提起嘴唇,【一次?】 【玩家…你不要得寸进尺。】 南郁时乐了。 “一次就够了,哥有的是实力。” 【那准备重启游戏,改变目前的死局?】 “等会…用不着。”南郁时扬起那张瘦弱的巴掌脸,过长刘海挡着眼睛,搭在眼镜框上边一侧。 “客服,我问你,票数是轮轮叠加还是一局定胜负?” 【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是每一轮观众都有一次投票机会。】 “那怕什么,这也算必死局?”他信心十足地对着客服轻轻摇头,他格外修长干瘦的手指操控着手机在掌心旋转。 “都第四个世界了,哥们早成长了。” 南郁时看不见别人的长相,可这个世界里的其他人却可以看见他的脸。 第103章 南郁时倒映在欧式复古镜子里宛如鬼魅的瘦白脸庞,下眼皮的红血丝,在烛火的跳跃下下若隐若现。他倒是完美融入到此刻设定的恐怖气氛里,真像那种阴湿的男鬼了。 那几个马赛克人都不敢再说话。 而那个出头鸟刘刚也出于尴尬喝水转移视线。 一时气氛陷入凝滞,而沐橙开口调节气氛。 “好了…大家现在都累了吧,不如大家做个自我介绍,之后就先回去休息一下。” 沐橙最先介绍自己。 “我是沐橙,平时最喜欢照顾小动物,所以自己开了一家狗狗乐园。” 沐橙似乎看到南郁时没有反应,还主动和他说话, “雨时,你也别太紧张,虽然大家现在都怀疑你,但是以后你还有机会证明自己的。” 雨时是原身的名字。 “沐橙你就是太善良,小心被他骗了。”那个出头鸟刘刚一副看不得沐橙受委屈的样,看着像沐橙的追求者或者小跟班。 南郁时没有做过自我介绍,而男主却可以准确的说出他的名字,说明男主应该是认识他的。而其他人对于男主来说则像是陌生人,除了这个刘刚,他的眼神和语气里有马赛克都藏不住的敌意。 不用说,南郁时猜到他把自己当情敌。 “我叫刘刚。我是…”他似乎不太耐烦的挠了一把头发,眼睛往下瞥,停顿片刻,“我是个武术教练,主要教八极拳的。” 他肩膀宽的出奇,皮肤黝黑,似乎是为了展示出肌肉,特地给他穿了一间非常清凉的灰色半袖。 他们嘉宾一共八个人,身份分别有职员,酒吧老板,还有个大学生。 南郁时却对最后一个人很感兴趣,南郁时看向坐在对面角落里的男生。 头发被他染成五颜六色,看似张扬的发型,却被藏在连帽卫衣里,他似乎很胆怯,始终低着头,就连自我介绍也只有简短的五个字。 南郁时多看了他一眼,因为他就是之前和自己住在一起的舍友。 都害怕被什么“非法病毒”误伤,受惊和疲惫一齐,众人也没什么心情多做了解,很快不欢而散,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不过在分开之前,沐橙似乎觉得自己的存在感还不够强似的,又给南郁时下了一道“命令”。 “鉴于你现在被所有人怀疑,为了保证其他人的安全,雨时你今天晚上就一个人睡吧。” 沐橙完全是南郁时应该服从他安排的态度,最后还假惺惺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南郁时本来也没什么意见,他乐得自己睡没人打扰。 可这幅显然慷他人之慨的做派就让人不喜欢了。 南郁时本来也是看他是男主才愿意多给两个好脸色,心底涌现出来的不喜还是叫南郁时皱起眉头。 南郁时躺在床上,翻了翻身,思考破局之法。 他们晚上睡觉基本也是全程直播,只有上厕所和洗澡的时候才能有躲过摄像机的机会。 手机震动起来,南郁时摸出来一看: 居然是两条短信消息。 短信突然可以用了。 南郁时挑眉点开消息提醒,来自一个未知账号名,内容如下: ‘雨时,我知道你还忘不了我,可是我们已经结束了,你跟着我来这个综艺,难道想继续阻止我寻找新的恋情吗?’ 南郁时摸摸下巴。因为南郁时是目前的头号嫌疑对象,因而观察南郁时的观众也是最多的,“房间人气”甚至超过了本来就是网红的沐橙。看见手机消息的同时,弹幕很快也蜂拥而至。 (我没看错吧,这恋综里面还有“旧情人”。) (诶,恋综设计的老套路了,a和b是隐藏的前任,设计剧本给观众看他们俩互相吃醋或者旧情难忘的。) (呵,前面的观察员这么了解恋综,那你猜猜他的前任是谁?) 弹幕瞬间开启了一波猜猜乐,打谁的名字的都有,众说纷纭。不过因为现在有效信息太少,大家也猜不出个一二三。 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就要过去之后,十分钟左右,南郁时的手机上又来一条新的消息。 显然是看南郁时没有回复,于是提醒一般再次发送给南郁时,这次不是一条,而是接连发了两条。 ‘你后悔和我分手最应该做的是和我道歉,而不是用这种手段逼迫我。’ ‘如果你找我道歉,或许我可以看在我们谈了一年恋爱的份上,帮你摆脱嫌疑。’ 虽然没有署名,南郁时却马上猜出了这个人是谁。 他心中一乐,看出这个人表面装冷酷,其实字字句句都是想复合的意思。 可惜南郁时完全不吃这套。南郁时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比自己更高傲的人呢。 南郁时笑了,可观众还在迷糊之中。或许是因为这人的求和意图太过明显,大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对面还是个傲娇属性,想复合自己不好意思开口…坏了,真让我磕到了…) (磕到+1) (一方是被病毒夺舍的小可怜,一方是断崖被分手的爱人…怎么不算一种非法病毒强制爱呢?) 全屏逐渐被“磕”字覆盖,南郁时只当没看见。他撂下手机,一个字都没有回复。 客服见风向扭转,还有点不可思议。虽然大众怀疑他是病毒的疑虑没有被打消,可莫名其妙多了很多支持他的观众。 “见识到了吧,客服,这就是综艺里面人气的作用。” “哪怕他们就觉得我是病毒,可他们不会这么早淘汰我。因为比起那点微不足道的奖励、他们更想看到我在节目里的表现。” 南郁时没有跟其他嘉宾似的,还得一个人演一会独角戏表演给观众看。等到上头的休息铃声响起,南郁时立刻关了灯。 灯光熄灭后,摄像头能捕捉到的光线稀少,黑蒙蒙一片。云端的观众也逐渐退出了直播间。 而此刻的南郁时,却突兀地睁开眼睛。 第83章 南郁时跟没事儿人似的睡到日上三竿, 慢悠悠从房间出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因为第二天就是周末,基本所有人都在场, 除了其中一个要加班的,其他人等都坐在别墅的沙发上。 昨天投票的房间布置的恐怖感拉满, 但其实他们所在的空间装修还是比较宽敞明亮的。 上下三层的别墅, 第一层主要是会客厅,花园和厨房, 二楼和三楼是一共四个房间。 嘉宾一共八个,之前本来是两人一间的,后面南郁时的舍友去隔壁住了,南郁时现在就变成一个人一间。 早饭时间已经结束,估计大多数人都想在第一天给大家留一个好印象, 所以起床的时间都很早。南郁时带着眼镜,头发还蓬乱着, 又引动一阵阵眼神的袭击。 不过南郁时完全看不出来他们是在盯自己, 因而也无所谓了。他晃悠到面包机面前叮面包,坐在桌子前,一边继续犯困,一边小口小口咬着面包。 除了困倦之外, 这具身体还有严重的低血糖。南郁时昨晚上也没来得及吃什么,吃上面包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南郁时脸上终于出现了点被热咖啡蒸出来的血色。 估计是因为没睡醒, 他嘴巴嚼的慢, 看起来像只囤货的仓鼠。 (好强大的心理素质啊…这哥恐怖如斯。) (不过…还,还挺萌的。) 别说这些观众,就是在场的所有嘉宾都被他无所谓的态度而感到犹疑。更何况弹幕一条条弹在眼前,所有人都能看见, 抛却什么该死的病毒投票不说,谈恋爱是一部分,他们其他人来这个节目的目的还是为了能红的。 南郁时凭借第一天大家的怀疑成功在大家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今天又是搞起了反差萌,估计已经可以算得上待爆预备役了。 其他人犹疑,就是都在暗戳戳的考量,到底可以不可以去蹭南郁时的热度。 南郁时吃面包的间隙,耳边传来客服不确定的问询。 【玩家…你确定昨晚上想出来的办法一会会有用?】 南郁时眯起眼睛,拇指擦掉嘴唇边上的面包渣,“一会等着看不就知道了。” 除了今天要加班的人,其他的人都聚在沙发附近。 天际传来节目组主持人的声音。 /心动线索:节目组给玩家们构建恋爱档案,节目组一天给出一个关键词,玩家自行展开,完成任务。 今天的关键词是:职业。/ 在场所有人的手机都震动一声。 南郁时把手机拿出来,手机界面再次黑屏,三秒之后,出现一个抽签界面。 南郁时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击开始。 出现的人名让南郁时意外了半秒。不过很快,那种属于南郁时的心有成竹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南郁时表情如常冷静,另外的那个人表情就算不上美妙了。 (节目组故意的吧,让这对冤家分到一组去了。) 第104章 还没来得及公布结果,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后,有人径直站起来。 “我可以申请换人吗?” 而作为决定他们生死祸吉的观察员们,当然也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他从游戏一开始似乎就和南郁时合不来,因而作为观众,都在乎节目效果,想看笑话的更多,至于他们本人是不是乐意,肯定是无人在意。 那人冷哼一声,忿忿坐下,“真是倒霉,和你分到一组去了。” 南郁时非常淡定,他还挂着笑容,笑容一直持续到节目组给他们俩安排的车上。 独处的空间让本来就非常讨厌南郁时的刘刚感觉浑身难受。 “你不用装善良,我不可能会喜欢你的,我心里只有沐橙一个人。” 南郁时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他把目光投向刘刚的方向,用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刘刚。“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南郁时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弹幕也全是嘲讽他的,刘刚看见弹幕,估计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憋红着脸把嘴闭上,一直到武馆才灰溜溜下了车。 南郁时在身后叫住了刘刚,“那你带路?” 刘刚回头瞪了他一眼,差点被地上的台阶绊倒。 “什么缺德路啊!” 他用脚在地上狠狠跺脚,似乎这样就能消气似的。 武馆上去的台阶不算非常宽敞,基本只能容纳两个人错过身走。而刚刚绊倒刘刚的台阶有一块缺口,看起来日积月累,虽然坏掉,但是也一直都没有修缮过,夏天开始被雨水一冲,冒出来青苔,使得那一块更滑了。 还是南郁时把他扶稳的。南郁时眯着眼睛,不着声色地观察着刘刚的表情。“看来刘教练也是新上任吧。” 刘刚没有回复南郁时的问题,错过南郁时探究的目光,非常粗鲁的吼叫着叫南郁时放开。 武馆里没有什么人,零星几个坐在前台嗑瓜子吃东西的,确实是穿着武馆的服装,看见刘刚和南郁时带着制作组进来了,他们一行人才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站成一排。 刘刚清清嗓子,“这都是我带的学生。” 这些人的年纪看着很轻,估计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乖乖地和刘刚叫“师傅好。” 南郁时没和他们打招呼。他的样子本来也看着就是内向不好相处的,因而在场似乎没有人觉得很奇怪。 他在场馆里转悠了一圈,看见场馆前面贴着一张非常崭新的宣传图,南郁时凑近了,用手指抹了抹纸张,还能闻到油墨的味道。 南郁时脚步很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武馆门口,凑在其中一学生的耳边。 “贵馆周六日没有开班训练吗?” 那个学生竟然被南郁时吓得后退两步,瞧着一点不像是习武之人,地盘虚浮。“我…我不知道。” 南郁时用脚尖踢了一下那学生的小腿,泄力了,肌肉完全是松的。 “哦?”南郁时的问询引起了刘刚算是激烈的反应。 “你别问东问西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南郁时随口的问题却没有得到答复,在场安静了两秒之后,南郁时反而是自问自答起来“是不是为了录制节目,把其他学生的训练都取消了啊。” 这才终于听见那几个学生堆砌笑脸,“对,对。” 南郁时勾起嘴角,抬起头看向天际。“听见了吗主持人,刘教练为了节目的拍摄,连武馆的排课取消了。” 南郁时这么说,刘刚还挺意外南郁时是真的在帮他说话,不过他还是没有什么好语气,“你也知道你耽误我时间了,武馆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这就走吧。” 刘刚这么说,很快就带着南郁时出了门。没想到这次,刘刚则是小心翼翼的下台阶避开了那个缺口,没有再摔倒。 刘刚却是再也不愿意和南郁时呆在一起似的,连本来打算去南郁时自己开的剧本杀体验馆的计划也取消了。 他们俩只去了一个地方,所以很快就回到了别墅,因而和一直呆在别墅里的化妆师前舍友碰面了。 这位名叫吴采,一米七左右,长相平凡,如果不是那一头五彩缤纷的头发,估计也很难引人注目。 他抽签抽到了和那个加班的结组,因而约会时间改成了明天。 他本来窝在沙发上打游戏,一看见南郁时近进来,连游戏都不打了,扯下自己的充电器就要往楼上跑。 “等一下。” 南郁时叫住他。 不过比起叫住他,南郁时更快的是扯住了他的衣领。 “去哪啊,不聊聊?” 他低着头,脸颊两团相当迅速的红起来,声音是抖的。 “我…我想上厕所。” 若是平时的刘刚,一定要狠狠嘲讽吴采一顿。可偏偏刘刚表情也说不上轻松,他几乎没怎么多做停留,就上楼去了。 刘刚一走,只剩下吴采和南郁时两个人。本来就紧张的吴采恨不得整个人都要缩进卫衣里面,跟只小乌龟似的。 南郁时都觉得,如果自己不抓住他的话,这小子恨不得金蝉脱壳,把衣服扔给自己光着身子跑路。 南郁时没让他继续往里缩,他拽住吴采的头发,把他扯出来。 “你不是说想上厕所吗?我陪你去。” 南郁时笑眯眯的,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那张藏在凌乱刘海之下的眼睛里带着邪恶。 吴采没有拒绝的余地,几乎是被半拖着进了厕所隔间。 被强行“哥俩好”扯着的吴采如此想。 这家伙完全是恶鬼吧。 为了保证他们的隐私,厕所隔间是没有摄像头的。 南郁时在厕所里松开吴采,他马上跟个软面条似的,跌倒在地上,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 南郁时只好半蹲着。他轻轻笑起来,指尖轻轻碰着吴采的下巴。 “昨晚上我怎么交代你的,你不会忘了吧。” 那个皮肤惨白到反光,半夜趁着光线昏暗,瞪着人的时候会带瘆人的下三白的男人,偷偷摸进自己在的隔壁房间,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尖叫。 他捂着自己的手凉的像是摸到了鬼。 吴采拼命点头,拼命眨他的一对小狗眼跟南郁时示好求饶。 他没来由的想,如果自己不按照他说的来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下颌骨卸下来。 第84章 “算你识相。” 南郁时把吓得站不稳的吴采从地上扶起来。南郁时离得不算太近, 仍旧能从他身上闻到相当浓烈的酒味。 他指了指吴采的脑袋。 “还是少喝点吧。” 真·无精打采的吴采机械式拼命点头。 南郁时和吴采是分别出来的。哪怕是这样,刚刚吴采和他一起进到隔间里的画面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比起南郁时,吴采的观众缘可以说是相当的差。出于职业原因, 吴采非常喜欢画相当夸张的妆容,如果放在摇滚乐团或许会有粉丝欣赏, 但是在主流媒体平台, 这样夸张的打扮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 恋综所在的世界,虽然科技高度发达, 可人们的观念还略显保守。吴采这种人,打扮可以说是特立独行了。 (雨时怎么和这人聊到一起去了。) (难道他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弹幕的内容,南郁时一概只当没看见,反而是另一个当事人吴采,似乎是看见了弹幕, 把头放的更低了,手指控制不住的抖动着。 他像是想在兜里摸什么东西, 摸索着, 摸到了之后,又抬头看见南郁时的目光,心虚忌讳着最终没有拿出来。 “没想到你也喜欢小狗,太好了, 我就说我们有缘分…” 从门外谈笑着走进来的是沐橙和其中一位嘉宾。他和那人似乎相交甚欢,聊得不能再开心了。 那人用那种欣赏崇拜的眼睛看着他, 看的沐橙非常受用。他一得意, 就连表情也显得没那么舒展了。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就看见了南郁时和吴采两个人,也不过是一个坐在东边,一个坐在西边, 互相不挨着,怎么想也不能是在“约会”吧。 “…雨时,你们怎么在一起?” 他还特地用目光扫了一圈,没看见刘刚。 “雨时,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是和刘刚相处的不愉快吗?” 南郁时嘴唇撇着,他懒得理这人的装模作样。明知道刘刚非常看不惯他,还故意这么问。 不过南郁时今天心情好,愿意陪他玩一玩。 “可愉快了。”南郁时说完这句话,明显看到沐橙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是…是吗?” 南郁时在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 摘了眼镜,南郁时眼前模糊一片,他不用看都能想象到此刻沐橙脸上的表情。南郁时满带恶意地笑开了。于是他继续说,“我跟着刘刚去了他教课的武馆,你猜怎么着。” “怎么?” 第105章 南郁时话没说完,听见楼上传来脚步声。 南郁时余光一瞥,正是刘刚从楼上下来。他脚步虚浮,不知道去厕所被谁教育了一顿,下来之后那股不服的冲劲儿没了,霜打的茄子般蔫软。 沐橙估计也是觉得惊疑。不过他这人也很能表情管理,脸上还能保持如常,“刘刚,听说你和雨时相处的很愉快?” 刘刚愣了半秒。他这种单细胞生物显然没有那么强的表情管理,他脸色先红再青,瞪着南郁时,可最终还是气哼哼地嗯了声。 说是相处愉快,其实恨不得离南郁时十万八千里远,他远远坐在餐桌上,再也没说过话。 沐橙看见刘刚居然没否认,估计是要在桌子底下把自己大腿都掐青了。他讪笑两声,“呵呵…那挺好,其实我也一直希望你们俩能冰释前嫌,大家以后好好相处吧。” (沐橙调解矛盾,沐橙好!) (呜呜,沐橙宝宝好温柔。) (温柔个屁,要我看就是纯绿茶。) 一个反对的意见冒出来,很快引动了不少人的攻击。那个发弹幕的也不再说话了,很快淹没在沐橙本人的夸夸雨之中。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其余一组也回来了。节目组要求大家聚拢了坐在一起,分享今天的职业约会感受。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直表现的比较低调的南郁时,却是那个第一个开口的人。 “今天真是度过了很愉快的一天呢,是吧,刘教练。” 南郁时抛出话头,话题主人公却沉默着不接话。 南郁时没有因为他不接话而尴尬,自己又开口。 “去了武馆之后,感觉刘教练的功夫相当厉害,只可惜当时时间太紧张了,没看到刘教练的拳法,现在当着大家,刘教练愿不愿意展示一下给我们见识见识?” “…不了吧,我…” “这么好的宣传武术的机会刘教练不珍惜,反而推辞上了。”南郁时眉毛一挑,语调变得有些尖利。 “刘教练,你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南郁时此言一出,整个房间都变得寂静了。 南郁时的“假冒”在他们耳朵里,或者说是在场的观众耳朵里,听着可就不止是一句玩笑了。 “当然不是。” 刘刚硬着头皮站起来,他出了一身的汗。从他头顶冒出来,衣服也湿透了。 节目组甚至为了让他展示,特地给他留了一块展示的空间。 所有人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放在他的身上。 刘刚站在沙发前面的空地上,只感觉脚底发软,整个人天旋地转。 他挥出一拳,脚底一踢,竟然没有掌握好平衡,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他有点太搞笑了。) (这么看来,这个刘刚也很有问题吧。) (武术教练,真会给自己身上贴金。) 虽然弹幕席笑得很开心,但在场的嘉宾,确实安静如鸡,除了南郁时。 他们不敢笑,是因为心存顾虑,毕竟谁知道这个病毒到底是怎么个构造,万一跟鬼似的,有特异功能,把它惹恼了,冲出来揍自己一顿怎么办。 而南郁时倒是没有这个顾虑了。他笑的肚子疼,捂着嘴巴坐在沙发上,笑够了,他才装作有点为难有点顾虑地瞧着刘刚。 “不好意思啊刘教练,你是不是紧张了?要不要再来一次?” 他表情还挺无辜。南郁时心想,装无辜、自己也会。 虽然就是在他脸上,这幅表情实在是显得有点太贱了。 刘刚脑袋浑浑噩噩的,没想到南郁时叫他再来,他还真准备再来。他再次站定,鼓足勇气轻飘飘肘击,两作三步,那架势甚至不如大学生军训时候演出的军体拳。 南郁时这次还拍手称赞,“这次其实表现的挺好的了。刘教练。”他似乎又看到弹幕再次的嘲笑声,面露为难地给刘刚解释。 “嘘…”南郁时把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之间,眨巴着眼睛对着天际的各位观众。 “大家可要给刘教练保密,不然刘教练在的拳馆,以后都招不到学生了。” 南郁时看似替刘刚说话,实际又给刘刚点了一把火。弹幕评论的趋势也从嘲笑变成怀疑他是病毒了。 刘刚作为一个武术教练,其真实水平就是这样不堪一击,水分厚如海绵。而且他看着确实是有点蠢,堪比npc的单线程智商,很难让人不怀疑。 刘刚看见越来越多认为他是非法病毒的弹幕,终于开始慌张,他站在原地,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沐橙。 而沐橙却没有说话。他身上那件阳光颜色的暖黄色毛衣,如此显眼,却在此刻恨不得让自己的存在感更低一些。 刘刚彻底绝望了。他最终只好崩溃大喊。 “我不是武术教练,我就是个普通的健身教练。都是公司的错,是公司让我扮演什么武术教练的,说是给我以后出道营造人设。公司说…以后我可以慢慢学武术…公司害的我。” 他拼命抬着头,瞪着通红的眼睛,似乎想让云端的观众们瞧见他眼底的诚心。 “我真的不是病毒,求你们相信我,不要给我投票…求求你们,我真的不是病毒。” 他狂躁的表现,反而让在场的其他人都从沙发上站起来,有人躲在厨房的门框后面,有人后退几大步。 沐橙躲在南郁时身后,悄悄抱着他的胳膊。 南郁时回头看了他一眼。 沐橙楚楚可怜地瞧着南郁时。 南郁时眸光微动,可他眸底的光却是暗色。漆黑的瞳仁, 随即错开身子,甩开沐橙, “不好意思,我有洁癖。” 沐橙呆滞片刻,随后整个人不可置信般看着南郁时,最后南郁时也没看他一眼。沐橙宛如被蒸熟了似的面露红紫,他梗着头,转身上楼去了。 南郁时踢了一脚餐桌的桌腿——钻桌子底下的正是吴采。他几乎是蜷缩成一团,撅着屁股趴在桌子底下。 “出来了,怂包。” 他扯着吴采的领子,把他跟薅葱似的薅出来。 哪怕刘刚再央求,可时间还是会流逝,到了晚上,主持人宣告投票准时开始。 刘刚面无血色的坐在一边,他握着手机的胳膊一直在颤抖。整个人也在打冷颤。 坐在他旁边的沐橙,却在这时突然在桌底碰了碰他的腿。 刘刚僵硬的转过去。他几乎要流干净这一辈子的汗似的,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拎出来,散发出汗的浓臭味。 沐橙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不过刘刚这时候当然是没心情关注他的微表情。 沐橙在心里翻白眼。他忍着刘刚裤子上汗水混合乱七八糟液体的黏腻,在刘刚腿上写了两个字。 刘刚嘴巴张大了,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他握紧拳头,紧紧盯着那个让他颜面尽失,甚至还想让他“消失”的敌人。 不…他还有机会。 他还可以扭转局势。 刘刚突然开口。 “比起我,他才更可疑吧。” 他冷笑着,“大家都忘了昨天的事吗?他可是昏迷了整整半天呢。” 而他的手指,此刻正直直地指着坐在另一侧,一派悠闲地南郁时。 —(作话里放了个彩蛋:隐藏剧情) 第85章 南郁时表情不变。他似乎只是苦恼了一小下, 在自己头上点点, “我那天下午喝酒喝醉了。所以才睡了一下午的。” 南郁时这话是对着天际说的,像是完全没有搭理刘刚的心情。 刘刚却以为他这是心虚了, 开始为自己辩解。马上情绪高涨,他恨不得站起来, 指着南郁时的鼻子, 得意到整个人膨胀成球。 你说你喝酒了就喝酒了?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巧言令色。你有证据吗?” 他看见南郁时不说话,脸开始涨红了, 以为自己占据了上风。 这时,角落里传来非常细弱的男声。 “…我…我能证明。” 那声音带着胆怯,但的的确确是有人在说话的,刘刚找了一圈,才终于找到声音的来源。 刘刚惊愕地看向坐在他右边的吴采。 “那天是我…我说自己心情不好, 让他陪我喝酒。”吴采垂眉,“如果不相信的话, 可以去那个房间看, 我昨天走的着急酒瓶都还没扔掉。” 吴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而刘刚的脸却越来越白。 “他和你是一伙的!他故意帮你,就是想…想害我!” “你才要拿出证据吧。”南郁时瞧着刘刚的脸色,啧啧称奇。 在南郁时的视角下, 刘刚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可以肆意变换颜色,跟红绿灯似的, 一会青一会紫。 “住在一个房间就是一伙的, 那你和沐橙是不是一伙的?昨天你就一直替沐橙说话…不会吧,难道你和他都是非法病毒?” 南郁时说的严重,甚至牵连上了沐橙。沐橙本来是不准备说话的。这下也没办法再沉默。他开口就是撇清和刘刚的关系。 第106章 “我和他只是邻居罢了,其实也只是说过几句话。”沐橙连忙摆手。 (这个刘刚…怎么感觉他已经急了, 疯狗似的到处乱咬。) (太假了,别演。) (就是…而且雨时似乎有低血糖吧,今天早上的时候,看他晚起没吃饭的表情特别不好。) (低血糖患者表示,真的可能突然昏倒。) (而且他还喝酒了,早上中午都没吃饭,不晕倒就怪了。) (这下可以解释了。) 弹幕越来越多的攻击话语,让刘刚连辩解都说不出来了。他坐在餐桌前,胳膊支撑着桌子,汗水一滴一滴落在桌子上,几乎积成一小洼水。 投票继续。 手机里不停闪烁的字数显示,以及出结果之前的震动,最终还是打碎了平静。 刘刚在等待着,他或许还在期待自己今天能有所转机。可结果出来的时候,他还是脸色一下子灰败下去,整个人如同石膏般的颜色,灰蒙蒙地笼罩着空寂。 此刻,手机上显示的票数最多的人选…俨然是刘刚。 每天晚上投票截止之后,大家的手机上都可以查看,今天被投票数最多的人。 而一边的南郁时,通过这一顿的连环计摆脱了嫌疑,手里的票数自然不会多。 他拿着手里的一个0,轻松伸了个懒腰,盯着刘刚的表情,看他现在手里到底拿了多少票数。 “客服,你猜猜他现在有多少票?” 【涉及此世界机密,系统无权限查询。】 “切…无趣。” 南郁时摇晃着一根食指, “我猜…这个数。” 【1000?】 南郁时摇头,笑得很开心。 “不,all,in。” 南郁时猜的准不准,目前还没有定论。只不过刘刚的名字一出,除了南郁时以外的所有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算太愉快。 南郁时能凭一己之力,改变自己腹背受敌的必死局,转移矛盾、甚至获得了云端弹幕观众的支持。 (话说,没人觉得吗?他真的很适合鬼塑。) (紧身黑衬衫宽肩窄腰身材瘦长,低血糖的时候嘴唇也毫无血色地躺在那…宝宝你鬼鬼的,有点萌…) 南郁时不懂什么是鬼塑。但是他确实有一颗虎牙。 属于南郁时本体的,他用舌头舔了一下。 投票结果已定,南郁时忽视了来自刘刚那边饱含怨恨的凝视。 他上楼的过程中,刚刚一直躲躲藏藏的吴采也一溜烟儿跟着南郁时上来了。他估计是太害怕刘刚怨毒的眼神,或者害怕被他揍一顿。 南郁时想跟吴采说句什么,但是吴采很快用目光示意云端监控,对着南郁时摇了下头,然后进到隔壁房间。 进去之后,吴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扑在地上,抖着手从自己的床上翻找出什么东西,然后冲进卫生单间关上门。 本来看他的人也不多,看见无吴采进门,也只当他又在发什么神经。 他跪在地上,拧开扁酒瓶,仿佛那是什么解渴的极品甘泉,咕咚两口就完全喝进去。 他终于像是活了过来,仰头看着天花板。 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做成这样的事情。 他嘲讽一笑,这表情是对着刘刚的。他比起南郁时,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吴采喜欢玩游戏,如果要他来比喻的话,刘刚充其量也只是个骷髅兵。而南郁时,就是头上长角的镰刀魔,擅长吃人灵魂为生。 他对着镜子,搓掉脸上被汗沁花了的妆容。黑漆漆的一片。 他的确是… 那天晚上,南郁时来找他,说是找他,其实动作堪比绑架。 他捂着自己的嘴把自己硬拖进厕所,当时吴采是真觉得自己撞鬼了,差点吓晕过去。 “好舍友,你会帮我的吧?” “我也没办法左右观众的…”吴采觉得这句话是他有生之年说过的最勇敢的一句话。 当着南郁时的面,他眸色幽深,紧紧盯着自己的样子;如同一只黑蜘蛛从他的脚底爬上他的后背。 令他一瞬间胆战心惊。 “是吗?这么说的话,你那天也睡到了中午十二点吧。” 他继续说着,“今天晚上投票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你紧张的差点尿裤子。是怕我说出你的司事吗?” 他轻轻抚摸吴采的脖子,摸到哪,哪就接连不断起鸡皮疙瘩。可吴采连躲都不敢躲了,因为南郁时说出了实话。 “如果你帮我的话,我可以替你保密。如果你不帮我,那么我也会拉着你一起‘消亡’。” “…好,我答应你。” 吴采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也没有拒绝的必要。南郁时眼睛黑的像一团雾,看不进去,不清晰,异常深沉。 吴采视线模糊片刻,沉迷口腔被酒精填满的滋味,身体感觉轻飘飘的,似乎才能让他有片刻喘息的时间,整个人都可以轻松下来。 “我要在这个破恋综里待多久啊?” 南郁时躺在床上,已经开始觉得无聊了。如果非得让南郁时说实话的话,这个世界的男主沐橙是南郁时觉得最为无聊的男主了。 其他的男主,好歹南郁时还有接触的欲望,但是和这个沐橙呆在一起,南郁时却怎么想怎么难受。更何况这个世界实在是奇葩,南郁时跟一群没有脸的npc呆在一起,感觉他们都跟伪人似的,南郁时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有心理阴影了。 他看着镜子,仔细摆弄研究着镜子对面,这张和他本人截然不同的脸——不当去剧本杀演鬼可惜了。 现在直播间人数最多的,估计就是南郁时的直播间了。 毕竟他刚刚扭转了局势,观众们喜欢看,平台恨不得把他当成封面在云端直播间挂上个一天两天的。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恋综一共会进行三十天左右,也就是说,三十天内,你只要不被观众发现自己的病毒身份,配合剧情进展,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南郁时突然又收到了短信。 每天晚上都有短信,还…挺有意思的。 他打开手机,手机显示两条消息,可消息的发送者、却是两个不同的地址。 居然又有人给自己发短信,这回还是两个。 南郁时先点开了最先发过来的一条。 那条消息的发送者是个陌生的账号。 “如果我被人揍,你得保护我啊。” 南郁时猜到这个人是谁,只用了一秒。 他嘴唇一抬,笑眯眯的回信:“谁揍你,我把他脑袋拧下来给你当酒壶。” 不知道是不是南郁时的回复太多惊恐,那人正在输入中半天都没打过来一个字。 最后干脆不回了。 南郁时又点开另一个人发过来的信息。还是昨天给自己发信息的那个人。 “我对你太失望了。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后悔你今天说的话。” 南郁时看见这条消息,又是被搞的云里雾里的。恨不得敲开那人的房门,再敲碎那人的脑壳看看他脑子里装的什么。 等等… 南郁时突然止住话头,摸起下巴。 “系统,我之前说话也这么暴力血腥吗?” 【玩家被原主的身体意识影响了。】 南郁时虽然不喜欢这种附身别人身上的感觉,但是平白无故觉得这种说话方式挺爽的。 他这次没有已读不回。 南郁时本身不是近视,所以戴着眼镜总觉得别扭不习惯。他躺在床上,干脆把眼镜扔在一边。 南郁时一边咬着手指甲,一边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看手机屏幕,妄想从那苹果8大小的4.7英寸手机屏幕里面,找到一个带有鄙视意味的表情包。 (微笑脸) … 不管怎么看,还是觉得微笑脸是嘲讽鼻祖。 南郁时回复完就撂下手机,这下弹幕又热闹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强的攻击力…爱了爱了) 想当然,观众们自然是更好奇天天给南郁时发消息的人到底是谁。南郁时的人气也越来越高了。 不过,南郁时还是佩服自己的狗屎运气的。 都不用等以后,第二天,南郁时还真有得求着哄着沐橙的事儿了。 客服看着南郁时第一百次碰壁,还是非常感叹南郁时的毅力。 【玩家攻略男主的决心我看到了,但是你其实不用这么努力,因为这个世界不需要攻略】 “废话…谁说我要攻略他了?” 南郁时悲催,但契而不舍地缠着沐橙,终于在周二的时候,得到了和他一起拍摄狗狗乐园的机会。 【玩家,想撸狗也不用这么拼吧。】 南郁时不耐烦地挥散脑海里客服的声音,他目光专注地盯着,直到来接沐橙的车如约而至。 司机放下车窗,南郁时看见了那个背影。 …还真是他。 第107章 第86章 就这么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两天, 南郁时在第三天和第四天的时候得到了少量的票数,不过刘刚那边就算不上数量少了。 估计一连三天都是红线飘过,南郁时本来以为, 刘刚就会这么被投出去,没想到后面他还有翻身的机会, 估计也是他的公司出手了。 刘刚逐渐没了什么动作, 反而是沐橙非常高调的宣布,意思是自己要拍摄一组狗狗乐园的宣传片, 其拍摄的对象,除了沐橙之外,还有制作组的参与。 南郁时本来也是嗤之以鼻的,别说是参加什么新的节目了,南郁时现在在这个节目都难受的不行, 哪里还有心情去什么狗狗乐园。 不过让南郁时有一点觉得很奇怪的,这一点似乎和这个世界的设定都有点格格不入。 今天早上, 节目组宣布, 沐橙因为要拍摄狗狗乐园公开日的宣传视频的原因,所以以后一三五都要去狗狗乐园进行录制。 还一三五。 南郁时在心里吐槽,怎么不二四六也一起待在那里算了。 南郁时睡了一觉早起,抱着胳膊迷迷糊糊地想了一阵子, 还是觉得哪不对劲。 按照世界设定来说,所有人物都围绕着恋综互动和进行, 哪怕是有其他的什么工作, 也没有给过镜头。 男主自己单独走一条线也就罢了,居然还一三五都要去什么狗狗乐园开放日。 一般游戏剧情走向里面,这种重复出现的副本,要么是给主角用来加经验的, 要么是刷新随机事件的。 本来恋游也没有绑定战斗系统,因而会出现某些随机事件的可能性就很高。 南郁时凭借自己玩这个破恋游的经验知道,男主为荣的世界观里面,反派男配要想存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直跟着男主,蹭男主的机遇和经验。 南郁时一拍胳膊,所谓的开放日绝对有鬼,自己必须缠着他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早上特意早起,观察了一下沐橙的起床时间,这小子大早上七点多就出门了。 南郁时跟在身后,躲开其他人的观察,还得装作若无其事,他特地换了一身运动跑步的衣物。 沐橙从门口出来之后,就上了辆车,那是辆豪车,价格不菲。车停在别墅门口,距离南郁时十米开外,算不上近,南郁时瞧不真切,却能看见车里坐着的两个人。 这辆车的主人,前前后后都贴着防窥膜,看来一定是从事着一些需要保密的工作,或者经常被人窥伺的工作。 南郁时的心里有了一些定论,不过他的意识比他要更倔强,忍不住又瞥了几眼。 双眼因为近视而模糊,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在南郁时眼里也是一团黑色的影子,南郁时只觉得熟悉,心里却不敢肯定那个猜测。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快了,可负责任来说,这种感觉说不上是“高兴”,如果非得形容的话,南郁时更愿意用“复杂”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南郁时想着,几乎是恍惚一瞬,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竟然让本来已经上车的沐橙发现了南郁时的存在。 他似乎是和坐在驾驶位的司机说了句什么,之后车子就开始缓缓往后退,可司机却没有回头,他只盯着后视镜,而南郁时却没来由的希望在某一瞬间可以在后视镜中看见他的脸。 倒车到一定的距离,车门被打开,沐橙从车上下来,慢腾腾走过来。 “找我有事?” 沐橙刚刚被南郁时当众抚了面子,自然现在对南郁时也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南郁时这才回过神来。他对着沐橙下车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车上的背影老实的坐着,南郁时这个身体的眼神算不上太好,不然照着南郁时自己身体的视力,是肯定可以把这个背影看个大概的。 “我只是想到,你要去拍摄的话,也许几天都没办法见到你了。我来……跟你告个别。” 南郁时这话说的自己都觉得心虚,可沐橙倒是浑然不觉。 他噘着嘴唇,表面上还是一副冷然疏远的态度,南郁时现在没心情猜测沐橙自己心里欲拒还迎还是嘴硬心软那一套。 他现在的心情算是有点急切。 如果现在要有一根线,拴在自己的睫毛上,另一段一定系在那男人干净的脖颈处,南郁时连眨眼的动作都变得缓慢了。 沐橙没表态,他装作高傲自矜,但实际上还站在原地,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对于某些人来说,不否定或许就是一种肯定的答复。 沐橙最终还是忍不住想要说两句什么,南郁时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就是直接靠近一步。 沐橙在后退,可退无可退,最后靠在车尾,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可又很快睁开。他似乎是有点顾忌头顶上无处不在的云端摄像头,却又有点贪恋此刻南郁时眼睛里的那点温度。 难道是他给雨时发的几条短信管用了?他终于想开了,准备找自己认错吗? 沐橙猜不透雨时的想法。 南郁时的眼睛却跨过低着头的沐橙看车里的人。那个坐在驾驶位上的背影。 因为位置的关系,南郁时是看不见他的脸的。可南郁时却知道,他和这些人都不一样,他是有脸的。 或许是看多了马赛克,南郁时对于这个整个世界唯一清晰的脸感到无比的好奇和渴望。 南郁时觉得自己必须要看的更清楚一点。 于是他凑近了,把沐橙按在车尾,后备箱顶上。 南郁时看的越清楚,心脏反而越不舒服。又痛又混乱的跳动感强行让本来非常冷静的南郁时紧张到咽口水。 南郁时突然想到,自己上辈子的时候,特别喜欢开赛车。南郁时很长一段时间都迷恋那种感觉,危险的高速带来血脉偾张,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这是大多数人喜欢塞车或者极限运动的原因。 不过南郁时还有其他的原因,只要在赛车上,拧足了马力,整个人宛如射箭一般飞出去,无论是观众,路人,还是对手了,所有人都迷糊而消失不见,仅剩下南郁时和自己的心跳对峙。 居然又晃神了,南郁时直直盯着那道背影。 他低着眼睛,眼睛却不自觉总是往南郁时那看,他皱起眉头,从下往上看他,眼睛只剩窄窄一条,若有似无的盯着谁的时候,因为近视加散光,所以目光偶尔会显得有点朦胧,瞳孔黑漆漆的,睫毛很长。 情绪不浓,感情很淡,这是他和雨时分手的原因。之前沐橙一直都觉得,他是不是把所有感情都花费在写剧本上了,所以才能对自己没有一点爱。 沐橙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这么喜欢这张脸的。 紧随而至的弹幕更是炸了锅,毕竟这应该是整个恋综节目里第一对有了感情进展的,两个人现在又都是高人气选手,弹幕指数级别增加。 (什么情况,之前这俩人不是还不和呢吗?) (坏了,好像是很配的两张脸……) (一人血书求俩人单独约会)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沐橙哪怕是离开这个地方,云端仍旧可以通过云眼监控捕捉他的行踪轨迹,同样的,沐橙也可以看见弹幕消息。 上了车,沐橙终于长舒一口气。 车上另外一个人哼了一声, “自己在那偷着乐什么呢?” “…没什么。”沐橙自己结结巴巴地敷衍一通,可话落到嘴边,反而让他绷不住地害臊起来。“哥你特别讨厌!” 坐在他身边的,被他称作是“哥”的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也就是一眼,然后很快把目光集中在前方可以看到的景物上。 “你喜欢他?” 沐橙还是梗着脖子说“没有,不喜欢。” “你别跟我说,你这是一见钟情。”男人似乎在后视镜里,没有怎么看出这个人的魅力所在。也许是他在娱乐圈里太久,见过的俊男美女实在是太多。所以对什么帅还是不帅都无感,更何况这人除了高点白点,戴着眼镜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点呆。 “诶呀哥……你不是之前见过他的吗,他就是我之前的男朋友啊,还来家里吃过饭的。” 沐橙眼巴巴的,似乎想让他想起一些曾经的记忆。 男人稍微一顿,“是吗?可能是我事情太多,记不清了。” 他停顿之后继续说着,“我记得你之前还跟我哭,说分手伤心,渣男什么的,不会就是这小子吧。” 沐橙悄然不语,当然证明这是男人猜对了。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照着镜子臭美的沐橙,“别告诉我,你来这个节目就是为了找他的。” “当然不是,我还没原谅他呢!更何况…更何况,我来这个节目,是为了寻找真正的幸福,好了哥,你就别管我的事了。” “之前要不是姑姑要我看着你,你以为我想管你?” “哎呀……哥,你就别跟我一般计较了,我知道我妈就是叫你来看着我的,什么一三五,二四六的,你要是有工作就不用管我了,还是你拍戏更要紧一点……哥,哥?” 第108章 不知道是男人开车还能走神,反正后面沐橙说话,男人似乎并没有认真的听着,不过沐橙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过两天那个狗狗乐园公开日视频……哥,我可以带他一起来吗?” 男人皱眉,本能的想要拒绝。可是话到了嘴边,似乎又被什么给堵了回来,他最后点了头。 “太好了,表哥你就是我亲哥。” 沐橙没多想什么,大概他表哥就是这种性格,平时对待谁都冷冷淡淡的,小时候也没怎么在一起玩过,他因为平时拍戏特别忙,基本很少和他们这群亲戚见面,除了这次自己来录恋综的节目来到表哥久居的城市,他又受自己妈他姑嘱托照顾自己多一些,不然自己估计都看不见他的面。 “对了哥,我跟你说我在这个节目上……” 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男人开启了耳机的降噪模式。 他正无比焦躁地舔着右唇角的迷你唇钉。这颗藏在唇角处的小玩意每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就会发痛发痒,怪了。 第87章 「告诉玩家一个好消息。」 回到别墅的南郁时, 显得有点心神不宁。 客服的问询被南郁时刻意忽略了,南郁时机械地啃着兜里的巧克力,甜的嗓子痛, 南郁时回过神,目光从手里的巧克力过渡到某个在角落里偷偷盯着他看的人脸上。 南郁时略略惊讶, 他的脸能看清了。这大概就是客服所说的惊喜吧。 原来吴采是长成这样子。南郁时觉得他长得像兔子, 兔牙,上嘴唇微凸外翘, 鼻子很小。 吴采性格也像兔子。胆小怕事,时刻精神紧张。他被南郁时发现偷看之后,又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沙发的抱枕里。 可以看清的长相给这个游戏增加了真实感活人感,南郁时看他连带着都顺眼了点。 南郁时喜欢逗弄吴采,就像喜欢欺负鸡窝里的母鸡, 顽劣意味浓厚,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却不是真的讨厌他。 他眼睛一瞥, 看上了吴采手里的新款游戏机。 他对着吴采伸伸手,“拿来。” 吴采虽然很害怕南郁时,但是同时也很痴迷玩游戏。因而自己吞咽着口水,面露犹豫。 南郁时故意对他比了一个爆头的姿势吓唬他, 吴采脸色顿时由红转白,恨不得从沙发上翻下来往楼上跑, 游戏机一起扔在桌子上。 “送……送你了!” 南郁时准备把吴采的游戏机占为己有, 这个世界太无聊,游戏机绝对是好玩意。 里面的游戏还没有退出。南郁时循着游戏插曲看过去,心里凭空出现一种非常荒谬的感觉。 这个游戏……他居然玩过。 不止玩过,这游戏不就是他穿进来的那个狗屁恋综游戏吗? 南郁时实在是印象太深刻了, 红色刀剑图标,狗屎的诈骗味儿, 南郁时内心惊诧,点开回溯按钮,第一个世界的苏清,第二个世界的秦漠,第三个世界的弗拉里昂,攻略值显示为百分百……准确来说,这不是他穿进来的时候游戏的进度,因为他之前从来没有攻略过男主,而是现在他穿越进来之后“游戏”的进度。 南郁时心里频震,紧接着点开第四个世界的游玩框。 「本世界为付费世界,请购买后观看。」 南郁时:…… 他捏着游戏机,本来想要质问一下客服,可转念一顿,又把疑虑放入心里。 难道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顶层系统意识,在干扰自己作为“非法病毒”的游玩吗? 他不动声色收好游戏机,转而上了房间。 站在吴采房间门口,他笑眯眯地看着吴采,看的吴采头皮发麻,他非常小声地贴着门框对南郁时说话,眼睛滴溜溜往后瞥,“你……你有事吗,” 吴采从南郁时的房间出去之后,住在了二层的隔壁,也就是沐橙和其中一个程序员居住的房间。 南郁时又伸出手。 “充电器。” 吴采想瞪他,但是不敢。只好怂怂地扯平了嘴唇,他取充电器的间隙,门内有人偷偷顺着门缝看他。 吴采的另一个舍友,长得算是端正,听说是做销售经理的,大概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忙,也是赚得最多的那个。 匆匆一眼而过,吴采已经拎着充电器过来了。 他整个人都藏在门里,只有一只手从门里伸出来递充电器,像是不想和南郁时有任何交流似的。 南郁时也没有多为难他,只是在临走之前,在他手腕上画了一个图案。 今天晚上投票结果有点让人出乎意料。刘刚终于从top1的怀疑度榜上解脱下来,他恨不得开两瓶香槟庆祝一下。 可惜他人缘不怎么好,就是庆祝也无人在意他。 如果说南郁时人缘不好的原因是看着阴森,那刘刚被人讨厌就是纯粹的性格粗鲁招人嫌,更何况还颇为自恋的留着一嘴唇胡子,南郁时反正是欣赏不来。 南郁时在心里念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最受怀疑投票”的名字,随即抬眸看向那个名字的方向。 上面坐着的人他刚刚碰过面,正是沐橙和吴采的舍友,名叫泰有谦。 南郁时留心看了一下刷新的弹幕,观众投票的原因也是奇葩,意思是他实在是太忙,几乎在节目里见不到人,不如淘汰算了。 泰有谦面露苦笑,对着观众抱拳表示抱歉,说自己明天之后会把工作移交给下属,多来参加节目录制,请大家不要淘汰他。 南郁时噗嗤笑起来。 “人艰不拆,大家放过社畜吧。” 南郁时这话显然是给泰有谦解释站队,泰有谦脸上似乎有点惊讶,不过他很快聪明地附和起来南郁时的嘲笑调侃,随后对着南郁时轻轻点头,感谢南郁时开口帮衬。 很多时候,观众都是很叛逆的,开口帮人说话容易造成逆反,甚至拉低观众缘,不过南郁时现在不在乎这个。 他和沐橙这类人不一样,他不喜欢营造什么特别温文尔雅的人设。或者说,比起那种精装人设,南郁时更希望自己表现出那种有些极端或者有些脾气的人设了,活人感强,也不容易“塌房”。 就像现在,观众完全不会因为他表达自己的真实看法就对他不满,反而有更多人认同他的想法,转变了泰有谦的风评。 南郁时罕见会为谁说话。因而沐橙是最为惊讶的那个,南郁时几乎都能看见,他偷偷在桌子底下,扣手指隐藏自己的嫉妒。 沐橙长得像狐狸。 狡猾有余,智商不足。南郁时看不惯他喜欢玩一些小伎俩,现在就是,南郁时都能猜到,他一会一定会在回去的时候,给泰有谦使一些绊子,逼迫他离开游戏,报自己的私仇。 于是他在桌子底下,踢了沐橙的小腿一脚。 沐橙一呆。他迅速和南郁时警告的目光对视,眼神里写满了委屈。 他和沐橙分手原因是南郁时对他太冷漠,这沐橙的一面之词。从南郁时的视角看,其实另有隐情。 他之前详细看过剧本,沐橙和原主是校园恋爱。本来就是两情相悦,但是沐橙为了耍脾气,彰显自己的受欢迎,硬是没有答应,故意让原主追了沐橙一年多才确定关系。 后面两人步入社会,因为编剧工作的原因,原主经常会跟剧组看见一些明星,或者是剧本杀里长相很帅的男mc,沐橙控制欲强,因而总是从中作梗,对那些南郁时工作上的朋友恶作剧,甚至弄丢了南郁时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这才引得原主最终和他分手。 南郁时警告他别搞什么小动作,沐橙因为有了前车之鉴,竟然也真的不敢。 他一直以为,南郁时今天上午来找他,是已经准备和他重修于好了,可他今天又帮泰有谦,南郁时在这个恋爱节目里的任何互动,都让沐橙难受不已。 他晚上回到房间,才气冲冲地给南郁时发消息。 (你今天为什么帮泰有谦?) 沐橙给他发消息是意料之内。南郁时本来是不想理的,可一想到,自己明天还要去参加沐橙狗狗乐园的开放日活动,只好简单回了两个字。 (想帮。) (你喜欢他???)沐橙打字的手太过用力,敲得屏幕铛铛响,恨不得南郁时隔着一堵门都能听见他砸手机的声音。 南郁时心里早有对策,一顿敲打出连串的文字,发完了之后,直接躺在床上熄了灯。 (扯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只是不想看人平白被冤枉,毕竟我第一天是这样被冤枉,却无人帮衬无助过。) 果然,南郁时发出来这段话,对面的沐橙马上心虚地消停了。南郁时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沐橙一副爱南郁时爱的不行的样子,却想通过威胁南郁时淘汰他这种手段逼迫南郁时和他复合,简直是幼稚而不可理喻。 此时此刻的弹幕,尤其是既看南郁时又看沐橙直播间的弹幕观众,又炸了一通。 显然,两个人你来我往相同的内容,完全可以印证,那天给南郁时发消息的人就是沐橙。 第109章 或许是之前沐橙发消息都是在厕所偷偷发的,因而没人发现这个秘密,而今天晚上,沐橙不知道是气昏了头,还是因为南郁时今天上午亲密的举动,让他洋洋得意,认为自己和南郁时复合在即,所以忘了回避头顶上的观众视角。 (好震撼,他们俩居然是前男友关系。) (前两天沐橙粉和雨时粉还在因为观众磕cp而互撕,这下对家变前任,不知道粉丝作何感想。) (相爱相杀照进现实,求雨沐cp和好……) -- 仍旧是半夜,在床上装睡的南郁时,听见门口细细碎碎的声音。 南郁时睁开眼睛。 像是有人在开他房间的门。 他猛地坐起来,凝神盯着门框,紧接着,掀开被子悄然下了床。 门外的人轻轻转动着门把手,但是在寂静的夜里,金属摩擦的声音还是太过明显。 那人动作小心翼翼地,非常害怕被谁发现,佝偻着腰,用丝巾裹着自己整颗头。 门终于咔哒一声转开。 那人舒一口气,把门嵌开道缝。 霎时间,门内钻出来个黑影,把那人整个拉进去,抵着脑袋脑袋按在地上! 那人不敢大叫,但还是被吓得心脏猛跳,喘着气低声呜咽。感觉是被吓哭了。 “说!是谁让你来的?” 南郁时压着嗓子。 那人抖着嗓子,小声用气音喊出来,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他满脸幽怨,而南郁时破功大笑。 他笑起来的声音有点明显,吴采一直拼命嘘嘘地,直到南郁时把他拽进厕所,这回终于有勇气瞪南郁时了。 “到底叫我来干嘛?” 吴采的硬气没持续三秒钟,很快在南郁时垂眸后的阴冷气质感染到坐地上不敢看他。 南郁时把他脑袋上的头巾扯下来。一头极其鲜艳的彩毛露出来,比灯泡还引人注目。 怪不得他要戴头巾了。 “我今天玩了你游戏机的游戏,感觉有一个挺好玩的。” “就这事儿?”也值得我大半夜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来找你,不过这句话被他咽下去了,估计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就这事儿。”南郁时没在乎吴采脸上越来越不乐意的神情,反而有点诱哄他的意思。 “跟我说说,这个游戏你在哪下载的。” “就……应用商店吧……”吴采的脸色变得迷茫,显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下载的,“这个游戏怎么了?” “没什么,给我充点钱,我要玩第四个世界。”南郁时脸皮很厚的说了出来。 吴采:“……你以为我没开启第四个世界是为什么,这游戏第四个世界贵的离谱,我根本买不起。” 南郁时拿出游戏机,盯着上面的一千万显示陷入了沉默。 一千万,好熟悉的字眼。 第88章 昨夜下过雨, 早上又起了雾,南郁时推开门,一股非常浓郁的水汽扑面而来, 叫人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他和沐橙前后站着,他穿着的黑色薄外套贴着胳膊, 沐橙在他身边, 抓着他的胳膊,状似亲密不已。 车从前面开过来, 车灯打开,远远照亮白雾,车轮碾压着湿润的水泥地面,声音很轻很缓,莫名动人心弦。 里面坐着的那个人, 是南郁时此刻最为关心的存在。他那张脸被车顶遮着一半,下巴露出来, 隔着玻璃和雾气两层隔阂, 他脸的轮廓也显得朦胧柔和。 让人的心潮也湿润了,南郁时突然攥紧了拳头。 他身边的沐橙发现了他的怪异之处,却自作主张的认为是南郁时要拍摄了觉得紧张。他认为南郁时是不喜欢社交的,平时也没什么朋友。 “你别紧张, 我哥他人很好相处的。” 南郁时就这样,几乎是被沐橙半拖拽着上了车。南郁时眼睛片是凉的, 上车之后, 哈气起了一层薄雾。 他坐在后面,车内味道清晰可闻,车内安静,坐在前面开车的男人也只是对热情打招呼的沐橙点了点头。 “雨时, 你见过我表哥的吧,那个时候他还没出道。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大明星了,艺名现改叫江黎。” 南郁时沉默着点头,江黎在前面,他表情淡然冷肃,衣着成熟,可面庞对比之下却显得极其年轻,约摸二十六七的样子,此刻着力抿着他那薄情的嘴唇,唇角的唇钉晃人眼睛。 南郁时沉下目光,那种本来懒散的气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情绪的严厉操控。客服竟然觉得如果平时南郁时表现出来的认真是百分之六十的话,现在南郁时的谨慎就是超越百分百的程度。 他几乎没有动作,就这么毫无生气地斜斜靠着车窗,眼睛看着窗外,也是窗外的玻璃上,反射出来那人的脸。 南郁时在心里暗暗嗤笑着,感叹这人怎么还是长得这么欠揍。 “玩家认识这个人吗?” 因为这个世界过于陌生,存在很多秘密,并且世界意识觉醒过于强壮,因而客服也很难对这个世界的主要服务器产生什么干预。 客服对这个世界不算了解,甚至资料和数据也仅仅局限于恋综里面的那几个人。 “当然认识。”南郁时的语气带着嘲讽, “我还想问呢,他是怎么进到游戏里的,别告诉我,他也玩你们那个破恋游了。” 客服查询了数据,卡壳加数据加载,南郁时耐心地等着他修复, 【经上交系统分析,系统判定玩家对现实世界的人物牵涉过深,可能导致现实世界的人物投射进入游戏中,一般情况下无自主意识,为皮套人物。】 “…说明白点。” 【就是玩家对他印象过于深刻,导致夜有所思,梦有所想。】 南郁时抱着胳膊,丝毫不觉得赞同。 “你这是污蔑。” 「好吧,玩家也可以理解为,脑波接错了电线,把现实的人物错误接通到游戏世界了。」 南郁时听到这样的解释,才勉强算是满意,愿意耐心听客服接下来的话。 【系统为保证玩家用脑健□□命安全,需要问玩家两个问题。】 【第一,玩家和这个人是什么关系?】 【第二,玩家认为这个人对您有威胁吗?】 南郁时似乎一个都不想回答。 他沉默着,透过前面的后视镜清楚地瞧着男人的下巴。 上面那一颗看起来相当另类的,格格不入的唇钉,叫南郁时觉得自己开始胃痛,准确的说是腹痛,心口酸胀。 “你知道我胸口的伤疤,是怎么怎么伤的吗?” 「系统检测,似乎您的身体是完好无损的。」 南郁时用手掌感受着这颗心脏的跳动。这幅身体当然是没有那道伤疤的,毕竟这不是他的身体。或者说,他在所有的游戏世界里都是没有伤疤的,因为伤疤永远停留在了现实的身体上。 “看不见,可我却觉得痛。”南郁时抓紧了手下握着的车门手扣,光滑的牛皮留不下一点指痕, “这种痛是拜他所赐。” 天始终没有放晴。因而在他们三人到达狗狗乐园之后竟又下起雨。 “有伞吗?” 作为这个视频录制的发起人和负责人,沐橙最先打破尴尬, 江黎从车的侧面拿出一把伞。 确实只有一把,有点尴尬。 “你们俩用吧,我没关系。” 江黎主动开口, 沐橙:“三个人也可以用一把伞的。” 于是沐橙就这样,强行左一个右一个扯着他们的胳膊。 沐橙是执伞的那个。三个人挤在伞下,伞的边缘只能盖住南郁时的半边肩膀。他那间薄外套落了一层不规则的雨滴,格外淋漓的美。 如果从观众的视角看,将会是怎么样的场景呢? 伞沿底下,沐橙的脸在他们俩之间,南郁时冷着脸,江黎偏头看风景,只有中间的沐橙带着笑容,这场景实在是显得诡异。 江黎的身上也湿了。或许是因为他肩膀更宽肌肉更饱满的原因,他的一部分头也淋得到雨。 伞沿顺着落下来的水滴在他的发梢,让那部分头发卷曲起来,相当不温顺地翘出颧骨之外,搭在耳朵上。 雨水继续积攒起来,顺着他的上耳廓慢慢滑下来,经过那颗亮度惊人的银耳坠,和万千破碎的雨水交融在一起,落在他的肩头。 南郁时却只觉得,他的头发琴弦似的颤得叫人心烦。 三个人太拥挤。南郁时的胳膊会偶尔碰到江黎的,他穿着的皮衣是有厚度的,衣服板正有型,而南郁时的衣服贴身而且单薄,所以这种奇怪的滋味只有南郁时一个人承受着,古怪的麻痒。 南郁时这么想,他于是抽回自己的胳膊,却被沐橙拉的更紧了。 “近一些,不要淋湿了。” 沐橙自以为是的好心,南郁时在镜头之下,却没办法不领情。 第110章 就这样,三个人一路走进乐园的大门,南郁时终于解脱一般迈进院门。 这里的确是狗狗乐园的样子。南郁时之前虽然没有养过狗,却替朋友接过狗。南郁时评价,整体的装饰感觉都特别像自己小侄女上的幼儿园,红色的砖,白墙,上面各式各样幼稚的涂鸦。 制作组委托恋综节目组共同录制制作,所以进入狗狗乐园之后,这段就没有直播了,会先上传到制作组的手里,制作组剪辑后上传。 院内是一片草坪,再往里,南郁时已经听见狗狗们的叫声了。 南郁时算不上特别喜欢狗,但是肯定是不害怕的。更何况这里的狗一般都是经过筛查的,有主人的宠物犬,为了保证工作人员和其他狗狗的安全,进来的狗也不会有什么攻击性,都是亲人爱社交的。 他站在狗狗教室门前,台阶上有一个蓝色的雨棚,正好可以挡雨。沐橙拿着钥匙开门,南郁时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抬头一看,现在收伞的那位,还站在那。收了伞,站在那,那把黑伞几乎插进草坪的泥土里。 他收了伞,却在院子里淋雨。雨不算大,可时间久了,还是叫他自身自来卷的头发完全卷起,他沉默地望向南郁时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郁时心中微微震动。 随着门被打开,沐橙兴奋地呼唤着房间里的狗子们的名字,狗狗们吠叫着钻出来,南郁时腿上黏着一只,更多的扑向沐橙,这个狗狗园长。 沐橙狼狈的扯着这些狗的背绳,为了录制,也为了保证没有突发事件产生,今天要牵着绳子进行拍摄,也是得给两个乐园的陌生人,南郁时和江黎和狗熟悉的时间。 “lucy!” 突然,有一只白色拉布拉多慢半拍地从门内窜出来。 大多数狗狗不怕下雨,更别提喜欢玩水的拉布拉多。那只白色的拉布拉多是沐橙养的,沐橙因为被太多的狗狗挤满了,沐橙没来得及牵住。 沐橙在喊它的名字。不过它已经太兴奋了,叛逆地没有回应。 它扑腾着缠上了南郁时。南郁时自认为自己是不怎么和狗缘的,它在南郁时腿边上撒娇,然后紧接着,它相中了门外宽敞湿润的草坪。 不过,在它看向草坪的同时,它还注意到了,另一个“客人”。 拉布拉多歪着脑袋,虽然它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离得那么远,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一动不动,看起来那么僵硬。 但毕竟来者是客,他很愿意欢迎新人类加入。 它摇起尾巴,准备上前社交看看一探究竟。 …唔。 南郁时也在盯着他。注意到江黎握着伞把的,颤抖的手指,视线又移开。 一只拉布拉多热情地扑过来,而在某人眼里仿若洪水猛兽吧。 南郁时用手扯住拉布拉多的绳子,拉不拉猪嗷呜一声被迫停在南郁时身边。 南郁时蹲下,慢慢抚摸白色拉不拉猪的脑袋。 他看起来是漫不经心的,不为了拯救谁,只是顺手维护了节目录制的秩序。 “你不乖啊,没礼貌。” 他语气轻轻的,随口教育着那只看起来非常蠢萌的拉布拉多狗。 拉布拉多耷拉下耳朵,乖乖趴在地上,沐橙有点抱歉的对着南郁时笑了笑,然后把绳子都收紧收近,避免再出什么意外。 而忍不住后退一步的江黎,此刻稳住身形,他终于往前走了两步,他走进蓝色遮雨的棚子里,距离狗狗们还是有一些距离,但是至少他不用再淋雨了。 蓝色的棚子,打下来的是冷色的光。尤其是今天,这样一个没有阳光的雾天雨天,南郁时的皮肤显得更加冷白,他懒散地牵着拉布拉多靠在门边,眼镜因为淋雨花了些。 眼前的景物,尤其是院子里装饰的一圈灯带,在水滴折射下形成万漂亮的光斑,随着头和眼睛一动,万花筒那样不停的旋转着花纹。 南郁时是想擦的,可兜里没有纸,衣服也不柔软适合擦眼镜。他只好这样有点狼狈地看着外面,准备等进到房间里之后再找纸吸干净眼镜的水分, 江黎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南郁时。 “擦擦吧。” 南郁时可以把江黎的行为看做你来我往的互相帮助,但南郁时却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纸,也没有回应。他牵着狗的手松开,侧身进了房间。 拉布拉多被松了束缚,很快嗷呜一声扑到江黎腿上 爪子上的雨水和泥土混合,印在江黎的浅色牛仔裤上。 江黎:…… 他僵硬的,用膝盖顶开了拉布拉多,然后同样钻进屋子里,飞快关上了门。 因为紧张而飞快跳动的心跳终于在格外安静的大厅内逐渐平复下去。江黎皱起眉头,那双非常浓黑的眼睛里全然是冷意。 “你是故意的?” 江黎觉得,南郁时似乎是看出来他怕狗了,所以才会拦住lucy。而后面又放开绳子,让这蠢狗扑在自己身上…他不得不理解为有意为之。 这人眼神之中分明有厌恶,江黎却不知道这种厌恶从何而来。作为一个刚刚接触不到半个小时,说话不过两句的人,南郁时背着胳膊靠在墙边,径直看向他裤子上的爪印。 “怕狗,为什么还要来?” 江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和你没关系。” “虽然我不清楚,你对我的恶意从何而来,但……”江黎用手指了指天上, “我只想非常顺利的度过这几天录制,无论你有多讨厌我,都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 “你也不想自己在观众眼里,变成什么麻烦人物吧。” 那个脚印让他现在的威胁略显滑稽。不过江黎很坚持,他不耐烦的时候,就喜欢频繁的去舔那个唇钉。 南郁时没有丝毫退缩,哪怕江黎为了表现自己的威胁性,已经离他离得很近。恨不得下一秒就扯着他的领子,揍他一顿。 可惜南郁时实在是太了解他了,知道他是不会的。 他拉动嘴唇,淡淡笑了半个弧度。 南郁时克制不住的,在他那个唇钉上弹了一下。 力度不算大,但是刚好够本来就在阴雨天爱发炎红肿的江黎疼上半个小时,没功夫再来威胁人的这套。 “先想想你一会怎么照顾那些狗吧,大明星。” 第89章 “大家好,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频道。” 沐橙从容地主持着这次的活动。狗狗们被沐橙拴在院子里,lucy大概是被沐橙教训了,蔫巴巴地趴在地上, 用那双黑豆眼睛看坐着的三个人类。 “今天我邀请了最近炙手可热的明星嘉宾江黎,还有我最近参加的恋综里的雨时, 相信大家都对他们不陌生了吧。” 沐橙神秘地笑笑, “不过有一件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 他把胳膊放在江黎的脖子后面表示亲密,“江黎, 是我的亲表哥哦,亲的不能再亲的那种。” 江黎也配合着对着镜头打招呼。 “至于雨时……”沐橙害羞地捂脸,“最近我们恋综的热度特别好,雨时在网上也收获了不少粉丝,我听说, 有很多人都在磕我和他的cp,” 沐橙装傻问, “是真的吗?” 因为是录播, 没有粉丝的回答,只听见底下几个工作人员起哄,另一个当事人南郁时淡定得很,搞得沐橙也不好再炒cp。他继续往下推进节目内容,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今天我们主要是带着雨时和我哥在我们狗狗乐园里上一天班, 当一天的狗狗培育员考验一下他们俩。” 沐橙叫乐园的工作人员, 把精挑细选的几只漂亮性格好而且上镜的狗放出来,带到观众的面前。 一共三只,一只是沐橙养的,叫lucy的拉布拉多, 还有一只浑身金灿灿的金毛,以及一只体型很小的白色博美。 拉布拉多更爱撒娇,金毛更顽皮,博美体型小,所以胆子小一些,需要耐心的接触。 博美打扮的很漂亮,戴着蝴蝶领结,精致的像玩具娃娃。 “现在我们要通过一个游戏,选择自己今天要照顾的狗狗。” 由沐橙手里拿着来自工作人员递给他的问题词条,他们两个进行抢答。 “第一个问题,狗不能吃什么?a西蓝花,b草莓,c牛肉,d巧克力。” 对于养狗的人来说,这是送分题,可对于不熟悉狗的人,却不一定知道。 南郁时选了d,而江黎认为狗不喜欢吃水果,选择b,南郁时一胜。 “第二个问题,狗狗也会谈恋爱。” 回答正确的是江黎,他以一种有点恋爱脑且并不科学的角度回答了这个问题,“人可以爱上其他人,狗也会爱上其他狗。” “第三个问题,狗界帅哥第一是:a柴犬,b萨摩耶,c博美,d法斗。” 这个问题南郁时答对了。 沐橙解释道,“答案是萨摩耶。狗狗的审美里,喜欢鼻子长又浑身雪白的狗。” 江黎淡淡地说,“怪不得这些狗都很喜欢你。” 第111章 江黎的意思是骂他是长鼻子白狗骂?南郁时无福消受这份“夸奖”,暂时懒得和他计较。 江黎又回答对了一个问题,目前他们俩二比二平局,最后一局是决胜局。 “最后一个问题,狗是由什么动物驯化过来的?” 江黎抢答到了,“是狼。” 沐橙问完之后,作为养宠达人的他,却咦了一声,对这个问题表示不解。 “为什么是狼?……狗不就是狗吗?” 工作人员也全都瞪着眼睛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有人小声在底下问, “这个问题是谁出的?” 没有收到答复。回答完这个问题的江黎,本来还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能获胜选择一条稍微温和一点的狗,可意识到底下工作人员的一概不知,他的眼神凝重起来。 他警惕地看向天边,随后,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天边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空荡荡飘过几朵形状尤其标准的白云。 他们不能理解什么是驯化,更没有什么达尔文提出生物进化论。在这个世界里,正如沐橙所说,狗就是狗,狼就是狼,这是两个独立的物种,没有人会把两种动物关联在一起。 最终沐橙率先选择了那只金毛。他选择金毛也是有原因的,虽然lucy是他养的,但是lucy体重更轻更好控制一些,而这只金毛已经是五六岁的中年犬,因为主人的原因,脾气要略微激进一些。 博美怯生生地往后躲,而lucy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他们正在进行挑选,因而表现的活跃起来。 因为最后一个问题制作组没有找到答案,所以就判了没有回答的南郁时赢。 南郁时瞧了眼抱着胳膊的江黎,他的确是在逞强,他害怕lucy,至少更甚博美。 接着,南郁时把眼睛落在狗狗身上。 lucy虽然还在乖乖的趴着,可尾巴已经非常高兴的甩动起来,螺旋桨一般啪啪抽打着地面, “我选择……lucy,过来吧。” 南郁时蹲下来,一招手,lucy就咧开嘴筒子屁颠屁颠的朝着他跑过来。 估计lucy也能看出来谁喜欢自己谁不喜欢,他还是更愿意和南郁时一起玩,也不想和那个不欢迎自己还顶自己的怪哥哥一起玩。 博美自然也就被分给了江黎。 江黎自己害怕狗,博美小美也害怕他,两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对视僵持着,还是沐橙主动把小美抱起来,放在江黎的面前。 他仍旧发挥起来那种自以为是的善意,而作为被施加的一方,江黎并不感觉感谢,反而强行打破了江黎观察适应的时间。 “我哥没有养过狗,可能还有点不适应。” 可现在这情况,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好逼着自己放松心情。江黎把手放在那只博美的头上,估计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他的犹豫不决和迟疑同样让敏感的博美精神紧张。它盯着那只悬在自己脑门上的大手,后退了两步,低声呜呜起来。 只是他呜呜警示的声音很细微,估计还是恐惧占据大头,比起想要攻击更是害怕。 南郁时瞥了一眼还在犹豫的江黎,最终还是南郁时抓住他的手腕,引导着他把手落在小美下巴往下的领毛上。 博美立刻缓解了紧张,也触碰到了博美棉花糖一般柔软的领毛,触碰到的只有指尖,感受到一点柔软,江黎很快就把手撤回去了。至少这次接触狗这种动物,没有给他留下二次的伤害。 沐橙见状,立刻满意的和观众们科普, “雨时做的很对,如果不确定对面狗的脾气,第一次和狗打招呼,不要直接摸头,摸下巴会好一些。” 江黎:……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接触,江黎后面也适应了,能在沐橙的强迫下,把小体型的博美抱在怀里。 于是,无论是频道内的看客还是专门慕名而来的江黎的粉丝,即将在节目里看到这样一幕: 那个娱乐圈里有名的,拒人千里之外堪称人机的冷都男,此刻正抱着一只扎着小辫戴着蝴蝶结的博美,笨拙地替它梳理毛发。 小狗江黎暂且还受得了,但是lucy那种尾巴比棍子粗的狗,江黎还是敬而远之的。 他小时候被外面的大狗咬过一次,自此之后就害怕离这种大狗太近。 南郁时本来是不知道的。他和江黎是大学同学,有一次学校组织救助流浪猫狗活动,江黎作为志愿者协会会长,必须代替老师和领导参加活动。 南郁时也是活动里的志愿者之一,他当时伪装的很好,可南郁时观察的太仔细了,看到他隐藏在桌子底下颤抖的手,以及变得苍白的脸色和嘴唇。 南郁时当时也是这样问的。 “怕狗,为什么还要来?” 当时江黎的回答是,受人所托,所以我必须得来。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适用。 南郁时一直觉得江黎其人,责任感太强,大概和他是截然相反的性格,南郁时叛逆是本色。而江黎不一样,他总是事事要做到最好,肩上有父母的期望,照顾别人,仿佛在他眼里,别人的事都是重要的,只有自己是最不重要的。 他默默观察着勉强自己坐在镜头之前的江黎,心里憋着一股气,难受,特想让他长记性。 临近中午,他们现在准备录制的内容是给狗狗们做饭。 为了营造他和沐橙之间的cp感,着重设计了一个环节,准备让他们分成两组,计划是让南郁时和沐橙在一起,江黎作为电灯泡自然是和工作人员一起。 工作人员今早刚来的时候,就私下和南郁时说过,叫南郁时中午摸那个橙色的球,球边缘有一道明显的凹陷,和另一个不一样。 南郁时在沐橙期待的眼神下,伸手搅拌着黑色箱子里的两个球。 沐橙已经准备宣布和南郁时一队的结果了。 “没想到,我们还真是有缘……” “怎么回事?” 他表情明显不高兴了。南郁时通过这几天和他的相处,相当了解沐橙的性格。他表面的温和当然是演出来的,本身就是个任性,肆无忌惮发脾气的小孩。 南郁时不喜欢顺着他。 沐橙惊声叫出来,场内鸦雀无声,他才半秒钟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捂着嘴巴,看着节目组的人,用眼神求情,问能不能重新录制这段,但是现在录制的内容已经时时传到云端了,重新录制很麻烦,所以制作组拒绝了沐橙要求。 沐橙咬住嘴唇,他只好重新看向镜头,“没想到,你和我哥还挺有……有缘分的,哈哈。” 他改了口,江黎也惊讶。他知道这次录制的目的是为了给沐橙和南郁时拉郎配,这下倒是让人意外。 他卷起袖子,把外套皮衣挂起来,穿上围裙。 南郁时表情非常淡定,就像是这件事他一点都不是故意的一样。 他准备做饭,因而把过长的额前刘海用卡子扎到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他露出眼睛的样子瞧着相当单纯无辜。 南郁时现在的确是会做饭的。更何况给小狗准备的食物健康就好,也用不着调味精美。 他开火,煎蛋,烧汤的动作一气呵成,吸引着另一侧准备其他食物的沐橙情不自禁地偷看。 而路过他身后,去切菜的江黎却不认为他单纯无辜。 “你想干什么?” 他收着声音,在递给南郁时备菜胡萝卜丁的时候,低声问了一句。 南郁时微笑着,用湿淋淋的手指推高不停下滑的眼镜。 他脸小而窄,眼镜戴的时间久了,所以他垂头的时候,总是不受控制。 南郁时的眼镜又一次差点掉入清洗鸡胸肉的盆里,被江黎接住了。 江黎夹着眼镜没有还给他。南郁时为了看清他的脸,只好离得更近了些。 他眯着眼睛,攥紧拳头放在一只眼睛之前,眼睛透过那一道缝隙,嘴唇却自然而然挂上了笑意。 “小孔成像。” 江黎脸上的表情僵硬后警惕和提防更甚,他用一根手指抵住他指缝间那道缝隙。 “是你把那个问题放进去的,你是谁,为什么试探我?” 这个世界和南郁时原本世界的世界是很像的。直播行业,互联网高度发达,人们都沉浸在网络带来的幻想和便捷的快乐中。 也有区别,最大的区别就是,这是一个没有过去的国度。 毕竟是虚拟的世界,无法做的尽善尽美,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空中楼阁,没有过去,也看不见未来,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由一个又一个的直播间彼此堆叠,粗糙地组装在一起。 南郁时偷偷篡改了问题,因而当回答出这个问题之后,南郁时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的确就是那个他的大学同学江黎,外壳是,内在也是。 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穿越进来的,南郁时早就不指望那无用的系统。 确切的说,他和自己都是“病毒”,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第112章 南郁时猜测,或许江黎也是有系统的,又或许只是意外的穿越,他必须要承认,自己都可以进入游戏,就必须允许别人也可以进入游戏。 总之,他的系统没有南郁时的信息全面,所以漏掉了“游戏世界没有过去”这条重要的提示,让他掉进了自己的陷阱。 南郁时眯起眼睛的样子,努力看清他,越发显得无辜,而此刻,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江黎,倒是很像欺负他的坏人。 “不如你先回答我吧,你是怎么进入游戏的,又准备在这个游戏里干什么,‘非法病毒’?” 第90章 节目录制到晚上八点左右。 晚上终于从阴雨放晴, 空气中能闻到雨腥味。 江黎继续充当司机,把他们俩送回恋综节目录制的别墅区。 狗狗乐园兴建在近郊,大城市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 成群吵闹的狗是不被允许和人生存在一起的,房价不允许, 周围的商户或者居民也不允许。 南郁时对这种情况很有共鸣。他原来所处的世界也是这样, 繁华有余,人气不足。 郊区在东边, 可惜他们来程的时候阴雨连绵,所以没能看见太阳。天在进入夜晚之前终于放晴,因而此刻回程有幸能踩着晚霞余晖。 夏天昼长夜短,此刻的时间还没有完全进入夜晚,黄昏和黑夜的交界, 太阳自远处的山缓缓落下,却因为八点这个同时交叉夜生活的时间而不同。城市亮起的光污染而显得没有红的那么浓郁。 南郁时一路上都在欣赏外面的风景, 那些来时产生的紧张和严阵以待都在回程的路上消失了。 因为这独特美好的景色, 南郁时甚至有点想不起来自己紧张的原因。 随着车辆向着城区和别墅所在地驶去,那种自然风景也已经被钢筋水泥包围的城市所覆盖,南郁时那种放松乃悠闲的心情也随着景色改变而消失。 他姿势由斜靠着改为双腿放正。不过除了南郁时心态骤变之外,也主要是因为沐橙这个烦人精, 一直在他身边扭来扭去。 沐橙显然看惯了这样的景色,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南郁时身上。因为这一程录制, 因为分组的原因, 他都没有什么机会能和南郁时待在一起。 他缠着南郁时的胳膊,恨不得把脑袋靠在南郁时的肩膀,挂在他身上。 南郁时推开,他又跟狗皮膏药一样缠上来, 直到南郁时忍无可忍的皱紧眉头低声呵斥,沐橙才委屈巴巴地松开南郁时一点。 在这其中,南郁时的目光也曾落在前面坐着的那个人身上,他确有试探的意思,不过确实不出他的意料,作为沐橙表哥的江黎,没有一点想照抚自己弟弟的意思。 果然是……病毒吗? 他走神片刻,被江黎注意到了视线。他们的目光短暂交接,凝滞的空间破开一道口子,不知扰乱了谁的心弦 下车之前,沐橙还没忘了小声提醒南郁时。 “一会下去和我表现的更好一点吧,怎么样?”他的表情是那副惯常对付曾经的雨时的表情,可怜,带着一点委屈和渴望,“我真的很想要有人喜欢我和你的cp。我们是真的,对吧对吧?” 南郁时还没有答应,不过比起接下来的拒绝,有人先一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前面本来只是安静的当司机的江黎靠边停下车 “你先下去,我和你的这位小朋友有话说。” “可是,哥……” 沐橙还想说什么,可是看见江黎冷冰冰的表情,又什么都不敢说了。他本来就和江黎称不上多熟,之前在节目里说的不过是为了营造人设,现在单独相处,再加上江黎这人本来严肃起来就很吓人,沐橙只好闭上嘴巴,看了一眼南郁时,说了句我在外面等你就下车去了。 车上的气氛,随着沐橙下车之后骤然转冷。 “找我什么事,说吧。” 南郁时不惜自爆身份也要试探江黎的原因,像一个时时刻刻都能刺激他绷紧神经的匕首,悬在南郁时的头颅之上。 “我们谈一谈合作吧。” “就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最终观众评选会选出那个怀疑度最高的人选淘汰,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后面节目组为了帮观众了解嘉宾,也是为了寻找非法病毒,所以会设计更多和身份有关的节目内容,到时候,暴露的可能性就会越来越大。” “你和我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南郁时听他分析了一通,抿起嘴,他表情还是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因为江黎所进行的分析而产生丝毫的触动。 “你凭什么觉得,我应该和你合作?如果我只愿意做猎场里的孤狼呢。” 南郁时仍旧是坐在后面的座位,动作不怎么庄重,随意地把胳膊搭在身边的门板顶端。 局势一整个逆反过来,如果说在早上来的时候,一定是南郁时观察江黎更多,现在的情况,江黎则成了那个观察的人。 江黎把车停在门口。下了车之后,他们就会直接进入直播区域,而此刻车内的空间,成了整个直播间里唯一无法窥视的存在。 车窗外的沐橙一个劲的想要透过窗子往里看,估计在他眼里,这两个人只有嘴巴在动,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必须和我合作,别无选择。” 江黎透过后视镜紧紧盯着南郁时,如同藤蔓一般缠上人那样的深刻的目光,南郁时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就像是他没有感受到一点压力似的。 南郁时现在的情况,的确没理由考虑和江黎合作。南郁时观众的怀疑度很低,人气很高,基本不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而他如果一旦和江黎扯上关系,反而有可能会招惹到别人的怀疑。 那把被雨淋湿的伞,就这样扔在车的后排座椅底下,因为没有及时展开,此刻仍旧滴滴答答的往下渗水。 “大不了鱼死网破,都是病毒,我怕你?” 南郁时用脚尖在那把雨伞上轻轻踢了一脚。 “不,不是都。” 南郁时用雨伞泄愤的小动作把本来想当严肃的江黎逗笑了,他沉闷的眼神移走,声调昂着,心情竟然也有一点叫人吃瘪的爽起来。 “你想要用病毒这样的称呼给我,我没意见,但是我更喜欢叫自己穿越者。” 他对待南郁时的态度变得稍显玩味,语气有嘲弄,却又奇怪的因为某些原因,变成那种带着暧昧的逗弄。 “或许我应该提醒你,我不是恋综的人选,所以不在观众投票消杀的范围以内。” 南郁时:“………” 自己想要威胁人发现威胁到了0个人怎么办? 在线等,有点急。 “好吧。”南郁时无奈之下认栽。这把算是他习惯性思维了。 “我们可以合作,但是你想让我帮你什么,你要先告诉我。” “我事先声明,帮你杀人放火可以,让我以色侍人不行,这是我的底线。” 南郁时被狗客服和游戏系统搞得ptsd了,他可不愿意在除了男主这种任务对象之外,还要再去拼命讨好其他人。 他说完之后,江黎又是笑起来。他笑起来的眼睛很明亮,不过笑意里带了点调侃的意思。 “放心吧,不让你杀人放火,更不需要你出卖色相,我只是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个名叫吴采的人。” 南郁时挑眉,吴采? 南郁时还确实是认识并且记得这个人。如果他问别人,南郁时或许会出尔反尔的拒绝,可吴采这个人,哪怕是江黎不开口,他自己也会去调查的。 难道恋综里的病毒,不,穿越者不是两个,而是三个? 他仔细回忆着吴采的言行举止。 “怎么调查?你总要告诉我,你需要知道他的什么吧。”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得先答应我,和我合作。” 南郁时把自己的信用暂时扔到一边,南郁时现在还是认为,他得先听听江黎的要求才能谈合作。 “好吧,我答应。” “我需要你帮我问他,他有没有玩过一个游戏。” 南郁时挑眉,心思略显警觉。不过他仍旧是不动声色。 “可以。”他答应下来。 江黎沉默一阵,又开口,“除此以外,我还希望你……如果遇到足够危险的情况,能够帮助他。” 南郁时听到这段话,心头涌起一点荒谬。 他不是听不出来这段话里感情的欲盖弥彰,可他只是荒谬于这话和这种感情出自整个大学期间都自诩直男的江黎。 南郁时也沉默着。 “这个我不能保证,因为我并不是能每时每刻都和他在一起。” “好吧,那你只需要做到确认那个游戏的答案,然后告诉我,作为回报,我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你保密,并且尽可能满足你对我提出的求助。” 南郁时稳住心神,他还没问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什么游戏?” 他凑近南郁时耳边,轻轻说出那个游戏的名字。 第113章 那几个字自动在游戏里消音了,江黎回过头,整个身子扭回来,离得近到南郁时能闻到他侧颈点涂香水的香气。 意识随着声音一起消失。 等到南郁时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他躺在宿舍的床上了。 他感觉头痛,除此之外,仍感浑身无力,他按着脑袋支撑起身体。 “怎么回事?” 他问了一句,回答他的却有两个声音。 “不是我说…你这个身体素质就该按时吃饭吧,怎么又…” 坐在他房间对床上的,正是吴采,他说到一半,估计是看南郁时现在病怏怏很脆弱的样子,有了点勇气,可南郁时一看他,他就又胆怯的不敢说了。 “你上楼的时候晕倒了,低血糖,还敢一整天没吃饭。” “是我给你弄进来的。” “还不谢谢我,你看着挺瘦,怎么这么沉…诶?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本来就怂的吴采察觉到南郁时上下打量的眼神,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南郁时在想,这个吴采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把一根钢筋给掰弯了。 他越来越执着的目光,恨不得跟x光似的,把他整个扫描一遍,看看他到底特殊在哪。 “没什么,我在想应该怎么好好谢谢你。” 南郁时闭上眼睛,缓解自己疲惫的神经,“沐橙呢?” “他……大概是又去约会了吧,他倒是交际花,刚刚我出门给你倒水的时候,看见他被泰有谦邀请去吃饭,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下楼了。” 南郁时观察着吴采的表情,突然想起来根据这个世界最初剧本的设定,恋综里的所有人最后都会爱上男主沐橙,达成万人迷结局。 南郁时注意到吴采最后说的一句,心下有了些意思,如果吴采爱上了沐橙,那江黎的穿越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怎么,你也想和沐橙吃饭?” “当……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和他,你别瞎说。” 吴采脸通红,却不像是恼羞成怒,而是真的无力辩解,他嘴巴笨,估计吵架也是那种吵不赢的。 南郁时猜他应该是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单纯多于计谋,这是江黎喜欢的类型吗? 或许是的,南郁时还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江黎和一个学妹朦胧的感情,那个学妹,似乎就是吴采这样的性格。胆小又单纯,跟只兔子似的。 说话的除了吴采之外,自然就是客服了。 「经系统查询,刚刚玩家涉及游戏机密,因而被世界暂时封闭了意识,希望玩家谨言慎行。」 第91章 「经系统查询, 刚刚玩家涉及游戏机密,因而被世界暂时封闭了意识,希望玩家谨言慎行。」 可惜, 南郁时没想到,自己对吴采的询问, 在观众眼里倒成了自己吃沐橙醋的表现, 甚至有人都已经开始讨论起他的微表情,听见沐橙被人邀请就黑脸什么的……简直是无中生有。他瞧着越发失控的弹幕, 被迫终止了话题。 南郁时又瞥了两眼,才算是把目光移开,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南郁时也确实无法判断这个吴采是不是穿越者,在狗狗乐园录制的时候, 南郁时还能用一些手段,可是到了别墅里, 全天, 一言一行都在被上头的观众们监视着,南郁时还是要谨慎发言的。 没想到江黎要说的话也能算在自己头上,南郁时虽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分类法,但是南郁时却没有继续在客服面前提及关于江黎这个人物的存在。 他总觉得, 这件事并不简单,就像是现在吴采的存在, 这个出现在吴采手机里的有希望, 似乎也完全不在系统知晓的范围之内。 南郁时说想自己待一会,然后就把吴采哄走了。 他躺在床上,也是解闷摆弄那个游戏机,他这几天趁着闲暇时间, 把游戏机里面的恋游重新游玩了一遍,果然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南郁时之前在原世界的时候,没有仔细观察,可现在他连快劲都没有快进,从头到尾把恋爱线玩了个变,心中的疑惑倒是有增无减,随着游玩越积越深。 比如说,他所接触的第一个世界,南郁时觉得这里面塑造的男主苏清,和自己所接触的男主“苏清”,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人。 从主控的视角来看,也就是按照剧情正常的发展,第一个世界他是张衔,男主苏清被反派前任欺骗之后封心锁爱,第二个世界他作为新科状元xxx,竟然能看见秦漠为了主控而烽火戏诸侯。 他在游玩第三个世界的时候,被南耶塔尔退婚的弗拉里昂,在面对敌星入侵的时候,居然能抛下自己的国家,选择带着主控远走高飞。 南郁时觉得比起和自己相处的男主们,这个恋游里面的男主就像是被人夺舍了那般陌生。 男主们在这个触控设备里面再次变成一串串冰冷的字符组成的虚拟对象,他们现在的身份,更像是被迫捏造出来的,裹满偏见和妥协的“经济作物”。 南郁时无法透过这些文字感受到他曾经感受过的男主们的灵魂。 看到最后,他只觉得唏嘘,曾经的些许回忆,也因为他从各个世界脱离出来,而逐渐变得不再深刻。这是各个独立世界之间,为了防止玩家沉迷而设定的规则。 南郁时想要找到“他”,后来发现那种寻找不过是来自某个世界入戏的执着。他盯着第四个世界的待解锁界面,上面尤其缺德的一千万即可游玩的显示,叹了一口气。 南郁时之前也检查过这个身体的银行卡和虚拟货币,他是肯定拿不出一千万的。吃文字饭的,大多都是勉强糊口,不可能动动手指拿出一千万。 他这次准备和江黎合作,也不是胡乱决定的,的确也有看上他的钱的意思。 南郁时本来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不用再为了那点钱犯愁,没想到在这等着他呢。 虽然客服并没有强制要求他解锁后续游戏,可今天白天江黎分析的也确实对,未来的路非常艰难,更何况他总觉得这个所谓的游戏会这样出现在他手里,不是那么简单的。 南郁时本来之前对那个泰有谦有点想法,听说他年薪百万,手头估计能有点活钱或者车表一类 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江黎,当明星的更有钱,南郁时反正是不会客气的。 那除了投票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作用的手机,贴着他的大腿震动了一下。 「问到结果了吗?」 昨天他送自己和沐橙回别墅录制点,提出合作的的同时特别提出,以后遇事手机沟通。 南郁时本来还在想他怎么能接通节目组的电话,没想到今天晚上消息就发进来了。上面显示的名字看起来很奇怪。 因为比起一个名字,那更像是一串不知所云的乱码。 南郁时只看了一眼,想起上头的观众,在被人推进看清之前,对着观众的视角露出一个笑容。 “不好意思,各位观察员们,这个不能给你们看,是秘密哦。” 南郁时把手机举高了背对天花板,指甲敲敲打打了几个字。 南郁时觉得自己算是坦荡的,比起一味地解释自己的确不是个病毒,这样坦荡个性的风格反而会更让人觉得真实。 (不会是背着我们在偷偷和谁暧昧吧……) (支持原配。) (楼上厕品,磕雨时和沐橙还不如磕雨时和吴采呢。) (同,感觉吴采看着雨时的眼神有点怪怪的,怪……怪暧昧不清的?) 南郁时没有看弹幕,专心致志和对面的人打的有来有回。 「还没有。」 南郁时当然不会这么快就告诉江黎,不然他们的合作一旦单方面结束,那后续岂不是怎么履行,完成到什么程度都是江黎说的算,合作全凭他的信誉,南郁时连一点保障都没有了。 对面似乎也对这个答案不意外。 「没事,你可以慢慢来,别暴露了。」 南郁时没有回复,目光却也没从眼前的手机屏幕上移走。 终于,他等来了时隔五分钟的下一条内容。 「吴采……他怎么样了?」 「你这么关心他,他是你什么人?」 南郁时的反问没有得到结果,看见对面瞬间灰下去的聊天窗口,兀然心口略感刺痛,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来自原身,还是源自这个游戏系统。 南郁时吞下口水,妄想用滑进喉咙和液体滋润心尖的刺,叫那些荆棘生出丛林,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玩家,你似乎心情不佳。】 南郁时极不耐烦,他撂下手机,从兜里掏出几颗糖果,橘子味。 说到这东西也是奇怪,南郁时从穿越进这个世界之后,似乎就是这样,他衣服的裤子里看起来是平的,但是只要伸手进去,就能抓出几颗橘子味的星星糖。 客服把这种情况解释为剧情彩蛋。(虽然南郁时倾向于认为这是系统bug但是客服不愿意承认) 南郁时第一天还觉得新奇,现在倒是也坦然接受,并且很适合在心烦的时候来上一颗。 第114章 南郁时用牙齿把硬糖嚼得嘎嘣作响。 “如果不是原身的情绪波动,我怎么会受影响…?” 客服不语,只是一味检测。那破进度条又转悠起来,惹得南郁时怒起来。他伸手关闭了客服检测功能,“用不着检测,你们还是修修自己的系统防火墙吧,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被迫终止检测的系统显得有点呆。服务器负载关闭,说话也变得缓慢。 【玩家所指,系统正在,加紧修缮。】 【不过,系统需要提醒玩家的是,对于系统,无法掌握的。其他病毒,可能存在风险,希望玩家远离,并且取消合作。】 “现在的问题是我能取消合作吗?谁知道他还能干出什么事如果他准备举报我的身份怎么办,那到时候可就真死了。” 南郁时这么说, “都是病毒,我战战兢兢,他毫无无限制,凭什么?” 【系统…修缮…中…】 客服说话的语速更慢了,南郁时仅剩的耐心也已消耗殆尽,他彻底把客服从自己的感官中屏蔽出去,却没想到,一向会装死的客服,竟然表现出一副非常得体的样子, 【玩家刚刚是在给谁发消息,消息内容我需要记录一下。】 南郁时表情最先是迷惑。 不过紧接着,他的表情变了一变。 系统的权限似乎…… 南郁时用那串乱码,敲击了几个字。 等待半分钟后,果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对面秒回了一个:? 南郁时:「你玩过这个游戏吗?」 江黎: 「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好奇,吴采玩过这个游戏能代表什么。」 南郁时手速打得飞快,引得客服再次发问。 「玩家,我需要录入聊天信息。」 南郁时翘起嘴唇,“我们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 「聊天对象是:」 “当然是男主了。”南郁时一边顺畅的打字,一边满嘴跑火车,“客服,我有一个问题,如果因为某些意外情况,这个世界的恋综节目录制提前结束,我可以算是提前完成任务吗?” 「…这条规则并没有记录在系统档案中,所以系统需要根据本世界规则进行推测。」 江黎回复了。 「我怀疑他是通过这个游戏进入虚幻世界的。」 「你管这些世界叫做“虚幻”。」 南郁时精准抓到了他话语中的关键词。 客服的回答是很严谨的,因为涉及到世界规则和系统总规的判定,一连用了两组表示非确定性的词语。 「系统认为,按照系统推测的本世界的通行方式,如果恋综意外结束,玩家只要保证不被察觉身份,就可以算作完成任务。」 “我明白了。” 南郁时于此同时,也收到了江黎的回答。 江黎:「难道你觉得自己身处真实?」 「有血有肉,会哭会痛,这样的世界和“真实”所差无几。」 南郁时这么说了之后,江黎果然忍不住劝解他。 「你脱离“真实”太久,或许你早已分不清何为虚幻。希望你也能尽早回家。」 南郁时一通试探之后,已经掌握了大多数的信息,他至少能确定的是,江黎不仅知道游戏是进入这个世界的方式,南郁时还猜测,他应该知道怎么能够真正的离开。 或许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吴采,然后把他“带回家”。 南郁时跟系统相处了三个世界,他清楚的知道,系统其实并不想让他走,也不想让他死,似乎就像把他困在这所谓的“虚幻”之中,不停游走在各个世界之中,直到迷失自己的意识所在。 南郁时想要靠完成任务离开“虚幻”的方式是行不通的,所以他必须寻找第三条路。 也许江黎的存在就是他的第三条路。 江黎真正堪称bug一样的存在,似乎可以帮他脱离系统的控制。 又是一个双数天,这次江黎没有来接他和沐橙,节目组的车送他们两个到狗狗乐园。 一进乐园,南郁时就听见越发嘈杂的狗叫声,他心里觉得有点不好,果然,沐橙用钥匙打开门,里面两只狗“堵着”江黎,而江黎被逼在墙角,身上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拍摄道具和给狗添罐头的勺子。 江黎表情僵硬,正无声和两只大型犬对峙。 显然,那两只狗并不是真的要伤害他,而是太过热情,有点没有礼貌。再加上江黎手上拿着的勺子上面挂着罐头的香气,所以他们就更加急不可耐的扑向江黎了。 南郁时的反应比沐橙快。他迅速接过江黎手里的勺子,扔到远处,随后用膝盖把两只热情的狗顶走。 沐橙闻言过来控制住两只顽皮的大狗,南郁时听见身后江黎紧张的呼吸,无奈在他后背拍了拍。 “别怕,已经被我赶走了。” 江黎没回应,睁着眼睛,浓密睫毛之下的眼睛写满迷茫,他看着南郁时,没有意识的看着。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嗯。” 江黎几乎是用本能回应他的安慰,估计是魂已经飞出体内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满脸苍白浑身僵硬的躯壳。 他同手同脚的走过去,还没忘了把勺子捡起来,然后继续同手同脚地进了厨房。 南郁时:“……” 他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怕狗的人还要来这种节目,每天和狗朝夕相处。除非这是他需要强制完成的任务,不然南郁时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能让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他害怕江黎过于紧张昏过去,只好跟进去看看。 进了房间的江黎,果然没能克服严重的生理反应,他捂着胸口蹲在地上,狗叫声此起彼长,估计再次刺激了他本来就已经变得敏感的神经。 于是录制中断,沐橙只能先去安抚那些因为没有开饭而怨气冲天的狗狗们。 江黎颤抖的很厉害。不安和焦虑从他佝偻着的腰,抖动的手臂,等等肢体动作中传达出来。他看起来很可怜,这的确不太像他。 很难想象,这是江黎。那个向来在校园里风光无限的模范主席,班里人追捧的对象,推崇的校草,还会有这样的时刻。 南郁时也蹲下, 他遏住江黎的胳膊,强迫他抬起头,让那张英俊的,同时被恐惧和汗水涂满的脸接触到上层的冷气。 紧接着,他捂住江黎的嘴巴, “这样会好受点。” 眼见江黎那双向来炯炯有神的眼睛就这样,从无助到涣散,最后,回复神采,那样执着的目光,似乎可以直接看进南郁时的心底。 南郁时被这样的眼神烫到了般,他收回手,却无法阻止那种怪异的感受弥漫他的心潮。 疼痛,却又滚烫,把他向来冰冷的手指一同捂热的江黎温暖的皮肤和湿润的嘴唇。 南郁时瞧着这样熟悉又陌生的江黎,脑子里闪过想到很久之前的事,这样的一幕也曾发生过,那时候的江黎,比现在要年轻,也比现在要更冷峻。他拒人千里之外却脸皮很薄,南郁时轻易可以看见他从耳朵红到脖子的模样。 因为这样,自己想追上他,可他经常会逃走,脸红着逃走,还故意要写上满脸的不好接近。 今天事情竟截然相反,南郁时成了先逃走的那个。 第92章 距离南郁时和刘刚之前的事情, 也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星期了。 互联网时代,人们很难拥有对一件事情长时间的记忆,人的情绪是容易被煽动的, 更不用说在电视节目上,某些故意的剪辑, 评论区的引导, 还是嘉宾们尽情演绎的“真实自我”,都会让人被动地产生或者愤怒或者同情的情绪。 关于南郁时曾经晕倒的事情, 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会把这件事和“非法病毒”联系在一起,观众们想到这件事情,更多的则是和南郁时的低血糖体质联系在一起。 南郁时前几天无意间还看到了弹幕里的讨论,大致内容是他们给南郁时拉了个吸血鬼同好讨论小组,每天鬼塑他。 他对这种发展算得上喜闻乐见, 除了他之外,这段时间投票数居高不下的刘刚, 因为几天的消停很低调, 也很少被人在弹幕上提及了。 恋综毕竟是以娱乐性质为主的节目,虽然节目组有所奖励,但是更多的人都不是真心想为了节目组寻找“非法病毒”的,他们看电视直播只是为了寻个乐子, 自然不会把注都下在刘刚身上。 一是不值,二是无聊。 前两天的投票结果, 已经呈现了胡乱投票的趋势, 因为最近的节目内容进行的比较丰富,大家对这些嘉宾们的了解更多了,自然也会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昨天投票数最多的是吴采,原因则是他总是和自己见面, 不少磕原配雨沐的cp党觉得吴采耽误了自己和沐橙互动,所以归票想要把他投走。 前天投票数显示最多的是沐橙,投他的原因则更为奇葩。 第115章 沐橙,江黎和自己三个人参与录制的狗狗乐园节目播出第一期之后,有人认为视频的内容围绕着狗的话题,不尊重人的主体性,还有不少江黎的粉丝,谴责身为表弟的沐橙,让狗狗的爪子弄脏了江黎的裤子…… 南郁时觉得这一切的确也符合常理,他也并不想真的害死刘刚,让他长长教训还行,如果真的把他投“消失”,他身为真正的病毒,还是有些心存“愧疚”的。 南郁时这么想着,他自把吴采的游戏机征为己用后,吴采因为玩游戏有瘾,再加上他这几天也没有怎么欺负他,吴采有事儿没事也往他屋里钻,看他打游戏,还老是说什么,他那个宿舍,泰有谦和沐橙光顾着聊天,也不带他,他只能在自己这儿待着。 不过南郁时只要说要他回来和自己一个宿舍住,他仍旧看自己的眼神跟看鬼一样,怕的连连摇头。 “我半夜跟你睡觉,我怕自己得失心疯。” 他啧啧称奇,“你简直是超绝冰窖体质,谁跟你待在一起能睡好觉,我愿意称他一句勇士。” 吴采堆在南郁时的床脚底下,他那没骨头又佝偻的样子,眼睛半睁不睁,头发蓬草般杂乱无章,南郁时现在离他这么近,正好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酒味,很重,几乎是把他整个人腌透了的呛鼻子。 南郁时拧着眉,他虽然不抵触喝酒,可当然也受不了有这么一个酒罐子天天跟着自己。 南郁时忍无可忍把他扔出去过几次,可没过半个小时,他就又屁颠屁颠开门自己进来了。 倒是也不多说话,就这么侧歪在他床脚底下,有时候补觉有时候看南郁时打游戏,不知道的还以为南郁时养了一只小狗,天天跟着自己呢。 “喝酒喝多了,对脑子不好,你才多大?” 他瞧着吴采那张被粗重眼线和夸张眼影整个笼罩着的脸。 几乎看不出他本来的样子,瞧着妖异,庸俗的刻意,南郁时啧一声,他指了下厕所。 “你去洗干净,别蹭我床上。” 南郁时大有你不去洗就滚出去的架势,吴采竟然也真的瘪瘪嘴,然后乖乖去洗了。 吴采卸了妆,南郁时竟然一时还有点认不出来了。 他长得算不上漂亮,却可以说得上俊秀。而这分俊秀,均来自于他流畅的脸型和耳朵,南郁时仔细看过,涌现出一种奇妙的熟悉感。 “客服……你有没有觉得,吴采像一个人?” 「经客服分析,相似度有百分之二十五。」 “你还挺严谨的,耳朵和下巴像,其他的地方不像,的确是五官四分之一。” 南郁时仔仔细细盯着看吴采的脸,摸着自己的下巴,“客服,你说他像谁呢?我怎么想不起来……” 「像南郁时。」 “对吧,我就说像……”他顿了一顿,“南郁时不是我吗?” 客服恢复了安静,南郁时通过客服弹出来的让南郁时略感荒谬的话,把自己印象里的脸和吴采的融合在一起…… 靠,还真挺像的。 这个发现让南郁时感觉有点惊悚。 吴采也觉得惊恐,他就这么被南郁时盯着,他的眼神太过恐怖,从最开始懒洋洋的看,到现在几乎是像想要把他的骨头扒开了的看,吴采后退两步,然后还是扛不住发抖的两条腿,嗖一下从门口钻出去,回他寝室里去了。 一直到今天晚上的投票,南郁时还觉得自己后背上面汗毛直立,或许是他发现了这张相似的脸,或许是因为今晚这莫名让他觉得有点瘆得慌。 有了今天的一遭,吴采也不敢看他,一直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桌子上。 (吴采还是这么怂。) 弹幕划过一条关于吴采的内容,紧接着,更多的弹幕加入了。 (不喜欢他,他到底为什么能参加恋综?) (长相平平无奇,打扮奇装异服,性格甚至有点讨人厌) (要我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天和他混在一起的雨时又能是什么好人?) 话锋竟然猛地一转,南郁时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这条弹幕相当醒目,除了南郁时,其他的嘉宾也都偷窥起弹幕来。 (明明是他缠着雨时好吧……) 有人给南郁时说话了,不过让南郁时没想到的是,竟然涌现了越来越多的弹幕,盖过了为南郁时辩解的声音。 他们的主要意思就是想说,因为他们不喜欢吴采,所以也不会喜欢南郁时,谁喜欢南郁时,谁就是和正常审美做对。 南郁时不知道风向到底是怎么转变的,可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白天,哪怕是他和吴采在一个房间里互动的时候,南郁时都不会觉得奇怪,偏偏是在投票之前。 这些人的心思也是昭然若揭了。 南郁时扫过座位上等待投票结果的嘉宾们,一眼就锁定了一个人。 他对着南郁时咧开嘴唇,随后不住的用舌头舔过牙齿,似乎想用这样的办法,掩饰自己的此刻的兴奋和得意。 他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对弹幕发表任何的评论。 几分钟之后,投票完毕。 有关南郁时和负面内容的弹幕,整个铺满了屏幕,南郁时心脏紧紧提起来,他表情严肃着,抬手快速给手机里的一个号码发了一条消息。 “快点公布结果吧…我已经困了。” 他开口说话,激动挤压着他的苹果肌,声音也变得沙哑。声音带着让人恶寒的黏腻,南郁时在桌子底下握紧了拳头。 手机持续震动,这是投票结果出现之前的标志。 手机黑屏,开始倒计时。 最后两分钟。 最后一分钟。 30秒。 10,9,8,7… 南郁时本来已经黑屏的手机,竟然强制地亮起来。 南郁时心脏一松,随后,他推开凳子站起来。 “等一下。” 南郁时的打断是有效的。 节目组主持人暂时冻结了投票数字显示。 /嘉宾对投票结果有意见吗?/ 南郁时的起立,引起了他斜对面方向座位的人的振动。 “按照规则,投票结果还没出来,嘉宾暂时无权提出意见吧。” 说话声音沙哑的人,正是眼睛通红的刘刚。 南郁时脸上的表情相当轻松。 他还挂着笑意,嘴唇翘的很高,他睥睨地瞥着刘刚,眼底的冷冽毫不掩饰。 “不,我对投票结果没意见。” 他语气真诚,面对着主持人和观众们所在的云端打了个招呼, “我相信,贵节目组的投票审核人员是公正的,投票结果是准确无误的。” 南郁时声音镇定,不算洪亮,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我有意见的,是弹幕。” “什么…你疯了吧,弹幕怎么会有问题,那可是…” 急着说话的就是刘刚,他脸色进而变得有点青紫,察觉到自己失控的情绪之后,他慢慢冷静下来,眼神越发怨毒。 /参与者雨时,你确定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吗?/ 主持人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些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漠然。 南郁时之所以要赶在结果统计之前提出异议,也是因为他知道,非但如此,一旦结果公开,节目组一定会出于避免麻烦和事态扩大的考虑,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 “是的,主持人女士。为了保证我们节目的真实性,我必须提出这件事。” 南郁时在上面不断刷屏的攻击自己的弹幕里,随机挑选一条。 南郁时按住它,就像困住一条奋力逃走的小鱼,捕捉着,然后连带观众id丢给节目组主持人。 “请帮我查看这个id背后的地址和用户真实身份。” 南郁时用力扼住其余的弹幕,把它们揉捏在一起。 “还有这些,统统调查一下吧。我怀疑,有人买虚假账号水军刷屏误导观众。” 真相会在今晚水落石出,而在此之前,南郁时没忘了感谢那个提供给他调查结果的人。 (这是一次非常完美的合作,my partner,感谢你愿意为我使用权限。) 第93章 虽然现在南郁时已经知道了关于游戏的事情, 但是他并不着急告诉江黎,更没有要和他一起分享这个游戏机的打算。 他和江黎的合作只是暂时的,更何况南郁时对江黎这个人也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又到了晚上, 在今天投票之前,节目组说给他们特别安排了一个节目。 南郁时对节目组每天弄得这些弯弯绕没什么兴趣, 他毫无兴致地靠着椅背, 一分钟之后,有两个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 把几个大小各不同的箱子扔到他们面前。 南郁时看到箱子想起来了。 前两天的时候,似乎确实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找过他,意思是问他如果可以挑一个礼物送给其他嘉宾,准备送什么,送给谁。 第116章 南郁时因为当时刚刚起床觉得口渴, 当时随口就说了自己想喝的饮料,人选了吴采。 原因无他, 毕竟吴采现在和他离得最近, 也最熟悉,就是送吴采之后,自己也可以拿来喝了。 只是节目组问完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是放到今日等着他们呢。 南郁时一挑眉,他因为无心社交, 更不想和谁谈恋爱, 所以在别墅的这个星期,基本很少主动去接触谁,除了常常会被沐橙缠一缠,剩下的时间也没有怎么约会过。 他猜测, 应该没有人会给他送东西。 /现在按照礼物的大小开始公布礼物的主人。/ 南郁时随便一瞥。 只是……怎么会有九个礼物?有人买了两个吗? 这个疑问很快就在他脑海里消失了。 /第一个:沐橙。/ 沐橙脸上一副非常受宠若惊的样子,他捂着嘴巴,故作惊讶,伸手打开箱子。 里面居然装着一个榨汁机。 南郁时也有点吃惊,这是谁选的礼物,这么……接地气? 不过虽然接地气,却不失是一个很聪明的选择,因为是日常用品,可好就好在这个别墅里没有这样的设备,买了之后,不仅被送礼物的人可以用,这个人甚至可以借给别人,用来借人情。 沐橙看见之后,也是非常高兴。他抱着榨汁机的盒子,“泰大哥,是你送的吧,” 泰有谦点点头,“之前听你说,喜欢喝鲜榨果汁,不喜欢喝那些加了很多添加剂的调味饮料,所以就想你买这个,希望你喜欢。” 他的笑容很真诚,不像是有假的样子。果然爱情就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南郁时还记得,泰有谦之前被观众按头投票的时候,沐橙没有替他说过一句话,现在反而也都尽数忘记,就因为约会过几次,就心相悦了。 有点可笑。 南郁时轻轻抬了抬嘴角。 接着,大小排名第三第四的箱子都给了两个南郁时不熟悉的人。 终于,到了第五个了。那个包装看起来不算太大,却和其他的与众不同。纯白色的盒体,外面被包裹的很厚实,拎起来不沉,填充物却塞得满满当当。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表面看起来十分光滑,近乎可以照见人的影子。 南郁时瞧着那个盒子,然后从表面的反影上看见了自己。 /第五个,雨时。/ 他在被主持人叫到名字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忙着去研究那个纯白色的包装材料,再次被带着怒意和嫉妒,不情不愿叫他的名字的沐橙吓了一跳。 “快打开吧,看看是谁对你念念不忘的。” 沐橙撅着嘴巴,觉得吃醋,倒是忘了自己刚刚接受了泰有谦的礼物。别人对他好他全盘接受,如果有人想对南郁时好,他就会觉得自己的所有物收到侵犯,不高兴了。 南郁时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盒子,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看在座其他人的反应。 他们脸上各形各色的表情,却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送礼物的人。 奇怪。 南郁时在沐橙的催促之下,只好打开那个盒子。 比他还好奇的是沐橙。他几乎是探着头往里看,结果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颇为不屑的切了一声。 “送人这么便宜的礼物,也拿的出手啊。” 南郁时拎起里面的水杯。 他没想到自己也有。也不知道送这个的意义是什么。 那个白色瓷杯看起来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不好奇这是谁送你的吗?” 沐橙抱着胳膊,似乎这就准备看别人的笑话。 南郁时本来也并不在乎什么礼物,更不会用金钱来评判一个礼物的价值。 “我不好奇。” 南郁时这么说,沐橙自然也没有机会说什么,他堵着气瞪了南郁时一眼。 最后,只剩下一个礼物了。因为公布了一圈,还没有公布到的送礼物的人也就剩南郁时一个。 同样,也只剩下吴采和剩下的两个人没有收到礼物。 吴采的礼物送给了现在的舍友泰有谦,可惜泰有谦送给了沐橙。 而沐橙把礼物送给了刘刚,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弥补他之前没有帮助刘刚的事情,而刘刚也送给了沐橙,按照节目组接下来的规定,互相选择的人,将会在接下来的一次约会活动中两两组队。 如果说南郁时在节目里不受欢迎是因为大家都有点害怕他,那吴采在整个节目里不受欢迎的原因就是他的胆小和社恐。 在恋综这种节目里,一个不爱社交的人很难得到人们的好评,更何况他同样有着在这个世界里很不受欢迎的打扮。 他想要像南郁时一样洒脱,努力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可实际上总是偷偷瞄向那最后一个盒子,眼神里的渴望几乎能化成炙热的光芒射出来。 主持人宣布: /最后一个礼物的主人是……/ 南郁时也看到了吴采可怜巴巴的眼神,忍不住笑了出来。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他这个人。 南郁时笑的声音引动本来专注听着主持人声音的吴采。他马上意识到南郁时是在嘲笑自己,脸一下子憋的通红。 他狠狠(尽力这样了)瞪着南郁时,表情模仿同样对南郁时不满的沐橙,可凶不到位,委屈也不到位,眼泪在眼睛里面打转,下一秒就能丢脸的哭出来。 /最后一个礼物的主人是,吴采。/ 吴采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兴奋的接过礼物,也不装作不在乎了。 小孩脾性。 南郁时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出现。 盒子的包装和其他的包装差不多,约莫只有手掌大小,拿起来却很沉。吴采一脸期待的把纸盒拆开。 里面是…一听橙汁汽水? 吴采笑着咧开的嘴巴张大,然后看向笑的更加开心的南郁时。 “这…这是什么啊,你也太不用心了。” 吴采把汽水拎出来,他似乎还想找到这瓶汽水的另类之处。 可事实证明,这的确就是一瓶汽水,毫无特殊之处,甚至上面的牌子也是外面超市里随处可以买到的。 南郁时确实是在等着这句话。他理所当然地要从吴采手里接过那瓶橙子汽水。 “你不喜欢吗?那正好,我喝……” “谁说我不喜欢的?”吴采脸红气愤过后,又挺宝贝的把那瓶汽水装进卫衣兜里,“不喝白不喝。” 送礼物环节结束之后,节目组突然宣布,在投票之前,还有一个环节。 还没等谁表示疑惑,声音已经明显的响起来,门从外面嵌开一道缝,白光照亮整个刻意营造的阴森鬼魅的集中投票的房间。 紧接着,有人从门外进来,伸手打开了门。 /让我们欢迎,我们节目新来的嘉宾。/ “新嘉宾?怎么还有人来?” 有人发出质疑,众人却也多了几分期待。 弹幕也是一片震惊和叫好声。 /在他进来之前,让我介绍一下这位嘉宾,给大家认识一下。/ 那个一直长亮的投屏显示屏,突然出现几个大字。 /演员/ /歌手/ /国民度/ 在场的人都发出惊呼。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值得介绍的嘉宾。活跃在演艺圈,就代表了超高的讨论度,应该还会有不少的粉丝,这样的人,居然会参加恋综这种炒冷饭的节目,真是让人感觉意外。 南郁时却知道这个人是谁,或者说,这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之内。 江黎出现在门外,节目组还给他配上了背景音乐,确实是有大明星的排场。 他今天穿的衣服都是牌子货,估计是赞助商给他穿着代言的。而且太过夸张,南郁时实在是想不到像江黎这种性格的人,会喜欢穿镶钻镶满的背心,还有亮白色的西装外套。 他皮肤白而有光泽,他哪怕是穿成灯泡也并不突兀,胸膛大面积露着,上面有颗痣吸引了南郁时的视线。 他不是故意去看的,只是黑白分明过于显眼。南郁时匆匆转移视线,放在自己手里还在转悠着的陶瓷水杯上。陶瓷水杯外表看着平平无奇,可他看进去,里面正面刻着一个对他笑的灿烂白色的小狗,吐着粉舌头,越看越觉得像萨摩耶。 南郁时:…… 他把杯子倒扣在桌子上,他这回算是知道,这个“礼物”是谁送给他的了。 南郁时对这种浮夸穿搭无感,倒是出了他的其他人,都发出捧场的吹捧。 果然是大明星,群星璀璨,这些人看见他之后,恨不得屁颠屁颠的贴上去,又是要合照,又是问问题的,把他位置围得水泄不通。 南郁时坐在原地,觉得无聊,准备回去睡觉。 不过在他离开之前,他的确有一句很重要的话要和江黎说。 他投过去的目光,江黎敏锐地觉察到了。 第117章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片刻,随后,南郁时率先笑起来。 他眼睛弯着,眼睛里流淌着懒散的光。眼里剩下三分调侃。 “现在,你也成为可以被投死的病毒了。” 南郁时用杯子挡住自己的口型,正好可以保持让观众看不见的同时,江黎可以看到。 那只在杯子里傻笑的小狗,正好向外倾斜对准江黎的方向,这么一看,萨摩耶的笑都带着坏了。 江黎觉得意外,南郁时倒是并不觉得。 江黎也对他投以微笑。 紧接着,南郁时手里的手机跟着响起来,他低下头,那串乱码以一种名正言顺的身份出现在他的聊天界面。 (现在,我们可以达成真正的合作了,不是吗?) 南郁时分明没有看见他操纵手机,可手机却收到了这条信息,上次他用乱码直接进入漫画手机的聊天程序也是。这证明他身为病毒,似乎有着比自己更高权限:比如不需要任何媒介,通过意识就可以进入这个世界的简单控制系统。 南郁时看了他的头像一会,主动站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对他伸出手。 “重新认识一下,雨时。” 他意外之后也站起来,在众人的各怀心思的注视中,握住南郁时的手,轻轻晃动。 “江黎。” 南郁时的手极冷,江黎的手心却很烫。这样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将房间的气氛带向一个极点。 沐橙左看右看,他的表哥和自己喜欢的人相处融洽,他本来应该高兴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高兴不起来。或许是因为他们俩之间古怪的气氛和眼神,或许是因为此刻交握在一起的手。 沐橙坐在江黎身侧,他想发作,却在南郁时之前的警告下没有站起来,只在座位上扣着手指生闷气。 第94章 夜晚, 鉴于今天江黎新来的特殊情况,节目进行到了凌晨十一点左右,除了照顾江黎在弹幕上热络的粉丝之外, 也是为了给他介绍节目组的大致流程,还有嘉宾的自我介绍。 从明天晚上开始, 江黎同样计入投票非法病毒系统, 虽说就大家看来,以江黎的知名度, 是肯定不会有人认为他是“非法病毒”的。 可事实上,他确实是穿越进来的病毒,手里掌握n个高权限,甚至演技精湛。 南郁时好歹跟完了直播节目全程,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他这副身体比他想象中更容易觉得累, 或许是因为有点过瘦到营养不良,还有低血糖的原因。 南郁时做了一个梦。 说是做梦、但南郁时始终认为, 在这些虚幻的游戏世界里, 他是不会做梦的,更像是游戏的算法关联其他非重点剧情,或者大脑休息放空,让他可以想起一些藏在记忆深处的事情。 唯一证据就是, 他可以在这些所谓的梦里保持自我意识,甚至可以清晰的认知到自己的所作所为。 一切都变得很轻, 南郁时飘在云端, 任凭系统带着他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是哪? 南郁时努力回忆。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再次回到他的眼前。 教室,课桌,黑板上的涂鸦, 日复一日窗外落向山另一边的晚霞。 南郁时低下头,桌子上开封的橙汁汽水飘出很清爽的味道。 这一定是个有点闷热的夏天,所以才会显得表面凝起冷凝水的冰镇汽水无比吸引南郁时的欲望。 他忍不住咽下口水,此刻的确是身临其境,那种热的感觉从他血管里流淌着着沸腾,南郁时擦掉额头的汗。 南郁时努力想把汽水抬起来,却发现自己始终都做不到。 南郁时正感觉腻烦之际,忽然感受到离他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个人影在。 那是谁? 南郁时暗暗猜测,同时情不自禁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是燥热的,南郁时感觉像是凭空吃了一口相当腻人的空气奶油蛋糕,他闭着嘴巴,渴望汽水解渴降温的同时,心中对这个人的存在,有了同样的渴求和欲望。 很多时候,人的欲望的确是可以共感的,尤其是当一个人渴求什么到了极致的时候。 南郁时一边这么给自己解释着,一边发现那人站了起来,那个背影从教室里离开,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我得跟着他,我必须跟着他。 南郁时心底涌起最真实的想法。 不过在此之前,南郁时现在还最需要料理一下眼前发生的事情。 “说,你进来想干嘛?” “…我和你说不着,我是来找雨时的。” 衣料拉拉扯扯,叮叮咚咚的脚步,一方有意压低一方偏要把他吵醒的架势。 耳边好吵,好乱,南郁时从梦里被硬揪起来,他忍无可忍地坐起来。 南郁时伸手把灯一下子点亮。 电灯的曝光之下,眼前的场景看着有点滑稽。 “你们俩干什么呢?” 吴采瞪着红的跟兔子似的眼睛,哆嗦着被另一个头发凌乱的冷都男扯着领子。 隔壁那个胆小的兔子和…… 南郁时一眯眼睛,和这位他的新舍友。 目前只有南郁时是一个人住一间房,作为新来的江黎,自然是顺理成章地入住了南郁时的寝室。 南郁时用了三个世界,早就适应了和别人睡在一个房间,所以他意外睡得很好。 南郁时以为自己会失眠,但实际上,几乎是五分钟左右,他就已经进入梦乡。 南郁时对这个新舍友的存在适应的很好,反倒是江黎,瞪着眼睛,迟迟没有困意。 吴采最先喊起来。 “他要揍我!” 南郁时再次把闻讯的目光放在另外那个人身上。他松开吴采的领子,拍拍手抱着胳膊,一派冷漠,几乎不把目光放在吴采身上。 “他半夜偷偷摸摸在门外偷听,被我抓到了。” 南郁时还没说话,吴采马上大叫起来为自己辩解,“谁让这小子看起来居心不良…我这是…这 是担心你!” 江黎嗤笑,只是看了一眼他的打扮,无言之中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怎么看都是自己更靠谱。 要放之前,就江黎这人高马大瞪人自带灼烧效果的类型,他个一米七不到的萝卜丝儿肯定不敢招惹,可吴采今天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 他仰头叉腰和江黎对峙。 “我是先来的,雨时,你说,我和他你更喜欢谁?” 南郁时挥挥手,他还困得很,实在没心情在大半夜升堂。 他两句把吴采打发出去,留下江黎和自己,他靠在门口,而自己坐在床边。 南郁时看见他脸上睡着压红的印子,毫无得体的挂在他脸上,还有他那实在显得幼稚的小熊睡衣。 南郁时也在观察他的表情。 南郁时虽然睡得熟,却也不是没有听到吴采在门口跟只老鼠一样窸窸窣窣地发出声音。 只不过,南郁时也在试探他。 他的反应和南郁时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是真没认出吴采,还是他本来就不知道这个“吴采”长什么样子? 南郁时的表情多了一点玩味。 江黎不知道南郁时在想什么,可他却觉得莫名心里有些不顺,本来江黎也是无暇也懒得管这些闲事的,虽然这人偷偷摸进房门,确实影响了自己的休息,也让自己觉得有点不安全。 江黎应该是让南郁时叮嘱他不要半夜偷偷跑进来,可话到了嘴边,竟然微妙的转换了意味。 “这个人和你很熟?” “算是熟吧?”南郁时模棱两可的回答着。“亲爱的大明星江黎先生,你可不要忘了,我们现在参加的是一个恋爱约会综艺节目,不是要全明星侦探。” 南郁时有点无所谓的耸肩膀,“今天就是他躺在我被窝里,你也不应该觉得多么惊讶吧。” 江黎竟然被他说的有点哑口无言。他也的确不应该说什么,他态度明显不算和善,但是碍于他们的这番举动引起了直播间观众的注意,所以他也只要闭上嘴巴,自己翻来覆去的和自己较劲, 虽然南郁时都不知道他到底在郁闷什么。 他那件看起来一点都不凶猛的小熊睡衣,敞开的领口黏着一颗米饭粒。 南郁时可以想象,他是怎么样穿着这件睡衣坐在餐桌上吃饭,又是怎么样无意识弄脏了衣服。 这样的江黎,让南郁时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他现在凌乱的头发,简单随意的打扮,没有刻意端起来的距离感,甚至带着一点不太聪明的笨,这一切都让南郁时产生了熟悉感。 他现在的脸和曾经的江黎重合在一起,越发让他感觉头晕目眩。 心口处隐隐作痛,那道并不存在的伤疤真实的叫他痛过,所以那种痛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哪怕换其他的躯壳,也仍旧日日伴随着他。 疼痛叫南郁时同时觉得愤怒。虽然江黎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还看起来有点懒散的南郁时,突然转变了表情。 第118章 南郁时不满地扫视着他,在弹幕的观众看来,却觉得这是雨时的起床气。 南郁时不认为自己有,但他的确在这个节目里表现得不那么“随和”,打扰他休息的,十有八九次都是吴采,偶尔还有沐橙。 不过沐橙自从被他冷脸过一次之后,就都是打发吴采来,吴采也乐意被人家当成枪使,每次都听话的过来,问南郁时要不要加入他们宿舍的夜聊,或者一起吃点东西,玩一玩纸牌游戏。 南郁时参与过一次,很快就被那无聊的气愤劝退了。他和吴采当鬼队友的时候,他玩的很臭,每次都被沐橙轻而易举的诈出身份,沐橙则更倾向于自己赢战略,喜欢先忽悠吴采这个笨蛋把他一起投死。 泰有谦就更不用说了,在沐橙“万人迷”的男主光环之下,已经可以达成沐橙说什么他听什么的地步。 偏偏吴采这个笨蛋很喜欢和沐橙一起整自己,借用吴采的话来说。 就是他喜欢看南郁时吃瘪的样子,格外有意思。 南郁时竟然也对这种喜好有几分共情,他竟然真的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也喜欢这么干。 “腹背受敌”的南郁时也就不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玩了。 (不知道为什么,雨时和江黎待在一起就有一种很独特的氛围感……) (是的,你们谁看了最新一期的狗狗乐园节目?) 南郁时回忆了一下,狗狗乐园最近一期的内容,应该播到了江黎自己先去给狗准备食物的那期了。 因为他在这个地方,手机里也并没有互联网和社交网络,所以南郁时实际上没办法知道节目录制和播出的内容之间的区别。 按照正常情况,江黎应激这部分内容不应该播放出来,可实际上,这里的人也同样娱乐至死,江黎的隐私不如铺天盖地的关注度和流量来得更重要。 弹幕呼应了他的话。 (江演员被雨时抱在怀里安慰的样子,简直可以媲美电影镜头片段,太有那味儿了。) 南郁时是敏锐的。他看见弹幕的走向,那些暗戳戳被他们俩之间的氛围弄得脸红心跳的观众们,让南郁时又有了新的想法。 “你的衣服上。” 江黎随着南郁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南郁时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他径直伸手捏住衣领一侧的米饭粒,同时,指甲划过胸口之间的沟壑之处,在那柔软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狡猾的红印。 触感微痛,却有惩罚意味。 这个位置,南郁时留下红痕的姿势很精准,和他之前心口的伤疤长短大致一致。 (这实在是太色禽了吧。) (就这个弟夫禁忌好磕) (小时宝宝我不行了……) 南郁时很满意观众的反应,至于凝视着他的,江黎的目光,南郁时只当没看见。 江黎作为一个合格且聪明的合作伙伴,他微微皱着的眉头是为了表达不满。 南郁时可以想象到,他此刻的内心想法是: 做什么决定应该和我商量,这才是平等的合作。 当然,除此之外,也是因为江黎的目光太过直白,反而让做出如此大胆且调戏意味的南郁时,一向很有挑逗天赋的南郁时,觉得脸热耳烧。 唔…… 南郁时抱着胳膊回去睡觉,在江黎的注视下,还是没能掩饰住耳畔的微红。他一躺下,床马上发出那种吱扭吱扭的叫声,让人浮想联翩的尴尬,很难不认为这床的声音节目组是故意的安排的。 南郁时用被子遮起来一半脸,手机在兜里震动着,南郁时在被窝里,快速读过。 「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测试我们合作的“坚固”性,其实我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江黎对他挑眉。他确实是在用此刻的意念给自己发消息。 南郁时就这样,没有等来再次的回复,反而眼见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江黎。 他踏着稳定的步子,来到自己身前,当着弹幕和直播间所有观众的面,低头在南郁时的额头吻了一下。 南郁时眼睛里的惊诧不比爆炸的弹幕少。 虽然江黎的吻只是短暂的借助姿势,落在了江黎自己的手指上。 “这样才叫“坚固的合作”,我亲爱的伙伴,准备好和我共进退了吗?” 他在南郁时的耳边轻声说。 第95章 眼见着恋综的三十天期限已经过半, 南郁时有算过自己被投票的次数,目前来看,只有第一天自己背了一千五票数左右, 后面投票情况,就稀稀拉拉平均一天几十, 最多的时候也没有超过一百。 这个票数比起连续三天都被投成全票的刘刚来说, 肯定是相对安全的。但是由于第一天系统穿越的失误,投票数大而集中, 比起其他人也算要多。 目前加上新来的江黎,投票系统一共九个人,江黎吃了来的晚的福利,从0开始计算,分数差已经拉的很大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投票对他来说是不成威胁的。 而南郁时就不一样了,虽然他要更红, 但是由此而来的关注度也比别人高, 哪怕后面自己并讹谬表现出什么疑似病毒的行为,但是还是会被一些人攻击和打压。 剩下的人虽然糊,但虽无功,但也无过, 他们的票数始终在底位区徘徊,估计连南郁时的一半都没有。 除了刘刚以外, 他的票数和泰有谦可能比较接近, 但是南郁时目前是看不出来他们俩谁更多的。 泰有谦是因为工作太忙惹了观众们的不满,一次全票在这种节目里就有点要命。 南郁时支着下巴,看向早已收拾好起床的江黎。 照着南郁时在这个节目的性格,他不睡到日上三竿都觉得不舒服, 南郁时觉得这幅身体自带一种懒懒的懈怠感。 他抬起胳膊,遮住迎面照进来的阳光,同时用那种责怪的眼神看着拉开窗帘的“罪魁祸首”。 南郁时的手腕抬起来,在阳光的照射下,血管明显,呈现淡淡的青蓝色。 江黎瞧了他一眼。 南郁时现在的姿势,整个人还躺在床上,后背朝上,用两边的胳膊和手腕把脑袋支起来,头发黑漆漆的,眼睛黑漆漆的,下眼白露着,就这样盯着人的时候,就连嘴唇瞧着也没什么血色。 江黎从来都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是当这些“亚健康”的征兆出现在这个叫做“雨时”的危险人物身上,就会让自己产生难受的心理反应。 江黎把这一切都归结于自己对合伙人的关注。 他面露不满,强行把躺着的南郁时从床上拽起来。 “你这样的身体素质,应该早点起来出去晒晒太阳,活得像是吸血鬼似的。” 南郁时被训得哑口无言。南郁时一直知道江黎大多数时候性格强势,但江黎的粗鲁还是让南郁时吓了一大跳。 “投票的事情,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南郁时的想法被江黎以短信的方式说了出来,南郁时迅速看了一眼江黎,第一反应绝对是怀疑江黎有什么类似“<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duxin.html target=_blank >读心”之类的其他权限。 不过江黎看着他瞪得很大的眼睛,忍俊不禁地,“除了投票压力,你现在这种毫无负担无比滋润的生活,有什么可让你愁眉不展的?” 江黎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自己的眉心,提示南郁时皱得太紧了。 “按照你上次说的,刘刚三天基本都是全票这种情况,他被投死的概率太大了。” “如果最后处决的不是病毒,难道要持续围剿吗?” 南郁时懒得打字,而江黎又离他实在太近,南郁时干脆扯过江黎的耳朵和他说悄悄话。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微小。”他继续用信息传音,“他既然无法在第一天识别你和我的身份,就证明这个世界的规则系统并没有能够察觉非法病毒的能力,所以才会寄希望于上层的观众。” “杀一个坏人,胜过错冤十个好人。只要是活下来的人,都会因此感恩戴德。” 南郁时继续贴着他的耳边说话,呼吸吐气潮热湿润。 他语气里的嘲讽很明显,“不过,比起怎么逃离这个游戏,我现在更在乎怎么停止这个恋综。” “比起让原住民给我背锅,或许更好的解决办法是让这个游戏最后的结果保持绝对的平衡。这样,没有最后一名,也就不必要非得处决谁了。” “也许有办法。” 南郁时和江黎亲密的举止,显然引起了观众们一波又一波的尖叫。 在南郁时和江黎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候,他们俩的cp已经成为恋综最新的顶流。 当然,介于江黎明星的特殊身份,骂的人也是只多不少,粉丝骂南郁时是蹭热度,还有磕所谓“原配”南郁时和沐橙的cp粉表示不满,说南郁时和江黎熟悉只是因为沐橙的关系,磕“雨江”cp的人不道德。 不过cp感大概就是这样,设定太温良反而会让人觉得无聊,不完美有缺陷反而更有热度和讨论度。 第119章 不过处于道德感,还是更多的人选择默默磕cp,因而真正在弹幕上刷屏的基本都是持反对观点的人。 “观察员票选cp组合”将在第二天开展画报拍摄和沉浸式约会体验,投票结果将在今晚释出。 自主持人处传来的节目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南郁时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南郁时猜测,按照观众最近弹幕的情况,大概率自己会和男主沐橙分成一组进行明天的cp活动,南郁时其实没什么意见,毕竟比起和一些他不怎么熟悉的人相处,反而变数最多。 天数过半,节目组也会加大强度,现在对南郁时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全自己的身份,至于最后恋综结果和人气,那本来也不是他应该关心的。 今天是周六,隔壁宿舍那个最忙的社畜大哥泰有谦也休息。一般节目组没有安排任务的时候,他们为了解闷,也是为了直播间能多一点镜头,都会主动组织玩一些游戏,比如之前南郁时和沐橙宿舍玩的那些。 他之前因为老是被队友坑不喜欢跟他们玩了,现在有了江黎,南郁时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扯着不知道刚从哪儿回来的江黎到隔壁宿舍去,准备一洗耻辱。 江黎去哪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南郁时还是更关心自己能不能打赢那该死的纸牌游戏。 五人在沐橙他们宿舍汇合。 本来还窝在床上打游戏的吴采嗖一下从床上滚起来,他躲到房间的最角落,用敌对的目光看着进来的江黎。 南郁时笑眯眯的,他两步走过去,在吴采的身上拍了一下。 南郁时已经把游戏机还给他了,左右放在自己哪儿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不如还给吴采,看看这个世界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游戏,又和吴采有着什么关系。 江黎在进入房间的第一秒,目光就敏锐地寻着游戏机滴滴的电子音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江黎心神恍然,他立即皱起眉头,那种不好的预感冒出来,他继而更加审慎地望着吴采。 不过他没有明显的反应,五个人围坐在一起,沐橙掏出纸牌。 “我以为你输怕了,不敢和我们玩了呢。” 南郁时接受沐橙的调侃,同时也不忘了给自己争口气。他摆摆手,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羞臊,反而又坦然又自信。 他用手指轻扣桌面,眼睛扫视着桌子前的纸牌,“别高兴的太早,也许今天我就是最大的赢家。” “今天玩什么?” 沐橙拿出来的一副纸牌,一共有二十四张这似乎是这个世界的玩法。 这个游戏分为三个阵营,一个人作为“猎人”,一个人作为“狼”,剩下的人则成为“羔羊”。 猎人只能攻击狼,而狼只能攻击羔羊,羔羊则在游戏的最后时刻可以通过投票选出狼杀掉他。 游戏共分为三轮,前两轮猎人都不能进行攻击。猎人可以选择一个位置放置“捕兽夹”,接下来的两天可以通过聊天的判断更改捕兽夹的位置。 狼则需要依靠手里的点数选择羔羊屠杀,同时需要注意,前两天如果误杀猎人会触发“捕兽夹”直接宣告死亡。 猎人的胜利条件是在第三天晚上杀掉狼。狼的获胜条件是杀掉全部三只羊的同时前两天不误杀猎人,羔羊的获胜条件和狼类似,找到隐藏的狼在第三天晚上杀掉他们。 游戏的隐藏条件为:猎人和羔羊拥有共同的敌人。可以说,这个游戏羔羊的胜利法类似献祭流,通过队友的死亡逐渐缩小范围,无论谁死,谁都肩负着带整个阵营取得胜利的责任。 如果看羔羊的获胜条件以及天敌狼的获胜条件之间的冲突,可以很明确的发现一个问题,就是一共有三只羊的情况下,狼如果能顺利避开猎人的话,那么一定有两只羊在前两天死掉,这是无法避免的损失。 但实际上,猎人和羔羊并不是同样的阵营,因为猎人如果想要隐藏自己,就必须要把自己搅乱在羔羊之中,献祭的是羊,保全的是自己。 玩家通过抽取卡牌作为道具,拿到枪牌的羔羊可以在第三晚反杀狼,猎人自带捕兽夹,狼拿到枪牌可以每晚杀掉一只羊。 江黎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个游戏。所以他用自己的理解做了个总结:“意思是不是说,只要狼杀掉全部羊,或者羊杀掉狼,又或者猎人杀掉狼,游戏就结束了?” “可以这么理解。”沐橙点头。 “如果在第三天晚上,狼杀掉了猎人,算怎么样?” “算平局。猎人死亡,场面上仅剩狼和羊,且羊无枪牌的情况下,自然是狼和羔羊五五开喽。” 沐橙卖了个关子,“这种结局还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叫做动物世界。” 游戏正式开始。 南郁时拿到牌之后,就开始观察在场抽到牌的其他人脸上的表情。 他不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了,所以对这个游戏的内容比较了解。 他率先把目光放在吴采身上。吴采一如既往地藏不住事儿。他瞪着眼睛,一脸单纯,这就是没拿到狼牌,如果让他拿到狼牌,他就会紧张的扣手咽口水,上次南郁时就是这么被他坑的。 南郁时和吴采对视,吴采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看起来就傻的出奇。 南郁时又看了一眼右侧的江黎。他瞧着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下巴微扬,不知道跟着炫耀他那下颌线似的。 南郁时不太能看透他。 沐橙不知道拿到了什么牌,表情异常兴奋。他一直用眼神瞥自己,可南郁时却不怎么敢信任他,因为这小子实在是太会骗人了,南郁时也被他骗过。 “雨时,这次我们一队,我会带你赢哦。” 沐橙笑着,同时没忘了拉上旁边的泰有谦,“你也是,我们一起赢。” 他这话说的,好像是有透视眼,能看透他们的牌,确定了他们仨真是队友了一样。 “先抽牌吧。” 南郁时对沐橙持保留意见,他倾向于认为,沐橙这么兴奋,一定是拿到了身份牌,所以南郁时还是要提防他。 不过这个游戏虽然身份重要,但是抽卡的手气其实也很重要,南郁时这一轮拿到了一张很好的牌,是一张嘴巴。 这张牌的作用是,指定一个人,可以问一个问题,他必须说实话。 南郁时的目光简单略过一圈,紧接着,十分顺滑的落在江黎身上。 江黎似乎也不例外。 按照游戏规则,如果他直接提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牌”,江黎也是不能拒绝必须直接回答的。如果他爆出是狼,其实也只是某种的明牌玩,在这个游戏里毕竟不算是彻底失败,因为最后决定结果的还有抽牌的手气和最后第三天的死亡顺序。 这也就是为什么南郁时说这个游戏的抽牌手气很重要。 “我的问题是……” 南郁时观察着江黎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场似乎格外注意吴采。 “我的问题是,你抽到了什么牌?” 第96章 江黎稍微有点惊讶, 同样惊讶的还有沐橙,他直接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直接确定他的身份?你可是抽到了一张唯一的解语神牌。” “因为这样就没什么意思了。” 南郁时的回答模棱两可。 不过弹幕的评论把南郁时的行为归为在“放水”。 江黎也很直接,他把手里的牌推进牌堆之间, 然后翻开。 竟然是一张枪牌。 南郁时惊讶于他的运气的确很好,不过现在也没那么好了。 无论他是不是好人, 只要今天晚上有羊死了, 那他必然是头号怀疑对象。 吴采抓到了一张“守护”牌。 吴采的运气也够好的。一共二十张牌,四张神牌, 一张解语,一张守护,一张轮回牌,(意为再抽一张牌),一张还有十张枪牌, 这是为了保证狼羊双方的获胜率。剩下六张则是轮空牌,则为无意义的牌。 他似乎选择了一个对象进行保护, 但是南郁时他们是不不被公开结果的。 沐橙和泰有谦都没有选择发动技能, 有可能是为了隐藏,也有可能压根就是被轮空了。 进入夜晚,南郁时闭着眼睛,着重去听那个正在移动的脚步声, 这是狼正在选择屠杀对象。 在狼选择屠杀一只羔羊之后,就是猎人选择任意一个人的座位安放捕兽夹的位置, 如果狼选择杀掉的人是捕兽夹安放的位置, 则猎人胜利。 进入夜晚,节目组播报,死亡的人是: 泰有谦。 南郁时和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在同一时间看向江黎。 泰有谦死了,看来吴采没有保护泰有谦。 真的死羊了, 在有枪牌被公开的情况下。 江黎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样。 他的表情非常冷静,“我并没有使用枪牌,我认为真正的狼利用了我做挡箭牌。” 这样的解释略显苍白。 第120章 南郁时认为此刻场上的局面也已经非常明显,南郁时也认为这个游戏的本质是如此。人数多对于羊来说更安全更容易获胜,人少输的概率大。 是否能够推理出来对于狼来说本来也不重要,五个人进行游戏,三只羊,三天晚上,因而如果狼想要获胜,最重要的其实是保证每天晚上都能杀羊,这样才能在第三天晚上获胜。 南郁时把目光紧紧锁定在江黎身上。今晚他会杀谁呢? 显然,作为这个游戏的发起者,沐橙对这个游戏是非常擅长的。 他和南郁时想到一块去了,他也认为江黎已经是场上的明狼,剩下的两只羊一定是自己和南郁时。而作为猎人的吴采,沐橙也不认为他有牵制江黎或者误导江黎杀掉吴采的能力。 因而目光短暂交接之后,他对着南郁时使了一个眼色。 南郁时知道他的意思,他希望自己说一些“羊”立场的话来吸引火力,让沐橙活到第三轮。 如果第二天晚上引导江黎杀掉吴采,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猎人方获胜了,所以沐橙想要赢的话,就必须让江黎杀掉的是羊中的一人。 沐橙自我之性格,自然会希望选择牺牲南郁时造就自己,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做的事情。 南郁时轻嗤一声,随即转头没有再和沐橙有眼神交流。 他可不想让沐橙这么如愿以偿。 南郁时没有说话,默默摸了一张牌。 空白牌。 今天晚上他会选择谁杀掉呢? 南郁时想,如果他是江黎,一定先杀沐橙。可如果自己是狼,一定会选择先杀吴采。 这一轮,没有人发动技能。 第二天晚上,死掉的人是沐橙。 南郁时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对吴采存活到了第三轮有所预料。 沐橙死了之后,很不高兴的把牌丢掉插进牌堆里,当然了,主要针对的是南郁时。 “什么嘛,这就不让我玩了。” 他径直站起来。 “嘴巴好渴啊……”他估计是懒得下楼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于是逡巡了一圈,看到了桌子上的一个橙色易拉罐。 “诶,是谁的?不管了,给我喝瓶吧,谢谢了……” 他边说着,手指非常迅速地撬开了易拉罐。 汽水被打开呲的声音,让吴采一下子站起来了。 “你干什么,那个是我的!” 他急躁地冲过去,抢下沐橙手里的汽水,可事实是,汽水已经被沐橙打开了。 本来就对吴采过度关注的江黎,此刻明显瞳孔一缩。他怔怔盯着那瓶汽水,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汽水?那玩意又怎么了。 南郁时也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表示疑惑。虽然如此,他还是险些没逃过江黎严厉且带着质问的目光。 南郁时只当没看见他似乎气和悔恨交加,在脸上呈现出越来越不好惹到色彩,南郁时还在摆弄自己手里那张空白牌,手指甲在牌面上滑动。 这就后悔了? 南郁时只是想整整他,叫他最好也能感受一下自己曾经感受过的疼,稍微恶作剧罢了。 现在场上存活的,剩下江黎,吴采和南郁时三个人。 对于南郁时而言,不论他们俩各是什么身份,现在的情况下,都是他的敌人。 只剩下三个人,最后一轮的发言时间显得尤其诡异。 吴采还是很紧张,这是他的本色,胆小,也不够聪明。 这对于南郁时来说算是一件好事,因为现在的他和南郁时并不是队友,因而他的紧张无法影响南郁时最终游戏的结果。 至少南郁时是这么认为的。 和南郁时的状态截然相反,另外一个人,也就是江黎则表现得有点紧张。他时不时看向吴采,却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不止看,南郁时认为他眼神中的含义也有审视。 或许就连江黎自己都不敢肯定,吴采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吧。 南郁时猜测,他在穿进这个游戏之前,一定是知道了关于他要找的人的部分线索,根据线索找到这个世界里匹配的对象。 南郁时认为自己早已经对关于江黎自己的情情爱爱并不在乎了,或者自己从开始就不该在乎的。 无论是吴采,还是谁,江黎早已经是他的过去式。南郁时只应该对他这个老同学抱有厌恶和反感才对。 因为最后一局抽到的牌可以直接决定比赛的胜负,因而在场的气氛变得相当凝重,这本来只是一个游戏,只是游玩的人认了真。 四周安静下来,只有大家默默呼吸,以及抽牌发牌的塔塔声。 这张牌…… 南郁时掀开一角看了眼牌面。 紧接着,几乎是默契一般,他和江黎的眼神短兵相接。 “我接下来应该杀了你吗?” 南郁时笑着问江黎。 那是一张枪牌,直拍上画着华丽的图案,枪杆子细长,上面还挂着一串狼牙做成的项链,或许这是这把枪的主人曾经的战利品。 “我还能相信你吗?” 这是江黎的回答。他的问题就是他的回答,南郁时不需要和他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吴采的事情告诉江黎,因为他们只是关系并不稳定的合作伙伴,南郁时哪怕略作保留也是情理之中。 “当然,亲爱的狼先生,你可以永远信任我手里的枪。” 南郁时把最后一轮抽到的牌压在手掌之下。 现在只有吴采手里有两张牌。 不过非常不好运的,他手里的两张牌似乎都是…… 吴采几乎是崩溃地把牌面翻过来,“都是空。” 南郁时怜爱吴采的倒霉运气一秒钟。 夜晚的投票环节。 南郁时闭着眼睛,听见耳边有什么东西在沙沙作响。不知道是谁的动作,手指摩擦衣料,有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此刻布置得很温馨的寝室里面,也带了一丝诡谲顺变的气息。 脚步声在整个寝室中移动着,哪怕是已经被淘汰的人,此刻也闭着眼睛,一起打了个寒战。 他听见脚步声,从远的地方慢慢走得近了。 心跳也变得快起来,因为过于沉默,所以除了自己的心跳之外,还有很多嘈杂的心跳,混合在一起,南郁时却只能注意到越来越近的脚步。 那双鞋,大概是一双皮鞋。踩在瓷砖上,也能感受到主人的那种冷硬和不好相处。 那个脚步停在自己面前,紧接着,南郁时感觉耳边很烫。 耳边烫到他感觉有人打开打火机撩了他耳朵那样的灼热,南郁时唔一声,紧接着他捂着耳朵,违背规则,睁开了眼睛。 正午的阳光本来是很明媚的,只是沐橙说是为了营造那种恐怖的气氛,所以拉上了所有窗帘,屋里闷闷的灰暗,不刺眼。 南郁时睁开眼睛,他看见了面前站着的,正在用手指比成手枪的形状,抵着他耳朵的江黎。 江黎表情淡淡,手指上的生物电电醒了南郁时。他却知道江黎表情里的意思。 江黎宁愿选择杀掉自己,哪怕比起自己,吴采是羊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南郁时露齿笑起来,眼睛弯弯,在江黎偏袒吴采又谴责自己的复杂瞳色中,南郁时的嘴唇轻轻一碰,用嘴巴配音。 “咔哒。” 节目组宣布,/江黎误杀猎人,触发捕兽夹,达成猎人胜利结局:笼中之物/ 江黎目光紧缩。 “你早知道我会来杀你?” 他没想到,南郁时会把捕兽夹放在自己这里。 “你看起来很擅长撒谎吗?” 南郁时捂着嘴巴,笑声和说话的声音都很轻。他的语气里有嗤笑,听进人耳里却毫无受攻击的痛,只有语调里软到叫人放松的麻。 夜晚结束,迎来白昼。昨日死之人和今日生之人的字面意义,如果这场游戏不是游戏,而是一场真正的厮杀,那一定此刻房间内血流成河,染血的地方也铺满恶之华。 江黎没有回去,他还站在南郁时面前,或许他正在遵循这个游戏的背景故事:狼被捕兽夹咬住了脚,百般挣扎而不得逃脱,最后被提着麻袋的猎人装进袋子里带回家去了。 昨晚死亡的是江黎,他的身份是狼。 获胜者是猎人,唯一存活且毫发无伤,垫着脚站在血泊之上的胜利者,南郁时。 至于吴采,他没有抽到枪牌,在最后一把甚至没有攻击的机会。 第97章 “搞什么啊表哥, ”沐橙输了游戏,不高兴了,“别告诉我你真看不出来雨时是猎人啊。” 沐橙泄气般拉开窗帘, 阳光一下子把刚刚灰暗和阴霾的角落照亮了,刚刚游戏的紧张气氛也消失不见, 还在紧张沉浸在结果和凶手中的观众们也恍然清醒过来, 放松绷紧的神经。 “真正的羊立场就不可能在抽到解语神牌之后,还有闲心问你无关紧要的问题, 怕你太早暴露,成为羊的攻击目标罢了。” 沐橙作为这个游戏的老玩家,看得很透,“你不是给他放水吧表哥,到底我是你表弟还是他啊。” 第121章 沐橙嘴巴边缘还残存着橘子汽水橙色的色素香精着色, 吴采生气却不敢发作,隐忍着坐在角落, 手指一个劲儿地颤抖。 估计在场没有人会在乎吴采, 毕竟那只是一瓶廉价到不能再廉价的普通橘子汽水。 当然,除了江黎以外。 “赔给他一瓶。” 江黎没理会沐橙仗着身份的撒娇。他表情冷冰冰,口气严肃。 沐橙搞半天才明白江黎要他赔什么。他眼睛睁的老大,表情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不至于吧, 只是一瓶…” “赔给人家。”江黎又重复了一遍,“听话。” 沐橙显然是很怕江黎的。毕竟他和江黎虽有表兄弟之称, 但其实不熟。而在沐橙家里, 他这个表哥又是从小就在父母面前说得上话的存在。 家里人都觉得江黎有出息,也时时仰仗江黎手底下的资源讨生活。哪怕自己也成为网红博主,却照着他这个优秀的表哥相差甚远。 沐橙心理觉得不甘,却也只能认怂。 “知道了, 我现在就出门买给他行了吧。” 他说完之后,干脆一甩脾气摔门走了。 泰有谦察觉到了此刻房间里诡异的气氛,他还是很有眼色的,找了个开车送沐橙去的由头也跟出去了。 房间里现在仅剩他们三个人,吴采傻愣愣的,生气让他丧失了察觉气氛的能力,他本来还想问这个江黎到底哪来的好心非要叫沐橙给自己买饮料,但吴采也不觉得领情。 因为他本来也不需要沐橙买的饮料,他就要手里的这瓶,这是雨时送他的。 “你可不要假惺惺装好心。” 吴采梗着脖子,自己说出来的话没人接茬还是有点尴尬的,半天之后,他偷摸抬起头,却被江黎看着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那是一种,十分忧伤,又带着温和的眼神,喜忧参半,有失而复得的欣喜,更多的还有伤感。 可吴采哪儿能懂江黎这突然表达的复杂情绪,他后退两步,躲到南郁时身后。 “你…你想替你表弟出气吗?我…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江黎看见吴采怕自己的样子,估计心碎了一地,南郁时都能想象他此刻的后悔,在心上人面前就留下了这样一个凶恶冷硬的形象,估计现在很难受吧。 南郁时忍不住笑意。 他喜欢看江黎这样,局促不安,后悔,倒霉。 “需要我也?”南郁时用眼神示意大门,他刚有想离开的意思,吴采立刻跟块肉骨头似的黏在南郁时身上。 “不不不,我不要和他单独呆在一起,你去哪?” “我回去睡觉,”南郁时打了个哈欠。太有意思,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一天,因为一个男人急的团团转。 — 恹恹回来的江黎欲言又止。他身上带着外面回来的味道,夏夜的空气湿漉带着复杂,南郁时嗅觉敏感,所以可以轻易感觉出来与众不同。 他放在桌子上一袋子东西,南郁时撩了眼。 南郁时用眼睛拨弄了一下那个袋子,橘子汽水,新鲜的草莓,水果干,薯片,软糖。 南郁时乐了,他抿着嘴唇忍不住翘起来。 南郁时清清嗓子随后进了厕所。 他进了厕所之后,果然江黎也借着洗草莓的借口进来了。 他端着那个草莓盒,表情略显僵硬。 南郁时从洗好的草莓里挑出一个最红最大的,咬了一口。 果然是好东西,甜,南郁时最近一次吃到这么高品质的草莓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第一个世界,苏清给他挑的。 唔。 南郁时感觉自己想到了不该想到的人,他把这些想法扔出大脑, “你想让我把这些送给吴采?” “…嗯。” 江黎虽然被南郁时坑了,但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他不得不求助于南郁时,那颗头依旧得低着。 “让我帮你可以,我有什么好处?” 江黎:“你想要什么?” 南郁时装模作样地摸着下巴,假装思考的很纠结,他假装随口提了句。 “对了,你这个原身,应该怪有钱的吧?银行卡里现金有几位数?” “…你想干什么?” “最近看中了一辆好车,一千零五万,差点钱。” 江黎没想到南郁时的要求这么的…接地气。 他略感惊讶地抬起头,正好瞧见靠在洗手台边沿,舔嘴唇红色汁水的南郁时。 本来这动作算不得雅观,只是落在南郁时身上,属于他独特的慵懒让那滑落的汁水红宝石般,金石落地,碎玉零珠。 江黎顿感心神不定。那盒草莓在手里竟然也成了烫手山芋。他干脆推给南郁时,全都送到他手里。“……差多少?” “差一千万。” 江黎:“…………” 江黎的效率很快,第二天钱就到自己卡上了。这个世界本来也是虚拟建构,转账没有什么大额限制,再者钱本来也不是江黎的,他当然不心疼。 他说买车,估计江黎肯定是不相信的,毕竟他们只能在这个世界里待三十天,买什么也带不走,没意义。 但是江黎没问,一是知道自己问南郁时也不会说实话,二估计也不关心他想干什么,干脆就这么保持心照不宣了。 南郁时笑眯眯看着手机上的银行卡余额,连带看着江黎都顺眼了几分。他拎着那袋子东西,“我可以给他,但是要不要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江黎点头。在南郁时出门之前,江黎又开口。 “你说是你送给他的就好。” 南郁时脚步一停。 弹幕此刻全是粉丝在刷屏,说江黎太善良太负责了,表弟干的坏事自己还想着替他补偿。 “为什么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南郁时不理解。 “我只是想对他好,让他高兴,是谁送的本来也不重要。”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可南郁时却在他眼睛里看出来了。那种受尽情伤的舔狗劲儿。 江黎说话的表情很认真,南郁时瞧着这样的江黎,越发萌生想逗他的冲动。 于是南郁时表面答应下来,敲响了吴采房间的门。 沐橙和泰有谦都出门了,只剩下吴采一个人,房间里没人。可酒味却很浓重。 南郁时了然。他一脚踢开厕所的门,果然,里面躺着醉成一滩的酒鬼吴采。 酒瓶乱摆了满地,南郁时几乎无处落脚。他意识昏昏沉沉,被踢门都声音吵醒,朦朦胧胧睁开眼,挥手揉眼睛,又弄倒了手边的玻璃瓶。 “起来。” 南郁时皱眉,发酵的酒味叫他作呕,江黎买的东西放在外面桌子上了。 “…谁啊…哦,雨时……是你。”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可脑子变成团浆糊,神经被酒精麻痹,他除了傻笑和呕吐反射,做不出什么别的反应。 南郁时瞧着这一幕,破天荒地联系了客服。 我说,他这样不会死了吧。 【按照原剧情,他的剧情会一直恋综结束。】 南郁时得到客服的保险回复,叹了口气,他拎起身边的淋浴头,打开冷水对着他的脸冲。 【玩家,我必须提醒你,醉酒冷水浴容易导致…】 “烦死了,你不是说他死不了吗?” 南郁时懒得和系统废话,他又充了一会,直到把吴采激醒了。他终于能控制身体挣扎着爬起来,挣扎中甩了南郁时满身的水。 南郁时拎着他的领子控制住他的身体。 “怎么又喝这么多?”他不是第一次发现吴采有酗酒的习惯了。 他第一天穿进这个世界的时候,吴采就这样在厕所喝了个昏天黑地,他本来是想藏的,没想到南郁时进来的太突然。 之前南郁时一直觉得,这算是个人习惯,南郁时懒得干涉,也就装作不知道了。 谁叫这个吴采总是缠着他,南郁时实在没有那种能看着身边人颓废死在自己身边的冷漠。 “我…你别管了,找我有事吗?” 吴采哽咽一阵,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还是怂的,畏缩地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不过不看着自己,低头却有凶li藏在眼睛里,这是被酒精损伤了大脑的人常有的眼神。 “下回再让我看见你喝成这样,我就把你塞进厕所里回炉重造。”南郁时语气一点不像是开玩笑。 吴采不敢说话了。 “把游戏再借我玩一阵吧。”南郁时摸着下巴,“哦,顺带,沐橙说上次拿了你的饮料很不好意思,让我来替他给你道个歉,他给你买了点东西,放在桌子上了。” 南郁时恶意替换了主人公。 “他?谁要他的东西。你拿走吧。” “真不要啊。” “不要,以后我和他势不两立,他要什么你都直接扔了。” 南郁时忍不住,他笑了一下。 “为什么?就因为那瓶汽水?” 第122章 吴采听见南郁时这么说,因为冷水而苍白的脸色又恢复红润,不知道是不是羞恼红温了。 “…我是看不惯他,什么都当做自己的,自私自利的样子,我最讨厌这种人!” 吴采狡辩,南郁时跟撸一只小狗似的,在他头上揉了把。 “我也看不惯这种人,你说的对。” 吴采结巴着,强行转移了话题,“…对了,那个…那个游戏机,就在我床上,你去去拿吧。” —- 南郁时又拎着那袋子东西回来了。 坐在屋里的江黎似乎很紧张,甚至用坐立不安来形容也不为过。他瞧见南郁时把那袋子东西又拎回来,失望的同时,竟然脸上还有一点谨慎的庆幸。 “他怎么说?” “他说不要。你也太没有人格魅力了,你喜欢的人这么讨厌你不说,连带我都一起遭人白眼。” 南郁时理所当然把大包小包的零食放在自己的床头柜顶。 江黎可能是觉得无语,不过多说也是徒劳无益,他回到自己那边黯然神伤,南郁时倒是吃的很开心。 不知道怎么,他挑的零食都是自己喜欢的。南郁时打开游戏机,一边玩游戏一边吃零食,他毫不心痛的充值了游戏。 游戏机黑屏片刻,画面缓缓显示了内容。 第一幕,正是恋综所录制的场所——别墅宿舍。 是的,他最开始的“重生点”应该是在宿舍的,只不过因为系统计算失误,才让自己一醒来就到了第二天晚上的投票环节。 游戏里人物视角由底到高,直到那搭建的场景和眼前的一切逐渐重合。 这是…自己的宿舍? 果汁糖浆在舌尖爆开,嘴巴里的软糖清爽的味道让南郁时思绪停滞片刻。 也是橙子味,喜欢。 南郁时记得,自己的房间布局和沐橙的房间布局是有很大的差别的,自己的房间是两张床一张靠东一张靠西,而沐橙的房间却是南北布局。 难道沐橙之前来过自己的这间? 视角继续移动,他放下行李,然后坐在床边,拉开腿上的背包,往里看了一眼。 两瓶透明的液体,南郁时太熟悉这个包装,一眼就看出这是两瓶酒。 南郁时微皱起眉头。 如果现在他只觉得违和,但他在接下来的画面里看见来人的时候,就彻底变成了诧异。 来人拖着行李箱,和游戏视角的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了对床,也就是…自己现在正躺着的这张床。 来人竟然是…自己? 南郁时感觉头皮发麻。 不过与其说是自己,更准确的说法是雨时,也就是原身本人。 和“自己”是舍友,来的早,酗酒。种种证据之下,此刻的主控视角是谁,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怎么会这样? 南郁时那种看剧似的心态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接下来的剧情他一眼不错地看着,心脏越落越低,越掉越沉重。 南郁时几乎是无意识地掏着零食袋子,他压力大的时候喜欢吃零食,此刻更是动嘴巴的速度到达了极致。 而在江黎眼中,南郁时此刻的举止就显得没什么“悬疑感”了。他嘴巴一嚼一嚼,零食风卷残云般进了他的肚子,维持着那副瘦弱不堪的尖下巴和苍白皮肤的形象,那薄的不能再单薄的脸颊肉被各种零食塞的鼓鼓囊囊。 江黎看了眼时间,大概也就过去半个小时不到。他惊异地看见袋子基本已经空了——只剩下一袋水果干。 江黎买的,他当然知道,那是一袋芒果干。 南郁时在吃完了最后一包薯片之后,停下了想要继续吃的动作。 默默观察的江黎终于忍不住发问。 “为什么不吃那个?” 南郁时脸上看不出任何奇怪的神情,只觉得他的注意力都被游戏机里的剧情吸引了。他很专注的看着屏幕,就连回答江黎问题的速度都变得迟钝了。 “…因为我芒果过敏,你下次不要买这个。” 江黎呼吸一滞。 终于,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冒出来,江黎感觉自己心跳的更厉害了。 奇怪,这一切太奇怪了。 江黎越发觉得心乱如麻,他努力抑制着自己忐忑割裂的心情,才让那种动容从脸上消解下去,变成可以掩饰的冰冷。 吴采是他要找的人吗?其实江黎自己也不知道。可是他长得的确很像,他知道那个游戏,也喜欢橘汁汽水。 这本来应该是江黎寻找那位的信号,一方发出,江黎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他只要单方面接收就好了。 可现在出现了弦外之音,另一旁的强信号不停对自己进行干扰,导致本来应该矢志不渝坚定的江黎有了偏向,总是拐进错误的航向,迎头撞上那些暗礁。 如果游戏从不出错,江黎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心出了错。 错到江黎在找到“吴采”的时候,本来应该产生的失而复得的喜悦消失了,他竟然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高兴。 因为什么,江黎不敢想也不敢说。 以至于他再次从那种惊疑到惶恐的纠结中走出来,自己已经到了商店。 他全凭潜意识买的一袋子零食水果,是他满满登登装着那人的心替他决定的,江黎在里面发现一小袋芒果干,江黎把这东西的存在当作自己心出错的证据。 他想要反复验证的,那个他心怀犹疑的结果。他期待着雨时带回芒果干的袋子,或者随便什么,只要能验证那个结果的,都能让他左右摇摆的心归位的证据。 在房间里的纠结紧张,没有等来最后的审判,可眼前人的一点类似,却让他的心产生了偏向。 不…他还要再试一次。 第98章 最后一口橘汁汽水下肚, 南郁时被江黎的问题从游戏中拉回现实。意识回笼,他终于感受到原身那脆弱的胃被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撑得饱胀隐痛。 南郁时深吸了一口气,不只是为了疼痛, 更是掩饰自己沉重的表情。 游戏机中剧情的进展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结尾更是让他心惊胆战。 接下来有一步算一步, 南郁时都该好好计量。 今夜在宣布今天惯例的病毒投票结果之前, 节目组还会发布观众投选出的最佳cp,明天将会一起进行cp约会内容。 因为没进行什么特别的活动, 按照常理来说,投票结果也应该是没什么特殊的变动的。 南郁时对投票结果不好奇,也对cp评选不好奇。 前两天弹幕的走向也一直是把他和沐橙凑成一对,更何况,他本来也是准备把沐橙当做完成任务的桥梁的。 沐橙可以作为他的桥, 本来任务不出现意外,他和沐橙本来也应该是最理想的合作对象。 南郁时盯着沐橙, 试图从他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面孔之中看见一点纯良的底色。 “我们会在一起参加cp约会的, 对吧?” 沐橙撅着嘴唇,他表现得十分可怜,南郁时都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回应他, 那也就显得太过于冷漠了。 南郁时瞧着沐橙眼睛里写着的期待,对他点了点头。 沐橙的粉丝体量总感觉比身为艺人江黎还要更多, 至少从弹幕上来看是这样的, 代表沐橙的弹幕在他出现的时候总是会覆盖满屏,给足脸面, 这就是万人迷莫名其妙的设定魅力吗? 南郁时摸摸自己的嘴唇,手机震动的感觉让他手肘都跟着发麻, 是结果出来了。 南郁时低头瞥一眼,然后两眼,三眼。 手机里显示出自己要约会对象的名字。 南郁时手机上的名字的确是两个字,可那两个字不读沐,也不读橙。 按照cp最受欢迎程度投票,如果一个人的acp和bcp人气都很高,则只取其中最高的那个,剩下的按顺序排列。 沐橙自然也看见了结果。他上面的名字是泰有谦,他和泰有谦的cp热度虽然也很高,但是就结果来看,是绝对不可能超过他和南郁时的cp的,更别提他的其他cp热度了,虽然他有心经营,但经不住那些人实在是糊的无人在意,所以cp当然也是热度惨淡。 他一下子就把惊疑和愤怒的目光落在了南郁时身上。如果不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那就一定是南郁时! 沐橙长了记性,虽然心有不满,却没有直接的表现出来。他用眼神瞪着南郁时,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找出那个潜在的“狐狸精”。 电光火石的视线之间,南郁时也接受到了那个名字给自己发来的眼神。 南郁时微微张开嘴巴,直到犹疑不定的视线和另一道视线相遇。 弹幕分为两个阵营,一方狂扣问号,一方沉默不语或者话里话外都是反驳。 这个结果是南郁时也没猜到的。南郁时低下头,透过水杯里自己的影子,还有那只白色萨摩,照旧吐着舌头,南郁时掐着杯子,心中越发觉得此刻的进展和料想背道相驰。 第123章 说实在话,南郁时本来是真没想和江黎绑cp,他以为按照这个世界观众的较为传统的喜恶,应该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他和江澄的cp,所以哪怕他和江黎表现的暧昧一些,也会有人愿意等一个“破镜重圆”和“连名带姓”。 南郁时想着这些,意外感受到来自同样位置的目光,还在执着的盯着自己,直到南郁时也再次看过去。 他这是…什么眼神? 南郁时心中略微讶异,偏偏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分组结果彻底曝光在大众视野之下。 那放在一起的两个名字,突兀中又透着一丝诡异的和谐。 高高位居榜首,代表了观众“最感兴趣”的心之所向。 沐橙难以置信地看着南郁时,又看向江黎。 他也是成年人,不是不懂那些猫腻,哪怕是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兄弟砌墙红杏出墙的事例,也绝对不应该发生在自己表哥和南郁时身上。 他之前还带着南郁时回过自己家,当时除了他妈在之外,表哥也在场,他们四个坐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 如果该有端倪,那个时候就应该能看得出来,怎么会等到现在。 况且那个时候,他表哥还看雨时非常不顺眼,说是觉得南郁时打扮的阴森可怖,当时还非常不同意来着。 现在怎么……表哥是……狐狸精? 沐橙第一反应是否定,紧接着又多了点疑惑,他把目光转移到江黎身上。 江黎还是那样,他坐得笔直,表情冷淡,看不出属于他个人的喜悲情绪。江黎似乎察觉到了沐橙盯着他,视线平平和沐橙对峙。 沐橙一下子被他的过于冷酷的视线冻得缩回脑袋,他愁眉苦脸怨气丛生地咬着手指头。 这是他表哥,那个从小到大都让他害怕恐惧的模范生表哥。 他只能寄希望于是节目组判定错误。 “…他们怎么会…是不是弄错了?” 沐橙笑得有点太勉强,一方是他前男友(或许在他心里其实从没分手过?),一方是他表哥,要他相信这俩人之间有猫腻不如相信鱼会爬树。 /嘉宾是质疑投票结果吗?/ 沐橙当然就是在质疑,不过质疑的成本太高,求稳的沐橙可不想就此得罪头顶上的观众,他没有南郁时的底气和勇气,“我只是害怕他们两个呆在一起不习惯。” 沐橙说,“我表哥他…”虽然他和雨时的关系早已半公开,但沐橙也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他只好强行找了理由。 “我表哥他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近距离接触。” 沐橙一个劲儿地跟江黎使脸色,“对吧?” “我确实是不喜欢接触陌生人。” 沐橙听见江黎顺着自己的话说了,松口气想要继续补充。“所以…” “但雨时他不是陌生人。” “对啊…啊?” 沐橙被江黎的话吓了一跳,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也精神奕奕地盯着江黎。没人说话,江黎这暧昧到需要名词和主语的话,逼迫在场整个安静下来。 弹幕爆发空前的安静,直到江黎说完下半句。 “雨时是我的室友啊,不是吗?”江黎支着下巴,他说话的语气倒是轻松随意,似乎引动整场风波的中心主角不是他一样。 不过很快,他就彻底成为风暴中心了。 如果说cp排名只是让人略感惊讶,不过如果是有心之人,持续做过统计或者经常关注南郁时和江黎直播间的参与者,或许可以猜到这次的cp排名结果。 江黎和南郁时的互动还是很多的,而且相关暧昧的互动也是只多不少。 不过投票的结果是真能让人惊掉下巴,说实话,别人不知道,南郁时倒是的的确确吓了一跳。 投票紧跟着进行,投票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倒计时三秒钟,上面的名字让本就不平静的气氛再起波澜。 这次还是两个字,不过不是读作刘刚,而是读作江黎。 事故突生的主人公接受到南郁时捂唇的嘲笑。 南郁时幸灾乐祸。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敢于放声嘲笑的人,忍不住,忍不住一点。 江黎的确是没意料到的。他面露惊讶,表情看着有点呆滞。 南郁时笑了一声,发现气氛实在是突兀,他扶额低头忍着,眉头一个劲的颤抖,想把嘴唇溢出来的笑声咽回肚子里。 “你怎么了?” 身边的吴采很没眼色地怼了他肩膀一下。 南郁时抬起头,弯着眼睛支着下巴,嘴唇翘着,和那边同样望过来的江黎错过,“没什么,喉咙痒,嘴巴酸。” 南郁时为了配合自己的说法,在自己喉咙上方轻轻挠挠。 “这算不算天道好轮回?”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有江黎的注意力正好放在南郁时的身上。 投票公布,由于过于震惊的消息,那些平时乐意蹭江黎热度,凑在他身边的乌合之众也都作鸟兽散,之前众星捧月的架势消失了,江黎一个人留在原地,越看越觉得凄惨的像孤寡老人。 可惜南郁时代入不了那种凄凉的情绪,不行了,一看见他就觉得肚子疼,忍笑忍得好辛苦。 南郁时连忙摆手,说自己要回房间去了,南郁时一说要走,其他的人也都马上迫不及待的回房间去,捧高踩低已经成了常态。 南郁时说要上楼去,江黎抢在他前面。 南郁时其实不喜欢有人硬要坐在自己前面,主要是这人恨不得跟路灯一样高,硬生生挡住了自己楼梯间的光,原身眼神本来就不好,这下他行走都得扶着周围的把手。 南郁时无语之间,越看见江黎轻快的步伐越觉得奇怪。 “我怎么感觉…你很高兴似的。” 南郁时在他身后,眼见着他越发轻飘飘的步子,上台阶的时候还能看见他上扬的嘴角。 这人倒是很奇怪,自己投票被坑到全票,现在还能笑的出来不说,感觉他心情都变得很好了。 “是吗?”他顿了顿,笑意僵在脸上,不知道是诚心伪装还是故意为之,他随后伸手在脸颊上轻轻拍拍,“你看错了,其实我心情很差。” 他板起脸,伸手推开门。 月光涌进门廊,背对着南郁时的江黎站定,转过身,对着距离门边的台阶还有一步之遥的南郁时伸出手。 “暂且祝我们约会顺利吧。” 房间厕所内,好歹身为合作伙伴的两人,开启了秘密的讨论。 嘲笑是嘲笑,那还是因为之前江黎装的过头了,狠狠坑了南郁时一把。南郁时乐得看他为难,可作为合作伙伴,他还是不希望江黎被发现身份的。 现在cp这么大热,他和江黎更成了两人一体,捆绑在了一起,他被发现身份,自己也保证是吃不了兜着走。 南郁时洗着盘子里的水果,嘴巴上还沾着蛋糕的残渣。他咬了一口绵软的蛋糕,蛋糕上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 最近江黎也还是天天给吴采买零食吃,自然都是进了南郁时的腰包。 吃了江黎这么多东西,他倒是也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反倒是觉得江黎很会挑很会买,买的都是些好吃的东西,十分符合南郁时自己的口味。 南郁时最近最着迷的就是小蛋糕了,他替吴采代劳,却不见长肉,南郁时这副身体估计是因为肠胃吸收功能很差,所以才这么消瘦亚健康的。 南郁时吃的兴致勃勃,也没忘了关心一下突然开始倒霉的江黎。 “今天投票什么情况,你有没有头绪?” 江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他的表情也凝重起来,虽然他的查询权限很高,但是却仅限于恋综节目组内的一些信息,涉及世界其他方面的江黎是触及不到的。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江黎之前一直以为,比起自己,南郁时应该是那个更危险的人,而自己拥有这个世界的粉丝,还有好多认识自己的人问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比较紧密。 可联系紧密也就同样代表了一大堆可能江黎自己都不知道的,藏在乌云底下的那些破烂事儿。只有找到江黎头上,江黎才能有应战的对象。 他现在就属于情况莫名其妙,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他觉得大概是自己哪里掩饰的不够好,才会引起大众的怀疑。 怀疑会变成一粒种子,潜伏滋生。 “今天一整天,我也有留意评论区的弹幕,并没出现什么非常明显的针对谁的发言,和你那次的假弹幕引导的情况很不一样。” 的确有很大区别,和那次贸然而且低劣的手段相比,这次对方做的润物细无声,在江黎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已经被泼了满盆的脏水。 连给他反击和调查的余地都没有。 江黎点点自己的眉心,大事不妙,如果他没办法找出这个幕后黑手,让自己长期处于劣等地位的话,那到时候还不真的是自己能说的算的。 他认真思考着, “在节目里没出什么意外,突然集票投我,那就只能是…” 第124章 南郁时也想到了。 “你能不能看到狗狗乐园的最新一期的更新内容?” 他摇了摇头,“只有可以联通所谓的网络的手机才能看到那些,而我们手里的手机最多也只能用来接通恋综内部的各种网络。”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自己的电话想打给原身的其他亲戚朋友,但是一个都打不通。 南郁时似乎真的是在安慰他,“也许明天你会有翻身的机会。” 江黎没忘了这突然而来的明天的“机会”,“或许等后天录制的时候就会清楚了。” 他轻轻钳走南郁时嘴边的蛋糕渣,似乎比起自己的投票结果,此刻更有兴致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这次他怎么说?” 南郁时知道他说的“他”是谁,吴采,那个一头粉色杂毛的小孩儿。 江黎对他说话的语气相当温和,总觉得他在透过自己看着什么人。 看着……吴采吗? “他说……”南郁时没想到这次江黎会问,所以还没来得及编好理由。南郁时笑眯眯地,从袋子里掏出每次江黎都会买,但是南郁时没有一次会吃的芒果干。 “他说,他也对芒果过敏,下次别买了。” 第99章 约会地点选在一个大型剧本杀店面。 里面的剧本据说是出自原身雨时笔下。 剧本杀的名字叫做《蛾之命》 很奇怪的名字, 南郁时和江黎两人拿到两身校服,不明白明明是校园题材的剧本杀,名字却丝毫不沾边。 巧合的是, 他们面前正好有两间命名为“更衣室”的房间,左右并列, 仅有一墙之隔。 南郁时打开其中一扇更衣室的门。里面的装饰就是南郁时印象中所有学校更衣室的样子。蓝绿褪色的一排可以上锁的柜子。 最中间的柜子上插着一把孤零零旋转的钥匙。 南郁时转开门锁的同时拔下钥匙。 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蝶” 什么是“蝶”? 南郁时猜想, 这或许是自己所扮演角色的名字。 因而他自然而然地掀开校服半袖,想要找到胸前的名牌。 那本来应该别着名牌的地方空荡荡的, 南郁时下意识抓了一下那块的布料,发现了上面两个很明显的别针针眼,显然是长期别过名牌的痕迹。 南郁时这一动作被弹幕解读为“剧透”。 (我猜后面应该会有名牌作为线索的谜题。) 弹幕刷的不亦乐乎,南郁时却抽着嘴角,抹去自己额头的冷汗。 太坑爹了! 原身本来应该是这个剧本杀的作者, 这个游戏对他来说也是手拿把掐,可他和客服索要剧本杀剧本, 客服却告诉他“无存储”。 果然, 江黎说的不错,这个世界为了找出“病毒”,综艺的相关细节力度是越来越大了。南郁时但凡表现出自己对这个游戏的陌生,估计今晚等着他的就是“全票出击”, 他昨天刚嘲笑江黎被观众背刺,今晚就是他“光荣退休”了。 头顶不断闪过诸如“南郁时玩剧本杀自带天眼”“你直接把剧本给他得了—坏了, 剧本是他写的”一类乐子言论, 南郁时只能故作沉稳,心里祈祷千万别出现什么太突发的情况,不然南郁时是真料理不了啊! 南郁时这下只能自己摸索了。他看着头顶上时刻直播的监控和观众们的讨论,生怕自己露出破绽。 南郁时若无其事地把钥匙塞进校服裤子里。在观众欣赏半裸体的起哄中快速换好了衣服。 南郁时换好衣服, 想开门出来,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住了。 南郁时摇晃两下门锁,他必须稳住。南郁时不表演运筹帷幄,一味面瘫脸,俗话说的好,最好的应对措施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南郁时抱着胳膊,静静等待另一边的动静。 “你也被锁在里面了?”不知道江黎是不是真领悟到了南郁时的意思,他终于开口了。 相隔一堵薄墙,隔音效果很差。江黎说话的声音他听的很清晰。 “是,这是一道只能进不能出的门锁。”南郁时不知道说什么,把目前场上的情况说了一遍。 “接下来怎么办?” 看来江黎是没领悟到他的“窘迫”了,把他当成剧本的作者,当成随身携带的金手指和解语花用呢。 南郁时被抛过来的问题弄的两眼一黑,江黎问他,他问谁去,客服吗? 可他也没法表明不满,只好踏实勤恳地认真解谜。 他在四方更衣室里环视一圈,扫描似的将周边空间信息录入眼底。目光最后落在斜前方一处。 “你那边有什么看着很突兀的东西吗?” “我这边贴了一张很大的告示。”江黎的回答让南郁时的想法进行了二次验证。 南郁时抱着肩膀,看着眼前的告示。 比起周边的空档,那里贴着一张长方型,高近一米五的巨幅告示。 这个告示的大小,对于普通告示来说实在太大,对于一扇门来说,又略显的低。 不过对于一个密道来说却正正好。 南郁时走进了,在浏览告示上的文字之前,敲击了一下那张告示所贴着的墙面。 果然是空的,有回响。 “我们解开更衣室的谜题,就可以打开对应的门离开了。” 南郁时松一口气。 他重新把注意力集中于眼前的巨大告示。 第一条。 江黎轻轻念了出来。 “在校期间,不允许露出自己的名牌。” 南郁时看见类似的内容,这次可以断定他们两个此刻所处空间构造基本相似。 南郁时是没有名牌的,不过令他意外的是,江黎居然有。 “你的名牌上写着什么?” “名牌当然写着我的名字。” 江黎语气略显怀疑,南郁时心里明显咯噔一声,心下掩饰过去。 南郁时在心里敲响警钟,把“消失的名牌”线索重要等级再次提前。 他们的合作还是不够牢固,还缺乏信任。至少此刻南郁时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南郁时还没搞懂这个游戏,太早暴露自己的“不同”也许会引来麻烦。 另一边的江黎把名牌装进裤兜口袋里。 他们俩一目十行的看下去,越发被这些规则无语到说不出话。 这是什么狗屁学校,要求竟然这么多这么复杂? 上学校就要戴口罩,头发要全校同款,男生女生都不例外。 竟然严苛到周一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领带,见到老师要怎么问好,非要所有人都打扮表现的一模一样无法分辨才算完。 还有更奇葩的,同学之间在周一到周五甚至句话都不能交流,这学校不是想招一群哑巴吧。 这也太夸张了? 南郁时拧着眉毛,墙上的挂钟正在尽职尽责地左右摇摆着,南郁时瞧见上面一小行标注了日期。 南郁时简单算了算,幸好今天是周六,学生放假。 这样的剧情倒是在诡异中透着一丝合理,因为是周六日,同学们都放学回家,所以此刻学校里才会一个人都没有。 整个房间实在是太空旷了,打开门的线索只能隐藏在文字之中。 南郁时无法,只得细细去看那些文字。 这么仔细来看,南郁时认为,这的确是大段无意义的文字,要求虽然多,却多数为堆叠,既并列的内容。 南郁时运用自己高中语文功底提炼了一下句子的主干,然后用手指指着上面的内容,在心中读出首字。 “八足织网者凝视镜中人,欺骗者在茧中重生” 这是什么意思? 八足织网者……是指蜘蛛吗? 欺骗者又是什么? 南郁时破解出提示,却觉得这串文字并不是这个密室的提示,而是整个游戏的预告。 南郁时不能表现出一点自己对没找到关键信息的苦恼,他碰出那串文字之后,就站在边上不说话,等着对面的江黎破解了。 南郁时这边的更衣室有一扇非常明亮的窗户。 阳光照进来,现在正好是上午八点左右的时间。 八点? 南郁时看着窗子,太阳的斜角正好可以漫进窗子。现在怎么会是上午八点?应该是正午才对吧? 南郁时猛地把目光放在那盏时钟上。时钟上的确显示的是八点,而且那盏时钟,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动过了。 原来如此。 或许是第一关的缘故,解谜设置的非常简单。这就是一个非常俗套的剧本杀密码,时针指示密码数字,反射在对面的告示牌上,对应的地方就是密码锁所在的位置。 江黎开口了。 “有想法吗?” 南郁时幸亏破解出来了,他把自己这边的开锁思路说给江黎,却没有告诉他提示文字相关的内容。 他一步一步地说着,按照解谜步骤。 “最后这样就完成了…”南郁时本来说着说着,话语突然中断。紧接着,他透过那道窄小的,仅能透过眼睛一条的通风口,瞧着隔壁房间含笑盯着他忙碌的江黎。 第125章 “你故意的吧。” 他目光冷肃,眼睛睁的很圆,长睫毛几乎根根立起来,上午的日光在他细腻的脸上映出一圈彩虹光晕。 江黎突然有点好奇,他穿着校服是什么样子。 只可惜他看不见全身,层层来自他人的目光也让他不敢展露太多真心。 夏日的风总是默不作声的,它会随意抚起少年的发丝,路过的静悄悄,不留任何痕迹。 江黎觉得耳朵痒痒的,一时竟然不知道是自己的头发在飘动,还是南郁时那边吹来的风撩动了他的思绪。 南郁时这句话插入的很突兀,至少在观众眼里的确是莫名其妙,可南郁时却是忍耐已久。 对面的江黎只是低头抿着嘴唇眯了眯眼睛,逃避的狡黠——那是江黎这种向来正直的人脸上很少见的恶作剧情结。 紧接着飞快转移了话题。 江黎实在是…太记仇了! 南郁时说他怎么一直问东问西,原来是猜到自己没有剧本故意折磨自己呢,就因为自己昨晚笑了他两声? 南郁时那边传来窸窸窣窣地塑料片响声,江黎本来是很专注的记忆着密码,本来声音并不怎么明显,可江黎却被这声音莫名吸引住了。 “你在吃东西吗?” “糖果。你要么?” “不…不必。” “你进来的时候,他没有收走你的衣服和东西吗?” 他本来以为只有别墅的那条裤子才有这种功能,没想到他刚刚完全是出于习惯去兜里寻觅,在校服的裤子兜里摸到的糖果几乎是凭空出现在他手心之中。 南郁时把糖果吮进舌齿之间,咬住糖果,糖果的味道,甜丝丝的,清爽的橙子味,可惜江黎隔着一堵墙,他是闻不到的。 “这个嘛…” 南郁时没有过多回复。 第100章 完成今天的剧本杀约会任务时候, 节目组的意思是给他们拍摄一组双人照片用于宣传。 这种情况南郁时倒不觉得意外,在他的世界,恋爱综艺也会拍摄一些照片, 主要作用是“取悦cp粉”。 南郁时很配合,他按照节目组的安排乖乖来到拍摄场地。 江黎自从结束了剧本杀游戏出来之后, 就显得有点失魂落魄。南郁时把他的反应暂且归结于输了游戏, 他算是很要强的人,估计还没体会过这种被人欺骗的感觉吧? 也不对, 他上次游戏也输给自己了。 南郁时想起那次卡牌游戏,瞪着自己怒气冲冲、站在自己面前的江黎。 南郁时还记得他那时候向来正直的脸上漂亮的怒意,愠怒颤抖的鼻尖。 比刚刚那副丢了魂似的失落表情要更好看,南郁时虽然喜欢看他吃瘪,可却又觉得让他完全的失落也显得无聊。 南郁时坐在精装饰的沙发上, 用手指轻轻抚摸过沙发丝绒的布面,那暗红色的丝绒布料以及上面绣着的金色走线, 和他此刻穿着的衣服无比搭配。 南郁时现在拍摄穿着的衣服和刚刚剧本杀的题材紧密结合。 与南郁时原身惯常穿着的一身黑色衣服截然相反, 此刻他穿着一套绣着蕾丝的白色长风衣,从头到脚挺拔而出众,偏生生内搭的紧身衣针织衫将那种挺拔的气质中和了些,多了点优雅和柔美。 他修长一条, 斜靠在沙发上,腰线很细, 针织衫很短, 他大动作就会露出衣服底下,比奶白色针织衫还要更白皙的皮肤。 南郁时的神态,气定神闲和慵懒,都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他总有这种本事,无论穿越到谁的身上,最后都会活成他自己,活成清澈的南郁时,不做别人的代餐。 (震撼,美味…) (震撼,以为他穿黑色已经很帅了,怎么白色更…) (震撼,鬼味已经入侵此男骨髓。) (震撼,最适合cos黑白无常的人出现了/大雾) 南郁时眼镜也被取了,别提头顶飘着的弹幕,南郁时不习惯戴隐形眼镜,他这种高度近视,任何东西还是人,只要远过了自己的臂展距离,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剩轮廓。 姗姗来迟的江黎一进门就看见这样美丽到让他同样“震撼”的一幕。 他脚步在门口停留片刻,似乎在远远欣赏什么,可惜南郁时瞧不见他此刻脸上挂着痴迷的表情,不然现在一定会更有趣吧? 这话是弹幕所有人的心声。大家嗷嗷叫着感叹,狂刷弹幕催促慢腾腾的江黎快点走到南郁时身边。 江黎呼吸摒着,脚步也轻了,他的磨蹭引起了南郁时的不满。 “快点拍完结束,我都困了。” 江黎的紧张和不安被南郁时看在眼里,他仍旧以为是自己赢了他让他不高兴了。 “你也太小气了,游戏里赢了你一把你就要生气。” 南郁时一谈感情牌就变得很直接。 “下回让你赢。” 南郁时拍拍他的下巴,像逗弄小狗那样,“乖乖配合我拍完照片。” 江黎失笑,他知道南郁时身上的那种单纯。之前也喜欢他身上的那种可爱。 他非常配合。 “这算我们的约定吗?” 江黎同样坐在沙发上,另一侧,因为沙发一共也就是一米七左右长度,他和南郁时两个大个子坐在一起,自然离得很近。 “什么狗屁约定,唔……”他嘟囔着,随后又挤了挤眼睛,“好吧,姑且也可以算是约定。” 南郁时得意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会变得好生动,眉毛和眼睛里写着各种流淌的情绪,让江黎瞧着竟然也觉得高兴起来。 江黎可以听见南郁时的呼吸。他轻轻嗤笑的声音,气流从他单薄红润的嘴唇中流出,融入此刻拍摄房间算得上闷热的空气里。 很热。 江黎下意识拉扯着自己的领口。 为了迎合“破损的玫瑰茧房”这样的主题,他穿着一件高领的西欧风格军装制服,宽肩塞满衣服,那些精致的金属纽扣和他嘴唇下边的唇钉一样,伶俐地反射水晶钉的光芒。 这样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却远不怎么舒适,至少南郁时是这样认为的,他从来都是没规矩的,喜欢随性,自然衣服也尤其看重舒适性。 像是这样的笔挺制服,由于和身材高度贴合,却又不想损失布料的硬挺感和肃穆感,所以基本没什么弹性,只适合谁笔挺的站着或者一动不动的坐着。 穿着这样的衣服和套了一层枷锁没什么区别。 , 制服的确是一层有形的枷锁,还有其他的枷锁,或许会跟着制服对人的规训而潜移默化的影响一个人的道德观和价值观。 除此以外,这套衣服总让他想起一个人……不,准确来说,那也不能说是一个人。 南郁时扶额,实在是军装制服这个符号和那位绑定的太过紧密了,南郁时没办法把他和那套衣服隔离开。 南郁时晃晃脑袋,想把那种印象从眼前的人身上转移开来。 节目组的人到齐了,几台黑洞洞的摄像机对准他们。本来直播摄像头当然是可以截屏的,但是毕竟清晰度不够,而且节目组的意思是怕他们直接对着空气摆动作会觉得尴尬。 摄像师戴着口罩,说话的声音听着也闷闷的。 “两位的互动可以再亲密一些吗?” 南郁时依言把自己的只能重心后仰,胳膊挎住江黎的肩膀,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是有点远。 从南郁时的角度出发,要他主动去找江黎亲密还是会让他觉得不自在的。 南郁时宁愿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还能方便他逢场作戏。 知不知道,有一种最尴尬的关系叫作半生不熟啊。 摄像师还是觉得他们的动作有一点僵硬,按照往日他拍摄的情况来说,肯定是直接给他们参考图片,让他们照着表演就可以了。 可现在的这种情况,他们不只是在拍摄c p照片,还是在录制真人秀恋爱综艺,可是有上千上万号的观众正在他们头顶上的直播镜头,看着他们两个人进行拍摄活动啊。 如果是有经验的艺人,此刻一定知道这个时候的重要性,其实成天反而又不是最重要的观众们想看的那种cp感是藏在照片之后的,也就是拍摄花絮时间里两个人那种所谓的真情流露。 江黎本来也应该是一个专业的演员应该知道这纯粹是一种表演,可为什么在这个环节,显得比只是做编剧的普通职业的南郁时还要紧张。 他的确是显得有些过于焦虑,胳膊该放在哪都搞不清楚,他就那么直挺挺的且僵硬的摆着, 南郁时把最开始把这这归结为他衣服紧绷的原因,后面似乎也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江黎果然还是犯了直男病,紧张了。 南郁时虽然看不清波动的弹幕,也几乎是不怎么能看得清江黎的脸,不过他凭借这么久玩游戏的经验,还是能察觉到空气中隐秘的怪异之处。 南郁时轻轻拍了江黎一下。 他在江黎的后背上伏着,在镜头几乎是拍摄不到的位置,对着江黎错过去,对着江黎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第126章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江黎好像真的重新找回了状态状态,不仅不紧张了,甚至还非常会配合。 其中一组照片要求他们两个人只是着对方的眼睛,一人躺在沙发上,被人轻轻抚摸他的耳朵。 江黎找回那种攻击性,在此刻也是表露无疑,他期待着南郁时的身体,直到南郁时有些忍无可忍的用手肘推他。 南郁时真不知道这是奖励谁。 他和江黎呆在一个空间就觉得浑身难受。高冷男神一去无踪影了,现在江黎怎么这么欠揍呢。 南郁时皱着眉头,眼见着自己脑门上飘过一条弹幕。 (我怎么感觉小时似乎不怎么喜欢他?) 南郁时:…… (我觉得如果他们俩可以亲一口的话,我就相信他们俩是真的。) 南郁时:亲嘴是吧。 南郁时:哥的cp不允许be啊。 南郁时立刻翘起嘴唇,非常敬业的。他扯着江黎的胳膊,“亲一口,不碍事儿吧?” 江黎冷静的看着他,他既然没说不,南郁时就当他同意了。 南郁时凑过去,吞掉江黎的呼吸。 他呼吸的感觉很轻柔,或许是因为更加紧张到屏息,他嘴唇也绷紧了,被南郁时亲过,整个人呆滞着,喉咙不会吞咽,光秃秃舔了一下舌头。 南郁时看见他抗拒,那种不好的记忆又回来了,自嘲道果然直男就是直男,这辈子也恐同。 他想离开,江黎突然抓住他的领口,把他扯回去,江黎激动的时候,接吻技术并不算好。他慌乱,急切,控制不好呼吸,甚至几次咬到南郁时的舌尖,粗糙的不像话。 南郁时被迫接下他的焦虑,他安抚似的,把手指搭在他的脖子上,微凉的触感,很容易让人冷静下来。 接下来的吻要温柔的多。 唇齿交接,南郁时用牙齿咬住他的下唇一点,高超的接吻技术亲的江黎眼神迷离,他出汗了,鼻尖沁出水汽,沾在南郁时微红的脸上。 就在马上要控制不住局面的时候,还说南郁时率先推开缠着他接吻的江黎。 “差不多了。” 两个人分离之后,都喘得厉害。 急促的呼吸,酥麻感直抵强烈的脊椎骨。 南郁时用胳膊挡着眼睛,仰头靠在沙发边休息 他腿上盖着毛毯。真得休息一下,江黎也得休息一下。 弹幕直呼:“爽飞了”。他们确实看爽了,可南郁时就没这么好受了。 果然他就不适合和江黎呆一起,心里揪着难受, 江黎扯着他的衣服,红着眼睛问他, “能不能再亲一口?” 南郁时:? 第101章 他和江黎也算是心意相通, 他想到的同时,江黎也成功开了锁。 南郁时动手解开密码,手指酥酥麻麻。比起恐惧, 更多的是兴奋,那种冒险解密的感觉的确很上瘾。 咔地一声, 公告后面的密码门嵌开一道缝。 透过门缝透过夏日暖光, 南郁时走进去,才发现更衣室联通的居然是一间教室。 教室不算很大, 大约只能容下三十多人的样子。窗外居然还能看见外面漂亮的景色,教学楼,还有喧闹的操场。 南郁时咦了一声,情不自禁靠近窗边,拉开了窗户。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 现在自己所处的这家剧本杀体验馆,坐落于繁华的商业街中间, 四周都是底商和商场人行道, 是肯定没有什么学校的,更何况还能放下这么大的操场。 南郁时打开窗子,眼见的他发现,外面的杨树被风吹动, 可自己却没有感受到一点风拂过来的迹象。 南郁时仔细观察眼前的景象,终于看出来, 原来眼前的景象并不是真实的, 而是运用某种非常先进的投影设备做出来的模拟光影,投射在3d空间里。 南郁时被窗外的高科技吸引了,竟然一时间忘了他的好partner。 整个房间现在还是空荡荡的,除了他以外, 并没有其他人进来。 南郁时咦了一声。 他想掏手机,才想起来手机已经被要求放在自动锁上的更衣室里面了。 南郁时试探着叫了一声江黎的名字。 整个教室都是安静的。在他皱起眉之前,南郁时终于在某处听到了江黎的回答。 他的声音听起来滞怠发涩,可光听见声音,南郁时却没有看见江黎的人影。 “你在哪?你没有从更衣室里出来吗?” “我出来了,看现在的情况,也许是我和你进了不同的房间。” 南郁时终于寻着人声找到了江黎的方向,他的声音竟然是从这扇窗子之后传出来的,自己站在窗边,打开窗子,此刻江黎的声音变得最清晰。 南郁时尝试着伸出手,总觉得江黎就应该在这,但是南郁时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南郁时深谙说多错多的道理,出于安全考虑,他没有再多问江黎那边的情况。 南郁时总觉得此刻眼前的教室十分熟悉,南郁时记得,自己上高中的时候,他们教室似乎也是这样的排布。 他几乎是寻着自己的肌肉记忆,自然而然地找到了自己高中时候的位置,正好就在他所站着的位置再靠后一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南郁时还是坐在那里,看向窗外熟悉的风景,才知道自己坐在了高中的位置的。 或许在观众眼里,他也不过是看过窗外之后,顺便坐在靠窗的位置。 南郁时的这种顺便,没想到还能找到惊喜。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流畅了,南郁时从书桌膛里面摸出信封的时候,自己都无语了。 他拆开信封,淡蓝色的信纸,上面写着一大段密密麻麻的话。 写信的人似乎有些颠三倒四,通篇也不知所云,南郁时还是看到最后的一行才明白写信人想表达的内容。 他失笑,这竟然是一封情书。 情书的确是没什么好笑的,可好笑的是这的的确确看起来不像是一封情书,通篇看不出一点感情色彩不说,这人好像连情话都不会说,干干巴巴任性组合着文字,甚至比起情书更像是威胁和约架。 怎么会有人写信写的这么好笑的。 南郁时笑眯眯地看到最后的落款。 ‘蝶’。 “。。。” 这居然还是自己的角色写的。 难道自己现在做的位置是角色喜欢的人的位置吗? 还是说,这其实是一封没有送出去的情书? 可惜南郁时并没有在信中找到对方的名字,只好作罢,把那封信放回抽膛里,放回之前,又觉得不过瘾似的,从笔袋里掏出一支笔,咬开笔盖,潇洒在情书的封面上写下一行字。 菜就多练。 此时的观众:“。。。” 甚至连此刻另一个房间里的江黎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在笑什么?” 南郁时带着疑问再次转向窗子一侧,江黎的声音近到让他感觉江黎此刻就坐在他的身边。 “看到弹幕,大家说你在破坏主角的感情。” 江黎解释了自己笑的原因,南郁时也稍微抬头看了一下刷得很快的弹幕们。 啧啧嘴抓住一条说他“坏事做尽”的弹幕,不让他从弹幕的海洋里溜走。 “我这叫善心大发好不好,这种情书送给暗恋对象,暗恋对象得被他吓得搞老师吧,小屁孩。” 南郁时把那封情书重新夹进其中一本课本里,就像重新尘封一段少年心事。 除了情书之外,座位里面还塞着课本,还有一本牛皮日记本。 南郁时翻开日记本。 「爸爸说,要送我去外国念书。 我不想去。 爸爸说,只有听他们的才能保证安全,不然自己随时有可能被警察抓起来,或者被痛恨我们的人们揍一顿。 这是我第一次想要脱离爸爸的“保护”,我想要留在这里。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 我想留在他身边,可是没人会在乎我的想法。 」 南郁时浏览到这一页,心中似乎被触动了般,微微一顿。 他纤细的手指拂过书页,动作温柔细致,像是一个大哥哥隔着书本安慰那个埋头哭泣的少年。 「我从生下来开始,就开始了隐姓埋名,我是注定不受人欢迎的,不是因为我的性格,是因为,我是“我”。」 「猎人要杀死那群鹿,给富人下酒喝,而我们只是因为路过,就要被一起杀死吗?」 「只是因为多数人害怕我们,害怕在摘玫瑰的时候被靠在玫瑰丛里的蔷薇扎伤了手,就要清除所有蔷薇,蔷薇因天生荆棘而有罪。」 「怎么没人问一句,英雄电影里的恶龙是不是自愿成为恶龙的,还是只因为他生下来就是恶龙,所以就要背负被英雄杀掉,为正义献祭的的命运?」 「……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做一只无忧无虑,单纯无辜的蝶。 第127章 」 南郁时读到这里,心中略有感叹。南郁时知道,自己的那个名牌上的名字正是蝶,而这个日记笔记本的主人却不是蝶。 或者说,他并不是真正的蝶。 他翻开下一页,空白。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才在上面看见几个字。 那或许是刻意藏起来的几个字,又或许是意有所指。 「他死了。」 「我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却无法改变这一切。 难道我真的天生携带着罪恶,厄运和灾祸? 」 「不过……我可以在标本室里永远见到他了。」 南郁时看到最后几个字,竟然感觉心里阵阵发冷。 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出现各种怪力乱神冥场面,南郁时第一反应却不是害怕。 南郁时举着那个牛皮本,不算厚重,薄薄的,在手里垫着,很轻,轻的像是一团冷雾环绕的灵魂,与之相反的、是那些读起来很有重量的文字,字字都在控诉自己所处世界的不公,重到坠着南郁时的心,一直往下沉。 “找到新线索了吗?” 江黎的呼吸听起来很轻,也离得很近,或许是南郁时很久都没有出声,江黎才主动发问。他那边也传来翻书页的声音,叫南郁时觉得耳朵很痒。 南郁时故作轻松地扬起嘴唇。 “线索暂时没找到,不过我找到了别的。” 南郁时把目光转向他刚刚一进到教室里就始终注意着的教室后门。 南郁时觉得那个地方对自己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说吸引力又好像不对,南郁时情不自禁想注意那个地方,可心底好像又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靠近。 南郁时按揉着微微发胀的太阳穴,会是因为原身的记忆影响吗? 南郁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到后门去准备一探究竟。 后门是被锁住的,四方玻璃被报纸黏的里三层外三层。 南郁时也有印象,一般后门的玻璃都是班主任或者教导主任抓同学违纪的常驻之地,所以有一些不服管的班级,刺头很多的班级,就会组织几个同学把后玻璃粘上,撕一次粘一次,非常敢和学校对着干。 真正站在这里,那种奇怪的心情反而消失了。 南郁时情不自禁摸了一下那张纸碰触的触感。 看起来年代相当久远了,边缘有点泛黄,粘着胶水的地方也褶皱变硬,失去了纸张本来的柔韧性。 南郁时用手指破开一点,果然看见了或许是接下来的另一间密室布置。 南郁时这也算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他的行为在眼里又成了“剧透”,江黎成了被带飞的那个,甚至还有人讨论,和剧本杀编剧来玩本子是不是会变得很无聊,游戏体验感都是自己的,没有一起解谜的快乐。 南郁时沉默,又去看下面的门锁。 那锁就是学校都会用的老式门锁,配铜钥匙的铜锁,南郁时试探着将门拉开一点,忽地顺着门缝涌进来丝丝冷气。 有一些很缺德的解谜方式,喜欢把钥匙藏在这扇门的门后,尤其是这种可以稍微嵌开一点的门。 南郁时蹲下来,伸进去两根手指,摸索了一圈。 什么钥匙都没摸到,还蹭了一手地上的灰。 他有点责怪自己的自作聪明,一边又还得圆自己判断失误的尴尬举动,他正想着怎么和弹幕解释自己的行为。 正是此刻,南郁时兀地感觉自己的手背上,被什么东西粘上了。 第102章 “你那边遇到危险了吗?” 江黎被弹幕大呼小叫影响了, 声音同样透着一点急切。 估计是节目此刻的背景音乐加的有点太阴森太吓人,弹幕留言一片尖叫, 南郁时的反应倒是和这气氛的渲染有点格格不入了。 他半蹲着, 一条膝盖跪在地上,不急不忙把手指从门缝里抽出来, 放在阳光底下。 “蜘蛛网而已。” 手背上被蜘蛛网缠住, 南郁时挺冷静地把蛛网摘干净, 当然, 不只是蜘蛛网。 南郁时翻开手掌,里面静静躺着一只蜘蛛,那小家伙蜷缩着四肢,缩成球形,像是吓坏了。 很多人看见蜘蛛就要说讨厌虫子的, 南郁时这里非常想强调一句,蜘蛛不是昆虫, 是食肉动物, 以捕食昆虫为生。 之前有朋友跟南郁时说自己深受家中蟑螂之扰,南郁时就推荐他们在家里养一只白额高脚蛛。 朋友表示比起这种腿长到叫人应激的丑东西,似乎蟑螂还亲切一些。 南郁时则不解。蟑螂这玩意又脏带细菌又成群繁殖,相比起来蜘蛛简直是最好的家居动物。 因为胆小, 所以会离人远远的从来不会主动靠近,只会追着小强跑。 晚上还能帮人抓乱爬的蟑螂和吸血的蚊子。 既然胆小, 那么主动钻进人手心的情况基本不会出现。南郁时看着手心里一动不动装死的蜘蛛, 看来是南郁时伸手进去的时候,不小心弄破了这小家伙辛苦织起来的网,这家伙没来得及跑就被南郁时抓起来了。 这蜘蛛是典型的定居型蜘蛛,幼年体, 八足不算长,屁股圆滚滚,看起来还有点蠢萌。 南这小家伙突然回头咬了他一口,就在他的手指上,微痛,却没破皮。 “怎么回事?” 江黎在他被咬之后立刻出声询问,这声音紧张地像是咬的是江黎自己。 这种蜘蛛是基本无毒的,南郁时拍拍手站起来。 “不碍事。它太害怕了,咬了我一口。” 南郁时这种宠爱有加的语气让弹幕听着一阵一阵起鸡皮疙瘩。 (雨时进入恋综以来,说话最温柔的一次。) (最温柔的语气,竟然是对一只蜘蛛……看出来我们鬼塑之神厌人了。) (支持厌人,请男神独自英俊好吗?) 按照日记里的剧情提示,门外的房间里应该是一个标本室。 年久失护的标本室,那里会放着一具“尸体”,腐败招来苍蝇,所以会引来蜘蛛,这一切听起来的确是有些合理。 南郁时摸摸下巴,现在的首要目标,还是要先找到门锁的钥匙。 他寻找的间隙,听见江黎开口。 “你之前上学的时候,有没有给别人写过情书?” 南郁时意料之外的问题,江黎这种人还会对他的私事感兴趣。 南郁时没有顾忌那些观众,毕竟对于观众而言,雨时这个人物的设定从大学开始,至于他大学之前的事,南郁时大可以自行杜撰。 江黎的问题涉及南郁时的隐私,他其实是不想回答的,可无奈于疯狂的弹幕:观众比江黎本人更加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南郁时只好半真半假的糊弄着。 “唔。我这样的人,看起来是会给别人写情书的吗?” 他的深层意思就是说“我长得这么帅还用得着写情书吗”,这样的词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会略显逼味和油腻,可偏偏从南郁时的嘴里说出来,就一点都不奇怪,反而有点可爱。 江黎勾起嘴角,甚至是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等到他笑得僵了,抬起手抚摸嘴角,才恍然发觉脸上如碎冰融雪般的笑意。 南郁时反问江黎,以为江黎会知道自己的玩笑里带着拒绝回答,可江黎却很认真。 “看你刚刚点评人物所写情书的时候,似乎很有经验。” “呵呵。” 南郁时的确是郑重其事的呵出声来。 他不想解释,也没必要解释。 “一般吧。” 江黎没有去探讨“一般”指的是什么意思,或许他也并不在意。他只想表达自己的看法,连珠炮似的继续发表观点。 “我以为像是你这样的人,不会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心情。” 南郁时:“…你很了解我吗?” 江黎继续无视南郁时的“反抗”,盖棺定论做了总结。 “所以你写的情书,或许熟于技巧,可一定不如主角真诚。” 江黎自说自话,南郁时忍无可忍自己总是被打断,更受不了江黎似乎很了解自己似的,开始对自己各方面喋喋不休的主观臆断。 “停停停!” 他放弃继续翻找讲台里面可能藏着钥匙地方的动作,抱着胳膊停下来。 “虽然我懒得理你,但我可受不了你这么跟观众‘宣传’我。” 南郁时心里觉得烦躁,就下意识又去掏兜里的糖果,捏到那些在兜里哗啦哗啦作响的塑料糖纸,才感觉受了点抚慰。 “哥也有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他提起初恋,观众立刻在弹幕里提到了这个疑似南郁时前男友的存在,纷纷猜测南郁时是不是在说他。 “你不是知道吗?” 南郁时抱着胳膊,语气淡淡,可语气听起来却有些古怪。他诚心要古怪,单薄的嘴唇抬起来的弧度也很尖锐。 的确,他毕竟曾经还算是江黎的“弟夫”,还叫过江黎一声“表哥”。之前原主和沐橙谈恋爱的时候,他还和沐橙被江黎教训过。 第128章 现在倒是说上他没谈过恋爱了,南郁时看向讲桌上的一盒粉笔,手极痒地拿出一根掰断,展开恶作剧,在黑板上涂鸦出江黎的简笔画脸型。 他很会画江黎既高傲又目中无人的眼睛。倔驴似的下巴,还有爱说谎所以要变长的鼻子。 最后一笔,点出江黎刻薄嘴角一侧的唇钉。 这一笔,不得已勾起南郁时某些残存的记忆片段,南郁时自己的心脏突发震颤,掀起全新波澜。 他总记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或者说,自己关于现实的回忆被什么东西搅乱了,胡乱拼接堆放在一起,南郁时找不到那种熟悉感的源头。 心脏在痛,脑子很乱,某些记忆被锁进复杂页深处,南郁时一时难以翻找,翻找加重痛苦和疲惫,触及不想再次经历或者正准备逃避的现实,最终南郁时比起持续之阵痛,宁愿坦然承认自己的“遗忘”。 遗忘,有时候也是好事情。 南郁时摸到吸附在黑板之上的粉笔擦,快速擦掉那张已经刻在他脑海里的脸。 最终,江黎还是哽噎沉默了。 “…”江黎欲言又止,可惜南郁时看不见江黎此刻脸上的表情,不然他一定会觉得很精彩的。这样复杂的神情,痛苦一点都不比自己少。 可就是南郁时看见了又怎么样,他也只会觉得是江黎也开始想起他和吴采的情史,一个从来都义正辞严宣称自己是“正经人”的直男,怎么一步步喜欢上吴采,又费尽心机进入游戏,来这里找他的。 什么纠结什么爱而不得,南郁时此刻却只想掰碎了揉开了,泡汤喝。 “你初恋是…” 南郁时这次有了机会打断江黎说话。他几乎是在同一刻叫出声。 “我找到钥匙了!” “什么?” 江黎还沉浸在“情爱”,或者可以说是过去的泥潭里,倒是南郁时早已开始了新的“征程”,开始继续解谜寻找出路和推动剧情。 南郁时摇晃着自己手里的黑板擦,里面有金属和塑料碰撞,咣啷作响。 “看这个黑板擦不顺眼好长时间了。” 南郁时眯起眼睛,解谜的畅快让他感到胸怀坦荡扫尽阴霾。 他对着观众展示自己的“实力”。 他没有打开黑板擦,而是对着窗外下午灿烂的阳光,虚拟技术生成的景色,那扇窗巧妙隔开虚拟和真实融合的边界。 电子拟态日光透过薄塑料,正好可以看见里面一个小小的钥匙的影子。 江黎无奈。同时感叹着,从情绪中抽离出来,随着南郁时解谜的速度,扣出钥匙。 “没想到你很擅长玩这些。”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是吧。” 南郁时哼哼两声,用钥匙打开教室后门。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这里。 遗忘的确是一件好事,遗忘,才能坦然,更能毫无眷恋。 吱扭作响的后门推开,一股陈年的腐味扑面而来,封闭住南郁时的呼吸,里面和刚刚的教室,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里面没有光,也没有窗子,暗沉如黑夜,只能透过仍旧开着的教室后门,依稀看见一点里面的景象。 各种堆放着,码在墙上,陈列着的玻璃瓶,浸泡着各种虫类的标本。 南郁时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会看见某些地方摆着尸体。 一般这样的沉浸式解谜游戏都会设置部分恐怖环节,比如突然弹出来的僵尸,专门往脖子里面吹冷气。 “…” 里面倒是很干净,没有南郁时想象的那些阴间鬼怪神经,不过另一种层面来看,就不能说是“干净”了。 南郁时用手擦了擦柜台,抹下来一层厚厚的灰尘。 里面的空间非常大,柜台很长一排,环绕着中间的办公桌。 办公桌上面放置着纸质档案,扔的乱七八糟的,南郁时举起来看了看,都是和剧情无关,为了布景设置的英文资料。 真正让南郁时感到震撼的,还是那些柜子里面的玻璃瓶。 陈列摆放,各种品种各异的昆虫标本,保存的相当完整。 有的泡在液体里,有的干燥后脱水放置、全都栩栩如生。 南郁时的目光被最中间的那个玻璃瓶吸引了。 那个瓶子看起来和别的都不太一样。上面没落什么灰,看起来很新,别的标本瓶都是同一规格,而这个比别的瓶子小一些,看起来很别的都不太一样,因为规格不同,看着像是被什么人强行塞进来的。 瓶子很透明,蓝色玻璃,里面蜷缩着一只很小的蝴蝶。 南郁时还是很艰难才辨认出来的,它翅膀皱缩着,和其他漂亮保存完整的标本不一样、更像是被人随便扔进罐子里,放在某个地方。 此刻,南郁时突然注意到,瓶子底下似乎写着一张字条,上面也许是一个名字。 南郁时想要拿起罐子,正在此时,一个声音在南郁时耳边响起。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南郁时被突然钻入耳朵里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猛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江黎的脸。 “…” 江黎穿着校服,把外套搭在肩膀上,这样的校服半袖,显得他本来就分明的眉目更加清澈。 南郁时晃神,这样的长相和这样的衣服,南郁时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没忘了把刚刚发现的线索瓶子用自己的后背挡在身后。 “你话太多了。” 南郁时把江黎推开,他眼睛闪开一侧,下意识把目光看向他的胸口,同样是空落落的。 他的名牌在哪里? 刚刚和他聊天的时候,他说过自己是有名牌的。 南郁时继续往下看,也许他装在外套的兜里了。 他胳膊挽着外套,再往下,或许那微微鼓起的裤兜里面装着塑料名牌。 南郁时探究寻觅的目光被江黎抓了个正着。 “喜欢我穿这套衣服吗?” 江黎没有拆穿南郁时那点小心思,他伸手捋过自己校服领子上的领带,带起一阵轻轻的风,领带飘起来浅浅的弧度,南郁时忍不住皱眉。 伸手攥住他的领带,叫那玩意乖乖固定下来。 “你有点像是老黄瓜刷绿漆。” 南郁时嘴法邪恶不讲情面。 但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估计看他闪躲的眼神就能找到答案。 江黎无奈笑起来。 “可我觉得你穿校服很好看。” “适合,好看。” 第103章 南郁时对江黎突然其来的示好反应警惕。 摸着下巴总觉得他微笑眯起来的眼睛里夹着良心。 意思是眼睛笑没了, 良心也没了。 南郁时自动忽略他这段话,脑子承接他的上一个问题。 “你刚刚问我什么了?” 南郁时瞧着他的时候,神情轻浅, 反而让心存他想的江黎出于微窘终止了话题。 江黎看中南郁时身后的罐子。南郁时没来得及拦住,江黎已经伸手取了下来。 江黎旋转着瓶子, 那只蝴蝶在罐子里被摇晃的装在瓶壁上, 弱小的身体碰撞着,不断发出轻微的声响, 声音像片秋天干枯的落叶。 南郁时莫名觉得心里不舒服,他制止了江黎略显粗暴的动作。 江黎就着南郁时的手,看清了最底下贴着的字。 那个字南郁时不陌生,看见也认为“果然如此”。 江黎轻轻念出那单个音节。 “蝶。” 南郁时心头微微一动,眼睛看着那只蝴蝶, 错觉之下、总觉得它在罐子颤抖着,活了过来。 从毫不知情的角度看, 结合环境、这似乎只是普通的标本罐。 江黎也并没有露出惊异的神色, 他把瓶子放回去,一路又挑看了墙上的其他“邻居”们,底下都有标明种属和类别。 江黎像也解除了怀疑。 “这大概是某个幼稚学生的作品,连种类都没写清楚。” 南郁时看着那藏在阴影下面的皱巴小团, 默默点了点头。 “我刚刚在上个房间里,找到了一本日记。” 江黎主动提起, 南郁时也觉得有点好奇, 他和江黎的房间呈现基本平行却不完全一致,按照解密游戏的套路,线索肯定是呈现互补的。那自己读到的信和江黎估计是不同但是关联的。 江黎从南郁时刚刚视奸的裤兜里,手指夹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记事本。 南郁时凑过去, 直到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班里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同学。 他和别人都不一样,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也很少和同学说话,同学们都说他孤僻,是个怪人。 他总是会在看到某个同学之后,非常惊恐的躲开,仿佛那个人是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可不知为什么,他唯独在看到我的时候,会露出与众不同的神情。 直到有一天,我在放学的路上看到了他。他有着非常出众的身高和长相,以至于无法泯然于众人之间,我扫过去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个佝偻着后背缩在树阴底下的男孩,因为自己扫过去的目光,而尝试着把自己藏进那棵两年龄的树干之后。 第129章 第一次,我只当巧合,他或许是有严重的社恐,无法接受和人打招呼呢?我这么想。 我尝试着这么和他们解释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同学们的奚落,他们听不进去我的解释,还时常在背地里对他恶语相向。 我觉得这样不好,毕竟他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害过别人的事。 可当我第二次,第十次,数不清多少次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看到他之后,我开始觉得困扰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偶遇,只有傻瓜会这么想。我因他诡异的做法而看过学校统计的家庭住址名单,当然是借助点我身为学生会长的“私权”。 他家和我家回家的路程相反,不存在顺路的可能,而我时刻能看见他的原因也只有跟踪二字可以解释。 我每次想要追上他问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可他却只会选择掉头跑开,不给我问他原因的机会。 其中有一次,我刚刚校外演讲比赛的当天。身为冠军种子选手的我却因为紧张而错失了冠军,失败的疼痛叫我一路闷闷不乐。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又或者是我对他持续的跟踪终于发了脾气,他那个从来不愿意靠近的怪人,破天荒地走近我身侧,递给我一包纸巾。 “到底为什么跟着我?” 我擦干眼角泛红的泪,终于听到了他略显忧郁的回答。 “……你看起来很可爱。” 他观察我的间隙,我也在观察着他。 他瞧着我时,总是慢慢闭眼,挑开浓密的睫毛,眼波流转,满溢的情绪可以填平那些细腻的纹路,紧接着就是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不放,天真从眉毛抖动的弧度中流露出来。 这个世界上从没人那么形容过我。我平时也更偏向于寡言,动不动就要训人的学生会长,大多数人都觉得我更“可恨”。 只有他会觉得我“可爱”吧,像是愿意去发掘自己藏在成熟谈吐之下偶尔蹩脚和局促不安,还有上台发言之后,也会偷偷变红的耳朵,抿着的嘴唇。被老师委婉批评之后的小失落。 他如此细致的观察我,让我可以透过他漆黑的眼睛照见自己,不用再戴着面具那样隐藏,可以在他面前表现的更像是缩小版的他自己。 我总是会避开他执着的目光,就像躲开一道刺眼的光,躲开喷水的喷泉,躲开那份,自己配不上的美好。 我不喜欢他这样的回答,在我的眼里这是一种戏弄,尤其是对于此刻失利、失败的自己。 因此,他跟踪我持续了一个学期之后,我做了件错事。 高二暑假,朋友组织的饭桌上,我和一群上流社会子弟学着大人的样子喝了点酒。我那个时候的酒量还很差,差到两杯就能昏昏欲睡。 结束之后,和我一起长大的发小,也是和我同班的同学送我回家。 在路上,我模模糊糊寻找着,却没有找到那个总会出现的身影,我叫了他的名字,被身边的同学嘲笑起来。 “你疯了吧。” “不……好吧,我或许是。”我无法否认他的话,与此同时,酒精带来的愁意和内心涌现的烦闷,一股脑把我的那些脾气给带了起来。 “我最近感觉很困扰,”我对他吐露着自己的心声。虽然我喝的醉醺醺,可理智还是提醒着我绷紧弦。 我犹豫着,可倾诉的愿望还是超出了我心里的顾忌,所以我很认真的问他, “你可以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他向我打了包票,这么多年,我也相信他的人品,所以我对他说了那个怪人跟踪着我的事。 “你说他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发小皱着眉头,他表情不虞,问我需不需要报警或者介入一些“特殊”手段。 “算了吧……我也只是发牢骚而已。”我立刻后悔自己说出口的话,“我不想给他的学校生活带来影响,我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我看着发小脸上格外厌恶的神情,心下咯噔一下,我再次和他重复。 “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我可以自己解决。” 发小最终答应了我,可我的心还是因此而惴惴不安。接下来的三天,我多次想找到他和他说自己犯下的错误。 可他还是照旧躲着我,直到三天之后,东窗事发。 我一进门就能感受到的诡异气氛,我提心吊胆的走进教室,看见了后门上张贴着的几张黑白打印图片。 那显然是各个角度的监控图片,而主人公正是坐在座位上,被班里同学们冷眼相待的……他。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事情也并没有给我任何转圜犹豫的余地,几乎是第二天他就消失了,老师宣布了他的转学消息,他位置也立刻变得空荡荡。 本来我心中复杂的遗憾会这样持续下去,没想到我竟然还有机会见到他。」 南郁时看到这里,已经是最后一页了。前面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叙述,直到最后一页,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我现在有话想对他说。 」 南郁时读完全部,莫名感觉有些心神不宁。或许是这个故事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可熟悉感很快被这个剧本杀里面交织在一起的线索们冲淡了。 因为这是一个没有落款的记事本,因此南郁时想要搞清现在场上出现的人物关系就有点困难。 目前出场的主要人物,自己这边的,写情书的代号假蝶,或许还有一个是情书要送给的暗恋对象。 江黎记事本里的,学生会长主人公,跟踪他的怪人,还有他的发小。 按照提到的篇幅来说,除叙述视角的主人公,最多的就是那个怪人了。 行为诡异,少言寡语,从不和人交流,甚至喜欢“跟踪”……这样另类的举止,不得不让南郁时这位和“写情书像是威胁信”的代号假“蝶”联系到一起。 如果那个怪人正是代号“蝶”的话,结合情书,南郁时终于理解了这种抽象的“跟踪”是蝶表达暗恋的方式。 那个跟踪者会是代号蝶吗?或者说,这个跟踪者会是“自己”吗? 南郁时情不自禁就走回那扇门之前。通往标本室的门的另一面,正是教室的后门,记事本里提到的“贴着监控录像图片”的地方,南郁时对着那个地方伸出了手。 江黎突然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给攥了回来。 “不要碰那扇门。” 江黎过于强硬的举动让沉浸在勾连线索的南郁时清醒过来,他往后退了一步,江黎从身后半圈住他。 南郁时回头看向江黎那因为离得近了,越发显得清楚透澈的五官。 浓郁而略显黛青色的眉毛,南郁时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为什么?” 第104章 江黎沉默了半秒钟, 淡淡解释道。 “上面有蜘蛛。” “……” 南郁时和门把手那还没有南郁时指甲盖大的小东西,面面相觑。 估计是那小家伙警惕江黎发出来的声响,嗖一下就躲进门缝里看不见了。 “切……”南郁时转过身, 躲开江黎的牵制。“江同学,你有点胆小啊。” 江黎对于这个新称呼的反应略显奇怪, 他在口里咀嚼了几遍这个词, 笑容从他唇缝里溢出来,他“这个称呼不错, 接下来都这么叫我吧。” “你真是角色扮演玩上瘾了是吧江黎。” 南郁时这人,你让他干什么他偏不爱干什么,江黎提出来,他反而再也叫不出口觉得羞耻。 事到如今,南郁时也必须分享一下自己的线索了, 或者至少应该分享一部分线索,不然后面的剧情无法推进。 南郁时谨慎地隐藏了关于自己的名牌这个内容, 只提了自己看到的信。 因为南郁时没有把信件带出来, 所以他把内容口述说给江黎听。 他提到一封署名为蝶的态度奇怪的表白信,江黎当然也就理所当然把跟踪主人公的怪人和这个“蝶”联系在一起。 江黎说, “我有个问题,你说, 这个蝶,不会就是瓶子里的这家伙吧。” 南郁时也再次看着那个瓶子, 握紧了手里关于“蝶”的名牌。 遗憾的是, 按照日记里的内容,这瓶子里的小家伙应该是代号蝶的暗恋对象,也就是小记事本里的主人公。 不过他还是很配合的糊弄着江黎点了点头。 南郁时再次举起那个玻璃瓶,装模作样观察着里面, 实则心里在想,要是江黎提出一起回刚才的房间里看看,自己应该找什么借口拒绝。 南郁时那点心虚在他的脸上表露无疑,南郁时顺着瓶体的弧形的透明玻璃瞧见江黎变形的脸。 不规则形状的折射角度把他的拉的很宽,略显滑稽,可却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江黎盯着自己的目光。 他或许是落在蝶弱小的身躯上,或许正在看着自己,目光执着而…深情。 第130章 南郁时被迫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他不习惯这种源自这个世界的江黎那种“演技高光时刻”,真实到可以骗人。 江黎仍旧没有放过他,他执拗继续瞧着准备闪躲的南郁时突然问他。 “你觉得他后面喜欢蝶了吗?” 客观来讲,记事本中的主人公,受蝶所扰,找朋友疏解心情本来无可厚非。但南郁时拿的从来都不是客观剧本和上帝视角,他的身份决定了自己无法不共情怪异却对爱愚钝的“蝶”。 至于那个被跟踪的主人公,最后得知了蝶转学的消息,幡然醒悟,更多的也应该是后悔和内疚吧。 不过南郁时认为,虽然自己对这个记事本主人公并没有好印象,可代号蝶却不是真的憎恨他。而主人公也最终惨死,如何不令人唏嘘。 南郁时沉默的态度却像是给了江黎答案。江黎不再出言询问,信件和记事本上面所写的内容,一起指向同一个线索。 那就是确认瓶子里的“蝶”是不是记事本中所写的那个蝶。 不过他们还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而在这之前,他们必须从这个已经找不到更多线索的地方离开。 离开这个标本室的门在哪里? 南郁时受古装剧的影响,对这一排整齐排列的柜子感兴趣,想要找到一扇暗门,而江黎则想是突然强迫症爆发似的,开始整理桌子上找到的资料。 俩人忙活了一通,谁都没找到开门的线索,南郁时此刻也顾不上观众怎么想了,大不了就在游戏结束之后说自己是“扮猪吃老虎”,他相信凭借自己和江黎的演技可以蒙混过关。 他百分百可以确定,柜子上完全没有任何可能存在暗门和隐藏空间的可能,而那中间摆着的实木桌子更不可能通向哪里。 南郁时制止了江黎翻找那些废纸的行为。他凑近江黎的耳朵,悄悄说了句话。 “别找了,那里全是中译英谷g翻译的网文小说。不可能有线索的” “你怎么知道?” “经验,懂不懂。”南郁时早就发现了这些世界里存在的一些bug,再制作精良的游戏,也只是游戏,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制作,一些无关内容,用点胡乱拼凑的东西也实属正常。 江黎也真的听他的话,没有继续寻找了。他把桌子收拾干净,供站累了低血糖的南郁时坐在上面。 他扫视四周,都不像是有暗门的样子。他无意间扫到教室后门,上面还黏着蜘蛛丝,不知道那小家伙被江黎“恐吓”之后,躲到哪里去了? 南郁时摸着下巴,脑子里缓慢划过一个念头,他的嘴比意识先支撑他问了出来。 “江黎,你说…标本室里,会存在活物吗?” “怎么不会,你和我不是在喘气吗。” 南郁时懒得理江黎突然蹦出来的冷幽默,“除了我们之外呢,这个地方…这些栩栩如生却没有任何生机的瓶子,这个没有食物没有水,连窗子都没有的密闭空间…” “你是说?” “你还记得那只蜘蛛去哪了吗?” 南郁时的问题让江黎也恍然大悟。 “这种环境,连只苍蝇都没有的地方,蜘蛛肯定是没法生存的,那蜘蛛到底是从哪来的。” 南郁时沿着墙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这些看起来相当老旧的墙体。 上面除了脱皮的油漆之外,还有着藕断丝连,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状物。 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蜘蛛丝。一只蜘蛛可产不了这么多丝。 南郁时的目光顺着那些蛛丝,直到仰起头,看向黑漆漆的天花板。 南郁时目光的转移带动江黎的注意力,他仔细看清上面的东西之后,讶异地咦了一声。 “这上面居然是空的,这个标本室没有天花板。” 那黑洞洞,有些深不见底的地方,让人无法看清上面到底有多高。 “我们得爬上去,因为无法判断我们所处的地方有多深,也许我们需要爬很高很高,你怕吗?” 南郁时听到江黎的问话,像是有点被点到了死穴,他沉默不语,不愿承认自己受了某个世界的影响,对高空的心理阴影很强烈。 一个两个都问自己害不害怕。 南郁时之前和客服说,自己怕不怕也没有退路,而此刻瞧着江黎担忧的神色,南郁时总觉得、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拥有了一个退路。 南郁时敢打包票,如果自己说“我怕”,那江黎一定会让自己留在下面,他自己上去找线索。 “哥没有在怕的,我可是这个剧本的作者。” 南郁时对着弹幕所在的位置,比了一个大拇指。 本来江黎还在想办法找梯子往上爬,而打了鸡血率先尝试的南郁时已经抚摸上了那些看似肉软,扯起来却十分牢固的蛛丝。 “这里的蛛丝不一样。” 南郁时一脚蹬着附在墙面上的蛛丝攀了上去,江黎紧随其后,两人一上一下往上爬。 越是往上爬,从教室后门射进来的阳光就越发变得稀薄,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越往上,空气越稀薄。南郁时本身就恐高,黑暗更加拉高了恐惧感。 正在南郁时意识模糊的此刻,江黎伸手托了托他的脚底。 南郁时找回精神,继续往上爬。直到他微弱的光亮从头顶传来,南郁时伸手触碰,摸到了边界,虽然被蛛丝遮盖着,但好歹可以感受到他们差不多到顶端了。 南郁时停下来,借着上面的那点光看向墙壁,此刻手底下握着的蛛丝已经变得相当粗壮,一根根可以摸出厚重的体积,纠缠在一起,像是盘根错节生长着的树根。 “上面是个什么地方?” 江黎的声音从他脚底下的方位传来。 “我摸不出来……摸起来似乎已经被蜘蛛网覆盖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蜘蛛网?” “也许是这个游戏的设定吧。” 江黎放低了声音,为了在节约氧气,“这里的氧气太稀薄了,我们在这待不了太久,就必须往下走。” 南郁时也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减缓,他和江黎分头行动,他在左边摸索,江黎则去了右边调查。 没过多久,南郁时突然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墙面上的细微之处传来。 南郁时同时感觉,有什么东西爬上了自己的手指。这个感觉很熟悉,南郁时凑近了去看,果然是那只之前自己遇到过的蜘蛛。 如果问南郁时为什么能分辨出它来,大概是南郁时总觉得这只小蜘蛛长得和别的蜘蛛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因为它体积实在是太小,光线也不够明亮,南郁时也看不出来。 除此之外,就是对自己格外的亲近。 在自己手指上,南郁时盯着它,紧接着,它落到墙面蛛丝上,慢慢爬到一个位置停了下来。 虽然这感觉很荒谬,但他确实是觉得,这小家伙在给自己指路。 南郁时去摸蜘蛛停留的位置,直到摸到蜘蛛丝之下,有什么东西藏在自己手指下面。 这是…… 南郁时剥开蛛丝,摸到一个长方形的铁片。 居然是一个名牌。 为什么名牌会被封进墙面的蛛丝里? 南郁时百思不得其解之间,借光看见了上面的名字。 蛾。 蛾?南郁时心里一震,如果算上江黎被他藏在身上的未知名牌,现在场上有三个名牌,却只有两个玩家。 南郁时又想起自己和南郁时在更衣室里,看到的规则,其中一条,就是“不要露出自己的名牌”。 从生物的角度分析,蛾和蝶,两种都长着翅膀,极其类似却又天差地别的两种昆虫。 “找到什么了吗?”江黎似察觉到他这边的安静,而有所保留的南郁时选择了下意识把名牌藏进手心,然后塞进自己衣服的里兜。 “……没什么。” 他没忘了拎着那只小蜘蛛的一只腿,递给江黎看。 “你看它眼不眼熟?” 江黎眯着眼睛,挑起眉头“这是刚刚在底下遇到的那只?” “我觉得是,这也太巧了。”南郁时感叹着,动作极其温柔地把它放回蛛丝上,那家伙比起自己,怕极了江黎,刚刚放下就藏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自己遇到虫子就上手抓的毛病啊?” “我是清楚品种没毒安全我才……”南郁时想辩解的话还没说完,一种奇怪的疑惑打断了他辩论的雄心。 “不对啊,我有这个习惯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刚刚已经抓起来这玩意好多次了,我知道不是很正常吗。我是怕你被咬了,变成蜘蛛侠。” 南郁时:……他之前也喜欢玩这种尬幽默吗? 不过幸好,他忙着关心蜘蛛,倒是没闲暇顾忌自己刚刚找到线索的事情了。 南郁时和江黎既然没找到东西,只好先下去吸吸氧,江黎先往下爬,南郁时紧跟着他,江黎一脚踩空了,他闷哼一声,紧接着,南郁时眼见着整个墙面还是摇晃,蛛丝开始颤抖,南郁时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自己头顶湿漉漉的。 第131章 南郁时摸了一把脑袋,一张硕大的“脸”伸到南郁时面前。南郁时才意识到头顶上那“微弱的灯光”竟然是一只超大体蜘蛛发亮的四对眼睛。 紧接着,他和江黎一起,掉进浪潮般翻涌的白色蛛丝之中。 第105章 南郁时再次恢复意识, 周围仍旧黑洞洞的,不过除此之外,他还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空气好潮湿, 闷到他胸口微痛。南郁时稍微放慢了呼吸,想要活动活动还腿脚, 才发现自己的脚似乎被什么缠住了。 南郁时立刻蹲下去摸, 摸到脚上正缠着的是极韧的蛛丝。 南郁时尝试扯了一下,可他越扯, 脚腕反而被缠的更紧。他只好放弃,着力往周围摸索起来。 南郁时通过摸索,大致确定他好像是被包裹进蛛丝缠绕形成的椭圆形茧蛹里了。 南郁时稍感烦躁的同时,还觉得有点怪异。 按照常理来说蜘蛛是肯定不结茧的。南郁时不知道是作者设计的剧情问题,还是…… 错了, 有什么地方错了。 南郁时尝试从那一团看似联系紧密的线索中找到推理错误之处。 南郁时游移不定的念头,持续到他发现第二个名牌之后。 看见那个名牌, 南郁时猛然间想到这个剧本的名字, “蛾之命”。 他觉得自己懂矛盾之处在哪了。 正在此时。陷入思考的南郁时因为脖颈处持续传来的,温热的呼吸,强制从思考中剥离出来。 南郁时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夜视力发挥作用, 蛛茧透过朦朦胧胧的光。他就此看清了旁边那位的脸。 自然是江黎无疑了。 江黎和他离得很近,近到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正在此刻, 本来昏迷着的江黎, 也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反应也是呆滞,似乎还在反应眼前发生了什么。 他这人眼睛长的奇怪,眨眼总显得很轻浮,像是要勾引人似的。南郁时忍不住抬眼瞅了一眼, 看见他纤长纤长的睫毛来回的扫,扫的他心烦意乱。 南郁时心乱了,刚才推导了半天的思路功亏一篑。千条万条线索现在变成交杂在一起,堵的方确心里发闷。再加上穿进游戏之后,他的脑子就很少得到休息,成天成宿的连轴转。 好了,脑细胞排队跳楼,彻底当机,不愿意工作了。 他有点郁闷,江黎还偏偏没有眼色的继续 盯他。他勉强忍住把这姓江的一脚踹出去的冲动,轻轻叹了一口气。 江黎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耳边又吹过来一阵凉风。他几乎是下意识浑身一僵。 此情此景,他们俩躺在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那些玩意发现的茧里。南郁时的手又冰又干瘦,实在不能不被人想歪。 “你……雨时?” “是我。” “为什么捂我的眼睛?” “看见你烦。”南郁时好心解释。 于是,江黎也沉默了。他似乎接受了南郁时的解释,也接受了南郁时放在他脸上,冰冷的手掌。 不仅接受,他还顺便用自己的手包住南郁时的。 南郁时马上把手撤出来。 “你干嘛?” 江黎指指自己嘴巴,意思是示意南郁时,问他自己可以说话吗? “……说,平时也没看你这么听话啊。” 江黎弯起眼睛,一边的眉毛抬起来点,那让南郁时心烦意乱的罪魁祸首睫毛也压的弯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俩现在是不是出不去了?” 南郁时无语。他觉得自己不吃江黎这套。不过他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显而易见,我猜是刚刚那只大蜘蛛把你我裹起来了。” “不是我说,这游戏设计的也太变态了吧,一个剧本杀,怎么搞这么写实,连灵异事件都出来了。”南郁时忍不住,还是凑近了江黎的耳朵小声跟他吐槽。 他们现在的情况,南郁时猜测,蛛丝割断了信号,所以连弹幕都看不到了。 不过南郁时还是习惯说悄悄话。 他把脑袋枕在江黎的颈窝处,“你说,那只蜘蛛会不会,准备什么时候吃掉我们?” “你怎么就知道它吃人?” 江黎的声音也轻轻的,以南郁时侧头的视角来看,长睫毛底下,只剩在黑暗里漆黑到看不见的瞳孔。 “不然呢,它把我们裹起来干什么?别告诉我是准备玩cosplay啊。” 南郁时的声音带着慵懒,大概是真的精神过载体力告急,他如同一根软面条似的,挂在江黎身上。 江黎任他依靠着,低头就可以看见南郁时紧紧贴着他张合吐气的,柔软的嘴唇。 他却不敢低头,如同钢板一样挺着看向前方。 “万一它是想……保护我们呢?” 江黎的声音带着某种沙哑,听起来悠远又奇妙,竟然让南郁时半刻失神。 “与其被这样保护,我宁可享受自由。” 南郁时的手掌无意间蹭过江黎的侧腰,那块他最敏感的位置,他连呼吸都屏起来,发根处开始冒汗。 “你怎么这么紧张?不会是,背着我偷偷干什么坏事了吧。” 两个人本来就因为被包裹着离得很近了,南郁时又跟得了软骨病似的靠着他,手指很不老实的撩拨来撩拨去,从胸口到侧腰,再到江黎笔直结实的腿—— 江黎似乎终于是忍无可忍。他狼狈不堪地抓住了南郁时的胳膊。 “摸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南郁时堪堪把手从江黎裤兜里伸出来。他撅着嘴唇。 “切,没意思。” 他还真没找到江黎的名牌,他现在需要确认一件事情,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分散江黎的注意力,可便生生这校裤兜实在是太小了。他想把手伸进去,又怕江黎察觉,小心翼翼,没想到这小子还是鸡贼啊。 “不管它抓我们有什么目的,我只知道,如果你和我再不出去,就要被憋死在这里了。” 空气已经变得越发稀薄,两人都感觉胸口隐隐发闷作痛。 江黎点了下头,眼见着本来还黏着他的南郁时立刻从他身上抽离开来,然后低头从自己贴着小腹侧边往下的位置,抽出一把匕首。 “你怎么带进来的?” “行走江湖必备,懂不懂。” 南郁时懒得和他解释,把匕首握在手心,试探性划动周围的蛛丝。 “我先来,一会换你,你坚持不住了再换我,轮着来。”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江黎点了点头。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如果都剧烈运动,这里面的氧气呼吸消耗抗不了多长时间,再加上只有一把匕首,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破丝的时候,另外的屏息等着,两个人只有一个人呼吸,一个人工作。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蛛丝通开一个洞能进入些氧气。南郁时这把匕首不算钝,却也不算锋利,如果非得说的话,早已是古代的产物了。 南郁时从之前的古代世界里出来,那些之前的字画,金银珠宝,什么都没带走,唯一带走的就是这把他用来打开“门”的钥匙。 大概三十秒左右,他计算着时间,把匕首递给了江黎。 他们就这么重复劳作着,直到再次轮到南郁时破丝,此刻狭小茧房里的氧气已经非常稀薄了,南郁时动作大,再加上这幅身体不好,低血糖,头开始晕起来。 “江黎?” 南郁时慢吞吞地说话,他知道江黎正在屏气,所以没打算听到他的回答,“你从这出去之后,准备吃点什么?” 江黎不知道他说的“出去”是出到哪去,不过江黎还是在心里给了一个回答。 南郁时自问自答着,“我好想吃我家楼下的烧烤啊,如果有机会的话,出去了我请客。” 南郁时耳朵嗡鸣作响,感觉天地都在摇晃着,那些来自他自己原世界的烧烤烤肉的记忆越来越模糊,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浑身发软。 直到江黎扶住了他。 他用两只手,捧起南郁时的脸,叫他看向自己。 他的手是温热的,南郁时应该记得,他握住自己手背的时候,那暖和的温度。 江黎吻住他的唇,呼吸跟着空气灌进来,南郁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惊讶,只是意识太模糊了,以至于他不记得嘴唇的触感,只觉得这样算不算吻的吻很熟悉。 南郁时最终失去意识,失去意识之前,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江黎那双长睫毛之下的,极黑的眼睛。 第106章 一切归于静寂。 两人破茧而出, 其中一位抱着另一位,他几乎是毫不费力的,踩在蛛丝上, 顺着顶部的蛛丝,开启一扇门。 门外, 是和刚刚截然不同的黑夜。如果按照时间来说, 他们不过是在这间标本室里浪费了不到两个小时,怎么可能突然进入黑夜。 可这一切的确是发生了。一轮圆月挂在天上, 圆到大到让人觉得不真实,或许这也的确不是真实的景象,而是某种技术投影制作出来的。 第132章 江黎似乎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所处的房间,外面一直一模一样的黑夜。 他看了一眼天空,然后紧接着, 审视着眼前的地点。 眼前的景象是露天广场,中间安置一座擎天雕像, 仔细看去, 那雕像为人形,可细细看下半身,却能发现诡异之处——那雕像竟然有八条腿。 头顶圆月直直照射在雕像前面的长方形平台上,月光皎洁, 本应神圣,可在此情此景之下, 却越发惊悚妖异起来。 江黎没有说话。他直直站在平台顶部, 月光正好落在怀中人沉睡的面庞之上,将他本来苍白的肤色衬得越发鬼魅如往生者。 江黎一动不动地盯着怀中人,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口渴难耐, 舌根开始涌出津液,顺着喉咙滑下去。 他口渴的目标,正是怀中人干净又纤细的脖颈。他失去意识,松散地依附在江黎身上,脑袋无力往下垂着,整个人都看起来孱弱可欺。 那条条分明,青白的血管,在单薄的皮肤底下,透出如同水雾一般柔弱飘忽的颜色。 这本是他的计划,可此刻的江黎却陷入了犹豫。 他一开始就拿到了任务,是的。他执行着和南郁时截然相反的获胜条件。 江黎是“蜘蛛”,是整局游戏的掠夺者,他冷静又傲物地审视着一切,等待着,诱骗着南郁时走进他的圈套。 他必须诱惑着南郁时走进标本室,爬上那网丝之间的间隙。 本来在更衣室的时候,江黎还不能确定,或者来说,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份,名牌上显眼的两个字,注定代表着他不是南郁时的“同伴”。 而当南郁时进入教室之后,江黎眼前出现了极其不同且意味恶劣的一幕。 他身处黑夜之中,只有一点惨白的月光,而正在隔壁,江黎能清晰听见说话声音的方向,是整个房间最为明亮的光源。 眼前的,竟然是一整面透明的玻璃,江黎可以把南郁时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 隔着那层冰冷的玻璃,可南郁时却看不到他,他对着墙壁发呆,可视线却没有落到自己的身上。 这就像是把谁装进了玻璃瓶。可具体是谁,江黎还没办法确定。 而之所以说恶劣,大概就是一方知情,而一方被蒙在鼓里,江黎瞧着隐藏线索撒谎的南郁时,心里竟然觉得有些荒谬。 不过,这个设定早他们进入第三个房间——标本室之后得到了解答。 江黎比南郁时先看到了那个标本瓶。或许是因为他得到的线索比南郁时要多,那里面蜷缩着的蝴蝶尸体,让江黎明白了,刚刚教室的用意。 透明的玻璃房里装着虚假的世界,而南郁时穿梭其中。 手掌大的标本瓶里面装着的蝴蝶,或许正是南郁时的过去或者未来。 他就是自己要找的“蝶”吗? 在他所看到的更衣室规则里,有这样的几条南郁时看不见的剧情隐藏款: 蝶是蜘蛛的食物,按照游戏设定,自己只要能吃掉他,就算是获胜。 蝴蝶为了躲避追捕,必定会融入人群,蜘蛛必须找到他,并注入自己的毒液。 江黎应该早就结束,可他常常多疑的个性,叫他还是想思考。 可惜思考的欲望,抵不过唇齿之欲。他终于忍不住咬在南郁时的脖子上。 最开始他咬住的是下巴,然后才是喉咙。因而让本来应该显得残忍的动作里多了一点暧昧的犹疑。 他牙齿的动作是轻的,按理来说,没有伤害到南郁时皮肤,可谁叫他太白了,又太过瘦弱,皮肤覆盖着骨架一层,一咬就发青发紫,如同他皮肤底下那些蜿蜒的血管。 正在此刻,享受着的江黎,突然看见躺在他怀里,南郁时睁开了眼睛。 他瞳孔瞪得大大的。 可眼睛看起来却很亮很亮,不像一点失去意识的情况。 他突然笑嘻嘻地,而接下来的动作,江黎很熟悉。 他用手做手枪,抵着江黎的脑袋。 “你又输了,怎么办呢,不会哭鼻子吧?” 他笑得很坏,可这回失去意识,晕倒的成了面露错愕的江黎。 出于信息不对等的原因,南郁时最开始的确没有怀疑他。毕竟这家伙也很会掩饰,甚至擅长演戏,表情动作都平静自然不叫人起疑。 在找到蛾的名牌之后,南郁时大概猜出了剧情走向:标本玻璃瓶里的是蛾暗恋着的蝶,而自己的真实身份是蛾。蝶被人杀害,蛾跟踪蜘蛛是为了给蝶报仇。 那封情书和日记的前面部分,是蛾之前所写,那个时候蝶还活着。而日记最后一页,则是蝶遇害之后,蛾为了给他报仇,写下的墓志铭。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会以茧的形式裹住他们,因为只有蝶和蛾才会破茧而出。 名牌的隐蔽性是为了保护这个“凶手”。他的获胜条件估计也正是找到凶手。 南郁时本来对凶手的身份云里雾里,直到最终偷走了江黎裤子里写着蜘蛛的名牌。他竟然才察觉到这个一直潜伏在他身边的危险。 至于他是怎么发现江黎能够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的,这还得多亏了那只给他引路的小家伙。 补足了最后一个身份名牌,也补足了南郁时一直以来缺少的信息,真相也从水面中浮出: 蜘蛛猎杀蝶,而蛾擅于伪装蝶,吃掉蛾的蜘蛛会因此中毒。 蜘蛛于蝶是恐怖的捕食者,可于蛾来说则显得悲壮。 蜘蛛捕猎蛾所中之毒,乃是保命的最后手段。 而写日记的人,也就是蛾,结尾的“我可以在标本室见到他了。”也意思明了。 他希望自己能给蝶报仇,而自己因报仇而死之后,也会一同陈列在标本室里。 江黎任务失败,南郁时获得胜利。游戏就此结束。江黎也就从他眼前消失了。 他被关回从前的屋子……或许此刻标志着结局:他也成了玻璃瓶里的标本。 南郁时在结局落下帷幕的片刻,对着镜子另一边的江黎伸出手去。 他不知道江黎此刻是不是在看他…虽然南郁时认为他的确是在看着自己的。 南郁时放松了骨头,他慵懒却又得意地靠着一侧的墙面,盯着镜子挥了挥自己空荡荡的的手心。 江黎正如他预料的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南郁时——以及南郁时白净的手掌心。 只见他摇晃手掌的间隙,南郁时变魔术一般,从空荡荡的手心里变出了东西。 那是一颗塑料皮包装的星形橙色水果糖。 被南郁时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发出江黎曾经听过的那种哗啦哗啦的声音。 江黎不用错开眼睛,也看不出那颗糖是怎么凭空出现的。可他却因此震惊,同时也颤抖不已。 南郁时还在一无所知地摆弄他称不上魔术的魔术。毕竟魔术的本质是欺骗人的眼睛,可他现在可是实打实的拿出了糖果,这不叫魔术,这叫魔法。 不过他认为,这在江黎面前小露一手也完全够用了,凭江黎那干什么事情都要较真儿的性格,估计得研究多久都研究不明白。 南郁时得意的同时,几乎是忘形地又变出来一颗。两颗一起依靠在他的掌心,在太阳底下也有好看的光泽。 南郁时那边是十分晴朗的白天啊。 江黎喜欢这样的晴朗,一如喜欢曾经那段叫他日夜思念的时光。 江黎曾经一直以为,自己的世界是不会有晴天的,直到… 在南郁时看不见的空间的另一边,露出了一个可以称得上凄惨的笑。 的确可以算得上凄惨。 他沉默着,直到对面自顾自演独角戏的南郁时因为他无聊的反应而失望,瘪嘴切声连连。 “无聊,不给你吃了。”他把两颗糖果一起丢进嘴巴里,一起咬碎了。“反正你现在也吃不到。” 江黎才摩擦着他那突然变得听起来十分沙哑的嗓子,调侃南郁时一句。 “吃这么多糖,不怕吃坏牙齿吗?” “你还真是个小顽固啊,江叔叔,你贵庚啊?” 叔叔?有点肉麻。 江黎不觉得生气,甚至有点喜欢这个称呼。他语气变得更温和了,“如果我真是你叔叔就好了。” “你占我便宜啊。” 南郁时对江黎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表示不齿。 不过叔叔…叔叔,他念叨着这两个字,越念越觉得有滋味,好听,而且总感觉挺甜的。 他琢磨的功夫,江黎笑着说出了更肉麻更炸裂的发言。 “小时,如果我是你叔叔的话,我会养你一辈子的。” “你都哪学来的词儿?” 南郁时在心里翻白眼,表情也一点都没忍着。 南郁时都看见弹幕刷疯了,什么“禁忌恋是真爱”“一起绿了沐橙”这种话都能说出口了,那可是这个世界的绝对男主来着,南郁时震惊于弹幕的疯狂。 南郁时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在比较脸皮这场战役里他也算得上是屡败屡战屡败了。 第133章 南郁时轻轻嗓子,立刻转移了话题。 他敲敲玻璃,转身对着镜子另一侧告别。“听说失败的惩罚是在里面多呆十二个小时,好好享受吧,我亲爱的表哥。” 南郁时提起这个称呼,心里突然有点不寒而栗。 好熟悉的称呼…他现实中是没有表哥的,更何况这种叫他头皮发麻的反应显然不是正经的“表哥”。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但是玩得好累,头痛,他懒得去想了。 —尾声 呆坐在玻璃瓶房间里的江黎一动不动,他靠着墙,整个人似乎比死掉的蝶还要枯萎。 过了一阵,地板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一只蜘蛛蹦跶着弹进江黎的手心。 那只蜘蛛不过手指甲大,甚至还要更小一点。不仔细看是察觉不出异样的,毕竟它那八对眼睛,冒出来的光更像是电子探照灯。 另外一点是,它那左右分开的口器中,竟然传出如同合成音般的拟人声。 机械蜘蛛想用他最前面的两足给江黎鼓掌,估计是它想象了一下觉得太滑稽,最终还是用口头称赞出来。 “bravo……完美。从叙事完成角度看,你这次的任务可以拿到近乎满分了。” “你让我去给他通关提示,不正是你看透了隐藏故事线,达成真正结局……从某种程度上,你才是真正的赢家吧。” 机械蜘蛛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南郁时的理解确实没错。他也的确赢得了游戏,不过很多事情,并不是获胜和第一名这两种选项。 在整个剧本里,如果光从南郁时的角度看,事情的确如此。可他却猜错了整个游戏里最重要的一环。 蝶的死,并不是蜘蛛造成的。 可惜他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蜘蛛相信了蛾伪装的蝶从而才想吃掉他。可也许蜘蛛从来没在乎过他到底“是这么”,不分“身份”,又何谈“欺骗”。 原剧本里的蜘蛛喜欢的或许从来都是“蛾”本人,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身份。 江黎仍旧呆坐着。他感觉自己的手脚发冷,血液近乎凝固。 “我不是为了赢。” “那是为了什么?” “我是为了实现主角的愿望。” “你不会是入戏太深吧……什么“蜘蛛”主角,从头到尾都是我变的。你明明就知道,这都是……” 江黎出声止住了它接下来要说的话。 后面居然能从机械蜘蛛那声音中听到无奈。“,他换了话题,”“不过…我这个设计能力怎么样?还原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了吧。” 机械蜘蛛从他掌心跳到课桌上,看着眼前的教室。 江黎用手指,轻轻触碰课桌的一角。那些忘不掉的记忆始终缠着他,最后化成刻在心里的伤口。 “我只是没想到…他的抵触心理那么强烈。” “确实,这个世界的构造框架实在是太严肃了,在我的植入下居然还能保持稳定,不可思议。” “太稳定了…稳定到像是,他再也不愿意回去了。” 江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轻飘飘地,眼睛里浸着浓郁的黑色,像是厚重到化不开的墨。 “你知道吗,”江黎想到了一些美好的事情,可声音却高兴不起来。 “他兜里装着星星糖果。” “他还喜欢薯片,零食,对芒果过敏。”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这也许只是巧合,毕竟剧本里写的南郁时的穿越对象是吴采…而且他的确长得和南郁时很像。” 江黎回避起关于吴采的问题。“下回没有我的指令,不要擅自行动。” “你指的是我咬他的那一口?你不想知道他的身份吗,如果我能得到他的血液,我就可以进行对比了。” “我自己可以想办法,不需要你弄伤他。” 江黎又沉默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恐惧于知道结果。 直到机械蜘蛛看不下去他颓废的样子,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在地上乱蹦, “呵呵,随便你吧。 但我可告诉你,目前我们所处的空间稳定不了太久了,如果到时候你还不能唤醒他的意识,不仅他会继续掉进下一重世界,你也会跟着他一起被困在这里。” 第107章 南郁时结束游玩, 从门里出来的时候,也正好是一个下午。 像极了高中放学的时候,他乘着橘红色的晚霞急急忙忙回到家里, 吃饱了饭,还要上晚自习。 他还记得, 那个时候的很多同学, 都是不回家的,因为晚上只放一个小时, 而学校又在郊区,不少同学光是来回就要四十分钟。 而自己,还是每天都急急忙忙的,乘着放课铃声冲出教室,跑的满头大汗去骑车。再在家里随便填上一口冷掉的面包, 然后重复奔跑起车的动作,踩着铃声气喘吁吁地坐到座位上晚自习。 就这样周而复始, 南郁时现在都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这么拼了。 为什么…来着? 南郁时摇摇头, 把那些让他头痛的疑问挥掷脑后。 现在长大了,大人的好处对于他来说,就是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交通方式。他可以轻松地坐在车上,吹着空调喝着咖啡, 不失风度到达目的地。 南郁时把车窗降下来。 他趴在窗沿上,望着外面的光, 温暖, 均匀洒在他的身上。 霞光透过薄薄的云层,远处的山峦在晚霞的映衬下,轮廓柔和而朦胧,仿佛与天空融为一体。微风拂过他的头发。 跟随而来的, 还有近乎爆炸的弹幕。刚刚因为信号屏蔽很久没看到弹幕,不过显然,他们看不到弹幕,不代表观众看不见他们。 只要他们还踩着脚下的地,顶着头顶的天,他们就始终处于节目的监视之下。 南郁时因为实在受不了几乎占据视野半屏的刷屏评论,把弹幕缩成四分之一大小放在左边。 因为中断了很久,他现在看到的弹幕并不全是实时的。从中断之前,他和江黎在标本室的弹幕,到他们莫名其妙掉进茧里,再到那个突然的吻… 弹幕指数级别增长,南郁时觉得,估计整个节目的所有观众都进他们这个直播间里发弹幕了,不然怎么能密密麻麻到这种程度? 他挑出不同时间段的几条。最开始讨论剧情的居多,后面逐渐被cpf占据,祝他们俩99的内容多到南郁时快认不出9这个字母了。 因为观众不只有自己的视角,还有江黎那边的视角。南郁时这才透过弹幕知道对面是什么样。 (江黎所在房间时间似乎和雨时相反,一个是早上点,一个是晚上。) (完全与众不同的时间和世界,这样两个人怎么相遇?) (他们俩的名牌写着不同的身份,估计一会会在这个上面做文章了。) (写日记的是蜘蛛吗?我以为他恨蝶,可现在看来不算恨,反而…)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 (怪在…为什么一直在说,蜘蛛君杀了蝶先生,可却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一点?) (的确,也许可以这样说,蜘蛛君杀了蝶先生,只是蛾子的猜测。) (有道理。剧情从蛾子伪装成蝶给蝶先生报仇开始,可关于蝶的剧情却几乎没有。) (这也是我们的揣测吧,毕竟剧情中也并没有明确说明死掉的蝶先生不是蜘蛛杀的。) (蝶是蛾,也许在蜘蛛心里,他从来都是蛾。) (居然亲了…我cp就这样突然的亲了…谁能给我来电心理准备?) (楼上的能不能清醒点,看到这谁还不明白,蜘蛛君准备对可怜的蝶先生下“口”了?纯天敌也能磕啊?) (亲眼看见这一幕我还是觉得很震撼,蜘蛛君以这种方式向因他而遭受孤立的蛾子道歉。献祭自己取得蛾的原谅。) (蛾子也的确毒死了他,可蛾子自己也跟着死了啊。) (这种情况来看,蛾子也并没有获得“胜利”,毕竟死掉的人何提赢输呢。) (虽然但是,这不就是“虽然我们是敌人,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死在我怀里”吗?) 观众的唏嘘和留白,让南郁时心中微起波澜。他觉得自己应该得抓住什么,可到最后也没抓住什么,在他混沌的思考之间溜走了。 (抛去游戏不说,江黎看着雨时的目光就像默默爱了很久似的,是不是有点太过深情?) (别告诉我这小子觊觎自己的弟夫很久了。) (咦~一想到他很可能阴暗的觊觎自己的弟夫,每天和他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还可能玩心计撺掇他和自己表弟分手,我就感觉太是那个了…) (疑似假鬼被真鬼缠上了。刚蜘蛛出场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江黎怎么跟蜘蛛精似的。) 南郁时都不敢想沐橙如果看到他直播间的弹幕会有多精彩。 这个游戏的弹幕机制类似于,谁和谁出现在一起,弹幕就会单独划为一个直播间,而当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弹幕就又会和那个人合并。 第134章 南郁时觉得自己现在得离沐橙远点。希望沐橙别来找自己的麻烦,不然弹幕够他这种醋王喝一壶的。 结束了剧本杀,南郁时没有急着回别墅见那群“旧人”,而是另有安排。 第二天就是沐橙那个狗狗节目录制的时间,而在他们参加剧本杀之前的那个晚上,投票结果出人意料,江黎在那一天突然增加了很多票数,成为当天“怀疑对象”投票数最多的人。 南郁时他们无法看到票数的具体结果,自然也看不到除了票数最多的人之外,自己的票数情况。再加上他们身在恋综世界的限制之中,无法获得除了恋综但弹幕之外的其他外部信息:包括网络风评,热搜事件等等。 之前南郁时和江黎推测,极有可能是新一期节目播出后出现什么事故。 明天又是录制日,在这之前,南郁时准备提前一探究竟。 南郁时直接坐车来到录制地。和录制日只能看见录制组不同,今天晚上这里很热闹。不少车停在周围,人声,外围甚至还有摆摊的小贩。 沐橙的那个狗狗乐园,平时没有录制的时候是正常开放的,供狗的主人们接送狗狗在这里游玩。 随着恋综节目和狗狗乐园频道的录制播出,沐橙作为狗狗乐园的店长,自然乐园也跟着火起来,现在乐园的狗狗名额已经满了,还是不停有前来围观的粉丝,还有各种打卡的路人。 南郁时从车上下来,因为相当出众的身高及特点鲜明的外表,很快就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南郁时眼疾手快,在还没有引发围观和骚乱之前,拐进一条小巷里。 “木木,不要乱跑!等等……你要去哪啊?” 一位披着头发的女孩子牵着条金灿灿的金毛。她今天带着木木来这里玩,也是想撞运气,来看一眼自己偶像录制节目的地方,本来已经想要走了,却没想到自己家的小狗不知道突然怎么了,竟然非要扯着她往小巷里走。 不过她也是见怪不怪了。毕竟平时xx就这么顽皮,她也只好顺着狗子的意思超前走去,渐渐脱离了人群。 在进入小巷之前,女孩看见一个人影,最后,在自己都没有做好准备的同时木木突然嗷呜一声扑过去。 女孩一边道歉一边狼狈地想要冲过去拦住狗捡起绳子,谁知道木木这家伙,正十分狗腿地趴在眼前人的脚下,兴奋地吐着舌头,尾巴甩得要到天上去。 离近了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影。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女孩上看下看,差点和狗子一齐叫出声。 眼前人半靠在墙边,刘海垂在他的眼镜两侧,脸颊细瘦,嘴唇上带着某种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手里还握着一个绿色橡胶球——随着他指尖轻轻晃动的动作,自己那只不争气的狗子被钓的眼睛发直。 女孩却瞪起眼睛。她鼓起腮,叉腰指着南郁时。 “居然是你,你害得我偶像好惨啊!” 南郁时哦了声,眼睛一转,立刻猜出她说的偶像是谁。没想到自己今天还真找对人了。 南郁时没时间搭理脚下那只弄了他一裤子口水的狗。这条狗他认识,是第一天他和江黎照顾过的金毛,脾气非常顽皮。 他把球丢到女孩脚下,那只狗立刻自娱自乐的啃咬着玩起来。 不过南郁时还是要确认一下的。“方便问一下你偶像是哪位吗?” “当然是江黎。”她放低了声音,或许是害怕自己的行为会给江黎本人带来麻烦,又或者害怕被别人围攻。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南郁时。 “你知道他现在在网上被人骂的有多惨吗?” 南郁时点点头。“所以你认识我,并且看了我们的恋综对吧?” 这位姑娘看起来应该是江黎的粉丝,江黎出事,大概率会有很多人脱粉,不过剩下的粉丝应该也有相信江黎的。 “当然!我可是江黎五年事业粉!之前你捆绑他想红就算了,为什么后面要这样对他?” 南郁时默默从粉丝的怒火中消化提取信息,同时诱导她说出更多东西,“我怎么对他了?” “你如果想炒cp就专一点,一边捆绑江黎,一边宣称自己对沐橙念念不忘,江黎不是什么第三者,也不是你和沐橙play的一环好吗!” 嗯? 南郁时听到关键内容,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 我对沐橙念念不忘?江黎是第三者? 南郁时感觉自己抓到病因了,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但在明天录制之前,南郁时却不想贸然打草惊蛇。 南郁时摸着下巴,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粉丝。 “既然你说自己是江黎的粉丝,那你想不想帮他?” 女孩的脸上显出了迷茫的神色。 “当然……不过我能怎么帮?” “姑娘,我必须和你解释,你要相信我,我和江黎始终都是……” 他在女孩耳朵边上说了一句话,竟然惹得女孩惊恐地张开嘴巴,随后慢慢耳朵上染了嫣红。 女孩红着脸,“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明天你来现场,亲自问他。” 南郁时眼睛眯起来,整个人越发显现出狐狸般狡猾的神情。 “我可以见他吗?” “可以。”南郁时嘴唇上扬,“不过……你得帮我,不,帮他一个忙。” 第108章 第二天一早, 南郁时推开房间的窗子,雨腥味扑鼻而来又是个雨天。 和那天看起来差不多的雨天,比起暮春的雨, 夏日的雨要来的更凶猛更潮湿。 江黎一晚上没有回来,南郁时猜测他也应该有所安排。他们俩彼此也算是心照不宣, 作为合作对象来说, 南郁时还是很喜欢江黎这样很容易配合的对象的。 沐橙早已经下了楼,他坐在餐桌前吃泰有谦给他准备的早饭, 气氛瞧着相当暧昧。 南郁时随意扫了一眼弹幕,倒是没看见有人给沐橙或者泰有谦“赛博守节”。 扫过一眼,南郁时倒也不算在意。 自然,这个世界的主角是沐橙,自然观众的心态也会偏向沐橙, 少部分支持自己和江黎的,也抵不过整个大环境的态度, 他和江黎的关系越好越显眼, 越容易引发观众缘的反扑和争论。 南郁时怎么越想越觉得,自己选择和江黎合作果真是上了一条贼船呢。 南郁时房间里还有之前江黎买给吴采那小子的东西。他咬着巧克力面包,眼睛在整个别墅的一楼寻找了一圈。 没看到他。 不知道他上哪去了,南郁时转念一想, 吴采那小子,应该还在睡懒觉才对吧。 自从自己解锁了他游戏机里的章节, 南郁时就没收了他的游戏机, 他无聊的时候也只能睡觉解闷,或者和他那两个天天眉来眼去的舍友玩纸牌。 “怎么没看到我表哥?” 沐橙看着南郁时,面上表情不显,可南郁时却知道他的心思。 “一会在节目里不就能看到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 我们一会还要去乐园录节目呢。” 沐橙盘子里的意面已经被他戳成泥状,瞧着十分惨烈。 在一旁的泰有谦注意到沐橙的态度,一反常态的没说什么,他端起来一盘递到南郁时眼前,“雨时,这盘是给你的。” 南郁时连一眼都没瞧。 “不用了,我早上不吃这么油腻的。” 南郁时说话的语气或许会降低观众对他的好感,但他实在是不想掺和进这些复杂的关系之间。 之前就说过,他这副身体的精力非常有限,容易疲劳,贫血且气血不足。在有限的精力之内,南郁时只能料理好和主线任务有关的内容。 在南郁时出门之前,罕见地,泰有谦找上了他。 “今天的录制,你小心些。昨天开始,我听见他和狗狗乐园节目组的人打过电话,听起来鬼鬼祟祟的。” 南郁时惊讶于泰有谦和自己说的话,他瞧着泰有谦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不觉得是玩笑。 “我以为你喜欢他。” 泰有谦笑了。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毕竟我们这里是个恋爱综艺。”南郁时说。 “或许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来恋爱的。”他脸上浮现出那种淡淡的伤感。不过很快,他又像是忌惮着什么,止住了话题,“希望你能在这里自己找到,你爱的人。” 他瞧着南郁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个。 似乎是觉得话说完了,他这就要上楼回房间去。 回房间之前,他在餐桌上放了一块独立包装的小熊饼干。 瞧着包装袋,或许是自己烤制的。 南郁时最后还是把饼干塞进兜里。 暴雨浇透了外面的花坛,雨水导致花坛里原本生活着的小虫子,被迫从泥土中爬出来,飘到水面上自救。 南郁时盯着那些花坛出神,一道有点急促的刹车声唤回了南郁时的注意。 第135章 “表哥,快把车开过来,冷死了!你今天迟到了啊。” 旁边的沐橙抢先上了车。他一屁股坐在驾驶座后座,打开了后排的风扇。 “你去哪了表哥,昨晚上怎么没见你回来啊。” 南郁时无视沐橙期待的眼神,坐在了前座。 一边的江黎终于说话了。他也是不动声色的,声音听起来很沉,像是一块能沉到花坛最底下的乌木。 “我昨天,回了老家一趟。” “…你别告诉我,是我妈叫你回去的。”沐橙感觉一阵恶寒似的搓着自己的胳膊。“她又叫你怎么管我了,是不让我和人出去吃饭,还是…” “没有。”江黎出声制止了沐橙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喋喋不休, “她只是看见、这次你录制的节目里,雨时也来了。她说自己好久没见到雨时了,问什么时候能带着雨时去家去看看。” “…她干嘛管这么宽,那人家想不想去看她,不是人家的自由嘛。在节目里这么一说,搞得跟强迫他非进我们家门似的。” 沐橙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表情上却是看不出一点抱歉的意思。 南郁时果然也没让他失望。 “我们明天就去看看阿姨吧。” “真的?你答应了!” 沐橙满脸都是隐藏不住的兴奋。他跟个孩子似的在私家车的后座欢腾地蹦起来,在得到江黎一记眼刀之后闭上了嘴。 似乎什么都没变,什么都没发生。 南郁时忍不住将目光转移到正在开车的江黎身上。 他目光放在正前方,穿着的衣服也和他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相似。宽松的领口修饰他本来就非常突出的五官和气质。 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南郁时只是多看了他几秒钟,江黎的表情很快变化了。 嘴唇抿的更紧——这代表他紧张。 睫毛垂得更低。 耳朵发烫。 暴雨不停砸在车窗上面,雨刮器狂摆,迫于天气原因,他们的车开的很慢,在车上的时间也变得很长。 这辆车车的隔音算不上太好,雨声闷闷地响,雨下的急,没什么节奏,听起来乱糟糟的。 车里只剩下沐橙打电话发消息的声音,他一直在说什么信号不好之类的,倒是并不安静。 南郁时观察江黎的反应,只觉得果然如此,昨天一整日的相处绝不是一场梦。 “昨天睡的怎么样?” 南郁时问的是江黎,回答的人却是沐橙。 “非常非常好。”沐橙笑嘻嘻的,“我一想到今天要和你录制节目就兴奋的不得了,…哦,还有我表哥。” “我也是,我睡得也很好。” 南郁时意有所指。他眯着眼睛,在兴奋的沐橙没注意到的地方,伸手抽取放在江黎身侧的纸巾。 江黎在吞口水。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绷紧着身体,直到南郁时“无意间”把纸巾盒掉到了江黎的大腿上。 “哎呀,不好意思。” 南郁时的眼睛里噙着笑,那种笑是发自心底,用尽了狐狸手段。 这是他打破僵局,开口和江黎说话的手段。 “江老师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挺好的。” 很少能看见江黎结巴,虽说不过是一刹那,没有仔细听他说话的人应该都听不出来,比如沐橙,他还在忙着给他妈发消息、估计是说南郁时明天要去看她的事情。 “我以为剧本杀的布景房间那里阴沉湿冷,你肯定睡不着呢。” 南郁时的话不知道勾起了江黎的什么回忆,他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明显的红晕。 “…没有,节目组提前把我放出来了。” “切,没意思。” 南郁时抱起胳膊,他不经意透过后视镜看着还在发消息的沐橙。 随后在江黎放在挂挡按钮的手背上,轻轻画了一个图案。 甚至他怕江黎看不懂,还特意多画了两遍。 他画技有点一般,不过他赌江黎的智商能猜出来他画的是苹果还是橙子。 江黎一顿,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接收到了南郁时的意思。 小心沐橙。 经过江黎昨晚的调查,估计江黎大概也有消息要告诉南郁时,不过车子已经开到了目的地,传递消息暂时为止。 因为暴雨的缘故,整个节目的录制都改为室内进行。 狗子们被外面狂闪的闪电盒和轰隆隆的雷声吓得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还有哼唧着叫唤的,沐橙到了之后,表情显得有点不耐烦了。 不过他的情商之高就体现在,他的不耐烦不是用反抗的态度体现的,而是用撒娇来表达的。 “狗子们这种状态还怎么录制啊,到时候节目发到网上去,一个个都说我虐狗怎么办。刘叔叔(导演),你不是要害我吧…” 他撅着嘴巴,脸上都是委屈。 “那不能,你放心吧,找两只精神的录一录就算了,剩下的镜头不会带过的。” 江黎这段时间也算是脱敏了,虽然还是不怎么喜欢狗这种动物,但是至少不至于“闻狗色变”,能正常和狗接触了。 排除些情绪不稳定的,状态不好的、剩下的狗里面要做出选择我。 “就这只吧。” “就这只吧。” 南郁时和江黎异口同声,选中了那只金毛。 毕竟这只狗是他们之前录制就一起拍摄过的,比较熟悉,而且现在的状态很好,很活跃,用于今天的拍摄也很正常,自然不至于引起什么怀疑。 因而沐橙也只是微微一顿,就顺他们俩的意思让节目组选了金毛和其他两只漂亮的小型犬。 南郁时和江黎对视一笑,眼神交汇的瞬间,几乎不用传递消息,立刻就猜准了对方心里的想法。 第109章 按照这个世界的剧情来看, 南郁时肯定应该是来过沐橙父母家的。所以他不该表现得惊讶,哪怕这段突如其来加入的剧情,让整个世界的事件线产生了巨大的波动。 一个本来不该出现在剧情里的人物:沐橙的母亲强行加入, 时间紧,任务重, 人物的长相随机匹配马赛克, 就连沐橙家都设置的乱七八糟,像极了末日重建前的废墟。 南郁时饶是再见多识广, 也被眼前那一道几千米的悬崖看惊到了。 南郁时想要吐槽,终于把八百年没放出来的客服扯着领子叫了出来。 “这也太草率了吧?你们去哪找的临时素材啊,把仙侠奇幻森林插现代民居小区里来了?”南郁时在心里和客服对话。 「这是玩家随便改动既定剧情惹下的祸。」客服那人工智障的语音里带着凌晨加班数据过载的哀怨。 「客服在这里提醒也是警告玩家,不要把剧情的无关人物强行拉入剧情主线。这是对世界观内的其他生命的负责」 南郁时把满头黑线的客服又塞了回去。 脚下一不稳,还是身边的江黎扶住了他的腰, 让他站稳了。 显然,江黎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过这个地方没有完全建好也是有好处的。这里可以暂时逃避节目组和弹幕的监视, 南郁时可以名正言顺和江黎讲悄悄话了。 沐橙被自动植入了这段记忆, 竟然也并不觉得他家的小区看起来奇怪。他领着南郁时和江黎进门之前,突然停在了门口。 “雨时,我在进门之前有一件事要跟你坦白。” 沐橙眨巴眨巴地盯着南郁时,南郁时不去拆穿沐橙随口撒下的谎言。 “你说吧。” “我……就是之前, 我带你回家之后,我妈妈说非常喜欢你, 所以后面我们分手, 我也没告诉她。” 南郁时看着沐橙脸上的表情,显然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你要我继续扮演你的男朋友?” 沐橙点点头。饭都在锅里煮上了,人都到了家门口了,沐橙现在就是坦白什么, 看来南郁时都没有拒绝的机会了。 南郁时同意了。 沐橙妈妈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沐橙妈妈的肢体动作很热情,毕竟她是个没有脸的人,所以南郁时形容不出她此刻脸上的神情。 南郁时听见她说:“你是小橙的男朋友吧,很久都没看你来家里做做客了,你叫什么来着……我都有点忘了。” “我叫雨时,阿姨。” 人物半晌卡壳,然后绽开笑声,南郁时捂着脸,那一张脸笑起来太狰狞。南郁时本能觉得观感不适。 还不如完全打上马赛克呢,这半打半不打的。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的时候,身侧的人动了。 那人凑过来,就像是关注了南郁时很久那样,第一时间察觉到南郁时的情绪,伸手搂过他脸。 “不想看就看着我吧。” 南郁时转过头,就看见江黎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 他笑意盈盈的眉挑起来,南郁时瞬间闭紧了眼睛。 “客服……他是不是在勾引我?” 第136章 「抱歉,您询问的人物为非法入侵对象,系统没有足够的数据可以进行分析。」 南郁时再次转过头去,奇怪。 本来面目全非的沐橙母亲这个角色的脸竟然突然变得清晰了。 那是一张的确和沐橙长得很像的脸。 南郁时的眼睛一亮,那种看清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他心想,客服的加载修复速度还是很快的,自己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模糊的时间似乎比现在还长很多。 南郁时上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是什么时候? “哥……我带雨时去我的卧室,你就别跟过来了吧。” 江黎显然是还有些犹豫和顾忌的。南郁时在他肩膀上敲了一下。 “你在外面帮阿姨做饭吧?我记得你煮饭手艺很不错的” “这里就是我的卧室了。” 沐橙和南郁时介绍自己的房间。他房间不算小。巨大的双人床,连课桌都没有。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喜欢学习,所以也没必要按什么课桌咯。我和我哥从小就不一样。”沐橙脸上还带着嬉皮笑脸的笑 “他品学兼优的,从小喜欢看书,老师奖励的笔袋和书籍放了一书柜那么多。” 他啧啧称奇,“还真是叫人想不到,他学习这么厉害的人,最后居然去演艺圈当明星了。” 沐橙一屁股坐在床上,也不管什么穿没穿外裤。他抬头看着南郁时,脸上是他惯常用的那种纯真的笑容。 南郁时没有跟他坐下。他站起来,在沐橙的房间里转悠起来。 比起外面客厅里随意拼贴的画风,沐橙的卧室是偏向于精致的。南郁时还能看见他卧室里绿植,游戏机,还有一个大衣柜,里面据说装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直播用品。 “和你之前来的时候,有区别吗?” 沐橙半躺在床上。 “看起来更空了。”南郁时不过是随口说的,毕竟他并不知道之前这房间的样子,却不知道怎么触及到了沐橙的逆鳞。 “……不过你还能记得我表哥做饭手艺不错,说明你真的,很喜欢他做的菜,是不是?” 沐橙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突然把南郁时扑倒在床上。 “我有时候觉得你特别坏。” 沐橙磨着牙。“你什么都知道,可总要装作不懂。” “懂什么?” 南郁时的头发在床上摊开,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一切的契机都吻合,每根发丝都安置的恰到好处。 可他脸色却冷漠。隔着眼镜都能感觉得到,气氛在他冰冻的神情中下降到冰点。 “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他吗?”沐橙企图用眼泪淹没南郁时的冷淡。 “从小我妈妈就更喜欢他,我比不过他,全家从小叫我做他的跟屁虫,长大做他养的狗。” 沐橙带着怨毒,“其实我恨不得他死了。” 南郁时很冷静。在沐橙情绪最激动的时候,他控制住了沐橙发狠的表情。“他是你表哥。” “……你还知道他是我表哥?”沐橙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了。他眼眶通红,眼泪顺着脸颊沥沥拉拉的滴下来。 “你是我男朋友,他心知肚明。” “前男友。” “前男友怎么了?我早晚会把你追回来的。”沐橙的眼泪有故意惹南郁时心软之嫌。 南郁时扯过床单罩在他头上。 “你冷静点,你妈妈还在外面。” “我们怎么分手的,你忘了?” 沐橙整个人变僵硬了。他笑的比哭的难看。“雨时……我们不是说好不提了吗?” 南郁时虽然不知,可显然,这其中一定还发生了,自己没有留存记忆的内容。 南郁时觉得自己应该趁热打铁。 “我不提是因为,我以为你会乖乖守规矩,不做那些坏事。” 南郁时意有所指。 “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沐橙情绪更加激动了,“你为什么总是不肯听我的?” “……雨时,沐橙,吃饭了。外面传来江黎的声音。 他最开始是敲门,后面是拍门了。显然他是担心沐橙对南郁时做什么危险的事。 他无头苍蝇似的在门口乱转,差点撞到出来的南郁时和沐橙。 “他跟你说什么了?” 江黎立刻跟上来,南郁时打了个哈欠,“这么担心干什么,我还能被他吃了不成?” 江黎吃了瘪,还是忍不住说教,“你之前提醒我小心他,怎么现在还敢和他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共处一室?” “表哥,麻烦你和我保持距离。”南郁时回头用食指顶开江黎贴过来的肩膀,他声音压低了,莫名带着一股调情的味道。 他说,“我现在是沐橙的男朋友。” 菜已经做好了。南郁时认得出江黎的厨艺。 饭桌上几个人团坐着。 “雨时啊,多吃点啊,” 沐橙妈妈给他夹菜,夹到堆成小山。 “阿姨手艺一般,但是小黎厨艺很厉害的。” “看来表哥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嘛。” “那是那是,我们小黎从小就又乖又优秀……”沐橙一提到自己这个优秀的侄子,比她儿子还觉得亲。滔滔不绝的说起江黎从小到大的光辉事迹。 因为说的不是江黎本人,而是属于游戏世界里那个明星江黎的故事,所以坐在另一边真正的江黎并没什么反应。 南郁时算不上挑食,但是有严重的偏好。所以当他看到桌子上的菜的时候,那个曾经被他多次按进水面的浮冰再次悬在南郁时心头。 为什么感觉他对自己很了解。 清炖排骨里的冬瓜,被削掉的只剩内里柔软的芯。南郁时的筷子伸向那道菜好几次,终于看到江黎舒展的眉眼。 南郁时抬头看向江黎,而江黎也感应到了,南郁时支着胳膊,用筷子挑向江黎面前那道菜。 “表哥做的菜都很合我胃口。” 南郁时突然的开口,暂停了本来还在补充江黎优秀事迹一二三的沐橙妈妈的话头。 “要是表哥是我男朋友就好了,是吧?” 南郁时开口之大胆,江黎都跟着神色大变。先是惊讶,随后是炽热到躲不开的感情,最后发觉南郁时话题之随意之玩笑,表情又沉淀成落寞。 沐橙脸色难看,只有沐橙妈妈还被蒙在鼓里,她笑眯眯地,“只可惜小黎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是不是啊。” 这话一出,江黎放进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 “……姑,您瞎说什么呢,”他结巴着解释,只不过怎么看解释的对象都不是沐橙妈妈,而是另有其人。 “您别看那些网上的媒体乱写乱说。” 南郁时少见向来冷静自持的江黎露出这种表情。紧张,局促,失措,怎么眉目中能品出一点可怜。 南郁时来了兴致。 “哦?是吗,表哥谈过女朋友了,看来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表哥喜欢男人呢。” “啊呀,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沐橙妈妈捂着嘴,坐在一边的沐橙夺走了在场人的注意力。 他抱着碗央求南郁时给他盛米饭,还说之前一直都是南郁时给他盛好饭的。 “沐橙,你自己去。”江黎凶巴巴的,不过很快,他脸上神色一顿,紧接着,态度和缓下来。 原因是南郁时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他穿着拖鞋的鞋底踩到江黎小腿上,随后,他对着江黎眨了眨眼睛,碰掉了碗里的汤匙。 瓷片碎裂的声音,南郁时低头去捡,“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没事吧雨时,”沐橙妈妈是反应的最快的,他瞧见南郁时手上的血有点着急了,“沐橙,去找创口贴啊,愣着干什么。” “不用了阿姨,我去冲一冲就好了,”南郁时进了门边的厕所,他对着江黎“麻烦表哥进来帮我一下。” 南郁时话音一落,江黎立刻冲了进去。 他捧着南郁时的手,上面只有浅浅一道伤口,血珠沁出绿豆大小,南郁时擦在了江黎的手背上, “有事儿问你。” 江黎不满南郁时这样伤害自己换取独处时间的办法,却又深知南郁时的性子,江黎敢怒不敢言,拉着他的手指放在温暖的水流底下冲洗血迹,直到伤口不再渗血,江黎才回应南郁时。 “问什么?” 南郁时表情带着怀疑。他两步向前,直至将江黎逼至墙角,顺手锁了门。 江黎侧过头,似乎有点受不了这个距离,以及太过贴近的呼吸。 “我怎么感觉你其实很了解我似的。” 南郁时那根手指搭在江黎的脖子上,比起那种挑逗的暧昧,南郁时更想通过他现在的心跳判断他是不是说谎。 “你是不是认识我?” 他猜测江黎猜出了自己的现实世界中的身份。 “认识你?”江黎的心跳虽然快些,但是很稳定。 “我们现在不算认识吗?我以为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江黎的态度又让南郁时挑不出错。 第137章 他半信半疑,甚至想要用耳朵去听江黎的胸口,听他心跳的声音。 他们的确离得太近了,江黎屏住呼吸,被迫贴在门上,南郁时半弯腰靠在他身上,那张他昨天刚刚亲过的嘴唇,就停在离他心脏最近的位置。 “正好,小黎啊,厕所的抽屉里放着创口贴和碘伏棉球了,你给雨时处理一下啊!” 沐橙妈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厕所里焦灼的气氛被声音冲散了一些。 南郁时拉远了距离,“我也觉得不可能。”他自言自语,“我现在的脸和之前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他们俩从厕所出去,南郁时的手指上多了一张小熊创可贴。 第110章 “我们就选择这只狗。”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后, 令人十分奇怪的是,那只狗居然坐在了南郁时面前,一幅非常顺从的模样。 它来回蹭着南郁时的腿, 湿漉漉的舌头弄得他的裤腿湿了一片。 南郁时抽开腿,从玩具箱里随便选出一只丢到远处。 只不过他的这种“随意”丢出去的方向, 正好是导演和制作组所在的地方。 “啊!” “沐橙, 把你的狗牵走!” 导演被那只大金毛扑倒了,那只狗撕扯着导演的衣领, 巧合的是,导演衣领的眼色像极了那个南郁时扔出去的橡胶玩具。 沐橙惊了一跳,赶忙过去牵制住了那只被玩具逗的到处乱跑的狗。 因为突发事故,录制只好暂停。 南郁时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眼睛在场子上逡巡。 江黎坐在一侧, 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只被关进笼子里的狗,它虽然刚才表现的有点疯狂, 但是毕竟开头已经录制了, 重新调整非常麻烦,所以接下来的录制还要用到它。 江黎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只狗,注意到南郁时的目光,他转过头, 对着南郁时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什么意思? 南郁时和江黎处在弹幕的监视之下,现在不能光明正大的交流。 更何况南郁时和江黎都有各自的计划, 却又会心照不宣的瞒着彼此也绕过彼此。 南郁时移开目光, 没有回应江黎似是传递信息,似是挑逗的眼神。 他继而看到了忙碌的工作人员,有的在修补刚刚捣乱的房间布景,还有忙着安排接下来的录制工作的。 只有一个人, 在忙乱之中尤其突兀。 他似乎只是站在工作人员之中,抗着摄像机挡着脸,可仔细看起来,又觉得她扛着摄像机的动作不是那么专业。 他戴着口罩,身边的工作人员大概是各自都有各自的工作,因此没有人注意他的怪异。 南郁时多看了他两眼。 本来应该坐在中间椅子上的导演位子是空的,南郁时知道他应该是去换衣服的。 刚刚的衣服被狗扯着领子弄坏了,又全都是狗的口水。 沐橙呢?他也不见了。 南郁时找了一圈,果然没看到那个平时总是喜欢花蝴蝶似的,跟着导演身边撒娇耍宝的沐橙。 南郁时的眼睛顺着杂乱的人群,看向最里面的休息室。 “噗通。” □□倒地的声音,有人晕倒了。 “雨时!” 江黎是第一个喊出来的。他跑过来,扶起晕倒在地上的南郁时。 “他有低血糖,有没有糖给他吃?” 江黎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紧张。他搂着南郁时的时候,感受到有人悄悄扯了他的衣角。 江黎顿了顿,他吐了口气,那种紧张从身体中卸下去,随即明白了南郁时的意思。 “休息室有糖,你们几个去拿过来。” 他指的那几个人有新来的工作人员,也有自己的助理,因为事岀紧急,没人质疑江黎所说的话是否为真。 跑得最快的就是江黎的助理。她风风火火跑过去,一把拉开门。 “啊!” 众人顺着声音的地方看过去—— 导演正坐在沙发上,而另一个,坐在他身边,把腿放在导演腿上的…不正是沐橙吗? 大家看到这一幕,顿时间鸦雀无声,都眼睁睁瞧着这惊悚的画面,这的确算是惊恐了。 大家沉默的瞪着,直到沐橙反应过来,率先关上了门。 关上门的瞬间,整个房间里都被小声地讨论声填满了。 “那里面的不是网红沐橙吗?我没看错吧。” “他居然和导演是这种关系。” “怪不得导演总是对他言听计从的,之前有一次,他让剪辑师……导演居然同意了,那可是江黎。”议论的声音似乎在讨论什么隐晦的话题,因而放低了声音,“你还记得不?” “你们在说什么?” 小声讨论的两个工作人员中间,突然插入了一道突兀的女声。 那个戴着帽子,说话声音带着非常明显的急切。 “你是谁啊,我怎么感觉自己没有见过你。” 工作人员停下了对话,不过因为不少人忙着吃瓜,还有人去看晕倒的南郁时了,所以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我是,”那人稍微卡顿了一下,很快解释道,“我是新来的摄像师助理,我这不是急着转正吗,想在导演面前表现表现自己。 这不是,我想知道导演有没有什么逆鳞,别以后得罪了导演,连被辞退的理由都不知道。” 那人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毕竟本来也是一个吃瓜的,几个工作人员也干脆拉着她说起了他们知道的八卦。 那人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听八卦的“忠心”,主动说起沐橙的坏话。 “我今天刚来第一天,这个沐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进来就颐指气使的,到处指挥别人干这个干那个,还喜欢耍脾气,任性,刚刚差点把我手里的机器弄坏了。” 她的投诚似乎起了作用,那几个本来还对他的身份和可信度犹犹豫豫的工作人员,一听她吐槽沐橙,也立刻表示赞同的露出一个“我懂得”的表情。 为首的工作人员主动开口, “我最开始来到这个剧组,也和你一样,只把沐橙当成是普通的艺人对待,觉得他充其量不过就是个网红,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后来有一次,我去给导演送剧本的时候,发现导演,剪辑师,还有一个看着不像剧组的人在房间里说着什么。 “我没敢进去,只在外面偷偷的听,就听见剪辑师的声音,他问导演,如果这么剪辑,得罪了江黎那边怎么办。 结果导演居然说,得罪他就得罪他,谁也不能欺负我的心肝宝贝。” 那个自称摄像师助理的女生,表现的大吃一惊,她捂着嘴巴, “怪不得,前两天我上网的时候,看到了各种各样关于江黎的黑通稿,说他插足别人关系什么的。” 工作人员听到这里,更是鄙夷的开口, “关于江黎和什么雨时之间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我可听说,关于沐橙和导演的关系已经维持了很久了,有人说从他的频道爆红开始,他就是借了导演的“力”。” “导演不是有家庭吗?” 不知道从哪传来一句,看来此刻听八卦的人已经非常多了。 “就是因为这个,沐橙才让我瞧不起的。”工作人员撇着嘴,一幅嫌弃的神情,“他明知道导演和他的发妻已经结婚十几年了,还这样介入人家的家庭。” “反正导演和他都不是什么好人。”摄像师助理默默补充了一句。 “沐橙他还好意思说别人破坏他的感情,他自己早就开始破坏别人的感情了,至于那个雨时,更是个冤大头。 我有认识的人在他们恋综的哪个剧组,说是雨时和他之前的确是恋人关系,可是呢,你猜猜他们是怎么分手的。” 几乎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就是因为这个导演,他当时还在和雨时谈恋爱,后面因为觉得导演可以帮助自己做网红,就非要和导演保持这种不正当的关系, 雨时伤心欲绝的同时,还想要劝他拦着他,结果被沐橙指责,说他只是个编剧没有前途,还说沐橙拦着他就是阻挠他去寻找大好前程。” 在场的人听到这么一段故事,瞬间看向南郁时方向的眼神都变得同情起来。 “现在居然还好意思缠着雨时说什么原配说什么复合,简直是臭不要脸。” 工作人员心里那点正义的火苗差点就被点燃了,结果导演和沐橙从休息室里出来,他熄火不敢讲话了,吃瓜一时爽,丢了工作可就完蛋了。 整个房间的工作人员都恢复到各干各的事情上,看起来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似的。 或许是工作人员的讲述太过绘声绘色,导致本来离这边就很近,听力就很好的南郁时,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醒了?” 江黎在他身边问他,“醒了,再不醒过来,我怕是要被周围人同情的眼神淹死了。” 第138章 南郁时有点无奈,毕竟他并不是真正那个被绿的体无完肤的雨时。 他对着江黎眨了一下眼睛,趁着起身的功夫,凑在江黎耳朵边上说了一句话, “好戏还在后面呢。” ···· 录制恢复,沐橙倒是很冷静,导演坐回位置上。 他也只是皱着眉头,告诉大家安静点,少说话多做事。 沐橙把那只狗从笼子里放出来。 关了一阵子的金毛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它望向工作人员中的方向,看了半天,然后乖乖坐了下来。 “各位朋友们大家好。” 沐橙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沙哑,不过精神状态还是很正常的,南郁时也不得不在心里佩服了一下沐橙的抗压能力。 “今天陪我们一起录制的狗狗是这只,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人还记得它。” “表哥,你一定还记得这只狗吧。” 沐橙突然把话题抛向了一边站着的江黎。 原世界的江黎应该是不怕狗的,而换了身份江黎变得怕狗了,大概这件事,身为江黎表弟的沐橙应该会觉得奇怪。 南郁时能察觉到沐橙言语之中的试探,自然江黎也可以察觉到沐橙言语之中的试探。 江黎看了眼镜头。 “我记得它,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乐园,相处了很久的狗狗。” “既然你还记得它,那就太好了。” 沐橙突然松开绳子,金毛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表哥,之前我还以为你怕狗呢,原来是我想错了。” 沐橙的言语之中带着引导的意思。 南郁时推测,他应该是想让观众也跟着他的思路,去怀疑江黎可能是病毒的可能性。 “我的确怕狗。” 江黎承认了。这在沐橙的意料之外。 “我之前有一次拍戏的时候,和一只狗合作过,当时那只狗因为剧组的声音呢太过吵闹而应激,重重咬了我的小腿。” 江黎说着,还在镜头前撩开了自己的裤子。 果然上面有一道伤疤,能够看出来是犬类动物的齿痕。 江黎身上真有伤疤,这是南郁时也没有想到的。江黎这家伙还真是···老谋深算。 合着他说自己准备了半天,就干这个去了。 南郁时估计他应该也已经安排相关的新闻,或者知情的剧组人员为他这一出戏圆好台子了。 说完之后,江黎低下脑袋,在狗头上轻轻摸了摸。 躲在导演和工作人员群里的,江黎的粉丝长长出了一口气,身为江黎的粉丝,他也看出来江黎从第一期开始,就强撑着自己的害怕录制。他应该是害怕狗的。 不过现在,看来他已经可以战胜自己的恐惧了。 “其实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沐橙脸色还是保持着微笑。他在自己频道的观众面前还是会保持自己最大的体面的。 江黎抱着胳膊,他站在一边,两人心照不宣,或许还是有点表兄弟的默契的,江黎不用等着沐橙开口,就知道沐橙到底在问什么。 “怎么做到?” 江黎从开始接触狗,站在他身边的,看起来非常高冷,脸上还带着一点嫌弃的南郁时,就开始默默地注意自己了。 或许是心中还有对他的担心,或者是无意的关心,总而言之,江黎的确吸引了南郁时此刻的注意力。 江黎那张一贯对待外人都显得冷冰冰的脸,慢慢出现些特殊的颜色。他心里有底了,自然说话也硬气起来。 “如果我告诉你,爱不止需要两情相悦,还需要用心经营,你一定觉得我这么想很功利吧。” 江黎的声音听在沐橙耳边也静悄悄地,像是一阵微乎其微的风,因为沐橙听完他说的,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 江黎似乎觉得那一瞬间,沐橙的脸就要裂成一块一块的不规则形状。可随后,那种割裂感又似乎变成的江黎的错觉。 录制继续进行,不知道是不是现场的工作人员也都看出来江黎和沐橙之间的暗流涌动,现场变得非常安静,没有什么人说话,只有沐橙不断活跃气氛和走节目流程的声音。 金毛配合录制,展示了不少从乐园里学会的技能,毕竟创办这个节目的初衷也是为了宣传,想让更多的家长把自己的毛孩子送到乐园玩耍和学习。 之前的沐橙似乎一直是以一个漂亮的,无脑且任性的孩子的形象存在,现在也算是刷新了江黎对这个表弟的认知。 毕竟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肯定不是如此大脑空空的人物。 这个世界的“男主”吗? 有点意思。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接招拆招,南郁时没有参与到此刻表兄弟之间的“战争中去”,却并不意外地,成了这场战争的核心战利品。 他先是伸手牵住狗,然后抬眼,给了藏在工作人员之中某位一个眼神。 是时候了。 女粉丝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下子抱住了沐橙的大腿。 这个粉丝,就是刚才混迹在工作人员之中,自称自己是摄像师助理的那位。 “求求你放过江黎吧,他不是故意和你抢你喜欢的人的。” 粉丝说的情真意切,哭的稀里哗啦,不知道真假有几分,不过一边看戏的南郁时被惊了一跳,那些手忙脚乱的工作人员也被她这一出哄的一愣一愣的。 沐橙还没反应过来,准备恼羞成怒的时候,女生跟开了天眼似的迅速闪避,又改成抱着南郁时的大腿。 “雨时,算我也求你了,江黎根本不知道沐橙现在还喜欢你,不然他一定不会破坏你们俩之间的美好回忆,让你们俩重归于好的。” 她说完之后,又开始恐慌地看着沐橙。 “你放心吧,你和导演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求求你不要再针对江黎了。” 一时间,整个工作人员的群体里一片哗然。没想到这出已经够让人惊掉下巴的戏还能有续集。 员工们继续吃着这个大瓜,一个个眼睛都冒着绿光地兴奋起来。都没人愿意第一时间控制住这个所谓的粉丝。 “保安,她是怎么混进来的?快把这个说胡话疯子拖出去。”沐橙已经忍无可忍了。他雷霆大怒,脸上被疯狂和暴戾叠满。 保安这才想起来工作,片场几乎要被这一出接着一出的麻烦弄成菜市场,导演叹口气,摇摇头走了。 “你以为这一招有用吗?” 沐橙已经不再伪装了。他冷冷看着江黎。 “难道你忘了,我们这个节目可不是直播,而是录制,这是我的节目,我有权利决定这一期的所有内容以什么样的形式播出出去。” 江黎问他,“所以,我之前被观众黑,也是因为你了?” “是我又怎么样。”沐橙现在的笑容早已经没有第一期的时候那种清纯圣洁小白花的感觉,现在留下的只有寒冷和残忍。 “江黎,你好好去做你的大明星不好吗? 从小到大,什么东西爷爷奶奶都是先给你,所有我喜欢的东西妈妈也会送给你,你抢走了全家人的关注,现在连我喜欢的人也要和我抢吗?” 沐橙开始说话之后,现场的工作人员就已经察觉到形势不对,指挥所有人关闭摄像机和任何可能泄露出去的镜头了。 “真正属于你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被我抢走,而本来不属于你的东西,也不会因为在你手上周转一圈就被打上你的印记。” 比起沐橙的暴怒,江黎则还是那么冷静,严肃,他冷冷看着如同小丑一般的沐橙。 江黎一本正经,让身边看他演戏许久的南郁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行了江黎,差不多得了。” 南郁时牵起江黎的胳膊,扯着他出门,无惧外面仍旧猛烈的暴雨, “我们走,回别墅去,少跟他废话。” 第111章 弹幕的观众们错过了这么一出好戏, 南郁时为他们感到遗憾。 今晚过程的汽车上,只有南郁时和江黎两个人。 江黎开车,南郁时坐在后面。 没有人开口说话, 两个人静静地,车载音响放着悠远的音乐, 天黑下来, 夕阳透过车窗照在南郁时的肩膀处。 穿梭在几个不同的世界之中,相似的场景, 不变的对方。一幕幕重合在一起,江黎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了然的熟悉让他心绪复杂,眼底湿润。 藏在他衬衫口袋里的小机器人声音细若蚊蝇,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你们两个可真奇怪。你一开始没有觉醒记忆, 角色扮演被世界系统牵着走。现在倒是换他被世界意识影响,忘记了很多之前世界的事。” “一个在前进, 一个在倒退, 你们这两条时间线,还有交汇的时候吗?” 机器人在调侃。可江黎却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情。他用脑电波和小机器人交流。 “系统对郁时影响很大。我隐隐觉得他一定会想办法开启下一个世界。” 第139章 “还用你觉得吗?”机器人用他的小爪子敲打着江黎的胸口。 “我之前就警告过你,你没时间了,还在那装什么大尾巴狼。”机器人透露出担忧, “剧情进展到现在的程度,今晚开始, 你们势必和这个世界的男主会有一场决战。” “决战之后, 他会在系统的要求下完成某些任务,然后继续坠入下一层梦境,你也会跟他一起掉进去,可我却没办法跟你继续往下走了, 你知道,我们研发这个项目的时候,计算机能承受的极限就是四重梦境。” “如果没有我,江黎,你也没办法保持清醒,到时候你会和他死在梦里。” 江黎眉头微皱,他想要说什么,这时候,一直坐在身后的南郁时说话了。 “你在想什么?” 江黎一顿,南郁时在透过后视镜盯着他。 “外面的天气很好。” 江黎的话题的确引导着南郁时转移注意力向窗外一瞬,不过也只是一瞬。 “你故意转移话题,是心里又在憋着什么坏主意吧。” 随着他分神的注意,南郁时的瞳孔被金色的阳光映满,他佯装愤怒的表情很生动,可江黎却能看透他眉目之中的试探与戏弄。 “你猜猜?” 江黎柔下目光。他平视前方,在宽阔大道上徜徉的车马水龙,仿佛凝视着什么很宝贵的东西一样。 “那我猜猜。”南郁时对这种推理的小游戏很受用。他立刻把板着的脸扬起来塞进前座两个靠背之间,手肘支在江黎耳侧。 “你有办法把今晚的实况转播出去,是不是?” 江黎没有答话,南郁时就兀自补充起来,“还有,你既然已经给自己怕狗这件事留好了后路,就会用今天的事情给自己买惨洗白一番,这样观众的票数一定会转移到沐橙身上。” 江黎偏头,正好可以碰到南郁时的嘴唇。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笑眯眯的,“猜对了。” 南郁时得到肯定,因而表情写着“果然如此”,车已经开进街区,距离别墅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又问了江黎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他是贴在江黎的耳边问的,因此落在旁人眼中,更像是一个轻飘飘的吻,很快就消散在此刻悠然的音乐之中。 而江黎,也同样给了一个几乎于吻的答案。 ······ 别墅内,弹幕已经炸开锅了,最开始是各种狂轰乱炸,卡到连字都看不清,后面直接罢工不更新了。 【真是没得说。沐橙居然是这种人,他也太能演了吧。】 没想到关于狗狗乐园的转播这么快就同步在了网上,网友全体化身吃瓜群众,还有人捋了时间线,主要围绕沐橙和他之前的往事,还有沐橙陷害江黎的后话,整件事情的始末写的一清二楚。 【我是他两年的老粉了,之前关注他那个时候,他分享一些宠物的视频,总觉得他是特别美好又善良的男孩,不知道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前面的,他可不是这一两年这样的,披露里面说了,他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和这个什么导演勾搭在一起,给雨时戴绿帽。】 【他们俩之间有事儿我早看出来了,知道是前任,却不知道还有这么恶心人的过往。他倒是脸皮厚,还好意思和雨时出现在同一个节目里。】 南郁时没想到,这样的目光,自己还得再承受一遍。 沐橙还没回来,估计是真的没想到江黎真有转播出去的本事。现在也没功夫到别墅里和这些看热闹的人处理人际关系了。他现在肯定是忙的焦头烂额,到处疏通关系,处理这些烂摊子。 【不过最精彩的还得是关于江黎的事情,他和江黎可是亲哥俩,没想到也会闹的这么难看。】 提到江黎,自然后面紧跟着就是沉寂了憋屈了很长时间的,江黎的粉丝们。 他们把江黎的委屈,连带各种澄清链接铺满了弹幕。那群嘲风江黎的黑粉,还有跟风的路人,瞬间都不说话了。 江黎的确是倒霉,不过在南郁时的眼里,他也算不上完全的委屈,或者毫不知情。 他是整个剧场里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和沐橙,也就是这个世界男主的往事的人,因此也早应该料到他们俩这样的近距离接触,会引发男主的不满,以至于会到达今天的地步。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南郁时比较关心的,就是今天晚上的票型。 无论沐橙今天晚上有多么不想露脸,今天晚上的投票他也必须要来。 这不仅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对他的限制,也是他奋力一搏的最后机会。 他一进来,就看见站在门边上,欲言又止的吴采。他整个人看着都没什么精神,身上的酒气浓郁到遮都遮不住。 他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南郁时在他后背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哭丧着脸给谁看?” “跟我过来。” 他叫吴采离开之前,给了江黎一个眼神。 在明面上,江黎和吴采是一点联系都没有的,不过南郁时即然在他们俩之间的事情掺和上了一脚,今天自己还是要掺合进去。 更何况今天的日子比较特殊,南郁时可不想看见一点关于今天晚上投票的票型变动,所以这样的影响因子,南郁时也必须把可能的影响降到最少。 南郁时把吴采搂进卫生间。 吴采才终于把自己憋了一肚子的话跟南郁时说了。 “你的事情,我听说了。” 南郁时挑眉,看着眼前兔子似的,颓弱的吴采。“所以呢?” “沐橙是这样的人,我一点都不奇怪,你千万不要为了他伤心,他完全不值得。” 吴采说话的语气越发义愤填膺,恨不得替南郁时揍他一顿。 “你千万不要在意,我相信网友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不过,还有一件事,” 吴采支支吾吾别别扭扭地问不出来,直到南郁时说他再不问的话自己就走了,吴采才拉住南郁时,“我还听说了江黎的事情,你真的……” 他艰难地咽着口水,“你真的喜欢他吗?” 南郁时还真的没想到,吴采会问这个问题。他看着吴采脸上的表情,有窘迫,还有……期待? 南郁时想了想,又觉得不意外了。毕竟吴采和江黎本来就是前世的缘分。虽然在这个世界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往,但有情人之间,突然一见钟情了应该也算正常。 于是南郁时抓着吴采的下巴,把他按在墙上,欣赏他惊恐之后,耳根泛起的红晕。说了一段似是而非的话。 “放心吧,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可不是沐橙,那么喜欢介入别人的感情。” “什么别人的感情?”吴采想问,却看见另一位主人公江黎就站在门边上,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他脸色不太好。吴采总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在这,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念头是怎么产生的。 他从南郁时的钳制之下溜走,等到南郁时转头想要抓他,就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江黎。 “你来了?你和吴采聊吧,这次我不打扰你们。诶,他去哪了?” 江黎拦住还想出去找吴采的南郁时,稍感无力地,他发现自己好像也怪不了南郁时。 毕竟是自己和南郁时说自己喜欢吴采的。 自己喜欢的人以为自己喜欢别人怎么办。 江黎长长出了一口气。他凑近了,瞧着南郁时的脸。 他屈起手指,用指头轻轻敲了一下南郁时的黑框眼镜。 眼镜是好的,可显然引起了南郁时的不满。 “你干什么?” 南郁时的鼻梁也跟着震动,这种靠近额头的震动让他的鼻子痒,头皮发麻。 “我想看看你这眼镜管不管用,不然怎么能一点都看不出来。” “看出来什么?” 江黎亲手把他的眼镜摘了下来。 没有了眼镜,南郁时的眼前变为一片模糊。 南郁时眯起眼睛,高度近视让他在摘下镜片的那一刻头晕目眩。 他总觉得江黎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我不喜欢吴采,我骗了你。” “他也不是我的什么,前世情人。” 南郁时听他这么说,心里反而没什么波动。“你先把眼镜给我。” 江黎看明白了南郁时的反应。 “你明明早就知道,为什么装作不懂?” “我说了,你先把眼镜给我……”南郁时的举止强硬了些,他本来这幅身体是没什么力气的,可只因为江黎丝毫没有挣扎,因而很轻易地就被他握住手腕,扑倒在洗手台附近。 南郁时误触了水龙头,顿时水花四溅。冰冷的水却没能让此刻窄小淋浴间的气氛冷却下去。 眼镜上面淋满水滴,南郁时想带上的欲望也顿时减退了,他无语地将眼镜扔进水池里。 那可怜的黑框眼镜在水里漂着,此刻最突出的是南郁时手底下江黎皮肤的体温。 第140章 皮肤滚烫,心跳的声音像是在南郁时耳边敲鼓。如果南郁时看不出,那他的确应该去眼科看看毛病了。 “江黎,我不管你为什么来到这里。”南郁时将眼镜在里面提起来放下去,上上下下涮干净。“我也对你来这里的原因不感兴趣。你要玩什么游戏,我可以陪你玩,但是,” “我只希望你记住一件事,不要干扰我完成任务,不然我对你也不会手软的,知道吗?” 南郁时最后一下,攥着江黎的衬衫,擦干净自己的眼镜戴好。 眼镜水洗之后越发清澈透明。南郁时透过来的眼神也无比冷静。 “今晚的投票,我希望你好好表现,不要惹出什么其他的麻烦。” 第112章 幸好弹幕屏显出现故障, 不然南郁时都没法想象,坐在弹幕底下的沐橙,脸上的表情会有多难看。 投票桌上九个人, 每个人都掐着手机,焦急地等待投票出来的结果。 江黎坐在南郁时对面, 他宽大的手掌掐着那小小的四方手机。越发显得那东西的作用苍白, 沐橙死死瞪着江黎,估计是在想, 江黎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转播狗狗乐园发生的事情的。 沐橙觉得不可思议,南郁时却知道原因。 他和沐橙都有作弊的手段,只不过沐橙的作弊手段再高级,顶天了也就是仅限人与人层面的权色关系。可江黎不一样,他手里握着这个世界的底层作弊码。 南郁时食指敲打着桌面, 嘴里嚼着用来转移注意力的橙汁糖果,还有两分钟。 按照他们设想的情况, 因为转播, 沐橙本人人品崩盘,除却还支持沐橙的部分粉丝,他会得到观众至少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票数,和前一天江黎所获票数基本持平。 到时候, 在他们票数相近的情况下,票数最多的, 就会是已经退赛的刘刚。 他自和南郁时比试输掉之后, 公司安排他退出比赛。在这种情况下,节目组是否能召回已经退赛的刘刚回来执行“惩罚”? 这是他和江黎商议的第一道试探。 本来是为了将他们这两个“入侵者”驱逐出境的游戏,假若没能找到入侵者,对于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的npc们进行屠杀, 会发生什么? 投票器在闪烁,南郁时第一时间把手机翻开,进进出出在那个界面刷新结果。 江黎坐在他对面,面前放着一个印着小狗的白杯子。 南郁时觉得眼熟。想了一阵才想到这东西是什么。 这不是…之前他来节目的那天,送给自己的礼物吗? 仔细一看,其实又不太一样。上面的图案不同,江黎顺着南郁时的视线看到杯子,一副南郁时“终于发现了”的表情,弯起眼睛用口型对南郁时说是“情侣款”。 这么看来,他之前拿着的也是这个杯子,只不过南郁时之前都没注意过。 他这时候还有心情调情,看着倒是一点不紧张。 主角都不紧张,自己紧张个屁。 南郁时这么想,可眼睛还是克制不住地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结果出现的瞬间,南郁时立刻抬头看向江黎的表情。 他本来也不在今天晚上的投票范围之内,毫无疑问,自己手机这边显示的是0票。 他看不到其他人的票数,只能通过江黎的表情分辨。 江黎支着胳膊,垂眸扫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数字,表情几乎不变,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南郁时在桌子底下踢他的小腿。 意思是问他“怎么样?” 江黎看着南郁时关切的表情,瞳色深而眼神柔和。抬起嘴唇,弧度很淡。南郁时下意识松一口气。 正在此刻,斜对角的沐橙把手机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哈哈大笑。 他表情怨毒,声音尖锐,一下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南郁时直接看到手机上的数字。 “298。” 不到百分之七十,也就是说,这次投票,江黎仍旧拿着最多的票数。 “这…这不可能。” 南郁时死死攥着自己的手机,他有很多问题想问。 他没来得及站起来,身边有人替他站起来。 是吴采。 他还是胆怯的。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结结巴巴瞪着沐橙。 “你…你做了这么多坏事,还不能证明你…你是病毒吗?” “我坏又如何?”沐橙的双眼中布满红血丝,他冷冷瞧着江黎,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吴采。“江黎…你怕是忘了吧、我们这个投票,投的不是谁观众缘好,谁人品差、投票找是你这种有特权的‘病毒’!” “你敢不敢对着直播镜头说,我们在狗狗乐园的录播,明明是屏蔽直播信号的,你又是用的什么办法,将场地发生的事情转播出去的?” 在场一片哗然。 “承认吧,江黎,你就是那个病毒。”他脸上挂着那种胜利的笑容,刚刚的丑恶被他迅速藏进身体里,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他偏头对着南郁时,继续楚楚可怜的神情,祈求或者要挟南郁时的怜悯。 “你还没有认清吗?他是那个病毒,他来到我们这里是为了完成什么该死的任务,也许就是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呢?” “我才是你世界里的主角,我们是初恋,相知相遇,他算是什么?你知道的,我真正的表哥,他甚至有点反对我们的关系。他怎么会抢夺我喜欢的男人。” 沐橙抬起手,他此刻掌握了所有的真理,道德和价值的天平竟然都倾泻向他。 “他就是个冒牌货,雨时,他一直在骗你,利用你,想要逃脱节目组的惩罚,而我才是真正的爱你。” “我承认,我做了错事。可雨时,你不能理解我吗?”他坐在原地,开始落泪,眼圈红的可怕。 “我从小就被江黎的光环压抑着长大,我小时候还会想,我一定要努力,我要发誓考上比江黎更好的学校,可在我高三那年,江黎走了狗屎运,被剧组去试镜,竟然出道去演戏了,” 他说到这里,对着直播的镜头,笑的幽怨。“我当时几乎要疯了…我完全知道,我母亲和我们一家有多么看中江黎选择的演员身份,而我呢?” 他停顿着,说话的声音在颤抖。仿佛一支几近枯死的植物枝干。“那种一眼就望到头的感觉,我知道,我要这辈子都不如他了。” 沐橙语气里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我想要打败他,我想要取得比他更厉害的成绩。但是我没有他的运气,剧组选不上我,那我怎么办,我只能去当网红,我只能找人帮我往上爬。如果没有刘导演,我是没办法走到今天的,” “雨时,我知道你是最懂我的人,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他突然站起来,像狗一样从地上爬过去,穿过桌底,攀着南郁时的腿,仿佛抓住了就不放手那样的紧。 “我现在什么都有了,我们复合,你实现你的理想,我也可以在人脉上托举你,雨时,我爱你,我会帮你的,江黎能帮你做到的,我全部都可以。” 沐橙的话说完,就像是他真的如他所说的,这般正义,这般深爱一样。 他抓着南郁时的腿,越来越重,如果他脚下是地狱,他一定想要拉着南郁时一起往下坠。 可…南郁时冷静的目光再次落在江黎身上。 上面就是天堂吗?南郁时现在不敢确定,又或许是另外一层地狱呢? 没人敢说话,瞬间看向江黎的表情也变得畏惧起来。 作为普通人,他们大多并不相信节目组所说的“病毒逃逸论”。认为不过是节目组为了宣传所营造的噱头,最后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可现在沐橙他们吵的这么厉害,让他们也开始相信真的存在异世界病毒的。 南郁时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把自己手心掐的发紫。 还是吴采唤回了南郁时略显恍惚的神志。 南郁时现在的心情非常怪异,并不完全是担忧,更多的是一种超出自己掌控的不安,他想要从江黎的脸上看出他表情的原因,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他就这样沉默地看向自己,就这样接受了这个结果。 明天晚上是最后一天。南郁时从来都不是轻易放弃的性格,他相信一定还会有别的解决办法。 他在心里计算着江黎的票数和刘刚对比。还有机会。如果最后一天,江黎可以减轻嫌疑,百分之五十以下的票数,那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这一天晚上,南郁时很久都没有睡着。 他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帘倾泻而下,明白照着两个人的心事。 他无论问什么,江黎的回答都是模糊的。像是什么答案都不想给南郁时,却又不忍心单纯的沉默。 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地,有人爬上了江黎的床,紧接着,传来江黎的闷哼。 他的声音带着痛,还有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闷笑。 第141章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南郁时就是爬上他床的人。他骑在江黎身上,双手掐着江黎的脖子。 “我是不是和你说了,如果你打破我的计划,我一定会杀了你。” 江黎被南郁时压在床上,他的眼睛藏在月光营造的阴影里,南郁时却知道,他的目光一定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仰着头,脸色通红,看起来有点难受,可嘴角上扬的笑容又像他主动把脖子塞进南郁时的手中。 “我记得,现在我任你处置了。” 南郁时有点恨铁不成钢,他表情冷漠,他本来用的力气就不小,哪怕江黎喘息着,他也没有松手,直到听见江黎的呼吸声越来越轻,他才松开胳膊,用手掌托起江黎的下巴。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成为盟友,就真的不会杀你?盟友还有毁约的,还是你觉得,以我们同学的关系,我就应该对你手下留情?” 江黎恢复了呼吸,大口大口喘息,他重重咳嗽缓解嗓子的瘙痒。 江黎随着南郁时的动作,似乎相当享受南郁时的触碰。听见南郁时话尾的内容,他整愣了很久,想要反复确定南郁时脸上的表情,只可惜南郁时从头到尾都是冷静。 哪怕是这样,江黎的眼睛还是亮起来,高兴的同时,还藏着感慨。 “原来……你还愿意回忆我们那段时光吗?” 第113章 如果他被这个世界所“清除”, 会发生什么? 南郁时躺在床铺中间,夜晚无比的寂静,可南郁时耳边却混乱嘈杂。来自许多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扰得他烦躁不堪。 客服听见了他的心声,那许久不曾开口的机械音响起的瞬间, 立刻清除了他脑海中所有的声音, 南郁时终于得到了久违的平静。 【据系统查询,无关人物的出现并不影响任务主线, 玩家只要顺利在最后的投票中生存下来,这个世界的任务就算完美成功。】 南郁时翻了个身。 他侧过头,看向江黎的方向。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放弃他?” 客服这次的回复略有停顿,作为整个游戏系统的受理人, 南郁时的监控者。它自南郁时的语气中察觉出了南郁时反问句之中的游移不定。 【玩家,你还记得, 你最开始进入游戏的时候,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南郁时没有回答,客服打破此刻的沉寂,强行将那段看似远去的记忆提取出来,拿到南郁时的眼前。 【不要相信游戏里的任何人, 他们会想尽办法要你留在这个世界,甚至变成你现实世界里认识的人, 给你幸福, 予你幻觉,要你留恋,让你沉溺。 千万不要可怜他们,更不能爱上他们。】 客服将游戏守则一字一句念出来, 【你的任务就是,完成剧情,然后毫无留恋的离开这里。 我会带你去下一个世界,只有系统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南郁时紧紧盯着自己眼前的江黎影子。黑暗中,江黎的影子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不断拉长,变形,占据整个屏幕。 他的脸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南郁时眨眼睛的间隙,游戏那样的马赛克开始一块一块撬开足以以假乱真的眼中世界,彩色的马赛克闪动着,直到铺满江黎的整张脸。 脑海中闪过自己刚进入游戏的那几天,关于吴采手里游戏机,第四个世界的通关剧情。 游戏机屏幕的江黎是一团漆黑的影子,他看似游离在游戏之外,拥有更高的权限,秘密的身份,和自己扮演的角色进行交易和对话过程中,共同将游戏推向结局。 他本以为江黎拥有和自己一样的获胜条件,直到游戏的结尾,一直藏于黑暗的江黎投票将自己“清除”,南郁时才知道他拥有和自己相反的获胜条件。 江黎今天的做法,像是再次验证了游戏中结局的内容。 你还在犹豫什么? 南郁时问自己,他本应镇定运筹帷幄,此刻却心神不宁。 同样的心神不宁,在他瞧见江黎柔软的眼神之后,愈发强烈的心跳声,震得他心烦意乱。 “原来你还愿意回忆那段时光吗?” 江黎模糊的脸在寂静中分崩离析,变成不断坠落的碎片,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除了他发亮的眼睛,南郁时什么都看不见。 “小时,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想你。” 南郁时开始头痛。江黎字字都像是锐利的刺,扎进南郁时绞痛的脑仁中间,他捂着头,因为疼痛虚脱,几乎整个人失去知觉。 江黎眼中的南郁时,眼睛开始变成纯黑色,瞳孔失焦,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冷汗浸透了他的头发。 江黎觉得是时候了。 他趁热打铁般,抬手触碰着南郁时的胸口,那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那个地方,应该有一道浅浅的疤。 这具身体是没有的,因此南郁时都差点忘了,于是江黎抓着南郁时的手,放在他胸口的位置。 “你还记得吗,这个地方,你曾经为了救我,被绑匪捅伤。” 江黎忍不住要留下泪来,那些压抑的情绪,心疼,后悔,煎熬。触碰南郁时的胸窝处,陌生的身体,同样炙热的灵魂, “我不祈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还愿意接受你自己。” 那地方瘦骨嶙峋,几乎可以透过单薄的皮肤,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力度。 “我带你回家,好吗?” 南郁时此刻没有听见江黎奋力的呼喊。他被客服暂时收回了意识,困在游戏登入界面中。 南郁时被拖回游戏登入界面,那种本来复杂且滔天的情绪,像是一下子坠入冰窟,什么爱恨情仇都紧跟着冷却下来。 南郁时看着自己变成碎片的手,眼前是那几个男主的冰棺。 他面朝着方向的,冰馆里面空无一人,应当是还在剧情里活着的沐橙。 “为什么突然给我弄出来了?别跟我说是系统bug” 南郁时抱着胳膊,对着系统所在的聊天框问话。 【世界bug干扰性太强,系统为了保障游戏运行及玩家的安全,暂时将您退出游戏,优先修复bug,修复之后继续进行。】 南郁时虽然感觉有些不满,但是当那些属于游戏世界内部的情绪潮水般褪尽之后,他的心空了一块,随后淹没他的就是无止尽的平静。 此时的客服,适时提出疑问。 【为了排除隐患,我需要你知道你和他曾经的关系。】 南郁时很不愿意提起以前的事情,那些被他封存在记忆当中的故事,再次被提起来,宛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我们是曾经同学。” 显然,这个回答并不是客服真正想要的。【除了社会身份之外呢,更深入的跟我说一说吧。】 所以沉默的南郁时,紧接着又略带迟疑地,给出了另外的回答。 “还是本该老死不相往来的初恋。”南郁时吐出几个字,“只不过是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的那种初恋。” 单恋两个字让南郁时难以启齿,他在嘴里咀嚼了半天, “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想暗示自己早就不在乎那些年的过往, “他当年还是直男,我也没想表白的。”南郁时有点自嘲地笑了笑,“偏偏有一次,我撞见他被人绑架。” 【绑架?】 “听起来挺戏剧性的。我那时候才18岁吧,刚刚成年的年纪,遇到事情也冲动更多。 我没有犹豫就冲上去想救他,绑匪和我扭打在一起,匕首捅过来,伤了我的心肺。” 南郁时提起自己胸口伤疤的来历。痛到他现在还耿耿于怀,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倒流,他闭着眼睛,皱眉度过瞬间心悸。 “我当时真觉得自己英雄救美帅惨了,”南郁时笑得有点无奈,“匕首离我的心脏偏差不足两厘米,我差点死了,也真觉得自己要死了。” “我就想着,临死之前,至少应该和喜欢的人说句话吧。” 他说到这里,表情从轻松转为滞涩,他勉强提起嘴唇, “我晕过去那段时间,和他说了不少胡话,不知道他听清了哪句,没听清哪句。” 南郁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院,中间江黎还一直来看他,给他买饭带学习笔记之类的。他当时还以为自己和江黎要成了。 南郁时笑容变得苦涩,想再轻松也轻松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后面是怎么回事。也许是他被我表白之后吓坏了?我回学校那天,我喜欢他的事情半个学校都知道了。”他脸上淡淡地,眉头间还是流出些许伤感。 “你应该也能猜到吧,后面发生了什么。” 高中,不成熟的男生们,喜欢传播各种伤人的内容,更何况还是同性话题。 客服那冰冷的机械音也扭转出一点尝试安慰南郁时的人情味。【系统对此表示遗憾。】 南郁时选择性地掠过那些曾经的伤痕,他不想再提。 “幸好我命硬,活下来了,不过因为这件我之后,我爸妈也给我安排了转学。” 第142章 说完这些,他长出一口气。像是卸掉了一个包袱,又像放下一桩心事。他调侃道, “我和他已经五年没有见过面了,因为他,我连高中毕业聚会都没去过。” 客服掌握了足够的信息之后,它敲定了结论。 【综上所述,他害你失恋,被迫转学,命悬一线,你应该恨他。】 【已将bug人物设定为:仇人】 “你说得对…我应该恨他。” 南郁时抿着嘴唇,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客服趁热打铁,继续说 【他作为意外闯进游戏的bug,极有可能目的不纯,系统经过精密的分析,推测你进入游戏的时候错误地穿到这个“雨时”身上,也可能和他入侵游戏造成的连锁反应有关系。】 【系统内部修复进行的差不多了,我要送你回去了,南郁时。】 客服叫着南郁时的名字,南郁时回应的瞬间,再次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拉扯感。 他飘起来,两只2d手在空中乱飞,南郁时的意识被系统抓起,即将把他送回那个时空。 在让他回去之前,客服再次开口提醒南郁时。 【牢记你进游戏的初心。】 【不要爱上任何游戏人物,保持清醒。】 【留在那里,你会死的。】 南郁时沉默地听着客服的提醒,要他游戏人间,片叶不沾身,然后潇洒转身进入下一个游戏。 “从这个世界离开之后,我可以回家吗?” 客服卡顿片刻。 【你还没有到达回到现实世界的标准。】 “那标准到底是什么?” 【抱歉,这涉及游戏系统机密。】 南郁时没有再问什么别的,他像是已经猜中了系统给出的回答就是这样。 系统带着他越飞越快,直到南郁时的灵魂变成一道弧线,等到南郁时再次睁眼的时候,时间线来到最后一天的投票的晚上。 看来在系统将他带离这个世界的同时,世界的时间也在正常流逝。 南郁时花了两分钟了解到目前场上发生了什么。他迅速浏览弹幕。 (江黎真的是病毒吗?他从出道开始我就一直追他,我不相信他是外来者) (楼上粉丝能清醒一点吗,昨天下节目转播到公屏已经实锤了好吗,不然他那来的录制和直播权限。) (说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种熟人犯法的胆寒。) (后续把他投票出去,真的能被清除干净吗,不会越过网线找我们麻烦吧。) (建议清楚结果公示!) (支持前面,全网公示处决现场,让大家放心。) 有哭坟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担忧的,总之没人再给江黎说话了。他即将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南郁时看到这里,总觉得自己应该着急的,可心里却起不来任何负面的情绪。 他看着自己身侧的江黎,江黎低着头,他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又是什么目的。南郁时知道,江黎明知道自己选了一条会暴露自己病毒权限的路,可他还是走了下去。 也许他想要让自己放松警惕,南郁时相当阴谋论地想。他就像一只结网等待捕猎的蜘蛛,南郁时的“同情”或许就是他捕猎的“猎物”。 在最后时刻,用他凶狠的獠牙刺进自己的脖颈处。 南郁时盯着他,审慎地,深沉地,总之没有感情。 感情被系统回收了,锁进系统冰冷的监狱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