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还没个奥运冠军了》


 第1章

    《谁家还没个奥运冠军了》作者：叶煜子【完结】
    简介：
    人狠话不多天赋流受x话不少人也狠泳坛大明星年上攻
    1、游泳论坛上有个神话，青年赛上有个小孩破了当时的百米自由泳记录，震惊内外。都以为泳坛将迎来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时，这颗明星却不见了踪影。
    一晃四年，一个叫池星熠的空降名将闻汐驰名下，一时论坛全是骂他关系户的。还频频提及之前那位神秘小将，认为小将才配被闻汐驰收入名下，和天资过人的小将比起来，池星熠一无是处。
    池星熠：“……”要不你再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有记者采访他对拿他与神秘小将对比有什么没有压力。
    池：“那场比赛我也参加了。”
    记者：“请问当时是拿了什么名次呢？”
    池星熠淡声，“忘记了，只记得好像破了个记录。”
    记者：“？”
    众人：“？”
    大家再一看，这越看越眼熟，嘶——
    2、闻汐驰，短距离自由泳的定海神针，上场就没输过，粉丝遍地。本人更是身高腿长宽肩窄腰，一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错。唯独脾气臭像粪坑里的石头，又倔又硬，又狂又傲。
    退役后f省队迎来了一尊大佛。当个教练挑队员比选老婆还谨慎，领导们抓耳挠腮就差给他去别的省队偷个选手。
    他不声不响带回了一个半大的小子，那小子长得好看，人狠话不多，刚入队就给了所有人一点震惊，游得领导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就是脾气也师承一家，问三句能回你一句那是天地良心。
    唯独闻汐驰问一句，他回一句，有时还能附带赠送一句。
    大家都在想他是从哪弄来这么一个宝贝的，直到有一天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哇，这打腿打得真干净利落。”
    “啧啧啧，这转身，完美！你要是当年在还有闻汐驰什么事。”
    他越夸那冷着一张脸的小徒弟游得越起劲。
    众人：“…”哦，原来是哄来的。
    五星红旗冉冉升起，领奖台上信仰虔诚。 前浪闪耀，后生可畏。
    小剧场：
    一次集训各国选手聚在一起玩谁没有谁就输的游戏。
    池星熠：“我家有个奥运冠军。”
    闻汐驰：“巧了，谁家还没个奥运冠军了？”
    银牌选手、铜牌选手：“……”
    不玩了，没意思。
    【注】
    1、文中所有人物皆无原型!请勿代入。
    2、架空，可理解为平行时空!私设良多!
    3、瞎乱写，感谢观看鸦~
    内容标签： 强强 体育竞技 甜文 现代架空成长
    主角视角：池星熠 闻汐驰
    一句话简介：前浪闪耀，后生可畏
    立意：天才加努力，就是冠军的实力。
    第1章
    “46秒26！闻汐驰创造了新的世界纪录！”
    “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开启！”
    “闻汐驰将二次出征奥运…”
    “闻汐驰不负所望…”
    “又是闻汐驰…”
    滴——
    “闻汐驰正式宣布退役，回顾他征战奥运的这些年，打断欧美垄断，世界上唯一一位蝉联男子一、二百米自由泳奥运会及世锦赛金牌得主，在一百米接力，两百、四百米混合泳…”
    滴——
    “青黄不接是国家泳队目前面临的最大困难，男队没有能接过闻汐驰交接棒的人。”
    “再难出第二个闻汐驰。”
    “后继无人。”
    ……
    “池星熠！”小卖部里老板扯着嗓子喊，“戴顶帽子啊，这么大的太阳把你晒死了，我可不管！”
    “嗯。”池星熠应了句，又盯着屏幕上的人看了眼，才把手机上的视频按灭继续搬货物，不一会堆一小仓库，货车车厢也空了。
    “阿公，搬完了。”他声音干净，是少年人独有的声线，像清浅微凉的水。
    “诶，好。”小卖部老板从空调房内探出头来看了眼车，又扫了眼他湿黏的黑发，“等会还会来一车，卸完一起算工钱，赶紧先进来，太热了。”
    “好。”
    池星熠摘下手套别在牛仔裤口袋上，走到路边，头伸到的水龙头下，冷水冲着汗津津的脑袋，因温度太高发红的皮肤慢慢冷却下来。
    舒服地吐出口浊气，他甩了甩脑袋上的水，往空调房走去。
    老板盯着眼前不大的电视，听见声音掀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用冷水冲，你可着年轻造吧，老了有你受的。”
    池星熠擦把下巴快要滴落的水，从叠着十几把的红色塑料凳里拔出一把，双手往展柜上放，头枕在小臂处，“阿公，我睡会，车到了你再叫我。”
    “哦。”老板看他湿着头发就睡，眉心皱得可以夹苍蝇了，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撇开眼睛不去看，“旁边那个体育馆不是在搞游泳比赛，你不去看？”
    池星熠困得紧，就这一会声音都粘黏不少，“不去，想睡觉。”
    “你不去我去，反正不收我钱。”老板伸手把电视关掉，顺手从货架上抽出一把大蒲扇，扇了两下，“别睡太死，看着点人。”
    “啊嗯。”大中午哪来的人。
    屋外蝉鸣似潮。
    老板骂了句，“明天把你们全抓了，吵死。”
    说罢用蒲扇挡在头顶沿着林荫道往对面走去。
    午后太阳正照在游泳馆的上方，通道外两侧树影斑驳。
    闻汐驰戴了副墨镜，打着哈欠，从侧门进去。
    他一露面，原本还显得有些安静的场馆像是往油锅里滴了滴水一般，瞬间喧闹起来。
    “他真的来了!”
    “哇，真人好高啊！比电视上更帅！”
    闻汐驰懒懒地往看台投去一个目光，喧闹声更甚，找到人后他迈着长腿一步四个台阶往目的地走去，一米九多的身高极具压迫感。
    “来啦。”季&lt;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mingchao.html target=_blank &gt;明朝他打了个招呼，无精打采道：“也不知道谁拟的表，这大夏天的中午比赛，困死个人。”
    他旁边坐着一个娃娃脸的年轻人，看着倒是生气磅礴的，李朝朝拍着旁边的座位，“哥，这里坐。”
    闻汐驰在他身边落座，把墨镜往下拉了点，一双桃花眼微眯着看向泳池，就差把困倦两个字写在里面了。
    听着后面的声音，季明忍不住调侃，“你现在这待遇堪比明星啊，哪里都有你的粉丝。”
    作为闻汐驰头号粉丝，李朝朝无脑吹，“开玩笑那可是我哥，就算退役了他的超话都还是运动板块的no.1，我哥就是传说，请不要迷恋他。”
    这略显年代感的语言让季明嘴角抽动了下，“你可闭嘴吧，一个康复跟着跑过来招生有毛病。”
    “嘿，我乐意。”
    看台的过道不算宽，闻汐驰一双长腿怎么放都不舒服，脸色更臭了两分，没去搭他们的话茬，问了声：“星星呢？”
    季明：“哪那么容易。”
    省体校和市队没能向省队输送达标人才，上头就搞了个“招星计划”，字面意思，招收新人才，培养明日之星，大家觉得这个名字好笑，玩梗一样星星、星星地叫开了。
    闻汐驰往椅背靠了靠，语气懒散，“那叫我们来干嘛？”
    三人不是本地人，是被派过来过来招生的。
    “招星计划开始到现在快半年了，招进去的试训都不达标。”
    季明也打来个哈欠，“老李头发一把一把掉，你可怜可怜他。我们表现得努力点，到时候老李去跟上头交待的时候还能说道下。”
    闻汐驰唇微扯，“说什么，直接带那群老头子下来选不就好了，要哪个挑哪个。”
    选奥运会预备生，又不是去大街上挑大白菜，说挑就有的挑。
    他说话不留情面，“省队除了我，从举办奥运会开始，进国家队的有吗？让我找奥运冠军？他知道什么叫奥运冠军吗？狗急跳墙都没这么跳的。也就我脾气好，还有那么丁点的情怀，迟早撂挑子走人。”
    季明：“…”
    一时间不知道是领导的操作更有槽点，还是他说他脾气好更有槽点。
    “实在不行等市队输送吧。”
    “呵。”
    一个字就把嘲讽拉满了。
    季明看了他一眼，他这人又倔又狂的，看不上眼的坚决不带，他宣布当教练之后人是一窝蜂一窝蜂地来找他，按他的话来说一顿饭他都得排三家吃。
    但管你什么领导，或是什么亲戚，在他这通通没用，不达标就是不达标，就一句“别来浪费资源”。
    不过他有资格狂，中国短距离自泳的神，立在神坛上的人物，至今奥运会上选手追着游的那条红线都还是他的，里程碑式的人物。
    “其实这个市队以前有个很厉害的小孩。”季明突然想起了件事，“全国青少年锦标赛十一至十三的组别，100米自由泳游进了48秒内，哇，论坛上直接沸腾了，刚好那时候你创了世界纪录，都说下一届可能是你们两个拼。”

 第2章

    闻汐驰没什么记忆，“没印象。”
    季明：“没印象是正常的，因为他没参加后面的比赛，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后来这人就没了消息，也没进省队，按理来说这么惊艳的成绩不应该。”
    李朝朝：“你还记得叫什么名字吗？”
    一道尖利的哨声响起，几人收回目光重现看向场内。
    季明掏出一叠选手资料，一边道：“多少年的事了，早忘了。”
    因为是小型青少年比赛，所以没那么正规，出发台边上选手教练家长挤做一团，这里一簇那里一伙，叽叽喳喳和小孩嘱咐着技术重点。
    教练和学员频频朝他们看来，省队招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大家都提前收到了消息，这会瞧见人了，有那心的自然会更注意着点。
    再有就是闻汐驰那张脸就是个招牌，真人出现了还不得可着劲瞧。
    比赛正式开始，馆内的气氛开始变质，加油声此起彼伏，时不时掺杂着几个人名。
    “滴”，季明掐表看了眼时间，摇摇头，差远了。
    几场比赛下来闻汐驰一点没被热闹的气氛感染，越看越困，到了中场休息，实在熬不住了，起身道：“我去买水。”
    李朝朝也跟着起身，“我也去我也去。”
    “我要脉动。”季明没走，他留下来盯人。
    室外的空气被高温烘得扭曲变形，两人走到体育馆外张望了下，小县城的体育馆周围空旷，错落着几间民房，除了不远处有一个较大的瓷砖厂，就剩对面一个小卖铺。
    小卖部有些年头，写着“言顺小卖部”的招牌篷布已经褪色泛白，门面也小，门口摆着的冰柜就占了一半的位置。
    李朝朝：“哥，那边有个小卖部。”
    “嗯。”
    顺着林荫道走来，小卖部里除了屋外的蝉鸣就只有一道浅浅的呼吸声。
    红色的塑料凳上坐了个穿着白t的少年，正趴在那睡觉，脸埋在手臂里，只隐约透出一点轮廓。
    李朝朝看了他一眼。
    闻汐驰动作放轻些，拉开冰柜上头盖着遮阳布，里面没什么水，大多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冰棍，包装纸花花绿绿的掺在一块。
    从冰柜里透出的凉意很是舒服，他挑挑拣拣拿了两根包装比较顺眼的冰棍，递了根给李朝朝，又拿了三瓶快要冻硬的水。
    要付钱的时候犯了难，他这悉悉索索忙活半天，小老板是一点没醒。
    李朝朝无声地问了句：“怎么办？”
    &quot;怎么办？凉拌吧。”
    刚好他也不想看软塌塌的比赛，闻汐驰从旁边摞成一叠的塑料凳里抽了把出来，大马金刀地坐在离空调不远的地方，冰棍的包装纸一拆咬了一口。
    啧，好甜。
    李朝朝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旁边坐下，吃着冰棍吹着空调，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本着不让浪费的原则闻汐驰把冰棍嚼了，冰棍嚼完小老板也终于有了点动静，他从手臂里抬起头，脸上红了一块，是手臂压出的印痕。
    “嘿，总算是醒了。”李朝朝还是压着声音。
    闻汐驰打量了他眼，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生，唇红齿白的。
    那小孩儿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闻汐驰看了两秒，歪了下头，顿了下又趴下去闭上眼睛。
    闻汐驰：“？”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能等这么久不扰人清梦是他的道德今天没出走，“还睡呢？再睡把你店值钱的东西都搬空了，反正也没摄像头。”
    听到他的声音那男生立刻抬起头，动作有些慌乱，盯着他看的眼里全是震惊。
    池星熠睡意一干二净，盯着面前的人，惊得一口“国粹”含在唇间要吐不吐的。
    他把搭在展柜上的手收回，放到大腿上，同时收回来的还有眼神，好看的凤眼垂着，盖下的睫毛又浓又直，黑发柔顺地搭在额前，长相偏冷。
    男生坐得端正，但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客气，“对面体育馆有监控，可以拍到的，会被抓。”
    两人顿了下，可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几秒钟后李朝朝回他：“那么远的监控管什么用，照出来人影都是花的，得亏我们是个好人，等你这么久。”
    池星熠：“…谢谢？”
    他回着李朝朝的话，眼睛方向却是闻汐驰。
    闻汐驰扯了扯唇，觉得这小孩儿还挺有意思，把放在展柜上已经化开了点的水，以及吃完的冰棍包装纸放在展柜上，“算算多少钱。”
    “七块。”
    说完池星熠皱下眉，嫌自己嘴快，手把收款码一遮说：“不收你钱。”
    李朝朝好奇，“啊？”
    池星熠：“我请。”
    闻汐驰：“为什么？”
    池星熠眉头又拧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他们这打破砂锅问到底有点难以招架，他含糊着道：
    “你为国争光，这是人民群众的一点心意。”
    闻汐驰：“…”
    第2章
    “人民群众的一点心意，哈哈哈，那小孩说话的时候还特正经。”
    李朝朝回来后就把这事和季明复述了一遍，他也觉得好玩跟着笑。
    闻汐驰往后靠着不太宽敞的椅背，声音懒散，“笑屁，手上那水你可得供着喝，那是我为国争光赚来的，不能辜负广大人民群众的心意。”
    季明：“那喝完瓶子要不要放供桌上？”
    闻汐驰笑笑没搭理他，不过那小孩儿是真倔，说不收就不收任嘴皮子说干了，他付款码依旧遮得死死的，就瞪着双大眼睛盯着人看。
    身上也没现金，明天得去换几块给人送过去，不能真吃了人家小孩儿的。
    他们走后，池星熠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消下去的红晕又爬上耳尖，真是好一个“人民群众的心意”。
    他拿出手机，手机锁屏上的人和刚才进店那人一模一样，身披国旗，意气风发。
    打开支付软件扫七块钱到小卖部，又朝游泳馆看去，阿公说今天那里有比赛，池星熠眼睛睁大了点，闻汐驰的比赛吗？
    闻汐驰还会参加比赛？
    池星熠一双眸子亮得惊人，脚步不听使唤地往外迈了两步，刚想出去，门外货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白色厢式小货停在门口，送货的师傅从驾驶位跳下来，“小弟，老板不在家吗？”
    池星熠脚步一顿，拿起旁边的白色布手套一边往手上套一边说：“他去看比赛了，我来卸货，你把货单放柜台上他回来会核对的。”
    “好嘞。”师傅利索地打开车厢后门，门一开就扬起一阵浮尘，在烈日里肆意飞扬。
    师傅先爬上去，“你不用上来，我递给你，你下面接，省点事。”
    池星熠：“麻烦您了。”
    “这车都是些酒和水，手轻些。”
    “好。”
    师傅一件件递给他，他也不急着往里搬，全屯在店门口那块地上，好让师傅赶紧完事，去送下一家。
    太阳底下不动都一身汗，别说这种体力活，才一会池星熠白t就湿透黏在背上。
    他扯了扯衣服，让湿衣服和皮肤之间有点空隙，好让空气钻进来。
    “今年这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比去年热多了。”师傅的普通话带着不知道哪里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他推了一箱酒到车厢边缘，用手推着箱体上部分让它往外稍倾，靠内的下半部分箱体就能翘起。
    池星熠手托着箱子翘起的底，一用力手臂上浮现出劲瘦的肌肉线条。
    “小弟个子很高啊，多高了？”
    池星熠：“一米七九。”
    他说着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点七，穿鞋就一米八了。”
    “那很高啊，今年几岁？”
    池星熠：“十七。”
    师傅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抿在唇间，吐词有点含糊，“那还会高，男生一般能高到二十岁。像你长这么帅，又这么高，学校里追你的女生肯定特别多是不是？以后不愁找不到老婆，哈哈哈哈。”
    池星熠耳尖微红，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货物卸完后师傅和他打了声招呼继续下一家送货，这一路上小卖部的货大多都是他家送的。
    池星熠抬眸看了眼体育馆，手上的动作快起来，等货物全部入库后，他又像之前一样把脑袋放水龙头下冲了几分钟，等热气全部降下来才抬起头，掀起衣服随手擦了擦。
    漆黑的眸子盯着小卖部，又转头看了眼游泳馆，阿公怎么还不回来？
    又等了会，他抿了下唇，又看不懂还看这么久。
    人还没回来，他又不想回店里，就把和湿透没区别的上衣脱下在水龙头底下冲。
    阳光下他露出的后背白得刺眼，穿着衣服会让人觉得他挺瘦，衣服一脱就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劲瘦劲瘦的。
    比赛散场后，小卖部老板才举着他的大蒲扇悠哉悠哉地走回来，看到桌上的送货单，“送货的来过了？”

 第3章

    “嗯。”池星熠已经把店里的空调关了，身上的白t被体温和热空气烘了个半干，这会正帮着擦货柜上的灰尘。
    “比赛好看吗？”
    语气莫名幽怨。
    “啊？”老板眼睛从送货单上移开，这小子平时三杆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今天破天荒主动搭话。
    他迟疑地道：“有什么好看的，一群屁大点的小鬼在水里扑腾。”
    池星熠：“小孩？”
    “对啊，就那你对门那家小孩也在。”
    “哦。”
    那就不是闻汐驰的比赛。
    “今天叫你去看你又不去看。”老板以为他是感兴趣了，他记得这小鬼也天天在河里扑腾，“明天好像还有一场，我听旁边的人说好像有什么领导在挑人，如果被挑中的话就厉害了。”
    至于什么领导，厉害在哪他也说不清楚。
    闻言池星熠动作微顿，“明天还有？”
    “是啊。”老板打开抽屉拿出钱算好后递给池星熠，“呐，你的工钱。”
    池星熠接过，看了一眼，“多了二十。”
    老板：“这个叫什么高温补贴，我儿子他们公司都有，我也给你。”
    池星熠没推搡，他的确缺钱，钱一折放口袋里，“谢谢阿公。”
    老板摆摆手，“我听阿民说，你暑假想和他上工地？”
    池星熠点头，“他们那查不严。”
    差一岁两岁的没事。
    老板：“那活苦，不过赚得多。如果凑不够明年的学费，你就和我说，借点钱不会死，别倔。”
    池星熠：“有钱，学费够的。”
    老板瞪了他一眼，缓了半晌有些迟疑道：“我听阿民说你游泳很厉害，你阿爷还和我炫耀，刚好领导招人，要不你也去试试？”
    他还记得当年他阿爷那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的臭屁样。
    “现在你阿爷也走了，家里也没人了，没人牵住你了。”
    池星熠眸子动了下，又慢慢黯淡下来，只淡淡应了声，“再看吧。”
    老板扇着他的大蒲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和他那阿公一个死样，死倔。”
    池星熠回家难得没立马换衣服去河边游泳，拿了个面包坐在院子里，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想着老板说的那些话。
    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几口就解决了一个面包，他把包装纸一团，转头拿了毛巾往河边走去。
    怎么可能的事。
    心跳却不受控快了些。
    第二天。
    游泳馆外，纯黑的路虎停在路边吸引了不少目光，季明从车上下来对闻汐驰道：“我想吐，你开好快。还是觉得你那辆库利南坐着舒服。”
    “你还挑上了，嫌弃的话回去你开，刚好我休息。”闻汐驰伸手把墨镜和口罩戴上，怕又像昨天一样，昨天比赛结束后，他被粉丝围了半个多小时。
    季明看了眼车心痒痒，跃跃欲试，“也行，但先说好，磕了碰了我兜里那两个子儿可负不了责。”
    李朝朝：“我！我也想开。”
    季明：“可别，你敢开我不敢坐。”
    他们的行程今天上午结束，干脆开车过来，看完直接开车回去，省得再跑一趟酒店。
    “豁！”
    三人一进游泳馆李朝朝惊地喊了一声。
    昨天还空一大半的游泳馆挤得满满当当，几乎所有的位置都被占了，除了单独被空出来的第一排。抬眸看去还能瞧见写着“闻汐驰”的小条幅。
    季明：“…”还是小瞧他的人气了。
    “回去我就去和领导反应，以后再有出外场这种活动，你就别去了。”
    “那我可谢谢你了。”
    口罩墨镜都成了摆设，闻汐驰大大方方和大家打了招呼，嘱咐了声不要打扰到别人才和两人在第一排落座。
    池星熠记着今天有比赛，特意起了个大早，但又被隔壁的阿嫲叫去帮忙抬了下梯子，帮完忙后时间就不早了。
    到游泳馆的时候已经没空位了，只有第一排还空着几个。
    但是……
    池星熠目光在闻汐驰身上驻足了几秒钟又飞快移开，抬步就往后头走，座位后面还有一小片空地，站那看既能看到比赛也能看到闻汐驰。
    才走两步耳边传来声音，“呦，小群众？”
    池星熠脚步一顿，他侧过脸去看声音来源。
    说话的是李朝朝，“你也来看比赛？”
    闻汐驰低头摆弄着手机，听见声音顺势朝这边看了过来。
    池星熠慌乱间对上他的目光，头皮一麻，“嗯”了声。
    李朝朝往后瞧了眼，“后面没位置了，要不过来和我们挤挤吧？”
    靠过道外边坐的是闻汐驰。
    “…”池星熠脚转了转，身子却还是之前的朝向，整个人都快拧成一个麻花。
    最后还是到闻汐驰身边坐下，直挺挺的，堪比军人坐姿，脸色不断变换。
    池星熠，你没出息，受不了诱惑。
    坐他旁边的闻汐驰没说话，低头摆弄着手机。
    季明从闻汐驰另一侧探出一个头，“这谁？”
    季明见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这小孩长得是真好，好到尽管旁边坐的是闻汐驰，来往的人目光都会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李朝朝捂嘴笑道：“送你水喝的人民群众。”
    池星熠：“…”
    整个人不可控地红温。
    季明：“哈哈哈，原来是你。”
    他们几人所在的位置就是视线汇集处，另外三人都是熟脸，除了闻汐驰大家多少对池星熠有点好奇。
    后排的声音虽然压得低，但也能隐约听见好多人在问池星熠是谁。
    李朝朝怕他尴尬，但他对别人的视线一点反应都没，反倒是对旁边的闻汐驰格外敏感，闻汐驰稍微动弹一下，他呼吸就得变一变。
    李朝朝觉得好玩，压着声音和他搭话，“吃饭没？”
    池星熠点头：“嗯。”
    季明也跟着搭话，“小哥哪里人？本地的吗？”
    池星熠再点头：“嗯。”
    季明：“会游泳吗？”
    池星熠：“嗯。”
    李朝朝问他：“高中生？”
    池星熠：“嗯。”
    闻汐驰侧眸看了他一眼，顺口问了句，“看过游泳比赛吗？”
    池星熠立刻坐直了些，小声回道：“……看过，小时候现场看得多，后来就是看电视转播。”
    闻汐驰嗯了声，“小时候跟过教练？”
    池星熠手握着椅子把，“对，跟到十三岁。”
    季明：“还练过呢？”
    池星熠：“嗯。”
    季明：“…”
    闻汐驰是句句有回应，他和李朝朝是句句有应。
    他和李某人对视一眼，这人绝对是闻汐驰的粉丝。
    今天比赛有季明比较在意的选手，他递了份资料给闻汐驰，“这个选手之前市队的老赵和我提过一两次，成绩不错，十四岁200米自由泳最快速度是两分零三秒。”
    “现在在市队里，四岁开始学游泳，今天赶巧可以看看他的真实水平。”
    闻汐驰接过，上次奥运会男子b标线是一分四十六秒七九，算是个不错的苗子，在省队的招收标准中属于一级达标。
    那人在第二组，第四泳道，比的是两百米自由泳。
    从他上场，季明就开始盯他，十四岁的小孩身高一米八多，以后可能还会高，手臂很长上身也长，单从身材来说，是合适的，甚至可以说有优势。
    哨声一响，水花四溅。
    短距离自由泳速度很快，比赛激烈，是游泳比赛中观赏度较高的项目，但这点要基于选手水平相当。
    这场比赛就不是这样，第四泳道碾压式取胜，他水平要比其他人高出太多。
    季明掐了表，“发挥不错，两分零九秒四七。”
    场内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终于出了一个不错的，季明有点兴奋，他转头问闻汐驰，“怎么样？”
    闻汐驰没说话，余光瞥见一旁的池星熠，见他目光灼灼盯着场上，莫名问了声：“你觉得怎么样？”
    池星熠眼神盯着四泳道的那人，唇往两边拉开，难得有了点弧度。
    “我游得比他快。”
    第3章
    这话一出不止闻汐驰，连季明和李朝朝也朝他看了过来。
    闻汐驰扬了下眉，季明抢着先开了口，“嘿，真的？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个队里？”
    池星熠：“没在队里。”
    季明皱了下眉，“那你教练是？”
    池星熠：“没有教练。”
    “那你两百米自由泳最快速度是多少？”
    池星熠迟疑了下，“很久没测了。”
    “这样啊…”季明探出的身子又收了回去，觉得池星熠八成是在说大话。
    几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季明在四泳道选手的资料单上打了个勾，表示录取，就等着赛后去找人谈了。
    剩下几场比赛也再没脱颖而出的。

 第4章

    赛后，季明拉着李朝朝去找四泳道那人，李朝朝最多话，也最善谈，季明想让他来说。
    池星熠还没来得及起身，突然拥上来一大片人，都是来找闻汐驰要签名的。
    闻汐驰借了支笔，边和他们聊天边签了起来。
    “能不能帮我在衣服上也签个名。”
    “我也要我也要。”
    池星熠眨了下眼，离开凳子的屁股又重新坐回去，他也想要签名，签衣服上的。
    过道本来就不宽，挤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一排的椅子不像后面那样一张张隔开，这里更像是给教练或工作人员的位置，是一张一长条的靠背椅子。
    池星熠被挤得不停往闻汐驰那边滑去，他坐的时候刻意留好空隙，但这会两人已经裤子贴着裤子了。
    他皱了下眉，闻汐驰余光瞥见，以为旁边的人挤到他了，伸手握着他手臂朝自己这边拉了把，他侧坐了些，身子往前微倾，给池星熠隔出一个小空间。
    “大家别挤，注意安全。”
    淡淡的好闻的木调香水味氲着体温萦绕在池星熠的鼻端，他手指蜷了下。
    等排队的人都签完后，闻汐驰扭了扭手腕，问他：“挤到你没？”
    池星熠摇头，看了眼闻汐驰手上的笔，想着要怎么开口要签名。
    闻汐驰注意到他的视线，扬了下眉，“你也要？”
    池星熠点头，闻汐驰好笑问道：“签哪？”
    “衣服。”
    闻汐驰笔停在他的衣摆处，“这里可以吗？”
    “嗯。”
    他的签名和他人一样，狂，一个名字占了一大片布料。
    池星熠手捧着那块布料看，唇角稍扬了些，只是不易察觉。
    “走吧。”
    闻汐驰一米九三的身高池星熠得仰头看他，顿时心情又不那么美妙了。
    没事，他还会高。
    季明和李朝朝已经谈好在门外等他们，李朝朝眼尖，他盯着池星熠的衣摆，“哟，小群众也要了签名啊？”
    池星熠点头，“嗯。”
    可能是不熟悉，李朝朝看不太出他是什么情绪，但那双眼清亮，像一汪安静的湖，令人心生好感。
    季明和闻汐驰说了声：“说好了下周去省队试训。”
    说的是四泳道那名选手。
    闻汐驰点头，问：“你们谁手上有现金？”
    昨天回去他就忘了钱的事，今天见到人才想起来。
    李朝朝和季明齐刷刷摇头，一年到头除了过年那段时间会往口袋里揣几张红票，平日里连现金的影子都少见。
    池星熠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叠折好的零钱，也不问他干嘛用，径直递到闻汐驰面前，“我有。”
    闻汐驰：“…”
    “把钱收好。”他打开手机问了句，“有微信吗？”
    “有。”
    “我加你好友。”
    “……好。”
    池星熠机械地应答，机械地打开二维码。
    人都走半晌了，他还在盯着新的好友界面发呆，闻汐驰的头像是个数字“4”。
    不知道什么意思。
    车里，李朝朝看着后排位置的闻汐驰忍不住问道：“哥，你为什么要加他的微信啊？”
    闻汐驰语气懒散，“吃了人家小孩的东西不给钱？”
    李朝朝：“那不是扫付款码就行了？”
    季明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真信了他那句话吧？”
    李朝朝：“什么话？”
    季明：“就他说他游得比今天那个选手快。”
    李朝朝：“哦，他没有专业训练过，应该不至于吧。”
    闻汐驰看着窗外，车子转个弯就个隧道，光影不断交错。八山一水一分田，隧道多得像批发。
    半晌他干净利落道：“没有，他不合适。”
    李朝朝：“为什么？”
    “太矮。”
    “……”李朝朝，“艹，这话好残酷。”
    季明哈哈笑了两声，他估量着那小孩顶了天一米八，常人里够用了，但是游泳项目的确没有优势，就比如闻汐驰一米九三，同样速度的话，这十几厘米就是一道没法跨越的鸿沟。
    再比如今天招的那名十四岁小孩，身高够，上身长手臂还长，触壁优势显然比他好。
    当然，这只是外在客观条件，不能完全依仗这些，只是同样都是天才的赛场中，能创造一丁点优势都是弥足珍贵的。
    “今天那个选手你收吗？”
    闻汐驰：“你看上的，我抢算什么个事。”
    季明：“可得了吧，你就是不想要。”
    除了不当主管教练，闻汐驰有时到青训组带带小孩，有时给别的教练帮帮忙，反正每天到点打卡就行，他这倒是个优点，从不旷班。
    有几个游泳强省也伸出过橄榄枝，只是美名其曰要建设家乡给婉拒了，建设了半年也没建设出个什么玩意儿。
    “唉，人才难遇哦，要是当年那游进48秒内的小子还在就好咯，我上次打开论坛都还有他的传说。”
    闻汐驰打开微信，页面第一个就是新加的池星熠，微信头像一片黑，微信名“。”。
    “……”
    中二期？
    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随手给他备注了个“金鱼吐泡泡”，又发了个微信红包，这件事就抛脑后去了。
    ……
    池星熠回到家把签名衣服挂起来，有点犯难，这衣服穿过了，要是拿去洗的话怕签名花了，可是不洗又有点脏…
    早知道应该再带一件衣服的。
    正思考着，手机响了，闻汐驰给他发了个红包，原来加他微信是为了还钱，都说不收了。
    他没点红包，也没回消息，不回消息是不想再因为几块钱打扰闻汐驰。
    小心翼翼点开闻汐驰的朋友圈，池星熠耳根有点发烫，总觉得在窥探他的生活，进入私人领域。
    他朋友圈没什么内容，只转了份省队招新的文件。
    《省队“招星”计划准则》
    池星熠手指顿在上面，老板阿爷的话再次涌上心头，片刻后没忍住还是点开了，要求并不严苛，一年龄十四岁及以下，过省队达标线。
    年龄限制上还贴心地备注了一行小字：格外优秀者，可不限制年龄。
    二教练有权自主招新。不过要通过试训考核才能正式进队，且试训考核不只限于游泳成绩。
    也就是说闻汐驰也可以招生？
    池星熠心跳快了点。
    他有没有机会？他也不知道。
    看了半天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咚！
    水漫过头顶，身体重得像铅，不停不停地往下沉，眼泪混着池水往嘴里涌，又苦又涩，三四岁的池星熠喊不出声，模糊的视线中有一个高大的影子站在池边。
    “小熠手划起来，划起来就赢了。”
    “小熠…小熠…”
    池星熠猛地惊醒，梦里窒息的感觉不断侵袭着他的神经，他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这会太阳已经落山，天空是铅灰色的，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珠子动了动，突然起身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泳帽和毛巾。
    另一边，闻汐驰今天去青年赛招生这件事，游泳论坛上也讨论得如火如荼。
    【哇去！闻汐驰今天真的出现在了我们那个小县城！就在我工作的游泳馆里。】
    【那边不是举行青少年泳赛吗？教练组去淘金不是很正常？】
    【现在哪还有什么金可淘，稍微有点本事的都进市队和省体校了，但我看了他们市队和体校的成绩，我都要笑了。】
    【我觉得他去那当教练有点屈材了，这么多年除了一个闻汐驰就没出过人才。】
    【出了一个闻汐驰还不够啊？】
    【不是说不够，就是觉得没人能接他的班了，他进队这么久没负责一个选手还不能够说明吗？】
    【对比隔壁省，还是想他去隔壁省，起码队内人才多一点。】
    【都在说什么笑话，本来中短距离自由泳就不是亚洲人种的长项，你看去年那400米，一个个都快游破天了。能打破欧美统治的闻汐驰是天才中的天才，去哪找第二个？换个队就能解决的话，也不至于愁这么久了。】
    【感觉闻汐驰退了之后，少了个扛大旗的，希望也能出来一个扛大旗的选手。】
    赵谦坐在游泳馆闸机的柜台处，正满面愁容刷着帖子时听见有人问他，“老板，现在游一次多少钱？”
    他头没抬就问：“大池小池啊？”
    池星熠：“50米池。”
    “办卡吗？”赵谦指了指身后写着优惠活动的面板，“办卡的话三十次卡只要500，很合算。”
    池星熠：“不办。”
    “那一次二十五，付款码在这。”赵谦把二维码往前推了推，又拿起手机刷论坛。
    池星熠从淋浴房出来，泳帽已经戴好，他不喜欢戴泳帽，平时在河里游的时候他就不戴，但来泳池怕把别人水搞脏。

 第5章

    泳池很热闹，除了他还有一群小朋友组成的暑期培训班。
    “三二三四五六七八。”教练喊着口令教他们拉伸。
    池星熠在不远处蹭着他们的口号，默默拉伸热身。
    十几分钟后，他走上出发台，这个游泳馆是按赛级标准建的，标准的50米泳池，两百米的话来回两趟。
    两分零九秒四七。
    这是今天进省队那小孩游出来的成绩，但他才十四岁，他年纪大了，如果是同样的成绩他不会要他的…
    “咚。”
    池星熠跳下泳池，清晰可见的泳道线，没有流水的阻力，比在河里游轻松些。
    踢腿打水划臂。
    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肌肉记忆让他很轻松做出这些动作。
    他放慢速度，适应着泳池的环境。
    一次、两次、三次…
    顺着泳道线，不停往返。
    赵谦把前台工作还给同事，他刚只是给人替了下班，上更衣室换了身安全员的衣裳，戴上口哨回到泳池看台边。
    盯着的这十几分钟就看着池星熠来回的游。
    他戳了戳旁边带暑假班的游泳教练，问道：“这谁啊？”
    “不认识，我也看半天了，小伙体力真不错。”那游泳教练笑呵呵地说着，他年纪看着有些大，头发基本全白，穿着一身红色的运动装，视线时不时落池星熠身上。
    “啧，年轻就是好啊。”
    一直到筋疲力尽，池星熠才从泳池爬出来，坐在池边喘了口气。
    “小伙子练这么狠啊？哪个队的啊？”
    池星熠抬眸看去，是带小朋友的那个教练，他唇动了动，半天只蹦出三个字，“瞎练的。”
    说着拿过旁边的毛巾，边擦边往外走，没再理人。
    “这人还挺拽。”赵谦盯着他的背影吐槽了句，“我就看不上这种人，拽个鸡毛啊。”
    那教练耸耸肩。
    第二天，池星熠照常来。
    经过昨天那事赵谦觉得这人没意思，所以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说话有些硬声硬气。
    池星熠看了他一眼，疑惑地抿了下唇。
    今天依旧是游到筋疲力尽，感觉比昨天好一点，游得舒服了些。
    第三天，第四天……
    一连着一个星期，每天都能看见池星熠高强度地游。
    这天。
    池星熠才游一圈突然停下，他手勾着分道线盯着水面的波纹，刚才这圈感觉很舒服，游得很顺畅。
    他想计时看看。
    晚上的泳池除了那个暑假班，没别的人，就剩安全员是闲着的。
    池星熠游到他身边，仰头问他：“你能帮我计个时吗？”
    赵谦：“……”这人真没眼色。
    “没空。”
    听到他这么说，池星熠也没什么反应，转头就走，心想着要不去拽个同学来？会不会有点麻烦别人…
    “我帮你吧，刚好我手上有计时器。”
    池星熠顺着声音看去，是暑假班那个老教练，他倒是没马上应，看了眼池子上那一群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的小朋友。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教练道：“他们和我一起观摩。”
    都这么说了，池星熠自然没拒绝的理由。
    “自由泳是吧？几百米的？”
    池星熠扯好泳帽，走上出发台，“两百。”
    赵谦抱着手臂在一边看热闹，这人天天跑这游也没见他游出个什么玩意来，会天天跑着来的应该也不是什么训练队的，计时要干嘛？
    “预备——”
    “嘟！”
    短促哨声响起的同时，池星熠一跃而下。
    钱乐眉微皱了下，这里没有专业的仪器测试不出他的出发反应速度，不过肉眼看来很不错。
    划臂、打水、呼吸——
    池星熠重复着整个动作周期。
    50米，100米…
    钱了起初还没什么感觉，他见过的厉害孩子太多了，直到最后50米来到他后程发力点的时候，他眼神才稍变，后程太牛了。
    “咬牙坚持住！冲上来！”钱乐吼了声，把旁边的赵谦吓了一大跳。
    赵谦抱胸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放下的，钱乐趴在池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池星熠的手。
    触壁的瞬间他按下计时器。
    与计时器同时响起的还有赵谦的声音，“握草！多少时间？！”
    第4章
    池星熠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水，手勾着分道线借力，一双眸子也紧盯着钱乐，更准确的说是盯着他手上的计时器。
    “一分五十秒三三。”钱乐有点惊讶，“小伙子，不错啊。”
    池星熠皱了下眉。
    倒是赵谦，“等会等会，去年奥运会男子b标线是多少来着？”
    钱乐：“一分四十六秒多，好像是一分四六秒七九。”
    赵谦更惊了，“不是！你啥人啊？！”他这么一个小县城的游泳池里还出了个散修？
    “钱老师，奥运b标是什么呀？”旁边小朋友们看他们惊讶的表情，糯糯地问了声。
    “是奥运会游泳项目的报名标准，分为a标线和b标线，如果没有达标就不能报名参赛。”
    “a标？比b标厉害吗？”
    钱乐：“这么说也可以，a标线是a类达标，时间更短。有人过a标线的话，b标就没用了。”
    “那刚才那个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赵谦嘴角抽了下，这都不是一句厉害的事儿了。
    钱乐问他：“看你动作你应该是跟过教练专业练过？”
    成绩比想象中的还糟糕，池星熠有些低落，声音也淡淡的，“嗯，小时候练过。”
    “怎么没走专业赛道？”
    “走过，没走下来。”
    没走下来的原因就多了，除了成绩和伤病，大多都是因为吃不了苦，钱乐没再问，点评了几句，“你刚才前程没游出去，蹬腿转身之后腿没打起来，不过后程不错。”
    池星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
    不等他问，钱乐就乐呵呵道：“我是教练，自己不怎么会游但是看别人游还是会的。你今年几岁了？”
    池星熠：“十七。”
    “嗯——年龄有点大了。”钱乐皱了下眉，“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试试走专业。”
    他无法得知池星熠还有没有提高的空间，但是这个成绩不差，普通人里的天花板，专业运动员里就不属于顶尖的那一批了。
    如果从小走专业的话就不一定是什么情况，怎么不坚持下来呢，钱乐觉得有点可惜。
    “好了，你自己游吧，我去带孩子了，有需要可以叫我。”
    池星熠仰着头对他道：“好，谢谢。”
    一边的赵谦扯不开面子和池星熠搭话，就左一眼右一眼偷偷瞟他。
    池星熠察觉到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转头游另一边去。
    赵谦“啧”了声，懊恼地挠挠后脑勺，转而求其次走到钱乐旁边，示意他把计时器给他拍张照。
    游泳论坛十二级用户赵某某：【[图片]普通人两百米自泳这成绩，如何？】
    【如何装逼？】
    【下一届bking就你了。】
    【我腿没断之前，也能游这个成绩。问我腿怎么断的？哦，装逼太过被人打断的。】
    【好奇问一下，普通人游这个得多久啊？】
    【普通人游这个得……游五十米休息半小时，再游五十米，再休息半小时。】
    【楼上正解了。】
    【不就是按个计时器，我也能。】
    【大家都说得太肯定了，他有必要骗我们嘛？高手在民间嘛！当然，如果你信了，请一定要告诉我联系方式，我这里有几瓶万能保健品，不知道你需不需要。】
    赵谦看着各种“恶评”一点都没生气，反倒有种隐秘的快感，表情逐渐禽兽。
    哼哼，说我骗你们，走着瞧。
    全然忘记这成绩又不是他的。
    不过他多少还有点心性，拉不下脸主动和池星熠搭话，自己演自己地又僵持了两天。
    而这期间池星熠刷新了之前那个成绩。
    赵谦看着计时器上的成绩，赶紧拍照，自己一个人偷偷兴奋到脸色通红，草！一分四十七秒!
    钱乐把计时器清零后，看向池星熠的眼神很复杂，这几天眼见着他不断进步，只要给他指出问题，他很快就能掌握技术难点，就像一块干海绵，疯狂汲取水分。
    能清楚地看出他基本功特别扎实，技术动作都很漂亮，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没加入市队或省队？”
    这成绩不应该啊，放他们省已经早进省队了。
    池星熠从泳池爬起，带起一片水，边说道：“之前在市队待了好多年。”
    “你在市队待过？那怎么没输送到省队？”
    f省游泳一般，人才选拔要求还算宽松，他两百自能到这个成绩，早把人捧着了。
    池星熠沉默了下，毛巾覆在头上，水滴顺着黑发低落，片刻后语气平淡道：“一些个人原因。”

 第6章

    看他不想提，钱乐也没追问，f省队不挖，他挖。
    “你不走专业实在有点可惜。我认识几个教练，可以给你写推荐信，要不要试试？”
    见他朝自己看了过来，有戏！
    “咳，就是我认识的那几位都是z省的，你不介意吧？话又说回来，z省在游泳方面一直都是国内佼佼者，设备待遇也都是一流的，去那不亏，反正就试试，不合适咱再回来。”
    钱乐是原z省省队指导教练，身体出现些问题，只能从一线退出来。他女儿在这边工作，不放心他一个人生活，所以他也过来了。
    赵谦听了全程，耳朵动了动，不对劲不对劲，这老登明摆着要抢人!
    “等等等等，我们省籍的运动员跑z省算是个什么事？我们省队条件差了吗？”
    钱乐老神在在，“你们也有t3无尽训练水槽？”
    赵谦：“……”
    “国家级营养师、康复师？”
    赵谦：“……”
    好吧，稍微懂点行的都知道z省在这一块的确突出。
    但f省队缺良将已久，拱手让人着实不爽。
    两人一边争辩，一边观察池星熠的表情，发现他不管听到了什么，表情都淡淡的。
    直到——
    赵谦：“我们省队有闻神！闻汐驰给你当教练！”
    池星熠眼睛一亮：“*-*”
    钱乐：“……”
    赵谦：“听说现在闻汐驰还没带选手，要是被他看上的话——”
    池星熠眼睛更亮了：“*-*！”
    钱乐：“…”
    赵谦握拳，赢了。
    钱乐眯眼看向赵谦，笑着问道：“你认识你们省队的人？能写介绍信？还是说你认识闻汐驰能让他收人？”
    赵谦：“…”
    绝杀。
    两人闹了一阵，钱乐收起笑意，“小池我希望你认真考虑考虑。”
    池星熠眸光微闪，点头道：“好。”
    赵谦再次把成绩放网上，不同的是这次附带了监控拍的视频，他截得很好，一点脸都看不见。
    并配文：“f省队再不来抢人，就要被z省抢走了！@f省游泳中心”
    【多少秒？b标？】
    【两百米b标？】
    【这小子越来越狂了，视频加速谁不会。】
    【姿势很漂亮啊，一看就是练过的，可能没加速，不过应该是盗的专业运动员的。】
    【国家队b标还是有的，不过看不出这个是谁，新进队的？】
    【哈哈哈，f省队除了一个闻汐驰还没人进过国家队吧？这真是f省队的，不得供起来？】
    【握草，我逐帧慢放，真没有剪辑，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博主说的是真的？】
    【@国家游泳队，如果是真的话，这真是好苗子！】
    【真的假的？我记得去年国家队b标都在几个人。】
    【博主出来说话，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赵谦这个视频没啥炫耀的想法，他是真想让f省队的人看见，不过等了一天也没啥动静。
    第二天，钱乐一来就问池星熠考虑的怎么样。
    池星熠：“抱歉。”
    钱乐提着的一颗心慢慢放下，他昨天还想着要是池星熠去的话，他就再出山，亲自带他，中短距离和别的不一样，天赋占比很高，身体素质要求也高，难得碰上一个好苗子他是真不甘心。
    不过一个好苗子没人管，他更无法忍受。
    他问他：“你想去你们省队？”
    池星熠：“嗯，我想试试。”
    钱乐：“你们省队招新好像有年龄限制。”
    池星熠：“有特招。”
    特招和普招就不同了，要求极高。
    “有信心？”
    池星熠点头认真道:“应该可以。”
    钱乐看着他淡淡的表情，哈哈笑了两声，还以为这小孩低调，骨子里也是狂的。
    “你是闻汐驰的粉丝？”
    池星熠：“。”
    看到他表情变了，钱乐逗小孩一般，“哈哈哈，可以，那我帮你引荐一下，不过他要求很高的，在他那走特招，难哦。”
    池星熠眼睛睁大了些，“真的？”
    “我试一试。”
    池星熠：神仙？？
    ……
    f省队会议室。
    当初第四道的游泳选手已经入队试训，老李拿着这段时间的训练表格，“这个队员还不错，闻汐驰带的？”
    闻汐驰窝在座椅里，听到他的话他懒洋洋道：“季明的人，看我干嘛？”
    “…”
    老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看你干嘛？你就打算一个选手都不带吗？”
    闻汐驰不为所动，眼神都不带动的，“我的训练体系他们跟不上，没法带。”
    “试都没试你怎么就知道不行？”
    闻汐驰：“看不起人了，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老李：“……”
    老李被闻汐驰顶得哑口无言，旁边众人都暗戳戳看领导热闹，但是又怕看得太明目张胆，于是一个个都闷头喝茶。
    老李和闻汐驰对上就没赢过，偏又喜欢招惹他。
    最后还是老李以一句“一天到晚没个正型”作为这次会议的结束语。
    会后，季明调侃闻汐驰道：“你一天不和老李顶嘴，那嘴是会痒吗？”
    闻汐驰伸了个懒腰，“又不是我挑的事，我老老实实坐那。”
    季明把大茶缸放一边，打开手机，边道：“不过体育竞技这东西，菜是原罪，你那训练的确大部分人跟不上，跟上的也大多不是人。”
    “兜着圈子骂人呢？”
    闻汐驰没理他抬手看了眼时间，“走了，母上大人下了命令今天必须回。”
    季明笑了，“百分之九十是让你回去相亲。”
    “我猜也是。”
    季明：“我说你天天花孔雀一样，怎么就没桃花呢？”
    就算是当运动员的那几年，闻汐驰都是精致到头发丝儿的，颜值又高的不像话，赛场上狂出神图，能力就不用说了，夺冠热搜才下去就又上来了，一个牌接着一个牌，粉丝收了一茬又一茬。
    退役之后就更了，怎么穿，怎么搭那都讲究得很，最重视的还是手腕上那块表，一周七天，他能戴八块不同的表。
    “我也愁啊。”闻汐驰话这么说，脸上却一点看不出一点，潇洒得很。
    季明：“不过长得的确不像是什么好人。”
    就那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第5章
    “不和你贫了，走了。”闻汐驰拿过车钥匙朝他摆摆手。
    回到家果不其然，他那长相年轻穿着时髦的母上大人直接甩给他一张照片，“别拒绝，别人姑娘愿意见你一面，可真是大好人来做慈善了。”
    闻汐驰气笑：“你儿子在你这也太不堪了吧？”
    “也就是继承了我和你爹的长相，那张脸可以看看，那性格疯狗一样，逮谁咬谁，你还想我怎么评价你？”
    “得，我的错。”
    秉持着绅士风度，闻汐驰打扮“端庄”，来到相亲现场。
    “你好。”姑娘声音温柔，红着脸和他打招呼。
    “你好。”
    一场相亲下来闻汐驰保持了良好的风度，没让一句话落地，一直保持到把人送回家。
    他一回来，他妈就把他堵门口，“怎么样？”
    闻汐驰：“太优秀了，你儿子配不上人家，咱祸害还是留在自己家，别祸害别人了。”
    那姑娘长相性格都是极好的，只是他喜欢热情奔放一点的，那种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清净人，他没法应付，多待会都得自闭。
    闻妈：“…”
    “哐”一声，门丁点儿情面不留的在他面前被撞上。
    闻汐驰扬了下眉，看来这几天都得无家可归了。
    转身往车子走去时手机响了，还以为是他那狠心的妈回心转意了，一看备注，脸上表情正经了不少。
    “钱指导。”
    闻汐驰表情有些复杂，“您是说……想往我这塞个选手？”
    池星熠隐约听见闻汐驰的声音，耳根“唰”地红了，他现在这个行为是在走后门？
    一整个慌乱，他手足无措地想和钱乐说什么，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钱乐看着面前紧盯着自己池星熠，笑了几声，“不，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推荐，收不收看你自己，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希望你能看看。”
    闻汐驰打开车门，一边道:“您都说有天赋的，我肯定想瞧瞧，但规矩就是规矩，我不好改。”
    钱乐就知道，闻汐驰平日看着吊儿郎当，和谁都能贫两句，但真涉及正经事，他比谁都认真，之前比赛也是，你说松散吧，他又透着股天塌下来他都能顶住的强韧。
    “两百米去年奥运b标线，短短几天成绩提高了整整一秒。”
    闻汐驰拉门把的动作顿了下，“没哐我？”
    钱乐：“臭小子，和谁说话呢？”

 第7章

    闻汐驰一笑，“那好，你让他过来试试。”
    ……
    第二天，池星熠跟着导航从动车站坐公交车到离省队训练基地最近的公交车站。
    训练基地在郊区，周边交通不怎么便利，到了公交车站后他看了眼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没舍得打车，夏天高温下他跟着导航走了二三十分钟才终于到训练基地大门。
    到基地门口又被保安拦下，他和保安说明情况，保安没放人，“你不会是他的粉丝吧？”
    池星熠：“……”的确是。
    保安看他热得汗津津的头发，“你等会，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闻汐驰刚才帮着盯了一会训练，才回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闻指导，大门口有个小孩说来找你的，你过来领一下？”
    小孩？
    闻汐驰：“我家没小孩，找错人了吧。”
    保安：“哦好，那打扰您了。”
    挂了电话后，保安看向池星熠，“我说看你长得老实帮你问问，还搁我这说假话，闻指导说不认识你。”
    池星熠抿了下发干的唇，好看的眉慢慢皱起。
    另一边，闻汐驰本来窝在椅子里刷手机的，突然猛地站起，艹，忘记了。
    他忙给保安室打去电话，火急火燎道：“大哥，那小孩是我家的，先别让他走，我马上来领他。”
    他说着就要挂，又补充了句，“天热，麻烦让他在你保安亭吹吹空调。”
    “诶，好。”
    池星熠被招呼进保安亭的椅子上坐下，等了几分钟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他忙站起来走出去。
    闻汐驰看到人脚步顿了下，池星熠还是白t恤牛仔裤的打扮，背着个黑书包学生气十足。
    他这人没什么记性，不过池星熠这张脸过于出色，难得能让他有点印象。
    “是你？”
    池星熠很白,在阳光下尤其，这会一双眼睛盯着闻汐驰，也不知道朝人笑笑，就只点点头，“嗯。”
    “先过来吧。”他朝保安打了个招呼把人领走。
    夏天的日头毒，两人走在太阳底下才两步，皮肤就被晒得发烫，闻汐驰“啧”了声，转头看向池星熠被晒得发红的脸，“什么时候到的？你不是有我联系方式，怎么没给我发消息？”
    池星熠跟在他身后，“还没到约定时间，怕你在忙。”
    他没想到保安会直接给他打电话，反应过来时电话已经接通了。
    “本来想到时间给你打个电话，让你和保安说一声，让我进去，没想麻烦你来接我。”
    他声线干净，难得说一句长句还是没什么语气起伏，只有那句“你来接我”语气轻了点。
    闻汐驰抬手看了眼时间，离两人约定的时间也就差个十几分钟，他扯了扯唇，这小子做事一板一眼的。
    把人领办公室，给他倒了杯水，闻汐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我还以为他会送你过来。”
    “他”指的是钱乐。
    池星熠握着水杯，回答他的问题，“他还要给学生上课，没法来。”
    闻汐驰从抽屉拿出一张表格，也没废话，“填一下这张表格，试训时间五天，五天后我认为合格就留下，不合格就回去。”
    池星熠有些诧异，没想到要待这么多天。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始填表，甚至问都没问一声。
    闻汐驰坐一边打量他，十七岁年纪偏大，身高也不算高，硬件挺一般的。
    性格也挺闷，你问他，他才会回你一句，还一句一句蹦。说实话他不太喜欢这种性格，要不是这是钱乐开的口，他还真不会给试训的机会。
    池星熠写好后把表格递给闻汐驰，闻汐驰看着上头的字，这笔字写的倒是挺乖，和他这不理人的性子不太像。
    “池星熠。”
    闻汐驰叫了声他的名字，突然扯唇笑了声，“还真是星星。”
    一声星星，池星熠耳根立马红了个透，硬是不敢应。
    这张表填的是些身份证家庭住址这些最简单的资料，闻汐驰大概看了眼随手就放抽屉里，“去泳池？还是今天先回去？”
    既然只有五天，那哪怕一个小时都不能浪费，池星熠几乎没怎么思考，“去泳池。”
    “行，装备带了没？”
    池星熠点点头，他背了个书包，包里装着游泳要用到的东西。
    他领着池星熠往训练馆走的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基地本来就不大，不一会就传开了。
    季明也过来看热闹，“听说你终于开张了？人呢？”
    “去淋浴间了。”闻汐驰站在池边盯着正在训练的季明的队员。
    被他盯上的学员察觉的后，动作开始变得僵硬，紧张得腿都打不起来。
    季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吼了一声，“杨阳拍子打起来，不要偷懒。”
    “欸好！”
    季明见他幅度上来了，才转头问闻汐驰，“也没见你外出，哪来的人？”
    闻汐驰浑身透着股懒散劲，“钱指导送来的。”
    季明眼睛睁大了点，“钱乐？”
    见他点头，季明“嘶”了声，“那我可得好好看看，这人是有三头还是六臂了。”
    三头六臂是没有的，但季明见到池星熠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小群众？怎么是你？”
    池星熠朝他点了点头，瞧着不怎么理人。
    闻汐驰抱臂看戏，他就知道季明肯定得吓一跳，等季明吓完了，才对池星熠道：“先做热身运动吧。”
    “好。”
    他从池星熠出来就开始盯着他看，虽然看着挺瘦，但该有的肌肉都有，体脂率应该挺低的，不是那种软脚虾就行。
    季明小声对闻汐驰道：“你们这是什么孽缘？这都能碰上？”
    闻汐驰瞥了他眼，“你这用词的造诣不去干新闻都可惜。”
    季明：“这是钱乐亲戚？不过印象中他不是会走后门的人呐。”
    闻汐驰笑了声，“怎么可能走后门，只是让我给看看，原本他是要选z省队去的。”
    钱乐是他第一个奥运周期的主管教练，陪着他征战了四年，为人刚正不阿，如果有不合理的安排，就算是顶头上司他也敢据理力争，在他手下那么多年他没受过一点委屈。
    闻汐驰现在这桀骜不驯的鬼样，也算是“名师出高徒”。
    池星熠光着上身，露出劲实的肌肉，泳池里有好几位学员在训练，泳池旁边立着块白板，白板上写着当天的训练任务，他看了眼，感觉更偏向于体能训练。
    池星熠边开肩边捧了把泳池的水浇在身上，适应着水温。
    “你开肩动作不对。”闻汐驰迈步走过去，手扶上他的肩膀。
    池星熠惊诧，转身看向闻汐驰，下意识往后躲。
    “别动，跟着我的力来。”
    池星熠不敢抵抗，顺着他的力往后走，一直到最大幅度，闻汐驰扬了下眉，肩膀倒是够柔软。
    肩膀柔软做技术动作会比较简单，技术动作到位了，划水实效就有了，划水实效上去，速度自然也上去了。
    闻汐驰：“记住这个动作，继续打开。”
    “嗯。”
    池星熠瞳孔都是紧的，心脏狂跳，闻汐驰手贴着的那块皮肤开始发烫，他想躲又不敢躲。
    奥运冠军帮他做这种事？他是怎那么配的……
    过了片刻，闻汐驰松开手，池星熠也松了口气。
    季明过来凑热闹，看到池星熠脸色疑惑道，“有这么热吗？你脸怎么这么红？”
    池星熠：“……”
    “我比较怕热。”
    季明：“难怪，不过一般游泳的人都比较怕冷。”
    池星熠：“我还小，火气大。”
    第6章
    季明：“……哦。”这话倒是没错，就是听着怎么有点别扭。
    闻汐驰问池星熠，“你是擅长自由泳？”
    “嗯。”
    闻汐驰：“中短距离还是长距离？”
    池星熠沉默了两秒钟，“都不错。”
    闻汐驰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动了下，虽然不知道这小鬼本事怎么样，狂倒是挺狂的。
    “先下水游两圈适应一下，等会测两百。”
    “嗯。”
    因为闻汐驰名头太大人气太高，听说他招了个人试训，大家都好奇得不得了。不仅是这个场馆的学员目光全聚集在池星熠身上，就连b场馆的学员也偷偷跑过来围观。
    有人小声评价着，“这身高好像有点矮。”
    “最多一米八，不知道几岁了。”
    “好像也挺瘦的，真的是闻指导选的人？”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哪位领导塞进来的人。”
    季明看这阵仗，有点担心，“这么多人围观你这小徒弟，他会不会紧张？”
    闻汐驰：“谁知道呢，这就紧张了，真参加比赛了怎么办？”
    季明心想这和参加比赛的氛围能一样吗？有些比赛输得起，但池星熠要是在这游不好就没以后了。

 第8章

    冰凉的水瞬间将身上的暑气一扫而空，池星熠戴着泳镜猛地扎进水中，划水打腿呼吸，一整个动作周期做下来，他慢慢停下来。
    闻汐驰：“准备好了？”
    池星熠爬上出发台，整理了下泳镜，才点头道：“好了。”
    闻汐驰点点头，对季明道：“让杨阳和他比一场。”
    季明：“他和杨阳比？”
    杨阳是省队中长距离自由泳最强的，季明带了他三年，上个奥运周期发挥失常差了点，没被选上国家队，这个奥运周期两人都是鼓足了劲往前冲的。
    “不过钱乐介绍来的人应该也弱不了，行吧。”季明手指了指出发台，声音高了些，“杨阳你和他比一场。”
    杨阳：“……”他抬眸环绕了圈看台上看热闹的众人，不明白这把火是怎么烧到自己头上的。
    杨阳不太愿意地爬上泳池，路过池星熠的时候还没忘记和他打招呼，“你好呀，我叫杨阳。”
    一米八七的身高，见人先笑，一笑还有两小酒窝，长相性格都和他名字一样极其阳光。就是比赛失利也没什么负面情绪，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这让季明一度想让他叫“杨雨”，雨天阴郁一点，好平衡一下他的性格。
    “阳仔你可得好好游啊。”
    “不要被比下去啊，输给关系户可就丢人了。”
    “比自由泳不是？阳仔自由泳怎么可能输。”
    “哈哈哈，要我说别人个子又小，皮肤又白，长这么好看，你干脆让让别人呗~别给人比哭了。”
    “那可不敢，不知道后面站着的是谁呢，别回头找你麻烦。”
    周围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要说对池星熠完全没有恶意也是假的，在这转着弯骂他呢。他们大家都是通过正规选拔进来的，就这样也进不了闻汐驰的眼。
    他突然空降，还直接空降到闻汐驰名下，多少让人不服气，本来都是十几岁，正是愤世嫉俗的年纪，什么话都敢说。
    池星熠跟没听见他们的话一样，蹲着身子专注地拉伸，刚才游了一下还是觉得身体有点紧，肌肉松不开。
    杨阳听到他们的话，转身对季明道：“指导，我有一个好主意。”
    季明看着他那滴溜溜直转的眼睛，立马道：“你别有主意，好好游……”
    闻汐驰：“什么主意？”
    杨阳：“我提议池边那几个一起比，难得他们从b馆跑过来，人多点热闹。”
    闻汐驰玩心起来，“这主意不错。”
    季明：“。”这俩活祖宗。
    闻汐驰说干就干，朝着池边那几个招招手，“你们几个过来，热身做过了吗？和他们一起比。”
    几人：“……”
    总共八个泳道，在闻汐驰的安排下瞬间就占满了。
    队员的指导教练也陆续到场，原本的个人测试慢慢演变成了一场队内比赛。
    闻汐驰见这么热闹，又道：“难得到的这么齐，他们比他们的，我们也来比一场呗。谁家的学员输了我家的学员谁给我送一周早餐怎样？反过来，我家学员输了给你们送。”
    能让闻汐驰给送早餐这事真是活久见，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平日里尽被他压迫了，难得有嘘他的机会，几个指导教练立马就应下了。
    “事先说明，输了不能耍赖不送。”那教练说的时候视线盯着的是闻汐驰，明显是针对他说道。
    但闻汐驰就跟没听见一样。
    季明：“……”队伍里有闻汐驰这么一根搅屎棍，也是难管，好在他不是领导。
    “你这么有信心他会赢啊？”
    闻汐驰：“没有，不过好歹他现在挂在我名下，也不能让谁都说上两句。”
    季明看了他眼，原来刚才那群小子的话闻汐驰是听进去了，不好和学员计较就扯着他们的指导教练计较一下。
    “那他要是输了，你不得天天给人送早餐去？”
    闻汐驰唇角一扯，“我可没说我送，我说的是学员送，要是他真输了，就让小哑巴自己去送。”
    季明还得反应一下，才明白“小哑巴”指的是池星熠，他差点没气笑，“他跟你这种教练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闻汐驰也没否认。
    各家指导都在给自己家的学员做指导，闻汐驰也走过去，指导是不可能指导的。
    “我们教练组打了个赌，赌这场比赛你们谁会赢。”
    池星熠动作一停，抬头看向闻汐驰，“你赌谁赢？”
    闻汐驰：“还没决定，这关系着我一周的早饭，我得慎重点。”
    池星熠是蹲着的，见闻汐驰打量着场上的众人似乎在考虑谁更有赢的可能性，他皱了下眉，伸手扯了扯闻汐驰的衣角，让他把视线重新落回自己身上。
    闻汐驰先看了眼拽着他衣角的手，才朝他看去，只见‘小哑巴’盯着他认真道：“赌我赢。”
    闻汐驰扬了下眉，“这么有自信？”
    池星熠点头，一双眸子本来就亮，这会更是精神，“我不会让你输的。”
    “行吧，那你可得加油。”
    季明：“…”这算是什么新型pua吗？
    他看了眼杨阳，“啧”了一声，“咱不兴玩那套，你好好游，我可没和他赌，别有心理压力。”
    杨阳眨了眨眼，那套是哪套？
    嘟——
    一声长哨，众选手各就位，屏气凝神。
    嘟！
    哨声短促，泳池水花四溅。
    池星熠在八道，八道不是个好道，很容易吃浪，不过他手气背抽到了这道。
    两百米自由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人擅长前程有人擅长后程，刚开始大家都没拉开距离。
    毕竟不是什么大赛，氛围比较轻松，几个教练在看台上边看边评价，不过大多评价都围绕在池星熠身上，他是今天的主角。
    “出发还不错，就是游起来动作还是有点紧，实效跟不上。”
    “是，效率那么高，速度却没加起来。”
    “调整的挺快的，游开了。”
    “他中程冲这么猛啊，擅长中程？
    “后程体力跟的上吗？”
    “这小子竟然跟得上杨阳，有点斤两。”
    季明也有点意外，“我记得他说他没教练不是吗？但是姿势很漂亮。”
    游到一百米时，杨阳和池星熠开始和众人拉开了差距，教练们都没想到他能跟这么紧。
    杨阳和池星熠是隔壁道，刚开始池星熠跟着他游的时候他还有点诧异他跟的上自己，慢慢地反而给了他一丝压力。
    当后程发现池星熠还跟着，他开始加速，想要甩开他。
    杨阳一加速度，池星熠就跟着加，怎么都拉不开两人的距离。
    稳住稳住，杨阳心里和自己说，别被带乱节奏。
    最后五十米。
    两人落了其他人好大一截，齐头并进，谁也丢不开谁。
    “哗”！
    池星熠突然开始加速，划水的频率加快，杨阳一惊，他怎么还有力气，咬牙也跟着加。
    季明眼睛睁大了些，“有人计时吗？现在多少时间了？”
    几个教练都没搭理他，都在盯着两人谁会更胜一筹。
    最后几米，池星熠感受到身边的浪，两人几乎没差距，他抿紧唇下潜干脆不抬头换气，一口气直接憋到终点。
    触壁。
    比赛结束。
    场馆内一片安静，几个指导教练眼神变了又变。
    第7章
    他竟然真的赢了杨阳？！
    众人吃惊。
    “呼”，池星熠猛地吸了口气，摘下泳镜，眼睛第一时间就去找闻汐驰。
    直到两人目光对上，池星熠凤眸微弯，对他道：“赢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赢了，还是闻汐驰赌约赢了。
    第一次见池星熠这表情的闻汐驰微顿了下，片刻后也跟着扯了扯唇，应了他声，“嗯，赢了。”
    “你好厉害！”隔壁道声音在他耳边炸起。
    杨阳勾着水线和池星熠搭话，一双眼直放光，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岸上的人看不清楚，只有他自己知道从一百五十米转身后他就开始力不从心，前半程两人都冲得太猛，节奏已经乱了。他都不知道池星熠哪来的力气还能加，后程实在太强了。
    “你两百自最好记录是多少？”
    “几岁开始游的？”
    “最擅长两百米吗？”
    “你什么时候能和我再比一场吗？”
    “我后程都冲不出去了，你体力怎么这么好？体能怎么练的啊？有氧做得多还是无氧做的多？”
    池星熠：“……”
    他这一大堆问题砸过来，池星熠只能看见他上唇碰下唇，耳边嗡嗡嗡的。
    闻汐驰在看台上看着他皱着眉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季明也在他旁边叨叨，“这小孩你要是不收的话，记得给我，别遣返，我就说钱乐出手都不会是普通货色。虽然这不是小阳的优势项目，但他蝶自不分家，练这么久了竟然没游过他，这就是天赋流吗？”

 第9章

    谁说他不要了？
    闻汐驰往那看了眼，说道：“你有时间在这感叹，不如先把你那爱徒带上来，小哑巴碰上大喇叭要被吵死了。”
    季明：“……”
    他转头一看，自己的爱徒就差贴人身上去了，一张嘴巴巴的不带停，的确是个喇叭，他也怕。
    比赛一结束，刚才还叫嚣的一众学员这会也都安静下来，看池星熠的眼神各异。
    体育竞技，成绩决定一切。
    没有游过池星熠，对他有意见的人这会也得先憋回肚子里。
    池星熠却游到第五跑道，黑黝黝的眸子紧盯着别人。
    那人咽了口口水，“干、干嘛？”
    池星熠：“你不是输了吗？我看看你哭了没。”
    “你……”
    这人就是在他和杨阳比赛之前打嘴炮那人，他认真地打量着他，认真地说道：“长得丑，游的也慢。”
    “……”艹，起码他说他长得好看了啊！他还带加成！
    闻汐驰把这一幕看眼里，还挺记仇。
    旁边的指导教练好奇问闻汐驰，“你从哪找了这么个宝？”
    闻汐驰也不回人，瞧着各个教练的眼神都汇聚在自己身上，用着有些欠的声音说道：“打赌我赢了，一人一周早餐你们自己排排班。”
    “哦对了，我吃不惯食堂的早餐，也不喜欢喝豆浆，还有我习惯八点前吃早餐，所以麻烦大家八点前把早餐送我办公桌上。”
    “……”
    “八点个屁，九点都见不着你人影，你和我说你八点吃早餐？！”
    “滚丫，之前当运动员的时候怎么没看你不吃食堂早餐了？什么时候金贵成这样了？”
    “你管我。”闻汐驰，“愿赌服输，都这么大人了别输不起。”
    众人：“……”
    有时候真想用麻袋罩他头，揍他一顿，太欠了！
    闻汐驰本想和他复盘，池星熠今天游得也还算可以，只是技术动作上问题不小，而且全程乱冲，一点安排都没有。
    但等他走池边蹲下对上他眼睛又什么都说不出了，干净透彻的眼睛写着明晃晃三个字“快夸我”。
    像讨食的小狗。
    池星熠仰头等着闻汐驰复盘，他全程乱冲问题很大，不过没输也不算太差吧……
    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开口，他一颗心提了起来，正想开口询问时，却见闻汐驰伸手过来，他手在空中顿了下，最后手指轻扫而过碰到他的头发，说了声，“很棒。”
    这动作明显做得不熟练。
    闻汐驰自己做完也有点别扭，收回手，指端沾上了些水，凉凉的，他摩挲了下，松开手的同时眉头紧皱，两大老爷们做这种事真是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他起身，用着不怎么耐烦的声音道:“今天就到这儿，先回吧，明天也不用太早，早八点就行。”
    池星熠应了声。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池星熠：“嗯。”
    闻汐驰这尊大佛一走，杨阳马上游过来，还没能放弃刚才的问题，“能告诉我叫你叫什么名字吗？”
    杨阳话才说完，就惊呼了声：“哇，你是要熟了吗？怎么全身都这么红？”
    池星熠睁大眼睛木木地转头看向他，眼中残留着几分震惊，等回过神来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人瞬间更红了。
    “我热。”说完他一个翻腾埋水里去。
    杨阳：“…”有这么热吗？
    从游泳馆里出来天已经黑了，池星熠看完导航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回不去了。
    因为这比较偏，公交车五点就停运，打车从这到市区得两百多，而且就算他舍得这个钱这地方也不好打车。
    他本来打算坐今天最迟的动车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再坐最早的动车回来，这样也不会耽搁训练。
    搜了下周围也没酒店宾馆，池星熠在小商店买了两个面包一瓶水，倒也没怎么着急，只是吃完了两个面包还觉得饿，他就又买了两个，揣一个到包里。
    每次游完泳都会饿疯了，如果给他一头猪他都能吃下半头。
    一口气吃完三个，店里的老板娘笑道：“小伙子真不错，我们那个年代女婿第一次去丈母娘家，第一关就是饭量，你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可受欢迎了。”
    池星熠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背着包离开小商店，晚上住哪他没怎么担心，这大夏天哪都可以睡，明天早上可以在淋浴房洗个澡，就是没换洗的衣服让他有点苦恼。
    闻汐驰和一群狐朋狗友在私房菜搓了一顿大的。
    “闻哥今天怎么不喝酒了？”
    “你闻哥收小徒弟了，他明天还得带人练呢，喝什么酒。”
    “什么？！他收徒了？我还以为他得单一辈子呢！”
    “哈哈哈，说什么呢，他是收徒又不是找老婆了，该单还得单。”
    “就他那标准，找徒弟可比找老婆难多了。”
    “是哪个不世出的天才被我闻哥看上了？”
    闻汐驰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喝了口水，听着他们贫也不插嘴。
    放下水右手习惯性地往左手腕上摸，这一摸可了不得了，空空落落的，那块收藏级别的爱表说不见就不见了。
    大晚上开车往单位找了一通，也没找到，闻汐驰无语死，爱表找不见憋了一大通火气。
    开车往回走的时候，他朋友给他打电话问他找到没，他一个字没说。
    电话那头一群人又笑又闹的，闻汐驰“啧”了声，伸手准备挂电话时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池星熠？
    那小鬼手上抓了个面包啃着，左顾右盼的，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闻汐驰利落地把电话挂了，车窗降下他朝路边喊了声，“池星熠。”
    第8章
    池星熠听到声音愣了下，侧头撞上闻汐驰说不上多和善的目光。
    “过来。”
    池星熠：“你……”怎么会在这？
    后面半句话他咽了回去，没问出口。
    闻汐驰视线落到他手捏着的面包上，“这么晚了在这干嘛呢？”
    池星熠老实道：“没赶上公交车，打算找个地方凑合一夜。”
    闻汐驰：“…”
    他环视周围，怎么都不像可以住人的地方，“在这？凑合一夜？”
    池星熠摇摇头，认真分析，“这里不行，太荒，怕有蛇，也不平坦，还得找地方。”
    “……”
    几句话下来闻汐驰无语了好几次，虽然他知道这附近没有酒店，但……
    他看了眼池星熠，这五官精致、唇红齿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小少爷。
    怎么会活得这么糙的？
    闻汐驰：“上车。”
    池星熠：“…”
    今天下午顶着太阳走了那么久，出了汗，衣服上一股汗味，他撇了下嘴，自己都嫌弃得不行。
    “不上了。”
    闻汐驰：“…不上你去哪？”
    见他还没动静，他心情本来就不好，不爱管了，“行，随你。”
    车门“哐”一声合上，车子从他旁边驶过。
    池星熠看着车尾眨了下眼，生气了？
    为什么？
    在他看来找个地方睡一觉并没多大问题，以前他帮着守瓜田的时候也是在地里睡，有时候会搭个棚，有时候连棚都没搭。
    闻汐驰一张脸黑沉黑沉的，后视镜里看到池星熠还站在原地看着车。
    怎么看怎么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真是见了鬼了。”
    闻汐驰咬牙，还是挂了倒挡，车子后退到了池星熠身边。
    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把副驾的门打开，不容分说道：“上车，别废话。”
    见池星熠还有点犹豫，他盯着他道：“再废话，我就不当你教练了。”
    池星熠眼睛瞬间睁大，不可置信他竟然会因为这么点小事说出这种话。
    车里开了空调很凉快，池星熠抱着他的书包正襟危坐，闻汐驰也一句话都没说，不知道从哪找了颗糖，“咯嘣咯嘣”嚼得生响，像是在压抑着脾气。
    池星熠鼻子嗅了嗅，车里有一股很香的味道，但和闻汐驰身上的味道又不太像，闻汐驰身上的香是木调的，车子里的更像花香，都是很好闻的香味。
    他又低头把鼻子往衣领里埋了埋，他身上就不好闻，有点臭。
    池星熠垂下眸子，又长又直的睫毛盖住他的眼睛，看着有些沮丧。
    闻汐驰侧目看他一眼，抿了下唇，收敛起几分煞气，“我天生脸臭，不是凶你。”
    声音虽然还是硬，但是听得出来已经尽量放软了。
    “嗯？”狗狗疑惑。
    闻汐驰没解释，“吃饭了没？”
    池星熠点头，“吃了。”
    “吃的面包？”
    “嗯。”池星熠扯了扯唇，“吃了四个。”
    闻汐驰：“…厉害。”
    短短几句交谈后，两人陷入沉默。

 第10章

    闻汐驰手机铃声就响得特别明显。
    手机刚被他扔在副驾驶的车窗边上，池星熠拿起来想要递给他，但见他两只手都扶着方向盘。
    闻汐驰问了声，“谁？”
    池星熠看备注，“黎小田…”
    闻汐驰：“帮我接一下。”
    池星熠刚按下接听键，声音就迫不及待地挤出来，“到哪了？饭还没吃完，给你留着了，快过来。”
    池星熠见闻汐驰没回答，便道：“他在开车。”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确认自己有没打错电话。
    “你谁？闻汐驰呢？”
    池星熠看向闻汐驰。
    闻汐驰突然冒出一句，“怕见人吗？”
    池星熠没懂什么意思，“什么？”
    闻汐驰：“带你去吃饭。”
    ……
    从两人进门到落座，桌上众人眼神就没离开过池星熠，就差贴人脸上去。
    闻汐驰都看不下去了，“差不多可以了。”
    “这就是你新收的小徒弟？”
    黎小田勾唇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小弟叫什么名字啊？”
    闻汐驰嗤笑，“见过拍花子吗？你现在这模样像了九成。”
    “就是，你可别笑了，等会给闻哥小徒弟吓着了。”
    他练大级别举重的，人高马大壮得像头牛，还热衷于美黑，说是美黑能让肌肉线条更好看，现在是又黑又壮，眉毛一立就活脱脱一李逵在世。
    黎小田不干了，“怎么就吓人了？我要是能选，我也想长闻哥那样，或者小徒弟那样，模样太乖了。”
    乖？
    闻汐驰想到今天比赛结束后池星熠找人算账的场景，怕不是个乖的。
    他转头看了眼池星熠，怕他不自在，所以会格外关注他，结果十次看过去十次都在埋头吃东西。
    这真是吃了四个面包？
    “看看有没有想吃的？”闻汐驰把菜单递给池星熠。
    池星熠一愣，他其实不怎么饿了，就是不知道说什么，想着吃东西肯定没错。
    “不用了，我不饿。”
    “那就试试这里的招牌吧。”闻汐驰叫来服务员，“麻烦加一盅海鲜粥。”
    海鲜粥上后，闻汐驰推到池星熠面前，“这粥还不错，尝尝。”
    池星熠吃了一汤匙，眼睛微亮，“好鲜。”
    闻汐驰扯了扯唇角，“喝的来就行。”
    桌上大家聊得热火朝天，这一桌人都是当初体校的同学，只是现在真正从事体育的也不多，大多都已经转型了。
    池星熠一边听他们说，一边喝粥，听不懂他们说的内容时也会放空，盯着桌上的菜发呆。
    下一刻他盯着的菜就被夹到他盘里，他忙抬头去看，只见闻汐驰一边说着话，一边给他夹菜。
    池星熠看着碟子里的菜眼睛睁大了些，思考闻汐驰给他夹菜这件事的含金量，又想着这菜他要不要供起来。
    最后小心翼翼喂嘴里填胃去了。
    黎小田看到闻汐驰竟然会主动照顾人，也是有点震惊，忙想看看外面是不是黑夜升太阳了。
    “你手表找到没？”有人问了声。
    说起这个闻汐驰脸又拉下来了，那表他还挺喜欢，限量款，当初废了点心思才搞到的。
    一看他这脸色就知道肯定没有找着，黎小田安慰道：“天太晚了不好找，明天再仔细找找。”
    大家也不敢说多，说多了怕这大少爷恼。
    池星熠支着耳朵听，闻汐驰手表不见了？他记得闻汐驰今天戴的是块银色的表，去泳池的时候都还戴着的。
    饭局结束后，闻汐驰看着眼前的小鬼，有点摸不准要怎么安排他，带回家的话，他是不太愿意的，两人也没多熟。
    送酒店的话，他看了下他全身上下的行李，一看就什么都没有。
    算了，好人做到底。
    “走吧。”
    池星熠背着包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等上了车，他才想到，“去哪？”
    闻汐驰：“去把你卖了，赚钱。”
    池星熠：“。”
    等到闻汐驰家时，池星熠才反应过来。
    “进来，把门带上。”
    闻汐驰看他不自在的样子，说道：“这就我一个人住，没别人，你不用怕。”
    因为相亲的事被赶出来，至今他妈都还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啧，这次战火烧的有点久。
    池星熠站在门口有点不敢迈进去，他原本想的是找个宾馆住一晚上。
    闻汐驰从冰箱拿了瓶矿泉水拧开仰头灌了一口，看他还站门口，“你姓秦还是姓尉迟？”
    池星熠：“？”
    “门神。”
    池星熠：“…”
    “喝什么？”闻汐驰刚想丢瓶矿泉水给他，手经过牛奶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他转头打量起池星熠，问道：“你多高？”
    池星熠：“…”
    “一米八三。”
    闻汐驰挑了下眉，“真的？”
    池星熠：“真的！”
    闻汐驰把牛奶往他怀里一抛，嘲笑道：“行吧，一米八三多喝点牛奶还会高。”
    他这人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不过你是我见过矮个子里游最快的人了。”
    池星熠：“矮个子……”
    五雷轰顶。
    第9章
    池星熠双眼渐渐失去高光，他在班里都是坐最后一排的，怎么就矮个子了。
    他抿了下唇，语气有点硬邦邦的，“我才十七岁，还会高。”
    闻汐驰靠在沙发上，转头瞥见他这表情没忍住笑了声，逗他道：“这就不一定了，就像游泳一样有些人前程冲的猛，有些后程才发力，你要是前者的话，就定格了。”
    身高就是男生的死穴，想当年他体检到一米八的时候，也是恨不得每句话里都带个“一米八”。
    池星熠小声说了句：“我后程挺厉害的。”
    一边说着一边把吸管插进牛奶里，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好像现在吸狠一点，明天就能长高一段。一瓶牛奶几口就喝完了，池星熠把盒子捏扁扔到垃圾桶里。
    闻汐驰好奇地看了眼他的肚子，也没见鼓起来，那么多东西都吃哪去了？
    他在心里感叹了声，十几岁小孩胃口就是不错。
    “累了吗？先去洗澡？”
    池星熠：“……”
    “啊？别告诉我，你不洗澡。”
    池星熠：“…我还是出去住吧。”
    “咦，池星熠你脏不脏？明天该腌入味了。”
    池星熠脸瞬间爆红，底气不足地解释道：“不是不想洗，没带衣服。”
    闻汐驰：“真的？”
    “嗯！！！”
    池星熠一抬眼对上闻汐驰那双揶揄的眸子，那摆在明面上的恶劣性格，第一次动摇了“偶像”在心中的高大形象。
    见人真要被惹急眼了，闻汐驰才慢吞吞道：“有新的睡衣和一次性内裤，你先凑合着穿吧。”
    “不过睡衣是按我尺码买的，能穿吗？”
    闻汐驰身高一米九多就算了，宽肩窄腰，肌肉匀称，骨架也大，和池星熠站一块能比他高出半个头，块头也大不少。
    又来！
    池星熠那平稳的声线都被逼出了一个感叹号，“能穿!”
    他声音含笑，“那行，我给你拿。”
    事实证明，“能穿”还是说早了，池星熠盯着挽起的裤腿和衣袖怀疑人生中，难道他真的很矮？
    从卫生间出来后果然没能逃脱闻汐驰的嘲笑，池星熠脸色通红站在卫生间门口。
    怕真给人惹恼了，闻汐驰慢慢收住笑，对池星熠道：“事先没告诉你要试训五天我也有问题，明天不算在试训时间内，你回去收拾行李。”
    “好，我上午回去，下午就能来。”
    闻汐驰坐在阳台吹风，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用不着那么着急。”
    池星熠没说话，但闻汐驰知道他下午一定到，这小孩有点倔。
    他朝池星熠招招手，“傻站在那干嘛？过来坐。”
    夜风透过宽大的睡衣吹到池星熠的身上，城市的夜风带着股热气，风不像风，像被闷出来的水蒸气，让人平白生出一股黏腻感，不够清爽。
    池星熠坐在身边，闻汐驰鼻端就一直萦绕着熟悉的味道，那睡衣虽然是新的，但和自己的衣服放在一个衣柜也染上了自己的气味。
    他皱了下眉，侧过头去，躲开风口。
    两人坐了一会，闻汐驰没开口，池星熠就不说一个字，小哑巴果然是小哑巴。
    “困了没？”
    池星熠摇摇头，闻汐驰这套房是个高层，坐在阳台上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市，到处灯光闪烁，他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多少有点新奇。
    闻汐驰余光看了他一眼，又缓缓移开视线。
    “以后再遇见到今天这种事记得求助，你和基地保安说一声，都能给你安排一个宿舍。”
    而不是在外头过夜，说句难听的，死那地方都得花个几天才会被发现。

 第11章

    池星熠转头看向他，解释道：“没事的，我以前也……”
    闻汐驰：“万一呢？一切以安全为主，嘴长身上问一句，就算被拒绝了也不会少块肉。”
    他不是个爱说教的，话点到为止，至于听不听他管不着，也不爱管。
    池星熠沉默两秒后，应了声：“好。”
    还以为他还要再倔会，没想到这会这么听话，闻汐驰扬了下眉，起身道：“你自己玩，我去洗澡了。”
    “嗯。”
    池星熠坐了会也回去，闻汐驰这套房很大，大厅侧面做了一个展柜，他凑近了点看，全是香水，连着顶的展柜里全是香水，起码得有个几百瓶。
    他倒吸一口气，成年男人都是这样的吗？每天出门还得选香水？
    不过闻汐驰身上的确很好闻，味道淡淡的，他低头闻了闻，现在的衣服也是香的。
    他以后也要这样，他还得多赚点钱，再讨个漂亮老婆，也给他老婆买香水。
    闻汐驰洗完澡出来喝水就看见池星熠盯着那一柜子的香水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都快盯出花来了。
    他靠坐在吧台想看他到底能看多久，“呲”一声，开啤酒的声音让池星熠转过头来，一眼就瞧见光着上身坐那喝啤酒的闻汐驰。
    闻汐驰问：“是不是还挺壮观的？”
    池星熠点头，“好多。”
    “那些都是我姐的，她家放不下了就扔我这来，这面展柜以前建起来是准备放奖牌的，后来闲置了，就给她放香水。”
    池星熠走过去坐到他对面，眼神捕捉到他头发滴落下的水珠，水珠落在肩膀和手臂上，顺着肌肉往下流，他视线随着水珠游走……
    突然他眼神一顿，猛地收回目光，转到他手里的易拉罐上。
    “想喝？这还没喝过，要吗？”
    闻汐驰把酒递给他，池星熠不是这个意思，但见他递过来了，他也就接了，握着酒灌仰头喝了一口，冰凉微苦的酒顺着喉咙滑下，他舒服地叹了口气。
    闻汐驰见他动作熟练，明显不是第一次碰酒，“喝过？”
    池星熠眸子动了下，盯着挂了水珠的易拉罐，“嗯”了一声，“很小的时候就喝过了。”
    闻汐驰盯着他看了一眼，“看来你也不听话，我小时候也偷喝，被发现后我爸直接带我去干白酒，喝完吐得一塌糊涂。”
    他说着扯了扯唇，“在床上躺了一天，我爸被我妈好一顿骂，不过那之后的确是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敢再碰酒。”
    “闻指导，”池星熠说着顿了下，才继续道：“小时候也很皮吗？”
    第一次听到他喊这个称呼，闻汐驰觉得挺新奇，甚至有种想让他再叫一遍的想法，他靠着椅背，语气散漫，“按我妈的说法，我身上有种人嫌狗憎的气质。”
    池星熠干净的声线中难得掺了丝笑，“没有的，你很厉害，有很多人都喜欢你。”
    “那也是。”闻汐驰从来不懂得谦虚，“我妈纯粹是离我太近了，不懂得珍惜。”
    闻汐驰从他手里拿过易拉罐，原本冰的易拉罐上被氲上体温，沾了丝暖意，“酒不是什么好东西，训练期私底下别偷喝，明令禁止的。”
    酒罐子被抽走，池星熠握了握空落落的手心，“好吧。”
    “怎么还不情不愿的？酒蒙子吗？给你，最后喝一口。”
    池星熠：“……”
    “我不是酒蒙子，平时不喝的。”
    ……
    第二天，闻汐驰起床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他眯着眼看着老李的夺命连环call，迟到了。
    算了，不去了。
    翻了个身，突然想起家里好像还有一个人，起来走到侧卧，人早不见了，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穿过的睡衣也已经洗好挂阳台了。
    还是得去，池星熠那倔种下午一定到。
    中午。
    闻汐驰穿戴整齐，开着他的豪车驶入训练基地。
    季明招呼他道：“你上午没来，老李来找了你五次。”
    闻汐驰老神在在，“怎么？从暗恋我转明恋了？准备昭告天下了？”
    “……”
    季明砸吧了下嘴，被他骚得沉默了好几秒才道：“可能是吧，不仅明恋你还明恋你那小徒弟，让你尽快把他资料交上去，顺便再写一份饱含爱意的检讨书，说明一下你为什么没经过他同意就收人试训。”
    闻汐驰：“试训交什么资料。”
    季明：“随便写个表，老李这人就是规矩多点，其它也还好，你顺着他来不就好了。”
    闻汐驰：“麻烦，顺不了一点。”
    这边正说着，那边老李就顶着他那五十米外都能刺人眼睛的光头走到两人身边。
    闻汐驰看了眼他的卤蛋头，“呦，换发型啦？这发型不错，显头发多。”
    老李瞪了他一眼，“闻汐驰！上午没来怎么也不请假！”
    闻汐驰：“睡过头了，我要能请假不就直接过来了？总不能梦里请不是？直接扣我工资就好了。”
    “你——生性散漫！做事无序！简直无可救药！”
    闻汐驰找了把椅子坐下，“啊对，你说得都对。”
    老李被这么软塌塌地打回来，一口气提在心口处，上不是下不是，“听说你招了个学生？怎么没给我打报告？”
    闻汐驰：“还没决定招，只是试训。”
    “试训也得给我打报告！这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吗？国家资源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浪费的。”
    闻汐驰笑了笑，“合着我家每年几百万几百万地往这基地里砸，砸到现在我领个人进来都养不活了？”
    第10章
    老李哑口无言走后，季明对闻汐驰比了比大拇指，“还得是金主爸爸，牛！”
    闻汐驰摆摆手拉开抽屉，眸子扫过抽屉里的物件，还是没看到他那块表，“哐”一声抽屉合上，手表放哪他是一点印象都没。
    季明：“不过你怎么这个点还过来？我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哦对，你小徒弟呢？怎么没见到人？”
    “回老家了。”
    季明：“？”
    他双手用力拍在桌上，口水都快喷闻汐驰脸上了，“真的假的？！你不要给我啊！”
    闻汐驰嫌弃地往后仰了仰，语气玩味，“他说了，除了我不要别人。”
    季明：“……”
    这离谱的话让原本还气愤的他慢慢坐下，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我会信你也是个大傻逼。”
    闻汐驰：“他是真的回老家了，我又没说是被我赶回去的，你自己胡乱激动。”
    季明：“……”
    闻汐驰抬手看了眼时间，不知道他几点过来，打开电脑拉了个表格。
    收起日常的那股散漫劲，闻汐驰看着还是挺唬人的。
    池星熠问题不少，泳姿看着漂亮但是还是有偏差，体能还行，不过总体来说是个好苗子，这点他也承认，不然也不会坐这给他列训练计划了。
    ……
    池星熠今天五点爬起床，那时候闻汐驰还在睡，他便收拾了自己的痕迹，坐最早的动车回去。
    一个半小时的动车，到家也才八点多，院子铁门的地栓固定不住，开门的时候总是会拖到地上，发出一阵铁棍摩擦水泥地的声音。
    他家是自建房，两层半的小楼，小楼外贴着白色方块瓷砖，窗框刷了红色的漆，有些年代感了。
    池星熠在院子里站了两分钟，到房间换了件旧衣服，拿着大剪刀和梯子来院子里，院子里有棵三层楼高的香樟树，今年枝桠有些茂盛，再不修该戳到房子了。
    忙活了两个小时，他擦了把汗从树上跳下来，一片绿中他仰头望去，阳光已经能穿透枝叶，洒在地上斑斑点点，绿叶外是湛蓝的天空。
    湛蓝且广袤。
    他冲了个澡，池星熠收拾了两套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一个包就装满了。
    把房子的电表断了后，他背着包出门，有些年头的木门关闭时发出“吱呀”一声。
    空荡的房子中那声音悠长陈旧，他动作顿了下，眸子微动，伸手推开门走到大厅中央，他跪下端正地磕了三个头。
    再起身，一句话没说关上了门。
    路过小卖部的时候，池星熠走进去和老板说了声，“阿公，我要出门了。”
    老板看了眼他的包，忙从柜台里走出来，“这次去多久啊？去做什么工？”
    池星熠：“说不准。”
    “说不准？”老板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拿个塑料袋往袋子里装了水、面包、八宝粥这些东西，“带点吃的到车上吃。”
    池星熠难得没拒绝，老板他准备走了，还是没忍住嘱咐道：“工地那种活你一小孩怎么撑得住？你还小不知道，现在这几块钱都不是事，你问谁借，谁都会借给你的，前途更重要。”
    池星熠脚步顿了下，店外的香樟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洒得到处都是。他凤眸微微弯起，阳光似在他脸上驻足，他声音很轻，像是对老板说又像是对自己说，“阿公，我现在选的这条路就是我的前途。”

 第12章

    过闻汐驰的考核这件事他好像没怎么担心过，他有自己的野心，也坚信自己的实力。
    四年前退出市队后，他在河里游了四年，当再次站上泳池，再次听到出发那短促的哨声时，全身的血液依旧会兴奋得发烫沸腾，他贪婪胜利。
    池星熠吐出长长一口气，和老板告别后，背着包走了。
    前途未知，但充满热爱与无畏。
    第11章
    池星熠到基地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这回保安认得他了，远远地就和他打招呼给他开了门。
    按照记忆来到闻汐驰办公室外，他站门口瞧见他正敲着电脑，想着该怎么开口时恰好闻汐驰抬眼看了过来。
    “回来了？”闻汐驰朝他招招手，“过来，坐这等我一会。”
    “好。”
    池星熠安静地坐在一边，耳边时不时响起敲键盘的声音，他看过去，眼神落在闻汐驰手腕上，那里换了一块黑色的手表。
    昨天好像听说他手表丢失了，还是没找到吗？
    “好了。”闻汐驰椅子转了个弯，面朝向池星熠，“吃午饭没？”
    闻汐驰问出这话时眉皱了下，怎么感觉自己就像个饲养员一样，每次都是问这句话。
    池星熠：“吃了。你吃了吗？”
    闻汐驰还真没吃午饭，“忘记了。”
    池星熠唇微抿，把老板给他的那袋吃的拿出来，“我这有吃的，你吃吗？”
    闻汐驰凑近看了眼袋子，挑了个面包出来，“就这个吧。”
    抬眸时两人视线对上，他眼睁睁看着池星熠的脸从白转红的霎那。
    闻汐驰顿了下，桃花眼微微眯起，故意又凑近了些，池星熠头忙往后仰，这回连脖子根都红了。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慢慢坐直身体，拆开他的面包咬了一口，笑道：“怎么这么容易脸红？这以后要是找了女朋友该咋办？”
    池星熠想否认，唇动了动，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有些懊恼地撇了下嘴。
    闻汐驰看了眼池星熠的背包，“就这么点东西？”
    “嗯。”
    闻汐驰：“队里给你安排了个宿舍，要不要先把东西放宿舍去？不过这边宿舍都是四人间，介意吗？”
    “不介意。”
    闻汐驰难得亲历亲为，带着人往宿舍走去，这会人都去训练了，宿舍一个人都没。
    池星熠听说他们都在训练，确定了自己床位把东西随意一放，就要走。
    人还没来得及迈步就被闻汐驰扯着领子拎了回来，“着什么急，收拾收拾，你晚上可要住的。先擦擦床，不然晚上不会干。”
    池星熠：“……”
    他不情愿地去打水，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闻汐驰看着他有点着急的背影，扬了下眉，他招的这小孩好像是个卷王……以后没好日子过咯。
    他感叹了一声，转头往外走，“这里等我，我去给你领被褥。”
    从后勤部拎着崭新被子出来的闻汐驰觉得自己就像个老妈子，为什么他连这种事都得管？
    等他把被子拎门口，池星熠忙跑过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把被子往墙角一放，转身对闻汐驰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床也擦好了，但还没干不能铺被子。”
    意思就是可以去训练了。
    看着他跃跃欲试的眼神，闻汐驰失笑，“走吧，带上你的装备。”
    到游泳馆，已经有好几人在练了，两人一进来就又接受了“注目礼”，两人对这种事倒是都无所谓。
    季明和杨阳也在，季明目前手里就带了个杨阳，之前新招那孩子转手给别人了。
    “hi，池星熠！”杨阳正游着看到两人，都还得从奋力仰起头来和他打招呼。
    池星熠：“……”不得不说，太热情的人他不是很会应付。
    他也“hi”了一声，不过那声音可能也就他身边的闻汐驰听见了。
    闻汐驰看了池星熠一眼，伸手拿过他手握着的泳镜，上头有些细小的划痕。
    他拇指摩挲了下，还给他，“你说你长短距离都不错？”
    池星熠点头。
    闻汐驰：“但长短距离发力和训练方式差别挺大，最好还是练个专项，所以我们这几天就来确定你更擅长哪一种。”
    池星熠没意见，倒是旁边的季明摸了摸下巴，不是说五天试训吗？这是试训？
    怎么看都像是长战线。
    练了一个下午，饶是池星熠也有点气喘，他手勾着分道线，听闻汐驰给他复盘。
    “你这种力度击水身体反而会下沉，击水轻力度大身体才能浮起来，明白？”
    旁边偷听的杨阳，“……”好像有点抽象。
    季明：“……”这什么鬼讲解，听得懂才怪。
    池星熠抹了把脸上的水，点头，“我试给你看。”
    没多久，就听到池星熠道：“好像是更省力。”
    闻汐驰：“嗯，这击水看着舒服多了。”
    杨阳&季明：“……”what？
    晚六点，闻汐驰看了眼时间对池星熠道：“今天就到这，一会杨阳带你去食堂，明天上午八点半继续。”
    闻汐驰没住宿舍，每天开车往返。
    “小星我先去换衣服。”杨阳也刚从池内爬起来，他晃了晃脑袋上的水，水珠溅到池星熠脸上。
    小星？池星熠思考着这称呼是叫他吧？他的注意力全在名字上了，完全没注意到水。
    闻汐驰看了他一眼，从旁边拿过他的毛巾递给他，“擦擦。”
    池星熠愣了下才接过毛巾擦了擦头发上的水。
    闻汐驰看着他的动作，可能是因为这几年没在泳池里游，所以头发没受被氯腐蚀，依旧很黑，皮肤又很白，两两相衬格外有冲击力。
    他眸子动了下，移开视线，“先走了。”
    池星熠看他走的着急以为他有事，忙点头，“好，明天我等你。”
    闻汐驰：“嗯。”
    杨阳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池星熠恰好进来，这会正是下训的时间，更衣室人不少。
    其中就包括那天打嘴炮那人——李翔，李翔看到池星熠下意识扭头，就跟不认识他一样，反倒是李翔身边多了个他没见过的男生，那人盯着他看了两眼，而后很不屑地朝他笑了下。
    虽然没说话，但看着就不怎么和善。
    杨阳没注意那么多，见他不动弹便推了推他，“你先去淋浴换衣服，我在门外等你。”
    “嗯。”
    食堂的饭菜一般，不过他们体力消耗大，所以就算再一般每个人也都是装满满的一碗。
    池星熠吃完一碗又去乘了一碗，连杨阳都有点惊讶，“看你个子不大，胃口还可以诶。”
    池星熠：“……我个子不大吗？”
    “你一看就像技术型的选手。”杨阳说着露出自己的手臂，手一发力露出饱满的肱二头肌，“我看着就像是力量型的选手。”
    池星熠：“……”回答问题怎么还带夸自己的。
    他猛地站起，愤然走到食堂窗口，“阿姨麻烦再给我两瓶牛奶。”
    杨阳刚开始还被他吓一跳，见他捧了两瓶牛奶回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叫一个前仰后合。
    池星熠：“。”
    两人吃完饭，杨阳先回宿舍，他去游泳馆再练会，把今天那几个动作再巩固巩固。
    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一点多了，宿舍已经熄灯，不过他们宿舍还有人没睡。
    巧的是，他宿舍几人都是熟脸，一个杨阳，一个李翔，还有一个则是李翔身边那人叫周毅。
    杨阳：“回宿舍看到行李我就知道是你，真巧啊，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好。”池星熠加了杨阳后，开始铺床。
    李翔躺在床上跟没看见他一样，根本不带搭理的。
    倒是周毅竟主动和他打了招呼，“你就是那个空降到闻指导那的运动员？”
    “诶，我比较好奇是谁把你送过来的？竟然能让闻指导都妥协。”
    这话就差明着把“关系户”三个字说出来了。
    昨天他刚好请假，今儿来就听说闻汐驰招了个运动员，原以为是个厉害的人，再一看小小的，也不够壮，像个没吃什么苦的小少爷，一看就是关系户。
    杨阳皱了下眉，帮着道：“关你什么事？没瞧见上个质疑的人这会都不说话了？”
    李翔：“……”他招谁惹谁了？
    周毅：“杨阳你是他的狗吗？要你帮着吠了？”
    池星熠原本是不想搭理的，听到这话抬眸朝他看去，正要开口时，外头传来宿管的声音，“603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这么吵？快熄灯睡觉了。”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都不太好看，但也不敢对着宿管贴脸开大。
    第二天，闻汐驰到基地才八点二十几分，好看的桃花眼半眯着，退役后好久没这个点到基地了。
    基地其他教练也跟见了鬼一样。

 第13章

    有人揶揄他，“果然这当了主管教练就是不一样了啊。”
    闻汐驰嗤笑道：“主要是来吃早餐的，今天谁给我送来着？要不给我一份排班表，我也方便吩咐菜单。”
    “……”
    闻汐驰掐着八点半的时间到训练馆，手里还提着一袋早餐，一眼就看见在池里泡着的池星熠。
    他问了句：“几点来的？”
    池星熠：“六点半。”
    闻汐驰：“……”
    才从门口进来的季明、杨阳师徒：“……”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心虚。
    闻汐驰走到水池边蹲下，猜测问道：“昨天晚上也来练了？”
    池星熠老实回答：“嗯。”
    闻汐驰：“不累吗？”
    “还好。”池星熠是真的觉得还好。
    闻汐驰沉默了下，“你等会跟我去测一个乳酸。”
    池星熠：“？”
    闻汐驰：“只是想检测一个数值，不用担心。”
    “哦。”
    上午只训练了一会，就被带着去专门测这个东西的地方了，回来的时候十一点左右，他干脆去吃了个午饭，之后回宿舍拿手机。
    这个点他以为宿舍没人，却不想周毅竟然在。周毅看见他的时候明显慌了下，手上抱着的东西一下没拿住掉地上，他蹲下把那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拥在一块。
    第12章
    池星熠没来得及细看，周毅速度很快，那一眼都是凑巧的。
    他把手上的东西一窝蜂往柜子里塞，之后重重撞上柜门，之前的慌乱像是没出现过，离开时反倒瞪了池星熠一眼，“看屁啊？”
    池星熠走过去，打开柜子找手机，冷淡道：“嗯，看屁。”
    周毅：“……艹。”
    略有些阴狠的目光一寸寸扫过池星熠，不过奇怪他这次什么都没说，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手指急躁地敲击着桌面，发出令人不舒服的笃笃声，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像是想问什么又不敢问。
    池星熠拿到手机准备走时，门外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闻汐驰：“你手机就跟摆设一样，一打一个不吱声。”
    这话自然是和池星熠说的。
    “我就是回来拿手机的。”池星熠忙低头点开手机，的确是有好几个未接的语音通话。
    “没听见铃声。”
    一旁的周毅不知什么时候起身的，这会站直了朝闻汐驰打招呼，一张脸煞白，神情带着几分慌乱，“闻指导下午好。”
    闻汐驰略带冷淡地朝他点点头，而后把手里的礼品袋往池星熠怀里一抛。
    “这个给你。”
    池星熠看着包装盒的质感有点不敢接，问了声：“这是什么？”
    闻汐驰：“泳镜、泳裤、泳帽。”
    池星熠眼睛瞪大了些，他还是第一次瞧见用礼品盒包装的泳裤……
    还是皮质的包装盒，他想到自己那条泳裤，可能连这个盒子都比它贵吧。
    可能是他脸上表情过于鲜亮，闻汐驰补了句：“如果不嫌弃就拿着吧，都是我代言的东西，免费的。”
    嫌弃？怎么可能！
    池星熠摇头，想打开看看。
    一开，双眼差点被闪瞎，这质感、这线条、这……
    豹纹？豹纹泳裤？？！
    他盯着裤子看了半晌，缓缓抬眸不可置信地朝闻汐驰看去。
    闻汐驰：“怎么样？够靓吧？”
    池星熠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太靓了，靓到骚气了。
    他把礼盒重新放到闻汐驰手里，“我、驾驭不了。”
    闻汐驰看到豹纹的时候也愣了下。
    这个是当季的新款，他也没拆开看过，他记得他说过要黑色的……
    他掩饰地咳了两声，“底下应该还有。”
    池星熠用手指勾开，可见真的是嫌弃到了一定地步，底下的确还有，是纯黑色的。
    他又把礼盒抱了回来，像和小财迷一样盯着礼盒。
    闻汐驰扯了扯唇，笑骂了声：“出息。”
    池星熠也不反驳，能清楚地从他眼中看到愉悦。
    旁边的周毅见鬼一样，就跟第一次见闻汐驰一样。
    两人回到泳池。
    池星熠换上闻汐驰的装备，装备焕然一新，他在公共浴室镜子前照了好一会，直到一个两进两出的运动员投来异样目光，他才红着脸往外走。
    泳池里还有好几组运动员在完成教练布置的任务，基本每个人每天都得在泳池里游个八、九千米。
    池星熠扫了一眼，走到杨阳身边，杨阳热情地招呼他，“听说你今天去做乳酸代谢测试了？结果怎么样？”
    池星熠：“还不知道。”
    杨阳：“那个结果出挺快的，当初季指希望我是个天才，也带我去测过，结果我的数值就是普通人的数值，嘿嘿，不过他这也就不好意思让我多训练了。”
    运动中肌肉会产生乳酸，乳酸代谢数值越高，则运动后身体恢复速度越快。
    杨阳看了眼池星熠，往常一来泳池就往水里冲，恨不得多游一秒钟，今天是不是在自己这待太久了？
    池星熠有些心不在焉，手时不时摆弄一下泳镜。
    杨阳疑惑，片刻后突然发现，“哇，你换新装备了？好酷！”
    池星熠抿了下唇，藏在泳镜下的眼睛微亮，故作冷淡地“嗯”了一声。
    杨阳一顿，不想承认有那么一瞬间被可爱到了。
    艹。
    岸上，季明走到闻汐驰身边，“今天你家那小哑巴竟然主动找人了？”
    闻汐驰一笑，“在炫耀呢。”
    但十七岁的小鬼炫耀一下怎么了？要知道他会这么开心，早该给了。
    不过池星熠相对其他人的确是沉默了些。闻汐驰看了眼在杨阳身边的他，这几天下来好像他也只和杨阳说过话？还是杨阳主动的。
    都不跟别人交流，那该怎么融入集体生活？
    啧，带小孩还挺麻烦的。
    傍晚，杨阳勾着池星熠的脖子往食堂走去，路上撞见周毅，因为昨晚的不痛快，两边都恨不得离他们远点。
    杨阳：“知道周毅为什么这么针对你吗？”
    池星熠：“因为闻汐驰？”
    杨阳：“……星星啊，你直接喊大名我会害怕的。”
    池星熠：“……”
    杨阳：“猜倒是猜对了，他之前找老李，老李你知道吧？”
    池星熠点头，他来那天在保安厅坐着，保安热心地给他梳理了一遍基地的人际关系。
    “周毅家挺有钱的，录取省队后靠关系找到了老李，想要闻指当他的主管教练，但闻指导看了他的资料后立马就拒绝了。”
    杨阳啧了声，“后来他还找了些别的关系，听说花了挺多。不过闻指是谁，一个刚正不阿的男子，不管谁来都不管用。所以闻指是他的执念啊，你空降他名下，他能不讨厌你吗？”
    池星熠若有所思。
    杨阳往嘴里送着蛋炒饭，一双眼圆溜溜的，“本来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不过他游泳倒是挺厉害的，擅长蛙泳，之前还入选进过国家世锦赛集训队，但你更厉害。”
    池星熠低头看了眼杨阳的碗已经空了一半，他也拿起勺子吃。
    两人吃饱喝足后，杨阳被朋友叫b馆比赛去了，池星熠想练基础动作，就一个人去a馆训练。
    闻汐驰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中午想到那些后，晚上还真来找池星熠了。
    这个点他猜他肯定在游泳馆，他先到了b馆，里头热火朝天，一群男生闹起来能把屋顶掀翻，他看见泳池里和朋友闹成一团的杨阳，但扫了一圈也没见池星熠。
    他又去了a馆，和b馆的气氛完全不同，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安静得几乎只有水声。
    池星熠孤零零一个人在泳池里往返，不知道是不是心态原因，总觉得这个馆的灯光都更暗些。
    闻汐驰：“……”
    有点可怜。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泳池边，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
    池星熠游了一会才发现他，惊讶道：“您怎么在这？！”
    闻汐驰：“有点事。”
    他说着顿了下，“怎么没和杨阳他们一起？”
    “我想练练今天那几个基本动作。”
    闻汐驰：“嗯。”
    被排挤了？这么好看一小孩为什么不带他玩？
    池星熠看了眼闻汐驰皱着的眉，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他刚想从泳池爬起来，就看见闻汐驰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你练吧，我陪你会。”
    池星熠眨了下眼，点头，“好。”
    游的时候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闻汐驰的方向，他也不知道是怕他不声不息地走了，还是想看他一眼。
    好像很久没人只是纯粹地陪着他了。
    说不清的滋味在心口蔓延出来，暖呼呼的，很舒服。
    另一边闻汐驰就苦恼了，打开搜索软件疯狂输入，“如何融入集体生活？”“被排挤了怎么办？”“如何让同学带你一起玩？”

 第14章

    一直练到十点半，池星熠被闻汐驰喊起，“差不多了，劳逸结合。”
    “嗯。”池星熠今天格外听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并肩往外走，好吧，池星熠的肩会矮上一头，一高一矮往外走。
    “你去宿舍吧，我车停那边。”
    池星熠站原地目送闻汐驰，直到见不着人，而这时他身后突然冒出一群人。
    杨阳对池星熠比了“嘘”的姿势，伸手勾着他肩膀，“又练这么迟，你真是太卷了，闻指导怎么在？”
    池星熠好险没被吓到，老实回答道：“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闻汐驰今天来干嘛的。
    杨阳：“那算了，走，我们出去吃夜宵。”
    “吃夜宵？”池星熠顿了下，他记得基地管理挺严格的，这个点别说出去了，开灯都不行。
    “怎么去？”
    杨阳笑得神秘兮兮，“翻墙会吗？西门那一面墙比较矮，外面就是烧烤摊。”
    池星熠看了眼别的人，有些面熟有些面生，但都不怎么认识。
    他不知道自己进队那一游，已经在运动员的群里炸开了，大家都很想和他认识一下。但奈何他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再要么就是闻汐驰在身边，他们和他不一样，老远见着闻汐驰就腿肚子打转，又兴奋又害怕的。
    “就当给你的接风宴了，我们等你老久了，刚闻指导在那，我们不敢叫你。”
    “孤立”原因之一的闻汐驰这会还开着搜索软件，看了一会后把手机一按，会上这上面搜这些的，也是个大傻逼。
    他想了想突然打了个电话。
    国家游泳集训队宿舍，周敬看到来电提醒动作顿了下。
    “队长，你手机响了。”
    “嗯，你们先讨论，我去阳台接个电话。”
    闻汐驰坐车里，背完全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握着手机，百无聊赖地望着外头。
    “喂。”
    “哟，终于接电话了。”闻汐驰开门见山，“敬啊，我有个问题咨询一下你。”
    周敬：“说。”
    难得还有他咨询他的一天了。
    闻汐驰：“你这么讨人嫌，当初是怎么融入集体生活的？”
    周敬：“……”
    嘟——
    闻汐驰看了眼被挂断的手机，果然还是一样讨人嫌啊。
    想当初他闻汐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人际关系好到爆炸，根本不用考虑这些问题。
    第13章
    这边，池星熠倒也没那么不合群，被杨阳搂着走了，看大家娴熟地翻墙，他就知道这群人一定是老手了。
    一行人加上池星熠共六人，其中他和杨阳是自由泳，其他都各自不一。
    “老板，老样子。”
    “好嘞。”
    一群男孩一坐下，就开始侃天侃地，年龄都相仿，寥寥几句话就都熟了。
    杨阳：“星星我给你拉群里了。”
    “哪个哪个，我要加你。”
    “我也加一个。”
    串一串还没上，池星熠微信里已经多了四个好友。
    有人问池星熠：“星星你是不是擅长短距离？”
    大家现在都跟着杨阳这么叫他，他也就随大家了。
    池星熠：“或许是。”
    练了两天后，他发现闻汐驰更倾向于他的短距离，可能是短距离成绩比长距离好。
    这时，烧烤摊的老板笑呵呵地把串拿了过来。
    眼睛在池星熠身上停顿了下，道：“这仔新来的吧？长得真巴适啊。”
    池星熠：“恩？”
    杨阳：“夸你好看呢。”
    “哈哈哈哈哈。”
    纪博是游队里面还能长肉的选手，和杨阳不一样，杨阳是脸上的婴儿肥还没褪，颇有点金刚芭比的味。
    纪博：“星星是好看，那睫毛长得乌泱乌泱的。”
    “……哇，没文化多读书啊，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
    “你会你来？”
    “那睫毛长得硬挺硬挺的，一点也不弯翘，和星哥本人一样。”
    池星熠：“……”
    “艹，哈哈哈哈，你真是个天才。”
    几人瞬间笑成一团，七仰八叉。
    老板回到自己的岗位，“鸡翅我送的，就当是欢迎小朋友了。”
    池星熠：“……谢谢。”
    “没事，你们慢慢吃，要不要来点8+1？“
    杨阳：“酒就不用了，饮料来一瓶吧，最大罐的。”
    “来来来，干一杯。”
    “欢迎星哥！”
    星星升级为星哥，虽然不知道契机是什么，但挺好的。
    池星熠虽然举了杯，但说道：“我还没过试训。”
    杨阳：“虽然你教练的确严格，但你训练的效果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纪博喝口饮料都喝出了酒的豪迈感，“没问题没问题的，等你过了之后我们再来吃一顿。嘿，今年我们省队有星哥和阳崽，老李应该要开心死了。”
    杨阳：“可别，我上次被老李盯怕了都，这次让他去盯星哥吧。”
    “那没办法，你可是天才，当年惊艳了多少领导被特招进来的。”
    “我要是有你一半的水感就好了，你们这些天才都死去吧！”
    纪博突然压低了声音，“跟闻指导练是什么感觉？他是不是特别严格？”
    “闻指导”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得喘口气。
    池星熠手里拿了根红柳串的羊肉串，想到今天在泳池里望见的那个身影，“他很好。”
    “……”
    “好肯定是好啊，他可是闻汐驰诶！”
    “就是我们都挺怕他的。”
    “以前都是在cctv看他的，后来在基地看见他我都跟做梦一样。”
    “打破欧美垄断，统治中短距离自由泳，艹，太帅了！他简直——神一般的男人！”
    杨阳瞥了眼他，“如果让他给你当教练的话，你什么想法？”
    “我？我吗？我也配？！那我势必会成为他人生道路上唯一的污点。”
    纪博：“星哥，你的梦想是什么？”
    池星熠几乎没思考，“奏国歌，升国旗，为国家争一枚金牌。”
    霎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
    池星熠：“？”
    纪博“哈哈”了两声，“没事，就是、就是觉得你好牛逼。”
    这里坐着的哪个人心里没有想过这种事，但是没人大声说出来过，不是不想，是不敢。
    纪博声音低了下来，“你和阳崽都有机会的。”
    竞技体育残酷就残酷在，自己能清晰的明白差距，甚至能预料到自己能走多远，说他不厉害但也能进省队，就不知道该怎么放弃，如何放弃。
    池星熠唇动了动，刚想开口，杨阳先说道：“我明儿就把这话和老季说，他保准得吓死。”
    他说着模仿起季明，“卧槽，我这么牛逼，我自己都没上过奥运会，还能培养出一个奥运冠军？！”
    “哈哈哈哈。”
    “大家都有机会！让我们一起为三年后的奥运之约干一个，只求不留遗憾！”
    “那我得压你一个身位才能不留遗憾。”
    “滚丫。”
    一番热热闹闹之后，又偷偷翻墙进去，才翻进去一个人就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叫喊，“握草，有埋伏，快跑！！”
    池星熠一惊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杨阳几人手比脑子快，拽着池星熠就跑。
    最后六个人落网了四个，而池星熠被杨阳带着假条从大门处光明正大地给领了进去。
    季明是出了名的好拿假条，杨阳早就准备好了。
    两人经过被罚站门口等着写假条的四人。
    “叛徒！”
    “恶心！让我十分恶心！”
    “呸！”
    “星哥快来，别和他狼狈为奸。”
    池星熠手指掩饰地揉了下眉心，而后又放下，另一只手又举起搭在脖子上，侧过头没看他们，“那个、我们今天是和季明指导外出训练了，刚回来。”
    四人：“……艹！！恶心！真恶心！！”
    池星熠全当没听见，和大笑的杨阳一起往宿舍走去，他教练是闻汐驰，不能被抓。
    第二天，闻汐驰戴着幅墨镜露出完美的下颌角，一身潮牌帅的和办公室其他人简直不像一个次元的。
    坐下后就开始点评今日送过来的早餐，“嗯，这个培根有点软，下次让他煎久一点，三明治味道倒是不错。”
    “……”
    输掉的某教练：“煎你大爷！”
    闻汐驰无奈，这些人一天天脾气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大，火气太大命都得短几年。
    “诶，老鸣，听说昨天你手底下那几个小子偷跑出去被抓到了？这次要写多少检讨来着？”
    “那几个臭小子，跑出去吃个烧烤都能被抓，真是蠢死了。”
    “纪博也被罚了，昨天还给我发消息求情来着，我能咋办。”

 第15章

    闻汐驰好奇地问了声，“都有谁？”
    有人给他报了报名字，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池星熠。”
    众人：“……”
    “你这是来炫耀你乖徒弟来了？”
    闻汐驰摆摆手，他们不懂，要是池星熠一起被抓了，起码证明他融入了集体生活了。
    上午八点半，闻汐驰踩着时间到游泳馆，池星熠已经练了好一会，这会坐休息区吃东西。
    闻汐驰走过去，把手里的三明治扔给他，“吃。”
    池星熠接过打开看了眼就开始吃，两人这个过程重复过很多次了，已经不需要任何说明。
    闻汐驰坐他身边，双手撑在背后侧头看了他一眼，“好不好吃？”
    “很好吃。”
    闻汐驰桃花眼一弯，颇为满足。
    吃完后，池星熠休息了会，两人开始今天的训练。
    闻汐驰站在池边看了会，突然拿出手机拍了段池星熠游泳的视频，而后叫停了他的训练。
    闻汐驰问池星熠：“你知道普通游泳运动员和优秀运动员的最大区别在哪吗？”
    池星熠：“速度。”
    “是节奏。”
    他说着点开视频给池星熠看，“你的泳姿是爬姿，和其他泳姿一样，都是周期性运动，技术动作必须连贯。这样技术效率高，速度才会快。”
    “你在没有呼吸的时候，手脚姿势和流线型都保持得很好，但是抬头呼吸的瞬间所有技术动作全部崩盘。”
    池星熠盯着视频里看，吸气过后自己的动作明显卡壳了下。
    “仔细看。”闻汐驰慢放视频，“你是通过手臂来控制动作时机和节奏，但手臂动作时刻在变化，这么做配合时机会变得很复杂，你得学会用身体转动来控制节奏。”
    池星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认真听着闻汐驰给他讲解动作要领。
    闻汐驰又打开之前一些游泳名将的视频，同样慢放给他看，“像这样，当身体向一侧转动到最大幅度要回摆时才是吸气的最佳时机，这样不会破坏整体的动作节奏。”
    池星熠看得认真，头发上的水滴在闻汐驰手上，两人靠得很近，近到闻汐驰都能感觉到他刚运动完滚烫的呼吸喷洒到自己手上。
    他垂眸看了眼手上的水珠，没有伸手擦掉，继续道：“而且你都是单侧呼吸，但从今天起，我希望你练双侧呼吸。”
    单侧呼吸后期容易出现很多小问题。
    池星熠：“好。”
    他不自觉拿过了闻汐驰的手机，自顾自得看起来，闻汐驰扬了下眉，他好像没有最初那么怕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这么一个动作听起来简单，但长年累月形成的习惯并不那么容易改变，池星熠从早练到晚都还是觉得游得很别扭。
    又过了一天，池星熠的乳酸代谢测试报告出来了，季明盯着那显然高了一段的数值，忍不住吃味道：“天才就是天才，简直是运动员圣体啊。”
    这意味着，在大赛中，如果他参与了好几个项目，能更快的调整好身体状态。训练中也一样，高强度训练之后，他也能很快就恢复身体的疲惫。
    闻汐驰笑着把报告收好，然后开始精准拉仇恨，“那没办法了，我的也高。”
    季明：“……”谁能把他neng走，真烦啊！
    试训期最后一天。
    杨阳掐着手指算日子，然后和池星熠道：“我偷偷给你算过，你一定会过试训考核的。”
    池星熠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本事。
    一旁的纪博“呵呵”了两声，“这次是用掰什么？橘子还是橙子？”
    “肉、肉、肉。”杨阳摆着手指，“我特意偷摘了朵花，扯了所有花瓣，最后一瓣是能过。”
    池星熠：“……”
    三人一起出食堂就分道扬镳了，杨阳和纪博今天练的是体能，他们不去游泳馆。
    池星熠从淋浴间出来迎面就撞上了周毅一行人。
    他们一行四人，其中周毅走得比较靠前，听杨阳说这几人都有点唯周毅马首是瞻，虽然池星熠不太理解这种行为，也不明白周毅有什么魅力还能招小弟。
    试训最后一天，池星熠一点事都不想惹，眼神都没给一个，披着毛巾往泳池走。
    周毅倒是侧目瞧了他一眼，只是没说话。
    他和池星熠不对付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和杨阳在宿舍吼的那两声隔壁都得见，早传开了。
    几人到更衣室，就有人开始吐槽了，“一个走后门的这么拽，也不知道拽什么。”
    池星熠都快走到泳池了，突然发现泳帽没拿，只能再返回去，虽然他不太想和周毅那几个人碰面，但他更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浪费自己的训练时间。
    只是他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池星熠这个名字以前也没听说过啊，不知道后台是什么，但能空降闻汐驰手下应该不错吧。”
    “我猜也是。”
    “呵。”周毅突然发出一声很怪异的笑声，类似讥讽，“我家在这也还算不错了，就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
    他说着顿了下，“但你们猜我上次看到了什么？”
    “什么？”
    周毅表情一收，带着厌恶的口吻道：“上次在宿舍我看到闻汐驰给池星熠送了内裤，豹纹内裤，呵，什么关系会送豹纹内裤。”
    这话指向性太强了，引得人往某些方向想去，几人皆是一惊。
    “没想到他竟然好这一口……”
    “你是说闻汐驰……握草，好恶心。”
    砰！
    门被重重踢开，几人被吓了一大跳，惊诧地往门口看去，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周毅就被重重一拳打倒在地。
    “咳咳咳，嘶——”周毅吃痛，想要爬起来。
    下一刻，衣领又被紧紧拽上，人被抵在背后的墙上，左脸的剧痛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池星熠赤红着眼握着他的衣领，因为握太紧，手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语气森然，“你他妈，说谁呢？”
    第14章
    周毅被吓到不敢动弹，努力睁眼看向面前的人，“池星熠，我艹你……”
    “啊!”
    脏话还没说出口，头发被狠狠拽着往后迫使他整个脑袋都跟着往后。
    池星熠声音凉薄，表情淡漠到像是捏着块石头而已，“满脑子废料自己沤着就算了，偏要恶心别人。”
    一个小小的更衣室瞬间乱成一团，有人想要上去帮周毅，但对上池星熠那双眼又被吓退，有机灵的人已经跑去叫教练了。
    周毅吃痛，脑子稍微清明了些，虽然身体因为疼痛蜷成了一团，但嘴还是硬，“我说什么了？我只是把我看见的东西说出来而已，你和闻汐驰……”
    “闻汐驰”三个字一出，他就又挨了一拳，疼得他整个人都涨红了，额头上的青筋直鼓。
    “别让再从你嘴里听到那三个字，你说一次我打一次。”
    “艹。”周毅半伏在地上，痛感让他直不起腰，只能龇牙咧嘴地咒骂道：“池星熠！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你知不知道你还在试训期？你不想加入省队了？你打了我，你完了！”
    池星熠捏着拳的手一紧，片刻后又骤然松开，嗤笑了声，“就算我没加入省队，我以个人名义参赛，照样完爆你。”
    这时，教练组的人终于赶来。
    周毅顿时松了口气，池星熠就是个疯子，要是再不来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池星熠你干嘛？快松手！”
    周毅则举起双手，用气音道：“我没还手。”
    省队对运动员之间的打架斗殴时间就管得特别严格，严重的甚至会被禁赛。没还手就不能定义为打架时间，只能作为单方面殴打，性质更为恶劣。
    更别说池星熠现在连试训考核期都没过，非正式队员。
    闻汐驰听到消息赶来，进门就看见坐在椅子上池星熠，原本就偏冷的长相，这会更是连头发丝都透着寒气。
    周毅的爸妈比他更早到，他妈坐在那手环抱着周毅，一口一个乖乖没事吧。
    对待池星熠嘴里说的话又都难听至极，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池星熠就一个人坐在那，一句话也没说。
    “闻指导你终于到了。”处理这件事的管理人员第一个看见他，几人齐齐朝他看去。
    闻汐驰朝喊他的人点了下头，而后走到池星熠身边先打量了眼他有没有受伤，扫视了一圈起码没有明显的伤口。
    他在他面前站定，池星熠抬眸和他对视。
    “池星熠，还好吗？”
    “对不起。”
    池星熠声音有点哑，这还是他进这间办公室后说的第一句话。
    “给你添麻烦了。”
    闻汐驰一顿，“这有什么麻烦，受伤没？”
    池星熠摇摇头，“我没事，你不用管我，所有事我一力承担。”

 第16章

    闻汐驰皱了下眉，没说话。
    周妈：“他当然没受伤，他单方面殴打队友，这种行为太恶劣了！一定要严惩，最好把他开除出省队。”
    周毅爸爸倒是还算冷静，也或许是碍于闻汐驰在场。
    管理人员，“周毅妈妈还请稍安勿躁，我们一起听听事情经过。”
    同在更衣室的那几个周毅朋友把事情经过陈述了一遍，不过把周毅说闻汐驰的那一段给略过了。
    这一来就成了全是池星熠的无理取闹，疯狗一样咬人。
    闻汐驰侧过头去问池星熠，“是这么回事吗？”
    池星熠抿着唇，周毅那些话说得太有指向性，他并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说，保不齐闻汐驰又被人做文章。
    周毅则急着盖章，“事情经过差不多就是这样，希望闻指导能秉公处理。”
    闻汐驰瞥了眼周毅，“我有个小问题，池星熠为什么突然冲进去打你？能帮我解答一下吗？”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他刚来宿舍那天我们问了两句他是怎么进队的，从那时候起他好像就对我有意见了。”周毅表现的有些无奈。
    他妈妈也跟着帮衬，“疯狗咬人要什么理由，还是说关于进队这方面还有别的文章？”
    池星熠不可置信地朝她看去，他真搞不明白他们怎么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
    闻汐驰伸手拍拍他的背，似安抚般。
    被他眼神吓了一跳的周毅妈妈声音小了些，“反正这事我家周毅没错，他甚至没有还手，打我们打这么重，我要求严惩！还得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管理人员看向闻汐驰，咨询他的意见。
    “全身检查我同意，我全权负责。但是我家小子平时都很乖，他不会无缘由打人，没搞清楚前我不可能让他受这份委屈。”
    闻汐驰平日里说话总是带着股散漫的味，吊儿郎当的，此刻他却是眉眼收敛，言辞凿凿，可靠得让人害怕。
    池星熠瞳孔缩了下，一直绷紧的身子慢慢松了些。
    “更衣室有监控吗？”
    管理人员：“……更衣室怎么可能会有监控。”
    “门外也没有吗？”
    “门外……”
    你等我一会，他打了个电话给监控室，片刻后回来，“门外倒是有一个。”
    之前更衣室老是丢东西所以特意安装了个。
    “收音的吗？”
    管理员：“这个我也不清楚，这都是新购入的，应该是有声音的。”
    周毅脸色瞬时煞白，手掐着他妈妈的胳膊，“妈，我有点难受了。”
    他妈一眼就看出周毅的不对劲，和他爸对视了一眼。
    “听见没，我儿子难受，我们要去医院了。”
    闻汐驰：“可以，我让人带你们去，费用我包。我呢就去看监控，顺变去把那群领导喊来，根据监控的内容来判定结果，到时候我电话给你通知。”
    周毅：“……”
    他如果不在场的话就连争辩的权力都没有了。
    “没事，我还能坚持，撑得住。”
    闻汐驰笑了下，“那你可得撑住了。”
    转头，他对池星熠道：“事情我都了解清楚了，接下来我来处理，你先和杨阳他们回去。”
    门外是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季明和杨阳几人，闻汐驰对杨阳道：“带他去喝点热水。”
    池星熠：“可是……”
    闻汐驰手指碰了下他额头，“没事，我来处理。”
    杨阳也是个机灵的孩子，一看这阵仗立刻拉着池星熠就走。
    一旁周毅自然不同意，立马阻止。
    闻汐驰：“我说了，我来处理。”
    “还是你觉得他一小孩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能处理得更好？”
    众人不说话了，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因为事情涉及到了闻汐驰，才到监控室老李也来了。
    周毅还抱着一丝监控不收音，但结果让他失望了，不仅收音还收得清清楚楚的。
    这会闻汐驰也大概明白池星熠为什么不愿意在人前陈述了。
    几个同事领导都似有若无地看向闻汐驰。
    闻汐驰气笑了，“我可以保证我和池星熠没有任何私底下的交易，随便查，但凡查出任何一点问题我立马引咎辞职，哦对，他还是未成年，让我坐牢也行。”
    听到这话老李眼睛都瞪大了，虽说闻汐驰经常和他顶嘴，但基地没有闻汐驰这件事他想都不敢想，立马厉声道：“辞什么辞！谁说你有问题了？！”
    闻汐驰没搭理他，继续用拽的二五八万的语气道：“至于我的性向——关你屁事，我喜欢男的也喜欢不到你身上。”
    这话一出，全员震惊看向闻汐驰。
    年纪比较大的老李眼睛瞪得都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不过如果你们没查出什么东西，我就要告你诽谤了，正巧最近我家那律师团挺闲的。”
    ……
    杨阳拉着池星熠出了办公楼，他抬头看向池星熠，小心翼翼问了声：“宝儿，你还好吧？”
    池星熠一路上一言不发，听到他的问话，才很勉强得扯了扯唇。
    杨阳：“……”完了！池星熠都朝他笑了！
    两人一个惊恐一个冷漠地回到宿舍。
    池星熠坐在椅子上，手无意识紧握，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绪。
    好不容易最后一天了，还是过不了试训，被省队遣返的话，他是不是不能再进来了？他以后要怎么游呢？
    如果再去别的队面试会要他吗？可能也不会要吧。
    至于个人名义报名参赛什么的，完全不现实。
    明明就差一步……
    如果他那时候没有出手……不可能，不管多少次他都会揍上去。
    杨阳叫了他一声，他就像听不见一样，双手交叉越握越紧，紧到手臂青筋暴起。
    他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池星熠！”
    “嗯？”
    杨阳：“艹！你吓到我了。”
    “你手好凉啊。”
    “会……吗？”
    杨阳：“嗯，难怪闻指导让我给你喝点热水，你等我，我去装水。”
    池星熠把手放在脸上试了试，手心里冒了点冷汗，指尖凉得冰人。
    他微微愣了下，他以为自己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原来还是没有收拾好心情。
    他不想走，不想离开省队，他想继续游。
    池星熠脸埋进冰凉的手中，闻汐驰是发现他的不对劲，所以让他先回来了？
    他是怎么发现的……
    这人真可怕。
    他现在就像一个等待被审判的罪人，什么都做不了，也无法改变任何结局。
    杨阳把装了热水的水杯放在池星熠手边，他在屋外也只听了一点，不知道事情全部发展，这会他也不敢问，只能默默坐在身边陪他。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闻汐驰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池星熠抬头朝他看去，眼睛紧盯着他的唇，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让自己收拾东西走人？
    闻汐驰扯了扯唇，伸手揉乱他那头黑发，语气里依旧是那股子懒散劲，“收拾东西一会还得训练去，或者求求我，我给你放一天假？”
    ……
    池星熠哑着声音问：“……我不用回去了吗？”
    “回去，回哪……”
    话还没说完，池星熠猛地站起，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手紧环着他，就差把自己嵌进去了。
    闻汐驰瞳孔一缩。
    旁边的杨阳和季明眼睛瞪得老大。
    第15章
    鼻端是熟悉的木调香味，闻汐驰的体温不可避免的氤氲过来，池星熠闭了闭眼。
    闻汐驰眉眼微动，喉结滑了下，想说什么又没说。
    拥抱只有短短的几秒，就像是突然卸了的力要找了个释放的途径。
    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任由他垂在身体两侧，他额头抵在闻汐驰胸口处一下，一触即离。
    “我本来以为要离开了。”
    闻汐驰扯了下唇，“没那么严重。”
    “真的？”
    池星熠抬起头来，凤眼眼尾往上勾着，晕了一尾红，只是那双眼也还是倔的，只是怕被赶走，但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闻汐驰盯着那尾红，手指蜷了下，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嗯，检查肯定是要写的。”
    他说话大喘气，“要不要让你留下来，得我做主，我没打算遣返你。”
    池星熠稍稍松了口气。
    季明看他这样，知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走到门口朝杨阳招了招手，“得，也没我们什么事了，先走了。”
    杨阳眨了眨他那双大眼睛，戏谑道：“教练，要不我们也抱一个助助兴？”
    季明立刻往后退了三步，“我可不玩这些，离我远点。”
    池星熠：“……”

 第17章

    他脸“唰”一下就红了，刚才被情绪裹挟说抱就抱上去，也没想那么多，这会是真尴尬了。
    季明：“走了走了，去训练了，别想偷懒。”
    杨阳脸一垮，“好吧。”
    他倆一走，留下池星熠一个人面对闻汐驰那股子淡淡的尴尬感又涌了上来。
    闻汐驰拖了把椅子，背身坐在椅子上，手垫着椅背，“打架那劲还没过？”
    池星熠抿了下唇，他三四岁开始训练，好长一段时间他的生活中只有游泳。父母出意外后，爷爷受不了打击精神出现问题，他从市队退出来，才开始与世界有了交流。
    他不善言辞，有时候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例如现在。
    闻汐驰见他垂着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仰着头看向他，“还不开心？要不再给你抱一下？”
    池星熠一怔，小声道：“……不用。”
    这事是过不去了吗？
    闻汐驰“啧”了声，“想当年我拿金牌钱乐想抱我一下，都没抱上。”
    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谁都抱不上的男人#这个词条还一度上了热搜。
    想到热搜上钱乐的表情，池星熠没忍住扯了下唇。
    闻汐驰也跟着松了口气，逗小孩这件事他可真不在行。
    两人一个站一个坐，一个气质偏冷透着股倔，一个瞧着混不吝的但眉眼却正得发邪。
    池星熠穿着随意，一年到头衣柜里衣服不超过五件，闻汐驰装手表的柜子怕都比他衣柜大些。
    完全不同世界的两人，这一刻看起来却是那么和谐。
    池星熠：“周毅那……”
    “他没什么事，你下手不重。”闻汐驰说着瞥了他一眼，“我看监控里，你原本还想拿门口的棍子？”
    “嗯，我怕真的伤到他。”
    想到周毅也是是运动员，他就又放回去了。
    闻汐驰：“嗯，知道就好。”虽然他看过周毅的伤，都挑着痛但是不会留伤的地方下手，关节之类可能会有后遗症的地方都完美避开。
    他声音依旧懒懒散散，像是说着中午该吃点什么，“我绝不赞同一个运动员向另一个运动员挥拳，任何一点小伤都可能会影响到职业生涯，你们这些小孩就喜欢动手动脚的，真的动起来你是无法掌控的。”
    “所以就算今天这事不是你挑的，我都得罚你。”
    “加训三千米吧，不重也不轻。”
    池星熠抿了下唇没说什么。
    他迟疑了会，突然问道：“你听见他说的那些话了？”
    “听见了，听得很清楚。”
    “……”池星熠咬了咬牙。
    闻汐驰：“那些话不痛不痒的。”
    比这难听百倍的话他都听过，不过他把池星熠牵扯进来让他有点不爽。
    池星熠盯着他看了几秒。
    闻汐驰朝他勾勾手，“如果有下次，你只管让他拿证据就是了，没必要硬是和他争个高下，如果觉得委屈……”
    他说着顿了下，“来我这告状也行，我来收拾他。”
    “哦。”池星熠似懂非懂。
    “还有一件事，老李让你写检讨，五千字。”
    “五千？！”
    池星熠握拳狠声道：“周毅哪里值五千字了！？”
    ……
    第二天，基地发了两份报告。
    一份是池星熠加入省队的通知，一份是池星熠打人的处罚报告。
    杨阳：“第一次见入队报告和处罚报告上同一个人名同时发的。”
    纪博：“星哥就是星哥啊，牛啤。”
    池星熠：“……”他倒不希望这么牛啤。
    处罚报告上两人名字一个都没少，省队对打架事件管理挺严格的，要想保住池星熠，也只能退一步不追究周毅，把这件事降级为两人的一点小摩擦，写个检讨就算过去了。
    即日起，池星熠正式加入省队，主管教练闻汐驰。
    这件事在省队内部引起一阵不小的哗然，就闻汐驰当主管教练一件事就够讨论一晌了。
    会议室里。
    闻汐驰和周毅的教练一起翻着他们那五千字的检讨书。
    周毅的教练粗粗地翻了几页，一眼就看出来是抄的，不过检讨不抄还真能自己写五千字不成。
    闻汐驰倒是看得挺认真的，边看还边笑，“池星熠你写个检讨，还能把我名字给写错？三个字错两个，啧。”
    池星熠凑过去看了眼，那么多字写下来，三个字不全错完就不错了，而且他写了那么多次他的名字，才错一次而已。
    闻汐驰：“回去之后把闻汐驰三个字写满一张a4纸，我下周检查。”
    池星熠：“……？！”
    周毅教练：“……”罚抄自己名字？这是什么骚操作？
    两个小的走了后，闻汐驰看了眼名单上那几个更衣室里的学员，这几人全和周毅同一个教练。
    闻汐驰转头问周毅教练，“老陈啊，你明后天是不是请假？”
    “是啊，我妹结婚，我得去送亲，回来给你发喜糖。”
    闻汐驰：“行啊，我沾沾喜气。”
    “你都这么说了，我可得给你多带点。”
    闻汐驰：“那为了感谢你的喜糖，我给你代两天班。”
    会议室众人：“……”
    “我去，闻指导你几颗糖就能收买的吗？我立马去和我媳妇再结一次婚，给你发喜糖，你给我代班！”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是豁得出去啊。”
    周毅教练：“好！就这么说定了，帮我练练那班皮猴，我都快震不住了。”
    人都走后，闻汐驰才慢悠悠地从椅子上起身，和他一起的还有季明。
    季明：“什么恨嫁，我看是要给你徒弟出气去吧。”
    闻汐驰没有否认，“那不然呢，白白地被欺负？”
    季明：“……怎么就被欺负了，被打的不是周毅吗？“
    “这你就不懂了，言语伤害也是伤害，严重的能导致抑郁，精神崩溃，这还不严重？”
    季明语塞，“……你就是护短。”
    “护短怎么了？自己人都护不好才窝囊。”
    闻汐驰语气微冷，“池星熠这事是被恰好被录上了，要是有人没这么幸运，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受欺负。就是因为大多数人都觉得说两句无所谓，才会衍生出那么多言语暴力，我现在得把这股歪风压死了。”
    季明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这两天池星熠的训练计划我已经写好了，你帮我一起盯一下。”
    季明：“好说。”
    第二天，周毅教练那一组运动员就全交到了闻汐驰手上，一组几人有兴奋的，有战战兢兢的，还有类似周毅这种在两种情绪中来回徘徊的。
    闻汐驰拿着花名册，“你们组长谁？人都到齐没？”
    周毅往前迈了一步，“都到齐了。”
    闻汐驰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你是组长啊，怪不得，入队吧。”
    周毅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是刚发生这种事总归是尴尬的，往后退一步进到队内。
    闻汐驰：“你们教练让我按我的想法来，所以今天的训练会比较特别。”
    看着几双好奇的眼神，他说道：“今天你们就跟着我游，我什么时候停你们什么时候停，我没停你们也不能停，停一次罚跑操场五圈。”
    “现在都去换衣服吧。”
    闻汐驰也得去换上泳裤。
    几人虽然疑惑这种训练方式，但都挺听话的，而且很久没见过闻汐驰下水了，一个个兴奋大于疑惑。
    无知他们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事。
    一个上午过后，周毅这一组人已经全到操场集合了，闻汐驰也换回了常服，他找了个把椅子坐在塑胶跑道旁，脖子上还像模像样地挂了把哨子，手里还拿着本记事本，“没一个能打的。”
    “那个叫周什么的，你还有二十九圈，跑起来。”
    周毅：“……”他甚至连他名字都叫不出来！
    闻汐驰一只手轻缓地捶着膝盖，当初在国家队的时候都没人能跟上他，这群小崽子就更是操练不了一点。
    池星熠去食堂会经过跑道，看到闻汐驰的疑惑上前，“你怎么在这？”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闻汐驰顺着光影仰头看到是他，“同事请假了，帮着盯盯人。”
    池星熠站在他背后，恰好把毒辣的太阳挡去一半，闻汐驰往他那又移了移，这样一来就全挡下了，“你就站这吧，给我挡挡太阳。”
    池星熠：“……跑出来带别人，还要我给你挡太阳。”
    他声音闷闷的，话这么说，但还是把太阳挡得死死的。
    闻汐驰没忍住勾了勾唇，徒弟还得是自家的可爱。
    “开玩笑的，快去吃饭吧，这么白别给晒黑。”
    池星熠看了他一眼，还是没动，“我天生晒不黑，你不吃饭吗？”
    闻汐驰看了眼时间，跑步不盯也无所谓，“算了，我和你一起去食堂。”

 第18章

    到了食堂，闻汐驰又金贵上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嫌这嫌那的。池星熠则一口接一口，腮帮子就没停过。
    闻汐驰撑着下巴看他，真好养活啊。
    一连两天，操场上都多了一群边跑边吐的人，大家都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们，有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知道一星半点就帮着科普。
    传着传着就传成了：他们霸凌队员，被惩罚了。
    ……
    这天，闻汐驰把池星熠叫到办公室让他填些资料，池星熠笔在紧急联系人那栏顿了下，下笔写了老板店铺里的座机，他只记得这么一个号码。
    “座机？”
    池星熠：“嗯，以前装的，老人不太会用手机，就一直没取消。”
    “你入队的话父母同意了吗？资料要他们签字，最好是来队里做个面谈。”
    池星熠：“同意，我来签字，下个月我就成年了。”
    闻汐驰：“流程还是得走。”
    “太远，来不了。”
    “打电话也行。”
    池星熠手捏着手机，无声地叹了口气，“稍等。”
    他走出门给老板打了个电话，只说自己找了份工，但是因为是未成年人，所以要家长同意，让他接个电话。
    回来后他把手机递给闻汐驰。
    两人交流很短，因为老板耳朵不太好，说话声音有点咋咋呼呼的，两人也聊不起来。
    把电话还给池星熠，闻汐驰虽然有点奇怪怎么是老人，但也没多想，以为他父母外出务工了，没多问，这让他后来很后悔。
    “下周有个队内比赛，我给你报名了，五十米和一百米自。”
    听到一百米自的时候池星熠显然愣了下。
    闻汐驰问他怎么了，他又什么都没说。
    经过这段时间的评估，还是觉得池星熠适合短距离。
    “这个队内赛我要你用我纠正过的泳姿比。”
    池星熠抬头看他，“可是这个姿势我还不熟悉，用起来的话会比我之前的慢很多。”
    闻汐驰：“慢没事，一个队内赛而已，但是你必须把错误的姿势纠正过来。”
    池星熠不说话了，就算是队内赛他也不想输。
    闻汐驰：“不愿意？”
    池星熠抿了下唇，“我不想输。”
    他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口，“如果一个姿势比另一个姿势慢的话，要怎么证明哪个才是正确的姿势？”
    闻汐驰语气和平时一样，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就凭你用你的游法没有游出我的成绩。”
    池星熠：“……”无法反驳。
    见他连头发丝都是排斥的，闻汐驰也不着急，给了他点思考的时间。
    但考虑过后，池星熠就只道：“我想赢。”
    对他来说能赢的就是好的，而且他不明白闻汐驰为什么现在就要逼着他用换。
    闻汐驰沉默了会，不客气道：“你那个节奏乱七八糟，如果你只是想在这队内争个短暂的胜利，那行，你这份表格我还没签名，趁早收拾东西回家去。”
    池星熠猛地看向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紧，他只是想在这周的比赛里用一下而已，又没说他以后不改！至于说这么多严重吗？
    两人在这方面都倔，霎时间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季明来找闻汐驰去开会，一进门就发现了两人那紧绷的氛围感，他眨了眨眼，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不敢动也不敢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闻汐驰看了眼时间，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可能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分，几秒钟后说道：“算了，比赛随你用什么，但平时训练必须把你的坏毛病改过来。”
    随即起身和季明往办公室去。
    一出办公室，闻汐驰就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也是第一次当教练，不确定这种妥协是好是坏。池星熠那坏毛病改过来后一定会有一个大幅度的提升。每次呼吸都得多一个调整，可以想得到里头浪费了多少的时间。
    季明：“这是怎么了？你家乖徒弟不听你话了？”
    果然没得到回答，不过他只是随口问那么一句，见闻汐驰满脸的煞气，他也就识趣地闭了嘴。
    本来就烦，一个会还开了两个小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闻汐驰一张脸黑得不行，连老李都看出来了，一个会下来没敢cue他一声，声音也是越开越小。
    另一边，池星熠在泳池反复练着纠正后的姿势，但是长年累月形成的肌肉记忆真的很难改，他就憋着股气反复的来，但因为不熟练速度会比之前的落下一大半。
    杨阳在一边看着他几个小时下来没休息一下，直叹气，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池星熠每天的训练从只有水里的练习，到又加了组陆上的体能训练，所以训练量一下加大了挺多，这么拼命来，身体还是有点吃不消。
    闻汐驰开完会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差不多到下训时间，大多数教练都直接回了。
    他本来也想直接回去，但想着池星熠还是往游泳馆那边去了。
    奇怪的是这次在泳池里并没看见他，闻汐驰眉头微皱，以为他是倔到连训练都旷了，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火大。
    要去找人的时候碰巧碰上了杨阳，“见到池星熠没？”
    “闻指导。”杨阳先是问了声好，再往泳池看了眼，疑惑道：“刚才还在泳池里，可能去上卫生间了？”
    闻汐驰转身就往卫生间走，一眼就看见正在吐的池星熠。
    训练过度或者训练量太大，会引发呕吐、抽筋等一系列症状。
    闻汐驰见他洗了把脸后靠墙壁上缓，也没进去，脸色难看地在门外站了会才走。
    洗完澡后闻汐驰攥着手机到阳台，犹豫了会他拨了个电话。
    “教练，是我。”
    那边传来一个有些年龄的声音，“……你一这么叫我就是有事求我，可别了。”
    闻汐驰：“那我先跟你说个好消息，池星熠确认加入省队了。”
    “我一点都不意外。”钱乐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笑出了声，“他那天赋没加入才奇怪，还是可惜他没入我z省队。”
    “除此之外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闻汐驰作为运动员他挺自律的，很少碰烟酒之类的东西，但这会很想来那么一根。
    钱乐原本还在陪着外孙搭积木，听到这话他拍了拍外孙的手，起身往阳台走去，“我就知道你找我肯定有事，什么问题？”
    他等半天那边期期艾艾来了句，“你以前带我的时候，我难带吗？”
    “……”
    “你自己不清楚吗？！一个教练组都拿你没办法，认准的事十头驴都拉不回来！”
    闻汐驰：“……我一直以为我是运动员中从来不叫教练头疼的典范。”
    “也就那张脸皮厚得快成典型了，其他无一可取。”
    “也不至于吧。”起码能力够强吧……
    闻汐驰把今天的事概括地和钱乐说了。
    钱乐听后好一会才道：“你知道我当初见到他的时，想的是什么吗？”
    “什么？”
    “是你。”他说着顿了下，“那个对胜利贪婪的眼神，活脱脱一个翻版的你。”
    这话让闻汐驰愣了下。
    “如果现在把他换成你，我让你去用一个不成熟的游法去参加第一场比赛，你愿意吗？”
    闻汐驰：“……”他可能会把泳帽甩那人脸上，让他自己比去。
    “但我建议你坚持自己的想法。如果他继续用错的姿势夺冠，以后遇到困境时，潜意识里绝对是这个让他赢得了多次胜利的姿势，下意识就会换这个姿势游，那时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钱乐：“你这次妥协了，下次比赛他还没练好，你再继续妥协，那什么时候是个头？要他改变你也要下定决心，你是他的教练，在某种程度来说你要比他更了解他，更清楚他的身体，态度也要更坚定。”
    闻汐驰考虑的也是这个问题，池星熠现在就像是一张白纸，他画什么颜色他就会呈现出什么颜色。
    他长长叹了口气，这比自己游还累。
    钱乐想不到还能看到他这一面，笑了声，“按照以前对付你的经验来看，炸毛的猫得顺毛捋。”
    闻汐驰也不知道该怎么顺毛捋，便靠在椅子上发呆。
    两边都沉默下来，钱乐突然开口，“继你之后国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能在中短距离脱颖而出的人了，上届奥运会这一类项目我们颗粒无收，我们急切地希望能出一个这几个项目的人才。”
    “这也是我看到池星熠会那么激动的原因，他选择你当教练的那一刻我真觉得跟天意安排好的一般。下届奥运会……”
    他说着顿了下没继续说下去，但闻汐驰听懂了他未说完的话，他眼睛睁大了些，没想到钱乐对池星熠的评价这么高。
    夜风穿堂，天朗气清。
    钱乐声音低沉有力，“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当国家需要的时候，总会有人接过交接棒。”

 第19章

    “你接过了我的棒子，他接过你的棒子。这就叫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第16章
    闻汐驰正感动着呢，没想到他接着就来了句，“唉，有时候想到连你都当了教练，也是觉得未来的泳坛没什么希望了。”
    闻汐驰：“……”他好歹也是有证有学位的。
    ……
    池星熠也是彻夜无眠，辗转反侧间眉头又紧紧皱起来，再生气也不该说让他滚蛋这种话！
    几乎是睁眼到天亮，池星熠干脆起床去泳池，原以为自己会是最早到的那个，没想到休息室的椅子上已经坐了一人。
    “嗯？”闻汐驰戴了个黑色的帽子，顶着一脸倦容抬手看了眼时间，“真早啊，平时也这个时间来的？”
    池星熠吃惊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个时间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闻汐驰伸了个懒腰，说话声音带着股没睡醒的腔调，“我昨天说的话你就当个屁放了。”
    池星熠握了握拳，虽然让他滚蛋这件事有点严重，但他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计较了。
    闻汐驰怕他忘记，特意提醒道：“就是昨天说比赛随你用什么泳姿，我考虑过后你还是得用纠正过后的。”
    “……”
    池星熠眼睛一瞪，不是说让他滚蛋那件事？他昨天是真的想让他滚？
    闻汐驰：“你说你想赢，那就趁这段时间把这个姿势练到熟练，队内短距离自由泳的选手没几个……”
    他正说着余光瞥见池星熠眸子正在失去高光，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闻汐驰：“……”改泳姿这件事对他打击这么大的吗？这好胜心比他当年还强些
    池星熠：他真想让自己滚蛋。
    接下来的训练池星熠一句话没和闻汐驰说过，泳池里来来回回的都是他的身影，一个日常训练被他弄出了玩命的阵仗。
    和他同一个泳池训练的运动员看得胆战心惊，太卷了！！
    闻汐驰一边督促他改正动作，一边想着：说是说顺毛捋，但这毛炸成这样要怎么顺？
    他没这方面经验，虽然钱乐说他和池星熠是同一类人，但他自我感觉太良好，没有这方面自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顺毛捋过。
    六个连游结束后，池星熠从泳池爬上来，闻汐驰很有眼力见立刻递毛巾。
    池星熠拿过毛巾，瞥了一眼他转头就走。
    闻汐驰：“……”
    嘶——这是个什么事？
    他记得他不是池星熠偶像什么的吗？这是偶像的待遇？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了两天，两天后闻汐驰忍无可忍，对池星熠招招手，找了个角落谈心。
    他和池星熠是两种人，一种是有话不说出来得爆炸，一种是世界爆炸了话也说不出来，他是前者。
    闻汐驰：“小哑巴，来说说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小哑巴？
    池星熠：“……没有。”
    “呦，终于舍得张你那张千斤重的嘴了？我还寻思着怕不是胶水给沾上了。”
    “……”池星熠眼皮耷拉下去了些，“没被沾着。”
    闻汐驰一身黑，靠墙倚着，一双桃花眼盯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微微眯着，听到池星熠的回话他是又好笑又好气。
    看着乖，实际犟得要死。
    “天天摆张脸给谁看？一天到晚话就没三句，我纠正你泳姿我还错了？”
    他还是勇，依旧是反着毛捋。
    两个人始终就不在一条线上。
    池星熠抿了下唇，梗着脖子来了声：“没错。”
    真是吵架来了。
    闻汐驰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都有点诧异于自己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到底是年纪大了些，这要放以前，早甩手走了。
    要是他以前的师兄弟看到他现在这模样，指不定得热泪盈眶一番。
    他瞥了眼池星熠，他现在的年纪就还正刺头的时候，不能再聊了，再聊还得崩。
    叹口气，闻汐驰打算先中场休息一下，去买两瓶冰水降降火，正转身呢，衣领突然就被攥上了,远远看着还以为下一刻两人就要打起来了。
    他低头看了眼矮自己半个头的倔种，见他唇抿得发白，像是有话要说一样。
    闻汐驰也不催，就任由他揪着他的衣领。
    半晌他才憋出一句，“我不是不改正，比赛里我会用你教我的方式赢的。”
    他说着垂下头去，“所以……你能别再说让我滚蛋的话了吗？你总这么说，我分不清你说话的真假，很不喜欢那种感觉。”
    闻汐驰眼睛睁大了些。
    池星熠抬起头直视他，“我还没游出成绩，不想走。”
    “好吗？”
    虽然是询问，但那眸子里没多少询问的意思，坚定得像是在宣战。
    闻汐驰望着他的眸子，半晌才道：“好。”
    他眸色深了些，原以为池星熠是个挺冷淡的小鬼，没想到这么敏感，他揉了下眉心，“抱歉，我嘴比较快，但没这意思。”
    池星熠仔细看着的眼睛似乎在验真他话的真实性，片刻后揪着他衣领的手缓缓松开，松开后还用手象征性地抚了抚褶皱的地方，看没能抚平，很轻得皱了下眉，语气稍带了一丁点儿的心虚，“我接着去训练了。”
    闻汐驰看着他的背影，太阳底下池星熠腰背挺拔，脚步坚定，像一根昂扬向上生长的竹子。
    不过他说过让他滚蛋的话吗？闻汐驰没什么印象了，但应该没有说过“滚蛋”这两个字才对。
    这次谈话结束后，两人相处总算是恢复正常。
    池星熠依旧是泳池里来得最早回去得最迟的人，别人这么练第二天得完蛋，他没事，今天累成狗，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一度让杨阳直呼他不是人。
    日子过得飞快，和队内赛一起到来的还有闻汐驰的生日。
    队内赛是周三，他生日是周四。
    池星熠看了眼自己柜里放着的精致包装盒，那包装盒里还有条惹祸的豹纹泳裤。最近运动量大，闻汐驰天天都带着他去外头开小灶，海参、土鸡，不带重样的。
    他也想送闻汐驰个礼物。
    省队包吃住，每个月补贴100，但是他才进来还没有补贴。他所有的资产加在一起才千出头，还比不上闻汐驰一件t恤。
    兜比脸还干净。
    池星熠有点懊恼，上个学期花太多钱了，这个暑假又没去打工，现在也没赚钱的途径。
    晚上训练结束后，杨阳喊池星熠去吃烧烤，池星熠摸了摸肚子，是有点饿了，刚想应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口袋，说道：“我上火了，不吃烧烤。”
    杨阳“啊”了一声，“上火？我那有板蓝根你要不要？”
    “……不用了，明天就好了。”
    池星熠一边研究送什么礼物，一边训练，就这样到了周三。
    那个姿势还是有点不习惯，刚开始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用手臂操控节奏，后来这种情况慢慢减少，直到现在几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就是他还没法精准掌握呼吸的那个点，这种事急也急不来，只能一点点练。
    很巧的是周毅报的项目中也有一百米自由泳，报名前他还特意让人去侦察过池星熠最近一百米的时间，看到那上了分钟的时间差点没笑到肚子疼，毅然决然报了名。
    之后逢人就说池星熠的成绩，以及自己一定会在队内赛中打败他。话又说回来，周毅实力的确也不错。
    导致很多教练都听到了消息，纷纷过来询问闻汐驰，闻汐驰故作神秘地摆摆手，什么也不说，但也担忧池星熠要是真输了……按他那个性格怕不得难受死。
    比赛当天，闻汐驰别的没说，就只是嘱咐道：“不管再怎么慢，都不准用回你之前的姿势，时刻记得那不是救命的稻草，那是被丢掉的东西。”
    池星熠点头。
    嘟——
    长哨是让运动员做准备的哨声，听到这个声音就可以上出发台了。
    池星熠和周毅并道，周毅压着声音和他说话，“就你那成绩站这也不嫌丢人，丢自己的脸就算了，还丢闻指导的脸，还不如趁早离开。”
    池星熠顿了下，他都还记得上次闻汐驰把他练得直吐，他这还帮着他说话，是真爱，没得喷了。
    嘟！
    短哨响起，运动员出发。
    闻汐驰抱胸站在高处观察，出发最快的是池星熠，到第一个呼吸的位置他已经和其他人拉开距离。
    但第一个呼吸之后，这个距离被拉近。
    每一个呼吸过后都这个距离都会被拉近，直到最后被反超。闻汐驰不忍地抚了抚眼，看得出来游得很辛苦。
    “呼——”池星熠往外吐气，余光能看见两边的人都渐渐超过自己，原以为自己会很着急，但脑子却奇怪地清明起来。
    现在五十米还没结束，差距不大，他能追回。
    他咬牙开始加速，虽然他动作还不够成熟，但体力绝对是里面最好的。

 第20章

    季明眼睛一瞪，“池星熠现在就开始加速了吗？这才四十几米而已。”
    闻汐驰也是一顿，后无奈地笑了声，一点都不肯输，也不知道像谁。
    当身体转动到最大角度时呼吸，而后回摆划水，保持身体呈流线型，一个周期击水六次，脑海里像是放电影一样。
    闻汐驰正心想着不错，下一刻他就又乱了。
    “……”
    抓水实效不行，他就只能不停地加频率，后来的这频率一般只会出现在最后二十五米到十五米，是一个冲刺的频率。
    也就是说他几乎是半程多都在冲刺。
    季明：“太乱来了吧。”
    拼命的结果是池星熠以微弱的优势赢过周毅。
    池星熠手搭在池边不停地喘气，旁边的周毅看他目光都变了，这太变态了。
    闻汐驰走过来，蹲在池边看着池星熠，用着不知道是温和还是温柔的语气道：“你啊你，实在是太乱来了。”
    池星熠和刚来那次一样，朝他一眯眼，一双眸子亮得惊人，“赢了。”
    第17章
    闻汐驰伸手把他拽起，递了块毛巾给他，池星熠晃了晃脑袋上的水。
    杨阳冲过来欢呼道：“星星你真的太变态了！”
    池星熠：“……”
    “你体能都怎么练的啊？”他说着捏了一把池星熠的胳膊，“也不算壮啊，这爆发力都哪来的？你真是个大变态啊！”
    池星熠：“……”就当是夸他好了。
    杨阳朝周毅那边看了眼，只见他这会脸憋得通红，他眼珠子一转，扯着池星熠就往那头跑，“走走走，打脸这种事不能少，让他嘚瑟了这一阵子可得让我出出气了。”
    闻汐驰和季明站一边看热闹。
    季明：“看他游得很费劲，我还以为会输嘞，没想到还能追回去。”
    闻汐驰走到看台边摆放的椅子上坐下，他一身软骨头，能坐绝对不站着。
    季明也跟着过去，眼睛瞥了眼他的膝盖，又很快收回目光，“下个月的全国青年竞标赛你让他参加吗？”
    闻汐驰“嗯”了一声，“得拿世锦赛参赛资格。”
    明年是世锦赛，而后年夏季就是万众瞩目的奥运会了。
    季明：“那得游两场，青年竞标赛和春季赛稳前三才能拿资格。你是打算让他专攻短距离了？”
    闻汐驰：“嗯，他天赋高，难得的好苗子。”
    “能从你嘴里说出这些话真是难得。”
    季明了解他，出了名的眼高于顶，他自己当运动员那几年都是碾压式胜利，就更是很少夸别人了。
    闻汐驰：“没夸，事实。”
    季明不置可否，“不过池星熠虽然赢了队内赛，但他这个成绩想稳前三还挺悬。”
    这个成绩算不上好，放全国来说只能说中不溜秋。
    闻汐驰：“还有时间，应该能调整好。”
    他一直清楚池星熠很好胜，但今天才算真正见识到了他的好胜心。
    运动员一定要对胜利充满欲望，但与之相悖的一点就是——运动员生涯失败才是常态。
    只要踏上了这条路，总会留下点遗憾。
    “我想出去一趟，你给我张假条。”池星熠换好衣服后来找闻汐驰。
    基地是半封闭式的，学员出入都得有假条，这个假条也只能主管教练批。
    “去哪？”
    “……有点事。”
    “我送你。”
    池星熠：“……我去的地方不远，不用了。”
    闻汐驰眸子眯了下，“真的不用？”
    “……”池星熠想了下，“那要不你带我到市内，然后随便找个地铁口把我放下。”
    他自己去的话还挺费事，公交车要一两个小时，搭他的车就只要半小时。
    “那走吧。”
    池星熠跟在他身后，因为有他这张脸在不用签假条保安也不会拦。
    闻汐驰甘愿当这个司机就是想知道他瞒着他要去干嘛，毕竟他家长不在身边，他是他的主管教练就得代管家长之职。
    一路上经过了好几个地铁口，闻汐驰也没把他放下来，池星熠只能自己张口，“你可以把我放下了。”
    闻汐驰“嗯”了一声，但是油门是一点没松，只淡淡说了声，“上了贼船哪有那么容易下，和我说说要去干嘛，就算签假条也得有个具体原因吧。”
    池星熠：“……你是贼吗？”
    “这是重点？”
    看着闻汐驰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池星熠撇了下嘴，早知道去问杨阳要假条了，他手上有一叠空白假条，季明就不像闻汐驰这么贼，还骗出来再杀。
    “去逛商场。”池星熠不太情愿说道。
    闻汐驰闻言车子一个大转弯，笔直冲着商城去，“早说啊，我还能不让你去购物了。”
    池星熠：“……”你什么都不懂。
    闻汐驰带他来的是本市最大的商场，一进门池星熠就被各种奢侈品的logo晃花了眼，虽然不知道价格几何，但就冲导购那灿烂的笑容来看，指定不便宜，因为便宜的不这么笑。
    他捏着手机不禁自问是哪来的勇气敢踏进这来的，是他余额有四位数吗？
    闻汐驰：“你要买什么？”
    池星熠上下扫了一眼，眼神在一家店门口停下。
    闻汐驰顺着他望过去，疑惑道：“金子？”
    “嗯。”
    闻汐驰戴着墨镜和口罩，不是他自恋，是他粉丝真不少。但尽管这样他这大高个，再加上池星熠那张脸，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两人走到柜台，柜台小哥哥十分热情，特别是看到闻汐驰手腕上的那块表，目光又热切了几分，大单！大单终于要来了！
    “请问要选购点什么呢？”
    闻汐驰看向池星熠，池星熠盯着柜台小哥，“转运珠。”
    柜台小哥：“啊！是转运……什么？”
    “转运珠。”
    柜台小哥：“……”
    秉持着专业的素养，柜台小哥笑容依旧保持的很好，“转运珠在这边呢，请跟我来。”
    池星熠把眼睛凑近柜台了些，柜台的盒子里摆着很多小珠子。
    “请问咱们是要几颗呢？”说不定呢，说不定要的数量多呢。
    池星熠：“一颗。”
    柜台小哥微笑：“……好的呢。”大单飞了。
    “您慢慢挑，我去给你们倒水。”
    池星熠心想，这服务真不错，特别是这个小哥笑得真灿烂。
    他挑珠子干净利落，他指了指那颗刻了“平安”两个字的，“就这颗。”
    柜台小哥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得拿出来放到池星熠手心，深怕一不小心就给捏扁了，“是这颗吗？”
    “嗯。”
    池星熠又小心翼翼地倒回柜台小哥手里，要是扁了，卖相太差明天就不好意思送了。
    “好的呢，这颗珠子六百六十六元，我给您打包。”
    从金店出来，池星熠手上多了个红色的纸袋子，金店就是这点好，再小珠子和金镯子用的袋子都是一样的。
    闻汐驰问：“就买这一颗珠子？”
    池星熠“嗯”了声，他也买不起两颗。
    虽然不知道他突然跑出来买一颗珠子做什么，但也没多问“那走吧，带你去吃饭。”
    池星熠欣然前往，又是个装修气派的地方，闻汐驰问他爱吃什么，他也不挑食，什么都吃，便道：“随便。”
    闻汐驰点了几道招牌菜。
    池星熠看了眼，一顿饭四颗珠子……
    嗯，赚了。
    菜上齐，两人正吃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很好听的女声，“汐驰，你也在这啊？”
    闻汐驰和池星熠同一时间看了过去。
    池星熠：好漂亮。
    闻汐驰顿了下，“……林小姐，真巧。”
    两人才对上目光，姓林的这位姑娘脸立刻就红了，声音也温柔：“你太客气了，叫我名字就行。”
    池星熠一边喝着汤，一边睁着大眼睛认真听两人的寒暄。
    一碗汤喝完，他把碗放下，也算是听明白了，他们是相亲对象。
    第18章
    闻汐驰的相亲对象啊，池星熠好奇地打量了眼，只是他刚朝人看去，那姑娘就察觉到了回望过来，两人视线对上，池星熠脸上瞬间浮现一层绯色，连着耳垂都是红的。
    观察到他小动作的闻汐驰：“……”
    林子涵一愣，客气地朝他点了点头，“你好，初次见面。”
    “你好。”池星熠有些拘谨，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太冷漠，下一刻抿唇朝她笑了下。
    他本来就生得极好，就是平日里没什么表情，显得有点疏离。现在这一笑，百花都得开一开。
    林子涵美眸微睁，心里惊叹了声，嘴里也说了出来。
    十七岁的男孩子哪个受得了美女真心实意的夸奖，池星熠一时间都不知道目光该落哪了，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显得很忙，他一会摆了摆碗筷，一会又抽了张纸巾，再一会又动了动闻汐驰面前的筷子。

 第21章

    闻汐驰干脆往椅背一靠看着他表演，过了会越想越气，他的相亲对象给他害羞完了！还脸红？
    出息！
    也没再顾上什么绅士风度了，闻汐驰转头对林子涵道：“林小姐还有别的事吗？”
    林子涵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打扰到别人了，忙道：“没事了，就是过来打声招呼，我朋友还在等我。”
    闻汐驰点点头，“好，那我也就不留你了。”
    池星熠：“……”
    人走后。
    闻汐驰开始秋后算账，“人都走远了，还看呢？”
    池星熠：“……”
    “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
    池星熠：“先立业后成家。”
    闻汐驰：“……谁问你这个了？”还整上成家立业了。
    “年纪就那么一丢丢点大，别成天东想西想的，蛋放你脸上都得烫熟。”
    池星熠用手碰了碰脸颊。
    闻汐驰气得嗤笑了声，“还害羞，怎么见我的时候没看你害羞了。”
    池星熠：“……”
    他嘟囔了声，“我才十七。”
    十七岁见到漂亮姑娘脸红一下怎么了？
    “你还知道你才十七。”
    两人这顿饭吃得不算多愉快，吃完饭店的服务人员把车开到路面上，闻汐驰才想起来他刚才喝了杯酒，无奈只能叫代驾。
    而且因为闻汐驰没法开车，池星熠今天也只能在他家借宿一晚。
    等代驾的时间，池星熠打开地图搜了下，突然让闻汐驰在车里等他一下，不等闻汐驰问他干嘛去，自己一溜烟就跑没了。
    他走后没多久代驾就来了，闻汐驰等了会，等他快要不耐烦打电话的时候人总算回来了，顶着一头大汗，也不知道从哪跑过来的。
    “去干嘛了？”
    池星熠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闻汐驰“啧”了一声，莫名有点不爽，不过到底没发作，“上车走了。”
    两人坐后座，因为池星熠那一头汗，闻汐驰让代驾关了空调，打开窗吹夜风，不至于温差太大。
    闻汐驰那房子是特意买来看风景的高层，所以不在市中心，开车得有个四五十分钟。
    刚开始两人还能偶尔对上一两句话，后来池星熠的头就开始不受控制了，一点一点的，再后来身子开始东倒西歪。
    最后整个人往闻汐驰那一倾，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睡得无知无觉。
    闻汐驰看了他一眼，带了点嫌弃地用手指抵着他的脑袋，把他往反方向推了推，让他坐直。
    堪堪一分钟脑袋又支不住了，这次倒没往闻汐驰这边倾。
    闻汐驰手指蜷了下，见他脑袋要往车窗上撞时，还是伸手搂了把他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夜风吹起池星熠不算长的头发，头发的尖端时不时扫在闻汐驰脖子的皮肤上，他似被惹烦了般，低头朝那作弄人的头发看去。
    只是视线先落到了阖着的眸子上，长长的睫毛平和地垂在下眼睑，一点都不卷翘，像他这个人一样，一板一眼硬邦邦的。
    池星熠长相偏冷，唇也偏薄，搭着他那双凤眼，有时会有种凌厉的美感。
    闻汐驰收回目光，夏天就算是夜里的风都是带着股温度的，这股温度顺着肩膀单薄的布料往里不断入侵。
    只能说睡着的池星熠看着比平时倒乖了不少。
    他伸手摸了摸池星熠的额头，汗已经被吹干了，朝司机比了个手势，车窗缓缓关上，打开空调。
    到目的地后，闻汐驰直接把人推醒，什么坐着等他醒，亦或是抱着人进屋，那都是不可能的，又不是他女朋友，闻汐驰可没这耐性。
    池星熠使劲睁了睁眼，没醒神就吐槽了，“你车座椅好硬，硌得我脑袋疼。”
    闻汐驰：“……”
    池星熠绝对是那种领导夹菜就转桌的人，在雷点上疯狂蹦迪。
    “再不下车给你关里头了。”
    池星熠忙蹦跶了两步，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他花了大半家产购入的金子。
    紧紧跟在闻汐驰身后，虽然他不怎么会和人打交道，但是他直觉还是挺不错的，他的直觉告诉他闻汐驰这会心情不太好。
    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不好了，是他也觉得车子座椅有点硬？
    还是上次那套房子，闻汐驰把当初那套睡衣递给他，“只有这套，还是凑合着穿吧。”
    池星熠当然不挑，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多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磨蹭到了这个点。
    这意味着他只能用十几分洗完澡，于他而言有点难度。
    掐着点从浴室跑出来，闻汐驰被巨大的关门声吓了一跳，讯问地朝池星熠看去。
    池星熠有些狼狈得把衣服扯整齐，“生日快乐。”
    闻汐驰愣了下，眼睛睁大了下，很意外。
    他没有记这些日子的习惯，正想拿起手机看看日期时，手机信息跟雪崩一样，劈里啪啦响个不停，粗粗看去全是祝他生日快乐，好的，连日期都不用看了。
    他把手机一扔，也是不要脸地就朝着比他小了八岁的小孩伸手，“我礼物呢？”
    池星熠从他提溜了一晚上的袋子里拿出首饰盒递给闻汐驰，原本的小金珠不知什么时候被红绳给穿上了。
    闻汐驰看着细细的绳索，一向利索的嘴皮子难得有点利索不起来了，“今天出来是为了给我买生日礼物？”
    池星熠点了点头，“嗯，我现在只买得起一颗，以后再给你多买几颗。”
    他这话说得实诚，实诚到闻汐驰都觉得有点感动了。
    “你送的，你给我戴。”
    池星熠拿过红绳给他戴上，这绳编得很细，因为珠子不大。但红绳金珠搭着他那块表，竟然不违和，还别有味道。
    闻汐驰抬起手细细打量了番，笑着评价道：“嗯，挺好看的，眼光不错。”
    一晚上都不顺的气总算是被这六百六十六彻底得给顺下去了。
    闻汐驰想着第一次收徒弟的礼物总得表示一下，不能打击小孩积极性，于是拿起手机仔仔细细拍了张照，几百年没营业的朋友圈今天开张了。
    4：生日礼物。【图片】
    没消一会儿，评论区底下就评论起来了。
    黎小田正跟一群朋友外头吃夜宵呢，看到闻汐驰朋友营业了，瞬间就嚷嚷开了。
    立马评论道：“这表真不错诶，限量款吧？谁送的啊，有心了。”
    叮当。
    黎小田一瞧手机有些惊讶，闻汐驰竟然还会回复他，也是大黑天里碰着神仙了。
    4：“眼拙。”
    眼拙？不是手表？黎小田仔细地看，总不至于是那一小鼻嘎的金豆子吧，开什么玩笑，不可能。
    第19章
    闻汐驰回复了几条消息后，收起手机，转头对池星熠道:“好不容易生日，总得有点仪式感，在这等我会。”
    池星熠才反应过来忘记买蛋糕了，他打开手机外卖软件，现在太晚也没有店营业了，稍稍有点挫败。
    闻汐驰拿了个面包摆桌上，家里没蜡烛找了个小手电筒代替，还很闲情逸致地在面包上放了颗草莓。
    池星熠看着面前的“蛋糕”，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闻汐驰趁池星熠没注意，打开手机摄像头放在一边，“我得许愿了。”
    池星熠：“……你许。”
    “生日歌呢？”
    池星熠：“……差不多得了啊。”
    “哪有人生日的时候听不到生日歌的？”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气氛有些僵持。
    下一秒，有些干巴巴的生日歌还是在耳边响起，声音很轻但胜在声线干净。
    四周很安静，屋子里只有池星熠皱着眉唱着的生日歌声。
    唱了一轮，闻汐驰还没闭眼，就带着笑看着他。
    池星熠眉头皱得更紧了，想问他怎么还不许。
    就在他马上要罢工的时候，闻汐驰开口了，“那我希望池星熠明年能送我一个金块，起码得一斤重。”
    池星熠：“……”
    “这不算数，重新许。”
    他怕闻汐驰的心愿真实现了，那得把他给卖了。
    卖了也不一定值那么多钱。
    “怎么就不算数了？今天我老大，我说得算。”闻汐驰恶劣地说道。
    池星熠一个“艹”字含在嘴里，就差临门一脚骂出去，但是碍于他这寄人篱下的现状，深吸口气，闷声道：“没事，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闻汐驰笑了声，“瞅你那小气的劲，跟你开玩笑呢，你教练会差你那一斤金子？”
    池星熠不接话，他差啊，他现在兜里连一克金子的钱都没。
    “我重新许。”闻汐驰慢悠悠道：“生日愿望给池星熠，愿他心想事成、前途无量。”
    “咔哒”一声，手电筒被操控着应声而灭。
    池星熠瞳孔缩了下，唇动了动正准备说话，耳边突然传来生日歌。

 第22章

    那声音分明是他的！
    他猛地抬头朝闻汐驰看去，那么一丝丝感动的小火苗瞬间被浇得一干二净。
    闻汐驰拿着手机笑得一脸狗样，“这视频一定得收藏起来，起什么名字好呢，池星熠初唱？不太好。”
    “池星熠献唱？”
    “……”池星熠拳头捏紧，骨节“咯吱”作响，“闻汐驰！”
    听到自己的大名，闻汐驰微微一笑，“现在都敢直呼我大名了？”
    他说着顿了下，“还挺好听，再叫一声吧。”
    池星熠牙根咬紧，这人怎么一点大人的样子都没有。
    闻汐驰生日过得随便，他妈百忙之中也是想起了这一茬，抽空打了个电话过来骂他。
    一骂生日不知道打个电话过来安慰安慰她，因为生出这么个东西她很伤心。二骂他媳妇到现在都还没影，相亲对象一个看不上，他自己是金子做的吗？别人就都看得上他？
    闻汐驰也是个脾气大的主，要搁平日里早还嘴了，不过碍于二十五年前的今天肖女士生他生得去了半条命，再大的火气都只能憋回去，。
    池星熠十分眼力见地先跑房间待着去了。但奈何他不就山，山来找他岔啊。
    “走，今天不回去训练，我带你去买东西。”
    池星熠：“……”
    一个下午，闻汐驰嘴就跟抹了鹤顶红一般，一会看不上他身上洗得没形的t恤，一会又觉得他的小白鞋寒酸，总之他这会全身上下都是不对的。
    唯独没受攻击的也就那张脸了。
    回来时，池星熠坐在后座守着他那堆东西，他想要是全世界人都是这么发火的该多好。
    闻汐驰想到刚才他偷摸上后座的模样，脸色终于是好看了点，张嘴骂了声，“出息。”
    池星熠：“……”你骂骂呗，反正不亏，他六百六花得不亏。
    两人回基地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让池星熠不训练是不可能的，他把东西一放立马就到游泳馆报道。
    池星熠做热身时，闻汐驰叼着根凑单买的棒棒糖站在池边，双手抱胸看着游泳池里扑腾的众人，眉头皱得都快可以夹死苍蝇了。
    这游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泳池中间那个，手腕入水角度都不对，怎么吃水？划半天原地打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花样游泳队的。”
    “那个花泳裤的，脚是没续费踢不起来了？你跳水队的吗？还讲究压水花了？”
    “啧，谁让你在泳池穿肤色泳裤的？跟裸着一样。”
    “……”
    杨阳也在泳池里待着呢，这会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生怕闻汐驰下一个开炮的对象是他。
    季明走到还在拉伸的池星熠身边，问他，“谁又惹这大少爷了？”
    “他妈。”
    季明：“……”那没办法，他充其量是个大少爷，他妈是太后，中间差着好几个阶级呢。
    “又被催婚了？”季明门清，立刻就道出了问题所在。
    “应该是。”
    池星熠想到昨天的林子涵，心想是该骂骂，那么漂亮的小姐姐都不要，眼睛不知道长哪去了。
    今天池星熠这个热身做得格外的长，长到闻汐驰把泳池所有人都“教”了个遍，他还没下水。
    闻汐驰转头看他，“池星熠？”
    池星熠：“……”这会下水得被挑一身刺，他不想。
    闻汐驰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是很神奇，对上他那双犹犹豫豫的眼睛火气瞬间就灭了一半，“过来，不骂你。”
    众人：“……”怎么我们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季明看得好笑，余光瞥见闻汐驰手腕上的红绳，今天他连手表都没戴，手腕上就这么条红绳子。
    闻汐驰也白，之前站一群白人里比赛，他掺里面也一点不违和，可能因为整天都待在游泳馆里见不到什么太阳。
    红绳称得他就更白了。
    季明开口问道：“什么时候换喜好了？”
    他不怎么玩朋友圈，所以没看见闻汐驰发的。
    闻汐驰顺着他视线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红绳，桃花眼眯了眯，“这个啊，是不是很有品味？”
    季明：“……”一根红绳扯得上什么品味了。
    “别人孝顺的，上面还有一坨金子，没瞧见？”
    季明以为是大少爷把金子拉成金丝掺红绳里系着，打量半天，也没瞧见。最后目光锁定在那小鼻嘎上。
    “……”
    一坨？
    今天整个b馆都小心翼翼的，下训时一个个面如土灰，不知道的还以为丧尸围城了，惹得其他馆训练的人纷纷侧目。
    除了一个池星熠，还是一如既往的鲜亮。
    杨阳垂头丧气地走在池星熠身边，“你说我划水实效真的很差吗？”
    池星熠知道他是被闻汐驰个打击到了，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闻汐驰这人你骂他狂骂他狗可以，但是技术能力方面没得说，他说有问题一定就是有问题。
    杨阳眼神更暗了，“星星啊，你说他怎么就不骂骂你呢？让我平衡一下。”
    池星熠：“……”撤回一个拍拍。
    两人在食堂随便吃了点，晚上杨阳有事请假回家了一趟，他家就在本市，回家很方便。
    其他人也都不在，晚上寝室就剩池星熠一个人。
    洗完澡回来外头就变天了，漆黑一片，一丁点风都没有，连天天扯着嗓子嘶吼的虫子都没了声。
    池星熠还没来得急察觉，豆大的雨点就打了下来。他忙把所有窗户都关起来，这雨又大又急，雨水恨不得从各种缝隙中涌进来。
    窗户一关房间里就闷得有点透不过气来，热得像桑拿房。
    池星熠贪凉，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头发没擦干懒得再等，低头对着空调的风吹，用手摸摸差不多就去睡了。
    第二天早起，人就不太对劲。
    他吸了吸鼻子，胸腔像被一团湿棉花堵住，脑袋也有点重。
    他拿过时间看了眼时间，七点！凤眼瞬间睁大，怎么这么迟了！
    着急忙慌地洗漱完就往b馆跑。
    自从上次两人闹过一阵后，闻汐驰每天六点多就会到泳池陪着他练，十分敬业。
    果然等他跑到的时候，熟悉的身影坐在长椅上，听见他发出的动静目光缓缓落到他身上。
    这回给他抓到了。
    池星熠心脏跳得飞快，正以为闻汐驰得“小人得志”好好发挥一番的时。
    闻汐驰轻飘飘来了句，“你还会迟到啊，我还当你训练机器呢。”
    池星熠：“……”
    “偶尔迟到一下挺好的，好歹有点人气儿。”
    “……”
    去里间换好衣服后走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跑得急，池星熠感觉头有点晕，他深吸了口气，没当回事。
    出来的时候闻汐驰瞥了他一眼，“脸怎么这么红？”
    池星熠眼皮耷拉着回他，“刚才跑太快了。”
    闻汐驰想到他刚才狼狈的样子点点头，递了份早餐给他，“那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顺便把这个视频看了。”
    因为他平时来的早，那个点连食堂都没开门，所以闻汐驰都会顺便带上一份。
    视频内容是池星熠自己，闻汐驰觉得哪不对了就会给他录下来让他自己找错。
    池星熠边看边吃着培根鸡胸肉三明治，眉头拧了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的三明治吃起来有股怪味，不怎么好吃。
    不过他不是闻汐驰，有的吃就行不怎么挑。
    东西吃完后，他和闻汐驰就视频内容复了个盘，转眼过去半小时，脑袋又点昏沉，他吸吸鼻子起来热身，意识到可能有点感冒，但他想着出出汗，感冒就好了。
    闻汐驰抱胸站一边，池星熠今天蔫蔫的，像个小怏鸡，正想问两句，他“哗”跳水里了，眨眼功夫游了两个来回。
    “……”可能是他的错觉吧。
    闻汐驰喝了口水打算去盯他动作。
    再转身。
    人呢？
    他盯着水面看了几秒，瞳孔猛得一缩。
    艹，沉底了？！
    第20章
    池星熠手还在划着，像是还有意识，只是越划越往深水里冲。
    以为他潜泳，闻汐驰等了两分钟，越等越感觉有点不对劲，手也不划了，直直往下坠。
    顾不得其他，他跳下水把人给拉了上来，池星熠好歹是个运动员，肌肉密度在那，废了好一番力才把人拉起来。
    被拉起来的池星熠躺在池边，猛咳了好几声，脸色通红，脸上还有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迷茫。
    闻汐驰靠在墙边喘气，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笑容讽刺，“第一次在泳池救游泳运动员，池星熠你也出息了，这个世界记录没人能破得了。”
    季明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这宛若溺水被救后的场景……
    一个是五十米和一百米自由泳记录保持者，一个是天才短距离游泳接棒者。

 第23章

    谁溺水？
    他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下，连忙拍了拍脑袋。
    “你……不小心摔泳池里去了？”季明盯着闻汐驰，小心翼翼地措辞。
    闻汐驰翻了个大白眼，手搭在膝盖上看向池星熠，“你怎么回事？”
    池星熠坐起身来，脸红得快要爆炸了。
    艹！艹艹艹！
    太丢人了！！！！
    这要是地上有个洞，不管多大池星熠都得把自己塞进去。
    他那时候憋了口气潜水里想滑行几米，没想到身体突然疲软下来，又沉又重，脑子像裹了一层雾没法思考，让他失了准头往水里冲了。
    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羞愧得脑袋发涨，太阳穴疯狂跳动着，只咬牙倔强地来了句，“我是在水里休息。”
    闻汐驰：“……”
    这以后死了骨头烧成灰那嘴都还是硬的。
    一时间泳池边死一般的寂静，有人怀疑人生，有人羞愧至死。
    在这安静中池星熠小声压抑地咳了好几声。
    闻汐驰晃了晃头发上的水珠，起身朝池星熠走去。
    池星熠往后躲了躲，以为他要来杀人灭口了。
    “躲什么，回来。”
    闻汐驰伸手摸向他的额头，触手滚烫，他笑得渗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发烧？”
    敢情他给自己游晕了还一无所知。
    池星熠：“……”
    “知道？”闻汐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池星熠点点头没否认，一般程度下的感冒发烧他运动运动出出汗就好了。
    闻汐驰沉默了会，脸色肉眼可见的黑，“起来，去换衣服。”
    队医办公室，李朝朝才披上白大褂门就被敲响，他转头看到两人眸子一亮，“我正想找你们去呢，听说小群众加入我闻哥麾下，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熟悉的“小群众”三个字，成功让池星熠想起了他是谁。
    李朝朝：“我就出去学习交流了段时间，竟然错过这么大的事。”
    闻汐驰没心情听他叙旧，指了指身边的池星熠，言简意赅，“发烧。”
    “发烧？”李朝朝了眼两人湿淋淋的头发，“发烧还游啊？”
    他让躺床上，拿出水银体温计甩了两下，“夹在腋下。”
    “发烧得避免高强度运动，容易引发并发症，例如心肌炎这种。一天训练而已，闻哥你也太苛刻的。”
    池星熠：“……”
    他都不敢看闻汐驰的脸黑成什么样了。
    队医室内一股消毒水味，掺杂着说不出是酒精挥发留下的气味还是药味，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寒凉觉。
    总之是池星熠不喜欢的味道。
    他走到床上躺下，闭上眼的瞬间，才觉得天旋地转。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听见床边的椅子被拉开，又是那股木质调。
    是闻汐驰。
    池星熠绷着的身体松懈下来，被瞬间涌上来的热度和疲惫感淹没。
    “吼，三十九度八。就这还游泳呢？”李朝朝不赞同地看了两人一眼，去拿了块毛巾过来，“把头发擦干，小心起床头疼死你。”
    “等我一会，我去拿药，你这得挂水。”
    闻汐驰看着池星熠接过毛巾，唇微张，脸烧得通红，有股子烧懵了的感觉。
    他皱了下眉，接过他手上的毛巾。
    池星熠一顿，跟随着头上的力道左摇右晃，“你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身体又不是我的。你要和阎王来场约会，我也管不着。就是别死泳池里，污了那一池水。”
    池星熠：“……”还在生气。
    擦头发避免不了头会晃动，池星熠本来就昏沉的脑袋这会跟被摇匀的米糊一样，天旋地转起来，他一捂嘴，“我想吐。”
    闻汐驰把毛巾拿下，快速从脚边拿起垃圾桶，“很难受？”
    “还、还好。”他说着顿了下，“不想吐了。”
    闻汐驰难得没不耐烦，只是把垃圾桶放下去外头洗了个手，还顺手去借了个吹风机。
    呼呼几下，池星熠顺滑的头发被吹得炸起，闻汐驰看了两眼自己杰作，狡辩了句，“这吹风机不好用，有问题。”
    池星熠顶着一头名副其实的炸毛，他也这么觉得。
    吊瓶挂上，池星熠刚开始还掀着眼皮偷看人，没坚持多久就会周公去了。
    李朝朝压低声音，“闻哥你可以走了，这有我盯着。”
    闻汐驰“嗯”了一声，就没别的动静了，依旧坐那刷手机。
    片刻后想到什么转头对李朝朝说，“他还没做入队体检，你看什么时候给他做了。”
    李朝朝：“明白，出去一趟落下好多事，这几天得忙死。”
    他感叹了声，“没想到回来的第一个病人竟然是他。”
    闻汐驰冷淡地来了句： “一回来就没好事。”
    李朝朝：“……”
    怪天怪地还能怪他身上。
    中午池星熠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靠在椅子上的闻汐驰，两人对视了几秒钟。
    闻汐驰先开口，“退烧了，起来吃点东西。”
    池星熠看了眼手，原本挂吊瓶的地方贴了个创口贴。
    “你一直在这？”池星熠一张口声音哑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想得美。”闻汐驰递了瓶水给他，见他坐起来喝水后又把小桌板给支起来，从外面买来的鸡丝粥刚好晾到可以入口的程度。
    李朝朝：“……”
    他看到的怕是假的闻汐驰吧，他那狂拽炫酷的闻哥呢？
    一直等他吃完，闻汐驰才起身，“今天就不用训练了，吃完早点回去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池星熠“嗯”了声，目送他往外走。
    闻汐驰走后，李朝朝提了个小袋子过来，“小群众好久不见啊，当初就感觉和你一见如故，果然缘妙不可言。”
    “池星熠。”
    “你叫池星熠啊？”李朝朝：“哈哈哈，还真是颗星星。”
    池星熠：“？
    当初闻汐驰听到他名字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反应。
    “省队不是出了个招“星”计划吗？真招了个星过来。”李朝朝给他解释，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这是退烧药和体温计，不确定你晚上还会不会复烧，如果体温高于38度的话，再吃一片退烧药，两片药要间隔六小时哦。”
    池星熠接过，李朝朝把好友二维码亮到他面前，“加个好友，任何时候不舒服都可以来找我，千万不要自己去外头买药，平时多喝热水。”
    “好。”
    第二天池星熠就生龙活虎地开始训练了，看不到一点病后的疲软，脸色都透着健康的红润。
    季明和闻汐驰两“老人”很难不感叹一声年龄。
    这天，闻汐驰把全国青年锦标赛的事和池星熠说了，这个比赛关乎到世锦赛门票，不如小觑。
    池星熠的整个周期时间很紧张，想拿奥运门票，要参加好几场大赛，这几场大赛的间隔时间都很短。
    “你这次代表省队参赛，五十、一百、两百，三个项目。”
    闻汐驰给他看时间表，“时间不多，你要解决的问题可不少，头疼啊，真是接了个大麻烦。”
    池星熠一边看表格，冷声道：“别当着我面感叹。”
    “行，那下次我背着你骂。”
    池星熠淡淡“嗯”了声。
    闻汐驰唇角勾起，小子还挺有性格，“下周末我带你去见见我们的医疗小组，顺便做个评估。”
    上次池星熠突然生病，给他敲了个警钟，这种突发状况还是得有专门的人来处理。
    他年纪不大，还在发育，运动员的发育关可不容小觑，许多优秀运动员都败在这一关上。
    这支医疗小组是闻汐驰在役时就组建的，有营养师、骨科医生、全科医生、心理理疗、以及康复等。
    能做到实时监测及时调整，不至于耽误事儿。
    李朝朝就是其中之一，别看他一张娃娃脸孩子气模样，医学博士出身，专业方向是运动员康复这块。
    池星熠：“行。”
    闻汐驰捏了下他脸，“啧，说谢谢，这可不是队里的资源，是我自己掏兜，花不少钱呢。”
    池星熠捂着被捏红的地方，眉头微皱，“我们不是有队医吗？”
    对于钱方面他比较敏感。
    “那怎么能够，培养一个顶尖的运动员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池星熠：“那一个月要给他们多少钱？”
    闻汐驰瞅了眼他那肉疼的眼神，玩心大起，“不多，一个月五六十吧。”
    “……千？”
    闻汐驰：“想啥呢小孩。”
    “万！？五六十万？”
    闻汐驰：“嗯哼。”
    “……”第一次对他家有钱这件事有了具象的认知。
    一个月五六十万，两个月就上百了，一年有十二个月……
    池星熠已经不是肉疼了，他在算着这笔帐这辈子能不能还清，算到最后，他很认真地对闻汐驰道：“除非我每天中一张彩票，不然我还不了这笔钱。”

 第24章

    闻汐驰被他逗笑，“好了，不逗你了。”
    “瞧你财迷那样儿，没要你还。我请他们不只是为了你，还有别的事，你可没那么重要，那么一大堆的人只给你一个人服务，想得美。”
    这话别人听着可能觉得伤人，但此刻的池星熠只觉得大大松了口气，眼神都清澈不少。
    “好了，别在这偷懒，去训练吧。”
    从那天起，池星熠开启高强度模式，每天的运动状况都由闻汐驰根据他当下情况当天制定。
    两个人都是某种意义上的疯子。
    季明每次看到他两的训练表都直抽冷气。
    闻汐驰已经挺狠的了，池星熠还更狠，自己偷偷加练，晚上下训后自己留泳池里练单项。
    肌肉抽搐，抽筋，呕吐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有时候练着练着就得爬起来抻筋。
    游泳馆晚上十一点准时熄灯，闻汐驰十点半站在门口朝里看，不出所料，泳池里池星熠还在一遍一遍练着转身。
    有几次连闻汐驰都挑不出什么错了，他照样皱眉表示不满。
    闻汐驰靠那看时手机响了。
    周敬开门见山，“听说你收关门弟子了？”
    闻汐驰懒声吐槽道：“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这都快一个月了。”
    周敬拿过毛巾走出健身房，“我闲得？天天打听你的消息。”
    他说着停下脚步，往黑漆漆的窗外看了一眼，今天没有月亮，郊外黑得令人发慌，“所以你确定不会再复出了？”
    “……”
    两边都沉默下来，闻汐驰淡笑道：“我还复出什么？老胳膊老腿的游不动了。”
    周敬以前是军人，长相硬朗不说，说话腔调都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你当初不该去省队当什么教练，如果动手术……”
    闻汐驰打断了他的话，“别说那些没可能的事了，动手术也上不去了。”
    严肃也只维持了几秒钟，几秒钟之后语气又开始不正经起来，“不过我已经是泳坛那勇不可超越的山了，唉，就比如你想超我都得下辈子了，过于优秀让别人没有发挥的机会是我的错。”
    周敬：“……”
    “听说你还多了个小师弟，超了你几次？”
    周敬：“他想赢我还早几百年。”
    “你这话说得太满。”
    “我在陈述一个事实。”
    周敬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还有，你当教练也应该来强队，在那只会埋没你的才能。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别由着性子放纵自己。”
    老朋友间说话没那么多顾忌。
    闻汐驰在门口找了个石墩子坐下，手下捶了捶膝盖，下一刻抬眸看向池星熠，眸中亮光惊人，他笑道：“放心，我们会杀回国家队的。”
    第21章
    周敬沉默了下，“你很有自信，遇上好苗子了？”
    闻汐驰嘚瑟得不是很明显，“嗯，还不错。”
    “那就等着你杀回来了。”
    他们太缺短距离选手了，短距离不仅只是单项项目，还涉及集体接力，一下好几块牌子。
    闻汐驰：“不过你是哪知道的消息？”
    “……钱指导说的。”
    闻汐驰眸子眯了下，“钱指导特意给你打电话说了我的事？”
    周敬：“……”
    看他反应闻汐驰就猜出了个大概，他笑了声，“郑老和你说的吧。”
    “知道还问。”周敬松了口气，反正不是他说的。
    他这人实诚，有一说一，和闻汐驰这种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不是一条路子的。
    闻汐驰叹口气：“老头死倔，我上次去杭州见他，还吃了个闭门羹，老远见着我就跑，也不怕老胳膊老腿给摔着，那多受罪。”
    “不是不想见你，是愧疚。”周敬吐出一口气，“那时候对你而言的确遗憾。”
    “这都过去多久了，至于吗？”闻汐驰笑笑，“我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你大晚上和我演上苦情剧了？有这功夫不如去睡觉，挂了。”
    “疯子。”周敬也从喉咙里挤出了几声笑，“希望你小徒弟……算了。”
    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挂了电话后，闻汐驰脸上的笑就淡了，他注视着这片黑夜，良久。
    “你怎么在这？”
    闻汐驰抬眸看去，这才发现游泳馆的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了，池星熠换好了衣服站在他面前。
    池星熠举着手机，手机背后的手电筒照亮了这一块小角落。
    “现在什么时间了？”闻汐驰坐在石墩上伸了个懒腰，又伸了伸腿。
    “十一点七分。”池星熠看手机回他，又问了遍，“这个点了你怎么还在这？”
    闻汐驰张口就来，“等你呢。”
    池星熠还真信了，有些不好意思，“那走吧。”
    “起不来了，拉我一把。”闻汐驰笑着朝他伸手。
    池星熠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包换到左手去，伸手握着他手腕将人拽起来。
    闻汐驰起身的时候几不可闻踉跄了下才站定，池星熠却也连这么丁点的动静也察觉到了。
    他垂眸看了眼他的腿，以为他是腿麻了，“等很久了？”
    说着也不等闻汐驰接话就道：“下次你可以直接叫我，你叫我我就不练了。”
    反正也不差这十几二十分钟的。
    “那我岂不是打扰你训练了？李朝朝和我说因为他打扰到你训练，你足足三天不理人。”
    池星熠皱了下眉，怎么还带告状的？
    “……你不一样。”
    闻汐驰半是调笑随口问了声，“我怎么不一样了？”
    “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理你。”
    池星熠语气平常，像是说着最普通不过的事。
    闻汐驰愣了下，一双桃花眼渐亮，“那我还挺特殊。”
    “嗯。”池星熠低低应了声，“这么迟你还回去吗？”
    “不了，今天住宿舍。”
    教练在基地都有单人宿舍，只是闻汐驰很少住，大少爷脾气犯了，说住不习惯，也不知道他退役之后怎么就变金贵了那么多。
    不过因为最近要早到迟退，来回路程有点远，饶是闻汐驰这个事精也受不了了。
    池星熠是觉得宿舍环境很不错，起码空调随便开，还不用自己交电费，他很满意。
    两人一起往寝室走去，基地有好几栋寝室楼，分男寝、女寝，还有教练公寓。
    池星熠好奇地朝里打量了眼，他还没进去过。
    闻汐驰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没打算满足他的好奇心，“好了，回去吧，太晚了早点休息。”
    ……
    第二天一早。
    闻汐驰才出宿舍门就瞧见站在榕树下的池星熠。
    基地的楼不新，刷了蓝底的石栏杆拦在走廊外，平台上到处青青绿绿雨水冲刷过后留下的痕迹。
    闻汐驰在走廊上驻足片刻，视线落在底下那人身上。
    天才见光，算不上多亮，池星熠照旧穿了件白色的t，黑发被晨风微微撩过。可能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也可能是等得不耐烦了，他抬眸朝这边看过来，黑曜石般的眸子又亮又黑，沉着股坚定。
    “下来。”
    大早上的池星熠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无声地喊了两句。
    “好。”
    闻汐驰也无声地回了句。
    说完两人都愣了几秒，像说悄悄话，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他住三楼很快就到了楼下，池星熠从榕树下走出来，这会东边的云朵已经裂开了一道刺眼的光。
    闻汐驰：“先去吃早饭吧。”
    池星熠摸了下肚子，欣然同意，只是这个点食堂肯定是还没开门。
    外头倒有几个固定的小摊子，他们都很早，赚的就是这个时差的钱，只不过不能吃肉。
    这个点基地特别安静，安静到如果两人不说话就只能听见鞋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闻汐驰打了个哈欠，声音中还有浓重的睡意，他喊了声，“池星熠。”
    一大早听到自己的全名，池星熠打了个激灵。
    “你以后要是干出了成就，一定要记得闻教练天天这么早就起来陪你练习，每年都得给我包个大红包。”
    “好。”他应得倒也爽快。
    池星熠小小年纪，却总是透着股少年老成的气质，惹得闻汐驰总是忍不住逗逗他。
    他手揣薄外套的兜里，黑发微乱有点懒散的味道，“必须是你当年包出去最大的那个。”
    “嗯。”
    “连你女朋友都不能比我大。”
    “……一样大。”
    闻汐驰侧目看了他一眼，小孩对女朋友还挺好，哈哈笑了两声，“那也行。”
    外面小摊子做的就是运动员的生意，比较干净，闻汐驰要了个煎饼果子，加两个鸡蛋。池星熠在煎饼果子之外还要了个米馃。
    支摊的阿姨看了后对闻汐驰道：“小哥你不行，你看他个子比你小，吃得还比你多。”

 第25章

    池星熠：“……”
    闻汐驰笑道：“他年纪小，还在长身体，吃多点正常。”
    回去的路上池星熠吃得很快，闻汐驰走他近了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高了点。
    到游泳馆，池星熠去换衣服。
    闻汐驰走到白板边写今天的训练计划。
    他袖子卷到手臂，和池星熠这种处于少年期还略显单薄的手臂不同，闻汐驰手臂肌肉线条十分流畅，有力厚重。手腕上系着块机械表，还有条穿着转运珠的红绳。
    池星熠换好泳裤出来，先去白板上看了眼今天整个的安排，分为陆上和水里两部分训练。
    做好热身后，他开始今天第一个项目——六个连游。
    第一个项目做差不多的时候，杨阳和季明也来了。
    杨阳看到两人感叹了声，“还是卷不过，我还想着总得让我先到一天吧，but是我天真了。”
    季明起早了眼底一片青黑，转头看了眼闻汐驰那依旧白白静静的脸，瞬间不平衡了，“你起得比我还早怎么连黑眼圈都没？”
    闻汐驰：“毕竟年纪摆在那呢。”
    “差三岁而已。”
    “三年，1095天，26280个小时……”
    “行，别算了，你赢了。”
    闻汐驰二十五，季明比他大了三岁，二十八了。李朝朝看着年龄最小，实际最大，也是不要什么脸，天天喊着闻哥。
    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朝朝顶着个比季明还黑的眼圈出现坐在两人面前，季明盯着他眼圈看，勉强同意了闻汐驰那个年龄的说法。
    季明：“你又通宵做实验了？”
    李朝朝没顾上季明的问话，而是掏出手机一顿操作后递给闻汐驰，“闻哥，星星的事论坛都传开了。”
    “什么论坛？什么事？怎么就传开了？”季明连着问了几个问题，把头凑过去看。
    “星星不是报名了这次的国青赛吗？有人泄露了报名名单，星星指导教练写的是闻哥，就被爆出来了。”
    闻汐驰接过手机看了起来。
    【爆！闻汐驰当主管教练了，名下的运动员个从来没听说过的运动员。】
    【还真没听说过……近三年的比赛记录里也没查到这个名字。】
    【十七岁了？！十七岁还没参加过一场大赛吗？】
    【啊这，很难评啊，不是说闻挑选很严格吗？】
    【不排除有十七岁第一次学游泳的天才，但作为专业运动员来说这个年纪实在是太迟了吧，而且闻专攻的是短距离吧，从专业角度看不太现实。】
    【完全空降啊，上个月都还没听说闻汐驰当主管教练了，这个月突然就冒出这么一个人？】
    【关系户吧？】
    【我也觉得是关系户，不过谁能教唆到闻汐驰啊。】
    【闻汐驰又不是神，活人就得讲人情世故。】
    【艹了，我们国家短距离出成绩的就闻汐驰这么一个独苗苗，我还期待他培养出接棒的运动员嘞，干嘛逮着他祸祸啊！！！】
    【能不能放过游泳啊！运动员是为国争光的，不是处理那些狗糟烂事的。闻神干脆退了吧，反正他成绩已经够夸一辈子的了。】
    【哈哈，等着吧，这个周期这几个项目继续挂零，tm烂到根里了。】
    季明和李朝朝对视一眼，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报名表谁露出去的？这也太没职业素质了吧。”
    现在这件事闹这么大，但凡池星熠没游出好成绩，“关系户”三个字就得刻他身上了。
    压力会变大多少不说，现在是一点退路都没了。
    恰好这时，池星熠六个连游结束，爬上来喝水，见三人挤做一堆，疑惑地看了过来。
    李朝朝慌忙扯过手机收起来，还好池星熠是个不怎么上网的人。
    不过他这个动作着实太明显，明显到池星熠不问一句都显得他没心。
    “怎么了？”
    李朝朝：“没事，你继续训练吧，大人的事你别管。”
    “……”池星熠扭开功能饮料的盖子，仰头喝了一口，而后看向闻汐驰。
    直觉告诉他，李朝朝不说的事和他有关。
    “网上有些关于你的言论不太好，你要看吗？”闻汐驰本来也没打算瞒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大赛，这点承受能力还是要有的。
    李朝朝：“……”
    他不可置信地看闻汐驰，他记得他以前见过的教练不是这样的，几乎都不让赛前看这些言论。
    “要。”池星熠放下水瓶走过去。
    “得得得，给你。”李朝朝本来还想阻拦，但见师徒两人都没那意思，他摆烂似地把手机往闻汐驰手里一塞，一幅出事他不管的表情。
    再打开论坛，里头的内容又重新刷新了，这次被顶在上头的是一段游泳视频。
    【不得不把我们的镇坛神器搬上来了。】
    【这么点事谁让你请真神的！！？】
    【膜拜大神！！！】
    【我们论坛永远的纯元啊！】
    【十三岁破了闻汐驰十六岁的一百米自由泳记录，那可是闻汐驰破成人组的第一个记录！艹，逆天的存在。】
    【这么些年了，一说到天赋流，我脑海里唯一的名字。】
    【按照年龄来说，这小孩也十七八岁了吧，啧，要是他是我闻神的关门弟子，我肯定是半个屁都不会放的。】
    【岂止！！必须敲锣打鼓庆祝了好吗？！】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那虽然是场商业赛，虽然是一年后才被扒出来的一段监控画面，但是那四道的小孩怎么还没扒出来！这届网友也太不给力了吧！】
    【当初我以为这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泳坛之星，没想到下一刻就告诉我在这是颗流星，我真是要哭了。】
    【你说那个池星熠和他相比的话……】
    【辱人了哈，空降关系户如果真打算走的是专业道路，会三年内一场比赛都没参加？要么没实力连预赛都没闯进去，要么就是哪家的少爷心血来潮，家里给他搞了个大的。】
    【不过四年过去了，那小孩没走专业的话，现在应该也荒废了，四年没练现在拉出来还真说不定谁更厉害了，就是可惜了那一身天赋。】
    闻汐驰把视频的进度条往前拉了拉，又仔细看了一遍，总觉得有点……
    池星熠刚开始也跟着认真看视频，想看看到底有多厉害，只是越看越不对劲，眼睛也越睁越大。
    季明：“还记得我们去小池老家招生时我跟你们说过的事吗？”
    “啊？”
    好的，没一个记住的。
    季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上次不是说小池那的市队以前出过一个很厉害的小孩吗？”
    “喏，就视频上那个，那时候省队想去招生的，但联系了之后，市队说这小孩退了，以后不游了。”
    “虽然很可惜队里当时也尊重了他的选择。”
    闻汐驰问了声：“叫什么名字？”
    季明：“那我怎么知道，我那时候都还没当教练嘞。”
    “时间有点久了，就算那时候知道现在也不可能还记得。”李朝朝抿了下唇，“不过这么厉害，说不游就不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道。”季明说着打趣道：“要是那小孩当年没放弃的话，还说不定那场奥运会的冠军是谁呢。”
    李朝朝：“说什么鬼话，必然还是我闻哥！碾压好吗？”
    无人发现到一边的池星熠早已瞳孔地震。
    季明：“不过想想这样的人才还是觉得惋惜，诶，小池你是本地人，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他这话一出，三人都朝他看去。
    池星熠：“……”
    第22章
    季明问他认不认识谁？
    这是个什么鬼视频？上面的人怎么那么眼熟？
    什么神秘小将？和他有什么关系？
    池星熠一瞬间脑海中划过很多想法。
    他抿了抿唇, 有些不自然地把头侧到一边，冷静了好一会，才小声说着：“我觉得他们说的有点夸张了。”
    季明疑惑：“啥夸张？”
    池星熠：“……视频里的人没那么厉害。”
    这话一出, 闻汐驰动作顿了下, 唇角缓缓扬起一丝弧度。
    季明：“什么意思？你真的听说过还是见过？你怎么知道没那么厉害？”
    没那么厉害是什么意思？网上的那个视频不是摆在那吗？
    池星熠一哑：“……听说过。”
    “还认识。”
    季明：“我就说, 你们那就那么点地方, 应该是知道的。”
    池星熠幽幽看了眼三人，“你们也认识。”
    季明一脸懵，“我们也认识？开什么玩笑，怎么会认识呢？你老家我们也就去过一次，只认识你一个……”
    他说着停了下来,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赶忙去追，“啧, 等会——”
    他缓缓抬眸看向池星熠，神色惊疑不定，半晌还有点不是很敢开口问：“这人不会就是你吧？”

 第26章

    “可能是。”
    “啊啊啊……”不知道谁从喉咙挤出来的气声。
    季明和李朝朝看池星熠缓缓点下的头，眼睛瞪老大，指了指视频又指了指池星熠, 都哑巴了说不出话来, 啊啊啊了半天。
    可能会觉得他们的反应有点夸张, 只有混过这个论坛的人知道他们真没在玩抽象。
    季明两人盯着池星熠看, 眼神一寸一寸扫过他，就像是鉴宝中心的扫描仪一般, 想看出他和别人有哪块不一样。
    池星熠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踩着瓷砖地往后退了一步，而后看了闻汐驰一眼, 像是求救。
    闻汐驰一双桃花眼微勾，给他解围，“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啊，再看收费了。”
    他就没他们那么夸张，看视频时就有了猜测，那入水的角度和四年前一模一样，很多小习惯四年都没什么很大的变化。
    李朝朝喃喃说了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
    “……”
    季明张了张嘴，下一秒气愤地骂了声：“闻汐驰你这走什么狗屎运了，这样的人都能被你给捞到了。”
    更气人的是闻汐驰连有这号人都不知道，偏偏给他招进去了。他们这些天天刷论坛视频的毛都没看见一根。
    眼红啊，没有教练看见天才选手会不心动的。虽然知道池星熠厉害，但也没想到他上限如此高。
    闻汐驰一点不谦虚，大言不惭，“因为我也厉害，这叫同性相吸。”
    “鬼话你是张口就来，人你是一点不做。”
    李朝朝发现了一个盲点，“那论坛的人要是知道他们骂的和夸的是同一个人……”
    闻汐驰把手机还给李朝朝，背往后一靠笑道：“那就先别让他们知道。”
    李朝朝：“……”
    闻汐驰心想，要是钱乐知道这消息不知道会怎么想，好不容易碰这么一人物，亲手给送f省队来了。算了，还是先别说了，上了年纪的人别给气出个好歹来。
    池星熠见三人各有各的反应，不想掺和，“你们慢慢玩，我要去训练了。”
    都四年前的事了，和现在的他也没什么关系。因为这么闹了一遭，脑海里就一念头——这场比赛不能输。
    不为自己也得为闻汐驰考虑。
    不止是不能输，还得游好，游出一个成绩。
    就在他准备去训练时，季明犹豫了会开口叫住他，“我能问问，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坚持游泳吗？”
    看池星熠以前的成绩，再与现在的对比，四年没有专业训练还是有不小的消耗的。
    虽然说个体都有差异，但一般来说短池的巅峰期在二十岁左右，四年没练基本功能不能让他在二十岁的时候发挥出来……
    季明擦了把脸，他只是觉得太可惜了，他可能生生错过了自己的巅峰期。
    如果四年都练下来，他这会可能已经有了些成绩了，本该年少成名的。
    听到季明的问话，池星熠脸上倒没什么表情，淡声道：“家里没条件支持我继续游了。”
    很简短的一句话，岔开了四年。
    季明：“……好吧。”
    闻汐驰和池星熠视线对上时，他瞳孔缩了下，很少能在池星熠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不像伤心，不像遗憾，像妥协后的淡漠……
    心口像被捏了一把，他手收紧了些，不想再延续这么一个氛围，闻汐驰打趣了句，“四年前你可就碰不到我——这世界都难遇的好教练，比赛还可能处处被我压一头，想想还挺可怜。”
    池星熠&季明：“……”厚颜无耻！
    李朝朝点头赞同，“我闻哥说得都对。”
    季明：“……”恋闻脑这种生物就得拖出去。
    ……
    池星熠中途上来休息，表现得也没他刚才那么淡定，他踌躇地看了闻汐驰。
    闻汐驰：“有什么话就说。”
    池星熠抿了下唇，“我就是觉得四年前的一个商业赛视频，在论坛流传这么久有点离谱。”
    而且流传度还那么广。
    闻汐驰笑了下，懒散道：“打游戏一些神级操作，传十几年的都有。主要你那个记录破的的确厉害，我十六岁破的全国记录，你十三岁就给我破了。”
    竞体粉基本都慕强。
    “而且也没大范围传，只是在游泳论坛而已，那里聚集的都是些爱好者。”
    池星熠：“……那次是超常发挥，平时会慢些。”
    “嗯。”
    闻汐驰：“那时候市队保护你还保护的挺用心的，没让你个人信息流传出去。”
    池星熠：“那次比赛没多久我就退了，后来没再比过赛。”
    视频也不是当下就火起来的，也就没那么容易扒到他的信息了。
    池星熠喝了两口水，转身又往泳池里走，“我继续训练了。”
    还有一点闻汐驰没说，他退了之后，眼看着没人能够挑起这个项目，大家也有点着急，池星熠那个视频就像是一个希望，一个升国旗的希望。
    闻汐驰看着池星熠的背影，打开了那个视频。
    虽然是个监控视频，但因为流传度颇高，有爱好者给他配上了解说，乍那么一听还挺热血的。
    “我们看可以看到四号的小将一骑绝尘。”
    “冲了冲了，最后二十米！四号节奏也是快起来了，划水实效特别好。”
    “一个身位！他整整压第二名一个身位！”
    “四十九秒三三，艹！逆天了！”
    “闻汐驰十六岁青年赛的记录是四十九秒四六，也就是说他破了闻汐驰十六岁的记录，他可能才十二、十三岁啊！”
    “今天，我们将见证一颗冉冉升起的泳坛之星！”
    视频戛然而止，闻汐驰盯着暗掉的屏幕沉默了会，眸中神色复杂。
    四年的无专业训练的确是个无法弥补的缺憾。
    艹，闻汐驰心里暗骂了一声，怎么觉得这么可怜……
    他深吸一口气，游泳馆里有点闷，走到外头去透透气，越透气胸腔越是憋着股气，憋得他难受，但又不知道该把这气往哪撒。
    闻汐驰站了会突然伸头朝里面喊，“池星熠，中午有想吃的吗？什么都可以。”
    一霎那整个游泳馆的人目光都聚集到了两人身上。
    池星熠：“……”？？？
    如果自己说想吃上次的四颗转运珠，闻汐驰会不会给他扔出去。
    ……
    原以为这件事只是在论坛里小范围地讨论一下，所以都没怎么管，想着等比赛开始后这些言论自然而然就会消散。
    但没想到几天过后舆论竟发酵开了。
    最初是有人在论坛里放了个池星熠在省队的训练视频。这段视频中池星熠节奏怪异，游得艰难，甚至于手脚搭配都乱七八糟的，乍一看还没普通游泳爱好者游得像样。
    作为一个专业运动员，还是短距离独苗闻汐驰带的兵，这种程度就太过分了，是个人都看不过去。
    论坛瞬间炸开。
    【就这？就这水平？？？你逗我玩呢？让闻汐驰带这种狗屎？？！艹，侮辱谁呢？别逼我骂人！】
    【啊……原本凉了的心现在彻底死透了。】
    【我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希望这个姓池的小子是个天才的说。】
    【吾辈之耻！！】
    【这下是真要把短距离自给搞死了，到现在为止一个接班的都没有。】
    【这又是哪位大人物家的少爷啊，何必让他出来丢人现眼呢？你塞省队我都不说什么了，你还要闻汐驰给你当教练，被骂是你该得的。】
    【别骂我，我捂脸说一句，闻汐驰你搞什么啊？你不是很有底线的吗？连你也变了吗？】
    【“有我在短距离垮不了”，真他妈是时代的眼泪了。】
    李朝朝看着论坛里乌烟瘴气的言论气得脑门生疼，“这谁传的视频啊？这不就是带节奏吗？”
    季明刚看完视频，抬眸看向闻汐驰，问道：“看着像是当初小池刚开始改动作的时候？”
    李朝朝：“那就是队内人拍的？这也太恶劣了吧。”
    闻汐驰脸色难看至极，先给他妈打了个电话，让他妈喊人把这个视频屏蔽一下。
    也就还好他家还有点小钱。
    他妈：“你可真会整幺蛾子，给人小孩名声都带坏了！摊上你这样的教练也是人运气不好，活该被骂。”
    “视频我帮你下掉，但已经传播开了，就算这里屏蔽了，别的地方依旧会出现。你还是想想后续怎么搞吧，年纪越大，惹得祸也越来越大。”
    这位女士说完就挂，一个字的时间都不给闻汐驰留，只有余音绕着办公室转了一圈又一圈。
    李朝朝&季明：“……”
    李朝朝尬笑，“哈哈，阿姨还是一样的雷厉风行啊，不愧是知名企业家。”
    下一刻，闻汐驰拿着手机拍老李桌上了，翘着二郎腿坐老板椅上，比领导更领导，“出现这么恶劣的事，队里是怎么管理人员的？一个团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团结！！你看看你管成什么样了？想想怎么给我一个交代吧。”

 第27章

    “这件事已经严重影响到我手下运动员的身心健康了，限你三天内把偷拍视频传网上的人找出来。”
    老李一个字不敢反驳，本就光的头这会出了点汗就更显得锃光瓦亮了，立刻又给监控室打电话。
    李朝朝&季明：“……”
    这是母慈子孝，一脉相承。
    没什么好说的。
    回到游泳馆，闻汐驰慈爱地看了眼池星熠，怎么就可着他家一只羊薅呢。
    “还记得那家海鲜粥吗？”
    池星熠点头，当然记得。
    “好喝吗？”
    “好喝。”
    闻汐驰扬了下眉，“换衣服去，我开车在外面等你。”
    池星熠：“……”
    来一场说走就走的饭局？
    他到停车场时，闻汐驰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敲了敲车门，闻汐驰听到声音才转头朝他看去，“这么快，十七八岁的年纪不该再打扮一下吗？”
    池星熠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冷漠道：“又不是去约会。”
    平时就很潮的闻汐驰垂眸看了眼自己，“……”
    行吧。
    两人的车在郊区时一路畅通，到市内后刚好撞上了下班高峰期，堵了好一段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闻汐驰是熟脸，服务员直接把人带到熟悉的包间去。
    “看看想吃什么，尽管点，我买单。”他财大气粗。
    池星熠拿过菜单看了眼上面的价格，来来回回看了一遍又一遍，他自己种吃了一茬又一茬的空心菜都吃不完的这里竟然卖两百三十八一盘。
    脑海里就剩三想法：
    金子做的？
    他全部余额也就够吃两盘空心菜的……
    上次还是吃太快了，都没尝出什么味儿。
    池星熠把菜单放下，“我晕车，不想吃了。”
    “晕车？”闻汐驰皱了下眉，可能是刚才堵路上堵太久了，“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买药。”
    池星熠：“……”
    他嗫喏道：“我没晕车……”
    闻汐驰一顿。
    池星熠低声道：“就是觉得菜有点贵，那是菜又不是金子。”
    闻汐驰笑了，从他手里拿过菜单，“放心，一个你吃不穷我。”
    他快速勾选了几个菜品，也不问池星熠了，问他今天都点不上菜，“我和他家是老熟人，他家的菜有专供运动员的，放心吃吧。”
    “嗯。”
    菜上来后，池星熠稍稍一愣，大多都是他上次吃过觉得味道不错多吃了几筷子的菜，以及单独的海鲜粥。
    “你先吃，我接个电话。”闻汐驰起身往外走去。
    池星熠一口一口用汤匙喝着小盅里的海鲜粥，粥熬得浓稠，鲜味满满。其他菜他也没动。
    接完电话回来，闻汐驰坐到池星熠旁边的椅子上，两人沉默地吃了一阵。
    闻汐驰踌躇着怎么开口，以前教练给他做心理辅导时怎么说的来着？
    教练怎么说的他忘了，不过依稀记得自己那会觉得这老头还挺逗……没想到现在轮自己了。
    报应啊。
    闻汐驰：“有没有看网上的言论？会害怕吗？”
    “不害怕。”
    池星熠说完又皱了下眉，再老实道：“……有一点。”
    闻汐驰：“怕输，还是怕这件事牵扯到我？”
    池星熠不说话了，他的确是怕自己游不出好成绩让闻汐驰挨骂，到时候把闻汐驰收关系户都事给板上定钉了。
    他没有什么负面新闻，别再因为池星熠坏了名声。
    “……怕你晚节不保。”
    “……”
    闻汐驰哑然，“晚节不保是什么词？吃我这么多好吃的，还不说点好听的话。”
    这不夸你有节气吗？
    吃着别人的东西，池星熠还是有点眼力见的，见他不喜欢立马换了种说法，“怕你伟光正的形象抹上污点。”
    明明四个字就能解决的事偏偏要他说一长串，年纪大脾气也不小。
    闻汐驰看了眼他微垂的眸子，手指在桌上一敲，“想什么呢？别是在心里骂我。”
    “……”
    池星熠垂着的眸子一睁，又心虚声音又大，“没。”
    闻汐驰回归正题，“我本来想上号做个澄清，后来想想这种自证除了能把这件事闹得再沸沸扬扬一些，没有任何作用。但不澄清又觉得这事你可委屈。”
    他看向池星熠，“你想要我去澄清吗？”
    池星熠一愣，他有关注闻汐驰，自从他退役后那几个平台的社交账号就再没有更新过。退役前也只是发了些官方的东西。
    “当然不要。”池星熠声音大了些。
    闻汐驰就知道他会是这个答案，笑了笑，“只要你面对大众，舆论就不会少。如果你怕我被骂，那真没必要，我被全网骂的时候你可能都还在上小学。但如果你是想要回应网上的言论……”
    池星熠抬眸看向他。
    “最好的方法就是你自己游出成绩，站上领奖台。”
    竞技类的东西都很单纯，成绩决定一切。
    闻汐驰：“因为你很强，所以这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池星熠一怔，见他神色平常，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般，只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觉得他被认可了？
    不懂。
    ……
    那天后，池星熠时不时也会去关注下论坛，就是他这一千多用了两年的手机有点不太好用。
    然后他发现论坛里除了骂他之外，还无差别攻击任何一个人。
    例如周毅，别看他在队里没什么好名声，他在外面——也没什么好名声。
    瞬间心里平衡了不少。
    之前往网上传视频的人也被抓了出来，刚开始的时候池星熠的确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来着，以为是周毅那几个人干的。
    结果只是个凑热闹的，在偷拍闻汐驰给亲友看的时候把他也给拍了进去，然后就这么水灵灵地传了出去。
    因为这件事闹挺大的，那人直接被退回到了市队。也算是给队里的人敲了个警钟。
    那天老李给所有人开了个大会，最后一句“竞技项目，竞技精神更为重要。”还给升华了下主题。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一直到国庆赛快要开赛都没什么幺蛾子了。
    国青赛倒计时第三天，因为比赛在外地，省队参赛的人有好些个，所以安排统一前往。
    目的地比较远，坐高铁的话耗时比较长，考虑到时间紧凑所以安排飞机出行。
    机票钱由李凤女士，也就是闻汐驰那雷厉风行的妈统一资助。
    其他人都见怪不怪，唯独第一次做飞机池星熠有点兴奋，为了到时候不露怯，当天晚上就在网上查攻略。
    看了两小时别人怎么出入机口，怎么寄存行李的视频，一直到凌晨三点左右才放下手机怀着稍激动的心睡觉。
    可想而知，睡不着……
    第二天他顶着张苍白的脸背着行李上了大巴车，闻汐驰昨天没住宿舍，所以没和他们一起，说是直接去机场。
    杨阳看了眼他脸色，“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熬夜了？”
    池星熠“嗯”了一声。
    杨阳以为他紧张了，他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是第一次参加大赛紧张很正常，我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时候紧张到肠应激综合症，又烧又吐又拉的，把季指导给吓坏了，直接就退赛了。”
    池星熠抿了下唇，是有点紧张，他又忘记寄存行李的步骤了。
    杨阳：“到机场还有半小时你要不要睡一会？”
    池星熠摇摇头，拿出手机，“我看视频复习一下。”
    杨阳看他这么努力，还劝了句，“这种事急不得，慢慢调整，心态一定要稳。”
    “没错。”
    心态一定要稳，池星熠心想表情要淡定，动作要流畅。
    到了之后第一步是先去值机吗？忘记了，再看看。
    杨阳见他认真没敢打扰他，干脆去找季明问一些关于比赛的事情。
    大巴是两人座，杨阳去找季明后就池星熠一个人坐，巧的是他前头坐的是周毅，两人两看相厌所以干脆不看对方。
    大巴启动后，车内顿时安静不少，原本跟出游一样还都有些兴奋的众人这会玩手机的玩手机，补觉的补觉。
    池星熠也把手机关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视频的缘故，向来不晕车的他竟然晕车了。
    不一会就冒了满背的冷汗，他把手机放包里开始闭目养神，可才把眼睛闭上就觉得天旋地转，他又忙睁开眼，胃部不断的痉挛，他难受得佝偻起身体，用书包压着腹部。
    车子里开着空调，十几个大男生挤一车，车内的空气不用多久就变得污浊，还掺着股汽油和汽车尾气的味道。
    池星熠用手捂着口鼻想要稍微隔绝一点这个味道，但是还是反呕了几次。

 第28章

    前面的周毅或许是听见了声音，他从座椅背后的缝隙朝他看过来，见到他这一幅样子狠狠皱了下眉，压着声音道：“握草，池星熠你别吐车上啊，不然熏死人，要吐的时候记得离我远点。”
    池星熠咬着牙，想反驳他又不敢张嘴，只能翻了个白眼。
    他头转动了下，本想换个位置坐得离他远点，但一动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他闭了闭眼安分下来，再动一下真得吐出来了。
    强迫自己闭眼睡觉，只要睡着了就不难受了。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身体上面了，所以他连大巴车停下，又上了个人都不知道。
    直到感觉到座椅稍微下陷了点，他睁眼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闻汐驰那双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
    闻汐驰动作一顿，“脸色这么差？不舒服？”
    他这会不仅是面如金纸，头发也被头发浸湿，凌乱地黏在额头上，手捂着胃佝偻着背，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闻汐驰在他身边坐下，也不嫌弃他满头的汗，伸手贴了上去，想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池星熠不敢有大的动作，低声吐出两个字，“晕车。”
    他撑着精神想，上次还骗他晕车呢，现在就真遭报应了，果然话不能乱说。
    “……那要不要先和我下车？”
    “还有多远到？”
    “可能十几分钟吧。”
    十几分钟池星熠也不想折腾了，下车不还得坐别的车，他摇摇头，“不下了。”
    闻汐驰看着他皱了下眉，起身道，“等我会。”
    池星熠已经顾不上他了，他一走便自顾自地闭上眼休息。
    在又扑面而来一阵汽油味的时候，他咬紧牙根才把那股汹涌而出的吐意给压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耳边的头发被撩起，动作很轻，一只手兜着他的脸，另一只手给戴上了个口罩，还很仔细地把鼻夹的位置按了按。
    口罩内似乎是涂了什么东西，清清凉凉的，有点像薄荷又有点像风油精，总之压过车内污浊的气味，让他觉得舒服了不少。
    池星熠知道是闻汐驰，口罩戴好后座椅又朝外侧又塌陷了一块，应该是他坐下了。
    他睁开眼朝那边看了下。
    闻汐驰：“有没有舒服点。”
    从挎包里拿出耳机递给池星熠，“戴上。”
    池星熠眨了下眼，听话地接过耳机。
    “睡吧，睡一觉就到了。如果睡不着还想吐再和我说，我给你要了个袋子。”
    闻汐驰用手扶过他的脑袋，让他靠在他肩膀上。
    耳机里的轻音乐慢慢盖过车子的轰鸣声，鼻端是清凉好闻的味道。除了摇动的车体，闭上眼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在车内，就像闻汐驰给他隔绝了块小角落一般。
    闻汐驰温热的温度透过衣裳浸染过来，开始他还想着自己一头汗会不会给他衣服弄脏。
    后来又想着他要是真吐了怎么办？闻汐驰到时候得嫌弃死他。
    慢慢地嘈杂的思绪渐归平静，不知什么时候他整个人都靠了过去，真的睡着了。
    他是被推醒的，池星熠睁开泛红的眼，首先看到的是杨阳。
    杨阳：“听说你晕车了？现在好点了吗？”
    池星熠点点头，车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他往四周看了眼，没看到闻汐驰，刚要起身发现身上盖了件闻汐驰的外套，被他抱得有点皱皱巴巴的了。
    杨阳：“闻指导他们几个去安排登记了，让我来叫你过去。”
    “走吧。”
    池星熠抱着他的外套起身，打算去上头的行李架上拿包，找了一圈没看见。
    没法子，他打算先下车再去问问又没人看见。
    恰好，闻汐驰他们几人从走了过来。
    闻汐驰看到池星熠先说道：“你的行李我拿过去了。”
    “人都到齐了，走吧。”
    然后池星熠发现他熬夜看了一晚上的视频并没什么用，其实他只要跟在闻汐驰背后照做就好了……
    上飞机后，闻汐驰和池星熠坐的是隔壁坐，只是闻汐驰的是靠窗边的座位。
    池星熠第一次坐飞机难免对窗外的风景好奇，便时不时往窗外看。
    一次两次三次。
    闻汐驰突然开口，“虽然我的确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是你偷看我的频率也太高了吧。”
    池星熠：“……”
    坐两人前头的季明和李朝朝听见他的话后，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什么叫笑得前仰后合，连着座椅都在微微颤动。
    池星熠无语，“……”
    一群幼稚的老、男、人。
    下飞机后，众人就都没了刚出发的兴奋劲儿了，脸上多少都泛着股疲态。
    酒店是双人间，按照宿舍分配，池星熠和杨阳一个房间。
    教练也是两人一间，不过是单数，抽签住单人间，只能说闻汐驰要能力有能力，要运气也有运气，成功入住单人间。
    晚上吃过饭后，教练们没束缚学员，来到个新地方可以去逛逛。明天去熟悉泳池一天，后天正式比赛。
    但实际去逛的人没两个，毕竟比赛还没结束前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每个人心头，重要的是这场比赛还事关世锦赛门票。
    众人匆匆洗漱后都早早休息，准备明天早点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闻汐驰打着哈欠从酒店走出，这酒店一般，他睡得不是很好。
    池星熠已经吃完饭了，见到闻汐驰后把给他买的早餐递给他。
    “蟹黄包？好吃。”
    闻汐驰先看了眼他脸色，白里透着红，看着应该是恢复了，才调侃道：“我家小徒弟也是长大了啊，为师很欣慰。”
    池星熠：“……幼稚。”
    队里租了个大巴车，打算把人一起送到比赛场地。
    闻汐驰问池星熠，“我们单独去？”
    昨天晕车的感受似乎还残留着，池星熠脸色扭曲了下，难得同意了闻汐驰的提议。
    送走了队里其他人，闻汐驰不紧不慢地坐在一边吃早餐，池星熠则打开导航开始找过去的路线，好在不远。
    他耐心的等闻汐驰吃完，“走吧。”
    闻汐驰：“再等两分钟，有人来接我们。”
    池星熠：“……”
    不早说？
    过去的路上，季明给他们发了个消息，“人不少，保重。”
    开始时池星熠还没明白什么意思，直到闻汐驰踏进游泳馆那瞬间传来的哄闹声，他才明白季明那是什么意思。
    “闻哥，我能和你合张照吗？”
    “可以签名吗？”
    “……”
    过来索要合照的大多不是外头的粉丝，要么运动员要么教练员，甚至于现场的保安。
    池星熠看了眼众人，无声叹口气，想当年他也是这样的，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闻汐驰朝季明招招手，对方过来把池星熠带离事发场所。
    “你先去换衣服做热身吧，他一会就好，用不了多长时间。”
    李朝朝作为随行队医也在现场，“以后你就知道了，这都是保留项目，不过以前他是运动员的时候都是赛后才会开启，现在可能觉得他不要比赛就更放肆了些。”
    果然，等他换好泳裤裹着外套出来时，闻汐驰已经站到泳池边了。
    “过来。”闻汐驰叫了声，池星熠朝他走去。
    这两天论坛里闹得沸沸扬扬，这里不乏混论坛的，不过一会他就察觉到不少目光落到他身上。
    闻汐驰自然也察觉到了，“被人盯着看会紧张吗？”
    “不紧张。”池星熠一皱眉，“不爽。”
    带有恶意的凝视就想是湿淋淋的脏东西黏在身上一般，的确让人很不舒服。
    “我可以下水吗？”
    闻汐驰：“不可以，先做热身。”
    池星熠无声叹了口气，但也不违背闻汐驰的话，老实站一边热起身来。
    闻汐驰看得又好笑又好气的，他环顾四周，的确很多视线，有些人甚至明晃晃地拿着手机对着这边拍，的确让人——很不爽。
    “热好了，我可以下水了吗？”池星熠伸手碰了碰泳池的水，又泼了点到身上，让身体适应一下水温。
    他现在就像一只即将炸毛的小猫，只要再碰一下，原地炸给你看。
    闻汐驰走到他身边，伸过手帮他整理泳镜，本意是想安抚一下他，只是整理时手指不可避免触碰到耳朵。
    池星熠：“？！”
    他睁大眼往后退了一步，被触碰到的耳朵立马染成血色。
    “我、我自己会来。”
    闻汐驰扬了下眉，眸中闪过一丝什么东西，“今天主要目标是适应泳池，重点是感受泳池是深度、水温，有无不适。”
    他说着看了眼那满脸写着“死倔”两个字的某人，声音顿了下，让他抬头和自己对视，才道：“明白吗？”
    “……”池星熠颇有点心不甘情不愿，“明白。”

 第29章

    就是不让他花力气，明天就要比赛了今天拼命游不仅不理智，还有点蠢。
    池星熠在泳池里无力地划着水，他觉得自己像失去尖嘴的战斗公鸡。
    正打算一个猛子扎水里展示一下潜泳，突然有人勾着水线和他打招呼。
    “你就是池星熠吧？”
    池星熠从水里冒出头来，说话的是个染了一头黄发的阳光开朗大男孩，这会正笑着看他。
    李峰看到池星熠长相的时候愣了下，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你好，我叫李峰，也参加这次的比赛，而且我们有两个项目都会碰上。”
    “嗯。”
    池星熠对社交没兴趣，应付了一声就要继续游。
    “诶，等等。”李峰叫住人，“我没恶意的，就是看你一个人在这游，想和你聊两句。”
    池星熠：“哦，我不想聊。”
    一个人？这周围的人是都死了？还是说非得一个泳道挤十几个人才不是一个人？
    他现在是一点就炸的状态，唯一的理智就是——在心里骂。
    李峰还在释放微笑攻势，“我最近有在论坛上看到一些关于你的传闻，但我总觉得你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哈哈。”
    池星熠：“……”你又知道了？
    一二三……八，我去，真是露八颗牙。
    李峰见池星熠不知道在看哪里，他搭话他也不应，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
    “哈哈，不过我对网上的言论真的很好奇，能冒昧问一下吗？”
    池星熠：“……挺好，继续保持好奇心。”
    知道冒昧还问？
    他说完也不管那人了，继续他那没什么生气的划水，真划水。他觉得现在再给他一根木头，他就能cos一个水獭了，如果给他一个头敲敲就更好了。
    游了一阵，池星熠算是热了热身，他从泳池里爬起来。
    闻汐驰看他那无神的眸子，没忍住笑了，“至于吗？”
    不就控制了一下他的速度。
    池星熠撇了下嘴，不爽道：“肌肉紧，没有游开。”
    “明天你随便游，别把肌肉游断就行。”
    池星熠：“……”那也不至于。
    为了安抚即将炸毛的池星熠，抽完明天预赛的泳道签后，两人去外头吃了顿好的。
    等池星熠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他打开房门，就看见杨阳他们几个都在。
    “星星快过来，你认识他吗？”
    池星熠看了眼手机上的那人，不就是今天在泳池和他搭话那位“八牙好奇哥”吗？
    “见过。”他努力想了想，“忘记叫什么名字了。”
    “李峰。”杨阳帮他说道，“重点不是这个，是他今天的直播，你看看。”
    李峰是以个人名义也参加这次国青赛的游泳博主，且在圈子里小有名气。
    “我今天碰上那个叫池星熠的了，只能说很拽，我和他说话他都不理人的。”
    “关系户？emmm，我不好明说，只能说技术一般，就我家旺财的狗刨可能还更有难度，速度也更快。”
    “哈哈哈，这是你们说的，不是我说的哈，我可是一个字都没提。”
    “闻汐驰啊？见到啦，他在岸边站着，说实话好像也不怎么搭理池星熠。”
    “哎呦，闻汐驰现在也不是以前那个时候的他，不做点妥协，要怎么往上走？”
    “啊？你们搬论坛那个视频出来和池星熠比？那着实是侮辱人了。”
    “我和池星熠比啊？嘿嘿，我只能说包赢的啦。”
    杨阳播放完直播切片片段，转头看了眼池星熠。
    池星熠没说什么，还是不明白他怎么能每个笑都八颗牙的。
    杨阳担忧地晃了晃池星熠的肩膀，“星星啊，这种人就是搞热度的，你也别太上心。”
    不上心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什么受气包，也小心眼。
    他问杨阳，“我和他预赛撞得上吗？”
    杨阳打开手机中的花名册，“你们真是挺有缘的，第一场比赛就能对上，隔壁道。”
    “那就好。”
    转眼到了第二天，因为今天有比赛，打家起得都格外早。
    昨天主播那事，闻汐驰还不知道，他伸手按了按池星熠脑袋上的杂毛，道：“头发乱七八糟的。”
    池星熠：“昨天没睡好。”
    两人还是脱离大部队，但今天和昨天不同正式比赛现场会有很多媒体。
    闻汐驰忘记了这茬，结果还没进准备室就被一群记者给堵住了。
    第23章
    “请问我们能简单的做个采访吗？”
    “闻汐驰最近网络上有很多传言, 你有没有什么想回应的？”
    “请问下池星熠这次比赛的报名成绩是多少？”
    纷杂的问题如雪花般落下。
    闻汐驰眼疾手快，拿过保温的外套直接把池星熠从头罩着裹着往里走。
    “不好意思，我们还有比赛, 暂时不接受任何采访。”
    记者们的摄像机对准两人, 劈里啪啦就是一顿照, 闻汐驰的声音在嘈杂声里面显得不那么清晰。
    好在季明他们及时过来支援, 几个人个子都又高又大，往那一站就把记者给拦住了。
    还一个个贼有礼貌，笑着说：“不好意思哈，运动员还有比赛呢，理解一下。”
    莫名其妙, 哪有赛前来采访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记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往里走。
    到室内池星熠把盖头上的衣服扯下来, 白皙的脸闷得通红。
    省队的保温外套是统一发的，大红色的夹袄。
    杨阳笑道：“你这个好像红盖头啊，哈哈哈。”
    “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池星熠冷冷掺了句，“掀起你的头盖骨, 让我瞧瞧你的脑。”
    众人：“……”
    “去、去热身吧。”
    闻汐驰敲了下池星熠的脑袋, “别一大早就搞惊悚。”
    池星熠皱了下眉, 把刚才盖他头上的衣服往他手里一塞, 人就跟着去热身的人往外走。
    闻汐驰：“……”又哪招到他了？
    他垂眸看了眼手上的衣服，抱着也跟着往外走, 笑了声，“我真是欠你的。”
    热身的人挺多，今天上午50米、100米自、100米蝶、100米蛙的预赛。
    短距离会设预赛、半决、决赛, 但长距离例如1500米自，因为太耗费体力的原因，一般不会设置这么多，有时候是一个预赛后决赛，有些就直接决赛了。
    有些人热身选择健身房，有些人去水里游了两圈。
    闻汐驰帮池星熠压着腿，做拉伸。
    “拉实了，别糊弄。”
    池星熠脸臭归臭，闻汐驰说的每句话照听不误，做的漂漂亮亮的。
    闻汐驰看得好笑，热身完成后问他：“我是哪里惹到你了？一大早就给我下脸？”
    池星熠：“……”
    “说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闻汐驰声音懒懒的，“还得我猜你心思？又不是我女朋友。”
    池星熠：“……”
    他转头看了眼那件保温服，盯着闻汐驰道：“下次你别把我包起来了。”
    闻汐驰不解：“……这是个什么忌讳？”
    池星熠皱了下眉，“我不用你特意保护。”
    他并不想作为被保护的那方，如果可以，他想做保护的那方。
    “……”闻汐驰，“想什么呢，我可护着你，我保护的是记者朋友，你是没看到你那时候眼神多凶，我都怕你上去咬人。”
    池星熠：“……”艹。
    刚巧杨阳也热身结束，季明带着人过来会合，走近就听见，闻汐驰在教导池星熠。
    “赛前冲突严重会被取消比赛资格。”
    季明点头，比赛临了临了也算是说了两句人话。
    只听闻汐驰语气散漫，“有矛盾赛后算，大赛之间一般都间隔了半年到一年左右，就算禁赛一两个月，也影响不到什么。不过不能动手，不能受伤，也不能让别人受伤。”
    池星熠：“哦。*-*”听着是很厉害的经验。
    季明：“……”
    杨阳点头：“哦~~~”
    季明转头看了眼杨阳，额角青筋直跳，“你再给哦~~一下，我给你头打掉。”
    杨阳：“……教练，有什么矛盾赛后来。”
    季明：“……”
    艹。
    季明瞪了眼闻汐驰，他简直就教练组里的老鼠屎。以前当运动员是就是让教练头疼的头号人物，现在当了教练，真好，还是让教练组头疼的头号人物。
    他说着又看了眼池星熠，第二号人物也快诞生了，接班也没必要接到这份上吧。
    ……
    先开始的比赛是池星熠50米自的预赛，他穿上外套去检录处做准备。
    检录处他又遇上了昨天那个“八牙好奇哥”了，昨天直播才说了那话，今天竟还笑脸迎了上来，主动和他搭话。

 第30章

    池星熠不解，做人做到如此地步，这个世界对他应该也没有困难的事了吧。
    “我就说我们会碰上的吧？”李峰说着看了眼预赛表，“嘿，50米自还是隔壁泳道呢，真有缘啊。”
    池星熠：“……”
    谁要这种缘谁拿走。
    赛前大家都想保持专注，所以说了两句话后，两人都没再开口。
    这么久之后再次参加大赛，池星熠原以为自己不会紧张，但捏着表格的手还是湿了以一小块。
    他盯着微微颤动的手，紧张吗？好像还好，更多的是兴奋。
    “池星熠。”
    “到。”
    他把表格递给检录员，这间小屋子里看不到泳池，但听得见外头鼎沸的人声，心跳声慢慢盖过人声，血液慢慢上涌。
    池星熠眼睛亮得惊人，他闭上眼，压着心头那汹涌欲出的欲望，好想快点开始比赛。
    “好，大家可以入场了。”
    池星熠睁开眼，和众人按照顺序一起往外走。
    李峰和池星熠站一块，他突然伸手比了比，倒没什么恶意纯好奇，“诶，你多高啊？”
    池星熠脚步一顿，转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一改之前爱搭不理的模样。
    李峰眨了眨眼，继续说着不知死活的话，“网上说你矮，感觉还好诶，和我差不多啊。”
    池星熠问他，“你赛后有时间吗？”
    李峰：“啊？可能吧。”
    他语气阴森，“赛后我们约个饭局吧。”
    李峰：“啊？？”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
    闻汐驰走到看台上，因为下一个项目是100米蝶，所以季明和杨阳都去做准备了，李朝朝又忙着给运动员做检查，就剩他一个人。
    穿了件f省定制的运动衣，他吐槽过很多次这衣服，按他的说法，就是丑的默默无闻，打眼往那一站都没人会瞧上一眼的丑。
    不过穿衣服的人是闻汐驰除外，他一上看台，周围就喧闹起来了，原本对准赛场的摄像机纷纷转向。
    全青赛毕竟是全国性比赛，举办方也很贴心地配备了解说。
    解说a：“嘿，摄像大哥！镜头给谁呢？快要比赛了，还逮着汐驰薅呢？”
    解说a也是游泳运动员退役，从资格上来说是闻汐驰的长辈。
    解说b就是专门的解说员，“哈哈哈，难得见一次闻哥，你让他拍拍怎么了！”
    解说a：“也是，别说你们没怎么见他，我们都很少能见到他，算算时间大概也有个把年了。”
    他说着沉默了下，“汐驰啊……”
    说着又停下，没再继续下去。
    这算是他退役后第一次站在公众面前，以另外一个身份。
    仔细看后面来看比赛的观众，有不少都是举着他牌子的，看到他后激动得想大喊又怕打扰到他，只敢小声激动。
    粉丝很多，但没一个人冲到他面前来，都只是在后面远远眺望。
    闻汐驰落座第一排，他往后一靠，位置不大，他腿还是得稍稍蜷着些，伸不直。转头朝举着他牌子的那块打了个招呼，很平常地点点头，就像对待一群老朋友。
    “闻汐驰加油！”
    “加油!！”
    他零星地听到了两声加油声，闻汐驰顿了下，给他加什么油，又不是他比赛。
    闻汐驰眸子缓缓落到湛蓝的泳池，眼神似——憧憬。
    选手入场，场中的氛围又热闹起来。
    入场是一个个入的，按照名字依次。
    轮到池星熠时，解说调侃了一句，“怎么，闻氏一门就一定得是帅哥呗？”
    a：“你别说，泳队颜值一直很能扛，不过里面最拔尖的是闻汐驰。当年汐驰一出场迷死多少小姑娘，现在走一个闻汐驰又来一个池星熠了，哈哈哈。”
    池星熠入场的时候往四周看了看，直到看到坐在看台上的闻汐驰时，目光才停下。
    闻汐驰扯着唇懒懒地朝他抬了抬手，他却像没看见，直接转头。
    闻汐驰动作一顿，这死小孩。
    背后有对情侣在小声讨论着。
    “嘘，小声点，前面坐着那个的就是闻汐驰，六道那个就是论坛里说的那个池星熠。”
    “两个都长得好帅诶。”
    “……？你来看比赛的还是来看选秀的？运动员要什么颜值，关键看实力好吗？没有实力就是个屁。”
    “你跟我吼什么，我又不喜欢看比赛，能陪你来都不错了。我不看颜值看什么？”
    “……”
    “对不起宝贝，我错了，继续看吧。”
    闻汐驰：“……”
    入场后有一个准备时间，池星熠把泳镜戴上，再把外套脱了放到出发台后头的框里头，他实在太白，和场上众人一比，简直白得亮眼。
    长腿长手，虽然可能不如一些运动员壮，但该有的肌肉都有，线条匀称。泳镜下的鼻梁又直又挺，唇红齿白的。
    闻汐驰扬了下眉，是挺帅的。
    放好东西后，众人都跳一跳蹦一蹦，总之就是动一动，松松肌肉，保持体温。
    池星熠捧了怀水撒在胸口处，适应适应水温。
    李峰在他隔壁道先是闲情逸致地朝看台上的粉丝热情打了个招呼，而后又和池星熠搭话，“其实五十米不是我的长项，不过成绩勉勉强强，也就二十三秒多，一百米我更擅长些。”
    奥运b标是二十二秒零七，按照上次没人闯入奥运来说，这个成绩的确是不错了。
    从这个时间不保持专注，还有空闲聊来看，他对自己是充满了信心。
    池星熠没说话，他又问了句，“你呢？你的优势项目是什么？50？100？还是200？我看你就报了这三个项目。”
    在他们隔壁的隔壁道是周毅，作为过来人的他看了眼还在搭话的李峰，骂了声：“傻逼。”
    不过只有他自己听的到，心里竟也隐秘地升起一丝看热闹的快感。
    嘟——
    长哨声响，众人站上出发台。
    解说a：“开始了开始了，五十米自得专心看，不然说句话的功夫就没了。”
    解说b：“哈哈哈，是的，短距离比赛就是这个样子，特别刺激。”
    解说a：“我有点私心，我等会得好好看看我师侄游得怎么样。”
    b：“你这可不是私心，我和大家也都很期待他的第一次比赛。”
    两人都是官方解说，虽然对网上的言论也有所了解，但不能站队，也不好公然去说什么。
    但解说a还是补充了句：“汐驰那眼光，挑远动员跟挑媳妇一样样的，一点标准都不肯降的，放心吧。”
    池星熠调整好位置后，抬眸朝闻汐驰看了眼。
    虽然泳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但闻汐驰莫名知道了他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点点头，随你游。
    然后李峰就听见隔壁传来一声冷淡的回应，“所有。”
    嘟！
    泳池水花飞溅。
    大屏幕中各种数据开始刷新。
    闻汐驰看了眼出发时间，零点六秒，还不错。
    解说a：“现在稍稍领先的是六道的池星熠。”
    “对，和第二名差距不大，零点几秒。”
    “好，十五米了，现在领先的还是池星熠，和第二名的差距慢慢拉开了！”
    “二十五米后，现在领先的还是池星熠！哇！现在差了一秒了吧！”
    “最后十五米了！大家可以看到，还是池星熠！并且他在一直加速，和第二名差半个身位了！！”
    “触边！！第一还是池星熠！”
    解说a凑近屏幕看了眼时间，“二十一秒六零！a标的成绩就这么水灵灵地诞生了。哈哈哈，我就说汐驰挑的怎么会错！”
    “噗。”李峰勾着水线吐出口中的水，仰头看着屏幕上的成绩。
    1、六道，池星熠，21.60
    2、三道，周毅，24.63
    3、五道，林紫枫，24.78
    4、四道，李峰，24.79
    李峰愣了下，二十一秒？疯了吗？
    他又想到赛前池星熠的那句“所有”，什么意思？所有项目？神金。
    还有他不仅不是第一名，甚至连前三都没进。
    不过他毕竟是个人参赛，虽然也有专门团队，但和各个省队选出来的一群天才也还有一定差距。
    但是五十米差了三秒多，这也太……他看了眼池星熠，简直碾压。
    恰好池星熠也看了过来，只见他扯了扯唇，露出八颗牙，对他笑道：“包赢的。”
    李峰：“……”
    艹。
    摄像头刚好捕捉到这一幕，但听不清他们说的话。
    解说a，“我这师侄倒是挺和善的，赛后还会给别的运动员打招呼，笑得多甜。”
    看过直播的解说b：“……”哥，要不你再看看呢？
    b：“是呢，笑得很甜。”
    “笑得很甜”的某人很快恢复面无表情，他揉了揉脸，游泳不累，这八颗牙真是个高难度动作，他练好久。

 第31章

    周毅经过还泡水里思考的李峰时顿了下，嘲讽了句：“傻逼。”
    ……
    50米自后就是100米蝶泳的预赛，池星熠虽然还有个100自的预赛，但中间隔了挺长时间，他干脆换了衣服去看台找闻汐驰，看后面几组的自由泳和杨阳的蝶泳。
    闻汐驰见到他也不意外，往旁边移了个位置，看着情绪不算高涨。
    他一坐下，旁边的摄像机、手机镜头瞬间就对过来了。
    池星熠不舒服地皱了下眉。
    闻汐驰：“要不再给你整个红盖头？”
    池星熠：“……”那倒不用。
    闻汐驰顿了下，突然问到：“你隔壁道那个是以前认识的？”
    他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往后靠着，用不怎么在乎的语气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对别人笑？也没见你对我这么笑过。”
    第24章
    池星熠：“……”
    他转头就对闻汐驰比了个露八颗牙的笑容, 特别标准的皮笑肉不笑，简直是教科书级别。
    闻汐驰一愣，下一刻人就俯下身子, 笑得肩膀微颤, “你这没点本事也是练不出来的。”
    池星熠：“……”
    就知道他会是这反应。
    “别笑了。”
    他看着笑得没完没了的闻汐驰抿了下唇, 原本还气呢, 不知怎么就被传染了，他唇角也跟着勾了勾，笑得很是内敛。
    这一幕恰恰好被镜头记录下来，正看直播的论坛粉丝。
    【艹！有点美好是怎么回事！】
    【清醒点，都清醒点啊！】
    【那个……论坛会赶颜值粉吗？】
    【就, 我一大男人看到都觉得他们长得真帅。[害羞.jpg]】
    【你们一群变态, 看颜值做什么？！没看到他预赛五十米二十一秒吗？二十一秒啊？！不是说他是废物吗？？】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大学生而已。】
    【我也不知道啊, 我就是跟着骂了几句而已。】
    【我也不知道啊，不是说是关系户吗？那个视频游稀烂啊。】
    【也才堪堪过了标准线而已，去国际大赛上什么都拿不到，被人甩十万八千里。】
    【他好像是十七岁对吧？这个年纪不巅峰期吗？闻汐驰十七岁五十米自都已经拿奥运金牌，创世界记录了, 他才过个标准线而已, 你们就夸起来了？太无语了。还有这里是游泳论坛, 要看秀去隔壁饭圈好吗？】
    “刚才那人你认识？”闻汐驰先开口了口。
    “不认识。”下一组50米自的运动员已经入场, 池星熠朝那看过去，“是个傻逼, 我逗他玩。”
    闻汐驰扬了下眉，没说话，这才从旁边座位把包拿过来, 包里都是些准备好的东西。
    什么运动饮料、水，谷物能量棒、运动果冻之类的东西，让他在比赛间隙恢复体力的小零食。
    池星熠猛灌了一大口的水，喝完后闻汐驰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水，又把运动饮料递给他。
    他一边喝着，闻汐驰一边说道：“李峰五十米不是强项，一百米会更好一点，应该能过预赛，但也不足为惧。”
    池星熠一顿，“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我是教练，赛前掌握对手资料是件很稀奇的事？”
    池星熠眼睛瞪大了点，一脸的“也是没想到你这么靠谱”。
    看他这样子，闻汐驰差点没被气笑，不过碍于他解下来还有比赛，生生把火气憋了下来，继续道：“周毅和你算是这次短距离中比较有竞争力的运动员。之前夏季赛已经有人基本上是拿到了世锦赛的门票了，所以没来参加这次比赛。”
    闻汐驰给他讲解，“世锦赛门票不是按照这次的名次，就算你这次国青赛游进第一，但你没游出他们夏季赛游出的成绩，你依旧进不了世锦赛，这点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了。”
    池星熠一边往嘴里塞着能量棒，一边点头，吃得很是豪迈。
    闻汐驰话一顿，拧开水瓶给他递过去，“又没人跟你抢，吃那么快做什么。”
    池星熠两口做一口，快速解决，冷着张脸语气认真，“吃太慢浪费时间。”
    闻汐驰：“……”
    他笑了下，再之后给池星熠的就是隔着袋子掰开的，一次给一口。
    “……”
    池星熠皱着眉盯着他手里的吃的，就像猫盯着主人手里的猫粮一样。
    50米自一共有四组，每组各八人，这次赛制取消了半决赛，预赛之后直接决赛，一共只有八人能进决赛，也就是说必须在小组的前三才有机会，还得是拔尖那组的前三。
    结果出来后，除了第一组的第三名超了第四组的第二名，其他都是前二进。
    周毅能进，李峰预赛直接被淘汰了。
    池星熠看着名单颇有些无语，他是怎么敢在赛前放那种狠话的？
    50米自比赛结束后，是杨阳的100米蝶泳预赛，他表现很好，以预赛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决赛。
    下来后，季明还是揪着他说了很多问题，例如出发，杨阳的出发一直不太行，出发不行后续就会追得很累，得付出别人几倍的力气。
    季明：“回去给我好好练出发，必须加训。”
    杨阳：“……tvt，好”天塌了，游个第一反倒成了加训的理由。
    池星熠在一边听着季明给杨阳复盘，转头就盯向闻汐驰，他那么大的一个复盘呢？
    闻汐驰：“看我做什么？你也想加训？”
    池星熠想，也不是不可以。
    旁边的杨阳忙阻止道：“不可以不可以，星星你再加训天都要亮了。”
    他已经练到闭馆了，再加都不知道该怎么加了。
    之后池星熠100自的预赛也过得很轻松，依旧是第一进的决赛。
    和闻汐驰说的一样，这预赛李峰也过了，其他的人倒是和50米差别不大，例如周毅也过了。
    因为短距离不会耗费太多体力，所以赛程安排得很紧，上午是50和100自的预赛，下午就直接决赛。
    中午吃过饭后，大部队没回酒店，比赛场地周围没有酒店，所以他们住的酒店距离这有一段距离，来回路程消耗太大，所以就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
    下午决赛准时举行。
    因为是决赛，所以直播观看人数比上午预赛多了不少。
    【听说池星熠没那么废？】
    【预赛第一呢。】
    【他这成绩决赛要是保持住是不是就要可以直通世锦赛了？】
    【……啊这，我是闻汐驰粉丝啊，我本来是打算来看笑话的，现在是要我来加油了吗？】
    【让子.弹再飞一会吧。】
    解说a：“大家下午好，马上为大家带来的是50米自的决赛，一共八个赛道，四道的是池星熠，三道是……”
    他依次介绍着运动员对应的泳道。
    第一名对应的是最中间的泳道4道，越是旁边的泳道越容易吃到浪被影响，所以预赛大家也会为了抢一个好泳道而努力。
    游泳泳道按排名依次排为：4.5.3.6.2.7.1.8。
    五十米毫不意外，池星熠拿下了，和预赛时间差的不多，之前是21秒60，这次快了零点几秒，21秒33。
    这导致100米决赛的时候论坛上看直播的人就更多了。
    50米下来后，池星熠喝了几口运动饮料。
    闻汐驰给他披上保温服，“累不累？”
    池星熠点了下头，不过更多的是兴奋。
    季明在旁边搭了句话，“如果坚持不住的话，一百米不用太拼命，按你的成绩一般能进。”
    池星熠抿了下唇没说话，差不多过了半小时左右，100米自又开始了。
    解说a：“最后一个上场的是池星熠，四道。”
    解说b：“一天连着游四场，大家体力方面消耗应该挺大的。”
    a：“是的，虽然短距离比长距离好一点，但是这个赛程安排的是有点紧了。”
    比赛开始。
    池星熠跃入水中，和第一场比赛相比，总觉得连水的阻力都变大了。
    看台上不少替运动员加油的人，加油声此起彼伏。
    但所有的嘈杂都被水声隔开，池星熠耳边只有划水、击水的声音。还有就是心脏敲击在耳膜上那种极限的感觉。
    累。
    水花不断飞溅开，所有人都在坚持着。
    池星熠咬牙，太慢了。
    脑海里没什么更多余的想法，只有咬着牙的“加速”二字。
    解说a：“如果有看早上预赛的朋友应该感受到大家的节奏都会稍慢上一些。”
    b:“大屏幕上的出发时间也能看出来。”
    a：“诶，四道这是开始加速了？”
    b：“是的，这划水时效一下就上来了。但才五十米，还半程呢，现在就开始加速了？不怕冲刺的时候没力气？”
    a：“这就不懂了，可能是和教练有什么战术安排吧。”
    闻汐驰双手抱胸坐在看台上，安排个屁，从季明那会他不应，他就知道这人哪里会那么听话。

 第32章

    论坛上都被指名道姓地骂了，一百米又是他当年的强项，池星熠那倔性子不可能会放的。
    b：“还在加速？？”
    a：“哇，我们可以看到屏幕上的蓝线，那条线是全青赛的记录线，他现在是压着全青赛的100米记录在游了。”
    b：“还在加！？他的体力是无底洞吗？四道现在是把全部的人甩开了。”
    “最后二十五米了！他已经是压过记录线了。池星熠这后程太牛逼了，他前程还差这记录线呢，后程竟然追上来了？！”
    “我当解说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的。”
    “好，最后十五米！也是完全压过第二名一个身位了！真了不起了。”
    “最后五米！”
    “三米！”
    “一米！”
    “触壁！”
    “好像和全青赛记录差不多？”
    “快了零点零二秒，虽然不多，但还是恭喜创造了新的全青赛记录！”
    解说a：“老实话，他那后程真的游得太牛了，没几个人能做到，要是前程也起来的话，在国际赛场上很有竞争力。”
    池星熠从水里仰起头看向屏幕，上面成绩已经刷新。
    呼——
    他长长松了一口气，没给闻汐驰丢脸，也没给他自己丢人。
    他勾着水线，后知后觉身体的疲惫，手臂都有点抬不起来了。
    另一个赛道的周毅也刚看完成绩，他垂了垂眸子，抹了把脸上的水，应该是去不了世锦赛了。
    又转头看了眼池星熠。
    他不否认他很讨厌池星熠，感觉自己就像他的对照组，不管是成绩也好、进闻汐驰的队也好、天赋也好，他没能得到的他都得到了，没能完成的，他都完成了。
    周毅从泳池爬出，从往池星熠那簇拥的记者身边擦肩而过时，脚步顿了下，再往外走时，眼眶变得通红。
    真的很让人讨厌……
    明明都努力了，但就是天差地别。
    另一边，池星熠把泳帽和泳镜拿下，才用毛巾擦了下身上的水，就被一群记者包围了。
    有记者激动问他：“你知道你创了全青赛记录了吗！”
    池星熠：“……嗯，屏幕上写着。”
    不过这个记录创的聊胜于无。
    “网络上有很多人质疑你，然后你今天拿了个这么漂亮的成绩，对此你有什么要回应的吗？”
    池星熠：“没有。”
    他表情一直很冷淡，不过这都是表象，实际他第一次被采访，还被这么多人围着，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耳根微微泛红。
    有记者看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干脆开始放大招了，也是最有话题度的问题，“网络上有流传一个四年前的一个比赛视频，很多人拿你和视频主人公做对比，你知道这件事吗？”
    池星熠：“……知道。”
    “那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或者说觉得今天已经证明了自己并不比他弱？”
    “关系户”这种词记者们也不敢在台面上讲。
    池星熠：“那场比赛我四年前也参加了。”
    “……这么巧？当时你的成绩是？”
    池星熠：“忘记了，只记得好像也破了个记录。”
    “破了个记录？什么记录？”
    池星熠：“闻汐驰十六岁的100米自记录。”
    第25章
    恰巧在这时包围着池星熠的记者群突然散开。
    原来是闻汐驰也从看台走了过来, 可能是看他被围住想来给他解围的。他朝安保示意了下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一路畅通无阻。
    记者们一看大王来了，纷纷转向。
    只有问池星熠问题的那个记者正问着问题没法离开, 他飞快抬头朝闻汐驰那看了眼, 已经被围上了, 他现在过去也挤不进去了。
    他看了眼手上的问题本, 没有特别仔细听池星熠的回答，想着他那时候十几岁能破什么记录。心思全在思考下一个问题能不能问问池星熠入省队前认不认识闻汐驰。
    所以听到他回答的时候，也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他的答案，“哦，四年前破了闻汐驰十六岁一百自……”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闻汐驰、十六岁、一百自？这三个字连在一起怎么这么熟悉……
    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个什么东西。
    “？？！”
    记者猛地抬头看向池星熠, 眼睛一瞪, “你说你破了什么玩意儿？！！”
    “……”
    两人对面而立，记者震惊到眼睛瞪得溜圆, 想要扑过来吃人一般。
    再说一遍多没气势？
    池星熠不想再说了，他看了眼摄像机，“他拍到了，你到时候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媒体的logo，特意记了了下, 小鸟新闻网。
    “诶！等等等等！”
    那个记者见他想走, 说话急促到有些含糊不清了, 举着收音麦克的手不断往池星熠嘴边递, “你刚才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是四年前破的那个记录？”
    池星熠皱了下眉，往后躲了躲麦克, 转身小跑着到闻汐驰身边。
    记者团对闻汐驰和池星熠完全两种态度，不敢和围池星熠一样挤闻汐驰。
    闻汐驰上前掺了把他手，“跑什么？地上都是水。”
    “没……”
    池星熠正说着话, 旁边有个男记者突然打断他，“闻指导，请问第一次以教练的身份出席比赛是什么感受呢？能不能和我们谈谈？”
    闻汐驰抬眸看了那记者一眼，又垂眸问池星熠：“你刚才想说什么？”
    “啊，没事。”
    “……穿上吧。”闻汐驰把手里的衣服递给池星熠。
    池星熠拿过衣服随意套上，又要去拿他手上拿着的包，包里装着的都是他的东西，什么保温杯、毛巾、补充体力的小零食之类的。
    只是闻汐驰侧边让了下，他没能拿到。
    见他都收拾妥当了，闻汐驰和记者说道：“不好意思，他明天还有比赛，不接受采访，麻烦让让。”
    语气客气，只是脸上笑意不多，原本水泄不通的人群，还真让出了一条通道。
    池星熠震惊，这个“逼”比他刚装的那个好像更酷点。
    两人往泳池后方的淋浴室走去。
    闻汐驰瞥见池星熠通红的耳根，开口道：“记者都问了你什么问题？”
    池星熠眼神躲闪了下，“就那些常规的问题。”
    “比如？”
    比如浅浅装了个逼？
    “……”池星熠对上闻汐驰坚持不了三秒，“就是说了点陈年往事。”
    闻汐驰听到他越来越小的声音，笑了声，“你十三岁赢我十六岁那件事？”
    池星熠：“……”
    闻汐驰：“感觉怎么样？”
    池星熠扬了下眉，脸上表情生动了几分，“还不错。”
    另一边，采访池星熠的那个记者看着两人背影，那叫一个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他用力拍了拍摄像大哥的肩膀，却又压着声音不敢让其他媒体听见，“搞到大的了！这可是独家！”
    两人都脸红脖子粗的，记者又看了遍那采访，“快回去写新闻稿，还要再去确认一下这件事的真伪。就是年代久远有些不好取证。”
    “总之，先回去！”
    现在最关键的是他得把这事上报上去，主编那边同意发才能发。
    想着他就到角落里去打电话了。
    另一边池星熠以为可以回酒店了，却没想到又被闻汐驰带到了别馆的备用泳池。
    闻汐驰：“再游一会。”
    池星熠：“……认真的？”
    “认真的。”
    “……”他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中等强度，二十五分钟左右，心率控制一下，120—130左右。”
    池星熠盯着那一池死气沉沉的水，皱了下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就那样了。
    闻汐驰又好笑又好气，“我还会害你不成？放松游，能让你血乳酸更快恢复到正常水平。”
    “明天还有200米自由泳，我看胳膊都抬不起来该怎么游。”
    池星熠：“……”
    虽然听不懂，但是自从上次泳姿的事之后，关于训练方面他还是挺听话的，没再问，直接跳下了水。
    等池星熠的时候，闻汐驰在池边随便找了个地坐下，难看的运动服偏给他穿出了慵懒感。
    他手撑着下巴，盯着池子里游泳的人，明天两场两百米得给他游疯了，明明今天的100稍微放一放也行，就得往死里游。
    太倔了，什么炸毛的猫顺毛撸一撸就行，池星熠就纯一野猫，毫无章法，难管的很。
    不过听话的时候——还不错。
    游完这三十分钟后，杨阳蝶泳的决赛都结束了。
    回去路上，两人没有再单独打车，池星熠要求的，他觉得上次晕车是个意外。
    池星熠上大巴时，车内已经坐了好些人。
    周毅坐到了最后一排，带了个黑色的眼罩看着像是在睡觉，很安静，安静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第33章

    池星熠瞥了眼他握着背包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泛白，手背青筋高高隆起，宣示着他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平静。
    他垂下眸子没再往那边看，竞技比赛有赢有输，热血且残忍。
    杨阳看到他小声地冲他喊了声，“星星来这里坐，还有个位置。”
    他和另一个运动员往里挪了挪，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这车不算正经的大巴车，因为今天参加比赛的人不算多，是个比面包车大但比大巴车小的车子，车座一排三人的。
    他正要应下，闻汐驰也上了车，问了声，“坐哪？”
    他看了眼车门边上的位置还没人，又道：“坐这吗？”
    池星熠顿了下，转头往闻汐驰那走。
    “好。”
    杨阳：“？”
    回去的车上格外安静，没走出几米，车内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所有人都靠着椅背呼呼大睡。
    杨阳几人睡得四仰八叉，头靠着头，张着嘴大呼，神奇的是互相还影响不到。
    季明小声笑道：“可给这群小子累坏了，总算是消停会了。”
    闻汐驰也扯了下唇，侧眸看向不知什么时候靠他肩膀上睡着的池星熠，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双唇轻闭着，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睡觉倒挺老实。
    到酒店的时候，季明去后头一个一个拍醒，“嘿，到酒店了，回去再睡了。”
    一群人都睁着双迷蒙的眼，不知今夕何夕。
    池星熠是被闻汐驰叫醒的，刚醒来的时候也是一脸懵，看了窗外酒店的logo才慢慢清醒过来。
    “到啦？”
    闻汐驰：“到很久了，晚上你得给我洗衣服了。”
    池星熠：“？”
    “肩膀上都是你流的口水，肩膀也被你压得生疼。”
    “？！”
    池星熠一愣，脸瞬间红到脖子，忙去看他衣服。
    看到他肩膀上干干净净，他再抬眸又看见了那双带笑的桃花眼。
    “……”幼稚。
    因为运动员外出有很多东西无法食用，包括无法确认有没被污染的肉类，所以来参加比赛这段时间的饭菜都由省队营养师统一准备。
    教练没有。
    所以当一群人坐餐桌前，就只有运动员有盒饭。
    季明：“顾超你就差我们几个人的饭了？一起准备一下能累死你不成？”
    营养师顾超：“我又没拿你们那份工资。”
    季明又困又饿，坐在椅子前面大放厥词，“阳仔，把你那份给我吃。”
    杨阳把盒饭一护，加速往嘴里扒，嘴里塞着饭含含糊糊道：“教练不行，我已经吃过了。”
    看他那样子就差往里吐口水宣誓主权了。
    季明嫌弃地脸皱成一团，“咿呀，别整了，埋汰死了。”
    池星熠皱了下眉，把盒饭推给坐一边的闻汐驰，“你吃。”
    闻汐驰一愣，扯唇笑道：“你不饿？”
    池星熠头侧到另一边去，不和他对视，“吃过能量棒，不饿。”
    季明：“握草，杨阳你学学别人啊！”
    杨阳嘴里塞满了东西，说道：“唔唔唔——”
    季明一闭眼，不忍直视，“算了，你吃吧。”
    闻汐驰当然不可能吃他的饭，把饭推回给池星熠，“我叫了外卖，一会到，你快吃吧。”
    池星熠看了他一眼。
    闻汐驰：“放心，饿了谁都饿不到你教练的。”
    几人坐着吃东西，隔壁突然来了一队其他省的队伍，其中一人和季明相熟，过来打招呼。
    打着打着，大家就拼了个桌，满满当当的一大桌人。
    隔壁桌的教练盯着池星熠，开始和季明打听他是怎么进的队。
    季明也没藏，本来就是正规进队的，大大方方没什么不能说的。
    说到最后还感慨了句，“我们那时候一直招不到星星，没成想真来了个星星，哈哈哈哈。”
    “是不是啊星星？”
    池星熠：“……”
    这种烂梗到底都是谁在讲？
    有了个人带头，不知怎么的，大家突然全叫起来了。
    顿时餐桌上“星星”两个字此起彼伏，还伴随着无数的“哈哈哈”。
    池星熠一忍再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他盯向叫得最欢的杨阳，冷漠道：“再叫一声回去和我比赛，输的加训三千米。”
    杨阳：“……”
    池星熠：“你们也一样。”
    众人：“……”
    顿时大家都安静下来了。
    闻汐驰看得好笑，这气势还是挺唬人的。
    只有杨阳委屈，他小声嘟囔道：“可我平时也这么叫的啊。”
    池星熠一噎，倔强道：“……那也不行。”
    “……”
    吃完饭后有人提议去散步消消食，都是新认识的朋友们，都还兴奋着，一个个都附和着同意。
    闻汐驰问池星熠，“累不累？想去吗？”
    池星熠点点头，难得没拒绝。
    于是乎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在林荫小道上。今天天气不错，月清如水，小道上隔着些距离零星装着几支路灯，黄色的灯光映照着树影。
    刚开始大家混成一团，但是慢慢地就走散了，闻汐驰和池星熠走得比较慢，拖在队伍的尾巴。
    前面嘻嘻哈哈的各种笑闹，后面倒是安静得很，能听见夜风吹过，树叶“莎莎”声。
    闻汐驰落后池星熠一步，目光刚好落在他身上，看着他白皙的耳尖不知怎么的，突然也想学着他们喊一声。
    “星星。”
    他声音不大，声音里带着几分散漫的腔调，如果不注意听甚至能被前面的笑闹声盖过去。
    池星熠脚步顿了下，闻汐驰就看见他露在头发外面的耳尖慢慢染上血色，就在以为他得转过头来狠狠瞪他一眼的时候。
    他很轻地应了声，“嗯。”
    闻汐驰缓缓停下脚步，瞳孔很细微地缩了下。
    ……
    晚上回酒店，池星熠洗漱完后上床，杨阳问他去打牌吗，他拒绝了。
    自己躺床上拿出手机打开某软件，在搜索栏搜索“小鸟新闻网”。
    从头往下划，一直划到今天发的东西全部看完了，也没有关于他的消息。
    池星熠：“……”
    装逼失败？
    他皱了下眉，早知道还是说得再清楚一点。
    刚想退出，主页又跳出了“游泳就看李峰”的推荐。
    应该是他上次看过，点进去一看，正好他刚开播。
    就是上面这弹幕……
    【包赢的。】
    【包赢的。】
    【包赢的。】+10086
    “……艹了。”
    直播间里李峰难得没有笑起来，有点无语道：“兄弟们，我一业余的能和专业的拼到这地步不错了，我名次很差吗？100米自不是拿了第四名。”
    “你们知道业余的拿第四名是什么概念吗？”
    看到“包赢的”三个字池星熠那张脸和那口白花花的牙就在面前晃，真是艹了。
    【现在说自己业余的了？不是你赛前放下话来说包赢池星熠的吗？】
    【对啊，为了你那句话我还给你刷了个火.箭，现在还不能说两句了？】
    【对啊，本来是想看你赢，没想到你输这么惨，五十米自竟然被人超了三秒多，太搞笑了。】
    【赛前还说别人多差多差，结果别人破了一百自的国青赛记录诶。】
    李峰调整了下手机的屏幕，刚才那个角度拍得他脸有点大，露出自认为完美的角度后才辩驳道：“他教练是闻汐驰！我教练谁？俱乐部里的非专业人士，就算是狗让闻汐驰教几天，狗刨也能快上不少吧。”
    “他放在国青赛当然够看，因为这次国青赛大佬们都没来参加，短距离专业的就一个周毅能看一眼。没必要总抓着说我啊。”
    “你们不能看他现在的成绩，要看他的上限有多高，这个成绩放奥运会上，他也才过了参加的标准线而已。”
    李峰说着说着自己还乐了，“要是我能让闻汐驰带一个月，说不定我成绩也会突飞猛进。”
    “又来了又来了，你们为什么总拿论坛那位出来和池星熠坐比较？论坛那个上限多高啊！”
    “我当年刚学游泳的时候就看过这段视频，不得不说那时候他就火得一塌糊涂。”
    ”
    “今天我就摆明了告诉大家，我是他纯粉丝，他是我偶像。”
    “就这么简单，所以以后在我这别把他和那谁做对比，真比不了一点啊，大哥们！！这比的我都生理不适了。”
    池星熠：“……”
    这粉丝他不要。
    第26章
    池星熠继续看了会直播, 李峰一会夸“他”夸得天花乱坠，一会贬他贬得一文不值。
    池星熠：“……”
    夸他的话越听越不好意思，池星熠给他点了个关注, 又给他刷了个0.1元巨款的玫瑰花。

 第34章

    然后反手点了举报, 理由：公开辱骂他人。
    主打一个功是功, 过是过。
    大概听了十几分钟直播, 他的千元机就变得跟暖手宝差不多了，池星熠把手机一关拉上被子睡了。
    手机的声音一消失，身边就变得嘈杂起来，隔壁房间不停传来小孩呜咽的声音。
    刚开始还好，池星熠把头埋枕头里也勉强能睡,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 小孩一声“呜嗷！”，池星熠猛地睁开眼。
    黑漆漆的房间隐约还能看见天花板的吸顶灯。
    “呜呜呜呜！”孩子声音越来越大, 撕心裂肺一般。
    池星熠他睡眠质量还算不错，属于那种三秒钟没睡过去就是心里有事了，但在这种环境他也没法入睡。
    顶着一头被枕头摩擦后乱糟糟的头发，池星熠敲响了隔壁的房间门，对方谨慎只开了一条缝, 门后的铁链还是拴着的。
    不过隐约能看见是个三十边岁的妈妈抱着个还特别小的小孩, 声音就是那小孩发出的, 小孩哭得声音都沙哑劈叉了 。
    “不好意思, 是不是吵到你了。”
    妈妈的声音特别疲惫，甚至也带了点哭腔, “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闹个不停。”
    池星熠抿了下唇，摇摇头没说什么, “没事。”
    如果是四五岁的孩子还能讲讲道理，但两岁以下的小孩完全无法控制。
    池星熠到大堂问能不能给他换一间房，毕竟他明天还有比赛。
    但因为这是离比赛场地最近的酒店，早住满了，没有空的房间可以给他换了。
    池星熠回到房间，他这会又困得要死，但一睡过去又立马被吵醒，难怪古代“熬鹰”会是一种酷刑。
    无神地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躺了会他突然起身，拿上手机抱着枕头就走了。
    闻汐驰刚洗完澡，门就被敲响了。
    他一开门就看见顶着两黑眼圈抱着枕头的池星熠。虽然不明白怎么个事，但还是侧了身子让他进来。
    闻汐驰手里还拿着电话，池星熠只听到他说，“嗯，可以放，明天比完赛后再放吧。”
    “嗯，麻烦了。”
    等挂了电话后闻汐驰才问他，“这是怎么了？”
    池星熠撇了下嘴，“我房间太吵了，我可以来你这睡吗？”
    闻汐驰：“……”
    闻汐驰是单人间，和他们的布局不同，楼层也更高些。
    池星熠才进来就闻到了沐浴露的味道，再转头看闻汐驰还光着上身，背朝着池星熠正在拿睡衣。
    他眼神停在他腰上，闻汐驰有两个腰窝。
    闻汐驰恰好转身，见他专注盯着什么看，随口问了声：“看什么呢？”
    池星熠脸一红，把头侧到一边，“没什么。”
    “……你房间怎么了？”
    “隔壁有个小孩，一直哭，我睡不着。”
    “问过前台没？可以让他给你换一个房间。”
    “问过了没房间。”
    闻汐驰：“那行吧，不过就一张床，睡觉老实吗？”
    “……”这件事池星熠自己也不知道，略带点心虚道：“应该吧。”
    闻汐驰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了，也不和他说了，“时间不早了，你先睡，我还有点活。”
    “好。”
    池星熠把枕头放在闻汐驰枕头旁边，很小心地只占了一个角。
    躺下后，闻汐驰伸手给他把灯关了，想了想又开了个小夜灯，把空调调到适宜温度，自己坐到沙发上用平板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池星熠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被子上又是那种淡淡的木调香，他吸了吸鼻子。黑暗中，他侧眸朝闻汐驰看了眼，片刻后又收回视线，很快就睡着了。
    床上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均匀后，闻汐驰缓缓放下平板笔，没有抬头朝床上看也没看平板。
    ……
    转眼到了第二天。
    今天的赛程和昨天的差不多，池星熠上午参加200米预赛，下午参加决赛，唯一的差别就是决赛和预赛的时间间隔长了点。
    预赛第二名过的，下来之后他兴致就有点不太高了。
    闻汐驰倒是很淡定，本来200就不是他最有优势的项目，其次昨天应该是累到了，再有就是短时间的训练能到现在这个成绩他已经很满意了。
    只是池星熠对自己要求比较高。
    闻汐驰也没安慰他，但他自我调节能力还算不错，吃了个饭后看着就恢复正常了。
    下午决赛的时候，从一开始就咬着牙追预赛第一名的选手，全程加速，第一名肯定也不让。
    池星熠是疯习惯了，就两字“拼命”，可能因为长时间长距离的河里游，河里有阻力，他的体力不是一般的好。
    第一名因为跟他杠被打乱了自己的节奏，后程跟不上，被池星熠超了过去。
    比完赛后，气得都不爱理池星熠了，转头就走。
    ……
    200米自决赛后，池星熠去淋浴间冲洗换衣服。
    闻汐驰就站在泳池侧边等池星熠，可能是因为比赛都结束了，他一边等他，一边和站一块的工作人员闲聊起来，很是松弛。
    闻汐驰：“你们干这活一站站几个小时也挺累的。”
    “我们这还算好的，运动员才真累，上次长距离都有人累的手脚发颤爬不上泳池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坚持游下来的。”
    闻汐驰：“那是，1500挺恐怖的。”
    如果不在赛场上，他还挺善谈的，心情好的时候和谁都能胡诌上几句。
    有记者走过来，礼貌询问了句，“闻指导，请问可以采访两句吗？”
    闻汐驰无所谓道：“可以。”
    “！”
    记者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好说话，连忙朝自己的摄像师招手，这一招手就来了不少人。
    长枪短炮都对着闻汐驰那张脸，有几个聪明的媒体没抢到前排，问不了问题，干脆直接开了直播间。
    因为标题顶着“闻汐驰”三个字，直播间瞬间就涌入了不少人。
    【啊！我闻哥！】
    【昨天在大屏幕上看到他了，好久不见啊。】
    【嘿，我哥还是一样的帅！】
    【将近两年没见过了，他的社交媒体从来不更新，感谢开直播！我要去超话喊人了。】
    【没想到再次见闻哥是以教练的身份了，呜呜呜，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感觉闻哥成熟了不少，脑子里都还是他第一次夺冠的样子，不过论坛里最近争议好大啊。】
    【别理论坛那群傻子。】
    【闻哥好久不见啊，膝盖有没有好点了？】
    【呜呜，好想你！！】
    【我就说今天有好事发生，久别重逢啦！！！】
    直播间不断有人涌入，没多久就破了二十几万，并且人还在源源不断地进。
    开直播的那家媒体都有点惊到了，忙打电话给后台，让帮忙扩充一下直播间，否则一会就得卡死。
    前排记者有人发问：“请问第一次以教练的身份出席，与以前相比，心态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闻汐驰：“没怎么注意自己，重心全放运动员身上了，一定要说的话就是自己不用上场了，压力会小点。”
    记者：“哈哈，不是说场下观看的会比场上的更紧张吗？”
    闻汐驰：“那得看对谁，我对池星熠还是挺放心的。”
    【闻哥对他的评价好高啊。】
    【我之前还真以为池星熠是关系户，后来转念一想闻汐驰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
    【别的不说，池星熠这几场游得还是不错的。】
    【切，这几场比赛哪场都没大佬，别人早在夏季赛拿到资格，纯属自嗨，说明不了什么。】
    【是啊，现在的成绩去国际赛场上都没竞争力，闻汐驰十七岁都奥运冠军了。无fuck说。】
    【论坛狗又来找存在感了，别来沾边!】
    “那这几场比赛下来池星熠都拿了不错的成绩，请问您对他有没有什么评价呢？”
    闻汐驰：“我的评价没什么用，竞技体育靠实力取胜，成绩说话。”
    “您退役之后为什么会选择当教练？是还舍不得赛场吗？”
    闻汐驰沉默了会。
    【握草！他怎么退役的你不知道吗？问的都是什么鬼问题？！】
    【啊啊啊啊，别问这个啊！】
    【狗逼傻记者。】
    闻汐驰：“舍不得游泳倒真有点，当教练虽然不能上赛场了，但有种让我职业生涯又延续了一段的感觉。”
    他说着顿了下，“池星熠就像是我职业生涯的延续，也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
    “更像是一种传承吧。”
    【呜呜，泪目。】
    【好怀念赛场上的你。】
    【那真的是大杀四方的时候，你退了之后就没人顶上来了，希望你口中的池星熠能真的传承到。】

 第35章

    【虽然我不怎么知道池星熠，但是我相信我闻哥，他认定的人差不了的。】
    【真希望再出一个短距离的紫微星啊，现在都没人顶得上了。】
    记者：“对于网上的一些言论请问您有没有看到过呢？例如……”
    记者说着停了下，不是很敢说下去。
    闻汐驰接过他的话，“例如他是关系户，我走了后门？还有什么他上限不高，纯属自嗨？”
    记者：“……”
    还得是您啊！
    “没走后门，不是关系户。”闻汐驰言简意赅，转头瞧见池星熠已经收拾妥当朝这边走来。
    他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声，朝来人看去，“毕竟他可是十三岁就破了我十六岁100自记录的小神童。”
    记者：“？？？”啥意思？
    啥一百自？啥记录？
    “好了，人来了，我就先走了，谢谢各位了。”趁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闻汐驰走出记者包围圈，往池星熠走去。
    池星熠看到闻汐驰满脸笑意，问了句，“你笑什么？”
    闻汐驰：“没事，就是用你浅浅装了下逼。”
    池星熠：“……”
    这话好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他不确定道：“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池星熠：“……”
    确认了的确说过一轮。
    直播间里混论坛的网友反应比记者团快上些。
    【十三岁破100自记录这件事我就只知道一个人……】
    【我也只知道一个人，就、就论坛的那个？？！】
    【艹！啊？？真的吗？真的是那个吗？！】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啊？？？什么？！闻汐驰你站住！给我说清楚啊！】
    于此同时，小鸟新闻网也放出了一则采访，“破了个记录？什么记录？”
    采访里头池星熠声音清澈干净，“闻汐驰十六岁的100米自记录。”
    配文：也是没想到竟然能采访到你！
    立马有人把这两段视频搬游泳论坛里了。
    【等我下，我去给两人游泳视频做个技术分析。】
    一段时间后，论坛里有人发出了技术分析，从入水角度，到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
    【时间过去太久，那个视频也是高糊的，所以不是很好分析，泳姿方面是变了的，但是小动作……一模一样啊各位！】
    【汗流浃背了各位。】
    【他俩说的应该是真的，池星熠就是他啊！！啊啊！】
    【所以池星熠就是神秘小将？！】
    【啊！！我艹，冉冉升起的明星是池星熠？】
    【？？？！我骂了那么多天的人，你跟我说他是神秘小将？！！啊啊啊啊！】
    【虽然我说过如果神秘小将做了闻汐驰徒弟后，我不会放半个屁，但是我屁还是要放的……】
    【我……我……】
    【闻汐驰，呜呜，你是我永远的神，这都被你挖出来了！盗.墓都没这么挖的。】
    【其实我擅长黑转路，路转粉，对不起了我池哥！！从今以后我就是池星熠最铁的粉丝！嘿嘿，哥哥你放心走花路~】
    【啊，老黑你个一米□□的黑炭大哥能不能别叫哥哥啊！要吐了！】
    铁子胸肌超大：【打不过我还不会加入吗？对不起了我池哥！以后哥哥你放心走花路~~】
    建材店王哥：【对不起了我池哥！以后哥哥你放心走花路~~~】
    一群混游泳论坛的老爷们，齐刷刷的【哥哥你放心走花路~[害羞.jpg]】
    【艹，你们论坛还有活人吗？节.操呢？！】
    炸的还有李峰的直播间，他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多的弹幕。
    疯了一样刷屏。
    【听说你是池哥纯粉丝？】
    【听说你是池哥纯粉丝？】
    【听说你是池哥纯粉丝？】
    ……
    李峰：“……？？？”
    what？
    第27章
    李峰一脸懵逼地看着弹幕大军, 脑海里有无数问号，池哥谁？他是谁的纯粉丝了？
    “啥啊？你们在说什么啊？能不能告诉我一声？一觉起来还以为我爆火了嘞。”
    “你们别刷了，别刷了！咋回事啊？池哥是谁？池星熠！？”
    他认识的人, 名字里有池的就这么一个。
    有好心人让他去看论坛。
    他将信将疑地打开了论坛, 又打开了论坛置顶的那条微博。
    【我们可以看到主播现在还是一脸平静, 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主播现在眼睛已经微微放大, 可以看出有点吃惊了。
    】
    【目瞪口呆了。】
    【怀疑人生了。】
    【生无可恋了。】
    ……
    真是池星熠！
    李峰：“……握草了！”
    一嘴的脏话骂不出来。
    他只能浅浅用“握草”两个字表达了一下震惊之情，下一刻。
    【您的直播间已被封禁。原因：主播说说脏话。】
    李峰：“……”他说什么脏话了？！
    现在是真想说十八代祖宗的那种了脏话了。
    看着论坛不断刷新的消息，他就不明白了！
    池星熠怎么就成了他偶像了呢？！
    ……
    比赛回酒店的路上，季明和李朝朝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热闹。
    李朝朝故作冷酷，压着嗓子学池星熠：“破了闻汐驰十六岁的100自记录。”
    季明：“哈哈哈哈！”
    李朝朝：“哈哈哈哈, 星星, 哈哈哈哈，你好中二啊。”
    池星熠：“……”
    他耳根通红, 手指向闻汐驰，低气压道：“他和我说一样的话，他为什么不中二？”
    李朝朝：“我闻哥做什么都帅。”
    池星熠：“……”
    艹，没治了，埋了吧！
    季明：“不过这论坛帖子真是给我刷爽了, 啊, 通体舒畅！”
    李朝朝：“我也是我也是, 现在论坛全是倒戈粉, 太逗了，还有道歉的, 大快人心了。”
    听到两人这么说池星熠抿了下唇，拿着手机的手蠢蠢欲动。
    闻汐驰瞥了眼他小动作，“想亲自去论坛看看？”
    池星熠：“……”
    他握着手机的手猝然一松, 跟握了什么烫手山芋一样，“那有什么好看的，无聊。我睡一会。”
    闭上眼后，自己偷偷撇了下嘴。
    闻汐驰扯了下唇，也是一逗就上钩，死要面子。
    他们几人都是提前知道真相的人，所以没什么反应。
    还有早些不知道这事的人反应就不小了，例如钱乐。
    闻汐驰看着手机上三十四个的未接来电，揉了下眉心，这老头也太有毅力了点。
    这会的电话绝对不能接，接了保不齐得被骂成什么样，什么心黑了，什么骗老人了，什么词都能给他安上。
    另一边，钱乐打不通闻汐驰的电话，干脆给老友打电话，“那小子现在连我电话都不接了，我打包票他一定早就知道这事了，这个心黑的，就会骗我老人家。”
    “要知道小池这孩子有这天赋，我再怎么样也得把他骗回z省。”
    老友声音也不年轻，但听着很精神，“哈哈哈，他现在肯定不敢接你电话，那小子鬼着呢。”
    钱乐叹了口气，问道：“你有没有偷看了小池的比赛？”
    “怎么就偷看了？光明正大地在队里的食堂看的。”
    “就目前而言要改进的地方还挺多，不过能看出来是个有天赋的好苗子，闻汐驰得和他好好磨一下技术细节，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钱乐：“你这话不得亲自和闻汐驰说去？”
    “……”
    钱乐：“我说老朋友啊，这都多少年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
    回到酒店，池星熠才走进大厅就感觉到了好几处视线。
    杨阳不知道从哪冲了出来，用力搂着他脖子，“好小子，你藏这么深，都不告诉我们！”
    “受死吧！”
    池星熠被搂得一个踉跄，歪倒一边，其余几个玩的好队员蜂拥而上。
    一群人瞬间闹成了一团。
    “哈哈哈。”
    季明感叹了声：“青春真好啊。”
    过了一会，季明就觉得这青春也太tmd的吵了，果然青春和“蝉鸣”脱不开关系，都吵。
    他忍无可忍走过去一人一个脑瓜崩给拉开了，“吵死了，扰民，都滚房间休息去。”
    杨阳捂着头“嘶嘶”抽气，他“受伤”最重，亲教练就是亲教练，什么都给最好的，脑瓜崩也一样。
    池星熠顶着一头乱成鸡窝的头发凑到闻汐驰身边。
    闻汐驰：“就站那，别动。”
    池星熠：“？”
    只见闻汐驰拿着手机连着“咔嚓”了好几下，闪光灯下池星熠脸色越来越黑。
    闻汐驰看着手机里炸毛的某人，笑道：“第一次偷拍，业务不熟悉，忘记关闪光灯了。”

 第36章

    池星熠：“……”
    加上上次的生日歌，他已经有两个黑历史在闻汐驰手上了，迟早得把他那手机给暗杀了。
    闻汐驰还不知道自己的手机已经被人盯上，看着刚拍的照片，突然问了句，“今天晚上还要在我房间睡吗？”
    池星熠：“明天没比赛，不用了。”
    昨天他睡得比闻汐驰早，起得比他迟，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的床，也不知道自己睡觉老不老实。
    闻汐驰划着手机的手顿了下，“嗯”了一声。
    ……
    虽然比赛还在进行，但已经比完的运动员可以先返程了，趁着这个时间赶紧复盘，查缺补漏。
    闻汐驰带着几个比完赛的运动员先回，季明和李朝朝他们几人则是留下陪着剩下的选手，等比赛全部结束再一起回去。
    之后，池星熠向闻汐驰请了个假，回家一趟，回去过七月半，也就是俗称的鬼节。
    回去的时候是七月十四的下午，他们这的习俗七月十四、七月十五都会烧纸钱。
    池星熠到老板小卖部那买了足足两袋的纸钱，各式各样的都来了点。
    老板上下打量着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见没怎么瘦反倒是壮实了些，也没怎么变黑，才道：“你小子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上次你打电话过来，我听半天也不知道那边在说什么，都不清楚你在外头做什么，你这小孩没点数。”
    “阿公，钱扫过去了。”池星熠提过纸钱。
    转头看了眼外头，有些人家烧得比较早，这会空气里都是燃纸的味道。
    池星熠又想起来，转身拿了张白纸，“阿公，这个多少钱？”
    烧的时候里头要写张名片，用白纸裁得方方正正，烧钱地、烧给谁、名字都得写得清清楚楚。
    “一张白纸拿去拿去，要什么钱。”
    老板语气还是不太好，“也不知道回来做什么，这么老远，车票好多钱，打个电话叫我们给你烧一下不就好了。”
    纸灰被风吹得高高的，打着旋，火光映照在人脸上，热得眼睛都睁不开。
    “怕他们收不到，没钱用。”
    第28章
    池星熠说话的时候没什么情绪。
    老板却是一噎, 没再说话。
    打开院子的门，树下落了满地的树叶，地板倒是还挺干爽。
    池星熠提着纸钱走近院门, 老房子伫立在阳光中, 他抬头望去脚步顿了下, 出去一个月竟觉得屋子陈旧了不少, 以前怎么没注意木门上的漆已经脱成这样了。
    老房子就是这样，一没人住，就没了生气，独自腐朽。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嘎一声，阳光映照进来的瞬间, 无数的尘埃在光影中飞扬, 屋内寂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他把包放下，打开电闸。椅子上桌子上都落了灰尘, 稍微打扫了下卫生，他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会，望着门外出了会神。
    这间老房子坐北朝南，阳光很好。
    以前的前厅永远是充满阳光的。因为爷爷觉少，一大早就会把大门打开, 他起床下楼阳光就已经穿透了前厅, 那时他总是抱怨太晒了。
    后来这个大门由他来开, 他时常不在家, 就经常关着了，也不晒了。
    学着以前长辈的做法, 他现在白纸上端端正正写下了四个名字，以前他们会写到爷爷再往上一代，可是他不知道名字了, 他们都没来得及和他交代。
    如果太爷爷太奶奶真的还在的话，那就——只能说声抱歉了，叫他们分点吧。
    把香炉和祭品摆到院子里，倒上一杯酒、一杯清茶。又把纸钱分为四份，捏了三柱香，随着香烟慢慢攀升，池星熠点燃了火。
    纸钱熊熊火光，风乍起，燃着火星子的纸灰被风卷起，在空中摇摆，最后彻底变为灰白色又缓缓落下。
    落到头发、树木、院子，和人心上。
    七月十五，几乎家家户户都赶回来过节了，原本有些安静的小村落热闹了不少。
    这里的习俗在今天都会杀一只鸭子，不懂什么说法，但池星熠自己一个人他也不会弄，干脆就不弄了。
    有很多人来喊池星熠去他们家吃饭，他都拒绝了，家里很久没开火了，他也想开开火，烧烧灶。
    他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鬼神之说，鬼节可能更多的只是祭奠。但如果真有的话，也不能让他们觉得家里太冷清了。
    老板举着他那大蒲扇也亲自过来了一趟，端来几个菜，说他这小子太难对付。
    好像很多人都很担心他，每个人都过来和他闲聊几句发出邀请，但其实他还好。只是坐在灯下吃饭的时候，偶尔会想起老妈煮的鸭子很好吃。
    农历七月十六一大早，他就又锁上两扇门背着包走了，这次他还带上了几件冬天的衣服。
    想了想，又去集市买了个板鸭，让老板切好包好了，这是他们这的特产，用烟熏起来的，肉质劲实，以前他家过年过节都会买。
    他看了眼手机余额，还好上个月领了两百补贴，要不真得归零了。
    刚参加的国青赛没有设奖金，不过发了三块金牌，他以为和奥运那样镀了层金，闻汐驰让他用牙咬咬。
    他真咬了后，闻汐驰才慢悠悠道：“想得美。”
    池星熠：“-”
    想到这他想把板鸭还回去了。
    ……
    回到训练基地刚好是中午午休时间，他到宿舍的时候，杨阳刚好午睡爬起来，眼睛都还没睁开，扶着栏杆就往池星熠那边摸，“星星，你回来啦。”
    他吸了下鼻子，“好香，你是不是带了什么好吃的。”
    池星熠：“嗯。”
    接着他无情道：“不过有香料，你不能吃。”
    许多香料都是运动员禁止食用的，特别是他们才比完赛，还是别吃的好。
    杨阳的瞌睡也醒了，哀怨地看了眼他，“星星我们之间没爱了。”
    池星熠：“……”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真诚道：“你退役了我再带你去吃。”
    杨阳：“……”
    认真了哈，哥们。
    去游泳馆之前他先给闻汐驰发了个消息。
    。：。
    4：。。
    。：。。。
    4：。。。。
    就在池星熠打下五个句号的时候，闻汐驰直接发了条语音。
    4：跟我打摩斯密码呢？回来了就过来。
    池星熠又把那几个句号删了，还以为你爱好呢。
    。：。
    闻汐驰：“……”
    杨阳余光瞥见了眼，“闻指导？”
    “嗯。”
    杨阳“啧”了声，“你们两个人的头像都好有个性啊，不过闻指导头像那个数字4是什么意思？”
    池星熠摇摇头，当初他也好奇过，“可能随手换上的吧。”
    “那可是闻指导，肯定有什么意义。”杨阳开始捂着脑袋思考。
    池星熠叹了口气，把手机扔桌上，打算去冲个澡换身衣服，虽然已经立秋了，但这天依旧热死个人。
    他都从浴室出来了，杨阳还捧着头在那想呢，看他痛苦的样子，池星熠都怕他脑过热。
    “我明白了！！”
    杨阳大喊了声，“4，不就是4泳道吗？4泳道象征着什么？象征着第一啊！闻指这是时刻鞭策自己要勇挣第一！”
    “哈哈哈，我就说一定是有深意的。”
    池星熠：“……你上学的时候阅读理解一定满分吧？”
    杨阳：“阅读理解一般，不过我古诗鉴赏分拿得很高，这首诗表达了诗人怀才不遇的感想。”
    池星熠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带着他的板鸭去找闻汐驰了。
    闻汐驰看了眼他手上的纸袋，扬了下眉，“孝敬我的？”
    池星熠把板鸭放他桌上，“给大家吃的。”
    闻汐驰斩钉截铁，“不用，他们不爱吃。”
    池星熠：“你怎么知道？”
    “算的。”
    “……”行吧。
    闻汐驰戴上一次性手套，拿了块吃，一边说道：“你刚比完赛，这几天我们不高强度训练，揪一揪动作细节。”
    “有点辣，不过味道不错，你那的特产吗？”
    池星熠点头，凑过去看他手上的平板，上面是他这段时间的训练计划。
    这时平板突然跳出一条微信消息，是闻汐驰的。
    池星熠想起杨阳的一通分析，抬头问他，“你的微信头像为什么就一个数字4？”
    “那个啊。”闻汐驰把手套摘下，把剩余的板鸭包好，笑道：“以前国家队管得严，不准骂人，只能暗戳戳地骂。”
    “4同音死，特烦一个人的时候就疯狂给他发消息，每发一条都觉得在骂他一次。”
    池星熠：“……”
    就不告诉杨阳了吧，永争第一挺好的。
    “哦，对了。”闻汐驰问了声，“你现在高几了？”
    池星熠一顿，他还真把这事也忘记了，“入学高三。”

 第37章

    “高三啊。”
    闻汐驰顿了下，怎么偏偏就是高三呢，“你上学的地方比较远，所以你是想转这边来上学，一边上学一边训练，还是休学？”
    池星熠几乎没怎么思考，“休学。”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给出答案，闻汐驰稍微有点惊讶，“不在考虑一下？你再想想。”
    “不用想了。”
    闻汐驰：“……”
    “坐下。”闻汐驰从旁边拉了把椅子过来，“嘶——我该怎么跟你说呢。”
    按他国青赛的成绩来看，很有可能入选世锦赛的特训，那一般会集中训练，甚至出国训练。
    这种情况下兼顾学习和游泳是不太可能的，虽然是艺体生，但要想上一所好学校，文化分也不能太低。
    反过来说，要是他在世界大赛上拿了很好的成绩，亦或者捧了个奥运冠军，那就不是他挑大学了，大学都给他递录取通知书。
    不过这都仅限于出成绩，要是没出成绩呢？
    池星熠开口道：“我自己知道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行。”
    他说话语气坚定，果断地让闻汐驰都愣了下。
    小鬼还挺有种。
    他随口问了句，“你现在文化课成绩怎么样？”
    “……”
    池星熠诡异的安静下来。
    两人短暂对视了几秒，池星熠先偏过头去，看着不太自然。
    闻汐驰皱了下眉，伸手朝他，“上学期成绩单给我看看。”
    池星熠：“……”
    后来，办公室变得特别安静。
    闻汐驰无语地笑了声，“早把这成绩拿出来，我还让你选什么。一个年段六百五十七人，你第六百四十九名，倒八你也好意思。”
    “倒九。”
    闻汐驰：“……倒八倒九区别在哪了？”
    池星熠垂下眸子，黑长的睫毛微微盖住他眼中的神色。
    片刻后他又抬眸看向闻汐驰，一双眸子又黑又亮，背也挺得笔直，声音依旧那么干净清澈，语气是那么的自然，“倒八比倒九更丢人。”
    闻汐驰：“……”
    池星熠：“……”
    该说不说，他还是知道丢人的。
    “休学流程我去给你走。”
    池星熠：“……好。”
    ……
    训练的时候，闻汐驰盯着泳池里的池星熠冷着张脸专心揪动作，那双丹凤眼瞧着就机灵，明明长了张学霸的脸，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两人正练着，季明一伙人也回来了，省队成绩有池星熠和杨阳保底，老李开心的不要太明显，连带着看到闻汐驰都觉得他慈眉善目，简直观音娘娘坐下童子。
    开会的时候，对他笑得很是温和，恨不得称呼的时候都加上个“您”。
    季明：“你这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闻汐驰：“你再这么用词，我就让老李也对你笑笑。”
    季明惊颤，“大可不必。”
    池星熠一人夺得三枚金牌，杨阳也有一枚，老李特意给搞了个嘉奖仪式。
    嘉奖仪式那天老李着重嘱咐他们要把金牌戴身上。
    池星熠：“……”
    两人坐在大会议厅后排，闻汐驰瞥了眼他包里的三块金牌，调侃道：“真不错，这是荣誉的象征，等会上去领奖记得全戴上，领奖稿写好了吗？”
    池星熠：“……”
    他看了眼四周，第一次知道省队竟然有这么多人。
    他撇了下嘴，又不是颁奖仪式，还要戴着奖牌上去，“可以不戴吗？很重。”
    戴一块意思意思也行，干嘛要全戴上。
    “不是金的还弄这么重。”
    他话音刚落，旁边杨阳突然凑过来小声道：“哇，听说省队大出血，一个金牌奖金两千！星星你有三个金牌，就有六千。”
    “……”
    池星熠：“*-*”
    上台领奖的时候，那三块金牌跟焊丝在池星熠脖子上一样，不带拿下的。
    拿着代表六千块的红色泡沫板，他和领导拍照，老李语重心长说了一大堆，什么短距离游泳以后就看你的了，你肩膀上的担子很重，你就是f省队未来的骄傲！
    池星熠：“*-*嗯。”
    听没听见不知道，反正眼睛只盯着那块红色的泡沫板上的“6000”。
    闻汐驰坐下面看着，没忍住低笑出声。
    这小财迷，迟早被人用钱骗走。
    第29章
    等池星熠抱着象征奖金的泡沫板下来时, 闻汐驰好意提醒了句：“奖金会直接打你卡里，不用拿这东西去兑。”
    池星熠：“……哦。”
    他恋恋不舍地把泡沫板放在一边。
    下一秒突然转过来对闻汐驰道：“奖金我们一人三千。”
    闻汐驰一愣，“……为什么？”
    池星熠皱了下眉, 像是他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言简意赅道：“你是我教练。”
    闻汐驰后知后觉明白了他的意思, 笑了声, “不用，自己收着，存起来当老婆本。”
    池星熠：“……真不要？”
    闻汐驰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道：“不要，要你那点钱干嘛？”
    一边的季明听见了, 嘲讽了句, “资本家丑恶的嘴脸。”
    闻汐驰：“我还可以更丑恶，明天晚上去聚得仙庆功。”
    季明立刻&#039;谄媚&#039;道：“……丑恶什么丑恶, 这叫财神爷散福~现在的小年轻都不会讲话，真是。”
    闻汐驰伸手捂住池星熠的眼，嫌弃道：“别看别听别学。”
    池星熠把他的手扒拉下来，瞥了眼季明，说道：“学不来。”
    季明：“……”
    这师徒一唱一和的。
    闻汐驰早和酒店打了招呼, 原料特别供应, 池星熠和杨阳也能吃。
    晚上, 闻汐驰开车回家了一趟, 自上次相亲失败被赶出来后这还是第一次过来。
    回来的时候，家里正好准备吃饭, 他扫了眼桌上的菜色，唤了声：“陈妈，再加一副碗筷。”
    陈妈听见声音小跑出来, 对闻汐驰乐呵呵道：“阿驰回来了啊，哈哈，等着阿姨给你拿，刚好今天焖了牛肋排，你喜欢吃的。”
    他爸妈就跟看见个隐形人一样，不搭不理的，闻汐驰脸皮厚，丝毫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
    吃到最后的时候，他爸瞥了他碗一眼，“吃这么少你是有心事啊？”
    闻汐驰：“在外头吃过一点。”
    他妈：“在外头吃过了还回来干嘛？”
    闻汐驰拿出一个纸包，“特产，带回来给你们尝尝。”
    “哪的特产？”他爸凑近闻了下，而后喊道：“陈妈，拿个盘子过来。”
    “池星熠带来的。”
    虽然几人平时也没怎么交流，但私底下都默默关注着，也不用他来解释池星熠是谁。
    “那我尝尝。”他爸边夹边道：“有时间带小朋友来家里玩。”
    闻汐驰：“他怕生，不用了。”
    他妈：“你怎么就知道别人怕生了？”
    闻汐驰：“老妈，我是他教练。而且和你们两老头子吃饭也没什么乐趣，叫他来干嘛？”
    “……”
    他妈端详了下他，好好一张脸，怎么就长了这么张嘴，真是罪过。
    他爸：“我看了那几场比赛，小朋友实力不错，全是第一，好好带别人。”
    闻汐驰：“知道，放心。”
    他妈：“今天在家住？”
    “当然，你不会还要把我赶出去吧？相亲这种事你情我愿，我不愿你也不能逼我对吧？”
    他妈把碗筷放下，直接道：“那你说你喜欢怎么样的？我按着你的标准找。”
    闻汐驰也把手里的活先暂停了，“首先肯定得漂亮，对我好，只能对我一个人好。有钱没钱什么的不重要，学历我也不在乎，
    性格要……”
    大大方方、热情奔放两个词突然卡在嘴边上，说不出来了。
    “性格要怎么样？”他妈瞥了眼他，她还是挺了解他儿子的，“热情奔放不沉闷？”
    李凤女士叹了口气，那家里该多“热闹”。
    她就喜欢那种文文静静，长得又漂漂亮亮的小孩。不过也不是她讨老婆，她做不了这个主。
    “行，以后给你按这种标准找。”
    闻汐驰顿了下，“接下来我很忙，世锦赛就明年的事了，我可没时间。”
    “是是是，你忙。”他妈妈垂眸似不经意一般看了眼他的膝盖，“大半辈子花游泳上了，退役还去当什么教练。”
    闻汐驰没接话，当初他说要当教练的时候，家里闹了一阵，他们都不同意，读研究生的时候也想让他去学个金融类的，回来好接管公司，只是他们没拗过他。
    他敢保证现在但凡他说一句话，他妈李凤女士都得给他赶出去。
    他给他爸使了个眼色，他爸清了下嗓子，“嗯，这特产的确不错，就是吃多了有点咸。小驰也很久没回来了，走，去给我茶室泡茶，看看你手艺退步了没。”

 第38章

    闻汐驰扯了扯唇，“好的，爸爸您请。”
    他爸妈：“……”
    茶室里，闻汐驰左手戴着手表，单手扣着茶壶，淡绿的茶汤从壶内流到杯中。
    “老头，我技术没退步吧？”
    闻季林：“……你妈说你说得对，一天到晚没个正形的。”
    闻汐驰：“那你那些运动产品还用我做代言人。”
    闻季林：“……”
    他看了闻汐驰一眼，突然正色道：“打算什么时候退下来？以前我们都不管你随你折腾，现在我们年纪也大了，你也该回来帮忙打理事务了。”
    闻汐驰手指摩挲着茶杯的外壁，“你还是个年轻的老头，正是当打之年，不要妄自菲薄。”
    闻季林：“……”
    回家睡得就是好，第二天闻汐驰起了个大早，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四十，他又重重躺了回去，他的生物钟真是被池星熠带的太健康了。
    这不长命百岁都说不过去了。
    闻汐驰起床出门就见他爸也起了，穿了身运动服应该是想要出门跑跑。
    “起得真早啊。”
    闻季林：“你也不遑多让，我去跑几圈，你去……”
    他说着停了下，“去走走吗？”
    闻汐驰：“……倒也不必。”
    “就他那双废腿，能干什么？”他妈也是一身运动打扮，“走了走了，别管他了。”
    闻汐驰：“……”
    他看出来了，他妈是真烦他，不是做假的。
    他转身去了餐桌，陈妈早餐都已经准备好了，闻汐驰让陈妈给他打包两份早餐，一边感叹了一声，是他太年轻了吗？现在老头的生活作息都是这样的？
    别以后他都烧灰了，他们都还一个个精神抖擞，那谁给谁养老？
    ……
    开车去去训练基地，因为出门早，经过市中心都没堵车。
    一只手给池星熠发了个消息，“我给你带早饭了。”
    金鱼吐泡泡：。
    闻汐驰气笑，这小鬼一句谢谢都没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客气的。又看了眼那个句号，最初给他这个备注，真是太合适了。
    想了想，又给发了个消息。
    4：有你喜欢的三明治。
    金鱼吐泡泡：……你什么时候到？
    如此现实。
    4：你要来接我吗？
    金鱼吐泡泡：好。
    闻汐驰从停车场出来，池星熠在对面树荫下站着，瞧着头发还有点潮，应该才从泳池上来。
    以为是个玩笑话，没想到他还真来了。
    “给。”闻汐驰把纸袋子递给他，“吃吧。”
    “你吃了吗？”
    闻汐驰：“也还没，找个地方坐坐。”
    池星熠指了指花坛边的马路牙子，“那里。”
    该说不说池星熠是真糙。
    闻汐驰这会倒也不嫌弃了，两人随便坐那把早饭吃完。
    吃着池星熠突然从挎包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这里是三千奖金，你那份。”
    因为他不要，他就特意跑外头去把钱取出来了。
    闻汐驰：“……”
    要不说他倔呢。
    他拍了下池星熠的脑袋，轻笑道：“哪有教练和运动员平分奖金的，你是散财童子吗？”
    池星熠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吃完，这才道：“我们的就平分，以后拿更多，我还和你平分。”
    这会又不财迷了？
    闻汐驰玩笑道：“你这是要收买我吗？”
    “嗯。”池星熠点了下头，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透彻，“收买你，讨好你。”
    闻汐驰一愣。
    池星熠拍拍手上的碎屑，“好了，吃完了，去训练吧。”
    看着他的背影，闻汐驰坐在马路牙子上出了神，片刻后他把头埋进膝盖中。
    这小鬼……
    再抬眸看了眼天空，蓝天白云，天气真不错。
    手里拿着那叠钱，算了，先帮他保管着。
    下午下训后，从基地同时驶出几辆车，又都到聚得仙停下。
    一群人高马大的人浩浩荡荡地进到酒店，那气势就跟土匪进村一般。
    闻汐驰领着池星熠迟他们一步，主要是嫌他们丢人，想要和他们分伙。
    一进包间，李朝朝率先吼了起来，“闻哥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呢!可给我吓坏了。”
    “吓得我以为没人买单了。”
    池星熠：“……”
    他转头悄悄问了句闻汐驰，“全部都你买单吗？”
    闻汐驰“嗯”了声。
    池星熠眉头轻轻皱了下，看了眼菜单上的价格眉头就皱得更深了。
    “怎么了？没喜欢吃的？”闻汐驰见他没点菜，问了声。
    池星熠又看了眼菜单，摇摇头，“没吃过，不知道什么好吃。”
    “那我点。”闻汐驰拿过菜单又加了几道菜，都是池星熠的口味。
    几人吃饭中途，不知道谁传出去闻汐驰在这个包间，于是就开始有源源不断的人过来打招呼。
    有些是父母那辈的叔叔伯伯，有些是生意场上的，中途有个人过来就派烟，甚至给池星熠他们这些小孩也一人来了一根，虽然大家都推脱了。
    “哎呦，你们这些小孩现在真乖，我们那时候老小就开始偷着抽了，哈哈哈。”
    他自己唇里咬着的烟还是燃着的，霎时间一个屋子里全是烟味。
    池星熠抿了下唇，他不太喜欢烟味，而且这东西对肺不好。
    闻汐驰抬眸看了那人一眼，“不好意思，这屋子里的都是运动员，还有未成年，把烟熄了，再把门打开散散。”
    那老板先是一愣，后连声道歉，忙把烟熄了，把门打开。
    “我就是个大老粗，实在不好意思啊大家。”
    闻汐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在这他们是吃不好了，干脆主动出门应酬。
    池星熠看他起身，问了句：“你要去喝酒？”
    闻汐驰摇摇头，“不喝，一会就回来。”
    本来打算走了又转头嘱咐了声池星熠，“有什么想吃的叫服务员加就好了，没了也可以叫，别舍不得点。”
    池星熠看着满桌子的菜，点点头。
    闻汐驰轻轻揉了下他头发，“慢慢吃，我走了。”
    他走后，池星熠甩了下头发，没人发现他露在黑发外的耳朵泛着层薄红。
    ……
    闻汐驰走后，没人过来打扰，大家都放开了，一群运动员聚在一起简直不要太热闹。
    那几个教练简直是酒蒙子，各种拼酒划拳，他们不能喝就喝汤，总之得玩起来。
    池星熠第一次玩划拳，堪堪就懂规则的地步，所以谁都过来和他划，连着喝了八碗汤，喝得他连连摆手，不玩了。
    杨阳搂着池星熠要和他合照，就是怎么拍都觉得自己这张脸和别人那张差太多了。
    天生的，有什么办法呢。他打开美图软件好一通操作，到最后，美图之后还没人长得好看，过分了哈！
    杨阳把一堆照片全放社交软件上，然后问池星熠，“星星你有玩这个吗？”
    池星熠凑过去看了眼，点点头，“玩。”
    “你叫什么名字？我关注你。”
    池星熠把手机亮给他看，用户昵称：。。。。。。
    杨阳疑惑：“为什么要打这么多句号？”
    “因为前五个句号都被别人占用了。”
    杨阳：“……你对句号也是爱的热切。”
    杨阳把两人的合照放他的社交媒体上，特意@了他。
    杨阳社交媒体粉丝并不多，就五百多个，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亲朋好友，所以也没多心。
    闻汐驰回来的时候他们的庆功宴已经过半，池星熠吸了吸鼻子，的确没有酒味。
    闻汐驰问池星熠：“刚才玩游戏了？”
    “嗯。”池星熠难得有些愤愤，“连输了五局，等我回去练好划拳，再和他们比。”
    就算是这种地方，好胜心也还是强得不得了。
    闻汐驰笑了他几声，“不用等，我给你讨，都输给了谁？带我过去。”
    然后池星熠就带了boss去打小兵了，打一个赢一局，打一个赢一局，赢了十六局也就不打了。
    他也是有原则的人，双倍讨一下就算了，多了就欺负人了。恃强凌弱的事他做不出来。
    吃过饭后，季明和李朝朝他们几个喝high了，要去玩成年人的午夜场，闻汐驰嫌酒吧太吵，拒绝了。
    所以就由他把几个小鬼带回基地。
    杨阳坐在库里南上，一路上都是战战兢兢的，屁股都不敢坐实了，只敢挨点边，深怕给哪里弄脏了，或划出痕迹了。
    但的确兴奋，他也是人生第一次坐上豪车了！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到处都稀罕得很。
    抬头再看坐副驾驶的池星熠，那叫一个怡然自得，别说激动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杨阳：还得是我池哥，视金钱如粪土。
    副驾驶的池星熠总觉得有个目光锁定在他身上，转头和杨阳对上视线，“？”

 第39章

    杨阳好奇问他：“星星你最喜欢什么牌子的车？”
    池星熠：“……”
    车什么车，门口二大爷家的三轮什么牌子的他都不知道。
    “嗯，就那个兰博基尼。”
    反正他经常在电视里听到这个车。
    “原来你喜欢跑车。”
    池星熠：“是吧……”
    开车的闻汐驰笑了下，不错，还知道兰博基尼。
    因为前座的两人太淡定，杨阳只能拿手机，打算和朋友分享一下他的不淡定。才打开手机就被软件后台弹窗弹麻了。
    他刚刚@池星熠的那条动态，评论区底下全是：
    【@的是我池哥的号吗？】
    【我池哥的号吗！！？】
    【啊啊啊，那六个句号是我池哥的号吗？】
    【我哥终于不是失联人物了。】
    ……
    杨阳：“……”完了。
    ——————
    那弹窗还在疯狂的弹，他忙去论坛看了眼，果然！
    不知道谁把他发的内容截图发到论坛里，配文：
    【杨阳发的，照片里的人都有@，那几个账号都发过东西很好排除，就只有一个账号只转发过一条我闻哥的消息。综上所述，这个“。。。。。。”的号应该就是我池哥的！】
    【楼主人才。】
    【牛啊，这都被你扒出来了。】
    【等等等，你们这个阵仗搞得好吓人哦，我们又不是饭圈，追运动员的请保持距离好吗？】
    【是的没错，别冲，保持距离，关注成绩就可以了。】
    【我们也没说要冲啊，那账号啥都没有，只是关注一下，留个言，表达一下仰慕之情。又没去现场堵人，怎么就不理智了？】
    【楼上的哥有道理。】
    【有道理+1】
    【那……我也去。】
    杨阳看到这已经想掐人中了，他都没那个胆量点开池星熠的账号看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前排的池星熠道：“星星，我可能……犯了一个大错。”
    池星熠：“嗯？”
    杨阳思考着该怎么措辞，想不出一点干脆把手机递给池星熠，“你……你自己看一眼。”
    一旁的闻汐驰好奇地往这边看了眼，一个转角车子停下，“好了，到了。”
    几人都没下车，池星熠看着论坛里的言论，“……”
    杨阳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星星，我真没想到这茬，我都锅。”
    池星熠把手机递给他，表情都不带变的，“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账号公布出去迟早的事。”
    “……”杨阳立起身子凑上前去搂住池星熠的脖子，用力道：“呜呜呜，星星你真好。”
    闻汐驰看了眼池星熠憋红的脸，说道：“你再搂这么紧，他就不好了。”
    杨阳：“啊，抱歉！”
    几人下了车后，池星熠对杨阳道：“你先回宿舍，我忘记东西了一会就来。”
    杨阳点头应好，先走了。
    他走了之后池星熠才打开自己的社交软件，就这么短短的一个车程，他的粉丝已经加了两万左右。
    唯一转发的一条动态，评论破了999+，下面全是：
    【哥哥，我来给你加油啦~】
    【哥哥，我永远支持你！】
    【哥哥好，新粉一枚报道！】
    【哥哥，之前论坛的黑评论我都给删啦！我说论坛管理员，有事私我哦~】
    【哥哥，我永远爱你！】
    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很美好，如果排除他们的头像全是露着几个大肌肉块，网名都叫“建材a哥”，“顺其自然”，“灿烂人生”的话。
    就是那种张飞捏着兰花指，掐着嗓子喊“哥哥！”的既视感。
    池星熠：“……”
    闻汐驰也看了眼，笑道：“呦，这么多人叫哥哥呢。”
    池星熠：“……”
    有时候在网上也是挺无助的。
    他问闻汐驰：“我需要把账号注销了吗？”
    “为什么？”
    池星熠：“会不会影响日常训练？”
    “还好，你看我账号粉丝也不少也没影响到我不是？”
    “是不少，七千六百万呢。”
    闻汐驰扯了下唇，“记得比我还清楚。”
    池星熠动作一僵，低声道：“我对数字过目不忘。”
    闻汐驰：“嗯，倒九的实力。”
    “……”
    闻汐驰找了个石椅坐下，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让池星熠也坐，“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运动员比赛之外也还要生活，你的账号人气不错的话，以后接些广告代言也更方便。”
    池星熠：“我不要。”
    “那可不止6000，不财迷了？”
    池星熠眸子很亮，“我只想好好比赛，好好游泳，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上面。”
    闻汐驰笑了声，视线往他那边侧，还是个非黑即白的年纪啊。
    “谁告诉你接代言广告就不能好好游泳了？我以前也接代言，你身上穿的那条泳裤就是我的代言。可是我训练也没落下。”
    池星熠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在思考闻汐驰的话，还是自己倔着。
    闻汐驰：“不过你也不用担心。”
    池星熠：“？”
    “就你现在这个成绩，没有谁那么不开眼找你代言拍广告的。”
    池星熠：“……”
    “可是也没看你运营你的账号？”
    闻汐驰：“我没必要。”
    “嗯？”
    “太有钱了。”
    池星熠：“……”
    闻汐驰看了眼时间，张起身道：“挺晚了，回去吧。”
    有时候就会很心血来潮，他突然想到了那满屏的哥哥，张口喊了声：“怎么样？哥哥。”
    他叫得随意，并没有刻意拖长，也没有拿腔拿调，自然到像日常的称呼。
    池星熠猛地抬头看向他，一双眼瞪得溜圆，他、你、我……
    闻汐驰刚才叫他什么？
    一句话还没说出来，脸都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从闻汐驰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他慢慢变红的耳尖，连着眼尾都晕上了一尾红，硬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好像连瞳孔也是颤的。
    嘶——好像玩大了。
    就在这时，池星熠很小声地应了声：“嗯。”
    闻汐驰一怔，片刻后懒懒笑道：“你小子还真敢应。”
    池星熠一双凤眼也弯了下来，脸上的冷硬短暂地褪去，好像连声音都轻了些，“我家里人教导我，别人叫了就一定得应。”
    回到宿舍后，虽然他说没事，但杨阳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池星熠看着还在源源不断上涨的粉丝量，虽然闻汐驰那么说了，如果他平时就经常发的话他会继续发，但其实他和很少发动态，并不想因为这个而改变自己。
    没多久刚关注池星熠账号的论坛老大哥们就看到账号内多了条新动态。
    。。。。。。：关注我干嘛？不发动态，没有日常，不接广告。
    池星熠本以为会消停点了，没想到关注涨更快了。
    “……”
    那条下面的评论是：
    【哥哥好酷，我爱。】
    【喜欢关注！】
    【哥哥发爱看，不发也爱看。】
    【关注你，支持你，四十岁男孩的心永远向着你。】
    【今日的池星熠，明日奥运赛场上的新星。】
    【我哥说了不要关注啊，大家都自觉点，偷偷点关注啊。】
    池星熠：“……”
    没救了。
    另一边，李峰的直播虽迟但到，主要是有人扒出池星熠的账号就关注了两个人，一个闻汐驰一个李峰。
    “什么？池星熠只关注了我们两个？”
    这个消息连他自己的都不太敢相信，毕竟“包赢的”三个字还在耳边螺旋回绕，堪称“余音绕梁”加强版”。
    “真的？”他不信邪，自己过去看了眼，这一瞧果然！他立马喜滋滋地点了回关。
    他和闻汐驰并列唯二的关注诶！
    “哎呀，什么叫做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呢。”
    他之前还扭扭捏捏的，一半是他偶像一半是他敌人，他也是在直播间把话说绝了，导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池星熠。
    现在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他改口飞快，“我池哥也是发现了我身上的闪光点，不像你们，他第四名，第四名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你瞧我池哥的态度！”
    【我觉得他被盗号了。】
    【+1，不盗号不可能。】
    【他和闻汐驰躺在同一个列表里，我都觉得辱闻汐驰了。tvt】
    【池哥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啊。】
    这边李峰还想嘚瑟几句呢，下一刻就来个反转。
    【报！我池哥取关了！】
    【哈哈哈，真的取关了，现在关注列表就只有闻汐驰一人了。】
    【哈哈哈哈，我真的爆笑！】
    【这是不是说明我池哥在窥屏？】

 第40章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瞬间满屏都是：
    【哥哥好！】
    李峰：“……”
    满嘴的“甜言蜜语”就这么咽了回去，噎得他脸色通红，还偏等他关注了他他才取关，故意的吗？
    他是不是太记仇了点！？
    【哈哈哈，笑死了，趁他还没隐藏，你们去看池星熠的观看直播记录。】
    【我也看到了，笑死了，李峰别人看不看不重要，你一定要看！】
    【刚从那里出来，头差点笑掉。】
    李峰怀着忐忑的心点开了池星熠的主页，观看直播那里就两条记录。
    20xx年08月10日，“。。。。。。”给用户“游泳就看李峰”刷了一朵玫瑰花；
    20xx年08月10日，“。。。。。。”举报了用户“游泳就看李峰”；
    李峰：“……”
    果然还是一半一半的！
    ……
    难得在互联网遨游了两个小时的池星熠看了眼时间，把手机往床内侧一放，就睡了。
    第二天依旧精神抖索，但是今天游泳馆里一堆精神萎靡的教练。
    季明他们几个顶着快要耷拉到嘴角的黑眼圈，站在泳池边上指导动作，也是很敬业了。
    站着站着，季明就站不动了，不知道去哪搬了把折叠椅子过来，还感叹了声，“十几岁的孩子体力就是好啊，就算熬几个大夜也没事。”
    “离我原点，一身酒味。”
    闻汐驰翘着二郎腿，另一只手搭在栏杆上，“这群十几岁的孩子可没和你们去酒吧蹦一夜。昨天喝到几点散的？”
    “刚散不久，你懂刚散不久是什么概念吗？我回去洗了个澡就来了，现在要是给我张垫子，我立马就着。”
    季明哀嚎了一声，“我再也不要和李朝朝他们几个疯子出去了，一个晚上换了三个酒吧，喝酒跟喝水一样，就这还医学博士呢！”
    闻汐驰是见识过李朝朝的，所以昨天不管他们怎么劝他都不去。
    “要不你去休息会？杨阳那边我给你盯。”
    季明眼睛一瞪，狐疑道：“你会这么好心？”
    闻汐驰往后一靠，一幅爱搭不理的模样，“不要算了。”
    “要要要，我闻哥太帅了，那我去睡觉了。”
    闻汐驰这才慢悠悠道：“下周我去杭州一趟，大概三天，你帮我瞧着点池星熠。”
    季明：“……”
    “一个上午换三天？你这算盘太精了。”
    “不要算了。”
    “要！我说不要了吗？”谁让他现在走一步都有想晕倒的感觉呢。
    季明打着哈欠正打算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外走，想到什么又问了句，“你去杭州干什么？”
    闻汐驰也没避开，手揉了揉膝盖，“做治疗，很久没复查了，医生让我亲自过去看看。”
    季明立刻精神了些，“复查？怎么回事？你最近也没怎么用到膝盖啊，让李朝朝给你看过没？”
    闻汐驰：“只是按时复查，没什么不适。也没打算让太多人知道，你别说。”
    季明“嗯”了声，后知后觉问了句：“你该不会是怕池星熠担心吧？”
    闻汐驰不置可否。
    季明想到池星熠那态度，别说，可能还真得担一阵子。
    不过他现在的脑子已经什么都转不起来了，朝闻汐驰摆摆手，“不行了，我真得去睡了。”
    ……
    午饭的时候，闻汐驰和池星熠说了要去杭州的事，说过去学习交流。
    “那几天你就跟季明。”
    池星熠：“不用，我不会偷懒。”
    这点闻汐驰从来没怀疑过，毕竟是卷王池星熠。
    “我得掌握你的实时动态才能有随时观察需不需要更改你的训练计划。季明可以你的数据提供给我。”
    闻汐驰继续道：“杭州有没有需要我帮你带回来的东西？”
    池星熠：“没有。”
    这个答案也是意料之中。
    转眼又过了几天，后天闻汐驰去杭州，而今天八月二十一号，是池星熠的生日。
    他自己完全没记住，不过恰好撞上了队里的集体生日日。
    也就是这三个月生日的队员都集中在这一天过，办一场大的。
    基地特意准备了一个超大的蛋糕，哗啦啦上去了五六个寿星。
    池星熠也被杨阳他们推上去吹了蜡烛，蜡烛一吹他也就十八岁，成年了。
    好在这里不流行打蛋糕仗，一大个蛋糕每人一块全分了，池星熠端着蛋糕给闻汐驰。
    闻汐驰伸手在蛋糕上划了下，而后手指抹在池星熠的侧脸，留下一道白色的奶油。
    “生日快乐，小寿星。”
    被划过的地方隐约有些发热，池星熠想伸手去擦，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把蛋糕递给对方，“吃蛋糕。”
    傍晚，闻汐驰又给他订了个蛋糕，在他的教练公寓里，蛋糕上有个巧克力做成的金牌。
    池星熠：“不是过过了吗？”
    闻汐驰：“刚才那个是集体的，现在这个是你个人的，快许愿。”
    池星熠看着上头的蜡烛，问道：“那你给我唱歌？”
    闻汐驰：“……”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太阳这会还没完全落山，昏黄的阳光透过几层楼高的榕树洒了些在房间里，楼下下爬山虎的藤曼顺着走廊一路往上爬，满眼都是金黄与翠绿。
    闻汐驰：“行吧，也不是没唱过。”
    他坐在一边，声音有些吊儿郎当，手指敲在木桌上打着节拍，和池星熠一本正经的歌比起来他这多少有些不正经了。
    闻汐驰唱着歌看着蜡烛，他以为池星熠闭着眼许愿呢。
    但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闭过眼，眸色沉静。
    吹完蜡烛，闻汐驰对池星熠道：“成年了就得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晚上带你去体验一下成年人的世界。”
    池星熠眼睛一睁，瞳孔都是颤着的，“这、这不太好吧。”
    第30章
    闻汐驰：“这有什么不好的, 你先把蛋糕拿去和你那群小伙伴分了，我在这等你。”
    池星熠：“你不吃吗？”
    “不吃，嫌腻。”
    池星熠用刀切下一小块蛋糕坯, 也就差不读半口的样子, “第一口给你吃, 你意思意思。”
    说完他就捧着蛋糕走了, 留下闻汐驰看着桌面上的蛋糕，手指点了点桌子，一双桃花眼微眯了下。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总归心情是不错的。
    池星熠回到宿舍，把蛋糕给杨阳。
    杨阳：“咦, 怎么又一个蛋糕？哪来的？”
    “教练给的。”池星熠言简意赅, 说着就去衣柜里面开始翻衣服。
    成年人的世界是什么世界啊，他冷着张脸细细琢磨着。
    “闻指导给的吗？那、那我能吃吗？”杨阳问了声, 他低头看了眼logo，蛋糕盒底部有一小串的英文字符。
    看到牌子后，杨阳露出“果然的神色，闻指导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吃。”池星熠说完又突然转头用用刀子切了一小块，用叉子叉起来放到嘴里。
    专门给他订的蛋糕, 他也得先吃一口。
    不是很甜, 奶油也很香, 比今天食堂的大蛋糕好吃很多。
    他吃完后对杨阳道：“麻烦你分一下。”
    杨阳点头, “根本不用分，我在群里发张照片, 你一会就能瞧见饿虎扑食了。”
    池星熠不置可否，这一群人的战斗力他也是见识过的。
    杨阳看他翻箱倒柜，“你一会得出去吗？”
    池星熠：“……”
    没听见池星熠回答, 杨阳便侧头看了他一眼，“哇，你脸怎么这么红？”
    池星熠瞳孔微颤着，硬气道：“我成年了。”
    杨阳：“啊？”
    这哪跟哪？
    池星熠换了身很精神的衣服，还特意用手梳了两把头发，心里却是忐忑无比。
    闻汐驰是要带他去酒吧？夜店？
    还是去看、看片？
    这、这不太好吧。
    关于“成年人”他也就这么多想法了。
    “我去，星星，你脸都快着了，咋地了？”
    寝室又涌入一批人，来瓜分蛋糕的。
    池星熠：“蛋糕吃多了。”
    吃得现在满脑子都是“成年人”三个字。
    “蛋糕烤出来的，是容易火气大，要少吃点。”杨阳一边说着，一边狂把蛋糕塞嘴里。
    池星熠也没怎么听到他说话，还在那琢磨着呢，转头对杨阳道：“我想喷你的香水。”
    “……”
    顿时这间屋子都安静，抢蛋糕的这群人缓缓转头看向池星熠。
    杨阳：“……抽、抽屉里，你拿。”
    “谢谢。”池星熠学着网上的教程，往手腕上喷了点。
    喷完香水后，他又在镜子前照了三四遍，这才走出门。
    屋子里的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动静，直到有个人打破了沉静。

 第41章

    “这还是我那个觉得吃饭都浪费时间的池哥吗？”
    “池哥这是恋爱了？”
    “……”
    众人猛地反应过来，“啊？！”
    “都喷香水了，包的！”
    “女主角谁啊？”
    “吃毛蛋糕啊，走啊！跟过去瞧瞧！”
    池星熠走到楼梯口，脚步又顿了下。
    “肯定是去约会了，看他那纠结害羞的样子，我只有去见女朋友的时候才会这般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走廊。”
    “……艹，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上、上周。”
    “把他扔出去！”
    几人堆在后面，因为池星熠也有些走神，所以没发现端倪。
    直到他和闻汐驰回合了，他都没发现几人那“滔天”的动静。
    杨阳：“……”
    扒着墙跟的几人默默退了回去，安静了好片刻。
    “闻、指导？！”
    “池哥来见的是闻指导？”
    “女朋友是闻指导？！”
    “……”
    “你可真敢说……”
    “哇，原来池哥见教练这么有仪式感啊？”
    “毕竟仪容仪表嘛，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下的。”
    “难怪闻指导对池哥那么好，我也要学习一下。”
    “学到了，我明天就打扮一下。”
    杨阳：“……”
    原来这群人真的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以前他还不信呢。
    ……
    池星熠坐在闻汐驰的车里，握着安全带特别安静。
    闻汐驰扯了下唇，“是怕接下来成年人的世界承受不住？身份证带了没？”
    “带了。”池星熠偷看了他一眼，穿着正常，什么地方还要带身份证……
    车开了半小时，缓缓停下。
    池星熠看了眼外头，一座大楼映入眼中，上头挂着灯红酒绿的招牌，霓虹灯闪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他转头看向闻汐驰，面无表情低声问了句：“我今晚会学坏掉吗？”
    闻汐驰动作一顿，没忍住低笑出声，他伸手揉了下池星熠的头发，一双桃花眼潋滟无比，“那我就说不好了，得看你的本事了。”
    池星熠：“我突然不是很想去了。”
    “那不行，都到门口了，哪里不上去的说法。”
    “……”
    车子停好后，池星熠跟在闻汐驰背后，两人坐电梯往上十九楼。
    闻汐驰：“身份证给我。”
    “哦，好。”池星熠从口袋掏出身份证递给闻汐驰，手心微微发热。
    随着电梯楼层越来越高，池星熠眼睛也越来越专注地盯着电梯门。
    叮，电梯停下。
    池星熠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一间装修富丽堂皇的店出现在眼前，招牌赫然几个大字：“伊达梦幻网咖”。
    池星熠：“……”
    闻汐驰笑着把身份证又还给池星熠，“要不成年人第一次的权力让你自己行驶？”
    他冷着脸从闻汐驰手里抽过身份证放在口袋里，对网管道：“两台机子。”
    网管慢悠悠掀起眼皮看他，“成年了吗你？”
    池星熠把身份证一亮，“必然的。”
    闻汐驰笑容越来越盛，不过还是阻止道：“来一个包间。”
    直到两人坐到了包间里，池星熠看着闻汐驰一脸的——“我以为你要带冲酒吧，没想到你带我泡网吧”。
    闻汐驰：“这是不是成年了之后才能来的？”
    “……”
    “说话。”
    池星熠极不情愿地“嗯”了声。
    “那是不是成年人的世界了？”
    池星熠：“……”
    “你满脑子不知道什么思想，还赖我了？我有说过要带你去那些地方吗？”
    池星熠皱了下眉，开始已读不回，满脑子都是“真狗！”
    “你要走也行，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不过你就不能看比赛了。”
    池星熠立马转头，“游泳比赛？”
    “嗯，国外转播，基地信号不好，所以特意带你来这。上届奥运会50米自和100米自的冠军也有参加。”
    池星熠忙道：“那不去了，你快开。”
    闻汐驰：“……”这小子还真想过去。
    “还早，大概还有半小时才开始，晚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池星熠：“随便都可以。”
    闻汐驰打了个电话，让人送了些简单的晚饭。
    他自己的比较随便，池星熠的营养师有给表格，得按着上面吃。
    比赛转播开始的时候，食物也才刚到，这是场商业赛，但奖金高且含金量也高，参加比赛的都是国际上比较顶尖的那一匹。
    刚开始池星熠边看还能边扒拉几口吃的，后来干脆把饭盒放下了。
    闻汐驰干脆给他讲解，“他的动作就十分标准，划水时效也特别高，你看他身体和腿……”
    池星熠偶尔也会问几个问题，让闻汐驰给他解答。
    两个多小时的比赛，从自由泳到蛙泳到蝶泳，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看了下来。
    全部看完后，池星熠觉得背后都出了一层薄汗，看到时候容易被赛场氛围带起来，几场比赛看下来比自己游一圈还累。
    他手机做了满满当当一页的笔记，闻汐驰好奇凑过去看了眼，完全看不懂，这里一个波纹，那里一个小鱼的图形，可能也就池星熠自己看得来。
    “好了，比赛结束，你的饭……”闻汐驰见那被冷落的便当早凉透了，想着等会开车出去再带他去吃点热的。
    话还灭说出来呢，池星熠直接拿起饭盒扒拉起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结束了。
    闻汐驰：“……”
    他真的很好养活。
    回去的路上，池星熠比平时更安静些，盯着窗外出神。
    这也正常，他今天看到的都是顶尖的选手，应该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他和他们之间的差距是明摆着的。
    闻汐驰：“感觉怎么样？”
    “嗯？”池星熠回过神来，“他们很厉害，特别是巴西的那位选手。”
    在顶尖赛场上能拉开差距，比第二名快了零点六七秒。
    闻汐驰从后视镜看到他微皱的眉，他们的成绩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差很多，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他最怕的是池星熠服输。
    “然后呢？”
    池星熠顿了下，眸中神色微变，声音压低了些，“我也不会很差，我还有两年的时间。”
    “能追上的”几个字没说出口，他怕被闻汐驰笑话。
    闻汐驰表情微松，“你当然不差。”
    听到他这话，池星熠垂在一边的手指微蜷了下，偏开头又往窗外看去。
    半小时左右才到基地，都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了，闻汐驰和宿管说了声，池星熠才被放进去。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疲惫的精神回到宿舍。
    杨阳还在网络世界遨游呢，看到池星熠一脸倦容，问了声，“你去干嘛啦？怎么跟游了个八千米一样。”
    池星熠“嗯”了声，换了衣服就往床上躺，含糊不清道：“去干了些成年人干的事，比游八千米还累。”
    杨阳：“……”
    “啊？！什么？”
    是他心脏了吗？!那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他想去把池星熠摇起来，告诉他是他心脏了！
    但是他不敢……
    第31章
    第二天, 池星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多了，他睁开眼先往窗户看去，天光大亮。
    池星熠：“……”
    他飞速起身, 看了眼时间——八点十六分。
    忙跑去洗漱, 几分钟搞定, 准备把装备往包里塞时发现包里多了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盒子打开, 里头是一块黑色的机械表，盒子里夹着张小纸条，用黑色水笔写了“祝贺成年”。
    他虽然不知道表是什么牌子的，但知道是谁送的。什么时候放进来的，他完全没发现。
    池星熠把表放到柜子里, 又把那张纸条夹到书里放到抽屉里。才背上包狂奔起来。
    和平日不同, 今天游泳馆里已经都是人了，池星熠走进去的时候, 还吸引了不少目光。
    季明正和杨阳说话，看到池星熠调侃了声，“嘿，卷王不卷了，活久见, 成年之后还更懈怠了。”
    杨阳：“……”他现在对“成年”两个字过敏。
    脑海里又冒出了他昨天那句话, 啊, 不敢细想。因为他那句话导致他今天早晨都不敢叫他, 就怕他休息不够伤、伤了身子。
    闻汐驰倒是到了，池星熠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 手撑着膝盖大喘了几口气，“你、你怎么没喊我？”
    他等他气喘平了才道：“这不是以为你成年就叛逆了吗？想着让你先叛逆会。”
    “……”
    池星熠不爱和他说话，提着包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 今天的训练计划已经写到小黑板上，闻汐驰朝他招招手，手指点了点黑板，“先六个连游，然后练转身。”

 第42章

    池星熠点点头，开始热身。
    闻汐驰看他心不在焉的，“迟到还走神？”
    “……”池星熠抬眸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会还是道：“谢谢你的礼物。”
    说完也不等闻汐驰回应，自己就“哗”跳水里了。
    闻汐驰：“……”
    怎么说声谢谢，跟做贼一样。
    下训后，池星熠用毛巾擦着脑袋，状似随意问了声，“明天要送你吗？”
    “送我？”闻汐驰说道：“你又没车，怎么送我？”
    池星熠：“……送你到大门口。”
    闻汐驰唇角动了下，“逗你的，不过不用，我今天回家住，去车站比较近。”
    “嗯。”池星熠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池星熠按照往常训练的点来，训练馆还没人，他朝泳池边的椅子处瞥了一眼，熟悉的身影今天没在。
    他去更衣室换了衣服，自己热身，游了一会后，季明和杨阳也来了。
    杨阳：“星星今天又是你最早。”
    季明看到池星熠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事，亏了昨天闻汐驰还给他发了个消息，“差点忘了你。”
    “今天的训练你教练已经发给我，我一会给你布置。”季明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机，又道：“阳仔你先去换衣服热身。”
    池星熠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季明把小黑板上闻汐驰的字抹去，换上新的。
    “就是这些。”季明把粉笔头一扔，说道，“教练不在不能偷懒。”
    池星熠“嗯”了声，转头开始今天的第一个连游。
    一直到中午，杨阳喊他去吃饭。
    池星熠用浴巾裹着身体，拒绝道：“你先去，我一会就来。”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消息，只有些群消息。
    池星熠顿了下，下意识打开了闻汐驰的聊天框，“你”……
    打了半天聊天条上还是只有一个“你”字。
    池星熠皱了下眉，正准备关手机，聊天框突然出现了新的消息。
    4：“看了半天的【对方正在输入……】，这么久你是写了一封情书吗？”
    池星熠：“……”
    4：“有事找我？”
    完全没事的池星熠手顿在键盘上方。
    “嗯，有几个动作我不知道做得标不标准，想让你看看……”
    才发出去又在想自己发的这都是些什么，季明就在身边他不问，问千里之外的闻汐驰？
    果然那边沉默了半天。
    池星熠：“我就随便问问，你不用当真。”
    片刻后，闻汐驰发了条语音条过来，声音含着笑，还是那幅不正经的样子，“池星熠你不会是想我了吧？”
    听到这话的瞬间池星熠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开始狂跳，就像是刚游玩一千八一样，疯狂敲击着耳膜。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跳成这样，就一句简单的调笑话而已……
    手机又响了声，他愣了下，点开是李朝朝的。
    “星星，你明天和我去做体检，今天十点过后不能再吃东西。”
    “上次不是做过了？”
    李朝朝：“那时候时间紧，你训练任务又重，所以只是做了个初步的体检，明天的体检会详细点，也比较费时间，基本一天都得待那。”
    “好。”
    回完李朝朝的消息后，他又点开闻汐驰的聊天框，发了个面无表情的小狗表情包。
    第二天早上八点，一辆粉色的小mini在一家高端私家医院门口停下，来开车门的保安“小姐”的“小”字都已经在嘴边了，从里面下来了个冷着脸的大帅哥。
    保安一个刹车，就变成了，“小帅哥……您好。”
    池星熠：“……”这称呼？
    李朝朝从驾驶座出来，伸了个腰把钥匙递给保安，“麻烦帮泊一下车。”
    保安忙道：“好的，没问题。”
    李朝朝下车就开始炫耀了，“不是我和你吹，就我这mini，开车直达拉萨都没问题。怎么样？是不是很舒适？”
    池星熠没好意思打击他，毕竟别人送他来的，但是又不想违心说话，于是折中了下——不说话。
    “不过颜色选错了，原本想着买个粉色路上老大哥们可能会让着点，没想到反而都来别我！一群老狗逼！欺负女孩子！”
    到了医院，李朝朝就跟到了家里一样，路过哪都有个人可以打个招呼，一张娃娃脸又讨喜，简直交际花本花。不过这次没多少人注意他这朵交际花，大家或多或少都打量着池星熠。
    也就池星熠对别人的视线不太敏感，而且也不在乎。
    “先去抽血。”李朝朝看了眼体检单上的一大串检查，也是倒吸一口气，这得抽多少管血。
    他委婉道：“明天休息一天吧，不要高强度训练了。”
    池星熠：“？”
    护士走过来和李朝朝交接了池星熠。
    抽完血池星熠用棉球捂着胳膊，李朝朝拿着早餐过来，问他：“还好吗？”
    “嗯。”池星熠面无表情地把棉球扔到专门的垃圾桶里，接过早餐，一大口一大口，看得李朝朝这个医学博士直皱眉。
    “细嚼慢咽！”
    池星熠把面包包装袋一摊，“吃完了。”
    李朝朝：“……”
    这死孩子，平时闻汐驰都是怎么带的？
    接下来就是各个科室，这里头有好些医生都是当初闻汐驰的医生，所以基本都认识他。
    骨科医生：“诶，这就是阿闻的小徒弟？挺帅呀！”
    心内科医生：“这是闻汐驰的小徒弟呀？真帅啊。”
    呼吸科医生：“闻汐驰徒弟吗？不错，是个帅小伙。”
    后来到了基础体检，医生看了他一眼，刚准备说话，池星熠面无表情道：“嗯，我帅。”
    医生：“……”
    李朝朝：“……”
    哈哈哈，这死孩子。
    基础体检就是那些常做的，什么身高、体重、嗅、听觉……
    “好，接下来是身高，脱了鞋站上去。”
    池星熠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这个不用测了，我知道我多高，直接填就好。”
    “那不行，上次测是上次了，这又过了一段时间了，说不定长高了呢？”李朝朝有些贱兮兮地笑道。
    池星熠：“……”一看他就没憋好的。
    他瞥了眼李朝朝，“闲杂人等避让。”
    “行吧。”李朝朝道：“那你快点，我在外面等你。”
    池星熠深吸了口气，他盯着那身高量尺，眉眼微凛，比赛表情都没这么紧张。
    希望这尺子能懂点事。
    他脱了鞋子站上去，上头的身高量尺慢慢慢降下来压在他的头顶。他皱了下眉，这压太实了，容易把人量矮了，头发蓬起来一点凭什么不算到身高里。
    他正打算自己转身悄悄看一眼，机器突然“叮咚”一声，紧接着就是响彻整间屋子的可爱电子音——“您的身高是一米八零点七，是很不错的身高呢~”
    池星熠人傻了。
    屋外突然发出一阵爆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是被他赶出去的李朝朝，池星熠脸瞬间红透，人僵在原地。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这东西会！报！数！
    旁边记录的护士姐姐憋着笑，“挺好的身高呀，很高了。”
    池星熠真诚地朝她看去，“……如果我是游泳运动员呢？”
    护士姐姐一噎，“额……你还小还会长，没事。”
    池星熠：“。”
    还好体检是在闻汐驰不在的时候来的。
    突然手机响了声，池星熠打开微信，只见闻汐驰：“180.7，高了。”
    “……”
    闻汐驰等了一会那边才回消息。
    金鱼吐泡泡：“思考打队医会不会被禁赛，或者说队医不小心撞我拳头上了，我会不会被禁赛……”
    闻汐驰桃花眼微弯，打字道：“思考的结果呢？”
    金鱼吐泡泡：“……应该会。”
    闻汐驰看着消息笑了两声，旁边正帮他针灸的老中医问了声，“什么事这么开心？”
    “家里人说了个笑话。”他说着顿了下，问道：“十八岁的男孩子，还能长高吗？”
    老中医：“这个不好说，要看骨龄以及发育程度和基因，单个论，有些21岁都还能往上窜一窜，也有些十六七岁就差不多发育完全了，后面就不怎么会高了。。”
    “好了，一会可能会觉得有点发热，这是正常现象。”
    闻汐驰没再追问，只回道：“好。”
    ……
    从医院出来，李朝朝就知道完了，池星熠都不带看他一眼的，也就还好他按捺住了把录音发到群里去的冲动了，要不就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一直到基地，李朝朝讨好了半天，甚至都夸下海口能让他高到一米九，池星熠才勉强看了他半眼。
    高到一米九……
    啧，李朝朝看着池星熠的背影，果然是18岁的孩子，还是太天真了，他要是有那本事早财富自由了，还窝在这？

 第43章

    隔天晚上，池星熠的体检报告基本都出了。
    李朝朝狂给闻汐驰发消息，“他缺铁，食谱得改了。”
    “别的倒是都没什么大问题，而且应该还能高。”
    “emmm，还有一件事，闻哥你知道星星以前得过进食障碍吗？”
    闻汐驰眼神稍顿，进食障碍？
    第32章
    闻汐驰在浏览器打下这几个字, “进食障碍”被定义为各种异常饮食行为，其中包括限制性饮食、禁食、频繁不吃正餐、过度饮食、暴食后清空食道等等。/注
    这个词他并不陌生，运动员患此病的概率高一般人群将近十几个百分点, 他甚至见过顶尖运动员为此焦虑万分。
    但他无法把这个词联想到池星熠身上。
    给什么吃什么, 完全不挑食, 让他一度觉得这小孩也太好养活了。
    闻汐驰又打开李朝朝的聊天框, “进食障碍可能是由什么引起的？”
    李朝朝：“有生理和心理两个方面，但星星生理方面应该没问题，所以推测是心理方面，那原因可太多了……”
    闻汐驰：“那他现在？”
    李朝朝：“之前没有发现这个问题，所以没做这方面的测试, 我马上着手准备。”
    闻汐驰按灭手机, 坐在那微微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手机响起，周敬粗犷的声音传出, “你在哪？”
    “二楼卡座。”闻汐驰说着站起身，一眼就看到举着手机站在门口的大块头，他懒懒举了下手，“这呢。”
    周敬抬眸看过来，见到人后干脆地把手机挂了, 迈步走过来, 动作一点不拖泥带水, 干劲利落地很。
    他穿着件黑色的背心, 露出手臂结实的肌肉，一米九三的大高个, 站那跟堵墙一样，偏还理了个寸头，但凡是不认识他的人都恨不得离他三米远。
    闻汐驰翘着二郎腿, 一双桃花眼笑得淡淡，“你这打扮怪不得没人敢惹你，要是我距你五米外我拔腿就跑。”
    周敬把卡座的沙发往外推了推，大剌剌地坐下，听到他这话眸子瞥了眼他的脚，“就你那双废腿，五米太近了，五十米差不多。”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听说过没？”闻汐驰这么说着，不过表情看着也没太在意。
    周敬没搭理他，举手和酒保道：“你好，一瓶矿泉水。”
    酒保：“……您稍等。”
    “跑酒吧来喝矿泉水？我这卡位费交得多冤。”
    周敬冷着脸，“你以前不是滴酒不沾的吗？”
    “以前是以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现在没什么顾忌了，想喝两口还是可以的。”
    周敬没说话，拧开矿泉水一口喝了小半瓶，这才问道：“什么时候回去？明天去队里看看吗？”
    闻汐驰：“我又不是你们z省队的，不去，再说了，那老头还躲着我，我要是去了，他该没地方跑了。”
    周敬一想也是，便没再邀请，转而问道：“怎么没把你小徒弟带来看看？是叫池星熠？我看过他比赛，原来还以为你找了个多厉害的，也就那样。”
    他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不过他这人就是说话直，有什么说什么，只说自己看到的，不带多少个人感情，“他进世锦赛没问题，但在世锦赛想拿一个好成绩有点难，能不能进奥运都是个问题。”
    闻汐驰听到这话也不恼，只道：“那你拭目以待。”
    这话倒是让周敬顿了下，“你这么有信心？”
    闻汐驰笑了声，没说话。
    周敬微皱了下眉，侧头往楼下看去，酒吧里光影交错，台上有人正拿着吉他弹唱着“青春”，他突然开口，“这届奥运会也是我最后一届了。”
    闻汐驰端着酒杯的手收了下，周敬今年二十七，奥运会在后年他就是二十九，是差不多了。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那伙都退差不多了，就剩几个老人还舍不得，想再来一次。”
    闻汐驰喝了口酒，入口的时候表情微变了下，这酒挺烈的，他调侃道：“那你这个万年老三可得加把劲了，家里的奖牌柜不能总是铜的吧，那多难看，实在不行到时候去我家拿一块。”
    周敬“啧”了一声，笑道：“刚还说打人不打脸，我也还你几个字——拭目以待。”
    “看来最近训练成绩不错。”
    “刷新了最好成绩。”
    “你这算入土前迎来了人生巅峰？”
    “去你的。”
    另一边，杨阳缠着池星熠。
    “星星啊，明天是休息日我们一起去玩嘛？”
    “不去。”
    “哎呦，差一天训练没事的啦，去嘛去嘛。”杨阳就差上手来摇他了。
    池星熠打了个哆嗦，猛男撒娇这种事还挺难让人接受的。
    “去哪？”
    “我们定了一个民宿，在山里头，听说还有一个小瀑布！我们在那住一天，第二天返程。”
    池星熠算了算时间，闻汐驰明天回来，如果他在那住一天的话，岂不是后天的训练就没法照常了？
    “不去。”
    杨阳：“……那不在那住呢？”
    池星熠对上杨阳祈求的眼神，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你们住，我先回来。”
    明天回来的话，应该不会耽误训练。
    杨阳：“耶！星星最好啦！”
    转眼到了第二天，一群人背着包坐上车，池星熠抬眸看了眼天色，天空灰蒙蒙的看着会下雨的样子，空气也很粘稠。
    他打开天气预报，预报的是小雨。想着应该只是在民宿里玩的话下雨也没事。
    车子停在山脚下。
    杨阳：“那别墅在从这小道上去走十几分钟就到。”
    池星熠往上看了眼，半山腰的地方的确有一栋房子，不过这小道还挺陡的。
    都是运动员，脚程很快，十分钟不到就已经到了地方。几人刚到民宿，小雨就淅淅沥沥下了下来。
    “哇，运气真好，再迟一会，东西都得被淋湿了。”
    “但是下雨了，不就不能出去玩了？我还想去山里摘果子呢。”
    “这么点小雨没事，我刚才问了民宿老板，他说从后面那条小道过去就有一片的野果。”
    “那行，我们收拾收拾就先去玩呗！”
    一群人激.情.四.射地往外走。
    天空依旧暗，云也压得低，池星熠皱了下眉，又打开天气预报看了眼，显示的还是小雨，他把手机关了扔包里。
    只是他刚退出，小雨的预报就转为了中雨。
    第33章
    一行一共七个人, 每人都穿了件塑料雨衣，民宿老板给的，不过这种雨衣会贴在皮肤上, 特别闷, 池星熠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几人蒙头往山里走, 树木遮天盖日, 郁郁苍苍，这会树叶都还没黄，抬眸看去满眼的绿。不过因为天色不好，光线不够充足，高大的树木反而给了一种压迫感。
    树叶太茂盛, 把光又盖了层, 这会虽然是上午但山里黑得像傍晚六七点的光景。
    这倒也没影响到大家的心情，杨阳和纪博两人玩心重, 拼起了脚程，不一会就领先了大家一截。
    池星熠揣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隔着雨衣实在不太好拿，废了老大功夫拽出来，一看是闻汐驰。
    “你不在基地？”
    “嗯, 和杨阳他们出来玩了。”池星熠问他, “你已经回来了吗？”
    “还没, 在动车站。”闻汐驰的声音含着丝倦意, 说明了来意，“李朝朝说你们都不知道去哪了, 我打个电话问问。”
    “出来玩了。”池星熠把脚步放慢了些，落在人群最后方，“你昨天没睡好？”
    “这都听出来了？”闻汐驰似乎笑了声, “昨天和朋友在酒吧喝了点酒，睡得比较晚。”
    “嗯，我晚上就回去，明天可以训练。”
    “不急，明天回来也行。”
    池星熠顿了下，“不用。”
    “没……嘟”
    两人正说着话呢，信号突然就断了，刚才通话的时候也有点卡卡的。
    池星熠往后走了两步，到刚才有信号那块，给闻汐驰发了条微信，“没信号，回民宿再说。”
    圆圈转了好几圈才显示发送成功。
    “这里有条小溪，水还挺清的，你们要不要洗脸？”
    “什么小溪，就条小水沟。”
    “好浅的水，舒服。”说话那人脱了雨衣帽子，捧了捧水往脸上浇。
    “好了好了，走吧，一会雨大了。”
    水流很小，大家踩着上头凸起的石头就过去了。
    又走了好一会。
    有人哀嚎了声，“艹，我的白色运动鞋！早知道带雨鞋来了。”
    池星熠低头看去，因为下雨山里的地泥泞一片，每个人鞋底都黏了一层厚厚的泥，脚步都沉了不少。
    他蹲下用地上的树枝把鞋底的泥刮下，说道：“地滑比较危险，大家小心点。”
    “星星说得对，大家都小心点，别受伤了。”杨阳站在前头的大树下等着他们。

 第44章

    大家都穿着塑料雨衣，爬到现在雨衣里外都是湿的，外头是淋的雨里头是闷的汗。
    山路和平路不一样，一直都是上坡路，而且下雨天又湿又滑还得保持平衡，走到现在大家体力上都消耗挺大。
    “不是，我们爬这么久一个果子也没瞧见啊？”小莫刚因伤病动了个手术，修养了一阵，体力差了很多。他本来就属于运动员中体格较为纤细的，又戴着副眼镜，瞧着更像是那种沉默寡言的学霸。
    他扶着树干气喘吁吁道：“我们这走了得有一个小时了吧？老板说的是这里吗？”
    他这一说大家才反应过来。
    纪博忙打开上山前老板给他画的路径图，“没走错啊，就是顺着这里……然后拐个弯，然后再左转……”
    “给我看看。”池星熠走上前去，接过他手上的路径图，“走错了。”
    他指了指拐角，干净利落道：“这里走反了，现在转头往回走。”
    “啊？走错了？”纪博看着地图，几乎是起步没多久就拐反了，“我去，那岂不是几乎都在走冤枉路？”
    “你这个蠢货。”杨阳没忍住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脚，“让你带路的我们也是蠢货。”
    纪博捂着屁股，一手的湿黏，他大吼一声，“我裤子！回去你得给我洗干净！”
    就这么一会的时间，雨越下越大，雨幕穿透茂密的树叶，打在人身上生疼。
    “握草，这雨怎么还越下越大了。”
    “原路返回，回民宿。”池星熠抬眸看了眼雨势，他现在都不用去看天气预报了，这雨量就算没有暴雨也算得上个大雨了。
    “好。”
    上山容易下山难，雨水把土层上的落叶都冲走了，露出湿滑的黄泥。
    上山的路上有多闹腾，现在的大家就有多沉默，一个个都咬紧牙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生怕一个分神人就滑下去了。
    杨阳低骂了声，“这什么鬼天气。”才骂完就摔了个屁股墩。
    “嘶——我屁股！”
    纪博扶着树笑得见牙不见眼，“和我的裤子一起洗吧。”
    池星熠上前把他搀扶起，面上表情不太好看，“大家尽量快一点。”
    现在天黑得和晚上七八点一样，他们手里没有照明工具，纯粹凭着手机那点光线，走得很艰难。
    池星熠看了他们一眼，这群人最多可能也就爬过景区的山，所以雨这么大了也没有多少危机感。
    他深吸了口气，抬眸往下看去，雨太大了，几乎看不到前面的路，他们又是第一次爬这座山，这种情况下太容易走错路了，要是走错路就不好办了。
    他环顾四周想找个避雨的地方，但这里除了树就是树，连个山洞都没见着。
    “停一下。”
    池星熠喊停众人，“这么走下去太危险了，纪博你把图给我，我来带路。”
    纪博忙点头，说实话他已经不太认得清了，好几个岔路口他都得问大家。
    “小莫你到前面来，不要落在最后。”池星熠看着小莫潮红的脸，体力透支严重。
    “后面的一个跟着一个，确认前后都是谁，如果发现人不见了，就喊一声。”
    “好。”
    大家都应了声，杨阳“哇”了声，“星星你经常徒步露营之类的吗？你好帅，好可靠！我感觉我快要爱上你了。”
    “……”
    池星熠走到前面，如果上山采菌子、采草药卖钱算徒步的话。
    这么多年池星熠山上找路的本事也是练出来了，有了他的带路大家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回到了刚才的小溪边。
    刚才水流很细的小溪这会明显粗了不少，上游的水源源不断往下流。
    池星熠眉眼微凛，他们不懂，下雨天这种小溪最恐怖，他快速道：“快过，不要停留！”
    “别踩石头，直接淌过去。”
    “啊？”大家被他急迫的语气吓了一跳。
    短短十几秒钟，溪面就又宽了不少，杨阳和纪博他们几个体力好的小跑着就过去了，小莫这种一点速度都加不起来的就实在没办法了。
    他喘着大粗气，每一步都走得艰难，零零总总，已经走了一个半小时的山路了，眼镜上被身体的热气熏得全是水雾，甚至都有些看不清路了。
    “小莫，快点。”
    “呼——实在，快不起来了。”
    池星熠朝上游看了眼，大片的掺杂着泥沙的水以摧枯拉朽之势奔腾而来，他脸色瞬间煞白，疯狂朝小莫跑去。
    山洪就是这样，爆发开始只要几秒的时间，就能淹没一切，根本不给人逃跑的机会。
    “跑！快跑！”
    谁都没见过这个场面，所有人都在狂奔，拼了命的跑。
    等耳边的声音被水流湍急声掩盖后，大家才缓缓停下，原本就一条小水沟一样的小溪，这会横跨在森林中间。混浊的水面上断树起起伏伏，流速快得惊人，带起一阵阵轻风。
    大家都哑巴了，有人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没从死里逃生的那股劲里缓过来，一个个跟被抽了魂一样。
    不知道谁先开的口，“握草，这要不是我星哥，我得死这儿。”
    “太他妈的吓人了。”
    杨阳手扶着膝盖，扫视了一眼四周，突然他站直了身子，瞳孔紧紧缩起，“星星呢？！”
    众人被他这么一问全懵了，一个个都开始看人，“还有小莫！”
    “他们人呢？”
    纪博唇一哆嗦，眼神缓缓往水面看去，表情比哭还难看，“艹，别吓我。”
    众人瞬间反应过来，全都爬了起来，疯了一样往下游跑去。
    “报警！打119！”
    “我去山下喊人！”
    ……
    闻汐驰收到池星熠的消息，还想呢，这是跑哪个大山里去了，连信号都没有。
    从杭州回来一路四个多小时，本来打算在车上补觉，不过坐他前面那老哥不知道做什么大生意的，电话从头打到尾，声音之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他合同里小数点后有几个数字，恨不得十六节车厢全都能听见。
    坐他右前方的一老爷子被吵得受不了和乘务员反应了这个问题，乘务员小姐姐上前和他沟通，他张嘴就是，“打电话怎么了？要是耽误了我一个亿的生意，你赔得起吗？”
    小姐姐还是保持微笑，“但您已经打扰到了别的乘客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您去列车交接处或者餐车接听。”
    “滚滚滚，爷就爱在这接，我买的是商务票，买的就是服务，贵那么多钱，接个电话都不行？什么鬼服务！”
    闻汐驰那狗脾气，也是忍不了，刚打算发挥一下，手机响得很不是时候。
    “闻汐驰，专业救援队！”季明语无伦次地说着，旁边还有很重的杂音，像是在开车或者坐车。
    “什么？”
    季明尽量用最简短的语言来说明事情，“出事了，他们去山上玩，遇到山洪爆发，有两个孩子失踪了。”
    “119和110现在都上去了，但是雨势太大了，洪水也凶，好像听说地势也挺复杂的，总之就是救援难度很大，想问问你能派些专业救援团队过来吗？”
    “好。”闻汐驰表情严肃，镇定道：“我马上联系。”
    “那好，我现在先赶过去，看看情况再和你联系。”
    “嗯。”
    闻汐驰想起池星熠那条消息，动作突然顿了下，问道：“失踪的是谁？”
    第34章
    季明沉默了好几秒, 闻汐驰涌出一丝不太好预感。
    “是池星熠和莫凌。”
    季明说出后，对面就没了声音，他忙道：“不过你也别着急, 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 对面打断了他, 原以为会急躁的声音此刻却异常冷静, “好，我知道了。”
    “……”
    “就这样先挂了。”
    手机另一边传来的忙音让季明愣住，他皱了下眉，这真不像是闻汐驰的行事作风，太冷静了……
    闻汐驰挂断电话后, 先联系了两支专业的救援团队, 得到能立刻前往事故地点的答复才放下手机。
    动车内嘈杂的声音太多，不断回荡在他耳边。让他不能思考, 闻汐驰皱了皱眉，尽力保持思维清晰，冷静思考自己现在还能做些什么，有没有哪些遗漏的？两支救援队会不会太少？
    坐他前面那大哥还在吵，思绪又被打断。
    乘务员开始退而求其次, “那能不能麻烦您声音稍微小一点呢？只要不打扰到其他乘客就行。”
    “我天生嗓门就这么粗, 怎么着吧？”
    好吵, 太吵了！他静不下来——
    “你别和我这bb, 有本事叫警察来抓……”
    “砰！”
    话被捶在椅背上的拳头截断，闻汐驰拳头抵在他耳边, 声音又低又轻，“保持安静，好吗？”
    那男子本能就是要回怼, 但对上闻汐驰漆黑眸子的瞬间他又憋了回去，吓得屁股往后挪了挪直到后背紧紧贴着椅背，他才讪笑着结巴道：“可、可以，不、不好意思哈。”

 第45章

    闻汐驰冷冷扫了他一眼坐回自己位置，整个车厢的人都朝他看去，车厢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也有人认出了闻汐驰，但这会也没人敢上前招惹他，原因是他表情太难看了。
    另一边，季明赶到事故地点，剩下的五个学员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一个个红着眼盯着河，他们被消防员强拉下来的，主要现在河水还依旧湍急，他们都不是专业人员怕遇到危险。
    “季指导。”
    不知道谁看见他了，先喊了一声，然后几人全都小跑了过来，就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一样。
    “季指导，星星和小莫……”
    季明：“我知道了。”
    他往山上看去，表情严峻，这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很多，山洪瞬间的冲击力很大，有些碗口粗的树都被拦腰折断了。
    虽然两小的都会游泳，但在这种水流里根本没法游，而且水里太多异物，携带着大量的泥沙石头和树枝，要是被撞了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季明不太敢细想，他看了几人一眼，一个个都狼狈至极，满头满脸全是泥，衣服也都是湿的，第一次碰到这种事这几个应该都吓坏了，他先安抚了声，“会没事的，你们先下去换身衣裳，这里有我，一会队里领导也会来。”
    几个小孩沉默了下，有人低声道：“真的会没事吗？”
    杨阳眼眶一红，“星星本来不来的，是我硬把他的拉来的，他要是……”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自己吓自己了，这种事谁能想到？听我的都先下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吃点东西，不要在这里给别人添麻烦。”季明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就怕一个字眼出来一群人全崩溃了。
    几人这才肯下山，他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依旧没停的雨，这可怎么整，雨快停吧，两小的一定要平安啊。
    闻汐驰下动车后直接就过来，到这的时候是下午三点钟左右。
    “现在什么情况？”
    雨势很大，从上午起就没停过，下车不到两分钟闻汐驰一身湿了大半，有人递了件雨衣给他，他随意套上也没管还会不会淋到雨，抬眸往前方看去，目之所及一片狼藉，心里顿时凉了一截。
    救援队队长，“目前还没发现，山洪一路从山顶冲下来，最后和山脚下的大河交汇，不排除人会顺着水流被冲到河里，所以除了山上得搜，河那边也得派人。”
    “……”
    “辛苦大家。”
    不远处警戒线外有对不算年轻的夫妻，女的这会正捂着脸痛哭，好像是莫凌的父母。
    他走过去，老李他们也在，见到他后大家都稍松口气，“你总算来了。”
    “池星熠家人呢？”
    雨打在伞上发出不小的动静，导致大家说话都得用吼的。
    季明摇摇头，“联系到的只有个老人，耳朵听不太清，怕他担心又出什么问题就没敢说。”
    他说着拍了下闻汐驰的肩膀，“你也别太担心了，没事的。”
    没事吗？
    闻汐驰看着奔腾的山洪，压着所有的情绪，突然拉过警戒线走了进去和救援队长说着什么。
    季明立马明白他想干什么，“我也去！”
    两人都是人高马大的青壮年，队长没怎么考虑就让他们加入了，不过要求他们穿戴专业设备。
    老李是现场最着急的那个，都快喊破音了，“你们去凑什么热闹啊!注意安全！！”
    山上的路比想象的更难走，湿滑泥泞，再加上大雨简直像是在负重行走。
    从白天到黑夜，只捡到了个包，经辨认是莫凌的东西，他妈抱着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跪在救援人员面前，“求求你们了，一定要救救他啊，他才十九岁……”
    救援人员手忙脚乱地扶起她，“我们会尽全力的，你放心！”
    气氛有些压抑，加上这连绵不断的大雨，大家胸口都像压了块巨石，季明躲到一边透口气，他靠在那看着依旧扎在人堆里闻汐驰，从出事到现在他一直都是最冷静的那一个，救援都和他商量着来，能拿主意能给建议，他就是像一根定海神针，把一群自乱阵脚的人给钉在那。
    他很少佩服一个人，但闻汐驰他是真佩服，服得不能再服。
    又过了两个小时。
    第一批救援人员已经连续工作了好几七八个小时了，大家商量后，改用轮班制度，但这就导致搜救人员骤降，但不管是消防队还是专业救援队都已经把能派的人都派过来了。
    季明靠在树下啃面包，人都快要累瘫了，他扔了个面包给站在那的闻汐驰。
    “艹，闻汐驰你坐这休息一下，腿不要了吗？！”
    闻汐驰手里拿了个对讲机，还在沟通着什么，听到季明的话膝盖处才传来细密的刺痛感，斜靠在树干上借点力，他问了声，“现在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
    他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了个平安。
    李凤被他声音里的疲惫吓了一跳，很少能让闻汐驰这副模样的，“你也别太着急，太迟了，现在先去休息。”
    “……好。”
    他挂了电话后对季明道：“你先去休息。”
    季明：“那你呢？”
    闻汐驰没说话，季明就知道他还想继续找，“你腿怕是真不要了。”
    ……
    黑暗中，池星熠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拧干了水，又给莫凌把衣服脱下来，拧了水再递给他穿上。
    山洪冲下来的时候，莫凌还在河道内，他也没想那么多直接跑了过去，好在最后一刻拽住了人。只是在那种情况下根本用不上力，只能被水冲到下游去。
    好在后面有块大山石稍将水势挡住，他借势躲到水流平缓一点的地方，这才借着浮木爬了上去。
    两人在水里都被上流冲下来的异物撞到了，他还好些，莫凌基本是力竭了，脸色白得吓人。
    上岸上后池星熠背着他走了一段，但他腰也被浮木撞了下，有点用不上力，走了几步就不太行了。
    好不容易找了个小山洞，想说避避雨，上层土块垮了被雨冲了下来，现在整个洞口都堵得死死的。
    莫凌有些绝望地靠在洞壁上，“星哥，你说我们会不会死这啊？都怪我，要是我那时候走快点就好了。”
    池星熠站起身，冷声道：“没事，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办法解决就是，我们现在还没死，就有机会活。”
    “嗯。”莫凌声音有点虚弱，“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该说他们幸运还是倒霉，要是没进这个洞，可能早被埋了。但进了这个洞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洞内氧气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池星熠包还在身上，但是手机已经黑屏了，也不知道修了后还能不能用。包里东西不多，吃的就只有几颗酸酸的糖果，这还是杨阳怕他晕车塞他包里的。
    他摸瞎找着能用的东西，先得戳一个透气孔出来，还真让他找到根树枝。他试着往外面通，也不知道被埋多厚了，能不能穿透。
    莫凌爬过来，“我来帮你。”
    “不用，你的伤口有点大，好好休息。”
    莫凌只好靠在他旁边的墙壁上，没人说话后，洞里只有挖土的声音，安静地有点吓人，“星哥。”
    “嗯？”
    “没事，我就叫叫你，太安静了。也好黑，我都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们被困在这多久了。”
    听出他声音里的哭腔，池星熠动作顿了下，从包里拿了颗糖塞到他手里，有些生硬地安抚他道：“吃颗糖，别紧张。”
    “杨阳他们都看到我们被水冲走了，会叫人来救我们的。”
    现在最难的问题在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被水冲走了，但他们被压在了洞里，没人知道他们在这。
    单靠两人的力量是绝对出不去的。
    池星熠没说出他的担忧，他怕说了后莫凌更害怕。
    得怎么才能被发现？
    ……
    大概凌晨的时候，所有救援队下山，太晚了容易出事，不能为了救人把所有人的安危置之度外。
    大家下山后，吃了点东西几乎立马就睡着了，都太累了。
    救援队长以及消防队长对着地图，搜救过的位置和没有涉及过的位置。
    闻汐驰平日里那么精致一人，这会头发上都沾着泥点子。他看着搜救范围，“明天还会有两支救援队赶过来，以及直升机，所以把搜救范围再扩大点。”
    “行，现在人手不够才紧着这个地方找的。山上有还几个塌方的地方，只能是专业人员才能上山，山区救援难度会比较大。”
    “黄金救援时间是72小时，现在过去有十几个小时了，明天的搜救速度还得加快，下游打捞……”
    他说着看了眼闻汐驰没继续下去。
    闻汐驰低着头看着地图，突然问了声，“山洪失踪人员的存活率有多大？”
    “……”
    几个专业人员都不说话了，不说话大家就都明白了。

 第46章

    闻汐驰依旧没抬头，垂在身侧的手蜷了下，慢慢收紧，握成了拳。
    救援队长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安慰道：“往好处想，没有坏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不定他们在我们搜救之前先爬了起来，现在在哪等着呢。”
    闻汐驰一顿，抬头看向他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附近有可以等待的地方吗？”
    第35章
    “你是说？也不乏这个可能性。”几人又商讨起来。
    专业人员打开了卫星地图, 围着卫星地图在那看了起来，而后搜索的范围又往外延申了一块。
    救援队长：“明天再找找本地人当向导，他们最清楚地形, 有向导的话才能事半功倍。”
    确定好范围后, 救援队长就劝闻汐驰, “今天走了一天的路了, 你也快去休息吧，明天还得继续。”
    “好。”他应了声，又打开天气预报看眼，连着三个雨天让他皱了下眉。
    他就是个外行人，说实话也帮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忙, 唯一担任的就是他们的家属, 所以大事小事救援队都和他商量着来。一天下来身心都很疲惫，他机械地做着自认为正确的事, 其他的什么也没想，这会真静下来后，思绪纷杂得如天空中交缠的雨丝。
    他问救援队的人讨了根烟，靠坐在屋檐下，缓缓吐出一口白烟, 微苦的烟草味把神经又给吊了起来。
    ……
    池星熠不知道现在到底过去了多久时间, 他捡来的树枝没法捅穿厚厚的泥层, 不过洞内也没出现憋气的现象, 可能还有别的气孔。有空气进入就好，其他的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了。
    两人靠着洞壁休息了一会, 这里环境很差，他们几乎是、坐在泥水里，到处都是湿的, 又阴又冷，最关键是伸手不见五指。在黑暗的环境中待久了让人越发难受，特别是精神层面。
    池星熠短暂地睡着了会，不过很快又被身边粗重的呼吸声吵醒，是莫凌。
    可能是听到了他的动静，莫凌颤抖道：“星哥，我好难受，好冷……”
    池星熠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滚烫，“你发烧了。”
    他皱了下眉，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他披在身上，虽然也是短袖，没什么大作用，但有一点是一点。
    “呜呜——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会死这！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莫凌情绪完全崩溃了，他伸手紧紧抱着池星熠，想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力量。
    “没事的。”池星熠又塞了颗糖到他嘴里，这是他唯一的小手段了。
    “我们还有多少糖？你有没有吃过？”莫凌边哭边说，“你别都给我吃啊，要是你也倒了怎么办，别再给我吃了，要是我没撑住你一定要撑住。”
    “还有衣服，你快穿上，我不冷了，我现在很热。”
    池星熠一动没动，任由他抱着。他能切实感受到对方的崩溃，他也在这里待了同等的时间，精神始终紧绷着，特别累。
    “别哭了，消耗体力。我包里有很多糖，所以还能撑会的。”
    他说着嗅了嗅，总是隐隐约约地闻到点血腥味，他不知道莫凌是不是伤到哪了，便问他，“你有没有哪疼？”
    “不疼，就是用不上力气。”莫凌抽抽嗒嗒地，哭了一场后情绪还稍微稳定了些，抱着池星熠的手松开。
    池星熠重新坐回去，也剥了颗糖扔嘴里，他抹黑数了数大概还有个三四颗糖，也不多了。
    在完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保持思维清晰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池星熠手里紧紧握着手机，突然就想起了今天上午和闻汐驰的那通电话，上午怎么就不多讲几句话……
    手机被体温染上了温度，他不讨厌闻汐驰没个正形和他讲话，也不讨厌他给他带早餐，还有一点一点揪他的技术、给他过生日、带他去网吧……
    就这一刻这一秒，他好像真的有点想闻汐驰。
    也想他的奥运梦，他还没站在领奖台上，还没能真正从闻汐驰手里拿过短距离的交接棒……
    爸妈车祸发生前，他们一家三口路过一个便利店，便利店的电视上正播着游泳比赛的消息。
    他爸指着站在领奖台中间的小将笑道：“小池那个大哥哥也是短距离的，你要是能有他那么厉害就好了，那你爸我这辈子也就值了。”
    池妈妈也笑，“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小池星熠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少年闻汐驰站在领奖台上高举奖牌，笑得张扬肆意，好像不知谦虚为何物。
    红色的队服红色的国旗，金色的奖牌，两种颜色的交织让池星熠眸子微微睁大了些。从此一个清晰有力的影子就刻到了心底，他也有了追逐的目标。
    四周好安静，安静到池星熠回忆了一遍又一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脑海里就这几个人来来回回地跑。
    又过了很久，久到莫凌又哭了三次，池星熠耳朵动了下，突然听到洞口传来轻微的喊声，很轻很轻，轻到他都觉得是幻听。
    他想开口回应，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喝水了，他声音哑哑的，发不出很大的声音，忙捡了块石头用力敲击着石壁。
    而后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池星熠明白不是幻听，敲得更用力了。
    当第一束光照进来的时候，莫凌捂着脸哭了起来，哭得毫无声息，两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了。
    洞口开得不大，怕引起再次坍塌，池星熠半扶着莫凌，在他被救援队员拉出洞后，池星熠才伸手握住另外一个队员的手。
    出洞后他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掺着凉意的风吹在脸上，恍如隔世。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但从救援人员看他的眼神他就知道定然是好不到哪去的。
    “快上担架，都有伤。”
    救援人员要背池星熠到担架那，被他拒绝了，“我没事……”
    他往四周看了看，对上了双熟悉眸子，那人才匆匆赶到，两人隔着众人对视了好几秒。
    池星熠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一股巨大的疲惫感涌了上来，下一刻他就失去了意识，失去意识之前好像看到闻汐驰表情也变了。
    第36章
    等池星熠再次醒来的时候, 已经躺在医院里。睁眼时入眼是白色的墙壁，他微微松了口气，不是做梦, 终于出来了。
    不过身体并不是很舒服, 浑身酸痛, 下意识想要抬手, 只不过没能如愿。他垂眸往手的方向看去，手背上插着根针管，可能他不老实总动，这会手腕上压着只手。
    “醒了？”闻汐驰的声音有些哑，不是印象中的声音。
    池星熠眸子睁大了些, 他缓缓抬眸朝他脸看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的嗓子更哑了，一句话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闻汐驰没回他, 而是走到床头一边倒水一边问他，“要不要喝水？”
    “……嗯。”他点点头，已经记不得有多少个小时没有喝水了，在洞里的时候就想着要是再出不去，地上的水再脏也得喝了。
    闻汐驰把病床摇起来, 杯子被放到唇边, 里头放了根吸管, 喝了两口就又被拿走了。
    他看了眼闻汐驰, 可能是看出他眼里的渴望，闻汐驰淡声道：“一口气不能喝太多, 少量多次。”
    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作罢，转头打量起病房, 这间病房只有他一个人，挺大的，卫生间什么的也都有。
    他又张口问道：“莫凌呢？”
    闻汐驰：“隔壁。”
    “他、伤得重不重？”
    记得在洞内的时候一直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闻汐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等了很久没听到声音，疑惑地朝他看去。
    片刻后就见闻汐驰伸手按了下他的腹部，顿时一股刺痛迎面涌了上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眉。
    “缝了十三针，缝合的时候打了麻药，现在麻药的劲应该还没过，所以你没感觉。”
    “……”池星熠往下看去，但盖着被子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闻汐驰起身去开门，不一会屋子里就站满了，是杨阳他们。
    杨阳一看到池星熠就开始掉眼泪，纪博也不遑多让，几人也不说话也不怎么，就围着他一圈默默掉眼泪。
    池星熠：“……”
    有种很奇怪的既视感，让他觉得自己现在躺的不是病床，甚至有冲动把床单拉头上去。
    眼见几人有哭到天荒地老的想法，池星熠叹了口气，“别哭了。”
    他不劝还好，一劝就从默默地哭，变成了大哭，杨阳走到他身边弯腰抱着他，“星星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池星熠声音还是有点哑。
    “你还没事？你知道你肚子上的伤口有多长吗？还好不深。不过被水泡发炎了，一直在发低烧。”纪博说道，“你被担架抬下来的时候把大家都吓死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这几天可得好好休息了。”

 第47章

    杨阳自责道：“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就不叫你一起去了。”
    几人又在他房间开了个自省大会，池星熠朝闻汐驰看去想求助，却见他低着头看手机，察觉到他目光后也只是抬眸浅浅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
    等他再看闻汐驰时，他已经转身往外走去，池星熠微微一顿。
    导致杨阳他们还说了什么他都没怎么听清，等他再次回过神来，他问了声：“莫凌呢？”
    纪博：“他在隔壁病房，他的伤没你的重，因为上次手术后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在水里泡久了，发了高烧。昨天晚上就已经退烧了。”
    从山洪爆发失踪到被找到其实也才过去不到三十个小时，只是他们在洞里时间难熬，才会觉得时间过了很久。
    被救出来后，两人都筋疲力尽，过了一夜才醒来。
    杨阳看了眼池星熠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星星，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晚上再来看你。”
    池星熠应了一声，他们才走不久他就又睡了过去，这次不如上次睡得安稳，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一直在追着闻汐驰跑，但不管他怎么追始终只能看到对方冷冰冰的背影。
    他突然就醒了，腹部开始隐隐作痛，他伸手碰了下，上面应该是包着纱布，所以并不能直接触摸到。应该是在水里的时候被树枝或是岩石划了一道口子，他自己并没什么感觉，可能是那会过于亢奋，脑子自动忽略了疼痛。
    “呦，醒了？”季明坐一边翘着二郎腿刷短视频，见到池星熠醒后按了下呼叫铃。
    护士小姐姐进来后，抬眸看了眼吊瓶，帮他调节了下流速。
    “伤口会疼吗？”
    “还好。”
    护士小姐姐：“有一点疼是正常的，你的麻药快要过劲了，如果很疼的话我再给你吃止疼药。”
    池星熠点点头。
    看他很配合，护士多和他聊了两句，“伤口不深，恢复起来会很快，一般都不会留疤。”
    “好。”
    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不知道闻汐驰去哪了，他往门口看了好几眼依旧没见到人，这才收回目光。
    等护士也出去后，季明拖着椅子来到床边，“要不要喝水？”
    “不用。”
    “那要不要吃东西？”
    “不用。”
    “那温度怎么样？空调要不要调高一点。”
    池星熠：“……”
    季明见他好像真的没什么需求，但他作为一个陪护人员有着极高的职业操守，说道：“那你饿了渴了冷了热了都记得和我说。”
    池星熠没说话，半晌才问了声，“为什么你在这？”
    季明：“你是想问闻汐驰去哪了吧？”
    “他有点事，我替他帮着盯会……”他正说着房门又被打开了，季明探头出去看了眼，笑道：“嘿，说曹操曹操就到，换班了换班了。”
    他拿起手机充电器就往外走，走到闻汐驰身边的时候说道：“我就先走了，手机联系。”
    “嗯。”
    闻汐驰走近，把病床摇起把小桌板支开，放上打包的饭菜，才对池星熠道：“吃吧。”
    说完自己就坐一边去削起了苹果，全程没再多一句话。
    池星熠抿了下唇，他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闻汐驰生气了。他不敢造次，开始喝他带来的粥。
    全部吃完后，他轻声说了句：“吃完了。”
    本意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对方搭上句话，岂料手中又被塞进一盘切好的水果，“继续。”
    池星熠：“……”
    他看了眼闻汐驰，心想他怎么又像生气了又像没有的……
    吃了水果他坐了会，刚才喝了点水，有点私人问题得解决一下，他不太好意思叫闻汐驰，自己掀开被子起身。脚还没落地他就顿了下，怎么脚腕上也缠了个绷带，他试着动了动，一点点闷疼。
    不动还好，一动就能感觉到全身都是酸疼的，就像当年体能练过头后的第二天，全身发疼。
    闻汐驰是视线扫过来，似询问。
    池星熠：“上、厕所。”
    “……”
    闻汐驰走到他身边，扶他一把。就短短几步路，他看了闻汐驰好几眼，看得他皱了下眉，“有话就说。”
    池星熠：“你生气了。”
    听到他的话闻汐驰笑了声，“我生什么气，顶多也就浪费两天的训练时间而已，正好偷闲。”
    “……”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一天，两人之间总是有点别别扭扭的。
    第二天，闻汐驰给池星熠带了个手表。
    池星熠看着上头画着的卡通图案，迟疑道：“电话手表？”
    还是儿童款的？
    闻汐驰：“你之前的手机坏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好。我看我侄子用的这个手表挺好，也给你买了个，能打电话能登微信，还自带卫星定位，防走丢。”
    池星熠：“……”绝对还在生气。
    第37章
    闻汐驰：“不喜欢？”
    “……喜欢。”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可不敢不喜欢。池星熠把手表戴在手腕上，说实话也不赖，就是表带稍有些幼稚, 白色的表带上面印了个红衣服的蜡笔小新。
    他插入电话卡打开表盘, 看到页面的时候眼睛睁大了些, 现在小孩都玩得这么好了吗？他抬了抬手, 也很轻，这不比手机方便多了。
    看他越用越起劲的闻汐驰斜靠在墙上，眉尾扬了下，他送手表原本就起着逗弄的心，想说让他戴个几天, 羞羞他长个教训。现在倒好了, 看他那样还挺喜欢？
    闻汐驰笑着摇了下头，眉眼软了下来。同刻池星熠抬头看向他, 他又吝啬地把笑收回，继续摆出一幅要死不活的样。
    池星熠：“*-*”
    “这东西真好。”
    闻汐驰：“……”
    池星熠眼睛都快埋表里去了，也不知道在鼓捣着什么。
    闻汐驰：“差不多得了，这手表不是给你玩的，好好休息。”
    心想明天还是带个手机来吧, 怕他还没羞到, 眼睛先坏了。
    “嗯。”池星熠随口应了声。
    闻汐驰“啧”了声, 走过去用手兜着他的下巴往上一抬, “本来眼睛里头就进了脏东西，昨天还滴了眼药水, 你是想它发炎？”
    话音还没落地，闻汐驰手机“叮咚”“叮咚”响了好几声。
    他也没想着把兜着人下巴的手收回，就着这个姿势打开了手机。
    金鱼吐泡泡：【小猫跪下.jpg】
    金鱼吐泡泡：【求求你, 别生气.jpg】
    金鱼吐泡泡：【我知道错啦.jpg】
    闻汐驰一怔，桃花眼中慢慢浮起笑意，他垂眸看了眼池星熠，把这一脸冷静的人和那可爱的表情包联系在一块，眸中笑意更盛了。他是怎么面无表情发出这些表情包的？
    可又觉得这件事不能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他原本只以为是他自己没避过去，后来从杨阳他们口中才知道他明明已经跑过来了，是为了救莫凌才冲过去的，瞬间那股火又压不住了。
    他找他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多少也得让他长点记性。天知道知道池星熠被山洪卷走那一刻他是什么心情。
    手掌往上移去，闻汐驰捏着他两边的腮帮子，“我个大活人就在你面前，用得着这么道歉？说句话会死？怂不怂？”
    池星熠：“……”
    他皱了下眉，他都已经把台阶递到脚边了，闻汐驰也不下来，他也没办法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天灾人祸这种事他又没法控制，他遭这么一大灾，九死一生才回来，要是别的教练现在保不齐各种安慰他。就连杨阳他们都是各种顺着他，生怕伺候不好他。
    怎么到闻汐驰这就哪哪都不是了……
    池星熠把闻汐驰的手挥开，手背揉了下被捏的地方，“我起码道歉了，不怂。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一句话不说，简直……”
    “简直什么？”
    “简直莫名其妙。”
    闻汐驰气笑了，“我莫名其妙？行，你池大英雄说什么都对。”
    他眸子黑沉黑沉的，“你爱干嘛干嘛，我就一游泳教练，也管不着，不搁你面前碍眼了。”
    池星熠手握成拳，他不是这个意思！他看着被合上的门，怎么道歉还倒成这样了……
    他深吸口气，屋子就他一个人静悄悄的，他往外看了眼外头太阳还不错。这间病房外头就是个小花园，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热了，挺多人在花园里散步。
    他在椅子上坐了会，又看了几眼手表，看到微信上没有红点，他又把手放下，重复几次后，他干脆拿了根拐杖打算去楼下的小花园坐坐。
    他的病房在四楼，坐电梯到一楼。虽然他的病房底下就是花园，但门开在了另一侧，得穿过大厅。从大厅出来后，沿着大门走几步拐过去才是小花园。
    他过大厅的时候看了眼印在大厅玻璃上的人影愣了下。

 第48章

    虽然头发被清理过了，还算柔顺干净。但脸上贴了个创口贴，穿着一身蓝白色的病服，原本总是充满血色的唇现在透着白，脚腕肚子上都缠着绷带，总体看着病怏怏的。
    说他是个运动员怕都没人会信，现在看着一点都不运动。
    闻汐驰刚从另一栋楼给池星熠取药回来，还没进到住院部的大厅就看到在那照玻璃的池星熠，他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一点都闲不住，一眼没看着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照了几分钟，就又杵着他的拐往外走，看了眼他的路线闻汐驰也大概猜到他要去哪了，也没叫住他，就缀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闻指导？”
    闻汐驰听见有人喊他往后看去，莫凌父母手里提着一堆的东西堆着一脸的笑看着他。
    “你们好。”
    莫凌妈妈：“我正想去小池的病房呢，没成想在这遇见您了。”
    闻汐驰看了眼他们手里的东西，莫凌爸爸忙举起手里的营养品，“这不是小池救了我家莫凌嘛，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就只能买点东西了。”
    “他不在病房。”闻汐驰往小花园看去，池星熠坐在石椅上，半阖着眼在那晒太阳，倒是个懂享受的。
    “在那晒太阳呢。”
    莫凌爸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忙道：“还好在这遇见您了，不然就扑了个空。”
    两人又提着大包小包小跑过去。
    池星熠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一睁眼就对上了两张堆满笑的脸，把他吓得呼吸都滞了下。
    “小池，我们是莫凌的爸妈，认识吗？”
    池星熠：“……叔叔阿姨好。”
    “诶好，阿姨过来主要是想感谢你，这次真的多亏了你，要不是你莫凌早就……”莫凌妈妈说着顿了下，想到那时候的场景眼眶又红了。
    “我都听莫凌他们说了，那时候有多凶险！你竟然还能跑回去救他，要是你家人知道的话该多担心。”
    这话像是一凿子凿了下来，醍醐灌顶。池星熠眸子缩了下，他一直想不通和闻汐驰的关窍就这么开了。他忙转头看向朝这边走过来的闻汐驰，眸中神色变幻。
    可惜闻汐驰都不愿抬头看他一眼。
    莫凌爸爸：“应该叫莫凌来给你磕几个头，就是他现在还没恢复，等他能下床了我一点过压着他来给你磕头。”
    池星熠微惊：“那就不、不用了。”
    “怎么不用！你是他的救命恩人，给他第二次生命的人！他就是给你当儿子以后孝敬着你都是应该的。”
    池星熠：“……”
    真不错，年方十八有了个十九的儿子。
    跟着走过来的闻汐驰没忍住笑出来声，池星熠幽幽地朝他看去，闻汐驰对他的视线熟视无睹，自顾自地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热闹。
    还气着呢。
    “听说你脚还扭了，这些、这些、还有这些……”
    莫凌爸爸跟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一口气掏出了不少保健品，包装都特精致，“都是补的，还有你肚子的伤口，明儿我就给你送莲子煲猪肚，老话说吃啥补啥。咱们是运动员，伤得养好了，一点后遗症都不能留。”
    莫凌妈妈点头，突然伸手抚向他的脸，“我之前送莫凌回泳队的时候就见过你，这才几天都瘦了一圈了，你和莫凌年纪差不多大，我们看你就跟看莫凌一样。我听季明指导说你家人在外地不方便过来，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就近照顾你。”
    池星熠微微顿了下，这个平日里谁都不亲近的小倔种今天竟也没躲，反而点了下头，接受了这份好意。
    闻汐驰意外地瞥了他眼，莫凌妈妈有点开心，“他爸爸手艺很好的，你到时候尝尝。”
    “好。”
    几人声音不小，又提着特别多东西，没一会周围的人就似有若无地投来打量的视线。
    在池星熠投射第不知道几百个求助的眼神，闻汐驰终于起身，“东西我先和你们一起提病房去吧，也不能指望那小瘸子自己拿。”
    池.小瘸子.星熠：“……”
    莫凌爸妈连忙拒绝，他们可不敢把闻汐驰当劳工，表示自己提上去就行。
    他们一走，两人之间就飘着丝淡淡的尴尬。
    池星熠垂了垂眸子，先开口道：“对不起。”
    “你怎么会对不起我？”闻汐驰语气懒懒散散的。
    知道闻汐驰为什么生气，池星熠也是能对症下药了，“我那时候没想那么多，就一条活生生的命在我面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吧。”
    “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闻汐驰语气严肃了些，“那是山洪，山洪爆发的破坏力你不会不知道，你冲过去不是救人，是自寻死路。”
    池星熠：“……可是我救起来了。”
    “还犟嘴!？那是运气好，灾难面前不是次次都有运气。你年纪小，所以总觉得没有办不成的事，但事实就是如果再有相同的情况，你多半再起不来，两个人一起喂鱼，走黄泉路还能有个伴。”
    “……”池星熠皱了下眉抬眸看向闻汐驰，一双眸子黑黝黝的，“如果你是我，你碰到那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闻汐驰定定看了他几秒，“那如果你是我，我跳进山洪中救人你会怎么想？”
    池星熠心猛地就提了起来。
    闻汐驰：“我不是否认你所做的一切。但是我希望你别觉得游了几天泳，就在水里无所不能。救人的前提是有施救条件，保证自身安全，不然就是拿生命当儿戏。”
    池星熠被那个比喻吓老实了，丧眉搭眼的，“……我错了。”
    “知道就好。”闻汐驰看他真是长记性了，语气便也软了下来，“救人没错，很有勇气，不过你跑回去的时候不怕吗？”
    “怕。”池星熠轻声道：“但我更怕一条生命在我面前逝去。”
    闻汐驰愣了下。
    “总之都没事就好。”池星熠大松了口气般。
    闻汐驰：“听说大难不死会发财。”
    池星熠眼一亮，“真的？”
    “真不真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住院费花不少。”
    池星熠：“……”
    他眉眼更耷拉了，连语气都丧了下来，“我觉得队里应该设立一个见义勇为奖，我想申请一下。”
    闻汐驰没忍住笑了声，“想得美。”
    他说着再落下更为沉重的一击，“还有救援队、直升机的费用，也不算你多，十万。”
    池星熠：“……”
    他坐在椅子上呆愣了好一会，突然下了什么决心，拄着拐就要走，“我有点热，想回基地了。”
    医院也不住了，十万！还住什么医院！
    闻汐驰依旧靠在石椅上，“池星熠，你是要耍赖了？”
    池星熠拄着拐杖的力道一收，声音小了点，“你把我卖了我也没那么多钱。”
    “那倒是。”
    池星熠：“……所以你唯一的途径就是培养我成为奥运冠军，到时候我把我奖金给你。”
    闻汐驰扬了下眉，笑道：“你这账算的贼精贼精的。”
    “哪里。”
    “我又没夸你。”闻汐驰说着起身，伸手拍了下他脑袋，“走了。”
    “去哪？”
    “去找买你的卖家，看看有没有眼瞎的要你。”
    池星熠：“哦。”
    “人贩子”带着“肉票”本人往另一栋楼走去，他的脚腕昨天没拍片，原以为没什么问题，可今天还是有点肿，闻汐驰不放心，还是去拍个片子看看。
    池星熠肚子上有伤，还没拆针拄拐的时候免不了总会拉扯到，所以他走得很慢。
    闻汐驰扶他到大厅坐下，“等我会，我去给你推个轮椅来。”
    恰好这栋楼的轮椅都被拿去用了，想着等会拍片还得去看片要走不少路，他和池星熠说了声，打算去住院部看看有没有。
    闻汐驰才走开，大厅突然就乱了起来。他们原本要去五楼拍片，一楼则涵盖了急诊科和挂号大厅。这会大厅呼啦啦跑进来一堆人，护士、医生、警察还有些穿着便服的人，所有人都在快步疾跑。
    “快让开，有危重病人。”
    “让让让！”
    “让开让开！！别挡路！”
    病床的轮子滚在在光滑的瓷砖地板上发出刺耳又急切的摩擦声，血从床上滴落在干净的地板上，因为滴得很密很快就连成了一道血线。
    一口气推进来了三个病人，护士和医生止血的止血，做心肺复苏的做心肺复苏，都在抢着最后的时间。
    大厅原本看病的病人纷纷让出通道，不时会传出几声惊呼声。因为病床上的伤者伤口实在触目惊心，外头的救护车声音回荡在大厅里，一大群医护人员从各个科室跑了过来，大家大气不敢喘，气氛一下就变得极其压抑。
    闻汐驰推着轮椅回来的时候，环顾四周没瞧见池星熠，他视线落到地上还没清理的血迹上，听到身边的人都在讨论他也听了一嘴。

 第49章

    “好像是发生了连环车祸，好吓人啊，肠子都出来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
    “流了好多血，啧啧啧，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不止一个，外头救护车都还在响个不停。”
    大厅里人头攒动，闻汐驰走到原来放下池星熠的位置，原本以为他也是为了让路才走开的，但再往下瞧发现他拐杖摔在了地上。闻汐驰皱了下眉，没了拐杖他怎么走的？
    他捡起拐杖给池星熠打了个电话，一直响到忙音都没人接。把轮椅放到不会碍着人的旁边后，开始找人，找了会才想起了儿童手表。打开定位，手机页面上的小黄点显示两人离得并不远。
    顺着小黄点走过去，楼梯间？
    闻汐驰推开楼梯间的门，调侃道：“这儿童手表还是有点用……”
    话在见到池星熠的刹那戛然而止，只见池星熠一身蓝白病服双手抱膝，蜷成一团坐在角落里，原本就有点病气的脸煞白煞白的。
    闻汐驰一惊忙跑到他身边蹲下，因为蹲得太快膝盖没受住，脸上痛意一闪而过，他倒也没在乎。只顾着池星熠了，连声音里都掺着丝惊慌，“池星熠，怎么了？”
    近了看他发现池星熠双眼紧闭，额头上全是冷汗，仔细还能发现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池星熠，闻汐驰有些着急，他蹲不住便半跪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池星熠，池星熠！”
    “小池。”
    到后来就全是“星星”。
    也不知叫了多少声，池星熠才有反应，他缓缓睁开眼，眼中早已通红一片，血丝横在眼中，他慢慢聚焦，直到看清闻汐驰的脸，试探地喊了声：“闻、汐驰？”
    “是我。”闻汐驰见他有了反应，伸手摸了摸他额头，也不管他额头上都是汗，声音出奇地温柔，“我在。”
    “闻汐驰……”
    池星熠又喊了声，外头的救护车刺在人耳膜上，他脸色更白了，用手捂着唇，干呕了好几下。
    “哪里不舒服？去看医生？我去推轮椅过来。”
    他刚想起来，袖子却被池星熠拉着，他对闻汐驰挤出一个很难看的微笑，“没事，不用去看医生，就是……”
    他就是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想在这待会，可以吗？”
    那语气像询问又像讨好。
    闻汐驰心脏像被蜂蛰了下，他坐到池星熠身边，“好，那我陪你。”
    他伸手揽过池星熠，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又让他把腿伸直不要压着腹部的伤口。
    池星熠缓缓闭上眼，鼻端的血腥味慢慢被木调熏香覆盖，旁边的温度也不断侵染过来，像是溺水一样无法呼吸的感觉在慢慢褪去。
    唯独脑海中的画面依旧在不断重复，不断地不断地来回放映，无法驱逐无法遗忘。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身边的呼吸声慢慢平稳下来，闻汐驰定定看了他一眼，动作轻柔地将人抱起。
    把池星熠放到病房床上，闻汐驰把窗帘拉上，打开门出去。
    听到门被合上后，池星熠慢慢睁开眼睛，他把被子盖到头上，身体又慢慢蜷缩起来。
    闻汐驰走出病房想到池星熠今天反应眉头又狠狠皱起，今天他的确是被吓到了。
    他给李朝朝打电话，把症状都描述了一番。
    李朝朝：“之前看星星的体检单并没有什么基础疾病，看你的描述像是心理疾病躯体化。不过我给他做过那几个基础的抑郁症、躁郁症等，他指数都正常。”
    他说着顿了下，“他这表现有点像ptsd，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还得进一步排查。”
    “创伤后应激障碍？”
    “嗯，有点像。”
    闻汐驰沉默了下，“你之前还说过他的得过进食障碍？”
    李朝朝也愁了，“……是的。再结合他四年没有参加游泳比赛，可以合理推测这段时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闻汐驰：“嗯，我知道了。”
    李朝朝舔了下唇，敛起了脸上的表情，说出自己的推测，“至于什么事要么你开口问，要么他自己愿意说。从星星出事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家人过来……好像也有点不正常。”
    闻汐驰想到那通联系电话，出事的时候季明也说联系不上池星熠的家人，只有一个耳朵听不太清楚的老人。
    李朝朝听闻汐驰没说话，也没再继续猜下去，转过来问了句：“星星现在怎么样了？他的伤恢复得如何？”
    “睡着了。”闻汐驰站在走廊上，透过窗户往远处看去，暮霭沉沉，夕阳悬在地平线上要落不落，“伤口还行，就是脚腕还有点肿。”
    李朝朝一哑，轻声道：“……闻哥，你照顾得真细致。”
    什么伤怎么样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电话挂了后，闻汐驰又在门外站了会，池星熠的资料几乎都是他手里经办的，但他的确没怎么去注意过他家里人。发了个消息给资料室的人，还好还没下班，让人帮着拍了张池星熠的资料，这才发现家人那栏他只填了三个名字，其他的全部是空白。
    心里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闻汐驰喉结滑动了下，脸色出奇地难看。
    池星熠醒来后坐在床上坐了好久，他自己起来把窗帘拉开了，看着外头一寸一寸黑下去，直到最后一丝天光也湮灭之际，病房的门被打开。
    闻汐驰提着晚饭走过来，“怎么不开灯？”
    池星熠淡声道：“医药费都赔不起了，得省点电费。”
    “病房按间算，不算你的电费。”
    “……那要不今天晚上点灯睡吧。”
    闻汐驰笑骂一声，“出息。”
    “今天晚上吃什么？”
    “我让我家阿姨炖的汤，你试试。”闻汐驰给他装了一碗。
    池星熠一改平日进食的速度，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今天怎么还斯文起来了？”
    池星熠：“你家的东西肯定不是凡品，不能囫囵吞枣。”
    他说着赞了声，“好喝。”
    “倒八还会用成语？不错。”
    池星熠一本正经地纠正，“倒九。”
    闻汐驰：“……”
    两人默契地都没提今天下午那件事。
    闻汐驰看了眼池星熠，脸色还是有点白，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不过那双眼很亮。
    看他吃完后，闻汐驰问了句：“我听李朝朝说，你之前得过进食障碍？”
    池星熠动作一顿，轻“嗯”了声。
    “为什么？”
    池星熠看向闻汐驰，开口道：“其实早应该和你汇报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一直都没说。”
    “四年前，我爸妈来市队看我，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都死了。”
    他平铺直叙，语气也平平淡淡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说什么平常的事。
    “爷爷年纪大了，没法接受这件事，精神出现问题没法自理。所以我从市队退了，回去边上学边照顾他。可能那段时间压力有点大吃不下东西，学校里的心理医生说这属于进食障碍，持续了一段时间。不过后来逼着自己吃东西，天天吃，就自愈了。”
    他说着顿了下，“毕竟吃东西是最简单的事了。”
    短短几句话，涵盖了他这四年。
    闻汐驰唇动了动，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甚至不忍心看他，脑海里都是池星熠逼着自己吃东西的画面。
    吃不下东西是因为伤心，他到底是怎么样才能自己给自己哄好。想到他之前说的更怕一条生命在他面前流逝，心又是揪成一团。
    “去年爷爷也走了，我想继续游泳，恰好遇到了钱指导，很幸运来到了这里。”
    难怪也总是缺钱，因为没人给了。
    “人都是要死的，没有人能永远陪着另一个人，最后的路始终都是一个人走。所以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难过。”
    闻汐驰抬眸和他对视，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表情。
    倒是池星熠一双凤眸又黑又亮，透着坚定和淡然，“也不用为我难过，你应该夸我，因为我征服了它们，走到了这里。”
    第38章
    闻汐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说话，微垂的眸中压抑着些许情绪。
    他盯着闻汐驰看，突然很轻地勾了下唇, 眉眼舒展开来,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难过。”
    “说什么傻话。”闻汐驰安慰似地又重重揉了下他的头发, 声音有点低, “五年前，省队有到各个市队参加活动，但我懒不爱去，没想到五年后，我会后悔。”
    就这样闻汐驰错过了他最想出现的时间, 而池星熠也错过了和全盛时期的闻汐驰比赛的机会。
    “今天在大厅吓到没？”
    “还好。”池星熠没有隐瞒, 也隐瞒不了，他那时候反应还是挺大的。
    “就是……有些画面忘不掉。”
    “忘不掉也没事。”闻汐驰声音淡淡的, 他说话时尾音总带点下沉，带着点散漫的同时又让人觉得再大的事也就那样。

 第50章

    “有些事就是得一辈子都跟着的，强迫自己去遗忘反倒适得其反。不过你那时候反应太大，还是需要看心理医生，如果确诊是ptsd的话, 该治疗还得治疗。”
    池星熠顿了下, 其实日常并不会经常车祸场景, 刺激不到他, 所以并没有怎么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但如果能让闻汐驰放心的话，他也不排斥, 于是应了声：“好。”
    他有时倔得要死，有时又乖得要命。
    闻汐驰半侧着头看他，病服穿在他身上好像人都孱弱了不少, 他伸手碰了下他的脸，刚触及他就停下了，手收回的速度比伸出去时快了不少。
    在池星熠不解的目光中，他笑了声，说道：“多吃点，快点好起来，就你现在这身板怎么游得过那些一米九的大高个。”
    池星熠皱眉，应得倒是认真，“我努力。”
    “嗯。”闻汐驰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你先休息，我去买水。”
    从病房走出，门一关上原本还带笑的眸子瞬间黯淡，他吐了口气，没有在病房中表现得那么淡定，他站那好一会默默消化掉情绪。
    有些东西他不敢细想，例如他无法想象他独自从医院回来面对的是精神出现问题的爷爷——
    他爷爷走的那天，他又是如何面对那空荡荡的房子。
    这些他都不敢想。
    ……
    池星熠外伤不重，住了两天院就回基地了。基地对这件事处理挺严肃，发文件跟发电报一样，一会一份。还组织了关于汛期下河游泳危险性的讲座，虽然在省队开展这个总有种淡淡的诙谐感。
    老李却不认为，拿着话筒在上头半吼道：“淹死的往往都是你们这些会游泳的人，别以为你们能参加比赛就能到大江大河里游，那是完全不同的，你们根本就不够看。”
    值得一提的是，基地还真给池星熠发了见义勇为的奖金，虽然方法不可学，但精神值得学习。
    池星熠捧着奖金时，一度怀疑这奖项是不是闻汐驰搞的。
    回基地第五天，他伤养得差不多就开始了训练。因为腹部的皮外伤不能下水，只能进行轻微的陆上训练。他还多了个体能教练，原本是隔壁省队的，被闻汐驰用钞能力给挖过来了。
    体能训练比水下训练更难熬，纯练。练到他无比想要下水，但奈何闻汐驰不让，求他都没用，极其有原则。
    又过了几天，莫凌也出院了，出院当天他爸妈和他来基地找人了。
    那天天气晴朗，健身房中池星熠双手伸直进行卧推。
    “别屈肘，看着还挺轻松，我再给你加块铁片。”
    池星熠：“好。”
    话音才落，门外一阵敲锣打鼓的声儿，他和体能教练李军对视了眼。
    李军伸手帮着他抬起，问道：“你们基地办活动？”
    手上的重量骤然变轻，池星熠松了口气，坐起身子来，“没听说。”
    李军：“走，出去瞧瞧热闹。”
    外头有不少听见声音出来看热闹的人，池星熠一眼就瞧见正往这边走过来的闻汐驰。他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迎了上去。
    “这敲锣打鼓的，有人夺冠了？”闻汐驰停下脚步，站在池星熠身边。
    “不知道。”
    大家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锣鼓声好像在基地门口，他们也不爱废这个步子跑过去看。
    不过很快就不用他们费力气了，敲锣打鼓的人虽然被保安拦在门外，但举着锦旗的人畅通无阻。
    莫凌双手高举三角锦旗，红色绒布的锦旗上几个烫金大字“感谢池小英雄，救我狗命！”
    池星熠：“……”完了，这热闹冲他来的。
    闻汐驰“噗”地笑出声，“池小英雄？”
    偏莫凌爸爸不知道在哪看来的说法——锦旗没人看见等于没送。
    于是就算池星熠在面前他也不停，硬生生举着锦旗绕场一周，得让所有人都瞧见了上面的字才行，直到连保洁阿姨都看上了两眼后，他才舍得收了神通。
    莫凌对池星熠道：“星哥，我们今天是特意来感谢你的，感谢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如果没有你，就没有站在这里的莫凌。”
    这话听着总觉得别扭，别扭到池星熠的后颈已经泛上了一层薄粉。
    杨阳和李朝朝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看到锦旗笑得就差就地打滚了，“哈哈哈哈哈，池小英雄？”
    “少年英雄小哪吒？”
    “哈哈哈哈。”
    “轰”地一声，血色直接涌上脑袋，池星熠本就不厚的脸皮变得通红，颤着手接过了锦旗。
    “要不再让莫凌给你磕一个吧。”
    “别，别别。”池星熠眼睛都睁大了些，他可一点都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要是他不拒绝的话，下一刻就得上演一出一拜天地了，他和莫凌一起跪。
    几人推推搡搡了好半天，连老李都端了个大茶缸站一边鼓掌，最后以一张大合照结束。
    结束后，池星熠握着发烫的锦旗站在原地看着闻汐驰，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
    闻汐驰忍笑伸手拍了下他脑袋，“好事啊，我给你裱起来，挂我办公室。”
    池星熠：“……如果能把池改成闻的话。”
    杨阳：“宿舍，挂宿舍，我给你收拾出一面墙来。”
    李朝朝：“队医室也不是不可以。”
    他们说着对视一眼，又放声大笑起来。
    池星熠：“……”
    最后这面锦旗被卷起来收到了柜子里，压箱底的那种。
    出院半个月左右，池星熠才重新下水，这么久没游他人都快憋坏了。闻汐驰给他换了一套全新的训练计划，他开始了长达几个月的高强度训练。
    转眼过了三个月，十二月天气寒冷起床就变得有些困难了，起早点的话甚至能看到草地上的草都落了白霜。
    池星熠穿着身不算太厚的衣服往游泳馆走去，冬天天亮得比较迟，宽敞的水泥路上就只有他一人，鞋子踩在水泥路上发出的声音让原本就安静的环境显得更安静了。
    “穿这么点？”夹着睡意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池星熠才抬头身上就多了件外套，“亏你教练我神机妙算，给你带了。”
    衣服上闻汐驰身上的味道，慢慢萦绕上他鼻端，他吸了吸鼻子，把手穿进袖子里才道：“你不用这么早来，这两小时的训练不用盯我自己能行。”
    池星熠说一句话就喷出一口白气，今天好像比昨天还冷些，手里又多了杯热腾腾的豆浆。
    “一个人多孤单。”闻汐驰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游泳馆的大门，“去换衣服吧。”
    泳池是恒温的，游泳馆也有安供暖设备，等设备动起来就会比外头暖和不少。
    池星熠换衣服的时间，闻汐驰则把盖在泳池上方的蓝色保温隔板收了起来，收好后又去小黑板写着今天的训练计划。
    热身结束后，池星熠跳下泳池，第一组训练是连游；第二组则让他往返，不过要把速度发挥到极致；之后就是专项训练——转身。
    闻汐驰坐在岸上给他掐表，与两个月前的相比，池星熠技术成熟了不止一点，还刷新了他自己的最快记录，别说其他人看池星熠进步神速，就连他都觉得快。
    一直练到中午，池星熠从泳池爬起来，坐在旁边缓了会才缓缓站起身。闻汐驰布置的训练强度从来不小，不过起码现在没有动不动就吐，还能坚持。
    吃午饭的时候，闻汐驰收到份邮件——“世锦赛集训名单”。
    点开细看后，闻汐驰顿了下，垂眸看向面前正吃着的池星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池星熠头都没抬，含糊着说道：“好消息。”
    闻汐驰：“好消息你进世锦赛集训名单了。”
    “坏消息呢？”
    闻汐驰沉吟了下，说道：“你换教练了。”
    第39章
    池星熠饭也不吃了, 盯着名单一一对应过去，果然自己后头跟着的教练名字不是闻汐驰。
    “为什么要换教练？”
    “集训换教练很正常。”闻汐驰很淡定，甚至于看到名单的时候还微扬了下眉。
    池星熠盯着他看, 发现闻汐驰好像并不排斥这个安排, 他抿了下唇, 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闻汐驰：“不止是集训, 如果你能入选国家队，你的教练也不一定是我。”
    池星熠捏着勺子手紧了紧，他突然站起身，“我吃饱了，先走了。”
    他端着餐盘走到门外才重重吐出口气, 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茫然, 没想过会换教练。
    “嘿，星星！我们都进集训队了！”杨阳朝他冲过来, 将他扑了个踉跄，差点把手上的餐盘摔地上，“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能不能别这么少年老成！”
    杨阳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双眸子中承着的都是兴奋，“哈哈哈, 世锦赛我杨阳又来了！”
    池星熠被他晃得东倒西歪, 但也没把人赶走, 只是淡声问他, “你集训的教练是谁？”

 第51章

    杨阳：“还是季指呀。”
    “还是季指？”
    杨阳：“嗯，世锦赛集训时间就两三个月, 时间短，一般来说不会轻易换教练的。不过如果入选国家队就不一样了，会综合判断。”
    池星熠：“可是我换了。”
    “……”杨阳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听清后不可置信喊道：“what？！闻指导换了？”
    池星熠点点头。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会换闻指？”
    池星熠：“不知道。”
    难怪池星熠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杨阳揉了揉他本就不算太灵光的脑袋，“嘶——想不明白。”
    “不过你也别着急，闻指一定会解决的。”
    听到这话池星熠撇了下嘴，解决个屁，都坦然接受了。
    另一边，闻汐驰翘着二郎腿坐在教练公寓门口的长椅上，黑色卫衣的帽子很随意地盖在脑袋上，露出精致的下半张脸，“把我换了不该给个交代吗？”
    电话那边传来浑厚的男声，闻汐驰听后冷笑了声，声音掺着丝懒散，“都是敞亮人，没必要使阴的，是有人看上了池星熠的成绩想要镀金？还是有人觉得我不在池星熠就上不去，想保什么人拿奥运会资格？”
    那边似乎沉默了下，可能没想到闻汐驰会说得这么直接。不过也只是片刻而已，之后就开始了长篇大论，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反正闻汐驰脸上的笑越来越讽刺了。
    “世锦赛不是国内赛，对付自己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把百米自的冠军金牌捧回来。”闻汐驰靠着椅背，坐也没什么坐像，“别玩脏的，一些话放在场面上来说就难听了。”
    他说着顿了下，“还记得我当年比赛的时候你和我说过一句话吗？祖国荣誉高于一切。”
    “这事要么你调查，要么我调查，要么我让张姐调查，你自己选吧。”
    挂了电话后闻汐驰又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运动员们来来往往，有些年纪很小，有些年纪却是眼看着快要退役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啧”了声，起身往游泳馆走去。
    一个下午的训练下来，池星熠是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一句话也不和他说，明明他就坐那，有问题他宁愿多跑两步到隔壁问季明和其他教练。
    闻汐驰差点没气笑，咬着牙把人拽更衣室里去了，“这是打算不和我讲话了？”
    池星熠：“……没有。”
    “宁愿横跨半个泳池问一个教蝶泳的自由泳问题都不问我，还没有？”
    池星熠闷声来了句，“问你干嘛，你马上就不是我教练了，我提前适应。”
    闻汐驰一噎：“……”
    一肚子话硬是半句都憋不出来。
    池星熠却以为他是默认了，冷着脸推开他的手，往淋浴室走去。泳池的水里有氯，所以起来后得冲洗一遍。
    他冲得很快，冲完后才发现自己没带浴巾，明明闻汐驰就在外头，他偏一声不吭，穿了条长裤直接光着上身就出去了，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脖子往下流。
    闻汐驰皱了下眉，把浴巾递给他。手伸过去时，池星熠头发上沾着的水恰好滴了滴在他手上，原本冰冷的水染上温度变得温热。
    他动作顿了下，朝池星熠看去视线先落到他的那双眼上，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睫毛虽长却一点都不卷翘，像他这个人一样，一板一眼硬邦邦的。
    目光又落到不染自红的唇上，池星熠长相偏冷，唇也偏薄，搭着他那双凤眼，有时会有种凌厉的美感。
    总归是没朝脖子望一眼。
    闻汐驰收回目光，落在手背上的那滴水似乎烫了些，总觉得这冬天的风都是有温度的，这股温度顺着那滴水不断往里钻，慢慢扩散开来，扩散到四肢百骸。
    池星熠抬眸朝他看来，突然开口，“集训期间你真的不能当我教练？”
    “教练”二字又像一道极其清晰的分界线，闻汐驰盯着池星熠纯粹的眸子，眸色微变，只觉得手背上的那滴水现在开始灼人了，伸手把浴巾扔到他头上，他把手收了回来。
    被浴巾罩了个全的池星熠拉下浴巾，露出凌乱的黑发，皱眉道：“杨阳的教练也还是季指，我最近进步也很大，为什么要换教练？”
    闻汐驰沉默片刻，才笑了声，“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做你的教练？”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问，总觉得今天脑子不是很清楚，又挺想听到个什么答案。
    第40章
    听到他的问题池星熠顿了下, 手拽着浴巾的手紧了下，问出了他憋了一天的问题，“你是不是不想当我的教练了？”
    闻汐驰张了张唇, 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两人对视着, 良久。
    直到下训时间到后有人往这走来, 打破了一屋子寂静。
    闻汐驰才偏过头去, 调笑般说了声：“当。”
    他又是那幅吊儿郎当的模样，“明儿我就把你主管教练的位置拿回来。”
    池星熠：“还能抢回来？”
    “是不是很厉害？”
    本以为池星熠会和以前一样，对他这种言论要么翻个白眼，要么转头就走，但没想到池星熠这次很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厉害, 所以你还会是我的教练对吗？”
    那眼神认真得太过, 让闻汐驰心脏生生漏跳了半拍，他抿了下唇先移开了眼神, 应了声“嗯”。
    听到答案的池星熠抿着微勾的唇，手上的浴巾重新盖上头发，擦拭着湿发，丝毫不怀疑闻汐驰是否做得到。
    闻汐驰眉眼一软，笑骂了声, “傻样。”
    果然没多久后总局正式公布的世锦赛集训名单中, 主管教练那一栏多了闻汐驰的名字。
    游泳馆里池星熠又变成了那个沉默寡言只主动和闻汐驰说话的“毒唯”了。
    季明“啧”了好几声, “我现在有种被渣了的感觉, 遥想昨日那般认真回答问题的我，真是错付了。”
    恰巧池星熠从他身边经过听完了所有的控诉, 依旧目不斜视，自顾自地走到闻汐驰身边，问他, “中午吃什么？”
    季明：“……”
    闻汐驰没忍住低笑出声。
    池星熠：“？”
    ……
    集训名单更新五天后，他们出发去北京。出发前一天池星熠花了一百元巨款买了个行礼箱，这次集训时间为三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带的东西不少。
    杨阳已经收拾了两个大行礼箱，还有一大堆东西没装。纪博几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指着行李箱里的西装问，“我就想问，带西装的作用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后脑勺，“万一队里举办联谊怎么办？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纪博：“……那请问你带一套就算了，为什么要带三套？！”
    “这三套花纹都好看，难以取舍，我打算如果联谊三小时的话，我一小时换一套。”
    纪博没忍心再听下去，直接给提出来甩柜里去了，“他妈的，新郎都没你换得勤。”
    纪博看完杨阳的行李，又去看了看池星熠的行李，行礼箱里就三四件衣服躺那，其中只有一件灰色的卫衣会比较占位置，还有一双运动鞋，二十四寸的行礼箱甚至还空了一半。
    他“嘶”了声，“不是我说，乞丐的包裹都比你这豪华些。”
    听到他这么说，池星熠看了眼自己的行李箱，在自己的抽屉里翻了翻，豪气地把闻汐驰送他的成人礼放行礼箱里了，“现在？”
    纪博看着那块抵得上帝都一个小厕所的表，直竖大拇哥，“6。”
    收拾得差不多后，三人和其他几个好友在食堂摆了个长龙桌，他们两人现在的食物都有严格要求，不能随意吃外头的东西，所以只能在食堂里聚一下了。
    大家豪气地刷着饭卡，桌上还摆了好些菜，就是分量不一。食堂阿姨们掌管着打菜大权，面都喜欢的小孩分量就会给多点。例如池星熠这种虽然沉默寡言，但不知为何特别受阿姨们的喜爱，同样一道菜，他碗里的分量总是多些，肉也总是比菜多。
    杨阳刚开始还愤愤不平，说凭什么，直到纪博亮出了镜子，两人同时出现在同一面镜子里的时候，杨阳屁股默默坐回到椅子上，好像……也不能太责怪别人。
    六人每个人都提了瓶矿泉水，纪博拧开瓶盖，高举矿泉水，“让我们干了这瓶，祝贺阳仔和星哥成功入选世锦赛！”
    众人：“……”要干你干。
    纪博喝完水又拧开一瓶，“接下来让我们再来祝福他们在集训队里进步快快，刷新最好成绩！”
    莫凌：“……哥，你好官方哦。”
    杨阳：“有本事你再干了这瓶？”
    “那还不简单。”纪博二话不说，仰头又是一瓶，看得池星熠都怀疑地看了眼水瓶上标的含量。
    纪博骄傲脸，“两瓶水还不是小意思，小时候刚学游泳的时候，天天都是喝水喝饱了回家的，别说，泳池的水还有点咸味道也不会很差。”

 第52章

    此话一出，众人狂笑。
    莫凌笑得前仰后合，“我喝泳池水也喝得多，要是有个比赛累计喝过的泳池水我怕也是能保一争二了。别的正式比赛我就力不从心了。”
    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几人的笑突然就停了。
    纪博迟疑了会，突然说道：“冠军赛之后如果还没取得什么好成绩的话，就得退了，年纪也不小了。”
    杨阳眼睛一瞪，“你说什么傻话呢？你才十九岁，练了十多年退什么退？”
    纪博笑了下，露出一口大白牙，“没成绩没办法，与其在这耗着，不如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路子可以走，总不能真在这等到三十岁吧。”
    “呸呸呸，说我干嘛。不过就算我出去，我也会为了装.逼指着奥运会领奖台上说那是我朋友！所以为了让我装逼，你们可一定要努力。”他说这话时看的一直是杨阳。
    杨阳完全无法接受纪博要退了的消息，一直处于一种呆愣的状态，后头他说了什么他也一点没听见，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下来。一直到这场小型的庆功宴结束，他都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原以为这就是几句话的事，直到晚上杨阳和纪博不知怎么突然爆发了，走廊里杨阳扯着纪博的领子吼，“你就是怂了！你要是真现在就退了我一辈子都看不起你！”
    纪博脾气很好地拍了拍他手臂，“嘘，声音小点，我不是说冠军赛之后再退吗？说不定我冠军赛发挥超常呢？”
    “屁，你就是做好退役的准备了！我们从市队一路一起到省队，那么不容易我们都熬过来了，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奥运会，一起给祖国升国旗吗？你真他妈的怂！”杨阳双手拽着他的领子，因为太用力纪博脖子被勒地通红。
    池星熠本想过去拉开他，纪博却朝他摇摇头。
    两人在那僵持了许久，纪博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跟不上你了。”
    声音很轻，散在夜风里显得很无力。
    杨阳身体一僵，“怎么会？！”
    “你也发现了的。”纪博继续道，“我本来天赋就不是很好，一直都是靠努力死拼才走到现在，但这已经是我的尽头了，我自己能感受到。”
    杨阳：“可是……”
    纪博：“可是你不一样，你天赋高，又努力，所以一定能走得更远。远到我够都够不着才行。”
    杨阳眼眶一红，“我想和你一起……”
    “……”
    池星熠垂眸瞧见纪博垂在身侧的手蜷了下，慢慢握成拳。
    杨阳没能听见纪博的回答，有人以为他们打架把宿管叫了上来，宿管喝斥着把两人分开，因着明天杨阳就要出发，所以也只是说了两句就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池星熠看了眼杨阳，他好像又恢复到了那幅阳光开朗的模样，就是眼睛有点红肿。
    老李特意给他们拉了个横幅，“勇创佳绩，为国争光”，那天的锣鼓声真大，大的像是莫凌爸妈送锦旗的那天。
    锣鼓声结束后，老李带着两人走到台子上，拿着话筒开始了出发前的讲话。
    “我们队今年有两名运动员入选了这次集训队，也意味着他们取得了世锦赛的参赛资格。其中杨阳是我们队由来已久的小天才……”
    杨阳听到“天才”二字时，表情僵了下，想到昨天的谈话下意识往人群里找纪博。
    人很多，他花了些功夫才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身影。但纪博却一直望着他给他加油，因为台子上就寥寥几人。
    杨阳咬了下牙，在老李给他话筒让他讲两句的时候，他脑海中第一句话是“大家都再坚持坚持，守得云开一定能见月明！”，他想这么和纪博说，也想和莫凌他们说。但话真到了嘴边，他也只是轻声说了句，“我会加油的。”
    纪博愣了下，轻轻地勾了下唇。
    老李这次大手笔特意包了辆大巴，二十人坐的，就坐他们四人。说是不管怎么样，排场还是要有的，同时也期望来年这辆车能够坐满。
    把行李放车上去的时候，闻汐驰提了提池星熠的箱子，意料之中，“就这么点东西？”
    “够用了。”
    闻汐驰把他的行李往里推，池星熠突然想到什么，又把行李拉了出来，把那块表拿出来装到了自己背着的包里，那张闻汐驰写的“祝贺成年”的便签倒是没带来。
    “带着它干嘛？”闻汐驰不解。
    池星熠抱着包一本正经道：“作为我成年的标志。”
    闻汐驰：“……6。”
    季明看了看三个行李箱外加一个大背包的杨阳，“你这是……搬个家？”
    杨阳：“两个月呢。”
    季明：“不知道的以为二十年呢。”
    杨阳：“……”
    大巴车驶出大门时，他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去，送行的人朝他们摆着手，连老李都用力挥着手喊加油。
    闻汐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舍不得了？”
    池星熠摇摇头，盯着闻汐驰看了两眼，而后偏过头去，语气随意道：“没有舍不得，你和我一起来了。”
    第41章
    闻汐驰顿了下, 勾唇笑道：“最近是不是瞒着我偷偷上课了？”
    池星熠：“？”
    “小嘴抹了蜜一样，和以前那头倔驴天差地别。”
    池星熠：“……”
    他不知道自己的嘴有没有抹蜜，但闻汐驰这嘴绝对抹了毒。
    飞机落地后, 集训队有专门派车来接。几人才走出通道, 还没看到工作人员, 就被蜂拥而上的人群堵住了。
    季明倒吸一口凉气, 对闻汐驰喊道：“握草，你的行程又被公布出去了？”
    闻汐驰倒是淡定，“世锦赛名单公布又不是偷偷公布的。”
    “也是。”
    杨阳探头往外看去，有好多举着闻汐驰条幅的粉丝，“哇, 这就是接机吗？不过他们怎么这么神通广大, 连闻指坐哪趟飞机都知道。”
    “阳仔和池星熠都先过来。”季明朝杨阳说道，“让他自己出去, 我们落后几步。”
    这样等他们出去的时候也就不挤了。
    杨阳点头，池星熠犹豫了下。
    闻汐驰扬了下眉，问他，“想和我一起出去？”
    他往外头乌泱泱的人群看了眼，闻汐驰便直接揽着人往外走, “别听季明的, 他就是怕见人, 走。”
    季明都没来得急说话, 池星熠就被带出去了，他无奈地揉了下眉心, “唉，算了算了，一起走吧。”
    闻汐驰才一露脸, 人群就轰动起来。他揽着池星熠脚步匆匆往前走去，人群也跟着他们移动，几百台手机对着他们拍。
    不过大家虽然跟随但没人会去挡他们的路，有几个离得近的粉丝还能和闻汐驰搭几句话。
    “闻哥，好久不见啊。”
    闻汐驰：“久吗？上次国青赛不是才见？”
    “也好几个月了。”
    池星熠第一次见这种阵仗，但注意力却不在上面。他眼睛直视前方，被闻汐驰带着往前走，所有感官都在闻汐驰搭在他肩膀的手上。
    他喉结动了下，垂眸往那瞥了眼，闻汐驰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怎么了？”闻汐驰发现他脚步慢了下来，便弯腰在他耳边问了句。
    薄热的呼吸打在耳朵脆弱的肌肤上，池星熠瞳孔缩了下，忙把手捂上耳朵，“没、没什么。”
    也就闻汐驰这个角度不怎么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藏在手下的耳朵也早就红成了一片。
    闻汐驰迟疑了下，想再问什么，碍于人多说话不方便便没有再问，只是脚步又快了几分，导致有些粉丝得用小跑的才跟得上他们。
    就快走到来接他们的车附近时，闻汐驰突然停下，用手拍拍池星熠，“抬头往前看。”
    池星熠不明所以往前看去，只见几个彪形大汉举着池星熠的横幅站在车辆前面，上头写着“池哥论坛白月光，又白又靓又会游。”
    “？！”池星熠这辈子眼睛都没睁这么大过。
    举着横幅的那一群大老爷们儿微群里的消息也是跳得无比地快。
    【追星接机十大语录，快看快看！】
    【草，怎么通篇哥哥，你这个追的是什么星来着？】
    【我妹给我的，她偶像好像是唱歌跳舞的。哎呀管他，你们照着说就是了，这东西通用的。】
    【一般接机都会有花的，你们买花没？】
    【啊？没人说啊。没买，我哪里知道这些，我接我女朋友的时候我没买。】
    【我写信了！我去搜了下资料粉丝都会写信的。】
    【闻哥粉丝超多，我们根本挤不进去，不过还好聪明如我们在车前面等，就不信等不到。】
    【可以可以，我们论坛粉也不能输！】
    【论坛粉必赢！哥哥都给我喊起来！】
    “哥哥！终于等到你了。”
    “我终于是见到哥哥真人了！能给我签个名吗？”

 第53章

    “池哥，我收信吗？我写了好几天的。”
    “哥哥集训加油！世锦赛的时候我去帮你加油！”
    “集训加油！注意身体！”
    那一声又一声做作的“哥哥”把池星熠叫得发毛，没忍住打了个颤。
    这是在玩什么抽象吗？这几个感觉一拳就能打死一头牛的大汉，在玩什么超前的东西？网上玩玩梗就算了，怎么还贴脸开大！
    池星熠抿了下唇，不愿接受事实，抬眸看向闻汐驰问他，“他们嘴里的哥哥叫谁？”
    闻汐驰也毫不留情，“叫你。”
    池星熠：“……我们现在转头还来得急吗？”
    “来不及了。”
    听到这几个字，池星熠眸子又暗了点，有种死了后还要被曝尸的感觉。
    闻汐驰轻笑着拉着池星熠往车走去，来接他们的工作人员瞧着这一幕也没忍住笑了几声，一边笑着一边招呼他们上车。
    池星熠经过他们的时候还是停下脚步，拿过了那人手里的信，憋了半天才说了句：“名就不签了，等我什么时候游出成绩了再签。”
    要走的时候忍不住，语气别扭地说道：“还有别叫我哥哥了……”
    “谢谢你们帮我加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来加油的几人愣了下，反应过来还想说点什么对方已经走了，有个人男的挠了下后脑勺，“池哥还是挺好的哈。”
    “难怪他们追星的都喜欢来接机，感觉……还不错。”
    另一边，车子启程后池星熠看了眼大家的脸色，“要笑就笑吧，别憋出病。”
    话音刚落，车内传出一阵爆笑声。
    “对不起，但是真的好割裂啊，哈哈哈哈。”
    池星熠没什么表情，转头看向窗外，手里还捏着那封信，只是细看就能发现眉眼间软了不少。
    闻汐驰揉了下他脑袋，也笑了笑。
    车子一直开到总局的宿舍楼，几人提着行李跟着工作人员走。
    这里的宿舍是公寓室的，一个套房里有三间房，三室一厅一厨二卫。
    不过不是一个人住一间房，每个房间都有两张床。
    杨阳走上前搂住池星熠，提议道：“要不我和星星一个房间，教练们一个房间？”
    “房间随便，我都可以。”季明没有意见。
    “那就这么定……”
    杨阳正想拍板，突然被打断，“我和池星熠一个房间。”
    闻汐驰开口道：“之后我们应该不是一个组别的，训练时间不一样，这样分会比较方便。”
    他们一个蝶泳一个自由泳，应该分不到一个组。
    杨阳：“也是。”
    季明：“那也行，快选一个房间，我快累死了，早点收拾完好睡觉。”
    “怎么样？”见池星熠一直没说话，闻汐驰便问他。
    池星熠像是才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想了什么，一张脸通红，见闻汐驰看过来后脸又更红了，他侧过头去打量起房间，闷声道：“随便，我都行。”
    第42章
    季明：“那就这样吧, 阳仔走。”
    三间房，四人占了两间，还有一间还没来人。
    池星熠把行礼箱拉进屋内, 看着两张并列的床, 他顿了下, 问闻汐驰：“你睡外头还是里面？”
    “都行, 不挑。”闻汐驰打了个哈欠，舟车劳顿他有点累。
    池星熠用手按了下床，外头那张床垫好像会比里面的软些，他便拖着行李箱往里走。
    因为房间不大，所以床和床之间的间隔并不远, 像闻汐驰这种高个子伸个手都能触到另一张床。
    当看到床上空空落落的时候, 池星熠沉默了会，他忘带床单被罩了。
    他转身朝闻汐驰看去, 闻汐驰疑惑，“怎么了？”
    “没带被子……”
    “呦，那可怎么办？这天气可冷得很。”
    池星熠：“你带了？”
    闻汐驰的行李也很少，比他的还少些，都没看到他有提箱子。
    “没有。”
    “……”
    池星熠：“要不我们现在出去买？”
    说着就去找手机打算动身, 才走出去就又被拉了回来, 闻汐驰道：“逗你的, 刚买来的脏, 睡不了。我提前寄过来了，去门卫那取就行。”
    “真的？”
    闻汐驰拿上钥匙和他一起出门, “别忘了，我也来过好几次。”
    “那你以前也住这吗？”
    “隔壁那栋。”
    闻汐驰轻车熟路，站在保安亭门口就喊, “大哥，拿快递。”
    保安很严肃，打开门前都还是冷着张脸的，直到看到来人是闻汐驰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眼尾都笑出了两道褶子，“呀，小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好久不见了。”
    “刚落地。”
    “哦对，好像是听说这几天你们游泳集训队会陆陆续续地过来。”
    大哥说着往闻汐驰背后看去，“这就是你新带的小徒弟？”
    “是。”闻汐驰侧头对他道，“池星熠叫人。”
    池星熠：“你好。”
    怎么有种过年父母带出去见亲戚的感觉……
    “诶，你好。小孩看着挺精神的。”保安大哥看着凶巴巴的，真说起话来还有点拘谨，“快递我已经给你挑到一边了，在那。”
    “麻烦了。”
    “不麻烦，快上去吧，外头冻人。要不是走不开，我就给你送上去了。”
    “那不用。”
    三个大行李箱两个人搬倒也不累，搬上来后，池星熠接到电话和杨阳去签报道表了，教练不用。
    回来的时候池星熠就看见闻汐驰背微弯着，只穿了件白色毛衣，挽着衣袖手腕上还戴了个黑色的手表，正给他铺床。他眼神认真，额前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
    池星熠突然就迈不开步子了，站在那看了好一会，有一股说不出的情愫涌了上来，让他有些无措。
    直到闻汐驰转头瞧见他，“回来了？”
    他说着笑着往旁边让了下，展示他的杰作，“看我铺的床，一个褶子都没有。”
    池星熠看了眼，还真是，床单抚得很平整，四个角都绷紧了。
    “可惜没太阳，要不把被子晒晒，晚上睡觉比较舒服。”
    池星熠：“这几天好像都没，过两天还会下雪。”
    “那就凑合着吧。”闻汐驰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多，“休息一会吧，吃晚饭的时候叫你。”
    池星熠：“不困，我把东西收拾一下，你要不要睡？”
    闻汐驰拉了把椅子坐下，闻言道：“我也不困，没有这个点睡觉的习惯。”
    “那你带我逛逛吧。”
    闻汐驰透过玻璃窗往外看，阵阵寒风卷积，“出去可以，不过得穿厚衣服，我之前给你买的那个帽子带来了吗？”
    “……”
    不怪池星熠不说话，实在是那个帽子有损他的汉子气质，谁家大好人帽子和围脖边上有一圈白毛的。
    他把帽子和围脖从行李箱里翻出来，“我不怕冷，你戴。”
    “我也有。”
    听到这话池星熠来了兴趣了，“你也戴？”
    闻汐驰理所当然，“戴啊，一起。”
    “那行。”池星熠好奇闻汐驰戴这种帽子是什么样子，应得很爽快。
    池星熠把帽子套上，本来就才十八岁，戴着这帽子倒也挺合适，脸被衬小了一圈，就是那双凤眼过于凌厉，连毛绒绒的帽子都没法让他软化下来。
    直到出门，池星熠才知道自己天真了，看着他头上那酷帅的黑色针织帽，再看自己白色羊绒还有圈白毛的帽子，伸手就要拽掉，可惜手还没碰到帽子就被握住了。
    “走出去就冷了，等会冻脑袋疼。”闻汐驰戴着口罩露出一双桃花眼，眼中含着丝笑，真应了那句“看狗都深情”。
    闻汐驰的手干燥温暖，池星熠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藏在帽子下的耳尖微红，口罩外的凤眼微垂着，瞧着有些别扭又有些妥协。
    门内和门外温差很大，一阵风吹过来，池星熠把脖子往围脖里缩了缩，别说，这小玩意虽然丑但是很舒服。
    闻汐驰看着他的背影，口罩下的唇又勾了起来，这帽子是之前他姐给她儿子买的，他第一眼见到就觉得和池星熠很搭，然后让他姐也买了一套，现在看来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
    “前面是食堂，刚才给你发的卡就是这里头用的饭卡。”闻汐驰手揣兜里，用肩碰了碰池星熠，“再往前走就是游泳馆了，也是你训练的地方。”
    池星熠朝那边看了眼，点点头。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道浑厚的男声，“闻汐驰？”
    两人转头看去，周敬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身后，旁边还有好几个人。
    “我就说我包这么严实，竟然还有人能认出来。”闻汐驰说话隔了层口罩，就显得声音有点闷。
    周敬：“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
    池星熠看到他们手里拿着的牌子，判断他们应该也是运动员，只能说不愧是游泳队的，打眼看去就没一个低于一米八五的，他抿了下唇，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不和他们这些大高个站一块。

 第54章

    他又打量了眼他们的穿着，别说戴帽子口罩了，他们连厚的羽绒服都没穿，特别有男人味。
    池星熠默默摘了头上的那圈白毛的帽子又把毛绒绒的围脖也拿了下来，一股脑全塞口袋里。
    “后面那个就是你小徒弟？”周敬余光看他忙活了半天，虽然疑惑但尊重，见他忙完了才开口。
    “嗯。”闻汐驰一转头，就看见池星熠梗着他那光溜溜的脖子，全身上下就那根倔筋在寒风中屹立不倒。
    “……”
    两人对视一眼，池星熠一双凤眸微颦，一点没退让，满眼都是，我要帅我要酷，不要毛绒绒。
    第43章
    闻汐驰低低笑了两声, 这死小孩，“池星熠，打招呼。”
    池星熠面无表情地朝他们几人点了下头, 一种很cool boy 打招呼的方法。
    周敬扬了下眉觉得有点好玩, 也点了下头, 倒是他身后的人凑过来, 眼睛发亮，“你就是论坛里的那个人？”
    池星熠：“……”并不想提这么中二的事。
    虽然他没应，但这小将也没觉得不自在，自顾自地走到池星熠身边，“我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么一个人, 能和我拍张照吗？”
    “不可以。”池星熠丝毫没有思考, 语气果断到残忍。
    “……”那人拿着拍立得的手抖了下，惊讶地看着池星熠, 第一次见面马上还会变成临时队友，一般来说表面上不是都会客客气气的吗？
    周敬无奈抚额，喊了声，“钦海，别打扰别人, 过来。”
    谁料钦海两眼放光看着池星熠, “你好有个性！”
    池星熠：“……”
    闻汐驰饶有兴趣地看着, 问周敬, “这就是你那个小师弟？”
    周敬刚想点头，钦海立马闻风过来, “闻队好！我是z省蛙泳运动员钦海，久仰大名！我是你的粉丝！超话六级钻粉！”
    “哈哈哈哈哈。”闻汐驰手搭在周敬肩膀上，笑道：“这是从哪找来的活宝？”
    他吐槽也是当着人的面吐, 不过那人倒是一点不在乎，还嘿嘿傻笑，配上他那一米八八的身高，纯一傻大个。
    周敬头疼地揉了下眉心，这几个人凑一块都可以演一出小品了。
    池星熠瞥了眼闻汐驰搭在周敬肩膀上的手，眉轻轻皱了下。
    周敬身后还有两个队员，也走上前，“闻指好。”
    钦海：“闻队能给我签个名吗？”
    “没有笔。”闻汐驰说着又补充道，“你这称呼是跟着周敬叫的？别这么叫了，我又不是你队长。”
    钦海也摸了摸口袋，谁出门会随时备着笔，他有些着急道：“那、那闻指能合张照吗？”
    “合照？可以。”闻汐驰说着一把把揣着兜独自站旁边的池星熠给拉了过来，“拍吧。”
    钦海：“好！”
    池星熠瞥了眼他，闻汐驰轻轻掰着他的头，“别动，看镜头。”
    “……”池星熠虽然臭着张脸，但还是配合着闻汐驰的动作，眸子盯着镜头。
    照片出来后，钦海沉默了下，他队友凑过来看又捂着嘴离开。
    “太虐了，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和他们两合照。”
    钦海：“我难道不帅？我粉丝说我泳坛颜值扛把子。”
    对方沉默了会，半天说道：“啧，黑粉吧？”
    “……”
    池星熠也看了眼照片，闻汐驰手掰着他的脸，下巴半搭在他头上。
    他抿了下唇，打开微信二维码亮给钦海，“加好友。”
    钦海眼睛微睁，忙拿手机，“好！”
    加上好友后，池星熠状似不在乎地又瞥了眼照片，轻飘飘道：“照片也给我发一份。”
    说着可能是觉得自己拜托别人，这样不太好，又补充了两个字，“谢谢。”
    闻汐驰和周敬站一边闲聊，把这一幕也收入眼底，看到池星熠耳垂发红，伸手贴到他的后脖处，触手微凉。
    手突然贴到脖子上，虽然他手挺暖和的，但池星熠身子还是僵了下，转身看了眼闻汐驰。
    “冷不冷？”他一边和周敬说话，一边把自己围巾取下围到池星熠脖子上。
    池星熠一怔，下意识就要把围巾解下来，不过还不等他动作，就听到闻汐驰道：“戴着，我有帽子，不冷。”
    围巾还带着闻汐驰的温度，不知道是熏香还是香水的味道，很好闻，池星熠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耳尖和鼻头都被暖意氲上了丝红。
    周敬看着自己老友的动作，皱了下眉，“你……”
    “嗯？”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微妙了。他难道不觉得有点……奇怪吗？这还是那个人见人厌的闻汐驰？但凡当年他能拿出百分之一的贴心和温柔，也不至于这么人嫌狗憎了。
    “没事……”周敬摇摇头，皱着眉看向那几个还在那闹的队员，“好了，先走了，教练还在等我们。”
    闻汐驰语气散漫，话也不客气，“早该走了，在这里寒暄个什么劲，冻死了。”
    周敬：“……”还是那个惹人厌的闻汐驰，没变。
    几人离开后，池星熠把围巾摘下还给闻汐驰，又从自己口袋里把那毛绒绒的围巾帽子戴上，“你快戴上，等会冻到了。”
    闻汐驰看着他，说道：“不喜欢这个帽子围巾的话，明天给你换一套。”
    池星熠抿了下唇，闷声道：“……也不是不喜欢。”
    “那明天继续戴？”
    “……不喜欢了。”
    闻汐驰忍着笑把他帽子扶正了些，不敢笑是怕再炸毛了，等会不知道该怎么哄。
    从东门逛到西门，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闻汐驰介绍的时候总会掺着些他以前的事，让池星熠听得着了迷，半天都没想着要回去，都逛完后脸上还露出遗憾的表情。
    “跟小孩一样，喜欢出门晃。”闻汐驰揉了下他脑袋，手没闲地玩着他帽子上的绒毛。
    池星熠瞅着在自己帽子上为非作歹的手，“……”
    也不知道说谁。
    在外面晃了一个多小时，看了下时间差不多就五点了，干脆去食堂吃了个饭，刷的是池星熠的卡。
    池星熠：“以后吃什么随便点，我刷卡。”
    “池大老板大气。”闻汐驰翘着二郎腿坐在那比老板还老板，声音透着股懒劲。
    吃完饭后又采购了些生活用品，才往宿舍走去。
    宿舍里轻悄悄一片，客厅里还能隐约听到季明打呼的声音，两人早睡熟了。
    他们脚步放轻了些，回到屋内关上门后才敢出声。
    池星熠坐在椅子上，看着关上的房门，有些别别扭扭的。
    闻汐驰：“要不要先去洗澡？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报道后就开始正式训练了。”
    “你先去。”
    “也行。”闻汐驰见他一脸奇奇怪怪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没问顺从地去了。
    洗漱间在客厅左侧，洗澡得出门。
    他出去后，池星熠开始找人，先是在通讯录里找到杨阳，想发消息的时候突然想起对方睡着了。
    于是又翻了翻，最后在大群里找到了周毅。
    周毅刚训练完在去食堂的路上，一阵寒风卷积而过，风像是能穿透衣服吹到骨头缝里一般，他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哆嗦。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手揣在口袋里不想拿出来，到了食堂才打开手机，这一看人就愣在了原地。
    群好友“。”【备注：池星熠】添加您为好友。
    周毅：“……”
    池星熠加他好友干嘛？嘲笑他？讽刺他？秀优越感？
    周毅站在那的一分钟把所有可能性都过了一遍脑子，他冷笑了一声，重重按下“拒绝”。
    之后他去打菜，手机又“叮咚”响了一声：群好友“。”【备注：舍友池星熠】添加您为好友。
    【拒绝】
    “叮咚”。
    【拒绝】
    “叮咚”
    周毅：“……”
    士可忍熟不可忍，他把饭菜重重放到桌上，点下同意后，就开始写文章，甚至连坐下的功夫都没有，把他小伙伴吓得一愣一愣的。
    “艹了，侮辱人也不是这么侮辱的，我最近招你惹你了？不就是一个世锦赛集训吗？把你嘚瑟完了！我竞技水平是没你高，我是比不过你！但比不过你的人多了去了，你别只盯着我薅啊！有病没病？有病就去找李朝……”
    “叮咚”。
    他字还没打完池星熠消息先发了过来，“那个，有个事问你一下，我睡觉打呼吗？”
    周毅：“………”
    “？？？”
    他小伙伴看周毅傻站在原地，推搡了下他，“你干嘛？坐下吃饭啊？”
    周毅：“你说……压力太大会让人脑袋坏掉吗？”
    “什么鬼？”
    周毅抹了把脸，他也想问什么鬼？！
    舍友池星熠：“打吗？”
    删除删除，周毅狂点删除键，把那一段愤慨激昂的话删除掉后，犹豫地打下几个字，“你是不是加错人了？”

 第55章

    舍友池星熠：“不是周毅？”
    “是……”
    他心想大哥我们今天加的好友，可见关系有多一般了，我怎么会知道你睡觉打不打呼啊？而且他后来换宿舍了，他们同宿舍的时间短得可怜。
    心理活动一大堆，最后周毅打字只有寥寥几个，“反正我没听到过。”
    舍友池星熠：“磨牙吗？”
    周毅：“……应该也不会吧。”
    舍友池星熠：“那行，刚才一直显示对方在输入，你要说什么？”
    周毅：“……没有。”
    本来想给你鉴赏一篇文章来着……
    周毅又站那等了会，看池星熠应该不会在来消息后，他才把手机关了，坐下吃饭。
    另一边，得到答案后的池星熠松了口气，开始收拾东西。
    闻汐驰洗完澡出来，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沐浴露的味道，池星熠吸了吸鼻子。
    “你等会洗，这会水不太热，可能刚才季明他们也洗了澡，热水器烧不及时。”闻汐驰擦着头发走进来，黑色的睡衣领口外敞着露出两条明显的锁骨。
    池星熠特别马屁地把吹风机翻了出来，“给。”
    闻汐驰往椅子上一靠，半玩笑道：“帮我？”
    “好。”池星熠打开吹风机暖风模式，先在自己的手上试了试，觉得温度差不多了才往闻汐驰头发上吹。手小心地拨弄着头发，带着温意的湿发划过在之指尖留下一道道细小的水迹。
    池星熠吹得认真，闻汐驰舒服地眯了眯眼。
    季明挠着一头乱发出来上厕所，走到大厅就看到了两人屋内这一幕，他走上前了几步，靠在门框上睡眼惺忪，“不是我说，闻汐驰要点脸？他是运动员，你是教练，他照顾你？”
    闻汐驰连眼都懒得睁，翘着二郎腿好不懒散，“池星熠你愿意吗？”
    池星熠：“嗯。”
    季明：“……”
    看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样，算了，佛不渡无缘之人。
    吹了十几分钟，池星熠摸着他的头发感觉没有潮意了便关了吹风机，手指把他额头上的头发拨开了些，“可以了。”
    闻汐驰头微往后仰睁开眼，两人恰好对视上。
    “手艺不错。”
    “那我以后可以靠这门手艺吃饭？”
    闻汐驰：“那怕是只能赚我的钱了。”
    池星熠卷着吹风机的线，“那不用，只对你免费。”
    闻言闻汐驰眸色深了些，他慢慢坐直身子，轻笑道：“那真不错。”
    池星熠把吹风机收好，背上吹出了一层薄汗，他手指蜷了下，拿着衣服往外走去，“我也去洗澡了。”
    “嗯好，别洗太久，他这热水器烧水特慢，没多少热水。”
    屋内传来闻汐驰的声音，池星熠应了声，“知道了。”
    浴室里放了好几瓶沐浴露和洗发水，池星熠打开瓶盖凑过去都闻了一遍，这才找到自己想要那灌。
    洗完后，他抬手闻了闻，下一刻眉头轻轻团起，明明一样的沐浴露，为什么洗出来的味道和闻汐驰身上的就是不一样？
    回到屋内，池星熠全身都冒着热气，像是被一团气裹在里头一样，白皙的皮肤洗得通红，闻汐驰瞧见都吓了一跳，“你这是用几度的水洗的？”
    “我喜欢用烫一点的水洗。”池星熠晃了晃脑袋上的水，本来地方就不大，闻汐驰首当其冲，一脸水。
    “池星熠？”
    闻汐驰朝池星熠看去，只见他抿着唇，眸子却是弯着，想笑又不笑的样子，一看就憋着坏故意的。
    他顿了下，很少见他这么有朝气的样子，他也跟着勾了唇，到底小孩，换个地方能开心半天。
    一直到晚上九点两人才关了灯睡觉，累了一天，灯才关没多久池星熠就裹着暖呼呼的睡熟了，倒是相隔不远的闻汐驰翻了好几个身，也不知道几点睡着的。
    第二天，四人踩着七点的集合线到游泳馆。
    一大半个上午其实就是开了个大会，大概介绍了下教练和运动员，让大家都互相认识一下。然后是又讲了关于集训的目的，以及希望完成的目标，重点提到了“技术革新”四个字。
    三十多个运动员分为了好几个小组，每个小组主攻的项目都不同。
    池星熠分到了攻关二组，主攻男子中短距离自由泳、男子4x100米自由泳、4x200米自由泳接力，由闻汐驰以及另外三个国家队教练负责。
    毕竟是第一天，没那么严格。分组后就由自己组的几个教练带人走了。
    不得不说池星熠这组除了闻汐驰，还有闻汐驰当运动员时的教练郑国强，也就是躲了他很久的那个教练。
    很难得的是，这次闻汐驰没凑上前去，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教练组中郑国强资历最深，作为小教练组的组长，负责统管组内运动员和某位教练。
    郑国强：“今天第一天，我们放松放松，就让大家都认识一下，也让教练认识认识你们，所以大家一会热身后就到游泳馆，做个小测验。”
    一来就比赛，大家脸上多少都有点沉重。
    郑国强又补充道：“测验不算难，不过虽然是小测验，但这影响着后续我们的各项评估以及训练计划的制定，所以还是希望大家全力以赴。”
    池星熠看了眼他身后的闻汐驰，闻汐驰安抚地朝他笑笑，再收回目光就发现郑国强正盯着他。
    郑国强眉头皱了下，“还有，在我开会的时候，不要眉来眼去、眉目传情的，尽带坏小孩。”
    池星熠：“……”
    第44章
    池星熠心想, 闻汐驰的教练也是个用成语的高手。
    郑老：“测验下午开始，给你们一点时间准备，中午吃完饭可以午休一下, 下午两点半准时集合。”
    “是。”
    “解散。”
    一解散池星熠就朝闻汐驰走去, 闻汐驰也站在原地像是在等他一样。
    “下午测验要怎么测？”
    闻汐驰伸手揉了下他脑袋, “我也不知道, 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说着顿了下，“我一会得去开会，你自己去吃饭，如果觉得没伴就去找杨阳。”
    “没事。”
    训练队三十几人，大多数都是之前就参加过的老人。池星熠是这次全新面孔, 所以从集合开始就能感觉到不少目光似有若无地打量着他, 当然这些目光并没有什么恶意，纯属好奇。
    那几个国家队的老教练一走, 大家就开始撒欢了，池星熠和闻汐驰就站这一会，已经不下五个人来问闻汐驰要合照签名了。
    闻汐驰在泳坛的地位始终无法被超越，就游泳馆里站着的所有人没几个不是他的比赛粉，只有自己进入到了这行才知道他取得的成就多恐怖。
    他们隔壁是蛙泳那一队, 周敬同样很受欢迎, 这两人在这群小年轻中就是元老的存在。
    这会去吃饭还有点早, 上午也没有训练计划, 池星熠就找了靠墙的角落，自己端着手机坐那看技术分解动作, 复习动作。
    昨天一天没练，他觉得全身都有点不对劲。
    周敬看了眼池星熠，对闻汐驰道：“你这小徒弟倒是挺沉得住气的, 就是看着没什么朝气。”
    “怎么就没朝气了？”闻汐驰也朝那看了眼，“不找你签名就没朝气了？”
    周敬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护起短来。”
    闻汐驰没脸没皮笑道：“他天天见我这种极品货色，怎么可能会去找你们要签名？”
    “……”
    周敬转头就走，闻汐驰还在后面喊，“陈述事实，生什么气啊。”
    闻汐驰笑了笑，视线很自然地就落回到池星熠身上，他走到他身边道：“池星熠，我去开会了。”
    池星熠抬眸望过来，显然还没从视频中会过神来，轻轻点了下头，有种莫名的乖感，“好。”
    闻汐驰手指略带过他的头发，“中午不一定回来，记得去吃饭。”
    “嗯。”池星熠看着他背影，抬手摸了摸刚才被碰到的头发。
    闻汐驰走后没多久，池星熠身边突然多了个人，起初他也没在意，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视频。
    直到旁边那人先开了口，“你看的这版技术分解不是很细，我有一版更细的，你要吗？”
    池星熠侧头朝他看去，那人剪了个寸头，从他这个角度还能瞧见他耳朵上有两个耳洞，不过没有戴饰品。
    那人对上池星熠的眸子时眼睛睁大了些，突然就有些局促起来了，“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林邵，也是中短距离自由泳的。”
    “池星熠。”
    池星熠的自我介绍就短短三个字。
    “我知道你，国青赛比赛我在观众席，看到你的比赛了。”
    池星熠：“你没参加？”
    “国青赛之前已经拿到世锦赛参赛名额了，教练就不让我参加了。”
    林邵说着顿了下，“我看你的比赛是200米自决赛，你体力真恐怖，平时都怎么练的？”

 第56章

    “没刻意练过。”
    池星熠继续看视频，来搭话的林邵半天想不起还有什么话题可以说，他也不走就坐在旁边刷手机。
    直到池星熠看时间差不多打算去食堂吃饭，他跟着起身，“去吃饭吗？我和你一起可以吗？”
    池星熠：“随便。”
    两人到食堂后，林邵找了个两个空位，“坐这可以吗？”
    池星熠没应直接把包放在凳子上，转身朝打菜窗口走去。
    “这里的肘子味道不错，你可以尝尝。”林邵端着盘子给池星熠介绍，“我去年吃是这样的，不知道今年换没换师父。”
    他说着朝池星熠看去，他今天戴了顶灰色的毛线帽，因为刚从外头进来鼻尖被冻得微红，唇也很红。他垂眸看着橱窗内的彩色，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大半的眼睛。
    林邵脸一红，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那个，你先打，我去端汤，给你也端一份。”
    池星熠：“谢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加了好友，林邵看着池星熠黑漆漆的头像，再看看自己那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来的头像，抿唇小幅度地笑了下，“嘿嘿，我们的头像还挺互补。”
    池星熠：“……”
    反正他没看出来有什么联系。
    吃饭的时候基本是林邵在说话，池星熠出于礼貌偶尔应和两声，基本都在看视频。
    林邵也没觉得被冷落，“我把更细一版的拆解发你了，你可以看看。”
    池星熠果然来了兴趣，打开视频看起来，屋内有暖气，他南方人没有进门就脱衣服的习惯，吃到中途池星熠就热出了一身薄汗，这才想起来把外套和帽子脱了。
    食堂的椅子不大，他长款羽绒服很蓬不管怎么放都会掉个衣角衣袖的。
    林邵：“把衣服给我吧，我吃完了，帮你拿着。”
    池星熠犹豫了下才把衣服递给他，林邵乐呵呵地接过衣服搂着，身子半探过来和他一起看视频内容。
    “这个抬手我总是会有偏差，就很奇怪，那么一点点偏差抓水就会差很多。”
    池星熠碍于抱衣服的情分，把手机偏过去一点，让林邵能看得轻松点，不过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要两个人挤着看一台手机……
    虽然不明白，但还是道：“这里做不好可能是前面侧身的问题。”
    这个问题他也有过，被闻汐驰生生给揪了回来，游泳技术动作稍微差一点点，呈现的效果就会差很多。技术动作流畅好看的，抓水时效高，游起来会省力很多。
    “我教练也是这么说的。”林邵一笑露出唇角的两颗虎牙，他长相不属于白白净净那一类的，小麦色的肤色搭着他那一头寸头就已经挺野了，偏眼型很长，眼尾往上吊着，一看就很不好惹。
    好在性格大方，笑起来恨不得把整口牙都露给人看。
    闻汐驰过来的时候就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看着两人就快靠一起的头，又看到那不知姓名的小崽子余光一直偷瞟着池星熠，他脚步顿了下，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他驻足在那看了片刻才出声喊道：“池星熠。”
    池星熠全神贯注记着技术动作时，突然听到闻汐驰喊他名字。
    他立刻把头从手机里抬起来找人，人还没找到东西先开始收了，“我要回去了。”
    林邵：“啊？这么快？”
    “嗯。”
    他东西收好，闻汐驰也走到了身边。
    池星熠：“你不是说中午不过来了吗？”
    “会开完看时间还早就来了。”
    闻汐驰说着看了林邵一眼，眸子落到了他抱着的衣服上，眉微皱了下，直截了当道：“他衣服给我。”
    第45章
    林邵下意识把衣服抱紧了些, 闻汐驰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才回过神来，缓缓把衣服给出去。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起身对闻汐驰道：“闻指好。”
    “嗯。”
    闻汐驰随意应了声, 感受到捏着的衣服上头还残留着别人的体温, 眸中划过一丝深色, 不过还是把衣服递了过去, “穿上吧，帽子也戴好，外头冷。”
    池星熠顺从地接过，一一穿好。
    “拉链也拉上。”
    “哦。”
    在林邵惊讶的目光中池星熠把羽绒服外套拉到顶，林邵抿了下唇, 讪笑道：“你们感情真好。”
    “那是自然。”闻汐驰大掌按在池星熠脑袋上, 笑道：“和新队友告别。”
    队友一词咬字十分清晰。
    池星熠疑惑地看了眼闻汐驰，觉得他有点反常, 但在外人面前也没说什么，顺着他意摆了摆手，“拜。”
    林邵：“你几点来游泳馆？下午我们一起练可以吗？”
    池星熠还在想时间，闻汐驰先道：“那不一定，你们的训练得按我们的安排来。”
    “好了, 走了。”池星熠话还没说就被闻汐驰揽着走了。
    林邵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闻汐驰手依旧揽着池星熠, 低着头和他在说些什么, 他原以为池星熠是个不怎么说话的，可对上闻汐驰又句句都有回应。他正盯着看, 闻汐驰突然转头看向他，朝他笑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虽然他和闻汐驰是第一次见面, 但总觉得闻汐驰对他好像没那么友好，而他刚刚那个笑更像是——挑衅？
    从食堂出来，内外温差过大池星熠缩了缩脖子，“嘶”了一声。
    还没“嘶”完嘴就被捂上了，池星熠睁着双漆黑的眸子朝始作俑者看去。
    闻汐驰：“吸一肚子冷风等会肚子疼别叫唤。”
    池星熠闭着嘴没敢再造次，“你吃午饭了吗？”
    “吃了，吃的外卖。”
    他们不是运动员，不用药检所以可以不吃食堂。
    “刚才那人……”
    “林邵，也是我们组的，他说他国青赛的时候见过我比赛，还给我发了份更细的技术详解。”
    闻汐驰还没问出口，池星熠先抢答了。
    “国青赛就见过你了？”
    “嗯。”
    闻汐驰若有所思，“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没见过他比赛不知道。”池星熠突然站定，一双眸子定定地看向他，“你为什么总问他？”
    闻汐驰笑了声，“没事。”
    从食堂到宿舍距离不远，几步路晃荡晃荡就到了，杨阳和季明也在宿舍。
    季明一边往嘴里塞水果一边问闻汐驰：“你和郑老怎么样？”
    “我和他还能怎么样？”闻汐驰拿了根签子插了块切好的苹果，直接就递到池星熠的唇边。
    池星熠犹豫了下还是张嘴吃了进去，闻汐驰很自然地又插了块给自己，评价道：“沙沙的苹果更好吃，这个太脆。”
    季明看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哪不对劲，但是想半天又不知道哪不对劲。
    直到杨阳出来，季明学着闻汐驰的动作也给他插了块喂他唇边。
    杨阳：“……”
    “你干嘛？苹果坏了？还是有毒？”
    季明：“……”
    对嘛！这样才比较正常！
    午休的时间不长，下午两点半就得集合，池星熠懒得换衣服了，外套一脱打算靠沙发上眯一会。
    闻汐驰嫌弃苹果又继续吃着，边吃边道：“在这睡等会着凉了，去床上睡。”
    “时间短不想脱衣服。”
    “不想脱就不脱。”
    “不脱脏。”
    闻汐驰：“这会讲究起来了，去我床上睡，我不嫌弃。”
    季明：“……”
    你不嫌弃？！
    他始终记得他有次穿着外裤没注意坐他床上去了，都还没坐热就被拎到了门外，和他一起被丢出去的还有床单。
    闻汐驰就冷冷一句话，“不能机洗，记得手洗。”
    那可是个寒冬腊月！他发誓他屁股真的就只是沾了下床！现在来个不嫌弃了！
    闻汐驰看他表情有异，疑惑地看了眼苹果，“真有虫子？”
    季明“呵呵”两声，“自古从来只闻新人笑，哪听得旧人哭。”
    闻汐驰：“……池星熠快把刚吃的苹果吐出来，有毒会傻。”
    池星熠瞥了他们一眼闭上眼休息，幼稚。
    再次醒来是闹钟响了，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了被子，被子上熟悉的熏香让他很快就确定了被子的主人，脸往被子里埋了埋才彻底醒来。
    闻汐驰拿着平板不知道在写什么，听到动静掀起眼皮朝他看来，“桌上有温水，喝点就得走了，热身该没时间了。”
    “嗯。”池星熠应了声。
    冬天的被窝格外难起来，但池星熠是个狠人，闻汐驰话音刚落他已经站起身了，拖泥带水是不可能的。
    跟做任务一样，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温水喝完，大衣一裹就开始穿鞋，一边穿鞋一边看向还没动作的闻汐驰。
    闻汐驰无奈笑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就来。”
    他们顶着一身寒意到训练馆的时候已经好多人在热身了，第一次测验大家积极性都还蛮高的。

 第57章

    闻汐驰进来后，不少运动员都看向了他，走哪哪就是喊“闻指好”的人。
    其实很多时候好的选手并不一定能成为好的教练，但闻汐驰一直是最新技术的缔造者，最新一代技术从他退役后就没人用得起来，所以他退役后，曾经的教练让他尝试尝试教练。
    退役后他便去主修了这方面，完成学业后才入职省队。我们的运动员与欧美选手体型上比并不占优势，技术层面就一定得超越。
    只是他那套方法对身体、天赋要求都极高，所以在选择运动员的时候才会那般谨慎。
    闻汐驰：“你先去换衣服吧，热身不要偷懒，我也得去忙了。”
    池星熠：“好。”
    ……
    尖利的哨声，让正在热身的众人都看了过去。
    郑国强：“现在开始集训期间第一次测验，100米自的组别有林邵、池星熠、萧何……”
    “念到名字的出列，你们先开始。”
    几人走到泳池边，池星熠戴上泳帽和泳镜露出光洁的下巴，他蹲下身子捧了些水洒在自己胸膛上，让自己适应一下水温。
    测试并没有严格分配泳道，大家随意站，池星熠2道，林邵就在他旁边。
    林邵：“hi，又见面了。”
    池星熠轻轻朝他点了下头。
    林邵突然道：“我们打个赌吗？”
    “嗯？”
    他看过他国青赛的比赛，成绩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不是他自大，但是和他比还是有点差距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就是不管谁赢了，都得满足对方一个小心愿。”
    他说着看了眼池星熠的脸色，见他好像面色不虞，又忙语无伦次地补充道：“当然这个心愿不能太过分，例如我的就是……”
    “就是如果我赢了，你和我一起去爬长城好吗？”
    池星熠：“……”
    这也算满足心愿？
    他心想着，刚好他也想去，再叫上闻汐驰和杨阳他们。
    于是爽快的点了头，“好。”
    林邵顿时笑开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下次比赛如果我再赢的话，我们就一起去露营，再下次就去游乐园。”
    “……”
    在林邵美好的展望中，池星熠眉眼慢慢地变得凌厉，他是不是太给他脸了？他在他眼里这么弱吗？
    另一边闻汐驰站在发令处，他听不见声音，只能看到林邵那小崽子的表情，他越笑得像朵花，他眸色就越沉。
    林邵刚从想象中回过神来，转头就看见了池星熠盯着他两只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
    咋了？
    第46章
    几个教练站一块, 有人发问：“你们觉得这次比赛谁的赢面大些？”
    郑国强头发白了一半，眼睛十分有神，说起话来铿锵有力, 他不带什么主观意愿道：“依据现有成绩来看, 林邵数据好看些。”
    有教练附和道：“林邵今年进步很大, 如果能一直保持下去, 有希望夺牌。”
    林邵的主管教练笑了下，谦虚道：“他天赋高，不过发挥很吃状态，状态好和不好完全两个人，不稳定。”
    “短距离本来就吃状态, 很正常。”
    几人闲谈着, 郑国强看了眼旁边的闻汐驰，“你怎么不说话？”
    “呦, 老头子终于舍得和我说话了？我还以为你这嘴得再闭一阵子。”
    郑国强：“……”闻汐驰这张嘴不管过多久都还是这个鬼样。
    “成天没个正形。”他目光转向在池边准备的池星熠，问了声：“你那徒弟也像你一样？”
    虽然上次国青赛池星熠拿了第一，但成绩放在大赛上其实一般。
    他那次比赛，因着闻汐驰的缘故，教练组这边对他的关注度其实很大, 大家几乎都没落下那场比赛。看完后就有好几个同事给他发消息打电话, 聊的话题也大都相似, 无非是池星熠的成绩。
    评价几乎都是没有想象中的惊艳, 毕竟闻汐驰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征战过奥运会，且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
    闻汐驰听到郑国强的问话, 轻笑两声道：“那不一样，他可乖多了。”
    “是吗？”
    看长相倒是挺乖的，但是闻汐驰带的就不好说了。
    闻汐驰这边话才说完, 池星熠那边已经用眼神杀人了。
    林邵一脸懵逼，在他的威压下咽了咽口水，但依旧不愿放弃道：“那、那我们说好了哈。”
    “好！”池星熠应得干脆，活动的肢体的幅度大了些，眼里的争强好胜都快要溢出来了。
    长哨吹响，几人登上出发台，原本还略显喧闹的游泳馆安静下来，隔壁蛙泳一队人热身也慢了下来，目光朝这边看过来。
    钦海：“哇，他们短自这么快就开始考试了吗？真吓人。”
    “郑老的一贯作风。”
    “好像有个挺厉害的，叫什么来着……”
    钦海眨眨眼，“池星熠？”
    “不是，是他旁边那个，好像叫林邵，我们教练还去挖过他。”
    钦海嘴角抽了下，“我们教练真是谁都想要。”
    “但是池星熠也蛮强的，国青赛不是破了200自的记录吗？”　他说着仰头看向还在一边认真拉伸的周敬，“队长，你不好奇吗？”
    周敬没搭理他，等这一节运动做完才缓缓起身，“一般。”
    他环视周围，大多数人目光都落在池星熠身上，无他，因为他的教练是闻汐驰，他现在的关注度并不是冲着“池星熠”三个字去的。
    大家都希望能再出一个闻汐驰，又都惧怕再出一个闻汐驰。
    钦海：“那你觉得谁会赢？”
    “不知道。”周敬声音浑厚，“短距离谁说得准。”
    “也是，要是长距离还能买定离手。”钦海一双眼亮晶晶的，有种大学生的清澈，“不过我还是支持池星熠。”
    “池星熠加油！”
    他大喊了一声，在安静下来的馆内格外突兀，霎时间大家都看了过来。
    林邵也朝这边看了眼，倒是池星熠一个眼神都没给。
    周敬无语地拍了下他脑袋，“安静！”
    “嘶——”钦海捂着脑袋直抽气，周敬是真打啊，下死手地打！
    “该你的。”队友坐到他身边，忍着笑骂道，“真闹腾。”
    钦海：“……”
    嘟！
    短哨响起的瞬间，泳池激荡，大屏幕开始闪烁数据。
    郑老看了眼数据，目前最快的是池星熠和林邵，林邵的出发速度稍胜一筹，两人差距很小。
    第一个25米，两人就和其他人拉开了小半个手臂的距离，林邵体位会靠前些，不过池星熠咬得很紧。
    钦海身边的队友道：“看，我说钦海会厉害些吧？”
    钦海：“这都还没30米，池星熠后程比前程厉害。”
    “林邵也后程厉害。”
    钦海龇牙咧嘴，“……你快闭嘴吧。”
    另一边，教练组看比赛和他们又不一样，捏秒表的捏秒表，录像的录像，郑老喜欢动笔时不时在本子上划上一笔，都是些他自己才能看得懂的符号。
    闻汐驰是里头最懒散的了，什么装备都没有，就带了双眼睛。
    50米转身，池星熠出现了一个小失误，瞬间被拉开了距离。
    他皱了下眉，咬紧牙关追了上去，每次换气的时候都能看到身边的林邵又往前蹿了蹿，这是一件特别磨人的事，十分考验心态，很多人的节奏就是这么被打乱的。
    池星熠也一样，他本就是给好胜心十分强的人，在省队没遇到过这么强劲的对手，一时间很不适应，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加快速度！超过他！不能输！
    但越追越觉得力不从心，越力不从心就越急，周而复始，一整个负循环。
    他节奏一乱，看比赛的几个教练眉头瞬间皱起。
    钦海手捂着脸“啊”了一声，“星星你别自己乱了啊，我不敢看了。”
    周敬双手环胸，面无表情评价道：“不够成熟。”
    相对而言林邵成熟很多，他有大赛经验和国际上很多名将都比赛过，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节奏里，游刃有余。
    呼吸、划臂、打腿。
    池星熠能感觉到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在崩溃的临界点，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敲击着他的耳膜。节奏失衡后，他所有的频率都在加快，精神还没崩溃，身体先开始叫嚣。
    百米这种短距离的节奏很快，眨眼就结束，最后50米就更快了，就那么几十秒的功夫。
    但这50米的时候，池星熠还差这林邵一个手臂的距离，很难追。
    林邵注意力很集中，他原以为在那个转身后他就能甩开池星熠，但始终被咬着，于是他加快了些节奏，想着这回总能甩开对方了吧，但对方还是跟了上来。
    这种感觉很难受，每一次加速都会给自己叠加一层压力，好像不管怎么努力都甩不开对方。那种被追赶的恐惧也在不停地磋磨着他的神经，只要一个小小的失误，后面那人就能轻松超越他。

 第58章

    倒是他不断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距离。
    还没到最后25米，其实这个时候不管谁加速都不太明智，先耗费体力的那个，容易被在后25米被超越。
    但两人好像都不管不顾起来，开始疯狂加速。
    岸上有人低呼了身，“林邵节奏怎么也乱了？！”
    “哇，他们都好快！”
    “好精彩……”
    呼—
    池星熠侧身呼吸，快速把肺里的气吐出来。
    累，手臂酸得像是要断掉了，打腿也是仅凭着机械运动。
    但这种追赶的快感让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什么节奏什么体能，都比不过原始本能带给他的快感充足。
    他一双眸子亮得惊人，整个人都极其亢奋，体力就像是没有上限，还再不断地加速。
    最后25米，两人都一丝不保留了，大家都被带动起来，开始鼓着劲给他们加油起来，稀稀拉拉的加油声开始变得整齐起来。
    泳池的水花溅得很高，坐在边上的钦海都被溅到了一滴。
    他眼睛睁大了些，“妈耶，他们两个人都游得好疯，不就是一场小测验吗？这也太拼了吧。”
    越过二十五米后，池星熠身体稍稍下潜了些不换气。
    最后十五米，十米，五米。
    触边！
    第47章
    池星熠和林邵同时从水里抬起头来, 又同时转头去看大屏幕。
    两人几乎是同时触的边，这要不是机器测成绩，教练按表都没法分辨的出来。
    场上有瞬间的安静, 大家视线都定格再大屏幕上, 都有些惊讶。
    坐在钦海身边的队友眼睛一瞪, 用力拍了下钦海的肩膀, “握草，池星熠竟然追上去了！他最后25米他开挂了吧？！”
    钦海向池星熠的眼神也是变了又变，但还是与有荣焉道：“我就说他后程很厉害吧。啊——看得我都热血沸腾了，我也好想和他比一场！”
    林邵最后节奏是乱了，被引诱着提前加起了速, 但池星熠加速更早, 要说力竭也应该是池星熠力竭才对。
    “体力和爆发力都逆天了。”林邵的主管教练轻声说了句，虽没点明名字但大家也都知道他在说谁。
    谁都没想到池星熠会赢得这场比赛, 但更没想到一场小小的测验赛会这么精彩。
    闻汐驰扬了下眉，没做任何评价，就是有些嘚瑟地看了眼郑老。
    郑老就见不惯他这样，一皱眉道：“你们两个都怎么带的兵？基础战术、赛场心态都没教一点？”
    说着“哼”了声，“别人随便一激节奏就乱七八糟, 这要是在国际顶尖赛场上都得死！你们两先给我写张检讨上来, 然后让那池子里的两个把你们的检讨都背熟了来找我。”
    反正就是四个人都要罚, 就是不知道写的人羞耻些还是背的人羞耻些。
    郑老的声音不小, 另一侧的周敬都听得一清二楚，无语地闭了下眼, 闻汐驰这人当运动员的时候就是检讨书专业户，当教练还得写，他盯着闻汐驰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丢人。”
    闻汐驰无所谓地笑了笑, 林邵的主管教练生平第一次被罚检讨书，还在一脸懵逼，也没人说教练要写检讨书的啊？
    林邵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屏幕上的成绩久久不能回神，他是在什么时候被追上的？最后五米的时候他都还占据着微小的优势。
    和池星熠比赛太恐怖了，那种不管怎么领先好像都会被赶超的恐惧感始终残留着。
    池星熠抱着水线喘气，显然是累着了，想着休息一下再爬上去。
    还没等他气喘匀，就听见隔壁水道的林邵喊他名字，“我们再比一场！比不比？”
    池星熠转头朝他看去，两人视线对上的刹那，就像是着了火的电线，劈里啪啦，谁都不服谁。
    “好！嘶——”
    一个“好”字才说出去脑袋就被敲了下，闻汐驰蹲在池边，“好什么好？气喘匀了？”
    池星熠也老实，一本正经回复他道：“没。”
    “知道没有还不上来，下面泡着水舒服？”
    池星熠撇了下嘴，不太好意思地轻声道：“没力气了。”
    闻汐驰笑出了声，“我还当你铁打的，怎么会没力气。”
    旁边的林邵第一次听到池星熠这种语气说话，瞳孔轻轻缩了下，他和平日里平铺直叙没什么起伏的语气不同，尾音往下耷拉着，就好像……就好像寻求或者朝闻汐驰讨什么一般。
    错觉吧？他稍稍仰头却猝不及防对上了闻汐驰的视线，闻汐驰眸色微深地盯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错了开来。
    林邵咧了下嘴，摘下泳帽把脑袋往水里浸了浸，再抬头已经冷静下来，转头对池星熠道：“今天我们都没体力了，以后再比。”
    池星熠点头，“好。”
    林邵手撑着泳池边把身子撑了起来，又扭捏了下道：“那、那训练完一起去吃饭吗？”
    池星熠眨了下眼，“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吃吗？”
    我们？林邵看了眼闻汐驰哑了下，那还是算了，他怕不消化。
    “那下次吧。”
    “嗯。”
    林邵朝自己的主管教练那走去，心里想着哪有运动员和自己教练这么黏的，一般不都一下训就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吗？
    他挠了下后脑勺，还想着呢迎面而来一脚，都听得到腿风了，还好他躲得快。
    林邵主管教练：“你是不是蠢，节奏都能被带着走，那节奏你是要起飞啊？”
    林邵：“……”
    他就说和主管教练黏在一块的不是疯就是疯子！
    ……
    另一边池星熠也从泳池里爬了出来，身上裹了张浴巾，“我赢了比赛，没让你丢脸。”
    闻汐驰掀着眼皮看他懒声道：“是没让我丢脸，让我多了份检讨书。”
    “检讨书？”他刚只顾着看成绩了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闻汐驰“嗯”了声，把郑老的原话复述了一遍给他听。
    池星熠：“……”
    他皱了下眉，立马转身，“我去和他谈谈。”
    闻汐驰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朝那走了。
    “……”
    也是没想到他这么有种，开训第一天找上总教练了。
    没反应过来的岂止是他，游泳馆里的人都惊愕地看着池星熠问郑老，他语气平稳道：“我赢了为什么还要罚我的主管教练？”
    你要说他没礼貌吧，他一去先鞠躬问好，你要说他有礼貌吧，他开训就找总教练。
    众人：“……”勇士！谁不知道郑老是出了名的魔鬼教练，能站这里的都是天才，众所周知天才大多心高气傲，有点自己的小癖好，那么多刺头没几个不被郑老拿捏地死死的。
    等闻汐驰反应过来后也没去阻止，反而双手抱胸看起了热闹。
    郑老睇了他一眼不怒自威，语气颇为严肃，“闻汐驰让你来找我的？”
    “不是，我自己来的。”
    郑老：“所以你想让我不要罚闻汐驰？”
    池星熠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眯了下，总觉得这话问得奇怪。
    过了不久后，闻汐驰看着池星熠耳根微红走到他面前。
    “战果如何？”
    “……他让我也写一份检讨书。”他说着顿了下，语气有些幽怨了，“你背。”
    “哈哈哈哈哈。”
    闻汐驰笑得半靠在池星熠肩膀上，桃花眼中眼波流转，潋滟异彩。
    肩膀上传来的温热让池星熠眼眸半垂着，眼尾都氲上了尾红。
    ……
    杨阳和季明训练回来，一开门就瞧见闻家师徒两人坐在餐桌前奋笔疾书。
    季明：“我还寻思着走错门了，你们这是要高考吗？”
    池星熠不好意思说，低着头只管写也不抬头。
    “写检讨，这次的第一批。”闻汐驰天生脸皮厚，翘着二郎腿说得还有几分自豪。
    杨阳：“传得沸沸扬扬的开训第一天典型就你们啊？!”
    池星熠：“……”
    季明笑得那叫一个前仰后合，立马拿出手机要拍照发省队的群里。
    闻汐驰抬头看向镜头粲然一笑，还饶有兴致地举手比了个“耶”，池星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埋头苦写。
    一直写到天完全黑下来两人的检讨才算是写完，闻汐驰不知道写了什么东西，写得很顺畅，后面都是在等池星熠，和端详自己的“佳作”。
    等池星熠也写完后，因为得交换着背，他把纸递给闻汐驰，“我们现在去背吗？”
    “背什么背，明天拿上去读就好了，一会晚上的训练就开始了，哪有时间。”
    闻汐驰把两张纸一盖就拉着人往房间走，“穿衣服，先去吃饭。”
    转眼过了一天。
    郑老一进办公室就看见这几个人齐戳戳地站在他面前，无语地闭了闭眼，谁一大早想看见这么几个糟心的玩意儿。
    “唉，别在这背，一会早操来。”他就是想立个典型，压一压那些刺头。

 第59章

    早操全队集合，下面三四十号人。
    四人被提溜到前排，除了林邵的主管教练憋得脸通红，其余几人都淡定地如家常便饭。
    林邵看了两人一眼，见他们都没第一个出来的样子，便挺身而出，“我先来吧。”
    他咳了两声，“尊敬的郑国强总教练，这里，我深刻地向您做出检讨。因为本人教学问题，导致运动员在场上节奏失衡，额……战术、战术被打乱……”
    他磕磕巴巴地背着特别正经的检讨书。
    背完后深深吐出口浊气，这玩意儿比《离骚》还难背。
    郑老“啧”了声，“一看就没花时间背，再有下次我得叫你抄上个几遍。”
    林邵：“……您就别咒我了。”
    郑老冷笑一声，“还别咒你了，别人池星熠节奏乱了后能赢，你优势那么大都被反超，我要是你我自己都先主动写个三千字的检讨。”
    林邵：“……”
    林邵背完后本来是该池星熠的，但闻汐驰伸手拦了下，“我先吧。”
    说着就走上了前，他也没背拿着池星熠写的那张纸就开始念了，郑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教练在这念检讨书就已经够丢人了，更丢人的是这个教练还是他亲自带出来的……
    检讨书的开头和林邵那篇一字不差。
    池星熠和林邵主管教练对视了一眼，好家伙抄同一篇上了，点赞多的果然风险大。
    但展开后就完全不同了，闻汐驰声音本身带着股懒散，“不过，我认为别管他黑猫白猫会抓老鼠的就是好猫。教学应当因材施教，我有能力且有自信能提速直到终点，那为什么在前期要保留实力，所以那并不是节奏失衡，那就是我的节奏！
    综上，我认为闻指的教学并不存在问题，在此我还提议总局应当挖掘每个运动员的特色，做到因材施教、对症下药，这样这次的集训才能碰撞出新的火花。谢谢大家，我的检讨结束。”
    众人：“……”
    郑老眼睛一瞪：“我让你写检讨，是叫你检讨自己，不是检讨我！给我下战书来的？”
    闻汐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池星熠那张脸长得特别乖，就是一开口说话刺得人难受，“就是检讨，顺便提一点合理的建议。”
    郑老：“……”
    “算了算了，你出列继续背。”
    池星熠也从口袋里掏出了张纸，昨天训练得迟，回去洗漱完就睡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打开这张纸看。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同僚大家好，鄙人闻汐驰，在此行业深耕二十余载，想必也不用过多介绍。
    今日在此是为了对昨天测试赛我教学的运动员表现做出深刻检讨。
    首先昨天池星熠表现出的水平异常——优秀，不论是临场反应还是所表现出的韧劲，都让我这个做教练的自愧不如……”
    池星熠说着一顿，清朗的声音放轻了些，从耳根处攀起了一道显眼的血色。
    “在短池中落后后并没有放弃，而是咬紧牙根奋勇追逐……”
    中间一大段全是各种夸奖，就差把人夸天上去了，池星熠越读脸越红，连脖子根都是通红的，好几次都差点咬到舌头，最后的结尾更是让他差点读不出来。
    “最关键他还、还帅，帅得那叫一个天、天妒人怨，又优秀又帅又——乖，让我时时刻刻都在检讨自己，争取让自己做得更好。”
    池星熠声音清清凉凉的，读完后馆内也是安静地清清冷冷的。
    “？？？”
    握草！别说检讨信了，tm表扬信都没这么骚的!
    第48章
    众人都是一脸的：检讨书还能这么写？！
    池星熠这人一向不怎么注重别人的视线, 这会读完都垂了眸不往人群里看。
    周敬是个注重规矩的，听得脸一会黑一点一会黑一点，现在黑沉黑沉的。季明那几个老油条想笑不敢笑, 一分钟八百个小动作遮那张翘得高高的嘴。
    郑老脸色变了又变, 脏话就在嘴边想骂又觉得场合不对, 憋得一张老脸青紫。他和闻汐驰就那么一步距离, 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憋了老半天最后咬着牙根道：“三千字检讨书，明天！给我交上来！”
    闻汐驰倒没什么异议，只问了声：“还是池星熠背？”
    “你丫想得美!!！”钱老暴怒开口。
    闻汐驰略显遗憾，“行吧。”
    池星熠：“……”
    从那天后池星熠一战成名天下知, 他在食堂有时会碰到其他项目的运动员, 上次他就碰到一群花样游泳的姑娘，一看到他先笑起来了, “他就是那个又帅又优秀又乖的池星熠？”
    池星熠：“……”
    他迟早要再写一次检讨，通篇夸闻汐驰！让他读！
    他暗暗握拳的样被季明看见了，季明忙道：“你要是夸闻汐驰，他只会爽到，到时候他那骚样……咦惹~你可千万别做这种事！”
    池星熠：“……那骂？”
    “那他会暗爽。”
    池星熠：“……”闻汐驰在季明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
    又过了几天, 集训基本稳定下来, 训练量比在基地的时候大很多, 很多人都练得瘫那。那么多个教练每一个当人的, 体能、当项轮着来，每天都得在池子里泡很久。
    池星熠算是里头体能很好的了, 可也练到去吃饭的时候连筷子都举不起来，那手直抖，夹块肉夹了半天都没能送到嘴里。
    “明天要不要帮你把训练量降下来一些？”闻汐驰把筷子从他手里拿过, 夹了块肉放他嘴边。
    池星熠也不矫情，张嘴把肉咬进来，一边咬着一边道：“不用，我还可以加。”
    闻汐驰笑了下，“全身上下就那张嘴最硬，下一口想吃什么？”
    “丸子。”
    “好。”
    坐他们不远处的林邵盯着两人看，嘴里的饭差点没掉出来，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再转头一看，周围的队友都已经开始互相帮助了，健全的帮着“不健全”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互相帮助。
    林邵：“……”原来是他不对劲？
    他哆哆嗦嗦地舀起一勺饭往嘴里塞，偷偷往池星熠那边看了眼，视线不知不觉落到了他唇上，动作一顿，林邵忙收回目光埋头干饭，脸慢慢红得不成样子。
    心想要不明天他去和池星熠一桌吧。
    “这个食堂味道没有基地的好。”池星熠皱眉评论道，“基地的荔枝肉好吃。”
    闻汐驰闻言扬了下眉，运动服的袖子挽到小臂处，露出结实匀称的肌肉，“现在也开始挑食了？”
    “不挑。”池星熠言简意赅，“能吃。”
    说着自己找了个勺子，拒绝了闻汐驰的帮助，“这么吃太慢了，我一会还得复盘。”
    说着哆哆嗦嗦往嘴里送饭，闻汐驰动作顿了下把筷子放下，笑了声，“这么瞧着真可怜。”
    池星熠：“你以前也会这样吗？”
    “也会，不过比你好些。”
    晚上吃饭的时候，池星熠刚坐下闻汐驰不知从哪弄了个保温盒，打开保温盒里头就是裹着层酱汁的荔枝肉，还热乎的。
    池星熠眼睛睁大了些，“荔枝肉？”
    闻汐驰：“你中午不是说想吃吗？快吃吧，不过焖了会，口感可能没那么好。”
    他就是随口一提的……
    池星熠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季明和杨阳突然出现在后方，“荔枝肉？哪来的啊？阳仔少打点菜。”
    “不行。”池星熠立马盖子一合，把肉拉到身前，“这是我的。”
    季明：“……池星熠你多大了还护食？！”
    就护。
    池星熠没说话，反正就是不给。
    季明笑骂了声：“瞧你那出息！”
    ……
    集训的时间过得飞快，一群年纪相仿的天才混迹在一起碰撞出不少火花，每个人都没有藏私，大家互相交流经验。池星熠是这群人里最没经验的那个，没参加过大赛，所以他学得最多。
    过年的时候总局也没放人，除夕那天大家聚在一起包了顿饺子，有些饺子还没下锅就已经破口了，看得大厨们直皱眉，最后无可奈何还是食堂的阿姨们齐心协力包了一顿。
    他们这群搞体育的胃口都大，食堂阿姨们齐心协力了三次才勉强让大家吃饱。
    吃饱后也没再安排训练，明天是大年初一，放一天假。
    杨阳他们蛙泳那一队人约着出去跨年了。自由泳的也有叫池星熠和闻汐驰，但闻汐驰前几天被风吹感冒了，没去凑热闹。他不去池星熠自然也不会去。
    池星熠坐在外头看视频，时不时进屋子里看一眼，闻汐驰发低烧，吃了药就一直睡。
    一直到晚上九点，闻汐驰都还没醒，池星熠走过去用手碰了碰他额头，温度好像降下去了些，给他额头上贴了片退烧帖后才急匆匆去洗澡。
    想着等会洗完澡该把闻汐驰叫起来吃点东西，他晚上就没吃饭，再不吃该受不住了。

 第60章

    洗完澡后发现没拿衣服，还好外头没人，池星熠用仅有的浴巾裹着下半身往房间走去。
    一开门愣了下，刚才还睡着的闻汐驰这会醒了，正靠坐在床上回消息，可能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缘故，表情有点臭，周身泛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池星熠时也稍稍怔了下，但也就一瞬，他把手机放下朝池星熠招了招手，“过来。”
    池星熠犹豫了下，才走过去，还说着：“我身上都是水……”
    才走到床边手腕突然被拉上，人失了衡跌坐在闻汐驰床上，下一刻身上被裹上被子，带着体温的被子，很暖和。
    池星熠脸瞬间微微涨红，他唇动了动，只听到身后闻汐驰问他：“肚子上的疤好了吗？”
    闻汐驰声音还有点哑，和平日相比鼻音重了些，听起来更懒散了几分。
    “好了，没有留疤。”
    “给我看看。”
    池星熠一顿，猛地回过头去看闻汐驰，只见闻汐驰眼睛都烧红了，你说他不清醒吧，那眸子又亮得惊人。
    “怎么了？”闻汐驰掀着眼皮看他，问得理所当然，不依不饶道：“看看。”
    池星熠：“……我天天打着赤膊在那游泳，你又不是没看到过。”
    “想确认一下，就现在。”闻汐驰从头侧面探出头来，仰视着看他，“让我看看。”
    池星熠抿了下唇，生个病人都无赖了些，第一次见闻汐驰这种样子，他完全招架不住。冷着张脸红着耳根把被子拨开一角，露出腹部紧实匀称的肌肉。
    他皮肤很白，紧致的肌肤上没有任何斑斑点点，更别说疤痕了。
    闻汐驰坐在他侧面，视线从腹部一点一点扫过，又落在他露出的那截腰上……
    第49章
    闻汐驰视线扫过哪, 池星熠就觉得哪火辣辣的，闷声道：“我都说没留疤了。”
    “嗯。”闻汐驰往后一躺，头枕到枕头上, 眼睛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星熠转头看他, 只见闻汐驰眸子微微阖着像是难受, 又像是故意不和他对视一样。
    “你很难受吗？”
    “嗯？”闻汐驰缓了下才睁眼看他。
    池星熠：“你眼角都烧红了, 我拿体温计给你。”
    闻汐驰难得没说话，他觉得这会自己的脑子的确是烧成了一团糨糊，糊得他都不太清楚自己在干些什么。
    “呼——”闻汐驰呼出一口气，转头看了眼池星熠，心脏好像又跳快了几拍, 他闭了下眼, 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洗个冷水脸，冷静一下。
    “我去洗把脸。”
    “嗯？”
    池星熠本想起身扶他, 一起身才想起自己还没穿衣服，这折腾一番腰间的浴巾都有点摇摇欲坠了，他身子僵了下，用被子裹着自己先去衣柜里摸了衣服。
    把睡衣穿上后本想着把被子给闻汐驰抱过去，一看被套上印着好几个水痕, 他的被套是深色的, 稍稍沾一点水就黑一块, 很明显。
    他看着上面的水渍皱了下眉, 转头把被子放自己床上。
    闻汐驰从卫生间出来看着床上的被子，疑惑地看向池星熠。
    “你被子湿了一块, 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睡那床吧。”
    闻汐驰：“那如果嫌弃呢？”
    “……”池星熠，“嫌弃就冻着。”
    闻汐驰勾了下唇，重新回到床上躺着, 这次感冒挺严重的，他现在的确是有点难受，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池星熠看他难受的样子皱了下眉，“吃点东西吗？”
    “不吃了，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师徒两人一个样，一生病就全靠睡觉。池星熠还能被闻汐驰又骗又压地给带医务室去，但闻汐驰还更倔些，池星熠没法子对付他，只能给倒杯水放床头。
    时间还早他自己睡不着，便靠在床头戴着耳机看春晚，又怕打扰到闻汐驰休息灯都没开，手机蓝光映照在他脸上，时不时变一变。
    闻汐驰突然起身搂着被子就到池星熠床上，池星熠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裹挟着躺倒。
    “黑灯瞎火玩手机眼睛会瞎掉。”
    闻汐驰把他手机拿过来按熄屏后放床头柜上，又把自己那床湿了的碍事的被子踹下床去，“那床被子湿了，晚上一起凑合一下。”
    池星熠在黑暗中眨了眨眼，闻汐驰手把被子一抬把两人都裹得紧紧的，“乖，睡觉了。”
    一个“乖”字让池星熠跟见了鬼一样，别说睡觉了，眼睛越瞪越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闻汐驰发烧的缘故，被窝里热的灼人，鼻端全是闻汐驰身上那股木调香。
    池星熠舔了下唇，伸手想要把身上的被子撩开些，手还没碰到被子先碰到了人，动作立马停住，不敢再动。
    耳边的呼吸声很粗，闻汐驰很不舒服的样子，翻转了几个身后突然伸手把他揽怀里去了，下巴搁在他头顶上，呼吸才终于匀称起来。
    池星熠皱了下眉，闻汐驰好不容易睡着他不敢再动，怕又吵醒对方，只能别别扭扭地维持着这个姿势。
    耳朵正好贴着对方的胸膛，池星熠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能感受到对方微高的体温，他越躺越精神，脑子也不知道在亢奋些什么东西。
    直到后半夜池星熠才慢慢睡了过去。
    听着他渐渐匀称的呼吸声，闻汐驰慢慢睁开了眸子，眸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第50章
    第二天一早, 池星熠是被外头的动静吵醒的。
    不知道是季明还是杨阳开门的时候撞了下，池星熠迷迷糊糊的，下意识想要坐起身, 动了下身子发现腰上多了只手。
    意识瞬间回笼, 他睁眼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闻汐驰冒着些胡茬的下巴, 再往下是凸起的喉结，而自己头正埋在别人胸前。
    两人裹着一床被子，个子都不算小，几乎是人贴着人，体温互相浸染着。
    “……”
    他脑子先是震惊了下, 但又想着都是男生应该是正常的吧？这个想法还没持续多久, 他动了下突然发觉脸贴着闻汐驰胸，人瞬间就炸了, 从头到尾都红透了，忙把头仰起来些。
    他这动静大得闻汐驰不得不醒了，他把被子往池星熠那拉了点，一个晚上过去他声音更是沙哑，“别吵, 今天不要训练再睡会。”
    “……”
    这种情况谁能睡得着！
    “不、不睡了, 我要起来。”
    池星熠磕磕巴巴地说着, 头发乱蓬蓬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屋里开了暖气温差不算太大, 他脸通红地坐在那，脸贴着人家的那一块都快熟了。
    被他吵醒的闻汐驰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 和池星熠的狼狈不同，他一身黑色的睡衣还是工工整整的，眼中是还未散去的睡意, “脸怎么这么红？”
    “不会传染你了吧？”闻汐驰皱了下眉，昨天晚上是胡闹了些，他伸手摸上他额头，但他自己都还烧着摸也摸不出来，“我去给你拿体温计。”
    “我没有不舒服，你别起来。”想到闻汐驰自己都还不舒服，池星熠刚热到快短路的脑回路又接上了，“你烧退了吗？”
    “可能还有一点。”因为发烧的缘故，闻汐驰鼻音有点重。
    “还烧吗？”池星熠伸手把放在床头的温度计拿过来，用手晃了几下，看刻线到正常位置后才递给闻汐驰，“你再测测。”
    测出来的结果是37度9，的确还有点低烧。
    看到温度后，池星熠冷了脸，闷声碎碎念道：“叫你吃东西你不吃，晚上睡觉也胡闹。”
    他平日说话时总是直直板板，今天却带着点小尾音，可把闻汐驰稀罕坏了，见他停了后还笑着央求道：“再说两句。”
    池星熠：“……”怕不是烧糊涂了。
    “要不去医院瞧瞧？”
    闻汐驰倒是不当回事，“没事，我一年到头难得感冒一次，就是每次都得费点时间才能好。”
    池星熠还想说什么，门口季明可能是听到屋内说话的声音，敲了下门，“醒了没？给你们带了早餐，快出来吃，一会该冷了。”
    他没想那么多，直接就开了门。
    敲门的是季明他打了个哈欠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桌子上，趁热……”
    一个“吃”字卡在了嗓子眼，季明看着地上团得不成样的被子，又抬眸看了眼略显疲惫的闻汐驰，沉吟了下想着最合适的表达方式，“你们昨天晚上，打架了？”
    “嗯，我输了。”闻汐驰就是个骑驴下坡的主，顺着他就胡说八道起来。
    池星熠：“被子湿了，我等会拿去晒。”
    “哦……”季明，“那怎么不去我房间抱，我有两床。”
    池星熠：“……”
    他怎么就没想到……
    “带了什么早餐？”闻汐驰掀开被子穿着拖鞋走出来，看了眼桌上的食物都是些比较平常的，唯独桌子中央那碗瞧着不太正常。
    “今天食堂有豆汁，我给打了份。”他说着阴险笑了下，“特意给池星熠打的。”

 第61章

    闻汐驰靠在椅背上，平日他就懒懒散散的，这会身体不舒服更是坐没个坐像，“豆汁？”
    两男人相视一笑，贱兮兮地就凑了过来。
    池星熠知道他们憋着坏，他也听说过豆汁儿，都到北京了当然想尝尝，于是在两人的视线下他用汤匙舀了一小勺放嘴里。
    从开始到结束都很平静，淡定地就像是喝了口水。
    俩加起来不到三岁的教练：“……”就这？
    池星熠问季明，“还好，就那样，你是不是买错了？”
    “啊？”季明疑惑地凑近去闻了闻，“应该不会啊。”
    说着不信邪地拿起勺子也去舀了勺，才进嘴五官瞬间皱成一团，嘴里的豆汁喝下去也不是吐了也不是，最后生生给咽了下去。
    他喝进去的同时，池星熠也开始猛灌了水。
    季明这才反应过来，“艹，池星熠你演我！”
    “自作自受。”池星熠淡定反击。
    季明砸吧着嘴，嘴里的味道让他不太好受，“嘶——你现在学闻汐驰一个样儿，都蔫坏。也不止我一个人想看热闹啊，怎么不让闻汐驰喝？”
    池星熠顿了下，这个想法好像是没出现过，半天才小声说了句，“他生病了。”
    季明“呵呵”两声，“这兄友弟恭的，恶心！”
    闻汐驰笑了下，对季明道：“你也忒容易中招了。”
    “我这叫单纯、老实、信任你们，哪个词都是褒义词。”
    闻汐驰：“哪个都和你不沾边。”
    池星熠转身往厨房去给闻汐驰倒水，他喝了一口季明也喝了一口，他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这就算平了。
    “你昨天在外头浪了一夜？”
    “嗯，和他们几个年轻人蹦迪。”
    “杨阳呢？”
    “去爬长城了，啧，一晚上不睡还能去爬长城，这群小年轻简直铁打的。”
    闻汐驰和季明闲聊着，池星熠默默吃着早餐。闻汐驰吃了一点没什么胃口就放下了，两袋子几乎是池星熠一个人解决的，吃到最后闻汐驰都有些不放心了，忍不住开口道：“吃不完就不吃了。”
    池星熠长得特别干净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像拢着层水，红唇一张斩钉截铁道：“不会，吃得完。”
    闻汐驰：“……”
    用完早餐后，闻汐驰喝了两杯热水，体温没过38度就没吃退烧药。
    “换衣服，我们出去走走。”
    池星熠有点不放心，“你确定？”
    “确定。”
    池星熠拗不过他，打开衣柜打算去换衣服，余光瞧见衣柜里挂了套他没见过的新衣裳，他猛地转头看向闻汐驰，“这是我的吗？”
    “嗯，去试试。”
    “为什么给我买衣裳？”
    闻汐驰批了件羽绒服坐在沙发上，“过年小朋友都有新衣服，你也有。”
    池星熠顿了下，也没矫情关上门就去穿了，好多年过年都没穿过新衣服了，还真有点——兴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兴奋，说兴奋好像有点过了，总之就是有点开心。
    新衣服是件红色的短袄，黑发红衣，衬得他更加了几分少年气。
    闻汐驰那张平日不饶人的嘴这会又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是笑着看着他。
    片刻后才从抽屉里拿了封红包出来，“祝小星同学今年顺顺利利，无忧无虑，百病不侵平平安安。”
    池星熠眸中眼波流转，盯着闻汐驰那双带笑的桃花眼，也跟着抿唇笑了下。
    他总是笑得很含蓄，一般是眸子先弯下来，而后才是抿着的唇微微勾起，少见他能露齿笑。不过每每笑时，那双丹凤眼都是出奇地好看。
    “怎么不祝我比赛拿个好成绩？”
    “那有什么好祝的，你能完成的事。”
    池星熠垂在两侧的手指蜷了下，然后慢慢地应了声，“好。”
    又补了声，“新年快乐。”
    两人出门没走多久就回来了，外头正在化雪，冷飕飕的。
    过年那两天闻汐驰在感冒中度过，一直到开训，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了几分，连郑老都多说了句，“几天搞成这鬼样，实在不行你也练起来，提提免疫力。”
    不过没两天又恢复了原样，郑老又来了句，“真是祸害遗千年。”
    闻汐驰：“……”
    年后集训就只剩两周不到，两周训练结束后就各回各家，等待二月的世锦赛。
    因着集训快要结束了，大家练习的时间越拉越长，倒不是教练组的规定，是大家自己都舍不得回宿舍。
    集训把几乎国内的顶尖选手都聚在了一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长项，互相交流的过程中能学到的东西，可能是按部就班学习很多年都没法学会的。
    一场集训下来有人进步巨大，也有人几乎是在原地踏步。
    池星熠现在的生活就是三点一线，宿舍、食堂、训练馆。不止是他，大家都一样，训练就是一件很枯燥的事。
    他和杨阳虽然在一套房内，但有时候他早出门五分钟，有时候杨阳先出门个十分钟的，导致两人一天也就可能能见上个十几分钟，说不上两句话。
    这天池星熠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回来，一回来就撞上了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杨阳。
    看着他已经洗漱完成，池星熠疑惑问了句，“你今天回来的好像早了些？”
    杨阳：“啊，是，练完就回来了，没有加练。”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没看池星熠，只顾着自己往里走。
    池星熠皱了下眉，敏感地觉得不太对，杨阳是个很热情的人，跟个小太阳一样，平时早就蹦他面前和他讲着今天他遇到的趣事了，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他伸手拉了住杨阳的手臂，“你怎么了？”
    “嗯？什么？”杨阳抬眸看像他，表情倒看不出什么异常，连声音都是上扬着的。
    “没事。”
    “哈哈哈，没事的话我就进去啦~今天有点累，想早点睡。星星你也早点睡，感觉你最近都瘦了点。”
    杨阳抱着洗漱用品进屋，把门合上的时候还和池星熠小幅度地摆了摆手，才轻轻关上。
    第51章
    池星熠看了眼被合上的门, 总觉得杨阳憋着什么事没告诉他，但瞧他那样子是不愿意说。
    闻汐驰回来的晚一步，他们教练组开会。一回来就看见池星熠皱着眉不知道在那琢磨什么, “这是怎么了？眉毛都快可以夹苍蝇了。”
    “嗯？”池星熠回过神来, 本想问问闻汐驰, 又觉是杨阳的事不好说, 便随意找了个理由，“就……有个动作做不好。”
    “没事，慢慢做总能做好的。”
    “嗯。”
    第二天，池星熠起床洗漱的时候恰好碰上了杨阳。
    杨阳和平日一样，一笑脸上就露出两个小酒窝, “嘿！今天我起的比你早。”
    “嗯。”池星熠很配合地点点头, 两人站镜子前一块刷牙，他抬眸看着镜中的杨阳, 打量着他的脸色。
    突然镜中的杨阳眸子一垂，把嘴里的牙膏沫吐出去后不好意思道：“星星你干嘛老看我呀？都给我看害羞了。”
    那语气动作搞得跟个刚进门的小媳妇一样。
    池星熠：“……”
    杨阳洗漱过后和池星熠打了个招呼先出门了。
    他们两个在不同的场馆训练，虽然说碟自不分家，但蝶泳的技巧性更高，是这么多泳姿里最优美、观赏性最强的。两个联系的侧重点还是有所不同。
    池星熠慢杨阳十多分钟出门, 他到训练的场馆时, 池子里都还没人, 可想而知杨阳有多早。
    等他热身结束后, 场馆才稀稀拉拉地进人。
    林邵是池星熠追捕器，总能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的踪迹, 闻着味就小跑过来。
    “星星~”那尾音拉得极长，长得馆里其他人直皱眉，闻汐驰就不止一次表达过恶心。
    但林邵也是个有个性的小孩, 任尔东西南北风，他该怎么喊还是怎么喊。
    池星熠抬头朝他看去，轻轻“嗯”了声。
    几个月下来他和林邵也熟悉了不少，两人时不时就比一场，胜率从开始的林邵六池星熠四，发展为五五分再到现在的四六分，池星熠六，集训中他的进步是所有人都咋舌程度。
    “我听教练说集训快要结束，所以要搞个比赛，和开始的成绩做一个对比。”
    林邵坐在池星熠身边就开始脱裤子，他是个神人，外裤里头套泳裤，说是可以省了去更衣室的时间，“不过我们还算好了，蝶泳那边才恐怖，搞了个实时排名，天天都更新一次，啧，太恐怖了，我要是蝶泳的一定会被压力压死。”
    池星熠疑惑，“排名？”
    “嗯，就按速度来排呗。他们天天都搞比赛，还发到总群里了。就那么几个人还弄了两个梯队，第一梯队的——就前三则猛抓，各种高强度。第二梯队就做基础训练，感觉被放弃了一样，我要是第二梯队的肯定得崩溃。”

 第62章

    闻汐驰刚进馆就看见林邵在那狂脱衣，脸一黑立马走过去，拉着池星熠就走，一边走一边道：“你年纪还小，要远离那些一看就不正常的变态，人圈子是很重要的，别被带坏了。”
    林邵费劲巴拉地把高领毛衣脱下来，一看身边空了，再一看池星熠被闻汐驰揽着朝远方走去。
    “……”
    艹，闻汐驰这人天天闲得，动不动就盯着他，和池星熠多说几句话都不行，搞得他跟撬他女儿的黄毛一样，简直莫名其妙。
    原本还粉他呢，刚入队的时候巴巴地上去要签名，现在滤镜碎一地。
    池星熠打开几百年没打开的总群，里头的确有好几个文件，他打开表格，杨阳的名字在表格最下方，倒数第一。
    池星熠皱了下眉，问闻汐驰，“蝶泳那边是不是很严格？”
    “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刚听林邵提了一嘴。”
    闻汐驰：“是挺严格的。”
    他说着顿了下没做过多评价，只是客观道：“每个教练的训练方式都不同，虽然看着很残酷，但不可否认他们是这次集训平均进步最大的。”
    见池星熠面色不太好看，闻汐驰好笑地揉了下他脑袋，“担心杨阳？这只是训练不是正式比赛，有空担心别人先顾好自己，下午可是测试赛，争取刷新一下成绩。”
    因为是这次集训最后一场测试赛，所有人都拿出了看家本事。
    从登上出发台开始，大家之间就开始火花乱溅，这次比赛泳道按上次比赛的成绩为准，所以池星熠在四道，林邵在第五道。
    100米自，比赛开始能明显地感觉到和上次比赛不同，这次就算是池星熠和林邵也不能瞬间拉大和其他运动员的距离。
    第一个五十米才开始见真章。
    林邵一直关注着隔壁道池星熠的速度，不知道是不是检讨书的作用，这次两人都没被对方影响而打乱节奏，一直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但和上次比赛不同，上次林邵是被追赶的那个，而这次从转身过后池星熠就一直保持着优势，林邵成了那个追赶的人。
    “呼—”林邵快速吐出一口气，开始加快频率，他和池星熠距离不算远，努努力还是有机会的。
    最后二十五米，林邵划水时效慢慢提高，不过让人很烦躁的就是，池星熠离他离得很近，感觉伸伸手就能超越，但不管他再怎么努力这段距离始终保持到了终点。
    池星熠先触边，林邵抬眸看向成绩，抹了把脸上的水，又看了眼旁边站着的教练们，和第一次测试赛相比几个教练眼中都没震惊或是诧异，只是提笔记下成绩，就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林邵愣了会神，耳边传来池星熠和闻汐驰说话的声音，“没刷新成绩。”
    闻汐驰：“没事，游得还不错，技巧成熟不少。”
    他又抹了把脸上的水，直到他主管教练叫了他一声，“发什么呆？游的还不错，上来吧。”
    游得还不错？
    游得不错的情况下他还是输给了池星熠，他的成长速度真恐怖，就和第一次比赛在水里被他追赶的那种恐惧感一样。
    可怕的天才。
    林邵主管教练突然看了他一眼，“嘶”了声，“你那什么表情？”
    “嗯？”林邵看向池星熠的双眼亮得惊人，这种追赶固然恐怖，同时也很刺激，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晚上，郑老和老友钱乐打电话，看着池星熠集训这么多天以来的数据，饶是傲娇的他也露出了点笑，“那小子还不错，可能还真能在国际赛场上拼一拼。”
    钱乐呵呵直乐，“你个老小子，心里怕是早乐坏了。”
    郑老没说话，钱乐又问：“你和小驰处得怎么样？”
    “这话问的，又不是处对象，还能处得怎么样。”他说着顿了下，“不过他现在教练也做得有模有样了，原本还想着他那吊儿郎当的样怕不得和学生吵起来，没想到他对池星熠出了奇有耐心。”
    钱乐：“那你真是小看闻汐驰了，我见过那么多运动员，韧性和耐心这方面他绝对的第一，天赋又高，天生运动员的料。”
    “是我狭隘了。”郑老站在二楼看着还亮着灯的泳馆，馆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希望有人能接得住他的棒子，一代人培养一代人，薪火相传，国家队不就这么来的嘛。”
    ……
    池星熠晚上纠了下动作，提前下训，回去的时候却碰上了杨阳，杨阳拖着步子显得有点疲惫，看到池星熠的时候才挤出一丝笑，“好巧。”
    “你今天这么早下训了？”
    杨阳步子僵了下，很快又恢复过来，“是啊，你不也？”
    “嗯，练完了就下了。”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池星熠突然开口，“阳仔……”
    “啊，到了到了，快进去吧，冻死了。”杨阳不等他说话就忙打断，似乎是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打开门后也不朝他这边看，自顾自进了房间。
    池星熠看着杨阳的背影抿了下唇，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跟着进了屋子。
    集训结束时，大家又背着来时带着行李返程，林邵从包里拿了个礼盒给池星熠，挠着后脑勺脸微红道：“送你一个纪念品，你回去再看。”
    池星熠眨了下眼，他做人自有一套原则，别人送了他东西他就一定得回点什么，打开包翻翻找找了半天，找到个出去玩时娃娃机抓的小娃娃，递给他，“只有这个了，给你，纪念品。”
    林邵也不嫌弃，顺手就给挂手机上了，“嘿嘿，好看。”
    闻汐驰站不远处看了半天，眸色沉了点，但也没说什么转头先上了去机场的大巴。
    等池星熠再转头找人的时候，自然没找到，上大巴发现闻汐驰和另一个教练坐一块了，甚至没给他留位置。
    他愣了下，只能去别的地方坐。
    一路上池星熠看了闻汐驰好几眼，见他闭眼睡觉都没问他一句，他深吸口气，心里头也有些不舒服。
    他打开林邵的那个礼盒，是个手串，像是什么木头做的，他戴上试了下，还挺好看，干脆就不摘了。
    直到登上飞机，闻汐驰看到他手腕上的手串皱了下眉，才终于说话，不过有点阴阳怪气的，“这手串瑕疵那么多，一看就是地摊货。”
    “你认识？”
    “小叶紫檀，这品质就个三四千吧。”
    “这么贵？”池星熠就当个工艺品，以为百边来块，忙收起来，“太贵了，我到时候还给他。”
    闻汐驰跟会变脸一样，眉眼瞬间又舒展开，唇角多了丝笑意，“叫你乱收别人东西，我家里有几条，品质比这好多了，你要喜欢回去拿给你玩。”
    池星熠随口应了句，闻汐驰眸子一眯，笑意更深了，刚才还扎人的刺立马服帖起来。
    从飞机上下来，省队很做人地派了车来接他们，一路上四人都很沉默，杨阳一上车就戴上眼罩和耳机睡觉。
    一直到下车都没说过一句话，归队第一天省队给大家放了天假。
    他们一会去纪博几人就闻着味找了过来，池星熠和杨阳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和他们闲聊。
    “集训好玩吗？”
    “听说这次有好多厉害的选手是不是？啊，真羡慕你们啊！”
    “我还没去过北京呢，希望我也能有进国家训练馆的一天吧。”
    纪博嚼着他们带回来的零食，一边道：“这次训练你们进步应该很大吧？那么多天才碰撞起来肯定很带感！明天我一定要和你们比一场。”
    杨阳收拾行李的动作一顿，一言不发地把行李箱往床下塞，一向爱闹爱笑的他唇抿得发白。
    “那肯定啊，我们省队这次进两个，可给老李高兴坏了，这几个月他都没训过人，太可怕了。”
    不知谁说了句，“嘿嘿，小小省队出了两个小天才，他当然开心啊。”
    杨阳手瞬间握紧，猛得起身，那句话就想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别我天才！”
    他眼微红，双手握拳直挺挺站那，脸上是再见江东父老的羞愧，他像一个被击碎道心的剑修，自我厌弃道：“什么天才……狗屁不如。”
    第52章
    众人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杨阳吼完才慢慢反应过来，对上大家错愕的眼神，他眼睛睁大了些, 手足无措的站在那,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突然的爆发, “我……不是, 那个……”
    最后低下头无力地说了声，“对不起。”
    “阳仔……你怎么了？”纪博小心翼翼地开口，他和杨阳认识得最久，从没见过杨阳这个样子。
    杨阳：“……”
    池星熠见杨阳不知如何开口，便道：“可能有点累了, 让他休息吧。”
    “哦……那好, 阳仔你好好休息。”
    几人神情担忧，但杨阳明显不想多说, 他们也不好多问。

 第63章

    宿舍门关上后，杨阳有些疲惫地跌坐在床上，脑袋埋在膝盖里，一整个不想和任何人交流的模样。
    池星熠看了眼时间，觉得他应该想要一个人待会, 便道：“我去食堂, 给你打包一份, 你休息一会。”
    半晌, 才听见那边传来声低低的“谢谢。”
    池星熠合上门，在门口停了下才下楼, 闻汐驰像是知道他会出来一般，在楼下的椅子上坐着玩手机等他。
    见到他，池星熠加快走到他面前, “在等我吗？”
    “对呀，等你去吃饭。”闻汐驰仰头看他，伸手朝向他，“拉我一把。”
    池星熠手握着他的手掌，闻汐驰的手比他的暖和些。
    “手怎么这么凉？”他念头才过闻汐驰就开了口。
    池星熠不喜欢包得太严实，在北京出门时总被闻汐驰盯着，他没法子才见天戴着帽子和围巾，一回来就给扯了，嫌勒得慌，他不喜欢脖子上有东西，是个被闻汐驰嫌弃死的小癖好。
    闻汐驰手贴了贴他脖子，倒也不凉，也不顾他意愿把他拉链拉到顶，“围巾怕是上辈子得罪你了，这辈子才这么不招你待见。”
    池星熠借着外头的玻璃门照了眼自己，轻轻撇了下嘴，拉链拉到顶跟个球一样，不过也没说什么，也没把闻汐驰给他拉上的拉链拉下来。
    到食堂他打了个哆嗦，北京一进屋子就是暖气，他都快忘了南方的魔法攻击了，阴冷透着骨头缝往里钻，感觉室内比室外还冷些。
    “这都什么天了，还舍不得开空调。”闻汐驰呵出一口白气，“迟早给这都铺上地暖。”
    谁说这话池星熠都不信，但闻汐驰那财大气粗的，说不准真给铺上了。
    “呀，你们俩回来啦？”熟悉的阿姨见到他们有点高兴，“我就说好久没见你们，一问说你们去集训了。”
    闻汐驰站在窗口前微躬着背，他太高了要是不弯点腰都瞧不见他，“肖阿姨，好久不见啊，今天什么菜色？有荔枝肉吗？”
    他还记得在北京时池星熠那谗样。
    “有有有，你们来得早正炒着呢，等三分钟，刚出锅的好吃。”
    “那敢情好，想这一口老久了。”
    “哈哈哈，一会给你打得高高的。”
    等荔枝肉的时候，闻汐特意去买了瓶热牛奶，塞给池星熠，“拿着暖手，饭前别喝，占肚子。”
    牛奶热热的，不一会微凉的手就捂热了，池星熠舒服地眯了下眼。
    闻汐驰双手揣在口袋里，靠着椅背笑道，“跟个小猫一样。”
    池星熠不解：“嗯？”
    他也没打算解释，只道：“在这等着，我去给你端饭菜。”
    “我自己可以。”
    闻汐驰不容拒绝，“手才捂热点，别拿出来了。”
    池星熠看着闻汐驰的背影，他是不是对自己太好了些？是因为他这次表现不错吗？那如果他有一天表现不好了，闻汐驰会不会又把这些都收回去？
    他想到杨阳，握着牛奶瓶的手紧了紧。
    闻汐驰回来的时候就见他垂着眸子盯着牛奶瓶发呆，他把餐盘放下，“想什么呢？快吃一会冷了。”
    池星熠听话地拿起筷子，和平日风卷残云的模样不同，他今天一口一口吃得很慢，瞧着没什么胃口。
    “担心杨阳？”闻汐驰把筷子放下，他本来就不太喜欢吃食堂，要不是比赛在即，他怕带池星熠外面吃出问题，早出去开小灶了。
    池星熠咽下嘴里的饭才道，“嗯，怕他一蹶不振。”
    “不至于。”闻汐驰又把手放外套的口袋里，“低谷期谁都有，如果这都挺不过来，那也不可惜。”
    他用很平淡的语气说着近乎残忍的话，虽然这残忍的话是事实，这是运动员都得过的一关。
    池星熠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突然有点难以下咽，他对杨阳的痛苦太感同身受了，这会嗓子像是堵了块东西。
    闻汐驰叹口气，伸手过去捏了下他的脸，“别玩，快吃。与其担心，不如相信。”
    池星熠嚼着肉，这种事在闻汐驰看来好像很稀松平常，季明也是，他们都表现得太淡定了，可他们明明也做过运动员，是遇过太多，还是太信任了……
    等他给杨阳打包饭菜回来，发现杨阳已经裹被子里睡了，他没叫他只是把饭菜放在床头。
    打开手机满满的都是消息，有几条是集训队友发来的，大家都已经到隶属省队了，群里大家都在晒自己省队的装备，z省队把最新一代游泳机的照片发上来，一阵好酷好帅开始刷频。
    池星熠看了两眼退出来，纪博他们发消息问他杨阳的事他也没回，这毕竟是杨阳的事他来说好像不太好。
    省队的重点培养对象，基地小天才到一众天才中的倒数第一，这种落差是个人都受不了，会不断地陷入自我怀疑和自我证明之中，不断地磋磨自尊心。他是被选上去参加集训的，顶着省队小伙伴的期待和祝福，拿这么个成绩回来，他首先就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们。
    最后要么被击垮要么憋着股劲再次爬起来证明自己。这两种真说不出哪种更轻松些……
    第二天一早，池星熠起床训练时特意喊了声杨阳，他被子轻轻动了下，池星熠看他着原本还露在外头的半个脑袋全部埋进被窝里，传出一声很闷的，“我今天请假。”
    第二天、第三天，一连几天杨阳都请假，季明来宿舍看过他，他来的时候他不在，不过听纪博他们说季明发了好大的火，骂得整栋楼都听见了。
    他拿了倒数第一这件事也流传开来，纪博他们每天都会去宿舍找他，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深怕会不小心提到不该提的话。
    杨阳开始的时候整天窝在被窝里，后来就成天刷手机看剧，有时候一看就看得到凌晨三四点，完全没有的训练的计划。
    最后还是老李听说了，一封退队通知压了下来，杨阳才不得不去游泳馆。
    可去了之后训练依旧划水，季明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大骂了他一顿，骂得杨阳脸色通红，也怒了，“我在集训的时候还不够努力吗？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的，别人休息的时间我也舍不得休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就泡在泳池里，结果呢？！”
    “结果还不是倒数第一，我努力有用吗？可能真到世锦赛，连预赛都拼不下来，有什么意义？！拼命都没用，我天赋就是没别人高，我游不出什么好成绩，与其这样还不如都轻松点，我不拼命，你也摆烂，大家都舒服不好吗？”
    这话虽然难听，但也是大实话。
    季明指着他的手急微微颤抖着，“你太让我失望了！”
    杨阳动作一僵。
    季明语气突然松弛下来，“如果你想这么得过且过的话，就退队吧，反正也干不出什么事业，不如趁早去上学读书，换一条路冲前程。”
    退队两个字让杨阳的脸瞬间煞白，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拳。
    池星熠也被吓到了，忙从水里爬起来怕杨阳真的同意下来，他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闻汐驰拉住了，他轻轻摇了下头让池星熠不要去掺和。
    “可……”
    “没事。”闻汐驰朝他安抚地笑了下，“杨阳今天会过来就表示他不想退，要不早走了，还等现在。”
    和闻汐驰料想地一样，杨阳那句“好”到最后也没说出来。
    季明深吸口气，“你又不是没输过，两年前世锦赛你第五名，上次奥运会落选，一次倒数第一跟要死了一样，自尊心受损了？你们这组的第一名两年前连世锦赛集训都没选上来，你两年前就赢过他，你现在技术比两年前好太多了，还怕赢不过？”
    杨阳眼睛一瞪，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季明气急摸出一根烟咬在唇间，这里禁止吸烟他不敢点燃，就过过瘾，“妈的，这几天憋了我一肚子的火，拿个倒一跟失恋一样，世锦赛赢回来不就好了，运动员不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艹！气死了！”
    杨阳被骂了一顿，安静地跟个鹌鹑一样，也不知道季明那句话戳中他了，垂着眸子在那想呢。
    晚上宿舍里，池星熠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这几天能做得也只是默默给他打饭，然后陪着，但他总觉得该说点什么的。
    他思索着，杨阳突然开了口，“星星，你会不会觉得我逊毙了？”
    见杨阳终于舍得说话了，池星熠忙道：“不会。”
    “可你是你们组第一，我是我们组倒一，这还不逊……”
    池星熠：“那我们是天生一对？”
    杨阳：“……你也开始讲冷笑话了吗？一点都不好笑。”
    池星熠：“……”
    杨阳憨憨地笑了两声，“你是为什么开始游泳的？”
    “喜欢。”
    “就这样？”
    “嗯。”
    杨阳愣了下，“那你可真纯粹，我虽然也喜欢游，但更多因为很小的时候就被说天赋高，不游可惜了，才开始的。可能在喜欢之前是前途和虚荣心支撑着我游。后来看他们在奥运会上升国旗，我又觉得太酷了，人活这么一个瞬间就够了。”

 第64章

    “回头想想真的好久没享受过游泳了，每天都想着怎么游会快，怎样的动作更规范，怎样提高划水时效。”杨阳深吸一口气，略显羡慕道：“你太强了，这么枯燥的训练你竟然还能保持着喜欢。”
    池星熠顿了下，“如果这么说，我也还有别的私心。”
    杨阳：“什么？”
    池星熠：“家人的期待。”
    “哦，那也正常。”杨阳说完后睁开眼看着天花板，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他突然开口道：“我明天要多练会，一定比你更早到游泳馆。”
    池星熠眸子慢慢弯了下来，“好。”
    他想和季明他们一样说话调节气氛，便又道：“你失恋期结束了？”
    杨阳：“……你听季指乱说，我失恋才不是这样。”
    他小声蛐蛐，“我失恋会哭的，这几天我可没哭过。”
    池星熠原本面朝着天花板听到这话立马转头看他，略显震惊，“你谈过恋爱？”
    杨阳：“谈过啊，谈了好几段呢。”
    女孩子手都没牵过的池星熠：“……”
    第53章
    池星熠震惊于杨阳竟然谈过好几段恋爱……
    第二天吃饭时, 碰到纪博他又问了句，“你谈过恋爱吗？”
    纪博：“……”
    “咋了？突然问这个干嘛？”他说着眼睛一亮，笑得贱兮兮的, “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了？要我给你当军师？哪的啊？是c馆女队那边的吗？”
    他拍拍胸脯, 伸手勾向池星熠的脖子, “那问我就对了, 我和我女朋友都谈四年多了，什么口红色号手到擒来。”
    “……”
    池星熠眼睛又大了些，四年多？
    “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纪博“啊？”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是一种感觉……”
    池星熠：“……”
    “嗯……就有事没事就想着她, 见到她会很开心, 没见到会很想她。看到好看的风景、吃到好吃的东西都想给她分享，两个人在一块的时候话总是说不完, 就算什么都不做，腻在一块也很开心。”
    纪博努力组织着语言描述着自己的感受。
    池星熠接收着信息，这么多年他的世界除了爷爷就是游泳和生计，说实在的他连电视剧都没看过两部，什么情情爱爱在他过去的生活中并不存在。
    不过听纪博这么一说, 他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和他与闻汐驰的相处好像也没很大的差别, 就是他们每天见面的时间太多了, 多到池星熠觉得自己的生活除开游泳就是闻汐驰，和吃饭睡觉占用了一样长的时间。
    “还有就是见到她的时候总会心跳加速, 你别看我们在一起四年了，但每次约好第二天见面的时候，我头一天晚上都激动地睡不着, 每次见面的时候都觉得心脏要蹦出来了。”
    池星熠歪了下头，又下意识把闻汐驰套到那个角色中，他这倒是不会，除非他刚从泳池爬出来，心跳还没恢复。
    纪博说着有点脸红，不好意思道：“我可是把我最直观的感受说出去了，你可不能和别人说，秘密知道吗？”
    池星熠点点头，“嗯。”
    等纪博走了后他才后知后觉，老想着闻汐驰干嘛。他问纪博也顶多是好奇一下，没真想恋爱什么的，接下来还有世锦赛和冠军赛，这两场比赛能拿到好成绩的话才能拿到奥运会的参赛资格。
    拿到资格也只是一个开始。
    下午快结束的时候可能是昨天睡迟了的缘故，身体有些疲软，训练状态并不是很好，本以为会被闻汐驰说上两句。
    岂料闻汐驰时不时看眼手机，也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像是没瞧见池星熠在划水。
    他疑惑地看向闻汐驰，还不等他开口询问，闻汐驰突然起身走到泳池边对他道：“我得回家一趟，今天后面的训练你自己看着办。”
    门那挂了个钟，现在时针才指到五那，从北京集训回来他下训的时间一直是下午六点。
    池星熠点点头，不过还是多嘴问了句，“是有什么事吗？”
    “嗯。”闻汐驰又看了眼手机，“你乖乖的，练一会就去吃晚饭，晚上冷别加训了。”
    “晚上也不回来吗？”
    闻汐驰边说边转身，“嗯，不回来，明天说不定会迟些，不能给你带早餐，自己要去吃，不能不吃早餐。”
    等他走后隔壁的季明八卦地对池星熠道：“八成是又去相亲了，说不定过两天给你带个师母回来。”
    池星熠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相亲？！”
    “嗯啊，他年纪也一大把了，正常。不过你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这相亲就老不成，也不知道是他眼光太高，还是他看着不着调，哈哈哈。”
    池星熠愣了神，季明后面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盯着闻汐驰高大的身影走过拐角，背影消失在眼前，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
    他还记得闻汐驰生日那次他们在外头吃就碰上了个很漂亮的女孩，好像也是他的相亲对象，那这次相亲还是那个吗？还是说又换了一个？
    池星熠把自己埋水里，机械做着还没完成的训练，只不过训练进度很慢，都到下训时间了，他都还有两个大项没有完成。
    杨阳从水里爬起来的时候，池星熠还泡在池里，“星星还不下训吗？一起去吃饭。”
    池星熠转头看了眼黑板上还没被划掉的项目，“你先去吧，我还没完成。”
    “你这也太卷了吧，我昨天才口出狂言说要卷过你，你今儿就给下马威了。”杨阳半调侃道，“不过我快饿死了，练不了一点了。”
    说着和池星熠摆了摆手，“你也早点来，天气冷一会食堂该关门了。”
    “嗯。”
    事实证明杨阳的话池星熠是完全没听进去，等他完成两个大项出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了，天黑得透透的，因为太冷了路上都没两个人，他站在已经关了门的食堂门口，用手遮挡着眼周抵着玻璃门往里看去，呼吸喷在冰冷的玻璃上，化作小水珠。
    食堂里头漆黑一片，所有窗口都关了灯，等池星熠确认里头的确没人后才把手从玻璃门上收回。
    运动了一天说不饿是不可能的，他现在觉得腿都是软的，好在包里还有块饼干，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他也不嫌弃，干脆坐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吃了起来。
    天上零零散散缀着几颗星星，和夏天不同，夏天这里能看到漫天的星辰。
    池星熠一边吃着饼干一边打开手机看了眼，除了几个app的通知以外就没别的消息了，冷风一吹，池星熠鼻尖都冻得通红，他吸了下鼻子，下意识打开闻汐驰的对话框。
    另一边，李凤女士气得额角青筋微鼓，“我朋友家的儿子上个月又给他添了一个孙子，那小奶娃看得我都眼红，你以前的那几个朋友全都有小孩了，就剩你了。我费心费力地给你安排相亲，你倒好说推就给推了。”
    闻父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拿着张财经报在那装模做样，生怕战火波及到他。
    闻汐驰“啧”了一声，“我又不是畜牲，到点就得配种？”
    “噗—”沙发上的闻父没忍住，笑完又忙咳了两声，把报纸翻得震天响做掩饰。
    “再说了，又不止我一个人，你怎么不去抓老姐，让她给你生个外孙不就好了？外孙不也香香软软的？”
    李凤女士狠狠翻了个白眼，闻汐驰这张嘴他的确是说不过，“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之前你好歹还愿意去相亲，现在连相亲都不去了……”
    耳边是李凤女士的抱怨声，闻汐驰手机突然亮了下。
    金鱼吐泡泡：“。”
    他眸色瞬间软下来。
    “怎么了？”
    闻汐驰几乎是秒回，所以池星熠收到消息的时候还有点诧异，相亲还有时间看手机？
    金鱼吐泡泡：“没事。”
    “回宿舍了还是在加训？”
    金鱼吐泡泡：“都不在。”
    “嗯？”
    池星熠发来一张路灯的照片，闻汐驰一眼就认出是食堂门外。
    金鱼吐泡泡：“今天下训迟了，食堂关门了，没饭吃。”
    “【凄凉.jpg】”
    是一只猫在寒风中乞讨的表情包，闻汐驰笑了下，现在还会发表情包了，小木头聊天方面也是进步了。
    “这么可怜？去宿舍等我，我一会就到。”
    他拿起手机起身，开始穿衣服，一边说道:“妈，以后别给我相亲了，我不会去的，也别浪费别人的时间和感情，今天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事。”
    李凤看着自家傻儿子还没收敛起的笑意，愣了下，少见他这表情，竟有几分情窦初开的模样……
    第54章
    池星熠看着手机消息顿了下, 他是要回来的意思吗？不是在相亲吗？
    他把手上的饼干两口吃完，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碎渣开始打字，“你不是在相亲吗？”
    闻汐驰：“季明和你说的？”

 第65章

    “……嗯。”
    “别理他, 他乱讲的。”
    乱讲的？
    池星熠抿了下有些发干的唇,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确认了遍, “所以没去相亲？”
    “没, 只是回去和爸妈一起吃了顿饭。”
    闻汐驰坐在车上，冷风灌进车内，他也没没关窗户的想法。
    “叮咚。”
    手机响了声，他拿起手机看了眼。
    小金鱼吐泡泡：“哦。”
    闻汐驰放下手机，右手手指摩梭着左手手腕上戴着的转运珠, 片刻后又把手机拿起来给池星熠拨通电话。
    “还在食堂门口？”
    池星熠的声音从手机话筒传过来, 可能因为那边风有点大，掺了些杂音, “嗯。”
    “在那蹲着干嘛？那连堵墙都没，冻死了，先回宿舍，我一会给你带吃的。”
    池星熠也不应好还是不好，“我吃了饼干, 已经不饿了, 天太冷了, 你别回来了。”
    “现在不会明天早上也得回, 早起更受罪，来基地还能多睡会。”
    池星熠便没说话了, 两人手机传出来的都是风的杂音。
    片刻后，闻汐驰像是玩笑般，语气轻松地问道：“你以为我在相亲怎么还给我发消息？不怕打扰到我？”
    “……”
    池星熠瞳孔缩了下, 他的话让他呆愣在原地，发消息的时候他只是想知道他在干嘛，并没有多想，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又觉得莫名其妙，都知道闻汐驰在相亲了还想问别人在干嘛？
    “我……”池星熠耳尖被冻得微红，唰一声站起身，慌忙地解释道：“我就是想问问你相亲顺利吗……”
    闻汐驰那边半天没说话，等池星熠脸上的热度都褪下去了，才好像说了句，“如果顺利的话呢？”
    “……”池星熠又坐了回去，腿踩在下两节台阶上，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路灯，那抹黄色的灯光是这冷夜里唯一的暖色调，他听见自己说，“那就恭喜你。”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才听到闻汐驰那边“嗯”了一声，声音挺重的。
    电话挂了后，池星熠用有些发烫的手机贴了贴自己的脸，在这里待了这么老伙不止是脸连脚都是冰的，他直觉自己讲错话了，因为闻汐驰好像有点不开心，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哪讲错了。
    另一边闻汐驰把手机往副驾驶坐一扔，眉眼微冷，打了把方向盘车子转向熟悉的店里。
    等餐的过程中，他下车抽了根烟，好几个月没抽，身上也没烟还是问老板要了根。
    他和私房菜的老板也是旧友了，两人就站在冷风里抽，嘴里的烟刚吐出来就被风吹走。
    “嘶——里面有专门的吸烟室，在这吹冷风，凹造型呀？”
    闻汐驰脸臭，说话也没什么好语气，“就打包份粥，两分钟的事，等我走到粥都好了，别事儿。”
    老板看了他一眼，“谁惹你了这么大火气？哥们替你教训他。”
    闻汐驰靠着墙，吐出口烟笑了声，“我都不敢教训的人，你敢？”
    “……来头这么大？”
    “可不是。”
    老板：“他咋你了？你说给我听听我再看我敢不敢。”
    闻汐驰慢慢悠悠地抖了抖烟灰，说道：“他祝我儿孙满堂。”
    还在食堂门口坐着的池星熠打了个喷嚏，他吸了吸冻得微红的鼻子，皱了下眉，感冒了？
    老板：“……啊？”
    这形容这么抽象的吗？他好像听不懂。
    闻汐驰瞥了他一眼，伸手把烟头摁灭，“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
    老板看着他的背影，不是，这谁他妈听得懂啊？
    从市内开车到基地还要点时间，等车灯照到基地门口时，已经晚上十点钟了。
    感应杆抬起车驶入时，闻汐驰余光扫见了坐在大门口花坛围边上的池星熠。
    池星熠双手叠着放在膝盖上，双腿并拢着，下巴搁在手腕上，一个很乖的坐姿。
    闻汐驰立马停车下车，迈着大步走到池星熠身边，蹲下身子和池星熠视线齐平，“你怎么在这？”
    池星熠见到他抬起头来，“等你。”
    “不是让你回宿舍吗？我去宿舍找你。”
    池星熠眸子清亮，“我不知道你几点过来，怕有门禁你过不来。”
    “我是教练，这么点权力还是有的，是不是傻？”闻汐驰伸手碰了下他的脸，不出意料，触手冰凉，他忙把人拉起来，“冷了没？快起来。”
    池星熠感觉还好，他还年轻火气旺，也就觉得脚有点冻。
    上到车里，闻汐驰把暖气开到最高，这会到了亮堂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池星熠微红的鼻头和耳尖，他狠狠皱了下眉，边打开饭盒边道：“这大冷天你在露天里待了两个小时，什么毛病？”
    “不是很冷，我不怕冷。”
    “是是是，你什么都不怕。”
    闻汐驰把暖和的粥递给池星熠，饭盒是保温的，这么久了里头还是烫的。
    池星熠握着汤匙，问他，“你不吃吗？”
    “不吃。”
    池星熠这才开动，片刻后道：“我还以为是海鲜粥……”
    闻汐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还嫌弃上了？”
    “……没。”
    “马上要比赛了，不敢保证海鲜粥的原料是干净的，所以只能吃点清淡的。”闻汐驰解释了句，又道：“谁让你那么迟下训的？我走之前是不是还特意嘱咐你要去吃饭？”
    池星熠理亏没作声，埋头吃自己的。
    车里的暖气开得足，这粥又热，池星熠才吃了没几口额头鼻尖的冒了一层薄汗。
    池星熠把饭盒放到车前头，想把外套脱了。
    闻汐驰：“怎么了？”
    “热，脱衣服。”
    “你里头就一件薄t，别脱了，我把暖气调低些。”
    池星熠想着也是，也没坚持。闻汐驰看他吃了一脑门汗，干脆把暖气关了。
    第55章
    池星熠喝完粥略带满足地拍了下肚子拍得羽绒服彭彭响。
    闻汐驰看着他, 侧眸笑了声，“怎么跟小孩一样。”
    “嗯？”
    闻汐驰摇摇头，“没事, 快熄灯了, 我送你回去。”
    车子不能再往里开, 两人一下车都打了个哆嗦, 刚暖热的手脚又凉了下来，闻汐驰也不惯着池星熠伸手又把他衣服拉链拉了上去。
    池星熠垂眸看了眼，没反对只是下巴抵到衣领的时候轻轻皱了下眉。
    “你不用送我回去，天冷，我又不会走没了。”
    闻汐驰手揣在兜里, 仰头看着天空中那零星几颗星星, 一呼一吸吐着白气，语气带着些许无赖, “我想走。”
    池星熠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怎么了？”闻汐驰看出池星熠的欲言又止。
    “你还会当别人的主管教练吗？”
    才问出来池星熠脸唰地就红了，他这问的是什么蠢问题，他身为省队教练怎么可能就带他一个人，搞得就像……他想要独占闻汐驰一样。
    他的问题让闻汐驰脚步顿了下, 可能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他思考了下才道：“如果有合适的运动员, 会的。”
    “嗯。”明摆着的答案, 池星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口问，可能是闻汐驰太好了, 人对待美好的事物有占有欲也不足为奇。
    “但只对你好，不一样的。”闻汐驰语气淡淡含着丝笑。
    池星熠睫毛微微颤了下，不知出于什么心态, 他应了声，“嗯。”
    寒风卷积着枯叶，昏黄的灯光下，静默中闻汐驰突然笑了声。
    池星熠问他，“为什么笑？”
    “高兴。”
    “嗯？”
    ……
    转眼一个月过去，世锦赛在即。
    世锦赛又称世界游泳锦标赛，是仅次于奥运会的重大赛事，和奥运会不同，奥运会身为最重要的比赛运动员们有时会保守些，以拿到奖牌为首要目标，所以很多项目的世界纪录都是在世锦赛中创造的。
    临近比赛的冲刺阶段，每个运动员的状态各不相同，有些放缓训练的步伐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有些则是冲刺阶段。
    杨阳是越到世锦赛越拼，他要么在训练，要么是在去训练的路上，连吃饭的时候都要看录像复盘，匆忙吃完两口就跑。
    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的池星熠被他的状态影响也不知不觉加快了节奏，饭也不好好吃。
    做赛前体检的时候，身高倒是高了一厘米，但体重轻了一公斤，惹得李朝朝直皱眉，“你本来就已经是游泳运动员里体重轻的了，如果体重再减的话可能会影响你的爆发力。”
    池星熠拿着体检单没说话，脑子里想着今天闻汐驰给他纠的动作，只想快些把体检做完，他今天还有好几个大项没做。
    李朝朝一眼就看出他那点小九九，眸子眯了下，当着他的面给闻汐驰打去视频，“闻哥。”
    “嗯？池星熠不是在你那做体检吗？”

 第66章

    手机中传出闻汐驰的声音，池星熠一下就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向手机。
    李朝朝：“对，有个问题和你反映一下，半个月不到，星星体重轻了，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池星熠眸子一睁，惊诧地看向李朝朝，他竟然还告状！
    小学生吗？！
    池星熠听见闻汐驰那边顿了下，问了句：“轻了？”
    “可不是，你有空过来一趟呗，我们谈一谈……”
    李朝朝“谈”字都还没完全吐出来就被池星熠眼疾手快地给按了。
    他也没躲，就等着他按一般，只是揶揄了声：“这会急了？”
    池星熠耷眉丧眼地老实坐好，“你说要怎么做，我听着。”
    李朝朝看得好笑，池星熠这小孩平时就不太搭理人，一门心思钻游泳里去了，也就听闻汐驰的话。
    “和你说没用，我等会找你营养师去，你要做的就是按时吃饭，把营养师给你的东西吃完。”
    “就这样？”
    李朝朝小幅度转着办公椅，有点闲不住，“就这样。”
    池星熠咬了下牙，那打电话给闻汐驰是为哪般？！
    他气愤起身往外走，恰好碰到握着门把手开门的闻汐驰，两人都愣了下。
    池星熠往屋内看了眼，见李朝朝没注意到这边，他直接把门一关，不让闻汐驰进去。
    闻汐驰扬了下眉，饶有兴趣地看向他，也不说话，就等着他开口。
    池星熠踌躇了下，说道：“他夸大其词，只轻了一公斤而已，最近训练强度比较大，这很正常。”
    闻汐驰看着他耷拉的眉眼笑了笑，“我明天陪你吃饭。”
    池星熠抬眸看了眼他脸色，瞧着有些疲惫，他皱了下眉闷声道：“不用，我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的。”
    这不仅是池星熠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也是闻汐驰第一次作为教练的身份带运动员参加世界大赛。
    这些天每天都熬夜制定战术、调整战术，还得复盘当天的训练，制定第二天的训练，偶尔还得和教练组开开会，所以两人也有个几天没一起吃饭了。
    虽然池星熠拒绝了，但第二天闻汐驰还是守着时间在那等他，“吃饭。”
    池星熠：“……”
    一连几天都在闻汐驰的目光中吃完的饭，吃太快了也会被喊停，好几次之后饶是池星熠吃饭速度都慢了些。
    季明和杨阳那组也差不多，经过上次之后杨阳的状态调整地不错，几次测试都发挥出了自己的水平。倒是季明有些焦虑，焦虑到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时不时和老李交流着什么东西能生发。
    池星熠看着老李那锃光瓦亮的头，想不明白季指导是不是真的想要生发。
    世锦赛出发当天，集训出发时的那一套又搞了一遍，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老李几个领导顶着一夜未睡的黑眼圈，一直把他们送到了机场。
    到机场后，看着老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演讲纸，闻汐驰反应快，拉着池星熠就过了闸机。杨阳和季明就没那么幸运了，被握着手听完了声情并茂的“肺腑之言”。
    过后，闻汐驰和池星熠也成功收到了两道“凌厉”的目光。
    池星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闻汐驰倒是骄傲地叙述了一番他是如何的眼疾手快。
    季明狠狠翻了个白眼。
    这次世锦赛地点在中东，池星熠第一次出国，等待飞机起飞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件事，问闻汐驰，“他们都说什么话？我不会讲他们的话又听不懂怎么办？”
    闻汐驰逗他：“都说英语，很简单听得懂。”
    池星熠：“……”
    听得懂？他指望倒数第九能听得懂英语……
    池星熠撑着下巴看向外头，缓慢地叹了口气。
    闻汐驰：“想什么呢？”
    池星熠撇了撇嘴，认真道：“想秦始皇怎么不活久一点。”
    第56章
    闻汐驰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来历史课没走神。”
    池星熠：“……”
    他觉得闻汐驰在小瞧他。
    世锦赛举办地在卡塔尔首都多哈，飞行时间差不多六小时。
    池星熠早早下载了些游泳视频，以及一些技术拆解动作视频, 一上飞机就开始看, 看到些不赞同的地方还会去找闻汐驰确认。
    连着看了三小时眼睛累了, 他才停下来闭闭眼, 休息不过三分钟又想继续。
    闻汐驰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把他手机给收了，“休息一会。”
    池星熠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中握着的手机，闷声抗议道：“睡不着……”
    “睡不着就看看窗外，别老盯着手机看。”
    闻汐驰给他耳朵里塞了个耳机, “听听音乐, 放松心态别紧张。”
    池星熠唇动了下，想反驳自己没紧张, 但对上闻汐驰安抚的眼神又没法张口。好吧，他的确有点紧张，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他心态也没好到那种程度。
    训练的时候还不觉得，可真上了飞机比赛在即的紧迫感就涌上来了, 池星熠抿了下唇, 听闻汐驰的话目光转向窗口。
    卡塔尔和中国五小时时差, 他们上飞机和下飞机时间差不多, 池星熠看着自动调整到卡塔尔时间的手机，眼睛微微睁了下。
    几人从机场出来就碰上了来接机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一口带着风味的英语一出，三人齐刷刷地看向闻汐驰。
    杨阳：“他说什么？”
    池星熠抢答，“welcome, 欢迎。*-*”
    杨阳：“然后呢？”
    池星熠一顿，看向闻汐驰，然后他哪知道。
    闻汐驰笑着拍了下他脑袋，上前和工作人员沟通。
    池星熠听着一串鸟语从他嘴里说出来，虽然听不懂但是觉得超厉害。
    他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听得三人一脸懵逼，最后那工作人员还掏了只笔出来，应该是问闻汐驰能不能给他签名。
    签完名回来，闻汐驰和他们解释，“酒店在west bay，他们会直接把我们送过去，其他人比我们早到，已经在酒店了。”
    季明：“那整挺好，不会像上次那样没有接机的，搞得我找路找了三四个小时。”
    车上，池星熠扒在车窗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外头，第一次出国他对哪都好奇。
    到酒店才下车就听到有人喊他，林邵一路小跑过来，“嘿，星星~”
    池星熠朝他点点头，余光看了眼闻汐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闻汐驰和林邵不太对付。
    酒店环境很不错，主办方提供了三所酒店，通过aqua运动管理系统预定，先到先得。他们不早不晚，选了所离比赛场地近的。
    林邵走到池星熠身边，一笑就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视线落到他手腕上戴着的表，他顿了下问道：“你怎么没戴我送你的手链？”
    “哦，对。”池星熠从书包拿出用盒子装着的手链，“这个手链太贵了，我不能要。”
    林邵皱眉，“不贵，而且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收回来的，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点。”
    对上他气愤的眼神，池星熠递出去的手微僵，他倒是没那意思，只是知道价格后觉得太贵，不好意思收而已。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就收着。”林邵说着侧开目光，小声说道：“你戴着很好看。”
    池星熠生得白，手腕骨节微凸，他在店里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池星熠戴这个一定好看，买来后也的确如此。
    “那行。”池星熠想着之后再买个什么东西回礼，不过不是现在，上次六千的奖金塞了三千给闻汐驰，还剩三千。每个月还有两百的补贴，在省队不怎么需要花钱，零零碎碎现在还剩个千把来块。
    林邵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看他把手链收起来这才想到自己跑过来的原因，他手指挠了下脸颊，“那个、你有和别人约房间吗？”
    “嗯？”
    林邵：“这次提供两种类型的房间，你们四人最慢到，现在还剩一间双人一间单人，以及我那间双人间还有一个床位，所以我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一个房间？”
    闻汐驰和司机沟通明天来接他们的时间，下车稍慢了一步，他下车就听到林邵问池星熠要不要和他一个房间。
    池星熠想着杨阳和季明都和林邵不熟悉，住着可能不舒服，便应了下来，“也行。”
    他自己都没发现，做假设时全程都没有闻汐驰和林邵一个房间的选项。
    闻汐驰听他应得爽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林邵小小握了下拳，在心中喊了声“耶”，伸手去拿他的包，笑道：“我帮你拿。”
    池星熠看着他喜气洋洋背着自己的包，沉默了下，看来他是真不想和不认识的人一个房间。
    “走啊。”林邵见池星熠还站在原地，招呼了声。
    池星熠没动，转头找着闻汐驰，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酒店大堂。
    他这才往里，闻汐驰在办入住，池星熠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便静静站在他身边。

 第67章

    倒是林邵说了句，“闻指导，我和池星熠说好了一个房间，我原本就多拿了张房卡，可以不用拿了。”
    季明：“那就我和阳仔一间，然后闻汐驰住那个单人间吧。”
    闻汐驰没说话，要出示护照时，他才抬眸看了眼池星熠，像是随意地问了句，“你要和林邵一个房间吗？还是我协调一下，把单人间换成双人的。”
    池星熠眸子动了下刚想说话，季明惊讶道：“高层单人间，干嘛要换？多爽啊，你不住的话我住。”
    池星熠忙道：“就这样吧，我和林邵一间，我们项目相同，还可以沟通。”
    “……随你。”
    办完入住，闻汐驰把护照递给池星熠，池星熠盯着他，直觉他心情不太好。
    林邵拉了下他，“走，我带你去看我们的房间。”
    池星熠没动，只道：“等会，一起走。”
    等他再转头，闻汐驰已经抬步朝另一个方向走了，一句话都没和他说，池星熠轻轻撇了下嘴，也有些不开心了。
    “闻指导的房间从那个电梯更近，我们走这边。”
    池星熠愣了下，才点头，“嗯。”
    原以为那天是闻汐驰出行累了，结果一直到第二天他都没怎么和池星熠说话。
    坐在去训练场地的车上，池星熠主动坐到他身边，两人很沉默地坐那。
    片刻后，池星熠问了句，“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你早上吃的什么？”
    闻汐驰“啧”了一声，这死嘴应得比什么都快，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
    池星熠听到他回话，眼睛肉眼可见精神了些，“就他们供应的那些。”
    组织方有设置专门的运动员餐厅，提供餐饮服务。不过他早上没过去，昨天晚上他没睡好，今天起迟了，还是林邵给他带了一份回来。
    闻汐驰：“我今天在餐厅没看见你。”
    “……起迟了，林邵给我带了一份。”
    林邵本来想和他一起来训练馆的，但后来被他主管教练叫走了，也不知道什么事。
    “……”闻汐驰转头看向他，笑不达眼，“你和林邵关系很好？”
    池星熠这小孩也是实诚，“还可以，平时有联系。”
    闻汐驰眸色微深，笑问道：“你们天天都有联系？我怎么不知道？”
    池星熠：“没天天。”
    而且联系时讨论的也几乎都是是游泳。
    恰好这时，车子停下，闻汐驰先下了车，余光瞥见池星熠眼巴巴看着他，他动作顿了下，他觉得自己不能和池星熠呆在一起，待一块总忍不住回话，把人带馆里就去找教练组了。
    池星熠看他背影消失在面前，想着去找更衣室换衣服，结果眼睛转了一圈，到处都是英语标识，周围也全是洋人。
    他站在原地，打开手机打算一个单词一个单词查的时候，杨阳喊了他一声，“星星，这边！过来！”
    池星熠抱着包小跑过去，杨阳勾着他脖子笑道：“嘿，叫声哥带你学英语。”
    池星熠：“……welcome都不认识。”
    杨阳：“……那你还连更衣室都不认识。”
    “……”
    两人面面相觑，得，关于学渣这方面也是不相上下了。
    池星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杨阳：“闻指导叫我来找你的，他们教练组要先开个会，让我们先热身。”
    另一边，郑老看着闻汐驰那张臭脸直皱眉，就这么十几分钟，大家提出来的意见他全给驳回了，也不知道吃了什么枪药，最重要的是他还有理有据，很有道理，根本没法反驳他。
    闻汐驰一肚子对某些人不敢发的火，全趁现在发出来了，“还有那酒店谁定的，双人间就双人间，单人间就单人间，一会单人一会双人，登记我都嫌麻烦。”
    众人：“……”
    一场会开完，众人都觉得老了几岁。
    周敬瞧见他时，他正好从门口往场馆里走，“真巧。”
    “馆就这么大，碰不到才奇怪。”
    周敬是个话少的，闻汐驰心情又不好，两人一路上都没说两句话。
    直到一阵喧闹声传过来。
    周敬：“发生什么事了？”
    闻汐驰拿出手机找人，随口应了句，“谁知道。”
    直到手机那边传来比他这处听到更为喧闹的声音，他脸色一变，“池星熠，你在哪？”
    “你是杨阳？他手机怎么在你这？”闻汐驰抬眸急切地找着喧闹的源头，一边道：“你说什么？声音大一点，听不见！池星熠人呢？”
    周敬看他表情吓人，忙问道：“怎么了？”
    第57章
    周敬话音才落下, 却见闻汐驰拔腿就跑，他愣了下，也顾不上多想, 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闻汐驰脸色都很难看, 握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 明知道池星熠无法和这里的人交流还把他一个人放那, 要是真出点什么事……
    他后来其实没听到杨阳在说些什么，杨阳那边太嘈杂，听不清。所以干脆挂了电话，好在就在场馆里，也没多远。
    地方找起来并不费劲, 一群欧美选手发生冲突, 在更衣室门外那条通道打了起来，闻汐驰听了一嘴, 好像是换衣服时谁的衣服被扔地上踩了几脚。
    他不确定池星熠在不在里面，人太多太乱了，一群人高马大的人混在一起，想找个人有些困难，这里乱得只能听到鞋子摩擦, 和一些骂人的脏话。
    闻汐驰刚想冲进人堆里找人, 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立马转头看去, 池星熠手上拿着毛巾, 看着因为跑快乱了的头发，眉头微蹙, “你和他们起冲突了吗？有没有受伤？”
    池星熠紧紧握着他的手臂，像是怕他冲进“混战区”，眸子上下打量着他。
    闻汐驰顿了下, 紧绷着的力猝然卸下，跑快后有点超负荷的膝盖一软，伸手就揽上池星熠的肩膀。
    池星熠不查，带着闻汐驰踉跄了下才稳住身子，刚想问他怎么了，下一刻便发现闻汐驰额头虚虚靠在他后脖颈处。
    两人一前一后，虽是闻汐驰勾着他肩膀借力，但看着倒像是闻汐驰把他整个纳入怀中。这姿势说暧昧不暧昧，不暧昧又有点暧昧。
    反正举着手机姗姗来迟，搞了一通乌龙的杨阳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两人，总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哪不对劲。
    周敬瞄了眼闻汐驰的膝盖，看没事转头就走了，他可没时间陪着两人在这耗。
    池星熠没动，片刻才问了句，“怎么了？”
    杨阳忙道：“对、对不起闻指，星星去换衣服手机放我这了，我刚要和您说，电话就挂了。”
    想到闻汐驰着急的声音他就知道应该是误会了，但再拨过去就没人接了，这馆也不小，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人。
    池星熠看了眼旁边被工作人员制止下来的闹剧，顿时明白了闻汐驰这么着急忙慌的原因，便道：“比赛期间我不会打架的。”
    要是被禁赛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他皱了下眉，他脾气很暴躁吗？他好像也没怎么打过架吧，就那么一次至于记到现在吗？
    闻汐驰脚碾了碾地，等膝盖的麻意消除后才松开池星熠，他看了眼池星熠没说话。
    直到胸中的那口浊气吐出来后，才问道：“我送你的儿童手表带来了吗？”
    池星熠：“……在酒店。”
    他原本没想着带来，但他一直在包里装着没拿出来，他收拾的时候没发现就带来了。
    “回去之后戴上？”
    上头有定位，闻汐驰只要用手机就能看到他在哪，原本只是买着玩的，现在才觉得真好用，发明儿童手表的人一定是个天才。
    池星熠：“……”
    原本以为闻汐驰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回酒店第一件事就是来拿手表。
    池星熠垂眸看着他专注地给自己戴儿童手表，闻汐驰手很好看，又白又长，骨节分明手指匀称，看着他用手指把表带勾起，把表扣的针刺入孔中，他抿了下唇移开目光。
    还好这表颜色不夸张，不过还是有股说不出的羞臊感，一米八多的汉子，戴着这个算是哪门子事。但对上闻汐驰那双眼拒绝的话也说不出。
    “好了。”
    闻汐驰端详着他手腕上的表，“这表完全防水，训练的时候也可以不用摘。”
    池星熠抬手，闻汐驰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两手腕上一个是绿色表盘银色表带的机械表，一个是不知道什么材质上头画着卡通图案的儿童手表。
    这对比，这差异。
    池星熠：“……”
    心里不平衡了。
    闻汐驰倒是挺高兴的，一双桃花眼盯着他的表很是满意，他当着池星熠的面打开手机，指着上头闪动的小点道：“这个小点就是你，我随时都能知道你在哪。”
    他说着又把池星熠手拿起来，长按手表左侧的关机键，三秒后手机开始暴鸣，上头出现大红的“sos”，疯狂闪动。

 第68章

    “长按三秒就是求救按钮。”
    池星熠诧异于他对这手表的熟悉程度，又想到个问题，“如果我不小心误触了，你那开始报警怎么办？”
    闻汐驰：“那我也会立马赶过去。”
    “那好像很麻烦。”
    闻汐驰：“不会麻烦。”
    池星熠手轻轻转动着手表，他觉得他应该也不会误触到。
    “和林邵住得怎么样？”闻汐驰扫了一眼屋子，看到阳台上平齐地晒着两人的内裤时，眸子还是避免不了地暗了暗。
    池星熠：“挺好的，他不会打呼噜。”
    就是话有点多，昨天晚上他就在他絮絮叨叨中睡着的。
    听到他的回答，闻汐驰把那句“不适应的话可以让酒店调房间”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池星熠看着他好像又不太开心的样子，敛了眉眼，他找不出症结，不明白他不高兴的点在哪。
    直到林邵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闻汐驰愣了下才想起来打招呼，“闻指导。”
    闻汐驰懒懒地掀着眼皮睇了他一眼，颇为冷淡地“嗯”了一声，总归是没什么好脸色。
    因为闻汐驰在这，林邵性子收敛了不少，坐椅子上屁股都是只挨着点边。
    闻汐驰随口问了句，“集训揪你的那几个动作你改过来了吗？”
    “一直都在练，不过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有点难改。”林邵屁股又挪了一点出来，背挺得更直了。
    池星熠：“……”
    林邵性格并不是乖小孩那一类的，对别的教练也没多听话，他经常看他和他主管教练争论，不过对闻汐驰提出的意见基本都会采纳。毕竟闻汐驰技术方面的确是行业天花板的存在。
    他的成就也很难超越，或许是对强者的崇拜，林邵对闻汐驰天然地带着股敬意。
    池星熠怕他再挪屁股就要挪地上了，好在闻汐驰也没多待。
    闻汐驰一走，林邵立马深深吐出口气，问道：“你跟闻指不会觉得压力很大吗？”
    池星熠认真思考了下，摇摇头。
    林邵直竖大拇指，“每次他眼神扫过来，我都有种窒息的感觉，不敢和他对视，感觉他比周队还可怕。”
    周敬是这次世锦赛游泳队的队长，是个不苟言笑的主，长相也是硬朗那一型，不怒自威，按照粉丝的说法就是感觉他一拳都能攮死个人，所以私底下不少队员都挺怕他的。
    “是你和他不熟悉。”
    池星熠难得开口反驳，他觉得闻汐驰和周敬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的，单说外貌，闻汐驰长得就一幅沾花惹草的样，怎么会吓人。平日里也嬉皮笑脸的，要是年纪再大些，都可以称得上“和蔼可亲”了。
    林邵看他表情不悦，忙道：“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而且我也没说闻指的坏话。”
    池星熠抿了下唇，“嗯”了声，虽然不是坏话，但总归也不是为什么好话。
    第二天。
    训练照常举行，昨天打架的那几人被警告了，好在没有闹出什么大事，不至于被禁赛。
    一大早就从酒店出发往训练池走，闻汐驰和他说现在主要目标不是提高或者超越什么，而是要调整竞技状态。
    因为是跨国比赛，队里已经出现了第一个水土不服的队员，被要求在酒店休息没有来训练。
    正是害怕这类突发事件，所以他们提前了半个月到这进行适应性训练，以确保大家在正式比赛中能够发挥出最佳状态。
    世锦赛每个项目有且只能有两个人参加，且报名成绩要达到要求。
    池星熠参加的项目是五十米和一百米自，一百米他和林邵，五十米就他一个人达标，所以是独苗苗。
    林邵除了一百米，还有两百米和4x100混合接力。
    混合接力选拔投票时池星熠和林邵各占半数。最后池星熠输在没有大赛经验，没人知道他在比赛时会有什么表现，所以在他和林邵没有拉开特别明显差距时，还是选择了林邵。
    不过他作为替补也跟着接力的练了段时间的接棒。
    池星熠和杨阳他们在岸上做热身运动，闻汐驰他们去开会了，现在的教练组每天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开会，安排好一天的事宜。
    杨阳边拉伸感叹了声，“这边的温度真舒服，不热不冷的。”
    池星熠：“嗯。”
    家里还是冬天的温度，这边白天能有个二十二三度，不过晚上得披件外套。
    “好了好了，够久了，下水吧。”杨阳看水池里人越来越多有点耐不住了，怕等会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
    池星熠放松了下手腕，觉得差不了多少便随着杨阳走了。
    适应性训练的训练量并不大，没打算然他们累惨，但也不是很轻松，毕竟距离比赛还有小半个月，太懈怠怕到时候绷不起来。
    池星熠在水里仔细回忆着每个动作的小细节，来回游了两圈一抬头就看到旁边有个亚洲小哥对他笑，确定是对自己笑后，池星熠出于礼貌朝他点了下头。
    又游了一圈，一出水又是那个亚洲小哥，小哥还是朝他笑，池星熠左右看了看，旁边也没别的人了。
    社交不怎么行的池星熠继续扎水里，这次游得比较快想着和那小哥错开，结果一抬头又看到了那人。
    “……”
    这算是水鬼打墙吗？
    第58章
    池星熠等在原地, 他想看看这人到底什么目的，却那人见他不动后，他也不动了, 两人面面相觑, 在这都是人的池子里显得有点异类。
    片刻后, 亚洲小哥突然做出了个扎水里的动作, 看着池星熠的眼神跃跃欲试，池星熠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他比赛。
    虽然他向来是来者不拒，但来之前闻汐驰有特意交代过他不能过早暴露自己的实力 ，因为他现在在国际赛场上就是一张空白的牌, 没人认识他, 也没人能收集到他现在的资料。
    上次公开的资料还是大几个月前的国青赛，那次他表现得不太好, 在国际赛场上根本没得看，也正因为如此，目前好像并没有人防备他。
    他不知道那小哥是哪国人，只能摇摇头表示拒绝。
    那人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手比划来比划去, 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恰在此时闻汐驰过来了, 他喊了声池星熠, 手上还拿着平板, 应该是要给他安排训练任务。
    亚洲小哥看到闻汐驰就激动了，眼见着眸子亮了起来, 激动地叽里咕噜说了一大段，池星熠就听得懂“闻汐驰”三个字，以及那从闻汐驰出现后就没中断过的“sigoi”。
    见他没有停下来趋势, 池星熠赶时间，转头看了眼闻汐驰，他站在岸边等他，想走又觉得别人还在说话就走有点没礼貌，他皱了下眉，看向那日本小哥，“……有事说中文。”
    日本小哥一脸无害地看着他，“en？what you say？”
    “say say say ，就会say。”池星熠很小声地嘟囔了句，干净的眸子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对日本小哥道：“you！say！chinese！”
    日本小哥一愣，迟疑了下道：“sorry，i can&#039;t.”
    池星熠“啧”了一声，“can&#039;t就can&#039;t吧。”
    管他礼貌不礼貌，池星熠可没空陪他在这耗，转头就走人。等他游到岸边了，那小哥都还在原地。
    闻汐驰看了全程，不过这么远的距离肯定是听不到他们的对话，递毛巾给池星熠的时候随口问了句，“那人是谁？新认识的朋友？都聊了什么？”
    池星熠拿过毛巾裹上自己，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松开过，“聊不来，有代沟。”
    闻汐驰：“嗯？”
    池星熠语气有点凶，“哼，语言不通，张嘴就是say和can&#039;t，本来就赶时间，等他学会中文再聊吧。”
    闻汐驰垂眸看着他那凶巴巴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嗯，都是他的错，怎么能不会说中文，这不是欺负年级倒九吗。”
    池星熠听着闻汐驰这跟哄人一样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侧开了目光，这话让人怎么接。
    刚从水里抬起头的周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好友那不值钱的笑，被瘆得打了个激灵，艹，真恶心。
    池星熠领了新的训练后，又扎池子里去了，现在的训练强度只是日常的一半，对他来说很轻松。
    闻汐驰则观察着其他选手，其实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哪些是实力比较强的选手。因为这类选手会吸引众多视线，且不说别人，就林邵都已经不止一个国家的教练过来查看过了。
    可能觉得他们的短距离主力是林邵，他在前头顶着，倒是没什么人顾着池星熠。这么半天了，一个观察他的都没。
    郑老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顺着闻汐驰的目光看向林邵那边，“和你以前相比，会不会有落差感？”
    闻汐驰年少成名，从出道以来就是绝对的焦点人物，他走哪目光就在哪。
    “哪能。”闻汐驰收回目光，笑道：“越是没人注意到他越好。”
    说不定到时候会出现些有趣的事。

 第69章

    郑老很明白他在想什么，唇也勾了下，“也是。”
    来多哈的第三天队里生病的人又多了两个，队医诊治后问题都不大，主要是因为水土不服，和比赛的高压引起的。
    这天去训练时，游泳馆里又多了两队没有见过的运动员，一进馆就几乎收获了所有人的视线，一个个身高腿长，体格健硕，十几个人齐齐走进来极其有威压感。
    杨阳手扒着水线小声对池星熠道，“那边那队，就是有纹身那光头那队是美国队，那纹身光头男旁边棕色头发的是上届奥运会100米自的亚军，你应该知道吧。”
    池星熠点点头，“看过比赛。”
    “那行，另外那队是澳大利亚，他们队里长最好看那男孩就是上届奥运会100米自的冠军，今年也才十八岁，上次就差点破了闻指的世界记录，超牛的天才少年。”
    池星熠一顿，转头朝那人看去，身高不算太高，最多一米八五，瞧着还有些稚嫩，他对这张脸倒是很熟悉，闻汐驰经常截那人的视频给他看，当着他的面都夸过他好几次，他属于是技巧特别漂亮的选手。
    可能是察觉到池星熠的目光，少年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因为是陌生面孔，又很干净利落地收回了目光。他面部表情比较少，带着股淡淡的疏离感，不过那一头卷发很扎眼，瞳孔深邃，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
    池星熠上岸时，他正好热身结束准备下水。
    出发蹬台……
    水花溅起的瞬间，池星熠瞳孔骤然一缩，站在岸边半天没有挪动腿，他终于知道闻汐驰对他的评价为什么那么高了，动作太干净迅速了，出发时间压缩到了极致，不，应该说他所有的一切都做到了极致。
    就像一尾鱼，动作浑然天成。
    池星熠目光不自觉跟着他的身影，直到身上的水干透，那人露出头来，扒着水线休息时疑惑地朝这边投来个目光。
    他这才回过神来收回视线，用毛巾抹了把脸才朝馆外去，或许是第一次真正亲眼看到目前世界第一的实力，原本脑海中的一些计划开始摇摇欲坠，手心都是凉的。
    如果他拿不到好名次的话，对中国队影响会不会很大，不对，这还和奥运会参赛资格挂钩，他不能拿不到好名次，如果错过这次奥运会他得等多久……或许就再没机会了。
    池星熠唇慢慢抿紧，100米且先不论，50米就只有他一个人参加……
    呼——
    他呼出一口气，伸手握了握拳，微微的麻僵意让他愣了下，他在紧张……甚至还没开始比赛他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有点窝囊了。
    吃饭的时候，池星熠一盒盒饭吃了十多分钟都还剩大半。
    闻汐驰瞧着不太对劲，便问了声：“怎么了？”
    池星熠没回答，垂着眸子似乎在思考。
    “池星熠？”
    “啊？”池星熠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半天才听到闻汐驰叫他，一抬眸就对上了闻汐驰那双略显担忧的眸子。
    闻汐驰：“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池星熠：“……没。”
    “那怎么不吃饭？”
    池星熠是队里出了名的好养活，管他菜色好不好他都能雷打不动地吃两大碗，完全不挑食。
    池星熠一顿，“……没，刚才在想事情。”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意识到这件事已经影响到他了，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等脑海中关于刚才那个画面被取代后，他这才停下，开始扒饭。
    闻汐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刚想说话手机又响了，只能嘱咐了句让他好好吃饭，自己则出去接电话。
    池星熠大口扒着饭，与其在这胡思乱想浪费时间不如快点吃了饭去池子里游几圈。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吃太着急了，吃到最后的时候突然干呕了两声，他忙喝了两口水顺了顺。
    池星熠只当是噎到了，收拾好饭盒出门找闻汐驰，他还是想要加一点训练量，现在这点训练量太少了。
    出门的时候他深吸了口气，总觉得胸口闷闷的，但脑子又特别亢奋，亢奋到想要做点什么去发泄。
    下午训练的时候，杨阳不知道哪受了刺激，也变得紧张兮兮的。
    “啊！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一想到要上场比赛我腿肚子就打转。就那么几分钟的时间，就要验正我这么久的训练，啊啊啊！”
    “要是我出发的时候出现失误怎么办？如果出发出坏了我之后还能赶上吗？”
    池星熠也握了下拳，要是他出发也没出好怎么办？
    “如果我转身的时候腿没蹬好怎么办？两圈呢，我也不敢保证次次转身都完美啊。”
    杨阳手扒着水线，双眼无神，感觉灵魂都已经出窍了，“我体力本来就不是很好，要是后半程没体力了，前面就算做得再好也没用了。”
    “你说我平时怎么不多练练出发呢？还有体能也是，我为什么总是偷懒啊，我现在好害怕觉得哪哪都没练够，好想回到那个时候，我一定好好训练，再给我两个月吧！！”
    他的哀嚎声被季明听到，伸手就是一个暴栗，“闭嘴，每次赛前都这样，你就算了，别影响到池星熠。”
    他说着看了眼池星熠，微皱了下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池星熠状态也不太对，不过想着他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大赛，被杨阳这么嚎一通，可能多少也会有点紧张，便安慰道：“池星熠你别搭理他，他说的那些你就当个屁放了，不止是你们紧张大家都紧张。找到平时训练的状态就好了，你成绩很好，不用担心。”
    “嗯。”
    也不知道池星熠听进去了多少，季明想着要不要把这事和闻汐驰说一声，组委会那边出了点问题，郑老和闻汐驰处理去了，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一点小事，他自己应该能调整好。
    池星熠也是这么认为的，结果到了晚上就变了样。
    第59章
    池星熠也是这么认为的, 结果到了晚上就变了样。
    池星熠是被一阵绞痛给惊醒的，他用手紧紧捂着肚子，短短几分钟就沁出了一脑门的汗, 他忍着疼看向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半夜一点多。
    旁边那张床的林邵这几天可能是累到了, 原本不会打鼾的他, 此时也发出低低的鼾声。
    池星熠不好意思吵醒他，便想忍过这阵明天再去找队医，可没想到越来越痛，十几分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衣服的背后被冷汗浸透。
    中午那股干呕感又涌了上来, 他忙坐起身子, 用手捂着唇，他七扭八歪地跑到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
    吐完还稍微好受了些, 他手撑着洗手台，鼻端一股难闻的气味，用水冲了冲，他把酒店的抽风打开，等他打开卫生间门后林邵依旧睡得很香, 这么大的响动他连姿势都没变过。
    不过池星熠没注意到这些, 他回到床上难受地躺上去, 原本的绞痛变成了闷长闷长的疼痛, 像是有人在肠胃里划拉一样，脑袋也开始昏沉昏沉的, 恶心感一阵一阵地涌上来。
    池星熠忍着恶心坐起身来，叫了声林邵他没动静，他便扶着床站起来, 踉踉跄跄地朝门外走去。
    因为时间很迟了，外头走廊一个人都没有，池星熠凭着记忆走到电梯去，他记得闻汐驰在2303，23楼。
    进了电梯他才想起来可以打电话，不过他实在太难受了，也顾不上什么手机不手机了。
    还真给他找到了2303，他坐在地上靠着门，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敲门。
    因为没什么力气，他敲门的声音不算大，敲了有两分钟池星熠才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他忙喊了声“闻汐驰”，不过声音不大，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
    闻汐驰被吵醒黑着张脸走到门口，他本来是没打算开门，准备打电话给前台投诉时听到门外有人喊了声他的名字。
    虽然声音很小，但听着有那么点像池星熠的声音。
    闻汐驰忙开门，还好池星熠反应过来用手撑住了地，这才没有被带着往后走。
    池星熠微微抬眸看向他，声音低低的，“闻汐驰，我难受。”
    闻汐驰一惊，蹲下查看他的情况，“怎么了？哪难受？”
    ……
    闻汐驰伸手摸了摸池星熠的额头，触手还是滚烫的，他皱眉问队医，“肠胃应激会引起高烧吗？”
    队医一边开药，一边道：“严重的话是会的。”
    看着闻汐驰那恨不得把人送医院来个全身检查的样，无奈道：“胃是情绪器官，很多运动员在赛前都有过肠胃应激，小池只是症状看着严重些，问题不大，吃了药就好了，最重要的是他自己要调整好心态。”
    “喏，这药你一会就让他吃一颗，烧退下去，多喝点热水明天休息一下，基本就行了。”
    闻汐驰接过队医递过来的药片，把队医送走后，他又去接了杯热水放在枕头边。
    池星熠烧得迷迷糊糊的，他能听到队医和闻汐驰的对话，就是睁不开眼，眼皮烫得像是要融化一般。

 第70章

    没过一会屋子安静下来，他感觉到有人扶着他的背让他坐起来，他哼了声，“眼睛好烫，难受。”
    感觉到眼皮被碰了下，但他分辨不出是什么碰了他，耳边传来闻汐驰的声音，“你乖，张嘴，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闻汐驰手捏着他的下巴，想要让他把唇张开把药送进去，可池星熠就算是睡着了都还是倔的，本能抗拒着药片，就算顺着唇缝送过去他都得给你吐出来。
    他又气又心疼，无奈之下只能用手指抵着他的舌，这才让他勉强咽了下去。
    池星熠后来也不知道是自己张的嘴还是被手撬开的，反正药的苦他是尝到了。
    吃了药好半晌才舒服些，能感觉到身上的热意慢慢降低，等他睡了一觉体温就完全正常了，就睁开眼的时候感觉眼睛上还有点热意。
    屋子里亮着盏台灯，池星熠借着灯看向周围，有点陌生，他稍稍动了动，却发现整个人都被被子给包得严严实实的，动弹都不是很动得开。
    可能是因为他的动作幅度大了些，闻汐驰很快发现他醒来，“醒了？”
    “嗯。”池星熠声音有点哑。
    闻汐驰的声音也有点沙，手摸了摸他额头，确定降温后才问：“还难受吗？”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池星熠也没躲，“不难受了。”
    他又问了声，“胃还痛吗？”
    池星熠又摇了摇头。
    闻汐驰起身给他端来热水，蹲在他面前，导致于池星熠看他是居高临下的，“刚才看你一直在发抖就给你把被子盖上了，喝口水。”
    可能是因为烧了一阵的缘故，池星熠的确是觉得喉咙特别干，他坐起来就着闻汐驰的手喝了两口，水顺着喉咙流下，烧干的喉咙瞬间舒服多了，喝了两口后他把杯子轻轻推开些。
    闻汐驰从下往上看着他，眸子就没离开过，似乎是在查看他的状态，“还喝吗？”
    “不喝了。”
    “嗯，把被子拉上来点。”
    闻汐驰把杯子收好，又去衣柜里拿了件睡衣，“抬手。”
    池星熠：“？”
    虽然不懂，但他还是乖乖照做。
    就见闻汐驰把他身上那件睡衣扒了下来，又把手上那件给套到他身上，原本就乱的头发被领子带的更蓬乱了。
    池星熠怔了会，脑袋晕晕的有点回不过神来，直到瞥见他原本那件睡衣上的脏块，应该是吐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虽然脏污不算太大，但这种连池星熠自己都嫌弃，他脸一红，忙道：“我还是回去吧。”
    总觉得身上臭臭的，别给闻汐驰整难受了，又想闻汐驰刚才是怎么才能忍着不把他给扔出去的。
    闻汐驰把脏衣服扔一边，杯子又给他裹了上去，猜到他的想法，笑着安抚了声，“乖，不嫌弃你，再睡一会，明天就不难受了。”
    第60章
    被子里很暖和, 池星熠原本还想撑着精神再和闻汐驰争辩一下，他还是回自己房间比较好。但太舒服了，几乎是闭上眼的同时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有人抱住了他, 头发毛茸茸地扫着他的下巴, 有点痒, 他想要睁开眼瞧瞧什么情况, 可眼皮像是被黏着，根本睁不开，身体的难受依旧还在，所以也没法睡得很熟，就这么一直半梦半醒的。
    无法掌控身体无比难受, 他很想要有个人来叫醒他, 就在这时眼角好像被吻了下，又轻又柔, 耳边闻汐驰好像小声在哄着什么，可是他不是听得很清楚。
    后面的梦更是杂乱纷扰，什么人都来客串了把演员，感觉一个梦中见到的人比他这辈子都多，主角不断变化, 唯独耳边的那道声音依旧没变。
    闻汐驰用手擦去池星熠额头上沁出的汗, 一个晚上池星熠都睡得很不安稳, 像是被梦魇住了, 嘴里时不时说些什么，他凑很近也没法听清。
    他给队医发了消息, 队医只说没事，他便只能哄着他，发现池星熠竟然真得短暂地安静下来了, 便没再撒手。
    等池星熠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朦朦亮了，昨晚上好像没拉窗帘，天光映衬着室内，池星熠一垂眸映入眼帘的便是闻汐驰的脸。
    他躺得比他靠下些，如果换个角度倒像是他埋在池星熠颈窝睡的的。两人离得着实很近，近到他闻汐驰洒下的鼻息洒在他脖颈处都还是温热的。
    他伸手碰了碰眼角，昨天晚上的触感就像是个错觉，他也没法分辨是梦境还是现实。
    心跳的频率似乎不太对劲，池星熠静静听着自己心跳快速而用力地在宣示着什么，他没法弄得很清楚，不过也明确地知道有什么东西变了。
    天亮起来是很快又很慢的过程，你如果等它就好像有点漫长，但如果你希望它能慢些亮起来，又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天光就大亮了。
    池星熠看着天一寸一寸亮起来，闻汐驰的轮廓在眼中一点一点变得清晰，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多。
    无意间瞥见手机屏幕上闻汐驰亲吻金牌的屏保，一股不算严重的焦躁感涌了上来，脑海里开始循环播放昨天池子里看到的世界冠军的训练画面。
    他昨天整个人都陷在负面情绪中，现在闹了一场已经好多了，不过还有些。
    胃也还隐隐有些难受了，他手捂着胃用力按压着，希望把这股难受按下去。
    闻汐驰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他靠坐在他身边，按着胃的手被取代。闻汐驰轻柔地按压着听到胃，一下又一下。
    池星熠抿了下唇，缓缓低下头去。
    “再睡一会。”
    等池星熠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一片黑。
    他吓了一大跳，这不会是睡了一天吧？
    爬起来才发现是窗帘被拉起来，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忙打开手机看时间。
    他竟然一觉睡到了十点，池星熠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懒觉了，他记得上次睡过头还是去年的事了，但那也才睡到八点半而已。
    手机上有好几条消息，林邵问他哪去了，还有杨阳也是。
    翻到底下是闻汐驰的消息。
    “醒了吗？桌上有早饭，吃完早饭后把盒子里的药吃一片，我十点半左右回来。”
    十点半？那不是很快了？
    他正想着门就开了，闻汐驰看着这一屋子乌漆嘛黑愣了下，可能没想到池星熠这个点还没醒，有点着急地去查看他情况。
    等走到床边猛地对上双眸子，池星熠“啪嗒”一声按亮手机屏幕，白苍苍的光映照在脸上。
    池星熠：“hi。”
    闻汐驰：“……”
    等房间灯被打开，闻汐驰给池星熠上下左右前后左右都检查了一遍，不怪他这么小心，着实是昨天晚上被池星熠给吓着了。
    他坐倒在他面前时，有那么几秒钟感觉魂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他端详着面前的人，脸色还有点白，不过比昨天好多了。
    闻汐驰松了口气，蹲在池星熠面前，手覆在他的肚子上，“还难受吗？”
    池星熠身子立马绷紧，他垂眸看着肚子上的那只手眨了下眼，“不难受了。”
    虽然还有点闷闷的，就像是胃里没了东西，空落落的感觉，但这点不舒服还能忍受。
    他话音才落，肚子就被轻轻按压了下，“洗漱吃点东西会更舒服些，今天的训练就不去了。”
    池星熠立马急了，“我没事了，下午的训练没必要取消。”
    闻汐驰没着急反驳他，只是问道：“拖着不舒服的身体去池子里泡着，然后明天身体更疲惫，周而复始，得不偿失。”
    池星熠：“……”
    “好好休息，没必要抢一个下午。”
    池星熠喝着碗里的粥，兴致不高，闻汐驰说的道理他也明白，只不过比赛在即，训练时间在酒店待着，那种负罪感是铺天盖地的。
    他突然问了声：“昨天看了迈洛的训练了？”
    池星熠眼睛睁大了些，“你怎么知道？”
    迈洛就是那个世界冠军，全名迈洛.德雷克德雷克。
    “猜的。”
    闻汐驰沉吟了下说道：“我们的训练计划更改一下。”
    第61章
    池星熠朝他看来, 对上那双漆黑的瞳孔，闻汐驰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还是打算把训练强度恢复到之前，池星熠属于那种特别努力的运动员, 训练量下来之后他整个人都很心虚, 而且他体力恢复很快, 与其让他在惶惶中度日, 倒不如让他高强度练起来，练到没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次是他疏忽了，原以为池星熠心脏够大，但忘记了这也是他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还有个50米的单独项目压在他头上, 要是没有拿到好成绩的话, 还可能错失参加奥运的资格。
    转头就看见世界冠军在自己面前表演了一场，对方实力强劲, 找不出任何错漏，他想想都开始紧张。
    “是不是觉得迈洛的动作很漂亮？找不到什么瑕疵。”

 第71章

    池星熠听到闻汐驰这样的评价，眉头微微蹙了下，虽然没说话但还是点了下头。
    “他的动作的确是比你的好看，不过你的爆发力和持久力都胜于他。他没你那么长一段的空白期, 发挥会比你稳定, 从获胜概率而言, 他的确大一些。”
    他这几句话说得四平八稳, 稳得像是结果已经出来了。
    “教练组原本就没想着你能在50米夺冠，从我退役之后就没人再进过五十米这个赛道, 你能进去教练组已经和惊喜了，所以你压力不用太大。至于100米，还有林邵呢, 有人兜底你也不用太担心。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从头再来。”
    没有期待就没有压力。
    池星熠猛地抬头，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见他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池星熠瘪了又憋，一张脸都憋红了，才开口道：“都还没比赛，你怎么就知道我会输？！”
    见池星熠气得发红的眼瞪着他，闻汐驰顿了下。
    他对赛前安抚这件事不是很熟练，因为之前的池星熠根本就用不着，心大到都不像是去参加比赛。
    而他当运动员的时候，两个老头不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就是各种挑刺，根本没什么好话，说得最多的就是一句：“我叫个娃娃来水里扑腾都比你游得好，别去参加比赛了，丢人现眼！”
    亦或者“比赛就你一个人独苗苗，你要是拿不了奖就别下来了。”
    这都不是什么好话，所以他全避开了，还觉得今天还自己说得不错，起码比两老头是赢的。
    池星熠眼定定地看着他，胸口大幅度起伏，瞧着气得不轻，声音微沉问道：“你对我一点信心都没吗？”
    闻汐驰：“……”
    池星熠两口把碗里的粥喝完，转头拿着自己的东西往外走去，“我先回去了。”
    门被“哐”一声碰上，闻汐驰手托着下巴，开始反过来嚼自己刚说的几句话。
    他啧了声，拿过手机开始给周.受害人.发消息。
    周敬刚从水里爬出来，想要再确认一遍刚才动作，就这么看到了一列碍眼的消息。
    闻汐驰：“从概率而言，麦德罗的获胜概率比你大些。”
    麦德罗是蝶泳两百的世界纪录保持者，周敬和他比了三次，次次都输。
    闻汐驰：“不过你别担心，教练组对你没抱什么期望，你放开手脚游，再不济还有钦海兜底。”
    “啪”，周敬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手机发出一声不堪重负地的响声。
    闻汐驰手指不断滑动，熟练又无情地挂掉周敬的疯狂来电，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这么一翻译问题就大了，原来还有这样的歧义。
    闻汐驰找到从事教育工作的朋友，把池星熠的消息给模糊了，用朋友家的孩子替代。朋友直接给他推了本书——《如何重建孩子的自信心》。
    第一章 ：积极的肯定。要给予孩子正面的鼓励和反馈，让孩子知道自己是被尊重欣赏的。强调孩子的优点和成就……
    闻汐驰戴上了许久没戴的眼镜，以前的他不屑一顾，现在的他逐字研究。
    另一边池星熠没去训练，又不想回酒店待着，干脆穿过酒店的花园到后头的凉亭去了，凉亭外是酒店配备泳池。
    原本以为这个季节没人会来游泳，没想到才坐下就听到池子里传来水声。
    迈洛从泳池上爬起来，因为全场就他们两人，莫名其妙地就对视了一眼，又都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他一边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珠，一边往外走去，应该是要回酒店。
    池星熠套着个灰色连帽卫衣，是他随手拿的闻汐驰的，所以有点大，帽子盖下来能遮掉半张脸。
    胃还是有点不舒服，他半靠在椅子上玩手机，过了五分钟迈洛又回到了泳池，本以为他要继续训练，却发现他只是盯着泳池看了几眼又转头朝刚才出去的地方走去。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迈洛又回到了这里，这次他盯着泳池看的时间明显久了点。然后池星熠就发现每过五分钟左右，迈洛就会回到这里，而且是从东西南北不同的口子过来。
    迷路了？
    这都能走迷路？
    池星熠脑海中两个想法同时冒出来，他把手机收起来，撑着下巴算好时间，等着迈洛再次出现。
    果然等到第五分钟的时候，迈洛精准踩着点又回来了。
    见他又打算从另一个口子出去时，池星熠没忍住还是叫住了他，“you is……那个……，迷路怎么说来着……”
    不过好在是叫住了人，迈洛睁着迷瞪的双眼看着他，眼皮半耷拉着，总有种没睡醒的感觉，情绪也是很稳定，走了这么多遍脸上也没一点不耐烦。
    迈洛：“are you talking to me？”
    池星熠耳朵听到的：“@#%@*#&？”
    两人大眼对小眼，池星熠无奈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跟我走。”
    池星熠学着外国人说中文，好像中文变个调老外就听得懂一样。
    果然，迈洛歪了下头，疑惑地看着他。
    池星熠皱了下眉，用手比了个小人走路的姿势，“走。”
    “oh。”迈洛明白过来，点点头。
    两人都挺沉默的，一路上连个音节都没出，就一前一后地走着。
    池星熠不知道该把他带哪去，便把他带到酒店大厅处。
    正准备功成身退时，迈洛突然把自己的泳帽放他手里，“thank you， beauty.”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池星熠拿着还有点湿的泳帽后知后觉，迈洛这是把他当粉丝了？
    “……”
    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泳帽，他们的一个泳帽也不便宜，想着明天去训练再还给他，他不是他粉丝，拿了怪不好意思的。
    那天晚上池星熠也没和闻汐驰联系，杨阳从季明那得知他不舒服后还特意带了好吃的来看他。
    恰好看到他没接闻汐驰电话，杨阳一怔，不可置信道：“星星你现在真的是星哥了，闻指导的电话你说挂就给挂了？”
    池星熠：“……”
    他没挂啊，他要是敢挂也不至于等他铃声响完了。
    杨阳：“以前你不是也挺怕闻指的吗？我记得你接他电话前都得起立。”
    他还记得这事他笑了好一阵。
    池星熠一怔，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他现在好像是……有点放肆了。
    他也没放肆多久，电话拨过来没多久后，闻汐驰本人直接杀了过来。
    门外响起他声音的刹那，两小的瞬间起立。
    杨阳：“完了完了，闻指亲自上门了，他他他会搞连坐的吗？”
    池星熠：“……”
    他表情虽然淡定，但心里也慌得一匹。
    慌归慌，门还是要开的。
    “闻指导好，闻指导请进，闻指导再见！”杨阳喊人关门一气呵成，走前给了池星熠抛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池星熠：“……”
    闻汐驰进来后倒没说一句关于电话的事，只是道：“你搬过去和我住，我和酒店协调了一间双人房，不至于发生昨天那种事，平时训练也简单些。”
    池星熠没什么意见，不过因为上午的事，他还是假意犹豫了下，才应下。
    闻汐驰似乎看出了他的小九九，认真道：“上午的话我说的话有歧义，我道歉。”
    池星熠眼睛睁大了些，也没严重到要道歉的地步，他刚想开口阻止，闻汐驰继续道：“这是我作为教练不称职的地方，没注意到运动员心态问题，我以后会改进。”
    他说着顿了下，“昨天晚上也没发现你身体不舒服。”
    池星熠不忿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队里对你不是没有期待，反之，期待很大，都希望你这匹黑马能冲出去，今年上交总局的报告中，甚至格外介绍了你。”
    闻汐驰这话说得很郑重，池星熠身体明显一僵，他抬眸看向闻汐驰，抿了下唇，“你要不还是别说了，我好像有点紧张了。”
    闻汐驰没忍住笑了声，“你啊——拿你怎么办？”
    晚上搬东西的时候林邵才回来，他看着池星熠把所有东西收行李箱里有点懵逼，“星星，你这是？”
    池星熠：“林邵，我搬去和闻指导住了，平时会更方便点。”
    林邵：“啊？为什么突然要换房间？”
    他突然想到今天池星熠请了假，说是昨天晚上突然不舒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吗？你昨天不舒服怎么不叫醒我？”
    “怕打扰你休息，你今天还得训练。”
    “所以你就去找了闻汐驰？他今天不是也得去现场指导吗？而且就算你叫醒我，那么一会时间也不至于会影响训练啊，你就是更信任闻汐驰，不舒服第一时间就想到他，明明我就在你身边……”
    林邵话冲话语气急躁起来，池星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抱、抱歉。”林邵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无措地蜷了下。

 第72章

    池星熠眨了下眼，他突然问道：“林邵你是不是不敢一个人睡？怕鬼？怕黑？”
    他微凉的眸子中充斥着认真，正儿八经来了句，“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林邵：“……”
    片刻后，他笑了声，颓然垂了肩膀，靠在房门上半玩笑问他道：“如果我说我真的怕鬼的话，你会留下来陪我吗？”
    池星熠收拾的手一顿，点点头，“好。”
    “……”林邵握了下拳，都想要顺势应下了，但最后还是道：“逗你的，我怎么可能怕黑，好歹也是个八尺大汉好吧。”
    “你去吧。”
    “哦。”
    ……
    第二天训练场，池星熠又早早地过来了，去更衣室换衣服时，迈洛也在那。
    迈洛见到他后反应了两秒，然后“啊”了一声，“beauty？”
    他整个人都不管是动作还是语气都慢悠悠的，像是个树懒，很难想象他是50米和100米这种依仗速度的运动员。
    “嗯。”
    这个词他第二次听到了，他英语虽然差，但是这个词还是认识的，不过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喊他。
    碍于语言不通，他也没不打算问，从包里拿出他昨天的泳帽，递给他。
    迈洛垂眸看了眼他手里的包，应该是反应过来他也是运动员了，伸手把泳帽拿过来，“sorry.”
    池星熠朝他招招手，“bye.”
    他发现迈洛头发已经是湿的了，说明他可能已经下水游过一趟了，池星熠皱了下眉，想起外头说他是难得的天才，谁知道天才的背后是这么的拼命。
    实力暂且不论，努力总不能输给别人。
    池星熠出来后，迈洛已经走了，他在岸上热了会身，感觉差不多了才跳下水。
    闻汐驰在岸上给他做指导，“移臂有点靠外，手肘再抬高点。”
    池星熠听从岸上的指挥改了动作。
    还没等他划出去，就听到闻汐驰道：“这个移臂完美，我家星星太聪明了~”
    池星熠一个踉跄，动作变了形，他立马从水里直起身子朝闻汐驰看去。
    只见闻汐驰站在岸边，头上戴了个鸭舌帽，他也没穿队里的教练服，穿着昨天池星熠穿的那件灰色卫衣，卫衣帽子又盖在鸭舌帽上，整个人瞧着吊儿郎当的，说话声音语调也有点的漫不经心。
    他见池星熠停下还问他，“怎么了？”
    怎么了？！
    池星熠抬着白白净净的小脸，一脸的欲言又止，但实在是槽点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他只能继续，却见闻汐驰好像开了什么任督二脉，一个上午的训练都是，“哇，这个转身太利落了，星星真牛。”
    “不错不错，节奏很好，呼吸的口子把握精准，真是个小天才。”
    可能是闻汐驰语调懒散就像是平日闲聊的语气，倒也不让人觉得夸张，反倒给池星熠说得耳根通红。
    然后一群外国人就看见，闻汐驰站在岸上叽里咕噜说着什么，然后池里的那个黑头发的运动员冷着张脸越游越起劲。
    而所有听得懂中文的运动员都目瞪口呆、整齐划一地看着。
    闻汐驰站在池边，双手抱胸，声音不大但能听清，“这打腿打得真干净利落。”
    “啧啧啧，这划水实效，完美~当年要是有你在，还有闻汐驰什么事。”
    钦海杨阳这些小辈下巴都得用手拖着才不会掉地上，郑老他们这些教练则根本不往那看，该做什么做什么。
    而周敬这些以前的队友就受罪了，只能强忍着恶心训练。
    周敬眉头紧皱，没眼看，深吸口气还是没忍住爆了粗口，“艹，丢人现眼！”
    他又看了眼池子里的池星熠。
    池星熠：“*-*”
    周敬：“……”
    真他妈，什么马配什么鞍。
    第62章
    现场看热闹的外国友人把这个拍到了自己的vlog里面, 主要是想和闻汐驰合个影，剪辑发到了个人账号中。
    闻汐驰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每天回去书库里又加了本书《夸奖孩子的经典100句》。
    池子里这个鸟样, 聪明如周敬第二天就戴了耳塞来。
    池星熠放开游之后, 倒是吸引了些别国的教练好几次从泳池里抬起头来的时候总会碰触到迈洛, 一次两次可能是凑巧, 七八次以上就不太可能了。
    这天闻汐驰去开会，池星熠休息的间隙去喝了口水，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会。
    他戴着耳机坐那回忆动作细节，擦水的毛巾随意搭头上遮挡视线，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发现身边多了一人。
    一头亚棕色的卷发很具有标志性, 美少年见他抬头后也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而后从背着的包里拿出只长得像笔一样的东西，对着它说了句什么。
    然后他把笔递到池星熠面前, 电子音从那只笔中传出：
    “你好。”
    “美人。”
    池星熠：“……”
    迈洛：“我叫迈洛.德雷克，上次谢谢你帮我，还有贸然送您泳帽的行为很失礼，我为此感到很抱歉。”
    他说完把笔放到池星熠面前，然后按下翻译键, 想把中文翻译成英文。
    但……池星熠没话要说, 半晌也就两个字, “没事。”
    两人又开始对绿豆眼, 迈洛看了眼翻译器，原来两人不沟通不是语言不通的问题, 是人的问题。
    迈洛把翻译器拿回来，又道：“我看过你游泳，虽然姿势有点小问题, 但你爆发力好，以前没见过你，但现在也不迟，我可以和你较量一下吗？我想我们可以在比赛中学到很多东西。”
    池星熠：“组织委员会不让运动员在这期间私下比赛，而且我们也没场地。”
    迈洛：“可以去酒店的泳池，那里没人用，我之前嫌这里太挤去那里训练了一天，唯一的缺点是用泳池太浅了，不规范。”
    “……”
    到主办方提供的，全是参赛选手的酒店泳池比赛，是怕别人不知道吗……
    池星熠：“会被发现举报。”
    翻译器把听到这话的迈洛叹了口气，他连沮丧都是慢动作进行，“这个规则毫无意义。”
    “迈洛！”
    有个大高个从旁边蹿了出来，满头大汗地站在迈洛面前，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
    池星熠是听不懂，但他从语气判断像是在骂人。
    果然，过了几分钟后迈洛用翻译器对池星熠道：“队长以为我迷路了，他现在很生气让我快点回去训练。”
    池星熠：“……”看来是迷路专业户了。
    “那我走了，拜拜池。”
    池星熠“嗯”了声。
    来找迈洛的高大个瞥了他一眼，轻轻皱了下眉，透着点嫌弃的模样。
    一转身就对迈洛道：“这是哪个国家的小运动员？没见过，他是不是缠着你烦你？总是有些这样的小老鼠。”
    迈洛面上难得有了点表情，沉着脸道：“你别这么说，他帮过我，你不要幻想所有人都崇拜你。”
    ……
    在卡塔尔待了半个月左右，世锦赛总算是开始了。
    世锦赛除传统游泳项目外还有花样、马拉松游泳、跳水、水球等项目。
    花样和跳水的比赛安排在游泳之前，在闻汐驰看池星熠天天除了游泳就是体能，人都练木了，状态有点下滑，便翘班带人去看跳水，想着可以放松一下。
    池星熠到场馆的时候还一脸懵逼，直到闻汐驰给他戴上口罩和眼镜，然后小声对他说：“翘班来着，可得护好脸，要是被郑老知道了我得挨重罚。”
    “……”
    池星熠眼睛瞪大了点，默默地脱了身上的外套，把口罩拉高了些。
    他以为闻汐驰找他出来谈话来着，谁想到他带他翘班！就他身上穿的还是国家游泳队的队服，这和脸上贴个招牌有什么区别。
    闻汐驰又把墨镜给他架鼻梁上，端详了下，伸手给他抓了两下头发，“不错，大帅哥给个微信呗~”
    池星熠用手推了推墨镜，学着闻汐驰的语气道：“想加工作号还是私人号？”
    闻汐驰顿了下，“噗呲”一声大笑起来，这小孩一本正经的样实在稀罕人。
    两人全副武装找到票上的位置，闻汐驰还特意买了个比较人多的位置，按他的说法是“大隐隐于市”，没想到这隐就隐了十几分钟的事。
    闻汐驰那张脸就是个活字招牌，一下就被摄像给捕捉到，直接放到了转播上。
    跳水的解说愣了下，认得毫无难度，“呀，瞧瞧这是谁，这不是闻指导吗？看来泳队那边准备的不错啊。”
    恰好这会跳水还在打分，导播那画面就硬是不切，对着闻汐驰的脸不断放大。
    弹幕瞬间热闹了：
    【啊啊啊！我闻哥！】
    【闻指导你社交媒体都发霉了，真的不打算清清吗！？】
    【每次都只能在别人镜头的犄角旮旯里看到他，呜呜呜，闻粉是真惨。】

 第73章

    【哈哈哈哈，笑死了，全副武装的样子这在人群里更显眼！】
    【摄像太坏了，明摆着是不想被拍的嘛~】
    【无效伪装，哈哈哈哈。】
    【小池没来吗？我还以为他们是连体婴呢。】
    镜头怼着人拍，闻汐驰自然是发现了，他刚想转头和池星熠说上央五了，转头一看人早不见了。
    他环顾四周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人，闻汐驰盯着假装陌生人的池星熠气得笑了两声，拿出手机给人发消息。
    池星熠看着大屏幕上闻汐驰那张脸，他就知道和闻汐驰坐一块肯定得被发现，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
    “大难临头各自飞？”
    池星熠眨了下眼，点开杨阳的聊天框中，他记得杨阳给他发过一张讨饶的表情包来着。
    “叮咚”
    闻汐驰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
    小金鱼吐泡泡：“郑老太的处罚太吓人了，我怕。”
    “【小猫讨好.jpg】”
    闻汐驰舌尖顶了下上颚，呦，现在还学会撒娇了~
    他眸中笑都快溢出来了，该说不说这些表情包做太可爱也不行，这让人怎么生得起来气。
    闻汐驰微叹口气，大大方方摘了口罩眼镜，那高兴中又掺了丝嘚瑟的模样，让弹幕狂滚了了好一会。
    ……
    等跳水鸣金收兵后，游泳项目正式拉开帷幕。
    50米自的预赛在第一天的下午举行，100米自的又安排得在靠后几天，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
    在泳池里做完了适应性训练后，池星熠披上厚袄子，防止身体温度降低后引起肌肉僵硬，到时候游不起来。
    闻汐驰给他把领子整理好，两人坐在等候区，作为今天第一场比赛场馆里做起了暖场，动感的音乐和观众的嘈杂交织成赛场的气氛。
    后场运动员、教练、工作人员都好多，有人小幅度的运动着保持肌肉活跃度，有人肉眼可见的紧张不断做着深呼吸。
    池星熠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才有了马上要参加比赛的真实感。
    “紧张吗？”
    耳边是闻汐驰的声音，他动了动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不紧张是假的，这是他的第一次世界大赛，还是50米的独苗，要是连决赛都没游进去他该怎么给大家交待。
    闻汐驰睨着他，刚想说话，教练组也过来了。
    池星熠站起身，郑老拍了拍他肩膀，“不要有太大负担，放轻松游。”
    “别太去注重心态这个问题，相信自己平时的训练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现在让你不要紧张也不太可能了。”
    老人家面部表情柔和，连声音都很平和，与日常训练中的铁血教练完全不同。
    “嗯。”
    “一会有个国外媒体搞了个赛前采访，应该会问些简单的问题，他们和我说是每人三分钟，我先和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准备。”
    采访？
    池星熠愣了下，看向闻汐驰。
    闻汐驰坐在椅子上微微皱了下眉，和郑老对视一眼，因为他们除了官方的塞钱采访基本是不接其它的，这次怎么接了。
    见池星熠看过来他又收回目光，轻松道：“没事，赛前采访最多问问你会不会紧张，预测自己拿几名这样一些问题，到时候我在门外等你。”
    如果只是问这些问题他应该可以应付，池星熠松了口气，“好。”
    果然，没一会就有个挂着牌子的工作人员过来通知要进行采访了了。
    闻汐驰和池星熠一起过来，他没参赛选手的牌子所以无法进入，“我就在外面等你。”
    这有什么好等的？池星熠只觉得浪费时间，“不用，你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我一会就回去了。”
    闻汐驰没应好也没说不好。
    因为是直播，参赛人员集中在一起等待，毕竟就三分钟一个，时间还挺紧的，防止找不到。
    屋内大家站的站，坐的坐，池星熠靠在角落里，大家都似有若无地互相打量着，倒是没一个人说话。迈洛进屋时，大家目光瞬间在他身上集合。
    迈洛浅浅朝池星熠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而后便和队友坐一块了。
    池星熠想着采访的话应该会有翻译吧，那那个翻译听得懂这么多个国家的语言吗？要是听不懂中文他能说些什么……
    他就闻汐驰刚才说的几句简单的问题他在用翻译软件翻译了下。
    采访开始后最先出去的是迈洛。
    这里一共有十几个人，池星熠想着就算一个人三分钟也得半小时以上，要是最后一个采访的话还挺浪费时间的。
    外头的闻汐驰略过了郑老直接给领导打电话，他一猜也知道这不是郑老的主意，电话接通后他直切主题，“为什么给池星熠接了赛前采访？”
    “吃枪药啦？！说话这么冲！”那头是个中年男音，“这家媒体知名度不错，现在外头都没人认识小池，露露脸挺好的。而且就一个采访而已，无伤大雅。”
    “我管你伤不伤大雅，这次就算了，我是他主管教练，有什么事你得事先通知我，再有下次我直接领人走。”
    “啧！你还反了天了！这不是你们……”
    啪。
    闻汐驰不等人说完直接就挂了，找了个椅子坐着等人。
    另一边，屋子里的人一个个减少，等池星熠把英语的稿子一个单词一个单词背下来了，屋子里就剩他一个人了。
    他皱了下眉，看了眼时间，这都过去四十分钟了，怎么还没到他……
    他起身想去问问时，恰好门被打开，一个工作人员看池星熠时眼睛瞪得老大，“omg！”
    “what&#039;s your name？”
    工作人员忙过来看了他的名牌，接着又打开单子看了又看，找到他名字后才发现上头他的名字已经被划掉了。
    池星熠看着他打开对讲机，虽然池星熠没听懂他说什么，但大概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这个赛前采访因为时间问题所以缩减了，只采访部分知名选手，而他是个小透明所以没他的份。
    还因为他太透明了，所以那边的工作人员忘记了他这号人，没人来通知他，让他白白等了这么久。
    池星熠拿过手机往外走去。
    闻汐驰在外头等了老久正打算给池星熠发消息问问时，瞧见他刚好出来。
    “这边。”闻汐驰吵他招招手，本想贫几句问他是不是压轴了，一走进就发现他表情不对劲，脸色微变问他道：“怎么了？”
    池星熠摇摇头，“没事，我们走吧，一会要检录了。”
    闻汐驰哪里那么好骗，不过比赛在即他没敢细究，只是安抚地揉了下他头发，“嗯，比赛后再和我说，什么都能和我说。”
    池星熠揣在口袋里的手瞬间握紧。
    第63章
    检录处教练没法进了, 闻汐驰送他到门口，身子前倾抱了下他，手虚虚放在他背上, 一个很克制有分寸的拥抱。
    池星熠身子僵了下, 闻汐驰说了声：“加油。”
    闻汐驰的声音让池星熠躁动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鼻端是熟悉的他坚持了不到几秒钟就把身体的重量靠了上去, 卸了片刻的力。
    闻汐驰瞳孔轻轻缩了下。
    池星熠像是个寻求安慰的人，头抵在他胸前半天才抬起来，定定地看了眼闻汐驰，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又问了句：“镜头是不是会持续锁定前两名？前三是不是有赛后采访？”
    池星熠静静等着答案, 但闻汐驰半天没出声, 他抬眸朝他看去。
    只见闻汐驰突然伸手捧着他的脸，手指在他眼尾划过, 轻轻摩梭着，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应了声：“对。”
    “好。”
    池星熠像是承诺的语气说出这么个字。
    说实话看到名单上名字被划掉的时候委屈倒是没有，那一刻涌上脑门的就只有羞臊和愤怒。
    面对工作人员嘴里的道歉和不以为然的眼神，他当即转身就走, 余光瞥见手机上特意写的英语稿子, 只觉得嘲讽。
    迈洛在第一个采访是怕打扰到他训练, 反过来他的时间甚至不被当时间, 没人会担心打扰到他。
    当你没有成绩的时候，连你的时间都是不值钱的。
    胸口憋着股气, 怎么都吞不下去，在国际赛场上应该没人看好他，那他偏要拿个好成绩, 不是为了打谁的脸，就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足够的强大，才能获得足够的尊重。
    闻汐驰目送池星熠进去后就点开了今天的赛前采访看，他原本猜想媒体可能是问了些池星熠不喜欢的问题，等从头看到尾才发现根本就没池星熠。
    他愣了下，又从头划过，来回两三次才确认却是没有池星熠的采访片段。
    难怪池星熠出来的时候是那幅表情，一想到池星熠边背英语边等待的样子闻汐驰眉眼就沉得可怕，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高高鼓起。
    ……
    解说a：“亲爱的观众朋友，我们正位于多哈游泳世界竞标赛游泳馆内，接下来要为大家带来的是50米自由泳的预赛。”

 第74章

    解说b：“是的没错，50米自这种短距离项目充满了未知性，就您一呼一吸间比赛就结束了，所以热爱这个项目的大家要打起精神来注意观看了。”
    解说a：“哈哈哈，而且这次50米我们也有参赛选手，至于是谁等我们出场再介绍。”
    解说就位后比赛的哨声也吹响了，运动员入场。
    预赛一共有两组十六个人，按成绩排名，选前八进入决赛。
    池星熠在第二组，迈洛也在第二组。
    检录的时候两人有碰到，迈洛在赛状态和平时有些不同，一个人戴着耳机坐在一边，谁都不搭理，专注得可怕。
    50米自的检录处十六人中十五个都是欧美人，池星熠一个亚洲面孔在里头格外显眼。
    工作人员喊他名字时，所有人齐齐朝他看去。
    池星熠目不斜视地穿过打量他的人群，朝工作人员走去。路过一人时，那人一脸傲慢地吹了声口哨，众人看热闹一般笑几声。
    这行为说不上有多恶意，就单纯膈应人。
    池星熠瞥了他一眼，走到名单前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后走到个角落开始拉伸，这么久的等待身体又冷了下来，他得确保自己的身体处于一个兴奋的状态。短距离就二十几秒，没有时间在比赛中等身体兴奋起来。
    50米自进行十分迅速，池星熠才做完基本动作，第一组的成绩就已经出来了。
    他看向大屏幕上显示的成绩，小组第一的是波兰运动员，二十三秒九五。
    这成绩说不上好，中规中矩。
    第二轮哨声响起后，第二组运动员准备上场。
    池星熠把泳帽和泳镜戴上，调整了下，让泳镜和眼眶贴合好，也就念到了他的名字。
    他朝通道走去，穿过一段有些暗的通道，尽头的大屏幕上展着五星红旗，红旗地下写着他的名字。
    池星熠脚步顿了下，“为国争战”四个字有了实感。
    在红旗前站定，他抬眸朝看台看去，熙熙攘攘中总能看到几抹红色，池星熠深吸了口气，抿着的唇微微勾了下，大步朝前走去。
    解说a：“参赛选手池星熠对国内大家应该是不陌生了，不过在国际赛场上还是绝对的新人。”
    从池星熠出场后，解说直播下的弹幕疯狂滚动着。
    【卧槽卧槽，我池哥！】
    【池哥论坛白月光，又白又靓又会游！】
    【哥哥超牛！哥哥比赛加油！！】
    【单打之年不fear，看你泳池秀muscle！】
    【……楼上盯着一群肌肉头像喊哥哥的都是哪的？是我跟不上时代了吗？】
    【圈外人，想问问现在体育圈玩这么疯的？】
    【艹，还我眼睛！
    【虽然但是，这小将叫啥名字？颜值有点顶哦~不愧是男模队（划掉）的！】
    解说b：“哈哈哈，小池每次出场必然会让论坛粉疯狂一阵。”
    另一名解说跟着笑：“论坛白月光不是说说的好吗？！”
    “不过时隔三年我们终于是再次获得了50米自由泳的参赛资格，这还是很激动人心的事，大家热闹一点也正常。”
    解说b：“是的，所以这次大家也是很期待他的表现，毕竟上次参赛的还是闻汐驰。”
    【闻汐驰真是短距离的遮羞布，这一块真的断代了有点久，梯队建设一言难尽，就看这个叫池星熠的能不能顶用了。】
    【100米还有林邵勉强能看一下，50米就真的没了，希望能拿个好成绩。】
    【我看了报名成绩，池星熠小组排第四，总体在七八名左右，好悬啊。】
    【说实话预赛我都害怕，他参加的比赛太少，很难拉数据，不过听说国青赛表现的还不错。】
    【季节粉别在这bb了，赛前唱衰也就你们做得出来，废那么多话，加油不就好了？】
    池星熠走到出发台边，脱去保暖用的羽绒服，又调整了下泳帽，走到池边用手掬了一捧泳池的水撒在胸前。
    观众席座无虚席、人声嘈杂，池星熠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再睁眼他看了眼迈洛，那是他这场的目标，只要游过迈洛，他就稳了。
    这话说出去或许会被不少人嘲笑，一个岌岌无名之辈上来就剑指现役世界第一，但此刻的池星熠满脑子就这么一个想法，纯粹到有些愚勇。
    不过迈洛在四道，和他中间隔了一道，所以他并不能随时掌握对方的动态，他只能拼尽全力游快。
    随着第一声长哨响起，运动员上出发台，现场的观众也安静下来，所有人屏息凝神，目光汇集在泳池中。
    嘟！
    水花四溅。
    解说a：“好，比赛开始！让我们看一眼出发速度……”
    “哇，池星熠的出发很不错！”
    “目前第一的是迈洛，但池星熠和他并没有相差多少，目前处于第二！”
    “池星熠的技术特点在于速度感强烈，尤其后程，耐力超强，如果在前半段能掌握一定的优势，后半段就是他的优势。”
    “现在进程过半，目前池星熠依旧是处于第二的成绩，领先的依旧是迈洛，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迈洛把整个速度提高了，我们可以看到这场比赛节奏好像格外的快，大家几乎都是压着世界记录那条线在游。”
    “都没有说要保留到决赛都是放开了游的，能看出来迈洛想要拉开和2、3道的距离，所以还在加速。”
    解说b：“这种快节奏下池星熠坚持住啊！节奏别被带跑了！目前还算是咬住了，不能让迈洛把距离拉开。”
    “最后十五米！！开始冲刺！池星熠咬住！咬住啊！咬住了就还有机会！”
    “最后五米！目前池星熠还是第二的位置。”
    “触壁！”
    “成绩是多少？”
    池星熠从泳池中抬起头来，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大屏幕开始跳动一行一行显示成绩。
    第一名毋庸置疑——迈洛，成绩22秒56.
    第二名出人意料，池星熠看着自己的名字跳出，成绩23秒11.
    综合上一场比赛成绩，迈洛第一，池星熠第二，波兰运动员第三。
    解说a：“池星熠是第二！时隔三年第一次又有人冲进决赛了！”
    解说b明显淡定很多，“虽然是预赛，但是这个成绩太亮眼了，我们可以期待一下他明天决赛表现！”
    弹幕又疯狂了。
    【我去我去我去！50米自第二！】
    【啊啊啊！好牛啊！我还在担心他能不能过预赛！他第二！】
    【池哥牛逼！！！】
    【池哥论坛白月光，又白又靓又会游！】
    【池哥论坛白月光，又白又靓又会游！】
    ……
    几乎同时#池星熠50米自预赛第二#冲上了热搜。
    第64章
    几乎同时#池星熠50米自预赛第二#冲上了热搜。
    【池星熠？谁啊？】
    【50第二吗？！哇哦!太牛了吧！！这是第二个亚洲人进这个项目的决赛了！】
    【50米自？又有人冲50米了？！还冲决赛去了！？瞒着我们搞大事啊！】
    【这是啥比赛啊？在哪看啊？】
    【卧槽！闻汐驰什么时候当教练了？！我记忆还停留在他参加奥运会的时候呢……】
    【牛哦！好久没看到亚洲人挑战50米了, 决赛什么时候开始，在哪看啊？我也要去看看。】
    热搜上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有人顺着链接就点到直播平台去, 定睛一看下面的弹幕, 齐刷刷的——【池哥论坛白月光, 又白又靓又会游。】
    众人：“……”
    谁挂的链接, 挂错了吧？
    另一边，隔壁两个泳道的人看到第二名是池星熠的时候眼睛都睁得老大，三道也是这个小组的第三，原本的第二。他游过来拍了拍池星熠的肩膀，握着他的手极其不可置信道：“amazing！！”
    池星熠垂眸看了眼自己那被勒出血色的手, “……”
    力气超大。
    池星熠从水池里爬起来, 仰眸便瞧见了迈洛，他站在他面前显然是来等他的。
    迈洛脖子上挂了条毛巾, 朝他伸手。
    池星熠顿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图，伸手握了上去。两人语言不通，所以也没说什么，迈洛也只是拍了拍他肩膀，说了句什么。
    池星熠猜想应该是期待决赛之类的话, 他看着大屏幕上两人差距近20分秒的成绩, 道：“我也期待。”
    两人相视一笑, 眸中都是赤裸裸的野心, 谁也没遮挡。
    短距离和长距离不同，长距离或许有实力超群的人可以放狠话“我定前三”。但短距离的未知性太多, 或许前四十五米大家都齐头并进，直到最后一刻才决出一至八名，一个特别小特别小的失误就会瞬间被甩到最后, 一至八名都有可能是冠军。
    残忍又畅快。
    ……
    从淋浴室出来就瞧见闻汐驰在一边等着他，他快步走过去。
    闻汐驰把水递给他，笑着道：“游得不错。”

 第75章

    池星熠接过水，仰头喝了两口，用手擦去唇上的水迹，才道：“出发动作还是不够流畅，总觉得一套动作做下来的时候有点卡卡的，不明白为什么。”
    “还是呼吸口的问题。”闻汐驰拿过他手里的水，又递了根香蕉给他，“你侧转没到位置，不过问题不大，不用太过纠结，注意一下就好了。”
    呼吸口他练了好久，可能是越是在意的地方就越容易出错，池星熠有些懊恼，一边回忆着动作，一边吃着东西，吃东西的速度还是极快。
    “吃慢些。”闻汐驰看着他，吃饭速度这方面他明里暗里都有控制过，但是没有任何作用。
    池星熠动作一顿，咀嚼的速度放慢了些，只不过说两句话就又恢复了。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后，郑老他们也过来了，林邵的教练一上来就很激动地揉了揉痴池星熠的脑袋，揉得池星熠前仰后合，懵懵地用手整理了下头发。
    “真争气啊你小子！哈哈哈，终于是又进50米决赛了！”
    池星熠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被夸久了还是端住笑了下，笑得也依旧内敛，抿着的唇唇角往两边扯开，然后眸子慢慢弯下来。
    “你比赛我都紧张得一手汗，也就小闻没什么反应。”林邵的主管教练也五十多了，比闻汐驰大二十多，所以老说他要是结婚结得早都能把他们都生出来。
    池星熠看向闻汐驰，他当然不经张，闻汐驰自己参加过那么多比赛，心态强得可怕。
    闻汐驰没做声，只是见到林邵的主管教练手又想伸池星熠头上的时候微微侧了个身，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郑老瞧见这一幕眸子微微眯了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几人又站那说了几句话。
    片刻后郑老张口道：“好了，别堵在这儿了，比赛还没结束，回去准备明天的决赛。
    回到酒店出奇地冷清，前头几个项目的运动员有些已经打道回府了，今天没比赛的大多还在训练，就寥寥几人。
    一直到晚上才又热闹起来，省队的大家给池星熠打了视频恭喜他。
    池星熠：“这只是预赛，还不知知道决赛怎么……”
    “呸呸呸，别乱说话，决赛一定更牛逼！”杨阳立马捂着他的嘴。
    视频中杨阳搂着池星熠不肯放手，纪博看不下去，没忍住道：“阳仔你是没骨头吗？明目张胆地占星哥便宜。”
    杨阳冷呵一声，“你不懂，我得吸吸强者的气，懂什么叫同气连枝，到时候我也游个预赛第二！”
    同气连枝？这个“同气连枝”他还真是不知道……
    纪博摇摇头放弃了对学渣的科普，“你的预赛是不是明天开始？”
    杨阳：“嘘！嘘——别说别说，我好不容易才忘记，一说我又紧张了。”
    杨阳主攻的是200米蝶泳，在国内比赛时一般还会加个400蝶，这次比赛倒是没有，孤注一掷，就攻一个200。
    纪博看他那怂样，笑道：“想想你平时的成绩，有什么好紧张的？预赛而已啦，洒洒水就能过啦~”
    几人搞怪齐齐弹弹手指，用不太成熟的粤语笑道：“洒洒水啦~”
    “哈哈哈哈。”杨阳笑得埋到池星熠的肩膀上。
    “好了好了，你们快休息，接下来的比赛加油加油！我们在队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艹，下次的世锦赛我也要上！看得我羡慕死了，我还看到詹姆斯了！我偶像啊啊啊啊！”
    “晚安。”
    视频挂了后，杨阳搂着池星熠开始畅想未来，“我最近状态是不错，你说要是万一，我说的是万一我一不小心游了个第一出来，那我应该就能进奥运会了。”
    “奥运会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哥带你混~”
    池星熠看着他越来越亮的眸子，点点头，抿唇笑了下，“好。”
    所有人都觉得杨阳这次能一展身手，结过却卡在了预赛。
    十六进八，杨阳预赛第九，就像是和他开往笑一样。
    知道消息后，池星熠和闻汐驰都有些诧异。池星熠第一时间想给杨阳发消息，拿起手机又犹豫了，转头询问教练组的人，“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吗？”
    闻汐驰看了眼时间，池星熠的比赛在下午，时间倒是不紧张，但这会去安慰失利的人显然不是一个理性的选择，短距离组的教练都不太同意。
    池星熠又看向闻汐驰，闻汐驰思考了会，说道：“如果你觉得不会受到影响的话，就可以。”
    池星熠“嗯”了一声，瞧见闻汐驰点了头他拔腿就跑。
    最后池星熠是在更衣室找到的杨阳，他轻声喊了句：“阳仔……”
    杨阳眼眶红得吓人，但转头看到池星熠时他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星星。”
    名字喊出的瞬间豆大眼泪从眼眶淌下，他嘴瘪了下，表情似哭似笑，声音像是发不出来，硬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又小又沙，“对不起……我可能去不了奥运会了。”
    或许是池星熠眸中的担忧太过，杨阳不想被他看到这狼狈的样子，把脖子上的毛巾拿起盖在脸上，只露出半截下巴，“你还是别看我了，呜，都说优秀的运动员失败之后也要坚强，可是……我好累，我想哭。”
    像是第一次尝到失败滋味的小朋友，无法接受而情绪崩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经历了多少次失败才走到这里，但面对的还是失败，好像永远都得不断不断不断地失败，周而复始再周而复始。
    池星熠心口像被一只大手握紧了，难受得他皱紧了眉，他走到杨阳身边，手握上他的肩膀，这会说什么可能都不如陪着他在这待着好。
    “今天我爸妈也在电视机前面看，我表弟昨天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叫我加油，他从小就以我为目标，说我是他的偶像。”
    杨阳没把毛巾拉下来，声音很低，伴着哭后浓重的鼻音，“我四岁就开始学游泳了，我的启蒙教练就和我妈说&#039;这小子是个天才，一定要好好培养&#039;，我妈高兴得恨不得把我供起来，就这样我就稀里糊涂走上了专业的路。”
    “一路上大家都说这小子是个小天才，天生就是游泳的料。一路走得也的确很顺，十三岁被选到市队，市队的人又说我厉害，又顺理成章地被选到了省队，省队又对我重点培养，我有时候飘起来都以为马上就要光宗耀祖了。”
    他吸吸鼻子，继续道：“直到我进国家集训队，我开始发现我怎么都追不上那些人，回来的时候我就在想——都说我是天才，我怎么就游不过他们？可能是我不够努力。于是我开始死命地训练，天天三点一线，宿舍食堂泳池，宿舍食堂泳池……”
    他说着深深吐出一口气，“还是不行，这里的人全是天才，然后就好像天才也分了等级，我是可能最低的那一级。”
    “我今年二十岁，这二十年里有十六年的时间我都在游泳，我努力也努力了，尝试也尝试……星星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好不好？我也想不出来了。”
    杨阳突然把毛巾用力按在眼睛上，牙齿咬在唇上憋着要发出的哭声，但还是抽噎出了声，“真讨厌比赛，太讨厌了！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还能做什么……”
    第65章
    池星熠眼眶也红了, 他伸手拍着杨阳的背，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这东西没法安慰, 这时候说出来的话多半是让他振作, 或者安慰他未来会好的。
    可他说不出来, 没人知道未来能否比现在好, 下一届世锦赛要两年后，奥运会就更别说了。
    一个周期就四年，四年又四年，枯燥的训练着、等待着机会，无数人的青春就在这不断等待中度过, 有人因为梦想而坚持, 有人纯粹是因为后来无法退出了。
    退出去能做什么呢？他们除了游泳什么都不会，排开顶尖的那一撮, 有的运动员退役后甚至无法维持生活，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摆在那。
    没过多久也进来了，季明的眼袋耷拉得老长，嘴里说着干巴巴的鼓励话, 还嘱咐了句最近不要看社交媒体。
    赛场这块太闹腾了, 他们打算先回酒店, 杨阳走出去后转头看了眼还坐在更衣室椅子上目送他们的池星熠, 脚步顿了下，又走了回来。
    他站在池星熠面前, 声音是哑的，眼睛也是红的，“我哭了一会已经好了, 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像上次一样沉浸在里面。”
    他对着池星熠扯了下唇，圆圆的杏眼弯成月牙，嘴角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其实转念一想，我除了游泳好像也做不了别的。我还挺喜欢游泳的，反正省队还没遣退我，我就先赖着，等到了年纪，我还没游出成绩，我就去考教练证，我去带学生，总会碰到比我天赋高的，我培养他去奥运。”
    两人对视着，杨阳突然俯身抱了下池星熠，“你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庙里头的观音娘娘，真的别为我担心，还有冠军赛，我会加油的。”
    “你也是，比赛加油。”
    池星熠从更衣室出来，外头是滔天的呼喊声，他顺着声音走出去，站在站台上，有人破了记录，馆中的观众都在为他欢呼，那人手击水面发泄似地疯狂呐喊。

 第76章

    而他旁边泳道的运动员是小组第七，脸埋手中哭得难以自己。
    一悲一喜，对比分明。
    池星熠手机页面停留在热搜页面，#杨阳失利#。
    【别说什么失利了，这位好像就没得利过。】
    【以前好歹能进一下决赛，现在预赛就……】
    【我说话难听，我先退下了。】
    【社交账号更得那么勤，想当网红好歹先把本业做好吧。】
    【亏我守了这么久，就这？？？】
    【他最近太飘了，体育竞技做不出成绩，就摆平任嘲吧。】
    所有人都在进行一场以人生为赌注的赌博。代价太大，失败了也只能责怪训练的间隙不够努力，责怪自己不够天才。
    池星熠目光扫过场中的每一个人，镜头对准的永远是胜利者，他把每张失败的脸都刻画在心。
    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他转头朝后看去，闻汐驰站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
    他眼睛突然酸了下，启唇想和闻汐驰控诉点什么，喉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他得说些什么，不管什么都得说点什么，不然他觉得自己快要炸了。
    闻汐驰轻笑着伸手揉了揉他脑袋，“还说不会受影响，有什么和教练说说呗~”
    他视线扫过他的手机，不过也没像其他教练如临大敌般急冲冲地把他的手机收了，只是道：“我以前比赛的时候教练不让用手机，所以我会准备两个手机，，一个手机上交，一个手机偷偷藏在枕头底下。”
    “每天晚上我就去刷自己名字的广场，里面有骂的有夸的，我照单全收。如果看到有人骂脏的我就登小号骂回去，再举报。”
    池星熠：“还会有人骂你？”
    在他印象中闻汐驰大赛都超稳，基本没出过前三。
    闻汐驰顿了下，笑道：“铺天盖地。”
    池星熠脸立马拉了下来，像只炸毛的猫，“有病！”
    “哈哈哈。”
    池星熠抬眸看着他，闻汐驰经历过这一切，历尽千帆后又换了一种身份重新站在这，领着他走他来时的路。
    所以他好像能包容一切，他容许他失败，容许他情绪反复不定，容许他做一切不成熟的事，等出现了问题时回头他总是站在那。
    静静站在那注视着你成长，也不过多去干涉他的选择，不胡乱插手。
    闻汐驰察觉他到他的目光，侧眸回望，那双桃花眼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心狠狠跳了两下，池星熠发觉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被那眼神一凝，就生了根发了芽，不管不顾地生长起来。
    他缓慢轻巧地踮了下脚，像用头蹭了下闻汐驰的手。
    闻汐驰一愣，手都更舍不得拿开了。
    直到有工作人员过来打断，池星熠因为预赛的出色表现“喜提”尿检。
    他跟着工作人员到小屋中去，闻汐驰在门外等着。
    尿检池星熠也不是第一次了，来多哈前就有过飞行检。但不管测了多少次，这件事还是不太舒服，得克服一定的羞耻心。
    因为尿检，原本吃饭的时间变得有些紧张，好在池星熠吃饭速度快。
    下午比赛就池星熠一个独苗苗，还是以预赛第二的好成绩闯进决赛的，所以教练组能来的都来了，吃饭的时候这个叮嘱一句，那个叮嘱一句。
    池星熠眨了下眼，一口接一口吃着大家的投喂，也不觉得烦，认真听着每一个教练的叮嘱。
    还是闻汐驰看不过去了，开口阻止，“差不多就行了，我听得脑袋都大了，这些东西他又不是不知道，不能抢跑都出来了，他第一次比赛？”
    闻汐驰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众人瞅了他一眼，这才把嘴里的一些陈词滥调给咽了回去。
    下午，50米决赛终于拉开序幕。
    这次检录，他依旧是那间小屋里唯一一个亚洲人，工作人员叫他名字时还特意看了他一眼。
    池星熠再穿过人群的时候没人再吹口哨了只有试探和意外的眼神。
    等预赛吹口哨那人从池星熠身边经过时，池星熠抬眸看了他一眼，朝着他吹了声口哨，挑衅意味十足。
    那人一愣，皱着眉把视线移开没说什么。
    ……
    下午场比赛开始，解说才就位下头弹幕就刷得飞起。
    【就位了就位了，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啊！】
    【第一场就是50m自吗？我们今天是不是就这一个比赛了？】
    【我星哥呢！我去翻了半天都没看到我星哥的赛前和预赛后采访？采访呢？】
    【我也看了那个采访，十六个人里采访了十三个，就三个没有赛前，三个里头有一个还有一点镜头，另外两个连镜头都没，池星星是连镜头都没的……】
    【a报出了名的捧高踩低了，池星熠没参加过什么大赛，还十成新呢，很正常。】
    【要是他拿了冠军那可真是这次比赛最大的黑马了。】
    【虽然但是，我很想支持我们的运动员，但是可能性不大，除开迈洛里面好几个强将呢，感觉预赛都有所保留。】
    【别骂我，我也觉得希望渺茫，但是能冲到决赛已经很牛了，50米自空缺好久了！】
    【这次比赛只能靠蛙泳和接力拿奖牌了，蝶泳和自由泳的概率都不大，蛙泳有周敬，不怎么需要担心。】
    解说大概看了眼下头的弹幕，和大家打了招呼后，才开始介绍这次的比赛。
    解说a：“还有大概五分钟的时间，比赛才开始，大家稍安勿躁。”
    “今天镜头给到观众席，今天我们的人明显比昨天多多了。”
    “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好几面我们的大国旗，吓了我一跳。”
    第66章
    另一边, f省一个小县城，游泳馆对面小卖部里挤满了人，一台不算大的电视机摆在最前方, 所有人微仰着头, 视线紧盯着看。
    老板爷：“俊杰啊, 是这个台吗？我怎么没看到池星熠？你别到时候调错了。”
    那个叫俊杰的小孩子手撑着下巴, 颇有点无语道：“阿公你问第七遍了！就是这个台，中央五台嘛，比赛还没开始，别着急嘛，人一会就出来了。”
    “别吵别吵, 解说说还五分钟运动员就出场了。”
    老板爷手上的大蒲扇换成了个汤婆子, 双手抱着，因为冷身体半弓着, 脖子恨不得缩成一小截，一双浑浊的眼紧盯着电视倒是精神得很。
    有人说：“小池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怎么这么厉害啊？这都上电视了！真是有出息！”
    “听我儿子说他这要是赢了，可了不起了，这个比赛我们国家很久没赢了。”
    这屋子里的大家平均年龄可能都有六十了, 都是旁边的亲戚邻居, 大家似懂非懂地听着他含糊不清的科普, 也不知听没听懂, 反正就是很厉害。
    有个阿姨感叹道：“哎呦，这真是风水好哦！”
    老板爷听着听着, 原本蜷着的身体慢慢抖擞开来，撅着的嘴恨不得翘天上去。
    闻汐驰从后台走到观众席，他也没去坐位置, 站在侧边的最前排，靠着栏杆，那地方看得最清楚。
    站了一会干脆坐台阶上去了，他膝盖不好，上次山洪之后就有复发的迹象，医生让他找个时间坐一段时间轮椅，完全不要用腿。可他一直没抽出时间，导致现在站久一点都不行。
    周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用脚轻轻踢了下他小腿，“别挡路。”
    “你怎么来了？不要训练了？”
    周敬：“打了报告，教练批了。”
    “还挺爱凑热闹。”闻汐驰这人嘴里没两句好听的话，也不怪周敬嫌他。
    周敬肩背挺得笔直地站在前面，闻汐驰看得都觉得累。
    “你觉得池星熠会第几？”周敬突然问了声，他声音和人一样，浑厚端正。
    闻汐驰：“哪能这样问问题？我要问你你觉得你后天比赛会是第几……”
    他话还没问完，周敬直接打断吐出两个字：“冠军。”
    “那池星熠也冠军。”闻汐驰语气随意，听着像是开玩笑一样。
    周敬皱了下眉，反问道：“理性分析，可能性大吗？”
    闻汐驰跟个无赖一样，“你们分析你们的，我相信我的。”
    周敬：“……”
    他转身看了眼闻汐驰，开始对他的当教练这件事起了怀疑，虽然他本人不怎么看好闻汐驰，但不可否认在技术方面他是顶尖的。人也确实不着调……
    闻汐驰手撑着下巴，眼睛盯着运动员出场的地方，“作为他教练，我不得比他自己更相信他会赢。”
    周敬：“……”
    听不懂，不知道哪来的歪理。他也没见他的教练有多相信他会赢。他转过头去，不想再和闻汐驰继续掰扯。
    好在比赛也开始了。
    现场开始安静下来，大屏幕开始播放以往50米自比赛的精彩瞬间集锦，闻汐驰手撑在背后微仰着头看向大屏幕，十个瞬间两个都是他的。

 第77章

    看到自己时，闻汐驰扯了下唇，“还挺帅。”
    周敬也在看，眸中光影变化，余光瞥着闻汐驰，他突然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退役了，他能像闻汐驰这么淡定地坐在这看自己的影片吗？
    不敢想……
    影片播完，闻汐驰目光还停留在大屏幕上，片刻后才缓缓收回，心里其实没有面上表现的那么淡定，画面配着激昂的音乐，本就没多平静的心很容易就被激起了些波澜，一圈一圈荡开。
    集锦很短，不过两三分钟，结束后运动员就准备入场了。
    随着各国国旗闪烁，场内响起了运动员的介绍。
    “china——xinyin chi.”随着一道机械声响起，大屏幕飘起了一片红。
    馆内瞬间响起一阵欢呼声，观众席中有人挥起国旗，“加油！”
    一道格外大声的喊声响彻场馆，“池星熠！！加油！！”
    闻汐驰惊讶地往观众席看去，细看会发现不少人举着池星熠的手牌，什么时候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子也有了这么多的加油者了。
    另一边，小小的小卖部中也骚动起来。
    “来了来了！是小池！”
    老板爷眼睛瞬间贴上去，众人也一样。
    “哎呦，还真是小池！”
    看着电视上的那张熟悉的脸，有人有些恍惚，那个不声不响的小孩还真走上大舞台了。
    池星熠戴着泳镜和泳帽，只露出下半张脸，唇红齿白中还带着点没完全褪去的婴儿肥。身上披着件红色的羽绒服，羽绒服的胸前绣着国旗。
    出场的时候很酷地朝镜头轻点了下头，目光有意无意地在观众席梭巡，片刻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定点。
    只见池星熠一直抿着的唇轻轻扯了下，因为他戴着泳镜，看不见眼神，不知道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表情。
    好在镜头给力，直接顺着方向甩了过去，闻汐驰一张俊脸瞬间入镜。
    解说a：“哈哈哈，可以看得出来池星熠还挺依赖闻指的。”
    解说b：“他可是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诶！我记得我第一次参赛的时候啥事都得问一遍我教练，教练点头了我心才能安，这种时候教练真的是主心骨一样的存在。”
    所有运动员登场后，场馆内慢慢安静下来。
    迈洛和池星熠打了个招呼，这次两人是隔壁泳道了，比赛时能够清楚观察对方的动态。
    随着长哨声响起，运动员登台，记录出发的裁判就位。
    闻汐驰又站了起来，走到前排，目光紧盯着池面，不仅是运动员屏息凝神，就连观众都大气不敢喘，深怕错过了出发的瞬间。
    短促哨声响起的瞬间，馆内和池面一同疯狂起来，加油声此起彼伏，各国的语言混杂在一起，很难听明白谁的声音大一些。
    闻汐驰看了眼大屏幕，池星熠的出发时间还不错，不过迈洛还是稍快一步，距离差得不算太多，还有机会追。
    短距离特别是50米这种超短距离，比赛激烈程度不是别的能比的，很多人从一开始就是全力冲刺，拼的不是战术，纯纯的体力和技术，高竞技水平看起来格外激动人心。
    能看出来池星熠从一开始就是冲刺速度游的，速度感特别强，出发后不到十五米的距离就慢慢追上迈洛了，直到十六七米的时候两人几乎是平齐的。
    二十米左右池星熠稍稍领先了些，闻汐驰眼睛睁大了些，手握上栏杆。旁边的周敬表现得则更为吃惊，这可是五十米，那可是迈洛！
    解说声音骤然加大，“池星熠！池星熠领先了！！保持住！别掉别掉！！”
    弹幕密密麻麻的疯狂滚动。
    【卧槽卧槽！这可是五十米，那可是迈洛！池星熠加油啊！！】
    【有希望了有希望了！啊啊啊！就是这个速度保持住，千万别松，一松就没了！】
    【迈洛也开始加速了！啊，我现在要朝哪个地方拜才能让池星熠始终领先！】
    【艹艹艹，迈洛赶上来了，我不敢看了！】
    二十五米的时候，迈洛察慢慢提速，开始全力冲刺，两人距离本就没拉开，又恢复到了之前齐头并进的样子，这时候就看谁能挺住那最后一口气了。
    闻汐驰唇抿得紧紧的，眼睛紧跟着两人，池子中水花四溅，靠后的运动员很吃亏，一口浪接着一口浪地吃，受到很大的影响。
    最后十八九米，池星熠一下没把握住换气的口子，节奏乱了一瞬，迈洛立马领先。
    闻汐驰手猛地拍了下栏杆，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周敬被他的动作吓到，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从没见过闻汐驰这副模样，就算是当年带着腿伤上奥运他都表现得比这淡定的多的多。
    不过好在池星熠及时调整过来，其实这都不算什么失误，是个外行都看不出来。
    最后冲刺。
    很戏剧性的，迈洛也出了个小小的失误，池星熠也立马把握住，两人之间甚至无法用肉眼分辨出谁先谁后。
    最后十五米，两人默契地同时下潜，没再换气，一口气游到了终点。
    触壁的瞬间，两人立马从水中仰起头来往大屏幕看去。
    【谁？！是谁？我怎么看着好像迈洛领先一点？】
    【是池星熠！我这双眼睛盯得死死的！】
    【卧槽，你们火眼金睛啊？我完全看不出来。】
    【啊啊啊啊！不管是谁，前二保住了！！这可是50米！】
    解说a:“焦急的等待成绩中，因为还有选手没有完赛，所以成绩还没统计完全。”
    “好在现在是有高科技了，要放在以前肉眼根本分辨不出来。”
    解说a:“这场比赛看得人真是酣畅淋漓，高手和高手之间的对决。”
    “欸，你这么一说，我刚刚只顾着看两人之间的对决了，他们有没有破记录？”
    “而且50米自的世界记录保持者是个大家很熟悉的人——闻汐驰保持的，23秒51，这一记录是在六年前世锦赛上创造的。”
    就在所有人都等得眼睛发直时，成绩终于出了，大屏幕闪动了两下，第一行出现了池星熠的名字，23秒78。
    第二名迈洛，23秒79。两人仅差0.01秒一个就快分辨不出来的成绩。
    解说b激动得手用力拍了下桌子，“我们是冠军！让我们恭喜池星熠！！”
    “作为国际赛事一片空白的新人，池星熠这次表现可谓十分亮眼，这是时隔三年我们再次冲进决赛拿到了冠军。”
    与此同时，#池星熠50米自夺冠#瞬间登上热搜。
    【卧槽，池星熠牛掰！！！】
    【啊啊！冠军！50米自的冠军！！】
    【世锦赛！50米自！冠军！这几个词连在一起的含金量有谁懂！】
    【牛牛牛！】
    【池哥论坛白月光的含金量不断上升中！】
    【池哥论坛白月光，又白又靓又会游！】
    池星熠看着成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他转头去找闻汐驰。
    却见闻汐驰已经从看台端走了下来，朝他跑来。池星熠一顿，迅速从池子里爬上岸。
    迈洛刚凑过去想和池星熠说话，却见他拔腿就跑，一句“congratulations”就这么噎在了喉咙里。
    闻汐驰从看台跳下去的时候周敬被吓得拉了他一把，不过没拉住，眼睁睁地看着他朝泳池方向跑去。
    他抿了下唇，心想闻汐驰几年不比赛了，这心态不行了，激动成这样。
    一错眼就看闻汐驰和池星熠抱一起了，他一愣，定睛一瞧，只见闻汐驰捧着池星熠的脸，轻笑着在他额头上落下了个吻。
    周敬瞳孔紧缩了下，一向不苟言笑的他嘴慢慢张开，摆出了他这辈子最失态的表情……
    第67章
    另一边, 小县城中，老板阿公盯着电视画面笑得见牙不见眼，第十八次问道：“俊杰啊, 小池是真的拿了第一吗？”
    “是啊阿公！小池哥哥真得拿了冠军！”俊杰也不嫌烦, 一遍又一遍地回复他的话。
    “哎呦, 你别问了, 俊杰不烦我都烦了。是第一是第一！”
    老板爷又呵呵地笑了两声，“那拿了第一名有奖金吗？”
    俊杰思考了下，“应该有的，具体多少不知道，我猜不会太少吧。”
    老板爷连连点头：“那就好, 能吃饱饭, 饿不着就行。”
    旁边有人应和道：“你还担心这个，他到时候可是要上奥运会的, 到时候哪还会没钱吃饭。”
    “哈哈哈，好啊好啊。”老板爷看着电视中不断放大的池星熠的脸，他眸子微动，环视周围，一个又一个池星熠的身影出现, 原本池星熠被“囚”在这一小方天地, 这里还有好些货物是他摞的。
    他父母出事并没有赔偿金, 家里有几块钱又因为他爷爷的病给花光了, 那小子又好强，不要别人给的钱, 也不向别人借钱，那段日子真的苦。
    谁能想到他还能闯出去，还能闯到那么大的地方, 老板爷看着电视上不断放大的池星熠的脸，眼前慢慢模糊，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没有因为父母一蹶不振，没有被他爷爷牵住，也没被这小地方绑住，拼出去了。

 第78章

    真好啊。
    老板阿公手拍了下大腿，“有出息！哈哈哈，他爷爷也会放心了。”
    ……
    池星熠整个手碰了下额头，他有些发愣，仰头看向闻汐驰，很少见闻汐驰这般激动，他眸子一弯，也笑了起来，“我是赢了！”
    闻汐驰衣服被池星熠身上的水浸湿，看着面前的少年，看着他微启的唇，极力克制着宣之欲出的情感，想说的东西很多，可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最后也只是说了句：“嗯，你是冠军！”
    观众席上也是一阵沸腾，红旗挥舞中“池星熠”三个字此起彼伏。
    池星熠侧眸看向观众席，听着众人的喝彩愣住了，第一次面对这种场合他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下意识看向闻汐驰寻求帮助。
    闻汐驰笑着抬起他的手朝观众席招了招，“好了，去收拾东西，准备一会的领奖仪式。”
    “嗯。”池星熠小跑着朝泳池走去。
    闻汐驰看着池星熠的背影，垂眸看了眼自己那一手心的汗。都说最重要的比赛是奥运会，但最体现竞技水平的是世锦赛，可想而知世锦赛的含金量有多高。作为池星熠国际赛的第一场比赛这个开场堪称惊艳。
    周敬也从站台上走了下来，他站在闻汐驰身边心中有了个猜想，但是自己都被这个想法给荒唐到，他唇抿成一条线，长久地打量着闻汐驰，想要从头脸上找到些端倪。
    闻汐驰忽视那个灼热的眼神，侧眸看向一边。
    周敬：盯——
    闻汐驰低头打字。
    周敬：&#039;-&#039;
    闻汐驰：“……”
    周敬：&#039;-&#039;
    忍无可忍，闻汐驰“啧”了声，“你是暗恋我吗？”
    周敬：“做梦。”
    闻汐驰：“那我脸上是有花吗？你老盯着我脸，怪恶心的。”
    “……”周敬缓缓收回目光，他看向池星熠，开口道：“你不太对劲。”
    他说着顿了下，补充道：“对池星熠。”
    闻汐驰身子一僵。
    两人是很多年的好友，周敬老早就觉得闻汐驰对池星熠好的有点过于离谱了，别看闻汐驰这人表面一幅玩世不恭、散漫非常的样子就以为他这人很好相处了。
    或许是因为年少成名，从小就众星捧月，他和人相处时总会不自觉端着，导致和谁只见都有股淡淡的疏离感。
    可唯独对池星熠……那恨不得把人放口袋里揣着的样子，着实不对劲。
    在喧闹非常中，他们两人都沉默下来，周敬说话直来直往，他就不是个会绕圈子的人，所以直接道：“感觉……你对他超出界线了。”
    闻汐驰轻笑了声，“没想到竟然会是你这个木墩子先看出来。”
    他这话就是变相的承认了。
    猜测是一回事，事实是一回事，周敬震惊地低骂了声，“艹。”
    他一时不知道是闻汐驰喜欢池星熠这件事更让人震惊，还是闻汐驰喜欢男的这件事更让人震惊。
    闻汐驰视线看向已经换上领奖服正朝他们走过来的池星熠。领奖服挺直，红白的配色衬得池星熠更加周正。他头发微潮，眸子干净透亮。
    他远远地看了闻汐驰一眼，两人视线对上的刹那，闻汐驰都觉得心跳加速。
    他缓缓收回快要栽进去的目光，对周敬道：“无关男女，这么优秀的人，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喜欢上。”
    那样一个为梦想努力，赤诚、勤奋，朝着目标不断靠近，还对你充满崇拜的人在你面前，怎么可能不喜欢上，他又不是圣人。
    周敬：“那你们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他说着顿了下，“他不知道。”
    周敬：“……你没告诉他？”
    他才收回的目光又投了过去，池星熠距离他们不过一百米的距离，“他年纪太小了，初来乍到的，我是他的教练，他会本能的依赖我，给我加上一层滤镜。如果我坦白这份感情，他可能会把这份感情搞混，搞到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孺慕还是爱慕。”
    而且两人都算公众人物，他不想因为一些有的没的事影响到池星熠。
    闻汐驰觉得他现在应该来上一条烟，坐在酒吧的卡座上，在灯红酒绿中吐出一口沧桑的烟，这样才符合他现在的心情，而不是在这吵闹的体育馆内穿着一身教练服义正言辞剖白内心。
    “喜欢他是我很个人的事，他不需要承担这些糟心事。”
    周敬一愣，对上闻汐驰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眼神变了又变，唇角几不可闻地勾了下，“你也没那么畜牲嘛。”
    闻汐驰：“……”
    简直对牛弹琴，浪费唇舌。
    池星熠走到面前，闻汐驰很自然地伸手给他拉了拉外套的拉链，又把他头发整理了下，端详道：“不错，去吧。”
    “嗯。”池星熠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转头往领奖台跑去。
    周敬：“……”
    所以他跑过来一下干嘛的？就过来“嗯”一声？
    闻汐驰刚才转头和他说话没看见，他可看得清清楚楚的，池星熠见闻汐驰没看到他的时候自己把外套拉链给拉下去了，然后走过来后又让闻汐驰给他拉上……
    周敬眉头都快可以夹苍蝇了，思考着这其中的逻辑关系，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在他看来这不纯属浪费时间吗？
    以及……他到底是热是冷？
    第68章
    颁奖仪式过后就有媒体过来找到闻汐驰, 希望能对池星熠和他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
    闻汐驰瞥了眼他们胸前的工作牌，视线在媒体名字上停留了两秒钟——ubs，他饶有兴趣的扯了下唇, 用英语问道：“和赛前采访一样？还是直播吗？”
    记者也知道了赛前采访池星熠被放鸽子的事, 原本台里都没当回事, 但谁能想一个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的亚洲人会夺冠, 他讪讪笑了笑点点头道：“我们在最大的社交平台开通了直播专报的新版块，观看度和粉丝都很可观。”
    这种大型比赛太多家媒体抢新闻，他们这个形式大大增加了新闻的实效性，抢占先机。
    闻汐驰沉吟片刻道：“我就不用采访了，没什么好说的。至于池星熠, 他后续还有比赛我们不打算接受太多的采访, 不过会召开记者会。”
    那记者愣了下，可能是没想到会被拒绝, 也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其他的媒体闻风而动，蜂拥而至，那记者瞧着大批的长枪短炮顿时急了，“亚洲面孔的50米自冠军”这么大的新闻拿不下独家, 那损失可大了。
    他忙争取道：“记者会我们也参加, 不过还是希望您考虑一下我们的独家。”
    池星熠合照结束远远看见闻汐驰被一群人围上, 眉头一凛像只炸毛的小猫就要跑过去护主, 不过人还没走两步后衣领被扯住。
    他转头对上周敬那张严肃的脸，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又去美黑了, 感觉黑得都快就发亮了，这要大晚上还不一定能瞧见他。
    “周队。”池星熠转头看他，“先放开我, 我去处理点事一会回来。”
    周敬没撒手，深怕一松手人就跑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周敬微叹口气言简意赅，“直接从后台走，媒体过不去，他一会去找你。”
    这边媒体也过不来，要不然他也早被围了。
    池星熠抿着唇，一看就又犯倔了，看不过闻汐驰被那么多人围着，想要过去帮忙解围。
    周敬“啧”了一声，他才不管他想什么，直接扯着衣服领把人带走了。
    池星熠：“……”
    等闻汐驰摆脱媒体回来后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池星熠先是上下打量了下他。
    周敬无语，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就被媒体围一下担心个屁啊。
    闻汐驰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半玩笑对池星熠道：“好多媒体都想要采访你，唉，你现在人气也是比我高了，我都没人搭理了。”
    池星熠很小声说了句：“我搭理。”
    周敬：“……”牙酸。
    不过他现在的人气不可能比闻汐驰高，今天是他的比赛，但是在他比赛之前放比赛集锦的时候闻汐驰就上热搜了，他刚刚才点完赞。
    广场上一片的人在喊他，从退役后，各个平台他再没发过动态，这都还能有这么粉丝，不敢想他当初要是没选择淡出，他的粉丝量该有多壮观。
    “你搭理我就行。”
    闻汐驰眸子微弯，一双桃花眼潋滟，池星熠差点没溺进去，他心跳如雷，对这种情绪很陌生也有些许恐惧，他皱着眉转头，不敢再看。
    闻汐驰似没发现他的异样，问他道：“那家做赛前采访的媒体也想采访你，你想去吗？”
    “不想。”
    “真的不想？”
    池星熠疑惑地看向闻汐驰，他怎么觉得闻汐驰想让他去一样。
    闻汐驰：“夺冠后会有记者会，独家我都给你推了。”
    他这么一说，池星熠就记得好像有看过闻汐驰类似的采访画面。

 第79章

    池星熠没有再拒绝，“好。”
    记者会不是他一个人回答问题，国家队的几个教练也坐上头，有这些老油条坐镇，媒体想要挖些东西难上加难。
    例如有人问这几个月的训练计划，池星熠还没开口，郑老直接“这个问题不方便回答。”就掠过了。
    有些问题还会偏到闻汐驰身上，不过但凡这种问题都被闻汐驰给驳回不予回答。
    池星熠就回答了些很基础的问题，就连下一步目标是什么都被几个教练打哈哈糊弄过去了，开玩笑，好不容易出个短距离天才，池星熠现在就是教练组捧着的宝，但凡涉及到一点隐私都得摁回去。
    直到ubs的记者开始提问，“池星熠选手您好，我是ubs体育报的记者，请问赛前有想过会夺冠吗？打败迈洛后的第一想法是什么？”
    ubs？
    池星熠盯着他的工作牌看了两秒，虽然他对英文字母很不敏感，但这几个字连起来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他正想着该怎么说，闻汐驰先开了口。
    他看着池星熠笑道：“你看这次名字也没读错也没划掉，我就说赛前采访让你在采访室等三十六分二十七秒，结果发现名字被划掉的这件事是个乌龙吧。”
    众教练：“……”
    这口条顺的，很难让人不怀疑在底下排练过。
    池星熠和闻汐驰对视一眼，记仇的小火苗就这么燃起来了，但是他就不是个会告状的人，想了半天也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闻汐驰差点就笑出了声，只能接过话头，“也可能是赛前郑老听错了。”
    郑老：“……”
    他看热闹看得正欢突然被赶鸭子上架，瞪了闻汐驰一眼，不过到底是老辈子，套话那是信手拈来，“或许是我记错了。”
    “但众所周知赛前时间都是很紧张的，所以希望媒体们下次没打算采访我们运动员的话，别让运动员坐在采访室傻傻等着，没人的时间是不值钱的。采访的话也请配合运动员的时间，谢谢。”
    这话说的大气又周全，瞬间矛头直指ubs。
    国内网站也是立马掀起一层风暴。
    【？？我就说赛前采访怎么没有星星，我以为你们只是没有采访，没想到你们把人骗过去放鸽子？】
    【傲慢的西方媒体！不就歧视亚洲人吗？】
    【笑死，就你们也歧视起来了，结果夺冠的是我们，脸疼吗？】
    【呜呜，还好池星熠自己游出来了，要不然得多委屈啊。】
    【之前不把人当人，夺冠了又巴巴地赶上来，剑不剑啊。】
    【不管是不是工作人员的失误，道歉！】
    【那可是赛前啊！不知道赛前一点小事都会影响到运动员的心态吗？你们怎么敢？！】
    【国人在外媒那受的委屈还少吗？】
    ……
    这番舆论一直从国内社交平台延续到了国外社交平台，ubs的评论区沦陷后没多久，导致ubs火急火燎地发了道歉声明。
    但是池星熠没顾得上这事，主要是赛后郑老找到他问题要了银行卡号，并再三嘱咐，“奖金会打到这张卡里，这笔钱去存个定期或者放长辈那存着，别乱花。”
    池星熠完全忘记了奖金这回事，被他这么一提才想来，问道：“奖金有多少？”
    郑老：“四万左右。”
    池星熠听到以“万”结尾身子一顿，脚步立马停下，仰头巴巴地看着郑老。
    郑老说着又补充了两个字：“美金。”
    池星熠眼睛瞪大了些，郑老难得看他这么鲜活的表情，逗他一样，笑道：“折合成人名币二十八万左右。”
    池星熠：“！！！”
    郑老这辈子也是很少见人眼睛能亮成这个样子。
    闻汐驰去处理了点事比他们稍迟一步，这会才赶上来，走到面前见池星熠低着头拿着手机计算机在算什么，好奇地问了一声，“算什么呢？”
    池星熠猛得抬头看他，“*-*”
    闻汐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跟着扯唇笑，“什么事这么开心？”
    池星熠一本正经道：“*-*我们发财了！”
    第69章
    池星熠的反应逗笑了两个教练, 闻汐驰手揉了下他头发，又没忍住，手往下移碰触到他的睫毛。
    池星熠仰着头看着他, 也没躲着他的手, 让人生出一种任他胡作非为都不会被拒绝的错觉。
    闻汐驰手上的动作微顿, 被衣领遮挡的喉结滑动了下, 慢慢收回了手。
    其实也不能怪池星熠，按照他以前的身价搬两车货也就百边来块，这百来块钱还得掰碎了。
    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么大的数字，不激动一下都对不起这个“万”字。
    郑老那么不苟言笑的人，嘴角都勾了起来, 又好奇道：“我们？你发财和闻汐驰有什么关系？”
    池星熠理所当然, “我们要平分。”
    “……”
    “平分什么？！”
    郑老脸上的笑立马落了下来，话虽然是问池星熠的, 但眼神直勾勾盯向闻汐驰。
    闻汐驰失笑，对池星熠道：“你可别说了，再说老头得把我抓派出所了。”
    池星熠后知后觉里头有误会，忙道：“我自愿赠与。”
    “自愿赠与……学了个词就瞎用！”郑老皱着眉看向他，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就跟闺女被黄毛骗走了一样。
    闻汐驰越听越好笑, 郑老瞪了眼他, 但凡闻汐驰家产没那么丰厚都得被抓起来拷问一下。
    他苦口婆心, “钱自己留好了，以后用到钱的地方可不少, 你和他平分什么，他不缺这点。”
    这钱听着多，但实际上连套房的首付都不够。他看过很多运动员拿到奖金后各种乱花, 等黄金期那几年过去，拿不到奖金后生活就变得无比拮据。
    池星熠点头表示明白。
    郑老走后，池星熠又小声对闻汐驰道：“我没说假话。”
    他是真的想要和闻汐驰平分。他知道闻汐驰很有钱，这点他根本看不上，但他不觉得拿冠军这件事是他一个人能完成的，所以这笔钱不能他一个人独吞。
    闻汐驰生出种骗小孩钱的感觉了，他道：“教练也有奖金，国家、省队都会给我。”
    他说着顿了下，看向池星熠的眸光微闪，“因为我带出了个冠军。”
    池星熠眸子又亮了一个度，“真的？”
    “嗯。”闻汐驰确认后就看见池星熠抿着唇笑了起来，那双干净的眸子慢慢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是个很收敛的笑。
    闻汐驰心猛地跳了两下，很突然收回了目光，逃避般道：“走吧小财迷，回去吃一顿好的，三天后还有一百米。”
    池星熠又问：“一百米的奖金也这么高吗？”
    闻汐驰故作神秘，“说不定更高。”
    他说完后半天没听到回复，疑惑地转头看去——池星熠：“-”
    “噗”，闻汐驰没忍住笑出声来，伸手过去勾着他的肩，勾着他往前走，“真是掉钱眼里了，就这点出息。”
    两人并肩往前走着，池星熠又问：“如果我又赢了，你也会有两份奖金吗？”
    “嗯。”
    池星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闻汐驰脚步突然停下，想着刚才池星熠那豪爽要平分地模样，他心里也生出了和郑老一样的担忧，这孩子不会拿到钱就开始挥霍了吧。
    他试探地问了声，“这笔钱你有规划吗？”
    池星熠老实道：“存定期。”
    闻汐驰有点意外，倒是最稳妥的一种。
    ……
    第二天是400米蛙泳的决赛，池星熠在训练馆一边做着拉伸一边盯着大屏幕看，周敬和钦海都通过了预赛。
    周敬预赛第二，钦海预赛第七。
    400米这种中距离的比赛和池星熠他们短距离又有点不同，能清楚地看到池中选手采用的战术各异。有的一开始就冲出去了，想要抢占先机，有的则前半程都平平无奇，后半程突然加速超越一众。
    还有周敬这种稳扎稳打，但实力卓越从开始到最后都在自己的节奏里，始终领先着大家。
    闻汐驰也在看，看到周敬隔壁道时“啧”了一声，“这两老家伙是真能熬啊，这都多少年了。”
    和周敬隔壁道也算是他的宿敌了，两人在大赛中遇见不下五次了，虽然都有赢有输，但总体来说还是对方的胜率高些。
    而且对方是大赛型选手，一到大比赛的时候总能超常发挥，心态极稳。而周敬则相反，两人实力相差不大，但在世锦赛、奥运会中都输给了对方，每次都差一点点。
    后半程两人比拼十分激烈，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同时加速，但周敬始终会落后对方半个手掌。
    闻汐驰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起，按照周敬的年纪这应该是他最后一个奥运周期了，这么多年了他需要一个冠军，算是给他自己一个交代。
    池星熠抬眸看了眼闻汐驰，眸光划过他紧握的拳。
    这个转播并没有设解说，只有赛场原声，在训练的运动员几乎都停下了，众人盯着大屏幕，屏息看着。

 第80章

    最后五十米的时候，周敬开始冲刺，看着他一点一点缩短了那半个手掌的距离。
    然后一点一点扩展出自己的优势，最后用半个手掌的优势夺得了这次的冠军。
    看到大屏幕上闪出周敬名字的刹那，池星熠看到闻汐驰重重握了下拳，虽没有欢呼出声，但激动的神色已溢于言表。
    他垂眸对池星熠笑道：“这比赛还有点看头。”
    再看大屏幕中的周敬，那么沉稳一个人看到成绩后手猛地砸向水面，在一片水花中狂吼了声，像是发泄着这么年的“一点点”。
    而钦海第七名预赛第七，决赛依旧第七。中长距离和短距离相比好像少了那么些突发性和偶然性。
    池星熠想看看钦海的状态，但摄像头根本就没扫过去。
    那天等他回酒店后就听说杨阳和钦海已经先回去了，因为他后面已经没有比赛了。
    池星熠打开手机发现杨阳有给他发消息，那会他在训练没看到消息，他回了之后很久对话框都是安静的，应该是已经上飞机了。
    他看着屏幕沉默了，无力地揉了下脸，有时候觉得他们就是一群被不断推着往前进的人，稍微停下来一步就会被舍弃，因为没人会去等你的脚步。
    他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只是在喝彩落幕后，自己关起门来的时候偶尔也会被恐慌焦虑吞噬。
    一转眼就是三天。
    这三天内，可能因为池星熠的成绩太惊艳了，他又被要求做了两次尿检，然后迎来100米自的比赛。
    预赛在上午举行，这次和池星熠一起参赛的还有林邵，还有一部分是50米的老面孔。
    预赛林邵和池星熠都很顺利地通过了，池星熠第二，林邵第四。
    按照官方文件，只要在世锦赛中拿到前二，这个项目就可以直接获得奥运会的参赛资格。
    所以池星熠的目标就是前二。
    不过事与愿违，决赛他没发挥好，退到了第三。倒是林邵发挥超常，拿了亚军。
    冠军和预赛一样，依旧是迈洛。
    这个成绩池星熠不太满意，但也在合理范围内。
    赛后他换好衣服从通道走出去，恰好看到闻汐驰和一个女生在那讲话，那女生看向闻汐驰的目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林邵和池星熠一起出来的，见他停下不走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嘟囔了一声，“琳姐？”
    池星熠看向他，问道：“你也认识？”
    “认识呀，这是女子花泳的队长，比我们大些，大家都叫她琳姐，超厉害的。”
    林邵说着用手挠了挠后脑勺，不知如何组织语言，“琳姐对闻指还挺上心的。”
    “哈哈哈，那可特别上心了。”林邵的主管教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这么打眼一看，两人真般配啊，优秀的人配优秀的人，啧，真让人羡慕。”
    池星熠愣了下，林邵的主管教练继续道：“就是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想当年队里多少长辈都想给他们撮合一块，可惜闻汐驰平时那都快成精的脑袋突然就榆木了，愣是不接招。
    “也不知道现在心态有没有变，琳琳倒是单身，闻汐驰呢？”
    池星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没有声响，教练疑惑地看向池星熠，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在和他说话，“什么？”
    教练只好又问了遍，池星熠抿了下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恰好这时闻汐驰也看到了几人，两人朝他们走来，林邵叫了声“琳姐”。
    “花泳的前辈，打个招呼。”闻汐驰很自然地走到池星熠身边。
    池星熠“嗯”了声，抬眸看向花泳队长，“你好。”
    李琳朝他笑笑，仪态很大方，“你好，我叫李琳。”
    她们花泳集训在国外，没和他们一起，所以之前两人没见过。
    “你之前50米自那场比赛我也在现场看了，超厉害。”李琳豪爽的性格和她精致秀气的长相稍显反差，“那时候我就说我一定要来找闻汐驰，让他带我认识你。”
    她不吝啬的夸赞倒是把池星熠说得不好意思了。
    几个胡乱聊了会，李琳就被和她一起来的朋友叫走了。
    回程路上，闻汐驰看池星熠表情不好以为他是因为这次比赛没有拿到前二沮丧了，便小声安慰道：“铜牌呢，不差了。”
    池星熠又“嗯”了声，他和闻汐驰说了声有点累就闭眼休息了。
    闻汐驰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他的小情绪，但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没冒然开口。只是让他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舒服点。
    其实池星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特别是看到闻汐驰和别人站在一起……
    他闭眼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不可否认听到林邵主管教练说要撮合闻汐驰和李琳的时候，一股无名火蹭地就冒起来了，“多管闲事”几个字几乎就到嘴边了。
    但他不会因为杨阳、纪博他们谈恋爱难过生气，为什么对闻汐驰就这么不一样……
    池星熠在心里骂了声自己，他对闻汐驰的占有欲太强了，这显然是不对的，很不对！
    有些东西呼之欲出，慢慢冒出了头，但是池星熠害怕了，他不是很敢去探究里头的一二。
    他怕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打开就无法控制了……
    第70章
    一直到酒店, 池星熠才被闻汐驰喊醒，后半程他是真得睡着了。
    起身才发现身上盖着件衣服，衣服上熟悉的气味让他不用多加辨别就认出了它的主人。
    池星熠看向穿着单薄的闻汐驰忙把外套递给他。
    闻汐驰：“你裹着吧, 刚起床容易感冒。”
    “不冷, 你穿太少了。”池星熠摇头, 车内开了暖气, 他睡得眼角都是红的，说话还带着浓重的睡意，好在睡觉时还算老实，头发没怎么乱。
    闻汐驰也没坚持，接过衣服套上。池星熠今天有比赛, 带的是最厚的那件羽绒服, 这会正穿身上。
    但两人一下车还是被风吹得打了个颤，林邵更是把帽子都盖上了, 衣服拉链拉到最高就只露出一双眼，“嘶，这鬼天气怎么一天冷一天热的。”
    好在酒店大堂是开了暖气的，几人一走进去就舒展开了，按林邵的话来说就是“活过来”了。
    几人一起去运动员食堂用过饭后才各回各家。回到房间, 闻汐驰突然坐到他面前, 小心开口问道：“拿铜牌这么不开心？”
    池星熠刚想否认时从反光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 眉头紧紧拧着嘴角向下耷拉着, 他一顿，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摆着张这样的脸。
    他用手揉了下脸, 不知该如何解释并不是因为这件事。从在体育馆看到他和李琳后他就一直在揣测两人的关系……他好像太在意了些。
    闻汐驰并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只是轻声和他说着铜牌有多了不起了，语气温和像哄小孩。
    池星熠“嗯”了一声, 在这件事上他格外拧巴，既张不开嘴问，又停止不了自己那跟放了闸的水一般狂奔的思绪。
    对上闻汐驰探究的眼神，他转身抱上浴巾留下一句“我先去洗澡了”逃似地跑走了，深怕真的被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闻汐驰坐在椅子上，手上是这次整个赛程池星熠的数据，想整理整理着下一次的训练计划，可浴室时不时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总是让他莫名地停顿一下。闻汐驰手指有节奏地点着桌面，开始怀疑之前让池星熠搬过来和自己住是不是一个好的做法。
    毕竟他也还没超脱五行，是俗人一个，做不了柳下惠。
    挣扎着打了几个字，平板最后还是被丢到一边，他给自己泡了盏茶，本是静心的东西，他一边泡着茶一边想的却是池星熠今天澡怎么洗这么久？
    浴室里水雾袅袅，池星熠看着镜子里的光着上身的自己愣了神，刚才进来的太匆忙只拿了条浴巾，连、连内裤都没带。
    用浴巾围着也不是出不去，毕竟泳池里天天也都只穿条泳裤，但那双死脚就是迈不出去。
    让闻汐驰给他拿……他更不想。
    池星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啧”了声，怎么就这么矫情起来了？
    他自己和自己谈判了会，才怀着“坦然”的心打开了房门。
    窗户边，闻汐驰在泡茶，另一只手握着手机不知在和谁打电话。
    茶具是他寄过来的，之前池星熠觉得新奇也凑上去喝过次那据说一克用万字计量的茶叶，砸吧了几口感觉和他家后山天生天养的十几块钱一斤的茶叶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更涩口。
    为了不霍霍这钱，之后闻汐驰再喊他喝茶的时候他都拒绝了。
    茶香被窗户边的风吹过来，两人对视上的时候都愣了下，闻汐驰边和电话里的人说着话，边起身走到窗户边关窗户。
    池星熠则大步走到衣柜前开始翻找今天要穿的睡衣，就跟和他作对一般，他越着急的时候就越是找不到。

 第81章

    衣服还没找着肩膀上先多了件外套，他转头看向闻汐驰，闻汐驰还在打电话，用很轻的声音和他道：“先披上，别着凉。”
    他说着又道：“我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池星点了点头继续翻找，等身后传来门合上的声音他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手指扣着衣柜的门，刚才靠近时他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是今天听到过的李琳的声音。
    闻汐驰现在出去找李琳吗？
    ……
    酒店的台球室，闻汐驰坐在沙发上微微皱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周敬拿着台球杆俯身瞄准。
    周敬这次的比赛也已经全部结束，后续的接力他没上，算是给新人机会，练练人。
    “砰”地一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后蓝白相间的球顺利入袋，周敬支起身子抽空看了眼闻汐驰，“你怎么回事，给我打电话说来打球，半天也没见你碰一下球杆。”
    闻汐驰没说话，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最后一个球入袋，周敬干脆收了球杆，拿起桌上的水仰头喝了小半瓶，而后坐到他身边。
    两个一米九多的大个子大马金刀往那一坐，也不说话，就睁眼看着来来往往经过的人，闻汐驰脸臭，周敬又刚做了美黑，整个一黑白双煞，导致人都避着这块走。
    在不知道第几次有人侧目看他们后，周敬从嗓子里挤出一丝烦躁的声音，“你来这凹造型的？”
    闻汐驰眸子瞥了眼桌上放着的手机，“等人。”
    “等人叫我来干嘛？”
    等看到来人后周敬就明白就闻汐驰为何叫他来了。李琳看到周敬的时候明显顿了下，周敬慢了半拍，抬手和她打了个招呼。
    一瞬李琳眼眶红了下，成年人的告白和拒绝有时候并不用说出口，大家就都明白了。
    “hi。”
    等再抬头就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一个个心脏都大得没边，没什么拿不起放不下的。
    她问闻汐驰：“我手机呢？”
    “在这儿。”闻汐驰把手机递过去。
    今天在那等池星熠的时候，李琳去给粉丝签名，手机没地放就先放在闻汐驰这，结果下车时忘拿了。
    李琳拿过来看了眼有没有消息，回了几个重要的，才笑笑道：“你们在这打台球吗？我可以加入吗？”
    周敬：“没怎么打，不过你如果想打，我可以陪你打几圈。”
    李琳花泳厉害，台球也厉害，一个球接着一个球，大有一杆收尾的势头。
    闻汐驰瞧着没什么兴致，手把玩着手机，时不时看上一眼屏幕，更多的时间是在发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琳问周敬，“他怎么了？”
    周敬猜想多半和池星熠有关系，不过面上不显，只道：“可能犯困了吧。”
    闻汐驰：“……”
    ……
    闻汐驰走后池星熠没用吹风机，只是用毛巾随意擦了擦，好在头发短干得快。坐沙发上等了会闻汐驰，见他还没回又躺床上去。
    一边等闻汐驰回来一边看手机，一直到晚上十点他都还没回来。已经是到了睡觉的时间了，池星熠看着手机顿了下，想要发消息又怕打扰到他，纠结半天最后起身拿了件外套开门出去。
    闻汐驰看两人打台球看了一晚上，两个好胜心都很强的人打起台球来都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原本心里还灼灼的他，看完两人的比赛就四个字——心静如水。
    原本还互相谦让呢，也不知道从哪一个球开始好胜心被逼起来了，有一球角度有点问题，他两拽着闻汐驰就要他去评理，就差要去翻监控了。
    这群奥运冠军几乎都有这个大毛病也算是职业病了……
    闻汐驰忙叫停，“不至于不至于，真不至于。”
    而后就是无止尽的纷争，闻汐驰原本就烦，现在更烦了，像是一群鸭子在耳边直叫唤，叫得他头昏脑胀的，看了眼时间拿上外头就走了，连“拜拜”都不想和他们说了。
    才从台球室走出来，闻汐驰脚步突然停下，眼神顿在门口长椅上熟悉的身影上。只见池星熠穿了件帽衫，头上罩着大大的帽子，帽子盖了半张脸，只露出下半截下巴，垂着头坐在那玩游戏。
    零碎的黑发随意遮挡着他的轮廓，今年好像高了不少，一双长腿为了不影响别人只能委屈地弯曲着。也不知道是游戏没打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瞧着有几分沮丧。
    池星熠正打着单机小游戏，这关有点难，屏幕中的小人不断死亡，他眉微皱了下，随着又一声小人的尖叫声传来，他叹了口气，气还没舒展开抬眸视线就撞进了令一双眸中。
    闻汐驰蹲在他面前，眼睛正看着他的手机屏幕，见他停下来后才抬眸看向他，桃花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怎么坐在这？”
    池星熠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表情实在太好理解，平日的时候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人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委婉，到了尴尬、心虚的时候那双眼看哪都行，就是不看人。
    例如现在。
    闻汐驰眉微微扬了下，“难不成没有我在睡不着？特意跑下来找我的？”
    他原本就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面前的人薄唇轻着，一幅被说中了的模样。
    这倒是让闻汐驰有些招架不住了，他忙追问了两句。
    池星熠一边躲着正面回应这个问题一边解释道：“太晚了，你没发给我发消息。”
    本应在后面连着的“我担心你”这几个字，他是说不出口的，很自然地就吞了，原本一句软话就变得硬邦邦的，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闻汐驰巴不得他兴师问罪，不过这还够不着，他伸手拽着池星熠的帽檐往下压了压，笑道：“是我想得不够周全，以后一定给你发消息。”
    “起来回去睡觉吧，挺迟的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总觉得这其中被他忽视了点什么。
    两人并肩走着，池星熠伸手整理了下被闻汐驰拉变形的帽子。台球室和住宿中间隔着一个小花园，一出门冷风就跟刀片一样刮到了裸露的皮肤上，闻汐驰瞥了眼池星熠，果然没好好穿衣服，也不顾他的意愿伸手把他的外套拉链拉到了顶。
    池星熠下身是条黑白格子绒毛睡裤，头发虽然戴着帽子，但也有几根不听话的碎发往帽子外檐翘着，肯定是洗完头发没好好吹。不过整体瞧着倒是乖了些，有了几分符合他年龄的孩子气。
    闻汐驰刚想开口笑笑他的睡裤，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池星熠，“你怎么知道我在台球室？”
    池星熠没换睡裤摆明了就是知道他在近处。
    “……”池星熠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闻汐驰狐疑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看到我怎么不进去？宁愿在外头坐冷板凳？”
    池星熠半天说不出来个字，他和闻汐驰那张口就来的性子不一样，他这人说好听点是实诚，说难听点就是死心眼，说不了半个假字。
    “听到你打电话了。”
    “所以知道了我去台球室？”闻汐驰没明白，“那为什么不进去和我们一起玩？”
    在闻汐驰的注视下他眉头紧皱，不知道该怎么说。
    闻汐驰看他纠结，不解道：“嗯？”
    池星熠：“……”
    哪来那么多问题！看不出他不知道怎么说了吗？
    池星熠呼出口白气，忍无可忍地直视闻汐驰，虽然没说话，但能清晰看出几分不耐烦。
    闻汐驰轻笑出声，脾气倒是挺大，怕真把人逗生气了，他自顾自地总结，“所以你是听到我打电话，知道我去打台球了，但是很晚了我又没回消息所以去找我了，怕打扰我们所以在外头等？”
    池星熠手揣在口袋里，爱搭不理地“嗯”了一声。
    “我这小徒弟真贴心。”他一幅赖皮又嘚瑟的语气，手下意识就想搭人脑袋上，好在池星熠预判了他的预判，往旁边一侧身就躲开了。
    安静中闻汐驰突然开口，“不过屋里又都不是什么外人，你为什么会怕打扰我们？周敬你又不是不认识。”
    李琳虽然不认识但都是一个队里的，说几句话就熟悉了。
    池星熠有些意外：“周队也在？”
    闻汐驰：“他太黑了，你没看见他正常。”
    池星熠：“……”
    他那时候只在门口瞟了一眼，周敬靠里站着可能被门给挡住了，所以他没看见。
    两人并肩往前走着，闻汐驰还在理着思绪，“所以你以为我和李琳在里头？怕打扰到我和李琳？”
    他是随口说道，余光却瞥见池星熠，只见他一张脸红透，硬挺的睫毛上像是停了只颤着翅膀的蝴蝶。
    闻汐驰还没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他顿了下收回目光，走了两步又看向池星熠，看着看着他瞳孔猛地缩了下。
    一阵微风吹来，风带来了远处冰层破碎的声音，清凌凌的，像是挖开了冰层下埋藏的秘密。

 第82章

    闻汐驰停下脚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池星熠，目光却是赤诚狂热的。
    第71章
    池星熠僵着脖子, 雪色的后颈泛着薄红，这事本身没什么问题，但他心里有鬼, 闻汐驰什么都没说, 他自己就先慌了神。
    他没敢抬眸, 所以没看到闻汐驰那快要隐藏不住的狂喜。
    闻汐驰深怕自己弄错了, 盯着人的脸再三确认，恨不得立马问清楚，可又怕，怕把人给吓到。
    就这样，一份连池星熠自己都还没确认的情感, 闻汐驰成了第一个观众。
    他侧头看着眼前的人, 眸光温柔赤诚，揣在口袋里的手微微泛着潮意, 他把手拿出来抚在胸口的位置，心跳如雷，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好高兴！
    池星熠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惊慌地朝他看去。
    两人对上眸子，黑夜中, 冷风中, 两人的心都因对方而跳得飞快。
    闻汐驰笑着开口喊了他一声, “池星熠。”
    池星熠“嗯”了声。
    他便又开口喊了声, “星星。”
    池星熠一愣，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但还是应了声，“嗯。”
    他一连叫了好几声，句句有回应。
    ……
    那晚之后, 两人的相处发生了些微妙变化，但要说到底哪变了，又说不出来。
    后面几天没有池星熠的比赛了，他、闻汐驰还有周敬三人就跟gai溜子一样，结着伙，哪有比赛就去哪，三人往那一站像三块人形立牌立在那。
    导致每次比赛直播的镜头都会先找找他们，三人面对镜头也是各不相同，池星熠不在乎全当没瞧见，周敬日常黑脸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想法，唯独闻汐驰每次都笑眯眯地冲镜头打招呼，给足了面子。
    所有单项比赛都结束后，就是热度比较大的4x100，蛙蝶仰自四种游姿100米接力。
    原本大家以为池星熠会上自泳那一棒，发现是林邵上时大家颇为意外，不过之前100自单项的确是林邵第二，池星熠第三。他较之池星熠似乎稳定些。
    周敬没上则出乎所有人意料，连池星熠都问过闻汐驰。
    闻汐驰给出解释，“一个是给新人机会，趁这个机会练练新人。再则他去年动过手术，兼顾两项的话身体负担太大。”
    池星熠眸子暗了下，又是伤病，伤病对运动员来说就像个魔咒几乎没人能逃离。
    4x100预赛我们以第二名的好成绩挺进决赛。
    决赛那天，也是这次世锦赛最后一个比赛，除比赛选手外，几乎所有的运动员都来加油，馆里的热度空前绝后，坐是肯定坐不下了，大多数人都站在一边。
    池星熠他们三来得早，贴着前头的栏杆站，视野开阔没有遮挡物，是最佳视角之一。
    郑老和两位教练作为指导教练站在教练区，闻汐驰和周敬小声交流着这次比赛获胜的可能性。
    池星熠听了一嘴，冠军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前三把握还是有些的，不过都是短距离，变数大，结果到底说不准。
    他扒在栏杆上听，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上头，正听得起劲突然被人提着后衣领往后拉了拉。
    闻汐驰还在和周敬说话，背后却像是生了眼睛，一只手拎着他的后衣领，等和周敬说完了才转头对池星熠道：“别全靠上去，万一栏杆断了，很危险。”
    池星熠直起身子，眼睛瞥了眼底下，这个看台也不算高，大概一米五六的样子，不过要真摔下去怕也不好受。
    或许因为是最后一场比赛了，大家都比较激动，比赛还没开始观众席上的运动员们先high起来了，在有人带头的情况下和观众玩起了人浪，从后头一直往前涌来。
    池星熠第一回见这个阵仗，几千人的人浪气势磅礴，眼瞧着就要到这一排了，他第一次玩还有点紧张，怕自己跟错拍子。
    眼前突然伸出只手，闻汐驰的手也是好看的，骨节分明，当运动员的时候可能撸铁撸多了，手掌中有几个茧，是一双很有力量感的手，“跟着我来。”
    池星熠顿了下才把手放上去，他心虚地想看看周围的人是不是也是这般牵着手玩的。
    下一刻手被握住，他看着两人握着的手，又无所谓了，管别人是怎么玩的。像是全身的触觉神经都被转移到了手上，闻汐驰的手有些粗糙。
    人浪什么时候来的，是怎样举起手的池星熠一概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在人声鼎沸处，两只握着的手有些潮，也不清楚是谁出的汗。
    人浪玩了多久，他们就牵了多久，直到主持人控场，摄像机悄无声息来到身侧，垂在身侧握着的手才被松开。
    池星熠垂眸看了眼两人都垂在身侧的手，手指蜷了下，他慢慢收回了目光放回台下。
    随着音乐节奏的变化，选手出场，一队四人，按照预赛的成绩从后往前出，我们预赛第二所以是倒数第二出场。
    林邵身上穿了件红色的羽绒服，戴着泳镜和泳帽，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角。他视线在台上巡视一圈，看到池星熠后用力招了招手，原本还抿成条直线的唇也张了开来。
    池星熠也朝他摆了摆手。
    闻汐驰不屑道：“他现在就像只开屏的公孔雀一样。”
    池星熠没听见，倒是另一边的周敬听到了，知道什么情况的他没忍住笑道：“真是艹了，哈哈哈。”
    闻汐驰瞥了眼他。
    一直到长哨声响起，现场才开始安静下来，第一棒仰泳运动员跳下泳池调整出发姿势。
    仰泳和其他泳姿不同，不在出发台上出发。
    短哨响起的瞬间，池子中激起一片水花。
    池星熠一会盯着泳池一会看向大屏幕，大屏幕上有实时更新数据。第一棒出发不算太好，所以排到了第四。
    但后期一直在追，一口气追到第三，眼见就要追上第二时，就触边了。
    第一棒触壁，第二棒立马跃入水中，第二棒一入水闻汐驰和周敬眉头就皱起来了。
    池星熠看了眼大屏幕的数据也顿了下，队内对交接棒的反应时间训练很严格，一般来说都能掌握在0.2秒以内，但他这个已经到了零点五秒，慢了很多不说，第二棒还是蛙泳。
    混合接力一直有一句话“得蛙泳者得天下”，一般都是靠蛙泳来拉开差距。
    但他从跃入水中开始，就开始陷入苦战，后程更是疲态十足，完全没游起来，从第一棒的第三直接落到第八。
    以往都是由周敬来游这一棒，所以大家都觉得我们的接力是强项，可等他一退就发现厉害的只是周敬。
    和当年闻汐驰一般，他一退短自直接断代了好几年，后面才又培养起池星熠和林邵。
    眼前仿佛旧事重演，周敬已经明确这就是最后一个奥运周期，等他一退，蛙泳是否又得断代？
    这个疑虑一直持续到比赛最后，最后一棒自由泳，林邵虽然往回追了点但也无法挽救之前落下的，最后以第六的成绩收官。
    比赛结束后几人坐在泳池边上显得有点沮丧，特别是蛙泳的那棒。
    闻汐驰拍了拍池星熠，因为周围环境很吵他只能凑到他耳边，“我去看看，你在这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池星熠点点头，他视线跟随着他，闻汐驰出示工作牌后工作人员放他进去，他景致往教练区走去，教练区的几个教练脸色倒是如常，或许也有预估到这个情况。
    闻汐驰、去了很久，一直到颁奖仪式结束了他都还没回来。游泳馆内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就零零散散剩几人。
    周敬和池星熠找了两位置坐，两人都是不怎么爱讲话的人，少了闻汐驰那个插科打诨的人，他们沉默地连空气都快要凝固了。
    两人就低头玩手机，池星熠看着热搜上有了这次蛙泳那个选手的名字，后面还跟了两个字“拉跨”，不用点进去都知道里头会骂的多难听。
    他皱了下眉退了出来，一抬头就看到郑老，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机摔了。
    “郑指导。”周敬喊了声。
    郑老“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他们微微笑了笑，训练时的铁血教练这会倒是显得有些和蔼可亲，他指着大屏幕最底下那小格的成绩，问周敬道：“有没有觉得今天这个画面很熟悉？”
    周敬视线跟着他的手指往前看，郑老道：“几年前闻汐驰退的时候，第四棒自由泳也和今天的蛙泳差不多，周敬还没入队的时候，上届的队长退了，第三棒也乱了。练新人就是这么一个过程。”
    他说的这件事周敬倒是还有印象，那次混合泳最后一棒游得稀烂，本来稳前二的被最后一棒落到了第四，可惜了好一阵子。
    郑老：“混合接力没让你上，会不会生气？”
    “生气倒是不至于，只是有点不舒服。”周敬老实答道。
    郑老点点头，“那你还好些，当年没让闻汐驰上他直接把我桌给翻了。”
    “……”
    郑老看两人吃惊的表情，笑了两声“是不是觉得不太可能？”

 第83章

    说到闻汐驰，池星熠手机也不玩了，一双眼盯着郑老，闻汐驰这人脾气大，少爷脾气上来的时候不管不顾的，不过还算尊老爱幼，不像是会在郑老面前翻桌的人。
    郑老：“他这人做事有度，唯独对待游泳这件事上太较真了。”
    周敬也搭了句话，“那是真倔驴一只。”
    池星熠唇动了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较真也不是坏事。”
    他声音小偏郑老耳朵好使，笑道：“嘿，你这小孩还挺护短。”
    “……”
    池星熠被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面对喜爱的东西自然是会较真，不较真只能说爱得不够。
    “较真的确不是什么坏事，闻汐驰不管做运动员还是教练都很出色，是个难得的天才。”
    这算是郑老第一次当着晚辈的面夸闻汐驰，要是被他本人听到，免不了又得揶揄一番。
    池星熠其实一直很好奇闻汐驰当年退役的事，那时候应该是巅峰期。他不敢直接问闻汐驰，自己在网上搜的都是些只言片语，只知道是因腿伤退役。
    他便开口问了，听到他的问题郑老微微出了会神。
    周敬看了眼郑老，怕他又对此事心存芥蒂，先一步出了声：“膝盖意外受伤，超负荷训练，劳损过度，手术治疗失败。”
    短短几句话每一句都是一个劫。
    池星熠仔细一想，就算他和闻汐驰朝夕相处他也没见过他的膝盖，原本以为他只是喜欢长裤，现在想来应该是为了遮他的伤口。
    他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远远瞧见闻汐驰终于回来了。
    郑老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像是有感而发地说了句，“做教练对他来说还挺残忍的，只能远远看着。”
    很默契地，三人都没反驳。
    直到闻汐驰走近，“看到我一个个都丧着脸是怎么回事？”
    周敬：“那就得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郑老：“安慰好那几个小孩了？”
    “以后别把这活推给我，你自己上。”闻汐驰抱怨了两声，大马金刀地往他们旁边一坐，眸子瞥向一言不发的池星熠，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他的神色。
    回去的车上，闻汐驰轻轻捏了捏池星熠的后颈，“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池星熠把口罩拉了拉，因为戴口罩的原因，说话有些闷声闷气的，“没有。”
    “还没有，眼睛都要耷拉到嘴边了。”
    池星熠伸手碰了下自己的眼睛，拿出手机照了下，没看出什么区别。
    他动作惹得闻汐驰笑了下，“明天要不要出去逛逛？难得出国一趟总待在游泳馆里算怎么回事。”
    池星熠的确想买点东西，于是点点头，不过他奖金还没发下来，就卡里的那点存款啥也买不了，可能得问闻汐驰借钱。
    一直到晚上吃完饭回到房间，闻汐驰才发消息问周敬他们今天在会馆说了什么。
    周敬回消息很快，【你退役的事。】
    他眉头微拧，有些无语，一个两个也是闲得慌，和他说那些干嘛。
    见池星熠洗澡出来，闻汐驰起身走到他身边拿过他手里的毛巾，当起了擦头小弟
    “……”
    池星熠一顿，忙道：“我、我自己来。”
    闻汐驰好不容易抢过来的活计怎么可能让出去，按着他的肩膀让人坐到沙发上，“手重了和我说。”
    擦了会，他又去拿了吹风机过来，暖风中池星熠僵着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他头发有点长了，盖住了一小半的后脖。池星熠脖子很好看，修长白皙，但又不显纤细柔弱。
    这会他微微低着头就露出大片的肌肤，闻汐驰喉结滑动了下，手轻轻捏了捏后颈，他手凉，引得池星熠缩了缩脖子。
    对上他漆黑的眸子，闻汐驰笑着揉了揉他头发，“今天和周敬他们聊了什么？”
    池星熠：“……没什么。”
    闻汐驰手轻柔地拨弄着他的头发，池星熠有戴泳帽的习惯，头发没被泳池的氯侵蚀多少，还是乌黑的。
    “别听他们瞎说，我当年退役纯属打遍天下无敌手，独孤求败，再游下去也没意思了。”
    池星熠勾了下唇，笑骂了声，“你才瞎说。”
    笑完他眉眼又耷拉下去了，闻汐驰退役并没有举办什么仪式，悄无声息地，大概也就是各种大赛上再没了他的名字。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只能从各个网站搜索些“道听途说”，他花了好些天确认此事。
    闻汐驰手指抚过他的眉眼，好笑道：“那都多久了，因为这事不开心，笨不笨。”
    池星熠想到郑老那句话，在吹风机的杂音中问了句：“你当教练会开心吗？”
    “啪嗒”，吹风机被关了，池星熠原本湿黏的头发变得蓬松，他还没从骤然的安静中反应过来，就听到闻汐驰的声音，“很开心，培养出一个优秀运动员的成就感不亚于站上领奖台。”
    池星熠顿了下，“那我优秀吗？”
    闻汐驰忍俊不禁，池星熠总会在有些地方直白地不像样，“没比你更优秀的了。”
    肉眼可见的，他开心了起来，原本抿着的唇慢慢向两边拉开，漆黑的眸子也变得亮晶晶的，原本落在地上的脚往上翘了翘。
    闻汐驰心软得一塌糊涂，舌尖顶了下上颚，他也是走了大运，能碰上这么个宝贝疙瘩。
    等闻汐驰从洗完澡浴室出来的时候，池星熠也如法炮制地拿了吹风机过去。
    闻汐驰眉尾扬了下，他发现池星熠在与人相处中好像会下意识模仿别人，与其说是模仿不如说他好像不太知道怎么对别人好，便有意无意地学着别人的方法。
    “你坐好，我给你吹。”
    闻汐驰自然不会拒绝，他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就两个字“享受”。
    他还没来得及换睡衣，现在穿的是浴袍，坐下的时候浴袍跑开了些，露出了半截腿。
    池星熠余光瞥见，目光一定，之后比视线便总在那处徘徊。
    闻汐驰察觉到了，“那个疤很丑是不是？”
    他抬头，头枕在沙发靠背的位置和池星熠一上一下对视着。
    池星熠摇摇头，迟疑了下问他：“我能看看吗？”
    “这有什么好看的。”话是这么说，闻汐驰脚却伸了出来。
    一条略显狰狞的疤痕横梗在膝盖上头，因为年代久远，疤痕的颜色和周围的肤色几乎一样，只是还有些凸起。
    池星熠眉一拧，这么大的疤……当年顶着这个还没完全康复的伤上奥运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闻汐驰的视线始终落在他脸上，突然问了声，“池星熠，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池星熠一顿，他没点头也没摇头，直觉告诉这个问题他不能回答。
    闻汐驰看着地上叠在一起的两个影子，“喜欢就会心疼我，心疼我的遭遇。”
    池星熠眸子一紧，唇动了动，闻汐驰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想和我待在一起，心对我好。”
    他说着顿了下，：“想吻我抱我——”
    闻汐驰声音平常，像是在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话，可尾音又拉得长了些，“独占我。”
    第72章
    池星熠瞳孔重重一缩, 手上的吹分机差点没掉，他把吹风机往桌上重重一放，
    “那个……我……”他想说着什么但脑子一片空白, 一边转头往卫生间走去, 脑袋差点没撞墙上去, 好在闻汐驰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看路。”
    闻汐驰看着他的神色, 又补充了句，“我也不是在说自己，就是打个比方。”
    这话补充地多此一举。
    池星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方寸大乱，看着手臂上箍着的手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那个, 我要去洗澡了，还有衣服没放洗衣机。”
    他没转头看闻汐驰一眼, 走到卫生间想脱衣服，又想起自己已经洗过澡了。他撑着洗手池茫然间抬眸看见镜中脸红到滴血的自己。
    池星熠怔了怔。
    从卫生间出来后，池星熠衣服一脱就躺被窝里了，连头带身子没一点露在外面，只是也没睡觉, 听着外头闻汐驰一些细琐的动静, 眸中变换不定。
    第二天, 两人都有生物钟, 所以就算是难得的假期，他们也在天才泛白时就起了。
    池星熠没有赖床, 一醒就起身去收拾自己，他收拾自己也简单，一把清水洗洗脸, 用纸巾把脸上的水珠擦干就算完成。
    倒是闻汐驰抱着个枕头侧躺着看池星熠忙活，眼睛一眨不眨地跟着人，一幅可以躺到天荒地老的模样。池星熠换好衣服才走到他身边，“起来了。”
    “拉我一把。”闻汐驰有点赖赖唧唧的，刚起的闻汐驰不管说话的声音，还是凌乱的黑发，都给他加了几分慵懒感。
    昨天说好今天要出去逛逛，闻汐驰晚上熬夜制定了路线，然后跟个毛头小子一样，想了大半夜一些有的没的，导致他三四点才睡着。

 第84章

    池星熠垂眸看了眼他的手才伸手握上去，这才算把闻汐驰给拉了起来。
    洗漱之后开始收拾自己，闻汐驰在衣柜前驻足了会，他这人臭美，来的时候足足寄了两大行李箱的快递过来，看得季明直呼败家。
    平日一分钱掰两分花的池星熠这次倒又不觉得有什么，打扮得立立整整有什么不好了？就算寄三箱只要他高兴也没什么不行。
    听得季明翻了个白眼，说是自讨没趣了。
    闻汐驰私心选了件和池星熠同色系的衣服，还少见地去抓了抓头发。
    池星熠一抬眼看见的时候微愣了下。
    看到他这副表情，闻汐驰嘴角差点翘天上去，那点儿小心思也就池星熠这小木头没看出来。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酒店门口看到某个大黑个，周敬看到闻汐驰的时候也愣了下，而后无情开口道：“你现在就像一只求偶开屏的公孔雀。”
    还是只没求到偶使出一切手段的公孔雀。
    闻汐驰脸一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敬眼神示意池星熠，“受邀而来。”
    闻汐驰：“……”
    池星熠：“？”
    闻汐驰低声和周敬说道：“随便找个理由回去。”
    周敬：“凭什么？我才不要。”
    闻汐驰：“一块表。”
    周敬眼睛眯了眯，“那成，那肯定成。”
    两人握手表示交易成功，结果还没等周敬开口，就又来人了。
    “嗨~你们到得真早。”
    林邵加一个蝶泳的朋友，两人看到闻汐驰和周敬的瞬间下意识站直了身子，“闻指、周队。”
    闻汐驰：“……”
    周敬好笑地看了闻汐驰一眼，才朝那几个小子道：“嗯，你们也一起吗？”
    显然两边的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几人齐刷刷地看向池星熠。
    池星熠把手机屏幕给大家看，“酒店说超五人就可以免费用车送我们到市区，刚好你们都说要逛，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
    周敬赞道：“不错，是会过日子的。”
    从这去市区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沟通不便的话打车也挺麻烦的。
    坐上免费的车，几个小的瞬间闹腾开来，“真不错啊！星哥你是咋知道的？我住这么久都不知道还有这个服务。”
    “问了网友。”池星熠说着抬眸看了眼闻汐驰，迟钝如他也察觉到闻汐驰心情的变化。
    他犹豫了下小声开口问旁边的人，“你不想坐这个车吗？”
    “怎么会。”
    闻汐驰抬手碰了碰他的帽子，“你什么时候去查的，我都不知道。”
    池星熠：“晚上坐那没什么事，我就随便查了下。”
    他说着顿了下，“今天我带你玩，我做了攻略。”
    闻汐驰着池星熠手机页面一点一点标注好的地名和小吃，心头骤然一软，好像不只是他一个人期待这场出行。
    他笑着答道：“好，那我可沾光了。”
    池星熠状似云淡风轻地点了下头，转头看向窗外时，眼睛没控制住微微弯了些。
    下车后，一行人先到商场逛了逛，这几人都刚拿了奖金，用郑老骂他们的话说就是这钱烧兜，必须花点。
    不止他们几个的钱烧兜，逛商场时碰到了不少熟脸，迈洛也被拉着出来逛。
    迈洛和池星熠打了个招呼，然后从袋子里掏出自己新买的连帽卫衣给池星熠做展示。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件新衣服，展示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池星熠本身表情也是比较浅的，他不知如何表达，就鼓掌。
    然后大家就看见50m冠军和100m冠军，一个眼睛亮亮地拉着件黑色卫衣，一个面无表情地鼓掌。
    颇为诡异。
    一直到下午，周敬出于同情，还是帮了闻汐驰一把，一手拎着一小只，带着人走开了。
    池星熠一心规划接下来的路线，等他发现时人早走远了，身后就闻汐驰一人。
    “他们呢？”
    闻汐驰递了杯喝的给他，“去买东西了，让我们不用等他们。”
    “哦。”
    池星熠也没多心，问闻汐驰：“还有两个景点没去，你想去哪个？”
    闻汐驰没立马回答他的问题，见他喝了两口奶茶才问道：“累不累？”
    今天池导游可忙坏了，各种安排路线找地方不说，还得用翻译器和别人交流，他想帮忙不过被拒绝了，不忍破坏他的兴致才配合到了现在。
    “还好，你累了吗？”池星熠低头看了眼他的膝盖，懊恼今天自己的安排是不是走路多了些。
    闻汐驰：“有点，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那两个景点有你想去的吗？”
    池星熠看了眼手机上的图片摇摇头，其实他觉得各处都大差不差，可能他天生就没生欣赏那根筋。
    闻汐驰看了眼时间，“那接下来我们找个餐厅吃吃饭，再看个电影？”
    池星熠没有意见。
    周泊野在点餐，池星熠对吃的不讲究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透过玻璃窗往下头看，商场中人不少，和训练场馆大家步履匆匆的模样不同，大家都走走停停。
    池星熠突然有些恍惚，好久没有这么悠闲过了，完全安静地坐在这，不用考虑比赛，不用考虑成绩。他眨了下眼，全然闲下来他反倒不适应了，下意识打开手机上的视频教材。
    视频才点开，手机就被周泊野拿了过去，“快忘记怎么休息了？”
    他把他手机收起，“和我聊聊天吧，不聊游泳，聊点别的。”
    池星熠也不是非要看，只是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你想聊点什么？”
    闻汐驰沉吟了会，池星熠现在的生活太枯燥了，除了游泳就是游泳，连点像样的娱乐都没有，“像你们这么大的小孩好像都喜欢打游戏，我送你一个游戏机怎么样？”
    他小外甥就很想要一台游戏机，但他姐不买，侄子就缠着他。他当年也喜欢那几个射击游戏，没有比赛时也会和好友约上个几局。
    池星熠兴趣淡淡，抿着吸管喝着杯子里的饮料，摇头道：“不喜欢。”
    闻汐驰：“那最新款手机？”
    池星熠继续摇头，闻汐驰接下来连续说了好几个提议，他都拒绝了。
    闻汐驰看着他，认真道：“总该有点自己的生活。”
    他怕池星熠的世界里只有游泳这么一件事太过狭隘，但池星熠觉得能有一件极其热爱的事已经很满足了。
    池星熠放下水杯抬头看向闻汐驰，认真道：“我已经很充实了。”
    闻汐驰笑了笑，也没坚持，逼着去开拓自己兴趣爱好，那就变了味了。
    两人在餐厅吃完饭之后又去看了个电影。
    找了很久才找到个中文的，还是部老片没几个人看，诺大的影院就稀稀拉拉坐了五六人。
    片子是部文艺片，整体基调比较平缓，看了不到半小时闻汐驰乏味地打了个哈欠，侧眸看了眼池星熠。
    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靠在椅背上闭眼睡着了，呼吸均匀。
    安安静静的，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着的。闻汐驰把自己外套披他身上，转头又看起无聊的电影。
    闻汐驰看了会电影又转头看向池星熠，电影院光线暗，光影流动中，爱意被隐藏，谁也看不清。
    一直到电影结束，池星熠才被叫醒，醒的时候还有懵，眨了眨眼才想起自己是来看电影的，他微皱了下眉，歉意地看了眼闻汐驰。
    闻汐驰：“我后面也睡着了。”
    池星熠小声“哼”了一声，怪片子。
    ……
    第二天。
    回国去机场，队里租了辆大巴车去机场，车内开了暖气，和外头温差很大，大家上车第一件事就是脱外套。
    池星熠抱着闻汐驰和自己的外套，等闻汐驰找衣架挂衣服，外套本就肥厚，两件羽绒服差点没把人埋里头。郑老经过的时候瞪了眼闻汐驰，自从上次分配奖金的事后，他现在看闻汐驰是哪哪都不顺眼。
    有人笑闻汐驰现在已经不是郑老的心头肉了，想当年还是心尖尖上的那一块，别人一个字儿都说不得。
    闻汐驰也开得起玩笑，“这世上向来只闻新人笑，哪管旧人哭。”
    郑老“哼”了一声。
    池星熠这个新人倒是挺待见旧人的，从口袋里拿了个叠的整齐的口罩让他戴好，车内空气不流通，最近队里有好几个感染了流感的队员，他和闻汐驰侥幸逃脱。
    见他戴好口罩后，又从百宝箱一样的包里扯出了个u型枕递给闻汐驰，过了会又拿了蒸汽眼罩，再把毯子盖他膝盖上才算结束，自从见过闻汐驰膝盖的伤口后，他变得格外注意。
    要是不说，还以为他追对象呢。
    周围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都说这小徒弟孝顺。闻汐驰一双含笑眸始终落在他身上，面上瞧着还算淡定，其实心里早擂鼓阵阵，恨不得当场开出一朵花来了。

 第85章

    车刚开动的时候还闹哄哄，一群人叽叽喳喳，用郑老的话形容就是“感觉一千只鸭子在耳边叫唤”，好在这吵闹劲没有持续很久，周公就解了郑老的围，一群人睡得四仰八叉。
    绷了那么久的弦总算松了下来，不管成绩如何，这趟旅程都结束了。
    闻汐驰坐在靠窗的位置，头靠在池星熠的肩膀上，看着像是睡着了。
    池星熠的蒸汽眼罩也没派上用场，闻汐驰眼睛敏感，受不了这个热度。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习惯那东西，便宜了其他人，一包眼罩瞬间被瓜分殆尽。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车内只有浅浅的鼾声，还有后排几个教练小声的交谈。
    闻汐驰睡相斯文，呼吸浅浅，只有戴着的口罩微微颤动着。
    池星熠闭眼休息，但始终被肩头传来的温度所扰。像有几万只蚂蚁，噬骨的麻意一直蔓延到心头。
    他抿了下唇睁开眼，抬眸往车窗外看去。今天天气很好，车外阳光大亮，车内光影交错。光映照在闻汐驰的脸上，池星熠下意识抬手为他遮住这刺眼的亮光。
    虽非池星熠所想，但两人的距离因为他这个动作被瞬间拉近。
    大巴的椅背很高，就像是隔出了个小小的空间。池星熠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到了闻汐驰脸上。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闻汐驰眼角有点上扬，他生得好，眉眼非常好看。
    脑海里很突兀地涌出那天晚上闻汐驰的话，“喜欢就是想抱我，吻我，独占我……”
    狭小的空间里，池星熠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砸在耳膜上，前后左右的人都在酣睡，后排教练的交谈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这是喜欢？
    鬼使神差般，他凑了上去，隔着两层口罩，他的唇碰触了下闻汐驰的脸。
    一触即离，心跳慌张得他甚至无法确认是否碰触到了。
    他屏着呼吸抬眼离开时却猛地闯进了一双眸中，池星熠瞳孔一缩，和闻汐驰静静对视着。
    车子驶进了一片车流中，一辆辆或快或慢的车子从他们身边匆匆路过，偶然遇到的斑马线人声鼎沸。
    闻汐驰不知何时睁的眼，又不知何时看向了他，他只能在那双眸中抓住了不断变换的光影以及慌乱到不知该怎么办的自己。
    第73章
    如果问池星熠这一瞬间在想什么, 答案是什么都没有。
    他脑袋一片空白。
    池星熠手握在座椅的把手上，藏在口罩下的唇张了合，合了张, 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始解释。
    “池星熠。”闻汐驰嗓音微哑, 像是还没从浓重的睡意中挣脱开来, “你刚刚在干嘛？”
    “对、对不起, 我……”池星熠手脚冰凉，他编不出瞎话，也不想对闻汐驰说假话。
    “对不起。”池星熠深吸口气抬眸看了过去，打算承认错误。
    却不想闻汐驰拉下自己的口罩，没有池星熠想象中的恼怒和恶心, 阳光从他背后的玻璃窗涌入, 他背对着阳光，满眸笑意。
    池星熠看呆了, 车外的人声渐渐远去。
    经历了很多事，池星熠比同龄人成熟些，也淡漠许多。原以为除了比赛不会再有让他刻骨铭心的事，可这一幕他想他会永远记得。
    闻汐驰用手指把他的口罩挑下，在他惊诧的目光中, 闻汐驰俯身, 唇轻轻贴了下他右脸。
    车后座不知道是有人压着声音在说话, 还是睡熟了之后的呓语, 但池星熠听不见。
    有那么一瞬间池星熠觉得车里安静得仿佛世界像是只剩了他们两人。又觉得喧闹异常，烟花在他脑中连片地炸开, 绚丽非常。
    他瞳孔震颤着看向闻汐驰，放在座椅把手上的手，手背紧张地绷出了几根青筋, 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你……我！”
    闻汐驰手指擦过他亲吻过的地方，用着池星熠从未听过的语调说道：“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师徒之情偷亲我的，我可承受不了。”
    池星熠：“……”
    不是师徒之情，那是他想象的那个吗？借他几个胆他也不敢认。
    闻汐驰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此刻的确深情地看着他，用着近似诱惑地语气道：“如果没有误会的话，我就是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因为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他先一步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坦坦荡荡的，让池星熠自己做选择。
    池星熠：“？！”
    他喜欢的人？！
    他是闻汐驰喜欢的人？！
    “轰”地一声池星熠脸热得都快要冒烟了，脑袋里烟花放得他快承受不住了。
    闻汐驰的声音却还是准确无误地传到了他耳中，“你介意多个男朋友吗？”
    池星熠往后躲了点，感觉脑袋快要宕机了，他觉得闻汐驰像个妖精，他被他勾得什么话都到了嘴边。
    许久没听到问池星熠的回答，闻汐驰眸色微暗了些，他没再往下追问，“不一定要现在给答复，感情是很私人的事，不要因为我喜欢你，你就喜欢我。”
    闻汐驰第一次觉得自己理智过了头，他那么个急脾气的人，这个时候还能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种话，可能这辈子的耐心都给了池星熠了。
    “依赖也不是喜欢，你得跳出我们的身份去看待这件事，好好思考再给我一个答案。我身为你教练这件事不会因为答案有任何改变，不需要有负担。”
    他说着就要重新把眼罩带上，车子就这么大，他走不开，只能用这种方式给池星熠留个空间。
    “艹！”池星熠抬起手宽大的衣服袖子把大半张脸的遮住了，另一只手扯着闻汐驰的手，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我没说不愿意，我只是……紧张！”
    他压着声音没好气道：“本来被抓包就害怕，你又突然、突然告……，我脑子不好用，反应不过来。”
    闻汐驰微怔了下，像是得要一点时间消化一下，“所以你…同意了？”
    池星熠侧过脸不好意思看他，“嗯”了一声。
    话才撂下，眼前突然暗了下来，一股木调香急不可耐地涌入鼻中，闻汐驰把围巾盖到了他头上。
    池星熠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要把围巾拉下来，手才触及围巾就被握上了，闻汐驰倾身过来掀开了围巾的一角闯了进来。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唇已经贴了上来。
    世界一片黑暗，池星熠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他的嘴唇很凉，只是到后面微凉的唇也变得热了，甚至发烫。
    “星星，”闻汐驰轻声道：“别咬牙，张嘴。”
    他一只手扣住池星熠脑袋，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围巾很大像个小毯子，两人躲在围巾里，只有围巾下摆处能瞥见一丝阳光，光影随着两人的动作而变化。
    ……
    池星熠把围巾闷在脸上，论闻汐驰怎么说他就是不愿意摘下来。
    疯了吗？!这tm什么场合，这一车的教练和队员当他们不存在吗？！
    闻汐驰疯起来真tm疯，不过自己也没拒绝……想到刚才那场景，池星熠脸又开始发烫，他用力把围巾按脸上，有种一口气把自己闷死算了的感觉。
    闻汐驰笑了两声，池星熠听到声音后皱了下眉，拉下一小截围巾只露出双眼睛，“你在笑我？”
    “笑我。”他说着拉过池星熠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上奥运会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手掌下的心跳有力强劲，同时速度也非常快，宣示着主人的不平静。
    池星熠手指蜷了下，有些意外，他以为闻汐驰对上他应该是游刃有余的。
    他抿了下唇，半天才说了句，“只有你叫星星我才应。”
    他的回应含蓄到几乎让人听不出来，可闻汐驰听出来了，桃花眼眼尾微微上勾，潋滟非常，笑着喊池星熠，“星星~”
    池星熠：“嗯。”
    “星星。”
    “嗯。”
    闻汐驰：“男、朋、友。”
    池星熠：“……”
    他不自在地挠了下脑袋，最后还是回应了，“嗯。”
    ……
    车子刹停，司机拉开驾驶室和后面隔着的帘子，用力拍手用着池星熠听不懂的话叫人起床。
    一车子的人被喊醒后都还有些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夕。
    “到了？”
    “这真是我来卡塔尔睡得最舒服的一觉了，我还做梦拿金牌呢。”
    “我也是，这个速度这个温度，和安眠药有什么区别。”
    大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闲聊着，池星熠已经带着口罩了，还不自在地把衣领拉到最高，把下半张脸给藏着。
    虽然闻汐驰再三保证，嘴唇没有任何异样，但他就是不舒服，其实是做贼心虚。
    另一侧，林邵边上的人推了推他，“发什么呆啊？杵这半天了，还不收拾东西？”
    林邵眸中满是震惊，只是他垂着眸，旁边的人也只顾着收拾东西没注意看。
    见他还没动手，旁边的队员用手在他背后用力拍了下，“睡迷糊了？快点！时间算刚好的，别误机了。”

 第86章

    林邵吃痛叫了声，池星熠听到声音朝他这边看了眼，林邵立马卡壳，手揉了揉背心，一脸不自然地开始低头收拾东西。
    下车后，周敬瞥了眼闻汐驰，虽然闻汐驰人挺垃圾，但他那张脸说实在的长得还行。特别今天也不知道遇什么好事了，站那就跟只开屏的公孔雀一样，恨不得一秒钟笑出几种花来，已经吸引不少妇女同志的眼神停留在他身上了。
    池星熠则包得严严实实站他身边，再过去是跟魂丢了一样的林邵。
    看得周敬直皱眉，真是千人千样。
    郑老问池星熠，“今天怎么舍得把拉链拉起来了？”
    平时没有个三令五申那衣服永远是敞开的。
    池星熠脚步顿了下，脸埋得更进去了，“冷。”
    郑老问周围的人，“冷吗？今天好像还好啊，别感冒了？”
    池星熠：“……没。”
    闻汐驰伸手过来把他帽子往下压了些，解围道：“下车前我给他拉上的，现在的小孩要风度不要温度。周敬你也把拉链拉好，一大把年纪别着凉了。”
    周敬：“……”
    有毛病。
    ……
    回国后，外头堵了不少来接机的粉丝，浩浩荡荡的人群，把外出通道直接堵死。众人只能加快脚步，以防造成堵塞给别人添麻烦。
    之后池星熠和闻汐驰直接转机回省队，舟车劳顿后看到省队大门时就连体力王者池星熠都重重呼出口浊气。
    闻汐驰问他，“累了？”
    池星熠“嗯”了一声，嘴里还含着上车前闻汐驰塞他嘴里的柠檬糖，他把糖顶到侧边，才道：“比训练累。”
    糖酸酸甜甜的，让车上的味道都好闻了些。
    车停下，两人一下车跑过来好些人来迎接，好在这次没有舞龙舞狮锣鼓喧天。
    闻汐驰伸手揉揉他脑袋，“回去后好好睡一觉。”
    池星熠“嗯”了声，还想说点什么纪博他们就已经把他围上了。
    “天哪，星哥五十米世界冠军！人怎么能牛成这个样子！”
    “我艹，让我摸摸世界冠军的手！”
    省队的领导也基本都在，他们原本想说搞个小的庆功宴，不过电话里被闻汐驰给否决了，说是累了，要休息。
    老李作为顶头上司本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惜闻汐驰作为省队的一尊大佛，说一不二的，他也没法子。
    各位领导和池星熠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就被闻汐驰招呼着走了。
    池星熠看着闻汐驰的背影，唇动了下，还没开口就看见闻汐驰用食指和拇指偷摸摸比了个爱心。
    池星熠：“？”
    而后一群好友就看见他抿着唇笑了，到最后甚至笑出了声，一双凤眼弯弯的，极好看。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是什么突然逗得他笑得这么开心。
    纪博看着他感慨了声，“星哥，你和刚来的时候变化好大啊。”
    倒不是长相有什么差别，可能是气质吧。
    刚来的时候他总是沉着张脸，冷冰冰的，倔得好像天塌下来他一个人都能顶下来，强硬地和谁都隔着一堵墙。现在才有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模样，让人能觉察得出来他也不过才刚成年不久。
    第74章
    池星熠自己是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不过想起来这几个月他的生活的确翻天覆地。
    去年暑假他还在依靠老板阿公的好心卸货赚点生活费, 现在他银行卡里数字虽不算太多，但也足以安生立命了，不至于饿肚子了。
    不管进或退, 起码不会饿肚子。
    “好了, 别杵这了, 回宿舍去。”杨阳伸手揽过池星熠的肩膀往前走, 等走了一小段路才对他们说：“后面的小弟抬一下行李啊。”
    “卧槽，你偷懒偷得太明显了！”
    “我就说你走那么快干嘛！”
    池星熠看了眼杨阳，看他状态还不错才放下心来。
    杨阳对池星熠眨了下眼，压着声音道：“宿舍我给你留了个超大的鸡腿，是我在食堂厮杀来的, 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 他们都不知道。”
    一只鸡就两条腿，近百来号人, 想要吃就得抢，战.场极其激烈，就池星熠和杨阳的战斗力还没抢到过。
    池星熠惊讶，“你抢到了？”
    杨阳“啧”了声，胸脯挺得高高的, “开玩笑, 你杨哥多厉害~”
    ……
    晚上, 可能真的是累了, 洗完澡他回宿舍强撑着精神和阳崽几人聊了几句，还想着睡前要给闻汐驰发个消息的, 结果靠床上睡熟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天边都泛了鱼肚白，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五点。
    他打开微信，闻汐驰昨晚十二点多给他发了条“晚安。”
    睡这么迟？
    不过昨天那么多领导, 闻汐驰帮他拒了，他自己应该就逃不脱了，不知道会不会喝很多酒。
    他刚要回消息，想到现在的时间手又停了。醒了他也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利落地起身洗漱，轻手轻脚地搞好一切，才打开宿舍门往外走去。
    因为天色太早，整个基地安静地只能听见几声叫不出名字的鸟叫。虽然已经立春，但路面上的落叶还是比刚发的绿芽多，脚踩在枯叶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池星熠手揣在外套口袋里，朝闻汐驰宿舍走去。
    其实他也不清楚闻汐驰在不在宿舍，他们昨天应该是去市里吃的，开车回来得有一会，闻汐驰很可能就顺道回家了。
    顺着楼梯往上爬，老楼的楼梯是敞开的，前后没有遮挡物，本来应该很亮堂，但楼前那棵大榕树太壮了，郁郁葱葱的，遮挡了不少阳光。
    池星熠走到闻汐驰门前，看到门锁上插着的钥匙他没忍住皱了下眉，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因为天还不算太亮，客厅只能隐约瞧见些家具的轮廓。老宿舍的灯设置的偏，池星熠对这里不算熟悉，只来过几次，摸索了会没摸到也就算了。
    池星熠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时不时抬眸看眼卧室的方向，他吸吸鼻子，屋内还能隐秘地闻到些酒味，可能是衣服上沾带了些。
    坐了会他还是不放心地来到卧室门前，手握上把手慢慢转开，虽然开别人卧室门有些冒昧，但他得确定下闻汐驰到底喝了多少，有没有喝醉。
    他猜他可能喝了不少，不然不至于连钥匙都忘记拔。
    卧室里的窗帘留了一条缝透进些光来，池星熠脚步顿了下，卧室倒是没什么酒味。
    他走到床边，闻汐驰侧躺在枕头上，呼吸均匀。屋内太暗，他只能大概看清个轮廓。
    池星熠怕出去再闹出动静把人吵醒，干脆就地而坐，反正在外面等也是等，在里面等也是等。坐着坐着就趴床沿上去了，这个姿势舒服些。
    原本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刷手机上那些没什么营养的博文，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手机熄了屏，池星熠眸子微动，借着丝晨曦缓慢地描绘着闻汐驰的轮廓。
    就算到现在，他和闻汐驰恋爱了这件事他都还没有真实感，像天方夜谭。
    不过车上闻汐驰喊的“男朋友”三个字也是另一种刻骨铭心了，池星熠勾了下唇角。
    就在这时，闻汐驰的闹钟突然响起，霎那间打破房间里的平衡，着实把池星熠吓了一大跳，他忙支起身子去找手机，怕把闻汐驰吵醒。
    但还是迟了，闻汐驰从床另一边拿过手机把闹钟关了，再转身看到池星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他伸手将人拉起来，“干嘛坐地上，又脏又冷。”
    池星熠：“站着更奇怪。”
    要是猛地醒了，看床边杵了个人，还挺恐怖。
    “这床不能坐？会咬你？”
    这会天亮了些，好歹能隐约看清五官了，闻汐驰凑近他，两人视线对上，他笑道：“有没有趁我睡着偷亲我？”
    池星熠脸通红，这事是过去不了吗？！
    他侧过头用着不太自然地语气说道：“我怕你喝醉了才进来的，本来想在客厅等你。”
    池星熠声线偏凉，说起话来总给人种一本正经的感觉，但闻汐驰听着就觉得他在撒娇，眼睛都快笑得眯起来了，拇指轻轻摩梭着他的手背。
    “昨天晚上喝了很多酒？”
    闻汐驰：“不多。”
    池星熠抬眸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的真实性，“头会疼吗？”
    “不疼。”闻汐驰拉着人的手舍不得放开，“今天这么冷，也没训练，陪我再睡会？”
    池星熠一个不察被拉到了床上，他很想说，自己刚坐过地板……他瞥了眼屁股底下的床单，一看就是刚换的。
    算了，还是别说了。
    闻汐驰一点不嫌弃，不由分说把人拉被窝里，抱了个满怀，“我特意设了个闹钟想在你来之前醒过来，没想到你更早，还好留门了。”
    池星熠扭了扭被抱住的身体，艰难道：“你、你让我先把外套脱了。”
    “我帮你？”
    池星熠顿了下，他瞥了眼闻汐驰，“你现在好像变态。”

 第87章

    闻汐驰哈哈笑了两声，爬起来去衣柜拿了套睡衣给他，“换这个，比较舒服。”
    池星熠没推拒，他也不是第一次穿闻汐驰的衣服了，不过还是有点宽松。
    躺床上的时候他还在想，明明是大好的休息时间竟然睡过去，好像有点浪费。
    但听到耳边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他又觉得，好像也不赖。
    ……
    等再醒来是被门外的敲门声给吵醒的，池星熠起身走到门口，径直打开了门。
    “闻汐驰日上三竿了，还睡呢？电话也打不……”季明话说一半抬眸看到池星熠愣住了。
    池星熠穿着明显宽长了半截的睡衣裤，头发和领口都略显凌乱，一脸没怎么睡醒的样子。
    季明：“……你怎么在这？”
    还是这副模样……
    池星熠睡太多，有点睡懵了，他看着季明，似乎在脑海里给名字和脸对号，半天才道：“季指导早上好，他还在睡觉，我给你叫他。”
    季明：“……”
    听着里头池星熠喊闻汐驰的动静，他砸吧砸吧嘴，感叹了声这师徒两关系还挺好。
    等闻汐驰收拾好出来后，季明没瞧见池星熠，就问了句他人呢？
    闻汐驰打了个哈欠，还有些没睡醒懒声道：“说是想洗个澡。”
    季明：“……哦。”
    洗澡？在闻汐驰宿舍？
    季明“啧”了声，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道：“你们两个关系挺好的。”
    起码杨阳就很少会来公寓找他，更别说过来洗澡了。
    闻汐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等池星熠后知后觉察觉到季明的目光有点奇怪时，已经是他洗完头洗完澡出来了。
    他顿了下，想着以后还是要谨慎点。
    看了眼时间，他起身穿好外套朝食堂走去。他现在还属于监控期，飞行尿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暂时不能在外用餐，特别是肉食。
    至于闻汐驰，好像被拉去干活了，刚才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不能一起吃午饭。
    到了食堂，饭还没吃几口，就被拉着去合照了，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连保安&lt;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dashuwen.html target=_blank &gt;大叔都扯着他拍了几张，他不太会拒绝别人，导致一顿饭吃得七零八碎。
    “世界冠军能和我合张影吗？”
    他正埋头想着赶紧把饭吃完，耳边又响起询问声，他抬头看去，闻汐驰坐他面前，一双桃花眼正盯着他看。
    池星熠一顿，“你怎么在这？不是说在忙吗？”
    “偷跑出来的。”
    闻汐驰头疼地皱了下眉，明明三两句话就能说完的事，偏要开个会，卷成老太太的裹脚布，他想不明白。
    对于他这种行为池星熠已经习以为常，一点没觉得意外，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才问他：“你吃了没？”
    “吃了两口盒饭。”
    “那再吃点？”
    闻汐驰瞥了眼食堂的饭菜，兴致缺缺地摇摇头，“算了，饿不死就行。”
    池星熠：“……”
    挑食的毛病又犯了，也不知道他当运动员的那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因为闻汐驰这尊大佛坐这，来合影的人直线下降。
    池星熠一直觉得奇怪，闻汐驰也没做过其他运动员的教练，但省队的大多数队员都挺怕他的，有些在他面前甚至连话都说不囫囵。
    他一定是省队胆子最大的队员，他敢和闻汐驰谈恋爱。
    “再发呆，饭要冷了。”闻汐驰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笑着和他说话，只是眉眼不可避免地挂了丝疲意。
    他才是连轴转的那个，基本没怎么休息，池星熠手指碰了碰他眉间，提议道：“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闻汐驰看了他一眼，果断拒绝，“不要，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哦。”池星熠故作镇定，低下头吃饭，只有露在外头的耳垂微红。
    回到公寓，池星熠才把外套脱了，闻汐驰就抱了上，手搂着腰脸埋在他脖颈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池星熠脸皮薄，瞬间泛起一层薄红。
    闻汐驰：“你身上好香。”
    池星熠：“……”
    他只能闻到一股沐浴露的味道，还是闻汐驰自己的沐浴露。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客厅，和外面走廊有扇玻璃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经过，池星熠怕被人看见想要躲开。
    一个想要躲，一个不放人。
    直到闻汐驰的唇贴上他的脖子。池星熠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吓到了，动作瞬间僵住，白皙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一个吻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闻汐驰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他脖子上，两人不知怎么就跌跌撞撞扑到了地上。
    池星熠气都还没喘匀，忙道：“你、停下。”
    这种触碰对他而言有点过火了……
    闻汐驰侧眸看着他，突然低笑出声，“我感觉我现在就像个变态。”
    他想和池星熠贴着，碰一碰抱一抱都会很满足，在外头的时候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会想着他，想他的所有。
    以前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得这么的……变态。
    第75章
    池星熠深吸了两口气才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 不过脸上还是热的，特别是闻汐驰刚才触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
    听到闻汐驰的话他虽然有点不好意思, 但还是伸手过去握上了对方的手, 像是用这种方式告诉闻汐驰, 他和他一样。
    闻汐驰反握向他的手, 慢慢收紧。池星熠平时看着冷冷的，可没人比他更心软更温柔了。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经历的事，他比别人更敏感，就像是他刚才只是开玩笑地自嘲，池星熠也知道, 但还是给予了他的安抚。
    闻汐驰撑起身子, 倾身过去，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满室的阳光洒落, 无数的尘埃舞动。池星熠瞳孔动了动，最后缓缓闭上眼，主动迎了上去。
    ……
    回国第五天，池星熠迎来了第一个飞行尿检。之后他又出席了几个颁奖仪式，省队和国家都给他额外发了奖金, 为他卡里的余额添砖加瓦。
    奖金到账的那天, 池星熠拿了张纸笔在那算他还得攒几年才能在本市买一个小房子, 因为闻汐驰在这, 他不想和他分开，所以他得做好在这个城市生活的准备。
    算到最后他发现自己所有家当加一起连套首付都攒不出来的时候, 他沉默了。
    之后闻汐驰发现他变得格外的“节省”，嘴边常常挂着“太贵了”等词语，什么都得算着账。
    直到他看他为了省钱, 打算把沐浴露换成香皂的时候，闻汐驰忍无可忍终于开口问了。
    池星熠：“为了攒钱买房。”
    闻汐驰：“买房？”
    池星熠：“嗯。”
    闻汐驰难得噎了下，“你男朋友别的不多，就房多。本市五大区我都有，可以立马带你去转户。如果都不喜欢，我就带你去挑，总能挑到喜欢的。”
    池星熠：“……”
    他也想说这么帅，这么财大气粗的话。
    “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闻汐驰：“什么意思？”
    池星熠：“万一我们要是分手了……”
    闻汐驰差点没被气笑，连名带姓地喊他，“池星熠，你还想和我分手呢？”
    池星熠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有点奇怪，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万一有一天你和我分手了，我们还能在同一个城市生活，那我就还有见到你的可能性……”
    闻汐驰眸子微动，压着听到那两个字的怒气，“都分手了还要见我干嘛？”
    池星熠皱了皱眉，黑色零碎的额发稍稍有些长了，垂在眼前遮挡了些瞳孔让人看不清神色，他说话总是平铺直叙，语气也硬生生的，好像天生就不会说软话，“因为如果分手肯定不是我提的，我觉得……”
    他说着顿了下，“我应该会很想你，我不想委屈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总得付出努力，不过我也不会去打扰你，就期待着能偶然碰到一下。”
    闻汐驰呼吸窒了下，谁说小哑巴不会说情话了，他这情话说得一套一套的，他都要招架不住了。
    “如果我们分手了，也一定不会是我提的。”闻汐驰这么说着，“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所以，我们永远不会分手，你不用预设之后的事。”
    池星熠愣了下，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依赖任何一个人，所有人都会离开。
    他已经习惯了离别，不管什么事他都会预设到最后分别的时候，这世界上没什么人会永远陪着另外一个人，人生这条路走到最后就只会剩下自己一个人，家人也好，朋友也是，爱人或许也应当如此。
    孤独才是常态。
    池星熠问：“真的？”
    闻汐驰对上他的神情恍惚了下，就像期待着什么东西，他才恍然自己好像从未和他表达过自己的爱意。

 第88章

    他收起了惯常的嬉皮笑脸，大少爷认真起来格外唬人，“真的，这辈子你被我绑上了，你想跑都不行。我们会一起活成蹒跚的老爷爷，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回家。”
    他那双桃花眼本就生得多情，此刻更像是把世间所有的深情都倾注在他眼里了，“池星熠，我爱你。”
    他从小被家里养得很好，家人也从未吝啬表达过对他的爱意，所以他表达爱意时也一点都不吝啬，那么自然地就说出来了。
    池星熠唇动了动，他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闻汐驰凑上去，一句又一句的“我爱你”接连袭来，把池星熠炸得有些找不着北了。
    “好了，我、我知道了，别说了。”池星熠别别扭扭的，脸色通红伸手捂住他的嘴。
    “你也和我说一句，好不好？”闻汐驰把他的手握住，引导着想让他也说出那几个字。
    但池星熠嘴像是沾上了502，字到喉咙就梗着上不来了，回想这么多年他从未说过这几个字，也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几个字。
    他觉得他暂时是无法说出那几个字，总觉得……很奇怪。
    对上闻汐驰希冀的眼神，他喉结滑动了下，最后仰头吻上了闻汐驰的唇，白色的毛衣因为他的动作衣摆稍稍蜷起了些和闻汐驰身上的卫衣勾搭在一起，他用他的方式说了句“我爱你”。
    闻汐驰瞳孔微颤，伸手抱住池星熠，吻了回去。
    池星熠真的低估了他的爱，或许他自己都低估了，如果需要他能为他付出一切，这是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情感。
    不过池星熠也是个倔的，他还是想要自己买个房子，闻汐驰没犟过他，干脆把他的钱拿来做了投资。闻汐驰这人瞧着不太靠谱，但经济眼光独到，投资就没亏过。
    池星熠看着自己的钱不断翻倍翻倍后，看向闻汐驰的眼神变了又变，“*-*大佬，以后端茶倒水的活交给我了。”
    闻汐驰：“大佬只接受色.诱，其余报酬盖不接受。”
    ……
    那天之后，两人之间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些，但又说不出哪不同，连神经大条的纪博都察觉到了，并评价道：“星哥和闻指待一块的时候总有一种懒懒的感觉，他们两一起时候有种谁都插不进去的感觉。”
    池星熠听到他的话皱了下眉，懒吗？他这不是在很用力的训练吗？
    世锦赛后的没多久就有场大比赛，小比赛也是不断，所以运动员们能休息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继续投入高强度的训练中了。
    池星熠虽然在世锦赛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也暴露出不少问题，特别是100米自。
    当年100自可是闻汐驰称霸的项目，几乎没有丢过冠军，作为他的“亲传弟子”，池星熠也不想丢了这个项目。
    之后的几场比赛他在50米中几乎没有敌手，不过50自本身就是国内的短板，这个项目池星熠在国内就是断层式的领先。
    100自不是冠就是亚，唯一一个亚是以零点零三秒的差距输给了林邵。
    这份成绩单不管放哪看都极其优秀，所以在网络上他的风头越来越盛，只要他有一点动静就能上热搜。
    不少品牌看到了他的商业价值，纷纷抛来了橄榄枝。
    闻汐驰给他挑选了些他不错的合约，不过并没有替他做决定，让他自己做选择参不参与。
    池星熠看着一份又一份的合约，其中有好几个都是国名度很高的品牌。猛地被推到这个位置上，他自己都有点恍惚了。
    看着合约上的数字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所以在里面选了一两个不错的合约后，他也开始了几头跑的生活，有时上午还在上海下午就跑北京去了。
    他在拍摄方面是个新人，摄影师的行话他根本听不懂，好在那张脸没有任何硬伤，所以拍摄起来也不算太难。
    拍摄之外，也会参加些饭局，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颖的，就好像莽撞地闯入了某个名利场，只能说好在闻汐驰在他身边，让他不至于会手忙脚乱。
    这一切也不可避免地会占用掉不少训练的时间。
    这天他们刚从上海飞回来，闻汐驰开车送他到基地，要下车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他，“星星，你会不会觉得最近的时间安排地太赶了些？”
    因为合约都是池星熠自己选择，所以时间上也都是他直接和品牌确认，他以为闻汐驰是问他会不会累，所以干脆地摇摇头，“还好。”
    闻汐驰唇动了下，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嗯”了一声。
    随着越来越多大大小小的品牌发来合作，他的时间表上行程越发紧凑了。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他很少左右池星熠的选择，但此刻也开始思考是否要喊停了。突如其来的高利益很难有人能够拒绝，他也经历过这种时候，众星捧月，意气风发。
    不过被推得太高并不是一件好事，归根结底，还是得回归到正常的训练日常中。
    池星熠站在游泳馆前头等闻汐驰停车的时候，看向玻璃窗映照出的他，身上穿着剪裁合体的服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光鲜亮丽得不像是那个才从小县城摸爬滚打出来的少年。
    看着玻璃中映照的自己，池星熠挑了下眉，还蛮帅的。
    晚上，池星熠训练结束后突然开口和闻汐驰道：“拿到奥运会冠军前我不会再接商务了。”
    闻汐驰疑惑的看向他。
    池星熠边擦身上的水珠，边云淡风轻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这次连闻汐驰都愣了下，笑问他，“我可没担心什么。”
    池星熠瞥了他一眼，伸手点了点自己眉心的位置，“你这里都快长皱纹了。”
    第76章
    闻汐驰其实没怎么表现出担忧, 他这一次清晰地认知到了池星熠那稍显恐怖的洞察力，不过他还是解释道：“接商务并不是一件坏事，我只是担心你是否能平衡这两件事, 不需要一刀切。”
    池星熠“嗯”了一声, “我接商务是因为他们给的太多了, 队里也能拿到分成, 过犹不及，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他真的一个都不接，队里也不好交代。
    闻汐驰逗他，“真的不接了？那收益我看得可都眼馋。”
    “你不眼馋。”池星熠把毛巾扔一边，利落地套上自己的衣服, “你的报价是我的几倍, 如果你真眼馋自己就去拍了。”
    “我的商业价值源于我的成绩，那么多人关注我也是因为我的成绩, 如果我无法再取得这个成绩，我也会变得一文不值。我不想到时候因为这个摔一个跟头，差不多就可以了。”
    反正他现在银行卡里的钱付个房的首付是足够了。
    闻汐驰看向他的眸色微微深了些，池星熠活得通透，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并不用他给什么建议。
    他起身给池星熠系外套的扣子, 似玩笑般道：“人也不大呀, 心老了。”
    池星熠瞥了他一眼, 有这么形容的吗……
    他回嘴道：“这叫周全，不老。”
    闻汐驰揉了揉他微湿的头发, 拿了块干毛巾过来帮他擦头发，“好，不老。”
    池星熠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乖乖坐那微仰着头，像只打盹的猫。
    闻汐驰：“不管是队里还是其他什么，你不用考虑太多，在不影响训练的情况下，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
    不过影响训练这种事在池星熠这也挺难发生，f省训练狂魔的名号也不是瞎来的。
    池星熠“嗯”了一声，与其他人相比，他的确自由了很多。队里对他的事几乎完全放手，也没人给他压力，他也知道这一切是因为闻汐驰为他兜底。
    下一刻闻汐驰好像听到池星熠很小声地说了句，“你是我的底气。”
    声音小到他没有听得很清楚。
    等他在看向池星熠的时候，对方又垂下了眼皮，像是什么都没说。
    ……
    春夏轮转，不知什么时候大家脱下了厚厚的冬装，泳池每天晚上也不用再用厚厚的保温层盖上。
    清明假期，池星熠和之前简易的行李不同，这次收拾了个小行李箱回去。上动车后才瞧见闻汐驰那近乎刷屏的消息。
    “小滑头，一个没盯住就溜了。”
    “怕你爸妈嫌弃我吗？放心，你男朋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没人不喜欢我的。”
    “我很郑重地告诉你，我有点生气。”
    池星熠好像看到了他自夸的模样，没忍住眸子弯了弯，给闻汐驰发了个“猫猫求饶”的小表情。
    屏幕上的卡通猫咪双爪合十，耳朵蔫蔫地耷拉着。
    闻汐驰这段时间很忙，不止是队里的事，还有家族祭祀的一些事宜，他虽没说过这事，但接电话时也没避着池星熠，他听到了几声。
    他扯了扯脸上的口罩，盯着动车外绿意盎然，他知道闻汐驰不放心也不舍得让他一个人回去扫墓，其实时间过了那么久，他没那么悲伤，恍然提起他们，半天才能记起他们的声音，一切都慢慢模糊。

 第89章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动车穿过一条条隧道，窗外明明灭灭几次后慢慢停下。出站口围满揽客的司机和接人的亲属，一群人操着浓重的乡音交流。
    裹挟着初夏微燥的春风掠过站台，风都是熟悉的味道。
    池星熠在石阶上驻足片刻，才走下台阶往下走去，路过体育馆时他还特意看了眼，去年夏天他就是在那碰到的闻汐驰。
    “呀！小池？”
    老板阿公老店外坐了几个闲聊的阿婆，看到他略带惊讶地围上来。
    “阿婆。”池星熠把口罩拉下，乖巧地喊人。
    “真是小池啊！哎呦，好久没瞧见你了。”
    “刚回来吗？中午去阿婆家吃饭！”
    “好像长高了！脸上肉也多了点。”
    “哼！”老板阿公听到声音从店铺里匆匆快步出来，看到人后又开始吹胡子瞪眼。
    池星熠：“阿公。”
    老人翕动着泛干的唇，本来不想说话，看到他手腕上贴着的膏药时眸光黯了下，才开口：“还知道叫人？出去这么久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差那点钱？我给你！”
    池星熠理亏，不好意思道：“以后不会了。”
    老板阿公这才把瞪着的眼收了回去，“中午这里吃饭。”
    “不……”
    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打断，阿公眼睛又瞪起来，“不用什么不用，那么久没回来，厨房都不知道成什么样了，你还指望自己煮饭吃？也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我还能给你收拾出来。”
    池星熠不敢再推辞，跟着阿公走到屋内，店铺里的布局基本没变，只是没到夏天，那台老式大冰箱被推到后面的堂屋里，等天热可以卖冰棍的时候再推出来。
    池星熠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他买好的衣服和一些保健品，“阿公，这些是给你的。”
    阿公瞧见东西头一拧，“给我买这些东西干嘛？！我不要，拿去退了，把钱拿回来！”
    “退不掉，他们那不让退货。”
    “你——”阿公深吸口气，两条眉毛竖得高高的，“哪家店这么不讲理，举报它！”
    也不知道他哪学的“举报”两个字，时常把这两字挂在嘴边。
    这几样东西拿出来后，箱子里就只剩一套换洗的衣服，池星熠抿着的唇轻轻勾了下，“阿公，我现在有钱了，能吃饱饭，您别担心。”
    一句“能吃饱饭”让面前的老人愣了下，发黄的眼珠缓慢地转动，“有钱……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你们年轻人就是乱花钱。”
    他这样说着，带着老茧的手一下一下摩梭着那几样东西，小心翼翼的。
    池星熠把他的动作收入眼底，垂下眸子，转移话题，“阿公，我们中午吃什么？”
    “我让你阿婆杀只鸡，自家孵的，我听说你们不能乱吃东西，鸡是吃自家种的谷子，饲料都没吃一粒，可以吃吗？”
    池星熠稍有些吃惊，没想到他能这么考虑这么细致。
    “本来想让人带过去给你，但他们都不让我寄。”阿公愤愤不平地说着，但他害怕真给池星熠添麻烦，虽不服也没敢寄。
    “能吃的。”池星熠说道。
    不让他们吃外面的肉类是害怕里头有违禁物质，若饲养过程种被喂了含违禁成分的饲料，可能会导致肉类残留。像这种就基本不会。
    阿公脸色这才缓和，难得露出些笑言：“那就好，这几天你也别动火了，都在我这吃。”
    他说着也不管池星熠答没答应，直接转移话题，“门外那篮子是扫墓的东西，你一会去扫墓提去，三斋三荤我都给你烫好了，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回来。”
    篮子里除了三斋三荤，还有些香烛纸钱。
    池星熠也没矫情推辞，他自己准备肯定来不及，“我回去换身干活的衣服，再去。”
    “要不你等会，等你哥回来陪你一起去？怕你一个人搞不下来。”
    他口中的哥是阿公的儿子，这会已经上山了，阿公年纪大了，山爬不上去，也没去了。
    池星熠：“没事，我行。”
    “那你慢点，烧纸钱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带点水上山，结束的时候要把蜡烛和纸灰用水浇灭。”
    “好。”
    到了山上瞧见眼前的场景他着实惊了下，一年没来到处杂草丛生，堆满了松树落下的松针和小树枝，几乎快把墓碑前用水泥砌的小坪给堆实了。
    难怪阿公说让人陪他一起。
    池星熠眼神扫视一圈，却唯独没看墓碑上的字一眼，拿起锄头三下五除二爬上墓顶把上头新生出来的小树和杂草给锄了。
    墓地依山而建，用水泥砌出扇形，扇形之上便是草木，所有每年都得清理落叶与一些长过界遮挡墓的小树。
    忙活了老半天，才清出一块空地，瞧着越来越开阔的视野，池星熠深吸了口气，鼻腔瞬间被泥土和青草味给侵占。
    老天似乎在憋一场大雨，空气粘腻湿润，稍微动一动就闷出一身热汗。
    池星熠干脆把外套脱了，站在原地休息，手扯着衣领晃了晃，企图让自己凉快些。
    林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清幽的鸟叫，一阵风吹过，大树被卷下两片叶子，一荡一荡地往下悠着。
    太安静了。
    太安静容易让人的思绪活跃起来，有些他以为忘记了的片段又在脑子里播放起来。
    心脏微酸，被扯空了般。
    池星熠舔舔发干的唇，拿出手机打开闻汐驰的聊天界面，这一刻他的确想找个人说说话，手指放在键盘上，半天又打不出个字。
    “在干嘛？”
    池星熠发出去后，又后悔了，刚想撤回，却听到了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声。
    闻汐驰声音清朗，“在找你呀。”
    那声音真实得让他发怵。
    山风掠过竹叶的簌簌声中，灌木丛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下一刻闻汐驰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就那样闯入了他的视线。
    “可让我好找。”闻汐驰唇一咧，笑容比赤道的阳光还热烈，“好在幸不辱命。”
    池星熠呆愣地看着他，这一幕就这么刻入骨髓。又一阵风刮过，他心脏狂跳，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甚至怀疑面前这个闻汐驰是不是真的。
    闻汐驰站定后先对着墓碑鞠了个躬，才仰头瞧向池星熠，“怎么不说话了？见到我不开心吗？”
    闻汐驰人高马大，一个跨步爬了上去，手捏了捏他的脸，“被我吓到了？”
    他低头瞧着自己的男朋友，发现他神色不太对，忙道：“怪我没事先和你说，没想到会吓到你。”
    “摸摸头，不怕不怕。”闻汐驰伸手揉揉池星熠的脑袋，懊恼自己刚才接话是太突兀了，突然出现在这谁不得吓一跳。
    池星熠没躲，任由那只大掌放在他头上，眨眨眼把眼里多余的情绪藏起来，才抬眸看向闻汐驰，“你、怎么来的？”
    “开车来的，我说我是你朋友，小卖部爷爷就告诉我地方了，还给我画了个简易的地图。”
    “发现你溜了我也就出发了，好在离得不远，我还担心赶不上。”
    “你家里……”
    闻汐驰知道他想问什么，先答道：“我昨天晚上就先去见过祖宗了，特地让他们保佑你顺顺利利的，今天还有一大家子的人会去，他们不孤单。”
    池星熠眉头皱了下，不太赞同道：“哪有晚上去扫墓的。”
    闻汐驰手没一下是清闲的，手又捏了捏池星熠的脸，好笑道：“小古板，那我明年白天去，我这不是想着他们晚上才能出来，我晚上去正好给他们瞧瞧。”
    池星熠：“……”
    这人歪理一堆，他嘴上从来说不过他。
    闻汐驰想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锄头，被池星熠躲过。
    “怕我不会使？”
    “没。”池星熠眸子闪了下，他的确是怕闻汐驰不会用伤到自己，但碍于他的面子不好直说。
    闻汐驰搬出自己的黑历史，“我以前在队里不听话，郑老实在管不了我，就学着旁边乒乓球把我送乡□□验了一段时间的生活，我连拖拉机都会开。”
    池星熠眼睛睁大了些，他想象不出来闻汐驰干农活的样子。
    趁他愣神之际，闻汐驰拿过锄头，使起来还真挺像模像样的。
    “你旁边坐会，剩下的我来。”
    池星熠看了眼他的膝盖，还是不肯，“你去旁边坐着，我来。”
    闻汐驰察觉到他盯着他腿的视线，拄着锄头笑道：“我膝盖没事，让我游个一千五都行，这点活不在话下。”
    他拗不过闻汐驰，看着他眸色越来越深，心口像是被填满了，他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一个字都没说。
    他嘴笨，是个不善表达的人，说点软话都觉得矫情。
    耳边只有铁锹和泥土摩擦发出的声音，还是很安静，但和刚才好像完全不同了。
    池星熠也不可能闲住，闻汐驰抢了锄头，他就找了几根枝叶繁茂的树枝充当扫把，打扫墓碑前的那片空地。

 第90章

    两人花了一个小时总算把周围清理地干干净净。
    池星熠把剪裁好的白纸挂在四周，闻汐驰则把祭品摆上，他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应当是池星熠的爸妈，只是上面没有照片他也不敢确认。
    两人点燃香烛，闻汐驰余光一直注意着池星熠，他发现从头到尾池星熠都没有看墓碑一眼。
    他眸色暗了暗，到底没有他说的那么无所谓。
    “乖乖。”闻汐驰喊了他一声，“不给爸妈介绍一下我吗？”
    “乖乖”两个字尾音拉得很长，有丝暧昧。
    不知是那声“乖乖”，还是那声“爸妈”，池星熠愣了下yi眼睫轻颤，耳尖晕开薄红。
    闻汐驰不像池星熠那么脸皮薄，甚至可以说有点没脸没皮了，见池星熠不开口，自己上前一步自我介绍起来。
    开头就是暴击，“初次见面，我是星星男朋友……”
    后面的池星熠已经听不见了，他红着一张脸上去捂住闻汐驰的嘴。
    “zeng么了……”闻汐驰的嘴被捂着，发音不清晰。
    池星熠抬眸超前看去，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看清墓碑上的字，两个无比熟悉的名字描着金边清晰地刻在墓碑上。
    他心里呢喃了声“爸妈”，眼眶霎时红了，他觉得窝囊，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
    闻汐驰心疼地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睫，池星熠生得白，眼底和鼻尖的红便很明显。
    “我一直相信有另一个世界，逝去的亲人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我们。”他说着顿了下，“说不定他们也去看过你的比赛。”
    池星熠垂着眸子没有说话，虽然知道这些不过是些安慰人的话，但从闻汐驰嘴里说出来，他总是愿意信几分。
    他伸手握住闻汐驰垂在身侧的手，十指紧扣，热意从手掌处传来，池星熠缓缓开口：“爸妈，他叫闻汐驰，是我的游泳教练，是100自世界记录的保持者，还是奥运冠军……”
    他说了一堆闻汐驰的成绩，闻汐驰听着听着没忍住笑了声，对上池星熠疑惑的眼神，他开口问：“就这样吗？”
    池星熠看着他，唇动了，声音并不小，语气甚至有几分坚定，“还是我的男朋友。”
    闻汐驰那双桃花眼彻底笑开，像保证般道：“爸妈放心，我会照顾好星星，也请你们在另一个世界保佑他无病无灾，万事顺遂。”
    池星熠也抿着唇笑了下，他抬眸看着湛蓝的天空，心里那些沉甸甸的情绪慢慢清空，他又侧眸看向闻汐驰，正好他也在看他，两人视线就这么撞到了一块。
    心跳漏了一拍，池星熠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具体、清晰的爱意，心脏软酥酥的，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这种情绪，把紧握的手收得更紧了些。
    想和他无限期地在一起，想约定来生，想天荒地老的并肩而行。
    他很轻地说了句，“我好爱你。”
    闻汐驰瞳孔紧紧一缩，游刃有余的他第一次红了脸，对上池星熠那清澈眸子，他被打败般伸手给他遮上。
    长睫扫过手心，痒意直达心底。
    池星熠疑惑，“嗯？”
    闻汐驰倒也没遮掩，大大方方道：“害羞了，让我缓一下。”
    池星熠愣了下，没想到闻汐驰还会有这样的反应，唇角的弧度越发大了，到后面笑开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闻汐驰把手收回，呆呆地看着他的笑颜，风轻轻吹起池星熠额前的碎发，他眸子弯弯。
    阴沉的天气被破开，一束阳光射下。
    耀眼且神圣。
    他弯下腰，吻了上去。
    “哗啦啦”，周围的树叶被风吹响，树叶簌簌落下。
    池星熠犹豫了下，伸手手搂上闻汐驰的脖子。
    不知过了多久，池星熠脸上的热度慢慢降下，他拉着闻汐驰走到墓碑前。
    闻汐驰：“嗯？”
    池星熠：“跪下磕头。”
    闻汐驰愣了下，片刻会过神来，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两人跪在墓碑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
    两人后来又跨到另一个山头，给池星熠爷爷奶奶扫了墓，下山的时候已经一点钟了。
    两人现在阿公那吃完饭才回去，闻汐驰不愧他自己的评价，的确人见人爱，敢想他竟然能让傲娇的阿公笑出声来，这顿饭还没吃完就已经邀上下一顿了。
    吃饭的时候阿公儿子一直盯着闻汐驰，在自己家吃饭都紧张得手足无措。
    池星熠原本以为是闻汐驰长得高，个子大，瞧着比较有威慑力，直到吃完饭他让池星熠帮他要签名，他才知道他竟然也是闻汐驰粉丝。
    闻汐驰倒是爽快，立马就给签了，签完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笑着问池星熠：“你还要签名吗？签衣服上也可以。”
    “……”
    有些遥远的记忆突然涌上脑海，池星熠瞥了他一眼，快步走开。
    吃过饭后，闻汐驰跟着池星熠回他家，上午急着上山扫墓没打扫卫生，瞧着那满院子的狼藉，池星熠为难地看了眼闻汐驰，“要不我带你去住酒店？”
    屋子里虽然是锁上的，但也少不了蜘蛛网和灰尘，他怕闻汐驰住不习惯。
    闻汐驰微叹口气，对池星熠道：“乖乖，我不是外人也不是客人，我比你想象的糙很多很多，你都能住我怎么不能住，我们下午把卫生打扫出来，瞧着是个大工程。”
    池星熠：“我没想那么多，喜欢一个人总是想把最好的给他。”
    闻汐驰：“……”
    这一句句的情话真是要人命！
    他心又漏跳一拍，桃花眼微眯，半威胁半调情道：“池星熠，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报情话培训班了？”
    池星熠眸子闪了下，“什么情话？”
    “装傻充楞？”瞧他那心虚的样，以前见他跟耗子见猫一般，现在竟然敢看他笑话了，闻汐驰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张口喊道：“乖宝，以后每天都说两句给我听好不好？”
    池星熠：“……”
    他震惊地看着闻汐驰，他觉得闻汐驰才是上了什么情话培训班，“乖乖”“乖宝”，他张口就来。
    “嗯？”闻汐驰又凑近了些，他那双桃花眼生得真好看，好看的只是静静瞧着池星熠，池星熠都觉得他用了美男计。
    池星熠只觉耳尖发热，瞥开视线，嘴里说的话和表现完全两样，生硬得很，“你真不害臊。”
    其实他纯粹是被闻汐驰山上的反应给新奇到了，所以想再说几句，瞧瞧他的反应，肚子里就这么点货，这点货也就闻汐驰看得上。
    闻汐驰被他小表情可爱到，左右瞧见没人，捏着他脸就是一口。
    池星熠被亲得懵了一下，眉眼软了一瞬，又立即恢复原样，倒是没有拒绝。
    两人上午扫墓，下午打扫卫生。
    干活的时候池星熠时不时就强制闻汐驰休息一会，那小脸严肃起来也还挺像样。
    只是每次闻汐驰休息的时候，也会连带着把他也抱过来，这让池星熠的眉头皱了又皱，他本意是趁闻汐驰休息的时候把活多干些。
    只是闻汐驰长了颗玲珑心，他什么都知道，这种小事他也斤斤计较。
    池星熠拧开瓶水递给闻汐驰，又走到他身边蹲下，轻轻给他揉着膝盖。
    闻汐驰眸子顿了下，开了那么久的车，又上山下山，他膝盖的确有些酸胀感，他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池星熠抿着唇，不赞同地看着他，“膝盖会不会很痛？让你别动别动，你就是不听。”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从池星熠嘴里听到对闻汐驰的谴责，闻汐驰新奇地睁大眼睛，别说，骂他的这声音都是好听的。
    要是池星熠知道闻汐驰脑子里在想什么，保准翻一个大白眼。
    “我膝盖没事，它没你想的那么脆弱。”闻汐驰握着池星熠的手腕，手指摩挲在他凸出的腕骨上，舍不得他这么服侍别人，就算是自己也不行，微微发力将人拉了起来。
    池星熠手撑在为闻汐驰椅子的椅背上，居高临下着说道：“剩下的卫生我来打扫，就一点点了。”
    难搞的院子已经清理完，天花板和窗户也擦好了，剩下的就是拖地和铺床。
    闻汐驰怕他真生气，没再强求，只是坐那贱兮兮地来了句，“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星星哥哥加油哦。”
    池星熠：“……”
    他冷着脸去提水，放水的时候手突然捂上唇，眸中说不出是羞愧还是激动，闻汐驰怎么什么都喊。
    全部打扫完天已经漆黑，阿公见他们没来吃饭送了一份过来，不过这会早冷了。
    闻汐驰趁池星熠洗澡的空闲把饭菜热上，等池星熠出来看到的就是自家那泛着黄光的白炽灯下，饭菜热气腾腾。
    他恍惚了一瞬，听见闻汐驰喊他，“发什么呆，快来吃饭，尝尝我热菜的手艺。”
    池星熠没注意他说的多荒唐，轻“嗯”了声。
    原本这大桌子摆在大厅的中间总有种空荡荡的感觉，这会他却也觉得好像还好。

 第91章

    可能是闻汐驰生的高大，填了这一角的空缺。
    闻汐驰洗完澡后躺池星熠房间的床上，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对池星熠从小长大的地方充满了探究欲。
    四面白墙空荡荡的，没有贴什么海报，书桌上摆着的也都是高中课本，没有游戏也没碟子，没有任何娱乐设施，一点儿不像是年轻人的房间。
    闻汐驰心口酸涩，转了个身抱住池星熠，下巴抵在他肩膀处，感受着他灼热的体温。
    这孩子以前过得苦啊。
    池星熠自然是不知道闻汐驰在想什么，他视线不自然地瞥了眼衣柜。
    下午打扫卫生的时候，在闻汐驰打扫院子时他先一步来到房间，把以前收集的闻汐驰的一些东西全藏进衣柜，包括但不限于海报、签名t恤，比赛光碟等等。
    这要被当事人看到得尴尬死。
    村子里和城市不同，九点过后四周就没任何人声了，只有偶尔车子驶过的声音，还有山上传来的鸟叫声。
    两人累极，关灯后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第二天，池星熠不知道是因为家里的床让他卸了防备感，还是前一天真的累到了，他八点多才醒。
    八点多醒其实也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闻汐驰那老狗比他先醒了。醒就醒吧，他醒来偏偏去翻衣柜找衣服，这一翻就把池星熠的秘密给翻出来了。
    池星熠睁眼模模糊糊瞧见另外半张床摆满了自己多年的精心收藏，他还没睡醒，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打算翻个身再打个盹时，脑中突然一个激灵，他忙爬起来，一抬眸就瞧见闻汐驰那稳如老狗的笑容。
    “醒了？”
    池星熠瞳孔微缩，看着满床关于闻汐驰的纪念物件，他把薄被一拉盖住脑袋重新躺了回去，直挺挺地躺着。
    闻汐驰眨眨眼，“这是做什么？”
    池星熠愤愤道：“憋死自己。”
    闻汐驰的笑声让池星熠那张薄脸皮烧透了，他忍无可忍把薄被往下蹬了一脚，露出一双眼睛，羞愤难耐，“别笑了！”
    “好好好。”闻汐驰哄着他，把薄被这层遮羞布也给拉了过来，手撑着下巴含情脉脉地盯着池星熠，“没想到你暗恋我这么多年，啧，怎么不早点来告白呢？说不定我们早在一起了。”
    池星熠：“……”暗恋个屁！
    他冷声道：“早几年我未成年，和我谈恋爱给你送大牢里去。”
    “也是。”闻汐驰撑着下巴的手晃了下，“所以说我们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天生一对。”
    池星熠：“……”
    他觉得他这会没法和闻汐驰交流，起身打算去卫生间洗个冷水澡降降温。
    等他洗出来，闻汐驰还在欣赏那半张床的物件，池星熠看得眉心一跳一跳的。
    不过他再不好意思，也没动那些东西一下，可以看得出东西都保存得很好，唯独几张光盘上有些划痕，应该是看了很多遍。
    闻汐驰把东西小心地收好，一整天那颗心都像是泡在蜜糖里，甜得发慌。
    池星熠走到柜子前，樟脑丸气息裹挟着时光尘埃扑面而来，他指尖一件件扫过，多年前世锦赛纪念t恤平整如新，那时候的他又怎么想得到现在这幅光景。
    早饭过后，池星熠问道：“是现在回去还是等假期结束后回去？”
    闻汐驰这段时间排除带训时间，上头还开展教练培训，他得额外再花很多时间学习，一分钟恨不能掰成两分钟用。
    “假期结束再回去吧，不差这两天。”闻汐驰垂眸瞧了眼池星熠，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在这他特别放松，终于有几分他这年纪小孩该有的活泼感。
    池星熠眸子亮了亮，点头道：“好，那我们一会去菜市场买点菜，中午自己煮饭吃。”
    两人走到大街上，回头率百分之百，先不说两人的身份，就这个子和长相站在农贸市场中无比显眼。
    闻汐驰还好，他早习惯他人视线，池星熠有点不习惯，手下意识想拉口罩，才想起自己没戴口罩，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头又放了下去。
    两人挑了些蔬菜，至于肉菜闻汐驰不敢冒然地买，比赛临近，说不定明天就来个飞检，要是这肉不干净，检出阳性，也只能吃瘪，无处说理。
    付钱的时候池星熠抢了先，对上闻汐驰的视线，他不太明显地扬了下眉，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星哥有钱，星哥养你。”
    闻汐驰乐不可□□谢谢星哥。”
    午饭闻汐驰说他包了，要大展身手，池星熠虽有些怀疑，但还是随他了。他煮饭的这功夫自己则背上游泳装备，准备去隔壁泳池游几圈。
    再回来是两个小时后，他才推开铁门就闻到浓郁的肉香。
    池星熠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先跑到厨房，“好香，是什么？”
    “鸡汤，鸡是阿公给的。”闻汐驰掀开砂锅，鸡汤黄澄澄的，上头飘着几颗零星的油沫，他用勺子翻了翻，热气腾上来的同时露出下面的蘑菇，香气扑鼻，“我用小火煨着。”
    池星熠喉结动了动，赞叹道：“你真厉害。”
    闻汐驰欣然接受他的夸奖，拿起旁边的碗，笑问道：“还有几个菜没炒，吃饭还得等会，要不要先来一碗？”
    其实鸡是他去要的，池星熠虽然不挑食什么都吃，但喜欢吃肉。闻汐驰最大的优点是脸皮厚，最大的缺点也是脸皮厚，一点不会不好意思地去问阿公要了。
    他知道阿公不会收钱，就把钱塞他货架上。
    鸡汤有点烫，池星熠小口抿着鸡汤，一双眸子盯着忙碌的闻汐驰，他一身潮牌身上系了条紫色的卡通围裙，违和中透着几分可爱。
    不过不管他穿什么，那张脸就是最好的时尚单品，在池星熠眼里简直帅炸了。
    闻汐驰察觉到他的视线，手举着锅铲问他，“有没有很帅？”
    池星熠无比正经，一点没作假道：“*-*帅！”
    这顿饭不管是做饭的人还是吃饭的人都无比满足。
    清明假期最后一天，闻汐驰和池星熠去拜访钱教练后才启程，赵谦见到两人的几分钟内，说了无数遍的“我艹”来表达在自己激动的心情。
    钱乐和赵谦看着车子慢慢消失在眼前都有些感慨，钱乐当初推荐池星熠到闻汐驰那的时候也没想到他能那么快就拿一个世界冠军。
    赵谦是个感性的人，一想到当初那个连泳池游泳钱都付不起在河道训练的少年，短短时间就成长到许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他眼眶就有点湿。
    其中付出的努力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然不知道他未来能成长到什么地步，但总归是不会差的。
    钱乐暗暗期许，他希望他能超越闻汐驰，不止是他个人需要这份荣誉，国家也需要。
    第77章
    又从薄春衫换成了短袖, 初夏的太阳已渐有威力，在中午的太阳下走一段路，皮肤就被晒得发烫发红。
    游泳馆里跟下饺子一样, 水花四溅, 到处都是教练的吼声。
    “你腿是废了吗？打起来啊！”
    “你再用这个态度游, 谁都救不了你！”
    “你他妈, 呛死你算了，你自己算算你憋气游了多少米了？这要是正式比赛直接给你取消成绩！”
    只有一个角落和他们的画风完全不同。
    “难怪是世界冠军，这划水实效谁比得了呀~”
    “我就没见谁的后程能游这么优秀~”
    闻汐驰半蹲在泳池边，掐着表记录数据，嘴里那好听话跟批发大甩卖一样, 都快给夸出花来了。
    就是语气偏懒散, 画风和这一池子热火朝天年轻人格格不入。
    偏这画风懒散的教练带着最卖力的运动员。
    池星熠太吃这套了，恨不得在池子里给他表演个托马斯全旋。
    “*-*”
    游了八个来回, 上午训练达标后，闻汐驰就把人叫上了岸，“累不累？”
    “不累。”
    池星熠侧着头用手拍了拍脑袋，让进入耳朵里的水流出来，他现在也开始不爱戴泳帽了, 每天头发都是湿漉漉的。
    等耳朵舒服了些, 他才接过闻汐驰手上的浴巾围上, 黑发不住地往下滴水。
    池星熠太白了, 站在白炽灯下都发光。一年的训练他明显比来的时候壮实了些，肌肉线条十分匀称, 四肢修长。也高了不少，才做完的体检报告上写着他身高一米八六。
    不过队医说再高很多的可能性不大了，最多也就再蹦个两三厘米。
    池星熠倒也不挑, 虽然和闻汐驰站一块还是显得矮了一截，但能长到这个身高他挺满意了，起码他现在不是队里的小矮子了。
    他喝了口水，往池子里看去，池子里多了几个生面孔，熟面也少了几个，像是换了一茬人。
    去年在他老家被季明挑上的那个小孩，和他同一时间入队的，前几个月又退回市队了，说是基本功不扎实，省队的进度他跟不上。
    不管是省队还是市队，更新迭代都很快，行就上，不行就退。除了少数的几个实力强的老面孔，可能一年后，这池子里的人就又是不同的人。

 第92章

    “看什么呢？”闻汐驰很自然地拿过池星熠喝完的水杯，拧上收好。
    “没。”池星熠收回目光，“现在去吃饭吗？”
    闻汐驰看了眼时间，“嗯，外面太热了，带你去吃冰饭。”
    ……
    天气一热，中午就很困乏，队里也把时间调成了夏令时，下午两点半才开始训练。
    池星熠没什么午睡的习惯，闻汐驰硬性要求他休息，他没办法拒绝。
    他睡不着总是翻来覆去，每到这个时候闻汐驰就会侧身过来压着他，不让他乱动。
    就算有空调，这大热天两大男人贴一会碰触的地方也会变得滚烫。
    池星熠：“不热吗？”
    闻汐驰：“热我也乐意。”
    “流氓。”
    池星熠低声吐出两个字，但他其实也不排斥和闻汐驰的接触，有时候还挺喜欢，所以闻汐驰是大流氓，他是个小流氓。
    不过这天闻汐驰做得过火了些，在他锁骨上留了个红印，他皮肤薄，很容易就留下印子，几天都消不下去。
    杨阳瞧见了还说，“这村里的蚊子就是毒。要不是我天天看着你在泳池里泡着，我还以为你谈女朋友了。”
    池星熠那叫一个心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回去之后去找始作俑者，但他不是那老流氓的对手，别人直接扯下自己领子，仰着他那修长的脖子，“你爱留几个印子留几个印子，越多越好，我喜欢。”
    池星熠：“……”艹。
    ……
    这天，池星熠吃完饭回宿舍发现大家都聚集在一台电脑前，他好奇地凑上前，屏幕里好像是澳大利亚举行的某场游泳比赛。
    杨阳率先发现他，“回来啦。”
    池星熠点点头，指了指屏幕问他：“什么比赛？”
    杨阳：“类似我们的冠军赛，这是100自。”
    他说着拍了拍旁边的纪博，“博啊，往旁边挪挪给你星哥让个位置。”
    “诶。”
    纪博刚想动被池星熠按住肩膀，“不用，我就这样看。”
    屏幕中的迈洛还是那幅怏怏的样子，眼皮半垂着，他骨相很好，就算戴上勒死人的泳帽也不影响他的帅气。
    “迈洛真帅啊。”纪博说着又往后斜睇了眼池星熠，“啧”了声道：“现在的游泳圈怎么回事？一个个实力强不说，还长那么好看，是要把男模队的名号坐实吗？”
    几人没搭他的话，都盯着屏幕看，在短促的哨声响起后，导播的视角来到泳池正上方。
    因为没有转播，他们是挂梯子看的，解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只有偶尔冒出的几个专业名词能听明白。
    短距离比赛眨眼就结束，镜头聚焦在迈洛脸上，只见迈洛摘了泳帽，对着镜头握拳高举，他刷新了自己的最好成绩。
    电脑前的几人沉默了下，杨阳吐出口浊气，“太可怕了，刷新自己的记录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听说50自也刷了一遍。”
    纪博说着偷偷看了眼池星熠，他两在大比赛上是必然会碰上的。
    池星熠盯着屏幕，迈洛之前在世锦赛中出现的问题这次全部没有再出现过，要知道每个人都有些游泳的小坏习惯，这些小动作才是最难纠正的。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刷新了几次自己的记录。
    迈洛真像个怪物。
    这并不是贬义词，坐在电脑前看他比赛的对手应该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池星熠收回目光，回到自己床位拿上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
    宿舍里的几个人盯着他的背影，纪博眨眨眼，“星哥这是怎么了？被、被吓到了？”
    “啪”，他话音都没落，杨阳拿起旁边的本子敲了他一脑袋，“吓什么吓？谁怕谁了？星星上次可是赢过迈洛的。”
    “……”纪博眼睛突然瞪大，“艹，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很直观地意识到星哥有多牛逼了。”
    几人：“……”
    另一边，池星熠脑袋里跟演电影似的慢放着迈洛的慢动作。
    双手捧着冷水扑到脸上，剔透的水珠顺着他光洁的下巴往下滴落。
    和以往相比，迈洛的战术好像变了，之前硬是要说迈洛的短板，那就是体力。
    所以他前面会稍微收着些，最后冲刺冲得特别猛。但是这次比赛他好像一开始就冲得很猛，像支箭蹿了出去，全程速度很快，最后加速的时候还提了速。
    他这段时间应该做了很多体能方面的训练，迈洛本就是技术型选手，技术动作堪称完美，如果体力再上去会特别难搞。
    池星熠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起码他不可能像上次的50米一样用体能取胜了。
    他和迈洛不同，或许是因为那段训练时间的缺失，他的技术动作显得有些粗糙，虽然闻汐驰天天给他抠动作，但就像他前面说的，一些已经行程习惯的小动作非一朝一夕能轻易改掉的。
    池星熠拿过毛巾走到莲蓬头底下，冷水浇在身上的瞬间他呼吸稍变，很快又恢复如常。收住了脑袋里继续发散的思维，开始复盘今天的训练。
    明年的七月就是奥运会，他猛地睁开眼，距离奥运会也就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了，不算时间还好，这一算就觉得了不得了。
    明年年初还有福冈世锦赛，他得通过这个比赛，拿到100自的奥运参赛资格。
    奥运会的选拔资格参考三场比赛，两场世锦赛和明年的全国游泳冠军赛。
    世锦赛的单项前三直接获取资格，也就是说在之前的多哈站，池星熠是50米自冠军就直接获得了这个项目的奥运参赛资格。
    但是他100自是第四名，这个单项就还没参赛资格。
    蓬头的水洒下来，留到眼睛的时候被睫毛拦了下，池星熠垂下眸子，水流便顺着睫毛往下淌。
    要怎么才能快速进步……他想赶上进度，可之前那些年落下的东西慢慢显露出来，像堵墙一样挡在他面前。
    好焦躁，心像是被什么提着一样，让他很难受，恨不得现在去泳池训练来缓解这份燥意。
    池星熠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发现纪博几人都回去了。
    杨阳听到声音从手机里抬起头来，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星啊，你参加这次夏季锦标赛吗？”
    池星熠点点头，昨天闻汐驰有和他说过这事，“我已经报名了，你呢？”
    “我不确定。”他笑容尴尬，犹豫道：“你也知道我换了一套体系，现在还没完全成熟，我也还没完全适应……”
    他后面的话没继续说下去，但池星熠大概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多哈站给杨阳留下了不小的压力，网络上的舆论几乎一面倒，甚至有人说游成那样为什么不把参赛资格留给别人。
    他一直觉得网上的这些说法很离谱，参赛资格是自己比出来的，又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能拿到。
    他得赢过很多人，才站上那个赛场的。
    杨阳这次要是带着这一套并不完全成熟的体系上场再输了，网络上难听的话怕是更多。
    他很想说不要太在意外界的看法，不过他没在杨阳的位置他不能如此轻松地说这样的话。
    池星熠停住脚步站他面前，他嘴笨，并不会安慰人，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
    杨阳盯着他，半天才听到他说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还有……”
    见他支支吾吾的，杨阳立马道：“说吧，不管说什么都恕你无罪。”
    杨阳等着他的下文，两人大眼瞪大眼，片刻后就听到池星熠声音再次响起，“杨阳蝶泳，天下第一。至尊无敌，谁与争锋。”
    “……”
    “艹，哈哈哈哈哈，至尊无敌，哈哈哈哈。”杨阳笑得在床上打滚。
    池星熠的声线天生偏冷，说起话来总给人种没什么感情的感觉，说这种话的时候声线都没什么起伏，一本正经更显得搞笑。
    季明就调侃过池星熠，叫他退役后一定不要去当演员，台词过不了关的。
    杨阳笑得捧肚子，池星熠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无奈地把他掉床边摇摇欲坠的手机往里放了点。
    杨阳边擦笑出来的眼泪边说，“哈哈哈，你笑死我了，这都搁哪学的骚话啊。”
    “论坛。”
    一说到论坛，杨阳想起池星熠那些应援词，笑得更大声了，“啊——我不行了，哈哈哈。”
    池星熠：“……别笑岔气了。”
    “哈哈哈，我艹我艹，你别说话了，你一说话我就想笑。”
    池星熠：“。”
    他本想噤声准备睡觉，手机又响了，一看视频来电是闻汐驰，他动作顿了下，拿起手机去外头了。
    池星熠去走廊接电话，杨阳总算笑过了那一阵，他躺在床上，拿起旁边的手机，看着夏季锦标赛的报名表，瞳孔微微颤动着。
    ……
    另一边，闻汐驰原本以为会是一个甜蜜的晚间视频，没想到他的小男友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想增加训练量。”

 第93章

    闻汐驰那些不要脸的话瞬间被噎在喉咙里，从恋爱模式转为工作模式，“原因？”
    池星熠抿了抿唇，在杨阳面前还憋着，在闻汐驰面前就露了原形。
    但他不好意思说出是因为被迈洛刺激到了，但他现在危机感爆棚，迈洛这几个月进步巨大，反观他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
    “我觉得我练得太少了。”
    闻汐驰看他表情，猜测这期间应该发生了什么，“不少了，你已经是省队最勤快的了。”
    “但不是世界最勤快的，他们比我厉害，还练得比我多。”
    “你今天看了谁的比赛吗？”闻汐驰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池星熠没回答他的问题，“我觉得我最近一直在原地踏步，没有一点进步。”
    并不是多练几个小时就能取得更好的效果，训练过量肌肉长时间得不到休息，周而复始反而起反作用，他现在的这份训练表是量身定做的，最合适他的。
    虽然他平时都很顺着池星熠，但此刻也没法由着他来。
    闻汐驰声音放柔了些，他也经历过这个阶段，所以他也明白池星熠着急的心态，安抚道：“想盖好房子就得打地基，你现在就是打地基的时候，所以还看不到房子。”
    他之前落的基本功太多，得一点点补上，虽然现在看不到明显的进步，但长远来说一定获益匪浅。
    池星熠盯着屏幕中的闻汐驰看，他信任对方，但时常觉得自己的天赋或许并不高，这段时间他偶尔也会在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吸收闻汐驰教他的东西。
    他现在的训练时间虽然是挺满的了，但还是能挤出一两个小时，他想勤能补拙，可闻汐驰好像不太同意他的提议。
    看到池星熠眸中的焦虑，闻汐驰愣了下，他几乎没见过池星熠这么慌过，意识到这不是三言两语能缓解的，“来我这，我来接你。”
    说完直接挂了视频，不容拒绝。
    池星熠看着被挂了的视频，唇动了动，轻声道：“我又没什么事，大惊小怪。”
    但还是进房间和杨阳说了声，用最快的速度下了楼。
    因为太迟，又被宿管拦下，看到闻汐驰才放人。
    宿管：“闻指导，这么迟还训练呢？也太拼命了啊。”
    闻汐驰：“这年头不拼哪行啊，明天老婆都讨不到。”
    池星熠：“……”
    和闻汐驰并肩走在晚上的基地，初夏季节，草丛里有不少夏虫低鸣。
    月光也很亮，莹白的月光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闻汐驰先开了口，“说说吧，今天受谁的刺激了？”
    池星熠：“……”
    “不肯说？”闻汐驰尾音拉长，“还好路上我查了今天的比赛日程表，迈洛的表现是很出色。”
    他特意搜了视频看，和多哈的时候相比，进步的确迅速。
    池星熠吃惊地看了眼闻汐驰，感觉自己在闻汐驰面前就像一张白纸，什么都瞒不过他，他深吸口气，想说点什么，片刻后挺直的背又微微颓了些，有点挫败道：“他好强。”
    闻汐驰定定地盯着他，语气不急不徐，语气不像是开导，而是陈述事实，“你也很强。”
    “，你们只是阶段不同，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觉，回归正常训练，不要想太多，我保证半年后你一定能看到成效，给我半年时间好不好？”
    池星熠怀疑地看了眼闻汐驰，“真的？”
    闻汐驰伸手弹了下他脑门，“嘿，胆大包天，还不信我了。”
    他抿唇笑了笑，收回目光，他不是不信闻汐驰，他……可能有点不信他自己。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下，他可能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这么没自信。
    下一刻手被握上，闻汐驰手掌温热干燥，他侧头对上他的目光，两人都没说话，但很神奇，池星熠心竟慢慢静了下来。
    池星熠：“你以前会有很焦躁的时候吗？”
    “有啊。”闻汐驰说道：“经常会，不过我可不会从自身找问题，毕竟我那么完美，错的一定是其他人。”
    池星熠：“……”
    闻汐驰：“我会去找教练吵架，郑老和钱指都被我吵怕了，每到这种时候他们就会跑。那我没办法，我就去找上面的领导吵，总之吵完发泄完就舒服了，然后继续练。”
    “……”该说不说，厚脸皮也有厚脸皮的好处，起码不会内耗。
    池星熠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保持沉默。不过他也觉得闻汐驰挺完美的，大概率的确不是他的问题。
    ……
    到公寓后，闻汐驰递了身睡衣给他。池星熠换睡衣时候在想，这么久了他怎么没买两套自己的睡衣，每次都穿闻汐驰的，跟有什么怪癖一样。
    出来闻汐驰又端了杯热牛奶给他，盯着他喝完才让他早点睡。
    不知道是那杯牛奶的作用，还是闻汐驰的床有什么魔力，没多久他就睡熟了。
    闻汐驰见人睡着后，才放轻动作回到客厅打开电脑，仔细看起池星熠的训练规划。
    一直到天朦朦亮他才摘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用邮件给钱乐和郑老都发了份过去，查缺补漏。
    训练的生活很枯燥，每天都在重复着同一件事，一些小细节翻来覆去地做。
    但池星熠跟练不怕一样，每天都是最早到的，也是最迟走的。
    虽然闻汐驰明令禁止他加练，可那种危机感还是让他不断压挤休息时间，在闻汐驰的眼皮底下偷练。
    闻汐驰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像特别忙，所以除了训练时间，两人也没怎么见面，这才让他瞒过对方。
    这样过了近半个月，他发现正常训练的时候，腿变得很酸胀，慢慢地酸胀变成酸痛，但是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不过这根本瞒不过闻汐驰，他动作稍微一点变形就被他抓住了，跟火眼金睛一样，立马就发现了他腿部的异样。
    “池星熠过来。”
    闻汐驰让他躺在垫子上，手一下一下按着他大腿的肌肉。
    刺痛感让池星熠没忍住皱了下眉。
    “这样多久了？”
    池星熠：“我没事，只是这几天练多了，肌肉疲劳而已。”
    “我问你有疼痛感多久了？”
    “……不到一个礼拜。”
    “去医院。”
    池星熠第一次看到那么冷的表情出现在闻汐驰脸上。
    第78章
    池星熠本来想说不用的, 但对上闻汐驰的眼睛，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闻汐驰一言不发，上车前给医生打了个电话。
    一路安静, 在快到医院的时候, 闻汐驰突然开口, “你加练了。”
    不是问句, 他很肯定的说出了这句话。
    池星熠手指蜷了下，承认了，“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这句“对不起”是真的觉得不该加练，还是不想让闻汐驰生气，亦或者两者都占一点。
    之后闻汐驰没再说话, 车速不慢, 很快就到了医院。
    池星熠和医生说明了症状后，就被带着去做了各项检测。
    等所有检查做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了, 他出来后脚步顿了下，他没在等待区看到闻汐驰。
    路过的护士告诉他，看见闻汐驰出医院了。
    池星熠为愣，出去了？是先回去了吗？
    道谢后他拿出手机，打开闻汐驰的通讯界面, 犹豫了下又没拨出去, 在门口站了会, 手机一直保持着这个页面。
    闻汐驰很生气,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生气，他从没见他那种样子。
    “怎么不按下去？”
    池星熠猛地往后看去, 闻汐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背后的，视线落在他手机上。
    “你……”池星熠话还没说出口，眉头先皱了下, 闻汐驰身上一股子还没来得及散去的烟草味。
    他抽烟了？
    闻汐驰把落在他手机上的视线收回，落回到他身上，“检查做完了？”
    “嗯，做完了。”池星熠说道，“我以为……你先回去了。”
    闻汐驰眸子微转，“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的。”
    他声音很轻，听得出他语气还是很严肃，压抑着怒气。
    池星熠心猛得颤了几颤，“我……”
    护士：“池星熠，检查报告出来了，医生叫你过去。”
    池星熠话还没出口就被打断了，他回了声“好”，再想说又说不出口，干脆咽了回去。
    闻汐驰：“走吧。”
    “嗯。”
    医院里到处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那种味道并不让人喜欢。
    闻汐驰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没人比他更知道伤病的可怕，他是真怕池星熠也步了他的后程。
    那真是……
    他牙关咬紧，额角青筋微鼓。
    池星熠侧眸看向闻汐驰，发现他表情不对劲，不知该怎么做的他伸手握上了闻汐驰的手，他手心不知什么时候沁了一手热汗。

 第94章

    他愣了下，没想到闻汐驰的反应会这么大。
    闻汐驰垂眸看了眼被握住的手，手指蜷了下，到底没抽回来。
    池星熠握了几秒钟也就松开了，他怕被医生看到。
    医生对着一堆的检查报告说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肌肉疲劳引起的酸痛，平时训练完记得放松，训练量适当往下降降，这几天得多休息一下，把正常训练量减半试试。”
    听到没有大问题闻汐驰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大口气。
    池星熠抓的重点不同，“我得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训练？”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还是挺清楚的，来之前就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这种酸痛感他很熟悉，以前游多了第二天也是这样，缓解几天就行，要不是闻汐驰要求他都不会来医院，所以从头到尾他都没多紧张。
    听到他的问话，闻汐驰表情微变，他唇动了下。
    “你身体素质很好，应该会恢复得很快。”医生说着转头问闻汐驰，“他现在的训练量是多少？”
    闻汐驰没好气道：“我不清楚，你问他自己吧。”
    医生：“？”
    池星熠：“……”
    在闻汐驰面前他也不敢说假话，老老实实把自己每天的训练时间和量告诉了医生。
    他每说一句，闻汐驰的脸就黑一度，压迫感极强，说到后面他干脆撇过头去不敢再看闻汐驰。
    医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拍了下他手臂，笑道：“这小伙子挺皮实啊，不过不建议这么练，身体长时间过度使用是会出问题的，你现在这个量完全超核了。”
    池星熠这会倒是老实，听话点头。他是老实了，闻汐驰气性一点没降下来。
    医生指导他做恢复运动时，闻汐驰直接出去了。
    池星熠听到身后门被关上的声音，他忙转头去找人，见病房就剩他们两人的时候他眸光暗了下。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会哄人，更不会哄闻汐驰。
    而且因为他做的蠢事，他的训练计划也被影响了，原本就不够的时间现在更不够了，闻汐驰一定被他气死了。
    池星熠脑子里现在乱糟糟的，一会是闻汐驰那张黑脸，一会是迈洛的比赛，各种画面拉扯地他很难受。
    他强迫自己收回杂乱的思绪，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医生的动作上，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回归正常训练。
    等他从病房出来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了，闻汐驰哪也没去，就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等他。
    他在闻汐驰面前站定，大块的阴影笼罩着闻汐驰，迫使他抬头看来。
    池星熠：“我好了。”
    “嗯。”闻汐驰把手机收起来，转身就打算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池星熠无法忍受这么冷漠的闻汐驰，他没忍住，伸手拉住对方的手臂，“阿驰，对不起。”
    他第一次这么叫他，甚至语气都掺着几分讨好。
    闻汐驰呼吸深了些，他问：“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错了。”
    “错哪了？”
    “我不该瞒着你加练，导致的正常的训练都受影响了，我会尽快恢复回归训练的。”
    “……”
    闻汐驰转头看他，“还有呢？”
    池星熠：“……”
    还有？他不该被迈洛影响吗？该更稳重些？
    第79章
    池星熠思考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运动裤侧缝线,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横冲直撞。
    他试探性地望向闻汐驰，却在对上那双琥珀色瞳孔的瞬间败下阵来。那人倚着诊室的白墙，碎发在眼睑投下阴翳, 平静的注视像无声的审判, 看得他越发的心虚。
    他仔细回想, 唯一瞒着闻汐驰的就只有加练……
    “我不知道了。”池星熠老实道, 看着闻汐驰垂落在身侧的手，他手指微微蜷了下，最后也没动作，“你告诉我吧。”
    他这几个字说得软，软得闻汐驰眸色微闪了下。
    眼瞧着闻汐驰眉眼柔和下来, 池星熠以为这事能就这么顺带过去了。
    岂料闻汐驰下一句话, 直接把他打入地狱。
    闻汐驰：“我已经和郑老说好了，这段时间你和z省队一起训练, 郑老亲自带你。”
    池星熠身子一颤，空气骤然凝固，耳膜鼓动嗡鸣，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你说什么？！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去z省队？”
    闻汐驰：“休息两天, 复查没有问题后再出发。”
    “你、是在开玩笑吗？”池星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只是闻汐驰语气坚决, 半点没有玩笑的意思, “过会郑老应该会给你打电话。”
    “就只因为我加练？！”
    闻汐驰沉默了会, 半晌才开口道：“先回去。”
    车上，池星熠看着副驾驶放着他喜欢吃的那家店的面包, 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
    那家店离这有三条街，而且经常要排很长的队，大概是他在做检查的时候闻汐驰去买的。
    明明连这些小细节都能注意到, 却也能把事情做那么绝。
    池星熠气极，他拿起面包想扔出去，手指把包装袋捏得咯吱作响，最后也没舍得扔出去，把面包往副驾驶一摔，自己跑后座坐着去了。
    暮色将挡风玻璃染成琥珀色，车载香薰溢出雪松苦涩的气息。闻汐驰把面包放到他手能拿到的位置，从后视镜看了池星熠一眼，他眼眸微垂，眼睫在眼底投出一片疏离纤细的阴影，嘴唇抿出一条倔强的弧度，瞧着气得不轻。
    其实闻汐驰也不见得有多好受，握着方向盘的指节用力至泛白，平日里的暴脾气已经收敛到了极致，但凡现在他面前的人换一个，早被他骂得找不着北了。
    两人一路上就这么保持着沉默，一直到车子停下，却又很默契地谁都没有先下车。
    “咔哒”，车门的落锁被解开，池星熠慌忙地抬眸往前看，怕他先走了，说出的话却又不是那么好听，“我是f省队的人，你没权力把我送走。”
    闻汐驰：“……我没权力？你人都是我招进来的，我能把你招进来，我就能把你送走。”
    “我档案在这。”
    “可以转交。”
    “领导不会同意。”
    闻汐驰：“你可以试试。”
    “我明天就去找老李。”池星熠攥紧手机，声音闷闷的。
    “老李最多只能保你待在省队，我带不带你是我的事，谁都没法指使我。”闻汐驰语气微沉，“除非你在省队在找一个教练，还是你已经看好哪个教练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还能帮你说一说，看看他愿不愿意带你。”
    池星熠：“……”艹。
    车内剑拔弩张，两人语气一个比一个冲，都跟吃了枪药一样。
    池星熠垂眸看了眼手机搜索页面，“男朋友生气了该怎么办？”
    下面的回答大都一样，就一个字“哄”。
    他一路上就光看这些了，但理论是理论，实践起来就不一样了，他说出来的话和脑袋里想的完全不同，可能他这人天生就是个没什么情趣的人，说不出多讨喜的话。
    他唇动了动，犹豫了会，缓声道：“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不想去z省，也不想换教练。
    闻汐驰动作一顿，抬眸从后视镜中和池星熠对上了视线，对方略显慌张的神色让他心狠狠揪了下。
    池星熠：“迈洛不断在进步，反观我，那么大一场比赛打下来，我并没有质变，我很着急……”
    夏天的夜总是热闹的，除了细小的虫鸣，还有不分昼夜抵死嘶叫的蝉。车窗被降下，空调吹出的凉气，瞬间被外头争先恐后涌入的热气给取代。
    池星熠一双眸子紧盯着闻汐驰，就像是在等着最终的判决。
    片刻后，他终于听到对方的声音， “池星熠，你还是没有搞懂重点。”
    “你以为耽误几天的训练能让我气成这样？”闻汐驰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头侧偏着朝后座看去，等着他的回答。
    池星熠唇抿成一条线，没说话。闻汐驰微微抬眸看向他的眼睛，他眼睛真好看，又黑又亮。
    眼见对方还是不明白，闻汐驰也不打哑谜了，“你加练后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和我说？如果我没发现的话，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池星熠一怔，眉头慢慢皱起，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或许因为闻汐驰自己的经历，他对身体上的病痛看得尤其重要。池星熠每次训练前后的拉伸、按摩放松他都要亲自盯着，少一分钟都不行。体检也是算准了时间。专业的体能教练、专业的理疗团队，他就没缺过。加上他比常人更容易恢复的体质。
    所以在那么高强度的训练下，他身体几乎出过问题。
    车内又是一阵沉默，和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这话题比较严肃，淡淡的凝滞感环绕在两人之中。
    闻汐驰故意不说话，他想听听池星熠会怎么说。其实早在医院他一声“我错了”，闻汐驰心就软了，气骤然消了大半，因为一句称不上软话的话，这气消得他自己都窝囊笑了。

 第95章

    只是还得把气性给摆上来，有些事说不明白，下次他还得再犯，特别是池星熠这八头驴都拉不回来的倔种。要不是这次影响到了接下来的训练计划，池星熠怕是还不觉得自己加练有任何问题。
    这小孩眼里心里就一个念头——训练，总以为自己有无限的精力，怎么都消耗不完，一个说不准就把自己往死里练。
    不过他最气的是他身体出现问题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和他说，而是揣着瞒着，还打算继续练，但凡他没发现他姿势别扭，但凡他要是去出差了，拖到了真出问题的时候，他哭都不知道找谁哭去。
    想到这里，闻汐驰后槽牙又咬了起来。运动员长期地超负荷训练，出现伤病是迟早的问题，到退役都没出现伤病的少之又少，屈指可数。
    大家都希望伤病出现能晚一点再晚一点，不要影响到那几年的黄金期，池星熠倒好，像是完全不把这事看在眼里。
    “抱歉。”池星熠半天就嚼出这么两个字，不过这两个字真情实感，不像之前还有那么点讨饶求情的想法藏在里面。
    “我没考虑那么多，我以为是运动量加大，肌肉疲劳了。”
    他根本没往伤病那方面想。
    池星熠唇动了动，或许也觉得自己的解释有点苍白，他又添了句，“我没有不信任你。”
    两人的想法又这么悄悄偏移了，闻汐驰最怕池星熠身体拖出伤病，所以气成这样。可池星熠第一想法是他的隐瞒让闻汐驰觉得自己不信任他，和闻汐驰那短暂的运动生涯。
    看着池星熠那快皱成一团的脸，闻汐驰叹了口气，转头朝池星熠招了招手。
    池星熠不明所以地探出身子凑了过去，下一刻唇被吻上。他愣了下，配合地张开了唇，热烈吻似乎在发泄两人心里的不痛快。
    车窗不知什么时候又被关上，狭小的空间里，濡湿声愈发明显，听得人面红耳赤。
    池星熠用手背擦去唇角的水渍，问道：“我是不是不用去z省了？”
    闻汐驰：“你知道错就不用去了。”
    “真的？”
    闻汐驰：“嗯，不用去了。”
    “郑老那边怎么办？”
    闻汐驰：“我会和他说清楚。”
    “行。”池星熠点点头，点开手机把闻汐驰那句“不用去了”放出来。
    录音？闻汐驰疑惑朝他看去。
    “这是证据。”池星熠又探上前来，他眉一挑，正美呢，唇突然被重重咬了一口。
    “嘶——”闻汐驰吃痛。
    池星熠瞥了一眼他唇上的牙印，冷声道：“以后再动不动把教练这事儿拿出来说，我会真生气。”
    说完又拿开闻汐驰压在唇上的手，在他唇上舔了两下，舌尖将唇上渗出的一点血丝卷走，安抚他一般。
    闻汐驰唇角一勾，这打一榔头再给一甜枣的事，他干得未免太熟练了些。
    实际上，做检查那么点时间，他只顾着担心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脑子里想的都是该怎么康复训练，哪有时间去联系郑老，不过是说出来吓吓他，让他长点记性。要是池星熠应下了，他还真没地哭去了。
    这么一想，自己被咬这一口也不冤，真应了那句话，只有最爱的人才知道你最怕什么。
    闻汐驰这次也是气狠了，怕池星熠重蹈他的覆辙。他眸色转深，伸手捧过池星熠的脸，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之后的几天池星熠被严格要求训练时间，闻汐驰把事做绝了，让他坐在泳池边上看着别人游，他只能看不能动，求了好几次都没用，空着急，着实是狠狠长了波记性。
    倒是闻汐驰开始忙了起来，池星熠到闻汐驰宿舍就看见他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桌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模样认真专业。
    听到声音的闻汐驰抬眸朝门口看去，黑色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突出明显的锁骨，午后的声线掺着丝慵懒，“怎么没午睡？”
    池星熠难得瞧见他这个模样，一时间竟看呆了。
    大赛结束后运动员会有一段疲惫期，按他原本的计划是分为了：主动恢复期——基础能力重建期——逐步恢复专向强度。
    这件事就像是长久的枯燥训练生活中激起波澜的一滴小水滴，几天过后又恢复如常。
    照旧的训练，照旧地查缺补漏，日子也照旧地往前走。
    盛夏到来时，池星熠迎来了二轮福冈世锦赛的选拔比赛，依旧是主攻短距离自由泳。
    两场比赛下来，成功获得了世锦赛的参赛名额。
    但池星熠没多开心。
    因为这次比赛他表现并不好。
    第80章
    当然这是他自认为的。
    池星熠这人轴, 非常擅长和自己较劲，和迈洛的进步比起来，他就觉得自己表现得不够好。
    闻汐驰见人走出来还耷拉着个眉眼, 发梢的水珠正沿着下颌线滚落, 在锁骨凹陷处聚成小小的水洼, 他上前接过他的东西, 明知故问道：“被浪打蔫了？”
    池星熠深吸口气，咬牙懊恼道：“节奏还是不够顺畅，特别是最后冲刺的时候，时效太低了，不然应该能再快不少的。”
    他也就只有在游泳的话题上能说这么多话, 平日里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 沉默得像尊冰雕。
    闻汐驰边听着，视线追寻着池星熠黑发上滚落的水珠, 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淌过喉结顺着脖颈往下落入锁骨窝中，他目光顿了下。
    池星熠没听到回应便转头去看他，闻汐驰收回目光，接他前面的话道：“节奏还行, 冲刺太着急导致动作变形, 划水实效才上不去。”
    池星熠皱了下眉, “回去以后我加练基础动作。”
    基础不行, 短时间内很难练出来，得比别人多花好几倍功夫。
    闻汐驰有时候也会想, 如果池星熠没有遭遇那一遭，该有多精才绝艳。
    “别在这待着了，下一场比赛的人一会就要来了。”闻汐驰先一步拿上池星熠的背包和羽绒外套。
    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去, 直至更衣室。更衣室的人这会不算多，好多选手都去看下一场比赛了。
    闻汐驰余光瞥见他还在滴水的头发，又把毛巾盖他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隔着棉质布料揉搓时，指尖触到对方后颈微微发烫的皮肤。
    “那泳池那么多人游脏死了，比赛结束别急着把泳帽摘了，一会去冲冲。”
    池星熠脑袋跟着他手的动作轻微晃动着，眸子微垂着，黑色的瞳孔被睫毛遮了大半，瞧着冷情冷性，嘴上倒是乖乖地应了声：“嗯。”
    就是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都怏怏的。
    闻汐驰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把人拉到更衣室的隔间，毛巾在拉扯过程中往前落了点，将池星熠的脸盖了大半。
    闻汐驰低头安慰似地在他唇上轻啄了下。
    池星熠脸“唰”地通红，刚才还垂着的眸子慌乱起来，没想到他敢在这种场合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游得不差，别愁眉苦脸的，林邵要是知道你游这个成绩还这个模样，他游那狗屎样不得去撞墙？”
    “……”池星熠一直听说闻汐驰的嘴毒，他以前是不信的，这会也看出了点端倪。
    站在泳池边挨训的林邵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吸吸鼻子对他的主管教练说道：“您再不让我去冲洗，我明天就得给你生个小病了。”
    主管教练：“……”
    池星熠声音有点哑，“我没有苦着张脸，我天生……唔——”
    话还没完全说完，唇又被含住，闻汐驰尝了点甜头就想忍不住要更多。
    狭小的隔间里两人站着就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间，只能紧紧贴着才勉强能容纳下，耳边除了唇舌发出的水声外，还有外头比赛的呐喊声。
    池星熠全身紧绷着，头上的毛巾什么时候掉地上都不知道，两人也顾不上那些，一直到池星熠站不住手攀上他肩头，闻汐驰才停下来。
    闻汐驰手托着他的腰，头虚虚靠着池星熠，侧眸凝着他的脖子。池星熠不自知，微微仰头脖子勾出修长的弧度，白瓷般的肌肤铺上层薄粉，勾得人呼吸都粗了。
    他灼热的呼吸打在脖子上，痒意让池星熠没忍住喊了声他的名字，“闻汐驰……”
    连名带姓地喊他，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喊他是为了什么。
    “嗯。”闻汐驰应着，唇却凑了过去，牙齿咬起他脖颈处的一块肉，舌头舔舐过后又松开了口，轻吻了下。
    倒是池星熠被他这个动作扰得呼吸完全乱了，他下意识伸手想碰碰那处，手才碰到就被握上。
    “我咬得很轻，没有印子。”闻汐驰抵着池星熠的额头，眼睛微红。
    两人对视着，都有那片刻的怔愣，也都能在对方眼中看到那丝掺杂的情.欲，本意是安抚的吻，到这里也算是变了味儿。
    闻汐驰没忍住笑起来，低低的笑声让池星熠抿着的唇角也上翘了点，眸子弯弯的。

 第96章

    终于是笑了。
    闻汐驰眸色微深，又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下，这次没有留恋，一触即离。
    池星熠唇动了下想说点什么，被一声短促的哨声打断。
    第三场比赛开始了。
    闻汐驰打开更衣室的门，不出所料外头一个人都没，他转头问池星熠：“要不要去看比赛？”
    “不用复盘？”
    闻汐驰：“不着急。”
    “那去。”
    池星熠用最快的时间冲澡换好衣服，两人没去挤观众席，就在下头站着，虽然视野没那么好，但大屏幕看得清楚。
    这组是1500米自由泳，长距离没有预赛和半决赛，因为体力消耗太大，要是来个预赛再来个半决赛，都不用比了，一群人全累摊在泳池中。
    长距离各家的战术不同，有先发力抢占先机，也有把力气攒在后头冲刺，前几圈很难预测谁能夺冠。
    池星熠看得认真，闻汐驰侧眸问他，“在底下看比赛感觉是不是很不一样？”
    这话问得多余，他只是瞧他目不转睛，想逗逗他。
    池星熠眼神没离开泳池，但也没应付闻汐驰，如实道：“嗯，在底下看更紧张。”
    闻汐驰垂眸瞧着他握成拳的手，场上选手蹬壁时他也跟着发力。他眉头挑了下，真是可爱死了。
    观众席上有人注意到他们，兴奋之余偷偷给拍了不少照片，传到网络上。
    这师徒俩除了比赛基本瞧不见人影，小点的比赛不对外售票，大比赛固定就那么几场，一年内能见到他们的机会少之又少。
    就这样，闻汐驰的超话还是运动员中活跃度和粉丝量最高的。甚至在年度热门人物选拔中，前三也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把不少流量明星甩在身后，粉丝黏度之高堪称奇迹。
    池星熠算是后起之秀，在论坛当了那么多年的神秘人物，粉丝建立超话一夜涨粉数十万，而且潜力无穷，不敢想他奥运能收获多大的路人盘。
    两人的照片才一上网就被刷屏。
    【绝了绝了！池星熠这侧脸！闻神那桃花眼！啊！我死了~美死的。】
    【我恨！和你们这些抢到现场票的拼了！】
    【我发现了，小池对谁都劲劲的，就对教练乖。】
    【有哪个短距离的看到闻汐驰不乖？请列举。】
    【没有，根本没有，不存在！】
    【这一款内娱没有，谁能把这一款补上，好喜欢好喜欢，舔屏了。】
    【你们两个这颜值真的不考虑入娱乐圈吗？暴殄天物……】
    【怪闻汐驰家太有钱，他那身家进娱乐圈干嘛？至于小池——你也敢想！国家需要他！】
    ……
    闻汐驰还在看着比赛，手机叮咚叮咚地跳出消息。
    周敬：【你们的照片上热搜了。】
    周敬已经取得福冈站的参赛资格，不需要来这次比赛。
    闻汐驰点开他发来的图片，照片中他们刚从通道出来。
    穿国家队外套的青年仰头凝视大屏幕，而他身侧的男人正偏头看着他，说着什么。逆光勾勒出两道修长剪影，某个瞬间他们的肩膀碰在一起。
    这图片暧昧倒是算不上，就是他看池星熠的眼神说不上多清白。
    热搜词条下，点赞最高的评论是：【救命！闻神看池池的眼神，跟我家布偶猫盯着猫条一模一样！】
    闻汐驰笑了下，打字飞快，【太帅没办法。】
    周敬：【现代人的审丑。】
    闻汐驰这人欠得慌，【酸得慌，你人丑也不能怪社会是不？】
    回了消息后他把手机收起来，目光在观众席上梭巡，直到看到个拿着相机快速按着快门的小姑娘。
    闻汐驰了解周敬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发消息给他可能是提醒他眼神收收。也难为他了，自己和池星熠这一段也就是他知道，少不了跟着操心。
    林语的摄像头一直都对准两人，想要抓拍点神图。软件登顶的那张照片就是她刚上传的。
    闻汐驰转身，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好像瞥了眼她的镜头……
    接着她就瞧见闻汐驰俯下身子在池星熠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人齐齐转身，朝她看来。
    林语：“……”
    林语：“？”
    林语：“！！！”
    闻汐驰手搂着池星熠的肩膀，笑容吊儿郎当地比了个“耶”，池星熠则稍显拘谨，手酷酷地揣兜里。
    林语震惊了，机械做功疯狂按快门。
    闻汐驰伸出食指轻轻往上抵了下池星熠的唇角，“星哥，笑一个，照相呢。”
    不知道是因为那句“星哥”，还是因为他的动作，池星熠一下没绷住，唇角往上勾。
    “星哥，这么帅不得笑笑亮瞎他们的眼。”
    他稍稍侧头躲了下闻汐驰的手，闻汐驰不依不饶地又补了几句“星哥”，只见他微冷的眸子化冰般融开，弯成漂亮的弧度，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像是云层乍然迸裂，透出一束极暖极璀璨的阳光。
    池星熠笑容灿烂，伸手握住闻汐驰捣乱的手指，闻汐驰跟着笑，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紧盯着那人，眼神直白露骨。
    转瞬即逝的一幕被林语按下快门，定格住。
    林语看着那张照片微微愣了下神，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微红。
    没多久，登顶的照片又换了一张，这张照片被引起的争议还不小。
    【……是我的错觉吗？闻神的眼神真的清白吗？】
    【磕磕女孩上线。】
    【这是能磕的吗？这是能磕的吗？！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点好磕啊。】
    【我从来没见星星笑这么开心，原来还可以这么甜的吗？】
    【知道他为什么笑吗？因为闻指喊“哥”啊！我全程录像了！听得清清楚楚，闻汐驰喊的就是“星哥”！】
    【艹，星哥！？啊啊啊o((&gt;w&lt;))o！】
    【求视频！跪求！】
    【别这样别这样，这不是逼着我磕吗？】
    ……
    周敬看到新的照片，再看下面的评论。
    “……”
    他把手机往旁边一扔，自己也是多余操那心，闻汐驰这狗东西就怕人不知道，还秀上了。
    周敬拿过旁边的款泉水，拧开喝了一口，不过他也没那么担心，闻汐驰虽瞧着不怎么着调，但其实还是蛮可靠的。
    他想着想着突然皱了下眉，他好像有点着相了，他虽打着为他们好的旗号，但确实把他们的恋情排除在了正常的恋爱关系以外，怕被别人发现，所以才如此担忧。
    其实他们之间就是一个普通的恋爱。
    就算被知道了，一没伤天害理，二没违背公序良俗，又有什么关系。
    周敬垂眸盯着手机看，在要不要给闻汐驰发消息说明一下上纠结了会，最后还是拿过毛巾去训练了，解释好像更奇怪。
    另一边，池星熠被哄着转身拍了张照，但他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闻汐驰好像很开心。
    甚至是嘚瑟？
    池星熠询问的目光太明显，闻汐驰小声和他解释道：“我们的照片上热搜了，我觉得那张拍得一般，所以重新换了一张。”
    池星熠“哦”了一声，点点头就没了动静。
    等着他下文的闻汐驰开口道：“没然后了吗？”
    池星熠：“然后？”
    闻汐驰：“这么高的热度没什么表示吗？”
    池星熠表情淡定，如老叟般摇摇头，云淡风轻两个字，“没有。”
    他那小表情让闻汐驰恨不得立刻把人揉怀里，不过碍于这是公共场合，他也只能憋着，奉承道：“不愧是世界冠军，瞧瞧什么叫气度。”
    闻汐驰最会说什么话？一夸池星熠，二夸自己，三怼别人。主打一个让自己舒服。
    池星熠眉尾微扬，他表情向来不明显，只有亲近的人才能看出这细微的差别。闻汐驰心头微痒，还想逗弄两句，突然听到有人喊他。
    他转头看去，是z省的教练.
    走之前，闻汐驰叮嘱池星熠道：“我过去一会，比赛结束我还没回来的话，先回更衣室，别傻站这等。”
    比赛结束后这地方保安就不拦着了，他怕池星熠被粉丝给围了。更衣室那边外人是进不去的。
    “知道。”
    池星熠看着闻汐驰走远，立马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那张登上热搜的照片。
    可能是做贼心虚，他耳尖染上一丝血色，闻汐驰的眼神的确有点……不清白。
    他手指摩梭了下照片，下载下来，果断设成屏保，看着屏保发起了呆。直到观众席上突起的喝彩声打断他的思绪，他才发现第一名已经触壁。
    他手攥着手机塞进口袋，装模作样地看起比赛，但到底看进去了多少，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闻汐驰踩着比赛结束的最后几秒钟回来，看着大屏幕上的红色数字道：“第一名挺不错啊，进步蛮快。”
    第一名是老熟人，在国家队认识的。

 第97章

    “这么快就回来了？什么事？”
    闻汐驰边看数据边答道：“没什么，就他接了个解说，但临时有事，让我替他一期。”
    池星熠：“那你去吗？”
    “应下了。就在这个城市录，明天晚上。”
    闻汐驰对几个人的数据心里有数后收回目光，对池星熠道：“不过晚上得去找套西装，没装备可不行。”
    其实他也有私心，池星熠这根弦绷太久了，过犹不及，早该休息几天放松一下。
    池星熠：“那我先回去？”
    果然，闻汐驰微叹口气，“星哥就休息一天，别人比赛结束都是一周一周休息的，你就休息一天。”
    听他这么喊，池星熠脸微热，“我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谁说的，你教练我八百年没上过节目了，现在特别紧张，你在能让我不那么紧张。”
    池星熠迟疑，“你紧张？”
    就闻汐驰那脸皮，他紧张，的确不那么可信。
    闻汐驰笑道：“嗯，我紧张。”
    池星熠虽然不知道闻汐驰想做什么，但他也没打算拒绝。
    闻汐驰伸手捏了捏他脸颊，“你要不要去，我给你找张票？”
    这次解说有设观众席，说是解说也带着那么点访谈的感觉。
    池星熠犹豫了下，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在线上看。”
    闻汐驰没强求，“也行。”
    第二天白天，池星熠陪着闻汐驰去商场选西装，出于尊重不能穿得太随便。
    到了商场，导购小姐姐热情地迎了上来，刚开始他们两都戴着口罩，她还没发现，直到闻汐驰摘下口罩，那另一个……
    看着他旁边那人的眉眼，瞬间断定是池星熠无疑。她下意识捂上唇，出于工作素养只在心里尖叫。
    还没等她缓过来，又听到闻汐驰对池星熠道：“你帮我挑吧。”
    池星熠哪会这些，“我不会。”
    “你想我穿哪件，就给我拿哪件。”
    导购小姐拳头一紧，脸上微笑不变，心里的尖叫再上一个级别。
    啊！cp正主舞到面前了怎么办！
    池星熠:“……”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细细一琢磨总觉得不对劲。
    不过他真来了兴趣，他从来没见过闻汐驰穿过特别正式的衣服。
    导购小姐姐见池星熠真挑起来了，她深吸口气压着嘴角不断上扬的幅度对池星熠道：“他比较高，这边的码数可能不合适，您跟我来这边。”
    池星熠自动摒弃了那些比较亮的颜色，选了一套黑色的和一套深灰色的。
    闻汐驰看着他手上提着的两套西装扬了下眉，意有所指，“原来你喜欢这一款的。”
    池星熠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换好出来他才明白，西装很商务，连闻汐驰桃花眼天生的多情都被压下去了几分，显得凌厉了不少。
    他身材太好，随意一件西装他穿得都跟秀场模特一般。一双大长腿就够吸引视线了，偏宽肩窄腰，完美得让人连嫉妒的心都生不出来。
    闻汐驰：“怎么样？”
    池星熠：“嗯。”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舌尖着上颚，喉结滑动了下。长睫垂着把眸中的情绪藏得很好。
    闻汐驰见他没什么反应也收了孔雀开屏的心思，两套衣服最后选了那套黑色的，深灰色的太商务了，如果再配副金丝眼镜，他自己都被那斯文败类的样给怵到。
    下午，闻汐驰提前要到录制现场，他再三问池星熠要不要去，池星熠都拒绝。
    闻汐驰无奈地捏了捏他腮帮子，“怎么一点儿都不黏人。”
    池星熠：“……我又不是猫。”
    闻汐驰仔细打量他的眉眼，别说，那劲劲的感觉和猫还挺像的。
    ……
    把闻汐驰送上车后，池星熠回到酒店换了一身衣服，带上口罩回到上午去过的那家店。
    他环视一圈没找到上午的导购小姐姐，好在他记得地方，轻车熟路找到上午闻汐驰没买的那套深灰色西装。
    从商店出来，池星熠拎着袋子的手握得死紧，露出的耳朵尖也红得不像样子。
    闻汐驰穿那身衣服……
    他想着把口罩往上扯了扯，眸中光芒闪烁，喉结滑动了下。
    回到酒店，他立马把衣服放衣柜里，没好意思再多看几眼。
    另一边，化妆师正给闻汐驰做妆造，化妆台前他那双长腿都有些放不下，头发被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平日里闻汐驰喜欢穿潮牌，少年气十足。这次换了身衣服，又把头发梳上去后倒像换了个人。
    化妆师啧啧称赞，闻汐驰只是礼貌地笑了笑，显然注意力不在这上头。仔细瞧他眉头微蹙，视线落在手机上。
    从下午起他给池星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他一条都没回。
    睡觉了？
    闻汐驰有些不放心，池星熠从来不会不回消息，而且这也不是他睡觉的时间点。
    距离录制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工作人员都繁忙起来，休息室中只有闻汐驰一人。
    他左思右想还是给池星熠打了个电话，机械音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电话。
    对方还没说话，话筒就被嘈杂音给占据了。
    闻汐驰疑惑问他，“你出门了？”
    池星熠戴着个帽檐很低的渔夫帽，这是他刚在商场随手买的，挤在人流中有些动弹不得，把手机放在耳边都是个高难度动作。
    “什么？”
    周围环境太嘈杂，池星熠听不清闻汐驰说什么。
    闻汐驰只好加大音量，“你在哪？”
    池星熠用手抵住另一只耳朵才勉强听清，“我出来吃饭。”
    他说着顿了下，为了更真实又补充道：“在小吃街。”
    闻汐驰：“……”
    每个城市的小吃街都堪称人肉挤压器，他不明白池星熠今天怎么有这闲情去逛小吃街了，更不明白一条小吃街怎么就比他更重要了？
    闻汐驰就怀疑了一瞬，不过他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骗他，那丝怀疑便烟消云散，只嘱咐道：“注意安全，回去后给我发条消息报平安。”
    “好。”
    挂了电话，池星熠想把手放下去都是个艰难的事，看着前方闻汐驰的巨型海报，他抿了下唇。
    第81章
    昨天闻汐驰说要给他搞张票, 他拒绝了，原因是他怕闻汐驰会cue他。
    他那人真说不准。不，不是说不准, 是一定！
    他又不想错过闻汐驰的现场。好在那时候换人的消息还没传出, 他在网上很容易就买到票了。
    今天就不同了。节目组确定闻汐驰会来后, 立即铺天盖地的宣传。
    自从他退役后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这次参加节目在粉丝眼里堪称奇迹！
    票一秒售罄不说，电视台外都围满了人，一眼看不到头的人群。
    池星熠就是其中之一。
    在录制开始的前一分钟，池星熠总算是挤了进去，渔夫帽和衣服都歪七扭八的, 整个人仿佛被吸干了精气神。
    他长长地呼出口气——这种场合太可怕。
    棚内观众席的灯光已暗, 主持人坐在椅子上，椅后是块巨大的屏幕, 应该是等会用来播放比赛画面的。
    池星熠把帽檐稍抬高了些，视线在观众席梭巡，几秒钟后才找到自己的位置，后排靠角落。
    怕被闻汐驰认出，不敢买太显眼的位置, 为此他还新买了一顶帽子, 和一件打折一件29元打折t恤, 总共花了53元, 也算下了血本。
    当然，这点钱还没闻汐驰那套西装零头的零头, 后面再加两个零都不够。
    才坐定，观众席就爆发了浪潮般的掌声。他抬眸看去，闻汐驰穿着那身他选的西装从后台走来, 脚步从容，脸上的笑容端正了不少。
    池星熠眸光定了定，心里叹了声——真帅！
    闻汐驰先与主持人握手问好，才和台下观众打招呼。
    “大家好。”闻汐驰视线虚扫过观众席，“好久不见。”
    池星熠心虚地把帽檐压低了些。他还戴着口罩，遮挡得那叫一个严严实实，全身上下只有手臂露在外面。
    “好久没有接这项业务，有点生疏了，等会要是有说得不尽人意的地方，还请朋友们多多包涵。”
    和平日里插科打诨，惹猫逗狗的样子不同，换了套衣服的闻汐驰仿佛连人也换了，落落大方、从容不迫。
    池星熠眼睛弯起来，熟人装逼的场合，忍住不笑也是个极大的考验。
    现场多是闻汐驰的粉丝，他才说完，尖叫声差点没把大棚掀了。
    解说嘉宾除了他，还有两位前辈。几人都是熟人，上来就调侃闻汐驰行程太保密，他们都是上节目才知道他也来。
    解说是直播，实时播送。
    因着闻汐驰，直播平台连夜扩容，就这直播的时候都还是卡卡的。观看人数直逼百万，弹幕滚动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我擦，真是闻汐驰！我还以为是假消息。】

 第98章

    【活久见！！还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他上节目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镜头扫过闻汐驰时，弹幕就是一片的“啊啊啊”刷屏。
    主持人拿着手机，瞧见这一幕后笑道：“知道你们激动，但是麻烦收收口水别啊了，比赛马上开始。”
    为提升观看体验，解说分了两个画面：一个是解说席，一个是比赛现场。以往比赛画面看的人更多，这次却反了过来，解说画面前的人数居高不下。
    转播的是一场在英国举行的比赛，规模不算大，只有欧美几个国家参与。
    先开始的是接力。
    几人都是运动员退役，解说起来十分专业。
    闻汐驰话不多，他的师哥师姐以为他是很久没参加节目不适应，便频频cue他。
    李米：“汐驰谈谈看法，你觉得谁夺冠可能性更大？？”
    赵凌：“三道现在还是领先的，下棒也是老将约瑟.戈达德，他挺稳定。”
    闻汐驰：“稳定地落后。我那个时期他们的接力就经常毁在他那一棒，&#039;老将&#039;也就占了个&#039;老&#039;字。”
    “咳，2道的瓦尔达也……”
    闻汐驰：“双臂抡得倒是挺圆，就是喜欢在原地打转。”
    “……”
    “那个，咳。好的！蛙泳接棒了，众所周知啊，接力成败看蛙泳，这棒最易拉开差距。4道是世界名将安东.布来恩……”
    闻汐驰：“哟，他还没退役啊，他倒是个厉害的，可惜队伍拉跨，抢的那点时间还不够浪费的。”
    他说着嗤了声，“交接帮慢动作回放一样，摄像头都得打哈欠。”
    众人：“……”
    李米“哈哈”笑了两声，“你这张嘴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赵凌也摇摇头，“你当教练也这样？”
    “池星熠不一样。”闻汐驰立马换了幅嘴脸，“他又乖天分又高，他那爆发力我看得都羡慕，练习技巧的时候我只用讲一遍，他就懂了。”
    他语速挺快，一番话下来行云流水般，转头看了眼他师哥，问道：“你现在不是在s省队当教练吗？怎么比赛都没碰到你？”
    赵凌：“……”
    李米“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对上赵凌杀人的眼神，她轻咳了两声，手揉揉鼻头，偏开头偷笑。
    还能为什么？池星熠参加的那些比赛，哪个是能随便进的……
    弹幕的画风也变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小徒弟厉害了。】
    【赵凌：？？？我多那嘴干嘛？！】
    【赵凌：想到我那些孽徒，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池星熠：哥虽不在江湖，但江湖都是哥的传说。】
    【池星熠可是宗门首席天才弟子，不夸能行吗？第一次参加大赛拿世锦赛冠军诶~】
    【要是我有这么个徒弟，我也夸，往死里夸！】
    【不是……没人注意他的措辞吗？乖？就池星熠那张蚊子离他近点都得被冻死的脸，乖？？】
    观众席的池星熠：“……”
    他很轻地“啧”了声。
    接力赛后还有单项，中场休息时，聚焦在几个解说身上的镜头偶尔扫扫观众席，不至于那么地一成不变。
    池星熠大约是包得太严实底气十足，有恃无恐，镜头扫来也不躲不闪。
    闻汐驰看着大屏幕的视线顿了下，眉尾微扬，露出一丝颇有些嘚瑟的笑容。
    他就说小吃街哪有他重要，比小吃街，他还是能赢的。
    节目快要结束时，池星熠先一步起身，怕等会人多他挤不出去。
    刚走到通道口，就被一个戴着工作牌的男生拦下，“请问您是闻指导的朋友吗？”
    池星熠：“……”嗯？
    那工作人员继续道：“闻指说人多不安全，让你跟我去休息室等他，一会一起走。”
    “……谢谢。”
    被发现他也没再坚持，就是不明白他哪个步骤出错了，闻汐驰还是太可怕。
    工作人员扫了眼他那一身装备，“这里是个人休息室，没人会进来，您可以随意些。”
    池星熠点点头，等人走后他也只是把口罩摘了，那帽檐几乎遮住眼睛的渔夫帽依然戴着。
    才坐了一会，门外响起喧闹声，池星熠立马站起，盯着那扇门。
    闻汐驰推门、进来、关门，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池星熠：“？”
    闻汐驰解释道：“李米他们想见你，我说你又不是动物园，不接待观光浏览。”
    池星熠：“……”
    “应该是我去拜访前辈们。”
    闻汐驰：“没事，他们两不要紧。”
    他说这话时也没压低声音，被门口还在尝试开门的李米听了个正着，“闻汐驰，你丫！”
    池星熠：“……”
    最后门还是开了。李米和赵凌凑过来一脸稀罕地看着池星熠，特别是赵凌，就像是宗派掌门人收了一屋子废柴，突然瞧见了个天灵根的弟子。
    那双眼堪比镭射灯。
    他唇动了又动，动了又动，要不是他打不过闻汐驰，一定是要挖墙角的。
    李米没忍住伸手捏了下池星熠的脸，感叹道：“不愧是十九岁的小孩啊，这脸嫩的真能捏出水来，比你十九岁的时候还水灵。”
    闻汐驰把池星熠拉自己身边，远离她的魔爪，“啧，怎么还动手动脚的，再乱来赶人了哈。”
    看得出来闻汐驰和这两人很熟悉，都恨不得能从对方那啃块肉。
    大家闲聊了会，李米提议大家一块去吃个饭，但赵凌是一个多小时后的动车，赶时间，只能作罢。
    两人走后，休息室里只剩他们。
    “某人不是说在小吃街吗？”
    池星熠：“……”
    “想给我个惊喜？”闻汐驰那得了便宜又卖乖样儿不要太欠。
    池星熠：“吃完饭看时间还早，无聊的很，过来看看。主要是想听李米前辈的解说。”
    “这叫心口不一。”闻汐驰也伸手捏捏他脸颊，池星熠这两年长了点肉，脸上就有点婴儿肥，他总忍不住动动手。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来？”
    池星熠耳尖有点红，没好意思说理由，含糊道：“不想。”
    “不想？”闻汐驰脸贴到他面前，“爱淡了？梦散了？”
    池星熠被逗得低低笑出声，闻汐驰眸色慢慢转深，在他唇角亲了下，吻上他的唇。
    恰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您好，车子已经准备好了，在地下停车场。”
    池星熠忙推开人，手抵在他胸口处，喘着气拉开一点距离。
    闻汐驰手搂在他腰上，安抚般轻拍，对外道：“好，麻烦了。”
    听到脚步声离开，才压低声音对池星熠说：“门反锁的，没人能进来，别担心。”
    池星熠瞥了眼门锁，还真是，“你什么时候反锁的？”
    闻汐驰：“送他们出去的时候。”
    池星熠没好意思问他反锁干嘛，怕是自己一脑袋的肮脏思想。
    好不容易到酒店，两人瞧着都有些疲惫。
    闻汐驰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单手扯松领带，腕骨青筋隆起。他叹了口气，“太久没穿这玩意儿，怪拘束的。”
    池星熠盯着他的动作一时出了神，骤然回神的他轻皱了下眉，抬步去冰箱拿了两瓶水，扔了一瓶给闻汐驰，自己拧开一瓶，冰凉的水他仰头灌了半瓶。
    闻汐驰靠在沙发上，目光落在他滑动的喉结上，胸腔起伏的弧度陡然加快。
    第82章
    等池星熠小半瓶水下肚, 坐到他身边时，闻汐驰才突然想起，“你吃晚饭没？”
    池星熠：“……”还真把晚饭给忘了。
    “不太饿。”
    闻汐驰不悦地抿了下唇, 池星熠之前不吃东西就容易低血糖, 这才养好了些就开始放肆。
    他起身拨通点餐电话, 让酒店送餐上来。
    池星熠心虚地摸摸鼻子, 问他：“你吃了吗？”
    “吃了份盒饭。”闻汐驰对池星熠摆不起脸色，伸手覆上他后脖，有一下没一下地捏捏，“看来以后出门还是得给你把饭准备好。”
    “不用，今天只是时间有点紧, 没来得及。”
    “别找借口。”闻汐驰做完妆造时间还挺充裕的。
    池星熠含糊地应了两声。
    他时间紧是因为去商场。
    想到衣柜里放着的那套西装, 池星熠舌尖无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酒店送来得很快，因为外头的肉类不能吃, 所以大多都是碳水。
    池星熠也不挑食，什么东西他都能吃得很香。
    “有那么好吃吗？”
    池星熠大口吃着，“味道一般，还没我们食堂的好吃。”
    闻汐驰这种挑食的人看不懂，“一般你吃这么香？”
    “能吃饱就行。”
    闻汐驰撑着下巴看他, 闻言笑笑道：“真好养。”
    吃完饭, 池星熠就去洗澡了, 他在人群里挤了那么久, 有点难受。

 第99章

    洗完澡吹干头发，他才开始犯懒。
    闻汐驰比较忙, 西装都还没来得及换，就开始办公了。
    池星熠走到沙发上坐下，在闻汐驰身边靠了会, 片刻后仰倒下来，头枕着闻汐驰的大腿。
    闻汐驰垂眸瞧了眼他，一只手揉揉他脑袋，一只手继续打字，“要不要先去休息？”
    池星熠摇摇头，闻汐驰便随他去了，自己继续工作，时不时伸手碰碰他，对小猫一样。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闻汐驰把笔记本合上，拍拍他的背，“很迟了，快去睡觉。”
    池星熠突然伸手，微凉的指尖触了下他的唇，喉结动了下，想说什么。
    片刻后他似下定决心，爬起坐到闻汐驰大腿上。
    闻汐驰一顿，忙伸手兜住他。池星熠脸皮薄，别说坐他身上，平日里两人贴近些他都害羞，今天瞧着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池星熠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下，措辞措了半天，“你今天好帅。”
    闻汐驰被他逗笑，胸腔震动，带动两人身体微颤。
    “平时不帅？”他伸手轻轻捏着池星熠的耳垂，指腹摩挲的温度烫得人发颤，“突然这是怎么了？”
    “闻汐驰。”
    “嗯？”
    池星熠抿紧唇，又松开，又抿紧，犹豫着，“我们做吧。”
    他声音还带着平日的那股子清冷感。
    闻汐驰呼吸一滞。
    池星熠一双清水眸紧盯着闻汐驰，眼中是直白的欲.望。
    闻汐驰唇角慢慢勾起，眸色翻涌，带着薄茧的手掌从衣摆下方伸入，重重碾过对方腰窝，感受着对方的颤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嗯。”池星熠腰腹被大掌重重握着，呼吸变得紊乱，但应得依旧坚定。
    闻汐驰眸色瞬时转深，屈膝顶入他腿间，西裤布料绷紧，勾勒出蓄势待发的腿部肌肉线条。
    池星熠瞳孔紧缩，腰窝猛地麻了下，唇中溢出一声闷哼，那声音连他自己都惊了下。
    两人之间的气温骤然上升，空调冷风卷不走皮肤蒸腾的热意。
    “为什么？”闻汐驰眸色发红。
    池星熠手攀着他的肩，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紧张中又隐隐有些期待。
    他喘了几口气，稍稍缓和他才贴过去，青涩地亲了亲他的唇，低声道：“你穿西装，真的很帅。”
    闻汐驰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他后颈，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那以后天天穿给你看。”
    天旋地转。
    从沙发到床上，闻汐驰一只扶着池星熠的腰，另一只手微微动着，唇轻轻贴着他的唇声音沙哑，“今天先这样，没有准备，你会受伤。”
    池星熠脖子后仰，绷出凌厉线条，雪色的脖颈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他已经听不清闻汐驰在说什么，脑袋完全空白。
    ……
    从淋浴间出来，池星熠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耳尖红得不行，任由闻汐驰给他吹头发。
    闻汐驰低笑出声，“刚才的小黄人可没这么怂。”
    池星熠：“……”你才小黄人，你全家都……算了！
    闻汐驰把吹风机收起来的时候，无意间瞥到柜子里的西装，顺手提溜了出来，“这是？”
    包装是上午那家店，但他记得他没买两套。
    池星熠：“……”
    闻汐驰瞥了眼血色蔓延到脖颈，还若无其事看电视的池星熠，眼中滑过一丝了然。
    “下午去商场了？难怪没时间吃饭。”
    池星熠没回答，默默把电视声音开大了点，想把闻汐驰那让他钻地缝的声音盖过去。
    闻汐驰走到电视机面前瞬间遮挡住一大半电视，“是看电视，还是看我给你跳一段脱衣舞？就穿这套西装跳怎么样？”
    池星熠瞳孔一缩，面红耳赤，一时语塞。
    艹。
    闻汐驰骚起来，是真骚不过。
    池星熠僵硬地拽了拽他西装贴合的袖口，抬眼撞进闻汐驰灼灼的眸光。
    他忽然记起昨晚搜索栏里那条羞于启齿的记录：“如何让男朋友穿禁欲系西装”。
    此刻答案就在眼前。
    最后脱衣舞是没跳，就是凌晨又洗了次澡。
    导致第二天三个小时的动车池星熠是睡过去的。
    ……
    选拔赛过后就是紧锣密鼓的福冈站特训。
    才回基地没两天，两人又飞北京，开始为期一个月的集训。
    杨阳未能入选本次特训，未获得福冈站的参赛资格，也基本无缘奥运。
    基地的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倒是他自己，依旧阳光开朗，似乎没有受到很大的打击。
    池星熠想说点什么，嘴还没张开，杨阳先笑了，“不用安慰我，我年纪还小，下一个周期也来得及。”
    他说着顿了下，圆圆的杏眼弯成月牙，“于我而言游泳就是我生命，我不会放弃的，你们不用担心我，而且我换了套训练体系，进步很大！”
    “很快就会追上你的。”
    见他眉眼间并没有阴霾，池星熠唇角也挑高了些，“嗯。”
    从基地飞往北京，几个小时的航程。才下大巴车就开始列队，池星熠打眼一看大多是熟人。
    自由泳的林邵不用说，本来就是种子选手，蛙泳的周敬以及周敬的小师弟钦海等……
    领导在队列前方慷慨陈词，“七月！福冈站开赛，这是奥运资格选拔的重要一站……”
    领导发话完成后，教练代表郑老也简单地说了两句，“集训的目的是让大家找到竞技状态，调整成最优的竞技模式。故此，这次集训对抗训练会增多，我们教练组共同讨论制定了一组……”
    他说着掀起眼皮往那群小年轻看去，“魔鬼训练计划，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
    去年的集训强度那么高，在郑老眼中尚属‘小儿科’，那他口中的“魔鬼训练”……
    教练团队仔细扫视着这一群年轻人的神情，怕训练还没开始积极性就被消磨掉。
    然而这群人与众不同，听闻‘恐吓’后热情不减反增，一个个神采奕奕，大有要开创一片新天地的雄心壮志。
    能来到这里的，没有人畏惧艰苦，只怕进步不了。
    宿舍还是按泳姿分配，不过这次新增了一支接力队，四名接力队员同住一室，方便训练。
    自由泳那棒依旧是林邵上，池星熠主攻50和100两个单项。
    闻汐驰和池星熠这次分了个双人套房。面积不如去年那套来得宽敞，房间更是小得仅容一床。衣柜也没有，行李箱充当临时衣柜。
    闻汐驰对这些都不太在乎，他最不满的是床！太！小！
    小到两人要是一起睡都得捆在一起，要不翻个身就摔床下。没法子，只能各睡各的。
    闻汐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望着悬空一截的小腿，开口道“你说分配宿舍的老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强制给我们分开？”
    池星熠：“……”
    “难不成是我们没去拜码头？”
    这话说出来，池星熠都难得翻了个白眼，默默把门合上。
    “你竟然关门？爱淡了梦散了？要做负心人了？”
    池星熠翻过身，自动屏蔽门外闻汐驰越发离谱的“嘈杂声”。
    舟车劳顿，他沾枕不过几分钟便睡熟，并未听见客厅的门被悄然打开，又轻轻合上。
    片刻后，闻汐驰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几个箱子，箱子上裹着些拼接的布料。
    打眼一瞧像个布艺沙发，仔细从没有缝合严实的缝隙中瞧去，内里是缠满胶带的纸箱。
    他将箱子小心翼翼垫在池星熠悬空的脚下，高度与床持平。
    见没有哪处不适，闻汐驰拉了拉被子，替池星熠盖好，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度。
    做完一切后俯身在池星熠光洁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嗓音又轻又柔，“晚安好梦。”
    今天晚上先这么凑合一晚，明天把床换了，这床要是睡上一个月，孩子睡伤了，到时候不长个子他找谁说理去。
    第二天清晨，池星熠堪比闹钟，准时坐起身，脚底异样的触感让他顿了下。
    第83章
    他掀开被子, 一眼就瞧见闻汐驰那一件上千的衣服被裁剪开，裹在一个长方体上，缝合的针脚很乱, 像是出自闻汐驰的手。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睡前都还没有。
    池星熠轻轻扭开闻汐驰的房门, 屋内虽拉着窗帘, 但挂窗帘的是罗马杆, 上下缝隙很大。阳光径直透进来，好在空调还在工作，房间里不至于太过闷热。
    而闻汐驰因为太过高大，小腿几乎在床外，可能因为悬空太难受, 脚下垫了俩行李箱。
    行李箱高度和床不一致, 两个叠放太矮，竖着放又太高, 脚高头低，总之怎么都不太舒服。
    “嗯？几点了？你怎么醒这么早？”闻汐驰眯眼看了他一眼，也醒了，他“嘶”声，面部扭曲地爬起来, 这床睡得他全身酸痛, “艹, 一会就去买床, 搞个180的床看不起谁呢。”

 第100章

    池星熠：“……”
    闻汐驰反应过来，“宝宝, 我没说你。”
    池星熠面无表情打开手机点开体检单，放大身高那一栏，用力怼到闻汐驰眼前, “昨天的入队体检，185.32！”
    池星熠黑白分明的眸子愤愤盯着他，看不起谁！
    原本还因为那个丑箱子感动，现在什么狗屁的感动早不知道飞哪去了。
    一大早就踩雷的闻汐驰，一天都不太好过，池星熠不和他说话就算了，他还被拉去做汇报。
    闻汐驰在黑板上写下他今天的训练大项，“今天体能训练不少，记得即使及时补充水分。”
    池星熠压着腿做拉伸，“嗯”了声。
    “啧，这会怕是得开很久。”闻汐驰半蹲在他身边，“不知道下午能不能结束。”
    不能的话，今天一天都见不上。
    池星熠做好拉伸，仰头看他，“不一起吃饭吗？”
    闻汐驰：“看情况，不确定几点结束。”
    池星熠点点头表示知道，心头隐秘地涌上丝不舍，意识到这点，他惊了下。
    他是有什么分离焦虑症吗……
    正唾弃自己时，闻汐驰俯身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下，“走了，好好吃饭注意休息，别太拼。”
    闻汐驰走远，池星熠唇上的热度还没散去，耳尖又变得滚烫。耳边传来运动员陆续进来的脚步声，他顿了下，下一刻脸抵到膝盖处，十分、非常、特别“看不起”自己。
    闻汐池也是！做事一点不看场合！
    真是烦人。
    ……
    开了一下午的会，到晚上七点多才舍得放人，一口饭没吃。饥肠辘辘的几个教练抱着文件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命苦”二字。
    “这个点食堂没饭了吧？”
    “呵，那群蝗虫过境后，你还想吃到一粒米？”
    闻汐驰：“唉，算了，点个外卖随便垫垫吧。”
    “不是我说，你个大少爷放着大好的家业不继承，跑着受这苦。”
    闻汐驰扭了扭酸胀的脖子，“可能那时候泳池泡多了，脑子进水了。”
    “嘿，还真别说。”
    几人插科打诨走了一段路，才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闻汐驰看了眼表，这个点池星熠还在泳池里训练，先回宿舍找点东西填下肚子再去游泳馆找人。
    一进门他就看到餐桌上摆了个便当盒，黄色的便利贴上头用黑笔写着“记得吃”。
    “啧。”闻汐驰吐了口浊气，一天的憋闷一扫而空，果然还得是自己老婆疼人。
    便利贴揭下，他也没扔，对折夹到手机壳中，略显变态。
    吃饭途中余光瞥见卧室的床，忙起来把这事给忘了。
    ……
    池星熠从水池爬起，水珠汇聚在眼睫和下巴处，一滴滴砸落在瓷砖地上。
    林邵见他出神，喊了声，“想什么呢？李指叫你都没听见。”
    “嗯？”池星熠刚想着要不要给闻汐驰发个消息，一时间出了神。
    林邵晃了晃头发上的水，他刚发现闻汐驰和池星熠的事时，一度难以接受，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和池星熠说过话，平时比赛碰到也只打个招呼。
    池星熠瞧着木讷，但心思比谁都细腻，很快猜到原因，他这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来问他，“我和闻汐驰的事你知道了？”
    林邵下意识隐藏，不自在地瞥开视线，“什么事……”
    池星熠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我们的关系打扰到你了？”
    林邵：“……没有。”
    “你讨厌男的和男的谈恋爱？看不惯？”
    这话直白到林邵不知道该怎么接，“不是……”
    “你在躲我。”
    “我没躲你！”林邵“嘶”了声，手重重挠了挠后脑勺，“我就是……”
    林邵不知道怎么说，他总不能说他不想他和闻汐驰在一起吧？
    第一次见池星熠的时候，惊为天人，没想过能有如此符合自己审美的人！
    他不否认对池星熠的好感，但……现在说这些也迟了。
    林邵眸子微垂，颇有些无力道：“抱歉，以后不会了。”
    思绪回到现在，池星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你刚刚说李指叫我？”
    林邵：“应该是体能训练的事。”
    李指导是队里的体能教练，训练十分严格，一组没达标，就从头开始做。他的体能训练下训后，没一个能直立行走出去的。
    “我现在看到他，小腿就打颤。”林邵苦笑了声，“这队里也就你能和他和平相处。”
    池星熠瞧着不算壮的，但简直是体能王者！李指导评价他身上没有一块肌肉是白长的。
    一直到训练结束，池星熠回到宿舍，被客厅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原本客厅的东西几乎被搬空，就剩了个沙发，空置下来的地方放了张超大的床。卧室的两张床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之前放客厅的家具，一个成了餐厅，一个成了书房……
    显然还请阿姨打扫过，地板上的瓷砖亮得都快可以当镜子用了。
    池星熠：“……这是？”
    闻汐驰正端详着自己的杰作，听到他的声音忙炫耀道：“怎么样？是不是比它之前的布局要好很多？卧室跟个老鼠笼一样，这样宽敞了不少。”
    池星熠：“……”
    他看了眼那张巨大的双人床，说闻汐驰没私心他都不信。
    池星熠把背包挂好，“一个月以后要记得恢复原状。”
    毕竟不知道下一个入住的愿不愿意睡一张床。
    “行，那两张短床……”
    闻汐驰说到“短”字的时候，他顿了下，还没等他看过去，就察觉到池星熠不善的视线，他轻咳了声，改口道：“那两张垃圾床被我扔了，走之前重新买两张大一点的床，给下一批入住的运动员免费升个级。”
    池星熠“切”了声，缓缓收回杀人的视线。他环顾四周，视线顿住，问道：“你昨天做的那个箱子也扔了？”
    “什么箱子？”闻汐驰片刻才想起来，“哦，你说垫脚的那玩意？扔了。就一堆纸壳，留着干嘛。”
    池星熠眉微蹙，“扔哪了？”
    “家政打扫完卫生，一起收拾走了。”闻汐驰一下就反应过来，有点贱嗖嗖的，“舍不得？因为是我做的，所以舍不得了？”
    池星熠：“……”
    “那玩意儿就算是我做的，它身价也不会涨。”闻汐驰伸手碰了碰他微垂的眼睫，虽然不清楚池星熠有什么舍不得的，但还是看不过他这么一幅表情，“就一堆纸壳子，十块钱能买一堆，你要喜欢，我回家后再给你做。”
    “没有，我先去洗澡了。”池星熠头往后微仰，避开他的手，转身拿了毛巾往浴室走。
    被戳中害羞了。
    闻汐驰摩梭着残留他体温的指尖，这小孩心软成这样，还好一开始就落他手里，这要是被别人抢先，还不知道被怎么欺负。
    池星熠洗完澡先上床，想等闻汐驰洗完一起睡，就怪新换的这床太舒服。
    闻汐驰从浴室出来，瞧见池星熠靠在床头睡着了。他轻笑了声，把大灯关了，又在浴室门口插了盏小夜灯，毕竟是不熟悉的地方，他怕池星熠睡懵了起夜撞到。
    他小心翼翼把池星熠调整好舒适的睡姿，打算去擦头发时，池星熠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口处，轻轻蹭了蹭，脸贴着他颈窝又睡过去了。
    微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皮肤上，闻汐驰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去，克制着自己不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闻汐驰伸手环上他的背，舒服地叹口气。吹什么头发，就这么睡吧，就算老了以后头痛他也认了，人不能既要又要。
    凌晨，池星熠是被热醒的，一睁眼对上的就是闻汐驰微鼓的胸肌。
    池星熠：“……”
    会不会长针眼？
    闻汐驰一只手环着他的腰，一只手护着他的头，力气不小，似想将他嵌入他身体一般。
    本来男生体温就高，两个男的挤一块，就跟把生石灰扔水里一样，热得池星熠感觉头发根都在冒汗。
    第二天一早，闻汐驰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池星熠的控诉，“你晚上睡觉别抱我了，太热了。”
    “……”
    闻汐驰差点没气笑，“你这贼喊捉贼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昨天晚上分明是你先动的手。”
    第84章
    池星熠斩钉截铁, “不可能。”他就没抱人睡觉的习惯。
    闻汐驰：“只有苍天知道我有多冤枉，我明天就去装个对着床的监控。”
    池星熠小声地“哼”了一声，装就装, 反正不可能是他先动的手。
    第二天晚上, 池星熠又来了, 闻汐驰从善如流地抱上他, 轻吻了下他额头，小声道：“小骗子，晚安。”
    ……
    集训的生活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每天游泳馆—宿舍—食堂，三点一线。

 第101章

    两人宿舍的餐桌从空空荡荡到现在堆满了各种坚果、补剂, 都是闻汐驰给池星熠准备的, 还时常空运食材，给他开小灶。
    每天上训前的拉伸, 下训的按摩，都是闻汐驰亲自动手，一个人兼顾了保洁、炊事员、营养师、康复、教练等几个人的活。
    所以这么高强度的训练，池星熠脸色却越来越红润，体重还重了几斤, 队里的人啧啧称奇, 可想而知闻汐驰照顾地多好。
    郑老之前就问过闻汐驰, 要不要再带几个徒弟, 话才出口就被他否决了，他现在只想好好带着池星熠。
    一是没有精力再照顾第二个运动员, 二则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肯定以及一定会更偏心池星熠，这对别人不公平。
    ……
    集训进行到一半时, 眼瞧着这一群人已经练到疯魔，基地大发慈悲给放了天假，让大家调整调整状态。
    池星熠这个卷王还想着训练，被闻汐驰给拉出去了。这个集训他并不轻松，不否认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自己给自己的压力，他太想进步，太想出成绩了。
    整个人显得有点浮躁，但又这股劲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冲劲，让他成绩稳步上升。
    只是绷得自己很难受。
    池星熠仰着头站在游乐园巨大的游乐设施下皱着眉。
    过山车疾驰而过，巨大的轰响中，闻汐驰不得不靠近耳朵问道：“玩过吗？”
    池星熠摇头。
    “那想试试吗？”
    “……”
    他唇动了下，还没说答不答应，人就被闻汐驰拉着去买票了，“走吧。”
    两人都戴着口罩，个子又特别的高，售票员特意看了他们一眼，给保安使了个眼色，让特别注意一下这两人。
    两人：“……”
    第一次受这种待遇，还挺新奇。
    “这过山车幅度很大，你要是实在不敢玩，或者恐高，我们现在还能下去。”
    闻汐驰本是好意让他在确认一下，但他这话说得没有技巧，实实在在地激起了池星熠运动员那股好胜心，那双猫似的眼，“腾”地冒起两束小火苗，“不下。”
    盯着闻汐驰的眼神好像再说——看不起我？
    “哪个位置最激烈？”
    闻汐驰：“第一排？”
    池星熠手插在口袋，拽得二五八万，直接坐到了第一排。
    闻汐驰哑然失笑，紧跟其后。
    车子慢悠悠驶到第一个坡最高点，池星熠脑子还在想着这有什么可怕时，车子一个俯冲直下，强大冲击力带来的失重感猛然袭来，他甚至没来得急反应，脑子就一片空白了。
    他手紧紧握着座椅两边的铁把手，后排传来响破云霄的尖叫声，失重感让耳朵十分难受，他用力皱了下眉。
    下一刻手被握上，温热的体温侵染过来。他像是在虚浮中握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扣住他的手。
    闻汐驰始终注视着他，他摇摇两人的手，说道：“喊出来会舒服点。”
    他唇抿得紧紧的，不愿意听他的，直到车子上升到这段轨道最高顶点，他感受着开始加速的车子，瞳孔慢慢收紧，心跳慢慢加速。
    一个猛冲直下，在他哑然的目光中，闻汐驰伸手摘下他的口罩，“试试喊出声。”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池星熠喉结动了动。
    过山车缓缓停下，池星熠呆呆坐在位置上，脸颊被风吹得麻木。闻汐驰笑着给他抚了抚被吹乱的头发，又帮他把口罩戴上。
    “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
    池星熠眸子亮了又亮，从顶点直冲而下带来的那种刺激感很奇妙，享受这种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感觉，就像在赛场上一样。
    他闪着星星眸转头对闻汐驰道：“再来一次？”
    闻汐驰：“……”
    后来两人一共坐了三次过山车，一次大摆锤，一次跳楼机。
    闻汐驰收着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坐在游乐园的椅子上，看着依旧神采奕奕的池星熠，今天一不小心给他打开了扇奇怪的大门。
    又庆幸还好池星熠做了运动员，不然又是个玩极限运动的主儿。心里止不住开始担忧起来他要是退役了，去玩极限运动怎么办？
    太危险了！得把他这苗头给扼杀了，不能再给他玩了。
    不过瞧见他眸中的笑意，闻汐驰又顿了下，也不算白来。
    天天看着池星熠把自己逼到极点，好不容易能放松，随他吧，爱玩多少次就玩多少次。
    两人正坐在这休息，闻汐驰瞥见旁边摊子有卖冰淇凌，他长腿一伸，对池星熠道：“等我下。”
    池星熠“嗯”了声，过了片刻，头被碰了下，他抬眸看去，闻汐驰给他带了个小兔子耳朵的发箍，而他自己头上也带了个小老虎耳朵的发箍。
    池星熠：“……”
    闻汐驰：“买冰淇凌送的。”
    池星熠伸手就要拿掉，闻汐驰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动作道：“别摘，我特意选的，特别可爱。”
    池星熠无法想象他眼中的“可爱”是什么概念。
    一大老爷们戴这玩意……可爱？
    池星熠生得白，气质清冷，眉眼好看又凌厉，戴着这白色的兔子耳朵，稍微缓和点凉意，轮廓都柔和了些。
    “真的好看，就这样戴着吧。”
    闻汐驰打开手机相机，两人出现在同一个框里，池星熠瞧着两人头上的发箍，又看了眼身上都是黑色的衣服，虽不是刻意穿成这样的，但怎么看怎么像情侣装。
    池星熠耳尖微热，闻汐驰手轻轻捏着他的下巴，“我星哥，笑一个。”
    手机屏幕中，两人一人眉眼如花，笑容灿烂。一人唇角微勾，眉眼虽冷硬，瞧着另一人的视线却暖意十足。
    闻汐驰设成手机屏保，突然好奇池星熠的手机屏保是什么，好奇拿起来看了眼，眉眼就弯了下来。
    是上次两人在比赛中照的，还被传上了热搜，池星熠应该是在热搜上下载下来的，角落里水印都没去掉。
    闻汐驰把两人手机摆在池星熠面前，“星哥你还是爱我的。”
    池星熠看到两张屏保，眉尾扬了下，没有因为脸皮薄而反驳闻汐驰的话。
    拍完照片池星熠又想把发箍拿下来，“戴着这个很奇怪。”
    “不奇怪。”闻汐驰让他抬眸看。
    的确不奇怪，戴的人很多，男女老少都有。而且不止是发箍，他甚至瞧见了不少人屁股后面还戴着条尾巴，有短的有长的，但无一例外都是毛绒绒的。
    池星熠大开眼界，有了对比他也接受了头上的发箍，只觉得是自己待山里待太久，跟不上潮流了。
    闻汐驰察觉他的视线，也看了眼那些尾巴，桃花眼眯了眯，有些想法就这么的凭空而出。
    网上应该也有的卖吧。
    两人各怀“心事”，坐在椅子上吃着再不吃就要化掉的冰淇凌。等回过神来，生前多了个小娃娃。
    大概三四岁的小姑娘，头上戴着小兔子的发箍，眼巴巴地看着两人。
    闻汐驰手碰了碰她脑袋上的兔子发箍，“你是谁家小孩？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也不怕生，伸手握了下闻汐驰的手，那双大眼睛又扑闪扑闪地盯着两人的冰淇凌，肉肉的小脸嘟嘟的，嘴角慢慢流下一道晶莹的印记。
    池星熠惊得没好意思再吃，默默把冰淇凌往后藏了藏，问闻汐驰，“怎么办？给她买一个？”
    “她还太小，不能吃太凉，容易闹肚子。”闻汐驰有带小侄子的经验，倒是没有池星熠那么手足无措，他蹲下身来和小姑娘平视，“知道爸爸妈妈在哪吗？”
    小姑娘四周看了眼，摇摇头，往他身边凑近了些，企图能舔上一口冰淇凌，奶声奶气道：“吃~”
    “怎么这么谗？”闻汐驰被她的动作惹笑，起身牵起他的小手，“走，带你去找你妈妈，你妈妈如果肯让你吃，哥哥就给你买好不好？”
    “好~”
    闻汐驰说着瞥了眼池星熠，对小姑娘道：“另一只小手牵着那个哥哥。”
    小娃娃很听话，伸手攥上池星熠的手指，软糯的触感让池星熠愣了下，他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
    找到工作人员，和他说明情况后，他让两人在原地等候，自己则去广播室找人。
    两人站那逗小孩的时候，碰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周敬牵着自己小侄子，看着和谐的三人，又看眼池星熠抱着的小姑娘，以及小姑娘头上和池星熠同款的兔子发箍。
    “这……你们生的？”
    第85章
    池星熠：“……”
    闻汐驰噗呲一声笑出声, “那你觉得是我生的还是他生的？”
    周敬目光落在池星熠平坦的小腹上。
    池星熠：“……艹。”
    周敬讪讪地收回目光，主要是闻汐驰生的话太辣眼睛。
    “言归正传，这小孩谁的？”
    闻汐驰：“捡的。”
    “嗯？”

 第102章

    闻汐驰大概说了下事情经过, 而后看着躲周敬身后怯生生看着三人的小鬼头, “小周敬, 这么快就不认识哥哥了？你上次生日我还给你买礼物了呢。”
    几个大高个站一堆, 对小朋友来说跟进入巨人国一般，威压感十足。
    “哥哥好。”周敬小侄子糯糯喊了声，是周敬姐姐的儿子，和周敬生得七八分像。
    “叫叔叔，年纪比我都大, 真好意思。”周敬拍拍他脑袋纠正他的称呼。
    小周敬委屈地捂着脑袋又打了遍招呼, “叔叔好。”
    闻汐驰吐槽周敬，“你还真是较真, 我吃亏我都没说什么。”
    池星熠把小姑娘放下，两个小孩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慢慢凑在一块。
    过了好一会。
    工作人员：“暂时没人来认领小孩，我们这边会联系警方，把孩子先放这, 您看成吗？”
    几个大人是没异议, 但小朋友有。
    小姑娘拽着池星熠的裤腿不肯松手, 工作人员刚把人抱过来, 小孩嘴瘪了下，下一秒眼泪夺眶而出, “哇”一声哭了出来。
    几人哪见过这阵仗，各个手足无措。工作人员忙把孩子往池星熠怀里塞。
    池星熠抱着轻轻拍了拍她后背，“我陪她等警察吧。”
    小孩藕节般的小手紧紧抱着他脖子, 似听懂他说的话一般，哭声顿止，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趴在池星熠肩膀上，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被泪水冲刷地更亮，长长的睫羽沾黏成一小撮一小撮。
    闻汐驰手指戳戳她肉肉的脸颊，嗤笑出声，“人小鬼大，还知道挑最好看的。”
    小姑娘吸吸鼻子，躲开闻汐驰的手，把脸往池星熠颈窝埋去，小肉手紧紧攥着池星熠的衣服。
    闻汐驰眸子眯了眯，羡慕得眼都红了，小孩子真好啊，他都不能这么光明正大。
    池星熠拍了下闻汐驰的手背，让他别招惹小孩，别等会又把人惹哭。
    说明情况后，工作人员和三人领着小朋友到大门口等警察。
    几人才走出没两步，工作人员手机响了，说是找到孩子监护人了，正往这边来。
    三人停下脚步，小姑娘手还攥着池星熠的手指，乖乖地站在他身边。
    闻汐驰：“小鬼，给我抱抱？”
    小姑娘“哼”了一声，记仇刚才闻汐驰戳她脸，躲到池星熠腿后面。
    闻汐驰“啧”了声，脑海里想起刚才周敬的话，他想如果真是他和池星熠生的话……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
    他正想着，“嘟嘟嘟——”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列小朋友坐的小火车朝他们方向驶来。
    一道着急忙慌的声音同时传来，“苑梓涵！”
    几人朝道路对面两个惊慌的年轻人看去，猜想他们应该是小娃娃的监护人。
    “姐姐~”梓涵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立马亮了，一个没注意她松开池星熠的手，撒腿就往他们那跑。
    恰时，小火车也到了近前，几人俱是瞳孔一缩。
    “……”
    “嘟——”
    十几节小火车慢悠悠地从几人眼前开过，灼热的空气掠过脸颊。
    闻汐驰半跪在地上，手上还抱着个奶娃娃，额角落下一滴冷汗，他捏捏她的小脸，轻笑道：“两条小短腿扑腾得挺快，命都被你吓掉半条啦。”
    池星熠忙上前查看，“有没有受伤？”
    “没有。”闻汐驰不敢松开小孩，怕她再跑，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看到池星熠那显然被吓到神情，安慰道：“哈哈，还好这车开得不快。”
    池星熠抿了下唇，伸手接过小孩。
    闻汐驰刚想起身，额角青筋绷了下，膝盖处传来的抽痛让他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了？”池星熠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脑袋，不过听到了那声抽气。
    “没事，手掌磨破了点皮，不小心蹭到了。”闻汐驰缓了会才起身。
    池星熠皱眉，一只手抱着小孩，一只手握着他的手掌查看，掌根的位置被擦了块皮，露出里面的嫩肉，渗着几条血丝。
    他唇角抿得更紧了，“怪我刚才没看紧她。”
    闻汐驰闻言握握他手，“宝贝，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他说着又戳戳小孩的脸，“是不是小孩？刚才怪谁乱跑？”
    周敬：“……”可真够腻歪的。
    小孩没理他，刚才那一遭应该也是被吓到了，大大的眼睛愣愣地看着一个方向，也不哭也不闹。直到她哥哥姐姐走到近前，她微张着的小嘴一瘪，猛地哭出声来，小手扑腾着往那边靠。
    她姐姐忙抱过她，手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抚她。
    哥哥嘴里连连道歉：“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两人看着年纪都不大，最多个十六七岁。
    闻汐驰：“没事，小孩可能吓到了，一会哄哄她。”
    “嗯嗯好。”
    工作人员留下小孩哥哥姐姐的身份证号和联系方式，几人完成“交接”。
    离开前，池星熠突然开口：“她能吃冰淇凌吗？”
    “啊？可、可以。”
    ……
    三人一人手上一个冰淇凌，看着他们的背影，姐姐眨了下眼，“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好眼熟。”
    哥哥：“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不敢叫……”
    两人看舔冰淇凌舔得正欢的小孩，“你真牛啊，一下扒拉出三个世界冠军！”
    另一边，闻汐驰垂眸看了眼周敬小侄子舔着的冰淇凌，“怎么不让周敬买单，他真好意思，白吃白拿的。”
    周敬：“……”
    闻汐驰：“还长辈呢，比你大那么多，好意思让你请客。”
    周敬轻咳了声，他为人正派，听到闻汐驰的话有些不好意思，“我……”
    池星适时开口，“别理他。”
    “下次我请你。”周敬顿了下，补充了句，“单独请你。”
    闻汐驰：“那是不可能的。”
    周敬：“总有你不在的时候。”
    “呵，开什么玩笑，一天一千四百四十分钟，我俩每一分钟都待在一块。”
    周敬：“真好意思说。”
    池星熠：“……”
    两个人都挺幼稚。
    周敬：“我带他继续玩会，你们呢？”
    闻汐驰听池星熠的，池星熠余光瞥了眼他的手，把头上的发箍取下来，“我们先回去。”
    周敬：“行，回见。”
    从游乐园出来，池星熠找了家药店，买了碘伏和创可贴。
    两人坐在马路牙子上，躲在绿化树下一席树荫里，正值中午，热空气蒸腾而上，周围静悄悄只有车子驶过。
    闻汐驰垂眸看着他小心翼翼用棉签给他清理手上伤口，玩笑道：“这伤口再晚点就痊愈了。”
    他说得轻巧，其实掌根被蹭了一块皮肉，看着都疼。冬天还好，夏天不处理容易发炎。
    “我妈要是知道我有个这么好的池星熠，她都得夸我家祖坟又冒青烟了。”
    池星熠脸微热没搭理他，把创可贴贴好才放开他的手，“这几天手别碰水，晚上洗澡的时候我给你包一截保鲜膜。”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垃圾收拾好，收拾好才发现闻汐驰好像很久没说话了，他朝他看去。
    抬眼便撞进闻汐驰那双溺毙人的眸中，他顿了下，不知是惊诧于他眼神太过温柔，还是这毫不遮掩的爱意，连他这么迟钝的人都能一眼就看清。
    闻汐驰伸手抚上他脑后，凑过来吻上了他的唇。
    光天化日。
    肆意妄为。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抖动。
    唰啦啦……
    池星熠提起袋子挡在二人面前，缓缓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
    晚上，池星熠游泳馆做体能，他准备好东西出门却发现闻汐驰没有要出门的打算，便问道：“你去吗？”
    要照往常，闻汐驰都不用他开口，黏着他甩都甩不开。今天他指了指笔记本，无奈道：“还有一些工作没完成，我完成去接你。”
    “不用。”池星熠说话语气生硬，这是他这么些年的习惯，一时间改不过来，“这么近，我下训自己回来，你晚上要吃宵夜吗？我帮你带。”
    闻汐驰走到门前，在他头发上落下个吻，“晚上的宵夜我给你准备好，一会我去接你，我喜欢去接你。”
    池星熠：“……哦。”
    走出楼道，池星熠脸都还有点热，手轻轻碰了碰发顶，闻汐驰最近很喜欢亲他。
    他也不讨厌就是了。
    门一关上，闻汐驰眉头就皱了起来，他从冰箱里取了点冰块，敷在膝盖上，片刻后，膝盖麻木了，痛感也散了些。
    膝盖肉眼可见得肿胀了不少，闻汐驰身子往沙发靠去，深吸口气，又叹气般地呼出。
    他认命地掏出手机，拨通视频电话。
    “老张，帮我看看。”
    张医生也是他之前主治医生，视频对准的那一刻，那边立马咋呼道：“你这怎么搞成这样的？！”

 第103章

    闻汐驰：“不小心撞了一下。”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要万分小心，不要再次受伤……”
    闻汐驰耐着性子，听了他一顿数落，见他要说完了，才开口问道：“现在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这还要问？你现在在哪？明天直接来医院，你这问题不小，不能拖。”
    闻汐驰沉吟片刻，似叹口气说道：“刚好我在北京，明天上午我过来趟吧。”
    挂了电话后，闻汐驰靠在沙发上沉默了会，这事他暂时还是瞒着池星熠，他知道肯定又得跟着操心。
    本来训练就累，比赛近在眼前压力也大，他可舍不得他再为他这点事操心。
    但他太小瞧池星熠了。
    下训闻汐驰接人回来，才合上门都没来得及坐，池星熠先一步开:“给我看看你膝盖。”
    “膝盖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我脸。”闻汐驰本想装傻充愣把这事给忽悠过去。
    只是池星熠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压倒沙发。
    池星熠沉着张脸，双手撑在他头两侧，闻汐驰顿了下伸手揽住他的背，防止他后退撞到茶几，调笑道：“这么着急？需要我怎么配合？”
    “没和你说笑。”池星熠挣开他抚在他背上的手，裤子掀上去，红肿不堪的膝盖出现在眼前时他还是惊了下。
    闻汐驰见瞒不住也不装了，“和医生视频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池星熠：“是今天游乐园抱小孩的时候……”
    “星星。”闻汐驰打断他的话，“我没事。”
    池星熠要是再说下去，多半又得怪自己没把小孩抱稳。
    池星熠咬了咬牙，深吸口气，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闻汐驰，问道：“医生怎么说？”
    “我明天上午得去趟医院，上午的训练郑老盯你。”
    池星熠垂眸，羽睫微颤，“嗯。”
    他没见过闻汐驰之前受伤的样子，但仅是现在手术的刀疤依旧触目惊心。
    很难想象，那个时候伤痛并着要告别泳池的绝望，要是现在让他放弃游泳，那感觉比死还难受。
    闻汐驰是怎么挺过来的。
    池星熠喉结动了下，鼻腔的酸涩让他皱了下眉，“痛吗？”
    闻汐驰以为他问现在，“不痛。”
    “我明天陪你去吧？”
    闻汐驰看着蹲在他面前的小孩，那双眼中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眼尾缀着丝红。是谁说他家池星熠高冷凉薄的，明明心比谁的都软。
    他指尖碰了碰他微颤的眼睫，像是在哄小孩一样道：“只是去做个检查，我随时给你汇报情况，怎么样？”
    池星熠知道闻汐驰怕影响他训练，他抿了下唇，卷王暗暗想着其实一天不训练问题也不大。
    只是在这种关键阶段，就算闻汐驰同意，郑老也不会同意的。
    第二天。
    池星熠刚做完对抗训练，喘着粗气坐在泳池边，垂着的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一颗心早不知道飞哪去了。
    郑老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有空在这七想八想，世锦赛就在眼皮子底下了，快点进入状态。接下来八个来回，八个来回结束后做出发单项训练。”
    池星熠用手背抹了把脸上的水，一言不发跳进泳池。
    “闻指导呢？怎么今天是您看他？”旁边的教练好奇问了句。
    郑老皱了皱眉，没说话。
    知道小老头对他受伤的事梗梗于怀，所以闻汐驰早上请假的时候特意用了其他的理由，只是小老头有颗“七窍玲珑心”，随便问池星熠几个问题就给套出来了。
    医院里，闻汐驰坐在椅子上听着张主任的长篇大论，开始的时候他听这些医学名词跟听天书一样，听久后他现在也都能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还得动手术。”
    张主任：“嗯，这个手术很复杂，我自己没把握。不过我认识一个医生，他对这方面比较在行，我可以试着把你的病历发给他看看。”
    闻汐驰：“哪的医生？”
    “德国，他们对运动损伤方面研究比较领先。”
    闻汐驰：“可以先保守治疗，世锦赛结束后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不建议，你这个越早手术越好。”
    闻汐驰靠在椅子上，苦笑了声，真是时运不济，但世锦赛太重要了，直接和奥运关联。
    他要是不在，战术安排、状态训练这些都交给谁带，就算是郑老他也不放心，他是最了解池星熠状态的人，交给别人怎么能放得下心。
    ……
    池星熠下训后被林邵他们拉着到食堂吃饭，一顿饭下来他们聊的什么他都没怎么听清。
    和他一起吃饭的小伙伴笑他，“你就差把眼睛镶手机里了。”
    “等谁的消息呢？女朋友的？”
    “他哪有女朋友……”
    池星熠：“嗯。”
    “……”
    一阵沉默后，众人沸腾了。
    钦海口无遮拦：“卧槽！你你你你有女朋友？你个木头桩子都有女朋友？”
    “什么时候谈的？”
    “听哥的，你还小，等哥谈了你再谈。”
    钦海：“有照片吗？给我看看呗~”
    林邵：“……”怕是有照片你也不敢看哦。
    下一刻他手机响起，几人就见池星熠表情一变，拿着手机小跑出了食堂。
    钦海张着嘴，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有点含糊不清道：“还真是女朋友，和对我们表情都不一样，我吃醋了。”
    “你吃哪门子醋？你个蛙泳的，再怎么也吃不到自由泳身上，要吃也是林邵吃。”
    林邵：“……”
    “嘿，你前面坐着你师哥，你吃他醋去。”
    周敬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恰好转过头来。
    钦海眸子缩了下，忙低下头扒饭，怂成一团，“嘘嘘嘘，快别说了。”
    “哈哈哈，瞧你那怂样，不过你师哥是挺吓人，感觉他一拳能攮死我，肌肉怪物。”
    周敬：“……”
    池星熠看着视频中的闻汐驰，他带着口罩帽子其实看不到脸，不过露出的桃花眼依旧很好看，“医生怎么说？”
    闻汐驰：“没什么大问题，拿了些喷剂和消炎药，我一会就回来了。”
    “好。”池星熠说着又道：“食堂今天没你喜欢吃的菜，我就没给你打便当，你外头吃完再回来吧。”
    闻汐驰闻言笑出声，看着屏幕中的池星熠，只觉得好乖，“好，你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带回来，城西那家的小蛋糕？”
    池星熠忙摇头，“没有，我不想吃。”
    他哪舍得闻汐驰拖着伤腿给他买吃的。
    “行，那我自己看着办。”
    池星熠下训后看到桌上的小蛋糕，他颇为生气地看了眼闻汐驰。
    闻汐驰揉揉他脑袋，“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外卖？”
    池星熠：“……”
    闻汐驰凑过去亲了下池星熠的唇角，笑道：“不过我知道什么叫关心则乱。”
    池星熠不放心地看了眼他腿，“医生真的说没事吗？怎么还是肿的？”
    “有点发炎，所以要吃消炎药，吃几天就消下去了，不过最近走路会不太方便。”
    池星熠：“那这几天你在这休息吧，郑老带我就行。”
    而且集训马上也结束了，到时候回去郑老不在，闻汐驰肯定不放心别人带他，刚好趁这几天休息一会。
    闻汐驰：“是觉得郑老比我带的好，要改换门庭了？”
    池星熠被闻汐驰逗了那么多次，也不是每次都会顺着他的话说了，“那改换门庭前，我肯定先不和你睡一张床。”
    闻汐驰哑然失笑，“那还是别了，不抱着你睡我晚上都睡不着。”
    池星熠耳尖微红，背对着他收拾桌上散落的东西，对于太亲密的话他还是容易害羞。
    转日，闻汐驰坐在边上观察训练，郑老绕着泳池踱步了一圈，余光瞥了两眼闻汐驰的腿，或许因为他是坐着的不好判断他腿的状态，郑老皱了下眉，转身又走了。
    周敬脖子上围了条毛巾，站在闻汐驰身边，“小老头什么意思？一个上午偷看你五六次了。”
    闻汐驰坐没坐相，微侧着头朝郑老看去，“啧，一大把年纪还傲娇得要死，就不能坦荡一点吗？”
    周敬耸了耸肩，问他：“你腿还好？”
    “没断。”
    周敬点点头：“那就行，我继续训练去了。”
    闻汐驰：“你这问候也太表面了。”
    周敬：“……那你掀起来，我给你吹吹？”
    原以为闻汐驰该没话接了，但他显然小瞧了他的段位。
    闻汐驰笑了声，“那不行，只有池星熠才可以给我吹吹，我可是很专一的。”
    周敬：“……艹了，你真恶心。”
    7月14号福冈站开赛，整个赛事持续到三十号。泳池项目23号开始，一直到最后一天。

 第104章

    集训结束时间是7月16号，到时直接从北京出发前往日本。
    7月8日。
    温度渐渐飙升，上旬还好些，下旬才是见鬼。
    这种天气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都大汗淋漓，更别说训练了。
    池子里的训练还好，泡在池子里舒服得很。体能就完蛋，运动员现在看到体能教练就跟老鼠看到猫一样，恨不得永不相见。
    池星熠体能回来一身汗，一回来就钻浴室去了。洗完澡出来，人清爽些才坐椅子上看闻汐驰刚打开的比赛。
    闻汐驰自从腿受伤后，各种琐事直接移交出去，除了些避免不了的会议，只管池星熠一个人的事，他也乐得清闲。
    闲屁一样的他早早洗好一盘水果，切了各种形状，准备了精致的果签。
    池星熠人还没坐稳，水果已经递到嘴边，他只好张嘴咬下。
    “他爆发力很好，起跳速度也很快，节奏频率都很好。”
    “可惜转身蹬腿没蹬起来，白送。我要是他教练，起码让他每天给我蹬几百下。”
    池星熠一口还没吃完，下一口就已经送到嘴边了，“我自己吃……”
    闻汐驰却好似自动屏蔽了那几个字。
    池星熠嘴里嚼着，感觉闻汐驰对喂他吃东西有一种不太正常的喜欢，他有些理解不了。
    ……也不反感就是。
    两人看比赛看一半，闻汐驰手机响了，他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池星熠看着他的背影眸子微微眯起，不对劲。
    闻汐驰这几天休息时间频繁外出不说，还总是避着他接电话。
    这很不对劲。
    “澳大利亚获胜了？他们这个周期强了不少。”
    闻汐驰接电话回来，比赛已经出结果，他看着大屏幕上的数据转头想和池星熠说道说道，却在对上他目光时顿了下，“怎么了？”
    池星熠摇摇头，就算他问闻汐驰，他也不一定肯说。
    发现他腿伤严重的时间用得并不长，两人吃住都在一起，闻汐驰手机也不对他设防，看到他和医生的聊天记录并不难。
    第86章
    凌晨的那段时间, 太阳还躲在山后，只一点光辉从天际露出，仿若鱼腹下的那一抹白。
    外头安静得可怕, 池星熠坐在床边, 翻看着医生的各种评估, 以及每天必有的手术催促。
    他深吸口气, 喉间像是堵了团沾了醋的棉花，噎得他又酸又涩。他就坐在那一条消息一条消息慢慢看，直到天边大亮，外头渐渐有了人声。
    闻汐驰睁眼瞧见池星熠手上他的手机时，就心道不好。他按捺着不安和平日一样凑过去在池星熠脸上重重亲了一下, “查岗吗？放心, 我手机里没有任何陌生男女，我老实得很。”
    这时,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直到池星熠把手机页面亮到他面前，看着上面的字眼他哑了下。
    一向能说的他对上池星熠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池星熠：“这就是所谓的没事？这就是你说的吃几颗消炎药就能好？”
    闻汐驰从未听过池星熠这般急促焦躁的声音，“乖别急，只是医生的话比较夸张……”
    池星熠打断他, “闻汐驰别再哄我了！”
    他少有急头白脸的时候, 可这次真的气急了, 一想到短信中医生那句“再拖下去有可能连站都站不起来”, 心口猛地漏跳了一拍。
    池星熠重重握拳，闻汐驰想把手术时间拖到世锦赛结束, 是因为他放心不下他。
    但一场比赛和一辈子的事比起来，孰轻孰重连三岁小孩都分得清。
    偏偏闻汐驰分不清。
    他目光灼灼盯着闻汐驰的脸，“你这么不信任我吗？”
    “没有。”闻汐驰声音还算平和。
    可他越冷静, 池星熠就越受不了，就好像他不把这事当做个事，明明那么严重，明明是影响他一辈子的事，他怎么就能那么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池星熠眼尾带出一抹红，说话时声音都带着丝颤，“你真觉得一场比赛比你更重要吗？”
    闻汐驰看到他眼尾的红心像是被用力扯了下，真是着急了，忙安抚他，“宝宝我没那个意思。”
    他伸手抚上池星熠的脸，手指抹过他眼下的红意，小心措词道：“我真没那意思，这场比赛比较重要，我只是觉得我在你身边你会更有底气。”
    世锦赛关乎着奥运会的门票，要是错过了就得再等四年，运动员黄金期就那么长，哪有那么多个四年可以消磨。
    “比你下半辈子还重要？比你站不起来还重要？”
    闻汐驰：“……”
    池星熠躲开他的手，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自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但你问过我的感受吗？哪怕你愿意和我商量一下？我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你觉得我还太小，担不起这个巨大的担子？”
    他垂着眸，咬牙道：“你太自以为是了，就算没有你，我照样拿冠军！”
    这话说得有歧义，也说得重。
    池星熠顿了下，瞳孔微缩，显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唇微张，滚动的喉结宣示了他的不平静，不敢抬头看闻汐驰，唇嗫喏着，半晌只道：“我、我要冷静一下。”
    他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一时间分不清谁骂的谁。
    “池星熠，等会……”
    闻汐驰要起身追，才站起来，膝盖传来的刺痛又让他坐了回去，等他扶着旁边沙发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池星熠人早不见踪影了。
    他皱皱眉，杵着两根拐杖艰难地走下楼，没有见到池星熠，给他打视频也没人接。
    他唇紧抿，呼吸微重，难言的焦躁涌上心头，指尖摩梭着手机屏幕，片刻后给周敬打了个电话。
    周敬：“池星熠有没有来训练？你不是他教练吗？问我？”
    闻汐驰半靠在墙上，“别废话了，有没有？”
    周敬环视一圈的确是没找到人，“没看见。”
    “……”
    那边沉默了两秒钟，电话被挂断了。
    周敬：“……”
    闻汐驰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受伤的长腿微微伸直，他想歇歇再去找池星熠，他从没见过池星熠那副样子，的确把他给吓到了。
    没几分钟郑老的电话就打过来，问清情况后直接下达命令，把他从这次陪同的教练名单里剔除了。
    一点情面没留。
    见他要挂电话，闻汐驰忙问：“池星熠在你那？”
    郑老：“他？不在。不过刚才给我发了短信，把你的情况告诉我。”
    他说着顿了下，用很不理解的声音道：“闻汐驰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会这么不知道轻重？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闻汐驰托着他那不着调的声线道：“这有什么想不到的，临阵换教练对运动员的影响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我也是没办法了。”
    “总不能让池星熠也留遗憾，我们游泳队又不是遗憾回收地。”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没忍住笑了，还挺有文艺感的。郑老却沉默了，他叹口气，“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听说要去德国做手术？和家人说了吗？”
    闻汐驰摇摇头，突然想起对面看不见，说道：“还没，过两天吧，他把这事都和你说了？”
    看来池星熠把整个聊天记录都看完了。
    郑老：“做事拖拖拉拉，不是说你那伤拖不得吗？也别过两天了，近早定了，你担心比赛，也能早点回来。”
    闻汐驰无语：“……老爷子，我又不是泥人，你当捏一捏送窑里烧两天就好了？”
    要真是那样，他还纠结那么多干嘛。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打底。
    唉，愁。
    郑老：“哦，还有件事，池星熠已经申请暂换教练了，消息是凌晨五六点的时候发的。”
    闻汐驰呼吸一窒，“啧…这小孩手脚够快的，做事真绝。”
    郑老：“做事果断，大将之风。”
    “……”
    闻汐驰深吸口气，仰头望着眼前那片蓝天，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要是我去动手术，他是不是交给你先带着？”
    “不好说，我也不能全权负责，他可是个好苗子，你以为你一走不会有人钻尖了脑袋来镀金吗？”
    郑老说话也没藏着掖着，很直白。
    闻汐驰沉吟了会，“其他事我来解决，我只放心你带他。”
    “那行，我肯定是会申请带他的，但能不能成，看你。”
    闻汐驰：“嗯，还有啊……”
    郑老：“什么？”
    “池星熠瞧着成熟，其实还是个孩子，你带他的时候别太严厉了，他什么事都憋心里。你别凶他，也别骂他，多夸夸他，知道你也夸不出什么好词，我有本书等会拿给你。”
    郑老：“……”
    有病？？？
    挂了电话后，闻汐驰叹口气，现在是不去手术都不行了。

 第105章

    等他杵着拐到游泳馆时，池星熠已经开始训练，两人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仔细观察才会发现，池星熠一句话都不说，只有闻汐驰的嘴在那吧嗒吧嗒的。
    周敬本着人文关怀过来看他一眼，“还能走到这里，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闻汐驰手撑着下巴，目光跟随池中人一起一伏，对周敬道：“他一句话都不和我说，和别人倒是聊得挺好。”
    周敬：“……”
    闻汐驰咬牙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他怎么能一句话都不和我说！”
    周敬看他的眼神渐渐陌生，他回去后钦海问他闻汐驰怎么样？
    他沉吟了会，道：“像个……怨妇。”
    钦海：“怨妇？？？”
    ……
    晚上，池星熠洗完澡，他手握在卫生间的门锁上，半天都没拧下去。
    现在才是最尴尬的时候，早上伤人的话是他说的，晚上又得睡同一张床……
    要先说话吗？还是要道歉？可是是闻汐驰先做错事的，他先道歉的话，他下次会不会还这样？
    池星熠脑子飞速运转，一时间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
    要不……去别人那蹭一晚上？
    池星熠拿过放在镜柜上的手机，还好他洗澡的时候把手机拿进来了。
    林邵宿舍地方小，打不了地铺，不行。钦海那宿舍床虽然小，但沙发很大，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钦海说了声，钦海立马给他发视频过来，池星熠才按下接听，声音就迫不及待冲出来。
    “星哥你要来我们宿舍睡吗？啊啊，快来快来，我们举双手双脚欢迎。”
    “快来快来，也不用带被子，我们有多余的。”
    池星熠音量键按得冒火，声音才降下来。钦海几人这才发现他待的地方，“你在卫生间给我们打视频啊？我们现在都这么不见外了吗？”
    池星熠：“……我刚洗完澡。”
    “哦，不过你怎么突然要来我们宿舍？你们宿舍发生什么事了？闻指呢？”
    池星熠：“额……有一点小问题。”
    他有点心虚道：“停电了。”
    “啊！这么热的天停电了，那真是一刻都待不住，你快过来！”
    电话挂断，池星熠吐出一口气，拧开浴室门，浴室水汽都还没散出去，他手就被攥住了。
    闻汐驰一脸阴翳，要笑不笑地垂眸看着他，“要出门？”
    池星熠：“……”
    他听见了？
    怪他音量开太大了……
    “嗯。”
    闻汐驰气急，伸手捏住他脸，“还嗯？你还敢嗯。”
    池星熠吃痛，眉头微皱。
    闻汐驰收回手，正色道：“为什么要去别人宿舍住？不想和我待在一块？”
    池星熠唇抿着唇，慢慢摇了下头。
    “那……是觉得今天早上说了那一通之后，不知道怎么和我相处？”
    池星熠不说话了。
    闻汐驰伸手拿过他手机打字，发消息和钦海说不去了。
    他伸手揉了揉池星熠脑袋，轻声道：“对不起。”
    池星熠瞳孔猛地一缩，抬眸看向他。
    闻汐驰神情认真，带着丝懊恼，“我之前选择隐瞒，纯粹是我不想你为我的事操心，但转头想想你要是这么瞒着我……”
    他说着顿了下，头靠在池星熠的肩膀上，“我可能杀人的心都有。”
    池星熠怔了下，他的声音离耳朵很近，听他继续道：“是我自以为是，是我自大了，所以星哥大人大量能原谅我吗？”
    池星熠两只手垂在身侧，鼻尖环绕着的是熟悉的木制调，闻汐驰体温顺着肩膀往下侵染，原谅的话就在唇边，却吐不出来。
    总觉得……不应该就这么轻易的说出原谅。
    这次的事很严重，池星熠不想让步。
    ……
    晚上两人睡觉明明在一张床上，硬是睡出了个楚河汉界。
    闻汐驰忍，闻汐驰忍，闻汐驰忍无可忍，直接把人揽怀里，手压在他后脑勺，让他脸贴在他胸口的位置，另一只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像是把池星熠整个人都包裹住。
    他力气太大，池星熠想挣开他都挣不开，他深吸口气，突然耳朵上传来温热的濡湿感，下一刻针扎了似的刺痛。
    闻汐驰轻轻咬了下他耳朵，“乖，让我抱一会，我明天就去德国了。”
    明天……
    池星熠瞬间不动了，像收起爪子和耳朵的小猫，乖乖地窝在他怀里。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池星熠没半点睡意，他微微低了下头，这个姿势贴闻汐驰贴得更紧了。
    下一秒闻汐驰的胸腔微微颤动，轻笑声从头顶传来，“真的很像小猫。”
    池星熠脸瞬间红炸，他开始挣扎，想要离开这个怀抱。但闻汐驰抱他抱得更紧了。
    两人暗暗较劲，不知不觉就累了。
    池星熠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闻汐驰在说什么，他指尖轻轻扫过他眼底。
    “上午那句话不伤人，不用觉得抱歉，我明白你的意思。”
    “脸长得这么凶，心却这么软，小傲娇，心口不一。”
    声音像是从混沌中传来，他担忧了一天的事，就这么慢慢淡了。之所以想去别的宿舍住，最主要的也是因为口不择言的那句话，他怕伤到闻汐驰，但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怎么会不需要闻汐驰，他甚至不敢想没有闻汐驰的生活。
    池星熠下意识用脸蹭了蹭他，闻汐驰顿了下，又抱紧了些，唇贴在他额头，“好梦。”
    第二天，池星熠起得早去训练，闻汐驰一只手撑着下巴看他洗漱，绞劲脑汁地和他搭话，絮絮叨叨。
    “我上午十点多的机票，一会就出发，我爸妈会去照顾我，所以你别担心。过两天去日本的时候要记得看看温度，别只带薄衣服，还有橱子里的那些东西记得要喝哦~对你身体很好。”
    “过去之后我每天也会从郑老那里看你的训练，别太拼命，太拼我会担心。晚上不能训练到太晚，太晚还剧烈运动对心脏不好。近期的训练计划我已经发给郑老了，你照着表执行就行。”
    “郑老虽然很严厉，平时沉着一张脸，但人不错，你有什么问题大胆和他说。如果你实在不想和他说，就来和我说，我也能给你解决。”
    一直到池星熠开门，闻汐驰轻声道：“可能得有一段时间见不着，还没走就开始想你了，你不和我说句话吗”
    池星熠脚步顿了下，但下一刻也只是合上门，没说话。
    气还是没消。
    闻汐驰苦笑了两声，两人这一分开起码半个月见不着，真是个狠心的！还是睡着的池星熠比较坦诚。
    有什么办法呢，自作孽不可活啊。
    训练时，林邵见池星熠老看手机，多嘴问了句，“闻指什么时候走？你咋不去送送？”
    闻汐驰的事是郑老开晨会的时候通知的，太过突然大家都很意外。池星熠的教练还没定，暂时由郑老带着。
    池星熠手微微收紧，摇摇头，“训练重要。”
    “你要好好调整心态，比赛近在眼前，别被影响了。”林邵看了他一眼，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不过看池星熠阴沉的眉眼，感觉他不会想自己在这个事上多嘴，便没多说。
    晚上。
    池星熠下训打开房间门，一室的黑暗让他愣了下，平时闻汐驰会早他一步回来，每次回来屋里都亮堂堂的，桌上会放着洗好的水果，偶尔还会有他亲手烹制的加餐。
    他转身合上门，也没开灯，在黑暗里坐了好一会才起身去洗漱。
    洗完澡打开冰箱拿瓶水喝时，眼前一幕让他惊了下，保鲜层堆满了保鲜盒。
    保鲜盒分好了每天要吃的水果。
    他拿起一个盒子，发现每个保鲜盒上都贴心地写了便签，标注要吃完的时间。
    劲透飘逸的字体和他本人一样，总觉得写在这有点大材小用，每句话尾巴都坠着个搞怪的小表情，也和他本人一样欠欠的。
    池星熠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下意识拿起手机又顿住，他额头轻轻抵在手机屏幕两人的合照上。
    想念悄无声息攀到顶峰。
    分开才不到一天……
    明明他走前自己还故意不和他说话。
    他是不是太小气，太计较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训练，在比赛中取得一个好成绩，他想让闻汐驰放心。
    把保鲜盒放回去时不小心碰到了冰箱，垒成塔的保鲜盒骤然倒塌。
    好在他眼疾手快，没有让闻汐驰的心血付之一炬。捧着一怀的盒子往里堆，余光瞟过最下面那个盒子上的字。
    目光乍然停住。
    “宝宝算算日子明天就要去日本啦，一路顺风。想你-v-，如果你能生气地发消息或者大电话骂我一顿，我会更开心。……起码给我发个消息。”
    池星熠年纪不大，有时一些东西超出了自己所能处理的范畴，往常这些人情世故的事有闻汐驰顶着，他只消训练就可以。

 第106章

    可事如果出在闻汐驰身上，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不知道如何向他表达自己的愤怒，他唯一想到惩罚的方式也就是不和他说话。
    当然，这个法子对外人没用，只对闻汐驰有用。
    他亲密的人不多，所以他连吵架都不是很会，更不懂吵架后该如何和好，怎样才算可以了。
    他看着便签伤的字，微垂的眼睫颤了下，闻汐驰这是算着他气消的时候给他留了个台阶吗？
    池星熠深吸口气，把便签撕下，再把盒子垒上去。
    躺在床上的他看着那张便签，手机拿起又放下，又拿起，又放下。
    闻汐驰还没完全算到，没算到他气消得这么早。
    其实昨天就已经没什么气了，现在更是想念大于生气。
    他时间留错了，他想顺着台阶下都下不来。
    第87章
    从北京直飞日本三小时左右。
    池星熠坐在走道旁边的位置上, 指尖摩梭着手机屏幕，眼睫微垂思考着什么，在空姐提示打开飞行模式时, 他抿了下唇点亮了屏幕。
    另一边, 闻汐驰靠坐在病床上, 跟盯仇人一样盯手机。
    他妈一身小香风坐在窗边, 手边珐琅金的茶杯里红茶香味正浓，她优雅地翻看着最新的时尚杂志。
    “儿子啊，明天我要去购物，给你找了两个护工。”
    闻汐驰有些不耐烦，“嗯, 去呗, 说得你这两天照顾过我一样。”
    李凤女士把杂志重重一合，瞪他一眼, “我招你惹你了？说话这么冲！”
    “我哪敢冲啊，在哪我都是下等人。”闻汐驰叹了口气，在他妈面前到底不敢造次，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愤愤地躺下, 池星熠那小没良心的, 几天了一条消息都不回, 气性怎么这么大。
    他这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个一二, 李凤女士瞬间起了八卦的心，快步走到闻汐驰身边, “这是在等消息？”
    闻汐驰闭目养神没说话。
    他妈不依不饶，“上次你来家说不用再给你介绍对象，是不是就这孩子？”
    闻汐驰没了脾气, “……李凤女士，能不能让我安静地睡一会，您要时刻记得组织派您过来是看护病人的，不要本末倒置。”
    李凤女士见从他嘴里套不出话来，美目微蹙，“不说算了，我……”
    她正说着话，闻汐驰手机轻轻振了下，只见她那刚还躺床上半死不活的儿子立马弹起，拿过被他自己扔一边的手机查看起来。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那张长得还不错的脸笑成了个大傻春。
    李凤女士一时语塞，想说的话重新吞了回去，她是第一次见她儿子这么不值钱的模样。
    她颇为嫌弃地“啧”了声，他爹那么绅士那么内敛那么贵公子的一个人，她自己也那么美丽那么优雅那么贵妇人，强强结合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儿。
    片刻后她又释然了，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可能快要抱孙子，快要把这糟心玩意儿给嫁出去了。
    她终于要熬出头了！
    闻汐驰看着手机页面的消息。
    金鱼吐泡泡：。
    虽然只有一个句号，但他一点没觉得对方在敷衍他。
    这怎么能只是一个句号呢？这是破冰的信号，这是明日的希望，这是爱与和谐的桥梁，这是一个内敛小男孩不知如何表达的爱！
    要是李凤女士知道他儿子现在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那本杂志就得抽他脑门儿上。
    闻汐驰看了眼时间，猜想他现在应该在飞机上，压抑着急切想要听到他声音的冲动，他只发了条消息，“下飞机后给我发消息。”
    发完后尤觉得不够，又添了几个字，“等你。”
    下飞机后，有专门的大巴车来接，几个教练在前面和向导交流，熟悉一下几天后的流程。
    运动员目光大多都探向窗外，来到一个新地方，都免不了有几天的新鲜劲儿，一车上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池星熠攥着手机，他已经看到闻汐驰的消息，这会正想着该怎么回。
    到酒店。
    运动员在酒店休息半天，教练们出发熟悉场地。
    教练们在出发的时候，下了个让人心痛的命令，“一会手机大家手机要上交，所以趁现在该和家人报平安的报平安，该安排什么事的就快安排。”
    一时间哀声怨道。
    “我的天，没有手机我该怎么活啊。”
    “我还想更新世锦赛vlog呢，教练能不能不收啊，我的粉丝等着我呢。”
    “这可是我的精神食粮！收了它我还怎么活啊~哪个现代人能离得开手机啊。”
    “求求了求求了，别收了吧。”
    对于各种哀求，教练们表示不吃这套，“我要是你们，我现在会抓紧时间玩会，和家人说说话，而不是在这浪费时间。”
    “……心真狠呐！”
    “为啥啊？上次卡塔尔不都没收吗？”
    “好像是最近网络上舆论太严重，跳水那边已经有运动员被影响，可能怕大家过于关注网上消息，所以干脆收收手机吧。”
    池星熠大概听了几嘴后，握着手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收不收手机对他影响倒没那么大，不过他得和闻汐驰说说。
    他还在等他。
    刚打开闻汐驰的聊天界面，还没想好发什么时，他视频就打过来了。
    池星熠顿了下，才按下接听。
    “终于舍得理我了？”闻汐驰看到屏幕中干干净净的少年，脸上的烦躁瞬间一扫而空，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往上挑着，彰显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几天没听到闻汐驰的声音，乍然听到池星熠竟然恍惚了下，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你……”池星熠看着闻汐驰穿着的病服，眉头蹙了下，“你还好吗？”
    “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有点太闲了，一天天无所事事，闷死了，有种浪费生命的感觉。”
    池星熠怕他按耐不住，忙道：“你要好好配合医生。”
    闻汐驰唇角勾了下，“嗯。”
    “几天没见我，你想我没？”
    池星熠：“……”
    闻汐驰：“我可太想你了，刚来的那两天我真是恨不得包个飞机飞回去，见一面再飞回来。”
    闻汐驰表达感情很干脆，有时候说起骚话来更是没边。
    相比起来，池星熠就是个标准的内敛小孩，就算闻汐驰在前面做表率，他也跟不上趟。
    池星熠含含糊糊地“嗯”了声，有点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去，耳尖慢慢晕上丝薄红。
    闻汐驰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手术日期定了吗？”
    闻汐驰摇摇头，“还在做术前评估，可能要明天才能知道时间。”
    “哦。”池星熠皱了下眉，稍稍有些不放心。
    “别担心。”闻汐驰瞧着他有些耷拉着眉眼的，只恨不能伸手触碰到他，“一会手机是不是要上交？”
    “你知道？”
    闻汐驰：“虽然我没随队，但好歹我也在教练群里。”
    “手机上交后不要自己一个人出行，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别憋着一定要和随行教练说。”
    这些话翻来覆去讲了几遍，池星熠有时候怀疑闻汐驰把他当小孩了。
    “知道了，我要去收拾行李了。”
    闻汐驰：“就这样？”
    他眉眼一沉，控诉道：“池星熠你现在对我真冷淡，话都不愿意说了？”
    池星熠：“……”
    “你、你到时候会看比赛吗？”
    闻汐驰：“这还用问？你比赛的时候我一定守在电视机前。”
    池星熠闻言眸子微微动了下，说道：“我比完赛去德国找你。”
    ……
    李凤女士从外头回来，一眼就瞧见自己儿子盯着手机笑得跟朵花一样，她脚步顿了下，怕他还在打电话，她现在过去合不合适。
    闻汐驰听到开门声，朝门口看去，见到他妈时，那双桃花眼微微一挑，嘚瑟道：“他说他想我。”
    李凤女士：“……？”
    闻汐驰没管他妈那一脸问号，自己一个人搁那美呢。池星熠比赛完要来德国找他，肯定是按捺不住想念之情，就那么几天都等不住。
    啧，他真爱我。
    李凤女士可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哦，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动完手术后就回国吗？小董今天联系了一家康复中心，瞧着还不错，他说一会发你看看。”
    小董是李凤女士的秘书。
    闻汐驰：“不麻烦了，就在这康复吧，跑来跑去也不嫌麻烦。”
    李凤女士瞪了他一眼，不是你自己说要回去的吗？！
    “妈，你到时候发一份德国的旅游攻略给我呗，把你吃过觉得好吃的餐厅全标注上。”
    “疯了吗你？德国有什么好吃的？”
    ……
    距泳池项目的比赛还有几天时间，现在泳队主要就是进行适应性训练，熟悉场馆、泳池水温等。

 第107章

    池星熠的主管教练暂由郑老顶替，郑老是总教练，除了暂代闻汐驰之外，好多年没带运动员了。
    两人都是“沉默是金”原则的践行者，一天下来说的话两只手都可以数的清。
    说的话也全是关于游泳的，唯一和生活有点关联的就是饭后郑老总会问一句“吃饱没？”
    池星熠：“吃饱了。”
    然后又是相顾无言。
    其他运动员和教练都觉得这对搭配简直神了，但凡把池星熠换成别人，怕是没人能适应得了。
    不过郑老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守在他身边，他是总教练，有很多事都得他安排。
    适应性训练以适应为主，找到最佳的竞技状态，以自身感受为主。教练只是提供辅助性安排，帮助他们用最短的时间适应，也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
    这天。
    池星熠刚训练完，在旁边做拉伸，因为训练得比较迟，泳池从下饺子到现在寥寥几人。
    郑老站在他身边和他说明天的安排，他明天有事不能过来，提前先把训练安排好。
    正说着，突然响起嘹亮的“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
    声音震得池星熠呆了下，他“嘶”了声，用手揉揉遭罪的耳朵。
    郑老手摸进红色运动服的口袋，掏出一台稍显岁月的智能机，看到来电人名字时眉心很明显地跳了下。
    “什么事？”
    池星熠右腿伸直，上半身往下压，与伸直的右腿贴合。想着在做两组就可以走人，脑袋放空时听到郑老问：“手术时间定了没？”
    他几乎是听到的同一时刻坐直了身子。
    郑老垂眸瞥了眼池星熠，只见他坐得笔直，拉伸的动作也不做了，屏气凝神听着他这边的动静，那专注的程度就差把两只耳朵支起来。
    他看得好笑又好气，干脆开了外放。
    “定了，五天后。”
    闻汐驰的声音手机中传出，距离上次视频过去了几天，许是太久了，池星熠听到他声音时微愣了下。
    “你让我整理的资料我发你邮箱了。”闻汐驰那边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看来就算是休息时间也没得闲。
    郑老：“行，我一会回去看。”
    “回去看？你现在在体育馆？”
    “对，刚过来，打算回了。”
    闻汐驰忙道：“先别回，池星熠是不是在你身边？”
    郑老：“……嗯。”
    他不要脸道：“把手机给他，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呗。”
    郑老看向池星熠，轻轻晃了晃手机，问他要不要接。
    要按平日郑老早不耐烦地挂了，今天不知道是因为压榨病号觉得良心不安，还是因为池星熠那屏气凝神的样儿太好玩，竟大发慈悲了。
    池星熠接过手机第一件事就是关外放，怕闻汐驰口无遮拦。
    因为郑老在旁边，两人就像被老师盯着学生，什么体己话都不敢说，匆匆说了说个子的近况就挂了。
    挂了电话后，郑老先一步离开。池星熠在更衣室换衣服，想到刚刚两人的对话，闻汐驰那欲言又止的样，和那声不注意都听不见的“想你”时，他眸子一弯。
    ……
    之后几天，闻汐驰像是找到了什么bug，各个教练都接到了他的电话，接到电话就一句话，“把电话给池星熠呗。”
    每天早上训练开始前，钦海他们几个就会凑一块讨论，猜今天是哪个教练被翻牌子。
    “闻指真是太认真负责了，远在千里拖着病躯，还远程指导。”
    “怪不得别人就做运动员时是世界冠军，做教练徒弟依旧是世界冠军，做一行行一行，像闻指学习！”
    听到他们的对话，池星熠心虚地轻咳了声，好在闻汐驰和他通话时虽有夹带私货，但大多数话题的确都是游泳，让他不至于心虚到听不下去。
    周敬嗤笑了声，和池星熠并肩去训练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吐槽了声，“他是得了什么分离焦虑症吗？多少急有点毛病。”
    池星熠：“……”
    几乎所有教练都轮了一遍，就在池星熠觉得闻汐驰应该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第二次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白人教练笑盈盈地找上门来。
    他一脸懵逼听完他说的那一串不知道哪个国家的语言后，只见他递了个手机过来，闻汐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池星熠：“……”
    他甚至猜人是找上门来宣战或者来调查的，都没猜到会是闻汐驰找来打电话的。
    .
    这次酒店是双人间，但运动员是奇数，有个幸运儿能一个人独占一个房。
    池星熠就是这个幸运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抽签的运气用在了这上头，导致他预赛的抽签抽到最边上的泳道。
    泳道越是靠边，越容易吃到浪，特别是短距离这种速度比较快的项目，要说没影响是不可能的。
    短池是悬念最大的比赛之一，一群顶尖运动员的超竞速比赛，谁获胜都有可能。
    在这种大赛上一点点悬殊都会被无限放大，不仅只是技术层面，还有心里层面，心理暗示不是自己想不接受就能不接收的。
    运动员所承受的压力没人能够感同身受。
    所以教练组看到抽签时，全体都不好了。
    只能安慰池星熠，让他稳住，起码自己不能先乱。
    池星熠表面上还很淡定，面对教练组的谈话他也只是冷静道：“没问题，只是预赛而已。”
    其实他心里也犯怵，他怕自己失误，要是连预赛都没过，别说奥运资格了，他自己这关都过不去，到时候有什么脸见闻汐驰。
    就算预赛过了，但成绩不够好，没拿个有利的位置，决赛又处于劣势，这就很难了。
    池星熠这么一想，心口都开始发颤。他晃晃脑袋，别想那么多，一步一步走，先把预赛过了。
    教练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说些冠冕堂皇实际没什么用的大话。
    抽签到比赛相隔一天。
    因为抽签池星熠心里有点乱，就在酒店泳池多游了会，有点事做着会比静静待着舒服。
    但因为第二天要比赛，所以他也不敢游太激烈消耗体力。
    一直磨磨蹭蹭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才回房间休息。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灼热的水蒸气弥漫了整个浴室，池星熠裹着条浴巾，水珠顺着腹部结实的肌肉往下滚。
    这天气又闷又热，才洗完澡眨眼就要热出一身汗，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打开房间的中央空调。
    滴——空调响了声后，迟迟没有动静。
    池星熠仰着头看出风口，连着按了好几下操控屏幕，嘀嘀嘀几声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皱了眉，想要研究一下，但屏幕上不是日文就是英文，他看也看不懂，本来就热，房间里更是又闷又湿。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放弃了。打开窗户，只是这会外头也和蒸笼一样，开窗户也无济于事。
    池星熠换了身衣服，起身往一楼大堂走去。
    和酒店的工作人员鸡同鸭讲了好久，手机翻译也用上了，但不知到底是谁的问题，工作人员就是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听不懂归听不懂，服务态度却十分友好，温声细语，始终微笑地看着他，导致池星熠一肚子的火也说不出来。
    他按下翻译器，“空调坏了，请帮我换一个房间。”
    说完后递给工作人员，这次工作人员倒是看懂了，但是他很歉意地告知酒店满员了，没有房间可以换了，但是可以把今天的房费退还。
    空调修理的话，现在太晚了，工作人员已经下班。
    池星熠深吸口气，一时间没话说了。现在要么回去凑合着睡，但是天气真的太热了。
    要么去别的酒店，但他对周围不熟悉不说，因为世锦赛，稍微近一点的房间应该都是满员，而且他也没手机。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多，明天早上还要集合。
    这个点别的运动员和教练早休息了，明天就是比赛他不敢去打扰别人。
    他和工作人员说明了下情况，工作人员沉吟片刻，让他稍等他去找领导商量。
    池星熠点头，自己找了个位置坐，空荡荡的大堂这个时间点除了工作人员就只剩他一个人，又累又困的他靠着大堂的沙发闭眼休息。
    想着要不在这凑合一晚上？这里起码有空调。立马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安全。
    这个念头一闪过，他自己都惊讶了下，之前随便找块地露天都能睡，现在竟然会下意识拒绝。
    这种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池星熠缓缓睁开眸子，抬眸看了眼亮眼的灯光，可能是因为闻汐驰总能给他创造最好的条件吧。
    有点想他了。
    他收回目光，刚好工作人员也带着领导回来了，两边废了些劲才沟通明白，让池星熠在员工休息室凑合一个晚上。
    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了，池星熠抱着自己铺盖就去了。

 第108章

    第二天，因为昨天晚上睡太迟，没睡够的他眉眼间泛着些许疲惫。教练组知道了解事情后，让酒店务必今天把空调维修好，酒店方连连道歉并应承下了。
    骂完酒店后，池星熠也被骂了一通，说他不知道来找教练。
    “有时候太懂事就是不懂事！别那么怕打扰别人！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碍于他是个马上要上赛场的重点保护对象，教练们也不敢真骂些什么，只能自己消化怒气，咬着牙和他说比赛以后再和他谈谈。
    一直到赛前活动，教练帮着池星熠和林邵做热身活动。
    100米的预赛分了两组，两组成绩排名前8的晋级，这次没设半决赛，预赛之后就是决赛。
    林邵在一组，迈洛也在一组。池星熠在二组。
    一组有好几个强劲的选手，并不是一件坏事，一个组中有厉害的选手，大家有了参照物都会照着他的速度带。所以往往能把整组的速度都带得很高。
    当然，这对实力强劲的选手来说是好事，但对能力不那么够的运动员来说，简直是噩梦中的噩梦。
    那种拼尽全力都追赶不上的挫败感可能会伴随一生。
    二组中比较拔尖的就池星熠一人，还有好几个是今年才参赛的小将，数据资料什么的都很少，尽管教练组已经拼命的调查了，也得不出太多结论。
    才一年时间不到，和上次卡塔尔相比，场上又少了不少熟面孔，多了很多稍显稚嫩的新生代。
    运动员的更新换代太快了。
    林邵和池星熠这会，说不出谁更紧张点。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丝“命苦”的感觉。
    郑老迈着平稳的脚步朝他们走来，还以为他也要说两句体己的话，却见他拿起脖子上的哨子，猛得一吹，“别磨磨唧唧的，都起来动动，把自己调动起来，一会下去游两圈，保持激情！跟腌菜一样，怎么比！起来！都起来！”
    池星熠和林邵两人被尖利的哨声刺得耳膜生疼，两人表情扭曲地弓着身子，手紧紧捂着耳朵。
    旁边有几名被误伤的别国运动员，一个个目光呆滞地朝他们这块看来。
    其余几个教练忙拱手道歉。
    但不得不说郑指导这方法挺好，他们现在别说紧张了，脑子里嗡嗡直响，像一大群蚊子在耳边转悠，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池星熠下池游了一会，返回时遇到了身体半挂在泳道上等他的迈洛。
    迈洛朝他挥挥手，“hi。”
    池星熠朝他点点头。
    迈洛还是那幅忧郁小王子的模样是，仿佛靠近他时间流速都慢下来，动作也是优雅到不行，感觉身体里装了个定时器，多久走一步路，一步路的步子迈多大都是定好的。
    看他这样子谁能想到他比赛时那疯样。
    两人对视了两眼，迈洛朝他笑道：“how come don&#039;t learn english？”（你为什么不学学英语呢？）
    池星熠盯着他的唇，微微歪了下头，他就听懂一个english，但是连不起来。
    “池星熠。”迈洛不太熟练地喊了声他的名字，唇角弧度更深了些，“you&#039;re so cute.”（你真可爱。）
    两人一个中文水平为零，一个英语水平也几乎为零，交流是不可能交流的。
    迈洛也没强求，他手臂用力一撑，一屁股坐到泳池边上，腿自然垂落。瞬间发力时全身的肌肉变得紧实，十分有力量。
    “can’t wait to see your moves， but i might edge you out this time.”（期待你的表现，但这次或许是我更胜一筹。）
    池星熠瞳色转深，看向他的眼神不像刚才那般友好，直觉他这句不是什么好话，“拭目以待吧。”
    两人对视的霎那，视线仿佛能燎出火星子，火药味愈发浓郁。
    迈洛走后，林邵游过来，他惊讶地看着池星熠，“你什么时候学的英语？竟然听懂了？”
    林邵看他们俩待了半天，怕他们沟通有障碍，想着过来充当个翻译，刚好听到了最后两句话。
    池星熠摇头，“他刚说什么了？”
    林邵：“……你听不懂？”
    池星熠瞥了他一眼，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林邵轻咳了声，“他说这次赢的是他。”
    池星熠：“哼，大言不惭。”
    “你听不懂……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回的？”
    池星熠撇了下嘴，“听他语气就觉得他不是在说什么好话。”
    林邵嘴角抽了下，这就是动物的直觉吧。
    池星熠用手擦了把下巴不断滴落的水珠，白皙干净的脸上满是认真，“他前面说了个‘english’，他是不是在嘲笑我英语差？”
    林邵：“额……应该不至于。”
    虽然他没听到，但迈洛应该不是那么没品的人。
    池星熠开始思考着回去以后要不报个英语班吧，要不总这么听不懂别人说话也不是个事儿。
    报个速成的，要是可以不背单词就更好了。不是他不想背，是他脑子和这些洋文不对付，今天背明天忘，跟有仇一样。
    林邵和池星熠热完身后就裹上大大的棉袄保持体温。
    教练组一边盯着上场时间，一边嘱咐道：“不知道预赛大家会不会留一手，林邵你见机行事，如果你那组有人为节省体力而有所保留的话，你别受影响，按照自己的节奏走，为决赛拿个好名次也不错。”
    因为现场比较喧闹，教练的声音不仅要大，还得凑近两人才能听见。
    “你一百米资格已经确定了，就放开了争取拿一个好名额。”
    “嗯，好。”林邵甩了甩手脚，让自己一直保持在一个动态，本来就有点紧张，要是再静止不动，一会上场的时肌肉会变得很僵。
    第一组上场的哨声吹响后，林邵深吸口气，提上装备转身欲走。
    池星熠朝他伸拳，林邵笑了声，拳头与他重重抵了下。
    “加油。”
    “好。”
    林邵教练伸手拍拍他的背，额角绷得很紧，嘴里却说着相反的话，“放轻松，把自己调动起来，别紧张别紧张！”
    “啊嗯。”
    别的话这会说也多余了，教练组一个赛一个的紧张，这种场合就算走上千万次，该紧张还是得紧张。
    不过只要紧张不会造成肌肉僵硬，轻微的紧张还能帮助调动肾上腺素。
    池星熠仰头看向大屏幕，一组的运动员全部上场，那几个强劲的选手光是往那一站，就给人满满的威压感。
    一个个不苟言笑，全神贯注，厉眸紧盯着脚底方寸的泳池。
    屏气凝神静待着那短促的哨声响起。
    嘟—
    短促哨声响起的同时，所有人似离弦的箭，在池底穿梭而过。
    贴着15米的潜泳线，一窝蜂冒出了头。
    眨眼间，就有人触线。
    第88章
    迈洛仰头看向大屏幕, 一个对他来说也算不错的成绩，难得地，他唇角勾出一个笑容。
    也仅此而已, 没再多点庆祝的动作。
    林邵卡着线排到第四。
    现在就看第二组成绩, 两组运动员排名前八进决赛。按照教练组的预估第一组平均线应该会比第二组高些。
    林邵看到成绩的时候眸光暗了下, 和卡塔尔第二的好成绩相比, 这成绩的确相差甚远。
    不过好在是预赛，还有可能翻盘。
    教练组忙着拍照记下现在的数据和成绩。
    “这次预赛没人留手，全是拼了全力游的。”
    “迈洛成绩增幅很高哦，这厮真牛逼，这个年纪了还是上升期。”
    教练说着身子又倾向池星熠, “池星熠, 第二组没有目标选手，速度你要自己掌控。五十米你的资格是板上钉钉的了。现在就剩这个一百米, 你只需保证成绩能保持在国内前两名，过a标就行，对你来说很简单的。”
    这次池星熠抽的签的确点背，而且自己的主管教练还缺席了，无形增添了很多的心里暗示。
    “我们这次主要的目标是获得奥运参赛资格, 你的能力完全足够, 不需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教练其实一时不知道是该给他增压让他拼命, 还是说放轻松, 让他先稳下来。
    比赛这玩意儿，有时候底下看的人, 比上面比的人还紧张点。
    池星熠应道：“嗯。”
    不够，完全不够，走到这里的运动员哪个甘于只是拿个名额, 一个个野心比天高。
    他也一样。
    更何况……
    闻汐驰还在等他的好消息呢。
    他会守在电视机前看。
    他不想让他失望。
    郑老看了眼他紧抿的唇，他当了那么多年教练，和那么多运动员朝夕相处，怎么会看不破他心里那点小九九。
    他拍了拍和池星熠说话的教练肩膀，自己开口道：“之前给你的战术安排比较保守，但你能贯彻始终的话，以你的能力进入决赛应该不成问题。”
    他说着顿了下，“这里每一个都是顶尖的精英，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

 第109章

    池星熠抬眸看向郑老，他眸子亮得惊人，像一只已经盯上猎物的鹰隼的眼。
    两人对视一眼，恰时广播喊了池星熠的名字，他要上场了。
    郑老看着池星熠的背影，略显苍老的眼眯了下，眼尾拉出几条深刻的纹路，一恍惚，他的身影和记忆中某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隐隐重合。
    他愣了下，深吸口气，收回目光。
    站在赛场上，池星熠脱下保持体温的棉服，戴上泳镜后，眼前的世界微变，他微微抬眸看向底下数以千计的观众，山呼海啸般的加油声和他的心跳一般，越来越激烈。
    这并不让他难受，他想他是享受比赛的，享受这瞬时的冲刺。
    站在赛场后，所有的顾虑和紧张都一扫而空，脑子里就一个想法——我要赢。
    他大概是个疯子。
    省队，杨阳从镜头中看到他眼神，打了个寒颤，嘴里的芒果干都忘记嚼了，讪讪道：“还好我不是自由泳的。”
    季明瞥了一眼他，“出息。”
    迈洛一身水还没来得及去冲水，盯着大屏幕，对上镜头中池星熠的眼神，他顿了下，眸中亮光一闪而过。他笑了笑，对站他旁边自己的教练道：“他这眼神真让我兴奋，不，应该说，他这眼神能让所有对手都兴奋起来，天生为比赛而生的。”
    嘟—
    在一片安静中，短促的哨声开启这场纷争。
    池星熠跃入水中，越到这个时候他脑子反而越清晰。
    在边道上要想不吃到浪就要争到第一去，那样影响最小。
    原定的计划是前段加速，中断缓和，后段冲刺。
    但第一组成绩太亮眼，他没有迈洛这种世界强手作为参照物，所以他只能从一开始就冲。
    他不仅要进决赛，他还得为决赛打好地基。
    最差的结果是进不了决赛。
    但……都站在这了，不争第一比什么赛!
    教练组掐着秒表，看池星熠越来越快的速度不禁捏了把冷汗，这个速度游五十米还好，一百米真让人害怕。
    “他是打算全程用这个速度？！真是胡闹！和训练的战术完全不一样！”
    就怕他撑不到后程，要是别人冲刺的时候他体力耗尽疲软下来，这场比赛就结束了。
    郑老想到闻汐驰当初和他制定战术时，战术刚出炉，闻汐驰就笑了，说他还是不了解池星熠。
    那时候他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总算是知道。
    德国和日本时差七小时，现在是早上的七点钟。
    闻汐驰视线紧盯着眼前大屏幕中池星熠的身影，前五十米米他一骑绝尘，几乎压着世界记录滑，因为没有参照物只能按照自己最快的速度游这一点无可厚非。
    他皱了下眉，但这个速度他撑不到最后，他算是最了解池星熠的人，某些方面他比池星熠自己还了解些。
    果然到最后二十五米的时候，他出了个差错，还吃了口浪，滑水时效骤然降了下来。
    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差错，因为他的体力已经在透支边缘了。
    教练组心脏瞬停，掐秒表的手都开始抖了，这要是调整不上去，决赛无缘，他100自的奥运资格也没了。
    在教练们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他调整地很快，虽然很难一下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但也在慢慢加速。
    闻汐驰无奈地笑了声，池星熠对自己特别狠，怎么难他怎么来。他以前觉得自己在赛场上已经够疯了，没想到池星熠更疯。
    最后十五米的时候，池星熠恢复冲刺速度，触壁后，他抱着分道线，气喘得连摘泳镜的力气都没了。
    好在结果并没有辜负他的努力，以第二组第一名，综合第二的好成绩进入决赛。
    教练组看到成绩第一时间不是欢呼庆祝，而是大大松了口气。
    “艹！吓得我呼吸都停了。”
    “现在才发现闻汐驰那颗心脏是真大啊，他快回来吧，我要是再看几场这样的比赛，得短命几年。”
    “他游成这样，晚上的50米预赛他咋游啊？愁人，真愁人！”
    林邵插了句话，“相信体力怪物，你给他投喂根香蕉，休息到晚上他会恢复的。”
    教练组：“……”猴子吗？
    池星熠看了眼成绩，把泳帽摘了，头埋在水里给脑袋降降温，对于成绩他没满足也没不满，心里想得还是刚才比赛的那个差错。
    因为池星熠是这组的第一名，镜头几乎给到他，黑发冷肤，侧脸鼻梁高挺，微抿着的唇光泽红润，紧致的肌肉上晶莹的水滴滚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模特在拍写真。
    闻汐驰他妈坐在他旁边，指着电视中的池星熠道：“这不是你小徒弟吗？”
    “你小徒弟帅诶。我当年生娃就想生个这样的，长相高级，生人勿近。啧，别人怎么就那么会生。”她说着瞥了眼闻汐驰，她就生个话多又吵的。
    闻汐驰扬了下眉，“对吧？很帅吧？”
    “你嘚瑟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关系可大了！
    闻汐驰笑笑没说话，他很想把池星熠和他的关系告诉他家人，他和池星熠也聊过这个话题。
    被池星熠拒绝了，他难得那么严肃地和他说要等奥运结束了再说。
    他尊重池星熠的想法，所以暂时还没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妈想抱孙子，他给他带回一个长得好看的儿子，还不用自己养大，怎么看都是个包赚不赔的买卖。
    镜头又转到大屏幕的成绩上，李凤女士看了眼成绩，很自然地喊了他的名字，“小星星成绩不错呀，起跳反应速度真好，这是什么比赛？”
    闻汐驰退役后，她也就没再怎么看过比赛了，不过一些基本的数据她还记得。
    “福冈世锦赛预赛。”
    李凤女士一列一列往下看，想也没想就道：“你看你，平时不好好看住你那腿，关键时刻教练缺席，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一点不负责任。”
    闻汐驰眸色暗了些，难得没和他妈呛，叹了口气，“是啊。”
    李凤女士诧异地转头看了眼他，一时反倒找不到话说了。
    “哦，对了，护士刚才跟我说你一会要去做术前检查，明天下午动手术。”
    闻汐驰“嗯”了声，明天也是池星熠决赛，不过好在有七小时的时差，他应该能看完他的决赛。
    池星熠下来后，就看见教练组拿着一把香蕉等着他。
    池星熠：“……”
    50和100的决赛在同一天。
    池星熠两个单项的成绩一样，都是第二进的决赛。
    林邵50米预赛淘汰，100米是第六。很遗憾，50自没能获得奥运门票。
    50米能冲进前八的亚洲人都是天选之子了，所以林邵也没觉得多难过，只是更由衷地觉得池星熠是个怪物。
    他是个标准的比赛型选手，在高压境下反而能激发他的潜力。
    卡塔尔站的时候也是，没有人能猜到他能拿50米的冠军，教练组更是想都不敢想，他偏偏拿到了冠军，反倒是教练组更看好的一百米丢了。
    回到酒店，教练组开始根据两人今天的表现，在酒店里开了场会，分析对手以及调整战术。
    闻汐驰远程参加会议，他看了教练拍摄的池星熠的全程比赛，虽然没有肉眼看得那么清晰，但该有的数据都有。
    “首先我还是想表扬一下池星熠，在那种抽签下还能拿到这个好成绩。”
    “是哦，池星熠这次表现不错，那种战术都敢用。”
    “心态真的稳，最后那一下竟然能调整过来，要我我可能就颓了，你没上网没看见，所有人都在夸你。”
    “哈哈，体力也恢复很快，没什么好说的，明天继续加油就是了。”
    池星熠抿唇笑了笑，眉眼微挑，看得出来很开心。
    酒店房间里一派祥和开心。
    唯独闻汐驰听到这么多的赞美，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截了几张图片发到屏幕上，直接道：“你后程划水手臂抬太过了，切水角度全错了，没有觉得不管怎么划，就是不前进吗？”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闻汐驰就像是花海中的一根荆棘，突然地刺破这一片美好。
    池星熠默然点头，技术动作变形是因为他后期没有体力再维持这种精细的动作，他唇角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收回，老实道：“没体力了。”
    闻汐驰很少对他用严厉的语气，这次例外，“所以为什么不执行原本就定好的战术，你太盲目相信自己的体力。”
    池星熠身体微僵，看向闻汐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他以为他会理解他，起码不会因为这件事说他。
    他脖子微梗，嘴硬道:“可结果是好的。”
    “你能保证每次结果都是好的？”
    池星熠太“好战”，这是优点也是缺点。他这股气一旦成势，明天没人压得住他，所以他现在必须敲打敲打。
    “如果你今天和迈洛同一个池，你最后关头看着自己被他反超过去，你会不会着急？你一着急就开始不管不顾，那现在的结果还能是这样吗？”

 第110章

    “你应该感谢这次抽签没把你和迈洛抽到同一个池子。”
    闻汐驰一严肃就很吓人，林邵和其余几个教练大气不敢喘。
    池星熠眉心跳了下，额角青筋微鼓，他觉得闻汐驰话说得太过了，他的抽签位明明不好，被他说得好像自己取得的胜利反而要感谢抽签。
    他的努力呢？
    全部都不值一提吗？
    闻汐驰继续道：“去中心化管理，是培养你自主决策能力，不是让你盲目自信。”
    池星熠没说话，他眼睫微垂，看得出来不太服。
    一直保持沉默的郑老拍了拍池星熠的肩膀，开口道：“好了，池星熠这次表现很突出，闻汐驰说话也有失偏颇，不过他有那么两句话还算中听。下次在采取战术的时候还是需要全面考虑，不能盲目硬冲，也防止受伤嘛。”
    他说完和闻汐驰对视一眼，闻汐驰气得牙痒痒，这老头鬼精鬼精的，明明自己也看出问题，偏要等他唱完红脸，才跳出来唱白脸。
    后续就是池星熠再没接一句闻汐驰的话。
    关于林邵方面，教练组也做了些调整，因为他位置不好，大概率会吃到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往前冲刺，不过和池星熠那疯狂冲刺战术不同，教练组把林邵的冲刺冲后程调到了前程，想要尽快拉一个距离出来。
    第二天上场前，教练组没有再和他说什么，反正说了他也不一定照做。
    他们就不明白，脸长那么乖，和他说什么，他都乖乖应好，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叛逆。最后一合计，都怪闻汐驰带得不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远在德国的闻汐驰打了个哈欠，莫名其妙背了一口大锅。
    池星熠听到广播喊他名字，他拿上装备，出去的时候脚步顿了下，看向郑老，“比完赛我可以先走吗？”
    他的比赛就这两个单项，后面也就没他的事了。
    郑老自然知道他的意图，他沉吟了下，“除非一个单项你能拿冠军，不然就在这儿待着，等所有比赛结束再走。”
    教练组：“……”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知道迈洛这个周期进步多少吗？单项冠军有多难拿！
    教练组除他以外集体抓狂，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他压力！！运动员也疯！主教练也疯！他喵的，都疯了算了！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后，池星熠点了下头，“好，我知道了。”
    不服归不服，但他还是很想见到闻汐驰的。
    .
    池星熠一露面，观众席传来一阵呐喊声。
    红色国旗的背景下他停下脚步，朝大家点了点头，迈着长腿朝五号泳道走去。
    迈洛两个单项都是第一晋级，最后一个出场。他一出场全场都沸腾了，作为短距离的明星选手，他的支持者天南地北，囊括各个国家。
    无关荣誉，单纯对强者的臣服。
    迈洛经过池星熠时，朝他友好的笑了笑，池星熠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闻汐驰那边早早地打开了电视，李凤女士坐在旁边沙发上，“今天是决赛了？”
    “嗯。”
    “哎呦，好久没看比赛，好紧张吖。”
    闻汐驰深吸口气，一手心的热汗，“我也紧张。”
    李凤女士稍显惊讶，他还真是变了很多，当年他自己参加那么多比赛，都没说过一声紧张。
    决赛比预赛的关注度更高，国内有平台实时直播。
    解说a：“大家下午好，现在马上要举行的比赛是福冈世锦100米自由泳，我国参赛选手池星熠和林邵，分别在五道和七道。”
    解说b：“对没错，现在我们可以看到运动员已经上场，在做赛前最后的准备。”
    a:“我看弹幕加油已经刷起来了，气氛组也已就位。”
    解说b：“福冈世锦赛和奥运资格选拔直接挂钩，所以对运动员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
    “特别是闻指这次因为旧伤复发，不能随队，主管教练在此刻缺席，对池星熠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压力。”
    “我听内部消息，闻指是远程参与指导，虽然比不过现场，但好歹能好些，毕竟只有主管教练才是最了解运动员情况的人。”
    两个解说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
    池星熠往后扭了扭肩膀，让肩膀打开。他今天格外专注，一则是因为郑老的要求，二则——他要让闻汐驰心服口服，他并不是盲目往前冲，他有这份实力。
    站上出发台，众人屏气凝神，池星熠把所有杂念全部扔开，眼中只有眼前的这一小片水池。
    哨声一响，他一跃入池。
    快，他要更快，他一定要赢。
    同一时刻，闻汐驰眉头狠狠一皱，脸色瞬变。
    游泳馆中瞬间乱成一团。
    第89章
    裁判发现有人抢跳, 立即叫停了比赛，召回所有运动员。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不止是观众没反应过来, 运动员也没反应过来。
    虽然吹了哨声, 可太过专注的话根本听不见, 迈洛游到二十五米的时候抬眸看了眼, 慢慢停下动作。
    池星熠则应太过专注完全没反应过来。
    教练组冲到泳池边喊人，可偏巧他在中间泳道，没往旁边看就发现不了，声音也听不见。
    一时间教练组、运动员、裁判员、观众、弹幕都乱成一锅粥。
    【咋啦咋啦？发生什么事了？】
    【卧槽，有人抢跳！！！】
    【池星熠！！！快停下！！！】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停下啊？！他听不见！】
    【感觉教练组都要急疯了, 我从来没见到郑指导趴地这么大声喊过……】
    【卧槽, 池星熠这局状态好好啊，压着世界记录线游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抢跳啊！】
    【还没听到吗？疯掉, 再游一会，体力消耗太大了，重赛的时候就没优势了。】
    【他这明显是进入状态了，运动员处于极度专注的状态，其实是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的。只能等他自己发现了, 希望别游了全程再发现啊, 那重赛就太吃亏了。】
    等池星熠发现时, 他已经游了大半了。他茫然地抬眸看向池边疯狂喊他名字的教练们, 那眼神懵懵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教练组看了眼大屏幕, 池星熠这一把全程都是压过世界记录线游的，也就是说后程如果能保持住的话……
    教练不敢再想，他压着声音, 心疼道：“有人抢跳，这局不作数，一会重赛。”
    池星熠顿了下，仰着脑袋看了眼大屏幕上机器记录下的他刚才的成绩，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才缓慢地跨过分道线，爬上岸。
    教练立马把浴巾和厚衣服递给他，一会还得重赛，要保持体温，不能让身体僵了。
    解说b忧心忡忡，“天哪，一会就要重赛，这体力消耗太大了。”
    解说a：“是的，而且调整状态才是最难的，他这一把状态太好了！真的可惜！”
    闻汐驰看着直播切换成广告，眸光微暗，旁边的李凤女士也皱了下眉，问闻汐驰：“这能休息多久？”
    “后面还有别的比赛，应该不会拖延多久。”
    “那这太不公平了！刚游得这么激烈，一会体力还能跟上吗？”
    闻汐驰更担心他刚才那一股气散掉，他对他妈道：“妈，我打个电话。”
    李凤女士起身，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些，说道：“正好，我去帮你把早饭拿来。”
    另一边，被判抢跳的运动员提出申诉，现在裁判组正在看视频回放。
    池星熠裹着棉衣站在一边等着处理结果，他这会其实没太多想法，脑袋里有点空，余光扫到自己刚才的成绩又会觉得有点可惜。
    林邵看了眼池星熠，他下池就发现不对，停下了，属于几乎没有消耗体力的那批。感觉到池星熠状态不太对后，他就去找了郑老。
    郑老：“池星熠，别站着不动，起来走两步。”
    池星熠眨了下眼，听话地动了动手脚，保持运动状态。
    郑老叹了口气，他还小，大赛经验和老将比起来少得可怜，第一次遇到这种突发事件，有点懵是正常的。
    但短距离自由泳的胜负往往在0.1秒级差距，0.1秒的时间眨个眼都不够，池星熠状态要是调整不过来，这场比赛的结果显而易见。
    郑老还在心里措辞，想着要怎么帮他调整状态，闻汐驰电话就打了进来。
    夕阳红的音乐震得池星熠朝他看来，眸子盯着他的手机，像在期待着什么。
    郑老把手机往前一递，“接吧，闻汐驰的电话。”
    手机贴着耳朵，闻汐驰有些着急的声音传过来，“把手机给池星熠。”
    乍然听到闻汐驰的声音，池星熠愣了下，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听到家长声音的那一刻，鼻子骤然一酸，他仰头闭了闭眼，调整好情绪后才低声应道：“是我。”
    “星星？”
    “嗯。”
    闻汐驰长吁了口气，声音放缓下来，“现在是不是很疲惫？”

 第111章

    池星熠点了下头，反应过来闻汐驰看不到后，又“嗯”了声，“有点。”
    说是疲惫更像是亢奋之后的空虚，体力消耗后疲软下来，他想要再次调动起来，但总找不到最初的感觉。
    他说着顿了下，又想到刚才那及其优秀的数据，浓重的挫败感压在他心口，喉咙瞬间像是堵了团棉花，他哑着声音开口，“我刚才……游得很好。”
    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真想一股脑把心里所有的烦躁都告诉他，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很依赖闻汐驰，他现在超级超级超级想他。
    那声音压抑又委屈，闻汐驰心脏像被针狠狠刺了下，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抱一抱自家小孩，再把那个抢跳的人揍一顿。
    可现实就是他们相隔万里，甚至连时间都差了八个小时。
    他也替池星熠委屈，但他不能沉浸在这种情绪中，更不能让池星熠继续这种负面的情绪，“这说明老天觉得你起跳能更快些，前25米能冲得更猛些，乖乖，没人说过第二次一定比第一次更差的。”
    “《运动员心理学季刊》2021中注明：高水平运动员在突发干扰后若处理得当，二次表现反超概率可达百分之六十七。”
    闻汐驰特意把学刊名字念出来，或许是源于学渣的执念，只要是有来源的研究，特别是那种一听就很高大上的名字，池星熠就总能很快接受。
    他特别吃这套。
    果不其然，那边池星熠怯怯地问了声，“真的？”
    “真的，很多顶尖运动员验证，我也亲身体验者。”
    池星熠长了张很聪明的脸，眼皮薄薄的，看人只是轻轻一昵，端着幅生人勿近的样儿，陌生人只会觉得他不好接近，但绝不会认为他成绩不好。
    他干净的眸子微垂，吸了吸鼻子，和刚才一脸懵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样子不同，这会明显是有干劲了，“那、你教我怎么处理。”
    “乖。”闻汐驰又心疼又好笑，“现在跟着我的话做。”
    “吸气4、3、2、1，停。”
    “保持两秒。”
    “呼气6、5、4、3、2、1，停。”
    池星熠跟着闻汐驰的话进行呼吸，他声音很温柔，像一团柔和的水慢慢包裹着他，原本还在颤栗的肌肉慢慢松懈下来。
    三次后闻汐驰停下，问他：“有没有披保温毯？”
    “穿了棉袄。”
    “嗯，那现在去吃半根香蕉，或者能量棒。”闻汐驰靠在病床上，声音柔和得能拧出一把水般，唇角微微上翘，脸色却黑的吓人，割裂的不像是一个人。
    “好。”闻汐驰说什么，池星熠做什么，乖得一点都不像是昨天那个梗着脖子和他闹脾气的倔驴。
    那边传来塑料袋摩擦的声音，过两秒闻汐驰就听到咀嚼声，他立马道：“小口吃。”
    池星熠顿了下，把能量棒拉了小半截出来，原本打算一口吃掉的量分了两口。
    嚼着能量棒的时候，他看了眼旁边明显没对着他照的摄影机，闻汐驰怎么跟在他身边长了双眼睛一样。
    闻汐驰：“我没多长双眼睛，别到处乱看，乖乖吃完。”
    池星熠停下咀嚼，惊悚地瞪着手中的手机，“你好吓人。”
    手机那边闻汐驰笑了两声，“现在有没有觉得放松些了？”
    池星熠继续嚼能量棒，“嗯。”
    “那好，闭上眼，快速回想一次完美的比赛过程。”
    闻汐驰也闭上眼，他声音沉稳，小声地模拟着整个比赛过程，“起跳，你反应速度绝佳，一骑绝尘。现在25米的潜泳，继续高频打腿，换气，保持节奏，抬臂高度完美！你现在压过第二名半个身位。”
    闻汐驰的声音有魔力一般，池星熠仿佛置身泳池，正在进行激烈的纷争，水花四溅，冰凉的池水从滚烫的身躯上飞速涌过。
    只差最后一点，触壁！
    完美结束比赛。
    池星熠大大地喘了口气，猛得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喧闹的人群，刚才的真实感慢慢褪去。
    可眼中的热度依旧保持着。
    他伸手抚在心口的位置，心跳强劲有力地敲击着耳膜，和刚才疲软到不知该做什么的茫然不同，他现在的激情再次被调动起来，恨不得现在就进池子里游上两个来回。
    闻汐驰看了眼时间，“郑老现在应该没空，你去找林邵，叫孙指带你们去后面的备用池模拟一两次出发动作，重新热身。”
    算着时间，等他们模拟过后，判罚结果应该出来了。
    “嗯。”池星熠点了点头，喉结动了下，似乎想问什么，但没好意思说出来。
    闻汐驰心有所感，低笑了声，“我不挂电话，陪你。”
    “……”
    池星熠没说话，但眸子明显亮了点。
    林邵看着眼前脱胎换骨，不再像刚才那么低迷的池星熠，稍有些吃惊。虽然不知道闻汐驰和他说了什么，但他算是服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池星熠回归状态，怕也只有他做得到。
    三人来到备用泳池，池星熠把手机放在池边，看了眼不会被水溅到，才把棉袄脱了，站上出发台。
    站上出发台后才知道闻汐驰为什么要让他们练出发。
    在模拟哨声响起的瞬间，他们想的竟然不是立马跳下去，而是现在跳有没有抢跳。
    两人对视一眼，眸中都闪过一丝后怕，赛场上无形的心理暗示真可怕。
    一直模拟了三次，才总算把那个念头彻底晃出脑袋。
    池星熠和林邵刚裹好浴巾，广播响起，刚才的判罚结果出来了。
    解说a：“裁判给了dq。”
    解说b叹了口气，“果然取消参赛资格了。”
    解说a：“给大家科普一下，dq就是取消参赛资格。”
    解说b：“嗯，这个结果也不意外。自2010年开始，国际泳联规定，取消了“第一次抢跳集体警告”的规则，改为“零容忍”政策。所以在这方面会比较严格。大家也不用觉得可惜什么的，毕竟他这一抢跳，影响的是所有的选手，特别是短距离这种爆发力的项目，受到的影响是巨大的。”
    解说a：“是的，大家应该都听说过再而衰，三而竭。出现这种突发状况后很有可能会影响整个名次，这次还是和奥运资格挂钩，要是错过又得四年……”
    他没忍心再说下去，运动员的黄金期很短，特别是游泳这种项目，黄金期就二十几岁，过了三十之后除了天赋异禀的极少数人，大多数人都吃不消了。
    这次池子里就有几个贴着三十岁的老将，要是因为被影响从而错失机会，后续能不能再有机会上赛场，都是个未知数。
    解说b：“有说什么时候继续比赛吗？”
    解说a:“给了五分钟调整的时间。”
    解说b“啧”了声，“这时间也太紧了，希望我们的两名选手不要被影响，抓紧时间调整状态，大家都加油啊。”
    五分钟的时间给运动员重新热身，池星熠抬眸看了眼周围，大家多多少少都有被影响到一点，只是轻重的问题，现在就看谁调节的快。
    郑老瞥了眼池星熠右侧的手机，上面依旧是保持通话的状态，又看了眼池星熠现在的状态，心想这国际漫游费也算花得值。
    果然自己的运动员还是得自己带。
    赛场的哨声再次响起，池星熠和林邵也已经结束热身，两人都裹着棉袄围成一个圈听教练们讲话。
    教练组也是抢着最后一点时间讲话，“战术还是延用我们之前制定的，你们现在什么都别想，把刚才那场全部丢掉，专注当下这场比赛。”
    “来来来。”有个教练伸手到圆圈中央，手背朝上，“喊个加油，都喊出来，不要憋着！”
    几人手背交叠在一次，集体用最大的声音，齐声喊道：“加油！！”
    “好了，上场吧，加油加油加油！！”
    池星熠对着手机麦道：“我要上场了。”
    “嗯，加油。”闻汐驰含笑的声音传来，“我相信你，你可是池星熠。”
    池星熠顿了下，眼中腾地燃起一簇小火苗，眉眼生动起来，刚才的萎靡彻底扫，他压着声音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道：“那你好好看着我。”
    闻汐驰失笑，“好。”
    挂了电话后，他的唇角立马敛起，垂眸看了眼肿胀的膝盖，无奈道：“真不争气啊，总是在关键时刻撂挑子。”
    再次站在出发台上，池星熠深呼吸，闭上眼缓了一两秒，百分之六十七的人都能做到第二次比第一次好，他凭什么做不到，他并不别人差，别人能做到的，他也能！
    再次睁眼他眸中只余坚定。
    坚定夺冠的目标，坚定信任自己有夺冠的实力。
    解说a：“好，现在我们可以看到运动员已经重新站上出发台了。”
    解说b：“啊啊啊，紧张，池星熠、林邵加油啊！”
    “开始了！出发池星熠是第一！比迈洛快了0.03秒！”

 第112章

    “水下十五米，迈洛追上来了！两人现在齐头并进，用肉眼不太能分清楚谁更胜一筹。”
    “二十五米！现在两人都是压着时间记录的线游的，池星熠和上次时间差不多！可以说几乎没受到影响！顶尖运动员的心理素质真强！”
    “池星熠开始加速，想要拉开和迈洛的距离，但是！迈洛也在加，想撇下他还是比较难。”
    “诶，三道什么时候冲上来了，英国队的亚历克迎头追赶，三人相差都及其相近！”
    “迈洛冲到第一了!池星熠应该差迈洛有半个手掌的位置，稳住！稳住池星熠！”
    解说的声音骤然加大，手捏的骨节发白。
    德国，李凤女士已经坐不住站起来了，手按着心脏的位置，“稳住啊！还有一半呢！”
    闻汐驰目光灼灼盯着电视中那个矫捷的声音，池星熠像一尾鱼在水中穿行而过，身体带动的银白色浪花绽放在湛蓝的泳池中。
    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完美，昨天才说的抬臂幅度，今天就几乎没有出现过这个问题。
    闻汐驰唇角抿出一丝笑意，真厉害，池星熠真厉害！
    “50米转身，蹬腿！池星熠重新追上迈洛！！!两人速度都很快，最后五十米都还在加速，马上就要冲刺了，加油啊，池星熠！！”
    “池星熠重新反超！！”解说声音几乎在破音的边缘，“最后25米，稳住，加速，冲刺！！”
    “迈洛一步不让，两人距离极其相近，甚至于半个手掌都不到。”
    “不过已经和第三的亚历克拉开一段距离。”
    “最后十五米！池星熠和迈洛进行最后的冠军角逐！”
    “迈洛重新回到第一的位置！”
    “池星熠加速！加速！还有机会！”
    “两个人的划水时效都好高！最后五米！”
    “两米！”
    “一米！”
    触壁！
    第90章
    “结果是什么？谁赢了？”
    “等等, 等等，看下大屏幕。”
    除了两位解说这么激动，弹幕也是热闹非凡。
    【结果结果结果！】
    【这场比赛真是酣畅淋漓！！我一手心的热汗啊！】
    【哇去, 太强了, 迈洛和池星熠基本没受到影响, 你来我往的, 太好看了。】
    【肉眼我都看不出谁输谁赢，两个人不会同时触壁吧？】
    【也不是没可能！反正池星熠最差亚军，100米自的奥运门票是已经拿到了。】
    【林邵呢？】
    【林邵没事，卡塔尔站他就已经拿到100自的奥运门票了。】
    池星熠和迈洛同时抬头，猛然朝大屏幕看去。
    0.02秒！
    池星熠以0.02秒的优势赢了迈洛！
    池星熠重重捏了下, 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模样。
    迈洛深吸口气, 稍微平稳了下呼吸，可惜地笑了笑, 他朝池星熠伸手祝贺，“congrats！”
    池星熠握上他的手，两人都有点还没从比赛中反应过来，直到握上手，对方的体温从湿漉漉的双手传递过来, 才恍然比赛已经结束。
    他对迈洛笑了笑, “你也很厉害。”
    迈洛愣了下, 略带调侃地笑道：“youactuallysmiledatme.”（你居然对我笑了。）
    池星熠歪了下头, 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嗯？”
    迈洛知道他听不懂, 便没再继续说，他松开手后，朝底下来替他加油的粉丝招了招手, 继而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
    亚军的含金量同样很高。
    林邵很可惜只差一点就有奖项，但还是差了英国选手亚历克一点，排名第四。
    成绩一出来，弹幕炸了一轮又一轮，论坛也是一个帖子接着一个帖子，跟过年一样。
    【哇艹，池星熠真是天才型选手，两场世界大赛，两场都突围出来了！】
    【看热闹的可能不知道这两场比赛的含金量，真他妈太牛逼了。不过还是稍微有点不稳定。】
    【他真的是少见的比赛型选手，爆发力很强，真逼到那份上，他游出什么成绩我都不惊讶。】
    【这两年他进步好快，第一次知道他是国青赛的时候，那时候虽然已经初露锋芒了，但我也只是以为他能拿到世锦赛的门票而已。卡塔尔那场比赛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第一次世界大赛就打败迈洛，拿到五十自的冠军，我他妈写小说也不敢这样写。】
    【呜呜呜，两个单项的奥运门票都拿到了，论坛等了这么多年的小将终于是又走出来了。】
    【之前追我闻哥比赛，赛后特别激动，现在追池星熠的比赛，依旧如此。池星熠上半场压着的闻汐驰那条世界记录线游的时候我眼泪就忍不住了，一边迫切希望池星熠打破这个记录，一边又再想，我闻哥那时候要是没有伤病，这条线必然还要快上很多！池星熠加油，下次压过那条线！】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因为他的教练是闻汐驰，所以感觉大家对池星熠的要求会比较苛刻点，我个人也是闻指的粉丝，所以他每一场比赛我都有看，真是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又为他自豪，又隐隐有种欣慰的感觉，希望他在奥运这个最大最宽的平台上依旧能展现最好的自己！也希望中国泳坛越来越好！】
    【总之就是牛逼！】
    【牛逼牛逼！】
    【池星熠牛逼！！】
    【中国牛逼！！！】
    ……
    教练组除了郑老还算沉稳些，其他几个已经抱头跳起来了，“他竟然真做到了！”
    “真就是为比赛而生的！爆发力太强了！”
    “天才就是天才啊，随随便便别人一辈子。”
    郑老微皱了下眉，那位教练说话可能也没别的心思，只是顺嘴的一句感慨。
    但，随随便便？
    他不赞同这个说法，平时训练他不知道，集训期间训练来得最早和下得最迟的都是池星熠，哪怕他身体条件优秀，恢复力惊人，照样累到呕吐。
    哪有什么随随便便。
    这个冠军是用别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加上别人望而却步的努力所造就。
    不过很可惜，前程两人压着世界记录冲，后程两人都有点力竭，冲刺没有冲到位，没能破了闻汐驰留下来的记录。
    都说奥运要稳，世锦赛才是刷新成绩的时候。闻汐驰的世界记录却是在奥运会上刷新的，刷的也是他自己在世锦赛游出来的记录。
    他就像泳坛的一座高山，至今还没人能翻越过去。
    池星熠才爬上泳池，就被一群记者围上，他假装淡定地指着摄影机问了声：“这个上电视吗？”
    记者“嗯？”了一声，点点头，“上的，实时直播，全球转播。”
    他点了点头，假意用毛巾擦头发，实则是用手把头发理顺，还顺便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轻咳了声才道：“你问吧。”
    闻汐驰在电视把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噗呲一声笑出来，还挺有偶像包袱。
    记者忙掏出手卡，问了几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池星熠被采访了几次，现在也会讲些官话了，跟套模板一样套上去就好。
    “最后一个问题，比赛结束后会给自己放个小假吗？”
    池星熠：“会。”
    “哈哈，早听业内人士说你是个大卷王，卡塔尔站比完都没怎么放松，这次怎么给自己放假了？”
    池星熠沉吟片刻，盯着镜头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透亮，像玻璃珠子，“因为要去见一个很想念的人。”
    电视机前的闻汐驰心瞬间软成一团，整个人都像是沐浴在初夏清晨微暖的清风中，他打开手机看最适合的机票，恨不得下一秒池星熠就能出现在他面前。
    今天的机票池星熠应该赶不上，最迟都得是明天，他皱了下眉，考虑起包机的操作性，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是因为包机有什么问题，池星熠今天比赛这么久一定很累，他压抑着那抓心挠肝的麻痒，明天就明天吧，也不差这一天。
    一想到明天池星熠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他脸上的笑意又浓了些，一双桃花眼潋滟非凡。
    李凤女士看了眼他表情，嫌弃地“啧”了声，“儿子别笑了，怪恶心的。”
    闻汐驰丝毫没受影响，故作高深，“你不懂。”
    他看了眼飞行时间，又啧了声，要十几个小时，太累了，要是他能飞过去就好了。
    最后闻汐驰对比了几家航司，定了个有独立套房的头等舱，这样睡一觉就到了。
    等到这里再让他好好休息。
    想着他对旁边的李凤女士道：“妈，给我定一间酒店，环境要好，高级套房，离医院要近，最好是就在隔壁。”
    李凤女士翻了个大白眼，“要是有那么好的条件我还要天天跑这么远？还就隔壁？想什么美事呢。”
    说着又觉得不对劲，话锋顿时一转，“混小子，我住房间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细致地帮我考虑？他妈的，我养条狗都比养你孝顺，狗还会朝我摇摇尾巴，你会干嘛？”

 第113章

    闻汐驰：“别说脏话，咱们都是文明人。那你在你酒店帮我再定一个房间，规格高点哦。”
    他知道他妈绝对不会亏待自己，她住的酒店不会差。
    李凤女士难听的话刚要骂出去，突然眨了下眼，意识到什么，八卦道：“咋的？谁要来吗？是女朋友吗？你和妈妈说一说，我给你准备的好好的。”
    闻汐驰眉尾一扬，故弄玄虚，“那可比女朋友重要得多。”
    他说着又讨好道：“李凤女士人美心善，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吧？”
    李凤女士瞥了他一眼，“别来这套，你妈我不吃。”
    闻汐驰：“那我叫老王订。”
    李凤女士：“那是我的司机！”
    .
    池星熠这边记者本来还想再追问一下想念的人是谁，还好教练组上来的及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什么问题问我就行，他一会还有个50自的决赛，要去准备了。”
    池星熠被推搡着往下走，一下去就被教练组抱了个满怀，“你小子！真牛啊！”
    等他好不容易挣脱出来，郑老经过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表现不错，一会五十米继续加油。”
    池星熠：“那我比完赛是不是就能走了？”
    郑老眉头拢起，一幅为难的样子，“话是这么说……”
    池星熠以为有什么变动，忙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你身为总教练还说假话？！”
    “骗子”两个字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之前带他们去训练出发的孙指伸手拍了下他后脑勺，“怎么和郑老说话的。”
    池星熠视线瞥到一边，轻“哼”了声，脸色臭到极点，“他一把年纪还说话不算数。”
    孙指导：“……”
    他这辈子就见过两个敢这么和郑老说话的人，一个是他，一个是闻汐驰。
    上梁不正下梁歪！
    “郑老是想说等你比完五十早没机票了，没说话不算数！闻汐驰给你定了明天的机票，刚刚把机票信息发我了。”孙指导边说着，抬眸偷偷瞥了眼郑老，他也是，年纪这么大了还逗小孩，等会池星熠还有五十米，可别扰乱军心。
    “臭小子，我都没坐过那么贵的飞机。”
    池星熠：“……明天的？今天都没了吗？”今天有的话，他还是想今天过去。
    “听小张说没了，你成绩一出来就想给你订票来着，结果发现今天最迟的你都赶不上。不过还好没订，我们订的票可比不上闻汐驰订的，那小子——”孙指说着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真有钱！有时候是真仇富！”
    池星熠眼睫微垂，稍显沮丧，他本来以为能早点过去的，“……那我去准备五十米了。”
    孙指和郑老对视一眼，孙指感慨了声，“这徒弟算是收着了，优秀不说，还这么孝顺。”
    刚巧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周敬，“……”
    孝顺什么的……好刺激。
    池星熠稍微拉伸了下，走到旁边椅子上坐下，吃点东西补充能量。林邵也在他身边。
    现在池子里在举行蝶泳100的决赛，等100的项目都比完，才开始50米。
    不过时间上来说还是很紧，一场接着一场。
    林邵：“一会五十，你好好游啊，再拿个冠军亮瞎他们的眼。”
    池星熠一边嚼着能量棒，一边点头，“必须的。”
    相较于100米，50米更吃天赋，这个项目以前的奖项，几乎被体型更占优势的欧美包揽了，这次决赛能冲上来个亚洲人，本身就是件很惊喜的事了。
    “你明天是不是还有接力？”
    林邵：“是哦，把我当永动机用。”
    “能者多劳。”
    林邵：“昨天开会第三棒换人了，周队换成钦海。”
    “嗯？”池星熠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为什么？”
    周敬相较于钦海稳定得多，身为老将技术方面也更成熟，这几年的接力他都像是团队的一根主心骨，牢牢撑着。
    林邵：“具体原因没说，不过我猜一则是周队也快要到退役的年龄了，得给新人锻炼的机会，二则……应该是想专攻一下单项，这几年他身兼多项，很辛苦。”
    池星熠“哦”了声，周敬无疑是特别优秀的运动员，但他距冠军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这次奥运或许是他的最后一次。
    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应该也是舍弃了很多东西。
    池星熠能量棒吃完了，拍拍手上的碎屑，又拿了根香蕉，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林邵。
    “钦海有练过交接吗？”
    林邵接过他的香蕉，“这倒是有，他一直作为替补和我们一起训练，教练组应该早有意向，而且他进步巨快。卡塔尔到福冈，他成长的速度太吓人了。”
    蛙泳作为接力最重要的一棒，教练组既然能让钦海上，就说明他实力已经达到了。
    池星熠唇动了动，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有人喊他名字。
    “池星熠？”他说着顿了下，笑道：“你好，我们是飞检的，现在请你配合我们做个尿检。”
    池星熠和林邵对视一眼，两人都站起身。
    他一百米成绩出炉的那一刻，就知道尿检百分之百会找上门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好。”
    池星熠跟着他们走，林邵去找教练组。
    教练组听到消息后，一个个气愤不以，“艹，什么鬼组织，明明知道一会还有比赛，哪有这个时间点来找人尿检的！”
    “又不能拒检，拒检就给你扣帽子，烦得要死！”
    等池星熠回来，100米的比赛项目也全部结束。
    他被教练推着去热身，热身后就差不多要去录入了。
    50米这个项目是最说不准谁能获胜的项目，站在出发台上的八名选手都有可能夺冠。
    从吹哨到触壁就是一眨眼的事，几十秒的功夫，连解说都不用准备稿子。
    最后成绩出来，池星熠这个项目排名第四，和上次卡塔尔的排名听着差距很大，其实也就差了0.01秒。
    冠军是迈洛，他算是目前短距离中最稳定的选手，基本把把稳定前三，恐怖如斯。
    至此福冈短距离自由泳单项全部结束，两场世锦赛下来，池星熠获得50和100自的奥运参赛资格，林邵是100自奥运参赛资格。
    池星熠到更衣室换好衣服，看了眼时间，头发都没擦干就跑去找教练。
    “我的比赛已经全部结束，能不能先把我手机给我？”
    收他们手机是怕他们会被舆论影响状态，现在比完，他们也不爱替他们保管。
    “在酒店，你要不自己先回去？我把房卡给你，在抽屉里。”
    池星熠几乎没有犹豫，“好。”
    他走后，还有人说，“现在小孩手机瘾都大，这也就是有比赛撑着，要是没比赛，早受不了了。”
    “别说他们年轻人了，把你手机收一星期，你看看你受不受得了。”
    周敬听到后嘴角抽了下，默默无言，他起身和教练说道：“我也先回了。”
    “好，好好休息。”
    池星熠跑到体育馆门口，正想着是坐电车还是打的回的时候，周敬叫住了他，“跟我走吧，日本打的很贵，酒店离得不远，坐电车吧。”
    “好。”
    周敬认识路，两人很快就回到酒店，他池星熠拿了手机，才问他：“他手术怎么样了？”
    池星熠开机，一口气“当当当”跳出好多消息，点开闻汐驰的头像，最近的一条消息是十几分钟前的。
    【过会儿再给你打电话。】
    池星熠肩膀肉眼可见地垂下，“应该才开始不久，还不知道。”
    本来还想在他进手术室前和他说两句话，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周敬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池星熠，“你也不用太担心，我问过他，手术难度不大。”
    池星熠“嗯”了声，手术难度真的不大的话也就没必要飞那么远去做了。
    李凤女士坐在手术室外，手机视频中出现闻汐驰父亲那张脸，他因为工作问题，不能随意出国。
    但又放心不下，只能用这种方法。
    闻汐驰腿伤这件事就算李凤女士面上表现地再轻松，心里都像扎了根刺，这么多年过去，这根刺都还牢牢扎在那，不提还好，一想到都痛得全身发颤。
    当年出事的时候，她寻遍世界名医，求爷爷告奶奶的，她不怕砸钱，就想让他重回赛场，因为那是他儿子所热爱的。
    但没办法。
    现代科学这么先进，都治不好他的腿。
    闻汐驰的退役没有什么告别仪式，也就是手术下来后再没上
    赛场。
    那段时间她闷在家里哭了一场又一场，眼睛肿到不能去医院见闻汐驰。
    这几年还算好了，提起这件事起码面上不会显现出来，还能偶尔调侃两句。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虽相隔千里，但也能汲取到一丝慰藉。

 第114章

    .
    池星熠下飞机，提着行李箱往门口走去，触目所及几乎都是老外，他环顾四周找着闻汐驰说来接他的人。
    他皱了下眉，少问了句，不知道来接他的是中国人还是老外。
    正思索着，手机响了，是闻汐驰。
    “宝贝，到机场了没？和老王碰面没？”
    池星熠摇摇头，突然瞧见前面有张亚洲面孔，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再仔细一看，那人举着个牌子，牌子上赫然是他的名字，“我看见了，先挂了。”
    闻汐驰：“……”
    从没被这么挂过电话。
    不过如果是池星熠，感觉好像也不错。
    下车的时候司机让池星熠先走，他提着行李跟在后面。池星熠看了眼可能比他爸年龄还大的老王，忙把行李抢过来，“叔叔，我自己来。”
    他说着顿了下，补充道：“这个不重，我有力气。”
    他力气的确大，平时的体能也不是白练的，起码老王没抢过他。
    老王看着空空的手愣了下，妥协笑道：“好的，那请您稍等我片刻，我把车停好后，带您上去。”
    “好，您慢慢来。”池星熠捏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紧了紧，对这种“您来您去”的交流方式，不太适应，略显拘谨。
    终于到闻汐驰病房，池星熠松了气。
    闻汐驰靠坐在病床上，看到池星熠的瞬间唇角就勾了起来，他先对开门的老万道：“老王辛苦你了。”
    老王点头微笑，“不辛苦，没什么事我就先去接太太了。”
    “行，你去吧。”
    老王走后，闻汐驰看向站在门口的池星熠，他拉着行李箱，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他应该没换睡衣，身上的短袖有点皱，额前的碎发凌乱地搭着，干净的眸子细细盯着他。
    他踌躇着想要上前去，又停住脚步，只对他抿唇笑了下。
    像被抛弃后，千里迢迢寻到主人的小猫。
    闻汐驰心骤然一酸，他对池星熠伸出手，“过来。”
    两人这么久没见面，说不想是不可能的。
    池星熠喉结快速地滑动，他垂眸看了眼闻汐驰被毯子遮挡住的膝盖，虽然很急切地想要查看，但还是压制住了冲动。
    抬眸看向闻汐驰没什么血色的脸，心脏像被人用手重重握了下。
    他心疼他。
    池星熠收回视线，压抑着情绪把行李箱放在距离病床较远的角落，“我、我想先洗个澡换身衣服。”
    走了那么多地方，身上都是细菌。本来司机说先送他酒店，但他心急就连着行李箱一起拉过来了，早知道还是先去酒店了。
    闻汐驰伸出的手也没收回，就这么一直举着，“很干净，不脏。”
    “你现在免疫力低。”池星熠坚持。
    两人对峙，不良于行的闻汐驰这时候倔不池星熠，不能下地抓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卫生间洗澡了。
    情侣分开很久，见面第一件事是洗澡，听起来刺不刺激！
    但那是别人的好事！和闻汐驰没有任何关系。
    他像怨妇一样盯着卫生间的那扇门，一直到池星熠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到他身边。
    他在里面应该用吹风机吹了头发，不过肯定只是胡乱地吹两下，头发是半干的状态，不会往下滴水。
    一天训练十几个小时都练得住的人，耐不下几分钟的性子吹干头发。
    闻汐驰又好笑又好气，“坐过来点。”
    池星熠往床头挪了挪，下一刻闻汐驰头就靠了过来，他手扣着他的后脑勺，把脸埋在他肩颈处，重重吸了口气，清爽的沐浴露味道瞬间充满鼻腔。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脖子上，池星熠下意识躲了下，但又被后脑勺那双有力的手给压了回来。
    他没再动，开口道：“我想看看你的膝盖。”
    “包着纱布呢，看不到。”
    “哦。”池星熠红唇抿了下，“医生怎么说？”
    “手术很成功，过段时间就能上蹦下跳了，可能会比术前还好些。”
    闻汐驰听着耳边浅浅的呼吸声，另一只还挂着止痛泵的手环上他的腰。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任由自己的体重压在池星熠肩膀上。
    小孩也乖得不像样，怕会碰到闻汐驰是伤口，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片刻后，又犹犹豫豫地把手抱上他的背，两人的体温互相浸透。
    闻汐驰转了转脑袋，把自己埋深点，唇贴着他的脖颈，轻轻吻过。
    “那以后变天还会疼吗？“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脖颈，池星熠身子僵了下，有点痒。
    “这不好说，但起码可以偶尔陪你游一两圈了。”
    “真的！”池星熠声音微提，惊喜又意外，“真好！
    “嗯。”
    闻汐驰唇角轻轻扬起，歪头靠在他肩膀上，眸子盯着他的侧脸，这一刻他才觉察自己到底有多想池星熠。
    就这么看着，他都能看一辈子。
    就在闻汐驰还沉浸在这片刻温情中时，池星熠一扭头瞥见沙发上的女士手提包，眼睛猛地睁大。
    他两只手托着闻汐驰的头，把他扶正，淡声道：“我想去洗衣服。”
    闻汐驰：“……”
    ？？？
    what？这么温情这么美好的时刻，不说给亲亲老公一个吻，要去洗衣服？
    池星熠这个实干派，在闻汐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内，已经开始找盆放水了。
    他住的病房像酒店套房一样，什么都有，就是装修风格比较简单点。
    闻汐驰彻底没话说了，他用着突然就虚弱许多的声音喊池星熠，“乖宝，把衣服放脏衣篓就行，晚上会有人来收，咱不用自己动手。”
    池星熠从浴室探了个头出来，“这样吗？”
    “是的呢。”闻汐驰四处看了看，看能不能找条绳子把他绑床边，让他不能到处乱跑。
    池星熠沉吟了下，很小声问道：“那……内裤怎么办？”
    “内裤他们也收走呀，会消毒的，你放心。”
    池星熠微怔，迟疑着发出灵魂拷问，“……你们有钱人，内裤都别人洗吗？”
    第91章
    闻汐驰：“……”
    他冷着张脸, 犹豫道：“我、可以自己洗吗？”
    “……”
    闻汐驰妥协地点点头，“行！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那我一会晾哪？你妈妈是不是一会要来？”
    闻汐驰恍然大悟，总算知道他突然这般的原因了, 失笑道：“你就挂浴室就行, 她一般不会去浴室。”
    池星熠往旁边小间看了下, 这里浴室和卫生间是分开的, 比集训的宿舍高级些。
    等都忙好了，池星熠才又搬了把椅子坐到闻汐驰床边。
    闻汐驰叹了口气，“你就像只到处乱钻的小猫，想抱一会都抱不住。”
    池星熠：“……”
    他小声辩解，“我没。”
    闻汐驰额头抵在他额头上, 轻轻蹭了下, 问他，“坐了那么久飞机累了没？要不要先睡一会？”
    池星熠摇摇头, “我一路睡过来的，睡了好久，今天晚上都不一定睡得着。”
    他说着眼睛微亮，“这次的飞机好高级，有单独的房间, 和酒店一样, 还有电视, 吃的东西也很好吃……”
    阳光从窗户洒进来, 微风吹动着纱帘。
    闻汐驰看着他亮亮的眸子，听着他和他分享, 眼中一片柔软。
    他抬起头，轻轻扣着池星熠脑袋，吻上他的唇。
    池星熠呼吸一滞, 缓缓闭上眼，张开唇配合着他。
    许就没见的两人，这个吻就像个燎原的火星子。
    闻汐驰的手从池星熠衣服下摆伸了进去，指尖轻轻刮了下胸前，池星熠眼睛猛得睁开，手隔着衣服握上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闻汐驰勾着他的舌尖，看着他晕红的眼尾，心脏快速跳动，桃花眼微微敛起。
    “闻、闻汐驰，别、别动。”池星熠狠狠咬了下他舌尖，才勉强抽空说出话来。
    两个人的吻掺上一丝铁锈味，池星熠眉头皱了下，知道自己咬重了，歉疚地舔了下他舌.尖。
    一瞬间，闻汐驰眼都红了。
    池星熠眼疾手快抓住机会，手抵着他的肩，拉出一个安全距离，气都还没喘匀，“别、别闹了。”
    虽然他不排斥做某些事，但他可一点不想在医院玩什么play。
    他抬眸，瞥见闻汐驰红润了不少的唇，上头还有可疑的水渍，他脸一红，推开凳子站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水。”
    闻汐驰指尖抚过自己的唇，盯着自己现在还不能动弹腿，暗骂了一声，真是不争气的东西!
    池星熠水还没倒好，房间门先被推开，“儿子，今天腿怎么样了？我明天回国了，公司一堆事情等着我，今天我秘书说我要是再不回去，她就要自杀了。”
    李凤女士说完才瞧见屋子里多了个人，她和池星熠两人对视一眼，池星熠汗毛一根根竖起来，不是李凤女士有多吓人，就是心虚。

 第115章

    那种……翘弯了别人大白菜的心虚。
    特别是刚才还在这……
    艹，不能想了。
    池星熠深吸口气，用尽全力和脸上的五官协商，想要挤出丝笑容来。
    李凤女士可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思索片刻，一拍掌道：“呀！小星星！”
    小、星星？
    池星熠眼睛睁大了些，这过于“时髦”的称呼让他一时不知道该应还是不该应。
    “我看了你的比赛，游得太好了！小小年纪就是世界冠军了，太厉害了。”李凤女士上前握住他的手，她对世界上一切美丽的事物都无比友善，除了她那多长了张嘴的儿子。
    池星熠抿出丝稍显僵硬的微笑，“谢谢。”
    说完又想起自己还没打招呼，补了声，“阿姨好。”
    李凤女士：“叫什么阿姨，叫姐姐。”
    池星熠这会儿倒是上道，“姐姐好。”
    李凤女士笑眯眯地应下。
    她保养得当，穿着时髦，瞧着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几岁，这声姐姐叫得一点不违心。
    身后的闻汐驰“噗呲”一口笑了出来。
    李凤女士一个抱枕扔了过去，保持微笑对池星熠道：“有些人的嘴比粪坑的时候还臭，咱离他远点，别被臭到了。”
    闻汐驰用手把抱枕接下，很无奈，“青天大老爷，我说一个字了吗？”
    池星熠眉眼软了下来，他们母子的相处方式好像不太一样。
    “真暴躁。”闻汐驰把抱枕抱怀里，他还想给两人介绍一下，但根本用不着他。
    李凤女士手搭在池星熠手臂上，一脸慈爱，“才到吗？从日本过来要十几个小时吧？累不累？怎么不先回酒店休息一会？”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池星熠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不累。”
    他表现的有些拘谨，闻汐驰在一边看得好笑，出声解围，“妈，他比较内向，你别吓着他。您要是闲的话，不如看看我们晚上吃点什么？”
    一听到他声音，她唇角上扬的弧度自动下落三十度，“晚上我自然安排了大餐。”
    转头和池星熠说话，眉眼又恢复成和善的模样，“肉都是我们庄园自己喂的，没有激素，你可以吃的。”
    池星熠看得一愣一愣的，惊诧于她变脸的速度，“谢谢姐。”
    虽然才接触一会，但他对李凤女士的第一印象好得不得了，他原以为能培养出闻汐驰这么有气场的儿子，大概率是个比较严厉的母亲，没想到是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
    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毕竟闻汐驰人那么好，能养出他的家庭，氛围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原本脑补的八点档的甩支票剧情慢慢从脑海中散去。
    池星熠去卫生间的时候，闻汐驰还是大概和李凤女士说了下池星熠的家庭情况，怕她会无意提及。
    李凤女士脸上的笑一下就淡了，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那你可得好好对别人，吃穿住行上都照顾着，逢年过节就带着来我们家过。平时训练的时候也别太严厉了。”
    她说着叹了口气，“不然小孩受了委屈都不知道和谁诉苦，真是心疼死了。”
    闻汐驰：“放心，我有数。”
    等池星熠从洗手间出来，李凤女士待他的热情再上升一个层次，甚至连闻汐驰手里的果盘都抢过来递给了池星熠，“乖宝，多吃点。”
    池星熠和闻汐驰面面相觑，“闻汐驰不吃吗？”
    “他人高马大的，吃不吃这一点无所谓。”李凤女士说着打量了眼池星熠，关心道：“小星游泳的话，身高再高点可能会更轻松些。”
    池星熠：“……”
    闻汐驰：“厉害了。”
    这雷踩得真精准。
    李凤女士：“嗯？”
    池星熠不可能对长辈发火，便瞪了眼闻汐驰，拿过他的果盘大口吃了起来，愤愤地想他只要在这一天，闻汐驰就不可能吃到一口果盘。
    闻汐驰笑眯眯地看着他，跟小猫炸毛一样，可爱。
    吃饭的时候，李凤女士完全不顾闻汐驰的死活，在只能吃清汤寡水的他面前，吃着香辣可口的川菜、浓油赤酱的上海菜……
    一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热气腾腾。
    闻汐驰苦笑两声，“有时候我也会怀疑我的身世，或许我亲生父母是个世界首富，是时候把我还回去了。”
    李凤女士讥讽一笑，“的确该把你扔回猪圈里。”
    池星熠大口大口吃着碗里快要堆叠不下的高塔，听他们斗嘴，脸上不自觉露出丝笑。
    李凤女士盯着他看，“小星笑起来更好看。”
    池星熠咀嚼的动作顿了下，有点不好意思。
    闻汐驰：“妈，你再看下去，他脸要着火了。”
    又对池星熠道：“你小口点吃，等会不消化。妈你也别给他夹太多，你夹多少他就会吃多少，一会撑着了。”
    池星熠：“……”
    李凤女士眨了下眼，诧异地看了眼自家儿子，少见他这么心细的时候。
    饭桌上的氛围特别好，李凤女士是个善谈的，只要她想，她和谁都能聊上，比如现在，两人才见面这才多久，她连池星熠穿什么尺码的衣服都知道了。
    那周身泛着母爱光辉的样儿，把闻汐驰看得一愣一愣的。
    李凤女士比他会哄小孩，就这么一会，他仿佛已经看到池星熠眼里闪亮的小星星了，盯着李凤女士的眼睛都发光的。
    李凤女士：“我们每年都有给游泳队赞助，这么几年算下来不说几个亿，一个亿是绝对有的。我们还有给体育学院提供赞助名额，只要是有天赋的选手，练不起体育也没事，我们全包。”
    池星熠：“*-*。”
    李凤女士在池星熠脑海中的形象越来越伟岸。
    闻汐驰：“……”
    他赶紧截停，“差不多得了啊，快吃饭，一会凉了。”
    李凤女士翻了个白眼，“我们聊我们的你多什么嘴，一点都不凉，好吃得很！”
    池星熠阵营早变了，赞同着点了点头，“嗯，不凉，好吃。”
    闻汐驰：“……”
    他气得笑了两声，这小叛徒，这才多久啊就叛变了，要是让他们再待几天，以后家里哪还有他说话的份。
    晚上。
    李凤女士叫老王来接两人回酒店，她才说出口，池星熠就说要在医院住。
    “为什么？”
    病房条件虽还不错，要和酒店套房比起来又差远了。
    池星熠站在门口往病床上的闻汐驰看了眼，“我怕他半夜起夜不方便。”
    李凤女士心想这小徒弟品性倒是不错，她笑盈盈道：“没事的，有请护工，需要的时候按铃就行。”
    “我怕护工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而且要是护工睡着了……”
    李凤女士打断他：“三个呢，都是专业人员。”
    “……”
    有钱。
    池星熠抿了下唇，脑子快速转着，想着还有没有什么能留下来的借口，手攥着门把手，艰难道：“我、怕黑，一个人不敢住酒店。”
    李凤女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看出来他胆子这么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那、我叫人再给你推一张床过来。”
    说完谎的池星熠整张脸都火辣辣的，他摇摇头，“我睡沙发就行了。”
    “那怎么行！这么大的个子腿都伸不直，我一会让人过来铺个床，也不是什么大事。”
    池星熠点了下头没再拒绝。
    住哪他无所谓，只是舍不得把闻汐驰一个人留在医院，一个人留在医院的滋味他尝过。
    很孤独。
    李凤女士提着包走的时候，顾及池星熠面子，便凑到他身边悄声道：“晚上起夜如果闻汐驰不能陪你的话，你也可以叫护工，我们给了很多钱，别不好意思哈。”
    池星熠心头一软，点了下头，“谢谢李姨。”
    姐这个称号听得闻汐驰心里发毛，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称号勉强转变成“李姨。”
    闻汐驰见池星熠没跟着走，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傻不傻，套房比这舒服多了。我妈怎么会同意让你留下来？”
    池星熠坐在他身边，“我和她说我怕黑，不敢一个人住。”
    闻汐驰一愣，伸手捏捏他的脸，笑道：“什么时候还学会骗人了。”
    池星熠眉头轻轻皱了下，“我这是为谁？”
    闻汐驰立马把人搂住，哈哈笑着道：“为我为我，我的错。”
    等另一张床送过来后，闻汐驰瞥了眼，“晚上和我一起睡呗？这床挺大的。”
    池星熠立马拒绝，“不行，我睡相不好，要是踢到你腿怎么办？”
    闻汐驰：“你睡我左边，踢不到。”
    “你……”
    闻汐驰：“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不想我吗？”
    池星熠沉默了，怎么可能不想，特别是分开前还吵了一架，之后几天满脑子都是他的事。又担心又生气又想念，从未有过的复杂心情几乎要把他整个吞噬。

 第116章

    真的全靠比赛的信念撑着。
    “那，”池星熠声线微凉，到底是妥协了，“你躺过去一点。”
    闻汐驰勾唇一笑，“好嘞。”
    灯关了后，两人面对面躺着，在黑暗中，两人十指相扣。
    闻汐驰：“乖宝，我还没夸你呢。”
    “嗯？”
    闻汐驰：“你这次比赛表现太优秀了。”
    他声音很轻，像在说悄悄话，“100自的时候我要是在现场，我一定站到观众席去给你摇旗呐喊，旗子上就写池星熠世界第一帅。”
    池星熠唇角露出一丝笑，表情有点臭屁，“那你一定会上热搜，标题写昔日奥运冠军疯了。”
    “那你是什么？小疯子？”闻汐驰想到他赛场上的样儿，又凑过去在他脸上重重嘬了下，“的确是个小疯子。”
    都嘬出响了。
    池星熠：“……”
    “你怎么这么招人稀罕，稀罕死我了。”闻汐驰抱着的力道重了些。
    池星熠：“……你最近是不是在看乡村爱情？”
    闻汐驰：“你怎么知道？无聊跟着我妈看了两集。”
    “……”
    池星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闻汐驰好像没察觉出他话里话外的嫌弃，抱着人嘬了好几口才心满意足。
    池星熠推也不敢用力推，最后干脆放弃挣扎了。
    就在闻汐驰以为他睡着了，池星熠突然开口，“闻汐驰，我以后比赛，你别再缺席了。”
    他语气没有撒娇，也没有祈求，只是平铺直叙。
    顿了下，他又道：“我不喜欢一个人住那个酒店，空调坏了，我和前台说，他们听不懂我说的话，也没房间给我换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其实有点矫情，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受什么大委屈，但就是想和闻汐驰说。
    闻汐驰心口被扎了下，细细密密的疼，他手放到池星熠头上，揉了下，应下，“好，一定不会缺席，明天我帮你投诉那个酒店。”
    耳边又传来池星熠的声音，闷闷的，“之前的事我还没原谅你。”
    他嘴上这么说着，头却靠到别人肩膀上了，舒服地闭上眼，闻汐驰身上的味道变了，掺着些消毒水的味道。
    他不喜欢。
    闻汐驰伸手环着他，抱紧了些，“好，那以后慢慢再原谅，不着急。”
    过了会池星熠又道：“还是不投诉了，他们真的没房间了，还让我住员工休息室了，其实挺好的。”
    闻汐驰亲了下他耳朵，“好，不投诉了。”
    ……
    第二天，池星熠还保持着运动员的作息，老早起床，起床第一件事先去另一张床上躺了一下，伪造那张床上睡过人。
    他在李凤女士面前还是有点子心虚的。
    闻汐驰一睁眼就看见他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就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真可爱。
    他手撑着下巴盯着他看，迅速打开手机录像，一直到池星熠又滚回来，两人目光对上。
    池星熠：“……”
    他脸一热，松开手，坐起身来，又用手抚了抚乱蓬蓬的头发，装做不在意的模样往卫生间走去，“你什么时候醒的？”
    闻汐驰那双桃花眼弯弯的，“从你开始打滚的时候。”
    “可爱。”
    池星熠背影一僵，缓缓转身盯着闻汐驰，半眯着眼威胁道：“你刚才什么都没看见，说是。”
    闻汐驰噗嗤一声笑出来，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之大生怕护士小姐姐不找上门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一大早笑成这样？”李凤女士打扮精致，从门外走进来。
    池星熠看到人，暗暗压下暗杀闻汐驰计划，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闻汐驰：“你今天不是要回去了吗？”
    “本来是要的，但小星不是刚来嘛，我想着带他出去逛逛。”
    李凤女士不顾秘书的死活多延了几天。
    闻汐驰“啧”了声，“小倩迟早辞职。”
    小倩就是她秘书。
    李凤女士不爱搭理他，转而朝池星熠走去，“乖乖，一会跟李姨逛街去。”
    池星熠：“可……闻汐驰怎么办？”
    “他怎么办？爱咋办咋办，三个护工还不够他差使？”
    池星熠看了眼闻汐驰，闻汐驰虽是一分钟都不想和池星熠分开，但也觉得他比赛这么久出去放松放松，感受一下异国风情挺好的，便点了点头，“去走走也好。”
    更别说他妈那个大方的性子，这趟出去只赚不赔。
    只是他低估了池星熠对李凤女士的喜爱程度，竟然偷偷花奖金给她买了条她试过的手链。
    回来之后才拿出来，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
    李凤女士感动得差点没落泪，闻汐驰心疼得心都揪起来，“是不是傻，她财大气粗的，你给她买什么！”
    池星熠抿唇，“那手链李姨戴着好看。”
    “好看你就给她买？你戴百达翡丽还好看，怎么不见她给你买。”他说着炮火又对准李凤女士，“他一小孩的东西你都敢要，平时就靠着点奖金过生活，你出去怎么也不看着他点。”
    池星熠：“……”
    他看了眼沙发上堆叠的一堆东西，都是李凤女士给他买的。而且他奖金好像也不低吧，怎么在闻汐驰嘴里感觉他穷得要喝西北风一样。
    李凤女士照着闻汐驰头上就是一下，“诶，你屁话怎么那么多？是不是吃醋了啊？”
    闻汐驰正吃痛，李凤女士已经把手链戴上了，她把手展示到池星熠面前，“超好看，我特别喜欢，别理那些扫兴的家长。”
    闻汐驰：“……”
    池星熠垂眸看着手链，眼眸微弯，眸中闪过一丝说不出的意味，就好像透过李凤女士看到了别人。
    闻汐驰捕捉到了，他伸手在他妈看不到的角度迅速握了下池星熠的手。
    池星熠转头看了他一眼，趁着李凤女士去窗户边找角度拍摄手链炫耀，他凑近闻汐驰，很小声地道：“你别吃醋，我这算是提前讨好丈母娘。”
    闻汐驰刚才还不通的气瞬间通了，也不在乎池星熠说的是“丈母娘”这种小事，一张脸笑成朵花。
    一句话就被哄得服服帖帖的。
    他倒也没吃醋，只是心疼池星熠赚的辛苦钱，这一条手链可不便宜，世锦赛大半的奖金都得贴进去，只能叹一声这小子花钱真大方。
    李凤女士转头就看到笑得一脸傻气的闻汐驰，和旁边大气端庄冷艳美丽可爱帅气阳光少年的贴心小星一对比，顿时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美目一转，扔出个王炸，“小星，要不你认李姨做干妈吧？”
    她越想越觉得这事不错，“干妈给你买大劳！”
    池星熠：“……”
    闻汐驰：“……”
    李凤女士这话一出来，闻汐驰背后白毛汗都冒出来了，池星熠也有些手脚发麻。
    “不行，认什么干妈！”
    本来好端端的恋爱关系，李凤女士这一掺和，要变兄弟相.奸了，刺激归刺激，使不得！
    李凤女士狐疑地看了眼闻汐驰，“小星都还没说话，你这么激动干嘛？我觉得你这几天有点奇怪啊，特别是小星来了之后，全麻把你脑子麻坏掉了？”
    池星熠警铃大作，生怕被李凤女士看出点端倪来。
    闻汐驰：“他要是认你做干妈，我们就成平辈了，我还怎么做教练，当然不行。”
    李凤女士：“你论你的，我论我的，咱们互不相干。”
    “反正就是不行。”
    “神经病。”李凤女士走到池星熠面前，“小星啊，李姨越看越喜欢你，真的要不你给李姨做干儿子吧！李姨说的是真心话。”
    池星熠不擅长拒绝别人，但这事的确不能成，要不他以后和闻汐驰的关系总有些怪怪的，“李姨我和闻汐驰这层关系，认干妈的确不太好。”
    他这话说得又实又虚，倒也没撒谎。
    李凤女士见池星熠的确没那意思，没再强求，本来也是一时兴起，“唉，行吧，真可惜。”
    见她没再坚持，池星熠和闻汐驰都悄悄松了口气。
    过后几天，李凤女士看池星熠是越看越喜欢，这小孩只是不爱说话，但不管你和他说什么，就算是些无聊的废话他都会认真听完，不会不耐烦也不会随便敷衍。
    经常一个人默默地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脸长得又乖，实力还那么强，她真恨不得把闻汐驰和池星熠掉个个儿。
    于是又旧事重提，“小星真的不考虑认干妈吗？”
    要说上次还是有点冲动上头提的，这次是提就是真喜欢。
    闻汐驰：“……怎么又提这件事？”
    李凤女士：“就是觉得为了你放弃小星这么个干儿子，实在太亏，你要是心有芥蒂，你把户口迁出去。”
    闻汐驰：“……”他绝对不是亲生的。
    池星熠歉疚地笑了笑，李凤女士就知道他的意思了，有点遗憾，心想可能是缘分还没到，她没再强求。

 第117章

    “我明天就回去了。”
    池星熠：“李姨不再多待几天吗？”
    “我是还想再多待几天的，但家里和公司的事拖不下去了。接下来闻汐驰就麻烦你了。”
    闻汐驰伤口长好后，还要复建，得拖一会时间。
    池星熠：“不麻烦。”
    闻汐驰乐见其成，他可太想和池星熠二人世界了，“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第92章
    第二天, 池星熠送李凤女士到医院门口，李凤女士临走前送了池星熠一块玉，她说是个小玩意儿, 拿着玩。
    那绿十分通透, 就算他这种不懂玉的人都能看出这绝不是她口中的小玩意儿。
    他想要拒绝, 李凤女士晃了晃她手腕上的手链, 语气温柔，“李姨很喜欢你的礼物，你不喜欢我的吗？”
    将他拒绝的话堵在口中。
    池星熠唇角勾起，轻声道：“谢谢李姨。”
    “这就对了，晚上要是还怕黑就点个小夜灯, 回国后让闻汐驰带你来家玩。”
    “好。”
    看着车子开走, 池星熠心里隐隐有些不舍，一直目送到车子没了踪影才返回去。
    回到病房, 闻汐驰朝池星熠伸手，“过来，让我抱抱。”
    这两天因为他妈妈在，池星熠连手都不让他拉，稍微有点肢体接触就跟被蜜蜂蛰了一样, 恨不得跳十米远, 柏拉图都没这么纯的！
    现在苦日子总算要过去了！
    池星熠警惕地看了眼合上的房间门, 才握住闻汐驰的手。
    闻汐驰手一转, 手指扣住池星熠的手指，两人十指交握。肌肤贴着肌肤的那一刻, 别说闻汐驰，就连池星熠身体都颤栗了下。
    闻汐驰一只手捏着他的后颈，一下一下, 轻轻的摩梭着。
    他眸子盯着池星熠修长的脖子，那一片雪色因为他的摩梭慢慢晕出一片红，他眸色慢慢转深。
    不可否认，他对池星熠的确有情.欲方面的幻想。
    “上来。”
    闻汐驰手握着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接吻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池星熠微垂着头吻上他的唇。唇齿贴合的瞬间，两人瞳孔都紧紧一缩，那种从心底涌上来的愉悦感让两人的动作渐渐加快，尾骨的麻痒顺着脊椎慢慢攀爬。
    一个温柔的吻变得无比急促、激烈。
    那都恨不得把对方生吞下肚的劲儿，不知从哪生出来的。
    一时间屋内只能听到渍渍的口水声。
    他们发狠般吻对方，闻汐驰笑了声，难怪说小别胜新婚，他就没见过这么主动的池星熠。
    因为太过忘情，两人都没听到门外那越来越近，高跟鞋踏着地板发出的清脆响声。
    直到门“吱嘎”一声被扭开，“我护照忘拿……”
    李凤女士剩余的话被屋子里的场景堵在喉咙里，她美目瞪得溜圆，下意识仰头看了眼门牌号，觉得自己是不是进错门了。
    可屋内那两张面孔又骗不了人。
    池星熠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拉开了和闻汐驰的距离。
    他背对着闻汐驰的妈妈，喉结快速上下滑动着，一张脸从微红到通红，而后又慢慢转白。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身体却像是浸到冰水中，从头凉到了脚，他没敢稍微动一下，更不敢往门口看去。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怕在李凤女士眼中看到厌恶，还是怕他和闻汐驰这段关系被彻底终止。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很多，甚至卑鄙地想，应该再谨慎一点把门反锁的。
    闻汐驰的声音传来，“没事的，别担心。”
    他微微侧眸，看到闻汐驰着急又担忧的眼神，他想说点什么，可嘴像是有千斤重，张不开。
    李凤女士背靠着门缓缓把门合上，房间内瞬间成了个封闭的空间。三人都沉默，里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让人呼吸不过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
    她走到旁边沙发坐下，声音还算冷静，但自己儿子和一个男生抱在一起接吻的画面冲击还是太大，她皱了下眉闭上眼，似乎有点疲惫。
    闻汐驰：“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们是正儿八经的情侣。”
    他想牵池星熠的手，但他站得离他很远，他够不着。应该是被吓到看，他急切地想要查看他的情况，便不光不顾地坐了起来，单脚踩在地上，似想要站起来。
    池星熠瞧见他的动作，脚自己就动了起来，他走到闻汐驰身边阻止他下地的动作。
    才走过去，手被一把抓住，紧紧握住，那力度似乎怕他会挣脱一般。
    池星熠低头看着闻汐驰握着他的手，他手背上的留置针不知什么时候滑脱，残留一小块贴布虚虚拢着，被渗出的血染红。
    闻汐驰安抚地摩梭了下他的手背，才抬眸对他妈道：“我们一没违法乱纪，二没蝇营狗苟，就是正常、健康的恋爱关系。”
    “屁！”李凤女士站立起身，血气唰地涌上脑袋，一张脸涨得通红，“他还小他不懂事，你什么年纪了？！你他妈也跟着不懂事？！你们、你们……”
    她一时语塞，脑子里乱糟糟的，没法组织语言。
    闻汐驰唇角提了下，但没提起来，他语气平和，“妈，我没不懂事，我就是个弯的，你暂时接受不了也正常。”
    打死他都没想他们两人的恋情是这样被发现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点自己坦白，解决了后再让池星熠过来。
    看池星熠和他妈这两天的相处，池星熠显然很喜欢李凤女士。
    这时候但凡他妈说一句让他们分手的话，他说不定真会考虑，他就是那种特别特别怕给人添麻烦的人。
    闻汐驰的手也开始颤，他妈骂他，他无所谓，摔个几巴掌也是可以的，毕竟他惹他妈生气，他该。
    他就怕池星熠会放手，越想着他握着池星熠的手就越紧，一直到池星熠手被捏得发白，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忙卸了力。
    妈的，这种时候真是太不自信了。
    心被各种绳索勒得紧紧的，他勉强对池星熠勾出一丝笑，“星星，你能去超市帮我买个剃须刀吗？”
    一个很拙劣的理由，他现在也实在想不出一个又周全又合理的借口。
    池星熠：“……”
    他知道他是想要支开他，但这种时刻他也不可能留闻汐驰一人面对，下意识就要拒绝。
    闻汐驰声音又轻了点，“去吧。”
    对上闻汐驰那双还维持着冷静的眸子，池星熠张不开嘴拒绝。还有他现在也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李凤女士。
    他咬了下牙，妥协地点了头。
    他把病房的门合上，却并没走，靠在门口的墙边，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你比他大八岁，八岁什么概念？他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你已经上大学了！”对比现在，李凤女士刚才的声音明显是压抑过的。
    “他还小，你是他教练，他一个人在外面他依赖你，你就把他带这条歪路上去？！你怎么和别人父母交代，我怎么和别人父母交代！”
    闻汐驰的声音比较小，他听不清。
    “你还是没明白，他还小，他可能根本连爱是什么都还不懂，你就带着他到这条路上来了。你简直！你简直就是个混蛋！”
    一句责怪他的话都没。
    池星熠闭了闭眼，闻汐驰也好，闻汐驰的妈妈也好，他们真的都是很好的人。
    但爱情和依赖他分的清，他也是个成年人，只是在他们觉得他小。觉得他还没在社会摸爬滚打过，没法真正了解到爱情的真谛是什么，总以为他会把其他感情和爱情混淆在一起。
    这么多年他追寻荧幕上赛场中的闻汐驰都快成习惯了。
    那年夏天他背着行囊走到训练基地找闻汐驰，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刺激的事儿，也是他做过最值的事。
    他们不知道闻汐驰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在他孑然一生的那些年里，除了生活的重压，他是他唯一洞窥到的光。
    他以他为目标，坚定不移地追寻他的脚步。
    实际接触那么触不可及的偶像，那么好的人，他动心好像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
    那经年累月的情感早就变了质。
    一场延续了、跨越了这么久的感情，怎么可能会混淆。谁都不知道不清楚，闻汐驰在他心里的分量。
    他没再听下去，起身去楼下超市买剃须刀了。
    房间里，闻汐驰抓住了他妈言语里的重点，她妈似乎对池星熠对他的感情成分更重视。
    他顿了下，“池星熠已经是个成年人，他有自主判断的能力和选择，怎么感觉在你这里说得我跟诱拐未成年人一样。”
    他说着顿了下，“你不了解他，他是个非常有个性和魅力的男生，他聪明有主见，有梦想又坚定，内核十分强大的人，你不需要担心这些。”
    李凤女士：“……”我是来听你夸他的吗？
    她看着他儿子那张脸，一肚子火不知道该怎么发，深吸口气重新坐下，好歹冷静了些，“你们的关系有多少人知道？”

 第118章

    “周敬。”闻汐驰卖队友比谁都快。
    李凤女士眉头一皱，怒声道：“上周他还和我通过话，他什么都没说！”
    闻汐驰：“对啊，就是两面三刀。”
    李凤女士：“……”
    对于他儿子这种脸皮一点都不要的行为，有时候她也会自我怀疑是不是怀孕的时候吃坏了什么东西。
    她疲惫至极，“公不公开这事儿我管不着，但如果你不能单方面公开。最好是稳定了之后，甚至结婚以后再说。”
    他们两个人都是公众人物，这条路的艰辛她已经能想象得到了。
    她想着就算未来小孩反悔了，两人分手后也都能体体面面的。
    她依旧还是担心池星熠太小，小到还不能说出约定终身的这种话。
    她能想到，闻汐驰自然也能想到，他干脆利落地应下，“好。”
    他们本来也没打算公开，太多事要顾及，他们的身份就注定池星熠在役的时候不能公开。
    不如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但周围的人多半会慢慢知道，那也没法子，谈恋爱这事儿哪能一直瞒得住，他们还得结婚，还得办婚礼，不知道的他也会捅他们面前去。
    “至于我……”她说着顿了下，“给我一点时间，以后再说。你爸那边……我去说。”
    闻汐驰：“好。”
    李凤女士拿过茶几上的护照提着包起身，脚步踌躇，语气不算太好，但稍微缓和了些，“我刚才是不是很凶？可能吓到他了，你、你一会安抚一下。”
    “好嘞。”
    闻汐驰看着她走到门口，突然出声喊住她，“妈，谢谢。”
    李凤女士背对着他，扶着门把手微微收紧，没说话，把门合上走了。
    父母最大的心愿是孩子过得好，小星是个多好的孩子她又不是不知道，他和池星熠在一起本不算一件坏事。
    只是她从小生活在比较传统的家庭，的确没接触过男生和男生的这个方面，最多也就是再大屏幕上看过两部电影。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能和同性恋扯上关系。
    李凤女士坐在车内，看着外面疾驰而过的街景，她想她需要点时间。
    脑子很乱，乱到最后也不由得疑惑，她不了解她儿子，池星熠还不了解吗？他看上他啥了？
    不明白。
    真的想不明白。
    老王透过后视镜看着表情扭曲时而癫狂的老板，抿着唇没敢作声。
    池星熠没真的买剃须刀，他在医院的小花园坐了会，才到外面水果店提了点水果回来。
    回来的时候走的也是另外一边的小路，他怕碰上李凤女士，不是讨厌她，他只是不知道这会碰上了，要说点什么。
    手摸到口袋里用绒布袋子装住的玉佩，脚步顿了下，微垂的眸中闪过一丝难过。
    ……
    病房内就剩闻汐驰一人，从他进门开始闻汐驰目光就紧紧跟着他。一直到他把水果放下，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他喉结动了下，迟疑了片刻才出声，“李姨回去了吗？”
    “嗯，还是那趟飞机。”
    “哦。”
    紧随起来的又是一阵沉默，这沉默叫人抓心挠肝地难受。
    池星熠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祖母绿的绒布袋子，放在闻汐驰手上，“这是我送李姨时她给我的。”
    玉佩像是块燎着火星子的炭，灼得闻汐驰手心生疼。
    “闻汐驰。”池星熠突然喊了声他的名字。
    “我不想和你分开，但也不想李姨难过，所以……”
    闻汐驰和他对视，瞳孔微微颤动，唇角那丝安抚的微笑快要挂不住了。
    “所以我们一起努力，我会努力让李姨满意的。”说到这的时候池星熠的嗓音已经有些哑了，喉咙像堵了块沾湿的棉花团，他喉结动了动，几乎用气音说出来的，“我们……能不能不要分手。”
    闻汐驰瞳孔通红，他上身倾出去，紧紧抱着池星熠，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了，“我刚才真怕，真怕你会放弃我，那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他迟迟没有说话，就是等着池星熠表态，他想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斤两。
    “放弃我”三个字从闻汐驰嘴里说出来，池星熠眼尾立马晕上一尾红。
    就好像闻汐驰把所有的选择权都给了他，而他自己会永远站在原地等。
    就好像闻汐驰在感谢他没有放弃他。
    原来在这段关系中，不止是他，闻汐驰也一样患得患失。
    闻汐驰唇贴在他白瓷般的脖子上，小心地落下一个吻，“当然不分手，我的父母我自己搞定，你不用努力。你只需要想着我，想着怎么爱我，想着怎么接受我的爱。”
    池星熠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闭上发红的双眼，鼻腔还是那股掺着消毒水味的木质调，但不管是纯粹的木质调还是这变了味的，都能让他瞬间安心下来。
    一颗心像是落在温水中泡着般。
    他真的很爱他。
    这是池星熠说不出口的话，但他自己知道，他离不开闻汐驰。
    下一刻他就听见了自己羞于表达的爱意，耳边闻汐驰小声又热烈地告诉他，“池星熠，我爱你。”
    池星熠猛得睁眼，抱着闻汐驰的手微微收紧，眼睛还是通红的，唇角却高高翘起。那是一个闻汐驰都没见过的笑容，那么纯粹，那么热烈。
    像雪山上的冰花，在阳光的照射中，散发出的光芒，刺眼又美丽。
    ……
    两人被意外出柜后，相处起来反倒没那么多条条框框了。
    只不过医院的生活很枯燥，每天最有意思的事也就是池星熠推着轮椅带闻汐驰到医院的小花园逛逛。
    安逸又烦闷。
    这种日子没持续多久，等闻汐驰伤口长得差不多后，就开始惨无人道的复建。
    复建没在德国进行，因为池星熠马上要备战奥运，闻汐驰伤口长好就回国了。
    复建的痛苦不亚于又进行了次手术，手术还能打麻药，复建却不行。
    池星熠看着汗珠顺着闻汐驰发梢滴下，心也跟着一阵阵揪起。
    这段时间他没返回f省，两人暂时待在北京的集训基地，闻汐驰复建也方便点。
    本来池星熠目前的主管教练是郑老，但闻汐驰是个闲不住的人，虽还不良于行，但也已经上岗，天天推着个轮椅吱呀呀地到处乱跑。
    晚上还要和池星熠炫耀自己越发健壮的肱二头肌。
    上层团队自然希望闻汐驰来担任他的主管教练，毕竟池星熠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所以也乐见其成，没有干扰。郑老就作为副教练，在闻汐驰不在的时候帮着照看两眼。
    一直等四个月过去，夏天秋天悄然而逝。初冬季节，闻汐驰的复建结束。
    两人又重新回到相较北京更为温暖的f省。
    此时距离奥运还有八个月。
    他们回归省队时，连一向和闻汐驰不对付的老李，都安排食堂加了几道好菜，一时间比过年还热闹。
    李朝朝则时刻盯着闻汐驰，深怕他一个站不住倒下去，他好去做那个垫背的。
    依旧还是那个恋闻脑，一点没变。
    因为闻汐驰腿伤的事，队里现在对运动员身体把控十分看重，体检项目越来越细，甚至想着要不要把训练时间稍微缩短一定。
    作为队医的李朝朝自然没得闲，天天忙得天昏地暗的。
    杨阳换了种训练方式，成绩提高不少，已经在准备下个奥运周期了。
    他们回去后，李凤女士联系了闻汐驰，让他问问池星熠愿不愿意回家吃饭。
    闻汐驰顿了下，恰好那时池星熠就在他身边，他直接开了外放。
    “爸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了吗？”
    李凤女士：“……知道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
    李凤女士：“……”
    在这点上他一直以为她那有点古板的丈夫会更接受不了，可事实是她丈夫表现得很淡定，“这很正常，性向而已，我对他现在的要求很低，只要他找到愿意共度一生的人，不在外面沾花惹草花天酒地就行。你说池星熠我看过他的比赛，是个很坚毅的孩子，我很喜欢。”
    那时她是震惊的。
    一是她不知道闻父还偷偷关注闻汐驰现在的事业，因为他从来没在家中说过。二是他这幅入道老僧般的淡然。
    自己儿子都弯了！他怎么这么淡定！
    李凤女士没说话，转问，“小星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做。”
    池星熠来不及组织，就听见闻汐驰报了一长串菜名。
    李凤女士：“行，这孩子倒是不挑食，酸甜苦辣都吃。”
    池星熠：“……”
    他瞪了眼闻汐驰，这个时候客气客气说随便不可以吗？！
    闻汐驰唇角带笑，“的确，他很好养活。”
    眼瞧着话题渐渐偏了，池星熠捏了他一把，他“嘶”地倒吸了口气，“那就这样了，先挂了。”

 第119章

    挂了电话后，闻汐驰揽着池星熠的手紧了紧，长呼出口气。
    他侧眸看向他，看得出闻汐驰很高兴，自己的爱情能被家人祝福的确是件让人开心的事。
    去闻汐驰家那天池星熠很忐忑，衣柜里那几件衣服翻来覆去地试。
    杨阳一边嚼着豆腐干问他，“星啊，你要去相亲吗？”
    “比相亲还重要。”要去见父母了。
    “哇，那你别动，我来给你挑。”杨阳把手里的豆腐干一扔，兼职起造型师。
    不一会旁边两个宿舍的也涌进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不止给池星熠挑了衣服，还给喷了发胶抓了发型。
    闻汐驰看到池星熠的时候都呆了呆。
    和平日里一件黑色羽绒服走遍天下相比，今天的池星熠穿了件牛角扣大衣，大衣里面是白色高领毛衣，围了条格子的围巾。头发被往上抓了抓，不会很正式，只是能稍微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整个人又青春又帅气。
    “哟，这是谁家的帅气小哥哥？”
    池星熠对上闻汐驰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碰了碰自己的头发，想着这打扮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闻汐驰笑道：“星哥，我真要吃醋了。”
    池星熠不解，“啊？”
    “你和我约会的时候可从来没这么隆重过，是我不值得？没爱了？没新鲜感了？”
    一连串地发问，让池星熠反思了下，好像的确每次约会闻汐驰都一身潮牌，从头到脚都打理得板板正正，自己不是t恤就是黑白色羽绒服。
    他轻咳一声，心虚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手上还提溜了好多盒子箱子，闻汐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池星熠帮着把东西放进后备箱，“我上网查过，他们说第一次去对象家里得有四件或六件，这是礼数。”
    他一边说着，一边默默数着，怕会忘记东西，“烟、酒、茶叶，这是给李姨的首饰，这是给叔叔的茶具，还有干货。”
    六样齐了。
    闻汐驰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头一软，没忍住俯身轻啄了下他的唇。
    池星熠瞥了他一眼，“在外面，你，别动手动脚的。”
    闻汐驰笑了声，“看来池大帅哥这次不娶得闻美人不罢休了。”
    “闻美人”，也亏他说得出口。
    池星熠冷峻不禁，“好巧，我也有种上门提亲的感觉。”
    到闻汐驰家，他眼睛又睁大了些，确认了好几遍，“这真是你家？”
    闻汐驰“嗯”了声。
    池星熠抿了下唇，感叹地“啧”了声，想着自己卡里的那两个子儿，咬牙赞道：“你家真有钱，你这算是下嫁了。”
    闻汐驰笑着揉揉他脑袋，又是被媳妇儿可爱到的一天，“我的还不是你的。”
    还没走到客厅，池星熠心里就已经开始打鼓了，他没见过闻汐驰的爸爸，但听说是个特别厉害的人物。
    “我……要不我改天再来吧。”
    第93章
    闻汐驰揽着他的肩膀, 笑道“放轻松，别紧张。临门一脚了，这时候做逃兵？”
    池星熠踌躇了下, “我第一次见你爸。”
    他想问会不会把他赶出去, 因为他想了想, 如果自己有个女儿带男朋友上门, 他反正是不喜欢的。
    “嗯？会不会干嘛？”
    池星熠抿了下唇，没说。
    就算要把他赶出来，他也忍辱负重一下。
    池星熠叹口气，看向闻汐驰，“没办法, 硬着头皮也得上, 谁让我要抱得闻美人归呢。”
    “哈哈哈哈。”
    闻汐驰笑得前仰后合，下一刻就从屋子里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 站在门边，对他们笑道：“小闻你们回来啦？”
    “晏叔。”闻汐驰喊了一声，才和池星熠介绍，“这是晏叔，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和家人一样。”
    池星熠跟着喊了声：“晏叔。”
    “诶好, 孩子们快进来吧, 今天外面很冷吧？”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 但晏叔的目光却也只是浅浅地落在他身上，没有好奇和打量, 和他打完招呼后又收回了，让人很舒服。
    池星熠却更紧张了，虽然闻汐驰平时也不是矜贵那一挂的, 衣食住行没那么讲究。可真到他家，哪哪都彰显着财力……
    他侧目看了眼闻汐驰，和他们相比，这真是个傻大儿啊。
    屋内摆设却又让他稍稍有些诧异，和电视剧中繁重华美的欧式不同，这么大个宅子内部装修却比较简约。
    他一进门最显眼的地方是一块超大背景墙，背景墙上摆放着的全是各种各样的奖杯和奖牌。他定睛一看，最顶上的几枚金牌是奥运会的，而后依次有世锦赛的、冠军赛的、国青赛等等。
    全是闻汐驰的。
    闻汐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在看背景墙，“我爸妈都是好面的人，为了这背景墙把装修风格都改了。原本还有一面是我姐的画，但我姐嫌丢人，把她的画都给收走。”
    他说着耸了下肩，“也就我舍出脸来给他们造。我刚拿奥运冠军的时候，那俩还带着我的金牌去公司和单位炫耀，还好我够争气。”
    “以后我们家也搞个背景墙，专门放你的金牌。”
    “屁！”他话音刚落，李凤女士就迫不及待道：“少吹牛了，靠你给我长面儿我这辈子也是白干了。”
    池星熠抬眸朝楼梯看去，李凤女士从二楼旋转楼梯上往下走，想到上次不自然地分别他目光顿了下，喊了声，“李姨。”
    “诶，小星。”李凤女士不愧是做生意的，这次见面在她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不舒服的神情了，她走下楼亲昵地握着池星熠的手，“今天这么冷，过来有没有冻着？”
    “不会，闻…他车里暖气开得很足。”
    屋子里暖气也很足，他进来还没来得及脱衣服，又加上有点紧张，背后已经一背的白毛汗了。
    “那就好，你叔叔被工作电话缠住了，让我帮他说声抱歉。”
    几人站那闲聊几句，她看出了池星熠的不自在，便拉着他到闻汐驰那堵奖牌墙前，聊了些他当年游泳的囧事，想着找点他比较熟悉的话题，他会轻松点。
    “他小时候胖乎乎的，第一次下水的时候哇哇大哭，哄都哄不好，那声音刺得人耳朵都疼。整个游泳馆的人都朝我看来，我真是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这辈子就没那么丢脸过。”
    池星熠有点想笑，想象不到那个时期的闻汐驰是什么样儿的，“他小时候怕水？”
    “多少有点吧，小胖墩游着游着就能沉底，我最初让他学游泳是为了让他减肥的。又皮地没边，教练都不想教了，多亏我求爷爷告奶奶，人教练才继续下去。这里的奖牌多少有我一份功劳。”
    闻汐驰：“切，你求爷爷告奶奶是因为我吗？是你不想带我，巴不得找个地方把我塞进去吧。”
    他小时候也别虎又特别皮，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类型，游泳多好，一天练完连洗澡的精力都没了，倒头就睡，可给李凤女士高兴坏了。
    李凤女士被捅破也没丝毫心虚，哈哈笑了两声。
    闻汐驰嘚瑟了下，“更何况，一个星期不到，那教练就发现我天资卓越，恨不得把我捧手心里了。”
    果然聊到闻汐驰的事，池星熠眼睛都亮了，本就干净的眸子，像两颗晶莹的玻璃球。
    李凤女士稀罕得多看了两眼，好奇问道：“宝儿，你看上闻汐驰什么了？”
    “……”
    闻汐驰：“有你这么问的吗？我很差吗？”
    “倒也不是。”李凤女士实事求是，“不过和小星比起来，差了不少。”
    闻汐驰：“……”无法反驳。
    几人之间的氛围渐渐变得轻松，闻父姗姗来迟。
    “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爸，你可算来了。”
    池星熠顺着声音看去，对上一道和善的目光，他顿了下，迟疑地喊了声，“伯父好。”
    “诶，小池你好。”闻父一笑，眼尾拉出两道深深的笑纹，
    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原以为是不苟言笑的严父形象，实际上穿了件v领的毛衣的闻父，气质儒雅，十分和善，和闻汐驰外放的气质完全不同。
    李凤女士朝他翻了个白眼，“等你老半天了，第一次见面你就迟到，平时还天天嚷着时间准则。”
    闻汐驰更像李凤女士，长相也更像李凤女士，就算在乌泱泱的人群中也能一眼惊艳。
    闻父被说了也一点不生气，笑眯眯的，“突然来了个工作电话，真不好意思。”
    池星熠看了眼闻父又看了眼李凤女士，不夸张，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家当家作主的人是谁。
    ……
    饭桌上，闻汐驰电话里说过的菜色全上了，整整一大桌，把池星熠看傻了眼。
    几人边吃边聊，没多久阿姨抱了个软软糯糯的小娃娃过来。
    小娃娃瞧着应该两三岁的模样，肉肉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刚睡醒，也不哭也不闹，两只大眼睛乌黑透亮，滴溜溜地打量着桌上的人。

 第120章

    着重池星熠这个陌生人，和许久没回家不太熟悉的闻汐驰。
    闻汐驰伸手接过他，单手抱着，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小肉脸，“小懒蛋睡醒啦，不认识小舅舅了？”
    简简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咧唇一笑，露出长了几颗小牙的牙床，笑着钻到闻汐驰的怀里。
    “呦，还不好意思了，看来是还记得住。”
    “那当然，我可是最疼他的小舅舅。”
    李凤女士给池星熠介绍，“这是他姐姐的儿子，小名叫简简。”
    闻汐驰：“差点忘了，我姐在国外赶不回来，她让我和你说声抱歉，下次一定到场。”
    姐姐姐夫都是记者，常年奔走在各大战乱国。他爸妈也管不了他们，只能在家里供着尊菩萨，天天烧香拜佛，求保佑他们安全回来。
    简简可能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闻汐驰怀里支起脑袋，脑袋上头发不算多，此时乱糟糟的，东倒西歪。
    池星熠伸手给他理了理，简简脸贴在闻汐驰胸口上，另一只手攥着闻汐驰的衣服，眼睛却是盯着池星熠。
    两人大眼瞪小眼，池星熠被他可爱到，喊了声他名字。
    “a。”简简顿时笑开来，朝他伸手。
    “这个也是舅舅。”闻汐驰抬眸看向池星熠，“这小鬼还挺喜欢你，要不要抱一下？”
    “我、我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
    “他很乖的，不会乱动。”
    闻汐驰把小孩放他怀里，简简还仰着头看他，坐在他怀里乖乖的，一动不动。
    软得像没骨头的小东西放在怀里，他也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把小孩摔了，像个小木墩。
    桌上另外三人都没忍住笑了两声，简简听到声音也跟着笑起来，小手十指伸直，一下一下拍着小掌。
    池星熠唇角勾了勾，伸手碰了碰他肉肉的小脸，柔软触感传来，他眸子亮晶晶地看向闻汐驰，“好可爱。”
    闻汐驰：“那我们一会把他偷走。”
    池星熠没搭理他的胡言乱语，低头逗着怀里的小孩，还别说，两人相处十分和谐。
    他都没干什么，简简也十分给面子哈哈大笑。
    闻父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放在池星熠面前，“这是伯父给你的见面礼。”
    池星熠微顿，看向闻汐驰。
    闻汐驰不待他反应，伸手拿过盒子往池星熠衣服口袋一揣，“他们都拿了你的礼物，自然得回礼。”
    他说着补了一句，“老头子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不拿白不拿。”
    闻父：“……”
    池星熠有些不好意思，“那、谢谢伯父。”
    李凤女士看向闻父，“闻汐驰真的没抱错？我总觉得我儿子应该不是这样的。”
    闻父轻咳一声，“小池伯父对你没任何要求，就一点，不能退货。”
    闻汐驰：“……老头你也太夸张了吧，我那么招人待见？”
    “才知道？”
    李凤女士大笑出声，简简不明所以，跟着笑，露出几颗小白牙。
    闻汐驰捏了捏简简的小肉脸，笑道：“你个小鬼灵精，也跟着笑舅舅。”
    池星熠抱着简简，没忍住，唇角微微勾起，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弧度。
    闻汐驰手撑着下巴，视线从简简身上转移到他身上，桃花眼中是快盛不住的爱意。
    屋外寒风吹过，屋内暖意融融。
    晚上两人是在闻家住的，李凤女士准备了两个房间，两人在父母面前还是不太好意思造次，各回各的房间。
    闻汐驰给池星熠发消息，“睡了没？”
    小金鱼吐泡泡：。
    闻汐驰：“这么迟还没睡，不习惯吗？认床？”
    不习惯？
    池星熠躺在床上，冬天床多少有点冷，倒也不是真的嫌温度冷，就是感觉一个人睡好像少了点暖烘烘的人气，的确不太习惯。
    “有点。”
    那边小半会没回消息，池星熠还以为他睡了，下一刻门就被轻轻敲响，闻汐驰打开房门，“我也不习惯。”
    池星熠见他要上床，忙阻止，“这是不是不太好？你还是回去睡吧？”
    “我明天起早点，回自己房间，没人会发现的。”
    他边说着已经把被子掀开躺了进来，池星熠没再说什么，顺着他的力道就抱成了一块。
    池星熠换成自己舒服的姿势，两个大男人抱着这个被窝不知道多暖和，鼻端是闻汐驰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调味。
    他突然开口，“你用的什么香水？”
    闻汐驰“嗯？”了声，自己抬手闻了闻，“单独调的，你喜欢？喜欢我明天拿给你。”
    “好。”池星熠打了个哈欠，心说闻汐驰真是个精致的男孩，他还记得他另一套房子里的表柜，他这辈子都没在别人家看见过那么多表。
    表他可买不起，香水勉强勉强应该可以。
    他半睡半醒地把他头靠在闻汐驰肩膀上，像天底下的所有男人一样，哄着自己的爱人，“我会努力赚钱，给你买最好的香水。”
    闻汐驰差点笑出声，耳边是他越来越均匀的呼吸声。搂着池星熠的手紧了紧，他真是太稀罕这小玩意儿
    早上，闻汐驰记着池星熠脸皮薄，早早从他房间出来。
    但就很巧，碰上了早起出门锻炼的闻父，两人对视一眼。
    闻父唇角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对，他轻咳了两声，只道：“还早，再睡会吧。”
    “……”闻汐驰觉得他爸一定误会了什么，这种时候不解释也不是，解释了更尴尬，他只能讪讪点了下头。
    父子二人又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移开目光，转头背对而行。
    …
    自从见过家长后，李凤女士彻底把池星熠当作自己家人了，时不时就来基地看他，今天带上亲手烹制的补品，明儿带上逛街看上的衣服，后天是什么“黑科技”运动产品。
    看到闻汐驰问上一句近况，那都是顺道的。
    闻汐驰都不得不感叹原本就不高的家庭地位，现在几近于无。
    她一来，基地领导就忙不急待地出来招待，一来二去，基地领导看到池星熠就习惯性扬起笑脸，等反应过来又一皱眉，把笑压下去，说出几句鼓励的官话。
    春暖花开，一直到全国冠军赛。
    领导再见到池星熠扬起的笑就是真心实意的了。
    全国冠军赛不同于外战，每个省队各派代表参赛，一般大多项目的金牌都被z省队包揽。
    而这次……
    领导拍了拍池星熠的肩膀，尽管还是那几句官话，但到底有几分真心在里头。
    拥有大概率能拿金牌的种子选手池星熠他自豪啊，虽然比赛还没比，但基地领导那扬眉吐气的架势已经摆出来了。
    冠军赛池星熠身兼三个单项，50、100、200自，和两个接力项目，男女混合接力，4x100米接力。
    200自是他自己提出的，他想试试中短距离。
    基地领导还沉浸在喜悦中，闻汐驰看着池星熠的各项数据，却有点发愁。
    池星熠是标准的比赛形选手，所以最好的成绩都是在赛场上创造的。
    场下他就很难游出那个成绩，以前还能往赛场的成绩靠一靠，这段时间却是差得越来越远。
    这几个月，即使训练强度不变，50和100的训练成绩法突破暂且不论。
    他给池星熠的训练成绩设置了一个区间，最近他的成绩都在区间下游，中游都很少达到。比起突破瓶颈，他现在更怕他跌破这个区间。
    闻汐驰看着数据，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池星熠现在运用的技术是最先进的，根据他自身情况优化过的，不存在技术体系落后的情况。
    这几个月技术细节一直没有突破，出发时间也好、划水效率也好。
    心态原因？身体缘故？亦或者两者都有？
    这几个多月，池星熠体重涨了些，体脂率也降低了，原本医生都说不再会长的身高，也奇迹般地高了那么一点，这原本是好事，但前提是运动员能够适应身体的变化。
    闻汐驰按了按太阳穴。
    他能发现的事，池星熠自然也能发现。
    训练结束后，池星熠声音闷闷的，“最近感觉身体很重，没有以前灵活。”
    他说的都是比较直观的体感，闻汐驰揉揉他脑袋，说没事。
    晚上就和国家队那几个教练班子开了一个晚上的会，从身体评估到训练计划，再到技术体系全都过了一遍，做了些许调整。
    教练组也分成了两个派别，一边觉得问题不大，一边觉得问题大发了。
    “他只要能维持住目前的成绩，比赛就占优势。短距离本来就是挑战人类极限的事，怎么可能不断突破，能维持住目前的成绩已经很了不起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倒是觉得池星熠目前成绩非常不稳定，起伏太大！他赛场成绩好是因为好胜心，因为对胜利极致地渴求。太吃心态是优势也是劣势，一旦心态崩盘就完了，尽快稳定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第121章

    郑老和闻汐驰都没发表意见。两边都有道理，但运动员不是机器，是人。机器用个扳手还能拧拧螺丝，调调松紧，人不行。
    池星熠成绩不够稳定倒是事实，爆发力足够强，全面爆发的时候任何人都战胜不了他。低迷的时候，成绩下滑就会很快。
    冠军赛前。
    f省队参赛选手共计9人。
    车上，杨阳和池星熠坐到一块，他往嘴里倒了颗口香糖，小声问池星熠：“星哥你要不要？”
    池星熠摇摇头，头靠在背椅上，视线紧盯着手机上播放的他游泳录像。
    杨阳见他看的认真，没敢打扰，戴上眼罩闭目养神。
    闻汐驰和季明作为带队教练，还在下面统计人数和行礼，等一切收拾妥当，大巴车开往机场。
    这次的全国冠军赛，作为奥运会前最后一场全国大型赛事，全国的优秀选手几乎全部参与。
    国家队那几个教练不止是要观察自己省队的选手，还得观察获得奥运门票运动员的状态。
    这场比赛也是奥运资格选拔赛，但池星熠两个单项都拿到世锦赛的前三，相当于保送了。
    这场考试他参不参与无所谓。
    但他参赛经验本就少，自然不愿意错过任何一场比赛。
    只是没人想到这场比赛后会迎来那么巨大的舆论影响。
    第94章
    池星熠整场比赛的状态都很差, 第一个50米失利之后，就像是撕开了个口子，后续几个单项全军覆没。
    林邵和他一个泳池, 两个都是短距离自由泳选手, 参加的项目基本上是重合的。
    每次他都能看着池星熠强撑着把成绩看完再退下去, 能感觉到他游得很用力, 触壁之后力竭到得在泳池缓一缓才攀得上泳池。
    但在这么用力的情况下，划水时效却上不去，众人只能看得干着急。
    林邵想安慰几句，找不到话说，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现场观众有很多来给池星熠加油的, 从第一场到最后一场, 原本的喝彩声变成了后续的鸦雀无声。
    网络上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巨浪。
    短短九天时间，池星熠上了无数条热搜, 从第一个五十米众人觉得不可思议，到最后一个单项，网友的批判铺天盖地。
    【我的天，国内比赛都游成这样，这还几个月就奥运会了吧？这……】
    【原本以为出了个短距离紫微星, 没想到成这个样子了, 奥运能不能换人啊？】
    【占着奥运的名额, 游成这个样子, 必输的局面还要让他上场吗？不能把名额让给别人吗？】
    【还好短自还有林邵能顶一下，要不然这接力得全军覆没。游泳梯队建设实在…太难听的话我也实在不想说。】
    【是不是世锦赛夺冠后下来飘了啊？听说比赛结束后还去德国旅游了一段时间, 距离奥运会这么近了，还有心思去旅游想啥呢？】
    【就是，别人都在泳池里泡着, 他去旅游，游不过别人也正常。】
    【我倒是怀疑起闻汐驰的指导水平了，闻汐驰作为运动员没得黑，是创造历史的人。但他作为教练真的行吗？我是看不懂什么游泳技术的，但就池星熠这几个月从世界第一下降成这样，和教练脱得了关系吗？？？】
    【闻汐驰下课！世锦赛的时候是郑老带池星熠，把好苗子继续交给专业的人吧!】
    池星熠一条一条往下看，扫到闻汐驰名字的时候，攥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手背青筋绷起。
    没多久，手上被握上，手机被闻汐驰抽走，“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
    池星熠抿了下唇，唇色微微发白。
    闻汐驰看了眼他微白的脸，心脏像被针扎了下，“看你这个样子，我还是得把你手机收了。”
    池星熠顺着他的手抬眸往上看去，接触到闻汐驰目光的刹那，只觉得眼睛有点发热，他张了张唇，但因为太久没说话，第一个音符几近无声，“对不起。”
    闻汐驰心头猛地一酸，霎时就受不了了。
    见不得他这样，他伸手揉揉他脑袋，又轻轻捏了捏他脸颊，“不用说对不起，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一场比赛的输赢而已，哪有一直能赢的，那还叫什么比赛。”
    池星熠垂着头掩盖发红的眼睛，有点不好意思，他其实也没这么敏感，就是看到闻汐驰…
    看到闻汐驰心里脆弱的那一面就有些压抑不住了。
    他是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看法，大不了不看就是了。但这么铺天盖地的辱骂他不想看都会送到他面前。每天闹钟一响，首先送到他面前的就是各个平台关于他的推送。
    一时间他倒是多了不少称呼，什么陨落的紫微星，什么奥运会上丢脸的神……
    前段时间阳崽在网络上发过一个他们的接力训练视频，那时候评论区还是各种彩虹屁，他还在闻汐驰面前隐秘地嘚瑟过。
    这才几天就连带着闻汐驰都被骂了。
    巨大的落差感让他有点适应不了。
    而且闻汐驰从开始参加比赛，就没被这么说过。就因为当了他的教练被骂成这样，他都替他委屈。
    但……他最怕的不是这些流言蜚。
    他现在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天比赛大屏幕上那几个鲜红的数字。
    他还能再游出以前的好成绩吗？他还能再起得来吗？他是不是真的江郎才尽了？实在不行……他要不要把比赛的名额让给别人？
    溺水般窒息的感觉涌了上来，他忙睁开眼，深深吸了口气，肺部充盈的感觉让他舒服了点。
    两人一人坐着一人站着，池星熠头一歪，靠在闻汐驰腹部，“其实网友也没说错，体育竞技菜就是原罪。这个成绩我自己都看不下去，要放以前我也得跟着骂两句。奥运那么重要的场合，要是游成这样就不止是丢自己的脸了，还给国家丢脸。”
    “如果我集训前还是这个样子的话……”
    他说着顿了下，少年英气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挣扎，垂着的睫毛颤了下，片刻后才道：“如果那样的话，我们队能换人吗？”
    “输内战可以，但是外战不能输。如果真有比我厉害的人，我不介意。”
    国家荣誉比个人荣誉重要的多。
    他一口气说完，生怕自己停下来就说不下去了。
    闻汐驰静静听他说完，没像之前一样打断他，他看向靠在他身上的少年，池星熠垂落在沙发上的手攥得死紧，可以看出也是挣扎过才说出这段话的。
    名额是池星熠自己一场比赛一场比赛打下来的，他不让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一时间连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该说他有大局观懂得牺牲呢，还是说他弱懦，还没拼就认输了。
    闻汐驰客观地回应他这个问题，“你那两个单项一共有两个名额，基本上已经定了你和林邵。按理来说还能有个替补人员，但很不幸，除了你们两个，50和100自没人过a标，你想让都让不出去。至于接力，接力的人选还没定，但就你们两个，一个是参赛选手，另一个就是替补。”
    他手放在池星熠后脖，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捏着，他声音很轻，像在说情话，“所以你现在就要认输，然后把所有责任都交给林邵？”
    池星熠愣了下。
    闻汐驰见他没回答，继续问：“是这个意思吗？”
    池星熠仰起头，盯着闻汐驰琥珀色的瞳孔，两人对视着，很久很久。
    他喉结动了动，下一刻漂浮的目光似乎慢慢定了下来，“没。”
    池星熠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一起吃了午饭，闻汐驰刚把碗筷收拾好，就看见池星熠背着装备包开门。
    他转头对上自己目光，身子微僵了下，片刻后他闷声道：“我还是去训练吧，房间里待着有点憋得慌。”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闻汐驰咬了咬牙，眸中滑过一丝对自己的厌弃。
    他承认今天自己那话说得卑鄙，他太了解池星熠，一旦把所谓的责任义务分配到他身上，告诉他这是你必须要承担的东西，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挑起这个担子，不会允许自己逃避。
    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还给他施加压力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他也再赌，赌池星熠足够坚韧
    心疼肯定是心疼的，他连一点逃避的空间都没给池星熠留，逼着他，让他重新振作。
    闻汐驰叹了口气。
    太狠了。
    但池星熠也比他想象中的还坚强，他起码以为他会低迷两天的。
    池星熠这次失利把所有问题都暴露出来了，接下来就是逐点改造。
    闻汐驰陪他在泳池里泡了一个下午，一帧一帧看着他在冠军赛上的表现。
    把所有的问题放到最大。
    旁边的运动员和教练都像是看精神病一样看着两个人，但没人敢上来打扰两人。
    基地外面围了不少想来采访的记者，老李气冲冲地出去把那群人骂了一顿，说他们这种时候不给运动员安静的时间，还跑基地来堵人着实过分。

 第122章

    最后以一句“都什么人啊”结束这次单方面的骂战。
    他到底也是个文明人，骂人说不出多难听的话，被骂的气没气到不知道，反正把自己气得够呛。
    让保安把人赶走后，回办公室的路上还一路骂骂咧咧的，头上的那几根毛都被气得一抖一抖的。
    恰巧碰到从食堂吃完饭出来的池星熠，他脚步一顿，脸上的怒气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又忙着摆出一幅和颜悦色的表情，一时间脸上忙得五颜六色，好不热闹。
    “小池啊，一次比赛失利也没事，运动员嘛，输赢还是蛮正常的，好好跟着闻指导练哈，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提出来，组织上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解决。”
    池星熠稍有些吃惊，朝他点点头，又匆匆往游泳馆赶去。
    老李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这次冠军赛又输得一败涂地，亏他还和上头保证，这次起码两块牌子。周末开会又得被一阵好批。
    下次！他捏了捏拳，下次起码得拿一块金牌！
    晚上，李凤女士的电话打到闻汐驰手机上了，“小星现在怎么样了？”
    这事闹得全网皆知，她也是看到了那些难听的话，虽然联系人删除了许多帖子，还封禁了些唯恐不够热闹的黑子。但不好的言论依旧层出不穷，禁都禁不了，到后来她也是没法子了。
    她没敢直接和池星熠联系，只敢用迂回战术——找他儿子。
    闻汐驰：“下午游了几千米。”
    李凤女士：“……发泄？”
    “训练。”
    李凤女士哑然，“那啥，不用休息一下吗？”
    闻汐驰按了按太阳穴，有些疲惫，“时间紧，任务重。”
    李凤女士有些担心，“那也要注意劳逸结合，营养要跟上，我明天送点好东西过来。”
    她还是不放心，又补充道：“你这段是时间别给我甩脸子，比赛失利没人比小星更难受。”
    闻汐驰难得没有和李凤女士呛，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李凤女士也沉默下来，她知道闻汐驰现在也不好受，但还要打起精神来把一切处理好，“辛苦了，早点洗洗睡吧。”
    “好。”
    .
    池星熠越想把竞技状态调到最好，就越难。随着集训时间压近，午夜梦回各种东西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状态越来越糟糕，周而复始，陷入了恶性循环，他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心理咨询师介入得很快，也和他聊了很多次。
    他平日还是表现的很冷静，除了训练的时候。只要上了跳台他就不顾一切地追求速度。
    要快，再快点！再快！
    三月份，枯黄的枝叶慢慢冒出新芽，人们褪下厚重的羽绒服。
    原本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会让人格外轻松。
    今天游泳馆内却异常安静，不管是教练还运动员声音都压得很低。
    只有一道声音再不断重复着。
    “抢跳，犯规。”
    “犯规。”
    “犯规。”
    闻汐驰声音沉得不行，整个场馆的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平时喜欢咋呼的几个运动员都闭紧了嘴，深怕会引起一丁点注意。
    池星熠一次次从水里爬起来，睫毛上挂着的水滴悬而不坠，他眨了眨眼，水珠才颤巍巍地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又一次的犯规过后，闻汐驰皱了皱眉开口道：“今天就先练到这里，你好好调整一下。”
    再练下去也没什么效果，平白的浪费时间。
    池星熠没回答，他一言不发地走上起跳台，站定了才看向闻汐驰，“还没练完，继续。”
    他说着顿了下，“我不会再犯规了。”
    他声音还是很平静，除了因为体力消耗过后的喘气声，听不出有什么波动。
    只有那双眼，倔强地盯着闻汐驰。
    闻汐驰站在旁边，看着他眼底的青黑，掐着表的手背青筋鼓动。
    两人像是在进行一场拉锯战，气氛紧绷到不行。
    最后还是闻汐驰一声“继续”，这场训练才继续下去。
    晚上训练结束，闻汐驰没让池星熠回宿舍，“今天去我那，我们需要聊聊。”
    这几天池星熠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每天都是回宿舍睡的，闻汐驰猜想他是因为失眠，他不想让他太过担心。
    可他越是这样，闻汐驰越是担心。
    池星熠沉默了下，“我、还是回去吧。”
    闻汐驰也没立马否定，“能给我个理由？好几天了。”
    池星熠：“……”
    他的生活太简单，简单到所有情况闻汐驰都一清二楚，他连临时想要找个借口敷衍闻汐驰都找不出来。
    他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既不想闻汐驰担心他，也不想因为他的一些举动让两人产生些无端的猜忌。
    半晌才道：“好。”
    说是聊聊，其实两人也没什么话好聊，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的时间都待在一起，该讲的话早讲了。
    闻汐驰洗完澡，久违地给自己倒了杯酒，红褐色的液体带着辛辣的气味。客厅的窗户被打开，山风慢悠悠地带起窗帘，放在茶几上的酒杯，不一会就凝了一层水珠。
    他拿起酒杯仰头喝了口，喉结滑动时，目光侧移向下方端坐的池星熠。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也刚洗完澡，头发还泛着潮意，风吹过他时，宽大的白t贴合在他身上，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
    好像瘦了点。
    闻汐驰眉心微微跳了下，总觉得池星熠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平静，但到底他是个把酒杯放下，桌子上立马留下一圈的水渍，他开口道：“困了没？”
    池星熠身子颤了下，才缓缓转过头来看他，眸中闪过丝迷茫，没听清他问了什么，“刚刚在想事情，你说什么？”
    闻汐驰伸手揉了把他脑袋，把他额前的发往后顺，也一屁股坐了下去，像是没长骨头一样歪向那边，把脑袋埋池星熠颈窝里。
    闻汐驰带着酒精气味的呼吸洒在他皮肤上时，没完全干透头发扫过他锁骨。池星熠没有像之前一样脸红，反而闭了闭眼，身子也朝他那边歪去。
    他脑子里没太多想法，只是觉得闻汐驰的温度能让他闹哄哄的脑子安静下来。
    闻汐驰似察觉到他的难受，伸手环上他，“星星，一次成绩不重要，如何正确看待失败才是你应该是你这次最大的收获。”
    池星熠是个胜负欲特别强的小孩，就算是练习赛他也都全力以赴，一丝不让。
    现在在这种比赛游出这种成绩，难受是肯定的。
    但在运动员那么长的运动生涯中，成功不一定常见，失败才是常伴。池星熠天赋在短距离上的天赋很高，身体条件比闻汐驰还要好上很多，人又勤奋得不像样，所以从入队以来，他一路上走得很顺，在稍微大一点的比赛中他从未输过。
    之前闻汐驰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怕池星熠失败后会很难过。
    池星熠和他不一样，他自己那颗心天生就是缺一窍的，这一刻气愤至极，下一刻他就能抛脑后去，大不了再给别人泼一盆脏水——闻汐驰游不好必然是教练的错。
    池星熠表面瞧着冷冰冰，实则心思敏感细腻，骨子里又是强韧的。什么都明白，什么又都藏着掖着，靠着自己硬扛过去，会很累。
    闻汐驰关于如何引导正确的胜负观，他看过不少资料，再结合身边那么多的案例，叫他写一篇几万字的论文他挤挤也能写出来。
    但面对垂着眸安静靠在他肩膀上的池星熠，他什么大道理什么胜负观都说不出来。
    输了难过是件多正常的事。
    闻汐驰看不得他这副样子，侧眸盯着他的眼睛看，还好，没哭鼻子，就是眼尾都耷拉下来了，瞧着有点可怜。
    池星熠没应，他也就没再说。两人靠了一会，闻汐驰摸了摸池星熠的手脚，察觉到他手脚冰凉，微微皱了下眉，直起身子，“好了，去卧室吧，有点冷了。”
    两人都累极，洗漱后熄灯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闻汐驰做了个梦醒了，下意识伸手去找人，却探了个空，旁边的位置冷冰冰的，不像是睡过人，他忙睁眼。
    卧室点了盏小夜灯，是闻汐驰怕池星熠不熟悉这醒了再磕了碰了，特意点的。微弱的灯光让闻汐驰勉强能看清，小小的卧室一眼就能扫到头，哪有半个人影。
    闻汐驰起身打开卧室门，客厅没开灯，不过屋外路灯皎白也能看得清，窗边赫然有个人影。
    山风把白色纱帘高高吹起，发出呼呼声，片刻后，纱帘又重重落下。
    池星熠双手抱膝，望着窗外，也不知坐了多久。纱帘的舞动也干扰不了他。
    又一阵更猛烈的山风带动他额前的碎发，纱帘也被带的格外的高，“砰砰砰”发出布料和风搏斗的声音。
    池星熠终于听到了声音，他目光呆滞地仰头看向纱帘，风把他身上有些宽大的睡衣吹得呼呼的。

 第123章

    一瞬间，闻汐驰只觉得他像要被这阵风给刮碎一般。
    他忙上前两步，伸手攥住池星熠的手腕。
    池星熠先垂眸看着手腕上的手，才缓缓朝闻汐驰看去。
    下一刻，还没反应过来的他被重重搂进一个怀中，原本冷透的身体落入灼热的怀中。
    闻汐驰的手又大又温暖，轻柔地罩在他脑后。
    他眼睛瞬间红了，喉间夹杂的酸涩瞬间涌了上来，他双手紧紧攥着闻汐驰的衣服，强压了许久许久的情绪瞬间崩塌，涌了上来。
    他哽咽开口，凉薄的声线被撕开个口子般，第一次展现了他脆弱的一面，“…我该怎么办？”
    闻汐驰心脏猛地一酸，眼睛也红了，他咬了咬牙，轻声哄着，“没事的，没事的，还有我呢。”
    池星熠情绪似乎彻底崩溃，眼泪顺着发红的眼角滑下。
    闻汐驰一惊，他哭起来无声无息，要不是肩膀的温热，都无法察觉。想要查看他的状态，却被池星熠死死搂住。
    池星熠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闻汐驰只能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部，轻声说着些软话哄着。嘴里有一股铁锈味，不知道是咬破了什么地方，他从未见过池星熠这个模样，也没想他的压力已经负荷到了这个地步。
    他很失职……
    “我怕、我怕我游不好。”
    “如果我奥运会游不好怎么办？我讨厌这么没用的自己。”
    “我怕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国家……”
    说到这池星熠的声音已经彻底哑了，他的喉咙又肿又酸，发不出声音，“国家”两个字是用气硬挤出来的。
    他不想因为自己损失国家的荣誉，原本他是最有可能替国家拿到这块金牌的，那么多的教练那么多国人，都支持着他，盼望着他。
    起码不应该是这样的……
    巨大的压力像一块巨石压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只要思维稍微有点松懈，巨石就会不断下压，渐渐的，他眼前只剩这块巨石，日复一日不断挤压着他的胸腔。
    他深深吸了口气，让肺部充盈起来。下一刻他把脸埋在闻汐驰的肩膀上，有那么片刻他想要彻底把这个资格让给别人。没有之前说的那么深明大义，只是单纯的想要卸下这个责任，摆脱这个压力。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杂念。
    回过神来又会因为自己有过这样的想法而厌弃自己，唾弃自己的软弱和无能。
    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在想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回状态，亦或者怎么强过从前。
    闻汐驰手罩在他脑袋后，让他更能用力靠着自己，安慰的话没有太多，语气柔声细语，唯独额角青筋高高鼓起，宣示着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两人这么靠了很久，闻汐驰突然道：“我们去澳洲吧。”
    “有克服困难，我们一起克服。”
    第95章
    网络上的舆论风波持续了很久, 久到都怀疑是不是有心人的有意为之了。
    虽然论坛里的大家有帮着说话，但没敌过庞大的路人。甚至于论坛中也有些人倒戈而向。
    李峰直播的时候也来了不少说风凉话的人，刚开始他为了保住直播还忍着, 只是把说话过分的几个人给踢了, 直到后面开始有人质疑池星熠天赋的时候, 他气得他当场开骂。
    “别人十几岁就破了记录, 你们十几岁还在问妈妈要钱买糖！黑子闭嘴！谁tm能保证永远不输，运动员成绩浮动不是很正常！？更何况池星熠输外战了吗？这是奥运赛场了吗？这还没输你们就开始冲了？！”
    骂到一半他就被强制下播了，原本想着这样就算了，结果还有人私信来和他battle，他这人也不是什么好脾气, 立马上线开播。
    “刚才还有人私信骂我。”他说着自己都气笑了, “骂我是池星熠的狗？哈，我有时候是真的蛮无语的, 池星熠到底是做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儿了？
    你们要说他在奥运会上游出这个成绩了，你们要嘲就算了，我可能也会笑两句，但是这不是还没开始吗？奥运还没开始，这唱衰的人也太多了吧, 一次比赛失利, 黑子就跟疯狗一样咬上来了。”
    “tmd, 我就看不惯你们这些说风凉话的, 一个两个落井下石，他才二十岁, 已经两个世锦赛冠军了，骂他们的人手上是捏了几个了？”
    就在他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他突然沉默了下, 他记得自己好像也是池星熠黑粉来着……
    一直到盛夏来临，舆论渐渐淡去。
    偶然一次比赛钦海蛙泳赢了周敬，游泳又重新回到大众眼前。
    一片欢欣鼓舞中，有人提到他年纪还很小，有可能在奥运上和周敬争一个奖牌，真是少年出英雄。
    大家开始细数游泳队的平均年龄，这才有人提到了比他年纪还小两岁的池星熠。
    人们惊觉池星熠好像很久没有露过面了，冠军赛之后大大小小的比赛都再没见过他的身影。
    那次舆论，池星熠也好闻汐驰也好，都没在网络上发表过任何声明，也没在公开场合说过一句话。
    他就跟多年前商业赛惊鸿一现后，沉寂无声。
    在六月初轰轰烈烈的高考之后，奥运也近在咫尺。
    六月的太阳跟个烤炉一样，只要站在下头超过两分钟，就得滋滋冒油。
    f省队下午场的训练也调到了两点半，午休过后大家为了躲避毒辣的太阳，用着堪比奥运百米记录的速度从宿舍楼冲到体育馆。
    每个冲进来的人都被那几台辅助中央空调的工业大风扇吹得吹得直眯眼睛，舒服得舍不得走开。
    杨阳和季明两人蹲在泳池边上，看着还在训练的池星熠和闻汐驰，“咋还在练？不累吗？”
    他们昨天才刚从国家队集训回来，回来两天稍作调整就要启程前往美国洛杉矶。
    距离奥运还有将近一个月时间，国家队参赛选手先过去调整时差、适应气候。
    季明看不下去了，他用力拍了拍手掌，发出声响吸引两人的注意，“你们修仙呢？午饭都不吃，再不去食堂，那群饿鬼扫荡过后可是连残羹剩炙都没了。”
    闻汐驰听到他的声音走到泳池边上说了句什么，因为有点距离，季明没怎么听清。
    下一刻只见池星熠从泳池中探出一个头来，伸手撑上泳池边，手臂微微用力，绷出紧致的肌肉线条，“哗”地一声，落下一身的水。
    闻汐驰把浴巾递给他，旁边杨阳见他们终于结束训练了，忙跑上来找池星熠，“星哥，你终于结束，你快去换衣服，我们去吃饭。”
    池星熠“嗯”了声，被杨阳推搡着走。
    闻汐驰和季明落后一步。
    “他们又搞了什么加油仪式吗？”
    季明嘿嘿一笑，“你这脑子有时候还挺好用的，这都被你猜到了。”
    “你们表现的生怕我们看不出来。”闻汐驰朝更衣室门口看去，没瞧见杨阳，他“啧”了声，“真不像话，池星熠对他是不是太宠了一点？！”
    季明“啊？”了一声，顺着他目光看去才知道他说的是杨阳，“阳崽也喜欢缠着池星熠，他们两个性格又互补，但凡一个是女生，这桩婚事包成的。”
    闻汐驰冷笑一声，“说什么疯话。”
    季明：“疯话？你……算了，你个天生没情根的人，你不懂。”
    “我不懂？”闻汐驰用力拍了拍季明的肩膀，笑得一脸意味不明，语气颇为嘚瑟，“兄弟啊，加油吧。”
    季明：“……？”
    恰时池星熠他们出来，要事要紧，他便没有再追问。直到他不久的将来很突然的发现两人关系后，他悔不当初，那时候为什么就不多问两句呢！
    四人一前一后地朝食堂走去。
    闻汐驰看向前面稍快他一步池星熠，杨阳手挂在他手臂上，池星熠微微侧头，眸光温柔地看着杨阳，听他讲话。或许他也有所察觉两人今日的不同，但没有说明，而是维护着这个“意外惊喜”。
    经那一场风波后，池星熠变化挺大的，原本冷硬的棱角不知什么时候收敛了起来，柔和了不少。
    目光中的攻击性也淡了不少，却也变得更加坚定。就好像一夜之间从小屁孩变成了成熟的大人。温
    温柔且坚定。
    闻汐驰心头微微发酸，如果有可能他并不想让池星熠有这种变化，他本应该少年盛气，鲜衣怒马。
    他甚至宁愿他恃才傲物、盛气凌人……
    越是快接近食堂，杨阳就表现的越发兴奋，说话时尾音都时上扬的，那双眼睛还时不时偷瞄一眼食堂，生怕池星熠看不出来般。
    季明都没眼看了，让杨阳来当这个卧底，也不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
    池星熠跟随着他的脚步，要推开食堂大门时，杨阳突然向后退了一步，顺便伸手把他往前一推。
    砰！
    漫天的礼花亮片洋洋洒洒，将他包围着。耳边是队友的加油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骤现几条鲜红的横幅。

 第124章

    泳池砺剑锋芒露，奥运赛场赤诚燃！
    辟波逐梦向奥运，力博荣耀报家国！
    水花激扬英雄气，雷霆之势震寰宇！
    池星熠，干就完了！
    鲜红的横幅在漫天的金黄亮片中若影若现。
    池星熠愣了下，一片金黄的亮片正好落在他睫毛上，他眨了眨眼，下一刻唇角高高扬起，黑发微动，少年的笑容比阳光照耀的亮片更为璀璨。
    …
    两人到北京和大部队回合，第二天一同前往洛杉矶。
    再次住到福冈世锦赛前住过的宿舍，两人心境有了很大的不同。
    两人并肩躺在大床上，没说话，手却紧紧握着。
    终于也是等到这一天了。
    闻汐驰突然翻了个身，侧躺朝向他，微微低头，将耳朵贴着池星熠的胸腔。
    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耳膜。
    “你心跳很快。”
    池星熠顿了下，手放在闻汐驰的脑袋上，看着倒像是他搂着闻汐驰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一般。
    “有点激动。”
    闻汐驰已经有些想不起来自己第一次参加奥运会的心态了，想必也是很激动紧张。
    “睡不着？”
    池星熠看向他突然盯着自己的目光，“有点。”
    闻汐驰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时间差不多。”
    “睡不着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秘密。”闻汐驰笑着摇摇头，故作神秘地没回答他。
    两人快速换好衣服，出门打车。坐上车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池星熠看了眼时间，多少觉得有点疯，希望明天能按时起来。
    北京的夜，尚未完全褪去墨色的外衣，空气中凝结着凌晨特有的清冽和寂静。
    车子走天坛东路，转崇文门外大街，十七八分钟后，车子缓缓停下。
    池星熠仰头看着那庄严的天安门，询问般地看了眼闻汐驰。
    “距离升旗应该还有一个多小时，先去过安检？”
    这个时间已经很多人在排队等着升旗了，一眼看去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好。”
    两人出来的时候都随意拿了件衣服披上，红黄白相间的队服稍微有点显眼，好在天色还暗，不仔细瞧也认不出。
    因为来得比较迟，两人排在人群的后排。
    东方天际，那片厚重的深蓝开始悄然松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揉开。先是极淡、极朦胧的灰白，继而灰白慢慢晕开，掺杂了一道温暖的橙黄，那道黄像融化的金水，小心翼翼地沿着地平线流淌，蔓延。
    天渐渐亮了。
    两人视线朝向最庄严的位置，红旗被高高举起。
    “起来——！”
    几乎与第一缕阳光同步，擎旗手手臂奋力一扬，五星红旗在万众瞩目下，在初升旭日的万道金光中，迎风怒放，猎猎作响。
    池星熠目光紧紧追寻着那抹赤红，他瞳孔像是打磨过的黑曜石，黑得纯粹，红旗清晰地倒映在他眸中。
    这一刻时间凝固了般。
    鲜红的国旗升至杆顶，在最高点傲然舒展，如同金色海洋中永不熄灭的航标。
    池星熠眼神炽热地仿佛要燃烧起来，胸腔中涌动着一股说不出的感动，喷薄欲出。微风吹动着他的发梢和衣角，他侧眸看向闻汐驰，恰好撞进了闻汐驰的瞳孔中。
    两人相视一笑，不需多言。
    那一刻他清晰地明白自己追寻的是什么。
    他要让那抹红在洛杉矶高高升起。
    两人十指紧紧扣着，闻汐驰轻声说了句，“带着这份力量，出发。”
    他说着顿了下，又道：“期待你的升旗，到时候我一定会是国歌唱得最大声的那个。”
    池星熠：“那我唱的一定比你更大声。”
    第二日，两人通宵没睡，但精神都还不错。
    动员大会上，领导们在上面长篇大论，说得慷慨激昂。池星熠难得没有走神，听得很认真。
    当大巴车驶出体育总局时，道路两边响起了礼炮声，他透过车窗往外看，来送行的人很多，大家都洋溢着笑容，加油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亮眼的横幅。
    他伸手抚着胸腔位置，心脏跳得很激烈。一向闹腾得很的车厢中此时很安静，大家似乎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一个个年轻的面孔，眼神都透着坚毅。
    …
    国家队在距离奥运村不远的地方包了间酒店，先一步到这里做适应性训练。
    不止是只有游泳队的，还有其他项目的运动员也住这间酒店。
    这几天池星熠看到了好多电视上熟悉的面孔，一整天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闻汐驰醋意大，自己暗暗生气又觉得池星熠这个样子可爱极了。给他自己都整笑了。
    好在池星熠性格内敛，没有真的上前去攀谈。他勉强还能忍受。
    可耐不住，别人找上来，例如迈洛、钦海、林邵等人。
    钦海和林邵他还能发挥一下教练的权力，直接让人拉去训练就行了。
    但对于外国友人就不能这样了，偏偏两个国家的酒店离得不远，两人时不时就凑一块研究。
    除了闻汐驰，其他人倒是乐见其成，甚至给罩上了个“友谊第一，竞技第二”的大帽子。
    可给他憋屈坏了。
    幸好池星熠还算敏感，很快察觉到闻汐驰的醋意，及时好好安抚了一番。
    一个月转眼就过去，明天就是前往奥运村的时间。
    这次中国代表团一共有七百多人，直接参赛运动员有四百多人。其中不得不提一嘴，手厨师团队有十二人，精通各省菜色，就怕运动员吃不好。
    郑老这么个不喜欢开大会讲大道理的人，在出发前都特意开了个动员大会。
    “我本来没想要开这个会的，但是昨天晚上一晚没睡，睡不着，很激动。
    我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自己也上过赛场，但不管经历多少次还是亢奋、紧张，手脚冒汗。”
    他说着吸了口气，又停顿了下，略显苍老的眼望着虚空，不知道在看什么，片刻后他才继续，“这一路走来，池子里的睡喝了多少口，训练服磨破了多少件，手指头泡得发白起皱多少次…不用我说，你们自己都清楚。这些就是你们明天站上赛场的底气！
    你们现在心里应该也是七上八下的，正常！但是水里头的事，你们才是最了解的，你们闭着眼都知道怎么游，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全世界都在看着。平时怎么抠那0.01秒的技术细节，赛场上也一样那么抠，最后冲刺咬着牙也要给我顶上去！
    谁心里要是实在不踏实，找教练聊聊，找队友唠唠，别自己憋着。食堂多吃几口顺胃的，我们国家这次可是派了大厨来的，再睡好了，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身体和脑子舒坦了，肌肉它自己记得住动作。”
    你们流的汗对的起这身队服，对得起自己。”
    郑老说完立马转头，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站在他身后的闻汐驰却看得清他发红的双眼。
    这小老头挺感性的，要不也不会在他退役后躲了他几年。
    底下有熟悉的运动员缓解气氛，“吖，郑老你可不兴搞煽情那一套啊，和你气质不符合啊。”
    “是啊，你再讲我都要哭了。”
    “铁娘子落泪吗？”
    “去你丫的。”
    “哈哈哈哈。”
    闻汐驰见郑老没打算再说，便接过话头，一句话结束这次动员，“游出你自己的水平，别留遗憾，就是最大的成功。”
    他在年轻运动员中的影响力巨大，
    话音刚落，底下就传出了一阵欢呼。
    “好了就这样，大家收拾好东西，到楼下集合，按照秩序上车，动作快点，不要让别人等我们。”
    “好嘞。”
    池星熠特意迟了一步，等闻汐驰走过来，两人一同上车。
    这次的奥运村有些特殊，在高校ucla中。
    大巴驶入奥运村，大家提着行李下车。
    已经有好些个国家入住了，窗口悬挂着自己国家的国旗。
    池星熠第一次参加奥运，对一切都觉得很新鲜。身后跑过一队田径队选手，他稍稍往旁边让了一步，抬眸朝四周看，有很多都叫不出名字的国旗。
    眼前这栋楼每个窗口都有一块中国国旗，他仰头看着，在原地站了会，直到闻汐驰喊了声他。
    “怎么了？”
    池星熠摇摇头，“没事。”
    他深吸口气，拉着行李箱往里走去。
    终于到这一天了。
    池星熠住的是双人间，他的舍友是林邵，因为教练和运动员要分开住，所以闻汐驰就算想和池星熠一间都不行。
    闻汐驰自己内务还没整理好，就屁颠屁颠跑池星熠这来了。
    林邵知道两人关系，东西安置好就找了个借口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池星熠有点不好意思，闻汐驰那大爷一点没有给别人添了麻烦的意识在。

 第125章

    他带的东西不多，大部分东西都是这里分配好的，两个人不用几分钟就整理得差不多了。
    池星熠把来之前李凤女士塞他的一叠美元放到抽屉里，才打开抽屉竟然不是空的。
    他疑惑地看着抽屉里像口香糖包装的物品，定睛一看，下一刻抽屉“哐”一声，被大力合上。
    闻汐驰把遮光的窗帘给他们换上，人才跳下来就听到一声巨响。
    “怎么了？”
    池星熠眼神飘忽，“……没事。”
    闻汐驰拍拍手上的灰，狐疑地看着他不自然的神色，又瞄了眼抽屉，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他走过去，刚想拉开抽屉就被池星熠挡住了，“你、干嘛？”
    “我看一眼都不行？”
    池星熠踌躇了下，闻汐驰有些好笑道：“计生用品而已，我就想看看是哪个牌子，什么尺寸的。”
    池星熠：“……”
    艹，闻汐驰真是骚得没边了。
    原本只是觉得有点尴尬，现在觉得那抽屉像是着火般灼着他，他忙走远了两步。
    他可不想第一天就在这和闻汐驰讨论尺寸问题。
    闻汐驰拿出来看仔细看了眼，“啧，尺寸有点小了，没用。”
    “你、快闭嘴吧。”池星熠扶额，眼睛紧盯着门口，就怕林邵突然进来。
    像上次李凤女士那样，那样的场面他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闻汐驰顺手把那盒扔垃圾袋里，反正池星熠用不着，边给他科普，“每届奥运会都会发这东西，以前是设个点让需要的人自己去领，现在倒是更直接了。”
    池星熠：“为什么要发这个？”
    闻汐驰看了他一眼，“荷尔蒙最强的一群人全在这儿了，发生什么也很正常。提供这个是为了让大家安全、健康地发生你情我愿的性行为。”
    池星熠抿了下唇，没说话。
    闻汐驰揉了揉池星熠脑袋，亲了亲他唇角，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古板。”
    池星熠眼睛眯了眯，他很喜欢闻汐驰这些亲昵的小动作，但是从来不说，也不会主动去做。
    “一会去逛一圈。”闻汐驰坐在椅子上，手圈着池星熠的腰，微微仰头看着他。
    “你不用整理行李吗？”
    “不着急。”闻汐驰说着，从桌上把身份牌给他挂脖子上，还有一张棕色皮套的小卡，嗓音带着几分懒意，“星哥，这个是牌子出门就得带上，要不进不来。棕色的这个是免费刷可乐的，不过要控糖，不能多喝。”
    池星熠：“我知道，你不用这么事无巨细地照顾我，怪难为情的。”
    闻汐驰：“我乐意，我喜欢，法律规定我不能这么做？”
    他说着把脸贴在他腹部，赖皮地蹭了蹭，“这就是你和我恋爱的代价。”
    池星熠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那随你。”
    好几个国家已经入驻，奥运村很热闹了，有五个食堂，食堂中各大洲的食物都有。
    但池星熠和闻汐驰都不太吃得习惯。
    两人大致逛了逛，池星熠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闻汐驰就领着他把能玩的设施都尝试了遍。
    因为刚进奥运村，给一天整理内务，大多项目今天没有安排训练任务。
    今天自由活动，过两天就可以去比赛的那个池子做适应性训练了。
    随着开幕式临近，入住奥运村的国家越来越多。
    池星熠也认识了不少其他国家的人，那不苟言笑的冷脸人缘竟出奇的好，每到饭点就有人来约他一起去吃饭。他的外语水平大家都知道，闻汐驰对此表示很神奇，起了一丝好奇心。
    这天两人都难得的空出了时间，一起在饭点的时候赶去吃饭，他才看见池星熠和外国友人的交流。
    只见两人都在用自己国家的语言说话，交流几乎靠眼神和手势。
    一个说比着大拇指说：“今天的天气挺good的，下午我要多练一会。”
    一个一边点头一边跟着比大拇指，“yes yes，今天的菜很好吃，我也要多吃两碗。”
    一个说：“明天的开幕式应该很有趣，你们第no.出场？”
    一个回：“number？no.1！”
    “哦，那你们出场顺序还挺靠前的。”
    闻汐驰：“……”
    一顿饭下来基本上是鸡同鸭讲，但是又出奇的和谐。
    等外国友人一走，池星熠朝闻汐驰抛了个眼神，“我不用学英语也可以交流很顺畅。”
    闻汐驰手撑着下巴侧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最后笑笑，“嗯，超牛。”
    池星熠眉毛一扬，“*-*那是。”
    开幕式这天，池星熠和闻汐驰换上万年不变的“番茄炒蛋”代表团服装。
    代表团四百多人参加开幕式，在门口等待入场。游泳队的站在一起一个个身高腿长的，跟模特队一样。
    闻汐驰替池星熠整理了下领子，啧了声，“星哥超帅的！”
    池星熠捋捋他袖子的褶皱，“闻哥更帅！”
    “没没没，哪比得过星哥，这肩宽腿长的。”
    “闻哥谦虚了，您的肩宽要称第二，谁敢称第一啊。”
    钦海嘴角微抽，“他俩一直这样吗？”
    周敬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别看，辣眼睛，今天出来忘记吃药了。”
    林邵扭过头去，“可能不敢吃，怕被拉去尿检。”
    众人：“……”
    “好冷的笑话，冻死我了。”
    “这他妈什么结合实际的笑话，艹，林邵你真有才啊！哈哈哈。”
    从入村以来，游泳队这群人最少的都已经被拉去尿检三次了，比赛还没开始，就开始如此频繁的尿检，简直闻所未闻。
    还是我们国家的“特供”。
    “china!”
    随着国家的名字出现在大屏幕上上，众人随着举牌手入场。
    两位旗手将旗帜挥舞起来，吉祥物蹦着跳着过来和大家打招呼。
    池星熠深吸口气，垂眸看着脚底下的塑胶跑道，“奥运会”三个字在他脑中具象化起来。
    摄像头一一扫过众人，在池星熠这停了一秒。
    他看到大屏幕上的自己，肩背立马挺了起来，脑子想起昨天教练祝福的话，要表现出和平友好的态度，他舔了下唇，唇角扯出一丝略显僵硬的微笑。
    那唇角的弧度像是好久没用过的零件突然用起来了，难免有些锈迹，运转起来不那么流畅。
    游泳队的这群人差点没笑疯，没憋住的笑声不绝于耳。
    池星熠：“……”
    反正除了池星熠，其他人在镜头里的笑容都很灿烂，甚至有点灿烂过了头。
    等摄像头扫过往下一个矩阵走后，闻汐驰突然伸手握住池星熠的手。
    池星熠一惊，扭头看他，闻汐驰朝他笑笑。
    池星熠唇角僵硬的弧度立马柔和下来，红旗舞动中，他黑发被风微微带动，黑眸慢慢弯起，一个自然又灿烂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
    两人五指紧紧相扣，脚步相同地朝前方走去。
    第96章
    开幕式结束后, 激烈的比赛就开始了。
    最先开始的是射击比赛，我们国家获得首金消息传来的时候，游泳馆内爆发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首战告捷, 游泳队的人高兴之余, 紧迫感也越发强烈。
    队伍提前来这边适应了很久, 按理来说大家对气候的适应度还算可以,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压力太大，游泳队这几天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好几名运动员突然发烧。
    队医检查过后有普通的感冒，也有肠胃应激的, 后者则是因为压力太大。
    教练团队有些着急, 也多少习惯了，每次大赛前都会有人生病, 有些甚至是抱病上场的，这些突发状况避无可避。
    不过还是把适应性训练的强度降了些，每天都在强调“健康、放松地完赛”，倒是和奥运会的主题契合了。
    天气太热，池星熠和钦海结伴去买水, 两人站在免费刷可乐的售货机前。
    “噗呲”一声, 可乐溅起的小气泡落在手背上, 冒着丝丝凉气的冰可乐滑过嗓子的那一刻, 两人都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走吧，继续训练去。”
    “嗯。”
    两人一前一后朝游泳馆走去, 池星熠突然瞥了眼钦海脖子上挂着的牌子。
    他工作牌的带子上挂了好多金属小标，各式各样，各不相同。
    “你脖子上挂着的……”
    他话还没说完, 钦海扯了扯脖子上的绳子，“你看上哪个了？我给你。”
    池星熠凑近看了眼，眼神顿时一亮，“这是什么？还怪好看的。”
    钦海眨了眨眼，盯着池星熠的眼神稍变，那眼神就好像在说这是从哪个古墓挖出来的陈年老物。
    “你不知道吗？！pin吖，这是pin吖！奥运会纪念徽章。之前不是给每个人都发了二十几个吗？”
    池星熠：“……发了吗？我怎么没有？”

 第126章

    “有啊，放在我们床头柜的抽屉里，你没看见吗？”
    池星熠：“……”
    床头柜的抽屉……难怪他没看到，那时候只顾着关抽屉了，没仔细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池星熠扫过他脖子上的pin，“有这么多种种类，好看。”
    “nonono，大熊猫的是发的，其他的是我拿重复的和别人交换的。”
    “交换？”
    钦海摇摇头，一脸感慨地看着他，“星哥你的生活中是不是除了游泳就没别的事了？你真是太拼了！简直是我等的楷模。”
    池星熠：“……夸张了，收点。”
    “哦。”钦海这活宝，说收就收，他从带子上解下一个pin放在池星熠手心，“这是我早上和俄罗斯代表团换的，送你了。每个代表团的pin都是不一样的，拿我们的和别人的交换，集到各个国家不同的徽章，这个过程就叫集pin。”
    “啊，我那收集癖恨不得一天时间就把所有代表团的pin都集全。”他兴奋不过一秒又垂下肩，“但这任务超难的，好几个国家根本不和别人交换。”
    池星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那个pin别到自己工作牌的带子上。
    两人走到游泳馆门前时，钦海悄悄地凑过来，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好多人喜欢我们国家的pin，你可以用一个换两个，当然出价更高的就更好了。他们都以为一个只能换一个，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别和他们说，容易扰乱市场价格。”
    池星熠认真且郑重地点了点头，如同听到了什么重大消息，“明白了。”
    两人那严肃的神情，让旁边几人都不禁侧了侧耳朵。
    回去后，池星熠就从床头柜里翻出来那盒被遗落的pin。
    “还真有。”
    林邵刚回来听到他说话，搭了句嘴，“什么？”
    池星熠特意看了眼他脖子上的带子，果然也别了好几个不同样式的徽章，“你也集pin？”
    林邵“嗯？”了一声，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脖子，“哦，这个啊，有人来找我换我就换了。”
    池星熠皱皱眉，怎么没人找他换？
    他摸了摸下巴，看来还是得主动出击。
    结果就是钦海太高看池星熠的“经商”能力了。他手上拿着那三十个pin，还没交换就碰到记者团，有人问能不能给一个，他想着别人都张口了，他不给也太不给人面子了，虽然有点不舍得但还是点头应允了。
    “好。”
    一见他同意了，自然就有第二个张口的人了，他想那也不能厚此薄彼，勉强答应了。
    “……好。”
    有一有二就有三，一个采访还没结束，三十个pin就出手一大半了，他表面风轻云淡，内心已经在滴血了。
    盯着他们手上的pin他唇动了动，要是现在张口要回来，他们能给吗？
    当然，他还是有那么一丝理智存在的，做不出这样的事。
    只是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原本光亮的眸子变得灰暗，好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精气神般，连采访的语气都变得丧了些。
    采访结束后，池星熠把剩下不到十个的pin揣兜里，捏着兜马不停蹄去找闻汐驰。
    闻汐驰刚开完会，手里还握着支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记些什么。别人不明白池星熠那表情是沮丧，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放下笔，“这是怎么了？”
    比赛不是还没开始吗？谁招惹他了？
    池星熠好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颓废地把自己挂在桌子上。他出门的时候想着挂着五六十个pin回来，结果出去一趟什么都没捞着，还少了十几个。
    他重重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不适合经商。”
    闻汐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半开玩笑，“那可怎么办？我姐和我姐夫也这么说的，我妈的商业帝国以后谁继承？”
    池星熠抿了下唇没说话，侧头抬眸看向闻汐驰。
    闻汐驰也不憋着坏了，伸手捏了把他的脸，“来，和我说说，我帮你讨回公道。”
    池星熠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了仅剩的pin，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我的pin就剩这么多了。”
    八九个pin可怜兮兮地摊在桌面上。
    闻汐驰一时没懂，“什么？”
    池星熠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你不会不知道什么叫pin吧？”
    “就是这些啊，奥运纪念徽章吖。”池星熠指着桌上的徽章，卖弄着才刚获取不久的知识。
    心里突然平衡了点，闻汐驰一个参加几届奥运会的人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也很正常。
    闻汐驰肯定是知道的，但他喜欢池星熠稍显嘚瑟的小尾音，便当作不知道。
    他没收集过这东西，好像也没人来找他换过这东西，他每年发多少就原封不动地揣回去给他姐姐了。
    运动员里和他关系比较好的是周敬，就周敬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有人来找他换才奇怪。
    他伸手拿起一个徽章打量，憨态可掬的大熊猫很有中国特色。
    “我们教练团队好像没有发这个。”闻汐驰放下pin，回忆了下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忘记了，“的确没有。”
    “你喜欢这个？”
    池星熠回答的比较委婉，“挺可爱的。”
    闻汐驰瞧他那矜持的模样，笑了两声，“别人有的，我们怎么能没有，我来集。”
    池星熠记得闻汐驰那流利的几国语言，想都没想把剩下的几个pin全推给了他，认真传授秘诀，“钦海说我们的pin是热门货，可以一个换几个，他让我别和别人说，容易扰乱市场，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你别说出去。”
    闻汐驰笑着听他说，眼神一下都没落在pin身上，始终盯着池星熠。
    闻汐驰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短短几天下来，池星熠挂带上的pin越来越多，多到都不太挂得下去了，他只能选好看，相对没那么好看的就别柜子的衣服上。
    带着这么多pin招摇撞市，不要太显眼，招惹了不少羡慕的眼神。
    一天，他和钦海出门觅食，钦海打眼一看他脖子上的pin，顿时惊住，“我去，星哥，中亚的这几个pin，还有这绝版的pin！你，你从哪搞来的？”
    池星熠：“什么？”
    “就是这四个pin啊！这几个斯坦的我换了很久很久很久，根本就找不到，他们自己国家的很多运动员手上都没。还有那个绝版的pin他们不和外人打交道的，根本换不到，你从哪弄来的？”钦海指着他右侧脖子上那一小排的pin。
    池星熠：“…好问题。”
    他也不知道。
    “啊啊啊！星哥，我大星哥，跟我换一个吧！就一个！就一个个！我的好哥哥！”钦海一整个集pin狂魔，哪里忍受得了这样的诱惑，开始缠着池星熠不放。
    池星熠用手捂住那几个pin，看向钦海的眼神变得警惕，脚步也快了些。
    钦海追在他身后，“星哥！我们这么好的关系，你不能这么小气啊！只要你愿意换，小弟当牛做马都愿意！”
    池星熠边走，边小声吐槽，“你好吵。”
    你追我跑的戏份导致一路上的运动员纷纷侧目，池星熠被闹了个大红脸，一手捂着钦海的嘴一手捂着pin，保持着这种艰难的姿势回到宿舍。
    就这样他都没肯松口换一个，抠门星就此上线。
    因为钦海这一闹腾，他倒是好奇起来闻汐驰怎么收集的这些pin。
    他仔细观察了下，发现闻汐驰集pin太简单了，只要那个国家有游泳队他就不愁收不到。
    他不说大家都不敢去和他换，怕冒昧了。但是他张口了那可就不一样了，不说能不能换到，能和“远古大神”说说话也是幸运的啊。
    而且不知道谁把闻汐驰集pin的消息放出去了，他那庞大的粉丝群体也不是闹着玩的，每次公开采访后手上都能多好几个pin。
    他也不要脸地照单全收。
    奥委会主席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也童心发散，和他换了一个。
    闻汐驰没舍得把池星熠剩下的pin换出去，直接去薅了把周敬，把他的三十几个全拿了过来，反正他也不玩这个。
    对此，池星熠在幕后竖起了大拇指，默默表示牛啤。
    因为闻汐驰的“厚脸皮”，和“豪爽”的作风，一直到奥运会结束，池星熠手上的pin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
    在千呼万唤中，游泳项目的比赛终于开始了，为期九天。
    游泳国内热度很高，几个主流媒体上早就开始预热了。
    占比篇幅最高之一的池星熠，从冠军赛之后，就再没有公开露过面，大大小小那么多比赛他一场都没参与。
    唯一能瞧见他的地方，就是奥运村运动员拍vlog的时候，偶尔会不小心拍到他。
    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人知道，神秘感十足。
    人也是贱得慌，他越是神秘热度就越高。
    游泳项目还没正儿八经开始比，池星熠的名字已经上了三次热搜了。

 第127章

    奥运会期间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国内外预测型博主更是层出不穷，抓住几个之前的数据就开始大肆分析，谁能拿金牌，谁有拿前三的可能性，谁是上去丢脸的，排得那叫一个细致，比奥委会公开的奖牌榜还要更细致些。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官方。
    一时间仿佛整个社会都在唯金牌论。获得金牌你就是国家的英雄，这无可厚非。
    但你要是输了比赛，或者只是拿了银牌，那完蛋了，一些不敢以真名示人的网民能把你喷成筛子。
    而池星熠几乎被所有的预测型博主钉在了决赛之外，有人言之凿凿他能进半决赛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有人可惜这次的短距离自由泳怕又是颗粒无收，也有人质疑泳队的建设梯队是不是出了问题。
    但他们都忘记了短距离自由泳不止是我们国家，是整个亚洲都冲不出去。除了闻汐驰这个意料之外的存在，最高的名次还是日本游泳名将创下的第十名。
    而现在网友连着闻汐驰也一起骂。唱衰池星熠的就更是算不过来了。
    季明看到这些言论后，嘴角的笑容很讽刺，“也是给这些人喂太饱了。”
    奥运的关注度有多高，上到花甲老人下到小学生，几乎是全民参与。
    虽然只是预赛，官方实时转播的观看人数都在往千万上面靠。
    这还是凌晨，可想而知明天一早传播度有多大。
    池星熠站在录入口，身上裹着厚重的羽绒服保证体温和关节的灵活性，耳朵上是带着耳机，耳机里播放着比较温和的音乐。
    他仰头朝大屏幕看了眼，屏幕中显示的是场馆观众席。诺大的一个场馆坐得满满当当，乌泱泱的人头攒动，手上挥舞着各国的小旗子。
    他目光在观众席中梭巡，举着中国旗帜的人只多不少，明明是客场却像是主场一样。
    几个教练见他盯着大屏幕慌张地咽了咽口水，想着他是不是紧张了？想起上次的冠军赛，几个教练就更慌了，他们齐刷刷地看向闻汐驰。
    “主管教练还不去安抚一下？”
    闻汐驰双手抱胸，“别慌，慌什么。”
    教练团队这会都慌，生怕有一丁点儿外在因素影响到运动员。林邵那边也簇拥着几个教练，叽叽喳喳地让他放平心态。
    很难说是教练更紧张还是运动员更紧张。
    见差使不动闻汐驰，有个教练给了他一个白眼，自己上了，那声音夹得以为是哪个宫里出来还没处理干净的，“小池啊，别看大屏幕了，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人多，自己游自己的哈。”
    “是啊，你就专注自己面前的泳池，其他一切都不要想了，把以前的成绩和失误全部抛到脑后去。”
    两人巴巴啦巴巴啦说了好大一通，后面更是引经据典、上升高度，要是写出来，那就是一篇可以发表的赛前心理指导。
    两人彻底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时，闻汐驰拍拍两人的肩膀。
    “啧，别闹。”
    “走开走开，说到关键的地方呢！”
    闻汐驰幽幽地来了句，“难道你们没发现他耳朵上的耳机吗？你猜他听得到你们的嘚巴嘚吗？”
    俩教练：“……”
    “早都看见了吧？”
    闻汐驰不知可否。
    “艹，你丫怎么不等世界灭绝的时候再提醒我们！”
    “人蠢不能怪社会。”
    不管身后两人的“咒骂”，闻汐驰走到池星熠身边。
    池星熠看到闻汐驰把耳朵上的耳机取下来，“怎么了？”
    他以为闻汐驰要再和他说点赛场上要注意的事。
    但他大大小小也参加过那么多场比赛了，注意事项翻来覆去就那些，都快说烂了，闻汐驰今天没打算再重复。
    “没事，只是想看看你在看什么？”
    池星熠眸光闪了下，唇角微勾，“我在数有几面我们的国旗。”
    “数清了没？”
    池星熠摇摇头，“太多人了，看不太清楚。”
    “那就不数了。”
    池星熠收回目光，“我也是这么想的。”
    “紧张吗？”
    池星熠刚想说话，闻汐驰先笑了笑，“我很紧张。”
    他半开玩笑，“我都不敢离别人太近，怕被人听到我的心跳声。”
    说着他伸出手握上池星熠的手，他手心一手的热汗。
    池星熠愣了下，闻汐驰这人说话一向没什么正经，所以他还以为他又在逗他，但这一手心热汗骗不了人。
    没想到闻汐驰会紧张，他上过那么多次奥运赛场。就算是时隔这么多年提起，都还有人记得他对泳池的绝对控制力。那段时间恐怖到只要是他参加的比赛，别人只会争第二。
    他也会紧张？
    池星熠刚刚说他在数国旗其实是骗人的，他只是在盯着屏幕发呆，特别是看到有那么多中国国旗后，脑袋里都是嗡嗡的，一片空白。
    只有站在这，才能明白那股无法言喻的压力，他想不到要是预赛没过的后果。
    以前小学上课的时候，他不明白项羽为什么不肯过江，明明过去就能活下来，东山再起。
    现在他好像也变成了那个项羽。
    国旗太重了，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最害怕愧对国家。
    池星熠深吸口气，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闻汐驰。人真的很奇怪，看到有人比你更紧张的时候，自己反而会放松些，就好像这个紧张也是定额的，两人一分配就会小很多。
    他闭了闭眼，耳边闻汐驰是闻汐驰浅浅的呼吸声。好像每个人的呼吸都有自己的频率，闻汐驰的呼吸很轻，和他容易“暴走”的脾气有些许不同。
    他习惯了他的呼吸频率，像白噪音一样，总能让他慢慢镇定下来。
    听着有点变态，可能是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变久了，也可能是闻汐驰在他心目中无所不能，所以他在，他就不慌。
    闻汐驰唇动了动，像是想和他说点什么，可能又怕说多了，给他造成不必要的负担，所以很是犹豫。
    鲜少见到他这幅乱了心绪的模样，池星熠觉得新奇，心口又很是酸胀。
    他倾身过去，伸手抱住闻汐驰，微微侧头，唇擦着他的脖颈而过，像是故意的。
    闻汐驰瞳孔猛地一缩，手刚抬起要有所动作时，池星熠却松开了，后撤一步，唇角带着笑看他，“教练别紧张，相信我。”
    还没会过神来的闻汐驰看着他往前走的背影，“噗呲”一声笑出来，好看的桃花眼潋滟一片，“谁安慰谁啊。”
    旁边两个教练也张开了手，本来等着池星熠过来抱的，可池星熠没往这边看，自然没看到两人张开的手。
    唉，错付了，他们哪能和主管教练比啊。
    第97章
    两教练对视了一眼、两眼、三眼, 有些委屈地勉为其难地互相抱了一下，又难受得飞快撒了手。
    随着游泳池的灯光变亮，标准的播音女腔响起, 运动员开始上场。
    先开始的是池星熠的五十米。
    50米自由泳达到参赛资格标准以及通过各大洲名额、外卡等方式获得资格的运动员总数七十三人, 共分为9组。
    所有预赛小组比赛结束后, 按成绩快慢排序, 前16名运动员晋级到半决赛。
    这十六人的半决赛再淘汰一半，八人进决赛角逐冠亚季军。
    七十多人中，亚洲人少得可怜，加难民代表团才7人。
    池星熠分配在最后一组，很巧, 和迈洛同一组。他们一个在三道一个在二道, 隔壁道很容易观察对方。
    比赛比较靠后，等前面八个小组全部比完终于到他们。
    两人出去的时候对视了一眼。
    迈洛唇角微勾, 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却不那么友好，像一只盯着猎物的豹子，紧紧地咬着。
    池星熠事先戴好了泳帽，白色的泳帽上印了一面国旗。黑色的泳裤紧紧包裹住他的身体, 大红的长款羽绒服没有拉拉链, 露出紧致清晰的肌肉线条。
    随着他的名字响起, 池星熠手指挂着泳镜的绳平静地往外走去。
    现场嘈杂的人声冲破耳膜, 他隐约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白色灯光亮得晃眼, 一股带着消毒水味水汽扑面而来。
    池星熠脚步停下，身后大屏幕亮起一抹鲜红，往前看去, 闻汐驰和一众教练在警戒线外的教练区看他，所有人脸上都挂着丝紧张。
    就是这种感觉。
    真是久违了！
    池星熠深吸口气，垂眸看了眼微颤的手，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兴奋、激动。
    他终于，又回到赛场了！
    他终于，登上了奥运会！
    闻汐驰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有些恍惚，这小孩什么时候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初见仿佛就在昨天，还记得自己从路上把他捡走，那时候想的是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人。
    这一路，太辛苦了。

 第128章

    他笑了笑，莫名地莫名地眼眶有点发热。
    脱去保温的羽绒服，池星熠戴上泳镜，调整好之后他又朝闻汐驰的地方看了眼。
    闻汐驰一直都看着他，很容易就抓住了对方的视线，他唇动了动，露出一个惯常的笑容，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池星熠一个字一个字辨认。
    “让他们看看你有多牛。”
    他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响起般，池星熠瞳孔缩了下，下一刻唇角勾出一个稍显肆意的笑。
    “好。”
    解说a:“大家晚上好，我们接下来转播的比赛是50米自由泳预赛。”
    解说b：“我国参赛运动员池星熠在第一组，第三泳道。”
    解说a：“这是时隔两届奥运，我们再次站上50米自由泳的出发台。”
    “的确，这是特别难能可贵的一件事。众所周知啊，短距离自由泳向来是欧美的强项，所以不管结果如何，能站上预赛的出发台上，他就已经成功一半了，希望大家多给点支持。”
    底下弹幕也挺热闹。
    【现在人戾气太重了，我不咋看比赛，但是一直看到这个娃娃的名字，点进去一看简直污言秽语！不知道的还以为运动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结果一看就是一场比赛没游好而已……真无语啊】
    【池星熠分第一组啊？旁边是迈洛，这咋游啊？】
    【再很遗憾地告诉你，他另一个旁边是美国名将加尔布雷思，两个呼声最高的夺金选手一左一右陪他游。】
    【艹！这是什么魔鬼分组！】
    【希望他心态别崩啊，他上次比赛是冠军赛，要是按照那成绩的话……好像没啥希望了。】
    【本来就是送的，期待他不如期待一下蛙泳，周敬和钦海还有夺金的希望。400和800自由泳的希望也大一点，短距离就看个热闹。】
    【你们压迈洛冠军还是加尔布雷思？】
    【从数据来看，迈洛希望大一点。】
    【虽然希望渺茫，但是还是来一句：池星熠，加油！】
    【比赛开始了，看比赛看比赛。】
    游泳管内安静下来，所有人屏气凝神等着出发的哨声响起。
    嘟！
    短哨声撕裂开凝固的空气。
    八名运动员躯体如压缩至极限的弹簧骤然释放，瞬间扑入水中。
    人像一道道疾速游弋的光影，倏忽已破水而出，双臂轮转砸开水面，水花四散飞溅，发出清晰而密集的哗哗声。
    沉寂了会儿的弹幕突然疯了般开始滚动。
    【？？？？】
    【卧槽！现在领头的是池星熠？？】
    【啊？？？！】
    【嘛子情况啊？！！】
    【我艹我艹！现在是压过世界记录一个头了吧？？】
    【不是说没希望的吗？？！啊？？？】
    解说眼睛也瞪大了点，他转头看了眼自己的搭档，眼中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和困惑。
    搭档没空搭理他，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显示屏，手撑在桌上明显是激动了， “男子50米自由泳奥运预赛正式开始！出发反应时最快的是池星熠和迈洛！”
    “美国老将加尔布雷思率先抬头！巴西的卡洛·托斯紧随其后。三道池星熠以微妙优势领头！稍后的是二道的迈洛！四人几乎并驾齐驱！”
    “托斯的指尖已追平！几人差距是越来越小了。”
    “冲刺！四人几乎是并排的！”
    “池星熠再加把劲，冲一下！！”
    短短几秒时间，解说室骤然安静下来，两人都紧紧盯着屏幕，等待着最后一刻。
    “触壁！”
    “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等待终点传感器…”
    “嘶，好像是池星熠稍微快一点点。”
    “我看好像是迈洛。”
    “老天！真是池星熠！是池星熠！”
    “以21秒32的好成绩，池星熠暂列小组第一！这是时隔八年，50自再次突破预赛！”
    【？？！！】
    【卧槽！他什么时候这么强的？】
    【不儿，热搜不是都在说他不行吗？！小组第一就是你们口中的不行？！】
    【我真信热搜上的话了，还好没跟着骂，他们嘴是真臭，现在可以来道歉了。】
    【我是不是可以梦一枚奖牌了！！】
    【一个预赛而已，前面还有半决赛和决赛，过来再说。】
    【上面说话的那个就是热搜上骂人的那一批吧？嘴是真硬，要是脊背也这么硬就好了，狗hj！见不得自己国家好！】
    论坛更是哭声一片。
    【呜呜，我星哥回来了，我就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虽然我一直相信星哥，但这几个月也是愁死我了。我好担心他，担心他一蹶不振，还好还好……感谢没有放弃！】
    【老子终于可以去广场骂那群臭傻逼了！艹，前几个月真是憋死我了！现在这胸也是挺起来了。】
    【楼上那个去变性了？】
    【滚你丫的！当然如果可以嫁池星熠的话……我愿意！[脸红.jpg]】
    【我星哥!太强了！】
    【你们只会呜呜呜，我早买决赛的票了。横幅已做好！等看我的发挥。】
    【……能梦决赛？】
    【胆小鬼，我梦的是金牌！！】
    池星熠看到成绩很开心，但没再像卡塔尔站那么激动，面对众多记者的采访，他面带笑容平和陈述着。
    孙指和闻汐驰站在一边等他采访结束，孙指突然感慨了声，“感觉小池成熟了不少。”
    闻汐驰双手抱胸看着那个面对镜头不再局促的池星熠，眼中划过一丝复杂。
    和第一次采访相比，那个羞于面对镜头的男孩成长成了一个八面玲珑的成年人，每一句话都是深思熟虑后才说出口。
    一切变化都源于那一场语言暴力的狂欢。
    网络乐于造神，也乐于将神坛高坐的神拉入污泥踩踏，看他沾染一身污秽才又开心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闻汐驰深吸口气，没再多想，走过去手搭在池星熠肩膀上，和记者们说：“不好意思，一会还有100米预赛，现在我们要去做准备了。”
    说着就半推半揽着池星熠往后台走去。
    100米预赛林邵在第三组比赛，池星熠分配在第五组比赛。
    林邵先上场，池星熠朝他伸了个拳，林邵心领神会地和他碰了一下。
    “加油。”
    “嗯哼。”
    迈洛和林邵预赛小组分在一起，他见林邵和池星熠碰了个拳，也举着拳要和池星熠碰。
    池星熠眼疾手快收了回去。
    迈洛歪头，疑惑道：“嗯？”
    池星熠小声“哼”了声，“比赛第一友谊第二。”
    迈洛听不懂：“？”
    “说了你又听不懂，小洋鬼子快去准备吧。”
    教练团：“……”
    要不是亲眼看到池星熠和他口中的“洋鬼子”勾肩搭背一起去吃饭，他们真以为他不待见他呢。
    池星熠对上教练们的眼神，朝他们扬了下眉，小表情还微有些嘚瑟，“这个关头，家国大义我还是懂的，放心。”
    教练们：“……”哇哦~原来“家国大义”是这么用的，真是长见识了。
    有人转向闻汐驰，“快把那丢脸的玩意儿领走。”
    闻汐驰乐得肩膀直颤。
    林邵上场之后深吸了口气，用力按了按肩膀，往前往后拧转着，肩背后贴“y型”肌效贴。
    短促的哨声响起他站上出发台，脚底湿湿腻腻的，这样的台子他站过无数个，已经数不清比了多少次比赛了。
    泳镜下的泳池蓝汪汪的，他最开始学游泳的那片山里的露天池塘是绿莹莹的，像一块冻着薄荷的冰。特别是夏天，从高高的地方跳进去，凉丝丝的水瞬间将人包裹住，一夏的酷热顿消。
    他爸爸年轻的时候练过体育，退役后在体育局考了一个闲职，发现他游泳有天赋好像只是时间问题。
    他的天赋得到多方确认后，眼前就不再是外婆家门前的“薄荷冰块”了，变成了各种50米蓝汪汪的泳池。
    最开始的时候他看到泳池腿就打颤，因为他技巧动作总是做错，一错那个教练就用藤条抽他小腿肚。
    藤条的印子一条叠着一条，他妈看得落泪，直嚷不学了，她只要他平安健康长大就行。
    爸爸和妈妈大吵一架后，他还是继续了这条路子。
    藤条的印子淡了又有，有了又淡，不知道叠了多少次后，技巧动作终于学全了，教练也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小小的他以为“轻舟已过万重山”，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开始。
    他能进省队的消息下来后，他爸爸一个滴酒不碰的人喝的酩酊大醉，抱头痛哭，那一刻他想或许他身上还承载了父亲的某些梦想。
    又感觉命运的神奇，要不是他爸懂一点体育，对此有一些执着，或许他并不会走上这条路。
    冥冥之中好像铺陈了好久好久。

 第129章

    他的天赋在省队里也算是名列前茅的那一撮，特别是爆发力和身体素质，这么适契的条件理所当然地分配到了短距离，一个看似“永不见天日”的位置。
    教练和他说，亚洲短距离想要出头很难，如果他选择中长距离把耐力练上去后，可能离成功会距离近些。
    但，他们也需要短距离人才，他们很缺短距离人才，问他愿不愿意。
    他心中可能也有那么一点情怀，初生牛犊不怕虎满口应下。
    后来才明白这哪是难出头，这简直是不可攀越的万丈高山，一个种族优势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也轴，也或许是他天生喜欢激烈的赛事、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又或者是那几个教练的“循循善诱”，总之还是坚持了下来。
    从绿莹莹的小池塘走进奥运会，他也多少有几分恍惚。
    他还记得他来的时候，他爸爸说奥运那天他要把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叫来看奥运。
    不管胜败，他永远是他的骄傲。
    哨声响起。
    他跳进那铺陈了十多年的泳道，冰凉的水瞬间紧紧包裹住他，是绿莹莹的小潭，也是蓝汪汪的泳池。
    蝶腿、水下滑行，重复了成千上万次的动作，熟悉地不能再熟悉，每一个角度都是精细计算过的。
    林邵侧眸看了眼临道的迈洛，眼瞧着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目光一厉，牙根紧咬，没道理别人能做到的事放他身上就做不到了。
    谁的十几年都是一样的长.
    “林邵暂列小组第三，马上就转身了，林邵加油！”
    “林邵开始加速了！转身之后和第二的距离越拉越进。”
    远在中国z省，林邵家客厅挤满了人，亲朋好友们视线紧盯着中央那台崭新的大液晶电视。
    林爸手攥得发白，眼瞧着他离第二越来越进，一张脸更是绷得通红，瞧着跟自己上去游了一趟。
    满满一屋的人，却没半点声响，只有焦灼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解说端正的播音腔带着荧幕特有的距离感，“最后二十五米，运动员开始冲刺了！”
    “林邵冲上来了！”
    “林邵第二了！与迈洛只差一掌距离！”
    “触壁！”
    “成绩马上出来，林邵是小组第二，能不能进入半决赛还要看最终成绩排名。一共九个小组，七十一人，十六人进入半决赛，希望还是很大的。”
    “100自成绩已经出来，迈洛小组第一47秒83，林邵小组第二48秒07，巴林……”
    林邵爸爸舔了舔发干的唇，林邵表哥表弟开始查往年奥运的预赛成绩，想做个对比。
    从泳池出来，林邵用毛巾擦身上的水，一面听教练给他纠正刚才一些小细节错误。
    他没有立马去后台冲洗，等在前面看打算看看其他运动员的比赛，也等等最终成绩。
    第四组比赛比完。
    他暗暗计算成绩排名，教练也跟着一起算，四组比完，三十二人他排第六名。
    “希望很大，只要后面五组不变态的话。”
    “后面还有好几个厉害的，不过林邵这个成绩应该稳得住。”
    尽管他们都这么说，但最终成绩没出来，他脸上一点轻松的神色都没有。
    第五组，池星熠上场。
    因为他50自预赛第一晋级，他一出场关注度格外的高，除了记者和观众，还有各国的教练以及运动员。
    迈洛、加尔布雷思等众多名将都站在警戒线边观看。
    等待哨响时，馆内落针可闻。
    下一刻，水花飞溅。
    与此一同的是要把场顶掀翻的加油呐喊声。特别是这组中有美国东道主参赛运动员，加油声更是之前的几倍。
    但不销多时，东道主的风采就被池星熠夺走了。
    “池星熠暂列小组第一，和第二已经拉开半个身位！”
    半个身位在顶尖的短距离比赛中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边上观看比赛的各国运动员和教练齐齐变了脸色。
    可见池星熠的恐怖。
    不止是外国的众人脸色不好看，连我们自己的教练脸上都是猪肝色。
    不过不是气的，是激动、兴奋，意外之喜。
    “卧槽，闻汐驰你们两玩了个这么大的？”
    “之前集训的时候是掖着藏着了吗？”
    闻汐驰笑笑，双手抱胸半倚着栏杆。池星熠本来就是比赛型选手，不到比赛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他会爆发出怎样惊人的力量。
    “触壁！池星熠小组第一！”
    “成绩是……”解说等成绩出来，成绩出来的那一刻饶是她声音也顿了下，进而激动道：“47秒32！比原排名第一的迈洛快0.51秒，在已经比过的运动员中暂列第一！”
    这个第一一直到九个小组全部完赛，也没被打破。
    霎时，一个词条爆炸般登上热一——#池星熠杀疯了#。
    【！！！太强了吧！50自第一，唯一一个进入半决赛的亚洲人。】
    【100自我亲眼看着他拉出半个身位，眼睛差点没瞪出来，卧槽太强了，卧槽卧槽！】
    【恐怖如斯，是谁之前说他不行的！！给我出来道歉！！！】
    【看到其他国家教练那崇拜的眼神没？哈哈哈哈，我真是笑死了。】
    【啊啊啊，看得我热血沸腾了！我这就脱光了下去跑几圈，冷静一下。】
    【短距离是不是要再创辉煌了！！】
    【真杀疯了，我白天都不敢做这样的梦，池星熠牛逼！】
    【池星熠牛逼！！！】
    【我可以梦一个继闻汐驰后第二个亚洲面孔的短距离奥运冠军吗？】
    【啊啊啊！闻汐驰和池星熠多少有点薪火相传的味道！】
    林邵排名十五，也顺利晋级半决赛。
    一屋子的人看到成绩眉开眼笑，不再像刚才紧张得空气凝固了般。
    “我们家邵邵真是争气啊。”
    “老哥牛掰。”
    林爸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出来，不过想到半决赛，一颗心又高高地提了起来，嘴里小声嘟囔着“关关难过，关关过。”。
    100自两名亚洲选手入半决赛，还全是中国的。前所未有的好成绩，让教练组高兴得恨不得抱头痛苦。
    但对上各国聚焦过来的视线，逼格还是不能丢的，一个个昂着脖子，从腰部到头都挺得笔直，那嘚瑟的模样活像打了胜仗的公鸡。
    50自和100自预赛后还有好几个项目，林邵和池星熠稍微能休息一会，教练却是不能的，他们还要盯着后面的比赛。
    林邵和池星熠本想去吃点东西，再回宿舍休息一会，准备明天的半决赛。还不等他们东西收拾好，国际兴奋剂检查小组先一步截住两人。
    这并不意外，特别是池星熠这表现。
    两人停下手头上的活，配合工作人员抽血和取尿。
    ……
    半决赛举行时间洛杉矶下午两点，国内凌晨五点。
    因为预赛的惊喜，半决赛关注人数明显增多。
    比赛还没开始，游泳预赛的词条已经登上热搜。林邵和池星熠的名字也慢慢爬上去。一半的淘汰率让大家的心都悬了起来。
    特别是林邵，林邵是卡着线进的半决赛，如果要突破的话，起码要往上攀爬八九个名额。
    赛前教练给林邵按摩肩膀，拍拍他的胳膊和大腿，帮着他松解肌肉。
    “一会脑子什么都不要想，就当作最普通的一场比赛。”
    林邵“嗯”了一声，尽管应得轻松表情还是稍显凝重。
    这个时候安慰的话有些苍白，教练又和他讲了讲他容易犯错的小细节，让他注意着点。
    先开始的是池星熠的五十米，按照半决赛的名次决定泳道位置，分为两组。
    池星熠预赛第一，迈洛预赛第二，分别是两组的4号泳道，依次类推，第三名第四名则分别是两组的三号泳道。
    迈洛那组先开始。
    50米眨眼之间，迈洛游出了一个特别好的成绩，19秒99，当前的世界纪录是19秒87。
    几乎是贴着世界记录。
    成绩一出就是王炸。
    【迈洛预赛的时候有隐藏实力吧？快了这么多！】
    【应该，他这次好像是冲着破纪录来的。】
    【好强！决赛会不会还更快？】
    【天哪，迈洛真是没有上限的吗？他真的每次出现都在进步。】
    【我闻神的记录还能保持多久？以后奥运会上是不是看不到他的名字了？呜呜呜，一边舍不得，一边又希望大家越来越强。唉，人就是这么矛盾。】
    【我一直觉得闻汐驰是泳坛最可惜的一个了，他退役的时候都还是上升期，要不是因为伤病不敢想会游出多恐怖的成绩……我衷心祝愿所有运动员都好好的，不要被伤病所扰。】
    【他这样退役竟然没有离开泳坛，如果是我我巴不得再看不见泳池，每次看见都像在心口剌刀子。】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们想的那样，泳坛的未来是什么？当初他是唯一个掌握了第三代技术的人，他如果退了，谁来传承？】

 第130章

    【我听说他是自愿考的教练，其实当初有更好的去处。】
    【薪火相传，方能生生不息。】
    【池星熠就是他新的希望，新的火苗。】
    第二组上场，难得的，镜头在池星熠身上停留了很久，半决赛赛场上唯一的亚洲面孔。
    郑老略有些浑浊的眼，盯着出发台上的少年。池星熠站在那，年少稚气的脸上满是大干一番的傲气。狂妄的眼神和多年前另一个少年的面孔渐渐重合。
    他眨眨眼，眼底血丝铺满，也不敢往旁边站立的人看一眼。
    一些遗憾是花费一辈子都没法填补的。
    “大家早上好，现在收看的是50米自由泳半决赛现场，第二组四道运动员池星熠以预赛第一的好成绩晋级半决赛……”
    解说端庄的笑容出现在荧幕中。
    基地今天每一个赖床的，食堂大彩电里里外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诶诶诶，星哥星哥！”
    “星哥也是抗住了央视的镜头，真帅啊，也就比我差一点点。”
    “卧槽！我早上起来还没上厕所，我尿黄我滋他。”
    “好恶心，都快闭嘴吧，我还没吃早饭嘞。”
    “迈洛刚才成绩是多少来着？”
    “19秒99。”
    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消。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同样是游泳运动员知道这个成绩有多恐怖。
    片刻后有人咬牙“啧”了声，“这也太强了吧！能不能给别人留点活路。”
    “嘘，比赛要开始了，别说话了。”杨阳舔了下发干的唇，手用力抓在旁边那人的手臂上，眼睛盯紧了屏幕，小声地说了句，“加油啊。”
    随着出发号令响起，八名运动员一跃而下，溅起的水花湿了摄像头。
    摄像头稍稍拉远了些，一时还有些分辨不出哪道是哪道。
    等再定睛一看，池星熠已经占据了第一的位置。
    大食堂立马被点燃。
    “卧槽！星哥冲啊！！”
    “压着记录线游的！牛逼格拉斯！！”
    “稳住稳住！时效别掉！已经一半了，稳住就能赢！”
    “开始冲刺了！腿打起来啊！”
    杨阳平时那么咋呼的一个人，此刻听着耳边一道又一道的呐喊声，一个字都没说，沉静地坐在那，唇干得起皮，始终只是那样紧紧盯着屏幕。
    这么冷的空调间里，热汗也顺着额角往他脖子根里淌，手暗暗使力，握得发白。
    池星熠刚到省队的时候，一伙人一起吃烧烤，每个人都说了自己的愿景，大多都是关于奥运的。
    如今那一桌人，退了三个，如他的几人还在省队苦苦挣扎，明年还能剩几个不好说。只有池星熠一个人冲上去了，冲上了奥运，冲上了半决赛，如今是决赛…
    “触壁了！”
    “多少多少？成绩是多少？排名多少来着？艹，一到关键时刻就拉远镜头，看都看不清。”
    “等一下，成绩还没出来。”
    “出了！我……艹！”
    “！！！多少？我没看错吧？！”
    第98章
    “多少？”
    “19秒98？？！”
    诺大一个食堂顿时安静下来, 安静地连呼吸声都戛然而止般。
    紧接着又几倍地爆发出来。
    “啊啊啊啊！”
    “第一！！半决赛第一！！”
    “比迈洛还快0.01秒！”
    杨阳呆呆坐在那，从镜头中看到看着池星熠攀着水道在那喘粗气，脸色有些发白, 别人来祝贺他他也只是轻轻笑了笑, 好似没再多力气。
    眼泪蓦地顺着脸颊划下, 他双手捂着脸又哭又笑, 又心疼又替他开心。
    决赛！50米自由泳的决赛！
    他做到了！
    闻汐驰站在教练席位，桃花眼微微勾着，笑容丝毫没收敛，上前去接池星熠的时候他也管不上什么镜头不镜头的，紧紧拥抱住他, 唇贴在他耳边, “你太棒了！”
    刚才还因为力竭稍显冷淡的池星熠，脸瞬间通红, 一双眸子不知道该看摄像头还是该看闻汐驰。
    握着毛巾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环上了闻汐驰的腰，唇角上翘，“嗯。”
    没太多时间给池星熠调整，100米半决赛就在十几分钟之后。
    100自也分为两组, 林邵和池星熠在一组。
    上场前教练还是那句话, “就当最普通的一场比赛来游, 不要紧张。”
    林邵和池星熠对视一眼, 这怎么可能当的了，知道他们现在心跳有多快, 有多紧张吗？
    又，有多想赢。
    想赢的心始终占据上风，所以才能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两人深吸口气, 依旧碰了个拳，按照名次出场。
    100自他们也还是第二组，第一组已经比完，第一的迈洛46秒78，又是一个贴着世界纪录的成绩。
    而第一组晋级线边上的第四名47秒79，第五名47秒80。
    泳镜前的世界好像总是只有那一条条鲜明的泳道，他们就像是被禁锢在了这一方小世界中。
    枯燥地一次又一次尝试缩短时间。这群人却也傻乎乎地甘之如饴。
    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拼到了奥运会上。
    100自的比赛很激烈，触壁的时候看着像是同时碰触。
    短短的一秒钟时间，却决定了优胜劣汰。
    池星熠46秒80的成绩，半决赛第二的好成绩进入决赛。
    林邵很遗憾，47秒81小组排名第四，0.01秒之差落败。
    第一组的第五名看到成绩的时候喜极而泣，抱着他教练跳了起来，说不出是喜悦多点还是感慨多点。
    林邵把泳镜摘下，抬头看着大屏幕上的47秒80和47秒81久久没能回神。
    林邵的妈妈看着镜头中一扫而过的林邵，手捂着唇哭出了声，有人安慰她，“没事的，邵邵还年轻，还有机会，能拼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厉害了。”
    林邵妈妈摇摇头，哽咽道：“我不是因为他输难过，无论输赢他永远是我的骄傲，我只是觉得他太辛苦了……”
    “真的太辛苦了，太累了！”
    整个场馆都很安静，有个运动员却在下水就出现了重大失误，动作过于猛烈，导致肩膀旧伤复发。
    他尝试着往前游，剧痛让他不得不在中途就停下，或许是不甘，又或许是觉得老天耍他。
    看着近在咫尺的终点，他手扶着自己的肩膀在泳池中哭得撕心裂肺，“everything i fought for... gone.” （我拼搏的一切……化为乌有）
    “no next time.”（没有下一次了）
    洛杉矶天空灰蒙蒙的。
    四年一场的奥运，有人得意，有人失意。有人完成了梦想，也有人惨败而归。
    不管是哪种方式，无一例外都伴随着泪水。
    池星熠两个项目都闯进决赛，热搜上他的话题居高不下。
    短距离游泳项目自闻汐驰后就一直是国内短项，常年被欧美霸榜，一溜名单看下来，池星熠名字在里面都格外显眼。
    不出意料在外网也火了起来。
    树大招风，当晚的采访就出了幺蛾子。
    有一个没有进入决赛的外国运动员在接受采访时，很隐晦地表达了自己认为池星熠服用了兴奋剂。
    否则一个亚洲人很难能游出这个成绩。
    这话一出，在外网引起轩然大波，“池星熠”有关话题竟登顶外网热一。
    不少人应和他的言论，认为应该严查池星熠，也有人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来论证亚洲人为什么游不出这个成绩。
    国人哪见得了自家的人被这么的骂，纷纷掀杆而起，挂梯子翻墙。
    我们也不单纯是骂人，该讲的道理，该摆的数据一一列出，可谓“文武双全”。
    也有一部分思维清晰的老外认为他发言太过傲慢，这是长期人种歧视养成的思维。
    “人种歧视”一个帽子扣下来，他立即就发了道歉声明。
    因为池星熠过于出色的成绩，国际反兴奋剂组织一轮又一轮的血检、尿检就没停过。
    深夜十分，池星熠还在大楼的大厅等着下一轮的尿检。
    他打了个哈欠，也就还好决赛在几天后，要不然这个点还没睡，会不会影响到状态得两说。
    成绩一样不差的几名美国选手全部免检，其他国家的运动员也只是抽检。
    不断被检查的只有几名中国选手。
    中国进入决赛的运动员，一个人的检查次数比所有美国运动的检查次数加起来还多。
    赤裸裸的偏待和歧视。
    教练团队提出严正抗议，但来检测的工作人员说话权并不大，也只能赔笑。
    该检还是得检，拒检的后果没人能承担得了。
    说到底还是没有话语权，这类国际组织中没有自己的人，说不上话。
    闻汐驰让池星熠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一会，“你先睡，人来了我再叫你。”
    池星熠“嗯”了声，也没矫情，白天的比赛耗费了太多体力，他脸埋在闻汐驰的颈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闭目养神。

 第131章

    深夜的大厅空调开得很足，隐隐有些凉意，闻汐驰把外套披在池星熠身上，指腹轻轻带过他灰青的眼底。
    他想他当年没往政治方面走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如果他往泳联发展，今天我们国家的运动员是否就不用受这样的委屈？
    从他那时，不，应该更早，一直延续到了现在的不公平待遇，又得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池星熠睡着了，耳边是均匀的呼吸声。
    闻汐驰打开手机，一片安静中，手指轻点屏幕的声音都显得那么清晰。
    不多时，闻汐驰许久没动过，几个社交平台相加过两亿的账号发出了一篇文章。
    一个人能做的事不多，其他人撕不开脸，怕得罪人不好办事，他不怕。
    总得有人对外提出问题，让大家都知道这内里是个怎样的“糊涂官司”，公平不是求来的，是争来的。
    【闻汐驰！！！？】
    【卧槽，你竟然记起密码了？】
    【！！！我以为我看错名字了，点进来一看竟然是真人！！】
    刚开始大家还只是惊讶于闻汐驰发动态这件事，等细细看了文章，评论区就乱了。
    【什么狗屁组织？我一直知道我们被区别对待，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公平！！！】
    【数据你们看了没？三天七次兴奋剂检查？？？你按顿算的吗？？美国从开始到现在一次都么有？？？】
    【那几个游完泳脸憋得更紫茄子一样的不查？】
    【现在不查紫茄子，下一届奥运会说不定就变成橙茄子了！你们想集齐七种颜色召唤神龙吗？】
    【没查的都是哮喘患者吗？咳，哮喘患者真的能游泳吗？还有体操那块也是一样。】
    【不是，这个点洛杉矶还是凌晨吧？这个点还在等检查？卧槽了！！！我们运动员就是这么给你们磋磨的！？】
    【有没有替运动员考虑过？！这都什么时间了？！就算明天没有比赛，也不能这样吧！！】
    【难怪连我闻这种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也忍不住发小作文了！真恶心！】
    【当一个组织失去公信力，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文章案例鲜明、数据清晰、条理分明，双语翻译，内外网双发。看来闻指这次是被气狠了。】
    国内社交平台上“国际泳联”“国际反兴奋剂组织”的账号都被攻占。
    外网也有很多闻汐驰的粉丝，几乎都是游泳爱好者，这波投放算是精准打击，纷纷帮忙说话。
    几个官员刚发现这件事的时候炳没有在意，每年都有运动员会发这些没用的牢骚，冷处理就行了。
    他们还是没想到闻汐驰的影响力，一夜过后，事态就不受控制了。
    许多国游泳退役运动员纷纷转发，一时间涵盖了好几个大洲，还有些体量大现役运动员，和体育媒体。
    传播度之广泛是他们没想到的，当所有人都在质问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公信力变得岌岌可危。
    先是和闻汐驰有过合作的几个品牌商全部撤除赞助，之后有合作的中国艺人和运动员也都发来了解约的想法。
    一见这场景，他们顿时坐不住了，通过中间人去找了闻汐驰，就一件事——希望他能删除那篇文章。
    闻汐驰自然不能同意。
    “这篇文章给我们带来的损失不可估量，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上了法庭，你所要承担金额是你无法估量的。”
    闻汐驰一身教练的衣服都压不住他身上天生的不安分气质，他嗤笑一声，“没必要恐吓我，我不吃你那一套。”
    “你要是好好说呢，我还陪你聊两句。你要是威胁我，我可没时间陪你在这里绕圈子。”
    那官员面色一冷，“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闻汐驰手撑在桌上，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求公平对待算条件吗？”
    “……”
    几位官员沉默下来。
    闻汐驰笑容十分嘲讽，转身往外走。
    他不可能删文章。他也知道仅靠一篇文章就想要摆平这一切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谈再多都是浪费时间。
    只能说，能改变一点是一点吧。
    因为闻汐驰的不配合，国际反兴奋剂组织只能召开记者会。
    “为什么美国运动员全数免检？”
    “检查次数是依据什么制定的呢？”
    “抽检为何只抽到中国运动员？”
    “是否有刻意针对中国运动员的举动存在？”
    面对记者一条条直激要门的锋利提问，有人冷汗直流。
    而真正想要干实事的人却是乐见其成，也想要倒推改革，回答问题不在是一口官腔，而是真正回答了未来的一些转变和想法。
    但能不能实施、什么时候实施没人说得准。
    或许是因为闻汐驰这次的举动，后续几天的比赛，的确没有这么密集且只针对中国运动员的检查。
    这事儿泳队就当不知道，起码面上当作没看见，装傻充愣。
    私底下各个教练看到闻汐驰无不竖一个大拇哥。
    这事谁做都没闻汐驰那么合适，影响力大、粉丝量大、有公信力，还是亲身参与者，精通英语，简直叠buff一样。
    池星熠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因为他手机被收了。还是训练时和迈洛闲聊，他把手机拿给他看了，才知道在他睡觉的时候，闻汐驰竟完成了一项壮举。
    理清事情发展前后，接下去几天他看闻汐驰的眼神都隐含着崇拜。
    闻汐驰：“来吃饭。”
    池星熠：“嗯*-*”。
    “准备睡觉，不要熬夜，明天肩膀这里贴个肌贴。”
    池星熠：“好。*-*”
    闻汐驰：“……”
    他笑了两声，“宝儿，你再这样，我这张厚脸皮都要遭不住了。”
    池星熠：“*-*嗯？什么？”
    …
    周敬的蛙泳决赛比池星熠的早上几天，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好好地在训练池里面待着，练不练是一回事，泡不泡又是一回事。
    偏偏他碰上了闻汐驰这么个教练，带着他直接冲上了观众席，还和他炫耀前排的票那么难抢，他都抢到了。
    主教练团队站在下面，一抬头就看见两糟心的货，还以为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闻汐驰大咧咧地和他打招呼，他气得一口银牙差点没嚼碎。
    把池星熠交到这货手里真是天大的错！
    视观这么多场次的比赛，有哪个运动员还没比就被教练带着出来看同类型比赛的？
    郑老那么淡定的人掏手机的手都是哆嗦的，才接通一腔的怒气控制不住了，脏话涌在嘴边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最后咬着牙根威胁道：“你丫把人给我带回去！”
    闻汐驰看了看身边垂眸等着运动员出场的人，又看了看底下几个穿着红白相间教练服的老头死死盯着自己，那眼神恨不得把他拆吞入肚。
    他捂着手机麦口，侧头问他，“想看比赛，还是回去训练？”
    池星熠大概猜到了什么情况，只要眼神不往教练团队那扫，他就是不知情人士，天塌下来也有闻汐驰顶着。
    于是他很果断地点头，“想看比赛。”
    他都这么说了，闻汐驰必然不可能去听那几个老头的，留下一句，“你们不用紧张这边，好好看比赛就行，检讨书奥运会之后再给你写。”
    就干脆地摁了手机，独留几个六旬老人在底下“群魔乱舞”，手指乱飞。
    只是没多久就安静下来，因为运动员出场了。
    200米蛙泳我们国家参赛人员有两个：一个是周敬，万年老二得主。一个是钦海，周敬的小师弟，近两年成长迅速，隐隐有压过周敬一头的风势。
    就看今天能不能抢班夺巢，成为蛙泳的一把手。
    按近两年的成绩来看，这两人都是夺金的大热门选手。
    闻汐驰私心还是希望周敬能摆脱了这万年老二的称呼，也算是全了他自己的夙愿。
    周敬深吸口气，微微调整了下泳镜，古铜色的皮肤在灯底下黑得发亮，和旁边的白人选手站一块仿佛黑白双煞。
    他的肌肉块是整个国家游泳队里最大的，胸肌特别发达，私底下有人喊他男妈妈，不过没敢让他听见。
    可能他听见了也不一定能猜出什么意思，例如池星熠第一次听说这个称呼，以为他们是在夸他作为队长和妈妈一样细心照顾他人。
    他这么理解了很久，直到有一次和闻汐驰说了，他笑了足足有半个钟，他才明白这男妈妈是什么意思。
    导致他后面看到周敬眼睛都有点不知道该往哪放。
    短哨响了一声，八名运动员登上跳台。
    现场安静下来，一时间几千人的场馆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神都凝聚在那八人身上，几台大摄影机也紧紧抓着八人。
    周敬紧抿着唇，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耳朵上，他要在哨声响起的瞬间做出反应。

 第132章

    如何反应，如何衔接之后的动作，前面怎么拉开距离，中途怎么保存体力，最后十五米如何冲刺，触壁要符合动作周期，尽量不用再开启一个动作浪费时间。
    这些他的身体比他脑子记得更清楚。
    嘟！
    略显沉闷的哨声响起的瞬间，水花四溅，看台上开始了疯狂嘶吼的加油声，各国的国旗挥舞猎猎。
    尽管运动员可能听不见，但加油呐喊声一点没小，就连自己也参加过比赛的那几个老头教练也跟着在那挥拳呐喊，明明知道运动员听不见。
    可场上有场上的较量，场下有场下的较量。
    池星熠被氛围感染，也跟着喊了几声，为显公平公正，周敬和钦海的名字他各喊了三遍，喊完之后嗓子就有点辟了。
    周敬前五十米一骑绝尘，闻汐驰目光一会落在池子里，一会看大屏幕上的数据，眼睛忙得不可开交。
    握着栏杆的手紧了又紧，眼看着周敬压过世界纪录的线，他目光瞬间亮得惊人，额角青筋鼓出。他一向是懒懒散散的模样，可此时却认真地吓人。
    不止是他，底下的几个教练喊得歇斯底里，脸色红得发紫，旁边安保人员是不是都得瞄一眼他们，生怕一个不注意撅过去。
    换气、摆臂、蹬腿，换气、摆臂、蹬腿。
    不断重复着动作周期。
    周敬手往前无限延伸，他今天感觉很好，环绕周身的水不在是阻力，仿佛成了助力。
    快！
    他要再快些！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加速、不断加速、拼命加速。
    就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无所谓。
    他年龄越来越大，有时候他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队里最大的那个了。
    他参加了三次奥运，每次都是金牌的热门选手，但结果总是离奥运金牌一步之遥。
    刚开始所有人都说——你实力不差，只是差点运气。
    可这运气一差就是十多年，横跨了他几乎整个运动生涯。
    他无数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没什么实力。他看着和他同期的闻汐驰一次又一次地突破自己，突破世界纪录。
    他很羡慕。
    无比羡慕。
    每次和他站在嘉奖台上时，他都觉得自己像个灰扑扑的小丑。
    于是他开始更魔鬼的训练，他不仅是奥运会上的万年老二，他还是国家队的万年老二。有闻汐驰这么一个精彩绝艳，百年难出的天才横档在他面前，那时他颇觉的这天空灰暗的让他难以忍受。
    有很长一段时间闻汐驰是树立在他面前的榜样，他无法超越他，甚至无法企及。
    闻汐驰的才能像把枷锁，长久得禁锢、压抑着他。
    可是有一天这个榜样突然就毁了。
    闻汐驰腿伤后，所有人都在想办法，他呆愣得看着他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那种感受就好像他被谁重重打了一拳，打得他头脑发懵。
    闻汐驰应该是意气风发的，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了无生机了。
    闻汐驰宣布退役的时候他无法忍受，他攥着闻汐驰的衣襟让他振作起来，他都还没超越他，他怎么就能退役了。
    那是他做过最出格的事。
    他已经有点记不清那时候闻汐驰的表情了，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只记得他很轻地说了句：
    “我游不动了，周敬。”
    多年后的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自己挺自私的。
    没人会比闻汐驰自己更难过。
    “哗”！
    水流被破开，他蹬腿而上，心脏在胸腔快速跳动着，好像不断地敲击在耳膜上，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力竭的边缘。
    出发前他问郑老，要是自己这次又没拿到金牌怎么样。
    郑老只是指了指队服前面的国旗，“对得起你穿的这身衣服，和这面旗帜就行，金牌银牌，亦或者没有奖牌都没事。”
    周敬眸子瞬间凌厉，他就算是死也要顶上去。
    都拼到这个时候了！一个四年又一个四年，寒来暑往他都熬下来了！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认输！
    他要让五星红旗升至最高点！
    死也要顶上去！
    三米。
    两米。
    一米。
    触壁！
    第99章
    水花飞溅, 他抬头出水。
    一转头对上钦海那双略显稚嫩的眼睛。
    他微微一愣，钦海也触壁了？
    场上的加油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所有人都在等着大屏幕的成绩。
    一秒、两秒……
    周敬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他深吸口气, 力竭到有些站不稳, 只能攀着漂浮的分道线, 眼神却一下没离开大屏幕。
    他不断在心里复盘，他今天状态很好，游的过程中并没有出现大错，技术细节也把控得很好。
    没问题的。
    没问题的……
    成绩出现的那一刻。
    “啊啊啊啊！中国队！中国队最棒！！”
    “牛逼！！！”
    耳边充斥着国人激动的呐喊，他抹了把脸上的水, 伸手越过分道线, 和钦海碰了个拳，他听见自己笑道：“钦海, 恭喜啊。”
    钦海看着屏幕上的成绩，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落，喃喃低声，“我是冠军？！我、我竟然是冠军！！”
    周敬背对着镜头，仰头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他的教练上去拥抱他, 但更多的人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去簇拥胜利者。
    国内解说也很激动, “游泳队再为我们添了一金一银！！”
    “小将钦海第一次参加奥运就夺冠，真是意外惊喜啊！老将周敬依旧发挥出色, 为我们夺得一枚银牌！”
    “两人仅差0.08秒，第三名和周敬也只差0.1秒不到，大家都追得很紧, 这场比赛很不简单！想必大家也看得酣畅淋漓。”
    “周敬……”另一名解说说着突然顿了下，“我和他相识多年，这次比赛对他来说肯定有些遗憾。”
    “怎么说呢……”
    那人想了想，不知该从何说他和金牌的失之交臂，叹了口气，“将军尚可战，新将已长成。”
    “当然我们必须认识到，金牌并非奥林匹克精神的全部。银牌、铜牌，以及那些虽未夺排但突破自我、展现顽强拼搏精神的运动员同样值得尊重和喝彩。奥运会的价值更在于参与、交流、友谊和对全人类极限的共同探讨。”
    “银牌、铜牌乃至于无牌，亦可敬。”
    看台上，闻汐驰的手松松搭在栏杆上。
    池星熠看着钦海和周敬披上国旗绕场一周。
    钦海在哭，周敬在笑。
    冠军只有一个，顶峰也只能容纳得了一人，谁的梦不是梦，谁的四年不是四年。
    心里有种酸胀感不断往外涌，他不由自主地问了声，“竞技是什么？”
    闻汐驰目光微凝，看着被簇拥的两人，看着他们身上鲜艳的国旗，看着钦海满脸的泪水，周敬微微抽动的唇角。
    耳边人声鼎沸，他越过泳池往虚虚遮掩的幕后看去，有人抱着教练哭得肝肠寸断，喊着要是平时再努力些就好了。
    有人力竭到需要别人扶着走可依旧没有获得很好的名次。也有人看一眼成绩就背着包匆匆往外走。
    那瞬间闻汐驰脑海中划过无数的答案，是灿烂、是拼搏、是残酷、是遗憾、是圆梦……
    “谁知道呢……”闻汐驰唇角的笑微收，“或许是热爱吧。”
    池星熠看向他，闻汐驰惊觉自己差点说了酸话，啧了声，“不然谁玩这糟心的东西。”
    颁奖仪式之后，周敬取下脖子上的银牌，坐在体育馆外的草坪上，看着各国的国旗随风展开。
    闻汐驰扔了瓶冰水给他，“深沉着呢？”
    周敬瞥了他一眼，拧开水瓶仰头灌下半瓶。
    “这大太阳就坐在这晒，也不知道躲着点，真轴啊。”闻汐驰勉强找了个有点阴影的地方，他可不想晒成周敬那样的大老黑。
    他顿了下，才问道：“怎么说？下次再来？”
    周敬声音还算轻松，“顶不住了，下一届我就三十四了。”
    他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肩膀，上面还贴着几个肌贴，今天上场打了四针封闭，要是再来四年，打八针？
    这几年下来大大小小的伤，想要再继续的确是有点难了。
    闻汐驰语气里没了惯有的调侃和懒散，“就打算这么退了？甘心？”
    “你退的时候甘心吗？”
    闻汐驰：“那哪能甘心，要是甘心也不会来做教练了，但我是没办法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周敬就打断了他，“我也没办法了，世锦赛的时候，我就眼睁睁地看着钦海超过我。我看着他每一天都在进步，一点一点的超越我。”
    他沉默了会，叹了口一起，“心有余而力不足，真是一点办法都没。”
    喉结上下动着，他唇角微微颤动，宣示着内心的不平静。他心态崩过，开始疯狂训练，训到后面肌肉挫伤。身体一堆的毛病，去年还动了两次手术。体力不断下降。再坚持四年……想都不敢想。

 第133章

    “的确是到该退的年纪了。”
    两人坐在那突然就沉默了下来，没话说了。
    “没退的时候，天天训练，想着等退役了之后一定要大吃特吃，要到处去玩去逛，好好的、精彩的活，谁还要过这种苦逼的生活。”
    “真要退了，就只剩迷茫，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周敬眸垂下眼眸，把手里的矿泉水捏扁远远地朝垃圾桶投过去。
    “还想游，真想想游到老游到死。”
    “真—他妈的，什么道理。”
    闻汐驰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自己矿泉水瓶往垃圾桶投去，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下降时撞到桶的边缘，弹起后才又落到垃圾桶内。
    他视线跟随着空瓶，“谁不想游了，我以前还说我要游到七老八十，结果二十五岁不到就退役了，嘿，见过我这么年轻退役的运动员吗？也是创队里的记录了。”
    他说着顿了下，“我那届奥运会结束的时候还在镜头前，高兴地说下次见……”
    这行说了下次见，也没人知道下次能不能见，你说残酷吧也残酷，说正常吧也正常。
    “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能离开游泳这行，实在不行和我一样当个教练吧。”
    闻汐驰想到池星熠，笑道：“看着自己培养出来的苗子一点一点发光发亮，那种自豪感不亚于亲自上赛场。”
    周敬皱了下眉，“笑得真有点恶心……”
    “我做不了教练，不适合。”
    周敬顿了下，“我想去考裁判证，往国际泳联走。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想法。”
    闻汐驰：“挺好啊，泳联多点自己的人，我们也好办事。”
    周敬：“那你可得巴结巴结我。”
    闻汐驰懒声道：“泳联拉赞助可少不了我家，你确定我巴结你？”
    周敬笑了几声，“美的你。”
    “不过说真的，你如果愿意去的话，我真觉挺好。我手里也有些资源和人脉，到时候介绍给你。”
    周敬眸光变了变，玩笑道：“那感情好，抱大腿了。”
    ……
    男子混合接力和男女混合接力的预赛在池星熠决赛之前。
    关于要不要换人，教练组说是开会实际是“吵架”。
    池星熠加入接力的话，时间还能压缩一秒左右。
    但他手上还握着两个单项，且冲击金牌的可能性特别大。
    是让他专心冲单项奖牌还是两者都不放开，这不仅是对池星熠的考验，还是对拿决策的教练组的考验。
    他们要考虑的事情很多，比如池星熠的体力、心态。接力的决赛在他单项之前，如果接力成绩不佳会不会影响到池星熠。
    另外，原定的人是林邵，如果把林邵换下去，会不会对他有所打击。
    纷杂的问题太多，需要考虑得面面俱到。
    几个教练讨论了很久，郑老刚开始只是听，见大家讨论了那么久也讨论不出个一二，才敲了敲桌子让大家安静下来。
    他先看向闻汐驰，“你有什么看法？”
    闻汐驰双手抱胸，端坐在一众平均年纪四五十的教练中，格外显眼，带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拼劲，“我相信他。”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郑老又看向林邵的主管教练。
    林邵主管教练没说话，微微敛起眸子，唇嗫喏了下，片刻后侧头躲开郑老的眼神。
    他想再为林邵争一争上场的机会，但数据摆在眼前，慢就是慢，快就是快，就算他私心希望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孩子能再有机会拼一次，却也怕因此影响到整个团队的成绩。
    接力金牌是一个团队的荣誉，他张不了这个口。
    郑老叹口气，有人上就有人下，如果可以他希望他手下的运动员全部都能上场，但没法子。
    他直接拍板，“国家荣誉高于一切。”
    池星熠替换林邵上接力。
    ……
    郑老到训练池，把池星熠叫了过来，开门见山，“我们打算让你上男子混合接力，和男女混合接力自由泳那棒。”
    池星熠没表现得有什么意外，“闻汐驰和我提了一嘴。”
    郑老听到他直接喊闻汐驰大名，眉尾扬了下，看他的眼神顿了下，才又回归主题，“你考虑得怎么样？”
    池星熠抹了把脸上的水，没有立马应下来，“林邵怎么说？”
    “一会我会去找林邵聊，这个决定不是随便的，我们反复对比过数据，和你们的状态，才一致决定。谁快谁上，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池星熠在郑老来的前一秒都还在训练，这会儿气还没匀，呼吸稍重，他垂着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郑老继续道：“如果你上接力的话，会多加四场比赛，再加你两个单项决赛，一共还有六场比赛。”
    “你那两场对你单项决赛对你个人至关重要。再参加接力的确是个巨大的挑战。体能、精力、专注力，都要拉到极限。”
    池星熠有野心，郑老眼神凝在他身上，虽然觉得不用他劝什么，但还是把话挑明了说，“一个队伍中必须有个挑大梁的，顺风局他稳，逆风局他狂，没人可上的时候他得顶。之前的队长希志退后，闻汐驰顶上了。闻汐驰退的时候，周敬顶上了。”
    “接力的奖牌是一个团队的最高荣誉，这两块牌子我们不允许丢，也不能丢！这就必须要有人顶上。”他看向池星熠，“你顶得上吗？”
    简单直白的话像一道闪电直击池星熠的灵魂，他手慢慢握紧。
    郑老嗓音略显苍老，“当一朵浪花推着一朵浪花时，潮水就永远向前。”
    池星熠抬眸，看向郑老的眼神微变，深吸口气，语气坚定，“好。”
    晚上，林邵找到了池星熠，应该是教练团队把接力的事和他说了。
    两人坐在宿舍底下的草坪上，夏天草丛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长久绷紧的神经，难得松弛半刻。
    池星熠抿着唇不知从何说起，林邵拍拍他的肩，“好小子，你入队比我迟，竟然先上了接力。”
    林邵对上池星熠有些抱歉的眼神，笑了笑，“前几个月你那个样子，我不骗你，我真担心。你能走出来我特别开心。”
    他说着顿了下，“你可能不知道，你在的话我会安心很多。就觉得不止我一个人作战，就算我出现了什么问题有你可以稳住，我可以不用瞻前顾后，可以放手一搏。”
    “我把这话和教练说了，他觉得我莫名其妙，我们明明是竞争关系。”
    林邵说着往后仰了仰，双手撑在身后，“我找你不是为了说这些酸话，我只想和你说——国家荣誉高于一切。”
    “这个名额是你该得的，你不用觉得抱歉，更不用觉得是抢了我的名额。谁快谁上，这才是良性循环。”
    “我没觉得抱歉，我比你快我上很正常。”池星熠那双清水眼，轻轻掠过他，稍显凉薄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一点不让人讨厌。
    “噗呲。”
    林邵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怪我自作多情了。”
    池星熠侧眸看了他一眼，手撑在草地上，指尖微微发白。他本来也想笑笑，可把自己代入到林邵的身上，怎么都笑不出来，没敢再看他，便仰头去看天上的圆月，半晌才低声开口，“你也是个很优秀的对手，同时是个更好的队友。”
    一路走来，林邵帮了他很多。每次和他比赛他都要提起十几分精神，稍微松懈一下，就会输。
    两人一路竞争，一路拼搏，并肩走到了现在。
    “嘿，你和谁学的，给个巴掌再给颗甜枣。”林邵摇摇头，“好了，要说的就这么多了，你回去洗澡吧，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好几场战要打。”
    池星熠唇动了下，还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再说就矫情了，起身往回走。
    他走后，林邵喉结快速滑动了几下，嗓子眼的位置还是有点酸酸的。他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天是什么日子，月亮怎么还是这么亮，一点都不为他伤心啊。
    得，就这样吧。
    加油吧，林邵。
    还年轻，还有无限可能。
    他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的草，往宿舍走去。
    ……
    确认了池星熠参加接力后，交接棒的训练立马开展，当初集训期间没少练，所以也只是让大家稍微熟悉一点。
    第一棒蝶泳，第二棒仰泳，第三棒蛙泳，最后一棒自由泳。
    男子和男女混合接力都通过了预赛，而且都是以第一第二的好成绩入的决赛。
    接力和短距离不同，没有设置半决赛，预赛之后就是决赛。
    入选的八个队伍，除我们国家这一支，其余全是欧美国家。
    决赛在7月26日，也就是后天，明天没有安排任何比赛，全部休息一天。
    池星熠的两个单项，50米的决赛在游泳赛事的倒数第二天——7月28日，100米的决赛在7月29日，游泳赛事的最后一一天。

 第134章

    蛙泳是周敬上，这是他自己要求的。钦海和周敬都还有一个单项，周敬顶上接力的话，钦海就可以全力冲单项。
    两人水平几乎没有差距，教练组当然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闻汐驰看他的眼神变了又变，但知道周敬既然会说出来，就表示他已经考虑清楚了，拍拍他肩膀，“周队就是周队，大气。”
    周敬回头瞥了他一眼，那张脸还是那么黑，生人勿近，“他比我更有机会。”
    他说着顿了下，似感叹了声，“也更有前途。”
    池星熠仰头喝着水，脑中想起郑老的话，“当一朵浪花推着一朵浪花时，潮水就永远向前。”
    最后一次奥运，老将还是选择托举新将一把。
    池星熠眸色暗了暗没说话，把水放下，重新扎进水中。
    周敬跟着池星熠走了两趟，他一个三十岁的“老人”着实有点跟不上他的体力，气喘吁吁地喝了两口水，问闻汐驰，“他咋了？受什么刺激了？”
    闻汐驰知道自家小孩心最软，笑了笑，“还能咋？想拿金牌呗。你可别拉后腿。”
    周敬手撑着腰在岸上缓了缓，注视着泳池里随着水流起起伏伏的几个小孩，看着他们的一腔热血，心里莫名感动。
    良久，唇角扬起个大大的笑，“妈的，现在这些小年轻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
    他不用怕后继无人，梯队断层了。
    后浪已经恨不得把他们这些老家伙拍岸上去了。
    真好。
    男子混合泳决赛当天，教练组讨论过后让池星熠打头阵。
    池星熠一边放松肩膀，一边听闻汐驰和他说战术安排，“游进47秒，拉出一定的优势，后面三棒才有更好的操作空间。”
    “嗯，我努力。”
    见他听得那么认真，闻汐驰没忍住俯身抱了下他，“辛苦了。”
    47秒内谈何容易，但想要夺冠就只能挑战极限。
    池星熠看了眼周围，没什么人，便顺势把下巴搭他肩膀上，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他深吸口气，干脆把自己埋进闻汐驰的侧颈。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小会儿，他闭了闭眼，连轴转的比赛，身体很累，比身体更累的是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精力再旺盛的人，十几天下来都会觉得疲惫至极。
    还好有闻汐驰在，除了比赛他什么都不用考虑。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
    闻汐驰手轻轻捏着他的后颈，一下一下，感受着颈侧温热的呼吸。
    他一面想看他发光发热，又心疼他的付出和汗水。
    前天池星熠比完赛，去更衣室换衣服，闻汐驰在外面等了半天都没见人影，进去一看只见人靠在更衣室的长椅上，双眸紧闭。
    他轻轻喊了一声，对方没有动静。手脚霎时冰凉，跑过去的时候脚都发软，来不及蹲下直接跪在他身前查探他的状况。
    一通检查才发现他只是在睡觉，闻汐驰跌坐在地又无语又想笑，大惊过后半天没缓过神。
    头靠在池星熠膝盖上，指腹抚摸过他眼底的青黑，心疼占据了大部分的感官。
    那一刻他也质疑带他入行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体育的项目就没有哪项是不累的，一个个往死里练，违背人体自然规律，不然也不会那么多的职业病。
    他闭了闭眼，他只想让池星熠快乐平安，别无他求。
    但他也知道，池星熠喜欢游泳，能走到这一步没有热爱是无法坚持的。
    “人呢？都去哪了？”
    思绪被郑老喊人的声音打断，闻汐驰捧着池星熠的脸，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别有太大负担。”
    池星熠脸皮薄，两人恋爱这么久，一个吻还能让他面红耳赤。这次脱了上衣看得就更清楚了，红晕一直蔓延到脖子根，只好又把棉袄穿上。
    可能觉得有点丢脸，他瞪了眼闻汐驰，压着声音迁怒道：“以后大庭广众不许拉拉扯扯！”
    闻汐驰哈哈直笑，瞧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下次一定会犯。
    被闻汐驰这么一打岔，紧张的情绪倒是少了不少，他穿上厚衣服走去和队友们会合。
    三个队友围成了个半圈，就等着他来。
    “快快快，过来喊一声。”
    “郑老说喊一声能夺冠！”
    “谁都可以不信，郑老说的一定要信！哈哈哈。”
    池星熠小跑着加入队伍。
    几人绕成一个圈，很老套靠呐喊来壮气势。但不得不说很有用，喊出来后，只觉热血翻涌。
    “加油。”
    “加油加油！”
    几人互道加油，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给队友的美好祝福。
    池星熠作为头棒先站上出发台，其余三名队员按照位置依次排开。
    “别紧张，尽全力游就好了，还有我们呢。”
    池星熠听到队友的轻声嘱咐朝后看去，和单人比赛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身后一直有人，就算有失利也会有人能补救。
    但同时，一个人的失误也会影响一个队伍，压力只大不小。
    他喉结动了动，“嗯”了一声。
    等待出发哨时，场馆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绷着神经，等待那急促的短哨声。
    短哨响起的霎那，绷紧的神经像被锋利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
    一时间，水声、呐喊声、加油声、喝彩声响成一片。
    每个国家的战术安排不同，自由泳较一般泳姿会稍快些，池星熠也没有遇上迈洛，于是一骑绝尘，五十米下来就和第二名拉开了一个身位。
    转身后这个优势还在不断地扩大，眼瞧着就要拉开一个半身位。
    手指点到池壁的刹那，第二棒跃入水中，交接棒的反应时间不过零点几秒。
    第二棒是仰泳，相较于其他三种泳姿，仰泳是我们的短板泳姿，刚才拉开一个半身位的优势，第二棒结束后就剩下半个身位。
    第三棒是蝶泳，一棒下来半个身位的优势再缩水一圈。
    观赛的教练开始着急，大多数国家最后一棒的安排都是自由泳，速度会快些，还有迈洛这种怪物还么出场。
    而我们最后一棒是周敬的蛙泳。
    之前池星熠拉出的优势已经所剩无几，沉不住气的教练焦虑得团团转，不忍心再看。
    熟悉周敬的几人还勉强能稳住，无他，周敬着实靠谱。
    闻汐驰瞧着风轻云淡，还安慰大家不用着急，实际揣兜里的手也早捏出一把汗。
    这也是赛事的魅力，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胜利者是谁。
    比完的三人手撑着膝盖边喘气边盯着泳池里的情况。
    第一个五十米，还是稳定的第一。最后二十五米，当所有人都开始冲刺后，自由泳的速度就体现出来了。
    眼瞧着第二名离周敬越来越进。
    小半个身位的优势，到只剩一个手臂。
    最后十米就差一个手掌了，而对方还在加速。
    观众急了，解说急了，教练急了，岸上的队友也急了。
    第100章
    池星熠紧紧咬了下牙, 明明胜利就在眼前。
    想到周敬接过接力棒时和钦海的承诺，他大喊出声，“周敬, 你再不冲, 又是万年老二！！！”
    声音之大, 响彻整个场馆。
    最后五米, 周敬冲刺，划频增快，先一步触壁，仅一指差距。
    大屏幕上，no.1—“china”。
    喝彩声和欢呼声响彻整个场馆。
    池星熠的那句话不确定水里的周敬能不能听见, 反正岸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教练团队的人, 你眨眨眼，我眨眨眼, 一边开心地直蹦，一边又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第一个过去，最后还是闻汐驰和郑老先迈开步子，其余人才跟上。
    周敬几乎力竭, 被人拉到岸上, 上岸后就坐在地上歇息, 最后五米是咬着牙硬挺下来的, 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唯一的力气就是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池星熠，“以后别、别跟着闻汐驰了, 都学成什么样了。”
    众人默然，原来是听见了。
    闻汐驰才走近就听到这话，无奈接话, “又关我的事儿了？”
    周敬冷哼一声，“除了你还有谁敢当我面这么说？”
    众人眼神默默看向池星熠。
    池星熠侧着脸盯着大屏幕。这会大屏幕上出了每一棒的成绩，他看着自己比迈洛慢了零点几秒的成绩，皱了下眉。
    等察觉到大家眼神已经是几秒钟之后了，他疑惑地歪了下头，“怎么了？”
    “……”
    这种人要是生在古代&lt;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gt;官场上，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闻汐驰煞有其事地低头和池星熠嘱咐，“你刚才说太大声了，大家都听见了，你周队多没面子。以后这种丢脸的事，只能私底下背着人偷偷说知道吗？”
    池星熠“哦”了一声。
    闻汐驰：“和你周队说声对不起。”
    池星熠如实照做，只是这声“对不起”没代入什么感情，硬梆梆的。

 第135章

    众人：“……”
    这教育！还怪礼貌的……
    周敬翻了个白眼，不爱搭理他们。仰着头瞧着第一排的“china”，没忍住咧出一口大白牙，自己跟着调侃起来，“万年老二这不是变第一了？”
    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般，有个小队员呜咽一声，瞬间红了一群人的眼。
    太不容易了！
    郑老深吸口气，喝了声，“我们是冠军！！！”
    “冠军！！！”
    周敬坐在地上，低低地笑，笑着笑着又有些恍然。
    太美好了，好像做梦。
    下了台等待升旗颁奖时，几个大小伙子从记者小姐姐那拿了块补妆的小镜子，挤着整理发型。
    池星熠被挤到了最中间，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一看两人发胶都拿出来了，他顿了下，语气矜持含蓄，带着那么点故作的不在意，“这个怎么用？”
    蝶泳的小伙嘿嘿一笑，仗义地拍了拍胸脯，“哥哥们帮你弄！给你抓一个比胡德禄弄的更时兴的发型。”
    “嗯！”
    他这声倒是应得干脆。
    他们一看就是熟手，三下五除二抓出一个发型。
    池星熠原本自然垂落额头的碎发被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哪双眸子越发的黑亮。
    他摸摸鼻子，挺帅！
    “哥哥们的手艺怎么样？”
    池星熠不语，只一个劲儿地竖起大拇哥。
    沉浸在自己美貌中的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开始找人。
    闻汐驰和周敬两人站在泳池的栏杆边不知道在聊什么，一个一个眉头皱得都能夹苍蝇。
    心灵感应般，池星熠眼神才落他身上，闻汐驰头就转过来了，一秒不差。
    刚刚还皱着的眉，瞧见他瞬间舒展开，唇角带起点笑。待他仔细看清他的变化，眼神微顿了下，几秒才回过神，大步朝他走来。
    池星熠正是臭屁的年纪，但他性格又有点拧巴，求夸这种话他是说不出口的，一双黑亮的眼睛就可劲儿地盯着闻汐驰。
    闻汐驰唇角的笑更浓了，他是个读池星熠机，夸奖的话张口就来，“哇！这是哪个大帅哥！远远的看还以为是哪来了个大明星呢，走近才发现原来是我家星哥吖~”
    跟着走过来的周敬眉眼一暗，转头就走，离开他们的领域。
    啧，反胃。
    池星熠就吃这一套，眼尾扬起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弧度。
    闻汐驰：“自己抓的？”
    池星熠摇摇头，“师哥们帮我弄的。”
    他顺着池星熠的眼神看过去，只见一个小镜子前两人勾肩搭背往手上抹着发胶。镜子就那么小，免不了肉贴着肉。
    闻汐驰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浅浅的一点，挂着。
    他看了眼池星熠光着的上半身，“以后我帮你抓，我手艺也不错。”
    池星熠丝毫没察觉，乖乖点头，“好哦。”
    “去换领奖服吧。”
    更衣室里，池星熠垂着眸看已经帮他擦第三遍的闻汐驰，“我肩膀上有脏东西吗？”
    擦这么久还没擦好？
    闻汐驰“嗯”了一声，吻了下他肩头，“好了，擦干净了。”
    肩头的温热濡湿让池星熠脸微红，不明白闻汐驰为什么突然动嘴了。
    “手伸过来。”闻汐驰拿过队服短袖比在他面前，一幅要帮他穿衣服的架势，瞧那模样还很乐在其中。
    池星熠：“……”
    “我自己来，你先出去，这样、好奇怪。”
    而且他泳裤还没脱，泳裤本来就绷得紧，里面还是中空的，他可不想在闻汐驰面前脱。
    闻汐驰垂眸看着他，好像并没有松手的打算。
    池星熠后知后觉，他好像有点不对劲，“你怎么了？”
    闻汐驰握着衣服的手紧了下，摇摇头，“我能怎么，只是怕你累着。”
    池星熠皱着眉打量他，“穿衣服怎么会累？我自己穿比较快。”
    他眼里没有半分“调.情、暧昧、浪漫”的存在，只有对高效率的追求。
    闻汐驰松开手，把衣服递给他，“那我门口等你。”
    靠在更衣室门口，听着里面衣服悉悉索索的摩擦声，闻汐驰叹了口气，一张老脸有点挂不住。
    这飞醋他自己都吃得有点不好意思，但那一刻脑子里的占有欲疯狂膨胀，大有一种谁都不能碰到池星熠想法。
    他又叹了口气，栽了栽了，真是栽坑里，爬不起来了。
    路过的运动员和教练看他靠在那唉声叹气，一个个都奇怪得很，他们国家不是夺冠了吗？怎么还这么愁眉苦脸的？
    难不成对这个成绩还不满意？
    太卷了太卷了！怪不得他们能夺冠！回去以后必须加练！
    他正唉声叹气，伤春悲秋时，背后的门突然打开了条缝。
    “闻汐驰。”
    “嗯？”
    池星熠没有探出头，“进来。”
    闻汐驰不明所以，一脸懵地走进去，再一脸懵地接过他手上的衣服。
    池星熠声音压低了些，闷闷的，“愣着干嘛？你不是想帮我……”
    他牙齿打架，“穿衣服”三个字没有说出口，从他的角度很难理解这个爱好，总觉得有点，不，是很多点的变态！
    但是……谁让是闻汐驰喜欢呢。
    闻汐驰看着手上的衣服，好一会才捋清其中的关系，当下笑容便压不住了，他家小朋友真会爱人。
    “来，伸手。”
    看着一脸变扭的池星熠，他猜他脑子里不定给他想象成什么变态了，但就算他觉得变态，也依旧顺着他。
    因为不管闻汐驰是什么样儿，池星熠都爱他。
    闻汐驰深吸口气，实在没忍住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下，这么好的池星熠，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宝贝了。
    再怎么宝贝都觉得亏待了他。
    他们回来的很是时间，刚好是运动员上场领奖。
    季军、亚军、冠军按照顺序依次上场。
    轮到冠军的时候，闻汐驰轻轻拍拍他背，让他上场。
    看着他穿着笔挺的领奖服，青涩又认真地和大家一一握手。
    闻汐驰喉结微微滚动，又骄傲又自豪。
    国歌奏响的刹那，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那面鲜红的五星红旗。
    池星熠视线跟随红旗，心脏越跳越快，比比赛时还要快上几分，一下一下蓬勃有力。
    在异国他乡奏响国歌，他做到了。
    竟然真的做到了？
    一直到红旗升至顶端，他才伸手抚向心口处，久久没有回过神。直到被身边的队友一把搂过去，“星哥拍照了，比个耶。”
    他眨了眨眼，机械地举起金牌放到唇边。
    国歌好像还回荡在耳边，他又抬眸看了眼高高悬挂的国旗。
    下一刻转眸去找闻汐驰，闻汐驰站在不远处，对上他的视线，朝他笑了笑，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池星熠眸子睁大了点，又抬眸看了眼鼓动的国旗，下一刻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明亮的笑。
    “咔嚓”一声，被定格下来。
    照片中的运动员每一个都笑容灿烂，咧着一口大白牙。
    每一个都正当年少。
    下来后，池星熠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把金牌挂到了闻汐驰脖子上。
    别说其他教练了，闻汐驰自己都愣了下。
    有教练眼红，说着酸话，“唉，主管教练就是主管教练，哪里是我们能比的。”
    “是哦，我们连摸都没摸一下。”
    闻汐驰伸手握着金牌，不爱搭理那几个说酸话的，“送我了？”
    池星熠拧开水往嘴里倒了一口，干脆地点点头，“好。”
    闻汐驰有些意外，“这么大方？”
    他顺手帮池星熠擦了擦唇角溢出的水珠。
    池星熠也很自然，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回他，“嗯。”
    旁边两个教练看得一愣一愣的，看着两人走远后，对视一眼。
    “你会给林邵擦嘴吗？”
    “我会给他一拖鞋。”
    “我也是。”
    “……”
    “……”
    “怪不得这么大方，我教练要是对我这么好，我也给。”
    “你说是不是要照顾到这个份上，才能拿金牌？”
    “……你别说！嘿，你真别说！”
    刚从观众席上下来的几个运动员突然打了个寒颤。
    “卧槽，怎么感觉背后凉得慌。”
    “我也是！这美国天气一阵儿一阵儿的。”
    ……
    赛事紧锣密鼓，第二天是男女混合接力。
    男子这边是池星熠和周敬，女子那边则是蝶泳和仰泳，两位都是实力特强的选手。
    四人在集训的时候有一起训练过，所以配合起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这次池星熠游最后一棒，周敬是倒数第二棒，女子两棒先出。
    男女混合接力一直是我们的夺金大热门，这次再加上池星熠，综合实力又进一步提升。

 第136章

    最后以0.02秒的优势，战胜美国队，成功夺冠。
    第二次上颁奖台，池星熠的头发是闻汐驰抓的了。
    只是他技术一般，一边高耸入云，一边扁平如狗舔。
    池星熠一边听着上场的催促声，一边看着镜子里这不伦不类的发型，差点就出了谋杀亲教练的事故了。
    他顶着这个发型上台后，队友们一个个低着头，就是“扑哧”声此起彼伏，一个接着一个，最后连成一片。
    台上三个队友你咳一声我咳一声，满朝文武支支吾吾的，根本不敢和他对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当面开大。
    就连郑老眼睛都瞪大了点，默默举起手机，拍照留恋。
    池星熠深吸口气，一颗正蓬勃生长的少年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始作俑者摸摸鼻头，这不是很帅吗？
    帅爆了好吗！
    就是后果他有些承受不住，池星熠一天没和他说半个字，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早被凌迟处死。
    这边池星熠才下台，那边热搜上就出现了#谁给池星熠做的造型#，#还我星哥盛世美颜！#。
    也就好在池星熠没手机，要不事态还得升个级。
    团队赛后，紧接着的是各个单项的决赛。
    池星熠50米自和100米自的关注度空前绝后。
    外网上不止自己国家的网友在加油，还有不少亚洲国家的加油声。
    无他，亚洲就出了这么一个。
    唯一的独苗苗，可不得帮着喊两声。
    奥运会游泳场馆。
    闻汐驰帮池星熠压着腿，让他拉伸开来。
    两人还在就那天领奖的发型做争论。闻汐驰就是觉得好看，池星熠没法理解他那审美，他阴恻恻道：“如果我夺冠你做一个一样的发型和我拍照，我就相信。”
    闻汐驰：“没问题。”
    池星熠：“……”
    他“啧”了一声，闻汐驰该不会真的觉得好看吧？
    那他平日里那么夸自己帅……
    嘶——不能细想不能细想。
    有点偶像包袱的池星熠拍拍自己的胸脯，暗暗洗脑，自己是帅的，自己是帅的。
    这边岁月静好，那边教练团队略显焦虑，一个个刷着手机。
    “还没比赛已经三条热搜了，这怎么遭得住啊。”
    “这场比赛夺冠的可能性大吗？”
    “亏你还是教练，50米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啊！一池子全特么天才，谁夺冠都可能。”
    “这场比赛关注度太高了，不是什么好事。我真怕要是成绩不好，又像之前那样。”
    “这群人也是吃饱了闲的，比赛有输有赢不是很正常吗？一个不顺心就搞批判，池星熠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天才都被骂天赋低，闻汐驰都有人叫下课了，艹。”
    “我们这边急死，那边师徒两人一点没着急。”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你要当太监你自己当，别扯我。”
    “滚丫的，我这不就打个比喻嘛！”
    热身做完，闻汐驰双手抱胸，懒懒靠在柱子上，他从没什么站相，尽管穿着那身教练服，“端正”二字也和他搭不上边。
    原本正盯着出口，等池星熠卫生间回来的他，突然感觉到后脑勺一热，一道灼热的视线正盯着他。
    他下意识朝观众席看去。
    这一看，桃花眼都瞪大了。
    抱在胸前的手慢慢垂落，只见他妈、他姐、他姐夫，连带着那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外甥疯狂朝他招手。
    可怜他那小外甥，话都还不会说就被套上了一身奇装异服，头上还顶了顶五颜六色的爆炸假发，脸上一边是奥运五环，一边是五星红旗。
    另外三人也不遑多让，不用多说，这定是他姐的功劳。
    他看眼平日里把“优雅”两字刻骨头里的李凤女士，很难想象他姐是怎么说服她把那顶夸张的假发戴头上去的。
    闻汐驰砸吧了下嘴，看着远远朝他伸手要抱小外甥——他缓缓转过头。
    不认识不认识。
    半点都不认识！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这人好面，你让他怎么和队里人介绍，那个顶着杀马特紫发的是他妈，顶着葬爱家族爆炸粉的是他姐。
    他还要不要在队里混了。
    他维持了那么多年的潮男人设还要不要了。
    家族群内。
    “闻汐驰，转过来！小星呢？”
    闻汐驰：“……你们来干嘛？”
    “来给小星加油啊！”
    “小星的决赛我们当然要来！！”
    闻汐驰叹口气，“快走，别让他看到你们。”
    “为什么？你老姐和你姐夫可是跨越了三个国家才赶来的。”
    闻汐驰：“丢人。”
    “滚。又不是来给你加油的！”
    “不想和你讲话，为什么还不把小星拉群里来？我想和他讲话。”
    闻汐驰：“不拉。怕你们把人吓跑。”
    “……”
    池星熠走到闻汐驰身边时，他还在劈里啪啦打字，他凑近看了眼，字都还没看清，闻汐驰飞快把手机收起来。
    “回来啦？”他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手已经搭上他的肩膀，勾着他往后走去，“这边没位置，我们往后走走，看看有没有可以坐的地方。”
    池星熠扫视着那大片大片的空地，没位置？
    闻汐驰：“……没我喜欢的位置。”
    池星熠眼睛眯了眯，这个闻汐驰不正常，他正要询问，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小星！小星小星！
    他脚步一顿，顺着声源看过去，是一张有点眼熟的脸，但好像……又不是那么熟悉。
    他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才走了两步，又猛地回过头看去。
    平日里各种小香风打扮的李凤女士，此刻穿着宽松的t，手上拉着映着“池星熠”三个字的小横幅。
    旁边一个高大的寸头男士，抱着闻汐驰的小外甥，脸上扬着道憨厚的笑。
    而刚刚喊得最大声的女士，工装裤紧身短上衣，面容姣好，仔细看会发现眉眼和闻汐驰有几分相似。
    池星熠：“……”
    池星熠：“？？？”
    他有点不敢认。
    世界上会有长相一样的人吗？
    他急于求证，朝闻汐驰看去。
    闻汐驰长长叹了口气，瞒是瞒不住了，老实道：“说是特意来给你加油的。”
    他们往观众席走去。
    路上，闻汐驰给他介绍，“一个我姐，一个我姐夫。”
    他说着补充了道：“我姐性格比较外放，但是人很好，你不用太约束。”
    只是这会观众席已经坐了很多人，他们太小看自己的人气，才走近点，观众席就爆发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卧槽，池星熠！！真的是池星熠！这边这边！！”
    “啊！闻汐驰！能要签名吗？！”
    “小星比赛加油啊！”
    眼见来人越来越多，姐姐连忙叫停，“别管我们，你去准备比赛。比赛加油啊！”
    闻汐驰拉住还想走近的池星熠，“比赛完再带你去见他们，现在先专心比赛。”
    池星熠踌躇了下，其实距离比赛还有一段时间，过去打个招呼并不会影响什么。
    只是他们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坚持，“嗯”了声，想起他们听不见，于是朝他们重重点了下头。
    他看过闻汐驰姐姐的照片，照片中她一席白裙，温婉美丽，像朵白百合。却原来是这种性格。
    闻汐驰说他们在东亚那边当战地记者，因为工作特殊，逢年过节也稍有能回去的，有时候几年都见不着一面，却特意挤出时间来帮他加油。
    不感动是假的。
    他从闻汐驰这得到了很多，现在连他的家人都一起分享了。
    如果两年前他没碰到闻汐驰，他现在可能是在工地里顶着烈日打钢筋，也可能在哪个车间三班倒着。
    反正不可能站在这里。
    池星熠侧眸朝闻汐驰看去。
    有一次他和他说，“你是我梦想的延续，让我重新找到了可以拼搏的目标。”
    他也很想和闻汐驰说，因他，他方知梦想可触。
    说得更俗一点，如果没有闻汐驰，他只会是一个高中辍学、每天掰着指头算着材米油盐度日的池星熠。
    像是换了条命。
    闻汐驰看他沉默，以为是还在介意没过去打招呼的事，池星熠瞧着冷冷的，其实比谁都在意这些小细节。
    “比赛结束就立马带你去见他们。他们也真是的，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搞突然袭击。”
    池星熠停下脚步，黑白分明的眼看着闻汐驰，矫情的话他也说不出，有些东西也说不出来，喉结滚了几滚，最后说出的话也只是，“好。比赛结束后我们一起去。”
    .
    f省的一个小村子。
    才凌晨四点，村委会的会议室就挤满了人。
    多媒体幕布投影奥运赛场的实时画面，前排落座的有村长和村支书，以及一些赶来采访的记者，大大小小架了不少摄影机。

 第137章

    背后拉着帮池星熠加油的条幅。
    记者原本是想要采访池星熠爸妈的，来了后才发现他的情况。
    他也没直系亲属，亲戚倒是有几个，只是在外务工打拼，没法回来。
    原本想让和他关系比较近的老板阿爷来，但那倔老头，不愿意出现在镜头前，故此只能让村长和书记来代替父母的位置。
    记者采访的时候，村长直叹气，“这孩子苦，没过几天好日子。”
    池星熠父母其实有一笔赔偿金，只是不多，但两人度日是可以的。但爷爷舍不得交每年的几百块农村医保钱，想着自己身体还硬朗，不浪费这个钱。
    后面生了场大病，动手术把那笔钱又砸进去了。爷爷原本死不去的，昏迷后被送去医院。
    醒来发现花了那么多钱，握着池星熠的手，哭得不成样子，“我孙子还这么小，以后怎么活啊，怎么活啊……”
    爷爷在的时候，要吃药，村里给创了贫困档案。爷爷去世后，他自己来把贫困档案退了。
    村长也劝过，但这小孩实在太倔。
    池星熠穿了件不算太新的白色短袖，胸前的图案脱落得有些斑驳，脚上踩了双拖鞋，坐在村大队的铁长椅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阿叔，给我销了吧。我成绩差，不打算上学了，下学期我可能就出去打工了。我能养得活我自己，爷爷也走了，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你把名额给更需要的人。”
    那时候他爷爷才去世不久，袖筒穿出来的手瘦得青筋浮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愣愣盯着他。
    他不同意，两人僵持了好一会，他把池星熠给赶了出去。
    哪料第二天他又来了。
    连着几次，他也是拗不过这孩子。
    他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池星熠皱了下眉，慢慢垂下头去，“我没什么用处，对谁都没用处。我想，起码别再成为个负担了。”
    “我自己把自己养好了就行，不给人添麻烦。”
    村长一惊，他不懂什么心理问题，更没研究过这些。但对上他那双稍显空洞的眼神，心也是漏跳了一拍。
    那是没有任何期待的眼神，像一滩死水。
    但他觉得这事如果放他身上，他指不定能活下去。
    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去游泳了。
    还一口气游到了奥运会上去。
    村长看着幕布上他被放大的头像，照片中的他眼神坚定，亮晶晶的。尖尖的下巴也圆了些，胸前还贴着国旗。
    他胸口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又想哭，又替他高兴。
    他问记者，“他现在也算对国家可是有大用处了吧？”
    记者：“当然！短距离自由泳就指望他了！奥运会是展示综合国力的平台，特别是短距离游泳这种长期被欧美垄断的项目，在这种标志性项目上夺冠，能极大提升国家在国际体坛乃至全球的形象和声望！提升名族自信！其意义远超于体育本身。”
    村长听不懂什么短距离什么自由泳，在他看来游泳都是一个样的，说不定对狗刨还了解些。
    但他听懂了这个记者在夸他，常年干农活晒得黑黝黝的脸上，再次扬起一个笑，像自家长辈的长辈般，掏出盒烟递给记者，“他是个顶好的孩子。现在这些全部都是他自己一步一步拼上去的，麻烦你们这些大人物多多照顾一下。”
    记者忙摆手，把烟推搡回去，“谢谢谢谢，我不抽烟。”
    村长握着那包烟，又说了声，“他真是个特别好的孩子。”
    ……
    上场前，郑老手搭在池星熠肩膀上，“赛前我本来不应该给你压力，但这场比赛意义不同。短距离被欧美垄断多年，在闻汐驰其实短暂地压过了欧美，而后又恢复原样。”
    “打破这种标志性的项目垄断，对国家意义非凡，它能发挥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
    “所以务必加油，拜托了。”
    池星熠对上郑老的眼神，他从未见过郑老这般样子，苍老的眼中像是簇着团熊熊烈火。
    他不明白发生在郑老身上的故事，但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他那强烈的想要胜利的欲望，以及那拳拳的爱国之心。
    池星熠唇动了动，他低头吻了吻胸前的国旗，从嗓子眼溢出一声“好”。
    “不止为国家，也为我自己。”
    ……
    店铺里老板阿爷虽不去村大队，但也是早早地打开店铺门。
    夏天天亮得早，凌晨四五点天空就灰蒙蒙地泛着亮。长久失修的铁门先吱嘎吱嘎叫了好几声，才猛得发出两声撞击的声音，吱吱地往上卷起。
    外头的空气还掺着露水，吸一口也分不清吸的是雾气还空气。
    老板阿爷把电视打开，不大的老式彩电闪了下才出画面。
    电视上两个解说已经到位，两个解说背后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接力的夺金瞬间，池星熠戴着金牌站在领奖台上。
    他找了把藤椅，坐在椅子上等着比赛开始，手上拿着他那把大蒲扇，一下一下地扇着。
    电视中传出解说的声音。
    “现在出场的是英国的小将格利斯.特尔，英国这次在短距离上，被看好的老将全部折戈，倒是之前没怎么注意的格利斯进了决赛。”
    “属于是超常发挥的一位选手，半决赛就一举打破自己最好的记录。”
    “接下来出场的是澳大利亚选手
    休伯特.艾夫林，同为澳洲选手，虽没迈洛那般稳定的强，实力同样不可小觑……”
    解说按照出场顺序一一介绍选手。
    “现在出场的是中国运动员池星熠。这也是池星熠参加的第一次奥运会。第一次奥运会就已经拿了两枚团体金牌了，实力强劲已不需多言。”
    “他也是靠自己出色的表现回应了网络上不少的质疑声。”
    “这个单项更是以半决赛第一的好成绩进入决赛，希望这份强劲表现能够一直延续到最后一场比赛。期待他的表现。”
    看到池星熠出场，老板爷手上的蒲扇也不摇了，身体上半身从摇椅上支起，伸长脖子往电视看去。
    “比赛开始。”
    “暂时领先一步的是英国的格利斯.特尔，迈洛第二，池星熠第三。”
    “所有人都在用最快的速度冲刺。”
    “迈洛在往上追，三人的差距特别特别小。我们肉眼都不是特别分得清楚。”
    “池星熠也还在加速！现在行程已经过半！”
    “格利斯.特疯狂冲刺，可以看出他想要甩开后面的两人！”
    “六道的芬尼也在往上追，暂列第四，但是距离第三的池星熠已经很近很近了。”
    “池星熠一定要咬住！！”
    “这个时候但凡一点点松懈就没了啊！一定要咬着牙挺上去！”
    第101章
    郑老眼神不太好, 前些年做过白内障手术，站在教练席看泳池看得都不是很清楚，好在池星熠那个红色的泳帽足够醒目。
    他微眯着眸看得更清楚些, 大屏幕上世界记录的那条线一会上一会下, 扰得人的心也跟着一会上一会下。
    “加油啊, 再往上挺一挺, 挺一点点就好了！”
    耳边不知道拿个教练低声念着，大家的心都是提得高高的的，连喊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郑老也没心思去看谁在念叨，几人的距离真是太近了，浪花一打肉眼就更分辨不出谁一谁二。只能借助高科技, 不断看大屏幕上的标识。
    “第二了第二了！”
    “迈洛也追上来了！”
    “最后十米了！”
    郑老握住栏杆的手紧了又紧, 短自距离上次奥运夺冠整整八年了，八年！
    靠最后十米！
    触壁！
    “追、追上来没？”
    “最后五米小池是追上去了, 但是最后触壁那一下配合得不是很好，要多一个划臂……”
    “追上了！我看是追上了！应该是冠军。”
    “没事儿，别着急，等一下机器反应。”
    屏气凝神等待的三秒比比赛还难熬。
    大大的液晶屏闪了下，成绩一行一行跳出来。
    no.1 milo wilson—au—21.23
    no.1 xingyichi—cn—21.23
    “这啥情况啊？！”
    “迈洛和池星熠并列第一？”
    “这……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看到迈洛名字先出来, 郑老心咯噔了下, 再看到池星熠名字前面也是no.1时, 心又咯噔了下。
    等明白过来后, 悬着心猛得落了下去。
    他唇有些哆嗦，半天没说出个字来。其他教练已经喜不自胜, 激动地笑成一团。
    有人拍了拍他肩，“郑老，第一啊！冠军啊！你不高兴吗？”
    “高兴, 怎么不高兴！哈哈哈。”他向来严肃的脸咧开个大大的笑，连着叫了好几声，“好啊，好啊！”
    池星熠和迈洛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大屏幕，看到成绩的刹那都有些惊讶，而后惊讶又被那份狂喜给冲淡。

 第138章

    解说的声音传遍整个中国，“让我们祝贺池星熠以二十一秒二三的好成绩，夺得此次50米自由泳金牌！！！”
    f省某个小村内，委会的会议室内安静了一瞬，而后响起了长久长久的喝彩声。
    老板阿爷的店铺门口除了他之外，还站了好几个老人，说着当地的土话。
    “看不懂，怎么都是外国字？”
    “看不懂你还听不懂？那个小姑娘不是说了老池他们家孙子是第一。”
    “啧啧啧，老池他们家孙子真有出息！”
    “我就说老池那个墓风水好，你们还不信。那都几年了，那墓碑都还是锃亮的，一点儿灰没上。”
    “凑巧的事，别人小孩自己厉害，你别一天到晚瞎叨叨。”
    老板阿爷没参与他们的争论，大蒲扇早在最后十几米的时候被他扔一边去了。他眯着眼拿起那个黑色的按键老年机，打开照相机，举在电视机前，等着池星熠出现在镜头前用力按下中间的home键。
    因为像素，拍出来的照片晕了一圈光圈，像磨皮开大了般，模模糊糊的。
    他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笑笑，“等冬至，我去把这张照片拿给老池看看，让他看看他家孙子现在有多厉害。”
    屋外一阵风吹过，透过池星熠家紧锁的铁门钻进去，老屋院子里的那棵树被吹得沙沙作响。
    地上树影摇曳，一晃一晃，也不知过了多少年。老屋还是那个老屋，老树还是那棵老树，可就是什么都变了。
    ……
    50米自的冠军领奖台上站了两个人，唱了两首国歌，升了两面国旗。
    和团队赛又有不同，这枚50自的金牌只属于池星熠。他站在最高处，看着观众席上乌泱泱的人，胸口一阵热流。
    那慷慨激昂、蓬勃待发的情绪压在胸腔内，饶是他都有点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垂下眸子稍稍整理一下情绪，再抬头，眸子猛地睁大，嘴角狠狠抽下。
    闻汐驰真是个遵守约定的人。抓了个和他上次团队领奖一样“时兴”的发型，这会正站在教练中，冲着各大媒体打招呼。
    池星熠：“……”
    他下来后，手沾着水抹了抹闻汐驰的头发，“以后别拿你这张脸干这种事。”
    “我是愿赌服输，而且输得心也甘情也愿。”
    池星熠唇微抿，“我开个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
    “我这不是想搞个情侣发型嘛。”闻汐驰眉头一挑，“很喜欢我这张脸？”
    池星熠没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那我以后老了，丑了，你就不要我了？”
    池星熠小小“哼”了声，“说不定。”
    闻汐驰失笑，凑过去亲上他的唇，“那得趁年轻多亲亲。”
    “别闹，一会还要去见李姨他们。”
    “不急。”
    那天闻汐驰拉着池星熠，两人像中学生谈恋爱一样，躲在一个小角落。
    导致于去见闻汐驰家人迟了会。
    姐姐和姐夫匆忙赶来，工作什么的都还没处理好，明天就得回。
    分别时，姐姐抱了抱他，塞了个小盒子到池星熠口袋，朝他眨了眨眼，“见面礼。上次没来得及回去，这次终于见着你了。”
    她笑道：“比照片上还帅呢。”
    被当面夸，池星熠脸“唰”一下就红透了。那速度让姐姐都顿了一顿，反应过来没忍住哈哈笑出了声。
    闻汐驰把人揽过来，“他脸皮薄，别逗他。”
    “快走吧，一会太迟了，路上小心。”
    “嗯，回头见。”
    “小池，之后的比赛也加油吖！”
    ……
    100自是池内游泳的最后一个单项，之后还有几个户外的马拉松游泳比赛。
    闻汐驰在前两天收到官方邀请，让他作为100自的颁奖嘉宾。
    他还没答应，消息先一步传出去，一回休息室就对上池星熠那双亮闪闪的眸子。
    “你是颁奖嘉宾？”
    闻汐驰：“这么快都传你这儿了？”
    池星熠：“所以是真的？”
    “我还没答应，你想我去吗？”
    池星熠：“想。*-*”
    闻汐驰没忍住笑了笑，“那我可只帮冠军戴奖牌，有信心？”
    池星熠：“你门槛还挺高。”
    闻汐驰：“我相信你。”
    池星熠眨了下眼，他想让闻汐驰在领奖台上帮他戴奖牌！
    特别想！
    “不聊了，时间宝贵，我去训练了，拜拜。”
    池星熠跟打了鸡血一样，急冲冲得往外走。
    闻汐驰伸手拎住他的领子，“先休息，现在不用高强度训练，咱保持状态就行。”
    池星熠“啧”了声。
    最近高强度比赛，池星熠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重。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他也愈发担忧。
    池星熠不是没心的人，连着几场任务这么重的比赛，要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
    特别是团队赛，稍不注意影响的是四个人，每天都绷着神经，就算是他这会也有些疲累了，身体和精神都是。
    他从没这么高强度连轴转过，闻汐驰就怕他身体适应不了。
    也是怕什么来什么。
    决赛前一天晚上，不知道是累到了，还是着了凉，高烧了一个晚上。
    队医和官方医生都有来，做了血常规排除细菌感染后，几人稍稍放心了些。
    “疲惫导致免疫力低下，通俗一点说就是着凉了。”
    池星熠烧得脸颊通红，他手上抱着闻汐驰给他倒的热水，几口就灌完了。
    医生侧目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太赞同他的进食方式。
    “没事，一点小感冒而已，不会影响明天的比赛。”
    官方赛事的医生，口吻专业，“我必须提醒您一下，据国际泳联规定，体温超过39.5度或出现心动过速——静息大于120次时，必须强制退赛。”
    “而且剧烈运动，尤其100自这种高强度无氧运动，在高烧状态下极易诱发心肌炎、晕厥、抽搐等致命风险。”
    池星熠手一顿，看了眼刚才测的体温，39.7度。
    他明显急了，“那怎么办？”
    都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可能会退赛。
    “别着急别着急，我们想办法。”队医是自己家的，看不得自家运动员着急的模样，忙安抚他。
    闻汐驰轻轻拍拍他手背，抬眸看向两人，语气还算冷静，“需要用药吗？”
    “建议用。”
    用药存在一个问题，温度降下去后，运动员的起跳反应时和划频都可能受影响。
    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观察到池星熠精神还可以，也没出现其他并发症状，两位医生商量后保守道，“及时补充电解质和水，我们会实时监控他的状态，一个小时温度没降的话，就要去医院了。”
    闻汐驰送两人出门，他拦住队医，“如果明天评估结果不合格，麻烦你开具一张退赛建议书，不需要考虑太多。”
    “这……”
    队医朝屋内探了眼，压低声音，“从专业角度我也是建议退赛的。这是保障运动员健康和安全的首选方案。只是，没想到你舍得提这个方案。”
    教练和运动员并肩作战一同战斗到这里，他们最明白运动员能走到这一步付出了什么代价，所以都狠不下心来。
    队医拍拍闻汐驰肩膀，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挣扎，“放心，如果明天小池还是这个状态，我也不会让他上场。健康是首位，奥运会不是唯一的机会，但生命只有一次。”
    “好好安抚一下小朋友，本来身体就难受，别再担忧太多。”
    闻汐驰和队医也是很老朋友了，他点点头，“谢了，晚上别睡太死，有事我随时联系你。”
    “得了吧，我今天还想睡？唉，这可是短距离的独苗苗，让我睡我也睡不着啊，真愁。”
    闻汐驰回去，池星熠可能被吓到，这会还抱着电解质水猛喝。
    知道他这会儿着急了，想要尽快恢复，害怕明天没降温导致退赛。
    闻汐驰伸手揉揉他脑袋，手指带过他烧红的眼尾。
    他拿过他手上的电解质水，插了根细的吸管再递给他。
    他喝太快了。
    池星熠顿了下，含着习惯又吸了口，细的吸管再用力上来的也就那么多，他用力拧了下眉。
    喝了几口后，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片刻又睁开，和闻汐驰小声道：“对不起。这种时候，是我没管控好身体状态，奥运会结束后我再写检讨。”
    屋内静悄悄的，闻汐驰站在床前看着因高烧难受的池星熠，心揪得难受。
    他坐到池星熠床边，大掌抚着他后颈，额头抵着他额头，清楚地感知到对面传来的灼热，，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安慰道：“别道歉，和你没有关系，你只是太累了。”
    “休息一会，醒了可能就退烧了。”
    那药不知道是不是有助眠的效果，还是因为他发烧，没几分钟，眼睛就有点睁不开了，往下坠着，身体也往下滑，一下就睡过去。

 第139章

    听着他还稍显浓重的呼吸声，闻汐驰唇抿得紧紧的，帮他把他被子掖好，又把房间的灯关了。
    闻汐驰和林邵换了寝室，随队的教练也都来过，大家商量后，也做了退赛的方案，以及如果上场比赛需要面对的问题。
    好在一个小时后，体温就退下去了，不过还是有点低烧。
    队医和官方医生来复查时看温度降下去都了松了口气。
    三人走到门外，压着声音交流。
    “目前看问题不大，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至于能不能上场，明早我们还会做一个全面的评估。”
    “另外，就算能上场，对比赛或多或少也会有些影响。”
    等人走后，闻汐驰去打了盆水，吃了药他发了一身的汗，怕再次着凉，给他擦了擦，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他几乎一晚上没睡，每隔半小时就给池星熠测一次体温。
    夜里池星熠迷迷糊糊醒来两次，都是去上卫生间，顺便喝了几口水。
    其实他睡得并不安稳，医生来检查，外头教练们的低声交谈他都隐隐能听见些，只是像隔了层雾，听得不太清楚。
    第二天一早，闻汐驰用电子体温计在他耳边滴了下，“37.6，还是有点烧。”
    他额头抵上他的额头，“身体感觉怎么样？”
    池星熠坐起身，因为感冒鼻音有点重，“还好，一点小感冒而已，不碍事，出点汗就好了。”
    没有高烧，精神瞧着也还行，静息心跳也达标。医生检查评估过后，没有禁止他上场。
    众人眼神看向闻汐驰，他是主管教练，如果他不同意池星熠上场的话，其他人说话也不好使。
    池星熠有点着急，他眸子盯着闻汐驰，闻汐驰也看着他，但就是迟迟不说话。
    池星熠拧眉，“闻汐驰你在想什么？”
    闻汐驰唇动了下，幽幽转头看向两个站那看热闹的医生，“还有事？”
    “……额，没事，我先走了。”
    “我也很忙，走了。”
    一直到上场前都还是37.8度的低烧。池星熠感受着身体的一阵阵发冷，眉头拧成一团。
    真怕会影响到比赛。
    不知道是不是该说时运不济。像极了电视剧中描写的那样，在接近胜利之时总会遇到点磨难。
    几个教练在他耳边说了很多话，他能记得的不多，脑子一片空白倒不至于，过于纷杂是真。
    东一段西一段的陈年记忆碎片，会突然浮现脑海，也不知道想起那些的意义是什么。
    闻汐驰伸手摸摸他额头，“还好吗？”
    池星熠刚刚出了神，有些恍惚，“什么？”
    闻汐驰握住他还微微发烫的手，打断大家的话，“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剩下的时间就让他自己安静一下。”
    他带着池星熠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喝口热水。”
    把随身带着的保温杯拧开递给池星熠。
    水温不热也不冷，刚好入口。
    池星熠也只敢喝两口，他最近不喜欢在赛前进食。
    “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靠在我肩膀上休息会。”
    身体有高烧后的疲软，池星熠吸吸鼻子，顺从地靠在他肩膀上，慢慢合上眼睛。
    因为发烧，他没穿棉袄，只是披了件薄薄的外套，不然没法散热。
    但是薄外套体感又有点冷，本能地把身体紧紧贴到闻汐驰身上。
    闻汐驰把教练服盖在他身上，听着耳边较平时更为浓重的呼吸声，眉心升起丝心疼和不安。
    带病带伤上场，也不是什么稀事，只是落到池星熠头上，他就有些不忍，心里暗骂自己都不知道参加过几届奥运会了，竟然还没能照顾好人。
    明明是最后一场比赛了。
    他眯了不过十分钟，心里有事睡不着。一会还得热身、检录。
    “醒了？”
    池星熠稍微缓了下神，点点头，“嗯。我们回去吧，马上要检录了。”
    “好。”
    上场前，闻汐驰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叫加油他叫不出口，让放弃，更是不可能。
    池星熠靠在闻汐驰的肩膀上，突然开口，“你的100自记录是多少？”
    “嗯？”闻汐驰不明所以，但有问必答，“46秒33。”
    “46秒33……”池星熠跟着念叨了一遍，“真是个了不起的成绩。”
    “这记录保持了八年？”
    “十年，这是我世锦赛游出来的，后来我自己也没能破掉。”
    池星熠“哦”了一声，他把口罩摘下，很平静地说了句，“我今天破了它。”
    闻汐驰站在教练等待席位，看着池星熠的背影，突然笑了声，“这小子。”
    池星熠调整呼吸站上出发台，身体并不如前几次比赛那么舒服，甚至有点绵软无力，微微的风吹到皮肤上都隐隐有些刺痛感。
    他缓缓抬头看着底下或支持他或不认识他的众人，说不定还有在网络上骂过他的人。
    余光瞥见前排有好些人扯着横幅，他定睛看了眼。
    前排的都还好。
    红幅黄字的大标语【力贯碧波，势不可挡！】
    【破浪疾驰，中国速度！】
    到后面就有些不正经了。
    【池哥论坛白月光，又白又靓又会游。】
    【我池哥天下第一，谁与争锋。】
    【浪里白条我池哥，赛事场上秀肌肉。】
    偏这群显眼包生怕自己不够显眼，横幅举得最高。
    一猜就是论坛的那群。
    池星熠收回目光，论坛的那个视频是他十三岁还是十四岁游的，他都有些记不得了。
    那之后出了好多事。
    他当年是怎么踏上游泳这条路的？
    哦，好像是一个商场举办活动，他爸怂恿他去给他妈赢根口红……
    电子发出信号音：嘟——
    八位选手身体前倾，手臂紧绷，手指扣住出发台边缘，全身肌肉蓄势待发。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出发。”
    “出发！反应时间都非常接近！池星熠和迈洛的起跳入水干净利落，水花控制出色。维涅斯紧随其后。格鲁尼的入水也很顺畅。”
    “水下蝶泳腿！这是获取初始速度的关键。池星熠和迈洛的水下腿效果显著，能看出他们稍稍领先维涅斯在努力追赶。雷洛特的水下技术也很流畅。”
    “出水了！池星熠和迈洛几乎齐头并进。维涅斯、雷洛特和格鲁尼形成第二集团！！现在进入第一个50米的高速巡航阶段。选手们都在寻找自己的节奏。”
    “池星熠和迈洛的第一集团特别快，几乎压了世界记录半个身位，我们今天是否能见证一下这个长达十年之久的世界记录被突破？”
    “接近50米转身了！选手们开始调整呼吸频率和划水节奏，准备蹬壁。”
    池星熠和迈洛在隔壁道，两人余光都能瞥见对方的存在，一个加速另一个也会抓紧赶上。
    你追我赶，齐头并进。
    50米蹬壁，转身迈洛用力一蹬，甩开池星熠近十厘米的距离。
    池星熠眉头皱了下，前五十米还好，转身后明显感觉到体力有所下降。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水流和剧烈心跳的声音。
    抓紧追上去。
    迈洛还在加速，第二集团也在冲上来。池星熠拼命提高划频，划水实效却并没跟上，距离没追上，体力却消耗了不少。
    肌肉绷得很紧，酸胀感、力竭感不断涌上来。
    两人差距就要被拉开。
    还——能追上吗？
    腿好酸、手也好酸，感觉要断掉了。
    好累。
    身体到达极限了。
    他眼睛咬着近在咫尺的迈洛，明明触手就能碰到，为什么不管怎么努力总是追不上呢。
    “池星熠。”脑中不知道谁在叫他。
    “你不是总喜欢在水里狗刨吗？你也去呗，给你妈赢根口红。”
    小池星熠坐在他爸爸的肩膀上，手搭在他脑袋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台上好多小朋友，小朋友身前是用塑料围起来的一个小水池。
    那算什么比赛？
    他撅了撅嘴，“我不去。”
    “嗯？为什么吖？”
    池星熠没说话，那个池子那么小，他游两下就到了，他才不参加这么小的比赛。
    他爸伸手握住他手哈哈笑了两声，“好，不去就不去，那爸爸去。”
    小池星熠眼睛瞪大了，看了看台上一群小豆丁，又看了眼像天一样高的他爸。
    小小的他想不出他爸怎么能做出这么丢脸的事儿。
    “你别去你别去。”
    “为什么呢？”
    还问为什么！
    池星熠“哼”了声，为防止他爸做出什么丢人的举动，他让他爸把他放下去，冷着张小脸，“我去。”
    买完东西回来的妈妈轻轻锤了他爸一拳，“别逗小星了。”
    “乖，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第140章

    池星熠往她妈怀里一扑，“妈妈，你回来啦。”
    “回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给他擦头上的汗，轻笑道：“别听你爸的，我们不想去就不去，瞧这一头汗。”
    妈妈的裙子上洗衣粉的花香，是太阳晒后暖烘烘的味道，他重重吸了吸鼻子，他喜欢这个味道。
    “我去！我去给妈妈赢口红。”
    不出所料，他赢了一群小豆丁。
    回去的路上，夕阳特别漂亮，橙红橙红地，铺满了半边天。
    他爸摸着下巴，“我们小星说不定是个小天才呢。”
    后来他爸真上了心，带他去找教练，这一练就练到了市队。
    十几岁他长年待在队里训练，偶尔回家，他爸拉着他去外面散步。
    夏天的傍晚，闷热稍微散了些。
    他穿了身白色的短袖衬衫，到膝盖上方一点点的短裤，踩着双崭新的运动鞋。在外头的胳膊和小腿都是细长白皙的。
    是个干净的小帅哥。
    他爸是个话痨，一路上都他在说，他就默默听。他一点都不像他爸，话少得可怜。
    他妈就老埋怨他爸，说是因为他年纪太小就把他送队里去，他才这么沉默寡言。
    两人走到村里的小卖部边上，阿爷在和小卖部老板下象棋，两人便驻足看了看战局。
    小卖部桌上的那台电视不知谁按到了体育频道，正在转播一场游泳比赛。
    电视机中的男孩瞧着年纪不大，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表情臭屁又狂傲，眼睛像长脑门上，看谁都跟看狗一样。
    池星熠微微皱眉，这人性格真不好。
    随着哨声吹响，比赛开始。
    他视线跟着那人，眼神逐渐变了。
    他看得认真，耳边突然传来他爸的声音，“你喜欢游泳吗？”
    池星熠看比赛看得起劲，随口应付了句，“喜欢。”
    “喜欢啊，喜欢就好。”
    他这才转头去看他爸，只见他爸脸上挂着笑，眼里竟有丝抱歉。
    “爸爸一直在想，把你送去学游泳到底正不正确。我既想你大展宏图，干出一番事业来。又想你平安顺遂，快乐平淡地过一生。唉，也不知道那条才是正确的路子。”
    那时候的池星熠年纪摆在那，不是很明白他爸说的话，只觉得年纪大的人想得都很多。
    “我喜欢游泳，我觉得很快乐。”
    “哈哈哈，快乐就好。”他爸揉着他后脑勺，顺着他的目光朝电视看去，恰好电视中的少年一举夺冠，披着国旗绕着场地跑，瞧那年纪也不大，可能比池星熠大个六七岁。
    “这小伙长得还挺精神，年纪小小就世界冠军了。你以后要是像这个大哥哥一样，咱们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哈哈哈。”
    “世界冠军？”
    “哈哈哈，逗你呢。我们目标不放那么高，放那么高多累。你喜欢游泳，也不一定要走竞技的路子，做个教练什么的也挺好的，做喜欢的事儿，还能养活自己，多幸福。”
    “我们小星一定是个有福的孩子。”
    池星熠看着视频中格外醒目的红旗，听着观众席上的山呼海啸，看着教练们激动的热泪，眼睛微微亮了亮，“不，我会打败他，成为更厉害的运动员。”
    他爸愣了下，“这理想可大了，会很累，要很努力。”
    “我不怕累。”
    小卖部的大人听到都笑了，老板给了他一根冰棍，他嘬着冰棍，听着上面那个性格不太好的人采访。
    那人的桃花眼很好看，唇角一勾，说出的话比谁都狂，“还好，挺简单的，名将也就那样。”
    “小星走了，你妈给你做了大餐。”
    “嗯。”池星熠跟在爷爷和爸爸身后，走了两步他又转头看了眼。
    标注栏不大，他定睛才看到他的名字——“闻汐驰”。
    “池星熠……”
    “小池……”
    “小星啊……”
    脑子里好多人的声音，都在叫他，有爸爸有妈妈，还有闻汐驰。
    纷杂的记忆碎片，东一块西一块。
    短短的一声叹息后，他好像又听到郑老的声音，“打破标志性的项目垄断，对国家意义非凡。所以务必加油，拜托了。”
    爸爸的声音：“世界冠军，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会很累，要很努力。”
    闻汐驰：“46秒33，这记录保持十年了。”
    “我相信你。”
    最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会打败他，成为更厉害的运动员。”
    他看到他穿着队服，站在国旗下，握拳宣誓，“国家荣誉高于一切！”
    解说目光紧紧盯着屏幕，“进入最后25米！体能的极限考验！运动员的划水频率明显加快，打腿幅度加大。”
    “迈洛始终占据领先位置，第二集团的选手也追上来，池星熠状况不太妙啊，得咬牙拼一把了。”
    “池星熠开始加速了！”
    “池星熠在不断往上追！”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小，池星熠加油啊！！”
    “最后10米！全力冲刺！肉眼很难判断！”
    “手臂全力前伸！触壁！！！”
    池星熠头冒出水面，几乎整个人都搭在水道线上，他想抬手把泳帽摘了，动了下手指，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好累，好像就这么躺着睡一觉。
    但是还不可以。
    耳边好多欢呼声，谁赢了？整个世界都像隔了层纸，不太真实。
    他抿了抿唇，勉强抬眸朝大屏幕看去。
    “哈。”池星熠仰靠在水道线上，抬着头往上看，场馆顶上的聚光灯打下来，很刺眼，他也不在乎，伸手把泳镜扯下来，随手一丢。
    唇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张狂的，自信的笑容，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老爸老妈，祖坟真冒青烟了。”
    大屏幕第一行：
    no.1 xinyin chi--cn
    闻汐驰见池星熠迟迟没有爬上来，以为他身体不舒服，顾不得什么冠军不冠军，拉着队医就往里冲。
    其他几个教练也跟着往里跑，工作人员拦都拦不住。
    跑一半时，就看见池星熠举起手臂，高呼了声，“中国！牛逼！”
    几人脚步一顿，队医扯开闻汐驰拽着他的手，手撑着腿喘着粗气。
    底下的中国观众听到，立马喊了起来，不一会就喊成了一片。
    “中国！牛逼！”
    “中国！牛逼！”
    “中国！牛逼！！！”
    闻汐驰走到水池边，一垂眸就对上那个大大的笑容。
    见他没事，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这一口气一松他也坐到了地上，跟着笑，“这么开心？”
    “这可是世界冠军！当然开心。”
    “真了不起。”他朝他伸手，“还有力气起来吗？”
    池星熠缓了会，这会好些了，握住闻汐驰的手往上爬，爬的有点狼狈，但嘴还是硬的，“有力气，一会还要看你给我颁奖。”
    “荣幸之至。”
    闻汐驰连拉带抱把人拉上岸，先帮他把泳帽摘了，手抚着他的额头，刚运动完也不知道体温正常不正常。
    “颁奖还有十几分钟，先让队医看看。”
    ……
    换上领奖队服，他踏上领奖台。
    看着亚军和季军颁完奖，他喉结动了动，抬眸望去。
    闻汐驰穿得十分隆重，一身黑色西装笔挺有型，一米九的身高，腿长腰细，那双桃花眼含着淡淡的笑意。
    他看着他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池星熠抿了下唇，心跳快了些。他已经戴过三块金牌，按理来说他不应该紧张。
    可这次不一样。
    那是闻汐驰。
    是他的偶像。
    是他的教练。
    也是他的爱人。
    终于，闻汐驰走近，“恭喜。”
    池星熠接过他递来的花束，花好像和旁边两人的不太一样，不过他这人俗，认不出什么品种，只知道颜色不太一样，他这束格外好看。
    他抬手给他挂金牌，淡淡的木调钻进他鼻腔。
    他唇动了动，慕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又想笑又有点想哭。
    闻汐驰捏了下他耳朵，笑道：“傻了？怎么都不说话了？”
    “是我这身西装不够帅？”
    池星熠唇角微微勾起，“很帅！”
    “那不抱一下？”
    闻汐驰站在台下朝他伸手，池星熠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朝他扑了过去。
    闻汐驰接了满怀，他唇贴在他耳边，声音颤着，“池星熠，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池星熠瞳孔猛地缩了下，眼眶更红了，“我也爱你。”
    “闻汐驰，我爱你。”
    场下声浪乍起，不知是谁拧开了个礼花，彩色的纸片纷纷扬扬。
    漫天的欢呼声中，他们肆意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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