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死对头的猫后分化成o了》 第1章 《变成死对头的猫后分化成o了!》作者:一枕孤舟【完结+番外】 文案: 当红顶流陆聿宁很讨厌他的死对头裴砚。 偏偏两人的邪教cp粉满山遍野,随便一个对视都能让她们磕到原地过年。 陆聿宁一度觉得那些粉丝瞎了眼,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喜欢裴砚这种冷漠、傲慢、天天放信息素骚扰别人的alpha。 直到一觉醒来,他穿成了死对头家里的猫,睁眼俨然就是裴砚那张讨人嫌的冰山脸! 没等他跑,就被死对头一捞二蹭三埋胸,正值分化期的他直接被无孔不入的冷杉薄荷信息素沁染得当场炸毛。 陆聿宁:? 但冰块脸死对头表情比他还崩溃。 这人正抱着他前段时间发行的全球限量亲签,颓废地哀嚎三连。 宝宝,这次我又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他好像更讨厌我了!! 呜呜这到底是为什么! 陆聿宁:??搞什么,难道这家伙真的暗恋我? - 裴砚寡言少语,自幼患有信息素感知障碍,好在前二十四年的人生堪称顺风顺水,再不济还能回去继承家业,这点缺陷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直到为爱逐梦演艺圈后,裴砚发现自己逐渐开始水逆 先是家里的黏人精猫猫,一反常态不让抱了, 不给摸不给蹭,半夜还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但更让人心气不顺的是,逐渐治好信息素感知障碍的裴砚,突然发现 他的暗恋对象,似乎有喜欢的人了。 身为心上人头号事业粉兼资深毒唯,裴砚悄悄摸进陆聿宁的休息室, 打定主意决定好好规劝对方。 但他来得不巧。 青年披着半干的发刚从浴室出来, 氤氲雾气将诱人锁骨熏成迷人的淡粉。 原本坐在沙发上还有些局促不安的男人霎时变色,他扣着人的手腕,看着对方颈间暧昧齿痕,嗅着与椰子朗姆酒混杂的,属于别人的冷杉薄荷信息素,气得眼睛发红。 你大早上的为什么洗澡? 那个欺负你的alpha是谁 我要杀了他。 未曾想,他开口后, 对方竟破天荒地恼羞成怒起来, 直接将手上的浴巾劈头盖脸地甩了过来。 这都要怪谁啊,你还好意思说? 是谁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伸手,被咬成不知道痛吗? #没头脑与不高兴之 #激动谏言 #我杀我自己 1v1he 表面高岭之花实际痴汉攻x炸毛傲娇受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娱乐圈 甜文 萌宠 abo 主角视角:陆聿宁 裴砚 一句话简介:变猫后与高冷死对头的日日夜夜 立意:好人有好报 第1章 谁家不熟还穿情侣装啊!? 一年一度的晨星盛典,向来是娱乐圈最受瞩目的晚会之一。 陆聿宁作为今年炙手可热的当红顶流,自然是盛典前红毯压轴的不二人选。各路媒体早就架好了长枪短炮,直播间里蹲守的粉丝更是把弹幕刷得只剩残影。 等到陆聿宁踏上红毯的那一刻,快门声骤然拔高,刺目的闪光灯像是要将夜色一起点燃。 直播间里的粉丝疯狂截图,#陆聿宁 晨星盛典红毯#的话题正在热搜榜上一路飙升。 采访环节,一拥而上的记者七嘴八舌地开始发问,突然,一道清亮的女声破开所有喧嚣,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进了陆聿宁的耳中 陆老师,今晚这身造型非常惊艳!但听说你和裴砚老师穿了同一个品牌的高定,是提前商量好的吗? 气氛凝滞了一瞬。 想起先前经纪人的提醒,陆聿宁把嘴抿了又抿,可走红毯时一直保持良好的冷静表情还是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压着嘴角静静地看着那个发问的记者,甚至不用细想,都能猜到现在直播间里的弹幕有多么疯狂。 他和裴砚的孽缘大概能追溯到鸡飞狗跳的高中时期,虽然中间隔了四年两不相见的空窗期,但并不妨碍这人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还是如同当年一般惹人厌烦。 陆聿宁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裴砚这种高高在上的alpha。 但偏偏他和裴砚的cp粉漫山遍野,单是一个对视就能被脑补出无数爱恨情仇。 恨和仇倒可能有,爱和情可真就算了。 他有时候都想顺着网线摸到那群cp粉的面前,看看她们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他蹭了一下鼻子上的小痣,艰难地克制住了自己即将崩盘的表情。 裴砚啊?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着他的下文。 陆聿宁却微微挑眉,嘴角噙着一点笑意,却不达眼底。 然后,他冷笑了一下 没商量过,跟他不熟。 【???】 【不熟还穿情侣装啊?】 【没关系,宝贝你这嘴硬的样子只会让我们嗑得更爽(点烟)】 【表面嘴越硬,私下d超话见朋友们。】 记者还想继续追问,但不远处的现场工作人员已经在催促他入场。陆聿宁淡淡颔首,转身走进晚宴会场,在灯光中留下一个漂亮利落的背影。 但心里已经把裴砚骂了个八百遍,并且给他记下了第三百零八项罪名。 然而,他刚在会场内落座,才发现了一件更离谱的事 他和裴砚不仅穿了同一个品牌的高定,居然还是同一个系列的不同款! 他穿深蓝,裴砚穿银灰,剪裁相似,元素互补,怎么看怎么像是精心搭配过的情侣装 靠。 难怪他的经纪人那会在后台再三叮嘱还欲言又止,难怪刚才发问的记者露出的是那样暧昧的神色! 原来都搁这等着他呢。 陆聿宁表面不动声色,无数脏话却已经在心里狂奔了好几回合。 他捏着酒杯,皮笑肉不笑地靠在沙发上,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找个访谈再阴阳裴砚一回。 会场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但对于陆聿宁来说都是在日常见熟了的脸,实在没有什么新鲜的地方。 晚宴进行到一半,陆聿宁已经有些无聊了,他借口离席,打算去外面的平台上透个风。 可是刚经过临窗的屏风,就听见了几个人的窃窃私语。 裴砚那边,真的在抢《剑回》的资源? 说是他的团队特别热情,剧组还在考虑,不过另外一个角色不是早就定下了陆聿宁吗?原作者都说这个角色非他莫属。 坏事了,就陆聿宁那个脾气,真把两个人凑到一个剧组,还不是要闹翻天? 有人推了推旁边的人,眼神示意:别说了,正主来了! 可那人正说得兴致上头,全然没有察觉到这点动作,还在继续发表高见:再说了,以陆聿宁的演技,到时候会被裴砚狠狠吊打吧 有那么一瞬间,陆聿宁险些要笑出声来。 被裴砚吊打?好啊。 他可能是天生就和裴砚八字不合,不然也不会从学生时代到现在都纠缠不休。 不是裴砚空降综艺,毁了他精心营造的人设,就是他抢了裴砚的出道曲。 再到现在随便走到一个商圈,只要能在一侧的大楼上看到他的代言大屏,另一侧就绝对是裴砚的竞品海报。 就很气。 陆聿宁脚步未停,径直朝他们走了过去。他的衬衫纽扣解开了一颗,领口微微敞着,冷白的皮肤在水晶灯的照射下显得异常凌厉。 他懒懒地把手架在那人的肩膀上,看着他身体一僵,怔怔地转过头来,又随手从经过的侍者那接过一杯香槟。 高脚杯的玻璃杯脚敲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陆聿宁似笑非笑地睨过他的脸,尾音拉得很长:怎么停下来了。 他的声调不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哑:我还没听够呢。 空气瞬间压抑了下来。 几人脸色微变,尴尬地垂下眼,有人还用手指绞着衣角,试图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陆聿宁的眼角上挑,琥珀色的瞳孔在光下晕染开一片莹莹的光,却随着他挑起的眼角展露出十足的嚣张。 嗯?说我到时候会在片场被裴砚吊打?陆聿宁的语气不轻不重,倒像是随口的调笑,就怕他知道我在,连合同都不敢签。 这就纯属是打肿脸充胖子了,他和裴砚还从来没有躲着对方的时候。 但是他陆聿宁的面子才是面子,裴砚那边他才不管,此刻的底气一定得足,不然明天传出去都不知道得被添油加醋成什么模样。 第2章 还真当是他怕了。 在场没人敢接他的话。 毕竟谁都知道陆聿宁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主。 私下里蛐蛐几句也就算了,真被正主撞上,还真没有几个人敢当着他的面贴脸开大。 陆聿宁也懒得继续浪费时间,收回手,哼了一声后,转身离开。 然而,他一抬眼,脚步便停住了。 好巧不巧,另一位当事人也来了。 裴砚顶着一张冷脸站在不远处,身上正是那套该死的情侣色高定。 剪裁利落的银灰色西装衬得他的肩背线条极其流畅,半垂着的眼帘遮住了大片的深灰瞳孔,头顶的暖光流转过他脸上锋利的线条。 裴砚生得很符合大众对顶a的刻板印象,身量颀长,宽肩窄腰。灯光斜切过来,衬得他的五官愈发深邃,灰沉的眸色中似有情绪翻涌,又令人捉摸不透。 他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氤氲的水汽从玻璃杯的杯口漫出来,顿时把他的目光都衬出几分克制和柔和,可周身的气质依旧透着陆聿宁讨厌的傲劲。 走得近了,还能闻到他更加讨厌的信息素味道 又冰,又浓烈的冷杉木香。 陆聿宁一度觉得木质香调像是唢呐,不管是在哪个环境里都无法掩盖它攻击性十足的烟熏气。 按道理说,他还没有分化,本应该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 正常情况下,人在14到18岁会分化为alpha、beta或者omega,但陆聿宁长到22岁,仍然没等到任何分化的征兆。 他去过医院,各大指标都很正常。也被喂过奇怪的偏方,但仍旧没有丝毫作用。 团队对外只宣称他是beta,因此他也受到了不少竞争对手粉丝的嘲讽毕竟beta听起来太过平庸,没有alpha冲击十足的性张力和苏感,也没有omega那种矛盾又撩人的破碎感。 但陆聿宁对此并不在意,不分化也很好,分化成beta也很好,做alpha很讨人厌,做omega又容易身不由己。 不分化闻不到信息素,就也不会被人操控。 可唯独裴砚是个例外。 他从小到大,只在裴砚身上闻到过这样强烈的信息素。 可想而知,在真实情况里,这货是有多肆无忌惮地在向他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以彰显他顶级alpha的实力。 陆聿宁不知道裴砚在那里站了多久,又是不是来看他笑话的,于是抢在他开口之间,打算先发制人。 陆聿宁瞥了一眼他手上拿的东西,戏谑道:这是什么,你到这里喝糖水? 嗯,蜂蜜水。裴砚看他,淡淡说道,最近嗓子不好。 还真是糖水。 挺养生的,怎么不再加点枸杞呢。 陆聿宁嘴角勾了一下,没什么情绪地笑了起来,随后懒散地抬起手,将手里的香槟杯在裴砚的玻璃杯上一撞 叮。 他伸手勾住裴砚领口上打旋的银链,随意拨了一下:今天衣服不错。 下次别穿了。 裴砚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一下,随后垂眸看向自己身上的西装,视线滑过陆聿宁骨节分明的手。 那句话要是换个人说,大概能当成是一句单纯的恭维,可在陆聿宁的嘴里,怎么听都像是咬牙切齿的讽刺。 但裴砚对此不甚在意。 他拨正了被弄乱的银链,不疾不徐地说道:喜欢的话,我可以多穿几次。 他的目光落在陆聿宁因为强忍情绪略微泛红的耳廓,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玻璃杯的杯壁。 然后,轻轻地笑了一声。 温和,耐人寻味,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戏,又像是在审视一只奓毛的兽。 陆聿宁一边腹诽他变脸的速度令人惊叹,一边觉得他这个眼神碍眼,说话的语气也让人十分火大。 忍住,忍住。 我是个成熟的男人,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和裴砚这厮在这里置气。 于是,他也学着裴砚的模样,冷淡地嗤了一声后,准备走人。 却听见裴砚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我确实和《剑回》剧组接洽过。 但和他们说得不太一样,我们谈得还不错,估计很快就会签合同。 不是,谁问你了?陆聿宁心想,难道还要我恭喜你吗? 陆聿宁头也不回:关我什么事?你爱签哪签哪。 他大步流星地走远了去,自然也没有听见,裴砚还说了一句很轻的话。 到了休息平台的门后,陆聿宁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给经纪人发消息骂骂咧咧。 忽然,微博弹出了一条最新的推送。 在看到上面明晃晃的两个名字后,陆聿宁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他捏着手机,太阳穴突突直跳,直接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 忍耐了一晚上的暴脾气最终还是破了功 这都什么鬼热搜,快给我撤下来!!! 第2章 他俩要是真有什么,我把手 #陆聿宁裴砚不熟但是情侣装#赫然挂在热搜第一,后面还跟着一个爆字,热度高得吓人。 单是实时,随手刷新就能弹出几十条来。 陆聿宁的经纪人程煜被他这一声喊得心脏骤停,缓了几口气后才连连安抚:祖宗,先冷静点你现在还在盛典里呢,没让人听到吧? 早出来了你先给我把热搜撤了!陆聿宁气得脑壳疼,满眼都是刚刚看到的他和裴砚的红毯剪辑,还有配文里嗑生嗑死的一水好配。 程煜:你怎么还没习惯这事。每次你和裴砚同框,cp粉都能炸个十天半个月,等热度过去了就好。 况且品牌方那边也挺高兴的,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炒炒热度,要撤估计难咯。程煜语重心长地说道,要么你就忍忍吧。 这次怎么会一样!陆聿宁暴躁,都说我和那货穿情侣装了,那下次是不是情侣戒,再下次是不是要说我和他上过床 陆聿宁顿了顿,从耳根到后颈都染上了一片绯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他眨了眨泛热的眼眶,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不管,快给我撤!不然我以后怎么做人! 程煜:? 你陆聿宁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形象了? 程煜试探地问:祖宗,你到底是因为被人嗑cp不爽,还是因为人家嗑得太准不爽? 陆聿宁险些一口气哽在胸口。 他忍住冲动,冷笑道:程煜,你要是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就把这句话收回去。 程煜果断改口:好好好,是我失言。 不过怎么说呢目前来看,你越是嘴硬,cp粉嗑得越疯,毕竟强扭的瓜总是很甜。 陆聿宁: 电话那头的程煜翻了翻评论,说:而且你知道更惨的是什么吗? 陆聿宁没好气地回:还能有什么更惨的? 程煜慢悠悠地开口:裴砚刚刚在采访里,被记者问到和你一样的问题,他的回答是 他穿得很好看。 陆聿宁这边死寂了几秒。 然后 靠!!! 现在就去把裴砚掐死算了。 陆聿宁彻底心态爆炸,被程煜安抚了几句后,气势汹汹地挂断电话,直接切换了微博小号,和cp粉们战作一团。 【说不熟就是不熟,再怎么舞也是假的!】 【cp粉别来,别嗑,谢谢。】 【滚呐!!!】 刚发完几条,他就看见了一个帖子:【分析完了,这俩绝对有点东西。】 帖子列举他们高中时期的种种暧昧瞬间比如,两个人都喜欢在午休时上天台吹风,碍于他们的淫威,以及夏天太热冬天太冷的情况,其他人也不会上去和他们抢位置,四舍五入就是他俩经常在过二人世界。 又比如,一到体育课,陆聿宁总喜欢凑到裴砚班上去找人打篮球。 也不知道是他们当时的哪位同学有这样的闲心,时隔这么多年还能在网上造他的谣。 陆聿宁冷笑,手指忿忿地在手机屏幕上狂戳: 【他俩要真有什么,我把手机吃了!】 打完这条,他准备再去找几个大战三百回合,突然就察觉到身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春日的夜晚,风不算凉,夹杂着温和的暖。陆聿宁精心打理的头发被吹得有些凌乱,闻声望去时只在发丝间看到一个白花花的影。 第3章 直到那一坨白球滚得近了,他才看清了这东西的全貌 是一只狮子猫。 平台上的灯光昏暗,狮子猫静静地在他身侧几米外的地方蹲着,蓝黄的鸳鸯眼在夜色中泛着清光,一瞬不移地盯着他看。 陆聿宁愣了一下。 这猫怎么有点眼熟? 陆聿宁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那猫也没有害怕和逃离的意思,甚至还优哉游哉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他的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侧一些久远的记忆。 高中那会儿,他们学校的小树林里也有一只流浪的狮子猫,跟这只长得一模一样。他偶尔会带些猫粮喂它,时间久了,也算是混得熟了些,每次他一靠近,猫就会立刻跑过来蹭他的裤脚。 后来, 后来有个变态校工把学校里的流浪猫都抓了,陆聿宁找了它很久,也在小树林蹲了许久,才在校工的家里找到了猫的尸体。 因为这个事,他还欠了裴砚一个很大的人情。 那只猫是陆聿宁亲手埋的,在小树林里。 他看着眼前近乎一模一样的猫脸,甚至觉得这是自己喝多后出现的幻觉。 咪咪 他刚蹲下身,想要伸手去揉它的脑袋,那猫就忽然一跃而起,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嘶陆聿宁猛地收手,骂了一句脏话。 这回真不是他的幻觉了。 却见那只猫往后退了几步,但并没有立刻跑开,而是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对,就是欲言又止。 很难想象一只猫的脸上可以表达这样复杂的情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仿佛再说:我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还不行。 陆聿宁有些被自己离谱的想法逗乐了,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那只猫尾巴一甩,嗖地一下往平台上跳了下去。 我靠! 陆聿宁赶紧冲上前去。 只见猫完好无损地在楼下的草坪上降落,然后咪咪喵喵地跑远了。 陆聿宁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扒着平台的栏杆,看了看猫消失的方向,又丈量了一下平台的高度,感叹这位猫哥真乃猫中龙凤 陆聿宁甩了甩手,被猫咬的地方没流血,但隐隐破了一个小口。他烦躁地啧了一声,不知道现在是应该先找人给他送点消毒水,还是直接到医院打狂犬疫苗。 惜命的陆聿宁还是决定先行离场,马不停蹄地去医院给自己打了一针。 微博上,他和裴砚的那条热搜仍挂在高位,甚至还多了几个衍生话题,一个比一个离谱。 陆聿宁咬牙切齿地连刷好几条,最后终于认命地接受了撤热搜无望的事实,锁了屏暴躁地把自己扎进了被子里。 决定睡觉。 可这一觉睡得并不算安稳。 甚至有些恐怖。 他的意识沉沉浮浮,半梦半醒之间,周身似乎被一股熟悉地气息包裹着。 很淡的杉木香,夹杂着清冽的冷意,让人浑身都止不住地开始发热。 像裴砚的信息素。 陆聿宁不爽地皱了皱眉,刚想骂一句离我远点,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什么东西给罩住了。 温热的手掌贴在他的小腹上,指尖带着一点凉意,隔着一层柔软的毛,慢慢地在他的胸口抓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感觉一下子顺着脊椎窜到了头顶。 陆聿宁有点懵,但眼皮很重,他懒得睁开。 气息洒落在他的头顶,熟悉的嗓音响起:挺软。 软你个头! 找了你好久,怎么躲在这里睡觉了。 他的声音贴着陆聿宁的耳朵,微凉的唇在耳廓蹭过:你知道吗 他今天主动找我了。 陆聿宁的耳朵猛地一抖。 虽然他依旧很讨厌我。裴砚顿了顿,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手指顺着猫的脊椎缓缓下滑,轻轻挠了挠猫肚子上柔软的毛,但好可爱。 雪饼,你说怎么办呢。裴砚低声喃喃,语气淡淡的,语调却拉得很长。 我又不想放过他。 陆聿宁感觉自己好像被翻了一个面,一双手固定住了他的四肢,手掌顺着腹部一路往下,猛地收紧。 靠!你踏马摸哪里呢!? 毛茸茸的尾巴瞬间炸开,陆聿名身子一颤,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 裴砚放大的冰块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陆聿宁被吓得一个激灵,抬手便打。 这么坏? 挥出去的爪子被人轻而易举地抓住,还使坏似的在他的肉垫上捏了捏。 陆聿宁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这是什么恐怖的梦? 他缓缓低头,再次确认了一下。 被裴砚抓在手里的,他的手,真的,变成了一团毛茸茸的猫爪子。 还是粉色的肉垫! 陆聿宁足足呆愣了半分钟,随后不可置信地想要翻身跳起来,然而身体根本不受他掌控,后腿蹬了个空,尾巴尖在裴砚的手腕上颤了一下。 这他么的到底什么情况!? 他还没来得及捋清思路,裴砚便单手将猫翻了个面,轻轻托着他的身体,掌心贴着柔软的腹部,似乎是觉得手感不错,又慢悠悠地摸了一下。 你这几天好像胖了。 胖你大爷! 喵喵喵喵! 陆聿宁听到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夹里夹气的猫叫,心如死灰。 他愤怒地在空气里虚抓了一下,什么也没挠到。腿上在怎么奋力地蹬,都没有办法挣脱裴砚的手。 毁灭吧,死了算了。 他忍无可忍,愤怒地嚎叫了一声。 凶什么?裴砚垂眸看着怀里的猫,修长的手指又在他吊在半空的爪子上捏了捏,似笑非笑,怎么客观陈述都听不得? 呵呵。 裴砚把他放在了猫窝上。 陆聿宁倒头装死。 好了,睡吧,不闹了。裴砚搓了搓他的耳朵。 陆聿宁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嫌弃地觑了他一眼。 裴砚没察觉到他的目光,松开手后便径直进了卧室。 陆聿宁生无可恋地枕在柔软舒适的猫窝里,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陌生视角。 不知道该先疑惑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一只猫,还是该诧异裴砚这种冷漠的alpha居然也会养宠物。 可下一秒,困意再次袭来,他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最后还是闭了起来。 最后残存的意识里,他只有一个念头 这绝对是个梦。 一定要是个梦。 第3章 原来喜欢被揉耳朵 睡一觉醒来后,就能回到熟悉的世界了。 昏沉的梦境中,陆聿宁这么安慰自己。 可是,等他再次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双毛茸茸的猫爪子。 他仰面睡在明黄色的猫窝里,脑袋下枕着的是一只长得清澈又愚蠢的猪头枕头,四只爪子笨拙地翘在半空,圆润的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陆聿宁彻底崩溃。 喵嗷!!! 一阵惊天动地的猫叫在房间里炸开。 陆聿宁猛地蹬腿,在猫窝里做了一个极其高难度的翻转反正他做人的时候是绝对扭不出这样的姿势。 这只猫的身体不是还在幼年期,就是腿短,近乎贴地的陌生视角让陆聿宁极其不适,周围的一切好似在眼前放大数倍,眼前的景象堪比他童年最害怕的恐怖故事。 然而真正为难他的还在后头。 活了二十二年的陆大明星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是个顺拐,新安装上的四肢也和他的脑子有什么仇怨,丝毫不听指挥。 陆聿宁踉踉跄跄地迈出猫窝,身后堪比小型鸡毛掸子的尾巴一扫一晃,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结果还没走几步就一头栽进了羊毛地毯里。柔软的触感倒是没带来什么疼痛,但是这份屈辱差点没让他原地裂开。 靠! 他试图站起来,可刚脱离地毯的范围,他又再次变成了刚才的那副模样,东倒西歪地蹬了几下后,尾巴更是不受控制地甩来甩去,最后整只猫滚着冲了出去,连着摔了三四次,最后直直撞到了一扇坚硬的门板上。 砰! 他疼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陆聿宁晕头转向地往地上一瘫,四爪朝天,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 不然怎么前一天还在意气风发地走红毯,今天就变成了一只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短腿猫。 第4章 总不能是进入了什么奇怪的x威宇宙,因为昨晚被狮子猫咬了一口,今天就要变身咪咪侠拯救世界。 那也太操蛋了。 陆聿宁抖了抖耳朵,勉强翻了个身,试图重振猫生。 余光却终于瞥见了在房间里堆成一片的 猫玩具。 五颜六色的逗猫棒,滚动发光的弹力球,奇形怪状的猫抓板,还有一只粉红色的假老鼠在地上慢悠悠地晃尾巴 这是什么神经病大杂烩!? 裴砚这家伙居然是个如此孝顺的猫奴? 还没等他从这份震惊中缓过来,他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清冽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信息素的味道。像是一层看不见的雾,突然就朝他围了上来。 陆聿宁全身的毛瞬间炸开。 正常的alpha一般不会在自己的私人空间收拢信息素,这股气味比他往日里闻到的都要浓郁几分。 等陆聿宁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下意识地吸进了好几口,猫的鼻子比人类敏感百倍,这几下吸得太猛,他顿时就有些头脑发懵,整只猫晕晕乎乎地往前冲。 然后,又一次,优雅地滚到了门板上,四脚朝天摔了个结实。 陆聿宁: 这破身体还能不能用了!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可他扫视一周,很快发现,这扇门好像是整个屋子里唯一上锁的门。 什么意思?里面是裴砚的房间? 他还没来得及琢磨,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怎么回事? 声音里带着一点刚睡醒的倦意,含混不清的,却足够让陆聿宁全身的毛炸得更厉害。 他僵硬地转过头,就看到裴砚倚在门框上,墨色的睡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眼神还带着些许的朦胧。可即使如此,那双灰色的眸子望过来时,陆聿宁还是本能地缩了缩爪子。 然后,很不争气地,又喵了一声。 陆聿宁掩面唾弃。 崩溃的次数太多,已经没有再往下崩溃的余地了。 裴砚眯了眯眼睛,视线在他的狼狈姿态上停留了一秒,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他抬腿走了过来。 陆聿宁心中警铃大作,奋力地挣扎起来准备逃跑,但四条腿都没完全适应新的运行系统,爪子再次一滑,整只猫骨碌碌地滚了一圈,撞在了裴砚的脚边。 死了算了。 陆聿宁哀怨地想。 他这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完了。 裴砚低下头,目光好整以暇地落在他的身上。 下一秒,裴砚俯下身,提溜着陆聿宁的后颈把他拎了起来。 喵嗷! 陆聿宁惊恐地蹬着腿,尾巴开成了一朵蒲公英。 想进去?裴砚把他抱进怀里,用手稍微捋顺了一点猫毛,视线落在那扇紧闭的门板上。 谁他喵想进去了? 喵喵喵喵喵!!! 那房间背阴朝北,像是卧室改装的。其余的房间皆是屋门大敞,就连裴砚刚刚出来的卧室也是一样,可偏偏只有这一间是例外。 很难不让人觉得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不定是他们这些alpha的特殊癖好。 陆聿宁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许多见不得人的黄|暴场景,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谢谢,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在看什么? 感受到他的贴近,陆聿宁的耳朵不受控制地颤了两下。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白色的绒毛被吹来一个小旋,陆聿宁感受到裴砚的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周身的信息素瞬间将他包裹,好似要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身体。 他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死开,离我远点! 喵喵喵! 裴砚轻笑一声,一字一顿地说:不可以啊,雪饼。 要是被发现了 裴砚的声音很轻,指尖缓缓顺着陆聿宁的绒毛滑下,一路摩挲至他的肩骨,掌心的温度透过柔软的皮毛渗进皮肤,连带着他的信息素都像在逐渐收拢,将陆聿宁牢牢困住。 他停顿了一下,睨向陆聿宁忍不住在他胸膛上颤着轻扫的尾巴,用手捏住了。 圆润的猫脑袋一僵,陆聿宁听见他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就只有把你灭口了。 你敢? 有那么一瞬间,陆聿宁确实有点被裴砚的语气吓到,但反应过来后,张嘴就要朝裴砚的手指上咬。 这人平时在外面冷漠傲慢也就算了,居然对猫也是这种死态度。 锋利的尖牙刚碰到对方的皮肤,裴砚就淡淡地嗯?了一声。 猫嘴稍微收了一下,牙齿擦过裴砚的手。 陆聿宁气得尾巴在裴砚的手里一抽一抽,可惜没什么杀伤力,反倒让对方顺势揉了好几把。 乖。裴砚笑了一声,揉得更起劲了。 陆聿宁: 呸!乖你个头! 饿了吗?我先给你弄点吃的。裴砚的手指揉了揉他的尾巴尖,似乎是对这个手感颇为满意。 一股前所未有的酥麻感顺着尾巴蔓延上脊椎,眼见裴砚还有把手往上挪的打算,陆聿宁拼命挣动,扭着身体就要就要从裴砚的怀里跳下去。 然而后者早有准备,轻松地换了个姿势,一手托着他的肚皮,把他整只猫都翻了个面,让他正对着自己。 四爪悬空,动弹不得。 奇耻大辱,不共戴天!!! 陆聿宁脸都黑了。 裴砚眯起眼,审视着他,目光与他那双蓝黄的鸳鸯眼对视片刻,才缓缓开口:雪饼 喵喵喵喵!闭嘴!谁是雪饼! 你今天是不是不太对劲? 陆聿宁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才发现啊? 裴砚思索片刻,突然,再次单手拎着他的后颈皮把他提溜了起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的 肚皮以下。 干、干什么? 该不会是发情了吧?裴砚缓缓开口。 陆聿宁:??? 你才发情!你全家都发情! 喵喵喵喵喵! 裴砚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猫:闹这么凶?怕我带你去绝育? 陆聿宁疯狂挣扎:不是,你丫有病吧! 裴砚的视线定定地落在猫的百宝袋上,似乎真在思考把猫拉去绝育的可能性,陆聿宁感受到了莫大的耻辱,缩着尾巴就要去挡。 你还小,应该还没到那个时候。半晌,裴砚他不急不缓地把陆聿宁放到了猫碗边上,开口说道,先吃饭吧。 陆聿宁一低头,看见碗里的那坨 猫粮。 开什么玩笑! 裴砚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抗拒,微微眯起眼睛:不想吃? 陆聿宁疯狂点头:喵!对!不吃!要吃你自己吃去! 裴砚沉吟了一下,转身进了卧室,像是不打算惯着他的挑食。 陆聿宁: 陆聿宁一脚踹翻饭盆,气势汹汹地冲进了他的卧室。 大概是愤怒让猫激发出了巨大的潜能,这一回他跑得无比顺畅,甚至还一个俯冲跃上了裴砚的床,在半空中留下了一条十分完美的抛物线。 裴砚刚褪去睡袍,正要套上衣服,因此没来得及阻止陆聿宁的动作。 搁在床上的平板还在跳动着语音通话申请,就被横空降世的猫一爪子拍断。 陆聿宁在屏幕上愤怒拍打。 喵喵喵!傻狗,我是陆聿宁! 裴砚套上无袖t恤,挑着眉,走过来看了一眼。 聊天框上一堆乱码 qldyokuhybimh! 陆聿宁: 完了,他没救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裴砚拿起平板,把他打的东西全都删了,蹲下身,在床边与他对视,成精了? 陆聿宁正打算点头,但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一件恐怖的事 如果真让裴砚知道自己是陆聿宁,他会不会仗着自己现在没法恢复,趁机报复? 陆聿宁不觉得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如果裴砚变成了他的猫,他大概能想到好几种折腾他的方式。 裴砚应该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陆聿宁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第5章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他得先想办法逃出裴砚这个魔窟,再想办法变回人类 陆聿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然后歪着脑袋,硬着头皮挤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最天真无邪的喵~。 不好意思,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裴砚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抬起手,在他的耳朵上揉了一下。 呼噜 陆聿宁浑身麻了大半,下意识地就从喉咙里滚出了一声,整只猫啪嗒一下倒在了床上。 裴砚看着他这副模样,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来喜欢被揉耳朵。 陆聿宁一僵: 要死,又给这家伙发现了一个弱点。 第4章 说好的猫都是液体呢! 裴砚单手托着脑袋,垂眸,目光淡淡地看着陆聿宁,手指不紧不慢地在他的耳根揉了一下、又揉了一下。 陆聿宁死死地咬住牙,努力压下喉咙里控制不住泄露出的、羞耻的呼噜声,可身体太过诚实,酥麻感顺着耳朵一路窜进脊椎,连尾巴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简直不能再丢人了。 他想要挣脱,奈何裴砚玩上了瘾,揉完耳朵又开始顺着他的后颈往下摸,手掌一下一下地碾过脊背,最后圈着尾巴根,抓了个爽。 喵嗷! 陆聿宁身上的绒毛唰地一下全竖了起来,乱蹬的后腿一爪子踹上了裴砚的手臂,前爪也毫不客气地朝他的脸拍了过去。 这回拍得还挺结实,裴砚冷不防地被糊了一嘴猫毛,动作都顿了顿。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 陆聿宁从被褥里翻滚起来,蓝黄鸳鸯眼死死地盯着裴砚,尾巴炸成蓬松的鸡毛掸子,喉咙里硬生生挤出了一声嘶哑的威胁。 裴砚沉默了一瞬,倏忽轻笑了一声,伸手抓住了陆聿宁的爪子,又蹭开糊在脸上的毛。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脾气还挺大。 你再敢捏一下,我脾气还能更大。 陆聿宁咬牙切齿。 裴砚见好就收,起身出了卧室,看到客厅地上被踹了一地的猫粮也没有恼,蹲下身把猫碗摆正了,才转头对跟出来的陆聿宁说:既然不吃猫粮,那要吃什么?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是不是把你养得太叼了? 陆聿宁优雅地抬起爪子,把那个碗往旁边踹了一点,然后不满地瞥向裴砚。 要吃法式鹅肝、澳洲和牛、黑松露意面。 顺便再来杯鲜榨橙汁,不谢。 裴砚不知道是不是从他那一眼里看出了什么,说道:也不知道你之前流浪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但嘴上这么说着,人还是进了厨房。 陆聿宁眼睛一亮,没想到裴砚居然真能给他做点好吃的。 他立刻小跑着跟了上去,虽然他还不太适应这具身体,但也勉强能控制四肢了。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翘着,尾巴尖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晃着,步伐轻快得像是在巡视领地。 只见裴砚拿了一块吐司,撕开一小块递到他的面前:家里没别的猫可以吃的东西,先将就一下? 陆聿宁猛地刹住车,看着递到鼻子前没滋没味的全麦吐司,嫌弃地后退了一步。 结果没注意脚下的那颗弹力球,嗖地一下,摔了个屁股蹲。 裴砚忍俊不禁:好笨。 陆聿宁忿忿地咬了他一口。 喵!你大爷的! 那块全麦吐司陆聿宁勉强吃了一点,毕竟他实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裴砚的家在一楼,附带一个地下室。地下室被他改成了功能区,喂完陆聿宁后,他便下楼锻炼去了。 陆聿宁蹲在楼梯上等了一会,确认了裴砚暂时察觉不到楼上的动静后,才屁颠屁颠地奔向玄关。 他仰头看着门把手,往后挪了一点距离,甩了甩尾巴。 陆聿宁自小体能优越,尤其擅长跳高,高中的时候没少被压着参加校运会,甚至还从裴砚的手里抢过第一。 他简单丈量了一下距离,估摸着区区一米,怎么可能有什么问题。 于是后腿猛地一蹬,纵身跃起 啪嗒。 没够着。 陆聿宁沉默了一瞬,竖着耳朵瞄了瞄门把手的高度,再往后退了几步,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俯冲而来 啪嗒! 两只爪子精准地挂在了门把手上,可惜身体没有忍住,整只猫像个晾衣架子一样荡了两下,扑通一声摔了下来。 操! 他翻了个身,恼羞成怒地胡乱抓了两把地毯,想死得不止一点。 然后又缓缓转过头,警惕地往地下室的方向瞄了一眼。 好在,裴砚还在楼下,没有发现他这一连串的愚蠢操作。 陆聿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是得想个别的办法。 可他刚把头转回来,眼神扫过玄关旁边的一面穿衣镜 下一秒,他整只猫都愣住了。 镜子里,一只白绒绒的狮子猫正一脸纠结地蹲坐着,漂亮的鸳鸯眼中满是清澈的愚蠢。 这张脸 这副模样 为什么这么眼熟? 陆聿宁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了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咬了一口的那只猫,它也是这般的大小,这般的模样。 他的脑海里甚至还出现了一些更加久远的记忆。 雪饼?他呢喃出声,猫尾不受控制地在地板上做清扫运动。 高中时,他给那只狮子猫起了个大名,因为第一次见它时它生得烟熏火燎、灰头土脸,但偏偏又能号令一众猫小弟,所以陆聿宁喊了它好一段时间的丐帮帮主。 后来觉得这个名字太过中二,他才给那只猫起了一个小名。 所有的疑惑在空气中化成了一声声柔软的喵呜,陆聿宁疑惑地盯着镜子里的倒影,不解地想:裴砚为什么也给自己的猫取名雪饼? 以及,裴砚又是从哪里找到这么像的一只猫? 难不成他这浓眉大眼的臭小子也跟多利一样是个学人精? 镜子里的狮子猫脸上露出了愁云惨淡的神色,按在地毯上的猫爪子挠得更加起劲。 直到一声门铃响在耳边炸开,陆聿宁被吓了一跳,猛地一蹦,差点就要撞上镜子。 这么一大早的,姓裴的客人还挺多。 冷静下来后,陆聿宁戏谑地想。 闻声赶来的裴砚开了门,陆聿宁也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脸,只知道面前敞开的大门给了自己逃离的绝佳机会。 他兴奋地甩了甩尾巴,想都没想地就要往外冲。 又想跑去哪儿?裴砚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陆聿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拎着后颈抱了起来。 运动后的alpha信息素浓烈得惊人,带着汗水蒸腾后的热意,但好像因为着急上来见人,又随意喷了点阻隔剂,淡淡的薄荷香混在热度里,让人有种被烈风裹挟的错觉。 陆聿宁平白打了好几个喷嚏,脑袋都有些发晕。 灼热的体温透过毛发渗进皮肤,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和后背。裴砚的手掌宽大,指节微微弯曲,稳稳地扣住了陆聿宁的腰腹,手掌上有薄茧,粗糙的触感每分每秒都在嚣张地宣告它的存在。 陆聿宁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可这点微弱的力道在裴砚这根本无关痛痒。 东西都在,谢谢。裴砚手上的力道收紧了一些,但面上还是彬彬有礼地对门外的人说道,我的猫比较调皮,刚刚大概是想趁机跑出去玩,没吓到你吧? 门口的送货员笑道:没有麻烦先生给个好评。 裴砚应了一声,关上了门。 这大概是陆聿宁最接近自由的一刻。 可他被裴砚死死地抓在手心里,不论怎么奋力挣扎都逃不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外面的风景越来越小,最后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 门锁落下的那一刻,陆聿宁彻底地心如死灰。 他能听见门外送货员远去的脚步声,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甚至能想象到外面新鲜自由的空气,可惜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因为他现在,只能被这只该死的alpha扣在掌心里。 陆聿宁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眼角微微湿润,猫耳朵还耷拉了一点。 他果然是天生就和裴砚不对付。 我买了三文鱼,还有一些罗氏虾。却听裴砚不咸不淡地说道,你想吃哪一种? 第6章 陆聿宁刚想翻个白眼,耳朵却先一步抖了抖,顿时支楞了起来。 鸳鸯眼中的挣扎持续了不过一秒,便迅速被赤裸裸的馋意取代。 裴砚察觉到他的浑身紧绷的肌肉,尾巴还不受控制地在半空中甩了好几圈,他低头,问:怎么,考虑得这么认真? 陆聿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收敛神色,欲盖弥彰地甩了甩尾巴,扭过头去,不打算正面回答。 裴砚见状,也不拆穿他,单手托着猫就往客厅走。 先吃三文鱼吧,晚上再做罗氏虾。 陆聿宁在心里冷哼一声,装作勉强接受的样子,可爪子却抢先按在了裴砚的手背上,生怕他突然变卦。 毕竟他一点都不想吃没滋没味的吐司,对猫粮更是嗤之以鼻。 三文鱼买的是刺身级的,开封即食。 裴砚看他没有再挑剔的意思,又给他开了一罐羊奶,才把罗氏虾泡进了厨房的水里,继续下了楼去。 陆聿宁吃饱喝足之后,瘫在客厅里晒了会太阳,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他的逃跑大计。 既然从正门走不了,不如换个思路好了。 陆聿宁跳上沙发,一路小跑着跃上另一侧的窗台。 裴砚为了养这只猫倒是做足了不少工作,家里但凡能封住的地方全都封了。 陆聿宁推开窗户,比划了一下距离,倒不觉得这个玩意能真困住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屁股一扭,灵活地把脑袋探了出去。 窗外的晨风透进来,带着春日早上的温和气息,把他的毛发都拨弄得晃了又晃。 姓裴的,拜拜了您嘞。 陆聿宁试探地蹬着后腿往外挤 一秒、两秒半分钟过去,陆聿宁仍旧没能钻出去。 他又试着缩回脑袋 很好,卡住了。 说好的猫都是液体呢,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5章 手洗过了吗就往他嘴里放! 陆聿宁的脑袋卡在封网之间,尾巴僵硬地竖了起来,他挣扎了好一会都没能脱身,反而把自己卡得更紧了,整只猫彻底定格成一个滑稽又可怜的雕像。 就这么僵持了十几秒,楼下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 陆聿宁吓得浑身一震,爪子拼命地扒拉着窗台和封网,啪啪作响。 不行!不能给裴砚看到! 他拼命地往后缩,脖颈上的皮肉两边夹击,连五官都扭曲得分不清形状。陆聿宁急得发慌,心脏更是怦怦直跳,高中时被教导主任突击检查也没有这样惊慌过。 然而裴砚上楼的动作远比他想象地还要快。 一阵哒哒的声音迅速靠近,紧接着,一双长腿踩在了陆聿宁身后的木地板上,阴影笼罩了下来。 陆聿宁内心咆哮:完了完了完了! 裴砚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这幕,沉默了几秒。 窗户缝里,一颗猫头倔强又滑稽地卡在外面,身上的毛被他蹭得凌乱,耳朵被挤得歪向两边,抬头望过来时,一双鸳鸯眼中怒火中烧,像是想把困住他的封网彻底炸平。 裴砚: 他低低笑了一声。 陆聿宁骂道:你笑什么!你很得意是不是!!! 但落到裴砚的耳中,则是一声声狼狈的喵喵,撒娇似的朝他求助一般。 你就不能安分点?裴砚无奈地说道,一手罩着猫乱动的脑袋,小心地扒开封网把他捞了进来。 陆聿宁终于脱困,毛发乱糟糟的,横七竖八地炸着,整只猫没骨头似的趴在裴砚怀里,连动都不想动了。 又想跑?裴砚捏着他的爪子,嗓音里听不出喜怒。 陆聿宁决定装聋作哑。 裴砚抱着他到沙发上坐下。陆聿宁的四个爪子都被按在了他的大腿上,脑袋也被翻了个面,眼睛直直地对着他的上半身。 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裴砚似乎是刚刚洗了个澡,发尾还带着点水汽,鬓发潮湿地贴在脸上。他上半身未着寸缕,露出精壮的胸膛和流畅的人鱼线,水珠沿着锁骨往下滑,淌过腰线后,在裤腰上留下一点暧昧的深色。 他和裴砚的距离太近,鼻尖都差点撞上了那滴水珠。 陆聿宁骂骂咧咧地往后退了一爪,又暗自感叹这个不守a德的家伙真是生得得天独厚、天赋异禀。 怎么他也天天往健身房里跑,就练不出这个身材呢?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想跑?却见裴砚欺身而下,压住了他的耳朵,一字一顿地说道,就这么不想待在我身边吗?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潮湿的气息轻飘飘地扑上耳尖,回过神来的陆聿宁打了个寒颤。 可当时是你缠着我收留你。 陆聿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反应过来后又不免唾弃自己胆小,才做了半天的猫连裴砚的淫威都要屈服,传出去以后可怎么做人。 可等他一抬起头,对上的就是裴砚那双深灰色的眼眸,像是暴雨前阴郁的天,望不见底。 该死的alpha不会是快到易感期了吧? 他这么想着,不然怎么会这么阴晴不定的。 陆聿宁的大脑飞速转动了两三秒,最终还是在这道令人心惊的目光下,扭过头可怜兮兮地舔了舔爪子,装出一副我刚刚就是在看风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模样。 鸡毛掸子似的尾巴还顺便勾上了裴砚的手腕,软趴趴地蹭了蹭。 裴砚: 陆聿宁自觉自己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姓裴的要是再想发疯,也别怪他不客气了。 好在裴砚只是感叹了一句:又来这套。 之后,便松开了固定在他身上的手。 陆聿宁松了一口气,马不停蹄地窜了出去,跳到了旁边的茶桌上,哀怨地看了眼那扇困住了他的窗台,又若无其事地把脑袋抵在了爪子上。 很烦,没有什么比一觉醒来变成死对头的猫更烦的事。 可是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了一只猫? 而裴砚为什么又会养着这样一只和自己高中时投喂过的雪饼一模一样的狮子猫? 这两件事单拎出来都会让人觉得离谱,更不用说他们偏偏还发生在了一起,就更耐人寻味了。 总不能是裴砚这混账给自己下了什么邪术吧? 陆聿宁的指甲在茶桌上敲敲打打,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裴砚好奇地闻声望来,陆聿宁这才发现自己思考的功夫已经在木桌子上刮来了小小一道痕迹。 本以为会遭到训斥,他连逃跑的路线都在瞬间算好了,可裴砚只是扫过一眼后,就再没有说什么。 从某种程度上说,陆聿宁确实很佩服裴砚的好脾气,要是换成自己,大概又得抓狂上好一会。 裴砚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冷冷淡淡的,连怼人时用的都是那种不带起伏的语气,偏偏陆聿宁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模样,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反倒还催生了更猛烈的情绪。 陆聿宁眯起眼睛,看着裴砚回卧室里重新拿了件衣服穿上,走到厨房开始忙活。 不过,他其实并不相信裴砚能干出这种事,姓裴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应该也干不出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况且他看起来好像确实不太知情。 陆聿宁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无神论者,因为他身边真还有一个神神叨叨的朋友。 在下邪术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陆聿宁也萌生出了先联络对方的念头毕竟现在凭他一己之力,也逃不出裴砚的魔爪。 只是因为裴砚在家待了整整一天,陆聿宁实在没有找到能偷偷联系外界的机会,只好趴在茶桌上忿忿地盯着这人在各大房间里穿梭。 他好歹是个当红演员,怎么能这么闲? 陆聿宁不明白。 喵喵喵喵喵!你他么的就没有活干吗! 居然能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待一天,难道是没有资源了? 想到这里,陆聿宁心里有点愉悦。 但显然裴砚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一手把猫从茶桌上捞了起来,又把陆聿宁想要逃跑的爪子一把按下,步履款款地进了书房。 喵喵喵!放开放开放开! 可没多久,原本还在奋力挣扎的陆聿宁,在听到智能音箱里流淌出的音乐后,突然就定住了。 音箱里放的这首歌,叫《虚焦时刻》。 是陆聿宁十五岁时写的。 大概是某一个飘着细雨的午后,他听着客厅里母亲练琴的声音,就这么夹着笔在书桌上徐徐点敲出了一段鼓点,后来又心血来潮地哼了一段旋律。 他出道之后,把这首歌也成了他的第一张同名专辑中的主打曲。里面没有一句歌词,却用了十几种乐器,闭上眼时,能在每一段感受到不同的场景。 第7章 也许是细雨濛濛的午后,也许是清风拨弄风铃的清晨,又也许是嘈杂热闹的海边之夜,还有可能是人来人往的医院长廊。 纯音乐其实不太适合传唱,因此大多都热度不高。但陆聿宁这首歌一经问世便大受好评,至今还在各大音乐软件的排行榜上居于前列。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裴砚家里听到这一首歌。 单簧管在玻璃风铃的清脆颤音中吹出一道乳白色的晨雾,忽远忽近的木鱼声敲开苔藓密布的石阶。 裴砚把他放在腿上,手指捏着他的耳尖轻轻地揉,右手支着桌子不知道在翻看什么,似乎早就习惯了这首歌的存在。 为什么?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吗? 陆聿宁皱着眉,有些苦恼地想。 但他这首歌写得实在惊为天人,就算姓裴的再怎么翻来覆去地听,来来回回地学,都写不出能超过它的作品。 陆聿宁把裴砚的手指往旁边一扒,张嘴用牙磨过他的指腹,得意地喵了一声。 你就少白废功夫吧。 他这一口咬得不重,连裴砚的皮都没有擦破,反倒被对方顺势撬开了嘴,手指顶开他的唇,在牙龈上摩挲而过。 murr拿开你的手啊啊啊! 洗过了吗就往他嘴里放! 裴砚的掌心碰着他的脑袋,大拇指顶开嘴唇,一张俊脸在陆聿宁的眼前无限放大。 异物入侵的感觉并不好受,偏偏裴砚翻完上面还要翻下面,陆聿宁难受得龇牙咧嘴。 你的牙很健康,小咪。在陆聿宁忍无可忍的边缘,裴砚终于放过了他,似笑非笑地说。 你才小咪!土狗! 陆聿宁哈了他一声,又踹了他一脚,三两下地就蹦上桌子,再跃上书架。 蓬松的尾巴扫过一本书的书脊,察觉到裴砚的视线追着他的尾巴尖,陆聿宁一个转身,把尾巴藏在了身下。 裴砚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 陆聿宁在书顶上扒拉了两下,突然起了坏心思。 裴砚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你要干什么? 陆聿宁无辜地眨了眨眼,抬爪按住了旁边的书 看到这本书了吗? 走你! 他的爪子轻轻一推,书就飞了出去,翻动的页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完美融入了背景音乐里钢琴片的响。 但很不幸,陆聿宁的诡计没有得逞。 裴砚伸手,精准地接下了那本书。 陆聿宁冷哼一声,还打算再丢一本,就看到先前翻动的书页中,似乎滑出了一张照片,现在正打转着落在了地上。 裴砚也没想到书里还夹着其他东西,也愣了一下。 照片背面朝上,但在半空中,陆聿宁看到了一点模糊的影,似乎是一个艳阳天,画面中心的人穿着蓝白校服,但看不清脸,也不知男女。 原来是藏在这里了。裴砚俯下身,捡起了那张照片。 好奇心驱使下,陆聿宁正要跳下书架探头去瞧,却被一道铃声打断。 下一秒,他看着裴砚把那张照片塞进上衣口袋,连个边角都没让他瞥到。 随后,裴砚又接起电话:蒋重行,你有什么事? 原来是他那个红心火龙果头的经纪人。 陆聿宁站在书桌上,看着裴砚走出书房,拐进了那一间上锁的屋子,又神秘兮兮地把门掩上。 短暂的几秒中,陆聿宁只瞧见了房间里一扇反光的玻璃柜,里面不知道放了些什么东西。 但比起这个,更让他在意的,是那张照片里的人。 不知道他和裴砚是什么关系。 陆聿宁幽幽地想,难不成裴砚也喜欢玩校园暗恋那一套? 第6章 送上门的猫不撸白不撸 陆聿宁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尾巴打着一旁的书页啪啪响。 裴砚接电话的这会功夫,他已经脑补出了五六个校园暗恋剧本,可每一个版本都在另一位主人公出现的瞬间被他推翻。 高中时他和裴砚熟悉的程度堪称见面三分冷嘲,擦肩一句热讽,若对方真有什么小心思,陆聿宁自觉自己应该是最先发现的那一个,可裴砚这种性格,别说是喜欢人了,就算正眼都懒得给旁人一个。 倒是被陆聿宁撞见过不少他拒绝别人的场面。 不过真要说起来,说不定是他转学之后发生的事。 如果不是那个红毛这么不凑巧地把电话打了过来,陆聿宁刚才应该能看清照片上的人,那样岂不是就能捏住裴砚的一个把柄? 他有些遗憾地想着,音箱里的《虚焦时刻》已经播放完毕,自动切换到了下一首 依旧是他的歌。 陆聿宁: 要不是现在是只猫,他真恨不得偷偷录下来,再拿到裴砚的面前看他的反应。 陆聿宁这么想着,抬起爪子在音箱的按键上又戳了好几下。 熟悉的旋律缓缓流淌,独特的咬字和唱腔冲击着他的耳朵。 很好,下一首、下下首、下下下首都是他的歌。 陆聿宁的脑海中突然生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裴砚这家伙应该不是单纯地在找他茬吧? 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的歌写得太精妙绝伦了,连裴砚这个死对头都不自觉地为他着迷,以至于爱恨难分。 想到这里,陆聿宁颇为得意,直觉自己离天王巨星只差一步。 他抬起爪子,抵住自己的下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咕噜。 但他又很快地回过神来,懊恼地挠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得想个办法。 得快些逃离裴砚的魔爪,得搞清楚自己怎么变成猫的,更得找到能变回人类的方法再晚一点,他怕是都要习惯在猫砂盆里解决人生大事了。 这么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裴砚打完电话回来了。 他手上已经没了刚才的那张照片,不知道是不是放在了那个房间里的某个地方。 陆聿宁瞥了一眼他的脸,明明没在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可陆聿宁就是觉得他好像有些高兴。 在高兴什么? 陆聿宁不太明白。 总不能是那个红毛经纪人在电话里跟他讲了一个绝世搞笑的笑话吧。 但这个笑话的持续时间似乎不太长,没过多久,陆聿宁就发现裴砚肉眼可见的烦躁了起来。 他烦躁时依旧不喜形于色,只不过看手机的次数多了些,紧绷的眉头总是松懈不下。 尤其是晚饭给自己剥虾时,还要时不时地往手机屏幕上瞟上两眼,等了半天没等到下一只投喂的陆聿宁气得直接跳上餐桌,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手机上。 喵!你小子等谁的消息呢,这么殷勤? 别闹。裴砚这才把手上的罗氏虾三两下的剥完了,又摘下手套去拨弄他的大腿。 喵?耍什么流氓呢? 陆聿宁反射性地给了他一脚,然后勉为其难地把他的手机让了出去。 裴砚接过手机后,摁开手机屏幕又看了一眼,微信里倒是弹出了不少消息,可唯独没有一条是他想要的。 《剑回》的合同发过来了,哥们你先看看,没什么问题明天就来公司签了吧。 陆聿宁那边他们还在联系,不过我感觉他应该不会拒绝吧,整个娱乐圈里,除了你,就没人能和他搭出原著的感觉了! 放心吧啊放心,就算他那边一意孤行地拒绝,我也一定会给你谈下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陆聿宁一口吞下了嘴里的虾,竖着耳朵往裴砚那边凑了凑。 喵你这经纪人还真是话痨啊。 就么大一个屏幕上,从头到尾都是他发的语音条,看得陆聿宁头都大了。 而裴砚的回应也极具他的个人特色,十分冷漠地一个好。 随后便切换出了与蒋重行的聊天框,继续等待着什么。 难不成是那个暗恋对象? 陆聿宁嚼着嘴里的白灼大虾,突然觉得有点没滋没味。毕竟猫吃不了人类的调料,裴砚也不能给他做出花来,只是这点寡淡的味道完全无法安抚陆聿宁的味蕾。 他把头往前拱了拱,趁着裴砚盯手机屏幕的功夫,从他的盘子里抢出了一块鱼排。 嗯?裴砚这才把注意力从手机上收了回来,正色说道,雪饼,你不能吃这个。 喵 少管我,等你的消息去吧。 裴砚无奈地说道:听话,吐出来。 眼看裴砚又要伸手掰他的嘴,陆聿宁往后退了一步,冲他哈了一声,又弓着背炸了毛,活脱脱一副你再碰我试试的架势。 第8章 裴砚失笑地看了他几秒,左右那份鱼排也是干煎的,没放多少佐料,只好认命地把碗往他那边推了推:行,你别吃太多。 陆聿宁得意地哼了一声,埋头开始大快朵颐。 虽然吃着吃着还呛到了,咳得尾巴乱抖,但还是倔强地舔了舔嘴角。 裴砚垂眸看着眼前完全占据了自己视野的白毛团子,长毛垂落在餐桌边缘,尾巴因为进食的动作在桌面上又拍又打,看起来柔软万分。 一直没有等到消息的裴砚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陆聿宁的瞳孔猛地收缩,怎么也没有想到裴砚会突然发难,把脑袋抵上自己的肚子。 喵喵喵!干什么呢你! 他转过头,龇牙咧嘴地把裴砚给骂了一顿。 却听到他有些惆怅的嗓音:他怎么还不回我消息? 喵!那你去问他,问我干屁! 余光却瞥见了裴砚的手机,左侧的头像赫然是他朋友家的那只傻狗。 陆聿宁骂到一半,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p.:我和《剑回》剧组谈好了,要不要期待一下合作,陆聿宁。】 原来你等的那个人,是我啊? 陆聿宁盯着裴砚的脸,尾巴直往他鼻子上扫。 你看我现在这幅模样,能回你才是有鬼了。 不过说起来,他现在变成了裴砚家的猫,那么他自己的身体又去了哪里? 裴砚被陆聿宁毛茸茸的尾巴扫得有些痒,刚偏开脑袋想打喷嚏,就见陆聿宁一爪子拍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然后灵活又精准地按了两下,直接拨去了一个微信电话。 裴砚: 他想要去阻拦,谁想陆聿宁早有预料似的,屁股一摆,一扭,牢牢地把手机罩在了身下,大有一种裴砚要是来抢就先和他拼命的意味。 裴砚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想要他回消息,但你也不用真帮我打出去。 陆聿宁无辜地看着他,假装没有听懂。 怎么办呢,要是和他说是我的猫不小心拨出去的裴砚说,你说他会相信吗? 喵。以前不会,现在倒是会了。 不知道裴砚是不是意会了什么,揉着他的耳根,淡淡说道:希望他能看在你和那只猫长得这么像的份上,不要生气。 然而微信的通话声足足响了半分钟,等到自动挂断了都无人接听。 陆聿宁终于挪开了身体,让裴砚把手机给收了回去,整只猫也杵在餐桌上陷入了沉思。 现在,要么就他的身体出了什么意外,本体变成了植物人的状态,灵魂却落到了猫的身上。 要么就是他整个人都变成了猫的形态,然后又被奇怪的术法给弄到了裴砚的家里。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而前者暂时可以先行排除。 因为以陆聿宁的身份,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现在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 当务之急还是先联系一下他那个神棍朋友比较好。 陆聿宁目光炯炯地盯着裴砚的手机。 窗外的橘红色光影拉得很长,模糊的玻璃上映照出裴砚的影,屋内满是洗碗池的流水声。 裴砚的生活十分规律,晚饭之后出去游荡了半个小时,回来时又看了会电影。 不懂得密码的陆聿宁在旁边捣鼓半天都没能解开他的手机,只能趁着他上床的最后机会,强忍着羞耻,夹着声音跳了上去,用脑袋抵着他的手腕蹭来蹭去。 你又想干什么?裴砚似笑非笑地俯下身与他对视。 喵~陆聿宁咬牙切齿地装傻。 送上门来的猫不撸白不撸,裴砚自然是伸手捧着他的脑袋揉了个爽。 陆聿宁的喉咙里发出不悦的响,只可惜被裴砚当做成喜欢的声音,勾在下巴上的手挠得更加起劲。 陆聿宁只好忍耐着咬他的冲动,暗戳戳地把裴砚手机的指纹解锁次数用干净,然后看着他一下又一下地在上面输入了密码。 0613。 呵,双子男,狗都不谈。 陆聿宁嫌弃地想道。 得到了密码之后,陆聿宁又逃跑不能地被裴砚抱着揉搓了好一会,才等到他睡了过去。 听到渐渐平稳的呼吸声,陆聿宁从床边探起头来,一边唾骂这个混账把他揉扁搓圆后还要让他到猫窝里睡,一边轻飘飘地跳上床头柜,一嘴叼起裴砚的手机。 然后屁颠屁颠地躲到了浴室里,一个后脚踢上了门。 猫爪子不如人类的手,他花了好一会功夫才解了锁。 又花了好一会功夫,才在裴砚的微信联系人里找到了他的神棍朋友,期间不知道误触了多少个人的聊天框。 直到拨出的视频通话终于被人接起,陆聿宁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压着声音,又十分急促地说道:江临舟!救救我救救我! 第7章 不听话的小猫,是要受到惩 江临舟是个富二代神棍。 这两个标签单拎出来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偏偏凑在了一起,外加上他现在的身份,就显得有意思了许多。 江临舟出身在a市小有名气的豪门世家,说是自小有佛缘,七岁大时就被送去了道观里修行陆聿宁第一次听到这事时,也被诡异的逻辑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进入娱乐圈之前,他曾在网上以帮人算卦解卦为生,后来节目里他也帮陆聿宁算过一卦,预判他会以第一名的成绩赢得比赛,最后陆聿宁果然以超过第二名一百多万的票数断层出道。 也因着两个被排挤的beta经常在节目里抱团取暖,陆聿宁又帮他写过好几首rap旋律,所以结下了不错的交情,至今都还保持联系。 但很可惜,神棍也听不懂猫语。 视频那头是一片漆黑,只能听见忽远忽近的诵经声。 陆聿宁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又在研究他的新歌。 与陆聿宁的音乐风格不同,江临舟尽喜欢唱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一度被乐迷称为电子菩萨,吓得他本人赶紧去寺庙里给真菩萨们磕了好几个头,生怕冒犯。 足足过了三秒,才见一张脸从黑暗中探了出来:喂? 陆聿宁喊得更急促了一些:是我!陆聿宁,我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裴砚家的猫,救我! 然而从江临舟的视角,只看到了一只狮子毛盯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好奇地怼进了镜头,它的脸有些畸变,像是被压扁的自行车坐垫的形状,一双鸳鸯眼圆溜溜的,在昏暗的浴室里冒出骇人的荧光,爪子急哄哄地扒拉着什么,正冲他叫唤: 喵!喵喵!喵喵喵喵!! 江临舟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两三秒钟,才看清了给他拨下这通电话的人的名字。 裴砚?他喃喃地喊了一句,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陆聿宁心力交瘁的喵喵声。 大概是没等到裴砚的声音,不管陆聿宁怎么比划,江临舟都把这通电话当成了是调皮捣蛋的猫主子的误拨,甚至还饶有兴致地陪陆聿宁喵了好一会,气得后者都想跳进屏幕去打他。 喵嗷!不是哥们,你做了这么久的神棍就没见到点什么怪力乱神的事吗?正常的猫能陪你聊这么久的天吗? 江临舟还在一无所知地截着屏,说道:你是一只智商有点过高的小猫咪,顺带还学会了按视频通话不愧是学霸养的啊,居然具备这些技能。 陆聿宁生无可恋:喵喵喵。 算了吧,你去和我的猫为什么一直响、猫一直蹭我是不是身上痒坐一桌。 江临舟兴致勃勃地看着镜头里的猫,甚至还自顾自地开始了直播体旁白: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四十二分,我们正在见证一场跨越物种的奇迹对话 你闭嘴啊!陆聿宁几乎要原地升天,怒得尾巴都立了起来,爪子对着屏幕狂点。 喵!喵嗷嗷嗷!我这双眼睛都快瞪出花来了,你还给我玩上了? 就在陆聿宁急得要把浴室的天花板都掀翻的时候,屏幕那头的愚蠢神棍终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凑近了屏幕,审视的目光在陆聿宁身上走了个来回。 你,不会是 陆聿宁猛猛点头,耳朵立起来,尾巴也在原地停住了甩动:喵!你再猜不出来我就要撞墙了朋友! 小猫精? 陆聿宁继续点头,再往下猜猜。 之前在观里是有听师父说过 第9章 江临舟还想说点什么,浴室的门却在这时候被咔哒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一人一猫同时一愣。 陆聿宁头都还没来得及转,耳后风已起,紧接着 你在干什么? 低沉的男声带着一丝刚醒来的沙哑,轻飘飘地传进了他的耳中,吓得陆聿宁浑身的毛都在瞬间炸开。 裴砚俯下身,平静的目光扫过手机上的那张脸,眸色不着痕迹地沉了沉。 陆聿宁都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他伸手从自己的胡须上擦过,然后捡起了被他压在爪子下的手机,不咸不淡地和对面打了声招呼:晚上好,江老师。 陆聿宁莫名感到有些冷。 裴砚的语气似乎没什么起伏,和他平时说话差不了多少,可他却好似听出了一点阴恻恻的味道。 为什么? 因为自己趁他睡觉叼走了他的手机,所以他在不高兴吗? 还是因为江临舟是他的朋友,恨屋及乌,本能地疏远? 陆聿宁软软地喵了一声,用脑袋顶了顶裴砚的小腿。 请不要这么小心眼。 电话那头的江临舟自然还没完全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打着哈哈地说道:你家这猫真有意思哈哈哈,居然还会偷电话玩。 裴砚撇下眼,目光扫过陆聿宁脊背上的毛,若有所思道:是吗? 下一秒,他弯腰,直接把陆聿宁捞到了臂弯里。 陆聿宁抻着爪子在半空中虚虚抓了两下,就听到他继续说:我和江老师没怎么联系过,也不知道他是翻了多久的通讯录,才找到的你。 陆聿宁瞪大了眼睛,装无辜似的咪咪喵喵叫了几声,生怕他真猜出了一点什么。 我也觉得挺凑巧的,可能因为我头像是只鱼,勾引到他了?江临舟笑着说道,不过我还没在a市见过狮子猫,你这只是到s市买的? 裴砚一手捞着陆聿宁,转身往浴室外边走:路上捡的,它很主动地要和我回家。 陆聿宁甩了甩尾巴,不太相信。 那你和它还挺有缘分。江临舟说道。 裴砚抱着陆聿宁坐到了猫窝边上,但也没有松开他的意思,臂弯夹着他的腰,修长的手指就这么在他的下巴上逗弄着。 陆聿宁扭头甩开,毕竟在江临舟的眼皮子底下,让人看着自己被死对头按着揉扁搓圆,怎么想他以后都别做人了。 可能是吧。裴砚随口应和了一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视线终于凝向了江临舟的脸。 江临舟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转变,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 就听裴砚一字一顿地说道:陆聿宁高中的时候,也喂过一只和他很像的猫。 陆聿宁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然后又被裴砚的指尖给压了下去。 要是放在一分钟前,好不容易等到裴砚松开桎梏的他肯定会飞速逃离,偏偏现在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陆聿宁只好忍辱负重地趴在他旁边,等着他的下文。 本来是想过段时间告诉他的,他以前很喜欢那只猫,虽然后来出了点事裴砚逗弄猫耳的速度慢了下来,但感觉他要是知道了,应该会想过来看看。 江临舟: 他头一回知道裴砚居然是这么话多的性格吗?平日里看起来也不像。 江临舟沉默了几秒,说道:啊,是吗,那你应该直接和他说。 裴砚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屏幕,情绪落了下来:他还没回我的消息。 陆聿宁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强忍着一口咬下的磨牙欲|望,心想:这算什么,我家猫会翻跟斗的简陋版吗? 他不是好奇心这么重的人谢谢。 但想到那只被自己埋在小树林的雪饼,陆聿宁不免还是有些难过。 原来裴砚真的记得它,原来他给这只猫取名雪饼不是巧合。 正在陆聿宁暗自神伤的功夫,电话那头的江临舟开口回道:哦,正常,陆聿宁休假的时候基本没几个人能找到他,我今早给他发了一个demo,他到现在也没回我,估计灵感来了写歌写到忘乎所以。 陆聿宁:我谢谢你这么心大哈。 但搭在自己脑袋上的手骤然抽离开来,陆聿宁瞬间就闻到了裴砚的信息素的味道。 你们关系很好。 原来他平时闻到那些都能算是浅淡,陆聿宁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浓烈地扑面而来的味道,带着令人神经紧绷的侵略性,又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冷厉乖张。 像雪藏多年的烈酒,在空气中悄悄破了瓶封,丝丝缕缕地爬进骨头缝里。 每一寸猫毛都炸了开来。 喵嗷!陆聿宁惊叫了一声,爪子勾住了裴砚的睡衣下摆。 你干什么呢!? 裴砚察觉到了陆聿宁的抗拒,虽然不知道猫是否会受自己的信息素影响,但深呼吸了几口气后,还是把信息素收拢了一些,低下头无声对他说了一句:抱歉,吓到你了,雪饼。 江临舟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回椅背:毕竟是battle过的革|命友谊不过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原来只是个乌龙,我还以为大晚上的有人要给我送活呢。 裴砚盯着他,半晌后,道歉道:不好意思,我会管教我的猫。 江临舟摆了摆手,抬手就掐断了通话。 陆聿宁看着消失的通话页面,焦躁地抓了抓地毯。 打电话喵了半天江临舟才意会了那么点信息,效率实在太低了。 他把视线挪向了裴砚的书房要么明天用电脑试试?虽然感觉会很为难猫。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接下来的行动方案,裴砚就俯身来:擅自动我东西,还偷打电话。 陆聿宁一激灵,耳朵刷地竖起来,下一秒就想跑。 结果刚一蹬地,后腿还没来得及发力,就被裴砚眼疾手快地抓住后脖子给提了回来,整只猫被轻轻往怀里一扣。 裴砚的掌心慢慢顺着他的脊背,一寸寸地滑下来。 不听话的小猫,是要受到惩罚的。 第8章 渴得让人发狂 陆聿宁被他按在怀里动弹不得,耳尖被裴砚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撩过,让猫敏感得有些发痒。 他倒也不是觉得理亏,只是好汉不能逞一时之勇,而且他也怕裴砚真要实施什么酷刑,于是把脑袋都缩了一点,耳朵贴紧脑壳,尾巴小幅度地扫动两下,爪子轻轻蹬在裴砚的手臂上,发出软软一声:喵 可这一声喵完之后,他心里又觉得说不出的羞耻。 现在知道错了? 咪 裴砚目光一凝,手指撩过他背上的长毛,低声问道:为什么要联系他,嗯? 有那么一瞬间,陆聿宁还以为裴砚要发现自己的身份,窝在他的怀里不敢动弹。 毕竟该丢的不该丢的脸今天都在裴砚面前丢尽了,这辈子的黑历史都没这一天积攒得多。 但显然,裴砚并不打算放过他,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他有个和陆聿宁的双人舞台。 《破晓之星》第三期,陆聿宁选了原创组,和江临舟组了队。那场公演他们拿到了现场投票的最高分在我和他的cp出世之前,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他们的cp粉裴砚漫不经心地用陆聿宁的绒毛打了个卷,可声音却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一般,怎么办,好嫉妒。 喵? 嫉妒什么? 十八岁的陆聿宁热烈又张扬,身上披着的外套随意一挎,露出内里的黑色无袖和白皙漂亮的精瘦臂膀。 挂在脖子上的银饰丁零当啷地响,捧着麦高唱出歌曲高|潮时,下颚和脖颈拉开一道凌厉又脆弱的弧线,淌过喉结的汗水都在发光。 渴得让人发狂。 可是下一刻,与他身影交错、光下对望的是别人,他眼里所有的星光都不属于他。 裴砚不受控制的信息素再次逸散,这一回陆聿宁却连反抗的心都没有,只是脑袋有些发懵地想:啊? 陆聿宁说江临舟是他为数不多合拍的搭档,所以很喜欢和他合作。裴砚的声音慢了下来,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也很喜欢他吗,雪饼。 但他似乎也不指望一只猫能给他什么回答。 裴砚忽然抬手,不疾不徐地拍在了陆聿宁的屁股上。 啪的一声不大不小,落点精准,力道恰到好处。 陆聿宁整只猫瞬间僵住了,尾巴唰地一甩,脑子像被电了一下,一瞬间炸出了好几个嗡。 第10章 喵! 又一掌落下。 唔、喵嗷! 从第一下的惊愕,再到第三下,陆聿宁的脑子已经不足以处理这些庞杂又陌生的快感。他一时之间没想到反抗,因为每一下落在手上的触感都让他本能地颤了一下,腰也不自觉地往下塌。 猫的神经末梢极其敏感,尤其是尾根附近,被人拍一巴掌,几乎等于把敏感点按了开关。陆聿宁耳朵倏地热到发烫,毛都倒竖着,偏偏那阵酥麻还顺着脊柱一路窜进大脑,让他忍不住弓了弓背,爪子下意识地踩了几下。 更要命的是 快感一阵又一阵地从尾骨攀上,像有电流钻进神经,窜上喉咙,让他不受控制地低叫出声。 偏偏那声音不是抗议,不是求饶,而是 含糊、发软,甚至在尾音上带着一点点的、颤。 陆聿宁感觉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但裴砚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依旧一本正经地履行他的惩罚:你是我的猫,不要喜欢他。 话落,又抬手连拍了好几下。 陆聿宁被刺激得身体发抖,屁股高高抬起,尾巴都蓬松地炸了开来。 喵嗷呜!别拍了混账! 可这点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不是愤怒也不是哭,是一种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像喘一样的娇。 不准再动我手机。裴砚的声音低了些,凑近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气息带着水汽和他身上的薄荷香,一起糅进陆聿宁的脑壳里,搅得他乱七八糟。 也不准再跟别人乱叫。 陆聿宁脑子一团浆糊地叫了一声,声音细细软软、没骨头似的飘出去,反应过来后自己都羞愤欲死。 下一秒,他的尾巴啪地卷了起来,死死护住屁股,整只猫崩溃地挣脱裴砚的手,像疯了一样冲进床底,半点脑袋都不肯再露出来。 我完了,我不是人,我真要变成一只变|态猫了。 陆聿宁把自己挤进床底深处,身上的毛炸得四仰八叉,一颗心跳得比音箱里的重低音还要沉重。 他的脑袋埋进尾巴里,试图遗忘记忆里的那几声呻|吟 不对,那是猫叫! 是本能,是猫的生理机制,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陆聿宁强迫自己冷静,但羞耻与悲愤交织得太深,大脑混沌得像要烧坏了似的。 耳边传来裴砚逐步靠近的脚步声,他抬起眼,看着裴砚在床边蹲下,撩开了床裙朝里面望了过来。昏暗的光线下,他的那双眼睛好似一汪幽潭,看不见底,又浮动着清亮的光。 雪饼。裴砚喊了他一声,生气了? 陆聿宁哈了一口气。 走开啊你! 我已经很轻了,把你拍疼了? 裴砚家的床不是很高,为了能方便看到猫,他的上身俯得很低,189的个子,堪堪挤在了窄缝里,看起来委委屈屈的。 但陆聿宁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刚刚打自己屁股的事,根本不会有半点的心软。 爸爸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陆聿宁死死地瞪着他,又哈了一声。 你是谁爸爸,你再说一句? 裴砚似乎想伸手进来碰它,陆聿宁立马弓背一窜,刺溜一下跑到了另一个方向。 好,不碰你。 裴砚有些无奈地说,我给你开个罐头,别生气了? 陆聿宁白了他一眼,骂道:谁要吃你的罐头! 可以为自己得了指令的裴砚当即起身,到客厅里找了个罐头过来。 只不过重新蹲下的时候,他的手机上正好显示出了搜索结果猫被打屁股后生气怎么办? 回复: 【你是不是没给主子服务到位,打得不够久?】 【主子说他享受够了,让你停下你不停,你xx】 开罐头的手一顿,裴砚有些疑惑地往床底下看去,陆聿宁已经换了一个屁股朝他的姿势把头迈进了床脚里。 嗯,你刚才是舒服的? 陆聿宁连忙抬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别说了别说了我谢谢你。 他决定给裴砚罗列第三百二十项罪名。 好在这么折腾了一番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裴砚大概是有点愧疚,把罐头放在了床底就没有继续纠缠的意思。 陆聿宁听到他上|床的声音,终于才把脑袋从床脚上挪开一点,呸了几下把刚刚不小心噎进嘴里的毛给吐了出来,有些哀怨地盯着那罐罐头看。 明天、必须要走! 再不走他恐怕都要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这里。 陆聿宁枕着爪子,咪咪喵喵地把裴砚骂了个百八十遍,又在这种崩溃状态下,眼皮一沉睡着了。 然后,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终于变回了人,重新回到了那天晨星盛典的现场,好似后来在裴砚家发生的一切都是他醉酒之后的幻觉。 灯光晃眼,空气中混杂着酒和香水的味道,一切都像现实,却又处处透着不对不对。 忽然,一双手从背后按住了他。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像是被人扯进了漆黑的休息室里,腰后熟悉的触感就像是从现实里直接拽进梦里的一样,狠狠落在他身上。 啪。 他惊叫出声,腿一软,跪坐在某个软垫上。 裴砚? 他试图回头,却被一只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却精准地按住了他的腰。 裴砚放开! 不是说过了吗?那人语气温柔得像是哄着,不听话的小猫,是要被好好管教的。 谁是你的猫!陆聿宁愤愤地喊道。 你是啊,陆聿宁,我早就知道是你。 又一下打在臀瓣上,不重,但带着奇妙的触感。 陆聿宁的声音立刻破碎。 好乖。那人贴在他耳侧低语,怎么还撅着呢? 陆聿宁又羞又气,想骂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耳朵轰地一下热起来,整个人像陷进一团模糊混乱的火里。 他想挣脱、想否认,可梦境像故意拉长,于是感官错乱,每一秒都羞耻得让他无法呼吸。 我没有我不是你的猫他语无伦次地呢喃着,耳边却只有对方低低的一声笑。 梦境像终于承受不住他混乱的情绪一样,开始崩解、碎裂,最后只剩下他的心跳。 他惊得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 卧室里很安静,只能听见窗外的风声和鸟鸣,一下子坠落的思绪得不到平复,心悸般的感觉从胸口开始向四周扩散。 裴砚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陆聿宁趴在床底动也不敢动,身体还残留着梦里被拍的触感,喉咙发紧,喘不上气。 回想起梦中的场景,他恨不得在这里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陆聿宁想抬起头,可只要轻轻一动,就觉得浑身哪里都奇奇怪怪的,尾巴根还在发麻。 他闭上眼,狠狠吸了一口气。 那只是梦。只是梦而已。 他不是那种会因为被人打两下屁股就发出奇怪声音的人,绝对不是。 那些不过是猫的生理反应,身体记忆残留,跟他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越是这样想,脸越是烫,心脏在胸口砰砰作响,好像随时要炸开。 他不想看到裴砚,也不敢面对自己。 想离开,立刻,马上。最好在这世上消失算了。 他甚至开始认真地思考穿越的可能性,最好穿去一个没有裴砚的平行世界。 陆聿宁埋着脑袋在床底镇静了好一会,才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昨晚裴砚放着的那罐罐头好像已经被他收了回去,同样的位置上被放上一盘新鲜的三文鱼。 陆聿宁挪着身体凑了过去,心想就算你再讨好我我也不会原谅你,余光却瞥见了一道快速接近的阴影。 嗯?姓裴的又来道歉了? 但是很快,他就被突然出现的脸给吓了一跳,脑袋砰地一声撞上了床底的骨架,疼得眼泪都要出来。 哇,裴砚,你家猫见到我还挺兴奋的!这么看我和它非常有缘,要不我也给它算一卦吧? 陆聿宁捂着脑袋,死死地瞪着来人的侧脸,发出龇牙咧嘴的一声吼 江临舟!你下次能不能安静一点出场! 第9章 你不是想收集裴砚的黑料吗 昨晚挂断电话的时候,江临舟其实并没有猜出这只猫的身份。 第11章 从前在观里是听师父说过一些都市奇幻故事,这么有灵性的猫确实也算少见。只是他没明白自己和裴砚不过点头之交,拢共也就合作过一次,他的猫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把电话打到了自己这里。 总不能是他的修炼太过到家,隔着几公里猫精都能察觉出这是一个靠谱的人类。 江临舟左思右想了一晚上,直觉那只猫应该是还有话没给自己说完,于是打算过来看看。 他来得有点早因为后面还有工作。 门只开了一小条缝,露出裴砚冷淡的半张脸。他抿着唇,细汗从下颚滑过,淌过脖颈没入衣领。 什么事? 有那么一瞬间,江临舟的思绪开始不合时宜地发散开来,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陆聿宁成天嚷着不喜欢他。毕竟这人长着一张看起来不太好惹的脸,周身的气质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都散发着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但不知道如果陆聿宁发现,裴砚在面对他时的冷和对别人的冷完全不一样时,会不会生出误会对方的愧疚。 大概是不会的。 陆聿宁只会嫌弃地说是江临舟想得太多,裴砚对待谁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 想到这里,江临舟有些想笑,他举了举手里的小袋子,语气倒是轻松:买咖啡的时候路过宠物店,顺手带了点猫薄荷和罐头。我想养猫很久了,只不过条件一直不太允许,冒昧过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他笑得无辜,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自然,还真像是个脑袋一根筋想上门撸猫的憨憨。 裴砚把门打开了一点,垂眸打量着他,说道:雪饼还在睡觉。 像是拒绝。 江临舟假装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往前迈了半步:我知道我俩不太熟,不过我和陆聿宁熟啊,你们又是高中同学,正好,交个朋友呗。 随后又道:你家猫长得太漂亮,看得我实在有些心痒。 alpha对自己的东西有着超出寻常的占有欲,江临舟从前见识过,不知道裴砚是否也是如此,只好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他的脸色。 他敏锐地感知到,裴砚的情绪是从他提到陆聿宁这三个字的时候就开始发散的。 江临舟不免有些纳罕,甚至有些遗憾自己是个察觉不到信息素的beta,不然还能从周遭的信息素里判断出一点裴砚的想法。 不过这些也都不算重要。 他从袋子里掏出一小包粉红色的逗猫棒,像是炫耀战利品一样晃了晃:这个特别火,说是猫看了都会喜欢。我还问了店员,他说你家这种通体雪白的猫特别挑食我特意挑了低盐鸡肉的罐头。 裴砚缓缓地掀了掀眼皮,开口道了声谢,语气不咸不淡,似乎仍打算拒绝他。 于是江临舟索性试探道:说起来,我前几天冲浪时看到了一个你们高中同学发的帖子,然后突然想起,《破晓之星》比赛的时候,陆聿宁和我讲过你们高中的那个天台 裴砚刚出口的音节被吞了回去,他平静地注视着江临舟,半晌,最终还是侧了身。 谢谢。他语气淡淡,你放桌上吧。 但是雪饼不喜欢生人,我不能保证你能见到它。 江临舟的脸上露出礼貌的微笑,心里却暗自腹诽:坏心眼的东西。 于是时间回到现在。 江临舟把装着猫薄荷的小鱼玩偶放在自己的身前,还顺手拆了一个猫罐头,勾着手朝床底下逗弄道:咪咪,出来。 神他么咪咪。 陆聿宁捂着脑袋,翻了个白眼:喵。我没有名字吗,见到猫就喊咪咪,你礼不礼貌。 他动了动鼻子,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陌生又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脑袋突然晕乎乎的,像是教科书上描述的omega闻到alpha信息素的状态。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落在了江临舟身前的那个土黄色的鱼身上。 好丑的东西。 但莫名地,很吸引猫。 然而等陆聿宁克制地、试探地往前走了几步,终于从床底下探出头来时,一只手突然从他的视线盲区伸了过来,提溜住他的后颈。 陆聿宁都没来得及挣扎,四肢就腾了空,下一秒,裴砚把他抱在怀里,手掌顺了顺他背上的毛。 舍得出来了? 陆聿宁一边推着他的胳膊,一边冲一旁围观的江临舟叫唤:喵喵喵!你小子帮着他害我,绝交吧! 江临舟正笑着想要调侃,可一抬眼,就对上裴砚审视的目光。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有些遗憾地说:完了,我的好感度还没刷呢,猫就已经讨厌我了。 裴砚收回目光,抱小孩一样托着陆聿宁的屁股,把他的脸朝向江临舟,轻缓地说:这是你昨晚偷打电话的对象,认得吗? 你还敢提昨晚? 陆聿宁龇牙咧嘴地哈了他一声,后爪瞪着裴砚的手臂,扭头想跑。 谁曾想,裴砚似乎是从他的这一套动作里误会了什么,说话时声音都扬了几分,像是带着笑意:不认得了,这可怎么办。 江临舟: 裴砚抱着张牙舞爪的猫到了客厅,松手一放,陆聿宁立马跳到沙发上,三两下地又爬到了靠背顶,警惕地盯着他们。 看到陆聿宁这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他有些高兴地顶了顶唇角。 陆聿宁大概也知道,自己这会要是在裴砚的眼皮子底下和江临舟太过亲近,被察觉了身份不说,只怕还会因为暂时无法从这里脱身,再得到一次像昨晚那般的惩罚。 于是在江临舟想要伸手抚摸他的时候,陆聿宁不爽地哈了一声,踩着靠背边缘跳上了猫爬架的顶端。 他这副抗拒的模样迷惑了裴砚,后者一直紧绷的表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喝茶还是咖啡? 咖啡吧。江临舟选了个制作时间长的。 裴砚虽然不喜欢江临舟,但基本的待客之道还是有的。他回卧室换了一身干净的居家常服,出来时看到陆聿宁依旧是一副我行我素,任凭江临舟怎么哀求都不给摸不给抱的样子,心满意足地去了厨房。 客厅里的江临舟还在追着猫跑,陆聿宁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一路奔逃着到了书房。 江临舟扶着门没有进去,只见陆聿宁后腿把桌上的键盘一踹,反对自己,却正对江临舟。 爪子啪嗒啪嗒地按了三下 l、y、n。 然后又指了指自己。 江临舟当场石化。 陆聿宁又按j、m。(救、命) 江临舟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嘴上快速地做了几个口型:你是陆聿宁,你变成了裴砚的猫? 陆聿宁重重地把爪子敲在了y上。 怎么会这样江临舟喃喃自语。 陆聿宁继续打:b、o、d、y。 然后指了指自己。 n、o、y。 这个身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 他大概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多亏他们多年一起写歌配合出来的默契,不然但凡换个人,都猜不出这些字母组合起来是个什么玩意。 我去找。江临舟无声说道。 陆聿宁点了点头,正要嘱咐他帮自己找找怎么便会人的方法,就看到江临舟的脸色一变,整个人的情绪变得低落起来,垂头丧气地偏头看着厨房的方向。 裴砚过来了。 陆聿宁连忙从桌子上跳开。 江临舟也故作笨拙地挠了挠头,遗憾地说:猫又跑了,看来我确实不太招动物喜欢。 裴砚把咖啡递给他,越过他望向了在书架上信步挪动的陆聿宁,喊道:雪饼,下来。 陆聿宁的尾巴翘了翘,一副我懒得听你在说什么的模样,把一排排的书脊都蹭过去后,才玩腻了一般地跳下来。 江临舟头一回见到他这个样子,嘴角差点没压住。 然后就被陆聿宁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对了,我们刚刚说到哪了?江临舟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陆聿宁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裴砚却回道:他熬夜练歌,赛前差点失声进医院。 哦!江临舟揶揄地瞥了一眼蹲在地上一脸茫然地陆聿宁,半倚靠在门框上,小陆一直很拼命来着,他其实是所有选手里最有天赋的,初评级的时候就被导师们夸奖过,说他唱商高、技巧好,浑然天成,又不刻意卖弄。正常选手要是有他的能力,或许走走过场就算了,就算凭借着那张脸在台上随便释放下魅力,都能得到不错的名次,但小陆却不一样 第12章 他当时有句很狂的宣言你知道吗?他说他来这就是为了第一名的奖金。江临舟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还因为这个被黑粉们好一通骂。 陆聿宁愣了一下,过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江临舟怎么把他们比赛时的事翻出来给裴砚讲了? 但很快,他又明白,以裴砚的性子,江临舟能这么大剌剌地登堂入室,估计费了不少的功夫。 把自己当年的事拿出来说,是他能进门接触到自己的交换。 虽然很不愿意被裴砚拿捏把柄,但为了能重新变回人,陆聿宁还是忍了下来。 很符合他的性格。裴砚说道,第一名也是应该的。 江临舟笑了笑,跟着裴砚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小陆说你们高中的天台其实是不让上去的,只是因为某位alpha刷脸走了后门,才让他每天中午多了个休息的地方。 比赛的地方也有个天台,他写歌写累了就喜欢上去吹风,或者靠在椅子上看星星。 谢谢,这种私人爱好就不要告诉他了吧。 陆聿宁晃着尾巴走了过来,警告地看了江临舟一眼。 狮子猫的毛十分蓬松,尤其是胸口那一块,像偷塞了一块棉花糖,跑起来时duangduang地晃。 和陆聿宁本人的气质也是两模两样。 要不是因为害怕陆聿宁恢复人形之后可能会来追杀自己,江临舟很想给它拍上五六七八章照片,在录制下一个长视频,让他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现在的尊容。 时间差不多了,我等会还有工作。江临舟似乎是接到了什么消息,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又把它仰面朝上地放在一边正好是裴砚的视线盲区。 之前答应的,给你算一卦姻缘,我就要走了。 陆聿宁不太关心什么姻缘不姻缘的,只当是江临舟忽悠裴砚的话术。 他探着头,趁着裴砚闭眼的功夫,凑上前来,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江临舟在备忘录里写的文字 【你先安心留在裴砚这里,我回去查查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恢复人形。 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又不能直接和他说:我好喜欢你的猫,你能不能送给我,多冒昧啊。 再说了,你不是想收集裴砚的黑料吗,这可是个顶好的机会。 等我好消息,bro!】 陆聿宁嗤了一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哪有想收集他的黑料了,我是这么坏的人吗? 第10章 雪饼,请不要x骚扰爸爸 陆聿宁虽然总是调侃江临舟是神棍,但不得不说,这人起卦的时候,颇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第六组的硬币在茶几上旋转许久,最终以少阴定格最后一爻。 裴砚睁开眼的那一瞬间,陆聿宁刺溜着快速跑远,哒哒地围在茶几附近晃悠了一圈,在离他们不远也不近的方位坐下。 江临舟手上的钢笔随意地转了转,笔尖在纸上画出了六爻卦象,他点着笔尖思索了片刻,又抬眼瞅了瞅裴砚,若有所思。 泽山咸卦,九四爻动江临舟缓缓说道,山上有泽本是阴阳相感,偏偏第四爻动,倒像是那泽水在山腰上徘徊多年,今日终于要漫到顶峰。 裴砚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还没等他开口,就听陆聿宁先一步喵了一声。 陆聿宁:听不懂,说人话。 也不知道三个人里不说人话的到底是谁。 江临舟瞥了陆聿宁一眼,忍住调侃你一只猫怎么这么关心主人的事的冲动,对裴砚说道:泽山为咸,少男少女交感之相。只是卦象虽吉,但有一句憧憧往来 江临舟意味深长地抬眼:嘛,就是让你遇到喜欢的人,不要再像山石一般呆立不动。 陆聿宁埋着头哼哼了两声,心想:那可真是为难他了,这人对谁不都是这副冷得二五八万的模样。 不然怎么能暗恋了高中同学这么多年,甚至还把人的照片藏在书里,也依旧没能修成正果。 白瞎了这张脸。 看来顶a的择偶环境也就这么回事吧。 裴砚倒是敛了敛眼皮,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什么,道了一声谢。 江临舟摆摆手,撑着茶几站起,打算离开。 临走前,他冲着在玄关尽头静坐着的陆聿宁招了招手,笑嘻嘻地说道:咪咪,我要走了,真不能给我抱一下吗? 陆聿宁怀疑他要占自己便宜,撕扯着嗓子哈了几声,往后退了好几步。但转念又担心是江临舟有什么事要嘱咐自己,不得不停了一点动作,犹豫不定地看着他。 哦,顺便也要再顾忌一下姓裴的脸色。 江临舟等了陆聿宁好一会,都没等到他过来,只好说道:我买的猫薄荷玩偶,希望你喜欢。 陆聿宁的耳朵动了动。 谢谢,不会喜欢的,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的。 陆聿宁甩了甩尾巴,给江临舟留下了一个高冷的背影。 但他又知道应该是江临舟刻意在提醒他什么,所以喵了一声以示回应。 江临舟不置可否,颔首跟裴砚道了别,便转身离开。 听到关门的声音,陆聿宁有些惆怅地撇过头,顺着玄关的窗户往外望去。 然而神伤的情绪刚刚起来,裴砚就在他的身边屈膝蹲下:在想什么,雪饼。 陆聿宁不想理他,假装没有听到。 可是没有眼力见的裴砚抬手揉了揉他的耳朵,似笑非笑地说:今天做得不错。 陆聿宁的耳尖颤了颤,几乎是在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喵嗷兄弟你的占有欲会不会强得过分了一点? 裴砚目光沉静地盯着他:午饭奖励你吃小鱼干? 喵嗷喵嗷。就你这样还想追到暗恋对象,他不被你吓跑都算内心强大。 裴砚:还是说你想吃别的? 喵能不能给猫一点社交自由了! 裴砚:那我都做一点,到时候你自己选。 陆聿宁看不惯他这副高兴的模样,要不是因为担心他又像昨晚那样打自己,他早就在江临舟身上蹭个五六七八次了。 气死裴砚算了! 谁想,裴砚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喜欢刚刚那个人带来的猫薄荷吗? 陆聿宁抬爪挠了挠耳朵,然后拍走裴砚的手:很痒,别他喵揉了。 裴砚显然是误会成另外一个意思,非但没有抽手,反而还抓着陆聿宁的爪子,一把把他捞进了怀里。 喵喵喵!干什么干什么! 你要是喜欢,我也给你买?裴砚不咸不淡地说道,要多少买多少。 陆聿宁本来想跑,但担心裴砚万一生气起来,把那整个玩偶都毁尸灭迹了,那他岂不是什么都找不到。 于是伸出去的爪子一顿,在半空中尴尬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才收了回来,搭在了裴砚的胳膊上。 温热的肉垫在裴砚的小臂上安抚似的拍了好几下,柔软的大尾巴扫过裴砚的胸口。 裴砚垂眸看着蹭过自己锁骨的绒毛,心脏热得有些发痒。 他把陆聿宁掉了个方向抱着,与他对视,看着那双圆溜溜的鸳鸯眼四下乱瞥了好一会,才终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同他对视。 好像。 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诡异的念头。 随后,他又很快被自己的天马行空逗笑。 怎么可能。他喃喃地说着,就看到手里的狮子猫顶着自己毛茸茸地脑袋凑上前来,胸口的绒毛窸窸窣窣地蹭过自己的侧脸,舒服得让人不可思议。 湿润微凉的鼻尖擦过脖颈,带着像是撒娇或者讨好的意味。 天知道陆聿宁忍了多久,才忍住了一口叼住裴砚脖颈的冲动。 他死死地盯着距离自己鼻尖不远处的那块皮肉,是该死的alpha的腺体。凑近了之后,才发现这附近的味道更加浓郁,扑面而来的冷杉薄荷味冲得陆聿宁脑袋发昏。 做猫抗拒不了猫薄荷也就算了,怎么普通薄荷都抗拒不了。 就很气。 不过因为他这么一蹭,裴砚倒是忘记了玩偶的事情,陆聿宁趁着他没注意,叼着那只土丑土丑的小黄鱼钻进了自己的环形猫窝,把鱼藏在了最里面 等明天裴砚不在家的时候再研究。 就是在钻出猫窝前,陆聿宁本能般地埋着那只寒碜的鱼吸了好几口,尖牙流连地压着它的尾巴咬了又咬,整只猫都差点瘫成了一团猫饼,喉咙更是在迷迷糊糊之间,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响。 第13章 回过神来的那一刻,陆聿宁发出了不知道第几次心如死灰地哀嚎。 恐怕还没等他找到裴砚的黑料,自己的黑料都要被裴砚拿捏干净了。 想到这里,陆聿宁觉得江临舟的那些话颇有几分道理。 左右他逃也逃不走,变也变不回去,不如既来之则安之,然后 收集裴砚的黑料,威胁他、拿捏他、制裁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陆聿宁就被突然靠近的手指碰得浑身一颤,张嘴就是几声吱哇乱叫。 喵!不要动手动脚! 裴砚用手指捏下他胡须上沾着的金枪鱼肉屑,在陆聿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掏出手机冲他愤怒的猫脸咔嚓了两下。 然后忍俊不禁地告诉他:吃到脸上了。 说完,还把手机屏幕上转到了陆聿宁的眼前。 照片中,白绒绒的小猫气鼓鼓地抬起一张圆脸,金枪鱼的肉屑在脸上的长绒毛和胡须间蹭得到处都是,嘴唇下还有可疑的酱汁痕迹。 陆聿宁看到这张照片时,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这蠢货是谁? 随后 这蠢货是我!? 他扑上前就要去抢裴砚的手机,可恨的alpha抬起手还不够,居然刺溜地站了起来。 陆聿宁做人的时候不算矮,但还是比不上这些混账alpha们得天独厚的身高。现在变成了一只小咪,更是有种格列佛误入巨人国的感觉,只能在地上张牙舞爪地无能狂怒。 你好可爱。 裴砚还要挑衅他! 叔可忍,猫不可忍! 陆聿宁脑子一热,直接扒拉上了裴砚的小腿,扯着他的裤子就要往上爬。 猫尖锐的爪子轻而易举地勾住了纯棉的布料,但它的重量也在扯着裤腿往下滑。 裴砚呆愣的片刻时间,陆聿宁已经拽着他的裤子爬到了大腿,却俨然没注意到自己还把人的裤腰扯到了胯骨下方。 喵喵喵!照片删了删了,不准留! 反应过来的裴砚一手抵住自己的裤腰,无奈地对他说:雪饼,请不要性骚扰爸爸。 喵嗷!!谁性骚扰你了! 姓裴的不要造谣! 陆聿宁吼着,就抬着头向上看去。目光掠过侧上鼓鼓囊囊的一团,又对上空荡晃悠的t恤下紧绷的腹肌。 谢谢,被性骚扰的好像是我吧? 陆聿宁羞恼地把脑袋抵上了裴砚的大腿。 裴砚看他这副模样,把手机放到了餐桌上,往旁边的椅子一坐,伸手就要来抱他。 陆聿宁迅速抽爪子一跳,落地后忿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甩了甩脸上的毛,气呼呼地跑了。 只留下裴砚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半晌后才感慨一句:确实好像。 然而落荒而逃的陆喵并没有放弃删除照片的念头,他躲在床底下监视了裴砚一个下午,都没有找到能接近手机的机会。 直到夜幕低垂,裴砚洗澡的水声在浴室里响起时,陆聿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床底下弹了出来,毛蓬蓬的一团在地板上疾驰而过,直奔客厅的岛台。 解锁这事一回生二回熟,又或许是愤怒是做事效率的最佳兴奋剂,陆聿宁一次便成功打开了裴砚的手机。 他目标明确地点进裴砚的相册,猫爪飞快地在屏幕上啪啪两下,把那两张记录下自己愚蠢瞬间的照片给删完了,又要退出去找最近删除。 但是在点击返回键时,他的爪子误触了相册里的另一张照片,于是小图放大,屏幕上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光影斑驳,青年伫立的身形像棵挺拔的青松,五官却被晕染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不偏不倚地望向镜头的眼,好似星子一般张扬明亮。 第11章 一大团毛球撞进他的胸口 是走红毯那天。 这小子居然偷拍我! 陆聿宁盯着那身让他又气又恨的高定,想道。 他什么时候拍的? 照片的背景被大片大片的光晕遮挡,但依稀可以看出应该是晚宴的会场。 镜头似乎离他有些距离,不知道放大多少倍,又穿越了多少人群,才抓拍到这么一张。 不然以陆聿宁的性格,如果发现裴砚明目张胆地举着手机怼着自己的脸拍,翻个白眼都算轻的,更不要说露出这样心平气和的表情。 但是裴砚拍他干什么?想要知道自己发现他们穿了情侣高定是怎样的气愤反应吗? 陆聿宁的猫爪忿忿地在屏幕上戳了两下。 那还真是抱歉了哈,我这么云淡风轻。 但不得不说这张照片拍得很好,构图绝佳,光影完美,如果不是因为陆聿宁动作时糊了的上半身和被光晕模糊得快要看不清轮廓的五官,真让人以为是他的那个站姐精心挑选角度之后拍下的应援图。 陆聿宁本想把这张照片删除,可按在屏幕上的肉垫又犹豫了好一会 怎么办,他有点喜欢。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在裴砚的镜头下,他呈现出了与粉丝或是其他摄影师的作品中截然不同的气质。 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陆聿宁的尾巴在桌子边缘翘了又翘,再拖下去,要是被裴砚发现了自己又玩他的手机,还不知道要怎么整治自己。 于是,陆聿宁终于把心一横,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照片发给了自己的微信,又在裴砚这里删除了聊天记录。 最后,才把这张照片送入了回收站。 做完这一切,陆聿宁把裴砚的手机推回原位,然后从岛台上轻巧跳下,一溜烟地窜回了猫窝里,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一分钟后,裴砚赤裸着上半身从浴室里出来,脖颈上的毛巾蹭着滴水的头发,陆聿宁从猫窝里探出头来的时候,正好瞥见一滴水珠从他的胸前滑过,褐色的□□被水润湿得亮晶晶一片,之后,那滴水珠继续描摹着腹肌的曲线没入裤腰。 可以说是非常色|情了。 陆聿宁不太自在地舔了舔唇,发出一声夹里夹气的喵。 要不是脸上的绒毛遮住了他的表情,他现在应该可以摆出一个洪世贤戏谑脸你好骚啊.jpg 虽然是在家里,但也希望这位姓裴的可以守点a德。 裴砚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大概是没点进相册,所以没有发现陆聿宁做的好事。 只是突然被顶上来的陆聿宁的聊天框,让他疑惑地皱了皱眉。 发出去的消息还停留在昨天,陆聿宁依旧没有回复。裴砚蹙了蹙眉,似乎是不太高兴。 于是转过身就想找猫撒气,然而陆聿宁已经缩进了猫窝里,只留下一小截尾巴在外面勾人似的晃悠。 裴砚趿拉着拖鞋走上前去,看着白绒绒的猫若无其事地甩着尾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也没有逃避他的意思。 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生出了一个恶劣的念头,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就率先推了出去,在陆聿宁毛茸茸的屁股上一推 正在研究丑鱼玩偶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的陆聿宁被吓了一跳,嗷的一声喊了出来。 下一刻,他猛地从猫窝里退出,脑袋到脖颈上的毛都被蹭得乱七八糟,他回过头,对上裴砚那张诡计得逞后有些得意的嘴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殊不知这副模样根本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甚至让裴砚想到了互联网上一个挺有意思的梗。 陆聿宁瞅了一眼自己的屁股,发现裴砚没有继续的意思,刚才的那一下就只是心血来潮的恶作剧,张口骂了一声幼稚。 见他一脸无语地要走,裴砚感叹:果然毛茸茸地走开了。 陆聿宁脚下一顿,差点冲上前咬他。 还犹豫的功夫,裴砚就把他从地上一把捞了起来,挎着他进了卧室。 陆聿宁已经懒得挣扎了,反正也没用。 他被裴砚抱到了床上,耻辱地趴在对方的大腿上。 背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绒毛,陆聿宁抬头看了裴砚一眼,不知道他打开了那部剧的剧本,把自己当成了读剧本时的伴读玩偶。 收集黑料的心再次蠢蠢欲动。 虽然陆聿宁自觉自己不是那种心思狭隘的红眼病,但他在裴砚这里遭了这么多罪,不报复他一下,总觉得心里不够舒坦。 他一口气吹乱了被裴砚顺好的绒毛,在对方的垂眸打量中,挑衅般地看了回去 然后果不其然地又被揉了脸。 很气。 陆聿宁打了个哈欠。 回去睡觉吧,雪饼。无情的裴砚用完他就开始翻脸不认人,手里的平板一关,作势就要把陆聿宁往床下放。 正被睡意缠得有些迷糊的陆聿宁一听到这话,气都不打一处来,当即就亮了爪子,死死勾着裴砚的大腿不放。 第14章 喵嗷!要睡你自己睡去,我才不要到猫窝里。 不想走? 陆聿宁抻着爪子在他的大腿上踩了两三下,然后往旁边一跳,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倒,大剌剌地把四肢一张,瘫成了一块猫饼。 大有一种你别想赶走我的意思。 裴砚皱了皱眉。 他能够容忍猫上床,但还不太能接受和猫一起睡觉。 他俯身凑了过来,手指在陆聿宁的耳朵上轻飘飘地一揉,说道:雪饼,回你的窝去睡。 陆聿宁半睁开一只眼,嫌弃地蹬了他一脚:喵喵! 睡沙发去吧孩子,睡沙发吧。 裴砚: 一人一猫僵持了好一会,最后裴砚实在拧不过,败下阵来。然而正当他躺好,准备闭上眼时,被被子罩住的陆聿宁蹭着身子探了出来,踩在了旁边的枕头上。 他在上面低着头转悠了一圈,似乎是嫌弃这个枕头不太舒服,半晌后,把目光挪向了裴砚的脑袋底下。 裴砚盯着他,没有说话。 陆聿宁也懒得请示,大摇大摆地跳了过去,后腿一撇,霸道地把裴砚的脸顶开,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裴砚: 他生出了一丝想惩罚猫的念头,但看陆聿宁困顿地把脑袋搭在爪子上,眼皮沉沉地一闭,顿时又把这些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算了。裴砚喃喃道,他总不可能和一只不懂事的猫计较。 裴砚老老实实地起身换了个位置,把自己的枕头留给了陆聿宁。 只是退让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裴砚的这个觉睡得着实不太安稳。 他第一次知道猫也能有这样丰富多彩的梦境,睡到半夜的陆聿宁一分钟能换好几个姿势。 最开始只是从枕头上滑了下来,听到动静的裴砚还没当回事,直到被一个飞踢踹上了胳膊,裴砚才堪堪睁开眼,把猫往旁边挪了一下。 谁想,很快陆聿宁就刷拉一下地滚了过来,像一大团毛球似的撞进了他的胸口,尖利的爪子还轻轻地在他的领口一挠。 紧接着,后腿又像兔子一样蹬着,要把他推开。 虽然很可爱,但着实是有些消受不起了。 裴砚都在思考要不要拿块毯子把他卷起来。 好在陆聿宁闹够了,就四脚朝天地向上蹬着,再次睡安稳了。 裴砚第二天有工作,临走前准备了一些三文鱼放在餐桌的猫碗里,给陆聿宁吃自助。 雪饼到家第一个星期,乖巧得不同寻常,什么指令都听得懂,一点都不让人操心。裴砚一度以为自己捡了个猫精,可是这种省心的养猫生活没有持续多久,这只猫就大变了一副模样。 吃的挑,吃饭的地方也挑,喜怒哀乐来得又急又快,但去的也很快,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倒是像了八分。 连裴砚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好笑。 可是今天是第三天了,陆聿宁还是没有回他的消息,平时再怎么说,还会发个不屑的表情包敷衍他。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裴老师是觉得合同有什么问题吗? 办公桌对面,《剑回》剧组的工作人员问道。 裴砚这才回过神来,牵扯着嘴角,抱歉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出神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问:你们和陆聿宁联系过了吗?他知道我将和他一起出演吗?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问到这个问题,但思及两人在网上的那些恩怨情仇、腥风血雨,他琢磨了好一会,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只能说道:我们还在和陆老师的团队联系。 裴砚压了压嘴角,脸上的情绪捉摸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签完合同后,他的经纪人蒋周行和对方寒暄了几句,确定了一些具体流程。 裴砚坐在椅子上,点着手机屏幕上迟迟没能得到回应的消息,在想要不要打个电话去骚扰一下对方。 喏 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飞机盒,蒋周行撑着办公桌,半倚着坐下:前几天到的快递,你又买了什么东西寄到我这里? 裴砚扫了一眼包装精良的盒子,回忆了一下,说:应该是他的新专。 而此时,好不容易等到裴砚出门的陆聿宁,正在猫窝里撕扯着猫薄荷玩偶。 突然,他莫名其妙地浑身一颤,打了个喷嚏。 喵? 是谁在骂他? 第12章 恨不得一拳把手机干爆 陆聿宁没扯多久,就发现了这个玩偶的不对劲。 有一处的线脚缝得潦草又丑陋,旁边还有其他的、像是被剪断过的线头。 他甩着脑袋,用爪子按着鱼脑袋,使劲扒拉了好几次,终于在鱼肚子那扯开了一个口子。 江临舟在里面塞了一张纸条。 该死的微信需要手机确认登录,丝毫不在意人要是有手机还用电脑干什么的情况,所以江临舟给他准备了一个网页聊天室的账号。 大概是之前没猜到他是陆聿宁,只以为他是寻常猫精,好通过这样的方式建立联系。 倒也是误打误撞。 毕竟他这副样子,也只有用电脑舒坦一点。 裴砚的电脑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也没设置密码,不然陆聿宁还要找个时间装着哄着诱骗他,实在是猫生的一大挑战。 他熟练地跳上裴砚的书桌,踢开电脑的开关,然后把键盘挪到适合自己使用的位置。 他按照江临舟纸条上给的信息登入聊天室,因为是网页版,使用时也好开无痕浏览,不容易被裴砚发现。 喵。不得不说,江临舟真是他最靠谱的朋友。 陆聿宁刚进聊天室,那边的江临舟就收到了一条消息,通讯栏上唯一的好友头像闪动,陆聿宁踢着鼠标点了进去。 江临舟:【你来了?昨天没来得及问,你还记得你这样之前,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陆聿宁回得简洁:【same猫咬我】 江临舟:【你是说一只和你现在长得很像的猫,把你咬了一口?】 陆聿宁:【y】 江临舟沉默了一会,问:【你就没发现自己觉醒什么异能吗?】 陆聿宁:【滚。】 陆聿宁一屁股坐在了书桌上,觉得自己对江临舟的夸奖说早了。 江临舟:【开个玩笑嘛。这事我也是第一次见,得找时间回去问下我师父。不过我觉得最关键的还是那只猫,我托人先注意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它的动向。】 【但你怎么惹到它了?难不成以前投喂流浪猫的时候把它抓去绝育过?】 陆聿宁懒得骂了,回了一串省略号,让江临舟自己领会。 陆聿宁:【where body】 江临舟:【失踪了,没找到。说不定你现在用的这具身体就是自己的。】 和陆聿宁当时的猜测差不多,他是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只猫,然后被拉过来的。 如果是魂穿的话,他本人大概会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原因上社会新闻头条。 陆聿宁:【when 变人】 江临舟:【我也不知道,可能得委屈你多在裴砚家待一会了。反正我看他也对你挺好的,谁家猫正餐吃三文鱼啊】 陆聿宁:【呵。】 陆聿宁又快速敲了几下:【work】 陆聿宁毕竟不是普通人,消失了这么多天,虽然江临舟能有办法撒谎在经纪人和公司那边帮他遮掩过去,但他还有不少的行程没能处理,总不能一股脑都推了。 他抠着爪子数了数自己这段时间可能要赔的钱,就觉得有些肉疼。 江临舟:【我今天和你经纪人联系过了,说你撞邪了正在道观修养,能推的工作应该都推了,不能推的已经让他们考虑让我救场了,毕竟我的通告费比姓陆的便宜,综艺感还比姓陆的强。】 陆聿宁:【死!】 但他又明白不着调的江临舟实则是在帮自己,半晌之后,回了一个:【谢。】 江临舟:【不客气小猫,下次见面多给我摸摸就好。】 陆聿宁好不容易生起的感激瞬间沉了下去,前爪疯狂地在键盘上拍动,试图唾骂这个想要占自己便宜的玩意。 只是等他噼里啪啦地打了一串,江临舟忽然打断了他的输入:【你之前官宣的那个音乐综艺,昨天也官宣了郑林夕。】 陆聿宁的爪子缓缓停了下来。 他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想起了郑林夕是谁。 喊多利外号的次数太多,险些忘了他的本名。 陆聿宁咬牙切齿地喵了一声。 从某种程度上说,郑林夕其实是他的前辈。陆聿宁出道的时候,郑林夕已经在娱乐圈里籍籍无名了好多年。 第15章 直到他横空出世的半年后,郑林夕也在一场竞演音综靠一首歌爆红全网。 陆聿宁本来是不太关心同行的动向的,可这个郑林夕,无论是他参加音综时的表现,还是后续推出的几首新歌,都和他太过相像。 只是这人十分聪明,会特意改动几个音节,钻法律的漏洞。陆聿宁扒谱时恶心了好半天,但偏偏就是这种擦边行为,让他根本找不到维权的机会。 和对裴砚不同,陆聿宁对这人是十足十的厌恶。 似乎是为了方便陆聿宁获取信息,江临舟还发来了综艺官博的官宣截图。 图片中那张丑脸跳出来的时候,陆聿宁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发疼。 江临舟:【还好你现在没法去了,不然还得当面被他恶心。我已经在和导演组接洽了,就让爸爸我去帮你整治一下这混账玩意。】 陆聿宁在聊天室的表情栏里找了一个【殴打.gif】的表情。 郑林夕爆火之后,陆聿宁的粉丝不是没对他那几首既视感极强的歌提出过疑问,但总是会被对方粉丝以不尊重前辈、郑林夕混了这么久还需要抄一个新人?之类的论调怼回去。 陆聿宁本人虽然没有出面表示过,但节目组不可能不知道两家粉丝之间的腥风血雨。 把郑林夕请来和他参加一个综艺,也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心。 可惜了,他们的算盘最后还是落了空。 陆聿宁晃了晃尾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江临舟:【节目组还公布了一个神秘嘉宾,我打探了好久,他们都不告诉我是谁。你觉得】 以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导演的心态,最好是能把话题度高的都凑在一块。他们找上陆聿宁时,看中的就是他身上的热度和流量,现在又请来了和他在作品上牵扯不清的郑林夕,那另一位是谁自然也不必多说。 陆聿宁:【好薅。】 我的羊毛还真是好薅啊。 陆聿宁:【怪我太红罪过!】 江临舟回复了一串哈哈哈哈。 那档综艺的名称叫《田野之歌》,是慢生活音乐综艺。大概就是把几个歌手丢到农家乐里,搞几个舞台,一边让他们自力更生,一边给几个主题让他们进行创作。 如果陆聿宁本人在,单是和裴砚擦出的那几条剧情线,流量就能让节目组赚个盆满钵满。 江临舟:【说起来,我的经纪人刚刚还在给我分析,郑林夕接这档综艺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原因?】 陆聿宁竖起了耳朵:【?】 江临舟:【众所周知,炒cp带来热度真的很香。】 【而他是个omega。】 靠! 陆聿宁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多利这么喜欢模仿自己,没道理放着裴砚这个香饽饽不放。况且一个omega,相较于他,和裴砚这个alpha炒cp有天然的优势。 陆聿宁只要一想到自己未来将在微博上看到多利铺天盖地的cp营销,就恨不得一拳把手机干爆。 虽然裴砚不见得会让他蹭,但多利的团队手段了得。 不行不行不行。 陆聿宁的爪子在书桌上烦躁地刮了刮,思考让裴砚把自己带去综艺的可能性。 就在此时,他突然听见了窗外传来的车声 裴砚回来了。 陆聿宁来不及关闭聊天室,纵身一跃,一脚踹上了插座开关,直接掐断了电脑的电源。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书房里窜了出来,躲进了自己的猫窝,假装他从来没有接近过那里。 问就是小时候偷看电视攒出来的功力。 果不其然,在他爬进猫窝的半分钟后,房门打开,裴砚手上拎着一个东西走了进来。 陆聿宁探头一看,只能看到一个牛皮纸袋,没发现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但见裴砚要往书房走,而自己使用过的电脑现在肯定还热乎着,陆聿宁冲上去就要拦他。 他碰瓷似的往他的小腿上一撞,然后向旁边一倒,在地上滚了一圈。 喵嗷你的猫一直蹭地板,你没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裴砚果然如他所愿地蹲下身,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把,问道:想我了? 陆聿宁呲了呲牙,心想:谁他么想你了。 但身体还在出卖色相。 他的脑袋在裴砚的掌心不情不愿地一蹭,感受到对方缓缓往下的手,又欲拒还迎地往旁边一缩,然后起身往客厅走了几步,回头看了裴砚一眼,蓝黄鸳鸯眼水汪汪的,像是在勾他过去。 然而,铁石心肠的裴砚十分冷漠地抵制住了他的诱惑,拎着那个纸袋站起身,说道:等会再陪你玩。 话落,陆聿宁就看他身形一转,朝书房走去。 陆聿宁:? 陆聿宁:!!! 为什么会这样? 姓裴的上辈子戒过糖吗,这么能忍!? 陆聿宁急急忙忙地就要跟上去阻止,谁想裴砚目不斜视地经过了书房,打开了旁边那一扇一直锁着的门。 冲进书房的陆聿宁再要倒退已经来不及了,只看到了快速合上的门板。 说起来,他还没有打探过这间房间的用处。 陆聿宁躲坐在门口,突然想到了他收集裴砚黑料的支线任务。 要么等他过会开门的时候,直接猪突猛进地窜进去? 第13章 报复裴砚的绝妙主意 陆聿宁蹲在门口,耳朵一动一动地贴着门板听了半天,发现屋里没传出什么动静。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好奇裴砚在这间屋子里藏了些什么,比如高中时期写给暗恋对象的情书?不符合人设的、中二又变态的跟踪日记?还是见不得人的下流怪癖? 想到这些,陆聿宁的尾巴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他抻着爪子伸了个懒腰,轻轻喵了一声试探。随后,又倒在地上打了个滚,发出一串哀怨的、带着小猫喘的呜咽。 门里只传来一阵细微的翻箱倒柜的声响,然后就无动静。 陆聿宁: 之前倒是喜欢折腾他了,现在他喊人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陆聿宁幽怨地在门上踹了一脚。 下一秒,咔哒一声,房门毫无预兆地打开。 陆聿宁眼疾爪快,一头扎了进去! 裴砚一低头,看见的就是一团白毛闪电连影子带风地钻进房间。 雪饼! 然而陆聿宁冲得太猛,来不及刹车,直愣愣地撞上了一团柔软的玩偶,似乎还被它柔软的肚子直接顶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堪堪停下。 我靠什么东西!? 陆聿宁刚从晕头转向中回过神来,正要睁眼去看个究竟,结果身后突然传来了裴砚阴恻恻的警告:雪饼,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恢复清明的视线再次被一只手挡住,陆聿宁被人一把拎了起来。随后,整只猫又被熟练地锁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他挣扎着扭动了一下,尾巴差点在裴砚的下巴扫了一巴掌。 刚刚一闪而过的画面里,他好像看到了那个碰瓷他的玩意,像是一个八十厘米左右的棉花娃娃,一头鲜亮的蓝毛,身上穿着令他眼熟的舞台装。 喵?裴砚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难不成是个毛绒控,其实这屋子里收藏的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娃娃? 他挪着脑袋想要去打量,可是裴砚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没等他的脑袋从裴砚的怀里钻出来,一只手就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屁股上 轻柔地、毫不客气地拍了一巴掌。 喵嗷!陆聿宁又气又娇地尖叫一声,耳朵立得笔直,一声过后,又连带着发出一串不受控制地喵喵叫,尾巴死命地缠上裴砚的手腕,所有的支线任务都在羞恼中被抛诸脑后。 混账东西又打他! 裴砚像是觉得他叫得有趣,一边揉了揉他炸毛的脖子,一边朝屋外走。 这么希望我把你灭口? 房门再次掩上,裴砚拎着他的后颈把他提了起来,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乖点,雪饼,你去哪里玩我都无所谓,唯独这间房间里的东西对我很重要。你不可以进去。 陆聿宁挣扎着在半空中荡了荡,恶狠狠地与裴砚对视:喵喵喵! 放我下来! 裴砚看着他那双桀骜的鸳鸯眼,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下意识地勾了勾:你还挺不服气。 陆聿宁当然不服气。 他不仅不服气,还记得前几天的仇。 但裴砚并没有搭理他的抗议,反而拎着他稳稳地走进了卧室,把陆聿宁像个随手捡来的破布团似的丢到了床上。 第16章 还顺带抛来了几个猫玩具。 只不过在看到那个被陆聿宁开膛破肚的猫薄荷玩偶时,裴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极其晦涩的表情。像是愉悦,随后变得有些疑惑,最后整张脸莫名其妙地沉了下来。 你不喜欢?裴砚把漏出来的猫薄荷往里面塞了塞。 陆聿宁在被子上踱步了几圈,没有理他。 不喜欢他送的我可以再给你买一个。裴砚把那个玩偶放到了一边,但我今天有点事,你自己玩,不要出来打扰爸爸。 陆聿宁瞥了他一眼:账还没算清楚,你他么的又在自称哪门子的爸爸? 可是裴砚说完,就转身出了卧室,还关上了门。 陆聿宁:? 他猛地跳下床,扒着门缝愤怒地喵喵三连,尾巴都炸成了一根扫帚。 你他喵的关门是什么意思!? 但回应他的,只有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 陆聿宁: 这狗男人真把他反锁了!? 那间房间里到底有什么见不得猫的东西,值得他把我锁在这里,看都不让看? 陆聿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脑海里已经开始幻想等变回人形的那一天,他一定要把裴砚绑起来挠一顿,以报今日、昨日、前日、前前日的仇。 但幻想归幻想,现实是,他现在连门把手都够不着。 就算够着了,也只能像之前那样把自己甩下来。 郁闷了片刻,陆聿宁终于泄气地一头倒在地上,鼻子还不小心磕到了裴砚刚刚丢过来的一颗球。 一股清凉的、带点甜味的香气窜进鼻腔 好香。 陆聿宁愣了愣,然后毫无节操地在原地打了个滚,忍不住用头顶蹭了蹭那个镂空的球,还发出一声恍惚的小哼。 他猛地一个激灵,连忙跳开两步,惊恐地看着这个沾满自己味道的猫薄荷球:靠,我刚刚到底干了什么? 但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报复裴砚的绝妙主意。 等裴砚在那间屋子里忙完,洗过了澡,重新推开卧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他的那张床已经彻底沦陷。 猫薄荷散落在床上各处,那团白毛团子正侧卧在床铺中央,神采奕奕地舔着爪子。 听见他开门的声音,陆聿宁耳朵一抖,斜着眼瞟了他一眼,尾巴轻轻一扫,动作堪比挑衅。 裴砚沉默: 陆聿宁就等着他这反应:喵嗷喵。 跪安吧,今晚这是朕的塌了。 你这是要造反?裴砚一边擦头发,一把慢条斯理地开口。 喵。陆聿宁无辜地叫了一声,声音软软糯糯,带着点毫不掩饰的得意。 裴砚放下毛巾,径直走到床边,刚掀开被子的一角,想查看床里的情况,就见陆聿宁尾巴一甩啪地一声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裴砚: 陆聿宁眼神示意:我还没答应呢。 裴砚挑了挑眉,似乎是不太相信一只猫的脸上也能传播出这样复杂的情绪,不动声色地再次掀开被子 下一秒,一道白影带风旋转着在床上打了个滚,砰地踹了他一脚。 裴砚: 裴砚其实有点想笑。 倒也不是气的,是陆聿宁挎着一条短腿还要一本正经地驱赶自己的模样,着实有些滑稽,还有可爱。 裴砚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感觉,要追溯起来,上一次可能是在高二的午休时间。 所以他站在床边冷静了几秒,并不想和陆聿宁计较,只是拿起手机记录下他的这副嚣张模样,等着明天和那个人见面时,发给他看看。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人骗来。 我明天就要出门工作了,雪饼。裴砚说道,到时候你想霸占这张床多久都行。 话音刚落,裴砚就抓着被角迅速一掀,一卷。 陆聿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困在了里面。 陆聿宁:? 等他好不容易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裴砚已经从柜子里抱出了一床新的被子,正在往上面套被套。 诡计没有得逞的陆聿宁再次扒拉着床单往中间蹭,一屁股坐在了他刚套好的被子上,对着坐到床边的裴砚发出威胁的低鸣: 喵呜嗷喵。你,下去! 裴砚低头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掀开被子,往旁边一抖。 陆聿宁顿时被掀翻,还顺着被子的起伏往旁边滚了几圈,气得整只猫都膨胀了起来。 然而毛刚炸到一半,就被裴砚捏了捏后颈,从床上拎了起来,一把压进怀里:知道你黏人了,今晚睡得乖点,别再像昨天那样到处乱窜。 陆聿宁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干巴巴地喊了几声后,才从他的桎梏中冒出头来,反驳道:谁他么黏人了? 骂着,又忿忿地在他的肚子上踩了两脚。 要是再踹我,以后你还是睡猫窝吧。裴砚最后威胁道。 陆聿宁哼哼了几声,再给了他几脚。 第二天早上,陆聿宁是被裴砚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趴在裴砚肚子上正做着变回人形暴打多利的美梦,结果被震得一抖,爪子直接扒了对方的腹肌一把。 雪饼裴砚低声说道,你最好不是故意的。 陆聿宁昨晚睡得着实不算安分,整只猫跟龙卷风似的,一圈圈横扫整张床。 结果扫着扫着,不知道怎么的就扫到了裴砚的身上,可能是他那身肌肉练得手感太好,特别适合充当床垫。 半梦半醒之间,连陆聿宁都不记得自己无意识地在上面踩奶似的压了多少下 但这都是裴砚应得的。 陆聿宁懒洋洋地喵了一声,翻身从他身上滚了下去。 接起的电话里正好传来蒋周行的声音,陆聿宁敏锐地听到了几个综艺录制、备采、中午飞的关键词。 你半小时后到楼下接我。裴砚说着,朝陆聿宁这看了一眼,猫?猫托了我妈来喂。 陆聿宁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综艺开拍的时间就在这两天,而他还没构想好让裴砚把自己一起带走的办法。 就在裴砚起身往浴室里走的瞬间,陆聿宁想也没想地,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仰着头,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裴砚,眼神又湿又亮。 然后,忍着毕生的羞耻,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声黏糊糊、娇滴滴的:喵呜~ 好似在说:你只要带我走,怎么着都成。 第14章 这算什么,死对头之间的 裴砚脚步一顿,举着电话的手僵硬在半空,垂眸看着挂在自己胸前的毛绒团子。 睡衣的领口被他尖利的爪子扯得摇摇欲坠,湿漉漉的眼像是浸过水的宝石。猫软绵绵地又喵呜了一声,尾音刻意拉得很长,像是化了的糖球,一口吞下去能把理智都熬成一锅甜汤。 裴砚最开始没往猫想要和我出门的方向上想,拨开陆聿宁的爪子就要把他放下来,嘴里说着:会给你准备早餐的。 气得陆聿宁把爪子抠得更紧了些,再次挤出来的撒娇声都有些变了调。 不想让我走?他这才反应过来。 陆聿宁一声不吭地黏在他怀里,尾巴打着圈缠上了他的手腕,爪子扒着他胸前的衣服,生怕他跑了。 面子这东西,在关键时刻是可以先放一放的。 裴砚只好托着他进了浴室,突然就想起来先前在网络上查到的那些养猫攻略,说是猫会把人出门上班的行为理解成狩猎。 狩猎是一种危险的活动,猫主子们会担心他们弱小的铲屎官会不会有去无回。 于是,它们会在人出门时死命拦着,尾巴缠着,爪子扒着,黏人到令人发指。 裴砚站在镜子前,看着怀里这只扒得死死的狮子猫,忽然有些头疼 有的猫表面上看起来傲娇又冷淡,实则是个有分离焦虑的可怜怪。 陆聿宁仍旧窝在他怀里蹭啊蹭,顺便用脑袋抵住他的下巴顶了几下,指望着这个傻子能快点领悟过来自己的意思:带我走,谢谢。 裴砚忍不住摸了摸那张毛茸茸的脸,手感软得像一块热腾腾刚出锅的年糕,勾得他指尖发痒。 你是担心我出门,还是不想自己留在家?裴砚说道,如果害怕无聊,这几天会有人来陪你。 第17章 陆聿宁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夹里夹气地喵喵了几声。 事实上,他说的其实是:呵呵,你想多了。 但裴砚却理解成了肯定和撒娇的意思。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盯着陆聿宁。 两秒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要去录节目,现场人很多,不方便带你。 谁想,听了这句话后,陆聿宁真没再闹腾。他松开爪子从裴砚的身上蹦到了洗手台,又跳到了地上,只是在离开之前,十分无语地看了裴砚一眼。 像是责难、像是委屈、像是气愤。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可是等到裴砚在浴室里收拾好自己,走到客厅的时候,才发现陆聿宁已经在他昨晚收拾好的行李箱上趴实了。 他的四肢各朝一个方向落着,蓬松的尾巴在半空中一翘一翘,听见裴砚的脚步声,陆聿宁撩起脸皮觑了他一眼,随后又满脸不爽地撇过了头,大有一种你不想带也得带的架势。 有那么一瞬间,裴砚都觉得他是成了精的。 还真是祖宗请上身。裴砚在行李箱旁边半蹲下来,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软糯的猫耳,我可以带你走,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聿宁斜了眼看他,像是在示意:奏。 裴砚眼神压低,低声道:在节目组的人面前,乖一点。不准往别人怀里钻,不准撒娇,不准舔人。 陆聿宁原本还一脸无所谓地舔爪子,结果听到后半句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瞪他一眼:你他么有病吧? 裴砚也觉得自己多半是有点毛病,自嘲地笑了一声后,就去储物间里翻出猫包。 陆聿宁其实是不太想进那个狭小憋闷的地方的,但一想到机场里送机接机的粉丝只多不少,万一一个不留神,他还没能变回人形,小命都得在拥挤的人潮中去了半条,实在不算划算,这才老老实实地钻了进去 万一裴砚有什么黑粉想来当面闹事,他也能靠着猫包的坚硬外壳逃过一劫。 裴砚拉上猫包拉链前,忍不住又低头看了一眼窝在里面的白团子。陆聿宁正压着一只爪子睡眼惺忪地打呵欠,像是闹累了终于愿意消停下来,窝得像一团生无可恋的寿司饭。 不是你一直缠着要和我一起出门吗,怎么现在又一脸壮烈赴死的样?裴砚好笑地拍了拍猫包,又顺手掏出手机,眼疾手快地拍了一张他龇牙咧嘴的照片。 没等陆聿宁阻止,裴砚就随手把这张照片发给了节目组pd,配文简短直白:【我家猫有分离焦虑,能带去录制吗?】 陆聿宁想杀他的心都有了。 消息不到一分钟就被回了;【啊啊啊当然可以!猫猫太可爱了!正好我们拍摄地的小屋里有很多小动物,本来还愁要怎么跟老师们说搞点和它们的互动日常呢!】 紧接着,又甩了一堆人宠互动的综艺灵感。 裴砚瞥了一眼手机,默默收好,扭头看向猫包里那只已经开始埋头舔爪的毛团子,若有所思地说:节目组挺欢迎你,雪饼。 陆聿宁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能不欢迎吗,当时哭着求着让我上他们的综艺,通告费都不知道开到了多少。 现在倒好,他直接给人免费打工。 说不定还得倒贴赔违约金。 想想就来气。 传闻中,裴砚的经纪人是他在国外留学时的室友,一个混不出名堂就要回去继承家业的二世祖。裴砚当年能接到那部让他入围奥斯卡最佳新人奖的《霜花》,似乎就有这个经纪人一半的功劳。 陆聿宁对这位经纪人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一头红得堪比火龙果的头发,去年他顶着那头红毛招摇过市了两个月,在裴砚各路站姐的镜头中比艺人还要显眼,后来大抵是觉得这样不好,他把半长的头发剃成了板寸,好像下一秒就要去cos樱木花道。 看到裴砚拎着猫包上车,蒋重行诧异地转过头看了看,说:哥们,你不是说猫有你妈照顾吗,这是干什么? 裴砚回得简洁:它黏人,离不开我。 陆聿宁抗议地嚎了一声,但遭到了两人的无视。 不是前几天还说这猫突然转性了独立自主了,怎么又黏上了。蒋重行启动迈巴赫,随口说道,猫果然是一种阴晴不定的生物。 裴砚不置可否。 陆聿宁在猫包里翻了个身,尾巴不满地啪嗒了一下布面,像是在抗议这两人对自己不敬的谈话。 车子缓缓驶上高架,清晨的阳光打在车窗上,金灿灿一片。猫包里的小团子却一点儿没睡意,悄咪咪地把脑袋凑到透气网边上,看着裴砚的侧脸。 裴砚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侧过头看了一眼,然后幽幽开口:其实最近,总觉得它有点像一个人。 喵?陆聿宁皱着眉,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但蒋重行倒是很容易地听懂了裴砚的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透过后视镜与他对视了一眼,说:不是吧哥,你是不是有点魔怔了。 裴砚抿了抿嘴。 你是不是快到易感期了,信息素不太稳定?好像是听说会产生一种幻觉,该不能是欲求不满,所以看猫都觉得眉清目秀的?蒋重行机关枪一般地叭叭说道,要不我再帮你问问有哪个药好使一点?还是你直接二话不说地朝他a上去算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陆聿宁晃了晃尾巴。 蒋重行,我不是变|态。裴砚咬牙切齿。 蒋重行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没说你是变|态,但我感觉你要憋成变|态了。 陆聿宁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 但不是我说啊,你毕竟有病。我们普通alpha来个易感期,没有心仪的对象打打抑制剂也就算了。蒋重行道,我怕你久了真把自己搞出问题,毕竟以前你每次易感期我都得出去住酒店,就算特意隔了几天再回来,都能被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呛死。 裴砚没有说话。 蒋重行见他不愿意讨论这件事,也没有继续讨嫌,而是转移了话题:前天节目组官宣了郑林夕,你知道吗? 裴砚懒洋洋地抬起眼,嗯了一声。 我朋友在他团队有熟人,听了几嘴八卦郑林夕对《剑回》也很感兴趣,一直想着截胡陆聿宁。 听到自己的名字,陆聿宁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不是,《剑回》就是一部新人作者写的小说改编的电影而已,拍好了是正儿八经的高武仙侠片,拍不好是不叫座的文艺片,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盯上了? 他这个念头刚起来,就听裴砚凉凉地说道:《剑回》并不是什么特殊的饼。 是不特殊啊,但架不住陆聿宁特殊。蒋重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人人都爱他,人人都恨他我看这句话不仅适合形容朝闻,更适合形容陆聿宁。 这句话不算是夸奖,但陆聿宁听得却莫名受用,臭屁地翘了翘尾巴:喵嗷 咪咪,你也这么觉得啊?蒋重行笑嘻嘻地说道,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呢。 裴砚沉默了一会,沉声说道:顾雪声但凡眼睛没瞎、脑子没病,都不会放着陆聿宁不要,把朝闻这个角色给郑林夕。 连陆聿宁都听得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裴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这算什么,死对头直接的惺惺相惜吗?毕竟只有看得上眼的人才有相提并论的机会,郑林夕之流,但凡和他们俩个的名字同时出现,陆聿宁都觉得是一种侮辱。 别这么刻薄啊哥们。蒋重行说道,人家毕竟是个omega,你这样很容易被人拿去做文章的。 裴砚冷笑了一声。 害,我的意思吧,是说这人估计得在综艺里找事,不是和陆聿宁比美,就是拉着你验证他比陆聿宁和你更有cp感你到时候把脸上的情绪收一点,就算不高兴也别表现得太露骨,不好收场。蒋重行说着,就在后视镜里看到了裴砚一脸不愿意的表情。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裴砚家到机场的路程不算远,他的粉丝也被管理得很好,登机的过程中没遇上什么围追堵截之类的情况。 落地之后的行程安排得紧凑,陆聿宁懒得动弹,只得窝在猫包里看着裴砚一路妆造、换衣、走位、对台本、做备采。 节目拍摄地是一处封闭的小院落,改建成的田园风木屋环绕一圈,中间有块草地,不远处是望不到边的碧湖,正适合拍摄这种明星回归田园生活的慢综艺。 第18章 节目组在湖边搭了一个半开放的舞台,面朝湖的地方摆着沙发藤椅。 傍晚的霞光在天际层层叠叠地铺开好一大片,水面上都荡漾着粼粼的金红色波光。几只黑天鹅在浅水滩上伫立,修长的脖子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狭长的脑袋往水里一扎,很快就连水带鱼地钻了出来,甩了甩嘴。 陆聿宁见状,往裴砚的肩膀上攀了攀。 希望这群大鹅不会喜欢追着猫跑。 就在裴砚抱着猫,打算听从节目组调度,回到休息室的时候,陆聿宁突然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今天穿得比以往都要清爽随性,t恤外套轻薄风衣,身姿修长,脖颈上带着定制的omega颈环,笑得像风一样软,正被人簇拥着走进后台,还和身边那个助理不紧不慢地聊着什么。 林夕哥,今天状态不错,这次拍的花絮组应该也要爆。 裴砚来了吗? 刚到,还带了只猫来,听说是新养的。 猫? 郑林夕闻言挑了挑眉,眼神不动声色地往录制棚方向扫了一眼。 陆聿宁刚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四目相对,一秒钟不到,陆聿宁耳朵唰地立了起来,浑身炸毛,一副随时准备冲上去给对方脸上抓个三道沟的架势。 郑林夕却恍若未觉,嘴角牵扯出一抹甜腻的笑,轻快地跑上前来。 然后冲着裴砚抬了抬下巴,笑吟吟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裴砚。 你这猫好可爱,能让我摸摸吗? 第15章 和陆聿宁一样难伺候 不能。 裴砚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郑林夕状似无意地亲昵贴近。 郑林夕闻言,面色微动,似乎是被拒绝后的不快,但很快他便调整过来,脸上仍旧挂着那一抹甜得腻人的笑。 像裴砚这样的alpha,表现出生人勿进的态度是常有的事,大众总是会因为他们的特殊多给一点优待。郑林夕假装没有听见裴砚语气里的抗拒,手是收回来了,可身体却往前俯得低了一些,鼻尖近乎要贴上陆聿宁的绒毛:其实,我还是蛮招猫喜欢的,你不用担心 陆聿宁被扑面而来的香水味呛了一嘴,仰着头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喷嚏。 然后冲着郑林夕哈了一声,牙都咧出来了,炸毛的尾巴扫得裴砚手臂都轻轻一抖。 别说喜欢了,要不是怕这玩意讹着裴砚付狂犬疫苗的钱,陆聿宁恨不能直接在他脸上来一爪子。 可能是你误会了。裴砚低头,顺了顺陆聿宁炸起的毛,它不太喜欢陌生人。 郑林夕的动作一顿,干巴巴地说道:也是,太漂亮的小猫都有点小脾气,和人一样。 他说着,缓缓直起了身,目光瞬间变得柔和,像一汪春水般,乍一看满是蛊惑人的楚楚可怜。他的视线流转过裴砚的脸,无视了后者的冷淡,宛若在描摹一尊艺术品。 半晌,郑林夕温和地开口:那我先去准备了,很期待之后和你的合作。 裴砚连表情都没有变上一下。 至于郑林夕转身后的顷刻变脸,他更是没有丝毫在乎。 裴砚正托着陆聿宁的屁股,在录制现场的周围扫视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不过他要等待的人,一直到节目开始录制时都没有出现。 裴砚是节目组特邀的神秘嘉宾,为了节目效果,自然是要最后出场。他的视线越过重重叠叠的遮挡,落在舞台前方的观众席位,节目组邀请的另外四位嘉宾已经悉数入场,甚至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 工作人员上前提醒他待会的注意事项,可裴砚的眉头却控制不住地越拧越紧。 其他嘉宾倒是和节目组官宣的一样,唯独 那个本该属于陆聿宁的位置上,此刻却坐着江临舟。 他大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毫不客气地拧开节目组准备的汽水喝了,笑嘻嘻地说道:你们问陆聿宁啊?嘛,他生了点病,最近不方便露面不是二次分化,这么私人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那病来得有点突然,只好托我来代替他上节目了别担心,他会唱的歌我也会唱,等他病好了之后让他给你们多补几首,我可以帮你们把他关起来24小时全天候写歌。 综艺以剪辑录播+直播的形式进行,观众席旁放着一块小屏幕,实时滚动着直播间的弹幕。 陆聿宁缺席的消息一出,顿时就在直播间里掀起了一片热潮。偏偏顶替他的江临舟是个神人,加上和陆聿宁出道至今的友谊做背书,三两句话就把躁动的粉丝安抚了下来。 陆聿宁甩着尾巴在心里给江临舟道了声谢,全然没有发现裴砚在得知消息后瞬间垮下的脸色。 真不来了吗?不会是节目组故意设置的恶作剧吧?郑林夕柔柔软软地说。 江临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真的,他怕传染给别人,不是节目组的恶作剧。 那还真是可惜。郑林夕捧着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挺期待听小陆唱歌的不过也很正常,有的beta体质确实没有那么好,我经常也担心自己作为omega没法适应节目组的拍摄强度。 江临舟咬着汽水瓶口又灌了一口,没有说话。 【原来昨天后援会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是真的,确实好可惜,本来以为可以看陆聿宁手搓《虚焦时刻》。】 【天知道我有多期待这档综艺啊啊啊啊陆聿宁到底生了什么病,不严重吧?】 【郑白莲少在这里装,阴阳怪气当别人听不出来?】 【陆聿宁粉丝没病吧,小夕担心一句都要被阴谋论?】 【该不会因为突然知道是直播怕暴露唱功不敢来了吧?】 【楼上是不知道c音第一名的含金量是吗?需要奖项科普还是需要教授背书,陆聿宁要多少有多少。】 控场的主持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弹幕,下意识地抿了抿嘴角,然后在pd的指挥下继续cue流程:陆老师没来我也很遗憾,作为把《破晓之星》全程追过来的忠实粉丝,我也很想再听聿宁唱一次《愿》,但是没关系,我们接下来还有一位神秘嘉宾 【是裴砚吧是裴砚吧?那么帅的剪影整个娱乐圈里找不到第二个!】 【陆聿宁没来听到裴砚的名字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呜呜】 【啊啊啊好期待啊!】 灯光在观众席旁的小道上聚拢,裴砚面无表情地从花簇后现身,只不过镜头率先切入的不是他的那张脸,而是扒拉在他肩膀上瞪着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的猫。 陆聿宁本人的舞台经验不可谓不丰富,抓镜头的能力更是一流。节目组化妆师在给裴砚备妆时顺手给他梳了个毛,蓬松得打卷,更像是一只白毛小狮子,脖子上还挂了一个蓝色的珠串,灯光扫过时泛着幽亮的光,配上他宝石似的眼,倒是十分相得益彰。 【猫!谁带了猫来!还是节目组准备的?】 【猫是裴砚的猫,今早送机的姐妹有拍到他拎着一个猫包。】 【好漂亮的小咪让姨姨亲亲。】 【不得不说顶a的身材真他妈的好啊,头一回看到艺人把猫当围脖登场的,不愧是你裴四开门冰箱。】 【四开门冰箱什么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但这猫好帅,一张帅猫脸后是另一张帅脸!】 【我靠这猫好有镜头感啊,我要是裴砚我天天发微博问我家崽能不能当童模,他怎么能瞒这么久,我第一次知道他养猫。】 【+1本裴砚铁粉也是第一次知道。】 裴砚不急不徐地走到观众席位上坐下,以他一贯的风格介绍完自己后,又把猫从肩膀上抱了下来,握着爪子朝镜头打招呼。 我的猫,叫雪饼。今早出门时它太黏人,只好一起带来了。裴砚说道。 江临舟刚刚收起了诧异的神情,就被这声黏人逗得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裴砚闻声,瞥了他一眼,主持人也问道:临舟怎么了? 江临舟清了清声: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高兴的事。 之前有幸拜访过裴老师,结果他家的猫高冷地攀在猫爬架上,哄都哄不下来。江临舟顿了顿,评价道,比陆聿宁还难伺候。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惊讶江临舟去裴砚家玩过,还是该感叹他和陆聿宁的关系好。】 【本爬墙裴聿鸣鸾的前潘江陆海人居然还能吃到新的糖点,什么都嗑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太好了这期播完微博上又是一片腥风血雨了,我最爱看他们俩家的cp粉打架,很有意思。】 【陆聿宁:我虽不在江湖,但江湖处处都有我的传说[点烟]】 第19章 【裴砚怎么又不高兴了哈哈哈哈嗑到了谢谢。】 喵?陆聿宁这回倒是察觉到了裴砚的情绪,歪过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主要是搭在背上的手顺毛的力道有些重,再不提醒陆聿宁感觉自己要被裴砚薅秃了。 裴砚这才收回了手,漫不经意地说道:它确实和陆聿宁一样难伺候。 江临舟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主持人又寒暄了几句,很快就切入了下面的环节。 舞台前的篝火噼啪作响,湖面吹来的夜风摇得灯光轻晃。舞台下放着节目组特意准备的乐器,吉他、尤克里里、电子键盘一应俱全。 承办这档综艺的香蕉台以诗意的文案扬名全网,主持人在一套抒情的台本后,终于切入了今天录制的正题 这片湖上有鸟叫、风声、树叶沙沙响,但还缺一点人的声音。 从谁开始呢?用一首歌告诉这里我来了,请多指教。 裴砚懒洋洋地倚着靠垫,手里随意拨弄着一把木吉他,指尖在弦上滑动,没真弹,倒像是随意抚着个装饰品。 陆聿宁蹲坐在他膝盖上,尾巴搭在他腕骨,打着哈欠晒火光。他的脑子里还记得江临舟和他说的那些小道消息,所以目光一刻都没从旁边的郑林夕身上挪开,好在这人蹭上来的时候长嘴把他吓唬回去。 第一个自告奋勇上场的就是江临舟,跳大神一样的唱了他那首成名曲。 这首歌陆聿宁听过太多次,就连中间的rap旋律都是他亲自写的,熟悉得耳朵都快生茧,于是不动声色地在裴砚腿上顶了顶耳朵,思考这家伙又要唱什么歌。 裴砚不是科班出身的歌手,但唱歌意外地还算可以。电影《霜花》的片尾曲原定就是由他来演唱,结果当年被陆聿宁中途截胡。 其实陆聿宁没觉得这是什么不道德的事,不过是公平竞争,裴砚技不如人而已。 后来裴砚在微博发布过这首歌的翻唱,陆聿宁偷偷摸去听了,虽然比不上自己的版本,但也还算差强人意。 不知道他会不会选择这首歌。陆聿宁拍着尾巴,说起来这首歌也是他写的。 然而就在他思索的功夫,台上的江临舟已经表演完毕,不远处的郑林夕站了起来。 陆聿宁懒得听他唱歌,所以也没当一回事。 郑林夕抱着吉他,轻快地走上舞台。他脱了先前自我介绍时穿的长风衣,露出了里面的白色t恤和浅色牛仔裤,勾着腿往舞台上的椅子一坐,倒还真有种青涩的学生气。 大家晚上好呀。他笑着朝镜头挥了挥手,又对众人说,接下来,我想唱一首歌但不是我自己的歌。 灯光洒下来,将他面容衬得柔和。 这首歌可能你们也听过,他指尖轻轻落在琴弦上,语气温和却刻意,我还挺喜欢的,但原曲不太适合我,所以稍稍做了些改编,这里还要感谢节目组拿到了授权。 陆聿宁在这一瞬间猛地抬头,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 熟悉的前奏响起,郑林夕的声音和他的思绪重合在了一起 《还是决定出走》。 是他的歌。 第16章 梦回两年前的梦幻联动 十七岁的陆聿宁初次体验生离死别,他那时候慌乱无措,辗转难眠,茫茫前路好似看不到头,亦不知道该走向何方。 直到有天路过了一片海,巨浪奔涌,浩瀚无边,不远处的小酒馆里架子鼓声一重一重地响,他听着浪花的伴奏写下了这首歌。 也是在写完这首歌后,他一声不吭地离开林家,从此只靠自己生活。 这首歌的旋律线很简单,但每一次停顿、呼吸、甚至那几个刻意吞咽的尾音,都有它的特殊意味。前半首歌像在逃跑,但怎么跑都跑不出一口烂空气。又像是在高速上开车,车窗外的风在咆哮,车厢里却一声不响,只有心跳和碎掉的节奏在冲撞耳膜。 结果现在,它被郑林夕硬生生改成了温柔民谣风,更轻快、更流行、更商业,副歌前还加了一段毫无必要的自我发挥副段旋律。 这就像拿了别人画好的线稿,在上面涂了层颜色,然后告诉大家:这幅画是我重新设计过的,现在更有灵魂了。 陆聿宁只觉得恶心。 放在往常,他心里再怎么厌恶,也不会当面打多利的脸,毕竟他还是挺想在这行多混些时日。 可是他现在是一只猫,还是裴砚的猫。 就算真要毁坏形象,也是毁得裴砚的形象。 他只是一只小猫咪,他什么都不懂,他有什么错,哪个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计较? 陆聿宁牵扯了一下嘴皮,在镜头没有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下一秒,在郑林夕拨弄吉他弦,唱出歌曲的高潮时,陆聿宁一溜烟地从裴砚的腿上窜了出去。 甚至没有人看清他的活动轨迹,只听到了一声刺耳的钢琴声在空气中炸开。 噔当啷 陆聿宁毫无规律地踩着琴键,在黑白键上啪啦啪啦地来回蹦跶,音箱里顿时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锐嘶鸣,跟正在演奏的改编曲狠狠撞在一起。 郑林夕的演奏被彻底打断。 【笑死,陆聿宁的哪个粉丝魂穿成猫了?】 【谢谢猫,猫好,刚刚还在跟朋友吐槽这改的是什么玩意,恨不得冲到屏幕里把他的麦掐了。】 【给不明所以的路人科普一下,《还是决定出走》是陆聿宁第一张专辑《虚焦时刻》中的第三首歌,无论是对本人还是对粉丝都有非凡的意义,本i聿不能接受中完全磨灭了原曲灵魂的改编。】 郑林夕手指顿在吉他弦上,愣了半秒,脸上的微笑险些挂不住,语气依旧温和地问:这猫怎么了? 他笑容控制得极好,但耳尖还是不受控地泛红当着全网观众的面被一只猫打断演出,这谁忍得住。 所以弹幕上也有不少帮他说话的粉丝和观众: 【节目组都拿到陆聿宁的授权了,粉丝也别管太多好吧?】 【裴砚都不管一下他的猫吗,再怎么说自家宠物打断别的艺人唱歌都很没礼貌好吧,他怎么还坐在那里不动?】 陆聿宁恍若未觉地把屁股往下一放,像是打算在电子键盘上安家,大有一种你要是继续唱我也不挪窝的意思。 事情发展到这里,主持人也有些不知所措地把目光投向了裴砚,欲言又止。 裴砚这才迟钝地起身,手指轻轻托了托猫的屁股,把陆聿宁从琴架上抱回来,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它可能不太喜欢这个声音。 江临舟见机,也立刻站起来打圆场:猫确实对声音有些敏感,我朋友以前养过的那只也这样,一听到不喜欢的声音就喜欢拆家,没办法,就这个臭脾气。 陆聿宁晃着尾巴哼了一声。 倒是坐在一旁的另一位嘉宾,有些不太高兴地揉着耳朵,帮郑林夕鸣不平:再怎么说,裴砚你也应该看好自己的猫,在表演的时候出这种事,得亏是林夕脾气好,换我都得跟你急。 这位嘉宾是郑林夕同公司的前辈,徐亦然,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的制作人。 陆聿宁没和他合作过,不过这人在直播里倒是挑过他一些毛病。 记不清了。 裴砚没有回应他的话,江临舟倒是开玩笑一般地说道:兴许是我们裴老师私下里天天都在听陆聿宁的歌,把自家的猫都培养成了对方的粉丝咯。毕竟陆聿宁的歌只有他本人唱最有韵味,其他人多少都会差点,这猫作为死忠粉耍小性子了也说不定。 现场的气氛短暂地凝滞了一下,谁也没有开口,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郑林夕重新调整姿势,把吉他移了移,做出一副大度理解的模样笑了笑:没关系啦,小动物嘛,可爱就行。 就在众人以为这段尴尬插曲要以一阵假笑收场时,裴砚突然站了起来,朝节目组那边看了一眼。 剩下半首,我唱完吧。 话一出口,现场顿了几秒,连摄影师的镜头都晃了晃。 郑林夕有点错愕,但很快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以你的声线,唱这首歌肯定也很有感觉。 主持人也赶紧接话:哎呀那太好了,今天居然能听到两位翻唱陆聿宁的歌,这可是意外之喜! 现场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弹幕疯刷: 【等等我没听错吧,裴砚要唱出走这不是梦回两年前的梦幻联动吗?】 【太好了超话又要有新素材了,今晚我就是最快乐的小女孩!】 第20章 【求猫猫判官打分!】 陆聿宁一愣,抬起头看向那张熟悉的脸。 他原以为裴砚最多就随便说个场面话把这茬揭过,没想到他真的动了要唱这首歌的心思。 喵!你小子别也给我把这首歌毁了。 裴砚压了压他的脑袋,语气忽然放得很柔: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还是也打算在我表演的时候给我个差评? 陆聿宁:喵嗷!如果确实很难听的话,他也不会手软。 裴砚低低笑了一声,然后把陆聿宁放在了江临舟身旁的沙发上。 劳烦,如果它等会不给面子,控制它一下。 江临舟疑惑地点了点头,不明白裴砚怎么就突然原意把猫托付给自己了,因为一句话就统一战线了是吗? 他把手一摊:我尽量啊,但你也知道,你这猫不太让我碰。 裴砚没再多说,径自走到舞台中央的麦克风前。 观众的弹幕还在飞快刷着,有兴奋的、有调侃的,也有些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期待着翻车。但陆聿宁不看屏幕,只死死盯着那个人的影。 镜头拉近,裴砚已经坐下来,一束灯光斜斜落下,把他肩膀剪得分明。 不用伴奏,谢谢。 裴砚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比他平日说话时低了几度,嗓音里裹着一点压抑的沙哑,就像是陆聿宁写歌时听见的海浪声,那种不是从岸边拍来的表面风浪,而是深水层下翻涌不息的暗潮。 第一声琴音落下,裴砚张开嘴 没有旋律线的牵引,没有编曲的包裹,他唱得干净到近乎赤|裸。 我踩过夏夜尾巴的风, 没和她说再见就走。 歌词是陆聿宁的,他一个字没改,可听起来却像换了一个视角。 从十七岁的我,变成了看着十七岁的你。 裴砚的吉他技巧不算娴熟,但好在这首歌不算难,高|潮时侯,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吉他线上扫着,拨弦的动作干净又果断,带着一点冷静的狠劲。 麦克风就在他唇边,他没有低头看节目组准备的歌词,也没有刻意渲染情绪,嗓音却像是一场细密夜雨,把一切娓娓道来。 那会是自由吗? 还是更深的囚笼。 他唱得很稳,连换气都几乎听不到,光线斜着打在他眉骨上,把他的脸分成了明暗分明的两半,镜头中他得天独厚的骨相被展现得淋漓尽致。那一刻全场都安静得过分,所有人都看着他,无人出声,甚至连弹幕都慢了半拍。 沙发上的陆聿宁本来在甩尾巴。 他望着舞台上的人,耳朵一点点压下来,蓝黄色的猫眼安静地盯着他。 这就是陆聿宁写那首歌的时候,幻想过的模样 不是唱得有多完美,不是技巧,不是演出,是一个人站在浪头上,像要被风吹走一样地,唱出自己的茫然无措。 然后又在最后一刻,意识到还有另外一种选择,于是柳暗花明,决定出走。 耳边突然传来江临舟调侃的嗓音:怎么样小咪,你主人唱得还行吗? 陆聿宁哼哼了几声,朝不远处神色晦暗不定的多利瞥去一眼,心里有些洋洋得意地想:还成吧,要翻唱我的歌,怎么说都要达到这个水平才行吧。 而台上,裴砚唱到了最后一句outro,声音轻得像是指尖溜走的海风 「快向前走吧,」 它说, 「没什么好怕啊。」 第17章 现在我要给你洗澡 一曲终了,现场仿佛还留有他未散的尾音。 裴砚没有抬头,指尖却轻轻在吉他上滑了一下,像是最后一笔收尾。他的睫毛在灯下投出淡淡的影,神情平静到有些沉默。 但直播间里倒是讨论得热火朝天。 【裴砚不愧是超绝六边形战士,文体两开花罢了。】 【之前陆聿宁说他俩不熟的时候我真以为不熟,结果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把人的歌唱得那么熟,很难不让人细想私下里到底听了多少遍】 【别乱讲话哈,说不定是裴砚在打听敌情呢,会几首死对头的歌是什么很难的事吗[doge]】 【裴砚和陆聿宁完全是不同赛道的,为什么会说他们是死对头啊?】 【这个问题你要去问陆聿宁,谁让他一见到裴砚就如临大敌,加上高中时期还有那么一段爱恨情仇嗯,还可以去看下裴砚的出道综艺,他和陆聿宁的互动确实很有争锋相对的感觉哈哈哈哈】 舞台上裴砚站起身,把吉他递给一旁的工作人员,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朝主持人点了点头。然后,他看向沙发上的猫。 两人或者说,一个人一猫,目光在空中对上。 下一秒,陆聿宁又有些不太自然地撇开视线。 尾巴一甩,转过身,像是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前爪。但耳朵却仍悄悄竖着,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裴砚的方向。 他瞥见对方不疾不徐地朝自己走了回来,俯身把他重新抱进怀里。 陆聿宁原本还挣扎了两三下,直到感受到裴砚忽然的贴近:怎么,你也不喜欢我唱的吗? 陆聿宁抬起爪子,把他的脸往自己的脖子上的毛怼远了一点:喵 勉强吧就是说。 毕竟你小子歌单里全是我的歌,偶尔没事干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把他这些惊世之作拿出来反复拆解分析、精确拆分节奏,最后唱到这个水平,也是自然。 只不过一想到这期播出之后,网上又是那些cp粉铺天盖地的狂欢,指不定还要再给他俩杜撰出一些爱恨情仇,陆聿宁就恨得有些牙痒痒。 于是他一点一点地偏过头去,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裴砚,推拒的手扒得更加使劲了。 雪饼,你的小脑瓜子里又在想什么东西? 裴砚突然伸手弹了他额头一下。 陆聿宁:!!大庭广众的能不能给猫留点面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他那愤慨的表情中看出了一点什么,裴砚轻笑一声,把他塞回了大腿上。 郑林夕主动朝裴砚递了一瓶水,趁机靠了过来,笑得一派亲和:裴砚,刚刚那首歌你唱得特别好,有空我们可以合作一下吗?我有首新歌,感觉你的嗓音非常适合。 裴砚头也没转,一边玩着陆聿宁脑袋上的毛,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下一个嘉宾的表演,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 郑林夕见他不接话,识趣地笑笑,打了个哈哈:当然啦,这些我们可以等节目录完慢慢聊。 他说完就转身去和别的嘉宾搭话了,脸上的笑容一点没掉,仿佛刚才的冷场根本不存在。 陆聿宁窝在裴砚怀里,尾巴卷在身侧,偷偷往那边瞟了一眼,冷哼一声,心想多利这看谁热度高就往哪贴的性格还真是没改,狗都懒得理他。 录制临近尾声,几位嘉宾都已经表演完毕,节目进入了农家乐参观+分房环节。 外景机位切换到节目组精心布置的小院场景。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洒落下来的月光混合着院内暖黄色的光影,间或还能听到几声嘈杂的蝉鸣。木栅栏围着的小院里,一排老房子错落有致地铺展开,屋檐下挂着几串干辣椒和玉米穗,屋前种着几株绿油油的辣椒苗,几只大鹅啄了啄围栏,在草地上高傲地踱步,俨然一副地主做派。镜头里,一切都带着返璞归真的自然气息,静谧、松弛。 连弹幕都在刷: 【好喜欢这个环境,我愿称之为文艺青年养老理想地!】 【感觉还蛮像陆聿宁之前采访里说的很想度过夏夜的地方,要是他能来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1说不定还能看到陆聿宁穿着老头衬衫老头裤衩吃西瓜,最好再去裴砚的屋子里碰撞一下,明天超话里就会多出五六七八十篇乡土或者出租屋文学。】 【这么一说ab真的很适合搞出租屋文学】 【楼上歧视ao吗,为什么ao不适合?】 【有没有一种可能ao在出租屋里随便一do左邻右舍都得遭殃?】 节目组趁热打铁,主持人笑着宣布:好了!接下来的七天大家就要在这个小院里度过啦,接下来是分房时间! 嘉宾们分批抽签决定入住的房间,有的房间是朴素田园风,家徒四壁只有一个炕,有的房间是精装浪漫度假小屋,满墙的hello kitty贴画,少女心十足。 裴砚抽到的是独卧,带榻榻米和床垫,房间临窗,能看到外面菜地,布置干净又简朴;江临舟则抽到了一间和他性格完全不符的温馨粉色少女间,进去的第一句话就是:这谁布置的?这么了解鄙人的喜好? 第21章 分房之后,今天的录制正式结束。之后的内容会按照正常更新的时间由后期剪辑放出。 陆聿宁进屋,就踹着裴砚跃到了床上,大有几分占山为王的意思。 裴砚也没和他计较,只是顺手关了窗,担心半夜猫又贪玩地跑出去,然后就收拾了行李,进浴室洗澡。 陆聿宁支着脑袋看着那扇被掩上的窗,耳朵听到浴室里传出来的水声,不知道裴砚怎么会这么天真地认为这样就可以拦住他。 他一个轻盈地跳跃,扒拉开窗户缝,悄咪咪地滑了出去,目标十分明确。 江临舟的那间屋子和裴砚隔了一个连廊,远远地可以看见窗户上亮起了灯,还能瞅见一点他晃动的影子。陆聿宁估计他这会一定是在百无聊赖地刷手机,想着要么也从窗户飞进去吓他一跳。 结果才刚落地,就听见嘎的一声,那只被节目组请来的地主大鹅像是嗅到了奸情一般,扭着肥屁股冲他冲了过来。 喵嗷嗷嗷!!! 陆聿宁用0.01秒估量了一下他和大鹅的差距,觉得那一嘴子捅咕下来他怕是毛都要秃一片。 更不用说那个大鹅飞速贴近的场景,用巨人出击来形容也不为过。 陆聿宁吓得立马往前逃窜,偏偏那只大鹅紧追不舍,扑扇着翅膀锲而不舍地朝他奔来,嘎嘎的叫声还吸引了另外几只同伴。 陆聿宁踩翻了鸡笼,掀飞了板凳,院子里一片尘土飞扬,鹅飞猫跳。 似乎是听到院里的声响,几个嘉宾也纷纷开了门探头查看,徐亦然看了一眼就事不关己地带上了门,郑林夕倒是搭着门板小心翼翼地打量,江临舟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想要上前阻止,结果不是被慌乱逃窜的陆聿宁踩了一脚,就是被大鹅的翅膀冲撞。 l雪饼!江临舟喊了他一声,你先进来! 陆聿宁一个加速,爪子哒哒地踏上木制台阶,他来不及纠结江临舟险些叫错他名字的事,调转了方向就要往他的门里窜。 却在下一秒,他准备拐弯的时候,旁边的门忽然打开。 陆聿宁还没有反应过来,整只猫就腾空了起来。 喵 裴砚身上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毛,但陆聿宁分不出心介意,他的爪子死死地勾着裴砚的衣领,耳朵贴着脑袋,整只猫都在喘。 眼看着那些大鹅也扑腾着朝裴砚冲来,陆聿宁蹬着后腿又往上窜了窜:喵喵喵!抓紧我抓紧我! 大鹅再快要接近裴砚的那一刻,被突然飞过来的竹篓罩住,江临舟收回丢篮子的手,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剩下两只鹅的脖颈将其制服。 裴砚一手托着陆聿宁的屁股,一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朝他们道了声谢。 随后便问:吓到你了? 喵呜!陆聿宁委屈地嗷了一嗓子,实在是有些心有余悸。 嗯。裴砚像是忍笑一样轻轻应了一声,伸手关上门,然后低头看着他,才一会没看着你,又要偷跑出去,这次又是想去哪? 陆聿宁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团,把头埋进他肩窝,尾巴整个炸起来,不想说话。 偷溜出去的小猫被鹅班长逮了,还被追得这么狼狈。裴砚看了一眼陆聿宁脏兮兮的爪子,用手搓了搓上面的泥,而且外面的镜头那么多,恐怕不等播出,全网都会看见你这副可怜模样。 怎么办啊雪饼,之前重拳出击那么潇洒,现在被鹅追得唯唯诺诺,她们都要笑话你了。 陆聿宁瞪了他一眼,呲着牙喵了一声。 说风凉话的滚出去! 猫的夜生活暂停了,雪饼同志。裴砚在他的脑瓜上戳了戳,现在我要给你洗澡。 第18章 雪饼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 浴室门被咔哒一声锁上,陆聿宁见状,终于从裴砚的臂弯里滑下来,一溜烟地冲往角落。 喵喵嗷洗澡是不可能让你帮我洗的,你出去。 裴砚像是没有听到他的抗议,自顾自地放了水。浴室里放着节目组十分贴心地准备的木盆,热水蒸腾起的雾气瞬间爬满玻璃,洗发水的清香和湿润的暖流把小小的空间晕染得朦胧又模糊。 陆聿宁扒拉着浴室的门哀嚎了好一会,最终还是被裴砚一手捞起。 他只好死死地拽着他的衣领,从喉咙中挤出沙哑的威逼。 然后四肢僵硬,尾巴僵硬,连耳朵也僵硬。 你真的很脏,雪饼。裴砚强行把他放进洗猫的小盆里,卷起袖子蹲下来,爪子上都是泥。 陆聿宁低吼了一声,前腿扑腾的水溅上裴砚的脸和本就没有干透的发。裴砚沉默了半晌,才抬手捋开掉落额前的湿法,露出精致的眉骨和光洁的额头。可是水珠还在顺着他的发尾往下落,连带着陆聿宁泼出来的水,一起把他的t恤浸透,单薄的布料紧紧地贴在上半身,毫无保留地勾勒出他的肌肉线条。 陆聿宁也不是没有看过对方的裸体,但这欲拒还迎的架势又平添了几分暧昧与羞耻。 虽然这点羞耻也不一定是因为这个升起的。 裴砚按住他后背,掬起水就往他的脑袋上浇。听到陆聿宁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他一边笑一边哄:乖点,不洗干净,你今晚都不要上床。 喵嗷喵嗷!陆聿宁恨不得马上变回人形,然后冲裴砚脑门儿就是一脚。 可现在,他仍旧只能被裴砚的一只手牢牢地控制住,再任由他的另一只手把全身都细致地摸过、搓过、揉过甚至连后腿根都没放过。 泡沫堆积在尾巴根部,裴砚的手指顺着毛发划过去,像是在清理藏污纳垢的角落,动作十分自然。 全然没有自己在对猫耍流氓的自觉。 陆聿宁被他摸得整个背都紧紧地弓了起来,尾巴更是炸成了鸡毛掸。 一声又一声的叫喊从他嘴里冒出,就算听不懂,也能猜到他骂得有多脏。 终于,在裴砚手上的力道稍微松懈了一点时,一掌甩在裴砚脸上,啪的一声,水珠四溅。 嗯?裴砚顿了一下,脸上还挂着被溅湿的水珠,愣愣看着他。 陆聿宁双眼瞪得圆滚滚的,耳朵倒扣着,后腿还踩着水盆边缘准备跳就像是随时准备和人干架的喵教刺客。 裴砚却没生气,只是慢慢地把他按了回去,语气还轻得过分:不喜欢碰尾巴?那我轻点。 我他么咬死你啊!!陆聿宁愤怒地吼了一声,却只变成了低沉的喵! 裴砚的指尖一点一点抚过他头顶、耳尖,再绕到后颈,手指轻轻地揉着泡沫,一边不急不缓地笑着:洗个澡而已,怎么叫得跟杀猪似的 别闹了,等会给你开个罐头,还是想让我拍你屁股? 喵呜呜呜呜!陆聿宁想骂街,骂不出口,只能变成含糊的低吟,像是在撒娇。 陆聿宁感觉自己这辈子可能已经做不回人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裴砚掌心的温度,感受到他指腹的茧,所以也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对方究竟摸过了他身体的哪些地方,每一寸、每一处 即使裴砚的动作一本正经得过分,可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生起无尽的羞愤。 杀了他吧,立刻,现在。 耳朵上的细小绒毛湿哒哒地贴着,把他皮肤上的那点绯红袒露无遗,陆聿宁的尾巴弯出一个不可思议弧度,像是想要遮挡什么,但很快,就被摸到肚皮那的手给推了下去:快结束了,再忍忍。 忍不了一点。 陆聿宁躺在他手里,四脚朝天,甚至不愿意睁开眼。 只能在氤氲的雾气中,被裴砚一点一点地摸遍全身 等裴砚把洗干净的陆聿宁从盆里捞出来的时候,那团雪团已经瘫成了泄了气的猫馅饺子,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他动作极轻地把猫抱进浴巾里,手指拨开湿漉漉的绒毛,认真地擦着,还一边问道:怎么样,这位顾客打算给我的洗浴技术打几分? 陆聿宁缩在他怀里,闭着眼,耳尖却僵得发红。 裴砚拎起吹风机,调到低档,暖风裹着他掌心温度的手一同落在猫的身上。 毛发被一层层翻起、抚顺、翻起、再抚顺,裴砚像是给一只瓷器小心地清灰,不急不缓、不紧不慢,所有的动作都极尽温柔。 陆聿宁几次险些从他腿上翻下来,都被他的手掌轻松地圈了回来。 吹风机嗡嗡作响,像是催眠,也像是旖旎情绪下的刻意掩饰。 第22章 陆聿宁被擦着、吹着、摸着,羞耻得快灵魂出窍。他死死地闭着眼,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但尾巴却又悄悄卷起,搭在腹下,仿佛一个徒劳无功的遮挡。 毛顺了。裴砚的声音贴在他的耳边,还软,好摸得很。 陆聿宁猛然炸了下身上的毛,可身体早就软得跟水煮的,动都动不了。 等吹完,毛都干了,他仍然窝在对方的腿上,没再挣扎。 他太清楚了,哪怕他跳下去、变回人、对着裴砚一脚踹出门外,刚才的那种全身都被该死的裴砚摸透了的羞耻感也不会立刻散去,反而像是某种泡沫,在皮肤和意识之间慢慢渗透、沾黏、不肯散开。 他只能装死。 装成一只气若游丝的小猫,闭眼,耳尖通红。 裴砚却低头笑了声,伸手在他下巴蹭了一把:真漂亮,雪饼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猫。 陆聿宁像是被他这句话点着了一样,全身都酥了。 但他没有动,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发誓 等我变回人,一定要去你的黑超里把所有帖子都点赞一遍。 第二天的清晨,太阳刚从山头探出头,村口的鸡已经叫了好几轮。睡梦中的嘉宾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强行唤醒,开始宣布今天的生活任务 嘉宾需要通过劳作,例如种菜、钓鱼、修缮房屋之类的赚取音乐基金,用于购买后续创作需要的乐器或录音设备。 同时,还需要有一个人留守,为大家准备午饭。 在场的几位嘉宾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就从前在观里生活过的江临舟有那么一点经验至少在一旁翻白眼的陆聿宁是这么想的。 然而没有想到,最后留下来的居然是裴砚,江临舟选择去湖边喂蚊子做钓鱼佬。 陆聿宁趴在竹椅上,毛发被晨风一吹,微微炸着。他整只猫像没了魂儿似的,耷拉着耳朵,尾巴无精打采地搭在椅脚边。昨晚的羞耻感没有随着时间褪去,反而像块湿毛巾一样,裹在他身上,又潮又闷。 可一睁眼,他又看到裴砚站在灶台前,正劈柴,起火,准备一伙人的午饭。 火光映着那人侧脸,衣袖半卷,整个人沐在晨曦和烟火之间,干净到不行一点儿都不像昨晚的那个混蛋。 陆聿宁盯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嗤了一声,心情古怪地好了一点。 这人还真是天之骄子做了二十几年,没想到劈柴生火还挺有一套,蛮像那么一回事。 尤其下一秒,他就亲眼看着对方从缸里取出一整只处理过的鹅,把它放进了铁锅里架着的竹片上,烟火腾起的一瞬,香味铺天盖地地涌来。 陆聿宁猛地坐直,眼睛都亮了。 熏鹅! 虽然不是昨天晚上追着他跑的那只鹅,但这不重要了他现在非常、非常饿。哪怕刚才还在生裴砚的气,闻到这味儿都差点要冲上去蹭对方裤脚。 他强行把自己按回竹椅上,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尾巴。 十分钟后,裴砚愈发忙碌起来,已经没空注意他的动向,于是陆聿宁轻悄悄地从椅子上跳下来,穿过小院,溜出了门。 好不容易的机会,他要去找江临舟。 陆聿宁循着味儿窜到湖边,钓鱼佬正蹲在水边清洗渔具,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他隔了老远。 听到猫拨开芦苇窜出的声响,江临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关上了自己的麦,才说:我嫌他们声音大影响我发挥,和他们商量了一下,我猜你会来找我。 喵 我自己身上带了一个gopro,等会会给他们录制几条正脸的素材。 陆聿宁在地上扒拉了几下,正准备和他说点正事,谁想江临舟忽然笑得欠揍了起来:你知道昨晚我隔着老大一个院子,都能听到你的叫声啧,好凄惨。 一句话激得他尾巴都炸了,冲上去就张嘴咬住对方的手背。 哎哎哎!祖宗轻点!我都没录音!这不是担心你小命都被掏干了吗你那叫声,啧啧 呜喵呜!陆聿宁羞怒得喉咙都哑了,牙没松口,死死咬着。 江临舟一边甩手一边笑:好了好了,是我嘴欠,你大猫不计小人过。 陆聿宁白了他一眼,堪堪松了口,往后退了几步,眼神幽怨地盯着对方。 我没想到你会和他一起来,昨天吓了一大跳。江临舟说,怎么,真怕多利和裴砚炒cp啊?不过说起来他倒是真恨你,明明实力不行还非要翻唱你的歌,也不知道是想证明什么嗯? 江临舟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好奇地看着陆聿宁在土上划拉出来的字: 恨我是应该的,谁让我是陆聿宁。 啧,你怎么做了猫,还是这么臭屁呢? 第19章 你是真疯了啊 这块的芦苇荡很高,摄像机拍不到江临舟的正脸,更不要说借着他小腿做遮挡的陆聿宁。 江临舟不紧不慢地在鱼钩上串上鱼饵,一边对陆聿宁说道:你过来找我,应该是有别的事吧? 陆聿宁用爪子在地上画了个勾。 他来找江临舟,除了和对方同步一下陆聿宁还有多久能变回人的进度,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江临舟再帮他一个忙。 陆聿宁用爪子在地上快速划了几笔: gopro挂儿。 江临舟瞥了一眼,花了小半秒才看明白那个儿字其实是一个脖颈的形状,他挑了挑眉,问道:你要这个干什么,晚上再拍你洗澡用? 喵!!! 开玩笑的,别生气。他翻了翻自己背包,从最底层的夹层里抽出一个小黑盒子,随手递过去,新买的,本来想着这次出来能不能录点什么素材,没拍过,电应该还有,等会回去串一下给你。 但你是不是得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 陆聿宁继续扒拉土面,接着写了一排歪歪扭扭的字: 多利房间电脑。 江临舟蹙了下眉,表情瞬间认真:你确定? 陆聿宁摇了摇头。他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在多利的电脑里找到他想要的证据,但这次无疑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虽然江临舟和他的经纪人劝了他很多次,陆聿宁也开解过自己很多次,但说不在意、想要释然都是假的,他还是想讨要一个说法。 郑林夕作为一个创作型音乐人,上这类的音综不会不带他的创作工具,陆聿宁昨天刻意看了一眼,确实有一包像是电脑的东西。 江临舟盯了他一会,忽然把目光收了回去,慢慢开口:那你打算怎么办?你现在这个样子 陆聿宁歪着头,突然又写: 今晚行动,掩护我。 噢所以你这回不是来撒娇,是来干大事的。江临舟咧嘴一笑,把gopro塞回包里,晚餐后的围炉夜话,房间里的摄像头应该会关闭,你可以趁着大家都在外面的时间,偷偷溜进他的房间。 陆聿宁又在地上画了个勾,又在下一行写下:py。 那我只能帮你一起吸引了,还能怎么样? 陆聿宁飞快地点了点头,缓慢写道:人、好。 江临舟盯着水面上起起伏伏的浮标,吊儿郎当地说:好人打算要点报酬,事成之后,你再给我写几首歌吧。 陆聿宁抓了抓脑袋上的毛,又写:人坏。 陆聿宁和江临舟的作战计划商议终止在摄像大哥的手语比划里,毕竟是在录制综艺,江临舟的麦关了太久难免会惹人怀疑。陆聿宁沿着原路溜回小院,也没掩藏着自己出去转悠了一圈的事,毕竟猫的天性如此。 只是裴砚打量着他又沾了泥点的毛,眼色不可避免地沉了又沉。 陆聿宁假装没有发现,并且坚定了今晚绝对不可能再让他给自己洗澡的念头,蹲在饭桌旁无所事事地等着午饭开席。 临近正午,出去干活的嘉宾陆陆续续回来,陆聿宁也终于在瞪眼卖乖下,得到了一块熏鹅腿肉。 其实陆聿宁觉得,这块肉应该原本就是裴砚留给自己的,因为这块肉上根本没有任何佐料的味道。但他偏偏就是想看自己哀求他的模样,所以才故意吊了他这么久。 可恶的东西。 裴砚的手艺很好,众人都对这顿午饭赞不绝口,午饭的间隙,导演组又过来给他颁布了下午的任务到集市上采买,并向路人学习两道当地的特色美食,作为他们的晚饭。 裴砚瞥了眼吃饱喝足在旁边舔爪子的陆聿宁,后者往后退了几步,一副不想和他出门的样子。 第23章 虽然结果还是被强行抓了出去,因为裴砚不放心把他一只猫留在院里,怕他再被大鹅追。 气得陆聿宁用他的手指磨了磨牙。 不过在临行前,陆聿宁好像听到江临舟敲开了郑林夕的门,说是自己今早在湖边采了几段环境音,想看看质量。 黄昏来得比往常快。围炉夜话开拍前,摄像组开始进行设备点检,所有嘉宾都被请去后院集合。 雪饼吃完饭后便犯了困,强撑着被裴砚擦干净爪子,埋在被窝里就睡起了觉。 然而他们前脚刚走出小院,陆聿宁后脚就从窗户窜了出去,小心翼翼地避开走廊上的几个监控视角,潜进江临舟的房间里挂上了他准备的gopro。 黑盒子的底面还写了一串字符。 陆聿宁想起下午他和郑林夕的对话,默默地把这串字符记了下来,然后绕了外侧的窗户,翻进了郑林夕的房间。 他借着窗帘的遮挡跑进床底,以一种刁钻的视角扫过屋内的摄像头室内的摄像头基本全被遮了,大概是为了换装或者临时收拾东西用。 但就算不遮,也都处在待机红灯闪烁的状态。 天助我也。 陆聿宁想着,猫耳动了动。 信男一生行善积德,这是他应得的。 然后他迅速钻了出来,跳上床边的小书桌,头手并用地顶开macbook,小心又精准地输入下江临舟准备的那串密码。 电脑瞬间开机。 陆聿宁在梦境里,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这个剧情。 他熟练地点进了logic pro。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在动,风扇轻轻呼着。屏幕一跳,进入项目管理界面,一串最近使用的工程文件出现在面板上。 最上面那个叫:【temp.final mix_02】 看名字像是还在混音的未完成作品,陆聿宁没动它,而是切进finder,从侧边栏找到【junk】文件夹。 然后,他就在最底下看到一个不起眼的文件: 【abc_demo_byzlx_v1.logicx】 为什么会注意到它,因为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类似命名的【abc_demo_logicx】和v2、v3版本的文件,看起来就不大对劲。 工程加载得很快。 陆聿宁靠近了点,定定地盯着屏幕熟悉的布局、熟悉的轨道,前奏部分是他最拿手的小音程延展,接着是一段空灵的合成器走向,主体思路几乎和他去年发的demo一模一样。 陆聿宁深吸一口气,屏幕上的光标映照在一双猫眼里,他的神色冷得不像话。 这是第一个版本,那其它的呢? 他退出这个工程,再点开下一个v2版本。 相比起v1,这个工程的风格现代了一点,电子感很重。调性被下移了一个小三度,这也是规避旋律查重最常见的方式。 但他太熟悉这段旋律的走向了。哪怕换了音色、重编了节奏、改换了合成器,竭力让它看起来像是郑林夕本人的原创作品,可骨子里依旧是属于陆聿宁的东西。 陆聿宁安静地看着,思绪发散了小半分钟。 项目里还有一条vocal line,是郑林夕自己的试唱人声每个节奏点的位置,和他demo里的人声落点一模一样,连换气的停顿都像是在复刻。 但陆聿宁也不能确定多利是不是直接对照着他的demo练习过。 毕竟,这种程度的相似,在法律层面,也只能算灵感来源。 你是真疯了啊。 他缓缓合了一下眼,声音很轻,只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喵。 正当他准备继续往下翻时,门外传来了闹哄哄的声响 陆聿宁直接关了电脑,在仅剩的时间里,只来得及迅速一跃,钻进了床底的角落。 他的心跳如擂鼓,四肢蜷得很紧,目光死死盯着床缝之间那扇缓缓推开的门。 门只开了一半,有人站在门口,黑影被月光拉得斜长。 是郑林夕。 他怎么回来了? 录制应该没有结束啊? 陆聿宁的心都快要出走胸膛,即使他极力压制,还是能听到它的砰砰重响。 好在郑林夕没注意到他,在房间里迅速转了一圈,朝外面喊道:找到了找到了,马上来! 说完,他便匆匆跑了出去。 陆聿宁等了整整一分钟,才慢慢从床底里钻出来。他没有重新跳回书桌上,电脑里还有太多的证据,单是这一晚上录是录不完的,更何况只是这样还不能拿回他的东西。 他直奔着江临舟的房间跑去。 节目应该还在录制,江临舟还没回来,陆聿宁把gopro小心地藏在江临舟书包里,动作很轻。 做完这一切之后,陆聿宁并没有立刻离开。他蹲在原地思考了片刻,目光瞥见桌上放着的一本本子。 那是江临舟偶尔用来记录灵感的便签本,旁边还有一支被拔了盖子的笔。 姓江倒是准备充分了,也不想一下他一只猫要怎么使用这个玩意。 但陆聿宁没想太久,就叼起那支笔,哆哆嗦嗦地在本子上写下了一行字。 这些字歪歪扭扭,堪比狗爬,连陆聿宁自己都觉得难以辨认。 只能寄希望于江临舟的小脑瓜子聪明一点,能看懂这堆鬼画符了 陆聿宁跳下桌,再次穿过没合严的窗缝,整只猫在阴影中滑出了一道流线。 回到房间时,他甚至还到浴室里重新擦了脚,以防被裴砚发现他出去过。 等到裴砚回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 睡醒了?裴砚一眼看到陆聿宁尾巴在床边晃,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他脑袋。 陆聿宁装得像个乖到不行的、睡迷糊的猫,心虚又绵软地喵了一声。 第20章 陆猫猫闯大祸(问就是故 嗯?裴砚低头看着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手指顺着毛滑下来,捏了捏他的后爪,怎么毛是湿的? 陆聿宁一惊,瞬间蹬了他一脚,把那条腿藏在了尾巴底下。 喵嗷。怎么会呢,你手有毛病吧。 好在裴砚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摸了摸被褥,就转身进了浴室。 等到他收拾好自己,陆聿宁已经彻底蜷成了一只烤虾,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夜里的风有些闷热,透过窗缝呼呼地吹进来,裴砚顺手扯掉被陆聿宁压着的被子,拿了一块毯子,刚在他身上搭了角,就见整只猫一转,四脚朝天地压在上面。 猫翻肚皮这种事,无论看多少次,都无法按捺住想要伸手的欲望。 裴砚自然没为难自己太久,很快,就把整个手掌给罩了上去,两个拇指各贴着他的前腿,中指搭在胸口轻轻一抓。 狮子猫胸口的毛又长又密,柔软得过分,裴砚感觉自己的整只手都像是埋进了一团云里。 早知道应该给它起名云团的。 裴砚很好地掌握住了力道和停留的时间,在陆聿宁将醒未醒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迷迷糊糊间,陆聿宁也不知道是裴砚真对自己动了手,还是梦里的错觉,只能翻了个身,继续堕入更深层的梦境。 裴砚看着他微微上扬的胡须,心想猫大概是做了个好梦。 第二天综艺拍摄照常,郑林夕似乎并没有发现昨晚自己的房间里潜入了一个小小的不速之客。 院子里的竹椅像是成为了陆聿宁的专座,他窝在软垫里,任由风把椅子吹得一晃一晃,思绪却无比清晰地构想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但他的目光很快就扫过正在院子里剥豆角的郑林夕,落在了不远处的裴砚身上。他的死对头干什么好像都很在行,节目组那些刻意刁难的任务到他手上都像是过家家似的。 不愧是网上迷妹们狂吹的梦中情a。 陆聿宁有些阴阳怪气地想。 综艺前三天以体验田园生活为主,之后则会进入上山下水的自然灵感采集环节。 陆聿宁也是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悠哉愉快的生活,每天都睡到自然醒,要是他们还没出发,他就蹭着裴砚的肩膀跟出去玩玩。 毕竟锻炼得当的alpha很乐意扛着他。 猫第一次上山,就跟着挖了不少笋,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满载而归。 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颇有几份江湖游侠的调调,节目组把素材剪辑放出后,顿时就给他吸了一票粉丝。 得知此事的陆聿宁猫颜大悦,深觉自己无论变成什么模样,这辈子就是吃定这碗饭的料。 但稍微痛苦的是,陆聿宁发现裴砚最近好像有了个新毛病喜欢在他睡觉的时候搞偷袭,尤其喜欢摸他的肚子。 陆聿宁还保留着人形时的睡觉习惯,总是仰面朝天,睡得四仰八叉,偏偏这个姿势给了裴砚可趁之机,还要倒打一耙说是因为他翻肚皮的姿势格外招人。 第24章 可陆聿宁改也改不掉,白白被对方占了不少便宜。 余光瞥见裴砚递过来的剥好的香蕉,陆聿宁想也没想,歪着头一口咬下。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裴砚说道。 陆聿宁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他捏着香蕉后半段的手,喵了一声。 那你倒是松口啊。 但裴砚打定主意要喂他,陆聿宁拗不过,只好就着他的手慢慢啃着。 反正拿得手酸也不关他的事。 这段采样很棒哎! 郑林夕的声音没有打断陆聿宁吃香蕉的动作,但他还是竖起了一只耳朵,想听听对方的高见。 郑林夕兴高采烈地说道:我觉得可以改动一下作为节奏,然后搭配非洲鼓与迪吉里杜管,写一首ethno pop作为开场。 【小夕好厉害!居然这么快就有灵感了!】 【毕竟我们家小夕是全能型艺人,节目组给的任务都是洒洒水,不要太简单了!】 【如果陆聿宁在的话,应该会分为两组进行pk吧,毕竟赛道撞了,两个创作歌手凑在一起,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挺容易打架的,好可惜啊他居然生病了没能来。】 【感觉陆聿宁的创作能力比郑不要好太多了,如果是他,现在可能根本不会说这些,直接拿起键盘就开始写旋律线了,毕竟在创作上说一不二,江临舟都被他改过词。】 这里地方你想搞非洲鼓和迪吉里杜管,很不现实。同公司的制作人徐亦然温和地说道,可以考虑改成呼麦,会更好。 但鼓点的震撼感会更强,作为开场的话我觉得会更抓人哎郑林夕有些遗憾地撇了撇嘴,偏过头看向刚喂完猫的裴砚,你觉得呢? 陆聿宁舔了舔嘴,又打了个哈欠。 心想,他觉得什么他觉得,他只会唱,不会写歌,你找下一个吧。 裴砚顺手摘下了他的胸前长毛上沾着的一点香蕉泥,说道:音乐这块我不懂,问江临舟吧。 陆聿宁看着他抽了一张纸把手擦了干净,又低下头仔细找了找自己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沾上了东西。 因为垂头的动作,他的额前拧出了两条沟壑,一双鸳鸯眼垂落下来,两瓣嘴向下撇着,瞧起来要多惆怅有多惆怅。 正巧摄影师的镜头往他这里一扫,直播间的弹幕上立马就变了一副画风,到处飘扬着各色的麻袋,以及明里暗里、打着算盘想到裴砚家偷猫的言论。 我的音乐风格和他们的差了很多,大合唱音乐的创作意见,还是不用考虑我的了。江临舟懒洋洋地说道,毕竟我也不是陆聿宁,随便什么风格都能写。 不过江临舟睨了裴砚一眼,拿过旁边放着地玻璃壶给每个人的杯子都加满了水,我的那首歌,可能需要裴老师给我录一段。 裴砚抬了眼,有些疑惑。 倒是旁边的嘉宾问了出来:录什么? 诵经声。江临舟说道,我采集了一些乌鸦群飞扑翅声,还有柴火爆裂和溶洞滴水的声音,想做一点实验电子,或者核爆? 《如是观》? 类似《如是观》那种吗! 裴砚和郑林夕的声音同时响起,后者的脸上立刻露出的欣喜的神情,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等待许久的爆点。 裴砚,你居然也听杨翡老师的歌啊! 陆聿宁看着他忽然贴近的上半身,灯光投下来的阴影整好笼罩在猫的头顶,让他感到极其的不爽。 喵嗷是你老师吗就乱叫,那是我老师! 杨翡确实是陆聿宁大学声乐课兼毕业设计的老师,如果他当时想要继续深造,说不定还会成为他的硕士生导师。 只是陆聿宁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实在不是读书走学院派的料,还是先不用这三年折磨自己了。 《如是观》是杨翡心血来潮写的核爆,作为送给自家小孩的生日礼物,没想到上传互联网后一炮而红。当年江临舟知道陆聿宁在c音就读后,没少缠着他带着去找杨翡要签名。 不过是同时问出了一个问题,至于有这么大的动静吗? 陆聿宁提着嘴角嗤了一声,听过这首歌的人不说千万也有百万,难不成你还每个都去套近乎? 喵 他的尾音拖得很长,但凡养过猫的人都能听出是在不高兴。 偏偏郑林夕恍若未觉,还要借着他在镜头面前表现:雪饼,你也觉得我和你的主人很有默契吗? 说着,还要凑上前来摸陆聿宁的头。 陆聿宁当即往后退了一步,后爪重重地踩在了裴砚的大腿上。 但很快,裴砚故意挤出的一声嘶就被另一道惊呼打断 只见狮子猫好似应激一般地窜上了桌子,没头没脑地横冲直撞起来。 桌上的杯子先前都被江临舟添满了水,猪突猛进的猫根本无暇顾及,三两下地就把那些杯子全部撞倒。 掉在草地上的玻璃杯侥幸逃过一劫,但还在桌子上的却被五马分尸。 里面的水泼洒开好一大片,尤其是郑林夕先前用来记录灵感的电脑,成了最先被殃及的池鱼。 反应过来的郑林夕还没来得及抽纸补救,就看到他的电脑在闪烁了几下之后,直接黑了屏。 郑林夕: 他强忍着情绪,但太阳穴上的暴起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什么。 裴砚最先反应过来,起身一把接住跳进他怀里的陆聿宁,装狠似的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看你干的好事。 他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其实没有多大的力。 陆聿宁一边唾弃他护短的模样活像熊孩子的熊家长,一边可怜巴巴地发出无辜又惹人怜爱的呜呜声,好像被吓坏似的往他怀里钻。 仿佛在猫的视角里,他只是一个被陌生人吓到,不小心反应过度的小可怜罢了。 于是裴砚只好揉着猫的脖颈哄他。 我的电脑郑林夕紧张地按了两下开机键,徐亦然和江临舟用纸帮他吸干净了电脑上的水。 他家那主子确实有点敏感,可能是刚刚被你吓到了。江临舟一边帮忙,还要一边碎碎念,我看这水是渗到主板里去了,要么直接送去修理吧。 裴砚把猫牵掣在怀中,手指一下一下地在他的背上轻拍着安抚,陆聿宁感觉他虽然极其不愿,但还是替自己给郑林夕道了歉。 先找地方维修吧,后续所有费用我来承担。 陆聿宁闻言,用尖牙磨了他一口,骂道:你个冤种。 第21章 香香软软的糯米饭卡车 可是大晚上的上哪去找维修点? 最后还是江临舟拜托了朋友,帮忙把电脑送去了隔壁市。 裴砚本想承担路费,但被江临舟拒绝了,说是朋友自愿帮忙,不计较这些。 而郑林夕大概也没想到,自己非但没能如愿以偿地和裴砚炒成cp,双方粉丝反而在直播结束后光速撕上热搜。 【#郑林夕电脑被裴砚的猫损坏#】 【他那台电脑是特意定制的创作本,如果里面的数据没了谁来负责?这种损失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补上吗?】 【小夕一个omega本来就情绪敏感,昨晚上不知道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多久】 【得了吧姐们,咱就事论事可以吗?裴砚已经道歉+承担维修了,还得怎样?猫是动物,不是道具,不是npc,不可能百依百顺,出事他主人要扛,但别架着烧。】 【讲真的难道不是郑林夕自己手欠逗裴砚的猫,所以猫才应激失控打翻水的吗?】 【猫都吓得发抖了猫有什么错,要怪不如怪江临舟为什么那么殷勤地给他们倒水呗,桌上没水也不会有这一回事了。】 【真服了,江临舟又是从中调解又是帮忙跑前跑后找维修,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能这么说话吧?】 【所以最后电脑怎么解决的啊,感觉节目录制的地方还挺偏僻的,这个点也找不到还开门的维修点了吧?】 【我知道!昨晚吃夜宵偶遇了,他们几个人在街上跑了很久确实没有找到维修点,连普通的电脑维修店也关门了,后来好像江临舟托朋友帮忙取了送到隔壁市了。】 【江临舟,一个靠谱的成年beta。】 【但是有那个闲钱不能在本市联系人吗】 词条下,几方粉丝掐得昏天黑地,郑林夕粉丝就管不好的宠物到底应不应该带出来发表重要演讲;裴砚的粉丝则表明正主已经负责了,揪着不放的人都是大烧杯,并且极力论证如果不是郑林夕先动手猫不会失控,这一切都是他的自作自受;江临舟的粉丝由于自家正主无端被踹,正在乱拳出击;至于陆聿宁的粉丝,则摆好了花生瓜子和水乐滋滋地作壁上观。 第25章 顺带吸一口这只脾气和他们正主颇为相像的猫。 因为网络上的战况太过血腥,双方团队都连夜打电话来询问情况,节目组在紧急商议之后,临时把第二天的拍摄改成了直播,一大早就在小院的各处架满了摄像头,并给每位嘉宾都提供了互动台本,致力于展示他们相亲相爱一家人的良好关系。 作为这场混战的始作俑者,陆聿宁昨晚上睡了一个十分畅快且美妙的觉,从裴砚的屋子走出来的时候,那叫一个气宇轩昂。晨风一吹,胸前的长毛缭乱地倒着,瞧着格外威风凛凛。 摄影大哥还特意架着稳定器凑了上去,本来只是想要抓拍这一幕,没想留下多少素材,可谁知道狮子猫很配合地觑了镜头一眼,蓝黄鸳鸯眼在阳光下流转过盈盈的光,十分有镜头感地又来了一段t台走秀。 【宝宝你是一辆香香软软的糯米饭卡车!】 【猫好,感谢猫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 【有时候真的会怀疑是不是哪位御猫姐姐魂穿了】 弹幕刷得飞快,镜头前的狮子猫摇头摆尾、姿态悠然,甚至在进厨房前还伸了个懒腰,然后昂首阔步地走到裴砚旁边坐下,倨傲地喵~了一声。 人,我的早饭。 裴砚看也没看,抬手就拿起了一个小鱼干。 陆聿宁仰着头,想了想,忽然扒着他的大腿立了起来,叼走了那条鱼干,嘴里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不过听起来不太像是满意的声音,倒像是在骂些什么。 【好帅啊裴哥,家庭主a,一边翻勺一边给猫递吃的也太涩了!】 【谁懂我真的很爱这种袖子卷到手臂上,露出一点肌肉线条的感觉,尤其这个围裙还把他的腰勒得斯哈斯哈,这就是圈内顶级alpha的魅力吗!】 【不,这可能只是作为铲屎官的必备技艺。】 厨房里香气渐浓,陆聿宁三两口解决了那根小鱼干,因为担心有闹出昨天漏下巴的笑话,他还特意跳到窗户旁借着一点微弱的倒影用爪子蹭了蹭嘴。 正好这时,这场直播的另一个主角也出了镜,郑林夕扒拉着门框冒出头来,一双圆眼忽闪忽闪:裴砚,饭做好了吗,需要帮忙吗? 只是眼下遮盖不住的青黑仍然暴露了他昨晚没有睡好的事实,眼底甚至还隐隐可见一点血丝。极力上扬的嘴角牵扯出一个温和的笑,戏倒是配合得不错,就是稍微有点过头了。 不过好在节目组早在直播间里安排了水军,一部分在吹他的脸,一部分则在质疑他和裴砚根本没像网上说的那样闹得怎样难堪。 快了,不用。裴砚应了一声,起身将锅里的煎蛋盛了出来。 陆聿宁则在他身后动了动耳朵,回头打量了一眼郑林夕,没出声,也没动。 裴砚把做好的早餐分成几盘,又顺手给陆聿宁添了点猫粮和温热的鸡胸肉,才开口:坐着吃,屁股别翘,雪饼。 陆聿宁眼皮一翻,白了他一眼:你他喵又在说什么虎狼之词,谁翘屁股了! 但他看着眼前那碗肉香扑鼻的汤,虽然内心有点抗拒被当成猫喂的设定,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蹭过去舔了几口。 舔完还咂了一声,满脸写着:嗯,也就勉强合格吧。 裴砚失笑,转身端着早餐走出厨房。 接下来的一上午,节目组明显想用其乐融融的互动掩盖昨晚的风波,镜头频繁捕捉大家在一起吃饭、喝茶、讨论音乐的画面,连陆聿宁都被塞进了裴砚和江临舟中间,用一个软垫垫得高高的,刚好露出脑袋。 到了下午,也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授意,郑林夕提出了下午想再分成两组进行素材采集的活动。 不过采集一组应该就够了,另一组可以到市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派的用场的乐器,我们前几天赚的音乐基金还没花呢。郑林夕说道。 江临舟往座位上一靠,大概也是提前被通过气,配合地说:行啊,怎么分? 我的自然素材都差不多了,亦然哥说他的还差一点郑林夕垂着头,好似在犹豫一般,裴砚你应该不需要采样的,要么我们去市里看看乐器吧? 裴砚抿了一下嘴角,不置可否。 于是分组就这么草率地定了下来。 陆聿宁在裴砚的安抚下,很不爽地走进猫包,跟着他一起进了城。 其实节目组的套路他们也大多知晓,除了想要证明嘉宾们并没有因为昨天那事闹得不愉快外,估计也是接到了郑林夕团队的问责。 而且从昨晚到现在,裴砚的经纪人也给他发了数十条消息。 说到底,虽然祸是陆聿宁惹的,但他毕竟是裴砚的猫,做的坏事自然会一并算在他的头上。裴砚不知道内情,或许出于一点歉意,或许不想闹得太僵,就只能被对方拿捏着做一些不想做的事。 好在组队租借乐器这点事也算无伤大雅。 只要不强行把深层目的摆在台面上,他暂且可以假装不知道。 综艺的拍摄地是东南省份的一个自然旅游区。农家乐建在下辖的一个镇里,离能租借到乐器的区中心有一段距离。 进城的途中山路十八弯,陆聿宁险些被颠吐了几次,还好裴砚发现了他的异常,把他从包里放了出来。 只是陆聿宁吹着窗外扑面而来的风,却觉得越来越热。 他敏锐地动了动鼻子,做猫的时间太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空气里的水汽增加了不少。 像是要下雨。 可他一抬头,看到的却是阳光明媚的天,又感觉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他们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进到市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还算让郑林夕满意的乐器行。 或许是仍未放弃拉着裴砚炒cp的计划,他每看到一个乐器就要把后者喊上前去。 偏偏裴砚全程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宛若一尊不谙世事的木头雕像,要么是假装再认真研究眼前没有见过的空灵鼓,要么是在低头逗猫,实在演不下去了,才慢吞吞地挪过去。 有时候看着姓裴的让别人吃憋,陆聿宁心里还是非常舒爽的。 然而,他们还没在一家琴行里逛上几分钟,外边突然就炸开一道惊雷。 很快,瓢泼的大雨瞬间降下,狂风大作,天色一下子变得又黑又沉。 【我靠怎么回事,刚才那一道是闪电吗,吓死我了!】 【这辈子没听过这么恐怖的雷声,有人再渡劫吗是。】 【小事情,我们这经常搞这种名堂,春夏两季一言不合下暴雨是常事。】 【看了一眼江临舟他们组的,还好神棍提前察觉不对收工回去了,不然就这雨,在野外好危险啊】 跟拍裴砚他们的工作人员像是接到了留守小院的导演的电话,在镜头外沟通了几句后,上前喊住了正在研究乐器的郑林夕和裴砚。 二位老师,刚刚导演来电话,说现在的天气情况好像不太乐观,他们咨询了一下气象台,这场暴雨可能会连下两天 郑林夕登时瞪大了眼:那怎么办呀,我们还能回去吗!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说:雨太大了,这边山路太多,开车也不太安全。导演的意思是,如果实在不行,我们今天就先在市里住下,明天再看看情况。 裴砚压住了扒着包冒出头来的陆聿宁,偏过头,望向窗外噼里啪啦地砸在马路上的雨点。 下一秒,紫色的闪电照亮了乌灰的天,他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陆聿宁的耳朵。 我都可以。 第22章 那你找不到omega老 这场暴雨来得气势汹汹。 泼墨似的雨幕噼里啪啦地敲在酒店的玻璃幕墙上,声音密集得像是躁动的鼓点。 猫蹲在落地窗前,眼睛直勾勾地和外墙角落里那只正在避雨的乌鸫四目相对。 喵陆聿宁抬起爪子,百无聊赖地逗了逗它。 没想到高傲的鸫哥非但懒得理会猫的示好,还屁股一歪,甩过来一弹意外惊喜。 猫吓得往后一蹦,尾巴都在瞬间炸了开来。 传闻乌鸫鸟最是记仇,曾经陆聿宁对面寝室有人找到校园保安拆了它们在宿舍阳台安的家,结果被报复了整整一个学期,甚至这点仇恨还能传宗接代。 想到这里,猫缩了缩脖子,一把扯上了窗帘。 不过 要么下次去郑林夕的房间里试试?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好似掩盖了外面所有的声音,只剩下雨水低沉的轰鸣,城市的街景被模糊成了一幅印象派的画。陆聿宁换了个位置欣赏了一会雨景,只能可惜自己现在手上没有任何趁手的工具,不然这样的天气,倒是很适合随意发散一些灵感。 第26章 先前寻找酒店的路上,包括裴砚在内的几人多多少少都淋了些雨,要说唯一完好无损的只有被牢牢护在包里的陆聿宁。 猫有些不太自在地蹭了蹭自己的耳朵,在下一刻天际再次出现一道闪电时,迅速埋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陆聿宁原先不太害怕打雷,只是猫的听力太过灵敏,人类时听起来细小的声音都可能会在现在的耳朵里放大数倍。 连他自己都没有在意的事,倒是被裴砚先发现了。 好不容易等几个连环的响雷放完,裴砚正好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嗓音懒散:没有要紧的暂停录制了,剩下的等节目组安排。 他低头看了眼蜷在窗边的猫,顺手抓起沙发上的坐垫,轻轻丢了过去。 靠垫落在陆聿宁身边,猫被吓得耳朵一抖,侧眼狠狠瞪了他一眼。 没有,我在和猫玩。裴砚说得平淡,它最近脾气是不好但我觉得你好像很开心,昨天小号点着了不少赞吧。 他走近了,半蹲下,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后腰。陆聿宁立刻弹射跳起,落地后整只猫炸着毛回旋过去,给了他一爪子。 江临舟说他生病了。裴砚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想要去捞陆聿宁,却不想猫灵活地从他的手底下钻了出去,重新跳上了窗台,巡视领地一般地转悠了一圈,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趴下。 裴砚只好把那个坐垫丢回沙发,搬了把椅子陪他坐下:不用,你不用找。万一被他知道,可能要生气。 陆聿宁斜了他一眼。 对,我就是个火药桶,我天天都在生气。 呵呵。 所以在裴砚把手伸过来想揉他脑袋的时候,陆聿宁不满地叼住了他的手指。但裴砚也没挣开,只是任他咬着,用牙磨着,然后单手挂断了电话。 陆聿宁咬了半天都没有下重口,连片皮都没能擦开。所以没多久,他就嫌弃地呸走裴砚的手指,安心地窝在窗台听着他的雨声。 裴砚把手机连上了智能家居,随手播放了陆聿宁年前刚发布的新专辑里的歌。 对于在他的手机里能找到很多自己的音乐的这个事实,陆聿宁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惜猫身的乐感限制,再怎么想跟着嗨起来也只能发出娇气的喵喵声。因为担心被裴砚怀疑中邪,陆聿宁只能强行忍着。 突如其来的暴雨中断了综艺的拍摄,城市街道上的积水越堆越高。因为经费的限制,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和两位嘉宾安排在同一个酒店,所以在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陆聿宁第一个反应就是郑林夕来了。 裴砚关掉音乐,起身走到玄关开门。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后,似乎并不打算先开口。 陆聿宁回头看了一眼,即使来人的身形有些被挡住,但还是可以从那一头上翘的栗毛判断出,来的确实是他想的那个、阴魂不散的人。 怎么还没有死心? 摄像头都跟你们隔了十万八千里了,也没有什么再做戏的必要了吧? 陆聿宁有些厌烦地想着,就听到门外的郑林夕开口:不请我进去吗? 裴砚这才冷淡地问道:你有什么事。 郑林夕不着痕迹地往前挪了一步,似是随意地抬手撩过自己耳边湿润的头发,偏头时,从裴砚的视角正好可以看到他未被颈环遮掩的腺体。 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定要在外面说吗? 陆聿宁的鼻子动了动,好像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股花香。有些腻,还混着一些糜烂的水果气息。 香水吗?还是 信息素? 二十二岁还没分化的陆聿宁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居然会在变成一只猫后,第一次闻到除了裴砚之外的、其他人的信息素。 裴砚下意识地挡住了自己的鼻子,声音沉得过分:我并没有能在私人空间和你谈论的事情。 意识到自己散发出的信息素被人嫌弃,郑林夕不悦地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镜头的凝视,还是裴砚的宠物对他接二连三的针对让人烦躁,他也没了那些想要装乖装无辜的心。 那我也直接说了。郑林夕顿了顿,随即嗤笑了一声,陆聿宁不喜欢你,上赶着和他炒cp有什么意思?一个感受不到信息素的、无趣的beta,远不如omega带给你的加成大。你不如和我合作,我们各取所需。 听到他这句话,裴砚还没有怎么反应,陆聿宁倒是先笑了起来。 低眉顺眼、矫揉造作的模样看恶心了,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倒还真顺眼许多。 裴砚的目光落在郑林夕的脸上,深灰色的眸子里铺开一片冷冽的清光。他顶了一下唇角,戏谑地问:哦,你能给我什么? 郑林夕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眉梢一挑,露出一个不甚真诚的笑:资源、人脉、热度我会配合你们团队的一切宣传工作,绝对比他是一个更适合你的炒作对象。 陆聿宁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打算近距离欣赏一下这位性状突变的多利还会再大放哪些厥词。 他并不生气,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挑衅很多,如果他每一个都要在乎,情绪和时间都不知道要消耗多少,还平白给人家添热度。 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像是在看一部劣俗的情景剧。 没等到裴砚的回应,郑林夕以为对方是在考虑他的提议了,于是继续加码:陆聿宁虽然红,但他只是个beta,且不说他目中无人、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性格,就算你们之间真有点意思,他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我不一样,你也知道这几年的大热cp里,ao有天然的优势。 说完这话,他又刻意往前靠了半步,信息素微妙地拢向对方,像某种试探性的邀约。 裴砚眼神没有波动,反倒低低地笑了一声。 可惜,他像是对什么失了兴趣般地摇了摇头,嗓音凉得像外面的雨,别说是和陆聿宁比,甚至一只猫,我都觉得它比你有趣。 说完,他直接关了门,动作干净利落,连一句再见都没有留下。 门扇砰的一声隔绝了门外还未散尽的香气。 陆聿宁可耻地爽了。 此刻他最讨厌裴砚的地方恰恰成了他的优点,看着对方毫不客气、盛气凌人地回怼对方时实在是畅快无比。 可是,正当他打算凑上前给姓裴的几声夸奖,就看到他双眉紧蹙,脸色阴沉地冲进浴室。 陆聿宁:? 随后,未关紧的门后传来了裴砚的干呕声。 撕心裂肺的。 这反应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陆聿宁的脑子快速运转了几秒,随后不情不愿走向浴室,扒着门缝往里瞄 裴砚正撑着洗手台,头低着,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要阴一层,手指关节泛白,似乎在极力压制什么。 干呕声断断续续,还混着一丝掩不住的咬牙切齿。 喵。陆聿宁轻声叫了一下,小心地从门缝挤了进去,跳到洗手台的边缘上,瞪着他。 他其实想问:你怎么了? 可是他现在只能喵。 裴砚听到声音,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那双本就偏冷的灰眸此刻带着近乎锐利的寒光。却在看到是陆聿宁的一瞬间,缓缓松了口气,眼底的戾气褪去不少。 雪饼,我没事。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又干涩,只是他的信息素很难闻,我不喜欢。 陆聿宁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原因。 喵 裴砚洗了一把脸,症状倒是好了不少,可原本还就颜色浅淡的唇此刻是彻底泛了白。 陆聿宁看着他走去窗边的办公桌上,从先前随身携带的物品中翻出了一小个药盒,从里面依次取出了几片药就要吞下。 猫下意识地就跳上去压住了他的手:不是哥们,这么大一坨,你生吞啊? 也不知道裴砚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还是突然有了什么表达欲,一边挣开陆聿宁的爪子把药片送进嘴中,一边说道:一点小毛病,信息素感知障碍。 他的喉结上下一动,倒还真把那玩意吞下去了,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吃法。 然后,他就圈着陆聿宁的腿把他抱了过来。 也许他的信息素其实不算难闻,但我感受到的却只有恶心但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我不知道对多少人会这样,我连自己的都裴砚声音一顿,压下了陆聿宁挣扎的爪子,继续说道,我现在有点难受,让我抱会。 可是陆聿宁盯着他冷淡如往常的脸,并没有发现他难受在哪里了。 第27章 但还是收了爪子,喵道:完了,那你以后找不到omega老婆了,万一把人家香香的信息素感知成榴莲味了可怎么办? 第23章 好想咬一口 虽然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和阴阳怪气,但陆聿宁发誓,他确实是在关心裴砚。 alpha的脖颈上泛着红,陆聿宁的尾巴毛茸茸地蹭过他的手臂,脑袋凑上前轻轻贴了一下。裴砚面上表现得云淡风轻,但脖颈那块的皮肤烧得像是能煎鸡蛋,隐隐暴起的青筋也似乎在说明他并不好受。 alpha极易受到omega信息素的诱惑,这是出于基因的本能,只不过陆聿宁大多时候的生理课程都在摸鱼和睡觉,所以也并不知道对于裴砚这类有点毛病的a,遇上自己不喜欢的信息素会有什么样的症状。 他只知道,姓裴的实在能忍。 除了额间缓缓渗出的细汗之外,好像没有什么能暴露他的反常。 但似乎,从陆聿宁认识裴砚开始,他就一贯是这副不喜形于色的性子,失控的时间少有,沉默的、冷淡的才是他的常态。 猫被抱着一同躺在了床上,裴砚说完那句我睡一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 陆聿宁瘫在他的怀里,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一件少年往事。 那天为了逃离闷热的教室,他头一回溜到实验楼天台,找了个阴凉处打盹,却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惊醒。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裴砚,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见过了几次军训时、小巷里、校门口、体育课,但都不是什么好印象,毕竟换成谁,前一天刚被这人喊了教导主任,后一天被他抓了迟到,都不会对他有什么好印象。 16岁的裴砚,相貌比现在稚嫩了很多,抽条的身量像一棵修长的竹,被秋风裁剪得恰到好处。不言不语的时候,浓长的睫毛在冷白的皮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眉眼间自有一股冷静疏离的气质。 但彼时的陆聿宁只觉得冤家路窄,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好地方又得拱手让人。 正思考着另一种把裴砚赶走的可能性,余光里忽然瞥见了追着裴砚上来的另一个人。 我就知道你又在这里!熟悉的嗓音,即使只看到了背影,陆聿宁还是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是住在他隔壁的那个姐姐。 裴砚没有应答,又或是嗯了一声,陆聿宁没有听见。 裴砚,我是来告白的。 女生清亮的声音闯入耳中,陆聿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撞见了一个不该撞见的场面。 但那些校园剧里的经典场面并没有发生,裴砚很快就果断地拒绝了她。 抱歉,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声音冷得就和之前在校门口扣下陆聿宁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起伏和变化。 女生却不依不挠地问:是没有这个想法,还是你其实不喜欢omega? 裴砚似乎被她这句话问得愣了一下,半晌后才有些诚实地说道:可能都有。 躲在后头偷听的陆聿宁差点没翻白眼,心想这人为了拒绝别人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 但话说回来,他和这个姐姐做了将近十年的邻居,在他的印象中,她是像陆女士一样的omega开朗、温柔、大方,拒绝她的裴砚实在是没有品味。 但大概是他的不满的声音没有丝毫控制,导致裴砚发现了他的存在。等到女生离开后,绕行过来的裴砚仰着头和他对视了一眼,不咸不淡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陆聿宁一手搭着曲起的膝盖,吊儿郎当地回道:怎么,这里是你家的地盘,其他人都禁止通行吗? 裴砚没有反驳,也没有继续说什么,稍稍挑了挑眉,就转身走去了另一个方向。他们默契地在不算大的天台上划分了地盘,互不打扰地过完了午休。 而傍晚放学时,陆聿宁在小区门口从邻居姐姐那儿收获了一根冰棍,作为封口费。 因为这个小插曲,陆聿宁更加怀疑起裴砚的审美,并且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思考这玩意到底是喜欢什么类型的omega哦,也不一定是omega,毕竟他自己都说了可能不喜欢,说不定人还真就喜欢高大威猛的同号alpha。 可惜一直等到陆聿宁转学,他都没有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现在想想,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因为生理疾病不能接受omega吧? 误会他了? 陆聿宁的尾巴甩了甩,一双圆溜溜的眼盯着蹙眉闭目的裴砚。 他额头上的冷汗好像冒得更多了,头发上沾着的不知道是先前的冷水,还是后来出的汗,现下一捋一捋地贴在额前和颧骨上,看起来又狼狈又脆弱。 陆聿宁伸出爪子在他的脸颊上怼了一道:喵嗷? 喂,你没事吧? 突然,躺在床上的人不安分地翻了个身,半个肩膀都压在了猝不及防地陆聿宁的身上,可怜小陆顿时被挤成了一个龇牙咧嘴的猫饼。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和裴砚算账,就听到了咔哒的一声响,是对方调节了抑制手环的档位。 冷冽的杉木气息混着薄荷味霎时间冲上了陆聿宁的面庞,把他撞得头晕脑胀。 裴砚的呼吸声似乎都有些沉重起来,紧贴着陆聿宁的胳膊像是被火点燃了一般,体温骤然攀升上去,连指尖都带着灼人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信息素开始溢出、弥散,但那股气息却逐渐不同于往常一般,像是被滴了蜜,加了火,藏着一股诡异的、浓厚辛辣的余烬气息。 猫不爽地用爪子踹了他的手臂几脚,再这样下去,陆聿宁感觉自己不是要被裴砚压死就是被信息素熏死。 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连他自己的声音都变得有些破碎,裴砚若有若无的气息和无处不在的信息素让他的尾巴根都痒得有些发麻。 陆聿宁下意识地把脑袋往他的颈窝里挤了挤,鼻尖埋进了味道最浓郁的地方。 好香。 好想咬一口。 他磨了磨自己的尖牙,张开嘴 就在猫舌头即将碰到裴砚后颈皮肤的那一刻,后者忽然从喉咙里泄出了几声闷哼。 陆聿宁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慌忙地撤回了一条舌头。 我在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陆聿宁的大脑嗡嗡作响,他甚至觉得这会犯病的不是裴砚,而是他。 裴砚是到了易感期吗?易感期的alpha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极具压迫和迷惑性,会诱使着omega做一些往常不可能做的举动,哪怕大脑在抗拒,身体也会背叛理智 可他不是omega,他还没有分化,他怎么会 陆聿宁找不到解释刚才反常举动的理由,蹬着后腿拼尽力气想从裴砚的身下逃离。 他剧烈的挣动还是吵醒了裴砚,后者没有阻拦他的意思,反而撤开了压在他身上的肩膀,探身从床头柜上拿过了自己的手机。 在束缚消失的那一刻,陆聿宁立刻窜了出去,想要寻找一个没有被信息素污染的地方,可偌大的房间里哪哪都弥漫着相同的味道,好似不管他躲到哪里,都如影随形。 裴砚侧趴着看着他在屋里横冲直撞,也没有多说什么,抬手拨通了蒋重行的电话。 喂,裴砚,你 那边的经纪人话还没有讲完,就被裴砚打断:我易感期要提前了。 蒋重行闻言,声音瞬间急促起来:怎么会突然提前,之前不是说还有两周吗? 裴砚嗤笑了一声,声音又轻又飘:受到了一点不太好的刺激。 刚跳到窗台上准备开窗透气的陆聿宁兀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你现在情况还好吗?要不要去一趟医院不行,我先找节目组商量下,我们暂停录制,然后你找个最近的机票但万一你突然哎呀我|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还没开始。裴砚的另一只手从床上垂落下来,贴着地晃了晃。或许是他此刻太过难受,连声音听起来都有些虚弱,半眯着的眼像是随时都能昏睡过去。 陆聿宁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裴砚。 可是如愿以偿地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后,心里生出的却是一种异样的感觉。 很奇怪。 暂时只是易感期前的紊乱期。 这才是最不得了的好吧!你 如果他能回我消息,或者我的猫现在能让我摸一下裴砚神色恹恹地扯了扯嘴角,尾调拉得很长,像是在撒娇,那我应该能舒服一点吧。 垂在床边的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朝着陆聿宁招了招。 喵你想得倒美,难受死算了。 第28章 猫在窗台上静默了几秒,尾巴轻轻甩了几下。 然后,他终究还是犹豫着,跳了下去。 第24章 裴砚的易感期开始了 柔软的脑袋顶了顶裴砚的手指,像是在试探他的反应。 裴砚轻轻笑了一声,曲起的指尖在陆聿宁的绒毛上拨过,很快,便反手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重新抱在怀里。 陆聿宁感觉自己好像被当成了一只玩偶。 可他刚一想逃,就听到裴砚闷哼出声,虚弱地吐出:疼 猫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起到什么抚慰的作用,只是看着他这副模样,总归没了落井下石的心。 alpha的信息素将他牢牢包裹,密密匝匝,无孔不入,好似要把他的每根毛都一起腌入味。陆聿宁紧闭着鼻腔不想呼吸,但没过多久,就因缺氧大口喘气,反倒吸入了更多呛人的余烬气息。 现在咳得撕心裂肺的是他了。 裴砚的呼吸撩过他的头顶绒毛,似乎在随着信息素的扩散逐渐变轻。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聿宁感觉他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脖颈上的青筋也不再紧绷。 额上的细汗虽也还是密密麻麻,但总归紧拧的眉头已经松开,似乎是吃下的药发挥功效,让他度过了难捱的时期。 信息素的味道也有些淡了。 喵? 陆聿宁喊了一声,裴砚并没有回应,像是已经昏睡过去。 猫在他怀里静静地待了一会,确认裴砚是真不会再给他回应,才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 然后,泄愤似的在他的背上踩了几脚。但这力道和踩奶时差不了多少,除了让裴砚在昏沉间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什么效果都没有起到。 陆聿宁一脚从裴砚的脑袋上跨了过去,又一屁股坐在他的枕头上,用爪子拨过他放在床头的手机。 轻车熟路地解了锁,点进浏览器里开始搜索: 【信息素感知障碍会怎么样?】 【猫可以闻到ao的信息素味道吗?】 【如果我能闻到ao的味道是不是意味着我开始分化了?】 【猫会分化成abo吗?】 手机的寒光映照着他的脸,每一条搜索结果都让陆聿宁的神色越发凝重。 直到删除完浏览记录,他才瘫着四个爪子倒在裴砚的脑袋边上,放空了一分钟,才抬起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脖颈。 如果是人身的话,这地方应该会有一个腺体,但现在因为猫厚实的绒毛遮挡,他根本感受不到任何。 喵嗷 做个不分化的异常人挺好的,陆聿宁不想做alpha,也不想做omega。 雪饼?睡在旁边的裴砚睁开了一双朦胧的眼,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动静吵醒了,你怎么跑这来了? 猫下意识地翻了个身,正对着裴砚侧躺着的脸。 喵。你的胳膊硬邦邦的,我睡得不舒服。 陆聿宁这样说道。 裴砚却浅浅地勾起了嘴角,然后一掌罩在他的肚子里上,下巴往上抬了抬。 温热的气息扑上小腹的那一刻,陆聿宁直接应激,像火箭一样地弹了出去,一脑袋撞上了床头。 我靠,变态吗! 陆聿宁捂着自己的脑袋,眼中含泪地瞪了裴砚一眼。 喵喵,喵?不是,你能不能有点人猫授受不亲的意识? 可罪魁祸首却再次睡了过去。 裴砚这一睡,睡了足足一天,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幽幽转醒。 或许是蒋重行提前给节目组打过招呼,又或许是外面的暴雨还在持续不断地下着,中途并没有工作人员前来打扰。 陆聿宁感觉裴砚这病应该不是一天两天,那些对付突发症状的方法他似乎已经驾轻就熟。 搜索结果上说,信息素感知障碍除了无法正常释放或感知信息素这两个基础症状之外,可能还会合并腺体失能综合症,易感期提前和他的昏睡也源自于此。 可怜。 陆聿宁拍了拍裴砚的狗头。 没想到爪子正好被裴砚的手抓了个正着。后者虽然醒了,但状态似乎还是不怎么好,像是一颗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 陆聿宁从他的魔爪里轻而易举地抢回自己的爪子,就看到裴砚的手顺势往额头上啪嗒一放,许久后才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蒋重行发来的信息已然爆炸。 猫是个好猫,即使已经掌握了裴砚的手机密码,也绝对不偷看他的私人消息其实是懒得。 导演组说他们那边受灾有点严重,嘉宾已经紧急转移到当地人的家里。就算这场雨停了,短期内估计都没办法恢复录制。 剧组已经在微博上发了声明,但现在也没有航班起飞,你一个人在那边我实在不放心啧。 好了好了,我联系到人了!接你的车应该今晚就到,你准备一下!我让司机准备了止咬器,你记得戴。抑制剂也有,但医生说你最好还是少用。 你家里的应急用品应该还充足,如果不够我到时候再给你送。保重,兄弟。 裴砚一一点开蒋重行的语音,听完后面无表情地眯了眯眼睛,哑声回道:你是给我找了危险alpha押送车吗。 别说这么难听,人家叫特殊关怀车。 裴砚嗤了一声,没有说话。 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收拾自己。 陆聿宁趴在床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床单,看着裴砚动作。 他能听见外面的大雨倾盆,打在玻璃窗上哗哗作响,夹杂着几声模糊的雷鸣。 裴砚的动作很慢,像是状态不好,有些脱力。 等到夜幕彻底落下,雨势渐渐小了一点,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人到了。裴砚披上外套,动作轻柔地把猫包抱了起来,陆聿宁从尚未拉紧的拉链中冒出了一个脑袋,然后又被裴砚无情地压了回去。 气得他在包里跺了几下。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看着像是个alpha,冲着他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裴先生,按规定要先戴上这个。 他从背后的包里拿出了一个金属止咬器和一支抑制剂,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像是生怕引起客人的不高兴。 裴砚看了看,没说话,拒绝了他帮忙拿猫包的举动,然后伸手接过止咬器,干脆利落地扣在了脸上。 青年松了一口气,引着他往特殊通道走。 刚出酒店,一股夹杂着泥土味的潮湿气息就扑面而来,雨点劈里啪啦地落在伞面上,像是无数小锤在敲。 裴砚踩过水洼,抱着猫上了一辆商务车:雪饼,睡一觉就到家了。 他拍了拍猫包的透明窗,温柔地说道。 陆聿宁喵了一声,你还是先关心好你自己吧。 车子很稳,在一路积水中离开了这座城市。透过窗户,陆聿宁看到远处的街道灯火,大大小小的,变成一颗颗在雨中挣扎的光点,忽明忽暗。 车开了大半夜,窗外才渐渐透进了一线天光。 陆聿宁在猫包里睡一觉醒一觉,睁眼时,已经能看到熟悉的城区轮廓。 比起来时的风雨如晦,a市这几天倒都是晴朗的好天气。 车子稳稳地驶入车库,裴砚低声和司机道了声谢,自己抱着猫包进了屋。 然后,他动作急促地脱下了碍事的止咬器。 陆聿宁终于被从猫包里解放出来,轻柔地放到客厅厚实的沙发上。 他舒展了一下四肢,警觉地抬头看裴砚。 喵?你还好吧? 车上裴砚又吃了药,返程的一路几乎就没醒过。 裴砚声音沙哑地笑了笑,安抚般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先给你弄点吃的,不然等会儿就没空了。 说着,他撑着最后一点清醒,踉跄着走进了厨房。 陆聿宁趴在沙发边沿,看着裴砚从冰箱里拿出猫罐头,又翻出自动喂食器,熟练地加好水,加好粮,周到细致得过分。 喵。 陆聿宁低低叫了一声。 裴砚听到了,但只是回头瞥了他一眼,眼尾都泛着隐忍的红色。他步伐飘忽地离开了厨房,摸着墙壁打开了那间一直上锁的屋子。 几乎是泄力一般地倒了进去。 陆聿宁皱了皱眉。 为什么是这里? alpha易感期更喜欢待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难道那间屋子只是单纯用来度过易感期的特殊空间吗? 房门重重一关,外头就只剩下猫和偶尔传来的浅浅喘息声。 陆聿宁在沙发上焦躁地转了几圈。 他的鼻尖还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信息素味道是被刻意压抑住的炽热与焦灼,像炭火下的一层薄灰,随时可能再度燃烧。 第29章 猫的心莫名地就开始砰砰直跳。 好一会儿,他才跳下沙发,走到房间门口。 门关得很严,但他能感觉到从门缝里泄出的那点气味,似乎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演愈烈。 陆聿宁抬起爪子,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挠了挠门。 喵! 但房内传来的,不是回答。 而是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沉沙哑的喘息。 裴砚的易感期开始了。 第25章 陆聿宁,我要亲你。 江临舟:【我没什么事, 生病的是徐亦然,他不禁冻,昨天就发烧了。等后天雨停了, 我陪多利去c市拿了他的电脑就回去。】 江临舟:【不过我比较好奇,你怎么确定林听絮就会帮你?她难道不会巴不得你过得不好吗?】 陆聿宁翻了个白眼:【我过得不好, 然后呢,回去和她争家产吗?】 江临舟:【有道理啊你那便宜爹估计是年轻时坏事干多了, 心心念念的耀祖是盼不到了,一个两个都是反骨仔。】 陆聿宁:【他活该。】 江临舟:【东西我先帮你收着,你想搞事的时候就喊我。】 陆聿宁回了一个en,然后烦躁地关闭了聊天室。 即使隔了这么远,他依然可以闻到从那扇房门中逸散出来的若有若无的气息,像冬日冷杉林中破冰而出的寒风,又似乎因为主人此刻难以忍受的躁动, 如同被生了一把火般, 夹杂着一点炽热的、像烧过森林后那种隐隐的焦木余烬。 冷冽又灼热的风, 矛盾得令人窒息, 它穿透层层阻挡,最开始,只是轻轻拂陆聿宁的感官,钻入他的呼吸,而后蔓延过四肢百骸,侵入骨血,又在胸膛中悄无声息地炸开。 陆聿宁第一次体验到近距离接触易感期的alpha是一件多么让人头疼的事情, 好像本能地在被压制、被诱导,哪怕他现在根本感受不到自己腺体的存在。 他甚至查不出这是为什么。 冷热交替的感觉让他愈发的烦躁,猫在书桌上咬着牙来回踱了一圈,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裴砚一起受这样的苦。 他心烦意燥,想咬人,尾巴在桌子上扫来扫去,最后用力一甩,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丁零当啷地滚了一地。 可他来不及去看自己干的好事,也没来得及思考裴砚清醒后会不会因为满地的狼藉惩罚他,因为下一秒,他便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近乎折磨人的喘息声从门后传来。 他听到细碎模糊的字,却拼凑不出完整的句子。 随后,一曲轻柔温和的前奏响起,熟悉的曲调闯入了陆聿宁的耳中。 这是什么?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陆聿宁跳下书桌,飞快地朝那扇紧闭的房门接近。 我又一次虚构你的温度, 在没有疼痛的梦里啊。 依旧是他写的歌,但不同于同专辑的其他三首那般,或撕心裂肺,或张扬癫狂,这首歌柔和得让人心安,每个音仿佛都缱绻得能百转千回。 陆聿宁呆呆地杵在门口,如果说之前裴砚在闲暇时听他的歌还理由可循,现下陆聿宁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借口来说服自己。 他在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听我的歌? 猫仰起他毛茸茸的脑袋,眼睛定定地看着距离不算遥远的门把手。 这间房间里藏了什么,为什么他要单独在这里上锁,为什么要在易感期时特意让自己躲进去 先前裴砚进去之后,陆聿宁并没有听见门后上锁的声音,或许是他的易感期来得太过猛烈,让他无暇顾及其他细节,又或许是特意给自己留出了一个应急通道,不至于在昏厥时耽误外人救急的时间。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可能是他为数不多的机会。 陆聿宁弓背曲腿,往后急促地挪了两步,随即一跃而起,爪子精准地抓住了门把手,借着自身的重力往下一扯 房门应声而开。 窗帘紧紧地拉着,只有一点微末的缝隙中,泄露进了一点微弱的阳光。 屋里闷潮似的气息扑面而来,陆聿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可却在看到不远处那只将近比现在的他大了将近一倍的棉花娃娃的时候,止住了脚步。 他终于知道自己上次那股诡异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这个娃娃的所有装扮都同他当年在《破晓之星》决赛上的那套妆造一模一样! 原来这个棉花娃娃的居然是他的亲儿子吗 屋子里,他的声音还在轻轻响着,混着裴砚粗重的喘息。 后者蜷缩在角落的软床上,身上的外套早已被他粗暴地扯开,薄汗将他额前的碎发粘在了一起,整个人像是浸泡在蒸汽里的脆弱瓷器,让人不敢随意触碰。 而在他的身侧,还堆着很多类似的玩偶,下到一掌可握的趴趴,上到头可枕肚的胖体,穿着截然不同的妆造,绣着或喜悦或生气、或卖萌或装酷的各式表情,几乎将裴砚整个人都牢牢包围在了里面。 喵 陆聿宁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人在极大的震撼前,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理性思考的余地。 他脑袋眩晕地往前走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喵嗷?裴砚,你起来告诉我,这些是什么东西? 陆聿宁叫得很轻,连尾音都在发颤,他扒着床沿攀了上去,一脚踩在了其中一只棉花娃娃的身上,伸出一只爪子想要去触碰裴砚的脸。 可好巧不巧,新风系统兀然运作,窗帘被吹开了一角,阳光一下子落了进来,陆聿宁偏头一避,却看清了他先前一直无视的、这个房间里的其他东西。 床紧挨着的墙壁上贴着他的巨幅海报,有的是官方放送,有的是粉丝自制,眼花缭乱的造型让陆聿宁看花了眼,根本调动不起半分的相关记忆。而他转过头,另一侧的墙上则密密麻麻的贴满了他的小卡,坠在洞洞板下的无数钥匙扣还在晃荡。 陆聿宁的视线落在了其中一张照片上。 照片中的少年穿着蓝白校服,双手架在田径场观赛的栏杆上。秋日的风吹开他凌乱的头发,半垂着的眼把浓长的睫毛压下来,在璀璨的阳光下投落一片浓墨重彩的影。 那天夹在书里的那张照片,原来是他。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很多他高中时期的照片,甚至有一张军训时他弹吉他的速写。 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陆聿宁的脑袋嗡嗡作响,仅剩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可是他的身体却好似不受控制一般,僵硬地带领他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悬空的玻璃展示柜里,数十个吧唧层层叠叠地摆放上去,往上一层,出道时第一次被赶鸭子上架的杂志、第一次和奢侈品牌合作的写真、《虚焦时刻》发布后的个人访谈一直延申到最上一层,他出道后发布的所有专辑,连最新版的限量亲签都没有缺席。 陆聿宁 陆聿宁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去,只见裴砚睁开了眼。他的眸子里浮着细碎的光,混乱而迷离,却又完整地映照出狮子猫错愕的影。 原来是你。他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平白扰了我的美梦。 陆聿宁的爪子僵在了床上。 他本该掉头就走的。 他要立刻、马上逃离这个地方,想尽办法忘记这里的一切,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看到。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动不了。 甚至,在裴砚半支撑着身子,朝他伸出手来的那一瞬间,陆聿宁鬼使神差地没有反抗。 直到那只滚烫的大手落到了自己的毛发上,微微颤抖着,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脊背抚摸下来。 陆聿宁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鼓一样急促。 怕什么。裴砚低喃着,这次就先不罚你了,出去吧,乖。 陆聿宁机械地转了转脑袋,死死地盯着他。 屋子里的光线昏暗,但他能看到裴砚起伏的胸膛。 学生时代,陆聿宁讨厌他板正的模样,校服的扣子都仿佛要扣到最上一颗,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像一团孤高干净的雪。后来,陆聿宁讨厌在各种正式场见到他,讨厌他一身正装,层层叠叠、一丝不苟,好似生来就是与他狂放不羁的审美背道而驰。 可现在,密密匝匝的汗把他身上的衣服浸透,扯乱的领口放浪形骸般地东歪西倒,紧绷的肌肉把衣服撑得很满,但凡换个人在这可能都会觉得脸热。 快出去,听话。裴砚见他不动,声音沉了下来。 陆聿宁却和他同时开了口,喉咙干涩:喵? 他想问,你收藏这么多我的东西是为了什么? 第30章 他还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俗话说成年人的体面是心照不宣,如果心中本没有这个念想,就不要点破别人的心意,叫人神伤。 但陆聿宁控制不住。 好在裴砚听不懂他的话,只当他是无人陪伴,心生寂寞,才调皮捣蛋地开了房门闯了进来。 再裴砚第三次开口喊他的时候,陆聿宁的脑子终于恢复了几分理智,最后复杂地看了他两眼后,慌乱地跳下了床。 临走时,他甚至不敢再和墙上的那些海报、那些照片对视一眼,连那只被摆在必经之路上的棉花娃娃的他都没有留下半点的目光。 像是在落荒而逃。 窜上沙发的陆聿宁自嘲地想着。 他想起几天前对江临舟说的那些话,他说恨他的人很多,爱他的人也很多可真当在别人身上意识到了这份爱的时候,他为什么会这样的心乱如麻? 因为他是裴砚吗? 陆聿宁想不明白。 不是没把对方朝狂热粉丝的那个方向上想,但是不论是哪种可能,他们这些年暗地里的、明面上的那些较量又算什么? 陆聿宁的脑子越来越乱,整只猫急躁地在沙发上上蹿下跳,爪子更是三番四次地想往布垫上挠,但都被他忍耐了下来。 干脆让他和裴砚同归于尽算了,死了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陆聿宁把猫抓板挠得嘎嘎乱叫,霍霍完一个,又去霍霍另一个。 裴砚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在起来关门了,所有的信息素大剌剌地涌了出来,屋里屋外都是一片浓烈的冷杉薄荷味。 好在这股味道除了让陆聿宁有些心烦外并没有别的作用,但他想了想还是回去把那扇门扒拉上了一点,以防自己真的会被这个味道熏死。 陆聿宁在沙发上浑浑噩噩地躺了一会,直到肚子里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响声。 他饿了。 陆聿宁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拖着尾巴走进了厨房,然后就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因为裴砚处于易感期没有办法给他准备午饭,他现在能吃的只有对方早晨临时准备的罐头和猫粮。 他怎么可能吃这个? 陆聿宁看了眼自动喂食器,又瞥了眼旁边的水,凑上前喝了几口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胃里发出响亮的咕咕声,陆聿宁的爪子不满地拍了拍地板。 几秒后,他的视线锁定了不远处搁置在架子上的那块火腿切片。 大抵是先前裴砚给自己做了份早餐后没来得及整理,随手把它忘在了那里。 陆聿宁研究了一下台面旁边的几个栅格,觉得自己爬上去应该不成问题。 他轻松跃上了第一个栅格,小心翼翼地踩稳,甩着尾巴估摸着下一个的距离,又往上跳了一格。 正当他准备借着微小的高差斜跳至台面上时,爪子一滑,不小心踹到了旁边放着的一瓶花雕酒! 酒瓶子顿时倒下,轱辘地滚了两圈后,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玻璃碎片四溅,浓烈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陆聿宁被吓得一个激灵,嘶哑着惊叫了一声后,也跟着摔回地上。好在他及时稳住了身形,才没让自己摔得太惨,只是连蹬了几步后,几条腿和硕大的尾巴上都沾上了地上的酒液。 刺鼻的酒味和裴砚的信息素混杂在一起,冲得他大脑有些昏。 他嫌弃地甩了甩爪子,想要把上面沾染的液体甩掉,却弄巧成拙,反倒把自己搞得更脏了。 喵呜陆聿宁咬牙切齿,下意识地垂下头舔了舔自己身上被粘在一起的毛。 入口柔和醇厚,甜中带咸,夹杂着老酒特有的陈年果香。 是瓶好酒,放在这里调味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了? 吃了太久健康猫食的陆聿宁,没有忍住,又尝了一口。 裴砚在浑浑噩噩中做了很多个梦。 吃了药后,腺体失能综合症带来的信息素紊乱的症状会被压制,大多时间和发烧没有什么差别,虽然裴砚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烧过。 分化成顶级的alpha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好事,对于裴砚却不尽然。在十八岁之前,他都很难靠自身控制住信息素。身体里无时无刻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冲撞,血液在沸腾,他感知不到旁人身上正确的气味,常常只有恶臭难闻和甜腻刺鼻的两个极端。 所以他不喜欢和alpha待在一块,同类的信息素会让他时刻保持在高攻击的状态,也不喜欢和omega接触,后者更会让他有种濒临失控的无力感。 实验楼天台上的风很凉爽,无时无刻不是如此,能够短暂抚平他身体翻涌着的欲望。 但裴砚没想到,他的领地上会闯入一个不速之客。 他第一次见到陆聿宁,比对方以为的要早上一点。 b市大部分高中的军训都是走个过场,教官们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休息时间比训练时间还长。 他跟在通讯兵身侧经过操场,昨夜又被不安分的信息素冲撞了一场,今早大脑都在突突作疼。 昏昏沉沉间,他听见了吉他的声音。 清亮的琴弦在夏日燥热的空气中跳跃,像一阵又一阵从楼间刮过、拨动树梢的风,带着令人沉醉的温柔。 裴砚侧过头,循声望去。 少年被围在一群人中间,穿着训练时统一的迷彩服,外套随意搭在肩头,膝上横着一把木色吉他。他低着头,指尖灵巧地在琴弦上滑动,双唇张合时,隐隐可见一颗尖利小巧的虎牙。 他的眼睛很亮,注视琴弦的目光专注又沉迷,在一曲终了,周围观众纷纷鼓掌时,他竟也没有半分腼腆与害羞,反而分外张扬地起身挥了挥手,好似是在举办什么巡回演唱会。 阳光把他的轮廓镀上一层眩目的光,让整个人都从喧嚣之中抽离出来,无比耀眼。 裴砚在呼声中记住了他的名字。 而第二次见到陆聿宁,则是在开学之后。 把陆聿宁围堵在楼后巷子里的那三个高一新生,在听到裴砚喊来了教导主任后,不甘心地瞪了一眼便快速逃离。 陆聿宁站在楼间阴影中,脸上好似被分割成黑白分明的明暗两片。他脸上没有伤,因为裴砚来得及时,双方都没有动手。 少年撩起眼皮,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根本没喊人吧。 他的本音比他唱歌时要哑上几分,但很好听。 裴砚不置可否。 多管闲事。陆聿宁拽起了被他丢在墙角的书包,单手甩在身后,颔首面无表情地经过裴砚身侧。 他的脚步停了几秒,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说道:谢了。 梦中的裴砚轻轻勾起了嘴角,却在下一刻,突然抬手,抓住了陆聿宁的胳膊,重重一扯。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梦境翻涌,无数场景飞速逝去,少年的面容缓缓变幻,从14岁的陆聿宁,一瞬间长成了19岁的陆聿宁。 是那场让他们重逢的真人秀综艺。 游戏环节,两个人为了躲避黑衣人的追杀迫于无奈钻入衣柜。门板迅速关上,狭窄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彼此滚烫的呼吸。 19岁的陆聿宁,比记忆里的少年更加挺拔锋利,整个人透着清冷又傲慢的气质。他微微仰着头,一双琥珀色的杏眼恶狠狠地瞪着裴砚,绷紧了后背想和他拉开距离,像一只倨傲又戒备的猫。 可是衣柜拢共也就这么大,他再怎么躲,他们两个人还是腿贴着腿,手贴着手,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你离我远点!陆聿宁没好气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刚才要不是你,我早拿到了那条线索? 裴砚眯着眼看他,目光缓缓滑上陆聿宁挺直的鼻梁 那里,有一颗褐色的小痣。 在白皙的皮肤上极不协调地坠着,细小得近乎无害,却又恰到好处的令人遐想。 裴砚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指尖发痒,心里涌起一个赤裸得近乎无耻的念头: 好想舔。 想从那颗痣开始,舔过他整张冷淡又好看的脸,再一路往下,把藏在皮肉下的颤抖、屈辱和濒临失控的喘息全部逼出来。 陆聿宁显然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自在地想后退,却被裴砚轻而易举地捞了回来。 现实中的裴砚当年并没有做这般出格的举动,但梦中的裴砚不受束缚,所有的一切都由他掌控。 我当然知道,我是故意的。他直勾勾地注视着陆聿宁震愕的眼,一字一顿,恶劣地说,陆聿宁,谁让你装不认识我? 你! 极近的距离里,裴砚的手从他的衣摆下探进去,指尖缓慢而不怀好意地摩挲着他纤细腰线的弧度。那时的陆聿宁刚刚从《破晓之星》出来没多久,几个月的舞蹈集训之下,他的腰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摸起来柔韧异常,手感好得惊人。 第31章 陆聿宁浑身绷紧,像是受惊的野猫,耳尖染上了极浅的红。 但他咬着牙,冷着脸,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空间太小,气味很浓。 陆聿宁身上那点清淡的香水味在这狭小的衣柜里几乎被催熟了,香气湿热,带着压抑又隐忍的甜味,让裴砚心里躁得厉害。 他半眯着眼,像是醉在了这种窒息的甜意里,突然抬手,拇指抵住陆聿宁的唇。 裴砚你个混蛋! 把手拿开,不要碰我! 陆聿宁呼吸急促,眼底浮着怒意,腰身却因为本能地避让,在裴砚的掌心里微微发颤。 裴砚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他手指勾着陆聿宁的下唇,肆意地摩挲,眼眸里晦暗难明。 空气里的热度越来越浓稠,仿佛随时会燃烧成火。 就在陆聿宁的耐性濒临极限,正要一拳挥出去时,衣柜门猛地被人拉开 灯光刺目地洒了进来。 裴砚半抱着陆聿宁,姿势亲密得暧昧。后者的脸上浮着薄红,鼻梁上那颗小痣清晰得几乎在发光,精心打理的头发被汗水蒸得狼狈地贴在额上,眼里浮着一层潋滟的水光,看起来脆弱又倔强,单是看他一眼,仿佛就能涌现出无数的浮想联翩。 梦境破碎的那一刻,裴砚有些遗憾地想:好可惜,这次还是没能舔到。 沙发上的陆聿宁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卷成一团。 他不是容易醉酒的类型,有时候为了追求舞台表演的质感,他还会刻意在上台前喝上几口酒调动状态。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两口花雕放倒。 酒味、信息素、房间里闷热潮湿的气息,都化作了一团黏腻厚重的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的身体一阵一阵地发烫,又倏忽冷得发颤,仿佛被按进了一场无休止的梦魇中。 他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下一秒,一股更加猛烈的眩晕感便席卷而来。 陆聿宁在天旋地转中跌下了沙发。 咚地一声,他重重地砸在地上 等到他从剧烈的麻痹感挣扎出来时,整个人正大汗淋漓地蜷缩在地毯上,浑身光裸,呼吸炙热又急促。 过了好一会,陆聿宁才在并不清明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 手。 不是毛茸茸的猫爪子,是属于人的、光裸的、白净的、长着薄茧的手。 他变回人了! 我靠!他小声骂了一句,听到熟悉的声音说着熟悉的语言,陆聿宁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撑着沙发半跪想要起身,却被一阵虚软的力道打着跌回地上。陆聿宁低头一看,身上果然什么都没穿,白皙的皮肤上还沾染了异样的绯红。 周围弥漫着裴砚的信息素味道,隐约还有酒香残留,空气燥得要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回人形,但这无疑是上天赐给他的绝妙机会! 陆聿宁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扇半掩着的房门,决定先去裴砚的卧室里给自己找身衣服。 可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还没来得及动作,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尾巴! 陆聿宁反手往身后一摸 他的尾巴怎么还在!? 一条炸得像鸡毛掸子似的尾巴从尾椎骨延伸出来,正垂在他光裸的大腿后方,每一根绒毛蹭过皮肤时都会带来异样的痒。 陆聿宁愤恼地抓着它揉搓了几下,然后就发现了另一件恐怖的事 他的耳朵也还在! 怎么会这样? 他能完完整整地变成猫,现在却不能完完整整地变回人了吗? 陆聿宁翻着裴砚的衣柜,大脑混乱地想。 他从裴砚的衣柜里翻出了一件连帽卫衣,一股脑地就往脑袋上套了下去,头顶两片柔软的耳朵都在他的暴力操作下被压得东倒西歪,随后又迅速回弹。 裴砚的身量和他差了许多,宽大的卫衣套在身上,硬生生地穿出了一种男友衬衫的奇妙感觉。卫衣的下摆正好压住了尾巴根,蓬松的尾巴不满地晃了晃,就只能往腿缝里钻。 老实说,陆聿宁其实不是很想挂空挡,但真要让他穿别人穿过的内裤,他心里的那道坎是半点也迈不过去 于是他只能重新开了好几个柜门和抽屉,终于翻出了一条崭新的内裤穿上。 虽然由于尺码的问题,无论是腰身还是裤腿都有些奇异的漏风感。 姓裴的是吃什么长这么大的? 陆聿宁刚碎碎念了一句,正要抬腿去套那条依旧不合身的牛仔裤,就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发烫的热气,后颈的皮肤都密密麻麻地起了鸡皮疙瘩。 他猛地转过头,吓得整个人都僵硬了。 裴砚? 原本应该躺在那间恐怖痛屋中艰难地度过自己易感期的alpha,此刻正站在卧室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头上的耳朵。 单脚站立的时间太久,陆聿宁平衡不了地晃动了几下,一脚踩下了刚穿到膝盖的裤子。 不是,你听我解释陆聿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先把裤子穿好,还是该把自己脑袋上和屁股后存在感分外明显的猫耳和尾巴遮住,六神无主地左扯右挡,反而把整个人弄得更加一团糟。 可没等他说完,裴砚就迅速走上前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另一只手,轻轻地在他的鼻梁上点了一下。 他的手烫得像块过了油的铁,陆聿宁不太自然地闭了闭眼睛。 你要干什么?他喊道。 裴砚只觉得自己还在做梦,不然他怎么会在他的家里见到这样一副场景。 卫衣松散的领口挡不住陆聿宁精致的锁骨,屋外泄进的一丝阳光在上面流转出一层旖旎的蜜色。身后的尾巴不安地在半空中颤了又晃,尾巴尖的小绒毛被风吹出一点可爱的弧度。 陆聿宁的腿很漂亮,又长又直,尤其是在打歌服包裹之下,踩在音响上的时候,大腿上的肌肉会绷得很紧,就如同蓄势待发的弓。 耳朵,对,还有耳朵。 裴砚不受控制地抬手,两根手指捏着它摩挲了一下,陆聿宁立刻便缩了脖子,震怒一般地拍开他的手。 很痛。 但比起还在作乱的腺体,和咆哮的血液,这点感觉都不算什么。 你的易感期还没结束,离我远点。陆聿宁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嫌弃困在他脚踝的裤子麻烦,他索性两条腿都挣脱了出来,把它踢到了一边,你现在最好是乖乖地回到那间屋子里,裴砚。 那双眼睛警惕地看着裴砚,可后者恍若未觉地开了口,声音很沉: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陆聿宁的眼尾挑了挑,给了他一个你是傻子吗的眼神。 现在回你了,我知道了,知道你要参演《剑回》,知道你要和我一起拍戏,够了吗?陆聿宁说着,就要把他往外面赶,你快点回去,我真的不想再吸你的信息素了。 熏得陆聿宁都有些难受了,后颈的皮肉一阵一阵地开始发烫。 明明从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为什么没有来?裴砚没有听他的话,反而又往前靠近了一步,为什么你生了什么病,只有江临舟知道? 裴砚的脸在陆聿宁的眼前骤然放大,掉落在额前的一缕头发平白给他添了几分脆弱的稚气。 但陆聿宁根本不想关注这些,他想往左走,裴砚就往右边偏了一步,他又想往右绕开,裴砚便迅速跟上。 陆聿宁心头的火噌噌地往上窜,他索性一把别过裴砚的肩,气势汹汹地就要往卧室外走,还不忘去捡那条被他踹到一边的裤子。 哪里来的为什么,你看我这副样子是不懂为什么吗?陆聿宁扯着裤脚一甩,我他么的在你家做了 话音未落,他的腰甚至还没直起来,裴砚就毫无预兆地撞了上来。 他所有的声音都被撞散了,连骨头都要一起散了。 嘶陆聿宁往前踉跄了几步,和裴砚一同摔在了他的床上,你又要干什么! 裴砚压在他的身上,粗重的呼吸扑洒在颈窝,源源不断的信息素从他的腺体中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顷刻之间便将二人牢牢包裹。 陆聿宁反手推了推他的肩膀,骂道:你重死了知不知道,起开啊! 谁想裴砚的手臂收紧,手掌按在他的小腹上,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前胸贴着后背,近乎严丝合缝。 陆聿宁能感受到粗糙的布料正挤进自己的大腿间,连带还要压着他的尾巴,叫他作痛地喊了一声,连连在裴砚的胳膊上重重地锤了好几下。 第32章 裴砚的眼珠迟钝地转了一圈,这才后知后觉地伸手抓住了陆聿宁的尾巴尖,把脆弱的猫尾巴从他的膝盖下解救了出来。 然后,逆着毛一撸到底。 陆聿宁愤怒的声音顿时化作了几声闷哼。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做人时的反应居然比做猫时的还要敏感。尾巴根像是过了电一般,酥麻感霎时间沿着尾椎骨窜到了头顶,把他的整片后背都电得战栗。 裴砚!陆聿宁喘了几口气,近乎咬牙切齿地喊,你给我滚下去。 他想起先前闯入那间房里看到的一切,想起几乎堆满整个床的娃娃,像是一个巢穴般将蜷在中央的alpha层层围困。 裴砚这家伙,该不会每次易感期,都是这样躺在各种各样的他身边度过的吧? 他该不会,也要对自己做些 没等他深想,滚烫的指尖忽然松开了他的尾巴,温柔地触碰上他的鼻尖。 他到底想干什么? 陆聿宁挣动了一下,没有躲开,裴砚的指腹缓缓上移,终于还是停留在了那颗令他魂牵梦萦的小痣上。 好渴他的鼻尖擦过陆聿宁的下颚,后者偏过头避开,用手想把他推远。 你渴你就去喝水,跟我说有什么用? 裴砚的另一只手沿着陆聿宁和床间的缝隙钻了进来,牢牢地禁锢在他的胸口,他先是低下头轻轻地在帽衫上吸了一口气,沙哑地说道:好香。 陆聿宁去拨他的手指:这上面都是你的信息素,你还真挺自恋的 话还没说完,裴砚便蹭了上来,温热的鼻尖从陆聿宁的侧脸滑过,干涩炽热的唇轻飘飘地落在他的鼻梁上。 你干什么唔! 裴砚的双唇微启,湿润的唇舌瞬间将那颗小痣含住。 陆聿宁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断了。 他能感觉到裴砚的唇在自己的皮肤上逡巡,舌头在同一块地方反复□□,像是在吃一颗糖。 手指蹭过陆聿宁的眼睑,他的睫毛颤抖着在裴砚的指腹上扫动。 太奇怪的感觉,陆聿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气得还是羞的,浑身都在发抖。 你够了不要在嘶,别咬! 犬牙蹭过了那片皮肤,陆聿宁忍不住痛呼出声,他慌忙地抬手摸过自己的鼻梁,湿漉漉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还真给他摸到了一个牙印的小坑。 我杀了你! 可抬头一看,始作俑者居然还有脸对他笑! 舔到了。 裴砚的气息不稳,吐字很慢,可尾音却是上扬的,带着诡计得逞后的兴奋。 陆聿宁怔忡地对上了他的目光,那双灰眸像是翻涌着无数湿热的浪潮,好似一不注意,就能把人卷入其中,拖拽着沉入幽深旖旎的海,然后被潜藏在暗处的海妖吞吃入腹。 裴砚盯着他直勾勾地看了几秒,张了张嘴。 什么? 陆聿宁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紧接着,阴影再次笼罩下来,裴砚的信息素骤然扩散。 陆聿宁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腺体,好胀。 胀得让人有些难受,大脑都开始晕眩。 想标记裴砚抬起腿,跨坐在他的身上,灰色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黑沉无比,像是群狼狩猎时的眼。 陆聿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标记你个鬼!你他么做梦去吧,给我滚下去。 他抬腿想要踹他,却被裴砚轻而易举地压制下来,他的手掌覆住陆聿宁的耳朵,就像从前每一次抚摸雪饼那般,不轻不重地揉着他的耳根。 陆聿宁转头去咬他的手腕,裴砚却先一步地抽手钳制住他的下巴,他的唇色比气得通红的脸还要艳上几分,阳光掠过时还能看见几点晶莹的水光。 陆聿宁,裴砚舔了舔唇角,每一个字都像是拆开了、揉碎了,缠绵得过分,我要亲你。 陆聿宁愣住了。 亲谁?不是,姓裴的你脑子没病吧? 陆聿宁正要破口大骂,可刚一张嘴,裴砚的吻便直接落了下来。 在双唇被封住的前一刻,他甚至还听到对方促狭地说道: 好乖。 第26章 易感期的裴砚就像个疯子 微张的嘴正好方便了裴砚的侵入, 陆聿宁所有想要宣之于口的脏话悉数被封存在了唇舌间。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理智宛若崩断的琴弦,发出刺耳嗡鸣的响。 热意一瞬间从眼眶下涌了上来, 模糊的视线中唯有裴砚一双并不清明的眼格外清晰。 双唇被润湿、舔|弄,陆聿宁的口中泄露出一丝声音, 陌生的、黏糊的声音把他惊醒,他伸出手想要挣脱, 双腿狠狠地发力想要把裴砚踢开,可是所有的反抗好似都在对方的春风化雨下被全数化解。 丝丝缕缕的信息素从裴砚的腺体中冒出,裹挟着无法阻挡的欲|望,潮水一般地淹没他的口鼻。陆聿宁再次体验到来自顶a的天然压制,哪怕未曾分化也无法逃脱,只能不受控制地软了腰,任人宰割。 他被裴砚亲了 狗东西啊啊啊啊! 陆聿宁气得眼里都冒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终于在裴砚的指腹触碰到他的下唇的时候, 把头一偏, 从他的禁锢中挣脱了出来。 你疯了吗?滚开!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这个短暂的吻掠夺走了太多气息,声音似乎都有些沙哑。 可是这点色厉内荏并没有对失控中的裴砚造成多大威胁,反而还让对方不自觉地弯起了眼睛,追着陆聿宁的唇再次贴了上来。 真好听他的指腹磨蹭着陆聿宁的下唇,垂着头一下又一下地蹭着,声音很含糊,陆聿宁, 再骂几句听听。 你变态啊!陆聿宁咬牙切齿地说着,身上挣扎得更厉害了。 可裴砚却只是用胳膊肘压着,用腿桎梏着,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唇角、脸颊,好像一只大狗在蹭,他贴得很近,鼻尖有意无意地擦过陆聿宁的鼻尖,偏偏就是没有再亲下去。 指腹顶开柔软的唇角,磨蹭过陆聿宁的牙,后者又羞又燥,几乎明白了他是什么意图做猫的时候要把手指往他嘴里塞,做人的时候还要把手指往嘴里塞,脏死了。 陆聿宁想也没想,一口就咬了下去,可是裴砚却像是先一步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么快的反应,陆聿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清醒了还是没有清醒。 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裴砚又再一次地吻了上来。 陆聿宁的所有咒骂都变成了支支吾吾的闷闷声响,被再次撬开唇舌的那一瞬间,又不由自主地发出几声令人耳热的喘息。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发出这样甜腻的声音。 羞臊和愤懑的火几乎要将他淹没。 而比之更强烈的,则是酥酥麻麻的、无休止的侈欲,像是在通过裴砚的吻传递到他全身各处。 无论陆聿宁怎么样地想要反抗,强迫自己清醒,身体都好似在诱导和逗弄中软成了一滩温水,呼吸都完全乱了节奏。 就像是omega一样,在信息素的压制中本能地沉迷,任凭操控它的alpha随意施为。 这个突然冒出的认知让陆聿宁恐惧,心冷冷地一悸,随后大脑也跟着清明了起来。 湿软的舌尖探了进来,粗暴地舔着他的上颚,像是一条灵活的蛇。 陆聿宁终于找见了机会,在它蹭过的时候恶狠狠地一咬。 裴砚闷哼一声,吃痛地退了出来。 好坏。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喃喃说道。 陆聿宁瞪着他,心想我还有更坏的,你要不要试试? 可裴砚好似并没有因此生气,他又凑上来蹭了蹭陆聿宁的唇角,见到后者蛮横地把头别了过去,也不再强求,反而愉悦地开始四处寻找能够作乱的地方,原本压制住陆聿宁的手沿着他的下颚缓缓地揉上他的鬓角,温热的唇带着炙热的呼吸也跟着一起蹭了过去,再绕到耳后 嗯?裴砚突然和他拉开了距离,疑惑地歪着头看着自己左手摸空的地方。 耳朵呢? 他的视线胡乱地移动,终于在半秒后再次发现了陆聿宁脑袋上轻轻颤抖的猫耳朵。 怎么会在这里?他像是一个老旧的机器,迟钝地把手挪到了上面,掐了掐陆聿宁的耳朵尖。 陆聿宁都有些无语了。 你他么前面摸了那么久现在才发现? 裴砚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疑惑又懵懂地歪了歪头。 第33章 老实说,看到他这么一张脸,表现出这种近乎纯碎的神情时,陆聿宁的第一个反应是觉得诡异。 甚至还想再怼他一句。 但当务之急,还是先逃开这人的魔爪。陆聿宁趁着裴砚好奇地在研究他耳朵的功夫,用力抬起脑门在他的下巴上重重一顶。 随后一个肘击把人从自己身上掀翻,找准了空荡就要翻身下床。 可下一秒,踩在地上的脚骤然一软,眼睛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像是坠进了热水之中,脑海里只剩下了嗡嗡的噪音。 但预料到的疼痛并没有来,陆聿宁没有以人的姿态摔在地上,而是重新变回了那只猫。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正轻飘飘地落了地,抬头和床上抓了个空的裴砚大眼瞪小眼。 我靠! 喵! 怎么又变回来了! 喵喵喵! 陆聿宁现在也来不及考虑什么裴砚看到了他从人变成猫的这件事,四条腿一蹬,顿时就一溜烟地窜了出去,没有半分犹豫地拐入书房把门重重一踹,之后再飞快地爬到了书架的最顶上。 陆聿宁趴着喘了又喘,把自己垂在边沿的尾巴给捞了上来,直勾勾地盯着房门的方向。 他用爪子扒拉几下身下的书,不知道把人骗过来用这些玩意砸晕他靠不靠谱。 可是他在书架上潜伏了很久,都没有察觉到门外传来什么动静。 猫犹疑地拧起了眉。 晕了? 还是没找到他? 易感期会让alpha的智商骤降吗? 从来没有认真上过一堂生理课的陆聿宁并不知道,他只知道易感期的裴砚就像个疯子。 变态、混账、狗东西! 陆聿宁在毛茸茸的爪子上蹭了蹭自己的嘴,吃了一嘴毛后,又难受地呸了几声。 一直等到了天黑,陆聿宁都没等到裴砚,他思索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跃下书架,跳起来勾着扶手把门扯开,蹑手蹑脚地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昏暗的卧室里,裴砚蜷缩在床边,手上还抱着陆聿宁变回猫时丢下的那件连帽衫,鼻尖有意无意地在上面的布料上蹭着。 陆聿宁整只猫都愣在了原地。 他不会是真的 余光瞥见床底下落了的内裤,陆聿宁蹭地一下跑了过去,慌乱地勾着它就往外跑。 猫毫不犹豫地把内裤丢在了垃圾桶里,又叼了几张餐巾纸掩盖上去。 还好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耳根骤然热了起来。 然后又泄愤似的把裴砚骂了一通。 干完这些,陆聿宁经过厨房的时候,看到了先前的一地狼藉。 对了,他是因为喝了几口花雕酒,才变回的人。 陆聿宁急忙跑了过去。可是酒精挥发的很快,这么久过去,地上只剩下了一片棕红色的痕迹。 且不说他能不能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就算真埋头去舔了,估计也没有什么作用。 陆聿宁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裴砚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是不是直接跑比较安全? 可他万一不记得易感期时发生的事了呢? 陆聿宁确实可以联系江临舟,让他趁着裴砚还没清醒就来这里把自己带走,可如果裴砚不记得呢?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猫不见了,他报警了怎么办? 但如果记得,他待在这里应该怎么和他解释这件事? 陆聿宁一脸苦大仇深地晃到了那间痛屋,在门口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被一屋子的自己注视着着实不是什么愉快的场景,尤其是他现在还变成了一只猫,整个房间对他来说都像是庞然大物一样。 陆聿宁踩着棉花娃娃的脸跳上了展示架,目光极其缓慢地从那些专辑上扫过,又看向了洞洞板上的那些照片 其实很多高中时期的照片,陆聿宁都没有印象了,更不猜不出裴砚是何时拍的、或者是从哪里得到的。 先前不让裴砚知道真相,是怕他会借题发挥,折腾自己。 那现在呢,现在裴砚 陆聿宁不敢赌,他想到裴砚看他的眼神,如同狩猎的狼一般,好似只要被他盯上的猎物就再也无法逃脱。 太恐怖了。 他还是决定让江临舟先来接自己。 谁想消息刚发送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一条无情的回复:【朋友,你还记得我现在被困在c市吗,这才跟你说了几个小时你就不记得啦?】 对哦,江临舟不在a市,而除了他陆聿宁找不到其他靠谱的投奔对象了 该死,都怪裴砚,不然他也不会犯这个浑。 江临舟过了一会又发来了消息:【但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走,裴砚易感期发狂了?】 陆聿宁不敢告诉他姓裴的不仅发狂了,还是对他发的狂,只能摘去后续所有,仅仅说了自己舔了几口花雕酒变回人的事情,虽然时效可能还没有两个小时。 偏生江临舟那个不靠谱的还在跟他开玩笑:【你的意思是说那只猫酒量不太好?你一喝酒他就能给你两个小时的变人体验卡吗?】 陆聿宁气得想踹键盘,但还是强忍着回了一个yes。 陆聿宁:【但那瓶花雕已经干了。】 江临舟过了一会,才恢复:【裴砚家应该还有别的酒吧,你要不再试一下?】 第27章 要看着我,陆聿宁 陆聿宁觉得江临舟说的十分有道理。 正好裴砚的易感期还没有结束, 他可以趁着对方昏睡,再测试一下变人体验卡的持续时间。 可是等他把裴砚家里全都搜罗了一通后,才恍然发现自己这位死对头居然是位不爱喝酒的主。 和陆聿宁那被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酒瓶挤满的餐边柜不同, 裴砚家里,酒的数量和种类少得可怜, 唯二存在的,都在餐桌旁的玻璃柜里充当装饰。 还放得很高。 陆聿宁抻着爪子扒拉了好几下, 才勉为其难地勾开了玻璃柜的门。 柜子里除了那两瓶红酒,都是些普通摆件,陆聿宁扒住板子往上一窜,三两下地便攀到了其中一瓶红酒旁边。 或许是别人送的礼物,又或许是自己买来充门面的东西,这瓶红酒有些年份,从标签上看也不是什么便宜货。 陆聿宁舔了舔唇, 用尖牙磨了磨瓶口, 没有开封过的红酒瓶只靠猫的四肢和嘴着实有些难以操作, 他在狭小的柜格里转了又转, 甚至还跨着红酒瓶子研究了一下姿势,再次确定了确实没有单纯依靠非暴力手段就将这瓶酒打开的方法。 但他又实在不是很想喝摔在地上的酒。 纠结了好一会,他才跳回地上,叼了一块盘子过来。 然后又重新回到摆放红酒的那一层,把瓶颈用力地往柜沿一敲 砰的一声脆响,瓶身裂开,深红色的液体顺着破口淌进玻璃柜下方的盘子里, 还有不少像血点一般地溅落在地砖上。 倒的差不多了,陆聿宁才把瓶子往旁边一推,三两下地跳了下来。 正当他埋头准备试探地舔上一口时, 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了一双手,一下子就罩住了他的脸。 喵唔喵? 坏猫。 陆聿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提溜着后颈,从地上抱了起来。 我的酒! 陆聿宁伸长了爪子想去够,后腿踹着忽然贴近的胸膛。那只蒙在脸上的手往下滑去,按着他的两只前爪,强行把他禁锢在了怀里。 不见了。 裴砚喃喃地说道。 去哪里了? 他的意识还处于一种极其恍惚的状态,注视着陆聿宁的双眼像是蒙着一层迷离的水雾,潜意识中艰难地辨认着猎物。 裴砚感觉自己应该是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中他似乎抓到了一只漂亮的水母,可是那只水母滑不溜手,根本不愿意在他的身边停留太久,于是一睁眼,他怀里依旧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得到。 他很难受,他还想要再抓到那只水母。 从卧室里醒来时,他茫然地扫过他的周围,漆黑的卧室里,他没有找到任何令他熟悉和心安的东西,好在紧紧攥在手中的帽衫给了他一点微末的慰藉,但上面的味道散得很快,没多久就把他推入了更加怅然的境地。 身上很热,骨头好像都要被烤化了。 他很需要那只水母,有它的梦里会有前所未有的满足。 于是在听到卧室外的一声响动后,裴砚终于丢开了手上那件被他揉皱了的帽衫,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他在餐厅里又抓到了一只水母。 虽然它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身上的气味有着相似的心安。 他垂下头,额头轻轻地蹭了蹭狮子猫的脑袋。 谁想,陆聿宁反手就给了他一爪子。 第34章 喵嗷?你他喵的又想干什么? 喵音刚落,陆聿宁下意识地动了动鼻子,突然就闻到了一些夹杂在信息素里的、不同寻常的气味。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大脑宕机了好一会,才垂下头去看了一眼。 然后几乎是触电般地弹开视线。 靠,这些alpha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裴砚抱着他经过卧室,陆聿宁的目光胡乱地朝床上瞟去,一下子就瞥到了被用完就丢的帽衫,不用深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抱着他穿过的衣服睡觉也就算了,居然还! 喵你真的是变态吧。 嗯?裴砚疑惑地偏了偏头,用手揉了揉他的耳朵,凑近了,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地问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喵?谁? 陆聿宁龇牙咧嘴地甩了甩脑袋,把自己的耳朵从他的手指间抢救出来。 一只和你一样的裴砚愣了一会神,不知道是在思考措辞,还是在回想着什么。 陆聿宁可没有太多耐心,他好不容易倒下来的酒,再陪裴砚折腾下去,万一又干了怎么办? 他抄起腿再次决定跑,可谁想到回过神来的后者一把掐住了他的尾巴,再次把他捞了回来。 和你一样的、陆聿宁。裴砚圈着他进到那间痛屋里,动作轻柔地关上了门,那个没见过的陆聿宁。 陆聿宁实在不是很想再进这个房间了,可他看着已经上了锁的房门,心里只有无尽的绝望。 你现在倒是记得锁了,之前怎么不锁?你之前要是锁了我就不可能作死地开门进来,我要是不进来现在脑子里就不可能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裴砚却还以为他对房间里的东西很感兴趣,抱着他把自己往床上一摔 床上的棉花娃娃们弹了几下,有些重量轻的还直接和陆聿宁本人来了个亲密接触。 吓得陆聿宁尾巴都炸开了。 陆聿宁都是我的。 陆聿宁从他的手掌里把脑袋挤了出来,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他研究了好一会,觉得裴砚可能是被易感期的情潮烧坏了脑子。 左右他现在也逃不出去了,索性仗着裴砚听不懂他说的话,大剌剌地开了口:屁嘞,陆聿宁是他自己的。 裴砚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陆聿宁很坏。 喵嗷嗷喵!你背后骂我,你死定了。 他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裴砚把他往怀里拢了拢,像是把自己也当成了一只猫,在他的后脑一下一下地蹭。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像个固执的、得不到玩具的小孩,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坏东西。 陆聿宁却完全不记得这么一回事,反问道:我哪样了? 他一声不吭,谁也没告诉,就消失了。裴砚抓起他的爪子,泄愤似的捏了捏他的肉垫,我找了他很久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涌现出了不甘心的神色。 不对,他告诉你了他只是没告诉我。 他还要装不认识。 和别人玩得热火朝天,一看到我就移开眼。 他真的很坏。 他这么一说,陆聿宁好像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喵嗷?你在说我转学时候的事啊? 他当年是走得匆忙,一来陆女士生了病,急需治疗,二来该死的林柏川也没给他留太多的时间。更何况当时他和裴砚充其量也就是普通同学,还正值暑假的,他怎么可能会特意跑去找他一趟,就为了说一句我要走了? 而且以裴砚当年那副德性,说不定还会觉得是自己来刻意挑衅。 好像自己到了一个新的、没有他的环境就过不下去一样。 喵嗷、喵不仅是你,其他人也不知道啊。 裴砚垂了眼帘,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自嘲地笑了一声。 陆聿宁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裴砚就突然发难,卡着他的前爪往旁边一抛整只猫在低空中划过了一条十分完美地弧线,并精准地摔在了旁边棉花娃娃的围堵里。 搞什么!? 他气势汹汹地从一群玩偶里挣出脑袋,正要找裴砚算账,就看他像耍脾气一般地翻过身去,一副不愿理人的模样,简直一头雾水。 也没人告诉他alpha易感期除了会发狂和降智外,还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陆聿宁迈过几个娃娃的脑袋,凑到裴砚身后,用爪子扒拉了几下他的衣服:喵嗷嗷喵嗷 你小子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今天一次性给我说完算了。 然而裴砚根本不想理他。 气得陆聿宁直接在他的背上踹了一脚:爱说不说! 裴砚重新开启了音响,陆聿宁清朗的歌声又开始在房间里流淌。他静静地侧枕着身子,怀中不知道从哪里圈过来了一堆娃娃,手掌正紧紧地掐着其中一只的尾巴,一下一下地捏。 陆聿宁好不容易从他的身后翻到身前,看到这个娃娃后呆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他到底是从哪里搜罗出这么多奇形怪状的棉花娃娃的? 猫轻巧地跳到了那堆娃娃上,盯着裴砚紧闭着的眼观察了几秒,后者粗重的呼吸声混杂在歌声中,持续不断地往他耳朵里灌。 但不知道是不是陆聿宁的错觉,他总觉得裴砚像是在把自己的歌当安抚曲一样,不然他的脸上怎么会流露出这样安适坦然的神色。 他闷闷地哼了几声,陆聿宁从破碎的声音中拼凑出了一段背景音乐的相似旋律。 他没忍住又戳了戳裴砚,问道:哎,你到底什么时候对我那什么的? 故意的,我这句话他说得很含糊,陆聿宁有些听不太清,往前凑了两步,把耳朵往他那贴了贴。 是,故意的。裴砚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洒在他的耳朵上,耳朵尖都不自觉地颤了几下,想让他,看见。 代言,衣服,歌 陆聿宁像是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裴砚忽然睁开了眼,灰沉沉的一双眸子瞬间撞进陆聿宁的眼底。 咯噔一声,如同坠石入水,寂静水面骤然裂开银鳞,层层涟漪晃得陆聿宁的呼吸都要凝滞。 裴砚张合着唇,一字一顿地说: 要看着我,陆聿宁。 第28章 我才舔了几口? 情绪和执念如同烈酒般灌了他满口, 裴砚好像根本不想给他消化的时间。 陆聿宁沉默地蹲在那堆乱七八糟的棉花娃娃里,尾巴绷得笔直。 他没去看裴砚,或者说是故意不想看, 仿佛刻意在和他作对一样。可余光却总是不老实地飘过去,死死地黏在那张混着迷茫与执拗的脸上。 裴砚的那些话在他的耳畔反复回响, 像是被人用锤子一头砸进了他的脑子里。如果不是该死的裴砚把门锁上,他恨不能立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现在爪子只能被牢牢地按在这里,半点也挪不动。 他的心跳得飞快,胸口闷闷作响,却还是不经意地把头扭到一边,一爪子拍飞了一只让他心烦意乱的、倒霉的兔子趴趴。 耳根有些热,不是因为房间里无处不在的信息素,也不是因为逐渐攀升的闷热温度, 而是只要一想到他那些早就被人遗忘的来时路, 有人比他更加清晰地记得, 他的心情就无比的怪异。 甚至这个人还抱着一屋子的娃娃, 用满墙的照片与专辑把这些记忆存放得清清楚楚。 变态吧你。陆聿宁生硬地喵了一声,尾音很轻,像是在骂裴砚,又像是在安抚自己。 可惜他的声音被音响里的歌声遮了个严严实实。 于是陆聿宁跳下了床,跑到了屋子里唯一一处离裴砚遥远又柔软的地方那只80cm的娃娃身上,四脚朝天地躺了下去。 裴砚像是睡着了。 不,应该说是陷入了某种看上去像是睡着的、混着粗重喘息和呢喃梦呓的昏沉状态, 看起来有点像是发烧后不省人事的阶段。 他侧蜷着身子,把自己埋入了那堆棉花娃娃里,和陆聿宁先前想的差不多, 裴砚似乎早就把那里当成了他纾解情|热的巢。他的嘴角不知道贴着哪个版本的陆聿宁的胖手,手里还不忘攥着那个快要被捏弯的猫尾巴。 陆聿宁把身下的好大儿扯平了,换个姿势,安安静静地趴了下来,有些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没一会,又控制不住地瞄向裴砚那张被乱发挡住一半的脸即使在这样的状态下,他的眉头还是皱着的,嘴唇抿得很紧,也不知道在混沌中看到了什么。 第35章 但还是很帅,颓废的帅。 别人对裴砚的其他夸赞陆聿宁都可以不承认,唯独对相貌的夸赞他还是勉强认同的。 夜渐渐深了,屋子里灯留了一盏,是昏暗的暖色,音响还在低低地播放音乐。陆聿宁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忍无可忍地爬起来把它关了,然后便打算缩回原位小憩一会。 可他正要跳到地上,就听到裴砚迷迷糊糊地喊道:陆聿宁 喵。闭嘴,别嚷嚷了。 一嘴的酒味。 你放屁,我才舔了几口? 然而,等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裴砚感受到的这点酒味是从何而来的时候,陆聿宁羞得毛都炸了开来,恨不得回头再给他一爪。 裴砚醒来时,大脑还有些晕,钝钝发疼。 白日的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细细碎碎地洒落在凌乱的床和掉在屋内各处的棉花娃娃上。空气中还留着浓郁的、冷冽的信息素味道,像尚未完全冷却的焦糖,黏腻地糊在嗅觉里,夹杂着欲|望退潮后的空寂与不安。 头发有些湿,贴着额角和脖颈,皮肤表层带着发热后的余温,很燥,喉咙也干涩得有些过分。 裴砚动了动手指,恍然地睁开眼,记忆像是被水泡过一样,褪了色,画面模糊,只依稀好像是做了一场极其漫长,又极其雀跃的梦 他一会在海底,一会又在云端。 似乎是在追寻一团模糊的影,它忽远忽近,裴砚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抓到过它,只记得它的身上带着诱人的气息。 裴砚对自己的易感期时发生过的事一向模糊,只能从事后留存的信息素判断出那段时间里他的大致状态,他发热过、释放过,并且还是强烈到无法控制的程度。这场在omega影响下突然提前的易感期来势汹汹,虽然相比起他之前那些并没有造成多少严重后果,但裴砚还是有些不爽。 并把这笔账记到了郑林夕的头上。 他揉着太阳穴起身,垂头扫过自己的满身狼藉,以及床上的那些东西,直觉今天的日程应该不会太好过。 可下一秒,他就发现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 他抬头望了过去,目光与一双圆溜溜的猫眼对了个正着。 事实证明棉花娃娃身上绝对不是什么好的睡觉地点,陆聿宁也不知道自己睡着睡着怎么就滚到了墙角。狮子猫的一头毛发炸乱着,胡须四仰八叉地翘,睁眼看向裴砚时,一脸我一夜没睡好,你满意了吗的不耐烦。 你怎么在这? 裴砚第一次开始回溯昨日的记忆,但不论怎么深究,他的意识都只停留在他为猫准备好几日的饭,又勉强吃了一点东西后,进入房间里的片段,其它的一概回想不起来。 他坐在床边,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神情迟疑地盯着角落里满脸警惕的陆聿宁。 你自己进来的? 猫没动。 那双竖瞳死死地瞪着裴砚的脸看,一方面在评估他话里会不会有其他意思,值不值得回应,一方面在随时警惕裴砚突然发难。 裴砚皱了皱眉,视线在屋子里一一扫过,看样子调皮闯入的猫并没有对他的这些藏品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 他舒了一口气,重新把目光定格在陆聿宁的身上,语气有些重:你是怎么进来的,又不听话,自己把门打开了? 陆聿宁看着眼前逐渐接近的一双长腿,急忙往旁边一窜,避开了裴砚想要来捞他的手,跳上床时,甚至还回过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雪饼,我还没生气,你怎么先气起来了?裴砚嗤笑了一声,单膝蹲下与他对视,我说过这间房间对我很重要,你怎么总是不乖? 陆聿宁翻了个白眼。 虽然昨天第一次是他想不开作死自己开的门,但第二次明明就是你小子强行把我抱进来的,现在醒了开始翻脸不认账了是吗? 陆聿宁喵了一声,直接跳到了门边,前爪在门板上重重地拍了好几下。 喵喵喵喵!姓裴的,你自己过来看! 裴砚歪了歪头,像是没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但还是狐疑地走上前去,试探地压了压门把手。 没打开。 锁了?他拧开下方的锁,眼神复杂地看了陆聿宁一眼。 陆聿宁仰着头和他对视,又喵了几声,好像在说:看吧,我再有能耐也不能转动这种锁吧。 裴砚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误会他了,或许是自己神志不清醒的时候开了门,让猫溜了进来,又或许是他在浑浑噩噩间自己出去抱了猫。他的喉结动了动,说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陆聿宁冷哼了一声,屁股一撅,等着裴砚开门放他出去。 然而,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裴砚这个反应,怎么都不像还记得昨晚的事。 他盯着裴砚看了一会,喉咙里发出几声低低的咕噜,像是骂得很脏。 裴砚却仿佛习以为常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已经给你道歉了,还想要怎么样? 陆聿宁:喵嗷?你他喵的是真不记得了? 还是我昨晚吓到你了?裴砚道,有的猫是会对信息素比较敏感 他说着,便走到窗户前拉开了窗帘,大片的阳光顿时倾倒进屋里,细小的灰尘在光中飞舞,被打开的窗户溜进了几缕清凉的晨风,一瞬间就把屋子里的那股味道给稀释了。 裴砚做这些的时候,陆聿宁就在他身后直勾勾地盯着他。 展示柜上的吧唧因为阳光的照射变得流光溢彩,数十张镭射票也映出了几道星河似的颜色。 可陆聿宁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了气愤,他以为裴砚会记得一切,琢磨了一晚上该怎么处理这事,可还没想出个章程,这人居然就删档重启,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留下他一个人还在耿耿于怀。 可恶的东西。 偏偏裴砚回头看到他还在这里时,脸上流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不出去吗? 哈。陆聿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挤出这么像牛叫的嘲讽,他忿忿地又白了裴砚一眼后,甩了尾巴就朝门外走。 裴砚看着他这副愤怒离开的模样,也没有多说什么,带上房间的门后就去卧室拿了衣服。 可床上那件莫名其妙被翻出的帽衫却让他有些怔忡。 是他昨天拿出来的吗? 不同于那间房里铺天盖地的粘腻焦糖,卧室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极其清浅的酒香,这股气味被他侵略性极强的信息素掩盖,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裴砚不知道是不是提前的易感期导致他的感知又混乱了一点,埋着头在帽衫上又嗅了嗅确实是一股很甜的酒味。 可是他不喜欢喝酒,家里怎么会出现这个味道? 裴砚一边想着,一边把这两件衣服丢进了洗衣机里,进浴室洗了个澡。 而此时,出了房间后就马不停蹄地窜到餐厅里的陆聿宁陷入了沉思。 昨晚他辛辛苦苦倒的那点红酒果不其然地还是干了,而且现在厨房和餐厅的地板上都是一片狼藉,明眼人都能猜到猫在这里干过什么好事。 这怎么办? 陆聿宁惆怅地在展示柜下转了一圈,决定还是躺平装死。 养猫嘛,总要承受猫猫带来的一点惊喜。 于是,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把自己清理干净、正准备收拾痛屋残局的裴砚,刚经过餐厅,就看到了满地的玻璃碎片。 他垂着头,看着地上的酒痕,也陷入了沉思。 但他仔细分析了一下案发现场,觉得这应该不可能是他导致的情况。 正要传唤犯罪嫌疑人,余光里就瞥见陆聿宁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一脸的无所畏惧。 好像在说:对,就是我干的,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反正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把他怎么样。 但裴砚关心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他毫无预兆地伸手,扯住了陆聿宁的爪子把他强行拖了过来。 陆聿宁都还没有来及反应,只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叫。 下一秒,裴砚强行钳住他的脸,把猫头掰过来,低下头,离得极近地嗅了嗅他的嘴。 你喝酒了? 他的声音很沉,像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裴砚生气了。 第29章 嘴巴痒,还想再咬姓裴的 陆聿宁被强行塞进了猫包里。 毫无尊严、毫无商量的余地, 没等他抗议,拉链便唰的一声拉上,他只能从狭小的亚克力框里看到裴砚在卧室和客厅中来回穿梭的身影。 第36章 喵陆聿宁不甘心地在猫包里顶了几下, 试图引起注意,却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但他听见裴砚低声在讲电话的声音:我现在不知道它到底喝了没有、喝了多少 话音落下不久, 男人换好衣服走出卧室,面无表情地拎起猫包, 语气冷静又严肃:我带它过去,十分钟后到。 陆聿宁没有听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能看着裴砚挂了电话,提着猫包大步出门。 裴砚的脚步很快,猫包都因为他的动作有些摇晃,偏偏陆聿宁还半站着想去勾拉链头,一个没有站稳, 就啪嗒一下地摔在了包壁上。 陆聿宁被放到车后座的空隙里, 在关门的那一刹那, 他扯着嗓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吼, 可是裴砚根本没有打算理他的意思。 后者坐上驾驶位,一声不吭地发动引擎。 陆聿宁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的目的地居然是裴砚家边上的宠物医院。 工作日上午十点的宠物医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热闹许多。夜间消毒后的刺鼻气味还未完全散去,与各种宠物沐浴露的香味中和在一起。候诊区的米色沙发上,零零散散的客人安静地坐着,身侧、腿边放着各式各样的包。一只柯基扭着屁股从主人的腿下钻了出来, 湿漉漉的鼻子不停地抽动,像是在研究空气里混杂的味道。 陆聿宁的鼻子也跟着动了动,目光瞥向了裴砚手上重新戴好的手环上面的档位已经被他开到了最大, 难怪出门后,陆聿宁便一点信息素的味道都闻不到了。 裴砚戴了帽子和口罩,进入大厅时刻意避开了许多目光。但他的那张脸,即使是遮住了三分之二,也依旧引人注目。 看着有点眼熟,不会是哪个明星吧? 感觉像演《兰台令》的那个 轻声的议论在等候区里散开,护士抬头的动作都顿了下。 你 您好。裴砚颔首示意,我十分钟前和赵医生通过电话。 护士一愣,随即认真地打量了一番他的脸,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说道:赵老师刚刚交代过,猫疑似误食酒精是吗?您这边来 说着,便领着裴砚行过了一条宽阔的长廊。 您先别着急,有些猫咪可能只是比较好奇地闻了闻,实际摄入量很少,即使只是喝了一点,及时处理也能降低风险,您带他来医院是非常正确的 询问了具体的一些情况后,护士适当地安抚了裴砚一句。 然而当事猫在知道自己只是过来看个喝酒的问题后,就不以为意地趴了下来。 陆聿宁自认为自己做事多少还是有点分寸,如果这个身体真是一只猫的,他也不会作死去馋那两口酒。况且一晚上过去,那两口花雕带给他的伤害还没裴砚带给他的大,来宠物医院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 敷衍敷衍回家得了,估计医生也查不出什么毛病。 他正想着,一阵鬼哭狼嚎从诊室里传来 嗷呜嗷嗷 陆聿宁闻声望去,玻璃墙后,一只哈士奇被固定在保定垫上,它的前腿被剃了一小撮的毛,针尖扎入粉白色的皮肤,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导管流入采血管。一颗硕大的脑袋直往它的主人怀里钻,张着嘴嘤嘤呜呜地哀嚎着。 陆聿宁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脑袋挤在亚克力窗后看得直乐呵。 喵喵。傻狗,长得怪可爱的。 然而没有想到,五分钟后,那位赵医生就冷漠无情地对他和裴砚说道:目前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先抽个血看看吧。 说着,便掏出了一把电动剃毛刀。 刚刚还躺在桌子上敷衍就诊的陆聿宁顿时弹射而起,想也没想地就要往外跑。 不是,这和给人剃成斑秃有什么区别,做猫就不要面子吗? 然而裴砚像是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一伸手就把他给薅了回来。 雪饼,因为戴着口罩,裴砚的声音有些沉闷,听话点,这是你应得的。 陆聿宁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里也发出了一声错愕的:喵? 什么意思,这是对他打破两瓶酒的报复是吗? 狗东西啊啊啊! 陆聿宁哈着气,一句骂得比一句脏,但碍于裴砚的力道,他整只猫都被横在就诊台上无法动弹。电动剃毛刀发出滋滋的响,他怕自己一个抽|动,下场可能都不止斑秃那么简单,所以连挣扎挠人的动静都不敢有,只能狠狠地瞪着裴砚,任凭和那位和他沆瀣一气的赵医生把针扎入自己的血管。 喵嗷嗷嗷嗷! 你死了,姓裴的。 很快很快,一会就好了。赵医生手脚利索地拔了针。 棉球被紧紧地按在针眼上,陆聿宁借着被裴砚抱进怀里的时机,泄愤似的咬了一口他的手背。 裴砚垂下头看了一眼他秃了一块的爪子,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血液生化要将近一个小时才能出,裴砚抱着陆聿宁走到了等待区坐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愧疚,裴砚这回倒是没把他重新塞回猫包,只是陆聿宁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块被榨干的小面团,蔫蔫地趴在他的腿上不知道盯哪里看。 嘴巴痒,还想再咬姓裴的一口。 然而裴砚拿过桌上放着的医院宣传刊物打发时间,全然没有在乎他的情绪。 陆聿宁更生气了。 这时,旁边的笼子里突然探出了一个黑猫脑袋,操着一口腻腻歪歪的夹子音,冲陆聿宁喵了一声。 但诡异的是,落到陆聿宁耳朵里的却是一口东北大碴子音:老弟,头回抽血啊? 我靠!什么动静? 陆聿宁吓了一跳,瞳孔突然扩张成一个圆形,迅速占满整个眼眶。 眼珠子咋瞪得跟玻璃球似的,看见耗子精了啊?谁想,那只黑猫看到他这副模样,左右观察了一下,疑惑地说,啥也没有啊? 陆聿宁盯着它张合的嘴巴看了好一会,才终于意识到刚才这几声都是它发出来的。 喵?你能说人话? 咋滴不行啊?你不也叭叭得挺溜吗? 可我会说人话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人啊!陆聿宁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虽然好像在他变成猫的那一刻,他原本的世界观就被冲得稀碎了。 净扯犊子!你瞅你这一身毛,四爪着地的,跟人字儿挨边儿吗? 陆聿宁感觉自己脑袋都疼了,但遇到变猫之后唯一一个能听懂他话的同类,他感动的心情实在是有些无以言表。 我真不是猫。陆聿宁和黑猫解释道,我原本是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猫。 黑猫的那双绿眼睛茫然了一瞬,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陆聿宁喘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向他诉说了自己被一只狮子猫咬了之后,又变成了这只一模一样的狮子猫的来龙去脉。 黑猫听完,恍然大悟:哦,是你手欠招猫了,让人家一急眼给你下咒。 陆聿宁承认,一开始手欠想摸它的确实是自己,但绝对不至于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你会说人话? 黑猫趾高气昂地挺了挺胸,说道:爷们儿是百里挑一的猫仙儿,张嘴说人话算个啥? 猫仙儿?陆聿宁疑惑。 猫仙儿,本族少有有天赋的猫才能变成猫仙儿。黑猫说道,搁你们人话讲就是成精了。 那可不就是只猫精,或者猫妖嘛。 陆聿宁讪讪地想。 但这么说来,能变成精的应该也不只黑猫这一只,之前咬了自己的那只狮子猫说不定也是 那你有见过和我现在长得一模一样的猫精仙儿吗?陆聿宁问道。 黑猫趴在笼子边上想了想,半晌,摇了摇头:照你的说法,咬你那主儿是个道行高的,想找他估计比半夜逮秃尾巴耗子难。 看到陆聿宁脸上流露出遗憾的表情,它又开口说道:你要非得整这事,也不是没招你上南山找我大哥,就庙门口天天晒太阳儿那大橘,他肚里货多,指不定能给你整点消息。 陆聿宁的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 多谢!如果找到了,我让我朋友买小鱼干来谢你陆聿宁瞅了瞅关着它的展示笼,还当它是医院绑架来找领养的流浪猫,还是说你想要找个好人家收养? 第37章 收养?可别整那没用的,真要感谢让你这两脚兽麻溜地给我这小卖部整点kpi。 黑猫说着,用爪子指了指在它笼子旁摆放的大罐小罐的零食。 陆聿宁陷入沉思:这家宠物医院已经沦落到雇猫打黑工了吗 雇什么雇,就他那俩钢镚儿都不够给我罐头开盖的,黑猫说道,我自愿的,带他挣点儿零花钱。 话落,黑猫上下扫视了一眼抱着陆聿宁的裴砚,晃了晃尾巴,问道:他咋一直不吱声儿?该不会是不稀罕你吧? 确实隔三差五就能碰着这号人儿,不稀罕猫非要养着,最后闹得谁都不痛快。 陆聿宁也不知道自己是受了什么刺激,听到它这几声逼逼叨叨,竟起了几分逆反的心思。 他不说话是易感期刚过还难受。嘴不过脑子,先行替他开了口,加上他觉得我犯了点错,可能在生气。 这句话说完,陆聿宁一怔,突然有些想抽自己。 他在替裴砚找什么理由? 他钱多着,只要我开口,他不会拒绝。陆聿宁嘟嘟囔囔地道。 黑猫不太相信地甩了甩尾巴。 陆聿宁只好硬着头皮,转过头去,冲着裴砚喵了一声。 后者像是一直在注意他的动静,甫一听见,就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宣传刊物,静默地看着他。 他的下半张脸被口罩遮挡,暴露在空气中的那双眼睛反倒更多了几分平日里察觉不出的神采,灰色的眸子像是黎明时日夜博弈后残留的灰,朦胧、清冷、晦涩不明。 陆聿宁呆愣了一下,才缓缓地从裴砚的腿上跳下来,走到那个放着零食的售卖柜蹭了蹭。 喵。 给个面子,谢谢。 裴砚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起身,朝陆聿宁走了过去,然后拿下柜子上的一个罐头看了一眼。 陆聿宁松了一口气,正想转头跟旁边的黑猫炫耀,却见裴砚又把它放了回去。 你和它聊了这么久,临到饿了,才想起我吗? 喵?你前面不也一样把我晾了那么久,怎么还先告起状了? 陆聿宁感到十分无语。 裴砚重新坐了下来,用一种极其冷漠无情的语气继续说道:赵医生说你暂时还要观察,吃不了这些。 顺便还要再补充一句:别看了,不会给你买的。 笼子里的黑猫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第30章 就是这种看狗的眼神 瞧瞧, 这就是他不会拒绝我吗?黑猫扬着下巴,在笼子里乐得把尾巴尖甩得只剩残影。 有那么一瞬间,陆聿宁都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自己冲浪时最讨厌的那个loopy表情包。 如果说之前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口不对心, 那么现在陆聿宁则是无比地想在黑猫面前挽回自己的颜面。 今天这个罐头裴砚是不想买也得买。 他侧着身子,以一副业务极其不熟的僵硬模样用脑袋在裴砚的手背蹭了蹭, 嘴里发出一声绵软的:喵嗷~ 然而在黑猫耳中,陆聿宁表达的却是与娇滴滴的语气截然不同的意思:我不过就是喝了两口酒, 你至于生气到现在吗? 裴砚低头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陆聿宁咬了咬牙,继续加码。他毛茸茸的尾巴卷上裴砚的手腕,爪子轻轻摩挲了几下裴砚的手背,像是在展现自己被剃秃了的那块毛,然后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哀求地看着他。 好像在说:你看我都这样了,不给我点补偿吗? 虽然实际上说的是:你昨天晚上对我动手动脚我都没生气, 你快别在这里给我装了。 配上他那压软了的嗓音, 好像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取谁狗命的错觉, 可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裴砚是无福感受了。 喵喵呜陆聿宁自以为已经把所有模样装得极尽可怜了, 然而裴砚依然没有动作,甚至还微微侧了一下脸,看向了别处仿佛是在思考等会回去吃什么。 这不应该啊。 陆聿宁心下一沉,这人的心到底是石化的还是铁打的?分明自己一被流浪猫们这么一通操作就会心软。 他索性直接倒在了裴砚的腿上,四仰八叉地扯了扯他的裤子。 裴砚看着他。 嘴角微动。 然后,一把手挡在了椅子的边缘,无情地说:你要是翻下去了, 我会和它一起笑你。 陆聿宁动作一僵,前爪差点抽了自己的脸。 黑猫甚至还在笼子里煽风点火:算了吧,看这架势, 你这买卖我是挣不着了。 陆聿宁气得直接翻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向售卖柜,尾巴高高翘起,一副我今天就他喵的要这个罐头的盛气凌人模样,随后扭头,冲着裴砚忿忿地喵!了一声,眼神如刀。 裴砚终于站了起来,缓缓向他走了过来。 陆聿宁顿时心下一喜,还当是自己的决策奏效,尾巴骄傲地甩了甩。 却见裴砚伸手,从柜子上随便抽了一罐,咔哒一声打开盖子,放到黑猫笼前:给它吧,看了这么久应该挺饿的。 陆聿宁当场石化。 黑猫舔了一口罐头,满嘴流油,似乎还炫耀地吧唧了几口,才一边嚼一边含糊地对陆聿宁说道:得,刚才那话当我没说,你这哥们儿挺不错,就是对你有点不地道。 陆聿宁: 陆聿宁气得翻了好几个白眼。 这时护士走了过来,小声通知道:裴先生,血常规和生化都出来了,赵医生喊您过去一趟。 裴砚点了点头,一把把陆聿宁捞了起来。 临走时,他像是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黑猫的笼子,目光在上面那个写着本院镇院之宝,左边罐头可投喂,记得付钱的小标牌停了几秒,忽而问护士:这只猫,是你们医院养的? 护士也看了一眼,笑着解释:院长养的,我们荣誉院长,特别聪明一小猫,跟谁都能唠两句。 裴砚低头掂了掂陆聿宁,说道: 它刚才在跟你推销? 喵。不想给我面子就别说话。 血检结果一切正常,陆聿宁是一只十分健康的小猫。 赵医生只嘱咐了几句最近喂食的事项,让裴砚实在不放心可以再观察一下猫的状态,就放他们走了。 下次再来啊老弟!笼子里的黑猫还十分兴奋地喵喵叫道。 陆聿宁重新被装回了猫包里,只是这回上的却不是裴砚的车。 他被裴砚送到了他经纪人蒋重行的车上。 他的经纪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车就停在裴砚车子的边上。一看到裴砚走过来,就着急忙慌地跑上来,想要接过裴砚手上的猫包。 没事吧? 暂时没事,可能没喝多少。裴砚说着,避了一下,拉开他车的后座,把陆聿宁稳当地放了进去。 蒋重行说:我是问你! 裴砚顿了顿,才道:不知道,但这次的易感期很奇怪,很短。 蒋重行想了想,也说:确实,我也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快就能出门的。 裴砚嗯了一声,正准备把车门关上,就听到陆聿宁在猫包里刺挠地喊了一声:喵 不是,你把我交给他干什么? 裴砚的动作一停,陆聿宁本以为他还打算和自己冷战到底,没想到他这回倒是俯下身,隔着亚克力窗点了点猫的脑门。 我去趟医院,你先跟这个叔叔回家。 陆聿宁挠包的爪子更重了几分,嘴里嘶哑地骂了一句,听起来很脏。 他说:你平日占我便宜也就算了,现在要拉着这红毛一起占我便宜? 然而裴砚没有回他。 回去后别让它到厨房去,碎玻璃我还没清理,也别给它开罐头,等我回来喂。嘱咐了蒋重行几句,裴砚便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蒋重行开着车送陆聿宁回到了裴砚家里,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把猫包放在地上,准备去拉开拉链。 陆聿宁仰头看着脑袋顶上逐渐出现的一张脸,只觉得蒋重行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拉链刚被完全拉开,蒋重行就搓着手,笑得猥琐:嘿嘿,小猫咪,你主人把我交给我了,要怎么办呢 陆聿宁冲他哈了一声,伸爪子就要掏,吓得蒋重行立刻缩回了手。 紧接着,陆聿宁后脚一蹬,就从包里跳了出来,哒哒哒地跑进了客厅里。 第38章 蒋重行似乎还不死心,紧跟着他想来摸一把,陆聿宁回过头又哈了好几下,威胁道:信不信我咬你啊? 蒋重行这才悻悻地坐回沙发上,无奈地说道:明明之前刚被裴砚捡到的时候,你还是会让摸的。 陆聿宁在自己的猫窝里蹲下,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你还别说,我也算知道裴砚为什么会突然说感觉你像他了蒋重行突然啧了几声,你这个眼神简直和那位一模一样。 陆聿宁闻言,耳朵动了动,勉强又赏了他一个目光:喵 什么眼神? 蒋重行凑上前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一合掌:对,就是这种看狗的眼神! 陆聿宁: 蒋重行盘腿在猫窝旁坐下,见陆聿宁没有排斥的意思,又试探地往前挪了一点距离,还顺手抓过了一个逗猫棒。 然而不管他怎么晃,陆聿宁都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像是看傻子一样地欣赏他逗自己。 你知道我说的那个他是谁吗? 陆聿宁把脑袋撇了过去。 谢谢,不是很想知道,你别说了。 啧,不知道《剑回》什么时候会开机,我只要稍微脑补一下,就能想到他们两个在现场是个怎么样的相处方式。蒋重行显然没有半点眼力见,还在孜孜不倦地对猫倾诉,感觉到时候会有很多乐子可以看。 陆聿宁又偏过头白了他一眼。 他就知道裴砚这个经纪人肯定没少在背后讲他坏话! 哦对,你知道那个郑林夕吗,就是被你打断表演的那个那玩意到现在也还在争取朝闻这个角色,估计是知道陆聿宁生病了,所以动作又多了起来。说起来陆聿宁现在好多粉丝都把你奉为她们的赛博替身,多亏了你啊,裴聿鸣鸾的超话又涨了十万粉。 陆聿宁:??? 你说什么!? 他趴在猫窝里磨了磨尖牙,实在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是为自己动的手吗?和裴砚有什么关系! 蒋重行全然没有注意到猫越来越重的呼噜声,只是见陆聿宁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他站起来百无聊赖地甩了甩手,然后就开始四处游荡。 阳台上的洗烘机发出滴的一声响,正好溜达到那里的蒋重行脚步一顿,探着脑袋看了一眼 整个人便僵硬在了原地,甚至还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卧槽! 陆聿宁在猫窝里听到了动静,懒洋洋地抬起了头,不知道他在大惊小怪什么东西,总不能是那只乌鸫鸟突然出现,甩了个大招。 毒唯真的很可怕。蒋重行感叹着,想了想,还是走到阳台,到洗烘机前蹲下。 陆聿宁也好奇了起来,在猫窝里磨蹭了一会后,也跟了过去。 然后便宕机在了蒋重行的旁边。 你也觉得你的主人很可怕吧? 陆聿宁怔忡着,点了点头。 洗烘机里,十几只棉花娃娃紧紧贴着圆形视窗,有的侧着脸被挤得变形,有的身体被摊成大饼,还有有几只被正面碾压的,正在和外面的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这些棉花娃娃一看就是之前放在裴砚床上的那些,娃娃身上属于陆聿宁的特征十分明显。 这只蒋重行指了指,我帮他买的,是我觉得做得最像那谁的。 陆聿宁顺着他的手望去 谢谢,和自己的儿子们大眼瞪小眼真的不是什么好体验,有点恐怖了。 这个好像也是寄到我家的,还有这个,应该是陆聿宁出道三周年的,现在二手价格都炒上天了蒋重行正想拉着猫给他科普一下裴砚的战利品,忽然,他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蒋重行止住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短暂的沉默后,他毫无征兆地抓住了陆聿宁的前爪,把后者给吓了一跳。 陆聿宁抽爪要挠,却听他说:猫,你想拍时尚大片吗? 陆聿宁:? 第31章 恨不得离裴砚十万八千里 裴砚带猫上宠物医院的事情上了热搜。 照片拍得不太像是路人偶遇, 倒像是狗仔特意在隔了一条街的位置蹲守,连裴砚停车到拎着猫包进入医院大厅的动图都有。 不过真正引发关注的,还是裴砚抱着陆聿宁坐在等候区的那几张。 啧, 不得不说我们家裴砚就是长得好啊,就这全副武装下都能看出是个帅哥。蒋重行一边说着, 还一边给陆聿宁翻着照片。 后者翻了个白眼,心想谁包成这样都会变成一个氛围感帅哥, 你就别在这里吹了。 但还是把脑袋往屏幕上凑了凑。 照片中的裴砚和陆聿宁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原本以为裴砚根本没有在意过他和黑猫的交谈,可是照片上的裴砚虽然拿着那本医院的宣传杂志,但视线的焦点却不在上面,反而低垂着的眼倒始终都在注视着腿上的猫。 【我们小咪生了什么病啊怎么医院了?】 【雪饼毛茸茸的一大团,可爱捏。】 【很难想象裴砚居然是个猫奴救,这个眼神和我爹妈看我家花宝的眼神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那还是后面猫吵着要买罐头,裴砚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比较反差, 酷哥好, 喜欢毛茸茸的酷哥更好。】 【谢邀, 人在现场, 一开始不知道是裴砚,还拍给我朋友看感叹这附近竟有如此帅哥。当时裴砚的猫好像是在和医院养的黑猫唠嗑,裴砚全程就一直盯着它看,之后还说什么你和它聊了这么久,现在才想到我吗,把我震惊坏了,难怪大家都说alpha的占有欲恐怖至极】 【小道消息说裴砚因为身体原因先回a市了, 怀疑可能是易感期要到了,我们alpha一到这个时候是这样的,占有欲比护食的狗都强。】 【那你们是没见过裴砚看陆聿宁的眼神, 本人第一次刷到都吓了一跳[九宫格合集.jpg]】 【cp粉滚呐!】 陆聿宁没忍住,爪子一滑,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卧槽啊啊啊!你干了什么!吓得蒋重行赶紧弹开,飞快地取消了陆聿宁点下的赞,顺带迅速地切换出去看了一眼,确定自己上的是小号,才松了一口气。 再转头,陆聿宁在沙发上蹲坐得端庄,一脸无辜地盯着他看。 你不要乱点啊咪咪!蒋重行说道,还好我登的不是大号,不然被那些好事的看见了又要开始造谣了! 陆聿宁十分不解地歪了歪头。 到时候说是猫点的都不会有人相信,估计又要造谣我们天天都要烦死陆聿宁了,又或者说裴砚的经纪人在线打假裴聿鸣鸾是假的,那我横竖得被冲死。蒋重行说。 陆聿宁喵了一声,难道不是吗? 虽然吧,我有的时候是有点烦他,但不是因为 陆聿宁正竖着耳朵,打算听一听裴砚经纪人对他的控诉,然而蒋重行话刚讲到一半,玄关就传来一声轻响。 裴砚回来了。 蒋重行立刻止住了话头,起身快步地走到玄关,看到正在摘口罩的裴砚,他开口便问: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裴砚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慢条斯理地把帽子挂在了旁边的架子上,又把口罩丢进垃圾桶里,才不冷不热地说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在陆聿宁看来,这应该是个值得高兴的事,至少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如此,可没想到蒋重行却疑惑地张口:啊? 裴砚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给他确认一样:信息素很稳定,和正常情况没有差别。如果你想给我安排什么行程,明天就可以。 蒋重行愣了一会,才说:你这段时间又换了一种药吃吗? 裴砚摇了摇头,从阳台上拿了扫把,就往厨房里走。 他一边把地上的玻璃碎片往簸箕里扫,一边对蒋重行说道:医生也这么问了,他还问我是不是有omega对我进行了安抚,我说没有。 正走到餐厅准备来凑凑热闹的陆聿宁,听到这一句后,顿时整只猫都僵直了。 安抚?不会是说他吧? 但是亲一下就能有这种奇效,他陆聿宁怕不怕什么灵丹妙药。 裴砚把扫好的玻璃碎片找了一个空纸盒放好,在盒子表面用马克笔写上提示后,用胶带缠了几圈,放到玄关。 他说我的信息素状态很平稳,跟之前的完全不同,不确定是药起了效果,还是别的原因。 蒋重行思考了一会,在他回来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好事啊,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能变成正常的alpha了! 第39章 裴砚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把肩膀从他的手底下挪开:但愿吧。 只有陆聿宁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裴砚用洗地机在酒瓶打碎的地方来回清理了几遍后,确认了应该没有碎片残留,才去洗了个手坐到沙发上。 他抬手对着还蹲在餐厅旁边不知道在神游什么的陆聿宁招了招手,问蒋重行:你刚才在对我的猫说什么? 哦!蒋重行一个飞甩,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然后掏出了手机,之前不是有个时尚杂志联系我们吗?今天他们问你拍摄那天能不能带上你的猫。 蒋重行说着,点开了手机正中央的一张图给裴砚看。照片正好拍摄的是陆聿宁指着罐头愤怒扭头的那一幕,裴砚站在他的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医院外的阳光热烈,穿过树叶的缝隙斜切下来,仿佛给巨大玻璃窗后的一人一猫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弧光,带着引人遐想的故事感。 先前《田野之歌》直播的时候,很多网友都在讨论你和这只猫,虽然这些讨论好像有点毁坏我惊心给你营造的人设,但效果也还意外地不错,毕竟高岭之花当久了太脱离群众,偶尔增加点人味儿的设定也很好。蒋重行说道,毕竟有反差才能吸粉啊,要不要考虑一下? 裴砚扫了他的手机屏幕一眼。 陆聿宁也是现在才明白蒋重行先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喵谁成为他吸粉的工具啊,问过猫的意见了吗? 雪饼它同意了吗? 一人一猫同时开口,裴砚闻声望去,就看到陆聿宁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一个飞跃便跳上了沙发。 你看它这个样子,肯定是同意了。蒋重行还在信誓旦旦地说着,就被陆聿宁重重地踩了一脚,痛得发出一声惊叫。 看起来是不太想。裴砚凉凉地说道。 蒋重行揉了揉自己的大腿,撇了撇嘴:不拍就不拍吧,动脚干什么。 裴砚原本想去摸陆聿宁的脑袋,奈何猫根本不想理他,踩完蒋重行就跳到地上跑了。 不过你这猫确实蛮有镜头感的,之前在直播里出场的那几幕没少被人截去当头像蒋重行似乎还有点不太死心,而且我刚刚发现它的那个眼神是真他爸的像陆聿宁啊,你知道这辈子我就被他用这种尔等都是凡人的眼神看过吗? 裴砚无奈:你别这么说他。 谁? 都有。裴砚说道,陆聿宁没有那个意思。雪饼可能只是单纯地不想理你。 蒋重行睨了他一眼,嘴巴张了又张,欲言又止,最后决定还是不跟这位陆聿宁毒唯进行一些没必要的争辩。 不过裴砚虽然拒绝了蒋重行带猫拍摄杂志的提议,却没能拒绝蒋重行晚上蹭饭的申请。等到陆聿宁闻着味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对方已经在他的专用用餐位旁坐了稳当。 虽然两个alpha面对着面吃饭是有点奇怪吧,但我们以前在a国的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当时怎么没见你觉得不自在了蒋重行还在抱怨着,就看到陆聿宁一个纵跃跳到了餐桌上,急忙大喊:裴砚,你的猫要上房揭瓦了! 陆聿宁嫌弃地把他的胳膊往旁边一挤,又把他的碗也朝远推了推。 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喵!谢谢,如果不是在椅子上吃不到饭,我也不是很想上桌。 不让它上桌的话,它就不吃了。裴砚说着,向地上放着的猫粮看去,那是昨天给它准备的,它一口都没吃。 他把不加佐料的肉排递到陆聿宁的面前,后者看了眼蒋重行那的盐葱煎牛排,舔了舔嘴巴。 别看了,你不能吃。裴砚强行扭过陆聿宁的脑袋,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打碎两个酒瓶的账,我们还没算,雪饼。 陆聿宁扫了他一眼,假装没有听懂,埋头用尖牙在碗里的肉排上磨了磨。 整的好像他没有账要算一样。陆聿宁想道,才两个瓶子而已,你对我干的那些事再砸十个都不够的。 想到裴砚的那间房间,还有洗烘机的那些娃娃,以及那天晚上那个可恶的吻 陆聿宁的爪子在桌子上划拉出刺耳的响声。 听得蒋重行连忙捂上耳朵。 裴砚也皱了皱眉,警告地喊了他一声。 陆聿宁撇了撇嘴,收了神通,三两下地把碗里的肉排吃完,然后迅速跳下餐桌,躲到了猫窝里面,一直等到蒋重行走了都不曾出来。 饭后,裴砚把洗烘机里烘干的那些娃娃重新拿出来,放回了那间房间里。 陆聿宁不敢靠得太近,只躲在远远的角落里看了一眼,里面的那张床更换了床单和被套,裴砚熟练得不像是第一次。 他以前的易感期,可能都是在里面度过的。陆聿宁想着,下意识地蹭了蹭自己的胸口,心情很怪异。 但没等他想明白这种感觉,裴砚便走出了房间,他被关门声吓了一跳,转头就朝书房跑去,一溜烟地窜到了书架顶上。 裴砚在外面喊了他几声,都没有听到半点动静,几分钟后,便也跟了进来。 他在书房里环视了一圈,才找到躲在书架上头的陆聿宁。 生气了?裴砚问道,因为今天上午没给你买罐头? 陆聿宁扭过头,懒得理他。 可是就算买了,你不是也不吃吗。裴砚又说道,还是说你气的是我? 听到这一句,陆聿宁终于赏了他一个眼神。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猫不能喝酒,雪饼。裴砚说,即便是少量的酒精,也可能会对猫产生非常严重的毒副作用。我只是想让你长长记性。 陆聿宁面上不显,但尾巴还是往下垂了垂,半挂在书架边缘。 从某些程度上讲,有时候陆聿宁会觉得自己的心很软。就像他明明现在不想看到裴砚,但在听到他特意的解释之后,心里还是会为对方生出几分情有可原的找补。 一个正常人,在发觉自己的猫很可能喝了酒,大概都会有所表现。或焦急,或生气,想要给猫一个教训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他不是裴砚的猫,他知道自己不会有事,所以才会因为裴砚的态度生气 等等,他根本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 他是因为 因为什么呢? 满屋子从未察觉过的情愫,直白冲动的话语,还是刻意和他作对的举动,抑或是那个违背他本意的吻? 陆聿宁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他现在恨不能离裴砚十万八千里远。 喵你能不能别来烦我了。 陆聿宁蔫蔫地说道。 裴砚看他不愿意下来,更没有想和自己说话的意思,也没有多说什么,拉开椅子就在电脑前坐了下来。 陆聿宁枕着爪子在书架上觑了他一眼,奉行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往旁边挪了一点,彻底把脑袋埋进了爪子里。 家里还剩下一瓶红酒,他得找个裴砚不在家的机会,再试一次。 电脑屏幕在书房中泛出冷光,陆聿宁并没有看到,裴砚点开浏览器后,看着搜索框中出现的一行疑似网址的乱码,鼠标停留了很久。 第32章 跟柯南里的临时解药似的 裴砚感觉自己的猫最近变得很奇怪。 自从那天去完宠物医院后, 雪饼便一直在躲着自己,或者说,自他易感期后, 猫好像就有些不大对劲。 最开始,猫不再上他床的时候, 裴砚只当它对上|床睡觉这一行为的新鲜感已经过去,并没有多想。 直到后来连续两天都不见猫影, 好像只要裴砚走到一个地方,猫就会立刻离开,仿佛不想跟他共同呼吸一片区域的空气似的。 除此之外,它似乎还有些抗拒接近那间上锁的屋子,偶尔经过,都恨不能离了八百米远。 猫若是真想躲起来,那确实是任凭主人怎么努力寻找都没有办法。裴砚不是没思考过原因,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或许是自己易感期的那天晚上做了什么事, 惹怒了主子, 又或许是那天宠物医院的事让它记恨至今, 才导致这么多天都在避而不见 倒也不是完全不见,雪饼向来不舍得亏待自己,每到饭点还是愿意给一些面子。可倘若裴砚想要伸手摸它,它便会立刻反抗,或是风卷残云地把饭吃完,然后掉头就走。 这让裴砚很是苦恼。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 你这是在看什么?蒋重行疑惑地凑上前来, 瞟了他的屏幕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摄像头我靠, 朋友你是要离资深猫奴更进一步了吗,才一会不见就这么难受? 第40章 裴砚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退出了购物页面,说道:不是。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什么措辞:我前几天开电脑的时候,在浏览器的搜索框里看到一串很奇怪的网址,点进去后什么都没搜到。 蒋重行皱了皱眉,没有急着插话。 像是要找什么网页,但是没打对。裴砚继续说道,而且我查了电脑的开机记录,它被打开过好几次,操作人不是我。 你的意思是说,你怀疑有人趁你不在家开了你的电脑?蒋重行面色一凝,沉声说道,谁?私生吗? 裴砚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最近的一条记录是在我易感期的那天早上,就算我当时再怎么神志不清,也不可能 说到这里,裴砚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止住了话头。 怎么了?蒋重行疑惑地问。 裴砚原本以为,就算他当时处于一个神志不清的状态,家里平白出现了一个人,他不可能听不到动静,就算当时没有察觉,事后也不可能不知道。但他现在突然想起来,第二天早上他确实是在卧室里发现过一点不太对劲,且不论那件莫名其妙被拿出来的帽衫,卧室里残留着的朗姆酒味也不像是能在他家凭空产生的。 可是除了那条记录,他再也没有在电脑上找到其他痕迹,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他费了那么大周折潜入他家,就只是为了在浏览器里搜索一串东西吗? 那去网吧岂不是更方便。 况且他家还有一只生人勿进的小猫。 没什么,我还不能确定,或许是雪饼开的电脑也说不定。裴砚漫不经心地说道。 但这样一来,好像也很难解释为什么电脑会关机。他家小猫就算再聪明,大概也没有到这个份上。 要不你最近买个摄像头先装家里,然后带着猫住到我家去吧,我家老头大发慈悲赏了我一套房子,我一个人住着正好有点 蒋重行话还没有完,就被裴砚婉拒了:我喜欢一个人住。 蒋重行无奈地撇了撇嘴。 这时,商务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镜界mirage时尚大楼跟前,前面的助理转过头来,说道:砚哥,蒋哥,我们到了。 蒋重行率先拉开门下了车,嘴上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不过你没把猫带上真的很可惜,我还挺喜欢他们第三个摄影方案的,前阵子看那谁和他家的猫也拍了一组内页写真,效果是真不错。 裴砚抿了抿嘴,没说从他起床到出门的这段时间里,雪饼连头都没有冒上一下。 但他知道它在。他在走回客厅时看到了猫爪在沙发背后迅速缩回去的影子。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却只听见那一声咚的轻响,像是什么小东西跃上窗台,接着又没了动静。 然而裴砚并不知道,他的宝贝雪饼在窗台上确认他上车离开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朝家里仅剩的一瓶红酒飞奔了过去。 因为易感期提前,蒋重行把裴砚的行程都往后调整了一点,唯一出去的时间较长的一次也就是到时尚大厦和拍摄团队确定拍摄主题,陆聿宁担心拿不准他回来的时间,不敢贸然行动。 好不容易等到了拍摄当天,陆聿宁估摸着他没个七八个小时裴砚也回不来,这才敢进行他的实验。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陆聿宁这一次摔瓶子的效率高了很多,并且没有了裴砚的搅局,他很快便在盘子里舔到了两口红酒。 酸涩的味道漫进味蕾,陆聿宁没一会便感到了脸颊发热,他耐着性子又舔了几口,祈祷可以变得比上次稍微长上一点,然后便晕晕乎乎地走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下,为了防止自己睡过头,还特意用裴砚的平板定了半个小时的闹钟。 身体在发热,清明的意识像潮水一般瞬间退去。 红酒的味道还残留在舌根,他感觉自己的胃一阵翻涌,像是有什么炙热的暖流在血液中游走,缓慢地冲刷过四肢百骸。 原本柔软圆润的肉垫开始鼓胀,骨头仿佛在皮肉中发出咔哒咔哒的碎响,脊椎剧烈地发热,像有一根烧红的铁棍从尾骨一直推到后颈,他蜷缩在沙发上的小小猫身一下子开始延展,后腿抽搐着拉直,从猫腿变回了人的膝盖与小腿,肌肉像抽丝剥茧般重组,皮肤表面一层细密的绒毛如雪崩般褪去,露出白皙、略显脆弱的人类皮肤。 呼吸都变得急促。 最后,意识归位。 陆聿宁睁开眼时,手指僵硬地蜷了蜷,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才艰难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垂下头,看着自己身后的那条白色的尾巴,又抬手摸了摸侧脸和头顶耳朵仍旧没有变回去。 跟柯南里的临时解药似的。陆聿宁调侃,光着脚踩在了客厅的地上。 刚一站起,平板的闹钟便响了,他吓得差点滑倒。 他三两步扑过去把声音按掉,又轻车熟路地进到裴砚的卧室里翻出了帽衫和裤子穿上。 陆聿宁走到浴室的镜子前看着眼前的自己,容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除了那对白色的耳朵。 但久违地见到自己人的模样,多少还是有点心潮激荡。陆聿宁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怎么的特别想高歌一曲 确认他真的还能熟练地说人话。 冷静。他低声对自己说道。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陆聿宁把餐厅地上的碎片收拾好,回到卧室里又试了几顶帽子,确认把自己头上的那对耳朵遮严实了,才快速出了门。 他没打算走太远,毕竟他现在这个状态,万一在大街上突然变成了猫,被人报警送到奇怪的研究所里不说,恐怕《走进科学》节目组也得追着他满世界跑。 春末的风温柔地拂过颊侧,树影斑驳地洒在他脚边,陆聿宁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插在帽衫口袋里。 身体还因为刚完成变形而带着些许脱力,但这一点点掺杂着虚幻的真实感,又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要是能彻底恢复人形,他横竖得写首歌纪念这一天。 陆聿宁想。 他一路小跑着进到车库,远远的便看到了熟悉的车牌。驾驶座上的江临舟似乎也看到了他,摇下车窗露出怔忡的脸。 陆聿宁从副驾驶上了车,一直紧贴在后腰上的尾巴顿时滑落下来,从卫衣的下摆探出了一个尾巴尖。 然后傲慢又得意地甩了甩。 江临舟在将他从头到脚都扫过了一遍,说道:还真变回来了啊? 陆聿宁大剌剌地靠在了椅背上,说道:还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上次估计才一个小时。 难怪你让我把车开到这里,是方便你到时候好回去吧? 陆聿宁不置可否。 他冲着江临舟摊开了手,后者心领神会地从车窗的兜里拿出了一部手机,在他的掌心里一拍:喏,在你家找到的。 陆聿宁刚一解锁,微信聊天框里密密麻麻地消息全都冒了出来。他划拉着屏幕翻了翻,挑了几个重要的回了,然后又打开程煜的聊天界面,给他发了一条语音报了平安。 许久没有收到陆聿宁音讯的经纪人当即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陆聿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挂了。 【吃饱了程的:?为什么挂我电话】 【吃饱了程的:你知道你消失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焦虑吗陆聿宁,你他妈的生个病自己跑深山老林里去了,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打,不知道还以为你被雪藏了!】 【吃饱了程的: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多少人虎视眈眈你手里的肉我真的会谢!】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会变回去,先说正事吧。陆聿宁一边说着,一边分出心神在屏幕上打了一大段文字,给程煜发了过去,我前几天在宠物医院遇到了一只黑猫,他告诉我,他们族群里会有少部分天赋极高的猫可以变成猫精。我要找的那只狮子猫应该也是只猫精,但是黑猫并不知道他的下落,可能需要你帮我去南山跑一趟,庙门口的有只橘猫,可能会知道什么。 江临舟支着脑袋看他,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 第二件事,是之前从多利电脑上拷贝的那些文件放出这些文件或许有用,但必定要连累别人,我做不到。陆聿宁顿了顿,我回去想了一下,感觉以他的能力,能做到第三个版本也差不多了,旋律应该是别人改的。你让林听絮找人帮我查一下,看能不能联系上。 可以。但是 报酬,你想要写几首歌,我恢复后就给你写几首歌。陆聿宁瞥了他一眼,哪里会不知道江临舟在想些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不收钱。 第41章 成交。江临舟爽快地说道。 还有一件事 江临舟挑了挑眉,不明白还有什么事能让陆聿宁都开始扭捏起来:什么? 陆聿宁张了张嘴,有些心虚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半晌之后才说道:太久没有吃垃圾食品了,你能不能给我买点? 第33章 家1在榜一深情表白 趁着江临舟给他去买肥宅快乐水的功夫, 陆聿宁在车上给林听絮打了个电话。 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是一个说一不二的omega,可惜他们的混账老爹是个上世纪遗留下来的封建余孽,直到现在还把她当作一支任父宰割的菟丝花。 陆聿宁和林家的所有人都说不上亲厚, 和林听絮也只是单纯的利益往来,毕竟后者的野心非凡, 姓陆的怎么看都像是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若是他能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 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地回到林家和她争夺什么,因此她有时候也不会吝啬帮陆聿宁一点小忙,替他保驾护航。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柏川想要的东西其实从很早就已经拥有了,只是他实在不识抬举。 电话响了几声后便被接起,背景里隐约传来嘈杂的声音,与此相对的, 林听絮的声音则冷淡得有些过分:说吧, 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 陆聿宁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和江临舟说过的第二件事, 并全权委托那位作为自己的负责人。林听絮闻言, 嗤了一声,说道:你也是好大的架子,哥哥。 陆聿宁对她这点冷嘲热讽早就免疫,不以为意地说:我最近不太方便。 林听絮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紧接着便说起了另一件事:昨晚爸爸又生气了。 陆聿宁敷衍地说:是吗?那还挺好。 林听絮说道:是因为你。 和我有什么关系?陆聿宁问。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一只无辜弱小的小猫咪,还能怎么招惹林柏川那玩意? 他不是让你去和沈家那位见面吗?但你一直没回, 沈家那边便一直催,他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 陆聿宁听着林听絮的声音,手指在微信界面滑了滑, 正好看到了那条被他屏蔽了的消息。 【过期提款机:沈家老大从国外回来了,明晚你去见一面。[地址]】 消息发送的时间是在三天前。 哦,真不好意思,已经过期了。陆聿宁笑着说道,他这是想干什么,把我送去给人当盘菜? 林听絮说:物尽其用,是他一贯的作风。 那怎么不让你去,我一个beta,去见人家,他不嫌怠慢?陆聿宁阴阳怪气地说道。 林听絮轻笑了一声,也夹枪带棒地回:不好意思,我们omega在他那是抢手货,只能用来笼络更有价值的人,沈家还不值得。 哇哦。那我不是omega可真是遗憾。陆聿宁毫无感情地感叹了一句,把消息清空了。 你没有分化成alpha才是他的遗憾。林听絮嘲讽地说道。 陆聿宁:彼此彼此了。 这事你看着办吧,反正他不会善罢甘休。林听絮说道,你说的那事我会帮你盯着,我这还有事,挂了。 话落,她便嘟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陆聿宁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呆。 就在这时,车门被拉开,江临舟把kfc的纸袋和冰可乐丢到陆聿宁的怀里:喏,看看是不是你点的那几样。 多谢!陆聿宁打开纸袋,从里面摸出了一块醋喷鸡架,刚咬了一口,身后的尾巴就立刻满意地晃了晃。 江临舟瞥了一眼,有点想上手,但碍于陆聿宁本人的淫威,还是忍耐了下来。 陆聿宁三两下地啃完了一个鸡架,连软骨都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发出一声餍足的喟叹:做人真好啊,吃了大半个月的猫饭,我感觉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 江临舟笑了一声,揶揄道:这不也侧面说明姓裴的人还挺好,换作是别人,早逼着你吃猫粮了。 陆聿宁: 陆聿宁:不要提他。 他这副撇着嘴发愁的模样很有意思,江临舟不由地多看了几眼,似笑非笑地问道:他又做了什么吗? 陆聿宁觑了他一眼: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听到我说别提吗! 好好好。江临舟说道,那现在干什么,我送你回去?你不是还要把红酒放回去,回迟了,万一先变回去,应该没法和裴砚交代吧。 不用你提醒!陆聿宁拆开可乐的盖子,一口便灌了大半,牙齿都被冰得一个激灵,走吧。 江临舟把车重新开回了裴砚小区的车库,一路上,陆聿宁贴着车窗感受着呼啸而过的风,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变回猫,就不由地有些怅然。 《田野之歌》的重新录制是在什么时候?他问江临舟。 可能也快了吧,等节目组把校园修缮完,应该就可以了。多利这几天还在群里发了他写的demo,问我们有没有时间合一遍。江临舟说道。 听到厌恶的名字,陆聿宁嗤了一声。 怎么,你想在最后一期之前变回去,然后空降吓他们一跳?江临舟问。 我可不想和他一起出现在镜头前,掉价。陆聿宁说着,suv正好稳当地停在了车位上,他和江临舟道了声谢,然后把尾巴重新塞回卫衣里,干净利落地下了车。 然而走出没几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又忽然转身跑了回来。 江临舟正准备启动驾驶,冷不防地被他拍上了车窗玻璃,差点没吓一跳。 他摇下车窗,看着窗外陆聿宁的脸,还没有开口说话,就见对方顺着车窗拉开的口子把手伸了进来,还一边喊着:我手机呢? 你急什么?江临舟念叨了一句,从车兜里摸出了他的手机,有什么重要的事忘干了? 不想,陆聿宁听到他这句话后,脸色骤然一遍,像是撇清关系一般地说道:没有,才不是重要的事! 江临舟挑了挑眉,看着陆聿宁这一副仿佛被戳穿心事后的尴尬神情,没有说话。 陆聿宁只是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有回裴砚的消息。 也不是特意为了回他消息才跑过来一趟。 他就是觉得自己晾了他这么久,要是再不回,也不知道裴砚要发什么疯,到时候苦的还是变成猫的自己。 【姓裴的讨厌鬼:我和《剑回》剧组谈好了,要不要期待一下合作,陆聿宁。】 【车到山前必有陆:已阅,随便,不期待。】 发完这条,陆聿宁把上面那张照片保存到了相册里,才把手机丢回了江临舟的怀里。 等回到裴砚家之后,他把让江临舟带过来的红酒重新放回先前被自己打碎的那瓶红酒的位置上。虽然年份不太一样,但料想裴砚那个不喝酒的也察觉不到差别。 干完这些,陆聿宁拿着裴砚的平板进到了卧室里 万一裴砚提前回来,他也有个方便躲藏的地方。至于平板,则是陆聿宁打发时间的工具。 不过姓裴的实在过得有些苦行僧了,平板里没有游戏不说,连短视频软件都没有找到。 陆聿宁只好点进唯一一个娱乐软件微博,看着上面登录着的小号陷入了沉思。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人的小号id会叫一蓑烟雨任平生啊!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当初他们cp超话创建的时候,cp粉们的备选方案就包括了一蓑砚聿、难砚之聿和裴聿鸣鸾。 他怎么敢叫这个? 就不怕哪天被人发现了? 等等,他怎么觉得裴砚反而会很期待被人发现? 陆聿宁深吸了几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好一会,才终于像是做好了准备般,点进了裴砚的小号主页。 太好了,没有什么虎狼之词。 比起陆聿宁自己的小号,裴砚的小号都能称得上正常 其实也不能说正常,哪个好人家的艺人小号里都是和对家的cp热图啊! 靠! 陆聿宁慢慢往下滑,甚至还看到了裴砚的约稿。 你小子真的很会赶潮流。陆聿宁骂道。 裴砚约的那个画师陆聿宁很眼熟,点进去看了才发现对方是他的一个大粉。这个画师之前画过不少陆聿宁在舞台上的插图,因为精致的线条和华丽的画风被陆聿宁的粉丝们奉为神迹,没少上热搜。 陆聿宁一度以为对方是自己的事业粉至少是舞台粉。 第42章 可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怎么也叛变了? 陆聿宁只觉得无比心酸。 因为裴砚的豪掷千金,不少cp粉都把他当成了富婆,私信想要互关的粉丝更是多如牛毛,但裴砚每一条都回绝了。 不过还是有几个粉丝在被拒绝后仍旧会给他发消息,但都是cp超话里的产粮,像是订阅频道一样,自动推送。 你小子还真幸运,想嗑粮都有人主动喂到嘴里! 陆聿宁还在他的首页里翻着,突然,顶端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你关注的@陆聿宁上热搜啦!】 陆聿宁:? 他能上什么热搜,他上街都困难! 陆聿宁还当是程煜有给他买的什么维持热度的词条,可点进榜单上一看,整个人都傻眼了。 第一条:【#裴砚说养流浪猫是因为高中同学#】 第二条:【#江临舟陆聿宁 车上投喂#】 什么玩意? 他点进去看了看第二条热搜里的图文。 照片是一个娱乐博主发的,说是路人投稿,但单看画面的精良程度,怎么想都像是早有预谋。 照片大部分拍的都是江临舟的正脸,陆聿宁因为没下车,并没有怎么露面。仅有的、模糊拍到的那一帧里,他的帽子压得很低,只露出了下半张脸,可陆聿宁的唇形生得很有特色,别说粉丝,就是眼熟他的路人都能一眼分辨出其身份。 好在发这组图的人没给他和江临舟编造出什么绯闻,只说是在kfc偶遇江临舟,本想着他一个明星居然这么接地气,跟上去一看才发现接地气的另有其人。 陆聿宁这段时间几乎在公众视野里销声匿迹,先前生病的消息一出更是让粉丝担心不已,这组照片一出来,不少人猜测他的生病是否只是借口,毕竟哪有人生了病还能活蹦乱跳地吃炸鸡,但对于粉丝来说,更多的则是欣慰,至少陆聿宁全须全尾地出现了。 哭的只有cp粉。 毕竟第一条热搜里,裴砚正明里暗里地撒了一波裴聿鸣鸾的糖。 上热搜的视频是镜界mirage杂志官方放出来的,大概是从幕后的专访中截取出了一段。画面中的裴砚穿着一身银色机能服,一条幽蓝色的金属线自他的脸颊横亘而过,银色的眼影铺满眼窝,衬得他那一双本就冷淡的眼愈发的让人惊心动魄。发丝间缠绕着几缕蓝色亮粉,随着灯光微微闪烁。 应该是他今天拍摄的妆造之一。 镜头后的工作人员问起他前几日带猫上医院的热搜,裴砚只说是猫生了一点小病,所以去医院检查了一下。 工作人员又问到他为什么会想养猫。 陆聿宁一看就知道是提前和裴砚团队商量过的,估计是因为裴砚没能带自己去拍杂志,刻意想出的弥补。 然而,视频中的裴砚却停顿了几秒,像是顺着工作人员的话回想起了某件往事,先前眼中坚不可摧的寒冰顿时被春风破开。 他说得不急不徐:我的高中,原本有一只和它很像的流浪猫。有一个学弟他倏忽笑了一声,他可能不喜欢我这么叫他有个学弟经常会到小树林里喂猫,还给它起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名字。 叫什么? 丐帮帮主。 记忆好像和声音重合在了一起。陆聿宁拿着平板,有些不知所措。 后来,那只猫被一个校工抓走我们没能把它救回来。那是一只狮子猫幼猫,很漂亮,鸳鸯眼,他因此好多天都郁郁不振。 然后呢? 裴砚摇了摇头:没有然后了。我第一次见到雪饼,应该是刚拍完《青云梦》的时候,它就坐在我家楼下,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我第一眼就就觉得它和那只猫长得很像,加上它还主动来碰瓷,就顺势收养了。 本来想发给那个学弟看看,但他似乎很忙,总是找不到机会。 那个学弟不会是 裴砚望向镜头,眼睛为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我不能说。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而评论下的cp粉们已经嗑嗨了如果没有陆聿宁和江临舟的那条热搜,她们大概还能再嗑得久一点。 可惜鞭炮刚放到一半,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隔壁的江河陆地粉反而唱起了赞歌。 【谁懂,家1在榜一深情告白,家0却在榜二和朋友花天酒地,我哭死。】 不是,我吃个鸡架而已怎么就花天酒地了?陆聿宁十分无语,甚至还非常不满地冲上去打算和这位cp粉一较高下。 评论刚发出去,那个cp粉就立刻回复了他:【任平生老师别挣扎了,我们都知道你比裴砚还爱的。】 陆聿宁:? 第34章 找到你了。 好了!裴老师我们看看照片, 没什么问题的话今天就结束了。摄影师摘下耳麦,朝裴砚挥了挥手。 裴砚不紧不慢地从布景高台上走下,身上那件银灰色机能风外套随着他的动作泛起微光, 他走到摄影师身边时顺手把它脱下,搭在一旁的沙发上。 助理递来水, 他顺手接过,嘴唇贴着杯沿抿了一口, 又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摄影机的屏幕上。 十几张图迅速闪过。裴砚的硬照向来优越,他的镜头表现力仿佛与生俱来,这是顾雪声第一次和他合作拍摄《霜花》时就发出过的夸赞。 挺好。可以了。他淡淡说道。 摄影棚里顿时传来了轻快的、收拾器材的声响,工作人员长舒一口气,有说有笑地开始准备下班。裴砚从他们之间穿过,走进化妆间, 安静地在镜子前坐了下来。 化妆师还没到, 裴砚掏出手机, 划开屏幕。 然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屏幕上方弹出两条消息, 其中一条来自微信,发送人是晾了他许多天的陆聿宁。 他的回复和裴砚想象中的差不多,因此裴砚在看到消息时并没有多想,只在担心江临舟说的那个病好了没有。 本想着发条消息慰问一下,眼皮一垂,便看到了下面的微博热搜推送 【#江临舟陆聿宁 车上投喂#】 他眸色一沉,低头看着屏幕上的文字, 手指在屏幕上方悬置了好几秒,最终还是滑向了微博。 照片的光影落得很好,一看便知道是有心人刻意选择的角度。陆聿宁那小半张脸几近隐没在车内昏暗的环境里, 可裴砚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的指腹虚虚描摹着陆聿宁唇线。陆聿宁长着一张很有特色的m型猫唇,就算不笑的的时候嘴角也是上扬着的,极具辨识度。 他这段时间去哪了?裴砚想道,如果只是单纯地不想回他消息,陆聿宁完全不需要多此一举。他晾着自己的次数数都数不完,也不在乎会不会多这一次。 可为什么是今天? 就好像之前都在忙什么事,直到今天才有时间,才能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顺便再回他一条消息。 忽然,裴砚的手指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化妆师走了进来,裴砚眼疾手快地关闭手机屏幕,示意她可以给自己卸妆。 紧随在她身后的蒋重行看到了裴砚关上屏幕的动作,和他对视了一眼,像是想说些什么,但碍于外人在场,还是闭上了嘴。 热搜宣传的效果很好,尤其是刻意提前泄露的这套机能风装扮。裴砚的粉丝是第一次见他尝试这种机械未来风格,都在期待他这次和镜界mirage合作的成品。 卸完妆,换好衣服后,裴砚又和主编确认了一下这次拍摄的最终选片,才和蒋重行他们下楼离开。 然而刚一坐回车里,门都还没关严实,蒋重行就开口说道:你看到热搜了? 裴砚不冷不热地问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蒋重行瞥他: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个,不要明知故问,就陆聿宁那个。 前面的助理听到熟悉的名字,下意识地抬头朝后视镜看了一眼,被蒋重行挥手赶走。 看到了。裴砚说道。 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蒋重行疑惑地问道。 裴砚没有说话,而是重新打开了手机屏幕,切到微博的页面上,放大了其中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陆聿宁穿着一件灰色卫衣,衣服不算合身,像是比他的身形大了一个码数,肩线都快溜到了手肘,硬生生穿出了几分男友衬衫的效果。胸前印着的西班牙短语因为褶皱消息了好几个字母,但还是能依稀看出印的应该是:qué será, será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我没记错的话,这件衣服应该不是量产款吧,品牌设计师当时也就限量送了那么几件蒋重行一边指着照片,一边观察着裴砚的反应,见对方好像也挺认可自己的想法后,他试探地说:你在之前穿这件卫衣的时候就已经被拍过两次了,陆聿宁不可能不知道,你觉得以他的性格,会和你穿一样的款式吗? 第43章 裴砚沉默了一会,说:不会。 那你觉得这可能是无意的吗? 评论已经有人扒出了这件衣服是我的同款,他就算之前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了。裴砚说着,兀地笑了一声,而且这个帽子也和我的一样。 蒋重行好奇地凑了上来:什么? 裴砚在上面的logo那指了指。 可这个牌子的渔夫帽好像还挺常见的吧? 裴砚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如果这张照片能拍得再清晰点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看清楚帽子上面缺失的logo一角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今天这一身都是你的同款?蒋重行说道,陆聿宁不会是生了个病脑子都换了吧,看破红尘终于打算接受和你炒cp的这件事了!? 裴砚觑了他一眼。 然后他收回视线,顺着照片陆聿宁的肩膀滑到他的小臂 他突然皱起眉:这是什么? 蒋重行顺着他的指尖一看,在陆聿宁左臂与车座的缝隙中,似乎有一个白色的点。 反光吧? 裴砚摇了摇头,若有所思。 蒋重行只觉得是他这么久没见到陆聿宁本人,有点魔怔了。 车子缓缓行过熟悉的街道,暮色中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光晕。裴砚斜靠在窗边,目光扫过街角的那家印着白发老头logo的店铺,明亮的红色招牌掩映在街边的梧桐树后,玻璃窗内看不到几个排队的人影。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停下车。 他的陡然出声把前面开车的助理吓了一跳,正靠在车座上昏昏欲睡的蒋重行也瞬间惊醒。助理找了一个临时停靠的点缓缓把车停下,车刚停稳,裴砚便拉开车门匆匆下车。 怎么了怎么了? 跟下来的蒋重行还一头雾水,裴砚却已经迅速地把手机上的照片放在相似的视角比对完毕。 他怔忡地在原地站定几秒,骤然笑了起来。 我可能是疯了。他喃喃说道。 蒋重行揉了揉模糊的眼,附和道:我觉得也是。 等车停在小区楼下,裴砚径直上了楼。途中他在心里顺了好几遍这几件事的逻辑 陆聿宁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公开行程,对外宣称生病休养,却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今天他回了自己的消息,同时又在差不多的时间出现在了自己家的附近。 他穿着的,是品牌设计师限量赠送的卫衣,但并不合身,并且自己家里也有一件。他还戴了同样的帽子。 还有 自己的电脑被人动过。 裴砚按下指纹锁,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和往常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出门前准备好了一天份的猫饭,所以他的小猫雪饼并不会因为他的晚归而特意迎接。可若是放在平时,裴砚还是免不了要喊它几声,虽然知道它最近在躲着自己,但至少知道猫的动向也会安心。 但今天,他意外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压着脚步,行过客厅,平日里雪饼喜欢待着的地方都没有任何的影。餐厅里飘着一丝极其浅淡的红酒气味,裴砚在餐桌旁站了一会,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旁边的展示柜里,仅剩的那瓶红酒完好无损地躺着,裴砚打开柜子看了一眼,确定了它没在被猫霍霍。 于是便转身进了书房。 可是直到他把家里全都翻了一遍,连那间屋子都检查过,仍然没有找到雪饼时,裴砚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 它去哪里了? 陆聿宁在柜子里睡觉。 他发完那条反驳的评论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用了裴砚的账号,于是慌慌张张地把评论和消息提醒删除之后,终于决定不再看这些让自己烦躁的事。 可是干别的他又觉得无聊,没一会便犯了困。 但想睡觉不能大张旗鼓地睡,万一他睡到一半裴砚回来了,他还得被抓个正行。要是变回去了还好说,没变回去或是当场变身,他下半辈子都别活了。 于是陆聿宁灵机一动,躲到了柜子里。 至少被发现前,还能缓冲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影响,还是出去吃一趟kfc太耗费体力,他的意识很快便开始模糊起来。 只是在坠入梦境的前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裴砚的那条视频采访。 b市一中的校园里经常能看到流浪猫,尤其是教学楼后的小树林,得益于教导主任的淫威,那里几乎看不到约会的小情侣,倒是能看到不少打情骂俏的大橘和奶牛。 雪饼那时候应该才几个月大,相当于人类的五岁,可已经生出了一副熊心豹子胆,十分嚣张,经常干些拦路打劫的事。 b市潮湿,它在小树林里来来回回,身上不知道蹭了多少泥土,灰乎乎的一团,像是从哪个煤矿里生出来的小脏猫。 不过一双鸳鸯眼却很漂亮,水灵水灵的,所以陆聿宁一开始还是蛮乐意被它打劫,毕竟猫吃人嘴短,得到东西后便会乖乖倒下,任凭他从头摸到脚,怎么揉扁搓圆都没有怨言。 哦,有一次他喂猫的时候,还被裴砚撞见过。 那人远远地站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雪饼见了生人,也不害怕,想要上前依葫芦画瓢地从他手上讨点东西,谁知道裴砚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陆聿宁觉得他大概是觉得猫脏,嘁了一声,喊道:雪饼,回来! 他揉着狮子猫柔软的脑袋,看它啪嗒一声倒在了地上,露出毛茸茸的肚皮,于是立刻两手并用地给它撸了个遍。 嘴上还要嫌弃地说道:他这个人讨厌得要死,我们不跟他好。 除了陆聿宁,来喂猫的人还有不少,雪饼总是吃得油光水亮的,摸起来舒服得很。 察觉到雪饼不见的时候,应该是高一的夏天。雪饼怕热,大热天的总喜欢躲在树荫地下,找不到它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连续几天都找不到,就有些奇怪了。 陆聿宁那天几乎是把小树林里里外外都跑了一遍,都没有看见雪饼的影子,并且连带着之前常驻的大橘和奶牛也销声匿迹。 他询问了管理旁边器材室的校工,后者遗憾地摇了摇头,说没有见过。 流浪猫嘛,可能是遇上相好的,走了吧。 陆聿宁心有疑虑,但还是没有多问什么。 直到他从另一个也经常来喂猫的女孩那里,听到了另一套说辞。 他说学校领导担心出事,让他去给这些猫找了领养。 陆聿宁问她:你相信他? 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后来他给我看了其中一只猫在领养人家里的视频,我才信的。 陆聿宁想,为什么那个校工跟他说的不是这样? 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以陆聿宁的性格,一旦起了怀疑就不会善罢甘休,等他用两天摸清了校工的动向之后,便直接翘了周五下午最后一节的自习课,一路尾随着他来到了老城区里的一栋筒子楼。 筒子楼里混杂着腐臭垃圾和腥臊的尿味,陆聿宁站在楼道的窗户外,透过贴着泛黄窗贴的玻璃看到了校工模糊的影子他在踹,在扯,细细碎碎的呻吟从里面传出,陆聿宁几乎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反手打开校工家的外层铁门,又敲开了他的第二扇木门。 门后的校工甚至都还没能反应过来,就被陆聿宁一把推开闯了进去。 陆聿宁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时候的情景。 脏污地砖上的血点,混杂着的猫毛,满地的排泄物无人处理。 少年红着眼,一拳挥在男人的脸上,嘴里骂着的是他这辈子说过最脏的话。 他们在狭窄的屋子里扭打在一起,陆聿宁感觉自己的背撞到了铁笼,很冰,余光里的白色毛团混着血,很刺眼。 他当年到底才十五岁,校工即使年过半百,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对手。 就在校工一脚将他踹开,抓着手边的棍子就要挥下的那一刻,外面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住手! 意料之中的痛感没有到来,陆聿宁挪开挡在眼前的手,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两个民警,和他们身后的裴砚。 小同学,你说的是这吗? 裴砚冷冷点头。 陆聿宁不知道裴砚是怎么跟在他身后到了这里,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报的警。 他和校工被警察带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男人捂着被打肿的脸,指着陆聿宁破口大骂:警察同志,你们可要讲道理,是这龟儿先私闯民宅的,我这最多是正当防卫! 第44章 陆聿宁被他这么一指,也气得站了起来:放你的狗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砚捂着嘴手动禁言。 唔唔唔唔唔! 裴砚捂着他的嘴,对在场的几位民警颔首,一字一顿地说:我学弟脾气比较急,但他也是因为看到自己的猫被人这么残忍地虐杀,所以一时情绪上头。各位叔叔见谅。 他身上还穿着b市一中的校服,扣子扣得整整齐齐,少年人骨架还未完全长开的清瘦在他身上呈现得刚刚好。派出所里的灯光将他整个人都罩上了一层近乎苍白的光,像一段尚未下弦的月,明明还未完全褪去少年人的青涩,却已透出一点青年特有的寡淡和孤傲。 他就这么直白地对校工的行为下了定义,陆聿宁则完全变成了一个义愤填膺的受害者。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哪里 裴砚垂下眼,松开了捂在陆聿宁脸上的手,压着他的肩膀往几个警察那里一转,把他校服背后的血迹展现了出来。 这些应该都是猫的血吧?裴砚不咸不淡地说着,叔叔你们出警的时候也看见他做了什么。我学弟都和家里人商量好了,今天是想去收养那只猫的,谁想到猫被这个人渣抓走。我原本让他在那等我报警不要妄动,应该是这人突然干了什么事,把他吓坏了,这才动了手不过他十五岁的生日都还没过,应该只要接受批评教育就好了吧? 民警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咳了一声,说道:行了,具体情况我们会调查清楚。 又指了指陆聿宁:你先联系家长,然后去做个笔录。 陆聿宁还想说话,裴砚却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对警察说道:我可以给我小叔打个电话吗?学校里有这种变态校工,我害怕。 陆聿宁心想,你可一点都不像在害怕的样子。 不过也是因为裴砚喊来了他的小叔,所以最后派出所并没有通知陆聿宁的家长。等所有的程序走完,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 陆聿宁靠在派出所外的栏杆上,手上抱着装着雪饼尸体的纸箱,裴砚的小叔还在大厅里和那几位民警寒暄,陆聿宁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抓痕黏糊糊地疼。 裴砚从旁边的便利店里出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和创口贴。 陆聿宁瞥了一眼,任凭他举了几秒,最后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他的嗓音有些干涩,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哭腔。 裴砚没有说话,只是陪他一起在栏杆边上站着。 夏夜的风,带着潮湿的海水气息,一股脑地灌进鼻腔,闷得人快要窒息。 他会怎么样?陆聿宁开口问道。 裴砚顿了顿,说:学校会开除他。 就只是这样吗?陆聿宁嘲讽地笑了一声,喃喃道,你有看到屋子里的那些猫吗? 似乎没有指望裴砚能给他什么回答,陆聿宁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刚刚应该找个工具再进去 裴砚突然沉声打断了他的话:陆聿宁,你已经超过十四岁了。 陆聿宁没想到这句话居然会从裴砚里说出来,有些诧异地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为了这种人渣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裴砚对上他的目光,正声说道,他会有他的惩罚。 陆聿宁嗤笑了一声,倒不怎么相信。 不一会,裴砚的小叔从派出所里出来,拍了拍裴砚的肩:走吧,我送你和你的同学回去。 陆聿宁原本是想要拒绝的,但最后在裴砚小叔的坚持下,还是答应了下来,跟在裴砚身后上了车。 你这小子比你爹还会使唤我,我刚到家,饭还没热下就被你一个电话给喊了过来,现在回家再做估计也来不及了。说吧,想怎么赔我?裴砚小叔说道。 裴砚看了一眼靠在窗边默不作声的陆聿宁,转头时正好对上后视镜里小叔的视线,他抿了抿嘴,说:你可以找个地方,我请你吃饭。 这才像话。小叔说,你同学呢,也跟我们一起吗? 裴砚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去看陆聿宁。 后者花了小半分钟才反应过来他们聊到了自己,迟钝地说道:不了,我想找个地方把它埋了。 那也得吃饭吧。小叔说,瞧你个子这么小,能把那老东西揍成那样真不容易。 裴砚的小叔毕竟帮了陆聿宁的大忙,连雪饼的尸体都是他帮忙要回来的,陆聿宁实在不好拒绝,最后仍旧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在派出所的附近,和他们一起吃了顿烧烤。 比起自家小叔的来者不拒,裴砚似乎并不习惯吃这些街边的东西。刚一坐下来,便拿起桌上的纸,把桌面反反复复擦了好几遍,活脱脱一副大少爷的做派,甚至后面送上来的烤串,他也是再三研究了之后,才不情不愿地入了口。 陆聿宁吃了几串就没了胃口,后来他和裴砚都是被裴砚小叔强行塞饱的。 再后来,他翻墙回了小树林,埋了猫,又去裴砚小叔家换了身衣服,才在裴砚的陪同下回到家去。 他那一背血渍的衣服虽然换下,但手上的伤口却掩盖不掉。陆聿宁担心陆女士看到后多想,才强忍着脸面拜托了裴砚替他遮掩。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他家亲妈大概是早就从卧室的窗户看到了自己进入小区大门的身影,没等陆聿宁掏钥匙出钥匙,房门就砰的一声打开。 刺目的光亮闯入陆聿宁的眼中,他稍微清醒了一点,眼皮挣扎地动了动。 这时,他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裴砚的脸。 陆聿宁混沌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加载出一个所以然,只能呆呆地看着裴砚在柜子外面蹲了下来,然后伸手拨开了挡在他耳朵上的帽子。 裴砚的目光静静地扫过被猫压在身下的卫衣,和堆在柜子角落里的那条牛仔裤。 兀地,他戏谑地笑了一声。 找到你了。 第35章 陆聿宁,是你吗? 在见到眼前的这一切前, 裴砚想过很多种的可能 或许自己家里真的闯入了一个私生,他抱走了自己的猫。又或许是他不在家的时候,他的猫用了什么办法偷溜出去。 比起验证自己先前那些不切实际的猜测, 找到雪饼的去向已经胜过所有。 直到他在卧室看到被柜门压住的衣角,那些疯狂的念头再次涌入了他的脑海。 裴砚不可置信地拉开柜门, 虽然眼前的场景和他想象中的有所不同,但已经足够让裴砚觉得, 自己应该是疯得彻底了。 黑色渔夫帽上的白色猫毛异常明显,上面的logo被湛蓝色的颜料遮掉了一个字母。灰色的帽衫被猫压得有些皱,上面隐约还能找到一点金黄色的碎渣。 裴砚伸手捞起躺在柜子里的猫,陆聿宁睡得迷迷糊糊,那双圆溜溜的鸳鸯眼还没有完全睁开,眼皮半耷拉着,眼珠前罩上一层迷蒙的水雾, 像是蓄着一汪晶莹的泉。粉白色的耳朵尖从雪白的毛堆里冒出来, 一只立着, 一只向旁倒着, 长毛乱蓬蓬地支棱起来,活像个被风吹乱的蒲公英。 胡须上沾着的衣服纤维随着他打哈欠的动作一颤一颤,他的后腿蜷在肚皮上不肯动弹,尾巴尖倒是比脑袋清醒多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裴砚的手臂上拍。 蹭过皮肤的绒毛仿佛都变成了柔软的触角,悄无声息地探进裴砚的心里。 陆聿宁花了小半分钟,才彻底清醒。看清裴砚的那张脸的一瞬间,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喵地一声就从裴砚的掌心里翻了下来。 突然失重的感觉让他恐惧,本能地用爪子勾住裴砚的手腕。 尖利的指甲刺进皮肤, 裴砚吃痛地嘶了一声,另一只手快速接住了半吊在半空中的陆聿宁。 后者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确认自己已经恢复了猫状,顿时长舒一口气。 好险。 还好他提前躲进了柜子里,还好裴砚回来得晚。 然而,他的一口气刚刚吐完,裴砚的脸就在他的眼中瞬间放大。 喵! 陆聿宁被吓得差点破音,前爪慌忙抬起阻挡下裴砚的逼近。 突然这样是要干什么!? 你最近为什么一直躲着我?裴砚的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甚至有几分阴恻恻的味道,窗外的夜风呼呼地吹进,擦过陆聿宁敞开的肚皮,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那双本就冷淡的眼眸此刻像是淬了冰,凉凉地落在陆聿宁的身上,裴砚一手控制住他的背,一手又压制在他的胸前,像是有意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没有找到你,有多着急? 第45章 裴砚说话的语气是陆聿宁从未听过的冷,让他不自觉地感到心惊。错愕地抬起头时,陆聿宁看到裴砚眼里翻涌的情绪愤怒、挫败,还有更深层的什么东西。 喵?要么你先冷静一下? 嗯?说说,为什么?裴砚压在他胸前的手突然动作,拇指和食指托着陆聿宁的两个前爪,把它们向上撩去。白绒绒的小猫顿时被摆成了举手投降的姿势,只能靠着仅剩的自由后腿在半空中乱蹬但又不敢蹬得太强烈,怕又把自己摔下去。 喵喵喵喵!不是,你有病吧? 反应过来自己被做了什么的陆聿宁一下子没了担惊受怕的心思,当即就开始破口大骂。 裴砚的眸光却更深了一些,灰色的眸色一暗,像是一汪望不见底的幽潭。 是因为我易感期吓到了你?裴砚冷冷地问道,托着陆聿宁朝卧室外走去。过了一会,他伸手指向旁边那扇紧闭的房门,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是因为你看到了这间屋子里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陆聿宁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他动也不敢动,喊也不敢喊,整只猫在裴砚的手里僵硬成了一个乖巧的雕像,只有两个眼珠不住地往四周乱瞟。 可是裴砚却不愿意给他装傻的机会,他放下禁锢着陆聿宁爪子的手,转而打开了那扇房间的门。 因为一直拉着窗帘,这间房间的温度都比外面要低上几分,空气间弥漫着一丝冷冽的茶香,不知道是哪里香水散发出的味道。 陆聿宁被裴砚翻了个身,强行抱在他的胸前,也再次被迫与放在地上的那个棉花娃娃四目相对。 陆聿宁慌乱地闭上眼。 但有一说一,他不相信自己每次在舞台上笑的时候会像他的好大儿这么蠢。 雪饼,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是在小区里。裴砚缓缓说道,一步一步地走向那面挂满海报的墙。 陆聿宁闷声不吭。 不好意思,那个雪饼的事请你去问那个雪饼。 我第一眼就觉得你和他高中喂养的那只流浪猫很像。裴砚说,很奇怪,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你当时表现得很想和我回来,我也就顺势收养你了。 他当时想,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那只枉死的小猫重新投胎了也不一定。 喵。 你刚到家的第一个星期,很乖,喂什么吃什么,不挑食,也不吵。唯独喜欢绕着裤腿蹭,或是让我给你梳毛。裴砚一边说着,一边揉着陆聿宁的脑袋,把他身上杂乱的毛都梳得顺畅了,然后毫无预兆地凑近,鼻尖贴着陆聿宁的后脑勺蹭了蹭。 温热的呼吸穿过柔软稠密的绒毛,毫无保留地打在陆聿宁的皮肤上,当即就让他浑身发颤。 喵啊!陆聿宁反手就是一爪子挥在了裴砚的脸上 啪。 很轻的一声,但是因为他的爪子收得太慢,下一秒就被裴砚抓住,指腹在粉色的肉垫上轻轻捏了捏。 可一个星期后,你就越来越坏了。裴砚偏过头,侧脸在他的爪子上擦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聿宁的瞳,你变得越来越像他了。脾气像,看人的样子也像 像是被一只正在狩猎的狼盯上,陆聿宁的脊背都顿时绷紧。 裴砚还在追问:你还是我之前捡到的雪饼吗? 陆聿宁不知道这句话是他的试探,还是他的玩笑。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样应对,只能装傻地发出轻飘飘的一声:喵。 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意思。 裴砚却扯了嘴角,倏忽笑了一下,说:可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聿宁直觉他知道了,今晚的裴砚很反常。 这股反常不是来自于猫在家里的消失让他担心和寻找了很久,倒像是 陆聿宁说不上来。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所有事,能让裴砚起疑心的 靠,不会是那身衣服吧? 他想起自己睡觉前刷到的那个热搜,照片虽然把他拍得不算清晰,但衣服和帽子却是明晃晃地可以看见。 但是这件衣服全天下又不是只有裴砚有,他陆聿宁凑巧穿一次也不是 很好,他根本说不服不了自己。 不过正常人就算看到了别人穿他的衣服,也不会去把对方和自己家里的一只猫联系起来吧?最多只会觉得穿衣服的那个人是个狂热的粉丝,或者变态。 裴砚的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 要告诉他吗? 陆聿宁想。 还是继续瞒着? 裴砚见他一直没有回应,终于还是把目光从他纠结的脸上挪开,望向了墙上的那些照片。 我还没有跟你说,他是谁。裴砚重新把陆聿宁转了过去,后者再次被迫对上了洞洞板上的一张照片。 少年陆聿宁在此刻和猫陆聿宁对上了目光。 陆聿宁: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裴砚垂下头,下巴贴着他的脑袋,启唇时,气息撩得陆聿宁耳尖发颤。 他想起江临舟的那句话,但比起坦白,心里生出的却是更加恶劣的心思。想看他惊慌无措,想看他进退维谷。 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呢? 我喜欢他。裴砚一字一顿地说着,像是故意要让陆聿宁听清楚一样,每个字都咬得很慢,可配上他的嗓音,听起来又极其性感,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他了。 陆聿宁感觉被他呼吸蹭过的地方都像是被点了一把火,而他的耳朵更是被炭烙过一般,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发起了热,把他烧得浑浑噩噩。 他的所有思绪都被搅成了一团浆糊,只剩下裴砚的嗓音在脑子里冲撞、翻滚,让他无所适从。 陆聿宁张了张嘴,只能发出极其轻微的一声呜咽。 回来做演员也是因为他,想让他看见我。 喵别说了 陆聿宁的眼珠子胡乱看着,根本不知道哪里可以落定,往左看,左边是满床的棉花娃娃,往右看,右边是一个展示柜的吧唧和镭射票,还有成排的专辑和杂志。 虽然在裴砚易感期时他就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但亲口听到对方说起,还是会让他心乱如麻。 更何况他花了这么多天都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裴砚,现在冷不防地被对方亲口捅破那以后怎么办? 他变回人之后要怎么对他? 陆聿宁,裴砚的手指从他的脑袋往下滑,拨了拨他的下巴,是你吗? 陆聿宁想也没想,张嘴就打算咬。 却不想裴砚非但没有抵抗,还把手指往他的牙前凑了凑,说道:是的话,可以咬我一口。 第36章 宝宝,你是一只爱掉毛的 陆聿宁的牙齿在距离裴砚手指只剩下一毫米的地方猛地刹住。 然而他只愣了小半秒, 就毫不犹豫地重新咬了下去。 听到裴砚发出一声闷哼,他甚至有些得意地想:让你试探我。 然后便故作困顿地打了个哈欠,打定主意不管裴砚等会说什么, 他都一概不会理会。 喵~他只是个小猫咪,他能听懂什么? 猫咬人是天经地义, 左右自己不亲口承认,姓裴的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就算到时候自己真变回人, 裴砚亲自找到他的跟前对峙,只要他矢口否认,谁又能证明自己变成过裴砚的猫? 背对着裴砚的陆聿宁,自然也没有发现,在他犹豫的、短暂的小半秒里,后者一直落在他身上的、直勾勾的目光,是如何一寸一寸地变得晦暗难明起来。 裴砚盯着懒洋洋地趴在自己手腕上的猫陆聿宁半耷拉着眼皮, 露出一副懒洋洋的天真模样, 他张着嘴喵了一声, 尾音又短又软, 带了点试探的撒娇意味,但偶尔瞥过来的目光又像是在挑衅。 其实不管陆聿宁咬没咬下去,在他迟疑的那一刻里,裴砚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也明白陆聿宁是想跟他装傻。 虽然很想再问,如果他是陆聿宁的话,那原先的雪饼又去了哪里? 但穷寇莫追, 即将被拆穿的小猫也是一个道理,万一把他逼急了,或许会比前些天单纯的躲避还难收拾。 裴砚收敛了神色, 垂眸扫过那根被他磨过牙的手指,拇指指腹缓缓地在皮肉上的那点牙印上蹭过。 怪可爱的。 故作无辜和镇定的模样可爱,泄愤咬人的时候也可爱。头顶上的绒毛一颤一颤的,明明恨不能把后槽牙都咬透了,还要跟他虚与委蛇更可爱。 第46章 裴砚叹了一口气,抱着猫躺到了床上,略带自嘲地说道:是我今天拍摄行程太多,脑子混乱了,居然能有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人怎么可能变成猫。 陆聿宁的耳朵动了动,踩在裴砚的胸口,斜着脑袋觑了他一眼。 他就这么把自己说服了?陆聿宁有些诧异。 下一秒,裴砚的指尖在陆聿宁的唇上拨弄了几下,强行顶开他的唇瓣在他的牙齿上一滑,故意揶揄道:但你怎么咬人一点也不疼的? 陆聿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指呸开:喵嗷 怎么不咬死你算了! 裴砚看着他那双瞪得像铜铃的漂亮眼睛,心想,也不知道易感期的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被他吓成后来那样,连连躲避了自己这么多天。他突然有些开始嫌恶自己的这具身体,如果不是混乱的易感期留不下任何记忆,他大概就能窥见一点更有趣的事情。 他猛地把猫捧了起来,失重的感觉让陆聿宁不自觉地扑腾四肢,裴砚自下而上的视线从他的下巴上扫过,又顺着被蓬松绒毛覆盖的前胸和小腹往下滑去。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兀地笑了一声。陆聿宁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大尾巴往下一卷,气得又想挠他。 裴砚却翻了个身,趁猫还没反应过来时,把他放在了那堆棉花娃娃里。 想起来了,你躲我的这件事还没有解决。裴砚的下巴抵在猫的爪子上,撩起的眼皮露出侵略性十足的灰眸,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聿宁,后者不太自在地挪开目光,肉垫轻轻地在他的下颚挥了两下。 喵嗷喵嗷!解决不了,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了算了。 裴砚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到一二。他抓着陆聿宁的一只爪子缓慢地揉了揉,觉得他竖着瞳孔骂人的样子也很可爱。 他掀了掀眼皮,视线虚虚地不知道落去了哪里,但是半晌后,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地叹了一口气,突然把陆聿宁的爪子往旁边一挪,埋进了他的肚皮里。 猫的肚皮软乎乎的,绒毛蹭得裴砚的鼻尖发痒,大概是因为在柜子里待得有些久,还染上了一点香薰的气味。 这个认知让裴砚有些愉悦。 如果不是陆聿宁的后腿还在蹬着他的话。 喵嗷!你他么的在干什么! 喵!滚开啊我靠! 猫拉长的嚎叫几乎快要破音,陆聿宁不可置信地看着埋在自己小腹上的脑袋,脸都被气得发起热来。 可裴砚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抗拒一样,非但没有停手,还抬起眼直视着陆聿宁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要躲我。 我会难过,小猫。 陆聿宁乱蹬的后腿骤然慢了下来,心脏好像被什么电了一下,扑通扑通地发重地跳着。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裴砚是这么脆弱的人?不就是猫不理他几天,就委屈成这样了? 裴砚见陆聿宁停了反抗,趁势埋头在他的小腹上蹭了蹭,垂下的头发遮挡住他眼里狡黠的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陆聿宁的绒毛上,让后者的皮肉急剧地颤抖了几下,呼吸都有些不畅。 喵啊喵!走开啊! 喵喵喵!!鼻子不要蹭那里啊啊啊! 喵喵嗷!放开我的爪子他么的你还敢咬!!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套路的陆聿宁再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任凭裴砚埋在他的胸口把他揉扁搓圆,偏偏裴砚还在有意无意地释放着他的信息素,直到后者心满意足地离开时,陆聿宁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好像要被那股讨厌的冷杉薄荷给腌入味了。 猫抽了抽鼻子,嫌弃地打了个喷嚏。然后恹恹地把脑袋偏到一边,摊成一块饼。 喵我不干净了。 陆聿宁气若游丝地叫着,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想和裴砚同归于尽。 裴砚拂开黏在脸上的白色绒毛,指腹点了点陆聿宁的鼻尖,调侃道:宝宝,你是一只爱掉毛的小猫。 陆聿宁白了他一眼,哑声骂道:你才掉毛,你全家都掉毛! 还有,管谁叫宝宝啊啊啊,滚呐! 裴砚撑着床起身,摆弄了他的前爪几下,十分大度地说道:好了,我原谅你了。 陆聿宁嗷了一声,骂道:谁要你的原谅! 但转念又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姓裴的总算消气了,他可以不要再受折磨了吧? 我还没吃晚饭。裴砚用手指勾开他小腹上打旋的毛,突然俯身贴近了一点,若无其事地说,你饿了吗,陪我吃饭? 嗷!陆聿宁一爪子拍在裴砚的鼻子上,说话就说话,不要离他这么近。 然后又仗着裴砚听不懂,骂道:哥们吃过了香喷喷的鸡架,谁还想吃你做的没滋没味的猫饭。 但话虽然这么说着,最后还是同意了裴砚做了他那份饭。 陆聿宁小心翼翼地走到岛台后面,探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盯着裴砚的背影。 应该是蒙混过关了吧?虽然不觉得裴砚有这么好骗,但至少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是这么一回事,那他们就还能保持着暂时的平衡。 不然陆聿宁真得再喝一次酒,直接逃回自己家但这样基本也就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在他已经做了这么多丢脸的事后,再让他向裴砚承认自己就是陆聿宁,跟要他命有什么区别? 陆聿宁都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能遇上这么操蛋的事。 怎么一直盯着我?裴砚突然回过身来,目光一下子便准确地锁定了陆聿宁躲藏的地方,这么快就饿了? 陆聿宁原本没打算理他,无奈裴砚已经关了火,端着两个盘子走了过来。 咪。盛着香煎虾的盘子在陆聿宁眼前虚晃一枪,他都还没来得及凑上前闻,裴砚就瞬间把盘子举高。 陆聿宁磨牙霍霍。 不是要上桌吃?裴砚笑道,对陆聿宁招了招手,过来,我给你剥虾。 陆聿宁犹豫了一会,从餐桌的另一侧跳了上去,裴砚有些遗憾地垂头瞥了一眼,在想要不要把多余的椅子都撤掉,这样他就无路可走了。 可惜陆聿宁并不知道他脑子里的那些混账想法,不然横竖得再对他破口大骂好几分钟。他放下屁股往桌子上一坐,张着嘴就开始催促裴砚的动作。 裴砚扯了扯嘴角,拿起一只虾,慢条斯理地拆开它的壳。 他的手捏起虾肉,没有刻意伸出去,手肘支在自己身前,像是在故意在引诱陆聿宁坐得离他近些。 猫在原地等了许久,都不见他送过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伸长脖子去够在叼走虾的那一刻,还顺带在他的手指上咬了一口。 狗东西,又玩他。 并且因为裴砚之前说的那句话,这回陆聿宁特意咬得重了一点,虽然仍旧没有破皮,但也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了两个深深的印子。 好痛裴砚配合地说道,报复心怎么这么重? 陆聿宁哼哼了两声。 知道你很会咬了。裴砚又剥了一个虾,这回倒是孝顺地抵到了陆聿宁的嘴边。 陆聿宁泄愤似的把虾嚼得吧嗒响,见裴砚给自己也剥了一只虾,没忍住凑上前去,在他即将放进嘴里的时候,提前抢了过来。 裴砚愣了一下,低垂的目光扫过自己手指间仅剩的虾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旦起了念头之后,其实很容易发现,眼前这只猫的行为哪哪都和陆聿宁像了个十足。 也更加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要逗他,想看他或是恼羞成怒,或是无可奈何。 我怎么能这么幼稚。 裴砚想。 他看着逐渐吃饱喝足的陆聿宁,看着他餍足地舔了舔嘴,曲起手指用指节在他的下巴上勾了勾。 饱了? 陆聿宁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呼噜,但很快又把自己的脑袋从裴砚手上挪开。 喵。少碰我。 以后别躲了,每次找不到你,我都会担心。 嗷。谁躲了? 裴砚的指节往上一挪,蹭过他的胡须根,逼得陆聿宁眼睛都眯了眯,瞧着龇牙咧嘴的。 答应了,嗯? 陆聿宁敷衍地应了两声,继续偏过头躲避他作弄的手。 裴砚却笑了一声,说:既然不躲了,今晚是不是要回来和我一起睡? 第37章 小色猫 睡你个头! 怎么会有人能把这么单纯的一句话说得这么让人误会? 第47章 陆聿宁窝在裴砚卧室的床角, 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被子上。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时不时地还夹杂着几声低哑的哼唱。 陆聿宁耳朵一抖,越听越烦躁。 要不是因为这几天的沙发睡得实在不得劲, 加上裴砚苦苦恳求,仿佛他不答应就随时准备委屈着发疯, 陆聿宁也不会勉为其难地出现在这里。 他一边期许着江临舟能够顺利地帮他在南山庙前找到那只橘猫,一边计划如果裴砚半夜再发疯他就一脚把他踹一下床。 不久, 水声停了,猫竖起的耳朵随着脚步声的方向移动,直到浴室门打开,裴砚出现在卧室门口,陆聿宁的瞳孔骤然放大 裴砚湿着头发走出来,水珠顺着锁骨一路滑落到腹肌的沟壑里,他光着上身, 下身只围了一条浴巾。他边擦着头发边往床边走, 低头时额发滴落的水珠正巧砸在了陆聿宁的脑袋上。 !! 陆聿宁见他就要上手解开浴巾, 吓得慌忙调转脑袋, 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落在外面的尾巴炸成了扫帚,还因为主人此刻的情绪忿忿地在床上砸了两下。 喵嗷!!你他么的能不能穿件衣服! 裴砚倒是神色自若,似乎对猫的暴躁毫无察觉。他解开浴巾丢到一边,慢条斯理地换上睡裤,随后便掀开被子,动作熟练地把压在上面的陆聿宁给卷了起来。 他手上的手环已经被摘了下来,此刻, 不受压抑的信息素扩散,在房间内肆意侵占。但不同于易感期时的那般高攻击性,弥散在空气里的冷杉薄荷倒像是从山里吹来的风, 并不让人难受。 却仍旧让猫心烦。 陆聿宁在被子里挣扎了两下,刚刚把困住他的东西们踢开,就被裴砚捞着塞进了被窝里。 四只爪子触碰到的依旧是光裸的皮肤,陆聿宁的眼珠在被窝里的黑暗环境中僵硬地转了一圈,然后便开始拼命蹬着后腿想要逃出裴砚的控制。 喵嗷!!!狮子猫圆滚滚的脑袋终于从被子里钻出来,陆聿宁龇牙咧嘴地冲着裴砚吼了一声。 放我出去,狗东西! 他就知道裴砚不会安分! 可裴砚非但没有理会他的抗议,反而还装模做样地说道:怎么会有小猫不喜欢大猫窝呢? 他的语气可以称得上促狭,但落在陆聿宁耳朵里则被理解成了十足十地挑衅。陆聿宁心想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当即就蹬着后腿奋力一踹 嘶裴砚骤然倒吸一口气,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连表情都变得一言难尽。 陆聿宁得意的情绪还没起来,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踩到的好像是哪个不可言说的部位他吓得慌忙挪开了爪子,整只猫都僵成了一尊雕像。 什么东西? 他是谁,他在哪? 然而裴砚只是低头喘了一会,忽然冷不丁地笑出声来:小色猫。 嗷嗷嗷!!你放屁!谁是色猫,你个傻狗! 哎,裴砚懒懒地叹了口气,把他翻了个身,用两条胳膊压在怀里,踹完我又想跑,这么不讲理? 陆聿宁掰不开环着自己的手臂,被他禁锢着动也动不了,气得飞机耳都炸了出来。 但裴砚没有再多说什么,大概是怕真把猫逗生气了,于是懒洋洋地搂着猫躺了下去。 今天好累。裴砚贴着他的耳朵,轻飘飘地说,拍了三组造型,我现在都有些困了。 陆聿宁喵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关我屁事? 被迫贴着的那具身体散发着沐浴露和冷杉薄荷信息素的冷淡气息,陆聿宁浑身紧绷得像是弓弦,连胡须都在颤抖。 而裴砚却像是满足般地舒了一口气,把头埋在他的颈边,闭上眼睛。 你有看到图透吗?裴砚低低呢喃着,你应该和朋友玩得很开心这次你是真的只能和我穿情侣装了。 陆聿宁怀疑他把脑子都困傻了,居然已经开始说胡话。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未曾拉紧的窗帘缝隙间隐约可以看见窗外夜空寥落的星,似乎是快要到夏天,还能听见几声细微的蝉鸣。 陆聿宁睁着眼放空了一会。 裴砚忽然咕哝了一个名字,像是在说梦话,踹得人真疼。 陆聿宁耳朵一抖,脸顿时红得像被火烤。 你他么别再提了! 陆聿宁一尾巴拍在他的脸上。 结果裴砚笑着侧了侧头,把尾巴顺到被子里,又低声嘟囔了一句:好可爱,真喜欢你 这次陆聿宁没再叫,只是紧紧闭着眼,假装自己死了。 耳尖却在被子底下,红得要滴出血来。 自从那天之后,陆聿宁感觉自己的生活逐渐水深火热了起来。 姓裴的自认是被猫的突然消失给吓到,此后每次只要陆聿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失踪一会,他就要开始满屋子寻找。被找到小猫自然免不了要被一通揉扁搓圆,而且简单的动手动脚已经不能满足裴砚那个家伙,陆聿宁被迫接受了几次惨无猫道的行径之后,只能认命地把活动范围改到了裴砚周身五米之内。 然而即使如此,该死的家伙还是一找到机会就要和他贴贴,疯狂地占他便宜。 陆聿宁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互联网上那些被迫承受主人痴汉行为的猫猫们是有多么痛苦和无奈。 五月初,《田野之歌》的节目组修缮好了被大雨折腾得一片狼藉的小院,并在微博放出了直播通知。 最后一期的表演歌曲已经定下,除了每个嘉宾的个人表演,还有两场合作秀。裴砚团队以理念不合为由,拒绝了和郑林夕的合作,任凭后者的团队再三挽回都没有任何回应。 裴砚最开始选择参加节目的一切前提都是因为陆聿宁,可后来陆聿宁因生病缺席录制,这个综艺对他来说就和普通的工作再没有差别。默认组队是因为节目组安排,如果不是郑林夕那天酒店里的口出狂言,他说不定也能忍过最后一期。 郑林夕那个demo我听过,词写得还行,但桥的部分有很大的问题,而且风格确实不适合你。江临舟偏过头,目光扫过站在裴砚肩膀上的陆聿宁。 狮子猫的后腿踩着裴砚背上的猫包,前爪扣着他的肩膀,身体随着他的走动一晃一晃。 身体变小之后,原本习惯的一切好像都在无限放大,但极高的视野也给了陆聿宁无比新奇的体验。 他趾高气昂地踩着裴砚的肩膀,视线扫过走廊两边的玻璃窗。听到江临舟对郑林夕的评价,他好奇地喵了一声。 后者默契地明白了他的意思,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 仍旧是与他相似的音乐风格,但又有点微末的不同。 陆聿宁冷漠评价:喵喵喵喵。呕哑嘲哳。 江临舟没忍住笑了一声,侧过头时忽然对上了裴砚若有所思的审视目光,意识到自己刚才和陆聿宁的互动在正常人看来未免太过奇怪。于是他清了清声,解释道:像这里,如果是陆聿宁写的话,会流畅很多。 裴砚闻言,收回目光,没有多说什么。 前面那间就是我租的录音室。江临舟指了指不远处的屋子,你可以先进去坐坐,我到隔壁找朋友拿个东西。 节目明天开始正式录制,被重新分了组员的江临舟临时改了歌,把原本计划单独演唱的实验电子改成了合作歌曲,这样也会更适合裴砚发挥。回来的这几天里他基本已经把歌曲的其他部分制作完毕,唯一剩下的就是先前提到过的诵经声,今天喊裴砚出来也是为了录制这段。 顺便再合一次人声看看效果。 江临舟转身在旁边的录音室门前停下,抬手正准备敲门,突然,门先行一步打开,他差点和里面的人撞了个正着。 陆聿宁踩在裴砚肩膀上的爪子一紧,侧过头看了一眼。 门后那人生得一张硬朗的脸,单眼皮,眼角微挑,鼻梁挺直,嘴唇薄得像一抹利刃,天生自带几分攻击性。他原本似乎是在与别人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可在看到江临舟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 是你。他的语气不算好,眼中的喜悦褪去,此刻只剩下了戒备。但戒备的对象不只是江临舟,他的目光顺着后者的肩膀望去,在看到裴砚的那一刻又放松了些许,甚至还带了几分遗憾。 可与他的如临大敌和思绪万千不同,江临舟的表情倒是十分轻松:好久不见。 那人嗤笑一声,说道:见你没什么意思。 江临舟耸了耸肩,说:可惜你在这只能见到我咯。 第48章 陆聿宁还真是幸运,不想工作了,还有你这个朋友替他收拾残局。那人阴阳怪气地说完,目光似是忍不住地再次落在裴砚的身上,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嗤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可以说是非常目中无人。 但裴砚只是虚虚瞟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好似对他的态度全然不在乎。 你不问问这是谁吗? 裴砚不咸不淡地说:我知道他。 江临舟挑了挑眉,好奇地问:你知道? 裴砚朝肩膀上仍旧一脸状况外的陆聿宁看了一眼,直觉在场三人中唯一不知情的只有这位当事。 pk失败,在台上摔吉他的。裴砚有意无意地提醒道,想不记得都难。 他这么一说,陆聿宁倒是想起来那人是谁了。 第38章 漂亮的小猫总是会引来很 曾经有个营销号这样评价过陆聿宁:爱他的人很多, 恨他的也不少。 陆聿宁很喜欢这个评价。哪怕那条推文底下骂他踩别人上位、心气高、创作才华仅粉丝可见的人多得能开一场声讨大会,他还是默默地点了个赞。 池崇大概也能算是恨他的人之一。 四年前的《破晓之星》半决赛十五进六,陆聿宁仅靠着一首现场即兴的吉他弹唱就轻松淘汰了节目组的宠儿、潮音娱乐的太子爷池崇, 至此一战成名。 原本以为自己怎么说也能挺进六强的太子爷在录制中愤怒地摔了自己的吉他,导致节目出现了综艺史上唯一一起长达三十分钟的播出事故, 但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陆聿宁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的下了台,满心满眼只惦记着录制结束后, 说不定还来得及去宿舍外的那条街买个夜宵。 现在看来,就算他早就遗忘了那个时候的事,姓池的依旧耿耿于怀。 但他这一路上过客太多,如果每个人不喜欢他的人都要记住,未免对爱他的人太不公平。 陆聿宁趴在裴砚的肩膀上,恹恹地打了个哈欠,并没有怎么在意这段插曲。 从隔壁借了东西的江临舟回来时却还在和裴砚说着那时候的事:决赛的那天晚上池崇其实也来了, 还在化妆间里和陆聿宁放了狠话, 大概就是一些莫欺少年穷, 以后销量榜上见真章之类的, 可你知道这人当时怎么回的吗? 裴砚敛了敛眼皮,其实差不多可以猜出来。陆聿宁总是这样,骄傲、锋利,对赞美不避讳,对诋毁全不在意,是一个永远站在聚光灯中央、哪怕一言不发也能成为焦点的人。想要吸引他目光的人如同过江之鲫,但恨也好爱也罢, 大多时候,他都只会让那些人铩羽而归。 就像现在,如果不是他提醒, 他可能连那个人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想到这里,裴砚抬手点了点猫的鼻子。 喵哇!你干什么! 裴砚轻声说道:漂亮的小猫总是会引来很多觊觎。 可惜在场没有人听到他这句话,就连陆聿宁也只是听到几声嗡嗡的音,完全分不清具体的字句。 搞什么,突然不会讲话了?陆聿宁骂道。 他说:你踩到我卷发棒的线了,别耽误我化妆,等会还有后采。江临舟像是想起了什么,憋了一会没憋住,顿时笑了起来,直到笑够了,他才继续说,池崇听完他这句话脸都绿了,本来还要再找他麻烦,结果陆聿宁又说:听说你家公司是比赛的主办方,我上次赢了你,如果今天又拿了冠军,你家应该不能公报私仇,不给我奖金吧? 裴砚闻言,嘴角控制不住地扯了扯,也露出了一个笑来。 然而当事人陆某对这事完全没有印象,甚至怀疑是江临舟在造他的谣,他当年怎么可能是这一副钻到钱眼子里的模样。 还好我是他的朋友,不知道池大少爷走后又要去哪里发脾气。江临舟感叹道。 裴砚漫不经意地问:按你说的,陆聿宁和他不应该在半决赛相遇。 江临舟一边调着录音器材,一边说道:本来是不应该。我们都猜节目组最开始应该就是想捧自家太子做冠军,小陆属于逆天改命的民选之子有的人光芒太盛,就算日常镜头被悉数剪掉,舞台上的表现却做不了假。只是他们战队二公的票做得太过,淘汰了我们队的一个小朋友,陆聿宁那个性格你也知道,他气不过,所以才会在最后选人的时候违背节目组的意愿挑了池崇虽然做票这事的受益者不是池崇,但没办法,谁让节目组是为了他呢? 麦架和监听都调好了,你进去试试。 裴砚把肩膀上的猫抱了下来,放到沙发上。 陆聿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大剌剌地靠着,在裴砚关上门后,冲着江临舟不满地地叫了一声。 你说得太多了,朋友。 而且什么叫我的性格裴砚也知道,我什么性格? 江临舟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假装没有听懂地吹了两声哨,示意裴砚可以开始了。 陆聿宁翻了个白眼。 江临舟准备的合作曲目依旧是他最具有代表性的风格,绚丽、宏大、前卫的电子乐。他需要裴砚录制的这段正好是整首歌的桥,曲调前半段是诵经式的轻吟,后半节节奏逐渐推进,有点类似某些东南亚民俗祭典的调性,非常考验咬字与情绪之间的张力。 刚一开口,江临舟手指就停住了调音,眼里露出意外。 声音入麦干净得出奇,连前置降噪都显得多余。他知道裴砚唱功不错,但没想到他能把这种风格唱得这么神性是一种不刻意雕琢、却又在控制中压抑的神性。 原本还在沙发上趴着的陆聿宁动了动耳朵,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跳下来到江临舟的旁边蹲下。 江临舟的眼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波形,眉头却越皱越紧。 以陆聿宁多年和他合作的默契,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在发什么愁。 逻辑旋律都是对的,编配也没有问题可就是觉得差了点什么。等裴砚录制完第三遍,江临舟有些疑惑地坐回椅子上,喃喃自语道,是铺垫不够,还是我调得太克制了? 陆聿宁蹲在旁边,尾巴时不时地一甩。 在里面询问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的裴砚,疑惑地走了过来,可刚一推开门,就看到江临舟熟门熟路地偏头问道:你觉得呢? 陆聿宁:你要死啊! 裴砚: 江临舟一抬眼,顿时对上裴砚戏谑的眼,随后又低头,撞入陆聿宁怨念的目光,恍惚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事了。 不过好在,裴砚似乎以为那句话是对他说的,犹豫了一会,不咸不淡地说道:这方面我不懂。 江临舟有些犯难。他在屏幕上看了看,悄悄用余光求助陆聿宁,思考有没有什么不引裴砚怀疑,又能让他和陆聿宁单独相处的借口。 但你可以打电话问问陆聿宁。然而,还没等江临舟想出个计策,裴砚却率先开了口。他俯下身一把捞起陆聿宁,抱在怀里揉了揉他背上的毛,一字一顿,他应该很擅长这些。 陆聿宁感觉他的语气很怪,摸着自己的力道也很怪。他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像是单纯的建议,倒更像是早知结果的故意试探。 陆聿宁江临舟对上他怀里的小猫脸,现在大概不方便。 裴砚低声喃了一句:是吗? 连问都不问一下。 裴砚的指腹摩挲了一下腕上的手环,指尖在卡扣上勾了勾,却没有想按下去的意思。体内压抑的信息素此刻冲撞得他有些难受,不知道是因为先前在录音室里的声嘶力竭造成了信息素的波动,还是猜到某些人早就暗通款曲后的不爽。 要么 我出去买杯咖啡。裴砚叹了口气,把猫重新放了下来,麻烦你照看一下雪饼,我十分钟后回来。 江临舟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把他支了出去,直到裴砚关上门,他都茫然得没反应过来。 陆聿宁踩着椅子的边缘跳上操作台,他虽然也觉得奇怪,但还是没敢去深想裴砚特意把他留在这的原因。 喵他坐在屏幕前,在上面的旋律线上盯了有一会,才噼里啪啦地敲起来。 【编曲很好。】为了节省时间,他所有的话都是挑重点打,【漂亮,但情绪顶不上去。】 江临舟的专业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但太过精致完美的东西会把情绪限制在一个理性的框架里。桥是主歌和副歌之间的情绪斜坡,可太过干净的旋律线就像修剪过的花坛,缺少了原始的野性。 第49章 当然,这和姓裴的业务能力也有关系,要是换成自己,大概可以单凭技巧顶上去。陆聿宁臭屁地想。 我之前为了突出空灵感,特意把这个做成三拍结构江临舟迅速凑上前鼠标指着其中一段旋律,那股劲儿还不够狠。你的意思是,要不升调? 陆聿宁的爪子在屏幕上划了两下,把江临舟的节奏线断在一个看似普通但略显拧巴的节点。 【前保留,二下,三再升。】 他想保留第一段的吟唱感,裴砚的嗓音条件很适合这种风格的展示,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就会给人直击魂灵的快感,像是被一丛无情无欲的细雪包裹。但第二段不升反降,突然一记下潜,拉出情绪落差,反而会能把听众扯进江临舟想要展现的光怪陆离的东南亚民俗怪谈里。于是先前高声低语的神明变作阴诡沼泽里的鬼魅,直到第三段升调打爆,情绪拉至最高,节拍切碎,用呼吸声替代打击乐。 以裴砚的嗓音条件,努努力,应该能勾出那种他想要的病态欲望感。 江临舟反应迅速:你是说,把裴砚的那段气息作为桥和副歌的节奏桥梁? 陆聿宁点了点脑袋。 江临舟盯着他看了两秒,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古怪地、慢悠悠地开口:你还真是,把人家音域结构摸得门清,哪句能喘、哪句得咬,你比他自己还懂吧? 陆聿宁的尾巴啪地一甩,转头死死盯着他,满脸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的表情。 别误会,我是说江临舟举了举手,决定顺着毛夸,陆巨星的专业能力真是让我叹为观止啊! 他撑着椅背往后一靠,长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我之前还以为我已经很牛|逼了,这编排、这情绪、这声线,谁能挑出毛病? 他语气轻巧,但眼神却是认真的:结果你随口几笔就把节奏结构给重构了陆聿宁,你脑子里到底塞的是啥?高级合成器芯片? 陆聿宁哼了一声,得意地挺了挺胸,一副继续夸,我听着呢的姿态。 江临舟嘴角抽了抽:真该让裴砚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 第39章 尤其喜欢咬坏心眼的东西 给裴砚看到了又怎么样? 陆聿宁满不在乎地想, 姓裴的孝顺猫奴只会迫不及待地把他抓过去揉扁搓圆,然后夸他可爱。 顺带再拍几张他的蠢照。 天才的自尊心在猫薄荷和裴砚的手心里早就沦落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每天晚上在裴砚身边睡着时隐约会梦到往昔的舞台和灯光,他可能都要忘了自己以前的模样。 所以那只橘猫呢, 江临舟找到没有? 陆聿宁的爪子在桌上点了点。 我去过一趟,但不知道是不走运, 还是它换了地方,没找到。拜托了附近的狸花猫帮我寻找它的下落, 耗费了我一百大洋的猫罐头。江临舟说道。 喵?你搁这给它下江湖追杀令呢。 江临舟笑了笑,说:但我看你小子在裴砚家过得也挺滋润的,就再给我几天时间吧,别这么着急。 陆聿宁的尾巴不满地晃了晃,皱着眉疑惑地看着他:喵喵喵?什么叫他在裴砚家过得挺滋润的? 江临舟思索了一番措辞,半晌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没发现,你比我上次见你的时候, 大了一圈吗?毛也被养得油光水亮的。 陆聿宁一怔, 随即一跃而起, 一爪子踹在了江临舟的胳膊上。 喵!嗷!喵!你!放!屁! 喵嗷嗷喵嗷!几个月的猫长身体不要太正常了好吧! 他这副暴跳如雷的模样没有半点威胁性, 反而把江临舟逗得哈哈大笑,陆聿宁见他这个反应,更是气得在桌子上直跺脚。 端着一杯冰美式回来的裴砚倚在录音室的门外停留了几秒,抬手掩盖下自己嘴角微不可察的笑意之后,才转身开了门。 录音室内的笑声戛然而止,裴砚也恢复了往常云淡风轻的神情。他故作无意地走到操作台上看了一眼,问道:改好了? 江临舟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正在靠大喘气消气的陆聿宁, 说道:好了,你进去再试试。 裴砚随口说道:挺快。 随后便把冰美式放到一边,走进里间重新戴上了耳机, 站回麦前。 前奏缓缓响起,三拍节奏空灵寂静,像深山暮雪中传来的隐约钟鸣。而接下来的变化却在某个节点突然潜入,像是被未知的水下涡流卷住,一口气沉到了最底,然后第三段暴起升调,情绪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从清冷踏入热烈,从理性拐进疯魔。 裴砚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眼眸微微一亮。 他抬头时,目光正好穿过身前的玻璃窗与站在桌上的狮子猫对视,察觉到他眼中的惊艳与欣赏,陆聿宁不太自在地偏过头,故作掩饰地舔了舔爪子。 可没过多久,陆聿宁就觉得自己这个反应太过小家子气,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人设定位,于是又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还不好好唱? 裴砚不着痕迹地压了压唇角,随后便撤回目光,看着歌词本上的词,贴着旋律顺畅又自然地唱了下去。 他的嗓音随着重构过的旋律线层层推进,逐渐蜕变成了陆聿宁想象中的那种孤傲清高又压抑蛊惑的感觉。 仿佛被困于深山冰雪中的神明终于破壳而出,裴砚不像是在演唱,更像是在一场极尽克制的祭祀中,将自己的声音一点点献祭出去。第三段升调时,他忽然轻轻吸了口气,那一声呼吸恰到好处地打破前奏的寂静,像锋利冰刃划开夜色。 江临舟十分满意,要不是顾忌着裴砚能看到外面的场景,他真想当场给陆聿宁一个熊抱。 全然没有察觉到,坐在一旁的陆聿宁面上还在平静地装酷,实则身后的尾巴已经不自觉地翘上天去。他的心跳随着渐进的节奏点突突地加速起来,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许多光怪陆离的场面。 如果是他来写歌的话,用他最擅长的风格,大概会让那个神明堕落得更彻底些 让他从神坛上跌下来,在风雪中赤足行走,被人类的欲念一点点污染,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模样。 他会写一段重拍的bridge,压着情绪的喘息推进节奏,然后让裴砚在某个停顿里轻声开口,像是用齿尖擦过耳骨,一次又一次地复述 [剥落我伪装的皮囊/直视我肮脏的欲|望] 裴砚应该能够唱出这个感觉,若是唱不出,他完全可以代入《剑回》剧本中晏无咎第一次对朝闻袒露自己欲|望的场景。 陆聿宁不由地想起原著中对那段剧情的描写,忽然脸上发热。 老实说他当时并没有打算接手朝闻这个角色,他在尝试了几次演戏后发现这行完全不适合他,偶尔在偶像剧里做个配角串串场就罢了,主演他着实扛不起来,更何况《剑回》的原著中还有很多露骨的、令人血脉偾张的桥段。 但当时,联系他的顾雪声说,他是原著作者钦点的朝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角色。陆聿宁再三犹豫之后,才选择接下了这个剧本。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和他搭档的最后会变成裴砚。 他想起裴砚的易感期,想起那个让他防备不及的吻,热烫烫的舌舔过他的下唇,沾满情|欲的眼直勾勾地凝着他的鼻尖。 陆聿宁缩了缩爪子,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一下。 他恍惚意识到,如果《剑回》开拍,那么那天晚宴时他暴怒之下对程煜说得那句话好像也要成真了 都怪该死的裴砚,接什么剧本不好,非要过来凑热闹! 陆聿宁的脑袋往下一倒,啪嗒一声的砸在操作台上,江临舟放在一边的耳返里还在源源不断地输送裴砚的声音,好似一条蛇般直往陆聿宁的灵魂里窜。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裴砚给他的灵感确实远比他遇到过的任何人都要强,当年在为电影《霜花》编曲作词的时候就是如此,裴砚饰演的那个男主可以说是他那段时间的灵感缪斯 创作者很难不爱上他的缪斯即使陆聿宁一直在反抗这句话。 改过之后的bridge江临舟很满意,几分钟后,录音室里落下沉默。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耳返里,裴砚摘下耳麦,视线望向外间,他的猫正不知道在忧愁什么,瘫在桌子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是他唱得不好吗? 裴砚有些不高兴地想。 但看江临舟的反应,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遍可以吗?这句话虽然是在问江临舟,但裴砚的视线却直勾勾地落在猫的身上。 第50章 可以,很好,等会我再调几个地方就没问题了。 裴砚见猫还是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又问:如果以陆聿宁的标准呢? 以他的标准啊江临舟斜着眼看过去,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一头乱毛的猫这才回过神来,恹恹地看了他们一眼,满脸都写着有屁快放。 江临舟说道:大概是不错的。 裴砚的目光暗了暗:是吗那就好。 陆聿宁从桌子上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正要跳下去找猫包,便被裴砚一手抱了起来。 待累了?裴砚摸了摸他的脑袋,手指去拨他眼角,怎么眼这么红,困了? 江临舟闻言,也诧异地看了过来。 陆聿宁慌忙地把脑袋埋进了他的手心里,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喵。 滚啊,还不是因为想到你易感期干的那些混账事气的。 裴砚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闹了脾气。陆聿宁的心思说好猜也好猜,说难猜也难猜,就像南方夏日的天气一样,说不定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会瞬间乌云幕布、下起瓢泼大雨,偶尔还能再来个冰雹突袭。 看起来这次应该是冰雹。 走吧,先下楼吃个饭,下午回来我们合一遍就差不多了。还是江临舟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但令陆聿宁生气的是,这玩意居然选的是他最喜欢的那家餐厅!裴砚根本不会允许他吃人类的食物,他只能被迫呆在猫包里看着桌子上的菜抓耳挠腮。 要不给他吃一点吧?于心不忍的江临舟说道,我在网上看到说,猫吃一点也是没关系的。 裴砚漫不经心地抬眼,说:医生说猫一点都不能吃。 气得陆聿宁在包里抗议似的咵咵撞了两下。 裴砚仿佛根本没听到一般,还在向江临舟问道:陆聿宁一般喜欢吃什么? 陆聿宁咬着牙恶狠狠地呼噜着:爸爸喜欢吃这个餐厅里所有,尤其喜欢咬坏心眼的东西。 烟熏三文鱼吧,还有千层派他对他的嗓子爱护得紧,一般不吃辛辣的,只能从这些东西上找点味道。江临舟说。 裴砚点了点头,但不一会,就借故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终于等到机会的陆聿宁立马用爪子勾开拉链,从猫包里探出头来,招着手对江临舟示意:喵!快点!饿死我了! 江临舟轻笑一声,把几片三文鱼放进小碟里递到他的面前,陆聿宁心满意足地埋头大快朵颐。 两个人都不曾注意到,不远处,刚走到转角的裴砚止住脚步,转过身投来晦暗不明的一眼。 第40章 多谢款待,小猫 等裴砚回来的时候, 桌上的那碟三文鱼几乎已经见了底,陆聿宁蹲在猫包里若无其事地舔着嘴巴,下颚的毛发湿淋淋的, 仿佛这样就能洗去作案痕迹。 裴砚觑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掀了掀眼皮, 没有说话。 倒是江临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替陆聿宁背了黑锅:不好意思, 我吃饭比较狂野? 裴砚没有多说什么。 下午的合唱排演比预期顺利许多,毕竟江临舟的业务能力不必多说,改动后的唱段都卡在裴砚舒适的音区里,再加上陆聿宁上午的神来之笔,几乎挑不出多少差错。 练习完最后一遍时,外头的天已经慢慢地暗了下来,夜色像一张柔软的丝绒毯子, 在窗外轻飘飘地罩着。 这次录制你要带猫去吗?临走前, 江临舟问了一嘴。 裴砚垂下头, 看着累到在猫包里四脚朝天躺着的陆聿宁猫在他们练习期间没少帮忙, 虽然每次都是轻飘飘地、故作无意地提醒,但还是很快被裴砚察觉。不过陆聿宁似乎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仿佛只是普通猫在陌生环境中心血来潮地乱叫,所以裴砚也没有揭穿他们,反而饶有兴致地偷偷观察了起来。 可爱。 现在瘫着的模样也可爱,很适合抓在手里揉。 看他吧,要是他想去, 就带他去。裴砚缓缓说道。 江临舟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不知道是不是夜里降温,他竟然有些想打哆嗦。 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楼道外是黑沉沉的夜,楼道内倒是暖意十足。裴砚抱着猫包上楼的时候,陆聿宁正窝在里面,半眯着眼,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尾巴从拉链缝隙中探了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晃。 裴砚没忍住把手伸进去,捏了一下猫的耳尖和爪子,然后又在下一秒被陆聿宁嫌弃地拍开。 等到家之后,陆聿宁便跟刑满释放的囚徒一般,啪地一下,满血复活地从猫包里跳出来,然后好整以暇地在客厅里溜达了一圈,喝了几口水,又趁着裴砚进浴室的功夫让他给自己擦了爪子,然后慢条斯理地跳回床上,占着中间最舒服的区域一倒。 可以说是非常熟练。 几分钟后,裴砚收拾好了自己,一推门看到的陆某猫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肚皮朝天,毛发微微炸开,活像一只午后上岸晒太阳的海豹。他好笑地挑了挑眉,穿上睡衣,弯腰过去,手掌罩在那柔软的肚子上,胡乱地揉了两下。 累坏了? 陆聿宁吓得立马窜了出去,幸亏裴砚提前准备,在床头挡了一下,才没让他撞得眼花缭乱。 但这人不得寸还偏要进尺,陆聿宁都还没反应过来,裴砚便低头凑近,呼吸贴着猫腹绒毛: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落,他便埋下头,在猫肚子上一通乱吸。 喵!陆聿宁震惊地炸了毛,尾巴像扫帚似的啪地甩了他一嘴巴,前爪和后爪也并用着开始原地扑腾,可不管怎么推拒,都还是被牢牢地按在原地。 甚至该死的裴砚还要再刺激他:多谢款待,小猫。 有病啊你!!! 陆聿宁气得破口大骂,叫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裴砚听出来他骂得很脏,但也没有收手,反而还吸得更加起劲了一点。白日随意打理的额发现下散落下来,沿着陆聿宁胸前蓬松的绒毛蹭着,一不小心就被反抗过头的猫给勾住了。 陆聿宁本来想探头去咬,但又实在下不了这个口,便也学着裴砚的模样,压着他的头发一通乱搓。 喵!自己整理去吧!打结了最好,直接剃光就更好了。 报复心极强的小猫骂道。 裴砚轻轻笑了一声,倒是没把那点力道放在心上。他心满意足地撸够了猫,起身时顺手抚了抚陆聿宁的背毛,然后又探着身子从床头柜上拿来了一把小猫梳子。 梳针触碰到陆聿宁脊背的那一刻,他便控制不住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像一块电动马达。 裴砚的动作很轻,先是小心翼翼地蹭开了那些打缠的绒毛,然后再顺着他的背一遍一遍地往下滑。陆聿宁的脑袋抵着他的小腿,即使极力克制,呼噜声却还是不争气地冒了出来。他又试图控制音量,可很快也无功而返。 猫被梳毛就像是人被挠痒,完全是克制不住的爽事之一。 这也不能怪他。反抗无效的陆聿宁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身前身后的绒毛被一层层地梳开,炸起的毛逐渐变得服服贴贴,裴砚的手一路从他的脑袋顺到尾巴尖,每一下都像是在若有若无地刮着他的神经末梢。 陆聿宁撑不住了,彻底在床上软成了一滩泥。 而等他再次迷蒙地睁开眼时,裴砚正拿着梳子上收集到的绒毛,轻而易举地团成了一个球,调侃道:还说不掉毛? 陆聿宁白了他一眼,绵软地喵了一声,说:没关系,我现在再掉,变回人后头发也比你多。 裴砚自然不知道他又骂了自己什么,只是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耳朵尖,说道:晚安。 第二天,录制现场。 被裴砚揪着起了一个大早的陆聿宁在猫包里浑浑噩噩地补了好几觉,就连落地之后的彩排声响都没能吵醒他。 直播依旧是晚上开始,断断续续睡到中午的陆聿宁终于在化妆师要给裴砚做妆造的时候清醒了过来,悠哉游哉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梳着毛。 工作人员来来回回一派忙碌,粉雾轻浮,定妆喷雾的气味混着咖啡的焦香弥漫在空气里。 裴砚已经做好了半套妆造,舞台演出的风格不同于日常影视,整体风格更具冲击性,妆感也比平时要浓上几分。轮廓加深,眼妆偏冷色调,衬得整张脸的线条更加凌厉立体。 他今天穿着的是黑底银纹的结构款西装,内搭偏新中式梦核风,领口敞开,锁骨若隐若现,倒是很符合他和江临舟合作曲目的风格。化妆间里的橙色灯光落在他的发上,身上的金属饰片隐隐发亮,一动之间风度翩翩,像是未出鞘的霜剑。 第51章 陆聿宁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做这样的妆造,眼睛都不由地瞪大了。 他定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耳朵抖了两下,立马一屁股坐直了,尾巴一扫,冷冷地想道:这算什么男团视觉系杀马特风?他之前做活太多了,只是第一次在裴砚身上看到有些惊讶罢了,绝对不是因为被帅到。 但他的动作倒是引来了裴砚的注意,后者慢条斯理地系上袖扣,问道:小猫,你在看我吗? 哈?你也太自信了吧裴砚。 陆聿宁冲他嚎了一声,目光幽幽地盯着他伸过来的手,找准时机迅速拍开。 不是吗?裴砚凑近了,半蹲下来与他对视,可你刚刚好像偷看了我五次。 喵嗷?不是,你没病吧,我看了几次都数得这么清楚,还说自己不是变态? 等等,他也才看了两眼而已,怎么就到了五次! 裴砚笑得眼尾带起一点弧度,姿态松弛得近乎欠揍:骗你的,小猫。 陆聿宁: 他抬起爪子碰了碰裴砚的额头,心想:奇怪,没病啊。 旁边的化妆师见了这幅场景,不禁凑上前,笑盈盈地调侃道:裴老师,我这手艺不错吧,猫见了都喜欢。 陆聿宁骂骂咧咧地喵了一通。 他总算明白那些把他和裴砚一个对视就嗑到过年的cp粉到底是怎么来了。 我也觉得。裴砚顺势接话,起身时还顺带摸了摸陆聿宁的脑袋。几秒后,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你等会儿好好看。 陆聿宁:喵啊!看个鬼啊! 怎么有人脸皮能厚成这样? 陆聿宁重重哼了一声,把脑袋埋回爪子里,打定主意不理人了。 但很快,灯光组开始测试舞台灯,现场的音响震了一下。在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直播正式开始。 阔别许久的综艺再次录制,等待许久的粉丝们在直播间里几乎把弹幕刷出了残影,特意请来的现场观众也爆发出轰鸣的躁动声。 镜头缓缓拉近,从夜色中浮现出的湖边舞台被无数灯光勾勒出清晰轮廓。背景大屏是随节奏律动的光幕,初始只是一片深海蓝,随后如潮水般荡开,一点点流出银白波纹。 原本趴在沙发上的陆聿宁还是按捺不住,勾着扶手往上蹭了蹭,寻了一个好的视野偷偷向后台看去,寻找裴砚的身影。 江临舟的演唱结束,紧接着便是裴砚上场。 灯光暗了几秒,随后第一道追光精准地落在靠在湖边座椅的裴砚身上。 前奏响起时,他撩开眼皮,湖面潋滟的波光倒映在他的眼里,细细碎碎的银点宛若星河。 随后,他偏过头朝镜头投来惊心动魄的一眼。 陆聿宁的心都像是被鼓槌重重地砸了一拍,不受约束地疯狂跳动起来。 然而下一秒,在看到旁边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弹幕之后,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听说郑林夕要参演《剑回》,是真的吗?有狗仔拍到他和顾雪声吃饭了。】 第41章 毕竟我们家小宝要求很高 一束冷白色的灯光落在舞台中央, 仿佛夜空下悬浮不落的星。 裴砚和江临舟的配合比昨日录音室时还要好,他站在舞台的一侧,内衬上衣在灯光下透出淡金的暗纹, 银灰线条把alpha宽肩窄腰的优越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他眉眼的轮廓在光里愈发清俊,眼下有一点粼粼碎光,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身处诡谲深山的大祭司,神性又矛盾。 从话筒中流淌出来介于人声与电子音之间的模糊咬字, 像是远古时代传来的祷词。 弹幕上一时间充斥着各类赞美论调,嗑颜的、膜拜唱功的、欣赏舞台表现力的言论刷了满屏。 而那句声称郑林夕将要参演的《剑回》的弹幕,则像是陆聿宁凭空出现的错觉一般,早就被淹没在了疯了疯了裴砚帅疯了的其他声音里,好似没有一个人在意。 除了陆聿宁。 他不觉得这一句是空穴来风,或是单纯的、看热闹的网友的造谣。他拿不出理由,这个猜测更像是直觉作祟, 郑林夕的团队有可能是真的私下里和顾雪声接触过, 并在暗地里放出了一点口风, 才引来路人网友的猜测或者, 那条弹幕本身就是他的团队有意为之。 陆聿宁都不知道该说他阴魂不散还是什么。 他的尾巴缓缓卷起,瞳孔缩成一条线,直直地朝正在后台准备的郑林夕望去,眼神凌厉得像是狩猎前的豹。 他不想和这个家伙共处一个剧组,不然难保到时候不会成为他炒作的垫脚石。 陆聿宁又望向了台上表演结束的裴砚和江临舟,前者刚刚吟唱完最后一句,气息有些重, 带了些喘,额上渗出的微末细汗被灯光照得晶莹一片,但配上他冷静自矜的表情, 又平添了几分禁欲的性感。 要是没有这条弹幕,陆聿宁大概还能欣赏一会,顺便再对他舞台上的表现指指点点一番,可现在,他满心满眼都只等着这场录制快点结束,好让他和江临舟暗通款曲。 然而,等到江临舟和裴砚下台,陆聿宁正迎着自家主人不虞的视线一股脑朝江临舟奔去的时候,舞台上的灯光顿时熄灭。 郑林夕清澈又带了几分腻甜的声音响起:节目录制的这么多天里,我听到最多的就是风声。 舞台上的灯光像波浪一样一层一层亮起,拉出一条宛若山道的光轨。他穿着一身极具江湖风的古装墨蓝为底,缀以烟绿流云纹饰,领口开得偏斜,露出白得晃眼的锁骨。只是这身游侠的装束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倒更像是世家里模仿大人的粉面公子。 我录了很多旅途里的自然音,比如河水卷入竹简的声音,比如深山里夜虫飞过麦克风时的那一下扑棱,但最喜欢的还是风吹过树梢木叶翻响的声音。他顿了顿,眼角带出一点情绪波动,然后,便不自觉地想起了苏轼的《定风波》。他写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是一种人间情绪,也是一种江湖意志。 屏幕上弹幕飞快掠过: 【啊?《定风波》??】 【宝宝这身古装好绝啊,好有少年侠客那个味道!】 【好大胆啊啊啊居然填的是《定风波》!不愧是我们唱写俱佳的全能ace小夕!】 音乐渐起,是一种仿若鼓点在雾中回旋的配器,编曲明显融合了很多模拟自然的频率。 所以我写的这一首,也叫《定风波》。在填曲的时候,我把风声的频谱拉长,再去贴合字句的节奏。没有副歌,也没有重复段落,我希望它像风,一路吹下去。 灯光落下,恰好停在他脸侧的半寸间,他侧脸眉眼清隽,抱着吉他笑得极轻:希望你们喜欢。 陆聿宁在距离江临舟只剩下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如果他现在还没有意识到郑林夕想干什么的话,那他真是太蠢了。 《剑回》原著讲的是少年天才剑修朝闻,在经历磨难变为废人之后,重新寻找自己的剑道的故事。而文中最精彩的一段,莫过于朝闻被从前的亲友至交误解,于山间大醉一场,唱着一蓑烟雨任平生,又质问何为任平生的桥段。 郑林夕的心思好似已经昭然若揭了,他不是想参演《剑回》,他是想代替陆聿宁参演《剑回》。 这首歌编得中规中矩,虽加入了很多新奇的元素,旋律线也很贴合词句,但郑林夕好似没有半点去挖掘词中内涵,从唱第一句开始,就有一种可以炫技的意味虽然在陆聿宁看来,他的技巧也很一般。 陆聿宁最开始进入娱乐圈的时候,也曾思考过:写歌究竟该侧重彰显我多厉害多能写能唱,还是该更关注听众的喜好。但思来想去,他在这些年逐渐找到了能让自己平衡的方式他会在写出一首能够大众广泛流传的金曲之后,再写一首单纯炫技、放飞自我的作品,毕竟他的实力撑得起这份任性。 陆女士在给他寻找声乐老师的时候,曾经这样评价过他:我的好大儿生了一副得天独厚的好嗓子,别人要学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技巧,他能在几小时内无师自通。 不过也因为这句话,陆聿宁偷懒不练声被打过好几次。 但说到底,炫技也是要看时候的,像《定风波》这种古词填曲,如果单纯只是炫技,则会偏离词中特有的韵味。倒还不如选择传统的宫商角徵羽,反而更能体现整首歌的意境。 喵这人的唱商实在不行,这辈子可能也就只能捡他的东西玩玩了。 喵音刚落,裴砚就一手把他从江临舟的身边捞了回来,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问道:怎么不高兴了?不喜欢听? 第52章 陆聿宁心想,你这不是废话吗。 喵喵喵喵喵。仗着在场没有人能听懂他的话,陆聿宁开始大放厥词,叫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每个音都能落到意想不到的位置上。 旁边的嘉宾都好奇地竖起耳朵,朝裴砚问道:你这猫又在叫什么呢?又不满意了吗? 裴砚用手捋着陆聿宁脑袋上的毛,故意地把他一边耳朵往下压了压,又看它迅速回弹起来,没忍住笑了一声:可能是吧,毕竟我们家小宝要求很高。 陆聿宁翻了个白眼,骂道:谁是你家小宝。 不过对于大多数外行人来说,郑林夕这首歌还算勉强过耳,唱功没有太大的失误,只是有些音不太准,倒也无伤大雅。 【卧槽这是什么神仙美貌+神仙编曲+神仙唱功!很难想象一个omega的身体里竟然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 【突然感觉小夕好适合演古装啊,有没有导演看看我们给安排一部!】 【以后我看谁还敢说新生代原创歌手只有陆聿宁一枝独秀!陆的腿毛请睁开眼看世界!】 【我都不敢想,如果当时顾雪声是先找的郑林夕,那《剑回》拍出来会有多牛逼!】 【谢谢,没人想看小鸡仔演少年剑修,那手腕别说拿剑了,感觉随便一折都能断!】 【朝闻在原著大半剧情里一直都是病骨支离的形象好吧,就是要瘦弱才能符合剑修被废的人设啊,再说了陆聿宁的身材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本原著粉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他。】 【什么,你是说陆聿宁手臂上能把鼓槌打折的腱子肉吗?】 【什么,你是说陆聿宁坚实有力能悬空摇呼啦圈的腹部肌肉吗?】 【怎么感觉被你们一说下陆聿宁突然变成了绝世强a】 【哦倒也没有,只是我们家陆聿宁虽然不怎么长肌肉,但为了肺活量能配得上他的唱法平时其实没少锻炼,如果你在演唱会上看过他穿着老头背心露出两条精瘦胳膊,掐出一把细腰的场景,你也会为他痴狂(。)】 【陆聿宁粉丝能不能不要再别家地盘刷自家正主了,该养病就好好养病,这都多久了还不见好,身体这么差别干了算了,趁早把机会留给别人。】 【说真的,郑林夕和他的粉丝真是别太爱你陆爹了】 上半场表演进行完毕,直播间插入广告,节目中场休息。 后台走廊的人来人往,化妆师举着粉扑奔跑,工作人员提着耳麦互通着下一场节目的流程。裴砚摘下胸麦,低头喝了口水,指了指通往洗手间的方向,低声对陆聿宁说道:我去下。 陆聿宁才不在乎他去哪里,踩着他的大腿伸了个懒腰,就缓缓地走到沙发上趴下。耳朵被刚刚的靡靡之音整得有点难受,他不爽地用爪子蹭了蹭,一抬头,就看到原本坐在对面的郑林夕也放下水杯,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他心头一跳,唰地跳到江临舟的身边,用爪子勾了勾他的衣角。 跟过去看看。 江临舟会意,抱着他不动声色地从侧边绕了出去,往洗手间方向走。为了不太惹人注意,他顺手拿起一瓶水装作和猫散步。 后台通道的灯光暗了一些,比起别的地方的人影匆匆,这里倒是冷清许多。行至走廊尽头,他们便听见了裴砚推开门的声音。 随后是郑林夕轻佻的嗓音:裴砚。 声音不大,带着几分有意压低的柔软。听起来像是小心翼翼,又像是蓄谋已久的开场。 江临舟脚步一顿,停在角落。 陆聿宁从他怀里跳了下来,轻盈地跃上洗手间门外的矮台,尾巴一甩,一双竖瞳却警惕地睁着。 空气里有几秒的静默。 然后便是裴砚冷声问:有事? 郑林夕的声音却显出一点讨好: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来和上次的事情道个歉,是我太着急了。 裴砚没有回应,听声音,他似乎是往旁边走了两步打算离开,却被另一道脚步截了下来。 我这首歌,是写给朝闻的,你觉得怎么样?他顿了顿,笑得别有意味,比起陆聿宁的话。 第42章 小猫,过来抱抱 陆聿宁的第一个念头是:我到底是从哪里招惹到的这玩意, 他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他和裴砚心有灵犀,片刻后,不远处的裴砚也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陆聿宁?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 好似与往常并无分别,只是随口问出一句有些好奇但是又没有那么在意的问题。但如果是熟悉他的人大概可以听出来, 他现在的情绪绝对说不上好。 郑林夕撑着台子思考了一会,如同上一次向裴砚展示对陆聿宁的敌意时那样, 这一次他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不甘与怨怼。omega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颈环,手指似有若无地在喉结的位置上点了点,声音柔柔地说道:没有原因,只是单纯地讨厌罢了。 裴砚看着他,没说话。 那双眼睛就好似冰封山岭上一点突兀的雪光,没有什么温度,也不带任何情绪。 和当年陆聿宁成名之后, 向自己投来的那一眼如出一辙。 郑林夕像是有些被他的冷淡刺激到, 缓了好几口气, 才再次开口:因为他的人生太顺利了。什么都不做, 怎么就能被人捧到那个位置上? 陆聿宁:怪他咯? 裴砚沉默了半晌,随后抱着手臂,说道:然后呢?你觉得他不配? 当然。郑林夕偏过头直视着他,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字一句说得义正言辞,天生条件好一点,就有人心甘情愿为他铺路;嗓子好一点, 就能被称作天才。可我呢?我练了那么多年,写了那么多歌,出道到现在连个能拿得出手的资源都要自己争, 凭什么他一个新人就能碾压我这么多年的积累。 说到最后,他近乎咬牙切齿。 难道你不觉得吗?郑林夕盯着裴砚,柔顺的假面撕破之后,露出的是一张扭曲又布满执念的脸,你不会不甘心吗?你明明也算是天才,二十一岁半路出家,第一部电影就能进军国际电影节《霜花》原定的片尾曲是你的,如果不是陆聿宁横插一脚 裴砚对他这种论调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技不如人,很正常。 郑林夕安静了一会,片刻后,他突然话锋一转,语速很缓:可他也不把你放在眼里。任凭你怎么想和他扯上关系,他那样的人 但站在他面前的裴砚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晃神。郑林夕还当是自己找到了他的软肋,正要继续开口:与其做他阴影下的影子,不如取而 裴砚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所以我在等他看我。 郑林夕:? 裴砚嫌弃地说:你们这些人,和他的朋友一样麻烦。 江临舟: 陆聿宁: 陆聿宁尴尬地转过头和角落里的江临舟对了一眼,后者无声地张合着嘴,问道:这话我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陆聿宁也张了张嘴,然后翻了个白眼:那一定是你听错了。 你来找我,是因为想要《剑回》?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裴砚也没有继续和他虚与委蛇的意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找错人了,不管是我还是顾雪声,都不会放着陆聿宁不要,去选你。 之前酒店里的事我不想跟你计较。裴砚不动声色地调高了手环的档位,充满压迫感的信息素顿时逸散出来,连陆聿宁都感到浑身一震,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住了一样,一时间喘不上气。 但你要是一直纠缠裴砚的尾音轻飘飘的,我的脾气也不比陆聿宁好。 话音刚落,空气就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整个空间充斥着难以呼吸的窒息感。alpha的信息素对比自己等级低的同类和omega都有天然的压制,此刻裴砚释放出的信息素与陆聿宁以往接触过的更是不同,不带易感期时特有的半点情欲,也不像正常社交时那股与香水类似、只是味道让人稍显不适的感觉,而是更接近狂风暴雨来临时的低压,让人喘息都无比困难。 既然讨厌他,裴砚微微低头,冷冽的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被自我错误包装下的赝品,那就离他远一点。别一边嫉妒,一边又想方设法成为他。 又不是爱而不得,整这么恶心干什么?这句话裴砚没有说出口。 郑林夕的指尖攥得死紧,指甲掐进掌心,像是在强迫自己保持理智面对来自裴砚信息素的威压。 第53章 就在裴砚准备离开,重新调低手环档位的瞬间,让人呼吸不畅的感觉瞬间褪去。 郑林夕大口呼吸了几下,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以为不想让他演这个角色的只有我一个吗? 裴砚只是偏过头觑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很巧,想让他演这个角色的也不止我一个。 洗手间门口的对话结束,江临舟赶忙抓着陆聿宁从另一侧撤了出去。 果然不招人妒是庸才。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自然没有感受到刚才那股摧枯拉朽的信息素,还兴致勃勃地跟陆聿宁打趣道,不懂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有时候对于蜷缩在阴影里的矮草而言,烈日的慷慨照耀也是一种残忍。 陆聿宁蹭了蹭鼻子,贪婪地呼吸了几口外边的新鲜空气,然后回道:喵喵喵嗷喵。 但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平凡又普通的野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见到发光的东西都要去嫉妒,那这辈子还活不活了? 但看来,你养病的这段时间,不少人都在惦记着你的工作呢。江临舟继续说道,《剑回》原计划什么时候开拍?要是到时候你还恢复不了,岂不是真要便宜别人 喵。陆聿宁拍了拍江临舟的手臂,随后又转了个身,努力把自己的爪子攥成一个拳,然后在他的胸口上推了推。 那这么严峻的任务,可都要仰仗你了啊,神棍。陆聿宁如是说道。 江临舟品出了差不多的意思,笑了一声:看来我要努力咯。 等两个人重新回到录制现场的时候,裴砚和郑林夕也一前一后回来了。看到江临舟怀里的猫,裴砚的眸色微不可察地沉了沉,随后直接上前几步,把陆聿宁从江临舟的手上抱了回来。 去哪玩了?他的语气平缓,却又好似山雨欲来前的平静那般,让人浑身不自在。 喵嗷去听你墙角呗,还能去哪。 出去走了走。江临舟随口说道。 是吗?裴砚似笑非笑地摸了摸陆聿宁肚子上的毛,被水沾湿的绒毛粘在了一块,虽然只是很细小、偏僻的一撮,但还是很快被他抓了出来,用指腹磨了磨。 很快,下半场录制继续。 《田野之歌》总共五个嘉宾,还请到了当地的民歌传承人,表演共八首歌,直播期间的收益将全部用于乡村音乐教室的建设。等到最后一个大众点评环节结束,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临时回a市不太方便,节目组在附近给嘉宾准备了酒店。 裴砚刚刚带上门,手里的猫就径直地跳了下来,朝床铺奔了几步之后,似乎是意识自己的爪子不太干净,动作逐渐慢了下来,回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裴砚笑了一声,心领神会地转身进了浴室,等陆聿宁亦步亦趋地跟上来后,用毛巾给他擦干净了爪子,然后就看他拔爪无情、头也不回地跳上了床。 刻意放在床边的手机没有上锁,摆明了就是诱惑猫去瞧。陆聿宁在床上犹豫了好一会,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终于还是跳到了床头,小心翼翼地点开了裴砚的微博。 热搜上一水飘着的都是今晚《田野之歌》的盛况,耳尖的乐评人甚至还在分析江临舟和裴砚的合作曲目里,那段与前者以往风格截然不同,但是又如神来之笔的bridge是出自谁的手。结果8g冲浪的江临舟没几分钟就在这条微博下评论:【那必然是唯一愿意让我白嫖的朋友陆聿宁。】 于是又上了一个新热搜。 十分钟后,裴砚披着浴袍走了出来。还没刷够热搜的陆聿宁趴在床上装乖,视线正好落在了他宽大的下摆上,尤其是在晃动间,从内裤的边条logo到褶皱都依稀可见。 陆聿宁忽闪忽闪地撇开视线,骂骂咧咧地喵了一声。 好在等到裴砚一上床,被子一遮挡,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小猫,过来抱抱。裴砚勾了勾陆聿宁的尾巴尖。 陆聿宁斜了他一眼,不知道裴砚怎么就愚蠢成这样,经历了这么多还觉得自己会乖乖就范。 喵。不去。 于是裴砚只好自己凑过来,俯身搂住了他。 陆聿宁再次龇牙咧嘴地想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却被裴砚顺着毛揉了揉脑袋。 陆聿宁他贴着猫的耳朵尖轻声说道,你知道我这些年遇到过很多人,喜欢他的,不喜欢他的。 上一部戏的合作对象是陆聿宁的歌迷,因为相信了某瓣爆料的高中往事,经常缠着他询问陆聿宁的高中生活,导致裴砚除了拍戏的所有时间都恨不得绕着她走,剧播时还一度传出主演不和。 裴砚撩起他的一撮毛,在指尖打了个卷:太过耀眼的光芒会让不少人趋之若鹜,哪怕是嫉妒。但郑林夕也好,那个池崇也罢,都很令人心烦好在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太关注这些人。 陆聿宁:喵。这点倒是说得很对。 但你心烦什么? 裴砚微微启唇,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低头亲了亲他的耳尖,促狭地说道:能让陆聿宁记得,确实也需要一点本事对吧? 陆聿宁整只猫都愣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裴砚对他的耳朵做了什么。唇瓣轻轻摩擦过的触感酥麻无比,如同一道电流瞬间蔓延过脊椎。他张牙舞爪地想要回头怒骂,却被裴砚按住了乱动的爪子。 不过他倒也不用太担心,陆聿宁是独一无二的,郑林夕取代不了他,所有人都取代不了他。裴砚贴着他的脑袋蹭了蹭,就像朝闻一样,人人都想成为他,人人又都不是他。 只有陆聿宁才能演出这个韵味,我相信他。 裴砚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扫过他的绒毛,直往心头窜。陆聿宁罕见地没有反抗,只是在他的禁锢之中,不由地、一点一点红了耳根。 他自己都不敢有这种自信,裴砚怎么敢帮他夸下这么大的海口? 第43章 医生还说,正常恋爱也没 裴砚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知道是不是几小时的节目录制耗走了大半的气力,半晌后,他叹了一口气。 然后半压着陆聿宁的身体去够床头柜上放着的药盒, 熟练地倒出两颗后,正要往嘴里塞, 却发现陆聿宁突然转过头来,一只爪子搭上他的手臂, 正疑惑地盯着他看。 怎么又要吃药了? 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在这么说。 裴砚轻轻笑了一声,解释道:我其实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先前有些用力了。 他好像也不怕陆聿宁听不懂是怎么一回事一样,把两片药放在嘴里咬碎了,一口气吞下后,就懒洋洋地躺回陆聿宁的身侧。 身上的那点微末重量一下子撤开, 陆聿宁终于直起身子, 自上而下地俯视着裴砚的脸:喵你到底是什么毛病? 裴砚勾着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手指滑过胸前的绒毛时还特意停留了几秒, 玩闹似的在上面打了个转。 别担心,医生说我控制得很好,现在指标已经降了很多了。 喵嗷谁关心了? 裴砚眯着眼睛:医生还说,正常恋爱也没有问题,以我目前的情况看,不会吓到beta,就是易感期稍微有点难挨, 但我会控制好自己,不让他太难受的。 陆聿宁总觉得他这句话好像再暗示什么,怎么听怎么奇怪。可是谁问他了, 谁在乎他和谁谈恋爱,谈的时候又会怎么样 等等,为什么是beta? 陆聿宁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荒诞的念头,他呆滞了几秒后,才明白裴砚在异想天开什么,于是不假思索地一爪子拍了上去。 喵喵喵!还想和我谈恋爱,做梦去吧你! 裴砚却顺势把他拢进了怀里,还伸出手戳了戳狮子猫的肚皮,低笑了一声后,道:快睡觉吧,小猫。 陆聿宁精神得很,甚至还有点像嘲讽裴砚,这个年纪、这个时间点,他怎么能睡得着?但还是跟被下了蛊一样地任凭裴砚把自己圈在身侧,然后稍稍收拢了一点身子,朝他那里靠了过去。 毛茸茸的脑袋枕着裴砚的胳膊,姿势怪异得就好像两个人在同床共枕一般。陆聿宁偏过头去,近在咫尺的距离下,他看着裴砚慢慢闭上了眼,药效发作得很快,他的呼吸逐渐放缓。 裴砚的骨相生得很好,电影的镜头中也只能拍出八分优越,在现实里看,高挺的鼻梁线条流畅又自然,仿佛造物主精心雕刻下的艺术品。垂落的睫毛长得离谱,浓密得像两片毛茸茸的鸦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又夹杂着一些些疲倦的青色。 陆聿宁的喉咙动了动,不受控制地伸出爪子在他的鼻尖一拍。从这个角度看去,他嘴角下垂的弧度好像是天生如此,难怪每次看他都觉得哪里不高兴似的。 第54章 可偏偏这样一张清冷寡言的脸,清醒的时候不近人情,却会在易感期时搂着那些东西执拗低语 陆聿宁的动作很轻,只是用软软的肉垫在他的鼻子上点了一下,像在试探他睡着了没有。听着裴砚的呼吸逐渐绵长,他垂下眼,视线停在对方胸口起伏的幅度上,空气里的冷杉薄荷仿佛落雪松林中的晨雾,丝丝缕缕地缭绕过他的鼻尖,却意外地让人心旷神怡。 很奇怪,先前因为郑林夕生出的那些烦躁情绪好似都在此刻被奇迹般地安抚下来。 陆聿宁莫名有点口干舌燥,过了一会才闷闷地喵了一声。 看什么看,睡觉去。 夜色沉沉,从窗帘上漏进来的月光罩着裴砚的脸,像是镀上了一层淡银色的纱。大概是瞌睡也会人传人,没过多久,陆聿宁也起了困意,张大了嘴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哈欠后,脑袋一倒,就在裴砚的胳膊上闭上了眼睛。 陆聿宁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依旧是猫的模样,踩着裴砚的肩膀,在嘈杂拥挤的人群里四下张望。 日头很烈,把周围的场景都晕出了斑驳的、色彩糅杂的影,来来往往的人看不清脸,硕大的打光灯对准他的眼。 action!随着人群中男人的一声令下,镜头缓缓推进,陆聿宁一下子又从裴砚的肩上掉了下来,被带到了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叫什么?他听见裴砚清冷的声音。 朝闻。 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朝闻? 不过是随口取的一个名字罢了,没别的意思。站在裴砚对面的人一样面容模糊,可身形却令人熟悉,他穿着墨蓝底的胡袍,吊儿郎当地躺在廊下的竹椅上,浑身软得仿佛没长骨头一般。 不过是什么风吹得常年闭关不问世事的晏首座大驾光临,来朝某的寒舍 视线随着镜头陡然拉近,眼前出现的是郑林夕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属于《剑回》剧本中朝闻的情绪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小人得志之后的意满昂扬。 这是什么!? 朝闻是我的角色!谁他么的不通知他就自作主张地换了人? 陆聿宁大声喊着,却好似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胸前像是被堵了一块巨石,无处宣泄的情绪一股脑地压了下来。 周围的窃窃私语灌入他的耳中,一些人肆意聊着他的失踪,猜测着他失联的原因,一些人为顾雪声鸣不平,准备了那么久的电影临到开拍主演却杳无音讯,而这时,郑林夕志得意满地走到他身前蹲下,戏谑地笑着: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这么倒霉,变成了一只猫呢? 陆聿宁气得想挠他,但猛地往前扑去却什么都没抓到。 身下的地面忽然塌陷,他整只猫仿佛掉进一口黑洞,身体瞬间失重,意识却还被困在那场荒谬的梦里。 他想睁眼,眼皮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 呼吸也忽然变得极其艰难,胸膛里仿佛塞了一团沉重的湿棉花,每吸一口气都似在水中扯下一缕稀薄的氧。胸前的重量逐渐下沉,很重、很凉,像溺水,他无法动弹,四肢僵死,意识被那股从四面八方用来的沉压感层层裹紧。 就在那股冷气快要钻进他骨头缝里时,那个东西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却莫名熟悉:我不会让你太难受。 陆聿宁猛地一抽,像是挣脱了束缚,带着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四肢瘫软地瘫倒在床上,剧烈地喘着气,胸膛像被火烧过一轮,毛都炸了起来。 侧头一看,裴砚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旁边,一只手正横压在他的身上,似乎是睡得很沉。 那点熟悉的冷杉薄荷味仍在鼻尖若有若无地萦绕着。 陆聿宁死死盯着他,耳膜里还残留着梦里那句轻飘飘的话。 爹的,就是因为你我才会这么难受! 陆聿宁艰难地用后腿在他的手臂上一蹬,把自己解救了出来。在枕头上心有余悸地缓了几口气后,梦中的那些恶心画面还在往他的脑袋里钻。 不行,虽然觉得郑林夕的诡计不能那么简单得逞,但是陆聿宁还是觉得自己得做两手准备。 他踉跄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蹭到床头柜上正要摸裴砚的手机,却看到屏幕骤然亮了起来。 喵?看清楚上面的名字之后,他又挪回去拍了拍裴砚的胳膊:你经纪人电话。 本以为裴砚还要好一会才有反应,谁知道的爪子刚落下去,后者就缓缓地撩开眼皮,嗓音里还带着初醒时的哑:听到了。 裴砚顺着他的尾巴往床头柜摸了两下,勾来了自己的手机,接通电话后,借着枕头的支撑,懒洋洋地让听筒虚虚贴在自己的耳朵上。 这么大早,你有什么事? 哪里早了?你平时这个点不是早就在锻炼了吗,今天怎么睡这么迟?蒋重行诧异地感叹了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过几天不是顾雪声生日吗,他给我们发了请帖,刚刚送到公司。 听到熟悉的名字,陆聿宁也往前凑了凑。 裴砚被他的绒毛蹭得有些发痒,但也没有抵抗,而是趁机又贴近了一点,然后睁开一双不算清明的脸,说道:嗯,那你按照时间,把我的行程空出来就行。 蒋重行犹豫了一会,正当裴砚以为他没什么想说,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蒋重行突然开口: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虽然听说他给陆聿宁也发了请帖,但是郑林夕也在受邀名单里。 陆聿宁愣了一下。 之前我们聊起换角的时候好像都没当一回事,但这次我总觉得 蒋重行话还没讲完,就听见裴砚那边的声音突然拔高:你要去哪? 什么? 没事,你不用担心。只是一个参宴名单,说明不了什么,以我对顾雪声的了解,他不太可能会退而求其次。裴砚一边回着,一边翻下床去。 狮子猫一溜烟地就窜到了房间门口,可在即将准备一跃而上的时候突然停住。翘起的尾巴在半空中僵硬了几秒,最后还是蔫哒哒地落了下来。 就算现在去找江临舟,也没有可以做的了。 他正要掉头回去,却正好撞在裴砚赤裸的小腿上。 怎么了?裴砚蹲下身,把他抱在了怀里。 陆聿宁没有动作,只是软绵绵地喵了一声。 第44章 猫是雪饼呀,哥哥 然而陆聿宁并不知道, 江临舟早在一大早就离开了c市。 脚下的石路早已被岁月磨平,青苔爬满边角,潮湿的露水攀附, 阳光穿过繁茂树叶的间隙照射而下,石板上的水光反射出晶莹的色彩。 南山主峰靠着一座庙宇香火鼎盛, 而北面的侧岭却是人迹罕至的茂林之地,除了间或传来的鸟叫和蝉鸣, 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山风带着些凉意轻拂而过,温柔地卷起江临舟的衣角,也吹动了路边零星绽放的山花。 他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像是行了许久,体力有些不支,撑着大腿喘了几口气,有些埋怨地说道:我说您老, 就不能自个下来走一下吗? 话音刚落, 一只橘猫从他背上的包中探出头来。 它生得极其符合大众对于橘猫的审美, 短嘴筒大圆脸, 一身结实的肥肉裹着圆滚滚的肚皮,乍一看好像一个沉甸甸的橘色汤圆。 你这人看着还挺健康的,怎么走这点路就不行了呢?橘猫吊儿郎当地说道。 江临舟擦了把额头上的热汗,有些无语地吐了一口气,回道:这位大爷,你是不是对自己的体重没有点数? 他有些后悔答应了橘猫背它上山的要求。不算宽的背包肩带勒得江临舟的肩膀生疼,每走一步他都觉得自己在被悲苦的命运泰山压顶。 果然白嫖陆聿宁的编曲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所有命运的馈赠其实早就标好了它应有的价格。 谁让你跟那些狸花发布追杀令的?大橘不以为意地舔着爪子,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有多水深火热?好不容易碰上一只喜欢的三花,结果猫家看到我就跑! 我哪知道你们猫界还有这隐形规矩?江临舟一边为自己辩解着, 一边直起腰,继续往山中走。 大橘哼哼了几声,在背包里换了个姿势:要不我趴你肩膀上也行,我看你们很多人带猫出去都这么干。 江临舟连连拒绝:可别。他的颈椎已经岌岌可危了,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光荣地成为颈椎病病患中的一员。 第55章 不过,你说得那个总部,到底还要走多久?江临舟四下张望着,目光穿过树木的间隙向远方望去,翻涌的烟波吞吐着远处的山林,好似一片茫茫的大海,再这么走,我们都快要到山顶了。 快了、快了,你这年轻人,急什么嘛。大橘依旧说得漫不经心,再走一会就到了。 江临舟犹豫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开口继续追问。 直到行至一段被杂草半掩的石阶尽头,前方的树木逐渐稀疏起来,阳光透得更彻底了些,落在地面斑驳陆离。石阶尽头是一道古旧的朱红木门,两边青石围墙上爬满了凌乱的爬山虎,藤蔓垂下,掩着门前那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牌匾。 门口着一串风铃,随着山风摇动,发出细碎清脆的声音。 江临舟站在门前,沉默了几秒,才问:这就是你说的总部? 大橘已经从背包里爬出来,落地时肚皮一颤。它活动了一下四肢,摇了摇尾巴,轻快地说道:没错! 音落,又赶忙接上:但我不确定你要找的那只狮子猫在不在这,不过一般来说,能化形的猫精都会被接到总部,学习如何以人的身份在人类社会生存 没事。江临舟往前走了几步,抬手握住了门钹,找得到找不到,都是我那朋友的命数了 江临舟并不知道,他的朋友此刻也在觉得自己的命数真是苦逼异常。 《田野之歌》节目组在最后一期直播结束的十二个小时后终于放出了处理后的官方版本,给原本就在持续发酵中的节目讨论度更添了一把火。 各家粉丝不是忙着在各大平台宣传自家正主的优越表现,就是在对家和非议路人的评论下反黑控评。而几大知名乐评人的reaction视频播放量已经突破百万。 其中最受关注的,无疑是江临舟和裴砚的合作表演以及郑林夕的《定风波》,前者因为现场优秀的表现力和陆聿宁的参与,讨论都一直居高不下,后者则是因为郑林夕疑似参演《剑回》的传闻被人反复猜测。 更加耐人寻味的是,《剑回》剧组并没有对这些舆论进行回应,而郑林夕却在《田野之歌》录制前的采访中,隐隐透露出自己接下来有一个很重要的计划。 于是这个传闻愈发喧嚣尘上,在热搜榜上沸沸扬扬地挂了好几天。 陆聿宁每次一打开裴砚的平板,看到的都是那个令人讨厌的名字,气得差点想把屏幕拍碎。 而距离顾雪声生日没剩下几天,偏偏他还联系不上江临舟,更不知道经纪人那边有没有传来什么小道消息。如果照这样下去,没有出现在顾雪声生日宴上的自己、连团队都联系不上的自己,搞不好真的会有被换角的风险。 陆聿宁烦躁地甩着尾巴,在裴砚家的客厅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爆发出的、宣泄情绪一般的咪咪喵喵声震天动地,要不是因为裴砚的这处房产不在小区主道旁,恐怕不少过路人都要被他这几声吼得诧异回望。 他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以现在的舆论形势,其实不难猜到郑林夕那边肯定是和顾雪声接触了不止一次,并且肯定是得到了一点风声,又或是哪家资本强力的支持,才敢这样炒热度引导。顾雪声或许也在犹豫观望,一方面是因为陆聿宁是他沟通了很久才谈下的最满意的主演人选,另一方面他可能也受限于不明方的施压。 陆聿宁在客厅转了好几圈后,几乎要把自己转晕了,只好回到猫窝旁边,冲着猫抓板一顿抓挠,纸皮碎屑顿时翩飞,又簌簌落在地上。 不行,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剑回》他可以不演,但是绝对不能拱手让给郑林夕。他已经有那么多护不住自己东西的可悲经历了,不能再多这一个。 想到这里,陆聿宁终于下定决心,朝餐厅跑去。 虽然不知道裴砚发现自己的猫失踪后会有什么反应,自己究竟是应该和他坦白还是继续隐瞒,但陆聿宁此刻,实在没有心里去纠结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他轻车熟路地打开展示柜,正要像前两次那样,踩着其中一块板攀上去,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猫叫。 喵哦软绵绵的,带着点小奶猫撒娇时特有的鼻音拖尾。 原本安静的家里冷不防地出现这么一道声音,着实把陆聿宁吓了一跳,于是他后爪一滑,直接从第一层栅格上跌了下来。 啊,对不起!猫叫在他的耳朵里自动翻译成了脆生生的童音,陆聿宁根本来不及顾及自己摔疼了的屁股,慌乱又警惕地顺着声音朝来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客厅的那扇窗户外立着一只雪白的狮子猫,蓝黄鸳鸯眼在阳光下显得亮晶晶的,像是两颗精心雕琢的宝石。 只是看了一眼,陆聿宁就认出了它。 是你? 狮子猫没有应话,而是抬起爪子推开了窗户,然后 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那个曾经卡住陆聿宁的围栏间隙。 陆聿宁:岂有此理! 狮子猫从窗台上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了客厅的地上,然后朝前欢快地跑了两三步,来到陆聿宁的面前。 好久不见呀,哥哥。它说话的嗓音像是十岁左右的小孩,还没到变声期的那种,所以听起来十分稚嫩,还带了点咬字不清的口音。 可陆聿宁听完这句话,心头火都瞬间冒了三丈高。 我被这玩意害得变成猫变得将近一个月,结果始作俑者见到自己后居然还当没事人一样和他寒暄?这比单纯的挑衅还要让陆聿宁冒火。 陆聿宁整条尾巴都炸成了鸡毛掸子,当即就没好气地开口骂道:好久不见你个头啊!你哪来的脸说 他话还没说完,狮子猫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怯生生地往前走了一步,说道:不是的哥哥,猫说的好久不见不是指那天晚上 猫是雪饼呀,哥哥。 我当然知道你是雪饼陆聿宁嚎着,忽然停了下来。 他盯着猫的脸看了几秒钟,终于缓了语气:你是雪饼?哪个雪饼? 就是喜欢吃雪饼的雪饼呀。狮子猫说着,忽然上前,脑袋贴着陆聿宁的脑袋一蹭,把他的胡子都撇歪了。 对不起哥哥,是猫做错事了。 猫往后撤了一步,随即,陆聿宁便感觉先前被它贴到的地方传来一股暖流,奇异的感觉瞬间蔓延至周身各处。 猫只是想帮人实现愿望,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他们告诉我这样可以的。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骨骼发出嘎吱嘎吱的响,脊椎发热,肌肉发烫,这股异样就和他第二次喝酒变成人时一模一样。 本来是想等人的愿望实现了,就回来帮哥哥变回去的。狮子猫还在喵喵喵地叫,听嗓音像是要哭了一样,做猫很好的,猫以为哥哥也会喜欢。而且、而且祭酒说猫的尘缘未了,不完成这些毕不了业人的愿望比哥哥的简单,所以我只能先来帮他 陆聿宁此刻只有两个念头:快来个人帮他把这快哭了的小猫嘴堵上。 以及,怎么成了精还要担心毕业问题,讨不讨厌啊? 第45章 他们说人想和你睡 不同于陆聿宁自己喝了酒后变回人形的那两次, 这一次他既没有经历之前漫长混沌的生长痛,也没有变成□□的裸男。 身上穿着的还是变成猫那天晚上的睡衣,连扣子解开的颗数都跟他上床前的一模一样。 所以我之前的衣服都去哪了?陆聿宁不明所以地问。 地上的狮子猫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艰难地仰起头看他,一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的模样。 陆聿宁张了张嘴, 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最终都梗在了喉咙里, 演变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那现在呢?陆聿宁问道,我变回人,就准备走了,你要代替我留在这里? 雪饼状似思索了一会,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说道:猫不喜欢被人养着,猫向往自由。 陆聿宁闻言, 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完了, 裴砚回来要是发现他的猫消失了, 搞不好又要发疯。 但很快, 他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 我那么关心他干什么?陆聿宁嘟囔道,我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如果哥哥想让猫留在这里,猫也可以 第56章 话是这么说,但它的语气怎么听怎么为难。 算了,你要是不想留,也不必勉强。陆聿宁一边不咸不淡地说着,一边走进书房里, 目光在桌面上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张纸。 狮子猫不知道他还想要干什么,只是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没有出声打扰。 它看着陆聿宁在俯身,拿过书桌上的一支笔,大手一挥,在纸上写下了龙飞凤舞的一行字 【不好意思了,人,我突然变成了猫精,现在要去享受世界,再见。】 刚跳上书桌的雪饼歪了歪头,不觉得那人会这么容易相信这套说辞。 谁想陆聿宁好似并不在意自己的这段文字有多么怪力乱神、天马行空,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块红色印泥,又对雪饼说道:借你的爪子一用。 猫总觉得他这话说得十分不怀好意,但还是乖巧地把前爪伸了过去。 陆聿宁打开印泥,抓着它的爪子往上面一按,然后便在那张纸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爪印。 他会相信吗?雪饼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陆聿宁无所谓地哼了声,拿起那张纸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说道:他爱信不信。 但想了想,还是又在下面补上了一句:【不必为我担忧。】 做完这些,陆聿宁单手把猫一捞,夹在自己的臂弯和腰侧,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裴砚的家。 手上的触感柔软异常,尤其是紧贴着掌心的腹部绒毛,手指像是陷落在了一团温暖的云中,难怪姓裴的总喜欢揉他的肚子。换作陆聿宁,大概也会对这种触感爱不释手。 哥哥,你会生我气吗?雪饼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聿宁四下张望了一下,说道:会吧。 臂弯中的猫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喉咙里也发出了几声黏黏糊糊的声音,像是小孩无助的哭腔。 但是比起生气,陆聿宁顿了顿,忽而垂下脑袋,眼中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几分温柔神色,我其实更高兴,你还活着。 他想起那日在校工宿舍里看见的场景,狮子猫从前灵动的双眼了无生息地垂落,身上的毛发打着邋遢的结,被拽掉毛的几块地方暴露出脆弱的皮肤,血污染遍了它的身体,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和如今乖乖待在他手上的漂亮小猫,更是判若两者。 陆聿宁并不知道他后来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变成的小猫精,他只知道,在确认了它就是从前学校树林里的雪饼之后、在知道它还好好活着之后,他的心中只有无尽地畅快与抒怀。 雪饼小声地喵了一下。 你知道那个人渣陆聿宁犹豫了一会,像是怕让它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他喝醉了酒,摔进了水沟里,断了一条腿。 陆聿宁又问:你去找他报复过吗? 有的。雪饼说,但他过得不好,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陆聿宁想,世界上大概会有因果报应,哪怕这个人出于侥幸或是其他原因逃过了法律制裁,也总会有被自己做的恶事反噬的一天。 江临舟的车子停在不远处的花坛后面,看到陆聿宁从楼道里出来,他短促地压了一下喇叭。 然后就发现,站在楼道口的陆聿宁和他手上的那只猫几乎是如出一辙地抖了一下,再如复刻一般地、僵硬地闻声看来,连被吓到后脸上露出的惊讶与紧张都近乎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聿宁当猫当得太久,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沾染了猫的习性。 江临舟忍俊不禁,直到陆聿宁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地上了车后,他嘴角还挂着一点残留的笑意。 你在笑什么?坐上副驾的陆聿宁被他用慈爱的眼神看了个遍,浑身都有些不太自在。 江临舟摇了摇头,勉强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感叹道:没看到之前,还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精怪存在那你这次总不会像之前那样,还带限时的吧? 蹲在陆聿宁大腿上的猫歪了歪脑袋,问:什么限时呀? 陆聿宁把自己之前误喝了酒后变回人形的事,以及第二次的故意尝试都告诉了它。 狮子猫抖了抖耳朵,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啊,猫就说那两天身体怎么那么奇怪! 猫喝不了酒,就算变成了猫精,雪饼也不过是人类十岁小孩的年纪,沾不了一点酒精。变成猫的虽然是陆聿宁自己的身体,但因为要靠着小猫精的妖力维持,所以一沾酒,维持身体的妖力便会失效,直至雪饼本猫把这点酒精代谢完毕。 也是因为妖力失效得并不算完全,所以陆聿宁每次变回人时都无法保留原有的衣服,还会挂着两个毛茸茸的大耳朵和一条长尾巴。 猫蔫蔫地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都怪靠哥和小花,是他们说这样就可以完成人的愿望的雪饼委屈地咕哝道。 陆聿宁听了他讲了这么久的话,基本也能明白他的这几个人称代词是指谁。 人的话,应该是指裴砚的愿望。 他能有什么愿望? 猫用前爪耙拉了一下耳朵,无辜地说:他们说人想和你睡 陆聿宁在听到和字的时候就大感不妙,睡字的音一出来,他更是慌张地捂住了雪饼的嘴巴。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不同于陆聿宁意想之中的震惊反应,江临舟只是促狭地笑了一声,然后吊儿郎当地啧了一声,揶揄道:裴砚这个人怎么能当着未成年小猫的面说出这种虎狼之词。 你知道?陆聿宁脱口而出。 江临舟瞥了他一眼,说:很难看出来吗?我是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但不是傻子。 莫名被骂的陆聿宁: 猫用脑袋怼了怼他的小腹,问道:哥哥,你现在有什么愿望吗? 什么? 人的愿望完成了,那哥哥的呢?猫问。 江临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聿宁懵了小半秒钟,意识到雪饼的这句愿望完成了意味着什么的时候,脸一下子烧红了。 不是!!!他急促地喊道,我才没有和那玩意睡觉! 江临舟更是大笑出声。 雪饼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啊了一声,着急地说:那怎么办呀,那我不是又没办法毕业了吗 说着,它的那双蓝黄鸳鸯眼中顿时弥漫起了晶莹的水光。 陆聿宁都想一头撞死在车窗上了。 都说了为什么猫界也能搞毕业设计这玩意啊!这种该死的玩意能不能离小孩远点! 你就当完成了吧。半晌后,陆聿宁咬牙切齿地说道,躺在一张床上、纯盖棉被聊天,应该也能算吧。 猫:? 至于我的愿望陆聿宁垂下头,忽然伸手摸了摸小猫脑袋。 窗外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照在雪饼身上,把它毛发边缘镀上一圈温暖的光。 让我看看你人形的样子吧。 裴砚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刚擦黑。 门一推开,屋内熟悉的冷清味道便扑面而来。玄关亮起的灯光向空荡的客厅弥漫过去,他的动作下意识地利落,换鞋、解扣,可是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呼唤猫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若有所感,他的心中已经升起了一个令他难以接受的念头。 沉闷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有几分刺耳,裴砚默不作声地走过客厅、餐厨,再到猫常待的卧室和书房,就连那间上锁的屋子也推开查看了一眼,又下到了狮子猫从来懒得关顾的地下室。 终于确认了那个可能 猫不见了。 他走了。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沾着红色印泥的猫爪印整整齐齐地在上面盖着,纸上是一行草率得近乎敷衍的字。 享受世界?他低声念了一遍,像是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随后目光下移,看到纸的末尾 【不必为我担忧。】 被血液冻僵了的手指终于动了动,他整个人慢慢低下头,额发垂落遮住了眼睛。 半垂着的眼中是一片空亡的冷寂,沉默的神色宛若死海。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直起身,指腹缓缓摩挲着抽屉里那张纸的边角,动作极轻,近乎缱绻,可又带了几分别样的执拗味道。 陆聿宁,兀然,他扯着嘴角,语调轻得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又像是沉在水底压着暗潮的回响,你还真是傻得可爱了。 第57章 第46章 偏偏那张唇亲人的时候意 雪饼化形后, 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模样。白色的头发柔软微卷,一双鸳鸯眼清澈又亮堂,粉雕玉琢的, 像个年画娃娃。这个年纪的男孩大多人嫌狗憎,但他看起来却可爱乖巧异常, 饶是陆聿宁这种看到十五岁以下小孩就立马退避三尺的性格,都不免有些哈特软软。 怎么说, 也算是他喂大的小猫。 这是猫原本的样子,但是为了不把人吓到,我们一般会做些伪装。雪饼屏住呼吸用力一憋,头顶上的白发便瞬间染黑,一双鸳鸯眼也变成了最常见的深棕瞳色。 陆聿宁本就摇摇欲坠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一万点的冲击。 不过猫精的存在一直是个秘密。雪饼呼哧呼哧地眨着他圆润的眼睛,说道,哥哥, 你要替我保密呀。 陆聿宁干涩地说:会的。 雪饼还不算是一只可以成功融入人类社会的小猫精, 这次也是因为陆聿宁情况紧急, 江临舟强行把他薅下山来的。现在事情完成之后, 他还得回到南山的总部里继续修行。 江临舟的车子驶过南山后山的停车场,坐在副驾驶的陆聿宁远远地就看到几只猫坐在不远处的土包上,几双眼睛被车灯一照,好似几对硕大的灯泡,直勾勾地瞪着他们看。 那就是靠哥和小花了。雪饼介绍道。 小花倒是可以理解,字面意思,是只三花。可是这靠哥怎么会是一只奶牛猫? 你们猫精起名字也是很洋气陆聿宁欲言又止地感叹道。 江临舟把车子停下, 雪饼一下子便从摇下的副驾驶车窗跃了出去。 好在陆聿宁已经见过他从三层高的休息平台上一跃而下的壮举,对他这不走寻常路的习惯倒是见怪不怪了。 雪饼轻巧地落在了外边的水泥地上,朝着他的朋友们走了几步后, 又回过头来,像是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陆聿宁一眼。 喵他叫得绵软又甜腻,似乎在撒娇。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猫的时间久了,陆聿宁居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说:哥哥,我们有缘再见呀。 陆聿宁抿着唇笑了笑,冲他招了招手。 于是雪饼再次转头,噔噔噔地小跑了几步,跃进了土包上的猫猫群中。 毛色各异的猫猫们顿时把雪饼围了起来,冲着他上下其口。 小饼,那个就是从前救了你的人类吗?长得好帅啊,难怪说是大明星!还以为你小子这一去,就要留恋别人家的猫罐罐不回来了!你真当雪饼和你一样没出息?我们猫怎么可能因为几个罐头就屈居人下、任人把玩对了雪饼,我交代的猫薄荷酒你买了吗? 车外咪咪喵喵的声音此起彼伏,可落到陆聿宁耳中,却好似被自动翻译了一般。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转头看向旁边一脸茫然的江临舟,确认了好像确实只有自己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这算什么,新的奇遇解锁新的语言吗? 陆聿宁弯着眼睛,轻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江临舟问他。 陆聿宁轻快地说:看到我的小猫过得很好,也有了很多朋友,我很开心。 那你是不知道我当时推开他们总部的大门时有多震撼,我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猫一群毛茸茸的家伙宠着你围过来,是在猫咖拿着十包零食都不会有的待遇。 可把你小子爽死了吧。陆聿宁打趣道。 那可不是。江临舟一边打趣着,一边把陆聿宁的手机和一个u盘递给了他:喏,这是之前从郑林夕电脑上拷贝下来的东西,还有你之前拍的视频。 陆聿宁原本轻松的神色随着郑林夕这个名字的出现逐渐变得凝滞和阴沉,他抬手接过,指腹在u盘的logo上轻轻摸索了几下,半垂的眼落在手机屏幕上林听絮发来的消息上。 你想怎么做?江临舟问他。 陆聿宁斜斜地往后一靠,有些漫不经心地朝窗外闪过的街景看去,可开口时,每一个声音却很沉:你知道,我曾经一直都以为,我可以对外界的声音毫不在乎,只关注自己喜欢的、想要关注的事情。 江临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陆聿宁的下文。 但是当我第一次听到他写的那首歌时,我才明白原来我做不到。陆聿宁一字一顿地说,那是我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浑身血液都凝固,明明是炎热的夏日,整个人却冷得发颤。每一条旋律走向都像是从我的歌里复制的,却因为他的刻意规避,让我找不到一点可以光明正大申讨的途径。 所有人都劝我算了吧、也许是你多想呢、也许只是巧合呢、你已经走得比他远太多了,就不要计较了,得不到好结果的。陆聿宁说着,忽然极尽嘲讽地嗤笑了一声,可是我放不下,我没法算了,没法不去计较。我只要一想到那是我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写出来的东西,我就没法释怀。 这么多年,他只记得多利这个符号,不记得郑林夕这个人,实在是因为后者并不值得他挂怀。但窃取了他东西的小偷就像鞋子里的一粒沙,状似无关紧要,却总会在某个偶然时刻突然硌了他一下,向他宣告着它还存在。 而每当这个时候,陆聿宁就会恶毒地想,为什么这个人不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要怎么样才能把他从自己的生命里完整地抹去,一干二净,不留痕迹。 即使后来,他逐渐逼迫着自己去接受后辈们拙劣地、幼稚地模仿,但郑林夕带给他的恶心永远无法消散。 距离顾雪声的生日宴还有三天应该够了。陆聿宁敲了敲手机屏幕,给经纪人程煜拨去了电话。 正在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程煜冷不防地被疯狂震动的铃声吵醒,他闭着眼摸索着床头的手机抓到面前,在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后瞬间惊醒。接通电话后,他甚至没给陆聿宁开口说话的机会就抢先输出道:主子啊你这几天人间蒸发得很开心是吗,养病养到哪个深山老林去了手机信号这么不好?你看到我给你打的那些电话了吗?看到我掉了满地的头发了吗?你知道你再不出现你的电影男主就难保了吗?你知道我这几天有多么心力交瘁 等我进组了就给你放假。 程煜:你知道这几天公司那几个老头天天把我喊过去问你到底跑哪里 年终奖翻倍,我给你贴。 程煜:好的主子请问您大晚上的有什么吩咐。 陆聿宁: 帮我订一件西装,价格无所谓,牌子一定要牛,设计要低调又不失奢华,高贵又不失优雅,最好是别人一看就觉得我靠怎么这么贵,但是穿在陆聿宁身上完全不奇怪,然后转念一想,又发现世界上只有陆聿宁能把这件衣服穿得这么帅的感觉。 程煜: 程煜:臣跪安了,您另请高明吧。 你敢挂试试。陆聿宁威胁道,你不难道不想看那个让你头发掉光的罪魁祸首,在自以为胜券在握地出席顾雪声的生日宴时被我轻松薄杀吗? 你觉得这叫轻松? 陆聿宁皮笑肉不笑地回:难道不是吗?对付郑林夕这种货色难道需要我耗费很多精力吗? 程煜:你要不要重新听听自己的要求? 哦那真是拜托你了程哥。陆聿宁说道,毕竟我要是丢脸了,你也抬不起头的对吧。 话落,他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又切回和林听絮的聊天界面,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能不能帮我把那个人约出来见个面,不要让郑林夕知道。】 发送完消息后,他把手机丢进了车门的储物槽里。 陆聿宁整个人恹恹地往椅子上一靠,窗外忽明忽暗的街灯在他清明的眼中流转过一道道模糊的光影。 车子穿过最后一个红绿灯口,到达陆聿宁居住的住宅区外。他看着外面久违的场景,忽然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你说,他到家了吗? 江临舟一愣,问:谁? 陆聿宁摇了摇头,遮掩地说道:随口一问而已,我也不是很关心。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而已。 那个人现在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会不会,一进门就看到了空荡荡的屋子,然后皱着眉在玄关站了一会,再去喊猫的名字? 第58章 如果没有等到回应,他会不会生气,以为是猫又乱跑了? 茶几上的那张纸条他看到了吗,他会是什么反应,会相信吗? 陆聿宁闭了闭眼,心情有些烦躁。 他皱着眉和江临舟告了别,开门下车,因为许久没有回自己家,还险些走错了楼幢。 许久未打扫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灰尘的味道,室内冷清的空气随着大门的打开扑面而来。陆聿宁抬眼扫过四周熟悉的陈设,却从未有一刻感觉自己的心像这间屋子一般的空荡。 为什么? 他不明白。 明明是一件好事。 他成功变回了人形,回到了他原本应该有的人生,还见到了阔别多年的、死而复生的小猫。计划也进行得很顺利,林听絮甚至刚刚发来消息告诉他明天就能安排自己与那个人见面。困扰他许久的多利再也快活不了几天,而他也不必在裴砚的身边委曲求全装猫卖乖。 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绪? 后颈闷闷地跳了一下,陆聿宁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腺体。未经分化的腺体小小一个,和beta的没有多少差别,几乎摸不出来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他此刻的情绪影响,陆聿宁的指腹好像感受到了它微不可察的颤。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像什么。不是痛,不是痒,也不是快|感,更不是发热,更像一滴水坠入寂静湖面,在心湖荡起一道细得难以察觉的涟漪。 好奇怪。 他烦躁地将外套一扔,倒在沙发里,手背搭在眼睛上。 但一闭上眼,所有风吹草动悉数放大,耳边仿佛还能听见那人的脚步声,好似一不留神就要被他凑过来偷袭。他会揉着他的脑袋、捏着他的耳尖,紧紧地贴着喊他小猫,得到他的反抗后非但不会收敛,反而会更加兴致勃勃地把脑袋往他的绒毛里一埋,夸他可爱。 他身上会混杂着信息素和香水的味道,都是木质调的冷香,干净、清冽,像初春清晨的一阵风。他的怀抱也很温暖,尤其是枕在他的身上时,总是能睡得格外香甜。 还有,还有什么呢? 踩在他胸前伸懒腰的时候视线的第一个落点总是他的唇,明明他天生唇形偏薄,线条凌厉,唇峰分明,看着就不是个会温柔待人的人。可偏偏 偏偏那张唇亲人的时候意外地柔软,像是融化的雪糖,触碰时没有半点侵略性,反而温软异常。 陆聿宁猛地睁开眼,骂了一句:靠。 他坐起身来,耳尖泛红头发被沙发蹭得有点乱。僵着身子愣了几秒后,他突然暴躁地揪起抱枕砸向茶几:陆聿宁,你丫的在想什么?你脑子没病吧? 第47章 那你今晚就等着看好戏吧 陆聿宁罕见地失了眠。 第二天起来, 黑眼圈都快挂了半张脸。他头一回觉得自己家里的床哪哪都不得劲,不是床垫太软,就是被褥不够舒适, 空空荡荡的身侧总让人觉得冷清,卧室的香薰味道好像也有些奇怪, 太过甜腻厚重,不够干净。 他顶着一头鸡窝似的杂乱头发靠在床头思考了好一会人生, 才拿出手机挑了半个多小时的新床垫,并下单了一款木质香熏和几只娃娃。 可一进到浴室里,盯着自己浮肿的脸和青黑的眼圈,不会化妆的陆大明星再次犯了难,只好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打电话喊了助理过来拯救自己。 时隔好久才见到自家老板的小助理在开门看到陆聿宁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张口便是关切的问候:宁哥, 你这是生了多大的病啊, 怎么憔悴成了这样? 陆聿宁觉得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也找不到新的解释, 只能呵呵一声以示无语。 等到助理里三层外三层地在他的黑眼圈上叠了好几层遮瑕后,陆聿宁新订的床垫刚好送上了门。 他整个人向后一跃把自己摔了上去,潦草地翻滚了几圈后,还是觉得不太舒服但也只能这样了,将就着睡吧。 林听絮以合作的名义帮陆聿宁把人约到了a市半山腰处的私人会所,门口没有招牌,也没有前台接待, 只有熟人才能通过预约码入内。 会所里静得空寂,黑胡桃木走道延伸向内部,脚步声在地板上回响得异常清晰。 陆聿宁提早到了十分钟, 被领进了一间独立的会谈包间。除了先前遮挡黑眼圈的底妆,他没有再做其它的妆造,黑色的棒球帽随意地扣在脑袋上,投下的阴影挡住了他上半张脸,露出的下颌像刀锋一样冷。 整面落地窗足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天际线,远处的高楼都好似浮着几层滤镜,透着钢铁丛林特有的冰。 门上的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来人穿着一身简单又板正的衬衫,一副来谈生意的架势,可在看到茶桌主位上坐着的人后,脸上的谦恭顷刻退去。 陆聿宁靠在红木座椅上,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望向他随时准备调转方向离开的腿,又极尽漫不经心地扫上他的脸:怎么,看到是我,就打算跑了吗? 其实也不怪讨厌陆聿宁的人多,因为只要他想,就能轻而易举地成为讨人嫌的天才,然后易如反掌地勾动旁人的情绪,无论是怨恨、气愤,还是更为复杂的 徐亦然闻言,止住了准备离开的动作,反而戏谑又心虚地笑了一声,朝他走了过来。 没想到约我的竟是你。徐亦然说道,怎么,什么时候你陆聿宁做事也这么藏头露尾,怕被别人发现? 陆聿宁吊儿郎当地翘着腿,把桌上的茶杯往他身前一推,然后往里面斟满了茶:坐。 徐亦然觑了他一眼,还是不满地坐了下来。 你约我来,应该不是单纯地想要谈合作吧?徐亦然说道,我和你也没什么好合作的。 这倒是。陆聿宁轻飘飘地说道。 可这三个字落在徐亦然的耳中,则成了另一种意思,一种陆聿宁看不上他,所以懒得和他合作的意思。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跳,重重地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徐亦然恶狠狠地盯着陆聿宁的脸,咬牙切齿地问:既然如此,你约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原来你不知道呀。陆聿宁突然支起了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以为你看到我的时候,就会猜到我为什么找你了。 什么意思?徐亦然皱着眉。 陆聿宁下意识地用手指挡了下鼻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闻到了空气里一点飘散的信息素气味。徐亦然是劣质alpha,因为一时的情绪上头控制不住信息素实在是太过正常的一件事,只是在这之前,除了裴砚的信息素,陆聿宁从来闻不到其他人的。 这样刺鼻,这样令人难受。 郑林夕那个蠢货改不了我的东西。陆聿宁不着痕迹地揉了揉鼻尖,又恢复到一副胜券在握的语气,他后来发行的大部分歌里,旋律线都是你帮他改的。 徐亦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本就不属于那种能沉得住气的人,再加上陆聿宁说话总是那种不咸不淡,好似只有他是天之骄子,尔等都是屁民的调子,让人听着就恼火。 你查我?徐亦然沉声开口,眼底浮起几分不耐与防备。 查几段两条记录很费劲吗?陆聿宁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茶,语气张扬,你改得那么好,风格又不遮掩,不就是在等我找上门吗? 徐亦然咬牙: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你想告我?让我退圈?还是要我当着你的面下跪道歉? 陆聿宁,你有证据吗? 陆聿宁嗤笑了一声,从上衣口袋里勾出了一个u盘,食指圈着上面的链子打了个转:没证据我还来找你干什么。我虽然无所谓你怎么看我,但是能不能不要也把我当成蠢货? 你吓唬我? 我们可以借台电脑,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是不是我在吓唬你。正好我也很好奇,郑林夕电脑里的那些工程文件是怎么一版版演化成最后的成曲的。 陆聿宁这么一说,徐亦然倒是想起来了。先前综艺录制的时候,郑林夕那台坏了的电脑,正好经过的就是江临舟的手。而江临舟和陆聿宁之间 看来你相信了?陆聿宁问。 你既然已经有了证据,还找我干什么? 我喜欢打有准备的仗。陆聿宁不冷不热地说,我想要一个人证。 他说的是想,不是需要,也不是缺。 徐亦然心里已经很清楚了,陆聿宁手上如果真有郑林夕电脑里的数据,说明他把大致的情况都掌握清楚了,来找自己也是顺便,就算他不合作,他也大可以把这些数据发出去,然后随意地找一个维修员顶包。毕竟郑林夕死死咬着《剑回》不愿意放手,陆聿宁要是能放过他,也不符合这人的性格。 第59章 见他还在犹豫,陆聿宁又道:你不会是因为郑林夕是个omega,对他生出了某些奇怪的保护欲吧,你觉得他的胃口会这么小吗? 徐亦然沉默了很久,直到茶杯凉透,才终于闷声道:如果我帮你,你能给我什么? 下一季《sound on》,我所有的编曲。 随着《田野之歌》终舞台的热度降下去的#郑林夕《定风波》 朝闻适配度#再次被顶了上来。 【郑林夕今晚出席顾雪声生日宴,据说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他和《剑回》剧组走得这么近,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要参演了?】 【郑林夕那天在帝和大厦被拍到进《剑回》制作组办公室不是巧合吧?再结合今天这个生日宴说真的,陆聿宁还演不演?不如官宣一下换角了事。】 【郑林夕一个二线咖,能坐到顾导生日宴上主桌?明显是内定了吧。】 【听说陆聿宁最近所有工作都暂停了。他的经纪人程煜把他这个月的通告、综艺通告、商务邀约全推掉了。一点风都不让透这操作,像不像雪藏?】 【《剑回》这个戏早就定了陆聿宁!不信谣不传谣,陆聿宁就是天选朝闻!】 【要我说进组前突然换人除非顾雪声不想干了,不然陆聿宁那群粉丝还不得撕了他。】 【听说陆那边出了事,业内都在避讳反正雪声导演已经在物色新的方案了。】 【对家黑子少在这里捕风捉影的,陆聿宁能出什么事?他能出的最大的事就是因为跑商务学分不够所以被迫延毕好吧。】 【楼上不要乱说啊啊啊陆聿宁早就毕业了!】 【郑林夕什么时候能学会独立行走,不带你陆爹会死是吗?有这闲工夫不如精进一下唱功,我真的不想再听驴叫和开水壶打鸣。】 相比起网上的腥风血雨,陆聿宁本人这倒是一派祥和。 房间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光线顺着天鹅绒窗帘的褶皱徐徐铺开,把整间更衣室照得像是日落时的橘子海。 镜子前,陆聿宁正在扣最后一颗袖扣。 他的嘴里不自觉地哼着一首悠扬的小调,似乎是一首古曲,曲调里只有宫商角徵羽的五音,没有fa和xi。 灯光将他的每一寸皮肤都照得通透,黑色胸花上的细闪莹莹发亮,外套下的衬衫有些飘逸,扣子随意地系了几颗,从锁骨到胸口的大半皮肤都袒露在空气里。布料轻薄的西装裤垂落感十足,系带正好勒出了他劲瘦有力的腰身,被勾描得毫无保留的臀线更是引人遐想。 陆聿宁抬手拨弄过额前特意留下的几根碎发,转头望向一旁沙发上正拿着手机发消息的程煜,说道:这套衣服挑得不错啊。 程煜哼哼了两声,得意地抬起头,然而灯光照耀下,依稀可以看到他眼角几丝熬夜导致的干纹。 你经纪人我的审美,尽管放心吧。 陆聿宁也跟着哼了两声,说道:但时尚感嘛,最终还是靠我的脸完成的。 程煜: 视频和热搜都准备好了吗?陆聿宁问他,还有徐亦然那边 程煜: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陆聿宁不以为意地嘿嘿笑了一声,对着镜子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妆造,然后突然转身,冲着程煜,食指与中指并拢抵在额角,手腕轻巧地一翻,眉梢扬起时,睫毛下的笑意亮得晃眼。 那你今晚等着看好戏吧。 第48章 怎可与月争辉 顾雪声在业内的地位非同一般。 他是为数不多可以平衡商业和艺术的导演, 过往作品横扫三大电影节,手握多个重量级剧本相比起来,《剑回》是最平平无奇的那一个。 顾雪声的审美极致, 行事严苛,但本人却并不算难搞, 也不已雷厉风行压人,反倒温和内敛得有些过分, 就像他的名字那样,细雪总是无声。 宴会在临湖的私宅中举办,推开花墙门,一池碧水倒映着初夏月色,石板路蜿蜒其间。 顾雪声坐在水榭中的主位上,身着一件素白的新中式立领长衫,从领口到袖口都扣得一丝不苟。即使被层层人群簇拥着, 他身上也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傲慢和压迫, 说话永远温声软语, 带了点东南沿海城市里特有的口音。 虽然说是私宴, 但毕竟也算是社交场合,不少人借着公司或资方的关系要到了一张请帖,端着酒跃跃欲试地想要靠近。 其中最殷勤的当属郑林夕。 他今晚穿得极为考究,银灰西装勾勒出纤长的身形,说话分寸得宜,唇角上扬的弧度都恰到好处,让人看不出一丝用力过猛的痕迹。酒杯中的酒始终未干, 每次敬酒时的闲聊攀谈也不越界,却能让人轻易地记住他。 郑林夕很清楚自己今晚的任务站在顾雪声的身边,哪怕只是三分钟, 也足够让他的团队在热搜上为他造势一番。 交谈间,郑林夕提到了顾雪声几年前的一篇访谈,他和团队提前做过功课,里面的每一句话都能拆解得头头是道,倒是得到了顾雪声不小的青眼。于是席间一位与郑林夕公司关系匪浅的老总,十分适时地感叹道:看来顾导对小郑的评价也很高啊! 这种场合里大多都是人情世故,夸赞的人未必真心,更未必真能听懂两人你来我往间那点晦涩如云雾的艺术交流。 但这句话一出,席间不少人都心头一动,眼神纷纷投向郑林夕,有打量,有审视,有探究。郑林夕倒是面色如常,笑得温文尔雅,甚至还有些羞赧地低下头摸了摸鼻子,说道:我哪里敢当,能和顾老师这样优秀的导演浅浅聊上几句,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话落,他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主桌空着的一席 那是预留给陆聿宁的位置。 可这人迟迟未现。 顾导和小郑这么投机,怕不是真如传闻所说,下部电影要一起合作吧? 林夕前几天上热搜的那个扮相我也刷到了,确实挺适合顾导下一部戏 顾雪声转着酒杯,酒水在杯壁中静静荡着圈。他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杯沿,唇角始终挂着礼貌的弧度,听得似乎颇为专注,但却没有附和,也没有接话。 沉默了几秒后,他的余光中好像看到了什么人,忽然起身招了招手,唤道:裴砚! 靠在水榭外廊柱上的裴砚愣了一下,收回了正拂着围栏水珠的手,款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来了不打招呼也就算了,怎么不拿酒也不吃菜,尽在那发呆了?顾雪声瞧着他走到自己跟前,抬起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示意他坐在自己左边的位置上,介绍一下,裴砚,即将饰演《剑回》的晏无咎。其实这个角色我本来是没考虑他的,奈何实在挑不到中意的,只好再吃一次回头草了。 郑林夕的表情僵了一下。从宴会开始,他与顾雪声攀谈到现在,对方还没有这样介绍过他。大概是心里还在等着那个迟到的人,迟迟不愿意做最后的决定。 郑林夕啄了一口酒,借着酒杯遮掩挡下了自己脸上僵硬的弧度,又在短时间调整了过来。 怎么,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顾雪声问道。 裴砚垂下眼,浓长的眼睫在光下投出一小片淡影,声音不高:没事,家里的猫丢了,找了几天都没看到。 他语气没有太多起伏,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但眉宇间那股淡淡的阴郁却藏也藏不住,如同蒙蒙细雨一般,状似不甚在意,但潮湿阴冷的气息早就钻进了骨子里。 顾雪声闻言,遗憾又抱歉地啊了一声,然后再次拍了拍裴砚的肩膀,说:宴会结束后你把猫的照片发来,我们都帮你找找,应该很快就会找到的说不定它也只是贪玩,没几天就自己回去了。 裴砚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本就是不喜欢应酬的人,庞杂的人群意味着庞杂的信息素,只会让他感到难以忍受,现下又因为那只突然不见踪迹的猫,更是没有半点社交的兴致,干脆坐在顾雪声的身边充当一具安静的塑像。 一旁的郑林夕扫了他两眼,本来顾忌着上次裴砚的警告,没打算再上来自讨没趣,但一想到他家那只和陆聿宁一样讨人嫌的猫,郑林夕又着实心痒,他在位置上纠结了好一会,还是端着酒凑了上来。 正准备开口,裴砚一个冰冷的眼神便朝他投了过来。 你倒也不用对我敌意这么重 然而话音未落,一声琵琶音忽然破开了水榭中的喧闹气氛。 起初是极轻极远的一段旋律,仿佛一滴水落进夜色里。紧接着,鼓点磅礴而来,如撞钟击石,琵琶声也紧随着变得张狂、豪烈,有种强行逆流而上的铿锵倔意。 第60章 整池的月色仿佛都在这一刻被人拨碎。 原本浮于席间的喧笑被这几声琴音切断,众人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目光却落进了夜色深处一片模糊。 湖中心,有人慢悠悠地说道:顾导,你这乐队请来,怎么就跟个摆设似的放在这里? 声音不高不低,却格外分明,清朗语调之中裹着几分漫不经心,尾音一挑,竟带出几分天生的轻狂。 紧接着是几声念词低语,有人听出了那人的声音,一时间神色各异。 他来了? 谁? 还能是谁,陆聿宁。 话音未落,那琵琶声又起,一改初时的惊艳惊扰,转为挑衅意味十足的急弦,鼓点紧密得几近跋扈。 湖心那座浮榭不知何时亮起了灯,灯下人影依稀,那人斜倚栏杆,琵琶横陈于膝,头略低,指尖翻飞,面容却藏在影里未明。 直到琵琶最后一个和弦断落得干净,余音尚未散尽,便听咔哒一声,浮榭的栏门轻响。 月色落在陆聿宁脸上,他眉眼含笑,漫不经心地走向水榭、走向顾雪声,步履张扬又笃定,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让顾导久等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惯有的慵懒,说得慢,又咬字清楚,如同碎琼乱玉般,我的位置应该没被人占去吧? 水榭寂静无声,连那些原本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的,都像被这段演奏和出场给震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雪声却笑着鼓起掌来,缓声道:怎么会,你的位置一直让人留着呢。 那就好,陆聿宁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郑林夕震愕的脸,又好似全不在意地挪开,嘴角的灿烂笑意咧得更大了一些,不然我可要亏大啦。 郑林夕握着酒杯的指节收紧了一瞬,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在场的目光几乎都不受控制地被陆聿宁吸引了过去,就连他也要愤愤地盯着这张脸,想挪都挪不开。 难道皓月一现,所有萤烛之光真的都会黯然失色吗? 我还当你是特意压轴出场,就为了给我这个惊喜呢。顾雪声说,快过来坐。 裴砚偏头看着那从光影中走来的青年,眼神不动,身侧的指尖却不自觉地蜷了一下。 可是陆聿宁却好像没看到他一般,径直走到了顾雪声另一侧的位置上坐下。 你刚刚弹的是什么曲目?我怎么没有听过?顾雪声问他。 是我新给《将进酒》谱的曲,顾导喜欢吗?陆聿宁笑盈盈地说道,要是能配上我的演唱,效果会更好。 顾雪声赞道:确实是如听仙乐,难怪他们总夸你是新生代歌手中的佼佼者。 陆聿宁毫不客气地受了这个夸赞,没有谦虚地推托,也没有故作羞赧地扭捏,他大大咧咧地往顾雪声身前一凑,用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还写了一首《定风波》,等会结束的时候偷偷弹给顾导听啊? 顾雪声揶揄道:刚刚怎么不一起弹了,整得这么神秘? 陆聿宁笑了几声:这不是担心走漏风声到时候电影上映后,观众都不觉得惊喜了? 顾雪声也跟着笑了起来,豪放地在他的肩膀拍了拍,说:难怪原作者指名要让你来演朝闻,你这个脾气真是和他一模一样。 话落,他又对着众人介绍道:这下我下部电影的两位主演可都到了,你俩今晚可得陪我喝个尽兴啊。 陆聿宁的目光顺着他的话,下意识地在裴砚的身上停了一下。 从进入水榭时就一直保持得很好的游刃有余终于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裂痕,他飘忽地掠过裴砚那一双灰色的眼,总觉得像是被吸入了看不见底的幽深洞穴。 明明之前都极力在避免望向他的,怎么就在这里出了差错? 陆聿宁不想承认是之前的不告而别让他有些心虚,抑或是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让他内心难宁,总而言之他不能再继续与裴砚对视下去,于是状似镇定地挪开视线,举起身前的杯子,对顾雪声说道:我来迟了,就先敬顾导三杯吧。 裴砚直勾勾地凝着他的侧脸,手指在杯身上摩挲了一下。 第49章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 酒过三巡, 水榭之下的湖面渐渐被夜色浸透,灯火星点,映得人面半明半暗。 陆聿宁的酒量一直很好, 除了在裴砚家做猫时的那两次,几乎没经历过什么滑铁卢。他一向爱惜自己的嗓子, 所以饮食方面都很控制,少吃荤油、少吃辛辣, 为了上镜要求,连糖也吃得很少。至于烟,这种伤嗓子又伤肺还黄牙的东西他更是碰都没碰过,熟悉他的人也都不会自找没趣当着他的面抽烟。 要真说起他有什么口欲上的爱好,大概是喝酒。有时候舞台需要亢奋的状态,他便会在上场前小酌几口保持兴奋度;有时候创作需要灵感,他也会痛饮几杯, 在飘飘欲仙中总会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生日宴这种相对正式的场合, 他总是打扮得很乖, 没有舞台妆造里那些零零碎碎的配饰, 没有浮夸张扬的眼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时,配上他那张可以称得上是纯的脸,看起来像个初出茅庐的学生。所以顾雪声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能喝。 推杯换盏间,他的眼中依旧清明,笑嘻嘻地和在场的几个制片人和资方成员打成一片。 有人调笑道:小陆这个酒量, 哪里像是搞音乐的?倒像是在投资圈里练出来的。 他要是真搞投资,恐怕你们项目还没谈完,就要被他一杯一杯灌醉了。顾雪声笑着说。 陆聿宁含笑着举杯, 斟酌着回了一句:我只在对味的人面前才会多喝几杯。 他的语气里带着酒意撩人的懒散气,半垂的眼皮下,眸光亮晶晶的,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周围人笑成一团,有人说他会说话,有人起哄让他干杯。 陆聿宁也不推辞,顺势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的线条清晰分明,衬得那点轻佻的酒意更多了几分勾人的张力。 还好小陆不是alpha,不然那些流量小生可怎么活哦,粉丝都得全部爬墙了吧。 聿宁就算是个beta,在我们这些制作人眼中,他的市场价值也是第一顺位的。 陆聿宁虽然不喜欢被人拿属性评价,但面上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皮笑肉不笑地继续喝了几杯。 坐在不远处的裴砚,目光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过,连同另一道视线一起,好似激光般要把陆聿宁射了个对穿。但当事人不知道是没有察觉,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依旧游刃有余地穿梭在水榭中,直到偶然抬眼,好似不经意般地再次看了过来,虽没有落点,但裴砚还是稳稳地将视线迎了上去。 陆聿宁勾起嘴角,半弯的眼睛好似月牙,微微抬起的眉给这个笑平添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原来不是在看我。裴砚有些遗憾地想,手指漫不经心地翘了翘桌沿。可陆聿宁这副样子又着实可爱,让他没忍住又多看了几眼。 旁边从陆聿宁到场后就变得沉默的郑林夕忽然起身,跟旁人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裴砚看着陆聿宁的视线跟随着他的背影从自己这里偏移,随后又慢悠悠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朝顾雪声微一点头:我出去透口气。 偏厅的洗手间藏在曲廊之后,灯光很柔,连镜面上的光都晕成水波。 郑林夕洗了把脸,靠在洗手台前,随手抽了张纸巾慢慢擦着手,像是单纯找了个借口避开主桌的热闹。面前的镜子里出现了意料之中的身影,他的动作顿了一下,把揉皱的纸巾丢进了垃圾桶内,故作镇静地说道:你今天好风光,一登场,所有人都被你吸引了。 陆聿宁扯了扯嘴角,把半倚着的身体从门上挪开,面无波澜地走到洗手台前,慢条斯理地开了水龙头,冲了冲手。 嗯,我故意的。陆聿宁不咸不淡地说道。 郑林夕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像是没听懂他的意思一样,顾左右而言他:之前第一次看到你的演出时也是这样,大张旗鼓地 郑林夕。陆聿宁头也不抬地打断了他,你还是趾高气昂、野心勃勃的时候比较顺眼一点。 郑林夕收敛了脸上的神色。 半晌,他说道:是,我是想要跟你抢《剑回》的资源。可那又怎么样?谁规定了你想要的东西就一定得是你的? 陆聿宁凉凉地说:不好意思,可顾雪声想要的是我。 第61章 郑林夕被他这句大实话噎了一瞬,随后又继续说道:但他也不是完全做得了主,有人想要你,自然也有人不想要你,背后还有那么多投资方,你觉得顾雪声能为你扛下所有压力吗? 这句话和他那天对裴砚说的如出一辙。只是陆聿宁并没有多对此做出郑林夕期待的反应。 如果你说的投资方是姓林的话他的声音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事,抬手给自己顺了顺气,我想他大概已经改变主意了。 什么? 嗯陆聿宁终于抬头,背过身,靠在洗手台上与他对视,意思就是说,我虽然姓陆,但是随妈,我还有个便宜爹姓林,老头子和我闹了点脾气,现在我把他哄好了,他不想换人了,明白了吗? 你们郑林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哦,还有啊。陆聿宁说道,今晚我在顾雪声私宴上给他弹琴的事大概很快就会传出去,估计网络上少不了要拿你的那首《定风波》和我对比的,我其实很不喜欢被别人拿来和你这种人比较,感觉不是很上档次,所以特意准备了一些别的惊喜,稍微冲冲晦气 希望你今晚看到之后,可以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你到底在说什么?郑林夕说道。 我说,你写的那些歌真的很难听。陆聿宁目光直白地看着他,锋利的眸光像一双冰刃,我希望以后永远,都不要再听到这些恶心的东西了。 有那么一瞬间,郑林夕好像明白了他想要做些什么,但好像又不愿意明白他想要做些什么。 可能吗?他从哪里找到那些证据的呢?郑林夕自认自己的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就算有那么点既视感又不能算什么,那些旋律根本够不上法律的标准,哪怕陆聿宁粉丝多声音大,无凭无据的事情,说出来不过也是让网友看笑话,谁会相信他? 想到这里,郑林夕稍微沉了点气,说:陆聿宁,你不能因为你有背景,就这么侮辱别人的东西。我承认你是很有天赋,你写的歌是很好听,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便地对我评头论足! 陆聿宁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然后淡漠地看着他。 郑林夕最讨厌的,就是他这高高在上,仿佛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凡夫俗子的眼神。凭什么他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的苦,到了现在还只能得到他的俯视? 空气凝滞了两秒。 然后郑林夕像是突然被什么点燃,猛地一步上前,语速快了起来,情绪也压制不住: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一路顺风顺水?你出道就有资源,有老师捧、有平台推,就连现在,连顾雪声、裴砚都在护着你你什么都不缺!可我呢?我跑通告跑到吐血,熬夜编曲改词到眼瞎,熬了这么多年才熬出一点名声陆聿宁,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看不起我? 他话音一落,洗手间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陆聿宁没有立刻反驳,反而低头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像是不屑:凭我高兴,凭我说的都是实话。 还有,凭那些都是我的东西。 希望今晚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陆聿宁说完,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宴席上的喧闹声已经隔了好几层檐角,夜风扑面而来,将他肩上的微醺吹得一干二净。他并没有回到水榭主桌,而是迈着慢悠悠的步子往僻静的地方走,想躲个清静。毕竟社交这个活动着实耗费心力,他也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人机。 但刚拐过一段回廊,就看到前方有一道人影忽然晃了一下,像是站不稳地靠在栏杆边,险些跌倒。 陆聿宁吓了一跳,脚步顿了顿,定睛看去。 那人额前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乱,不知道是不是廊下的灯光昏暗,衬得他的身形有些单薄修长。他一只手撑着雕花的木栏,另只手按着额角,像是晕得不轻,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很不像平时的裴砚。 陆聿宁下意识蹙起眉,脚步却没立刻迈上前。他并不天真到觉得这是巧合。 你怎么在这儿? 裴砚没有直接回答,像是没听清他的声音,身形晃了下,靠着柱子往旁边滑了一步。 你喝醉了?陆聿宁语气冷淡,却还是往前走了一步。 裴砚没说话,只是低低嗯了一声,像是勉强应答。这一声很哑,像是勾子,从他喉咙里缓慢地抛出,勾在陆聿宁的耳根上。 过来扶我一下。裴砚说道。 陆聿宁盯着他,抿了抿嘴,没有动作。 你找别人吧,我没空。 裴砚坚持道:扶我一下,陆聿宁。 他的扣子被解了两颗,领口松松垮垮,眼皮耷拉着,呼吸微沉,睫毛在灯下轻轻颤了颤,似乎是不太舒服。 裴砚不喜欢喝酒。陆聿宁突然想起,刚刚席上他确实被顾雪声和其他人灌了不少,现在有些醉意好像也情有可原。 陆聿宁罕见地心软了一瞬。 你最好不是装的。他咕哝着,把手伸了出去伸得很慢,很犹豫,像是怕人误会,又像是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然而,他手刚刚接触到裴砚的手腕,对方却顺势一沉,几乎整个人压了上来。 喂!陆聿宁吃了一惊,往后踉跄了几步,鼻尖却狠狠地撞在了裴砚凑上来的胸膛他下意识地想要抽手挣脱,但裴砚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动作,反手扣住了他的小臂。裴砚靠得很紧,额角蹭着他肩头,吐出的气带着淡淡的酒香,温热得像是有意为之。 你什么毛病陆聿宁语气一冷,刚要作骂,却猛地噤声。 裴砚忽然从他肩头抬起头来,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挡不住他那双黑得发沉的眸,和眼中浮动的血丝。 他就那么直直地看着陆聿宁,像夜色深处的一口井,幽深、寂静、勾着人下坠。 陆聿宁,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第50章 他是一只漂亮的小猫 说什么? 浅淡的酒气扑上陆聿宁的面庞, 还夹杂了一点清浅的香水味道。裴砚的目光盯得他有些发麻,心里也涌起了几丝古怪的烦躁,后颈更是如同错觉般地突突跳了两下。 扣在小臂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陆聿宁挣扎地推了两下,没好气地说道:我没什么要和醉鬼说的。 然后便用胳膊肘抵着裴砚的身体, 把他往柱子上推:站稳了吗,别往我身上靠手也给我放开! 裴砚歪歪斜斜地压着他, 像是刻意,可他的身体又实在柔软无骨,好似真的是醉酒之后站不稳一般。他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往下滑了一点,沿着陆聿宁的小臂,慢慢蹭到他腕骨突起处,停下。 一点轻微的压迫。 不重,甚至算不上冒犯。但陆聿宁骤然一紧, 像被电流轻轻撩了一下。 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裴砚一字一顿地问道。 关你什么事?陆聿宁怼他, 手想抽却抽不回来, 只能气势汹汹地瞪了他一眼, 妥协地说:生病。江临舟在节目里都说过了,记性这么差建议去看医生,明知故问什么? 是吗?裴砚低声重复了一遍,偏着头看陆聿宁,眼尾那点懒散的锋芒仿佛藏着钩子,尾音也拖得漫不经心,你看起来不太像是生病了。 陆聿宁翻了个白眼, 语气也扬了几分:不好意思啊,本人天生丽质,大病初愈依旧光鲜亮丽, 满意了吗? 裴砚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半眯着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胸前松垮的领口朝旁边偏去,冷白的皮肤在昏黄的光下流淌过极其情色的蜜色。陆聿宁的视线随意一扫,就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烦躁地撇开头去,抽手的力道也重了一点。 他不想再和裴砚纠缠下去了。 好怪。 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可是空气中流淌的气味让他感到难受,裴砚的目光也让他无所适从。要是放在几个月前,他大概也会饶有兴致地趁着裴砚醉酒,在这看他出尽洋相,可如今不知道是因为不小心撞破了对方的心思,还是郑林夕的事弄得他有些分身乏术,陆聿宁感觉自己多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心脏跳得很快,是那些混着灌下去的酒冒上来的酒意吗?还是昏暗的光让他有些晕眩。 陆聿宁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手从裴砚的掌心抽出,手腕内侧还残留着对方指腹滑过的余温,他扫过裴砚勉强靠着柱子站稳的下半身,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对方再次开口:我的猫丢了。 第62章 陆聿宁脚步一僵。 裴砚的手从他的肩膀上伸了过来,打开的手机屏幕上俨然是狮子猫的照片,他虚虚倚着陆聿宁的背,从远处看就好似把后者圈在怀里一般。 他是一只很漂亮的小猫,但他好像不要我了。裴砚的声音带了些委屈,轻飘飘的气息直往陆聿宁的耳朵里窜,就如同他先前每一次故意闹腾雪饼时的那样,你有看到他吗? 熟悉的痒意从耳根处开始扩散,陆聿宁根本没有额外的心思去思考裴砚这些话是不是故意的试探他连看也没看屏幕上的照片,窘迫地一推,把裴砚从自己的背上拽了下来。 猫不见了就去找,和我说有什么用?他这句话说得极其僵硬,尾音甚至还带了些故作镇静的颤,飘忽的目光根本不敢直视裴砚,但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心虚,他还是抬头,紧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瞪了裴砚一眼,我看你真是喝多了,好好在这醒醒酒吧。 话音刚落,他就慌乱地挪开视线,大步流星地走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真的很差?裴砚极其小声地说了一句,在看到陆聿宁因为他的声音再次停下的脚步后,又似笑非笑地提高了声音:《剑回》很快开机,陆聿宁,我很期待和你的合作。 陆聿宁头也没回地说道:那你就慢慢期待去吧。 陆聿宁回到水榭时,宴会已经进行到了后半段。 顾雪声正和几位制片人围在一起说笑,陆聿宁走过去时,他正好抬头看来他一眼,无意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陆聿宁茫然了一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哪个。 裴砚该不会是故意躲酒去了吧?顾雪声继续道。 陆聿宁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僵硬地嗯了一声,说:可能吧。 欸,你这个问题问人家小陆干什么,我听说他和裴砚的关系可不好着呢。其中一个制片打趣地说道。 有多不好啊,我怎么感觉经常在网络上看到他俩的名字呢? 不常上网的顾雪声被他们搞得一头雾水,好奇地追问了几句,几个制片才把陆聿宁和裴砚在网上的那些腥风血雨拿出来给他看了又看。 我还奇怪呢,怎么你会找他们两个来演《剑回》,之前我有个朋友,冲着他俩的cp热度也打过主意,接过谈都没有谈下来 顾雪声嘿嘿一笑,温和地说道:那也不看我的面子可比你朋友大得多了,小陆都不知道被我磨了多久,你说是吧? 陆聿宁喝了一口冰水,尴尬地笑了笑。 就是你俩关系不好可不行啊顾雪声显然也有些喝多了,舌头有些大,朝闻和晏无咎的情欲戏,可是整部电影的重点那可不是点到即止啊 话音落地的瞬间,围着他们的几位制片人齐刷刷地笑了出来。 快别说了,小陆脸都要红了。 陆聿宁一本正经:没红,喝酒喝的。 哈哈哈哈哈聿宁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啊? 陆聿宁觉得自己还不如刚刚就在那个回廊里和裴砚双双跳湖,同归于尽算了。 等到酒宴结束,已经快到深夜。 陆聿宁回到家里时,堆积了一晚上的酒精终于在此刻涌了上来,熏得他的大脑发胀。漆黑的、没有开一盏灯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手机的幽幽冷光,他卸了妆、洗了澡,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今晚掀起的腥风血雨。 他在顾雪声生日宴上弹奏《将进酒》的视频被人发到了社交平台上,短短几分钟内就暴涨了百万的播放量。 其实就算现场的人不发,陆聿宁也准备了一条视频,横竖都得找个知情人士爆出来不过这下倒是剩下了他不少功夫。 【姐妹们谁懂啊!!陆聿宁弹奏《将进酒》的视频就是非粉都看了好几遍了,之前没人告诉我他玩古典乐器也这么牛逼啊!】 【我说你们御猫姐姐真是不要吃太好了我朋友圈的音乐生全都在狂欢,中间那段真的太爽了,稍微幻想一下要是能配上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唱腔,不知道会有多好听,强烈要求陆聿宁上原曲!】 【十分钟过去了还没有原曲吗?@陆聿宁工作室@陆聿宁工作室@陆聿宁工作室就问你们干不干活!】 【宝宝在浮榭里说话的声音好苏啊,又苏又欠,好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这么一说裴砚今晚也在现场呢这屏是对谁开的呢请问[doge]】 【配演那小子怕不是已经被我们陆雨凝给迷死了吧[这还拿不下你.jpg]】 正在往自己床上喷香水的陆聿宁看到这些讨论,手指僵硬了一下。 冷冽的木香顷刻之间溢满了整个房间,陆聿宁埋在枕头上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离发疯可能也不远了。可是这点木香正好驱散了他重新回归人体后陌生的不适感,连前几日感觉有些空荡的屋子和冰冷的床都在此刻显出了几分熟悉的人味和舒适。 陆聿宁心情复杂地在床上滚了一圈,随即,猛地揉乱头发,骂自己:陆聿宁,你真特么没出息。 但转念一想,还是睡得好比较重要,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反正也没人知道。 于是继续把手机上的讨论往下滑。 【说真的,之前听郑林夕弹《定风波》我就觉得平平无奇,甚至感觉为了炫技完全磨灭了原词的意境,但是现在听了陆聿宁的才明白什么叫古词的正确改编真的不要太牛了,尤其一想到他才二十二岁果然天才都是年纪轻轻就崭露头角了。】 【都说了姓郑的就是不自量力,本i苏轼听到那首歌烦都烦死了,唱得不怎么样营销倒是铺天盖地,朝闻要是在酒后真能把一个音唱得绕了八百个弯,晏无咎早就被他吓跑了好吧!】 【没人觉得陆聿宁今天是故意唱的这首吗,感觉以他的能力,能编《将进酒》自然能编《定风波》吧,总感觉像是在悄悄和郑林夕打擂台,证明他才是朝闻的最佳人选。】 【陆聿宁还要证明啊?原著作者都说了,当初卖版权的时候,唯一的愿望就是男主能找陆聿宁来,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反正他就是天选朝闻!】 沉寂已久的陆聿宁粉丝因为正主的惊艳空降战斗力节节攀升,不多时,各大社交平台几乎都被陆聿宁的演奏视频占据,而评论底下除了路人的惊叹,就都是御猫姐姐对不自量力的郑林夕的阴阳怪气。 尤其在几个乐评人趁热打铁纷纷发出解析视频后,#陆聿宁 《将进酒》#和#陆聿宁 天选朝闻#的两个热搜更是在榜单上高居不下,讨论破亿。 而就在这些热搜的热度攀升至最高点时,徐亦然突然发布了一条微博 【@徐亦然:我为曾经协助郑林夕篡改《愿》、《烦恼风》、《无尽》等多首歌曲的旋律线一事,在此郑重向歌手兼创作人陆聿宁道歉。[图片][图片][图片]】 第51章 腰封被扣到最紧的位置 三张长图, 一张是徐亦然和郑林夕的聊天记录,还特意在旁边做了标注,说明了每一版工程文件的修改情况;一张是他得到的郑林夕发来的初始文件与修改后的文件对比, 也精心标注了改动的旋律,以及与陆聿宁原曲的对比;最后一张, 则是他的道歉,表明自己先前只是拿钱办事, 起初并不知道郑林夕是修改了陆聿宁的作品,直到前几天无意中被朋友提醒,复盘之后才发现自己在助纣为虐,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后,还是决定将真相告知大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只是风向稍微倾斜的舆论场,在徐亦然的微博发出后彻底崩塌。陆聿宁团队早就买好的热搜短短几分钟冲上榜一,只是那词条瞧起来颇为阴阳怪气#头一回见抄作业抄不明白还需要请帮手的#。 曾经被郑林夕粉丝反复营销的灵感天赋、唱作俱佳的标签, 此刻都成了一场笑话。徐亦然放出的长图有理有据, 哪怕是没有乐理知识的人也可以轻易地看懂那几首歌是如何在他们的手下从陆聿宁的原创一步步演变成郑林夕的作品。 各大平台都沸腾了起来。 【谢邀, 本来洗洗打算睡了, 居然能让我吃到这么劲爆的瓜】 【先和陆聿宁的粉丝道个歉,我依稀记得郑林夕当时发布《不情不愿》的时候就有陆聿宁的粉丝质疑过,但因为当时po出来的旋律没超过六个小节我还骂她们空口煎炒宇宙起源敢情是真的啊】 【我居然还给郑林夕写过一篇万字分析我真是个傻|逼。】 第63章 【哈哈哈哈哈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一想到郑林夕在《田野之歌》上恬不知耻地改陆聿宁的歌我就泛恶心!】 【不会所有事都是天衣无缝,只要发生过就会有痕迹!御猫姐姐憋屈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为小陆讨回公道了!】 【虽然你是帮凶,但是看在你良心未泯愿意站出来的份上, 今晚就先不骂你了郑林夕你个口口口的口口,你口口口口!】 有人疯狂转发徐亦然的道歉声明,并高喊陆聿宁工作室出来干活, 有人贴出郑林夕当初宣传那些抄袭曲目的高调言论做对比,并轮番艾特他不要装死快出来道歉,还有人开始揣测陆聿宁是否早就知道了真相但一直隐忍不发,就等着今日大干一场将郑林夕的气焰彻底掐灭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猜得十分准确了。 陆聿宁打了个哈欠,把自己埋进了充斥着冷冽木质香的被窝里。 空调的温度打得不低,但还是有些冷,嗡嗡作响的出风口让他感到烦躁,又很快被周身这股熟悉的味道安抚下来。按照他和程煜还有公司商量的对策,明早上他的团队就会在微博发布取证声明而等到法院正式立案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 虽然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但他该做的也都做了,至少公众看到了真相,陆聿宁最想做的一件事已经差不多完成了。 他翻了个身,冰冷的屏幕光照在他的脸上,上方弹出的消息框里出现了一个令人讨厌的名字。 陆聿宁喘了几口气,点了进去 【过期提款机:打算什么时候去见面?】 他当然知道单凭郑林夕一个人和他的公司,就算想替换他的角色,也绝对翻不起这样大的风浪,背后必定有人顺水推舟,更不用说郑林夕那个蠢货之前还亲口对裴砚说过这件事。果不其然,他随便一查,就找到了幕后的那个人。 林柏川大概是生气他的不回应,借此想要逼他现身,陆聿宁虽然极其不情愿,但为了解决当务之急,还是忍着性子和这个狗东西虚与委蛇了起来,尤其是答应了之前林柏川让他和沈家那谁见面的指令。 真够令人厌烦的。 alpha一个心血来潮就能标记omega让对方受孕,自己却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回头一句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就能拍拍屁股轻而易举地离开。等到多年之后发现自己那糟糕的alpha基因没有人继承,又突然想起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倒霉孩子,于是舔着脸上门来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真以为别人愿意陪他玩父慈子孝的游戏。 要不是因为当年陆女士的手术费不够,陆聿宁觉得姓林的钱不拿白不拿,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你陆爹来噜:托你的福,我最近要解决的事很多,再等几天吧。】 【过期提款机:你最好不要出尔反尔。】 【你陆爹来噜:怎么会呢,我又不是某些说话不算话的混账。】 【过期提款机:。】 【过期提款机:到时候我派人过去接你,换身正式的衣服,不要乱来。】 那怎么可能啊?陆聿宁嗤笑了一句,我是肯定得乱来的。 但表面上还是敷衍地回了一个行。 郑林夕抄袭的事在网络上沸沸扬扬地传了好几天,但除却陆聿宁工作室在第二日早上出来发布的一条取证声明之外,两位当事人再没有出现过。不过因为巨大的舆情,不少原先准备和郑林夕合作的品牌方都相继解约,陆聿宁粉丝私下里也流传着陆聿宁方已经完成了音乐鉴定报告,就等着法院立案打郑林夕一个措手不及的说法,十分令人安心。 而不久之后,《剑回》官博正式注册,发布了他们第一张概念海报水墨风,画中的青年不辨五官,负剑而立,玄色长袍的下摆随风扬起,融着身后的狂澜化为残云。 顺带还官宣了电影最重要的两位男主,看得陆聿宁的粉丝是吱哇乱叫,奔走相告,就差开香槟、放鞭炮庆祝这一大获全胜的时刻。 我问了一下法院那边的进度,说这周就可以立案了,你妹找来的律师也很靠谱,说有了徐亦然的指证,获胜的把握很大程煜跟在陆聿宁身边,语速快得像是在打机关枪,所以你接下来就好好拍摄,不用惦记着这个事情,我保证会给你处理得干干净净、明明白白! 陆聿宁抬眼看了一眼天工影业的摄影棚,颇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叹。他出道后大多以歌手身份活跃在镜头前,少有的几次参影也是到偶像剧里客串几个配角,这还是第一次以主演的身份进到摄影棚来尤其是这天工影业家大业大的,一股土豪气息扑面而来。 啧,这么一对比我那录音棚都像是小作坊。陆聿宁感叹道。 不好意思,整个圈子里,我们公司的录音棚已经是最顶级了的,尤其是给你陆大明星配置的那一间,你那个要是小作坊,其余的都得是毛坯房。 陆聿宁抽了抽嘴角,正想调侃自己的经纪人真是没有半点幽默细胞,结果余光里突然就瞥见了正从不远处走归来的几个人 陆聿宁脚下一滑,下意识地就往前冲去,正当他以为自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那个罪魁祸首倒是快步走上前来,伸手扶了他一把。 小心,有台阶。 裴砚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熟悉的感觉再次窜上陆聿宁的耳根。 他偏过头,色厉内荏地瞪了裴砚一眼:要你说,我自己是看不到吗? 裴砚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抽手的意思。 陆聿宁等了一会,气势汹汹地把自己的手拽了回来,在地上磨了磨鞋底,皱着一张脸对程煜说:这鞋子难穿死了,下次不穿了。 程煜:啊?你出门的时候不还说这双鞋挺 陆聿宁瞪他。 程煜:难穿就难穿吧,咱鞋多,换双穿吧哈哈。 《剑回》剧组今天是邀请陆聿宁过来拍摄定妆照的,虽然早就做好了可能会遇上裴砚的准备,但在对方面前闹了这么一个笑话,陆聿宁还是着实有些气恼。 不过很快,在看到剧组准备的那些衣服的时候,这些情绪又在瞬间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陆聿宁从前接的大多数现代戏,就算偶尔有偏古风舞台表演,也是穿着比较简单的新中式,这还是第一次尝试正儿八经的古装。 这会儿,玄色长衫垂落,衣上的暗纹在灯下转过几道流光,腰间束带一收,骤然被勾勒出的腰线窄而利落。电影大多时候,朝闻都是以吊儿郎当的懒散姿态示人,发也懒得冠,木钗随意地一插,便算是解决了,但是此时,陆聿宁试的是他最风华正茂时的打扮玉冠束发,马尾高悬,额前几缕碎发被风轻轻拂动,化妆师在他的眉尾略略扫黑,剑眉斜飞,黑眸越发清亮如寒星,一颦一笑皆是少年意气。 陆聿宁一抬头,差点没认出自己。 帅吗?他拨弄着自己袖口上束着的护腕,挑着眉,臭美地对着镜子摆了好几个姿势,我感觉我都要被自己帅死了。 不远处的裴砚听到声音,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望了过去 他微微愣了一下,一双灰眸直勾勾地盯着青年的腰间,垂落的马尾在背上扫了又扫,腰封被扣到最紧的位置,他的视线默默地往下滑去,扫过被遮盖的臀和一双笔直的腿。 陆聿宁还在得意洋洋地和程煜炫耀,还四下张望着想找把剑比划比划,早就受够了他这副性格的经纪人敷衍地应了几声嗯嗯嗯,果然又引来了前者的不满。 多夸我几句会死啊?你知不知道能签到我 话音未落,陆聿宁的瞳孔兀然睁大。 只见裴砚从他身后贴了上来,目光细细地对镜子中的他扫过一遭,尤其是在刮过他的腰封时,更是停留了好几秒。 然后,他又轻又缓地说:很好看。 第52章 满肚子坏水的狐狸 陆聿宁的耳朵骤地一下红了, 整个人像触电一般地弹开。 你靠这么近干什么!问你了吗?他的声音骤然拔高,一双猫儿眼瞪着裴砚,手上还不太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摆, 吓死人了。 裴砚眨了下眼,觉得他这副模样简直和雪饼被吓到的时候一模一样。饶是陆聿宁的语气说不上好, 他的心中也生出了几丝莫名的情愫,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怕是有点毛病。 我也需要调整状态, 陆聿宁。裴砚温和地说道,万一等会镜头感不好,你可是要陪我加班的。 谁要陪你加班,你找不到状态就自个拍着。陆聿宁话一出口,转身就准备走,然而他高抬的眼根本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布景布条,等程煜想要开口提醒他的时候, 已经来不及了。 第64章 幸亏裴砚眼疾手快, 一把扶住了他。 陆聿宁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长这么大走路还能摔, 丢人。 谁知道姓裴的还要火上浇油:你今天怎么踩空了这么多次, 中午没有吃饱? 也不怪陆聿宁总是把裴砚当成对头,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对他的挑衅。他愤愤地把自己的手臂从对方的爪子下甩了出来,抬着下巴:我天生脚步轻,不要你管。 话音刚落,他便听到裴砚和程煜相继噗嗤了一声。 陆聿宁:都死吧!死了算了! 还没来得及发作的陆聿宁,很快就被剧组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了:陆老师,裴老师, 景布置好了,副导演说先拍一组合照试试。 成熟的陆老师自认是个不会因为私人情绪影响工作的靠谱成年人,只好不情不愿地压下了心头的火气, 被经纪人推着走到布景中站位。 摄影棚内布置了简约的竹林背景,虚影从背景布上映出远山叠嶂,近处的亭下纱幕半掩,风机将纱幕轻轻吹动,灯光在古琴上投下一层莹润的光。 裴砚披着一身月白长衫,正襟危坐,指尖搭在琴弦上。他饰演的晏无咎乃天机阁首座,少时受过朝闻的恩惠,因此念念不忘多年,后来孤身设局也是为了他。 按照电影的剧情,裴砚此刻是许多年以后朝闻被废时期的装扮,这个阶段的晏无咎其实无法与当初意气风发的朝闻同框,所以背景里总是缭绕着一层乳白色的人造烟雾,如梦似幻,恍如一场镜花水月。 陆聿宁一手抓着酒壶,一手握着工作人员递来的长剑,懒懒地在古琴前面背对着裴砚坐下,然后吊儿郎当地把手一抻,仰着头看向裴砚。 好。副导演低声提醒摄像师,就保持这个状态,陆老师往左一点,眼神对,看他,别看镜头很好,挑衅一点,但别忘了你是在和他调情。 神他爸的调情。 陆聿宁险些抽了抽嘴角。 裴砚的手指悬停在距离他脖颈的一寸之处,仿佛下一秒就要触碰他的皮肤。可哪怕没有碰上来,陆聿宁依旧觉得他指尖的温度好似透过空气传了过来,不由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耳朵都在嗡嗡地响。 他僵硬着肩膀,居然还有空分出心神去想,裴砚今天好像喷的不是他常用的香水,和他的信息素味道也有些不同。陆聿宁不太喜欢这种气味,还是觉得木质香调闻起来舒服一点。 裴老师再靠近点,副导演在耳麦那头低声指导,对你想着,这是你日夜思念的人,但是你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和你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侠客完全不一样了,你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他当年的模样哎对,侵略性强一点陆老师眼神别躲! 陆聿宁: 陆聿宁:我没躲! 裴砚浅浅地勾了下嘴角。 陆聿宁:压下去,不准笑!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裴砚眼底的笑意好像扩散得更大了。裴砚往前靠了一点,垂着头,神色温柔地看着他,但那股似有若无的攻击性和侵略感却隐隐从他的情绪里漫了出来,让陆聿宁一时之间有些心悸。 他分不清这是属于裴砚的情绪,还是属于他此刻扮演的晏无咎的情绪,偏偏摄影灯就在头顶,风吹得纱幕轻晃,模糊不清的光影在两人之间织出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旖旎得过分的张力。 好这个状态太好了,裴老师眼神保持陆老师别飘! 要好好配合啊。裴砚轻飘飘地说,不然真的要留下来陪我了。 陆聿宁瞪了他一眼。 配合什么?配合你吃我豆腐吗? 在之后的拍摄里,陆聿宁不断地在心里骂着,他大概天生就是和裴砚不对付,哪怕去对方家里走了一遭,知道了他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可否认这人就是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气死。 朝闻这副张扬热烈的模样毕竟在电影中没出现过几次,很快,陆聿宁便被带着去换了下一组的造型粗布旧袍,皮肤的颜色被打得苍白,近乎透明,衣领敞开至胸口,一道清瘦锁骨与肩颈的线条若隐若现。头发被特意打散,几缕墨发贴在脸颊边,恹恹垂下来的眼皮,遮住的是一双再不复当年荣光的眼。 他侧卧在竹椅里,先前的那个酒瓶随意地挂在他的手上,闭上眼之后,所有的感官好像都在成倍放大。 他能感觉到裴砚的脚步声,感觉到他越来越近的气息。 裴砚不紧不慢地在塌边跪下,一手支着腿,另一只手像是不经意地,伸向了陆聿宁腰侧。 一根衣带被他挑了出来。 裴砚低下头,修长的指节缓缓缠住那根衣带,在指尖慢慢转了一圈又一圈。 陆聿宁几乎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然后不受控制地,偷偷张开了一只眼。 他的目光飘到裴砚指尖上,后者的动作很慢,像是故意。他忍不住微微颤了一下,手指在塌边蜷紧。 裴砚忽然抬眼,对上了他的目光:怎么在偷看呢? 陆老师别睁眼啊!还没拍完呢! 陆聿宁打了个激灵,哼了几声后,不情愿地重新闭上了眼睛,但即使他努力地装出一副颓废的表情,嘴角却不自然地紧紧抿了起来,睫毛也不经意地颤了两下。 摄影师和副导演都在为这一幕的氛围感和性张力摇旗呐喊,陆聿宁只觉得自己窝囊得有些过分,这么容易就被裴砚的几个动作拿捏住了情绪。 可裴砚看着他的眼神实在露骨得很,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是如何一寸寸地从他喉结滑过,再没入裸露的锁骨,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看穿一样。 所以等到第二组拍完,陆聿宁就回去憋了十分钟,一直在怀疑裴砚是不是故意逗他玩,可他偏偏还真就毫无反抗之力。现在轮到最后一组定妆照,他整理衣襟,深呼吸三次,决定也给裴砚一点颜色瞧瞧,不然他还真当自己这么好欺负。 陆聿宁踩着摄影师喊开机的节奏踏进摄影棚中。 裴砚坐在矮几后,棋盘乱局,风度闲雅,他一手拈着棋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聿宁,眼睛里含着钩子似的,像只满肚子坏水的狐狸。 比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为陆聿宁量身定制的朝闻,晏无咎这个角色几乎和裴砚本人的气质背道而驰不过也不尽然,毕竟姓裴的也是表面不显,实际上心思坏得很。但是瞧着他能这么轻松地就代入角色,把晏无咎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陆聿宁多少还是有点佩服。 陆聿宁一抬腿,傲慢地坐上了矮几,棋局顿时被他的衣袍挡了大半。 裴砚撩起眼皮,有些温柔地看着他,似乎是想看看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于是陆聿宁单手持剑,往前一送,剑鞘顶端瞬间抵在了裴砚拈着棋子的手腕下方那是皮肤最敏感的位置之一。 裴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瞥过剑鞘,捏着棋子的手也不算自在地搓了搓。 陆聿宁俯身凑近,一双眼冷极了,像是霜雪淬炼的寒刃:晏首座,你这一局,到底下的是什么? 裴砚低头看了一眼他那副张狂又漂亮的模样,笑得意味深长:这局啊我也不太知道。是投子认输,还是请君入瓮,还要看阿闻愿不愿意,与我一道了。 陆聿宁被他的目光盯着心慌,他没想到裴砚能把这么一句寻常的话都说得这么有声有色,像是软融融的春风一般,直往人心头上撞,但面上还是张牙舞爪地贴近了一点,手下也多了几分力,剑鞘在裴砚的皮肤上顶出了印。 裴砚眉梢轻挑,眼中却没有半分恼意。他抬起的宽袖几乎要拂过陆聿宁的后腰,像是怕他坐不稳摔了,又像是爱侣之间的顺势调情。 阿闻,他声音极轻,你若真要动手,我是拦不住的。可你这剑落得这么轻,是舍不得,还是 他微顿了一下,眸光低垂,缓缓掠过陆聿宁的唇线:怕我疼? 陆聿宁的胜负欲和表演欲瞬间爆棚,周身暴涨的气势恨不得把裴砚压制得连连讨饶。他的手腕微微下沉,剑鞘又往里压了一点,带了几分警告意味。 我的剑虽然不如从前,但你若是想试试,我倒也不会吝啬。 裴砚的手指勾住他的剑鞘,似有若无地摩挲了两下,又抬起头看他。 陆聿宁还当他是被自己的气势压制住了,得意洋洋地抬了抬眉梢,心想也算是搬回来一局。 当然,如果拍摄结束后,副导演和摄影师没把他们这么剑拔弩张的场面夸得那么情意绵绵,陆聿宁的心里倒是能更舒坦一点。 第65章 我刚刚表现得不好吗?你没发现裴砚都被我折服了吗?他后面除了笑都不敢做什么了陆聿宁抓着程煜发问道,这么一想我是不是也很有做演员的天赋? 程煜看了看不远处刚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回来的裴砚,又看了看眼前满面自得的陆聿宁,犹豫地说:要么,你等等看网上的评论? 第53章 豹豹猫猫我出生了 陆聿宁感觉自己用脚想都能猜出网友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毕竟当年他在综艺里对裴砚那样咄咄逼人, 都能诞生出几十万的cp粉,好像世界上就没有她们脑补不出来的cp感一样。 所以当《剑回》官博终于在几天后发布定妆照和拍摄花絮合集,陆聿宁睡梦中被手机震醒, 睁眼看到热搜前三全是#裴聿鸣銮杀疯了#、#五分钟我要看到《剑回》温泉未删减片段#以及#裴砚陆聿宁互动花絮#的时候,整个人只剩下心如死灰的惆怅。 他早该知道, 从裴砚接了这部戏开始,他就不应该肖想能在宣传期乃至拍摄期看到什么正经话题。 但不得不说, 《剑回》剧组发布的几组定妆照都很有感觉。 第一组是晏无咎在梦中与少年朝闻相会的情景,陆聿宁的嘴角勾起的弧度张扬又肆意,酒壶反射的一道光落在他的唇上,好似在诱人啜取。风吹动他额前几缕发丝,一双眼眸极亮,像是烈日下淬过的黑曜石。少年时的朝闻像一头知道自己生得漂亮又威猛的豹子,桀骜、潇洒, 这点在与他有相同气质的陆聿宁身上被展现的淋漓尽致。而饰演晏无咎的裴砚, 则是在遥远的未来隔着一段无法跨越的光阴与他对视, 伸出的手将碰未碰, 像是想要摘下一直藏在心里的月亮,却无能为力。 第二组图,则是变为废人的朝闻醉卧红尘,衣袍松垮滑落,露出一截脚踝,曾经熠熠生辉的眼眸中只剩下了迷离、颓然和空荡。晏无咎无声地半跪在他的身侧,勾起他松散搭在腰间的腰带, 目光灼热地望着这个与他记忆之中截然不同的人。朝闻许是醉得厉害,并没有对他的动作作出反应,但微张的唇瓣和脆弱的姿态却好似邀请。 且不说裴砚在镜头前的表现力, 就是陆聿宁,也是久经各种舞台打磨,两个人把这两段场景演绎的十分到位,放在一起宣发时,说不清的宿命感和明月垂落的遗憾在此汇聚,让人不由生出了无限遐思。 至于第三组图 【豹豹猫猫我出生了嘿嘿嘿!】 【这段应该是原著里决战前的剧情吧,朝闻发现了晏无咎一直藏着的秘密,来质问他,而且因为昨夜刚do完第二天就吵架其实还残存着那么一点打情骂俏的感觉】 【裴砚这眼神拉丝的样子真让我害怕,本来听说他要演晏狐狸还有点担心】 【请不要怀疑我们裴哥一出道就提名奥x卡最佳新人的含金量x】 【豪涩啊豪瑟啊,怼剑鞘那段真的让我脑中黄色废料飞飞,补原著的时候就觉得豪涩,拍出来更涩了。】 【裴砚那个手也感觉不像在摸剑鞘,怕不是把它当作某人的】 【再说一句,陆聿宁就是天选朝闻啊啊啊!】 【五分钟过去了,温泉那段的完整版还没出来吗?】 温泉 陆聿宁的目光顿了顿,在床上翻了个身,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剧本,凭着记忆往后翻了几遍。 他还没来得及看到这里。 但原著他还是读过一遍的,作为全书中最令人血脉偾张的桥段,单是看一眼就会让人感到面红耳赤,更不用说还要让他实际演绎 尤其对手还是裴砚。 删了吧。陆聿宁愤愤地说,都给你们删了,一点镜头都看不到。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不可能,这段是塑造晏无咎人设的重要剧情,也是朝闻思想转折的关键节点,他朴素的愿望再怎么念叨都实现不了。 陆聿宁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决定登上小号再去找几个cp粉大战几回发泄一下。 可刚才切换了账号,裴砚的消息就在手机上跳了出来。 【孝顺猫奴:我唱得怎么样?[视频]】 什么东西? 陆聿宁点开视频一看,这才发现裴砚发来的是一段《田野之歌》的剪辑。视频估计是哪个闲着没事干的cp粉剪的,除了裴砚之外,还有他介绍这首歌的背景音,等到歌曲高潮,两段迥异的声音被奇异的融合在了一起,倒是赋予了一点别样的感情。 如果不带任何情绪,从专业的角度上看,其实还行。 可若是带了个人情绪 【你陆爹来咯:一般,勉强,马马虎虎。】 陆聿宁回得敷衍。 【孝顺猫奴:那陆老师教教我吧。你的歌我都不敢碰,随便哼两句都怕被你粉丝骂不配[可怜.jpg]】 他这个回复倒是让陆聿宁十分受用,他拿着手机想了一会,又点开那段视频重新听了一遍,然后点评道:【也还行吧,现场杂音比较多,节目组提供的设备和吉他都很一般,你能唱成这样算可以了。】 【非要说的话,下次唱歌前开开嗓吧,很紧。毕竟也不指望半吊子能有什么技巧,也就情绪还算到位。】 他这两段话发出去后,裴砚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陆聿宁盯着上面不断出现又不断消失的正在输入中看了又看,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话值得裴砚再三思考都没能发出来。 总不能是因为被他批得不爽了吧? 可他说的也没错,更何况还是裴砚主动提的。 陆聿宁正思考着要不要阴阳怪气他一嘴的时候,裴砚终于把消息发了过来。 【孝顺猫奴:你怎么知道我在现场没开嗓?】 【孝顺猫奴:视频里听不到杂音,我去查了,他们的设备应该也还行。】 陆聿宁: 该死,说漏嘴了。 陆聿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随口这么一问。眼珠子不安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后,才慢慢地在屏幕上打下:【我的耳朵就是尺,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 【孝顺猫奴:是吗。】 【你陆爹来咯:再怀疑我的专业性,拉黑你。】 裴砚这才发了个猫猫求饶的表情包。 可陆聿宁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表情包上的猫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扯着嗓子怒骂一声,死活没想明白裴砚是什么时候拍的这张照片。 【你陆爹来咯:[企鹅连环抽打.jpg]】 裴砚没有问他这突如其来的脾气是因为什么,只是问道:【顾雪声之前导的一部电影最近重映,一起去拉片?】 陆聿宁当机立断:【不去。】 但又怕裴砚觉得他是故意闹脾气,想了想,又冷淡地回了一句:【今天有约。】 【孝顺猫奴:和江临舟写歌?】 陆聿宁嘟囔:关你什么事。 【你陆爹来咯:不是。】 【你陆爹来咯:不告诉你。】 陆聿宁倒不是骗他,而是今天确实有约。 他拖延林柏川的时间太久,再拖下去指不定那混账玩意又要干出什么事来。陆聿宁估摸着自己马上就要进组,要是林柏川真一怒之下给他搞出点事情,他实在是分身乏术,还要平白连累团队为他处理。 于是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和沈家那位见面的要求。 不过对方见到的是什么样的陆聿宁,可就不由林柏川掌控了。 见面的地点是陆聿宁挑的,老板和他很是熟络。所以被林柏川让助理压着强行装扮得人五人六的陆聿宁,在离开对方的视线,进入私厨之后,就立马到员工更衣室里换了一身极其不着四六的装扮。 牛仔裤的破洞一路从大腿拉到了膝盖,拖到地上的裤脚被踩出了几个破口。身上的水洗色t恤上印着夸张抽象的画,脖子上、裤腰上的银链随着走动的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十个手指头被稀奇古怪的戒指占满,中指上的骷髅头好似在发出痛苦扭曲的咆哮,银色、黑色的耳钉从耳骨到耳垂上排了一串,精心打理的头发被他随意地弄乱,又在脑袋后面扎了个艺术感十足的揪。 走进包间的时候,沈家的那位还没到,陆聿宁吊儿郎当地翘着腿,靠在椅子上,翻着手机上的热搜词条不知道这次的宣发是哪家的手笔,评论区底下,裴聿鸣銮大do特do艳遇一晚生八个飘得跟滚动字幕似的。他嫌弃地皱了下眉,把手机倒扣在桌面,打算彻底放空。 结果还没发完最后一个哈欠,门口就传来服务员轻轻一声:就是这。 陆聿宁斜眼扫去,心里微顿。 来人竟不是他想象中那种典型的豪门少爷模样。 第66章 对方穿得很简单,白衬衫浅牛仔,看起来颇有书卷气。他长了一张可以称得上是秾艳的脸,饶是陆聿宁这种在娱乐圈见惯了美人的,都不由地想感叹一句。 你好,我是沈筝。 他在陆聿宁对面的位置坐下,面上的温和表情并没有因为陆聿宁这身可以算得上失礼的装扮变过半分,只是略带笑意地说道:你和网上看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 陆聿宁得瑟地掂了掂腿,没好气地说:怎么,很失望? 沈筝摇了摇头,问:点菜了吗? 陆聿宁没接话茬,依旧说话带刺:我挺失望的,我以为来得怎么说也是个alpha。 沈筝并没有被他的挑衅激到,慢条斯理地喊来了服务员,又慢条斯理地点了几样两人都爱吃的菜,期间陆聿宁几次想找茬,都被他如春风化雨般的压了回去。 陆聿宁:计划失败了,就很气。 谁想,接过菜单的服务员刚刚退出去,沈筝正色开口:有什么话,我们边吃边聊吧。 我确实是alpha,也确实是受了家里人的要求,来和林伯父的大儿子见一面。家里人有意联姻,这件事我也很清楚。他的声音依旧温吞,看你这个模样,大概也是被逼的。 陆聿宁挑眉:所以? 那我就直接说吧,我不想联姻,但希望你能陪我演一场戏。 第54章 好像又被他挑(调)衅( 陆聿宁和沈筝吃完饭后, 就直接回了家。 结果屁股还没在沙发上坐热,门铃就叮咚响了两下。 他一时半会没有想到谁会在这个点来找自己,本想装着没听见地再赖几秒, 手机上却跳出了林听絮的消息:【开门,是我。】 陆聿宁瘪了瘪嘴, 趿拉着拖鞋走到玄关。 林听絮比他小了半岁,很容易就能推算出林柏川在和陆聿宁亲妈掰了之后, 是有多么迫不及待地回家履行自己的家族使命。 不过陆聿宁不是很在乎,陆女士也不是很在乎。 门外的omega素面朝天,身上穿着一件笔挺的衬衫,似乎是刚从公司离开,连家都没回,就直接赶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和沈筝见面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 陆聿宁挑了挑眉,懒洋洋地倚靠在门框上, 给林听絮让出了一条进来的通道。 你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去见他的?林听絮扫过他身上花红柳绿的装扮, 促狭地笑了一下, 爸爸也会同意? 陆聿宁不以为意地说道:能去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他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看样子你们聊了挺久。怎么,沈筝人还不错? 林听絮一边说着,一边换了鞋走进客厅,随手将西装外套搭到沙发背上,然后自顾自地从茶几上抓了个苹果,到厨房里洗干净后,慢悠悠地啃了起来。 挺出乎意料。陆聿宁说, 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从某种层面上讲,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联姻对象,只可惜我没有给林柏川做资源的打算, 他也是如此。 林听絮倒是没因为他这段话流露出什么好奇的神色,只是轻悄悄地说道:我查过沈筝。 陆聿宁坐在她的旁边。 alpha,优等生,a市那圈公子哥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林听絮顿了顿,但你知道,他有个同是alpha的对象吗? 陆聿宁说:这他倒是没讲他只说希望我能陪他演场戏,把他家里的那几张嘴给堵住。 林听絮软绵绵地笑了笑:那你答应了吗? 陆聿宁没有回答,而是说:你这样很像是林柏川派来打探消息的。 林听絮咔嚓一声,咬下一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我可没有这么孝顺,你要是看我不爽,赶我出去就罢了,不用这么侮辱我。 那你在这里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突然心血来潮,来找我交流感情? 林听絮低着头啃完了苹果,把果核丢进垃圾桶,擦了擦手,又坐回陆聿宁身边,靠得很近。 爸爸最近找了一个omega,正想着办法给我俩造个弟弟,好来接他的班。林听絮说得很慢,本来是想劝你顺着他的心意,再拖他一下,毕竟我这边的事快做完了但现在看来,好像是我多此一举。 陆聿宁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调侃道:哦,你终于要让他做成太上皇了是吗? 林听絮但笑不语,精致的面容上流转着狡黠又戏谑的光。 那要提前恭喜你了。陆聿宁说道,恭喜你即将篡位成功,把林柏川的皇位吞入腹中。 到时候恭喜也不迟,哥哥。林听絮说着,忽然皱了皱鼻子,目光向不远处的酒柜望去。 怎么? 没有,就是闻到了一点奇怪的味道。林听絮说。 陆聿宁疑惑地歪了歪头,还以为她说的是空气里残留的木制香调,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僵硬地解释道:可能是我顺手买的香薰,你不习惯这个味道。 林听絮将信将疑,咕哝了一句:我还以为是什么酒打翻了。 但她很快,又话锋一转,说:我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说。 什么? 之前你不是让我查徐什么人我的助手中途出了点差错,最后是有人帮了个小忙。 谁? 池崇,你认识吗? 陆聿宁陷入了沉思。 林听絮看他这副模样,大概也能猜到那个人和陆聿宁的关系应该是好不到哪里去。沉默了几秒后,她调侃道:你的生活还挺多姿多彩。 陆聿宁思来想去,都搞不明白为什么池崇要帮他们的忙,总不能是因为早就发现了他和郑林夕之间的龃龉,正义之心爆棚,出来做个慈善吧?陆聿宁可不觉得对方会是这样的良善之辈。 总之,我来这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在好好完成我们之间的协定而已。林听絮突然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看到你对他的财产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很放心。 陆聿宁幽幽地看着她。 走了,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吃饭,我得回去跟她汇报下你这边的情况。林听絮说完,也没等陆聿宁开口,就悠哉游哉地晃到门口。握上门把的时候,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陆聿宁一眼,说道:不过你和那个姓裴的alpha的绯闻,最近还是少传一点吧,爸爸那脑子,万一误会了什么,又要搞事情了。 陆聿宁: 陆聿宁咬牙切齿:还真是谢谢你的提醒。 然后毫不客气地带上了门。 陆聿宁仰头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随后,他随口喊了个指令开了电视,首页上弹出来的正好就是裴砚早上说过的,那部顾雪声指导的重映电影。于是百无聊赖地缩在沙发的直角转角,打着哈欠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只可惜没人陪他一起,这部电影确实很值得拉片。 陆聿宁不禁想到了裴砚,不知道他今晚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去影院看了一场但又觉得他大概不会这样做,早上的邀请更像是不怀好意的约会,和正儿八经的工作应该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陆聿宁把头枕在怀里的抱枕上,又打了个哈欠,总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有点嗜睡。日常白天睡不醒也就罢了,偏偏晚上还困得很早,明明他从前写歌到凌晨都不怎么犯困,现在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总不能是变猫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吧?要么明天让江临舟带自己去南山上找雪饼问问? 可这么想着,手机上突然又进了一条消息,是林听絮发来的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刚刚那股气味很奇怪,你要不找个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陆聿宁皱了皱眉,回道:【你什么意思?】 林听絮那边过了几秒,才继续回复:【可能是我多心,你是不是要分化了?】 陆聿宁觉得她确实有点多心。他和林听絮的协定很简单,无非就是林听絮用她母亲那的资源支持陆聿宁逐梦娱乐圈,而陆聿宁不会沾染林柏川名下的半点财产但这个协定成立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陆聿宁和林听絮都不是林柏川想要的alpha继承人。陆聿宁怀疑是林听絮这段时间疑神疑鬼,觉得他要变成alpha扰乱计划,才会说出这种话。 想了想,便决定不再理会。 第67章 他进浴室里洗了个澡,出来后,正好收到了裴砚发来的拉片心得。陆聿宁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认真地回了几条自己和裴砚截然不同的见解,然后也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心血来潮地点进裴砚地朋友圈看了一眼 最新一条的动态依旧是陆雪饼的照片。 陆聿宁为数不多的良心突然痛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很快他就想起来自己留在裴砚家里的那张纸条,祈祷他最好是蠢钝地相信了自己编造的谎言,然后趁早把自己这只要去享受世界的猫给忘了。 之后的几天里,陆聿宁基本都在准备进组的工作。 天气骤然热了起来,一下子就迈入了炎炎酷暑,像是能把人烤熟。他窝在空调房里,一边看顾雪声的前作,一边随手往行李箱里丢东西。收拾到一半,忽然想起还有些资料要确认,才勉勉强强打起点精神,把零零散散的邮件翻了出来。 中途还收到了郑林夕发来的消息,从最开始委曲求全的哀求,到后来言辞激烈的指责,最后甚至演变成了无所畏惧的威胁。陆聿宁懒得理会,来一个号码拉黑一个,后来实在嫌烦,直接发了一张【你这么喜欢学我是因为自己很烂吗.jpg】的比格犬表情包。 对方那边霎时间就没了声音。 《剑回》的拍摄地在南方某个常年热得要命的小城,影视城建在山腰上,条件算不上艰苦,但气温实在不太人道。刚下飞机,陆聿宁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逼得直皱眉,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短裤和宽大t恤,感叹自己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酒店安排在影视城旁边的配套楼层,方便演员随时进组。 一到房间,陆聿宁连行李都没拆,直接瘫倒在床上吹了五分钟空调,直到剧组助理打来电话,提醒围读剧本还有半小时开始,他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会议室外的走廊没开空调,空气闷得发黏,陆聿宁一边走,一边低头划着手机,额发因为热气贴在额头上,有些难受。 一想到之后还要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古装,就更难受了。 左右参与围读的都是剧组内部人员,陆聿宁为了舒服,穿得比刚下飞机时还随意。白色背心松垮垮地挂在肩上,露出清瘦的锁骨和肩线,下面搭着条宽大的五分花短裤,小腿线条在昏黄的走廊灯下被勾勒得修长白皙,裸露的皮肤上透出淡淡的热感。如果不是臂弯里还夹着剧本,他整个人瞧起来就像是要去海边度假的闲人。 就在陆聿宁沿着指示牌马上要找到会议室的时候,转角处的门忽然打开。 陆聿宁猛地抬头,目光直直撞进一双沉静的眼里。 裴砚今天也穿得凉爽,但比起他能算得上正式。黑色的t恤让他看起来像是正在上学的男大学生,未经打理的头发草草一扫,略显凌乱。 他低头,垂落的目光从陆聿宁光洁的小臂上弹开,随后便落在了一双小腿间,视线淡淡,慢悠悠地从脚踝滑上来,沿着膝盖、腿弯,一路停在了短裤边缘。 他没有说话。 可眼神比任何话语都要直白。 陆聿宁像是被烫了一下,往旁边撤了半步,嘴角抽了抽:你在看什么? 裴砚这才抬眼,嗓音低了几分:原来你两边膝盖上都有一颗痣 他停顿了下,又道:挺对称。 陆聿宁感觉自己好像又被他挑(调)衅(戏)了。 第55章 实在遮不住什么 陆聿宁把剧本往臂弯里收了收, 右手握着拳,对着裴砚比划了两下,没好气地说:我指节上也有颗痣, 你要不要一起看下? 然后又把手掌摊开:掌心里还有,说吧, 想怎么看? 裴砚当然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威胁之意,只是他扬着下巴, 倨傲地冲着自己翻着手的模样着实有些让人稀罕,心里也不由地起了一点逗弄的心思。 他的视线在陆聿宁掌心的痣上停留了几秒,毫无预兆地抬手点了点,调侃道:你手好小。 陆聿宁:这是什么年代的搭讪方式,老土死了。 陆聿宁忙收回手,故意搓着手臂,浮夸地打了个哆嗦。 你给我捶几下就知道我手小不小了。 裴砚状似出神地沉默了几秒, 似乎真的在思考他话里的可行性。 陆聿宁看着他这副模样, 就知道要是真让他再开口, 肯定又说不出什么好话。于是拿起剧本在他手上一拍, 不耐烦地说道:行了我都要热死了,你到底要出去还是要进去,别堵在这里。 裴砚这才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让陆聿宁进去。但他避让的弧度其实并不算大,人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所以陆聿宁推门时难免要碰到他。 陆聿宁用时半秒,快速判断出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于是在进门的时候毫不客气地撞了他一下。 还配上了一声傲慢地哼哼。 裴砚: 可爱。 会议室内,顾雪声早就到了,手里正拿着剧本和旁边的编剧说着什么, 见陆聿宁进来,目光诧异地在他的大花裤衩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什么也没说地和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让他坐下。 陆聿宁颔首,和在场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会议室里的空调开得很凉,总算让他燥热的心境舒坦了一点,他小声哼着自己的歌往顾雪声指的位置上走,发现在他右手边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人,正侧枕着自己的手臂,头上盖着剧本,像是在闭目养神。 这个身形好像有点眼熟。 陆聿宁一时半会没在记忆里搜寻出来。那人的坐姿太过狂野,椅子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抬手在椅背上拍了一下,正开口说道:麻烦,让我一 话音未落,他便和忽然转过来的那个人对上了目光。 池崇头上的剧本啪嗒一声砸在了桌子上。 陆聿宁: 池崇: 池崇上下瞟了他一眼,说道:靠,还以为是哪个工作人员,你穿这样来围读? 陆聿宁没好气地回:不行?你有什么指教? 池崇翻了个白眼,又不耐烦地抓了抓自己头发,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就在陆聿宁等得有些不耐烦,想要直接上手去推他椅子的时候,池崇终于开了口:你不知道剧本围读是有摄像师记录,最后可能要放到杀青特辑或者专门发出去宣传的?你打算这副模样出镜? 对啊,不行吗?陆聿宁脱口而出,我这张脸又不是见不得人。 池崇: 池崇无话可说。 让路,我进不去。陆聿宁踹了踹他的椅子腿。 池崇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抬起屁股,把椅子往前拉了一点。 剧本围读为了方便演员,经常会把有对手戏,或者是角色设定有些关系的演员安排在一块。陆聿宁看向自己左手边,放着剧本和冰美式却无人落座的位置,猜测这个大概是裴砚的。以晏无咎和朝闻的关系,他和裴砚挨着坐是无可厚非,但池崇 陆聿宁想了想,把椅子转了半圈,撑着脑袋看着旁边面色不虞的家伙:你什么角色。 池崇觑了他一眼:王石头。 似乎是怕陆聿宁不记得这个角色是谁,他还特意咬牙切齿地提醒道:你的忠实迷弟。 池崇虽然是陆聿宁的手下败将,但毕竟是靠嗓子吃饭的,声音条件自不用多说,哪怕是此刻故意压着,也好听得过分,是带着青年感的磁性。陆聿宁没想过一个音乐厂牌的太子爷居然还有心思过来拍电影,甚至还过了顾雪声这关,多少也有些惊讶,更不用说池崇饰演的这位,可以称得上是原著中除了晏无咎的头号朝闻毒唯。 怕是有点为难他了。 但转念一想,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很有意思,陆聿宁喜欢看这些人讨厌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哦,那真是好巧呢。陆聿宁漫不经心地说,顾导还蛮会选人。 池崇唇角抽搐,怀疑他在故意阴阳怪气自己。 是啊,戏外要被某人指点江山,戏内还要被指导剑法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 谁想陆聿宁完全没有在乎他说了些什么,自顾自地翻了几页剧本,喃喃道:原来第二场就有了吗,我还以为 陆聿宁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忽然贴近,随后脸上传来了湿漉冰凉的触感,把他整个人都吓得一个激灵。 贴上他的东西一触即离,陆聿宁反射般地转过身,视线又顺着黑色t恤往上挪去,对上了裴砚幽幽的目光。 你干什么?陆聿宁搓了搓自己被冰到的侧脸。 第68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还是他的头发在眉宇间落下的阴影,让他的整张脸看起来比先前要阴沉冷漠许多。 但在裴砚坐下来的那一刻,这些阴翳好像又在顷刻之间散了开来,似乎只是陆聿宁先前眼花的错觉罢了。他把手上的雪糕往前一递:吃吗,葡萄味。 陆聿宁的目光在他的手指上扫了一下,看向不远处正拿着保温袋在给工作人员派发雪糕的裴砚助理,最后又把滑到了裴砚脸上。 吃,怎么不吃,他最喜欢的葡萄味的雪糕了,高中每天放学都要去门口的小卖部买根吃着回家。 陆聿宁眼角泛红,像是热的,又像是燥的。 多谢。他从裴砚的手上几乎是夺过了那个雪糕,连个眼神都没给他,飞快地撕了包装后,用犬齿咬了一口。 确实是他熟悉的味道。 可恶的裴砚了解得还挺多。 陆聿宁感觉自己有点自恋,但又觉得不能怪他多想,毕竟某人有贴了一整面墙的前科在,特意关注过他的喜好也不算稀奇的事。 见人都到齐了,顾雪声便开始了他的开场引导,系统地把剧组成员和主要演员介绍了一圈后,陆聿宁正好吃完了雪糕的最后一口,舌头狼狈地接下一滴融化后即将滴落的糖浆,连横翘着的腿都被吓得抖了一下。 裴砚不着痕迹地注视着他的动向,很想提醒他那松垮宽大的短裤实在遮不住什么,但欲言又止了几次后,终于还是放弃了。 他们身后的窗帘没有拉近,从玻璃窗外溜进的一线阳光明晃晃地打在陆聿宁的大腿上,那一片皮肤被照得白得发光,唯有那一颗小痣是浓墨重彩的一点。 裴砚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咖啡,杯子里碰撞的冰块当啷响。 直到副导演开口:第一场,日,外,栖霞谷,破竹屋外。 裴砚终于收回心神,把注意力转移到剧本上。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风从竹林间掠过,沙沙作响。破竹屋外一片烟雨朦胧,宿醉的朝闻卧倒在竹椅上,细雨打得他衣衫湿透,发丝狼狈又不羁地贴在脸上。 山腰上的结界忽然被人触动,随后,一位紫衣青年撑一把素伞,踏雨而来。 晏无咎走到竹椅边,屈膝半蹲,毫不掩饰的目光掠过这张在记忆中回味了无数次的脸,心中却生出了一丝苦涩的陌生感。 朝闻在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一点动静,撩起了一双眼皮,茫然又空洞地瞧了他一眼。 你叫朝闻?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那个朝闻?裴砚的语气压得很轻,像是在刻意模仿少年的声线。这句话是昔年被朝闻救下的少年晏无咎对他说过的话,也是时隔多年重逢时,晏无咎辗转无数次才琢磨出的开场白。 只可惜,那个人并没有听出来他压抑着的恳切,只是懒洋洋地说:不过是随口取的一个名字罢了,没别的意思。 我这没有招待客人的茶和酒,你若是无事,别在这挡着我听雨。 晏无咎盯着他看了一会,见朝闻再次把眼睛闭上,一副懒得理会他的模样,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方丝帕,细致又温柔地擦拭朝闻脸上不小心沾到污迹和酒渍。 定界罗盘上的云水针丢了,可能落在了这附近,你近日应该已经收到消息裴砚说得很慢,晏无咎知道朝闻此刻酒还没醒,所以说话时总带了点诱哄的温柔意味,他们让人来寻你,你知道,旁人来,总不会像我这样客气。 他的目光扫过朝闻无力垂落的、曾执剑的右手,指腹隔着一点距离,虚虚摩挲着那道狰狞旧疤:跟我走,好不好?至少在我眼皮底下,没人敢动你。 陆聿宁的手臂抖了一下,垂下头看了一眼,很想提醒裴砚,这是他的左手。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打断,只是清了清声,用含糊的声线戏谑地问道:首座大人难得光临,就是为了来寻我这个废人的吗? 见晏无咎皱眉不答,朝闻指着一旁落进水潭的断剑,自言自语地往下说道:我这人,如这剑,断了,锈了,早埋进了泥里,还能做什么呢? 晏无咎也不急,将伞放入了朝闻的掌心,然后起身:伞留给你,等雨停了,我再来。 他走上来时的前路,像是有些不舍,所以每一步都行得很慢。 直到朝闻突然睁眼,开口喊住他,语调又轻又缓:晏首座,你的道是什么? 晏无咎背脊一僵,回过头来,正好对上了朝闻此刻清明的目光,张嘴无声说了几个字。 半天的剧本围读还算顺利,只是在导演总结的环节,顾雪声特意把陆聿宁喊了过去,把自己在笔记本上记录的事项一条一条地跟他分析了过去。 陆聿宁毕竟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没有经历过系统的训练,他的表演大多凭借本能和情绪,说是天赋,倒也有几分,但也是因此,他的表演中总是会缺乏一些技术上的错误,诸如技术性的情绪控制和台词语言节奏的变化。 我给你推荐几部古老师的武侠电影,你这几天可以研究下几位主演的表演状态要是有不懂的,来问我,或者找裴砚都可以。 坐在不远处的裴砚头一回看到陆聿宁像个被教导主任抓去训话的乖学生般,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不免有些纳罕。但他其实并不觉得陆聿宁会真这么听话,来找自己探讨什么。 所以夜里洗过澡后,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时,裴砚多少有些惊讶。 更不用说,把门打开之后,看到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同样洗过澡,连头都还没来得及擦干的陆聿宁后,他更是诧异得没反应过来。 愣着干嘛。陆聿宁瞪了他一眼,话说得心虚,没听到顾导下午说让我不懂就来问吗,不欢迎我? 裴砚闻言,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地顶了顶唇角,说道:进来吧。 第56章 谁撒娇了?我吗? 大晚上的, 孤a寡b共处一室,影视城里的狗仔还这么多,万一真被拍到点什么, 又要在网络上大写特写。 裴砚着实想不出陆聿宁过来自投罗网的理由。 陆聿宁的头发还没擦干,t恤领口微湿, 经过他身边时,洗发水与沐浴露混杂着的清香和澡后蒸腾的热气直往鼻子里窜。裴砚不动声色地调低了手环的档位, 把自己正蠢蠢欲动的信息素严丝合缝地隐藏起来,虽然陆聿宁闻不到这个气味,但他实在太难控制自己的心思。 陆聿宁踩着拖鞋进了屋,环顾了一圈后,把手里的剧本和稿纸啪地一声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扯了扯t恤的下摆,大剌剌地盘腿坐在了地上。 倒也不嫌脏。 不过他这副模样, 让裴砚不由地想起以前每逢寒暑假就来自己家里补课的表弟。但不同于前者的不情不愿, 陆聿宁的表情倒是看起来真挚许多。 裴砚走到陆聿宁身边, 想了想, 只在他身后的沙发上先坐了下来,调侃道:你这是来找我给你加课来了? 陆聿宁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像真从他们的坐姿里看出了几丝奇怪的感觉。裴砚房间里的书桌不够宽敞,不符合陆聿宁的工作习惯,还是茶几边上坐得舒坦,但这样一来,他确实很像夜晚放学到老师家里补课的学生。 于是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指挥道:你,坐下来。 裴砚不是很想。 陆聿宁看他那纠结的表情,就知道这倒霉玩意的洁癖又发作了。 你坐那去也行。陆聿宁指了指自己斜对面的单人沙发, 你坐我身后对什么戏啊,想给我治疗颈椎病? 裴砚犹豫了一会,还是坐到了地上。 陆聿宁瞥了他一眼,正想开口嘲讽,却听他说:你确定我坐那里,不会更像放学后给你开小课的老师吗? 陆聿宁:那你就坐着吧。 说完,他就利落地翻开了剧本。 裴砚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是个正儿八经想来讨教的好学生,单是第一场戏,上面就用便利贴密密麻麻地贴了好几遍,每段台词旁边都有批注,甚至亲手写的连人物小传都顺着翻开的剧本滑落了出来。 裴砚的目光顺着他潦草的字迹扫过,尤其在其中的几个字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说道:你想问什么? 他的胳膊撑在陆聿宁身后,凑近了去看茶几上的剧本,后者发尾的水珠顺着耳后滴了几滴,打在脖颈侧,细看之下,有点惹人心烦的清凉感。 角色理解,还是情绪层次或者要我陪你先对一遍? 要是换作平时,自己靠得他这么近,陆聿宁早就一个白眼甩了过来,但今天却意外地安静,只是稍微偏过头,抽了抽鼻子,然后用左手手腕撑着下巴:我有些想法,但不确定对不对。 第69章 他说话时,语气不算迟疑,更像是较真。裴砚猜测他平时写歌时大概也是这些状态,遇到拿不定的东西从来不会怀疑自己,只会纠结哪种选择呈现出的效果会更好。 表演没有绝对的对与错。裴砚说,你可以先凭自己的理解来。 陆聿宁转了转笔,把剧本又往后翻了几页,找到了被他打过最多补丁的那一页。 你知道的,其实我没经历过太大的低谷。陆聿宁不急不重地说道,要我演意气风发的朝闻还行,你让我演失意时的他,我有些不好代入,总是想着想着,就特别想冲上去干他爹的。 裴砚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就比如这里,他们从天机阁出来之后,在疫村偶遇,朝闻难得下山,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哀鸿遍野、死气沉沉,放眼过去断壁残垣,尸骨未寒,幸存者眼中麻木绝望,灵气稀薄污浊,修士避之不及陆聿宁点在剧本上的笔停了停,他看到瘦骨嶙峋的孩童在死去的母亲身边哭泣,看到老者在乱葬岗中徒劳翻找,巨大的、无声的众生悲怮击中了他沉寂许久的心,所以在夜晚破庙的呻吟和梦呓声中问出了那句恨不恨,然后你说 我说,裴砚改换了声线,众生的道,就是活着,像野草一样活着。 他的台词节奏、气息起伏都控制得很好,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也足可见功底。 陆聿宁一想到这人是半路出家,在国外双修的表演学位,就有些嫉妒。 但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沉默地顿了顿后,接上了裴砚的话:可是晏首座,我的剑斩不了天灾,救不了人。我的道早就找不到了,连活着都像是在苟延残喘。 你觉得这里是在自嘲吗,还是单纯的困惑?陆聿宁瘪着嘴看他,如果是我遇到这种境地,我感觉嘲讽的意味会更多一点,但如果是朝闻,他的情绪是不是不会这么满? 看来顾雪声下午的那些话还是动摇了他的心。裴砚想。 还有后面,朝闻要去魔物盘踞的险地为村里的医师找药,所以捡了把锈剑就走,我下午读这句残躯尚有寸力,见死不救非吾道的时候,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太中气十足了? 裴砚思忖片刻,评价道:确实很像要去干架。 陆聿宁想敲他。 那你说怎么办?他摸了摸鼻子。 朝闻这个阶段应该更接近上下求索你的人物小传里也写了,比起自嘲,确实应该迷茫和困惑居多,你说台词的时候,可以试着在这里加重音我的剑斩不了天灾,也救不了人。裴砚的指尖落在了后半句的一个字上,停顿了小半秒后,又继续往下说,我的道早就找不到了,连活着,都像是在苟延残喘。 陆聿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拿着笔就咔咔往剧本上记。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把这个人物琢磨得很深了,只是差了点对表演节奏的把控。裴砚靠在茶几上,侧着脑袋盯着陆聿宁的侧脸,看他勾在耳后的碎发往前滑落了一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帮他拢回去。 陆聿宁突然停了笔,转过头来一瞪:那你还不快点教我,下一句呢? 他的眼睛亮得出奇,裴砚的手一僵,刚刚生出的那点心猿意马都在此刻被拱了一脚。 你别撒娇。裴砚说道,让我想一下。 陆聿宁:? 谁撒娇了?他吗? 又造他谣! 两人你来我往地交流了几句,陆聿宁的剧本上又多了好几张花花绿绿的便利贴。他的字迹看起来着实不像是什么好学生的字,但裴砚依稀记得自己高中时经过陆聿宁班级窗外的时候,正好看过他的生物笔记,似乎也是这样贴了密密麻麻的一片,上面的各种结构都画得惟妙惟肖,堪称传神。 这算什么,陆聿宁不可字相吗? 但裴砚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把这种可以轻松脑补出一个娱乐新闻的场合搞成一场正经的双人学术会议。 只是一想到陆聿宁会这样乖巧地坐在他的身边,浑身被属于自己居室里的气息包裹,心里就会生出无限柔软和不可言说的欲|望。 然而,临到十一点,把他物尽其用的陆聿宁,唰的一下合上了剧本,拍拍屁股就起了身。 你这就走了?裴砚的视线滑过他因为伸懒腰卷起的衣摆,仰头对上陆聿宁茫然的眼。 对啊,学习完了,我不回去睡觉还能干什么? 裴砚无奈地说:用完我就丢,你怎么这么无情? 不然呢,还想让我留下来伺候您老? 见裴砚挑了挑眉,陆聿宁意识到自己说得话好像很引人误会,低头瞪了他一眼。 裴砚无辜地笑了笑。 陆聿宁哼了一声,拿上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裴砚只好跟着起身,送他到门口。 却在开门的那一刻,陆聿宁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把手上的力道收了收,回头看向裴砚。 你的猫找到了吗?他试探地问。 裴砚摇了摇头,神色兀然转换,垂下的眼都带了点委屈:没有可能是他不太喜欢待在我家吧。 陆聿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僵硬地说:那你节哀。 有些猫确实不适合家养,诸如什么三号楼的他们在外面应该也能过得很好,你就别再想了。 然后又咕哝了一句:上次眼里的红血丝怪吓人的。 裴砚撩起眼皮,直勾勾地对上陆聿宁的眼,幽幽地说道:是吗? 陆聿宁真挚地点了点头:你相信他一下吧,猫很聪明的。更何况走的还是一只猫精呢。 裴砚闷闷地嗯了一声,说:好。 陆聿宁思考了一会,觉得自己应该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了,重新压下了门把手,不过在离开前还是和裴砚道了声谢。 也不知道是裴砚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太低,还是夜里回去后掀了被子,总之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陆聿宁发现自己罕见地受了凉。 嗓子闷闷地发痒,脑袋更是被热意熏得浑浑噩噩,嗅觉却意外地敏锐了起来。 片场里杂乱的气味往他鼻腔里钻,如果单拎出来可能都不会这样难闻,可偏偏一股脑地混在了一起,堪比生化炸弹。 直到裴砚端着咖啡坐到他的旁边,那股冷杉薄荷味破开所有的气味,和风细雨一般地覆盖在了陆聿宁的周身。 一种奇异的感觉直窜上天灵盖,大脑短暂地清明了片刻后,后颈的腺体紧跟着突突跳了两下。 怪事。 第57章 陆聿宁,热的是你 陆聿宁顶着热涨的脑袋拍完了第一场戏。 他感觉自己整个脑壳像是被灌满滚烫的水, 晃一下都能听见声响。好在竹林里的温度比外界低上许多,再配合着人工降雨的凉意,勉强能给他带来一点清明, 不然他可能连台词都要被热气熏得忘记。 顾雪声喊卡之后,陆聿宁还维持着最后一个动作愣了几秒, 起身的动作都有些迟缓。脑门上密密匝匝地冒着虚汗,明明太阳透不进密布的竹林, 他却仍觉得天旋地转。 更不用说再接到助理递来的热水时,陆聿宁的五官瞬间皱在了一起,满脸都写着不情不愿四个大字。 想喝冰的。陆聿宁抱着杯子,咽了咽口水,我要喝冰的! 他说这句话时带了点鼻音,乍一听就好像软糯的撒娇似的。离他们近的几个工作人员都纷纷侧过头来偷看,又在转回去时露出心领神会的嬉笑。 陆哥, 程哥特意交代过, 绝对不能让你喝冰水。助理说道, 这么热的天, 突然一口下去,刺激太大了,对你的嗓子不好。 没有什么是对你嗓子不好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换成你也不想自己唱歌的声音变得呕哑嘲哳难为听吧。小助理已经深得程煜真传,怎么说也是个哄陆聿宁十级选手。 果不其然,陆聿宁的脸一下子瘪了下来, 垂着眼睛盯着保温壶里冒着热气的水。 但他犹豫了几秒,总觉得自己这一口下去可能要被谋杀,迟迟没能下口。 直到手里的杯子莫名其妙地被人撞了一下。 陆聿宁吓了一跳, 虽然力道不大,连热气都没有碰到他的皮肤,但他还是嘶了一声,抬头正准备发作,却撞上了裴砚那张安安静静的脸。 第70章 你又想干嘛?陆聿宁瞪着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右手腕上的假伤疤。 裴砚没有说话,只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瓶子,像是提前预判到他会拒绝似的,直接拧开瓶盖,递到他面前。 柠檬白茶,常温的,试试? 陆聿宁狐疑地看着他,试探地伸出手碰了碰杯壁,温度确实刚刚好。 于是便直接把保温杯塞回了助理怀里,毫不客气地接过裴砚的瓶子。 清淡的茶香中夹杂着点儿果酸气味,乍一闻有些清苦,可喝下去后却意外的顺滑爽口。温度刚刚好,不刺激,反倒像是在胃里托了一把,将那团又闷又乱的热气带走了许多。 就是总觉得水里好像还有几分薄荷的味道但应该只是陆聿宁的错觉,裴砚应该没有变态到那个份上。 他眯着眼喝了三口,才抬头,声音低下来:你自己做的? 你要是觉得难喝,那就是助理泡的。 那我觉得挺好喝的,谢了。 裴砚轻轻笑了一声。 陆聿宁半仰着头,又灌了一口,心想:笑什么笑,跟谁开屏呢这是? 午饭后剧组换了场地。 《剑回》的故事开始于云水针失窃。云水针是天机阁中神器定界罗盘上的核心部件,阁中长老推算过后,发现云水针最后的气息指向朝闻隐居的栖霞谷附近。云水针一物关乎天机阁封印的稳定,无论是缺失还是被魔道所得,都将引发大祸。于是首座晏无咎自请出阁,邀朝闻来天机阁中一会,配合阁中调查。 至于是为公为私,其中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心思,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朝闻本不愿参合这些破事,他自伤废之后,便避世隐居,修真界的纷扰好似再与他无关,他连自己宗门的兴衰都不在乎,更不用说是别的宗门。但在晏无咎第二次上门,替他解决了一些上门挑衅的无名之辈后,朝闻为了躲避清静,还是同他走了一趟。 存放定界罗盘的大殿名为息厄,位于天机阁主峰之巅,常年布有锁灵阵法,无令牌者不得入内。阵外更设四道关卡,其中一道便是净身咒,用于检查来者是否携带邪器、诡蛊,或是身染魔气。 但这一次,却还有一道额外的审查程序。 云水针为至阳之物,触碰者残留气息虽微,但定界罗盘本体能够彻查。天机阁副使如此说,而定界罗盘对其余法器排斥极强,一靠近便将被反噬。 听罢,朝闻只淡淡地挑了下眉:你们怕我藏着法器来诈阵? 他说得吊儿郎当,可语气却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冷意。 副使被他这一眼看得不自在,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幸而下一刻,晏无咎出声打断了这场僵持:此事无关信与不信,只是例行程序。 他挥袖屏退殿外弟子,道:我来吧。 朝闻盯着他半晌,像是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片刻后笑了一声:还要劳烦天机阁首座亲自动手,朝某的面子有这么大么? 晏无咎却不答,只静静站在那里,低垂的眼帘藏去情绪。 朝闻懒得再争,双臂垂下,眼尾斜睨:那便搜吧。 陆聿宁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晕了。 不像是纯粹的感冒或者中暑,更像是从骨缝里涌上来的燥热,一点一点地往四肢百骸扩散。他脑袋涨得发蒙,呼吸都在发紧,耳边充斥着拍摄现场的杂音灯架调角度的咔哒声,副导演用对讲机吩咐着机位移动的沙哑男声,胡乱地混在一起。 但又很快被他屏蔽。 因为出现了更加值得在意的东西。 身后淡淡的冷杉木香飘过来,很冰,像是夏日夜晚从山林吹来的一阵凉风,又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压抑的甜。陆聿宁鼻尖发痒,心跳陡然快了一拍。 裴砚的指尖搭上陆聿宁的肩头,他下意识地一颤 好似有一道酥麻电流,一瞬间沿着肩颈炸开。他咬着后槽牙,强行绷住表情,戏里该是漠然与嘲弄,他就演得一分不差,眼神甚至比平时还亮了几分。 我十岁第一次进入息厄殿时,也是首座为我搜的身。 陆聿宁的耳边嗡嗡地响,心跳在空气里怦怦炸开。他回过头漫不经心地觑了裴砚一眼,咬着牙说出自己的台词:那晏首座还真是深得前人真传。 裴砚的手往下探去从肩到腰,再顺着衣襟摸向侧腹,指节收拢成弯,动作极缓,却又极稳。陆聿宁的腰很薄,哪怕穿着宽松的道袍,两只手在腰侧收拢时,勒出的只有那么细细的一节。 天机阁并非有意刁难,只是 我知道,毕竟我是弑师杀妹之徒,你们提防也是应当。陆聿宁嘴上满不在乎地说着,身体却绷得很紧,他感受到一滴热汗沿着脊背滑落,触碰到的每一处皮肤都好似在发痒一般,就算朝某现在成了废人,难保不会有其他手段。 裴砚的手一顿,指尖正好停在那滴热汗上: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聿宁只是一笑,心里期盼着这段戏快点过完,只觉得每一分钟都像是对他的凌迟,煎熬得很。 见朝闻不答,晏无咎的手便再次动作起来,一寸一寸地继续下落。 他不像在搜身,更像是丈量一件精心雕琢的玉器。每一道呼吸都带着压抑着的热,一双灰色的眸子又深又沉,像是准备把什么吞吃入腹,正在思考该如何下口。 只可惜背对着他的朝闻看不见这般侵略十足的眼。 在接近腰窝那一瞬,晏无咎的指腹猛地触到一处温热的薄纹。 朝闻神色微变,右手一扬,像是要阻,却被晏无咎准确捉住手腕。 晏无咎抬眸:这是什么? 朝闻眼中浮起一抹晦涩,声音却依旧不急不缓:一处旧伤罢了,首座若是不信,大可脱了我的衣服看看。 晏无咎的喉结滚动,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顿时沉了下来。随后,他捉住朝闻手腕的那只手开始向外滑去,指腹摁在他手腕内侧:这两处旧伤,是同时落下的吗? 朝闻闭口不答,可呼吸声却逐渐粗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晏无咎贴得他很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身上温度,和他失控的气息。 你是因为这些伤,所以再也没有办法拿剑的吗?晏无咎艰涩地问道。 朝闻想抽出自己的手,可那双从前能一剑光寒,使出流风回雪般剑势的手,如今已经绵软无力,有时提一桶水都算费劲,又如何能挣开旁的修士。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说:若我说是呢?晏首座会意外,那个大言不惭要成为当今剑修第一人的家伙,竟也会被这种粗粝剑招所伤,然后觉得他活该吗? 晏无咎凑近了,指腹控制不住地在他腕上的旧伤上摩挲过:我会觉得可惜。 密密匝匝的痒从皮肤触碰的地方蔓延开来,陆聿宁的肌肉不自觉地颤了颤,裴砚的手好似比他的体温还要热上几分,让他生出了几乎要被烫伤的错觉。 可惜、什么? 我昔年有幸见过第一秋出鞘,白蛇吐信,拈花照影,那是我少年时见过的最举世无双的剑法、最惊才绝艳的剑修。 他分明没有在笑,可那双灰色的眸子里却漾着细碎的光,里面满是真挚的情愫。 陆聿宁仿佛被灼了一下,发烫得厉害,浑身都绷紧了。 心跳得很快,他分不出是自己入戏太深,还是被闷燥热气逼出来的感觉。裴砚的信息素很舒服,靠近他的时候能轻易地抚平那些燥热,但心却会不受控制地发出毫无章法的声,仿佛有只困鸽在胸腔里扑棱。 那些片场的喧嚣忽然变得很远,耳边只剩下持续不断的轰鸣。 却在此时,后者松开了他的手,说出了一句剧本里没有的台词:你脸红了。 陆聿宁一下子又清醒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但是没有听见顾雪声叫停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默许了裴砚的临场发挥,他只能硬着头皮也发挥了一句:晏首座摸够了吗,贵阁的那些长老,怕不是都要在殿里等急了。 裴砚松开了陆聿宁的手腕,无意地落在他的大腿外侧,表情坦然。 可你的下盘很稳,不像是传闻那般荒废修炼,郁郁潦倒之人。 陆聿宁呼出一口昏浊的热气,一字一顿地说:首座不过与我才见了三面,就不用在这擅自揣测朝某的为人了吧?毕竟天衍宗的师兄弟妹们,当年也不觉得我像是会杀师逃匿的无情无义之徒。 第71章 卡! 陆聿宁从裴砚的手底下挣扎出来,动作迟缓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顾雪声在对讲机里盛赞他们两个刚刚的即兴发挥,陆聿宁便也懒得去找裴砚深究他先前为什么平白多说了一句台词,害得他差点没接上戏。 但刚一想走,大腿平白一软,踉跄了一下。 肩膀却被人及时扣住。 裴砚的动作极快,左手稳稳揽住了他的腰,几乎半个身子贴了上来。陆聿宁猝不及防,整张脸一下撞进对方肩窝,鼻尖直接撞上他衣襟上微凉的玉扣,带着一股子薄荷与冷杉气息,让人发晕。 你 陆聿宁猛地一抖,把他的手往外推开:你热死了,别凑这么近。 裴砚垂眸看着他搭在自己手背的手指,无奈地说:陆聿宁,热的是你。 顿了顿,又问:身体不舒服吗? 陆聿宁皱了皱眉,扭头不去看他,耳根却红得厉害。他咬了咬牙,闷声道:哦,不是感冒就是中暑回去睡一觉就好。 心里却在想:这乱七八糟的心跳什么时候才能安稳点?要是被裴砚误会,就凭他现在这个脑子,连个像样的解释都想不出。 第58章 陆聿宁,你信息素漏出来 晚上十点, 剧组收工。 影视城偏远,到了夜里,若是没戏, 就和普通山区一般,静得只剩下蝉鸣。 陆聿宁洗完澡, 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背台词,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热水下冲了太久, 有点头晕耳涨,虚脱。 门响的时候,他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门外又叩了几声,像是发现了他的装聋作哑。 陆聿宁晃着身站起来,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脸就垮了下来:你干嘛? 裴砚站在门口, 身上套着一件简单的t恤, 整个人冷冷淡淡, 在酒店走廊的暖光下显得格格不入。 你洗澡了? 不然呢?你不也洗了吗?陆聿宁满不在乎地呛他, 里三层外三层的戏服穿一天,不洗澡我明天去片场发馊? 裴砚的眼皮掀了掀,凉凉地说:你的脸比下午更红了。 陆聿宁抬手摸了摸耳朵,烫得自己都一愣。 能有多严重,他咕哝了一句,我的体质好得很。 裴砚舔了舔腮帮,没打算跟他继续这点口舌之争, 把手里的保温杯递了过去。 这什么? 姜汤。 陆聿宁盯了盯杯子,又盯了盯他,然后背过身摸上自己的额头, 小声感慨道:奇怪,我脑子应该没有烧坏吧,裴砚怎么变成田螺姑娘了 裴砚: 没有坏。裴砚轻笑着抓过他的那只手,把保温杯强行地塞进他的臂弯,晚上要是实在难受,还是去医院看看,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就敲门。 他的目光滑过陆聿宁通红的脸,抽离的手指轻轻搓了搓。 陆聿宁皱着眉:我能出什么事? 比如半夜烧得迷糊,比如忽然摔了裴砚垂下眼帘看着他,心也莫名有些躁动,但你现在其实不像是感冒。 什么意思? 没什么。裴砚轻声说完,往后退了一步,帮陆聿宁带上门后就走了。 屋子再次陷入寂静。陆聿宁捧着保温壶在门口呆立了小半分钟,才迟钝地打开盖子,吹开热气喝了一口。 姜汤烫得他舌尖一跳,却又甜得恰到好处。 他把杯子放下,低声嗤了一句:大惊小怪。 虽然陆聿宁一直觉得,凭借他从小到大的强健体魄,又吃了药喝了裴砚送来的姜汤,怎么说睡一觉后也该好了。 但没想到,第二天,他脑袋里的热意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连一起搭戏的池崇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坐在棚里等戏时,没少偷偷打量他。 我本来以为只有omega的身体会这么差,没想到beta也差不多。池崇一边叉着腰,一边给自己扇着风,啧,才拍一天,就这副狗熊样了? 陆聿宁懒得理这王八蛋,抬手把他往旁边一推,没好气地说道:别挡风口,聒噪。 池崇被他推得一愣,眼睛都瞪大了一点,正想俯身和坐在钓鱼椅上的陆聿宁争执,但不知是闻到了什么,鼻子忽然动了动,疑惑道:你今天喷的什么香水? 我喷个屁的香水。陆聿宁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甜死了。池崇故作嫌弃地用扇子在自己鼻子前扇了扇,甜得发腻。 嗅觉有问题趁早去看医生,少在这里发癫。陆聿宁又骂,我没喷香水。 池崇疑惑地又吸了吸鼻子,然后朝着陆聿宁凑近了一点,不服气地说道:明明就是你身上 今天还难受? 我靠! 陆聿宁被突然后仰的椅子吓得一个哆嗦,整个人都差点蹦了起来。 你干什么!他炸毛似的朝身后吼了一句,语调带着掩饰不了的惊慌,裴砚你是不是有病啊! 裴砚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手还搭在椅背上,乍一看,好似在握着他的肩一般:今天好点了吗? 好个屁好 上午拍完我陪你去医院吧,有点远,你一个人不太方便。 我有手有腿有助理,要你费什么心早上又没你的戏,你过来干什么? 起得早,提前过来看看,而且我有点担心裴砚的目光从池崇的身上收回来,像是刻意一般地压着身体,凑近了陆聿宁,怕你身体还没好,毕竟今天戏份很重。 陆聿宁还想再说什么,但他忽然意识到,裴砚靠得实在太近了。 近到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额前的细汗,听见他呼吸时略微发沉的鼻息,还有一股淡淡的信息素味道,从衣服上传来,带着一种他熟悉又陌生的、令人发晕的清冷木香。 他呼吸一滞,身上那股焦躁的热意不降反升。 你他想把人推开,可抬起的手一阵发软,直接跌回椅边,先把我放下去! 裴砚老实地松开了手。 安稳落地的陆聿宁猛地站起,不太灵光的脑袋还晕了一下。他只好睁着一双模糊的眼,回过头色厉内荏地地瞪了裴砚一眼。 然后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最后还是被场务来喊他穿威亚的声音打断。 陆聿宁今早的戏份是和池崇一起,他去准备了,后者也不能在这闲着。 只是在离开棚子的时候,他面色复杂地偏过头看向仍旧把手搭在钓鱼椅椅背上的裴砚。大部分alpha在外面通常都会把手环档位调到第二档,这样既可以不让自己的信息素压抑得太过难受,又能在不影响旁人的情况下彰显身份。可裴砚的手环明明还是扣在那个档位上,周身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威压却已经超过了第二档的限制。 敌意、威胁、侈欲池崇的脸上的血色退了下去,但他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恶劣地冲着裴砚笑了一声后,近乎挑衅地说道:真可惜,陆聿宁闻不到你现在是个什么气味。 裴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陆聿宁坐过的地方,眼神晦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崇没在他这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自讨没趣地走了。 甜酒,裴砚俯下身来,还有令人厌恶的皮革味。 朝闻上了天机阁的消息很快便被传了出去。他当年因为弑师的罪名被逐出天衍宗,又在围困时重伤了数名弟子,因此这些年哪怕他已经隐居在了栖霞谷中,也有不少天衍宗人前来找他麻烦,只是朝闻的修为与剑法已废,身上却仍藏着不少的法器,那些弟子无法通过谷中的阵法与结界,只能每月在谷外怒骂,指望能把朝闻逼出来。 可没想到,朝闻居然主动走出了栖霞谷。送上门来的机会,他们自然没有放过,是以在朝闻刚洗清偷盗云水针的罪名后,天衍宗的大弟子柳随风便带着一众门人找了上来。 朝闻懒洋洋地靠在树下,轻飘飘地说道:哟,这不是柳师兄吗,怎么这么多年,还修着流云剑呢。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对面的柳随风顿时就被气得火冒三丈。 柳随风的剑法繁复华丽、变化多端,在宗门内颇有盛誉,是许多弟子崇拜的对象。只是天赋不错和天才终究还是有所差别,自朝闻入宗后,他在修行上总是差了这么一头。直到那年各宗大比,他在擂台上连下数人,最后即将凭借他引以为傲的流云十七剑将玄阳宗的废物外门打落台下,成就他十胜无一败的风姿之时,朝闻那厮却横插一脚。 第72章 第一秋挡下了他的剑,朝闻毫无礼数地出现在了台上,二话不说地用剑气将他与重伤的王石头隔开。 少年天真又恶劣的目光在柳随风身上认真打量了一会,清越的嬉笑声瞬间传遍全场:柳师兄,你的流云十七剑第七式云卷云舒,每次由卷转舒时,灵力在天井穴附近总会迟滞半息。这半息,足够你死三次流云剑刚猛不足,变化有余,你根骨硬成这样,练到极致也难破其形,不如改修。 台下弟子瞬间噤声,无人再敢起哄吵闹。柳随风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不能接受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法在万众瞩目下被朝闻点破缺陷,当即便被激怒,气得暴喝一声:休得狂言!看剑! 杀招出手,剑光层层叠叠,如怒涛翻涌,铺天盖地的剑影试图将朝闻淹没,却只见朝闻神色平静,身体柔韧地一侧,第一秋随意一指 没有惊天动地,只听叮的一声清脆声响,漫天剑影化为虚妄。 柳随风只觉得手腕剧震,长剑几乎脱手,凝聚的灵力被一股极其精纯锋锐的寒意瞬间瓦解,他整个人僵立在原地,满脸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而朝闻却不以为意地收剑入鞘,走到倒在论剑台边缘的王石头身侧蹲下,用一道灵力护住了他的心脉。 你根骨太差,天生灵力运转不畅。强行练你们玄阳宗的细雨剑只会让你的手腕和手肘越来越僵,最终残废。 朝闻看着他血污遮盖的脸下,逐渐显出死灰般的神情,顿时又话锋一转,轻快地说:不过也没关系,你们那不是还有个磐石刀诀吗,你下盘还算稳,先站桩站半年,把筋骨练开,再修此诀,或许能救。 少年时的朝闻不知收敛,亦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他是百年难遇的剑骨天成,是修真界口口相传的惊鸿掠影,那时的朝闻也坚信,千秋之后,史书之上,自有他独占的一卷丹青。 非是匣中剑,何故敛锋芒。 只可惜世事易变,少年时的锋芒毕露、意气风发终究尘作尘、土作土。如今他右手已残,第一秋已锈,只能对着昔年的手下败将,尽逞些口舌之快。 柳随风长剑出鞘,剑锋直指:朝闻,你杀师戮亲,忘恩负义,今日我便替死去的明虚长老清理门户! 朝闻摩挲着自己右手腕的剑伤,讥讽地笑了一声:替明虚长老清理门户啊但这是天机阁,不是天衍宗,师兄你 话音未落,一道声音从柳随风身后传来:柳道友这般无法无天,也是毫不顾忌天机阁的脸面啊。 朝闻循声望去,只见柳随风带来的一众弟子纷纷散开,身量挺阔的修士携一柄环手金刀款步而来。他无视了柳随风惊愕的脸,径直走到朝闻面前,浅浅地行了一礼,开口时声音微涩:朝闻师兄可还记得我? 朝闻的少年时期拢共就这么几场戏,场场都是剧本和原著中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饶是陆聿宁身体不适,也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和相似的气质将他的少年轻狂和惊才绝艳演绎得淋漓尽致。 除了离得最近的池崇和站在监视器后观察的裴砚,几乎没有人发现他的身体状况并不正常。 陆聿宁头很晕,整个人像是泡在了滚烫的水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腺体就开始酸胀般地发热,奇异的感觉逐渐蔓延至他的周身各处。 可笑他居然还有心思在想,自己这个敬业程度,《剑回》不拿几个大奖回来都对不起他的带病演出。 池崇却感觉空气里的气息越来越怪。最开始只是一点甜味,像是糖,又像是酒,让他有点心烦意乱。 后来,腺体也跟着开始突突乱跳,属于alpha的本能在不断地被人勾动,冲撞。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念完了最后一句台词,听到顾雪声的声音后,立刻就打算离开,却不想旁边的陆聿宁比他更快。 浓烈的酒香在鼻尖一晃而过,池崇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惊讶着想要提醒,但陆聿宁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看着对方快步走到保姆车,身后的助理小跑着都跟不上,然而门把手刚被拧开,忽然传来嘭的一声。 陆聿宁一膝盖磕在车上,疼得眼泪都要出来。 陆哥! 陆聿宁想要站起来,但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更糟的是,一股陌生的暖流正在他的后颈腺体涌动。 没事。他嗓音沙哑,扶我一下。 助理的手还没伸过来,就被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抢先握住了陆聿宁的手臂。 温热的掌心落在肘弯,隔着混乱的体温与失控的气息,一下子把他托上了车内柔软的座椅。 许是虚弱的身体有了凭依,陆聿宁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不受控制地呼出一口灼热的气。下一秒,空气间弥漫出烈烈的朗姆酒香,像是遮天蔽日的网,夹杂着的椰子味又清又甜。 裴砚面色一凛。 谢谢裴 你是beta吧? 啊对。小助理不明所以地应道,就见裴砚忽然长腿一迈,径直跨了上去,都没等他反应过来,车门就砰地一声粗暴关上。 助理:?发生了什么? 但很快,车窗便降下一个很小缝隙,裴砚语气急促:到停车场换我的车,送陆聿宁去医院。 助理闻不到从窗缝中窜出的信息素,也不明白为什么去个医院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但裴砚说完话便重新合上了车窗,没有给他追问的机会。 密闭的车内空间里,信息素的味道成倍浓稠起来。坐到驾驶位上的助理什么都感觉不到,但离陆聿宁最近的裴砚却被铺天盖地的朗姆酒味冲了个正着。 热烈、醇厚,带着灼人的甜,像燎原的烈焰一路从鼻腔烧到骨髓。他上车时就调到最低档位的手环形同虚设,汗意从鬓角渗出,腺体都在叫嚣。 陆聿宁整个人都陷进了皮座椅里,双颊潮红,睫毛扑闪着微微颤动。车内空调开得极低,可他却像从火里捞出来似的,呼吸急促,头发被汗打湿,贴在脸上,纤长的脖颈不受控制地后仰,脖子后那点腺体泛了红,正不安分地跳动着,渴求着什么。 裴砚? 你要带我去哪?陆聿宁睁开一双迷蒙的眼,哑着嗓子喊得含糊不清。 裴砚刚刚给顾雪声发完消息,只说了陆聿宁身体不适,自己要陪他去医院,可能下午没法开拍的情况,又转手切到了陆聿宁经纪人那里,让他最好快点过来一趟y市。 【陆聿宁二次分化了。】 大概是二次分化,不然从哪里解释他一个beta怎么会散发出omega的信息素。明明昨晚就感到奇怪,偏偏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刻才意识到,要是他早点察觉 我们要去哪?见没得到回应,陆聿宁一把扣上裴砚的手,声音轻得可怜。 裴砚的指尖不自觉地一紧:陆聿宁,你信息素漏出来了。 什么信息素?你鼻子是不是有问题,他都没分化哪里来的信息素 陆聿宁张了张嘴,想说话,想骂人,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他视线模糊地望着裴砚的手,那股能缓解他焦躁的味道都淡了,消散了,这个认知让他感到烦躁,扣着裴砚的手都用了几分重力,指甲嵌入裴砚的皮肉,他又迟钝地生出另一只手想要去拨他的手环。 裴砚瞬间按住了他:干什么? 热,让我闻几口。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嗯嗯我在骚扰同事,陆聿宁胡乱地说道,不给算了小气鬼。 驾驶座上的助理恨不能把自己的耳朵堵上,要不是因为还要开车,可能连眼睛都想一起戳瞎。 保姆车擦着隔壁的车停进了车位里,裴砚从自己车上的后座拿过外套,盖在了陆聿宁的脑袋上。 被托着胳膊拽起的那一瞬间,陆聿宁只感觉一阵电流般的快感窜过全身,本能地想凑上去,最好再贴近一点,严丝合缝,不让它逃开。 于是他顺从本心地抱住了裴砚的手臂,就算是被重新放倒在车座上时也没有甩开,还顺带空出了一只手扯下自己头上的衣服,一同往怀里揣。 外套是裴砚本人的,带着他残留的信息素。此刻对于陆聿宁来说,这点冷杉木香就好似解渴的水一般,给了他一点久旱逢甘的喜悦。 可还是好难受。这点微末的信息素很快便被陆聿宁自己的覆盖,久旱逢甘变成了饮鸩止渴,陆聿宁又开始烦躁起来。 裴砚陆聿宁低声呢喃,声音喑哑又粘滞,像是撒娇,好痛,我的脖子为什么这么痛,要化了 第73章 分化会经历漫长的高热期,若是遇上体质一般的,烧个三天都是常有的事。不同于之后规律的情热期,大部分alpha和omega分化时都是靠自己硬熬过来,当然,如果这个过程中能得到一些信赖的信息素安抚,确实会好受许多。 尤其是二次分化这种更剧烈、更危险的过程,对信息素的渴求或许会更强烈。 可如果有其他的代替方案,裴砚大概会毫不犹豫。 车里的信息素太浓了,他盯着陆聿宁的脸,睫毛打湿、眼尾泛红,额头薄汗晶亮,唇间还在微微张合,喘着气,像是半梦半醒地靠在那,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衣袖,一点一点,像猫似的。 再贵的手环都要压制不住他的本能。 更不要说再把手环打开。 他不知道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失控。 陆聿宁又吐出一口难忍的气,细微的声音像是被热意烧昏后的呓语。 半晌,裴砚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慢慢按上了自己的手腕,将手环从原本的第一档,慢慢调到了第四。 车内的信息素再次发生变化。 他那清冷干燥的木香忽然变得强烈,像整座森林从夜里苏醒,薄雾笼罩的杉叶被冰凉雨水打湿。陆聿宁从未这么清晰地闻到过alpha信息素的味道,清冽的冷杉薄荷几乎让他窒息,却又让他无比安心。 第59章 让他成功分化成了ome 陆聿宁从黑暗中睁开眼, 天花板一片晃动的白,空气中飘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还混杂着一些别的气味。 他动了动手指, 浑身酸软,身体像是被拆散又重新拼凑起来, 头脑还有点混沌。 窗帘是关着的,天色不明。病房安静得像个密闭的壳, 只能听见输液瓶中液体滴落的声音。 你醒了? 陆聿宁闻声转头,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裴砚的那张脸,而是程煜。 陆聿宁撑着床艰难地起身,还因为压倒了输液的手,痛得嘶了一声。 我这是在医院里?陆聿宁四下一扫,目光重新落回了程煜脸上,你怎么来了, 不是给你放假了? 程煜被他这副近乎没心没肺的模样搞得气都不打一出来, 低声骂了一句后, 说道: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然后又迅速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你这状态, 快分化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陆聿宁茫然了一瞬。 什么? 他的眼皮还很沉,脑海里的一些片段断断续续地在闪。从头顶罩下的外套,充斥整个车厢的冷杉信息素,裴砚一只手禁锢着他的腰,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他的腺体,紧抿的唇上陷入了几道牙印,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 与自己滴落的那点在皮座椅上混杂在一起 你分化了,陆聿宁。程煜一字一顿地说道,六个小时前, 是裴砚及时察觉,把你送到医院 陆聿宁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在消化程煜的话。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飘散在这间房间里的气味,除了消毒水外就只剩下了裴砚的信息素和一股似有若无的椰子朗姆酒香,带了点甜,又带了点酒的烈,这股味道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不适,反而给了他一种诡异的亲近感。 他看着若无其事的程煜,身为beta的他闻不到这两种气味。 所以,我分化成了 是omega。 虽然已经模糊地猜到了大概,但在程煜亲口说出真相的这一刻,陆聿宁还是觉得晴天霹雳。 我刚刚已经和剧组通过电话了,因为裴砚的及时处理,暂时没有人发现这件事,我们暂时只对外说你是因为天太热有些中暑公不公开你的新性别、怎么公开,都得等我回去和团队商量之后再做决定,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程煜说道。 陆聿宁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知道是不是医院给他注射了什么,脑袋里的那点热意似乎已经完全褪去了。可是心里却生出了几丝莫名其妙的空虚。 身体本能地在渴求着什么,却无法得到半点回应,这种感觉很奇怪,不疼不痒,却让人坐立难安,就好像灵魂深处被抽走了一块。 他眨了眨眼,试图忽略这种情绪,却反而愈发清晰。空气里残留着的冷杉渐渐淡到几不可闻,而他却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像是想从空气里再捞出一点裴砚留下的痕迹。 像变态似的。 陆聿宁瞥向放在桌上的那件外套,动了动手指,狠狠地把自己唾弃了一遍。 你怎么说,不想公开?其实我们之前一直都有在试探你粉丝的反应,你是beta还是omega,对于她们来说应该没什么所谓,毕竟你自己不也说陆聿宁是靠才华吃饭的。 嗯陆聿宁顿了一会,才说,按你们商量的做就好。 话音刚落,病房门在这时被轻轻敲响了两下。 请进。程煜应了一声。 走进来的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戴着银边眼镜,模样斯文温和。 你好,陆先生。我是您的主治医生。他走到床边,礼貌地点点头,听说您刚醒,所以我过来说明一下您的分化情况。 程煜退到一旁,没再出声。 医生翻看着手里的平板,一边看一边开口道:根据您既往的体检记录,您体内的信息素一直处于一个比较模糊的边界值,属于医学上的滞后型分化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原本的分化应该在更早的时间发生,只是因为某些外部或内部原因被抑制、拖延了。 我知道。 压力、药物,甚至是对潜在性别的抗拒,都会让身体以冻结状态保持beta表象,而一旦遇到强烈刺激,就可能重新触发分化。医生说着,把平板往后滑了一页,在您的血液样本中,我们提取到一组浓度稳定、长时间累积的信息素残留,这组信息素的等级很高,初步判定是这次分化的主要诱因。 陆聿宁的脑子里嗡嗡地响。意思是,他的身体本就存在一个分化闸门,但因为某些原因卡壳了,到时间没有打开。而他在裴砚家做猫的那段时间,那混账玩意天天抱着他睡、搓来搓去,害得他被迫接受了一堆信息素,然后这些把他腌入味的信息素就如同洪流一般冲开了这个闸门,让他成功分化成了omega 靠,这算什么?遭瘟的命运怎么能给他这么要命的一刀! 初分化的omega体内激素不稳,加上送您来的alpha在中途释放信息素给过您安抚,所以在短期内您可能会出现心悸、难以集中注意力等症状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给您开点治疗用的alpha信息素。 陆聿宁: 陆聿宁觑了站在旁边一脸惊诧的程煜一眼,拽着被子尴尬地点了点头,说:行。 然后又问:送我来的那个人呢? 医生说道:裴先生送您到医院之后,自身的信息素波动也非常厉害,加上他本身目前已经接受镇定注射,基本稳定了下来,但今天不太建议你们接触。 陆聿宁悻悻地哦了一声,又小声哔哔一句:我也不是很想见他。怪尴尬的。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陆先生有需要可以再喊我。医生说道,您的情况可以再观察下,明天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走了。 毕竟ao分化都不算什么大事,若是在青春期,基本上自己在家熬一晚上就好了。但程煜担心陆聿宁的特殊体质会带来什么特殊情况,硬是要让他在医院里待够二十四小时。 反正顾雪声那边已经说了,明天给你放一天假,你就老老实实在这休息吧。程煜说道,一想到你变成了omega我就有些头疼,以后等换营销方案了啧。 陆聿宁白了他一眼:怎么,看不起omega?你不是从omega肚子里出来的?我是分化了不是被夺舍,怎么就不能用以前的方案? 程煜懒得和他争论,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口水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扑上陆聿宁的床。 我靠!陆聿宁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刚刚医生说你体内的信息素残留是怎么回事?程煜质问道,你身边就没几个alpha,谁能留下这么多的信息素你失踪的那段时间,该不会偷偷跑去谈恋爱了? 陆聿宁: 滚呐!哪壶不开提哪壶,比遭瘟的命运更恐怖的是遭瘟的经纪人。 陆聿宁一巴掌拍在枕头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只留下一缕头发在外头:我失踪那段时间不是和你报备过吗?我就是生病了,躲清静去了。 第74章 那你到底是从哪沾上那一身的alpha信息素。程煜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眼睛一眯,像是打算刑讯逼供,而且还是强度足以诱导omega分化的信息素,陆聿宁,我可不是你,从小生理课听都不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不做匹配测试我都能猜到你俩的契合度有多高,你到底和他干了什么 打住!陆聿宁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瞪着他,程煜你是不是有病?我他么的什么也没干,是裴砚那混账 程煜的面色顿时变得讳莫如深,发觉自己说漏嘴的陆聿宁也慌乱地闭上了嘴,脸上霎时间炸开了两片红云。 裴砚那混账程煜把这句话里里外外琢磨了好一会,凑上前逼问道,你和他上|床了?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 上你个骨头!陆聿宁气急败坏地把他推开,牙齿咬得咯吱响,我们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也能被沾上这么多信息素? 对!你爱信不信,什么都没做,莫名其妙就这样了,行了吧!陆聿宁躺回去,拉上被子,声音闷闷的,你出去,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欸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我是你经纪人又不是你妈。程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过你刚分化,估计有段时间没法适应,我还是在片场陪你几天吧,还有那些手环啊抑制剂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到时候我给你每样都备几个。 陆聿宁掀开了被子一角,露出了一双眼,眨巴了两下。 程煜叹了口气,终是没再说什么,给他关上了病房门。 病房重新安静下来。 空气中那点冷杉味已经完全散尽,只剩下若有若无的椰子朗姆酒味。 难道是我平时椰林飘香喝多了?陆聿宁喃喃道,怎么会是这个味道? 酒味也就算了,椰子味这么甜腻,一点都不符合他的狂霸酷炫的性格。 陆聿宁惆怅地吸了几口,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该死只是分化初期的生理性依赖而已,等过几天就好了。 他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手悄悄地伸到床边,摸了半天,最后还是把那件外套扒拉了过来。 上面的气味淡了不少,可他还是借着衣料轻轻蹭了蹭指尖。 陆聿宁皱着眉,又把衣服丢回去,咬着牙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吧陆聿宁。 骂完又盯着那外套看了几秒,像是在等待它自己长腿爬回来似的。 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那外套重新盖回到自己的肩头,然后闻着那点残留的味道,一点一点地睡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像是终于从混沌和躁动中抽离,身体也慢慢适应了分化之后的微妙变化。 等他再醒来时,夜已经深了。 窗帘缝里透出一点路灯的橘光,病房门前却多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 他定了定神,正准备开口,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 我能进来吗? 是裴砚的声音。 第60章 打了抑制剂还能搞出这么 陆聿宁瞬间拽着肩上的罪证, 慌乱地把它藏到了枕头底下。 他没有说话,门外的人也没有催促,直到几秒后, 陆聿宁终于还是艰涩地开了口:进来吧。 走廊上的灯光一下子倾洒进来,裴砚仍旧穿着白日里的那身衣服, 但脸上的气色看起来并不算好。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陆聿宁眼花的错觉, 他感觉裴砚的眼角透着薄红,在他原本的清冷气质上平添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陆聿宁张了张嘴,一时之间想不到要说些什么,只能从牙关里挤出一句:你还好吧? 裴砚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句话好像更应该是我问你原来你不是beta。 陆聿宁不太自在地搓了搓鼻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又闪过车厢里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我从高中开始就一直没分化。今天太突然了, 谢谢你。 他把一句谢谢说得咬牙切齿, 说不上来是尴尬多一些, 还是羞赧多一点。 裴砚垂着眼走近, 注射抑制剂后他的身上再散发不出多少的信息素,但在衣服上,他的气味和陆聿宁初分化时释放出的信息素严丝合缝地交缠在一起,掺杂得暧昧、潮湿,黏腻得过分。 陆聿宁咬着后槽牙,慢慢把脸埋进了被子里。他不想闻,也不敢闻, 可身体比理智更诚实。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腺体还没冷却下来,像是被那股气味再次唤醒了记忆。 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好声好气地和我说话。裴砚的声音轻缓,像一根羽毛似的, 撩过陆聿宁的耳朵,老师,怎么分化一趟,我们陆聿宁跟变了个人一样。 原本就在努力克制自己情绪的陆聿宁顿时抬头瞪他:怎么,非要被吼几声才会习惯,想不到你居然有这癖好? 裴砚掀了掀眼皮,轻笑一声后,稍微收了点逗弄的心思:你是个omega了。 有什么问题吗? 裴砚摇了摇头:延迟分化毕竟少见,你得重新开始适应体内的信息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晦涩地掠过陆聿宁的肩膀,落在被他压在背后的枕头上:我担心你的身体。 陆聿宁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把上半身往旁边侧了一点,挡住裴砚的视线。 我说你们一个个都唧唧歪歪,我是二十二岁,不是十二岁,不就是变成了omega,有什么适应不了的。陆聿宁撇了撇嘴,不满地说。 那不一样,陆聿宁。裴砚凑近了一点,勾过一旁的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就像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陆聿宁抓了抓头发,打断了他,不就是多一重信息素的干扰,以后要闻的乱七八糟的味道多了不少,反正之前也没少闻,这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至于公不公开就更是小事,不管是omega还是beta,我都是我,虽然很不想变成omega,但木已成舟,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接受它呗,总不能把我的腺体噶了。 这些话本来不应该对裴砚说的,但陆聿宁一个人待着,一些思绪憋得久了,总要有个发泄的途径。送上来的裴砚不用白不用,他也不管对方最初想要表达什么,一股脑地就开始输出。 不过我确实不想被alpha的信息素掌控,以后就只能多喷点阻隔剂多吃点药了。 裴砚说:吃药对身体不好。 陆聿宁想起裴砚之前说的那句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言外之意。但裴砚没有继续往下说,他也不好直接问:你小子是不是还惦记着要和我谈恋爱的那码事,只能用目光剐了他几刀后,再默默地挪开。 裴砚也不恼,像是很享受陆聿宁这种带刺的目光,嘴角甚至还勾出了一点无害的笑意。 陆聿宁感觉他就是那个意思,整张脸上就差没写着:别吃药,我可以帮你。 或许是因为裴砚用信息素安抚了他一路,又或许是本能地亲近那股诱导自己分化的信息素,陆聿宁承认,他现在确实很渴望裴砚的信息素。外套上那点残留的微末还不如隔靴搔痒,根本无法安抚他半分,如果姓裴的这会能大发慈悲地给他泄露一点,他大概也能觉得浑身舒畅。 可就是觉得不爽。 你自己不也是天天吃药。陆聿宁硬邦邦地说道。 然后没等裴砚反应,他又问道:医生说你把我送到后,也接受了注射。现在没事了吧? 你确定要和我讨论这个问题?裴砚顿了顿,抬手摸上自己的腺体,我被你的信息素刺激得差点 剩下的两个字闷闷地淹没在陆聿宁的掌心里。他气急败坏地瞋了裴砚一眼,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就能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虎狼之词。 你闭嘴,我不确定!陆聿宁说道,麻烦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裴砚低低地笑了一声,呼出的气息都打在陆聿宁手心,湿漉漉地漫开一片。他其实很想说,陆聿宁,我对你有欲望,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但转念一想,这些话说出来有点太冒犯他了,脸皮薄的小猫听了大概又会被气得把毛炸了三丈高,还是不说了。 但是陆聿宁的信息素真好闻。裴砚从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个omega在一起,自分化后大多数omega带给他的只有失控与难受,他曾经庆幸过自己的心上人是个beta,待在他身边闻不到令人混乱的气味,但也可惜他是个beta,beta永远闻不到自己信息素里的焦躁与渴望,也无法被标记。 第75章 在听到医生说陆聿宁正在经历分化成omega的那一刻,裴砚无疑是茫然的。但那又能怎么办,他喜欢他,其他都不算重要。 只是那次易感期后出现在自己卧室里的朗姆酒味终于有了来源。裴砚敲开病房门前,其实查过滞后型分化的相关病症。 他想,应该是因为我。alpha在自己的空间里毫不掩饰地释放着信息素,立志于要将他的东西都打上自己的烙印,更不用说那短暂的易感期里,不受控制的自己必然是对陆聿宁许多做了不可告人的坏事,才让他怫然不悦地躲了那么多天。 他不再作声,而是压着陆聿宁的手弯下腰,将手指探进了枕头下。 陆聿宁整个人猛地弹了起来 你干什么? 裴砚无辜地说:把我的衣服拿走。 陆聿宁下意识地就把手一收,手肘立马卡在了枕头上:什么衣服?我这里哪里来的你的衣服。 裴砚的手指勾了勾,枕头下的外套被他扯出了一角,像是在明晃晃地跟陆聿宁宣战。 陆聿宁眼都红了,手忙脚乱地去按枕头,妄图以比裴砚更快的速度重新把罪证掩藏回去,哪怕脑子里清楚已经太迟了。可他的动作在裴砚眼里,就像是一只炸毛慌张的猫,也就只有嘴上嚷得厉害些。 这么喜欢? 陆聿宁不知道他具体在问什么,但嘴上还是矢口否认:喜欢个屁,医生说我需要信息素安抚,你那味道勉强闻着还行,借我一会怎么了 他越解释,声音越小,最后直接一屁股坐回床上,狠狠捶了捶床板:拿着你的衣服给我麻溜地出去! 为什么不找我? 找你,你会那么轻易给我吗?剥个虾都要占我便宜的混账东西,知道我想要信息素后,指不定还要怎么拿腔拿调的。 你走不走?我要睡觉了! 裴砚坐着不动,望着把自己缩进被子里的那团陆聿宁。他的后颈在被子外露出了一小节,腺体外的肌肤隐隐泛着粉红,像是火种刚起。 回想起陆聿宁在他怀里战栗着轻颤的场景,被抑制剂压制下去的非分之想再次冒了出来。 但他还是忍住了。 陆聿宁刚刚分化,他不能被情绪和荷尔蒙牵着走。笨蛋小猫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走入罗网,他只能耐心等待。 裴砚把抽出来的外套再次盖到陆聿宁的肩上,手指顺着布料,轻轻地压了压。像是在无声地留下印记,也像是故意拖延的触碰。 陆聿宁在被子里狠狠一抖,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忍不住地想要侧过头看他一眼,但视线中只剩下裴砚的背影,和外套上突然浓郁起来的冷杉薄荷香。 门再次打开又关上,屋里重归寂静,连走廊的灯都熄了几分光亮,只剩一地模糊月色从窗帘缝隙溜进来,落在床头。 陆聿宁把裴砚的外套往上恶狠狠一扯,埋在布料里自我唾弃地闻了闻,低声骂了一句:坏东西,打了抑制剂还能搞出这么多信息素。 陆聿宁第二天中午就出了院。 顾雪声和程煜顾忌他的身体状况,原本还在寻思着要不要让他再缓几天,但陆聿宁自诩活蹦乱跳,没有丝毫不适,加上程煜给他准备的设备一应俱全,就算真有什么突发状况也早就被扼杀在摇篮里,所以当天下午就回到了拍摄现场。 陆聿宁兢兢业业地拍摄了好几天,并没有感觉到分化后的自己与分化前有多少差别。无非就是每次出门时要被程煜耳提面命地扣个手环,让他无数次地回想起少年时期被陆女士检查穿秋裤的痛苦日子,可以说是非常难受。 更何况即使是带上了手环,他也依然能闻到裴砚身上似有若无的信息素,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释放出来的。不过因为那件外套上的信息素又消散得差不多了,陆聿宁倒是很乐意趁机偷偷在裴砚身侧吸几口,以缓解自己分化初期的诡异症状。 直到一天傍晚,剧组刚刚收工,陆聿宁顶着满身疲惫坐进保姆车,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手机便震了两下。 一条是来自林柏川的消息:【沈筝去y市出差,听说你也在那拍戏,我让他抽空和你见一面。】 另一条则是来自沈筝:【抱歉,我这段时间的动向被人捅到了家里,他们怀疑你和我的关系,所以让我来见你一面。你什么时间有空,我来接你,一起吃顿便饭吧。】 陆聿宁想了想,对程煜道:等会回酒店后,换辆车送我去个地方。 一边说着,还一边给沈筝发去了一家餐厅的定位:【这家菜好吃。最近影视城里很多狗仔和代拍,你不用过来,到包间里等我就行。】 第61章 是因为这个信息素的主人 夜幕降临, y市的夏夜带着南方特有的湿闷。 李瓜呱守在车里,为了省油钱,他的空调开得很高, 后背贴着座椅,黏糊糊的一片。他耐着性子透过长焦镜头, 一刻也不敢将注意力从对面的意大利餐厅门口离开。 耳机里传来同事阿兜的声音:有动静没? 他嘴角一勾,语气吊儿郎当:早来了, 一个素人,男的,长得挺好看,可能有料。 另一头顿了一下,跟着爆了句粗口:草,陆聿宁不是说刚下戏?怎么突然出来吃饭? 你问我,我问谁。李瓜呱轻哼一声, 调整角度, 把镜头对准刚进门的陆聿宁, 乖乖, 一进门就摘了口罩,是太小看我们的拍摄水平了吧。 你盯稳点,我从另一头绕过去,拍侧面。 行。他视线没离镜头,右手食指搭在快门上。镜头里,陆聿宁已经走到了包厢里,像是察觉到了未拉紧的窗帘, 走到窗户边上试探地往外看了一眼,然后一把扯了上去。 李瓜呱眼疾手快地按下快门。 咔嚓。 哎,他忍不住又嘀咕一句, 差一点就拍到正脸了。 一个小时后,裴砚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便振动了几下。他扫了一眼,不紧不慢地拿起来. 屏幕上是蒋重行发来的消息,附带了几张模糊的照片,下面还有一张文风十分营销号的爆料文段。 【蒋重行:有个狗仔团队拍到了陆聿宁晚上出去吃饭的照片,调查的时候正好被我熟人看到,提前截胡下来,你要不要来品鉴一下?】 单看消息,裴砚都能想象到自家经纪人此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小图拼接得不错,随便一眼就能拼凑出大概内容。裴砚抿着嘴,面无表情地点了进去。 几张照片都没有拍到陆聿宁和那位神秘男子同框的照片,只有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同一间包厢的场景,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凭空造谣,还特意对二人的穿搭以及正侧脸进行了分析,瞧着颇有十几年前w媒的风范。 但比起这些照片,后面的文字爆料才堪称重磅。 【蒋重行: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陆聿宁居然是林柏川儿子啊?他这个人emmm你知道我爸爸的姑姑的堂叔的女儿的大学同学就是他现任老婆,几年前我吃他的瓜都快吃撑死了。之前是听说过他有过私生子,现任妻女还非常大度地让他把儿子认了回来,但没过多久私生子就销声匿迹不懂干嘛去了,敢情啧,难怪之前有人说陆聿宁背后的靠山和周氏有关系。】 【蒋重行:和他见面的这个人也扒出来了,是沈筝,啊就是我之前跟你吐槽过的,邻居家根正苗红的好大儿,我去问了一嘴,是听说沈家有意和林家联姻来着。】 裴砚盯着聊天框里的一大串文字,掀了掀眼皮。水珠顺着还未擦干的发梢滴落在他的光裸的皮肤上,一旁的镜子里映出他此刻的神情,睫毛垂落的阴影下,一双眼沉得惊人。 他的手指在照片里陆聿宁的侧脸上慢悠悠地抚过,舌尖无意识地擦过犬齿。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刺激他,蒋重行还特意把沈筝的资料一同发了过来,性别后标注的alpha很是碍眼,裴砚不受控制地摸了摸自己的腺体,未经手环约束的信息素一下子逸散出来,顿时侵占了整间屋子。 【蒋重行:兄弟,这就是下手太慢的痛楚吗。】 【ppei:如果你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可以继续说。】 蒋重行看起来确实有些无所畏惧,消息发出后没多久,他便给裴砚回了一张【急了.jpg】的杰瑞表情包,虽然在半秒之后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撤回,但还是被裴砚抓了个正着。 然后便开始恬不知耻地甩锅给自己家里的狗。 裴砚懒得理他,只是坐回沙发上,压着鼻尖轻轻吸气。 未婚夫吗他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有一个文件夹专门存放不同角度的陆聿宁张牙舞爪的狮子猫,白色的猫身上沾着烤大虾的酱汁,圆溜溜的眼睛像两块宝石,亮晶晶地盯着裴砚指尖上的食物;演唱会上潇洒肆意的青年,矿泉水瓶泼出的水在半空中划过一条晶莹的弧线,精心打理的头发跳得有些散,大开大合的动作把他上本身的白色背心掀起一角,露出一节漂亮的腰线最新一张是他的站姐拍的,前几天的片场,蹲在马路牙子上拿风扇乘凉的陆聿宁,松松垮垮的古装被他提到大腿上堆着,乍一看像个松塔似的。 第76章 陆聿宁对待感情很迟钝,尤其是超出友情的好感,这点裴砚很早就知道。从前他因为一时的别扭走了不少弯路,后来再想要纠正,却有些来不及了,还好命运奇幻地给了他一个机会。只是本来打算潜移默化地让陆聿宁温和地走入他设下的陷阱,可现在看来,时间似乎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突然出现的沈筝让裴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有些失去耐心,再也等不了温水煮青蛙的结果。 落地窗外出现了一辆车的影子,或许是直觉作祟,裴砚下意识地起身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车子在酒店的停车场停稳之后,陆聿宁便从副驾驶上走了下来。 他像是心情不错,关上车门前还有说有笑地对着车内讲了什么。 要不要换一个方式?裴砚在心里琢磨着,要一只猫上钩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房间的空调似乎调得太低了,又或者太高了,裴砚自己也说不清。他目光幽幽地盯着陆聿宁走入酒店大楼,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布料摩擦过后颈那片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刺麻感。 他灌了一口水,舌尖却残留着一股古怪的金属味。 【蒋重行:哦对了,你那天送陆聿宁分化后不是自己也检查了一下吗,报告出了吗?】 【ppei:还可以。】 好像自从那次易感期后,他的病症就好了不少,各项指标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回落。之前的医生看了他的报告,甚至还让他把药物的剂量减到半片。只不过好像是因为被陆聿宁分化时散发出的信息素刺激了一遭,他最近时不时地也会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像是血液冲撞,像是腺体躁动,疑似易感期来临的征兆。 而且因为担心陆聿宁刚刚分化,信息素不稳定,他时常会悄悄地调高一点手环的档位,给他释放一些以作安抚,这对于原本就难以控制的信息素来说,更是如同火上浇油。 【蒋重行:我看陆聿宁虽然发了照片报了平安,但某瓣里还有不少猜测别的原因的,还真有几个给他们猜对了。也不知道他的团队打算什么时候公布,感觉你俩的cp超话又得涨不少粉[点烟]】 【蒋重行:哥们,他都分化成omega了,你再不乘胜追击,我真的看不起你了。】 裴砚嗤了一声,回道;【只暗恋过校花的人没资格说我。】 沈筝确实是一个优秀的饭搭子,全程就没让陆聿宁的话掉在地上。 他虽然是个素人外行,但似乎对音乐也有那么些了解,夸起人来还不带重样,比网络上某些自称的专业乐评人都要强。 沈筝是因为家里人不同意他与同为alpha的对象在一起,才强行逼迫他出来和陆聿宁相亲,加上他家的成分比较杂,几个堂兄弟间斗得狠,沈筝必须稳住家里才有得胜的机会,不得已找了陆聿宁做挡箭牌。只是他俩自从上次见面后就各忙各的,再也没有下文,沈筝和对象私会的事又重新被他的堂兄捅到了老爷子那里,惹下了怀疑,所以只能再来找陆聿宁一趟,演演戏哄骗他们一下。 不过在晚饭的最后,陆聿宁还是把在嘴边滚了好几遍的话给问了出去:还需要我陪你演多久? 沈筝像是看出了他的急躁,说道:很快。 陆聿宁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沈筝犹豫了一会,还是试探地问道:是因为这个信息素的主人吗? 陆聿宁一怔,睁大眼,疑惑又诧异地看着他。 沈筝温和地说道: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身上还没有这些气味。 同是alpha,他自陆聿宁进入包厢时,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混杂的信息素,不算多也不算浓,但如同野兽圈地一般,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攻击性,让他本能生出了一丝抗拒的不适感。然而陆聿宁之前没提,他就没主动说。 陆聿宁抿了抿嘴,目光闪烁:不是因为他。只是因为盯着我的人很多,怕被误会。 沈筝颔首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陆聿宁回到酒店后,洗了个澡便神清气爽地睡了过去。因为这段时间有了裴砚释放的信息素,那件外套已经被他送去干洗了一遍,正挂在衣柜里没来得及还回去。 他每次出门前总会忘记。 第二天拍的晨戏,需要到得很早,刷牙时还记得那件外套的陆聿宁,出门时又把它给抛在了脑后。 直到在化妆间里见到了裴砚,被遗忘的记忆再次出现,他瘪了瘪嘴,心道下次一定,然后轻手轻脚地凑了过去,指望着在开拍前先蹭一点信息素闻闻。 毕竟昨晚才睡了五个小时,他的精神状态着实有点摇摇欲坠。 然而以往还会主动和他打招呼的裴砚,今天就跟没看到他似的,目不转睛地捧着剧本背台词。 陆聿宁刻意把椅子拉出了动静,对方也恍若未闻,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并且在做好妆造之后,就目不斜视地起了身,径直地走了出去。 留下陆聿宁满头问号:搞什么东西?吃错药了? 第62章 猝不及防地被拉了进去 裴砚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陆聿宁坐在棚子里等戏的时候, 不止一次地想。 白日的太阳很毒辣,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滑,他抱着程煜特意买来的超大电风扇吹了一会, 感觉哪哪都不太自在。 他偷偷瞟了一眼裴砚,这人从早上开始就不怎么搭理自己, 除了对戏和走位时例行公事的那一句,其他时间基本就一个人在旁边待着。明明手上的剧本已经很久没有翻页, 偏偏还在低垂着眼睑,好似自己有多敬业认真一样。 到底发生什么了? 陆聿宁百思不得其解。 他故意拖着椅子朝风扇靠近了一点,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周围不少工作人员都被吸引了过来,可裴砚还是没有听见一般,连头都没有抬上一下。 他皱着脸,又站起身, 拿剧本绕着棚子转了一圈, 步子一下一下踩得很重, 甚至还故意在裴砚面前停下掏手机看, 然后又转头打了个哈欠,嘴里嘀嘀咕咕:困死了好想喝咖啡 裴砚眼都没抬:那你喝。 像个人机。 陆聿宁: 他气鼓鼓地走回位置,把椅子狠狠往裴砚身边一拖,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人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都主动凑过来,今天就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是不是有病? 陆聿宁坐在他旁边两分钟,感觉像煎熬了半小时。 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主动说点什么。以前也不是没尴尬过, 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气氛格外的冷。他伸手去翻自己的剧本时,手肘不小心蹭到裴砚那边一点, 对方肩膀顿了顿,微不可察地往旁边挪开。 他要是再感觉不到裴砚的抗拒,大概脑子都要出问题了。 陆聿宁瞥了他一眼,眉心不自觉蹙了起来。 我做错什么了吗?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生气了? 想问,但问了又觉得丢人。他最讨厌舔着脸去问别人你是不是在生我气,可越是让自己显得不在意,就越是在意。 所以他忍了几秒,终于没忍住,用玩笑般的语气试探了一句:喂,你昨晚没睡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 裴砚终于开口了,语气冷淡得像在走神:嗯,有点困。 就这么一句,没了。 陆聿宁感觉自己更憋屈了:哦,好吧,那你就困着吧。 他低下头也开始翻起剧本,打定主意不再搭理裴砚,可这人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在发什么疯,虽然戏外对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但一入戏,又仿佛被先前的裴砚重新夺舍。 剧本里,朝闻与晏无咎在疫村偶遇之后,因为不忍心看瘟疫继续肆虐,朝闻重新捡起了十年未曾碰过的剑,与晏无咎一同进入被魔气污染的山林之中。这也是他下山后,第一次开始重新寻找自己的剑道。 朝闻的右手是被他的师尊明虚子所废,剑骨也是因他而毁。那年他逃离天衍宗的追杀之后,经历了一段极其漫长的昏迷,醒来时,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接起断裂的手筋,也不是没尝试重新修炼,但没有比一次次的失败更恐怖的事情,无数次的尝试在无数次的提醒他: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你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不敢再试了。 曾经无数人艳羡的惊鸿掠影,无数人费尽一生都无法达到的一剑霜寒,都好似镜花水月一般,再也回不去了。 但如今,他还是捡起了地上的一柄锈剑。 锈剑、残躯,倒是相配。朝闻说道。 可晏无咎却是定定地看着他,骤然温笑了起来,近乎灼热、令人炫目,好似看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在自己的手中重现光彩。 第77章 罢了你想去,我便陪你。 进入山林的一路上,他都没有出手。他看着朝闻生硬地使出左手剑法,看着他紧剩不多的灵力在体内苟延残喘,却没有比此刻更快活的时候。他从前想象的并肩而立,竟是以这样的情景实现,可那又如何,如今明月只是他的明月了。 二人千辛万苦地斩杀了魔物,却发现造成瘟疫的另有其人。但幸存下来的村民还在等他们回去,没时间留给他们深入查探,朝闻只得按照医书上的画像采了几株草药,丢给晏无咎炼成了丹。 丹药救活了村民。临别之际,幸存老妪将裹着红布的陶坛塞给朝闻:仙长这是用村头老槐最后结的槐米,混着泉水酿的留人香本是等孙儿娶亲时您替他喝了吧。 坛口泥封裂着缝,像一道未愈的伤。 行过村口的乱葬岗时,朝闻突然拍开泥封,清冽酒液混着槐香涌出。他将第一碗酒泼洒入土,第二碗却仰头灌下。 这一杯,敬活着。 晏无咎笑了笑,也跟着附和。 二人在乱葬岗远处的土包上生了火,朝闻叼着酒坛仰头再饮,不知是先前的剑、还是如今的酒催动了他的旧伤,喉间发出痛楚又畅快的呜咽,湿透的衣襟下锁骨随吞咽起伏,火光中如振翅蝴蝶。 一口饮罢,他被烈酒呛出泪,突然将湿漉漉的酒坛口抵在晏无咎唇上:晏首座,你不尝尝人间的滋味么? 晏无咎的手顿了顿,随即擦过朝闻的指尖接过了这坛酒,看了一眼后,便就着他饮过之处的水光,颔首一饮。他饮酒的模样极其斯文,末了,一双眼皮似有若无地撩起,像是钩子般地扫了朝闻一眼。火光映照着他灰色的眼眸,如同一汪春水,藏着万千缱绻的情愫。 像是被鼓槌砸了一下,戏里戏外的人都红了耳根。 陆聿宁伸手去夺酒坛,却被裴砚一把扣住了手腕。 带着薄茧的粗糙指腹在柔软脆弱的皮肤上慢悠悠地摩挲几道,密密匝匝的痒意漫开,陆聿宁本能地想要抽手,可一对上他那双眼睛,顿时又被钉在原地。 疼吗?裴砚轻柔地问。 委屈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陆聿宁的眼眶都有些发酸。他红着眼盯着裴砚看了一会,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对着谁,只能本能地遵从剧本上的描写,茫然又迟钝地摇了摇头,说:不疼的。 然后又像是在劝慰自己,重复了一遍:不疼的、不疼的。 可话音刚落,一滴滚烫的泪便砸在了手臂上。 怎么会不疼呢?明虚子教他剑术,授他大道,告诉他剑者应该顶天立地,无愧于心。可最终,师尊抽他剑骨、杀他师妹、废他右手,朝闻隐居栖霞谷十年,再找不到自己的道心。 裴砚静静地凝视他,半晌,指腹再次一动,却是直接执起了他的手,似笑非笑:那我帮你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 话音刚落,陆聿宁便感受到温热柔软的触感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鼻尖的气息滑过皮肤,让他几乎产生了好像要被烫伤的错觉。 唇瓣含过皮肤,太犯规了。 陆聿宁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来,可是裴砚的手牢牢地扣着他的腕,摄影师架着镜头由远及近,陆聿宁紧绷着身体,半点细微的小动作都不敢有。 他隐约约闻到一丝不太一样的味道,在裴砚身上,是一种让人心烦意乱的、说不上来的热气像是草木将燃未燃的味道。他想去分辨,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 不是吹吗陆聿宁声音干涩地说道。 裴砚的唇又在他的腕心印了印,抬起的目光扫过他发红的眼,又抿着嘴浅浅地笑了一下,像只偷腥的狐狸。 他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弯起眼角,声音温柔得像在哄三岁小孩:小时候我摔倒,娘亲也是这样亲我。说,亲一下,就不疼了。 你娘亲? 还未告诉你罢,我出身于越州晏家,是天机阁上任首座的旁支家族。裴砚一字一句地道,十五年前,魔修袭击,晏府满门被屠,仅我一人独活。当时在天机阁中,我和你说,我曾经见过第一秋出鞘朝闻,你想起来是在什么时候了吗? 拍完这场之后,陆聿宁还当裴砚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戏里他的表现做不得假,甚至还有闹人的闲心,怎么说应该都把之前的情绪消化干净了吧? 这么想着,陆聿宁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抱着剧本作为掩护,凑到了裴砚身边。 喂,裴砚,我今晚能不能 话还没讲完,就听见自家助理在身后喊:哥,你昨天落那人车上的帽子我拿回来了! 声音不大,但奈何离得太近。 陆聿宁一愣,低头看到那顶帽子正放到他椅子上,还没来得及反应,余光却看见裴砚动了。 他站起身,没说话,也没看陆聿宁,神色平静得近乎冷淡。 陆聿宁张了张嘴:裴砚,你 我回车里一趟。他说得语气温和,却带着无法掩饰的疏离。离开的步履不算快,却半点没有回头的意思。 陆聿宁站在原地,手指捏着那顶帽子,鼻子发胀,眼睛一瞬间酸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 明明他刚才不是这样的。 陆哥我是不是说错啥了?不明所以的助理心虚地发问,陆聿宁偏过头瞪了他一眼,但并没有拿人撒气的意思,只是把帽子丢毁了他的怀里,说道:放我行李箱里,我这一周不对,这一个月都不想看到它。 裴砚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出来时,身上还沾着阻隔剂的气味。 分化之后陆聿宁的鼻子灵敏了不少,即使被那一身的皂香掩盖,他还是能闻到隐隐残留的信息素的味道。 他果然是回车上生气去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变成这样? 陆聿宁也混乱得恨不得抓耳挠腮,偏偏裴砚不正常的情况只持续在戏外,一到了拍摄时间,他就立刻正常了。 陆聿宁感觉自己也快被他弄得神经质起来。 终于,在经历了一整天若即若离的折磨,回到酒店之后,陆聿宁翻来覆去了好半天,还是没有忍住,拿着剧本去找了裴砚。 剧本当然只是掩饰,他在门口踱了好一会,才把借口想通顺了,心跳如鼓地敲上了裴砚的房门。 里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隔了小半分钟,陆聿宁才听到门后传来的动静。 然而下一秒,他还没看清裴砚的脸,便猝不及防地被拉了进去。 第63章 后颈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 房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闭, 肩胛骨撞上门板,陆聿宁吃痛地发出惊呼。 房间内没有开灯,只透着窗帘缝隙中洒进来的路灯的橘黄色光晕。裴砚身上的信息素比白日里还要浓郁, 冷杉与薄荷肆无忌惮地在屋内弥散着,浅层的气味下涌动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更加深层的气息潮湿, 炙热,像雷雨来临前的闷热预兆, 压得人呼吸发紧。 你干嘛啊?陆聿宁开口,声音却没有想象中的理直气壮,反而带了点心虚的颤。 他的眼神飘忽着,终于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面前的人。 裴砚的脸染上了平日里少见的酡红,唇色发艳,眼尾带着不自然的潮意。湿漉漉的头发淌着冰水,凌乱地贴在额前鬓角, 滚着寒意的水珠擦过他高挺的鼻梁, 描过锋利的唇线向下滴落, 浓长的睫毛在躁动的空气中焦灼地掀了又掀, 上面沾着的水汽如同碎金一般。 陆聿宁咽了口唾沫,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自己上一次撞见裴砚易感期的场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 脚跟抵上了门板,狭小的空间里他没有任何退路。 裴砚却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别说话、别看我。 扑面而来的信息素让陆聿宁的脑袋嗡嗡作响,后颈的腺体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欣喜若狂地背叛了它的主人,不受控制地开始叫嚣。 陆聿宁的呼吸停滞, 可下一秒,属于他的那股椰子与朗姆酒交织的气味倏地蔓延开来,毫无预兆, 如同卸了闸的洪流,瞬间与屋子里原有的气味撞在了一起。 靠。他低声骂了一句,抬手摸上自己发烫的腺体,整个人本能地向后一缩,打算逃跑。 可手还没摸到门把,裴砚的重量就先压了上来。他松开了捂住他眼睛的手,俯身抱住了他。 像是要将他揉进骨头里,胸腔紧紧地压着,呼吸、汗水、信息素混在一起,裴砚浑身烫得像火,灼得陆聿宁一瞬间恍惚。 第78章 放开!陆聿宁挣了一下,心想,裴砚是又到了易感期。 他就不应该在今晚过来! 从前还未分化的时候闻一点alpha信息素没什么所谓,反正除了鼻子不高兴外也不能给他造成什么影响,可是现在他分化成了omega,alpha易感期时散发的信息素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是春|药。而况对方还是裴砚,他经历过对方的易感期 别走。埋在颈窝的脑袋低声喃喃。 陆聿宁皱眉,心想你这混蛋知道一个omega和正处于易感期的alpha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吗? 裴砚抬起头来,直视着陆聿宁的眼中黑沉沉的一片,像是一圈要将人轻易吞噬的漩涡。下颌上的水珠往下滑落,行经过他滚动的喉结,呼吸重得吓人。 别走。裴砚湿润的发贴上陆聿宁干燥的额头,像是为了看清他一般,宁宁,别走。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道闷雷般砸在陆聿宁的心口,浑身都要僵立成一尊木雕。 他不是没听过这样的称呼。 但却是第一次在裴砚的嘴里听到。仿佛在唇齿间琢磨了千万遍,夹杂着无数压抑隐忍的情与欲,连尾音都温柔缱绻。 陆聿宁心软地偏过头,眼睛却没去看他:那你想干嘛? 裴砚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扣住他的手腕,低下头,蹭了蹭。 很难受。他哑声道,声音闷闷的、低低的,几乎要溺进陆聿宁的掌心。 陆聿宁顺着他的动作,用手指托起了他的下巴:你白天还一副要对我冷漠到底的样子,现在易感期到了,知道难受,要求我了? 说完这句话,想起白日发生的一切,陆聿宁又开始委屈起来。 他今天晚上就不应该过来,放他在这里难受死算了! 裴砚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是没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半晌之后,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没有冷漠。裴砚沙哑地说,咬字慢吞吞的,怎么敢不理你。 你放屁,你今天给我摆了一天的臭脸,我干什么你都不理我!陆聿宁咬着后槽牙,一边说一边抽手想要甩开裴砚的禁锢,可裴砚就像是没听见,也没察觉他的反抗似的,顺着他的手腕一路亲了上去。 皮肤下的血管跳得厉害,像是一头受惊的鹿。陆聿宁敏感得不行,整条胳膊都在泛痒。 你你别蹭难受死了 不是故意的。裴砚含糊地说道,声音里的热气隔着指骨喷在他手腕上,如同毛绒绒的羽毛扫过,让陆聿宁后背都炸起一层细密的汗。 谁让你忘记了我说过的话,裴砚忽然停下动作,自下而上地看着他,还要和别的alpha吃饭。 陆聿宁一愣,脱口而出:什么? 他怎么知道的?陆聿宁自觉一路都很小心,没有察觉到狗仔跟踪,网上也没有传出什么消息,裴砚怎么会知道自己和沈筝一起吃饭的事? 裴砚又往上蹭了一点,舌尖贴着陆聿宁的脉搏舔了下:你要和他结婚吗?嗯你不是那样的人家里逼你和他结婚吗? 要等你开窍很累,只能采取一点催熟的法子。裴砚喃喃地说道,陆聿宁,你怎么能这么迟钝? 陆聿宁旋即气笑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我难道没有出去吃个饭的自由吗我没想和他结婚,结个屁婚,你就没几个非得应付下的相亲对象吗?因为这点破事生了我一天的气,我还真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完仍觉得不太痛快,又在裴砚的胳膊上捶了一下。 迟钝个屁,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裴砚却没有接茬,只是静静看着他,眼底氤氲着被高热浸湿的雾气,目光不再是白日里那种让人敬而远之的冷淡清澈,而是被情欲灼烧得浓郁深沉,甚至带了一丝近乎祈求的执拗。 陆聿宁被他看得心口发紧,不耐地别过脸:我进屋给你找抑制剂,你让开。 这句话裴砚倒是很快就懂了,禁锢在腰上和手腕的力道松开,陆聿宁推开口就往房间里走,手上的剧本被他随意地丢在茶几上。 你把抑制剂放在哪了? 不要抑制剂。 不要也得要,你要么给我老老实实地打了,要么我现在就走 陆聿宁正要回头,却忽然感觉一阵风从耳畔擦过,随后他整个人都被裴砚抱了起来。 哎你干什么!陆聿宁惊得叫出声,双腿悬空,连忙去掰他的手臂,你疯了你放我下来! 陆聿宁被他带到床边,人还没有坐稳,裴砚就紧跟着欺身压了上来。 膝盖压着他的大腿,指尖慢悠悠地拂过发梢,落在他的脖颈上。 没有抑制剂不知道藏哪了,找不到了。 陆聿宁不用想都觉得是他的借口:那你自己忍着。 我不想。裴砚说,我忍不住。 你知道你身上的味道从一进门就一直在勾我吗? 陆聿宁一顿,小半秒后,才从牙关里挤出:你知道自己易感期的时候有多流氓吗? 椰子,朗姆酒裴砚离得近了,鼻尖在陆聿宁的锁骨上轻飘飘地蹭过,好甜,我一闻到就想咬你。 你发什么疯呢。 难道你不想吗?裴砚的手握住他的腰,你也想,不然怎么会到现在还不把我的外套还我,你也很喜欢上面的味道对吗? 陆聿宁阴恻恻地说:放、屁。 陆聿宁推他一把,手掌贴在对方胸口,却像是没多少力气。裴砚没躲,反而垂下手掐住了他的腿根,似笑非笑地说:原来你也不是没有感觉。 陆聿宁只听见轰的一声,脑袋都要烧了起来,连同他的理智、他所有的羞耻气愤一起都烧了个干净。 要我帮你吗?裴砚侧过头,柔软的唇擦过他柔软的耳垂,还是你帮帮我? 陆聿宁全身血液像是被人点了火,唰地一股热流冲上头顶。 你做梦!他瞪大眼,一巴掌推开对方的脸,却因为对方太近,掌心落下时滑过了他滚烫的下颌,反倒像是在抚摸。 那就放点信息素安抚我一下吧。裴砚嘟哝道。 陆聿宁气得瞪他,可裴砚的神情太过哀恳,他咬牙片刻,终于不耐烦地抬手,啪地解开了自己的信息素抑制手环。 刹那间,椰子与朗姆的味道汹涌而出,像无声的浪潮扑进房间深处,强烈而甜腻,裴砚猛然抬起头,眼底的火星一瞬间窜了起来。 够了吧?抱也抱了,蹭也蹭了,信息素也给你了,满意了吗唔! 裴砚的唇印在陆聿宁的唇角,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裴砚又一把把他捞了过来,抱进怀里。 滚烫的手擦过他的侧脸,在他的唇上轻描淡写地一拨,下一秒,后颈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刺痛。 你疯了?! 陆聿宁猛地瞪大眼,身体因为惊吓一瞬间僵住,抬手护住腺体。可手指只摸到一片光滑凭平整的皮肉,裴砚咬的不是他的腺体。 他没有被标记。 裴砚的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玩闹般地搓了搓他的手指,然后又沿着腺体附近的皮肤慢慢地咬。alpha的信息素将陆聿宁牢牢地裹挟住,没了抑制手环的阻挡,所有的影响都来得愈发猛烈。 裴砚像是把他当成了磨牙玩具一般,犬齿在后颈脆弱的皮肤上又蹭又咬,但又似乎保留着几丝清醒,就是不愿意去碰陆聿宁的腺体。 可每次漫不经心、似有若无地擦过时,巨大的恐惧都会让陆聿宁控制不住地战栗,而后便泄愤般地咬住裴砚托着自己下颌的手臂。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里躁动的信息素终于像是疲惫一般地安定下来,身后的裴砚也不再作乱。 陆聿宁挣扎着想从床上下去,刚一动作,禁锢在腰上的手又骤然收紧。 裴砚重新贴了上来,咬着他的耳垂喃喃道:再陪我一会。 第64章 除了标记,干什么都可以 陆聿宁醒来的时候, 天还没亮。 窗帘缝隙中透进熹微晨光,整个房间都像是被笼罩上朦胧的纱。他动了动手臂,裴砚的半个肩膀还压在他身上, 禁锢在腰上的手搂得死紧,脑袋埋在他的锁骨下方, 似有若无的热气直往衣服里钻。 第79章 他盯着裴砚的脑袋出了半天的神,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还是雪饼的时候, 每天早上起来好像也是这样。可事情到底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和易感期的alpha共处一室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他昨晚到底抽了什么风会心软成这样? 但事已至此,还是先回房吧。 昨夜一身的汗混在一起,又贴着睡了这么久,他现在浑身都粘腻得有些难受。更何况午后还要拍戏。 他刚一动,腰间的手就紧跟着收紧。 别走。那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像是梦呓。 陆聿宁本来想张口骂他, 但想了想, 还是强压着声音诱导道:又不是不回来。 闻言, 那只手臂迟钝地松开一点, 陆聿宁眼疾手快地翻身坐起,粗暴的动作牵扯到后颈的皮肤,刺痛让他下意识地嘶了一声,经过镜子时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腺体旁边的皮肤几尽通红,隐隐约约还能瞧见裴砚留下来的齿痕。 属狗的吧。他低声骂了一句,推门离开。 还好昨晚陆聿宁在混乱之间眼尖地发现了酒店房间里的自动售卖机, 哄着骗着用里面的抑制剂给自己和裴砚都扎了一针,不然今天《剑回》两位主演双双旷工都得闹上娱乐板块头条,万一剧组因为联系不上他们过来敲门或是查看监控, 那还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裴砚睁开眼,脑袋像是被火烙过一般地作痛着,连带着腺体也在一抽一抽地发胀。 他的易感期向来不算规律,这次更是因为陆聿宁的分化,来得比以往都要毫无预兆、气势汹汹。 意识还停留在昨晚回到酒店的那一刻,浴室里迎头浇下的水冷得惊人,仿佛置身于天寒地冻的雪夜,可是浑身的温度却事与愿违般地节节攀升,好似有一把火在身体里叛逆地作对。 他难受地翻了个身,手边已经空了,但还有一丝余温。 空气中残存着一点甜润的椰子朗姆酒气味,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一种无由来的空荡与怅然从心口悄然泛起。 剧烈的信息素波动被昨晚的抑制剂暂时按住,如今正悄无声息地反噬回来。裴砚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还在升高,腺体处发痒,骨骼像要裂开一样难受。他全身的感官错乱交织,每一丝声音、每一道光线都像被无限放大,偏偏嗅觉还执拗地在空气中找寻那个快要消失的味道。 他站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循着那股气味走出卧室,目光一瞬间地落在了茶几上被人随意丢弃的剧本上。 本能告诉裴砚,这不是他的东西。 《剑回》的封皮已经被翻得略显起卷,翻开内页,里面赫然是陆聿宁的字迹与留在他家里的那张纸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某个成了精的小猫真自以为自己想的话术天衣无缝。 小骗子。裴砚喃喃低语,拿起剧本便朝隔壁走去。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脑袋里想不起昨夜陆聿宁是何时过来拜访,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把剧本留在这里,他现在的状况不太正常,裴砚很少会在易感期时用抑制剂,市面上能轻易买到的普通抑制剂大多对他不起作用,他也没道理想不开给自己注射,所以会是陆聿宁吗? 想不明白。 此刻的信息素仍在他身体内部悄悄翻涌,像潮水一样退了又涨。他隐约察觉腺体下的皮肤又在泛热,几次试图压制都以失败告终。 走到陆聿宁房间外,他整个人轻轻靠上门框,深吸了口气。 他敲了敲陆聿宁的房门,与设想中不同的是,里面很快就有了回应。 房间里是朗姆酒和椰子的甜,被另一种极淡极淡的气味包裹冷涩的、清冽的、陌生的,裴砚的神经骤然绷紧,嗅觉因为抑制剂迟钝又混乱。 是谁?是谁的气味? 他昨晚找过我后,又去见了什么人吗? 阴冷的念头从他的心底升起,本就蠢蠢欲动的信息素在体内肆虐得更加过分。 愣着干什么,把门关上啊?陆聿宁站在落地镜前,正低头擦着头发,发尾湿漉漉地贴在脖颈边,皮肤上还有未擦干的水珠沿着锁骨线蜿蜒而下,落入毛巾边缘。 不远处的浴室门虚掩着,热气还未散尽。裴砚一声不吭地带上了身后的房门,轻飘飘的咔哒声在他耳边炸开,连同着他仅剩的理智一同被关在门外。 手中的剧本微微垂着,眼神却被什么死死钉在了陆聿宁的锁骨处。 腺体边缘是一片尚未散退的泛红。 还有浅浅的齿痕。 裴砚的瞳孔陡然收缩了一瞬,呼吸像是被卡在喉头。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空气中那股与令他陌生的alpha信息素也清晰起来。 你洗澡了。他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在刻意压抑什么。 陆聿宁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开口,裴砚又向前一步,像是快控制不住自己似的,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谁的味道? 他声音低得吓人、哑得吓人,像是从后槽牙里挤出的、故意压着情绪的质问,整个人都散发着风暴前的静默压迫。 是谁欺负你?他眸色阴沉,我杀了他。 陆聿宁一瞬间瞳孔放大。 这个疯子。 昨天晚上抱着他咬了那么久,一觉醒来又不记得了! 他之前洗澡的时候在浴室里左思右想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和裴砚的关系,不管是半推半就还是严厉拒绝,每一句话说出后对方的反应,自己又该怎么顶住压力回应都预演了好几遍,结果这人又跟上次一样白白浪费他的情绪! 陆聿宁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又气愤又委屈。 他扯开被扣着的手腕,表情彻底冷了下来,反手抓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劈头盖脸地朝对方砸了过去。 这都要怪谁啊,你还好意思说? 是谁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伸手,陆聿宁一把抓住裴砚的手臂,趁着他刚一脸茫然地把头上的毛巾扯下时,直接把那条被自己咬出好几个牙印的胳膊怼到他的面前,被咬成不知道痛吗? 裴砚顶着毛巾愣在原地,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你昨晚把我从门口拽进去,乱蹭、乱咬、甚至他顿住,眼角的红从愤怒变成了羞恼,你易感期,我看你乱发疯,还给你注射了抑制剂 但凡换一个人,我早就一巴掌糊上去,揍得他连亲妈都不认识了! 裴砚错愕地垂眸看着自己的胳膊,几处青红的咬痕确实清晰可见,牙印深浅不一,有些地方甚至渗出点血,可他却不觉得痛,甚至生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兴奋。 那些断裂的、零星的记忆片段终于被唤醒。昨晚近乎失控的情潮,陆聿宁的突然闯入,他托着他的腰把他抱在怀里,犬齿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他的腺体,却最终强忍着没有咬下去。 是我?裴砚嗓音干涩。 不然呢?你觉得还能有别人?陆聿宁脸色依旧冷淡,但眼神却微微闪了闪,像是在极力掩盖什么,你昨晚抱咳,根本不撒手,我要是不帮你,你会这么轻易放我走吗? 自己的信息素都闻不出来,不用的鼻子捐了算了。 他本想再骂几句,可一抬眼,裴砚脖子泛红,额上布满细汗,一滴汗珠悬在睫毛上要落未落,不由地怔了怔,问道:你现在又怎么了? 原来,是我做的裴砚轻轻地笑了一声,倏忽,捏着脑袋上的毛巾搓了搓,旋即又小声地呢喃道:陆聿宁,你应该把我丢在那里就跑的。 空气里开始弥漫出一种带着潮热的、压抑不住的气息。是属于alpha的信息素,但此刻却带着兴奋与躁动,像火堆里迸溅的火星,噼里啪啦地昭示着它的存在感。 陆聿宁瞬间意识到裴砚的易感期还没完全过去,慌乱地捂住鼻子后退了一步,惊呼:还来?你冷静一下 冷静不了。裴砚幽幽地看着他,陆聿宁,你让我怎么冷静? 他的眼神里像烧着火,暗红的、晦涩的、隐忍着深不见底的情绪。陆聿宁明明知道不能再靠近,却还是不争气地被裴砚的神情钳住了一瞬。他手指蜷了蜷,咬了咬牙,下一秒却还是按住了对方快要发烫的手腕,将人一把往沙发上摁。 你给我坐着。陆聿宁不敢看他,语速飞快,不是已经打过抑制剂了吗,虽然是酒店里的,但应该不至于这么劣质吧? 普通的抑制剂对我不起作用。裴砚说。 你这什么先天言情男主少爷体质,事真多。陆聿宁嘟囔了一句,然后他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 第80章 裴砚坐在沙发上,汗湿的鬓发贴在脸侧,脖颈皮肉泛红,眼底情绪翻涌:你去问我房间吧,不用管我,熬过去就好了顺便帮我请个假。 让你一个人留着还得了?谁不知道你在家的时候是怎么度过易感期的? 陆聿宁脑子里天人交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气恼地骂了一声。 几秒后,他终于还是妥协了,一屁股坐在裴砚的旁边,悄悄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走屁走,你请假我还拍什么?我等会就跟顾雪声发消息说我们两个一起旷工了,一起死了算了。 裴砚倏地抬起头,眼里顿时亮了几分。 陆聿宁避开他的视线,几秒后,又故作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别看我,你要干什么快点干,但是只有一条,不准标记我。 裴砚喉头轻轻动了动,灰色的眸子里涌动着狂热的、好似要将人吞没的侵略性,他不动声色地往陆聿宁的身侧压了一点,一字一句地问:除了标记,干什么都可以吗? 第65章 现在这样,算是在一起了 答案当然是不可以。 陆聿宁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话里也能被裴砚揪出漏洞, 耳根腾地一下红了个透,把脑袋埋进沙发缝里时,顺带踹了裴砚一脚。 只是这一脚着实没带多少力道, 偏偏后者还要得了便宜卖乖,故作吃痛地捂着大腿, 委屈地说道:好疼。 疼死算了。 我踹的是你小腿肚,你能不能讲点道理?陆聿宁骂道。 裴砚弯了弯眼睛, 下一秒,他忽然把手挪到陆聿宁腿边压着,身子也凑了上来,在后者颈边轻轻嗅了嗅。 馥郁的信息素窜进鼻腔,甜腻的椰香混着灼烈的酒,如同烤化了的糖浆,黏稠地裹住他的呼吸。裴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灌醉了, 躁动的血液再次被点燃。 热汗顺着脊骨滑下去, 每一寸毛孔都在贪婪地张开, 一如沙漠中濒死的旅人渴望甘泉, 囫囵地汲取着甜酒的气息。他的犬齿开始发痒,强烈的渴望顺着血脉疯长,迫切地想撕开这股香甜味道的源头,让醉人的椰酒彻底浸润他干涸的、被抑制剂暂时麻痹的感官,哪怕会溺毙其中。 抑制剂还在努力发挥它微末的作用,虽然没能彻底压制住信息素躁动,但足以让裴砚保持着一丝清明, 强忍着没有真咬下去。 你的信息素很甜。他的唇在昨晚留下牙印的地方蹭了蹭,喉咙像是被烧着了似的烫。 闭嘴。陆聿宁小声警告,紧绷的后颈都不自觉地缩了一下, 你哪来这么多话? 明明是你说什么都可以干,现在又是反悔,又是不让我说话裴砚的声音发哑,陆聿宁,你怎么这么不守信用? 陆聿宁咬了咬牙没说话。他心跳快得不行,但面上还是那副死撑的样子。 裴砚再次低下头,额前的碎发蹭过陆聿宁的脸,唇角有意无意地在他的耳根上碰了碰:开个玩笑,我只闻闻。 你昨晚给我打的抑制剂虽然没有那么管用,但也勉强压住了一点易感期的反应,不用也还是可以撑过去,再给我一点时间。 陆聿宁用力拽着抱枕挡住脸,只剩下红透的耳朵暴露在外头。 他这副反应只叫人更想欺负,裴砚却强行停了下来,没有再进一步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聿宁的信息素慢慢安抚了他狂躁不安的神经,压着的那团燥热终于退了一些。裴砚呼出一口气,轻轻挪开脑袋,盯着陆聿宁微微泛红的脖子看了一会儿。 所以现在这样,算是在一起了吗?他忽然问。 陆聿宁猛地一愣,他心跳原本就因为对方靠近而乱跳,这一下更是直接被打了个结,连呼吸都噎了两秒。抱枕从脸上掉下来,他睁大了眼瞪着裴砚。 但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小声说道:你昨天突然冷处理我的事我还气着。 抱歉,是我太着急了。裴砚却迅速地认了错,因为看到你和别的alpha一起吃饭的照片,听说你打算和他联姻的消息,我有点忍不住了。本来想拔苗助长一下,但没想到会让你这么生气。 若不是裴砚此刻的神色逐渐清明,陆聿宁险些都要以为他还处于易感期的混乱阶段,不然怎么会把这些解释说得这样直白,一点都不像他的性格。 我没打算和他联姻,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陆聿宁抓了抓头发,避开他的视线,和他见面是不得已而为之,本来很快就要解决这点破事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和他没什么。 裴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陆聿宁被这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搞得有点不太自在,一张唇被他抿了又抿,几秒后他实在按捺不住,偏过头看向裴砚,想要示意他说些什么,但后者像是故意无视了他的目光一样,固执地要为自己先前的问题等一个答案。 陆聿宁一口气堵在喉咙口,想骂人,但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句: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对你又不好。 支支吾吾地把话说完,他的脸又尴尬地红了起来。 不是你自己发微博说,爱上陆聿宁就像呼吸一样简单裴砚贴得近了,似笑非笑地调侃道,怎么还会问出这种问题? 但没等陆聿宁发作,裴砚就继续回答了他这个问题:忘记了。可能是第一次在操场上听你弹琴就一见钟情了也不一定,也可能是某人一上体育课就抱着篮球来找茬,像只小豹子一样跃跃欲试的模样特别可爱类似的事情太多,你非要找我问个明白,可能到明天都说不完。 陆聿宁的脑子飞速旋转,杂乱的思绪凑在一块,最终只剩下了一句:啊,居然这么早吗?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裴砚一字一顿地说道:本来想等你毕业后就和你表白,可你一声不吭地走了。再后来你见到我,还装不认识 我很生气啊,陆聿宁,你怎么能忘了我? 像是被湿冷的风拂了满面,陆聿宁的心里恍惚升起一丝不合时宜的悸动。 没有忘。陆聿宁想,裴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忘。 但他也说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态。或许是镜头下生涩地想要维持固有人设的心,或许是没做好和裴砚久别重逢的准备,于是本能地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又不自觉地被他的举动调动起情绪,才闹得那样拧巴和无措。 陆聿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喜欢你,裴砚轻声说,你 可我不喜欢alpha。陆聿宁喃喃道,我讨厌alpha。 他想起林柏川,不负责任的alpha不负责任地标记了他的母亲,后来又为了能顺理成章地继承家族产业放弃她,毫不犹豫地娶了另外一个omega。他又想起少年时期那些经常在他面前挑衅的alpha,因为他无法分化,因为陆女士的谣言,便高高在上地对他大放厥词。 陆聿宁曾经无比地希望自己是个beta,哪怕是个永远无法分化的异类也没有关系,只可惜命运好似总喜欢和他开玩笑。但他能轻易地接受自己变成了omega,却还没做好准备接受一个alpha对象。 其实他也想过的。昨天晚上,决定留在裴砚房间里的时候就想过。 但还是还是犹豫,还是惧怕。 我想你能听到那个谣言,应该是知道了我和林柏川的关系,联姻确实是他要求的,我是为了稳住他才去见的沈筝。陆聿宁说,高中时,你应该也在学校听过我的传言,毕竟我几次打架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林柏川当年为了家产放弃我妈,而陆女士是一个很厉害的omega,她在生下我后便毅然决然地做了标记清洗手术,独自把我养大。后来,她得了癌症,我们需要钱,正巧林柏川由于找不到继承人想起了我,我便顺水推舟,认祖归宗,反正他的钱我不用白不用,我又没什么心理负担,也是那时,他给我办了转学,让我来了a市。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一切是别人的故事,裴砚却很认真地听着,并隐约知道了他抗拒的原因。 我不是他。裴砚说道。 我知道。陆聿宁垂下头,抠了抠沙发上的皮革,但我还没做好准备。 话落,他又不自觉地抬起眼,想偷偷去打量裴砚此刻的神色,却没有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他的视线正好撞入了裴砚平静的目光,灰色的眼像是看不见底的幽静深潭,引着人下坠的同时,又不由地让他忐忑的情绪冷静下来。 第81章 陆聿宁摸了摸鼻子,状似无意地撇过脑袋,无声思考了有一会儿,久到让裴砚近乎觉得自己今天怕是只能无功而返。 可良久之后,陆聿宁嘟嘟囔囔地说:算了,勉强给你一个机会。 奇怪的是,这句话说出口后,反倒是陆聿宁自己生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奇异感觉。 裴砚没有立即回应,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嘴角才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像是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情绪。 笑什么笑?陆聿宁见状,把他的脸往旁边撇,一个月,扣分制,没有复活机会。 我要求特别高,你别想太容易了。 裴砚却乘势抓住了他的手,侧过头用脸颊蹭了蹭,说:会有多严格? 陆聿宁哼哼了几声,道:自己琢磨吧,我不可能告诉你。 陆聿宁以裴砚身体不适,自己被他拖累闪了腰的借口像顾雪声请了一天的假,原本还担心不太够,但好在裴砚争气地靠着抑制剂的微末作用和陆聿宁的强大安抚可算把身体状况平稳了下来,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准时地出现在了拍摄片场。 只不过由于昨日裴砚又搂又蹭,信息素像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撒,搞得陆聿宁出门前喷了大半瓶地阻隔剂,才把他的信息素掩盖下去。 不然顶着这一身味道到处乱晃,是个人都能猜出他俩昨天双双消失时发生了什么,还能以惊奇的脑洞脑补出更多黄色猛料。 但一身的阻隔剂也不比一身的信息素好闻上多少,陆聿宁刚坐到化妆镜前,离他最近的池崇就被他身上的气味熏得原地后退三里地。 陆聿宁倒是不以为意地翘着腿等化妆师,池崇却捂着鼻子,视线不动声色地剐过他后颈覆盖的阻隔贴。 为了方便拍戏,陆聿宁的阻隔贴都是程煜精心挑选的,和他原本的皮肤几乎无缝衔接在一起,要是不细看,根本发现不出差别。 然而阻隔贴的大小毕竟有限,边缘处还是隐隐能看出一点泛红的痕迹。 池崇如坐针毡,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正要开口:喂 然而化妆间的门好死不死地在这时打开,裴砚拎着两杯咖啡,如临秀场一般地径直走到陆聿宁身边停下,放下一杯冰美式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空出的那只手在陆聿宁的后颈上点了又点,俯身在贴在他的耳边边说了一句话。 池崇眼尖地发现,陆聿宁的耳根像是被火燎了一般,顿时发了红。 而下一秒,他冲裴砚比了个不太文明的手势,咋咋呼呼地说道:你今天的分没了! 池崇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转为微妙,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第66章 不是说好借位的吗? 六月的天气, 热得惊人,尤其在配上y城特有的潮湿气息,白日里就如同蒸桑拿一般。 陆聿宁捧着裴砚给他带的冰美式, 朝粘腻的脖子上贴了贴,决定看在这玩意的份上, 暂时就不扣他早上口出狂言的分了。 想到这里,陆聿宁又有些不太自在地抬手碰了碰后颈的阻隔贴, 以他的角度,很难从镜子里面完全看清自己腺体的情况,也不知道姓裴的给他重贴之后,有没有把那点牙印遮干净。 但说到底还不是要怪他,如果不是裴砚那个混账绕着他的腺体咬了那么大的一圈,他怎么可能会在皮肤贴这么难受的东西?而且还因为面积太小差点就没遮住。 陆聿宁气势汹汹地瞪了一眼旁边正在和顾雪声沟通走位的裴砚。 后者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一脸无辜。 陆聿宁咬着吸管, 又赏了他一个白眼。 裴砚笑了一声, 和顾雪声说了什么, 然后便朝他走了过来。 顾导说这个景还有几个剧组在等着, 让我们争取一条过。 陆聿宁松开吸管,抱着手臂看他:一条过就一条过,我可是有备而来,你别拖我后腿就行。 裴砚抬起手,用指节蹭走陆聿宁脖颈上沾着的水珠,似笑非笑地说:这么厉害啊? 陆聿宁哼哼了两声,说:少看不起人了。 疫村之后, 朝闻又跟着晏无咎行过了许多地方。名义上说是因为云水针气息最后停留之地是在栖霞谷,或许是幕后之人有意陷害,又或许是失窃之事真与自己有着什么还未察觉的关系, 所以朝闻在深思熟虑过后,决定与晏无咎一同寻找云水针的下落。 实际上是因为疫村之事,让朝闻对这位深居简出的天机阁首座有了不同的看法。更何况他困囿于栖霞山这么多年,确实也该走出来看看了。 他在凡尘走一道,见山川,见草木,见天地,见众生。 而晏无咎也在路上的蛛丝马迹中,窥见了一点朝闻被废真相的蛛丝马迹。 朝闻时时从梦中惊醒,每每呓语间,总会出现两个人的名字。 他一半喊着师尊不要,一半念道阿遥,是我害你。 晏无咎抬手并指点上朝闻的眉心,源源不断涌入的灵力驱散了那些可怖的梦魇,晏无咎想要询问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知如何说起。直到他们循着云水针经过玄阳宗地界,在寻花小宴中遇见了他的昔日旧友。 天衍宗将朝闻驱逐之后,他的几位旧友都曾上栖霞山寻过他,问询真相的有,劝他迷途知返的也有,朝闻当时剑心已毁,通通闭门不见。十多年过去,他们虽然没有完全相信天衍宗发出的朝闻弑师残胞之词,但心里的隔阂与龃龉早已日渐加深。 所以当一位无名小卒在宴席间直指朝闻走火入魔杀师叛宗时,在场除了被玄阳宗首徒拦下的王石头外,无一人替他辩白。而刚抿过茶的晏无咎正欲开口发作,却听见一道声音:朝闻,只肖你道明实情,诚心悔过,相信天衍宗的宗主与长老们也不会为难。 多么轻巧。 朝闻摸着自己右手的旧伤,看着自己曾经相交的故友,漫不经心地说:是吗?沈兄怕是不知,我若是乖乖同他们回去,只怕这剩下的半身剑骨,也要碎得渣都不剩了。 可他嘴上这么说,心里终究是难过的。真相在心中憋闷了这么多年,不是不想昭告天下,而是无人相信。所以在宴席之后,他在僻静之处大醉一场,赤着脚,和着歌,疯疯癫癫地往他和晏无咎的住处走。 外衫因为他的动作半挂在肩膀上,领口松松垮垮地开着,露出被酒意蒸腾得粉红的锁骨和瘦弱胸膛。 陆聿宁被酒润过的嗓音带着不同往日的嘶哑,像是少年时初次变声的音,但歌声里的哀切又充满沧桑。 在场的工作人员无不动容。 他的歌声太有感染力,为了电影质感没有掺杂太多技巧,却依旧悦耳,还无意中添了几分返璞归真的吸引力。 也难怪演唱会总是一票难求。 在卧房等了许久的晏无咎终于还是忍不住出门去寻,不想在绿林掩映中,捡到了一只醉醺醺的猫。 朝闻坐在山间的石头上,手上的酒壶随着垂落的腿一下一下地晃,临到晏无咎走到他的身侧,他才后知后觉地听到了声响,仰起头去看他。一双猫儿眼里蓄着清泉似的,明明脸上没有任何委屈的神情,却莫名让人心疼。 你来啦?陆聿宁哼了几句短调,要陪我一起喝吗? 裴砚出神地想,陆聿宁果然很会撒娇。 他抬手拂过陆聿宁脸上的血痕,是先前不知道被那根树枝刮出的伤。指尖沾上了一点残留的血迹,裴砚低垂着眼扫过,眸光都变得深沉。 半晌,他将这点血抹在了陆聿宁的嘴角,开口时,语气却是与神色渐染不同的温柔:当年被抽剑骨时,你也流了血吗? 陆聿宁浑身一颤,眼里的水光更盛了几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砚:你知道? 裴砚的手指顺着他的下颌滑下,摸过他微微颤抖的脖颈,落在了他的肩上:你我日日相待,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你那先天剑骨,早就碎了一半是谁干的,明虚子吗? 不堪的记忆随着他的话出现在脑海中,朝闻本能地想逃,可被钳制住的右肩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下一刻,禁锢着他的力道消失,晏无咎蹲下身,视线与他齐平,温和地盯着他的眼:我以为这些时日,阿闻已经足够相信我了,却还是差了一点,是吗? 朝闻眼睛一酸,眼眶里的水雾打转了几个来回。 陆聿宁读剧本的时候纳闷过朝闻为什么会在此刻卸下心防,他隐居后醉酒的次数多如牛毛,可从未有一次在旁人面前展现过自己的脆弱。可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任谁看着裴砚这么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都会忍不住地将过往的委屈悉数托出。 第82章 就连他也不例外,不然也不至于在昨天脑子一抽就告诉了他林柏川的事,更不会因为于心不忍答应和他试试。 可恶的东西,尽会蛊惑人。 他嗫喏了几秒,才艰涩地说:是。 明虚子抽了我半副剑骨。 朝闻无父无母,尚在襁褓,便被遗弃于山林之中,若不是天生剑骨灵气纯粹,招来了彼时正在附近游历的天衍宗长老明虚子,恐怕没多久就要成为豺狼虎豹的腹中食物。 剑骨百年难遇,就算是剑宗嫡系也难出其一,明虚子感念其天赋,将朝闻收为亲传弟子,传他功法,授他剑术。 少时的朝闻张扬高傲,行事无忌,如夏日烈风一般,仿佛世间没有可以困扰他的东西。 八岁筑基,十岁结丹,十五岁时创出六十四式孤鸿剑谱,一时风头无两,惊才绝艳。 十六岁时入无渡海取得千年陨落的剑仙留下的无双神剑,于同年大比中一剑光寒,从此神剑不再是剑仙的神剑,只是朝闻的第一秋。 此是千秋第一秋。 他曾经以为自己还会有无数的百年风流。 但他看错了人,信错了人。 明虚子修为修为停滞已逾百年,寿元将尽。从前游历之时,他从一本邪修功法上得知,若以先天剑骨重塑,辅以秘法吞噬其本源,不仅能突破桎梏,延寿千载,甚至有望触摸飞升门槛。 朝闻简直就像命运赐予他的登天梯。 每当朝闻于论剑台上引动九天雷音,第一秋的剑光照亮整个天衍宗山门,引来万众仰望与赞叹时,明虚子枯坐在高台阴影里,感受着体内灵力如沙漏般无可挽回地流逝,心中那点淬毒的念头就止不住地升腾作乱。他看着自己精心雕琢的绝世名剑,想到朝闻结婴之时,目光控制不住地从欣慰转向审视,最终沉淀为一种冰冷的、看待绝世宝材的贪婪。 于是十年前,他设计外出历练的朝闻与他的同门师妹林双遥,让二人被妖兽冲散。明虚子原本是想将朝闻掳至附近山洞之中,以自己多年淬炼的邪魔法器剥离剑骨,再嫁祸给魔修,却不料朝闻的剑骨纯粹和反抗意志之强远超明虚子预料。更让人意料之外的是,剑骨尚未完全剥离,就引来了前来寻找朝闻的林双遥。 林双遥在巨大的震惊中,一时不察,被明虚子一剑穿心。朝闻强行爆了半颗金丹才突破明虚子设下的禁制,但为时已晚。 他废了我的右手,而我亲手杀了他,为阿遥报了仇。陆聿宁的尾音很轻,好像此刻只要来上一股风,就能将他的声音、他的人一同吹散,师尊与阿遥的魂灯同时熄灭,宗里派人来查探,可我已经动不了啦。 那天的风很大,吹得人很疼,我没有力气再拿剑了。陆聿宁顿了顿,这些年埋藏在心中的苦恨与委屈吐出,嗓音里都带着压抑的哽咽,柳随风追了我半里地,许是没能想过强弩之末还能有这样的气力,还是让我找了个破绽逃了等我再醒来时,已经到了栖霞山中的遗府,里面的阵法保了我一命,我便借着里面留存的典籍,重新布置了阵法。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 如果他信仰的道是虚假的,那他过往的追求、他存在的价值是否也毫无意义? 朝闻想不明白,就像他再也拿不起的第一秋,再也使不出的孤鸿剑法,同样的,他也再找不到自己的剑心与道。 晏无咎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朝闻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他举起手中的酒壶,想要再喝一口,可眼眶里积蓄着的泪却控制不住地滑落,坠进了幽深的酒中。 你会相信吗?朝闻喃喃自语了一句,又嘲讽地笑了起来,大概是不会信的,师尊他生前光风霁月,谁都不会信的。 就这样罢,待你寻到了云水针,我们 话音未落,晏无咎毫无预兆地抚上了他的脸,手中的酒壶滑落,砸在柔软的草地里,朝闻的上半身被迫后仰,双腿之间也被晏无咎的膝盖强势地嵌了进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双温热的唇舌便落在了他的脸颊,随后温柔的吻轻轻贴上他的唇。 我信的。 而比起戏内的朝闻,戏外的陆聿宁更是震惊得难以言表 裴砚又在干什么,不是说好借位的吗? 第67章 怎么哭得像只花猫似的 此刻双唇好像成了陆聿宁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 温热的痒意向外散开,他紧绷的小腹都止不住地抽了抽。 戏内的朝闻一时愣住,仰着脸茫然地看着一触即离的晏无咎, 而在戏外,由于顾雪声没有喊卡, 陆聿宁也不敢停,只能按照剧本继续硬着头皮往下演。 裴砚抬手把他杂乱的碎发拨到耳后, 说:是我失态。 旋即,他退开半步,暖光在侧脸投下摇曳的影,喉结在阴影中微微滚动了一下,他似笑非笑地说:但这一路,我的目光未遮掩半分,阿闻这般聪明, 想来应该发现了我对你的欲|望。 晏无咎就这般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渴求, 朝闻在怔忡间酒意翻涌, 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 目光却空荡荡的,没个定点,不知看向何方。 半晌,他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角,轻飘飘地开口:首座心中所求之人是何时的朝闻? 朝闻的心思很好猜,像陆聿宁一样。疫村之后他与晏无咎早就没有这般生疏的俗礼, 亲近时去姓喊名也是常有的事,他如今喊起首座,多半也是存了三分气性。 我求十五年前的惊鸿掠影, 少年剑修救我于魔修之口的那份恩情。晏无咎说道,亦求静水村中,你为垂死孩童哼唱的乡谣小调与一剑破障的半身残躯。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一边说,一边在回忆着什么,神情之中满是柔和。 陆聿宁不知道这些情绪里掺杂了几分真,几分假,整个人好似回到了昨天下午,听着裴砚在耳边给他细数自己的记忆那般,一时之间心跳得乱如擂鼓。 原来如此。 见他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迷糊模样,裴砚将酒壶从他的右手中抽走,指尖缓缓地摩挲过他的旧伤,一字一句地问:阿闻,我再问你一次,你的伤,疼吗? 陆聿宁眨了眨眼,不知道是受他关切的语气所感,还是别的原因,眼里蓄着的水光闪了又闪。 疼的。他沙哑着声音说。 但刚一说完,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剧本里没有这段。 剧本中应该是他沉默片刻后,踩着晏无咎落在草地上的光影,依旧状似无所谓地说:那么久远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但陆聿宁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勾动了什么心思,还是在裴砚的诱导下入戏过深,鬼使神差地就想替朝闻将他这么多年的委屈悉数告知。 半副剑骨,硬生生从血肉之中剥离,浑身的骨肉都像是要被熬化了,熬成铁水。自小一同长大的师妹惨死眼前,明虚子的那一剑撕破所有的自欺欺人,与从前教他时分毫不差。金丹已毁,经脉寸断,一到阴雨天寒气仿佛就要顺着旧伤往他的骨头里钻,只能借着几口薄酒麻痹自己的感官。 这些苦痛他想不明白,更不知道该与谁人说。世人皆知明虚子端方清正,对他这个徒弟更是疼爱有加,无凭无据,所有真相都会变成无端攀咬。 更何况朝闻也接受不了旁人知道真相后怜悯的目光。 可朝闻并非坚不可摧的山石,他前半生顺风顺水,一朝历经师长背叛、师妹惨死,少年时引以为傲的天赋尽作枯骨,如何能不在晏无咎的绕指柔中化作悲恸的控诉? 于是,出乎陆聿宁意料的,顾雪声仍旧没有喊停,裴砚笑着问道:那还要我再为你吹吹吗? 这句也是他自己乱加的词。 大概是陆聿宁已经打破了原有的走向,裴砚只能顺着他的逻辑继续弥补,两个人都开始自由发挥起来。 首座的技术很差,这次就不必了吧。 裴砚不怒反笑:那怎么办,阿闻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陆聿宁竭力后仰,想要避开他的气息,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我困了,想回去了。 于是剧本再次拐了回来。 裴砚的掌心附在他的腕内剑伤上,用体温暖了又暖,半晌之后,才拿起他的酒坛,问道:走得动吗? 陆聿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裴砚在他身前蹲下,满脸醉态的陆聿宁歪了歪头,犹豫了半晌,还是爬到了他的背上趴好。 日头浓烈,灼灼的阳光透过茂密树叶的间隙倾泻而下,凉爽的山风吹不走空气中的燥热。两人的戏服皆是层层叠叠,前胸与后背的炙热温度交缠在一起,陆聿宁贴在裴砚脖颈边上的胳膊很快就变得黏腻起来。 第83章 但意外的,他却并没有半点反感与难受。 裴砚走得很稳,托着他大腿的手稳稳当当,陆聿宁的胳膊随着他的动作慢悠悠地晃,似有若无的信息素包裹着他,冰凉的薄荷气息极大程度地缓解了空气里的热意。 他疯疯癫癫地唱了几句短调,惊起林间一树鸟雀后,又痴痴地笑了起来。 晏无咎侧过头去,悄悄打量着他,好似从那双熠熠的眼眸中,窥见了一点旧时光景。但很快,朝闻就好似真的醉了,犯了困,倒在晏无咎的肩膀上,一声不吭地睡了过去。 光影婆娑,山风猎猎。 陆聿宁把脑袋埋在裴砚的颈窝,仗着镜头拍不到,偷偷地蹭着裴砚的腺体又吸了一小口。 他甚至觉得是不是道具组在他的酒壶掺了假酒,不然他怎么也会有些醉,整个人晕乎乎的。 这段拍完,顾雪声心满意足地打了板。 在监视器后看回放时,场务和副导演恰巧经过,被屏幕上那个特写的吻惊得驻足了好几秒,忍不住地调侃:哟,这一条还拍得挺真情实感,我们朝闻和首座就这么水灵灵地亲上了? 陆聿宁刚从裴砚的背上下来,冷不防听了一耳朵,几乎是立刻就要冲过去解释,可脚上不知道是被什么缠了一下,猛地一晃,裴砚顺势扶了他一把,声音低低的:小心,别摔了。 比拍摄里听起来还像是情人的温存低语。 陆聿宁原本还想着裴砚不按约定、自己不按剧本,两厢扯平了,这事就算了,不扣他分了,但现在却突然特别后悔。 他咬牙切齿,想说:你借位借到狗肚子里了是不是?谁让你真亲的? 可话刚到嘴边,裴砚就毫无预兆地抚上他的脸,指腹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 陆聿宁被他这个动作搞得不明所以,鸡皮疙瘩顺着脊椎起了半身,脸上的热度更是直接窜到了脖颈。 干什么? 怎么哭得像只花猫似的。裴砚揶揄着,又用手指揩了揩他的泪痕,怪可爱的。 陆聿宁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张海獭表情包,只是搓他脸的不是自己的手。 他被裴砚这一句话气得半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化妆师已经挤开了裴砚,准备带他去重新补妆,他再想要去质问,则显得太过小题大做。 拍戏嘛,不经意的触碰是常有的事,更不用说他早在接戏前就已经知道了剧本的尺度,被这么纯情地碰了一下,就要大张旗鼓骂骂咧咧,岂不是显得他大惊小怪,像个未经人事的笨蛋一样? 他在化妆镜前气鼓鼓安抚好了自己,但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裴砚扣个十分以儆效尤 十分好像有点多了。 扣五分吧。 陆聿宁重新给裴砚记下了第三百九十八条罪名。 《剑回》拍得顺利,只是六月的天气在室外多待一秒都是煎熬,更不用说他们时常还要在大太阳拍戏。 每每顾雪声一喊卡,陆聿宁总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休息棚里最大的风扇,以拯救自己马上就要被烤熟了身躯。 也因此,他的各种跑姿被几百米开外的站姐们制作成了十八宫格,传播于各大平台,不知逗笑了多少人。 但陆聿宁对此倒是接受良好。 这种话题比不上他和裴砚的同人文带给他的震撼大。 不过饶是陆聿宁自认是个身经百战的成年人,绝对不会再为裴聿鸣鸾超话里的那些灯红酒绿浪费一点情绪,但在小号上刷到那些个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同人文和同人图时,他多少还是有点心如死灰。 但还是十分佩服这些粉丝的产出能力,对比起来陆聿宁感觉自己写歌的都只能算摸鱼。 《剑回》的定妆照发出那天,他和裴砚的cp超话就猛涨十万粉,开拍的大半个月,超话热度每天都高居榜首,在各大站姐的精心努力下,粉丝量更是以一种诡异的增速肆意增加。 尤其是,他和裴砚的那张亲吻图,莫名其妙地流传到了微博上后,陆聿宁每天都要收到无数条诸如兄弟你终于还是要对裴砚真香了的慰问,以及目睹各个角度、各种大小、各种姿势的二创图片时,真是恨不得一把火点了全世界。 不过好在,没过几天,他终于得到了一条稍微令人舒心的消息 在经历了前期漫长的审查之后,他和郑林夕那点子屁事终于可以立案开庭了。 陆聿宁把这事全权委托给了林听絮为他请来的律师以及他的靠谱经纪人,自己则是躲在片场的阴凉处,噼里啪啦地在手机上打着吃鸡游戏。 旁人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只有陆聿宁知道自己有多焦躁。 偏偏裴砚被他的助理喊了出去,连吸口信息素冷静的机会都没给陆聿宁留下。 这么一想,陆聿宁就更烦了。 就在此时,一道阴影从头顶上笼罩下来,陆聿宁的眉头一挑,正要阴阳怪气地问: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可刚说了前三个字,一抬眼,看到的却是池崇的脸,陆聿宁的眼角一下子耷拉了下来。他恹恹地扫了过池崇,连嘴巴都懒得张。 池崇却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情绪,还在哪壶不开提哪壶:裴砚去哪了?你俩不是天天黏在一起,他今天不在? 陆聿宁白了他一眼,随口说道:媚粉去了。你找他有事? 池崇:? 第68章 吃醋也要扣分吗? 池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媚粉这两个字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了几秒,最后在嘴上演变成一声疑惑的:哈? 陆聿宁叹了一口气,借着做伏地魔的当口, 嘴里咕嘟咕嘟地喝了口冰奶茶,像是在平息自己心里没由来的燥火, 嘴上却没停:合影、签名、聊会儿人生理想顺便收个信你家粉丝没来探过班? 话落,他漫不经心地瞥了池崇一眼, 脸上露出了你好可怜的表情。 陆聿宁这能把死人气活的本事也是要把池崇给气死了。 但池崇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才恍惚镇定下来,自以为抓到了什么漏洞,没好气地说道:你不也没有粉丝来探班吗? 陆聿宁无所谓地说:大热天的探什么班,不如在家吹空调,巨星不需要这种虚张声势,而且我宠粉, 早推了。 池崇: 池崇实在忍不了陆聿宁这副欠揍的嘴脸, 翻了个白眼, 原本打算走, 但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盯着陆聿宁手机屏幕看了两眼,随即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被陆聿宁操作着的游戏人物在界面上无头苍蝇似的打了个转,还因为误触一梭子把子弹打在了集装箱上,惊得在远处搜寻的另一组人砰砰就开了两枪。 笑屁啊你? 池崇:你搁这给敌人放礼花呢? 你闭嘴。陆聿宁白了他一眼,闲着自己找事干,别在这挡我风水。 池崇轻哼一声, 几秒后还是没忍住:你操作菜得要命,和风水没有半毛钱关系好吧。 陆聿宁冷笑了一声,把失败的战绩界面划掉, 正色道:不好意思,本人脑袋转得太快,手跟不上有本事你来,让我看看你多牛。 行啊,哥们就带你飞一把。池崇大咧咧坐到他旁边,摸出手机登录账号,你躺好,今天让你见识什么叫战神风采。 池崇这个人,除了唱歌不怎么样之外,确实还是有几分真材实料。陆聿宁原本以为他这次参演也是借了潮音娱乐的光,但几场戏合作下来,却感觉他意外地还算不错。他演戏比自己还要没有天赋,但胜在真诚,听指挥,顾雪声指出的问题都能认认真真地改,而且把自己的忠实迷弟演得分外传神。 每次一看到这张戏外拽个二五六万的脸,在戏内追着自己左一声朝闻师兄,右一声朝闻师兄,陆聿宁就觉得十分畅快。 手机的游戏界面开始倒计时,背景音乐悠悠地响,陆聿宁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口提起:听说之前郑林夕那件事,你帮了点忙。 正在地图选点的池崇动作一顿,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但很快又被他掩盖了过去。他状似平淡地说道:如果你说的是透露消息的事,确实是我做的。 游戏加载界面里的飞机引擎声轰隆作响,陆聿宁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池崇抬枪清掉附近两人,顺手捡了把ak,满不在乎地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看不爽他,需要很多理由吗? 陆聿宁没有接话,趁着池崇帮他吸引火力,狗狗祟祟地钻进离枪声最远的房子里搜刮起物资。 第84章 见他没有回应,池崇飞快地清理掉离他们最近的两个队,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半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语气生硬地说:我看不起他走歪门邪道,抄也抄得毫无水平,唱得什么一团狗屎。你当年freestyle的那首《巨星》是很成熟的作品,输给它我是不服气,但能怎么办,只能认栽,可总有一天我会写出比那首歌更好的作品,而不是东施效颦一般去复刻你陆聿宁的成功,那样太无趣,也太恶心。 陆聿宁搓了搓手机的边缘,促狭地想:那你恨我恨的还挺有骨气的,和郑林夕那副死人做派倒是完全不同。 说到底,在遇上陆聿宁之前,池崇也能算是众人称赞的天之骄子,他头一回在陆聿宁这碰了壁,想到的只有假以时日,我未必不如你,连动用自己家里的关系去使绊子都嫌丢人,更不会阴暗地想要去窃取什么,太上不了台面。 姓郑的抄得是很聪明,我们团队扒过他的谱,要判定抄袭很难,所以正常人就算感觉相似,也很难拿出有力的证据。我本来也以为你会放弃,毕竟不给热度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但没想到你还挺有一手的。池崇不屑地哼了几声,然后话锋一转,出来舔包。 陆聿宁从善如流。 想不到你们团队还挺关注我。他戏谑地说道,果然少爷的命令很难违背啊。 池崇恍惚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暴露了什么,手指一抖,屏幕上的轿车顿时歪了个方向,哐的一声撞在了墙上 谢谢你的帮助。陆聿宁心满意足地舔了个饱,还扒了一套小鸟时装,轻快地跳上了车,不过你刚刚说你会写出比《巨星》更好的作品不好意思,再练个一百年吧。 说完,陆聿宁就把轿车套上了玛莎拉蒂的外壳,背景音乐顿时转换成他的声音 正好是《等我成了巨星这首歌就会狠狠涨价》最有标志性的副歌段落。 前段时间刚卖的,好听吗?陆聿宁说着,还跟着游戏里的bgm同步地哼了几声,一脸享受。 池崇:现在卸载游戏还来得及吗。 池崇咬牙切齿地瞪着陆聿宁洋洋得意的脸,恨不能把车一把开到海里去,让两人一起淹死。 不过也是由于陆聿宁这首突然出现的歌,导致池战神发挥失误,一梭子就被对面的敌人爆了头。陆聿宁匍匐到他的人物边上,几次想要救治都被他诡异的身法打断,不由地开口大骂,尤其是在他刚把池崇扶起来,后者不信邪地又去和对方对狙,最后直接喜提便当后,他更是恨不得在池崇的尸体上大跳三百回合。 你是对方派来的内奸吧?陆聿宁眼都不抬,嘴巴却毒得飞快,你这什么水平的战神,送人头的神吗? 他都要摸到脸上来了你就不知道和我配合一下吗?你他爹的别往这走了,快绕绕绕等等,你拿的这是什么破枪? 陆聿宁:破你个骨头啊,不要对我scar出言不逊! 池崇:你能不能把我的awm捡了再走,便宜人家了! 好热闹啊。一道凉飕飕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唇枪舌剑。 两人一僵,几乎同时转头。 裴砚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的身后,额前的几缕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是穿着戏服出去的,因此回来时脖子还沾着几滴被热出的汗,手里拿着的是不知道是粉丝送来的什么礼物,正慢条斯理地看着他俩。 陆聿宁抬手摸了摸后颈,明明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却莫名感觉有些心虚:你的粉丝来探完班了? 裴砚没有回答这句话,垂眸扫了眼陆聿宁那辆正在游戏界面里缓缓转圈、还播放着他歌声的玛莎拉蒂,说道:再转就要出去了。 陆聿宁这才反应过来,然后一个急拐,直接撞上了先前狙倒池崇的那一队人马。 贴面被扫,死无全尸。 陆聿宁: 活该。池崇终于扬眉吐气,一屁股往后躺回去,顺势把手机也丢到一边,你这套车贴确实不吉利 他的声音一顿,忽然皱了下眉,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向裴砚的方向 alpha的信息素不知道什么时候弥漫开来,不是刻意压迫的释放,而是像海水涨潮一样,悄无声息地逼近,带着不动声色的沉静、冰冷,还莫名携着点钝重的气息。 陆聿宁早就把裴砚的信息素闻了个够,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池崇的眉头,却肉眼可见地皱了起来。 alpha之间的信息素会本能地产生对抗,但不是每个alpha都能做到像裴砚这样。池崇自认alpha气场不弱,见过不少人,也不是没和同类硬碰过,但还是从未生出这种,像被锋利刀刃从骨缝里挑开的感觉,难受得不想久留。 池崇咬了咬后槽牙,站起来时动作大得像是刻意:我去拿水。 陆聿宁眼角一挑,看他一副快走成跑的架势,疑惑:水在后面,你往前面走干嘛? 池崇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语气一贯嘲讽:怕跟你们待在同一片空气里会降智,闪了。 你什么毛病陆聿宁刚想反击一句,肩头突然一沉。 裴砚把一个袋子放进了他的怀里。 陆聿宁的注意力瞬间转移:这什么? 粉丝送的。裴砚神色平静地说,好像是影视城门口卖的冰栗。 粉丝送的你给我吃?陆聿宁嘴上这么说着,但手上还是十分诚实地把包装袋撕开,要是被拍到了,我是不会为你解释的。 裴砚笑了一声,轻轻俯身:cp粉送的,特意让我带给你,说你肯定喜欢。 我可不会随便吃别人送的东西,万一给我下毒 然后低头一看,全都是开了口的板栗,外壳被冰霜覆着白白的一层,褐色的壳肉饱满,他没忍住,拿起一颗,用手指一捏,就轻而易举地把外壳剥开,板栗冰得刚刚好,一入口,甘甜香糯。 还挺好吃。他说。 裴砚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淡淡地落在他脸上,忽然,像不经意道:晚上你有安排吗? 陆聿宁:你有事啊? 回酒店复盘白天的戏? 陆聿宁:? 也可以打游戏,我很会。 他顿了顿,笑了一声:至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 陆聿宁瞬间听懂了。 该死的alpha生出的不知道是什么竞争欲望,连玩个游戏都要一较高下吗? 话还不好好说,还要明里暗里地把自己拐骗过去,扣 吃醋也要扣分吗?像是察觉到他心中所想,裴砚兀然凑近,虚虚贴在他的耳旁,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不可以偷偷给我放个水吗? 陆聿宁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嘭地一下,全烧了。 第69章 算了,你想扣就扣吧 夜里九点刚过, 酒店的云端酒廊。 陆聿宁靠在卡座的沙发上,手里托着喝了一半的长岛冰茶,笑着和周围的剧组人员推杯换盏。 散场后来酒廊里放松不知道是谁先提起主意, 正好陆聿宁愁闷没有拒绝裴砚邀约的机会,只好借着剧组的名义逃到这里虚度时光。 其实也不是刻意要躲着裴砚, 但毕竟是自他那一次易感期后两个人第一次独处,陆聿宁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 更何况裴砚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他用脚趾头想都觉得对方会故意做点什么。 他暂时也没有接受这些的能耐。 这个调酒师调的长岛冰茶很不错,几口下肚,陆聿宁喝得脸颊通红,眼睛却还是亮的。他朝着不远处的钟表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再拖个一个小时就能回去了,到时候自己一身酒气, 时间也不早了, 裴砚总不能再想拖他去讨论什么剧本游戏之类的。 旁边的话题不知什么时候从拍摄工作转了个大弯, 突然落到了陆聿宁身上, 副导演正在夸赞他前几天唱的那首《定风波》,说是悲凉中夹杂着洒脱,洒脱中夹杂着惆怅,惆怅中又有着一点隐隐的释然,让陆聿宁深觉自己上辈子可能是个饼状图。 说起来,去年陆老师开演唱会,我有个朋友发动了一圈的人蹲点抢票, 结果没有一个抢到的,演唱会当天她在体育场外哀嚎,发出的朋友圈至今还在被我们截图传颂呢。 之前顾导生日的时候, 宁哥是不是也唱了一首歌还上了热搜?顾导不厚道啊也不给我们发张请帖,好想听现场。 第85章 我女朋友是陆老师老粉了,比赛的时候就追,说是当年陆老师battle无敌手,有一把吉他就能打通关 真的吗,我不信。 真的吗,我也不信。 陆老师,今晚气氛这么好,不来一首吗? 剧组的工作人员大多都和陆聿宁混熟了,知道他虽然有时候嘴上不饶人,但真论起来,脾气其实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差,只要不触碰到原则底线,他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还特别好哄。诸如开拍前万众瞩目的陆聿宁和裴砚在现场大吵特吵的场景从头到尾都没发生过,反而两个人每每拌嘴时都带着几分别样的意趣。 所以当有人喊出想听陆聿宁唱歌的要求之后,剩下的人也开始起哄,还有人已经去借了吉他。 陆聿宁当然没有生气,他笑着接过,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微微清了清嗓子,翘着腿,慢悠悠地调了两下弦。 给陆老师今年全国巡演y市第一站打call!谢谢陆老师给我们免了这么多的票钱。 陆聿宁低着头,额前不经修饰的碎发垂下,遮在了眉骨上,一双猫儿眼都被藏在了阴影中,酒廊里昏沉的光从他的睫毛中穿过,显得他分外柔软。但灯光扫过的鼻尖与嘴角弧度分明,配上他染着醉意的懒散语调,仿佛骨头都要酥了半边。 那就感谢大家来光临我在y市的巡回演唱会了。 话音落下,全场起哄。 陆聿宁拨动琴弦,唱了他上次在顾雪声生日宴上编的那首《将进酒》。不同于琵琶,借来的吉他弦偏硬,弹不出太多的古韵,即使陆聿宁试了不少技巧,但还是和原版有些许差别。不过配上他的唱腔,这些缺点又在顷刻间被清透张扬的嗓音遮掩,他的音色实在是造物主的恩赐,不管什么样的歌都能被他唱出一种独特的风味。 旁人无论怎么模仿,都无法超越半分。 歌词唱到会须一饮三百杯的时候,他偏过头,像是不经意地笑了一下,尖尖的虎牙暴露了一小角,显得意气又可爱。 裴砚收到消息上来的时候,看到的正好就是这一幕。 诶?裴老师怎么这么迟才来啊,快过来坐!我们正听陆老师开演唱会呢,裴老师来得正是时候。 裴砚颔首,礼貌地点头,没有说话。他朝人群中看了一眼,走向了一个离陆聿宁不远也不近的位置,但正好又可以完整地看清他的身影。 台上的陆聿宁似乎是没在昏暗的氛围中看到他,一曲终了,又笑着换了一首。只是下一首《烦恼风》刚开头没多久,他便余光一扫,随即愣了一下,差点连琴弦都弹错,好在底下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个失误。 裴砚静静地,隔着数人与他对视着,头顶上的灯光照亮了他的眼,可灰色的眸子里还是晦暗不明的一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几分钟后,裴砚终于在众人的拥堵中接住了表演结束的陆聿宁。 怎么早就回去啊?裴老师不再玩一会吗? 裴砚淡淡地说道:不了,你们慢慢玩。 顿了顿,又道:我和聿宁明早还有戏,他再玩下去不一定能起得来。 众人: 哈哈裴老师和陆老师的关系真是和传闻一样好呢。 形如兄弟,情同手足。 鹣鲽情深,如胶似漆。 那就麻烦裴老师送陆老师回去了。 裴砚搂着喝得晕乎乎的陆聿宁,一言不发地进了电梯。 陆聿宁的酒量虽然好,但今晚就是为了喝得半醉好蒙混过关来的,两杯长岛冰茶下肚,随便换个人都要不省人事,他还能借着自己的腿在裴砚边上勉强站稳,已经超过百分之八十的酒鬼。 裴砚的手指落在按键上,缓缓合拢的电梯门隔绝了酒廊里所有的喧闹和迷幻的光,只剩下轿厢的冷白顶灯。 绝对的静寂降临,只剩下了电梯缆绳运行的微弱嗡鸣和两人的呼吸。裴砚没有说话,陆聿宁也懒得开口,就这么盯着金属门发散着自己浑浊的思绪。 但这样狭小的空间里,裴砚身上的气味就显得异常清晰,像是酒店沐浴露的气味,混杂在酒味里。陆聿宁迟钝地想,他是洗过澡后出来的,可在酒廊里沾染了那么一身胡乱的烟酒味,估计现在心情差得很。 难怪又生气了,一句话也不跟他讲。 陆聿宁漫不经心地垂眼看着电梯门,看着上面反射出他们的影,裴砚的掌心隔着衣料明晃晃地贴着他的侧腰,收拢的指尖带着令人发麻的力道,让他只能被扣着往一侧倒,乍一看好像有多么亲密无间似的。 似乎是注意到陆聿宁的目光,他的手指又不安分地收紧了一点。 电梯的抵达声终于叮地一下打破沉默。 陆聿宁想要挣开他的手往外走,未果。只能被裴砚半搀半搂地带到门口。 房卡刷响,房门弹开。 送到这就行了。陆聿宁终于从他的手下挣脱,半倚门板挪了进去,还一边偷偷去摸里面的门把,辛苦你了,明早还有戏,我起不来,早点睡。 裴砚险些要被他逗笑了。 门只合了一半,就被他抬手稳稳拦住。 下一秒,裴砚没有任何预兆地挤了进来。 陆聿宁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绕到他身前,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脸,用指腹按住他脸颊上那点红。 让你给我放水,没让你放我鸽子啊,陆聿宁。他这句话说得轻柔,像是调情一般,可陆聿宁却莫名感觉到有些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鞋跟抵在了门板上。 我也没答应你。陆聿宁狡辩道,剧组活动,主演怎么可以缺席。 裴砚的指尖轻轻地在他脸上摩挲了一道,低着头凑近了,挡住了廊上的光。 陆聿宁感觉自己好像完完全全地被罩在了这片阴影里,裴砚的注视让他生出了一点心虚,但除此之外,更多的,则是心猿意马般的躁动。 嗯。裴砚淡淡地应了一声,说,唱得真好看。 陆聿宁感觉他大概也喝了一点酒,昏头了。 他仰着头,对上裴砚的目光:想我单独给你唱? 可以吗?裴砚问。 陆聿宁想了想:可以吧,但要加钱,我的出场费很高的。 说罢,他还抬起手,捣鼓了一下,对着裴砚比了一个数,然后又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裴砚骤然笑了一声。他垂着眼,从他的视角会无可避免地会看到陆聿宁带着一层水汽的迷蒙的眼,浓长的睫毛被水光浸透,有些凌乱,眼角微微泛红。打哈欠时,鼻梁发皱,上面的那颗小痣一晃而过,露出的一小截脖颈白皙又脆弱,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了一下,乍一看好像在索吻。 酒劲把他身上的那点攻击性全都压了下去,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引人遐想的柔软。 陆聿宁,裴砚又掐了掐他的脸,你怎么能长得这么色? 什么?陆聿宁没反应过来。 裴砚问:我还有多少分? 算了,你想扣就扣吧。 说完,他低头,直接咬上了陆聿宁鼻尖的那颗痣。 带着一点报复似的恶劣,但其实并不痛。甚至在离开时,还温柔地用上唇蹭了一下,像是落下了一个吻。 只是这一口咬得陆聿宁腿一软,脑子里轰的一下,彻底炸开了。 你他么,陆聿宁推开他,你又咬我!? 裴砚拉开了一点距离,无辜地问:又?我以前咬过吗? 陆聿宁愣住。 咬过的。在你第一次易感期的时候。 但是他不能说。 沉默了几秒,他抿唇,呼吸紊乱。 裴砚盯着他的脸,手从他的脸上滑了下来,绕到他的脖颈后面,轻飘飘地摸过他的腺体。 扣好了吗?他问,还剩多少? 陆聿宁没有说话,只是平视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裴砚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大概又把他惹急了,只不过醉酒后的陆聿宁可能没有太多cpu处理这些情绪,虽然面上不作表示,但心里正憋着气骂他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也抿了抿唇,说:那我回去了,晚安。 他抽了手,走到门边,但放在门把上的那只手犹豫了好一会,都没有压下去。僵持了几秒,他最终还是回过身。 然而没等他去抓陆聿宁,对方就先一步地撞了上来,像是被惹急了,一把扯住他的领子。 裴砚一个踉跄,刚扶着墙站稳,就见陆聿宁一口咬上了他的喉结。 第86章 嘴里还在含糊地骂着:自己变态还要污蔑我,你有病吧? 第70章 喝醉的时候像猫,咬人的 喝醉的时候像猫, 咬人的时候也像猫。 嘶裴砚抽了一口气,下意识抬手扶住陆聿宁的后脑,却不是为了把他拉开, 而是手指插入他的头发里,像摸猫似的揉了两下。 陆聿宁的身上混着酒气, 没有他本身的信息素好闻,他特有的椰子朗姆香掩藏在后颈的腺体贴里, 腺体贴还因为他在酒廊中留的那些汗,边缘被浸润得翘起了一角,好似用手指轻轻一勾,就能撕掉。 裴砚当然知道他本人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意思,在常态人的观念里,撕咬alpha的喉结是近似求欢的行为,不会有omega在脑袋空空的情况下明目张胆地做这种事。可这个人是陆聿宁, 陆聿宁想咬就咬了, 想泄愤就泄愤, 根本不会去考虑那么多。 就像猫一样。 裴砚不由地笑了一声。 陆聿宁咬完, 自己也有些发懵。唇齿碰在裴砚脆弱的皮肤上,也许是错觉,好像能感受到偾张血脉的流动,熟悉的薄荷气味顺着呼吸钻进鼻腔,陆聿宁不自觉地用犬牙磨了磨,但也没敢再用力,离开时唇上似乎还沾着裴砚体温的余热。 裴砚很安静地垂着眼看他, 抿着唇不吭声。陆聿宁本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至少应该踩着这根纲疯狂上线,但是很可惜, 裴砚什么都没有讲,就连半点疑似戏谑的、调侃的神情都不曾有。 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明白陆聿宁为什么会这么做。 虽然陆聿宁自己都不明白。 他可能确实是有点喝晕了。 酒这个东西,真他爷爷腿的坏事。 陆聿宁的视线落在裴砚的喉结上,大概是喝得脑袋有些重,他的头都是歪着的,后脑勺被揉乱的小揪随意地往下倒,毛毛躁躁的一片。红艳的牙印已经在裴砚的皮肤上显露出来,随着他滚动的喉结还在微微变幻形状,看起来非常情色,不用说都能猜到下口的人有多野。 陆聿宁用手背蹭了蹭自己发烫的脸颊,许久没等到裴砚开口,只好自己生硬地解释道:这是对你污蔑我的惩罚。 然后又补充:扣你三十分,麻溜滚蛋。 三十分扣完,裴砚还有五分才会不及格,可以说是非常仁慈了。只不过裴砚才不知道陆聿宁心里的那个记账本,只是抬手状似无意地抚摸过自己的喉结,说:我以为都扣在这了。 更色情了。 陆聿宁咽了咽口水。 咬人这么痛,明天应该不会发炎吧。裴砚喃喃自语道。 你别摸了。陆聿宁没好气地说,乱摸才发炎,到时候别怪我。 裴砚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空白的脸上。睫毛在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灯光从他的身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条边,但脸上的表情却愈发难以辨认,唯一剩下的只有他又深又沉的眼,像是月下的海,海中困着陆聿宁缩成小小一点的影。 不怪你还能怪谁?裴砚说。 那确实只能怪我。陆聿宁出神地想,怪我管不住自己的牙。 裴砚往前迈了一步,阴影将陆聿宁笼罩得更深,手腕蓦地一紧,等陆聿宁反应过来时,一股力道卡紧了自己的腿间。 裴砚的手顺着他的后脑勺滑落下来,指尖悬在腺体贴地边缘,却迟迟没有落下去。温热的吻落在唇角,陆聿宁一瞬间好像尝到了裴砚的信息素。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可陆聿宁依旧显得有几分笨拙,连反应都和从前大差不差,唯一熟悉地只有裴砚的进攻路径,像是又先见之明一般,在对方试探地想要闯入时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裴砚这回倒是没说什么,无声地从他的唇上退开。 然后状似无意地舔了舔被咬到的地方。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倏忽又笑了一下。 陆聿宁感觉他的脑袋大概是真坏了。 明天他就去举报这个酒店的酒廊贩卖假酒。 裴砚捏了捏他脑袋后的揪,轻微地拉扯感让陆聿宁有些不大舒服,但之前的账还没有算,他只是瞪着裴砚不说话。 晚安。可惜裴砚这回好像是真打算走了,把卡进陆聿宁的腿往后一收,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陆聿宁咂巴了几下嘴,因为只是浅尝辄止地一碰,嘴里的信息素散得很快,让他平白地生出一丝别样的、近似欲壑难填的空荡感觉。 不过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准时地在化妆间见到裴砚的时候,终于明白了对方昨天晚上离开前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砚脖颈上的红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像是谁粗暴地在他的喉结上圈了地盘,再贴心地打上醒目的标记。 被镜子前的灯光一照,更是分外刺眼。 陆聿宁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大张旗鼓,差点原地升天。 裴老师,你这化妆师盯着裴砚被咬破的下唇,欲言又止地问。 裴砚面无表情:上火了。 化妆师又看了看脖子:那这? 裴砚一本正经:早上起来时不小心磕的。 化妆师: 陆聿宁: 这能信就又有鬼了。 除非姓裴的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刻意举着那个会咬人的鳄鱼玩具往脖子上磕。 麻烦你多费心了。裴砚对化妆师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礼卡,听说你们组喜欢喝这家的咖啡,聊表心意。 化妆师一愣,手忙脚乱地接过,忍不住笑了:裴老师您太客气了,这点小事,谁还没个磕磕碰碰的 我也不想碰啊,裴砚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镜子里自己脖子上的痕,没办法,命运总想给人一点惩罚。 陆聿宁强装镇定地嗦了一口咖啡,吸管都被他恶狠狠地咬得崎岖不平。 化妆师是剧组里精得不能再精的老人了,看气氛不对,干脆收起礼卡,一边往粉扑上沾遮瑕一边笑着说:那我这就先开工了,还好我们拍的是古装,还有衣领能挡,问题不大,裴老师就相信我的技术吧。 辛苦你了。裴砚颔首。 陆聿宁装死窝在椅子里,盯着自己的剧本半天一页没翻过去。 他就不该嘴贱咬人。 陆聿宁偷偷瞪了裴砚一眼。 结果那人正好侧过头来,朝他眨了眨眼。 色字头上一把刀。 陆聿宁低头,默默在心里给裴砚补了好几刀。 但大概是砍偏了一点,戳到了自己心口,反倒还生出了几分别样的感觉来。 烫的。 还痒得要命。 陆聿宁和郑林夕的官司打了三个多小时后,最终还是陆聿宁这方胜了诉。然而这好像并不意味着尘埃落定,郑林夕那一方明显对判决不服,选择了继续上诉。不过陆聿宁胜诉的消息经过营销号传播到微博上时,立马就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尤其是陆聿宁的粉丝,沸沸扬扬地开香槟庆祝,就差没把这一天立为和陆聿宁生日同样重要的扬眉吐气纪念日。 然而网上闹得再热烈都和陆聿宁没什么关系,尚在拍戏的他还没来得及去看经纪人发来的消息。 朝闻和晏无咎顺着云水针的气息一路追查,终于在天衍宗附近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许是幕后之人有所察觉,担心败露,二人在客栈遭到了伏击,只可惜来人并非他们的对手,败走逃离,朝闻因察觉到他的身法不对,没等晏无咎阻拦便追了上去。 一直到一片密林之中,伏击他们的人被一个邪修救走。 邪修浑身黑袍遮挡,面容笼在黑雾之下,抵挡下朝闻长剑的袖子里伸出一截犹如枯枝般的骨手,上面没有任何的皮肉血脉,就好像天生如此。 然而这邪修的无论是身法还是气息,都比伏击之人更令朝闻熟悉。 就好像 师尊为什么?朝闻被邪修逃离时的击出一掌打伤,幸得从前下山时来过这一片,还记得一处药泉,可以用于临时疗伤。荒山中的药泉被山石环抱,水面雾气翻滚,如同一场绮丽缠绵的梦境。月光透过浓密枝叶,斑驳洒落在石壁与水面,将四下寂静照得更显幽深。 朝闻半身浸在温热的泉水中,睫毛湿漉漉地耷着,气息混乱。他的额角浮着薄汗,发丝贴在脸颊,眼神迷离又混沌,像是被魇在了一场经年噩梦中。 药泉涌入他的伤口,好似有千万根针一同潜入,瞬间席卷四肢百骸。体内枯竭的经脉受不了这样的冲撞,骨头都犹如被打碎一般,然后再次拼接起来。 第87章 阿瑶!喉咙滚动着细碎的喘息,他还在低声呓语,不要! 邪修的身形和他记忆之中完全不同,明虚子也是他亲手杀死,可为什么、为什么无论是身法还是气息,都这般相像?还有伏击他们的那个人,虽然有意隐藏自己的路数,但依旧可以看出是出自天衍宗的剑法。 还有更早的,竹溪村外山林间的魔物,引起疫病的魔气当时想要深入查探,却受阻于人命关天,现在想来 泉水翻了一下,道道涟漪散开,是有人无声滑入水中。 晏无咎就在附近,若是有旁人来此,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接近他,那只能是 晏无咎在水中缓缓靠近,动作极轻,像是连水流都不愿惊扰。朝闻感觉到他的体温,还有他身上常年熏着的浅淡冷香。未等到身体触碰,他的手指先伸了出来,沾着药泉的一点水,在朝闻紧皱的眉心上轻轻扫过。 一种近似虔诚的触碰。 接着,他的指尖顺着鼻梁下滑,拂过那双苍白无血色的唇。水珠缓缓滑落,落进泉水中,溅起细小的涟漪。 你又在梦里见到他们了?他的气息拂过朝闻的耳垂,声音低沉沙哑,那个道貌岸然的师父还有为救你而死的师妹。 朝闻没有回应,只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颈,睫毛颤了颤。 晏无咎动了动手腕,指尖沿着朝闻的下颌、脖颈一路滑下,停在心口的位置,那里跳动剧烈、近乎不安。 那些记忆,像跗骨之蛆。他缓缓地说,还在日夜啃噬着你,对吗? 若是朝闻现在睁眼,就可以发现,往日里总是清风朗月的天机阁首座,此刻的模样像极了深山中的艳鬼。头发浸湿,眼神幽暗,雾气将他脸上锋利的线条悉数模糊,但藏在柔和与蛊惑之下的,依旧是毒蛇捕猎一般的气息。 他探身,鼻尖几乎蹭到朝闻的耳垂,热气喷洒。 这么痛不如暂时忘记它? 朝闻仿佛陷入更深的昏沉,身体轻颤了一下,嘴里发出低哑、含糊的呜咽声。他仰起头,像是无意识地躲避,却又像是在寻求某种可以给他抚慰的东西。 晏无咎终于俯身,唇落下,没落在唇上,也没吻到脖颈,而是极轻极柔地,落在了朝闻颤抖的睫毛上。 像是覆雪之下的一场春潮,悄无声息,却攫人心魄。 他凝视着朝闻迷蒙的双眼,眼眸深邃如漩涡,像是艳鬼要将人拖入更深沉的欲潮。 我可以覆盖掉那些痛苦的印记,用新的、更真实也更欢愉的记忆。 要我帮你吗,阿闻? 第71章 可以吻你吗? 蒸腾的热气好似不散的游魂, 无声无息地盘踞在水面上,浓白的雾气模糊了池边林立的摄像机轨道和反光板支架,还有更远处的监视器。 为了方便入戏, 药泉附近已经清场,两人身上也做了防护, 可是这样亲密的距离里,再多的准备都无济于事。 陆聿宁的脊背抵上冰冷的石, 尖利的角滑过他的皮肉,但又被裴砚的手温柔地隔开。温热的泉水顺着他身上仅剩的单薄纱衣流过,在脊椎上带来密密匝匝的痒,却消磨不了浑身被湿衣服贴着的粘腻感。 裴砚的吻如羽毛般落下,从眉心到鼻尖,再到唇角,极尽耐心。暴露在水面上的手指收紧又舒张, 像是在模仿什么动作一般, 在贪婪又冰冷的摄像机镜头下暴露无遗。 但陆聿宁此刻其实已经快忘记了剧本上写的那些文字, 事实上剧本上对这段的描写简洁得只有短短两三行字, 但留给他们揣摩的空间就不止于此。 已经拍到第三条了,前两条顾雪声都不太满意。顾导有时候很像一种刁钻的甲方,说不清自己的要求,满嘴都是感觉,能满足他的大概只有五彩斑斓的黑。 陆聿宁也有感觉,他感觉自己快要成为一条泡发的鱼,温泉是真温泉, 熏得他的脑袋晕晕乎乎,浓稠的雾气像是要将他和裴砚围困在这一隅之地里,被抚摸过的那片皮肤的感官悉数放大, 耳边也只剩下了他的喘息,除此之外,其余的、细碎的声响都遥远得像在天际,无法影响他分毫了。 泉水很清澈,摄像机大概能拍到裴砚在水中游走在他腰腹与前胸的手,像是探索、像是安抚,也像是挑逗,缓缓地抚摸过朝闻冰冷僵硬的身体,等待着他的允许和沉沦。 陆聿宁也不知道自己这回表演出朝闻的痛苦没有,反正再这样拍下去,他生理上的痛苦倒是能成倍增加。 月光不知何时挣脱了云层的束缚,穿过水面的雾气倾泻而下,拂过水面,拂过湿漉漉的青石,拂过青石上交缠的、晃动不安又斑驳陆离的影。 陆聿宁被迫仰头,裴砚的下颌抵在他的肩窝,这个姿势让他看不到裴砚的脸,只能感到滚烫的气息在他光裸的皮肤上游走,似乎是鼻尖擦过了一滴水珠,陆聿宁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泄出了一声难耐的、模糊的叹息。 就好似是朝闻在生理的苦痛被缓解与心理的脆弱渴望解脱的双重夹击下,发出的应允。也是晏无咎等待许久的,猎物咬钩的信号。 于是他不再忍耐。 裴砚的手骤然收紧,勒得陆聿宁腰腹生疼,呼吸都跟着凝滞。他的身体被折成了一个极其困难的姿势,但在雾气缥缈中、在镜头下,他身体的曲线被柔光描摹得漂亮异常。 陆聿宁感觉自己从一条泡发的鱼,变成了另一条濒死的鱼,死前还要被人压在砧板上胡乱地折磨。 得亏他为了下半年的巡回演唱会没落下基础练习,但凡换个男演员来,生硬的身板可能都会被卡成对折。 他听见顾雪声调度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并不真切,但这个语调,应该是在满意。 可以吻你吗?裴砚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晏无咎这个人是只一等一的狐狸,嘴上虽然在询问,可动作却毫不客气。 陆聿宁的声音淹没在这个吻里,晃动的池水扑上他的后背与大腿,即使隔着一层防护和裴砚刻意保持的微小距离,也让他生出了一丝好像已经被人吃干抹净的错觉。 浓密湿漉的眼睫掀开,眼底坠着一片茫然的水光,映着池边摇晃的树影与清冷的月辉。混乱的光影在他瞳孔深处跳跃、旋转,他望向水面倒映的、被月光和灯光揉碎的、两张模糊不清却无比靠近的脸,快要分不清与真实的距离。 顾雪声的声音响起,监视器里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层层涟漪的水面,和水下交缠得死紧的衣带上。 禁锢在腰间的手臂猛地一松,陆聿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裴砚的气息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腰腹上一圈的灼热印记还在隐隐作乱。 他的身体因为骤然失去支撑晃了一下,但很快便借着冰冷的石头道具站稳。 辛苦了。裴砚说道,但与在戏中时的音调不同,此刻更像是刻板的、近似公事公办的冰冷,我先上去,你把身上的水擦干净再进车里,别着凉。 诡异的落差一下子把陆聿宁撞醒,裴砚上岸的动作干净利落,对着跑过来的助理微微颔首,接过对方递来的浴巾披上之后,就头也不回地想要走。 陆聿宁低头扫了一眼,水面下,他松散的衣襟敞开着,轻薄的布料漂浮在水面上,胸口大片大片的皮肤暴露在夏夜潮湿的空气里,被裴砚扣过的地方更像是留下了几道鲜明的印。 无声无息交缠在一块的衣带近在咫尺,像两条交尾的蛇,难解难分。 陆哥,要上来吗? 一股无名的火焰腾地在脑袋里窜起,瞬间烧毁了他所有理智。 哗啦 陆聿宁撑着池壁翻出水面,助理慌忙用浴巾裹他,他一把抓过,潦草地挂在身上。 我找裴砚有事,你别跟来。 他的语速飞快,助理只感觉自己听到了嗡嗡两声,陆聿宁就快步走得不见踪影。 陆聿宁的目光死死地锁在了不远处那个背影,湿透的戏服贴在裴砚身上,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水珠沿着他冷峻的侧脸线条滑落,又淹没在浴巾之下。 裴砚走得太快,陆聿宁几乎是跑着才能跟上。 裴砚! 裴砚有些意外地回头,眉宇间还有几分不解和疑惑。 但陆聿宁没有丝毫的停顿,几步冲上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裴砚的手腕。 掌心下的肌肉瞬间紧绷,陆聿宁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双眼里=亮得惊人,又像是还没从戏中出来一般,带着浓烈又迷离的水光。 我觉得你刚才的反应不太对,过来,我们讨论一下。陆聿宁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口吻却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第88章 裴砚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上下唇一碰,打算拒绝。可陆聿宁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恶狠狠地把人一拽,几乎是拖着他就往离得最近的休息室走去。 砰! 休息室的门被粗暴地撞开又反脚踢上,发出一声闷响。外界的声音和视线被彻底隔绝,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交错的呼吸,以及陆聿宁身上滴落的水珠砸在地上的啪嗒声。 裴砚被陆聿宁甩在门口:有什么不对我们迟点再谈。 可话还没说完,陆聿宁用力揪住他湿透的衣襟,在裴砚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猛地贴了上来。 你最后一句台词是什么? 裴砚: 快点说! 裴砚根本不知道他想要闹什么,但如果不把陆聿宁安抚好的话,他大概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离开这个房间。 于是他无奈地拢了一下额前的湿法,一字一句地说:可以吻你吗? 刚说完,他的心就猛地跳了一下。 准了。 陆聿宁凶狠地、毫无章法地咬了上来。 门外,顾雪声坐在监视器后细细品味了一番刚刚拍到的场景,镜头下的一切都像是朦胧的月光与薄雾,其实没有太多血脉偾张的互动,更没有皮肉冲撞的粗暴,但就是这般隐晦含蓄的、混乱模糊的画面,把他想要的、剧本想说的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好像得再补几个裴砚下水的镜头和陆聿宁反应的特写。 想到这里,顾雪声喊来助理,让他去通知那两人一下。 然而助理在片场中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两位主演的影子,只得悻悻地跑了回来。 没找到? 助理点了点头:裴老师的助理说,陆老师说他演得不对,把认拉到休息室里讨论去了。但我去敲了门,里面也没有声音,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顾雪声沉吟片刻,说:算了,等会看到他们再通知吧。 陆聿宁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两个人身上都湿得差不多了,衣料笨拙地撞在一起,皮肤都沾上了属于对方的粘腻。 陆聿宁能感觉到裴砚的身体在僵硬,可又不知道他在僵硬什么,在水里虽然没有这么密不可分,但该碰的、不该碰的基本都碰了一遍,有什么好在这里犯一些洁癖的毛病。 直到一秒、两秒 陆聿宁的呼吸一顿,拽着裴砚衣襟的手松了一些,打算和他分开。 但裴砚的身体却忽然松弛下来,一直垂在身侧、被陆聿宁忽略的手,猛地抬了起来,扣着他的后脑,迫使陆聿宁仰头的角度更大,更深地迎向自己。 双唇被撬开,alpha的气息长驱直入,疯狂地扫荡、吮吸、纠缠。另一只手则箍住了陆聿宁的腰,将他整个人用力地按向自己湿透滚烫的身体,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比那天晚上的那个吻要粗暴得多,比以往每一个吻都要粗暴得多。 因为下水拍摄,裴砚的手上没有带手环,不经克制的信息素铺天盖地逸散出来,陆聿宁被动地承受着,好像濒临窒息。 身体因为快感和缺氧在微微颤抖,双腿发软,只能借着裴砚的手和身体堪堪站稳,揪着裴砚衣襟的手最终无力地松开,转而攀上了对方同样湿透、坚实滚烫的后背。 拇指不小心擦过了炙热的后颈,随后,裴砚的膝盖卡进了他酸软的腿里。 蓦地被烫了一下,陆聿宁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裴砚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但双手还是死死地禁锢着他。 你要是没拉住我,已经解决完了。他把额头抵在陆聿宁的肩窝,略带惆怅地说,现在可怎么办啊,陆聿宁。 第72章 不是你想和我谈恋爱吗, 能怎么办? 亲都亲了, 总不能还要我留下来帮你解决吧? 陆聿宁无情地想道。 身体的战栗尚未平息,呼吸正在不受控制地起伏,衣服贴在身上黏腻得难受, 尤其是裴砚的手还扣在他的腰上,像是要把他揉进骨头缝里。 陆聿宁仰了仰脑袋, 像是急于要挣脱这样过于亲密的距离。 放开我。他说,你自己解决。 裴砚幽幽地盯着他,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随即他又埋进了陆聿宁的颈窝里,闷闷地说道:好无情啊。 陆聿宁感觉自己的大腿都要烧着了,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但意料之外的,裴砚其实也没有打算久留他,没多久, 便意犹未尽地挪开了禁锢在他腰上的手, 说:这次也没有喝醉, 又是为什么亲我? 陆聿宁凝视着他, 他觉得裴砚应该是猜到自己的心思的,可该死的东西像是故意地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准话,所以才要这样试探。 很难猜吗?陆聿宁勾着眼尾,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裴砚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说:我不知道。 陆聿宁其实也有无数种方法蒙混过关,诸如放在平时,陆聿宁可能会直接骂他一句脑子有病就这样接过,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又本能地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告诉他一句准话。 他摸了摸鼻尖, 眼神往旁边一瞟,又强行扯回了裴砚身上:不是你想和我谈恋爱吗,现在我同意了。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别扭,像是嘴硬惯了的人突然学着坦白,不擅长、不自然,却又真心实意地把那四个字说得清清楚楚、掷地有声。 裴砚怔了怔,随即嘴角一点点翘起,眼睛弯起来,像是藏不住的月光从云层背后泄出来。 是吗这么容易就通过了啊? 陆聿宁翻了个白眼:不乐意啊?不乐意我会揍你。 裴砚抿了抿唇,指尖控制不住地在陆聿宁脸上的湿发上蹭了蹭,半晌,才轻飘飘地说道: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 然后又说:你先出去吧。 陆聿宁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感觉姓裴的像是吃错了什么药。这个时候不应该在捧着他的脸大吻特吻吗,就像他之前每次都喜欢在自己反抗剧烈的时候吃自己豆腐,可为什么现在却是这个反应? 这么平淡也就算了,还这么容易地就放他走了吗? 然而深觉自己此刻一点都不平淡的裴砚看他还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睁着一双猫儿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叹了一口气:还不走吗?你在这,我不一定方便解决。 陆聿宁一下子被他点醒,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垂了眼皮瞥了一眼,但是由于护具和层层叠叠的衣服遮挡,他完全看不到什么,只有那东西贴上来的时候,才 想到先前的触感,陆聿宁感觉后颈也要烧着了。 他咬着牙倒吸了一口气,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我为什么不早点走、我就不应该受不了诱惑开这个头的后悔念头。 那你自己慢慢解决吧! 然而等他撞过裴砚的肩膀,正要去摸门把的时候,后者又突然说了一句:啊,想起来了,还有一个问题。 陆聿宁一顿:什么? 能留一张照片吗? 陆聿宁猛地回头瞪他。 他就算不用脑子,都知道裴砚要照片干什么。 没有,没带手机,一张都没有。陆聿宁咬牙切齿地说完,立马就压上了门把。 但在准备开门的那一刻,他又回过头来,一掌拍在了裴砚的脸上,飞快地说了一句:你手机里那么多你还找我要? 然后没等裴砚回应,就火速开了条缝钻了出去。 门被摔上的声音一响,裴砚仍站在原地,笑意却一点点从眼底泛了出来,手指搭在自己唇角,像是刚刚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残留的信息素气味还缭绕在他的鼻腔,连同陆聿宁掌心的温度一起,织就成一个香甜浓烈到不真实的梦境。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依旧明显到令人烦躁的生理反应,踉跄地往后退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陆聿宁故意施舍的信息素非但没能缓解半点症状,反而让他的渴望又重了一分,本来是想躲避对方快速解决的行径,没想到最后居然会闹成这样。 当真是心软小猫的意外之喜。 裴砚扯起了肩上浴巾一角,上面也残留了一点气味,略微粗糙的布料落在鼻尖,他仰着头,静静地吸了一口,后颈都在烦躁地跳动。 另一头,陆聿宁刚冲出休息室,就被导演助理拦了下来。 陆老师,顾导喊你过去再补几组镜头。助理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着,视线却不自觉地往他发红的耳根和有些狼狈的衣角扫了一眼。 第89章 陆聿宁强撑着面无表情:嗯。 您知道裴老师去哪了吗?刚刚听说你们俩在讨论剧本,裴老师那边也有几组要补的镜头。 陆聿宁的脚步虚浮了一瞬,很快又跟没事人一般,干咳了几声,说道:不太清楚呢,我们聊得很快,他可能去上厕所了吧。 见助理瞥向卫生间的方向,似乎还打算去找,陆聿宁赶忙说道:不用去找他,他应该很快就来了。 应该会很快吧。 陆聿宁也不是很确定。 助理只道了一声好的。 陆聿宁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去拍摄现场找了顾雪声。顾导如同鹰隼般尖锐的目光在他干涩的唇上拐过一遭,陆聿宁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舔了舔,好在顾雪声并没有问些什么,只是指着监视器又和他说了一下等会需要呈现的状态,便让他到药池边上准备去了。 陆聿宁的镜头倒是补得十分顺利。他要展现得无非是朝闻的心态转变,他困囿于那段惨烈的记忆太久,想不通,看不透,想走出来,却又不敢走出来,但其实不过是差一个契机。 晏无咎给了他这个契机。 腕上的旧伤被犬齿啃噬,被软舌□□,那个人要用自己的印记覆盖掉明虚子在朝闻身上留下的关于痛苦的痕迹。于是朝闻被诱惑、被引导,半推半就,逐渐沉溺。 事实上,这段戏的戏眼主要是在朝闻身上,反倒是晏无咎的演绎,并没有太大的困难。至少在顾雪声的眼中,对于裴砚来说,是这样。 然而,也不知道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休息了一趟回来的裴砚,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下水的动作补拍了三四次,次次都不让顾雪声满意。 你是不是有点太高兴了?顾雪声问,我怎么感觉一个小时前你不是这么阳光开朗的啊。 陆聿宁大概也没想到裴砚这辈子还能有和阳光开朗四个字扯上关系的一天,披着浴巾在监视器后哈哈大笑。 然而,等到镜头里的那个人不经意地朝他看过来时,陆聿宁又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你这不像是要去勾引朝闻,你这像是已经把他勾到手了,在乐不思蜀了。 陆聿宁刚喝了一口水以做遮掩,就被顾雪声的评价呛得直咳嗽。 顾雪声闻声,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陆聿宁尬笑:看他被骂,我高兴。 顾雪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对裴砚说道:你再调整调整,实在不行让小陆在下水陪你演一次。 陆聿宁不是很想下水了。大热天的泡温泉,即使是在温度稍低的晚上,他这火爆的体质也有点吃不消。 但好在,裴砚最终也没扯他下水,拍到第五次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把状态调整了回去。 陆聿宁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等到彻底收工,已经过了十点。 远处场务们拆轨道的声音叮叮当当,灯光师正在收巨型柔光罩,陆聿宁换下湿哒哒的戏服坐回保姆车,没等到助理,却先等来了裴砚。 车门被人一把拉开,车外的虫鸣声一股脑地窜了进来,裴砚的身形挡住了大半的光,没等陆聿宁开口,他就登堂入室般地坐了上来。 你干什么? 我的车空调坏了。 陆聿宁眨了眨眼,不觉得几百万的车会这么花瓶。 顺路带我一下?裴砚似笑非笑地说着,忽然伸出手,勾了勾陆聿宁的手指。 陆聿宁被他摸得直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正要开口骂人,又听见裴砚状似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都在一起了,应该不能再扣我分了吧? 陆聿宁: 坐,喜欢坐我的车你就一直坐。陆聿宁扭过头,最好晚上也在车上睡了哪也别去。 裴砚不置可否,只是手指又往里游移了一点,顺着陆聿宁的掌心,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陆聿宁挣了两下,没挣动,索性就放着不管了。 只是 马晓鸿,你为我省什么油钱,空调开低一点,热死了。 陆哥,已经是最低了。助理不解地说道,风口都调到最大了。 陆聿宁:毁灭吧。 他瞪了一眼在旁边弯着眼睛偷笑的裴砚,想说还不是你的错,还敢在这里偷笑,却见裴砚往前靠近了些。 又干什 话还没说完,裴砚便侧过头,吻了吻他发红的耳根,而后挪开一点距离,打量了几秒他怔忡的脸和微张的唇,说:你知道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别人,很像是在索吻吗? 说完,也不给陆聿宁反应的时间,直接吻在了他的唇角。 第73章 这么想出去约会吗? 保姆车的车窗贴了防窥膜, 坐在驾驶位上的助理眼观鼻鼻观心,陆聿宁的身体被裴砚牢牢笼罩,从他的视角里其实只能看见裴砚的后脑勺。 这个吻比休息室里的还要缠绵, 起初只是柔柔软软地含着,鼻尖在他的脸颊上蹭过, 像是暗示,也像是恳求, 随后轻轻啄咬两下,下唇被撬开,等陆聿宁被逼得张嘴喘息,温热的舌便找准了机会长驱直入,然后又不急不缓地扫过每一片腹地,如同讨好一般。 陆聿宁觉得自己后腰都在发软,指尖死死扣着座椅, 甚至短暂地忘了要推开。 裴砚察觉到他没有第一时间挣扎, 呼吸明显重了些, 捧着他的脸把人又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逼着他整个上身都靠过来,吻得更深。 唇瓣被吮得发烫,甚至带着一点湿润的响。 狭小的车厢里,氧气都仿佛在一瞬间被人抽离,陆聿宁感觉自己又变成了那只在砧板上被人折磨的鱼,但这会缺水和窒息带给他的奇异感在蒸腾的升高,但更多的, 还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 前排开车的助理沉默如死,但陆聿宁却觉得自己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可新任男友的接吻邀请无法拒绝,不难难保对方回头又要发什么疯当然, 这只是陆聿宁为自己的反抗无能找的一个小小借口。 好一会儿,裴砚才终于松开禁锢在他脑袋后的手。 陆聿宁呼吸紊乱,瞳孔微微放大,唇被吻得泛着水光,狼狈又好看。 裴砚看了看,没忍住,又轻轻贴了一下他的脸。 陆聿宁的眼睛瞪得更大。 你这副模样,很像我之前养的那只猫。半晌,裴砚才哑声说道。 陆聿宁一下子哑了火,分不清这是裴砚故意为之的试探,还是无意识的有感而发。他昏沉的大脑清明起来,飞速地运转了好几秒,开始思考和裴砚坦白的可能性,然而,最后他还是决定先隐瞒这件事。 倒也不是说不愿意信任,只是两个人才刚在一起,好像怎么都不是提这件事的最佳时机,更何况他做猫的时候还在裴砚家里犯了那么久的蠢,怎么都害怕这人要拿着那段时间的把柄对他上纲上线。 你把我当宠物?于是,陆聿宁发动了他最擅长的技能倒打一耙。 裴砚对他的多种反应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辩解,也没有否认,只是继续说道:不知道它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明明是受不了流浪的生活想来投奔我,但最后又走了。 这句话更像是在问雪饼,而不是后来的陆聿宁。 陆聿宁想到他之前怀疑自己身份的举动,似乎在裴砚的脑子里,自己家的猫有一个很明显的分界线,分界线之前是雪饼,分界线之后则是性情大变的不明人士也就是被怀疑的陆聿宁。所以想了想,陆聿宁模棱两可地说道:它那么开朗,会遇到很多朋友的。 如果裴砚还在怀疑,那么听到这句话后应该就会明白。如果裴砚不再怀疑,那么这句话也算是一个安慰,希望他的心情能好一点。 裴砚说:如果是这样就好。 也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陆聿宁心虚地嗯了一声,搓了搓自己的鼻子。 开车的助理不明白这两人的话题是怎么在几秒之内转移到猫身上的,偷听得一头雾水。然而他偷瞟向后视镜时,却不小心撞见了陆聿宁投过来的通红目光,顿时吓了一个激灵,慌忙撇开。 但很快,他就小声问道:陆哥,你们什么时候嗯和程哥说了吗? 陆聿宁的助理跟了他好多年,相处起来就像是朋友一样,所以有的话想问就直接问了。只不过,还有一些当着裴砚的面不好明说,毕竟陆聿宁那几年和裴砚针锋相对的事他都有目共睹,平日里更是没少观摩陆聿宁因为随便一条双人热搜就暴跳如雷的场景,要不是因为确认了自己今天并没有食用菌子,也没有乱吃拼好饭,马晓鸿都要感觉刚刚见到的场面是自己中毒后产生的幻觉。 第90章 而且还是极其恐怖的幻觉。 虽然现在也很恐怖。 陆聿宁不自然地用手背抵了一下嘴,说:还没有,过几天我自己跟他讲。 裴砚琢磨了一下这个过几天,盯着陆聿宁没有说话。 怎么,你还想昭告天下? 裴砚无辜地说:可是我经纪人已经知道了。 陆聿宁心想,就你房间里那么明目张胆的罪证,你经纪人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那现在我助理也知道了陆聿宁一顿,江临舟也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裴砚眨了眨眼,有点疑惑。 陆聿宁见状,只好把手机掏了出来,点进和江临舟的聊天记录,把屏幕怼到裴砚的面前。 消息是十几分钟前发的,应该是陆聿宁在保姆车上等助理来的时候。 【欠他三首歌,好烦:你们剧组休息,那你是不是要回a市了?过几天有个外国乐队来大剧院巡演,我搞了两张票,一起?】 【陆:可能没空。】 【陆:但你有没有什么不容易被拍到的适合约会的地方】 【欠他三首歌,好烦:?你拒绝我的邀请也就算了还要和别人出去玩,是谁这么大面?裴砚啊?】 【陆:】 【陆:嗯。】 【欠他三首歌,好烦:在一起了?】 【陆:[屁股带火别惹我.jpg]】 裴砚忍俊不禁。 但陆聿宁很快就把手机收了回去,表情有点别扭,喉结滚动了下,像是要说什么,却最后只闷声丢下一句:看完了就别笑了。 裴砚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笑意:好,不笑。 你在笑。 嗯,不笑了。裴砚干脆闭了闭眼,像是强行把那点藏不住的愉快压下去,可他唇角还是有点抖。 陆聿宁恨不得一拳锤过去,但马晓鸿正尴尬地缩在前面,像只假装没有感情的雕像。他又咬着后槽牙忍了。 车厢里短暂沉默下来,只剩下空调低低的嗡鸣。 陆聿宁舔了舔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裴砚的温度,让他的心里又烦又乱。 裴砚垂着眼看了他两秒,突然慢慢伸出手,像之前那样并不急着碰到,先停在他脸旁,像是给了个机会让他躲开。 陆聿宁没动,呼吸却有点快。 于是裴砚才真正碰了上去,指腹顺着他发烫的侧脸骨慢慢抚了抚,轻声说:刚才那段话,我看见了。 什么话? 你跟江临舟说的确,有没有不容易被拍到的适合约会的地方。 裴砚轻轻笑了下,声音低哑得像是要把人吞掉,又压得很温柔:你也会想这种事啊,陆聿宁。 这么想出去约会吗? 不想。 但我好想。裴砚说道,让我想想,该找一个什么地方,不让陆大明星被人发现,又可以和他约会的地方。 不知道怎么的,被他这么一说,陆聿宁的脑袋里倒是迅速冒出了几个选项,但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他觉得自己也是疯了。 怎么? 陆聿宁咬牙:没有。 裴砚瞅了一眼他又泛红的耳根,没有说话。 不一会,车子驶入了酒店的地下车库里。下车前,裴砚特意松开了陆聿宁的手,又状似无意地整了整他被自己蹭歪了的一点领口。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到电梯的那段路程里,也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从外人眼中根本看不出什么,就如同一个剧组中正常工作的同事一般。 连进了电梯,都是各站两端。 陆聿宁抬头瞥了一眼摄像头,莫名就生出了一种极其古怪的想法。 像在偷情一样。 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装成普通同事的关系,说熟悉又不熟悉,全程都是社交距离,等到了楼层,故作镇定地走到同一间房间里,但房门关上,隔绝外界,天雷顿时勾动地火,情欲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陆聿宁被这个念头雷得外焦里嫩。 然而,在他意料之外的,裴砚并没有要跟着他回房间的意思。 陆聿宁开了门,在门外停顿了好几秒,都没有察觉到对方更进一步的脚步。他诧异地偏了偏头,就只听到对方说:晚安。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陆聿宁:? 搞什么?他有时候是真觉得裴砚难以捉摸。 不过等他一头雾水地进了房间没有多久,裴砚的消息就发了过来;【江临舟的备注那么奇怪,那我的备注是什么?】 陆聿宁盯着顶上的四个字,嗤了一声,回:【你想是什么?】 【孝顺猫奴:希望独一无二一点,不然作为男朋友,会很伤心。】 陆聿宁反手就发了个截图过去。 【陆:那你伤心去吧。】 不过,他还是点进了头像里,把对方的备注修改成了一个emoji符号和一个表情符。 做完这些,他也没看裴砚回复了什么,就要去研究江临舟给他发来的那些约会地点。 a市好玩一点的地方他大多也都去过了,其中一半以上都不适合用来和裴砚约会,他俩但凡被拍一次,估计微博上的那些粉丝都得欢天喜地热烈庆祝,脑补出的同人文情节更是可以产五六十篇粮。所以一直把江临舟的建议翻完,陆聿宁都没找到一个好去处。 思忖片刻,他决定求助万能的网友。 然而求助的方式却十分另辟蹊径。 【@猫踹了你一脚:别再脑补了他俩要是真谈了还能不约会,约会了还能不被发现?a市就那么大点地随随便便都被拍了,本人在a市生活了这么多年就不相信a市还能有那么隐蔽的约会地点#裴聿鸣銮超话#】 发完这条,陆聿宁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等待评论暴涨。 半分钟过去,手机振动了一下,但微博上跳出的第一条通知并不是cp粉的回复,而是一条热搜推送 【你关注的@陆聿宁上热搜啦!】 【#陆聿宁 遗落在外的豪门长子#】 这他爹的是什么傻|逼热搜? 第74章 给我个临时标记,快点 和陆聿宁想的一样, 热搜里都是模棱两可的文字,一半是不明身份的所谓高中同学在爆料他的家庭情况,一半则是营销号在深扒他背后的资本路径, 从林听絮母亲代表的周氏一路衍生到了与周氏联姻的林家,还顺带分析了他和林柏川的外貌相似点, 再脑补出了一段上一辈的恩怨情仇。 陆聿宁的上半张脸和林柏川像了十足十,下半张脸则完全继承了母亲, 把他和林柏川的照片放在一起,的确一眼就能看出血缘关系。而那段恩怨情仇半真半假,多半是掺了不少当事人供述的真相,不难猜到背后究竟是谁的手笔。 可能是林听絮那边的动作太快,被林柏川察觉到了,所以迫切地需要公开自己的身份,像五年前那样把自己绑回去站台, 又或许只是林柏川因为自己的无动于衷按捺不住, 打算强行助推一把。 但这对于陆聿宁来说着实不算什么好事。 怕就怕那群喜欢吃人血馒头的狗仔、网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闻风而动, 开始事无巨细地扒起他的背景, 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意,唯独涉及陆女士的那部分 陆聿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要给程煜发消息,经纪人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 你现在是不是刷到热搜了?程煜那边的声音压得很低,显然在控制情绪,你先别骂人,听我说, 狗仔放这料也不是空穴来风,我们查了下,背后十有八九是有人授意, 热度起得太突然了,推波助澜的营销公司也是业内比较知名的,估计是有备而来。 陆聿宁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目前的舆论导向不算坏,至少豪门长子还算是中性词汇。就怕我们贸然发声明会弄巧成拙,所以商量了 陆聿宁说:先不用回应,只要没提到我妈,随便他们怎么猜。 我们也是这样想。程煜说道,正好你这个月的物料还有很多,我们可以让顾雪声那边配合下炒炒《剑回》的热度就是你过几天回a市,恐怕会在机场被问到相关的问题。 陆聿宁想了想,说:那不如把水搅浑一点,别的事情热度高了,谁还会在乎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就公开你是omega的事?我们前期的铺垫还没结束,一下子放出去恐怕你的粉丝没办法那么快接受,而且我们也考虑过这个路子,就怕到时候焦点没转移走,反而还加重了现在的讨论。 第91章 门外突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陆聿宁刚张开的嘴顿了一下,揉着脑袋起身下床。 我说的不是这个事,他说,我说的是我和裴砚在谈恋爱的这件事。 你说什么!? 开门的声音被经纪人突然拔高的嗓音掩盖,陆聿宁吓得连忙把手机拿远,站在门外的裴砚也没想到前来迎接自己的居然是陆聿宁经纪人的咆哮,也稍微愣了一下。 陆聿宁无声地对他做了个口型:你怎么来了? 你什么时候和裴砚谈上的?你他爹的没有在蒙我吧? 裴砚瞥了一眼陆聿宁的手机,抬手指了指。 原来是看到了热搜。陆聿宁想着,给他让出了位置,用眼神示意他先到沙发上坐着。 电话那头的经纪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吼:好啊你个陆聿宁,上次问你你还矢口否认,这才过了多久,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的?我就说你血检里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alpha的信息素,敢情你小子表面对人嗤之以鼻实际上早就暗通款曲,说吧你谋划这件事多久了? 我他么的就没谋划过!陆聿宁骂道,我什么时候为这点屁事跟你绞尽脑汁过? 程煜冷笑:你小子之前也没有可以跟我绞尽脑汁的对象。 说完,他话锋一转,声音顿时冷静起来:但我不建议你们这个时候公开,舆论环境还没有成熟。不过确实可以考虑和裴砚团队联系,放点路透,搞个双人营业之类的,到时候控评转发词条净化套路一上,豪门长子屁大点事,谁在乎。 陆聿宁嗯了一声,垂下眼看着坐到沙发上的裴砚。 裴砚慢慢地弯了弯眉眼,极轻地勾了下嘴角,室内光线温吞,他单手搭在沙发背上,修长的指节微弯,另一只手支着侧脸,眼皮半垂,目光却落在陆聿宁身上,像是要把人看得很细。 陆聿宁抿了抿嘴,用脚碰了一下他的脚踝,说:我们团队想让我跟你炒个cp,把那条该死的热搜踹下来你怎么说。 程煜疑惑:你在和谁说话? 裴砚说: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我靠裴砚怎么在你旁边?陆聿宁现在都几点了你们俩在一块干什么? 程煜的声音吼得太大,一五一十地传入了裴砚的耳朵里,他朝陆聿宁又笑了一下,在对方的注视下,凑近了,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那就辛苦程哥,联系我的经纪人蒋重行商量一下营业方案。 程煜:? 陆聿宁这才回神,慌忙把裴砚拨开。 那就这样,麻烦你了。陆聿宁冲着手机说完,立马挂断了电话。 和程煜的通话界面一消失,屏幕上顿时就出现了其他人发来的消息。 我发消息看你没回,所以就直接过来了。裴砚解释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陆聿宁撇了撇嘴,用膝盖顶开裴砚的大腿,在他旁边坐下,出道的时候就想过他会不会突然给我来这一手,但可能是我当时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价值,所以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但现在却不一样他需要我,去笼络别人。 他这一回倒是难得的坦率,不由地让裴砚有点纳罕。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裴砚问。 请你不要小看我的团队,我一年那么多钱不是白花的。陆聿宁说。 裴砚笑了一声,突然就朝陆聿宁靠了过来:这么厉害啊? 陆聿宁抬手想把他推开,可手刚碰到裴砚的下颌,就被抓了个正着。裴砚先是用唇在他的手指上碰了碰,随即缓缓挤进他的指缝,将他牢牢扣住。 陆聿宁扯了两下,没扯动,索性就直接把自己的爪子丢给他玩了。 不过 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陆聿宁恍然想起。 裴砚问:什么? 陆聿宁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上下唇一碰,嗓音有些哑。 裴砚的瞳孔不可思议地收缩了一瞬,目光霎时间幽深起来。扣着陆聿宁手指的手骤然收紧力道,他的喉结不太自然地动了动,半晌,才一字一顿地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聿宁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发烫的后颈:我知道。拜托你了。 晚上十一点半,正好是社畜和大学生们上网冲浪的绝佳时间,热搜下不少人还在乐此不疲地谈论着陆聿宁的家世究竟如何,而另一款软件里,正主却悄悄上线,发布了一条视频。 陆聿宁的某抖不常营业,发布的大多都是一些唱歌视频,这次也依旧如此。他坐在酒店的沙发上,没有专业的设备,只有一把吉他,随性地弹了一首《烦恼风》。旁边的落地窗开着,夜晚的风徐徐吹进,撩起他额前的碎发。拨弄吉他的手指修长有力,他微微垂着眼睑,嗓音干净又慵懒。 这条视频状似与他平日里发的那些没什么差别,但眼尖的粉丝很快就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细节。 首先是画面角落里模糊不清的一截黑色裤脚和鞋子。那肯定不能是陆聿宁自己的,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吉他横在腿上,那只鞋子却斜倚在地毯边缘,懒洋洋地搭着,像是随意踩在那里的。 然后是视频的开头几秒钟,陆聿宁在低头调弦时,有个极轻的声音在背景里响起:原来是这首歌。 嗓音低沉,好像离得很近,却分明不是陆聿宁的声线。 粉丝们把这句话截出来、反复调音放大,论坛上很快就出现了楼层: 【这个声音为什么这么像裴砚???】 【救命,这什么时间点,这俩人居然还待在一块吗?】 【啊啊啊啊kswl!】 弹到副歌那段时,陆聿宁嗓音里透出一点轻飘飘的笑意,和他前面的那种懒散味道完全不同。像是被人逗乐了,又像是被人盯得没办法再维持原来那副表情。 甚至最后一帧里,他手指在吉他弦上顿了顿,眼神瞟向屏幕外,嘴角有点压不住地抿起,像是在盯着谁,想骂又忍住。 【草啊他那个笑什么意思!】 【他看向镜头外那一下谁懂!!谁懂!!】 【后期剪掉啊你怎么不剪掉啊啊啊!!】 【不是,他是不是跟谁在一起?背景那个声音真的很像裴砚】 更有甚者把画面截图放大,亮度拉满,硬是把背景里的那截裤脚和鞋子对比出了裴砚前几天上工图里的同款。 【我疯了该不会真是裴砚吧?】 【cp粉拼尽全力不如蒸煮轻轻一麦】 于是#陆聿宁裴砚深夜弹唱视频#迅速冲上微博热搜榜首,成功把那条豪门长子给踹在了脚底下。比起cp粉的狂欢嗑糖,唯粉则像是接到了指令一般,迅速统一口径,对其余的事不做评价,只一心宣传陆聿宁的视频中的那首《烦恼风》,解释背景的解释背景,安利专辑的安利专辑,那叫一个井然有序。 而在第二天,一大早赶到拍摄现场的《剑回》站姐又拍到了一组神图,图片中上的陆聿宁坐在太阳下,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眼尾微红,打哈欠时下意识地就抬起手中的剧本往脸上一挡,偏偏坐在旁边的裴砚像是在和他对戏,没有等到回应,便伸腿勾住了陆聿宁的椅子。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陆聿宁被带到裴砚跟前,裴砚的膝盖若有若无地抵着他的大腿,俯下身说了一句什么。 从口型上看,应该是: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这种几乎不需要任何剪辑就能让人脑补出剧情的画面,比前晚的视频还要直截了当。 热搜不到半小时就炸了锅。 【救命,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裴某真是好强的攻击性,这就是顶a的实力吗,谁懂他用膝盖顶着陆聿宁那里真的快要把我涩死了。】 【脑补一下某人可能这会都控制不住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勾引,但是lyn是个beta完全闻不到,只能被沾了一身alpha味还若无其事地到处跑】 【陆雨凝最后瞪配演那一下也好绝呜呜,这俩一定是谈上了吧一定是!】 陆聿宁团队这一套组合拳打得算是熟门熟路,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的工作室也接连放出了不少新鲜物料,包括什么现场走位背词、在武指引导下进行排演,笼络了一票事业粉和慕强批的心。再加上裴砚团队和剧组的配合,以及铺天盖地的双人路透与官方花絮,大众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就算再想聚焦于陆聿宁个人,能想到的也只是《剑回》拍摄进展,和裴聿鸣銮层出不穷的细节糖。 最初发微博的营销号并没有继续深扒,这件事好像如陆聿宁所愿,终于逐渐淹没在茫茫的互联网信息流中。 第92章 而《剑回》剧组终于放了开拍后的第一次假。 陆聿宁和裴砚做的同一班飞机回a市,因为隐瞒了行程,机场并没有接机的粉丝,但在地下车库时,两人还是警惕地审视了一下周围的状态,确认安全之后,才一前一后,从不同位置上了同一辆车。 车门砰一声关上,陆聿宁抬眼望着刚刚坐下的裴砚,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过昏暗,衬得此刻的裴砚情绪难辨。他那双灰色的眸子看过来时,像是无尽黑夜下的暗潮,表面风平浪静,可水面下无数漩涡翻涌,让人一时间生出了好像稍不注意就要被吞噬殆尽的错觉。 但可能也并不是错觉。 裴砚抬起手,指尖绕过陆聿宁的脖颈,在他的发尾上轻轻一勾,嗓音磁性又低沉:你确定吗? 陆聿宁像是被他的温度灼伤,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随即缓缓地点头,撩起贴在后颈上的头发。 手背擦过裴砚的指尖,腺体贴暴露在空气里,陆聿宁没有犹豫,捏起贴片的一角,利落撕开。 给我个临时标记,快点。陆聿宁沙哑地说,与裴砚对视的眼更是通红得不像话。 第75章 绝不是哪个野alpha 撕下的腺体贴被陆聿宁攥进掌心, 皮肤在冷风的轻拂下泛起细小的战栗。 裴砚没有第一时间动作,他偏头盯着他的腺体看了许久,眸色像是浓稠的、化不开的墨。 临时标记是他们早在几天前就商量好的事情, 为了让陆聿宁去应付糟心的林柏川,但真到了这个时候, 即使裴砚早就做了无数次的准备,也难以控制自己涌动的本能。 毕竟没有一个alpha听到这样的请求还能保持心平气和, 他又不是什么柳下惠。 裴砚,陆聿宁拨开头发的手抬得有些酸,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不由地出声提醒,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还要挑一个下口的角度吗? 裴砚被他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撩拨得心头发痒,嗤笑一声后, 骤然抬手捂住了陆聿宁的嘴。掌心的力道很重, 把陆聿宁后续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两个人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 空调出风口呼呼地吹着冷风, 车内却像是被火点着一般燥热,空气都在瞬间粘腻起来。 裴砚指尖缓缓从他下颌到喉结,像是摸索,像是克制。他看陆聿宁的眼神没什么好意,像是盯着什么早晚要被吞吃入腹的、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低下头,鼻尖轻飘飘地在陆聿宁的脖颈上蹭过,陆聿宁垂着眼帘, 呼吸被捂得发闷,眼尾因为缺氧而红得更厉害。 唔唔唔唔唔。 别浪费时间。 说完,陆聿宁缓缓抬手, 搭着裴砚的手腕,摸索地在手环上一抠下一秒,手环咔哒一声从裴砚的腕上弹开,掉在了他的大腿上。 alpha的信息素再不受约束,铺天盖地地侵占了车内所有的空间,严丝合缝,不留一点可以逃离的余地。 下一秒,裴砚的犬齿贴上他的腺体,安抚般地蹭了蹭,像是在等陆聿宁放松警惕。 陆聿宁确实被他磨蹭得有点失去耐心。就在他准备转头催促的时候,裴砚捏着他下巴的手兀地收紧,随即后颈传来刺痛。 这一下咬得绝对不算轻。 alpha信息素猛烈地注入腺体,难以言喻的入侵感让陆聿宁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喘息。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逃开,可裴砚另一只手死死扣住他的后脑,不留一点退路。 裴砚的信息素没有什么温柔可言,清冷又尖锐,像是冰刃切开血肉,带着最原始的掠夺性和占有欲,留下清晰到无法抹去的alpha烙印。 直到他确认标记完成,那双如同烛火幽微般的眼才终于抬起来,看了陆聿宁一眼。 陆聿宁像是被抽干力气似的,整个人软到椅背上,胸膛剧烈起伏,嘴唇失了血色。他抬手按着自己的后颈,眼神发狠又发虚:好了吗? 裴砚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盯着陆聿宁,像是要把人拆开仔细看清。 良久,他抬手拇指碾了碾自己唇角,把沾到的那点血抹掉,声音沙哑:好了。 嗯,谢了。 裴砚微微眯了眯眼,像是要再说什么,可最终只是倏地偏开了视线,开门下车。 他从后座上到了驾驶位,点开陆聿宁发来的定位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发动引擎。陆聿宁缓缓滑落到车窗与椅背的夹角里靠着,指尖颤抖地在自己的腺体上碰了碰,刚被咬开的腺体发红发胀,像是血管在里面滚着火。他感觉到alpha信息素还在里面扩散,好似要把他整个人一点点吞进裴砚的气味里。 车里的味道也是裴砚的,冷冽、凌厉,他有些喘不过气,呼吸短促,脸上也泛起了浓艳的红。陆聿宁咬着后槽牙想把那点声音都憋回去,可偏偏临时标记正在刺激他,本能地想要寻求alpha的信息素和接受安抚。他越想冷静,身体就越是发热。 这些渴求的念头像是蛇缠在骨头里,甩也甩不掉,太可怕了。 倘若换成永久标记,恐怕还要再 陆聿宁不敢再想。 直到车开到林家老宅外,陆聿宁才终于缓过来一点,撑着椅背坐直了。 要我陪你进去吗?裴砚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陆聿宁摇了摇头,哑声道:我自己去就可以,谢谢你送我过来。 陆聿宁,你这样会显得我很像你的司机。裴砚搭着椅背,无奈地说。 难道不是吗?陆聿宁撩起眼皮看他,是你赶走了我的助理,主动说要送我的。 看着他这副带刺的模样,裴砚稍微放心了一点。他解开安全带,撑着中间的扶手朝后边探来。 陆聿宁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在这一瞬间他也想过无数种躲避的方式,可临到那一刻,还是不受控制地仰起头,接受了这个吻。 后颈刚被临时标记标记过的腺体还在微微发烫,信息素像是顺着血管爬满全身,滚得他耳朵都在发红发热。陆聿宁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哪怕裴砚的吻没用太多力气,信息素还是从两个人唇齿缝隙里慢慢渗进来。 给他带来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怪异体验。 裴砚在他唇上重重碾了一下,像是有意无意地在确认自己的气味。 陆聿宁眼尾红得不像话,声线因为短促的喘息和信息素的作用沙哑破碎:你放开,够了。 裴砚言听计从地撑着椅背起身,眼睛扫过他的唇。 去吧,后天见。 说完这句,他便重新坐回了驾驶位上。 陆聿宁缓了几口气,确认完自己此刻的状态,才开门下了车。 陆聿宁的脚步有一瞬间的虚浮,后颈的不适还没完全消散,体内的alpha信息素像一层看不见的薄雾,将他整个人都裹住,叫他每一口呼吸都带着一点裴砚的气味。 他站在林家老宅的门口,深吸一口气,来开门的佣人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即神色有点奇怪地垂下视线:您回来了。 陆聿宁扫了他一眼,嗓子因为刚刚被吻得太狠还有点哑:嗯,麻烦给我倒杯水。 他换了鞋,行过冰冷的走廊,进入客厅,林柏川已经坐在餐桌主位上。男人年仅四十四,脸上依稀可以看出一些年轻时的俊朗风采,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边眼镜后面那双眼睛冷漠非常。 他抬头,皱起眉,语气里是掩饰不下的不耐: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陆聿宁身上的信息素毫不遮掩,后颈上的牙印更是明晃晃地暴露人前,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猜到发生过什么。 陆聿宁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故意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动作里带着点挑衅意味:闻不出来吗,alpha的味道。 他有意朝林柏川靠近,裴砚的信息素等级太高,普通同类一闻到就避之不及,好似狼群见了狼王一般。果不其然,在他身上闻到了更加浓烈的alpha信息素后,林柏川的五官都要拧在一起,alpha的自尊在本能地抗拒。 是沈筝的?林柏川还在抱有侥幸。 陆聿宁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大马金刀地一坐,吊儿郎当地说:不是,是我男朋友的。 林柏川沉默了一会,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半晌后,他缓缓说道:外面的人随便玩玩就行了,到时候断干净,别让沈筝发现既然你分化成了omega,正好物尽其用,早点和沈筝把婚订了。 陆聿宁轻声品了几遍玩玩就行,戏谑地说:看来你挺有经验的不过很可惜,我玩不了一点,也断不了一点。 说着,他探身,与林柏川拉近了距离。身上属于裴砚的信息素毫无保留地扑进男人的鼻腔,被标记的腺体也刻意暴露在他的视线中:都是alpha,你应该闻的出来吧,标记我的人等级不低,不是简单做个手术就能清除掉的。 第93章 林柏川盯着他后颈那一口鲜明的咬痕,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陆聿宁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叩了叩桌子,还能有什么意思?我和我男朋友上床了、睡了,情到深处心甘情愿让他进入生殖腔把我标记了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就别跟我装纯了吧。 ao之间的完全标记与临时标记不同,只能在alpha成结时完成。裴砚留下的信息素太浓,肉眼又无法分辨临时标记与完全标记的区别,陆聿宁撒这个谎,林柏川基本没有怀疑的依据。 林柏川的手指缓缓握住了桌面,指节发出咔嚓一声的轻响。他眯着眼,冷冷扫过陆聿宁,鼻腔里嗅到的信息素气味浓烈而冰冷,像是凌厉的寒刃,透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这么高等级的alpha信息素,他见识过。 绝不是随便哪个野alpha能有的攻击性。 他的脸色慢慢变了,从怒意转成了迟疑,指尖在桌上慢慢敲着。 是谁?这一次,他的语气没有刚才那么盛气凌人,像是冷静下来了。 陆聿宁似笑非笑,眯着眼没说话,似乎是故意要吊他胃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一声: 是裴砚吗? 林柏川猛地转头。 林听絮安静地靠在门框上,对着陆聿宁颔首打了招呼后,又把目光投向了林柏川,喊了一声爸,只是此刻她的神情一改往日的柔和与乖顺,像一只漂亮但带毒的蛇。 林柏川没有理会她的招呼,但她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是裴砚标记你的吧,这个气味我在网上看到过,最近也都在传你们俩是不是谈了恋爱。 陆聿宁看着她,像是默认。 林柏川的瞳孔微微一缩,脸色彻底冷下来,问陆聿宁:裴砚哪个裴砚? 林听絮说:就是b市的那个,上次合作招标会的时候,您说难缠的那位,他就是裴砚小叔。 餐厅里忽然安静了。 林柏川慢慢靠回椅背,目光锐利得吓人,像是重新估量眼前这个儿子,久久没有再开口。 陆聿宁终于抬眼,撑着脑袋笑盈盈地盯着他看:你知道,你叫人发出来的那些其实并不影响我什么,只是稍显碍眼而已。就算你后面想强迫公开我和沈筝的婚讯,也无所谓,大不了我退居幕后,毕竟才华和天赋是稀缺物品,我也不愁没饭吃。你既没有办法完全逼死我,又没办法让我乖乖就范,难不成再找一个郑林夕让我恶心一次?但裴砚这么爱我,应该不舍得我受这样的委屈。 这段话半真半假,如果了解陆聿宁的话,就会知道他绝对舍不得放弃目前闯出的大好前途退居幕后。林柏川的种种手段虽然无法给他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但只要和这人牵扯上一点,都让陆聿宁觉得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撕破脸皮不是上策,所以只能从另一个方向上切断他这些念头。 裴砚是饵,让他看到眼前更大的利益,同时也是威胁,告诉他自己身后还会有人保驾护航。 至于以后陆聿宁看他现在对林听絮的态度,估摸着便宜妹妹架空他的计划已经快要完成,等撑到了那个时候,林家的一切就和他再没有半毛钱关系。 良久,林柏川低低笑了声,声音冷极了:好,很好。 第76章 原来是我的秘密被你发现 陆聿宁没在林家老宅住过, 倒也不是林柏川担心把他这没名没份的儿子贸然接回会引得妻子反感,而是陆聿宁不愿意。他高中转学后便随意找了个由头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反正钱也是林柏川出, 只在周末时会和林听絮一起过来吃顿饭。 和林柏川吃饭并不算是很困难的工作,至少餐桌上的每样菜都是精挑细选后的产物, 挑不出毛病,放在外面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免费的大餐自然不吃白不吃。 对于林柏川这个人, 陆聿宁的态度一向明确,有用的时候就用,没有用的时候就丢,从某种地狱笑话上讲,他和林柏川确实有点一脉相承的基因在。 这次也依旧如此。 他慢条斯理地吃了半碗饭,还挑挑拣拣地将自己喜欢的菜盛到碟子里,嚼得很香。 s级alpha的标记很难清洗, 除非将omega的整个腺体摘除才有可能完全消去, 那种手段太极端, 等于彻底废掉他这枚工具, 林柏川不可能冒这个风险。更何况,如果这个标记真的是裴砚留下的,那么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以裴砚的家境,他比沈筝能带来的联姻利益更大。 所以林柏川没有再抓着这件事不放,陆聿宁的豪赌大获全胜,当然, 其中有一部分也要得益于林听絮。 因为林听絮的到来,林柏川本就被陆聿宁惹得烦躁的情绪更被火上浇油,偏偏这个平日里对他百依百顺的亲闺女全然没了虚与委蛇的意思, 于是吃到一半,他便突然发作,摔下餐具上了楼去。 留下一脸茫然的陆聿宁和一脸无辜的林听絮面面相觑,几秒后,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闷笑起来。 陆聿宁的车被裴砚开了回去,他只能蹭着林听絮的车离开老宅。也是在这段几十分钟的路程中,他零散的话语中拼凑出了林家的近况。 集团的资金链出了大窟窿,几笔投资连续亏损。财报一出,董事会里那几个老狐狸立刻嗅到血腥味,联手施压要求重组管理层,几次临时会议下,不少人都当面逼林柏川拿出解决方案。而林听絮不知道哪来的本事帮这些股东先把资金窟窿填了个七七八八,用来交换他们手里的股份,或是在股东会上投她一票。林柏川目前还没摸清她收了多少,但是远在岛上养老的林老爷子都开了口,要求他把股份交给更能稳住局面的人其实就是逼他签转让协议,把位置交出去。 陆聿宁想,难怪林柏川急于想要推进自己和沈家的事,就算不能成功,把他正式认回来,也好分担林听絮带给他的压力。 林听絮点了根烟,手腕虚虚地搭在车窗上,说:这是他欠我和我妈的。 陆聿宁不置可否。 你身上的气味太重了。林听絮说道,市面上的alpha信息素喷雾,应该做不到这个份上吧? 陆聿宁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后颈,不太自在地说:谁跟你说是喷雾? 林听絮诧异地看了一他一眼:我以为你让我来配合你,只是为了演场戏。 陆聿宁嗫喏了几下,没有说话。 林听絮猜到他是不想细说,也没有多问,只是话锋一转:不过你闹过这番后,大概可以不用担心他还会有什么后手了。爸爸他虽然脑子不太好,但也知道芝麻和西瓜孰轻孰重,更何况现在这个情况,真把你逼死了,只是鹬蚌相争,让我这个渔翁得利。 陆聿宁:那就借你吉言。林家的饭是好吃,只可惜我是个俗人胃,再吃几回,也要遭不住了。 林听絮没再说话,车内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红绿灯变了几次,车终于拐入了市区那片熟悉的灯火里。 这里好像不是你的住所,换地方了?车稳当地在路边停下,林听絮朝窗外看了一眼,好奇地说道。 陆聿宁的手刚搭上门把,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回来得太急,家里没来得及收拾,不想住。 林听絮也不知道他家还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他是去拍戏,又不是出国好几年,实在不行找个酒店住几天也就算了,不至于大老远的跑来这里一趟,还没带任何行李。但他和陆聿宁的关系也不算深厚,问这些太超过边界,所以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又道:哥,我们的协议结束了,你自由了。 陆聿宁下车的动作一顿,偏过头张了张嘴,本来想问:你和林柏川的股权转让书都还没签,提前放过我不怕节外生枝?可话还没说出口,林听絮便招了招手,车子再次启动。 陆聿宁只好把这些挑衅咽了下去。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夏日湿润的闷热,他慢悠悠地沿着人行道走了一段,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脑子想不开报了这里的地址。 可能是上车前突然看到了裴砚发来的消息。 【??:委屈我们小宁了[图片]】 裴砚说的当然不可能是他,因为图片里是一只趴在晾衣杆上的棉花娃娃就是陆聿宁之前睡过一次的80cm好大儿。因为身形过于庞大,它并没有办法像之前那些娃娃那样一次性完成洗烘一条龙,只能委委屈屈地被裴砚挂在服务阳台的架子上,屁股朝天,两个爪子用夹子固定,乍一看很像一个正在被严刑拷打的架势。 【陆:你完了。】 虽然这么骂着,但还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是为了给自己的好大儿讨回公道,不是因为不想回自己家或者想来裴砚家,虽然后两者是同一个中心思想。 第94章 他绕着那栋楼转了两圈,终于还是认命地走了进去。感应灯亮起,陆聿宁的手指在电子门锁上停留了片刻,最终按下了门铃的标记。 门里没有立刻应声。 他抿着唇,肩膀贴着门站了一会,皱着眉低头看手机,想发个开门过去,又觉得丢人,打了一半还是删掉了。 等了半分钟,门锁忽然咔哒一声,开了。 里面暖黄色的灯光泄了出来,照在他的鞋面上。 陆聿宁不禁在想,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裴砚单手扶着门边,没开口,眼神落在他脸上,沉默的神情中带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陆聿宁的嘴巴动了动,开场的话想了很多,最终演变成一句:开个门这么久,你在里面干什么? 裴砚挑了下眉,嘴角往下一压,好像在忍笑。 门缝开得大了一点,陆聿宁终于看清了裴砚身上的装扮,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此刻几乎被水浸透,隐隐能看到里面的肉色。陆聿宁猜他应该刚从浴室出来,因为要见人,才匆匆套上一件衣服,连身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干。 因为临时标记,扑面而来的信息素甚至让陆聿宁生出了一丝眷念的情愫。 但他又很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了,用胳膊肘顶开裴砚的胸膛,擦过他轻车熟路地进了客厅。 屋里空调开着,冷气裹在身上,把外面那股湿热逼退,陆聿宁打了个轻微的寒颤,眼神扫了一圈。 我儿子呢? 你是为它特意过来一趟的? 裴砚跟在他的身后,目光落到他后颈,眼神顿了顿。腺体上的牙印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裴砚下意识地舔了下虎牙,似乎能在上面找到它对应的痕迹。 是准备把它从我身边带走吗。 像是在争夺什么奇怪的抚养权一样。 陆聿宁腹诽着,察觉到裴砚赤裸的目光,身体不自在地僵了一下,先前请求临时标记的冲动回落,此刻在面对裴砚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这个标记,更是让他们之间的气氛生出了一点诡异的暧昧来。 它好看,我喜欢,送我不行吗?陆聿宁一边嘴硬地说道,一边抬手想挡住裴砚的视线,却被后者一把扣住手腕。 别动。 陆聿宁骤然屏住呼吸,像是被揪住尾巴的猫,连眼尾都泛起了红。 裴砚的体温从身后贴近,他感觉到对方低下头,凑在自己的后颈上,不知道在观察什么,温热的呼吸犹如柔软的羽毛撩过皮肤,陆聿宁开口问道:你要干什么? 好像有点肿了,上点药吧。裴砚的指尖在牙印旁轻轻碰了碰,又问:疼吗? 陆聿宁像是被烫到一般缩了缩脖子:还好。 怪我咬太重了。裴砚像撸猫那样揉了把他的头发,然后把人往沙发上推,你坐一会,我去找药。 陆聿宁仰着头盯着他,抿了抿唇,罕见地没有反抗,也没有骂人,只是在裴砚转身时,把自己手腕刚刚被握住的地方揉了揉,然后眼神随意地在屋子里又扫了一圈。 最后停在了那扇虚掩的门上。 应该是没想过陆聿宁会来找自己,也可能是想到了,但是故意打开了门,裴砚的心眼比莲藕的孔窍更密,他做与不做陆聿宁都会怀疑他另有图谋。 但能怎么办,陆聿宁思考了几秒钟,还是咬上了这个钩。 以人的形态看那间屋子,和以猫的形态看那件屋子是截然不同的感觉。陆聿宁不费吹灰之力就推开了那扇之前困扰了他好几次的门,屋内的景象再次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满床的娃娃,满柜子的专辑与写真,贴了一墙的海报与小卡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再看到这一切,还是会感到震撼。 而更多的,则是难以言喻的羞耻,和莫名其妙的悸动。 陆聿宁僵硬地往前挪了两步,指尖抚摸上一面墙,心脏骤然跳得厉害,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在血肉中撒欢。 这算什么,和裴砚待在一起久了,他也要变成变|态了吗? 被临时标记的腺体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突突直跳,他强大的意志力维持不了面上的冷若冰霜,想要压抑下多少情绪,都会在下一刻以更迅速、汹涌的态势涌回耳根和脖颈。 任谁瞧了,都能看出他心里掀起了多少惊涛骇浪。 自然也包括裴砚。 他早在陆聿宁推开门时就听见了声响,却并没有出言阻止,只是在远处静静地注视着陆聿宁缓缓走入那间屋子,像是猎物走进为它精心设计的陷阱,又像是圣物降临神殿。 陆聿宁与那间屋子格格不入,又分外融洽,海报、吧唧、镭射票、娃娃簇拥着将他包裹,裴砚心中涌动起近乎扭曲的兴奋,他把手上的药水放到一边,走上前,一掌握住了陆聿宁的腰。 陆聿宁被吓了一跳,触电般地弹了起来,下意识回头张望的眼像一只无措的鹿,眼眶都是羞耻的红。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裴砚无辜地凑近,贴着陆聿宁的耳朵,轻飘飘地说道。 啊,原来是我的秘密被你发现了,这该怎么办。 他压得很近,浑身上下都是被热水蒸腾过后的信息素气息,四面八方地朝陆聿宁涌来,像是要渗入骨髓,让他的脑袋有些发昏。 握住腰的动作变成了搂,裴砚轻而易举地把陆聿宁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一字一顿:要把你灭口吗,陆聿宁。 第77章 说了不做,你还要干什么 陆聿宁胡乱地扫着屋内的陈设,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呼吸也像是被浓稠的水雾阻隔,半点都不顺畅。 他张了张嘴, 很想开口骂一句你是不有病,可喉结滚动了好几下, 最后只挤出了一句嘲讽的:你还挺能搜罗。 这句话其实没多大攻击性,反而还引着裴砚顺杆子向上爬去各种意义上的, 尤其是手,察觉到裴砚的手掌揉过自己的小腹,陆聿宁几乎是瞬间挣脱出来,红着眼瞪他。 干什么!? 裴砚没有回答,往前靠了一点,伸出的手撑在陆聿宁身后的书桌上,偏过头, 目光在身侧的柜子上扫过, 问道:没有别的评价吗, 对这间屋子。 评价什么?满屋子都是他自己的脸, 他羞耻得都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哪。 陆聿宁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几乎要从耳膜里震出来,故作镇定地呼吸了几口气,凉凉地说:甲醛挺高的,应该不会把我俩毒死在里面吧。 裴砚闻言,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即一头扎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笑了出来。他笑得脊背都在颤动, 呼出的热气毫无保留地扑上陆聿宁的颈窝,让他泛起密密匝匝的痒。 笑屁啊?陆聿宁气得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力道不算重, 不然你还想听我评价什么,哪张照片角度找得真好,还是夸赞我的全球限量典藏版专辑制作得十分精良? 裴砚的另一只手也擦过陆聿宁的腰,落在书桌上,右腿也跟着往前靠近了一步。陆聿宁被迫被抵在了书桌边缘,挣扎着想要把他推开,但嵌入腿间的大腿让他连往旁边挪的机会都不曾有。 我应该骂我,裴砚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说我变态,问我为什么早就关注你却还要惹你生气现在这样,就好像你早就知道这个房间里放了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他又在试探。 陆聿宁瞬间反应过来。他还是觉得那只狮子猫是自己。 我都已经被吓死了,还不算惊讶吗?陆聿宁仰头看他,还骂你裴砚你怎么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他的语气很冲,可不稳当的尾音却在发虚。陆聿宁单手抵着裴砚的胸口,不敢太用力,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腔下跳得近乎与他同频的心。 癖好?裴砚慢悠悠地复述了一遍,然后一低头,鼻尖蹭着陆聿宁的,可能确实是有一些,毕竟你骂人的时候,总是 陆聿宁想堵他的嘴,但裴砚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伸出的手被人捉住,按在了桌沿上,另一只手顺着他的后腰摸上脊背,又按住了他的后脑,炙热的吻落下,牙齿不轻不重地碾过他的下唇,舌尖掠过上颚时带起一阵细麻的快意。 陆聿宁被按在桌子上的手指紧紧曲起,但没抵抗住裴砚下压的力道,反而被迫与他十指相扣。 一个恍神,腿就被挤得往两边分开,臀被顶在书桌边缘。 他猛地喘了口气,还没开口,唇又被堵住,下一秒腰被裴砚搂起,顺势往后一按 他整个人坐到了桌沿上。 第95章 你他气急败坏地刚要说话,整条大腿就被托着抬了起来,抵到了裴砚的腰侧。 你那样撑着会很难受。裴砚说,容易抽筋。 你放我下去就不会唔。 裴砚低头去亲他的锁骨,舌尖和牙齿一下一下地留下痕迹。 陆聿宁被吻得脊背发紧,颤着声骂道:你咬轻点疼死了! 好。裴砚含笑着应下,但下一秒,又捏着他的下颌凑上来吻他。 好什么好,又咬! 你属狗的吗?陆聿宁别开头,抵在他的肩膀直喘气,也别放你的信息素! 因为这个该死的临时标记,裴砚的信息素只要放出一点,他的本能就会立刻背叛大脑,信息素也不受控制地迎合上去,现在房间里铺天盖地都是他们的味道。 裴砚猜他大概还是有点抗拒omega的身份,贴着他的嘴角蹭了蹭:放心,没有在压制你,只是放了一点点,会很爽的,宁宁。 别喊那么肉麻 可事实确实如裴砚所说,清冽的信息素漫进口腔,理智渐渐土崩瓦解,血液像被骤然点燃的油,呼啸着奔涌沸腾。 难怪网上总有人吐槽,等级越高的alpha信息素越像是烈性春|药。 直到喘息无力,陆聿宁的另一条腿也不受控制地贴在裴砚的腰侧勾紧,后者与他拉开距离,黑沉沉的眼垂落,静静地注视着他。 生理性的眼泪模糊里视线,睫毛上沾着的水珠还在一点一点地颤,陆聿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下意识地动了动腿。 别乱夹。 贴合的身体让他真切地感受到隔着两层布料传来的温度,腿间一阵酥麻,像是被电流劈开。陆聿宁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灰色棉质裤子上的弧度让他彻底宕机。 不仅裴砚,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半晌,陆聿宁才干涩地开口说道:不行。 裴砚没有说话,只见陆聿宁搭在他肩膀的手慢慢收拢,揪住了他的衣领:我不做。 裴砚的喉结顿了顿,哑声应了个好,突然无声无息地从他上身滑了下去,埋在了他的小腹上。 就像从前吸猫那样,脑袋埋着他安静地蹭了又蹭。 陆聿宁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往后倒去,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皮肉,他的小腹在一抽一抽地收紧。 他抬手抓住了裴砚的头发,反抗的脚踩在他的大腿上:说了不做,你还要干什么。 裴砚垂眸扫过一眼,手掌按在他大腿内侧:陆聿宁,可以有别的选择吗。 是什么选择,陆聿宁觉得也不必再问了。 肌肤摩擦时带起一阵战栗,陆聿宁下意识抓着桌沿,眼睛睁着,满眼是压不住的水意,嘴唇因为亲吻而泛红,胸膛一起一伏,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抖。 满屋子不可见人的爱意窥视着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快感多些,还是羞耻多点,他失了气力地靠在桌面,还没休息一会,就被掉落的毛绒钥匙扣砸了个清醒,而后,沉默了好一会的裴砚搂着他的腰把他抱起,想去亲他,又被陆聿宁扭头躲开。 你自己的,嫌弃什么? 被亲了一嘴的陆聿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到底谁有洁癖。 你呢?陆聿宁顿了顿,搂着他的脖子僵硬地说,不是说让我帮忙吗。 裴砚脚步一滞,调侃道:只是换个地方,别着急。 随后,陆聿宁便跌在卧室的床上。 过了一会,他发出一声呜咽似的低叫:裴砚 嗯?裴砚贴得近,一边动作一边轻轻吻他的脖子,乖,马上就好。 陆聿宁张了张嘴,无声骂道:我真是信了你的鬼。 狗东西坏得很。 被褥被蹭得窸窸窣窣的响,最后又全归于一片悄无声息的喘息中。 半个小时后,陆聿宁像一头落水的猫,顶着一头被汗水浸透的、湿漉漉的发侧身摊在裴砚的床上。 裴砚一只手抱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小心地触碰着他后颈那块已经肿得厉害的腺体,低声问:疼吗? 陆聿宁头都没抬,只是闷闷地嘶了一下。 早知道刚才不碰了。裴砚叹口气,想把他从床上扶起来,我给你上点药。 别碰我。陆聿宁声音沙哑,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不红的。尤其是腿,虽然裴砚把他那些玩意给擦干净了,但陆聿宁还是觉得粘腻得难受。 好,不碰你。裴砚吻了吻他红得发烫的耳根,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了药水,用棉签沾了一点后,温柔地碰了碰腺体上的牙印。 疼死了,轻点。 裴砚从善如流。 今晚要留在这里吗? 陆聿宁看都不看他:不留,我要回家。 裴砚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便说:但你的裤子应该是没法穿了,要穿我的走吗? 陆聿宁这才瞥着,恶狠狠地睨了他一眼:你是故意的吧? 裴砚没有否认,只是说: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好一个惊天渣男语录。 腺体上完了药,陆聿宁感觉到身后的重量一轻,是裴砚离开了。他动了动腿,大腿内侧诡异的酸软和灼烧感让他完全不想动弹,空调里吹出来的风又凉飕飕地在他小腿肚上刮过,激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他翻身想抓过被子给自己盖上,可犹豫了几秒后,还是收了手,直到裴砚放好药水回来,陆聿宁还维持着拿被子的姿势。 然后冷冷地撩起眼皮,没好气地说道:我要洗澡。 裴砚骤然笑了一声,说: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陆聿宁最后还是在裴砚家留了宿。 狡猾的裴砚没有在睡衣上害他,除了略显宽大一点,基本挑不出毛病,是正常的短袖短裤。只是陆聿宁刚躺进被子里,就被一双手混乱地扯进怀里,明明那么大的一张床,姓裴的非要跟他挤在一块,这让陆聿宁实在难受。 可这样熟悉的感觉,又让他生出了一股久违的舒适感毕竟裴砚的手臂实在是枕头的绝佳选择。 我的猫之前很喜欢躺在我身上睡觉。裴砚贴在陆聿宁的耳边说道。 陆聿宁腹诽,你的猫还喜欢趴在你脸上睡觉,要不你现在给我压一个? 裴砚见他没有回答,也不着急,只是收紧了搂住他腰的手,作乱一般地捏了捏他薄薄的皮,然后感叹道:陆聿宁,你好像一只小猫。 不过很快,裴砚就为他这句话付出了代价。 不是陆聿宁主动出的手。 变回人形的陆聿宁睡相着实没比做猫时的陆聿宁好到哪里去,甚至还因为身体优势多了几倍的破坏力,在被一胳膊拍醒的时候裴砚还以为是他装睡下的故意使坏,然而下一秒,他又被对方扫过来的腿狠狠踹了一脚。 裴砚:这四仰八叉的睡相还真是和当初一模一样。 没过多久,伸展完拳脚的陆聿宁把被子一卷,心满意足地面对着裴砚呼呼大睡,微张的唇中传来几声听不真切的呓语,柔软的声音顿时就让裴砚没了脾气。 但这样下也不是事儿,他顶着惺忪的眼睛盯着陆聿宁看了一会,思忖片刻,抬手一推,用被子把他裹成了一个寿司卷,然后也满意地搂着他重新躺下。 至于第二天,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地睡在床中央,挣扎了半天才从被子里爬出来的陆聿宁会怎么发脾气,并不是裴砚现在该操心的事。 第78章 (含戏中戏900字)你 陆聿宁醒来的时候, 天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落进来,在床铺上洒下细碎的斑。他侧身蜷缩在床中央,只露出了一半乱翘的头发。 空调还在嗡嗡运作, 即使被这样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也感觉不到热,但皮肤稍一裸露, 清晨的凉意便立刻乘虚而入,带来一阵寒意。 陆聿宁闭着眼睛, 想要把腿缩回被子,却发现无比艰难。 ? 他猛地睁开眼,挣了几下都没从被子里出来。黑色的头发在与枕头的磨擦间炸成一团,像个刚进烘干机的狮子猫,脸上除了迷茫就只剩下暴躁。 更糟糕的是,唯一能解救他的裴砚还没了踪影。 裴砚!陆聿宁嚎了一嗓子,客厅都仿佛能听到他声音的回响。不知道是昨晚叫唤的次数太多还是今早醒来口干, 他的嗓子很哑。 第96章 陆聿宁像蠕虫一样蛄蛹到床边, 终于像脱壳的毛虫一样滚了出来。 人呢?!把我裹成春卷是不是有病? 陆聿宁骂骂咧咧地吼了一会, 终于听到了遥远的地下室方向传来了几声脚步, 半分钟后,裴砚的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他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头上的汗还没擦干,过来的脚步慢悠悠的,肩上搭着毛巾,肌肉线条因锻炼略带薄红。 怎么醒这么早?裴砚见他一副潦草又凌乱的模样, 不由失笑。 陆聿宁的目光扫过他上半身充血的肌肉,眼神清明了一瞬,人也不知怎么地, 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你猜呢? 随即他不动声色地撇开头,恹恹地打了个哈欠后,伸出手朝裴砚晃了晃。 裴砚猜他大概是要报昨晚的仇了,一边上前,一边解释道:你昨晚可没少对我拳打脚踢,这不能怪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扒拉上了他的腹肌。 你裴砚低下头,表情震惊。 陆聿宁又打了个哈欠,点评道:手感不错。 指尖丝毫不见外地在那片结实的肌肉上蹭了蹭,然后又拍了两下,一副我摸完了,你跪安吧的姿态。 裴砚:这是新的报仇方式吗? 裴砚大清早的差点犯错。 他注视着陆聿宁收回去的手,看他终于像是清醒过来一般,粗暴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把那些像小狮子鬃毛一样的碎发按顺了几缕,又嫌不够似的揉乱回去。 怪可爱的。 陆聿宁掀开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正要下床,看他还站在旁边一动不动,说道:干什么,你穿成这样不就是故意让我摸的吗? 好个倒打一耙。裴砚感叹,陆聿宁似乎还开辟了新的技能。 然而裴砚还想再说些什么时,门铃突然响了。 谁?陆聿宁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 应该是助理,我下午有工作。 陆聿宁挑了挑眉,应了一声哦后,不以为意地走出卧室。 于是等到裴砚开了门后,刚走过玄关的助理一眼就看到了穿着自己老板睡衣、头发乱成鸡窝、从浴室里冒出来的陆聿宁,脸上顿时如同见鬼一般:陆、陆老师早上好? 嗯你也早上好。陆聿宁冷淡地说完,偏过头,睨了裴砚一眼,我的衣服呢? 烘干机里。裴砚说道,你要是着急走,去衣帽间里先找几件我的穿? 陆聿宁瞥着他,眼里写满了狐疑、冷漠和你骗鬼呢。 但他有扫过在裴砚身后极力缩小存在感的助理,瘪了瘪嘴,忍耐着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进朝衣帽间走了过去。 垂落在脖颈上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两下,依稀可以看见后颈上一点青红色的痕迹。 助理不可思议地看向裴砚:哥 裴砚垂眼看他。 助理动了动喉咙,说:早餐给您放桌上?您早说陆老师在我就迟点来了哈哈。 裴砚:我说过了。 助理突然想起一个小时前收到的消息,心想你说的明明是早餐多带一份,没有忌口,这谁能看出来是金屋藏娇的意思,正常人第一个反应都会觉得是今早食欲大开好吧。 但嘴上还是嗯嗯嗯地点头示意。 陆聿宁在衣帽间里磨蹭了好一会才挑了一套衣服换上。白色的无袖t恤,很少见裴砚穿,不知道是不是尺码不太合适,至少穿在他身上刚刚好。裤子倒是特意用皮带栓到了最紧,略微宽阔的裤腿乍一看还有些滑稽,不过因为大部分都被衣摆遮着,整体瞧着又别有几番混搭的意趣。 他一头杂乱的头发用帽子压住,没拿之前变人时戴的那顶,怕又让裴砚想起了什么。 裴砚在餐桌边上坐着,慢条斯理地剥着茶叶蛋,对面的椅子已经给他拉开了,陆聿宁想也不想就坐了上去。 你下午打算去哪?裴砚把一整个茶叶蛋剥完,放在了陆聿宁面前的碗里,在家里,还是 陆聿宁不知道他这指的是哪个家,或者说根本不想深究,只道:《田野之歌》的节目组联系我,问我打不打算做第二季,下午我正好去公司一趟。 你打算做第二季吗? 毕竟是因为自己生病没能履行第一季的合约,陆聿宁确实是起了一点补偿的心思。 他正打算开口,就瞥见裴砚喝了一口豆浆,又抿过下唇沾着的那点泡沫。 陆聿宁目光一闪,断断续续地想起了昨晚的那些记忆,茶叶蛋上的筷子差点戳歪。 你,陆聿宁的喉结动了动,你能别 什么? 陆聿宁摇了摇头,闷声不吭地低头把夹碎了的蛋白塞进嘴里。 很要命,刚开荤脑子就不正常了,以后要怎么办? 看情况吧,有档期就接,感觉还蛮好玩的,就是下半年事情比较多,拍完戏还要开演唱会,之前也签了一个竞演类的音综。陆聿宁含糊地说道,本来想直接拒的,但之前放他们鸽子那事有点不地道。 所以之间是生了什么病?裴砚语气平淡地问道。 陆聿宁犹豫了一会,才说:可能是撞鬼了吧。 裴砚:? 就是那种怪力乱神?诸如突然看到娃娃成精这种,医生说是精神压力太大让我休息一下。 陆聿宁裴砚托着下颌,忍了几下,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有人说你撒谎的时候很可爱吗? 谁跟你 好了,逗你的,就当你是因为精神压力去休假了吧。 话落,裴砚又突然转了话题:你出去的时候把腺体遮一下。阻隔剂在玄关的柜子上,你身上的气味太重了,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陆聿宁一愣,不自在地摩挲了一下筷子,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什么,但最后还是演变成一句:知道了。 晚上还会回来吗?裴砚又问,但他似乎也没给陆聿宁思考的时间,紧接着继续说,你家里还没收拾过,明天就走了,回家会不会太麻烦? 他这话说得又轻又缓,乍一听好像真有几分在为他着想的意思,但陆聿宁敢断定他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陆聿宁本来想拒绝,话到嘴边琢磨个来回,最后变成一句:再看,谁稀罕待你家。 然而等到忙完事情从公司出来,陆聿宁没在车上坐一会,还是让司机改了方向回了裴砚家里。 回剧组的机票订在明天下午,确实是像裴砚说的那样,没必要为了一个晚上为难自己。 一路上,陆聿宁都在用这个借口规劝自己。 裴砚比他回来得还早上一点,餐桌已经摆上了做了一半的菜。陆聿宁有时候感觉裴砚对他其实和对之前的雪饼没什么两样任劳任怨地准备好晚餐,无聊的时候顺手喂个零食,然后强行把他锁在身边,腻腻歪歪地不让离开。 陆聿宁逃脱不能,只好被迫在裴砚身边打了一会游戏,也算是明白了他之前那句我很会是什么意思,如果能不在指导自己压枪的时候故意贴过来耍心机就更好了。 等两人回到剧组的时候,#陆聿宁裴砚四排战绩#的词条已经在热搜飘飘扬扬了两个小时。起因是陆聿宁在机场被粉丝问起的时候无意识地炫耀了一下自己昨晚的突击训练成果,甚至在问到队友的时候还下意识地瞟了旁边的裴砚一眼,于是战绩图就这么明晃晃地被人扒了出来,甚至还因为陆聿宁前期飘零的人头在热搜上引发了粉丝好一通哈哈哈哈哈的嘲笑。 陆聿宁本来气得想花钱撤热搜,结果两边团队一合计,一致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营业宣传,陆聿宁的一票否决被众票否决,最后只能让裴砚登上他的号大肆炫技,然后不经意地把这个战绩分享到了微博 但很可惜,根本没人相信。 不过陆聿宁也没有了力挽狂澜的气力。 剧组的拍摄工作紧锣密鼓地推进,陆聿宁基本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化妆、赶场、拍戏,一天下来只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连台词都差点背不完,更别说还要刷手机关注网络舆论。 于是很快就把这点子插曲抛到九霄云外。 《剑回》整部电影,都是朝闻重新寻找自己剑道的故事。他的半身剑骨虽然已经废去,拿剑的右手手筋被挑,但并非毫无转圜的机会。只是他这些年过得浑浑噩噩,再强的剑修,如果没了道心,那他的剑也不过只剩下花架子。 第97章 所以历经静水村一事与客栈伏击之后,朝闻时常在夜里偷偷练习左手剑,也尝试着想要接起断裂的筋脉。半身剑骨还有余力,但对此抱有希望的并不止他一个。 因为明虚子没有死。 那个在山林中救起暗杀之人的邪修,半身白骨的邪修,就是当初在他手下侥幸逃过一命的明虚子。他被朝闻一剑穿心,但因为及时将先前抽离的剑骨吞入体内,侥幸留下了一口气,但祭练邪修法器不可能不受反噬,半成品的剑骨也保不了他太长的性命,于是他只能用邪修的功法吊着,最终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而只有朝闻身上剩下的半身剑骨,才有办法让他拨乱反正,重登大道。 但栖霞山中的阵法毕竟是大能所留,任凭他们如何尝试,都无法强行闯入,唯有让朝闻自行出山。 明虚子联合了柳随风,趁机偷盗云水针,一方面是为了嫁祸朝闻,一方面是为了遏制邪修功法对他身体造成的异变。 只可惜,他们并不知晓,朝闻在十几年前对天机阁如今的首座有过救命之恩,深居简出的晏无咎从第一次踏入栖霞山时,就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晏无咎在疫村之时就察觉到了疫病源头的不对劲,而在经过刺杀之后,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他心中已有一计,通过柳随风逼明虚子现身,只是在上天衍宗之前,还是被玲珑心思的朝闻察觉,于是有了棋盘上剑抵手腕的那一番博弈。 顾雪声跟他们简单地过了一遍戏,拍摄正式开始。 裴砚撑着桌子,冰冷的剑柄抵在他的腕心,他安静地听陆聿宁说完台词,不疾不徐地扣住了剑鞘,然后向前一步,眼尾挑起。 云水针失窃当天,我一直都在。 我早就知道是柳随风拿走了它,历届首座都在定界罗盘上落过心头血,甚至最后它到了哪里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漫不经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聿宁还保持着角色的情绪,直勾勾地审视着眼前的晏无咎,心里却不由地想,这个角色和裴砚很适配。 他想不出谁还能把晏无咎演成这样,明明是水波不兴的平静语调,却让人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上,稍不注意就要被吞吃入腹。 片刻的失神导致裴砚抬手摸上他侧脸的那一刻,陆聿宁的身体下意识地一颤。 裴砚勾住他的一缕头发,像是牵着一道月光,手指虚虚一握,攥进掌心。 只是朝闻,见你一面这么难,我要何时才能独占少年时的月亮。 陆聿宁一时间分不清这句是谁说的。 第79章 修身养性,早日暴富 剧组连拍十个小时, 临到今天最后一场,大家多少都有些恍惚。 顾雪声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看着监视器,没喊卡, 而是缓了半天才出声:可以了,先保一条, 剩下的你们俩商量下自由发挥看看效果。 场子里的工作人员顿时松了口气,副导演冲摄影挥了下手示意改机位, 场务举着场记板喊重置。 顾雪声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地搓了搓眼睛。 副导演凑过去看了眼回放,先是啧了一声,然后说道:陆老师这进步不得了啊,这几个月下来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等《剑回》上映之后,估计他的片约得排到大后年。 原本选他的时候, 我也犹豫过。形象适合是适合, 但没有经验, 他之前参演的几部电视剧表演要求不高, 人物完成了就好,可电影表演却不一样,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会被荧幕放大顾雪声伸了个懒腰,不过也好,没经验就可以肆意雕琢成我想要的样子,有时候比那种表演已经固化的演员用起来舒服。 说着,他又把视线投向了片场中央。 陆聿宁被这天热得不轻, 拍摄已结束就立刻把袖子挽到了肩膀,露出两条皓白结实的手臂。他一手叉腰,接过助理递来的水瓶, 没灌几口就被呛得直咳嗽,然后脸色憋红地闷头继续喝。 裴砚站在他旁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陆聿宁点点头,垂下来的视线不知是碰巧还是有意,落在了裴砚的手腕上。 剑鞘的红印还留在裴砚的皮肤上,不深不浅的一个坑,陆聿宁眨了眨眼睛,用手指点了一下,问:痛不痛啊。 裴砚闻言,顿时弯起了眼睛,张合的嘴唇像是在说痛,随即,他又往前凑了凑,贴在陆聿宁耳边说了几句话。 于是陆聿宁握着拳头怼在了他的眼前只是这个场景看起来既不像威胁,也不像生气,反倒有点小猫挠人的既视感,甚至乍一看,两人之间还颇有几分打情骂俏的味道。 想到这几天在工作人员堆里听到的那些八卦,副导演尴尬地清了清声,就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和顾雪声说:您之前定他的时候,大家嘴上不说,私底下多少都在担心。但谁也没想到他一个歌手出身,能把台词和表演练成这样,这几场的同期声都能直接用了。 顾雪声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你知道他天天和裴砚对剧本对到半夜吗?老吴说他们俩的房间经常亮到两三点。 副导演心想,那可不吗,有的时候彻夜都没人出来,要不是因为剧组的人口都严,早就传得满城风雨了。 陆老师是挺敬业,偶尔还能看到他在休息时候练舞哈哈,听说马上要开演唱会了。 两人说着,就见场内那俩已经被现场制片催着去对最后那条自由发挥的机位。 陆聿宁把台本折了几道口子,边走边皱着眉看,裴砚在旁边慢悠悠说了句什么,像是提醒他那句要收点,陆聿宁斜他一眼:我知道,你别念叨。 裴砚不恼,伸手捏了捏他胳膊上的一小块瘀青:行,知道你最厉害。 陆聿宁被他冰冰凉凉的手指碰得一抖,抿着嘴想要打掉,结果又想起人刚才给自己递了冰袋降温,就动作慢吞吞地、轻飘飘地在裴砚手背上拍了两下。 副导演和顾雪声对视一眼,有点看傻了。 半晌,顾雪声才说:你说我是不是可以开辟一个新业务? 副导演抠了抠嘴角,像是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谈上的?顾雪声问道。 副导演竭力装作无辜:谁知道呢,反正没说过,也没人敢问不过看这状态,怕是早就有点意思了。剧情写成这样,不生情也难吧。 顾雪声没有说话,低着头若有所思。 陆聿宁和裴砚在谈恋爱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瞒过剧组,毕竟这俩无论上下工成天都待在一块,周身那股第三人勿近的化学反应更是掩盖不住,尤其陆聿宁还经常被裴砚一句话激得暴跳如雷,然后又一边被他从后面搂着一边骂骂咧咧,实在是剧组一道极其别致的风景线。 不过他俩似乎也没打算掩盖关系,单是被粉丝发上微博的双人路透就已经不计其数,更不要说是狗仔专门拍的甚至有些知名狗仔号发的照片数量都要赶超他们俩cp站子发布的那些,直接被cp粉当成了编外人员。 而《剑回》的拍摄即将进行到尾声,陆聿宁总算是得了点空,终于在经纪人的要求下同意了粉丝们的探班活动。 演员进组拍戏后,后援会举行探班活动是常有的事,只是陆聿宁一来没时间,二来嫌大热天的跑来跑去麻烦,所以之前都是再三拒绝。 粉丝探班定在周末,剧组在棚里拍夜戏,探班时间提前到下午五点。那天一到,程煜特意派了人去接后援会的应援车,十几个大箱子里装着饮料、零食、鲜花和横幅,一群小姑娘眼睛亮得吓人。 陆聿宁被堵在布景旁,没地方躲,只能硬着头皮往中间走。周围的粉丝一片欢呼,叫他名字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往前挤了挤,举着手机拍,语气软得像要化了:宁宁,给个挥手嘛! 他脸被太阳晒得微红,抬手在空中晃了两下,又低下头去拿笔签名。几个粉丝凑过去说想合影,陆聿宁偏头看了眼程煜,见对方点头,就随手接了手机。 签名的时候,有个女孩子犹犹豫豫举着一只小本子,嗫嚅了几下都没报出自己的id,陆聿宁还当对方是太紧张,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要签什么啊? 小姑娘一下子被鼓了勇气,捧着手机,眼睛亮得像两盏灯,嘴里吐出了一串让陆聿宁十分熟悉的网名。 陆聿宁:哦,是他那个爬了墙的唯粉,裴砚还在她那约了不少图,哈哈。 陆聿宁脸上的表情差点没有绷住,嘴角抽了几下还是压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在本子上签上了她的名字,然后又写:修身养性,早日暴富。 小姑娘也不知道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词怎么就凑在了一块,但嘴上并没有说什么,接过本子,目光还在跟随着陆聿宁。许是陆聿宁的签名给了她底气,没过一会她便继续问道:那个您和裴老师平时,是不是、嗯关系特别好呀?就是,比一般同事还要好一点 第98章 陆聿宁很想说,你这已经算是贴脸了知道吗,嗑cp圈地自萌不准贴脸! 旁边几个粉丝都没忍住,有人迅速补充:我们都特别喜欢看你们俩的对手戏,真的好有默契! 说着,便拿出了《剑回》官方号发在微博上的花絮视频,正好是温泉那场戏前,顾雪声指导他们俩姿势的那一段。 陆聿宁怔了下,手指无意识地在签字笔上转了一圈,话到嘴边却没发出声。 不远处,裴砚本来在和顾雪声聊着什么,听到骚动,抬起头,隔着人群看了他一眼。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上,陆聿宁先别过眼,干巴巴回答:拍戏嘛,肯定要熟一点。 那、那除了拍戏呢?小姑娘声音又小了点,字斟句酌,私下也关系很好吗? 陆聿宁抿了下嘴角,没说话。 半晌,他在幽幽地说道:我和他的四排战绩现在在互联网上随处可见,你说我们私下里关系怎么样? 话落,他就压着嘴角,打定主意不再回答这些奇怪的问题。 至于后续,这个粉丝回去之后,是怎么样狂画24h爆肝出一张镇圈神图,他说的这些话又被多少剪刀手放进了cp向视频里,陆聿宁完全不想关心。 程煜没在拍摄现场留多久就飞回了a市,因为还要应付郑林夕的上诉。二审开庭正好在他们杀青日的前一天,陆聿宁中途强迫了自己好几次,才勉强把状态稳住,直到二审胜诉的消息传来,他兴奋地一把勾住了裴砚的脖子,差点把对方扯了个踉跄。 虽然赔偿金额不超过百万,但所有涉嫌抄袭的歌曲全平台下架,还要求郑林夕在全部社交平台发布道歉声明,陆聿宁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剧组的工作人员接到消息后也纷纷过来庆贺,裴砚一把搂过了陆聿宁的胳膊,把他稍微扶稳了一点,才贴在他耳边说道:你为了这么一个人情绪波动这么大,我有点吃醋。 陆聿宁的兴奋劲一下子降了下来,嗔怒地瞪了裴砚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他什么货色你和他比? 原本陆聿宁还想着今晚给自己放松一下,上酒廊去喝点小酒,可惜明天还有最后一场拍摄任务,只能无奈作罢。 他勾着裴砚的脖子,这回倒是不嫌弃贴太近泛热了,摇摇晃晃地在棚外绕了一圈。 陆聿宁的脸上还涂着血浆,身上的衣服被剑伤割得破破烂烂,一双眼却熠熠生辉,亮得惊人。 配合上先前拍摄的朝闻在与明虚子的决战中忽然顿悟的戏份,戏里戏外的两人像是在此刻重合,只不过朝闻的喜悦更多源于释然,而陆聿宁的喜悦则是长吐一口窝囊气后的畅快。 幕后花絮摄影师慌不迭地用摄像机记录下了这一幕,感觉之后制作杀青特辑时,可以专门为两位主演开个戏外反差专栏。 不过在他正思考着剪辑思路的时候,陆聿宁已经勾着裴砚跑远了。 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几垒木箱背后,借着四下无人,陆聿宁反手压下了裴砚的脖颈,仰头吻了上去。 裴砚印在他后颈上的临时标记已经消退,两个人手上都戴着手环,这个吻没有信息素的影响,纯情得有些过分。陆聿宁抿去了裴砚下唇上的唇膏,觉得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又吐着舌头呸了两下。 明天杀青后有什么安排?裴砚蹭着他的嘴角,没忍住,低下头又亲了两下,上次说的不容易被人发现的约会地点,我倒是想到一个,要一起去吗? 第80章 (戏中戏1.3k)要牵 陆聿宁其实并不相信裴砚能挑到什么令人满意的地点, 毕竟他在那条钓鱼的微博评论下翻了几十分钟,都没找到一个差强人意的选项,但他心里又着实好奇裴砚究竟打了什么算盘, 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拍摄到了最后一天,y市难得迎来了一个好天气。阳光落在竹林间, 温柔地刷上一层浅金,微风吹来江上的凉意, 天气晴朗、光线良好,许是因为昨日半夜里下过一场雨,消了点暑气,今天没有半分仲夏时节的炎热感。 晏无咎坦白筹谋之后,二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但床头吵架床尾合,朝闻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计划, 只不过调出柳随风与明虚子的诱饵变成了他自己。晏无咎起初并不答应, 但在朝闻的固执下也无能为力。 因为那是他的仇怨、他的过往, 只有由他亲手斩断这段前尘, 才能真真切切地走出来。 在晏无咎的设计之下,朝闻和明虚子双双掉入天衍宗凌霄峰上的枯井之中,昔年朝闻曾在井边坐道观剑,未曾想有朝一日此处会成为他为自己挑选的埋骨之地。二人原本都是仙门之中资质绝佳的剑修,但临到此刻却如野兽撕咬般胡乱战在一团,有拳出拳,有腿扫腿, 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不成体统。 朝闻想起今晨和晏无咎分别之时,后者言笑晏晏, 语气温柔:我既以无力阻止你的选择,便希望阿闻此去,能以自己的方式,求问为何吧。 可朝闻不再想追问明虚子为什么害他了。因为没有意义,也不想知道。在与他重逢的那一刻,他心里对明虚子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杀意。 他仅剩的半身剑骨感受到同源的气息,发出铮铮哀鸣,激烈厮杀之下,明虚子的黑袍已然脱落,露出内里破败的残躯一半形如枯槁,尚且保留着自身面貌,另一半却是森森白骨,一眼便能断定是非人之物。枯井中有显影石,远在天衍宗大殿的众人此刻大概已经在镜中看到了井下发生的一切,而晏无咎也会如约向柳随风发难。 朝闻到不在乎自己是否已经沉冤昭雪,世人的评价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右手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无力的手指再也回不到从前,强行接上经脉后的下场他比谁都清楚,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 于是下一刻剑气出鞘,远在主峰大殿的众人都能听到第一秋锐利的争鸣,如同昆山玉碎,凤凰啼叫。 枯井里,朝闻的气息如同燃尽的纸灰,被风一吹就要散去,第一秋剑身挂锈,但剑意清冽至极,锋芒毕露,一如当年。 明虚子低吼着扑来,指甲似兽爪般抓裂了朝闻的肩头,血涌出来,可朝闻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反手一剑,剑刃上荡起层层波光,井水也被震得翻涌。明虚子还想躲,可身后凹陷破碎的石壁,无路可退。 这一剑快得难以形容,甚至不带多少花巧。 血光迸溅。 明虚子他那半人半鬼的躯壳被切得不成形,残留的邪气四散,如同黑烟般将枯井中的一切系数吞没。 朝闻的胸口起伏,血顺着指缝落在井底。他看着地上那滩模糊得分不清是血是肉的东西,终于缓缓收回剑势,第一秋在他掌心里颤了颤,发出一声极低的哀鸣,像是在为所有断裂、堕落、不可挽回的东西送终。 卸力倒在石壁上的那一刻,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许多旧时光景,无数画面飞逝而去,最后竟只剩下了云雾缭绕的泉水间,与晏无咎的第一次耳鬓厮磨。腰上落下的刺青还在阵痛,他反手轻轻摸过,晏无咎说要用别的记忆来代替他的执念,现在看来,已经做到了。 他撑着第一秋想要站起,但身体已经不再允许。 直到下一刻,本应远在大殿中的天机阁首座忽然出现,朝闻落进了他温热的怀中。 一炷香后,凌霄峰被剑气削了半座山头,群鸟惊飞,碎石滚走。天衍宗主峰的弟子惶惶奔走,不知所措,而只有那些曾经见过朝闻出剑的人,才知道眼前的一幕意味着什么。 孤鸿剑于血海红尘中行过一遭,人非当年,剑亦非当年,却仍留着几分少年时的嚣张肆意。 朝闻趴在晏无咎背上,任他背着自己往山下走,后者行得又慢又稳,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刚才那一剑,有名字吗?像是担心他一睡不醒,晏无咎不得不强行挑起话题,勾起他的神智。 失血让朝闻的视线开始模糊,声音也变得沙哑,喉咙里无处不在的铁锈味让他难受,身上的伤也渐渐开始争相作痛。但他的脸上却带着笑意,明媚的、肆意的,向草野上无忧无虑的狼。 归尘。他的嘴一张一合,声音很轻。 晏无咎把这个剑名品了几遍,又问:那你的道,找到了吗? 还没有。朝闻奄奄地应了一声,但这次不急。 晏无咎问:为何? 朝闻微微一顿,唇角勾起极淡的、释然的弧度,搂着晏无咎脖子的手骤然收紧:因为吾道已坠,吾道不孤。 二人的身影融入壮阔的落日余晖。朝闻的衣袂随风轻扬,空荡荡的,却又显得无比轻盈自由。远方重峦叠嶂,近处静水流深,他断断续续地唱着那首《定风波》,只是与上一次不同,此刻再无惆怅与哀切。 第99章 《剑回》最后一场戏落幕。 顾雪声喊下最后一声过,工作人员哗然散开。掌声、喝彩、奔走道别声此起彼伏,摄影机还在运转,镜头里定格下落日光影中陆聿宁和裴砚的背影。 送花、合照、杀青宴,陆聿宁头一次体验到这样庞大的阵容,一时间都快找不着北,本以为杀青了就万事皆休,没想到后续的安排还能把他搞得晕头转向,连给他挣扎出戏与伤春悲秋的时间都不曾有。 直到被人按在宴席的主桌上,手里塞进了一杯酒,陆聿宁才堪堪反应过来。 来来来,陆老师,这杯必须的!制片人拉着他的手就要碰杯,旁边副导演在起哄:杀青第一杯,不许拒绝啊! 陆聿宁没拂人面子,抬手就干了。他放下杯子才发现裴砚坐他左手,安安静静,面前的酒杯几乎没动。 裴砚的酒量不怎么好,这是陆聿宁这么长时间观察下来后得出的结论。裴砚不想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劝,当然,除了陆聿宁。 他瞥了一眼对方,用杯子轻轻撞了下他的酒杯,说:我俩碰一个? 裴砚抬头对上他狡黠的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举杯与他碰了碰,正要递到嘴边,却被陆聿宁忽然出手截了胡。 陆聿宁凑上前,咬着杯沿微微用力,触碰到舌尖的液体没有任何味道,果然是水。 好你个裴砚。陆聿宁骂道,还好刚刚没想不开要帮他挡酒,不然亏大了。 裴砚解释道:我酒量不好,喝多了容易控制不住信息素 到时候吃苦的是你。 这句话裴砚没有说。 他俩的椅子本来挨得就近,裴砚说话时特意俯身前倾了一点,肩膀几乎是抵在陆聿宁的背上。后者在把他推开和顺势靠着之间犹豫了十几秒,最终认为送上来的靠枕不用白不用,上身的力道一卸,就敬谢不敏了。 毕竟拍了大几个小时的戏,他的腰实在有点疼。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俩在半个小时后,得以从杀青宴上提前离席。 夜风扑在脸上,有种不真实的轻。整座天幕都清澈得像被打磨过的黑玉,月亮藏得深,反倒让繁星显得格外明亮。y市的夜晚很静,尤其是影视城这种远离城市喧嚣的偏僻区域,两个人刻意支开了助理,沿着人行道朝酒店走。 路灯照得影子晃晃悠悠,陆聿宁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裴砚身侧。人行道明明宽阔,可不懂为什么却像是走不开一般,两个人时不时地撞着肩,一触即离后没多久,又会在某个不经意的转角再次碰上。 说起来,亲都亲过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正经的牵手轧马路还没有过。 陆聿宁放在兜里的手渗出了一点薄汗,想用余光去瞟裴砚的反应,却不小心撞上对方的目光也许裴砚的视线压根就没离开过他,所以才能如此巧合地把他抓个现行。 怎么了?裴砚轻柔地问道。但陆聿宁感觉他似乎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想法,故意在装傻卖乖。 果不其然,裴砚下一句就是:想要牵手吗? 说着,便在他面前摊开了掌心。 哦,他以前让雪饼伸爪的时候也是这个姿势。 先前灌下去的几杯酒让陆聿宁有些晕乎,但神经却很亢奋。他撇过头朝着裴砚一笑,路灯在他眼中落下了细碎的光,下一秒,他抽出手,飞快地在裴砚的掌心里一拍,然后仗着刚亮起的绿灯,快步走上斑马线,只剩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想得倒挺美。 裴砚也不说话,低低笑了一声,抬腿就要跟上,然而远处急速靠近的车灯瞬间闪了他的眼,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却发现飞驰而来的那辆suv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他几乎是在瞬间反应过来,上前扯过了陆聿宁的胳膊,把人狠狠地往自己怀里一带。 小心 陆聿宁只觉得天旋地转,被人整个人抱住往旁边扑倒。两个人重重地摔在路沿与草坪的交界处,后背摔得火辣辣的疼,他甚至听见裴砚闷哼了一声。 与此同时,那辆车在他们身前掠过轮胎碾过斑马线的防滑突起,发出刺耳至极的爆响。轰的一声,车头斜斜地扎进了路口的花坛,砖石崩裂飞溅,硬生生撞断了几棵种植的灌木,安全气囊轰然弹开,车头严重变形,驾驶室被挤压得可怕,司机整个人被卡在座位上,脊背弓成了一个极度不自然的角度。 裴砚的手臂死死环着陆聿宁,呼吸急促,肩头因为方才抱着人滚地擦破了皮,已经渗出了血。闻到血里夹杂的信息素气味,陆聿宁的酒劲一下子清醒过来,转身就要去查看裴砚的伤势。 你没事吧!? 没事。裴砚迟滞了一拍,撑着柏油路面动了一下,还能动,应该没骨折。 陆聿宁被他这副模样气得想骂人,但看着从衣服中渗出的血迹,又只能强行把怒气压了下去。 他一边摸出手机报警,一边站起身来,车撞过来的那一刻裴砚将他牢牢护住,所以此刻他是现场唯一一个全须全尾的人。 他气势汹汹地走到那辆suv旁,猛地拉开变形的车门,驾驶座里铺天盖地的酒臭味扑面而来,而他凝视着那张被气囊挤压得变形的脸,眼神顿时变得阴戾起来。 对面的接线员还在询问具体情况,陆聿宁冷着脸报出地点,又说:司机我认识,我怀疑这是对我的蓄意谋杀。 第81章 又把我当猫吸! 开车的是郑林夕。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y市。他喝了酒, 在陆聿宁的酒店附近守株待兔,监控拍下了他驾驶的这辆suv所有的行动路径。 陆聿宁听到交警和他复述现场情况时,险些都要被气笑了。怎么想, 想要开车撞人的都应该是他才对。 郑林夕很快就被送到了附近医院,目前还在昏迷, 不过据说因为他从百米开外就一直加速,撞进花坛的过程里没有任何缓冲, 就算醒了,十有八九也会落得个高位截瘫。 裴砚的伤不重,肩膀上蹭破了皮,只是面积太大,他今天穿的又是浅色的衣服,血迹在手臂和后背漫开一大片,乍一看十分吓人。陆聿宁陪他进急诊处理伤口时, 差点想把不远处还躺在担架上的郑林夕拉下来暴揍一顿。 但理智让他忍住了。 因为事故发生的突然, 在双方团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网络上的小道消息早就不胫而走。尤其陆聿宁和裴砚在急诊的照片还被不少人拍了下来, 当时的陆聿宁只顾着压着裴砚去处理伤口,根本没来得及阻止别人的快门况且他也不想阻止。 他只是在裴砚上完药后,登上微博报了平安:【@陆聿宁v:车撞过来的时候是裴砚及时抓住了我,所以没受什么伤。他说自己也没有大碍,也确实只是皮肉伤,没有其他问题。事故原因警方还在调查,我们也会配合, 请大家放心。】 至于肇事者的身份,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然而, 网上一条广为流传的视频,是路人视角下他从裴砚怀里起身,一边报警一边靠近suv的画面。视频中,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虽然半张脸被血覆盖,但一眼就能看出是郑林夕。大多数网友都认为,陆聿宁的这条微博多半是默认了肇事者的身份,于是舆论一时铺天盖地,阴谋论和猜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郑林夕当天发出的道歉微博更是被轮了几百万条。 因为是在杀青当天出的事,连带着《剑回》的词条也跟着冲上热搜,挂了整整两天后,警方的官方通报在才姗姗来迟。 公告很短,但一句犯罪嫌疑人郑某夕目前仍在医院救治,警方已对其采取刑事强制措施基本可以坐实郑林夕谋杀未遂的性质。 各路营销号和知情人士被警方通报统一盖章,顿时销声匿迹,虽然评论区里还在骂,但话题热度已经在慢慢消退。 陆聿宁自然也懒得再理会那些讨论。 反正真正该付出代价的人已经被摁在病床上,下半辈子是坐在轮椅上还是坐在牢里都无所谓了。 剩下的,是他自己的事。 和裴砚的事。 今早刚陪裴砚去附近的医院换了一次药,路上陆聿宁问起他这两天伤口的情况,裴砚只是垂着眼:手没法抬高,衣服也不好换,明天还得再来换药。 他的语气不急不徐,又平又缓,但好似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怜劲。陆聿宁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颤了颤,也算是明白他当年的奥x卡提名是怎么得来的了。 要他说,当年的评委还真是看走了眼,就不应该把最佳新人颁给a国那个金发碧眼的小鬼。 我昨天试了一下,一个人换药操作是能操作,就是有点麻烦,还差点撞上了洗手台见他没有回答,裴砚继续慢吞吞地说着,昏暗的车里,他的脸上瞧着没什么血色,冷白冷白的,眼皮微垂着,看不出什么表情。 第100章 陆聿宁终于憋出一句话来:撞上了吗? 裴砚犹豫了一会,说:撞上了,很疼,因为脱衣服时不方便。 陆聿宁冷淡地嗯了一声。 裴砚拿不准他的意思,也没有再说。车子驶入小区内部,陆聿宁轻车熟路地找到裴砚的车位,方向盘一甩,就稳稳当当地停了进去。 下车吧。 嗯。 等进了门,裴砚先换了鞋,就那么站在玄关口,看着陆聿宁拖着个登机箱走进来。 裴砚挑了下眉:你这是? 陆聿宁把箱子嘭的一声推到墙角:看不出来吗,我的行李。 裴砚盯着他看,眼神像是蓄着点笑意。这个箱子怎么看都像是提前准备,不知道他之前要是没给陆聿宁这个台阶下,他会打算怎么跟自己说。 但这些话裴砚是万万不敢讲出来的。 要住多久?他问。 陆聿宁僵硬地蹭了下鼻尖,声音闷闷的:看你的伤什么时候好吧。 那还是不好了吧。裴砚说道。 陆聿宁抬手就想打他,但手伸到一半,顾忌着他肩上有伤,临时转了个圈,恶狠狠地在他腰上拍了一道:说什么晦气话! 裴砚顺势扣着他的手臂,被他一把扯了过来:是我错了,别生气。 陆聿宁的下巴在他没受伤的那边肩膀上轻轻一碰,下一秒,腰就被反手箍住。裴砚的手掌慢条斯理地撩起他的衣服探到后腰,掌心贴上皮肤,温热的,让陆聿宁颤了一下。 你 他刚一挣动,就听到裴砚低低地哼了一声:疼。 陆聿宁瞪了他一眼:那你倒是松手啊? 裴砚非但没有松手,掌心反而还沿着陆聿宁的腰往上攀了攀,拇指有意地蹭过他的腰窝,逼得陆聿宁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压抑的、变了调的音。但饶是如此,他这回倒是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在裴砚还想要动作时,偏过头在他的脖颈上泄愤似的咬了一口。 裴砚果然停了动作,放在后腰的手掌抽离,转而捏住陆聿宁的下颌把他从自己的颈窝带离,指腹慢慢地蹭过他的唇,似笑非笑地说:牙怎么这么利,小猫。 陆聿宁心头重重一跳,距离上次听到这个称呼已经过去很久,随着飞速增加的心率升起的不知道是羞耻还是惊惧,他仰着头被迫与裴砚对视了几秒,最后从后槽牙里挤出一句:乱叫什么,这么喜欢猫,你让它以后给你换药。 可他被捏着下颌说话时,两颊鼓鼓囊囊的一团,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威胁性,反倒可爱得有些过分了。 不可以。裴砚俯身在陆聿宁耳侧亲了一下,揽着他的肩膀慢悠悠地往玄关里晃了几下,我还是最喜欢你。 陆聿宁翻了个白眼,骂道:你还真比较上了? 裴砚却没有继续回应他这句话,只是凑到他的颈侧皱了皱鼻子,说道:你身上的气味都消失了。 什么气味?陆聿宁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腺体贴,我遮得这么严实,你能闻到就有鬼了。 不是,裴砚偏头亲了亲他的眼角,有些遗憾地说,是我的气味,已经散了。 临时标记的时效也就那么点,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腺体上的牙印也已经愈合,必然是找不见一点存在过的痕迹。大多数的alpha对被自己标记过的伴侣都会产生难以言表的占有欲,也确实会因为自身的信息素在伴侣身上消失而怅然若失,这些陆聿宁后来都补过课了。 只是他一直以为,像裴砚这样的,不会出现这么浓烈的情绪。 那你乱蹭点过来不就得了。陆聿宁说道。 裴砚失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是你自己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少来污蔑我。 裴砚带着陆聿宁慢慢地往客厅里走,拉着他在沙发坐下。陆聿宁在他的腿上动了动,感觉哪哪都不太对劲。 与他的窘迫不同,裴砚好似一下子正经了起来:这几天我在想,如果我当时迟一步反应过来,你会怎么样。 我很害怕。说着,便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肩头,似有若无地蹭了蹭。 陆聿宁盯着他的发旋,不知怎么的,发散的思维中突然也出现了别的生物。他抬手在裴砚的后脑勺上揉了揉,说:这不也没出事吗。 你要是出了事裴砚稍微设想了一下,声音顿时冷了下来,他现在就不只是在医院躺着这么简单了。 后颈的腺体贴被撕开,压抑着的omega信息素泄露出来,甜腻的酒香安抚了裴砚的情绪,他搂着陆聿宁的手骤然收紧,柔软的唇蹭过干燥的锁骨,又继续往下滑去。密密匝匝的吻透过布料落在皮肤上,褶皱在胸前堆开,湿润的触感舔过敏感的地方,陆聿宁搭在裴砚发上的手忽然收拢 又把我当猫吸! 裴砚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陆聿宁,我不是变态,不这么吸猫。 陆聿宁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个彻底,他压着裴砚的肩膀看了他半晌,像是被他眼中翻涌着的火烧了似的,又尴尬地转过头去。 裴砚的肩膀伤了一边,但另一边完好无损,各项体能也非常达标,十几分钟后,陆聿宁浑身都沾满了裴砚的信息素味道,在沙发上瘫成了一只咸鱼。 然而裴砚说归说生活不便,还是效率奇高地进浴室里洗了个澡,手上的肩膀半点都没有沾湿,防护得十分得当,让陆聿宁再一次确认了自己就是被他骗过来的事实。 气得他当即就想拖着行李箱回家。 但想归想,他现在着实懒动弹了。姓裴的浑身使不完的牛劲,撞得他大腿都还在发软。 陆聿宁虚虚地抚摸过自己还在战栗的腺体,裴砚先前用手指在那里揉了两下,像是点了把火似的,热得发烫,此刻皮肤上还挂着一层细密的薄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还在沉溺于先前的快感没来得及反应。 但他开始思考要不要在明天陪裴砚去拆纱布的时候,顺带挂号做个检查,毕竟他的情况不同于常人,陆聿宁还是稍微有些珍惜自己的身体。 晚上依旧只能在裴砚房间里睡。陆聿宁也不知道他这么大的房子买来就留两间能睡觉的屋子有什么用,更何况还有一间全用来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真要住人,都得掂量下能不能接受大晚上一睁眼就和一群陆聿宁面面相觑的后果。 不过虽然裴砚没说,但陆聿宁也明白自己的睡相着实不算老实,他担心半夜万一真一脚没收住踹倒了裴砚伤口,所以一上床,就主动把自己包成了一个寿司卷,倒是难为了裴砚,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抱他。 因为包着一层纱布,又是夏天,不太方便穿上衣,裴砚在家时大部分时间都是赤裸着上身的状态。他的身材绝对是圈内男星中数一数二的好,宽肩窄腰倒三角,肌肉不过分浮夸,但紧实漂亮,随便往哪里一站,就恨不能把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陆聿宁几次在客厅补番,都能被对方晃悠的上半身夺去注意,次数多了,很难不怀疑对方是在故意勾引。 丑吗? 伤口到了第四天就能自行在家里处理,陆聿宁小心翼翼地分开他肩上的纱布,眉头至始至终就没松开过,听到裴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他的手都不由地抖了一下。 丑死了。陆聿宁撇着嘴说。 那可怎么办,你要嫌弃我了? 嗯嗯嗯嫌弃死了,你不要再说话了,影响我操作! 裴砚侧着头,盯着陆聿宁紧张的神情,他拆纱布的动作又轻又缓,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瓷器,手上的药棉捏得轻飘飘的,仿佛生怕弄痛了人。可再小心,碘伏还是会刺激到伤口,裴砚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闷哼了一声,肩膀一抖,陆聿宁手也跟着抖了一下。 很疼吗?陆聿宁的声音顿时软了下来,忍着点,我很快就好。 裴砚没回答,只是目光灼灼地看他。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陆聿宁的这副模样实在难得一见,让他不禁生出几分心猿意马。 于是换药一结束,他便一把将毫无准备的陆聿宁搂了过来,按在怀里亲了个爽。 然后就收获了一个肘击。 三天又三天,裴砚总算拆了纱布,陆聿宁晚上睡觉也终于不用再受约束,只是搬来裴砚家里的行李越来越多,连带着几把吉他也跟着登堂入室。 陆聿宁的检查结果出来,各项指标都很算稳定,唯独体内的信息素即将到达阈值。 第101章 医生说,或许是因为他分化后还没来得及经历发|情期。 omega的发情期因体质而不同,但正常情况下,到了陆聿宁这个年纪,大多数omega都有了经验,或用抑制剂,或依靠伴侣,总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如果是其他omega,初次发情期使用抑制剂倒是没什么关系,但你这情况其实不太建议,而且你还接受过alpha的临时标记,体内的激素波动可能会比正常情况下大很多。 听到这句话时,陆聿宁特别想穿回去手刃当时头脑一热的自己。 第82章 你会筑巢了,真厉害 不使用抑制剂, 就只能依靠alpha帮忙纾解。血气方刚的ao在发情期里凑在一块,会发生什么,甚至都不需要陆聿宁去想但他和裴砚到现在也就只进展到不算纯洁的互相帮助阶段, 要是再进一步的话 好在裴砚还等在诊室门外,听不见里面的医生说了什么, 陆聿宁决定出去就把这几句医嘱暂时遗忘,剩下的等情况发生了再说, 反正他现在还没到发|情期那个紧急时候。 只是门外的裴砚见他红着一张脸出来,不由地多打量了几眼,问:医生说了什么? 陆聿宁把报告单往口袋里一塞:说我的身体很健康。 虽然他的语调压得十分平稳,但还是透着几分不自然。裴砚敏锐地察觉到他应该是隐瞒了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多问。他朝陆聿宁的身侧靠近了一点,食指状似无意地擦过他的小拇指, 然后缓缓滑进他的手心。 指尖轻飘飘地一勾, 像是羽毛在挠, 陆聿宁刚想开口吐槽姓裴的真是越来越会来事, 就感觉四个手指骤然一紧,被裴砚牢牢牵住。 他就像一只被抓住尾巴的猫,猛地一抖,脊背瞬间绷紧。 干什么,这里人这么多!陆聿宁咬牙切齿地贴着他的肩膀说。 裴砚的视线隔着架空层落在了对面的连廊上,柱子后似乎有一点白光一闪而过,他侧过甚, 身上落下的阴影挡住了陆聿宁的小半张脸。 忘了告诉你,我们似乎早就被人发现了。 什么? 在候诊区等你的时候,对面就有人盯着我看, 但不太确定。裴砚顿了顿,调侃道,要是真被发现了,我们不会又要一起上热搜了吧。 你想天天住在热搜上,我还不想呢。陆聿宁不满地哼了一声,但两人牵着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和在剧组时一样,他们依旧没有刻意隐瞒在谈恋爱的事,前两次陪裴砚来医院就被不少人偶遇过,po在各大社交平台上的图片只多不少,虽然从大部分拍摄的图片上看,把他俩的相处模式和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之间差不多,既没有打啵,也没有拥吻,但声势浩大的cp粉还是嗑得昏天黑地,甚至还有不少精准地脑补出他们已经同居的事实。 不过今天要是被撞上,估计会成为恋爱实锤吧。 陆聿宁低下头扫过两人交握的手,这么想着。 裴砚拆了纱布,之前因伤延后的工作很快就找上了门来。陆聿宁倒是没有什么大型的通告,除了几个代言宣传,剩下的就剩下了他日常的写歌工作。 他的散活接的并不多,团队需要给他留出时间创作,而且下半年还有演唱会要办,总不能一首新歌都没有。 所以裴砚不在家的时候,他通常都是窝在书房里安静写歌。 裴砚给雪饼准备的那些猫玩具都还没扔,还摆在原来的位置,陆聿宁有时候没了灵感,就会坐在阳台上丢着那只土黄色的鱼放空。但他若是状态好了,就能写个昏天黑地、不分日夜,时常被裴砚催促着上了床,脑袋里还在思索着某段旋律该怎么改会更好,于是一想就到了凌晨三四点,第二天又得睡到日上三竿。 花了几天习惯了陆聿宁作息的裴砚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会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有意放轻动作,不去吵醒他。 不过今早起床时,裴砚就感觉他的状态不太对。 陆聿宁的呼吸声有点重,像是鼻子被什么堵住一般,未被腺体贴覆盖的腺体飘荡出香甜的椰子酒味,但这股气味又和平时闻起来的有些不同,更类似催熟后的甜味。 裴砚皱着眉,凑近了他的脖颈,鼻尖不小心在他的腺体上擦过,陆聿宁颤了颤,恍惚地睁开一双眼,声音含糊不清:别闹困死了。 裴砚的指尖蹭过他的腺体,温度正常,见他确实困得不行,最后只说:要是哪里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陆聿宁一把扯过被子罩住脑袋,把他彻底隔绝在外,发出几声沉闷又敷衍的嗯嗯嗯。 裴砚无奈,只好翻身下床。 卧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陆聿宁脑袋确实有些昏,但这都被他当成了是熬夜之后的惯有反应。他翻了个身,把被子罩得更紧,咕哝了一句小题大做,又继续睡了几个小时的回笼觉。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阳光落在地板上,拉开一道刺眼的光晕。 陆聿宁反手一摸,身后热汗岑岑。 空调还在嗡嗡运作,可是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床铺仿佛变成了炭火架子,陆聿宁就是被穿好的肉串,呼吸都被热得黏糊糊的。这个感觉和他当初分化时的无比相像,陆聿宁试着吞咽,口干舌燥,他又压住后颈的腺体,暴躁的信息素翻涌。 靠。 他嘶声骂了一句,没想过医生说的发|情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到来。 当时的医嘱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初次发情期可能会比较剧烈。 你的情况最好不要用抑制剂。 可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陆聿宁挣扎着起身,刚走两步腿就发软,一下子靠在了墙上。呼吸越来越重,腺体在渗出甜腻的酒香味,在卧室中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连他自己都被熏得一阵眩晕。 衣领被汗打湿,贴在锁骨上。他拉扯了几下想松口气,结果越拉越急躁,最后干脆把上衣都丢在扔在地上。 好热 他本能地想找个能让自己舒服一点的地方。 裴砚的味道。 要是有那个味道就好了。 陆聿宁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整张脸烧得通红,却控制不住地往衣柜走。 他一头钻进裴砚的衣柜。 裴砚的西装、卫衣、运动服,大多数都洗得只剩下洗衣液的味道,只残有一点微末的冷杉薄荷气息。 陆聿宁手指颤抖着去拽住了一件被洗得发软的t恤,狠狠往脸上一捂。 omega的信息素已经完全压抑不住,和裴砚残留的气味交缠在一起,安抚得他短暂地缓了口气,却也刺激着他,本能地想要更多。 慢慢地,他开始在柜子里翻腾。 一件,两件,三件 他把所有能拽下来的衣服都扔在地上,抱成一团滚到床上。 我也要成变|态了。 陆聿宁意识模糊地想。 我当时还嘲笑裴砚用他的娃娃筑巢,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呢? 床上全是被他堆得皱巴巴的衣服,陆聿宁埋进这堆柔软的布料里,急切又可怜地把它们围成一个小小的圈,把自己关进去。 心跳快到难受,在耳边一重一重地敲,呼吸又闷又热,眼角泛着潮意。 他想冷静下来,可身体根本不听话,信息素失控地喷涌,整个房间像是浸在一杯巨大的椰林飘香里。他揪着那件t恤死死抱着,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去,呜咽声从喉咙里漏出来,委屈又难堪。 啊操 他从没这么狼狈过。 却又偏偏抑制不住这种渴望。 裴砚刚打开门,就闻到了屋子里弥漫着的浓重的信息素味道,酒香缱绻得仿佛要把人灌醉。 他被这股气味勾得喉结微动,站在门口呆愣了两秒,才顺着这股味道快步走进卧室。 陆聿宁蜷缩着躺在床中央,身上压着的、周围缠着的都是他的衣服,他的整张脸被汗浸得湿漉漉的,睫毛上的水珠在微弱的光下反射出莹莹的光,一下一下地颤。暴露在视线中的裸露的背上攀着糜烂的红,一路蔓延到他的后颈。 许是发泄过一次,他的裤腰一半卡在胯骨,一半落在大腿。 陆聿宁?裴砚靠近了,不知道是先听到的脚步声,还是先听到了呼唤,陆聿宁床上的人僵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眼角通红,发梢被汗打湿,裴砚那件白色t恤皱巴巴地挂在他手上,像是被他抱了很久,连衣服上的气味都被揉热了。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裴砚问他。 陆聿宁把那件t恤偷偷往自己的身下藏了一点,舔了舔唇,没有说话。 第102章 裴砚看着他这幅欲盖弥彰的动作,不由失笑。半秒后,上前撩开了他脸上的头发,露出被熏得通红的一张脸。 他的指腹描摹过他的眉骨,让身体本就处于敏感状态的陆聿宁颤了一下。 裴砚的目光扫过床上堆积的衣服,笑了一声,说:你会筑巢了,真厉害。 一股哄小孩的语气。 陆聿宁反射般地抬眼瞪他。 铺天盖地的omega信息素侵占着卧室里的所有气息,要不是因为手上的手环调到了最低,裴砚恐怕也难以维持自己的理智。见陆聿宁只是抿着唇看自己,也不说话,裴砚便继续问道:你知道自己到发|情期了吗? 陆聿宁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想要怎么办? 裴砚静静地凝视着陆聿宁的脸,也不着急要他的回应,只是掠过陆聿宁眉骨的手转而贴上了他的侧脸,有意无意地抚摸着,像是暗示,也像是引诱。 面前的场景好像倏忽与温泉时的情景重合在了一起,当时不仅是朝闻受到了晏无咎的诱导,就连陆聿宁也对那样的裴砚情难自已,所以才会在那场戏后给他开了直通车。 而现在呢? 陆聿宁偏过头,下意识地迎合上裴砚抚摸他的动作。察觉到他的不抗拒,裴砚顺从着揉过他的脸颊,又去触碰他的耳根,就像是从前无数次伺候雪饼那样,又轻又软地伺候着如今的陆聿宁。 直到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后颈,陆聿宁仅剩的理智回归,按住了他的手。 冰凉的手环贴在掌心,陆聿宁死死地盯着裴砚的手腕,嘴里还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你不愿意,我帮你去买抑制剂。裴砚的目光垂落,掩盖了所有情绪,但我不能再和你待在一块了,陆聿宁,我也快控制不住我自己。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陆聿宁感受到指腹下的皮肤顿时变得灼热起来,他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探到裴砚的脉,发现他此刻的心跳也重得厉害。 陆聿宁的信息素对裴砚有天然的吸引,更遑论他们已经是恋爱的关系,虽然每次情动都顾及着陆聿宁的意愿总是没做到最后,但那时毕竟两人都在清醒的状态 而如今,如果留下来,裴砚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到什么程度。 他舔了舔酸涩的牙,视线扫过陆聿宁的后颈,心思昭然若揭。 漫长的沉默让裴砚的心里有了答案,他从陆聿宁的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腕,撑着床作势就要退开。 可刚一动作,陆聿宁猝然探了过来,再一次抓住了他。 那天医生说我最好不要用抑制剂。陆聿宁低着头,说得很慢。 他的手指在裴砚的手环上摩挲了几下,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手指骤然弯起。 留下来、做吧。 下一秒,被他抠开的手环咔哒一声,从裴砚的手腕滑到了那堆衣服上。 第83章 你是想先狡辩耳朵,还是 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 信息素在这一刻彻底喧腾, 裴砚的气味强势地盖住整个房间,冷杉薄荷像是深冬夜里霜雪封顶,却又在触碰到陆聿宁的信息素时燃起炽热的野火。 最开始只是想要帮陆聿宁纾解, 尚能维持几分克制,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发|情期来得格外猛烈,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砚的理智也在遭受着无尽的拉扯。 到了第二天, 已经分不清谁在主动,谁先失了分寸。 接吻,拥抱,交缠。一次又一次,像是要用彼此的气味把人蚀穿。 omega的发|情期在三天到七天不等,因个人体质而异,等到第三天, 卧室的床铺已经换了两次, 空气里仍是甜得发腻的味道。 陆聿宁累得快要睁不开眼睛, 发情期的尾声让他的身体依旧敏感, 稍一触碰就会下意识颤抖。裴砚的手臂圈着他,指腹摩挲他后颈,那里已经落了一片深红的印子,曾在三天里无数次被他的犬齿擦过。 很想咬。 只要再用一点力,就能永远地把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再不分开。 陆聿宁迷迷糊糊地喘着气,眼角还泛着潮意, 整个人软得不成样子。他抬起手,像是习惯般地想要去抓裴砚的手臂,声音哑得几乎要听不见:裴砚。 他想说再多放点信息素, 又想问我好累,还要多久结束,可是喉咙干得发疼,只剩下断续的喘息。 裴砚俯身含住了他后颈,犬齿轻轻抵在那片皮肤上,和这三天中的无数次一样。 陆聿宁微微一颤,像是意料到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眼尾红得惊人。抓着手臂的手指骤然收紧,修得平整的指甲在上面留下几道印,朦胧的意识里,他好像摸到了裴砚先前为了他受的伤,愈合的伤口留下凹凸不平的疤癞,似乎还要很久才能完全消退。 陆聿宁虽然良好地接受了自己分化成omega的事实,却还是有些抗拒永久标记的到来。 但不知道是自身信息素驱使,还是裴砚的信息素给了他一种异样的安全感,几秒后,他就像是认命一般,偏过头去,露出脆弱的脖颈。 他的妥协自然没有逃过裴砚的目光,后者闭上了眼,呼吸粗重。 牙齿一点点收紧,信息素随之攀到顶峰。 却意料之外的,变成了一个吻。 陆聿宁缓缓地睁开被泪水浸得湿漉漉的眼睛,茫然地望着他。 裴砚抬手,指腹擦去他眼角的水痕,俯身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以后吧。 等你确定要和我共度一生的时候。 临时标记之后,陆聿宁体内的躁动偃旗息鼓,紧紧抓着裴砚的手终于松开,疲惫地把脑袋埋在了枕头里。 裴砚起身,到卧室里冲了个澡,然后用湿毛巾给他擦拭了一遍身体,才重新躺到了床边。 陆聿宁的呼吸很浅,像是累极了一般,裴砚嗅了嗅鼻子,随即俯身,将头埋进了他的后颈。 又都是他的气味了。 裴砚忍不住撑在他的身侧,鼻尖轻轻蹭过他的皮肤,贪婪地吸了几口气。椰子朗姆酒的气息被薄荷牢牢缠住,酝酿出甜腻又冷冽的气息,好闻得要命。alpha的本能会让他控制不住地用信息素去标记自己的所有物,不仅是伴侣,还有一切独属于他的物品,就仿佛在故意向外界昭示什么一样。 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裴砚都闻不出自己的气味,在陆聿宁房里的那次,是他头一回这样清晰地闻到自己的味道。从前不能在意的东西此刻都变得熟悉万分,他喜欢的人带着他的气息在身侧酣睡,后颈上还挂着新鲜留下的印记。 这个认知让裴砚无比愉悦。 他揽着陆聿宁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又圈了一点,对方不满地闷哼在耳边响起,裴砚似笑非笑地收了手,又去拨他的头发。像从前撸猫一样,勾着几缕发丝顺下来,慢吞吞地绕着他的发梢打转。 陆聿宁睡得很沉,脸颊还带着淡淡的红潮,他盯着那张脸,没忍住又低头在陆聿宁颈侧蹭了蹭:我的。 可突然,罩在陆聿宁头顶的手像是被什么蹭了一下柔软的、毛茸茸的、带着一点痒意。 裴砚的神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他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勾起了一根手指。 指尖触碰到温软的触感,那东西就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抽了一下。这种感觉太令裴砚熟悉,熟悉到让他更加诧异,于是他缓缓分开手指,一只猫耳朵顿时从他的指缝中软塌塌地弹起。 白色的,和陆聿宁黑色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耳尖又细绒,尾端还在轻轻抽动。 裴砚很难形容此刻自己心里的感受。他眨了眨眼,愣了好几秒,才慢慢反应过来。 嗯?他凑过去打量着那对耳朵。 陆聿宁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像是察觉到有人靠近,耳朵轻轻颤了一下,还很敏感似的抖了抖。 哈裴砚失控地低声笑出来,声音里满是宠溺和打趣。他抬手,指腹轻轻戳了戳那对竖起的猫耳,陆聿宁,你不会真的是小猫成精吧? 他反身勾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为了以防陆聿宁明天翻脸不认账,打开照相机就对着他酣睡的侧脸拍了个遍,镜头从他微张的唇滑到紧闭的眉眼,最后停在了白绒绒的耳朵上。 真是他低低感叹了一句,没忍住伸手把那对耳朵整个包在掌心里揉了揉,怎么能突然长出这种东西。 温热的气息扑上耳尖,猫耳抖了抖,随即又耷拉下去,埋进陆聿宁乱糟糟的头发里。 裴砚收起手机,在他的耳根上又揉了揉。似乎是熟悉的触感唤起了他的一点微末的记忆,他好像终于回想起之前那次易感期时的零碎片段在床边刚穿了一条裤腿的青年,头顶上令人诧异的猫耳朵,还有身后 第103章 如此怪异的画面,很难不让人觉得是一场绮丽的梦,可它似乎又是真实发生过的。 果然是因为那天发生了什么,陆聿宁后来才躲了他那么多天。 裴砚的视线往下扫去,陆聿宁的腰后空荡荡的一片,让他感到几分遗憾。但只要一想到陆聿宁明早醒来发现这对耳朵后,会是怎么样的反应,裴砚又不由地升起一些促狭的念头。 裴砚盯着陆聿宁看了好一会儿,呼出一口气,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点,把人整个裹进怀里。 他俯身在其中一只耳朵尖上一咬,低声念叨:晚安。 陆聿宁依旧是被热醒的。 他这一觉原本睡得很沉,可到了半夜,好像又被裴砚用被子裹了起来似的,但这种感觉又和平时有些不同,与束缚一同到来的,还有山一般的重量,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试图挣扎,可几次都反抗无力,手脚像是被牢牢地禁锢在床上,抬也抬不起来。他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想要强行唤醒自己的意识,不知道挣扎了又多久,他终于气呼呼地醒了过来。 睁眼的时候,视线里的水雾还未散去,身上像是被碾过一般的疼。他盯着不远处的窗帘放空了一会,房间里的信息素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鼻腔。 三天。 零碎的记忆撞进脑子里,陆聿宁尴尬地在枕头上蹭了蹭发红的脸,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以一个趴伏的姿势躺在床上。身上的裴砚压了他半个肩膀,其中一只手臂还横跨过他的后背,穿过腋下垫在胸前,牢牢地将他圈在了身下。 难怪陆聿宁睡梦中总觉得自己像是遇上了鬼压床。 似乎是被他惊动,裴砚的下半身下意识地动了动,陆聿宁被他一拱,魂顿时惊了大半。 顶a的身体素质过于强悍,被撞进身体的时候,他是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现在都仍在发软。 于是陆聿宁想也不想,一手肘把人顶开,慌乱且趔趄地爬下了床。 脑袋上多出的器官正好经过空调风口,莫名被吹得一凉,陆聿宁还没从这古怪的感官中反应过来,便一眼撞见了浴室镜子里的景象。 我靠! 他剩下的魂也在瞬间惊飞。 他抖着手去摸自己的脑袋,温热的触感正向陆聿宁昭示着它强烈的存在感,耳尖因为他粗暴的动作还抖了一下,随后便在他的紧张情绪中直直立起,毛都向外炸开。 陆聿宁僵硬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 陆聿宁急忙转身就要去拿手机,但敏锐的耳朵却听到了卧室里传来的动静,于是迈出去的脚顿时转了个弯,他一头扎进了衣帽间里。 几分钟后,找了一顶帽子戴上的陆聿宁悄悄从门后探出脑袋,确认了裴砚已经离开卧室之后,他飞快地扑到床边,拿起手机就给江临舟发消息:【救命救命救命,我又要变成猫了!南山那地怎么走,我要去找雪饼!】 可消息刚发出去,他就听到身后缓慢靠近的脚步声。 被强行藏进帽子里的耳朵颤了颤,狭小的空间挤压得它们不太舒服。陆聿宁仓促地捋了下自己的头发,心脏怦怦乱响。 直到裴砚的一双长腿出现在视野中,陆聿宁才僵硬又机械地仰起了头。 可对上的,却是一张无比眼熟的纸。 小猫,你是想先狡辩耳朵,还是想先狡辩字迹。 第84章 你是小猫成精吗? 你要我狡辩什么? 陆聿宁猛地窜起, 眼疾手快地就要去抢那张纸,可指尖还没碰到,裴砚便骤然将手抬起, 陆聿宁抓了个空,整个人撞进了裴砚怀里, 下一秒,后者顺势捏着他的帽檐一抬, 白色的猫耳就这样毫无遮挡地弹了出来。 陆聿宁: 他愤愤地抬起头,裴砚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瞧。 帽子的里边沾着几根猫毛,颜色对比分外明了。裴砚轻飘飘地一吹,它们便在半空中胡乱地飘。 陆聿宁,我有时候觉得,你好像把我当笨蛋。裴砚把帽子往床上一丢,手掌便按着陆聿宁的肩膀, 把那张纸再次递到他的眼前, 不然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还是说你是故意想让我知道? 几个月前跑路时写下的几段话历历在目, 右下角还印着雪饼的小猫爪。陆聿宁没想过裴砚会把这张纸保存至今, 而且一丝折痕也无,就好似特意夹在某个隐秘地方,就等着时机到了来找他当面对质为什么说是隐秘地方,因为这几天陆聿宁几乎在裴砚家里所有地方都待过,根本没见过这张纸。 陆聿宁还在心里研究借口,脑袋上的一对耳朵因着他的情绪颤了又颤,雪白的绒毛在空调风下无助地抖,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这副模样完完全全地落在裴砚的眼中,会让对方生出怎样的难言之欲。 裴砚故意抬手在他脑袋上一压,一对耳朵便委屈地倒在头发里, 随即力道一松,又软趴趴地弹了起来。 你是小猫成精吗?裴砚问道。 我不是!陆聿宁想好的所有借口都被打乱。 那耳朵是怎么来的?裴砚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真的,有些魔幻,我甚至都以为是我病情加重后产生的幻觉。 陆聿宁仰着头和他对视,耳尖还在裴砚的掌心轻轻抽动。 嗯,陆聿宁,是幻觉吗?裴砚捧着他的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该不会连谈恋爱都是我一厢情愿做的梦吧? 陆聿宁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闭了闭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抬起手拍了裴砚一下,力道很轻,就像是羽毛轻飘飘地刮过他的下颌。 痛吧?痛就对了,做你个骨头梦呢。 裴砚抬手蹭了蹭他的摸过的地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陆聿宁哑然,过了一会,才说:你想听实话吗? 裴砚挑了下眉:嗯。 几个月前,就是晨星盛典那天晚上,我被一只猫咬了,醒来就变成了一只猫,到了你家。陆聿宁垂下眼,盯着地板上太阳照进来的光斑,语速飞快,这只猫就是你捡回家的雪饼,或者说它其实是一中的那只雪饼,它说它是来报恩的,因为你小子的心愿就是想和我咳,反正它听了其他猫的意见就直接把我送过来了,害我在你这里浪费了好几天时间还差点被郑林夕抢走工作,后来江临舟帮我找到它,我就变回去了 他平缓的语气逐渐上扬,像是越说越气,到了最后,调子都提高了好几个度。 对,纸条是我留的,我也是故意不告诉你,反正只要我死不承认你就不能把我怎么样其实在更早的时候你就应该发现,谁让你一到易感期就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占了我便宜还要怪我躲你,但凡换个人又是撞见你那一屋子的玩意又是被你耍流氓,早就要给你开瓢了裴砚! 你 我知道你试探了我好几次我都没说,也不能怪我是故意的,主要那段经历太丢人了。陆聿宁顿时扬起眼梢,抓着裴砚的衣领恶狠狠地凑上去,换做是你你也不会想承认吧,你也不想想你那段时间对我做了什么? 他这句话说完,裴砚倒真还出神了片刻,回想了一下那段记忆。 无微不至的爱抚? 是惨无人道的蹂躏! 这可真是冤枉。裴砚不着痕迹地笑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沿着陆聿宁颈侧滑下去,顺着衣领探进了他后颈,食指在上面一串深深浅浅的红痕滑过,又用拇指蹭了蹭上方细碎的毛发,那么大一只猫,毛茸茸、软乎乎的,天天在你眼前晃来晃去,要么在你身边瘫开肚皮,要么躺你胸口打呼噜,换作是谁,都忍不了的。 陆聿宁咬牙切齿:你要点脸吧。 他当时分明就是察觉了自己的身份,才愈发变本加厉,现在却好意思在这里倒打一耙。 气死人了。 裴砚却不以为意。他搂着陆聿宁,把他的话琢磨了几遍,才缓缓问道:你说它是一中的那只雪饼? 你离开的那天,我思考过来龙去脉,但不论如何都觉得无法解释。我担心原先的那只猫出意外,但又想,以你的性格,应该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你既然不告诉我,就只有一个理由,于是也没再深究。 它还活着,你是不是很高兴? 陆聿宁犹豫着点了点头。 嗯,所以它才是小猫成精。 对。 那你这对耳朵是怎么回事? 陆聿宁:我不知道。 第104章 他不自在地抬起手,握着耳朵尖扯了两下,思忖片刻,才说:之前也有过就是我两次喝酒变人的时候,雪饼说是因为酒精稀释了它留在我身上的妖力,所以我才会变成人,并且因为妖力残存,耳朵和尾巴都收不回去。但是现在就不懂是什么原因了。 嗯裴砚低低地应了一声,目光掠向远方,似乎是在顺着陆聿宁的话也跟着思考什么。但手上却不老实地捏住其中一只雪白的猫耳,用指腹又蹭又揉。 陆聿宁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嘴上还在喋喋不休地说:江临舟带我去过他们在南山的总部,但也只到了后山的停车场,并没有把车开上去,具体的地点我也不知道,只能等他回复。这耳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我总不能一直不出去,所以还是得嘶,你犯什么病! 陆聿宁猛地推开裴砚,目光狠狠地向他剜去,瞳孔深处细碎的光颤动,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尖,余光却瞥见了裴砚侧脸上挂着的一根细小的绒毛。 他就说他从不掉毛,都是姓裴的给他薅下来的! 裴砚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好像刚刚那个偷咬陆聿宁耳朵的人根本不是他。 可惜,他迎上陆聿宁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说,没有尾巴。 狮子猫的尾巴很蓬松,在你身上一定唔? 陆聿宁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你再说一句试试? 裴砚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也不挣脱,只抬手握住陆聿宁的手腕,又闷闷地唔了两声。声音被掌心阻隔,但吐出来的热气却直往陆聿宁指缝里钻,弄得他一阵发麻。 我现在没空陪你闹了。陆聿宁撤开自己的手,咬着后槽牙,转身就从床上一把抓起那个帽子扣回头上,耳朵被粗暴地压进去,顶起了两个小小的鼓包,裴砚没忍住,伸手在上面抚了抚,然后便被陆聿宁一把拍开。 陆聿宁抓过手机看了一眼,在江临舟发来的好几条哈哈哈哈哈哈哈里找到了上山的地址。 恼羞成怒地回了几张表情包后,他把手机塞进口袋,对着裴砚把手一瘫:车借我,我要去找猫。 裴砚垂眸扫过他的掌心,把自己的手盖了上去:我送你去。 陆聿宁把他的爪子拍了下去:那还不去换衣服。 出门前,裴砚给陆聿宁换了一顶更大的帽子。毕竟两个耳朵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着实有些委屈,外面的天气又热,以陆聿宁的性格,恐怕没戴一会就要开始抱怨。偏偏他还没个可以发泄的对象,到最后估计要自个跟自个闹脾气。 只是借着换帽子的当口,裴砚又伺机把这对耳朵揉了个遍。猫耳朵分外柔软,稍微靠近就敏感地直抽抽,等到指尖掠过耳尖,耳朵顿时就像通了电般倏地一抖,细软的绒毛擦过皮肤,带来一阵痒意。 但很快,它们又警觉地竖立起来 就像是陆聿宁多了两个分身似的。 当然,撸猫耳朵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裴砚抬手碰了碰自己又被咬了一口的喉结,也不知道陆聿宁为什么会钟情于这个地方。 他偏过头,视线扫过副驾驶上被帽子闷得难受,如坐针毡的陆聿宁,说:外面看不到,你要实在不舒服,摘了也可以。 不要。陆聿宁撇了撇嘴,谁知道你家附近有没有狗仔蹲守,万一拍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很喜欢跟你玩什么奇怪play。 裴砚闻言,促狭地笑了一声。 南山的路四通八达,陆聿宁除了新歌发布前会上前山求一个卦,基本没怎么来过这里,裴砚更是如此。江临舟发来的文字路线着实有些抽象,两个人绕着前山门转了又转,都没找到去往后山停车场的路。 于是只好开了视频求助。 江临舟今天应该是在某个综艺录制的现场,刚接到通话申请就直往卫生间里钻,看到陆聿宁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一刻,他立刻开口揶揄:让我看看你是出什么事了,是莫名长出了猫胡子,还是莫名多出了猫耳朵? 你他 陆聿宁一句脏话还没说出口,裴砚的胳膊就横了过来,一把拿走了他的手机。 你干什么? 手机被吸在控制台上,裴砚那张清冷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阳光从车顶树梢上洒落下来,穿过挡风玻璃落在裴砚的脸上,叶的阴影和光晕分成了明暗分明的两块,让他深邃的眉眼都染上几分阴翳。 裴砚一手握住了陆聿宁伸过来的爪子,说道:打扰,我们现在在山下,找不到路。 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江临舟看到了陆聿宁脖子上的腺体贴,与边缘还没消退的印。 该说打扰的,怎么看都应该是他才对。 但他还是良好地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一板一眼地开始跟裴砚说起山上的路径:你往山门旁边的那个斜坡下去,大概开两三百米,右边有一条小道,你往里面一直走 江临舟一边说,还一边拿起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纸张给他们画了路线图。 几分钟后,裴砚大致听懂了,道了谢,便把手机还给了陆聿宁。 陆聿宁接过手机瞄了一眼,点开江临舟最后发来的那张手绘地图照片,嘟哝了一句:好抽象。 正要拿起来比对,就见江临舟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这句话我可能不该说,但你俩毕竟都是公众人物咬成这样,应该不需要去打破伤风或者狂犬疫苗吧?】 ? 第85章 要不要去约会? 阳光被枝叶切出星星点点的光影, 炙热的夏风吹得林间飒飒地响。上山的沿途没有半个人影,只能听见刺耳不绝的蝉鸣,两边的野草长了半人高, 挡住了不少视线。 陆聿宁被热得实在不行,一抬手便扯掉了帽子, 朝着脸上扇了几下风。头顶的耳朵被闷得泛着粉,毛发松松散散地炸开。他先是狠狠一揉, 然后才像泄愤一样胡乱理顺,最后双手叉腰,狠狠喘了几口气。 他侧头看向比他快了半步,面不红心不跳的裴砚,低声骂道:真他么丢人。 事实上,作为一个刚经历了三天发情期的omega,裴砚觉得他有体力走到这里, 已经堪称难得。 阳光在林荫间细细碎碎地洒下来, 落在陆聿宁的耳朵上, 细软的白毛映上一层浅浅的金。他那双猫耳朵虽然被揉得凌乱, 可在风里又软又乖,跟他脸上的烦躁表情简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 裴砚慢吞吞地抬手,像是要挡掉刺眼的光,指尖却在空中转了个弯,稳稳落在陆聿宁的耳朵根上,轻轻捏了捏。 陆聿宁瞪了他一眼,又把帽子恶狠狠地扣回了脑袋上。 只是等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了江临舟说的那扇朱红木门前, 才得知雪饼早在两天前就被送到了分部学习。 起因是他在上课时和陆聿宁的对家粉丝打了一架。 陆聿宁虽然自认自己在圈内的地位无人能及,至少放眼五年望去都不能再出现一个和他同赛道的艺人,然而架不住总有公司想要蹭热度影捧自家艺人, 硬生生地也要营造出一副分庭抗礼、平起平坐的架势来,给他平白立了不少假想敌。 那只小宝的前主人是顾肖恩的死忠粉,它耳濡目染,没少陪对方在网上掐架。刚来的那天听到雪饼在听你的歌,就说了一句听说陆聿宁最近有嫂子了不出来工作了,论事业心还得是我们顾哥,于是就打起来了。坐在石头雕塑上的三花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场面,混天黑地,猫飞猫跳。 对此,陆聿宁只关心:谁赢了? 雪饼。三花猫说道,刚来的狸花还没它爪子高。 陆聿宁感叹:真不愧是我的宝贝崽子。 裴砚: 三花猫扫过陆聿宁头顶上的耳朵,打理好的猫爪倨傲地在他的胸前一拍:雪饼学艺不精,妖力没收干净。听说你们人在某个时段内会有很强烈的激素波动,可能是因为这个,才让残余的妖力出来作乱我们猫精在发|情期的时候也会遇上这种情况。 明明是一种极其玄学的事情,却还能用激素波动这么科学的说法解释,陆聿宁也是觉得自己摇摇欲坠的世界观再次经受了冲撞。 三花猫十分好心地帮雪饼清理了它留下的残局,等陆聿宁再次探到脑袋上的时候,先前的位置就只剩下了他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头发。 裴砚有些遗憾地看着他空荡荡的头顶,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总部的存在是秘密,因为雪饼的事,已经是第二次让人上山了。三花猫说道,等它回来我会继续扣它的分,也希望你们不要再对人提起。 第105章 话落,她还有意无意地在两人面前亮了亮自己锋利的爪子。 陆聿宁也不知道这么一只柔柔软软、漂漂亮亮的小猫怎么能说出如此冷漠无情的话。 那真是很对不起雪饼了。 虽然听起来没有半点愧疚的语气。 既然陆聿宁的耳朵已经恢复,二人也不打算在山上逗留太久。陆聿宁再三确认以后这种事不会再次发生后,便心满意足地道了谢,拉着裴砚下了山。 然而,路上第三次抓到裴砚盯着他的头顶,露出欲语还休的神情后,陆聿宁终于忍无可忍地把帽子甩在他的身上:看什么看,没了你是不是很失落啊? 裴砚慢条斯理地接住,目光在他头顶绕了两圈:确实有点失落。 陆聿宁噎了一下,随即咬牙切齿,不如我们回去一趟,让它给你也种一个耳朵玩玩。等你每次易感期信息素失控,脑袋上就花枝招展 裴砚听完忽然笑了,轻轻把帽子在手里转了一下,没戴回他头上,只是抬手捋过他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发:原来你喜欢玩这种? 陆聿宁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他:当然,你要是愿意,我绝对特别喜欢。 裴砚摩挲了一下帽檐,若有所思,似乎真的在思考原路返回的可行性。 陆聿宁被他无机质的打量眼神搞得有些发毛,啧了一声,侧过头,太阳在他脸颊上映出一道明暗分明的弧度:你要是再乱想什么 不是你允许我乱想的吗,怎么又不高兴了? 但说完这句,裴砚也辩解,只是把他的帽子重新递过去,似笑非笑:戴上,太阳晒得狠,脸都红了。 陆聿宁接过帽子,一把扣回自己的头顶,然后又气势汹汹地瞪了他一眼,懒得再和他争论。 车子特意停在了树荫遮蔽的阴凉处,但饶是如此,陆聿宁刚上车的时候还是被里面闷热的空气给热了正着。好在裴砚这辆车性能颇为不错,没过一会温度就在空调的作用下迅速降低。 陆聿宁坐在副驾驶扯了扯黏在身上的t恤,正要开口,就听裴砚说道: 难得的出来一趟,要不要去约会? 陆聿宁的动作一顿,心想从《剑回》杀青到现在这么久,你才终于想起了约会这件事吗? 他不满地哼了一声,张口便道:不去,我要回家。 话是这么说的,但在裴砚对导航说出目的地时,他还是好奇地凑近,盯着地图上的那行字看了几秒: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地方? 不是。裴砚说,但他们环境好,这个点应该也没什么人,很清净。而且老板请的助兴乐队唱得也不错,我觉得你会喜欢。 是吗?要是水平不行污染了我的耳朵陆聿宁故作蛮横地哼哼了几声,你就得为今天浪费我的时间付出代价。 裴砚笑道:当然。 窗外的景色刷刷后退,陆聿宁打了个哈欠,靠在窗边,在手机上搜索了裴砚说的那个地方这家赛车场平日确实没多少人,大多时候也只接待熟客,不会有遇上狗仔或者粉丝的困扰。 但裴砚怎么会知道的? 陆聿宁问出心中所想。 蒋重行推荐的。裴砚说,他先前快被家里收缴的几辆赛车都藏在这里。我们可以偷偷开他的。 话说得真难听。陆聿宁撇了撇嘴,你用你经纪人的,我用你的,光明正大。 裴砚不置可否。 赛车场在城区的另一头,占地好几万平,赛道像银蛇一样绕山盘旋,远远地就能听到发动机的咆哮。门口停着几辆设备车,陆聿宁狐疑地盯着看了几秒,但注意力很快就被远处那一长溜红蓝涂装的保时捷和阿斯顿获,脸上的表情浮现出一瞬的松动。 快到正午的阳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陆聿宁用手挡在帽檐上,往前走了几步。 吹来的山风倒是还算凉快,旁边的草丛里传来细细簌簌的响,随后一只橘猫窜了出来,啪唧一下在陆聿宁的脚边倒了下来。 经过雪饼一事,陆聿宁现在只要一看到流浪猫就下意识会怀疑它们是不是成了精。 于是礼貌地蹲下问候道:你好,哥们? 橘猫眨了眨眼,发出一串拖拉机似的呼噜,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装的。 但不管是不是猫精,上门碰瓷的猫不摸白不摸,陆聿宁当即伸出手对着它的腹部揉了个爽。他的撸猫手法其实没比裴砚的细腻多少,且还都是冲着猫最柔软的地方去的。 陆聿宁揉到一半,觉得自己有时候确实也不能骂裴砚变态,毕竟他也很喜欢骚扰小猫。 刚这么一想,身后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拍照的声音。 陆聿宁回头一看,裴砚正举着手机。 偷拍我? 裴砚切出相机,满脸镇定,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说道:想起了一些高中时候的事,你以前也很喜欢到小树林找猫玩。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陆聿宁怪异地想,说得像小学生放假时挨家挨户到同学家敲门一样。 等陆聿宁摸够了,准备起身,蹲麻了大腿不听使唤,他招着裴砚过来,抓着他的手臂往上攀了攀。 走吧,带我去看看你的经纪人在这里藏了什么好车。 两人正朝着前厅门口走去,就见里面突然冲出了一个人。 后面还跟着扛着摄影机的壮汉。 陆聿宁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飞快地与裴砚交换了一个极其短促的眼神,两人骤然默契转身。 江哥!江哥!我找到了!你们等等,别跑!冲出来的这位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高度近视兼百米冲刺冠军,没等陆聿宁反应过来,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二人身前,把他们堵了个正着。 青年撑着大腿,气喘吁吁地缓了几口气:老师,b组的任务卡呢? 陆聿宁还维持着把胳膊架在裴砚肩膀上的姿势,抬手扯帽檐的动作刚进行到一半。跟上来的摄像师猛地把镜头一转,黑洞洞的镜头正好对上他的侧脸。 下一秒,青年抬头,瞳孔瞬间收缩。 陆聿宁侧过头,看向正从裴砚那一侧出现的江临舟,和他身后的机位,在短暂的几秒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机械地扯起了嘴角,强行挤出了一句语气温和的:虽然不知道是在录制什么综艺,但不好意思,你们找错人了 我只是个无辜的路人。 第86章 陆老师,我们 然而无辜路人陆聿宁并不知道这是一部直播综艺。 摄像机拍摄到的画面实时上传, 眼前这个小演员少有人问津的直播间里已经炸开了锅。 【???我靠瞧瞧我发现了谁!】 【这小破节目组居然有钱请到陆聿宁和裴砚做秘密嘉宾吗?】 【啊啊啊陆雨凝你真是不要太亲密了,半倚靠在裴砚身上真的好可爱,像树袋熊。】 青年愣了两秒, 目光在陆聿宁和裴砚之间来回扫,半张着嘴憋了好一会, 才结结巴巴开口:两位老师,你、你们是 陆聿宁迅速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用力拍了两下:你先等一下。 然后就把目光转向了江临舟: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今天在这里拍综艺? 青年脸色红成了大虾,眼睛瞪得圆溜溜。他想要挣开,却被陆聿宁按得死死的,嘴唇抖了抖,一副想叫又不敢叫的样子。 你也没问啊。江临舟扫了眼附近的机位,不动声色地挪了挪站位,挡住了陆聿宁和裴砚的脸, 但我想, 你们俩应该不是知道我在这里拍节目, 特意出现给我个惊喜吧。 陆聿宁完全没有听懂江临舟递来的暗示,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怎么可能,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吗?还不是从南山下来,姓裴的说要带我咳,所以就过来看看,谁能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会被拿去拍综艺,早知道我还不如回家躺着。 【姓裴的说要带你干什么,展开说说?】 【世风日下, 孤男寡男,你俩这么热的天气有居然还能去爬南山,也是很有情致了。】 【哈哈哈哈江临舟好像很委屈, 毕竟之前一直是他和陆聿宁关系最好,自从拍了《剑回》,他的地位好像要被裴砚取代了。】 【楼上是刚被放出来吗,陆聿宁和裴砚都不知道被拍到多少次了,明眼人一看就猜得到绝对是谈上了】 第106章 【谈上了?】 【不仅是谈上这么简单吧,刚刚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我怎么看到了裴砚脖子上的吻痕】 【还是在喉结那里,陆雨凝你真的很会咬。】 对了,导演组在哪里,我过去沟通一下,等后期的时候把这段剪了,你们就当没见过我和裴砚。 青年:陆老师,我们这是直播。 陆聿宁惊恐地看向江临舟,后者无奈地点了点头。陆聿宁的目光再次扫过在场的摄像大哥,几个被江临舟挡得严实的还在艰难地把机位挪出来,他的脸色由红转白,沉默半响后,才憋出一句:这种户外跑跑抓综艺有什么直播的必要吗? 江临舟:没办法,流行。 话音刚落,赛车场的前厅里又传来一阵脚步的回响,青年神色一变,连忙抓住江临舟一扯:a组追过来了! 江临舟犹豫片刻,迅速对陆聿宁说了一句:事已至此,你还是心平气和地等着热搜吧。 青年想了想,也说:陆老师我从十五岁就听你的歌了我好喜欢你! 随即两人便瞬间散开向不同方向跑去。 陆聿宁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做了一个巨大的局。压在裴砚的肩膀上的手向下滑去,扯住了裴砚的袖口。 裴砚撇过头,垂眸看向他的手,半秒后,学着青年的语气,贴在他耳边戏谑地说道:陆老师我十五岁也在听你的歌,我好喜欢你。 放屁,你十五岁我还在备战中考呢,说什么胡话。 陆聿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赶在下一个镜头从前厅出来前,立刻拉着裴砚向停车场走去:磨蹭什么,跑吧! 然而一转头,就从草坪上横穿过来的另一个嘉宾撞了个正着。 陆聿宁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骂出一句脏话。 一个小时后,热搜榜上一片飘红,从#陆老师我好喜欢你#到#裴砚喉结上的到底是不是吻痕#一路往下,但热度最高的还要当属#陆聿宁 omega#这个话题。 无论是最开始他们无意闯进的直播机位,还是到临走时误入的那个镜头里,陆聿宁后颈上的腺体贴都毫不掩饰、清晰可见。 众所周知,beta是不需要腺体贴的。 总不能是因为天气太热找了个类似的冰贴放在脖子后降温。 【什么意思?你说我的全能ace大魔王陆聿宁其实是个香香软软的omega?】 【谁家omega能长到一米八,假的吧。】 【想了想感觉更带劲了嘿嘿,舞台上a又飒,vocal、dance手拿把掐,实际上却是一个omega,很反差哎。】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陆聿宁为什么要贴腺体贴啊?我的omega朋友在夏天一般只戴手环出门,如果只是遮掩自身的信息素完全用不上腺体贴】 【???楼上说清楚点,我怎么听不懂。】 【大部分omega贴腺体贴,是为了延缓发|情期的症状,或者遮盖标记,所以】 【所以?】 【裴聿鸣銮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大do特do了!】 小声点,这难道很光彩吗。陆聿宁咕哝了几句,随即愤恨地把手机往床上一摔,成大字状瘫倒。 一旁的裴砚刚和蒋重行通过电话,坐回床边勾了勾他乱翘的头发。指尖蹭过他额头细碎的绒毛滑到耳廓,裴砚的动作顿了顿,揶揄道:看了什么,怎么耳朵都气红了? 陆聿宁下意识地抬手一捂,没敢说是被超话里那群cp粉的虎狼之词给吓的,但脑子却不受控制地顺着裴砚的话想起了先前看到的口口口和口口,于是浑身的血液一股脑地涌到了头顶。 嗯?裴砚俯身凑过来,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看来不是什么好话。 陆聿宁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咫尺距离里,裴砚的气息直往他脸上扑,他抬手推开对方的脸,偏过头,僵硬地问道:你经纪人怎么说? 和你经纪人的想法一样,拖到《剑回》上映的时候再公开。 所以我俩被剥夺话语权了是吗?陆聿宁不满地说道。 裴砚的动作一顿,随即落在陆聿宁耳朵上的手指抽离,压在了他脑袋边上的枕头里。陆聿宁疑惑地把脑袋转了回来,正好对上了裴砚无机质的灰色眼睛。 这么想和我公开啊?裴砚挑眉问。 窗外的阳光刺眼,从背光的角度看,陆聿宁分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却莫名觉得心惊。裴砚上衣的领口因为俯身的动作敞开,隐隐还能闻到几丝外泄的信息素,陆聿宁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里,半晌之后,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嘴硬道:那还是你看起来比较着急。 我确实有些着急。裴砚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喉结,已经出现不少给我造谣的了。 两个人的粉丝多,黑粉自然也多,更遑论双方粉丝也有一群看不爽捆绑cp的铁血唯粉,为了把自家正主从舆论中心里摘出去,好赖话都说尽了,甚至还有一些不少给二人杜撰其他对象的。 怪委屈的,陆聿宁。裴砚一字一顿地说,除了你,还有谁会在这里下嘴? 牙口好,怪我?陆聿宁没好气地回道。 裴砚笑了一声,埋倒在陆聿宁的颈窝里。 两人的团队在商议过后一致认为暂时不用回应恋情,但在当天晚上陆聿宁的工作室还是公布了他在《剑回》拍摄期间分化成了omega的这件事,并提供了当时的就医证明。 陆聿宁原本的定位就比较特殊,成名的过程中很少会吃到什么性别流量,所以他的粉丝大多都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评论前排基本在追问陆聿宁是不是在和裴砚谈恋爱的cp粉。 当然,也有不少吃瓜乐子人怀疑这是《剑回》即将上线前的造势,认为两人都各自有自己的对象,但碍于工作需求,不得不时常合体炒个cp。 对此,裴聿鸣銮cp粉只好祭出了她们又一张镇圈神图 《剑回》定档元旦,预告发布当天,圈内的知名狗仔在陆聿宁的练舞室楼下拍到一组视频。 画面上的陆聿宁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摆被扎进宽松的牛仔裤里。他从练舞室的大楼里飞快跑出,未经修饰的刘海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随后,他一个轻跳,在等在不远处、倚靠在车门上的裴砚身前站定,探着脑袋朝对方递过来的袋子里看了一眼,嘴上嘟囔了什么之后,又状似生气地在裴砚身上捶了一下。 裴砚这才缓缓地从背在身后的手上拿出了他要的咖啡。 陆聿宁翻了个白眼,想要去抢,却被裴砚躲开。于是他只好抻着脖子去咬吸管,裴砚顺势搂过他劲瘦的腰身,耳语了几句。 两个人的姿势亲昵又暧昧,明眼人都能猜到关系非同寻常。 下一帧,似乎是察觉到了狗仔的存在,裴砚偏过头,朝镜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 叼着吸管的陆聿宁也顺着他的目光望来,睁大了眼睛看清了狗仔所在的方位之后,凶狠地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视频拍摄得很有水平,大概是为了控诉陆聿宁对自己的威胁,狗仔还特意把最后一帧截了出来,作为首图发布。闻讯而来的cp粉吃了个饱,却没想到一直对恋情冷处理,不否认也不承认的双方当事人会在热度最高点双双上线。 【@裴砚v:拍得很好,吓到猫了,下次别拍了。//@陆聿宁v:八百里开外的居民楼顶不能上人,阁下当真堪称当代蜘蛛侠。要看谈恋爱不如来看《剑回》,至少比你偷拍我俩来得安全。//@猛猹出击:[图片][图片][图片]】 第87章 正文完 一石激起千层浪。 #陆聿宁裴砚官宣#的相关词条迅速冲上热搜榜榜首, 连带着《剑回》预告片的讨论度也跟着水涨船高。 【很难说是因戏生情还是早就暗通款曲,但是这张图真的不要太有感觉了,我也好想搂陆聿宁的腰。】 【之前粉丝去剧组探班的时候就说过, 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奇奇怪怪的,很像在谈, 果然是真的!】 【公布了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罢了,上次那个直播一看就知道包是谈上了, 除了陆聿宁你见过谁和裴砚这么亲密?】 【只有我在乎为什么裴砚说吓到猫了吗,狗仔只是你俩play的一环?】 【老师我第一次发现我们陆聿宁既娇小又娇羞,救命跳到裴砚跟前的那段真的太他爹的可爱了,我回放十次了!】 【楼上小心接到陆聿宁团队的传票。】 【事已至此,邀请大家12月31日来看我们裴聿鸣銮的定情大作《剑回》吧!】 预告片剪得很有质感,开头是淅淅沥沥的雨,碧绿的竹林随风摇曳, 鲜亮的颜色颇具视觉冲击, 与后面阴郁灰调的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107章 朝闻一身灰布麻衣, 系着酒壶的粗糙麻绳起了毛边, 松松垮垮地绕在他纤细干瘦的腕子上。半锈的第一秋被无力的右手虚虚握住,剑刃擦过飘落的细竹叶,朝闻的身形在雨中游走,雨点滴落在他敞开的领口,在锁骨间蓄了一滩浅浅的水,又顺着他裸露的胸膛没入腰间。一手剑法使得粗糙、笨拙,比之刚入门的弟子还要不如, 但空荡的衣袍又透着一股随时都能乘风归去的轻盈。 最后,第一秋的剑光划破雨幕,无数画面闪过晏无咎执伞踏雨而来, 俯身拭去朝闻脸上的泥污;清水村尸骸遍地,火海吞没了折枝为剑的细瘦身影;温泉乡里色授魂与,火光跳跃中互诉衷肠,紧接着棋盘掀倒,棋子散落满地,镜头迅速拉近,便只剩下朝闻在枯井之中摧枯拉朽的一剑。 师尊,你怎么会以为,这十年里我甘心做一个废物? 陆聿宁独特的音色一出,仿佛就把人带入了那个刀光剑影般的世界里。明明是气息孱弱时的言语,可戏谑的语气与上扬的语调里依稀可见几分少年特有的桀骜张狂。 原本还在因为自家正主公布恋情而萎靡不振的事业粉瞬间精神了起来,上映前几日的路演票迅速兜售一空,普通场次也基本场场满座,不少路人表示就是冲着两人的名头也要去影院尝尝个咸淡。 而终于篡位成功的林听絮更是包下了a市数家影院的黄金场次邀请集团员工供赏自家亲哥的荧幕首秀。 第一场路演的地点定在b市,对于裴陆两人来说,这里无疑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两人到的比剧组要求得还要早上几天,因为是私人行程,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陆聿宁自从转学后就鲜少再回到这里,偶尔几次也都是因为工作,机场、酒店、工作地三点一线,外出游玩的机会少之又少,更不会有重游故地的闲心。 故地,自然说的是b市一中,也是裴砚早在《剑回》杀青时就提到的约会地点。 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才践行杀青时的邀请,并非全然是裴砚的原因,更大一部分是陆聿宁只要一听到裴砚要邀请自己回b市,脑子里就能冒出无数个诸如他是不是想带我见他家里人、万一回b市他突然说要回家我该怎么办、现在应该还没到我跟他回家的那个时间点吧之类的问题。 他在心里暗骂了自己几百遍想太多,但真正抵达的那一天,看见b市那片潮湿又熟悉的景色,还是莫名紧张得喉咙发干。 天气由夏入秋又转冬,但因为b市临海,四季的变换在这座城市并不分明,十二月的冬日,a市已经冷得恨不能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而b市大街小巷却随处可见穿着薄风衣或者薄卫衣的行人,偶尔遇上艳阳天,说不定还能撞上不少穿短袖的勇士。 冬日阳光斜洒在教学楼的白墙上,光影清透柔和,操场边的银杏叶已经落尽,只剩些许孤零零的黄叶挂在枝头,在风里摇晃着。 门口的店铺换了一茬又一茬,瞧不见半点旧时光景,唯有一家奶茶店历经多年屹立不倒,甚至连价格都与当年别无二致。 深受a市物价残害的陆聿宁仿佛回到了组织,想也不想就松开了裴砚的手往前跑去,当即就对着菜单把自己当年的放学标配点了个遍。 不是说演唱会前要控制饮食吗?紧跟上来的裴砚问道。 陆聿宁满不在乎地付了钱,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经纪人不知道就是0卡,大不了我明天液断。 裴砚无奈地笑了声,接过店员递来的袋子,又凑过身去咬陆聿宁手上的奶茶吸管。 好甜。裴砚嚼着里面的珍珠,含糊地说道。 陆聿宁瞥了他一眼:没品味的东西,这家店以前一到放学排队二十分钟起步,也就你这种少爷胃喝不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喝过? 陆聿宁勾勾手,随口说:少爷一下课家里的车就等在门口,哪有机会研究垃圾食品呢? 裴砚用签子从纸袋里捞出一根鸡柳,递到他的嘴边,似笑非笑地问:你还认得我家车? 陆聿宁呛了一下,水雾顿时从眼眶漫了上来。他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揉,却被裴砚挡住。 餐巾纸替他擦开眼里冒出的生理性水光,暂时清明的眼里映出了一辆从他们身侧行过的黑色轿车。陆聿宁突然就想起高一时的冬天,好像也是这样的天气,他骑着自行车刚行过一个路口,远远地就瞧见了裴砚常坐的那辆迈巴赫,当时脑子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居然就这么傻|逼地蹬着车追了几条街,就为了等到了校门口好找裴砚示威。 当然,最终结果肯定是没有追上。 陆聿宁不打算告诉裴砚这些糗事,丢人。 不认得,谁记得你天天坐什么车?陆聿宁从裴砚的手上抢过那张纸,对着自己的眼睛粗暴地蹭了蹭,然后便握着奶茶气势汹汹地朝校门走去。 b市一中很早就开通了校友预约入校的功能,两人昨天就通过了申请,进入校园的过程畅通无阻。 陆聿宁踩在教学楼的台阶上,抬眼看见那块褪了色的宣传栏,没忍住皱起了鼻尖。 你知道我以前最讨厌什么吗?他忽然说道。 嗯? 高一下学期,学校突然搞什么励志专栏,在这贴满了你竞赛一等奖的喜报,还附你的大头照。 陆聿宁说着,脑海里不由地也浮现出了那时的场景。裴砚当年可是一中数一数二的尖子生,加上又是s级alpha,当时不少人都认为他最后会选择军校或是最高学府学个十分工科的专业,然后成为行业的顶尖精英。 怎么就去演戏了呢? 我知道,你每次路过,都会盯着看很久。 陆聿宁哼哼了两声,说:我那是在想怎么撕掉。 嗯,我知道。裴砚轻声说,可我那时候很期待看到你。去天台也是,上体育课也是。 风吹过来,宣传栏的玻璃门轻轻晃了晃,发出一声轻响。 陆聿宁像是被这风吹得泄了气,声音也软下来:我那时候只觉得你欠揍。 我知道。裴砚的回答依旧。 陆聿宁撇了撇嘴:你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一直在注视你。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银杏的簌簌声,竟有几分似心鼓之声。冬日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来,在宣传栏的玻璃门上斜切了一道光影,像是徜徉的浮金河流。陆聿宁静默的思绪顺着河流一路飘荡,仿佛回到了十五、六岁的少年时代。 他嗫喏地动了动嘴,禁闭的唇间挤出了一句模糊黏腻的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羞赧地骂些什么。 当年你走之后,我问了你的同学、你的班主任,最后只得知了你转校的消息。本来以为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初恋,没想到居然还有缘分在异国他乡见到。裴砚声音轻慢,气息一下一下扑在陆聿宁耳后,手掌在他腰侧不安分地收紧,我那时候就想,陆聿宁已经走了很远,他已经不认识我了,我得重新让他看见我。 像是狼突然露出了獠牙,陆聿宁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被摸过的腰身下意识地绷紧。 半晌,陆聿宁张了张嘴:难怪你在一年后就脑子好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裴砚失笑:我也吃了很多苦的,小宝。 高三的夏天他突然爆发了难以控制的信息素紊乱,家里在商议之下只好把他送出国治疗,学校也是在那时申请的。但当时的计划还是原计划,只想着完成学业和治疗结束之后回国顺利走上家里铺就好的老路,却没有想到会撞上出道次年出国拍摄综艺的陆聿宁。 改修双学位时,几乎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好在短暂地思考两天后,父母还是由他去了。 裴砚的性格向来固执,真要是做了决定,没有人能左右他。 只是一个半路出家的理科生,能在第一部电影中就贡献出足以提名最佳新人奖的演技,其中的艰辛就不足外人道也了。 从前午后偷闲的天台上了锁,两人不得不原路返回。操场上还有零星的几个班级在上体育课,于是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另外一个地点。 小树林里的流浪猫一如往日,成群结队的,遇上人还会喵喵叫。树木环抱中,有一张摆着猫粮的石椅。 裴砚拉着他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像是确认他没反抗,才慢慢坐下,把陆聿宁也拉过去。 干嘛坐这。 裴砚看着他:在这里可以幻想一下和陆聿宁谈校园恋爱的场景。 陆聿宁抱过流浪猫的手愣了一下,随即耳根上便迅速泛起了红。 第108章 你好贪。他干巴巴地说道,能和现在的我谈已经该知足了好吧? 陆聿宁抱着猫,低着头,睫毛垂落,遮住了眼底情绪,然后又慢吞吞站起身,脚下落叶沙沙响。他低头拍了拍裤腿,余光却一直落在裴砚身上。 你还想过什么? 裴砚不明所以地掀了掀眼皮,疑惑地嗯?了一声。 陆聿宁垂了眼,对上他的目光:校园恋爱的话,总不能只有小树林吧? 裴砚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站起身,走到陆聿宁面前,目光停在他嘴角那一点沾了奶茶糖渍的地方。他伸出手指,慢慢地擦掉,又慢慢地收回,然后 晚自习,他说,声音低哑,靠在走廊窗边,牵你的手。 或是体育课,在器材室你,把你抱到窗台上和我接吻。 器材室的窗台都是灰尘,谁要坐在那里和你接吻? 陆聿宁嗤地笑了一声,抬手把他刚才擦过自己嘴角的手按住,指尖一寸寸抠进掌心:你怎么就不想试试 他顿了顿,像是故意吊人胃口,又像是在斟酌:试试宿舍熄灯后,一张床上,手脚伸展不开,稍微发出点声音都会被人听见的那种。 空气静了几秒。 裴砚眼底的光像骤然燃起来了似的,一半是笑意,一半是燎原的火。他低下头凑近,气息擦过陆聿宁的耳廓:没有宿舍了,可以回酒店试试吗? 他们没有亲吻,但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柔软触感和温热气息。 树林里传来一声猫叫,惊了枝头几片落叶。 陆聿宁浑身一颤,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抓着裴砚的手腕转身往外走:走了。 裴砚挑眉:去哪? 累了,回酒店睡觉。 裴砚不知道这是不是暗示,但如果不是,他也可以故作愚钝地把这当成是陆聿宁的暗示。 酒店的房门发出咔哒一声响。 陆聿宁的背撞在门板上,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铺天盖地的alpha信息素堵了个正着。 玄关没来得及开灯,裴砚细碎的吻落在他的唇间,蹭过额头的头发又刺又痒。唇齿磨擦间,陆聿宁泄露出几声闷闷的喘,他抬手推拒着裴砚的肩膀,却没带几分力,反倒给了对方正在迎合的错觉。 趁着呼吸的间隙,他哑声说道:急什么 可话还没讲完,就再次被堵了回去。 外套被扯开,搭在玄关的台子上,拉链砸在大理石料上,发出一声轻响。陆聿宁被捞起来时本能地收紧了腿,裴砚借势箍住他的腰,几步走到床边,把人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酒店的落地窗没拉上,夜景里是城市流光,玻璃上映出两个人纠缠的影子。 陆聿宁,裴砚气息低沉,手掌覆上陆聿宁的腰窝,轻轻按了按,这次回来,我想让你见见我的家人。 陆聿宁偏头躲开他落在耳侧的呼吸,心中生出一丝果然如此的念头。 可又怕你害羞,不愿意。 陆聿宁抓着他的头发,盯着五光十色的顶灯想,我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可能害羞。但反驳的话迟迟没有说出口,只在最后沦为了一声哦。 于是裴砚也没有再多说,俯身咬住了他的鼻尖,捧在下颌的手也顺势按压在陆聿宁的唇上。 外物的入侵让陆聿宁下意识地反抗,□□的舌在手指上留下迷离又暧昧的水痕。 夜太长了,他们说了很多话,又有很长一段时间什么都没说,只剩下低低的呻吟和情色的喘。 窗帘轻摇,空调嗡嗡响着,床垫偶尔发出细小的声响。 一切结束后,陆聿宁背对着裴砚,肩胛骨随着每次呼吸轻轻起伏。 裴砚从背后抱着他,指腹缓缓摩挲过他发热的侧腰,声音压得很低:腿酸吗? 陆聿宁没说话,只是闷声地哼了一声,像是嫌他问得烦。 裴砚亲了亲他后颈,轻声笑了:明天还有想去约会的地方吗? 陆聿宁皱了皱鼻尖,懒洋洋地回:等回a市再说。 裴砚嗯了一声,又抱紧了他一点。 没有再说话了。只是窗外的霓虹落进房间,把床上两人的影映得暧昧而温柔。 陆聿宁终于闭上眼,嗓音含糊又倦怠:裴砚。 嗯? 好不容易来b市一趟,不回家要被骂的吧。陆聿宁僵硬地说。 会吧。裴砚淡淡地说,但也没办法,毕竟还要工作。 话落时,夜风从窗缝拂进来,卷着外面霓虹的微光。 陆聿宁闭了闭眼,像是终于放弃挣扎。他转过身,慢慢抱住裴砚的脖颈,额头抵在他肩上,闷声开口:路演后还有时间,可以陪你回去。 他好像听到了裴砚的心跳重重地响了一拍,下一秒,下颌被人托着捧起,裴砚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后,笑着吻上了他的唇。 笑屁,像个傻子。陆聿宁不太自在地偏过头,温热的触感擦过他的侧脸,又固执地追了上来。 我爱你。话落,裴砚又在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个字。 陆聿宁愣了一下,耳朵一下子烧得通红,随即像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反应,不甘示弱地扯着裴砚的领子咬了上去。 咫尺距离里,他的心跳声犹如擂鼓,藏也藏不住,像是要掏出躯壳般叛逆地作乱。 他听见裴砚的闷哼,感受到他的喉结在不安地滚,皮肉下的血液沸腾,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信息素再次开始冲撞。 陆聿宁松开牙齿,眼珠心虚地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撞进了裴砚的眼中。 很多年前,好像也是这么一双眼,盛夏午日的阳光炫目异常,刮来的风都带着湿润的热,他刚拆了个冰棍匆匆踢开天台的铁门,还没来得及跑到自己熟悉的地盘,就对上了远处少年回头时投来的沉静目光。 像是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湖。 他那时尚且不知道裴砚对他怀着是什么样的心思,只觉得这人实在是无处不在、烦人非常。 但现在,他看着这双眼睛这里面除了他什么都没有,又好似什么都有。 我也是。 他掀了掀眼皮,在裴砚被咬得糜艳的喉结上重新落下一个吻。 窗外的风吹进,窗帘在室内撩开了浮动的影,城市的灯火在远处流淌不息,几缕微光悄然潜入,围困住了方寸间的暖意与所有气息。 (正文完) 第88章 番外(1) 《剑回》路演 《剑回》预售破亿, 上映当日场场座无虚席。 赶着凌晨场前去观影的影评人们一出电影院就在各大平台上发表了长篇巨著,而各大营销号也纷纷摩拳擦掌,在互联网上把舆论调动得沸沸扬扬。 b市的路演总共四场, 正常情况下只要求主创在电影结束时悄然登场。然而路演票开售当天陆聿宁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联系了影城给他提前预留了两张票, 说是要给现场的观众一个巨大的惊喜。 为此还痛失四位数巨款。 不过为了观影时不引起混乱,他特意挑选了第一排的边角座位, 等到电影开场前灯光暗下的那一刻,牵着裴砚的手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 因为是冬天,他们特意穿了高领的冲锋衣,拉链一拉,口罩一戴,没有做造型的头发被帽子压得松松垮垮,加上电影院昏暗的光线, 根本没被注意到。 唯独落座时, 坐在裴砚身边的女生好奇地投来了一眼, 随即就迅速被骤然亮起的屏幕吸引了注意。 攒动的火光照亮了夜色, 近处的水面上投下血月的影。忽然,一阵疾风吹过,拨乱了水面上的倒影大火、房屋、魔修乱作一处,急匆匆从屋内逃离的修士被一掌贯穿,破碎的内脏掉落,啪!但下一秒,一同落地的, 还有魔修的尸体。 半大的少年拿着一柄短剑,剑身上的冷光映着浓稠的血,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到地的魔修与在濒死间挣扎的师兄, 安静地蹲下身合上了对方的眼,又反握着剑悄无声息的离去。 只可惜他下一次刺杀并没有成功。 那些占据他家宅院,正准备为这一次的战利品大肆庆功的魔修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门外鬼鬼祟祟的少年。魔气轰的一声撞开了被火舌□□过的半扇木门,下一刻,少年整个人都被掼在了廊下的木柱上。 尊者,是晏家那小子! 不是说那小子早就被你们杀了吗?尸体都和他爹妈的一块烧成了灰!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但晏无咎知道,那个替他死了的其实是仆人的孩子。他呸了一声,手上的剑毫不客气地划破窒息的空气,料想的血腥味没有到来,喧闹的院子里传来了他的惨叫。魔修将他的手臂折在身后,粗暴地往院里一推,踉跄中不知道撞上的是谁的尸体,血污沾了他满脸。 第109章 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可侥幸逃脱的少宗主还未来得及为父母亲族报仇,这样死了,就算能在九泉下团聚,他也不甚甘心。 魔修的刀抵着他的脖颈,月光反射下,拉开一道长长的烂银般的光。 铮锵!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破空而来,精准地挡住了魔修落下的刀刃,他也被一股气流掀开。 骤然撞进了一个人的臂弯。 晏无咎如噩梦初醒,只见那柄长剑在空中撩过一个剑花,回到了来人的手中。 月光下,那人有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瞳孔好似漆黑的夜,可又如宝石般熠熠生辉。 我远远瞧见此处天光晦明不定,还当是有人家在宴请宾客,想来讨一口吃食,却没想到是孽风崖下的畜生出来作祟,真当仙门无人了是吗?青年的身上染着酒香,还夹杂着几分皂角的干净味道,晏无咎扭曲的手臂上流下了血,但他已经痛得感知不到其他的存在,只能借着对方温热的体温和好闻的气息安定自己的痛。 黄口小儿!魔修骂道,你既想逞英雄,不如就和他一起留下性命,也好把金丹留给我们做个下酒菜! 朝闻嗤笑一声,没有人能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他一手将少年晏无咎护在身前,一手执起第一秋,破开一道凌厉又绚烂的剑光。其余的魔修纷纷被剑气掀飞,第一秋与长刀撞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是晏无咎昏迷前见到的最后一幕,也是他此生见过的最锋锐磅礴的一剑,以至于此后数十年都念念不忘。 陆聿宁偷偷扯开口罩,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奶茶,心脏已经随着背景的鼓点开始怦怦狂跳,肾上腺素好像在飙升,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示,满是强装着的冷静自持。 旁边的观众已经按捺不住,死死地攥着同行人的胳膊,还用气声交流了什么。 剧情快速推进,竹林、天机阁、疫村 陆聿宁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卡在温泉剧情到来之前,低声对裴砚说了一句:我去趟卫生间。 裴砚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仿佛已经明白了他刻意离开的原因,于是眼里流转过促狭的光:这就要跑了? 陆聿宁用胳膊肘怼了他一道,趁着裴砚没来及地伸手抓住自己,慌不迭地从影厅后门溜了出去。 没有谁能比当事人更清楚地知道温泉那段拍得有多露骨,陆聿宁暂时还没有那个自信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欣赏自己如此为艺术献身的表演,要是让他留在里面,恐怕早就把座椅连带着地板一起抠烂。 他跑得迅疾,一出影厅就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电影放映期间,外面的走廊上几乎没有什么人,陆聿宁放慢了速度游荡了一会,却不想正好撞上了从拐角转进来的一位观众。 呀! 不好意思。陆聿宁反射般地向后弹去,急速收缩的瞳孔中映出来人的面容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素色风衣,身上的气质从容又舒展。陆聿宁平白地感觉有些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遇见过似的,不由多看了几眼。 与此同时,对方似乎也在打量着他。 这个认知让陆聿宁心里发杵,担心是因为自己被认出来了。于是赶在对方开口前,他便立刻压着帽子朝绕过对让的身侧快速走远。 只是不知道对方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裴砚来的路演,他俩的粉丝年龄已经辐射到这么远吗? 陆聿宁在外面绕了一圈,掐着时间点回到了影厅。 给你看个大宝贝。他神秘兮兮地凑在裴砚边上,悄悄拉开了自己的外套拉链。 后者挑了挑眉,虽然猜到不是自己想的宝贝,但还是似笑非笑地等着陆聿宁的下文。 于是,陆聿宁从外套里掏出了他藏了一路的话筒。 裴砚: 陆聿宁在后排落座的观众上扫过一圈,凑近了裴砚的耳朵,戏谑地说:论媚粉的技能,你还是得和我学学啊。 裴砚总算知道他买票那天说的惊喜是怎么一回事了。 电影最后一幕落下,晏无咎背着朝闻在落日余晖下渐行渐远。片尾字幕出现,陆聿宁本人献唱的片尾曲在影院中响起。 但音响中出现的却是两段分离的声音。 其中一段音质更干,显然是麦克风设备没有经过任何调试,但因为歌手独特的音色和极具技巧的唱功并没有降低半点可听性。离陆聿宁最近的女孩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从自己身边传出的第三道声音,不可置信地偏过头,看向已经把口罩摘下的、正握着话筒笑盈盈地憋着劲的陆聿宁。 我靠!!! 声音透过话筒传遍了影厅,随即便是裴砚的调侃:别藏了,你已经被发现了,陆聿宁。 于是,一直弓着背躲避视线的陆聿宁只好直起腰,猛地站起,朝着后排挥了挥手,对着话筒说道:大家早上好啊! 与此同时,刚刚进到影厅里的顾雪声被吓了个正着,差点前脚绊后脚。 没有人想到陆聿宁和裴砚会藏在观众之中,影厅里的惊呼、尖叫和掌声此起彼伏。 陆聿宁笑着被裴砚推到顾雪声的身侧站定,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上:这首歌是我专门为《剑回》写的,希望大家喜欢。 别人或许猜不到陆聿宁这么亢奋的原因,但裴砚却看出来了。《剑回》是陆聿宁主演的第一部在院线上映的电影,未来或许还会走向更大的舞台,所以才会多此一举地混在人群之中搞惊喜,他紧张、害怕又期待,心里的那点疏狂也在作祟,种种混合起来,变成了如今眼前正在大肆开屏的小猫。 想到这里,裴砚接过话筒,不紧不慢地说道:谢谢大家今天来看陆聿宁和我主演的《剑回》。 话音一落,底下瞬间爆出一阵带着调侃意味的起哄声,在场的不少人都是做了准备来的,除了电影拍摄的问题,其中最关心的莫过于就是两人的恋情。 果不其然,在观众提问环节,一连几个都是: 请问陆聿宁和裴砚是真的在一起了吗?是在拍戏的时候喜欢上对方吗?具体在一起多久了,为什么预告上了才公开? 其中还夹杂着几声裴聿鸣銮is rio!的高呼。 然而这些通通都被裴砚以简短的几个字给驳了回去,并且在抽选下一个观众时特意补充道:我们还是把重点回到电影上吧。 随即,旁边的主持人灵光一动,精心挑选了坐在最后一排靠墙位置上的青年,作为下一个问题的提问人。 然而,在看到对方接过话筒,从位置上站起的时候,陆聿宁震惊地睁大了眼。 他转头去看裴砚,后者似乎也在为对方的出现惊讶。 我其实没有什么问题,男人说话的语气温吞,与裴砚相似的眉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我今天主要是陪我大嫂过来看的电影,真要说起来的话裴砚打算什么时候带对象回家吃个饭? 这句话在别人嘴里几乎可以称得上冒犯,现场虽然响起了起哄声,但也有不少人在观察裴砚的反应。 主持人想要打岔,揭过这个话题,却没有想到沉默中的裴砚拿起了话筒,问道:电影好看吗,小叔? 什么小叔!? 大嫂裴砚家里人也来了吗? 男人耸了耸肩:挺好看的,就是位置太难抢,看得我脖子疼。 晚上回去给你们报销。裴砚说,下一个问题吧。 主持人再次挑选了举手的观众,但陆聿宁的目光却依旧心不在焉地落在坐在裴砚小叔身边的那个女人身上,后者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勾起嘴角温柔地笑了一下。 他终于想起了那股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他在高一那年的暑假曾经在裴砚的家里见过他的母亲。但他当时急着去上晚上的吉他课,把裴砚送到家后,就飞快拒绝了对方进家里坐坐的邀请,马不停蹄地跑了。 难怪她当时在影厅门口这样看他,果然是认出来了。 陆聿宁别扭地摸了摸鼻子,开始回忆刚刚会面时自己的形象算不算好。 应该,没有出差错的地方吧?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