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光环失效后》 第1章 《万人迷光环失效后》作者:春时别序【完结】 简介: 方可颂是一个胸无大志只想能有很多钱花的穷鬼,虚荣又懒惰,脾气差脑子还不太好使,全身上下除了长得还行没有一个优点,某天忽然捡到了一个万人迷光环—— 系统告诉他:只要使用这个光环,跟他接触的人都会对他心存好感。 方可颂高兴坏了,这简直是为他这种好吃懒做的人量身打造的啊! 于是他利用光环不怕死地勾搭了三个顶层上流圈的大佬,用各种空头支票来忽悠他们为自己花钱,让他们为自己晕头转向。 也确实如他所愿,那三个人都为他深深着迷。 桀骜的周家太子爷半夜被他一通电话支使去买宵夜,冷淡拒人千里之外的商家少爷会在他发烧时在床边守一整夜,学校里温柔却疏离的学生会会长也唯独对他不同。 正在他得意地享受这种纸醉金迷、万人宠爱的生活时。 系统突然跳出来告诉他,他不是真正的万人迷,所以他的万人迷光环要失效了。 方可颂:“???” 虚荣又物质的报应终于来了,一夕之间天翻地覆,属于他的所有的特权通通失效,他瞬间从集万千宠爱的团宠变成下水道人人喊打的老鼠。 尤其真万人迷的出现,更让他被众人厌弃。 众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正在方可颂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跑的时候,被他欺骗玩弄过的三个大佬找上门来了。 因为他曾经做的事,他们要狠狠报复他,并要他为此付出代价。 但是慢慢的,这些惩罚都不知不觉地变了味—— 他们影子一样地团团将他围住,用各种诱饵引诱他,企图将他独占禁锢。 …… 不知道多久后 等着看笑话的人:不是,方可颂怎么还没有遭报应??? 又怂又莽一点就炸虚荣又懒惰的笨蛋美人受x冷漠大爹/桀骜恶劣/表面温柔实则阴暗男鬼/刻薄精英攻 食用指南: 1.四个攻,阶段性1v1避免争议,攻全洁,不凝攻! 2.文案中的“真万人迷”是一个工具人炮灰,实际上只是光环的作用,们可颂才是硬靠自己的魅力和半吊子勾引技术征服其他人( 3.大概会出现一些逻辑死的地方 4.主角不完美,道德感比较弱,还笨笨的,除了攻们还会有其他人单箭头受!但是也会有人不喜欢他,会对主角造成身体上的伤害【【极端控党止步】】! 5.不是【高亮】,本质上应该是个狗血文,攻之间扯头花扯的比较凶残 6.其余排雷见第一章 作话,不喜欢请文明退出,你好我好大家好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系统 甜文 现代架空 万人迷 主角视角:方可颂 一句话简介:万人迷爆改万人嫌 立意:不要欺骗 第1章 方可颂知道自己的万人迷光环失效的那天正坐在路易斯威登的贵宾室中,听人挨个介绍面前的包。 手机叮当响了一声,方可颂没去管,他在外面浪了好几天了,他们有时候会催一催自己,但他没玩够,都懒得回。 他一直是这样任性的。 柜姐介绍的天花乱坠,面前的包包让人眼花缭乱,于是他决定都买下来,因为今天的款他都挺喜欢的,实在是选不出来。 柜姐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刷地一下递出pos机:“哎呀,小方少爷的眼光真好,这几款都是最近的爆款呢!其他人想要都还得排队,您是我们家的老顾客了,这不,您一来,我就赶紧拿给您看了。” 方可颂最喜欢听这样吹捧的话,听的心情舒畅,于是爽快地拿出卡,在pos机上潇洒地一刷。 “滴”的一声,随着pos机红光一闪,一道机械音忽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方可颂,你的万人迷光环失效了。” 方可颂手一抖,因为太突然了,这信息一时半会儿没能进入他的脑子。 他睁大眼睛,有点懵逼地反问:“啊?” 系统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方可颂,你的万人迷光环早在几天前就失效了。并且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之前被你用光环勾搭的那几个人不仅知道了这件事,还知道了你脚踏多条船的事,现在正在来找你的路上。” 方可颂的心里一咯噔,什么意思,万人迷光环失效了,还被那几个人知道了?? “他们都意识到自己被你蒙蔽了。对了,周明瑞要回国了,说逮到你一定要把你扒皮抽筋。” 方可颂表情空白,一股凉意从他的脚底一直窜到天灵盖。与此同时,pos机发出一声冰冷的提示:此卡已被冻结,请重试。 他浆糊一样的脑子终于在这声提示中短暂地运转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重试了一下,pos机又发出相同的提示:此卡已被冻结,请重试。 系统确实没有骗他,他的万人迷光环没了,更糟糕的是,这件事还被他骗过的人知道了! 方可颂抬起眼,颤巍巍地抬眼跟狐疑的柜姐对上了视线,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嗓子发干:“我——” 柜姐虽然疑惑,但还是朝他露出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小方少爷是不是拿错卡了?” 方可颂恍惚地点点头:“呃……是、是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先去趟厕所。” 说完他不等柜姐说话,就赶朝着厕所跑了过去。 柜姐望着他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产生了一些怀疑的情绪,但之前方可颂在她们这里消费的时候从来没有逃过账,算是最好讲话的一个贵客了,于是她虽然有些怀疑方可颂想要借上厕所逃账,但还是选择相信他了:“那我在这里等你啊。” 方可颂慌张地逃进厕所,锁上门。 他大口喘着气,非常难以置信地质问系统:“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光环为什么会失效了?” 系统冷淡地声音响起:“因为你不是真正的万人迷,而我已经找到了真正的万人迷,你身上的万人迷光环当然就失效了。你不再对他们产生影响,他们也不再对你存留爱意,这种转变会让他们对你更加抵触厌恶。” “什么?!”方可颂着急地说:“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这明明就是你的问题!” 虽然他不知道一个人的感情是不是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剧烈的变化,但刚刚的pos机的冻结提示已经告诉他答案了。他不敢心存侥幸。 “那我现在怎么办?”方可颂的语气很不好。 现在他连可以逃到哪里去都不知道! 系统的声音有着事不关己的冷漠:“那不关我的事。现在提醒你已经是看在三年的情分上,剩下的我爱莫能助,你听天由命吧。” “???喂!!” 说完这句话之后,系统就消失了,不管方可颂再怎么在脑海里叫它,它都没有再发出声音。 方可颂恐慌地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系统不打算给他善后,他将一个人应对和承受接下来的狂风暴雨,没人能给他帮助。 他脸色惨白,眼睛里包着恐慌的泪水。 谁也没想到他的光环突然就失效了,三年前他通过系统获得万人迷光环的时候,系统告诉他这个光环可以让任何跟他接触到的人都对他心存好感。 他以为老天爷终于关照自己了,于是在系统的示意下勾搭了好几个之前根本看不上他的大佬,骗完这个骗那个,还开得都是空头支票,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谁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奖励! 现在一切都败露了,要是被逮住的话,他的下场一定会惨不忍睹!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做过的事情,企图找到自己不那么过分的证据,但越想越绝望,那几个人都是疯子,要是被他们逮住的话自己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害怕地小声啜泣起来,感到非常无助,这个该死的系统就这样把烂摊子丢给他,他怎么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 “砰砰!” 厕所外面有人敲门了:“有人吗?在里面呆这么久了便秘啊?” 方可颂抹抹眼泪,打开门,低头走了出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人忽然拉住了方可颂,朝他看过来:“诶?你是方……?” “我不是!”方可颂大叫了一声,挣脱他的手,赶紧从厕所跑了出去。 他贴着墙往外走,一路都低着头,生怕有人再认出自己。 他不敢坐电梯,就闷头从楼梯上跑了下去,商应叙送给他的房子肯定也被监控起来了,他一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他站在大街上茫然地看着路上的人,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去哪里。 他找了一家人比较多的网咖,找了个位置坐下,就赶紧打开手机浏览消息。发现手机上有很多的未接来电,有商应叙打来的,有周明瑞打来的,也有谢观打来的。 就在他看消息的时候,商应叙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他手一抖,立马点了挂断,然后赶紧把手机卡都拔出来了。 第2章 早知道他就早点看消息了! 微信里的消息更是多到数不清,谢观问他在哪,商应叙发了一个“位置”就没有再发消息,周明瑞发了一个“我马上回来了,敢骗我,你给我等着。”隔了十几分钟,又发了一个“敢不回我?!”之后就开始狂轰乱炸。 方可颂越看越害怕,关掉了他们的聊天对话框,并把他们都删掉了。 他点开新闻,发现没有说自己的,但是发现了一个占据了头版的八卦:余家失散多年的孩子余霜终于找回来了,余家为他举办大型宴会! 方可颂在这个八卦的页面上停留了一会儿,忽然产生一个念头:这个人不会才是真正的万人迷吧? 他点进去看了一眼,第一张就是余霜流着泪和余家夫妻拥抱的照片。照片把余霜拍的非常好看,他微微蹙着眉头,眉眼秀丽,双眼含泪的样子让无数的网友直呼仙女。 余家好几天前就已经找回了余霜,筹备了好几天只为为他举办一场最隆重的认亲宴。宴会的时间就在今天,几乎所有上流圈子的人都到场了。 之前方可颂从不关心这些消息,所以没能知道。 他继续往下翻,果然在另一张宴会的图片中看到了商应叙和谢观的身影。两个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一个稳重冷淡,一个如沐春风,拍照的人特地将他们框进了屏幕,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拍照,于是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侧脸,但即便是侧脸,在人群中也是非常的显眼。 方可颂想,看来这个余霜确实就是真正的万人迷了。 看来因为要去参加余家的宴会,他们才没能第一时间来逮自己。方可颂小小地松了一口,忽然看到了一个评论: ——圈内人士,余霜是被偷走了气运才会这么久才被认回来。具体是谁偷走的,我不方便说,但可以透露一点线索:妲己。 ——你这么说跟明牌了有什么区别。 ——那个妲己啊,怪不得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他除了有张脸为什么能在那几个人之间混得如鱼得水。脾气差得要死。不像余少爷,性格真的非常好了。现在破案了,原来气运是偷来的。 ——那几个人怎么可能被他这么白白糊弄?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方可颂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妲己”好像说的是自己,他气的脸通红,捧起手机就开始哒哒哒地打字反驳,但是突然想起什么,又慢吞吞地把打好的字全部都删掉了。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好自己之后怎么办吧。 他叹了口气,翻了翻自己的银行卡和手机上的存款,他们给自己的银行卡全部都不能用了,好在这么些年他还是攒了一些可以支配的积蓄的,虽然不太多,但总比没有要好。他决定先离开a市,之后的事情就之后再说吧。 他选好自己要去的地方,买了一张票。到晚饭的时间了,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正好这附近有一条美食街,方可颂决定先买一点东西吃。 他走到小吃街,选来选去买了一盒炸串,路边偶尔疾驰过一辆豪车,方可颂想到自己之前这个时候也都是豪车接自己回去吃大餐的,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望着豪车的目光充满渴望。 路边的凳子已经被坐完了,方可颂拎着打包袋准备把烧烤带回网咖里吃。走到路边的时候,忽然有几个人拦在了他面前。 方可颂看见他们,脸色刷的一变,扭头就想跑,却被人一把拽住了头发。他疼大叫一声:“松开我!” 这几个人之前就跟方可颂有些龃龉,一直看不惯他,尤其是为首那个清秀的男生郑奇,之前想爬商应叙的床没爬成,还被方可颂嘲讽了,因此一直对他怀恨在心。但方可颂被那几个人保护的太好了,他们一直没有机会找他的茬,这下可算是找到机会了。 “赵烁说你在这里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呢,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啊。”郑奇面容清秀可人,眼中却闪烁着恶毒的光芒。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方可颂:“咱们的方公子怎么落魄到吃街边摊了?真可怜啊。” 另一个人幸灾乐祸地说:“真是天道好轮回啊!竟然敢偷余霜的气运去几位少爷面前献媚,你也配吗?” “你害余霜在他那个破烂家里多吃了那么多苦,你凭什么还想逍遥自在!” “余霜人好不和你计较,我们就来替他出头!” 方可颂痛到了,他用力推了郑奇一把,凶狠地瞪着他们,大声争辩道:“我没有偷他的气运!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是——” 他想要解释,但关于系统的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郑奇被推的一踉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咬着牙对旁边的两个人说:“我看他根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把他拖到旁边巷子里揍一顿,给余霜出出气!看他还嘴不嘴硬!” 第2章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方可颂的身上,他疼得嗷嗷直叫。 他们打他根本不留手,一边打一边拍照,方可颂刚开始还像只野兽一样胡乱攀咬,但对方人多势众,很快他就被摁在地上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蜷缩着抱住自己的头,一边哭一边让他们不要打了。 “你以前不是挺能的吗?”郑奇一脚踢在他的背上,把他踢得往前滚了一圈:“当初嘲讽我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吗?” 方可颂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雪白的衣服上被踹了一个肮脏的大脚印。他很心疼自己的衣服,这是他现在身上最贵的东西了,烤串的香味落在他的鼻子里,他感觉又饿又疼。 他很想一口咬死郑奇,但现在处于劣势,不得不忍气吞声地道歉:“对不起好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么不情愿?”郑奇冷笑一声,拍拍方可颂的脸,不得不承认这位“妲己”确实有着让人嫉妒的好脸。 “你这样偷别人气运、目中无人的人,就应该去死!不过那样太便宜你了,”郑奇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钥匙,对准方可颂的脸,恶狠狠地说:“我把你的脸刮花,看你以后还怎么攀高枝。” 他说着,就要用力地划下去。 突然,刺耳的刹车声忽然在静谧的小巷中响起,一亮黑色的车停在了下来,就在与他们不远处。 车门打开,司机看向他们,喝止道:“你们在干什么?!立即停下!” 几个人停下了动作,互相看了一眼,只觉得是路过看不下去来打抱不平的。郑奇冷笑一声,竖起中指,嚣张地喊回去:“滚远点,少他妈多管闲事!” 远处的灯光一闪而过,拍照的男孩看清了车整辆车,脸色忽然一变,赶紧拉住想要上前的郑奇,脸色不太好地对他说:“等等,这辆车的车牌好像是八个八。” 郑奇闻言,脸色也跟着变了,他赶紧扭头去看那辆车,在a城,开劳斯莱斯的人可能有不少,但拥有这个车牌的人只有那一个。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郑奇看了眼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方可颂,又看向那辆岿然不动的车,心中惊疑不定,是巧合……还是? 不过那几位现在都围着余霜呢,方可颂也将顶上那几位少爷也狠狠愚弄了一通,这时候出现断然不可能是来给他出头的。 郑奇掐了掐掌心,想通这些,镇定了下来。他换了副表情,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上前笑着道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商少!不过我们实在是看不惯余少被夺气运,才来替余少出气的。” 司机仔细地看着他:“你是郑家的?” 郑奇没想到他能认出自己,立马惊喜道:“对!是我,我是郑奇,我一直很仰慕商少……” 司机没有感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走到半开的车窗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恭敬地侧耳倾听。 几秒后,他直起身对他们说:“你们可以走了。” “可是……”郑奇本来还想着趁此机会跟商应叙套一套近乎的,但是司机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他们,充满了“生人勿进”的意味。 郑奇虽然很不甘心错失这个机会,但商应叙没有计较他们刚才的出言不逊已经够他们烧高香了,他只好收遗憾,一步三回头地跟其他人一同离开了。 离开那条巷子之后,他们看见路边站着商应叙的秘书,带着商业化的微笑对他们说:“请跟我来一趟吧。” 郑奇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要我做什么,就感觉后脑勺传来剧痛,眼前顿时黑了下来。 …… 方可颂趴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嗡嗡的,脑子也是嗡嗡的,地面上全是污物,强烈的酸臭味混着烧烤的油烟味冲击着他的鼻腔,他忍不住吐了出来,这下味道更难闻了。 他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以及朝他走近的脚步声。但他的眼睛被糊住了,只能勉强看清来人的干净昂贵的西装和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 “死了?”来人轻飘飘地开口。 方可颂听见他的声音,恍惚抬起头,情感上他还是对商应叙有些依赖的,甚至因为疼痛想要习惯性地跟他撒娇。 第3章 但他对上了商应叙的眼睛,那是一双没有温度的、带着审视的眼睛,浑身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似的,顿时清醒了。 系统说他们已经对自己没有爱意了,甚至还狠反感…… 下巴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抬起来,方可颂眯了眯眼睛,才发现是雨伞的伞柄。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小雨来了。 他现在的样子可谓是十足狼狈,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脸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他感觉鼻子有点痒,揉了一下揉出一手血,鼻血顺着他的下巴滴答一声滴在地上。 他蒙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低头遮住自己的脸,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还坐在奢侈品店的贵宾室颐指气使,晚上他就半死不活地躺在肮脏的巷子里。是谁都有点受不了。 商应叙看见他的样子,很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像是觉得脏似的,收回了伞柄。他低声说:“真是狼狈。” 方可颂已经完全顾不上对方对自己是什么语气了,他现在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害怕占据,现在只剩下后悔。 “对不起,骗了你是我不对。”方可颂的眼睛已经哭肿了,他想伸手去拉商应叙的裤腿下摆,但手太脏了,于是伸出来的手又被他犹犹豫豫地收了回去,底气不足地说:“但是念在旧情的份上,你能不能放过我?” “我错了。”他说。 他刚才实在是被打怕了,他知道如果商应叙想要折磨他,肯定会比刚才挨打更让他生不如死。 商应叙低头看着口口声声认错的人,就在几天前,余霜被认回来,关于方可颂的骗局被彻底揭开,他不仅偷了余霜的气运,还同时勾搭了几个人,周围人对他的态度突然天翻地覆。 而他勾搭的另一个人,商应叙却不知道。 他联系方可颂,但对方不回,于是他断了他一张卡。 “你错在哪?”他开口。 “我、我不该骗你们的。”方可颂嗫嚅着说。 商应叙勾了勾唇角,没说话,神色看不出态度。 方可颂身上还是很疼,他忍不住小声地抽泣了一下。 商应叙摩挲着食指上的素圈,低头看着他,像是在求证什么:“所以你对我的影响已经不存在了,是吗?” 方可颂蔫头耷脑地点了点头,又赶紧说:“不是我故意想要戏弄你的!我、我当时……” 他张了张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系统”两个字,憋了半天把脸都憋红了,只好说:“我当时也是被蒙蔽了。” 商应叙眼也不眨地说:“撒谎。” 听见着斩钉截铁的四个字,方可颂一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子就被拆穿了,他颓然地耷拉下脑袋,哭着说:“好吧!但是是因为当时你瞧不起我,说我是土狗,我才这样的。” 当时他在会所打工,稀里糊涂地顶了一个同事的班,进包厢之后才意识到里面是很有钱的人,叫他们来的目的也不单纯。 包间里的另一个人开玩笑说让他给商应叙陪床,他其实心里有点害怕,但想到那个同事最近突然开始穿金戴银,他又有点犹豫。而且他看了一眼,商应叙长得还挺帅的。 但商应叙却上下打量他一遍,语气平淡地说:“长得瘦巴巴的,像条土狗。看起来还没成年。” 方可颂的暴富梦破碎,心中大受打击,后面一直记得这件事。 言下之意不是他的错,他本来没想要戏弄他的。 还是那么喜欢倒打一耙。 商应叙没再继续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除了我,还有我的蠢货表弟。还有谁?” 方可颂支支吾吾。 “别让我再问第二遍。”商应叙的语气骤然冷下来。 方可颂第一次见他这样发飙,一激灵,全招了。 他垂着脑袋瓮声瓮气地说:“谢观。”找补似的:“就你们三个,没有了。” 商应叙露出一个冷笑,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怕,他缓缓地说:“真有本事。所以你在找上我的同时,也在勾引他?” 方可颂吓得不敢说话。 商应叙转头朝车那边走去,对司机说:“把他拖上车。” 司机便走上前把方可颂拖了起来,碰到了他身上的伤口,他忍不住小声地“嘶”了一声。 商应叙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司机一眼,司机放轻了力道。 司机把方可颂放在了,就去开车了。 方可颂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赃污会把车弄脏了,他一挨上柔软的车座,就扛不住地晕了过去。 商应叙靠在位置上,目视前方,城市斑驳的光影不停从眼前掠过,过了一会儿,他转头往身边看去,方可颂缩在车座上,看起来很小一团,很没安全感。 他忍不住在心里嗤笑,觉得方可颂可怜真是这世界上最可笑的错觉。 “你有心吗?方可颂。” 抵达月野别墅后,商应叙安排了人将方可颂带走,然后让司机将自己重新送回余家的宴会上。 他一重新到场,他的舅妈宋知秋就走了过来,穿着端庄礼服的女人站定在他面前几步远的距离:“小叙,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久?” 商应叙说:“出去见了一个客户。” “这么着急?”宋知秋得体地微笑着:“今天明瑞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嚷嚷着要去找那个姓方的孩子报仇,当初我要把他们分开是正确的,看看,现在就出了这种事。我听说你好像也曾经跟他有些纠葛,该不会是去找他了吧?” “怎么会?”商应叙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带着轻蔑:“他并不值得我花那些心思。” “那就好。”宋知秋谈到方可颂就忍不住嫌恶地皱眉,那个孩子爱说谎还贪财,性子骄纵,她一直不知道周明瑞为什么一直对他死心塌地,只好将周明瑞送出国,强行把他们分开,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用了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没想到小小的年纪,心思竟然如此歹毒。我看也没有必要让明瑞去找他,直接找人处理了吧,免得生出后患。” 商应叙颔首,表示舅妈说的对。 “走吧,余董和余夫人方才还问起你呢。”宋知秋忍不住叹了口气:“要不是……小霜就不用多受那几年苦了,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两人走到人群中心,余董和余夫人正在和周围的宾客介绍余霜,这个他们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孩子显然是非常受重视的。 商应叙和宋知秋一过来,余董和余夫人就赶紧带着余霜跟他们打招呼:“小叙怎么忽然离席了?” 商应叙用了一个跟刚才一样的理由:“去见了客户。” “原来是这样啊。”余董爽朗大笑,拍拍这位商界新贵的肩膀,说:“周董,谢神父,你们可有福啦。小叙,明瑞和小观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啊,现在各个年轻有为,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要被他们淘汰咯。” 周围的宾客冲着家谢家来的不在少数,都很给面子地笑起来,奉承地说是啊是啊。 周岳成和谢敬风笑着说:“哪里哪里。” 谢观端着红酒杯,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眉眼温和俊美,望着人的时候好似在发光,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承蒙各位长辈厚爱。”他态度自然地朝众人举杯,然后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的时候,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从商应叙身上掠过。 商应叙和他短暂地对视了一秒,不咸不淡地移开了视线。 一片其乐融融。余董高兴,连喝了好几杯酒,喝的脸都红了。余霜动上前一步,作轻柔地拿过酒杯,对他说:“爸爸,喝太多不好。”然后举杯对其他人说:“我父亲的酒我来代他喝吧。” “好、好。”余董连说了几个好,望着余霜的眼里满是欣慰。 余霜虽然才回来没有多久,但很快就收获了长辈们的青睐,谢母对他喜欢的紧,将他拉到谢观的旁边,说:“哎呀,你们看,小霜和小观看起来是不是很般配?” 两个人一个清贵俊美,一个眉目如画,放在一起确实非常般配。 众人纷纷称是。 “两个孩子年纪也相仿,”谢母越说越激动:“要不然我们就在这里定个亲?” 谢观无奈地笑着说:“妈,你怎么这么突然?有没有问过别人?” 余霜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起来有些害羞。 “淑棠,你这么快就想把小霜定下啦?”宋知秋说:“我们家明瑞和小霜的年纪也相仿,说不定他们两个也很投契呢,你可不能捷足先登了。” 大厅的挂钟慢慢走到了九点的位置。 商应叙兴致缺缺,他对周父说:“舅舅,我先回去了。” 周岳成说:“嗯?不再玩一会儿了吗?” “不了。”商应叙点了点表盘:“到我休息的时间了。” “行。”商应叙不像其他的二代喜欢通宵达旦,他从小的作息就严谨到严苛。周岳成便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第4章 商应叙应了一声,和其他长辈都告别之后就离开了。 从大厅走出去的时候,他感到谢观又朝他投来了目光。 第3章 商应叙让司机把车开到自己常住的景亭水湾之后,又换了辆更低调的车自己开去了月野别墅。 他下车,佣人走上前来,说方可颂已经醒了。 商应叙嗯了一声,走进房间里。 方可颂身上的伤口和淤青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和消毒,他坐在床边喝粥,看到商应叙,他立即像猫炸毛一样睁圆了眼睛,然后战战兢兢地将碗放下了,小声说:“我实在有点太饿了。” 郑奇他们要是能自己吃完再打自己也好啊! 他醒来之后实在饿的受不了了,就找佣人要了一碗粥。 商应叙拉开椅子在他前面坐下,佣人自觉地离开房间关上了房门。 方可颂一看这架势又想跑了,他这些年从各个人那里捞了不少钱,都花的七七八八,但好歹还是剩一点的。 他胡乱地从身上掏出各种银行卡、现金,一股脑堆在商应叙面前,讨好地看着他:“我从你这里捞的钱我都会还给你的,这些先给你,还有差的我之后肯定会还的,你看你、你能不能放过我?” 商应叙垂下眼睛看了一眼面前杂七杂八的银行卡和钱,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慢条斯理地说:“好啊,但是其他人那里你要怎么办?” 方可颂也不知道,方可颂也很绝望,要是他被找上了肯定把两个肾都卖掉都还不起。但是事已至此,只能活一会儿是一会儿了。 他动了动唇,准备说话,商应叙忽然开口:“我可以帮你摆平。” 方可颂一顿,睁大眼睛看着他。 “但是条件是,”商应叙说:“你不准离开这里,哪里也不许去,什么人也不许找。” 方可颂眼神茫然。什么意思,这是要把他关起来吗?可是把他关起来有什么价值?难道是要折磨他吗? 商应叙说:“如果同意,你就一步不能踏出这个别墅,不同意,我就把你的腿打断,从这里丢出去。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开始选吧。” 他说着,就开始计时。 方可颂坐立难安起来,但一分钟即将见底,他也来不及想什么别的了,赶紧说:“我想好了!” 要是把他的腿打断还把他丢出去,他肯定没过两天就要硬邦邦地躺在下水道了! 生怕商应叙反悔了似的,他抓住他的衣袖又赶紧松开:“我同意。” 商应叙顿了一下,看向袖子上的褶皱,又看向他:“你确定?” 方可颂根本不确定,但是感觉左右都是死路,只能点点头。 “好。”商应叙收起表:“今后要是你有半只脚踏出了别墅,我就把你那半只脚砍了。” 方可颂赶紧把塞在桌子下的脚抽了回来。 商应叙站起身出了门,没看面前那一堆银行卡。 没过一会儿,佣人端着一碗虾饺上来了。 喝粥确实是不够管饱,他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看到饺子没怎么犹豫就开始吃了,吃了半碗才想起来要是商应叙给自己下毒怎么办。 好在饺子并没有毒。没过一会儿,楼下响起引擎发动的声音,方可颂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没想到商应叙直接走了。 这样也好,他松了口气,把吃的干干净净连汤也不剩的碗交给了佣人,然后想了想,鬼鬼祟祟地将桌上的银行卡和现金重新装回了自己的钱包里。 等商应叙问他要的时候他再给吧。 * 商应叙确实把他关起来了。 门口守着高大冷肃的保镖,别墅里的信号全部被屏蔽了,什么消息都发不出去。围墙上装着尖刺和电网,估计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方可颂在别墅里战战兢兢了好几天,每一天都感觉死期将至。结果商应叙一直没有再过来,时间久到方可颂都疑心他是不是把自己忘了。 但是这对方可颂来说是很不错的,他巴不得商应叙永远别把自己想起来。 又过了几天,方可颂悬在心上的大石头渐渐放了下去,感觉商应叙暂时没空找自己麻烦,心思又再次活泛起来了。 他试探了几次,找到了一个嘴巴最松的佣人,用自己身上仅有的现金和卡贿赂他把自己放出去。 佣人本来很犹豫,但在方可颂的再三恳求下,他最终还是说可以帮他试一试,但是成不成功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方可颂很高兴,说:“没关系,只要你尽力帮我就行了。” 于是接下来他都在全心全意地等着自己买通的人找机会把自己放出去。结果第二天的时候,商应叙却来了。 当时方可颂正坐在草坪上的凉伞下打盹,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还以为是佣人,结果转过头却看见了余霜。 余霜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头发经过了精细的打理,看上去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他慢慢打量方可颂:“你就是方可颂?” 方可颂愣了愣,第一反应是:“你怎么进来的?” “我想要进来还不容易吗?”余霜在他面前站定,用一种挑剔的目光将他上下看了一遍:“系统之前就是找错了你?看起来真不怎么样。” 方可颂没想到余霜本人和外表完全不一样,看着他的目光简直像是在看路边窜出来的老鼠,他想起自己之前就是因为他才挨了顿打,于是更加生气了:“你说什么?” “听不懂人话?”余霜挑起嘴唇:“我是说,如果没有用光环,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喜欢上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方可颂的牛奶就已经砸在了他的身上。牛奶溅开,立刻就将他身上的衣服打湿了。 方可颂从来都不是那种经得住激的人,刚砸完就感觉自己闯了祸,紧接着就看见商应叙走了过来,更感觉完蛋了。 他觑着商应叙的脸色,色厉内荏地说:“这不怪我!是他先说我的!” 然后找补似的说:“我给他擦一擦就是了。” 他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想要给余霜擦一擦,但是手帕还没有伸出去就被商应叙拦住了。 商应叙盯着他,冷淡地说:“少动歪心思。” 方可颂瞪大眼睛,他动什么歪心思了! 他又害怕又生气,看着站在一起、都用不屑的目光看着他的两个人,久违地感觉到被羞辱了。 他脸色涨红,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用力把手帕砸在了商应叙身上:“搞得像我愿意给他擦一样!” 余霜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敢跟商应叙动手。 商应叙没动,眼睛仍然盯着他:“捡回去。” 方可颂跟他僵持了两秒,最后抿着唇飞快地把手帕捡了回来,一言不发地跑回了别墅。 紧接着响起一声巨大的摔门声。 “看起来还是一个孩子脾性。”余霜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刚才过来是想跟他大声招呼的,但是没想到他一看到我就拿起牛奶砸我。” 他看着被牛奶浸湿的衬衫,看上去有些为难。 商应叙没有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似乎认为方可颂就是那种脾气不好的人。他问:“带你去换一件衣服吧。” “现在也只能换一件衣服了。”余霜说着,不经意间将自己湿透的衬衫提起,下面雪白的皮肤和红点若隐若现。 他用余光看向商应叙,但商应叙看了眼表,并没有在看他这边。 “要到晚饭时间了。留下来吃饭么?” “好啊。”余霜有些遗憾,但可以留下来吃饭也是不错的。 “那走吧。” 余霜去换了件衣服,晚饭就开始了。佣人走到商应叙身边,弯下腰说敲了方可颂的门,但他不愿意下来吃饭。 显然还在生气。 商应叙让佣人不用管他。 “传闻里面说你之前很宠他,我本来还不信呢。”余霜不经意地说:“不然他怎么敢在你面前使小性子?” 商应叙不置可否。 “不过,”余霜话音一顿,有些犹疑地说:“你将他关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商应叙缓慢地切割着牛排,抬头看向余霜,反问:“你觉得呢?” 他眉眼轮廓非常深刻,有一种雪山般厚重的冷感,气场强大。难以想象这样的人居然曾经对虚假的“万人迷”方可颂无边宠溺,那么以后是否也会为他神魂颠倒呢? 余霜光是想象这样的可能都感觉血液沸腾、浑身发麻。 他放缓语气,微微抬起脸庞,温暖的灯光将他的皮肤照的如同牛奶一样洁白细腻。他说:“是因为他欺骗了你,所以你要报复他吗?” 商应叙很淡地笑了一下:“是。他欺骗了我,所以我必须让他受到惩罚。” 第4章 方可颂肚子饿的咕咕叫,他实在忍不住想要丢下脸面下楼去吃饭了,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没有骨气。想想他们刚才是怎么对待自己的,方可颂就硬生生地遏制住了自己想要开门出去的欲望。 第5章 只是一顿晚饭而已,吃不了又不会饿死! 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越想越觉得绝望,忍不住窝在床上哭了一会儿,又想到了之前商应叙对自己说不上言听计从但也算是耐心的样子,更觉得心里凉飕飕的,再一次后悔用万人迷光环勾搭他们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被饿醒了,硬睡也睡不着,他只好偷偷摸摸打开房门去翻冰箱,结果下楼的时候在楼梯扶手那儿磕了一下,他忍着痛没有叫出声,打开冰箱门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忍不住“唉”了一声,又想摸去厨房,这时,楼梯附近的灯忽然被打开了,佣人站在楼梯口看着他:“方少爷,你在找什么?” 方可颂吓得差点跳起来,看清人之后才发现是他之前贿赂的那个佣人杰克,他拍拍胸口,又清了清嗓子,不太好意思地说:“……有吃的吗?” 杰克给他端了晚上没怎么被动过的几道饭菜,好在都是他喜欢吃的。方可颂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一大晚饭,感觉肚子微微鼓起来了,才靠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 他摸着自己的肚子,警醒地在四周看了看,悄声问杰克:“我让你把我搞走,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搞走啊?” 杰克说:“明天就可以了。” 方可颂一听明天就可以脱离苦海了,激动地说:“真的吗?” “到时候我会让我的朋友帮我支开其他人,你就跟着我走就行了。”杰克问:“不过你真的确定要走吗?” “走走走,当然走。”方可颂现在才不想看见商应叙,这个鬼地方他一点也不想待了。 至于之前在商应叙那里发的誓,等他出去了就跑的远远的,到时候天高任鸟飞!商应叙肯定不会大费周章地找他的。 得到了可以跑出去的保障之后,方可颂终于安心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的时候商应叙没来,这对方可颂来说是个好消息。他想到自己的出逃计划,一整天都处在一种又紧张又兴奋的状态,根本静不下心来做任何事情。 傍晚的时候他果然看见另一位佣人找借口将其他的佣人支走了,很快杰克敲了敲他的房门。 方可颂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还顺走了房间里的一支笔和一个装饰品,然后打开门跟杰克溜去了后花园。 “正门不能走,门口的保镖都是雇佣兵,只听商少的调遣。”杰克一边说,一边扒开眼前的灌木丛:“我知道花园里有一个小门,我们可以从那里出去。” 方可颂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杰克,终于在灌木丛的尽头看到了一个半人高的小门。 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眼前变得雾蒙蒙的。不过好在这雨不大,不影响方可颂的出行。 杰克用钥匙打开小门的锁,然后率先弯腰从小门里钻了出去,方可颂紧跟着钻了出去。 别墅外的空气是多么的新鲜!方可颂闭上眼睛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发出一声兴奋的感叹。 他对杰克说:“你不用送我了,我走了。”然后扭过头,昂首阔步地往前走。 然而他没往前走两步,就看到了雨雾中锃亮的车灯和靠在车边的商应叙。 方可颂脚步硬生生停下,脸瞬间变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 方可颂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杰克已经不见了。 商应叙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他身上,冷的可怕,他缓缓开口:“方可颂,我跟你说过什么?” 恐惧排山倒海般地压了下来,方可颂直摇头,腿肚子打颤。 “我让你不准离开别墅,你当耳旁风?” 方可颂一抖,拔腿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商应叙一把拽住他卫衣的帽子,方可颂差点被勒吐了,他的包掉下来,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但是没有人去管。 商应叙拽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大门那里拖,方可颂一边哭一边拽着他的手腕让他松手,被逼急了还上牙咬,商应叙充耳不闻,感觉不到疼一样。 佣人们都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往他们这边看。 雨水扑在方可颂的脸上,面对一言不发的商应叙,方可颂脑子里警铃大作,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预警。 他抖着嗓子说:“你要干什么,杀人是犯法的……” 商应叙没回他,一路将他拖到房间,暴力地丢在床上,俯身压了上来。 方可颂蒙了一下,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挣扎的更厉害了,这些年他虽然勾搭了好几个人,但是全都是白嫖,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干过这种事呢!而且看商应叙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做死在床上。 他抖抖索索摁着商应叙的胸膛:“你知道我骗你,还要、还要这样?你不膈应吗?” 听到这句话,商应叙的动作顿了一下,朝他看过来,眼眸漆黑。 方可颂立即就认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但想要撤回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商应叙唇边浮起一丝冷笑,一把扯掉了他的裤子,不容拒绝地将他摁在床上:“你也知道你骗了我?这是你欠我的。” …… 方可颂叫的像杀猪。没人告诉他干这个会这么痛啊,他以前还以为这样发家致富很轻松,真是错的一塌糊涂。 商应叙本来以为他是装的,后面发现他动作生涩,神情惶恐,好像真的是第一次,动作终于放轻了一点。 方可颂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嘴唇和眼角都是通红的,看起来非常具有迷惑性,但商应叙并没有安抚他的意思。 结束后商应叙给他洗了个澡,自己简单淋了一下,出来发现他趴在床上窝窝囊囊地哭。 他走到床边,垂眼看着他:“哭什么?” 方可颂的抽泣声停了一下,没抬头。他哭是因为他觉得商应叙现在对他太不好了,虽然这些天他努力不去想,但是落差还是有点大的。 但是他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他扁着嘴,伸手去推商应叙。 他还穿着商应叙给他穿的浴袍,随着他的动作,丝质的袖子滑了下去,露出一截白净的小臂,上面都是斑驳的痕迹。 方可颂瞪大眼睛,惊悚地发现商应叙那里居然大又起来了,他慌张地捂住屁/股,又像杀猪一样叫了起来:“不行不行再炒我的屁/股就要烂了!” 商应叙虽然有了生理反应,但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他冰冷地审视着方可颂,说:“如果你再敢跑——” “不敢了不敢了!”方可颂赶紧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再也不跑了。” 商应叙不为所动。他知道方可颂的不敢只是现在不敢,但是没关系,不管他跑到哪里,他都会把他抓回来。 “你最好是。”他重新走进浴室,再出来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穿好衣服,没再看方可颂,推开门走了出去。 方可颂蔫答答地躺在床上,身上虽然被洗过了,但是那种感觉还是很强烈,他稍微低动了一下就感觉浑身都像是要散架了。 剧烈的情绪变化消耗了他的能量,他躺了一会儿,又感觉饿了,挣扎了一下,还是忍着难受下楼去找吃的。 商应叙并没有走,正坐在餐厅边吃东西。 方可颂有点生气,他吃宵夜竟然不叫自己,刚才他也是废了大力气好吗! 他径直走到餐桌边,一屁股坐了下去,坐完才起来自己现在负伤在身,表情瞬间扭曲了一瞬。 商应叙抬头瞥了他一眼,方可颂用尽浑身的力气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那么狰狞,然后伸手拿了一块点心。 他觑着商应叙的表情,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就赶紧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比起商应叙端庄的吃法,方可颂简直是在狼吞虎咽。 一连吃了几块点心之后他终于不那么饿了,准备重新上楼的时候,他忽然发现给他们端早点的正是杰克。 方可颂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你——” 杰克坦然地看着他,收走了他吃空的碟子。 方可颂又指着他说:“他、他……” 商应叙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嗤笑了一声。他将餐刀放在餐盘上,发出“叮”地一声:“你以为没有我的命令,你和一个佣人就能瞒住所有人逃出去?” 方可颂呆呆地看着他,突然之间醍醐灌顶了:把他放出去是商应叙默许的,杰克也是听从他的命令。 怪不得他一出去就撞见商应叙了!他还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结果商应叙就是在钓鱼执法守株待兔! 怎么有这样的人! 看他好像是反应过来了,商应叙勾起唇角充满嘲讽意味地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披上风衣开车离开了。 留下方可颂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愤怒,他猛地站起来,一脚踢倒了旁边的花瓶,又在佣人赶过来查看的时候,蹬蹬蹬地跑上楼了。 第5章 周明瑞瞄准好位置,快速地将保龄球丢了出去。 第6章 保龄球在低空划过一道弧线,在众人屏息的等待中,将所有的球瓶都击倒了。 旁边的人发出惊艳的呼声,周明瑞直起身,环住双臂,明明打出全中,他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兴奋。 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女生弯腰挨近他,长长的头发垂在他的手臂上,软声说:“周少,你好厉害呀,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打?” 周明瑞侧头看向她,女生便将腰弯的更低了点,暧昧地看着他。 周明瑞长了一张张扬好看的脸,眉尾扬起的弧度十分桀骜。他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 女生忍不住觉得可爱,他虽然没怎么谈过弟弟型的,但如果是这么帅还有钱的话那她可以,却听见周明瑞恶劣地说:“抱歉,你长得太老了,我不喜欢,所以不想教。” 女生闻言脸上的笑瞬间有点挂不住了,她在情场上可从无败绩!但碍于对方是周明瑞,忍下去了没有发作,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在心里骂了声“死gay”,直起身走开了。 周明瑞拍拍手,走过去靠在了沙发上,翻出手机,包厢流动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晦暗。 他的朋友刘钦然走过来,踢了踢他的鞋子:“就玩这么一会儿,不玩了?” 周明瑞说:“不玩了。” “你刚回国,哥们特地给你攒的局呢,太不给面子了吧。”刘钦然在他旁边坐下:“今天好多冲你来的,你一个都没有看上吗?” 周明瑞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仍然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的手机。 “谁惹你了?”他敏锐地察觉出兄弟心情不太好,往前探了探身,瞥见了周明瑞手机上的内容,好像是聊天记录,前面还跟着鲜红的感叹号。 周明瑞为什么出国作为朋友他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当然也知道那个害他被打包出国一走就是三年的罪魁祸首。 周明瑞当时坠入爱河坠的来势汹汹,刘钦然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几乎去哪里都要带着方可颂,不仅疑神疑鬼还分离焦虑,以至于刘钦然都怀疑他是不是被下蛊了。 结果现在回看果然是被下蛊了,他就说他哥们不可能那样。 “方可颂?”刘钦然震惊地说:“他居然把你删了?” 周明瑞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别说。” 刘钦然讪讪地笑了笑。 “他胆子也真的够肥的啊,”某种程度上刘钦然也挺佩服方可颂的,他估计是第一个又把周明瑞甩了又骗他的人。 看周明瑞的表情,估计很想把方可颂扒皮抽筋。 “你还没找到他?” 周明瑞盯着信息前那个鲜红的感叹号,心里的怒意简直要冲破喉咙,他摩挲着那人蠢得要死的头像,像是摩挲着对方的喉咙,随时要把他掐死。 他磨着牙说:“如果让我找到他,我一定——” 连刘钦然都感觉到后背凉凉的,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周家的小少爷生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为了让好友赶紧从情绪中出来,他扯赶紧换了一个话题:“你的回国宴是在三天后?” “嗯。”周明瑞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到时候余霜会来吗?” “不知道。”周明瑞架起腿,关闭了手机,眼不见心不烦地丢到了一边。 —— 方可颂被更加强硬地关了起来,他这才知道整个别墅每个角落都装着监控,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落在商应叙的眼里。 根本就跑不掉的。 好几天他都感觉后面十分的异样,好在商应叙那次之后又好几天没有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的难处,佣人在他的座位上点了一层软垫,让他坐下的时候不至于太过难受。 方可颂的屁股好不容易养好了点后,商应叙又来了。 方可颂暗忖他真会算时间,这下自己的屁股又要遭罪了。 他不情不愿地往床上一躺,犹豫了一下,问他这次可不可以戴个小雨伞。他上网搜了一下,别人都是戴的,这样更安全更健康! 商应叙神色异样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要去参加一个宴会,你跟我一起去。” 方可颂顿时意识到自己想多了,有点尴尬地从床上坐起来,但他很快意识到商应叙邀他干什么,眼睛亮起来:“宴会?真的吗?” 但他很快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狐疑:“等等,你干嘛要带我去?” 不会又要搞钓鱼执法吧? 商应叙说:“不是你说无聊的想死吗?” 方可颂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在前几天抱怨过在家里太无聊了,他非常怀疑商应叙是不是又有什么招在等着他,但是出去玩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还是忍不住确认道:“你真的带我去?” 商应叙:“让你佣人带你去换衣服。” 方可颂兴冲冲地跟着佣人换衣服,结果看见佣人端出了一盒假发,他蒙了一下,拎出头发,标准的黑长直,这怎么看都是给女人用的:“我要戴这个?” “是的。”佣人说:“少爷说你需要乔装一下,不然会被人认出来。” 方可颂不太愿意,就算乔装的话也不至于打扮成女人吧?但商应叙一贯非常独裁,方可颂只好戴上了。 佣人紧接着打开了装着衣服的盒子,方可颂以为等着他的会是一套裙子,好在是一套比较偏中性的上衣和短裤,商应叙也不是全无良心。 换好衣服之后,佣人又给他理了一下假发,他走出去,坐在沙发上的商应叙闻声朝他看过来,目光凝了一瞬。 方可颂摸了摸自己的长头发,怀疑地看着他的反应:“怎么了,很奇怪吗?” 刚才佣人还给他编了个头发,说他好看呢。 商应叙没回答。他站起来,将手中的猫脸面具递给他:“戴上。” 方可颂听话地戴上了,毕竟他现在外面没有熟人只有仇人,还是要多多防范的好。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问:“只有我戴面具不奇怪吗?” 商应叙说:“不奇怪。是假面舞会,所有人都会戴。” “哦。”那没事了。 商应叙垂眸看着方可颂,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长假发,后脑勺被很用心地编了一个发髻,垂下来两条辫子,从他的角度能看见他毛茸茸的睫毛和淡粉色的嘴唇,亮晶晶的。他伸手沾了一点:“你涂了口红?” 方可颂抿了抿嘴巴,有点黏糊糊的,他说:“她说涂点口红会更像女孩子。” 商应叙捻了一下食指,指腹传来黏腻的感觉,他没再说什么:“走吧。” 很快到了宴会的地点,商应叙安排了两个保镖看着他,让他待在休息区,不要去前厅。有什么事就直接给他打电话。 方可颂点头答应了。 休息区待的大部分都是女眷,太太名媛们有自己的交际场。看见商应叙送方可颂过来时她们都很惊讶,因为印象中这位商界新贵之前身边并没有什么人。 于是他刚坐下一会儿,就有人好奇地过来询问他:“你是商董的情人?” 方可颂可不敢这么说,万一被商应叙知道了就完蛋了,于是他摇了摇头。 “咦,不是吗?”那位戴着狐狸面具的女性惊讶地看着他:“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商董带人来参加任何宴会,哦,不对,除了有一个……” 说到这里,她像是感到有些晦气似的停了下来,然后自然而然地换了一个话题:“那你是商董的什么人啊?” 方可颂努力夹着嗓子:“咳,是表妹。” “啊,是表妹啊。”狐狸面具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的。她可没听说过商应叙有什么表妹,是情妹妹还说不定。 方可颂只好尴尬地笑笑。 狐狸面具走了之后他以为可以放松一点了,结果这短短的时间里他被不同的人问了相同的问题,夹得嗓子都开始冒烟了,最后只能借口自己身体不太舒服,逃到了后面的小花园里。 小花园里没有人,方可颂终于松了口气,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面具不太透气,他于是将面具摘了下去,放在脸上给自己扇了扇风。 跟在他身边的女保镖提醒他:“方少爷,你最好把面具戴好,防止有人看见你的脸。” 方可颂心想也是,只好又把面具戴了回去。 休息区摆了很多好吃的蛋糕点心,但是方可颂实在是不想再回去了,就让其中一个保镖去帮他取一些小蛋糕,然后在等待的时间里慢悠悠地沿着花园里的青砖四处转悠。 保镖每隔半个小时就要跟商应叙报告位置和现状,方可颂任由他给自己拍照,却在往前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人。 那人非常迅速地伸手扶住他,绅士地问:“小姐,你没事吧?” 方可颂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差点冒出粗话,好在谨记自己现在的人设硬生生地忍住了,他夹着嗓子小声说:“没事。” 他说完自己没事了,那人却还是扶着他腰没有松开。 第7章 方可颂不由得朝他投去一个疑惑视线,那人身形高挑骨肉匀称,戴着半张面具,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眼熟。 却见男人忽然俯身凑近了一些,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透过面具朝他看过来,像是要把他看穿:“——小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方可颂顿了一下,瞬间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知道为什么刚才听见这人声音的时候就感觉有些耳熟了,原来这人是谢观! “我、我……”认出对面是谢观之后,方可颂一下子就慌了起来,好在他的保镖及时将他拉了过来,语气不太友善地对谢观说:“先生,请您自重。” “抱歉。”谢观松开手,但视线仍然落在方可颂的身上:“只是以为看见了熟人,有些失礼了。” “作为赔礼,将这个胸针赠送给这位小姐吧。”他彬彬有礼地取下衣服上紫水晶的胸针,交给了方可颂。 方可颂看了保镖一眼,伸出手飞快地接了过来。 谢观笑了笑,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方可颂僵着脖子,动也不敢动。直到谢观完全离开之后,他才伸手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取蛋糕的保镖回来了,方可颂刚才经历了惊吓,正需要补充一点甜分,他赶紧接过蛋糕,把脸上的面具扣在了头顶,找了个地方开始享用美食。 他吃到一半,忽然听见灌木丛那边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 “周少!我看见了,风筝在这里!” “怎么挂在灌木上面了。” 烦死了!怎么吃个蛋糕都吃不好。 声音越来越近,方可颂听见一沓走近的脚步声,只好先放下叉子,将面具戴上了。 下一秒,灌木丛忽然被暴力地拨开,走出来一个人。 两个保镖立即以保护的姿态站在了他身前,方可颂抬起眼睛,就跟拿着风筝的周明瑞对上了眼。 怎么回事,方可颂头脑混乱地想,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吗? 第6章 这么多人里面只有周明瑞没有戴面具,不过他就是宴会的主人,自然是无比任性。 他眯了眯眼,看着面前的女孩,莫名感觉有些眼熟。 她戴着一张猫脸面具,眼睛透过面具惊慌地看着他,露出来的下巴弧度很漂亮。 周明瑞提着风筝走上前,无视站在方可颂面前的两个保镖,相当随性地打量面前的人:“你是哪家人?以前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刘钦然和其他几个人也从灌木丛中挤了出来,闻言好奇地朝方可颂看过去,没看到脸都知道是个美女。 不过…… 刘钦然狐疑地朝周明瑞看过去,周明瑞不感兴趣的人向来不会给眼神,这次居然主动问了,难道他看上人家了? 方可颂往后退了一步,看起来怯生生的。女保镖便替他回答说:“周少,她是商董带来的人。” “商应叙?”周明瑞挑起一边眉毛,打量面前的人,露出一抹玩味的笑:“那可真是稀奇。” 女孩穿着简单的衬衣短裤,露出来的腿笔直修长,后脑勺编着的辫子垂在肩头,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看起来很乖。她躲在保镖身后看着自己,和他对上视线又会快速移开。 女保镖说:“周少,没有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嗯。”周明瑞让开一步。 方可颂非常庆幸自己今天化了妆还戴了面具,看起来周明瑞什么都没发现。 但是下一秒,刚刚还懒散地站在一旁目送他们的周明瑞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摘掉了方可颂的面具。 ——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发现自己突然很想要看这个女孩的脸,就直接这么做了。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防备,方可颂的脸就那么突然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他睁大眼睛,脸上写满了惊慌无措。 刘钦然脑袋“嗡”了一声,见鬼,什么情况,他看见了女版的方可颂? 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什么女版的方可颂,这他爸就是方可颂本人啊! 保镖严肃地警告:“周少!你在做什么?!” 周明瑞没有理她,他睁大眼睛看着方可颂,脸上的表情从震愕到愤怒只花了几秒。 “方!可!颂!”他磨着牙念出这三个字,像是在磨着他的骨头。他一把抓住捂住脸就想跑的方可颂,将人拽到自己身边:“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方可颂慌得大脑一片空白,如果说商应叙是上位者的独裁冷漠,这位就是横冲直撞的霸王。 “我我我……” “你是公鸡吗喔什么喔?”这些天周明瑞的表情从未像现在这样丰富过:“你胆子真不小啊,竟然敢骗我,把我骗的七荤八素之后还甩了我,现在还敢把我拉黑!我看你是不是活腻了?!” 方可颂感觉对面是一条喷火的霸王龙,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周明瑞扬起嘴角,两颗虎牙发出森冷的光,他掐住方可颂的下巴,逼迫他睁开眼睛:“我是什么身份,你也敢这样耍我?!” 周遭人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些不明就里的人茫然地戳了戳刘钦然,小声问:“什么情况?这人是谁?周哥前女、前男友?” 但是怎么听上去好像跟商应叙也有些关系? 刘钦然闭了闭眼睛,回答:“……算是吧。情况有点复杂。” “周少,”站在一旁的女保镖再次站了出来,挡在方可颂面前,态度略微强硬地说:“请您放手。” 周明瑞怒吼:“滚开!” 两个保镖岿然不动。 她们是方可颂的保镖,商应叙说过不管遇到谁,她们的唯一任务就是看好好方可颂。 周明瑞转动眼珠看向她们,扯出一个冷冰冰的笑:“我倒是忘了,你们是商应叙的人。” “你们是不是早就勾搭到一起去了?所以我一出国你就迫不及待地给我发消息分手?”周明瑞心里的火越烧越旺,脸上的表情却纹丝不变:“说话啊?” 方可颂支支吾吾。 “好啊。”周明瑞把他心爱的风筝往地上一摔,指挥其他人:“给我把他带走!敢耍我,我这次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 方可颂:“救命!” “你要把我的人带到哪里去?” 一片混乱中,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众人回过头,商应叙胳膊上搭着西装外套,淡淡地扫视他们。 刘钦然恍惚地看过去,头皮一麻,感觉这场景怎么有点不太对劲。 “你的人?”周明瑞眯起眼睛,笑的假惺惺的:“表哥,我还想问我的前男友怎么在你这里呢?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可是个骗子啊,把你弟弟我骗的好苦,我把他带回去教训教训不过分吧?” “不巧,”商应叙十分淡定:“他不仅骗了你,还骗了我。所以在我报复够本之前,要委屈你先继续忍着了。”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对峙意味。 周明瑞转了转眼珠,忽然露出笑容,虎牙闪亮:“当然了,你是哥哥,我当然不会跟你抢了。只不是一个骗子而已。不过表哥,你准备怎么报复他啊?按照你常规的手段,一般都是先温水煮青蛙,然后趁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再把它扒皮抽筋吧?” 方可颂本来站在一边就心虚的不行,感觉年纪轻轻就要神经衰弱了,听到周明瑞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些酷刑,他感觉到自己像一条温水里待宰的鱼,身上相应的部位也开始隐隐痛了起来。 商应叙还没说话,他就已经把自己吓破胆了,凄惨地叫出来:“不要!” 二人都看向他,神色各异。 方可颂腿肚子直打摆,脸色白的像鬼,光是想想就感觉自己要痛死了。 看着他好像魂都要吓没了,周明瑞蹙了下眉,感觉自己说的好像有点太过了,准备找一点补,就感觉方可颂在身后拽住了自己的袖子,拽的紧紧的,像拉住了一个救命稻草。 他于是又停住话头,等待方可颂的动作。 方可颂的脑袋极速地运转起来,他想商应叙位高权重,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控制欲还强的可怕,说不定的会像周明瑞说的那样对付自己。周明瑞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手段毕竟还是嫩一些,比较好忽悠一点,想想他还是跟着周明瑞活下来的几率更大一点。 而且现在好像是他唯一可以脱离商应叙掌控的好机会! “我我我跟你走。”方可颂当机立断做出行动,一咬牙说:“你把我带走吧。” 此话一出,整个现场忽然安静了,所有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周明瑞本来写满怒火的脸上忽然放晴,眉眼都舒展起来,他看了眼面色阴沉下来的商应叙,露出一个颇为邪恶的笑容:“你确定吗?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哦。” 方可颂犹豫了一下,又坚定地点点头,满脸悲壮地说:“我可以给你暖床……” 周明瑞脸上的笑容消失,什么意思,他给商应叙暖过床了? 第8章 商应叙嗤笑一声,盯着他:“方可颂,你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以为自己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周明瑞扬眉:“如果我要带他走呢?” 两个兄弟的视线再次对撞,让人不安的氛围扩散开来。 “周明瑞。”商应叙叫出他的名字,一字一句地说:“你这样任性地把人带走,有问过你妈妈的意见么?” 宋知秋对方可颂的厌恶是有目共睹的,当初为了分开他和方可颂,宋知秋强硬地将他送去了国外,一送就是三年。如果她知道周明瑞将方可颂带了回去,方可颂说不定活不到明天。 听着他们的对话,方可颂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保养良好但让人拘谨害怕的脸,心里瑟缩了一下。 周明瑞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的表哥,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哈,多谢你为我操心了,表哥。” “不用谢。”商应叙冷淡回答。 方可颂听出自己走不掉了。不仅走不掉,还掉进了骑虎难下的境地,脸上的表情非常恐慌,他忍不住更加用力地抓住了周明瑞的袖子,小声叫道:“周明瑞……” 周明瑞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脖颈处,抓着自己的手心在抖。他想了想,低声对他说:“这样,明天晚上我去找你,用三声猫叫做信号,你听到声音就往音源处找我。” “我在月野别墅,”方可颂顿了顿,说:“你能进的来吗?” 周明瑞说:“这你不用管。” 不能光明正大的带走,那就学他表哥藏起来不就好了。 周明瑞顿时感觉心旷神怡。 方可颂点点头。 两个人凑在一起讲小话的场景异常刺眼,商应叙的眉头不耐烦地压下来。 “这么难舍难分?”他一起讥讽地说:“还不滚过来?还是你真想挨打?” 方可颂一哆嗦,赶紧松开了周明瑞,垂着脑袋臊眉耷眼地往商应叙的方向走。 周明瑞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他暂时退让,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方可颂的消息,谁知道这个荡夫在外面还有多少人! 想到这里,他又磨了磨牙,很想对着方可颂的脖子狠狠咬一口。 方可颂走到了商应叙面前,商应叙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一路上商应叙都没有说话,车里的气压非常低,低的方可颂都喘不过气来。他提心吊胆了一路,这样死寂一般的安静终于在抵达别墅的时候被打破了。 商应叙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对手下的人说:“把他关进房间里。整个别墅的警戒力度都升一级。” 第7章 简直像一场闹剧一样,一个方可颂竟然能引发这么大的动静。 周明瑞在商应叙他们走后,也转身要离开,警告他们不要把今天的事透露出去。大家自然不敢乱说。 回到前厅的时候刘钦然还是感觉到恍惚,其他的兄弟们比他更加茫然:“刘哥,这是怎么回事?” 刘钦然深吸一口气:“不该问的别问。” 然后他自己走到周明瑞面前,看着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周明瑞,低声问:“你为了方可颂跟你哥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干什么?太不值当了吧?” “那又怎样。”周明瑞往自己嘴里丢了一块巧克力,神色漫不经心:“我跟商应叙就没对付过。” “但是那怎么样也是你哥吗。方可颂他一个外人……” 周明瑞眉骨一压,扭头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钦然一顿,发表了自己的疑惑:“不是哥,我就想问,你到底要把他带回去干吗?” “当然是带回去折磨啊。”周明瑞理所当然地说,看着刘钦然的眼神有些古怪:“你不知道他骗了我?还从来没有谁敢这么对我,我要报复回来有什么问题?” 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刘钦然就是感觉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出来,只能小心地问:“你现在看见他,应该对他不敢兴趣了吧?” “你说呢?”周明瑞看着他的眼神有点不善了,他反应过来刘钦然到底想说什么:“你以为我会对他旧情复燃?” 刘钦然没这么说,但是脸上就是这个意思。 “怎么可能?”周明瑞像是听见了一个过分好笑的笑话,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之前他用了手段让我出了个大丑也就算了,现在我怎么可能还会被他迷惑?” 刘钦然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终于松了口气。他点点头说:“那就好,方可颂太邪门了,我怕你又中他的计。” 他可不想他的兄弟再次重蹈覆辙,之前他们分手那种惊天动地的场面他再也不想看到了。 周明瑞不以为意地说:“他能有什么计,恨不得脑子长在外面的家伙。” 刘钦然可不这么认为,以前他也以为方可颂头脑简单,但现在看来他也许是深藏不漏,还是要小心提防的好。 他还准备说什么,宋知秋走了过来:“明瑞,过来致辞了。” “知道了。”周明瑞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刘钦然背后拍了拍:“行了,少操那些没必要的心了。” 刘钦然:“……” 他这到底是为了谁啊! 宋知秋优雅地挽着周明瑞的胳膊,走到台前,然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上台。 周明瑞心里对这样的环节十分厌烦,但面上还是看不出来丝毫不耐。 刚刚回国的少年意气风发,穿着定制的西装,眉眼精致,像是傲视群雄的小王子,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事实上作为周氏集团的太子爷,他也确实是王子。 他按部就班地致完辞,带到了各个父亲生意场上的伙伴,然后在众人的鼓掌声和欢呼声中走下台。 台下周岳成拍了拍手掌,然后环顾四周,奇怪道:“咦,小叙去哪里了?” “说是有事就先离开了。”宋知秋抿了一口酒,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悦:“小叙也是长大了,很有自己的主意。但是明瑞这么重要的宴会他却说走就走了,多少也是有些不太合适。” 周岳成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小序也有自己的公司要管,也不是那么空闲的,有点事也是很正常。” 宋知秋没再说话,这些道理她当然都知道,但她对商应叙的突然离席还是有些不满的。 这孩子越长大,跟他们一家就好像越远似的,身上的疏离感也越发地重。 周明瑞走到刘钦然旁边坐了下来,这里坐着的都是一个圈子的朋友,谢观和余霜都在这里。 他们之间虽然说不上有多么铁,但是父辈之前多少都有点关系,年纪又差不多,联系就比一般人要紧密一些,现在多了一个余霜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很不错啊。”余霜端着酒杯笑意盈盈地跟他碰了一下杯,又问:“你们三个刚才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个人都不见了。” “有点事情。”周明瑞言简意赅地说。刘钦然也随便扯了一个理由。 谢观说:“刚才去花园喂了猫。” 周明瑞看了他一眼,谢观也去了花园? 但谢观的表情十分坦然淡定,周明瑞也不确定他是否看见了他跟商应叙的对峙。 “喂猫?怎么不叫我一起?”余霜记得花园后面是有一只狸花猫,每天都有人投喂,性格十分高冷,若不是他有万人迷光环说不定无法近身。 谢观很好说话:“下次叫你一起。” 余霜点点头,忽然发现什么,惊讶地指着谢观胸前的衣服说:“咦,谢观,你的胸针呢?” 谢观今天戴着一枚紫水晶胸针,非常的漂亮,据说是他在国外的设计师外婆特地为他设计的,只此一件,非常珍贵。 “啊,是啊。”谢观好像才发现似的,他拎了一下西服外套:“应该是丢了,可惜。” “不去找找吗?看看监控应该可以找得到。” “后花园那里没有监控。”谢观微笑了一下:“没关系,如果谁能捡到的话,未尝不是一种缘分。” 余霜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着谢观满不在乎的态度,又把话吞回肚子里了。 他还挺喜欢那个胸针的,准备想办法让谢观送给自己呢,没想到就丢了。 总归现在没什么事做,有人就提议要不要玩玩桥牌。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周明瑞便叫人拿了几副牌来。 余霜玩了几次都不太会玩,就让周明瑞教自己,周明瑞倒也没有拒绝,很耐心地教了。 只不过余霜实在对桥牌一窍不通,在周明瑞的指点下出牌,也还是输给了谢观。 他放下牌,有些失望又有些佩服地说:“你们都好厉害,看来我要好好学习一下怎么打了。” “没事,慢慢来。”谢观赢了比赛仍旧不骄不躁,微笑着说:“没有人是一开始就会的。” 又换人打了几把,刘钦然想起什么,八卦地问:“余霜,谢哥的妈妈还是坚持然个你去他们家当媳妇吗?” 第9章 谢观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有特别不悦的样子。 余霜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他说:“都是长辈们开的玩笑。” 刘钦然哈哈笑起来:“我看阿姨可不是在开玩笑。诶呀,忘记宋阿姨也很属意你了,这下可真是难办了。” 周明瑞朝他砸脸了一个易拉罐:“这么八婆呢?” 余霜佯怒地打了他一下。 “哈哈哈。”刘钦然躲开易拉罐,他挤挤眼睛:“诶,说真的,要是长辈们要给你们指腹为婚的话,你们会同意吗?” 他私心里是希望周明瑞同意的,余霜这么好,优雅又漂亮,比跟方可颂搅和在一起好的多了。 这么想着,他突然有点烦恼:感觉余霜跟他的两个哥们儿都挺配的,宋阿姨和赵阿姨也都对余霜很看好,不知道如果他们都喜欢上余霜的话自己要帮哪边? 周明瑞非常大方地说:“要是老谢要娶余霜的话,我肯定举双手支持,劝我老妈断了这个心思。我不跟哥们抢。” 谢观闻言,翘起唇角笑了笑。 “这是大方的时候吗?”刘钦然笑骂一声,又问谢观:“那你呢老谢?” “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我不会去想它。”谢观将牌发好,态度依然非常从容:“不过如果他们执意要这么做的话我或许会同意。” 他摊开手:“毕竟我们的婚姻是有政治价值的,自己没法做主。” “你说的也对啊。”刘钦然认同地点点头,不免有些怅然。 余霜则是说:“我听长辈们的安排。” 平心而论,如果让他从几个人中间选一个的话,他一定会选谢观。商应叙太过冷感,周明瑞又太过暴烈,谢观就刚刚好,英俊又温雅,是很多人眼中的梦中情人。 不过,他不可能只在一棵树上吊死,人妻的身份不能影响什么,或许还别有趣味,他需要得到所有人的关注,这也是系统需要他做到的。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余霜上去献了一支舞,他是舞蹈专业出身的,身段本来就十分漂亮,再加上柔软的肢体动作,让他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一曲舞毕,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宋知秋和赵淑棠看他的眼神也愈发满意。 “很不错。”系统在他的脑海中出声:“宋知秋和赵淑棠都已经将你内定为他们儿媳妇的人选了,虽然余家的势力不强,但你能得到她们的好感的话,就已经是半只脚踏进顶层圈了。” 余霜问:“那他们三个人对我的好感值呢?” 系统顿了一下,说:“周明瑞对你的好感值最高,有10,其他两人的好感值还停留在6上。” “怎么会这样?”余霜很轻地皱了一下眉头。他明明已经顺利地打进了他们内部的圈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可以融进他们,但是现在好感值竟然只有这么一些吗? 简直低得离谱。 而且谢观看起来对他的好感值还可以,竟然也这么低。 不过他确实也能隐隐感觉出来,谢观虽然看起来最为温和友善,但毕竟家世摆在那里,还是能从各种角落中感受到那种距离感。 “你以为他们三个的爱意值是那么好刷的吗?不然我为什么会让你首先去刷他们?”系统说:“他们的爱意值能量高,涨的自然慢。更何况,他们三个对陌生人基本都是忽视的状态,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涨到这么高已经很不错了,只要一直在涨就好,后面肯定会加速的。” 余霜这才松开眉头,虽然他无法理解凭自己的魅力和万人迷光环的加持,为什么不能快速获得他们的好感,在他看来,方可颂身上根本找不出一点能跟自己比较的点。 不过没关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施施然地走下舞台,眼中满是志得意满的野心和欲望。 第8章 方可颂被带回来的那天,整个上午加下午都没能踏出自己的房间,只能听见二楼的房间里一直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佣人端着一碟饭菜,站在门口,小心地敲了敲门。 很快,商应叙打开门,接过饭菜就重新回到房内。 佣人规矩地垂着眼睛,不敢往里看,余光却还是瞥见凌乱的被子里伸出一条纤长的腿,上面红痕交错,满是暴/虐的痕迹。 他暗暗吃惊,下一瞬就感到头顶传来一股刺骨的冷意,他不敢抬头,赶紧转身离开。门就在他的身后“啪”地关上了。 方可颂吃了点饭,故意吃的很慢,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但商应叙说:“你如果再按照这个速度吃饭,以后就都别吃了。” 方可颂只好不情不愿地吃快了点,他以为自己多少能歇一会儿,但商应叙又把他按在了床上。 商应叙难道不会累吗?方可颂感觉自己真的要被做/死在床上了,他的眼泪都要流干了,一直在求饶,但商应叙充耳不闻。 “商应叙……”他哭着喊他的名字,嗓子像被砂纸磨过一样。 商应叙掐着他的脸,看着那双哭的发红的眼睛,目光晦暗压抑:“你不愿意待在这里,总以为我要害你。那你以为周明瑞就是什么好人吗?” 方可颂当然不觉得周明瑞就不会跟自己计较,他跟商应叙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扁着嘴,不说话。 “现在不是你背着他勾引我的时候了?”商应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里有东西在抑制不住激烈地翻涌,他低声道:“你应该料到你的结局的,或者你一开始就不要招惹我。” 方可颂的眼睛失焦了一瞬,商应叙咬在了他的锁骨上,疼痛让他呜咽了一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昏了过去。 …… 方可颂没法抵赖,确实是他先主动招惹商应叙的。 大二暑假的时候他没地儿去,就被周明瑞叫去了他家里住了几个月。 那天他在后院陪着周明瑞看书。 阳光很好,院子里的粉色郁金香都开了,方可颂面前摊着一本书,已经在一页停留了很长时间。 商应叙来的时候,他已经闻着花的香味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早在他合上眼的时候,周明瑞就已经放下书,撑着下巴专注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爱不释手的珍宝。 商应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驻足。 不过,若不是他在栏杆边停留了一会儿,也不会看见他向来眼高于顶的表弟忽然凑了过去,动作很轻地在方可颂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喜滋滋的。 他不以为意地在心里想,或许只有这个年纪的小孩才会露出这种春心萌动的蠢样子。 下一秒,方可颂被吵醒了,他的睫毛动了动,像蝴蝶扑闪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商应叙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眼睛,左右眼瞳有着不太明显的异色,颜色在阳光下非常淡。 方可颂扭头看着打扰他睡觉的周明瑞,不满地说:“干嘛?” 周明瑞也不生气,一本正经地翻着书说:“不干嘛,你睡你的吧。” 方可颂的睡意在醒之后就消散了,现在该怎么睡得着。 他刚准备发脾气,视线却突然若有所感地朝商应叙转了过去,跟他对上了视线。 方可颂愣了一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认出他来了。 出包厢后他就听别人说了,商应叙是周氏集团老董的侄子,父母因一场意外去世,他刚成年就接管了父母的旧公司,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迅速发展起来,身价千亿,是a城炙手可热的新贵。 这回再次见到他,虽然方可颂心里还记着他说自己是土狗的事情,但还是要示好的。 于是他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对着商应叙翘起嘴角,自以为谄媚地笑了笑。 栏杆上爬满了蔷薇花,一大片地开着,一只白色的蝴蝶落在蔷薇花上,就在商应叙的眼前。 他的视线落在那只蝴蝶上,又很淡地移向方可颂。商应叙伸手掐住那只蝴蝶,转身走了。 方可颂看他什么反应都没给就直接走了,忍不住撇了撇嘴,高傲什么啊。 周明瑞莫名其妙地回头,却没看到什么人,狐疑地说:“你在看什么,傻笑什么呢?” “没看什么啊。”方可颂转了转眼珠,忽然问道:“你表哥来你家了?” “你刚才看到他了?”周明瑞说着,忽然警觉:“你干嘛,不会对他感兴趣了吧?” 方可颂猛地坐直了,讪笑:“怎么会呀?我就是有点好奇嘛,我,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点。” 周明瑞虽然觉得他在敷衍自己,但听到这句话也还是被哄好了,毫不犹豫地说:“你别看我这个表哥年纪轻权势重,但是周围的男男女女都想往他身上贴,搞不好私生活非常的混乱。而且他谁也看不上,根本不像个活人。你最好离他远点。” 对此,方可颂是十分赞同的,但他还是很不解地说:“他不是你表哥吗?你怎么这样说。” 周明瑞黑着脸说:“那又怎么样,要是你从小就被耳提面命要向他学习,跟他对比,你也会看不惯他。总之你记得离他远点就是了,就算我不发作,他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第10章 方可颂:“哦……” 其实他已经在琢磨要怎么利用光环来报复商应叙了。 不过,因为周明瑞的话,他还是稍微谨慎了一点,准备先观察观察。巧的是这几天商应叙都住在这里,方可颂经常会跟他碰见。 方可颂觉得这是老天赏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开始了自己的勾引计划。 他上网查了一下攻略,决定自己捣鼓着弄一些手作小蛋糕,一边做一边吃竟然吃的只剩一个了。 他站在桌边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过度包装一下,于是在包装盒里塞满无意义的草纸,然后郑重地把唯一留下来的小蛋糕放进里盒子里,颠儿颠儿地送去给商应叙了。 商应叙不为所动地看着他和他手里花花绿绿的礼品盒,漠然地说:“看起来你已经找到靠山了,怎么,一个靠山还不够吗?” 方可颂满腹稿子都没有用武之地了,磕巴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最不用费脑子的一招,装傻:“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他挤了挤脸上的肌肉,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无辜:“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 商应叙没有任何反应,齿间丢出毫无情绪的四个字:“谎话连篇。”就转身走了,像是连给他一个眼神都吝啬。 方可颂望着他的背影,哽了一下,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难道他的魅力已经连光环都救不了了吗? 方可颂拒绝陷入这样的内耗,他清了清嗓子,硬生生给自己造了一个台阶,大声说:“哈哈,你真会开玩笑。我下次再来找你玩啊。” 然后他灰溜溜地离开了,失望地将最后一个小蛋糕吃进了肚子里。 他将这次的失败归咎为方法不行,于是又上网抄了几个方法,准备在商应叙身上一一实验一下,还没试验完,却听说商应叙要走了。 方可颂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得上,但是错过这次下次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见到商应叙了,他想了想,还是带着自己手工做的一个木娃娃过去了。 非常幸运的是,他急吼吼地沿着路追过去,发现商应叙的车居然停在了松柏树下没有走。 商应叙正跟秘书站在路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方可颂一路小跑,跑到商应叙面前,累的喘气都费劲,抹了把头上的汗,说:“太好了,你还没走!” 商应叙看向他,目光在他汗湿的额头和亮晶晶的眼睛上掠过。 手机对面说话的人顿了一下,问他:“这是谁?” 方可颂这才发现他在打电话,立马把声音放低了,非常善解人意地表示:“你先打。” 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商应叙神色不变,低声应了一声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然后看着方可颂:“有事?” “你要走啦?我有个礼物送给你。”方可颂把自己做的木偶送给他,非常骄傲地说:“这可是我亲自雕出来的。” 他跟着攻略一点一点雕的,只不过有些步骤他嫌麻烦就直接省略了,但是整体来说还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作品。方可颂想。 他还伸出被美工刀划破的手指展示给商应叙看。 商应叙看见那只丑的惨绝人寰的木偶,顿了一下:“雕的是谁?” “当然是你。看不出来吗?”方可颂把木偶怼到他眼前,看看这冷漠的脸,一看就知道是照着商应叙雕出来的啊。 商应叙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如果方可颂不说,他会以为这是方可颂专门送来咒自己的。 他没接这娃娃,低头扫了一眼方可颂,眼里的情绪莫名:“周明瑞知道你来送我?” 方可颂:“……” 周明瑞当然不知道,他是找了个借口偷偷跑出来的。 谎都不会撒。商应叙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平铺直叙地说:“方可颂,我不跟别人偷/情。” 方可颂:“?” 他张大嘴巴,看起来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商应叙说完,没等他回话,就长腿一迈,径自坐回了车中,留了一半的车窗只能看见他淡漠的侧脸。 或许是看他的样子有点太呆了,握着丑八怪娃娃站在那里的样子又有点可怜,秘书看了自家老板一眼,咳了一声,小声地提醒方可颂:“老板的意思是让你先跟周小少爷分手。” 有男朋友还跟自己老板在一起,那也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啊! 方可颂看看他又看看商应叙,怀疑地想,商应叙是这意思吗?这秘书该不会在乱说吧?他这样是怎么当上秘书的? 秘书也只能提醒到这了,他又看了方可颂一眼,坐上车发动引擎,将车开走了。 跟周明瑞分手…… 光是想到这一行字,他就仿佛看见周明瑞的怒容,他抖了抖,心想这还是算了。 比起勾搭商应叙报复他,还是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 结果他跟周明瑞的事情很快被宋知秋知道了。 那个向来优雅得体的女人也没有失态地发怒,只是平静地跟他说,他会把周明瑞送出国,他们之后不会再见面,周明瑞送给他的东西他可以留着,以后好自为之。 方可颂一直很害怕她,只能点头答应了。 周明瑞很快出国,他们两个连一面都没见上。 好在知道他们两个关系的人并不多,方可颂跟周明瑞以前的朋友关系也不紧密,每天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上下学。 过了几天,他在学校吃饭的时候突然偶遇了商应叙。 商应叙是作为优秀毕业生回到母校来讲座的,方可颂早上睡过了头没去,但还是很捧场地说:“商应叙,你讲的真好,真厉害。” “你没去,怎么知道我讲的好?”商应叙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 方可颂卡了下壳,商应叙怎么知道他没去,台下那么多张脸他都记得住吗?他讪讪地说:“我听别人说的,我没看也知道你肯定讲的很好。” 商应叙没再说话,看起来是不想搭理他了。 方可颂心里觉得他是真的很难勾引!问系统怎么回事,系统也说不知道。 他生气地想那一定就是商应叙这个人太难搞了,他坚持了这么多回合已经很了不起了,不准备再为难自己,就端着餐盘准备离开了。 但商应叙忽然在他身后开口:“周明瑞出国,你跟他分手了?” 周明瑞跟他的妈妈大闹了一场,绝食也没法斩断他妈要把他送走的心。 “还没有吧。”虽然现在他们已经跟分手没有区别了,不过他们确实没有正式地说这两个字。 他警惕地问:“干嘛?” 商应叙用纸巾擦了擦嘴唇,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就跟他提。” 他看着方可颂:“反正是早晚的事,不是么?” 什么意思? 方可颂以为他在嘲讽自己,怒气腾腾地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跟我有关系。”商应叙站起来,方可颂的视线立马就跟着拔高了。只见他逼近自己,投下的阴影像山一样将他笼罩。 商应叙的目光牢牢地盯着他,让人心惊的掌控欲和占有欲终于彻底暴露出来,方可颂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听见他一字一顿地说:“方可颂,我说过,我不跟人偷情。所以,你当然要彻彻底底地跟他斩断关系才行。” 第9章 方可颂醒的时候商应叙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他不知不觉就这么把一夜睡过去了。 浑身还是很难受,轻轻一动就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 他憋屈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艰难地换好衣服,拖着像是被犁过的身体下楼去了。 商应叙早就已经起来,正坐在餐桌边吃早饭。一天过去他竟然还是跟没事人一样,体力和精力简直好到可怕。 方可颂嘎吱嘎吱地走到餐桌边坐下,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了一顿早饭。 商应叙吃完,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转头对方可颂说:“如果我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你——” 方可颂挤出一个笑容,略微有点心虚地说:“我、我肯定在的!” 商应叙对他全无信任,看了他一眼就转向佣人:“看好他,有任何不对劲都及时告诉我,没事不准他踏出房门。” 现在房门都不能出了?! 方可颂脸上露出抗议的神情,但商应叙发出的命令不容抗拒。商应叙的视线没有再他的身上多停留,转身进了车里,开车走了。 佣人走上前来,维持着一贯木讷的表情对他说:“方少爷,你该进房间了。” 方可颂很不高兴地站了起来,又嘎吱嘎吱地回了房间,用力地关上了房门。 也不知道周明瑞到底能不能过来,要是能来的话,又什么时候才能来啊?方可颂非常的担忧,忍不住叹了口气,连午饭和晚饭竟然都没有吃多少。 他将被子抱成一团,紧张地缩在床上,等待着周明瑞的信号。 第11章 从六点开始他就抱着表数着时间,紧张的拉了好几次肚子,终于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听见三声连续的猫叫。 他赶紧翻身从床上弹起来,跑过去打开了窗户,眯着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逡巡,但是他的眼睛不太好,夜视能力很差,一时半会儿没有看到。 过了一会儿,一点红色的荧光在草丛中亮了起来,呈一条直线晃了晃。 方可颂视线凝了凝,终于捕捉到了这点光。 他回到屋里,偷偷地从床底下掏出来一个折叠的小梯子,这是他之前想逃跑的时候从工具间顺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他轻手轻脚地将梯子搭在了窗户外面,然后小心翼翼地翻上窗台,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踩着梯子走了下去。 窗户的位置距离地面还是有点高的,方可颂有点恐高,只只敢闭着眼睛往下走,但不知道下到哪一截的时候,他忽然一不小心踩空了,直直摔了下去。 他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摔死的时候,被人一把抱住了。 外面夜晚的温度是有些凉的,但这人的体温却很高,散发着蓬勃旺盛的荷尔蒙气息。 方可颂睁开眼睛,眨了眨,看清了抱住他的人:“周明瑞。” “嗯,是我。”周明瑞抬了抬下巴,扬起眉梢,将他放了下来。 方可颂在地上站定,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你来了,刚才吓死我了。” 周明瑞想刚刚让他摔死会不会更好,这个敢骗他溜他永远只会说甜言蜜语忽悠他的骗子就会消失,但是他的身体先于他的意志行动了。 方可颂抱着他的小包,看起来有点不安:“商应叙会发现我跑掉了吗?” “不会,我找人拖住他了。”周明瑞说,然后眯了眯眼睛,在微弱的亮光中看见了方可颂脖子上的痕迹。 他愣了一下,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一把攥住方可颂的手,摁着他的脖子:“这是什么?你这几天都在跟他做?” 这痕迹还很新鲜,一看就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方可颂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自己的脖子,对上周明瑞满是怒火的眼睛,有点不知所措抬头看天,再次发动装傻大法:“呃……” 周明瑞看起来很想把他掐死,他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将怒火压了下去,他磨了磨牙齿,心说以后有的是机会跟他算账。 两人一路畅行无阻地出了别墅,方可颂想问他怎么做到的,但看着他沉着脸的样子,还是没敢问。 他在晚上实在有点看不清,只能悄悄地牵着周明瑞的衣服下摆。 周明瑞或许感觉到了,但是没有挣开。 两人沿着路往前走,走出几百米后,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了两辆车,一辆黑色的,一辆白色的。 周明瑞并不担心这里的监控会拍到他,等到商应叙找到自己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将方可颂安排在了他找不到的地方。 他将方可颂塞进了黑色的车子里,对司机说:“将他送去常枫。” 看着他转身要去另一辆车上,方可颂也顾不上他是不是还在臭脸了,赶紧抓住他的袖子:“你不跟我一起吗?” 周明瑞顿了一下,一把抽出自己的袖子,脸色很不好地解释:“我现在不能跟你一起,你先去常枫。” 看向方可颂惶恐的眼睛,他顿了顿,又勉强多说了一句:“我很快会去找你。” 说完,就给他关上了车门。 方可颂只好抱住自己的小包在位置上坐好。 很快汽车引擎发动了,他挪了挪位置,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 车上实在是太安静了,方可颂觑了一眼司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起来一拳就能把他拍飞。 他憋住了自己想要说话的欲望,但是不说话实在是太难受了,于是还是没忍住开口:“师傅,你是哪里人啊?” 这是一句万能的切入语,在每次的对话中都无往不利。但是这次司机竟然无视了他的问话,只专注地开自己的车。 方可颂再接再厉,又开口问:“师傅,你们上班一天多少钱啊?” “你晚上开车有加班费吗?” “你是a城本地人吗?” 司机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不要打扰我开车。” 方可颂终于闭嘴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那你放首歌行吗。有点太安静了,你不会疲劳驾驶吗?” 司机一言不发地放了首歌,车内顿时响起慷慨激昂的义勇军进行曲。 方可颂安静下来了。 周明瑞将方可颂送走后,就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家,常枫是他用别人的名字置办的一处房产,别人查不到。 今天他本来可以早点去接方可颂的,但谢观和余霜忽然定下了婚约,他不得不前去一探究竟。 其实他倒没觉得有什么惊讶的,谢观的爷爷是英国皇室血统,他的父亲是教堂的神父,必须严格维持对外的形象,他的婚姻从出生开始就必定由不得他自己。 余霜是他们眼中的温柔知性的代表,赵阿姨又很中意他,他们两个订婚是迟早的事。 不过他没想到会这么早。终于还是赵淑棠抢了先,宋知秋觉得很可惜,周明瑞没什么感觉,只能敷衍地嗯了两声。 回家之后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直没有办法放心,想了想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司机,问他有没有把人给送到。 司机那头停顿了半天,周明瑞不耐烦地说:“说话啊。” 司机突然惶恐地开口:“少爷,我没有收到通知啊。” 周明瑞脑子一下子空白了一瞬,冷着声音说:“你什么意思?” 司机说:“少爷你确实让我今天等待通知去接人,但是我一直等到现在都没有等到你的通知。” 周明瑞深吸一一口气:“检查你的手机。” 司机赶紧翻看自己的手机,很快发现了异样,他大声说:“这不是我的手机!我的手机被人调换了!” “蠢货!” 司机在那头惊慌的道歉,周明瑞一把挂了电话,立即开车向月野别墅的方向驶去,他盯着前方的道路,一边打电话给商应叙。 铃声响了一会儿之后,商应叙接通了,周明瑞咬牙道:“你把方可颂接走了?” 商应叙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的声音同样的夹杂着怒意:“周明瑞,你来问我?” 车驶到了地方,周明瑞挂断电话,急冲冲地下车,看见别墅一楼的大厅被商应叙砸的稀巴烂,他正坐在沙发上,腿上电脑放着别墅里的监控。佣人们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连头都不敢抬。 周明瑞环顾一圈,忍不住皱起眉头,但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表兄,他是否是摆出这样的样子蒙蔽自己也未可知。 于是他不顾佣人惊慌的阻拦,走到二楼一把拉开方可颂的房门,里面空空如也,窗户还是大开的。他又连着把所有房间的门都打开了,甚至杂物间都没放过,但还是没有看见方可颂。 方可颂人呢? 他冲下楼攥住商应叙的领口:“他不在这里?!你把他又藏到哪里去了?!” 商应叙冷淡地看着他,然后一拳打在了他脸上,漆黑的眼眸怒意翻滚:“是你把他带走的,你现在来问我?!” 周明瑞被打的头一偏,但脸上的疼痛被他忽略了,他愕然地看着商应叙:“他不在你这里?那他去哪里了?” 商应叙皱眉,脸色可怕:“你什么意思?” “他不见了!”周明瑞感觉大脑嗡嗡的,他死死地盯着商应叙,像是想要从他脸上看出来说谎的痕迹:“我安排的司机被人调换了!” 商应叙久久没有说话,半晌,他才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废物!” 他合上电脑,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拨号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什么,低声道:“……谢观。” “谢观?”听到这个名字,周明瑞抹了把嘴角的血,问:“他怎么了?” 商应叙睨着他,唇边划过一个嘲弄的弧度:“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朋友也和你的前男友有过纠葛吧?” …… 赵淑棠找人来定订婚的日子,势必要挑一个良辰吉日,最终选定在一周后。 她跟余家夫人已经开始商量婚礼到底是办中式的还是西式的。赵淑棠更倾向于西式,在教堂举办,但余家夫人偏向中式,两人就这个问题已经商讨了快有半个小时。 余霜和谢观两个小辈则被他们放在一起培养感情。 余霜笑容温婉,问他:“我没想到你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是吗?”谢观坐在他对面,笑了笑。 这时,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周明瑞。 那一瞬间,谢观脸上的表情很轻微地发生了变化,像是某种藤生的植物在他的皮囊下生长,滋养出真实的血肉,连他的表情都生动了不少。 第12章 “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说着,拿起手机走了出去,然后摁下接听键:“喂?” 周明瑞的呼吸声有些重,半晌,装作平淡地问:“你跟余霜什么时候订婚?” 谢观的手搭在栏杆上,朝远处看过去:“七天后,怎么?” “没怎么。”周明瑞顿了一下,急性子还是让忍不住直截了当地问了:“你曾经也跟方可颂纠缠过?” 谢观扬起唇,表情在夜色中有些看不清:“哦,好像是的。他曾经追求过我。” 周明瑞声音掺杂上怒火:“什么时候?你为什么没告诉过我?” “是在你跟他分手之后吧,他追的有点紧,我就答应跟他交往一段时间了。”谢观说:“怎么了?这不算撬你的墙角吧?现在想想,我应该也是受到他所谓手段的影响了。” “是吗?”周明瑞唇边勾起冷淡的笑,语气很平:“谢观,他是不是在你那里?” “谁?方可颂?”谢观的语气好像很疑惑,他笑了一下,轻声说:“老周,你在开玩笑吗,他怎么会在我这里啊?” 周明瑞很想要顺着信号看看谢观的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是他看不见。今天之后他们之间的信任就再也不能回到以前了。 周明瑞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手机传来忙音,谢观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去了。 余霜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听到他的话,谢观看了一眼玻璃,在倒影中看到自己唇畔挂着的笑,他讶异地睁大眼睛,索性加大了笑容:“啊,应该算是一个好事吧。” 两家人还在商量各种订婚事宜,谢观本来就做不了什么决定,因此将所有的步骤都全权交给长辈们处理,然后说自己有些困了,就先回去了。 “路上注意安全,明天我会让人把所有的事宜都准备好发给你。”赵淑棠说。 “嗯。”谢观点了点头,离开了。 赵淑棠看着他的背影,笑着跟余夫人说:“小观也是很满意这桩亲事的,看他,嘴角一直挂着笑呢。” 方可颂坐车坐的昏昏欲睡,到常枫的路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长。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他终于听到了刹车的声音。 司机虽然沉默寡言,但服务意识还是非常到位,下车帮方可颂开了车门。 方可颂下了车,还想跟司机攀谈几句,但司机说了声:“老板就让我送你到这里,你快进去吧。” 说完他就像是看管犯人一样,用眼神示意方可颂赶紧进去,别想耍花样。 方可颂跟他根本没有办法交流,只能泄气地转身看向夜色中亮着灯的别墅,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走进别墅,一位中年女佣看见他,问了句:“方少爷?” 方可颂点了点头。 “您来了。”女佣的脸上立马露出专业的笑容,自我介绍说是这栋别墅的管家,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然后殷勤地给方可颂找好了拖鞋,带他去了他的房间。 别墅很干净很很漂亮,方可颂在里面转了一圈,问管家:“他有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管家保持微笑:“应该快了。” 然后让方可颂可以先去洗个澡,他可以在沙发上等着。方可颂没打算等着,但是管家都这么说了,他还是在洗完澡后窝在了沙发上。 管家给他拿的浴袍是丝绸材质,非常轻,滑溜溜的很舒服。 他摸索着打开了电视,调了一个喜欢的台,在等待的途中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别墅里非常安静,只有电视中角色对话的声音,管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方可颂准备去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吃的,忽然听见玄关传来了声音。 是周明瑞回来了吗? 毕竟暂时还是要跟他住在一起,方可颂调转方向朝玄关走过去,假装非常热情地喊了一声:“周明瑞!” 然后再看清眼前人的那一刹那顿住了。 谢观施施然换好鞋,直起身看向他,脸上展开一个笑容。 他笑的霁月光风,但方可颂就是从里面看见了点疯味,他展开双臂:“好久不见啊,方可颂。” 第10章 方可颂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大声说:“怎么是你?!” 怎么回事,谢观怎么会在这里?! 谢观朝他走近:“能是周明瑞,怎么不能是我?” 听见这么大的响动,别墅仍然静悄悄的。 方可颂睁大眼睛看着他,忍不住往后退,直到后背靠上墙壁退无可退,他才惊慌地意识到:“这是你的别墅,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怪不得他之前感觉那么不对劲呢!他的第六感真的很敏锐! “对啊。”好像觉得方可颂终于聪明了一回,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善解人意地跟他解释:“我换了周明瑞的司机,所以你就被送到我这来了。” 方可颂蒙了一下,脑子顿时转不动了,谢观又犯病了吗? 他浑身紧绷,眼珠转也不敢转地看着面前的人,吓得声音都有点虚:“你、你要干嘛?” 谢观歪着头看着他,半把他从上到下地扫视了一遍,好整以暇地说:“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方可颂立即像只炸毛的猫一样缩起肩膀,他哭丧着脸摇头。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他怎么这么倒霉啊! “当然是因为想你了。”谢观今天穿着一件酒红色的衬衣,袖口挽上去一层,整个人看上去成熟有魅力,他这样凝视着你的时候,不管说什么好像都是十分可信的。他微笑着说:“你呢,你有想我吗?” 方可颂嘴唇哆嗦了一下,盯着他不说话,浑身上下写满了警惕。 谢观好像从他的反应中得知了答案,露出一个失落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想我。” 他自言自语地说:“不过没关系。你就是这样的,我不介意。” 方可颂一点都听不进去他讲话,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让他脑子都是空白的。 即便外界对谢观的评价再怎么好,他也不会忘记谢观的真面目。 别人说他温柔、体贴、平易近人,但方可颂知道那都是假的,真正的谢观傲慢、伪善、对所有人都投以蔑视,甚至还有些神经质。 之前方可颂跟他不太熟,只跟周明瑞他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接触过几次,印象里是一个对谁都彬彬有礼的人。 直到周明瑞出国之后的某天傍晚,他在从蛋糕店回去的路上,撞见谢观满脸冷漠地像是丢垃圾一样地丢掉了所有收到的情书。 他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手里的面包店“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直到谢观忽然转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方可颂吓得僵立在原地,如果上天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在今天晚上到这家蛋糕店买面包。 谢观的脸上没有任何被发现真面目的慌张,他非常淡定地走了过来,捡起地上的面包袋,微笑着看向他:“还是干净的,你不要了吗?” 方可颂垂着脑袋,伸手接过面包袋,扯了扯,却没有扯动。 他顿时从脚底板凉到心口,抬头看向谢观,却见他俯身朝自己凑近,漆黑的眼眸看着他,在他的耳边说:“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方可颂差点吓破胆,他抖抖索索地发誓说:“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是吗?”谢观慢悠悠地说:“可是我要怎么相信你?” 方可颂大脑极速转动,忽然急中生智,说:“其实我仰慕你很久了!” 他说:“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偶像,你丢掉这些信肯定有你的理由,说不定是写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哈哈。” 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所以你相信我,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谢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诧异了一瞬,露出一个含着兴味的笑容:“你是我的仰慕者?” 方可颂用力点点头。 谢观直起腰:“我很想相信你,但是口说无凭。你要怎么证明呢?” 这要怎么证明啊? 方可颂还在茫然的时候,谢观说:“来追我吧。你曾经是怎么追周明瑞和的商应叙的,就怎么来追我。” 方可颂一呆:“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谢观直起腰,将面包塞进他的怀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如果你追到我了,我就不再跟你计较。怎么样?” 方可颂犹豫地看着他,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不太对劲,好像一个等待他跳进去的坑。 “试试吧,试试总不亏。万一有什么惊喜呢?”或许看出他心里担心的东西,谢观翘起嘴角:“放心,我不会告诉商应叙的,而且,你最好也不要告诉商应叙,谢家和周家已经是好几代的世交,他不会因为一个你就跟我撕破脸的。” 方可颂心中最后的侥幸被击破,只好从零开始努力地追谢观。 第13章 但他不好的预感是对的,谢观的难搞程度比起周明瑞和商应叙更是更上一层楼。 好几次他都觉得这人根本就是神经病,还是那种极为神经质的、一会儿发病一会儿不发病的、鬼一样的神经病。 不过今晚谢观好像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还非常好说话地让方可颂先去睡觉。 但是方可颂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梦里总有一条鲜红的大蛇追在自己后面咬,第二天他的眼睛下面就多出来一对黑眼圈。 他精神不济地下楼,谢观正坐在餐桌前打电话,桌上放着平板,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他想了一晚上都没有想通谢观是什么路数,谨慎地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谢观看见他,笑了笑,对电话那头说:“方案我已经看过了,既然是我母亲挑选的,那就按照她的意思来好了。至于公告的时间,过几天再说吧。” 他又说了一些听不懂的东西,然后挂掉了电话。 方可颂感觉今天早上他的心情好像格外的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吃完早饭,他就准备躲到自己的房间去,但谢观叫住了他:“今天有一场同学聚会,等会儿你跟我一起去吧。” 方可颂转过身:“同学聚会?” “是啊。”谢观笑吟吟地说:“也大学毕业了好几年了,你不想见见老同学吗?” 方可颂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自己现在在他手上,说不去也没用。 他上楼准备换衣服,却发现自己带来的衣服全部都不见了。 他咚咚咚跑出门,趴在楼梯上对着下面喊:“我带来的衣服呢?” “你说那些旧衣服?”谢观头都没抬,漠不关心地说:“不知道,可能是佣人不小心丢了吧。” 那都是他从商应叙那里带来的新衣服,都只穿了一次,有的还没穿过呢! 方可颂不高兴地说:“那我穿什么啊!” 谢观说:“我给你准备了新衣服,等会儿让管家拿上去给你。” 方可颂心里虽然有点不满,但是听到有新衣服就作罢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管家就带着几套衣服上来了,衣服的风格和商应叙给他准备的很不一样,管家还贴心地给他说了要怎么搭配。 穿好衣服他走下楼。 谢观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很满意地说:“很不错。” 方可颂说:“我要带什么吗?” “我给你的那枚胸针呢?”谢观说。 果然他那个时候就已经认出自己了,方可颂说:“在我的包里。” “戴上吧。”谢观语气平淡地说:“还好你没有弄丢它,这枚胸针是我外婆设计的,现在市价是三百多万美元。” 三百多万,美元!! 方可颂大大地吃了一惊,看着手中胸针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只知道谢观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但是没有想到居然这么贵呀! 他赶紧将胸针别在了自己的胸前,然后走到镜子前细细地欣赏,感觉非常配自己今天的衣服,他忍不住挺起胸膛,感觉带着三百多万胸针的自己现在也是身价非凡了! 他正美滋滋地欣赏自己的时候,一扭头,发现谢观一直站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顿时有点羞恼,硬邦邦地问:“干什么?”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谢观轻笑一声,说:“走吧。” 聚会的地点在a市最大的酒店,组织这场聚会的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学长,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叫了谢观,没想到他真的会来,当今非常惊喜地迎了上去。 他爽朗地笑道:“谢哥,没想到我能请到你这样日理万机的人啊!” 谢观也笑着说:“不要打趣我了。” 方可颂站在他的身后,看看他又看了看酒店的装潢,想着等会儿桌上会有什么吃的。 学长跟谢观打完招呼,终于注意到他身后站着的方可颂,诧异地看着他,神色有些异样:“咦,这不是……” 他们家虽然够不上谢观他们的圈子,但也多少知道一点消息,方可颂骗了好几个大佬,现在正在被满世界的喊打喊杀,这会儿怎么跟着谢观来参加同学会了。 方可颂看他的眼神,略微有点心虚气短地质问:“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呃,没事。”学长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该问的不要多问,若非如此他也不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 他找了个理由:“这胸针不错啊。” 方可颂听到这句话,顿时得意地挺了挺胸:“那当然。” 不过他想着财不外露,还是没有说出胸针的价格。他瞟了一眼旁边,看见谢观又用那种揶揄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学长说:“人已经快来齐了,好多同学都等着会长你来呢。” 几人走进包间,果然已经来了不少的人,方可颂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他通通当做不认识。 谢观在位置上坐下,立刻就有人抢着坐在了他的两侧,想要跟他搭话。毕竟出了学校,想要见到谢观的机会就变得屈指可数了,当然不能错失这次机会。 方可颂一路上都在注意自己的天价胸针,导致一个不留神被人挤到了一边,差点没站稳,他赶紧扶住桌子,气鼓鼓地瞪着刚才挤他的人。 谢观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跟他攀谈的男生见他忽然笑了,还以为是自己说的什么话逗笑了他,有点窃喜又有点摸不着头脑地说:“谢少,怎么了?” 谢观朝他看过来,那双含笑的眸子却透出一种冷淡的意味:“你刚刚撞到我的人了,坐了他的位置。” 他点了点额角,像是在说一个很难哄的人:“所以现在他有点生气了。怎么办?” 第11章 男生愣了一瞬,很快跟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方可颂,想起自己刚才是撞到了他,不过他没当回事儿。 现在看谢观的意思,好像方可颂是跟他一起来的,话语间都是要为他出头的意思。 男生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他尴尬地从座位上离开,说:“抱歉啊,谢少,我刚才没看到。” 方可颂也没想到谢观会给自己说话,面对男生的道歉,他感觉良好地“奥”了一声,就很自然地在位置上坐了下来,然后盯着桌子上的菜。 男生也是一个新发家的商人的儿子,长得也颇有姿色,本来还想借此机会跟谢应套套近乎,说不定还能套到床上去,此刻看方可颂的眼神里都带了点怨气。 他不情不愿地坐到了一个离谢观比较远的位置。 包间里只静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热闹。其他人若无其事地交谈,视线却都不自觉地在谢观和方可颂之间转动,揣摩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句“我的人”不知道是字面意思还是什么,或许只是“我带来的人”的简单说法,不过抛开这个不谈,谢观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他虽然一向温柔和善,但跟人接触时都非常有分寸。 这种分寸感甚至让很多人望而止步。 但刚才他竟然在话里将方可颂形容的很难哄,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哄方可颂? 余霜回来之后,方可颂的名声就因为抢占气运和朝三暮四而变得非常差,而且有小道消息说谢观就要跟余霜订婚了,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过虽然他们所有人的心里都波澜起伏,但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地喝酒吃饭聊天。 谢观仍然和大学时一样,对每个人都很有风度,即便小小地开一开他的玩笑他也不会生气。 方可颂全程都在专心致志地吃饭,看着其他人对谢观献殷勤的样子,他忍不住在心里冷哼,真是人面兽心、表里不一,没人知道他根本就是一个冷漠刻薄的人,参加这个同学聚会其实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形象罢了。 谢观在跟别人交谈的时候也会分出神给方可颂夹一下他够不到的菜,望着自己碗里的菜和众人愈发灼热的眼神,方可颂越来越不知道他要干嘛了。 但谢观夹他就吃,反正他之前就很喜欢给自己夹菜,不用自己动手更是方便,不吃白不吃,今天的菜他都挺喜欢的。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桌上的饮料他也喝了一大扎,结果没一会儿就尿意上涌。 他于是戳了戳谢观的胳膊,说:“我要去上厕所。” 谢观正在跟其他人说话,闻言看向他,似乎是觉得事事跟他报备的样子有点怪,声音里含了些笑意:“哦,去吧。” 方可颂上好厕所,刚洗完手就被人堵住了。 堵他的人是刚才抢他位置的男生,他面色不善地站在方可颂背后,把方可颂吓了一跳:“你干嘛?” “没想到你这么装呢?上厕所还要跟他说。”男生说话很难听,他用一种敌视的目光看着方可颂:“其他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你那些事,你是怎么勾搭上谢少的?是不是又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方可颂最讨厌被人挑衅,他抱着胸瞪着面前的人,语气很不好地说:“你谁阿?关你什么事?” 第14章 男生冷笑一声:“谁不知道你之前是偷了余霜的气运才能搭上周少和商少,而且我听说谢少马上就要跟余霜结婚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你在他身边什么都不是!” 谢观和余霜竟然要结婚了,第一次听见这个消息的方可颂很是吃了一惊,但是他还是说:“哦,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恬不知耻!”男生本想是用这件事吓退他,虽然谢观结婚了也不妨碍他想要勾搭的心思,他们有钱人本来就玩的花,更何况这件事现在只是一件捕风捉影的传闻,双方都还没有表态,但没想到方可颂竟然不上套。 他一时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听说你是赌鬼的儿子?怪不得这么不要脸!” 方可颂愣了一下,紧接着胸口剧烈起伏起来,眼里燃烧着怒火,他像一头凶猛的牛犊一样猛地推了一把男生:“你再说一遍?!” 男生被他这么一推,“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痛叫了一声。他指着方可颂:“你敢推我,你这个——” 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逐渐清晰,谢观走到他们面前,:“这是怎么了?” “谢少!”男生委屈地喊了一声,希望谢观能给他做主,他指着方可颂说:“他推我!” 方可颂恨屋及乌,转而连谢观一起瞪着。 全都是他带来的麻烦! 谢观看着他攥紧的拳头,忍不住笑了,他说:“怎么连我也一起瞪?我又没有欺负你。” 他的语气听起来跟责备、恼怒不沾边,甚至还有点宠溺。 男生不死心地想要拉回他的注意力:“谢少,我没说什么,他就推我,我的胳膊肯定摔紫了……” “这样吗?”谢观果然重新低头看向他:“真是抱歉,不过你也知道,他的脾气就是很差的,我也没有办法。所以你下次还是少往他跟前凑比较好,你说呢?” 男生不可置信地喊:“谢少……” 谢观从皮夹中抽出一叠红色的纸币,没数:“这些做医药费,够了么?” 男生僵了片刻,屈辱地说:“谢少,我不是……” 但谢观就那样看着他,脸上虽然是微微笑着,但就是有种无动于衷的冷漠。 他剩下的话哽在了喉咙里,说不下去了。 有人在意的戏叫情趣,没人在意的戏就纯粹是耍猴了。 他接下来那笔钱。 谢观又重新对他笑了笑,非常关怀地问:“你起的来么?需要我叫人送你去医院吗?” 男生摇了摇头,整个人非常颓丧。他不明白,谢观为什么会看上方可颂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 “好。”谢观转而对方可颂说:“那我们回去吧。” 他说完牵住了方可颂的手,他的手比方可颂的手大了不少,轻易地就把方可颂的手包住了。 这个动作如此的习惯成自然,地上的男生愣住了,方可颂也愣住了。 他下意识就想要挣开,但看了一眼男生好像遭受重大刺激的表情,于是忍住了没有动,趾高气昂地从男生面前走过去了。 两人回到包间谢观仍然没有松开,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若有似无地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直到坐下之后谢观才松开了手。 没过一会儿那个男生也回来了,脸上的表情失魂落魄,坐下之前,他恶狠狠地瞪了方可颂一眼。 方可颂自然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了。 他拉了拉谢观的袖子,非常恨铁不成钢地对谢观说:“你给多了!他显然只是碰瓷,其实根本就没有受什么伤。” 谢观的身体微微向他的方向偏过去,闻言忍俊不禁:“你缺钱花?要我给你转一些吗?” 方可颂脸上的不爽之情顿时就消散了一些,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谢观:“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谢观说着就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下一秒,方可颂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叮当了一声,他赶紧点开手机,就看到账户上多了十万,上面备注自愿赠与。 “!”方可颂瞳孔微微放大。 从谢观的角度可以看见他小幅度颤动的睫毛,他撑着下巴望着他笑:“你看,我是不是没有说谎?” 方可颂看着他的眼神变得亮晶晶的,谢观在他心里的形象暂时不是一个神经病了,转而变得高大起来。 看他喜滋滋地数着零,谢观说:“怎么这么点钱就这么高兴,商应叙和周明瑞没有给你钱花?” 他们怎么会给自己钱花,方可颂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们没有把自己打死已经很不错了。 谢观暂时被他在心里和其他两个人区分开了。 但他现在学聪明了一点,问:“你为什么要给我转钱?” “想转就转了。”谢观轻描淡写地说:“需要什么理由吗?” 方可颂噎了一噎,不过不需要理由更好,也许是钱多的花不完,反正也写了自愿赠与了,他说了句“我可没有逼着你给我转钱啊,我也没骗你”,然后毫无负担地把钱收下了。 饭局结束之后,其他人准备转战下一个地点去唱歌。但是谢观说他不去了,他还有其他事情。 “包间的所有花销都结清了,ktv的钱也记在我账上。”谢观说:“你们好好玩。” 其他人虽然感觉有些可惜,但也没有再劝。 坐上车之后,方可颂疑惑地问:“我们还要去哪里?” “还有一个聚会要去参加。”谢观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参加聚会吗?” 方可颂以前喜欢参加聚会是因为每次聚会上都有很多很好吃的东西,他也有机会可以炫耀自己新买的包和珠宝。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被人人喊打,已经炫不起来了,对聚会的热情自然大打折扣。 半个小时之后,车停在了一幢金碧辉煌的大楼前,门童看见车标,立即就过来帮忙泊车。谢观带着方可颂畅行无阻。 走廊挂着看不出价格的画,空气里飘着昂贵的香氛气味。方可颂不知道参加聚会的都是什么人,但看起来都非常的体面气派。 谢观一路上熟稔地跟人交谈,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微笑。 即便已经过去了三年,方可颂还是对这样的环境不太适应,总觉得自己随时会被剥掉光鲜虚假的外皮,露出破烂廉价的内里。 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外强中干,他还是会挺直腰杆,表现得非常高傲,好像对一切都习惯了,不屑一顾的样子。 谢观带着他跟几个人打过招呼后,一个富家子弟端着酒杯走到了他们面前,惊疑不定地看着谢观身后的方可颂,压低声音问:“老谢,你这是怎么回事?” 方可颂看着他,认出他好像是谢观和周明瑞共同的朋友,叫刘钦然。 “没怎么回事啊。”谢观轻飘飘地说。 刘钦然还想说什么:“他怎么——” 话还没说完,人群忽然又骚动了一阵。 几人看过去,周明瑞推开其他人,脸上压抑着怒火,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商应叙步伐平稳地走在后面,还跟着脸色不太好看的余霜。 刘钦然看看他们又看看谢观,不知为何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方可颂不小心和商应叙对上了视线,对方垂眼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方可颂就是从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眸中看出了压抑的怒意和扑面而来的危险。 方可颂没忘自己是从商应叙家里跟周明瑞跑掉又被谢观截走的,其中的复杂可见一斑! 他的债主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要说不是特意安排的他都不相信! 他猛地扭头朝谢观看过去,压低声音:“你故意的?” 谢观到底想干嘛? 谢观没有看他,但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他扬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他从容不迫地对三个人说:“来了?” 周明瑞露出一个阴鸷的笑,视线在他和方可颂之间缓慢地转了一圈:“你不是说他不在你这里?你旁边的是雕像?” 谢观脸上的表情不变,好像之前说方可颂不可能在自己这里的不是他一样。 站在一旁的刘钦然头皮一炸,怪不得他早上收到谢观消息的时候眼皮就开始一直跳,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谢观不是要跟余霜订婚了吗?方可颂不是在商应叙那里吗? 余霜慢慢皱起眉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走到谢观的身边,柔声问:“阿观,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他身旁的方可颂,困惑地说:“这个男孩不是商董身边的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一声“阿观”喊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亲昵,周围围观的人左看看右看看,都闻到了大瓜的味道。 余霜还准备再说点什么引导风向,视线忽然一凝,看到了方可颂胸前的紫水晶胸针,失声叫了出来:“这个胸针怎么在你这里?” 他看方可颂的眼神充满了怀疑,谢观不是说这个胸针丢了吗?可是怎么会在方可颂的身上? 难道说……不可能…… 第15章 谢观喜欢的一定是自己,不然为什么要答应和他订婚? 被余霜用一种看小偷的眼神看着,方可颂蹙了蹙眉头,伸手捂住胸针:“干嘛?这是谢观给我的,我可没有偷。” “送的?”余霜的嘴唇抖动了一下,满脸写着不愿相信,他受伤地看向谢观,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但谢观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是我送出去的,怎么?” 余霜愣了一下,对他这样的态度感到陌生和诧异,低声道:“不可能……” 谢观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还用这种语气说话,好像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气氛异常的诡异,刘钦然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僵硬地出来打了个哈哈,生硬地转移话题:“老谢,你把我们都叫到这里来是干什么啊?” 今天早上收到谢观信息的时候,他还以为谢观是要公开跟余霜的婚礼了,没想到过来之后却看到了方可颂。 如果不是要公开婚礼,那他是要干什么? 刘钦然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地强烈。 谢观缓缓扬起唇,从旁边的餐台上拿过一只银叉,敲了敲手上的红酒杯。 “叮叮”的清脆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只见他风度翩翩地举起红酒杯,鲜红的酒液在酒杯中肆意地晃荡,他微笑着说:“感谢所有人收到我的邀约前来,今天我叫大家来,是想说一件事。” 众目睽睽之下,他伸手揽住方可颂的腰,声音清晰不容听错:“我结婚了,特来邀请诸位参加我和我爱人的结婚典礼。” 第12章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方可颂:“?”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出这个“爱人”正是他自己,不过问题是,他什么时候跟谢观结婚了??? 谢观又在发什么疯? 哗啦一声,是杯子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周明瑞上前一把揪住了谢观的衣领,冷笑着说:“爱人?你哪来的爱人?你疯了吧,你娶一个骗子当老婆,你把余霜当什么?你忘记你答应要娶余霜了吗?现在你是在发什么疯?!” 余霜面色惨白,想努力保持微笑但是又笑不出来,他在心里疯狂地质问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观要娶的不是我吗?!” 系统显然也被谢观这操作搞得猝不及防:“可能出了点问题,我会进行调查……” 余霜暗自咬牙看着前方。 谢观被人这样揪着领子也不显狼狈,他依然笑着:“我只是答应了会结婚,但是没说要跟谁结婚啊?我找到了我失踪已久的初恋,当然是要早早结婚了。” 余霜把嘴唇咬出了血,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谢观:“阿观……” “初恋?”周明瑞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恐怖,下一秒,他一拳砸在了谢观脸上。 谢观被打的偏过头去,嘴唇被牙齿磕破,传来一阵刺痛。 人群发出惊呼。 “干什么干什么!”刘钦然赶紧上前把他拉开了:“都是自己人啊!你们都冷静一点!” 他一转头,看到方可颂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了一步,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他们,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忍不住默然片刻,就想不明白了,方可颂到底有什么本事?老谢为了这样一个人和兄弟闹掰值得吗? 谢观伸手抹掉唇边的血,直起身,他脸上没有丝毫愠怒,反而笑了,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说道:“周明瑞,你这么愤怒,到底是因为余霜,还是因为方可颂?” 周明瑞没说话,商应叙在他之前开口了,鹰隼一样的眼睛紧盯着谢观:“昨天赵阿姨打电话给我说订婚的日子决定了,今天你却说跟其他人结婚了。这婚事真不是你杜撰的么?” 周明瑞听到这句话,沸腾的脑浆好像冷却了一些,他揉了揉手指,咧开嘴:“谢观,你别忘了是你自己答应的婚事,赵阿姨知道你结婚了么?你能决定自己的婚事?” 他看向方可颂,那人没有看他,正睁着眼睛放空思绪,浑身写着“不关我事”。 他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我看你的结婚对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结婚了呢。” 方可颂朝他瞥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面对质疑,谢观理了理被弄乱的领口,漫不经心地翘起唇角:“既然你们想看,那就给你们看一看好了。” 周明瑞眯了眯眼,问:“你什么意思?” 谢观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侍者拿着两份结婚证走了过来。 众人都惊讶地望着那两本鲜红的结婚证,开始窃窃私语,看方可颂的眼神更加的诡异了。 方可颂的脑袋一晕,上前一步望着那两本证,怎么回事,谢观怎么真的有结婚证? 他以为他是瞎说的! “不是,老谢,你玩真的啊?这可是结婚!你以后都要跟他绑在一起了!”刘钦然赶紧上前一步拿过结婚证,想要看看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翻开,在两人的照片底下看到了民政局印的章。 “……是真的?”他忍不住喃喃出声,恍惚地看向谢观,感觉谢观大概是真的疯了。 他放着门当户对样样都好的余霜不要,背着所有人跟样样都不行的方可颂领证了。 商应叙在看到那两本证的时候脸色就变了,他看向方可颂,语气有些失了分寸:“你是自愿跟他结婚的?” 为什么要这么问,其他人纳闷,难不成还能是谢观逼他的吗?他难道是什么香饽饽? 问题陡然被抛到他身上,方可颂顿了一下,在其他人目光的威压下倍感压力,他拼命晃动脑袋:“我不……” “不然呢?”谢观呵笑一声,没有让方可颂说完。 他站到方可颂面前,脸上好像扭曲着什么疯狂的情绪,让一贯清雅的他看起来有些异样:“我们两情相悦,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们不应该祝福我们吗?” 祝福? 周明瑞“哈”了一声,伸手要去拿结婚证,但谢观眼疾手快地把收了回来。 他睥睨着周明瑞,慢条斯理地说:“老周,你太暴躁了,给我弄坏了怎么办?毕竟是第一次结婚,比较珍贵,你是可以理解的吧?” 周明瑞双目赤红,看着他的眼神像是恨不得要把他杀了:“他刚才摇头了,你没看见?” 谢观充耳不闻,他攥着方可颂的手,面向众人:“酒水已经全部结清,大家只需要享受就好。今天我还有事,就先离席了。” 说完,他便拉着方可颂大步走了出去。 周明瑞立即就要追上去,被商应叙拦住了。 “滚!”周明瑞甩开他的手。 “别追了。”商应叙的语气非常冷:“要不是你把他带走,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周明瑞冷笑道:“那要怎样?你把他关在你的私人别墅里,就以为可以一劳永逸?” 商应叙没有理会他的冒犯,他没什么意味地抬了一下嘴角:“你现在追上去有什么用?除非出现什么意外,他们就会永远是合法的夫妻,他永远有正当的理由带走方可颂。” 周明瑞听到这两个字就感觉到有火在灼烧他的内脏,气的肝疼,他:“你在这里装什么理中客?” 商应叙没说话。 周明瑞不再跟他废话,拔腿追了出去,但谢观的车已经被开走。 他剧烈地喘息着,舌尖被他咬出血。他摁着自己的心跳,感受着激烈燥乱的心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想,或许商应叙说的对,只要他们的夫妻关系没有改变,那么谢观永远有正当的理由将他带走。 - 会场内,余霜仿佛钉在原地,感觉浑身发冷。 刘钦然怕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本来也要追上去,但一看余霜一个人孤零零地,想了想还是留下来安慰他,笨嘴拙舌地说:“老谢他……”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要怎么给老谢开脱,他干脆说:“算了,我怀疑他真是中邪了。我会告诉宋阿姨,看看到时候怎么办吧,总归你们还没有订婚。” 作为几人共同的朋友,刘钦然感觉头痛欲裂,原本就在想万一谢观和周明瑞都喜欢上余霜他要帮谁,现在这种恐怖的事情好像真的发生了,但是对象却换了一个人。 余霜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他想不明白,事情好好的怎么会发展成这样,认识他的人都上来安慰他,他却感觉到更多的人在暗处看他的笑话。 余霜攥了攥手指,心里咬牙切齿地念道:方可颂…… - 谢观攥方可颂攥的很用力,以至于方可颂都有点痛,他挣扎了一下,说:“你使那么大劲儿拉我干嘛?我手都给你攥红了。” “抱歉。”谢观松开手,摩挲了一下他手腕上变红的地方:“捏痛你了?” 方可颂还想说什么,忽然敏锐地感觉到他的状态有点诡异,临到嘴边的话又变成了摇头。 第16章 谢观给他系上安全带,自己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方可颂坐在副驾驶上小心地观察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你那结婚证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谢观发动车子,说:“刘钦然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方可颂不姓邪,还是要来了结婚证仔细查看,还上网搜了搜,发现真的是真的。 他双目无神地看着结婚证上的两张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他笑的非常灿烂。 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婚了? 他突然想起起来,自己的东西都在谢观那里,当然也包括他的结婚证。 谢观他!没有经过自己同意就跟自己领证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方可颂越想越生气,结婚可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可是谢观居然瞒着他注册了结婚证! 别人第一次结婚都是鲜花酒席热闹非凡,他的婚礼什么都没有! 这下好了,以后他要再结婚的话都只能是二婚了! “和我结婚不好吗?”谢观脸上没有看见丝毫的理亏。他精神高度亢奋,甚至还心情很好地笑了一下:“现在你是豪门太太了,高兴吗?” 方可颂极速转动的大脑卡顿了一下,但还是顺着惯性嚷嚷:“那你也不能——” “没有问过你是我不对,为了向你道歉,我会给你补偿。”谢观说:“一千万,够吗?” “……”方可颂说:“真的吗?” “当然。” 方可颂忍不住陷入沉思,脸上的表情纠结地变了几变,迟疑地嘀咕:“……啊,那、那好像也行。” 本来他一直以来的梦想确实就是攀上豪门,谢观当之无愧是豪门中的豪门,现在这个梦想实现了,好像也没错? 到家之后,谢观让方可颂拿来医疗箱给他脸上的伤处理一下。 方可颂本来有点不太想去,想让佣人来给他处理伤口,但谢观一直盯着他,盯得他后背发麻,最后他还是去拿医疗箱了。 谢观安静地坐在那里,毫无顾忌地向他展示脸上的伤,周明瑞那一拳真够狠的,他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差点破相。 方可颂自己的脸都忍不住隐隐疼了起来,他皱着脸用碘伏在谢观的脸上擦了一道,不时龇牙咧嘴一番。 他凑得离谢观很近,专注地上药,看起来竟然非常认真。 谢观手指按在沙发分边缘,垂眼看着他,忽然问:“老婆,你跟他们做过吗?” 方可颂手上的棉签一抖,不小心加重了力道,谢观“嘶”了一声,但眼睛还没有移开。 方可颂感觉被这样称呼好奇怪,不过既然已经结婚了,那还是勉强适应一下吧。 不知道谢观问这个干什么,他觑了一眼谢观,迟疑但诚实地点了点头:“嗯。” 谢观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亲耳听到方可颂说的时候,还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绞住了他的心脏。 大脑神经又开始叫嚣。 他摁住太阳穴,呵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说:“周明瑞?” 方可颂摇摇头。 谢观眼角轻轻一抽,牵动嘴角的肌肉:“那就是商应叙?” 方可颂顿了一下,点点头。 方可颂看见他搭在沙发上的手青筋暴起,整个人都有种崩在弦上的感觉,心顿时悬了起来,问他:“你要离婚吗?” 他有点忧愁,离婚了再结婚就是二婚了,会有人娶二婚的人当豪门太太吗? 他心里想的东西都展现在了脸上,谢观感觉有一口血哽在了他的喉咙里,嗬嗬笑了起来:“离婚?” 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他哪根神经,他伸手掐住方可颂的脖子,但没用力。他阴冷地看着他:“方可颂,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想都不要想。” 方可颂吓了一大跳,唔唔两声,赶紧说不离不离。 谢观的手掌上移,摩挲着方可颂的脸,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喉咙里有血腥味:“没关系,老公不介意。只要你现在是我的老婆就行了。” 至于其他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他总会一点、一点地抹掉的。 第13章 晚上谢观睡在了方可颂的房间。 他穿着黑色的睡袍,眉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好看,面对方可颂的质疑,他侧过脸看着方可颂,淡定地说:“既然是夫妻了,睡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吗?” 方可颂被他这个说辞震慑了一下,好像是这个道理没错,可是现在他真的完全没有已经结婚的感觉啊! “怎么?”谢观敛起眼睫:“还是说,你更喜欢跟商应叙一起睡觉?” 他自言自语地说:“也对,你都愿意为了他扮成女生,陪他参加宴会。要不我把你送回去吧?” 方可颂瞥向他。 “抱歉,老婆。”他还没说话,谢观就自顾自地摸了摸他的背当做安抚:“我不该这么说。” 他有点神经质地笑道:“我们结婚了,你是我老婆,只能跟我睡。” “我都不喜欢!”方可颂说,他脑子又没坏,当然更喜欢一个人霸占一个大床! 谢观好像没听见,仍然霸占着另一半被窝。 “行吧,你要睡就睡。”方可颂扯了扯被子,闭上了眼睛,结果下一秒就感觉一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腰,立马挣扎了一下,大声说:“你干嘛!” “今天我们刚结婚,”谢观的嗓音在距离他耳朵很近的地方响起,方可颂感觉自己的耳朵有点麻麻的:“难道不需要洞房吗?” 方可颂脊背瞬间僵硬了,他缩了缩肩膀,他默不作声地往相反的方向拱了拱,表现的好像非常困,把头鹌鹑一样地埋进枕头里:“我困了,要不明天再说吧。” 谢观哼笑一声,伸手在他身上摸了一下。方可颂不知道被摸到了哪里,整个人忽然抖了一下。 “这样不舒服吗?”谢观说。 确实是有点舒服的,但方可颂觉得自己不能承认,不然今天晚上肯定是睡不好了!于是他装死不说话。 谢观看到他通红的耳朵和颤抖的脊背就得知了答案,于是动作愈发的放肆,嘴上还说着很不符合他气质的荤|话。 他都不知道谢观私底下这么骚! 方可颂根本经不住一点挑拨,谢观甚至还没说完,他就一颤,交代在谢观手上了。 他没有忍住,发出了舒服的哼唧声。 谢观顿了顿,没有再说话。方可颂感觉自己被翻了过来,下一秒就被什么存在感特别强的东西抵住了,他也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惊慌地喊:“谢观!” “老公在呢。”谢观俯下身,咬住他的耳朵。 …… 方可颂晚上还是睡不好了。 谢观的精力格外旺盛,好像怎么都消耗不掉,方可颂累的眼睛都睁不开,拼着最后的意志力说:“这个床弄脏了,我不要睡……” 谢观把他抱了起来:“不会让你睡的。” 洗完后他被抱到了主卧,方可颂困得不行,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谢观低头看着他的睡颜。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方可颂,让他看见自己扔情书是他故意的。 第一次见到方可颂的时候,是朋友组织的一场鬼屋探险,周明瑞迟到了,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说是去接男朋友了。 他们都知道周明瑞交了一个男朋友,并以此为理由鸽掉了他们大部分的活动,朋友调笑道:“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仙子,老周魂都没了。” 很快周明瑞来了,身边跟着他的小男朋友。 谢观第一眼就看见了他,长着圆圆的猫眼,戴着在摊子上买的廉价黑色猫耳朵,对着太阳打了一个哈欠,皮肤白的像瓷器。 周明瑞一直待在他身边,半步都不肯离开。 有人打趣道:“老周,有了老婆朋友都不管了啊?” 周明瑞笑骂了一声,方可颂好像想起什么,对着他们笑了一下,说了声你们好。 周围好像安静了一瞬。 然后他们一起去了鬼屋,谢观走在前面,听见周明瑞用一种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对身边的人说:“你要是害怕的话就拉着我的手。” 那人非常自信地哼了一声,说:“鬼屋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拉。” “真的不拉?你不要后悔哦?” “干嘛,你瞧不起我?”声音有点生气,但软绵绵的,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 身后充满了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谢观没有再听小情侣黏糊,往前走了。 鬼屋里面黑灯瞎火的,在一场追逐战后,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怕的人吓了个半死,还差点摔了个跟头。 他摸索着抓住身边人的手,往他的身边靠了靠,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吓死我了。” 谢观任由他挤挤挨挨地贴过来,看了眼自己被抓住的手,又垂眼看向认错男朋友的人,神情有些玩味。 方可颂好像真的被吓到了,呼吸声有些急促,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因为惊慌而不断扑闪的睫毛和东张西望的眸子。 第17章 方可颂奇怪地说:“你怎么不说话?” 谢观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声,反而好整以暇地等待他的反应。 下一秒,鬼屋里的灯亮起来了,方可颂被突然的亮光刺激的眯了眯眼睛,然后和谢观对上了视线。 时间短的有些可惜。 “……?”方可颂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认错了人了。 这时,周明瑞的声音在他身后咬牙切齿地响起:“方可颂!你认清楚谁才是你的男朋友。” 方可颂赶紧松开手,被周明瑞拉到了一边,他有些慌乱地揉了揉眼睛说:“我的眼睛有点看不清楚东西。” 周明瑞不满地说:“早叫你拉着我的手了,非要自己乱跑。” 他说完,又看向谢观,好像漫不经心地说:“抱歉啊,他眼睛不好认错人了……你倒是为什么这么久也没发现?” 谢观觉得很有意思,看起来很好脾气地说了句:“没关系。我刚才也是被吓到了,没反应过来。” 周明瑞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拉着方可颂上前走了,方可颂一边被扯着踉跄地往前走,一边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上视线后还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谢观站在身后看着他们,脸上慢慢拉开一个笑容。 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人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很像自己养的第一只小猫,或许是因为他太久没有找到什么乐子了。 但不管如何,这一刻他产生了一个愈发强烈的念头:他想要抓住这只猫,尽管这只猫已经有人养了。 况且他在那个人身边看起来也并没有多快乐,谢观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 床上的方可颂还在呼呼大睡,谢观动了动,抓住了他放在床边的手,放在自己的怀中。 尽管所有的声音都告诉他,他对方可颂的心动源于一场偷天换日的骗局,他也从没怀疑过那时候的心动和占有欲。 他虽然是个疯子,但不是傻子,当然搞得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半晌,他俯下身在方可颂的嘴唇上很轻地咬了一下,柔声说:“晚安,老婆。” —— 接下来的几天谢观时常拉着方可颂炒菜,炒出了一种穷途末路的味道,不过方可颂其实挺舒服的,就也懒得挣扎了,反正最后都是谢观帮他洗澡。 白天的时候他虽然也很想出去逛街消费,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并不适合出门,只好在手机上激情购物。 方可颂端了一碟子车厘子放在茶几上,刚打开电视就听见了门外响起门铃声,他准备起来看看,管家走出来说:“我去就行。” 过了一会儿,管家走进来,将一个快递放在他的面前:“小方少爷,是寄给你的东西。” 方可颂以为是他在网上买的东西,兴奋地将快递拆开,却发现里面装着一本护照,上面写着他的名字,还办好了荷兰的签证。 他疑惑地翻了翻护照,给谢观打了一个电话:“你帮我办了护照吗?” “嗯,”谢观在那头说:“已经到了?” “到了。”方可颂将护照本子翻来翻去,虽然他之前也有办护照的念头,但商应叙总是会忘记这件事,后面方可颂自己也忘掉了。 他奇怪地说:“我们是要去荷兰吗?” 难道是要给他补一个蜜月什么的? 他这么想着,就打开搜索页面搜索荷兰的风景,发现还挺好看的。 “嗯。”谢观说:“你喜欢那里吗?” “喜欢啊。”方可颂一边翻照片一边说:“风景还挺好看的呢,那里的房子像童话书里的。我们要过去旅游?” “我们会在那里定居。”谢观说:“你在家里等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六点的时候我会接你去机场。” 方可颂听到他的话,一时愣住了,有点懵逼地说:“定居?为什么?这里不能住了吗?” 而且还这么急。 “等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再跟你解释吧。”谢观说:“放心,那里也有我的房产,不会让你住的不开心。” 方可颂很慌,有种被拎起来就跑的感觉,他站起来:“可是,可是,我不会说那边的话啊。” 谢观嘴角翘了翘:“没事,待在语言环境里很快就能学会了,到时候我会慢慢教你的。” 他又说了很多可以做的事情,去海边冲浪、免税店里购物、看风车和郁金香。 方可颂听着,居然也有一点向往了。他重新坐下来,声音稳定了一点:“真的吗?” “嗯,我们还缺一个婚礼,就在那里举办吧,你可以自己挑选地方。”谢观说:“现在就可以找一找,有喜欢的珠宝也可以选,我现在有些事情,等我忙完了再给你回拨吧。” “好。” 电话挂断,方可颂趴在沙发上在手机上搜荷兰适合举办婚礼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在海边办婚礼的视频,感觉非常的不错,不过视频中的人说话像是在说鸟语。 他对外语一直都不太擅长,大学的英语都挂科了好几次。之后去了荷兰不会根本就出不了门吧? 方可颂惆怅地叹了口气,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到了地方之后再慢慢学也行吧。 五点的时候厨房就准备好了晚饭,吃完晚饭后方可颂又将自己的东西清点了一下,着重带上了自己的胸针和一些值钱的东西,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回来,都先带上吧。 准备好后他就开始期待地等谢观,但直到六点过了谢观都没回来。 方可颂感觉有点奇怪,谢观不是一个不守时的人,再说,要推迟时间的话应该会给自己打电话呀,可是到现在他的手机都没有亮过。他给谢观拨了一个电话,但是那边却传来无人接听的提示。 他越想越不安,跑去找管家,管家说她会联系,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但听完对面的话之后,她的脸色忽然变得非常严肃,说完一句我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方可颂心慌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他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的脸色不太好看,她说:“少爷出事了,他的车被人动了手脚,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被送到医院去了。” 方可颂瞪大了眼睛,喃喃地说:“车祸?怎么会?” 管家看着他脸上惶然的神色,没忍心告诉他更多的事情,因为给少爷的车动手脚的人是周明瑞,夫人听说了他们在宴会上为了方可颂起冲突的事情,现在正在大发雷霆,怕是会迟早找到他。 她犹豫了一下,说:“我会过去看一下,方少爷,你就待在别墅里,哪里也不要去。” 方可颂心慌地点点头。 很快管家出门了,方可颂拎着自己的皮箱焦虑地在门口走了几圈,最后疲惫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 宋知秋面沉如水地挂断了电话,扭头看向被请家法打的爬不起来的周明瑞。 作为周家的小少爷,他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受万千宠爱长大,才养成了这样嚣张跋扈、恣意妄为的性格。 这是他第二次在家里被打成这样,第一次是被家里逼着和方可颂分手的时候。 两次都是因为方可颂。 宋知秋压抑着心里的怒气,对周明瑞说:“明瑞,你知道自己错了吗?还好小观的伤势得到了控制,否则今天要怎么收场?” 周明瑞趴在凳子上,闻言费劲地抬起眼睛:“不是很严重?”他的声音里充满遗憾:“我以为他死了呢。” 宋知秋看了佣人一眼,又是一棍子敲在周明瑞的背上。周明瑞闷哼了一声,但死死咬着牙不肯松口。 宋知秋说:“你告诉妈妈,你行事这么偏激不留余地,究竟是为了余霜,还是方可颂?” 周明瑞不说话,只是沉默着忍痛喘息。 “我知道你一直记恨我将你们强行分开,可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宋知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现在你已经知道他是用腌臜手段接近你欺骗你,为什么还是要吊死在他身上!” 周明瑞想到谢观说的那句“初恋”,就忍不住感到一股磨牙吮血的恨意,他就知道早在方可颂还在他身边的时候,那些人就已经盯住了他。 趁他一走便趁虚而入。 “如果不是你非要把我们分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周明瑞垂着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方可颂对他的影响已经消失,他还是会感到这么痛苦:“他会一直在我身边,那跟他结婚的就一定是我。” 就不会有其他的人横插一脚,抢先成为他的丈夫。 “你这么想,他可未必。”宋知秋气的胸口痛,她不再看这孽子:“你就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不准踏出这个门!” 第14章 商应叙打完一杆台球,清完台上的球,就接到了宋知秋的电话。 他接通:“舅妈?” 宋知秋深呼了一口气,问他:“明瑞给谢观的车动手脚,这件事你是否知情?” 第18章 “嗯?”商应叙的嗓音中透出疑惑,他非常诧异地说:“明瑞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宋知秋早就猜到他会是这个态度,说:“谢观今天要带方可颂出国,但明瑞不会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宋知秋的问话有种咄咄逼人的味道,她的猜测也并非空穴来风。 商应叙一直知道自己对他有防备,但他从小到大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不论吃了什么亏都从不主动说,城府极深,只有自己丈夫那个蠢货才会觉得他可怜又懂事听话。 他在航空公司有股份,谢观要带着方可颂出国的事只能是他透露给周明瑞的。 但是她没有证据,商应叙也不会留给她证据。 果然,听完她的诘问,商应叙只是很淡地笑了一声,嗓音平静:“舅妈,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一通没获得任何信息的电话。 宋知秋挂断电话,用力握紧手机,心里一阵泛冷,他真的小瞧了方可颂,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野鸭子。 之前他和自己的儿子谈恋爱的时候周明瑞就已经表现的十足疯魔,把他送去国外还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知道自己被骗了之后周明瑞发了好一通火,她还以为他已经清醒过来了,没想到现在又变成了这样! 商应叙、周明瑞、谢观全都被他迷得五迷三道,放着余霜那样好的孩子不要,为了一个贫民窟跳出来的小鸭子宫心算计、互相下死手。 简直不可理喻。 宋知秋站在夜风中,冷静了一会儿,拨通了赵淑棠的电话。 电话接通,赵淑棠的声音里仍然有着未散的怒气:“知秋,我的儿子刚从icu中被抬出来,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宋知秋尽量用和缓的语气说:“淑棠,我向你道歉,这件事确实是明瑞太冲动了,我已经把那孩子家法伺候,狠狠教训了一顿,除此之外的要求你也尽可以提。” 赵淑棠呼吸的声音略微平静了点,仍然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 宋知秋望着前方,目光里闪过一丝狠厉。她接着说:“另外我有件事情需要跟你商量一下,我们约个地方聊聊吧。” —— 方可颂睡得本来就不是很熟,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就醒了。 他赶紧站起来,看到门边站着一个穿着职业西装的陌生女人和几个彪形大汉。 女人走上前,平铺直叙地对他说:“赵夫人请你去荷山一趟。” “找我?”方可颂有点不好的预感,他吞了吞口水:“是什么事情?……谢观怎么样了?” “这我无权知道。”女人的表现非常冷淡,她并没有跟方可颂说有关谢观的情况,只是重复:“请你马上跟我走吧。” 方可颂犹豫地站在原地,对未知的恐惧让他产生抗拒,他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但是……” 女人再次打断他,示意他这并非邀请而是命令:“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可能会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她说完,那几个彪形大汉就往前一站,他们带来的威压实在是太强烈了,一人一拳估计就能把方可颂锤成肉饼。 “我走我走。”方可颂害怕地看着他们,只能放弃抵抗,攥紧衣服拖着脚步上了女人的车。 荷山是谢家本家居住的地方,是一个非常大的欧式庄园。谢观很早就从那里搬了出来。 方可颂从车窗往外看去,庄园里有成片的树木,阴天的时候黑压压的,哥特式建筑特有的尖顶从成片的树顶上穿出来,尖锐地刺向天空。 像一个会闹鬼的地方。 这是方可颂的第一感觉。 以前他还奇怪为什么谢观不喜欢住在这里呢,现在终于有点理解了。 这里看上去实在是太压抑了。 下车之后,女人带他去见赵淑棠。他们一路穿过回型的走廊,路绕的方可颂整颗头都晕晕乎乎的。 墙壁上挂着谢家先人的画像,永远像在注视着路中间的人。方可颂不敢往那边看,就低着头跟着女人一路往前走。 终于,女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对方可颂说:“到了。” 她敲了敲门,屋内的赵淑棠说:“进来吧。” 方可颂走进房间之后,发现宋知秋居然也在这里。 方可颂心里更慌了,他小小地喊了一声:“赵夫人,宋夫人。你们叫我?” 宋知秋坐在一旁喝茶,并没有回应,方可颂便站在一旁,等她们先开口。 赵淑棠眯眼看着他,他的儿子把他保护的很好,若非忽然车祸失去控制,或许他们找到方可颂还需要花一段时间。 眼前的青年有着非常白皙的皮肤和猫儿一样大大圆圆的眼睛,双眼的瞳孔异色,长得确实好看,像一只高贵的波斯猫。 但赵淑棠知道这人有多么的不知廉耻和卑劣,否则怎么会偷窃别人的气运,还跟已经有婚约在身的人纠缠不休? 她心里鄙夷厌恶,但面上仍然算是心平气和,对他说:“先坐下吧。” 方可颂顿了一下,拘谨地坐下了,有点忐忑地等赵淑棠开口。 他心里慌得七上八下,不知道她们这个时候叫自己过来是有什么用意,谢观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不会死了吧?不对,要是他死了的话,赵淑棠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我就开门见山地跟你说吧,我儿子的这场车祸是因你而起。明瑞因为你给我儿子的车动了手脚。”赵淑棠说着,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怨愤的神色:“方可颂,你究竟怎么做到的,让我儿子和周家孩子都为你不择手段。” 方可颂先是震惊,这件事居然是周明瑞做的,他忍不住瞥了一眼宋知秋。但听赵淑棠的意思,好像是因为自己? 可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急急地说:“不是我让他做的啊。” “不是你让他做的,他却还是这么做了。”宋知秋开口,望着他的眼神像望着一只肮脏的老鼠。 明明身为罪魁祸首,他竟然还能露出这样无辜的表情:“方可颂,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本事?” 面对宋知秋的诘问,方可颂抿紧唇,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服。 他忍不住想,她们叫自己过来,难不成是让自己背锅的? 赵淑棠不耐地压了压眉毛,无意跟他说更多:“我们叫你来这里并非是为了找你算账。” 她喝了口茶,说:“现在外面在找你的人还是很多,随便一个都能将你拆骨吸血。念在我儿子对你有情谊的份上,我不会对你赶尽杀绝,但是我不允许你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我会把你送出a市。” “反正你应该也不想留在这里吧?”赵淑棠说:“听说是我儿子强行把你带回去的,还未经过你同意就跟你领了证。这么说来的话,我儿子也有不对的地方,所以我会给你补偿。” 她说着,将一张卡放在桌子上:“这卡里有五百万,够你花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方可颂愣了愣,看向桌面的银行卡,原来不是来叫自己背锅的? 对面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方可颂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想了想,说:“我没有意见。” 答应的非常轻松,远没有赵淑棠以为的麻烦,也没有丝毫的对她儿子的留恋。 赵淑棠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有点嘲讽:“所以你是自愿走的,对吧?” 方可颂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行。”赵淑棠一挥手,叫人来把他带回去。 方可颂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听见她说:“那胸针不是你的,把它留下来。你们的婚约我会想办法解除,我给你定了今天的机票,你的东西都拿过来了,马上就走吧。” 方可颂虽然有点舍不得那枚三百万的胸针,但是也不敢说什么,跟着人离开了庄园。 他的东西果然都被拿过来了,他问了下定的航班是去哪里的,司机说是去比较远的g市。 g市,方可颂没有去过那里,不过自己有钱的话应该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以后再也不会乱用东西了。 司机把方可颂送到机场前的站台就把他放下来了,前面还有好一段距离,他只好拎着箱子自己往前走。 他没有注意到有一辆车一直在他身后尾随。 车内,戴着墨镜的男人一边注意着方可颂的位置,一边和电话那头通话:“商董,他已经到机场外面了。” 商应叙在文件上签下通过,然后说:“追上他,说是我派你接的他。” 男人应了一声,加快了一点速度追上去。 刚准备摁喇叭叫住方可颂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了什么,猛地踩下刹车,语气变得严肃:“等等,商董,前面好像出事了……” 方可颂听见了前面传来一阵骚动,看到一群人尖叫着往他这边涌来。 第19章 方可颂立马意识到前面好像出了事,也来不及管到底是什么事,他一把提起箱子转身就要跑,却被惊慌失措的行人撞了一把。 他一下子没有维持住平衡,撞断了路边的围栏,径直摔进了河里。 冰凉的水瞬间淹没了方可颂的头顶,方可颂惊呼声还没发出来就吞进一大口水。他不会游泳,只能在水中胡乱的扑腾,却越是扑腾沉的越快。 “有人掉河里了!”有人看到他摔进河里发出惊呼,但现场实在是太混乱了,没有人有功夫去管他。 隐隐约约好像看见一个人影下车朝他冲了过来。 耳朵被水封住了,他想要张开嘴呼救,水却立即灌进他的喉咙,呛得他要死。 “救…命…咕……” 昨天刚下过雨,喝水正是汹涌的时候,湍急的河水以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裹挟着往前冲,方可颂眼前越来越黑,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第15章 谢观在重症监护室中躺了两天,终于被确认脱离了危险,转到了普通的病房。 赵淑棠守在他的病床边,见他睁眼,就赶紧问道:“小观,你现在好点了吗?” 她咬着牙说:“周明瑞简直是疯了,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谢观动了动干燥的嘴唇,大脑混乱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他开车去接方可颂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车失控了,为了最大程度地减少伤势,他控制方向盘撞在了墙上。 得知自己的车被动手脚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会是谁做的了,只是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更没想到周明瑞做事的时候会留下那么多破绽,让人找出了他。 谢观懒得和周明瑞计较,毕竟是他成为了方可颂的丈夫,他不介意手下败将狗急跳墙。 听完赵淑棠说完自己的调查结果后,谢观沉默了一会儿,想通了什么,苍白的唇边牵起一个奚弄的弧度:“……商应叙。” 能知道自己住行程的只有他,想要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想得美。 他嗓音沙哑地开口:“让索菲亚来,我要见方可颂。” 索菲亚就是他的别墅管家,他在谢家唯一信得过的人。 赵淑棠坐在他的病床边,闻言恨恨地说:“你还要找他做什么?你躺在这里完全是拜他所赐!而且,他知道你出了车祸可是丝毫没有留恋地就走了。” 谢观的眼珠慢慢转向她,赵淑棠竟然从里面看出了一点掺杂着血腥气的疯味:“你去找他了?谁让你去找他的?” 赵淑棠被他的眼神看得一僵,忍不住升起怒意,猛地站起来说:“我是你妈妈!你为了一个外人这样跟我说话?!你一声不响地跟他结婚,要我怎么跟余家交代?你忘记你答应要和小霜订婚吗?” “那是你们中意的代言人,不是我的订婚对象。”谢观仍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嗓音嘶哑:“你把他人呢?!” “他已经被我送走了。”赵淑棠心里一阵阵泛凉,冷声道:“我不会告诉你他的位置。况且他也不见得希望你去找他。” 谢观无动于衷,不告诉他他就找,他决不会让方可颂离开自己的视线。 就在这时,“滴”地一声,所有人的手机突然弹出来一条突发新闻。 谢观转头看向桌面上的手机,最上面一条是一则神经病人发疯砍人的新闻。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突然快速地跳了起来,若有所感地伸出手点开新闻。 ——xx新闻报道:机场前的河道边,有一名精神病患者持刀在路上捅人,虽然及时得到控制,并没有造成大量人员伤亡,但有一位青年因为混乱被撞进了河中,到现在没有找到。 谢观一眼就认出画面中掉进河中的那个人影是方可颂。 他定定地看着在水中不断挣扎的身影,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脸上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赵淑棠也点开手机看了一眼,愣了一下。没想到那小鸭子竟然掉进河里了,她本来的打算借这神经病人手处理了方可颂,现在虽然和她预想的结果有些偏差,但这条河流湍急汹涌,掉进去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也算是一个比较满意的结果。 她一转头,发现自己的儿子面无表情地拔掉了手臂上的输液针,血珠立马就从他的手臂上冒了出来。 赵淑棠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按住他,又急又气道:“你要干什么!” 谢观不理她,疯了一样地要往外跑,脸色可怕的像鬼,但他刚经历车祸身体还没好全,一下床就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他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继续挣扎着站起来,自言自语地说:“我要去找他……他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身边。他是我的老婆,就应该跟我死在一起。” 现在他这样死了算怎么回事?想要离开他…… 谢观感到喉咙里一股铁锈味上涌,仿佛有东西在割他的身体和心脏,他嗬嗬笑道:“想要离开我,做梦!就算是死在哪个沟里了我也要把他的尸体挖出来。” 赵淑棠大脑空白地站在一边,都忘了动弹。 只是死了一个方可颂,谢观怎么会疯癫成了这个样子?虽然对于儿子的状态她早就隐隐有所察觉…… 她心惊的同时也忍不住感到一阵悲凉,冲上去拉住谢观,哭着说:“他肯定是找不到了,你还要为了他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吗?你就听妈妈的话娶小霜不好吗?” “不好。”谢观歪头看她,嗤笑一声:“我已经结婚了,妈。如果再娶余霜我就犯重婚罪了。” 赵淑棠还想继续劝说:“你不也是喜欢余霜的吗?你只是被方可颂蒙蔽了,不然你为什么会答应这场婚事?” 答应这场婚事,当然是因为想看看大家得知自己跟方可颂结婚之后鸡飞狗跳的样子,也算是他给自己找的一点乐趣。 谢观瞳孔漆黑,他咧起嘴角,眼中是明晃晃的恶意:“因为那是骗你们的,其实我看见他就犯恶心。” 他甩开赵淑棠往前走,但还没有走到门口,就感觉眼前一黑,猛地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赵淑棠赶紧让医护人员将他重新抬回病床上,一片兵荒马乱。 等到谢观重新躺回去后,她坐在床边,忍不住悲哀地想,一切到底是怎么发展成今天这个局面的? 她抹了抹眼泪,在外人面前又恢复成端庄的赵夫人。 她开门准备去叫医生来检查,却看见抱着保温桶的余霜站在门外,失神地盯着房门。 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脸色纸一样的苍白。 看到赵淑棠,他回过神,勉强地笑了一下,递出怀中的保温桶:“赵姨,我做了些清淡的食物,给阿观送来。” 赵淑棠接过保温桶,神色复杂:“你到这里多久了?怎么不进来?” 余霜踌躇了一下,垂下头,小声说:“没多久。” 赵淑棠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很早就来了,还听见了方才谢观的那番话,才没有进来。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又愧疚又无奈,安抚地说:“抱歉,小霜。谢观他现在不太清醒,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余霜摇摇头,长长的睫毛垂着:“没事。” 赵淑棠越看他越觉得怜惜,谢观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不要,非常去喜欢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甚至走也走的那么干脆果决,小观将他放在心上,只会伤他的心。 不过,她也担心谢观看见余霜之后情绪会再次失控,还是说:“谢谢你来看小观,不过他现在情绪不太稳定,等他好了我再让他去你家给你赔罪吧。” 余霜很懂事地说:“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赵姨。” 赵淑棠点点头,让他路上小心。 离开医院之后,余霜脸色瞬间阴郁下来,他在路边来回走动,咬牙切齿地跟系统说:“他居然说看到我就犯恶心?!他的眼睛是不是瞎了,方可颂那个蠢货到底哪里比我好?” 他忍不住问:“你确定方可颂身上已经没有万人迷光环了吗?” 系统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事实上,他应该根本就没有得到过光环。” 若非商应叙三人都爱上方可颂,而它却没有汲取到任何爱意值,它也不能意识到自己找错了人。 “他们身上还残留着对方可颂的爱意,所以才那么难被影响。”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是真的爱上了那个蠢货?还甘愿为了他争风吃醋。”余霜闭了闭眼睛,磨了磨后槽牙:“周明瑞那个混蛋口口声声是为了我才去讨伐谢观,实际上只是想要我帮忙□□罢了。” 以前他还真的以为周明瑞是把他放心里了,最近才突然回过味儿来。他哪里是为了自己和谢观起冲突,他根本巴不得自己把谢观钓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抑制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想到自己今天看到的那个新闻,他问:“方可颂是真的死了吗?” 第20章 系统说:“我检测到了他的心跳声,很微弱,暂时不能确定他会不会死。” 他一切的能量来源都是他人的爱意值,磁场越大的人爱意值就越强,对他的能力提升就越大,商应叙、周明瑞、谢观是这个世界里磁场最强的那波人,其他人的爱意值对他来说杯水车薪,根本不够他升级。 但现在这一切都进展的非常不顺利,因为方可颂,他们迟迟不能从商应叙三人身上获取爱意值,尤其在今天方可颂坠河的新闻被放出来后,他们的爱意值演都不演了,瞬间就跌倒了0。 “你放心吧,如果方可颂死了,一切就顺利多了,你的光环会逐渐地更改他们的意志。”系统说:“但如果他侥幸没死,我也会想办法纠正这一切。” 余霜摸了摸牙齿:“最好是这样。” - 商应叙将车停在了河道边。 这里的人群已经被疏散,地面上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持刀伤人的是个真正的神经病,已经被警察逮捕,他没有时间深入去查,看不出是不是背后有人动了手脚。 他来到视频上方可颂摔下去的地方,那里的护栏被撞开了一个大洞,上面还挂着一点衣服的布料。 商应叙走上前,伸手扯掉那点布料,放在手心捏着。 搜救队沿着河流的走向搜查了一下午,但是没有找到方可颂,猜测他估计已经被冲走了,活着的可能性非常的微弱,公安局已经将他定性为失踪。 两年之后若还是找不到他,就会被定性为死亡。 若非昨日的大雨,今天河流不会如此的湍急,汹涌的河流像某种催命的号角。 商应叙踉跄了一下,脚步虚虚地站在河道边,好像下一秒就会跟着掉下去。 随行而来的助理发现不对劲,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他,紧张地喊:“商董!” 商应叙神色恹冷,头也不回地说:“你怕什么?难道我会跟那个水性杨花的蠢货殉情?” 助理没有说话,但仍然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并未松开手。 商应叙沉默了一会儿,收回脚往回走:“联系打捞队让他们接着搜,超出的费用我来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16章 方可颂醒来后看到雪白的天花板,还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天堂,恍惚了一顺,就听见医生的声音:“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方可颂猛地一扭头,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拿着本本子站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他。 他居然没死吗? 方可颂最后的印象是被湍急的河流冲走,原本以为肯定必死无疑了,没想到他居然活了下来。 天不亡我! 方可颂顿时有种自己是天命之人的感觉,古话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以后肯定会有好日子的。 “各项特征都趋于平稳了,”或许是看方可颂脸上的表情太过呆滞,医生说:“你真是命大啊,热心人士发现你的时候你都快泡发了,赶紧把你送来抢救了,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你的状况就稳定下来了。” 发现他的人是附近河边的钓鱼佬,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看到了人民碎片,吓得魂都飞了,结果战战兢兢地上前一看,发现人还有气,就连夜送到医院来了。 “我咳咳咳,”方可颂一开口嗓子就像是被烟熏过似的,他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都像是被大卡车碾过似的,疼得他面色扭曲。 缓了一会儿,他艰难地说:“我会不会有后遗症啊?” “可能有可能没有,要看个人的身体素质,不过我感觉你身体挺好的,应该不会有后遗症。” 方可颂稍微松口气,刚才的感觉让他怀疑自己的内脏是不是都被泡坏了:“我身上的东西都还在吗?” “什么东西?”医生说:“你身上只有一个包夹,其他的就没有看见了,估计是给水冲走了。” 包夹?方可颂在桌子上发现了自己的包夹,期望自己多少放点值钱的东西在里面,但只看到了自己的身份证和一张卡。 手机也丢了,行李箱更是不可能找到了,这下彻底一穷二白了。 方可颂眼神放空,心里很绝望。 医生也是个话多的,絮絮叨叨地说:“你是怎么掉水里的?别是想不开吧?我知道现在大家都压力很大,总是有很多的心理问题,但是人生还是要继续,更何况,你还长得还这么好看。你有你家人的电话吗?让他们来接你吧。” 方可颂看向医生眼睛底下硕大的黑眼圈,说:“我没有家人。而且你看起来压力也不小。” 医生的声音停了一下:“哦……这样……”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方可颂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气味,蔫蔫地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或许是因为方可颂没有家人,医生的声音都放轻了不少:“还得再住院观察一下,等确定没事了才能出院。” 方可颂只好又在医院躺了几天。 他托医生给自己买了个手机,办了张新的电话卡,重新认证了一下。虽然他的卡和一些值钱的东西几乎都掉光了,好在之前绿泡泡里谢观给他转的钱还在。 他搜了搜自己掉河当天发生的事情,找到了精神病人持刀伤人的事件,他仔细地读了读这篇报道,发现这个病人刚好在自己到机场前的前几分钟开始发病,自己如果不被推下河也多半会被砍伤,不知道为什么后背有些泛凉。 他忽然想起宋知秋和赵淑棠送走自己的神态和语气,心里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她们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想过让自己活着离开? 方可颂把自己吓得浑身冷汗,但这个可怕的猜测却在他的脑海中盘桓不去。 怪不得她们对自己那么轻拿轻放,还给自己一张五百万的卡。这五百万原来是买他的命的啊! 方可颂赶紧把手机放下了,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却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躺了好几天之后,他身体的不适渐渐有所好转。 每天给他换盐水的都是不同的护士,方可颂问了其中一个人才知道他被水冲到隔壁c市来了。还说他真的很命大,恢复的也挺快的。 c市,方可颂没有来过这里,脑子里我没有什么概念。他在手机上搜了一下,发现这里跟a市虽然挨着,但路途却挺远,开车的话需要好几个小时。 这让他心里稍微有安全感了一点。 医生最后给他检查了一遍,告诉他可以出院了。 方可颂办理了出院,思考了一下之后自己要怎么办,回去是不可能再回去了,估计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死掉了。 但是他暂时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想来想去还是先在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走。 于是问医生他能不能帮他介绍一个租房的地方。主要是他不想住的太差,预算又比较吃紧,还希望能在今晚之前找到。 医生倒还真的知道一个地方,是他朋友对外出租的房屋,或许是看方可颂一个人流落在外面挺可怜的,医生斟酌了一下,说下班之后会陪他一起去看房,到时候让朋友给他优惠。 方可颂很高兴,于是坐在休息室等他。 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人从这边走过,然后一直看他,看完还笑着跟身边的人说话。 方可颂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认出了自己,坐在位置上有点如坐针毡,他充满防御意味地盯了一圈外边的人,然后在她们诧异的目光中掏出来一个口罩带上,转动椅子面向墙壁。 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可爱……狸花猫……” 到六点下班之后,医生疲惫地揉了揉额头,身边的护士八卦地问:“李医生,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病人在你的休息室里等你?” “对。”李医生点点头:“我等会儿陪他去看房。” 护士对他挤挤眼睛:“你上班这么忙还给他去看房。是不是看人家好看,对人家有点意思啊?” 李医生愣了一下,紧接着微微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不要跟他说啊。” 他对方可颂确实有些好感,类似于在路边看到一只流浪的、可爱的小猫,于是产生了怜爱之心,当然也还有些别的感情。 不过他没有打算跟方可颂说,因为这对他来说可能会有些冒犯,方可颂看起来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他说:“他没有亲人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我刚好今天有时间就陪他去了。” 他说完,看见方可颂从休息室中探出一个头到处找他,跟他对上视线了就挥挥手。 他于是跟同事告别,脱掉白大褂挂在门上,朝方可颂走过去,对他说:“我们走吧。” 李医生朋友家的房子挺大的,位置离超市、公交站台都很近。因为李医生提前说了,这朋友也不差钱,就是想把闲置的房租出去赚点零花,所以他价格也给的很优惠。 屋子里面有很多现成的东西可以用,电视机、冰箱、甚至幕布投影仪都有,方可颂绕着房子来来回回地走了一圈,就非常痛快地签了合同。 第21章 当然他没有忘记感谢李医生,鉴于他现在囊中羞涩,于是只是口头地感谢了一下。 李医生笑笑,好脾气地说:“没关系,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朋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俩一眼。 出门后,朋友问:“你在哪里认识的这个小少爷?” 李医生疑惑:“嗯?” “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有铭牌,但应该是高端定制的,”虽然已经被泡的皱皱的,但他还是认出来了,而且不是山寨货。朋友奇怪地说:“这牌子只有高级vic才能定制,能买的起的应该一只手数得过来。他怎么会跑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 其实他还想说,比起离家出走的小少爷,他其实更像被人用心包养、锦衣玉食养出来的金丝雀。 不过他看了李医生一眼,还是没说。 李医生吃了一惊,这他倒是不知道,他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看,屋子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他说他没有家人,可能是负气出走了吧,不过他没说,应该也是不想别人多管他的事的。他一个人在这边,你多关照他一点。” “感觉他的身份有点复杂啊。”朋友滴溜着眼珠,笑着说:“你要是想追他的话可能有些困难。” 李医生笑笑说:“不要说的这么绝对嘛。要是有缘分肯定能走到一起的。” 方可颂终于在夜晚到来之前找到了居住的地方,虽然只有七十多平,和他之前住的别墅差别很大,但现在他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了。 他戴上口罩出门购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鬼鬼祟祟地上楼,然后一连在家里宅了好几天。 不下楼的原因是害怕被a城的人发现他还没死,又派人过来追杀他。 尽管只是一个猜测,但他就是莫名笃定。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豪门的水真的是很深,他这下算是知道了。 他惆怅地叹了口气,吃了口外卖。 但连续在狭窄的屋子里闷了几天之后他也有点受不了了,斟酌了一下,他还是决定趁着傍晚人少的时候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于是他戴上新买的黑色帽子,在下巴上戴了个口罩,全副武装地出门遛弯了。 还是外面的空气比较新鲜,方可颂用力地呼了口气。 走到小径转弯的地方,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爆喝:“我看你往哪跑!” 方可颂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忽然就被大力摁在了地上。 他的胳膊猛地在地上一擦,顿时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眼泪当场就冒了出来:“嗷!” 但他也顾不上疼痛了,听见那个人说的话,他还以为是宋知秋的人找到自己了,满脸都是惊恐地瞪着面前的人:“你要干嘛?” 摁倒他的人看清他的脸,愣了一下。 他刚才散步的时候差点被扒手偷了,那扒手就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帽子,他追进了这个拐角,看到同样穿着的方可颂,想也不想就把人摁倒了。 “抱歉!我认错人了!”赶紧松开手把方可颂扶起来,很是尴尬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你没事吧?” 要不是方可颂走路的样子鬼鬼祟祟的,他应该也不至于认错人,但他的目光跟方可颂撞在一起之后,还是啥也没说了。 方可颂很生气,眼睛不行了就捐掉好吗!害他吓个半死! “你是不是扭到了?”住户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怒气,看他的胳膊在地上擦破了好大一块,在白皙的皮肤上特别明显,看着很是吓人,就说要带他去附近的药店里擦擦药。 “不用!你给我转钱就好了。”方可颂家里有医疗箱。 住户乖乖地给他转了钱,还想说什么,但一抬头,方可颂就已经跑掉了。 因为上次出门受到了惊吓,方可颂又在家里窝了几天。 窝了三天他又闷得受不了,准备下去走走了。 这次他吃到了教训,换了一身比较正常的衣服,刚下楼,就看见楼底下站着个探头探脑的男生,正是让次把他误认成小偷的。 方可颂不知道这人在这里干什么,挨着门边往外走。 但是男生眼睛很尖,一下子就看见他了,喊他:“诶,你!” 方可颂当做没听见,加快了步伐。 但男生的速度比他更快,站到了他面前,方可颂只好停下脚步,语气不太好地说:“干嘛?” 男生也不在意,他手里拎着一盒小蛋糕:“上次误伤你了我很过意不去,想给你赔礼道歉来着,可是好几天都没看到你下楼。” 方可颂听了男生的话,看向他手里的小蛋糕,怒气稍微减轻了一点。 原来是来赔罪的。 他接过蛋糕:“喔,那好吧。我原谅你了,下次记得看准点。” 男生乐了,一点也不觉得被冒犯。他掏出手机,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的男生问:“我可以加你一个微信吗?” 方可颂拒绝的没有半点没犹豫:“不可以。” 男生失望地走了,也没问为什么。这次来问也只是试试,其实没报什么希望,对方一看就是有很多人喜欢的。 方可颂找了一条长椅,坐着把小蛋糕都吃完了,不知道在哪家店买的,味道还挺好的,他翻了翻包装袋,记下了店铺的名字。 吃完甜点之后,他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点。 天色越来越黑了,路上的人也变少了。 方可颂起身回家,走了两步,突然发现前面的草丛里好像躺了个人。 第17章 因为他在晚上的视力会变得不太好,因此方可颂怀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查看。结果走近了才发现那里真的躺了个人,面朝地躺着,不知道是死是活。 方可颂吓了一大跳,以为有人死了,刚准备大叫,发现地上躺着的那个忽然小幅度地动了一下。 好像还没死? 方可颂又走近了一点,看清那个人的穿着,一身修身的制服,看不出是什么工作的,但是手腕上带着价值不菲的手表。 他的目光落在那块手表上之后就移不开了,这个人看起来是个有钱人啊!方可颂的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没看到其他人,那他就是第一个发现这个人的。 他的心思活络开来,因为租房他的钱已经用掉了很多,更别说每天还要吃饭,再过一段时间肯定就要捉襟见肘了,现在撞见这个人真是天赐横财呀,他决定跟这个人谈一谈,问他要一大笔感谢金,反正对方是个有钱人,为了自己的小命应该不会拒绝的。 这么想着,方可颂伸手撸了撸那人手上的手表,准备拿下来当担保,但他还没有把手表摘下来,手腕忽然就被一股巨力给握住了。 他痛呼了一声,朝抓住他手的人看去,看见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和黑暗中依旧深刻的轮廓。 方可颂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他的目光落在这人胸前的徽章上,突然间醍醐灌顶! 这人身上穿着的不是普通的制服,而是臭名昭著的检查司的制服,这个人也不是简单的检察官,而是检察院中“狼派”最年轻、手段最狠、也最有前途的执行官,罗筠。 检查司是一个单独的执行机构,职责是肃清管辖范围内的各种恶行暴动事件,不过随着时间的变化,它现在的权力也扩大了不少,包括但不限于制服暴动、关闭违规地下赌场等等,范围比较灵活。 这里面的执行人员都以冷血暴力著称,因此风评非常差。 至于罗筠,那更是风评最差里的风评最差。 方可颂知道他是因为罗筠跟他一样出生在贫穷的下城区,却考上了最难考的检查司。 而且他当上检察官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端掉了他们城区的地下赌场,将在场所有参与赌/博的人抓了起来,包括他的亲生父母。 两口子还心怀侥幸地想让儿子对自己网开一面,表示会把赌赢的钱分一半给他。 “贿赂我吗?”罗筠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紧接着就说:“罪加一等。” 他爸妈顿时破口大骂,骂他狼心狗肺,一边骂一边老赖一般地在地上打滚。罗筠环着胸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表演,然后一鞭子甩在了他们身上。 两个赌鬼立马都闭上嘴了,也不在地上打滚了,老老实实地不动了。其他人看罗筠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抽,一个个都吓得不敢吱声了。 罗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让手下的人把他们全部都拷起来,塞地瓜一样统统塞进了车里运走了。 方可颂的赌鬼爸爸也在其中,那天他正站在赌场外的窗户边往里看,对这一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毋庸置疑,罗筠是最匹配检察官这个职位的人,他傲慢冷漠,公私分明,浑身上下都写着精英二字,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方可颂之后也跟他有过几次照面,以上就是对他的全部印象。 没想到他现在居然浑身是血地躺在了这里。 第22章 想要大捞一笔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消,还是交个救护车就撤吧,这人的钱他根本不敢讹啊。 “我,我没想干嘛,我给你打120了啊!” 但是罗筠抓在他腕上的手却没有松开,他动了动嘴唇,精准地叫出了方可颂的名字。 方可颂瞪大眼睛看着他,第一反应是自己既没违法也没犯纪,为什么罗筠会知道他! 只听见他一字一句地说:“带我去你家,不要报警也不要送我去医院。否则,我就把你还活着的消息传回a市。” 威胁我? 方可颂当即就想要丢下他一走了之,他可不想惹上大麻烦。 但罗筠看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锋锐,想到他可是连自己爸妈都不留手的人,方可颂还是怂了:“那、那你要把你的手表给我,我现在可没什么钱,养不起你。” 罗筠意味不明地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头一歪,又晕过去了。 方可颂就当他同意了,想住在他家里当然要付房钱了,他为什么一个人倒在这里就不重要了。 他撸掉罗筠手上的表,美滋滋地放进口袋里,然后费劲巴拉地把他拖回了家。为防被人以为是杀人抛尸,他专门挑的小路走。 终于好不容易把人带回家,方可颂气喘吁吁地把他丢在客厅,自己先去洗了一个澡,洗完之后他出来一看,罗筠还是没有醒。 他有点担心罗筠会死在自己屋里,上前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气,于是握住罗筠的肩膀大力地摇晃:“醒醒!” 罗筠被他晃醒了,眼皮艰难地动了一下,脸上的血色更稀少了。 方可颂赶紧说:“你不让我送你去医院,可是我怎么给你治疗啊?你要是死在这里怎么办?” 罗筠捂着额头,没什么语气地说:“去买碘伏、酒精、消炎药、纱布和破伤风药物。” 方可颂找了张纸记下来了,然后赶紧去楼下的药店把东西买齐了,医生还问他要不要随行,方可颂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用了。 他回到屋子里,将罗筠拖到了沙发上。 罗筠体态修长,看起来不壮,掀起衣服才发现这人肌肉很实,线条流畅漂亮,属于脱衣有肉的类型,怪不得拖他的时候那么费劲。 他的腹部有一处很深的贯穿伤,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血。方可颂看了一眼脑子就开始晕眩,想象不到要是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会嚎成什么样,说不定等不到有人来救他,自己就疼死了。 他跟罗筠打预防针说:“等会儿把你弄疼了可不是我故意的啊。” 罗筠闭了一下眼睛:“别啰嗦,快动手。” 方可颂不满地嘀咕了一声,然后抖着手按照罗筠说的步骤,止血、清创、消毒、涂上碘伏、给伤口包扎。 他还是第一次干这事,可以说是非常的不熟练了,因为手抖得厉害,好几次没有控制好力道,但罗筠愣是一声没吭,抛开人品不说,方可颂都有点佩服他了。 最后只剩下注射破伤风药物了,但方可颂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操作这个,拿着针管在大动脉上比了比。 “你是白痴?” 罗筠终于开口了。他的声调很淡,像在发表一句简单的疑问。 他说这句话也不是想要讽刺,纯粹是因为想不出来一个人居然能连这点基本常识都没有。 方可颂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被骂了,忙活了半天结果还要被说是白痴,他当即把药和针管往他身上一丢,站起来叉着腰说:“你这么牛那你自己去弄吧!” 罗筠拿起药盒针管,挽起自己的袖子,熟练地将针管扎在了上臂三角肌上,黑色的碎发落在他的眼睛前面,让他看起来有种霜一般带着冷感的落拓。 他抬起眼,有种不加掩饰的刻薄:“现在学会了吗,白痴。” 方可颂抖着手指着他。 以后谁还敢说他方可颂的性格很烂?!跟这人比起来他根本什么都不是,想必他在检察院内部一定也很不受欢迎吧,不然怎么会被人捅成这样! 方可颂恶狠狠地在心中编排罗筠,很想要在他的伤口上再踢一脚。 他瞪了罗筠一会儿,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方可颂起床的时候,罗筠已经醒了,正靠在沙发靠垫上翻看手机。 对于手腕上消失的手表,他并没有提起,方可颂更加心安理得地将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放进了床头柜的盒子里。 方可颂给自己点了早餐,想了想,顺道给罗筠点了碗粥。 罗筠丝毫没有感恩戴德的意思,他喝完了粥,就开始闭上眼睛休息。 方可颂也不理他,沙发被占了,他就买了一个巨大的熊沙发放在阳台边上,整个人陷在软绵绵的棉花里,晒着太阳,美滋滋地打开手机玩游戏。 罗筠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虽然大动作还是会撕扯到腹部的伤口,但已经可以起来走动了,可以走动之后,他就非常理所当然地占据了侧卧。 方可颂路过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里面被收拾的非常干净整齐,跟他一比,自己的主卧简直乱七八糟像个猪窝。 方可颂赶紧上去把自己的房门关上了。 罗筠关上了房间的门,他的耳朵里塞着耳麦,正在听人说话。 检察司内部狼鹰两个党派正在混斗,狼派是以年轻新锐为主的激进派,大多数人都出生普通。而鹰派多为早期通过家族世袭得到职位的二代或一代,思想和行动上都比较保守。 两个党派从检察司建立初期的时候就已经隐隐有内斗的痕迹,到现在这种斗争都几乎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而罗筠正是是狼派最有前途也最引人瞩目的新秀,首当其冲被当做最大的阻碍。 若不是他反应快,现在应该已经躺在他停尸间了。不过他也没有留手,对方应该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检察长让他先养伤待命,暂时不要回检查司。 罗筠应了一声。 “现在你正好在暗处,找到机会收集证据,那些老东西,是时候好好收拾一下了。” 这时,门被敲响了,方可颂喊了一声:“喂,我点午饭,你要一起点吗?” 罗筠皱了下眉,回答:“不点。” 方可颂又嘀嘀咕咕地说他不点那我就自己点了,可惜了,点两份的话会送一张优惠券嘞。 “你现在在谁那里?”检察长问。 “方可颂。”罗筠说:“我晕倒的时候被他看到了。” 还想偷他手上的手表。 他想到这个人,脑海中审判一般地蹦出几个形容:虚荣,贪财,懒惰,愚蠢,胸无大志。 是他最看不上的那一类人。 “方可颂?”检察长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思考了一下,想起来是在哪里听见这个名字了,他讶异了一会儿,说:“居然是他,周家和谢家都在找他。我以为他掉进河里就死了,没想到居然活了下来。” 罗筠当然也知道两家都在找方可颂的事,而且找的非常大张旗鼓,方可颂却躲在这个小城中不愿意出去,想必是在躲a城的人。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检察长面对自己最年轻有为的心腹,不免多嘱咐了几句:“辛苦你了,罗筠。目前我只信得过你,他牵扯众多,不能完全确认没有威胁,虽然他和周谢两家都有些牵扯,但若是关系到你的安全,不必顾忌那些。” “知道。”罗筠指间转着笔,说:“您不用担心。” 为了向上爬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所有东西,包括他那对毫无感情的亲生父母,更遑论一个陌生人。 第18章 方可颂就跟罗筠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起来。 起初的时候他过得战战兢兢的,对这个恶名在外的检察官非常的防备,但过了几天之后发现他根本不搭理自己,就渐渐地放松了一点,开始在房间以外的区域活动了。 罗筠自己配了钥匙,偶尔的时候会出门,到半夜才会回来,那时候方可颂还在熬夜刷手机,就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和规整的脚步声。 他竖起耳朵听,一边猜测罗筠到底是干嘛去了。 他没有回检察院,现在是在干什么呢? 玩手机玩的有点渴了,方可颂爬起来到客厅去倒水喝,看到罗筠的房间仍然投出来一丝亮光,好奇心驱使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想要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 他撅着屁股把耳朵贴在门边,横听竖听也没听出来什么声音。 正准备回房间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了。 方可颂浑身一僵,扭着脖子回头去看,罗筠站在他身后的黑暗中,像潜伏在黑暗中的猎豹,没有表情地用枪顶着他的后脑勺,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在这儿做什么?”他低声开口。 他怎么在我身后?为什么这人走路都没有声音?!! 方可颂吓得毛都炸起来了,感觉后脑勺连带着整张脸都开始发麻。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他感觉恐惧像蚯蚓一样密密麻麻地爬上他的后背,他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第23章 “我,我我我,”方可颂的视线根本不敢动,声音都吓变了调:“我就是想看看你在干什么。” 枪没有挪开,罗筠的视线像刮刀一样锐利地在方可颂身上刮了一遍。 “我真的没有想干什么。”好奇心害死猫,方可颂这下是知道了。他举起手说:“我们有话好好说,我怎么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罗筠掐住了脖子,手动闭麦了。 他穿着轻薄的睡衣,如果身上藏了任何东西都会变得非常明显,但罗筠仍然在他身上搜了一遍,在确认没有任何可疑物品之后才松开了他。 方可颂后退一步靠着门,捂住自己的脖子干呕。 罗筠握枪的手垂在身侧,冰冷的枪支在他的手上灵活地转了个圈:“下次你再这么好奇心泛滥,说不定脑袋上就会开个洞。” 方可颂盯着他的手,生怕他的枪走火,拼命点头。 “滚。”罗筠启唇。 方可颂逃也似地跑回房间,发挥出一百米决赛的实力,一把关上了房门,觉得不放心,还有锁了一道。 妈呀,他一把跳进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终于感觉到安全了一点。 好不容易敢在客厅活动的方可颂又在房间里憋了几天,只有饭到了才敢出来拿,听到任何声音都不敢出去看了。 罗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啊,方可颂感觉自己要疯了。 但是罗筠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的。 他们偶尔碰面的时候,方可颂就会像只惊吓过度的老鼠一样缩起脖子,罗筠表现恨平淡,并不为他吓到方可颂而感到不好意思,也不像之前拿枪威胁方可颂时那样骇人,他完完全全地把方可颂无视了。 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 这样的虚假的平和一直维持到方可颂没钱了。 即便现在落魄了,他也没有改掉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吃饭每次都要点最贵的,各种东西杂七杂八地买了一大堆,出门从不坐公交都是打车,就在这样毫无节制的消费中,他手里那点钱就要见底了。 方可颂看着手机里的余额,感到大事不妙。 他坐在房间里思考了半天,只好敲了敲隔壁的房门,厚着脸皮跟罗筠要钱。 “我没记错的话,我的手表在你那里吧。”罗筠坐在桌前,转身看向他,奚落地说:“你在吃钱?” 那个手表当然还在他这里,不过方可颂不舍得把它卖掉。 他不敢看罗筠,硬着头皮说:“那只是我救你命的钱,现在你住在我这里,我还要交房租,还要交电费,你当然也要出一点!” 罗筠慢慢眯起眼睛,气息冷冽,那眼神像是在看从哪里开刀比较好。 方可颂壮起来的胆子在他冰冷审视的视线里渐渐缩回去,他虚张声势地说:“干嘛,你不会是检察官吗你还想赖账吗?” 一张卡被啪地一声丢在他脚下,方可颂看了眼卡又看了看他。 罗筠慢慢地说:“不是缺钱,怎么不捡?” 方可颂吓得大气不敢出,捡起卡就准备跑。 “另外,”罗筠再次开口。 方可颂僵住脚步,听见他说:“如果你继续这么挥霍无度,这张卡的钱也会很快用完。我不会再给你更多的钱。” 方可颂回头看着他,罗筠像看一件不合格的商品那样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他,轻蔑地总结:“你这样品性恶劣的废物,怕是活不到三天就要饿死,怪不得只能攀附他人。” 方可颂的脸气的通红,像是被伤到了自尊,眼睛也一下子红了起来。 但是他没有像小说里写得那样很有骨气的把手里的卡丢回去,而是怒视着罗筠,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毫无形象地喊道:“你放屁!” 罗筠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方可颂心中产生怯意,但仍然梗着脖子怒目而视。 他吸了吸鼻子,用力踹了他的门一脚,转身跑了。 这天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直接降到了冰点,甚至比之前还要不如。 罗筠同理心一向很低,不会去试图理解别人的情绪,自然不在乎这番话会对方可颂产生什么影响。 方可颂越想越憋屈,气的饭都吃不下。连之前被威胁的害怕都被这股愤怒盖过去了,感觉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侮辱,虽然他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 当检察官就可以瞧不起人吗?他现在不也赖在自己家,是个无业游民吗? 在自己的房间里怄了两天的气后,方可颂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出去找工作! 他要证明自己不是离了别人就活不下去的人! 于是第二天,方可颂就背上自己买的小黄鸭小包出去找工作了。 临走之前他还故意特别大声的说:“我要出去找工作了,看看谁才是这个家里的蛀虫吧!” 他啪地一下关上门,不去管罗筠的反应。 不过,他虽然下定决心要找工作,但外面的工作也并不是那么好找的,他的学历虽然还行,但是绩点不好,更何况还缺乏工作的经验,连连被拒。 中午,方可颂垂头丧气地坐在煎饼摊前,买了一个煎饼。 吃完煎饼之后他稍微恢复了一点动力,告诉自己,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要努力一下。 下午的时候他继续去找工作,屡屡碰壁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接受无经验的公司。 只不过这家公司工资给拆的七零八落,要达成指标之后才能全部拿到。 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的选择,方可颂只好就先签了这个工作。 他拿着合同回了家。 虽然今天找工作的过程比较坎坷,但好在他最后还是找到了一个工作,就是工资低低的。 他看着合同上写着的数字,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在罗筠面前他还是要装装样子,回家之后他看到坐在沙发拿着笔记本电脑浏览的罗筠,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去,将劳动合同拍在茶几上,又怕罗筠看见上面的工资,放了两秒就把拿起来了。 “我找到工作了!”他大声说。 罗筠根本没有要看的意思,他只轻飘飘地瞟了一眼方可颂,又漫不经心地把视线转回去了:“恭喜。” 方可颂有种自己打了一个胜仗的感觉,每根头发丝都好像高高的翘起来了:“现在我可是有工作的人了,很快就要有钱了。” 他充满恶意地揣测说:“倒是你,现在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说话嘴太毒被你的上司开除了?” 罗筠用一种耐人寻味的视线在他的脸上转了一圈,之前看到自己都不敢抬头,现在又敢来自己面前不怕死地叫嚣了。 胆子忽大忽小。 就像是不在意家里养的疯鹦鹉在他耳边不知死活的叫唤,罗筠没理方可颂得意洋洋的挑衅。 方可颂被无视了,但他单方面地认为是罗筠心虚了气短了,所以不理他了。 他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去房间里准备明天上班要穿的衣服。 第二天上班之后他才知道这个家公司的坑点远远不止那被五马分尸的工资,一整天他都像个陀螺一样的转来转去,忙的头昏眼花。 或许是从他脸上的神态看出他是个第一次上班的新手,老油条都可着劲把自己的工作扔到方可颂的身上。 还是同一排的女同事看他长得好看,提醒他不是自己的工作就不要接了,方可颂的工作才稍微少了一点。 直到晚上快九点的样子他才下班,结果都快走到公交站了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打下班卡。 忘打卡一次就要扣六十块钱,他一天就差不多白干了! 赶紧又跑回公司,站在公司门口打完下班卡后,他深刻地感觉到了生活的不易。 这个时候街边的路边摊还是有很多,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每个摊子前都站了点人,炸串烧烤臭豆腐,各种香味都往方可颂的鼻子里飘。 忙了一天脑细胞死了一大半,他晚上吃的饭也消化光了,方可颂感觉到自己的对子咕咕叫了起来,被各种香味勾起了馋虫。 他在每个摊子前都流连了一会儿,然后非常大方地给自己点了四十多块的炸串。 香喷喷的炸串上洒满了美味的蘸料,方可颂吃完炸串总算感觉自己活过来一点了。 他坐在塑料板凳上,忽然想到什么,他转了转眼珠,又买了一份烧烤带回去了。 回到家后,他敲敲罗筠的房门。不一会儿,门打开了。 罗筠已经洗过澡,穿着宽松的睡衣,黑发被他随意地捋到后面,像个好看但刻薄的冰雕。 他探究的目光落在方可颂身上,似乎在猜测他的意图,过了一会儿,问:“什么事?” 方可颂将手里的烧烤递给他,一副你看我对你多好、根本不计前嫌的样子:“我特意给你带的呢,好吃的要死。看在我们现在是室友的份上,我给你打折,只收你50块钱。” 他脸上的算计根本一览无余,罗筠说:“不吃。” 第24章 方可颂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抗拒深夜放毒,还拒绝的这么干脆。 这怎么行,不吃他不就白买了吗,他咬咬牙,继续降价:“哎呀算了算了,你给我45块钱就行了。” 方可颂看他仍然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特意拎着袋子带他的鼻子前晃了晃,好让那股香味更浓地散出去。 他装出一副很肉疼的样子说:“诶呀打骨折了,不能再低了,40块钱好吧!” 罗筠抱着手臂,半阖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到底多少钱买的。不说实话就滚。” 方可颂恨恨地看着他,不情不愿地说出真话:“30块钱。” 30的块的烧烤涨了快一倍的价,罗筠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我看起来像是跟你一样的智障吗?” 方可颂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干嘛?怎么还人身攻击,我千里迢迢地给你带回来,收一点跑路费都不行吗!” 罗筠往前走了一步,方可颂下意识地往后蹭了一点,警惕地看着他。 “拿上你的烧烤滚。”罗筠垂眼盯着他:“别在我面前秀你的智商,我没工夫陪你过家家。” 门啪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 方可颂瞪着面前的门。 连烧烤都不爱吃,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方可颂骂骂咧咧地将冷掉的烧烤放进了冰箱。明天放在空气炸锅中重新炸一炸吃掉吧,可不能浪费。 第19章 第二天那三十块的烧烤还是进了他的肚子,虽然有点不酥了,但对方可颂来说,浪费食物是十恶不赦的。 上班之后他迅速地憔悴了起来,表现在他无神的双眼和眼睛底下多出来的黑眼圈。 电视上光鲜亮丽的都市丽人都是假的,现实骨感又残酷。 周末的时候他终于能够歇一歇,就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的消息都屏蔽了。 一觉睡到大中午,午饭还是照旧点外卖解决。 他看着罗筠给自己炒了两个菜,然后端在了桌子对面,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 之前方可颂问他要不要一起点外卖的时候,罗筠拒绝了,然后说外卖不健康,吃多了要得病。 对此方可颂嗤之以鼻,外卖对他来说又好吃又快捷,他想不明白怎么有人愿意自己做菜? 直到又吃了一个星期的外卖之后,方可颂终于有点吃够了。 一个地方的外卖味道总是非常雷同的。总是那几个味道反复的吃,再喜欢吃也有点受不了了。 这时候再闻到罗筠炒的红烧排骨的香味,就感觉格外的香。 方可颂的目光忍不住长时间地停驻在那一碟子油润润红彤彤的排骨上,在低头一看自己点的外卖,瞬间就味同嚼蜡。 他挖了两勺子菜之后就没动面前的饭了,吞了吞口水,别有企图地对罗筠说:“你炒了两个菜,一个人肯定吃不掉吧?” 罗筠抬眼看他,方可颂的视线还黏在香喷喷的排骨上,矜持地说:“我可以帮你吃一点。” 罗筠冷淡地勾了勾嘴角,迎着方可颂期待的目光,非常冷血地说:“不需要。” 可恶! 方可颂心想会做菜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学一学也能学会! 于是他在网上搜了一大堆教程,挑了两个简单的菜尝试了一下。握住锅铲的时候,他豪情万丈地想,哈,不展示一下可真是要被看扁了啊! 风风火火地炒完两道菜,方可颂扬着下巴,颇为自得地放在了桌面上,并拿出手机全方位地拍下了自己第一次做的菜。 拍完之后,他看了一眼对面罗筠做的菜,觉得自己的和他的比起来也根本不差,然后喜滋滋地坐了下来,夹了一筷子菜往嘴里送。 ……然后就吐了。 “呕、”方可颂赶紧跑到厨房把所有的菜都吐到了垃圾桶里,感觉整个口腔都是火辣辣的,那股诡异的味道在他的喉咙里盘桓不去。 他赶紧又灌了几大口水才把那股让人反胃的味道压下去。 方可颂的心情非常沮丧,他想不明白,他明明是对着教程来的,怎么还是做出了这么难吃的菜? 更重要的是,他刚才把自己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掉了,现在饿得要死,外卖特也吃够了,现在根本不想点。 难道他真的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吗? 或许是饥饿导致的情绪崩坏,方可颂忽然觉得很伤心,于是他忍不住往地上一坐,开始嚎啕大哭,说外卖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可是他自己做的饭也好难吃,马上就要饿死了! 罗筠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地,但那哭声隐约有种要拔高的趋势,吵得他脑仁生疼。 他痛苦地摁住太阳穴,很想要掐住对方的颈脖迫使他不能再发出声音,冷声道:“闭嘴。” 方可颂小声地抽噎。 罗筠承认自己是小瞧他了,在不要脸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是天赋异禀。 “要吃就过来吃,再哭我就用胶布缠住你的嘴。” 方可颂的哭声一停,过了一会儿,他窸窸窣窣地盛好饭,坐在了罗筠的对面。 他的眼睛红彤彤的,眼泪糊的满脸都是,罗筠想象不出怎么有人会像方可颂这样,又无能,又脆弱。 方可颂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顿时感觉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吃的都是什么狗屎。 方可颂好像饿了十几天的饿死鬼,默默无声地把一整盘排骨都扫荡光了,肚子被填饱之后,他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后知后觉地有点丢脸。 但是吃了别人的饭于情于理都是要说一下谢谢的,于是他绷着张脸,目视前方,声调平平地对罗筠说:“谢谢。” 然后又毫不吝啬地夸奖:“你没工作的话可以选择去当厨师。” 罗筠对这夸奖无动于衷,收起餐盘去了厨房。 罗筠一贯是看不起他的,方可颂都已经对他这样的态度感到习惯了,不过罗筠做的菜真的有点好吃,他砸吧了一下嘴,回味了一下,怎么样才能以后都吃到啊? 罗筠熟练地洗好碗,感觉到身边有人凑了过来,那人挨在他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知道又有什么表演要拿出来献丑。 果然,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身边的人掐着嗓子,用一种既拙劣又谄媚的声音说:“检察官,你的厨艺真的好好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厉害的人……” 他还没说完拍马屁的话,就看见罗筠转头看向自己,那双眼睛像是镜子,冷漠且厌恶地照着他的样子:“不要用你对付金主的那一套对付我,没有用。” 方可颂噎了一噎,没想到居然被他看穿了。 他赶紧说:“没有勾引没有勾引,”他搓搓手,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他,里面似乎有光在闪:“你以后只要给我吃一点点就好了,我可以帮你洗碗!” 他说着就抢过罗筠手里的碗,卖力地洗了起来:“以后的碗都可以给我洗!” 罗筠抱着手站在一边,或许是身为检察官的缘故,他看人的目光里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冷淡审视。 方可颂哼哧哼哧地把碗洗好了,干干净净地放进了碗柜里。然后还非常殷勤地要给罗筠倒洗脚水,罗筠让他闲的没事就滚出去搬砖。 方可颂看着他森冷的表情,决定暂且收一收,以免让罗筠觉得他烦,于是不再折腾,乖乖地去睡觉了。 第二天到饭点的时候,方可颂试探性地坐在桌子前,夹了一筷子罗筠的菜,看见罗筠没反应之后,他心里一喜,就开始放心大胆地蹭吃蹭喝了。 前几天蹭吃的时候还是比较矜持的,后面他就开始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罗筠怀疑自己为了暂时的清静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某天早上他起来的时候,看到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今天可以做红烧肉吗?有点想吃。 他撕下便利贴,看向方可颂,神色莫测:“方可颂,你的脸皮是有多厚?” 方可颂装作听不懂。 当天的菜里没有红烧肉,他非常的失望。 不过他每天还是会坚持不懈地表达自己的需求,为了不让罗筠感觉自己太吃亏,他下班的时候会顺便去超市买自己想吃的东西放进冰箱。 罗筠有时候会做,有时候不会做,完全看心情。方可颂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最近天气有点转凉,罗筠小的时候生病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落下了一点不大不小的病根,换季的时候特别容易低烧。 这几天要换季,他已经做好了预防,但还是烧起来了。 他一贯不把这当回事,反正过几天就会好。 方可颂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靠在沙发上睡觉,手上的书搭在胸口。 他感觉有点奇怪,除了之前行动不便的时候,罗筠一般不在沙发上休息。 直到他发现罗筠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呼吸声很重,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犹疑了一下,伸手探了一下罗筠的额头,果然很烫。 第25章 竟然发烧了! 这个平日里叱咤风云的检察官生病之后看起来似乎变的脆弱了一点,他闭着眼睛,蹙着眉头,浑身不易察觉地紧绷着。 方可颂脸上的表情慢慢微妙起来,压住上翘的嘴角,心想,他可算是等到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了! 要是罗筠是一个人的话可不会有人发现他的不对劲!这个家没有他可怎么行。 他找出家里的医疗箱翻了翻,退烧药好像被吃完了,就赶紧下楼去买了一点。 罗筠即便睡着的时候仍然保持着应有的警惕,方可颂用手探他额头的时候他就醒了。 他睁开眼睛,眼前的画面由模糊变得清晰,一双大而圆的眼睛凑过来看着他:“你醒啦?” 额头上传来酒精棉湿润冰凉的触感,罗筠的反应速度比以往慢了一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竟然是平日里懒得恨不得躺一辈子的方可颂在照顾自己。 虽然方可颂从来不敢真正地当他的面骂他,但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经常在心里骂。 现在是吃错什么药了? 方可颂完全不知道他表情怪异地在想什么,殷切地说:“还好我及时发现了你在发烧,不然都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呢。” 他的话里有种很明显的自得,好像没有他罗筠就会烧死在这里。 罗筠有点无语,他的喉咙有点干,身上都有些乏力,不过这对他来说都是小问题。 他想说不用管我,却看见桌子上的退烧药和倒好的温水,顿了一下。 方可颂看见他的视线落在药上,立即问:“你起得来不?要不要我喂你?” 他都被自己感动了,这下罗筠肯定很后悔之前对他那么凶了。 “我是发烧了不是残废了。”然而罗筠的嘴依然很毒。 他就着温水吞掉了退烧药,喉咙终于舒服了一点。 “好吧。”方可颂还蹲在他旁边,罗筠甚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好像他很希望能有机会来表现一下自己。 罗筠懒得去理解他的脑回路,但一个瞬息后,他还是说:“谢谢。” 方可颂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道谢:“不用谢。” 蹭了罗筠这么久的饭,方可颂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让一个发烧的病人给自己做饭,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煮一锅最不容易出错的粥。 他创意性地在里面加了一点牛奶,试吃的时候发现味道竟然没有那么糟糕。 之前对自己的否定很容易就被他推翻了,他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下又感觉自己很厉害了。 他喜滋滋地盛了两碗粥放在了桌面上,往里面放了一点酱菜,抹了把头上惹出来的汗,一抬头发现罗筠坐在另一边看着自己。 或许是方可颂招呼人这个事实太罕见了,罗筠难免稀奇。 “干嘛?”方可颂招呼他过来尝尝看:“你肯定想不到有多好吃。” 他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但还是潦草地嗯了一声。 态度虽然敷衍,但方可颂还是受到了鼓励。 他趁热打铁地说:“善行结善缘,你看你给我做饭,我就会报答你。这件事情告诉我们要善待他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图穷匕见:“所以如果我说后天我想要吃红烧鲫鱼的话,你愿意给我做吗?” 罗筠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人荒谬的言行了。 或许是因为发烧了,看着对方明亮的眼睛,他竟然罕见地说不出来太难听的话。 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前兆。 “你把我当万能的厨师?”他没什么语气地说,听起来像拒绝。 方可颂摸了摸鼻子,谄媚地笑:“没有啊,怎么会。” 罗筠没再理他。 方可颂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红烧鲫鱼是吃不到了,算了,有啥吃啥吧。 但没想到后天下班回来的时候,还是在餐桌上看到了一盘红烧鲫鱼。 他跑到厨房,非常感动地说:“检察官,你心里果然还是有我的。” 他说话的时候又不自觉地夹起来了,尾音软绵绵的。 像个小钩子。 罗筠让他不帮忙就别站在厨房碍事,方可颂喉咙里哼出一声,抽了双筷子去客厅抢先吃了。 第20章 方可颂跟罗筠之间冰冻一般的关系终于因为这场发烧而稍微破冰了。 虽然罗筠对他的态度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很明显的变化, 但方可颂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始终防备着他的危险气息似乎淡了一些。 不知不觉方可颂养成了很多细小的习惯,包括在冰箱上贴上自己想吃的东西,吃完饭洗碗, 或者拉着张脸跟罗筠抱怨自己的同事和上司有多么的傻逼。 罗筠不给他反馈他也能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说完他就爽了, 不指望这个疑似因为嘴臭而被排挤出工作的人能给他什么建议。 他的生活逐渐从声色犬马的上流生活变成了现在这样写满平淡的日常。不过他的适应能力一贯比较强, 能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 某天他下班的时候照常去超市买东西, 碰到了同栋的一个大妈。 那大妈非常自来熟,上前跟他打招呼:“你也是18栋的吧?” 方可颂仔细地看了她一眼, 好像是有在广场舞的队伍中看见过她, 于是点点头:“你有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事。”大妈挑了根新鲜的黄瓜放进篮子里:“就是想问问你那个室友他现在有没有对象啊?我想把我闺女介绍给他认识认识。” 那个青年一看就是成功精英, 长得还又高又俊,就是看起来不太好接近,她今天正好碰到方可颂, 就逮着他打探一下了。 她闺女二十多了也不愿意谈对象,说介绍的都丑, 这个她肯定会满意了。 方可颂惊讶地想,原来是想要找罗筠相亲啊! 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非常新鲜。不过他的第一反应是:“阿姨你怎么不问问我啊?” 大妈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问的, 她侧头看了方可颂一眼, 长得是好看, 就是不像是照顾人的, 像是被人照顾的。 她哈哈笑着说:“不是不问你,是我闺女喜欢的不是你这款。” 方可颂哦了一声, 心里平衡了一点。 他跟大妈加了微信,大妈还送了他一根脆生生的黄瓜和一个小香瓜。 方可颂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回家之后他就找到了罗筠,把大妈女儿的微信推给了他。 罗筠正在厨房做菜,方可颂站在他门边, 边咬黄瓜边说:“跟我们一栋的阿姨的女儿,说是要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他一边回忆大妈的话一边复述:“她的女儿是常青藤毕业的,学历很高,长得又高又漂亮,找对象不看对方有没有钱,就是很看脸。我觉得跟你挺合适的,你要试试嘛?” 大妈用自己的手机给他看了女儿的照片,长得确实挺漂亮的。反正现在罗筠也没有工作,吃吃软饭也不丢人。 他现在想吃软饭都没有办法吃呢,唉。 罗筠没看方可颂发过来的消息,他撒了一把调料进锅里:“你很闲?” “我忙的要死好吗?”方可颂觉得自己现在在养这个家,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成年人的辛酸,他说:“这不是刚好碰到了吗,这么好的条件,要是一般人还耍心眼子不会跟你说呢。” “那我该谢你?”罗筠把锅盖上炖,长长的眼睫垂着,姿态闲散地站在那里:“没有时间。” “怎么没有时间了?”方可颂像个长辈一样谆谆教诲:“去见一面也不费时间,万一看一眼就爱上了呢?” 罗筠转头看向他,语气平淡:“既然这样,那明天中午的饭你自己做吧。” 方可颂顿了一下,跟他商量说:“那你可以炒完菜再去相亲吗?” “你每天这么多愿望,怎么不去做梦?” 方可颂灰溜溜地滚出去了,反正他的话已经带到了,去不去就是罗筠自己的事情了。 夏天的尾巴快要过去,气温持续下降,街边的树叶都开始发黄掉落。 罗筠发烧好了没多久,方可颂就接着感冒了。 可能有传染的因素,也有他自己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原因,总之某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的扁桃体不太对劲,果然下午的时候就重感冒了。 罗筠吃完药第二天就差不多好了,方可颂的鼻子却堵了快一周。不过他感冒就是这个样子的,非常磨人。 他在公司擤了一下午鼻涕,鼻子红彤彤地回了家。 今天罗筠居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厨房煮什么味道很奇怪的东西,闻起来好像是姜汤。 他好奇地跑过去:“你在煮姜汤,是给我的吗?” “不然?”罗筠盯着锅里冒泡的姜汤:“现在这里只有你一个病鬼。” 方可颂就算鼻子堵的只剩一条缝儿也能闻到姜汤那股辛辣刺鼻的味道,他面色犹疑地看着那锅姜汤:“我能不喝吗?我下午吃了药的。” 第26章 “你吃了一周的药了,有什么用吗?”罗筠说。 好像确实作用不大,方可颂面露难色。 “就算你不想早点好,我也不想待在满是病菌的空气里。”罗筠的语气很是嫌弃。 方可颂很不服,故意对着他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假模假样地说:“对不起啊,没控制住。” 罗筠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方可颂感觉到背后发毛,夹着尾巴溜了。 最后还是喝了生姜水,方可颂庆幸自己已经没啥味觉了,闭着眼睛逼自己一把咕噜咕噜地就喝掉了。 一碗冰糖炖的烂梨被放到他面前。 方可颂诧异地抬起头看着罗筠,姜汤的味道太冲了他都没闻到还有炖梨的味道。 方可颂非常感动:“罗筠你真好!” 现在已经完全忘掉了跟他之前的龃龉,看他的眼神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罗筠扬了一下眉毛,想听到他的感谢真的很容易。 方可颂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喝了口冰糖梨汁,长舒了一口气。 冰糖雪梨被炖的很烂,味道清甜不腻。 他砸了咂嘴,一口气喝了一大口。 罗筠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神落在他身上,用一种全新的、分条缕析的目光分析他。 方可颂的坏心情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并且总是不掩饰地向外表达自己所有的情绪,不论是快乐、悲伤、还是愤怒。 总的来说,是一个像小孩的人。心眼很多,但毫无杀伤力。 罗筠也在下城区长大,很清楚那里的肮脏和混乱,很意外竟然会长出方可颂这样的人——歪歪扭扭的,但根拼命地往下窜。 喝完之后方可颂出了一身的汗,鼻子立马在热气的蒸腾下通了,虽然不知道能维持多长时间,方可颂如获新生地拼命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感觉大脑也清醒了一些。 罗筠看着他被雾气熏得红彤彤的脸颊,和被打湿的嘴唇,冷不丁说:“听说你是偷了别人的命格,才跟周家和谢家的三个少爷扯上关系?” 方可颂顿了一下,不知道罗筠为什么突然会问起这个。 对他来说那些事好像都过去好久了,他现在每天都被各种繁重的工作压着,都很少想到了。 他知道自己在外面的名声应该是不太好听的,于是不太高兴地说:“干嘛啊?我没有偷。” 他觉得自己没说假话,本来就是那个系统先认错人的,还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大烂摊子就跑了,害他自己一个人善后,那三个受他影响的男人也古里古怪的,把他搞的精疲力尽还差点死翘翘了,这个万人迷光环简直是是一个假冒伪劣产品! 要是他早知道的话肯定是不会要的,简直是后患无穷! “是吗?”罗筠说。 “当然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呀。”方可颂闷不啃声地啃了口梨,心里很是憋屈:“怎么了,你也觉得我偷余霜的气运了?” 如果他真的可以偷换气运的话,他一定会把自己变成世界首富,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自己,还有花不完的钱。 “你确实没那个本事。”罗筠拉开椅子坐下来,长腿叠在一起,漫不经心地敲了敲膝盖:“他们在找你。” “找我?”方可颂的动作顿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们还会找自己,狐疑地问:“他们找我干什么?” 罗筠看着他,方可颂的眼睛里是真实的迷惑。 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情绪,周家和谢家都在找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沿着河道挖了快一个月,如果是恨,支撑不了这么大的消耗。 而被他们满世界寻找的这个人对自己的重要性毫无所觉,或者说是没有放在心上。 性格坦率是真的,没心没肺也是真的。 或许这就是方可颂的独家生存之道吧。他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 鼻尖是姜汤的辛辣和梨汁的甜味,混合在一起,味道很奇特。 罗筠嗅了嗅,说:“你放心吧,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找到你的。” 做出将方可颂的信息藏起来的决定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像是中邪了,但是他清楚自己很清醒,既然不是中邪,那就另有原因。 他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意识到自己对方可颂不同寻常的纵容和关注。 得到答案的时候他略微有些诧异,因为在他的计划里,方可颂这样的人是不会占有一席之地的。 他喜欢偷奸耍滑,懒惰,毫无规划,和自己的生活信条完全背道而驰。如果不是这次他遭受袭击,恰巧遇见方可颂,他们应该永远不会有过深的交集—— 但命运或许就就喜欢开这样的玩笑,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放在了一起,于是罗筠注意到了方可颂。 这样的喜欢究竟有多重他还不清楚,或许只是一时新鲜,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观察自己。 罗筠说话的语气有种漫不经心的笃定,可以轻易让人相信。 方可颂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没有那么容易找到的。” 毕竟这个世界那么大呢,除非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他不觉得他们会有那么多的精力来找一个自己。 罗筠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似乎确实只是随口一问。方可颂的态度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只有弱者才会兔死狐悲。 方可颂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吃光梨子后,舔了舔手指上的糖水,然后起身去洗手了。 第21章 距离方可颂失踪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 说短也不短,但足够将一个失踪的人变成一具枯骨。 不过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找到那具属于方可颂的枯骨,真是奇怪, 说活着又找不到痕迹, 说死了却连尸体都翻不出来。 其他人说或许是沉在哪段河底了, 这样翻根本是翻不出来的, 或许之后运气好,会顺着暗流飘到河面上来。 方可颂的行李箱倒是找到了, 里面的东西一样都没丢, 有要前往荷兰的护照, 还有他很珍爱的项链手表包包,谢观还从里面翻到了一本自学荷兰语的书籍。 河岸的风声呼呼的,谢观脚踩在湿滑泥泞的河岸上, 身上到处都是脏污的淤泥。他望着手上那本书,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把钢刀钉穿了, 胸腔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痛苦好像实质化地落在他的头顶, 压的他直不起腰来。 但是他还是要继续找, 他不能让他的老婆埋在别人家的坟地里, 更不能让他躺在冰凉的河水里。 他和商应叙周明瑞为了争抢方可颂的行李箱在公安局毫无体面地打了起来, 最后因为谢观是方可颂名义上的丈夫, 东西被交给了他。 走出公安局的时候,周明瑞恨恨地看着他:“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谢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的神情疲惫又落魄,一股子死了老婆的寡夫样。周明瑞恶心他这幅样子,不愿多看,扭头走了。 谢观心里冷笑, 死的该是周明瑞才对,如果不是他,他现在就已经跟他的老婆在异国他乡的沙滩上办婚礼,他跟方可颂会像神仙一样快乐,现在全他妈被毁了。 他咽下冲上喉咙的一股血腥气,带着沾满泥巴的破损行李箱坐上车回去了。 一个月过去,谢观的状态稍微好了一点,挖河道是现在唯一吊着他的东西,赵淑棠也没有逼他叫停,她怕她一叫停,谢观又会疯掉。 中秋节,谢观回老宅参加家宴。 冰冷的建筑在雾蒙蒙的天气里显露出一种灰败的质感,透露出一股腐朽的气息。 谢观有时候觉得这里就该早早像生锈的铁器那样被摧毁重铸。 他跪坐在基督像前面的软垫上,直视威严的神像。 他摆出祷告的动作,心里却没有敬神的内容。 因为他是家族的继承人,曾经他的一切都要被严格要求,不论是说话的语气、待人的方式还是生活的习惯,甚至包括他的爱好、品味。 一旦有做错的地方,他就会被罚来这里面壁思过,向神赎罪。 这间屋子里没有窗户,他在这里一待就是一天一夜,等到他被放出去的时候,浑身都是湿透的。 作为谢家的孩子,他不可能拥有俗世意义上的自由,他的一切都是对外公开的,他被以一个完美的要求教养,神经在这日复一日的矫正中支离破碎。 好在他会装,装到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即便已经知道他的精神状态有问题,也还都认为他是表面上的那样白玉无瑕,于是他面壁的时间线也在一点点减少。 除了他自己,只有方可颂知道他的内里究竟是怎样的扭曲癫狂。 那是他撕开自己身上的口子透露给他的,他把真实的自己交给他,腐烂的、病态的。 神像无声地俯视卑微的凡人。 谢观曾经无比地憎恶这所谓的神,认为那是禁锢他自由扭曲他性情的魔鬼。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面向他曾经蔑视的神,闭上眼睛合上双手,乞求它能保佑自己的妻子平安。 第27章 “只要他还活着……” 门被敲了敲,赵淑棠的声音传来:“儿子,要吃饭了。” 谢观没有回话,他继续低声说:“……我愿意献出我的所有,包括自由。” 赵淑棠没有催,她在外面等着。 过了一会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光从门的缝隙中透了进去,照在谢观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赵淑棠看过去的时候,恍惚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病态的东西在他的皮囊下疯狂滋长,很快就要破土而出。 但谢观完全站在阳光下的时候,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消失不见了。 赵淑棠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她面色复杂,平复呼吸,勒令自己不要再想。 儿子现在已经好了,或许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他情绪一有不对的地方就会来这里待一待,等出来的时候,就好了。 谢观得知方可颂死讯时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实在是给她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他一向是按照他们的心意成长的,赵淑棠实在无法接受自己优秀的儿子变成那样。也没想到区区一个方可颂,居然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他们母子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话向来不太多,大多时候都是赵淑棠说话,谢观听,他从不主动发表意见,更别提和她倾吐心事或是分享什么了。 方可颂死后他的话就更少了,赵淑棠害怕他发疯,不敢提起有关他的事,说话的时候都是尽量避开这个话题。 尤其是谢观开始怀疑这背后有她的推手后,看她的眼神更是让她这个亲生母亲也感到不寒而栗……她相信如果谢观找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或许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捅她一刀。 有时候她也会想,要是他没有试图杀掉方可颂,只是把他送离a城会怎么样? 但方可颂的影响力实在有些太可怕了,即便是再给她一次机会,为了他儿子的前途,她估计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两人来到餐厅,这里已经坐满了人,谢家的老爷子坐在主位,下面都是各个旁支。 谢观坐在离主位最近的位置上,他走过去坐下,跟长辈们都打了招呼。 很快饭菜都被端上来,非常的丰盛,奇异的是,长长的餐桌上虽然坐满了人,但却完全没有热闹的氛围。餐桌上并不允许被交谈,所有人都安静地吃饭。 吃完之后,老爷子擦了擦嘴,才问谢观:“你搬出去之后就很少回来,这次要再这里多住一会儿吗?” 谢观委婉地拒绝了,他的公司创业才是初步状态,现在不能离人。 老爷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非要捣鼓什么公司自己去创业,现在累的半天不着家,跟你爸爸一样在教堂待着吗?” 当然不好,被一辈子困在教堂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是一件什么很好的事情吗?他不是博爱的神,只是一个吝啬的自私鬼,可受不起什么供奉。 当初谢观要自己创办公司的时候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他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个局面,不紧不慢地甩出自己的精神病诊断书,笑着告诉他们,一个精神病是没有办法当神父的。 虽然家里有办法让他这个精神病登上神坛,但他保不齐会在哪天发疯,做出让整个谢家都蒙羞的事情。 去教堂的事就这么黄了。 老爷子发了好大一通火,把谢观的整个背都抽烂了。 但抽烂了又有什么用,精神疾病这种东西不是拿根藤条在背后抽一顿就能好的。 谢观上完药之后又高烧不退,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才下床。之后他便搬了出去,一个人住在了外面,只偶尔回来看看。 看谢观没有说话,老爷子从他的态度里得到了答案,忍不住叹气,后悔当时把他打的那么狠,伤了亲人和气,即便他有病,也比其他脑子健全的小辈优秀太多了。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说:“小观,什么人都需要一个伴,还是让家里给你找一找合适的人吧。” 餐厅上的氛围陡然冷了下去。 赵淑棠神色不安地看着谢观,见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忙对老爷子说:“爸,刚吃完饭呢咱不说这个。” 谢敬风也说:“是啊,小观年纪也才二十出头,现在不着急。” 老爷子被驳了面子有点挂不住,竖着眉毛说:“还小?别人家的孩子现在这个时候都抱孩子了!” 谢观出声了:“谁家的孩子?” 老爷子噎了噎,他这么说也是怕谢观在那一根歪脖子树上吊死,但一想想跟谢观年龄相仿的周家孩子好像也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吊的还是同一棵树,一下子没有可以对比的例子,顿时气的胸口有点抽痛。 “爷爷,平日里要您操心的事情已经很多了,”谢观淡淡地笑着:“孙子的小事您就不用操心了。” 他心里又开始烦躁,脸上的笑容也有点维持不下去。 “好了好了,都嫌我啰嗦。”老爷子干脆摆摆手说:“不管你们的事了,长大了哪里还能管得着你们。” 说完就让佣人扶着自己走了。 谢观说:“爷爷慢走。” 他并没有选择在老宅过夜,而是开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方可颂曾经住过的那个别墅。 方可颂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甚至杯子的位置都还在原处,他喜欢用甜甜的香水,所以房间里还是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谢观走进去,仰面在床上躺下。 他是洗完澡过来的,最大程度地减少对房间味道的影响,虽然他知道这味道总有一天会散去。 天花板上的灯亮的刺眼,谢观眯起眼睛,双眼生理性地分泌出液体,为了避开这光亮,他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手机叮咚一声,发来一条短信。 谢观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信息给他的是他安排跟着商应叙的人,如果商应叙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行动就会立马通知自己。 短信上说,商应叙在c市从原来的只待两天变成了一周。 第22章 商应叙前往c市是为了一个项目, 原本的计划是待两天,事情解决了就走。 其实他本不用亲自来,但自从方可颂出事之后, 只要是他可能会停留的地方, 商应叙都会亲自过去。 或许是抱着微末的会遇见的希望, 他也不知道。 项目的事情解决的非常顺利, 在预期的时间内完成了。商应叙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他让秘书定好回a市的票, 却在准备离开的途中遇见了一个朋友, 朋友跟他也是很久都没有见了, 非要邀请他去他新开的餐厅里吃饭。 商应叙并没有别的事情,就答应了。 朋友的餐馆开在闹市,马路对面是热闹的小吃街, 生意还算是红火。 商应叙象征性地点了几道招牌菜,在等菜的途中和朋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并没有聊自己私事的意思, 但朋友却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听说了这段时间在a市发生的种种事情,他知道他在找一个人, 这人可相当厉害了, 整个a市甚至都被这个人搅得腥风血雨。 他真就挺好奇的, 毕竟商应叙是一个非常的刻板的人, 做什么事都很有规划, 严重点甚至可以说是无趣,他想不出来他会为了什么样的人要死要活。 这次好巧碰到了他, 可不得把他留下来好好八卦一下。 但是他想问,又不敢太直接的问,只能三番两次地打擦边球,往那个商应叙正在找的人身上拐。 不知道第几次旁敲侧击后, 商应叙终于放下筷子,目光微沉地看向他。陶瓷的筷子撞击碗沿,发出“铛”的一声,他说:“你到底想问什么?” “咳,呃,”朋友尴尬地干咳一声,理智告诉他应该就此打住,但该死的好奇心却支配他支支吾吾地开口:“我就是好奇吗,对了,你在找的那个人有下落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商应叙没说话,他将周围的空气深深的吸进肺里,缓缓吐出,但还是在某一瞬感觉到呼吸不畅的滞涩感。 他垂着眼睛,修长的手指握在高脚杯上,眉骨下落下一片阴影,将他眼中的情绪全部藏了进去。 “不用。”商应叙开口,他的声音还是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自持又稳重。 他的目光从窗外落下去,外面的街道熙熙攘攘,各种不同口味的小吃前都站着很多人,看起来很热闹:“你帮不上什么忙。” 朋友不太服气地指责:“你看看你,说话怎么还是那么直,万一我就曾经见过他呢……” 商应叙没听进去他的话,他望着窗外,思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散——方可颂是很喜欢去小吃街买东西吃的。 即便已经吃过山珍海味,他仍然会偶尔去小吃街扎堆找吃的。或许是图个热闹的气氛,或许是真的喜欢垃圾食品的味道。 朋友砸了咂嘴,还在不满地叨叨,饭菜上来了,商应叙准备收回视线,余光瞥见什么,浑身猛然定住了。 朋友已经闭嘴准备吃饭,反正从商应叙这里是得不到任何反馈的,却见他忽然见了鬼似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很怪,手臂上的肌肉绷的死紧。 第28章 他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你?” 商应叙没回他,大步往外走去。他的脚步充满了急切和焦躁的意味,甚至还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椅子。 “商应叙?”朋友愣了一下,赶紧放下筷子跟了上去:“喂?喂?你干嘛去?” 商应叙脚步如风,一路穿过马路,径直去到小吃街。 他腿长,走路又快又稳,朋友追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看见他停下来,却见他猛地伸手握住了一个人的肩膀,态度强硬地转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朋友一头雾水,看向被他转过来的那个人,横看竖看没看出来什么:“这人是谁啊?” 那人长着一张陌生的脸,手里握着离根烤串,也一脸莫名其妙:“有什么事吗?” 商应叙沉默了几秒,松开了他:“抱歉,认错人了。” 那人看看他又看看朋友,哦了一声就走了。 商应叙的视线扫过四周,没有再看见那个身影,血管里的血液渐渐冷了下来,他克制地喘息,以平复胸腔中激烈搏动的心跳。 朋友看他脖子和手背暴起的青筋,渐渐回过味来,小心翼翼地说:“你是看到那个人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听说他是被水冲走了,你应该是……” 他对上商应叙色彩压抑的眼眸,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还是不要刺激他了。 商应叙笃定自己没有看错。 方可颂的背影化成灰他都认得,只不过他恰巧跟他错过了,或者是,他现在还不想见到自己。 但他一定就在这个城市里,活生生地在某一处。 这个想法像生长的菌丝一样裹住他的心脏。 商应叙打电话给秘书,将停留在这里的时间延长了几天。 - 差一点跟商应叙撞上的事情方可颂并不知情,罗筠却先他一步知道了。 他不动声色地命人删掉了所有关于方可颂的信息,将他的真实身份严丝合缝地藏了起来,当然也放出了假信息去误导商应叙。 这些没有必要告诉方可颂。 笔在他的指尖灵活地旋转,他理所当然地想,既然现在是他占据优势,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的道理。 方可颂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上下班,快要过节,这个抠门的公司难得大方了一回,发了两张小区附近餐厅的免费兑换券。 方可颂不想浪费,就叫上了罗筠一起去吃,去之后发现上次碰到的大妈和她的女儿也在这里,于是就拼在了一桌。 大妈的女儿看真人更好看了,气质非常的好,一看就是学历高、工作也很不错。 方可颂悄悄地对罗筠说:“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大妈,那是她的女儿。” 罗筠简单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大妈的女儿也在打量罗筠。平心而言,男人的长相确实是她喜欢的那一挂,身材好,肌肉线条流畅,肩背宽阔,嘴唇薄而淡,坐在那里的时候有种随性自在又富有掌控力的魅力,有种带有距离感的精英感。 如果她在路上遇见的话一定是会去要微信的。 饭桌上的氛围比较的和谐,大妈显然很是中意罗筠,一直在引导话题让女儿跟他聊天。 罗筠的态度算不上热切但一直很有涵养。 趁上厕所的机会,大妈悄悄问她怎么样。 女儿心情略微复杂。方可颂看上去是感冒了,但身上揣着药的却是罗筠。男人倒了热水放在他手边,自然而然地管着他不让他吃油腻荤腥的东西,还在服务员不小心弄翻汤汁的时候反应迅速地挡了一下,显然是一直注意着那边的。 想到这些,她哭笑不得地对她妈说:“我看算了吧,你就别撮合我们了,人家没有那个意思的。” “都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大妈显然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个机会:“你不也对他很满意吗?发展发展说不定就成了。” 女儿只好说:“我确实挺喜欢他的,但那也没办法啊,他喜欢他旁边的那个男生,你没看出来吗?” 大妈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你是说……” 女儿无奈地点点头,将自己观察到的细节都说给妈妈听,然后说:“所以你别管了。这我插在中间像什么啊,你也别为我的事操心了。” 将擦完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她又说:“不过看起来他们也没有说穿,你到时候可不要说出来了啊,不然多尴尬。” 大妈终于不吭声了。 回去之后大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是像她女儿说的那样,罗筠对其他的事反应都很淡漠,但他的身体总是往方可颂的方向倾斜,如果是方可颂在说话,他就会很专注地听。 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看出来。 大妈彻底死心了,吃完之后,她们两个打了声招呼就先离开了。 方可颂吐掉龙虾的壳,对罗筠说:“你看我没有骗你吧,这个女生是不是很好看?” 罗筠很敷衍地嗯了一声。 方可颂一边吃一边说:“那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呀?” 他吃的嘴角边都沾上了红色的酱汁,说话的时候嘴唇一张一合,粉色的舌头若隐若现。罗筠说:“你不能吃完再说话吗?” 方可颂以为他又嫌弃自己了,哼了一声,学着他平时的语气很是刻薄地说:“你有想法也没有用,我看那个女生没有相中你,不然为什么这么早就走了。” 罗筠懒得回他。 母女俩都看出来了,就当事人没有看出来。不过他也没对方可颂的智商抱有什么很高的期待就是了。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就回去了。 方可颂躺在沙发上消食,懒得先洗澡,就让罗筠先去洗。 罗筠打开喷头淋浴,在花洒的声音中按动耳麦,下属跟他汇报了这些天的情况,他确认完后就挂断了电话,拿起装在防水袋里的手机,上划找到检察长的联系方式,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温热的水落在他的头上,他抹了一下头发,眉眼在水纹中更加清晰。 检察院的内斗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他很快就要回到检察院的岗位上,但他准备把方可颂一起带走。 他关掉花洒,正准备套上浴袍的时候,方可颂砰砰砰地敲了敲门,急急地说:“罗筠罗筠你怎么洗这么久啊,我想要上厕所,你应该不介意吧?” 罗筠一个“介意”还卡在喉咙里,方可颂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冲了进来,一边嘴上还在叨叨:“我就知道你不介意!” 罗筠:“……” 方可颂上完厕所之后才舒了口气,一扭头,就看见跟他坦诚相对的罗筠,对方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水珠还没有完全擦干,顺着腹部的肌肉往下汇聚,在雾气氤氲的浴室中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他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地躲避,看起来比方可颂还坦然。 砰砰。 罗筠敲了敲玻璃,叫醒呆呆看着他的方可颂,很大方地表示:“看够了吧?看够了我就遮住了。还是你要再看一会儿?” 方可颂猛地回神,视线就有点不知道何处安放了,他赶紧移开视线,一把拎起裤子,欲盖弥彰地大声说:“谁看你了!” 罗筠慢条斯理地披上浴袍,看着他的目光耐人寻味,隐隐带有一种侵略性,方可颂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热,赶紧冲了冲手就跑了。 罗筠的身材确实是很好的,紧实修长,一看爆发力就很强。方可颂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顿时感觉到自惭形秽。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毕竟想要维持身材的话每天都需要健身,还要控制饮食,那可是很累的。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维持,也没有办法忌口。 毕竟世界上好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没有办法割舍。还是算了算了。 他又顺着沙发躺了下来。 第23章 最近在方可颂的公司里流传起了一个都市怪谈。 说是西街的一个巷子里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一个人, 自那以后那边就变得非常不太平了,总有人说在那里见到了游荡的鬼影。 而且那里没有监控,没有人知道这个怪谈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件事搞得公司里人心惶惶。 而方可颂听完只觉得天塌了, 因为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就是那个巷子! 因为这个他拼命地赶了好几天的班, 生怕走夜路, 结果这样战战兢兢地走了几天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渐渐地就放下心了,觉得什么所谓的都市怪谈只是一个没有根据的鬼故事罢了。 直到有天他加班的晚了点, 经过那条巷子的时候路上已经没有人了。 空荡荡的巷子里, 有几个路灯可能是接触不良, 忽闪忽灭的。 方可颂的背后又开始有点发毛,但是他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所有的恐怖故事都是以讹传讹! 他一边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一边脚步飞快地往前走。 就在这时,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拖在地上的闷闷的响声,还有模糊的脚步声。 第29章 方可颂的脊背僵了僵, 小心地回头看了眼, 但是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身影。 他加快脚步往前走, 最后小跑了起来, 他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但忽然间, 他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在巷子的尽头,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的手里拖着一根钢管,面上尽是凶狠之色,眼睛像某种野兽一样锁定了方可颂,精神状态很不正常的样子。 方可颂在原地僵了片刻, 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在往头顶聚集。 他想也没想,立即就掉头往回跑! 身后立即传来男人追赶的脚步声,方可颂没想到没有碰见鬼但是却碰见杀人犯了,他跑的眼前发花,只听得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的恐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声破空声贴着他的后脑勺响起,钢管刮起的厉风吹起他的头发。 方可颂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用尽浑身力气往旁边一侧,那根钢棍就重重地砸在了他身边的墙上。 那一棍子要是砸在自己的头上他就开瓢了! 方可颂没稳住平衡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手摸到一块砖,就狠狠地朝那人砸了过去! 趁着那人被砸中停顿的功夫,他赶紧拐了个弯,藏在了一排垃圾桶的后面,把自己的包扔在了拐角尽头。 男人被他用转头砸中,愤怒地骂了声脏话,立即往前追他,看见地上躺着的包,想也没想就追了过去。 这是方可颂脑子转的最快的时候了,他紧紧地缩在垃圾桶的后面,捂住自己的嘴巴,大气也不敢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办? 这三个字在他的心里反复地刷屏,他感到一种可怕的无助。 等到杀人犯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方可颂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消息给罗筠让他来救自己。 他抖着手在键盘上打字,因为紧张反复打错了好几个字,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叫自己冷静,好不容易将消息发出,他收起手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想要确定一下杀人犯是不是离开了,一抬头,就看见垃圾桶的上方有一张脸狞笑着看着自己。 “找到你了。” “!” 方可颂头皮差点炸开,他捂着脑袋大叫出声:“救命啊!!” “妈的小兔崽子,还敢砸我,去死吧你!”男人揉了揉颧骨上被砸出来的伤,阴狠地看着方可颂,高高举起手中的钢管,对着他猛地砸了下来。 “砰”! 方可颂来不及闭眼,迸落的红色血花溅在了他的脸上,他瞳孔放大,脸色惨白地看着前方,大脑几乎停止了转动。 钢管没砸下来。 男人头上破开一个洞,血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流,他死死地睁着眼睛,咚地一声倒了下去,手中的钢管掉下来,咕噜咕噜地滚了很远。 方可颂一股屁坐在地上,看着被一枪爆头的男人,整个大脑都还在嗡嗡作响。 后知后觉有人救了自己,他抬起脸,看见前方放下枪的罗筠,绷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崩溃了,他哭着喊:“罗筠!” 空气猛地涌进他的鼻腔中,方可颂好像这时候才闻到垃圾桶里的酸臭味,他手软脚软地爬起来,差点被石头绊倒,快步走过来的罗筠伸出手接住了他,刚刚射击男人的枪口还尚有余温。 罗筠紧紧地抓着他,语速前所未有的快:“你有没有受伤?” 方可颂紧紧拽着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调了,腿软的根本站不稳,他吸了吸鼻子说:“没有……手臂擦破了。” 刚才太紧张了没有意识到,现在才感觉到手臂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罗筠握住他的手臂看了眼,擦掉了一大块皮,红彤彤的一片,他又检查了一下他身上其他地方,没有看见伤口,确实只有手臂擦伤了。 他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回去擦一点药。” 方可颂点了点头,嗓子干的发疼,像是被刀片刮过,他缓了好半天才终于能站直了,但还是紧紧地贴在罗筠的身边。 罗筠身上很热,紧实有力的身体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安全感。他的手脚到现在还是冰凉的,站在罗筠身边才好些。 方可颂听见他的心跳声也很快很急,头发也有点乱,一看就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他问:“我才给你发消息,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我是来接你的。”罗筠说。 早几天他就听见方可颂嚷嚷这条巷子可能闹鬼,听他说那些怪谈说的煞有其事还觉得有点好笑,方可颂一般下班的时候路上的人比较多,他不担心。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很晚还没回来,他担心方可颂会害怕,还是过来了。 他胸腔中的心脏还是在激烈的跳动,第一次感到后怕。 刚才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罕见地做出了一个对他来说过于冲动的行为——一枪击毙了那个人。 他望着自己的手,这在他的职业生涯中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或许在方可颂比他认为的还要重要一些。 方可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向瘫在地上已经没有声息的男人,他只看了一眼就赶紧移开了,因为男人头上的大血洞实在是太吓人了。 他就看向罗筠的脸转移注意力,伸手虚虚地指了一下那边:“那他怎么办?他看起来像是个连环杀人犯。你把他枪毙了没事吧?” “没事。”罗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侧腰,然后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一辆检察院的车开过来,车上下来几个穿着检察院制服的执行官,对着罗筠恭敬地喊了一声“检察官”后,就去搬动男人的尸体。 方可颂无所适从地站在罗筠身边,看着他们搬尸体。 几位执行官都悄悄地打量着检察官身边的漂亮男孩,检察官从来没有让谁挨他那么近过。 罗筠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们一眼,他们就赶紧收回了视线。罗筠问:“查出他的身份了吗?是干什么的?” 一位执行官核对了一下地上人的身份,回答道:“这人叫孙辉,是个流氓,有过前科被关了几年,最近被放出来了,猜测是因为这条巷子没有监控,就在这边蹲守下手的对象。不过不排除跟鹰派有关系,我们会进行调查。” “知道了。”罗筠说:“稍后我会打报告跟检察长说明情况。” 执行官们将尸体处理好后,跟罗筠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方可颂揉了揉眼睛,捡起自己的背包,脚板底现在还是在发虚。 罗筠带他回去,让方可颂先去洗个热水澡。 方可颂实在是被吓傻了,现在完全是言听计从,立马就拿着衣服去洗澡了。 他拧开花洒,热水冲在身上的时候他终于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想起不久前的惊魂一刻,他还是感觉后背发凉。快被钢管敲中的那一瞬间,他的脑袋完全是空白的,想的唯一一件的事情是:这辈子还没有变成有钱人,就这样死了实在是太惨了。 唉,以后还是不要加班了,加班害命啊。 他小心地避开手臂上的擦伤冲了一下,总算摆脱灰头土脸的状态,他擦干净身体,穿上干净的衣服走了出去。 罗筠拿出医药箱给方可颂的手臂上药,碘伏一涂上去方可颂的脸就皱了起来:“嘶。” 罗筠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放轻了力道。 方可颂稀奇地看着他,这人之前肯定都会嘲讽自己娇气的。 “之后我还是换条路下班吧。”方可颂撑着下巴,脸色还是有些萎靡,不过比刚回来的时候已经要好多了:“远点就远点了,买辆小电驴吧。” 罗筠给他上好药,他的手臂已经变的五颜六色。 “我很快会回到检察院。”他冷不丁地说:“你跟我一起走吗?” 方可颂在意的点很歪:“你没有被开除?” 罗筠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检察院中的种种他没办法跟方可颂解释,就言简意赅地说:“没有。” 方可颂讷讷地“哦”了一声,为自己之前的大放厥词感到尴尬。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罗筠说了什么,幅度很大地扭过头,确认地看着他:“你刚才是说要带我一起走吗?” “是。”罗筠将药收好:“所以你愿意吗?” 方可颂睁大眼睛,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想在他那张英俊但很有距离感的脸上看出花来。 他想起靠近时对方急促剧烈的心跳和扶住他时颤抖的力道,隐隐约约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就望着罗筠瓮声瓮气地问:“你干什么要带上我啊?” “你不是猜到了吗?”对上他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罗筠扬起眉,将手按在医药箱上,身体微微前倾。他的五官赏心悦目,毫不躲闪地跟方可颂对视。 明明他才是被看破心意的那个人,却没有任何窘迫或不自在,反倒像猎豹被猎物发现那样松弛惬意,充满进攻性。 第30章 “我以为以你的智商,还要过很久才能看的到呢。” 第24章 罗筠喜欢我。 方可颂被这个认知搞得有些晕, 他在感到诧异的同时,心中油然升起一种自豪之情:他没有使用任何光环就把最难搞的那个检察官迷住了,这怎么不算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呢! 他不由得挺了挺背, 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哦, 这样呀!” 但听到罗筠的后半句话, 又有些不满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很简单就看出来了。” 罗筠很给面子地“喔”了一声。 他没有问方可颂对他是什么感觉,这对现在的方可颂来说估计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他不打算为难他。 他有的是时间, 可以慢慢温水煮青蛙。 “所以跟我一起回去吧。”罗筠回到刚才的问题上:“我有一套大房子, 你可以住在最大的房间里。” 方可颂眼睛一亮,听到大房子的时候就已经恨不得飞过去了,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住过大房子了! 不过他仍然摆出一副真人思考才勉强答应他的样子, 很矜持地说:“那好吧,不过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是你要我去我才去的。” 罗筠忍不住想笑,点头附和道:“是, 是我要你去的。” 又可以住上大房子, 并且不用交房租, 这对方可颂来说可是非常值得高兴的大好事。 “但是, ”方可颂忽然想到什么, 面上露出烦恼的表情:“我的工作怎么办啊?马上就要发工资了。” 罗筠仔细地看了他一眼才确定他居然是真的在烦恼,他简单调查过方可颂的公司, 知道了他一直遮遮掩掩的工资,不认为那样的工作有什么继续的必要。 不过方可颂每天都有很努力地在上班,虽然上班的时候不见得有多全神贯注,但为了不扣工资硬是晚睡早起没有迟到过。 所以他还是说:“没关系, 劳动法有规定,辞掉之后会按照你工作的天数来发工资的。” “哦,那就没事了。”方可颂的心情又变得好起来了,决定明天就去把他的工作辞掉。 今晚受到的惊吓也因为这件事被冲淡了,他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红晕,看了看浑身上下都写着精英的罗筠,还是没忍住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呀?” 问完他就一瞬不瞬地看着罗筠,意图非常明显。 罗筠笑了一声,顺着他的意思说:“因为你漂亮、聪明又勇敢,我很迷恋你,这样够吗?” 他说话的时候双眼一直望着方可颂,深灰色的瞳孔映着他的影子,显得非常真诚。 作为一个非常爱听夸奖的人,方可颂觉得非常受用,他耳朵和脸颊都在泛红,仰着脸自信满满地说:“是的,我确实是这样的,你喜欢上我我完全可以理解。” 他就是一个漂亮、聪明又勇敢的人! 他说话的样子像一只神气的、翘着尾巴的小猫,罗筠忍不住想要在他的头上摸一摸。 方可颂想,罗筠这个追求者确实非常的上道,说的话很得他心,所以决定给他一个追求自己的机会。 方可颂知道罗筠喜欢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罢工洗碗。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面对罗筠的质疑,又心虚又理直气壮地说:“洗碗很累的,作为我的追求者,你怎么能让我洗碗呢?” “是吗?”罗筠环着双臂,低头看着他:“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方可颂挠了挠脸颊,睁着圆圆的眼睛说:“不然呢。” 当然是仗着你喜欢我,不然难道是仗着你人好吗?罗筠这个人可不怎么好。 罗筠睫毛微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无奈里竟然掺杂着更多的高兴,他承认对于方可颂毫无保留的依赖,他有点没办法抵抗。 于是他耸耸肩:“好吧,你说的对。” 确实是仗着自己喜欢,以后说不定会更加造作,蹬鼻子上脸。 方可颂是这样恃宠而骄的人,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然而他就是喜欢方可颂带点坏心眼的造作。 活了这么多年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癖好。 罗筠这么漫不经心地想着,转身去了厨房。 看着罗筠真的去洗碗了,完全没有生气,甚至还很乐意,方可颂的视线一路跟着他走,忍不住诧异地小声嘀咕:“居然这么好使?” 唉!他不禁扼腕叹息,要是罗筠早点告诉自己他喜欢自己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少洗几天的碗了! 第二天方可颂就去公司提交了离职申请。 人事挽留了一下,说要给他提工资,希望他能改变想法。方可颂竟然迟疑了,没想到离职还有这样的功效! 但他还是坚定地拒绝了,说自己昨天差点被歹徒杀害现在遭受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必须要离职。 人事也听说了昨晚的事,看他胳膊上缠着绷带,确实受伤了,整个人看上去有点萎靡,显得惨兮兮的。她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 他走完流程,人事说工资会在下午的时候发给他。方可颂很高兴。 因为他的事,那片巷子装上了摄像头,他们公司也难得增加了一下关于加班的条例。 他的同事说要送送他,跟他一起下楼了。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太好,但要不是你,还不知道要加班到什么时候。”同事就是之前提醒他的女同事,眼睛下面挂着硕大的黑眼圈:“你昨晚没事吧?” “没事。”方可颂说:“昨晚我的室友来找我了。” “那就好。”同事看到了新闻,犯人好像是被当场击毙了,可见确实是很凶险了,万幸方可颂没事。 她送了一盒小蛋糕给他,知道他喜欢吃这些。 两人走出办公楼,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罗筠。 罗筠没有穿检察官的制服,但体制内的气质太明显了,更何况那张脸更是具有标志性。 同事顿了一下,缓缓转头看向方可颂,那张写满班味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震惊:“你室友是罗筠?” 方可颂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某种程度上来说罗筠的名声应该跟他是一样的差,能止小儿夜啼。 不过既然对方是自己的追求者,方可颂还是勉强给他正了一下名声:“呃,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凶,人还可以呢。” 说到后面他自己都有点心虚,罗筠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凶恶,第一次见面就差点给他脑袋上开个瓢。人怎么看都不是很可以。 “……”同事扶了扶脸上的眼镜,突然开口说让他等一下。 “?”方可颂懵逼地看着她,只见她飞奔上楼,又飞奔下楼,手里多了一个本子,向来木木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算是他的粉丝,但是不敢过去,你可以帮我问他要一个签名吗?” 方可颂:“?” 他的目光充满了震惊。 最后他还是帮同事问了罗筠。但罗筠的签名是不能随便出现在外面的,于是他只写了一个“祝好”。 同事看到之后愣了一下,很快想通,有点不好意思地跟方可颂道谢,脸颊红扑扑的,难得地多了一点活人感。 方可颂说完拜拜,就朝罗筠小跑过去。 同事抱着本子,看到很凶恶的罗筠非常自然地伸手接过了方可颂的东西,两个人站在车边说了一会儿话,方可颂不知道说了什么,罗筠竟然露出一个笑容,虽然一瞬即逝。 之后两个人就坐上车一起离开了。 她久久不能回神,直到那辆车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内,她才赶紧反应过来,翻到本子的最后一页记下了刚才看到的画面。 - 辞掉工作之后方可颂有种浑身被注入活力的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他收拾好出租屋里的东西,联系了房东来退房。 房东一眼就认出罗筠,赶紧回顾了一下这几个月里有没有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又惊疑不定地猜测罗筠和方可颂的关系。 之前他就感觉方可颂的身份不会简单,该不会就是罗筠养着的金丝雀吧? 罗筠竟然会包人吗?这件事能给自己知道吗? 脑子里塞了一堆的问题,他全程都表现的非常拘谨。 方可颂的东西多的要命,因为全部都很喜欢,所以都不舍得丢掉。 房东非常好心地提出要帮忙,还把医生叫来了,边觑着罗筠边在对着手机里小声说:“你喜欢的人要走了,不过你肯定是没机会了,要不要来送?” 医生最后还是来了。 几人合伙将方可颂的行李箱和家具都装进货车上,方可颂拎了一些比较轻的东西,剩下的东西都是其他三个人搬的。 很快东西全部都装好,方可颂对他们表示了感谢,一人分了一点他买的小零食。 他今天穿着一件姜黄色的卫衣,围了一条薄薄的红绿格子围巾,在树叶全部黄掉的柏油路上缩着袖子站着,显得皮肤格外的白皙嘴唇格外红润。 第31章 他认真地分好零食,交到他们的手上,力求每个人都是一样多的。 他做这样的事情的很专注,看起来很乖,有种不让人讨厌的执拗和认真。 房东也不自觉地对着他多看了一会儿,很快又清醒过来,赶紧移开视线。 “好了!”方可颂拍拍手,东西已经分完了。 罗筠已经率先上了车,方可颂也准备上车了。 医生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生出了一股冲动,在他要打开车门的时候叫住了他:“方可颂!” 方可颂回过头,漂亮又明亮的眼眸看着他,疑惑地问:“怎么啦?” 罗筠隔着玻璃回头看向医生,眼神藏在眉骨的阴影中,手指在膝盖上无意义地敲动。 医生哑然片刻,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意识到以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话卡在他的喉咙里,最后他还是摇摇头,微笑着说:“没事,一路平安。” “谢谢。”方可颂对他们摆摆手:“那拜拜啦。” 面前的商务车发动驶离,医生站在原地,产生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房东捣了捣他的胳膊:“别看了,人都走了,你俩没缘分,天涯何处无芳草。” 医生苦笑着点了点头,和房东一起离开了。 车内,方可颂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心情很好地看着路边疾驰而过的树木。 罗筠坐在他的旁边,膝盖上摆着平板在查看信息,他朝旁边看了一眼,方可颂正把脸贴在窗玻璃上,一边哼着歌一边看着外面。 “心情这么好吗?”他问。 方可颂仍然看着外面,一边回答说:“对啊。” 搬家对一般人而言是很累,但是方可颂没有干多少活,自然是不会累的,因此心里只有搬家去住大房子的喜悦。 罗筠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他们即将前往一个陌生的住处,方可颂却没有丝毫的担忧。他是这样的,如果对某个人产生信任,就会卸下所有的防备,不知死活地摊开肚皮在特定的范围内撒野,直到再次被驱逐。 罗筠认为他缺少该有的警惕,但因为对象是自己,所以他又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 罗筠家在a市市中心,是一个独立的洋房,方可颂查了一下,位置跟周谢两家可是说是一东一西。 他稍微放心了点,就是担心之后会不会偶遇,不过现在有罗筠他应该不用怕了,不知道他们谁更厉害一点? 算了,方可颂的脑袋不适合想太复杂的问题,现在过好一天是一天。 他堂而皇之地占据了最大的房间,将自己精心挑选的四件套铺上,然后将各种可爱的摆件放在桌面上,当然,那只巨大的熊靠枕也被他带来了,他在房间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靠枕放在楼下的客厅,方便他靠着看电视。 等布置完,原来精简的装修风格立马就变得非常拥挤且花里胡哨了。 而且除了他自己的房间,整个洋房的各个角落也都被“方可颂风”入侵了。 他环顾四周,像威风凛凛的山大王环顾自己的领地,然后心满意足地跑下楼,指挥罗筠说:“今天晚上做西红柿炒蛋给我吃吧。” 第25章 罗筠正式回到检察院的岗位上, 他是下一个检察长的提名人,又被现任检察长寄予厚望,党派之争尘埃落定之后, 他肉眼可见的忙碌了起来。 他之前跟方可颂说击毙那个男人没事,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毕竟他虽然拥有执行权力, 但要执行还需要提前申请, 获得检察长的批捕令之后才能将人击毙。而他先斩后奏,导致后续的流程变得麻烦起来, 尤其他现在正处在升迁的关键时期, 很容易被人挑出来放大。 为了使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他主动申请接受惩罚。 这样的惩罚他已经大大小小的受过不少次,并未当一回事,也没有告诉方可颂。方可颂还以为他出去出差了。 检察长对罗筠的变化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明明在之前的谈话中他们的关系还水火不容,他对方可颂的评价也非常负面。 但这次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罗筠甚至将方可颂带了回来,放在自己的家里。 他刚开始的时候是有担忧, 但罗筠除了这件事做的超乎意外, 其他的事情仍然做的很好, 好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过他还是找到机会问了一下罗筠, 玩笑般地说:“你之前还觉得方可颂虚荣又肤浅, 现在发现自己是看错了?” 罗筠正擦着枪,闻言抬起头, 笑着说:“没有啊。” 方可颂仍然是那样,他确实是虚荣的,是肤浅的,这一点一直没有改变。改变的是罗筠自己, 即便他已经知道方可颂身上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依旧无法控制地对他感到迷恋,甚至觉得虚荣和肤浅的方可颂也是格外可爱的。 毕竟这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什么完美的人,譬如他自己在外界看来应该也是凶残和暴戾的。 所以并没有什么要紧。 得到罗筠的答案,检察长更加惊讶了。现在他倒真的想见见这个方可颂,看看他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 检察长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说:“周家谢家那三个孩子还在找他,上一次都问到我这里来了。我能帮你打一次掩护,但不能次次帮你打掩护。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罗筠脸上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的眉峰扬起,目光锐利起来,有股明显的进攻性。 他说:“方可颂不是他们的所有物,他们即便找来又如何?我们是竞争对手,既然是竞争对手,那么竞争就好了。更何况我现在还领先他们一点呢。” 检察长哈哈笑了出来,说实话,他最喜欢的就是罗筠身上这股从不掩饰争抢的劲儿,于是他拍了拍罗筠的肩膀,欣赏地说:“你是我最得意的下属,我当然最看好你。” 罗筠报之一笑。 他虽然忙,偶尔还要出去演讲,不过只要有时间就会回来跟方可颂一起吃饭。 罗筠的演讲方可颂也去过一次,站在演讲台的青年跟所有的政客一样幽默风趣,好像洗褪去那身杀伐气,变得圆滑起来。 他演讲的样子像一个天生的政客,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眼中蓬勃的野心和欲望。 即便谁都知道他是从贫瘠落后的下城区出来的,也没人因此轻视他,只会因为他的难搞而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更有无数的平民以他为目标。 显然,他的人气是很高的,恨他的人不少,但支持他的人更多。 他讲的那些东西听得方可颂一愣一愣的,不过虽然对这些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方可颂也看的出来罗筠煽动情绪、带动气氛的能力很强,这跟他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让方可颂有些叹为观止。 围观的人中党派之分非常清晰,有的人对罗筠说的话嗤之以鼻,表情傲慢不屑,那就是鹰派;而用力鼓掌、神情亢奋的,就是狼派。 鹰派的人数比较少,都站在一旁,显得非常清高傲慢,还会故意发出哼声扰乱现场。 方可颂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种派别之争,感觉挺有意思的。 不过因为听不懂,他有一点点想要睡觉。但每次他表现的好像要神游的时候,周围的狼派都会朝他投来谴责不满的目光。 方可颂只好打起精神望着罗筠的方向,努力表现的全神贯注好融入到周围的人中去。 罗筠有时候会绕过其他人跟他对视,每次看见他这幅样子眼里都忍不住想笑。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演讲结束。方可颂留在原地等他,罗筠跟其他人交谈完,从众人的拥簇中朝他走过来,微笑着说:“无不无聊?” 方可颂“唔”了一声,还是选择给罗筠这个面子,于是说:“还好吧,不是很无聊。” 罗筠没有拆穿他,反而笑笑,揽住他的肩膀凑近,轻声说:“下次觉得无聊的话就找我的副官,让他带你去休息。” 方可颂知道自己的伪装没能逃过罗筠的法眼,于是有点尴尬地哦了一声。 临走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周围传来的视线,于是转过头看了过去,是之前坐在他旁边的那几个人,还差点将他打成鹰派。 接触到他的视线后,他们就赶紧移开了视线。 但是方可颂还是听见了他们凑在一起低语:“那是检察官的情人……?” “不是情人,那好像是他的夫人,检察官好像提起过?” “我刚才还以为他是鹰派的那群人,刚才他打哈欠的时候我还瞪了他一眼……天哪。希望检察官没有看到。” “他应该不是政圈的人,”另一个人又偷偷瞄了他一眼,说:“总感觉看上去有点眼熟……” “嘘,别说了,检察官不喜欢别人讨论他的私事。” 方可颂很想说自己既不是罗筠的情人也不是他的夫人,但罗筠的司机已经将车开来,罗筠带着他坐进了车内。他脸上的表情依旧,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旁人的窃窃私语。 第32章 不过方可颂不知道的是,第二天那几个围在一起说话的人就被罗筠挑出来拉去训练场加练了。 经过10公里奔袭、高空垂降、泥潭摔擒之后,罗筠终于收手,冷淡地走了。 那几个人已经累的瘫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惊讶罗筠这个魔鬼这次居然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 为了养好方可颂,罗筠请来了a市有名的五星级厨师给他做饭,方可颂吃的不亦乐乎,体重也在悄然增长。 过了几天之后他感觉自己的体重好像明显的上升了,一称,果然胖了五斤,遂大呼小叫地叫罗筠过来帮他看看自己是不是胖的很明显。 “你摸摸看我的小肚子,是不是有很多肉?”方可颂说。 罗筠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慢声道:“你确定要让我看?” 他的目光好像有实质一般,方可颂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被他这么一看忽然就不自在了起来。 “干嘛,”他企图大声来掩盖自己的尴尬,指着罗筠说:“只是让你帮我看一看小肚子你为什么想那么多?你的思想太肮脏了!” 罗筠没有否认他的指控,视线落在他的肚子上,又移到他因为情绪激动而上下起伏的胸脯,即便不用手摸,他也知道方可颂哪里都是软的。 方可颂嘀嘀咕咕地说自己要减肥。 “不需要减肥。”罗筠做出自己的评价:“你不胖。” “真的?”方可颂的表情非常狐疑:“你不能因为你喜欢我,就掩盖事实。” 罗筠眼里露出笑意,他没有证明什么,而是摊开手说:“如果你想要减肥也可以,每天早上我会叫你一起去晨跑。但是你坚持的下来吗?” 他的表情充满对方可颂毅力的怀疑,方可颂根本经不起激,当即就说:“你瞧不起谁!晨跑就晨跑!明天早上你来叫我,起不来我是小狗。” 第二天早上罗筠如约站在了方可颂的门前,伸手敲了敲门,很不意外地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他推开房门走到床边,方可颂正歪七八扭地睡在被子里,抱着他买的卡皮巴拉抱枕,脸颊红润,头发乱七八糟地搭在雪白的脖颈上。 罗筠神色平淡地站在那里,视线从他的身上一寸寸扫过,落在他的腰上,他的睡衣被蹭起来了,露出了一截细白的腰。 看够之后,他才开口:“方可颂。” 方可颂在睡梦中不耐烦地砸了咂嘴,脸颊肉被抱枕挤的嘟起来。他动了一下就没动静了。 罗筠弯下腰,鼻尖萦绕着一股甜蜜的香味,他深深地嗅了一口,在嘴唇快要触碰到方可颂的时候停了下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方可颂,你不是要减肥吗?还是要当小狗?” 方可颂昨晚刷手机熬夜了,才睡着五个多小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艰难地眯起眼睛,看到窗外的天都还没有完全亮,顿时就抱着枕头翻了个身,动作幅度很大地把脸蒙进被子里,口齿不清地说:“不要吵我!天没亮……狗都没有起床……” 声音越来越小,又睡着了。 罗筠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也没有感觉太意外。 方可颂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掐了一把,脸被蚊子叮了一口,他扭了一下,往被子里拱了拱,就继续去梦里逍遥了。 方可颂醒后对自己没起来这件事闭口不提。 他吃完早饭,罗筠就晨练回来了,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额头上绑着运动发带,微湿的头发零零碎碎地搭在他的眉骨上,和平时穿着制服的样子竟然很不一样。 他走进来,拿着毛巾擦汗,看向方可颂:“小狗起床了?” “你说话注意一点!”方可颂顿时发出警告。 “sorry。”罗筠耸耸肩:“但是你昨天说起不来就是小狗的。” 方可颂朦朦胧胧地有被他叫过的印象,但是他是不会承认的,他指责:“一定是你没有来叫我!要是你叫我的话我肯定是能起来的!” 他说话的时候有种张牙舞爪的劲儿,嫣红的嘴唇一动一动的,让人很想要用什么方法让那张叨叨不停地嘴闭上。 罗筠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发生变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方可颂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怵。 眼看罗筠忽然抬步朝他走过来,方可颂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却一不小心摔进沙发里,挣扎了一下才爬起来。而罗筠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伸手撑在他的身侧,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把他重新摁了回去。 方可颂被摁在沙发上的样子像只待宰的羔羊,他不自觉地放小音量:“你要干嘛啊?” 这个时候又知道示弱了。 罗筠说:“你猜猜看?” 方可颂感觉到了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腿上,后背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按照他感觉罗筠跟商应叙和谢观比起来也压根没有输。 他想往后挪但是根本不敢动,生怕一动就会产生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于是僵在哪里,假笑着说:“呵呵,我不知道……” 罗筠伸手在方可颂的腰上掐了一下,用了不小的力气,方可颂吃痛地嗷了一声,叫完就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罗筠。 罗筠脸上的表情非常坦然,有理有据地说:“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却仍然选择跟我待在一个屋檐下,是不是说明你并不抗拒我?” 方可颂觉得他在偷换概念:“是你非要我来的,我就是来住一住!你这样我是要给你扣分的!” 罗筠挑起眉,很感兴趣地问:“那我现在是多少分?” 方可颂说:“六十分!我马上就给你扣掉一分!” “这么抠门吗?”罗筠笑了,他一字一句地问:“那商应叙、周明瑞和谢观分别是多少分?” 方可颂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们又不是我的追求者,我给他们打分干嘛?” 罗筠愣了一下,紧接着垂下眼睛开始笑。 方可颂感觉他好奇怪,推了推他的肩膀:“笑什么?你先起来。” 罗筠微微动了一下,拉开了一点和方可颂的距离,但仍然维持着把他圈住的姿势:“可是喜欢的人天天在面前晃悠,只要是个正常男性都会有想法,你不能回避我的欲望,方可颂。虽然我在追求你,可是你也不能只享受我的好不是吗?”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像是老师训导学生,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 方可颂被他的一串话说的晕头转向的,感觉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没道理,他皱着眉头说:“那你想怎么办?” 罗筠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方可颂睁大眼睛,立刻从脸红到了脖子根:“不可能——” 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方可颂好不容易才将罗筠安抚好,累的两只手都酸酸的,又想要发脾气。罗筠先发制人地揉了揉他的手,窝在他的颈窝笑:“谢谢你。” 方可颂哼了一声,翻着白眼很不客气地说:“我真羡慕你,喜欢上我你就偷着乐吧!” “是,我真好运。”罗筠眼睛里都是笑意。 方可颂催他去洗澡,在他离开后看了看四周,脸皮很薄地将弄脏的沙发套取了下来,做贼似的揣在怀里。 明明是罗筠非要白日宣赢,结果最后丢不起这个脸的还是他。 气死了! 他用力将沙发套丢进了洗衣机。 第26章 一般罗筠工作的时候方可颂就待在家里, 或者在保镖的陪同下去附近逛街。 某天,罗筠忽然说:“你今天跟我一起去下城区吧。” 方可颂扭过头看向他,皱皱眉头, 脸上的表情不是很情愿:“去下城区干嘛。” 他对下城区一点感情都没有, 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赶紧离开下城区过上好日子, 现在他好不容易出来了, 当然一点也不愿意回去。 “今天我要出差,会有好几天不回来。”罗筠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所以想让你跟我一起过去。” 实际上这栋房子的安保强度是非常高的, 毕竟是检察院的地盘, 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那三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风声,要过来找人。 他们既然要找, 那就让他们找吧。罗筠漫不经心地想,但能不能找到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他说自己出差的时间不会很长, 如果方可颂不愿意出去的话,那么可以就待在房间内, 他还给他准备了最新款的游戏机。 最后方可颂看在游戏机的面子上同意了。 罗筠毕竟也是下城区出来的人, 理论上需要避嫌, 但他的作风向来很好, 跟下城区的联系也并不紧密, 于是上面就给他的巡查队中加塞了几个鹰派的执行官作为监督。 对此罗筠没有什么意见,只要他们不搞事, 他可以把他们当做空气。 下城区的区长对罗筠的到来严阵以待,迎接的声势特别浩大,不仅给他准备了最好的房间、请了专门的队伍敲锣打鼓,因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关于罗筠口味的传闻, 还给“投其所好”地给罗筠准备了几个鲜嫩的男模,趁着夜加班加点地送去了他的房间。 第33章 不过他们扑了个空,罗筠半夜搞偷袭,带着巡查队出门了,留在房间里的只有他的副官和方可颂。 方可颂还以为他们是酒店过来打扫卫生的,指使他们把厨房的碗洗一下——因为罗筠走的比较急,碗还没有来得及洗,并让他们洗完了之后顺便把房间里的垃圾都带下去。 说完他就懒洋洋地靠在了沙发上。 几个男模面色青红交加,看起来很想破口大骂,但因为对方是检察官的人,得罪了后果难以预料,而且区长也没告诉他们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要怎么应对……最后还是捏着鼻子开始搞起了卫生。 副官一言难尽地看着几个穿着清凉的“清洁工”撅着屁股拖地洗碗,认为方可颂作为检察官的情人,在某些方面的警惕性有些太弱了,于是低声提醒他:“……他们不是清洁工,是区长送来给检察官的男模。” 方可颂的眼睛还是盯在屏幕上,抽空回答道:“喔,我知道啊。” “?”副官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你还敢把他们放进来?” 区长掌握消息的渠道虽然略有偏差,但选人的目光还行,每一个男模都是腰细腿长,各种不同风格的一应俱全。方可颂居然毫无危机感? 方可颂终于抬起头,摸了摸鼻子说:“那我不想洗碗嘛,你想洗吗?” 副官:“……” 他也不想洗。 眼看着方可颂又非常心大地去玩游戏去了,副官深呼了一口气,心说算了,毕竟这是检察官的私事,他不好管太多,方可颂不上心他也没有办法。 更何况他知道检察官不是那样的人。 男模们时不时会瞅一眼沙发上的副官和沉浸在游戏中的青年。 青年的外形太过出挑,看起来甚至像还没有出学校的大学生,肯定不会是检察司受过严格训练的执行官。 而副官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神色严肃地盯着他们,活像一个不苟言笑的监工。作为罗筠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他这次却没有跟着罗筠出门,显然是留下来照顾青年的。 不是执行官,又出现在罗筠私人房间里,他会是什么人? 几个男模们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了猜测。好不容易打扫完卫生后,他们立马就想走了。 “等等!”方可颂叫住他们,然后放下游戏机站起来,走到房间里去,很快又出来,手里拎着一大袋垃圾。 他神色腼腆地把垃圾袋交给他们。 为首的男模一脸菜色地接过垃圾袋,打开门走了出去。快要拐弯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了方可颂的声音:“等等!” 几人的头皮一炸,走路的速度更快了。 方可颂气喘吁吁地追上他们,很不满地说:“你们没听见我叫你们吗?” 他说完走到他们面前,把手里的零食袋分给了他们,嘴上还说:“辛苦你们了。” 毕竟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懂个感恩、漂亮又勇敢的人,当然不可能让他们白干活! 几个男模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纷呈,面前的青年满脸写着骄傲,眼神清澈的近乎愚蠢,他们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说不跟傻子计较,便接过零食匆匆走了。 副官自然也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罗筠。 罗筠听闻方可颂将那几个男模放进来后,顿了一下,问:“他放他们进来做什么?” 检察官的声音有种被戴绿帽的森然,好像如果方可颂真的做了什么,他说不定会把那几个男模一起打包丢进下城区的臭水沟里送走,顺便把他这个玩忽职守的副官打包送走。 于是他赶紧说:“方先生什么也没干……他就是让人把碗洗了,还让人帮他把垃圾丢了。” 说完后面的话后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离谱,但罗筠的声音却顿时放松了下来,他说:“那你为什么不洗?” 即便隔着电话,副官也悄悄地立正了。他低声说:“我准备洗的,但是还没洗他们就来了。” 好在罗筠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追究,问了一下方可颂现在在干什么,得知他现在正在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电视后就挂断了电话。 下城区的水一直是最浑的,区长能一直稳稳地坐在这把交椅上不可能完全干净。 这次罗筠到来,他搞得如此声势浩大,想必也是在提醒那些利益相关者,让他们暂时避避风头。 送人也是一个试探。如果他收下了,那么就是可以拉拢的对象,没收下,也可以找借口说是送错了。 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因为这次的行动目标并不是他,罗筠对他的某些行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送人的事却无法忍耐。 因此他找到机会敲打一下区长:“昨天你的人应该也告诉你了,我的房间里有人。现在我们的感情还算不错,我也不太舍得让我的宝贝吃醋生气,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区长人看上去老实巴交的,闻言憨厚地笑了笑:“哎哟,这纯粹是一个误会。我叫那几个孩子过去,也是担心您在这里住的不适应,就叫他们去帮您干干活,这不,他们不是把房间打扫的很干净嘛!您放心,干这事儿他们都是专业的。” 他说完又找补道:“不过既然您不需要,下次我肯定就不叫他们去了。” 这胖子有张能说鬼话的嘴,罗筠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多谢你了,毕竟上面也安排了人来监督我,要是被他们误会了可不太好,到时候解释起来也是很麻烦的。” 区长摸了摸人头冒出来的汗,再三保证自己绝对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然后挤出笑将罗筠送走了。 - 这次巡查队来到下城区的主要任务是逮捕一个潜逃在下城区的走私团伙。因为已经提前获取了行动轨迹,逮捕的过程比较顺利。 方可颂也在现场,起因是副官问他要不要去,方可颂在房间里也有点无聊,下城区也没有什么好逛的,加上对检察司的逮捕行动有点好奇,他就去了。 反正他到时候也是坐在车里,只要被逮的人不是他,那他还是很愿意去看看热闹的,毕竟人的天性就是就是这么八卦的。 检察司不愧是以冷血、没有人情味著称的执法机关,整个行动过程中凡人几乎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即便他们再怎么伸张自己是迫不得已、或者说自己如何如何可怜,他们逮人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整个逮捕过程充满了一种行云流水、快刀斩乱麻的美感,罗筠握着枪站在一边,谁不听话就往谁身边打一枪,再不听下一枪就会打在他们的腿上,没几次再反叛的人都会变得老实,很快所有人都被羁押起来,像摁猪崽似的被关进囚车里。 方可颂再一次见识到了罗筠的严酷和暴力,忍不住咂了咂嘴巴。 本来一切都是非常顺利的,但是在押送的途中却出了的意外。 其中一个犯人的手铐松动了,那人不知道服用了什么兴/奋/剂,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对劲,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刀片,一边大吼大叫,一边神情癫狂地到处划拉。 他神情怨恨地看着眼前的检察官们,嘶吼道:“你们这帮吸血鬼!我只是想要挣点钱怎么了!你们上面的人钱的来路就很干净吗?为什么非要把我往绝路上逼?!” 执行官们只乱了一秒就很快恢复镇定,试图上前制服他,犯人明白自己手中的刀片对全服武装的执行官们根本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于是发疯一般地朝人群中冲去,企图靠制造混乱逃逸。 人群爆发出混乱的尖叫,疯狂散开,持刀片的犯人目的明确地逼近一个呆愣在原地的小女孩,眼看手上的刀片就要挨上她的脖子,罗筠快步冲了上去,一把将小女孩提起来,持枪利落地敲在犯人的手腕上! 但刀片还是划伤了他的胳膊,刀口挺深,血立马就涌了出来。 小女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害怕地大哭起来,执行官们趁机赶紧上前夺过他的刀片,将他制服住了。 重新拷上手铐的时候他还在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这会儿他又松了:“我没想袭警的啊,我没想袭警的啊……” 副官赶紧叫来医疗官给罗筠处理伤口,打了破伤风以防万一。 小女孩的妈妈也从人群中冲了过来,抱过孩子,颠三倒四地感谢罗筠。 罗筠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将所有的犯人都关押进囚车之后,他看向一名一直低着头站在一边的执行官,沉着脸朝他走过去。 那名执行官垂着脑袋,正是负责羁押那名伤人凡人的执行官,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就是上面分派给他的鹰派之一。 罗筠睨着他,看着他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身体,终于开口:“说说怎么回事?” 那名执行官立即抬头道:“您听我解释!是那个手铐松掉了,我也没想到他会挣脱——” “是吗?”罗筠慢条斯理地说:“你这么疏忽,不仅拿到了松掉的手铐,还忘记搜刮他身上的危险物品了?” 第34章 执行官战战兢兢地说:“是……” 罗筠唇边忽地勾起一个冷笑,随即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那名执行官顿时惨叫一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回去再解释吧。不过不是跟我解释。”罗筠收回脚,漠然地看着他,低声说:“希望你上面的人还念着你的价值,会来保你。” 他说完,抬步往坐着方可颂的那辆车走去。 刚才他踹人的时候甚至还特地挑了一个方可颂的视线盲区,等到他来到车前的时候,已经收敛好了浑身的戾气。 方可颂整张脸都贴在玻璃窗上,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他也看到了,心脏都差点从胸口跳出来,看到罗筠没啥事的时候还松了口气。 要是罗筠出什么事的话,他都不知道自己之后要怎么办了。 副官打开后座的车门,罗筠在方可颂的身边坐下,看见他用一种颇为复杂的表情看着自己,那表情在方可颂的脸上也是比较罕见的。 于是他动了下眉毛,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方可颂看了看他胳膊上的包扎的地方,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没想到你竟然冲过去了。” 罗筠说:“怎么,在你看来我就是那么冷血的人?” “唔,也没有啦。”方可颂含糊其辞。 罗筠听出了他的意思,也没露出什么失落的表情,他耸耸肩:“倒也没错,我确实不是什么纯粹善良的人。” 他当然并不是头脑一热才冲过去的,在那一瞬间他已经做好了最佳的权衡,他有把握做到伤害最小化,并且能够做到将这件事利益最大化。 这下方可颂反而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扭扭捏捏地凑近罗筠,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忽然说:“好吧,其实不管冷不冷血,至少不是所有人都敢第一个冲上去的。这么看来,你还是挺厉害的。” 罗筠静了静,垂下眼眸跟他对视。方可颂的眼睛是一览无余的,他说出来的话也是直白而纯粹的。 是一个嘉奖。 罗筠清楚地听见胸腔中传来什么陷下去的声音,喉结控制不住地滚了滚,忽然很想要吻他。 他看了一眼驾驶座,升起挡板,然后在方可颂迷惑的视线中凑过去,轻轻咬住了他柔软红润的嘴唇。 方可颂发出了一声很小的呼声,像某种小动物。 副官驾驶着汽车,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他一踩油门,将车驶向大路。 …… 这次抓捕行动成功收官,罗筠还因为保护居民、因公受伤而获得嘉奖,质疑他的声音再次被压了下去。 那名鹰派的成员则被革职,看样子是成为了一枚弃子。不过这不是罗筠需要关心的事情,他对其他人的命运并不关心,只希望鹰派能跟他们奉行的准则一起埋进陈旧的棺材中,少再出来丢人现眼。 a市那几个人扑了个空,暂时也没有消息传来了。 方可颂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每天都在变着花样地在周围寻觅美食。 都说夏天是最适合吃小龙虾的季节,方可颂却觉得应该是秋天才对。 在秋天略凉的晚上吃一碗小龙虾,既不会像夏天吃的浑身黏腻腻的,也不会像冬天冷的张不开嘴,加一点辣度吃到微微流汗简直不要太爽了! 于是半夜刷到附近的一家小龙虾店后,他第二天晚上就快马加鞭地赶过去吃了。 罗筠对这种小吃街的东西向来是嗤之以鼻,因为觉得不卫生,他毕竟是一个可以吃的下营养餐的人,方可颂觉得跟他没有什么争论的必要,只要自己知道小吃街的美就好了。 他点了一份中辣的小龙虾,就坐在位置上静静等龙虾出锅。 其实他不是很能吃辣的类型,一直点的微辣。但是这家店的老板说不辣没有味道,方可颂就将信将疑地点了中辣。 味道确实是好吃的,但老板撒谎了!方可颂吃的舌条都快要失去知觉了,一边吃一边吸鼻涕。但是还是停不下来,他呼哧呼哧地吃,对老板说:“老板给我来杯水!辣死我了!” 一杯凉水杯放在了他手边。 “谢……”方可颂刚准备道谢,一抬头,剩下的一个谢字就卡在了喉咙里,惊吓地大声道:“商应叙?!你怎么在这里?!” 好久不见的商应叙就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神色和身形都有种落拓的萧索。 他穿着昂贵的深色大衣,手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手表。不论这个人还是他的穿着,在略显脏乱的小摊里都显得格格不入,周围的人都在偷偷看他。 商应叙放在膝盖上的手在控制不住地轻颤,但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你还活着。” 从得知方可颂掉进河里开始,这张脸就反反复复地出现在他的梦中,他梦见方可颂狼狈地趴在地上,或者毫无声息地躺在河岸边。 如果在夜半醒来,那么整个下半夜他都会在失眠中度过。 他深深地看着的对面的人,方可颂已经失踪了近两个月,他的脸上并没有自己想象的暗淡无光或是憔悴,甚至长了一些肉,脸色看上去更加白皙丰润,现在正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 他被罗筠养的不错。 获得这个认知的一瞬间,商应叙就感觉这些天来无处发泄的恐惧、愤怒和担忧通通堵在喉咙,胃部一阵恶心地痉挛。 但至少他还活着,还好好地坐在这里。商应叙又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你……”方可颂一口气没喘上来,辣椒呛到了喉咙,咳得昏天黑地。 商应叙伸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将水抵到他的唇边。 方可颂来不及管那么多了,赶紧张开嘴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水,将嗓子中呛人的辣意压了下去。 终于缓过来后,方可颂噌地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没吃完的小龙虾也不要了,立马就要跑路。 但下一秒,他就被商应叙抓住了。 商应叙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跟着站了起来,皱着眉说:“你要去哪里?” 方可颂没想道这么快就跟他偶遇了,但是这看着怎么都像是商应叙特地在这里蹲他的。 他挣了挣,没挣开,脸上的表情愈发惊恐:“你要干什么……” 看着他避之不及的样子,商应叙的心脏好像被什么狠狠地扎了一下,眼中浮现出痛意。他放轻了语气:“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第27章 两人的长相都比较引人注目, 现在又好像在上演什么恨海情天的剧本,旁边的食客都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他们。 方可颂停止挣扎,他深吸一口气, 试图跟他商量:“我们谈谈吧。” 商应叙说:“谈什么?” 方可颂搓搓手, 努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前我把给你的钱拿走了, 是因为你没有拿, 所以我才暂时地收起来了,没有想贪钱的意思, ” 他在“暂时”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又害怕商应叙非要跟他讨钱, 于是赶紧补充道:“不过这些钱后面都掉水里了,也捞不回来了……而且你看我虽然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但是真的差点死掉了, 也算是让你出口气了吧?唉!我之前骗了你是不应该,你给我个机会重新做人吧。” 他说完, 可怜兮兮地看着商应叙。 商应叙眉骨很轻地一动,似乎被他的某个字眼刺痛, 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过了一会儿, 他低声道:“你觉得, 我废这么大力气找到你, 只是为了确认你过的并不好吗?” 方可颂没吭声, 难道不是吗? 虽然他觉得自己犯下的错误罪不至死,不值得他们这么大动干戈, 但毕竟是自己理亏,而且有钱人都很怕掉面子嘛,所以他总是会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 商应叙沉默地看着他,脸上看不出情绪:“方可颂, 我的时间很紧,也不是在满世界的旅游。” 方可颂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情绪并不算太好,尤其是在自己说出刚才那番话之后。可是他实在搞不懂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商应叙抚平大衣下摆上的皱痕,吐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疲惫。他没再死磕这个问题:“你失踪之后一直和罗筠在一起吗?” “唔,差不多吧。”方可颂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罗筠这个靠山,立即说:“对了!我可以让罗筠帮我还钱!” 但商应叙看起来并没有多高兴,他抿紧唇,太阳穴的神经牵动整个大脑都在隐隐作痛。 这时候他突然很想要点一支烟,但因为方可颂不喜欢,他其实已经很久都没抽过了。 “你很信任他?”他脸色难看地说:“他是检察院的人,你知道他的手里沾过多少人的血吗?我说话稍微重一点你就吓得要死,恨不得像个兔子一样四处逃窜,现在怎么有胆子待在他的身边?” 一股令人磨牙吮血的恨意不受控制地窜了出来。 这一个多月,他把所有可能的城市都翻了一遍,只要是相关的项目都会亲自去,就是为了更快地找到方可颂。 第35章 那天在c市看见方可颂的时候他就笃定自己一定没有看错,但查到的却是一个模糊的、穿着方可颂那天衣服的尸体照片。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好像短暂地停跳了,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平板已经被他摔裂。 他不相信照片上的人是方可颂,立即叫人接着查,但等查到那张照片的确是不是方可颂的时候,已经耽误了好几天。 常年在尔虞我诈的商业交锋中锻炼出的敏感性让他很快反应过来:是有人故意放出这张图片来误导他的视线。 知道罗筠也在c市的时候,他莫名产生了一种预感,或许误导他的人就是罗筠。 毕竟能做到将他的信息网拦截大半的人,或许也只有检察院的检察长,而罗筠拥有仅次于检察长的权限。 他不眠不休地查了几天,动用了无数人脉,发现自己的猜测没错,方可颂果然在他身边。而此时罗筠早已带着他离开了c市。 商应叙咽下一口血,又追了过去。 但他没想到再见方可颂的时候,会见到他全身心地信任另一个人的样子。 一条不知名的、横空出现的野狗。 “他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才两个月,”商应叙磨着后槽牙,觉得自己的脸应该是扭曲的,源于嫉妒和愤怒:“你怎么敢信任他?” 方可颂被他的模样吓得后退了一步,小声但理所当然地嘀咕:“他喜欢我啊,当然不会伤害我的。” 世界好像寂静了一分钟,商应叙的思维也停滞了一瞬,过了好久,他的唇角才机械地拉开一点弧度,重复道:“喜欢你,所以不会伤害你。” “那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他直直地望着方可颂,缓慢而清晰地开口。 他昂贵的大衣在晚风中沾上廉价的油烟味,但他仍然无知无觉地站在那里,向着方可颂看去。 好像他剖开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的脉络。 方可颂的神情从一开始的迷茫变得惊讶,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商应叙,那个向来高高在上的男人好像在这一瞬间从掌控者变成了被掌控者,竟然透出一点脆弱的姿态,而他在高高地俯视他。 这样的商应叙无疑是新奇且罕见的,足够吸引方可颂所有的注意力。 他心中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测,但又莫名觉得那就是真相,忍不住问出来:“……难道你也喜欢我吗?” 商应叙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没有否认。 但不给方可颂一个肯定的答案,他是不会信的,于是商应叙回答:“是。” 居然是真的? 方可颂瞳孔放大,这真是太神奇了,他不是辣昏头了吧?不仅罗筠喜欢他,竟然连商应叙也喜欢他! 他竟然那么厉害吗? 他忍不住绕着商应叙转了一圈,说:“我现在可没有用什么手段来控制你!” 商应叙“嗯”了一声:“没有什么东西控制我。” 但方可颂在短暂的惊讶过后,聪明的智商再次占领了高地,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可是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像罗筠那样和自己第一次见面的喜欢上自己还是比较有理有据的。 但是之前商应叙得知自己被欺骗的时候明明还很生气,如果他早就喜欢自己的话,为什么还会那样对他! “不对,你不是喜欢余霜的吗?”方可颂忽然想起来什么,忽然激动起来:“你上次还为了他骂我!” 想到那次的事情,方可颂的胸脯又开始剧烈起伏起来,后面的声音都变的大了一点。 那次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是余霜先上来挑衅他的,可是商应叙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他骂了一顿!还让他不要动歪心思! 没错,方可颂向来是非常记仇的,所以他记得非常清楚!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你这样会是喜欢我吗?你是不是又想来骗我?!” 周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嘴上吃着东西,但眼睛却一直在往他们的方向瞟。 但视线中心的两个人却没有心思关注。 商应叙对上方可颂尖锐的目光,心里像是被扎了一下,低声说:“抱歉。” 方可颂不听,他环着胸,非常抗拒地说:“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的话,不如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吧!” 反正他在罗筠的家里住的很快活。 “我凶你不是因为你向他泼牛奶。”商应叙顿了一下,开口的声音有些滞涩:“是因为我认为你想要引诱他。” 在周家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明明在跟表弟交往,却总是用写满直白心思的目光看着自己,装作不小心地将水泼在他的身上,然后借着擦水的借口接近他。 方可颂引诱的手法明明很拙劣,拙劣的可以让人一眼看穿。但在水泼过来的时候,他却没有避开。 方可颂噎了一下,瞪着商应叙,心里升起一种荒谬的情绪,他什么也不管了,跳起来指着他大声说:“我?引诱他??你是不是有病?” 商应叙喉咙干涩发痛。 他可能确实有病,他知道自己误会了,却没有办法停止猜疑。 方可颂是一个太不可控的人,他的心好像永远也不能停留在一个地方,他从周明瑞的手上将他抢来,却也知道自己无法真的抓住他,他总是在自己的手里溜走。 这样的感觉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温良宽容的人,从小他就知道自己善妒且心胸狭窄,他看的出舅妈对自己的防备,看得出藏在惋惜、疼爱背后的隐薄和伪均。 虽然他从来不说,但碗里不同数量的饺子、不同价位的衣服,这些不同对待都曾经是扎在他心口上的刺。 不算疼,但足够膈应。 或许是这个原因,他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种变态的控制欲,长大之后更是强势、独裁,在方可颂的事情上更是展现出了无可救药的独断专行。 他都知道,但是没有办法控制。 方可颂像只鼓起来的河豚,商应叙在他的怒视中开口:“……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没可能了!方可颂想,他不可能原谅商应叙! 天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得出这样荒谬的结论! 商应叙抿了抿薄而凉的唇,说:“我买了你心心念念的那款车,还给你装了电脑房,你之前让我买的那座小岛,手续也已经办好了。这些可以让你原谅我吗?” “我不——”方可颂张牙舞爪地准备拒绝,忽然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被愤怒燃烧的大脑忽然顿住了。 等等。 车,电脑房,小岛? 那座小岛他还记得,当时他在手机上看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就缠着商应叙给他买,不过因为后面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就不了了之了,方可颂也不觉得商应叙会给自己买。 但是他居然把它买下来了? 或许误解了他的表情,商应叙以为他觉得不够,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没怎么犹豫地说:“或者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 方可颂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小岛的不动产权属证书给我看看。” 商应叙翻出手机,找到电子合同给他看。 方可颂凑过去,看到小岛的归属权上面真的写的是他的名字。 “你跟我说了之后我其实就叫人去拍了。”商应叙说:“不过流程有点长,所以不久前才弄好。” 方可颂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他的双眼一动不动地钉在那排写着他名字的字上,缓缓张开嘴。 他是有小岛的人了! 商应叙揣摩着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否满意,试探地问:“所以原谅我?” 方可颂回过神来,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看到商应叙征询的眼神,他撇撇嘴:“我是看在小岛和股份的份上暂时不跟你生气了。但是不代表我就原谅你了!” 商应叙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你想让我怎么做?” 方可颂转了转眼珠,狮子大开口:“那你写一份合同,上面写你不准再无缘无故骂我欺负我,不然就要给我转一千万!” “就这样?” 方可颂仰着头:“对,就这样!你就说你愿不愿意?” “可以。”商应叙回答的很干脆。他看了一眼手表说:“那跟我走?我需要联系律师制定合同,你的小岛也需要你去走一些手续。” 方可颂却迟疑了:“一定要过去吗?” 商应叙点头,说必须他本人去才行:“而且你不想去看看你的新车和电脑房吗?” 方可颂内心开始剧烈地动摇起来,最终他做出决定,掏出手机说:“那你等等,我给罗筠打个电话告诉他。” 他现在出门居然多出了报备的习惯,商应叙眯了眯眼,冷淡的目光仿佛穿透手机钉在对面的人身上。 方可颂给罗筠拨电话,铃声响了好几秒,却没人接听。 第36章 商应叙适时开口:“他最近晋升关键期,应该会很忙。我跟他相熟,会跟他说的。” 方可颂看了他一眼,没从他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他们两个也确实认识。于是他嘀咕了一声:“这么忙吗,那你一定记得跟他说一声啊。” 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给罗筠发了一条短信,主要也是留一个保险。万一商应叙骗他的话,就让罗筠来救他。 商应叙“嗯”了一声。 “把你现在的手机号码给我吧。”他说。 方可颂的旧手机已经丢在了水里,去c市之后他就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 方可颂“奥”了一声,觉得这应该没事,就把手机号码报给了他。 商应叙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在了通话簿中,确认可以打通后,他才说:“走吧。” 方可颂坐上了商应叙的车,他对自己的新车、电脑房和小岛都充满了期待,所以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的后福现在不就来了吗! 今天是商应叙自己开车来的,方可颂把他当司机自己坐在后排他也没有说什么。 方可颂靠在车窗边发呆,视线在窗外转了转,落在了商应叙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上,又顺着他的手爬到他的侧脸上,发了会儿呆。 商应叙确实是英俊的,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有种成熟男人特有的性感,说实话,要不是他长得好看又非常有钱,方可颂那时候也不会想到要去勾搭他。 商应叙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误解了他的意思,问道:“你有话要说?” “没有话要说。”方可颂欲盖弥彰地移开了视线,忽然看到了什么,探出头盯着玻璃外的倒视镜,指着追在他们车后面的几辆车说:“咦,怎么有车在追我们啊?” 第28章 商应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 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眸色稍微冷了一点,低声道:“没用的废物。” 不知道是在说谁。 那几辆车追的特别紧, 商应叙提醒方可颂坐好, 然后猛地踩了一脚油门。 方可颂在猛烈的加速中往后仰了一下, 他握住手提, 忧心忡忡地说:“为什么有人追你,你别是犯什么事了吧?” 他顿时有点后悔上商应叙的车了, 要是他真的犯事儿了会不会波及到自己啊? 面对他稀奇古怪的脑回路商应叙已经习惯了, 他耐心地回答:“不是犯事, 后面的是谢观和周明瑞。” “啊?”方可颂蒙了一瞬,他又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好像隐隐约约认出了他们的车, 纳闷地说:“他们追你干什么,这在高速上多危险啊?” 几辆车在高速上开出了残影, 方可颂被迫感受了一把速度与激情,忍不住小声抱怨:“这也太没有安全意识了!” 商应叙盯着前方的道路, 很认同地应了一声, 他利落地大了一圈方向盘, 从匝道驶出了高速公路。 那两辆车因为他突然的变道落后了一点, 但立马跟着驶下匝道, 紧紧地跟在后面。 商应叙踩着油门一路往前驶,再次临时变更路线, 将谢观和周明瑞甩在了身后。 方可颂还没来得及放松,就看到三辆警车从前方驶了出来,将他们强势逼停了。 商应叙猛然踩下刹车,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方可颂扶住车座, 探头看着那呜哩呜哩响的三辆警车,傻眼了。他僵着脖子看向商应叙,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没有犯事儿吗?” 除了一瞬间的不悦显露出了他的情绪,商应叙身上看不出来什么慌乱的痕迹。他解开安全带,轻声对方可颂说:“没事,我下去解决一下。你在车里等我。” 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方可颂感觉心慌慌的,赶紧掏出手机想要给罗筠打电话,但那三辆警车的门打开了,他一抬头,就看见罗筠从其中一辆车上走了下来。 方可颂:“?” 怎么回事,不会说在忙吗?他懵逼地想要打开车门下车,却发现车门被锁住了。 周明瑞和谢观也很快追了过来。 周明瑞用力地摔上车门,上前一把攥住商应叙的衣领,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的好表哥,你做事真的不厚道呀,把假消息给我们让我们去拖住罗筠,结果自己带着人跑了。你的良心不会痛?” 商应叙用力拂开他的手,轻蔑地说:“可是你们拖住了吗?” “哈,要是拖住了不就便宜你了?”周明瑞咬着牙,目光凶狠地看着他:“既然这样,那就谁也别赢。” 他们确实已经跟罗筠交过手了,谁也没讨到好,身上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 谢观摸了一下脸上的划伤,感觉到一阵刺痛。他刺耳地冷笑道:“你们有病就去看看医生吧?方可颂是我老婆,知道吗?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计划被人打乱,商应叙现在的心情烂到谷底,说话也比往常更加尖锐难听,他斜睨着谢观,语气很是轻蔑:“你老婆?别说笑话了,方可颂一出事你们家不是迫不及待就跟他撇清关系了?没有那本证,你敢问问他承不承认你吗?” 谢观看着他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贯伪装出的温和得体现在通通被撕成碎片,暴露出他癫狂的底色。 “两个撬墙角的小三,还在这里吵起来了?”周明瑞好像听到什么不好笑的笑话,脸上挂着扭曲的笑,一字一句地说:“我才是他第一个选中的人,懂吗?两个见或。” 三个人全无体面地互相攀咬,像路边夺食的野狗,看着其他人的眼神都凶光毕露。 但他们很快停止争吵,因为罗筠下车了,他们看过去,脸色阴沉的像即将雷暴的天空。 周明瑞冷笑一声,目光不善地环视一圈,指桑骂槐地说:“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野狗窜出来?” 另外两个人嘴角挂着冷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没人觉得自己是野狗,都觉得其他人才是多余的、才是该死的。 罗筠一路上顶着限速开过来,心脏始终以极高的频率跳动着。 他走下车关,手机那边的人相当关切地问:“您说您的男朋友被人拐卖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紧紧地盯着被拦截下来的车,车窗不是透明的,他看不见里面的人。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扣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多谢你的人,现在已经把他们拦下来了。” “没关系,只要能帮上您就好。” 那边又说了几句客套的话,罗筠结束了对话。 他放下手机望着对面,眉骨深深地压着,浑身气息无比压抑。 警车中的警员纷纷下车,从枪套里拔出枪指着对面。 “拐卖是犯法的。”罗筠转了转手中的枪支,深绿色的制服帽压着他的额头,让那双眼睛像浸在深潭中那样阴鸷锐利:“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拐卖?”商应叙轻慢地笑了一声:“他不是给你发了短信,你没看到吗?他是自愿跟我走的。” 罗筠没有来得及查看手机,当然,就算看到了他也不会认为那是方可颂自己发的。 自愿? 几个人目光森森地看向他。 周明瑞笑出声,但是眼睛里什么笑意都没有。他快准狠地往商应叙的胸口插刀:“谁信你?谁不知道他最想逃离的人就是你,不然他为什么半夜翻窗户也要跟我离开?” 商应叙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谢观摁住额头,太阳穴的青筋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头痛的要命,暴戾的情绪在他的胸腔中积攒,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把所有人都捅死的冲动。 他想起来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吃药了。 但是这群人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聒噪? 几个人之前的气氛无端地焦灼,有股剑拔弩张、随时都会见血的紧绷感。 但他们都默契地站在离方可颂有些距离的地方吵架,没有靠近。 商应叙离开的时候虽然把方可颂锁在了车里,但没有锁窗。于是方可颂就从车窗好奇地探出一颗头,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们,充满了对八卦的渴望。 四个人以对立的姿势站着,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的矛盾,方可颂只能听到他们模糊的说话声,却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 直到他看到罗筠和警员们都掏出枪,才意识到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他们之间的矛盾这么严重吗? 方可颂还没发动自己的脑子去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忽然觉得肚子有点痛。 难道之前吃的小龙虾没洗干净,吃坏肚子了吗? 方可颂抱住自己的肚子揉了揉,但揉了半天都没有丝毫的缓解,反而越来越疼,整个肚子好像搅在一起了,疼得他额头和后背都出了一层细汗。 这不对啊! 他感觉自己需要立刻去医院,但商应叙还在外头,自己又开不了车。于是他弱弱地喊了一声,但是四个人都没有听见。 也顾不上他们的矛盾会不会波及到自己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痛用尽全身力气对那边喊:“商应叙,我的肚子好痛!你能不能先把我送去医院……” 第37章 喊完这句话,他的额头上就出了一层汗,在痛下去感觉就要痛死掉了。 几个人顿了一下,纷纷朝他看过来,只见他脸色惨白如纸地贴在车窗边,好像随时要滑下去。 商应叙脸色一变,大步朝他走了过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周明瑞挤开其他三个人,试图开车门却没打开,他暴躁地说:“开门!” 商应叙打开车门,方可颂就没骨头似的要栽下来,他赶紧接住,皱着眉头看方可颂抱着自己的肚子直哼哼:“你怎么了?” “我肚子好痛。应该是吃坏肚子了。”方可颂嘴唇一张一合,微弱的声音从里面逸出来,气若游丝地说:“快把我送去医院,我要死了……” 商应叙皱眉盯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压抑着戾气对其他三个人说:“上车!” 方可颂被送去了医院。 医生紧急给他做了一个检查,本来是急性肠胃炎的症状,但因为他说自己上腹部疼痛,还感觉恶心,出于严谨,又临时给他加了个无痛胃镜。 这一套检查过后,方可颂耷拉着眼皮靠在医院厚厚的枕头上,一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四个人以一种奇怪的氛围四足鼎立地站在他的病房,引得其他病人纷纷侧目,这几个人的气场太强了,气氛又那么的怪,导致他们走路都不敢大声走。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后检查报告出来了,医生将报告交给了离她最近的商应叙。 商应叙接过报告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医生说:“他现在这个情况……” 商应叙打断她:“先等会儿,出去说。” 说着他就叠起报告单走了出去,其他三个人看他的脸色有点不对,也跟着走了出去。 他们四个人离开后,病房中的空气好像都顺畅了一大截,方可颂隔壁的病友松了口气,好奇地问他:“他们四个是你什么人啊,站在那里吓人的嘞,我气都不敢喘太大声。” 方可颂挠了挠脸,说:“不是我什么人啊?” 非要说的话,两个现役追求者,一个前老公,还有一个初恋情人? 方可颂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能搞得那么剑拔弩张,好在他们没有因为矛盾而忽视他的生命,及时地把他送到医院里来了。 只希望他们不要怪自己打断了他们对峙。别说病友了,他们站在一起时那种可怕的低气压搞得他也要窒息了。 “不是什么人?”病友纳闷地嘀咕,看着不像啊,那几位看他旁边这位的眼神都非常的不单纯,站在一起也隐隐有种修罗场的味道。 说是朋友肯定是没人信的。 不过他看着隔壁苍白但仍然难掩貌美的小脸,又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关系好像都不奇怪了。 …… 商应叙走出门,站在走廊上。他再次展开了那张检查单,脸上神色严肃:“确定没检查错?” 医生说:“商先生,我们医院的设备都是最先进的,不会弄错的。” “什么意思?”周明瑞听见他们的对话,敏锐地察觉出什么,一把抢走商应叙手上的检查单。 商应叙的眉头厌恶地动了一下,但没我抢回来,他放下手,没说话。 周明瑞翻到病因那一栏,顿时愣住了:“胃癌早期?” 他的眉毛困惑地纠结在一起,像是很难把这四个字和方可颂联系在一起。 罗筠和谢观也不相信,他们都把检查单抢过来看了一遍。 “不可能。”罗筠笃定地说:“我前段时间才带他做过检查,除了一些小毛病之外,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 走廊上安静了一瞬,医生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患者家属,淡定地说:“那你们……” “再做一遍检查吧。”谢观犹豫了一会儿,开口。 于是方可颂被要求再检查一遍。 听完医生的话之后,他下意识地拽住了罗筠的袖子,习惯性地从他的身上寻找安慰,惶惶不安地说:“为什么要检查第二遍?我到底得什么病了?” 他伸手抓上去的时候,病房安静了一瞬,但他毫无所觉,只是不停地说话:“我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不会。”罗筠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抚他:“只是怀疑可能检查错了,所以再检查一遍保险点。” “真的吗?”方可颂知道这家医院,是a市最大的公立医院,里面的医生都是顶厉害的,不会那么容易搞错的吧? 他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异于平常的信息,但什么都没看出来,于是又把视线移向其他人。但纳闷地发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怪异,尤其是周明瑞,看他的眼神好像要冒火星子。 方可颂不由得迷惑,这个霸王龙又在喷什么火?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周明瑞的视线落在他抓着罗筠的手上,气的要呕血,他们才相处了多长的时间,现在就那么信任了? 他张嘴就想要说些难听的话,又没有说出来,最后走到门边站着,眼不看心不烦。 第29章 于是方可颂又被送去检查了一遍。 众人沉默地等待着检查结果, 一段时间后,他们拿到了新的检查单,和上一张一模一样, 胃癌早期。 不过, 医生看了眼报告单, 和之前的那张对比了一下, 发现癌细胞的扩散程度好像降低了一些。 她奇怪地嘀咕一声,不过不管怎么样, 手术还是要做的。 病房外陷入了寂静, 医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很难接受这个事情, 但是胃癌早期是很好治疗的,痊愈的几率很高,不用太过担心。你们谁通知一下病人吧?让他走做好手术的准备。” 几个男人站在走廊不动。 医生忍不住腹诽, 这四个各个都是成功人士,怎么接受能力都那么低。 但介于他们的身份, 她还是尽可能耐心地重复一遍:“请你们尽快地通知病人,我们需要安排一下手术的时间。” 谢观开口:“我们知道了。” 医生点点头, 她离开后, 过了好一会儿, 走廊的空气才恢复了流通。 周明瑞若无其事地说:“谁去通知?” 其他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在想什么。周明瑞嗤笑一声:“都不想做坏人是吧, 那行,我去说。” 他把手插进口袋里, 大步走进了病房内,方可颂蔫蔫地躺在那里,苍白的小脸有一小半藏在被子里,看起来简直和被子一个颜色了。 看见他进来, 就抬起眼朝他看过来。 周明瑞和他对上视线,忽然就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慢慢地走过去,在方可颂的床边坐了下来。 “你现在好点了吗?”他略微有些僵硬地说。 这还是他们在方可颂出事后第一次对话,周明瑞望着眼前的人,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有些抖。 本来他预想中的重逢场景应该是会轻松惬意些的。 方可颂点了点头。他的胃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脸这么白纯粹是被吓得。 他问:“医生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了吗?” “暂时还不能出院。”周明瑞回答问他的问题,又说:“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要听哪个?” “……”方可颂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坏消息。” “你得癌症了。”周明瑞石破天惊地说。 方可颂小脸顿时一板,凶凶地说:“周明瑞,你就算讨厌我也不能这样诅咒我啊!” 他认为自己只是吃坏肚子了,顶多就是个急性肠胃炎,还准备带着检查单去找老板索赔呢。 更何况他不久前才刚做过体检,身体非常健康! 被方可颂这样瞪着,周明瑞竟然诡异地感到了一丝熟悉的安心感。 以前他不小心惹到方可颂的时候他就会这样狠狠地瞪着自己,不仅没有威慑力,还总让他产生再惹他一次的坏心思。 他压下心底那点诡异的感觉,不悦地说:“我好端端的诅咒你干什么?” 他迟疑了一下,把检查单递给方可颂:“你自己看看吧。” 方可颂狐疑地看着他,然后打开了检查单,一排一排地找下去,在看到“病因为胃癌早期”的时候顿住了。 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震惊地把这薄薄的一张纸看了又看,发现自己眼睛真的没出问题,瞬间感觉天塌了。 “怎么可能?”方可颂手中的纸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他双目无神,眼中顿时闪烁起泪花:“我怎么会得癌症啊?虽然我平时不爱吃早餐,也不喜欢锻炼,但是我前几天体检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啊,怎么会突然……” 周明瑞看着他含满泪水的眼睛,顿时觉得心脏的某个地方抽痛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好消息你还没听呢,虽然是胃癌早期,但是这家医院的肠胃外科是王牌之一,肯定能给你治好的。” “你能保证吗?又不是百分之百。”方可颂根本安抚不好,得了胃癌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而且太突然了,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得这样严重的病,周明瑞嘴皮子都说干了都不能让他放松一点。 第38章 方可颂自顾自地哭了一会儿,然后非常自闭地往枕头上一靠,闭上眼睛拒绝交流了。 周明瑞有种自己罪大恶极的感觉,他很想抱着方可颂安慰一下,但是又没有那么做的理由。 方可颂低落的情绪连带着让他的情绪也变的滞闷起来。 他站起身走出病房,带上房门,将火气撒在其他三个人身上:“你们杵在外面干什么?扮演门神?” 商应叙和罗筠都没有理他,谢观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几个人就这么一眼不发地站在外面,彼此也没有任何的交流,甚至连眼神都不想给对方。 罗筠想要进去看看方可颂,周明瑞阴阳怪气地说:“他现在需要休息休息冷静一下,你进去干吗,现在是你献殷勤的时候吗?” 罗筠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像一柄染着血的利刃,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但周明瑞面上毫无惧色,甚至挑衅地露出两颗虎牙,眼里划过一丝凶戾,要是罗筠想打架那最好,反正之前的架还没打完。他现在正好消消火。 罗筠没有再走进去,他环着手靠在了墙边,没有再给周明瑞一个眼神。 装货。周明瑞在心里充满个人偏见地评价。 傻/逼。罗筠在心里骂了一句。 走廊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过了一会儿,商应叙忽然开口,问的问题却非常突兀:“关于方可颂偷走余霜气运的事,你们怎么看?” 刚才他一直捏着检查单,皱着眉头沉思,周明瑞还以为他想出什么国家大事了,结果问出这么一句屁话。 周明瑞斜了他一眼,语气很不好:“你什么意思?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 他眼睛一眯:“还是你又想引导我说错话?” 商应叙这人一直是个老狐狸,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否则自己怎么会三番五次被他算计。 他掏出手机,摁下录音,不怀好意地说:“难不成你真这么认为?” 一开始周明瑞听说方可颂偷换气运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好像有某种力量促使他相信,更何况他当时满心满眼都是方可颂给他戴绿帽的愤怒。 但即便他怀疑方可颂用了某种手段迷惑了他,他的本能反应也是尽快地将方可颂圈在自己的身边,到时候不管是惩罚他还是怎么样他自有分寸。 直到方可颂掉进河里后,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偷气运这个说法好像荒谬的有点可笑了。 先不说偷换气运这种事就算真的存在,肯定也会有反噬,方可颂胆子小还怕死,看个恐怖片就能吓得半死,就算他有那个想法也不会有那个胆子去实施。 更何况他没背景没身份,哪里来的能力去换气运? 但自己一开始居然没有怎么怀疑,身边的人也莫名其妙地笃定。 周明瑞的神色变得微妙……现在想想,好像确实有些离奇了。 “我听说你们有钱人就喜欢养养小鬼,搞些封建迷信。”罗筠掸掸衣摆,身上有种神鬼莫近的锋锐:“我们底层人呢就单纯多了,我从来不信鬼神。” “呵呵。”周明瑞冷笑一声。 “偷了又怎样没偷又怎样。”谢观认为方可颂只要不偷人偷什么都行。他弯着眼睛,声调温柔地说:“要我说,连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都不知道,那不如干脆去死吧?” 他说完又转向周明瑞:“难道当初说要把他扒皮抽筋的人不是你?” “我那只是吓吓他!”周明瑞咬牙切齿地说:“谁让他敢甩我?还有你跟商应叙这两个贱人,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他分手?!一个我的表哥,一个我的兄弟,趁我出国全他妈来撬我的墙角!你们要脸吗?!” 谢观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那只能怪你没用,要怪就怪你拴不住他的心也留不住他的人。” 周明瑞噌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额角青筋暴起。 “要我说你们就不要狗咬狗了。”罗筠缓慢地打量对面的三个人,语气尖锐冷血:“他为什么会掉进河里?还差点死掉?需要我再提醒你们一遍吗?你们狗咬狗还控制不好后果,如果识趣,就应该滚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几人之前的氛围降至冰点,每个人对对准其他人的心窝狠狠地捅,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甚至不介意用真的刀来捅,看对方的眼神都带着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恨意。 “打扰一下。” 护士走过来小心地提醒道:“这里是医院,麻烦你们尽量保持安静,其他病人会投诉的。” 谢观已经习惯性地维持自己的影响,虽然心里很暴躁但还是用礼貌得体的语气说:“抱歉,我们会注意。” 护士松了口气:“谢谢配合。” 回到护士台之后,她又往那边看了一眼。 真是很费解,明明每个人都又高又帅,气质样貌都顶尖,但是不知为什么,给她的感觉都很像是没拴绳子的恶狗? 商应叙全程冷眼看着他们,语气冰冷道:“你们想打滚出去打。我只是想问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众人沸腾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谢观摁了摁太阳穴:“你什么意思?” 商应叙真的不耐烦跟他们商讨这件事,但关乎方可颂的安全,他还是言简意赅地说:“余霜不对劲。他对我们身边人的影响好像有点太大了。” 其实他早就对余霜产生过怀疑。 余霜回来认祖归宗的过程有些太顺利了,并且,过于轻易地得到了宋知秋和赵淑棠的喜爱。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感觉自己的意志和感情受到了方可颂的控制,但每一次靠近余霜,却总会产生一种被控制的感觉——像是一只手强硬地想要入侵他的大脑改写他的想法,这种强烈的撕扯感甚至让他有些反胃。 因此他尽量避免和余霜接触,本来他对宋知秋中意余霜这件事是喜闻乐见的,余霜嫁给周明瑞或者谢观任何一个人对他来说都有益无害。 直到方可颂出事,他忽然在冥冥中感知到一丝危险性。 听完商应叙的想法,周明瑞好像突然被点醒了一样,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他之前只是隐隐感觉不舒服,但是并没有想那么多:“你是说……” 几人陷入沉默,他们确实或多或少都产生过相同的感觉。 但或许是因为他们的自控力比较强,或是因为方可颂,他们的自我意识会对余霜带来的影响产生抵抗。 “但是就算他有什么问题,跟我们现在有什么关系?”周明瑞烦躁地在走廊来回走动。 “因为他说是方可颂偷了他的气运。”商应叙冷漠瞥了他一眼:“所以他们两个是利益相悖的……气运也不一定就是气运,或许是其他东西,某种或许拥有特殊能力的东西。” 当初自己找到那个狼狈的方可颂的时候,他说自己不是故意想要骗他的,但是想说出后面的话的时候,却没能发出声音。 商应叙只看见他茫然了一瞬,然后垂头丧气地说自己是被蒙蔽了。 或许他曾经是抱着想要报复自己的念头来接近自己,但以他的胆子,背后一定有一个东西指使他,他才会真正付出行动。 “方可颂曾经背后有个东西,促使他接近我们。”商应叙推测说:“现在那个东西正在余霜的身上,他所谓的好人缘、强大的亲和力都是那个东西给予他的,那个东西可以更改或者影响别人对他的感知,或许还能改变现实,制造意外并合理化。” 第30章 余霜回来之后一直致力于和周谢两家建交, 不仅在很短的时间内加入了他们的圈子,还差点嫁进谢家。 其实仔细想想他身上还有很多其他不合理的地方。根据调查,他同养父母的关系并不好, 常被苛待, 回来以后却十分宽容大度, 仿佛不计前嫌。 倒不是说这样不行, 只是商应叙看得出来他并不是表面上那样温和谦卑,很多行为都有严重的表演性质, 甚至是并不高明的表演。 而这样的他却在很短的时间内收获了可怕的好人缘。 不仅大部分二代圈的人都对他喜爱有加, 众星拱月地捧着他, 将他带进自己人的社交圈,一些只见过他几面的、甚至都没有说上几句话的人也愿意为了他打抱不平。 他的出现和方可颂简直形成了两个极端,一个声名狼藉, 一个受众人喜爱。 方可颂身上的事情太突然了,简直就像是某种怪力乱神的力量在操控, 于是商应叙第一个想到了同样不对劲的余霜。 他说:“我们或者方可颂身上应该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他才会不停地针对方可颂。” “从方可颂身上获得东西?”周明瑞面色古怪:“方可颂能有什么东西?” 余霜家虽然不能跻身顶层, 但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了, 余家的父母还那么爱他。方可颂穷的叮当响, 简直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余霜要从他身上拿什么? 第39章 想到余霜对方可颂莫名的敌意, 以及对他们的接近,商应叙说:“可能和我们有关。” 谢观沉思片刻, 看向商应叙:“所以你认为,是余霜和他背后的那个东西导致了方可颂突然的病症?” 商应叙没有回答,但脸上确实是这个意思。 这个猜想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没有人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但每个人的心中都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都不由自主地顺着这个猜想去寻找更多的蛛丝马迹,越想越心惊。 - 方可颂的胃镜贴膜切除手术在第二天早晨,出动了最权威的专家团。 方可颂得知自己要做手术的时候害怕的恨不得夺路而逃,是商应叙给他看了专家名称和他后面跟着的一系列成就之后,他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一点。 他是一个很信仰权威的人,看到有这么多厉害的人给自己做手术就感觉自己好的几率大了点。 医生也安慰他:“这我们会给你打麻药的,到时候你眼睛一闭一睁就好了。” 说完就把他推进了手术室。 医生给方可颂打完麻药后他还在问大概多久能结束,结果下一秒就失去意识了。 手续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结束,方可颂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四个人立马就围了上来,方可颂麻药劲没过,还在昏睡。 医生摘掉口罩,擦了下头上的汗,对他们说:“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接下来只要好好修养,按照食谱来进食就可以了。不过要注意避免腹部受凉,别给他吃不易消化的食物。” 几人点头记下。 差不多十几分钟后方可颂也醒了。他眨了眨眼,看着病房雪白的天花板,惊讶了。全麻真是个奇特的经历,明明上一秒他还在跟医生说话,结果醒来的时候他就回到病房了! 医生果然没有骗人。 今早把他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他还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做完手术后好像又活过来了。 他豪情万丈地想,这么可怕的手术他都挺过来了,难道还不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吗! 但看到医院在接下来的几天给他准备的五花八门的粥和流食时,方可颂感觉自己又不太好了。 只能喝干巴巴的粥对他来说太痛苦了,甚至比做手术还要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虽然这些粥的味道客观上来说不差,但是方可颂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荤食主义者,让他天天喝粥比杀了他还让他生不如死。 不能吃的时候就更想吃。他半夜做梦都是红烧肉、清蒸鱼、咖喱鸡,嘴都笑裂开,结果醒来就要回归现实继续喝粥,一时间简直痛不欲生。 手术已经结束了,谢观和周明瑞却没有走,依然在这里待着。 方可颂虽然很奇怪,不过他们看上去对自己没有恶意,也就随便了。 四个人并不能时时刻刻地都留在这里,最后谁有空就会在这里看着方可颂,都没空的话也会有一个人推掉事情来。 商应叙和罗筠都是那种完全不能商量的人,会严格按照医嘱来,于是方可颂就试图在谢观和周明瑞面前卖惨,想让他们帮自己买一包辣条解解馋。 “我保证我不吃多,我就嗦嗦味道。”连吃了差不多快一周的粥,方可颂快馋疯了。 但看起来最好说话的谢观却拒绝的非常干脆,他笑眯眯地说:“不行哦,老婆。医生说了你不可以吃油腻荤腥的东西,我不能给你带。” 方可颂气死了,老个头的婆,头一扭不理他了。 谢观还是好脾气地坐在床边给他榨水果糊。 方可颂不情不愿地吃掉了水果糊糊。 之后在周明瑞的面前他也用上了相同的话术。 他把自己形容的非常惨,好像不能吃上一根辣条的话整个人生都没有意义了。 周明瑞倒是没有一开始就拒绝,主要还是想看方可颂为了吃的还能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 果然,方可颂还以为有戏,谄媚地挤出一个笑,昧着良心说:“呵呵,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人很不错的,放心,我就吃一点点肯定没事。” 周明瑞看着他充满渴望的眼睛,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扬了扬眉:“是吗,我人很不错?” 邪恶的牙尖冒了出来,方可颂懵逼地看着他摊开手,非常遗憾地说:“抱歉,方可颂,虽然能听到你夸我很高兴,但我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方可颂:“??” 他张大嘴,周明瑞看他这幅呆样又忍不住弯下腰朝他凑近了一点:“而且你刚才说只是嗦一嗦,现在又说吃一点,证明你撒谎了!我更不能给你吃了。” “????!!!” 方可颂震惊!方可颂愤怒!! 该死的周明瑞,竟然敢戏耍他!他肯定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自己买辣条! 方可颂气的想抓狂。 下午喝粥的时候,隔壁病友带着一袋芳香四溢肉夹馍走了进来。 方可颂看了一眼就挪不开了,肉夹馍的填充物非常饱满,里脊和烤肠都爆了出来,那芳香的味道直接让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响了。 他忍不住开口:“你好。” 病友转过头:“怎么了?” 方可颂吞了吞口水:“可以把你的烤肠分一点点给我吃吗?不要告诉那四个人,我可以用我的水果跟你换。” 病友顺着他火热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肉夹馍上,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肉夹馍往自己怀里藏了藏:“你不能吃这些东西的吧?” 方可颂的眼神根本不能从那摇摇欲坠的烤肠和肉上分开,他用一种很急色的语气说:“都快一个星期了还不能吃吗?我不信吃了就会死!我喝粥喝得都快要吐了。” 病友看他好像确实喝了好几天的粥了,起了点恻隐之心,竟然很想分一块肉给他尝尝,但刚产生这个念头就被掐灭了—— 要是知道自己把这些东西给方可颂吃了,他身边的那几个男人不得把自己弄死? 但方可颂看起来太可怜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每天喝得什么粥啊?有那么难喝吗?” 方可颂把自己的粥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病友寻思着那几个人看起来都很有钱啊,他朋友还说看见有个人开劳斯莱斯呢,不至于苛刻他的饭食吧,然后探头一看:海参、燕窝、人参…… 用来煮粥。 他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差点脱口而出:“几千块的粥能不能给我尝一口。” 好在他及时咬住舌头,把话止住了。 再一看自己手里十几块钱的肉夹馍,喉头顿时泛上来一点苦涩。 他把头伸了回去,冷漠且坚定地啃了一大口肉夹馍,对方可颂说:“不行。你的朋友们叮嘱我不能给你吃,你就喝你的粥的吧。” 方可颂:“……” 终于在医院躺了不知道多久后,医生宣布他可以不用待在医院观察,可以回家静养了。 四个人都在百忙之中抽空到达了医院,并对方可颂究竟该去谁那里而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最后商应叙说:“你们吵来吵去有什么用?他说要去谁那里了吗?” 其他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嫌恶地移开,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周明瑞跟他说了他可以出院了,但是现在需要一个人照顾,问他要选谁。 方可颂没怎么思考就说:“我去商应叙那里。” 他还惦记着自己的车和电脑房,等到他稍微好一点还要再去小岛巡视一下,那现在可是他的东西了,他当然要去看看。 这句话一出,除了商应叙,其他三个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谢观语气疑惑,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之前不是还想要从他身边逃开的吗?” “现在不一样了嘛。”方可颂说:“他给我买了新车还布置了电脑房,还给我买了小岛。” 怪不得商应叙能那么坦然地提议让方可颂自己选,原来他早就作弊通过了!几个人牙齿磨的滋滋作响。 罗筠睫毛垂下,用一种平淡但透着幽怨的语气说:“那我呢?你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的房子里全是你的东西。” 方可颂莫名有点心虚,对着他露出一个讪讪的笑:“我只是过去住一住,我的东西还在你那里,肯定还是会回去的嘛。” 商应叙的眸子沉了沉。 周明瑞立即说:“你想要什么我也可以给你买啊?我们两个是同龄人,我买的东西肯定更合你的口味。” 商应叙反唇相讥:“你有什么品味?是准备在他的房间里摆满你的鞋吗?” 谢观笑的温文尔雅,语气的针对意味却很强:“比起不要脸这件事,你们还是更胜一筹。” 几个人你一眼我一句地吵了起来,毫无顶级权贵应有的内敛自持,结果半天都没有听到方可颂说话,一转头,看见方可颂摸了个苹果在啃,只有一双眼睛滴流滴流地看着他们。 他看了看商应叙和罗筠,又把视线移向了周明瑞和谢观,脸上的表情充满探究,像躲在门后的猫在观察奇怪人类的行动。 第40章 周明瑞吵不下去了,他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谢观也望着方可颂。 两人的呼吸像是悬在了一根摇摇欲坠的蛛丝上,连心跳也跟着变慢了。 过了好一会儿,方可颂才慢吞吞地说:“你们两个为什么想要我去你们那里啊?”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困惑地说:“难道你们两个也喜欢我吗?” 第31章 病房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 两个人看他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奇异。方可颂有点后悔刚才的口出狂言了, 如果他猜错的话肯定会被周明瑞疯狂嘲讽。 果然,周明瑞扬起眉毛,五官更加张扬不可一世, 他露出一个傲慢且鄙夷的表情, 好像认为方可颂很蠢一样, 但说出来的话却跟方可颂以为的大相径庭:“是啊, 我是喜欢你,怎么样?” 不管怎么样就是没办法改掉喜欢你, 是不是很得意? 虽然周明瑞说话的语气有点欠揍, 但方可颂还是看到他的耳朵突然变红了。 谢观那双向来非常能迷惑人的眼睛微微垂下, 温声说道:“之前送给你的那个胸针,是我的外婆希望我送给中意的人的。我当然很喜欢你了。” 方可颂的脑袋有种加载不过来的卡顿感,虽然他认为自己是非常有魅力的没有错, 但是如果突然告诉你之前被光环欺骗的人居然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你也会感到非常的惊讶。 于是他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地转, 呆逼地喃喃自语:“你们不是受到口口的影响才喜欢上我的吗?” 出于某种限制,他仍然没能将这句话完整地说出来。注意到他话语里含糊不清的地方, 众人静了一下。 谢观问:“你刚刚说我们受到了什么影响?” 方可颂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说出声了, 他不确定把这件事说出来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实际上他也没办法把这件事说出来。 于是他含糊其辞地说:“……哎呀, 没什么了。外面不都说你们是因为我偷了余霜的气运才喜欢上我的吗?” 四个人进行了一个短暂的视线交流, 眼里都有某种猜测。 谢观摊开手,率先表明自己:“其他人我不知道, 但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气运,难道别人还能比我更懂我自己?” 周明瑞不满地说:“你什么意思,说的像谁受到影响了一样?” 谢观嗤笑一声,不打算重新再提他之前说过的那些蠢话。 方可颂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 他想,或许是因为这个万人迷光环实在是一个漏洞百出的残次品吧,把他们给漏掉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证明他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为了避免他们再继续耽误下去,商应叙开口说:“先办出院吧,其他的之后再说。” 于是方可颂终于可以换掉病号服出院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其他人还在见缝插针地推销自己,一人一句好像百鸟争鸣,方可颂一开始还有点沾沾自喜,很快就被他们吵的脑袋嗡嗡,觉得有点烦烦的了。 唉,太有魅力也不是一件好事啊,方可颂很老成地叹了口气。 于是他大手一挥,像皇帝宣布去哪个宫侍寝一样宣布:“不用再说了,我今天就去商应叙家里。” 为了避免其他人产生什么意见,又说:“以后有机会再去你们那里吧。” 空气安静了一瞬。周明瑞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然你也搞个牌子每天翻翻吧?” 方可颂看起来竟然真的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周明瑞瞪着他,想到以后方可颂要去哪一家都会摸出一个牌盒子翻翻,抽中谁是谁,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自己是什么,等待宠幸的妃子吗? 他在心里恶寒地呸了一声,要他跟旁边这几个傻缺一起争宠不如杀了他。 转念又想,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盒子,把所有的名字都换成自己的不就得了。 商应叙的司机已经将车停在了门口。 周明瑞在心里盘算着,商应叙虽然从小就看不惯他,但不至于彻底跟周家翻脸,他的房子还不是想去就去。大不了到时候赖在那不走。 这么想着,他扬起嘴角,没有再说什么了。 谢观虽然已经在心里将商应叙千刀万剐,但再多说只会惹方可颂烦。于是他压下心里的烦躁,挤出一个温良谦恭让的笑容,假惺惺地对方可颂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等你。路上小心。” 几个人都不愿意表现的像怨夫一样歇斯底里,强装着大方和宽容,好像非常的善解人意,实际上全程都紧紧地咬着后槽牙。 周明瑞和谢观一同离开,毫无交流地走向自己的车,“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很快车就驶走了。 等他们都走后,商应叙看向罗筠:“其他人都走了,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罗筠没有理他,从包里取出一条围巾,围在方可颂的脖子上,说:“前几天在商场里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准备一回去就带给你的。” 可惜计划全被半路跳出来的两条狗扰乱了。 他形状清晰干净的眼睛垂下,长长的睫毛掩住眼里的神色,一向高傲的人看上去竟然拿有些低落。 方可颂顿时感觉良心有点不安,他扭动了一下,讷讷地说:“谢谢。” 罗筠给他围好围巾之后,在他雪白干净的眼皮上很轻地吻了一下:“我在家等你。” 方可颂看起来呆呆的。 罗筠越过他目带看向商应叙,眼里的失落已经不见踪影,满都是野狼争夺伴侣的凶狠和不择手段,充满挑衅的意味。 这次让他捷足先登,但他不会永远捷足先登。 商应叙眯起眼睛,拇指摩挲着素圈,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 方可颂对空气中涌动的硝烟味一无所知,直到罗筠离开后他还站在原地,发呆似的看着罗筠的背影。 商应叙心中嗤笑,倒是没想到罗筠手段还挺高,可进可退。心中杀心顿起。 得想个办法把他搞出a市。 他开口道:“这么舍不得吗?” 方可颂感觉他说话的语气怪怪的,于是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商应叙目光在他脖子上的围巾上很快地掠过,旋即移开了视线。他打开车门,声音平淡的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他:“走吧,不想快点看到你的电脑房吗?” 方可颂顿时又亢奋起来,快速钻进了车内。 上次被砸的稀巴烂的别墅已经整理好了,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商应叙问他的意见:“先去看车?” 方可颂点点头,商应叙便带着他去了车库。 方可颂一眼就看见了他之前心心念念的红色法拉利,简直是非常拉风了! 他迫不及待地跑上前摸摸车标又摸摸后视镜,还拉开车门坐进去感受了一下,他坐在价值两百多万的豪车上,顿时产生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豪情壮志。 商应叙敲了敲窗户,车窗被方可颂摇下来。 他看着他因为兴奋而通红的双颊和那双闪亮的眼睛,像是被晃到了一样很轻地眯了下眼睛。 “要开出去兜风吗?”商应叙说。 方可颂对自己的车技还不是很自信:“要是刮坏了怎么办?” “坏了就修,不是什么大问题。”商应叙在副驾驶坐了上来,温声说道:“试试吗?” 方可颂就踌躇满志地开始驾驶。他叮嘱商应叙将安全带系好,说了声“我要开咯”然后一脚踩下油门,慢吞吞地从车库里开了出去。 商应叙朝码数表上瞥了一眼,45码:“……” 方可颂没想好要去哪里,就让导航随便选了一条人比较少的道。车道上的车疾驰而过,显得这辆龟速行驶的法拉利分外显眼。 方可颂目视前方手握方向盘,丝毫不为外界所动,仍旧开的四平八稳。 直到后面又来了一辆车,很不礼貌地对他们滴了一声,一个大哥从车窗探出头,粗声粗气地对这边喊:“你会不会开车?法拉利给你开成这样,你不如开个拖拉机得了!” 方可颂上道之后就已经大胆地将速度提到了五十码,并认为这已经很快了。 毕竟他是一个很惜命的人,认为这样的速度才是真正安全的速度,要不是车速太快了能有那么多交通事故发生吗? 再说他也不赶路,开那么快干嘛! 于是他狠狠摁下车窗,大声骂回去:“关你什么事!我就喜欢这么开!” 结果那大哥看见他后忽然变了一个脸色,夹起自己的名片笑道:“哎哟,你不会开没事,我能教你啊,你是新手吧?认识认识以后一起出去玩啊?” 方可颂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大哥张了张嘴还要来两句,忽然看见了副驾驶上的人。 男人双腿交叠坐在位置上,望着他的目光像刮骨的刀子,好像在思考要从那一部分开始片他。 第41章 这人的气势太凌厉了,一看就是那种不好惹的大佬。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一目了然。 大哥后背一凉,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讪讪地把名片收了回去,关上了窗玻璃,好在刚绿灯,他一踩油门火速开走了。 “神经病。”方可颂关上窗户,愤愤地说:“这条路是他开的吗,我爱怎么开就怎么开。” 他说完看向商应叙:“你说对不对!” 商应叙收回视线,对方可颂说:“不必理会他。” 又说:“你开的不错。” 方可颂对他的话略微受用,但好心情也因此遭到了影响,他懒得再兜风了,在前面的路口转了个弯就回去了。 将新车全须全尾地停进车位之后,商应叙知道他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再开了。 不过也无所谓,这车买来本来就是为了博他一乐的,虽然没有达到这个目的让他觉得很可惜。 方可颂又问:“我的电脑房在哪里呢?” 商应叙带他去了。 电脑房和他的房间在同一层,他哒哒哒地跑上楼,别墅里的佣人对他突然的离开和突然的回来都熟视无睹,仍然自顾自地在做自己的事情。 电脑房完全是按照方可颂的喜好准备的,房间被装涂成张扬的粉色,地毯上铺着软垫,窗帘是拉着的,只有显示器和主机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方可颂对电脑房的执念来自于他的大学室友,也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某次带着他们几个舍友去他家参观了他的电脑房,神态傲慢地将架子上各种游戏碟展示给他们看。 这对哪个男大学生来说都是拥有致命诱惑的,即便富二代的本质是炫耀,也受到了其他人的热烈追捧和羡慕的眼神。 富二代看了眼东张西望的方可颂,昂着头对他们说:“以后你们要是想来玩的话就跟我说。” 方可颂撇撇嘴,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才不稀罕这些东西,当然也没再去玩,但是心里还是一直很向往的。于是后面他跟商应叙无意间提了一嘴,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 方可颂的好心情很快又回来了,他在看起来就非常舒服的椅子上坐下,打开电脑,发现里面已经下载好了很多的游戏。 他又走到游戏储藏柜,一拉开,里面全部都是典藏版的游戏碟,方可颂还看到了一两个限量版的,其他的他不认识,但肯定不止那两个。 “哇!”方可颂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转头看向商应叙,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多游戏啊!” 商应叙笑了笑,他走近方可颂,低声说:“你想要的东西我都给你了,你有没有什么奖励给我?” 第32章 方可颂还是第一次从商应叙的嘴巴里听到“奖励”这两个字, 感到非常惊讶,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警觉地说:“干嘛, 是你要我来这里的啊, 其他人求我我都没有过去呢, 你不要讹我。” 商应叙略显无奈地笑了笑:“不是什么很贵的奖励, 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吧?” 什么?方可颂大怒:“这还不贵?!我的贞操还不贵吗?!” 商应叙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歧异,于是解释说:“只是躺在一起睡觉, 我什么也不会做的。” 方可颂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吗?要是你撒谎就给我一万块钱。” “好。明天我就找律师来起草。”商应叙说:“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食言的。” 方可颂瞅着他, 没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弄虚作假的痕迹, 这才慢吞吞地说:“奥,那好吧。” 商应叙笑了笑:“晚饭的时间我会来叫你。” 方可颂发现商应叙可能也不是太懂游戏,都是统一买的排名靠前的游戏, 他随手点了一个游戏进去玩了一会儿,竟然还觉得怪好玩的, 不知不觉地就玩了一下午,商应叙来叫他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情愿。 他惦记着种菜卖东西, 晚饭火速吃完之后就又呆回电脑房了, 商应叙走到门口的时候, 他正踩着拖鞋, 身体微微前倾, 全神贯注地点着电脑屏幕。 电脑的光映着他的瞳孔,让他看起来有种孩子般的纯稚。 商应叙敲了敲门:“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网瘾?” 方可颂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他一眼:“快了快了, 我很快就把东西做好卖掉了!” 之前他是没有金钱和时间来接触游戏这种娱乐方式,后面认识商应叙他们后又开始沉迷购买奢侈品去各个聚会上炫耀,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玩的东西! 商应叙又站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方可颂才恋恋不舍地关掉了电脑屏幕, 起身的时候他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我明天一定要去肝一肝那把武器,看起来真的好炫酷!” 他这么厉害的人就应该配一把炫酷的武器。 商应叙不知道什么武器,但看他这么高兴,还是附和道:“好。” 躺上床的时候,方可颂的脑子仍旧十分活跃,思考着明天要先做一做日常然后再清一清地图,打造一把炫酷武器,还有个地方没有探索……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商应叙安静地躺在他身边,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他的肩膀挨着自己的肩膀,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其实光环没有失效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克制而得体,做出的最不克制的事情大概就是会时不时亲一亲他的嘴唇。 方可颂盯着他阖着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推了推他的肩膀:“你睡着了吗?” 商应叙睁开眼睛,眼里有着清晰的疲倦。这段时间他一直不厌其烦地前往各个城市寻找方可颂,跟进打捞团队,几乎没有睡过好觉。 他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直接落在方可颂的耳边:“什么事?” 方可颂揉了揉耳朵,趴在他旁边问他:“你上次还没有回答我呢!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商应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在周家陪周明瑞读书的那个下午。” 这么早? 方可颂从被子里面拱了出来,震惊地看着商应叙。那不就是商应叙第二次见到自己的时候? 原来他那个时候就对自己有意思了? “为什么?”他追问。 他像一只一到晚上就分外活跃的猫,自己不想睡别人也别想睡,拿手在商应叙身上扒拉了两下。 商应叙无奈地看着他,伸手将被子重新盖在他身上。他说:“之后的晚上,我做梦梦到了你。” 在栅栏外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了脚步,方可颂坐在午后饱满的阳光里,睫毛仿佛也盛着跳跃的光,当他对自己扬起笑脸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失常。 于是在梦里他没有无动于衷地离开,他走上前,在方可颂讶异的视线里,像捉住那只蝴蝶一样捉住了方可颂。 方可颂顺口问:“梦到什么了啊?” 商应叙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要听?” 方可颂反应过来,原来这个人只是看上去正经,实际上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你也太变态了吧!那你为什么还那么难追呀?” 商应叙眼皮倦倦地垂着,但嗓音依旧十分清晰:“我不是说过么?我不跟别人偷情。你要和我在一起,就只能跟我在一起。” 方可颂顿了一下,又躺了回去:“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我是土狗你还记得吗?” 方可颂睡不着,开始翻旧账了。 商应叙静了静,尽量斟酌地说:“你的穿衣品味确实比较一般。况且那个时候你看着不大,做的决定看上去都没有经过思考。” 方可颂对前后两句话都很不服气:“我挑的衣服怎么了!我那个挑剔的室友都夸过我说我选的衣服好看!而且那个时候我都19岁了!是个成年人了!” 商应叙知道方可颂话里的那个室友,是一个对方可颂有意思的人,不过方可颂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他曾经来找过方可颂,但被商应叙挡回去了。 商应叙没有跟他争论,摸了摸他的脊背,很利索地道歉:“很抱歉。” 方可颂被顺了毛,气焰稍微消了点,毕竟商应叙在抱歉前面加上了一个“很”,可见是真的在认真反省了。 但他还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他,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个姿势危险,又悄默默地转了回来。 发现商应叙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睡着了,他面朝着方可颂的方向,呼吸已经变得平稳,手搭在他的腰上,跟着他的动作无意识地揽着他。 这么困吗,方可颂嘀咕了一句,虽然他还有问题没有问完,不过这会儿他也感觉到困意了,就也跟着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的时候商应叙已经醒了,他从洗浴室里出来,对方可颂说:“早饭已经做好了,起来下去吃吧。” 方可颂赖在床上不愿意动。现在才八点,他一般都是会赖到十点才起来的! 第42章 商应叙说:“你的胃才做完手术,需要养胃。不吃早饭你的情况可能会恶化。” 方可颂一听到情况可能会恶化就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其他的他可以不在乎,但手术他可不想再做一次了,上次进手术室那种可怕的感觉他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昨天晚上把我勒的好紧。”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商应叙环着他的腰,将整个脑袋都贴在他胸前,好像很没有安全感似的。 商应叙视线落在他身上:“是吗?我不知道,今晚我会注意的。” 还有今晚?方可颂说:“那是另外的价钱!” 他换好衣服下楼去吃早饭,早饭是商应叙请专门的营养师来做的,虽然不至于难吃但也肯定说不上好吃,方可颂苦着脸将所有的东西吃完了。 营养师走过来看了一眼,碗里一粒饭都没有剩,整个碗被吃的干干净净。 他顿时欣慰地看向方可颂,赞许地点点头。 这个雇主虽然看上去难搞,但实际上非常省心,至少他待过这么多家,方可颂是他见过最省心的人,虽然嘴上一直在说,但每次都把饭扒的干干净净。 商应叙很快也吃完了,为了不刺激到方可颂,他自己的饭菜也是按照跟方可颂一样的标准做的。 他擦了擦嘴,叫来了家庭医生给方可颂做例行的检查。 方可颂乖乖地站在那里任医生检查,让张嘴就张嘴,让伸胳膊就伸胳膊。 医生看完数据,说方可颂恢复的非常好,他还很惊讶方可颂竟然恢复的这样快,这样下去只要方可颂好好修养,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康复了。 方可颂非常高兴,表示自己肯定会谨遵医嘱! 检查结束之后,商应叙也要走了,他站在穿衣架前取下领带握在手里,转头对方可颂说:“来帮我系一下领带?” 方可颂走过去,看看那条领带又看看他:“可是我不会系啊。” “没事。”商应叙耐心地说:“我教你。” 他说着便握住方可颂的手,带着他将领带叠起来,穿过去。 他动作的时候手会有意无意地擦过方可颂的手背,痒痒的,方可颂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耳根有点烧,疑心他是故意的,但是找不到任何证据。 系好领带之后,商应叙拿过衣架上的外套,凑过来在他的侧脸上很轻很快地吻了一下,眼里漾着清浅的笑意:“我去公司了,有什么事情就找管家,他是我信任的人。或者直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 像一对普通的、妻子送丈夫出门的场景。 方可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得嘴了! 商应叙勾着嘴角,心情肉眼可见地很好,他在方可颂呆呆的视线里走出了别墅的门。 他完全离开后,方可颂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被亲的脸,愤愤地想,商应叙怎么不经过自己允许就亲自己?!这要加钱! 他一转头,看见管家站在楼梯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少爷好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 想到刚才的一幕都给他看见了,方可颂的脸顿时红的像猴子屁股,恨不得在地上钻一个洞,在他说出任何话之前赶紧跑上楼去了。 下午的时候商应叙找的律师带着拟好的合同找到了他。 律师将合同摊开在他面前,让他先看看对这份合同满不满意,如果不满意的话就按照他的要求重新打一份。 律师笑着说:“商董给我的费用很高,我不介意辛苦一点。” 方可颂接过合同看了看,上面写的很清楚:商应叙如果辱骂方可颂就会赔偿他一千万,如果不经过他的同意就跟他发生关系同样赔一千万。 比他昨天晚上承诺的还要多,他张大嘴巴看着那一串数字,上面盖着商应叙的专用章。 律师处理这种事情也是非常的得心应手了,很专业地跟方可颂提意见,说他千万不能因为不好意思不提意见,不然容易吃亏。 方可颂哼哧了半天也没想到这合同还有什么能提意见的余地,就算他不是特别懂法律也知道这合同全是对自己有利对商应叙不利的。 合同一式三份,他拿来笔把所有合同都签了。 律师将合一份合同留给他,带着另外两份合同离开了。 方可颂还晕晕乎乎的,他窝在沙发里摊着,感觉商应叙还是很有诚意的,不过他还对一件事耿耿于怀,其实昨天晚上他就想问的,但是商应叙睡着了他就没问了。 他一直惦记着郑奇打他的事情,如果商应叙真的那么早就喜欢他的话,怎么还能那么轻易地将他们放走呢! 想到当时自己被打的惨状,方可颂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忘记,他对管家说:“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管家走过来:“什么事?小方少爷。” “你知道郑奇他们现在在哪里吗?”方可颂问。 这段时间实在是有点太混乱了,他好像很久没有看到郑奇他们这个小团体出来蹦跶了,搞不好去哪里逍遥去了! 现在不报仇更待何时!他肯定要把他们揪出来揍一顿的! “他们之前欺负我!”方可颂握了握拳头,恨恨地说:“我也要把他们打回来!” 管家愣了愣,回答说:“他们之前得罪了人,被教训了一顿,最近出来的少了。不过如果小方少爷要见他们的话,我会代为联系。” 第33章 他们居然已经被人教训了, 真是老天有眼! 方可颂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瞬间就忍不住在心里大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现在直接连消息都听不到了。 但是别人的仇是别人的仇, 他的仇是他的仇, 他说:“你跟商应叙说, 反正我要把他们揍回来。那几个人都不能跑。” 管家颔首, 跟商应叙说明了情况。 商应叙手里拿着余霜的资料,包括他回到余家之前的经历, 以及最近的不正常行动, 接到管家的电话后, 他放下资料,回答:“随他。” 管家问:“商董,需要将您已经教训过那些人的事情告诉小方少爷吗?” 商应叙转着手中的笔, 沉默了一下,说:“不用了。他想要怎么样都按照他的意思来吧。” “好的商董。” 电话挂断之后, 商应叙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往后靠在椅子上。 那天知道方可颂的消息后, 他就第一时间从宴席上离开, 但仍然没赶上。 他总是会想:如果他能更早一点去的话, 或许方可颂就可以不用经受皮肉之苦。 一股焦躁感从他的胸腔升上来, 他拔下钢笔的笔帽, 将尖端摁在手臂上自虐一般地划下去,在皮开肉绽的疼痛中获得了短暂的安慰。 以此来停止做出各种无用的假设。 他看了眼手臂上深浅不一的划痕, 无动于衷地将袖子放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将袖子挽了上去,在伤口上贴上去一块创可贴。 还是要遮好,否则被方可颂看见了, 可能会大惊小怪地说他是受虐狂。 - 郑奇接到了商家管家的电话,那个看起来好脾气的中年人告诉他“小方少爷找您叙旧。请你管好自己的嘴,要是说出些不好听的话,或者做出不好的举动,商董可能会生气。” 郑奇将手机摔在了地上,脸色煞白,他现在已经快被整的家破人亡了还不够吗?找他叙旧,他们能叙什么旧?! 半晌,他又赶紧将屏幕碎成蜘蛛网的手机捡起来,哆哆嗦嗦地给余霜打电话。 商应叙既然敢这样提醒自己,就说明了他根本跑不掉,现在他已经没有人可以求助,只能尝试去找余霜了。 他跟余霜的关系虽然算不上是有多么铁,但他相信以余霜的为人是肯定会帮自己的。 铃声响了好几遍那边才接起来,余霜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谁?” 满心恐慌的郑奇没意识到他的声音有种不符合人设的冷淡,赶紧说:“是我啊余霜,我是郑奇!” 余霜似乎反应了一下他是谁,然后说:“哦,是你。有什么事吗?” “求求你救救我吧。”郑奇涕泗横流地说:“我之前帮你教训了一下方可颂,结果他现在他重新攀上了商董要报复我。你帮我向商董求求情吧。怎么说我也是为了你才得罪他们的……” 余霜眉心压了压,对方说话的内容让他心里有些不快,虽然他是有暗示过让那个郑奇去教训一下方可颂,但做过头的是他,现在把责任推在自己的身上是什么意思? 他面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但介于要维持自己的形象,他还是尽量温和地说:“你放心吧,我知道你是无意的,我会去问问商董。不过我说的话也不一定能奏效。” “怎么可能,只要你说了商董肯定会听的。”得罪商应叙实在是太可怕了,上次他被教训了之后整个家族的生产线被断掉了一半,已经灰溜溜地从上流社会滚下来了。 第43章 他恐慌地握着手机,语无伦次地说:“求求你了余霜,你不是还差点嫁进谢家吗?你在他们面前一定能说的上话的。” 余霜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提到这件事他就忍不住戾气横生。 谢观完全是一个神经病,他做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的逻辑,答应跟自己结婚完全是为了耍包括他父母在内的所有人,现在害的他变成了整个江城的笑话。 非常要说起来这几个男的全部都是神经病,没有一个正常的!否则他们怎么会对方可颂那个蠢货那么死心塌地? 现在郑奇这个蠢货居然还敢提这件事情,简直是往他的枪口上撞。 余霜语气很淡地说:“我知道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完全在你,你当时为什么要对方可颂下那么重的手呢?说是为了我,实际上是为了你自己的私仇才对吧?” 郑奇愣住了:“你……” 余霜意识到自己差点崩人设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语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你别担心了,这件事我会帮你的,但我现在也不是万能的,我只能尽力。我现在还有事,就先挂了。” 没等郑奇说话,他就挂掉了手机。 余霜心情烦闷地啃着指甲,他以为方可颂不在了自己攻略那三个人的难度就会降低,于是装作善解人意,解除了跟谢观的订婚,还仍然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他们的知心好友。还顶着大太阳去给听到一点消息就跑去河边跟搜救队确认的周明瑞送饭。 但是!整整两个月,他们的好感值都没有上升哪怕一点! 他们的眼里完全看不见自己,方可颂即便已经不知道消失在哪个角落,存在感却依然很强。 后来系统告诉他方可颂并没有死,余霜心中产生了恐慌,总感觉方可颂还会卷土重来,于是除了商应叙、周明瑞和谢观在找,他自己也在暗中寻找方可颂的位置。 但系统无法确定方可颂的方位,这半个月以来他毫无进展。 后面他才知道原来是罗筠删掉了他所有的消息。 罗筠……余霜对这个人的印象也很单一,他们并没有打过几次交道,只知道检察院的人都不好接近。 没想到方可颂的命这样好,不仅掉进河里都没死,还勾搭上了罗筠让他为自己保驾护航。 果然,在得知方可颂的消息之后那三个人就跟闻到肉的疯狗一样追了过去。 余霜那时就坐在他们身后的出租车里,冷眼看着他们为了方可颂争执不休,后背一阵一阵地泛冷,这个月他为他们做了那么多,可是他们的眼里还是只看得见方可颂。 他真的很不甘心,收集不到足够的爱意值,他的光环就会一点一点地退化,明明他离真正的万人迷就差一点了,明明光环在他身上,系统都说了他才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受到万千宠爱的人! 余霜攥紧手指,尖利的指甲戳进了肉里,他对系统说:“你能让方可颂吃点苦头吗?” 系统说它的能量不够,可能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没关系。”余霜喃喃地说:“是他抢走了属于我的东西,如果没有他,我现在一切都会一帆风顺。” 可惜,系统的能量还是太低了,只能造成早期的胃癌。 余霜从椅子上起身,郑奇那个蠢货会有什么结果他不在乎,但他必须借此机会去确认一下自己身上的光环现在还有多少作用。 直接找商应叙风险太大了,他想了想,让司机先送他去周家找宋知秋。 到地方的时候周明瑞正要出门,余霜走上去打了一个招呼:“周少,要去哪里?” 周明瑞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把机车服外套架在肩上,他没有回答余霜的问题,反而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冷淡,打量他的目光也充满厌烦和防备。 余霜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自从方可颂出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就是这样不冷不热,但是现在为什么好像更差了? 他掐了一下掌心,逼着自己露出一个温温柔柔的笑:“有几天没见宋姨了,宋姨让我来陪她说说话。” 周明瑞唇边露出一个看不出意味的笑:“我管不了我妈叫谁来,但你们最好不要讨论方可颂的事,更不要教唆她对付方可颂。知道吗?” 余霜的脸色骤然一变,急急辩解道:“明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可颂出事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方可颂的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过,掉进河里也是误打误撞。周明瑞为什么要迁怒他? 但周明瑞没有再听他说话,只是锋利地扫了他一眼,就径直离开了。 坐上摩托车的时候他打了一个电话:“余霜等会儿要来找我妈,你找个机会把他们的对话录下来,用私密的渠道发到我的手机上。” …… 宋知秋看到余霜的时候以为他是来找周明瑞的,她神色恹厌地说:“明瑞刚才出门了,你没和他碰上吗?” “碰见了。”余霜笑笑说:“他说要出门遛弯,应该是要去开机车,您知道的,我可不敢开那么快的车,对我来说太刺激了。我这趟是来找您的。” 实际上他虽然在周明瑞的朋友圈内,但周明瑞从来不私下邀请他加入自己的活动,除非是其他人邀请自己。 别人都以为他是周明瑞的,但周明瑞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自己人过。 “找我?”宋知秋讶异地抬了一下眉,她坐下来倒了两杯茶:“有什么事情?坐下说吧。” 余霜在她的身边坐下,面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宋知秋看了他一会儿,说:“是遇上麻烦了吧?跟阿姨说说?” “是的。”余霜看宋知秋的反应放心了一点,咬了咬嘴唇,很为难地说:“之前我的一个朋友为了我不小心得罪了方可颂,之前商董已经教训过他了,但方可颂回来后还想要报复他,我来看看能不能给他求求情?宋姨能不能帮我劝一下商董?” 提到方可颂,宋知秋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 方可颂落进了水里大难不死,自己的儿子和侄子都为了找他不要命地奔波,甚至和自己闹翻。 那天他问周明瑞为什么不远接受方可颂已经死掉的事实,方可颂不在了,他自己的生活难道不需要继续下去吗? 周明瑞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但那一眼却看得宋知秋心中一冷。 她听见周明瑞轻声问她:“机场前的精神病患者是你安排的对吗?妈。” 宋知秋惊骇地忘记了呼吸,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故作冷静地怒道:“你在说什么,你在怀疑你妈?” 周明瑞却始终用一种失望夹杂着疏离的眼神望着她,并没有争辩,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但因为宋知秋是他的妈妈,是从小给予他爱和呵护的人,所以他做不出来太狠绝的事。 但他还是脸色灰败地:“妈,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也不会活。” 他知道宋知秋或许是为了他才会这么做,但却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两次,他喉头腥甜地想,他亲爱的妈妈硬生生地将他们分开了两次。 宋知秋第一次失态,歇斯底里地说:“你为了他要去死?就算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都因为他疯魔了!我都是为了你——” “不要再为了我!”周明瑞痛苦地低吼,他双眼猩红,眼底爬满了血丝:“如果你为了我好,就不要再让他离开我。” 宋知秋被他吼的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周明瑞却没有再说什么,他咬了一下后槽牙,转身离开了。 自那以后他们的隔阂越来越深,宋知秋主动服软,努力想要挽回却无济于事。 之前每次明瑞生气,只要她态度稍微软化些,明瑞就会别扭地原谅她,可这次却不再奏效。 周明瑞进入公司,接管了部分事务,他不眠不休地工作,有股不要命的狠劲儿,好像想要通过这种行为努力追赶什么,弥补什么。 等到她发现自己已经渐渐被架空、权限逐渐被限制的时候,周明瑞已经两个多月没回家了。 她第一次产生了无能为力的感觉,她拼命地想要为儿子争取到他值得的一切,切除不该留在他身上的痈疽,儿子却因此恨上她了。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宋姨?”余霜叫了一声一直在发呆的宋知秋。 宋知秋回过神,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对他说:“你说的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不是阿姨不想要帮你,但小叙一直是一个很有自己主见的孩子,他做的决定他舅舅都干涉不了,更何况我呢?” 余霜不愿意放弃:“阿姨,真的没办法吗?” 宋知秋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疲倦地说:“若是你拜托我其他的事情,我能帮自然会帮。但现如今我不想再掺和到他们的事情里去了,做了事情也讨不到好,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去吧。个人有个人的命。” 余霜没想到一向看不上方可颂的宋知秋却不打算再管了,这意味着什么?余霜心里产生的不安更浓重了。 第44章 宋知秋看了他一眼,态度竟然罕见地有些强硬:“小霜,我知道你对方可颂也是有怨的,但阿姨劝你也不要再掺和进他们的事了,那对你不会有好处。” 余霜脸上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下去,他垂下眼睛,非常不甘心地咬着嘴巴上的死皮,挤出一个虚伪的笑来:“我知道了宋姨。” …… 周明瑞骑车赛车来到了月野别墅,他毫不客气地上前摁了好几声门铃,叫人开门。 管家打开门:“原来是周少,您来有什么事吗?” “方可颂呢?”周明瑞说:“我要带他出去玩。” 管家露出一个官方且客套的微笑:“抱歉,周少。小方少爷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第34章 “出去了?”周明瑞狐疑地看着管家, 但从那张老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商应叙的管家也跟他一样死装。 他完全不相信管家的话,径自走进别墅去找方可颂,管家跟在他的身后, 看他径直要往方可颂的房间走, 开口说:“小方少爷很讨厌有人不打招呼就进他的房间, 您这样进去的话, 被他知道了可能会生气呢。” 周明瑞即将要推开门的手顿在了半空,他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管家一眼, 然后敲了敲门, 没听到声音, 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在家的样子。 他直接掏出手机给方可颂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了,方可颂的声音从话筒中传过来:“喂?谁啊?” “你没把我的电话记下来?”周明瑞将手机往耳边贴了贴,怒道:“我都把号码给你多久了?!” 方可颂赶紧把手机拿远, 然后说:“我忘记了嘛,现在给你加上好了吧?” “你干什么去了?”周明瑞问。 电话那头有呼呼的风声, 方可颂好像在走路,他窸窸窣窣地说:“我在外面揍人。” “哈?”方可颂揍人?周明瑞挑了一下眉毛, 说:“把你的位置告诉我, 我去看看热闹。”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方可颂把位置告诉他之后, 说:“你来干嘛, 我可是在做正事,你不要打扰我。” 周明瑞坐上机车, 扭动把手:“我能怎么打扰你啊。我找你玩,顺便看看你揍的什么人,需要我帮忙揍吗?” 方可颂被他过于自然的语气弄得噎了一噎:“不需要,我跟他有仇!所以我要亲自揍。” “那我就看着你揍吧。” 好奇怪的癖好, 方可颂已经跟着商应叙的司机来到了自己曾经被打的那个巷子中,他看见被保镖扣住的郑奇和他的两个朋友,就对周明瑞说:“不跟你说了,我要动手了!” 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郑奇脸色蜡黄扭曲,两个月的时间不见,方可颂差点都没有认出来他,面前的人眼窝凹陷,头发没有打理,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颓废丧气的味道。他那两个朋友也是一样的状态。 方可颂横看看竖看看,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怪声怪气地说:“喔!这是谁啊?难道是路边的流浪汉吗?” 听到他说话,郑奇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但想到商家管家的警告,他只能将脏话都吞进肚子里,瞪了一眼方可颂。 方可颂立马就捕捉到了他的视线,跳起来大骂:“好啊!你还敢瞪我!” 他说着就上前一脚踢在郑奇的屁股上,在郑奇的裤子上印下一个黑黑的脚印。 郑奇被他踢得一个踉跄,眼眶立马就红了,他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崩溃道:“你到底还想要怎么样啊,上次我们打你就已经被商应叙教训了,你是想要逼死我们吗?” 另外一个人赶紧挤开他往前凑,涕泗横流地哀求道:“方可颂,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吧!那次我只是拍了照,没有对你造成实质伤害啊,而且后面我全部都删掉了。” 方可颂不为所动地环起手臂,睥睨着他们,冷笑一声:“哼,现在知道后悔了?你们以前不是挺能的吗?打我的时候不是挺硬气的吗?” 他们听到这话感觉怎么这么耳熟,一回忆才想起来这是以前他们嘲讽方可颂的话,顿时面如死灰。 方可颂真的特别记仇! 周明瑞过来的时候,就看郑奇他们被方可颂摁在地上左一拳右一拳地揍,他们抱着头鬼哭狼嚎,想还手又不敢,只能硬生生地挨着,因为商应叙的保镖们就站在一边盯着。 他站在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 忽然,其中一个人捂着头大声说:“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我知道你们在调查余霜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事情!” 郑奇和另一个人都看向他,脸上表情不一。 方可颂停下手,莫名其妙地说:“谁在调查余霜?” 周明瑞眉梢一动,走过来拉住方可颂,轻声说:“先等下。” 然后他对那人努努下巴:“你知道什么?” 那人赶紧说:“我有次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在没有人的地方自言自语,但又好像是在跟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对话。” 他磕磕巴巴地说:“我觉得很奇怪,过去问他的时候他却说是我听错了,但是我绝对没有听错,只不过当时我没有多想。后面,后面我回忆了一下,那时候他说话的人好像叫什么同……” 方可颂愣了愣:“系统?” 他没有说出来声音,但是做出来口型,那人立马就说:“对对!就是这个,希彤?希同?反正就是这个发音。” 或许是因为他脑海中并没有系统这个概念,所以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就说出来了。 方可颂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明瑞,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好像并不意外。 那人哭着说:“我就知道这么多,上次我也是被郑奇怂恿了,你就放过我吧。” 郑奇黑脸:“你!”他破罐子破摔地说:“我也是受到余霜的欺骗好吗?!明明是他暗示我去找方可颂的麻烦的,结果出事了就不管我了,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方可颂傻眼了,他们怎么起内讧了? 周明瑞倒是没有任何的惊讶,他们的关系看起来确实挺塑料的。他想到刚才出门时碰到的余霜,猜测他大概是来找他妈妈帮忙求情的。 他刚产生这个念头,手机就响了,正是宋知秋打来的。 他盯着手机,表情冷了一瞬,然后在众人的视线里接通电话:“妈?” 宋知秋斟酌了一下用词,尽量委婉地说:“我暂时联系不到小叙,你帮妈妈劝一下方可颂吧,之前那几个孩子也是为了余霜得罪了他,行事是冲动了些,但既然商应叙已经惩罚过他们了,他们肯定都已经知道错了,就不要太过分了吧。” 郑奇没想到自己刚卖完余霜,宋知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方可颂瞪着周明瑞,目含威胁。 周明瑞安抚摸了摸他的脸,对那头说:“你猜你儿子现在在他面前能说得上话吗?再说这是表哥允许的,我说不行也没用啊。” “不过就算我能说的上话,我也不会叫停的。商应叙的惩罚是商应叙的,方可颂的惩罚是方可颂的,”周明瑞露出一个笑,漫不经心的声音里有着一种强硬的冷意:“妈,不管是谁请你当说客,你都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好吗?” 宋知秋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没有。” 她沉默地挂断了电话,看向身边的余霜,叹了口气说:“你也听见了,我现在根本管不了他们的事情。要是不行,你看看自己联系一下小叙吧?我管他们这些事也是有够头痛的了。” 她说完就极度疲惫地撑住额头,闭着眼睛说:“阿姨今天有点累了,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这已经是比较委婉的逐客令了。 余霜知道自己该走了,于是他跟宋知秋告了别,离开了周家。 他沉着脸坐进车里,没想到连宋知秋说话都没有用了,那几个男人对方可颂的纵容程度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以后这是要做a市的土皇帝吗? 系统忽然出声:“我刚才好像检测到了异常电流波动,有人把你跟宋知秋的对话录下来了。” 余霜的表情一僵,他透过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周家的房子仍然是安安静静的,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他赶紧问系统:“是怎么回事?” 应该不会是宋知秋……难道是周明瑞?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余霜的心情顿时七上八下起来,他用力地咬住嘴唇,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他自认为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天衣无缝的,即便他们对自己产生怀疑也不会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更何况系统可以屏蔽跟它相关的信息。 但他的心里还是涌上来层层叠叠的不安。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除了周明瑞,其他几个人是不是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第45章 系统的声音也难得透出一丝焦躁:“总之,万人迷光环的效用现在正在慢慢下降,他们对你产生了警惕,接下来你一定要小心。我们已经赌不起了。” 余霜嗯了一声,心乱如麻抠着手掌心,感觉事情突然变得棘手起来了。 周明瑞关掉手机,露出两颗虎牙,笑着说:“怎么样,我说了我会站在你这边的吧?” 方可颂对他的态度勉强感到认可,但他疑惑地问:“你调查余霜干什么啊?” 周明瑞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等回去再跟你仔细说吧。你刚才已经把他们揍一顿了,还要继续揍吗?手痛不痛?” 郑奇他们三个人露出仿佛吃了苍蝇,脸色发绿。 方可颂看了一眼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三个人,确实感觉手酸酸的。周明瑞捏着他的手揉了揉。 他看向身边举着摄像机的保镖:“把视频录下来了吗?” 保镖点头:“全程都录下来了。” 方可颂仰着下巴说:“好,那就这样吧。” 然后指着三个人恶狠狠地威胁:“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我就见一次打一次!” 三人猛然一抖,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地说:“我们知道了……” 方可颂满意了,他哼了一声,像一只打了胜仗的狸花猫,抖了抖脑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第35章 周明瑞觉得他不管什么样子都可爱的要死, 感觉自己真的是没救了。 他走过去牵住方可颂的手腕,身后的保镖立马站了过来,好像他一有什么举动就会当场把他拷起来似的。 周明瑞呵笑一声, 瞥了他们一眼, 阴阳怪气地说:“我这么对你, 这些人回去之后不会在商应叙面前嚼我的舌根吧?毕竟商应叙就是个小气吧啦的人。” 保镖神色不变, 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 方可颂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说啥,你怎么对我了?” 周明瑞握着他的手, 那截白皙略有肉感的手腕被他放在手心, 他当着保镖的面揉了揉, 扬声说:“就是这样啊。” 他早看出来这帮人在偷偷摸摸地拍照,防他防的跟什么事的,可是那有什么用?周明瑞嗤笑一声, 故意牵着方可颂的手晃了一圈,拍吧拍吧, 最好能把那个装货气死。 方可颂:“……你好无聊。” 保镖尽职尽责地将照片传给了商应叙。 过了一会儿,商应叙给他回复, 让他类似的照片不用再发了, 只要确保方可颂最后会安全回到月野别墅就可以了。 保镖收起了手机。 方可颂问周明瑞:“你来找我干嘛啊?”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周明瑞理所当然地说:“本来是想要带你去兜风的。刘钦然说前面有一段路非常漂亮。” “我不要。”方可颂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指着周明瑞的机车言之凿凿地说:“你知不知道你的机车速度有多快!用这样的速度在路上飙车简直是不要命了!还很吵!反正我死也不会坐上你的机车的。” 周明瑞噎住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坐上他的机车后座, 方可颂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理由是速度太快了以及太吵了。 可是驾驶机车不就是图一个飙车爽吗? 但现在方可颂说的话已经跟圣旨一样,周明瑞只好无奈地说:“好吧, 那就不坐机车了,我让我的司机把车开过来,然后带你去吃饭?” 方可颂垂头丧气地说:“可是我现在好多东西都吃不了。” “放心吧,不带你吃没滋没味的营养餐。”周明瑞揽住他的肩膀说:“我问过医生了, 医生说你的情况算是比较少见的恢复特别快的,只要注意不要吃太油腻荤腥的东西就好了,我认识一个厨师,他做的菜特别好吃,带你去尝尝?” 听到有好吃的,方可颂就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周明瑞走了:“真的吗?” 他知道周明瑞也算是挑食的,毕竟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少爷,所以他的话还是有很强的信服力的。 “当然了,骗你我就是小狗。”周明瑞笑着说:“再给你转一万块钱。” 现在方可颂相信那个厨师的饭确实是非常好吃了,于是他迫不及待地说:“好啊好啊,那我们快走吧。” 周明瑞叫人来把他的机车开走了。 在他准备打电话给自己司机的时候,保镖站出来说:“周少不必麻烦了,我们开了车来,一起去吧。” 这个人打的什么算盘简直一目了然,周明瑞斜了几人一眼,眼里闪过威胁的光,似笑非笑地说:“我们去吃饭你们也跟着去?闲的没事不如去犁两亩地吧?” 保镖不卑不亢地说:“我们需要保护小方少爷的安全。还请周少谅解。” 周明瑞眼里是明晃晃的嫌弃,他跟方可颂吃饭这些人跟在后面算怎么回事?当电灯泡? 但是方可颂已经走到车边,有点不耐烦地催促:“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啊,还去不去了呀。” 周明瑞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上商应叙的车,不爽地靠在座位上,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 但是方可颂浑然不觉,他晃了晃周明瑞的胳膊:“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 周明瑞报出了地址,保镖在导航上输入,就发动汽车开了过去。 他们去的是一个比较小众的餐馆,开在闹市中,主厨就是店主,因为店里的人手比较少,要来吃饭的话需要提前预定。 餐馆不大,但是布置的挺有情调的,属于是之前的方可颂绝对不会踏进来的地方,一看消费就不会低。 他们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毕竟两个样貌突出的人后面还跟着几个魁梧的保镖,这种配置怎么看都不是很常见。 几乎每个桌子都已经坐满了。方可颂还在想他们待会儿要坐在哪里,该不会还要在外面排队吧? 当然周明瑞是不需要预定的,他掀开门前的帘子走进去,非常熟稔地跟店主打了声招呼:“老楚,今天我带人来吃饭。” “带人来吃饭?稀奇。”店主握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目光一下子定在方可颂身上。他上上下下把他看了好几遍,拖长声音道:“奥……我知道你,方可颂,你很有名。” 方可颂愣了愣,立马站直身体,有点高兴又有点矜持地问:“真的吗?具体是哪里有名呢?” 店主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没控制好。 他说的有名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关于这位的传言简直可以翻出来一百零八个版本,有人说他心机深沉,一看就不单纯,还有人说他会点玄学手段,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本来一直对此持保留意见,直到周明瑞大半夜给他发消息,跟他说自己对象的人好像跟好多人有一腿。 这个对象当然是方可颂,周明瑞只谈过这一段恋爱,就已经谈的天崩地裂黄河倒流,连他这种佛系的人都有所耳闻。 没想到他回国找自己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他第一个念头是:原来他们还没分手?他以为早分了呢。 作为朋友,一开始店主还是尽职尽责地劝:那就分手啊?你周少难道还缺对象? 过了好一会儿,周明瑞才发来消息,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写出来的一段话:你说的对,那几个人要么肯定死在他前面,要么脑子有问题,哪一个能比得上我?真搞不懂方可颂怎么想的,真是脑子秀逗了。 店主:“……” 他往上翻了翻,截下自己的话又重新发了一遍。 周明瑞自顾自地说:怎么看都是我比较具有正宫的气质,那两个人撬我的墙角撬的明白吗?笑死,两个小三,脸都不要了。 之后他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大半夜,主旨思想就是其他人都是垃圾,只有他才配得上方可颂。 店主感觉他疯了,反正他自己说的很来劲,也不需要他回复,一怒之下把他拉黑了。 以至于他对方可颂这个人产生了刻板印象,觉得他是那种游刃有余的海王,把所有人钓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是今天一见面,感觉跟自己的想法好像又有点出入……反正海不海王没看出来,脑子看起来不是特别灵光。 或许是他停留在方可颂身上的视线有点太久了,周明瑞很不爽地“喂”了一声,上前一步挡住方可颂,警告地看着他:“看什么呢你?赶紧炒你的菜去。” 店主无语地看向他,他兄弟到底是有多ptsd才能看到一个人都觉得像是情敌啊,他以前就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现在更是癫了。 “你们先去楼上等着吧。”店主不耐烦地挥了挥锅铲:“还是老几样?有个新品要不要尝?” 方可颂还在等店主回答自己的问题呢,听到有新品又赶紧说:“要。” 周明瑞抱着手站在一边,一副自己不能做主什么事都听他的的样子。 店主感觉略微有点恶心,眼神复杂地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给了方可颂一张菜单让他看着点。 第46章 方可颂拿过菜单,跟着周明瑞往楼梯上走,才发现这个餐馆还有一层。二楼是店家专门给朋友留的位置,桌子上放着一块立牌占位。 服务员撤走了立牌,给他们端上来一碗现做的汤,让他们在等待的时候喝。 方可颂坐下来,服务员不知道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听了谁的指挥,将桌上玻璃瓶中的百合花换成了红色的玫瑰,还给他们点上了蜡烛。 周明瑞注意到了,觉得朋友还挺有眼力见的。 方可颂无所谓桌子被布置成什么样,他眼里只看得见食物,他拿起铅笔在菜单上勾勾画画,然后把菜单交给了其他人,周明瑞又加了两个菜,方可颂问保镖们要吃什么,保镖神情内敛地说:“都行的,小方少爷。” 周明瑞冷眼旁观。 于是方可颂就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方可颂一边等一边将汤喝完了,觉得味道非常不错,喝完他还砸了咂嘴,表示回味无穷。 没过一会儿店主就端着菜上来了,他看了他们一圈人,问周明瑞:“都记你账上?” 周明瑞还没说话,其中一个保镖就说:“不必,商董说不论吃什么都可以记在他的账上。” 周明瑞靠在椅背上,皮笑肉不笑地看过去:“你们商董这么爱多管闲事?” 店主情不自禁地揉了一下额角,不明白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才会在今天遇上这样的吃饭搭配。 他两手摆出投降的姿态说:“行行行,我请你们吃总行了吧。” 方可颂一向对占便宜这种事非常热衷,他高兴地点头:“真的吗?谢谢你。” 店主对上他的视线,噎了一下,略微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你谢他干嘛啊,他这店都是我投资的。”周明瑞掰过方可颂的脸:“你要谢就谢我吧。” “奥,那也谢谢你。”方可颂从善如流地说。 店主的心头又被无语填满了,他啧了一声,觉得周明瑞已经彻底没救了,一秒也不愿意多待,下楼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方可颂面前的桌子上已经被摆满了菜,这家店的店主好像很擅长做素菜,平时他压根看都不会看的菜竟然看上去卖相非常不错,还有一锅菌菇汤,非常鲜美,方可颂一边吃一边夸赞:“好吃呀,好吃,这个菜也好好吃。” 他吃的脸颊鼓鼓的,像个把食物藏在嘴巴里的仓鼠,周明瑞的视线根本不能从他的脸上挪开,差点把筷子伸到自己的鼻孔里。 方可颂把自己的肚皮吃的鼓鼓的,他靠在椅子上安详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 周明瑞盯着他的小肚子,鬼使神差地说:“你好像怀孕的小妈妈。” 方可颂表情一顿,立马怒目圆睁地指着他大骂:“我是个男的怎么怀孕!你有毛病!” 周明瑞摸了摸鼻子,也感觉自己有毛病,但目光仍然放肆地落在他身上,脑子里的想法也在不受控制地越飞越远,如果方可颂可以怀孕的话…… 等等,他想到什么,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怀的是他表哥的野种的可能性极大。那还是别怀的好。 “对对对,是我有毛病。”周明瑞哄道:“我开玩笑的嘛。” 方可颂仍然不高兴地瞪着他。 周明瑞身体前倾,双手架在桌子上,忽然问:“你今晚要去我家住一晚上吗?” 第36章 方可颂还没有说去不去, 隔壁桌的保镖大哥就坐不住了,其中一个出声道:“恐怕不行呢。商董说希望小方少爷可以去接他下班。” 周明瑞阴冷的目光甩过去,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表哥他是没有腿不会走路吗?还需要别人接?” 保镖大哥为自己老板据理力争:“商董每天要处理很多事情, 已经很累了, 想让喜欢的人来接他下班有什么问题?” 方可颂看看保镖又看看周明瑞, 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选。 周明瑞转头看向他:“你要跟谁走?” 方可颂干巴巴地“呃”了一声, 视线往外游移。 周明瑞心口好像被绞紧,向来张扬的眉毛耷拉下来, 颇有点委屈和生气地控诉:“方可颂, 你是不是有点太偏心了!之前你一声不吭就跟我分手, 还拉黑我的事我都不跟你计较了,我本来想接你去我哪里也被谢观那个狗东西给截胡了,难道我还不惨吗?你可是我的初恋!你骗了我的感情还骗了我的身体, 难道不需要负责吗?” 方可颂被他的一长串话说呆了,他惊讶地看着周明瑞好像有点发红的眼角, 指出他话里的漏洞:“但是,我好像没有骗你的身体吧……” 周明瑞不管不顾地大声说:“怎么不算!我跟你的事情现在已经被传遍了, 早就不清白了, 以后谁还会要我?我都已经被你玩成制杖了, 他们只会耻笑我。” 方可颂被他的措辞惊呆了。 楼下的人都八卦往这边看过来, 身在厨房的店主掀开了帘子, 一言难尽地看着周明瑞。 方可颂脸皮一紧,赶紧捂住周明瑞的嘴, 气急败坏道:“你不要乱说话!” 周明瑞被他捂住半张脸,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方可颂被他看的不自在,但是周明瑞说的情真意切,他脸上闪过犹豫。 保镖大哥见势不对, 赶紧说:“感情嘛本来就是双向的,一方当然有不接受另一方的权利。像我们商董,虽然也喜欢小方少爷,但就不会非要小方少爷负责……” 方可颂又看向他:“唔……” 周明瑞凶狠地瞪了保镖大哥一眼,恨不得把这几个碍事的人从窗台丢下去。 保镖大哥毫不畏惧、再接再厉,微笑着说:“而且当时周少你已经出国,其实距离分手就差一句话的事了,小方少爷是一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早点告诉你也是一件好事。” 周明瑞不说话了,他垂下眼睛抿紧嘴唇,气氛变得非常僵硬。 方可颂露出了苦恼的表情。唉,有太多人喜欢自己就是这点不好,这些男的实在是太粘人了!每个都想要跟他待在一起,可是他只有一个啊! 忽然,一颗滚圆的泪珠毫无预兆地从周明瑞的眼眶里掉了下来,啪嗒一声砸在了桌子上。 这声音那么清晰,想要忽略都不可能。 方可颂看着那滴泪珠,倒吸一口凉气。 周明瑞哭了?! 保镖大哥眉头一皱,不好。 方可颂满心震撼,立马把头往他那边伸过去了:“你是不是哭了?” 周明瑞把头一偏,不让他看自己,方可颂就追过去看。 “没哭。”周明瑞语气硬邦邦地说。 方可颂托着下巴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扭头看向保镖大哥:“你给商应叙打电话吧,我去周明瑞那里玩一天。” 保镖大哥沉默片刻,委婉地说:“小方少爷,这可能需要你亲自跟商董说一下。我们不太好说。” 方可颂便掏出手机拨给商应叙。 电话刚打过去商应叙就接通了,他的声音经过电流的加持听上去更有磁性了:“你到了吗?” 方可颂说:“我今天准备去周明瑞家玩一天。” 通知完之后又说:“我明天再去接你吧。” 电话那边安静了下来,只余下呼吸声。 “喂?你听到了吗?”方可颂怀疑是信号不好,把手机换了一边耳朵。 将所有工作提前完成、已经准备好下班的商应叙垂下眼睛望着玻璃外的大楼,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如果你明天没有来怎么办?” “那我就罚给你一、五千块钱好了吧。”方可颂私心降了一半的价。 商应叙低声说:“明天我会等你,不要放我的鸽子,好吗?” 方可颂莫名又觉得良心痛了一下,他慢吞吞地说:“奥,知道了。” 商应叙没说话,方可颂等了一会儿,便先把电话挂断了。 商应叙对着手机看了眼,重新坐回靠椅上,他打电话告诉秘书:“刚才说推到明天的文件现在拿给我。另外,让市场部经理过来。” 商董的声音比平时的更冷淡,秘书愣了一下,老板今天好像明明难得地要提前下班,她还非常高兴,以为自己也能早点回去呢! 她赶紧通知了市场部经理,并友善地提醒他老板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多注意着点。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市场部经理丧头耷脑地从商应叙的办公室里出来,一个已经快要秃顶的中年男人差点被骂哭。 商应叙骂人不会用什么恶劣的词汇,但杀伤力毫不逊色,看你的眼神总像是在怀疑你智商有问题。 秘书心有余悸地给他递了一张纸。 市场部经理说了声谢谢,接过纸在眼角下擦了擦:“到底谁得罪了老板,他今天看上去像是老婆跟人跑了。” 知道一点内情的秘书欲言又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害,你这是撞到枪口上了。” 市场部经理叹了口气,抓了抓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蔫蔫地回到工位上继续加班了。 第47章 - 商应叙的保镖还是尽职尽责地将方可颂送到了常枫公馆。 周明瑞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笑眯眯地将他们拒之门外:“人送到了,你们可以走了。” 然后在他们充满敌意的目光中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方可颂还是第一次来到常枫,他像是熟悉第一次来的领地一样,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都转了一圈。 周明瑞带他去了他的房间,房间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墙上打了一组浅色的柜子,上面摆满了各种毛绒玩具,蓬松的大床看上去就很好躺,他非常自豪地展示:“怎么样,我说过我肯定更了解你的喜好。喜不喜欢?” “还行吧。”方可颂审查了一遍,觉得挺满意的。他转念一想,现在每个人的家里都有自己的房间,那不是就相当于自己拥有了四套房产吗?!顿时感觉心里喜滋滋的。 “我也给你准备了电竞房,我给你买的游戏肯定比商应叙那个老东西要时髦。”周明瑞黏黏糊糊地抱住方可颂,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鼻腔里吸进他身上香香的味道,恨不得余生都长在他的身上,成为他的眼睛或是发丝:“你能不能留在我这里呢?” 比起赖在商应叙家里,他还是更想方可颂能够待在自己的地方。 方可颂被他弄得痒痒的,于是扭动了一下:“干嘛呀,我是看你哭了才来你这里的,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而且我答应了商应叙明天要去接他的。” 周明瑞的眼神中闪过冷意,他从方可颂的颈窝里抬起头,慢声道:“你很怕他?” “哼,笑话,我怎么会怕他!”方可颂昂起脑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做派,虽然他对商应叙确实还有一些畏惧的成分在,但是他不承认!厚脸皮地说,现在就连商应叙都要看他的脸色! 他说:“我只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罢了!” 周明瑞疑惑地问:“你是吗?” “你什么意思?”方可颂的人品遭到怀疑,顿时脸红脖子粗地嚷嚷起来:“你觉得我不是吗?我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好吧!” 周明瑞赶紧顺毛:“对对对,你是的。世界上没有比你更言而有信的人了。那你什么时候来我这里?” 方可颂想了想说:“等我在商应叙家里待腻了吧。” 晚上方可颂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用房间里的投影仪随机播放了一个电影,然后靠在枕头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故事曲折离奇,方可颂已经完全沉浸在其中了。 他的床忽然陷下去一角,周明瑞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进来,双手环住他的腰,很轻地喊了一声:“宝宝。” 方可颂的目光还凝在幕布上,敷衍地给了一个回应:“嗯?” 周明瑞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脖子,一点点过长的碎发落在那上面,让他的颈脖显得更加修长美丽,他靠近,贴上去,用虎牙在上面磨了磨。 方可颂终于把视线转向他了,他捂住自己的脖子,不高兴地说:“你是狗吗,怎么乱啃!” 周明瑞只觉得自己像是咬到了一块绵软的糖,那股甜味好像在他的口腔里扩散、发酵。 他没有穿上半身的衣服,有着健康的、健身痕迹的身体就这么大咧咧地露在外面,腹肌的形状非常清晰。 他在昏暗的电影光中扬起唇角,掺杂着少年气和成年男性魅力的气息扑面而来。 平心而论周明瑞的身体确实是很不错的,于是方可颂的视线在上面多停留了一会儿。 周明瑞注意到了,直接拉着他的手摁在了自己的腹肌上,很大方地说:“想摸就摸嘛,我可是一直都有健身的哦,怎么样?” 方可颂的手不听使唤地在上面摸了摸,肌肉放松下来的时候是有韧性的软,他忍不住捏了两下。 “还行吧。”他矜持地回答。 周明瑞被他摸了两下,呼吸声明显变得粗重起来,他握住方可颂的手腕将他拉近,埋头在他的胸前,低声说:“方可颂,你要不要试试我?我肯定不会比他们差的。” 方可颂把手收了回来,慢吞吞地翻了个身,又被周明瑞不由分说地转了回来,一双眼睛狼一样执拗地看着他。 方可颂恼羞成怒,抓狂地说:“为什么这个东西也要比!” “当然要比,我每一次想到在你身上看到的痕迹……”周明瑞将满嘴的血腥气吞下去,没将后面的话说完。 每次想到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拿把刀把所有拥有过方可颂的人捅/死。 “好吗?”周明瑞语出惊人:“如果到时候你不喜欢的话,就拿把刀把它剁了。” 方可颂显然受到惊吓,眼睛瞪得溜圆:“你脑子坏啦?” “没坏啊。”周明瑞耸耸肩,很是无所谓地说:“没用的东西不剁了还留着干嘛。” 方可颂说不出话。周明瑞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可不想一睁眼就看见血呼刺啦的周明瑞,他现在的名声已经够坏了! 其实他对这种事情也不是非常抗拒,于是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好吧,那就试一次。” 于是他摊平在床上,像一个大饼等着周明瑞来烙。 周明瑞单手撑在他身侧,越过他的身体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方可颂看见里面装的全部都是各种计生用品。 “……”方可颂眼前一黑,看起来周明瑞早就做好准备了,但是今天应该不会都要用掉吧? 他动了动嘴唇,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反悔的念头。 但周明瑞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很快方可颂就没有办法保持那种淡定的姿态,整个人像是煮熟的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头上冒着新鲜的蒸汽。 …… 不知道搞到了几点,周明瑞带他去浴室仔细清洗了一遍,然后从后面抱着方可颂。方可颂疲倦地往后推了推他,语调黏糊糊的:“干嘛呀,不做了,我累了。” “嗯。”周明瑞无比眷恋地抱着他,好像迷恋上了这种感觉,他闭上眼睛回味着那种疯狂的快意,浑身的每一个细胞好像都在叫嚣,久久无法平息。 他用毛巾将方可颂擦干,仔细地给他穿上了睡衣,然后把他抱到床上去。 方可颂陷进柔软的大床内,眼睛半睁半闭,不太放心地说:“其实它还行的,可以不剁。” 周明瑞笑出声,头抵着他:“你说不剁就不剁。” 方可颂说了声“睡了”,就闭上眼睛睡过去了。他睡的很快,一会儿呼吸声就匀称了。 但周明瑞睡不着,他拥着自己的初恋,让他情窦初开、欺骗他、戏弄他,又让他放不下离不开的爱人,忍不住收紧力道又害怕把他弄醒。 “其实我出国的那三年每一天都在想你。”他轻声在方可颂耳边说。 那时候他被强行送去国外,被他妈妈的人严加看管,想方设法地想要联系方可颂,每天都过得跟行尸走肉一样。 后来他好不容易弄到手机,第一时间就打开方可颂的联系方式,看到的却是方可颂发来的分手信。 那天他发疯一般地把面前的所有东西都砸了,抖着手给方可颂打电话,听筒里传来“嘟”的一声,紧跟着一句机械女声: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打。 方可颂把手机号注销了。 这么迫不及待? 肯定是外面有人了。 他怒极反笑,把手机也砸了。当即就要冲回国抓/奸,却被保镖镇压。 他妈打来电话:“是他自己要离开你的,你现在这样子能给他带来什么?他为什么接近你,你自己不清楚吗?不要发疯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像话吗?” 周明瑞嘴上说着不可能,其实心里却涌上来一层又一层的恐惧。 他当然知道方可颂接近自己是为了什么,只不多他周少有钱又有颜,方可颂后面慢慢爱上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他当然能感觉到方可颂的游离,他只是忽略了,不停地告诉自己他是爱我的,只不过同时也爱着我的钱。 他颓废了好几天,为了早点回国见到那个负心汉,他装作已经渐渐走出来的样子,一过就是三年。 直到他收到刘钦然的信息。刘钦然告诉他:余家找了很多年的孩子回来了,你之前被方可颂吸引完全是因为他偷了余霜的气运。 他的第一反应是刘钦然喝酒喝多了么,怎么在胡言乱语,但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他没怀疑“气运”这个离奇的说法。 方可颂是偷了余霜的气运才欺骗了他的,周明瑞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忽然福至心灵地想,既然被骗了,那自己应该很生气,很想要教训这个敢戏弄自己的骗子。 他找到了回国的机会。 坐上飞机的那一刻他就在想,如果他见到了方可颂,一定要问清楚他为什么甩了自己,还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如果他知道错了表示要复合,那么他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第48章 但见到之后却一直没有机会问。后面有机会了,却也还是一直没有问。 或许他心里是知道答案的,但又抱着那么一点侥幸。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所有人,没有一个真正赢了的。 想到今天保镖说的话,周明瑞磨了磨后槽牙,自言自语地说:“你当初跟我分手,肯定是商应叙逼你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他们有什么资格跟我争,明明我才是你第一个选中的人。” 他闭了闭眼睛,鼻尖贴着方可颂的脖子几不可查地说:“你爱过我吗?方可颂。” 第37章 方可颂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周明瑞故意没有喊他,并希望他能一觉睡到今天晚上。 可惜事与愿违,方可颂在最近在商应叙家一直起得比较早, 产生了生物钟, 差不多八点多他就醒了。 楼下阿姨特地给他准备了清淡的早饭, 方可颂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就下床去吃早饭去了。 他准备打电话给商应叙的司机让他来接自己, 被周明瑞抢走了手机,他说:“走这么早干什么啊, 商应叙不是让你晚上去接他吗, 到时候我送你去好了。” 方可颂对他不是非常信任, 指责道:“到时候你肯定又要找借口拖着不让我走。” 被拆穿了心思周明瑞也丝毫不引以为耻,他大大方方地展现他的私心:“那又怎么样,我昨天刚跟你亲密接触过, 今天就让我看着你去别的男人家是不是有点太为难我了。” 方可颂感觉很头痛,昨天答应了要去接商应叙, 要是自己没有去的话,他肯定是会生气的, 到时候又要很难办了! “总之你到时候就要把我送过去。”方可颂不管, 他恶狠狠地威胁:“不然我以后就再也不来你这边了!” 现在他有这么多的追求者, 每天端水画大饼也是很难的, 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自己! 周明瑞噎住了, 这具威胁确实是威胁性很大的,他只好举起手表示:“好好好, 知道了,到时候会送你过去的。” 方可颂于是又在周明瑞家里待到了下午,周明瑞教他游泳,手却总是在他的身上乱摸, 方可颂大发雷霆,勒令他离自己的距离不得超过一米! 最后方可颂也没有学会游泳,干脆套着游泳圈飘在泳池里晒了一会儿日光浴。 差不多快到五点的时候方可颂让周明瑞送自己离开,周明瑞磨磨唧唧,被方可颂狠狠骂了一顿,不情不愿地开车把他送到了商氏大楼前。 方可颂下车前被周明瑞拉住了,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拽住了方可颂的衣摆,身体往这边前倾,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把他腻了就来找我。”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又是停在人来人往大楼前,听到这句话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扭过头来看着他们。 “……”方可颂抽回自己的衣摆,瓮声瓮气地说:“乱说什么你,快回去吧你。” 周明瑞呵呵笑了一声:“把我用完就丢吗?真是渣男。” 看过来的人更多了。 “……”方可颂瞪了他一眼,逃也似地走了。 周明瑞一直盯着他走进大楼里,目光阴晴不定地扫了一眼这栋矗立在市中心的大楼,发动汽车离开了。 这也不是方可颂第一次来商应叙的公司了,他熟门熟路地走进大厅,准备打电话给商应叙,让他找个人下来接自己。 却见前台忽然站了起来,小跑两步跑到他的面前,彬彬有礼地问:“您好,请问是商董夫人吗?” “?”方可颂傻眼,谁? 前台不太专业地停顿了一下。 今天商董的秘书告诉她一定要留心商董的夫人,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就要给自己打电话,千万不能让他受委屈也千万不能让他跑掉,还给他看了方可颂的照片。 因此前台可以确信自己绝对没有认错,更何况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也不多见。 但是看方可颂的反应好像对这个身份并不熟悉啊? 好在她拥有绝佳的反应能力,好像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说一样,微笑着说:“哎哟,是方先生对吧?” 方可颂点了点头。 前台说:“请您稍等一下,我打电话给王秘书。” 她拨通了电话,很快一身职业装束的王秘书匆匆地走了下来,笑容满面地走向方可颂:“方先生,还记得我吗?” 方可颂当然记得她,点点头说:“王秘书。” “商董已经等你很久了。他现在在开会,很快就好了。”王秘书带着他往电梯走去,用自己的职工证刷开了电梯,方可颂跟在他后面上了顶楼,商应叙的办公室就在这里。 “您可以在商董的办公室里等他,会议很快就会结束了。”王秘书站在商应叙的办公室门口,有一种焕然一新、脱胎换骨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焕发着勃勃生机。 她发自内心地说:“商董见到您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样他们也能早点下班了。 王秘书把他安排好之后就扬着肆意的笑容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方可颂没事干,就坐在商应叙的办公椅上到处看,可惜他的桌面上除了各种文档之外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那些文件肯定都是商业机密,方可颂才不会去碰,不然以后说自己窃取商业机密怎么办。 他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摸出手机给商应叙发了一条消息。 商应叙在会议室听手下的员工汇报方案,感觉到贴着大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只给方可颂设置了特别提醒。 于是他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回了一条信息,然后对台上正在汇报的人说:“说精简一些。尽量在十分钟内陈述完你的方案。” 汇报的人还以为自己哪里说的不好,顶头上司才这么要求,但毕竟已经在商董身边待了很多年,他还是能看的出来商应叙此刻的心情应该算不上差,甚至还可以说不错。 于是他加快了汇报的进程。 会议提前结束。商应叙简单地说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就合起笔盖第一个从会议室里走了出去。 他走之后整个会议室的空气才逐渐流通起来。 一个女员工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纳闷地说:“商董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都没有挨个痛批我们的方案。” 刚才报告的人小声透露自己知道的八卦:“你不知道吗?今天商董的夫人来接他了,所以咱们才能结束这么早。” 女员工惊讶地说:“喔,那真好呀,希望以后商董的夫人可以每天都来。” 商应叙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看到离开前被关上的门开了一个缝,他推开门,看见方可颂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转圈。 “等很久了吗?抱歉。”他走进去,将文件夹放在桌子上:“忘记跟你说隔壁有休闲区了,下次你等我的话可以待在那里。” 不过看见方可颂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自己,那种满足当然更强烈。 方可颂抬起头,发现他今天竟然戴着一幅无框的眼镜,镜框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给他带来一股别样的、禁欲的味道。 他盯着不太一样的商应叙看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反应过来,拍着桌子小发雷霆:“你们不是六点下班吗?!现在都已经六点半了!我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 商应叙顿了一下,态度良好地道歉:“有些事情需要在今天处理,抱歉,下次我一定提前把时间规划好。” 方可颂环着胸表示对他很无语。 商应叙弯下腰来,在他的脸颊上安抚地亲了一口,温声说:“谢谢你今天能来接我,我很高兴。你喜欢的那家餐厅我预定了位置,要一起去吃吗?” 他用这样的声音说话的时候是非常蛊惑人的,那双向来冷漠有距离感的眼睛也变得柔和了不少。方可颂被他亲的眯了眯眼睛,在他湖泊一样安静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你订都订了,我能不吃吗?”他说。 商应叙在工作群里发了提早下班的通知,在一排排复制的欢呼声中关上手机,对方可颂说:“我们走吧。” 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方可颂钻进了后座,商应叙坐在他的隔壁。 司机回头看了方可颂一眼,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很高兴您没事,方先生。” 方可颂看了他一眼:“谢谢。” 车辆启动后,他坐在车上望着外面的街景,听见商应叙说:“今天玩的开心吗?” 方可颂意识到他是在问今天在周明瑞家玩的高不高兴,心里冒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颇为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但商应叙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变,好像只是在问方可颂今天的天气如何。 “还好吧。”方可颂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撒谎的必要:“他教我游泳,虽然我没有学会。” 商应叙摘下脸上的眼镜,将眼镜腿折叠起来放在腿上,慢条斯理地说:“家里也有游泳池,需要我教你吗?” 第49章 “不想学了。”方可颂摊平在座位上:“游泳不怎么好玩,太累了。反正我有游泳圈。” 商应叙没有说其他的什么:“好,那就不学。” 他们去餐厅吃完晚饭,然后回家。 方可颂已经完全把商应叙的房子当成自己的房子了,下车之后他脚步轻快地走进别墅里,看到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甜点,当即就冲过去塞了两个塞在嘴里。 虽然他在外面的时候总是吃的饱饱的,但是看到食物的时候还是会表现出跟饿死鬼一样的神态。 吃完两个他就吃不下了,他很是可惜地看着那叠刚出炉的、香喷喷的牛角包。 “吃不下不要硬塞,明天还会有的。”商应叙将外套搭在衣架上,走过来说:“你想要吃什么口味的都可以跟阿姨说。” “奥。”方可颂说:“有点想吃抹茶味的。” 商应叙有求必应:“好,明天做抹茶味的。” 当天晚上的时候方可颂以为商应叙会要求跟自己一起睡觉,都已经做好准备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商应叙却并没有这么要求,睡觉前他跟方可颂说了晚安,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方可颂站在门口茫然了一会儿,不知道商应叙在玩什么新花样,但是不睡就不睡吧。他打了个哈欠,往床上一栽就睡着了。 夜半,门被轻轻推开了。 方可颂还像一头无知无觉的小猪一样呼呼大睡,商应叙走到他的床边,凑近看着他,他赤脚站在透窗而过的月光里,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像一个来索命的鬼。 但他没有索方可颂的命,只是拨开方可颂的衣服,仔仔细细地检查着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昨天周明瑞留下的痕迹还没有消除,或许是为了宣誓主权,方可颂锁骨和大腿内侧的印子格外的深。 商应叙呼吸变得重了一些,伸手反复地摩挲着那块皮肤,他仍然站在那里,像一个深夜去山上修行的禁欲者,踩着月光和露珠。 但他的眼睛里却暴露出完全相反的、可怕的欲望和深深的占有欲。 半晌,他俯下身去,撤开手指,亲自啃咬在那个地方。 …… 方可颂昨天一晚上睡得相当不好,梦里他变成了一个香喷喷的鸡腿,被人又是咬又是啃,疼倒也是不太疼,就是感觉很痒很奇怪。 醒来之后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睡衣的纽扣还是系的好好的,就是之前周明瑞咬过的那几个地方,明明洗澡的时候感觉已经有点淡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变深了。 他纳闷地嘀咕一声,怀疑也许是自己晚上抓的,总之他没怀疑是商应叙搞夜袭,因为他觉得商应叙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不会干出这样的事。于是起身换好衣服下楼了。 早饭已经准备好,方可颂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他小跑着坐在商应叙的对面,头埋在碗里呼噜呼噜地将水饺吃完了。 吃完他一抹嘴,发现商应叙还在慢条斯理地吃。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你怎么吃这么慢呀,我一碗都吃光了。” 商应叙浑身透着一股餍足的味道,他说:“我吃饭向来很慢。需要我分一点给你吗?” 方可颂把碗推过去,嘴上说:“我看你估计是吃不完,帮你分担一点。看看我们两个碗里的味道是不是一样的。” 商应叙将自己的水饺分了一点给方可颂,方可颂又呼噜呼噜地把吃完了,非常满足地砸了咂嘴。 商应叙在他吃完第二顿的时候也吃好了,优雅地拿出手帕擦了擦嘴。 要离开的时候,他对方可颂说:“如果你今天也要出去玩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好吗。不然我会担心你。” 方可颂“奥”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商应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当然很想将方可颂永远地关在自己的领地,但方可颂首先得是自由的,才能是快乐的。 就像猫会弃养自己的人类,方可颂当然也会偶尔弃养他,这当然是没办法的事,他只希望最后方可颂还能记得回来这里就好。 第38章 方可颂一上午的时间都窝在游戏房里打游戏, 吃完午饭后又躺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之后他才发现他身边坐了一个人,还以为商应叙已经下班了, 结果他揉了揉眼睛, 是谢观。 谢观对着他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 看起来假假的。 他愣了一下, 坐起身,盯着面前的人, 疑惑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他往四周看了看, 发现管家就站在不远处, 他拿着抹布擦楼梯扶手,眼睛却警觉地盯着这边。 谢观到别墅来并没有征得商应叙的同意,但谢家和周家毕竟有合作, 况且周明瑞设计过谢观害他重伤,周家本就理亏, 他们也没办法真的撕破脸把他赶出去。 最重要的是,方可颂没有说过不要见谢观, 到时候动静要是搞得太大把方可颂搞烦了, 他可能会一怒之下从这里搬走。 于是商应叙跟管家说不必理会谢观, 他要来就来, 不过有任何事情都要第一时间跟他说。 “当然是因为你这么久都没有联系我, 我就只好自己找过来了。”谢观没解释自己是怎么进来的,还是那副和煦的模样和语气:“再不来, 老婆你是不是就要把我忘记了?” 方可颂确实没想起来他过,要是他再不出现说不定自己真的要给人忘了。但他还是狡辩:“我的记性哪里有那么不好?” 谢观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好像在无声地控诉。 方可颂跟他大眼瞪小眼一会儿, 就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他拖过茶几上的果盘,拿出一颗葡萄塞进了嘴里,开始嚼嚼嚼。 葡萄清甜的香味在空气里蔓延开来。方可颂好像已经完全习惯了在商应叙家的生活,姿态闲适,谢观的眉心很轻微地动了一下,觉得这场景分外地刺眼。 他看了方可颂一会儿,说:“你在商应叙这里也住了有一段时间了,还没住腻?准备什么时候去我那里呢?” 刚才还在楼梯那边的管家却突然窜了过来,开始擦茶几。 他打断谢观的话,对方可颂说:“小方少爷,今天新买了荔枝,需要剥给你吃吗?” 方可颂思考了一下,觉得有点吃不下去,于是说:“奥,晚上的时候再吃吧。” 管家说好,又说荔枝还是不能放太久,否则会坏,而且商应叙也不爱吃荔枝,这个别墅里只有方可颂爱吃。 他说完也没走,仍然在干净到已经一尘不染的茶几上擦来擦去。 谢观斜眼盯着这个完全没有一点眼力见的管家,眼里闪过一丝戾气。但他没有办法在方可颂的面前发作,只能暂时将这口气暂时压下去。 他修长的手指摁在太阳穴上,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方可颂说:“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方可颂觑着他:“我还没有住腻呢。” 他发现在一个地方住久了真的会产生惰性,就不喜欢到处跑了,要是一会儿去这里,一会儿去那里,他不得累死?每去一个地方都要重新适应。 以前他是没办法,现在难道还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看出方可颂逃避的态度,谢观眼里的情绪一下子变沉。 他扣住方可颂的手腕,不轻不重地摩挲着,语气还是那样温和,但就是有一股执拗的意味在里面:“你在这里住习惯不想走了?商应叙家里什么让你很喜欢的地方吗?” 方可颂还没回答,管家再次插到他们中间,面容严肃地说:“小方少爷在这里住的很好,谢少为什么非要他劳神劳力地搬走?” 他紧皱眉头,盯着谢观扣着方可颂的那只手:“谢少,还请你控制好自己的行为。” 谢观没有理他,他只是看着方可颂,露出好像被辜负一样失望的表情:“之前说有机会就去我那里,原来是骗我的吗?” 他表现的好像很弱势,但目光却一错不错地望着方可颂,等待着他的答案。 方可颂一点也没有被他道德绑架到:“我说的是有机会,又没有说一定会去。” 他理直气壮地说:“而且我跑老跑去难道不麻烦吗,你想来看我的话,直接来商应叙家看我不就好了吗?要我说,你们就应该给我买一个我自己的房子,这样我谁的家也不住,谁不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房子呢!” 他说话越觉得自己有理,于是声音也越来越大,还用力地拍了拍屁股下的坐垫,一副非常不满的样子。 管家悄悄摸出手机给商应叙发了一条消息。 面对他的愤怒,谢观好像愣怔了一下,心中发酵的阴戾情绪被打的稀碎。 “原来你想要一个房子吗?这很简单。”他顺了顺方可颂的脊背,语气轻了一点:“我当然可以给你买。不过你现在还不能一个人住。” “为什么?!”方可颂感到非常的不理解,一下子从沙发上拱了起来,瞪着谢观。 说他现在不能一个人住在外面,可是他一个已经成年的人为什么不可以!肯定是他们不愿意给自己买房子! 第50章 还说什么喜欢他!结果现在连房子也不愿意给他买! 谢观只好不停地顺着方可颂的脊背,但是却被方可颂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开了。 谢观将自己被打开的手放在了膝盖上。关于余霜和那个所谓的“系统”的调查目前只有一点进展,他也不能信口开河,于是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下:“你不觉得你身上的胃病得的非常蹊跷吗?” 方可颂已经快要爆表的怒气值忽然泄开了一个口,表情变得迟疑。 非要说的话,其实他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得了癌症让人有些无法接受,但是哪个癌症患者不是拥有同样的想法?肯定都觉得天道不公世事无常…… 所以方可颂并没有多想。 “你什么意思啊?”方可颂想不出来问题的关窍,他抓了抓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虫子咬出来的包,有点不安地说:“我的胃病是怎么了呢?” 谢观刚准备回答,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比一声一声急促的门铃声。 方可颂和管家同时站了起来,看到监控里露出两张王不见王的脸,分别是周明瑞和罗筠。 两个人中间的距离可以再站一只成年大象,眼角余光都是对彼此的厌恶。 管家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这是趁商董不在全部都过来撬墙角了。 他语调委婉地对方可颂说:“小方少爷,他们要是都见面的话肯定会产生一些纠纷,不如我去找个理由把他们都打发走吧?” 方可颂眼尖地发现两个人手里好像都拎着什么东西,肯定是带给自己的吃的或者是送给自己的礼物!他立即说:“他们给我带东西了!” 他拍拍管家的手臂。管家没办法,只好将两个人都放进来了。 周明瑞一进来就非常热情地要往方可颂身边凑,方可颂推开他,只盯着他手里的袋子,说:“你们给我带什么了?” 罗筠走上前,将手里的包装袋递给他:“做了一点你爱吃的饼干。” 周明瑞熟练地进行拉踩:“大检察官,你的生活这么拮据了吗?连点小甜点都买不起?” 他说完便拍开罗筠的手,不由分说地将自己在手作蛋糕店定制的奶油蛋糕塞进方可颂的怀中:“别吃那种穷酸东西,吃吃我买的蛋糕,他们家的口碑是整个a市最好的。” 罗筠涵养很好地露出一个笑容,不紧不慢地嘲讽:“买了一个口碑回来了?一个4寸的小蛋糕几百,没人能比周少你人傻钱多。你这样没有规划,万一哪天破产了怎么办?” 周明瑞磨了磨牙齿,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有钱,我愿意,怎么样?你死了我都不会破产。” 他说完却发现方可颂不赞同地看着他。方可颂转着蛋糕看了一圈,果然在价格那里看见了一个非常不合理的数字:699。 方可颂瞳孔地震!即便他平时花钱也是大手大脚的,此刻也感受到了相当的震撼。 “这么贵!”他愤愤地道:“他们怎么不去抢钱!那些包包可以背出去炫耀贵就算了,这个吃进嘴里就要拉出来的东西凭什么这么贵!” 周明瑞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挣扎着解释道:“这个蛋糕很好吃,他们家买蛋糕都要预定的呢。” 方可颂一听需要预定又不说话了。既然是要预定的,那么价格好像又稍微合理起来了。 他将两个人带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并且勒令他们不准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偷偷把其他人的东西丢掉,他都是要吃的! 周明瑞嘀咕:“谁知道他做的东西能不能吃,万一给你吃拉肚子了怎么办?” 方可颂头也不回地说:“不会的,他厨艺很好的。” 周明瑞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狠狠瞪了罗筠一眼,会做饭了不起? 罗筠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用口型挑衅道:会做饭就是了不起,徒有其表的废物东西。 两个人差点在方可颂的背后打起来,管家瞟了两人一眼,适时地开口:“哎哟,两位客人要是有什么矛盾的话,还请去外面解决,这院子里都是小方少爷喜欢的花,弄坏了可不好。” 方可颂警觉地回过头,两人已经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完全看不出上一秒腥风血雨的气氛。 周明瑞哼笑一声,在方可颂把头转回去后狠狠地剜了管家一眼。 管家不为所动地直视前方,心里却忧愁地紧。小方少爷看起来对其他人也没有那么的排斥,那商董该怎么办啊? 方可颂给周明瑞的蛋糕单独拍了很多照片,准备等一会儿就去发朋友圈。不拿出去炫一炫的话感觉699的价格就浪费了! 标题他都想好了,就叫:什么?这个要预定的蛋糕居然要699,我倒要尝尝吃起来跟普通的蛋糕到底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来问自己到底好不好吃。 几人一起走进屋内,周明瑞忽然发现屋子里还坐着一个人。 看清是谁的那一瞬间,他立即顿住脚步,目露凶色:“谢观这个狗东西怎么也在这里?!” 第39章 谢观靠在沙发上, 抬起眼皮不阴不阳地看了他了一眼:“你这条狗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眼看着几个人又要爆发新一轮的争吵,方可颂直接站到他们中间, 叉起腰用锐利的目光一个一个地盯了一遍, 然后大手一挥:“不准吵架!” 此话一出, 几个人阴着脸互相看了一眼, 又眼不见心不烦的移开。 方可颂的话格外的好使,三个人果然没有再吵架, 整个一楼客厅直接没有声音了。 罗筠和周明瑞坐下, 明明距离不远, 但硬生生像是隔着十万八千里,每个人背后都像杵着一根钢筋。 空气绷的连管家都觉的脸皮有点紧,方可颂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他悠闲地躺进沙发里,打开电视, 男女主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整个客厅。 方可颂放的是个欢乐喜剧,看到好笑的地方就会咯咯笑, 眼睛里晃动着斑斓的光, 他把葡萄塞进嘴里, 脸颊圆鼓鼓地嚼着。 其他三个人没有一个在看电视, 都看着他。 过了好久他终于发现只有自己一个在笑, 于是莫名其妙地看向其他人:“这个电视不好笑吗?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 他好像终于想起来什么,抓了抓头发问道:“喔, 对了,你们来找我还有其他的事儿吗?” 众人的目光都变得一言难尽。 周围都是对他如狼似虎的男人,但他就是那么安然地躺在那里,一点也不担心, 用那双干净的、圆圆的眼睛望着他们,还问他们有没有事。 没心没肺的。 但他也确实把所有人都拿捏的死死的,都披着人皮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什么出格的动作都不敢有,忍受着跟其他狗呼吸同一片空气,心里明明已经恨得要死了,表面还是不动如山。 “当然是来看你了,跟你分开一天我都难受的要死。”周明瑞低声说。 他凑过去,好像方可颂身上有磁铁一样。自从吃到肉之后他整晚做的都是不同内容的梦,五花八门的,他环住方可颂的腰:“前天跟你分开之后我一直都在想你。” 注意到其他两个人遽然投来的视线,周明瑞抬起眼睛,丝毫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前段时间吃了什么好的。 方可颂被他挡住了看电视的视线,于是推了推周明瑞的手臂示意他往旁边去一点。 谢观握紧手指,手背的青筋鼓了出来。他咬着牙想要挤出一个从容的笑,但出来的效果不太好:“周明瑞,你什么意思?” 周明瑞傲慢地扬了扬眉毛,他没有把自己跟方可颂的私事说出来的爱好,于是咧了咧嘴,慢慢地说:“你管我什么意思?” 罗筠靠在沙发上,没有参与进去,他。 方可颂终于看不下去电视了,他缩了缩脖子,想要偷偷地溜走。 谢观眼睛里的情绪阴沉沉的,好像有什么暴雨在酝酿。他拉住方可颂的手腕:“你前几天去了周明瑞那里?你可以去找他,为什么不能来找我?” 方可颂的脖子僵住了,他不敢去看谢观,谢观却伸手将他的脸掰过来,非要他直视自己。 方可颂的眼神发虚,人也很虚:“那天他太伤心了嘛……我、我就在他那里待了一天。” 谢观的额角跳了跳,觉得眼前发红,伤心?这些天他在家里等着他的时候,他有没有担心过自己会伤心?他闭了闭眼睛,望着方可颂的眼睛,发现那双眼睛正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 他想要掐住他的脖子质问他,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所有的话的话都变成苦涩的汁水,一路从他的喉咙流进了他的肠胃,苦的人想吐。 他想他其实没有必要这么生气的,方可颂从来没有承诺过自己什么,他也没有理由和立场去对他进行质问。那样只会显得他在无能狂怒,并且会把方可颂越推越远。 但是如果方可颂想要把除了他的其他的谁单独摘出来,区别对待,那是不可能的。他会带着那个人去死。 第51章 谢观用力闭了一下眼睛,遏制住心中翻腾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稍微平静点:“抱歉,吓到你了。” 他垂了垂眼睫,从下而上看过去,低声道:“我只是想问,他比我好在哪里呢?” 方可颂左看看右看看,面色慌张。 周明瑞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非要问这个自取其辱的问题吗?我哪里不比你这个精神病好?” 方可颂感觉脑袋很痛,他赶紧大喊一声:“他没有比你好!你也没有比他好!你们两个不要再说话了。” 他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的罗筠,觉得他是到现在为止最镇定的,于是希望他能站出来说两句。 罗筠跟他对上视线,从容地笑了笑,很是热心地给他出主意:“你看上去好像很困扰?其实我一直觉得累赘的感情应该当断则断,拖泥带水后患无穷,你说是不是?” 方可颂张了张嘴,刚准备说话,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或者,”罗筠线条清晰严明的脸仿佛一块刚硬的雕塑,他开玩笑一般地说:“我帮你把他们俩拖出去枪毙了,一了百了?” 方可颂虽然知道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毕竟没有哪条法律支持他这么做。 但是他没在罗筠的眼睛里看见一丁点开玩笑的痕迹,好像如果方可颂这么说,他真的会这么做,然后拖着方可颂去监狱了却余生。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不可能的,在场的只有谢观一个是精神病。 耳朵边像是有一群苍蝇嗡嗡的,方可颂觉得脑子要打结了,果然刚才应该听管家的建议,谎称自己不在家的。 刚好他喜欢的电视今天的播放也结束了,于是他噌地一下站起身,在其他人投来的视线中自以为淡定地关掉了电视,然后不耐烦地甩下一句:“你们吵死了。我去打游戏了,没什么正事不要找我!” 就略显慌乱地逃上楼去了。 上楼后他赶紧把门关上,生怕那几个人又上来找他讨说法,他又不是海绵垫子可以拆开一人家里塞一块,没有说法! 他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没听见什么特别大的动静。 他管不了底下的几个人要怎么相处了,只是希望他们打起来的时候不要把他新买的水晶摆件弄碎。 反正管家还在楼下,肯定不会让他们做出太过分的事情的! 他心有余悸地捂住耳朵,颇有股自欺欺人的味道,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点开了游戏,在之前的进度上继续玩了。 没想到他一玩就把所有的事情忘记了,等到想起来楼下还坐着几尊大佛的时候,时间都已经过去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 他能想起来也完全是因为他有点尿急,想要上厕所了。 他再次轻手轻脚地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门外的动静,外面静悄悄的,不知道是不是这门的隔音效果太好了,还是他们都已经走了? 方可颂悄悄地推开门,直奔厕所而去。 等到他上完厕所洗完手,甩甩手上的水准备出去的时候,却忽然被人捂住嘴,一下子拖回了卫生间里。 方可颂心率一下子飙到很高,下意识地拼命挣扎,还以为别墅里进了什么强盗土匪了!直到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他才意识到这人是罗筠。 方可颂顿时放松下来,转而又气的要死,这人为什么要这么戏弄自己!看他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很好玩吗?于是他张开嘴狠狠地咬在了罗筠的手指上,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罗筠被咬了也没有挪开手,只是低头看着他,方可颂的脸本来就小,自己的手掌竟然盖住他的半张脸了。 过了一会儿,确保方可颂不会尖叫之后,他松开了手。方可颂立马就想要嚷嚷,但想到楼底下还有两个人又赶紧把声音降了下去:“你干嘛啊?” 他发出疑问的时候尾音总是上翘的,总给人一种在撒娇的错觉。 罗筠低头望着他乱动的睫毛,没有语气地说:“强/奸你。” 难以想象这三个字是从检察官嘴里蹦出来的。 “……”方可颂无语地哽了哽。他手往后面乱摸,摸到了一截劲瘦的腰,把罗筠一丝不苟扎在裤腰的衬衣弄乱了。 罗筠很轻地皱了一下眉头,但是仍然没有挪开,他用胳膊制住方可颂,说:“乱动什么?” “你把我松开。”罗筠的力道控制的刚刚好,方可颂没有觉得很痛,但还是觉得这样的姿势很别扭,于是他不停地在动,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罗筠,威胁道:“你赶紧把我松开,不然我就把你的分扣光!” 罗筠完全没有被威胁到,他慢悠悠地说:“反正我在你这里的分也不高。现在你的追求者有四个人了,可以告诉我其他人分别都是什么分吗?” 方可颂转了转眼珠,说:“现在你们都是60分。你要是动我的话我就给你扣一分。” “这样吗?扣一分,强/奸你,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亏。”罗筠不紧不慢地说。 方可颂还是在努力转身,罗筠稍微松开了一点,他就立马转了个身,望着罗筠的眼睛。 罗筠也没有动,就那样任他看着。 过了一会儿,方可颂忽然狡黠地笑了笑,扬起下巴笃定地说:“你肯定不会那样做的!你就是在吓我。” 罗筠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方可颂一口咬定,面上有种小小的得意劲儿:“我就是知道!我看出来的。” 罗筠停顿了一会儿,看着他晃动着光点的眼珠,心情竟然奇异地平复了一些。 他嘴角扬起一个笑,有种对他的无可奈何,也有对自己深陷泥足的自暴自弃。 或许他的脖子上真的有一个链子吧,末端就握在方可颂的手上。他只要轻轻拽一拽,自己就会跑过去。 他慢声说:“我只是想问你,准备怎么处理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 “这么久过去了,你对我,或者对他们,到底是什么样一种看法?” 方可颂像是突然被问到一个超纲题,大脑呈现出一种光滑的空白。 什么看法? 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只要他们因为喜欢自己而对自己好就够了,其他的事情他不想去想。 毕竟处理这段感情对他来说实在太复杂了,好像不管怎么选最后结局都会很糟糕,因此他总是避免去思考。 况且他又不是追求者!为什么要想那么头疼的事情! “没有什么看法啊。”方可颂小声说,末了又觉得这样很没有气势,于是直起腰理直气壮地说:“问什么问,你们全部都还在考察期呢。而且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当然要你们自己处理。” 罗筠目光锐利地扫过他的脸,像在判断他有没有说谎。半晌,他笑了一声:“你吊着我们啊?” “谁吊着你们了。”方可颂有点心虚,但仍然输人不输阵地嚷嚷:“不是你们自己要凑上来的吗?” 他说完发现罗筠看着他没说话,那双深色的眼珠背着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方可颂心脏顿时又砰砰砰地跳了起来,有点不安地想,他说的是不是太过分了?可还是事实本来就是那样嘛。 罗筠有时候也想过,自己一定要吊死在方可颂这棵树上吗? 他向来是个利己主义者,方可颂薄情又滥情,做不到从一而终,也不会为此感到羞耻或是自责,这么看来自己好像也不是非他不可,为了他跟其他的男人争风吃醋,真的有必要吗? 但行动和想法总是背道而驰。 他没有办法对方可颂放手,这个侵入他生活的人已经以摧枯拉朽之势占据了他的整个心脏。 既然不能放手,那么就死死地抓住吧。 他的唇边划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有些自嘲地低声道:“……吊着所有人也好,只要你不是突然对其中的某一个人上了心,那就随你。” 或许方可颂是个没有什么感情的人,又是一个感情泛滥的人。他好像对谁都没有感情,但又对谁都有一点感情。 也许是因为金钱,也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这样或许更好。 方可颂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对谁上心啊?” 罗筠没说话,只是忽然抬眼朝门边看去,下一秒,周明瑞暴躁的砸门声就响了起来:“艹,罗筠,我知道你们在里面!你在里面干什么呢!赶紧给我滚出来!” 第40章 周明瑞砸门的动作相当的暴躁, 谢观满目阴沉地站在一旁,而通风报信的管家深藏功与名地待在楼下。 厕所的门从里面打开,方可颂从里面探出头看向外面, 罗筠站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看见门开了, 就轻飘飘地往外瞥了一眼。 两人虽然没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但方可颂通红的耳垂和罗筠笼罩下来的目光都隐隐透出一股暧昧的气氛。 周明瑞撑住门的手青筋暴起。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方可颂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有种被抓偷情的荒谬感, 他略微不自在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若无其事地说:“干嘛呀?” 第52章 周明瑞像看到妻子出去跟小三偷情的丈夫, 疑神疑鬼地说:“我还想问你们在厕所里做什么呢?偷情?” 谢观的目光迅速地从他的身上扫了一遍,确认他身上没多什么不该有的,也没少什么不该少的, 脸色略微放缓了一点,但仍然不太好看。 方可颂觉得他的用词相当古怪:“你乱说什么?” 周明瑞目光锐利地看着罗筠, 语气很不好:“没偷情为什么在里面待这么久?” 罗筠走过来,站在方可颂的身边, 不冷不热地说:“周少爷, 你好像有点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吧?他跟我在一起做什么需要跟你报备吗?” 方可颂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呀, 他一个单身人士干什么都行, 怎么能叫偷情呢! 周明瑞冷笑一声,颇有一种不依不饶的架势, 视线像是探照灯一样在方可颂身上逡巡。 方可颂被他看的有点忍无可忍了:“都说了没干什么了你还看什么!要不要我把裤子脱了给你检查?” 周明瑞被他吼了一顿,脸色变了变,视线落在他的裤子上,看起来好像真的准备把他的裤子拉下来检查一下。 方可颂后脑勺麻麻的, 害怕他真的要扒自己的裤子,一扭头就冲下楼了,周明瑞连忙跟了上来,看他行动这么矫健,肯定要么没有做什么,要么没有来得及做什么。 他缓下语气,握住方可颂的手说:“我也没有说什么啊,我不是害怕他欺负你吗?” 方可颂好像很不屑地说:“谁能欺负我?” “是,没人能欺负你。”周明瑞好声好气地说。 罗筠从他的身边走过,眸光从眼角落下来,脸上的表情写满了讥讽。 周明瑞冷冷地跟他对视。 几个人愣是忍着恶心一直待到晚饭前才走,每个人走之前都拉着方可颂黏糊了好一会儿,直到方可颂有点烦了他们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然后转过身视其他人如无物地离开了。 走出门的时候,罗筠忽然开口:“我们谈一谈吧。” 谢观和周明瑞都停下脚步。 半晌,谢观转过头:“你要谈什么?” …… 方可颂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清静,很是疲倦地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问管家晚饭什么时候能好,他现在急需摄入一点能量。 没过一会儿商应叙回来了,他肯定已经从管家那里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所以一回来他就上下打量了一下方可颂,用一种看似无所谓的语气问:“听说今天家里很热闹?” 方可颂:“……” 吃饭完他就赶紧逃回自己的房间了。妒夫实在是太可怕了,关键这妒夫还不止一个,是有四个! 唉,他实在是太难了。 晚上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方可颂忽然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他的窗户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方可颂一下子吓醒了,我靠,鬼啊! 他猛地掀过被子把头盖住了,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是睡昏头了才产生的幻觉,紧紧地闭了一会儿眼睛又睁开,他悄悄地把脑袋从被子中探了出来,那个人影更近了,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正俯身看着他。 谢观穿着白色的睡衣站在他床边,他背后的窗帘拉着一半,月光从他的身后照进来,让他比鬼更像一个真的鬼。 方可颂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立马掀掉被子怒气冲冲地指着他说:“谢观你是不是有病!大晚上的你跑过来扮鬼吓人干什么!” 谢观被他骂了也没有什么反应,因此方可颂想起来他确实是有病的,而且病的还不轻。 方可颂忽然想到,楼下的门都锁上了他到底是怎么上来的?难道是爬窗户?可是他的窗户外面只有一棵树可以借力。 他低头看了一眼,果然发现谢观的侧脸和脚踝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划伤。 谢观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口,疯狂拉扯的神经让他完全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他说:“你不来找我,我当然只能自己来找你了。” 他说着还微微一笑:“我们这样像不像在偷/情?说起来,之前你跟商应叙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在偷/情。” 今天跟偷/情这两个字过不去了是吗? “……”方可颂瞪着谢观,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感觉此人的精神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现在都能干出半夜爬窗户这件事了,要是他今晚把窗户也锁上了不知道谢观会发什么疯。 谢观现在的状态很明显地不太对,方可颂的呼吸放轻了一点,歪着头盯了他一会儿:“谢观,你晚上的时候吃药了吗?” “没有吃。”谢观很诚实地回答,他俯下身将方可颂捞进了怀里,用力地抱住,嘴唇在他的脖子附近摩挲,半阖着眼回答:“药太苦了,不想吃。” 方可颂被他勒的有点呼吸不顺,挣扎了一下说:“松开,我要被勒死了。” “勒死了不好吗?”谢观的太阳穴拼命地鼓动,好像有一只锥子在拼命地捣着他的脑浆。 他咧着嘴角,自言自语地说:“要是我可以把你勒进我的身体里就好了,或者你死了,我把你缝进去,我吃掉你的骨灰,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永远不会有第三者第四者横在我们中间,你只是我的。” 方可颂后背连带着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听到谢观的话,他愤怒地说:“你为什么咒我?要死你自己去死,我才不要死!” 谢观顿了一下,紧接着就开始闷笑,他头疼得像要炸开,只有闻到方可颂身上的味道时才能稍微好一点,于是他把整个脑袋都埋在方可颂的睡衣里,深呼了一口气,挑了个好位置咬了下去。 “嗷!”方可颂叫出声,之后又赶紧捂住嘴。要是他发出声音被商应叙听到就惨了,到时候他过来肯定要乱成一锅粥,那他今晚也别想睡个好觉了。 但那是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咬他! 他攥着谢观的头发往外扯,又害怕把他弄疼了他会当场发疯,于是束手束脚的。但谢观只咬了那一下,就开始搞其他动作了。 方可颂一下子没防住,发出一声奇怪的哼声,他的腰一软,向后摔倒在床上,谢观被他带着一起倒在了床上。 这么一动方可颂终于可以趁机把谢观的推开了,他赶紧把自己的睡衣拉好,整张脸都涨成了粉红色,气喘吁吁地瞪着他:“你乱咬什么?” 谢观笑着抬起头,他的嘴唇泛着水光,望过来的样子像一只大晚上专门过来迷惑人的妖鬼:“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咬,以前你不是很喜欢吗?” 方可颂耳廓红了红,虽然他确实不讨厌,但是三更半夜的干这种事情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真的搞不懂谢观现在在想什么,千里迢迢地跑过来就为了干这事,但谢观做事一直都让人捉摸不透,更何况他今天没有吃药,现在纯粹是在发病了。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有一天好像也感觉身上不对劲,难道那次也是谢观?于是他难以置信地说:“你偷偷来我房间几次了?前两天是不是也是你?” 谁知道谢观听完他的话之后脸色却陡然阴沉了下来:“还有人来你的房间?是谁?” 说完他就了然地露出一个阴渗渗的笑来:“我知道了,一定是商应叙。” 方可颂怀疑地说:“不会吧?” 商应叙会做这样的事情吗?想象不出来啊。 谢观嗤笑一声,他双手撑在方可颂的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以为他是什么克己复礼的好东西?你每天都躺在他的隔壁,他能忍得住不过来那才是见了鬼了。” 说的好想他是什么香味四溢的大鸡腿似的,方可颂非常不屑一顾。 他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说:“那你今晚要在我这里睡吗?” 谢观低头看着他,方可颂坦然地跟他对视,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发出的是一个邀请,而邀请的对象是一直觊觎他的男人。 主要是方可颂实在是很困,他睡到一半被吓醒,根本就还没有睡饱,现在两只眼睛已经开始打架了,要是谢观不回去的话,留在他这里跟他一起睡也不是不行,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躺一块睡了,商应叙给他准备的床也够大,完全可以躺得下两个人。 至于明天早上怎么办,那就明天早上再说吧。 他说完就安详地靠着枕头躺好了,然后半睁着眼睛望着谢观,声音软软地催促道:“你到底睡不睡啊,要是你要走的话记得动静小一点,别我刚睡着你又把我弄醒了。” 谢观一动不动看了他一会儿。 过了半晌,他默默地躺在了方可颂的身边,伸手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他将额头抵住方可颂的头发,浑身的酸痛感和不断跳动的神经好像都在渐渐安静下来。 方可颂的眼睛已经合上,被谢观抱住的时候他觉得有点紧,于是小幅度地挣动了一下,但更浓重的困意袭来,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也就随谢观去了。 第53章 第41章 第二天方可颂睁开眼睛的时候, 被直射进来的阳光刺激的眯了眯眼。 他看到半开的窗帘,才想起来昨天谢观是睡在自己旁边的,得赶紧把他喊醒, 让他趁现在没人翻窗走。 他把胳膊往旁边伸了伸, 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他翻起身朝旁边看去, 发现谢观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 估计是已经离开了。 这样也好,自己就不用面对一些很麻烦的场景了。谢观这一点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他刷好牙洗好脸换好衣服就下楼, 在商应叙的对面坐下, 看了他一眼。 商应叙在吃早饭, 脸上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他对昨晚谢观的到来有没有察觉,看起来应该是没有。 就算他察觉到了, 那自己也可以装不知道,一问他茫然, 再问他惊讶。 方可颂很快把早饭吃完,坐在位置上消食。听见商应叙放下餐具, 对管家说:“找人把二楼的窗户加固一下吧, 晚上总有老鼠钻进来, 惹人生厌。” 方可颂:“……” 谢观怎么回事, 怎么还是让人发现了! 商应叙瞥了他一眼, 从他一览无余的表情看出了他的想法,谢观哪里是疏漏让他发现了, 他根本就没有想要藏住自己行迹的意思。 管家很快反应过来,颔首道:“好的商董。” 商应叙吃完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说:“今天我休假,在家里待一下午。你如果有什么想玩的, 可以叫我。” 他意有所指地说:“人太多了,在家里也吵,不是吗?” 那倒也是,方可颂倒是无所谓谁来陪他玩,实际上他一个人也完全没有问题。 现在他算是知道了,这几个人就不能碰到一起去,否则就不能安生。 于是方可颂在电脑上开了一个双人的配合游戏,和商应叙一人拿着一个手柄,坐在地上开始玩。 商应叙对游戏的涉猎不深,玩游戏还是他大学那会儿的事了,玩的游戏也比较的古早,现在流行的游戏他也不是非常了解。 不过因为方可颂喜欢,他会尝试着去了解一下。 他对操作不是很熟悉,提前说:“要是我玩的不好的话你不要生气,我操作不对的话你就教一教我。” 这还是方可颂第一次有机会教别人什么,当即就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我玩这个已经玩的非常熟练了,放心吧!这个游戏的难度就是不低的,要是你托我后腿的话我也不会怪你的。” 于是他们就开始闯关了。 方可颂一开始还有一点耐心,要是商应叙操作出了问题就会提醒一下,但后面玩着玩着,所剩无几的耐心就告罄了,他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就差掐着商应叙的脖子摇晃了:“不是不是!你跟着我走就好了,这里需要跳一下,你快跳呀!” 在商应叙手忙脚乱地跳空之后,空气一瞬间凝滞了。 商应叙看看自己手中的手柄,又看看脸色比锅底还黑的方可颂,沉默半晌,声音里难得地透出来一些不知所措:“再开一局吧,这次我一定会玩的好一些的。” 方可颂的沉默中带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他看着屏幕上game over的字眼,额角的青筋直蹦,很想要说一些不太友善的内容。但商应叙毕竟是给自己置办了电脑房的人,这些游戏也是他买的,他忍了忍,忍下了一股蓬勃的怒气。 再玩一局,他肯定会忍不住把电脑砸掉的。 于是他假笑一声,视线却不往商应叙那边看,硬邦邦地说:“呵呵,今天不玩了,我有点饿了,下去找点吃的。” 他说完就站起身,动作幅度很大地走了出去,哐地关上了门。 商应叙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揉了一下太阳穴,准备还是找个人来教一教自己,要是自己不能陪方可颂玩的话,他肯定会叫来别人。 这么想着,他打电话让秘书帮自己找一个游戏技术好的陪练。 方可颂端了一杯果汁来到花园,在躺椅上靠了下来,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果汁,狠狠把爆珠咬碎,红温的大脑终于稍微冷却了一点。 今天外面的天气还是很好的,万里无云的天气,方可颂给自己戴上墨镜,双手交叠地放在后脑勺靠着。 阳光晒在脸上暖洋洋的,冬天就是适合躺在外面晒太阳啊。 不知不觉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他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动静,还没听仔细,院子外面就传来了一声惊叫:“靠!你会不会开车啊!” 方可颂愣了一下,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提了起来,本能驱使他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还没站起身,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就猛地响起,吓得他汗毛一炸—— 一辆面包车冲破别墅的围墙直接撞进了院子里,朝当可颂的位置冲了过来! 方可颂倒吸一口凉气,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起来时被椅子腿一绊,狠狠摔在了地上,往外面滚了好远。 而那辆面包车撞断躺椅后又冲进花圃里,终于破破烂烂地停下来了。 方可颂惊恐地看着这辆距离自己只有几米的车,浑身的汗都是凉的。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被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商应叙呼吸未定,语气严肃地问他:“受伤了吗?” 方可颂狠狠地缓了一会儿才感觉自己能正常呼吸了,他摇了摇头,抓住商应叙的衣服,心有余悸地说:“我躲开了。” 刚刚简直是命悬一线,要不是自己在地上滚了一圈现在应该就粘在面包车的车轮子上了。 紧跟着赶过来的管家立即报警了,商应叙带着方可颂退到了安全地带。 很快警察和消防车开了过来,面包车上窜出来的火苗很快被扑灭,车里晕过去的司机被救了出来,车也被起重机吊走,原本精美的花园被撞的一片狼藉。 方可颂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为什么躺在自己家的后花园还能遇到这种事。他非常心痛地说:“我的花园,我前几天才刚选好花种子准备种下去的!” 花园被撞毁对商应叙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情,重要的是方可颂没有事。他说:“没关系,撞坏了就撞坏了,重建就是了。” 但方可颂看上去还是很不高兴,一张小脸拉的老长。 警察调查监控发现司机开车的时候眼睛都合到一块去了,所以偏离了路线直接撞到商家的围墙上去了。一问,原来司机中午的时候喝了点小酒,大脑可能不是那么的清醒。 他在接受调查的时候说自己真的没喝多少,人之前也是挺清醒的,但经过这个路口的时候脑子突然就糊了一下,就闭上眼睛眯了两秒,但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偏离了路线,笔直地朝着右侧的院墙撞了过去。 他想要控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方可颂对酒鬼的容忍度为零,根本就不相信对方只是喝了一点点。 他气的要死,指着人大骂:“广播上天天说不要酒驾你不知道吗?车速还那么快是不是赶着投胎?!马路上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才变得这么危险!而且我的花园也被你撞坏了,你给我赔!” 司机也是捡回来一条命,他的整个头都血呼刺啦的,被绷带包着,看起来也很骇人。他痛苦地捂着脑袋,因为这件事完全是自己理亏,所以根本不敢吭声。 听到方可颂愈发拔高的声调,他装作很痛地发出呻/吟,哎哟哎哟地叫唤个不停。 警察只好为难地开口道:“方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方可颂的情绪仍然非常的激动,他耍地一下扭头:“要是你你能冷静的了吗?” 警察噎住了,这种事情也是确实比较离奇了,一般人确实很难碰上,只能再三保证他们肯定会给方可颂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的。 方可颂终于安静下来,商应叙担心他身上还有什么看不见的伤,便带着他去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确认没有任何的问题之后才松了口气。 其它三个人听见这件事情之后也推掉自己的事情立马赶过来了,抓着方可颂好一通看。 方可颂像一个猴子一样被来往的医生和病患围观,最后忍无可忍地挣开:“都说了我没有任何事情了!” 每一个人都在他身上扒拉一下干什么! 其他三个人开始指责商应叙没有把方可颂照顾好,又说他家的墙皮太薄了,怎么一撞就撞开了。 商应叙被骂了也没有出声,好像这一切确实都是他的错。 方可颂心虚地挠了一下脖子,毕竟是他自己跑到花园去的。作为一个成年人还是要有一些担当,于是他弱弱地说:“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了……” “别管他们了。”谢观端着一叠山竹过来,戴着手套给他剥:“来吃山竹。” 方可颂包了一块山竹肉在嘴里,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他们只争吵了一会儿便停下来了。刚才关心则乱,头脑被这场意外扰乱了。冷静下来之后,他们就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第54章 这次的事情和方可颂得胃癌那次有点太像了,突然,又毫无预兆。 警察那边对酒驾的司机进行了检测,实际上他身上的酒精浓度确实不高,远达不到酒驾的范畴。 为什么偏偏在月野别墅边的路口神志不清? 眼看他们终于停止吵架了,方可颂松了口气,下一秒就听见罗筠对他说:“这段时间你注意一下周围,尽量不要出门。” “为什么。”方可颂的眉头一皱,过两天a市有个展,他还准备叫个人跟自己一起去玩呢。” 谢观直截了当地说:“这件事情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事情吗?现在在帮余霜的东西,之前是不是在你的身上?” 方可颂愣了一下。 他转眼看向其他人,发现他们都很淡定,好像早就知道了。 “你们都知道了吗?”方可颂有点意外,但是也不是非常的意外。他知道凭他们的智商,这件事情肯定是不会瞒他们很久的。 他小心地观察着对面几个人的表情,好像在担心他们会因此责怪自己。 毕竟不管是余霜用来蒙蔽众人的“气运”说辞,还是这个藏在背后的系统和万人迷光环,都是他接近他们的一种手段。 “要怪你的话早就怪你了。”商应叙看出他的顾虑,轻声说:“所以不要想太多了。实际上,我们怀疑这些日子以来你身上频频发生意外都是因为它。所以如果你有什么知道的,都可以告诉我们。” 方可颂更加吃惊了,他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发现很多事情好像确实都不太对劲。 可是就算自己不是真正的万人迷,系统也不至于把自己赶尽杀绝吧?! “不会吧?真的是它吗?”想到自己的这些天受的罪都是因为系统,方可颂瞬间就有点不淡定了,激动地说:“明明是它自己找错了人,结果善后都不善后就直接跑了,还把我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竟然还有脸害我?” 或许是因为太愤怒了,方可颂的脸都涨红了,他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好吧,你们猜的没错。原来那个东西就是在我的身上,只不过后面它发现我不是它要找的人了,就非常无情地走了。” 他相当纳闷地说:“为什么它在我的脑子里的时候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别说制造癌症了,它甚至连期末的试题都猜不出来。刚开始我也有问它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能在我的脑子里说话,但它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有在,” 说到这里,他觑了一眼商应叙、谢观和周明瑞,讷讷地说:“只有在我攻略你们的时候它才会出来给我指点一下。” 三个人静了一下,虽然知道方可颂当时靠近他们可能目的并不单纯,但是听他说出来还是感觉心里被扎了一下。 不过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忽略了这件事,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方可颂看了他们一眼,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它之所以需要待在我的身上,要我攻略你们,都是为了获得爱意值。” “系统之前说你们身上的磁场很强,相当于小说里的气运之子呢!所以爱意值给它增加的能量就更多了,一个人就可以顶十几个人!” 方可颂说完,非常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膛。 当然,他也确实是可以骄傲一下的,毕竟系统费劲心思想要获得高级“爱意值”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被他获得了! 全然已经忘记他攻略过程中的种种坎坷。 虽然被方可颂形容的好像一个十全大补丸,几个人也没有多在意,只注意到他嘴里说的那个名词——“爱意值”。 “爱意值?”周明瑞皱皱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方可颂说:“唔,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特别清楚,它说只要你们爱上我,就会产生爱意值,它吸收了爱意值就可以变得更强了,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它给我提供一种光环,可以提高周围人的好感值,这样就可以更好地进行攻略了……不过这都是它要我做的,我其实没有想要去接近你们的。” 他弱弱地给自己辩解了一句,虽然辩解的内容是如此的苍白不可信。 几个人陷入沉思,原来需要获得他们的爱才能维持能量吗?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余霜会总是试图引起他们的关注了。 但因为方可颂已经占据了他们的爱意,导致它即使正确地绑定了余霜,也无法从他们身上获得爱意值,所以现在系统和余霜都狗急跳墙了,想要彻底解决方可颂这个阻碍他们成功的障碍物。 谢观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宝贝,有没有可能,你其实根本就没有获得这个光环呢?” “怎么可能?”方可颂没怎么思考就脱口而出。 之前商应叙、谢观和周明瑞说喜欢自己的时候,他也只是以为余霜的光环没有把他们之前受到的影响覆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根本就没有得到过光环。 如果不是因为光环,他们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呢? 好吧,虽然不可否认他现在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但是那时候他确实是很普通的,或许站在角落里都不会有人注意到。因此他有点想不通。 他虽然没说,但心里想的全都在脸上了。 周明瑞挑高眉毛,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怪异——方可颂认为自己很普通? 实际上他还没有入校的时候就已经听朋友说了,他们班上有一个长得非常好看、但是性格不太好接近的男生,还拍了他的照片发到群里。 那哥们比他们大一级,是学生会接新生去宿舍的,看到方可颂的第一眼就凑上去帮人拎行李箱。但方可颂不知道把他当成什么人了,死活不愿意让他拿箱子,只说自己可以。 然后就拎着很重的箱子吃力地往楼梯上搬,小脸涨得通红也不松手。 那行李箱破破的,看上去很旧,他的家当都在这个小小的行李箱里,把人当成要抢行李箱的坏人了。 最后还是朋友亮出学生会的袖章,说自己就是来帮新入学的学弟搬东西的,方可颂才勉强相信了他。 把东西搬上楼后,或许是感觉尴尬,方可颂的脸绷的死紧,干巴巴地说了一声谢谢,就啪地关上了宿舍门。 朋友倒没有很生气,一直在群里说很可惜,自己刚见面的时候应该稍微解释一下的。 周明瑞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方可颂时的场景,因为受到朋友的影响,他到班上第一件事就是用目光找了一下方可颂。 朋友的照片拍的比较模糊,虽然确实很好看,但不排除是模糊导致的美化。 他第一眼就看见方可颂了。 那时候是夏天,天气燥热,方可颂穿着一件旧旧的白色t恤,头发乌黑,皮肤白的像雪团,甚至比照片里还好看。 周围人的视线都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但他毫无察觉,正趴在角落的桌子上,目光隐蔽地打量着前方的人。 周明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个人正在炫耀着自己的名牌衣服,收获了周围人不知真假的恭维。他看了眼,所谓的名牌也只不过是二三线的大众牌子罢了。 方可颂脸上挤出不屑的表情,好像在说名牌衣服看上去跟普通的衣服好像也没有什么两样,但看过去的目光里却隐约夹杂着羡艳。 他对着那人的衣服看了一会儿,就转开了视线,跟一直看着他的周明瑞对上了。 他的眼睛倏地瞪大了。 周明瑞没有炫耀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没有炫耀自己的天价手表,但身上就是有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不需要多说,大家也都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他一进门,就被众星拱月地围住了,不管真熟悉的还是假熟悉的都会熟稔地上前叫他一声“周哥”。 跟方可颂绝对是两个世界的人。 周明瑞看见他慌里慌张地往周围看了一圈,确定自己看的确实是他之后,立马低头假装看着桌上的课本,肩膀绷的死紧。 他移开视线,随便接上一个周围人的话题,余光却又看见方可颂悄咪咪地抬头朝自己的方向瞟了一眼,看到自己的视线没有再落在那边后,整个人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周明瑞觉得他像地里面钻出来的小动物,鬼鬼祟祟的,有点好笑。 不过刚开始他注意到方可颂也只是源于兴趣,并没有打算去做什么。 方可颂就像一颗坚硬的陨石那样难以撬动,不乏一些居心不良的人想要接近他,但他听不懂别人的暗示,也不跟任何人来往。 周明瑞也不是什么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自然懒得去撬。 直到方可颂忽然一改常态地开始追他。 说起来周明瑞还得感谢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否则这辈子方可颂都不可能主动来接近他。 方可颂追人的手法非常老套,完全没有过度思考,就是定时定点地送一些小零食,在他打篮球的时候送水(后面他才知道方可颂买的都是超市里最便宜的水,并且仍然非常肉痛),然后满怀期待地问他:“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第55章 贫民窟玫瑰勇敢追爱周家大少,身份地位的悬殊让这场追求充满了戏剧性。每次现场都会围上很多人,或是善意或是恶意地起哄。 但方可颂没有受到影响,仍然风雨不缀地送他一些廉价的小玩意儿。 周明瑞猜测他是第一次追人,所以在网上搜了一些不太对口的追女生一百计,挑了几个便宜的计策就开始实施。 要是用这种方法去追其他人百分百会失败,但周少就是花样看多了,被这种不走寻常路的迷了眼。 没过多久他们就在一起了,追人的和被追的开始掉了个个儿。 方可颂的人缘不是很好,那也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把所有人都孤立了,就算有人在他面前给他抛媚眼他也只会以为对方的眼睛抽筋了要讹自己。 光周明瑞有印象的方可颂的烂桃花他都不知道挡过多少次了。 只能说他在这方面确实迟钝的可怕。但在某些方面来说也是一个优点。 其他人脸上的表情显然也都有一瞬间的异样。 罗筠撑着下巴,好笑地看着方可颂:“……到底是谁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他倒是希望方可颂可以像他自己以为的那样普通,这样就只有自己可看见他了。 可惜不是。围在他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从来都没有少过,只不过碍于那几个人没敢冒头罢了。 商应叙说:“你自己也说了,你不是那个东西要找的人,他的所有能力当然对你没用。光环不起作用也是正常的。” 方可颂被他说服了,好像确实有点道理,为什么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们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周明瑞摸摸他的脸,见缝插针地说:“所以你也不要觉得是欺骗了我们了。你唯一的问题就是应该尽快跟其他这些没用的东西斩断联系。” 谢观冷声道:“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挑起战争?” 周明瑞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了。 方可颂回想一下捡到系统和光环后的种种事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说为什么光环在余霜身上的作用为什么跟自己天差地别呢,原来在自己身上是根本没有用啊! 怪不得之前攻略的时候觉得那么费劲,原来他真的是靠自己硬生生攻略成功的。 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自己也太厉害了,果然有志者事竟成! 又觉得系统真的是非常可恶,白白让自己背了这么久的锅,把自己骗得好惨!现在还要害他! 他愤愤地捶了锤腿说:“太奸诈了!它简直是一个奸商!” 罗筠安抚他:“放心吧,我们会尽快把它揪出来的。” 系统被揪出来,余霜自然也会失去神通,关于方可颂的谣言便会水落石出。 回去医院之后几人便加大了调查的力度,花园重建起来,选的都是方可颂喜欢的花。 出于安全考虑,方可颂暂时不能外出,于是他就乖乖地在别墅里待了几天。 但只要方可颂是一个人待着,他身上就会发生各种意外,即便保镖都在身边都阻止不了。 包括但不限于在没有任何外力、也没有脚滑的情况下掉进泳池中,或者阳台几百年没有动过的花瓶在他经过的时候忽然掉落,要不是保镖及时地拉住了他,那花瓶就会直接砸在他的头上。 但只要有一个人待在他的身边,意外发生的频率就会减少。 这种区别实在是太明显以至于无法忽略,他们猜测是“爱意值”发挥了作用。 虽然不清楚爱意值脱离了系统为什么还可以对方可颂形成庇护,但目前看来这是最可能得答案。 罗筠之前提过四个人和谐相处的建议,谈判不到十分钟就宣告破裂。现在他们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提议,找个时间商量了一下。 虽然过程仍然不是很顺利,但最终还是谈好了。 方可颂对他们之间达成的协议一无所知,只知道最近这几个人的关系好像稍微“和谐”了一点,不再那么腥风血雨,顶多只是把对方当做空气。 这对他来说当然是很不错的,耳朵边都清静了不少,因此他也懒得对他们异常的行为和诡异的气氛进行深究了。 虽然方可颂的安全暂时得到保障,但现在的情况对所有人来说都太被动了。 周明瑞脾气暴躁地说:“要我说我们不如直接把余霜关起来检查吧,至于理由到时候再编。” 四个人对视了一眼,很快达成一致意见,准备先把余霜控制住。 但余霜或许是从系统那里听到了风声,等他们带人去抓他的时候,他已经闻风而逃,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第42章 刘钦然接到周明瑞电话的时候正在酒吧里蹦迪, 他特地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接电话。 “你知道余霜的位置吗?” 刘钦然茫然了一瞬,这时候他才恍然想起来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余霜了,他和他们一起出来玩的次数变少了, 他后面也不怎么经常叫他了。 “我不知道诶。”刘钦然的声音里没有撒谎的痕迹:“好像有挺长时间都没见过他了。怎么, 你找他有事儿吗?我问问其他兄弟看知不知道。” 想想也真是奇怪, 刘钦然抹了一把头发, 以前他见不到余霜的时候总是会念着,现在居然一连好几天都没能想起来这个人。 说实话, 余霜的各种爱好和跟他们都不太一样, 在一起玩的时候总是束手束脚的迁就他, 现在自己跟朋友们玩反而自由快活多了。也不知道之前他到底是中什么邪了,为啥非要带着余霜啊? “行。”周明瑞沉默一会儿,觉得其他人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他还是说:“如果你们看见他第一时间告诉我。” “ok。”周明瑞的声音有些冷肃,刘钦然挺纳闷的, 总感觉他找余霜不是因为什么好事。 舞池中的朋友又在叫他了,刘钦然一门心思在舞池里, 打算之后有机会再问吧, 就挂了电话继续回去蹦迪了。 余霜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所有人对他的最后印象都很模糊, 甚至连余家夫妇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就是这样凭空地不见了。 周家、谢家包括检察院都在寻找余霜的行踪, 找人的动静非常大。 起初人们还对这件事怀有一种暧昧的猜测,以为余霜是出了什么事才惊动了这么多大人物来找他, 但很快就发现这几家的找法更类似于寻仇,余霜搞不好是在躲着他们。 一时间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猜测甚嚣尘上,不知道哪里的传言说余霜和表面完全不一样,还有人说他的目无法律, 三番五次地想要置方可颂于死地。 具体的事情没人知道,但风向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少了为他辩护的人,他更多的事情就被扒了出来。 余霜失踪之后,月野别墅附近的警力增加了一倍,更加严格地控制着这段路的出行。 四个人在这段时间轮流地陪在方可颂的身边,再忙也会在工作中抽出时间。 方可颂也被这氛围弄得紧张兮兮的,不过他紧张归紧张,但相信其他的四个人肯定可以解决的,因此紧张的比较有限。 但可以确定的是,余霜对周围人的影响已经在逐渐降低,众人对他的关注度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高,这证明系统的能量已经快要耗尽。 他们不可能这样躲一辈子,迟早有一天会狗急跳墙地跑出来的。 不过在那之前,月野别墅却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门外的保镖先将来人的身份告知了罗筠,罗筠听完,来到屋内对正在打游戏的方可颂说:“你父亲来了,在门外说要找你。” 方可颂摘掉耳机,听到这句话愣了愣,第一反应就是来了骗子:“不可能吧?” 方育林在下城区,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而且好几年前就已经因为赌被抓起来了。 再说,他跟方育林可不是什么父慈子孝的普通父子。他十几岁的时候不是在跟方育林打架就是在被他方育林打,每天睡觉之前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的房间门有没有锁好,即便锁好了他也会把自己的椅子搬过去抵上,这样才能安心地睡觉。 虽然有时候的用处也不大,方育林喝了酒就会用椅子疯狂的砸门,那早就破破烂烂的小门根本抵不住他发疯。 方育林被抓走的第一天他高兴的恨不得放鞭炮,撬开家里的门锁卷走了所有的钱,一个子都没有给他爸留。 他们两个除了生理联系跟“父子”二字毫无关系,他早就跟方育林断绝关系了。 想到这里,方可颂又有点怀疑起来,已经过去差不多六七年了,方育林好像确实要被放出来了? 于是他问罗筠:“他长啥样?是不是很丑,胡子拉碴,啤酒肚,右手少个根小拇指,左眼睛那里有道疤?” 罗筠没说是或者不是,他将监控画面直接拿给方可颂看了。 方可颂一看,这不是方育林又是哪个!或许因为在监狱里经过了劳改的缘故,他倒是没有胡子拉碴,样貌甚至还酸的上端正,但左顾右盼时那股猥琐的劲儿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第56章 看见这张脸,一股熟悉的怒气和厌恶从胸腔中涌了上来。他忍不住磨了磨牙齿,万分抵触地想:这个老不死的来找自己做什么?但是不管找自己干什么,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罗筠调查过方可颂,早就知道他跟他爸之间是什么关系,此刻看见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便收起平板问:“要放他进来吗?” 方可颂把腿放在凳子上,抱住自己的膝盖,把下巴磕在上面,心情很是烦躁地说:“不放,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真是晦气,他疯掉了才会把方育林放进来。 “好。”罗筠回答的很干脆,告诉保镖将门外的男人驱逐。 过了一会儿,保镖打来电话说方育林在门口撒泼打滚,说方可颂偷了自己的钱,现在日子过好了就不管老头子了,简直丧心病狂、大逆不道!这种人以后都是要被拉出去枪毙的! 现在有很多人都在外面围观,可能会给方少爷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现在保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罗筠让他直接把方育林拖走扔的远远的,不用管其他人。 他说完,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拉了一下,便低下头看向方可颂。 或许因为生气,方可颂的眼珠非常亮,他咬着牙说:“你陪我过去,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方育林是一个无赖他是一直知道的,除非把他枪毙了,不然他闻着味就会一直往这里窜,简直烦得要死! 天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现在的住处的,竟然还真的找过来了。 于是罗筠便陪着方可颂来到了门边,隔着一道门看着门外的男人。 方育林正在地上打滚,只要保镖一靠近他就装模作样地发出惨叫,把无赖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大声说:“这大城市里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哈,一言不合就打人啊!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啊!方可颂呢?!让那小兔崽子给我出来!我是他老子,他怎么敢这么对我!” 保镖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这个人或许不知道,在这栋房子里住着的几个人就是王法。 他刚准备叫上其余的兄弟们把他拖走,就听见一声怒喝:“方育林!你要不要脸!” 听见方可颂的声音,方育林头一扭朝他看过去,青年站在门后面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气势很强的男人,正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着自己。 方育林打量着面前的青年,眼中露出惊诧。他其实早就快忘记方可颂长什么样了,上了高中之后方可颂就不怎么回家了,自己更是懒得管他,因此他们已经差不多有七八年的时间没见了。 没想到这么久不见,方可颂长得更好了,两腮雪白,嘴唇和脸颊都十分红润,身上的肉不多不少,多一分腻少一分柴。 他穿着精致的高档服装,站在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锦衣玉食的小公子呢,谁能知道他是从下城区那个泥巴地里冒出来的? 可见他确实过得很不错,要是他之前也能是这个样子,还愁把他卖不出去吗? 他从地上爬起来,目光贪婪地看向方可颂,之前有个人想要花一万块把方可颂带走,他嫌低,结果多抬了五千那人都不干。哈,他儿子现在这个品相就算是卖个二三十万也肯定会有大把的人要的。 他又看向他身后的大别墅,他们下城区的人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啊,又有花园又有泳池,十辆车停在里面都停得下。 自己在监狱里受苦受难,一天干不完活就要被鞭子抽,结果这小畜生却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攀上了有钱人过上了少爷一般的生活。 他不好好讨回来怎么行呢? 方可颂紧紧地皱着眉头,像是多看他一秒都不愿意:“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方育林目露精光,脸上的沟壑瞬间堆在了一起,看人的目光十分不舒服:“圆仔,没想到你现在这么有能耐了,攀上高枝了,怎么都不想着带带爸爸啊?” 过了这么多年方可颂还是为他的厚颜无耻作呕,于是他当着方育林的面很不给面子地呕了一声,张牙舞爪地说:“不要叫我圆仔!我早就跟你没有关系了,你现在最好马上给我滚,不然我就让保镖把你狠狠揍一顿!” 方育林的脸色变了一变,目光瞬间阴沉了下来,很像之前每次要抽皮带抽自己时候的表情。他的眼皮耷拉下来,眼角的那道伤疤更显凶恶。 方可颂心脏瞬间抖了一下,告诉自己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已经完全不用再怕这个人了!于是他握了握拳头,恶狠狠地瞪着方育林。 这时,罗筠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方可颂的面前。他身量高,看人的时候总有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他盯着门外的男人:“三号桌11号,你被放出来了?” 听到自己之前的赌桌号,方育林神经一紧,仔细地打量起这个男人。 刚才只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是没有仔细想,谁知道这人竟然是罗筠! 他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他没忘记罗筠当时是怎么用铁血手腕镇压他们的,甚至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他都没有留手! 在下城区这种混乱的地方,罗筠这两个字一出都能让人头皮一紧。 见他认出自己,罗筠看了一眼手表,说:“你来这里肯定不止是为了撒泼的吧。给你一分钟,说清楚你要什么?” 方育林愣了一下,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攀上了检察官,还是罗筠!他反复看了看方可颂和罗筠,难以置信地说:“你居然勾搭上了检察官?那你为什么不把我捞出来?” 方可颂呸了一声,像头愤怒的牛犊一样直冲冲地说:“我为什么要捞你!我恨不得你死在里头!为什么关了这么几年就把你这个败类给放出来了!” 看看这鄙夷的眼神和傲慢的表情,简直跟他妈妈一个样。 方育林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在保镖阻止的动作中往前走了一步,因为知道有钱人家的门上可能会通电,所以没有上手去拽,只是隔着门阴恻恻地看着方可颂:“哈,小兔崽子,你现在日子过好了就要跟我划开界限啦?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但是你是我生的,能是什么好鸟?装的跟什么似的,你那情夫知道你是一个卑劣的小偷吗?你从小到大偷了我和街坊多少钱,你有数过吗?” 方可颂的脸气的通红,但是却没有办法反驳这句话,他咬着牙齿心虚地看了罗筠一眼。 罗筠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无动于衷地对方育林说:“你还有30秒。29,28——” 方育林一顿,眼看倒计时在逐渐减少,他也顾不上声讨方可颂了,赶紧说:“我要一笔钱!” 罗筠放下手表,盯着他。 方育林搓了搓手:“给我十万块钱,不,十五万块钱,如果你不给我,我就把这小畜生告上法庭!他偷了我的钱少说也有二十多万了,我就打个折,就要你十五万。” 方可颂怒了:“哪里有那么多!” 他赶紧回忆了一下,在心中默默计算。 罗筠伸出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对方育林说:“可以。等会儿会有专人把钱打到你账上,走我的私人账户。” 他说完,当着方育林的面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方育林就听见了十五万到账的声音,他立马喜笑颜开,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哎哟,还是老板大气。没想到这小畜生还能攀上您这样的大人物,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猥琐地挤了挤眼睛,对罗筠说:“他伺候你伺候的还行吧?要是不行,我就找人教教他。” 方可颂气的手都在抖,差点就要冲出去一口把他咬死! “你可以滚了。”罗筠目光很冷地看着方育林,那眼神让方育林觉得对方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具尸体。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保镖,保镖们得到指令,立即就将方育林拉走了,顺便驱散了围观的人群。 第43章 方育林走后, 方可颂还是不敢相信罗筠竟然真的给他转了十五万。 他盯着罗筠,好像那被转走的十五万是他自己的一样,痛心疾首地说:“你为什么要给他转钱, 这么多钱都可以买一个新的手表了。” 罗筠和他一起往回走去, 闻言看了他一眼:“你很缺手表?” “那倒也不是。”方可颂说。他只是不想给方育林而已, 给他一块钱他都嫌多。 他像一只充满气的河豚, 一路上都在咕咕叨叨:“他竟然还有脸让我付赡养费!他根本就没有养过我,我几岁的时候他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垃圾桶边, 我差点饿死。而且我、我也没有偷他那么多钱。” 他刚才算了一下, 顶多只偷了两三万!方育林总是赌, 家里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要不是高中的学费是强制家长交的,他估计高中没读完就要辍学了。虽然他确实偷了方育林不少钱,但是他每次不都打回来了吗!再说那些钱他本来就是应该给自己的! 第57章 方可颂越想越不爽, 总感觉被讹了。 罗筠安静地听他说完,配合地应了一声, 然后低声说:“他说你还偷了邻居的钱?” 方可颂走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刚才方育林说他投钱的时候他有没有这样, 现在整张脸却都窘迫地涨红了。 他闷不啃声地垂下脑袋, 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子, 过了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说:“……是又怎么样。那天我爸把钱罐子锁上了, 我撬不开, 但是实在太饿了,就偷、就拿了邻居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 对当时下城区的人来说已经可以算是很大的钱了,如果他被抓住,一定会被狠狠打一顿,说不定还会被抓到派出所里去。 但是一百块又可以买好多个非常好吃的面包, 可以让他接下来好几天都不会饿。 于是尽管心里非常紧张和害怕,他还是偷偷把那一百块钱拿走了。 现在想起那件事,他还是会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好像每一天醒来都是阴天,永无止境地沉在下城区肮脏的淤泥里。 他抓了抓衣摆,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眼里晃动的光却暴露出他的不安。 罗筠看着他的头顶,心里好像被什么戳了一下,有点酸软的疼。 “我没有要说你意思。”他声音放轻:“我不会因为你偷钱就瞧不起你,反正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方可颂哽了一下,脸色顿时红了又黑,黑了又红,终于抬起头斜眼看着他,嘟囔着说:“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这样说话。” “所以我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改变对你的看法。”罗筠忍不住笑了,在他的脑袋上拍了拍,说:“找个时间去把邻居的钱还了吧,就算是一百块也是要还的。” 方可颂盯着脚尖,走路的速度变慢了一点,过了好半晌他才“嗯”了一声,然后伸手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好像只是突然感觉眼睛痒。 罗筠静静地盯着他的侧脸,走到台阶上的时候,他又问:“他经常打你?” “喔。”方可颂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异样,他说:“还好吧,也没有打很多。因为他喜欢在外面赌,所以不怎么经常回家。” 罗筠的父母跟方育林异样是赌鬼,但他从小就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很早就独立出去了,因此觉得那段日子也没有什么不能回忆的。但想到同样的事情落在了方可颂的身上,他就会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勒住了。 方可颂的小时候,他认为必然也是非常可爱的,因此他无法接受居然能有人能对这样可爱的孩子下重手。 “其实他也就只能在我小时候的时候揍我,后面我就能跟他对着打了。”方可颂吸了吸鼻子,然后扬了扬下巴,颇有点自得地说:“你没看到他脸上的伤吗?” 罗筠配合地扬起眉毛,用惊讶的语气说:“怎么,他的手指和脸上的疤都是你弄的?” “……哦,那倒不是。”方可颂尴尬地说:“他的手指是他赌泊欠债被债主砍的,他眼睛上的那个疤是我划的。因为我偷偷听到他要一万五把我卖掉,就抄起酒瓶冲出去砸在他脑壳上了。” 他说着还伸手在空气中做出敲打的动作,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他还骗人说我很乖,我立马就证明给他看了。哼,被我这么一搅和,那个人立马就吓跑了。” 虽然后面被方育林揍了个半死,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顶了好几天。但他一直把这件事当做自己的丰功伟绩,那被揍的痕迹当然就是他反抗的勋章了。 罗筠眉心跳了一下,盯着他沉默了很久,直到方可颂投来疑惑的眼神,他才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这么厉害。” 方可颂哼了一声,表示这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 他嘟囔:“其实那个人要是出价高一点我也不是不能去,反正待在哪里都比待在方育林那好。但是那个人又穷又抠,居然只愿意出一万块,我怎么可能只值一万块!” 罗筠没有说话,方可颂也没有在意。他走进屋内,打游戏的心情也没有了,就去厨房端了一碟子甜点吃。 罗筠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打开电视,然后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把嘴巴塞得满满的。他喜欢看一些轻松搞笑的电视,总是跟着哈哈笑。 罗筠认为方可颂是一个非常擅长自我调节的人,他总能选择性地屏蔽掉他认为不好的东西。这也意味着他遇到过的挫折太多,因此养成了一种自我防御机制。 他站在沙发边,垂头看着哈哈笑的方可颂。忽然意识到,或许让方可颂无师自通地学会爱人其实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情。 他不懂怎么样去爱人,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别人的爱。这不能怪他,因为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 他能做的只是给他充足的爱,并等待他给出回应。 爱方可颂需要充足的耐心。好在他有。 罗筠在方可颂身边坐下,对他说:“放心吧。检察官的东西没有那么好拿,方育林不会白白拿到那笔钱的。” - 方育林被保镖们轰走了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刚刚拿到了十五万,转账的声音都是真真切切的,直到走出好远,周围都没有人了之后,他才鬼鬼祟祟地摸出手机,看到手机上的转账记录,两只眼睛都兴奋地发红。 他又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做贼似的捂在怀里,快步朝自己住的酒店走去。 a市的地价寸土寸金,即便是这样一个位置偏僻的小酒店,每晚的住宿费对他来说也是天价了,来之前他还心疼自己的钱,站在酒店门口骂骂咧咧好久。但是现在他不一样了,有了这笔钱他想在这里住多久都没问题。 于是他昂首挺胸地来到前台,非常阔气地将住房的时间又往后面续了一周。 吃完晚饭之后他在街边溜达,再一次控制不住地摸进了赌场。这种赌场的位置通常都是非常隐蔽的,但像他这样的老手总是有着独特的嗅觉。 虽然他因为这事已经被抓过一次,但只要染上了瘾就很难戒掉,他站在门口想,他这次只是简单地玩一玩,只要赚到一点钱就离场。 但只要踏进这个门,人的思想和行为就会被通通扭曲。 他在赌场上玩了一晚上,两只眼睛布满血丝,一会兴奋一会儿失望地大吼大叫,状似一个疯子。但在这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同样的疯狂,他们把筛子抛出去,成万上亿的钱从他们的手中流走。 直到方育林不知不觉输完了所有的钱,他才猛然惊醒过来,十几万就这么没了。他怀疑周围有人出老千,在赌场上闹了起来,最后被保安拽着请了出去。 他站在门口用最肮脏难听的词汇叫骂,但面对身强体壮的保镖,也不敢真的闯进去。 他只能灰溜溜都揣着空荡荡的口袋往回走,心中充满了懊悔,幸好他已经将住房的钱全部交上了,不然他今晚估计要找个桥洞睡觉。 他把今晚的失败归结于被人做局了,刚开始的时候他明明也赢了很多,手感很好,只不过后面碰上人出老千才连本带利全部输掉了。还是运气不好! 只要让他再来一把,他保证能把所有输掉的钱再次赢回来! 晚上外面有点凉,他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抖抖索索地走在建筑后面,心里盘算着过两天再去找方可颂要一笔钱。 轻松地得到甜头之后,他心里就被养出了更多的欲望,毕竟这样来钱又快又多,谁会不喜欢呢?只不过是丢点脸的事。他方育林在外头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不知道“要脸”这两个字要怎么写了。 酒店就在街对面,他准备过马路的时候却忽然眼前一黑,脖子一紧,被人猛地往后一拖。他伸手一抓抓到了一个麻袋,想要呼救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心里一紧,这是遇到强盗了?! 现在天色已经很黑了,路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行人,他想要呼救也没有人听得见,不是说大城市的治安好些吗?方育林的心中充满惊恐,难道是看他从赌场出来的所以想要抢他的钱? 他被人拖在地上拖了好久,听脚步声好像还不止一个人。他脑袋上被套着麻袋什么都看不见,最后被一把扔在了地上,尾椎都差点被摔断。 他哎哟了一声,都来不及站起来就赶紧求饶:“大哥!大哥!我根本就没有赢到钱啊,我把我的钱全都输光了,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啊!” 强盗无动于衷地给了他一脚。 方育林被这一脚踢得活像浑身散了架,他想起来有些抢劫犯抢不到钱就会恼羞成怒将人杀掉,又连忙往前爬了几步,涕泗横流地说:“等等!虽然、虽然我现在没有钱,但是我很快就要有钱了!我儿子很有钱的,a市最贵的月野别墅你们知道吧!我儿子就住在那里!你们相信我,等我问他要点钱我就有钱了。” 对面好半晌都没有动静,方育林以为自己这次勉强逃过一劫了,大脑开始疯狂转动,他根本不会留在这里等对方守株待兔,等他从方可颂那里要到钱他就赶紧退房回下城区! 第58章 谁知道对面的人忽然冷笑一声,招呼其他人把他打的更狠了。 直到他被打的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呼吸一下都感觉全身都在痛,对面才停下手。 整条街都回荡着他的惨叫声,但却始终没有人上前。 其中一个人蹲下来,隔着麻袋拍了拍他的脸,声音充满嘲讽的意味:“我的雇主让我告诉你,所有的东西想要得到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懂了吗?” 第44章 方育林躺了半天才勉强缓过来, 他将自己头上的麻袋用力地扯下来,周围已经没有人了,身边的路灯时亮时不亮, 有一只苍蝇绕在他周围飞, 叫的嗡嗡的, 他恼火地将苍蝇拍飞。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从嘴里吐出带血的牙齿,他咬牙切齿地想, 罗筠真是好手段, 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方可颂现在也是出息了,连自己的老子都敢打! 他心里十分的不甘心,但却没有什么办法, 对方已经让他见识了自己的手段,现在自己再撞上去简直就是找死。 他暂且收起来去找方可颂吸血的心思, 准备住完今晚就退房回下城区。但是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却有人敲响了他的门。 方育林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谁啊?”出于谨慎他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透过猫眼往外看去, 生怕是罗筠又找人来揍自己了。 门外的人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 低着头, 不想让人认出自己的样子, 他飞快地抬了一下脸, 开口道:“是我。” 方育林认出这人就是告诉自己方可颂消息的那个人,名字叫余霜, 也是a市的名门望族,要不是他来找自己,他也不会兴起去找方可颂的念头,也不会招来这么一场灾。 他拉开门, 昨夜留下的伤痕已经变得青青紫紫,让那张脸看上去像是腌过的猪头。 “你还好意思来找我?”方育林恶狠狠地看着余霜,他现在浑身还是在隐隐作痛,正缺没有一个发泄的对象。 他一把揪住余霜的领子,凶恶地盯着他:“你怎么不告诉我方可颂的男人来头这么大?你看看我的脸,看我被他们的人揍的,要不是你骗我过去我会被打的这么惨?!该不是你们联合起来戏弄我?” 余霜被领子勒的喘过不气,脸色开始发红,觉得方育林不愧是方可颂的生父,简直跟方可颂一样的蠢。 “动动你的脑子!我们两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余霜费力地开口:“他们现在满a市地找我,我这个时候戏弄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方育林仍然不相信他。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余霜的脸色逐渐开始发紫。他挣扎起来,暴躁地说:“妈的你想杀了我吗?快松手!” 方育林当然不想杀人,最后还是松开手。 余霜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他揉了揉脖子,这些天东躲西藏神经一直紧绷着,心情本来就差,遇到方育林这种蠢货更是烦躁的没边。 他一把推开方育林,走进屋内,环视了一圈他的猪窝,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他语气很更差了:“难道我给你的信息有错吗?是你自己没用,机会给你也不中用,只是拿了十五万,还被人打成这样。” 被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辈这么说,方育林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眼神变得非常凶戾。 要不是他是方可颂的父亲,可以对方可颂造成影响,余霜根本不想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为什么身边的人都是蠢货?根本帮不上一点忙,简直一点用都没有。 他厌烦地皱了皱眉头,对方育林说:“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敌人,而且现在能帮你的只有我。” 方育林看着他的目光仍然非常不友善,上眼皮吊着,像一堵山一样地站在那里。 这样的人一辈子刚愎自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更听不进去什么大道理,要是余霜不能给出足够的好处,那就随时会翻脸,跟他动手。 余霜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我来这里不是跟你吵架的。现在因为方可颂的原因,我已经不能在外面活动。既然我们都跟他有仇,那我们的利益就是一致的。” 方育林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跟余少爷可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多余的我也不懂,我只是想从我儿子那里捞钱,你看起来却想要他的命,你能给我什么要我帮你?” “问题是现在你能从他那里捞到钱吗?”余霜掀起眼皮,嗤笑一声:“十五万挨一顿打,你觉得这很划算?我也不是非常要他的命,只需要他把不属于他的东西还回来就好了,等到我取代他的位置,你想要什么没有?” 方育林脸上闪过犹豫,随即又说:“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万一我再因为你得罪了罗筠怎么办?” 畏首畏尾的,余霜眉目间萦绕着一股戾气,让他姣好的脸看上去有些扭曲,跟方育林沟通实在是太费劲了,于是他再一次动用了万人迷光环的能力,对方育林进行洗脑。 “不会的,等到我的计划成功,他们根本就不会记得方可颂。只会认为我才是他们最爱的人。”余霜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明白了吗?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来做就行了。” 光环的作用现在虽然已经被大大地削弱,但仍然还是有用的,方育林脸上的表情挣扎了一下,就变成了一片茫然,半晌,他呆呆地点了点头。 余霜在屋内走来走去,对他说:“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将方可颂从那几个男人的身边支走。之后我会告诉你要怎么做。” 那几个男人身上的能量实在太强了,只要他们在方可颂的身边,他永远没有办法得手。 方育林愣了:“还不止一个?” 余霜唇边勾起一个笑,明媚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哈,你不知道吗?你的儿子可有本事了,a市有头有脸的人可都被他灌了迷魂汤,不要命地抢他!全是一帮瞎子!这些本来都是应该属于我的!” 方育林显然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余霜皱皱眉头,不耐烦地说:“你只需要知道,只要我成功了,到时候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甚至专门给你开一个赌场都没问题。” 方育林眼里闪过贪婪的光,对余霜的话更加信服了一点,他毕竟是一个赌徒,这种赌一赌就能轻松获得高报酬高收益的事情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说:“那我要怎么把那小畜生引出来?你也看到了,他跟我关系很差,肯定是不会愿意跟我出去的。” “动动你的脑子啊。光会问我?”余霜斜了他一眼,没有语气地说:“他虽然厌恶你,但是对他的生母还是有感情的,你家里还有什么他生母的旧物?用这个把他引出来不就行了?” 方育林想到那个疯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怀疑地说:“他妈在他几岁的时候就死了,方可颂对她能有什么感情?” 余霜呵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相信我,你就试试看吧。” - 方育林离开之后又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出现在方可颂的面前,这让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不知道罗筠是怎么教训他的,看起来挺有效果,总之他一点也不想看见那张恶心的老脸了。 但因为到现在还是没有余霜的消息,每次找到一点线索之后都会在另一个地方断掉,所以他现在还是无法出门。 不过不能出门也没有影响他快乐的花钱,为了让他不至于太无聊,商应叙让各大品牌的柜姐带着新品到家里来推销,如果方可颂喜欢的话可能全部都会买下。 这次来的柜姐还是熟人,就是被方可颂放鸽子的那个柜姐,姓王,大家都喊她小王。 小王身为奢侈品店柜姐,平时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上流社会的富太少爷,也是第一次被自己的熟客放鸽子了,本来还以为方可颂是在耍她。 没想到之后的事情就像脱闸的洪水一样不受控制,她吃瓜吃的头昏眼花。 平心而论,小王还是希望商董不要换情人的,因为方可颂结账时真的很爽快,人也非常好哄,只要说些好听的话他就会非常高兴,要是换了一个情人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让人舒心了。 方可颂倒是有点尴尬,或许是因为心里对那次放鸽子的事情还有点过意不去,就在她这里多拿了一点东西。 小王自然是很开心的,于是诚心诚意地祝福道:“那就祝您可以跟商董长长久久,永结同心。” 话音刚落,门就“啪”地一声被推开,周明瑞走了进来。 意气风发的青年身上几乎有种闪耀的光芒,他旁若无人地走到方可颂的身边,低头无比自然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方可颂:“……” 刚才的话绝对被他听到了。 这一声相当响亮,周明瑞完全没有要避嫌的意思,甚至很有点故意的意思在里面。 他明知故问:“你在买东西?” 方可颂无语地看向他,点了点头,然后觑了柜姐一眼。 第59章 坐在一旁的小王已经完全呆滞了,她看看方可颂,又看看一只手撑在他身侧的周明瑞,感觉脑子在嗡嗡作响。 她紧张地扣住自己的手指,眼皮乱颤:她好像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现在到底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能避免一死? 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坐在位置上像一个瞎子一样一动不动。 周明瑞的目光很轻地瞥过她,对方可颂说:“好吧,那你先买。我在楼上等你。” 然后就施施然地去了商董家的二楼,如入无人之境。 等到周明瑞上了楼,方可颂让小王把自己刚才选中的那几个东西包起来,然后发购物单给商应叙让他付钱。 小王看着他的神色十分复杂,作为一个专门服务上流阶层的专业柜姐,她知道有钱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扑朔迷离、错综复杂的。这也不算是很离谱了。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小声对方可颂说:“小方先生,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商董的。” 她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搞清了利害关系:虽然付钱的虽然是商董,但她真正的金主还是方可颂。 只有跟方可颂打好了关系,她以后的职业生涯才能蒸蒸日上。 “……”方可颂一下子噎住了,但是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小王解释。于是干脆就没解释了,他含含糊糊地说:“喔,谢谢你。” “不客气。”小王看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坚定,说:“还请小方先生以后多多在我这里购物啊!” 方可颂只好点点头。 小王走后,方可颂准备上楼去电脑房找周明瑞,手机突然叮当响了一声,他听出是短信的声音,还以为是什么垃圾短信,但习惯使然,还是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只见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没想到你妈还给你留了一封信呢,你要是不想要的话我就丢了,要是想要,就一个人回家里来找我。 底下还附了一张信件的图片。 第45章 那张照片中的信已经有点泛黄, 被拍的模模糊糊的,但能看上一行娟秀的字迹。 方可颂站在原地,点开那张图片, 放大又放大, 仔细地看着那封信的边边角角, 神色呆呆的。 在方育林的嘴里他的妈妈是一个不要脸的婊/子, 跟人私奔,被抓住后就跳河了。 方可颂对他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信,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对妈妈的印象已经寥寥无几, 也记不清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了。毕竟他妈妈死的时候他才几岁,还不是一个很能记事的年纪。 他只知道“圆仔”这个小名是他的妈妈给他起的。这件事还是邻居告诉他的。 他就说方育林明明看他非常不顺眼,喝醉了就在家里乱砸, 一言不合就打他,怎么可能给他起小名。 那之后他也常常会幻想自己的妈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还在作业本上画幻想中妈妈的样子,他的印象有限, 就将各种他觉得好的女性模样拼凑在了一起, 包括邻居和很关心他的小学老师, 还画了好几页纸, 结果被方育林发现了。 他撕毁了他的作业本, 抖了抖那几张纸,用一种可恶的嘴脸奚落他:“你以为她是什么好妈妈?爱你怎么还会丢下你跟别的男人私奔, 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小野种!” 方可颂跟方育林打了起来,被方育林摁在地上揍,哭的特别惨,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妈妈真的不要自己, 恨方育林恨得要死,后面也真的怕妈妈是真的不爱自己,连着好几天都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但后面他也渐渐想通了,就算妈妈真的跟人私奔了也不要紧。方育林这种没用还爱耍横的男人是要不得的,他妈妈跟别人私奔也在情理之中,虽然没带上自己还是让他有点耿耿于怀,但他相信妈妈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后面他就渐渐的将这个事情忘掉了。 离开家里的时候方可颂已经将能带的东西都带走了,甚至包括一块怀表和一把晾衣架,但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封信他却不能确定。毕竟方育林是从来不会整理打扫的,家里也没有任何妈妈的痕迹。 方育林肯定是将她能丢的东西都丢掉了,现在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了一封信。发这个短信给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 方可颂没怎么犹豫,就上楼将手机给周明瑞看了,很快其他的几个人也赶了回来,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方育林的短信目的性太强了,好像是穷途末路的一次试探,又好像莫名地笃定方可颂会因为母亲的遗物而动摇。 联想到他上次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信息找到了月野别墅,商应叙皱皱眉,说:“是余霜。” 其他人显然也想到了,若非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以方育林的能力是一定找不到a市来的。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余霜。 几个男人都一致认为这是一个针对方可颂的陷阱,如果他去了等待他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他们看向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方可颂,感觉他其实很在意那封不知真假的母亲的遗物。 谢观看了他一会儿,决定问一问他自己的意见:“那你想回去吗?” 方可颂抬起头看向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他当然看的出来这是一个陷阱,而且还非常的拙劣,但是…… 他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封信的照片上,他再次将图片拉大,看着上面那道模糊的字迹,总感觉上面好像真的是自己的名字,想要说“不去”的嘴就好像被黏上了一样。 在他犹豫的时候,手机再次叮当一声。方可颂退出图片,是方育林再次发来了消息,语气相当急切:你真的不要?一个小时之内你要是不回我我就把这封信撕掉了。 方可颂愤怒地盯着手机屏幕,恨不得穿过屏幕把方育林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一口咬死。 商应叙斟酌着说:“把你的手机给我,先跟他谈谈。” 方可颂把手机递给他,凑近了看着。 商应叙打字:你想要什么? 陌生号码:什么想要什么,毕竟也做了这么久父子,你回个家叙叙旧又怎么了? 看到这句话,方可颂忍无可忍地“呸”了一声:“还叙旧,谁信他?” 商应叙冷静地回:我们没有旧好叙,说一个价换一封信,对你来说也不亏吧? 对面的方育林心动了,但余霜就站在他旁边,冷声说:“上次拿钱的后果你忘记了?怎么还敢信他们。” 方育林躁动的心又冷了下来,他咬了咬牙,无视诱惑继续打字: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来不来? 后面无论商应叙是什么说辞,对面都不肯松口了。 陌生号码:我只给你半个小时! 商应叙皱紧眉头,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方育林的态度中嗅出了某种令人不安的讯息。 方可颂说:“他把我当傻子吗?不要就不要,难道我还能因为一封信去涉险?” 他像是努力说服自己一样,低声说:“这封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丢掉手机,不再看上面的信息。 但整整一个下午,他都打不起来精神,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距离半个小时的时间越近,他就表现得越焦虑。 最后罗筠敲了敲他的房门,对他说:“你想去就去吧,我们会做好所有准备的。” “……嗯。”方可颂窝在床上,搓了搓手机的边缘,他表现的好像非常不在意,但眼睛和鼻尖都是红红的。 罗筠过来抱住他,笑着说:“偷偷哭了吗?” “我没有!”方可颂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他言不由衷地说:“我不想知道她给我写了什么……我就是想知道那封信是真的还是假的。” 罗筠看着他不断眨动、企图掩藏情绪的眼睛,或许他不知道自己失落的有多么明显,连带着他们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他说:“好,那我们就去看看那封信是真的还是假的吧。” 在找余霜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也在不断地搜集整理关于“系统”的信息,确实也获取到了不少资料,得出了一些推论,并且在方可颂那里得到了验证。 “系统”大概率是一个以脑电波为媒介活动的生物——姑且称之为生物吧——它对其他人进行影响的途径暂且无法得知,极有可能是某种精神干扰,但效果有限,并且现在正在逐渐衰弱,除此之外,它还可以通过影响人的思想来影响人的生理机能。 不过,这样的影响是有限制的,目前看来是距离的限制——余霜之前之所以能够隐匿行踪就是因为可以改变周围人的认知,并且有意识地躲避着摄像头,但还是有露出马脚的时候,于是他们才能间断地在不同的地方看到余霜。 而上几次方可颂出事的时候,他们都在周围看见了疑似余霜的身影。 这次想要让方可颂单独去下城区估计也是为了消除他们四个人的“爱意值”对他形成的保护。 总的来说,单纯的余霜并不能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胁,具有特殊能力的“系统”才是最大的威胁,是一定要捕获的。 第60章 为了捕获它,商应叙他们投资了一座实验室,专门进行这种生物的研究,并做了无数次的实验,制定出一个可能有效的方案。 现在正是检验这个方案最好的机会。 但检验方案抓住余霜和它背后的系统是次级重要的,他们仍然以方可颂的安全为最主要的目标。 方可颂找了个借口跟方育林拖延时间。方育林几乎是秒回,他恶狠狠地威胁方可颂最好不要耍花样,要是去晚了就会把信撕掉。 方可颂更加恶狠狠地说,要是他敢把信撕掉,他就让罗筠把他枪毙了! 方育林虽然知道检察官是不能随便开枪的,但鉴于罗筠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风评又差的离谱,最后还是有点怂了,没什么威慑力地放了句狠话就没再吭声了。 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找来了应急团队并完成布置,除了这些,方可颂身上也需要有一些防御措施。 罗筠将自己的配枪交给方可颂,为了让他真正需要使用的时候不至于抓瞎,罗筠带他去射击馆简单地教了一下怎么用枪。 他周围围着的都是场馆内最专业的设计射击教练,不过要是论专业肯定谁都比不过罗筠。于是最后还是罗筠手把手地教他。 方可颂虽然已经见过罗筠用过很多次了,但自己上手摸还是第一次,罗筠站在他的身后,手扶着他的胳膊,详细地跟他讲解射击的姿势和一些要点。 方可颂带着护目镜直视前方,手紧张地握着枪,在罗筠的命令中战战兢兢地开了一枪。 很不意外地歪把了,方可颂撇了撇嘴。 旁边的射击教练也没有走,其实他第一眼看见方可颂的时候就想要来教他的,奈何他身边居然自带了一个射击高手,出于某种竞争意识他留在原地看了全程,不得不承认罗筠的射击手法和叫人的手法都是非常专业的。 看到方可颂露出失落的表情,他赶紧说:“作为新手已经很好了,很多新手第一枪都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您好歹射的是在靶子边上。” 方可颂闻言,立马转头看向他,柔软的唇角翘起来:“真的吗?” “真的呀。”射击教练感觉被会心一击,忍不住往他身边靠近了一点,他看了罗筠一眼:“你朋友自己也需要玩的吧,不然我来教你?” “不用了。”没等方可颂说话,罗筠就已经开口拒绝了,他眉眼锋利,扫过来的瞬间有种让人胆寒的压迫感。他低声对方可颂说:“我们的时间有限,你只需要简单的掌握如何使用就好,不用精练,如果你想要仔细学的话,下次我再来教你。” 方可颂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看射击教练。 刚好射击馆里又来了新的客人,射击教练只好讪讪地走了。 接下来方可颂又试了几次,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靶子的周围描边,但好歹并没有歪的太离谱,最好的一次是中了一个九环。 罗筠看了一眼,说:“可以了,这把枪给你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再拿出来,近距离射击的时候即便再歪,也不会歪到哪里去,只要你射中了就已经相当于成功了一半。” 方可颂还是希望自己不要用到这把武器,看别人用是觉得怪炫酷的,自己用的时候就各种不顺手。 没过一会儿,商应叙就开着车来接他们了。 商应叙给了方可颂一对以耳夹为外形的定位器,同时具有监视和监听的功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屏蔽器,不过具体效果如何还未可知。因此研究员们在上面增加了二重保险,设置了一个强信号发射器,发射完后后天可以迅速地捕捉到主体的位置。 方可颂自己不太好戴,商应叙就接过来,帮他戴在了耳垂上。 方可颂耳背后面很白,有一颗小痣。商应叙的手指从上面抚过,方可颂因为敏感而瑟缩了一下,然后用一种“你很不老实”的眼神看向他:“你干什么要乱摸我?” “抱歉,不小心碰到了。”商应叙松开手,手指上柔软的触感好像还在。他其实还是不太放心,不过仍然笑着说:“你准备好了吗?我们可以出发了。” 第46章 商应叙将车一路开到了下城区, 窗外的街景渐渐变得熟悉。方可颂已经差不多有十几年没有回到这里了。 他撑着脸往窗外看去。 他的家在不知道多少个岔路之后,连下城区中比较有钱的地方都算不上,一排排的房屋前有一条排水沟, 上面盖着石板, 乱七八糟的电线杆和电线像蜘蛛网一样连着各个房屋。 方可颂十六岁的时候离开这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里还是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反而好像变得更破更旧了。 商应叙在路口停了下来, 侧头朝方可颂看过去。 方可颂深吸了一口气, 摸了摸后腰上的枪和耳朵上的耳夹, 虽然不知道方育林到底有什么招在等着他,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应对的。再不济还有他们帮自己。 拿到信他就赶紧跑,要是方育林骗他的话, 他后面肯定会找人把他狠狠打一顿! 这么想着,他挺直腰板下了车, 就准备往前走。谢观从后座探出身,不放心地叮嘱道:“有什么不对就赶紧跑, 知道吗?” 周明瑞给他塞了一小块刀片, 让他塞在袖子里, 以备不时之需。 每个人都叮嘱过方可颂之后, 他就点点头出发了。 他踩着布满污迹的小路, 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往前走。 周围的邻居有的搬走了,有的还在。不过在的那些他也不熟, 就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他家房门口有根歪歪的电线杆,现在还是在那里,他走过去的时候,一个蹲在门口抽烟的男人抬起头,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遍,流里流气地吹了一声口哨:“哟,这是哪家的小少爷跑到我们这个破地方来了?” 方可颂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男人咧咧嘴,望着他的脸,忽然把他认出来了,脸上的神色变得惊奇:“你不是老方家的小谁吗?” 他诧异地看着穿着价值不菲的方可颂,眼神又酸又露骨:“出去一趟傍上大款了?穿这么好,怎么不想着带带老家的人?” 方可颂记得这个人,是方育林的狐朋狗友,因此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他没有接他的话茬,走来到了他之前住的那间房子前。 房子的门没有关,方可颂一推就推开了。 家里实在是太久没有住人了,一进门就是一股刺鼻的灰味,方可颂伸手在鼻子前挥了挥,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方可颂站在门口,视线谨慎地往里面探了一圈,没有看见方育林的身影。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大声喊:“方育林!” 方育林不知道在搞什么花样,没有出声,方可颂又往里面走了一点,桌上的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地上有着新鲜的灰印子,可见他一回来就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钱,结果发现方可颂一毛都没有给他留。 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家里格外的响亮,他们家本来就不大,方育林要是听不见那纯粹是聋了。 方育林果然是骗他的! 方可颂失落的同时又感到愤怒,他本来以为自己是没有那么在意的,现在却难受的不得了。他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方育林这个王八蛋竟然敢耍他! 他一脚踢在椅子上泄愤,立马就准备离开。但拉动门的时候,却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锁上了。 门栓和锁被他拽的发出哗啦一声响。 这个老房子的门锁是非常老旧的,就是那种普通的挂在外面的锁,锁上了就只能用钥匙从外面打开,里面出不去。 方可颂浑身的汗毛顿时都竖了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锁上的,他怎么一点声音没听见? 他吞了吞口水,发出的动静小了一点,他谨慎地环视四周,然后打开手机,果然没信号了。他发了一条消息,然后摁了一下耳夹上的按钮。 信号发射出去后,他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现在不知道方育林和余霜到底在哪里,以防万一他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吧,等到他们来找自己就好了。 好在这里他还算是熟悉,他熟练地找到一个角落蹲了下来。没过一会儿,他鼻尖动了动,好像闻到了一点奇怪的味道,有点甜甜的,还有点刺鼻。 如果他的常识再多一点的话,就会知道这是医用乙/醚的味道,闻多了会陷入昏迷。 但他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晕,眼皮也越来越重。等到他终于意识到这个气味可能有问题的时候,想要捂住口鼻已经来不及了。 …… 意识回笼,方可颂就感觉到额头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 刚才摔倒的时候他肯定是脸着地的,他想要摸一摸额头上的包,却发现自己的整条手臂都被束缚住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上,被捆的结结实实的。 方可颂震惊地挣动了一下,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咯啦声。他赶紧扫视了一下周围,他们已经不在原来的那间房子里了,方育林不知道把他带到了哪里,周围的环境非常的陌生。 第61章 方育林就坐在他前面的破沙发上,身上有股刺鼻的酒精味。 他被自己的亲爸绑架了。 看到方可颂醒了,方育林合上打包盒,用牙签剔了剔牙,乜了一眼过来:“哟,乖儿子,醒啦。” 他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从方可颂的身上搜刮下来的东西,包括他的耳夹和藏在腰后面的枪,全部都被找出来了。 方可颂感觉到大事不妙,悄悄地动了动胳膊,还好还好,他出发前藏在袖口的刀片还在,或许是因为刀片太小了,方育林没有发现。 看到他的视线落在桌子上,方育林拿起那把枪放在眼前看了看,啧啧道:“你那个检察官姘头还真是喜欢你啊,竟然连自己的配枪都交给你了,但你这个草包敢开枪吗?还有这个耳夹,看上去要不少钱吧?” 方可颂不说话,他看见方育林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看就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揍得还都是他露在外面的部分,好几天都没有消肿,看起来非常滑稽。 脱口而出的骂声顿时卡在了喉咙里,这应该就是罗筠说的“代价”,怪不得光彩邻居们没有人对方育林回来这件事多做讨论,他肯定是害怕丢人偷偷回来的。 方可颂顿时有点想笑,但是他也知道不能笑,于是咬住嘴唇,拼命地想一些悲伤的事情。 看到方可颂脸上怪异的表情方育林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他摸了摸脸上的淤青,咬牙切齿地说:“这还不全都是拜你那个姘头所赐!你有今天也得感谢感谢他。” 方可颂移开目光,尽量不把视线落在他五彩缤纷的脸上。他小声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但是比较识趣地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激怒方育林可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 方育林自顾自地骂了一会儿,各种脏字直往外蹦,他恶狠狠地瞪着方可颂,但却出于某种原因并没有对他动手。 方可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所以你说的那个信到底是不是真的有?” 方育□□脏话的动作顿了顿,看着方可颂的目光渐渐变得怪异:“哈,之前那小子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你/妈死那么早,估计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吧,你居然真的为了一封信跑到这里来了,该说你是蠢呢?还是不怕死?” 方可颂从他的话里听出来,好像确实是没有这封信的。 他用一种被欺骗的愤怒的目光看着方育林。 这样的愤怒恰好取悦了方育林,他哼笑一声,翘着二郎腿,把无尽的恶意挥洒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有功夫去关心那封信?老早我就告诉你了,你/妈不要你了,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小野种!” 不出意外地看见方可颂像只愤怒的海豚一样,整张脸都涨红了,他怒气冲冲地大叫:“你放屁!” 方育林像是每次之前把方可颂激怒一样,看着他无能狂怒地撕咬,甚至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这几天憋屈的心情终于得到了缓解。 但很快这种好心情就被消耗掉了,他又开了一瓶啤酒,焦躁地调着电视的台,好像在等待什么。 终于,手机叮当一声,他等到了一个短信。 方育林从桌面上拿起手机,看见短信的内容后,他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他将没喝完的啤酒一股脑喝完了,爽快地抹了抹嘴,打了个酒嗝。 方可颂皱了皱鼻子,从这个动作里看出了一些猫腻,之前他们就猜测方育林跟余霜有勾结,现在看起来果然是的。 他嚷嚷着说:“你刚才收到了谁的短信,是不是余霜?你竟然跟外人一起绑架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的指控显然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起父子更像是仇人,要是自己能出去了绝对会往他的脸上踹一脚。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父子对彼此的秉性也是很熟悉了。 果然,方育林嗤笑一声,没有任何的动摇:“你之前不也说了早就跟我断绝关系了,现在大难临头了又开始谈情分啦?晚了!” 方可颂抿了抿唇,他的心里还是有一点害怕的,但仍然努力学着那几个人的样子,装的很镇定地跟他谈判:“我好歹是你儿子,肯定比外人要值得信任吧,你要是想要钱我给你就是了,现在搞得像刑事案件似的有必要吗?” “我可不敢要你的钱,”方育林冷笑一声:“拿你的钱代价太高了,谁知道我还会不会被打一顿?” 他说完手指无意识地在瓶盖上转圈,虽然表现的游刃有余,但方可颂的话对他并不是什么影响都没有。 毕竟他平时也就是赌一赌,什么时候干过绑架这种事,虽然计划是余霜提的,但毕竟真正动手的人是自己,就算他也不是很懂法,也知道这种情况一旦被追责的话自己就是主犯。 但余霜让他相信他,方育林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信了,还真把方可颂绑架了。 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他儿子那几个男人肯定已经准备动手了,现在除了相信余霜还有什么办法?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方可颂问。 方育林想要什么很容易猜到,无非就是钱,但余霜和系统的目的就比较难猜了,难道是想要把自己杀掉灭口吗? 可是即便有系统的助力,就可以这样轻轻松松地杀掉一个人了吗?方可颂不知道,现在他也没有功夫去想那些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跑掉吧。 他昏倒之前已经发射了信号,他们说不定已经找到之前的房子里去了,现在他要努力拿到定位器再发射一次信号。 这么想着,他抖了抖袖子,袖子里的小刀片就顺势滑了下来。 刀片落进他的手心,他费劲地握住,光是完成这个动作就紧张地已经出了一身汗。他瞟了一眼方育林,好在对方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 “我们想要什么,你等会儿就能知道了。”方育林周围摆着乱七八糟的酒瓶和外卖盒,可见这些天他都窝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过。他含糊不清地说:“等到余家那小子把事情解决了,我就到国外逍遥快活去,至于你,” 他的垂着眼皮睨着方可颂,语气和表情都充满恶意:“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勾搭上那几个有钱人的,但是你现在的品相肯定比之前好卖多了,放心吧,怎么也是你爸,不会放着你不管的,之后我也会给你找个舍得出价的,你也不至于没地儿去。” 真没想到他的儿子这么有本事,居然勾到了四个人,还都是顶有钱的人。 方育林冷笑一声,十分鄙夷地说:“真不愧是你妈那个表子的种。” 一股怒气从方可颂的胸腔中升起来,他气的脑子都嗡了一声,很想要扑过去把方育林的臭嘴缝上:“我妈妈不是你说的那样!” “不是那样是哪样?”方育林嗤笑一声,毫不在意他的心情。 方可颂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把他说的话都当做放屁,不再理他。他手指捏着刀片努力地割着手腕上的绳子。 刀片实在太薄了,方可颂的手指被割破了也不敢听,疼的他小声地抽气,时不时还要抬头看一眼方育林没有注意到这边,紧张的胃部都开始痉挛。 提到方可颂的母亲,方育林就好像有无尽的怒意和恶意亟待发泄,他挥舞着酒瓶,骂骂咧咧、颠三倒四地咒骂着那个女人,说她让自己丢进了脸面,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生了一个了不得的儿子,不仅跟四个男人勾搭在一起,还敢找人打自己的老子。 方可颂感觉到绑住自己的绳子逐渐松动了,心下一喜,又抬眼瞅向方育林,却看见他狐疑地看着自己。 方育林眯了眯眼睛,声音变得阴沉起来:“你在干什么?” 方可颂心脏一抖,手中的刀片没有握稳,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方育林的脸色一变:“你身上还有东西?” 他说着便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方可颂这边走,方可颂急得头上直冒汗,险境中爆发出了无穷的潜力,他咬牙用力一挣,还连着一点的绳子应声而断。 他倏地站起来,慌不择路地躲开方育林的手,举起板凳用力地砸在了他身上,方育林喝了酒,反应速度慢了不少,吃痛地叫一声,鼻血从他的鼻腔中留了出来,他捂住鼻子,恼怒地吼道:“小兔崽子!今天我一定要敲断你的腿!” 方可颂赶紧跑到桌子前抢过罗筠的枪,慌乱中对着地板开了一枪,方育林立马就不动了,浑身紧绷地看着他。方可颂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头上都是汗,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楼下的门肯定也是锁着的,他暂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跑,也不知道余霜在哪里,眼看方育林又有要过来的趋势,他赶紧抱着枪和耳坠跑到了隔壁的房间,哐地一下把门拴上了。 第47章 将方可颂送到指定地点之后, 其他人便时刻监控着他的方位,地图上的小红点一直在稳定的往前移动,直到他走到某个位置之后, 那个红点就开始不动了。短暂的闪烁之后, 那个红点消失了。 第62章 商应叙皱眉, 脸色严肃地看着手中的平板, 虽然知道这次方可颂过去十成十不会碰见什么好事,但仍然不想他怀着遗憾生活。 对于这样的情况, 他们也算是做好准备了。 他拨通研究员的电话, 问那边:“能监测到什么异常的信号波动吗?” 研究员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然后激动地说:“是的,商董,前面那块区域的信号被屏蔽了, 我们会尽快计算出辐射范围。” 系统的影响是有范围的,不可能无限制地屏蔽方可颂身上的信号, 因此方可颂不可能被带太远,一定就在这附近。只要计算出辐射范围, 就可以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了。 “尽快。”商应叙言简意赅地说完, 挂断了电话。 他们知道方育林家的位置, 来的也非常快。四辆车同时停在逼仄的小巷中, 将路面堵的严严实实, 四个衣着气质都跟这里格格不入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面上神色冷峻。 街上的邻居们纷纷从家门口探出头来看, 蹲在路边的男人没有动,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四辆豪车,盯着车标移不开眼。 这些人一看就是大城市里来的大人物,估计跺一跺脚都能跺掉下城区一层地皮,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联想到刚才回来的方可颂,愣了一下,他们不会是来找他的吧? 忽然,其中一个眉眼锐利张扬的青年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极具针对性,好像一把冰冷的钢刀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身上刮了一下。 男人打了一个寒颤,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罗筠一脚踹开被锁上的大门,门板在他的动作中不堪重负地倒下,一层灰尘荡起来,几个人也顾不上脏,赶紧进去找人,但他们没有看到方可颂,却看见了余霜。 余霜坐在客厅里,好像已经等待他们多时了,见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但很快又归为平静。 周明瑞上前一步,语气很差:“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余霜面上颇为镇定地看着他们,但手指悄悄地握紧了,指尖掐着掌心。他手里握着一枚按钮,冷硬地说:“你们要是再走进一步,这辈子都不要想再看见他。” 他们留了一手,余霜显然也留了一手。他在方育林和方可颂的位置附近安装了炸药,只要他摁下按钮,他们父子俩就要一同见上帝去。 周明瑞面色阴沉地看着他,却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谢观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余霜这段时间里显然过得不是很好,到处躲避他们的追捕已经让他精疲力尽,脸色自然好看不了,昔日精致的脸庞略显暗淡,眼底的黑眼圈也证明他并不是毫不惧怕的,只不过是在强装着镇定。 “本来我以为你只是单纯的令人恶心,”谢观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清朗无暇,但说出的话却非常冷漠:“没想到你还这么不怕死?” 余霜的脸色不受控制地变了变,他暗自咬了咬牙,胸部剧烈起伏:“你这样激怒我,不怕我一怒之下就摁下这个按钮吗?” “你要是摁下去,你也活不成。”谢观微微笑着,太阳穴紧绷,眼底沉着冷溟溟的光:“那你还怎么要挟我们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呢?你当然不会那么蠢的,对吧?” 余霜被他说中了,按系统现在的能力是不能长时间地屏蔽方可颂身上的信号的,所以他现在唯一可以用来谈判的把柄就是手上的这个按钮。 其实还有一个……不过他现在不会说出来。 他告诉自己要忍耐,只要他和系统的计划成功吗,那么一切就会重回正轨,这些男人对他的态度也会彻彻底底地改变。 商应叙没有跟他说太多的打算,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说吧。” 他的态度非常傲慢冷漠,看着自己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温度,说话的语气也像是在施舍,其他几个人看自己更是像在看一只在马路上发疯的猴子! 可是他见过他们面对方可颂时的语气,即便是在一开始他们以为自己被欺骗的阶段,对方可颂也从未展露过厌恶。 比起想要惩罚他,他们的行动更像是想要将他禁锢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这样明显的区别对待,让他怎么能不嫉妒、怎么能不怨怼?这些偏爱本来就是应该属于他的,可这一切全部都被方可颂毁了。明明他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万人迷! 他压抑着剧烈翻腾的情绪,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我只想要一切回到正轨,回到它本来的位置!” 刚开始得知自己是真正的万人迷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多么高兴啊。他本来就不满足于现在的生活,而现在不仅获得了全新的身份,还脱离了原来那个令人生厌的家,被所有人喜爱。 因为系统的到来,他突然就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养父母嫌贵不愿意他学的舞蹈,他有钱学了,身上打满补丁的衣服换成了高定,他努力扮演着别人心目中的自己,从一只丑小鸭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白天鹅,就连他的攻略的对象也都是英俊多金的上流人士。再也没有人能用轻视的眼神看着他。 可是这一切就像是浮光泡影,正在他手中慢慢流逝。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大概就是得到之后再失去。 余霜定了定神,从怀中掏出一板药,扔到了四个人面前。他仍然保持着跟他们的安全距离,警惕地说:“只要你们把这个药吃了,我就会放了方可颂。” 几个人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药,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余霜讥讽地说:“你们口口声声说爱方可颂,但是却连这点险都不愿意冒吗?我总不可能毒死你们吧?” 周明瑞率先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板药,谨慎地放在手中看了看。 这板药上没有任何的文字说明,看起来就很像是某种三无产品,他挑了挑眉毛,说:“不是毒药,那该不会是春/药吧?” 他说完自己先笑了,语气夸张地说:“不是吧?我就算是吃了对你也是石更不起来的,劝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余霜的脸色像是吃了苍蝇,变得很绿。 周明瑞转了转眼睛,说:“要不然你让他们三个吃了好了,我保证会带着方可颂走的远远的,不会去打扰你们。以后见到你们都绕道走。” 旁边三个人朝他投来刀子一样的目光。 余霜气的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噎的他恶心,这是一种怎样的侮辱,论外形,他根本不比方可颂那个草包差,论才华和气质,他更不比方可颂差了。 可周明瑞居然说对自己石更不起来,完完全全地否定了他的魅力! 他深呼一口气,语焉不详地说:“不是春/药!只是会让一切回到正轨的药。” 罗筠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一边,淡淡地说:“我也要吃?我之前跟你可没有什么交集,应该也不在你的目标范围内吧?” 余霜一直是有点怵罗筠的。他之前的确不在自己的计划之内,至少是暂时不在,或许在攻略完商应叙、周明瑞和谢观之后,他会考虑,毕竟检察院实在是凶名在外,他并不是很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说:“不行,你也要吃。” 他不能让自己的计划出现一丁点的纰漏。 “那没办法了,既然不是毒药也不是春/药,吃掉就吃掉咯。”谢观开口了。 他从周明瑞的手下接过药片,没怎么犹豫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嚼了两下,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他半真半假地皱了皱眉,说:“啧,味道有点不太好啊。” 余霜没想到他真的吃下去了,惊讶的同时,心里也放松了一点。 这个药片是他用最后的爱意值在系统那里兑换的,作用是消除他们对方可颂的记忆个情感。他自己当然没有吃过,不知道味道,不过肯定是不会太好的。 考虑到面前的这几个男人都心眼颇多,他并没有全然放下戒心,怀疑地问:“你真的吃下去了?” 商应叙耳朵里传来嘀的一声,他动作幅度很小地在耳麦上敲了一下,研究员的声音传了出来:“商董,范围出来了,我们已经出动了。” 商应叙再次在耳麦上敲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是他们之前就约定好的信号。跟余霜在这里说了这么久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抬眼看向其余的三个人,跟他们做了一个眼神的交流。 谢观看了他一眼,紧接着朝余霜扬起一个笑容:“难道你不相信我吗?不然你自己来看看吧?” 他的声音变得非常轻柔,极具诱惑力。 余霜的目光恍惚了一下,仿佛看见了第一次遇见谢观时的样子。那时候他以为对方是一个温柔、善解人意的人,于是选择第一个跟他攀谈。 那会儿的谢观也确实表现的非常彬彬有礼,每个动作、每个语气都优雅而得体,他不知道谢观其实根本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疯子。 第63章 难道这个药的作用真的有这么强大? 他不由自主地朝谢观的方向走了一步,直到他看到谢观的眼神发生变化,才猛然惊醒,赶紧顿住脚步。 但距离他最远的罗筠却已经以一个他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奔到他的身前,掏出电击棒打在了他的身上。 余霜来不及躲闪,一阵剧烈的刺痛和灼烧感从他被电击棒打中的地方传来,他的肌肉在这疼痛下猛地痉挛,浑身都失去了控制,就连大脑都停载了片刻。 下一秒,他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被罗筠反扣住了手臂。 谢观吐出压在舌头下的药片,一帮藏在暗处的保镖收到指令,都冲了进来。谢观的助理拿出一杯水递给他,谢观漱了漱口,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厌恶。 余霜的头被摁在地上,脸涨成了紫色,他撑着酸软的手臂想要去摁手中的按钮,被周明瑞眼疾手快地夺了过来。 余霜的手指在地上刮挠怵刺耳的声音,他死死地瞪着双眼,不甘心地看着他们,胸中充斥着恨意,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失败了! 他拼命挣扎着,尖叫道:“你们敢这样对我!我一定会让系统杀了他!” 罗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讥笑道:“如果你和你那个系统真有这个能力的话,还需要费这么大的劲儿吗?” 余霜喘着粗气,用赤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如果一切都走在正轨上的话,系统是可以有这个能力的,只要获得的爱意值越多,系统就可以获得更多的能量。 但是现在一切都被搞砸了,系统根本已经发挥不了什么力量。而且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方可颂之前获得的爱意值系统无法获取,却以某种能量的形式存在于他的身体中。 否则在方可颂掉进河里的那一瞬间就必死无疑了,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 他的脸狼狈地贴在地上,费力地喘了口气,不甘地问:“我想不明白!你们到底喜欢他什么?喜欢到不惜和自己的情敌共享一个人?” 听到这话,几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谁他爹的要跟其他人共享,还不是现在没有办法? 或许是因为余霜的情绪起伏过大,又或者是因为他跟要攻略的这几个人彻底闹掰了,周围屏蔽信号的磁场忽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检测人员一直盯着电脑屏幕,一个红点再次出现在地图上,像是星光闪烁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检测人员已经记下来了,就在附近几百米的一个出租房中。 他赶紧将位置发给了四个人。 罗筠将余霜交给他的手下,几个人立马就要去找人。 余霜被两个执行官暴力地扣住,他头发凌乱,半边脸上还有灰,看上去异常的狼狈。 他转动眼珠盯着几个人,看着他们一改刚才跟他谈判时的从容镇定,行色匆匆起来,脸上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他说:“再告诉你们一件好消息吧。我让方育林给方可颂喂了这个药,我不知道这个药的作用,你们不妨猜猜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几人的脚步滞了一下,目光像钢刀一样刮了过来。 罗筠目光森冷地看着他,对押着他的执行官说:“把他送去研究所。” 执行官一扭余霜的胳膊,押着他走进车内,他痛的面部一抽。 罗筠站在外面,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不管什么影响我们都会把他治好。倒是你,如果回到余家之后可以安分一点,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后果。” 余家锦衣玉食,相比他以前的日子已经好了太多太多。可是他偏偏不知足,总想要攫取更多。 余霜坐在位置上,像是没听见一样低着头,凌乱的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罗筠冷哼一声,继续说:“不如猜猜你到研究所后会经历什么?” 余霜脸色一变,猛地抬起头,车门却在他眼前砰地合上了。 - 方可颂将自己关进房间之后,就赶紧找东西抵住了门。门外传来方育林疯狂的砸门声和叫骂声,门被砸的直晃。 他拼命地摁着耳坠,希望信号能够发射出去,他们可以快点来找自己。 这栋房子不知道在哪个偏僻的角落,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否则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就该报警了。房门也已经不知道多久没修了,看上起摇摇欲坠。 光是躲在这里面也是没有用的,方可颂紧张的心脏狂跳,被酒精侵蚀的男人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了,他的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落在紧闭的窗户上,赶紧走过去拉了一下,生锈的贴栓已经拽不动了,方可颂咬了咬牙,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小板凳,然后开始砸窗户。 方育林在外面砸门,方可颂在里面砸窗户,他一边砸一边回头确认门开没开,急得额头直冒汗。 窗玻璃碎成渣,纷纷掉在了地上,方可颂赶紧往后退了一步,避免被玻璃渣伤到。还好这间屋子的窗户没有安防盗栏杆,他丢掉椅子趴到窗户边往下看,脸上顿时一喜。 这间屋子就在一楼,他只要翻出去就能跑掉了! 他脱下外套垫在窗户上,就在这个时候,门“砰”地一声被方育林撞开了,方可颂吓得一抖。 方育林喘着粗气,手臂和脸颊都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面色看上去格外的狰狞。 眼看方可颂居然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掉,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方可颂的卫衣帽子,猛地往后一拉:“你还想跑?!” 方可颂害怕他把自己勒死,赶紧攥住了自己的领口,踉踉跄跄地从窗台上摔了下来。 这一跤摔得结结实实,方可颂的屁股顿时传来一阵钝痛,但他什么也来不及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他用力踢了方育林一脚。 方育林脸色铁青地看着他,眼神像是恨不得把他掐死:“你想死是不是?!” 方可颂被吼得心脏一颤,后退一步靠在窗边,梗着脖子看着他,目光中充满防备。 他掏出枪放在自己的身前壮胆,大声说:“你要是敢过来我就开枪了!” “你敢开吗?”方育林看见他握着枪的手都在颤抖,脸上的表情更是瞧不起了,他挑衅地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有本事你往这里开啊?把我打死了你就是犯罪!看到时候你那个姘头逮不逮你?下辈子你就待在监狱里,啧啧,我告诉你,监狱里可不是人过的日子,你这样进去,没过几天你就被玩了!” 方可颂的嘴唇哆嗦起来,心里又害怕又愤怒,但手却没有移开。 方育林的耐心也基本告罄了,他这个儿子估计连鸡都没有杀过,从小胆子就小的要死,他不相信他真的敢开枪。于是他有恃无恐地从地上抡起缺了一脚的椅子,在空中挥了挥,威胁道:“赶紧放下枪!” 方可颂不听,仍然浑身紧绷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浑身都在抖。 “小兔崽子,好话不停非要挨一顿是吧?”方育林脸颊肌肉绷起来,眼中凶光闪现,他抡着椅子就朝方可颂挥过去,椅子在空中发出呼啦的声音。 “救命!”方可颂吓得紧紧闭上眼睛,下意识地对着方育林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是子/弹射/进皮肉中的声音,下一秒,方育林的惨叫声响起来。 方可颂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看到方育林捂着自己的腿惨叫,地上全部都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鲜红的一片,非常刺目。 方可颂眼皮抽搐了一下,呼吸都跟着放慢了,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变得空白,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惊吓过度的状态中。 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一双带着凉度的手掌捂住了他的眼睛,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呼吸声略重:“别怕,没事了。” 方可颂心脏高速跳动着,太阳穴在一下一下地跳动,他听出这是商应叙的声音,整个人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仿佛从浸满水的缸中探出头,一下子能呼吸了。 他用力地喘了一口气,一把抱住面前的人,死死地把头闷在他胸口,说话的声音抖的不成样子:“商应叙。” “我在。”商应叙轻声应了一声,慢慢地拍着他的后背。 四个人全都赶了过来,带着很多人,方育林看见他们就觉得大事不妙,他忍着痛摸出手机,却发现余霜一直没有给自己回消息,顿时怒从心中生,难道余霜把他给卖了?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腿上的枪伤却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忍不住骂了一声,想要给余霜打电话,一脚却踢飞了他的手机,用力踩在他的手背上。 罗筠低下头,看到屏幕上的联系人页面,嘴角勾起一个讥笑:“找余霜?不用着急,你马上就能看见他了。” 他喊来几个人将方育林从地上拖起来放在担架上,方育林意识到余霜的计划彻底失败了,他被方可颂的姘头们逮住了,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拼命地在担架上挣扎起来,像一只待宰的猪:“放开我!放开我!” 第64章 一个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走过来,一针扎在了他的手臂上。 方育林的意识渐渐消失,最后的印象就是护士看向他时那冰冷无机质的目光。他头一歪,晕过去了。 担架很快被抬了出去。 几个人留下来清理地上的血迹。 周明瑞和谢观朝方可颂走过来,周明瑞伸出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灰,不太满意地说:“怎么只喊商应叙?也不喊喊我吗?” 方可颂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刚从极度的恐惧中脱身,突然进入安全的环境,一种强烈的委屈感忽然从他的胸腔中涌了上来,他嘴巴一扁,忽然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起来。 他其实也不想表现的这么没出息的,刚才跟方育林对峙的时候他明明也很镇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们,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商应叙看见他脸上身上都是灰,手臂上还有几道划痕,可见这段时间里确实是过得很不轻松。 谢观伸手在他的背上很轻地拍了拍。 周明瑞诧异了一瞬,紧接着就有点慌乱地擦着他脸上的眼泪:“怎么了?受伤了吗?我只是开个玩笑,不喊我就不喊我了。” “你做的很不错。”罗筠指了指他手里握着的枪,笑着说:“你看你用的不是很好吗?我早就说过你聪明又勇敢。” 方可颂的眼睫毛很轻地颤了一下,他吸了吸鼻子,眼睛还红着,带着鼻音说:“是的。” 他转而又想起方育林腿上的大血洞,惴惴不安地说:“我把他打伤了,那我会被逮进监狱里吗?” “不会的。”谢观说:“他先绑架了你,你这是正当防卫。” 他说着在方可颂的左脸上安抚地亲了一口。 周明瑞瞪了他一眼,又不甘落后在方可颂的右脸上亲了一口,哄道:“好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方可颂本来非常的伤心委屈,被亲了两口之后突然就很不好意思,不止是因为他没控制好情绪哭起来了,还因为房间里不只有他们几个人! 他僵着脖子迅速地往其他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在看他之后才松了口气,有点扭捏地小声说:“干嘛啊,不要在这里亲我。” 即便是灰头土脸的方可颂也是非常可爱,像一个沾灰的白软糕,弹弹的圆圆的。周明瑞的喉结滚了滚,他简直有点想把方可颂亲死。 等他的情绪看上去好了一些后,罗筠摸了摸他的头说:“我们要带你去做一个检查。余霜说他让方育林给你喂了一片药,目前不知道有什么危害。” 方可颂愣了一下,应该是方育林在他昏倒的时候给他喂的,不过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但余霜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方可颂赶紧跟着他们去做了一个检查。 等结果的期间,他捧着热水坐在椅子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现在还不知道那个药有什么危害,只能先多喝水。 他手指上被刀片磨破的地方被谢观用创可贴贴好了,谢观处理完他手上的伤口听他说有点饿,就去医院内部的超市买零食去了。 他等得有点无聊,忽然听见罗筠喊了他一声,抬起头,就看见罗筠朝他走来,将一封信递给他:“这是我们从方育林的身上搜出来的,应该就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信。” 第48章 方可颂愣了愣, 将水杯递给罗筠,然后接过信封。 写封信居然真的有。 信封看上去旧旧的,印着一个新鲜的油手印, 但上面的字迹非常整洁干净, 写着:给我亲爱的宝贝圆仔。 方可颂呆呆地看着这行字, 手指在“宝贝圆仔”这行字上轻轻摸了摸, 他垂下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罗筠给他留下一个自己的空间, 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开始处理余霜和方育林的事情。 方可颂像是翻阅什么神圣的典籍一样, 动作轻轻地将信封打开了。他心脏紧张的砰砰跳,深吸一口气,从第一行开始看起。 我亲爱的圆仔宝贝: 今天是你的一岁生日, 前一段时间听你第一次喊妈妈的时候我真的非常高兴,抱着你狠狠地转了一圈, 把你放下来的时候你还在看着我笑,脸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你是我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宝宝, 虽然过程并不是十分顺利, 但是我看到你的时候还是很欢喜。你长的很可爱, 脸圆圆的, 眼睛也圆圆的, 所以我给你起了一个小名叫圆仔,是不是非常可爱? 至于为什么会给你取名叫可颂, 是因为我最喜欢的面包就是可颂,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可颂的,所以就一拍脑袋给取了这个名字。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呀? 抱着你出门的时候,邻居阿姨也不停的夸赞你, 说你生的很像我。哈哈,妈妈也感觉非常的骄傲!我的小圆仔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宝贝。 突然想为你做点什么,于是决定给未来的你写信。 恭喜你今天一岁啦! 信封里总共有四张信纸,每一张的开头都是方可颂的生日。 方可颂逐字逐句、无比珍惜地看着,最后一封是妈妈在他四岁生日的时候写下的。 我亲爱的圆仔宝贝: 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已经到你的四岁生日了,我也不知不觉给你写了四封信了,以后还会有更多,不知道一个信封能不能塞得下呢,哈哈,等你到十八岁的时候,我会把这些信都交给你,让你也看看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你长高了不少,也越来越好看了,就是有些过分的爱哭,我总是要哄很久才能把你哄好,简直是一个大大的爱哭鬼! 今天带着你去邻居家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小孩的相册,想到我也应该为你准备一个,于是拜托邻居先帮你洗了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面对镜头的时候你还有点拘谨,看起来很好玩。没关系,以后你会有更多的照片的,妈妈会给你留下更多的纪念。 圆仔,虽然你的出生充满了意外,成长的过程可能也会比其他的孩子辛苦一些,但是妈妈还是希望我的宝贝可以活的自由洒脱,成为一个善良且快乐的人。 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妈妈最重要的宝贝。 妈妈爱你。 看到最后一句话,一滴水啪嗒一声落在了信纸上,将那行字染湿了。 方可颂慌乱地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生怕让别人看出来他哭了,但是水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他的眼眶中冒出来,他赶紧把信纸挪开,害怕被眼泪泡湿了。 一张纸巾被递到了方可颂面前,他抬起眼睛看到谢观,带着鼻音说了一句谢谢,就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 她没有提到生活的艰辛,也没有提到方育林,每一封信都像是闲来无事的碎碎念,语气轻松又快乐。在这封信构成的世界里,方可颂好像只是一个被妈妈的爱包裹的、无忧无虑的小孩。 信封里还有妈妈给他拍的几张照片,小时候的他拘谨地站在门前的电线杆旁,两只手不知所措地绞在一起,眉毛一高一低,对着镜头咧开一个僵硬的笑容。 虽然拍的怪模怪样的,但还是能看的出来拍照的人的用心。 方可颂在几张照片里照了照,终于在其中一张中找到了她的身影。 妈妈穿着一件黄色的裙子,带着一顶白色的太阳帽,侧蹲在方可颂的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她的脸上虽然有着疲惫的痕迹,但眼睛依然是十分温柔的。 方可颂的视线贪婪地落在她的脸上,努力从脑袋中搜寻关于她的记忆,可失望的是,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的了。 自己长得确实跟她很像,有着一头乌黑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 照片的背后写着:梅婷和圆仔。他妈妈的名字叫梅婷。 他吸了吸鼻子,眼睛虽然很红,但很亮。他嗓音软软地说:“方育林果然在骗人,我的妈妈其实是很爱我的。” 并且从信的内容看来,梅婷根本没有打算丢下他,甚至还一直规划到了他十八岁。可是她后面究竟为什么会跳湖呢? 总之肯定不会是方育林说的那样。 谢观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红彤彤的鼻尖和脸颊。他从小就是一个亲情淡薄的人,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因为一封信而高兴的哭泣,但还是“嗯”了一声,将买来的零食放在了他的腿上,轻声安慰:“吃一点甜的吧。” 方可颂将信纸和照片都小心翼翼地装好,准备回去的时候放进自己的储物柜中。 他吃掉了零食,眼睫上还挂着一点泪珠,罗筠伸手将他的泪珠抹掉了。 余霜的药片已经被他们送去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但医院的检查结果先一步出来了。 检查报告显示方可颂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也没有中毒的迹象,非常健康。其他人都暂时松了口气,将方可颂带了回去。 晚上的时候,方可颂洗好澡,又将已经放进储物柜的信封拿了出来,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一遍,想要从字里行间里推测出梅婷写下每一个字时的心情。 第65章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曾经有过这么多的爱,心脏好像泡在了酸酸的水中,又快乐又悲伤。 最后他把信封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关上灯睡觉,希望可以在梦里见到妈妈。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的日子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方可颂的心情并没有受到那天的影响,仍然能吃能睡,只是在某一天跟周明瑞一起打游戏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问:“你们对余霜的调查现在进行到什么地步啦?” 周明瑞和他一起盘腿坐在地垫上,握着手柄操控着角色前进。游戏碟是他带来的,说是连商应叙都买不到的绝版款,买来还没玩过,带来跟他一起体验体验。 闻言,他回答说:“已经快了。” 方可颂一直觉得系统是一个很玄乎的存在,自己刚开始的时候也很不适应有一个东西在自己的脑子里说话呢,这样一个东西真的可以被抓住吗?万一它又重新找到一个人开始报复自己怎么办? 他忧心忡忡将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周明瑞操控着角色击败一个小怪,然后转过头对他说:“你不要小看我们好不好,我们投资上亿的研究所里面养的难道都是废物吗?你只需要安心地等着就好了,不要担心。” 方可颂看他说的这么笃定,好像真的有种胸有成竹的气势在,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些。 即便系统再怎么神奇,也是需要依托别人才能够活动的,现在它又那么虚弱,说不定真的能被抓住也说不定呢。 “那我爸呢?”他紧接着又问起方育林:“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周明瑞问:“你希望我们怎么做?” 方可颂想了想说:“我希望他要是能永远被关在监狱里就好了。” 方育林那样的人唯一的归宿就应该是监狱,放出来简直就是危害社会。 “那还不简单?”周明瑞露出一个桀骜的微笑:“光是蓄意杀人这个罪名就够他吃一壶的,除非我们家改姓,否则他别想从监狱里出来了。” 方育林被拘留了,但他的态度非常嚣张,一直说自己只是跟亲生儿子叙叙旧,说老子打儿子是天经地义的,还反过来说要告方可颂非法持枪,打伤了他。 但他绑架的工具都还落在房子里,甚至房子里还有暴力破坏的痕迹,证据确凿,租给他房子的房东害怕牵连到自己,也把他告了,最终方育林被判绑架罪,被关进了监狱。 这下方可颂彻底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过了两天,罗筠带着他一起回下城区,找他的邻居还钱。 邻居姓林,很早之前就已经搬出了下城区,他们等了一段时间,等到她回家,他们才过来拜访。 方可颂敲了敲邻居家的门,很快门就打开了。门后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看到方可颂的时候愣了愣,又看向他身后的罗筠:“你们找我有事吗?” 方可颂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前,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刺挠感,羞愧地抬不起头。 他扭扭捏捏地伸出手,将一百块递到邻居的面前,细若蚊呐地说:“对不起,林阿姨,我之前偷……拿了你一百块钱,现在还给你。” 林阿姨睁大眼睛,惊讶地“啊”了一声。 方可颂偷她的钱的事情,她当然是知道的,下城区小偷多,他们家有点条件,就在门前安了个监控。她在监控里看见了方可颂。 她看到的时候是非常生气的,毕竟一百块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都不算少,更失望方可颂居然染上了跟他爸爸一样偷鸡摸狗的坏毛病。 但她气势汹汹地找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方可颂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面包了。 她的脚步顿住了,准备骂人的嘴也闭上了。 小小的方可颂抱着一大袋子面包站在路边狼吞虎咽,就算噎的嗓子痛也没有停下来,最后呛到了,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看上去非常可怜,像一只流浪的脏兮兮的小狗。 她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方可颂不是什么坏孩子,她是知道的,自己也算是看着他长大,才会在发现他偷钱时那么失望愤怒。 梅婷走之后,她知道他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可是没有办法,那毕竟不是她的孩子,她没有办法插手太多。 孩子考出去之后,她很快要搬离下城区,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也没有办法再给予他更多的照顾,于是她最后在街头站了很久,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回去了。 这件事如果不是方可颂提起,她都已经快要忘记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之后,方可颂居然还记得,而且把钱还回来了。 她看着现在的方可颂,整个人都透出被精心照顾过的矜贵和舒适,那股不谙世事的感觉在他成年之后也并没有消失,可见他现在是过得不错的。 这样很好,梅婷在天之灵也会高兴。 林姨心中感到一些安慰。她说:“没事的,早就已经没什么要紧了。你好好的就行,钱你不用给我。” 方可颂瞥了罗筠一眼,又望向林姨,小声地说:“您还是收下吧。” 林姨当然是不会收的,但罗筠开口了:“您收下吧,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不对,既然做错事了就要弥补。您要是不收下,他心里那道坎是过不去的。” 对方可颂来说,在落魄的时候偷钱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情,尤其偷的还是平时对他颇为照顾的邻居的钱。 他强迫自己把这件事情忘记,但也只是掩耳盗铃,这件事会连带着那种羞耻的感觉一起,永远地把他烙在耻辱柱上。 或许罗筠说的没错,只有把这个钱还回去了,他才能重新挺直脊背做人。 于是他抿了抿唇,用一种坚定带着一点恳求的目光看着林姨,希望她能收下自己的钱。 林姨哑然片刻,没有办法,最后还是收下了。 方可颂如释重负地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感谢地看着她,眼睛像水底的星星。 林姨愣了愣,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唉呀,你这孩子……” 她留下两个人在家里喝了口水。 临走的时候,方可颂看着她家门前的那个熟悉的电线杆,脑中闪过什么,忽然又折回去,喘着气问林姨:“林姨,我妈妈是不是在那里给我拍过照?” 第49章 林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眼里露出回忆的神色,很快她想起来了,面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对。” “那天好像是你的生日?”林姨说:“你妈妈抱着你来我家的时候, 我新买了相机, 给我家孩子拍照, 你妈妈看到了, 就请我帮你也照了几张。” 她犹豫了一下:“你现在才看到那组照片吗?” 妈妈信里经常提到的邻居原来就是林姨。方可颂感觉有点高兴,他说:“我妈妈把信给藏起来了, 之前被方育林拿走, 但是我又拿回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 用一种请求的语气说:“林姨,你可以告诉我一点关于我妈妈的事吗?” 林姨看着他,心底很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戳了一下, 有些怅惘。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办到的事,于是她答应了。 方可颂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她身前, 像小孩子等着听故事一样。 罗筠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在门边,极有耐心地等着他。 林姨不好看他那么站着, 就也给他也拿了一把椅子, 罗筠礼貌地道了谢, 但是并没有坐下。她便也没有勉强。 她回想了一下和梅婷短暂的接触, 发现她们认识其实也不过几年。 他们一家是后面才搬到这条街上来的, 那时候已经有了方可颂。 梅婷是一个很美的女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从方可颂的身上也可以看到这一点。 因此林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方育林配不上她。 虽然方育林的外貌看上去并不丑陋,甚至算得上是人模人样,但品行不端, 再端正的相貌也没有办法掩盖他内里的不堪和丑陋。 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结婚,后面熟一点了,就委婉地问了梅婷。 梅婷沉默了一会儿:“那时候想法还是太简单了,家里人逼得紧,受不了了就结了。” 她以为结婚之后顶多只是会不开心,但不顺心的婚姻就像是吸血鬼一样,会吸走她所有的精力和心情。 她叹了口气,又笑笑说:“要是那时候可以勇敢一点就好了。但是现在已经这样了,除了努力把每一天过好,还能怎么办呢?” 林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说:“好在小可颂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是啊。”梅婷看向不远处在地上玩蚂蚁的方可颂:“要是没有圆仔,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坚持下去。” 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讨论过类似的事情。 梅婷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方育林常年酗酒,不愿意出去工作,梅婷就拉着小摊出去卖煎饼,或许是因为她长的很美,煎饼摊的生意很红火,但也会经常地受到骚扰。 第66章 不过她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有什么事当场就会反击回去,久而久之也很让人疲惫,更何况她还需要时刻注意着方可颂,所以最后她没有再继续开煎饼摊,转而在一家服装店找了一个卖衣服的活计。 林姨知道梅婷的生活不容易,有什么能帮的就会尽量去帮。偶尔的时候她能听见隔壁传来打骂的声音,这个时候她都会上门,找一个借口让梅婷带着孩子去她们家坐坐。 不过即便如此,她们的关系仍然算不上十分亲近,梅婷不是会把自己的事到处说的人,她的丈夫也经常叫她不要掺和邻居家的烂事。 服装店的工作也并不轻松,但好歹能让梅婷更好地照顾方可颂。她的神色经常很疲惫,但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抱怨过。 本来方育林只是在家里当蛀虫,但后面他不知道跟哪个狐朋狗友一起染上了赌瘾,一发不可收拾,将家里的积蓄挥霍一空。 梅婷不给他钱,他就在家里打砸东西发火,后面又趁梅婷不在家的时候撬锁偷钱。 这一切都让梅婷的神经变得更加的脆弱,好几次林姨都觉得她会撑不下去,但问起的时候,梅婷会捋一捋发丝,笑着说:“放心吧姐,我不会想不开的。我还有圆仔要养呢。” 后面照片一起洗出来了,她将照片送去给梅婷。 梅婷一张张地看着手中的照片,眼中好像闪烁着莹莹的泪光,说这还是第一次给圆仔照相,他看上去好拘谨。 她要给钱,但是林姨没有要。 临走的时候,梅婷忽然说:“姐,你说要是我带着圆仔改嫁怎么样?” 林姨听说最近有一个男人在追她,经常去她打工的地方买东西,她看到过几次他在梅婷家门口站着。 梅婷没有在明面上表现的跟他很亲近,所以林姨不确定是不是这个男人让她产生了这个念头,又或者是已经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日子。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肯定都是会支持她的。 但是现在的离婚政策非常的不宽松,想要离婚必须要双方都同意才行。林姨知道梅婷的离婚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每天都能听到隔壁传来的粗暴的喝骂和摔东西的声音。 林姨不知道她能做什么,同样身为女人,她为梅婷的经历感到伤心,但是好像除了伤心和苍白的安慰,她也做不了更多。 她们一家时不时会去城里做一点小本生意,也认识了一些人,问到了一个愿意免费给梅婷打离婚官司的小律师,准备回去就告诉梅婷。 但她没想到,回去之后却得知一个噩耗—— 梅婷跳湖了,死了。 林姨感觉脑袋叮地一声,猛地晕眩了一下,赶紧往回赶,但梅婷家门口盖着的白布的告诉她,她确实死了。 明明在她走之前梅婷还说要给方可颂照更多的照片,转眼间却沉在了冰冷的湖底,浑身是水,脸色青白地躺在那里。 周围都是看热闹说闲话的人,说梅婷是跟野男人跑了,被发现才跳的湖,如何如何。 下城区的人命不值钱,何况一个身败名裂的女人,即便人人都知道她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们也只愿意听自己想听的事。梅婷的事只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林姨推开人群,将梅婷身上的白布盖好,怒气冲冲地反驳说:“梅婷不是这样的人!” “那野男人被打进医院了,都不敢露面了。我们亲眼看见的。还说什么?”围观的人说:“不过现在人死都死了,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了。” 林姨气的眼前发黑。 小小的方可颂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害怕地站在一边,他想要摸一摸妈妈的手,已经冰冷的躯体却冻的他一缩,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好像被什么劈开了,无端地感到恐惧和伤心。 他小小地喊了一声“妈妈”,却没有人回应。 有人说:“你妈妈死啦!” 尚且未能发育完善的大脑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处理这么庞大的信息,但其他人暗含怜悯的视线却让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方可颂皱起脸,毫无预兆地大哭了起来。 林姨走过去将方可颂护在身后,恼火地看着说话的人:“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 方育林不愿意处理梅婷的尸体,又不知道跑到那里去赌了。林姨联系到梅婷的父母,他们得知梅婷出事的缘由后都推三阻四,不愿意来被人戳脊梁骨。方可颂又还小。 林姨只好出钱把她简单地安葬了,跟家里人说,毕竟是认识一场,不好看着她就那么被放在外面,以前梅婷卖衣服的时候也常免费给她和她孩子捎衣服,就当是给孩子积德了。 家里人也没有说什么。 回忆完这些,林姨觉得喉头重新涌上那种混着锈味的苦涩,那是在下城区每一天都会闻到的味道。 “你不要听你爸还有那些人在外面乱说。”她皱着眉头说:“他们就一张嘴只会颠倒黑白。你妈妈没有跟人私奔,她是一个很好的人,也真的很爱你。” 她也是后面才知道的,出事那天梅婷又跟方育林提了离婚,方育林一怒之下抄起东西就开始打她,追求梅婷的人看不下去,冲进去将梅婷拉走了。 梅婷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接受不了私奔这种行径,加上放心不下方可颂,就想要回去,却被方育林带着狐朋狗友拖住他们殴打辱骂。 或许是是受不了这种侮辱,加上精神终于崩溃,梅婷从湖边一跃而下,再捞起来的时候人已经凉了。 方可颂呆呆地望着她,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好半晌,他低下头,抹了抹眼睛。 林姨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方可颂抬起头,用那双红红的眼睛看着她,嗓音哽咽地说:“林姨,谢谢你告诉我。” 如果不是林姨,这些事情他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林姨摇了摇头。 方可颂站起身,耷拉着肩膀走到罗筠的身边,罗筠替他抹掉了眼泪,再次跟林姨道谢。 临走的时候罗筠送了林姨一条金项链,林姨推辞不敢收,罗筠便说:“谢谢您曾经照顾他。” 林姨其实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最后还是收下了项链。 他们问了林姨埋葬梅婷的地方,然后驱车前往。 下城区后面挨着一座小山丘,那里有一片小墓园。梅婷就被葬在那里。 之前方可颂问的时候,方育林从来不会说,只会说晦气。 他们来到墓园外面,这里看上去还算干净整洁,方可颂找到梅婷的位置,扫清上面的灰和枯叶,把半路买的鲜花放在上面。 墓碑上的照片有点旧了,但不妨碍梅婷的美丽,这或许是她一生中最自由最美的时候了。 “妈妈。”方可颂在心里说:“谢谢你。我现在很好,你好吗?” 罗筠另买了一份花,放在了方可颂那束旁边。 离开的时候,墓园里起了大风,落叶和花瓣被卷起,温柔缱绻地环绕在方可颂的周围,像是在送他离开。 回去的一路上,方可颂的情绪都非常的低落,知晓这份爱对他来说或许既高兴又难过。 等红灯的时候,他忽然问:“要是我的妈妈没有生我的话,她的生活会不会轻松一点呢?” 罗筠侧头朝他看去,他正抠着自己的指甲缝,眼眶还是非常红,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方可颂是真的非常伤心了。 他沉默了一下,回答:“不会。她人生的悲剧从不来源于你,你的存在对她来说反而是安慰。她确实很爱你,所以你也不要怀疑自己。” 方可颂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妈妈要怎么样才能避免这一切的悲剧,她的前方好像没有一条开给她的绿色通道。 他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我可以找人去监狱里打方育林吗?” 罗筠笑笑说:“可以啊,我还可以帮你代打。” 他将座位上的一袋黄油饼干放在方可颂的怀里:“不要伤心了,吃一点甜食吧。你妈妈一定希望你高高兴兴的。” 方育林的判决书已经下来,这辈子都没有再从监狱出来的机会。在多方运作下,他最后被关进了犯人最穷凶极恶的重刑区,之后的日子一定是他无法想象的。 或许是当天晚上哭的太多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方可颂竟然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 他呆了一下,摸到床边灯的开关打开又关上,眼前还是毫无变化,于是他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看不到了! 方可颂吓了一大跳,大呼小叫把所有人都叫来了,很快家庭医生急匆匆地赶来,给方可颂做了一个检查。 但是医生看不出来他的眼睛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的视神经都是好好的,也没有什么可以致盲的毛病。听商应叙说他曾经服用了一个不明药物后,医生做出推断:“他的视力是不是天生就有些问题?所以这个药就诱发了他的视力问题。” 第67章 “要是这些都不是的话,”医生停顿了一下,有点犹豫地说:“看看是不是脑内肿瘤压迫?建议去医院拍一个ct看看。” 方可颂吓得要命,但害怕继续哭的话会变得更严重,只能双眼通红地坐在车后座去往医院。 因为他的眼睛看不见,整个人有一种惊弓之鸟般的脆弱,走到哪里都要紧紧地贴着人。 方可颂害怕自己的脑子里真的有个肿瘤,等ct的时候紧张的要吐,四个男人待在他身边轮番地安慰他,电话都快打到冒烟。 但ct出来之后,医生看了眼,却说他的脑子很健康,没有任何的问题,也没有病变的前兆。 方可颂浑身上下都被检查了个遍,都没有查出任何的问题,甚至之前的胃病也完全康复了。 得知自己没有得脑癌方可颂终于放松了一点,但对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明却更困惑不安了。 余霜给他吃的药到底是什么?现在查不出来问题,他的眼睛到底还能不能好起来? 商应叙打电话催研究员那边的结果,周明瑞和谢观则直接去了研究所。为了限制系统活动,余霜会被定时注入麻醉剂。得知他们要来后,研究员就延后了今日的注射计划。 周明瑞和谢观推开门走进去。 整个房间都被装涂成压抑的冷色调,余霜躺在冰冷的实验床上,双手双腿都被束缚住,脸色灰败,双眼无神。 听到他们要求自己交出解药,他缓慢地动了一下眼皮,用一种充满恨意的眼神盯着他们,挑衅地说:“原来他瞎了?好啊!你们解决不了吗?哈哈哈,那就让他那么瞎着吧。找我没用,我没有解药。” 谢观低头盯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谁说没用?你现在的眼睛不还是好好的妈,如果他恢复不了,那就把你的眼角膜剥下来给他吧。” 他语气平淡,眼里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余霜相信他不是说着玩,因为对方看着他双眼的眼神就像一柄冰冷的手术刀。 他的面色僵硬了一下。 周明瑞嗤笑一声:“我真佩服你,现在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还能这么蹦跶,就这么等不及想死?” 余霜的手指狠狠地掐住掌心,闭了闭眼睛,声调僵冷地说:“系统说这个药本来的作用是清除你们在他身上投入的爱意值,但是现在因为你们没有吃,只有他吃了,所以产生了一点副作用。系统现在能力衰退,副作用很快就会消退。” 周明瑞和谢观并没有完全相信。周明瑞准备叫研究员来给他打一针吐真剂。 “我说的是真的!”余霜在铁床上挣动了一下,声音也变得更大:“我现在还有什么骗你们的必要!不信的话你们等一等就知道了!” 周明瑞和谢观对视了一眼,谢观冷冷地说:“你最好没有说谎。” 他们走出去,研究员带着麻醉剂走近余霜。 余霜面上露出恐惧的神情,他实在是再也不想被打麻醉了,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好像大脑和身体都不再属于他了。 他尖叫起来:“你们放了我!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是犯法的!” 没人有理他,谢观和周明瑞离开了。 研究员将挣动的余霜摁住,将麻醉剂打进他的静脉。余霜嘶哑的叫声很快消失,他再次昏睡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药品的研究结果出来了。 研究员说:“药里有很多的成分都是没有被记录在案的,不过问题不大,因为活性很低。我们提取了一部分打进了实验鼠的身体里,观察显示实验鼠的行动会变得迟缓,身体某个地方会忽然失灵,但过一段时间又会恢复如常。目前看来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影响。” 他同样建议他们再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方可颂就这样战战兢兢地挨了一个下午,失去了视力之后他才终于意识到视力到底有多么的重要,现在的他不能打游戏,也不能再刷手机! 如果可以让他快快的好起来的话,他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熬夜看手机了! 他再次把梅婷留给他的信抱在胸口,祈求妈妈可以保佑他的眼睛快点好起来。 为了消磨时间,方可颂在午饭之后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惊讶地发现好像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点光了。 他喜极而泣,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奔走相告。 “余霜还真的没有说谎。”周明瑞捧着方可颂的脸,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方可颂的眼睛仍然无法对焦,但看上去没有那么暗淡了。 不过他们并不会因此放过余霜,毕竟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方可颂的心情因此振奋了一点,不再颓在房间里,坐在沙发上做眼保健操,企图用这个方法让眼睛恢复的快一点。 几乎每一天他的眼睛就会恢复一点点,后面已经能看到一点模糊的人影了。 某天周明瑞陪他一起玩盲人游戏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挂断之后,他对方可颂说:“他们已经解决了,系统被抓住了。要去看看吗?” 第50章 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 说不震惊肯定是假的:“你们真的把系统抓住了?” 不知道什么开始, 方可颂提到系统的时候再也没有感受到限制了。 “那当然,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小看我们。”周明瑞搓了一把他的头发。 这么千载难逢的事情方可颂自然是不能错过的,他在周明瑞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 然后一起出发了。 方可颂没办法看时间, 也不知道到底开了多久, 他在车上眯了一会儿, 醒来之后就听到了刹车声,周明瑞说:“到了。”然后下车绕到副驾驶给他开门。 方可颂啥也看不见, 只能伸着胳膊胡乱地往他的方向摸, 嘴里不停地喊着“周明瑞周明瑞?” 周明瑞没啃声, 好像躺在草地上被毛茸茸的小草末端挠着,心里痒嗖嗖的,就想多听两声。 只能依赖自己的方可颂有种别样的可爱, 他喜滋滋地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下,然后伸出手拉住了方可颂:“在这儿呢。”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方可颂小心翼翼地从车上跳下来, 周明瑞往前走了一步,他就刚好跳进了他的怀里, 被周明瑞一把抱住了。 方可颂踩到了他的脚, 还以为是自己没跳好才撞到了他, 连忙说:“我不是故意踩你的, 谁让你站那么近的啊。” 周明瑞压了压上翘的嘴角, 心情很好地把他往怀里搂了搂:“踩到我了还狡辩?” 方可颂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戏谑,意识到他又是在耍自己玩了, 就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可惜他翻白眼的方向有点不对,翻给旁边的柱子了。 周明瑞从胸腔中发出闷闷的笑声,他不再逗方可颂,牵着他的手走进了研究所门口, 系统自动识别了他的身份,伸缩门缓缓打开。 方可颂努力地望着前方,但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白色光影。 他们走近室内,温度立马就降了下来,他闻到了一种消毒水的味道,像是在医院里闻到的那种,他动了动鼻子,疑惑地问:“怎么有股医院的味道?” “不是医院,不过也差不多了。”周明瑞说。 身边来来去去的有研究员也有医生,见到他们的时候都会停下来喊一声:“周少爷,方少爷。” 周明瑞点头当做回应。方可颂像一个声控小机器人,脑袋跟着声音转来转去。 天花板和地面都是一种无机质的白,只有办公桌上放着一盆盆绿植,稍微缓解了双眼的疲劳。如果方可颂可以看见的话,他会觉得这里比起研究所,更像是监狱。 一名研究员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报告,周明瑞看了方可颂一眼,示意他等会儿再说,拉着方可颂往楼梯口走去。关着系统的房间就在二楼。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商应叙下了楼。他在楼上听见了他们的声音,就先一步过来了。 周明瑞忽然起了坏心思,在他开口前对方可颂说:“你猜猜来的这是谁?” 商应叙在他们身边停下,很淡地瞥了他一眼,但却没有开口说话。 方可颂只听见皮鞋踩在地面的声响,空气里有一股熟悉的男士香水味道,但是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这是谁身上的味道了。 要是猜错了他们肯定又要闹,为了掩饰他的慌张,方可颂抬起下巴,装作很不耐烦地说:“我为什么要猜。” “你就猜猜看吧。”周明瑞嗓音里含着笑意:“猜错了有奖励。” 方可颂脑袋筋一打结:“不对吧?怎么是猜错有奖励?那猜对了呢?” 周明瑞心说猜错了才好呢,但是他还是说:“猜对了也有奖励。” 好吧,这样好像也不亏,反正他概不负责。 方可颂伸出手朝前面摸过去,商应叙站在原地,看到他的动作,便微微弯腰,以便方可颂可以更好地摸到他的脸。 第68章 方可颂在他的额头、鼻梁和脸颊上都摸了摸,最后落在他的嘴唇上。 商应叙盯着他无法聚焦的眼睛,喉结很轻地滚动了一下,很想要把那根雪白柔软的手指含进嘴里。 周明瑞脸色变了变,忽然又有点后悔提出这个建议了,让方可颂去摸别人他也是脑子抽了。 他赶紧伸手将方可颂的手拿开,嘴里说:“干嘛啊,不能摸太久,不然算作弊。” 方可颂“啧”了一声,主要摸了半天也没有把这个人是谁给摸出来,他急得脑门都在冒汗,最后周明瑞开始倒计时,他才破罐子破摔地说:“呃…好像、好像是罗筠?”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 方可颂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猜错了,立马找补:“不对不对,我说错了,是谢观!” “……” 周明瑞看出来他是真的一点都没辨认出来了,总共就三个选项,他竟然两个都猜错了。 商应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半晌,他终于开口了:“我有这么难猜?” 怎么是商应叙?方可颂整个面皮都绷紧了,头皮发麻的感觉席卷了他整个感知,到底是怎么样的运气才能一个答案都没有猜对! 但是他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问题,毕竟他现在看不见了,对周围的感知能力当然会大幅度地下降!都怪该死的周明瑞,好好的为什么非要让他猜来猜去! 他先发制人地指责:“你最近不都穿羊绒衫的吗!今天穿个衬衣谁认得出来,要是你戴眼镜我肯定能认出来!” 熟悉的倒打一耙。 商应叙喉头动了动,所以这是他的错?今天不该穿衬衣? “好啦好啦,猜错了就猜错了呗,证明商应叙他这个人实在没有什么特点,”周明瑞握住方可颂的手,瞥了一眼商应叙,幸灾乐祸地说:“我表哥是一个很有气度很有修养的人,肯定不会计较的。你说对吧,表哥?” 每次他喊商应叙表哥的时候就是准备恶心他的时候。 商应叙表情很淡地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又道:“嘛你再猜猜看,面前的两个人,谁是我,谁是周明瑞?” 方可颂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就伸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又很快地松开。 怎么还猜?今天过不去了是吗?!他大声说:“我不猜!” 要是再猜错了,他的鼙鼓铁定要遭殃,更重要的是他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但是那两个人都没有动,好像铁了心非要他猜。 方可颂看不见也没有办法自己离开,他磨了磨牙齿,气鼓鼓地伸手往他们脸上摸,动作非常的粗鲁,但这两人好像没有痛觉似的,竟然还能一声不吭。 鉴于刚才已经摸过一次商应叙了,方可颂觉得这把猜中的几率应该会大一点,但他还是略微谨慎地多摸了一会儿,觉得这把应该八九不离十了,自信满满地说:“这是周明瑞!” 这回两个人一起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周明瑞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了,幽幽地:“方可颂,你会不会有点太笨了?” “!”怎么还是猜错了!靠,他们两个为什么都要穿衬衣!! 方可颂怒了:“非要让我猜,真猜了你们又不高兴!” 商应叙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起码是两个人都猜错了,不是单猜错了他一个。 他垂眼看着方可颂,检讨着:“是我跟你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够?看来还需要多抽点时间让你熟悉我,这样之后才不会认错。” 方可颂头皮和屁股都一麻,跳脚道:“不会再有以后了!” 他赶紧想要逃离这尴尬的氛围,忽然听见手机传来一道转账声,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衣服口袋,下一秒就被一股力量拉了过去,捧住脑袋恶狠狠地搓了一把。 “嗷!”方可颂被搓的乱七八糟,瞪大眼睛:“你干嘛?” 周明瑞说:“奖励给你了。但是你把我的心伤透了,给一点补偿不过分吧?” “……”方可颂自己也知道理亏,挣扎了一下:“说这么多干什么,到底还带不带我去看系统了!” 周明瑞和商应叙谁也没讨到好,属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气压都低低的。 商应叙说:“走吧。” 方可颂往前走了一步,两只手就都被拉住了。 他感受着一左一右的牵引力,脑袋中忽然蹦出了一个很离奇的画面:他长出了四只手,每一只手都被人牵着,五个人就这样沐浴着众人惊愕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走在路上。 他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天啊,还好他只有四个追求者,不然把他劈成两半都不够牵! 很快他们停在了一扇门前,方可颂听见了嘀的一声,一股更冷的气息从里面冒了出来。 周明瑞看见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给你吧,反正我火气旺不怕冷。” 方可颂于是把外套穿上,跟着他们一起走进了房间内。 这个房间似乎非常的空旷,鞋子触碰地面的声音非常清晰,听得方可颂心里有点紧张。他感觉到他们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也跟着停了下来。 过了两秒,一个泛着凉意的金属盒子被放在了他的手心,商应叙说:“系统就在里面。” 盒子有点重量,放在手中沉沉的。方可颂晃了晃,没有听到任何一点声音,他奇怪道:“怎么没有声音?” “被强制休眠了。”商应叙回答:“需要激活一下。” 他伸出手在盒子上点了几下,然后识别指纹,“嘀”地一声,盒子被启动。方可颂听见了细小的电流声,紧接着电流声慢慢变大,他默默地把盒子拿远了一点,一道熟悉的、虚弱的声音隔着盒子闷闷地传了出来:“放我出去……” 妈耶,方可颂激动地说:“真的是系统!” 系统听见了他的声音,本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忽然变得大了起来,它充满怨愤地说:“方可颂!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 又是“滴”地一声,周明瑞在它爆出更难听的话之前摁下了开关,厌烦地掏了掏耳朵:“啧,这鬼东西真是吵死了。” 系统再次进入了强制休眠,很快就没有了声音。 方可颂又把盒子晃了晃,惊叹地说:“你们好厉害啊,居然把系统都抓住了。肯定很麻烦吧?” 系统对他来说是一个无形、但却拥有神秘力量的东西,是没有办法被普通人捕捉的,但是没有想到他们真的把它囚、禁起来了,这个过程是一定是非常耗时耗力的。 周明瑞转了转眼珠:“确实是非常麻烦,我们为了抓住这个鬼东西可是投入了无数的人力物力。你不如亲我一口表示感谢吧?” 他说完把侧脸凑到了方可颂的面前,还贴心地牵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方可颂犹豫了一下,摸索着在他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 周明瑞其实只是逗逗他,但没想到方可颂会亲的这么果断,顿时只感觉到一股麻意从他的侧脸瞬间延伸到全身。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整个人好像成了一块红色的木头。 方可颂说:“好了……” “吧”字还没说完,他的下巴就被另一只手捏住,略显强硬地掰向另一个方向,下一秒,他的嘴唇就被商应叙吻住了。 方可颂感觉自己的上唇被很轻地咬了一下,接着那触感就离开了。 他愣了一下,脑子不知道为什么一抽,忽然说:“我亲了周明瑞,你亲了我,就相当于你亲了周明瑞。” 商应叙一静,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周明瑞的脸也有些发绿,这画面光是想想就恶心的要吐了,他嫌恶地说:“求你了祖宗,咱们能不这么做类比吗?” 方可颂讪讪地。 商应叙揉了一下太阳穴,说:“这里的温度有些低,我们先出去吧。” 他们沿着刚才的道路再次回到一楼,方可颂下楼的时候紧紧地抓着身边的人的衣服,也不管是谁的,走一阶就要停顿一下。 脚面终于接触到平缓的地面时,他忽然想起来什么:“系统被抓住了,那余霜呢?” 周明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地看向一个方向。 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墙,里面就是关着余霜的地方,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头发被剃光了,身上连着输液管,有研究员站在他身边记录屏幕上的数据。 他说:“把系统从他的脑子里取出来废了不少劲儿,把他搞失忆了。” 方可颂多少是有点惊讶的,不过余霜之前三番五次地想要害自己,现在还搞得自己看不见了,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 他哼了一声,说:“失忆了才好,这样他就记不得我,也不会想要找我的麻烦了。” 实际上余霜可能有变成痴呆的风险,不过周明瑞觉得这个就没有必要告诉方可颂了。 商应叙还有事情要处理,暂时不能离开,于是周明瑞将方可颂送了回去。 第69章 余霜和系统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方可颂觉得好像甩掉了什么大包袱似的,浑身都轻松了起来。 因为系统被控制起来了,万人迷带来的影响当然也在渐渐地消散。 商应叙他们找了个机会澄清了一下之前关于气运的说法,证明了他是一个可怜的背锅侠,总算是拯救了一点方可颂岌岌可危的名声。 这场绑架案传了出去,有人拍到了现场的照片发到了网上,好长时间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余家的父母毕竟对余霜多少还是有一点感情的,也知道一点内情,不忍心他一直待在研究所里。于是他们好好收整了一番,上门道歉,用他们所有的股权和大部分家产来换余霜。 他们保证会带着余霜离开这个城市,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商应叙没有第一时间回他们,而是对方可颂说:“交给你决定吧。” 方可颂让他们估算了一下余家这些东西的价值,得出来的数字让他张大嘴巴。 好吧,虽然他很讨厌余霜,但既然余家夫妇愿意用这么多钱来换,那给他们也行,有钱不要是傻瓜。 现在余霜脑子里的东西已经取了出来,早已失去威胁,放在研究所也是浪费地儿,还浪费米。 不过他还是长了点心眼的,说:“你们得先把所有的资产和股权都转移过来之后,才能把他带走。” 余家夫妻依言将资产和股权转移到了方可颂的名下,管家便带他们去见了余霜。 为防节外生枝,他们将余霜转移到了医院。 护士推开门,余家夫妻便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看见余霜正呆滞地躺在床上,被剃光的头皮长出了一截短短的发茬,两只眼睛没有任何的神采。听到他们走进来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们赶紧走到病床边,喊道:“小霜!” 余霜抬了一下眼睛,朝他们看过去,脸上全是陌生,好像完全认不得他们一样。余夫人走过去,满含眼泪地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还没有说话,余霜却突然尖叫起来,狠命地用手在他们身上抓挠,满脸狰狞。 余夫人吃痛,赶紧松开了手,看着手里被挠掉的一点头发,惊慌失措地问管家:“他这是怎么了?” 管家微微笑着说:“啊,只是做手术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意外,不必担心。比起丢掉性命,他现在这样已经是不错的结局了,不是吗?” 夫妻俩互相看了一眼,闭上了嘴巴,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余霜变成这样确实也是他咎由自取,他们能做的就只是保住他的命。 管家说:“既然人你们已经见到了,那么就带着人离开吧。另外,我需要提醒你们,余霜同样犯了绑架罪,以及私埋炸药威胁公共安全,所以即便他现在失忆,也依然需要承担刑事责任,就拿你们剩下的钱给他打点一下吧,祝你们一路顺风。” 他说话的语气彬彬有礼,内容却强硬不可违逆。 余家夫妻从他的话里听出来,即便方可颂已经松口,他背后的那几个男人也不打算轻易揭过。 但就像管家说的,能从他们手里保住余霜的命,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将余霜带走,很快离开了a市,没人再听过他们的消息了。 方可颂出事被救回来之后,很多人想要上门看望,顺道表达歉意,那些之前巴结过他、在他出事后又落井下石的人重新冒出来了。 但方可颂懒得跟他们应酬,告诉他们把礼物留下来就行,人不用留,人甚至可以不用来。 刘钦然也来了。 自从知道余霜和方可颂的事情之后他的心情就非常的复杂,之前他嘲笑周明瑞被方可颂用阴谋诡计蒙蔽了,结果最后被蒙蔽的是他自己。 想到之前对余霜真情实感说过的话,他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为表歉意,他给方可颂带了最新款的游戏碟。 方可颂对他没有太大的意见,毕竟他只是看不惯自己,没有给他使绊子。他接过游戏碟:“可是我的眼睛现在看不见要怎么玩?” 刘钦然:“……”糟了,把方可颂眼睛没好的事情忘记了。 他悻悻地说:“等你好了就可以玩了。这个是最新发行的典藏款,我找了好几个人才抢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跟方可颂的交流之道。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真的非常好哄。 果然,方可颂听到这番话后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他摸了摸游戏碟上烫金的花纹,然后让管家把游戏碟放进了他的游戏架中。 刘钦然在商家待了一会儿,留下来吃午饭——其实他挺奇怪为什么周明瑞会容忍方可颂待在商家的,难道是他们的关系变好了?但是就算变好也改变不了他们两个是情敌的关系啊。 他准备找个机会问一问周明瑞,但还没问出口,就看见方可颂无比自然地在商应叙的腿上坐下了。 自从看不见之后,他对几个人的依赖程度就直线上升,尤其知道靠近他们就可以更快恢复后,有事没事就会往他们身上贴,久而久之已经养成习惯了。 商应叙单手环在他的腰间,另一只手滑动手机,彼此之间的气氛分外的和谐。 刘钦然愣了一下,心说难道周明瑞退出竞争了? 下一瞬就看见周明瑞端着碗切好的芒果从厨房走了出来,毫无察觉地在方可颂身边坐下,凑过去亲了一口后就叉了块芒果送过去。 刘钦然瞳孔地震!! 方可颂一张嘴就把芒果给吞掉了。晃了晃商应叙的胳膊:“今天有什么八卦?” 商应叙仔细地在手机上检索了一番,找到了一个可能符合方可颂胃口的,念了出来。 方可颂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要点评一下:“这个人真的很笨,要是我就卷钱跑掉了,为什么还要留在渣男的身边?” “是啊。”周明瑞立即说:“但是我肯定不会那样的。你可以留在我身边。” 刘钦然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个舔狗真的是他不可一世的兄弟、那个用鼻孔看人的周家太子爷吗? 按照现在的趋势,难道不该是他担心被渣吗? 就这么恍恍惚惚地吃完了午饭,他实在待不下去了,临走的时候喊上周明瑞送自己一程,实则是想问问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明瑞跟着他一起出来的时候还有点不情不愿,说他等会儿还要给方可颂按摩眼睛。 刘钦然无语凝噎,把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周明瑞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情况啊。” 刘钦然心说这还算是没什么情况吗?周明瑞对方可颂的占有欲是有目共睹的,之前那副癫样想忘记也难。 现在是在搞什么,难道周明瑞被夺舍了,或者已经疯掉了? 周明瑞的心情也非常的烦躁,难道他愿意现在这样子跟别人分享他的爱人吗?还不是没有办法吗? 但是他可没有打算真的就这样一直跟其他人“和谐相处”下去,他会一直等机会撬墙角,等不到就一直等。 于是他摆摆手,对一脸担忧的朋友说:“没事,我有分寸的。” 他懂个屁的分寸。刘钦然深吸了一口气,深刻地意识到什么叫做尊重他人命运。 他想到什么,忽然问:“那谢观呢?” 谢观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放手的样子啊? 周明瑞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钦然的脑中灵光乍现,难以置信地说:“谢观他、他也是这样的吗?” 他声音变得有点哆嗦:“三个人……方可颂这是要开后宫啊?” 周明瑞心说不止呢,方可颂还在外面捡了一条狗。但到此为止了,要是再多他真的要闹了。其他人肯定也是一样的想法,对所有可能对方可颂有意思的人都是严防死守。 事已至此刘钦然还能说什么呢,朋友都是恋爱脑晚期他还能怎?他只能心情复杂地拍了拍周明瑞的肩膀,又同情又无语地说:“兄弟,你有这个忍耐力肯定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我先祝你成功吧。” 周明瑞对他的祝福非常受用,因此准备多送他一段路,但刘钦然婉拒了,他现在不太想看到对方,只想自己静一静。 第51章 方可颂的眼睛渐渐的好起来了, 差不多三四天就已经基本上能看见了。 痊愈之后他感觉眼睛比之前还更好了,晚上的时候也没有看不清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过了几天, c市的房东忽然打电话来, 说房间里还落了一个东西没有带走, 方可颂一看, 是他发工资第一天奖励自己买个一个小蛋壳灯,收拾东西的时候掉进床底下了, 他还以为弄丢了呢。 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事, 他决定回c市拿一下。刚好四个人都有空闲, 就一起去了,虽然方可颂觉得不需要这么多人一起,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跟自己一起。 好吧, 一起就一起。 a市到c市差不多是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第70章 房东就站在楼下等他,即便方可颂已经说了不止他一个人, 看到这么多人的时候他还是有点蒙。 罗筠他当然是知道的,但另外三个人是什么情况? 他偷偷地打量那几个人, 推测他们跟方可颂的关系。发现除了罗筠, 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这人就是曾经追求过你的那个医生?”周明瑞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目光充满挑剔:“就他这样的也好意思追你?” 根据他的调查, c市确实有一个人对方可颂有好感, 貌似是个医生,不知道是不是面前的这个人, 但不管是不是都一律打作情敌。 “?”方可颂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他不是医生,也没有追求我。” 意识到自己搞错了,周明瑞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不这样的话哪天哪里蹦出来一个情敌都不知道。 他耸耸肩很无所谓地说:“sorry,弄错了。” 房东当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毕竟周明瑞就没有打算藏着掖着。 他脑袋停摆了片刻,呆滞的视线在几个人之间来回穿梭,他算是知道这几个人为什么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了,他们对方可颂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啊。问题是,他们跟方可颂分别都是什么关系? 罗筠看向他,笑了笑,问:“李医生呢?他没有来吗?” 看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房东忍不住抹了一下额角渗出来的汗,假笑着说:“他今天有个手术,没时间过来。” 然后赶紧在手机上摁字:兄弟,要不然你还是别来了吧,你的情敌实在是有点太多了,我怕你会把握不了。 “是吗?”方可颂晃了晃手上的手提袋,有点可惜地说:“我还给你们都带了礼物呢,谢谢你们当时照顾我。” 他认为自己现在也算是一个非常懂得人情世故的人了,李医生和房东是他在c市遇见的好人,帮了自己很多忙,这次见面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好好感谢的。 妈妈希望他可以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已经努力在往那边靠拢了。 房东沉默了片刻,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李医生为什么还是会对他念念不忘了。他说:“没事,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们能帮忙当然会帮忙。” 然后又斟酌着给李医生发了一条消息。 他们一起上楼,方可颂检查了一遍还有没有其他遗漏的东西。 屋里的陈设还跟他们走的时候差不多,罗筠无比熟稔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其他三个人则像探测仪一样扫视着这间罗筠和方可颂共同住过的、不足一百平的屋子。心里充满难言的滋味。 “这是你住的房间?”谢观看到另一个房间有被使用过的痕迹,笑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说:“这房间就这么大,你非要住在这里挤他?自己没手没脚不能出去住?” 罗筠靠在沙发上,姿态舒展,闻言冷淡地勾起嘴角:“这是我跟他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差到极点,房东的冷汗直冒,有种下一秒就要被挤压成肉饼的窒息感。 很快方可颂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那种紧绷的氛围又瞬间销声匿迹,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李医生终于赶到了,他额头上都是汗,一看就是着急赶过来的。 “要走了吗?”他走上前,脸上的笑容有一种邻家兄长一般的温和。 他的视线落在其他四个人身上,无视他们探究的目光,礼貌地颔首,又移开。 方可颂惊讶地看着他:“李医生,你不是有手术吗?” “跟同事换班了。”李医生说:“好不容易再见,有时间一起吃个午饭吗?” 反正也不着急赶路,方可颂很快同意了:“好啊。我记得这周围有家很好吃的餐厅,我们就在那里吃吧?” 其他人当然没有什么意见,这里本就是方可颂的一言堂。 一行人前往方可颂说的那个餐厅,定了一个包厢。 方可颂点了很多菜,等菜的时间,李医生一直在观察他和那四个人的相处方式。 方可颂跟人相处时的边界感比较弱,或许接近他很简单,但想要交心却不容易。 他看得出方可颂对那四个人是不太一样的,或许是他们刻意为之,让方可颂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他们所给予的一切都在他的舒适区内,所以方可颂很难再习惯其他人。 无论如何,自己都机会渺茫。方可颂对他只是一个曾经在他落魄的时候帮过他的好人,更何况那四个人也不会给他机会的,不论是财力还是权利,他都比不过。 李医生的心中不免泛起一些苦涩,但方可颂举着果汁杯子,绞尽脑汁地祝他“工作顺利、财源滚滚”的时候,他又觉得释然了。 方可颂看起来生活的很好很开心,或许那样就足够了。 这顿饭吃的非常平静,房东本来还以为这顿饭会吃的食不下咽,到处勾心斗角暗流涌动,没想到还算是和谐。 或许因为方可颂的兴致比较高,其他人不会去打扰他的好心情。他们表现的彬彬有礼,将主客关系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样暗戳戳的心机方可颂当然是发现不了的,他只觉得这家餐厅的菜还是跟他记忆里的一样好吃,于是猛猛地吃了一大晚饭。 吃完之后,他们就地分开,李医生将所有心思埋回肚子里,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和房东一起离开了。 方可颂看不出他背影的落寞,还挥挥手说:“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啊!” 李医生顿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出门,却又碰到了一个熟人——之前找罗筠相亲的那个阿姨。 方可颂想起来上次他们也是在这个店里一起吃饭的,真是太巧了。 阿姨眼尖,一眼就看见他了,非常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小方啊,你跟你小罗搬走啦?”阿姨看看他又看看罗筠:“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们一起来买菜了。” 那次相亲失败之后,她去超市买菜的时候也偶尔会看见罗筠和方可颂两个人来买东西。 罗筠推着推车,方可颂走在前面选东西,偶尔方可颂停下来对比不同物品的时候,罗筠就会静静地等他,从来不催促,那双眼睛就没有从方可颂的身上移开过。 他们之间不像其他的情侣那样充满黏糊劲儿,但相处模式同样舒服,有一种不自觉的温馨。 她看着也确实觉得非常般配。现在的样子应该已经是说开了吧? 方可颂点点头说:“是的,我们后面搬走了。” 罗筠也对她颔首,当做招呼。 阿姨表示了解了,更相信他们已经是说开了。 她看了眼他周围的几个男人,都是非常的盘靓条顺,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小方的朋友质量都还挺高的。 她仍然寄心女儿的终身大事,便试探地说:“你旁边的这个几个是你们的朋友吧?都还是单身吗?” 没等方可颂回答,谢观就已经微微一笑,抢先道:“不是单身,已经结婚了。” 周明瑞唇边掀起一个冷笑,商应叙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轻飘飘地看了方可颂一眼。方可颂只好对阿姨说:“他们都不是单身。” “这样啊。”阿姨觉得有点可惜,这几个帅哥都是各有各的特点,什么类型的都有,不过长成这样不是单身也正常。 她只以为他们各有各的对象,哪里能想到他们的对象其实都是一个人。 “那你们现在是要回去了吗?”她没什么顾忌地说:“你跟小罗现在是确定关系了吧?看你们现在挺好的,打不打算办婚礼?” 此话一出,方可颂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都变冷了,另外三个人的目光简直让他寒芒在背。 罗筠笑了笑,回答:“谢谢你关心,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那好吧。”阿姨微妙地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但还没有来得及顺着蛛丝马迹捋清,就被女儿一通电话叫进餐厅里了。 她一离开,周围直接陷入了一片死寂。 周明瑞简直嫉妒地要发狂,方可颂在c市的生活是他们几个都没有办法参与进去的,那是独属于他跟罗筠两个人的回忆。在其他人的视角中他们甚至是情侣或者更亲密的关系,这让他怎么不嫉妒? 谢观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在阿姨离开之后就消失了。商应叙摸索着手指上的素圈,脸上神色不明。 几个人努力装的毫无芥蒂,但成果比较失败。 但嫉妒又有什么用?他们都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归根结底是他们没有保护好方可颂,否则他不会来到遥远的c市,并在这里开启了一段他们都没有办法参与进去的新生活。 商应叙努力牵动嘴角的肌肉,半晌,却只是嗓音微哑地说:“你在这里的生活怎么样?又遇到什么麻烦吗?” 方可颂回想了一下自己来到c市后的种种经历。 第71章 除了一开始没有钱的时候过得比较窘迫,但他还算是比较幸运的,遇到的都是好人,即便是一开始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罗筠,后面也跟自己好上了。 “挺好的。”他如实回答:“就是刚开始有点没钱。不过后面就好了,我还自己找到工作了呢,现在想想这种平静的生活也挺好的,至少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几个人都没有再吭声。 方可颂还挺奇怪他们今天怎么不阴阳怪气地说话了,不过这样更好,看起来他们现在都很有觉悟了! 拿回自己的东西之后,方可颂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这段时间,周明瑞忙着全线接管公司,空闲的时间变少了点,但还是每天到点就会打一通电话过来查岗。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事。 之前因为处理余霜和系统的问题堆积起来的事务都要开始处理了。 某天午饭之后,方可颂忽然对商应叙说:“罗筠这几天在干什么?你告诉他我有点想吃他做的饭了。” 商应叙看了他一眼:“是厨师做的饭不好吃吗?” “那倒也不是。”方可颂趴在桌子上嘟囔着说:“就是有点想吃他做的饭了。” 商应叙顿了一下,紧接着意味不明地说:“到底是想他做的饭,还是想他?” 在方可颂看过来后,他又垂下眼睛,不轻不重地说:“也只有你敢指使检察官给你做饭,但是他现在正在晋升期,应该没有时间过来。” 方可颂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个事儿。 他略微有点失望,但也觉得晋升更为重要,这样罗筠才能有更多的钱养自己。毕竟他认为他们的钱都是自己的钱,有义务好好工作。 “喔,好吧。”他说。 商应叙看着他脸上失望的表情,放下餐具,状似不经意地问:“他做的饭很好吃?比得过五星级酒店的厨师?” 方可颂想了想,诚实地说:“应该比不过吧,毕竟他不是专业厨师嘛。不过我很喜欢那个味道。” 可能是那段时间吃习惯了还是怎么,一段时间不吃竟然有点想念。 商应叙淡淡地应了一声之后就没有再说话。 方可颂也没再提。 没想到第二天他起床下楼之后,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循着香味走到厨房,就看见了正在做菜的罗筠。 他睁大眼睛走到罗筠的身边,惊奇地看着他:“你怎么过来了?” 罗筠笑了一下:“不是想要吃我做的饭吗?” 方可颂心里有点小感动,罗筠现在很忙,过来作饭肯定也是抽空过来的。于是他做贼似的看了看周围,然后非常快的在罗筠的脸上亲了一口。 罗筠顿了一下,紧接着就放下锅铲,抓住想要溜走的方可颂,渴极一般吻住了他的嘴唇。 锅里的饭菜冒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方可颂乖乖地跟他接吻,不过心里还是念着锅里的菜,于是着急地推了推罗筠,在换气的间隙喘了口气说:“菜要糊了!” “不会的。”罗筠嘴唇擦着他的嘴唇,彼此之间呼吸可闻:“我记着时间呢。” 方可颂半信半疑,但还没有来得及继续亲下去,厨房的门忽然被重重地敲了一声。 方可颂毛一炸,就看见谢观地走了进来,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剪刀在这里?” 罗筠揽住方可颂的腰,挑起眉,略微冷淡地看过去:“找剪刀找到厨房来?” “不行?”谢观保持微笑,他对方可颂说:“厨房里油烟重,你还是出来等吧。” 方可颂“喔”了一声,红润的嘴唇泛着盈盈的水光,看上去有种兼具清纯和诱惑的魅力。他眨着眼睛看了罗筠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罗筠冷冷地盯着谢观的背影,虽然很不爽,但是锅里的菜必须要炒一下了,不然真的要糊了。他重新握起锅铲。 方可颂走出厨房,谢观也紧跟着走了出去,他在茶几上拿起剪刀,面前摆着一盆花泥和十几朵花,他剪掉花的根部,一朵一朵地插进去,问方可颂:“这样好看吗?” 方可颂盯着那盆极有艺术感的插花,他不是什么行家,只能给出粗糙的评价:“很好看。” 谢观笑了笑:“真的?那送给你怎么样?” “好啊。”方可颂很高兴地将花盆接了过来,不得不说谢观还是很有审美的,随随便便搞出来的插花都这么美丽。他高高兴兴地上楼,将花盆放在了一个好位置。 下楼的时候他看到商应叙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出于好奇,就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书名叫做《如何挽回不忠的妻子》。 “?”方可颂狐疑地看了好几遍书名,发现真的没有看错,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书,更离谱的是这样的书居然是商应叙在看。他还以为商应叙看的都是些金融书呢。 他忍不住问:“你这是什么书?” “消遣的读物,没什么内容。”商应叙说完就合起书本,扶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银框眼镜。 似乎是发现戴上眼镜之后方可颂的注意力就会被吸引过来,他时不时会戴一下,每次的款式都不太一样。 方可颂狐疑地看着他,又看看书名,商应叙看这个名字的书,该不会是在点他吧? 他有点讪讪地,可是每一个人都这么喜欢他,给他很多很多的钱花,他当然没有办法很绝情地拒绝谁了,这么想想这完全不是自己的问题嘛!唉,要怪就怪他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真是没有办法。 “没有说你的意思。”商应叙看他的脸上五彩纷呈的,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看这本书也完全只是想要学习一下如何吸引爱人的注意。这对他来说也是一门需要研究的学问。 他说:“我只是想学学怎样吸引你的注意。” 方可颂惊讶地看着他:“这还需要学吗?” 商应叙没有回答,这时,罗筠将早饭端了出来,对方可颂说:“来吃早饭了。” 看着方可颂又被勾走了,商应叙取下眼镜,无奈地想,如果不学的话,他要怎么短暂地抓住这缕缥缈的风呢? 坐在餐桌前,方可颂闻到熟悉的味道,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 罗筠解开围裙,在他的身边坐下。他撑着脸看着方可颂,丝毫不掩饰目的地说:“不如你搬回我那里吧,我每天都做给你吃。” “你不是很忙吗?”方可颂从早饭中抬起脸。 罗筠说:“忙,但是你想吃我就给你做。” 方可颂露出思考的表情,说实话,他确实有点想念自己在罗筠家的那个房间了,毕竟是自己亲自布置的,感情的还是不一样的。 商应叙突然开口打断他们:“你不是一直想要去看看你的小岛吗,现在有时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方可颂当然没有忘记他的小岛!只不过之前因为余霜和方育林,事情有点太多了,这件事自然而然地就被搁置了。 “对啊。”说到这里,他立马就激动起来了:“过两天就去吧!我得准备一下带过去的东西。” 罗筠点了点桌面,谢观的目光也悠悠地转过来,方可颂头皮一麻,艰难地做起时间规划:“等我在罗筠那边住完就去你那边。话说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买一栋房子?!” “这栋别墅你喜欢吗?”商应叙说:“把它送给你怎么样?” 方可颂睁大眼睛,停顿两秒,紧接着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不可置信地追问:“真的吗?这个房子送给我了吗?会在房产证上写上我的名字吗?” 虽然在他的潜意识里这里已经是自己的房子了,但是把房产证写上自己的名字当然跟现在是不一样的。更何况这里是市中心别墅区的一套房子,拍卖都是一千万起步。 “当然。”商应叙微笑着说。 方可颂高兴的在原地蹦跳了一下,凑过去亲亲密密地说:“商应叙,我好爱你呀。” 他哄人的时候就会用这种语调说话,听着甜丝丝的,说不准有多少真心在里面,但就是莫名地吸引人,让人想要把所有的东西都送给他。 谢观和罗筠立马就坐不住了,商应叙真是个心机货,把别墅送给方可颂之后不仅可以讨好,还能让方可颂更加自愿地住在这里。 谢观说:“我也可以把别墅送给你,到时候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罗筠也表示,只是一栋房子而已,如果他喜欢他们住的洋房的话,他就送给他,如果不喜欢还可以给他买一栋新的。 后面周明瑞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后气急败坏,认为自己绝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落后,连夜找人写好了合同将房子转赠给方可颂。 于是方可颂就拥有了很多的房子! - 养一只宠物的念头是忽然产生的。 方可颂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非常完美了,房也有了钱也有了人也走了,很适合养只宠物,于是咨询了一下商应叙的意见。 “这已经是你的房子了,你想养当然可以养了。”商应叙说:“不过,我需要提醒你,养宠物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你确定可以接受的话再养也不迟。” 第72章 方可颂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看着视频里的宠物觉得实在是很可爱,最终还是决定买一只。 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养过什么东西,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养的很好的。 于是他在网上做完功课之后,在某一天的上午,和他们几个人去了一趟评价比较好的犬舍。 毕竟这是方可颂要养的宠物,其他人都没有插手,只是偶尔给一些意见。 店员给他们推荐了几个新手好养的小狗类型,方可颂挨着把小狗都看过一遍后,在一只小萨摩耶的箱子前停下来了。 萨摩耶还很小,整只狗都毛茸茸的,非常可爱,它乌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方可颂,看到他走过来了,就兴奋地直起上半身,将爪子搭在玻璃壁上。 方可颂顿时就挪不开眼了,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回头问其他人:“你们觉得它怎么样?” 周明瑞看不出来什么,就回答:“挺好的。” 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意见,只要方可颂喜欢就行。 谢观说:“喜欢的话就让店员放出来看看吧。” 方可颂跟店员说要看看这只狗。 店员一瞅,十分惊讶地说:“居然是这只萨摩耶,之前见到客人都会狂叫,没想到在您这里居然这么乖,看来你们有缘分呀。” 犬舍店员说话当然都是很有技巧性的,但是方可颂非常的受用。 店员将这只小狗放了出来,小狗立马热情地扑到了方可颂的脚下,方可颂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检查了一下它的身体状况,没有发现什么健康缺陷,放心了一点,当即就决定要买这只狗了。 方可颂看了小狗接种疫苗的记录,接下来还需要再打一针就可以了。 店员的建议是犬舍打完之后给他们送过去,因为小狗在没有熟悉新环境的时候不方便接种疫苗。 方可颂想了想,觉得可以,自己送小狗打疫苗当然没有店里送去打方便,于是他留下了店员的电话,约定了上门送狗的时间。 付完钱之后,他好像就跟这只小狗从陌生人建立了联系。 方可颂摸了摸萨摩耶毛茸茸的雪白脊背,然后将它举起来怼到其他四个人面前:“可爱吧?” 小萨摩耶一张微笑脸,吐着舌头天真烂漫地看着他们。 几个人的视线只在狗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就落在了方可颂的脸上:“可爱。”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可爱。 方可颂听高兴了,他把萨摩耶转过来,两双同样亮晶晶的眼睛对视着:“你放心吧,我很快就会把你接回家的,以后你就是有家的小狗狗了!” 萨摩耶好像是听懂了,“汪呜”了一声。 其他人也跟着扬起嘴角,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像是痴缠禁锢的蛛丝,也像是最温柔而坚固的堡垒。 店员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他们的身上,被这种奇异又养眼的组合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直到方可颂要离开了,将小狗重新交给她,她才回过神,挥挥手说道:“路上小心。” 回家之后,方可颂就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将小狗的名字想好了,他决定把自己的小名送给他,就叫它“小圆仔”。 取了名字之后,他好像就对这只狗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每天都期待着它的到来。 他没有等很久,差不多过了三天,店员就将小圆仔送过来了。 方可颂激动地跑下楼,奔向门口。罗筠在身后提醒他:“小心摔倒。” 但他耳边都是呼哧呼哧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了。他迫不及待地摁开门跑出去,小小的萨摩耶也在草地上朝他狂奔而来。 外面稍微阳光很灿烂,照在萨摩耶蓬松的毛上,好像在发光。他上前一把把小狗抱起来,蹭了蹭他毛茸茸的身体,欢呼着说:“小圆仔!欢迎到家!”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