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节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作者：投林鸟【完结】 文案: 路晴在熬夜看小说猝死后，穿进了睡前正在看的星际玛丽苏小说里。 在这本小说里，女主善良，努力，正义，尽管平民出身，却几乎俘获了所有人的喜爱。她事业成功，成为了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平民出身的战场首席指挥官；她情场得意，连最具有权势的四大家族的继承人都纷纷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并最终与皇太子喜结连理。 然而，她并没有穿成女主，而是穿成玛丽苏小说里的反派女配。反派女配伊芙，完全是女主的反义词，她刻薄，狡诈，踩低捧高，出身四大家族之一的美第奇家族旁支，一路向上钻营，好不容易成为继承人的未婚妻，却发现未婚夫早已爱上女主，还想跟自己解除婚约去追求女主。愤怒的伊芙决定下药毒死这对狗男女，却因为计划败露，被未婚夫亲自鸠杀。 伊芙：……早知道我会穿进来，我就不手贱打开这本书了。 #求时间倒流教程# 事已至此，挣扎无益，伊芙决定淡看男男女女风风雨雨，专注自强改变自己的命运。 专注事业后，伊芙发现即使穿成玛丽苏小说的女配，人生也可以很香。 星际的人类觉醒了精神力，可以召唤出足以一生为伴的精神态奇异生物； 科技树点亮到顶峰，极端宏大与机械之美的机甲在星海任意遨游； 古老的炼金术重新焕发新的生命，于秘文中迸发智慧的光彩。 秩序井然阶级森严的帝国之外，亦有无数不知名的混乱黑星在兀自旋转，宇宙深处盘踞着沉眠的畸形虫族与无可研究的财富。 征战吧少女，属于你的命运绘卷正缓缓铺陈开！ 很多年后伊芙担任上帝国的首都执政官，回到曾经就读的第一帝国学院做演讲时，当学妹敬仰地问她，如何能像她一样过出这样精彩而传奇的一生，伊芙略作思考，答道：“首先从定一个正确的小目标开始。” “比如，如果想要成为一个富有经验的执政官，我们可以从先成为一个家族的家主开始。” 阅前tips： 1、cp类型：内核稳定略切开黑有控制倾向的女主x表面温柔实则阴沉绿茶婚男型的男主，都不是完美主角，白切黑&白切黑，只是喜欢写cp关系时把女主写前面但我流bg 2、无跟原女主雌竞，女主也不会因为情场的事雌竞，两个都是很好的女孩，一个指挥官一个执政官，天造地设的知己。 3、全文无近亲结婚，只是同姓，请补药误会>.< 4、欢迎指正，但是为保证剧情畅通和稳定更新，连载期间不会大篇幅修文，逻辑性问题会在完结后统一修正，错别字看到了就会修 5、本文是绕着女主转的，如果发现人设不对胃，一定要记得及时止损！ 6、其他的想到了再补充 *** 内容标签： 女强 女配 星际 穿书 升级流 正剧 主角视角:伊芙 洛尔迦 配角:其它人 其它：机甲，精神态，炼金术 一句话简介：从家族旁支的女孩到帝国执政官 立意：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1章 穿书 “小姐？伊芙小姐？醒醒啊伊芙小姐！” 是谁在喊魂？还让不让人好好睡了？ 但伊芙又是谁？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路晴头痛欲裂，活像宿醉完走夜路被人敲了一闷棍又倒在地上吹了一晚上冷风似的疼。她勉力睁开双眼，视线所及是一片模糊，只有身下硬硬的床板提醒她此刻不是在梦里。 “小姐？小姐！你到底醒了没？” 见路晴睁着眼睛不说话，一直在喊她的女人不耐烦了，抓着她的肩膀强迫她坐起来。大概是因为坐着的姿势比躺着更有利于血液流通，路晴的视线总算渐渐清晰起来了。 她错愕地看着周围的景况，昏暗单调的房间，纯黑无花色的被子，以及站在床边面色不耐的中年女人。路晴低下头，她看到自己穿着薄薄的白色睡衣，手指稚嫩纤细，分明还是少女模样。 但她明明已经是三十多岁的疲惫上班族了啊！自己手指上按键盘按出来的老茧呢，常年支着手导致关节上一个一个黄豆般冒包的腱鞘炎呢，这个属于二八少女的年轻身体是谁？ “我是还没睡醒吗……这是哪啊？”路晴恍惚问道。 “小姐，你莫非真睡傻了？” 床边穿着灰裙的妇人闻言眼一瞪，打量着路晴，声音尖刻：“你是美第奇男爵的女儿，伊芙·美第奇，除了在你父亲的府邸，你还能在哪？” “你快别迷瞪了，今天上午还要去测精神力，主家的人下午就要来检查收人。” 似是想起了什么，妇人面色一变，又露出有些讥诮的表情来：“你该不会是担心自己天赋不行，怕出丑，才找理由在这赖着吧？你早说呀，那我就不浪费这个时间在这催了。” 伊芙·美第奇？！ 这不是她昨晚看的星际玛丽苏万人迷小说《帝国独宠：与你共看星辰大海》里的反派女配吗？ 路晴震惊了，难道说自己穿成了这本书里的反派女配吗？ 这本小说虽然书名土俗，但念在文笔不错，以及女主人设讨喜，路晴还是捏着鼻子看完了。一开始路晴看得不以为意，但越看到后面，越觉得上头，总是套路得人心，一本玛丽苏小说居然也能迷得路晴这个成年人半夜躺床上不睡觉，边看边翻来覆去地兴奋打滚。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本小说太长了，她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点开这本小说继续看，也整整熬了三个晚上才看完。 没想到才看完就穿书了。 穿就穿了，还没穿成女主，穿成了个反派女配。 事已至此，路晴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这本小说关于伊芙这个角色的剧情，越想她心里越凉。 如果说《帝国独宠》这本小说的女主爱丽丝正义，善良，努力，那反派女配伊芙就完全是女主的反义词，她邪恶，狡诈，踩低捧高，身为四大家族之一美第奇家族的旁支女儿，因为母亲去世早，继母不喜她，父亲忽视她，在家庭刻意的无视下，伊芙从小就形成了极其扭曲的价值观。 她渴望权势和地位，并且一生都为此汲汲钻营。在拼尽全力爬上权利顶峰，成为美第奇家族继承人的未婚妻后，她却震怒地发现未婚夫居然爱上了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孩，甚至还要为了那个女孩跟家里闹矛盾，要跟她解除婚约。 这完全违背了伊芙一向的价值观，她既不理解出身高贵的未婚夫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平民女孩，又不甘心自己穷尽半生的经营就要这么轻易地失去。 日常里伊芙就经常为难女主，故意让她难堪出丑，激起未婚夫的维护后她又更加嫉恨。而在调查完女主的家庭背景之后，伊芙彻底发了疯，她惊讶地发现这个女孩居然跟她有着相似的经历：亲生母亲早逝，父亲和继母虐待。但她在离开家庭后，先是被发掘了出众的s级精神力，破例进入第一帝国学院就读，接着又相继得到了四大家族继承人乃至皇太子的青眼。 自己苦心谋求的原来只是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强烈的嫉妒和怨恨终究冲塌了伊芙的理智。 她暗地里从毒药家族买来见血封喉的毒药，想把自己的未婚夫和女主一起毒死。 但计划不幸败露，她最终被迫自己喝下了那份毒药，还被薄情寡义的未婚夫颇具讽刺意味地盖上了不忠的罪名。 看书的时候路晴就对这个女配的感官很复杂，她当然是个妥妥的恶役女配，但这个角色塑造得太立体了，又是个银发蓝眼的邪恶美人，路晴三观跟着五官跑，看到伊芙死的时候还感到几分惋惜，不过也就一点点惋惜吧，毕竟她更喜欢女主爱丽丝。 拜托，女主这种善良又努力的小太阳谁不喜欢？ 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居然穿成了剧情才过半就领盒饭的反派女配，路晴不由得捂脸苦笑两声，感叹人生还真是无常。 事已至此，只好先按照伊芙的剧情走下去，找机会回到自己的世界。如果实在回不去，那她也要改变伊芙的命运，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能以那么荒谬的结局，被小说里那个薄情寡义的未婚夫鸠杀。 那么首先，她得先从习惯伊芙这个名字开始。 接着，再按照剧情见招拆招。 小说对伊芙的过去只是简单叙述了一下，没有细讲，不过关于她来到美第奇主家的原因，书中倒是特地解释过。 因为主家人脉稀少，为了充实可用人才，美第奇家族喜欢从旁支挑选有天赋的孩子选入主家进行培养，这些孩子们将与主家的少爷小姐们共同生活、训练，以期将来成为家族忠心耿耿的骨干，甚至是主家少爷小姐们的配偶。 原作中伊芙也正是通过这条途径进入主家的。 只是，方才那个妇人是不是说“上午要去测精神力，主家的人下午就要来检查收人”……？ 伊芙浑身猛地一颤，从床上一跃而下，连忙追上装模作样慢吞吞走到房门的妇人身边，拉住她衣袖讨好道：“婶婶，我错了，我刚刚是没睡醒，其实我还是很想去做精神力测试的，你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 那灰衣妇人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斜着眼睛睨她，伊芙会意，暗骂一句老东西，从脖子上摘下自己的珍珠项链塞到妇人手里，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伊芙在家里不受宠又没继承权，连带着仆人们对她的态度也不好。到现在还有人愿意伺候她，也是为了从她身上榨出最后一点油水，毕竟伊芙还是男爵家的大小姐。 端详着手上的珍珠项链，被压榨到现在，她也没什么好东西了，这串项链光泽暗淡，珍珠大小参差，品相并不好，但到底还能换点钱。 妇人把项链随手塞进口袋里，轻声叱道：“还磨蹭着干嘛，快换衣服走啊，让老爷夫人和安娜小姐等得不耐烦了，你就等着自己走路到检测中心吧。” “好的婶婶，麻烦你等我片刻。” 伊芙仰着张如花的笑脸哄完灰衣妇人，转头就收了笑。她皱着眉毛看衣柜里灰扑扑的衣服，看小说的时候光知道女配的原生家庭对她很不好，但也没想到一个男爵家居然对女儿苛待成这样。 能穿是能穿，但也只是能穿。 她勉强挑出件还算工整的黑色长裙，和铁灰色的短外套，再坐到镜子前梳头。镜中的少女看着也才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脸嫩得能掐出水，肤色白皙，一头美第奇家族特有的银白长发，光辉流转，连昏暗的室内都被映照得平白亮了三分，水蓝色的眼睛如同最纯洁的蓝宝石一般美丽。 伊芙抚摸上自己的脸，嘴角露出一点笑，倒不是自得美貌，这是伊芙的脸，又不是自己的妈生脸。 她高兴的是，银发蓝眼是美第奇家族血统的证明，伊芙差不多就等于脸上写了“我是天才”这四个字。 也不知道女配的奇葩家人怎么想的，如果她是女配的父亲和继母，家中不受宠的女儿如果有天赋出众的可能，那要么施恩收其心，要么会打压到让她再起不能。 光是在生活中刁难，其他实际的又不做，除了空结仇怨，又有什么用？ 伊芙努努嘴，只好把这归结成小说为塑造反派而塑造反派的设定。 等出了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其乐融融一家三口，伊芙没忍住脸一冷。美第奇男爵和他的妻子女儿，三人皆穿着光鲜亮丽的最新款时装，跟一身黑的自己比起来，即使站在一起，即使四人中的三个都是银发蓝眼，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家人。 因为衣着就是有着这样区分阶级和群体的作用。 美第奇男爵原本还倚靠在悬浮车上，跟妻女说说笑笑，突然间妻子笑容有所收敛，他顺着妻子不高兴的目光看去，就看到那个因为眼中总是带着过多野心而显得不讨喜的女儿，正穿着一身黑得像吊丧服的衣服，站在家门前的屋檐下，默不作声地看向这边。 因为隔得有些远，他看不清这个女儿脸上具体是什么表情，但这不影响他心情陡然不愉起来。 于是他也收起了笑，朝那个女儿招手示意，冷淡地喊道：“既然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一路上，车内都沉默不已，连一向活泼的小女儿安娜都不敢吭声，她看看父母，又看看同父异母的姐姐，嘴张了张，又闭成个河蚌。 安娜倒希望伊芙能被主家选走，她不像母亲那样厌恶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但是伊芙每次和他们一起出现时，家中的氛围都会变得很奇怪。安娜希望伊芙能离开这个家，最好离得远远的，但又不希望是以扫地出门这样残忍的方式赶走她的姐姐。 如果能被主家挑选走就好了，安娜心想，主家在全帝国最繁华的首都星，想必也不会苛待同冠一个姓氏的旁支孩子。 如果伊芙能被选走，那对她，对这个家来说，都是最好的安排。 就是在这样各怀心思的沉默中，挂着美第奇家族徽章的高档悬浮车，缓缓停在了精神力检测中心的门口。 第2章 精神力检测 美第奇一家早早地就预约过今天上午的检测名额，因此虽然检测中心里人头攒动，排队的人里三圈外三圈绕满，在美第奇男爵出示预约资格后，还是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上前，带着微笑将这一家四口迎入专门的检测房间。 检测房间里是一尘不染的纯白，中间则有一根约两人合抱粗细的柱子，另一头则连着工作人员的机器。伊芙注意到安娜有点兴奋，不由得一哂。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节 星际时代最有前途的两项职业，一项是机甲操纵者，另一项就是炼金术师。炼金术师需要极高的悟性和天赋，且相关的知识和人才一直垄断在各大家族手中，相比之下，机甲操纵者只需要有足够的精神力就能驾驭机甲，无疑是给了普通出身的人一个晋升的希望。 因此也有着精神力检测堪比大学升学考试，一测定生死的说法。 楼下挤挤攘攘的人，大多也都渴望从精神力检测结果中得到一跃龙门的机会。 安娜到底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刚好达到了可以做精神力检测的年纪，就有机会来测了，因此难免有些激动。就算不想离开父母，去遥远的首都星主家，但谁又会跟精神力天赋这种好东西过不去呢？ 工作人员向他们解释机器的使用方式，只要被测者站到线圈内，手按在金属柱子上，开始凝神沉思，机器就可以测算她的精神力等级并将结果传达到电脑上。话音刚落，美第奇男爵就慈爱地轻推自己小女儿的肩膀，示意她先去做测试。 安娜有些犹豫：“要不还是让姐姐先做吧，毕竟长幼有序。” 她的一句话像是给激动的氛围浇了盆冷水，连美第奇男爵都有些尴尬。伊芙笑了一声，扯了扯嘴角，道：“爸爸让你先去测，你就先测吧，我不着急的。” 有些吃惊继女今天居然这么懂事，终于懂不争不抢了，男爵夫人的视线在伊芙身上打了个转，随即又催促亲生女儿道：“你姐姐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先上去吧，安娜。” 安娜于是不再谦让，她走到柱子前，将手按压上去，闭上眼开始凝神。那原本白色的金属柱子，陡然开始发光，明亮但是并不刺眼，刚好照亮安娜素净的脸。 打印机咔嚓作响，片刻后，工作人员叫停，并将一张纸交给美第奇男爵。 “c级精神力，”工作人员笑着恭喜道，“您女儿的天赋算是很不错了。” 在这颗中等星球上，s级是不要想了，a级稀稀拉拉有几个，b级算上等天赋，c级也还可以。尽管美第奇男爵觉得女儿c级的精神力比他期望的结果要差些，不过安娜还年幼，精神力还可以继续成长，而且一旦达到b级，就会被主家的人带走。 c级倒是刚刚好，不差，又不至于被带离父母的身边。 总体来说，男爵夫妇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轮到伊芙的时候，夫妇俩还在看安娜的报告，对大女儿怎么样并不关心，倒是安娜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姐姐做测试。 只见伊芙手按上金属柱子，也像刚才的安娜一样闭上眼。 “轰！” 金属柱子发出一声故障似的轰鸣，一改方才的柔和，爆发出明亮到近乎刺眼的光芒，雪亮的光如潮水般将房间的每个角落都填满了。 原本漠不关心的夫妇两人惊讶地转过头，桌前的工作人员啪地一下立马站起来了，敬仰又震惊地看着这个女孩引发的动静。 “a级精神力！” 机器同样咔嚓一声，打印出报告，但这回工作人员却是双手捧着这张报告纸，连声恭喜道：“您的女儿是a级精神力，就算是放在首都星也是相当出众的天赋了，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美第奇男爵还没来得及说话，男爵夫人就有些失态地抓过报告，反复检阅，失声道：“不可能！是不是机器坏了，伊芙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天赋？” “您在质疑我们的机器吗，夫人？”闻言，工作人员有些不高兴了，她说道，“我们的机器定期维修，况且你们预约的还是还是贵宾室，这里的机器是绝无可能出问题的。” “何况您的女儿检测出这么好的成绩，您应该高兴才是，对孩子自信一点啊，现在已经不流行打压教育了。” 男爵夫人脸色发白，伊芙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形，撇撇嘴，心想道她不淡定才是正常的，毕竟旁边那个她亲生的只检测出了c级，现在手上拿着的这个是被她从小无视到大的。 如今检测出了a级的天赋，工作人员表示b级以上的天赋都需要上报数据库，到时候就算不跟着主家走，也会有很多消息灵通的人闻讯主动来讨好伊芙，她如果想报复她的原生家庭，也是很简单的事。 但这没什么必要，连原作中伊芙那么小心眼的人，最后都没有折回来报复她的家庭。 原作中自从伊芙离家后，两方人就再也没有联络了，直至伊芙惨死首都，她的家庭都没有出面给她收个尸。最后还是她未婚夫的妹妹看不下去了，给伊芙办了个小型但体面的葬礼。 似乎从检测结果出来的那一刻起，伊芙跟这个家庭的最后一点联系就彻底断了，家人对她只尽了最基础的生养义务，她去首都后主家给她原来家庭的好处也算是报了恩。 从此钱货两讫，恩怨毕了。 伊芙看着不远处低头说话的父亲和继母，美第奇男爵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妻子的面色略有好转。 即使听不见，伊芙也能猜得到，无非是宽慰男爵夫人，马上主家就会接她这个继女走，以后也不用再忍受对方在自己的眼皮下碍事了。 冷淡地拿着重新打印出来的精神力报告，伊芙听见身后细弱的喊声，“姐姐。” 是安娜。 她转身，看到安娜有点紧张和局促的表情。从小就被家庭忽视的异母姐姐突然成了即将炙手可热的天才，任谁都会不适应。 但安娜还是鼓起勇气喊住了伊芙，即使声音细如蚊蚋：“你马上要去首都星了，一个人在外面，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在这个女孩天真的想法里，即使家里再忽视，也远没有外面真正刀光剑影的世界危险。 伊芙有些发愣，随即又反应了过来，露出一个笑，温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关心，安娜。” …… 主家的人在下午的时候到 离通知的时间还早，伊芙就被美第奇男爵催促去星舰港口候着。 旁支对主家的恭敬可见一斑。 临出门前，伊芙的继母、现任男爵夫人叫住了她，“伊芙，”男爵夫人皱着眉头看自己这个总是不讨喜的继女。 她问道：“你就这么潦草地出去见主家的大人吗？你的那些首饰呢？” “……”伊芙低头看着地板，不吭声。 男爵夫人并不傻，她厉声吩咐身边的侍女：“把伊芙的贴身女仆叫过来。” “是，夫人。” 早上还对伊芙一脸不耐烦的灰衣妇人被男爵夫人的侍女领来了大厅，她一改在先前的拿乔的姿态，恭恭敬敬地对男爵夫人行礼，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午安，我的夫人。” “你不用对我做这些表面功夫，我问你，伊芙的那些首饰去哪了？” “呀！”灰衣妇人露出一副惊讶极了的样子，“伊芙小姐的首饰都是自己保管的，从不让我们这些下人知道，我也不知道伊芙小姐把她的首饰放哪了。” “要我说，就是她把那些小珍珠，小宝石，拿去换钱了也有可能，青春期的女孩总有一个开销很大又不可告人的花销，伊芙小姐，你说呢？” “胡说八道！” 男爵夫人震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当着我的面都敢威胁你的主人，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她眼尖地看到灰衣女仆口袋里凸出的一块，指着那处，对身边侍女喝道，“露丝，去把这个刁仆口袋里的东西给我掏出来。” 侍女露丝立马走过去，熟练地扭住灰衣妇人的手，她立马痛得大叫起来，但露丝面不改色，径直从她口袋里，掏出一串品相不好的珍珠项链。 项链出现的那一刻，整个客厅都安静下来了，连同一直在看报纸假装不存在的美第奇男爵都错愕地抬起头，安娜站在母亲身后不敢说话，只有男爵夫人的胸脯猛烈地起伏着，发出愤怒的喘气声。 伊芙听见她的继母勉力用平和的声音对她女儿说道：“安娜，带你姐姐去你房间重新挑选一下首饰。” “好的妈妈。”安娜像只惊慌的小鸟，跑过来拉住她姐姐的手，一边使眼色，一边拽住她姐姐往房间里走。房门关上的瞬间，伊芙听到客厅里有巴掌声和女人的哭叫声响起。 她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男爵夫人此举或许是为了替这个即将得意的继女出气，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掌家的尊严被侵犯了。 她可以忽视自己的继女，不给她买时兴的首饰，但是决不允许下人越俎代庖，抢走继女的东西。 安娜并不懂她母亲这些举动的深意，她只是背对着门，很高兴地打开她的首饰盒。 这个女孩的世界天真得可怕，多余的姐姐要离家去条件更好的首都星了，而离家前一向不喜欢姐姐的母亲还为姐姐出了气，好像有冰释前嫌的迹象，一切都在向最好的方向发展。为此安娜高兴得甚至可以拿出自己最喜欢的一条蓝宝石项链，贴合在伊芙的脖颈上。 “好了，非常合适，”安娜赞叹道，“蓝宝石就像姐姐的眼睛一样美丽。” ……一般难道不是说眼睛像蓝宝石一样美丽吗？ 伊芙有些惊疑地看了她的便宜妹妹一眼，有些不确定这是因为她的文学水平原因，还是就是她字面想表达的意思。 可惜这条漂亮的蓝宝石项链一看就价值不菲，伊芙遗憾地看了它一眼，继母不会希望自己不识好歹地拿走她女儿首饰盒里最宝贵的那条项链的。 伊芙摸了摸那颗硕大如猫眼的蓝宝石，转而拿起首饰盒里的另一条镶嵌了三颗细小蓝宝石的项链，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一条项链太贵重了，留给你吧，安娜，”她说道，“或许我戴这条会更合适。” 而且她相信等自己去了首都，她会有能力给自己买更大、更漂亮的蓝宝石。 “好吧姐姐，”安娜只好收起自己的项链，“你先出去吧，我要再收拾一下我的房间，暂时我还不太敢出去见怒气冲冲的妈妈。” 伊芙回到客厅时，先前的一片狼籍已经被收拾好了，男爵夫人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保养良好的脸上泛着发火之后的淡淡红晕。 她在伊芙经过时，突然开口道：“所以我总不喜欢你这样的作派，聪明得刻意就是狡诈。” “你明明可以告诉我，女仆抢走了你的首饰，却偏偏要用反复在我面前晃悠的反常举动来提醒我自己发现，明明你很讨厌出现在我面前。太刻意，太狡诈了，像你这样的女孩永远不会讨人喜欢，如果你能像安娜一样真诚一点，或许我们大家也不会那么讨厌你。” “……” 伊芙垂着眼睛，看她黑色的毫无花纹的裙摆，对男爵夫人的话甚至有几分想笑。 这说的是什么话？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真诚是受宠的孩子才有的特权，像伊芙这样的孩子，想要什么，本来只能用那些狡诈的办法去夺取。 第3章 第二执事 美第奇家族有自己专门负责往来接旁支孩子的星舰，预计在下午三点半是停靠在星舰港口的f12号码头。 悬浮车抵达星舰港口时，伊芙没出息地趴在车窗上看呆了。 作为集星球之力打造、堪称星球一大地标的星舰港口，它分为空中轨道和陆地接驳两个部分，两处之间以刻有炼金术秘文的轨道衔接。空中轨道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宇宙空间站，站在陆地上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小黑点飘到天上，但这个空间站其实有十间标准音乐厅那么大。 而地上则是连接各种陆地接驳工具的交通转运站，五层的大楼，以特制合金打造，分别供公共交通、私家悬浮车、飞机甚至机甲使用，还有休息区、饮食区、娱乐区，佐以绿化带，科技感十足的同时不失建筑之美。 此时正值星球的春天，门前绿植微微摇曳，空气中混合着清新剂和消毒液的气味，各色各样的人在接驳大楼里来来往往。伊芙有些兴奋地下了车，但看美第奇男爵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她又轻咳了两声，故作镇定。 淡定，淡定，不要做出那么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得托男爵夫人方才在家里大闹了一场，美第奇男爵现在少有地对他的大女儿生出些怜爱的心情。注意到伊芙的好奇后，他心里软化了一丝，难得主动地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起了星舰港口的各项设施。 “主家一共有八位位高权重的执事大人，这一次来接你们的主家的第二执事。原本执事大人要去另一个星球接一位与主家血脉更亲近一些的少爷，但因为这个星球连出了两个a级精神力的孩子，他就改了路线，先来我们星球了。” 美第奇男爵叮嘱道：“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你要尽量给执事大人留下好印象，如果能让他对你青眼有加，那对你将来在主家的发展大有裨益。” 伊芙默默地看着他，心想道原来不管哪个时空的每个家长都这样，都要在孩子上学前殷殷叮嘱孩子给老师留下好印象，跟老师打好交道。 她跟着美第奇男爵走到接驳中心五楼的一间豪华休息室，推门进入时，房间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大人和小孩，无一不是白发蓝眼，容貌出众，一进门如同踏进了故事中的精灵王国。 看来美第奇家族的遗传基因非常的稳定优秀，连旁支小孩都这么长相不俗。 伊芙突然好奇起了主家的那两位少爷小姐长什么样，书中关于他们的描述极尽夸张，远超其他三大家族。 在描写美第奇主家的少爷和小姐时，书中说“他们的容貌完美无瑕，如同降世之月神，银发皎洁如有月光流淌，眼睛比最纯净的蓝宝石更美丽，当他们佩戴着美第奇家族的铁线莲族徽出现时，任何人都要惊叹这帝国最傲慢与富有权势的家族，倾尽全力养出的两朵华贵花朵。” 伊芙：“……” 她打了个冷颤，觉得有点难以想象这是何等程度的人比花娇。 美第奇男爵进了房间就直接走向另一个银发高高盘起、穿着靛青色旗袍的女人，女人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穿运动服的男孩。 两人聊了一会儿，女人朝伊芙招手，笑道：“这就是伊芙吧，另一个a级精神力的孩子。” “姐姐好。”不知道怎么喊人就统一先往年轻了喊。 果然，被叫了姐姐的女人捂着嘴笑了起来，笑道：“小嘴真甜，但我可不是姐姐呀，你应该喊我欧文阿姨。”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3节 她把身边的男孩推到自己伊芙身边，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狄克，他也是a级的精神力，这一批孩子里就属你们两个天赋最好，阿姨希望你们俩能提前认识一下，日后共同为家族效力时，也能互相照应。” “毕竟同一个星球出来的，也算老乡，不是吗？”欧文笑眯眯道。 伊芙心想星际时代老乡的定义是不是有点太广了，原来出生在一个球上的就算是了吗？ 狄克性格开朗，个子不高，跟伊芙差不多高，他主动向她伸出右手，笑道：“你好，我是狄克，很高兴跟你认识。” “你好，我是伊芙，”伊芙也回礼性地伸手，答道，“以后请多多关照。” 狄克咧嘴一笑，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这时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笃笃，” 那敲门声并不大，但“笃笃”的沉稳声音里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房间内本来还闹哄哄的聊天声突然就莫名其妙地一块停下了，面面相觑着看向房门。 欧文拢了拢肩膀上的刺绣披风，主动问道：“是谁？请进。” 伊芙是最后一个进房间的人，也是此刻离门最近的人，在欧文让狄克去开门之前，她主动先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一开门，伊芙就愣住了。 一个约莫四五十岁样子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后，他银色的半长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用油光锃亮的发胶固定好，脑后还扎了个小辫子。嘴唇上一抹充满复古绅士风度的小胡子，穿着白色的西装，高筒礼帽被他摘下抓在左手，右手则握着一根镶银头的古木手杖，整个人如同从旧世纪穿越而来的舞台绅士。 “下午好，亲爱的老爷们夫人们，还有我们高贵可爱的美第奇花苞们，我是桑德·美第奇，或许你们更熟悉我作为主家第二执事的身份。” 男人的嗓音极其醇厚，富有韵味，“很抱歉打扰了你们原来的谈话，但是因为一些事情，我是来通知你们，星舰比计划时间早到了，因此我们的出发时间也需要提前半小时。” 他的视线在房间里打转，最终停留在伊芙和迪克身边，一边走近，一边用那种夸张至极的语调说道：“哦，让我看看这是什么，两个头发纯净度足以勾起我对主家少爷小姐思念之情的孩子——想必你们就是那两个a级精神力的孩子吧。” 桑德一指右边那个：“迪克少爷？” 迪克：“到！” 他又指向左边这个：“伊芙小姐？” 伊芙：“……嗯。” “看来我们伊芙小姐不是很有活力，兴许是即将离开家乡的原因吧，”桑德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看得伊芙后脖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整个人都缩瑟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桑德在来之前已经提前调查过所有关于她的事情了。 ……尽管在原著中，这位二执事和原伊芙并没有什么交集，也根本没什么特别关照的迹象。 仿佛没有注意到伊芙的警惕一般，桑德·美第奇只是重新扣上他的帽子，转身走出去，背对着摆手道：“尽快跟父母道别吧，还有二十分钟留给你们，旁支的孩子们。” 老实说，这个环节对伊芙来说有点多余。 她跟美第奇男爵间淡淡的感情维系，也就够男爵跑腿一趟送她到星舰港口了，再道别叙旧下去，恐怕两个人都会不适得胃痉挛。 因此第一个走出休息室的就是伊芙，过了一会儿，男爵也理理衣服，走了出来。 算是维持最后一点表现出来的体面，他和欧文夫人说了会儿废话才出来。 而桑德正站在走廊的玻璃立窗旁，居高临下地看脚下芸芸中等星的人。这颗星球上大部分人都生于此，死于此，或许其中的一些人能有幸赚到些钱，能让他们搬家到不远但条件更好的高等星，然后下一代再继续努力，向命运投注，期待能继承先辈的好运，能再次搬家，搬到更好的星球，虽然最后大抵也只是在邻近的那些星球打转。 但休息室里的那些孩子不一样，他们首先就幸运地投胎到美第奇家族的旁支，接着又一次幸运地觉醒了不俗的精神力天赋，因此能一步登天，登上主家的星舰，从此在首都星拥有一席之地。 他们中的一些到了首都星会再次变成庸碌众人的一员，但也有一些努力、聪明、颇有天赋又善于经营的孩子，最终成为了家族的骨干，或是更高的位置。 命运公平吗？ 桑德认为它不那么公平，就像他进门只跟伊芙和迪克打招呼了一样，别的孩子或许到主家后会比她们两个更努力，但天赋的鸿沟却到底是难以逾越的。 起初伊芙并没有注意站在高大绿植后面的桑德，直到在她走过身边的时候，这位第二执事主动喊住了她，“亲爱的伊芙小姐，”他问道：“您难道不用跟家里人道别叙情吗？” 伊芙愣了一下，随即实话实话道：“我跟家里人关系一般，硬叙情的话，爸爸和我都会很尴尬。” “是吗？”桑德正了正自己的帽子，这个小角落只有他和伊芙两个人，所以他不再用那种刚才那种夸张的语气说话，道，“我当初也跟家里人关系不太好，不过这不打紧，去了主家就等于跟过去的一切都割裂了。” “好在我在主家经营的人际关系还算不错，最后也弄了个第二执事当当。” “……美第奇家族的第二执事跟普通执事可不一样，身份贵重，您怎么说的好像随便打了份工一样。” “哈哈哈，您看事情的视角还是个孩子，居然会在意身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这只是因为背靠美第奇家族而已，实际工作上都是给人跑腿的，您看我，这不就来带小孩了吗？” “笃笃”，桑德拄着手杖，在地上轻敲两下，他意味颇有些深长，：“做下属的，实际上都没什么区别，但做主人的，就大不相同了。我觉得伊芙小姐虽然看着没什么活力，却是聪明又有天赋的孩子，比如在向前迈出一步后，该做的不是哭泣，而是好好想想下一步该迈向哪个方向。” 桑德冲伊芙俏皮地眨了下眼，俊挺而富有成熟风韵的脸上露出一抹笑：“这一批孩子里，我可是会重点押注伊芙小姐的。” 他什么意思……伊芙有些迷茫，又似被点拨了一般，她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桑德的谜语，所以才会隐隐吃惊。 公然鼓励旁支家的孩子谋夺家主之位——原著里的桑德·美第奇有这么大胆吗？ 第4章 “你下午跟第二执事大人说什么了？”狄克端着餐盘坐到伊芙旁边，问道，“我妈说你好狡猾，趁别的小孩还在爸妈跟前哭的时候，跑去跟执事大人拉关系。” 此时所有的孩子都在星舰的餐厅，美第奇家族的星舰也无愧于它豪奢的作风，连餐厅都是自助餐，除了有各种风格的菜肴和水果饮品，家族还颇为大方地给每个孩子配了精神力滋养药剂。 十五六岁正是最闹腾的年纪，这些即将进入主家的孩子们都走来走去，热切地跟周围人进行社交。 伊芙嫌烦，特意找了个角落坐着，也难为狄克还能找到她了。 她掀起眼皮看了眼目前不请自来的愣头青，叉了一口裹满了清甜果酱的卷面，含糊道：“就随便说了点，我跟他又不熟。除了随便掰点以后在主家的生活，还能聊什么？” “那你吃这么多果酱，不会嫌太甜了吗？”狄克的视线被伊芙的餐盘吸引，里面堆着果酱的卷面，小蛋糕，果汁，连精神力滋养药剂都选的甜口，光是看着狄克都感到有几分牙酸。 “唉，没办法，生活太苦就是喜欢吃点甜的。” 伊芙不以为意，她本身就非常喜欢吃甜的，在现代的时候因为怕长胖和糖尿病，她一直克制着自己对甜品的摄入。 现在到了星际，糖尿病完全不是问题了，连甜味素也发展得美味又无害，当然要狠狠摄入，一饱这么多年苦苦压抑的口福啦 晚饭后，还有工作人员来给他们发放专门的个人终端，里面有美第奇家族的专属芯片，可以进行家族内部联络。 考虑到大家应该都有自己的个人终端，如果还想继续用自己原来的那个，那也可以把芯片抠出来换一下。 伊芙就有一个终端，是她自己攒钱买的基础款，远不如家族发放的大牌最新款好用，她毫无留恋地就抛弃了原来的个人终端。 星舰预计还有两天的航程抵达首都星，除去伊芙的母星，还要再绕道经过另外几个星球，接完所有的孩子再踏上归程。 伊芙不想浪费在星舰上的宝贵时间，她想找桑德借一些关于四大家族和皇族的精神态谱系的资料，这种核心性的知识大多星网上也搜不到，想了解还是得找各家族的内部资料查阅。 桑德很快就在终端通讯里回应了她的请求。 桑德：【美第奇家族与迷月系精神态生物研究.文档】 桑德：【卡文迪许家族与炎阳系精神态生物研究.文档】 桑德：【罗氏家族与幻星系精神态生物研究.文档】 桑德：【奥利弗家族与瘴风系精神态生物研究.文档】 …… 桑德好像就蹲在终端前，一直在等着伊芙问他发消息似的，这边请求才发出去，对面就狂轰滥炸地发来二十几个相关文档。除去四大家族精神态研究和家族基本资料，还有关于帝国的历史，皇室起家与特殊精神态，机甲操作手册以及炼金术的入门学习手册，什么乱七杂八的都有。 这些原著小说中一笔带过没有细说的知识，化为一个个具体的研究文件，令伊芙眼花缭乱。 她点进其中一个文档，是关于机甲基础知识介绍的，里面详细讲了机甲的各个部位组成和运用的科学原理，尽管与她原世界的科学理论全非一个体系，但同样有理有据，逻辑严密，饶是伊芙一时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而知识逻辑严密的背后也让伊芙有些莫名地不安，一个星际小说，真的有必要有不止一套独立自洽的知识体系吗？ 她深呼一口气，暂时将这个怀疑悄悄压入心底，转而认真地给桑德发了一条感谢的回信。 桑德：不必客气，在船上的这两天里，你有任何学习上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正好我没事干^^ 伊芙：谢谢执事大人【送花花.表情包】 桑德：你也可以跟狄克转发一下，那小子也是a级精神力，作为家族未来的顶梁柱，他也该从现在就开始学习了。 伊芙：好的 伊芙手指轻点，框选信息，然后点击转发，选择联系人狄克。 她的终端上只有两个联系人，一个是发放设备时好友列里就自带的桑德，另一个就是刚刚吃饭时闹着要加好友的狄克。 接下来的两天，伊芙除了吃饭进食，其余时间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专心学习桑德布置给她的学习任务。不仅伊芙如此，连看似活泼闹腾的狄克，也潜下了性子，闭门埋头于学习。 伊芙首先看完了四大家族的精神态研究，她重点注意看本家美第奇的迷月系精神态。 距离原著剧情正式开始，她去往第一帝国学院上学还有两年的时间，这两年里她会先在美第奇家进行前置学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此对她来说，对本家的精神谱系有充分了解是很有必要的。 美第奇家族注重精神态的修炼，它的固有精神态谱系就是迷月系，以法术方向为主，精神态生物外表大多朦胧美丽，光华流转，如梦如幻。 而谱系排序又是通过综合历代拥有该精神态谱系的人的实力、稀有度和功能实用性三者而排的。 在这份迷月谱系中，最顶端的就是“迷月三圣”——银月铁线莲、迷雾云蔓和月神蝴蝶。尽管美第奇家族的族徽是银月铁线莲，但自有记录以来，几乎代代家主都觉醒了银月铁线莲，或者迷雾云蔓。最少人觉醒的反而是月神蝴蝶，因此关于它的记录也是最少的。 有记录以来只有一位女性家主觉醒过月神蝴蝶，她同时也是上一次虫族战争中的帝国总指挥官。 星际的精神态不仅是好看用的奇异生物，它们往往也能给主人提供各种功能上的作用，强力的精神态甚至能起到辅助作战的功能。 在迷月三圣中，银月铁线莲是治疗圣品，同时有着友方全体增持免负作用，迷雾云蔓则是少见的高物理攻击性精神态，可无视一定程度的盾防，月神蝴蝶记录较少，只知道它有很强的隐匿能力，研究中猜测它还有别的更隐秘也更强力的功能，但因为参考太少，终究也只是猜测而已。 原著中伊芙觉醒的精神态是在迷月谱系中仅次于三圣的高级精神态——风眼蝴蝶。它的作用正与广为人知的蝴蝶效应有关，虽然星际知识体系里的蝴蝶效应这个名词本来就是出自风眼蝴蝶。 风眼蝴蝶没有能直接发动的实体功能，但它是少见的有自主意识可以脱离主人单独行动的精神态，并且容易催发与它接触的事物向好或向坏的方向，如滚雪球般滚动式发展。 这是很有挖掘性也相当少见的潜力派精神态，可惜原作中的伊芙空有这么好的技能，却全拿来整女主爱丽丝了。 伊芙努力把精神态相关的资料记得滚瓜烂熟。日后对决的时候，这些都会是重要的情报。 除此之外，她还特地把机甲操纵手册也翻了一遍，毕竟，哪个现代来的人不想体验一把开高达机甲的爽？ 但也不知道是自己真的没这方面天赋，还是缺少实操，光对着书看没什么用，伊芙对书上那些抽象的指令始终懵懵懂懂，一知半解，连问桑德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她只好失望地抓抓脑袋，不得不暂时放弃自己的机甲梦。 星舰将第三天的下午抵达首都星，在伊芙上舰的次日，最后一个a级精神力的孩子也上舰了。 这一回美第奇家族可谓收获颇丰，旁支孩子达到b级并带回来的孩子足有17个之多，其中达到a级精神力的更是有三位之多，上一回选拔旁支孩子也就带回了9个孩子，而且一个a级都没有。 不过这一切，现在的伊芙都还不知情。 收到桑德讯息的时候，她刚结束了一天枯燥的学习，冲了个热水澡，打理好自己一头柔顺闪亮的银发，接着就美滋滋地躺在柔软的床上看星网竞技场的竞技视频。 竞技视频多种多样，伊芙最爱看精神态对决：外观颇具特色的精神态生物八仙过海各展神通，配合着主人进行战斗。 不仅视觉享受极佳，对正在学习精神态谱系的伊芙也很有启发。 也正是这时，桑德通知她，明天早上吃过早饭，跟狄克一起去他房间。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4节 伊芙：“......” 其实她一直很想问桑德是不是忘记给狄克的个人终端加入自己的联系方式了，不然为什么总要自己转告。 熟练地框选消息，转发，然后狄克秒回了个好的。 次日早晨，伊芙换上了星舰给他们准备的制服，制服分男女款，女孩是衬衫加及膝的半身裙，男孩则是衬衫加背带裤。 除此外，制服还特别给每个孩子制定了有区别度的一些小设计。女孩有不同的头饰，比如伊芙的银发又长又直，纯度极高，设计师就给她只准备了钻石发卡；而她隔壁房间的卷发女孩，则是两个蝴蝶结发绳，每天早上出门伊芙都能看到她的双马尾俏皮地晃来晃去。 男孩则是用领花的颜色纹样来区分，狄克就跟伊芙抱怨自己的领花领结全是一种很丑的黄色，看起来土土的，并且他向工作人员提出要换颜色时还被拒绝了。 伊芙就守在从孩子们住处到第二执事房间的必经之路上等狄克，周围人三三两两地经过，因为这两天都忙得没时间社交，这些旁支的孩子她囫囵也就认识个脸。 相比之下，从远处慢吞吞走过来的狄克就有点像个小男明星了，他一面打哈欠，一面不停地跟周围人打招呼。 “早上好，谢克，你牙齿上的菜叶没擦干净。” “早啊，辛西娅姐姐，你的丝带发箍很漂亮，非常衬你的发型。” “我？我有点事，第二执事喊我去找他，不过执事大人想干什么岂是我等小民能知道的对，就是和小伊芙一起。” “小伊芙其实没那么高冷，你可以试试主动跟她说话，不过从我这要联系方式这种事就别想了哈，死心吧你就。” 伊芙：“……”她想不明白这家伙天天跟她一起宅房间里什么还能认识这么多人的。 等狄克走近了，伊芙看着他眼下青黑的两块大斑，疑心道：“你这两天是完全没睡觉吗？” “别提了，我白天要学习执事发的那些资料，晚上还要跟同龄人在终端上激情联络感情，忙得跟个陀螺似的，”狄克一脸困倦，道，“执事喊我们过去最好不是考校功课，我现在脑子里跟浆糊似的，勉强只能保持个人样子。” “你可以找个治疗仪，先把造成黑眼圈的血液淤积解决掉。”伊芙提议道。 狄克道：“消得掉的是黑眼圈，消不掉的是王的疲惫。” “......” 虽然说是这样说，狄克还是从工作人员那借了个治疗仪，三分钟，人模人样英姿焕发的狄克重新回来了——如果忽略掉那双沧桑忧郁的蓝色眼睛的话。 好在狄克的祈祷最后还是起效了，桑德·美第奇没有对她们做抽背这种无聊的事。 伊芙和狄克在他的门口看到另一个银色短发齐肩的女孩，正是第三个a级精神力的旁支孩子，格蕾丝·美第奇。 格蕾丝看起来十分温柔好相处，三人在门上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寒暄的话，就见桑德就有如一阵旋风从房间里卷席出来，给了三个孩子一人一个热情的拥抱。 “哦，我亲爱的小花苞们，早上好呀，”真是难为第二执事一大早的就这么精神洋溢活力四射了，他用他那夸张到令人寒毛抖擞的声音情绪饱满地问候了三个孩子，“一大早的能看见你们这几张充满希望的脸庞准时出现我们约定的地方，我真是高兴极了。 “今天早上我本来预约了去见一位大人物，原本还担心你们要是迟到了我可怎么办，不过好在你们都是很有时间观念的好孩子，而好孩子就应该值得奖励。” 听桑德说话，要学会自动过滤掉无用的语言缀饰，因此伊芙像一个熟练的洗碗工一样洗去桑德那些夸张得像泡沫的修饰词，替剩下的两人问出她们心中的问题：“您打算把我们带去见谁？” 桑德小胡子一翘，微笑道：“——四大家族之一的，奥利弗家族的大少爷，洛尔迦·奥利弗。” 伊芙眨眨眼，第一次有真切的好奇从她眼底流露出来。 原因无他，正因为这位洛尔迦少爷，在原著小说的开始就已经死了。 第5章 奥利弗家族的大少爷洛尔迦·奥利弗，虽然在剧情一开始就死了，但他一直活在他弟路德维希·奥利弗的美好回忆里。 他温柔，博学，但因为打娘胎里带着毒，天生体弱，不良于行，堪称标准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唯一可惜的是白月光都易逝且早逝。 伊芙之所以对这个在原著里只不过偶尔提到的白月光早逝大少爷还能有印象，全赖他弟。 原著里，伊芙为了拉拢路德维希及他背后的奥利弗家族，从家族藏书里收集了一批珍贵古老的炼金术手稿送给了他。与美第奇家族专注精神态修炼的路数不同，奥利弗家族以炼金术出名，家族的精神态谱系也大多跟巫毒隐相关，伊芙此举，可谓是对症下药地拍马屁。 可惜反派女配的拍马屁注定只能拍到马腿上，路德维希在这批赠送的手稿里，居然意外发现了能治疗当年害死他哥的那种毒的解决方案，但此时洛尔迦斯人已逝，然后—— 然后这个神经病弟弟他居然因此记恨上伊芙，还觉得她现在才送来这份解毒药剂，是在戳他的痛脚！ ……以至于到最后伊芙给她未婚夫下毒计划败露，就是路德维希泄的秘，连最后毒死她的那份毒药也同样出自奥利弗家族之手。 当时作者写到这的时候，因为笔法和视角问题，评论区洋洋一片，有叹惋造化弄人的，有欣赏路德维希对他哥情深恩重的，也有嘲笑伊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现在轮到自己穿进了书里，伊芙只想破口大骂：洛尔迦的毒又不是人伊芙给下的，解毒也不是她给拦着的，恨她干嘛啊？ 人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反派倒霉起来随便送个礼都会被迫跟人家结仇。 托这个臭弟弟的福，伊芙连带着对洛尔迦都有了天然的几分不喜，能被这种人惦记的，再好能好到哪去？ 桑德领着三个孩子往外走，除此之外一个随从都没带。他们走去星舰的南边，从上舰开始，所有的孩子就被告知了不可以去那个地方，因为那里有一位因故不得不跟着美第奇家族星舰回首都星的大人物正在休息。 一路走来四周都静悄悄的，连为数不多的几个在这边工作的侍女，也轻手轻脚，沉默少语。 看来洛尔迦喜静，伊芙有些恶劣地想如果以后跟奥利弗家族关系处得不好，就喊人去他们家大少爷坟上敲锣打鼓，闹得他们家连活人带死人都不得安宁最好。 借着穿书掌握的剧情优势，伊芙知道那张能治洛尔迦的炼金术手稿现在还躺在美第奇家，但在不确定对方人品的情况下，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拿出来救人。 毕竟原著里对洛尔迦所有的正面描述全都是出自路德维希之口，而伊芙实在是怕了这个背后插刀的神经弟弟。 “笃笃”，桑德敲响房门，里面传来几声咳嗽，随即一个沙哑悦耳的声音响起：“请进。” 声控门分辨完房主的声纹，打开了。 完全不同于外面银白一片的机械作风，这个房间原来是书房。棕色的主色调给人心理上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空气中还氤氲着淡淡的苦涩药香。 狄克和格蕾丝看着都有些局促，反倒是伊芙，对洛尔迦这个原著中的早死白月光的好奇，此刻已经盖过了所有其他的情绪，她先是惊讶了一下里外空间截然不同的风格，新奇过后，伊芙主动第一个跟在桑德后面，钻进了房间。 书桌后软椅上坐着的就是洛尔迦·奥利弗，才从桑德背后探出头，只看了一眼，伊芙就眼睛一亮。 洛尔迦外貌年纪大概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看着有些清瘦孱弱，较长的黑卷发用淡紫色丝带束起，安静坐在那的时候像一幅优美的画。 他的母亲来自四大家族之一的罗氏家族，父亲是奥利弗家族的家主，罗氏的人都是黑发黑眼的东方式长相，奥利弗家族则是金发绿眼的深邃长相，因此洛尔迦的容貌也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轮廓精致，五官立体，有着继承自母亲的浓密黑发和继承自父亲的漂亮绿眼。 星际人的体质有点反现代科学，连带着基因遗传也比较特别。孩子的基因遗传主要取决于父母方中更强大的一方，因此四大家族为了维持家族显性的特征，如果不想跟基因等级低于自己的人结婚，就只能同姓通婚。 奥利弗家族上一代遭遇过族内叛乱，现任的家主为了维持权力秩序，破例迎娶了罗氏的大小姐，两人基因等级都很高，因此头一个孩子洛尔迦的外貌就同时体现了双方的外貌特征。 后来罗夫人因为在怀洛尔迦的时期中毒，身体弱了，第二个孩子路德维希这才完全继承了奥利弗家族式的金发绿眼。 也正是因为胎中中毒，洛尔迦先天体弱，他又没有遗传到奥利弗家族的金发，将来继承家主之位的可能性很小。为此，他的父母因为愧疚偏爱他，兄弟因为没有竞争也愿意亲近他。 可惜两大家族倾尽全力也留不住他的性命，洛尔迦最终还是在了十八岁生日的前夕，回天无力，撒手人寰。 美第奇家族的第二执事依然爱用那一款夸张的调调说话，但音量却比平时小了不少：“哦，我亲爱的洛尔迦少爷，奥利弗家族优雅聪明的黑猫，几日不见，您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 “是的，这得多谢了美第奇家族和第二执事大人的悉心照顾，等我回到家后，定会重重道谢。”洛尔迦微微一笑，合上手中的书，温文尔雅的样子看起来书卷气十足。 他看到桑德身后三个银色的脑袋，有些了然地问道：“这是今年从旁支带回来的孩子吗？” “没错，”桑德把孩子们从他身后拎到面前，一一介绍给洛尔迦，就像果农介绍摊子上色泽鲜丽的小果子，“这是我们的小格蕾丝，这是小狄克，而这是其中最可爱的小禁果——三个小家伙都是a级精神力，天赋算是不错，我顺便把他们带出来给您露露脸。” “……我叫伊芙，”伊芙仰起头，对上桑德的眼睛，认真问道，“为什么喊她们都喊名字，喊我就是小禁果？” 桑德胡子不动声色地抖了抖，心想这孩子平时不声不吭逆来顺受的，这会儿怎么突然有力气反问他了？ 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正等着伊芙问他呢。 熟料没等第二执事显摆着开口，洛尔迦就咳嗽了两声，抢在他前面先笑道：“执事大人恐怕是用宗教故事给你取的昵称。” “旧纪元文明的神话里，在上帝的伊甸园，一个名叫夏娃的人类吃了代表智慧的禁果，从此开始知廉耻，懂是非。伊芙这个名字跟夏娃同音，他这么叫你，说明对你有期许。” 桑德微妙扬起眉毛。 洛尔迦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中间还穿插着几声咳嗽，却自带一种很有文化的氛围效果。关于宗教的知识在普通百姓中并不流行，听到他这么一解释，伊芙感受到身旁两束倾慕的目光看来，分别来自格蕾丝和狄克。 狄克小声道：“他知道的好多。” 格蕾丝也小声道：“真是想不到桑德大人也会起这么有文化的绰号，我以为他只会说小鸟啊，小花苞啊，这样又土又笨的词。” 桑德：“……小花苞们，我听得到你们在说什么。” 他佯怒地给了格蕾丝一个爆栗，伊芙这才发现格蕾丝看着温温柔柔的，居然也挺有损人的才能。 她又扭头，认真打量着洛尔迦，揣测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从第一面来说，是个人都很难对洛尔迦这样知礼博学又漂亮还自带病弱buff的人产生恶感。抛去跟路德维希的芥蒂，如果能借助洛尔迦的病，直接跟奥利弗家族交好，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安排了。 伊芙心中的天平逐渐有了偏移。 似是察觉到伊芙的打量，洛尔迦偏过脑袋，正巧对上她那双清澈沉思的蓝眼睛。在伊芙的视角里，这个黑发绿眼比她年长不了几岁的俊秀男孩冲她弯唇一笑时，笑意温柔包容，就像长辈对颇受宠爱的孩子那样。 伊芙感觉眼睛有点痛，默默地移开视线。 心里也怪怪的，疑心自己刚才好像被人用美貌攻击了。 桑德带三个孩子来洛尔迦这，不仅是想提前混个眼熟，除此之外也有一些私心。洛尔迦注定是无法继承奥利弗家族的了，但他同时维系了两大家族的血脉，身份高贵，如果能作为联姻对象，那也是很好的选择。 当然，这本质上依然是人际的投资。 如今目的达成，桑德又问候了洛尔迦几句，就相当识相地带着孩子们回去了。回去路上格蕾丝跟狄克在后面嘀嘀咕咕，伊芙听见她们还在笑那个小禁果的绰号，两人猛然又爆发出一阵笑声，然后喜提桑德一人一个爆栗。 伊芙被他们仨逗得直乐，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等我们回主家后，其他执事大人也会像桑德大人一样脾气这么好吗？” “唉，你们的桑德叔叔可是八位执事里最好的一位了，否则也不会被派出来带你们这群小孩，”桑德扶了扶他的高帽，直被两个小兔崽子气得没脾气了，心不在焉地说道，“虽然背后贬损同事可不是绅士该有的礼仪，不过对其他执事你们可要恭敬点，他们中有几个得罪了也没什么，有几个得罪了麻烦可大了。” “尤其是第三执事和第四执事，他俩不喜欢出身旁支的小花苞。不过一般来说你们也不会对上他们，因为这是主家那两位高贵的少爷小姐的专属执事，才懒得用正眼看你们这群土气又出身低微的家伙。” 伊芙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桑德被她这副赞同的样子逗乐了，揉了揉她的脑袋，嘲笑道：“我的小禁果，你难道认得这两位执事吗？怎么我说他们不好，你也还跟着点头啊。” 伊芙不认识他们，但是她从原著里单方面知道这两位执事，特别是第三执事，书中她未婚夫身边最忠心的仆从。 无数次刁难她，想把她从家中赶走，最后也是监督伊芙喝下毒药的行刑人。 如果一定要给伊芙制定一个仇敌榜，那榜单的第一名毫无疑问是她那堪称人渣的未婚夫，第二名是地雷男路德维希，而排第三的，就是这个助纣为虐的第三执事！ 第6章 不久后星舰顺利地抵达首都星，停靠在美第奇家族在星舰港口的私家码头。 穿过亿万光年，出发前是中等星的初秋，抵达时是首都星的暮春。 不过季节在这种高度科技化的星球已经没有了意义。这里四季如春，中央系统全日运作着，把持全星球的气温和湿度等数据，确保这颗星球一直处于最宜居的状态。 洛尔迦在星舰港口就被奥利弗家族的人接走了，剩下的美第奇家族的孩子们分批乘坐有着铁线莲标志的接驳车返回主家的宅邸。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5节 坐在舒适的高档悬浮车里，伊芙好奇地打量着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新奇景象。 窗外的首都星繁花馥郁，如水母触须般轻轻摇摆的数据流和天然的常青植物混合构筑成新世界的行道木，莹莹的天光云影悄然徘徊在楼宇墙壁上，气温和湿度也都处在最宜人的度数，路面上三三两两悠闲散步的行人，都衣着体面，意态中透着一种优渥生活才能养出来的闲适。 美第奇家族在寸土寸金的首都星也有自己独属的一块封地，大小跟伊芙穿书前那个世界的一个洲差不多。从穿过一道无形的防护屏障、唯有悬浮车出入时才能看到些许淡蓝色的光屏浮现开始，一行人正式进入了家族领地。 越过广阔到近乎浪费地皮的平原和丘陵，悬浮车队缓缓停靠在造型优雅的高大白门前，门框上雕刻满了标志的铁线莲花纹，门后是连绵的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宫殿群。 穿着黑白制服的仆从们鞠躬敬礼，齐声道：“恭迎第二执事和少爷小姐们归家。” 伊芙从上了车就震惊得嘴都没闭上过，她以为自己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没想到出走半生，在极品的权贵面前还是跪了。 这群旁支来的土包子们谁也没比别人好，统统目瞪口呆。狄克跟在伊芙身后下车，被门口训练有素的两排突然鞠躬的仆从吓了一跳，蹦到伊芙身后，只冒出个脑袋，喃喃道：“我的个老天，主家这也太有钱了，好在如今这滔天的富贵也是轮到我了。” 一旁的格蕾丝深以为意地点点头：“我有种成为连续剧主角的感觉。” 从悬浮车里下来的一行人里，唯一还能面色如常的就是桑德·美第奇了。他回头看见这群又变回开始那副局促样的少年少女们，哈了一声，手杖敲敲铺着玉砖的地面，示意所有人看向他： “好了，小花苞们，这里日后就是你们生活的地方，别这么丢人地对着自家大门柱子流口水了。把你们的衣服整理好，然后按照我来之前教你们的排队方式排好队，准备跟着我进去见家主大人。” 伊芙闻言，神色为之一震。 来了！书中提到的第一个关于她的剧情点，反派女配初入主家，同时也是她兴风作浪一生的开始。 在美第奇家族的主家，伊芙觉醒了自己的精神态，顺利通过竞争成为下任继承人的未婚妻，在首都星的上流社交圈频繁出入，结交权重，同时积蓄属于自己的小圈势力，为日后刁难女主，给女主上门送经验和被打的脸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她聊胜于无地理了理自己本就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深呼一口气，表情坚毅地如同上战场。 伊芙暗自发誓。 这一次，她绝不会重蹈原女配的覆辙！她要远离男女主的那些风风雨雨，利用美第奇家族的资源不断增强自身的力量，她还要尽自己所能地谋取权利。 原身的经历已经给伊芙敲响了警钟，绝不能依靠别人而活，否则即使成为继承人的未婚妻，生死也不过是实权者一翻手就能决定的。 路上伊芙有认真考虑过桑德一开始跟她说的那些暗示，她觉得桑德不愧是美第奇家族的第二执事，看问题就是很透彻。 主人跟下属之间是有壁的，而原伊芙或许在美第奇主家的那些人眼中，连下属都算不上，因为下属起码还能给家族效力，而沉浸于争风吃醋中的伊芙只会空耗家族的资源。 她太沉迷于利用权力刁难别人，以至于忘了，自己为了这份能在如今肆意挥霍的权力，曾付出过多少流泪的夜晚。 以至于最后，原伊芙之所以能在上流圈子里让别人都给她一份薄面，并不是因为自己多有本事，而是看在她身后的美第奇家族的面子上。但这份面子又困住了伊芙，让她看不清自己的地位早已岌岌可危。 于是一朝反目，惨淡收场。 靠山不可能永远是靠山，只有握在自己手上的东西才可以一直是自己的。 伊芙用她那双水蓝色的眼，仔细扫过面前这座华美庄严的建筑物，无处不精细，无处不富有设计感，这既是古老家族雄厚财力和优越品味的证明，也是星际时代人类文明的伟大标记。 野心不自觉地从女孩的眼中流露出，有如野火燎烤着她的心。站在这同时象征了文明和权势的建筑前，自己几乎能听到胸膛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这让她感到热血沸腾，手脚都忍不住有些发抖。 如果说原本伊芙只是想改变剧情，自强求生，但站在这样充满巨大诱惑力的豪宅前，一切想法都推翻重建了。 伊芙很想、很想拥有这座庄美的府邸，和它里面古老强势的美第奇家族——以主人的身份拥有。 她也姓美第奇，尽管出身旁支，但有一头能不输主家的纯亮银发，也有着聪明的头脑和卓绝的天赋，还对未来有着未卜先知的了解。 既然什么都有了，伊芙想，那为什么自己，就不可以成为这个家族最终的主人？ 桑德转头时，正好错过了伊芙野心勃勃的眼神，只看到她那一幅视死如归的坚毅模样，不免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我亲爱的小禁果，你表情怎么突然那么严肃？” 伊芙呼出一口浊气，沉郁道：“主家如战场，我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 奋斗的号角已经吹响，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她一定要成为美第奇家族的家主，她还要make 美第奇 great again！ 桑德：“……” 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桑德有几分惊疑地抖抖小胡须，不太确定是开口好还是不开口好，最后他还是决定闭嘴了。 这么有自觉性是好事，大家族内部刀光剑影从未止休，只是遮掩得足够好，大部分时候往往兵不血刃就完成了斗争。伊芙能有战斗的觉悟，这对她在主家的发展百利而无一弊。 ……虽然这莫名的战斗热血也有点沸腾过头了。 因为一些理所当然的原因，狄克和格蕾丝也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此时刚好就能听到伊芙说的话，莫名地，两人再看这座繁复华美的主家豪宅时，总觉得事情已不再简单，一种沉重感蔓上两人的心头。 狄克叹息：“唉，大家族，唉，斗争，唉，血雨腥风。” 伊芙一脸沉静道：“这就是命运，而命运的馈赠都是有代价的。” 格蕾丝安慰着另外两个人：“亲爱的，都看开一点吧，矛盾虽然客观存在于一切事物中的，但它同样也是发展的动力。我们应该学会直面斗争，来发展自己。” “你说的对，所以我也要调整好心态，为了成为第一执事的梦想而奋斗。” “你怎么提前抢了我的台词，”格蕾丝大惊大怒，“那轮到我放狠话的时候，岂不是只能说我的梦想是第二执事了吗？” 就站在一旁，什么都听得到的现役第二执事：“……” 他举起手杖，给了三个轮番说相声的小孩一人一个脑袋当啷。 “真是三只聒噪的小花苞，”桑德不那么绅士地磨了磨牙齿，无语道，“进去吧你们。” 三人嘻嘻哈哈，一溜烟儿跑回了队伍前列站好。 多亏这一茬插科打诨，伊芙勉强平静了些紧张的心绪。无论未来如何发展，此刻能踏进美第奇府邸，进入家族的主家权力中心，这都将是她一生的巨大转折点。 她偏过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小伙伴。 不过认识了寥寥几日，格蕾丝甚至还是今天早上才通过自我介绍认识，她却觉得跟这两个人好像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一样熟稔亲切。 原著中关于这两人的结局大为迥异。格蕾丝在伊芙死后，被选为美第奇家族继承人的继任未婚妻，但她拒绝了家族的安排，因此被流放出首都星的核心权力圈。幸运的是，格蕾丝的拒绝赢得了第一执事的欣赏，在那位夫人的斡旋下，经过下属星球的历练，成熟许多的格蕾丝重新得到机会回到了首都星，并在虫族战争后家族权力大洗牌中，顺利继承了第一执事的位置。 而狄克则因为爱上主家的那位小姐，拼命地帮她谋纂家主之位，最终因为族内政变失败，小姐被幽禁，她的党派包括狄克全部都被发配去虫族战场，生死未知。 伊芙轻轻吁出一口气，心里盘算着这都是可以争取的战友啊。 美第奇府邸的内部也是跟外部如出一辙的华美奢丽，金白蓝为主的建筑色调，却不显得庸俗，室内空间宽广高大，头顶的圆形穹形镶嵌着彩绘玻璃，日光透过玻璃在洁白的地面上映照下斑斓的图像。四周还有水渠，走过造景石桥时，伊芙发现这水渠里的水还是活水。 整体已是奢华无比，细节之处也精致又讲究，总之整个美第奇主家就透出两个字——有钱！ 还没等走到跟前，众人就看见那建得像王座似的珍珠金主座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左手边站了大约十五六岁的一男一女，跟旁支的孩子们看起来年纪差不多，王座后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人，浑身笼罩在银灰长袍里，不辨男女，只露出一个下巴，看起来很神秘。 几人中凡是露出脸的都银发蓝眼，男俊女美，唯一的缺点是白色在视觉色彩构成中占比太多了，打量久了，伊芙觉得自己的眼睛隐隐酸痛。 桑德走到台阶前，单膝跪下，恭敬道：“日安，家主大人，第一执事大人，还有我高贵美丽的少爷和小姐，你们的容光一如往昔地如明月般照亮了美第奇家族的荣耀。” “臣已顺利任务，将精神力在b级之上的孩子带来主家，总计十七人，其中有三个孩子达到了a级精神力。” “辛苦你了，桑德。”主座上的中年男人温声道。 儒雅英俊的中年男人是美第奇的现任家主，斯巴蒂·美第奇，他身后的银袍神秘人正是美第奇家族最神出鬼没的第一执事，而此刻伊芙谁也顾不上，就盯着那俩年轻的男女看，更准确地说，是盯着那个男孩看。 这俩就是家主斯巴蒂的一双儿女，确实美貌非凡，不似凡人。女儿叫洛琳·美第奇，儿子叫塞西尔·美第奇，也就是原著伊芙的那个未婚夫。 因为不喜欢伊芙，塞西尔在家族的时候就经常刁难她，经常让她很难堪，进入第一帝国学院后更是公然追求女主爱丽丝，将伊芙的面子踩在地上践踏。 塞西尔不敢反对他父亲定下的婚约，就只敢把气撒在伊芙身上，最后捉到伊芙下毒的证据后，更是先斩后奏，就把伊芙即刻毒杀了。 伊芙眼神阴暗地盯着一脸倨傲浑然无知的塞西尔，随即深呼一口气，主动移开了幽秘的视线。 旁边的格蕾丝似是察觉到了她心绪的起伏，嘴唇轻轻掀起一条缝，用气音低声关心问道：“怎么啦？伊芙，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舒服。” 伊芙幅度轻微地摇摇头，“我没事。” 伊芙现在确定了，这个在原著中最终杀死了伊芙的大少爷，只不过走运地靠山要比伊芙来得更牢靠一点。 一瞬间的功夫，千百种报复的办法涌现在伊芙脑中，她轻咬了一口舌尖，在心底悄悄地给未来的未婚夫，想好了最合适的报复办法。 家养的猫离开家之后只有死路一条，她要让塞西尔也和原伊芙一样，失去权力后，再丧于权力之手。 第7章 家主斯巴蒂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高在上，甚至没有像桑德那样对三个a级特殊对待。他从座椅上起身，笑容可亲地跟每个孩子都说了两句鼓励的话。 而这期间第一执事一直像个幽灵一样跟在家主三步之内的位置。 但伊芙可不会认为斯巴蒂真的就像表现出来的这么和蔼，他最多跟第二执事唱了个红白脸，一个有意地区别对待，一个平等地给予鼓励。 最后斯巴蒂把他的一双儿女喊过来了，那两位尊贵的少爷小姐看起来相当不愿意跟这群旁支的土包子站一块，但迫于父亲的命令又不得不过来。 洛琳捏着她那把从不离身的折扇，遮住了下半张脸的表情，只露出一双又烦躁又没办法的美眸，塞西尔比她更直白，直接看都不看那群旁支来的人，一脸的嫌恶不耐烦。 “这是我的两个孩子，洛琳和塞西尔，”斯巴蒂仿佛没看见这两人脸上的不情愿，手按在两人肩膀上，依然含着微笑向新来的孩子们介绍，“以后你们共同在主家生活，情同亲骨肉，还望你们能好好相处，努力共勉。” “我才不要跟这群乡巴佬当兄弟！”塞西尔突然尖叫道，瞪着眼睛看他的父亲。 他过去十六年都作为美第奇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过着唯我独尊的生活，连他的亲妹妹有时候都拗不过他，只要他不情愿连他父亲的单都可以不买，“谁跟他们是同胞，他们也配！” 斯巴蒂厉喝了一声：“塞西尔！这是该对你的族人说的话吗？向你的兄弟姐妹们道歉！” “我不！凭什么，这群身上带着臭气的旁支贱民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他们道歉！” 不少孩子都被塞西尔这样直白又不给面子的话伤到了，忍不住怯懦地向后退了几步。连桑德也管不了任性的少爷，只当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用眼角余光瞥了眼那三个站最前面的孩子，狄克脸上有些许难过浮现，格蕾丝翻了个白眼，而伊芙还是那副沉静的样子。 这一出闹剧，怎么就不算一种考验？ 桑德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他跟美第奇家主也算从小一起长大，对这个人表面一套心里一套，一环套着一环的作风已经再熟悉不过了。以美第奇家主对自己亲生儿子的了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以塞西尔骄纵的脾气定会大闹一场？ 有时候桑德甚至都觉得，家主是故意把塞西尔养成这幅样子的。相比卡文迪许家继承人的英姿飒爽，罗氏的沉稳圆滑，奥利弗家的聪敏博学，塞西尔除了一张漂亮的脸和s级精神力，别的都太拿不出手了。 但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洛琳又不是s级精神力，无论如何，塞西尔都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除非…… 桑德突然打个寒颤，他瞥过去的眼神对上了斯巴蒂，又赶紧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做他想。 总归斯巴蒂不会背叛美第奇家族。 另一边，塞西尔对他父亲最终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被用精神力死死按压着，不情不愿地道了个潦草的歉，就立马愤愤地挣脱开他父亲抓着他的手。 他有气不敢朝他父亲撒，就恶狠狠地瞪了眼这帮中高等星来的旁支，留下句“你们给我等着”就急匆匆地跑走了。 格蕾丝叹了口气，跟伊芙咬耳朵道：“我们将来真的要跟着这个看起来就很没脑子的少主干吗？感觉美第奇家族真是前途黯淡啊。” 伊芙颇为赞同地点头，确实。 她觉得格蕾丝还是说话客气了，实际上塞西尔不仅没脑子，还欺软怕硬，瞧不起人，说话难听，没有礼貌，斗不过他爸就朝别人发火撒气，跟原著中如出一辙的讨人厌和没人品。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女主的追求者，勉强蹭了点女主阵营的光环，加上伊芙身为反派女配debuff太厚，否则谁被谁按死还不一定呢。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6节 被塞西尔闹了这一通，斯巴蒂也没心情继续跟这群小孩寒暄了。他颇为疲惫地捏捏了眉心，缓缓道：“舟车劳顿了这么久，大家应该也都累了，不必再在这候着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统一进行精神态觉醒。” 堂堂美第奇家族的家主，竟就像个普通而烦恼的父亲一样，被任性的儿子气得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看得伊芙眼皮直跳，心想如果不是她后期看到还蹦出个私生子，她也会觉得斯巴蒂是个特别好的父亲。 而关于精神态觉醒，实际上星际人十五岁就可以进行精神力等级检测，但一般到十八岁至二十岁的时候精神力发展彻底固定下来，才会陆续觉醒精神态生物。 但有条件的家庭一般会购买炼金药剂提前催化精神态觉醒，因为早觉醒就能早点确定资质。 同样的，如果精神力在这几年内有了发展，那精神态也能随着精神力一起升级进步。 世界的本质就是只有没钱的才要拼天赋，有钱的可以拼爹拼妈拼钱拼权拼各种五花八门的资源。 在精神力彻底固定下来之前，资质不好的孩子甚至还可以可以通过服用炼金药剂提升精神力等级，促使带动精神态升级。 因此大家族的孩子几乎没有天赋差的，就算真的不行，也完全可以靠灌药硬生生灌出来一个花架子。 家主离开后，侍女们纷纷从原本没有旁人的大厅边缘鱼涌出现，领着孩子们前往自己的住所。在美第奇府邸靠里的一座名叫云居的宫殿，就是他们的住处。 塞西尔和洛琳也住在这里，不过他们独占了最顶层的空间，下面就是伊芙、狄克和格蕾丝的房间所在，再下面就是剩下十几个孩子生活的地方，等级分明。 不过除了房间所在楼层，云居的另外几层空间都是向所有孩子公开敞用的，包括冥想室，图书馆，家族教室，炼金实验室，体能训练场和模拟战斗室等。 除此之外，侍女姐姐还给他们交代了一些其他在美第奇家族生活的规矩，比如家主的住所必须要先通报才能进去，还比如所有孩子都关心的，每个月零花钱的多少问题。如果孩子们有出门的需要，可以直接去车库找私家司机。在生活方面美第奇家族对所有的人都相当大方。 伊芙本想回自己的房间继续看书，先前第二执事发给她的那些数量庞大的资料，根本不可能在两三天之内就看完，她现在才看到炼金术入门的开头。 但还没看两行，伊芙就听到门外传来执着不休的敲门声，打开门后，格蕾丝和狄克眼睛亮亮地站在门外。 “我们出去玩一晚上吧，伊芙，”格蕾丝高兴道，“其他孩子都准备今晚出去逛逛街，看看首都星的夜生活，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来首都星呢。” “而且今天刚发了零花钱，所以我们也不差钱。”狄克补充道。 格蕾丝继续补充道：“而且明天要上课了，我们还要去买新文具。” 狄克劝道：“别看书了，伊芙，你都在星舰上看两天了还不够吗？走嘛走嘛，以后说不定就想出去都没空出去了。” “......”伊芙扶额道，“不是都有电子笔记了，你们要买哪门子的文具。” 她总算是知道了高中放学后同学硬要逛完文具店才回家，大人们等在门口时的心情了。 伊芙半是无奈半是好笑道：“你俩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我跟你们一起出去还不行吗——走吧走吧！” 格蕾丝和狄克欢呼一声，推着伊芙就往外走，路上遇到需要出门办事的桑德，这下连去车库取车的时间都省了，直接蹭着第二执事的车就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美第奇家族的领地，一直到首都星核心皇城区才被放下。 他们没有换掉美第奇家族的制服，一时间三个银发蓝眼容貌出挑的少年人肩并肩走在路上，同款的制服上纹着铁线莲的徽纹，也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了。 有路人悄悄拿出终端拍照，伊芙看到了只当没看见，她不担心路人会拿这些照片做什么不利的事，美第奇家族的舆情部和法务部又不是光拿着高薪酬吃干饭的。 三人步入特色商业街，途中狄克每看到一个店都主动拉着格蕾丝和伊芙一起进去参观，格蕾丝虽然没有他看着那样大惊小怪，但清澈的蓝色眼睛里也是一派好奇，这些从未见过的电子设备，漂亮的装饰品，时髦新奇的服装，听说过或没听说过的商品，琳琅满目，闪瞎了乡下星土包子的眼。 伊芙买了一个合成实体投影仪，可以把电子书投影成实体书的形态，而且翻页手感真实，笔记也能自动同步到电子文档上，还很便携。虽然不知道这种黑科技的原理究竟是什么，但也不贵，也就三百多星币，伊芙很满意地就拿下了。 格蕾丝买了一个模型游击手炮，笑嘻嘻地说回去改造一下说不定能当真的用呢，她诡秘的笑容看得伊芙左眼皮狠狠地跳了两下。 一回头就看见狄克脸色微红地拿起一个银蓝色的扇纹胸针，这傻子欲盖弥彰地把包装袋往身后一藏，冲另外两人羞涩一笑，以为她俩都没看出来这里面有什么深意，这副初入情网的傻样，看得伊芙这下右眼皮也开始狂跳。 首都星甚至还有出售炼金制品和药剂的店铺，牌匾上刻着炼金术师协会的徽纹。 格蕾丝小声说在她们那个小星球，炼金术师都是非常被尊重的存在，要买一件普通的炼金制品都要上门求着炼金术师定制，没想到在她故乡那么珍贵的炼金制品，在首都星都是摆在店里，明码标价着出售的。 狄克也颇有同感，他的故乡星球跟格蕾丝一样，只是一颗小中等星。 三人好奇地趴在店外面的玻璃墙上，观察那些流动着奇异神秘光彩的炼金制品。正对着他们仨的是一个人头大的水晶球，球身是一块天然水晶，上面镌刻了两圈密密麻麻的炼金秘文，剔透的水晶球正当当反射出三人满溢着好奇的水蓝色眼睛，随后视线下移，看了眼七位数的价格。 美第奇家族给他们仨每人每月的零花钱才三万，原以为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对炼金制品的价格来说也只是撒毛毛雨。 是什么样的错觉会让他们觉得炼金制品摆店里，就能买得起了？ 三人一顿，随后齐齐起身，若无其事地聊道：“你们饿了没？” “我们去吃饭吧。” “好呀好呀，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好几家沙漠星球特色店，我们去尝尝吧。” 最终三人敲定去一家沙漠特色烤肉店，正当狄克第一个迈出步子时，他们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兴趣盎然的轻笑。 伊芙转过头，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孩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看着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精致得如同天使，一头灿金色的卷发和苹果绿的眼睛极其引人瞩目，但更吸引她注意的是他胸口的徽章，暗金色的章面上是一条双头蛇缠着手杖的纹样。 奥利弗家族的人。 男孩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起来并没有嘲笑和瞧不起的意思，好像真的只是纯粹地对三人行为感到有趣，见他们都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自己，他这才不急不忙地行了个礼，款款道：“日安，诸位，我是路德维希·奥利弗。” 伊芙微垂着眼，借着睫羽的掩饰，瞳孔猛地一缩，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看似正常的男孩，心里揣测着他想干嘛。 路德维希知觉敏锐，他察觉到了伊芙的轻微敌意，于是格外多看了一眼这个女孩，才继续道：“我并无恶意，只是觉得你们三位举止非常的活泼可爱，所以才忍不住笑了一声，如果诸位感觉有冒犯，那我可以赔礼道歉。” 他扫了眼橱窗里的水晶球，眼也不眨道：“要不就用这个赔礼吧，你们刚刚打量了那么久，应该挺喜欢它的。” 伊芙/格蕾丝/狄克：“！！！” 格蕾丝艰难地抵制住了诱惑，义正言辞道：“这太贵重了，没关系，被笑一下又不会掉块肉......你太客气了！” “三百万而已，买一个炼金术玩具，有什么好贵重的，”路德维希奇怪地眨眨眼，笑道，“况且你们是美第奇家族的吧，我兄长飞船出事，得蒙美第奇家族的搭助和照顾才能平安回家，我作为弟弟也确实应该表示一下谢意。” 伊芙心想弟弟你别说了，再这么用钱轰炸下去她就真的要动摇了，她深呼一口气，镇定道：“真的不用了，奥利弗少爷，如果你想表达对美第奇家族的感谢，可以直接把礼物送到府上，我们三个是没办法替家族接受你的谢意的，总之真的没必要！” 她一边说着，一边脚步慢慢后撤：“告辞，先告辞了哈。” 生怕路德维希来一出霸道少爷戏码，伊芙巴不得赶紧跑路，她猛一拽格蕾丝和狄克就低声喝道：“愣什么，还真想人家送不成？跑呀！” “哦哦哦！抱歉啊奥利弗少爷，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三人一溜烟地跑了，卷得原地扬起一阵不存在的烟尘，把路德维希迷住眼硬是愣了好几秒，等人都跑远了，他这才反应过来。 路德维希低笑一声，无奈道：“......下面星球来的旁系，还真是没规矩。” 第8章 “那个路德维希少爷，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劲。”格蕾丝捏着细长的金属筷子，皱着眉道，“他跟他哥完全不是一种人。” 伊芙即答道：“那我们可以先离路德维希远点。” 来自其他星球的异兽肉被片成薄如蝉翼的肉片，又被烤得喀滋冒油，撒上店家特有的香粉后，平添了几分诱人的红棕，色香味俱全，伊芙咬了一口，眼睛都高兴得眯起来了，“别想着那家伙了，快来吃烤肉吧，这个好好吃！” 格蕾丝面对美食岿然不动，捏着筷子如老僧入定般蹙眉思索了半天，想刚刚遇到的奥利弗少爷究竟为什么让她心里这么不舒服。 等回过神来，盘中烤肉已经被伊芙和狄克清走大半，格蕾丝这才怒叫一声“你们怎么不给我留点”，细筷如恶虎般扑向烤肉盘。 烤肉店坐落在中央商场的顶层，居高临下，恰好能看到外面正华灯初上，星星点点的灯光分散闪烁在不同的地方。 三人这会儿正坐在烤肉店的隔间里，全自动的机器自动翻面燎烤肉片，再吸走油烟，而客人们可以边吃边通过隔间的单向防窥玻璃外墙，欣赏墙外首都星的夜景。 待到酒足饭饱，伊芙就和格蕾丝、狄克一块儿，对着灯光指点首都星江山，猜测外面灯光通明的那些宏大建筑，哪处是皇宫，哪处是第一帝国学院，哪处是炼金术师协会，抑或是其他地方。 才指认完第一帝国学院，伊芙的终端忽地一闪，一则通讯打了进来，来电人显示桑德·美第奇。 她朝另外两人做了个嘴形，随后接通了电话。 第二执事那代表性的语气从终端外放处响起来了：“我亲爱的花苞们，你们今天在外面虚度光阴的时候，是跟奥利弗家的少爷发生什么矛盾了吗？” 因为是桑德打的，所以伊芙直接开了外放，乍一听这话，格蕾丝和狄克面面相觑，两张脸上是如出一辙的不明所以。 伊芙镇定答道：“只是路上遇到了，然后说了几句话。”她随后三言两语把几人间的交流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他刚才托人往美第奇家送了一个礼盒，落署来自炼金术师协会门下的店面，说是给你们三个的赔礼，”桑德道，“真是莫名其妙。礼盒已经帮你们签收了，免费送的东西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不过你们也不要想着回礼什么的，我敢笃定奥利弗家的这只小毒蛇就打着这个主意呢，他不是你们能应付的。以后出门小心点，首都星神经病很多，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伊芙心想她们仨本来也没钱回这么贵重的礼啊，但嘴上还是答应着好的。 桑德教育完毕，转而又问道：“你们在外面玩得怎么样了？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刚用完晚饭，马上就回去。” 桑德道：“我来接你们吧，你们出门的时候就跟着我出来的，这会儿打车回来，公共悬浮车进不了美第奇家族的结界，从结界走回家能走得腿断，本执事秉持着绅士负责到底的原则，既然把你们带出去了，就理应把你们平安带回家。” 伊芙于是高兴地说了句谢谢执事，就把地址发了过去。通讯刚挂断，狄克就凑上来，一脸震惊道：“路德维希怎么知道我们是谁？” “堂堂奥利弗家的少爷，在首都星都查不出个人，他这少爷还是赶紧别做的好。” 格蕾丝这会儿倒是出奇的镇定。 任是谁知道自己被人调查后，都会感到不舒服，一时三个人都有些如梗在咽，也没了玩的心思，草草收拾了东西就下了楼等桑德来接她们。 桑德倒是没指责她们，还反过来宽慰道：“好了，小花苞们，垂头丧气的干什么，白收了价值几百万的礼物，应该高兴才是。” 伊芙按了按眉心，有些烦恼：“您说的也是。” 东西早已被送到了住所，还没有拆封。三人聚在桌前，格蕾丝伸手把合金的盒子扒开，只见天鹅绒的缎面上安静躺着一颗圆润美丽的水晶球，正是她们在店里打量的那颗。 老实说，当时只是出于一点好奇心，加上这颗水晶球是橱柜里所有炼金制品中最漂亮的一个，所以她们才会聚在那看它，但直到最后，三个人其实也不知道这个水晶球的作用是什么。 好在伊芙捧起水晶球后，发现店铺还赠送了一张纯手写的使用简介，和一个银底座。 “预言水晶球，”她对着简介念道，“使用次数三次，水晶球只能回答是或否，使用方式是心中默想自己想问的问题，然后双手触碰水晶球，十秒内浮现答案。” “特别说明：仅展示最有可能的结果，不保证百分百准确。” 狄克问道：“什么叫不保证百分百准确？” 伊芙答道：“意思就是算着玩的，也别太当真。正好三次，我们一人一次，你们谁先来？” “我就先不预言了，”格蕾丝狡黠一笑，道，“三次测完这水晶球也废了，好几百万呢，我可舍不得当一次性用品立马就用完，不如先把我那次留着，等有需要的时候再用。” “那我也不算了，我不太信这种东西。”伊芙道。她老早就已经心知肚明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一本小说了，对所谓的预言也不太感兴趣。 而且她对路德维希送过来的东西有些下意识的怀疑。 狄克左看看格蕾丝，右看看伊芙，“你俩都不玩了，那就我岂不会很尴尬，”他指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 “尴尬就尴尬，难道你也不想玩？那我就把这个收起来了。”伊芙作势就要收起水晶球，被狄克连忙拦下。 “我想玩！让我试试吧，老实说，其实我还蛮信预言这种东西的，以前每个月我都会找占星师算本月运势。这还是我第一次用炼金术道具算，想着就有点小激动。” 格蕾丝突然道：“狄克，你以后算命不用找占星师了，可以找我，我还可以给你打友情折。” “你也会占卜？”狄克一脸惊奇。 “我不会占卜，但我会骗钱，”格蕾丝一脸笑眯眯，“我还会编好话，你想听什么话？是未来的第一执事还是小姐赘婿？这样的话我都会说哦。” “......”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7节 无视狄克瞬间爆红到脖子根的羞涩表情，伊芙一扶额，“你别逗他了，格蕾丝，你这完全就是在降维欺凌。” “哈哈哈哈哈……” 格蕾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被狄克的反应逗得在沙发上直打滚，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道：“在星际时代......你居然还相信占星......这要能是真的......那找个离子武器强行扭转星星轨迹是不是逆天改命了，你真的很傻啊狄克......哈哈哈......” 狄克羞恼地瞪了她一眼，捧起水晶球，没好气道：“你真讨厌，别笑了，我现在要预言了，你让我静静神。” 格蕾丝不听他的，还在笑得打滚，伊芙只好强行勒过狂笑的格蕾丝，一手揽着她肩膀，一手捂住她的嘴，冲狄克郑重地点点头，“已外力强制静音。” “……多谢。” 也不知道狄克问了个什么问题，只见他捧住水晶球，然后闭眼深思，随后水晶球里的星沙缓缓流动，聚合成一个大大的“否”字。 满怀期待地一睁眼，看到个否字，狄克瞬间脸就黑了。 格蕾丝：“噗......虽然不知道你问了什么，但我怎么莫名地又想笑了。”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笑笑笑，你天天就知道笑笑笑，”狄克又羞又恼，把水晶球往底座上一放，生气道，“我回去睡觉了，明早还要精神态觉醒，我不要跟你们玩了。” “砰”的一声，狄克把自己的房门关得震天响。 伊芙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道：“这下狄克连带着我也生气了。” “没关系，他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故意气走他的。你不如多看看这个水晶球，它给我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格蕾丝收起了嬉笑，表情有些认真。 “我刚刚没骗你们，想占卜真的可以找我，因为从小我第六感就很强。比如从这个水晶球上，我感觉到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闻言，伊芙又想起了路德维希的原著作风，不由得再度仔细打量起这个水晶球来。 乍一看很正常，但伊芙突然想起，奥利弗家族精通炼金术的同时，也是炼金术师协会的幕后大金主。 路德维希真的可能只是送一个普通只有好玩作用的水晶球来吗？ ……而且话说，原著里，有送水晶球这一茬吗？ 伊芙神情几度变换，这时候她才猝然惊觉她们刚刚光兴奋地讨论预言的作用，却忽视了这个水晶球使用时能直接窥探到使用者内心。她不由得暗骂一声，回房间找来纸笔，誊抄下水晶球上的金色炼金秘文。 她对路德维希还是太放心了，以为只要自己不主动结怨，对方就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殊不知路德维希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展现出了精神病的超绝属性。 格蕾丝见伊芙抄录上面的炼金秘文，若有所思：“你怀疑上面的秘文有问题？” “奥利弗家族是炼金术师协会的实际操纵者，”伊芙简短答道，“他想动手脚，很容易。” “他给我的感觉不太好，但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格蕾丝看起来有些费解，“我们和他认识吗？还是美第奇家和奥利弗家有什么矛盾？” 其实无怨无仇，但伊芙回忆了一下原著中对路德维希的种种描述，沉默半晌，给出了她据推断得出的、最有可能的理由：“我觉得他，大概只是觉得好玩。” 格蕾丝：“……” *** 而此刻，在奥利弗家族的密室，帷幕低垂，灯光昏暗的石室之中。 幕前的木桌上摆着一个人头大的水晶球，与送到美第奇家族的那个水晶球，外观上看起来别无二致。一个褐色短发的炼金术师坐在桌前，双手按在水晶球上，两眼紧闭，嘴中念念有词。 路德维希就坐在帷幕之后的高脚凳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俊俏稚嫩的脸上满是兴致，见水晶球光芒一闪，便好奇问道：“是谁在用？” “回禀少爷，”炼金术师看着水晶球里反射出的人影，仔细感受他心中的问题，片刻后表情有些古怪地答道，“是一个银发的男孩。” “哪个......哦，是他啊，”路德维希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三个人里唯一的男孩是谁，名字叫狄克来着，他对狄克没什么兴趣，无聊道，“他没什么值得看的，还有别人吗？比如美第奇家的女孩。” 炼金术师眼皮狂跳了一会儿，他没想到自家少爷就这么坦率地承认了在窥探美第奇家的人，不过在他按着水晶球又闭目感受了很久后，这才谨慎开口道：“好像没别人再用了。” “......” 路德维希像是想说什么，但临到嘴边又改口了，问道：“那这个男孩在心里问什么了？” “他问他和小姐有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不过没提到是哪位小姐，”炼金术师恭谨求问道，“少爷，需要在下继续去跟着调查吗？” “调查什么调查，蠢货，美第奇家除了那个a级的大小姐，还有哪个配叫做小姐，”兴致缺缺的声音从帷幕后响起。身为三星的大炼金术师，褐发男人被骂了却一声也不敢吭，只敢诚惶诚恐地站在一旁。 孰料路德维希已经没了兴致，他站起身，动作带动椅子划拉，一阵滋啦刺耳的刮地声响起，随后少年清脆乏味的声音从越来越远处传来，“那两个女孩估计不会使用这个水晶球了，要不要继续监视随你吧，我要回去看望兄长了。” 豆大的汗滴从褐发男人的额角滑落，奥利弗少爷让炼金术士协会找个大炼金术师来做事，他为了在奥利弗少爷面前蹭个眼熟，这才主动请缨来的。 没想到自以为的好差事根本不是好饼，反到惹了奥利弗少爷不快，褐发男人根本不敢想让奥利弗少爷不快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他思忖再三，最终还是觉得没有功劳也要挣个苦劳，咬咬牙，又拂起衣袍复而坐下，将手抚按上水晶球，重新陷入了心灵深度的冥想沟通。 他一定要从对面那个水晶球里，再挖出点什么来！ 第9章 翌日一早，就有侍从来敲门，提醒孩子们该去进行精神态觉醒了。 伊芙昨晚熬了大半个夜找炼金术秘文相关的资料，桑德之前发给她的炼金术入门手册，勉强只能算一个秘文字典，具体的秘文用法里面并没有记录。 而秘文也只能算是炼金术最基础的语言入门，就像计算机，会敲1和0不代表就会编程。秘文之后还有对炼金术本质的体悟、理解与贯通，要能运用炼金术，起码要达到能体悟秘文的水平，而要运用得在自如一点，就需要对炼金术的进一步理解。 炼金一行相当残忍的一点就是：悟性决定了一切。 对炼金术体悟水平高深的炼金术师，只需一眼就能看破低级炼金术师的秘文运用，而低级炼金术师想破脑袋穷其一生，也难以学会高级炼金术师的术法，即使他们书写运用的是同一种秘文语言。 炼金术甚至不需要多少其它天赋，曾经就有一个精神力只有e级在普世意义上堪称天残的炼金术师，她的炼金术悟性却高得惊人，现在这个人已成为帝国四大传奇大炼金术师之一，当然，残缺的精神力也已经靠着自己炼出的药剂修复到了a级。 这也就意味着，伊芙如果要理解来自水晶球上的秘文，她就起码需要找到一个水平在写秘文之上的炼金术师。 然而星际绝大多数炼金术师都属于炼金术师协会，而这个炼金术帝国的主人，正是奥利弗家族。 伊芙脑子被狄克踢了才会去找炼金术师协会的人，去分析他们家少爷写下的秘文。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遗憾地先将写着秘文的纸条塞进抽屉里。 市面上那几本浅显的炼金术教学书籍都能卖出天价，好在伊芙可以搜索美第奇家族内部丰厚的资料文库，也算是省了点钱。 知识的垄断就犹如不可攀爬的瀑布断壁，隔绝开了普通人接触那些非凡知识的渠道。 伊芙的幸运就在于她现在还有学习的机会，她不确定这份特权能在她手上停留多久，她能做的只有像一块贪婪的海绵那样，在有机会的时候，竭尽所能地去吸收这些知识。 格蕾丝出门，看到伊芙眼下的两大团青黑，不免有些心疼，一边用温热的手掌给她揉着，一边轻轻地责备道：“又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情，你怎么连觉都不好好睡？今早还要进行精神态觉醒呢。” “熬夜不会影响精神态觉醒的结果。”伊芙道。 格蕾丝有些恼：“不影响结果，那就等于你可以随意糟蹋你的身体了吗？”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事先通知觉醒的地方。狄克正提前占好了座，朝她们招手。但还没等他说话，一个讨人厌的倨傲声音就响起来了。 “哼，你昨晚做贼去了吗？眼睛跟被人打了似的，”塞西尔走过两人面前，下巴高高昂起，精致的脸上满是鄙夷，“丑死了。” 伊芙：“……” 这小子怎么一大早的就找事？ 格蕾丝冲他翻了个白眼，拉着伊芙就要走，却被塞西尔使劲拽住不让走。 塞西尔半是愤怒半是不可思议道：“你刚才对本少爷翻白眼？” “你还有没有点规矩！旁支来的穷酸小鬼，见到本少爷不跪下行礼就算了，居然还敢对我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 ——她刚才不想明面着招惹塞西尔就是这个原因，伊芙烦恼地想：塞西尔完全就是个自高自大的敏感肌，只要别人对他有一丁点忤逆，都会让他跳脚，然后缠着找麻烦。 但听着塞西尔说话越来越难听，伊芙也忍不住开口了：“塞西尔少爷，您有些失态了。” 她一脸严肃道：“作为美第奇家族的继承人，您就是这样对待未来的下属吗？对冠着同一个姓氏，共享家族荣耀的同胞说出这些侮辱的话，您是不是太有失作为继承人应有的风度了？” “你是在教育我吗？不知天高地厚的旁支！”塞西尔的怒火转而发泄向伊芙。 不知道为什么，伊芙那一头比周围旁支孩子颜色都更为纯粹的银发，莫名地让他感受到一两分威胁。 这种不知哪来的忌惮先是让他感到荒谬，一个旁支而已，况且还是个女孩，紧接着一种近乎恼羞成怒的情绪迅速升腾上来，他冷笑两声，指着伊芙和格蕾丝喊道：“第三执事，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两个不懂规矩的家伙！” “遵命，塞西尔少爷。” 原本站在塞西尔身后的个子奇高又瘦削得异常的男人一脚踏出，他戴着高高的礼帽，脸色苍白得像是传说里某些黑暗生物，银发也如肤色一般呈现出一种毫无光泽的惨白，这就是美第奇家族的第三执事，同时也是塞西尔的专属执事。 旁边的孩子吓得纷纷退开，硬是在大门前让出一大块空地给他们。 只见第三执事伸出两支长手，抓住伊芙和格蕾丝的右手，随即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伊芙的脸色霎时就变得惨白，格蕾丝也忍不住发出了小小的痛呼。正当塞西尔得意洋洋地看着两人痛苦的样子，还要指挥第三执事继续施暴时，“不够，把她们的右手给我折……” “塞西尔，你在干什么？” 暴怒的声音猛地响起，美第奇家主斯巴蒂才收到旁支男孩的通风报信，就迅速赶来，不来不知道，一来就目睹了这霸凌的一幕。 斯巴蒂对塞西尔任性跋扈的行为约束不多，但精神态觉醒在即，他就这么敢对别的孩子动手，而且觉醒室内还有邀请来的炼金术师协会的人，这一切都让斯巴蒂觉得很丢脸。 他再定睛一看那两个被欺凌的孩子，好啊，塞西尔一挑就专门挑了两个a级的孩子出来欺负，这可都是家族未来珍贵的人才资源！ 斯巴蒂被这个逆子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念着还有炼金术师协会的人在，他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塞西尔，只好一掌拍向第三执事，这一掌用上了足足七成力道，直把第三执事打得飞撞出数米，坠地发出巨响，第三执事亦半天起不来身。 斯巴蒂发怒道：“塞西尔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跟着少爷却不能起到劝导的作用，再有下回，你这个第三执事也不要做了！” “爸爸……”塞西尔一惊，还想替第三执事求情，被斯巴蒂无情地打断：“闭嘴，你也给我站一旁好好反省去。” 塞西尔只好不甘心地站去一旁，狠狠地瞪着伊芙和格蕾丝。伊芙也同样脸色阴沉，疼痛并没有因为第三执事的撒手就消退，依然如附骨般从手腕处传来剧痛。 罪魁祸首塞西尔只是被不痛不痒地训了一顿，但是她和格蕾丝却莫名忍受了这样一顿无妄之灾，而且一开始本就是因为塞西尔自己嘴贱又易怒。 凭什么？ 甚至斯巴蒂只批评塞西尔是“不懂事”，但伊芙看他周身，十五六岁的人了，跟不懂事这三个字究竟哪还有关系？ 见她脸色不好，斯巴蒂只以为是疼痛所致，连忙让刚刚给他报信的狄克带二人去找炼金术师治疗。 背过身，伊芙就听到格蕾丝小声地道歉：“对不起，伊芙，都怪我冲动连累了你。” 伊芙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本来就是塞西尔先惹的火，不能因为他权势大就觉得我们没理。” 她一个没注意，右手擦到了衣角，又是疼得自己呲牙咧嘴，一张原本姣美的脸瞬间扭曲。 伊芙眼中冒出一簇又一簇愤怒的小火花。 塞西尔！塞西尔！ 她不会放过这个人的！ 好在一旁的狄克还算机灵，没有像葫芦娃救爷爷那样也跟着栽进去，而是偷偷地去找了家主来救场。 谁料才夸完狄克，他就吭哧吭哧了半天，脸都涨红了，才憋出来一句：“……是洛琳小姐在终端上让我去找家主来解决的，她还告诉我，家主今早不在住所，不需要通报就能见到他，所以我才能这么快就搬来救星的。” “洛琳小姐？”格蕾丝诧异道，她回想起从昨天到现在，这位一直把自己存在感刻意压低的主家小姐。尽管感激，却也奇怪道，“她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帮我们？” 伊芙也感到十分奇怪。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8节 原作中洛琳后面确实发动叛乱想谋夺家主之位，但那是在她精神力升到s级之后才萌生出来的心思，按道理说这个时期的洛琳，应该还没有对她哥哥生出二心。 难道两人的面和心不和在这时候已经初露头角了吗？ 伊芙心思急转如短，她左手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不由得重新思索起了倘若洛琳有心对抗她哥，那自己能怎么利用好这把刀。直到负责治疗的医师一把抓住她的右手，伊芙“嗷”的一声痛叫，硬生生地被从思绪里扯出来。 “一些精神力的具象攻击，问题不大。”医师的背后浮现出一朵硕大洁白的莲花，室内顿时满溢了清芳的香气，只见点点蓝光如萤火虫般从伊芙手腕处浮出，再被大莲花吸走，她顿时感觉剧痛缓解了不少，只剩下一点余痛还在手腕神经上跳动。 医师放下她和格蕾丝的手，嘱咐道：“没有别的伤口了，但可能还有神经余痛，回去之后好好休息，这两天暂时不要用这只手干重活，注意休养。” “谢谢您。”伊芙认真道。 “嗯，你们前屋那是不是还要进行精神态觉醒？快去吧，这可是为数不多能在家主面前展示的机会了。”医师小姐笑了笑道，“如果能觉醒一个在高等级的精神态，那对将来的发展很有好处。” 但觉醒什么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啊，虽然这样想，但伊芙也知道医师是好意，她和格蕾丝道谢后就又跑回了前屋。 刚刚她俩就先打发狄克回去了，与其在这碍手碍脚的，不如先回去帮着看前屋精神态觉醒的情况。 这会儿两人才钻回去，就被站前面的塞西尔看见了。反正也已经结了梁子，格蕾丝还想翻白眼，被伊芙拦下了，“忍一下，先把精神态觉醒过掉。” 狄克小声地给她们讲刚才觉醒的情况，她俩去的时间不长，精神态觉醒药剂喝下去后也需要一点反应时间。因此到现在也才觉醒了八九个人，“家主说先给那两位开始测，按道理说应该顺位到我们仨，但因为你俩还在医疗室，所以家主让我等你俩回来了我们再一起测，”狄克说道，他脸上浮现出一点又是早已料到，又是担忧的复杂情绪，“塞西尔觉醒了s级的银月铁线莲。” 伊芙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因此反应还算平淡，但格蕾丝很是吃惊，她低声咒骂了一句，摊开手道：“好了，这下在主家日子难过了，还不知道那个大少爷以后还能怎么嚣张呢。” “塞西尔不会一直这样的，我们毕竟是除了他和洛琳之外，这一届唯三的a级，早晚要和塞西尔打交道，他将来也会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家主。”狄克倒是看得很开。 格蕾丝才被塞西尔害得承受一次无妄之灾，一听这话就炸了：“你怎么现在急着替他说好话，就这么想归顺未来家主了是吗？好啊，那你去跟塞西尔说吧，去跟他表明你的忠心！” “我没有这个意思，”狄克急道，“我肯定是站在你和伊芙这边的啊！” “好啦，你俩别吵了，”伊芙头疼地把两人拉开，“格蕾丝，你知道狄克不是这个意思的，狄克你以后也不要说站在谁这边这种话，我们是一个家族的，最忌讳站队这种话题，你俩都给我嘴上把门点啊。” 她宣布式地建议道：“我们不要再聊塞西尔了，换个话题，刚刚不是说到精神态觉醒了吗，那还有谁觉醒了比较有意思的精神态？” 伊芙问这话，其实心中一直在突突地跳。原作中洛琳觉醒了同样是迷月三圣的迷雾云蔓，但狄克却只说了塞西尔觉醒了银月铁线莲，半点没提洛琳，这差异让伊芙心中莫名地有点不安。 狄克抓了抓脑袋，道：“其他也没什么别的了，洛琳小姐觉醒了谱系上极其靠前的a级通天藤，但她本来就是a级精神力，觉醒出通天藤也不意外。” “洛琳觉醒了通天藤？！”伊芙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搞得狄克有些不明所以了，不知道伊芙这会儿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 那洛琳原本该觉醒的迷雾云蔓去哪了？ 伊芙感到阵阵心颤，她想起自己即将觉醒的风眼蝴蝶，既然洛琳的精神态会变，那其他人的精神态会不会也有变化？ 包括跟狄克、格蕾丝、第二执事等人的交好，跟路德维希的提前交锋，洛琳的精神态变化，是否也是她穿书带来的蝴蝶效应之一？ 第10章 伊芙又问了另外几个人的精神态，但都是在原著中就不太重要的角色，她也记不清这其中有没有跟原著有出入的了。 她还在凝神回想的功夫，全部b级的孩子已经觉醒完毕，负责的炼金术师正对着名单喊a级的名字。 “下一个格蕾丝，伊芙做准备。” 不少目光聚集到了她们身上，无论如何，伊芙三人都算是在这一批旁支孩子中相当引人注目的存在。 先是中等星球被挖掘出来的a级精神力天才，深受第二执事的偏爱，接着进入主家后还与嫡系少爷发生冲突，又是出了一波风头。不过无论出于期许还是幸灾乐祸，在场的不少人都相当好奇她们几个的精神态会是什么。 只见格蕾丝坐到负责觉醒的大炼金术师对面，对方递给她一瓶深蓝色的液体，液体中有隐隐的金芒浮动，若隐若现，让这瓶药剂有如星空般美丽。 格蕾丝一饮而尽，随后闭上双眼，陷入了冥思，意识自发地在炼金术师的指导下跟自己的精神态沟通。 渐渐的，她的脚边出现了浅浅的水洼，一阵清浅的花香以格蕾丝为中心扩散开来。 人群中传来小小的惊呼，才觉醒就能带动出现具象化的环境精神虚象，这是高阶精神态觉醒时才有的特征。 格蕾丝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浑然未闻周围人的惊叹。 她身后一个高大的虚像逐渐凝练成实体，那是一束巨大的缀满了浅紫色花朵的藤状植物，垂下的花朵形似铃铛。 “a级精神态，爆裂风铃。”炼金术师面不改色地吩咐助手记录下格蕾丝的精神态，然后拿起左手边的喷剂，往格蕾丝面前一喷，这时候她才像从梦中惊醒了一般，猛地睁开眼。 “你对精神态的控制还需要加强练习，刚才你就过度沉浸在精神态里，需要外力才醒过来，”炼金术师嘱咐道，随即按名单报号，“下一个伊芙，狄克做准备。” 迎着许多人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走下觉醒台，格蕾丝跟伊芙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人默契地击了个掌。随即格蕾丝就准确地在人群里定位到脸色不善的塞西尔，她唇角邪气地翘起，露出一抹满是恶意的笑容。 你给我等着，格蕾丝无声对塞西尔道。 精神力和精神态的等级并不绝对平等，精神力更多的是在驾驶机甲中用到，更高的精神力等级可以承受更高级的机甲驾驶需求。但除去精神力等级，驾驶技巧、机甲性能这些也同样对机甲的功效起到重要的影响作用。 而精神态具有绝对性，在单体的较量中，精神态有着一条相当清晰的食物链。 就像塞西尔的银月铁线莲是s级，格蕾丝的爆裂风铃是a级，按理说，塞西尔应该对格蕾丝具有压制优势。 可惜银月铁线莲作为治疗和增益的辅助型精神态，在硬碰硬上，即使有一定的等级压制，对上爆裂风铃这种强爆发性的攻击型精神态，也照样会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更重要的是，一旦格蕾丝觉醒了爆裂风铃，家族日后对她的资源倾斜是无可限量的，因为这种强攻击性的精神态搭配塞西尔的辅助型效果再好不过了。 不谈格蕾丝能多恃宠而骄，但塞西尔日后想对她出手，必须要先过了家族这道关。 就这么做一对互相折磨的主仆吧，格蕾丝十足叛逆地想道，只要塞西尔也能不好过，她相信在这硬碰硬的较量里，先撑不住的一定不是自己。 与此同时，伊芙坐上觉醒台，也像刚才的格蕾丝一样，喝完一瓶深蓝色的炼金药剂。 药剂进嘴后她还有闲心细品了一下，酸酸甜甜的，味道还算可以。炼金术师瞥了她一眼，指挥道：“闭眼，凝神，试着沟通你的精神态。” 伊芙依言。 闭上眼的瞬间，伊芙似是沉到一种极为奇妙的境界里，她感觉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周围空无一物。 天是白的，脚下踩的也是白的，似水而非水。她的手背拂过钝而无形的气感，像是风，又不完全是风。 伊芙想到自己的精神态是风眼蝴蝶，于是她就在心中试着呼唤蝴蝶来至。 风渐渐地大了，意识世界里伊芙的长发亦被吹得扬起，发顶像是停留了什么轻盈而美好的事物，但落下的不是蝴蝶的，而是一束皎洁的月辉。 原本纯白的天空如同被蛮横的巨手狠狠撕开一道口子，露出了阴沉的本相，而在阴天之上，高挂着一轮明亮如银盘的圆月。 有浅白泛蓝的麟羽在月光中折射出熠熠的光彩，紧接着一份轻到几乎感受不到的重量栖停到女孩的肩膀上。 伊芙转过头，先是看见了几根细长的须脚连在毛茸茸的身体上，接着她就看清了这只蝴蝶的全貌。 巨大，美丽，浑身闪烁着月光般皎洁的温柔光辉。 蝶翼圈圈叠叠浅金泛白的光晕花纹，令人目眩神迷，轻轻扇动的时候，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又一道银蓝色的星沙痕迹。 蝴蝶黑色的眼睛静静看着伊芙，接着缓缓地、亲昵地将自己的身体贴上她银色的长发和素白的脸。尽管触目所及的是一只虫子，伊芙却感觉好像是一只小猫，亲近地朝刚下班回家的主人，敞开毛乎乎的肚皮撒娇。 她没忍住伸手摸向自己的蝴蝶。 却在触及的那一刻，世界崩溃，月亮四分五裂，坠入水中，只有蝴蝶振翅两下，依然稳当当地停在她的肩膀上。 伊芙听见了周围人控制不住的高声尖叫，比刚刚对格蕾丝的惊呼更夸张。自己就像忽然跌进现实世界的蝴蝶，猝然睁眼，眼神满是瞬间应激的紧张，但蝴蝶朝她发出了无声的安慰声波，让她又迅疾无声地冷静了下来，如叶落般无波无澜自然平静。 “s级精神态，月神蝴蝶！” 没有人能在这样美丽巨大的生物前无动于衷，炼金术师愣了足足半分钟，才颤巍巍地开口叫助手记下伊芙的精神态。 他是炼金术师协会成名已久的四星奇迹大炼金术师，自然是见多识广，别人或许不能确定这是月神蝴蝶，但他曾有幸看过前任虫族战争第一指挥官的立体影像资料。 资料中，那位同样出身美第奇家族的指挥官，她的精神态就是这样一只美丽的、闪烁着奇异月华光彩的白金色蝴蝶。 他不禁感叹自己今天是什么运气，不仅主持了下任美第奇家主的觉醒，近距离看着银月铁线莲徐徐盛开的绝美仪态，更是亲手觉醒了一个月神蝴蝶的精神态觉醒者，一连见证了两个传说级精神态的觉醒。 那可是月神蝴蝶啊！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s级精神态，就算是在美第奇家族的三个至高s级精神态中，也是最罕见、最神秘的月神蝴蝶。 炼金术师在心中感叹完自己的走运，就主动站起来，朝笑得合不拢嘴的美第奇族长遥遥行了个礼，提前恭喜道：“恭喜公爵大人了，美第奇家族未来百年之内必将更上一层楼。” 美第奇家主亦大笑着拱手回礼：“承让，承让啊。” 所有人都以为美第奇家族的继承人是四大家族继承人里最不出色的一个，未来百年有得苦头吃了。但是谁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藏了个月神蝴蝶觉醒者，若非精神力觉醒需要请要四星的炼金术师，恐怕这个年轻的觉醒者就真的要成为家族的秘密武器了。 况且她还是个女孩——若是将来她与少家主喜结良缘，那美第奇家族的下下人继承人，又将是板上钉钉的至高s级精神态。 炼金术师打定主意，一回去就要立即向会长报告，以后恐怕连对美第奇家族的结交态度都要改变了。 人群里不少人都被这美丽异常的大蝴蝶看傻了，连带着当事人伊芙心里都有点傻了。 月神蝴蝶？ 什么月神蝴蝶？她不应该是风眼蝴蝶的吗？ ——难不成她的精神态把自己也给蝴蝶效应了，直接一个大升级原地飞升成了s级？ 人越慌，我越不慌。伊芙清咳两种，假装一副早已料到的样子，冷静地点了下肩膀上大蝴蝶的触须。 月神蝴蝶因此轻轻振动了两下翅膀，在空气中划出两道星光痕迹，随即又慢慢消解成闪光的星尘，消失在空气中。 伊芙却突兀地感到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似乎多出了一个存在，时有时无，她再细细一感知，正是月神蝴蝶。之所以感知波动不休，是因为它一直在伊芙的精神世界里飞来飞去，毫无高冷的架子，可爱活泼的样子令伊芙忍俊不禁。 炼金术师见伊芙才觉醒，就能自如收起精神态，叹了口气，道：“你对精神态的控制也很好，行了，我没别的好提点你的了，下去吧。” 他报号道：“最后一个，狄克。” 跟狄克交肩的时候，伊芙也学先前格蕾丝，鼓励似地拍拍他的肩膀，狄克冲她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坚毅。 ……刚刚伊芙和格蕾丝一个觉醒了s级，一个觉醒了a级，其实这会儿他的压力有亿点点大。 格蕾丝喜滋滋地趴在伊芙耳边，小声说道：“你刚刚看见塞西尔表情了吗？可难看了，这下在家里能横着走的可不止他一个了！” “那可未必，”伊芙表情却没有多高兴，原著里她只是觉醒出a级的风眼蝴蝶，都能成为塞西尔的未婚妻，现在觉醒出了s级的精神态，斯巴蒂更没有理由放过她了，“或许会带来新的麻烦呢。” 随着替小伙伴骄傲的狂喜一点点褪去，格蕾丝也逐渐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笑脸逐渐垮掉，干巴巴道：“也是哦。” “上一个月神蝴蝶的觉醒者还是美第奇家族的家主呢，但斯巴蒂大人不会放任你威胁到他儿子的，但他又舍不得不利用你，最大的可能就是给你和塞西尔订个婚。” 格蕾丝不住地咋舌：“老实说，这么做有点寒人心了吧，哪有把别人利用得这么彻底的道理。” “他说不定还觉得这是对我的赏识呢，毕竟未来的家主夫人，名副其实的权力副手，”伊芙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了，她怕说多了把自己大逆不道的真心话给说漏嘴，主动转移了话题，“我们先看狄克的精神态觉醒吧。” 她眼角余光瞥过房屋的角角落落，除了明面上的机械摄像头，美第奇家族内还遍布着无数难以察觉的炼金术摄像头，这个秘密只有历代家主及其继承人和第一执事才知道，而这也是原著后面洛琳发动家族内乱失败的原因。 真正的审视从踏进美第奇主家的那一刻就开始了，无时无刻不在对孩子们进行监视、评估和分级，为了争取更高的评价和资源倾斜，伊芙从进门开始就在伪装。 伪装得温顺，懂事，识大体，可堪大用而令人放心。 有时候伊芙真心觉得这个世界的炼金术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又能炼药剂，又能做出各种有着奇异功能的道具，简直比叮当猫的口袋道具还神奇。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还蛮想尝试学习一下，上辈子没等来猫头鹰送来魔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那她这辈子自己主动学个炼金术总行了吧？ 狄克发挥稳定，一如原著里说的那样，觉醒了a级精神态水蜉蝣。他和格蕾丝作为伊芙最亲近的两个人，觉醒的精神态都和原著里说的无异，只有洛琳觉醒了与原著里完全不同的通天藤，这让伊芙又有点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穿书导致的蝴蝶效果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9节 而没等她纠结太久，所有人的精神态都觉醒完后，就有人偷偷来通知她，让她去隔壁房间，家主找她有事相商。 伊芙猝然抬头，正对上看过来的塞西尔，他一反常态地没有阴沉着脸，而是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伊芙看。 两人视线在空中接触，只见塞西尔眉梢轻轻地挑了挑，那张倨傲优越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似瞧不起又似勉强隐忍的表情，然后率先移开了视线。 伊芙的心渐渐地沉下去了。 果然，她一进隔壁房间，就看见斯巴蒂笑得十分和蔼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第一执事还是那副浑身笼罩在银灰色的长袍里的奇异打扮，寸步不离站在斯巴蒂身后。 伊芙一顿，斯巴蒂的笑容让她想起那种专骗老年人钱的保险专员。 堂堂第一执事都没有坐的地方，伊芙居然能有幸被家主邀请着坐在房间仅剩的另一把椅子上。她谨慎又恭敬地坐下，就听见斯巴蒂客气地开口道。 “伊芙啊，从你进入主家以来其实我就对你非常看好。” ——她不是才来了主家一天不到吗？ “在对你的观察中，我发现你不仅天赋出众，还是个非常识大体的孩子。我知道你们这种天才其实都是有点脾气的，塞西尔是这样，你周围那两个朋友其实也是这样，但你不一样，你非常的成熟，懂事，对你周围的人也有很好的约束作用。” “今早你和塞西尔的冲突我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确实是塞西尔的不对，我没有要追究你的意思，正相反，我觉得你说的非常有道理，也非常有一个家族领袖人的风范。” ——不，其实她也很有脾气，那些只是她在摄像头下装出来的。 还有，什么追究她......？早上的冲突难道不本来就是塞西尔找的事吗？伊芙眼神怪异地看了眼斯巴蒂，一时间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产生了极大的抵触。 可惜斯巴蒂没看懂她的眼神示意，依然慢悠悠道：“——那么，伊芙，我是说，如果我给予你一个跟塞西尔平起平坐的地位，你能做到跟塞西尔和谐共处，全力辅佐他吗？或者说，你对塞西尔怎么看？” 伊芙：“......” 不能，而且她觉得塞西尔这个人很不行。 第11章 当不知道该怎么回领导的问话时，沉默是一个很好用的办法。 伊芙恭谨地垂着眼睛，手平展展地放在膝上，既不说能，也不说不能，但那神情分明是有点不乐意的。 斯巴蒂看在眼里，也不强迫她现在就给出答复。他既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问伊芙的意见不过就是走个过程，而且他不介意给女孩一点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他笑呵呵地起身，意味深长道：“伊芙，兹事体大，对你以后的人生发展也算是一个转折点。我知道塞西尔现在还不算良配，不过我的儿子我自己清楚，他只是跋扈了些，并不是多坏的一个孩子，而且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对婚姻中影响最大的也绝非性格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 “人生大事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过几天再来告诉我你的答案吧，伊芙，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斯巴蒂临走时还颇为慈爱地拍了拍伊芙的肩膀，完全一副长辈关怀的姿态，把伊芙关怀得后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原来也知道自己儿子脾气不好啊，”伊芙颇为费解地想道，“那怎么还好意思把我往火坑里推的。” 而且何止是“跋扈了些但心眼不坏”，订婚后该给伊芙的坏脸色和下马威可一个都没少，最后更是闹到了两人互下毒手的地步。 伊芙不想走原著的老路，斯巴蒂想订婚是他的想法，关她什么事，难不成最后还能绑着她去结婚？ 她也不是说就怕了塞西尔，纯粹觉得跟他打交道有点浪费自己的时间。 原著里伊芙就是因为这种无所谓的事情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整天忙着参与社交聚会，忙着跟看不顺眼自己的未婚夫处理好关系，忙着讨好家族里的其他人。 成为继承人的未婚妻，本来应该是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一件事，最后却间接导致了伊芙自身天赋的荒废。 等到两年后进入第一帝国学院时，她不仅比不上本就天赋更卓越的塞西尔，连进来时还在同一水平线的狄克和格蕾丝都比不上，太多不重要的事情占据了她本该用来修炼的时间。 伊芙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懒得再想这件事，她理了理衣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下午就要开始授课，这是仅面向族内孩子的家族课堂，由几位家族执事和族中供养的门课轮番授课。 为了配合今天早上的精神态觉醒，下午的第一节 课就是由桑德传授的精神态分析和谱系讲解。因为这些东西伊芙都已经通过资料提前预习过了，所以她额外准备了炼金术的入门课本，准备在课上偷偷自学。 伊芙对炼金术很有兴趣，不过这门功课也确实难学，她到现在连炼金术秘文还没有全部掌握。伊芙总觉得自己缺少一个老师来提点，可惜绝大多数炼金术师都被收拢在炼金术师协会，其余没有被协会收拢的炼金术师，也大多被大家族高高供养起来了，以伊芙现在的身份资格还没有资格接触到。 比如美第奇家族的第一执事，其实就是一位四星的奇迹大炼金术师，不过这件事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伊芙也是原著看到相当后面的部分，才惊讶地发现这件事。 如果她现在是塞西尔的未婚妻，那未尝不可以让第一执事成为自己的炼金术学老师，但伊芙暂时还不想这么快就因为一点小挫折就向家族低头，她想自己先努力试试。 转眼间就到了上课的时间。 “精神态，顾名思义，就是由我们的精神力模拟而出的生物，因此它的等级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的精神力等级，不过两者之间并非有必然的联系，精神态的等级也可能高于或者低于精神力等级。” “但在实际的比拼中，影响精神态发挥的还有很多因素，比如精神态的方向。在单打独斗中，治疗型的精神态肯定是比不上战斗型的精神态，但在团体协作中，又要考虑到战略的需要，一只成熟队伍不可能只是纯战斗型精神态堆砌战力而成的菜刀队，往往还要加入辅助型、治疗型甚至暗杀型的精神态，以保证队伍最大程度地兼顾战斗力和生存力。” “除此之外，精神态的稀有程度也很重要，虽然没有直接的理论证明，但综合大数据可以发现，越是稀少的精神态，能力数值越是强劲。银月铁线莲和常见的连心白瓣莲同属于治疗型，但仅美第奇家一脉相传的银月铁线莲能力却倍杀后者，甚至在所有的治疗型精神态中，银月铁线莲都有着圣品的美名。此外，越稀少的精神态说明外界对它的能力掌握越模糊，比如月神蝴蝶，就连美第奇家族的学者，至今也没有研究清楚它的技能是什么。” 讲台上，桑德一手握着遥控笔，一手提着他的银头拐杖，侃侃而谈。 说到银月铁线莲的时候，大家还算是听得心无旁骛，它虽然珍贵，但美第奇家族几乎代代都能出一个。现任家主斯巴蒂的精神态就是银月铁线莲，塞西尔是他的亲儿子，还是s级精神力，觉醒银月铁线莲大家都并不意外，顶多就是在觉醒的时候被这个s级精神态的美丽姿态震惊了那么一瞬间。 但说到月神蝴蝶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朝伊芙这边看了过来，连坐在教室那头假装心不在焉看窗外的塞西尔都偷偷瞥眼看来。 桑德站在讲台上，不轻不重地用手指敲了敲电子大屏，不满道：“你们这群不听话的小花苞，到底是想听我讲，还是想让我把人家小禁果请上来给你们讲？” 有大胆的孩子已经摸清第二执事虽言行夸张却好脾气的本性，而且伊芙“小禁果”的绰号及其由来，也早就经由狄克的口在孩子们之间传过一遍了，便笑着起哄道：“真的可以吗？那我们想听伊芙给我们讲讲。” “对，我们也好好奇s级精神态，可以让伊芙给我们讲吗？” 伊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觉醒时间太短，其实她到现在也没有摸索清楚月神蝴蝶有什么能力，只知道它可以自由放大缩小身形和隐匿，以及外观很漂亮，或许可以用来迷惑一下敌人。 不过伊芙冥冥中亦有种感觉，她觉得月神蝴蝶的能力应该是囊括了风眼蝴蝶在内的，二者之间存在一个进化链上的递进关系，否则就没有理由能解释为什么原著中的风眼蝴蝶，突然变成了同为蝴蝶型的月神蝴蝶，而不是变成别的精神态了。 桑德没好气地驳回了那几个孩子的请求：“去去去，你们还真想让小禁果给你们讲啊？她才觉醒了多长时间，对自己精神态的了解可能还没我深呢。而且真要对s级精神态好奇，那我把塞西尔也请上来给你们讲一下好不好？” 这倒不至于，伊芙默默心想道，不过她知道桑德是出于好意才这么堵回去那几个孩子的要求。 现在对精神态能力的保密，指不定将来哪天就成了自己压箱底的救命法宝。 塞西尔适时地“哼”了一声，那几个孩子顿时噤声，唯恐大少爷当场发作，连桑德都略警醒地多看了一眼塞西尔，毕竟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而无脑听他话的第三执事正站在窗外随时听候他指示。 没想到大少爷果真开了尊口，却不是发难，而是问道：“为什么喊那个女人叫......”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喊出这个绰号，因此音量变低了些，“——小禁果？” 伊芙：“......” 桑德：“......” 连一旁的洛琳都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她哥。 哦豁，似乎暴露了没人带大少爷一起玩的事实。 狄克本就是铁血站伊芙和格蕾丝那一边的，塞西尔跟她俩闹矛盾了，他当然不可能再去跟塞西尔打交道，而他在这群孩子里交游甚广，有他带头，别的孩子本就有些怕塞西尔，这下更是顺理成章地冷落起了大少爷。 桑德轻咳两声，试图拨开这个有点尴尬的话题：“我下课后再跟您解释，这个问题跟我们课堂关联性并不大，我们继续回归课堂，小花苞们，打起精神来，不要打瞌睡。” 塞西尔好像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有些不满地抿起唇，但意外地没有发作，于是桑德就这么顺利地继续讲下来去了。 “精神态之间虽然品阶分明，不过还是需要与精神力相辅相成的，这也正是家族花许多资源促使你们提前觉醒精神态的原因。精神态有机会随着精神力的发展一起进步的，如果你们能在成年精神力等级彻底固定之前提升自己的精神力等级，那你们的精神态也大概率能二次升级，即使没有二次升级，不同的精神力等级发挥精神态的水平和续航时长也不一样。” “比如，就拿你们知道的精神力和精神态等级不一样的人来打比方，罗氏的少爷罗文舟，精神力等级s级，但他的精神态只有a级，而伊芙的精神态是s级，精神力却是a级。如果现在让他们两人对决，胜负难决，因为罗文舟的精神态虽然受到伊芙的压制，但他的精神力更加强悍，两人还都是非强攻型的精神态，罗文舟完全可以靠耗和自身其他实力取胜；但两年后，如果伊芙的精神力有机会在这期间取得进化，成为s级，那罗文舟就会失去对伊芙的精神力等级优势，大概率会输——但并不一定，因为他身为罗氏的少爷，身上还会有别的底牌。” “因此，小花苞们，在你们正式开始战斗前，你们应该先学会一个道理，”桑德手杖敲了敲地面，正色道，“永远不要小瞧你的敌人。” “或许你有着更出色的天赋，或许你有着家世或者别的优势，但能影响战斗结果的因素有很多，而有的战斗一旦失败就没有重来的机会。所以学会警惕你们的对手，这不需要你们有多尊重，有时候倨傲本身也是一种掩饰实力，但不要真的抱着必胜的心态而轻浮地对待你的对手。” 伊芙本来还在偷偷看她的炼金术入门手册，但桑德讲得实在深入浅出，看法独到的同时配合案例，很多都是资料所没有涉及的，听着听着伊芙就合上了手上的书，专心听他讲课起来。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不禁跟着点点头，她再度觉得第二执事真不愧是当第二执事的人，他依然还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 在满座都感觉有收获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嘲笑响起了，伊芙顺着声源看去，果然又是塞西尔这个没眼色的家伙。 只见容貌本就华美的美第奇家大少爷一笑，更是如同月华照进暗室般华彩炫丽，但配合他说的话却令人惋惜狗嘴里怎么也吐不出象牙。 第二执事才说完不要轻视自己的敌人，塞西尔就轻蔑道：“那可未必，毕竟有的差距是难以抹平的，而贵族和大家族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后代创造这种特权的。平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抹平阶级带来的各种巨大鸿沟的，所以第二执事，您说得太夸张了。” 真是欠揍啊。 伊芙无声地叹了口气，上一次看见塞西尔这副自信满满的发言，还是在原著的开学比试中，而随后这位大少爷就被平民出身的女主打得满地找牙了。 ......也不知道这么好的事，这回能不能也让她轮到一次。 第12章 刚一下课，塞西尔就颇为自觉地跟上了桑德的脚后跟，看起来他对伊芙的绰号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狄克和格蕾丝收拾好东西，问伊芙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餐厅。她本来想回去再试着沟通一下月神蝴蝶，后来想到家族餐厅里给每个孩子都配置了精神力滋养药剂，不蹭白不蹭，话到嘴边又改口了：“好呀。” “话说，你们今晚准备干嘛？”狄克最后一个打完饭，回来问道。 他看看格蕾丝，长相温柔甜美，但餐盘里肉蔬纤维和其他膳食成分应有具有，比最专业的营养师搭配出来的都齐全，再调头看伊芙，看着沉稳，一副生活习惯就很健康的样子，但半盘子都是甜食，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 总觉得如果她俩的餐盘互换一下，会更符合外貌刻板印象一点...... “我准备回去预习一下明天的课程，明天会教机甲相关的基础知识，我对机械相关的东西很感兴趣，”格蕾丝一笑，展露两排雪白的牙齿，无端透出几分森森的战斗欲望，“我昨晚不是买了个模型游击手炮吗，回来后我把它简单改造一下，有些地方改的好像不太对，所以我明天想把它带去教室问一下老师。” 狄克：“......我总觉得带着手炮这种东西可能连教室门老师都不会放你进去。” 格蕾丝只好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说道：“那看来我注定只能孤独地摸索机械的真理了。” “伊芙呢？准备怎么安排？”狄克开玩笑似地提道，“在星舰上那会儿伊芙就是学得最勤奋的，我和格蕾丝终端上摸鱼聊天时，还打过赌，说你肯定除了吃饭和必要的晚间锻炼，其他时间都不会出房间的，格蕾丝不信，输给了我一百星币呢。” “但你那时候没告诉你和伊芙的房间就隔着一个走廊，你还在我前一天认识了她，”格蕾丝想起这件事还有些生气，“这算是作弊吧。” “兵不厌诈。”狄克毫不客气地笑着答道。 而伊芙听着两人的拌嘴，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疑惑道：“你俩背着我拿我打赌？甚至狄克还赢了钱？” 狄克：“......” “你说漏嘴了，狄克。”格蕾丝反应迅速，光速就把狄克卖了，“我支持苦主伊芙正义发落被告人狄克，比如把赢的钱收回去，然后再额外索要一份等额赔偿。” 终端微微一震动，金钱入账的消息亮起，伊芙满意地收回手。 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一两百块不算什么。但羊毛出在羊身上，她收回的行为是正义的、合理的、事出有因的，即使格蕾丝又开始嘲笑狄克，饶是狄克这回也无话可以狡辩。 “我晚上准备去冥想室，因为早上才觉醒精神态，感觉我和我的精神态之间的联系还不是很稳固。我需要加强一下我们之间的联系。”伊芙追究完打赌那茬，终于回答一开始狄克问她的问题。 “不过也可能去模拟战斗室，毕竟战斗才是适应精神态的最快方式。”她又补充道。 闻言，格蕾丝立即接话道：“你如果去模拟战斗室的话，那我跟你一起吧！我的精神态就是攻击型，冥想这一步倒是可以省了，而且我还不是很能收放自如，冥想太多我怕引发精神态紊乱，直接实战是最好的。” “也好，我还可以在旁边稍微看着点你，万一精神态暴走了还能有个人帮你叫人。” 格蕾丝高兴道：“你真好，伊芙！” 狄克左看看格蕾丝，右看看伊芙，那种隐隐的排外感又来了，明明是三个人的小团体，但他总有种自己没有被邀请的错觉。狄克指着自己，有些不确定：“你俩就不问一下我去不去模拟战斗室吗？”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0节 格蕾丝奇道：“伊芙去了我也去了，难不成你还想不去？而且你问我俩晚上准备干嘛，不就是自己还没有主意吗？难道你有别的安排？” “……那倒也没有。” “那不就行了。” “别纠结了，狄克，”伊芙宽慰道，“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总是被格蕾丝顺手就安排了吗。” 狄克：“......” 他真要被气死了。 “行了，”伊芙自觉晚上已经安排妥当，站起身道，“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晚上见！” “晚上见！” 云居的那些功能性房间除了上课用的教室和图书馆，别的都需要预约。他们个人终端里的芯片已经经由家族提前录入了信息，到提前线上预约过的房间输入自己的个人id编码，或者将自己的终端往门禁上一靠就可以解锁了。 如果一周之内超过三次预约了却没有去解锁房间，就会被罚接下来三周不能使用任何预约制的功能性房间。 伊芙皓白的手腕微垂，将自己的个人终端往冥想室的门禁机器上靠近些许，门锁上的红光随即转变为绿光，在她进去关门后又转变为黄色，表示里面已经有人了。 冥想室跟她想象中的苦修洞穴不尽相同，一间冥想室约莫十几平，纯白一片，看久了恐怕还会得雪盲症，不过星际人体质强横，多看一会儿也没事。 正中间摆着一个仿古的蒲团，还是草扎的，形制跟美第奇家的豪奢作风有点格格不入。 伊芙盘腿坐在蒲团上，闭上眼的瞬间，房间自动调低灯光，登时四周一片昏暗，唯有一点莹莹的光从伊芙身上亮起。 她在试图呼唤月神蝴蝶。 意识世界依然一片空荡荡，天是无尘地是水，随着伊芙锲而不舍地呼喊，一点浅蓝的细小星辰开始出现，紧接着，一轮标志性的巨大月亮占据了意识世界大半天空。 “嗡——” 如同来自太空深处神秘星系的无声呼唤，远低于人耳接受频率的低鸣声在这片空间里飘荡回转，但伊芙却捕捉到了这阵不寻常的声音，在原本只有她一人的意识世界里，伊芙感受到了第二个生命体的存在。 那感觉极其玄妙，就像一只从来都在孤独歌唱的鲸鱼，第一次在海洋里遇到了另一只波长频率与她合拍的鲸鱼，于是两只鲸鱼发现了彼此世界里存在的另一只生命，从此她们并肩为最唯一的战友，共享彼此的命运。 “呼呼”，振翅声骤然接近，接着一抹比落叶更轻的重量飘落到了伊芙的肩膀上，她看见那只美丽到不可方物的生物降临她的身边，亲昵地用自己的触须，触碰女孩年轻稚嫩的面颊。 伊芙也蹭蹭月神蝴蝶的触须，随即慢慢地睁开眼睛，意识平稳降落到现实世界。 她在试着稳固自己和精神态在现实世界中的联系。 冥想室内依然灯光昏暗，一束暖橙色的灯光从伊芙的头顶直直撒下，而房间的另一束光源正来自伊芙肩上的月神蝴蝶。令她惊讶的是，高阶精神态可以在环境中构筑适宜自身的虚像，而月神蝴蝶微微振动的蝶翼后，一轮半虚半实的明月高高挂起。 居然......直接构筑出一个星体吗？ 虽然这月亮缩小了无数倍，但其苍白的清辉，却绝不会使人觉得它是空有其表的。伊芙的目光自月亮虚像上打了个转，又被月神蝴蝶撒娇似的振翅强行收回注意力。她在心里想，迷月系精神态大多技能发挥与月亮有关，也不知道月神蝴蝶自带的这一轮月亮虚像，能不能像真的天体一样，给予同谱系的精神态以增益的作用。 毕竟银月铁线莲的辅助作用，正在于其精神态完全盛开时，会散发出与月辉无异的光华，使同谱系的精神态能力大大加强。 “嗡——” 月神蝴蝶再度发出了低沉的嗡鸣，伊芙作为精神态的拥有者，却奇异地听懂了它嗡鸣里的意思，它在说，可以。 她不由得认真打量起月神蝴蝶，凝神着它黑豆似的小黑眼睛：“第二执事说大多数精神态不具备自我意识，只会在主人的驱使下作出反应，高阶的精神态则可以共享主人的思绪，提前作出行动，如同有意识一般，但那也不过是类似肌肉记忆的行为。” “只有风眼蝴蝶和极少数精神态，是公认的有独立行动意识的精神态，可以脱离主人自主行动，”伊芙伸出手，月神蝴蝶轻拍翅膀，将身形缩小到合适的大小，降落栖息到她纤长的手指上，与她正脸面对面，伊芙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精神态，缓缓问道：“其实你也有自己的独立意识，对吗？” 月神蝴蝶足肢抓了抓她的手指，没有发出嗡鸣也没有振翅，却是默认了。 “你和风眼蝴蝶有什么关系？”伊芙问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全部能力吗？” 月神蝴蝶还是一动不动，如同一只假蝴蝶。伊芙觉得自己可能有精神态使用过度导致的错觉倾向了，因为她居然从一只蝴蝶毛茸茸的脸上看到了犹豫和纠结的情绪。 ......什么情况？ 她匪夷所思地想道：难不成自己能觉醒出月神蝴蝶，当真有隐情？ 月神蝴蝶的黑豆豆眼看着伊芙，过了会儿，它缓缓地扇动翅膀，每扇动一下，它的身体就透明一分，不仅它的身体在变得透明，与它相连接的伊芙的手指也在变得透明。这种“消失不见”不仅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一种全面性的，伊芙感觉自身似乎在概念上，从此方世界消失了。 她惊奇地眨眨眼，轻动手指，蝴蝶振翅起飞，一个概念上不存在的物体离开了她的手指，于是“伊芙”这一概念重新回到了这个房间。 简直逆天的隐匿能力。 连人都可以彻底隐匿，那如果是物体，比如武器，比如刻着高强杀伤力的炼金术秘文的载体呢？ 此时月神蝴蝶已经恢复身形，重新停留在伊芙的指尖，但伊芙看向它的眼神都变了。她与它本就是主体与精神态的关系，有的事情即使月神蝴蝶有意遮掩，也无法彻底拦截她的感知，比如它的技能不只有这一个。 月神蝴蝶拒绝回答自己跟风眼蝴蝶的关系，背后的隐情可能还牵扯到它的其他技能，而一件事被遮起来的部分往往才是更重要的部分。 伊芙有预感，月神蝴蝶还有着更强大、更逆天的能力，她有耐心与它沟通，和它增进信任，让月神蝴蝶愿意为她交出这份最后的底牌。 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对月神蝴蝶的研究那么少了，不仅是因为它前任主人的位高权重。 学者或许能调查清楚一个物品般的精神态，却不能研究透彻一个有思想有情感的灵魂，从始至终，都是月神蝴蝶在拒绝人类的研究。 这也意味着在彻底掌控月神蝴蝶之前，她最好放弃那些对精神态的倨傲独裁，而是像尊重自己的战友那样平等地对待它。 真不错，有性格，她喜欢。 伊芙沉吟了片刻，随即有些跃跃欲试地问月神蝴蝶道：“马上我要和格蕾丝她们一起在模拟训练室练习作战——你愿意和我一起战斗吗？” 手上传来轻微瘙痒的感觉。 是蝴蝶在用自己的肢体语言，向自己表达“愿意”的意思。 第13章 格蕾丝已经提前预约好了模拟战斗室，等伊芙顺着消息过去的时候，她刚汗淋淋地从上一场战斗里退出。 模拟战斗室实际上就是用全息设备模拟出的战斗环境，美第奇家族相当奢华地在只是供族人练习的模拟室内都安装上了空间拓展装置，因此装置一开，原本教室大的空间瞬间在淡蓝数据流的冲刷中，伸长伸高，变形出一片足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而且只是初始的活动空间，如果再打开模拟战场，配合全息装置，活动起来可谓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格蕾丝已经在里面打过几轮了，此时在汗水的冲刷下，眼睛亮得出奇，问伊芙道：“你准备先试试哪种的战斗模式？” “让我看看，”伊芙闻言，仔细地顺着操作台看去，有虫族战场模式，也有太空机甲战场模式和单兵作战模式，在战场模式之下还有具体的作战方式选择，跟玩游戏似的，有轮次作战，无限作战，甚至还有排位赛。 伊芙首先就排除了机甲模式，很抱歉，她现在还只是个不会玩高达的土包子。出于刚觉醒精神态的兴奋心情，她点了单兵模式，随后系统推送出一系列可供挑战的对象。 选择很多，从系统模拟出的标准军队普通士兵，到帝国建立之初所有出名的强者数据都有。这其中包括上一位月神蝴蝶的觉醒者，前前任的美第奇家主。 美第奇家族还没有嚣张到能公然拿走军部的数据做自己的系统，因此伊芙看一眼就知道，这系统恐怕是花钱从军部买来的。 好消息是那应该会很好用，坏消息是由于不知道数据会不会被军部系统捕捉走，她不确定自己的战斗数据会不会被军队捕捉走。 伊芙将来有往军方发展势力的打算，而且进帝国学校后天天要跟主角们混在一起，实力这种东西肯定是藏不住的，但她还是想能多装一会儿是一会儿，毕竟最爽不过扮猪吃老虎。 不过转念一想，起码现在隐匿的技能是可以用的，这又不是秘密了。 “我劝你不要选单兵模式，”格蕾丝冷不丁从旁边突然冒声道，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惨痛的表情，“试过你从此就知道原来强者如斯，此生都分明了。” 伊芙：“......你被谁打了？” “现任军部第三元帅，罗氏的罗沅，她的精神态也是强攻击性的爆炸型，不过她是s级，”格蕾丝似是回忆起什么可怕的回忆，顿时两眼无神，脸色苍白，“然后我有幸深刻体会了一次什么叫亿万级全息设备的体验感，我第一次发现人在被炸成肉泥的时候身上的每个细胞其实还有活性，居然还有知觉——如果不是设备削弱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痛觉，我估计自己早就痛到精神失常了。” 听起来很可怕，起码伊芙被威慑住了，手指停在屏幕上方了整整十秒，才坚定地按下去了那个她一早就瞄准的名字——玛利亚·美第奇，有记录以来的上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月神蝴蝶觉醒者。 消失在原始界面前的最后一刻，她坚毅地给格蕾丝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没关系，你受过的苦，我愿意陪你也受一次。” 格蕾丝：“......” 这倒也不至于。 视线错倒，再睁眼时伊芙发现周围环境变成了一片遍布着沙砾的荒原，土地焦黄，草木稀疏，周围的草丛里隐约有叽叽咕咕的声响。 风从远方呼啸而来，夹杂着粗粝的黄沙，扑在脸上刮人得厉害。 玛利亚·美第奇以对虫族的作战闻名，这位指挥官对虫族的精神污染有着奇高的抗性，且极其适应荒野的作战模式，因此与她的一对一战场被设计在了经典的虫族战场地形图里，倒也正常。 只见伊芙的对面蓦地出现了一个女人，身形高挑，穿着最普通的那种军部作战服，身形并不算壮实得夸张，但走动间，能看到衣服下薄而有力的肌肉在张扩收缩。 伊芙的着装也被换成了同款的作战服，她紧盯着女人走路的步伐，迅速地作出判断： 玛丽亚走的是轻盈迅捷的作战路线，这种战斗方式强调的不是一力破十会，显然是借由月神蝴蝶的隐匿特点，以快打快，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敌人。 这算是个好消息，起码伊芙在接下来的对决中大概率不会痛苦很久，一下子就被解决了。 玛利亚的长相与她那慈悲圣母的名字截然不同，她的面容有一种常年浸淫在严令威权里特有的凌厉，眉梢细长高高扬起，眉头在眼骨处压低，银发在头后扎了一个小揪揪，有些凌乱，更凸显一种母豹似的野性。 她的眼角轮廓狭长锋利，但更令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玛丽亚的一只眼眶里同时有两只宝石蓝的瞳孔。 重瞳。 对于玛利亚指挥官的重瞳症，伊芙有所耳闻。听说她年轻时被虫族袭击过，眼睛被高等虫族的毒液所伤，以至于变得有些异样，经过美第奇家族和炼金术师协会的治疗，虽然外观上没有恢复正常，但功能与正常的眼睛无异。 玛利亚走到距离伊芙四五步的地方，就停下了步伐。她像是大猫似的抻了抻身体，来提拉很久没动过的筋骨，唇角勾起幅度，笑道：“来挑战我的后辈不少，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只是为了见证一下我的精神态，而我一向又是个很喜欢扫兴的人，对于怀着这种目的而来的人，我会让他们还没有见到月神蝴蝶就被迅速地清扫出局。现在，孩子，告诉我，你为什么选择挑战我？” 伊芙惊讶于一个全息投影居然如此逼真，不仅外观栩栩如生，连作风都像真人一样。但她还是如实答道：“我也想见识一下您的月神蝴蝶。” “果然，”玛利亚并不意外，她只是歉然一笑，尽管这笑容里满是张扬，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感的抱歉，“很抱歉孩子，你暂时还没有资格见到s级的精神态，你现在选择退出的话还可以免受一次皮肉之苦。” “抱歉，前辈，我大概要辜负您的好心了。” 伊芙举起她的右手，无风的原野开始有风吹拂，并逐渐强劲，越来越亮的白光从伊芙举起的右手处迸射而出，皎洁的月亮从她身后看似慢实则势不可挡地升腾而起，银白的月光撕裂了虫族战场昏暗的黄沙天。 “我不喜欢在还没试过的时候就选择放弃，即使被您痛打一顿，对我来说也是宝贵的经历。” 玛利亚对这出场再熟悉不过了，这一次她眼中浮现了真切的惊讶：“月神蝴蝶？” 最先出现的两轮白金色的漩涡，接着那一整只美丽而硕大的蝴蝶被伊芙从意识世界召唤出，乖顺地翩翩落在伊芙的右手食指上。而翅膀停止扇动的瞬间，蝶翼上的光涡顿时旋转加速，紧接着伊芙的身形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一般，这一方世界里，失去了名叫“伊芙”的概念。 “有趣，有趣，”玛利亚鼓掌大笑道，“我居然也有机会跟月神蝴蝶的觉醒者对阵一次了，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如何吧！” 她没有召唤出自己的精神态，也没有急着找出伊芙，而是不慌不忙地一抖手，顿时一把锋锐细长的光剑就被抓在了她的左手里。 玛利亚随手挽了个剑花，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再标准不过的剑术起手势，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和言语，只是沉气地站在那，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势就以她为中心铺展了开来，这是她释放出的精神力，也是她经历千百场战斗，于生死中磨砺出的气势。 有如利剑，只待出鞘，就寒光尽现，斩尽眼前一切敌人。 “锵”、“锵”！ 左后方猛地响起光剑互相击中的脆响，那声音能让人联想出凭空劈下的锋刃，然后又被另一道早有准备的刀刃轻描淡写格挡开的画面。 “你还没有学过作战吧，使用光剑也只是因为我在用光剑，只是有精神态就敢直接来挑战我，对自己的精神态能力就这么有信心吗？” 玛利亚又是挥手挡开两道无形的劈砍，轻松笑道：“还是说，就这么笃定，只是有着跟我一样的精神态，我就会把自己的本事教给你？” “您的精神力是s级，全面铺展开的时候能覆盖一整个星球，但您把它浓缩到身周的些许之地时，即使月神蝴蝶有着无比强大的隐匿能力，对您来说也不可能毫无感知。所以您完全可以十秒之内就送我出局，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飘渺的声音凭空出现，正是伊芙的嗓音，她在说话，声音却刻意被精神力均匀地散在此方空间里，让人难以捕捉到声源处。 “聪明的女孩，不过我只是想试试跟另一个月神蝴蝶觉醒者战斗的感觉，你不用想太多。”玛利亚道，伸手递出一剑，空气里顿时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鲜红的血成串掉落在地。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1节 都到了这种地步，伊芙也依然坚持稀释自己的痛哼，迅速地变换身形，玛利亚再向血滴落的地方划过一剑时，已经只剩一片纯然的空气了。她并不意外地收回手，刚刚就说了，这个女孩很聪明。 在实战中，伊芙发现了月神蝴蝶的另一重妙用，尽管右手需要跟它接触而只能左手出剑，但渐渐的，伊芙发现自己的行动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速度奇快无比，如同化身一只蝴蝶，在空中翩然四落。 她对精神态的了解还停留在初层，并不知道这就是与精神态的中级融合，这个阶段可以共频的精神态的行动特点。 伊芙只以为这也是月神蝴蝶的技能。 “你出剑太慢了，月神蝴蝶的路子是暗杀流，讲究的就是隐匿和快速，缺少训练。” “你不敢往我的要害处戳，为什么？连一个数据流都不敢下死手，到了真刀实枪的战场上敌人可不会对你手软。” “气息收敛得不错，安分不动的时候我还真捉不到你，不过一动起来气息就难免乱了，这还是因为你的持久性太差。” “前辈，”无奈的女声再度从四面八方的空气中飘渺响起，比起之前狼狈了不少，呼吸声也乱了，不过笑意却很明显，“你不是说只想跟我打架，不想指教我的吗？” “我说了后半句吗？” 玛利亚面不改色，眨眨眼睛，那双奇诡的重瞳在她溅上了些许鲜血的脸上有种莫名的诡谲之美，她自如道：“说了的话，那就麻烦你忘记一下吧，不过放水也确实该到此为止了。” 她手中光剑顿时爆发出万重光彩，极其眩目迅疾的快速一套连击剑法之下，玛利亚下半盘极稳当地一动不动，只有持剑的左手挥舞快速繁密得几乎在空气中舞出千手万臂的重影，“乒乒乓乓”的剑刃相撞声接连响起，如檐下水击石盘，如琴弦被国手连根拨动，无数颗小珠坠落光洁玉盘，慈眉观音抬眼的一瞬间又变为怒目金刚。 柔劲与强势融合巧妙，剑光如天罗地网，密密匝匝地充斥在周遭的空气中。 玛利亚要精准地抓到伊芙确实很难，但伊芙想在这样密不透风的剑气剑光中找到一条生路更难。 最后一道血红的剑光扬起，一只素白纤美的少女断手飞起，滚落草丛里，沿途淌下一条猩红血路。 一只白金蝴蝶发出无声的哀鸣，又被光剑击中，化为无数尘光消散。 伊芙仰面力竭地倒在地上，汗水、血迹交错密布，一张原本秀美的脸因为无数的划痕而变得支离破碎。她起初还会因为受伤而感到疼痛，到最后也无感了，只剩下被真正的高手有意携带着在战斗中起舞的畅快在支配着她的身体，她的速度越来越快，跟月神蝴蝶的沟通也越来越顺畅。 直至最后右手被一道凌厉剑光不慎斩断，她彻底失去了跟月神蝴蝶的沟通，这才从自由的蝴蝶，变成被捕获的手下败将，但她心中仍余留战斗的畅快。 一道寒光停留在伊芙的脖颈旁，随即略显轻佻地挑起了她的脸，不过伊芙毫不在意，她目光如火炬，灼灼炙热地看着横剑在她脖上的高挑身影：“前辈，我明天还能来继续找你对练吗？” “恐怕不行，”玛利亚说道。 但没等失望彻底浮现上伊芙的脸，她又笑吟吟道，“不过可以后天来，每天被打散一遍精神态，就算是在全息设备中也有很大的伤害，不过这一周散个三四次的话，这个频率对s级来说，倒也问题不大。” 她没说是精神态s级，只是一以概之地说s级，这让伊芙无端有种被鼓励到的感觉，她的脸红扑扑的，半是因为酣畅淋漓的战斗，半是因为兴奋。 伊芙握紧拳，高兴道：“是，前辈！” 第14章 全息营造出的战场景象，连同着那个身形高挑的女人，都随着数据潮水的褪去而淡化消失，只剩下伊芙半死不活地躺在训练室的地上。 她脸上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消失了，只有真切的残痛，告诉她刚刚经历的不是假象。 格蕾丝蹲下，看着她这一副明明疲惫至极，却亮得惊人的眼睛，心下就明白了伊芙刚刚在模拟对战中恐怕大有所悟，有些羡慕道：“学到了不少吧？唉，我遇到的前辈怎么对我没那么好。” “你上来就挑了个元帅级的，一跟我们美第奇家没什么关系，二精神态也就跟你沾了个同为攻击型的边，”伊芙都瘫地上了，仍不忘调笑她道，“想偷师好歹也选个能套近乎的再偷师吧，失算了啊，格蕾丝同学。” 格蕾丝想想也是，所以果然还是自己找打。她掐了下伊芙的脸蛋，问道：“你今晚还能站起来战斗了吗？” “能！” “好吧，那我给你十分钟调整一下，”格蕾丝看了眼操作面板上的时间，道，“正好狄克还有十分钟到，他来了，我们再进行另外的正式练习。” 休息的功夫里，伊芙和格蕾丝又商量了一会儿接下来的战斗练习安排。伊芙发现格蕾丝的身上，确实有一种堪称精准的性格因素在的，从吃饭时坚持膳食均衡的饮食习惯，再到对训练的安排，她似乎不假思索，就能做出一套极其合适的方案规划。 “我们接下来，可以先进行虫族战场的训练，”格蕾丝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副眼镜和一只教鞭，小鞭子抽在屏幕上啪啪作响，她带着眼镜，浑然一副教官样，道，“首先，我们都不会操作机甲，所以机甲训练pass，接着，一对一战斗你刚刚也体会到了，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并不合适长时间经历这种高强度高损伤的练习，最后，虫族战场的数据是最齐全的，在这种实战中，我们可以最快速地丰富战斗经验，提升实力。” 伊芙配合地鼓掌，非常赞成格蕾丝教练的安排。 “而且，”格蕾丝伸手抬了抬眼镜，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我让狄克提前打听过了，第一帝国学院作为老牌军民两用的综合性高校，在过去的虫族战争爆发时曾多次被改造成军用院校，因此直到现在它还保留着一些古老且热血的传统，比如校内的大小实战考核、新生杯等综合赛事，都是以虫族战场的形式来进行。” “虽然我们还有两年才会进入第一帝国学院，不过现在开始准备的话，也不算很早。等将来进了学校，里面都是些又努力又不缺资源的天才，早作针对性的打算对我们没有坏处。” 听着她不急不缓的分析声，伊芙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殷勤的样子把格蕾丝逗笑了。格蕾丝弯下腰，一手搭上伊芙的肩膀，把她扶坐起来，正巧这时狄克推门而入，一进门就气喘吁吁地大喊道：“我来啦！” “你来得有点不凑巧，我刚讲完一大通话呢。” 虽是这么说，但格蕾丝还是耐心地把刚刚跟伊芙讲的话又一五一十地给狄克复述了一遍，于是模拟室里又多出一只小鸡，殷殷切切地点头称是。 格蕾丝被两人逗得莞尔一笑，说道：“好了，你们准备好了吗？那我就开始了啊。” “准备好了！”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答道。 于是格蕾丝选好了虫族战场，简单模式，又选择好轮次。只见周围又是一阵数据流的波动，再睁眼时，三人已经置身一片熟悉的荒野。 伊芙抹了把脸，有些无语：“怎么又回来了......我刚刚就是在这挨的玛利亚元帅一顿削。” “那你算是对这块环境很熟悉了吗？”格蕾丝一边在自己的意识世界呼唤精神态准备作战，一边随口问道。 “还好吧，不过刚刚单人作战的时候，系统没再给我们的战斗加什么虫子，”伊芙打量着这熟悉的枯草黄沙，试着回忆起自己化身无形概念，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的那种玄妙感觉，冥冥中她感觉自己对精神力的领悟似乎都有所长进。 她一扭头，看到格蕾丝和狄克两人都已经召唤出了自己的精神态，不由得一怔，这时候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 “我刚刚精神态在作战中被打散过一次，这会儿可能发挥不出最好的状态。”伊芙实话实说。 格蕾丝顿时有些同情：“唉，也难怪你躺了半天还一副没缓过气的样子，打散精神态可不好受。” “什么打散精神态？你俩怎么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狄克在旁边竖起耳朵，听得一脸迷惑，随即他突然福至心灵，想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怒道，“你俩又卷然后还不带我？” 伊芙不走心地安慰道：“抱歉狄克，但这真的不是不带你玩，而是你来晚啦。” “别生气啦，狄克，”格蕾丝说着，她身后巨大的淡紫色风铃草在无风的环境里轻轻摇曳，“那只是模拟战斗室的一个模式，明天的时候你记得来早一点，然后也体验试试。” 狄克狐疑道：“你难得对我这么好声好气，我都要疑心有诈了。” 伊芙心想他的感觉还挺准，格蕾丝就等着他主动去挨打呢，她就是这样一个狡诈的坏女孩。 她扭过头，眯起眼睛看翻动幅度骤然变大的草丛，提醒道：“别疑心啦，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好先提起警戒，敌虫出现了。” 话音刚落，一只约半人高，两米来长的黑亮铁甲虫从草丛里慢吞吞地爬出来，它浑身虫甲光亮，像最坚硬的黑铁，突刺般的前肢锋利无比。铁甲虫对着三人低吼一声，露出嘴里绿色黏腻的分泌液。 似是察觉到了来自对面的威胁，铁甲虫一时没主动动弹，这种虫子是一种低级虫族，智力不高，反应迟缓，它们经常倚仗着自己坚硬的外壳，像缩头乌龟一样对让它们感到威胁性的敌人一动不动，因此算是一种很好杀的低级虫族，只要能破开它们的壳。 问题是—— “我们目前好像还破不开它的壳。”狄克实话实说道，细长的水蜉蝣在他身侧静静地蛰伏，半透明的身体发出莹莹的蓝光。 格蕾丝的爆裂风铃爆炸力虽强，但铁甲虫那身硬壳最擅长防御的就是范围性爆炸，正确的对付办法应该是集中攻击它的弱点——腹部。 伊芙说道：“我有个主意，不过需要你俩的配合。” 在刚刚跟玛利亚的对战中，伊芙不仅对精神态的掌握有所提升，在对精神力的应用上，她也有所收获。伊芙觉得自己就好像修真小说的那种剑修，一定要越级跟更强的强者对战，才能获得非凡的收获，何况那个被越级挑战的强者还有心指点她。 只见一轮比刚才小了许多也淡了许多的圆月缓缓升上中天，被月光照到的一刹那格蕾丝和狄克齐齐感到一股力量注入自己的体内，并不强烈，却让她们觉得自己无论是自身的力量还是精神态的力量都有所加强。 爆裂风铃盛开得更艳，水蜉蝣舒适地抬高了上半身。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辅助看似在战场里不起眼，但好的辅助有时候就是逆转战局的关键，而且这月亮的辅助范围还如此广阔，月光照射之下，皆是利及之处。 格蕾丝当机立断，沉声道：“伊芙，你尽管指挥，我和狄克会配合好。” “好。”伊芙应声道。 一把狭长尖利的光剑骤然出现在伊芙手上，缩小到巴掌大的月神蝴蝶在她肩膀上抓牢，这一次她并没有隐匿到概念消失那种夸张地步。 她和格蕾丝狄克还缺乏默契，自己消失得太彻底恐怕不好配合。 若是三人日后磨合得足够默契，两人在明一人在暗，不用过多交流就能协力出手，那效果势必很惊人。 伊芙光是想想，就有点期待起来了。 伙伴突然消失了一瞬间，固然吓人，好在格蕾丝和狄克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也就开始惊讶了那么一下。伊芙有心在指挥作战的时候，能同时兼顾到三个人的能力，她想了一会儿，就向另外两人传声。 声音是用精神力缩成一线，直接准确无误进入两人耳中的。 “狄克，你的水蜉蝣能诱敌集火，移速极快，你想办法让铁甲虫头转过方向，侧面对着我们。” “好。”狄克意随心动，水蜉蝣的尾巴上的蓝光越发明亮，逐渐吸引了铁甲虫的主意，它挪动着自己迟缓的身体，向轻盈低飞的水蜉蝣爬去。 “格蕾丝......”伊芙话还没说完，格蕾丝就声音响亮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她方才就自己在虫族战场先另外两人训练了几回，因此比起狄克，她更多一分对铁甲虫的了解，比如格蕾丝就摸索出了，腹部关节是铁甲车最好下手的地方。 爆裂风铃催发出浓烈的香气，表示它的情绪也和主人一样激动，然后它最顶头的一朵铃铛状的花朵脱离花茎，直直向铁甲虫抛去。触地的瞬间轰炸开，在月亮虚像的增幅下，爆裂风铃的轰炸力比格蕾丝之前自己一人作战时，提高了起码整整一倍，铁甲虫当即被炸开的沙土裹挟着，如同打滑的大卡车一般被炸得侧翻过去，腹部朝天。 而正离铁甲虫不远的狄克猝不及防，也被轰炸的余波掀得倒飞了出去。 “......我去，”狄克灰头土脸地从草丛里钻出来，撕心裂肺地愤怒大喊，“格蕾丝——你故意的是不是？” 格蕾丝尴尬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这回真的是不小心！” 她和伊芙在花朵炸开的瞬间，就齐齐动身，一跃而起，奔向铁甲虫。铁甲虫虽然翻不过身，但举起的下肢仍锋利而有力，如高举的刀阵，挣扎着向格蕾丝挥去，而伊芙则趁机隐约了身形，在格蕾丝的掩护下灵活攀上铁甲虫矮墙高的腹部，找到躯体神经最密布的那一块肌肉，同时也是一圈一圈的铁甲夹缝的弱点处。 虫族自身特点所致，割下头并不会致死，只有破坏躯体神经中枢最密布的那一块肌肉才能迅速将其杀死。 伊芙双手握着剑柄高高举起，全部精神力凝聚于手腕与光剑之上，一时间，以精神力启动的光剑甚至发出了眩目至极的光华，不远处躲避着锯齿下肢的格蕾丝被这光华骚扰了一下视线，险些被刮到脸。 “什么情况？”格蕾丝连忙重新架好格挡姿势，正好是个能看清伊芙动作的位置，莫名喃喃道。 太阳出来了吗这是？ 伊芙重重地砸下光剑，毫无技巧，全靠蛮力。她战斗经验仍缺乏，只能靠一点刚学到的战斗技术，然后拼尽全力。 ——她脚一蹬，顺着甲壳走向滑下，狠狠地推动剑柄，切开虫族的肌肉，连带之下，这只虫族的肢甲猛得一颤，就不动了，紧接着浓稠的白色分泌液从伤口处汩汩流出。 离得近的格蕾丝目睹了这一幕，惊叹一声，道：“你怎么捅得进去的？我先前明知道那是弱点，也捅不进去。” “凝聚你的精神力，然后全力插进去。” “我没记错的话关于精神力的具体化应用应该是大学内的教学内容。” “我以为精英教育的精髓就是超前学习，”伊芙灿然一笑，屈膝蹲在铁甲虫尸体腹腔的边缘，拉了一把狄克，然后甩甩剑道，“现成的素材，趁虫尸还没失活，你俩也来试试吧。” “……魔鬼啊！” 那厢狄克才把脸上的尘土掸干净，辛苦爬上铁甲虫的虫尸，就听到伊芙这番温柔又残酷的发言，他终于有点受不了这两个女战魔似地抓狂道，“它死都死了，放过虫子的尸体吧！” 第15章 最终三人还是没有对那具可怜的虫尸做出分.尸这样残忍的事情，盖因格蕾丝认为死去的虫族并不能让她发挥全部的实力，于是大手一挥，切入了下一局。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2节 这回一次性同时出现了两只铁甲虫。 还是第一局的战术，狄克诱敌，格蕾丝掀翻，但这次变成了伊芙和格蕾丝一人负责切一只铁甲虫，格蕾丝明显还不太能掌握将精神力灌注武器中的技巧，用力刮拉后只在铁甲虫腹壳间的薄膜上留下两道浅浅的划痕。 这边伊芙解决了自己的虫子，正想过去帮她，就见格蕾丝一着急，扯了朵缩小版的爆裂风铃，跟浓缩炸弹似的用光剑猛地往虫腹一戳。只见一股肉花炸开，铁甲虫抽搐似地扑棱了两下，不动了。 伊芙：“......” 行吧，能打死对方就行。 第三局出现了三只铁甲虫，虽然这种虫族行动缓慢，但狄克一次性兜三个虫子还是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伊芙见状就飞身去帮忙。她光剑变成光鞭，抽向两只铁甲虫的眼睛。 这点伤害对以高防御力著称的虫族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它们被激怒了，冰冷的复眼无声转动，主动向伊芙这边爬来。而伊芙来回奔跃，将精神力灌入四肢，加强感知，如果感到疲惫了，月亮虚像就会加强对她的侧重增益。 “这波还真是永动机啊，”伊芙思忖着，但月亮虚像的增益也是有限的，比起刚开始的时候，虚像变得透明了不少。 鉴于还要给格蕾丝留足能够炸翻三只虫族的增益量，伊芙不再无谓地兜圈子，而是最快地与狄克会和，将三只虫子引到提前规划好的位置，其中两只还差点撞上。 见状，伊芙当机精神力扩音，向格蕾丝传话道：“炸！” 三朵爆裂风铃抛来，浓郁花香中土丘沙尘炸得满天飞舞，虫仰甲翻。 伊芙一面后撤防止被波及，一边右手拎着狄克的后颈衣领，暗暗蓄力，含糊问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什么？”狄克尚且没反应过来，一脸懵。 伊芙哼笑一声，有如恶魔般在狄克耳边低语：“准备好亲自动手啊，你不会以为今晚你练个满场跑的诱敌游走就行了吧？” 接着，在男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增益、精神力和提前摆好的架势三管齐下，伊芙抡足力气，将手上的人直直抛向仰翻的虫族，冲他笑道：“走你！” “什么——啊啊啊啊啊！！” 狄克一边尖叫，一边在半空连忙调整姿势，好险才没有一落地就被铁甲虫锋利有力的下肢片成人肉刺身。 没等他继续发出悲愤的倾诉，脚下的虫身一翻动，他惊慌地将精神力凝聚在光剑上，用力扎下以固定身形，接着虫身又是一翻动，他脚下一滑，那倾注了精神力的光剑就顺利地切开腹部神经聚集地肌肉区。 恰逢格蕾丝终于掌握了怎么灌注精神力，顺利地切好一只虫族，刚兴高采烈地准备换一只，转头就看到狄克瞎猫遇见死耗子般，一次性就成功，没忍住骂了句脏话：“你怎么学这么快？” 伊芙道：“他的水蜉蝣还有幸运属性。” 游走集火的精神态正常都有一定的速度和幸运增属，否则根本扛不住多少伤。 刚刚的一切就发生在生死一线的电光火石间，虽然知道在模拟作战里不会让他们真死了，但狄克从被他砍死的虫族身上跳下来时，还有些惊魂未定，腿都在发软。 伊芙最后一直站在战场中心外面，观察两人的战斗姿态，因此也目睹了狄克下手时畏畏缩缩的样子，如果不是幸运属性最后推了他一把，狄克未必能切破刚才那只虫族的神经肌肉。 伊芙微微皱起细长的眉毛，朝这走来，直言问道：“狄克，你是在怕死吗？” 在她自己都没注意的地方，因为经历过对战斗的指挥，伊芙不自觉地还带着那种指令的语气。 狄克闻言，有些愧疚地低下头，闷声道：“抱歉，我知道战场上不应该怕死，但......但我会努力克服的......” 看他那副样子，伊芙一时也不好苛责了，她叹了口气，问道：“那你现在还有力气吗？” “有的有的。”狄克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问这个，连忙道。 伊芙点点头，转头对正在调理气息的格蕾丝道：“给他找个同类型的开1v1。” 三分钟后，瘫软在地的狄克出现在原地。目光涣散，面如金纸，呼吸微弱错乱，身体还在轻轻地发抖。 察觉狄克肉眼可见的状态不对劲，伊芙心里一咯噔，连忙走过来蹲下，轻拍狄克的脸，问道：“狄克，狄克，你看起来很难受，怎么了？你刚刚在里面遭遇了什么？” 狄克还是呼吸微弱地只摇头，说不出话。 格蕾丝也被他这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吓了一跳，凑过来皱眉道：“我找的是一位以速杀流和游走型精神态出名的将军，按理说不会有什么痛苦的，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那恐怕他是真的不怎么能适应死亡体验，就算是在游戏也一样。” 伊芙叹了口气，帮狄克拍后背顺气，安慰道，“不能适应就算了，我们以后不会强迫你了，这种事情没必要勉强，小队中游走的位置也很重要，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总之你一定要记得保全性命是第一位，这没什么好丢脸的，你就当是战场，不管怎么样，求生不丢脸。”格蕾丝也跟着过来拍了两下狄克，宽慰道。 过了好半天，狄克才渐渐缓过气。 他垂着脑袋，银色的碎发挡住了前额和眼睛，只听见沙哑的声音在低低地说道：“可是哪有集火的还想着苟命的，那也太失败了……而且集火不一定需要我的技能，伊芙也能做到，她既不怕死，也能隐匿，相比之下我会不会显得很没用？” 格蕾丝想了一会儿，实话实说道：“你这么说的话，确实有点。” “......” 狄克大概没想到格蕾丝这么不顺着他的话，被气得胸膛起伏的幅度都变大了，他不想说话了，头生气地撇向另一边。 但格蕾丝却慢悠悠地继续道：“但是伊芙也有自己的任务呀，她可是我们重要的辅助，头脑指挥和主力攻击手，如果还要兼顾游走的位子也会很累的。相比之下，你既然都有着a级精神态，又跟我们有着还算默契的协作——” 格蕾丝拍了拍狄克的脑袋，冲他眨眨眼坏笑道：“哪有把你放跑的道理。” 狄克微微怔住。 一旁的伊芙跟格蕾丝一唱一和似的，又趁热打铁道：“而且我们狄克不仅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战场下也很有用的，你看你，人缘就很好，社交能力也很厉害，完全可以帮我们打探消息。上能战场遛敌人，下能人群当探子，简直是游走中的标杆游走！要我说，有狄克的加入，我们三个一定变得更强呢。” “呜呜呜，”狄克仰起脑袋，被感动得泪眼汪汪，跟只小狗似的，“你们两个真好。” 伊芙无奈地推开枕过头来的家伙，“好啦，你也别假哭啦，今晚大家也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她和格蕾丝待狄克稍微恢复了体力，便一左一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倒是没有嫌弃累赘之意。她俩也打过1v1，知道这种模式对身体的损耗有多大。 三人走出模拟战斗室的时候，伊芙额外看了眼房间使用记录。看似没呆多久，但记录上显示他们使用了足足有三个多小时，疲惫感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泛上来，格蕾丝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地说：“我有点累了，想回去先休息了。” “我也心累累的。“狄克跟着道，眼皮没力气地耷拉着。 相比之下，伊芙状态反而是三人里最好的，她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冥想室修炼过的原因。而等又走了两步，她突然想起了原著中那个相传能救奥利弗家大少爷的炼金术手卷，此时还好好地躺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吃灰。 心头一转，伊芙在拐角处顿下脚步。 “其实我还不是很困，”伊芙斟酌着开口，一块出来的小伙伴都回去了，她还要继续卷，怪让人不好意思的，“嗯，我马上，嗯，可能还会去图书馆看会儿书。” 格蕾丝：“......” 狄克眼皮猛跳了两下，扭头就对格蕾丝道：“我就说你打赌输了一百块不亏吧，明明伊芙的卷王特性是如此明显，你当初怎么会看走眼的？” “别说了，狄克，别说了，那点钱根本不算什么，”格蕾丝痛苦地扯着头发道，“你知道吗？一旦知道伊芙还要继续努力，我睡意都平白消失了一半，比我优秀的人还在努力，我凭什么不努力？我真有点睡不着了，让我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安静地回去睡觉吧。” “你说的对，”狄克的表情也痛苦了起来，“攀比正是不幸的源泉啊！” 两人齐齐转过身，勾肩搭背着就虚弱走开，把伊芙抛在了脑后，这让她不免感觉有点好笑。伸手顺了顺头发，伊芙突然主动喊住两人：“喂，格蕾丝，狄克。” 格蕾丝和狄克闻声转过头。 她们看见银色长发的少女站在身后灯火通明的走廊里，往常端庄沉稳的秀美脸上难得露出一记有些孩子气的笑容，配合着剧烈活动后微红的脸颊，比平常多出三分妍丽活泼。 再往后，走廊尽头空大的明窗，窗外一轮弦月高挂，风从窗外送来，把伊芙脸侧的碎发轻轻吹动，她头上的钻石发饰折射出零星的闪耀光芒。 伊芙笑着冲他们喊道：“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对吧。” 疑问句的句式，但是她的语气是肯定句的语气。 “......” 对于未来已功成名就、翻手云雨的三位美第奇家族的大人物来说，初入主家的那段时光，早已在记忆的洪流中模糊了去，彼时拘谨的心态也已成为三人聊起时不约而同的笑料。但这个晚上，伊芙被吹起的长发和那一个扬起的笑容，仿佛定格了所有无意路过这里的时光因子，从此这一幕就再也没有从格蕾丝和狄克的记忆里褪色。 所有被强行按耐的窘迫和焦虑，不着痕迹的压力，对未来的期许，对变强与权力的渴望，连同起伏着的复杂心绪，统统被伊芙的一个难得露出的松快笑容抚平。 就好像在今晚，她们只是互道晚安的三个好朋友，如同全天下所有毫无压力尽情享受青春的孩子们一样。 格蕾丝鲜少有口才不那么灵活的时候，她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转身背对着伊芙抱怨道：“哎呀，还以为突然这么喊我们一下要干嘛呢，吓我一跳，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这么说。” 可惜一旁的狄克没明白她难得的羞怯，只知道傻笑着对伊芙大声答道：“那当然了，我们当然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晚安哦，伊芙！” 第16章 从模拟战斗室上去两楼就是孩子们居住的地方，而图书馆就在这两层楼的夹层中。 云居内置的图书馆联通着全家族的资源，虽是这样说，实际上里面一大半的书都是不可复制扫描的电子读本，只有一些手稿还是纸质的，图书馆内有一个专门的藏书室放置这些手稿。 伊芙从无人的前台处登记好信息，随后就拿到了藏书室的临时钥匙。 一般公共图书馆的收藏纸质书的藏书室都采用了经过特殊处理的灯光，以减少光照对书本的伤害。但再经过处理的灯光也会对书本有破坏，美第奇家族财大气粗，为了保护家族里那些珍贵的纸本，而直接用炼金术来照明。 刚进入藏书室，伊芙就看见里面一排排的柜子，管理员每天都会分门别类地将藏书按科目和用处用柜子存放好。墙上和天花板上则刻满了炼金术秘文，这些神秘弯曲的文字发出明亮的橙白色光芒，照亮了偌大的房间。 伊芙依照索引，找到存放炼金术手稿的区域，接着又弯下腰，顺着书名一排排找过去。书中当然不可能对能治疗一个没多少戏份的配角的救命药方花多少笔墨，伊芙甚至疑心这个炼金术药方的出现，就是为了给反派女配稀碎的人生再加一个负面buff的。 不然奥利弗家族和罗氏家族两大家族苦苦寻觅找不到的珍贵药方，就大大咧咧地往美第奇家族的图书馆一放，谁都能看，最后还被人打包当礼物送了，这种剧情也太潦草了。 吐槽归吐槽，伊芙还是手眼不停地顺着书架找手稿，书中没说具体摆哪了，只说在某个书架从下往上的第二排，名字叫齐奥南多手稿集。 伊芙弯腰找了半天，眼都要看花了，突然听到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如平地惊雷，疑问道：“你在干什么？” 她嗖地一下直起腰，因为动作太快，弯腰又太久，站直的一瞬间有些头晕，及时扶住了旁边的书架才勉强没跌坐下来。而刚刚问她的那人也不过来扶一把，就站在书柜口，捏着把折扇遮住半张脸，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正是洛琳。 大半夜了这位大小姐怎么还在这？ 伊芙心中疑惑，但洛琳见她不回答自己，反而率先发问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怎么到图书馆来了？” ……她也很想反问这个问题。 伊芙慢慢地捶两下自己的肩膀，垂着眼睛，显出一份格外老实的感觉：“我夜里睡不着，想来图书馆学习一会儿。” 洛琳仍然是满腹不解地盯着她，眼神里满满地都是：外面不能学吗？要跑藏书室里面学，而且还跑炼金术这块来了？ “你刚才鬼鬼祟祟地在找什么？”她仍是怀疑，只因伊芙刚才的行为太过奇怪。 弯着腰鬼鬼祟祟地，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洛琳认得伊芙，并且对她印象相当深刻，甚至可以说，现在家族里没几个人不认得这张秀美的脸了。 自伊芙进美第奇家族以来，虽然没几天，但也是异象频出，表现不凡。洛琳对伊芙作为旁支，却觉醒了月神蝴蝶，而自己身为主家的大小姐，却只觉醒了一个a级精神态这件事耿耿于怀。 她想起昨天自己听到的传闻，关于奥利弗家族二少爷路德维希给几个旁支孩子送礼物的事情，不由得心下一沉。 伊芙有没有可能跟奥利弗家族勾结呢？否则她一个血统不纯的旁支，怎么可能觉醒出那么强大的精神态？然后晚上又来鬼鬼祟祟地跑来收藏着珍贵炼金术手稿的专区，奥利弗家的特长就是炼金术，会不会是想借花献佛，拿她们美第奇家族的东西去讨好背后的奥利弗家族金主？ 洛琳越想越紧张，捏着折扇的手指用力得都绷出了细小的青筋，一双蓝眸又是惊又是怒地瞪视着伊芙，直看得伊芙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自己不就行为诡异地找了会儿书吗？至于那么瞪着自己吗？ 伊芙被洛琳紧张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刚想开口给自己辩驳一下，就见大小姐快步走过来，拽住她的手，恶狠狠道：“你给我过来。” 伊芙：“？” 她莫名其妙地被洛琳拽到桌前，想发问，一低头就看见长桌上散乱着好几本炼金术手稿，有的被翻开了，有的还合着，而好巧不巧，那本让她腰酸背痛一阵好找的齐奥南多手稿集正闭合着放在桌上，令伊芙不禁眼前一亮。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3节 那边洛琳完全没注意到低着头的伊芙正在偷摸着看她桌上的书，还一脸严肃地想好好审讯一番。但没等她收拾好气势，伊芙就突然抬起头，期待地看着她道：“大小姐，你会炼金术吗？” “啊？”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堵了回来，这下问话的气势也去了一半，说话的节奏也被打乱了。洛琳不禁暗暗心惊伊芙是不是故意的，她迟疑了一下，才抬起下巴，倨傲答道：“我当然会炼金术。” 洛琳冷笑一声道：“我不仅会炼金术，我还是三星的大炼金术师。” 伊芙闻言，眼睛都睁大了，一脸崇拜地看着洛琳。 原著里可没提到洛琳也会炼金术这一茬呢！ 什么叫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了，这不就是，她刚愁炼金术秘文一个人学不懂怎么办，这边一个大炼金术师的洛琳就主动送上来了。 炼金术师也是分等级的，需要在炼金术师协会通过考试才能得到等级认证，从低往高分别是一星的炼金术学徒，二星的炼金术师，三星的大炼金术师，四星的奇迹大炼金术师和五星的传奇大炼金术师，其中传奇炼金术师整个帝国也就四个。 洛琳年纪不过二十，就当上了三星大炼金术师，怎么也称得上一句天才的夸奖。 伊芙的嘴巴张张闭闭，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倾泻而出，说得洛琳又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是心里舒服。她在家里因为精神力不如s级的哥哥，经常不受重视，学炼金术也只是联姻需要，但此刻伊芙看着她的眼神那么真诚，说得话又是那么好听，好像自己是个特别了不起的人物，搞得洛琳只好用折扇挡住自己的脸，耳根都有点冒热气，把一开始要追究伊芙是不是跟奥利弗家族勾结的事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对塞西尔那么冷淡的伊芙，此刻却对自己却大加崇拜，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洛琳就被这对比鲜明的态度冲得有些得意。 她晕晕乎乎的，连伊芙说到想跟大小姐学习炼金术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满口就答应了下来。等坐下来后，洛琳左手按在炼金术课本后，右手牵着伊芙的手，温热柔软，纤瘦得摸到薄薄皮肤下硬得不可思议的骨头，手感极好，她忍不住捏了捏，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还想追查伊芙来着。 洛琳：“......” 怎么感觉自己又被套路了。 她偷偷觑眼看坐在自己身侧的伊芙，这个来自旁支的女孩正在认真地看炼金术课本，侧脸线条柔美却不显得柔弱，肌肤在秘文照耀下白皙得呈现出一种玉质感，睫毛奇长，上下眨动时像是振翅的蝴蝶。 洛琳没法否认伊芙确实是个美人，如果她真的会成为塞西尔的未婚妻，对洛琳来说，这跟鲜花插在牛粪上也没什么区别了。 本来还算自然的说话声越来越迟缓，音量也越来越轻，伊芙转头，就看见洛琳用一种凝重的表情盯着自己，不禁心情一顿，问道：“怎么了，大小姐？” “没......没什么，”洛琳连忙收回目光，欲盖弥彰地轻咳两声，“我们继续看课本。” 伊芙轻轻又疑惑地“嗯”了一声。 她学得很认真，洛琳并不是一个善于教导的好老师，她讲的细节不算清楚，而且经常会出于一种说不清的炫耀冲动，给伊芙扩展讲很多书上没有、她也没接触过的炼金术咒语。好在伊芙在此之前已经自己琢磨过很久了，加上悟性应该也不错，因此学起来并没有表现得很吃力。 这些入门级的秘文辨认对洛琳来说简直如同指着小学单词让她朗读的水平，她讲着讲着又假装漫不经心地打量起伊芙来，以至于伊芙不得不又提醒了她一次：“大小姐，你又走神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 “大小姐？” 洛琳像刚睡醒似地猛一惊，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来，半天才忸怩着说了句：“你不用喊我大小姐，叫我洛琳就行了。” 一开始对伊芙的怀疑已经被伊芙的求学态度渐渐打消了，或许她真的误会伊芙了，洛琳心想道，这分明只是个求学心切的好女孩啊！ “好的，洛琳。”伊芙从善如流道。她也不喜欢大少爷大小姐地喊来喊去，上辈子在反帝制反贵族制的社会生活了三十几年，总觉得这么喊很奇怪，有种乱入了什么不太好的片场的感觉。 在洛琳的指导下，伊芙终于把炼金术秘文终于弄懂了一些，她捧着书，默念了一会儿，正当洛琳终于心虚似地松开了两人相触的手，伊芙又突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洛琳：“！！！” 她感觉自己抓着折扇的手都有点抖，吞了吞口水，难得紧张道：“你......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啊，洛琳，”伊芙似是完全没注意到洛琳的不自在，转而将第二只手也握上了洛琳，看狗都深情的水蓝色眼睛直直对上洛琳的眼睛，真挚道：“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句谢谢你。” “不客气，我们都是一个家族的，本就应该互帮互助，”洛琳结结巴巴地说着客气话，“你以后对炼金术还有不懂的，可以继续来问我。” “哈哈，我要说的谢谢不止是这个。” 伊芙被洛琳的反应逗笑了，她眨眨眼睛，轻轻道：“我还要谢谢你，早上告诉狄克怎么去家主那搬救星，我和格蕾丝这才从塞西尔手上逃过一劫。” “不过，洛琳，你是不是跟你哥哥有什么矛盾？不然为什么主动帮我们？”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空气骤然冷了下来，亲近感如同剥落的彩绘，从洛琳羞怯的一张脸上褪去。 第17章 洛琳在美第奇家族是一个有些尴尬的存在。 她和塞西尔的母亲出身旁支，因为天赋出众被上任家主定为斯巴蒂的未婚妻，随后两人结婚，诞下符合家族要求的孩子。 但这场指定的婚姻里是否有爱情，就未而得知了。 洛琳是为了“替补”塞西尔而生的，为了防止头生子的资质不佳，因此又生下了洛琳作为备选，而他们的母亲则在生下洛琳后因基因病药石无医去世。好消息是，两个孩子的资质都很不错，塞西尔完美继承了父亲的s级精神力和精神态银月铁线莲，相比之下，洛琳的a级精神力就略显逊色，也没有继承到母亲同为三圣之一的精神态迷雾云蔓。 好在她是个女孩，还是个足够漂亮、出身高贵的女孩。 原著中，美第奇家族有意掺合进奥利弗家族在炼金术一道的垄断，而参与的方式就是联姻，奥利弗家族对此也态度暧昧。只因两个家族都有着最合适的联姻人选：同样出身主家又无缘继承的洛尔迦和洛琳。 可惜洛尔迦实在去世得太早了，他死后美第奇家族将目光瞄准了路德维希，但路德维希一心爱慕女主爱丽丝，对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美第奇家大小姐并无多少好感，何况她还是自己情敌的亲妹妹。 书中关于洛琳的讲述实在少得可怜，连她还会炼金术都没有提到，唯一浓墨重彩的描写就是她想发动家族政变，但是被兄长镇压的那一段，以及她和未婚嫂子伊芙的点头之交。 伊芙死后，就是洛琳帮忙料理后事的。 小说世界的道理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简单，根据人际关系潦草简单地划定了正派和反派的阵营，女主代表着正派，敌对她的女配伊芙则代表着反派。而塞西尔爱慕女主，那他就是顺理成章的正派阵营，洛琳帮助了伊芙，因此她就也是合情合理的反派。 而正义战胜邪恶，是天理，是正道，是应当的，于是塞西尔轻轻松松地打败了在家族蛰伏数年的洛琳。 即使从小到大，在这对兄妹的相处中，一直忍受委屈的那个明明是妹妹洛琳。 听到伊芙的问句，洛琳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睫毛轻缓地扇动了两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率先转过的头，不去看伊芙审视打量的目光。直到这会儿，她才发现身旁这个女孩的眼神里有一种锋锐的东西，戳得她几乎连精神态都在隐隐发痛。 她在家中地位尴尬不是秘密，她跟哥哥心有芥蒂也是事实，但当时这事实被伊芙专门提出来，以道谢的名义试探自己时，洛琳就感到有些难堪了，她将这直接归因于出身的区别。 哪有旁支的看主家笑话的道理，她有些不悦地想道。 洛琳的声音又变得冰冷起来：“夜深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她想把手抽出伊芙的掌心，抽了一两下，没抽动，洛琳不禁有些恼怒，“松手，”她低声呵斥道。 伊芙却不为所动，仍是盯着她，问道：“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说了。但我是真心感谢大小姐能教我学习秘文，也是真的很想学炼金术——如果我以后还有问题，还可以来找你吗？” 这一次洛琳沉默了很久，才低低答道：“可以。” “你晚上可以来找我，如果在这里找不到我，就去炼金教室找我，我一般就在这两个地方。” 其他时间第四执事会跟着她，他是第三执事的亲弟弟，也是家主和大少爷派来跟在她身边监视的眼睛。 虽然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第四执事不会对别人出手，但洛琳下意识地不想让他撞见伊芙。 伊芙于是绽开了一点笑意，收起她的课本，说道：“谢谢你，洛琳，希望我们以后能好好相处。” 洛琳“嗯”了一声，她看着伊芙起身，向她道了晚安后向门外走去。她又独自静坐了一会儿，却在即将离开时意外看到桌上浅浅的划痕，是炼金术秘文。 一个是四，另一个是熏香的意思。 这是什么暗示？ 洛琳的眉毛微微松动，这只可能是伊芙留下的，但她是什么意思？ *** 第四执事一开始就是跟着他的哥哥第三执事，站在塞西尔那边的人。伊芙看过原著小说，因此她知道从第四执事被派到洛琳身边的那一天起，他就暗中领了塞西尔的授命，在洛琳最常用的熏香加入了对不利于未成年星际人精神力发育的物质。 她不讨厌洛琳，更想给塞西尔造成一些麻烦，所以不介意把这件事透露给洛琳。 反复思量了许久，伊芙最终得出了结论，洛琳的精神态从原著里s级的迷雾云蔓降级成a级的通天藤，无论有没有自己导致的蝴蝶效应，反正肯定有塞西尔常年给她投毒的锅在。 那么反而言之，只要停止了投毒，依洛琳的本事，在原著里能蛰伏多年，还争取到八位执事里过半的人支持她发动叛变，伊芙觉得她未尝不可以在两年内把她的精神态修炼回s级的水平。 原著里没人提醒洛琳，她不还是发现了当年塞西尔对她的荼毒。 家族内的争斗无声又激烈，扶持了洛琳，势必会对塞西尔的地位造成影响。毕竟这是大星际时代，大家的观念都放得挺开的，女孩可以成为继承人，男孩一样可以送出去联姻。 别的不说，同为四大家族之一的卡文迪许家族，他们的继承人就是一位基因等级相当高的少女，且卡文迪许与美第奇同为四大家族里更亲近皇族的保皇党。 奥利弗家族独占炼金术行业固然势力惊人，但实在结交不上的话，想必美第奇也不会介意转头就跟卡文迪许亲上加亲。 这只看哪个选择能给家族带来更大的利益。 洛琳的性格内敛，多年来被父兄的打压，族内有意无意的忽视，缺少同龄的朋友，唯一能亲近的就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一点党羽，但那些党羽要么像第四执事一样转投她的哥哥塞西尔，要么对她联姻的命运已经不报希望，相处时也规规矩矩。这一切都导致了洛琳身边可说话的人，也只有个上赶着的狄克，因此伊芙才能迅速地接近她。 同时，这也让洛琳与旁人接触时，会自动地在心里度量出一份距离。这就是伊芙敢给她留暗示的原因，她不会去追究伊芙从哪知道的这些，也不会跟别人讲这些。 ......实话说，有些可怜。 但这可怜之情在伊芙心里闪烁了一下，就消失了，对利用了洛琳这件事，伊芙也自认问心无愧。 两人说到底本质仍是一种各取所需。伊芙帮洛琳早日恢复s级的精神态，让她有机会跟塞西尔同台竞争，相应的，她从洛琳这里学习炼金术，建立临时的同盟。 再说了，两个反派女配合作一下这种事很奇怪吗？ 原著里洛琳最后好歹还留了条命，伊芙可是差点都没人给她收尸，自己都火烧屁股了，别人哪轮得到她扶贫。 明天伊芙还要来找洛琳，她需要拿到齐奥南多手稿集，找到能解决奥利弗家燃眉之急的那个炼金术方子，然后再找机会上门。 这一步当然不能以伊芙·美第奇的身份进行，中途大概她还要找个理由留在外面再捏个马甲，总之拿到炼金术方子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至于后面如何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考取炼金术师资格证，再被奥利弗家族注意到，从而结下恩惠，每一步都需要好好打算。 洛尔迦比她大一岁，离原著中的下线日只剩下一年活头了，要从他下手的话伊芙还是要早做打算的。 真是的，时间这种东西总是那么不够用。 伊芙一面思忖着，一面挪着慢悠悠的步子回到住所。格蕾丝和狄克早就睡下了，屋里黑漆麻糊的一片，她伸手打开顶灯，光芒照亮客厅的一瞬间，伊芙的视线微微凝固了。 她盯着地上那一摊水晶碎片，有几片碎片上还带着暗金色的字纹，而刻着花枝的银底座还好端端地摆在桌子的正中央。 不是从桌上自己掉落的，伊芙迅速排除了意外的可能，那就只剩下是人为干的可能了。 是谁要打碎这个可疑的水晶球？是路德维希·奥利弗安插在美第奇家的卧底，还是格蕾丝她们失手打碎的？还是有别人进入了她们的住所？ 住所没有摄像头，伊芙再好奇也只能等明天早上格蕾丝她们睡醒了再盘问了。她不由得庆幸起自己的先见之明，居然还记得先把上面的秘文抄下来了。 ——话说，既然洛琳都是三星的大炼金术师了，那摆在柜台出售的炼金术小道具这种等级的炼金术制品上的秘文，她应该看得懂吧？ 伊芙此时浑然不知，远在首都星另一边的奥利弗家，在水晶球前守候了将近一个晚上的褐发炼金术师，此时正意得志满地请求求见二少爷。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在水晶球前都快坐成傻子了，居然真让自己等到了其它使用水晶球的人，而且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人，而正是美第奇家族的大少爷，让炼金术师一下子偷听到两个大的。 第一个消息只是没什么大用的八卦消息，关于大少爷将定的未婚妻，炼金术师回想了几分钟，没想到首都星有哪个贵女叫这个名字的，一看就知道是家族旁支里选上来的。 他撇撇嘴，不感兴趣。 而第二个消息可不得了了，刚刚美第奇家族的继承人，竟然给自己的亲妹妹下毒，来消磨她的精神力天赋，就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让妹妹安分地去联姻。 任是炼金术师这种给路德维希也干了不少缺德事，自认不是什么好人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4节 这可不是随便下个什么毒，针对精神力的毒剂，无一例外都是极其阴损，很有可能给别人留下隐患，变成在日后绵久折磨身体的沉疴。 这是得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奥利弗家族自叛乱后就很注重家族之间的团结，连路德维希这样行事诡谲的人，对兄长都有一份真心的敬爱。就算是叛乱期间，大家投毒也都是干脆了落就毒死了，哪有这么长久折磨人的。 万万没想到那看似高傲的美第奇家族，族内竟有这样相互迫害的事情。 炼金术师对此感到非常唾弃鄙视。 真是丑恶！恶熏熏！ 第18章 “你是说，你后来还蹲在那个水晶球前，甚至还蹲到了塞西尔？” 路德维希大半夜刚看望完他哥，舒舒服服泡完一个澡，正准备睡觉，就听到手下人传话说大炼金术师有事告诉他。 这会儿他坐在卧室的高背椅上，套着件墨绿色的睡衣，正边一手支着脑袋，一边面色不善地盯着面前恭敬鞠腰的褐发炼金术师。 可惜炼金术师没看出自家少爷不虞的表情，仍邀功似地激动说道：“是的，少爷，这可是个大大的意外收获呀！” “唉……”路德维希伸手揉了揉眉心，第一次发现人无语至极原来真的会笑，他冷笑着问道，“但是你说的这些，无论是塞西尔新鲜出炉的未婚妻，还是他跟他妹妹的明争暗斗，跟我有什么关系？” “啊？” 炼金术师懵了，他家少爷不是一向最喜欢打听各大家族的八卦？ 今天听到这么大的八卦，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他偷偷觑眼看路德维希神情，突然有点捉摸不透少爷这是怎么了。 看着下属这一脸蠢样，路德维希不得不提点提点他，“斯蒂夫，你知道为什么明明你也是个三星的大炼金术师，这么多年却没有升迁，还跟在我身边在做鞍前马后的一只狗吗？” 他的眉头阴郁地拢起，平白显出几分无聊烦闷的意思，压着脾气道：“我是喜欢听些有意思的故事，但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把我从床上喊起来，就为了跟我讲这些跟我毫无干系的事情。我就不明白了，这些东西明早讲会怎么样？你如果再这样一点也不会看眼色，主仆一场，我不介意帮你把眼睛剐了。” 斯蒂夫被这番话说的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啪得一下就跪下了，忙不迭道：“抱......抱歉，少爷，是我考虑失周了” 路德维希看着他这副身如抖筛的窝囊样就更烦，不耐烦地一脚蹬上：“知道了还不给我滚，滚出去，明早把自己收拾好再滚来见我。” “是是是！”斯蒂夫连滚带爬又不失恭敬地滚出房间后，只留下路德维希一个人坐在椅上，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我手下的人怎么这么蠢，真是难以想象我还留着这种人在身边，这也太掉价了，”他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道。 “或许我真的该给身边人换点新血液了。” *** 次日早晨，格蕾丝和狄克对那个碎掉的水晶球果然也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伊芙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卷着鬓发：“这么说，这个水晶球其实是在你们俩入睡后，而我又还没回来的期间里碎掉的？” “那恐怕就是云居里的其他孩子干的了。”狄克猜测道。 云居晚上除了本就生活在其中的孩子们，就只有少数的佣人居住在这里，方便就近照顾少爷小姐们。而晚上仆人们都已经各回各屋睡觉了，非传召不得踏入主人家生活的上三层。 这个规矩连执事都不能违背，因此洛琳之前才跟伊芙说可以晚上到图书馆或者炼金术实验室找她，因为这段时间内第四执事是没有跟在她身边随从侍奉的。 昨晚格蕾丝和狄克回来的时间，绝对属于仆人们禁入的时间段，而往上三层每层都有每层的权限，其他旁支孩子的权限到她们这一层下面就结束了，能进入到这一层楼的，再往上也只有那两位主家的孩子。 伊芙很确定洛琳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但另外两人不知情。 她没有讲洛琳晚上的行踪，只是很肯定地说道：“我可以担保洛琳昨晚没有时间来动手脚。” “那就肯定是塞西尔了，”格蕾丝耸耸肩膀，神情有点烦，“是大少爷做的话那就也没那么难理解了，他就是那种会没事找事的人，随便摔个东西不很正常。” “只是摔了个东西，没大闹着让我和格蕾丝睡不着，已经算收敛的了。”狄克补充道。 伊芙又盯着一番水晶球的遗尸发了会儿呆，摇摇头道：“只怕事情比这个要更严重一点。” 如果塞西尔是想来捣乱，以他的性格，才不会只是摔个贵重点的水晶球就收手。再怎么样，也起码捣个别的乱，破坏一下此层另外几人的睡眠状态。 虽然也可能是他确实这么做了，只是累极了的格蕾丝和狄克睡着不知道而已。伊芙下意识地觉得把塞西尔想得更坏更邪恶一点，总之也不会错。 但最坏的结果，还是要属她们的大少爷好奇心也该死的强盛，并且使用了这个水晶球。因为那放在银底座旁的使用说明书，虽然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位，但伊芙还是能看出位置的变动。 她们先前是先拿的使用说明，再安置的底座，说明书的一角应该是压在底座下的，但现在，这份手册完好平整的放在桌上，与说明书并无压皱关系。 塞西尔会有什么好问的？伊芙不知道，但这家伙偏偏知道的事还真不少。 如果水晶球真的有古怪，比如能传递使用者的心声，那伊芙只好期待塞西尔表里如一，都只是外表漂亮的稻草脑袋，别把家族的重要时期往外传了。 而等到上课教室时，伊芙一进门就跟塞西尔对上了眼神，随后大少爷又有些刻意地快速转开眼睛。 完了。 伊芙心底一片清明，对这个总是不老实的大少爷第一次感到真切的烦意。 为什么塞西尔总要给别人添麻烦？ 她感到有些窝火，但又不想让情绪控制自己，只好快步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闭上眼睛深呼吸。 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自己没人替。 与其无能狂怒，不如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事已至此，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一连深呼吸了好几下，伊芙终于冷静了下来。她眼珠微微地转动，对怎么在一年内找到合理的理由短暂地离开美第奇家族，想到了一个有头有尾的办法。 按照星际的教育制度，想进入大学，除了要经过高考，还要经过一次实践学习项目，实践地点一般选择就近的资源荒星。 而大家族也不例外，虽然他们的孩子要么在族中进行精英培训，要么在学费高昂的私立贵族学校，但实践项目一般都是跟着族老，在家族长辈的陪护下进行。 既然是荒星，那就大多位于星系的三不管地带。如果计划顺利的话，伊芙可以趁着实践项目人为地“失踪”，再乘坐星舰前往黑星，通过黑星的炼金术师协会接触到奥利弗家族。 但这样也有一些问题，比如怎么摆脱美第奇家族的后续追寻，怎么在离开期间保持跟家族内消息的沟通，再怎么顺理成章地回来。虽然伊芙已经想好了大概该怎么做，但仍有一些硬件上的不足，还需要再准备准备。 黑星虽然也有炼金术师协会，但限于成本和资源的问题，那里的炼金术师协会只提供三星及以上的考核登记，且考核难度也比正常星球更难，等于伊芙起码要达到大炼金术师的水平才能开始她的计划。 如果凑巧，她说不定还能在奥利弗家族，先剧情一步地见到女主爱丽丝。 买股流玛丽苏小说第一个出现的男主一般不是正宫，就是所有男嘉宾里最疯的那个。 《帝国独宠》这本小说也不例外，第一个出场的男嘉宾就是所有人里最疯的路德维希·奥利弗。 依照剧情，女主在逃离了她的原生家庭之后，乘坐货运星舰来到一颗大型黑星，先是意外得到一位奇迹大炼金术师前辈留下的遗著，自学成为了三星大炼金术师，接着在炼金术师协会的考核中大放异彩，正巧路德维希巡视家族的产业到这颗星球，一眼相中女主，并将其带回家中。在奥利弗家女主展露了自己s级的精神力和精神态，在签订了三年的工作契约之后，女主名义上被收为养女，得到了家族的资源倾斜和用心栽培。 伊芙不讨厌女主爱丽丝，正相反，她在看书的就很喜欢爱丽丝。之前就提过，尽管这是一本玛丽苏小说，但女主却是一个善良勤奋又正直的女孩，她的成功并不完全依赖男主男配送来的资源，而与她自身的努力绝对是分不开关系的。 虽然相比之下，这本小说对女配的塑造就有点潦草了。 伊芙也很好奇，如果这一次她不主动为难女主，那她们有没有好好相处的可能。 毕竟原著中，不管是为了突出女主友善的特点，还是为了反衬女配的表里不一，总之初见时，爱丽丝对这个长得如同冰雕雪铸的反派女配就颇为惊艳，大生好感。 而且爱丽丝既然是路德维希的暗恋对象，那跟她打好关系，对伊芙将来在奥利弗家混日子的生活肯定有好无坏，也算是上了个双重保险了。 第一重保险是洛尔迦，万一真到最坏的结局，炼金术药方没救回他，这人还是被强行剧情杀了，那爱丽丝就是她最后的保障了。 想到注定奔波的未来一年，伊芙不由得幽幽叹出口气。 “伊芙！” 今天执教机械课的是家族内的一位极其擅长机械构造学的客卿，从上课开始这位临时老师就注意到了伊芙的心不在焉，忍受了大半节课，眼看着都要下课了，她还半个魂在课上，半个魂在课外，不由得大怒地点了伊芙的名，让她上台把自己刚讲的重点机甲架构图标注出来。 “是，老师。” 被猝然点到名的伊芙下意识先应了一声，她站起来，仔细地看过投屏上的机甲构造图。好在自己提前预习过，这只是星际最基本的x-101战斗型机甲，她朝担忧的格蕾丝和狄克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就慢吞吞地走上讲台。 她走过的时候客卿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不确定这个女孩是故作镇定，还是自己误会她了，她其实有在认真听讲。 但他只收到了伊芙路过自己时露出的一个大方的微笑，眉毛一竖，板起脸一副严肃样子：“不要嬉皮笑脸。” 伊芙：“......好的。” 她略显无语地飞速标完了机甲的结构图，原本老师只是想让她标出主控室、动力室、武器装置这些大方位，没想到她连各舱室的容量和武器的具体装卸，包括一些可替换的功能室都标清楚了。写完了，伊芙自信满满对老师道：“老师，我标完了。” 老师：“你这节课没走神？” 伊芙轻咳两声，厚着脸皮道：“老师，我只是看起来像走神，但我其实有在好好听讲。” 老师：“但你标出的功能室是我还没讲的下节课内容。” 伊芙：“……我预习了的！” 长得一副仙风道骨牛鼻子老道士状的机甲课老师抖了抖他的长眉毛，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没信伊芙的话，最后还是把她放回去了。 伊芙：qaq 第19章 美第奇家族虽说在吃穿用住上没短缺过这群人，但对他们的要求也相当高。 单就课程来看，每一天的课程都安排得满当当的，要从天亮上到天黑，其中白天进行实战训练，晚上进行文化课的学习，到八点半的时候疲惫的一天才算彻底结束。 周末两天倒是可以由孩子们自由分配，不过照伊芙现世里上学的经验，就算放了假，估计也是在卧室床上补觉。 早上上完机械课，下午孩子们就跟赶鸭子上架似的被赶到了训练室，而且还是那种真实的机甲驾驶场地。 演武馆极其空旷，放目看去，远近目所不能及，为了适应机甲的大小，建筑的顶高逾近百米，入门靠墙处有一张长桌子，桌上摆了一排手表似的空间钮，全是同一型号的x-101型机甲。反正都是一模一样的，伊芙也没挑，随手就拿了个离她最近的。 她正研究着怎么启动时，突然听到孩子们中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声，羡慕之意溢于言表。 伊芙不明所以地扭过头，就看见人群前突然出现了一架高大华丽的机甲，造型曲线先进而流畅，跟统一配给练习的基础机甲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的，浅金色的外壳上甚至绘制了防御用的炼金术秘文，一看就造价不菲。 果不出其然，视线下移，就看见塞西尔被孩子们团团围住，明明得意的要死，还装出一副“哥只是洒洒水”的毫不在意样子，骄矜地抬起一点下巴，把四面八方的吹捧统统收下。 大少爷就算一开始因为过分骄纵被别人排挤在外，也不会被排挤很久，其他人又不是傻瓜，塞西尔身上带着那么多家族资源，被损两句又不会掉块肉，谁也没必要跟前途过不去。 伊芙不甚在意地瞥了他和周围人一眼，又继续去观察这架设计非凡的机甲。 ——罗氏承造的特级机甲，全部都以神话命名，其中美第奇家族就购入了“奥林匹斯”系列的神话机甲，而这套机甲中最为贵重的就是十二主神。 这些机甲属于家族资产，按贡献和族中地位进行分配。历任家主和家主夫人拥有的就是“宙斯”和“赫拉”，现任家主夫人去世后赫拉被家族回收，而宙斯依然在家主斯巴蒂手中。除此之外，现在塞西尔拥有的这架就是神话机甲“阿波罗”。 按理说洛琳应该也有一架特级机甲“阿弗洛狄忒”，但也不知道她是嫌拿出来太招摇，还是觉得一个练习课没必要出动私人机甲，她只默不吭声地跟着别的孩子一起从桌上拿了个普通空间钮。 原本还站在伊芙和格蕾丝旁边的狄克，回头就看到大小姐也站在桌旁，眼前一亮，又主动凑上去搭话了。 兴许是见伊芙打量自己机甲的时间太长了，塞西尔特意拨开人群，走到了她面前，得意道：“这是我的私人机甲，阿波罗，罗氏定制的特级机甲，羡慕吧？” 确实很漂亮，也很炫酷，这个否认了就有点嫌太装了。伊芙点点头，表示很羡慕。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5节 “这一套奥林匹斯系列特级机甲，最核心的就是十二主神机甲，而且到现在十二主神还没有分配完，”塞西尔意有所指地继续道，“依你现在的身份和家族贡献，肯定是不可能得到一架神话机甲的，不过只要你足够识时务，就算是十二主神也不是没机会。” 原来是利诱，伊芙顿时了然。 神话机甲虽好，如果是要以跟塞西尔缔结婚约为前提，那还是算了。 伊芙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高大漂亮的阿波罗机甲身上挪开，转而看着塞西尔，简短道：“抱歉，我卖艺不卖身。” “你！给脸不要脸……以后别后悔！” 塞西尔本来就是勉强拉下面子，才愿意拿自己的宝贵机甲来诱惑一下旁支出身的土包子女人，没想到她居然还敢拒绝。 连带上斯巴蒂跟伊芙私下谈的那一次，塞西尔算是被伊芙连着拒绝两次了。 堂堂美第奇家的大少爷，被当做橱窗里的礼物，送上门两次了都被拒收。塞西尔气疯了，狠狠剜了伊芙一眼，刚好旁边另一个旁支孩子听到了他俩声音不算大的对话，连忙讨好道：“塞西尔少爷，这个女人不识好歹，她不要就别给她了，神话机甲那么珍贵的东西，还不如给原本就想要的人。” 塞西尔闻声打量他两眼，嗤笑：“不给她给谁，比如给你？你什么资格，有a级的精神力么，给了你，你能驾驶得起来？” “抱……抱歉大少爷……” 那人没想到自己讨好不成反遭一顿羞辱，讪讪地又退缩回人群里。 过了一会儿，老师讲完基本的机甲操作，所有人都进入机甲后，两两一组开始对练。只见淡金色的人形机甲举起手，冲着一架普通机甲指去，塞西尔素来嚣张的声音从机甲内响起：“老师，我要和伊芙一组对练。” 原本都做好召唤阿弗洛狄忒迎战亲哥的洛琳脚步一顿，而原本就想走向伊芙的格蕾丝也傻了一下。 “啊？”机甲实战课的老师也愣住了，她看了看阿波罗那比普通机甲大出两倍的健美机型，又看了看伊芙那朴素无华的基础小机甲，在阿波罗的衬托下，x-101型显得那么弱小、可怜又无助。 老师犹豫地问道：“你确定吗？大少爷，跟实力低于自己的人对练很难起到训练的意义，伊芙驾驶的基础机甲跟您的机甲等级差太多了，我并不建议您选择跟伊芙对练。” “机甲差得多，但驾驶者不是还有自身实力吗？”塞西尔拨通了跟伊芙的联络通讯，驾驶室里突然弹现一个大大的光屏，那张满是恶意的漂亮面孔就这样直接出现在伊芙面前。 “老师为什么不问问伊芙的意见，她在课前可是很自信地觉得，特级机甲也不过如此呢，宁可选用基础机甲也不要用神话机甲。” 伊芙：“......” 这人简直是胡说八道，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依照对手下学生的基本了解，老师私心觉得伊芙不是会这么开口张扬的人，但看塞西尔这副莫名其妙又破防了的样子，她不得不给大少爷一个面子，问伊芙道：“伊芙，那你想和塞西尔组成小组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塞西尔可以跟我对练。” 那架平平无奇的小机甲里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随即一道少女声音响起，正是伊芙答话：“不用了，多谢老师关心，但我和塞西尔对练没关系的。” 如果塞西尔诚心要捣乱，他手上拿捏着一个阿波罗，估计老师想拦住他也不容易，伊芙感觉那还不如现在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两方都答应了，按规则就算是结成一个小组了，机甲实操老师有再多的担心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她无奈地把学生按组别划好分区，由于总共19个孩子，有一个注定要落单，狄克在小伙伴和暗恋对象中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毅然抛弃了格蕾丝奔向洛琳。谁料老师分到这一组时，一看，正好三个人都是a级，干脆扩了下组，三人对练。 等老师背过身去，格蕾丝立马做了个必死的手势，狄克面如死灰，洛琳依然安安静静地服从安排。 训练开始后，这一组是动作幅度最大，也是打起来最忍心下痛手的一组，巡查的老师走到这块区域，满意地点点头看学生互殴，心想道果然这就是a级的实力啊，真是潜力无穷。 伊芙和塞西尔被分到了最大也是在最中间的区域。开始的哨声刚吹响，塞西尔看着视频通讯里一脸沉静的女孩，她也有着一头跟自己无异的纯净银发和一双美丽湛蓝的眼睛，这无疑证明了处在对立面的两个人实际上冠着同一姓氏这个事实。塞西尔难得感到有点家族命运共同体的柔情了，他坐在高档舒适的驾驶室，有些忸怩地问自己的对手：“你机甲等级太低了，我可以让让你，不动用阿波罗身上的那些炼金术武器......” 他话还没说完，那头伊芙就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很快塞西尔就知道了这个女人到底在惊讶什么。 伊芙才意识到这个视频通讯居然还没结束！她惊讶地发现了这一点，然后连塞西尔的话都懒得听完，就直接关掉了视频通讯。 塞西尔差点把一口银牙都气得咬碎。 虽然气得要命，但塞西尔还是有点怕伊芙万一真被自己失手打死了，那爸爸这次肯定不会轻饶过他，说不定连阿波罗都要被没收。他磨了磨牙，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把炼金术武器和超过基础机甲设施的其他高伤害武器给收起来了。 伊芙坐在驾驶室里先是照着老师的指导，将精神力与机甲本身进行联系，随着精神联系程度的不断加深，她感受到意识感知的扩大。a级精神力对于最基本的战斗机甲来说简直是大材小用，坐在驾驶室里的伊芙对机甲的应用堪称如臂使指，轻轻松松地就完全控制了这架钢铁大物，连一丝一毫的眩晕反应都没有。 她从机甲手臂处拉出一道光剑，朝塞西尔摆出一个起手式，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塞西尔见状，也划拉出一道光剑，光剑没有什么谁更锋利的说法，虽然阿波罗配备的剑身更狭长，有点类似太刀的形状，但总体还是公平的。他率先出手，动如疾电闪光，尽管伊芙顺利挡下这一击，但初初交手，两人心中都是一惊。 伊芙心想，原来这人不全是个草包花架子，出手居然还有几分水平。 塞西尔则心中更是惊讶，方才伊芙的一格挡，虽然运用得并不完美，但他自己跟随名师训练多年，能看出起手式与动作连接之流畅而毫无漏洞，必定是对方也是名师传授。 但是伊芙一个下属星球来的旁支女孩，哪来的剑道名师能教她？ 塞西尔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而另一边伊芙也不敢轻敌，两人又快速交手了十几招，浅金色和铁灰色的机甲极速靠近又分开，俱是在试探对手的真实实力。 周围原本还在各自战斗的学生逐渐停下了自己的战斗，围绕着中间这一块开始观战。但老师也没有管他们的公然偷懒，而是紧盯着最中间——美第奇家族这一代最有天赋的两个孩子，眼中若有所思。 毫无疑问，这是两个真正的天才，无论是战斗技巧，对机甲的灵活运用，还是战斗反应和意识这些难以培养的素养，二人俱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水准，即使是刚刚混战的那三个a级，在此时正在战斗的两人面前也显得相形见绌。 而当两抹同为银白色的光辉出现在场地时，旁观的人群未免又一惊。 塞西尔和伊芙同时召唤出了他们的精神态助战，在没有老师提点的情况下，两人无师自通了精神态战斗和机甲战斗的融合！ 第20章 “你觉得谁会赢？” 格蕾丝用胳膊肘推了推一旁的狄克，但她忘了这会儿人还在机甲里，“砰”的一下，狄克被她推了个趔趄，紧接着又跟多诺米骨牌似的，撞上了猝不及防的洛琳，她脚下踉跄两下，被撞得跌倒在地。 一脸平静的洛琳：“......” 狄克倒是已经习惯了，伸手扶了把洛琳，随口道：“大少爷吧，感觉他看着像有点真东西，而且他的机甲可是阿波罗，硬件赢太多了。” 格蕾丝有些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其实她也差不多这么觉得，就是不太想承认而已。 “未必，”一直安安静静的洛琳突然开口道，她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场上的两人，淡淡道，“哥哥把阿波罗的高伤害武器全关了，炼金术效果也没有启用，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同为神话机甲拥有者的洛琳说这话当然很有可信度，狄克惊讶道：“大少爷这么有公平意识？” 洛琳：“我觉得他只是怕造成太大的伤害，然后被爸爸处罚。”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把硬件外挂关了的塞西尔，可算是亲手关闭了自己的上帝之窗，”格蕾丝双手环胸，轻笑地说，“虽然两人的精神态都不是攻击侧，但伊芙的月神蝴蝶在单打独斗中，比银月铁线莲有用多了。” 何况，伊芙已经掌握了将精神力灌注到武器上的运用，加上月神蝴蝶的增持，谁赢谁输还未必。 格蕾丝和狄克交换了一个眼神，未言之意全都涵盖在无声交流里，两人不再闲聊，而是安静退到旁观线外，边观摩着这两位s级精神态拥有者的对决，边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另一边，塞西尔不复刚开始时的留手。银月铁线莲甫一出现，就肉眼可见地不断盛放，流银似的光华从逐瓣绽开的莲心，流淌到阿波罗机甲的周身，镀成一层银色的无形防御罩。他手腕微横，光剑撇过一个防备的角度，与伊芙拉开一段距离，趁月神蝴蝶的准备时间争分夺秒地恢复精神力。 阿波罗作为特级机甲，性能固然强大，但对精神力的损耗也是惊人的大。在跟伊芙的对决中，两人俱是天生的战斗天才，反应速度不相上下，塞西尔一丝也不敢放松，精神力更是成倍的损耗。 这会儿虽然表面不显，但坐在驾驶室中的塞西尔已是额头挂着豆大的汗珠，眼皮每眨一下，眉骨及更深处的大脑都传来一阵隐隐的刺痛。 再这样下去，光是耗都能把他耗死。 伊芙比他轻松不少，但也同样长眉微蹙，意有所思。阿波罗的防御实在是太强了，刚刚两人看似打得有来有往，但塞西尔的几次攻击，全靠她赖着小机型还算敏捷的行动周转，有惊无险地闪避开，反观她的出手，就算能落在阿波罗机身上，也跟抓痒似的，连道能看清的伤痕都没有。 她身后升腾而起的皎洁明月不断提供着增益，月神蝴蝶化作半人大的原型，翩翩停栖在机甲铁灰色的宽宏机械臂膀上，机甲的身形顿时变得半透明起来，但它体型太大，月神蝴蝶一时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离伊芙预期的概念隐匿还差了段距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全力以赴，速战速决。 ——这一观念同时闪过了正在对峙的两人脑中。 全闭合的场馆里理应没有风，但随着她们缓缓提起光剑的动作，周围的人逐渐感受了风的存在。 这并非真实的空气流动，因为即使真的有风，也不可能跨过钢铁的隔阂，将触感送到端坐驾驶室的诸人身上。 老师面露惊奇，喃喃道：“能量涡。” 只见两道如同一源的浅白色因子带，分别以伊芙和塞西尔为圆心出现，细看可以看出伊芙那边偏向白金色，而塞西尔那边则是纯正的银白色。这两道能量带缓缓旋转着，互相排斥又有如同生地撞击、融合，玄妙如太极图标，生生不息，又试图汲取对方的能量因子为自己所用。 伊芙双手持剑，随着精神力不留余力地注入，光剑的光彩越来越明亮，形状也愈发凝实，开始像一把真正而具体的出鞘宝剑。她身后的圆月开始加速旋转，一瞬间x-101整个机甲的身形都消失在视野中了，这绝非是因为速度太快而造成的，从塞西尔的角度，能看见白金的能量涡旋看似缓慢却势不可挡地向他逼近，尽管无法捕捉到具体的形状，但他心中满满的危机感，这股危机感促使他将银月铁线莲的防护开到最大，甚至不惜减少了对自身精神力的反哺。 这个决定让他头上迅速重新漫上因超负荷而感到痛苦的汗水，但很快塞西尔就开始庆幸起自己敏锐的危机直觉。 以阿波罗为中心，两道能量涡叠合的瞬间，千万道狭细的光芒铺天盖地地包裹住了他，如同最细密的蜘蛛网，尽管单道光芒的伤害并不大，但这细细锋芒每一次亮起，都是伊芙光剑劈下又撞击在光罩上所迸溅的火星造成的。牵一发则动全身，数不清的普通攻击以精神力加持后的肉眼也难以捕捉的速度重叠劈下，每一处，每一下，没有一道攻击是浪费的，全都完美继承上一道劈砍的轨迹。 这就是a级精神力堪称可怕的计算力和对自身的完美把控，在这样的攻击下，银月铁线莲赋予的能量罩很快就支离破碎，摇摇欲坠。 “什么鬼？！” 塞西尔眼睛都要看花了，他完全挡不住这样密集的攻势，按理说这种细致的攻击方式就不应该出现在机甲间的搏斗里，但塞西尔情急之下也来不及细想了。 他强行催动阿波罗，用气波将伊芙那架小小的机甲震开一大截距离，飞到半空缓一口气的同时，也试图看清伊芙究竟是怎么动作的，但伊芙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身后的圆月转动的速度愈发的快，几乎变成一道凌凌的法.轮，月神蝴蝶也近乎舍弃了它的隐匿作用，将所有的能力点到速度属性上。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千刃万刀之下，天罗地网，又有谁能逃出？ x-101型机甲没有悬空的功能，伊芙操纵着它，在地上猛地一蹬，借着反弹力窜上天空，再用对击的余力持续腾空。她手腕反拧，一瞬间对机甲的掌控开到最大，举起光剑的时候，心中却不断回想着昨晚玛利亚是怎么用同一招天罗地网对付她的。 玛利亚以不变应万变，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却在周身形成天衣无缝的杀阵，将防御之势扭转为主动攻击。 伊芙却是一往无前，将攻击的优势发挥到最大，把握出击困住对手。 伊芙的剑道水平远不及生死场上磨砺出来的帝国指挥官，但她足够坚定，手也足够稳，只要攻击够快，够准，一次次的叠加之下，她自信只要无懈可击到自己都对付不了，那此刻站在她对手位的塞西尔也不可能会有还手之力。 阿波罗身上终于开始出现浅浅的划痕，并且不断加深，加大，塞西尔在驾驶室手忙脚乱，即使侥幸能挡住一两下，也挡不住剩下的无数紧随其后的追击。就在他越来越焦头烂额之际，胜负已定，机甲实操老师吹响宣布停战的急促哨声，一架紫红色、造型也更偏向矫美的机甲骤然出现在两人中间，一脚踢开阿波罗，替他挡下了伊芙没来及收手的余下数击。 这就是神话机甲，阿弗洛狄忒。 最后几招劈完后，伊芙这下彻底耗尽力气了，眼看着就要坠回地上，阿弗洛狄忒抓住她的机械臂，稳当当地带着她降落回地面，另一边阿波罗被撞飞后及时调整了一番姿势，也勉强算平稳降落。 “......洛琳？”伊芙刚将精神力耗费一空，这会儿脑袋晕晕的，说话声也不禁放轻放慢。 洛琳“嗯”了一声，一着地就收起自己的神话机甲，阿弗洛狄忒化作紫红色光芒收归中指上的戒指里，活像多展示两秒就要收钱似的。她兴许以为伊芙喊这一声是想问为什么刚刚帮塞西尔挡下攻击，便主动解释道：“损伤率到了一定程度，神话机甲的维修费会很贵。” 言下之意就是弄弄刮伤就算了，但别真把阿波罗打出个什么好歹，后续会花很多钱。 尽管家族待她不怎么厚道，但洛琳依然是个会主动替家族考虑的好孩子。 伊芙：“......我知道了。” 好在老师主动缓和了这边略显尴尬的氛围，她拍拍手，在所有孩子面前主动宣布道：“刚才这一局，是伊芙获胜。” 塞西尔狼狈地收起阿波罗，明明一副精神力耗空的样子，还要一擦而尽头上的汗，满是不甘心地走到伊芙面前：“太不对劲了，你最后那招到底哪学的？” 伊芙瞥他一眼：“跟着网上学的。” 这也算实话，全息战斗系统为什么不算网上。 塞西尔大概不信网上能学到这种水平东西，怀疑地打量着她，突然就伸手抓住了伊芙的左手，高高举起，自顾自地宣布道：“今天就算本少爷输给你了，但下次，下下次，我还是要找你对练，直到我战胜你为止。” “随便你，”伊芙答道，“但你不要再出动阿波罗了。” “为什么？”塞西尔其实也知道使用神话机甲还输了不光彩，但他就是下意识地要呛声反问，挑挑眉就浑身反骨地问道，“本少爷凭什么要听你的？” 伊芙甩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极鄙视地看着塞西尔：“你没听你妹妹说吗？神话机甲的维修费是很贵的啊。” 她都还没用上神话机甲呢，塞西尔倒是拿阿波罗当上日常损耗品了。 ……这败家玩意儿。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6节 第21章 图书馆里一片宁静,古老的手稿飘溢着幽幽的油墨气味，橙白色的光芒自墙壁和天花板上的炼金术秘文散发，落在伏案的两人头上。 空气中还有些微微濡湿的水汽,伴随着洗发水浅浅的香气,洛琳想全神贯注地看手上艰涩的炼金术手稿，却控制不住视线总往对面女孩头上瞟。 刚洗过又烘干的银白长发，虽然还是又长又直的柔顺质感, 却比平时多出一份蓬松感。 伊芙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副平光眼镜，粗黑的大圆框架在她挺直的鼻梁上,神色认真,莫名有种老实感，让人忍不住想用笔帽戳戳她后背。不为什么,看到同龄人学得这么认真就总有种打扰的冲动。 洛琳自诩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她只是有点看累了,难得有人陪她一块儿,想没话找话一下：“你怎么每晚来之前还要洗澡了？” “嗯, ”伊芙头也没抬，只用浓浓的鼻音哼了一声,解释道，“刚从训练室回来,出了一身汗,黏在身上不清爽。” 自从每天下午有家族安排的实训课程后,或是机甲驾驶,或是精神态练习,她就顺应着也更改了每晚的自我加训。除了每周四次去模拟战斗室找玛利亚固定挨打，别的时候她都在训练室进行体能训练。 精神力强大是一回事，但伊芙的体能却有点差,总不能回回都把魔法当物理用吧，她还有一个s级的精神态要养，以后还要加上个机甲要操作，哪有那么多精神力能一口气拉动三辆大车。 也拜回回都超负荷所赐，短短几天下来，伊芙感觉自己的精神力都有往a+级突破松动的倾向。 果然绝境最能激发潜质。 伊芙敛下心神，看着弯弯绕绕的秘文不禁有些头疼。她对炼金术的核心概念仍有些不能完全理解，即使有洛琳的帮助，也只能看懂最基本的炼金术式。 会背术式，只是一星炼金术学徒的水平，离计划中能在黑星立足的三星大炼金术师水平，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那起码要求她能自主地拆解基础术式进行运用，并将其附加到其他物体上。 她已经研究了好几天了，进展不佳。洛琳虽说是三星，也对于最根本概念的理解也没到一个顺手拈来的水平——也正常，洛琳如果能对炼金术根本概念的理解能达到教谁谁会的程度，就不是一个三星，那都可以收拾收拾坐上帝国第五个传奇炼金术师的宝座了。 严格来说，炼金术不算是星际文明的造物。 它是古人类的文化遗产，原本应该随着别的文化一起湮没在历史洪烟里，或者像那些宗教神话一样，成为新时代的时髦文化符号。 但随着星际领域的开拓，维度之外的第五元素被发现，有人意外炼制出传说中的贤者之石，大家才发现：这玩意儿居然不是骗人的？ 伊芙绝望地看着炼金术秘文，试图沟通一下：同为古人类流落到星际的遗孤，老乡，开个外挂，走个后门，行不行？ 炼金术无情拒绝并表示：不好意思，你谁？ 光学会语言没用，最后还是要走追古溯源的经典研究路。 伊芙今晚搬来了关于炼金术发源和原始教义的许多资料，从头开始学习，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小样拿下。 炼金术的核心就是转化，顾名思义，它的源头教义就是将其他物质转化为黄金，后来不再固定转化为黄金，而是物质之间的任意转化，比如图书馆里的照明炼金术秘文就是将线路间的能源转化成光照，甚至是低阶物质向高阶物质的转化，甚至是高阶物质的进一步提纯，后者的典例就是第五元素向贤者之石的转化，将超凡的能量元素彻底提纯为生命的不死之药。 这是所有炼金术师都知道的常识，伊芙一开始也是抱着这样的常识进行学习的。 但她愈看，却愈觉得不对。 这种能力与其说是转化，不如说是已经是一种创造了。 之前伊芙就发现过，星际的知识体系跟她原本世界并不相同。这等于伊芙的脑袋里同时装了两套并行不同轨的知识体系，她自觉如果炼金术考校的是转化概念，那应该没人能比自己更灵活，毕竟一套知识体系解答不了就换一套解释，转化得不要太顺滑。 但就是这样的伊芙，却比其他人都难以理解炼金术所谓的转化。 若是基础炼金术式还能用两样物质之间的转化能解释，但高级的炼金术式大多已经设计到生命的创造，比如第五元素到贤者之石，再比如中高级的炼金术药剂，转化只可能发生在无机的物质之间，有生命的物质和无生命的物质之间如何转化？ 从无机物到最简单的有机单位蛋白质，尚需要经历漫长而复杂的演变，炼金术师的巧手施展下，却连生命体都可以操纵。 伊芙没有忘记自己就是穿书而来的异世界来者，因此她坚信这个世界一定有灵魂的存在。连生命都没有的无机物质，却可以靠所谓的“转化”，连灵魂都可以掺涉，她对此感到荒谬。 倒不如说，这就是创造。 不同的原子被炼金术师抽取出基本的元素单位，然后揉捏成崭新的形状，并有区别性地进行赋能，能赋予生命的就是最高级的炼金术师，只能借用元素单位进行再创造的则是二三流的造物者。 这样想着，倒有几分开朗的感觉。 伊芙也翻过齐奥南多手稿集，这位名叫齐奥南多的炼金术师也不知道是谁，伊芙没在帝国炼金术大师史上找到叫这个名字的奇迹和传奇大炼金术师。但这个人的观点倒跟伊芙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在扉页上，创作这本手稿集的炼金术师就用隽秀的花体字写道： “炼金术的本质是创造。” “但创造是造物者的权利，那些顶尖的炼金术师们为了掩饰自己窃取了创造权柄的事实，将创造矫饰为转化，并一代又一代地欺骗余下的炼金术师。” 伊芙的目光一点点下移，流连过这些繁复的秘文字母，直至看到扉页最后一句有如诅咒的话。 “窃取命运权柄者必受命运惩处，此乃悖逆，也唯有残缺者方能至炼金一道的顶峰。” 这也太抽象了。 如果不幸是顶尖水平的大炼金术师，那大半个星际的人都想竞争上位，求老天让自己不幸一下。 伊芙眨眨眼，竖起这本封皮半旧的手稿集，问洛琳道：“洛琳，你知道这本书是怎么到我们家的吗？” “哪本？”洛琳闻言探头过来，待看清封面，她表情变得了然，“原来是这本，这是近几年家族才收来的手稿，我记得是第一执事负责搜罗这些藏书的。这本好像是从第一帝国学院某位快退休的老教授那收来的，她年事已大，但孩子没有炼金术的天赋，也不能继承她的衣钵，就主动献书给孩子换一份前途。” “那一摞藏书质量都不错，除了这本齐奥南多的手稿，没人知道作者到底是谁，扉页上的话也神神叨叨的。” 洛琳揉了揉太阳xue道：“不过我老师觉得这本书里的观点虽然邪典，但倒很新奇，多看看有助于对炼金术一道的领悟，我才找来一看。你对这本书很有兴趣么，伊芙？” “还好，”伊芙倒是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另一点，“你老师？” 共处了这么长时间，洛琳还是第一次提到她那位神秘的老师。 帝国的炼金术师基本都被搜集在了炼金术师协会，伊芙原以为洛琳的老师是家族中供养的炼金术师，或者就是第一执事暗中指导，不过听洛琳的意思，她的老师却像不是美第奇家族的人。 这就稀奇了，毕竟洛琳是大炼金术师这件事算是个秘密，炼金术师协会官网的登记案头没有她，据伊芙的试探，塞西尔也只知他这个妹妹学了炼金术，却不知已是三星的大炼金术师。 当然后者是因为他不问，洛琳也不会主动说。 究竟是谁能把洛琳的事情捂得这般严实？ 原先以为是家族出手，现在伊芙下意识觉得跟她那个老师脱不开干系。 但洛琳却像是不想多说似的，她伸手顺了顺雪白的鬓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视线在空中茫茫地空落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低声说道：“抱歉伊芙，老师不准我把她的身份往外说，不是我不告诉你，等我能说的时候，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好不好？” “那家主也不知道咯？” “他一直以为是第一执事教的我。” 听起来像是有不小的密辛，伊芙仰着脑袋想了会儿，觉得好奇害死猫，原著里都没写到的东西，或许也没那么重要。 或许她还是不知道的为好，这才道：“好吧，家主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很公平，听起来好像给我抬咖了，有种嘴上声称收入不到一亿实则月薪三千的语言艺术感。” 洛琳失笑了一声，但还没等这笑声完全散逸在空气里，她又紧接着听见伊芙问道：“那你有没有跟你老师说过我上回提醒你的事情呀？这可不是小事，早知道早治疗。” “我说过了，老师专精这一块，已经取了我的血，估计很快就能给我结果了，”洛琳抿唇，道，“谢谢你的提醒，不过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了。” 伊芙点点头，解决了就行。 聪明人就知道说话要点到为止，她复而又埋头去研究她的炼金术。 这本齐奥南多手稿跟别的炼金术著作不一样，别的大多是炼金术师们集毕生之所学留下的遗作，恨不得把自己领悟到的无上大道全一股脑地塞进小小的手稿集里，这位齐奥南多大师倒是很有闲情逸致，不仅扉页写得有如天雷滚滚，一下子就否认了炼金术师界的公认真理，还在后面慢吞吞地从最基本的炼金术式开始写，以全新的角度诠释它们，倒是很适合初学者。 就是观点上有点容易让初学者误入歧途。 伊芙伸手把书翻到最后，“哗哗”的声音响起，她看到最后几页，努力看了两行，只看出好像是炼金药方。 什么……抽取……什么……再创造…… 材料没见过，过程也没看懂。 伊芙一顿，又面不改色地把书翻到了最开始。 不管了，她觉得这本书还挺适合自己的，准备从头慢慢学了。 至于等着救药的洛尔迦，先自己加油活着吧。 第22章 一连数日, 伊芙都沉浸在炼金术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得托齐奥南多这本无比适合她的教本，伊芙终于有了推开炼金术神殿大门的感觉，门后的知识殿堂何其精彩、深奥,远比机甲更复杂,比精神态更神秘，这就是炼金术，非悟性绝佳的天才不可擅闯的绝对领域。 而伊芙本就是喜欢挑战的人, 面对难题，反倒愈有斗志。 她每晚学习完都会做笔记,第二天白天就将笔记揣在口袋里携带,随时有空了就掏出来钻研，连课上都忍不住偷偷看,为此还在精神态课程上被第二执事逮到过一次。 绅士打扮的第二执事用他的银头手杖在地上“笃笃”敲了两下,站在伊芙课桌前,皮笑肉不笑道：“我亲爱的小禁果,你刚刚在看什么,能给我过目过目吗？” “ ......恐怕不能。”伊芙手还缩在课桌里，提心吊胆地看着他。 桑德瞪她一眼, 手杖一指门外：“出去罚站。” 对于伊芙现在的身体素质来说，罚站个一两小时,实在不算什么,但她自知理亏,小声说了句“对不起第二执事”后就从后门挪去外面,老实站着了。 教室外不是空无一人,还有正在等候侍奉的第三执事和第四执事，伊芙这边刚出来，三人尴尬地面面相觑一会儿,就默契地分站开——指的是伊芙站后门那处，两位执事站一块儿的那种分站。 美第奇家族的建筑隔音效果不错，反正伊芙在外边听不见桑德在里面讲了什么，不过精神态算是她现在学得最好的一门，有课本的情况下漏听个一节两节也不要紧，不然伊芙也不会在这本课上摸鱼学她的真爱炼金术。 不过被罚站出来得比较紧急，她没来得及揣上自己心爱的小笔记本。 伊芙背靠着墙，默念着回顾完最近学过的知识，接着打开她的终端，看上面的电子课本。也是这会儿她才发现，月初发的三万块零花钱，当时还以为绰绰有余，本月未过一半居然就剩下两位数了。 伊芙：“？” 一时她心中浮现过一个许多人都经常会有的问题——我钱呢？ 一翻账单，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全花炼金术材料上了。 云居有炼金术实验室，实验室里也有材料，但其他孩子并没有炼金术课程，等于这一整个实验室都是为了洛琳一人服务的，里面的材料也有限。 出于一些考虑，伊芙没有暴露自己想学习炼金术的意图，自然也享受不到家族分配的资源。 因此她虽然可以向洛琳借用实验室和设备，材料却要自己自备， 写秘文用的附魔药水还好，虽然贵但是耐用，但自从开始学习炼金药剂的调配后花销成倍地飞涨，光靠每个月固定发的零花钱肯定不够。 日后她还要计划去黑星，到时候生活成本，交通成本，身份造假的打点费，还有别的花销，又要提前准备好一大笔钱。 伊芙叹了口气，忧愁地对着账本，思考自己能去哪搞钱还不容易被别人发现。 她想了整整一节课，在桑德让她回教室之前，只对比出了两个比较有可能的办法，但这两个办法都不算很完美。 第一个办法就是参加星网的全息竞技场，通过下注获得赏金。这个实施起来很容易，云居内的模拟战斗室连上网就能参加，但伊芙的精神态太有标志性了，差不多一露面就把身份亮出来了，但不用精神态参战的竞技观赏性比精神态参战的那些低了许多，看的人少了，能拿的赏金也就少了。综合花费的时间来看，伊芙认为这个不是很划算，只能赚赚数额不大的急用小钱。 她更倾向于第二个办法，就是制作炼金药剂并在黑市进行出售。市面上所有在售的炼金术制品都有炼金术师协会的标志，但炼金术制品向来一本万利，官方出产更是涉及了多方最后要共同分配的利益，所以价格普遍偏贵。黑市有较便宜的炼金术制品，就是质量良莠不齐也是个问题，所以必须要找一个靠谱的中间商来给自己做担保。 而且严格说来，私售未登记的炼金制品这种事是犯法的。 伊芙说到底也还是个深居简出的小姐，就算背靠美第奇家族，执法的抓不着她，但她自己也被这道门第困住了，自由方面多了很多限制，同时这也是她要暂时离开美第奇家族的一个原因。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7节 大概她天生就是贪心的人，既想占着大家族的供养优势，又不愿意自己的自由权利被侵犯哪怕一点，既要又要的，确实有点难办。 不过好在很快她就有个机会能把握一下。 这周五是塞西尔的生日，同时也是家族给这群旁支孩子们安排的社交首秀，标志着他们开始踏入首都圈的上流社会，届时许多权贵名流都会到场，四大家族中的另外三大家族自然也不例外。 伊芙要等的就是罗氏的人。 四大家族虽说是当世并列的四大最显赫的家族，但各自都有自己的专擅方面，彼此之间也并非毫无摩擦。 比如美第奇家族以繁荣旁支和权势为资本，在政治界占据半壁江山；卡文迪许家族以荣耀和力量为家训，力量重心聚集在军部；罗氏家族重视品德和财富，产业和资源星遍布整个星际；奥利弗家族则通过智慧和炼金术，牢牢把控了帝国光明照耀不到的黑色世界。 后两者虽说在明面上势力略逊前两者，但在黑星黑市这些地方却有着不小的权威，例如黑市就有罗氏的暗中操纵，和奥利弗家族参股。 ……不得不说奥利弗家族还挺会挣钱的，明面上的炼金术师协会抬价赚权贵的钱，背地里还在黑市偷偷捞钱，割剩下人的韭菜。 若非必要，伊芙也不太想和这种极品资本家打交道。所以她将目标定在罗氏，他们家族在诚信方面向来风评不错。 - “这些是什么？” 格蕾丝看着桌上铺展开的东西，两瓶无色的药剂，三个指甲大的耳夹，一脸好奇。 起居房间之内不必担心监控，美第奇家族还不至于没品成这样，伊芙索性就直接跟他们直说了。 她指着桌上两瓶药剂，“这是隐去气息的药剂，喷在身上能保持两个小时左右毫无气息，连炼金术检测仪都发现不了，”她又指了指那三个耳夹，“通讯用的炼金术制品，支持非即时的留言，我们仨一人一个，都是我自己做的，可以放心用。” 狄克一脸错愕中带着些许羡慕：“你原来还会炼金术啊，伊芙。” “不是原来，”伊芙纠正道，“来家族后才学的，所以只针对性地学了一些用得到的术式。” 伊芙没提到洛琳在这其中的帮助，并非不信任狄克和格蕾丝，但是人有时候泄密也不是出于本心的。 只能说，有的事只要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她既不想把她的两个好朋友擅自拉下水，也想对洛琳负起责。 “那也很不错了，我之前也想学过，但确实没这个天赋，而且秘文弯弯曲曲的我看着就想睡觉，还没机械有意思。” 格蕾丝率先拿走属于她的那个通讯耳夹，夹在两只手指间捏了捏，随后戴在耳朵上，问道：“这个怎么用？” 伊芙闻言也戴起她那一个的耳夹，解答道：“这个简单，我们先设置一个固定的通讯口令，这样发送的信息就像固定了收件地址的信件一样，自动送去了。炼金术维度的时空观跟我们现在的这个维度时空观不一样，所以不用担心过程的耗时，即发即到，日后跟想给别人发，换个通讯口令就行了。” 这是为了她之后不在美第奇家，仍能跟族内通消息准备的，她还准备多余的通讯耳夹，回头也要给洛琳送一个，另外约定通信口令。 为了避免别人生疑，三人为什么突然戴上了同款耳夹，伊芙特地设计得造型不一样，加上宴会在即，耳朵上多点饰品也很正常。 “那我们通讯口令设置成什么比较好？”狄克询问。 格蕾丝思考似地，眼皮朝上掀了掀，道：“既然是我们仨专门的口令，那就起个对我们都有意义的吧——你们还记得我们来的时候坐的那艘星舰的名字吗，这算是我们的初见地吧，要不就用那个做通讯口令？” 狄克补充：“其实我和伊芙是老乡，在登舰之前就认识了。” “要你多嘴，”格蕾丝最听不得这话，佯怒地弹了下他脑门，“老乡了不起啊。” 伊芙也支持设置成星舰名，主要她也忘了自己老家星叫什么来着了。 穿书穿得太急迫就这点不好，早上刚睁眼下午就被送上船了，连亲爸和后妈叫什么都还稀里糊涂地没弄明白。 三人定下口令，又尝试着发了几个消息，确认好用后，伊芙就拿起提前准备的另一个通讯耳夹，准备送去给洛琳。 格蕾丝指着剩下的两瓶隐息药剂，问道：“这是给我和狄克的吗？” “嗯，防身用的，你俩一人一瓶，”伊芙道，“这个是我根据月神蝴蝶的提取物改进过的，好用，你俩留着以防万一。” 如果不是因为没钱了材料也不够了，她还想多做点药剂给格蕾丝他们的，炼金药剂功能十分神奇，伊芙希望自己不在的时候，起码留下的东西能给朋友一点帮助。 格蕾丝也不跟她客气，听她这么说了，就大大方方收了药剂，笑道：“那就谢谢伊芙了，炼金药剂制作成本不便宜，花了多少钱告诉我们，回头把钱转你。” 也行，伊芙想了想自己的钱包余额，也就答应了。她跟她们约定完晚上宴会厅见，就连忙跑去图书馆找洛琳。 图书馆里没有人，再去炼金术实验室，也没人，她疑心这两大出没地居然都没捕捉到大小姐，回头上楼的时候刚好遇上了孤身一人下来的洛琳，险些迎面撞上。 “这么急急忙忙的干什么？”洛琳扶了伊芙一把，她看出伊芙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有意带着她拐进了盥洗室。一进去，伊芙就往她手心里塞了个硌手的小硬东西。 洛琳手一翻，是个花藤状的套圈戒指，可以跟别的戒指组套在一块，看起来就像个装饰。 伊芙于是把刚刚说过的话又转述给洛琳作解，兴许是打小就在大家族里混日子的经验相当丰厚，洛琳一下子就从伊芙的话里听出了不寻常。 洛琳抚摸着小小的戒指圈，她将这戒指戴在她的神话机甲戒指下，一个是紫红的花苞状，一个做成花藤的形状，两个戒指叠套在一起，看着倒是很和谐。她低声问道：“你是要离家了吗？这才做的这些打算。” “嗯，是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过上大学之前会回来。我不在的时候格蕾丝和狄克就要麻烦你多照看一下啦。” 洛琳道：“你自己安排好了就行，不过走之前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伊芙有些好奇。 一抹阴郁神色从洛琳脸上飞速划过，但很快，她的眉头又舒展成平日端庄平静的样子，好似刚刚一闪而过的杀意只是错觉。 她说道：“我想请你走的时候，把埃德加也一块带走。” 埃德加是第四执事的名字。 伊芙自己想走肯定是平平安安地走，但洛琳既然知道了埃德加背主下毒，自然不可能放他好过。 她只是表面不显，但损人一生前途的事，怎么可能不恨。 伊芙定定地看着她，直看得洛琳担心是不是自己突然暴露出狠毒的一面，吓到了少有的朋友，她略有些难堪地扭过头，又小声找补地急促说：“你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 “好呀，我答应你。”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伊芙打断。 伊芙咧嘴笑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贝齿，笑脸开朗毫无阴霾，好像说的完全不是杀人越货的事情，只是顺手帮朋友个小忙而已：“这有什么呀，别担心，洛琳，我会帮你的。” 第23章 一推开房间的门, 迎面对上四个恭敬行礼的侍女，伊芙就心里一沉，当即警惕地往后倒退, 但还是没躲过早已准备好的侍女。 她被侍女们团团围住,八只手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摸索着，一双手量腰系尺寸，一双手摸她的脸判断肤质,一双手揉上那头银色长发，还有一双手捶打按摩背脊肌肉群,叫她放松下来,不要那么紧张。直摸得伊芙像只炸毛的猫，浑身汗毛抖擞,四肢僵硬不能动,对这群过分接近的年轻女人推也不敢推,动又不敢动。 她苦苦熬了好一会儿, 四个侍女这才呼啦一下散开, 只留下给她捶背的那个，动作轻柔又不容拒绝地把她推到衣帽间的缎面高脚凳上坐下, 笑吟吟道：“伊芙小姐请稍等，礼服马上就做好, 家主特地找我们四个给您好好打扮一番, 必须在晚上让你成为美第奇家诸位少爷小姐里的头号门面。” “？”伊芙心想斯巴蒂这是想干嘛, “今晚是塞西尔的生日宴, 我要是抢了他风头, 恐怕不太好吧。” 孰料不提塞西尔还好，一提到塞西尔，侍女反而嘴角翘起了弧度,捂着嘴娇笑道：“您出风头是给塞西尔少爷长面子，怎么能叫抢了他风头？” 伊芙：“……” 她有些难以置信，塞西尔是自己没长脸么，为什么要她替他长面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塞西尔怎么对他爸安排的这桩指婚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按原著说，他不应该是大吵大闹，决不妥协，视死如归，守身如玉的吗，怎么比她这个女配还表现得情愿？ 想了半天，伊芙只能归结于塞西尔或许就是这么个反骨性格，也不知道在反什么，总之别人上赶着要做他未婚妻的时候他不情愿，别人不愿意搭理他的时候，他又威逼利诱偏要配合这一桩安排了。 ……这性格确实有点太欠打了。 自觉想明白后，伊芙又感觉自己手指骨都有些发痒了，但没等她开口，一只女人的手跟鬼似的蓦地从身侧探出，将她一拉，勾魂般往更衣帘后扯，边笑着说：“伊芙小姐，礼服做好了，您来换上看看吧。” 伊芙被这突然伸出的手吓得心脏都要骤停了，语调虚弱：“侍女姐姐，你别这样，像个鬼似的，怪吓人的。” “哎呀！你说话真伤人！”那侍女嗔怪一声，不理她了，过了会儿换了个沉稳些的女声，彬彬有礼地说：“伊芙小姐帘后请。”伊芙就稀里糊涂地被拉到更衣室里，几只手伸出来，把一件质地柔顺的衣服往她身上套，穿袖的绑腰带的扎裙花的戴胸针的齐齐上阵。 待穿戴完毕，紧接着她又像只被放在传菜带上的螃蟹，扎着绳子就被送到盘中——也就是梳妆镜前，她被按坐在椅子上，那沉稳的女声又说：“小姐请闭眼。”伊芙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睛，不从不行，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除了听话别无她选，于是她又听到瓶瓶罐罐扭开的的声音，侍女们把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冰凉液体拍打在她脸上，热水敷过后又开始二轮拍打，然后涂抹粉脂，才抹了一下，那手就顿住了。 旁边一道女声低低道：“小孩子皮肤好，用不着敷粉。” 一开始扮鬼吓她的那道清亮女声道：“那就不涂了，但她黑眼圈怎么这么重？等我拿治疗仪来化一下淤黑。” 这不是黑眼圈，这是她智慧的象征，伊芙在心里反驳道。但温热的触感从她眼底一闪而过，然后又是把她的脸当画板似的敲敲打打，伊芙干脆闭着眼，在黑暗里头脑放空，试图用冥想修炼会儿精神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人动作轻柔地将条冰凉的链子戴在她脖子上，上面缀着的东西有点重，才戴上她的脖子就有了种厚实的承受感。 “小姐请睁眼。” 伊芙于是睁开眼睛，对着镜子看见自己脖子上戴着一条蓝宝石项链，坠了三块完整的天然蓝宝石，切割得很大块，心里难免为之一顿。 也难怪觉得重，原来是脖子上绑了几亿块钱。 镜中的少女穿着深蓝色的一字肩礼裙，银色的长发高高盘起，露出一张端美的脸，没有化浓妆，只淡淡渲染了些健康的粉晕，自然又端美。 伊芙难得打扮得这么正式，镜子里的女孩美虽美，看着却愈发觉得陌生，她略有不适地摸了摸整齐的发髻。侍女指着她耳朵上的素银耳夹，问道：“伊芙小姐，这耳夹跟项链不太配，要不要换一对？” “不换了，”伊芙对这样的自己颇感不习惯，瞪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道，“够富贵了，可以了可以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临到门前，她又抓了件同深蓝色西服上装披身上。 肩膀露着感觉怪冷的，年轻人还是多关注关节健康的好。 等她走室内通道到宴会厅的时候，人来得差不多也齐了，衣香鬓影，暖气氤氲。美第奇家门外停了几乎帝国所有顶级悬浮车品牌的所有限量型号，拉风无比，跟摆车展似的。 宴会厅里高高挂着的天然水晶连缀成昂贵顶灯，墙上补刻过防御炼金秘文，能用电照亮的非要用炼金术增幅过亮度的蜡烛，可以立体音响解决的偏偏请了首都头牌的交响乐队。 总之这一切在伊芙看来，就是钱太多了，没事找事地硬要花出去。 格蕾丝和狄克正一人端着一盘小蛋糕，坐在舞池旁供休息的帘幕后偷偷摸鱼，他俩今晚的造型一看就知道先前肯定也被折磨过，这让伊芙无端有些被安慰到的感觉。她假装没看见正站在视觉中央的家主旁冲她招手示意的塞西尔，提着裙摆直直走向那两个鬼祟的小伙伴。 见她故意不理睬自己，塞西尔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舞池中央，一个红发灼灼金眸灿烂的少女正捏着香槟酒杯发呆，平白被人撞了下肩膀，那人笑问道：“伊莎贝拉，你又在想什么呢？” 撞她肩膀的是另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女，黑发黑眼，面颊丰润，眉眼含笑，看着就让人觉得十分的和气二十分的亲近。 她也端着酒杯，眼睛却盯着才刚进场的伊芙，问道：“诶，刚进来的那个女孩你认识吗？她一头银发可真纯正。” 伊莎贝拉·卡文迪许看了罗文清一眼，心知这大小姐是来没话找话的，只淡淡道：“你不认得她？” “我怎么会认得她，肯定是美第奇从旁支才带回来的孩子，长得这么这么出众，如果是首都星的我肯定知道啦。”罗文清笑嘻嘻道。 首都星人人皆知，罗氏的大小姐最喜欢漂亮华丽的东西，这会儿夸那女孩银发纯正，实际上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穿梭在权贵中的侍应生眼明识趣，主动端着酒盘走到喝磬的贵客身边，为其送上新的一杯酒。罗文清等得就是这一刻，她一把抓住侍应生，眼色朝帘幕后排排坐的三人递去：“小哥，那三位是你们家族的谁呀？看着倒是面生。” 侍应生扭头看了一眼，见是三位银发蓝眼的年轻人，顿时了然。家主今晚本就抱着让那群孩子踏入社交界的打算，因此他也敛起眉，微笑答道：“禀贵宾，那三人从左到右依次是我们家族的格蕾丝小姐，伊芙小姐和狄克少爷。” “多谢啦。” 罗文清从托盘上拿起新的一杯香槟，正志得意满地欲向那边走去。她素来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原本宴会里注意到新面孔到来的就不止她一个，这会儿见罗氏的大小姐主动伸出脚，不少其它蠢蠢欲动着想过去认识一下的人也纷纷转了方向。 而刚刚才被拂了面子的塞西尔终于摆脱了他爸抓着他强行社交的手，一脱身就大踏步，沉着脸往那块角落走去。 罗文清一下就住了步子，站原地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 她看着塞西尔和伊芙说了几句，塞西尔面色有些发红，伊芙倒是神色淡淡，紧接着两人似是觉得在大厅里聊不方便，又先后从侧边的廊门向外走去。 起身时伊芙敏锐地注意到这束一直注视着她的视线，水蓝色的眼睛瞄过来，见是一个黑发黑眼、显然出身罗氏的女孩，她反倒眼角展开，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就主动收回了目光。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8节 有意思。 罗文清有种被猫爪子抓了似的感觉，勾走了她的心神，以至于走回到伊莎贝拉身侧的时候，才像终于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小声惊呼着：“啊，我想起来了！” 一看就是刻意的，伊莎贝拉不得不扭过头，配合她的演出：“你又想起来什么了？” “原来那就是伊芙·美第奇，今晚的第二主角，塞西尔最有可能的未婚妻人选，”罗文清眉眼弯弯，轻声道，“ s级精神态月神蝴蝶的觉醒者，原来是她。” 听到月神蝴蝶时，伊莎贝拉右眼皮轻微地跳了一下，不过她一贯沉静，这样细微的表情变化，连就在身侧的罗文清都没注意到。 她只自顾自地宣布道：“我决定啦，今晚我必须要到小伊芙的联系方式，哎，伊莎贝拉你说，我用什么办法认识她好？” “随便你，”伊莎贝拉淡淡道，“不过你要到联系方式了记得推给我。” “哇你这个人，”罗文清惊叹，“总是占我便宜，真讨厌。” - 塞西尔气急败坏地站在藤径下，夜晚的微风裹挟着珍贵草木的清香，但怎么也吹不起心中的恼火，他半是生气半是惊疑地问：“为什么你不答应当我的未婚妻？你难道不知道多少人巴着这个位置吗？” “既然那么多人想当，那你大可以在想做的人里面挑选未婚妻人选啊，总有一个你喜欢的吧，”伊芙出来的时候还颇有闲心地带着一杯酒，她低头啜饮一口，懒洋洋道，“我们两个互相看不惯，在一起了也是互相折磨，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非要认准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这也是伊芙的心里话，她是真不明白了，塞西尔难道愿意把一生的幸福都葬送掉，就为了怄气而娶一个跟他两看相厌的妻子吗？ 既然塞西尔把她喊出来，硬邦邦地说要跟她彻底把这事说清楚，那她也就不妨把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抛出来了，这种简单的问题本就应该早解决早好。 为什么？ 这个问题塞西尔也很想问自己，如果是以前，被人三番两次地拒绝，美第奇的大少爷是绝对不会继续忍受这种事的。他只是喜欢跟人唱反调，才不会为了这种事就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 但这个问题从伊芙嘴里问出来，塞西尔就莫名有些难以忍受了，他给不出理由，只好兜着圈反问道：“你有天赋，我有地位，我才不是非你不娶，只是我俩的结合能带给家族更大的利益而已，难道你就一点不想要这些好处吗？” “之前你不还很想要神话机甲吗，只要你今天答应我，明天神话机甲的空间钮就能送到你的桌上。” “哈？”伊芙奇怪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姓美第奇呀？就算不结婚，也不影响我会继续替家族效力，而家族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不继续栽培我。而且据我所知，八位执事也都有神话机甲，第一执事更是有着十二主神之一的哈迪斯。” “但你拒绝过我爸爸，他是不会喜欢你这种不听话的小辈的……” 伊芙打断他的话：“——这算什么啊。” 没有人比看过原著的她更清楚斯巴蒂对家族利益的执着，为了家族利益他可以和根本不喜欢的已故家主夫人结婚，也可以熟视无睹亲生孩子之间的互相倾轧，就为了冷静地挑选出最适合的家族继承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塞西尔对斯巴蒂的了解显然还局限在父子这一步。 她有些怜悯地歪头看塞西尔：“大少爷，你对家族利益的信念远不及你父亲深厚，也不懂为了家族一切尽可牺牲的那种执着。在你眼中，被指定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是天大的委屈，现在执着于达成我们之间的婚姻，也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还被拒绝，好不可怜。” “你不懂什么叫家族政治，也不懂作为家主的隐忍和权衡。旁的不说，就拿神话机甲打比方，要驾驭神话机甲起码需要a级的精神力，不给我还能给谁？如果现在跟我谈判的是家主大人，他只会笑呵呵地先给我一个普通的神话机甲，等我再也无法适应普通机甲了，再向我提出订婚的需要，并且用十二主神作为好处，软硬并施，而不是月黑风高把我喊到小树林里，说这些自以为是的话。” ——其实就是很普通的职场学啦，伊芙一边嘴上胡乱包装一边心想，不过家族政治这种事情，说白了不也就是家族职场学？ 她怜爱地拍了拍塞西尔的脸，像一个大人对被惯坏的孩子那样，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叹息道：“您年纪不小了，总该晓事了，外面都说四大家族的继承人里就属美第奇家的最不成熟，但人总该长大的对不对？多向您的父亲学习吧，他显然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家主。” “……” 听着这些话，塞西尔脸色一会儿涨得比内脏还红，一会儿又苍白得像纸。他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这一番教育，还是来自他最看不起的旁支，但这副阴沉不定的样子并没有吓到伊芙，女孩依然坦率地跟他直直对视。 因为她没有说错。 不远处似是有人走来，树枝被压断的声音在这种诡异静谧的环境里格外响亮，塞西尔这才有如梦惊醒般的感觉，他率先移开视线，却还能感受到女孩的视线依然无畏地停留在自己脸上。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幼稚，心中卷起一阵难堪的火，把他整个人都烧得蜷缩起来，而这种对比下，伊芙在他眼中的形象却变得格外高大。 塞西尔不想在这种心境下再撞见别人，他咬紧了下唇，堪称凶狠地瞪了眼伊芙，一声不吭地调头就走。 “唉……” 伊芙揉了揉眉心，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也正是刚刚传来树枝压断声的那处。 灌木丛被拨开，披着小西服的秀美少女自树荫下探过头来，漫不经心地扫视过滑陷在干枯草木坑里的轮椅，和坐在轮椅上不慌不忙，毫无听到别人聊天内容的尴尬自觉，神色看起来颇为镇定的黑发绿眼青年。 “需要帮忙吗？” “抱歉，我刚刚有打扰到你们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伊芙被这巧合噎了一下，反倒是洛尔迦先反应过来。他轻笑一声，垂下脑袋，露出半个苍白优美的侧脸。 这是一个示弱的姿势。 “确实需要帮忙。” 洛尔迦温声询问道：“伊芙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先帮我把轮椅推出来？” “我身体太差了，推不动这辆沉重的合金轮椅。” 第24章 锻炼半月成果初显, 连人带椅仍有余力。 中途洛尔迦意识到让一个还穿着高跟鞋的小姑娘帮自己拖轮椅，似乎不太好，想从轮椅上站起来给伊芙减减负担。 伊芙颇为惊讶, 她以为洛尔迦坐轮椅是下半身不良于行：“你原来能站起来吗？” “嗯, 我只是体质太虚弱了，不能长时间行走，”洛尔迦咳嗽了两声, 把身上厚厚的披风拉紧，温和道, “站一会儿应该是没问题的。” 伊芙对着他话里这个“应该没问题”眼皮跳了跳,度量了下自己费点力和奥利弗家的大少爷昏倒在美第奇家的后果孰大孰小，最后还是觉得自己辛苦点就辛苦点,还是不要冒这个风险了。 她一手按在洛尔迦的肩膀上,又把他按回轮椅上,坚定道：“算了,你还是好好坐着吧,我扶得动。” 洛尔迦的披风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异兽毛，又软又暖和,手感极好，伊芙花了极大的克制力才忍住没揉搓两下。 她站在后面, 两手托住轮椅扶手, 极轻巧地一举一放, 洛尔迦只感到一阵浅淡的幽馨香气, 从身后少女的举手间传来, 尚未散尽，他就已经回到了道路上。 一低头就看到洛尔迦脸有些发红的伊芙：“？” 她看看自己的一字肩小礼裙，又看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洛尔迦,第一次感受到了两个人身上季节的参差。 奥利弗家的大少爷里面穿着全套华贵的西装礼服，外边还裹着个毛茸茸的披风，丝带的领带一直束到颌下，只露出一张苍白而没有血色的面庞。 本来还想说如果热可以不用把披风包那么严实，话到嘴边又卡住了。 虚成这样还是好好穿衣服吧。 此处是宴会厅后的花园，透过笔挺的树木，依稀能看见前厅闪耀的灯光，乐浪如潮水般一阵阵地袭来。 四下除了她俩一时也没别的人，伊芙索性好人做到底，推着洛尔迦慢慢往回走，才走了两步，她突然想起来洛尔迦喜欢安静的环境，这会儿独自出现在无人的□□，恐怕也是为了躲开前厅的吵闹，想到这，她的脚步一下子又踌躇了起来。 感受到伊芙的停顿，洛尔迦错以为她是在介意刚刚自己无意听到她和塞西尔聊天的事情，轻声安抚道：“伊芙小姐，我刚刚来得晚，其实没听到您和塞西尔少爷的说话内容，您不用担心的。” 伊芙“噢”了一声，随口说：“那个没什么，听到也没关系。” “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前厅那个嘈杂的环境，要不你发个消息给你弟弟，让他来接你一下？” 她还急着回去找格蕾丝她们呢。 “路德维希今天没来，他最近几个月都不在首都星，要去下面的星球巡视家族产业，”洛尔迦说了句抱歉，转而又建议道，“不过我表姐在，我在这里等她就好，如果你有别的事要忙，可以先回去，我一个人在这等就好。” 他表姐？谁来着？ 伊芙瞪着空气想了两秒，突然想起来洛尔迦妈妈姓罗。 这就要走开的步子立马就拐回来了，伊芙轻咳两声，故作好心道：“那我在这里陪你一起等吧，你身子这么弱，我也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 似乎看出了她打着什么主意，洛尔迦轻轻笑了一声，伊芙也只当自己没听见，面不改色地往轮椅后面一杵。 她的指甲在合金的推手上轻轻敲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细微的催促。在场的另一个人不说话，伊芙自己也不擅长主动找人说话，一时间只有安静的空气在两人间代为传递心情。 而宴会前侍女给伊芙精心挑选的香水，也正一点点挥发在空气中。 洛尔迦身体不佳，对浓郁的五感制品都敬而远之，讨厌吵闹，也不习惯浓烈的食物和浮靡的香味。 今晚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闻到女士香水的气息，他有些惊异于这没有他预料中的那种馥郁，反倒是淡淡的花香，一时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发紧。 罗文清啪嗒啪嗒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响起时，两个人都不约而同解脱似地松了口气。 “瞧你那一脸得救的样子，看到我就有这么高兴吗？”罗文清跟这个自幼体弱的表弟关系素来不错，一来就调笑了他一句。 罗夫人为了救治她的大儿子，向娘家挪用了不少人力物力，因此她跟洛尔迦实际上打交道比跟路德维希还多，而她又一向喜欢漂亮的东西，对这个长相俊秀待人温和的表弟感官向来很好。 伊芙闻言多看了眼洛尔迦，什么叫得救的样子，跟她呆一块儿就很不舒服吗？ 早知道刚刚就把他丢坑里不管了。 接过轮椅扶手后，罗文清这才发现原来陪同在一旁的就是伊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虽然不知道俩人怎么凑到一块的，但她向来反应极快，立马就握上伊芙的右手，笑道：“你好，我是罗文清，今晚我们家小洛真是麻烦伊芙小姐了，有机会一定请你吃个饭，要不我俩现在加个好友吧？” 洛尔迦的咳嗽声一时变得惊天动地起来，把罗文清吓了一跳，半天才缓过来，无奈地喊了一声：“文清姐，我们还在在美第奇家呢。” 他对自己表姐的作风简直不要太熟悉。 小时候洛尔迦第一次跟着妈妈去罗家时，罗文清恰巧从外面回来，见到一个面容精致的陌生小孩出现在自己家，当即眼睛一亮，连跟在她后面的罗文舟都没拦得住自己见色眼开的亲姐，只见罗文清一个健步踏过来，捞起洛尔迦的手就开始嘘寒问暖：“好弟弟，你今年几岁了？芳名叫何？家住何方？可有婚配？” 见她越说越起飞，罗夫人不得不在上头刻意咳了两声，无奈喊她的名字：“文清，这是你的表弟洛尔迦，你稍微收敛点。” 如今洛尔迦也用这种同样的无奈语气喊她，罗文清分明听出来他话里的劝阻，眼珠一转，只当没听出来，依然含笑拉着伊芙的手不放：“嗯，伊芙妹妹觉得呢？” 伊芙对罗文清三句话之间就从“伊芙小姐”到“伊芙妹妹”的快速转变感到叹为观止，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不过能借机认识到罗氏的大小姐，对她有利无害。 她一边说着“好呀”，一边当即点开手腕上的个人终端，两人迅速加了好友。 一旁的洛尔迦：“……” 罗文清喜滋滋地看着终端里新出现的好友名，加好友好啊，她恨不得加上全星际所有美人的好友。这时候她才想起伊莎贝拉跟她说过的事情，又道：“对了，伊芙妹妹，卡文迪许家的大小姐你知道吗？就是伊莎贝拉·卡文迪许，她也想认识一下你，我能不能把你的信息推给……” 洛尔迦终于受不了似的，有些急促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文清姐，我们该回去了。” 他又对伊芙嘱咐道：“表姐社交上一向不拘小节，如果伊芙小姐觉得她的要求让你为难了，不用搭理，直接拒绝就好。” 少见小说里的白月光这么没风度的时刻，伊芙的眼神里难免都带上了些疑惑。 她知道罗文清喜欢美丽的事物，不过下意识地没把这跟自己联系起来，因此不是很理解洛尔迦这会儿的着急。 罗文清不满，“怎么跟人家新认识的朋友这么说呢，给我留个面子呀。” “你的性格首都星谁不知道，还要我留什么面子，”洛尔迦神情淡淡。 见被戳穿，罗文清只好怏怏地推着表弟的轮椅走开，临走前还冲伊芙比了个香吻，热情道：“伊芙妹妹，我对你一见如故是真的，有机会我们约出来玩呀！” 伊芙也面色不改地应道：“好呀，那我就静候跟文清姐姐的约会了。” 听到这话，路灯下的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等伊芙回到前厅的时候，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她从侧面的小门偷偷跑回来，见只有格蕾丝还坐在原位摸鱼，不禁有些疑惑：“狄克人呢？”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9节 “那呢。” 格蕾丝一指在人群中如同一条小鱼畅快游来游去的男孩，耸耸肩道：“他可是社交天王，陪我坐到宴会正式开始就跑去跟人聊天了。不过伊芙，你刚才去哪了？塞西尔在你之前好早就回来了，我看他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还以为……” 她做了个横刀在脖子的表情。 伊芙摸摸头发，暂时不要想提起塞西尔，于是主动换了个话题：“也不至于吧，话说你还记得奥利弗家的大少爷吗？” “记得啊，当时在星舰上的时候第二执事带我们去拜见过他，”格蕾丝沉吟片刻，道，“长得很好看，也很有文化，就是看起来不太健康。” 伊芙心想可能不是不太健康，已经是弱柳扶风的程度了。她把刚刚在□□的经过给格蕾丝讲了一遍，惹得格蕾丝直发笑。 格蕾丝乐不可支地问道：“那最后罗文清把伊莎贝拉小姐的联系方式推给你了吗？” “没有，洛尔迦拼命地催她的表姐快走，”伊芙奇道，“你怎么就问伊莎贝拉，不问别的？” “因为你刚刚不在，狄克又忙着社交，家主就把我喊过去了，告诉我下个月的时候我们就会有一场实践项目，项目地点在卡文迪许家族名下的星球，她们家毕竟有着最多建有军事基地的星球，如果我们将来有人想往军部发展，那建立关系宜早不宜晚。” 格蕾丝补充道：“伊莎贝拉也在场，不过她看着挺高冷的，就开头跟我交换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一直抱着手臂站一旁，默默听我们说话。” 伊芙想起来格蕾丝平时最爱搞那些机械机甲之类的东西，她眉头一挑，了然道：“你想往军部发展。” “聪明！”格蕾丝打了个响指，“我不喜欢搞政治这种东西，而且玛丽亚指挥官之后，美第奇家在军部的势力就一直在减弱，到现在也就只能守住一个第六军了。如果我想去军部的话，家主应该也会支持。” “家主确实有意往军部发展。”伊芙说道。 小说里斯巴蒂原本不赞成塞西尔喜欢上一个平民女孩，还要为她跟家族里大闹，不过在知道女主已经在军部有所发展后，又立马转变了态度，改而支持塞西尔逐爱了。 现在看来，恐怕对塞西尔喜欢谁，斯巴蒂都无所谓，他只是看中了女主在军部的未来前景，借由儿子的追求提前拉拢。 伊芙眼珠微微上移，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确定伊莎贝拉小姐是怎么想的了，最多帮你要一个联系方式，后面就要靠你自己跟她打交道了啊。” “没问题。”格蕾丝自信答道。 - 一回去，伊芙洗完澡，就看见新加上的好友不停地给她发消息，从问她“在干什么呀”这种没什么营养的问题一直到聊来首都星后感觉怎么样。 她相当配合地陪罗文清絮絮叨叨了半天废话，两人都颇有种想聊点别的但都在等对方先开口的超绝装感，最后伊芙说废话兜圈子的能力实在是甘拜下风，她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罗文清主动重提伊莎贝拉，只好自己先开口要伊莎贝拉的联系方式。 另一边的罗文清见她终于兜不下去了，笑得在自己能装三十个人的大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她按着终端给伊芙回消息。 罗文清：今晚人家陪你聊这么长时间，原来你就是想要伊莎贝拉的联系方式呀 罗文清：好过分呀，就这样利用人家 对面像是被她矫情的调调呛了一下，半天才慢吞吞地回了个消息。 伊芙：那文清是要拒绝我吗？ 这么钓？ 罗文清震惊了一下，感觉自己今晚真的是棋逢对手了。 罗文清：当然不会啦，伊芙妹妹就是跟我要星星要月亮我都会发动星轨炮给你打下来，一个伊莎贝拉算什么？ 罗文清：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伊芙：哦……是什么条件？ 罗文清：周末你们家应该没课吧 罗文清：我们出来玩怎么样？ 片刻后，罗文清对着聊天框新出现的那个“好”字，爽快地将伊莎贝拉的联系方式推送过去，随即打开跟另一个人的聊天框，笑眯眯地发过去一句话。 罗文清：任务完成 第25章 翌日一大早, 罗文清的车就开到美第奇府门口，来接她新认识的朋友。 亮蓝色的悬浮车，车型流畅扁长, 前端呈流线状, 在日光下如蓝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看着就很贵。 伊芙临出门的时候又遇见了桑德，第二执事对他心爱门生主动结交权贵的事情乐见其成，乐呵呵地拍了拍伊芙的肩膀道：“可以可以, 一场宴会就结识了罗氏的大小姐，我的小禁果不仅在学习能力超群, 社交能力也不俗。” 伊芙默默道：“其实是意外认识的。” 因为意外捡到了她那意外把自己掉坑里的病美人表弟所以意外认识了罗大小姐。 桑德闻言反而显得更高兴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伊芙：“......好吧, 谢谢执事。” 她已经放弃扭改第二执事对自己莫名的迪化印象了。 桑德哪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但目光只轻飘飘在伊芙身上打了个转,就把她往门外推,催促道：“好啦,大好的周末时光不要浪费在跟老头子的聊天上。年轻人应该多出去走走,赶紧跟你的新朋友出门去吧,别让罗小姐久等了。” 经事太少的年轻人，很少能明白世界上的意外过半都是刻意铸造的。 第二执事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明白, 这样会显得太过说教，有失绅士气度, 而且这种经验在成长中总会慢慢积攒起来的, 讲太多也是一种揠苗助长。 刚出门,就看见罗文清从车窗处探出半个身子,她带着墨镜,浓密微卷的黑发高高束成一个马尾，上半身穿着花里胡哨热带风的衬衫短袖，隔着远远的就朝伊芙热情地打招呼：“嗨！早上好,伊芙妹妹！” “早上好，文清。” 伊芙顺势拉开车门，然后果不其然发现罗文清的下半身穿着白色条纹的宽大裤衩，脚上踩着一双凉鞋，舒适又随便，跟豪车里高大上的装修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她低头看看自己一本正经的衬衫长裤，不禁哑然。 无论古今中外现代未来，果然有钱人都喜欢这么松弛的着装吗？ 出发之前，伊芙提前猜想过罗文清今天会带她去哪。她想过帝国歌剧院美术馆等一干贵族出游必备地点，也想过可能就像普通人一样，逛逛商场逛逛街之类，但她独独没想到这趟车一坐就是将近一小时，开了不知道多远，直到一座宏伟高大的建筑极其震撼地跃然于她们的眼前。 呈“回”字形建造的楼宇，上可达云霄，侧边墙面全用钴蓝色的单面玻璃封闭了起来，外表看起来就不同凡响，很像什么秘密基地。 而进门后前台小妹说的头一句话，更是让伊芙心里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鞠了个躬，含笑欢迎道：“欢迎大小姐和美第奇小姐莅临罗氏机甲研制所总部进行检查。” ......什么所？什么总部？ 原来说出来玩，就是来研制机甲的地方玩吗？ 这个“出来玩”的概念堵得伊芙一时有些呆若木鸡。 罗文清一扭头就看到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被逗笑了：“伊芙妹妹的表情怎么这么忧郁？能来我们罗氏的机甲研制所不高兴吗？” “高兴，”伊芙道，“不过我更怕看完就没命活着走出去了。” 罗文清哈哈大笑：“那你可要跟好我，如果乱跑撞见了什么罗氏的核心机密，我舍不得杀伊芙妹妹，只能把你从此囚禁在罗家......” 她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伊芙眉毛抖了抖，她怎么觉得，罗文清说这话的时候多多少少是带了几分真情实感的呢？ 希望是她的错觉。 一行人在前台小妹的带领下，登上了电梯，并非往上，而是一路向下。罗文清主动向她解释道：“楼上都是技术部和营业部这些公司门面，而制造部则在地下空间，我今天是带你来看机甲的，所以直接到地下就好。” 伊芙点点头，突然问道：“罗氏的神话机甲也是在这制造的吗？” 普通的机甲没什么看头，能让罗文清主动带着她来参观的，只可能是神话机甲这种级别的。 罗文清微微将墨镜下移了些许，深黑色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答道：“是的，不如说，首都星上的罗氏机甲研制所，只出产神话机甲。” 罗氏的机甲研制所工作量惊人，除了要稳定产出的新机型，还要负责对以前售出机甲的维修。 顶级的机甲往往都是绝品，当做一次性使用太浪费，因此购买过神话机甲的人在机甲受到损伤后，基本都会选择定期将机甲送回罗氏进行维修，同时升级相关功能。 伊芙走过的时候还在维修区看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淡金色机甲，罗文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就知道了她在看什么，笑道：“这就是你们美第奇家大少爷的神话机甲，阿波罗。上周紧急送来维修的，损伤倒不是很大，不过表面擦伤太多了，阿波罗的机壳材质特殊，修复起来很麻烦，直到现在才算是粗修完，还需要进一步的护理。” 阿波罗当时被送来的惨淡样子还在研制所掀起了一小阵热讨，连当初主制它的特级机甲大师都被惊动出来了，大师脾气不太好，在研制所里就破口大骂到底是谁忍心伤害这么完美的机甲。 罗文清对这事也有所听闻，刚好美第奇家的人现在就在旁边，她好奇地打探道：“伊芙妹妹，话说你知道阿波罗是怎么弄成这幅样子的吗？” “知道啊。” 伊芙眼神都快黏在这架焕然一新的华丽机甲上了，头也不回道：“我打的。” 罗文清：“？” 她眨眨眼，有些惊疑不定：“你才进入主家多久，家主就给了你主神级的神话机甲？”有这么受器重的吗？ “啊？”伊芙疑惑地看她一眼，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为什么这么问，罗文清恐怕没想到除了同等级的神话机甲外，还有什么能把阿波罗打坏。 她摸摸鼻子，含糊道，“我没有神话机甲，用的其它机甲，然后打架的时候不小心用力过头了。” 还是不说自己是拿最普通的x-101把阿波罗打成这样的吧，防止把别人吓一跳。 罗文清深深看她一眼，主动转了个话题，将一行人引离开维修区，转而走到另一处空旷区域。 这是一片不输美第奇家机甲训练场的宽阔场地，灯光通明，墙上挖通了一处高台，以钢化玻璃作为隔绝，玻璃后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交流工作。 随着几人踏进，身后的大门轰然关闭，而另一边的墙上则裂开一道新的通道，一尊盖着白布的高大物品被滚轮推送到面前。 伊芙看着白布下起伏的形状，对这是什么东西已然猜到。 机甲，而且极大概率是神话机甲。 她看向罗文清，用眼神询问她这是想干什么。 罗文清走到那盖着白布下，朝伊芙行了个标准的星际礼，模仿着舞台上的主持人，笑容可掬道：“好啦，此时伊芙妹妹心中想必是一头雾水，就由我来代为解释吧。美第奇家族每年都会向罗氏定制一款新的神话机甲，用以更换已无法再使用的旧神话机甲，并派出家族成员来观礼试用，今天其实我是经过了美第奇家主的同意，才将伊芙妹妹带来这里的。” 她小指翘起，抛了一记媚眼：“——你就是今年负责试用新神话机甲的专员哦！” 闻言，伊芙长睫微垂，将思量掩藏在眼底。 按例来说，机甲只会给未来的主人提前试用。 斯巴蒂的思路居然真的就像自己猜的那样，先用下位神话机甲套牢属下的心，恐怕等到下一步，就是用上位神话机甲施以利诱了。 “既然专员已经到场，那我们就不要拖延时间了。” 罗文清的右手按上白布边缘，朗声道：“请专员伊芙·美第奇小姐，审阅神话机甲，神机鬼变——赫卡忒！” 厚重的白麻布罩被拽住飞扬而起，雪亮的灯光从头顶铺射而下，照在这座秘银色的人形机甲身上。它的外形风格与阿波罗的宏丽、阿弗洛狄忒的矫美都截然不同，而是堪称诡谲，色泽银白中流动着浓黑的光泽，细看才能看清原来是密密麻麻到不可思议的炼金秘文。四肢收束，关节处伸出锋利细长的突刺，修长的身躯后甚至还有一条细长的尾巴，一节节的钢圈相嵌连环，可以想象到这条尾巴活动起来的时候会有多么的灵活，又富有杀伤力。 这就是赫卡忒——神话中掌管鬼魂与魔法的女皇，于夜晚中出没的幽静死神。 “赫卡忒的设计灵感来自奥林匹斯的女神赫卡忒，除了在外形上保留了女神作为死神和鬼魂女王的特点，罗氏的机甲锻造师也在激烈的讨论之后，最终选定了女神的机遇性神属作为机甲的设计核心。”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0节 罗文清掀开幕布后，仍尽职尽能地为诸人进行介绍，“老实说，因为神话机甲出产的实在太多了，所以现在为了继续能制造出独一无二的机甲，我们总是很头疼该如何设计机甲的核心属性。就比如赫卡忒，原本我们是准备以女神的死神特点作为核心制造，不过最后还是推翻了这个方案。” “它的行动以轻盈为主，身上镌刻的炼金秘文也是整个奥林匹斯系列最多的，以祝福和变形属性为主，因此赫卡忒有着极强的变换能力，能适应多种作战环境，同时它的祝福属性又使其在使用时能得到全方面的增幅，包括力量、速度与敏捷性，负责刻绘秘文的炼金术师声称，她还在要求之外加了不少幸运加成的秘文术式进去。” “啪！” 一个小巧的物体从罗文清手中飞抛向伊芙，被她伸手接住，翻手一看，原来是一个以荆棘枝条为纹样的银色戒指。 “这是赫卡忒的空间钮，”罗文清笑道，“现在，有请我们的专员小姐亲自来试试吧。” 她再一拍手，另一端的墙壁也轰然裂开，一架雪青色的轻健机甲被滚轮运出来。 “砰”，雪青色机甲的前灯亮起，摆出一个作战准备式，无声催促着伊芙快点启动赫卡忒，与她一战。 伊芙缓缓抬起眼，目光好似穿透了新来机甲的前镜一般，直直落到坐在驾驶室里的那人身上，又看了眼旁边笑得无辜的罗文清。 她花了三秒，对这没法拒绝的局势进行了一个判断，随即笃定地对罗文清道： “你俩合伙给我下套。” 第26章 仗着有新出现的雪青色机甲给她当后盾,罗文清装傻：“什么下套？我不知道呀。” “女武神瓦尔基里，隶属于北欧系列的顶级神话机甲，想必现在里面坐着的就是伊莎贝拉小姐吧。” 伊芙短短数语道破雪青色机甲的来历,随即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文清姐昨晚还跟我撒娇说我不厚道,你自己一口气做了三家生意，倒先怪起我来了。还是说，不愧是罗氏的继承人,商业头脑确实很好。” 见被戳穿，罗文清也大大方方就承认了,她答得坦率：“是,不过这不是很好吗？美第奇家主想要你的作战记录，我就替他借来另一架主神级的神话机甲做陪练；伊莎贝拉想见识一下s级精神态月神蝴蝶,我就代她邀请了你,而你作为两边的参与者,得到了赫卡忒,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 “听起来是这样，但是赫卡忒本来就是美第奇家族买的, 不能算在这笔三方交易里吧。至于罗氏作为中间商，又赚了一笔额外差价。” 伊芙一指高台上的罗氏研究员,心平气和道：“——那里不仅是机甲研究员,还有精神态研究员吧。” “你也想收集月神蝴蝶的信息。” 她看着罗文清,没说的是这样算起来,罗氏还差了她一份报酬。 伊卡贝拉坐在瓦尔基里的驾驶室里, 闻言皱了皱眉，主动给罗文清拨去私人通讯，却被罗文清看也不看地挂断。 她凝睇伊芙片刻, 头回收起了略显轻浮的笑。 罗文清淡淡道：“是我欠考虑了，回头会安排给伊芙妹妹作出别的补偿。” “文清姐人真好，”跟上道的人说话就是轻松，既然罗文清都这么说，伊芙也咧嘴一笑，自觉爬进赫卡忒。 前镜完全封闭之前，她又探头朝罗文清道，“不过我确实有忙需要文清帮一下，不是什么过分的事，你先答应我帮我保密好不好？” “什么……” 罗文清还没问完，另一边的伊莎贝拉在机甲里等了半天，见伊芙都进机甲了，还在絮絮叨叨地跟罗文清说话，耐心都快耗空了。她拎起罗文清宽大衬衫的后衣领子，跟捏住猫咪的后颈似的，直接把她放到战斗线之外。 “我替她答应你了。”透过机甲的传音，伊莎贝拉的声音显得低沉沉的，裹挟着刀风剑气的熊熊锐意，“现在，把你的视线放到作为对手的我身上吧。” 瓦尔基里右臂伸出，持一把巨大宏正的星陨宝剑。 “——什么嘛，直接代人家答应了。” 罗文清踩着凉鞋，“啪嗒啪嗒”，从保护线外往观察台走，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人家可没给你这份授权。” 伊莎贝拉：“我出钱。” 罗文清大喜：“贝拉，我现在就正式授权你为罗氏第一代言人，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你。” 伊莎贝拉懒得理她的耍宝，视线紧紧地盯着伊芙，催促道：“拔剑，与我一战。” 伊芙：“……你等我适应一下神话机甲。” 刚刚她在初次链接赫卡忒时，因为没有经验，把所有的精神力都毫不设防地连上去了，顿时感觉意识海里像出现了一个黑洞，“夸嚓”一下把自己的精神力都吸了个空。 连接是连接上了，但伊芙尴尬地发现自己没有多余的精神力去操纵机甲了。 很奇怪的感觉，或许不应该用“操纵”这个词形容对神话机甲的使用，更像是，与神话机甲的身躯融合。 视线拔高，触感灵敏，呼吸和血脉被钢铁环环相扣的齿轮连轴所代替，己身的存在被无限淡化，驾驶室里的那个肉.体格外陌生，而灵魂已被投入另一个名为“赫卡忒”的新身体里。 伊芙试着动一动右手，然后—— 赫卡忒左脚抽筋似地一歪，原本垂在身后的尾巴抽动了起来，啪地抽在瓦尔基里的小腿上，拉出一小串爆闪的火星。 伊芙：“额，意外，没操作好。” 伊莎贝拉：“……” 她横剑向前，面无表情：“我觉得你已经操作上手了。” 伊芙：“不不不完全没有——” 她话还没说完，伊莎贝拉已是提剑冲了过来。瓦尔基里进入战斗状态后，雪青色的外壳转而为热烈的红色，周身燃起盛放花朵似的卷焰，伊芙下意识往旁避开，仍因为不熟练而被火焰擦到，剧烈的疼痛直抵神经，但赫卡忒的外表并无任何伤痕。 竟是直接作用于机甲内操作者的火焰。 情急之下，她终于抽出赫卡忒配备的武器，从手臂中抽出一对细长的峨眉刺，还没来得及对这中西混合的设计吐槽什么，伊莎贝拉又换了个方向，扭身而来，卷带着火焰的赤红瓦尔基里如同一朵绽放的红莲，气势汹汹地铺面而来。 不，不只是像一朵红莲——是真有一朵硕大无朋的火焰红莲在凭空盛开，而机甲就屹立在这赤色花朵的蕊心处。 伊芙于精神态一门学的相当不错，一眼就认出了这正是伊莎贝拉的精神态， s级业火红莲，攻击直接作用于精神之上，受攻击者与伊莎贝拉等级差距越大，感受到的痛感也逾强烈。 伊莎贝拉是s级的精神力，伊芙顶了天也只有a+，在这比拼中天然就有了劣势。 她不敢托大，痛感的影响绝非是像励志小说中说的那样，忍忍就能算了的，剧烈的痛感很可能造成神经知觉的损伤，从而影响发挥，因此伊芙不得不顶着压力，召唤出月神蝴蝶。 白金色蝴蝶出现的一瞬，赫卡忒身形变幻、缩小，将机躯恰好收入月神蝴蝶能控制的范围之内，银白流黑的机甲硬生生地从原地消失，瓦尔基里失去目标，骤然停下的样子看着有几分迷茫。 看台上的罗文清见状，眉梢高高挑起，吩咐周围研究员道：“把美第奇小姐从连接赫卡忒到刚才变幻的时间记录下来，登记成神话机甲的适应周期时长。” “是，大小姐，要记作初次使用神话机甲吗？” 想起路上伊芙跟自己说她没有神话机甲的事，罗文清沉吟片刻，又点头道：“记作初次，不过精神力等级改成a+。” 她也需要不断收集新的数据，来进一步改进机甲的精神力链接阀域。 而伊芙此时也暗中咬紧了牙齿，她此时才心惊于军权世家的继承人，战斗经验绝非是塞西尔这种学院派能比的。伊莎贝拉在战斗的一开始就毫不犹豫地召唤出精神态，而此时失去伊芙踪影，也只是一时迷茫了一下，就当机立断作出新的决定——她将业火红莲的伤害范围无限扩大。 此举无疑等于将精神力如泄洪般狂用，但伊莎贝拉赌的就是月神蝴蝶的隐匿性绝不能做到无视空间泛伤害的程度，或者说，伊芙对月神蝴蝶的运用绝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某个层面来说，她的应对思维和玛丽亚·美第奇差不多。 ……还真让她赌对了。 一道无形的利刃骤然逼近瓦尔基里，明亮锋利的锐气几乎于刃尖蓬勃而出。 伊莎贝拉赌月神蝴蝶不能免疫空间伤害，那礼尚往来，伊芙也赌将业火红莲扩大到如此庞大范围的伊莎贝拉，精神力也差不多色厉内荏，反应迟钝。 伊芙也怕业火红莲的火焰烧得她太痛，会影响准度，因此隔了老远一段助跑距离，最后进入红莲灼烧区的时候全靠势能在冲击，剧痛之下仅有的一点精神力全神贯注于稳住攻击姿势不变。 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一点血红的视线中心，浑然未注意到，此时的月神蝴蝶牢牢抓在赫卡忒肩上，蝶翼向后收拢，音频极低的嗡鸣穿透过神话机甲的钢盔铁壁，如命运女神自远处射来的金箭一般，直直击中伊莎贝拉的意识海。 突如其来的共振缴械了伊莎贝拉所有的思绪，连带着瓦尔基里的举动都反常地一滞。 曝光度极高的顶灯落下强光，在这种奇异的角度与极近的距离下，伊莎贝拉终于迟缓地捕捉到近在眼前的一点森寒雪光。 可惜太迟了。 峨眉刺猛然架起，突转。 “砰——！” 瓦尔基里如破布般被撞飞数米，外壳上留下一道深邃的伤痕，全靠神话机甲之间的等级差别才没在这等力度下被狼狈打破。 而赫卡忒一击得手，也没有很好过，伊芙呲牙咧嘴地从驾驶室爬出来，一下子就摔在地上，痛得蜷缩起来。 痛，太痛了，如同在火里跑过一遭，皮开肉绽，血疤淋漓，任是谁都受不住。 “伊芙！伊莎贝拉！” 罗文清没想到两人间的竞技如此快的就见了分晓，只见赫卡忒身影失去后，业火慢慢地卷席四周，倏然间寒光凛冽，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就各自横飞出去，连带着业火都骤然消失。 她连忙从观察台上跑下，率先扶起伊芙——只因她看起来太痛了。 汗水打湿了银白的额发，伊芙紧紧地闭着眼，脸色雪白中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罗文清将手贴上去，滚烫一片。 浅蓝色的鲸影在罗文清身后隐隐浮现，她手中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见伊芙的神情有所缓和，才收回了自己的精神态。 一只修长的手紧紧握住罗文清的手腕，然后往她手心塞进去一张小小的纸条，她低头问道：“怎么了？” “这是我从炼金术师协会购买的炼金制品上刻着的秘文，”伊芙双目仍闭着，低弱的声音又急又快地说道，“帮我个忙，文清，我需要新的炼金制品，但不能是炼金术师协会的。” 纸条上的秘文正是摘抄自路德维希送的水晶球。 伊芙后来已确定这行秘文里掺杂了意识投射的内容，至于将使用者的意识投射去哪里，就显而易见了。 主动向罗文清索要黑市凭证的行为太过明显，不如兜转一点，炼金制品除了炼金术师协会，就只有黑市有，这样一来既能合理地让罗文清自己送上黑市凭证，还说不定能从她那得到一个质量不错的新炼金制品。 一举两得。 目的达成，伊芙终于松了口气，彻底陷入意识的深度沉眠。 那厢瓦尔基里早已变回雪青色，还在仰面朝天地倒着不动，似在思考人生，又似还没从刚才突然的战败里回过神来。 伊莎贝拉在想，刚刚最后的一刹，自己为什么没有反应过来。 罗文清打横抱起暂时陷入昏迷的伊芙，走到瓦尔基里旁边，轻车熟路地踢了一脚机甲侧面某处机关，“咔哒”，瓦尔基里冒出一阵浓浓的白烟，然后某个人形的东西被弹出驾驶室。 那人形的不明物体在地上直挺挺地打了个滚，最后正面朝上，一双明亮的金瞳此时却如同充电不足的机器人，无焦点地瞪着天花板。 “喂，伊莎贝拉，”罗文清怀疑地看着明显状态不对劲的发小，“真被打傻啦？呀，那我可要跟美第奇家族索赔了啊。” “你不要吵我，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想你把瓦尔基里打坏了然后又要给我们家上贡一大笔钱维修的事吗？” “……” 听到维修费伊莎贝拉终于肯舍得分个眼神给罗文清了，“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钱来钱去的吗？” 罗文清拍拍她的脸，温柔道：“没办法啊亲爱的，谈感情伤钱呢。” - 等伊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人在美第奇家的医疗仓里了。见她睁开眼，守着的医护人员将她扶起来。说来也巧，这个看护她的小姐姐正是上次跟塞西尔冲突时，负责医治她和格蕾丝的医师。 刚醒来的伊芙没注意别的，眼睛先盯在右手无名指上的那位银白色戒指上了，这是赫卡忒的空间纽。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1节 居然真的就给她了。 医师小姐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伊芙放下右手，摇摇头道：“没事了。” “那就好，你是因此突然遭受了过分的疼痛感，神经中枢难以承受这么大的刺激，所以才会晕过去。身体上其实没什么伤，最多就是有些精神力使用过度，”医师小姐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纯黑洒金的信封，交给伊芙，“是罗小姐送你回来的，她说这个信封是欠你的报酬。” 伊芙朝医师说了句谢谢，就拿起信封回自己的房间了。关上门，她神情莫测地拆开信封，只见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折页，折页上展示了六件炼金制品的详细信息，均出自四星级奇迹大炼金术师之手，这些同时也是下周黑市拍卖会的六件重磅拍卖品。 罗文清给她还发了一条终端消息，让伊芙从这六件里挑出一件，她可以做主提前留着，费用不用担心，有伊莎贝拉报销。 伊芙暂时没有细看这六件堪称价值连城的炼金制品，而是把折页翻到了最后，这是拍卖会官方发出的宣传单，同时也可以算作一份邀请单。 黑市其实算是一处暗网，网址早已不是秘密，但只有注册会员才能进入网站，而会员采用邀请制，邀请码里又分三六九等，为了方便追究一些不符合黑市规则的人的连带责任，所有的黑市账号都可以通过邀请码追讨当初的邀请人，也算是一种互相担保的监护制度。 伊芙揉开折页显得略厚的折角处，随即细长的手指伸入，直至掰开那处略显突兀的粘合夹层，看清夹层中间一串字码的瞬间，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愉悦翘起。 ——这正是一串黑市的邀请码，担保人是罗氏。 而且作为宣传单的邀请码，一经封存，随机派发，这意味着罗氏无法根据邀请码反向追溯出受邀账号的开通者是谁。 也算是不枉伊芙挨了这一遭罪，所以说跟上道的人打交道就是好呢，礼物一送就送到她心坎上了。 第27章 不知道是在线用户太多了还是怎么的,注册黑市的等候时长格外漫长。 伊芙索性又把拍卖会宣传单拿起来看，六件炼金制品，两件武器, 两件功能类物品, 还有一件预言类，一件防御类。 她现在有神话机甲傍身，对武器兴趣不大；托路德维希的福, 对预言类制品也有点膈应了。相比之下，伊芙对其中一件功能类制品和唯一一件防御类炼金制品比较感兴趣。 海市蜃楼：功能类炼金制品, 可以对外造出栩栩如生的幻物, 或者变换拥有者的外貌。 壁立千仞：防御类炼金制品，被动触发时会弹出面积极大的光幕, 能抗下普通神话机甲或者高级虫族的全力一击。 两件物品, 一件用处广泛, 而且和赫卡忒的功能配合默契, 另一件防御力堪称惊人, 必要时说不定能保命。伊芙犹豫了很久，甚至想过要不罗文清送她一个, 自己再掏腰包把另一件拿下。 她把宣传单翻过来一看预计的价格，后面总共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位数。 这么贵！ 伊芙啪地一下又把价格页合上了。 大晚上的突然充满了学习炼金术的热情和动力,这是怎么一回事？ 伊芙抓着宣传单,又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拿下海市蜃楼。倒不是因为觉得这个比壁立千仞更好,只是因为海市蜃楼可以充能反复用,壁立千仞只能用一次，价格又差不多，相比之下肯定是能反复使用的更划算。 就这么被贫穷扼住了喉咙。 给罗文清发完自己要的东西后, 伊芙看见伊莎贝拉也给她发来了消息，约她出来见一面。 对她和罗文清两个人联合起来套路她的事情，说实话伊芙还有点介意，而且她真怕了伊莎贝拉约她出来又是为了打架。 她决定假装没看到伊莎贝拉的消息，先晾着，等她心情好了再说。 终端页面有所变化，发给黑市的注册消息终于等到了回复，旋转的点点终于变成了彩色的正式官网。 第一条就是要求她起一个昵称。 伊芙随便起了个id ，点击确认后就进入了黑市。 黑市整体的页面看起来跟普通的论坛差不多，甚至还有灌水区，里面有一些人在盖楼聊几毛钱没什么营养的天，帖子标题大概就是《八一八四大家族那些年出过的神颜》《如果你有一个亿会想干什么》《非合理猜测豪门贵乱关系》，集各种大梦想家、嗑药鸡和随便凑热闹的搅屎棍于一体，伊芙颇感兴趣地点进了那个《如果你有一个亿想干什么》的帖子。 【 lz ：报一丝，标题党了一下，其实是准确来说应该是如果突然得到了九千八百七十二万，大家都会干什么？ 1l ：为啥是9872万，这个数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2l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这么准确的数字，估计楼主是真发了一笔横财，来论坛偷偷炫富来着 3l：？ ？咋这样，2l说得我有点破防了 4l ：破防+1 ，大梦想家里怎么混了个真的，谁允许的， @管理员来关小黑屋 5l：破防+1，建议严查 ......】 伊芙看到楼主下面跳出来说确实继承了远房亲戚的遗产后，就破防地关掉这个帖子。 原因无它，因为这个楼主的那个亲戚也是炼金术师。 靠北，炼金术师是人均点石成金吗？怎么都这么有钱？ 她又逛了会儿别的帖子，杂七杂八的，不过大家最爱八卦的还是有钱人那些事，尤其是以四大家族和皇室被八卦得最多，伊芙甚至还在某个帖子里见到了自己的名字，主题是美第奇家族今年带回主家的孩子们，发帖人自称是首都星某个小有地位的贵族。 很新鲜的发帖时间，能想象出楼主昨天在美第奇家的宴会上就忍不住偷偷掏出终端，兴奋发帖的画面。 由此可见，黑市的用户群体确实挺广泛的，上到首都星的贵族，下到帝国之外边缘星球的雇佣兵和星盗，什么样的人都有，鸡鸣狗盗，上蹿下跳，好不热闹。 伊芙退出灌水区，除此之外，还有招募区和自由交易区，交易区就是个人挂上想售卖的东西或者想收的东西，再写个心理价，等别人来戳交易，跟记忆中的某鱼软件差不多用法。 招募区则是甲方通过官方发布了任务，招募乙方完成任务，并取得相应的报酬。 虽然也有人把这个板块当收物帖子，收一些急需的药剂或者稀有材料，但大多还是招人打怪，或者找炼金术师之类，下面活跃着很多拼团组队的人，伊芙扫了一眼，绝大多数组队的都会有一定的要求，比如防御型或者治愈型的精神态，精神力达到c级b级之类。 招募区的任务从s级到e级划分不等，最少的s级只有三个，其中有一个就是长期招募擅长炼制药剂的炼金术师，对精神态相关疑难杂症有所研究，要求三星起步，对毒药学有研究的优先招募。 薪酬也相当震撼，非常好认出发布此条的就是奥利弗家族。 黑市用户页面是可以认证用户等级，比如炼金术师的等级就可以用炼金术师协会颁发的等级证书认证身份，每张等级证明都有唯一的编码，黑市的管理人员可以从官网查询到是否如实。 也正因为如此，大多数人都宁可不认证。为了应对这种情况，黑市还推出了线上水平检测，通过做题来确认职业水平，不过炼金术师只能检测到三星，再往上也不是一套题目一个网站就能测试出来的了。线上水平检测的结果可以作为水平证明的辅助，不过会特别标出来源，含金量也没有证书认证高。 够用就行，网上交易肯定是有一定风险的，能来这的人对这点都心里有数。 a级和b级的任务也不算很多，无一不是难度大且报酬可观的大任务，下面的组队信息基本都是为了应对完成此类任务。 cde级的任务就多了去了，从帮忙殴打仇人，到找野生机甲维修师修理机甲，急求某种少见的材料，伊芙看中了一个c级的任务，甲方想求购一瓶匿息药剂，两瓶快速愈合药剂，开出了整整五位数的一口价报酬。 伊芙现在的炼金术水平大概在二星左右，从一星升到二星并不难，就是从熟背炼金术式到组合运用的程度，而且因为从一开始就有意地专攻药剂制作，加上齐奥南多手稿集的帮助学习，她的药剂制作水平差不多能达到伪三星的水平。 不过因为没有去炼金术师协会测试过，这也只是她的保守估计。 这个任务要的两种药剂，匿息药剂是二星药剂水平，而快速愈合药剂则达到了三星药剂的水平。伊芙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自己剩下的炼金材料，再制作三瓶药剂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便大胆点下了接单键，甲方头像亮着，想必也正在线。 她等着甲方回消息把联系方式这些发过来。 片刻后，消息栏亮了，显示甲方退回了她的接单。 【宇宙无敌暴龙战士】：骗子滚，三无小号滚，卖假药死全家 【宇宙无敌暴龙战士】： c级任务都敢拿三无小号接，朋友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伊芙：“……” 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 她审视一番自己的账号，简介空白，证明没有，任务完成量和完成率都是大零蛋，昵称像随手取的，不，这个就是随手取的。 ……好像确实有点像骗子。 伊芙灰溜溜地滚回去做了两套黑市的线上答题，先验证了二星炼金术师的身份，接着又去刷了一个e级任务，两个d级任务，这次选的等级低，再加上有身份验证，总算没人怀疑了，过往任务那一栏成功摆脱挂零。 三个任务累计卖出五瓶简单的炼金药剂，刨去工本费，赚了一万出头。 不多，但这只是个开始。 交易区虽然也可以卖药剂，但还要等人上门问了再谈生意，远没有任务区直接对接交易来得快捷。 现在伊芙最差的就是时间，早一点开始自己的计划，就多一分成功的可能性。最早动身的话，下个月跟卡文迪许家的联合实践就是很好的机会，恰好还是在卡文迪许名下的星球，到时候美第奇家的监管肯定会比在自家要来得松。 但尽管如此，伊芙还是在交易区挂了两瓶快速愈合药剂，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出，她刚刚拿新入账的钱又下单了一批新的材料，明天寄出任务药剂的同时也正好取回新的材料。 通过简单的市场调查，伊芙初步确定了黑市最热卖同时利润率也不错的几款药剂，分别是匿息、快速愈合、精神力回复和体力补充，全部与野外任务有关，看来主顾群就是经常活跃在任务区的雇佣兵们。 她按照需要下单这些药剂的材料，然后提前将药剂挂上交易区，刚到手的一万多块还没捂热转头又被花出去了。 做完这一切她就飞快地下线了，准备两天后做完这些药剂再登上。 开头十分顺利，炼金业果然暴利，照这样稳步进行下去，自己很快就能积累起一笔充足的个人资金了。 小钱钱，小钱钱，她现在可是有机甲要养的女人，要赚摩多摩多的小钱钱才足以为爱机撑起一片修护费的天。 伊芙正美滋滋地想着商业帝国的初步建立，中途登上终端看看有没有消息，没想到还真有。伊莎贝拉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在执着地给她发消息，大有一副要跟她赛博秉烛夜谈的样子。 “……大晚上不睡觉想干嘛呢，”伊芙满心疑惑，浑然忘了自己也是大晚上不睡觉团中的一员，然而，当她看清伊莎贝拉具体发的东西后，却眼前蓦然一亮。 第28章 黑漆漆的房间, 窗帘拉得紧紧的，只有终端发出莹莹的光，照亮女孩的小半张脸。 伊芙盘腿坐在沙发上,拧紧了眉头,对着伊莎贝拉的消息思索。 【伊莎贝拉：我回来后复盘了今天跟你的对战，在最后被你撞飞之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占据了我的大脑,让我没有办法对你的攻击做出反应。在正常情况下，我绝不可能攻击到了眼前还做不出一点反应】 【伊莎贝拉：考虑了很多,最后我觉得最有可能的还是因为你的月神蝴蝶,毕竟学术界一直觉得月神蝴蝶不止一个技能，而且还是隐匿这么普遍的技能】 【伊芙：但我当时并没有别的感受, 除了想击败你】 【伊芙：……】 【伊芙：我对月神蝴蝶的掌控并不彻底, 它有自己的思想。 】 发出这一条消息的时候,伊芙心中其实有些犹豫,因为没有人会主动向别人承认,自己对精神态掌控的弱点。 如果伊莎贝拉日后要与她为敌，这等于将弱点亲自送到了敌人手中。 但她真的太想知道月神蝴蝶的另一个技能是什么了。第一次跟它深度链接的时候,伊芙就知道月神蝴蝶有所隐瞒。通过一段时间的并肩作战，伊芙也同样很确定月神蝴蝶与自己之间绝无隔阂。 因此她认为只有两个让月神蝴蝶无法告知自己另一项技能,一是她的能力还不足施展这个能力,告诉她会让自己遇到较大的风险,月神蝴蝶出于保护的目的才向她隐瞒了这个能力；二是这个能力太复杂了,超出了月神蝴蝶表述的能力范围,它无法说清，自然也无法告诉她。 伊芙也试着去问过全息模拟里的玛利亚，军部的全息模拟实质建立在这些曾经大佬留下的基因碎片的基础上,因此模拟里的玛利亚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视作本人生命的延续。 然而玛利亚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哪天你把我从这个系统里抠出来，我倒是可以告诉你这个秘密。” “......”伊芙半是无语半是想笑，“前辈，我要是有本事从千军万马的军部里把你的基因带出来，小小的月神蝴蝶我都早能拿捏了。” “所以你这不是知道吗？还不是因为实力不够。”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2节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3节 不过，不说还没反应过来，一说怎么突然发现，自己是真的生活得好累啊？ “我总觉得伊芙像是时间不够用一样，要急着去做什么。”狄克问道，“你是有什么难处吗，伊芙？” “应该没有吧。” 伊芙被狄克突然的敏锐吓了一跳，含混抛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唔，是吗？”狄克没有再问了。 伊芙心头微紧，她觉得要走的事情还是不要让格蕾丝和狄克知道为好。依自己对家主的了解，这种粗糙的计划肯定是瞒不了多久的。事情败露后自己都不知道在多少万光年之外了，天高皇帝远的，斯巴蒂管不着她，但对格蕾丝和狄克这两个知情者会不会迁怒，那答案就是必然的了。 先把风头熬掉，其他的等以后再说，反正他们也有别的联络方式。 伊芙是这样想着的，脸上却扬起一个大大的仿若毫无心机的笑容，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喂，我说，下个月实践的时候不是要组小队吗？三到五人为一队，我们三个刚好组一块。” 对不起了，但是她的“死亡”需要见证者，而且这是最快给格蕾丝和狄克洗白的办法。 “不出我所料的话，长老应该会把洛琳和塞西尔也塞进我们小队。” 所以洛琳是诱饵，而塞西尔，或者说他身边的人，是自己选中的凶手，需要替她承受短时间里家族的怒气。 伊芙不喜欢为了自己的私事，就牵涉到无辜的旁人，好在塞西尔原本就跟她有矛盾，他的身份足以背起所有的锅，他自己背不动，还有个第三执事陪他一起背呢。 斯巴蒂不会舍得在惩罚了亲儿子和第三执事后，又罚一遍看队的负责长老，美第奇家又不是奥利弗家，搞过什么家族叛乱，死个有天赋的小辈而已，还不至于要大兴手笔。 格蕾丝努努嘴，抱怨道：“我不喜欢塞西尔，真怕我和他一队后，会先打起来。” “但是大少爷不跟我们一组的话，他跟洛琳小姐只有两个人，凑不成一队，难道你想看见他从我们这挖个人走吗？”狄克比她容易接受事实得多，他老神在在道，“好啦，反正大少爷那种人也不可能跟我们一起行动，最多也就是小组一起记分。” 格蕾丝冷哼了一声，小声道：“他最好别拖小组后腿。” - 等到下一周回到课堂时，负责主执教这些孩子的第二执事就向所有人宣布了实践项目的事情，并且让他们自行组队。 一听到每队成员至少要三个人，塞西尔就开始有意无意地用眼角余光偷偷地关注着伊芙，见她只跟旁边两人说话，顿时气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上道？前几天才刚给他下了面子，现在也不知道主动借着组队来找他和好吗？ 塞西尔又看了眼安静做自己事的洛琳，更气了。 怎么回事，她俩不是关系很好吗？怎么不找他，连洛琳也不管了？洛琳也是，就不会主动来事一点吗？ 他忿懑地将头扭向窗外头，才不想看别人热火朝天聊小组的局面。 “啪！”有人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塞西尔本来就怒上心头，顿时转回来勃然大怒道：“谁在烦——” 看清是伊芙后，他的音调急转而下，本来就虚的火还被当头浇了盆冰水，陡然变得心虚气短道：“……你想找茬吗？” 伊芙看了眼一大早就像吃了枪子儿的塞西尔：“找你在组队申请上签字，别人都签好了。” 她手上确实拿着一张小组申请表，填满了熟悉的姓名，伊芙、格蕾丝、狄克，甚至还有洛琳，都签好了字，就剩下最后一栏还空着。 “我不填最后一行，你去重拿一张申请纸，我要填在第一行队长行。” 伊芙平静地看着他：“你别给脸不要脸，不填拉倒，我们已经满四人了。” 搞清楚定位好不好，现在选择权到底在谁手里。 塞西尔：“……” 塞西尔最后还是忍气吞声地把美第奇家大少爷尊贵的名字填在了报名表的最后一栏。 填完后伊芙抽走报名表上交，桑德心情颇好地看着这个刺头组，他原本还在发愁这五个人要是分不好组，那还要不要自己幕后操作一下把她们强行塞在一块，没想到还算她们私下居然已经商量好了，这么自觉地就拼成了一个小组。 第二执事对学生的上道大感满意，道：“接下来一个月都是针对实践项目的专项练习，你们作为小组可就要一起训练了啊。” 这是自然，也是为了磨练一种团队精神嘛，虽然也不知道她们小组到最后能不能有这种古老而神秘的精神。 伊芙理解地点点头。桑德本也就是随口一说，他收完表，冲伊芙一摆手，打发道：“行了，回去准备吧，实践项目好好发挥，别让家族失望。” “是！” ……这个是答应得还是太快了。 伊芙麻木地站在一旁，格蕾丝和塞西尔在互掐，刚刚的模拟虫族战斗中，塞西尔故意让银月铁线莲的治愈没落到格蕾丝身上，但很快格蕾丝又反击了回来，爆裂风铃把塞西尔炸的满头都是土，这对大少爷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顿时脸气红了，战斗也停下了，跟格蕾丝吵架。狄克主动上去劝和却被两人异口同声的“闭嘴”堵了回来，洛琳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站在一旁，捧着本书在看。 见鬼，最后这个是伊芙最感到匪夷所思的，这不是在战场吗，大家都穿着作战服，她从哪里掏出来的书？ 兴许是感受到伊芙凝视时间过长的视线，洛琳主动走过来，摇了摇手上的书，居然还是本诗集，淡定问道：“伊芙想看吗？是歌颂奥林匹斯诸神的。” “谢谢，但我不爱读诗，”伊芙指着书，不解问道，“但你是从哪里拿出来的？我们身上看起来像是藏不了这么大一本的样子。” 跟个小砖头似的。 “喔，是我之前放在阿佛洛狄忒驾驶室里的，从空间纽里可以直接拿。” “……”伊芙对大小姐的优雅素养叹为观止，她竖起一个大拇指，“优雅，你继续看吧，我去拉个架。” 日子就这样过得鸡飞狗跳，好在一个月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实践项目的那天。 庞大的银白飞船降停在钢铁平台上，机身造型优雅，熠熠发光，雕刻着巨大的铁线莲花纹。 第二执事毫不意外地站在前往实践星球的飞船前，一如初见时那样，穿着成套的纯白色礼服，拄着银头拐杖，冲所有人一行礼，保养良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温和道：“好了，小花苞们，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嬉笑打闹的训练场时光已经结束，现在我们也该踏上正式的战场了。” “去普敦1103号星需要4小时的航程，各组的休息室地图已发送到你们的个人终端，配备物品和须知手册都在休息室里，有疑问可以来监考室找我或者唐长老。上船吧，小花苞们，好好享受最后的舒服时间。” 伊芙站得笔挺，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眼前的飞船，仿佛看到了光明灿烂的自由之路。 ——然后她就听到了身后新的吵架声。 格蕾丝拎着塞西尔的领子道：“听着，大少爷，平时你不配合训练，老是偷偷给我下绊子就算了，如果今天因为你拖了整个小队的后腿，那我一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哈哈，不会给我好果子吃，你以为你是谁？”塞西尔反唇相讥，“蠢货，等下了飞船我就带着第三执事就跟你们分道扬镳，滚你的小队积分去吧，你以为我在乎这种东西吗？” “你转身的一瞬间我就会用爆裂风铃把你炸上天。” “你最好炸死我，你炸不死我那我一定会在你作战的时候用银月铁线莲偷偷给你对手补血。” “哈，”格蕾丝阴阳怪气一笑，“那你就试试吧，看看我俩谁更厉害。” 伊芙：“你们两个是小学生吗？” 格蕾丝立即松开了揪着塞西尔领子的手，两人背过身，齐齐哼了一声。 明显还是不服。 “……” 让他们一起发烂发臭去吧，伊芙面无表情地想。 第30章 普敦1103号是卡文迪许家族名下的训练星,所谓训练星，就是整颗星球都被刻意改造成了遍布着异兽和虫族的作战星球，同时危险又在一定限度中,是军部和大家族专门用来进行实战作战的地盘。 四大家族中, 卡文迪许作为与军部联系最紧密的家族，是拥有训练星最多也是最专业的家族。在这其中，普敦1103号就是一颗以虫族为训练主题的训练星, 它的表面分为雨林和戈壁两个区域，面积相等的两个区域差不多平分了这颗星球。 这一次实践项目是美第奇家族和卡文迪许家族的联合项目, 美第奇家出钱, 卡文迪许家出场地和设备，两家的年轻小辈都会参与进来, 美第奇家19人, 卡文迪许家多1个, 有20人, 分为两大阵营。在飞船上时, 每个人都被发了一只腕表，腕表除了能定位和遇到突发情况时向带队长老求助, 还能记录得分。在实践中击杀不同等级不同种类的虫族会得到相应的分数，而三天后, 会分别汇总两人阵营所有人的得分来进行决胜负, 除此之外, 还有小组得分和个人得分排名。 为了测试出各小组的实力差距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开始的降落地将以小组为单位随机分配。 这都是飞船休息室里的手册上明文写着的,而翻过来，说明书还特别列出了两边成员的实力排行，美第奇家这边的榜首自然是塞西尔,而对面的第一名也是个熟悉的名字，正是伊莎贝拉。 伊芙的小队分配到了相当宽阔的休息室，布置精心舒适，地上铺着绒毛柔软得恨不得让人就地打两个滚的地毯，甚至还摆了一个酒柜，塞西尔一进来就熟练地往沙发上一靠，第三执事默默地给他醒了杯酒，作风极其堕落。 “话说，你为什么能额外带一个人进来？”伊芙指着忙前忙后伺候的第三执事，面色很不爽。 这还有没有战前应有的样子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塞西尔仰面朝天花板，漫不经心道，“卡文迪许家比我们家多一个人，所以为了公平，把第三执事和第四执事都给我们带进来了，只是洛琳总是那副苦行僧的样子，没有让第四执事进来伺候而已。而且你以为伊莎贝拉没有带自己的人进来吗？她身边那个贴身女仆可是真的上过战场的，就算是放到美第奇家也能当执事了。不过他们前期都不能出手，只有在遇到boss的时候可以参与。” 普敦1103号有无数的低级虫族和中级虫族，而与此同时，两边地图还各自有一只高级虫族作为boss，杀死boss可以获得数额极大的积分。 塞西尔一只手举着酒杯，另一只手摊平在沙发背上，白皙骨感的手背与暗红色的沙发色泽对比极其鲜明，加上挥发在空气中的红酒香，无端透出一股活色生香的奢靡感。 他懒洋洋地朝伊芙一举杯：“别那么紧张嘛，我们的临时队长。我和洛琳因为要带第三执事和第四执事进来，原本主神级的神话机甲都被没收了，换成了普通的神话机甲，估计伊莎贝拉也是一样，这下硬件的差距都被抹平了，未来三天你有得是机会表现自己，我要是你，就会趁现在多休息会儿。”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提到，伊芙这才注意到他中指上原本带着的空间纽戒指换了个样子，虽然还是浅金色，但阿波罗的空间纽是钱金色的太阳，现在变成了浅金色的卷曲纹样圆盘。 “这是什么？”伊芙问道。 “你猜。” “ ......” 她都懒得骂了，直接冲塞西尔比了个朝下的大拇指，意思是他好样的，给她等着。 塞西尔哼笑一声，低头喝了口漾红的酒液，突然道：“是金羊毛伊阿宋，我在拿到阿波罗之前练习用的机甲，性能在神话机甲只能算中等，不过很耐打实用，洛琳的是卡珊德拉，也是她之前的练习机甲，不过我不知道她的机甲特点是什么，她练习机甲练得不多，而且我们之前不常在一起训练。” 大少爷转变态度如此之快，伊芙一时有些捉摸不透他怎么想的，但经过一个月的打交道她已经相当了解塞西尔反复无常的性格了，当他能好好说话的，只要顺着接茬就行了。 她眨眨眼，道：“那，多谢告知？” “哼，”塞西尔突然又像没兴趣了似的，敷衍地就要赶人，打发道：“知道了就滚吧，本少爷还要休息，你别在那晃来晃去地影响本少爷。” 还是熟悉的狗脾气，伊芙摆摆手，脚步轻快地走了。 她回到自己的桌前，仔细检查自己的背包，这次实践项目所有人能带的东西都有限，只有一个背包，里面装一些基础的生存用品比如打火器、小型刀具之类，不允许装如何高科技物品，像洛琳这种炼金术师可以额外带刻写炼金术秘文的药水，再此外就是一人一个的机甲空间纽，其他的枪支武器和资源需要小组用积分兑换，生存也是本次实践项目的考核内容。 伊芙早就从洛琳那得到灵感，学会将东西偷藏在机甲的驾驶室里，家族也不知道是没想到有人能把东西藏那里面，还是觉得那只够战脚大的地方也藏不了什么东西，所以也没查。不过确实也藏不了多大的东西，伊芙只在里面放了两张星币储值卡，卡里存着她这一个月在黑市做野生炼金术师攒下的钱。 经过一个月兢兢业业的打工，伊芙也攒下了将近七位数的存款，不得不说炼金术师还真是吸金兽。 随着时间的流逝，飞船逐渐逼近普敦1103号星球。伊芙好奇地将脸贴在舷窗上，从星球的大气层之外自上而下地看，普敦1103号果真半颗星球呈葱郁的绿蓝色，另外半边则是了无生机的枯黄色，颜色割裂如摩西分海，也不知道是天然如此，还是说这也是人造的环境景观。 与此同时，第二执事正在找各组的小组长出来抽签分区域，恰好狄克从外面打探完消息溜回来，把这件事转告给了伊芙。 伊芙是最后一个去抽签的小组长，桑德看到她，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不满道：“慢吞吞的小禁果，你再不来，我可要代你抽签了。” “代抽签吗？也行，”熟料伊芙听了他的气话，反而有点期待地点点头，“实不相瞒，我运气不太好，真的可以让执事大人帮我抽吗？” “……你想得倒美，这可是违规的。” 桑德没好气地把电子抽签器送到她眼前，催道：“快抽。” 伊芙只好颇为遗憾地把手按上抽签器，只见屏幕上文字以极快的速度跳动，最后落定在两个字上：雨林。 “哈，”桑德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我可是听说，有人在模拟训练室里训练了好久的戈壁虫族，是谁呢？应该不是我们刚抽到了雨林的小禁果吧？” 伊芙心知他有心在报刚才的气，淡定地收回手，道：“没有，其实也训了雨林的，只是训练的不多而已。” 自从知道普敦1103号上两种地形对半开，伊芙就在这一个月里又加训了雨林地图的虫族战斗以防万一，只是没想到自己手气居然真这么差。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4节 这还不如让桑德代抽呢，反正结果也不可能更差了。 她回去将结果告诉其它人，她们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对最难打发的塞西尔来说，他本来就是后来加入小组训练的，对戈壁和雨林的训练量差不多，而格蕾丝和狄克更不可能有什么意见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武德最充沛也最热血的年纪，比起对着地图反复衡量，她们更感兴趣会遇上什么样的对手。 格蕾丝无聊地翻说明小手册，突然问道：“如果是分小组投放的话，那我们是不是有可能一落地就遇到卡文迪许家族的人啊？” 塞西尔翻翻眼睛，道：“蠢货，你才反应过来吗？” “我问你了吗？”格蕾丝勃然大怒。 伊芙自动过滤了两人之间的争吵，反正随便一句话就能引爆，防不住也控不住。她对吵架的两人恍若未闻，指着规则说明，若有所思道：“规则书上说参与者之间不可以互相攻击，但不同阵营的小组遇到了可以发起决斗，胜利一方可以拿走对面一半的积分，那我们可以先专注找boss ，积分就靠打劫路过小队积累。” 她愈想愈觉得可行，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塞西尔和格蕾丝不吵了，狄克刚推门进来，连原本坐在角落安静看书的洛琳都忍不住朝刚语出惊人的女孩看来，斟酌了半天，最后还是实话实说道：“高级虫族相当于我们人类的双s+级强者，我觉得，只凭我们这几个人去打高级虫族……嗯，其实完全不够的。” 这何止是不够，完全就是在作死，而且积分全靠打劫别的小队这种话也太损了。 大家日后回了首都星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决斗个一两次就算了，把人家当韭菜割，以后还怎么见面？ 伊芙高深莫测地看了洛琳一眼。 她们才不会懂，她要的就是这种彻彻底底的作死，不作死怎么找机会跑路？ 第31章 飞船缓缓地停在星球半空,参与实践的孩子们接二连三地背着降落伞跳下去。 伊芙一行人降落在一片枝繁叶茂的区域，等最后一个跳下飞船的狄克双脚稳稳地着地后，伊芙就打开了腕表,弹出的光屏从上到下依次是时间,电子地图，积分排行和求救键。 此时刚好是中午十二点整，比赛才刚开始, 所有人的积分都还是零分，但很快, 卡文迪许家的总积分就向上跳动了一下, 从0变成了50，与此同时伊莎贝拉的个人得分也变成了50。 “不愧是卡文迪许家的大小姐, ”伊芙没有感到焦虑, 看了一眼了解完情况就关掉了腕表。 腕表上的电子地图显示她们现在正在雨林区域的边缘,很靠近戈壁区域,此外,实践开始后所有人都收到了带队长老统一发送的消息，关于这次实践安排的两只高级虫族boss,雨林区的是隐翅虫族，戈壁区的是死亡蠕虫,前者伊芙不是很了解,不过后者她倒是知道。 死亡蠕虫是一种巨大的戈壁虫族,一般生活在沙土层地下数十米的地方,身形巨大,遮天蔽日，什么都吃，它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可一旦醒来，就会疯狂地进食，伤害性极大，一家子死亡蠕虫就足以毁掉一颗中小型星球。 卡文迪许家族没打算一次实践项目就毁掉一整颗星球，因此戈壁区的那只死亡蠕虫只是一颗即将破卵的幼虫，幼虫的身形大约也就十几米长。虽然说是幼虫，但对这些初次真刀实枪跟虫族干的孩子们来说，对付起来也不容易。 伊芙抻了抻自己柔韧修长的四肢，然后和蔼地征询其他队员的意见道：“亲爱的们，你们是想去打隐翅虫，还是去打死亡蠕虫？” “......我们就非要上来就这样吗？” 洛琳揉了揉眉心，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伊芙非要执着于一开始就去打最大的怪。 在她看来，boss这种东西，只要对方也杀不死，那自己这边杀不杀得死也不重要。 但当洛琳这样说出自己的看法时，伊芙只是含着点笑意，朝她挑眉道：“你确定对面杀不死boss吗？我记得塞西尔跟我说过，伊莎贝拉身边有一个战斗力极强的贴身女仆。而且我们也可以申请第三执事和第四执事的协助，如果放任对手获得大量积分，己方却连试都没试一下，不会觉得很遗憾吗？” 洛琳猝然抬头。 她的眼神里满是惊奇，已然明白了伊芙的言下之意。 在前期的作战中，执事们都是不允许参与的，只有boss出现时他们才可以登场，而伊芙之前答应过她，离开之前会帮忙除掉已然背主的第四执事。 这实际上就是伊芙在表明，有极大的可能，她会在这次实践里找机会离开。 嘴巴张开又闭上，洛琳一时心中震动，只能先强行敛下自己的心神。 塞西尔从着地后就一直在嫌弃地打量着自己的鞋子，雨林潮湿，泥地常年浸淫在雨水里，也变得松软黏腻，作战靴走在上面没几步就沾上了泥点，这种感觉是全息模拟的环境所没有的讨厌。 他烦躁说：“你非要打boss的话那就去打死亡蠕虫吧，我在这雨林区呆得好不舒服，我可不想在这里迎战丑乎乎又棘手的大虫子。” 格蕾丝轻嗤一声：“真是个少爷。” “急什么，什么装备都没有的，先弄点积分兑换些武器，”伊芙把胳膊搭上狄克的肩膀，笑眯眯道，“刚才在外面社交了半天，我交代你的事情没忘吧？” 狄克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美第奇家和卡文迪许家都分了四个小组，除了美第奇家有一组只有四个人，其他小组皆是五个人。在这其中，四个小组空降在雨林区，四个小组空降在戈壁区，狄克打探了一圈，得知美第奇家有三组都降落在了雨林区。 本就是一个家族的，还规定了同阵营的不可以互相攻击，连掠夺积分都不可以，防止的就是塞西尔和伊莎贝拉借着继承人的地位优势掠走同家族人的积分。 不过给积分不行，给其他的方便却是可以的，比如降落地区这种无关紧要的信息。 就是不知道卡文迪许那边，是谁这么倒霉，也降落在了美第奇们聚集的雨林区。 而相对应的，卡文迪许那边应该就是大部队都在戈壁区，不出意外的话戈壁区就是她们的大本营。以伊芙跟伊莎贝拉的几次打交道经验来看，她不相信伊莎贝拉这个武痴会放过跟高级虫族交手的机会，她一定会试图攻打戈壁区的那只死亡蠕虫的。 问其它人隐翅虫和死亡蠕虫二选一只是嘴上说说的，其实两只boss伊芙都想拿下。 走都要走了，离开之前玩一把大的又如何？ 话又说回来，卡文迪许家内部肯定也讨论过阵营安排了，那只独自身陷敌营的小队是一定要从雨林区前去戈壁区跟大部队会和的。伊芙让狄克去跟那只独自陷在戈壁区的美第奇小队沟通过，在大部队会和前不要积累太多的积分，防止被卡文迪许家的人挑战，让她们捡了便宜，那对面恐怕也是一样安排，不过伊芙一开始就没打算吞这口蚊子肉。 她打算缀在这只队伍身后，直接去找伊莎贝拉那只小队。 一局定胜负，赢了说不定后半程比赛都可以躺赢了，而卡文迪许如果要掰回积分优势，就不得不去试探着攻打boss ，这样伊芙就可以争取到跟她们合作，或者捡漏的机会。 是的，她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光凭一只小队是很难打败高级虫族的，集结全阵营的力量倒是有可能，但耗尽力量后又会被对手挑战夺走积分。 赛制这样安排本质就是鼓励他们发动智力，在权衡利弊后，学会最大程度地利用好自己的敌人来为己方取得优势。 武力固然重要，但身在这样的大家族中，机敏的头脑也同样重要。 想必伊莎贝拉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在与伊芙她们决斗出胜负之前，她们是不会提前在boss上浪费力量的。 从雨林区到戈壁区最快的直线路只有一条，别的地方都被天然的悬崖峭壁地形所隔绝了。伊芙的小队在商量一番后，决定就按这个方案执行，她们一边向既定目标地赶去，一边在路上杀一些低级虫族补充积分：今晚的生存物资尚且需要赚取积分来兑换。 比起戈壁虫族，雨林的虫族伪装能力和敏捷性更强，但防御力和战斗力这些硬实力却相对差了些，熟悉这些低级虫族伪装的方式后，有伊芙和格蕾丝作为主力压阵，狄克的水蜉蝣作为诱敌，一路上算是轻轻松松，畅通无阻。 路上她们还遇到了一只长相如螳螂的中等虫族，没等塞西尔出手帮忙，格蕾丝的爆裂风铃就炸飞一片细碎的水沫，伊芙则极快地召唤出神话机甲，银白的机身上暗色炼金秘文如有生命般流动起来，赫卡忒就自然地融入这一片昏沉绿意中。 随着月神蝴蝶白金色的蝶翼轻轻震动，只见被爆裂风铃和水蜉蝣双重扰乱了视线的中等虫族好似被迷惑住一般，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就被伊芙比风更快的锋刃斩作两半。 从头到尾，不过几息，配合默契的三人就快速解决了一只算是雨林区小boss的中等虫族，1000积分顺利入账，小队的排名立马往上跳了一大截，一跃成为仅次于伊莎贝拉那组的第二名。 手才按上空间纽的塞西尔：“......” 他不禁迷茫了一瞬，心想我是谁我在哪我是来干嘛的。 洛琳一直都在旁边非常心安理得地摸鱼划水，见塞西尔手尴尬地停在空间纽上，好心提醒道：“战斗已经结束了，你动作太慢了，哥哥。” “要你多嘴。” 塞西尔有些羞恼，但很快他就悚然地发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因为没有出手，虽然他们的小组积分一直在提升，但塞西尔本人的积分只有提供银月铁线莲辅助捞到的零星一点，洛琳更是稳当当的挂零。 反观主力三人，个人积分直往上窜。 不行，他绝不允许主家的尊严被这群旁支的践踏。 塞西尔面黑如铁地拎上洛琳，就要换条道去攒点分，但格蕾丝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他刚转身，一朵爆裂风铃就被抛了过来，银月铁线莲月辉般的光辉屏障暴涨，避免了飞溅的泥点。 塞西尔吓了一跳，随即又被她气得要跳脚：“你在干什么？我只是想换个方向去杀点虫族攒分。” “哈哈，抱歉，抱歉哈，我以为你要弃队而逃。” 格蕾丝颇为得意地一笑，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毕竟你在出发前说的那番话也算是前科嘛，人家早说过了，你如果敢弃队，那我是一定要把你炸上天的。” 有那么一瞬间塞西尔特别想一屁股坐死这个欠揍的旁支女人。 但大少爷还是隐忍了下来，他告诉自己大局为重，然后将无穷的怨气发泄给了无辜的虫族，而洛琳似乎终于被这热血的画面感动，开始发力了，纯白美丽的机甲穿梭于绿林中。 原本准备苟且发育的小队，就这样莫名地偏离了最初的路线，开始积分暴涨。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戈壁区，伊莎贝拉刚结束了一场同时跟三只中级虫族的战斗，准备休息一会儿，顺便打开腕表看了积分排行。 “嗯？” 卡文迪许家的继承人灿金色眼眸中难得流露出一分迷茫。 刚才，塞西尔和伊芙的那只小队，有这么多的积分吗？ 所以果然开局她们积分一动不动，只是因为没反应过来，实际上实力还是不可小觑的啊！ 伊莎贝拉突然感觉有点休息不下去了，她沉默地喝了口用积分兑换出来的体能补充药剂，深呼一口气，转头沉声道：“你们先休息，我去其他区域看看有没有落单的虫族。” “大小姐？” 卡文迪许家的人面面相觑，不是才入账了3000分吗？都不用休息一会儿吗？ 她们家的大小姐果然是四大家族里最努力最自律也最坚韧的继承人！ - “什么情况这是？” 高悬于星球上的飞船上，第二执事，美第奇家族的唐长老和两位来自卡文迪许家族的长老，正从训练星上无处不在的监控里看着这莫名其妙卷起来的局面。 原本只是伊莎贝拉那一组在卷，然后伊芙那组也开始卷了，而且卷的方向相当奇诡，似乎是组内矛盾发展到互相较劲，接着第一名的伊莎贝拉看了眼排名，就杀得更疯了，最后其他原本按自己节奏来的人，一看排名，我勒个去，最上面两组怎么回事，原本准备保留力量的也都纷纷苟不下去了，连那两组深陷敌营的都忍不住攒了小几百分。 突然之间，所有人就都卷起来了？ ！ 卡文迪许家的长老看着地图上做过标记的虫族一个接一个地消失，这才开始了多久？这样下去根本撑不到第三天，急忙催手下道：“再去投点虫族啊，快不够了！” “……投低级虫族？低级的哪够这群小杀星杀的啊！中级，放中级。” “算了……中高级也行，放点中高级，让他们杀慢点！” 唐长老的眼睛都瞪大了，她是原家主夫人的旧部，也是家主夫人死前留给洛琳的后手力量，这这这……屏幕上这个驾驭着机甲身姿矫健的女孩还是她们从来都一副娴静样子的大小姐吗？ 连那几个旁支的表现也大多可圈可点。 只是看着，唐长老都有些热血沸腾，老天啊，家主夫人在上，她原本意料这群小崽子能积累积累实战经验就不错了，完全没想到她们能这么争气的啊！ 监控室里一片兵荒马乱，有人喜有人忧，只有第二执事依然表现得高深莫测，嘴角噙着一抹诡秘的微笑。 这就是他将刺头们全放到一组的原因，从一开始，他就没指望那几个小花苞能和谐相处。 内斗吧！都卷起来吧！ 而幕后的第二执事早已深藏功与名。 第32章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5节 在雨林和戈壁的边界, 高可达天的峭壁悬崖组成了一处险峻的峡谷，地势危狭，只留有一处缺口可供通过, 如同巨人凿下的巨斧, 硬生生地在这起伏如龙的山脉上劈进一线天光。 流水淙淙自山脉的泉眼与雨林区的地下流向谷底，又在接触到戈壁区炙热炎阳的一瞬间蒸腾挥发，消失在赤金色的沙海之中。 这是阻隔了两处区域互通的惊险关隘, 亦是从雨林区前往戈壁区的最快通道。 金乌尚未彻底西沉，一行人从郁郁蔼蔼的密林深处走来, 带来满身水汽。 正是那支不幸抽到了雨林区的那支卡文迪许家的小队。 随着朝谷口走近,他们慢慢顿下了脚步。 峡谷处早已有人在等着。 十道修长的身影，或坐或立,有男有女,共同点是这些人一头皎白如月光的银发,和粼粼有如水波荡漾的蓝眸,面貌出众,宛如爱豆出街。 ——全是美第奇家族的人。 卡文迪许小队的带队队长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虽说出来前就已经料到了会被伏击,大小姐也教了他该怎么应对，但被十个对家包围......心理压力还是很大的啊！ 如果这是在首都星的某场舞会上, 被十个美第奇家族的人包围一定是一场养眼的美梦, 但在这个压迫感极强的场合, 小队长只感觉有种爱豆爆改杀手的森然感。 风吹飒飒,连带着把这支卡文迪许小队的人心都吹凉了。 为首的女孩站在溪水旁伸出一块巨石上, 银色长发束成高马尾，唇角温和翘起，正是伊芙。 她们方才靠着狄克传递的消息,已经在峡谷成功会师了另一只美第奇家的小队，两队人一拍即合，决定在这里瓮中捉鳖。 伊芙摆完poss ，估计着心理压力也给得差不多了，从巨石上一跃而下，朝卡文迪许家小队笑语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处走，留下买路积分——拔剑吧，我要挑战你们！” 小队长看着她腰间挂着那柄一千积分才能兑换的光剑：“ ......” 他沉默了一会儿，含蓄道：“朋友，你打劫我们，还不如跟系统申请把那把光剑退换成积分。” 他们全队的积分都没有那一把剑的价格高，打劫的意义是什么？小队长匪夷所思。 出发前，大小姐就告诉他在雨林区没必要积攒积分，攒了也会被美第奇家打劫一空。 是，他们是没忍住，看着别的组积分都在飞升，他们也偷偷杀了些虫族，但看到美第奇家埋伏的小队时，一颗心终于还是死了。 不是因为即将被打劫所以吓死的，而是被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气死的。 这群美第奇家的人全部配备上了积分兑换来的武器，随便哪一个拿出来就抵得上他们全队的积分了。 “蚊子小再小也是肉嘛，实不相瞒，我们已经把自己的积分花了个透的，这不是临时遇到了送分的人了吗？” 伊芙抽出自己的光剑扔给小队长，被他手忙脚乱地接住后，随便从某个靠得近的同伴腰间又抽出一把光剑，顺手挽了个剑花，冲面前的小队长做了个彬彬有礼的击剑礼。左手背折在身后，右手竖剑在前，锋芒朝天，给足了即将送分的“金主”面子。 “你的机甲是普通机甲，但我的是神话机甲，用机甲对决太欺负人了，所以就用最简单的近身决斗吧，”她客气道，“我们两个队长来就行了，反正你队员也打不过我队员，少一个人挨打也好。” 小队长：“......我可以直接申请认输吗？” 难道他就想平白挨一顿打吗？ 显然不可以，规则不允许，连拒绝决斗都不可以。 事已至此，小队长深呼一口气，他握住剑柄，目光逐渐变得沉稳坚毅，能跟着大小姐一起出来参与实践项目还担任队长，他的实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三分钟后。 两队腕表交接，“滋”的一声。 能量守恒原则曾说过，积分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卡文迪许家的人在其余美第奇们的注目礼下，一脸晦气地穿过峡谷，抖了抖身上的水汽，踏上戈壁区疏松温暖的沙地。 “不跟上吗？”塞西尔努努嘴，问道。 不知不觉间，他也开始跟着别的人一起把伊芙当成意见领袖。 伊芙仰头看了看天色，沉吟片刻道：“但我们人还没来齐，还有一只四人的小队在雨林区。” “狄克，”她扭头唤了一声，“你确定通知到所有人了吗？” “我确定啊，实践前所有小队我都走过一遍啊。” 狄克抓抓脑袋，显然也觉得来这么晚有点不应该，迟疑道：“他们会不会降落地点在雨林区核心，离这比较远？” 伊芙一时没说话，她想迁去戈壁区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在雨林区呆着的时候，不知为何，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在她心头缭绕。 意识先于身体感知到了某种令人厌恶的存在，如同掠过雨林上空的飞鸟，在闻到食肉花的腐臭气息时，厌恶感总是先于危机预警催促着它飞远。 排除了几种可能后，伊芙估计这种预感跟雨林区那只高级虫族脱不开关系。 陌生的隐翅虫，她想到雨林里那些普遍智力高于一般同等级族种的虫族，眉心抽抽地跳。 队伍里有一个人的精神态能力是追踪相关的，伊芙让她先用精神态跟上卡文迪许家的那只小队，随后道：“再等一会儿，天黑前最后一只小队如果还没到峡谷，我们就先走。” “我们最好早点离开，雨林区的感觉给我不太对，”洛琳拢起眉头，炼金术师对环境的感知一向比普通人敏锐得多，她沉声道，“剩下的人可以用腕表申请救援，我们不能将所有人的安危都弃之不顾，就为了等一支小队。” 队长和大小姐都开了口，其它人都没有异议，于是伊芙又用积分兑换了食物和药剂，分给她们当做晚饭，她准备在找到伊莎贝拉前一分都不留，万一打输了，伊莎贝拉也从她身上占不到一点便宜。 就是这么精打细算的抠门风格。 啃完压缩饼干，又喝了补充药剂，之前那个派出精神态的女生凝神感受了一会儿，有些困惑地说道：“我的精神态追踪距离快到极限了。” “脚程这么快？”伊芙也感到诧异，随即又反应过来了。 恐怕是为了摆脱她们，急着去投奔伊莎贝拉带领的大部队，开着机甲赶路呢。 她哼笑一声，看了眼腕表，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起身道：“不等他们了，我们先跟上卡文迪许家的人。” 队长都开口了，顿时就有银光皑皑的机甲出现在原地，亦有善于迁移的精神态被召唤出来。脚下的土壤振动，一条翠意逼人的藤蔓从地底探出头，随后各伸出四条分支，分别绑上洛琳，伊芙，格蕾丝和狄克的腰部。 藤蔓轻柔，动作间带起一阵飘渺的云雾，月神蝴蝶亦出现，停息在碧绿藤蔓专门为它催开的一朵小白花上，圆月虚像浮现，为在场的迷月系精神态们提供增益。 塞西尔的目光在看清藤蔓上的云纹后骤然变得凌厉，他审视地打量了一会儿洛琳，才问道：“你的精神态什么时候升级成s级的迷雾云蔓了？” “不久之前。”洛琳依旧是一张无什表情的脸，无惧无畏地看着她的亲生哥哥。 夜风吹过两人间时，似乎都有所凝滞。 片刻后，塞西尔主动移开了视线，冷笑了一声：“倒挺会藏拙。” 说完便召唤出神话机甲，他一跃而进淡金色的伊阿宋，前盖落下，把塞西尔的表情挡了个彻底。 “他不会放过你了。”伊芙在一旁客观道，她之前就知道了洛琳的精神态恢复成原著里的迷雾云蔓，却没料到她居然会在这关头暴露出来，“我以为你会再掩藏一段时间的。” 洛琳摇摇头，道：“本来这种事情也难藏，而且你......我感觉这次实践项目或许还会有别的变故。卡文迪许家放了两只高级虫族，即使是幼虫也太冒险了，如果有别的乱子，那就是我表现的最好机会。” 伊芙相信她心里有数，因此留下一句“都可以但你自己注意好安全”后就不再多言。 她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亲近又不至于太过越界，洛琳不会管伊芙什么时候离开美第奇家，伊芙也不会插手她何时展露新精神态的具体决定。 以及，洛琳的精神态莫名跌到a级，确实跟第四执事常年给她下的暗毒有关系，而这背后的主使就是塞西尔，这也正是洛琳一定要在塞西尔面前展露的原因之一。 没有什么比受害者好端端地回来，更令凶手惊吓的了。 其它美第奇家的少年并不知道这几个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她们在发现大小姐的精神态进化成迷雾云蔓之后先是惊讶，接着就是高兴。 “大小姐也觉醒出了迷雾云蔓，那我们这届算不算是迷月三圣全觉醒出来了？” “你没长眼睛吗？三圣齐聚已到，美第奇复兴之日即将归来！” “我们家什么时候没落过吗？你为什么要用复兴这个词？” “你这么抠字眼干嘛，”说复兴之日的那个人冲狄克拌了个鬼脸，不满道，“这只是一个梗。” 狄克偷偷看了眼沉静的洛琳，不好意思道：“我就是不想听到你说我们美第奇家不好。” 伊芙：“......” 格蕾丝用一种气若游丝的声音道：“他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随他吧，”伊芙小声安抚道，“反正洛琳也不喜欢他。” “哦天哪，这个故事好残忍。” 夜色下，年龄相仿、同根同源的一群少年就这样边打打闹闹着，边向戈壁深处赶去。 要不怎么说共同的冒险经历最能增进感情呢？ 在这样热闹的氛围里，连天上的月亮都忍不住从云层里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这群这群意气风发的少年。 第33章 进入戈壁区后, 所见的环境与雨林区截然不同。 万里平沙漠漠，赤金色的沙砾在饱吸了一天的阳光后，即便到了晚上, 也仍有温暖余热。远近起伏的沙丘, 零星几株叶子退化成刺状的荒漠植被，刮风时沙尘直往人眼睛里飞。 除了水源不足，戈壁区看起来比雨林区更适宜生存,起码没有防不胜防的虫族和其他善于伪装的雨林异兽。 不过戈壁区也有不少生物的作息是昼伏夜出，美第奇小队赶路途中就被一只成年体的赤火蜈蚣突袭了。 这是一种中级虫族, 站立起来足有三层楼高, 因为体型巨大加之带有麻痹性的火毒，且擅长在地下潜行, 经常给人以突然一击, 因此在中等虫族里算是比较麻烦的那一类。 这只赤火蜈蚣在小队即将行过一片低矮沙丘时突然出现,带起无数沙尘,嘶吼一声,数百对暗红色的足肢舞动，口部大张,就要朝猝不及防的众人伏身而下。 原本就游离在队伍边缘地带的塞西尔离它最近，正背对着虫族,伊芙厉喊道：“塞西尔！” 淡金色的人形机甲猝然回头！ 两条粗壮碧绿的影子嗖地一下从沙地里窜出,交缠着裹上赤火蜈蚣,明明只是一个精神态,却极为强韧地裹挟住了数米长的中级虫族,强悍程度可见一斑，也正是有迷雾云蔓帮忙控制住的这几秒，给了塞西尔反应的时间,只见伊阿宋的双臂咔哒作响，排出两列高伤的离子炮，齐齐对准被裹得动弹不得的虫族，紧接着，炮火声轰响—— 竟是丝毫不顾及还缠在蜈蚣身上的迷雾云蔓，就蓦然发射了出去。 洛琳早知道他哥是什么德行，离子炮出现的一瞬间就收回精神态，方才还强势无比的藤蔓瞬间又化作浅绿色的光点，飘飘渺渺地消散在空气里。 离子炮笔直的尾轨激光，穿破绿色光点构成的薄雾，直将虫族暗红色的甲壳轰出数个窟窿。 赤火蜈蚣犹保持着最开始的登场姿势，风一吹，破碎的躯壳纷纷散落在地。 “不是说不允许带高科技武器吗？”狄克目瞪口呆，“这么多台离子炮，长老不管吗？” “原本就装在机甲上的不算。” 塞西尔嗤笑一声，似在嘲笑他没见识的样子：“已经把阿波罗收了，再把伊阿宋的炮拆了，那我干脆也别来参加这个实践了。” 狄克对氪金用户表示心服口服。 天色已晚，负责追踪的队员汇报说之前打下的追踪锚点已不再大距离移动，伊芙估计那个小队长恐怕已经投向大本营的怀抱了，遂示意众人停下。 “明天对上伊莎贝拉会有一场硬仗，”她说道，“今晚我们都需要好好休息，按上中下半夜分一下守夜时间吧。”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6节 上中下半夜各有一个s级负责，其中塞西尔负责上半夜，伊芙负责中半夜，洛琳负责下半夜，其他再按照能力搭配分入三组中。因为对大少爷的怀疑，伊芙特地给他那组另外加了三个人，她自己和洛琳只带了两个人。 面对塞西尔质疑的眼神时，她虚伪地笑了一下，解释道：“哎呀，这不是银月铁线莲是治疗辅助型的精神态嘛，特地给你安排了两攻一盾保护少爷呢。” 塞西尔以冷笑表达自己的不信。 不信也没用，伊芙把外套往地上一铺，双手交叠在身前，眼睛一闭就不管不顾地进入了睡眠状态。 月神蝴蝶自觉栖息在她肩膀上，蝶翼合拢，好像和它的主人一同睡着了。但塞西尔知道它只是看起来睡着了，实则它承载了伊芙所有剩下的意识，一旦有危险，月神蝴蝶将在第一时间唤醒它的主人。 她对身边的这群伙伴，并没有完全地交付信任。 塞西尔忍不住磨了磨牙齿，他盯着伊芙疲惫沉静的睡脸看了好一会儿，回想着实践的第一天。 差不多她一个人参与了所有环节，既要动脑子，又要动手动脚，也难怪不信任身边的人。 自找苦吃。 他在心底给伊芙的行为下了定义后，就刻意不再看她。 旁支出身的蠢货们总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克服一切，伊芙是这样认为的，记忆里的那个女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因此总是在每一件事上都很拼命。殊不知工具把自己磨得愈利，只会让自己磨损得愈厉害，一旦自身的价值磨损干净，就会被主人家毫无留恋的抛弃。 他讨厌这样简单天真的认知。 旁边同时守夜的三个人坐在另一头，胆战心惊地看着大少爷用一种阴晴不定的眼神盯了半天她们的队长，都已经做好如果他没忍住动手，就冒死救下队长的准备了，但没想到塞西尔最后居然控制住了自己，尽管那样子看起来还是很像个阴沉的怨夫。 “啥情况这是？”一人悄悄道。 “听说家主想招伊芙姐当儿媳，但是被拒绝了。”另一人也跟着咬耳朵，正是前面说狄克不懂幽默的那家伙。 他跟狄克私底下关系不错，两个人都爱到处打听事情，也算是臭气相投。 第三个人给了前两个人一人一个弹脑袋，虽是没好气的训斥，但也下意识地把声音压得极低：“你俩不要命了，这瓜也是你俩能吃的。” 有些事情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大少爷的屁股毛可不是谁都能拔的。 两人心里一惊，小心翼翼地觑塞西尔，确认他没听到他们这的聊天，这才松了口气，安静如鸡地过完了上半夜剩下的时间，好在没再出什么岔子。 中半夜的时间一到，电子腕表轻轻振动，伊芙就像最精准的机器人，唰地睁开双眼。 一睁眼就看到塞西尔盘腿坐在她不远处，看着远处发呆，漆黑的夜幕，稀稀拉拉亮着的星子，在夜幕下形状模糊的沙丘，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伊芙抖抖外套，穿上，悄悄走到塞西尔身后，在他耳旁打了个响指，把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大少爷吓了一跳：“干嘛？” “什么干嘛？让你去睡觉，”伊芙古怪地看他一眼，熬夜熬傻了不成，“轮到我守夜了。” 自知失态，塞西尔沉着一张脸回到营地中央，正巧格蕾丝起身，路过时就看见他俊脸冷沉的样子，好奇地问伊芙道：“谁又惹他了，自己坐了几小时，按理说没人招惹他啊，怎么还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不知道，可能思考人生的半途被我打断了，感觉不高兴了。”伊芙猜测道。 格蕾丝：“？” 其实她不太懂。 伊芙也不太理解，不过她朝另外两人做了个“嘘”的表情，随着她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沙土翻动，一只巴掌大、周身洁白如玉的蝎子从地里翻出来。按理说这里的地下被洛琳的迷雾云蔓提前排查过，不会再有别的生物，不过看蝎子的大小，应该是刚孵化出来的。 尾巴粗，钳子细，通体修长泛着莹莹的蓝光，看着毒性不小。 不是虫族，杀了也没积分。伊芙瞥了它一眼，月神蝴蝶会意地飞到蝎子头顶停下，看着倒像一尊完整诡美的玉雕，白玉状的毒蝎头顶栖息着华美的白金色蝴蝶，不过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两者接触的一瞬间，蝴蝶的足肢轻抖，无声渗入玉蝎体内，瞬间掌控了它的全部意识。 伊芙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悄悄朝远处一指，玉蝎就乖觉地远离营地的方向爬走，直到半晌后，月神蝴蝶才姿态翩翩地飞回来。 自从知道能力的存在后，在有意练习的情况下，她对这个新发掘的精神控制能力的运用越发得心应手。现在哪怕没有亲自的接触，只是月神蝴蝶代为传递，也可以对他人形成影响，若是像玉蝎这种小型又头脑简单的小型生物，操纵起来更是轻易。 难得有清静的时间，身侧是同伴们有规律的呼吸声，远处是浩瀚夜空与无边赤沙，夜晚的大漠安静得像一个香甜而黑暗的梦，尽管仍有危机在潜伏，但对现在的伊芙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心，看起来十分柔软，但她知道这双手极为坚韧，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不过短短数月，穿越前的事已经像上辈子一样遥远了。 或许是寂静的夜晚与死亡太过相似，伊芙有些情不自禁地回忆起自己并不峥嵘的过往。 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院里资源紧张，人情淡薄，连孩子都是以床位编号来命名的，因此她也没在那感受过什么温暖。印象里只有一个女人对她格外好，那个女人是时常来院里做志愿的志愿者，有着一头少见的美丽金发，她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来糖果和天主的福音。 原来的名字也是她起的，路晴，“上帝教人不要走那又暗又滑的小径，”那个女人这样对她说道，她的声音也很温柔，“我们应该走上那光明的坦途。” 她把女人带来的糖果吃掉了，接受了她起的名字，但对她带来的故事与箴言左耳进右耳出。 如果有上帝，那为什么世界上还那么多的不公？为什么别人会有幸福的家庭，而她被遗弃在孤儿院的门口，为什么她拼尽全力，争夺教育的资格，却发现书本之外的世界并非鲜花着锦，只有更加鲜明的阶级区别，少年时期只要努力就会有肉眼可见的排名进步，但步入社会后，她发现即使再拼命，原来也只是站到了一些人的起跑线上。 有人注定是世界的主角，有人只能是配角，还有人生来就是炮灰，但是有一天，当一个炮灰意外穿书成为了女配，她起初还会因为害怕剧情而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可渐渐的，她却意外地觉得女配的人生，居然—— 这么爽。 卓绝的天赋，显赫的背景，光明的前途，虽然不是万事万物都赶着来倒贴的顺遂主角人生，但这样的人生也是她以前所不敢想的。 伊芙忍不住笑出了声，双手握作拳，如同握住了全世界，那暗滑的幽径已是被抛弃的过去，而光明的坦途此时正在她的掌心之中。 她因为意外得到了这样的人生，就绝不允许任何人毁掉它。 中半夜于时间的流逝中慢慢过去了，躺着的人影里有轻微的动静，是洛琳要来换她的班。 伊芙今晚精神出乎意料的好，甚至朝洛琳露出一个堪称精神奕奕的笑，温声道：“你继续睡吧，今天用迷雾云蔓赶路精神消耗想必很大，理应多休息一会儿，我可以继续帮你守下去。” 她俏皮地一眨左眼：“我可是特意把塞西尔安排在第一个，就是为了防止他发现我替你守夜的。” “你明天还要迎战伊莎贝拉，”洛琳不为所动，“你也同样需要休息，而且我守的时间本就短，还是早晨这段，已经很占便宜了。” 伊芙歪了歪头：“你在担心我吗？” 她张开手掌，月神蝴蝶飞向洛琳，那细弱的触须碰到女孩额头的一瞬，目所能及的事物完全变样，伊芙让她看见了此时此刻自己的精神世界： 纯白无尘的天空，灰蓝的浅水漫过地面，银月之下是一颗明亮到近乎刺眼的星球，比超新星更热烈，环绕着无数细小密麻的炼金术秘文。无声无形无色的法则在循环运行，明明没有别的生物，却让人感受到无限生机。 透过这片天地，仿佛就能感受到操纵着它的那个，绝对稳定与强大的精神体。 “嗯？” 月神蝴蝶已经收回了触须，洛琳仍然像没缓过神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傻不愣登，伊芙有点担心是不是没控制好力度了，她试探着喊道：“洛琳？” “……” 总是面无表情的少女默默地瞥了她一眼，起身走了回去。 盖外套，继续睡了。 伊芙觉着有些好笑地挑起眉，示意其他守夜人也都回去睡觉。 真的是，她好像有点发现三无少女的萌点了。 第34章 美第奇小队的众人醒来时,就看见伊芙以一种参禅的姿势，盘腿坐在营地的外围，闭目冥想,长而密的睫毛被露珠打湿,秀美的面容沉静如雕塑，吐息绵长而规律，不禁感到咋舌。 要不怎么说是同辈里最优秀的人呢,别人睡觉她冥想，本来天赋就好,用功成这样,想不出挑也难。 伊芙原本就没睡，因此感知到队员醒后, 就睁开了眼睛, 然后花光了自己小队的最后一笔积分, 买了营养液和补充药剂。积分排行表上伊芙一队的排名很快就掉到了最底下, 她看都没看, 毫不在意地兑换完需要的东西就关掉了腕表。 “还能感知到卡文迪许家那些人的具体位置了吗？”她问那个负责追踪的同行女孩道。 女孩点点头道：“能。” “话说我们不用去找那支降落在戈壁区的美第奇小队吗？”有人举手问道。 “没有必要，”伊芙多看了一眼举手提问那人,随即笃定地说，“他们都在伊莎贝拉那儿。” 坐标在戈壁区的那只小队,积分又没多少,也没法起到追踪的作用,伊芙一开始就交代她们自己在戈壁区爱怎么玩怎么玩,不用去雨林区找大部队,被伊莎贝拉抓了也不要紧，直接把队里的计划供出来就好。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一队唯一的任务就是充当好鸡肋的作用, 让伊莎贝拉不得不安分地呆在戈壁区守株待兔，而不是跑到雨林区去打对手个措手不及。 不是什么高明的计划，但是它建立在足够了解伊莎贝拉的基础上，因此格外有效。 等美第奇小队的人陆陆续续满血恢复完元气，一行人又继续朝着追踪的位置迁移过去。大部分的路昨晚就赶完了，只是因为当时马疲人倦的，伊芙作为队长要求她们先就地休息一晚，这才拖到了第二天早上。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这伙机甲跟精神态混合着的浩荡大军步履就慢下来了。 不远处，另一伙气势十足的队伍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们。处在中央的女孩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扶在腰间的宝剑之上，一头红色卷发比火焰更炽烈，没有束成辫子，而是随意地披散着，任风吹起，如旗帜飘扬。她穿着军装制式的纯白作战服，衣着笔挺，勾勒出韧劲修长的身材，面容明艳大方，金色的眼瞳有一种非人的明亮。 余下卡文迪许家的人分作两列站在伊莎贝拉身后，标准军队站姿，如同卫兵簇拥着女王一般簇拥着她。 伊莎贝拉的左肩还钉着一面猩红的短披风，红色与白色的对比撞色鲜明而庄重，她向前几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伸出手，却是伸向了伊芙：“好久不见，上次联合文清骗你的事，我感到很抱歉。” 她的着装太过正式，个子甚至还比伊芙高了小半个头，搞得穿着迷彩服的伊芙站她面前，有种小兵有幸接待女王的感觉，气势上就矮了人一头。 雪白的作战服上没有一点血斑，一看就是才换上的。 不是，出来做个实践项目，怎么还带这么一身体面的衣服，就为了专门穿上以示对对手的重视吗？ 伊芙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才握了一瞬间就分开了：“好久不见。” 伊莎贝拉不在意她的失礼，而是关切地问道：“你的精神态，这回总算是完全掌握了吧？” 听听这轻柔的声音，听听这满是关怀的话语内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俩私交多好呢。 ——实际上只是上赶着打架的关系。 “......”伊芙眼皮一跳，敷衍道，“嗯，嗯，练得确实不错了，这次一定能陪你打个尽兴，不过你得先等等。” 她的眼神不住地往后瞟，中途对上那个被她揍过一遍的小队长，他嘴角抽了抽，但伊芙全当没看见，只注意到跟在伊莎贝拉身后的这群人里，只有两个和她一样是红发，其余发色有黑色有褐色，总之不是卡文迪许家的血统。 这就是卡文迪许家培养部众的方式了，如果说美第奇家以血缘为脉络，用家族作为联系权力的纽带，即使是旁支也都身带封号，选用的人才也大多来自下属的旁支，极其重视家族的归属性与统一血统的荣誉感。 那卡文迪许家作为深耕军部势力的家族，选拔的部众也大多来自手下军官的子嗣，这些军官本身就站队卡文迪许家，子女又被带去享受四大家族级别的教育，以成为家族少主的左膀右臂为栽培目标，利益与家族深度捆绑，使得卡文迪许在军部的权力极其稳固，无可动摇。 相比之下，罗氏与奥利弗家也有自己的选拔与培养人才的方式，罗氏豢养家臣，模式与卡文迪许肖似，奥利弗家与另外三家都有所不同，他们以知识为纽带，建立师徒关系，其中能力出众天赋优秀的更有成为家族养子养女的机会，不过细究起来，这模式却是有点像美第奇家。 一堆深色头发里，那几个银色头发的格外显眼，只见她们站在最后面，与前面的众人间明显有一层距离上的隔阂，她用眼神轻点了下人数，六人，嗯，一个都没少，不错不错。 不对。 ……怎么多了一个？ 伊芙眉头拧起，问伊莎贝拉道：“你怎么绑架了我们家的人？我可没绑架你们卡文迪许家的人。” “但我可没打劫她们。” “额，哈哈，”伊芙干巴巴一笑，心知昨天回来那群人肯定告状了，面上仍毫不心虚的理直气壮，“技不如人，怎么能怪我抢劫。” 谁知道伊莎贝拉却是点点头，自然道：“嗯，确实是技不如人，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问你什么时候能跟我再打一场。” 怎么又绕回来了，这人有没有想过天天把打架挂嘴上，让别人怎么接。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7节 伊芙只好假装没听见，手举成喇叭状，冲对面后排大喊一声“喂”，大声调侃道：“行了，还要在人家队里呆多久，那几个银发扑棱亮的，还不赶快归队。” 卡文迪许的队伍里顿时传来几声善意的笑，不过伊莎贝拉没有追究她们的失仪，而是专注地看着身侧的女孩，金瞳里蕴着些许的好奇。 闻声，一伙个子高挑，平均身高比星际平均身高还高十厘米的少年们，挪着忸怩的小碎步，从队尾挪到伊芙面前，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话。 她们出门前还觉得伊芙给她们下的指令是在小瞧自己，结果居然真的被她料中了。刚降落没多久，就真被卡文迪许家的人找上门了。 不仅没得多少积分，还被对家强行带走了，真的是丢脸丢到家了。 “说说呗，出去一趟，怎么还五个人变六个人了？”伊芙抬抬下巴，问道。 她视线一扫，一起上了两个月的课不至于认不出谁是谁，不过真没记清分队怎么分来着的了。 好在有专门的人替她去记了这回事，狄克看一眼就知道谁是多出来的了，他朝站在边上的一个男孩努嘴道：“谢克，你原本不是在雨林区的吗？怎么提前跑来隔壁区了，而且你队友呢？我们昨天在约定好的通道口那等了你半天都没等到。” 他这么一问，没等着谢克回答，那几个人就七嘴八舌地交代起来了。伊芙听得耳朵吵，伸手让其它人安静下来，谢克自己解释。 “我们昨天降落在了雨林区靠里面的地方。”谢克个头有些矮，长得很白净，说起话来有几分胆怯的嗫嚅，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有点不自觉的颤抖，“然后我们……我们遇到了一只很厉害的虫族，其它队员都被它送走了，但因为有队长的拼命保护，所以我成功逃走了。” “我怕留在雨林区还会撞见它，就拼命地往隔壁区逃，好在遇到了辛西娅姐姐她们。她们很可怜我的遭遇，这才成了她们队的编外人员。” 才听到一半伊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她问道：“那只虫族大概长什么样？” “不知道。”谢克摇摇头，“它好像是隐形的，动作很快，在按下申救键后，我原来的队里还有一个人重伤了。” 听起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雨林区的那只高级虫族，隐翅虫。 不过线索如此巧合地对上，反而才是疑点。 伊芙定定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直看得谢克脸上的血色都有些褪去。他惨白着一张脸，挤出一点笑，看着有些艰涩，幽幽问道：“队长，你怎么看着我不说话啊？” ……确实不对。 隐匿了身形的月神蝴蝶正停栖在“谢克”的头后，这人的脑中是空空，没有意识海。 但一个活物怎么可能没有意识？除非是有意被隐瞒了。 她记得，这一届美第奇家的人里，没有人的精神态同样有着精神控制类的能力。 随着伊芙打量的时间变长，谢克的眸色越来越深，从蓝宝石状的浅蓝隐隐变深，深得有如阴霾的夜海，脸色也白苍苍的。 他鼻翼翕动，看着有些神经质。好香，面前这个人类，身上有种好香的味道，好像是什么好高能量的食物。 它……祂……祂好想，好想吃掉…… 就在谢克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伊芙猛然一拍它的肩膀，正色道：“真是辛苦了，归队吧。” 就要穷形毕露但被拍得下意识站直的谢克：“？” “行了，别伤心了。” 伊芙好像已经对他不再怀疑，大大方方地把后背留给他，转身朝伊莎贝拉昂首道：“伊莎贝拉想怎么跟我比？一对一还是五对五？” 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人类女人是怎么想的，谢克咽了口口水，强行压下自己的食欲，继续埋头一副可怜巴巴样地回到了队伍里。 别的队员在它的能力控制下，纷纷凑上来表现出关怀的一面，但它的视线却忍不住老往最前面那个背对着它的人类女人身上瞟。 这个人……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熟悉的味道？ 既让它忌惮得想跪下臣服，又好想……吃得干干净净。 第35章 想怎么比？ 伊莎贝拉的目光自这群美第奇家的人身上流连过, 最后又停留回伊芙那张总是好脾气所以显得深不可测的笑脸上，沉吟片刻道，不答反问道：“你希望是1v1还是5v5？” “你问我吗？那当然是5v5, ”伊芙颇为有理有据地答道, “毕竟是家族的实践项目，万一输了，我可承担不起输了的后果。” 伊莎贝拉这下是真有点吃惊了：“你都把积分花掉了,输了还有什么后果？” 零的一半不还是零吗 “丢了面子不算损失吗？” 虽然这么说的，但伊芙看起来笑吟吟的,毫无即将“丢面子”应有的样子。于是伊莎贝拉也跟着笑起来,露出点雪白的牙齿，像某种齿爪保养极好的大型珍兽。 “如你所愿。” 一个多月没见, 自打照面起, 伊莎贝拉就知道伊芙又变强了, 而且不止是强了一星半点。 真是相当变态的进步速度。 从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她就发现, 这个女孩有一种近乎天赐的战斗天赋, 每一招都像是经过千万遍演练后使出，老练而精妙。 她不知道伊芙的战斗意识全由全息模拟中的玛利亚指导,这位数百年前堪称传奇的指挥官，因为同一精神态的缘故,轻盈精确又变化多端的路数极其适合伊芙。在她精心的培养下,伊芙除了战斗技巧,还学到了远胜同龄人的战斗意识。 伊莎贝拉用舌尖顶了顶上颚,勉强镇定了些即将迎战强敌的兴奋情绪,随即解开左肩装样用的半面披风，朝身后随手一丢，被其他队员连忙接住。 她打了个响指, 站在列队最前的四个人走了出来，这也是她最初那组的小组组员，俱是卡文迪许家族里这一辈的佼佼者。 对面，伊芙小组的全员也纷纷向前几步，站出队列，气势一时变得剑拔弩张。 但很快，这紧张的氛围里，又掺杂了些许的错愕：盖因卡文迪许出战的五人均是神话机甲。 虽然美第奇家族也给配置了高级机甲，但到底不如各有特色的神话机甲那样能贴合着驾驶者的战斗风格发挥作用。 相比之下，卡文迪许家族确实舍得投入。 为首的伊莎贝拉果真如赛前塞西尔说的那样，驾驶的机甲并非雪青色的瓦尔基里，而是另一架霞红色的神话机甲，它的身后有五瓣羽毛状的轻薄甲片，如女神肩后优雅垂坠的披帛。 随着“咔啦咔啦”的声音，甲片渐次舒展、绽开，浮动在机甲身边，边缘闪着淡淡的寒光，锐意逼人。 伊芙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设置，跟传统的机甲截然不同，她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飞羽，一种武器，”伊莎贝拉没有要藏私的意思，大大方方介绍道，“我原本的女武神被这次实践项目禁用了，这是另一个神话机甲，格欧费茵，通晓过去与未来之女神，机甲的设计点就是这五瓣飞羽，以精神力操纵。” 伊芙点点头，由衷道：“多谢告知。” 原地一道银光闪过，银白诡美的赫卡忒取代了她原本的站位，而在她身后，浅金色的伊阿宋，纯白的卡珊德拉和另外两具设计考究的钛金机甲也渐次取代了原本的成员。 为免误伤，几人算是默契地同时迁去了另一处沙丘作为战场。伊芙与伊莎贝拉交过手，因此对她的作风早有预料，刚一着地，她就立即拉开队内频道沉声道：“离伊莎贝拉远点！” 与此同时，她立即跟月神蝴蝶链上能力，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几乎所有人都能做到第一时间放出了自己的精神态。爆裂风铃落到地面炸开，扬起一阵阵飞沙，粗粝的漫天沙尘，群魔乱舞的精神态，众人的气息相互混杂，仅仅是一瞬间，赫卡忒的身形连着气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伊莎贝拉的反应速度也毫不逊色，赤红的业火红莲以她为中心猛然炸开，另外四个训练有素的卡文迪许队员则全力配合她的行动。最先受伤的是洛琳，她的精神态迷雾云蔓一直潜伏在地底探查，随时防备再出现虫族突袭的情况，没想到这却成了伊莎贝拉抓住的把柄。 红莲的业火毫无阻碍地渗透了沙层，直向下灼烧，这种直抵灵魂深处的刺骨疼痛伊芙早有体会，因此听到洛琳在队内频道一声闷哼，她就暗道不妙。 仅是露出一点破绽，那四个卡文迪许的队员就如盯上猎物的鬣狗，合作无间地围攻了上去。 离她最近的狄克下意识地想跟上帮忙，但他的特长本就不是战斗，勉强算是帮洛琳扛了点伤，却导致另一边失去了他的集火均衡，格蕾丝和塞西尔的压力就骤然加剧。 伊芙一直在借着沙尘隐藏自己，同时盘桓在战场边缘，游隼般敏锐而灵活，精神力高度集中，在暗中观察敌我两方的战略。她不得不承认比起她们这支还透着生疏的队伍，对面的配合明显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她磨了磨牙齿，游走过洛琳那边的时候，峨眉刺轻巧地插入一拨，不着痕迹地将其中两个卡文迪许的人拨向伊莎贝拉那边，红莲业火可不认谁是自家的，谁又是姓美第奇的，平等地攻击除了主人以外的所有人。 那两人顿时有些畏手畏脚地退缩了几步，而原本围攻的四个人少了一半，压力顿减，洛琳从地底收回了迷雾云蔓，有了精神力的配合，战斗力几乎翻倍提升，她若有所感，在队内频道里问道：“是你吗，伊芙？” 伊芙“嗯”了一声。 “你俩打什么哑谜，我说，有没有人管一下我和塞西尔，”格蕾丝夹杂着痛呼的声音响起，“这个卡文迪许家的大小姐是什么法师型战士吗？火居然能透过机甲直接烧在人身上，近都近不了身，好难打。” 她终于见识到那个“飞羽”是什么东西，居然是以精神力为操控载体的炼金术武器，只要使用者的精神力供给得上，飞羽完全可以无视距离，任意游走。 这等于她们打不着伊莎贝拉，伊莎贝拉却可以随意攻击她们。 相比之下塞西尔的声音则显得阴恻恻的，直接在队内频道开麦质问狄克：“你刚刚为什么突然跑掉？你直接导致了我们仨之间的平衡破坏掉了。” 自知有错，狄克在频道里疯狂道歉：“抱歉抱歉，我这就回去。” 他试图重回那边，但伊莎贝拉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先对伊芙的队友们下手，洛琳那边失手了，她就和另外两个队员夹攻塞西尔和格蕾丝。 自古打架先除奶妈，银月铁线莲已经盛开到了极致，在空中转得像个忙得没命的陀螺，不停地把治疗均分给两人。 塞西尔还算厚道，即使承担了大部分的火力，大剑挥得左支右绌，还没有抛弃格蕾丝，一直又在给她补充治疗。 也可能是他发现了，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格蕾丝被除去，他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这也导致狄克看了半天，始终挤不进他们那的小战场，水蜉蝣的集火有距离限制，隔着一圈红莲业火，只能隔岸观火。 伊芙看不下去了，虚空一手捞起狄克，带着他跃进包围圈：“磨磨蹭蹭的，倒是冲啊！” a级精神态的幸运效果立竿见影，水蜉蝣往前面一扔，立马伊莎贝拉几下剑招全都离奇落空，以她的实力来说，这是绝无可能的，难免感兴趣地“咦”了一声：“有幸运效果？” 她忘记开对外声道了，因此这个问题落在了队内频道，而队友们没懂她突然冒出这句没头没尾的问题是什么意思，疑惑地问道：“大小姐，什么幸运效果？” “没什么，我随口说说。” 伊莎贝拉没有使尽全力，因为到现在伊芙都没有真正的出手，这让她感到有些不妙。 她瞥了眼此时在战场中心之外一对二的洛琳，突然让身旁两人离开：”你们两个也加入洛琳那边，第一个被淘汰的人，绝不可以是我们这边的。” 必须先占据人数优势，虽然这看起来对从一开始就在当单兵的伊芙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是。” 对大小姐命令的无条件服从已经刻入这些人骨髓里了，她们没有多问就转身离开。 而也就是现在，伊芙终于等到了可以出手的时机。 不是对着伊莎贝尔，而是对着那两个即将离开的卡文迪许家的人。 她从侧面急驰而来，无声无息，像一道在暗夜里游弋的鬼魂，在无法感知的另一个概念层面，峨眉刺在赫卡忒手中转过一个弯，猛然攻向两人。 一对峨眉刺，两个卡文迪许，正好一人一个，也算均匀分配了。 尽管仍看不见，但敏锐的战斗直觉让伊莎贝拉感觉到某种危机的疾速逼近，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以伊芙的坚韧程度，想靠业火红莲的灼痛就想拦住她，是不可能的。因此转身就欲亲自出手，却被塞西尔横剑拦住。 有了队友的援助，大少爷终于算是从刚才的窘迫里缓过一口气，借着银月铁线莲的辅助，状态迅速地好转了起来。 他此时挡在伊莎贝拉的路前，扯出一个森寒的笑： “——急着去哪啊，你的对手可是我，你就一心只想着伊芙，就不想跟我来一场继承人之间的决斗吗？” 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 伊芙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如顽童戳破薄薄的白纸一般，毫不犹豫地淘汰了一个卡文迪许家族的人。 几下没摆脱掉，还被淘汰了队员，伊莎贝拉彻底失了耐性，星陨宝剑连着剑鞘自上而下用力一劈，利落震开塞西尔的阻拦，顺手绽开一簇几欲通天的业火红莲，冷冷道：“滚，你也配。” 平日里同为继承人的客套面具，在焦灼的战斗里被从中撕裂，属于卡文迪许家族天之骄女的傲慢一展无遗。当然她本来也就有着傲慢的资本，高贵的出身让伊莎贝拉足以无视所有的地位和权势，全心全意地追逐她所认定的实力真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8节 在伊莎贝拉眼中，塞西尔的剑招固然出色，但绝没有到能成为她对手的程度。 而这场实践项目里，她唯一认定的对手也只有那个正如蝴蝶般翩翩、亦如死神般凌厉的少女。 她的宝剑，只为真正的对手而出鞘。 还剩下一人，刚才得赖队友的拼死捍卫，才侥幸从伊芙手中逃过一劫，只是向后倒退几步。伊芙神情依然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右手腕一转，就要平稳追击而上，一只宽刃宝剑从旁刺，色泽深邃如暗夜，丝毫透不出光芒，连她都不得不退后两步，暂避其锋芒。 正是伊莎贝拉的星陨宝剑！ “我已经忍耐够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打扰了，”伊莎贝拉挑剑，压抑而烦躁地说道，“你明明知道的，我只想跟你交手。” “这样任性的话可不是未来的卡文迪许元帅该说的，或许此时正在飞船上的长老们都要为了你这句话感到苦恼了。” 手上打得火热，伊芙还有心情讲些不那么俏皮的俏皮话，可惜被打趣的人并不怎么领情。 “谁在乎。”伊莎贝拉蔑然道。 月神蝴蝶目前还无法同时支持两个能力同时发动，因此同频发动的一瞬间，银白色的机甲终于自战斗开始，第一次完全地现身，伊莎贝拉顿时绷紧了全部心神，孰料同频根本没发动在她身上。 刚刚被她格挡开的那个卡文迪许的队员已经转移到了洛琳那边的战场，突然，他反常地痛打自己的队友。 队友挨了这一下，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队内频道传来这声猝不及防的大叫时，伊莎贝拉心里毫无理由地漏跳了一拍。 如果她现在有机会回头看，就会发现，另一个原本在围攻洛琳的卡文迪许家的人，此时也被格蕾丝和狄克绞紧，近身缠住，而洛琳却反常地站在原地，银月铁线莲紧贴着她身后。 “找到了——” 洛琳冷清声音在队内频道响起的瞬间，伊芙的声音也在公频里响起，近乎掷地有声。 “我做事最喜欢一举多得了。” 少女的声音含着笑意，以及丝微的狂漫：“难得大家都这么拼命，你难道就不想给我们的比拼再加点难度吗？” “吼——！！” 原本还好好的沙丘猛然被整个倒掀起来，黄沙漫天铺地从天上倒灌下来，一只暗红色的条状巨物从地底探出身，细看才发现那暗红色原来是肿胀的血肉之外套了层半透明的黑壳。 这不可名状的庞然巨物，仰头吼叫时光是声音就足以令人升起反胃冲动，四根粗壮的肉须长在它的头部，脸中只有一个黑黢黢深不可见的口部，依稀可见里面长着圈圈尖锐垢黄的牙齿，无足的身躯摆动时，还有墨绿色的粘液从嘴角溅出。 “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还算悠闲观战的两家队员们被这突然出现的怪物吓得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声，手忙脚乱地召唤出机甲，四处奔逃。 就算是伊莎贝拉，也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高级虫族，看着那扭曲丑陋的巨型蠕虫，震惊和恶心摄走了她全部的心神，与此同时也有丝丝缕缕的恐惧，蔓上了她的心头：“死亡蠕虫......你让洛琳扒出了死亡蠕虫！你疯了吗？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嘛？我想打boss啊，”伊芙奇道，“援助都派过来了，不打白不打啊。” 不远处，因为掘地找死亡蠕虫而耗费了太多精力的洛琳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那也正是离死亡蠕虫最近的地方。 卡珊德拉早在之前就因为精神力耗尽而被收回空间纽，所有人都眼看着她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仿佛马上就要被巨大的高级虫族压死了。 而这时，一根金色的绳索骤然出现，灵活如蛇，悄悄勾上了洛琳的腰肢。 第36章 在死亡蠕虫如山岳倾倒般压下来之前,那根金色的绳索就勾着洛琳的腰，猛地向后抽回。 而比在场所有人反应都快的是伊莎贝拉，她借着那根熟悉的绳索认出了来者是谁,高兴地转头喊道：“梦得！” “我在, 小姐。” 那神秘的外援答道，她站的地方离这里颇远，但加持过精神力的声音清晰而沉稳, 可见功力之深厚。 听嗓音是很年轻的女人，想必就是伊莎贝拉身边那个实力强劲的贴身女仆了。 伊芙忍不住也跟着扭头看去,就看见一个打扮奇特的女人,罩着一件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宽大白袍，一手扶着乏力的洛琳,另一只手上环着几圈金色绳索,看起来就是刚刚救人用的道具。 女人还带着一个刻着繁复花纹的银色面具,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和脸侧黑色的卷发。 黑发黑眼, 罗氏的人吗？ 伊芙心怀疑虑，因为原著并没有提到这样的一个人。在小说情节开始的地方, 女主在第一帝国学院结识伊莎贝拉的时候，她的身边就已经没有这个神秘的贴身女仆了。 而现在严格来说, 还是故事开始前两年的时间点, 又是一堆跟女主毫无关系的配角的故事, 出现一点主线剧情之外的人物, 似乎也很正常。 不过伊芙还是觉得有哪不对劲。 满怀着好奇和打量,伊芙收了机甲，跳下地面，主动走过去就要接过洛琳。她给洛琳分别喂了一瓶精神力回复药剂和体力补充药剂,喝完药，洛琳的脸色总算好了些，她恹恹地把脑袋挂在伙伴肩膀上，连抱怨的声音都显得那么毫无起伏：“我刚刚真的差点就死了。” “对不起，我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应该多考虑一点的，我们洛琳真是辛苦了。” 给她顺完毛，伊芙就自然而然地问起旁边戴着银色面具的女人，“刚刚多谢这位小姐的搭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她叫秦梦得，”格欧费茵低飞着掠来，临到时伊莎贝拉也收起机甲，从半空跃下，雀跃道，“是我最好的朋友。” 对于她这样的说法，秦梦得既没有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于是伊莎贝拉就像受到了某种无形的鼓励似的，继续介绍了下去。 “这两位就是美第奇家族的伊芙和洛琳，尤其是伊芙，非常厉害，之前你去看......你有事不在的时候，就是她把我的瓦尔基里给打坏了。” 本来秦梦得还在无可无不可地边观察朝天乱舞的死亡蠕虫，边听伊莎贝拉说话。但听到瓦尔基里被打坏后，她终于舍得分过来一个眼神，定定地看着伊芙。 尽管还是那副高冷的样子，但伊芙莫名地从这眼神里感受到一点森森的寒意。 伊芙：“......” 她知道伊莎贝拉这样介绍她是出于想证明她很厉害的好意，但有必要把夸奖说得像告状吗？ 兴许是感觉到那股如有实质的不善眼神，原本枕在肩上的另一个大小姐也突然抬起头道：“好巧，我哥的阿波罗也差点被伊芙打坏。” 伊芙啪的一下把她脑袋按下去：“休息吧你就，别说了行不行。” 而秦梦得也开口了，凉凉的声音从面具底传过来：“原来还是个职业的。” ......这话她真接不下去了。 伊芙果断地选择转移开这个话题，“不要在意这个问题了好吗，都过去了。现在我们该解决的是这只高级虫族，话说，秦小姐，美第奇家的那两位执事呢？为什么没跟你一起赶到？” “在后面，他们动作太慢了，我担心大小姐的安危，就先出来了。” 闻言，伊芙眉头挑起。 似是老天都有意配合着她的心念，即使隔着相当一段距离，中间穿插着死亡蠕虫难听的嘶吼和其他队员四下逃窜时发出的惊叫，伊芙也能听到另一边的训斥，源自气急败坏的塞西尔。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尽管早知道伊芙激进的计划，塞西尔仍然被出现的虫族吓了一大跳。 赛前说过这只是一只死亡蠕虫幼虫，但就算是幼虫，它也是高级虫族，震慑力依然惊人，直到两位美第奇家的执事姗姗来迟，他才终于算是有了些底气。自觉羞恼，忍不住将怒气撒在两人身上，“慢慢吞吞的，你们干脆等我死了再来好了。” 第三执事和第四执事两个看着又高又瘦，平时也在美第奇家挺有地位的人，这会儿像丧家狗似的，垂着脑袋被自家大少爷训得头都抬不起来。 伊芙早已见怪不怪地转开头，倒是秦梦得像是第一次见这景况，饶有兴趣地点评道：“伊莎贝拉小姐从来不会这么对我。” 这会儿伊莎贝拉已经驾驶着格欧费茵去救其他人了，她的飞羽杀人好使，救人的时候更好使，只有伊芙、洛琳和秦梦得还留在这儿对着死亡蠕虫想解决办法，因此伊芙只好有些尴尬地答道：“抱歉，我们家让你......” 那个“见丑”还没出口，就被秦梦得打断，“你不用解释，我对美第奇家有所耳闻。” 好吧，家丑原来早已外扬，伊芙不禁默默仰面朝天。 “不过，”秦梦得话锋一转，“两位执事里应该有一位是这位洛琳小姐的专属执事吧。” 她垂着眼睛看板着脸的伊芙和装死的洛琳，秦梦得个子高挑，跟两人都高出小半个头，眼神犀利，看人时难免有种居高临下的打量，慢慢问道：“——美第奇家难道可以越过主人教训她的手下吗？” “ ......”伊芙看着她，一脸真诚道，“秦小姐，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么伤人的话打机锋，我们有话不妨直说，简单一点，再简单一点。” “呵呵，我不在乎你想干什么，又或是说，你们美第奇家想干什么。” 秦梦得向前一步，低下头，逼近了伊芙，两人几乎是鼻子贴着鼻子的距离，近到伊芙几乎能看清她面具上除了花纹，还用细细地刻了稳固和防御用的炼金秘文，这让面具紧紧地贴合住她的脸，而且很难被外力破坏。 她的声音又低沉，又冷淡，警告道：“你们的队伍里有一个人被隐翅虫代替了，这才是我们被提前派出来的原因，并且我们在飞船的监控上看得很清楚，你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吧？那为什么还要把死亡蠕虫召唤出来？就算是幼虫，一连出现两只高级虫族，即使有长老在场，也不能保证毫无伤亡，而现在这个情况的出现也大概率只是出于你们美第奇家族的内部矛盾。” “其它人我都不在乎，不过如果大小姐因为你，或者说你们，受到一丝一毫不必要的损伤，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秦梦得的眼睛极黑，黑到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伊芙后知后觉地从话语里听出了隐藏极深的生气和情急，她歪头看着戴面具的女人。 这么个性鲜明，却又在剧情里毫无描述，本就非常不正常。但这股熟悉的对伊莎贝拉的过分在乎，却让她想到了另一个人。 伊芙眨眨眼，温顺答道：“好的，秦小姐，我也向你发誓，这件事不会掺合到任何卡文迪许家族的人，如果事态真的不可控制了，那我起码，一定会死在伊莎贝拉前面。” “你最好能说到做到。” “当然，”她召唤出赫卡忒，让已经恢复好但就是默默装死的洛琳自己躲好，转而冲秦梦得自信一笑，“我可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赫卡忒的身影如一道流星，飞回到死亡蠕虫肆虐的战场，伊莎贝拉正和另外几个尚有余力的人商量着，一边躲闪死亡蠕虫的攻击，一边琢磨着它的壳防怎么这么高，余光瞥到熟悉的身影闪过，下意识招呼了声：“伊芙？” 音调到最后因为疑惑而上扬，因为伊芙径直略过了她们。 伊芙的目标正在于“谢克”，或者说是隐翅虫。她已经笃定，雨林区的虫族特长并不是强悍的肉.体，而是远高于一般同族的智商。隐翅虫既然能伪装好一名有同伴的人类，还这么久没有露馅，那除了伪装，它可能还有一些别的能在意识精神方面能进行影响的技能。 那么，换而言之，它的肉.体强度应该不怎么样的，至少，肯定比死亡蠕虫好对付。 见赫卡忒逼近，其他队员只以为伊芙和伊莎贝拉一样，是来照看她们的，只有隐藏人群里的“谢克”感到一阵阵不对劲，它的四肢不自觉地开始打摆子，额角沁出了点汗，脸白如纸，专注地看着赫卡忒一步步走近。 哗——伊芙从机甲的手肘处抽出峨眉刺，两头菱形的锋刃在日光下闪着冷光。 隐翅虫的眼珠开始慌乱地打转，先是嘴唇痉挛，接着双颊也开始颤抖，五官在逼近的死亡危机下失去了控制，开始狂舞起来，像一个崩坏的机器，或者被捕捞出海面的深海鱼类。 生机即将流逝，它还能闻到伊芙身上奇艺的甜香，但畏惧早已战胜了食欲，以至于“谢克”感到自己的躯壳都在因为颤栗，而加速崩溃。 它感受到了......杀气......这个女人......她是真的想杀了它！ 旁边突然响起惊恐的尖叫，隐翅虫慢慢地转过头，就看见有人指着它，崩溃地喊道：“他的鼻子融化了......怪物！它不是谢克，它是怪物！” “不是怪物哦，是高级虫族隐翅虫。”听闻，伊芙及时插入一条纠正。 见被戳穿，隐翅虫彻底放弃了伪装，露出属于虫族的原身，人形的壳子彻底融化溶解，它的原身有些像胡蜂，却没有翅膀，肥胖臃肿的身.躯上黄黑条纹交错斑驳，低低地哀鸣着，肉.体柔软而迟缓，果真如伊芙所料，看起来就比另一边的死亡蠕虫好对付多了。 周围人没想到boss竟在身边，愣是惊呆了好几秒，才想起来奔逃，但已经迟了。隐翅虫不断发出如哀鸣般的低沉虫鸣，音波向远处扩散，所到之处，轻而易举地接管了人类脆弱的精神。 人群慌乱的神情逐渐被冰冷的无机质取代。 锵！ 从最近的一圈，再到远些的人，她们转向伊芙，团团围住，整齐划一地召唤出了机甲，看起来压迫感极强。 而隐翅虫躲在这些人的身后，喉强仍在发出哀鸣，草绿色的复眼却紧紧地盯着伊芙，隐含得意，似乎觉得人类同伴就足以让她束手就擒。 “你不觉得这些人就能挡住我吧？” 伊芙的视线打这些周围稳步逼近的“同伴”们身上扫过，感到有些好笑：“真难想象这是一个高级虫族会想出的主意，要知道在等级区分上，人类可是不输虫族的啊。” 隐翅虫肥大的虫躯抖了抖。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9节 月神蝴蝶因为要抵御来自隐翅虫的精神控制，所以无法再给她提供其他能力帮助。但离了它，伊芙对付起这些同龄人来也并不困难，正如她所说那样，实力的等级区分在人类中同样鲜明。 机甲身上黑色的炼金秘文开始流动，赫卡忒的身形敏捷性点到了极致，自机甲丛中如穿枝拂叶间步过，盈缩回转，动作敏捷的同时意态轻盈自如。峨眉刺在手上转动，重重击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眼看着伊芙轻轻松松就要碰到隐翅虫，一个比前面所有人的实力都高了一大档次的人突然出现。 ——居然是第四执事。 堂堂执事，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控制住？ 伊芙半是吃惊半是疑惑，一时不查，竟被他锤击得倒退几步。 火石电光间，她突然想明白了，这正是好机会。 埃德加为什么会被控制住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甚至他是不是真的被控制住也不重要，恰恰相反，她需要的就是第四执事攻击她。 想通的一瞬间，峨眉刺猛然脱手射出，笔直朝向他身后动作迟缓逃跑不能的隐翅虫，而与此同时，来自第四执事的追击也紧随而上，他和第三执事均是力量侧的攻击型，重重一拳就这样轰击在赫卡忒胸口上。 腥臭赤红的虫血顿时飞溅如瀑。 银色的机甲亦在传出一声闷哼后，呈高高的抛物线倒飞出去，而方向正是死亡蠕虫。 “伊芙！” 格蕾丝原本就在死亡蠕虫前不远，她下意识地想伸出手接住赫卡忒。 在她目眦欲裂的注视下，两人失之交臂。 “吼！吼——！” 银白的机甲一眨眼就消失在死亡蠕虫大张的嘴巴里，这一突然发生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早有预料的洛琳，和一直悬空在旁的秦梦得，她这次没再来得及探出绳索。 紧接着，暴烈浓郁到近乎能把人熏晕的花香原地炸开，地上生长出一株又一株挂满了沉坠坠风铃状花朵的植株，高大到不可思议，原本还算庞然的蠕虫在这样壮丽的巨大花丛中，都好像变成了一只普通小虫。 连环的爆炸声如同命运的交响曲般，接连急骤响起！ 第37章 美第奇家族的第四执事, 埃德加·美第奇，和他的哥哥埃蒙·美第奇，都是家生子, 而且不是一般的家生子, 他们的双亲分别是上一任的第三执事和第四执事。 但这样的出生在家族中能受到的优待也是极为有限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美第奇家族可以说是四大家族中竞争最残酷的一个。 它用爵位和权力量化了每一个成员的价值,家族庞大的根系几乎遍布了帝国治下的每一颗星球，即使它很少从外面吸收新鲜血液,即使主家傲慢地只接受b级以上的初始天赋踏入首都星上的家族府邸,人才依然如过江之鲫，源源不断地,恨不得挤破头地要向上爬,向更高的权力伸手。 埃德加和埃蒙都不算天赋特别优秀的人, 仅仅是踩在b级的及格线上, 不至于被立即下放到下属星球而已。 而且他们的运气也不算好, 正出生在八大执事叠代的时期，除去第三、第四、第六仍是上一辈的老人, 其余执事均是新选入的旁支，力量的失衡让他们的父母没法给他们直接在主家安排合适的职位。 好在哥哥埃蒙有一颗灵活的头脑, 他劝说埃德加跟他一起去投奔新上任的执事们。 “我不想这样, ”埃德加说道, 在主家跟继承人斯巴蒂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时期, 让他觉得自己跟那群下属星来的旁支们是不一样, 即使她们都姓美第奇，“她们的出身太卑贱了......我总是忍不住瞧不起她们。” “蠢货！这个时候还惦记你的架子，如果不讨好她们,你就等着马上滚去下属星吧！”埃蒙恶狠狠地瞪着他，摔门就走。 但几天后埃蒙又兴奋地找上门来，在埃德加拒绝之前他就先堵住了弟弟的话，高兴道：“埃德加，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总算找到了既能保全你那可怜的自尊心，又能让我们留在主家的办法了。” “你知道吗？斯巴蒂要有未婚妻了，就是旁支出身的一位小姐，”埃蒙涛涛不绝，“那是一位真正高贵的小姐，优秀，美丽，性情温和，尽管她也来自旁支，但这绝不是她的错，她的光辉如同月亮，皎洁又高尚，如果能有机会侍奉这位小姐，我发誓，那会是我俩的荣幸。” 虽然内心十分瞧不上亲生哥哥这样的作派，但埃德加还是在对方的安排下，跟那位未婚妻大人见了一面。尽管家主夫人已经仙逝多年，但初次拜见她的那个上午，那个女孩抱着书从廊下走过，银发用丝带束起，身影如轻盈无声的云飘过美第奇大理石砌作的尘白拱门，这一幕在他脑中记了很多年。 说实话，比起塞西尔，洛琳跟她母亲长得更像。在一开始，秉承着对家主夫人知遇之恩的感激，和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埃德加对洛琳确实算得上尽心尽力，比起除了只把她当联姻工具外就不闻不问的家主，埃德加更像是她的父亲。 这也正是后来他能顺利给洛琳投毒的原因，他一手拉扯大的大小姐对他毫无防备。 但他毕竟也是要追求前途的，有情并不能饮水饱，塞西尔少爷也是家主夫人的亲生孩子，给这对兄妹中的谁效力都是一样的。 难道不是吗？ 埃德加也完全没想到以洛琳的才智，居然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这件事，而这时候他已经萌生后悔之心了。尤其在精神力检测中，去世的家主夫人的精神态是迷雾云蔓，作为她的女儿，洛琳觉醒的精神却恰恰是迷雾云蔓的下位精神态通天藤时，埃德加感到如坠冰窖，通体发寒。 他承认自己后悔了，并对小姐充满无限的愧疚，他发誓从那之后要拒接埃蒙无理的要求，好好地对小姐，帮助她早日恢复健康。 但偏偏就是那个晚上，小姐发现了投毒的事情。 她毫无理由地要求换掉房间的香薰。看着他的时候，小姐没有说话，但第四执事知道她们之间的信任已是覆水难收。 而这一切，全是因为伊芙，那个一夜之间就跟小姐熟识起来的旁支女孩。 第四执事本就不喜欢她，对她即将成为塞西尔未婚妻的决策，这在美第奇家族的上层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上一个能证明主家与旁支完美结合的女孩已经死去很多年了，家族也需要新的演员。 同样的优秀，美丽，知情达理，甚至是同样天才到觉醒了s级精神态的程度，第四执事总觉得伊芙似乎就是为了取代谁的存在而来的，而在伊芙切实地取代他成为小姐最信任的人时，他就再也无法忍受了。 嗡嗡虫鸣，如贯耳的魔音，将那些他想听的、不想听的话全一股脑地灌进第四执事的脑子里。 “想达成什么，就要不择手段地去争取啊，不争不抢的，好事哪轮得到你。” 这似乎是哥哥的声音。 “如果是埃德加的话，那应该没什么做不到的吧，毕竟你那么努力。” 这好像是已经去世的，家主夫人的声音。 这个女人用她那如花蕊般温柔又轻快的语调，问道：“那么，埃德加有什么想做的呢？” “我想......我想杀死她，因为没有人可以取代我，也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这一次第四执事听清楚了，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那就放手去做吧。” 以隐翅虫的精神操纵，按道理说，确实不应该能影响到第四执事这个水平的强者。 风不动，奈何幡已自动。 最终把第四执事从魔怔中强行唤醒的，还是第三执事冲上来，强行按着他跪到地上，头重重抵到粗粝的沙土时，一瞬间剧烈的疼痛。第四执事瞬间清醒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面色顿时惨白一片。 不用第三执事再提醒，他疯狂地朝阴沉着脸快步走过来的塞西尔磕头道歉：“对不起，大少爷，是我鬼迷心窍了......不是，是我被控制了！那只该死的虫子控制了我！大少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啪！” 塞西尔重重的一巴掌甩到他的脸上，华美俊俏的脸上戾气横生，打完一巴掌犹觉得不解气，反手又是一巴掌甩上去，灌注了精神力的手掌把第四执事扇得两边脸颊顿时高高肿起，而第三执事跪在他身边，额头上一直在冒汗，一句替弟弟求情的话都不敢说。 伊芙对塞西尔，对美第奇家族有多重要，稀世的天才，未来的家族主母，绝对不是他们两个名不副实的执事能执事能比拟的存在，即使有虫族控制的原因在，第四执事也绝对逃不过家族的迁怒。 可以说，若伊芙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第四执事势必也要给她陪葬。 最后还是身后格蕾丝精神态暴走引发的喧闹，让塞西尔不得不放过他俩，只留下一句阴冷刺骨的“如果她出事了那你这个废物也一定会被我扔去喂虫子”就走了，至于她指的是谁，无需多问。 第三执事重重叹息一声，就追上了塞西尔，试图挽回一点回转的余地。第四执事却知道这只是白用功，大少爷那样刻薄的人，根本不会放过他，无论伊芙是生是死，他都会死的。 他绝望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上这一条绝路的？ - 格蕾丝精神态并不稳定的事情，在美第奇家族不是秘密，因此每次出动精神态时，她都不敢使尽全力。 谁也没想到，目睹伊芙落入险境，居然会引发她的精神态暴走。 爆裂风铃如野草般从地底疯长出来，又爆炸开，然后再度结出沉甸甸的花朵，如此循环往复，这样疯狂到近乎燃烧生命的攻击连高级虫族都吃不消了，死亡蠕虫的甲壳被炸得斑斑驳驳，露出暗红焦黑的血肉，它痛到极致，想钻回地下，又被洛琳提前布下的炼金术秘文困住，沙地比水泥地还硬，把它的身子不上不下地卡在那，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徒然地嘶吼。 但此刻谁也顾不上它，格蕾丝跪倒在地，机甲早就因为精神力不继而被自动收起，面如金纸，精神力如泄洪之水向外流失，变成一朵又一朵硕大的风铃花，然后再炸开成空气。 原先她还会无差别地攻击周围人，秦梦得用金绳捆住她后，才算是安静了下来，但精神态还在暴走，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 “这样下去，她会精神力超透支，下场不死也疯。”秦梦得冷淡的声音从面具后响起，“长老团就在赶来路上，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段等待的时间撑下来。”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关心这场该死的实践项目的结果了，光是伊芙杀死的隐翅虫，就基本决定了比赛的胜负，何况暴走的格蕾丝又重创了另一只高级虫族。但现在，胜负还有什么意义？ 伊芙生死不明，格蕾丝近乎癫狂。 洛琳和狄克一瓶又一瓶地给格蕾丝灌注补充药剂，但根本就是入不敷出，渐渐美第奇家族那边传来低声的啜泣声，连卡文迪许家的人脸上都浮现惴惴不安的神情。 她们到底还只是一群十五六岁的孩子，第一次参与实践，没想到就要面对生死这样的重大命题。 哭声跟传染病似的扩散开来，塞西尔本就心情烦躁，闻声更是不耐地吼了一句：“哭什么，事态发展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们都是一群废物。” “你要是不废物，那你怎么没管好自己的手下，”伊莎贝拉冷冷道，“听说伊芙还是你的未婚妻备选人，还好只是备选，真要跟你这种护不住人还只会对别人发脾气的废物在一起，可比死了还丢脸。” “你什么意思？！”塞西尔立眉竖眼地看她。 伊莎贝拉轻嗤一声，转身就召唤出格欧费茵，向爆炸中心苟延残喘的死亡蠕虫驶去，留下的话语里满是不屑：“我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就是说你是废物的意思。与其在那朝别人发火，不如再去找找伊芙的下落。” “反正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才不会相信我的对手就这么潦草地死了。” “小姐！那里危险！”秦梦得高声喊了她一声，破天荒地没有得到回应，不得已地也召唤出自己的神话机甲，追着伊莎贝拉飞去。 塞西尔站在原地咬紧了牙关，突然也召唤出了伊阿宋，匆匆跟了上去，第三执事和第四执事亦抱着将功折罪的念头跟上。 余下的人仍是团团看着格蕾丝被精神态暴走折磨，却束手无策。 “唉......” 一声轻柔的叹息突然幽幽传来，伴随着小声念叨：“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早知道我就跟她先透个底了。” 听到这熟悉声音的瞬间，洛琳就猝然抬头，微微睁大了眼睛，然而伊芙似乎只打算让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别人都茫然受惊地看着她。狄克迟疑道：“大小姐？” 不会她也被刺激得…… “等一下，你们先不要说话。”洛琳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们全都安静下去。 噪音一般的哭泣声渐渐停下了，安静的嗫嚅声里，伊芙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近乎贴着她的耳朵在说话。 “听着，洛琳，我没事，你先擦擦眼泪，而且我可以帮助格蕾丝稳定下来，”她低低的声音附耳响起，“不过需要你给我打掩护。接下来，你不用回答我，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如果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就先眨眨眼睛，好吗？” 洛琳依言，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伊芙于是替她捋起脸侧散乱的一小缕银发，夸奖道：“好孩子。” 第38章 解决格蕾丝精神态暴走的办法,说困难其实也不然，不过确实需要点门槛，比如直接对她的精神世界进行外力镇压,但这往往都需要配合专业的医师和炼金药剂才能进行。 好在伊芙有月神蝴蝶, 她只需要让洛琳假装是自己救治的格蕾丝，而不能让别人察觉到，这里还有另一个透明人的存在。 “你随便做点什么样子,比如画点炼金秘文，或者干脆拿精神态把我们裹住, ”伊芙瞥了眼周围的人,说道，“然后让她们离得远一点,防止察觉到我。” “仅仅是这样就可以了吗？”洛琳问她。 “是的, 剩下的就是我的任务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30节 洛琳点点头, 迷雾云蔓拔地而起, 构建出一方小小的绿色空间, 淡淡的云雾笼罩在枝叶间，看起来确实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而在除了自己无人能看见的维度里, 伊芙伸出手，按上格蕾丝的眉心。 月神蝴蝶栖息她的肩膀上,收回隐匿的功能,转而开始运作起精神操纵的能力,她的衣领里,一条挂着蓝宝石的吊坠正隐隐发出清水般湛蓝而温柔的微光,正是罗文清做主送她的那个炼金术制品——海市蜃楼。 方才惊险一线，伊芙在掉进虫族大张的嘴巴前堪堪缓过了被锤击的冲劲，当即就用海市蜃楼模拟出了她不幸落入虫口的假象,为了做戏做到底，她还忍痛把赫卡忒的空间纽丢了进去。 空间纽材质稀有特殊，不用担心会被虫族的毒液腐蚀坏，但她心里还是不免心痛，毕竟，这可是她最宝贝的神话机甲。 不过伊芙也没想到伊莎贝拉她们几个会为了自己，愿意跑去替她找一线生机。怪感动的，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要不是她们走了，她肯定不敢再跑回来。 海市蜃楼只能捏造幻象，在隐匿上肯定不如月神蝴蝶，好在最厉害的家伙们都跑去死亡蠕虫那了，对付剩下的少年们，倒也够用了。 不再犹豫，随着同频能力的发动，皎洁的光辉从伊芙指尖亮起，她的意识拨开阻碍，顺利进入格蕾丝的精神世界。 - 头昏昏沉沉的，格蕾丝只感觉自己在一个好温暖的地方，湿漉漉的，如同回到了子宫一般安心。 ......她这是在哪？ 手伸出去是柔韧的肉膜触感，眼睛睁开是模糊的浅紫色天空，一只冰凉的手按在她的肩膀，轻声呼喊她的名字。 格蕾丝不想应答，原先脑中还有尖锐的刺痛，她并不知道这是精神力过度透支发来的警告，后来连疼痛都渐渐感受不到了，一切感觉都消失了。 她只知道自己好累，疲惫如潮水般扑来，漫过她的头顶，让她迷失在一片昏沉的水域。 那只冰凉的手扯着她的耳朵，说话声蓦然放大：“我说，大白天了，快别睡了，你的伙伴还在外面为你担心呢。” “我没有伙伴，”格蕾丝烦躁地扭身，“我的伙伴因为我的没用被害死了。” 她突然又想起跟伊芙错过的指尖，心头一阵阵的紧缩发痛，身体忍不住蜷缩起来，连同原本快平息的脑中剧痛，都隐隐卷土重来了。 “什么被害死了啊？” 那烦人的声音一愣，紧接着有人一把扯起了她，强迫她不许睡：“那我难不成是鬼？” 接二连三地被吵醒，格蕾丝不耐烦地睁眼。视线清晰的一瞬间，她就怔住了，伊芙笑眯眯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老天，这是回魂吗？”她喃喃道，“居然这么快就回来找我了。” 伊芙：“......” 伊芙：“喂，你怎么说话呢，我还没死呢。” 不等她佯装生气，突然一股大力就把她掀翻在地，格蕾丝跨坐在伊芙身上，捏着脸咬牙切齿道：“你不是掉进死亡蠕虫嘴里了吗？怎么回来的？我们现在又是在哪？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嘴角勾起，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你最好赶紧都给我交代清楚了，否则我真的会把你揍死。” 伊芙艰难地叹了口气，随即拍了拍她的手背，用眼神表示被揪着脸颊不好说话，等格蕾丝终于大发慈悲地放手，她这才揉揉脸，无奈道：“你问题好多，让我想想，从哪开始讲。” “嗯……你不要揍我，因为严格来说也不全是我的错，起码我是真没想到第四执事居然会被虫族控制住。”她仰着头想了会儿，道，“总之我没有掉进蠕虫嘴里，但我做了一点伪装。而我们现在就在你的精神世界里，不过，你精神世界还挺温馨的嘛？” 伊芙张大了双臂，躺在柔软的花心中央，笑道：“居然是在花里的。” “你不要故意绕开话题，”格蕾丝脸色微微泛红，有点恼火道，“那你为什么又进了我的精神世界？不对，你是怎么进到别人的精神世界的？” “月神蝴蝶的能力，让我能与别人的精神意识链接上，还不是因为你现在在外面的状态很不好。”伊芙收起笑，静静地看着她，“你的精神态正在暴走，她们控制不住，如果再这样下去，你很可能会因为精神力透支而死。” “我是为了带你走出精神世界，让你的神智恢复清醒，才来到这的。” 伊芙伸出手，掌心朝上，是一个邀请的姿势。 “所以，你可以跟我一起出去了吗？” “……” 格蕾丝眼神微动，却没有立即答应她的邀请，一种微微的不祥预感统治了她的心灵，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出去后，你还会和我们一起回到家里吗？” “唉，”伊芙叹息了一声，这声叹气压在格蕾丝心上，让她的心情陡然一沉，紧接着又猛烈地跳动起来，“亲爱的，你要知道……” “我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但好朋友不代表着永远要走在一起，因为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那条路，”伊芙很是温和地看着她，答非所问，“但是我可以向你承诺，最多两年，我一定会回来的，所以我们现在先出去好吗？你的精神状态已经快撑不住了。” 格蕾丝不语。 于是伊芙主动握上她的手，又问了一遍：“先出去，好吗？” 沉默了好久，似乎感知到她的决定已无可回转，格蕾丝终于慢慢回握住了伊芙的手。 但当白光亮起，意识渐渐脱离出精神世界的那一刻，她突然认真又急促地对伊芙说：“我知道我现在还是太弱了，也跟不上你的步伐，所以我支持我们分开，各自成长，不过，你一定要回来，也不要忘记我们。” “对于这次的事情，其实我很不满，”格蕾丝抓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是不想在事后连累我所以才想向我隐瞒，但这不是朋友间应该发生的，我宁可被家主问责，也不想再体会一次朋友在面前失去的痛苦了，所以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好吗？” 伊芙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歉然的笑，坚定地答道：“对不起，格蕾丝，是我没有考虑到你们的心情，我向你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白光骤然喷涌，炫目得令眼睛都无法睁开，连世界都恍然若失去色彩，等眩晕逐渐褪去时，格蕾丝失力滑跪在地，只看到逐渐消散的碧绿藤蔓，和在一旁搭手的洛琳。而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身影，已如不可留的昨日之日，彻底地隐没在空气中了。 “精神态暴走确实被控制住了，你太厉害了，洛琳小姐，”藤墙收起，狄克率先跑来，惊叹不已，随即又给格蕾丝喂下两瓶药剂，撑着她的胳膊，关切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格蕾丝？” 格蕾丝有气无力道：“很不好，浑身酸痛，脑子更痛，感觉快死了——你再弯点腰，这个高度膈得我难受。” 最后还是迷雾云蔓再立功，翠绿的精神态给自己打了个结，编成椅子的模样，好让格蕾丝舒舒服服地坐上去。 “你们先回飞船吧，小姐她们也已经回去了。” 正好秦梦得驾驶着机甲回来，她依然还是一副对除伊莎贝拉之外的所有人都没有兴趣的冷淡样子，“死亡蠕虫已经解决了，你们家的塞西尔少爷在虫族的遗体上发现了一样很了不得的东西，已经哭着地跑回去了。” 塞西尔哭着跑回去？狄克感到十分不妙，他按了按心口，声音微颤着问道：“大少爷发现了什么东西？” 秦梦得看他一眼，接着又用探究的目光依次扫视过缄默的洛琳和进气多出气少的格蕾丝，这才意味深长道：“赫卡忒的空间纽。” 她说：“这次的实践项目，因为卡文迪许家族安排不周，贵家族的伊芙小姐恐怕已是凶多吉少。自知对美第奇家族亏欠良多，后续如有需要，卡文迪许家族会奉上赔礼道歉的。至于现在，就先请回吧，诸位。” 狄克怔怔地看着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好像听不懂人话了。 - 伊芙自从出了格蕾丝的精神世界，实际就没走远。 她笼着提前准备好的披风，肩膀处的布料隆起一个小小的幅度，月神蝴蝶就钻在里面。一人一蝶仗着别人看不见，大摇大摆地就跟着队伍往飞船停靠的基地处走。 等上飞船时，伊芙脚下一拐，往后边涂画了卡文迪许家徽的补给船走去。金色特殊颜料绘制的狮子威风凛凛，她站在船前鉴赏了一会儿它的艺术风格，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她感觉还是美第奇家的家徽更好看。 船舱里两个卡文迪许家的船工正在说话，身形魁梧，看起来也是部队出身。 “这一次实践项目，把普敦1103号的虫族都耗得差不多了，我们又要去进货了。” “这回去哪进？” “让我看看，”其中一个船工打开光屏地图和记簿，比对了一会儿，乐道，“轮到卡罗尔星系的123号了，嘿，数字编码还挺巧的。” 站在角落偷听的伊芙眼睛一亮。 与虫族相关的活体交易在帝国是需要经过手续登记备案才能进行的，因此那些需额较大的大家族往往都有自己的门路来获取活体虫族，自家研究院豢养是一种方式，黑星走私也是一种方式。 卡罗尔星系是位于帝国疆域内的一个比较特别的星系，它是一个主要由黑星构成的星系，而在这其中，卡罗尔星系123号，正是女主爱丽丝逃出垃圾星后，选择的暂居地。 ......居然这么巧？ 伊芙当即就稳稳地盘腿坐下，打定主意要蹭这艘飞船了。 一小时后，船工们准备就绪，飞船机舱震动，将黄蓝分明的训练星远远抛在身后，宇宙与群星逐渐侵占方圆形的舷窗。 新的旅程，开始了。 第39章 这片宇宙究竟有多大？ 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 维度的悬臂一直延伸到了不可测估的远处。但在所有智慧物种的公认常识中，宇宙中共有九个星域，八十八个星系, 其中有整整三个星域属于帝国, 一个星域属于另一个独立王国，两个星域属于联盟，一个星域的居民不是人类, 一个星域被称为神域，它的主人是这片宇宙里唯一的六星级炼金术师, 而神域的入口也早已被祂用繁复的炼金术遮掩起来, 不得为常人所寻觅到。 最后剩下的一个星域原本属于帝国，但在八百年前的那场声势浩大的反叛中, 它宣告了独立, 又因为漫长岁月里的连天炮火和流派不一的人权主义宣言而彻底四分五裂, 整个星域经济落后, 政局动荡。 原著小说中的女主爱丽丝正是出生这个星域, 她的家庭条件不算很差，但同为重组家庭, 爱丽丝的遭遇比伊芙更惨一万倍。亲生父亲酗酒，对她非打即骂, 继母则有意虐待, 甚至因为她面貌姣好, 就想把她嫁给有钱但性格恶劣的富商之子。 在十五岁那年, 爱丽丝通过重重谋划, 成功逃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庭，搭乘货运飞船来到比邻卡罗尔星系的123号星球。 尽管距离不远，但卡罗尔星系毕竟在帝国治下,即使是罪恶遍地的黑星，对爱丽丝来说也是天堂一般的新栖身地，她就像飞鸟一样义无反顾地踏上未知的海岛，并在这开启了未来帝国第一指挥官的传奇人生。 扯远了。 旅途太过无聊，所以伊芙只能借着回想这些剧情用来打发时间。 卡文迪许家族连补给物品的飞船都贯彻了军事化管理，伊芙在飞船上走来走去，连个打瞌睡的船工都看不见，一旦开始工作，这群人连天都不聊一个。 最后伊芙只好坐在舷窗旁发呆，飞船开始了迁跃模式，窗外黑糊糊的没有一点光，分辨不出时间。因为是在实践项目途中匆忙出来的，她连个人终端都没带，不过带了也没用，黑洞通道里没有任何能用来传递的因质，这是为数不多连炼金制品都没法向外发出信号的地方。 好在三次迁跃之后，就能看到目的地的雏形了。 卡罗尔123号，是卡罗尔星系里数得上名的大型星球之一，外观看起来完全就是一颗黑色的钢铁星球。 船门刚打开，伊芙就迫不及待地披着她的披风走了出来。 她没有一着陆就急着用炼金制品跟首都星的伙伴们联系，扒着指头算算日子，这会儿那些一起参加过实践项目的人，应该也都回到家了，现在恐怕正是最兵荒马乱的时候呢，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 她从港口出来，径直去海关大厅办手续了。 要进入帝国治下的任何一颗星球，都需要进行身份登记。伊芙现在属于没有身份的黑户，不过没关系，规矩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黑星，大多数跟虚设无异。 伊芙临时给自己用海市蜃楼捏造了个跟原本区别不大的新形象，就换了个黑发黑眼，其它的五官身高都没怎么动，方便出去后直接找个理发店染头，再买个美瞳就能无缝把假形象继续用下去了。 海市蜃楼充能不太方便，要用一种价格昂贵的能量石充能，挣钱不易，这种贵贵的东西能少用一点是一点。 捏完后，伊芙在海关的卫生间照了照镜子，颇为惊异地发现，把那有些非人的银发蓝眼换掉后，这张脸居然还有几分像自己穿书前的样子。 不过最多也就五六分相似，在脸部轮廓上比较相似，论五官现在这具身体比原本的要精致不少，组合起来美貌程度都直线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伊芙有些稀奇地多看了两眼自己的新扮相，就笼起披风兜帽重新走出去了。 海关的检测其水无比，连随身危险物品都没检查，就只要在机器上刷一下自己的身份id卡，再在id卡上录入许可信息，不至于出了门被满天飞的巡逻无人机当成偷渡客击毙即可。 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小哥手往伊芙面前一伸，耷着眼睛没有感情地说道：“ id卡。” “我的id卡路上因为意外丢了，”伊芙眨眨眼，问道，“哥，你知道这里哪能办新卡吗？” 工作员撩起眼皮打量了眼伊芙，似乎是在判断面前这个被披风罩得严严实实的人有没有资格进入黑星。老实说，他们黑星也不是什么垃圾都开门接收的，何况她这个借口算是偷渡客里排名前三的热门烂借口。 不过听声音倒像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谈吐间有种在安稳环境里才能养出来的良好素养，他扫了眼她身上的披风材质，质地厚密光滑。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31节 “办身份id需要去治安局那边办，不过你没有身份，肯定是去不了治安局，我可以在这里给你走通道先办个临时的，你回头去治安局花五十块再补办个完整的就行了。” 他竖起两根手指，慢悠悠道：“不过嘛，海关临时办会贵点。” 光竖两根手指她怎么知道有多贵。 伊芙试探着问道：“要两千块？” “两万，一口价。” “......”这坐地起价也太黑了！ 伊芙臭着脸拿出自己的不记名储值卡，付完了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付完两万大洋剩下的一切都好办了。 工作人员换了台机器用来登记，问她：“叫什么？几岁了？” “路晴，”伊芙没敢用现在的名字，而是拿出了自己上辈子的名字，至于年纪，肯定不能按实际那个未成年填，她睁眼说瞎话道，“ 20岁。” “ ......” 星际平均寿命有150岁，18岁是法定成年，但身体也不过堪堪达到成年水平线，何况伊芙现在实际年龄连18都没有。 工作人员微妙地看了眼她明显未成年的身形，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把这个一看就是假的信息填上去。 不过几下操作，临时id卡新鲜出炉，伊芙就被顺利放进了卡罗尔123号。 站在海关门口，伊芙摸了摸攒着自己所有积蓄的储值卡，一个有些毛骨悚然的念头浮上了她的心头。 二十分钟就能去掉五位数的积蓄，话说，她存的钱真的够用吗？ ……怎么感觉大概率她还是要继续打工的呢？ 重重地叹了口气，伊芙从门口的自动售货机里买了把黑伞，质量不算很好，不过撑开了还挺大的，也算能用。 月神蝴蝶早已回到精神海里休息去了，她独自撑着宽大的黑伞，走进了海关厅一线之外的斜风细雨里。 卡罗尔123号星球是标准的赛博朋克式城市，不同于优渥开明的首都星，这颗混迹着三教九流、缺乏有力管制的星球，阶级差异极其明显。 从贫民居住的破烂筒子楼和棚顶区仰头看去，能看到远处高大森冷的黑色合金高楼，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自楼顶妖艳地扫射下来，天空的轨道上开着数量稀少外形炫酷的悬浮车，地面的汽车则堵得水泄不通。阴沉沉的天气，如同永远不会有晴天一般，连绵细密的酸雨落到地上，又被轮胎碾压而过，飞溅成肮脏的污水，引发行人的怒骂。 伊芙才走了两步，披风的下摆就湿脏得没法看，她低下头，盯着自己袍角齐整的豁口，感到不敢置信。 她也自诩小有实力，刚刚究竟是谁，居然能割走她的一大块披风布料还让她没有察觉的？ 伊芙几乎都要被气笑了，算是被黑星上了不客气的第一课。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地方怎么就不算一种卧虎藏龙。 有钱的时候没必要吃没钱的苦，她干脆把伞一收，直接进到就近的电子产品店，挑了个款式不错的个人终端，启动，插入临时id卡，然后开始——打车，而且是打悬浮车。 半小时后，伊芙找了个门面挺高档的造型店，给自己染完头发又买完了美瞳，海市蜃楼终于可以宣布下班了。 一小时后，到达治安局，并通过加钱走快速通道拿到了新id卡。 两小时后，她在中央城区的一家酒店先包了一周的大床房，并向前台打听了一番这个城市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好不容易出远门一趟，当然是要先放松一下了，再辛勤的小驴也是要啃胡萝卜的。 “好吃的嘛，您尽管往那些价格高昂的饭店走，总归不会难吃到哪去，而且还安全些。那些便宜的地方鱼龙混杂的，您这种年轻又单纯的孩子，进去准会被坑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前台小姐是一位健谈的年轻女孩，面容有一种流水线性的姣好，看起来在脸上吃过些苦头：“不过好玩的嘛......”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摘下兜帽的伊芙，面容秀美沉静，看起来倒是很早熟，不过一看就知道是在那种养尊处优的环境长大的。她暧昧一笑，捂着嘴道：“嘿，我们黑星好玩的可多了，漂亮的仿生人，各种刺激的药物，还有一些在其他星球都还没来得及上市的最新小玩具，不过贵客您看起来还像是个没成年的孩子，好孩子可不该去哪种地方。” 前台小姐说话的时候表情很生动，是一种在首都星见不到的油滑，把挑逗的分寸把握得极佳，既热情又不至于引起客人的反感，很像是某种皮毛光滑的狡猾动物。 伊芙喜欢这种生机勃勃的感觉，这让她觉得自己真的走出首都星，和首都星上那些人的控制范围了，因此走的时候很爽快给她刷了200块的小费，当做辛苦费。 “谢谢咯，贵客小姐。”前台小姐笑嘻嘻地给她抛了个飞吻，“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有什么不懂的务必优先问我，保证不坑哦。” 这个提议听起来不错，也算是给自己空空如也的新好友栏添加人头了，于是伊芙赞同地点点头，又跟这位名叫玛丽的前台小姐交换了联系方式。 点评软件上有一家风评不错的酒吧就在这不远，都不用再打车了。中央城区的道路情况比外围的贫民区好很多，市区还算得上整齐干净，酸雨也被能量屏障挡住，只余下阴沉沉的天空，因此伊芙打算步行过去。 离酒吧开门还有好一会儿，趁这段时间，伊芙先网上下单了几套新衣服，随后回房间洗了个澡。热水泡过之后，浑身的细胞都快舒服得张开了，疲惫一扫而空，雨水的阴湿寒冷也从骨头里尽数褪去。 正好之前买的衣服也到了，伊芙挑了身好行动的黑t恤和迷彩工装裤，蹬着马丁靴，换完往更衣镜前一站，打量了片刻，又拿剪刀把自己长到腰的头发剪到过肩的长度，夸张的蝴蝶结发圈被摘下，换成了酒店每个房间都有免费送的黑色素皮筋，整个人的感觉顿时焕然一新，干练又帅气。 她早就有点受不了美第奇那种从物到人无处不精致的作风了，而且审美还颇为复古讲究，一点都不考虑方便性。 此时给自己整改成了穿书前的日常模样，感到神清气爽的同时，难免有种小孩背着大人偷吃垃圾食品的淡淡爽感。 “这样看还差不多。”她喃喃道。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嘴一笑，伊芙满意地出门觅食去了。 酒吧格调不错，是一家清吧，在隔壁大楼的35层，进门后入目装修以棕色和深蓝色为主，暧昧的灯光有种迷幻酊的风味，靠窗时还能居高临下地欣赏城市的夜景，空气中飘扬着醇厚的酒香，音响里放的乐曲爵士风格鲜明。 这会儿开门不久，甚至都没到它的消费主力——周围公司的小白领们——下班的时间，因此酒吧里人少得可怜，伊芙直接一人霸占了一张四人桌，照着网上的评价唰唰唰点了一通。 就这个不看价目表直接点爽。 伊芙已经被黑星的物价打击得放弃了省钱这一打算，节流不如开源，反正这种花销，黑市一个单子就能全赚回来了，因此她也懒得看自己的储值卡余额了。 也难怪雇佣兵都喜欢当天挣的钱就当天花，攒又攒不下来，还不如及时行乐。 不过说起黑市，它在卡罗尔123这种大型黑星上，都是有线下据点的，这也代表着，伊芙或许可以试着做一些线下的实地任务了。 话说，要是做线下任务的话，那她要不要找个队伍跟一下啊？伊芙思忖着。 考虑的功夫，侍应生已经将先前点的餐送上来了。店里的客人不多，所以服务的速度很快。 点的餐里有炙烤得恰到好处后又淋上热奶油的异兽肉排，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异兽肉，不过吃起来鲜嫩多汁，肉香四溢，有些像小羊排，点缀着某种蓝色的植物。有梦幻紫色的鸡尾酒，度数不高，尝着甜甜的，除此之外，还有滑嫩的奶冻羹和入口即化的清甜水果。 伊芙一边塞了两口自己的晚餐，一边登陆自己的黑市账号。 今非昔比，如今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初入黑市还要自己去找低级任务单子刷的小新人了。 炼金术师本就珍贵，再加上伊芙做任务和出摊都很勤快，一个多月的功夫，历史任务栏完成数就达到了三位数，完成率百分百，升级升得相当快，线上认证也考到了三星炼金术师的水平，现在她接任务基本都是c级起步。 她在招募区逛了两圈，没找到合适的小队，就直接发了个跟队帖子。 【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钱：短期内寻找队伍，目前坐标卡罗尔123号，希望就近跟队，队伍最好经验丰富，本人能打能药，除了出任务别的一概不管，有自由退队和选择是否参与任务的权力，报酬可商量，有意者私。 】 正好是傍晚，闲着的任务者还挺多的，一看到这么不客气的帖子，下面很快就云集了一群看热闹的评论。 【少年你很狂嘛：第一眼看到条件，心情帖主你很狂嘛看谁愿意招你，第二眼点进帖主个人资料页，三星级炼金术师，对不起，原来是我冒昧了】 【aaa街头炼金术师王姐：原来三星的佬也会找不到队吗？路过搬板凳】 【灰鹰：路过搬板凳+1，反正我们队肯定招不起，看看热闹】 【蓝洋之心：怎么在卡罗尔星系， tt我们倒是缺炼金术师，但是距离上应该不符合要求，下个月回去，帖主要是想换个坑，可以考虑一下我们】 【少年你很狂嘛：擦，上面那个蓝洋佬……好像来自小队排行里排前十的寒星？膜拜膜拜大佬，合个影】 【大气层：哦哦？那我也要跟大佬合影】 【灰鹰：我也要，合影+1】 ...... 自从那个什么排行前十小队的成员出来后，楼就渐渐地歪了，后面的全是听说有寒星成员出没，慕名来合影的。 也有两三个小队后台私信，愿意招募她，不过这些小队排行只能算中游，而且都是冲着炼金术师的名头来的，伊芙全部婉拒了。 那些小队大概都以为要自己出来给自己挂帖推销的炼金术师，恐怕在同级里也是垫底，所以想来试试捡便宜的。 但伊芙对自己的价值显然很有数。炼金术师不是菜市场的白菜，基本只有中等以上的小队才能拥有驻队炼金术师。三星的炼金术师在炼金术师梯队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算是炼金术师群体里的中流砥柱，再往上就是在各个炼金术师协会分部担任重要职位的四星级炼金术师了。 况且，她既能当炼金术师，还能打架，打架还那么厉害，怎么看都值得一个高级小队。 因为自己的不稳定出勤，所以伊芙也不确定是不是所有的高级小队都愿意买自己的单，但既然有前十小队的人在她楼里出没，应该也不至于没高级小队看得上自己吧？ 报酬可以作为不能稳定出勤的让步，但队伍等级绝不能让步。伊芙不想费时费力做那些普通任务，性价比太低了，她就是为了能接a级b级的任务才找小队的。 只有高等级的任务，才能赚到大钱，而且足够有挑战性。出门在外历练机会不多，伊芙想抓住所有能用的机会提升自己。 等了一会儿，暂时没收到合心的邀请，伊芙也不着急。这种事肯定是要经过队里商量的，她才来黑星第一天，也没做好这么快就入新职的准备。 她关掉终端，专心享受起面前的美食。 比起美第奇家族的食堂，这顿黑星上的美食明显烹饪方式不怎么健康，不过却是以前从没吃过的风味。伊芙尝了一口那个奶冻羹，眼睛都亮了，凉凉的滑滑的，再加上浇头的果酱，好吃得伊芙想把自己的舌头都吃掉。 再端起鸡尾酒轻抿，虽然有酒味，不过被加入的浓缩果汁混合得极好，一点也不显得辛辣。 伊芙相当满足地吃完这顿饭，贵虽贵，但贵得值本，她还额外又点了一份奶冻羹，晚上带回酒店当宵夜。 长夜漫漫，她的时间还有很多，准备把附近的街区都逛一下，再去炼金术师协会和黑市线下据点踩踩点，日后要是有什么事，找起来也方便。 实不相瞒，她还有点好奇出来前，前台的玛丽小姐说的那些“好孩子可不该去”的地方。 她身份id是成年人，灵魂也是成年人，这怎么能算孩子呢？ 伊芙：正理直气壮地向娱乐区踏近。 侍应生将妥帖打包好的奶冻羹送到她桌上，伊芙提起就走。 离这最近的就是炼金术师协会，她开着终端上的导航软件，不紧不忙地往那走。 黑星完全就是个哥谭市plus加强版，丝毫无愧于罪恶都市的名声，连中央城区也只是相对于贫民区好一点而已，实际上还是随时随地都可能有冲突爆发的混乱地带。 一路上伊芙不知道看到多少人扭打在一起，甚至还有枪战，一个人握着枪一边大笑着一边扫射，然后路过的一个黑衣服的人召出食人花精神态把他一口吞了。 目睹一切的伊芙：“……” 就离谱，完全不知道这个治安，黑星居然还能算有序地运行下去。她简直匪夷所思，这里的人难道每天都当自己生活在热血网游里吗？ 不过她一想起女主对这地方居然还能感到宾至如归，虽说这主要还是原生家庭太烂的原因，毕竟幸福总是对比出来的，但伊芙还是对女主的适应能力深感佩服。 尤其是在这种地方长大，女主的本性还那么坚韧善良，如同黑泥里长出的纯白茉莉，这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夜幕逐渐降临了，伊芙抄近道，拐进一条半地下的小巷，路边的电灯泡明明灭灭，一副电路不良的样子。她心里叹了口气，第无数次怀念整洁先进的首都星大道后，就看到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迎面走来。 男人一身熏天的酒气，黄色的皮夹克松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眼下发青，胡子拉碴，虽然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但身型看起来倒是很壮实，脸上的笑很让人不舒服，光是被注视着就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伊芙心中毫无意外地看着他摇摇摆摆又刻意地走到自己面前，用一副垂涎的表情，邪笑着冲她伸手，搭讪道：“小妹妹，晚上一个人，没有人陪吗？不如来陪陪......” ——很常见的醉汉，经常在晚上出没随机骚扰女孩，在穿书前的那个世界，这是一种很危险也很难防住的生物，她想道。 伊芙的前世也遇见过，在一个不得不加班到深夜的寒冷晚上，她抱着公文包，警惕地往家里走。就是这时候，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携着黑黢黢的夜色，与令人心颤的恐怖笑容，如同一只恶鬼，拦在走夜路的女人面前。 好在她那天比较幸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一个同样值夜班下班的警察从那路过，察觉到不对劲后主动走来出示她的警察证，然后那个男人就像突然醒酒一样，干笑着灰溜溜逃走了。 不过，她现在正在穿书后的世界，而且这是一个实力为尊的世界。 伊芙避开醉汉的手，心平气和道：“不约哦，大叔。” 记忆中没有发生的if线结局，在此刻发生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32节 醉汉勃然大怒，举起手就要扇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不识好歹的......” 他话还没说完，精神力早已蓄好的伊芙率先出拳，重重的一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到了他的脸上，“砰！”的一声巨响，醉汉倒飞着砸到墙上，又软塌塌地滑下去了。 如果他的头不是经过合金加固过，那伊芙很确定，他的面骨应该被她打碎了。 其实记忆里的那个醉汉并没有今晚的这个强壮，依稀记得那是个中年人，面容里有一种常年不得志的怨恨和沉湎于酗酒的外强中干，只是在那个恐惧的时刻，这一切都被昏沉沉的夜色掩饰住了。 伊芙在衣服上蹭了蹭刚打过人的手，轻快地跨过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一脸惊恐的醉汉，如同跨过了某种令人不太愉快的过去。 “我以为在这种地方最不能惹的就是看起来无害的女人和小孩是一种常识，但是看起来大叔你常识有欠缺哦，”她含着笑意的声音渐渐传远，“不过也对，有常识的人可不会强行拉着路过小女孩去喝酒。” 她朝后随便挥了挥手，冷淡道：“算你今天运气好，因为我还没学会杀人，不过下次再骚扰路过的漂亮女人时可没这么好运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好心......” 一片薄薄的小刀飞向醉汉不可言说的部位，淡淡的腥臭味散发出来，他爆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嚎叫。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作案工具我就先替你没收一下哦。” 暴力确实很爽，这点伊芙必须得承认，挥拳和甩小刀的瞬间，她感到了一种轻松而高兴的情绪。 只要够强就能随便决定别人的命运，无论是刚刚路过冒犯了自己的醉汉，还是未来某个可能让自己不舒心的路人，只要她想，就可以随意制裁这些人。 但伊芙并不想沉迷在这样的暴力里。 纸醉金迷的罪恶之星，将一切有关暴力、欲望、色情的感官迷恋全扩大到了极限，放纵很容易，但清醒却很困难。 如果一直生活在这种地方，那奉行这样的丛林法则也无可厚非，但她只是这里的过客，因此，她也比别人更需要克制自己。 在非必要的情况，不走到杀人的那步，这是伊芙给自己定下的红线。 ...... 人还是不能立flag的，伊芙也很惊讶转个弯的功夫，还就真让她遇上不得不杀人的情况了。 一伙人正在巷头斗殴，这很常见，一路走来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伙打架的人了，但这伙人声势格外夸张。 黑星对市区斗殴的唯一要求是不许出动机甲，但什么精神态，什么小型热武器比如枪支之类，就完全不管了。因此还没走近，伊芙就看见一朵耀眼的火花炸开，接着墨绿色的蟒蛇尾巴从巷头一扫而过。 她迅速反应过来了：有人在火拼。 而且实力不错，火花和蟒蛇都起码达到了b级的水准。 出门在外一定要记住好奇害死猫，伊芙当机立断召唤出月神蝴蝶，隐匿了身形，扭头就准备悄悄地先走一步了。 但她没想到有人比自己逃跑的速度还快，一个灰色的影子从巷口窜进来，矫捷得像屋檐上的野猫，蹭蹭蹬过墙壁就准备往里跑，路过伊芙时她“咦”了一声：“这儿居然还有个人？” 她逃窜的脚步一顿，好心提醒道：“外面的人是这颗星球最霸道的人贩子组织毒牙，作风可残忍了，你也快跑吧。” “噢噢，谢谢提醒，”伊芙下意识道谢一声，但很快又转变为一种震惊的情绪，她确定月神蝴蝶还在发挥作用，“等等，你怎么看见我的？” “嗯？你不就站这儿吗？” 那女孩奇怪地低下头，她有着一头柔顺的褐色头发，如流蜜似的金色眼睛清澈无比，面容秀气又精致，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长相。让她露出迷惑的表情时，连伊芙情不自禁地想给她解释清楚。 不对！伊芙猛然回过神，自己为什么会想跟一个陌生人解释自己的精神态。 刚刚才跟别人说这地方看似无害的人最需要小心，转头自己就差点中招，伊芙心中的警惕顿时拉高到极点！ 不等她举步回撤，巷口突然传来粗犷的喊声，想必是毒牙的人追来了：“嗨，在这呢，那个小杂种。” “快杀了她！” “但是少家主说不到不得已的情况，不能杀她。” 那最开始的蛮横男声恶狠狠道：“放屁！她放了我们一整船的货物，少家主糊涂你也糊涂吗？再说了，对个口供回去说我们是不得已的不就行了。” “......好吧。”有人慢吞吞地答道。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墨绿色的蟒蛇精神态飞快地射来，像一支箭，直冲着褐发女孩而来。伊芙与她距离近，后退两步才堪堪躲开袭击，原本拎在左手上的奶冻羹却没能躲过这一劫，不幸被撞得摔在地上。 “啪嗒。” 地上缓缓摊开一滩，奶白色的不明物体。 在那一瞬间，风的呼啸，女孩的喘息，不远处娱乐区传来的放荡声响，巷子外人来人往的动静，毒牙成员的吆喝，全都安静下来了，全世界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连那只蟒蛇精神态都不动了。 只有那声啪嗒，和一滩破碎奶冻羹之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个说话慢吞吞的毒牙成员语调上扬，惊讶道：“呀，看来这里还有个透明人呢。” “把她找出来一块儿杀了。” 伊芙：“......” 她定定地看着算是连累了她的女孩。 褐发女孩蹲在矮墙上，这会儿才终于明白了，人家本来就有隐形的能力，所以才走得不急不忙的，自己先前那一提醒反而是拖累。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了，这样吧，马上我去拖住他们，你趁这个机会赶紧跑。” “我不要，换个条件。” 伊芙冷冷一笑，阴恻恻到了极点：“你刚才说，他们是人贩子是吧？我帮你把她们杀了，然后你跟我回去，重买一份奶冻羹赔我。” “啊？？” 没想到这个黑发女孩拒绝了自己让她先逃命的主意，反而主动拔刀相助，褐发女孩愣了一下，却见伊芙转身，手臂一抖，蓦然从腰间抽出一柄细长锋利的光剑。 身后银月虚像升起，她足尖一点地，以快到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的速度直冲过去，光剑高高扬起，带起冷月的弧光，而毒牙众人却像是完全看不见一样，只有领头的高大络腮胡似是感觉到了空气中某种极速逼近的危机，额头冒出点汗，连忙喊道：“等等！小心，后——” 他话尚未说完，无形的锋芒切豆腐一般划下，鲜血如水瓶乍破，向前迸溅而出。圆滚滚的头颅高高抛起，又沉闷坠地。 那暗绿扁头的粗壮蟒蛇亦顷刻哀鸣着化成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而剩下的人完全没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瞳孔齐齐一缩。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有......有高手，”其余的几个人腿都在打抖，尖叫了一声就疯了似地往外逃，“快回去求助！快逃！” 但这小巷曲折如羊肠，再跑又能跑去哪？ 为别人挑选的埋身之处，最终却成了自己的送命地。 褐发少女还算镇定，虽然她也没有料到伊芙动手这么果决，但她极有眼色地高喝一声：“前辈，我来帮你！”就抽出一只合金短刀，也跟上来，自后又捅杀了一人，回头时另外两人也已经身首异处，头咕噜咕噜地从巷口的东处滚到西处，发丝仍在轻轻地颤抖。 “跑了一个。” 伊芙似有些诧异地凝睇远处，她完全没注意其中有个人是什么时候跑的。 这下有点麻烦了。 所以说，立下的flag不要随便打破，不然真的会遭报应。 伊芙甩干净光剑上的血，收回精神力，方才还凶相毕露的长剑顿时又变回小臂长的柱状。这还是她染完头发，路过某个武器店顺手买的，用来防身。 所以说黑星就是好啊，受管控的武器都能直接大喇喇放柜台上卖。 她把光剑随手插回腰上，抬脚往褐发女孩那走去：“诶，你名字叫什么......喂，这是干什么？” 话到末尾，被突然五体投地的少女吓了一跳。 只见褐发少女趴在地上，恭恭敬敬道：“前辈你好，我叫爱丽丝，因为是离家出走的所以没有姓氏并非故意不告诉你。我看前辈你也不是什么坏人，杀那群人也只是因为听到我说他们是人贩子才决定下手的。今晚连累到前辈，我深感抱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至于误伤的奶油羹，我现在就可以跟你一起去买——我真不是故意连累你的所以可不可以放过我？” “......”这是何等的反应，何等的懂眼色。 伊芙扫视过她褐色的头发，心里费劲地回忆她刚刚说自己叫什么？ 爱丽丝，哦，她说她叫爱丽丝。 原著小说里的女主长什么样来着？ 温暖的褐色长发，灿烂的金色眼睛，比小鹿更纯洁，比天使更善良，聪慧努力，如同淤泥里盛开的白花。 别的形容就算了，但这个发色，这个瞳色，似乎跟面前这个五体投地的人有点太吻合了。 ——话说，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女主给她这个恶毒女配跪下了？ 未来剧情的子弹此刻正中眉心，伊芙腿一软，恨不得当即就给爱丽丝回跪一个大的，两人干脆直接相对而跪歃血为盟义结金兰算了。 她用剩下的理智勉强克制住自己跪下的冲动，伸手颤颤巍巍地扶起爱丽丝，干巴巴道：“等等，亲爱的，你先起来。呃，我没有跟你计较的意思，真的没什么，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爱丽丝抬起头，眨眨眼，一脸动容：“前辈......” “不要叫我前辈，”伊芙感觉自己的膝盖又开始摇摇欲坠了，她挤出一个笑，“我叫伊......我叫路晴，我俩差不多大，你直接叫我路晴就可以了。” “好的，路晴前辈。” 伊芙：“……” 这孩子刚刚还挺机灵的，怎么突然变人机了？ 她放弃纠结这个问题了，转而问起另一个她更在意的事情：“好吧，爱丽丝，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路晴前辈你请说。” 伊芙挑起眉头，凑近了打量她，眼中闪烁着真切的疑惑：“是这样的，我方才呢，使用了我的精神态，而它的能力是隐匿。” “不过——你为什么能看见我？” 第40章 经过一段时间对月神蝴蝶的运用,伊芙心中有了个隐隐的猜测。 她觉得月神蝴蝶的能力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不自然的互斥关系。 精神态的能力一般都有其路数，高级精神态或许会有不止一个能力,但总之还是可以归属于某一特定类型。 比如银月铁线莲既能治疗也能增益, 但它还是以辅助为主的，再比如说水蜉蝣既能集火，也有附加的幸运属性, 但两项能力也是作为盾的常见能力而组合的。 这些精神态的多个能力之间有明显的区别，又巧妙地配合着一种目的类型的发挥。 只有月神蝴蝶是一个例外,它的银月虚像作为增益类能力,应定位为辅助型，同频作为一种精神操纵手段,却应当定位为规则型,隐匿作为典型的暗杀流能力,又是一种新类型,且三者并不容易归于同一类型,这绝对违反了精神态的基本分类定义。 但爱丽丝方才轻松看破月神蝴蝶的举动，又让伊芙产生了新的联想。 如果实际上隐匿并不是普遍认知里的隐匿能力,而就是同频的一种外溢表现呢？ 爱丽丝有意识修改的能力，即使不发动也能潜风化雨地对别人产生有利于自己的影响,那同频在浅层发动的时候,会不会也能起到精神操纵的能力,从而营造出在概念上抹除存在、彻底隐匿的假象？ 细想起来,似乎月神蝴蝶从来没跟她说过自己的这个能力叫隐匿。从始至终,这都只是人类研究员做出的判断。 她细细地打量爱丽丝，就像打量一只香喷喷的小烤乳猪那样，两人离得极近,爱丽丝只感到身上有点发毛，干笑道：“前辈，我不知道啊，我就走过那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看见你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33节 “我可能猜到了为什么，”伊芙歪头，笑得很像诱骗小红帽的大灰狼，道，“不过需要你陪我做个测试，你可以配合我一下吗？” “什么测试？” 一只白金色的蝴蝶忽然浮现在她眼前，接着飞速贴上她的脸颊，伊芙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用精神力暗中下指示：“不要再用前辈这个词称呼我。” “前辈，你为什么看着我不说话？” 爱丽丝不明所以：“你还没说需要我做什么来配合你的测试？” 伊芙：“......” 不，其实测试已经悄然无声地宣告失败了。 她伸手召回精神态，白金色蝴蝶也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焉焉地停回她的肩膀。伊芙直起身，心里想着果然女主的精神态等级比她更高，随口道：“其实没什么测试，我跟你说着玩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走开几步，伊芙突然又折身回来，在爱丽丝迷惑的视线中，捏住她柔软的脸颊，幽幽地微笑道：“等等，差点忘了，你还没赔我奶冻羹呢。” 一股有些不妙的直觉涌上爱丽丝的心头，她向来敏锐，但这会儿看着黑发前辈和善的笑脸，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但摔了人家的东西是肯定要赔的，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爱丽丝眨眨眼，还是乖巧道：“好吧，前辈，我们走吧。” - 爱丽丝发誓她再也不会相信漂亮女人了。 去酒吧买奶冻羹的时候，因为正赶上了营业高峰，再加上这家酒吧算是小有名气，排队的人在门口绕了三匝。新认识的前辈说她站不动，让她一个人去排队，还好她向来人品不错，见她一个小姑娘在苦巴巴地排队，前面的人纷纷愿意让她先排，于是就一路被让到了最前面，买完了，前辈若有所思地盯了她半天，突然拿出终端，问能不能跟她加个好友。 虽然第六感警钟还在滴滴地响，但爱丽丝一直有个隐藏得很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毛病——她其实是个颜控。也不是说有多控，毒牙的少家主长得也很漂亮，爱丽丝不还是该放跑货物就放跑了，然后得罪完人就潇洒地一走了之。 但在不涉及原则问题的情况下，她还是很乐意给长得漂亮的人一个面子的。 爱美，乃人之本性，爱丽丝忧愁地想，她终究也是个俗人。 ——然后就高高兴兴地跟漂亮前辈加了好友。 但加完好友还没完，伊芙又装作不经意地问她，知不知道现在的黑星上，有没有什么比较厉害、风评也还可以的雇佣兵小队，她一个炼金术师，初来乍到的，想找个小队跟一下。 据原著里说的，爱丽丝后来在第一帝国学院跟罗氏的大少爷罗文舟相逢时，罗文舟就认出了她曾与他在黑星上有过一面之缘。 虽然关于爱丽丝在黑星上的经历，只在后面的回忆和话语时偶尔提及，但伊芙记得很清楚，爱丽丝在黑星时绝对是当过雇佣兵的。 她真是傻了，还颠颠地去找小队，明明这么大个女主摆她面前呢。 听见这番话，爱丽丝一呆，随即才颤巍巍道：“前辈，你居然还是炼金术师？” 不是说炼金术师都头脑发达身娇体弱的吗？ 伊芙“嗯”了一声，心想别惊讶了，你将来可比现在的她还夸张，那才真叫一个魔武双修的天才。 不过，听爱丽丝这话，她似乎现在还没开始学习炼金术。 两人边说边走，渐渐地兜到了炼金术师协会在黑星上的分部。这还是伊芙第一次到线下的炼金术师协会，不愧是背靠奥利弗家族，果真财大气粗。 协会独占了一整栋摩天大厦，明亮的灯光透窗而出，牌匾用纯金打造而成，连门口附近地方的治安都比其他地方好上不少，两个高大的保安守在门口，伊芙眼尖地看到他们手腕上带着的机甲空间纽。 有实力，这一切真是太有实力了。 爱丽丝不禁驻足，看着这栋大厦的时候，眼中满是憧憬和向往：“听说炼金术师协会的势力遍及全宇宙，连毒牙这样的地头蛇都不敢轻易招惹，只要考上三星级的大炼金术师，就能被协会签走，从此生活在协会的庇佑之下，衣食无忧，受人尊敬。” “前辈，你也是炼金术师，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啊？” “应该是吧，”伊芙不确定地答道。 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这样，不过主语不是炼金术师协会，而是另有其家族。 “我有种直觉，前辈你应该不止打架厉害，我觉得你炼金术也很厉害，你为什么不去跟炼金术师协会签协议，而是来找雇佣小队呢？” 爱丽丝转头看她，问道：“每天坐在灯光璀璨的大厦里研究学术，可比刀尖舔血的雇佣兵生活安逸多了，而且以前辈你的能力，恐怕绝大多数小队都容不下你这样的能人。” 她说的是绝大多数小队，却始终没有代表本队对伊芙提出接受或拒接。伊芙看着她，微微一笑：“你是在试探我吗，亲爱的？” 如果不是时刻提防着爱丽丝的精神影响，她刚刚差点又把自己的来历和打算全都和盘托出了。 虽说爱丽丝大概率还没完全掌握自己的精神力，也不是有心要这样的，但伊芙还是感到了些许不虞，总要防着人也是很麻烦的。 而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给别人找事，比如强行让爱丽丝学会怎么控制好她的能力。 “是，我可以告诉你，炼金术师协会背后另有势力，你应该知道帝国的四大家族吧？协会背后就是其中之一的奥利弗家族，而我不想卖身给这样的大家族，或者永远地把自己捆在某只势力的船上。”伊芙平静道，好像浑然不知自己说出的信息对普通人来说有多么震撼一样。 在大部分人眼中，奥利弗家族只是一个低调而富有的学者家族，炼金术也只是他们钻研的一个领域而已，然而，只有特属于那个阶级的人，才知道他们还是炼金术师协会真正的幕后金主。 而伊芙还在继续说出令爱丽丝眼皮直跳的话：“你还没完全掌握你的精神态吧？是不是对自己的精神态充满疑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解它？它太乖顺了，以至于常常表现得不像这个品阶的精神态该有的实力。” “我可以教你如何运用你的精神态，甚至还可以教你炼金术。” 伊芙终于彻底地图穷匕见，唇角不怀好意地勾起，慢悠悠道：“作为报酬，我只要你帮我加入你的小队。别这样看我，亲爱的，我知道以你的实力绝不可能在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队，毕竟你可是能接触到毒牙的人。” “……” 爱丽丝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她，这个神秘出现又总是面露微笑的黑发少女，半晌后才缓缓道：“前辈，跟你的要求比起来，你给的太多了，这让我有点怀疑。” “并不多哦。” 伊芙竖起手指，笑得有些狡黠，“毕竟我只说教你，我可没保证教会你，能学会多少还要看你自己。” “既然不保证教会我，那我怎么相信你确实有教我的实力，而不是诓我？你那么厉害，被你骗了我也没法找你算账。”爱丽丝又问。 “这个简单，”伊芙心想开着上帝视角，爱丽丝有没有这个潜力那她可太清楚了，“关于精神态，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两个的精神态能力是同一个方向的，至于后者......我倒是可以现在就去考个等级给你看，不过我的实际水平可能在这里闹出一些小骚动，你介意吗？” 在卡罗尔123号这种地方，一个三星级大炼金术师可是很值得招募的人才。 “不用了，”爱丽丝打断了她的话，“我相信你，前辈。” 她朝伊芙伸出右手，精致圆润的小脸上展露出毫无阴霾的笑，道：“我答应你，也希望能和前辈合作愉快，不过作为队友，我以后可就不好再喊你前辈了。” “我本来就不习惯前辈这个称呼。”伊芙撇撇嘴。 有高级精神控制能力的人，对别人情绪的感知往往也非常敏锐。爱丽丝分明通过探问和感知能力，一句一句确认过伊芙并无虚言后才愿意缔结合作的，表面上却好似一副无条件便向前辈交付信任的纯然样子。 她敏锐地意识到伊芙对自己的了解，或许远超预料。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但出于忌惮，爱丽丝最终还是选择适可而止地刹停自己的探究欲，转而向这位前辈主动释放善意。 这小白切黑，根本不是原作说的那样傻白甜。从一开始，藏在和善交谈底下的暗中试探就没停。 伊芙用力握上爱丽丝伸出来的右手，半是好气半是好笑。 “那就祝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吧，善于伪装的小爱丽丝。” 第41章 次日天刚亮,伊芙的房间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门后正是爱丽丝。她穿着棕色的夹克外套和灰绿色阔腿裤，褐色的长发梳成两道麻花辫分在两边,脸上做了简单的变装,看起来低调又娇俏。 “早上好，小晴，”爱丽丝一手撑在门上,笑吟吟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睡得不错,谢谢你的关心, ”伊芙还穿着睡袍，刚洗完脸就跑来给她开门, “你先等我换个衣服。” 五分钟后, 伊芙重新踏出门。 她套着一件缝了大大小小许多口袋的多功能衫,里面装着她新买的炼金术材料和其它轻便的防身武器,爱丽丝注意到昨天插在她腰上的光剑也被收到其它地方去了,袖口处凸起一块不明显的圆柱状。 她明显不太能欣赏这样的审美：“你是要去摆摊吗，小晴？” “……防人用的, ”伊芙无语地觑她一眼，“就昨天刚结仇的那个,毒牙。” “原来是这个, 不过他们最近应该没空管我们。” “为什么？” 伊芙好奇问道：“其实我还挺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跟他们结下梁子的。” 两人一路出了酒店,爱丽丝甚至还颇为亲热地在临走前跟前台小姐道了声拜拜,这才一边跟伊芙挽着手，一边思索着答道：“唔，怎么说呢,其实起因是前不久我接了个任务，雇主有一位遗失多年的亲人疑似被毒牙的人掳走了，需要我去确认是不是真的被掳走了，如果是真的，就让我把她救出来。” “你们雇佣兵还要做这个？”伊芙叹为观止，“我以为就是打打怪，杀杀人，没想到还挺全能。” “我们可是很有职业素养的高级雇佣兵，”爱丽丝深沉道，“不过扯远了，之后我便伪装了身份，卧底进了毒牙。但那个组织实在是......你不能单用人贩子的态度看它，我不是说人贩子就不可恶的意思，但他们可比人贩子要邪恶多了。” “拆解肢体，走私珍贵异兽和智慧种活体，帮星盗托运，甚至是人体实验，只要有钱，什么都干。” 爱丽丝感慨道：“——简直是恶贯满盈啊！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放跑了他们整整一船的货物，然后又炸了他们的一处基地，叛逃了。连他们少家主都是急急忙忙回来整理产业的，昨天能纠结出一批好手来追杀我，恐怕那也是毒牙近期能空出的所有人手了，结果还全被杀了。” “没有全被杀，逃了一个。”伊芙提醒道。 “差别不大嘛，跑掉的那个我大概知道是谁，他是组织的新人。”爱丽丝耸耸肩膀，“反正短时间之内，毒牙是腾不出手来管我俩的了，等他们有空的时候，我也要跑路了。” 伊芙闻言，惊讶地看她一眼，问：“你要离开卡罗尔星系？” 依照剧情，爱丽丝离开黑星要排到洛尔迦死之后。路德维希处理他哥的后事时路过卡罗尔123号，并对爱丽丝一见钟情，软磨硬泡，使尽了许多手段才把她从黑星带走。 她倒是没想到爱丽丝现在就已经有了自行离开的打算了。 “嗯哼，我的梦想可不是在黑星呆一辈子，我想去首都星上学。” 爱丽丝冲她灿烂一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甜蜜又美好：“毕竟我还很年轻嘛，未来还大有前途可言。” 她们拐进一栋夹在大厦中的筒子楼，天阴沉沉的，酸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笼罩于城区上空的能量屏障上，水泥和钢筋混做的筒子楼矗立在大地上，如同一只倒立的棺材，张开漆黑的大口，下一秒就要将进来的人永远吞噬。 昏暗的环境里，唯一的亮色是爱丽丝回头时那双有如流蜜的金色眼睛。 她的麻花辫在伊芙眼前晃来晃去，说话时语调松快又轻盈，仿佛蕴藏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伊芙凝视着她头上翘起的呆毛，突然道：“你好奇过我的来历吗，爱丽丝？” “如果说没好奇过那也太假了，不过我觉得你来头应该很大。不过，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是被我打动了，决定跟我交底了吗？” “没有，”伊芙无情道，“我就是突然想钓一下你的好奇心。” “哎！你真是太……” 伊芙自觉接道：“我太坏了。” 爱丽丝斜了她一眼，意思是她自己知道就好。 爬了四楼，最终在一户低矮的门前停下。爱丽丝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锁有些生锈了，扭动起来咔滋咔滋响。 她不敢用太大的力气，一边勉强扭钥匙，一边跟伊芙介绍道：“我们小队人不多，平时都是住在一处的，不过各自名下也有别的房产，毕竟干雇佣兵这行的多多少少都跟人结了仇，狡兔三窟嘛。” “但我觉得和队友住一起比自己一个人住有意思多了，等正式加入我们小队，你要不要也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伊芙对这样的破旧筒子楼持保留意见，只说：“看情况再说。” 见爱丽丝开门实在费劲，伊芙忍不住道：“雇佣兵赚的又不少，你们几个人就住这么老旧的地方？” 爱丽丝不答反问：“看事情不要看表象——话说你看过的科幻电影多吗？”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34节 “不怎么多。” “好吧，真是缺乏想象力，今天就让你见见世面。” 她终于拧开了门锁，最后卡的那一下，爱丽丝直接对着门锁打了一拳，伴随着“哐当”的巨响，防盗门被狠狠摔到墙上，又弹回来，被她用手肘抵住。 “最后一拳就是这门的特殊开法，”爱丽丝靠在墙边，侧身让出一半的视界，笑道：“好啦，小晴，欢迎来到颠倒仙境。” 雇佣兵小队排行第一的小队——颠倒仙境。 爱丽丝在这个小队的事情，对伊芙来说属于意料之中。 屋里的景况与屋外积满尘灰的老旧楼道截然不同，至少伊芙是看呆了的。踏入的一瞬就如同误入某种科技仙境，这两层楼的住宅都被颠倒仙境买下，打通门墙，虚拟投像技术被运用到极致，粼粼的波光，若空游无所依的投像鱼类，室内装潢也珠光宝气，楼梯扶手上镶嵌的每一刻宝石都是联通室内系统的基点，灯柱射到宝石切面上又被反射到另一处，共同构成屋内的光反应设置。 门边还站着一个面容俊俏的男仿生人，狼尾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露出一张素净如白瓷的姣好笑靥。 他穿着黑白分明的管家服，手挽毛巾，见两人进来，便恭敬跪下道：“欢迎主人归家，欢迎贵客来访。” “嗯，早上好，小钟。”爱丽丝随口应了一句，自然而然地伸出脚，等仿生人管家跪下给她换好鞋子，回头看伊芙一动不动，奇道，“小晴，你怎么不进来。” “……”伊芙木木地说，“我在欣赏什么叫奢华的土皇帝生活。” 小说里不是说女主在黑星生活的时候，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吗？这个舒舒服服让漂亮仿生人跪下伺候的黑星大小姐是谁？ 她在美第奇家都没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哈哈，等你习惯雇佣兵的生活后就知道这不算什么了，”爱丽丝被她逗笑，屋里的人听到门口的动静，一个神色倦怠，眼下有着浓浓黑眼圈的青年从房间里探头出来，一头卷毛乱糟糟的，眯着眼睛问道：“小爱丽丝……你带着谁来了？” “就是昨晚我跟你们说的那个，新队友，路晴小姐。” 青年不是很感兴趣，扫了眼站门口的黑发女孩就“哦”一声缩回去了。 “那是谁？他看起对我不是很感兴趣。”伊芙问道。 “齐哥，齐影，代号黑冰，网络技术专员，他对除了游戏和吃之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爱丽丝简单地同她介绍道：“我们小队人少，之前就四个人，走的精英路线，除非大活，平时都是各干各的。其中尤金姐今天不在，不过她听到新队友的消息后说已经在回来路上了。” 大概是担心齐影方才随便的态度会让伊芙感到不自在，她又连忙补充道：“队长在二楼办公室，马上我直接带你去见他，他人很好的，跟齐哥不一样，你别担心。”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也就是打个短工。 但伊芙还是答道：“好的。” 仿生人管家小钟替伊芙也换好拖鞋，穿过一屋子电光声影往里走的时候，爱丽丝突然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笑得促狭，道：“对了，小晴，你昨天是不是在黑市上发了个跟队帖子？” “是啊，怎么了？” 伊芙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爱丽丝一脸挤眉弄眼的表情，等她想起来自己黑市昵称叫什么时，嘴角猛地抽了抽。 雇佣兵的代号就是各自的黑市id ，差点忘了自己自己随手起的那破昵称了。 好在她一向善于调理，尴尬没两秒就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自若道：“你提醒我了，等我见完队长就把那帖子删了。” 爱丽丝放声大笑。 等走到二楼最里面那间办公室时，爱丽丝先敲敲门，贴着门板喊道：“队长，是我，我把路小姐带来了。” “门没锁，你们进来吧。” 一道清凌凌极悦耳的男声响起，听起来很年轻。 爱丽丝于是推门而入，伊芙直直向里看去，正对上桌后年轻男人抬起来的脸。说不出的隽美标致，眼睛如被水濯洗过般清澈剔透，虽然只是最常见的棕发褐眼，但这样艳丽的面容却让伊芙想起几日之前刚见过的一个人。 实在是太像了，还是说，不愧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吗？ 而年轻男人脸上温和的笑意，在看清伊芙面容的一瞬间也像活见鬼似地凝固了。 可不就是见了鬼了。 本该好好呆在首都星的他弟弟的准未婚妻，突然跑这穷乡僻壤的黑星来了，除了死人诈尸，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惊悚的事情了吗？ 爱丽丝犹未察觉到这陡然微妙起来的气氛，在熟悉的家里她就像泡进温水里的小动物一样，机敏劲儿消失得一干二净，仍欢快地介绍道：“小晴，这就是我们队长，弗兰克大哥，代号白银之手。队长，这就是昨天你在黑市上看到，觉得很有意思的那个帖主，就那个名字特别特别长，你还笑话说很直接的家伙。” 她有意讲点俏皮话活跃一下气氛，奈何一向圆滑的弗兰克这会儿却像舌头被冻住似的，盯着伊芙好一会儿都没接过话茬。 这下连爱丽丝都意识到不太对劲了，她疑惑道：“队长……你怎么这个表情，你认识小晴？” 再这样僵持下去，就真的要露馅了。 伊芙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一个箭步跨向前去，紧紧握住弗兰克还抓着笔的手，情真意切道：“不认识，只是弗兰克队长很像我老乡的哥哥，所以一时看愣住了。” 她的手死死抓住弗兰克，背对着爱丽丝疯狂使眼色道：“我一个人在黑星飘零，难得见到一个像老家亲人的，觉得亲切，只是这样而已，我和队长不认识的，从没见过面，是吧，弗兰克队长？” ——别愣神了，她一个人来的，也不是要做什么任务，接话，快接话啊！ 手被抓得生疼，弗兰克硬生生缓过神来，尴尬地咳了两声，故作自然地颔首道：“嗯，我也只是觉得伊……路晴长得像我老家的妹妹，觉得面善而已。” “真的吗？”爱丽丝还有点怀疑。 这两人除了长得都挺好看的，别的也没相似的地方了啊。 弗兰克反问：“你不相信我吗，爱丽丝？” “好吧，我当然相信你，谁让当初是你把我捡回来的，”爱丽丝拍拍桌子，努嘴道，“既然看着面善，那你就快给路晴把手续办了吧，我俩还有别的事呢。” “……” “哎呀，快点呀！” 不签会在爱丽丝面前失信，签了等于把不知道是不是主家派来的眼线放到身边。 雪白的合同就摆在桌上，弗兰克被爱丽丝催着，僵硬地抓紧笔。 两个眼神同时紧盯着他，一个浑然无知，一个似笑非笑。 弗兰克背上开始冒汗了，曾给无数人带来绝望的第一小队队长，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骑虎难下。 第42章 最后弗兰克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签完合同,又给伊芙当场办完了手续，效果堪称立竿见影，她黑市id的后面立即跟上了一个【颠倒仙境】的小标牌。 爱丽丝于是自然而然地把手臂穿过伊芙的臂弯, 边把她往门外拽, 边朝弗兰克笑嘻嘻地道别：“打扰了，队长，那我们先走了。” “快走。”棕发的青年坐在桌后, 没好气地摆摆手。 门缝逐渐合上，将青年忧虑的表情掩于门后。 伊芙收回视线, 她对在这里撞见弗兰克也感到十分惊讶。 按理说这人应该在剧情的后半程才上线,那时候塞西尔仗着作为男配的气运加持，人挡杀人神挡杀神,该毒死的毒死,该幽禁的幽禁,该剥夺继承权的剥夺继承权,光速把她、洛琳和弗兰克统统送下线,从此彻底坐稳美第奇家族唯一继承人的宝座，一心一意地给爱丽丝当舔狗。 但是, 倘若这剧情的前提，是爱丽丝早在黑星就认识弗兰克, 且两人交情不浅的话, 那这样的收场就有些奇怪了。 伊芙总觉得其中应该有一些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如果有机会, 她还是很想跟弗兰克好好聊一下的。 别的不谈,同为有着共同目标的反派,阵营内偶尔交流也是很有必要的吧？ 转念想想，现在已经有了被剧透的反派女配，展露锋芒的妹妹, 和跟女主私下关系不明的私生子哥哥......剧情逐渐迷之走向，但似乎这一次有人要倒大霉了。 虽然不喜欢塞西尔，但伊芙还是默默地在心底给他点了根蜡：敌人已在狂飙猛进，少爷怎能停滞不前。 “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爱丽丝挽着伊芙的手，问道。 不是她把自己拽出来的吗？伊芙头上浮现一个巨大的问号，她转过头，迷惑地跟爱丽丝对视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爱丽丝不是在问自己行程规划。 按照她俩先前的约定，爱丽丝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甚至某种程度上算是超额完成——伊芙在她的帮助之下，加入了排行第一的颠倒仙境。 而剩下的，就轮到伊芙践行自己的承诺了。 仔细回忆了一番在美第奇家族接受训练的经历，伊芙就在心中快速敲定出一个训练计划的雏形，她做决定一向很快。 “先去冥想室，我给你讲课，顺便看看你的精神态。”她想了会儿，说道。 原本只打算给女主提前开蒙一下，但伊芙现在改变主意了。 反正也不止她一个的角色路径被改变了，那为什么不试一下对女主的人生也推波助澜一下？ 只是站在幕后轻轻地拨动，就能在幕前掀起惊涛骇浪，扭转乾坤，对于这样的尝试，伊芙非常感兴趣。 站在一旁的爱丽丝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不知道谁正在不怀好意地惦记她，琢磨了一会儿，感觉大概还是毒牙的人正谋划着要对她什么不好的事情，太可怕了，简直就和阴瘆瘆的毒蛇一样。 形势所迫，爱丽丝愈发坚定自己要变强的念头。 颠倒仙境不差钱，自己的小队基地里就配备了冥想室、模拟战斗室这些硬核训练设施，就在一楼。 两人下楼时，正好遇到仿生人管家小钟，微笑着端一个堆满了零食的盘子迎面走过来。爱丽丝“唉”了一声，边让道，边小声跟伊芙咬耳朵：“给齐哥送过去的，这个仿生人就是他当初要买回来的，因为他经常呆在房间里懒得出来。” 她跟伊芙说起时语气亲昵，俨然一副熟悉已久的朋友样子。 一开始就只是出于合作才让伊芙加入她们的小队，没想到加入后还这么努力地帮助她融入队伍。也难怪是被原作称为小太阳一般的存在，爱丽丝人确实很好。 伊芙眸光都柔软了些许，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又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了。 不对！ 这不就很普通地跟新同事唠叨了两句，为什么这都能让自己生出对爱丽丝的怜爱之心？ 她生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无缝不入的精神影响，连自己这样自带抗性的都感到防不胜防，就更不用提普通人了。 看小说的时候只觉得女主就这个玛丽苏爽，但真来到爱丽丝身边，才发现她这能力也太作弊了。 一定要让爱丽丝学会主动收起她这无处安放的魅力，伊芙担忧地想道。 否则以后她俩说话，自己心里稍微有点情感起伏，就要一惊一乍地反思这是不是受到能力影响了，每天都像个知慕少艾的小年轻，在女主身边对着情感起源纠结来纠结去，也太神经了。 这种事情不要啊！ - 雇佣兵小队的冥想室比在美第奇家族时的冥想室还要大许多，可能是因为所有成员共用的原因，有时候会遇上不止一个人要在里面修炼的情况，所以在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设计得比较宽敞，正好也方便了伊芙二人进行教学。 伊芙没有急着让爱丽丝召唤出自己的精神态，而是问了几个比较基础的问题考校她对精神态相关基础知识的了解。 跑之前总得先学会走，如果说了解精神态是走，会运用精神态是跑，那黑星上的大部分人实际上都是还没会走就先学会了跑。 以实用为唯一目的，导致的结果就是，因为基础的欠缺，其中的大部分人要么对精神态掌握不完全，要么就是在进阶上会遇到难以克服的困难。 爱丽丝比他们好一点，或许是年少时上过学的原因，也可能是加入小队后其他成员的教导，总之有一点基础，但不多。 “你对精神态的了解还是太忽视理论了，实际上基础知识也很重要，如果能巧妙地运用理论知识，未尝没有以弱胜强，反败为胜的机会。”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35节 一旦对待正事，伊芙就不自觉地变得严肃起来，她跟爱丽丝分坐在两张蒲团上，面对着面，认真道：“且不提精神态之间有着相辅相克的关系，不同类型的精神态修炼方式也不同，同时你还要需要学习如何避免精神力透支和精神态暴走。” “现在才系统地学习所有类型的精神态，实际上有些晚了，不过我们可以先从同能力方向的开始学起。” 伊芙从常见的精神能力开始讲起，再到它们之间的发动条件，讲到最后口干舌燥。爱丽丝颇有眼色地给她递了瓶水，冰凉清甜的液体流过干涸的喉地，总算是缓解了一两分焦痛。 讲课这种事也太辛苦了，伊芙在心里向过去在第二执事的精神态课上摸鱼学炼金术这种事报以真挚的歉意。 过了好半天，这才终于讲完了基础理论。伊芙拍一拍手，觉得还是配合实物教学比较好：“来吧，召唤出你的精神态吧。” 孰料爱丽丝神情却有些犹豫，她举起手，迟疑地问道：“小晴老师，你不是说我的精神态就是精神能力相关的吗？直接召唤出来的话会不会影响到你。” 她居然还能考虑到自己会被她的精神态影响！ 伊芙听到这话时，欣慰得近乎迎风淌下两行泪。就冲爱丽丝终于有了自己的能力会影响到别人这个概念，今天这节课都算没白上。 “我既然让你召唤的，那你就不用担心，”伊芙欣慰一笑，解释道，“而且同等级精神能力间有相互抵消的作用力，以我俩的能力差级，实际上都无法强控对方。” 伊芙自身的精神力等级已是a+，与爱丽丝的s也只是一步之差，两人实际水平差距并不大。 “话说小晴的精神态是什么？昨晚太情急了，我都没看清。”爱丽丝好奇问道。 精神态这种东西瞒又瞒不住，伊芙直接召唤出月神蝴蝶，白金色的蝴蝶翩翩飞舞又落下。 “喏，月神蝴蝶，能力是同频。” 爱丽丝凑近了脑袋，蜜金色的眼睛打量着皎如月辉的蝴蝶，真心实感地夸奖道：“真好看。” 月神蝴蝶顿时害羞似地拢起翅膀。 兴许是伊芙娓娓道来的授课给了爱丽丝一点信心，她不再犹豫，闭上眼，开始构筑与精神态之间的联系。 只见周围光影一时都扭曲起来，凝结成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如一大一小两个梭形链接在一起，身形线条柔韧流畅，躯体上覆着一对薄薄的鳞翼。整个精神态都掩藏在周身发出的微光里，如镜里观花，看久了还会让人感到头晕。 月神蝴蝶悄悄发力，抵御住对方散发出来的精神影响。 令人眩晕的微光从视线中褪去，伊芙这才看清那身影原来是一只通体金黄的黄蜂，巴掌大的蜂虫落在爱丽丝的发辫上，如黄金打造的死物，尾针细而长，光是看着有让人觉得隐隐的心悸。 这就是精神方向的顶级精神态之一， s级，女王蜂。 几百年前的那位反叛军头领就是靠着这个精神态，洗脑式掌控了一支庞大而恐怖的军队，险些推翻了帝国的统治。自那之后，拥有精神能力的精神态资料就受到管控，那位头领的名字和女王蜂更是在帝国范围内成为了违禁词。 上一任月神蝴蝶的觉醒者，玛丽亚指挥官，作为那个时代的亲历者，她有意地只展现出月神蝴蝶隐匿的能力，而将精神能力隐瞒起来，很难说这不是一种保护。 这样看来，爱丽丝不会运用她的精神态倒也正常了，毕竟一切可以了解和学习的渠道全都被人为地斩断了。直到后来遇见路德维希，才通过奥利弗家族的资料库，这才知道自己觉醒的精神态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这一回算爱丽丝好运，先碰上了伊芙。 “拥有精神操纵能力的精神态比较特殊，作为最麻烦的一类能力，即使你不主动发动，也会不自觉地对旁人产生影响。” 伊芙一顿，考虑了片刻要不要将月神蝴蝶讲得多清楚，最终她还是决定跟爱丽丝坦诚交代。 反正现在不说，将来也会碰上，还是不要埋下信任的导火线了吧。 伊芙接着说：“其实我也一样，不过我的情况好一点，因为月神蝴蝶有自己的想法，可以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帮我控制住能力。但显然女王蜂不是这种有自主意识的精神态，它只会根据你的念头作出反应，所以你一定要学会约束自己。” “那我应该怎么做？”爱丽丝看起来颇为困惑。 “首先你要先意识到你确实客观存在着对周围人的精神影响，你有没有发现自己人缘转好，是从精神态觉醒的那一天开始的？” 爱丽丝回忆了一会儿，接着点点头。 不仅是人际关系变好，觉醒精神态是她整个人生的转折点，从此她从混乱星域仓促出逃的稚嫩.女孩，一跃成为了黑星初出茅庐的天才少女。 “对于习惯了优待的人来说，主动放弃自己的特权是很困难的，”伊芙叹了口气，拨了拨女王蜂金黄的翅膀，淡淡道，“但是，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即使有着s级的精神态，你也无法将能力用在两处地方。” “想要收放自如地运用好精神态，你必须要学会为了长远的目标，而放弃一些短期的好处。” 第43章 黑星上除了城区, 还有面积广阔的荒原地带，有时候会有异兽出没，这也是雇佣兵的一大收入来源。 因此大清早的,天都没亮,只有一点稀薄的晨光照在大地上，出城的关卡口处就排了一条长蛇般的队伍，全是等着出城做任务的雇佣兵。 伊芙和爱丽丝也是长队中的两员, 领了一个b级的任务，美其名曰实操训练。 荒原地区磁场有偏移,悬浮车容易出故障,两人就开了一辆电动燃油双用的越野车出门。此时爱丽丝正兴致勃勃地把脑袋探出窗外，打量着前面水泄不通的车队,风打着卷儿拂过,把她的牛仔帽吹的微微翘起。 “哇哦~”她显然对排队这件事毫不感到烦躁, 而是新鲜感十足地吹了个口哨, “我已经不记得我有多久没排过队了, 原来等待是这种感觉。” 这对爱丽丝来说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新奇一天。 从早上开始，她就依照伊芙的教导,有意地收敛精神态。没有了那种潜移默化的精神影响后，再没有人走着走着就突然过来跟她打个招呼,路上的黑.帮火拼时不会因为顾及到她就莫名停手,开车出城的时候前面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地给她让道了。 眼中的世界变得截然不同, 故事般温馨的粉红色褪去, 展露出真实而仓促的深灰底色, 却远比之前更显得有趣。 伊芙显然不能理解这种小众的乐趣，她双手抱臂，仰躺在放平的车椅上闭目养神。 比起关心女主大人的小众爱好,她更在意另一件事：“话说，你昨天在弗兰克办公室说，当初他捡走了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你怎么直呼队长名字，”爱丽丝对她生分的措辞有些不满，扭过头来看她，“你应该跟我一样叫他队长。” “……好吧，弗兰克队长，这么叫行了吧，你也太维护他了。” “那当然了。” 爱丽丝轻哼一声，又把头探向了窗外：“我对我们小队的每一个人都很维护，不管是你，齐哥还是尤金姐，如果有人冒犯了你们，那我一定会用拳头狠狠地教训他。不过队长还是跟你们不一样的，毕竟我能进颠倒仙境真的是全靠队长。” 伊芙顿时感兴趣地睁开眼睛，漆黑透亮的眼珠微微转动，随后就盯住了爱丽丝，问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有兴趣给我讲讲你俩的过往吗？我挺好奇的，毕竟感觉队长不是那么热心的人。” “告诉你也没关系，这事齐哥和尤金姐都知道，就你不知道的话我还觉得挺不公平的，”爱丽丝耸肩，“而且你的感觉也没错，队长在大部分时候都是挺无情的人，不过我俩当时遇上的时候比较凑巧。” “怎么个凑巧法？” “我当时刚来黑星，出了点意外，被出任务的队长顺手救下来。他当时已经认识齐哥和尤金姐了，他们想组一个小队，但是雇佣兵组小队的基本要求是四个人，迟迟找不到合适的第四人，他跟齐哥打电话抱怨的时候我刚好在旁边，我就说我的精神力是s级，可以加入你们吗，然后我就加入了。” 伊芙：“......我们小队还挺用人不疑的。” 也难怪爱丽丝把她带回去的流程那么顺利，前一天才说好，第二天就带去签合同了，感情这小队的作风一直都这么潦草啊。 爱丽丝“哈”了一声，正好排后面的一辆车等得不耐烦了，狂按喇叭，哔哔声震天响。 她从大腿根抽出一把枪，从窗口探出上半身，“砰”的一声打在后面那车的车前镜上，隔着徐徐上升的白烟冲一脸惊恐的车主大声喊道：“按你个球的喇叭啊，还有三分钟才开关，再按就把你头爆了！” 四面八方的世界瞬间都安静了。 伊芙：“真爆头？” “怎么可能，我杀性才没那么重，偷偷用了能力种下范围性暗示而已，”她冲伊芙眨眨眼，“这不属于能力滥用吧？” 伊芙不得不再次承认，无论何时何地，群体技能就是比单体技能更好用。 晨光渐亮，迎面吹来的风里多出几分自由野性的味道——关口开了。 车队开始缓慢地移动，爱丽丝从窗外缩回脑袋，手扶着方向盘，跟着队伍一起前进。在这个时代还需要人工驾驶的车已经是土老帽了，但她作为经验丰富的雇佣兵，技能树看起来点得相当齐全，熟练地打起火就突噜突噜地直往前开，车载音响里传出悠扬缓慢的星际时代交响乐，旋律听起来相当古典。 伊芙依然在雷打不动地补觉，甚至还相当自然地翻了个身，后脑勺对着车门。 从爱丽丝的角度，一垂眼就能看见她沉静纤长的睫毛，末端在透窗而过的阳光下竟泛着点银色。 她的手指不自然地抓紧了皮革扎的方向盘，片刻后才缓缓松开，故作轻松道：“哎，小晴，我有个提议。” 伊芙眼皮都没掀开：“你说。” “我这次实操如果做得好的话，会有奖励吗？” “ ......” 虽然心情很像中学班主任那样，情不自禁地就想问一句孩子你到底是为谁而学的，但伊芙还是忍下吐槽的欲望，反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听听你的过去。” 爱丽丝直视着前方，目光毫无偏移，语气却轻而柔缓：“因为我想给你讲我的过去了，小晴，我们交换故事吧。” 交换过往吗？ 伊芙看起来像是魂飞天际了，沉默半晌，才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 这回答太干巴巴了，两人一时都无话可说了。于是车载音乐的鼓点声愈发激昂，盖过了越野车轮胎摩擦在地上时发出的咔擦声，一往无前地驶向远方。 - “b级任务，捕捉三只梦貘，活体为佳。” 伊芙边对着终端念任务内容，边从车上搬下两只加强版麻醉枪，荒原异兽大多皮毛厚韧，需要专用的枪头才能射入骨肉。 梦貘是一种无法人工养殖的荒原异兽，长相跟熊相似，但体型更小，鼻部突出。 兽如其名，它们的种群天赋就是造梦，通过制造幻境使人迷失，实际上攻击力在异兽里算比较小的那种，只是天赋能力有些麻烦，雇主还要求抓活的，因此排到了b级任务。 伊芙大概知道为什么要抓梦貘。 这种异兽有一个器官，叫梦囊，是一种珍贵高级的炼金材料，而且从活体上现取的效果最好。 既然是雇主是炼金术师，那开出的报酬自然也非常可观，直逼a级任务下限，毕竟大家都知道，炼金术师最不差的就是钱。 加上跟爱丽丝的技能也算是对口，因此两人一拍即合地就选定了这个任务。 北风卷地，伊芙裹了裹窜风的领口，刘海被风吹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动作灵敏窜上一棵半枯的树，这是在这附近能找到的最能统观全局的地方了，居高临下地问爱丽丝：“梦貘喜欢一家子一起出门，习惯在上午的时候出门觅食，而且胆子小，一被吓到就会释放出致幻的信息素，你确定不要我帮忙吗？” “没问题，我可是金牌雇佣兵，”爱丽丝熟练地把内装了麻醉剂的胶弹装进枪里，试了一发后，眯起眼睛自信道，“致幻的能力等级比我低，影响不到我的。” “不，我的意思是你要在它们把梦囊里的致幻信息素耗尽前就要把它们药倒。” 她盘腿坐在枯褐色的树枝上，低头看自信满满的爱丽丝，道：“一只梦貘从开始释放信息素到梦囊放空只需要三十秒，我会在上面给你掐着秒表数数的，如果你没有在规定时间内拿下，我就帮你补枪，不过这样就算实操不及格了啊。” “真是好严格的教官。” 爱丽丝抬手召唤出精神态，女王蜂如金饰一般，卡在她的发辫上，随着精神力的输入，蜂眼逐渐从亮金色转变为莹透的鸽血红。 晨光熹微，大地上尘埃野草滚滚而来。 她凝神看向远方，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个矮小的棕黑色身影，从土丘小洞里爬出，小心翼翼地嗅闻着往前挪动。 月神蝴蝶亦停在伊芙肩膀上，随时做好准备。 “一二三四，四只梦貘，一家老小，”她坐在树梢上，精神力凝聚到眼部，因此比在底下的爱丽丝看得更远也更清晰，“我们只要三只，最小的那只可以放过。” 爱丽丝比了个ok的手势。 宛如死物的女王蜂开始极快速地振动翅膀，蜂鸣细密，爱丽丝的身影如化在水里的墨滴，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然后淡化模糊。但伊芙不受女王蜂影响，清晰地看到她如离弦之箭，快速扑向梦貘一家。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36节 因为胶弹易破，所以麻醉枪的最佳射距在10到15米之间，梦貘30秒就能耗空梦囊，四只梦貘就能制造出一个足以覆盖一个居民小区的大型幻境，当然，幻境对爱丽丝来说不是问题，她需要的是尽可能快且不惊动梦貘地靠近，然后瞄准、射击。 以两者间的距离来说，这是不大可能的，因此伊芙给她规划的是另一条道路。 距离拉近到进一百米时，为首的大梦貘意识到气息的不对劲，这种小动物因为自身战斗力弱小，所以感官极其敏锐。女王蜂的隐匿能力不如月神蝴蝶，只能在视觉上欺骗对手，但对嗅觉听觉都十分敏锐的异兽来说就不大够用了。 只见大梦貘短促地叫了一声，随后四只梦貘团聚在一起，像一座毛茸茸的小山，味道微甜的信息素嘭地炸开。 倒计时开始！ 伊芙的腕戴终端上浮现血红的倒计时数字。 月神蝴蝶触角微动，一阵清风拂过，树梢上已无黑发少女的身影。 爱丽丝此刻心潮也十分激动，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发掘精神态最核心的能力，她狂奔的同时，意识与女王蜂的触须轻轻相叩，无声问询：“我们能做好吗？” 黄金般诡异美丽的精神态温顺致答。 于是浩阔的精神统治如潮水般向四处扩散开，梦貘们浑身滞住，尽管身体仍在警觉，但意识反复地告诉它们并无异常，连梦囊都被自我意识强行劝哄着缩回正常状态。 还有19秒！ 爱丽丝纵身跃起，动作丝滑矫捷，优雅如最专业的舞者，在抛物线最顶点的时机举枪到眼前，顺着瞄准器三点一线的方向—— 砰！砰！砰！ 三枪连发。 爱丽丝平稳落地。 三只体型较大的梦貘顿时摇晃着倒下，剩下一只小梦貘背对着的倒下的家人，却毫无察觉。 “这能力还真有点邪性……也难怪被封禁了。” 不知从哪伸出来的一只手，轻拍过小梦貘的头顶，它小小的脑壳里突然就失去所有意识，空白一片，砰通一声，也随着家人一起栽倒在地。 手的主人正是伊芙。 她正思索着回想自己刚刚观察到的景象。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爱丽丝走过来时表情犹带恍惚，她还难以自拔地沉浸在跟女王蜂深度链接时的玄妙感觉里，那种仿佛触及到意识最深处的强大力量，让她既害怕又向往。 “我感觉到了，小晴。”她握紧拳头，突然高兴地叫了起来，“我知道我的能力该怎么用了，我真的知道了！” “恭喜，”伊芙思绪被打断，她回头看了眼一脸兴奋的少女，点点头道，“这次实操也做得很不错，回去我请你吃大餐做奖励。” “嗯嗯！” 颇为欢快地走了几步，爱丽丝这才突然反应不对劲。她三步作两步，从身后一跃骑上伊芙，不敢置信地捏着身下人软乎乎的脸，叫道：“不对，我们先前说好的奖励可不是这个，你不要混淆视听。” “你之前说的那个我有答应吗？”伊芙闷哼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怎么这样？”爱丽丝睁大了蜜金色的眼睛，“但你也没拒绝啊，这是默认，你太蛮不讲理了。” 简直是污蔑，她俩到底谁更蛮不讲理，伊芙无言以对。 她背上吊着一个爱丽丝，手上拖着装了三只梦貘的袋子，慢吞吞地往远处越野车那走去，好似一个儿孙不孝的坚韧拾荒老人，身形被早晨偏斜的太阳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闹了一会儿，爱丽丝见伊芙一直把自己背得稳当当的，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她也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她，索性换了个姿势趴在伊芙背上，手指弯曲，勾起一缕伊芙的鬓发把玩。 “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但我没有绑架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讲讲我的过去，”她不高兴的声音响起，“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帝国的人哦，我的老家在隔壁早就叛乱出去的混沌星域。” 伊芙“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真敷衍。”爱丽丝不满地戳戳她的脸，随即又叹了口气，“你用心点听呀，这段事除了队长，连齐哥和尤金姐都不知道，你是全世界第二个知道的。” 伊芙于是用空的那只手把耳朵拉立起来，用行动表示自己真的在认真听了。 “我的原生家庭……不太好，我爸喝醉了就打我，后妈也天天骂我，我还有个弟弟，他也跟着两大人有学有样地欺负我。我还有个未婚夫，名声很差，是后妈冲着他家有钱才想把我嫁过去的，不过我跑了，虽然没亲眼见到，不过想想也知道我跑后，我家应该被整得很惨。” 爱丽丝语调沉缓地讲道。 “我原生家庭也是重组家庭，亲爸，后妈，还有一个妹妹。”伊芙突然冷不防说道，她想了想，觉得塞西尔某程度上跟爱丽丝的未婚夫定位挺像，不过没必要特地提他一嘴。 她要杜绝这两人提前接触的一切可能。 “呀，”爱丽丝有些惊讶，“所以你也是因为家庭才跑来黑星的吗？” “也算是吧。” “挺好的，那我俩也算同病相怜，哪呆不下去就开跑，宇宙之大，总有容身之处，”她笑了一下，“不过我刚来黑星的那会儿，估计比你要坎坷一点。” “一年前的时候，我偷偷钻进了一艘货运飞船，来到了这颗黑星。初来乍到，身无分文，也缺乏社会经验，卡海关局的时候有人说可以帮我办工签，他还拿着一大叠我看不懂的牌照，看起来像是个正经公司，我就跟他走了。谁知道他居然是个人贩子——这也是我讨厌人贩子的原因，也正因为他，我这才知道在黑星这法外之地，只要有钱，居然连官方盖章都能搞到。” “不过我运气不错，没两天那人贩子就被出任务的队长顺手杀了，他见我无家可归，就请我到附近的快餐店吃了个饭。吃饭的时候齐哥打电话过来，两人因为找不到组队的第四人，在电话里吵架，然后你也知道了，本着招人头的打算，就把我招进去了，说起来齐哥和尤金姐只知道我是被队长顺回来充人头的，他们不知道我被拐过一次。” 伊芙道：“我觉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瞧不起你。” “但他们会觉得我很可怜呀，然后就会加倍地对我好，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但你就不一样了，小晴，我觉得你跟队长是一种人，除了一点公式化的善意之外，其实你们都是感情很寡淡的人。” 爱丽丝笑眯眯地揉她的脸：“我喜欢别人对我好，但我不希望这好是出于一些具体的理由，比如对我的遭遇感到同情可怜之类；如果是因为一些抽象的原因对我好就太好了，像爱慕，或者单纯觉得我很顺眼，总之就是一些毫无根据的好感，接受起来也毫无心理负担。但大部分人都是很具体的情感生物，需要一个有理有据的借口才能付出情感，我想这也就是我之前为什么会让周围人毫无理由地喜欢我的原因。” 伊芙：“其实我也没想到这背后竟有如此鬼畜的理由。” 谁能想到玛丽苏小说的白甜女主原来是这么一个超绝精神dom 。 “对你的过往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终于步履维艰地挪到了越野车旁，“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歇够了，可以从我背上下来了。” “那你回去还请我吃饭了吗？”爱丽丝问道。 伊芙扭过头，用一种死亡视线凝视着她，左眼写着“不”，右眼写着“滚”。 爱丽丝笑得前俯后仰，她还想说什么，目光却被伊芙耳垂上金属耳夹吸引。小小的素圈耳夹突然开始明明灭灭地亮起来，像某种急促的信号。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垂，收起笑，困惑道：“小晴，你的耳夹好像出故障了。” “不是故障，这是一个炼金道具。” 伊芙扯下耳夹。 她捏着小小的金属环状物原地站了一会儿，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才把耳夹重新戴回耳朵上，答道：“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去吧。”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爱丽丝却觉得，伊芙似乎突然变得有点不高兴。 第44章 首都星, 美第奇府。 高大宏丽的廊道中，古典制式的石柱隔着固定的距离，以完美比例间隔矗立。起伏的浮雕上缠绕着特别培育的铁线莲品种,浮玉莹丽的花瓣向阳而绽。 日光越过拱形的屋檐, 在玉砖上切割开冷白的界限。 格蕾丝和狄克并肩向家主住宫的办公室走去，两人均穿着繁复典雅的制服，脸庞也开始褪去青涩,初显成熟的气韵。 自从实践项目后，美第奇家族发生了不少变故。 首当其冲的就是第四执事因叛族罪被处死。 审判时第三执事试图为他弟弟求情, 却被第二执事拦下。 桑德永远都是那副从头到脚无处不讲究的绅士打扮,银头拐杖横挡在同事面前，表情似笑非笑：“埃蒙,不要再试着激怒家主了,埃德加被处置,这次发生的意外也只是一部分原因,至于另一部分原因......难道你心里没数？” “ ......” “不想陪你弟一起死的话, ”桑德拍拍他的肩膀，摇摇头道, “赶紧走吧，没救了。” 闻言,第三执事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灯火明亮的大殿里,他怒其不争地瞪了眼垂头跪地的弟弟,阴沉着脸甩袖离开。 但在这之后, 第四执事的位置也并没有新人填补上。 继任埃德加职位，负责辅佐侍奉大小姐洛琳·美第奇的是第五执事，她作为已逝家主夫人的旧部, 对实践项目中大小姐展露出来的真实实力感到惊喜万分，因此对工作的热情比起前第四执事有过之而无不足，渐渐的这件事也算是以第四执事的死收了场。 接着，就是主家两位少爷小姐骤然紧张起来的关系。 从普敦1103号回来的当晚，提前接到消息的美第奇家主就请来了坐镇炼金术师协会总部的四星级大炼金术师，为洛琳重做检测。 结果当场就出来了，洛琳的精神力等级进步到了s级，精神态也变成了“迷月三圣”之一的迷雾云蔓。 一时间主家人心浮动，大小姐的二次进化使力量格局悄悄演变，众人买定离手，纷纷揣测着家族的未来究竟会落在谁手里。 尽管家主并没有作出任何明面的表态，但对洛琳的重视却是透露在了行动里，至少与奥利弗家族间暧昧的联姻关系隐隐有换人的趋势。正巧对方似乎近期也出了一些状况，因此对美第奇家族的变卦一时也没有什么反应。 前家主夫人的旧部大多倾向于支持完美继承了母亲天赋的洛琳，选择支持塞西尔的家臣自然日渐焦躁，而处在漩涡中心的大少爷似乎别有想法，对妹妹的崛起趋势视若无睹，也不急于笼络新一代的家臣预备役们。 这几天为了处理实践项目的意外，课程也暂停了。塞西尔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除了家主的召见，其它谁也不见。 而令格蕾丝感到隐隐不妙的是，伊芙留下的唯一“遗物”——赫卡忒的空间纽，直到现在还在他手上。 廊道前面的拐角处出来踏踏的脚步声，是硬底矮跟的靴子与玉砖碰撞时会发出的那种清脆声音。一个身影自廊柱后缓缓现身，略长的纯质银发被丝带束起，比旁人规格更高的制服，高筒靴紧紧包裹住一双笔挺的长腿，走近时那张华美到近乎刺眼的脸上毫无表情。 这毕竟是在家主的住宫里，基本的礼还是要有的。狄克拽了下格蕾丝，连忙停下脚步，行礼致意道：“日安，大少爷。” 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塞西尔没有任何表示，一脸漠然地与两人擦肩而过。路过时，他左手中指与无名指上分别佩戴的淡金色和银白空间纽，折射出一线冰凉寒光。 两人在他走后面面相觑。 格蕾丝有点不能理解：“他最近都怎么了？跟魂没了似的，谁惹他了，总不能真是伊芙之死给他带来深重打击了吧......这小子有这么情深义重？” “反正也不是因为大小姐，”狄克道，“他谁也不见，对那些权力争斗似乎也没有兴趣。” “真是古怪得有些吓人了。” 格蕾丝拧起眉毛：“奇奇怪怪的，不懂他，算了，我们先去见家主吧。” 斯巴蒂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和第一执事在，他坐在桌前处理事务，第一执事则站在他的身后，依然是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的打扮，无声无息，像一道幽幽的鬼魂。 格蕾丝和狄克推门而入，齐齐单膝跪下，右手折至左胸前，恭敬道：“日安，家主大人。” “起身吧，年轻人们。”斯巴蒂放下文件，笑呵呵地看着两人。 他已经不再年轻，但外形依然儒雅优越，笑起来的时候有种令人感到亲近的长辈感。 “格蕾丝，身体怎么样了？”斯巴蒂率先朝格蕾丝询问，关怀道，“听说你在实践项目中精神态暴走，是洛琳帮你稳定下来的。” “是，多谢家主大人关心，也感谢大小姐的帮助，我现在已经恢复了，并且精神力好像也有所长进。” 斯巴蒂点点头，道：“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我今天喊你们来呢，是这样的，你们两个都是美第奇家族的优秀人才，在跟长老们商讨之后，族中一致认为，是时候让你们接触神话机甲了。” 他递了个眼色给第一执事，于是第一执事走下台来，从袖中掏出一个银匣，在两人面前打开，里面赫然是两只戒指状的空间纽。 “这是负责长老挑选出的跟你们调性较为契合的两个神话机甲，深蓝色的是美杜莎，赐予格蕾丝，黑色的是卡戎，赐予狄克，”斯巴蒂含笑道，“如果在使用上有任何不懂，可以咨询你们机甲课上的老师，当然，来问我也可以。你们都是家族未来的希望，一定要把握住机会，更加努力，为家族作出贡献，知道了吗？”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37节 “……” 格蕾丝和狄克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发展，原本还以为家主喊她们过来，是为了配合调查实践中的意外，一时都有些愣住了。 第一执事举着银匣的手催促似地向前伸了伸，示意赶紧拿了谢恩。格蕾丝先反应过来，主动拿过自己的神话机甲，率先再次单膝下跪道：“谢家主赏识。” 狄克也赶紧有学有样，接过自己的神话机甲后谢恩。 “行了，”斯巴蒂摆摆手，道，“也没别的事了，你们俩先回去休息吧。” “是！” 门被拢上，第一执事走回美第奇家主身后，低沉沙哑的女声突然从斗篷下响起：“为什么不询问她俩关于伊芙的事情？” “问什么？格蕾丝都精神态暴走了，我还问她，多残忍啊，”斯巴蒂随手翻过一页文书，淡淡道，“而且她俩大概确实不知情，不然反应不会这么大。” “也可能是假戏真做。” “自家孩子几斤几两，我好歹看了两个月，还是心里有数的，不是谁都像伊芙，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第一执事默然片刻，问道：“那要把她带回来吗？” “没必要，越是羽毛丰满的小鸟，越是喜欢往外飞，上大学前保证人回来就行了。不过我倒挺好奇她这么费尽心思跑出去想干什么，有什么是家族不能提供的吗？” 斯巴蒂单手托腮，眼中满是兴致，幽幽叹道：“真是有主意的孩子啊，埃德加那个蠢货居然觉得她会取代凯瑟琳，他难道没看出这她们骨子里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两个人吗？我真是再也没法忍受他对凯瑟琳的污蔑了。” “其实我想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告诉少爷这件事，还故意说得那么......添油加醋。” “因为竞争需要公平，洛琳有个好老师，弗兰克成长更是飞速，而塞西尔这么多年，一直都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你不觉得这次伊芙出逃是一个鞭策机会吗？那小子也该清醒清醒了。” 第一执事抬眼，从兜帽的阴翳下，看见斯巴蒂姿态放松地坐在椅子上，嘴角犹带着温和的笑意，说出的话里却毫不在意地将亲生孩子当作养蛊的材料。 ——但那又如何？总归这个人不会背叛家族利益，这就足够了。 她又不甚关心地垂下眼眸，答道：“我知道了。” - 而此时，格蕾丝和狄克刚回到云居，就立马找出了伊芙留给她们的炼金通讯道具。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还是猜不太透家主怎么想的。 “但我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 格蕾丝道：“主要是，家主总是跟团棉花的，有什么刀枪剑棍的都藏在里面，很让人猜不透他想干嘛，你懂吧？” 狄克使劲点头表示赞同，又问道：“那我俩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既然他现在没发难，就说明不打算找我俩麻烦。” 回来不久格蕾丝就偷偷告诉了狄克这场假死的真相，因此两人这段时间一直都有些惴惴不安，接到家主会面通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要完蛋了，没想到不仅平安无事，还拿到了神话机甲。 “这回是真的帮不了她咯，”格蕾丝举起耳夹状的通讯道具，笑眯眯道：“我们还是直接把事情全转告给伊芙，让她自己烦恼去吧！” - 卡罗尔123号星。 前脚.交完了梦貘，后脚钱就打到了两人户头上。 爱丽丝陪着伊芙去酒店取完了行李，准备搬到颠倒仙境的基地去。她的东西不多，本来就是空着手来的，只有几套衣服，和一些炼金术材料，用袋子一股脑地装上，伊芙轻松提起，道：“好了。” 酒店前台的玛丽小姐正在对着镜子擦口红，见两人下来，懒洋洋道：“提前退房？房费只退一半，这都是当时订房时说好的。” “......”伊芙一手按下蠢蠢欲动的爱丽丝，“行吧。” 反正她现在又不差钱了。 等出了酒店门，爱丽丝这才双臂环胸，一脸怀疑地问她：“你今天怎么了？感觉你从上午耳夹亮了开始就闷闷的，是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吗？” 伊芙叹了口气：“跑出家门的事情被长辈知道了。” “会被抓回去吗？” “应该不会吧。” “那不就行了，”爱丽丝轻轻踩上地面上的一粒小石子，把石子玩得滚来滚去，“好啦，你别烦心了，搬完家我请你吃饭啊。” 伊芙正要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一阵风驰电掣的排气扇轰响自身后呼啸而来，雪亮的小刀流水般划来，她下意识地躲闪，包带却被人割破。 那个蒙着脑袋的飞车族一击得手，把包往腋下一夹，嚣张地骂了一串脏话，猛拧车把手就要跑。 一切都发生在转眼间，爱丽丝在黑星待得久，反应也更快，只见女王蜂的精神控制骤然压制住飞车族的行动。另一边伊芙袖子一抖，没开机的光剑就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圆柱形剑柄，被她瞄准了飞车族脑袋用力一抛。 砰咚！ 薄薄的黑布守护不了交通安全，不带头盔的下场就是被飞来之物有效击中，后脑一阵剧痛，只见飞车族眼一翻白，连人带车滑出数里，最后声势浩大地栽在街上，当场失去了意识。 “什么玩意儿，当街抢劫还这么狂？” 伊芙一脸惊奇不解，走过来捡起自己的包和光剑，踹了脚昏迷的飞车族。 爱丽丝也走了过来，提议道：“把他丢这吧，等明早他醒来的时候摩托车也差不多被偷得连坐垫都不剩了，这也算他的报应。” 伊芙：“......” 好一个以毒攻毒，这地方也太民风淳朴了。 这一追就是追到了条小商业街上，走错了路，两人正准备换条道回去，路过一家挂着破布门帘的店时，忽然听到了有些熟悉的慢吞吞语调。 “我上次定的书呢......你说我姐知道了？没关系，她懒得管我的。” 这声音好熟悉，似乎在不久前就听过。 “行了，那我先走了。” 那慢调子男声说着，就掀帘出来。他也是黑发黑眼，长相倒是年轻俊秀，个子也高挑，就是眉目间有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心平气和。 少年一扭头，就看见两道宛如噩梦的身影站在门口，很像是守株待兔。 在看清脸的的瞬间，他瞳孔猛地一缩。 身旁的爱丽丝“诶？”了一声，喊道：“这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这人就已与他语速极其不符的速度，反向狂奔而出，一眨眼的功夫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上回跑掉的那个毒牙人吗？” 爱丽丝眼中闪过些许迷惑，这才憋出下半句话：“跑这么快干嘛！” “可能真的是怕我俩把他吃了。”伊芙道。 那少年跑得匆忙，连东西都掉下了，伊芙蹲下身，刚想伸出手，却在看清书皮的瞬间顿感意外。 ——这是一本炼金术师的手稿集， 市面上连炼金术的教学书籍都没几本，何况是炼金术师的著作手稿？ 难道这就是原作小说里，女主意外捡到的那本四星级大炼金术师的遗作？ 所以刚刚那人是什么来头？ 伊芙边在大脑里检索对应的人物，边把掉在地上的炼金术手稿捡起来，顺手塞进了爱丽丝怀里：“算了，你先保留着吧。” “啊？真的给我吗？” “你不是也想学炼金术吗？” 如果是剧情给的那本的话，那应该挺适合爱丽丝学习的，伊芙想。 她看着爱丽丝，说道：“炼金术师的手稿集少见且好用——你可以先拿这个做学本，不想学也没关系，对刚跑掉的那人来说应该挺重要的，可以拿这个当陷阱。” 第45章 爱丽丝抱着书,退后两步：“不要，我想学炼金术。” 穷什么不能穷教育，苦什么不能苦孩子。 “那你就把书留着吧,我另想办法。” 伊芙瞥她一眼, 伸手掀起旁边那店铺的帘子，弯腰进去。 店内装修风格从门口的破帘子上就可见一斑。陈旧的硬木柜台，门面就是窄窄的一条道,两边墙上用铁钉打上置物板，上面放了些瓶瓶罐罐,尽头是一处仅容一人上下的楼梯。爱丽丝也跟着掀帘进来,带起一阵灰尘，呛得她咳了两声。 兴许是咳嗽声惊动了店主, 柜台下传来一道幽微的声音：“谁呀......” 伊芙探头往柜台后看,只见一个颇具历史文化价值的破藤躺椅,上面躺了个辨不出是男是女的人,脸拿蒲扇盖着,黑发比狼尾长一点，声音短弱得像快断气了。 她问道：“你是这儿的老板吗？” “不是哦, ”那人瘫在躺椅上一动不动，“老板死了, 我是打工的。” 爱丽丝跟着“哇”了一声：“咒老板,好嚣张的打工态度。” 伊芙：“......” 她在柜台上找了个干净点的地, 把手搁了上去, 问：“能问问刚刚出去那人是谁吗？” “不好意思,这属于顾客隐私，不能泄露。” “我认识罗文清。” “嗯？” 那人把蒲扇掀开一半，目光自伊芙和爱丽丝脸上扫过。 很具有说服力的外表,确实像大小姐会青睐的那种人。 “你不是已经猜到是谁了吗？”他意味不明地说道。 真是罗文舟？伊芙有些诧异，堂堂罗氏的大少爷跑来这穷乡僻壤的黑星干什么……总不会也跟她一样离家出走了吧？ 眼前这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肯定是不会泄露消息了，但这其实无所谓，伊芙进来的目的也不是严刑逼供。她敲了敲柜台，笃笃声听着很沉闷，道：“回头转告你家少爷，他东西掉了，想找就来颠倒仙境。” 一双黑亮的眼睛自蒲扇下透出，幽幽地看着她：“捡走别人的东西似乎不是君子所为哦～” “你这是在黑星跟我谈道德吗？”伊芙诧异。 “......”那人啪地一下把蒲扇盖回去，沉闷道，“我知道了，好的。” 出了店门，爱丽丝就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家店是罗氏开的据点？” 根据剧情推的，伊芙心想道。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38节 但肯定不能这么跟爱丽丝说，于是她斟酌了片刻，道：“黑发黑眼，是基本特征；柜台上有灰，说明平时没客人，也没找茬的，这一片是斗殴多的商业街区，一个小破店这么岁月静好，八成是背后有人。所以我猜了一下，诈他的。”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实话。 爱丽丝对她给出的理由深感佩服，过了会儿又忍不住问道：“所以刚刚那真是罗大少爷？” “是的。” “那我们捡走书，算不算得罪了罗氏啊？” “不会，”伊芙回忆了一下原作中关于罗文舟的介绍，和她自己接触下来的感想，“他脾气挺好的，而且气性小。” 何止是脾气好，简直是在他姐的磋磨下近乎脾气软弱了，当然原作说的比较含蓄，叫温柔男配。 在伊芙看来，属于惹了也不用担心后果的那一类人。 一番坎坷后，两人终于回到了颠倒仙境，伊芙的房间在二楼，正好就在爱丽丝对面，尽管依爱丽丝的反应来看，这“正好”可能有些存疑。 房间面积挺大，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拱立如巨人的钢铁高楼，和被空中轨道切割得四分五裂的阴沉天空，外面还有一处窗台，跟周围几栋棺材楼以及其他自营商户的棚顶相连，伊芙扫视过一遍，可以模拟出一套逃命时的跑酷赛道。 她已经初具专业雇佣兵居安思危的意识了。 爱丽丝在外面敲门，问道：“收拾好了吗，小晴？” “马上就好。” 衣服整理进衣柜，别的生活用品颠倒仙境已经帮她准备好了，伊芙一个人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感到些许放松。 她推门出去，就看到大厅里弗兰克正端着杯子，和另一个女人在聊天。 “那是尤金姐。”爱丽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伸出手摇了摇，喊道，“尤金姐，这就是小晴！” “女孩们在叫我了，”尤金回头对她笑了笑，伸出手轻佻地一拍弗兰克的胸口，“回聊。” 弗兰克抿了口咖啡，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你好，我叫尤金·斯芬克。” “前辈好，我叫路晴。” 一阵馨甜的暖香，随着溶溶的灯光扑面涌来，尤金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款款地走过来。她穿着一件斑斓色的抹胸长裙，身材丰满，金色的长卷发随意披在肩后，外形是影视剧里很常见的那种标准小麦肤色性感甜心。 五官也极其艳丽，眼型狭长上挑，用棕色的眼影遮掩了一部分原本的攻击性。 尤金张开双臂，于是伊芙也配合地跟她抱了一下。 被女人的臂弯抱紧的瞬间，伊芙闷哼一声。 尤金的手臂看似柔软丰腴，实则全是锻炼出来的肌肉，抱住的一瞬间伊芙心中顿时警钟敲响，在这个姿势里，只要尤金一发力，就能瞬间扭断她的脖子，把她扼杀在怀抱里。 很吓人，好在尤金只是打算给新队友一个热情的怀抱。 “肌肉练得有点薄，”她松开伊芙，含笑道，“你跟小爱丽丝一样，喜欢依赖精神力，但精神力不是万能的，有条件还是把体能练上来比较好。” 这倒确实，毕竟现有科技已经研发出了针对精神力的卸力锁。 伊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特别的开场白，只好含糊地说了一声好。 “我回来得匆忙，没给你带见面礼，”尤金伸手捋了捋卷曲的头发，“请你吃顿饭吧，颠倒仙境也好久没一起聚餐过了，小队偶尔也需要联络一下感情。” “但我已经提前说好今晚请小晴吃饭了。”爱丽丝有点纠结。 尤金弹了下她的脑袋，咯咯直笑：“你下次吧，这次就先给姐一个当前辈的面子。马上去把黑冰喊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也没人去他房间看两眼，真不怕他猝死了？” 爱丽丝登时有些紧张地跑去敲齐影的房门。 而这边伊芙才往前走了两步，一只柔软而不失威压的手臂搭上了她的肩膀。 尤金笑吟吟地看着她：“一起走吧亲爱的，介意把肩膀借我搭一下吗？” “……”伊芙的表情有点干巴，“不介意的。” 聚餐的地点就在附近的一处地下酒吧，风格颇有些荤素不忌，前几天伊芙想来但没时间来的地方现在算是被圆了梦。尤金提前订好了包间，几人刚落座，她就拍拍手，喊进来两个男仿生人。 一个黑发黑眼，另一个金发金眼，均是盘靓条顺，表情温顺，低头端着酒进来。 她挨个问有没有谁需要，弗兰克笑容温和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齐影兜帽一扣就封心锁爱地沉迷于游戏机，看都不看那两个仿生人一眼，问到伊芙和爱丽丝的时候，没等她们回答，尤金就又改了口。 “算了，你俩肯定不好意思说想要，”她指着那个长相偏向精致的金发仿生人，下指令道，“你去伺候她俩。” “是。”仿生人柔声地答道。 伊芙猝不及防，酒杯就被人倒了个满，那倒酒的美少年还一脸羞涩地举着酒杯说道：“请大人享用。” 用语暧昧，极其容易引发歧义。 “呃，你不要这么说话，好吗，”伊芙哪见过这种堕落的酒色交易，第一次拘谨到感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我们乡下来的，没见过这场面。” 她试着接过酒杯，谁料那仿生人递杯也不好好递，还有意无意地想将柔腻的手掌贴上她的手背。 伊芙：“！！！” 她吓得一下子就缩回了自己的手。 这这这、这是想干什么！ ？ 爱丽丝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主动接过那杯惹事的酒，于是金发仿生人又乖顺地跟了过去，像只小狗似的跪坐在她脚边。 她解释道：“你不用太紧张，这不是真人，只是长得很像人的程序，而且这是清吧，店里的仿生人最多跟你暧昧一下，不是你想的那种地方。” 伊芙单手扶额，并不想详细了解其中的学问：“算了，你让他待你旁边吧。” 她的观念还没那么open 。 “看来你不喜欢仿生人，我倒是拍到马腿上了，”尤金热闹也看够了，挥挥手把金发仿生人召回她身边，“那你喜欢什么？我重新送你一个见面礼。” “我比较喜欢庸俗的东西。”伊芙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示意某种通用流通物品。 尤金点点头，翘着小指，笑得像一个狂傲女总裁：“确实庸俗，回去记得看终端提醒。” “姐！” 伊芙喊得无比情真意切：“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姐了。” 这话说得太没有骨气了，连一直在玩游戏的齐影都忍不住从游戏里拔出脑袋，惊异地看她一眼。 爱丽丝替他说出了心里话：“——我以为你是个机敏高冷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没想到这么容易被打动。” 伊芙：“......这纯属你们自己多余且错误的脑补。” 尤金说话妙趣横生，态度亲昵，聊起天来基本上每个人都能顾及到，连陪酒的仿生人都能打趣两句，很快就把饭桌上的气氛炒熟了。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晕乎乎的，爱丽丝和齐影两人各找了个单人沙发窝着打游戏，尤金笑声放浪地跟两个无机质小白脸拼酒。 弗兰克看起来没醉，其实脑子里差不多也一片浆糊了，正表情认真地慢慢给水果剥皮。这种水果味道清脆爽口，但外壳剥起来很麻烦，他特地跟店方要了没剥好的，因为他觉得这种不动脑子但又要求细致的事情做起来很解压。 一粒坚果被弹到弗兰克手臂上。 弗兰克：“？” 他抬头，就看见伊芙正冲自己挤眉弄眼，顿时心中一紧，酒都醒了一半。 实则伊芙突然给他来这一下，想的很简单：这会儿其它人都在各自群魔乱舞自己的，正好给她跟弗兰克单独聊聊的机会。 也没别的意思，就纯粹交流一下对方怎么流落到这儿了，积极关心一下潜在同盟。 出来对对口供，伊芙使劲眨眼示意。 “……”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吗？ 面对未知的试探，弗兰克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心中居然平静如一滩死水。 第46章 伊芙与弗兰克一前一后地出了包间。 外间的酒吧前池也是一片人声鼎沸,两人穿过喧闹的人群，从后门出来到一处无人经过的小道。微风轻轻地拂过弗兰克的脸庞，带走了滞留在他神经中的最后一缕醉意。 “你找我出来想聊什么？”他警惕地看着伊芙,问道, “你来到卡罗尔星系，还那么巧地进入颠倒仙境——你有什么目的？” 他这样说着，脸绷得紧紧的,只有一双锐利的褐色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的黑发少女。 伊芙没有立即回答，因为她发现弗兰克对她的敌意比预料中的还要大。 沉吟片刻, 伊芙反而换了个比较缓和的话题：“你的发色和眼睛......都是染的吗？” “是染的, 因为银色的头发太少见了，”弗兰克冷冷地说道, “我不想被人认出自己是美第奇家族的人。” ......果然他根本就不喜欢美第奇家族, 这才是原剧情中, 弗兰克才冒了个头就光速被塞西尔送走的真正原因。 伊芙叹了口气。 她对弗兰克这个边缘角色的印象实在很浅, 只知道他的母亲是某个大星盗的私生女, 虽说出身不算体面，但因为乖巧听话, 加上那位大星盗并没有正式的妻子，她的母亲又是资历最久的情妇, 因此在诸多私生姐妹兄弟中还算是比较得重视。 后来弗兰克出生,天赋出众,加上银发蓝眼的特征极为明显,他的那位大星盗外祖就动了借助他蹭上美第奇家族的念头。 总之背景乍一听还挺了不得的, 就是没想到在剧情里完全就是个一次性炮灰，三章不到就被逼得“自愿”放弃继承权了。 伊芙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的头发也是染的，原因和你一样。” “我跑来卡罗尔星系的事情家主大概是知情的, ”她一顿，接着道，“但你可以放心，这事并没有声张，我也没有接到任何指令，不是你的敌人。” 弗兰克看起来不太相信她的话，眼中依然有着防范：“那你为什么能一见面就认出我？” 噢......伊芙这才反应过来。 是她疏忽了，按“伊芙”现在的剧情，并没有跟弗兰克交际相识的理由，没有私交，更不可能是从家主那知道的，毕竟连塞西尔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个私生子兄长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你长得确实跟塞西尔很像？”她试探地说道。 弗兰克抿抿唇，他跟塞西尔都偏向继承了父亲的外貌，因此确实有几分相似。 但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少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眼中应该是惊讶与怀疑，而不是在短暂的打量后就迅速冷静下来，甚至还带上几分拿捏的笑意。 ……就好像，之前就认识他一样。 弗兰克道：“这样的理由不是很有说服力。” “唉，真是麻烦啊，那我该怎么解释，”伊芙故作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抱怨道，“总之我有自己的门路，就像你在首都星有自己的门路一样，其它的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不是来害你的就行了。” “我怎么相信你不是带着其它目的来的？”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39节 “你往首都星递个消息打听一下不就行了，然后你就知道如果仅仅是为了找你的麻烦，我绝不至于就这样跑来黑星。” “打听什么？”弗兰克问道，有些不明所以，“难道你叛逃了家族吗？” “当然不是，我做事可不会那么绝。” 这倒确实，少女看起来是那种做事会提前做好万全准备，给自己和别人都留下余地的人。 弗兰克眼神缓和了些许，就听到伊芙转口就轻松道： “是关于我死亡的讯息。” 弗兰克：“......” 他面无表情地想，这个女孩到底想来干什么。 “行了，别想太多，我就是来黑星走个过程，路过而已，”伊芙摆手，“加入颠倒仙境也只是因为爱丽丝的邀请，在这之前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俩是一队的，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又是为什么跑到了这地方来了？” 不管是他的星盗外祖，还是族长亲爹，似乎都没有理由就这样放任他在黑星当一个雇佣兵。 “ ......这不关你的事情，你把自己的事照料好就行了。念在你现在也是颠倒仙境的一员的份上，我可以把你当朋友看待，但别的多余事你也不要再打听了。” 有关他的母亲，他母亲的家庭，还有跟斯巴蒂·美第奇有关的那些事情……这些事都是深藏在他心里的秘密，决不允许别人刺探。 弗兰克表情戴上了平日里温和的面具，但面具下的眼神却很冷，也很幽深：“不要试图管我的事情，这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伊芙：“。” 要不是想争取一下，谁想管你。 她被弗兰克这副坚忍蛰伏生人勿近仿佛背负着什么沉重过往的态度气笑了，微笑道：“好的，队长，遵命。” 巷子里狭小阴暗，只有玻璃门后的堕落世界勉强施舍出一点斑驳的声光电，不同波长的彩色灯光流过女孩素白的脸庞，将她不高兴的样子映照得格外夸张。 弗兰克心头突突跳了两下，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头疼。 说到底，伊芙也只是旁支的孩子，跟主家那群恶心人恶心事并无牵涉。 ……是他迁怒了。 其实今晚还有别的安排，他张了张嘴，想对自己方才生分的话作出一些弥补：“其实......” 一丝奇怪的预感闪过他心头。 而变故也就在这时陡然发生！ “砰”的一声巨响，酒吧楼上不知道那个房间发生了爆炸，临街一面的钢化玻璃立地窗被炸得粉碎，透明的碎片如雪花般扑棱掉下，而这一切正好就发生在两人头顶。 酒吧里顿时乱作一团，男人和女人惊恐的尖叫，痛呼，努力维持秩序的酒吧员工，紧接着又是砰砰砰好几声，又有三个包间被炸开。 弗兰克反应迅速，立即召唤出精神态，银白美丽的花朵将月辉撒在两人身上，形成一层保护光屏，他将伊芙从后门匆匆拽进酒吧。 然而伊芙根本没对他的精神态是银月铁线莲这件事作出半点惊讶的反应，而是瞳孔猛地一缩，盯着最开始被炸开的那个包间。 “不对。” 弗兰克听到她阴沉的低语：“——被炸开的，是我们房间。” “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伊芙转过头，眉头紧蹙。 她不觉得一场爆炸就能把爱丽丝她们怎么样，好歹也是排行第一的雇佣兵小队，没那么容易死，但突然发生的事态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我想说，尤金过来的路上知道了你和爱丽丝跟毒牙起冲突的事，”弗兰克错愕不已，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听说今晚这里有他们少家主在谈生意，所以我们想先下手为强——这才是尤金真正的见面礼。” “有可能消息走漏吗？” “不可能，因为这是我和尤金在基地里聊的，而且我们的计划是暗杀，不是爆炸案。” “那就是撞上了。” 伊芙点点头，尽管面色依然十分不好：“你们的计划跟毒牙恐怕撞上了，他们也想先下手为强。” 爱丽丝预料错了，这群亡命徒根本不急着重建基地，而是要先拼尽全力把她们除了。 这下有些棘手了。 她身后天花板上传来窸窣的动静，紧接着，通风口的铁盖子被人一把扔在地上，扬起一阵小小的灰尘。 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像只黑猫似的跳下来。 伊芙光剑都拿出来了，面对着他，冷声道：“谁？！” “是我，黑冰。” 那人拍拍身上的灰，站直了，兜帽下黑发干爽，一张天生的面瘫脸看谁都像马上就要去对方家里吃席了。 正是齐影。 “尤金姐带着爱丽丝走了另一条道。” 齐影面无表情地说着，“她让你俩过会儿上12楼，我们跟毒牙的计划撞了，后面那三间房是她引爆了来趁乱逃走的，他们少家主大概还在按原定计划谈生意，没从12楼下来。” ——当然也可能不是谈生意，而是要来亲自验收成果。 “那你呢？”伊芙问。 齐影多看了她一眼，答道：“我去监控室望风。” 他把兜帽上的灰掸了掸，重新勾上通风口的周围，将自己拉扯回通道里。 “我先去忙了，回头见。” 齐影来如风去如电，尽完了通风报信的职责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短短数句信息量太大，以至于有种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的效果，就留下伊芙和弗兰克两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半晌后，伊芙才沉声道：“你们从哪听说的关于毒牙的情报——出发前，现在先给我一五一十地把这个全讲一遍。” - “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啊？”爱丽丝问道。 她穿着一身打劫来的酒吧仿生人制服，雪白的薄纱裙子，露出毫无防备的白皙四肢。尤金走在她前面，也穿着仿生人制服，裸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捧着一盘酒。 相比于爱丽丝的些许不适应，尤金看起来更为熟练，她走路时有种微妙的生涩感，似人又非人，尽管嘴角仍挂着妩媚的微笑，却标准得十分刻意，盯久了有种不像真人的微悚。 “啊，是这样的，我听说你跟毒牙结了梁子。”尤金偏过脸看她，上挑眼尾处黏着的金棕色闪粉，在昏暗的逃生楼道间，显得鬼魅无比。 她笑道，“亲爱的，在你入行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唯一能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送问题本人下地狱。” “……” 这狂暴的作风，让爱丽丝感到喉头有点发干。 尤金单手托着酒盘，另一只手竖起，抵在唇前，冲她眨眨眼：“走吧，现在我们该去解决问题了。” 第47章 “上一批材料被损毁纯属意外,新的材料已经重新运到了，大人您尽可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等您一声令下,就可以开始手术。”毒牙的少家主冷锋举着酒杯，朝站在窗前安静看夜景的人自信道。 在这间位于12楼的顶级奢豪包间里，正中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酒红色西装的年轻男人,面容还算英俊，正是毒牙现任当家的独子,冷锋,在他身后，四个毒牙的高手正沉默地守在阴影里。 冷锋喜好美色,但因为今天要接待贵客的缘故,他没敢贸然安排人进来伺候,即使只是程序单调只懂讨好的仿生人。窗外是黑星阴霾的无边夜色,与中央城区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而被冷锋郑重接待的“贵客”正侧身站在窗前，一手端着异香扑鼻的名贵果酒。 那人全身笼罩在比夜色更浓重的黑色长斗篷里,如一朵神秘而模糊的阴云，只露出双骨节分明的手,和小半张脸,下颌的线条收束利落,完美无瑕,一小缕璀璨如黄金的金发从斗篷的兜帽中无意流出,登时成为她浑身上下唯一的亮色。 听到冷锋的担保，斗篷人轻笑了一声，沙哑惑人的笑声听得冷锋心中隐隐地发痒。 她复读了一遍“尽可放心”这四个字,随即有些讥讽道：“你如果办事也能像说话一样让人放心，也不至于要拖到现在。” 冷锋对她的冷嘲热讽并不恼火，而是爽朗地笑笑：“上次只是因为组织里混进了一只小老鼠，加上手下人办事不力，才导致的原材料库被烧毁。这次冷某亲自经手每一个环节，自然可以放心，而且为了弥补上次的失误，我还特地准备了一场好戏，请大人来看。” 斗篷人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 冷锋傲然道：“没有人，能在招惹毒牙后不付出代价的。” 只听见楼下不知道哪个包间发生了爆炸案，突然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三声连续的巨响，连这间包间的立体窗的玻璃都在震动。 斗篷人又等了一会儿，除了喧闹的人声，再无别的动静。她对着窗户一动不动，不出意料地在干净光洁的玻璃上看到倒影，满是无聊的一双金黄眼瞳。 真是乡下人，白费她的期待。 她啜饮了一口回味醇密的果酒，冷冷地想道。 背后的冷锋还在喋喋不休地夸耀自己为了引出这帮雇佣兵多么的不容易，接着又开始惋惜那个背叛了组织的女孩多么不是好歹，而他原本是极其欣赏对方。 蠢货，斗篷人讥诮地从玻璃的倒影里看他，连自己中了精神影响都不知道。 啪嚓。 做工精细的水晶杯突然坠地，清脆的破碎声打断了冷锋没完没了的自卖自夸，他有些愕然地看着突然发难的贵客，暗红发紫的酒液在地上蜿蜒流淌，像某种不详的痕迹。 “没意思，”斗篷人冷淡道，她将手从五指大张的姿势收起来，拢了拢兜帽，声音也淡得像烟，“既然其它你都安排好了，那我也没必要久留了，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刻着淡淡炼金秘文的黑色靴子，轻轻迈过地上的一滩狼藉，女人毫不在意这个房间里别的人怎么想，自顾自地推门离开。 她前脚刚走，后脚阴影里就传来愤愤不平的声音：“少家主，这人实在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诶。” 冷锋竖起手，示意他安静。 那人只好不满地收起剩下的话。 “对那位大人不敬的话不许再说了。你太把我们当一回事了，方才那人的身份远超你的想象。” 冷锋其实心中也对斗篷人的不给面子感到不满，他翘着腿仰躺在沙发上，哼笑一声，“谁让我们必须要借着这桩生意攀上她的关系，再气也别表现出来，因为毒牙需要那位大人的帮助。” 他说着，又不免想起那位贵客高贵自傲的架势，半遮半掩的迷蒙美貌，和合作背后的巨大利益，心中难得燃起一股名叫“壮志雄心”的大火，直烧得自己口干舌燥。 如果能拿下这一桩合作，那父亲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的。一双如同流蜜的金色眼睛闪过冷锋的脑海，料想现在这个女孩恐怕也已经被炸死了， 但这就是激怒他的下场，他已经让下面人打听清楚了，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雇佣兵，冷锋自觉已经给过她机会了，暗示过只要愿意跟了自己，就能既往不咎，是那个女人不识好歹……自己放弃了泼天的富贵和唯一的活路。 他越想越觉得小腹下邪火熊熊燃烧，冷锋把水晶杯往桌上一放，低笑着吩咐手下道：“去给我喊两个仿生人进来。” - 门外。 经过走廊时，浑身遮得严严实实的斗篷人与两个面容姣好的女仿生人擦肩而过，前面那一个穿着缀满亮片的高开叉橘红舞裙，另一个则穿着经过特殊裁剪的雪纺裙。 两人目不斜视地端着酒盘向前走去，而尽头唯一的房间就是她刚刚出来的那间。 她若有所感地停下步伐，打量着两人的背影，片刻后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40节 有意思。 她突然就不是很急着走了。 或许留下，能看到一些更精彩的剧情呢？ 斗篷尾端在空气中滑出弧形的轨迹，浓密的阴云浮过造价昂贵的手工地毯，斗篷人的身形如蒸发般，悄悄地消失在原地。 走廊上保镖不多，冷锋自恃带了四个组织的高手，而且与神秘贵客的私下会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这次出来带的人手很少，直到包间门口才守了两个戴着机甲空间纽的黑衣保镖。 当然，一路上也有层层隐藏着的身份验证，但齐影已经在监控室，提前黑了这间酒吧的系统，因此尤金和爱丽丝一路畅通无阻地就到了最终房间的面前。 见两人都是典型的娱乐型仿生人打扮，加身份刷下来也没问题，保镖只准备例行做完搜身就放她们进去了。 不过两个柔弱的仿生人而已，搜身简单搜搜就好了。 ——匕首插进脖子上的大动脉时，保镖如是想道。 门开的声音格外清晰，刚到的仿生人收起匕首，用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娇滴滴道：“客人.....” 屋内的人尚无警觉。 尤金踏进房间的瞬间，就敏锐地发现冷锋居然自信得只带了四个人，不过这四个人看起来就不好对付。 但她们也不是毫无准备。 她依然面不改色，含笑端着酒盘就往包间里面款款走近。 方才杀门口两个时，没防住裙子上沾了点血迹，得益于屋里酒香氤氲，直到只剩下十步之远的时候，藏身在阴影中的一个高手才终于发现了那股格格不入的铁锈味。 “站住！”那人疑虑地喊道，“你身上……怎么有股血腥味？” 他才向前一步踏出，不远处的立地窗却陡然炸开，漫天的碎片里清俊的棕发男人矫健地翻进来，随手甩出一梭飞刀从背后斩破风声，直直飞插进这人的脖子，力道带着他登时就面朝下没了呼吸，倒下后旁人才悚然发现一半的刀刃竟悉数埋没在皮肉里。 何等利落有力的攻击！ 余下人大惊道：“保护少家主！” 然而职业雇佣兵的反应速度更惊人，尤金从大腿处拔出尚有余温的匕首，直接扑向离她最近的一人，而那人的精神态恰巧是防御方向的，一击未杀，尤金也召唤出自己的精神态，两人绞斗起来。 顶灯一声爆响，整个包间陷入昏暗，只有窗外的灯光，屋内人紧张的喘息声和穿过破窗刮刮的风声，把气氛渲染得更为紧张。冷锋这才惊觉门外竟一点动静也没有，恐怕保镖先一步就被杀了。 他的手在黑暗的掩饰下，悄悄摸索到戴在手腕上的空间纽。 只要启动机甲…… 突然一声枪响，热烫的温度近在耳畔，温热的液体自耳垂处缓缓浸湿肩上的衣料。 女孩笑嘻嘻道：“不要动哦，冷少，你猜我的枪快还是你进机甲更快？” 是爱丽丝！那个背叛组织的女孩！ 她居然没死？ 冷锋顿时顾不上耳朵淌血的疼痛，目眦欲裂道：“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好奇怪，你都敢杀我了，我为什么不敢出现在你面前？”爱丽丝瞥了眼另一旁不得不停下动作，神情焦躁的毒牙成员，以及一左一右威胁着他们的尤金和弗兰克。 还有......站在破口大开的立地窗前，衣袖被风吹得呼呼荡起，抱着剑冷眼旁观这一切的伊芙，肩膀上停着白金色的蝴蝶精神态。 “ ......” 一看就是开了隐匿能力，爱丽丝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心想小晴这是想干嘛，是在替她们做防备，还是在摸鱼？ 她直觉应该是后者。 冷锋此时又惊又怒，尽管灯灭后黑乎乎的一片，还是倔强地朝着声源处怒瞪着形容模糊的爱丽丝：“女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没人知道，他的精神态其实也是防御系！ 只要挡住一会儿，只要撑到他启动机甲，就可以瞬间荡平这片小小的酒吧，把这里的所有人全杀了。 他眼中一狠，不再犹豫，淡蓝色的精神态就要成型的瞬间，猛地一股不知名的意识突然入侵了他的精神世界，紧接着就是掠夺、彻底控制！ “呃唔！” 冷锋哀嚎一声，感觉脑子里好像被人插入一把尖锐的刀，不停地搅弄，疼得他好想昏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只来得及听到女孩悠悠的叹气声：“都让你别乱动了，还不听话，真是敬酒不吃......” “吃罚酒啊。” “收工。” 爱丽丝拽着冷锋的后衣领，朝一旁招手，另外三个高手，两个想冲上来守护他们的少主，被弗兰克和尤金一刀一个杀了，还有一个趁机向后逃窜，想跳窗逃跑。 噗嗤一声，想跳窗逃跑的那人面容扭曲又无力地垂下脑袋，死死盯着自己胸口探出来的一截光剑。 光剑缓缓地从胸口抽回，但已经造成的伤害不会随着剑刃的退回而消失。 身后有人轻柔道：“抱歉。” 她轻轻一推，心脉崩裂后浑身僵硬的毒牙成员被从楼上推下。 伊芙没有再多施舍眼神给手下败将，她往屋里走了两步，突然眉头一皱，感知中似乎有什么不可测又恐怖的气息正飞快掠来，第一反应是还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然后她又有些惊异地发现这气息很熟悉。 她低下头，看到流淌在地上，已近乎干涸的名贵果酒，和破碎的玻璃杯，似乎能想象到不久前有人在这里意态轻松地摔了酒，又在她们来之前就悄然离开的画面。 这人会是谁？ 不妙的感觉顺着心头爬上，伊芙下意识地高声喊道：“先撤——” 然而还是晚了。 门砰地一声巨响，被黑雾顶撞开！ 这是极反科学的一幕：斗室黑沉沉的，而一个浑身笼罩在黑斗篷里的人正站在尸横遍地的房间口，所有人都能看清她胸前垂着的那缕灿烂金发。 沙哑动听的女声故作惊讶道：“呀，看来是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啊。” 尤金瞳孔微微紧缩，她认出了这就是刚刚在走廊上跟她擦肩而过的斗篷人。 不对，刚刚这人还存在感很低，一副完全没威胁的样子，绝非现在......危险、好危险！ 那黑斗篷将自己散乱的金发塞回兜帽里，温柔笑道：“按理说，东西都准备好了，那蠢货的死活就没有意义了。不过，按人类社会的规矩，似乎在合作伙伴之间，见死不救并不是一种良好的品格。” ......什么叫在人类社会？ 伊芙握住光剑的左手青筋都紧张地绷紧了，紧盯着门口身上处处都溢着不对劲的黑袍人，诡异直觉和非人感无孔不入。 而当那股比爱丽丝更强数倍的精神控制在房间里扩散开的时候，她的心脏更是猛地一沉。 幻觉与幻听，天光云影于眼前徘徊，只有缕缕微光如穿针引线般在众人眼前飘忽不定，连爱丽丝都忍不住地眼神发飘。 金属落地时发出的清脆声音，让伊芙突然从被控制的情况下醒神过来，但她依然动不了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友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连武器脱手都毫无察觉。而黑斗篷不急不忙地走向爱丽丝，或者说，走向她手上拖拽着的，垂着头被痛晕过去的冷锋。 伊芙细微地发着抖。 原剧情中根本没这样的人物。 “咦，你居然还有意识吗？”不知不觉间，黑斗篷居然已经走到了伊芙面前，语气有些不明的稀奇，“……说起来，你身上也有种熟悉的香气呢？” 说着，她又猛然凑近几分。 两人距离极近，斗篷人笔挺的鼻尖小幅度地翕动，像小狗在轻嗅它所喜爱的狗玩具。 伊芙抬起眼，正对上兜帽之下，她那双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的灿金色眼瞳。如此近的距离，斗篷下的一张脸美得近乎震撼灵魂，这是真正的神明所捏造，却反而让伊芙看得寒毛倒竖，额角不自觉沁出一点冷汗。 从竖针状的黄金瞳，到毫无瑕疵的连毛孔都看不到的光洁皮肤，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面前这个神秘的女人—— 绝对，不是，人类。 “呀，有意思……”斗篷人低沉地笑起来，声音既像成熟的女人，又像天真的女孩，重重叠叠，在空间里无限回荡。 她打了个响指，精神控制解除，其余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她愉快地宣布道：“我决定了，合作伙伴什么的，你们想要就送给你们好了，我要带走你们的伙伴。” “我们不同意！” 爱丽丝是最快醒来的一个，她匆忙就要扯住斗篷人，却扑了个空，险些滑摔下破了个大洞的立地窗。 那黑斗篷笼罩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一道阴影来去无踪。 眨眼间，原地竟已无那两人的半点痕迹。 第48章 被斗篷人的阴影包裹住的瞬间, 伊芙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一张美到反人类的大脸,近乎鼻尖贴着鼻尖地跟她亲昵挨在一起。 伊芙：“……” 她被这突脸暴击吓得心跳失衡了三秒,声音在嗓子里压了好一会儿，这才战略性地朝后仰。 “呀，你醒啦, ”斗篷人幽幽道，“我等你醒来等了好久呢。” 虽是这么说,她还是跟伊芙贴得极近,近乎寸步不离。 伊芙此刻心中充满了大大小小的疑惑，但还是勉强镇定下心神, 挑自己觉得重要的先问道：“前辈, 我们现在在哪？” “当然是在我的房间。” 斗篷人让开寸许空间,伊芙这才看清自己原是到了一个装修颇为舒适华丽的空大房间,窗户被绣了富丽花纹的厚帘遮住,让她一时判断不出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她觑了觑一旁浑身上下都包裹在黑斗篷里的人，有些难以想象难道一个人的审美差异在不同物体上会差这么大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狠了狠心，闭上眼睛问道：“前辈,你把我掳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不知道。” “嗯？” 伊芙疑惑地看她, 只见斗篷人自己脸上都露出些许不解, 道：“你身上有股香味, 让我很想咬一口，但是我又觉得人类应该是不吃人类的，所以我一直在考虑, 要不要吃掉你。” “……”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恐怖，又有些呆瓜的。 伊芙试探地问道：“那你放我回去？” 斗篷人于是扭头看她，又露出一个雪齿森森的笑：“你觉得可能吗？” 不能吃的食物放眼前能干什么？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41节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终斗篷人终于勉为其难地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跟自己身上差别不大的同款黑斗篷，丢到伊芙头上。 “穿上，”她说道，“这个可以掩藏你身上的气息，在我决定吃你或者放走你之前，不要用你的气息诱惑我。” 这个世界是真的没王法了，连吃人都能放台面上理直气壮说出来了。 伊芙一面腹诽着，一面扯下劈头盖脑被扔到自己头上的黑袍，入手的瞬间她就顿了一下。 衣服上有刺绣的暗纹。 她摸索两下，弯弯绕绕的，好像是炼金秘文。 斗篷人一直在用一种奇诡的目光打量着她，像是研究人员观察盒子里的小白鼠，或者高等生物观察比自己低等的生物那样，见她不穿衣服，还在那里摸来摸去，单刀直入地问道：“你会炼金术？”她问得直接，伊芙反倒愣了一下。 说会怕被利用，说不会怕当没用，于是伊芙回答了一个十分矜持且讲究的词：“略懂。” 斗篷人：“……” 自己果然还是不太懂人类的语言艺术。 调戏非人绑匪需适度，伊芙乖觉地换上黑袍，她直接把斗篷加在原本的衣服外面。斗篷宽松，换上的时候她借机将身上穿着的多功能衫摸索了一遍，也不知道斗篷人是太自信了还是对人类的衣服了解有限，缝在上衣小口袋里的那些防身物品全都好好地待在原位。 她从一处口袋里悄悄抠挖出一只纯银素戒，上面有可以弹出薄刀片的机关，伤害力有限，但能最大程度地兼顾到防身和不起眼的特点。 伊芙边套衣服，边问道：“前辈，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啊？还是说就喊你前辈吗？” “你不怕我吗？”斗篷人不答反问道。 “说实话，我觉得还好，”伊芙从领口处钻出脑袋，答道，“我觉得前辈应该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动我，因为你看起来对我没什么很强烈的杀意。” 她说这话，其实是觉得斗篷人看起来对人类的种族归属感有种莫名的执着。先前在酒吧就是，明明都走了，还为了救冷锋折回来，虽然最后也没救就是了，但也没杀颠倒仙境中的任何一个人。 伊芙直觉或许在她的观念中，杀人也不是“正常人类”会做的事。 ——她在模仿正常人类的行为。 伊芙主动问道：“前辈，你有名字吗？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啊，总不能一直就前辈前辈地叫吧。” “我的名讳不是……” 她没等斗篷人说完，就极其自然地接着道：“我们人类刚认识的时候都是要互通姓名的，就算不互通姓名，也要有个专属称呼的。” “……” 斗篷人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东西，语气十足的危险：“你是在教我做事？” “不是做事，”伊芙只觉到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捕捉到什么求生的重要线索一般，顶着斗篷人隐约的杀意，委婉地笑道，“只是想帮助前辈学习一些做人的技巧。” 斗篷人又沉默了。 她抬起手，房间里的气压于是变得更低，伊芙心中一沉，想难不成猜错了她的心思，到底还是拍马腿上了吗？ 一个硬硬的东西扔到她脑袋上，又掉到地上，正是她刚刚在身上没翻找到的光剑。 “我的名讳你无需知道，”斗篷人有些高傲地说，“不过你可以喊我老师，从现在起，如果你不想被毒牙的人带走，就记住你的新身份就是我的助理和学徒。” 她灿金色的眼睛炯炯地看着伊芙，像是主人期待家猫后空翻那样，在期待着伊芙做出什么有趣的反应。 “好的，老师，”伊芙答道，“你可以叫我……路晴，不过我可以再要一张面具吗？” - 最终伊芙也套上了黑斗篷，并且拥有了一个神秘的新老师。 她每天都跟在“老师”的身后走动，在毒牙的基地里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悄悄收集着信息。原先的基地被爱丽丝炸毁了，新的基地临时建立在星舰上，停泊在卡罗尔123号的外太空星轨上。 斗篷人的真实身份很神秘，伊芙只知道她还是一个炼金术师。她每天都看起来相当的无所事事，大部分时间里会待在自己的炼金术实验室调制药水，或者写写画画一些记录，出门后遇见其它人则被恭恭敬敬地称呼为大人。 她给伊芙安排了一间新房间，就在实验室旁边，方便随时来找人打下手。 “这个人是谁？您的学徒吗？”毒牙当家冷天扫了眼同样笼罩在黑斗篷里的人，因为带了面具，加上衣服上自带的那些炼金秘文，所以连斗篷里是男是女都辨别不出来，“我记得您之前并没有带人来。” “她不久前才到，而且我并没有义务向你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我的事。” 好在这也确实关不着毒牙什么事，冷天只是好奇一下，见伊芙闷在斗篷里不出声，他很快就没了兴趣。 相比之下，他更关心自己亲儿子下落不明的事情：“那天锋儿和您一起出去。” 他不敢质问斗篷人，只好咬咬牙，道：“但锋儿到现在还没回来，身边的人也都确认殒命，我……” 冷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他去干什么，招惹谁了，你难道不知道吗？”斗篷人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淡淡道，“还是说，你觉得我跟他一起出去，就也是他的保镖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记住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把手术做了，后面的好处少不了你的，手术如果没做好，整个毒牙也差不多该给你儿子陪葬了。” 冷天一直在冒汗，斗篷人看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就将伊芙带走了。走在无人的廊道时，伊芙突然问道：“老师，你的炼金术师水平大概到哪了？” 斗篷人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你不妨问得更直接一点。” 伊芙听话地点点头，随之道：“您是神域的那位？” 她连“您”这个敬语都用上了，但话里明显还有些疑窦。 神域的主人何其尊贵，千里迢迢跑到黑星来做手术，这跟帝国皇帝跑来下属星种田有什么区别？ 但要不是祂，还能是谁？炼金术发源于古人类文明，似乎也只有人类才能学习。 斗篷人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她只是否认了伊芙荒诞的猜测，随即又说道：“不是，不过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我，好歹也是称呼上的师徒，我经常会很闲。” 伊芙确实在学习炼金术上有问题，四星的炼金术师跟三星之间堪称天差地别，前者完全已迈入大师的境界，绝不只是会背诵和运用固定的炼金术式就能达成的，它对概念理解的要求极高。 其中，证明自己是四星级炼金术师的方式就是能将普通的石头，点化成黄金。 点石成金，稳定物质体之间的转化，这是最古老也是最具有门槛性意义的炼金术成就。 显然，到了三星的水平后，想继续向下深造，高等炼金术师的指导和珍贵的前人手稿本都是不可或缺的学习资源，某种意义上来说斗篷人算是正好撞上了伊芙的需要。 但她还有别的问题想问。 “我有问题，虽然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可能有点不适合回答，”伊芙道，“不过我确实有点好奇，你们说的那个手术，是什么手术？作为助手，我觉得我还是有一点知情权的。” 斗篷人盯着她：“……这个问题不是你该知道的，如果告诉了你，我就算是背叛毒牙了。” 虽说如此，但她的表情却像是被挑起了点兴趣，有些邪恶，也不像是对合作伙伴多忠诚的样子。 “背叛也是人类学重要的一部分。”伊芙一本正经地忽悠道。 “是吗？” 斗篷人露出了一个漂亮到极点的笑，尽管灿金色的眼瞳看起来依然很非人。 她突然向前踏了一步，凑到伊芙耳边，低笑道：“这样吧，我们也来做个交易。你给我一只手，我就告诉你包括手术之内的所有你想打听到的事情。” “反正割下的手也还可以用药剂重新长出来——是不是很划算？你觉得呢？” 第49章 伊芙毫无疑问地拒绝了斗篷人的要求。 她自觉自己的手还是比较值钱的, 起码肯定比动动脑子就能靠自己打探出来的消息值钱，就算药剂能再生，她割手就不疼？ 不要吃没必要的苦。 但斗篷人被拒绝了也没有恼火的意思,她只是拢着斗篷,神叨叨地说：“命运的馈赠总是有筹码的，我等你来找我交易的那天。” 伊芙道：“你看着有点像文学作品里很常见的那种，最喜欢坑蒙拐骗的恶魔。” 尤其是用那双冷冰冰的竖瞳盯着别人看的时候。 “是吗？”斗篷人不知可否, “你怎么就知道恶魔不是以我族为原型的？” 这话太可怕了，容易引发一些不太妙的联想。 伊芙选择虚伪地笑了笑,然后一溜烟地跑走了。 毒牙充分吸取了被爱丽丝炸过一次基地的教训, 这一次星舰上的安保防卫程度都大大加强了。每个人都发了一个腕表，里面植入了身份芯片, 不同的芯片权限不同, 决定了不同人能进入哪些地方, 连星舰上的网络都做了特殊处理。 伊芙在毒牙的身份全挂靠斗篷人来维持,也就是说,实际上她自己是没什么权限的，除了自己的那间小房间和炼金术实验室,她并没有出入其他地方的资格，连上网都阻碍重重。 好在她的上级也只有斗篷人一个, 如果斗篷人愿意给她开权限, 那她也可以扩大自己的探索范围。 可惜两人刚因为肉.体交易没谈拢, 不欢而散, 短时间之内伊芙还是得自己想办法解决权限的问题。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炼金术实验室走，谁料一时不察，正巧有个人从炼金术实验室推门出来,跟她撞了个满怀。 “哎呀！” “不......不好意思！” 伊芙条件反射地甩开跟她撞起来的那人，后退两步，这才看清那一脸惊吓还不忘道歉的人居然还是个熟人。 漆黑的短发，白净俊秀的脸庞，因为刚撞到人泛着些羞愧的霞红色，说话语调又慢又拖，除了罗文舟还能是谁？ 真是......太巧了。 伊芙顿时计上心头，她揉了揉被装疼的肩膀，粗声道：“你谁啊？” 罗文舟嗖地一抬头，发现撞的不是这间炼金术实验室的主人，而是另一个穿着同款黑袍的人后，不自觉地吁出一口气，但很快新的疑惑又升上了他的心头。 “你是谁？” 他问道：“这是那位大人的实验室，你是她的学徒？” “是啊，我还想问你是谁呢，为什么会鬼鬼祟祟地从老师的实验室出来。”伊芙毫不客气道。 她一把攥住罗文舟的手腕，表情满是怀疑，实则倒打一耙：“你连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取得进入这里的权限的？难不成你是你们当家派来想窃取老师的珍贵材料和药剂的小偷？” 罗文舟：“......” 他被这不分青红皂白先一通扣锅盖的操作惊呆了，顿时面色都涨红了，连说话的语速都变快了些：“你……你怎么上来就说别人是小偷，我是负责采购的人，被当家的派来给大人送资料，当然有进实验室的权限。” 此话一出，伊芙也惊呆了。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罗文舟，见他确实一副打工小弟的朴实打扮。 一个混迹在黑星的人贩子集团，也是使唤上罗氏的大少爷给他们干采购了，冷天就算是今天就死了，下辈子也有吹嘘的资本了。 干间谍干得还怪辛苦的，伊芙眼神怪异地越过罗文舟，往实验室里走，也不知道罗文舟脑子犯了什么轴，兴许是被伊芙刚才一上来就大声说的那句“小偷”刺激到了，这会儿也不急着走了，反倒跟着一块进了实验室。 昨晚伊芙离开这里的时候，桌上还是被师徒两人搞得乱糟糟的一片，这会儿已经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了，纸稿被整理到一起，炼金药水的瓶盖被拧好，羽毛笔收起。她掀了掀纸稿，是按内容顺序收拾的，虽说也不算什么很了不得的事，但起码能证明收拾的人应该能看懂纸上的东西。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42节 伊芙随口问了句：“你会炼金术？” 问完她自己卡壳了两秒，这问题不昨天斗篷人问自己的原话吗？ 罗文舟拖着声音道：“只能算认识……工作需要。” 也是，做生意的什么都要学一点。 桌角摆了一摞封皮厚厚的炼金术手稿，原来这东西是给斗篷人买的，伊芙扫了眼，心里有些犯疑。 话说罗文舟在毒牙当采购也没人怀疑他吗？ 不会真有人觉得普通跑腿采购的能采购来珍贵的炼金术手稿吧，这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有人自带资源来的啊。 虽然深感上班还倒贴资源实在有些不值钱，但她更好奇罗少爷又是跑腿又是自带资源的，究竟想图什么。 ……他认识斗篷人吗？或者说，这背后本就有两人一起筹划的痕迹在？ 但一个小小的人贩组织，是值得一个四星打底的炼金术师和罗氏齐齐躬身入局的？ 伊芙折身，揽上罗文舟的肩膀，黑发少年心头一紧，警惕道：“我已经证明自己不是小偷了，你还想干嘛？” “我能干嘛，”伊芙失笑，“我就问问老师让你去采购的时候，有没有给你单子？” “你要这个干什么？” “核对书目，万一你少买了贪昧资金怎么办？” “你怀疑我偷拿钱？” 一听见这话，罗文舟险些气得一口气没上来，这些书……这些书本来就是他自己自掏腰包找来的，怎么还能污蔑他贪污？ 就毒牙给他支的那两三个子儿，不会真的有人以为能买到炼金术手稿吧？ ！ 有钱人都忍不了这种侮辱，事实证明，激将法对罗大少爷相当有用，他即刻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啪地一下拍在桌上，强压着愠怒道：“初始资金连账单都在纸上，买到的打了勾，没买到的空框，你自己对，看我有没有贪你那点钱。” 他冷笑道：“你对啊，你一定要一条一条仔细核对，你还可以去问你老师总共给了我多少钱。” 根本就没给钱！ 罗文舟满腹悲愤。 “哎呀，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我不也只是例行公事呀。”虽然这么说，但伊芙的手还是实诚地伸向了那张纸条，直看得一旁的罗文舟眼皮上蹿下跳。 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爬上他的脊背，罗文舟感觉自己莫名有些心慌，他伸出手压住了纸条。 “干嘛，”伊芙看着他，“不敢给我看？” 罗文舟于是又气得光速收回了手。 炼金术师的手稿一般都会在标题上注明作者，而不同的炼金术师研究方向是不一样。伊芙打开纸条，上下扫视，就感慨自己学艺还是不够精深，单子上有起码一半的炼金术师都是她还不认识的。 她自诩阅读面不狭隘，对炼金术发展史也算熟读，也不知道都是从哪找出来的这些人，名字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那些眼熟的名字，无一例外全都是专攻人体医学和精神毒素相关的炼金术的，还有几个名字后缀就坠着奥利弗。 便宜老师看这个干嘛，难不成她是奥利弗家族的？ 伊芙思忖了一会儿，感觉以奥利弗家族那种阴森森的显然缺少学术道德的作风，搞出来一个非人种炼金术师似乎也没那么离谱。 “……” 还是感觉很反人类。 视线继续下移，直至看到最后一行的书名时，面具下伊芙猛然睁大了眼睛。 ——《齐奥南多手稿集》！ 斗篷人怎么想起来让罗文舟去帮她搜集这本？伊芙十分、万分肯定，无论是最全面的炼金术通史，还是星网，甚至是美第奇家族的内部资源网，都没有一个叫齐奥南多的人，连重名的都没有。 “不会吧，随便遇到的老师还真遇对人了，”她喃喃道，故作镇定地把小条还给罗文舟。 罗文舟：“怎么样，你现在还有问题了吗？” 伊芙：“有啊。” 罗文舟：“......” 他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对方是在耍自己了，冷笑一声就要往外走，却强行被伊芙拉住。 “别急着走啊，”伊芙道，“我就是想问问，你哪来的钱买这么多书的？” “毕竟这些书看起来，像是把毒牙卖了都没那么多。” 听到这话，罗文舟脚步一顿，肉眼可见地背都僵硬了。 空白的一张银面具从身后贴近，连那说话声都冰凉凉的：“你不是毒牙的吧，哪来的？” “ ......” 罗文舟沉默了一会儿，木着声音道：“你想要挟我干什么，直接说吧，不要再刁难我了。” “我就喜欢跟你们罗氏的人说话，好大气。” 伊芙伸手点点他的腕表，笑吟吟道：“我俩交换一下这个东西怎么样，借你权限一用。” “你把我权限拿走了，我怎么办？” “我相信凭少爷的本事，应该不至于没了腕表就连出行权限都没了吧。” 对方连他的真实身份都点出来了，自己到现在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场博弈已经见了分晓。 罗文舟深呼一口气，当即干脆地摘下自己的腕表，递给伊芙，两人交换完腕表，罗文舟冷不防问道：“你不是她的学徒吧，助手也不是，她手下的人不会这么没规矩，你是从哪潜入的？就不怕我打小报告？” “不要以己度人好吗？”伊芙哼笑一声，“少爷，我俩可不一样。” 啪嗒一声，腕表的搭扣重新固定好，伊芙重新将手缩回袖子里，那张空白的面具直对着罗文舟，看起来像一个随意至极的嘲笑。 她用手指了指天花板，得意道：“我上面是真的有人。” 她可是正儿八经在斗篷人那走过明面，亲口盖章的学徒。 罗文舟：“......” 连权限都没有的人也是装上关系户了。 他懒得跟这个一直在找他茬的面具神经病瞎扯了，转身拔腿就走。 白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伊芙将手揣在袖子里，在背后目送气哼哼的罗文舟离开，或者说，目送着黑发少年背上的那只，只有她能看见的蝴蝶状的精神态。 星舰漂浮在外太空，纵使月神蝴蝶有自主行动的能力，她也没法把它送到地面，但罗文舟就不一样了，他作为采购，出外勤的机会应该很多，正好能给月神蝴蝶搭个顺风车。 只要到了地面，月神蝴蝶就能自己去找颠倒仙境的基地，然后爱丽丝她们就知道自己在哪了。有毒牙的少家主在手，伊芙相信她们一定有办法找过来。 而月神蝴蝶离开后，剩下的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伊芙看了看手上属于罗文舟的腕表，漆黑的普通腕表，在她眼中却如同闪着黄金般的光芒。 真别说，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精神态当倚仗——接下来相当一段时间，都是真的只能靠自己的本事了。 “其实也不是非要女主大人跑这一趟。” 伊芙自语着，嘴角翘起一点弧度：“不过人多力量大嘛。” 人多，乱子也大，要做什么事也就更方便了。 第50章 “有人来给我打小报告了, ”斗篷人坐在桌前，一边漫不经心地翻书，一边说道, “他说你滥用职权, 故意刁难他。” 伊芙还是一副很和善的样子：“有这回事吗？我只是开了个玩笑。” 对于她所谓的玩笑，斗篷人不在意地轻哼了一声。她对罗文舟和伊芙之间的矛盾并不感兴趣，这会儿也只是为了给合作伙伴找回点面子, 所以提点了一下伊芙。 她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拿笔,兜帽耷拉在背后,卷曲的金发从颈侧伸过来一截，松松地搁在胸前,漫不经心道：“你不要招惹人家,安分一点。” “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反正要拿的东西也都已经到手了。 伊芙眨眨眼,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斗篷人继续说什么,她于是就知道罗文舟没告诉斗篷人她俩换腕表的事情了。 不管是因为忘了，还是出于不好意思, 能在斗篷人眼皮子底下瞒住一个秘密，伊芙自觉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她盘腿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研究斗篷人留给她的作业。在几天的相处里伊芙也算是发现自己的水平, 跟便宜老师的水平相去甚远了, 平时作为助手, 就负责在实验室帮忙做一些简单的药物分拣和术式分析工作。 不过这两天斗篷人好像遇到了什么究极难题,药剂都不做了，就坐在书桌前对着一堆纸张泛黄的手稿写写划划，原本交给伊芙做的基本工作也随之停止,换成了课题作业。 就好比—— 今日作业：论术式的多样化运用 参考案例：匿息药剂黑斗篷 还算没绝情到家，起码把身上穿的黑斗篷上的秘文另外拓写出来了，没真要伊芙一手摸索着身上的衣服，一手写作业。 除此之外别的资料一概没给，斗篷人让她自己找书检索去，绝了门了，如果是在普通大学里，这种老师一定是常年高挂黑榜的那种。 伊芙认命地自己扯了张纸，开始誊写对应药剂的变化术式，还好她基本功扎实，不用去翻那本比砖头还厚举起来能砸死人的术式大全。 她将两页纸摆在一起，原以为差不多的作用，用到的术式也应该差不多，但对比之后却忍不住“咦”了一声。 黑斗篷上绣的术式比匿息药剂居然要简略得多。 伊芙信奉的炼金术理论跟主流转化理论并不相同，因此在理解中也格外灵活。 。 药剂作为提前就将原材料融入的炼金制品，因此成分和功用都比其它炼金制品更稳定，运用的术式也跟其他制品有所不同，但即便如此，正常的炼金制品都应该是有明显的能量间转化特点，比如曾经她的神话机甲赫卡忒，机身纹刻的炼金术就是依赖于机主启动时注入的精神力而启动的。 但黑斗篷上的秘文并没有输入相关的秘文，这就意味这道术式在运作时，并没有耗损能量。不仅如此，上面同样没有正式的输出秘文，只有一些功能性秘文。 它的原理并非像匿息药剂那样，将气息先吸取再化解从而达到匿息作用，而是秘文与秘文环环相扣，形成了一个锁定袍中人包括气息之内所有外露特点的结构。 尽管术式不长，创造者的水平却可见一斑，光是与主流理念背道而驰的结构就格外具有特色。 也难怪说炼金术师在三星和四星间是一道巨大的坎，能达到四星级的大炼金术师多多少少都已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理论模式，因此考核也从术式的运用变成了对点石成金的实操考验。每一个四星级炼金术师都有自己的办法将普通的石头变成华贵的黄金，但这些办法背后的思路却不尽相同。 同时这也是区别天赋的分水岭，悟性有限的炼金术师穷其一生也只能到三星。 伊芙捏着纸页的手指紧了紧，实际上这几行术式也让她看得有些疑惑，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种无能耗的结构术式，原理其实与她曾经看过的齐奥南多手稿有些类似，不过她接触的高等炼金术师没几个，一时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大师所见略同。 她这边正发奋着，窝在实验室另一头的斗篷人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伊芙闻声，抬头问道：“你怎么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43节 “冷天给我发消息，他那个叫……不知道叫什么的儿子回来了，但是状态不太好，叫我去给他看看。” 终端的光屏刚被收起，斗篷人将手稿草草收拾起来，语调有些阴郁道：“我还以为他死了呢……马上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好好看你的书。” 伊芙心中暗暗吃惊，这才过了几天，爱丽丝那边行动这么快？ 不愧是职业的，做事效率太高了。 而斗篷人似乎也觉得这人死去活来一番最后还能平安归来，属实有怪，见伊芙一句追问也没有，老实得有些反常，不禁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被一双冰冷的黄金竖瞳盯着的伊芙：“……你盯着我干什么？” 不会察觉到她在推波助澜了吧。 “你说，”斗篷人若有所思道，“他那儿子回来了，要是告状说我对他见死不救，会不会影响我跟冷天的合作关系？要不然我还是偷偷把他治死吧。” 伊芙：“……” 自己真的是既高估了斗篷人对自己的防范心，也高估了她的道德水平。 “不会的，毕竟你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伊芙安慰道，心想哪还用得着告状，之前冷天谈话时那表情分明已经单方面认定了这人见死不救，但嘴上还是假惺惺地说，“而且我觉得当家的应该还是明事理的。” 斗篷人赞同地点点头，最后一点顾忌也没了。她把兜帽往下一拉，就起身往外走，临出门了还不忘二次嘱咐：“你自己在实验室别乱跑。” 这一回伊芙没答话，心想你走都走了还管得着她？ - 时间回到之前。 彼时罗文舟刚送完新到的手稿本，就接到了自家伙计的消息，说是他之前弄丢了一本炼金手稿，捡到的人让他去颠倒仙境找。 他顿时大感不妙，在通信里问道：“捡到的人长什么样？” 伙计简略答道：“俩女的，一个黑头发，一个褐头发。” 罗文舟：“......” 看来就是那俩杀神了。 他的精神态能力比较特殊，能对即将到来的重大危机提前发出预警。先前毒牙围剿爱丽丝那晚，就是靠着精神态突然发了疯地给他预警，告诉他再不跑就真没命了，这才脚底抹油提前开溜，没想到逃过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最后还是被找上门了。 不过有一点罗文舟感到有点奇怪：爱丽丝知道他是毒牙的，这很正常，两人也曾共事过一段时间，打过照面，但她是怎么知道顺着伙计这条线能找到自己的呢？ 罗文舟问道：“你投敌了？” “你怀疑我？怎么不反省你自己？” 伙计闻言大怒道，“人家一上来就把罗氏爆出来了，我还能怎么办？” 罗文舟：“？” 说起被叫破身份，罗文舟又想起那个找他茬的黑袍人，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伪装技术难道已经这么差了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能认出他。 挫败地叹了口气，他说了句“等见面聊”后就挂了通信，自己先是去后勤又找借口又塞钱地办了新腕表，接着就去申请星舰上的小型飞船。 着陆的一瞬间，一道谁也看不见的白金色光团就径直飞了出来，越过一无所知的罗文舟头顶，又在红绿灯的杆顶停留。 月神蝴蝶对着广告牌上的电子地图辨认了一会儿，然后自信满满地出发，穿梭过矮棚与高楼，直至到达目的地棺材楼——也就是颠倒仙境的基地。 物理上的阻隔对精神态意义不大，月神蝴蝶如水滴落在湖面那样轻巧地穿过大门，门面上顿时扬起阵阵泛光的波纹。白天在基地的人不多，基本都出去执行任务，要么就是在忙着打听伊芙的下落，不过月神蝴蝶知道有个人类肯定还在基地。 它翩翩振翼，又飞进了齐影的房间。 - 斗篷人前脚刚走，后脚伊芙的屁股就离开了凳子。 实际上对黑斗篷上的秘文的研究还没做完，不过用来应付作业绰绰有余。 想研究什么时候都可以，但趁便宜老师不在偷偷探索的机会可不多，孰轻孰重她心里自有定夺。 毒牙划给斗篷人的炼金术实验室其实挺大的，里外有两进，外面那间是做药剂的地方，里面那间则是小型图书馆，百叶墙做格挡，一般都是伊芙坐在外间，斗篷人做实验就在外间，不做实验的时候就坐在里间，两间之间是单向视的。 伊芙脚步轻轻地往里走去，注意没弄乱任何东西的摆布，等走过几步时，突然发现脚底有块地不太对劲。硬梆鞋跟踩在地上的声音是很明显的，但走过有一块地砖时，声音不太对，回声比别的地方长多了，听起来也像是空心。 心动不如行动，她即刻蹲下，试图掀起地砖，但一平米不到的一块地砖此刻却像被强力胶水死死黏住一样，怎么也先掀不开。 “不会是有机关吧？”伊芙疑心。 她又想起自己猜测的——罗文舟或许跟斗篷人有私下交易，就尝试地捞起袖子，将腕表的表面按在地砖表面。 柔和的蓝光亮起，低沉的齿轮声隆隆作响，方才还对她爱理不理的地板砖，现在却主动打开了自己的幽深大口，一条陡险的楼梯顺延到看不见的地底黑暗深处。 其实这会儿月神蝴蝶不在身边，斗篷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自己孤身涉险并不是妥帖的计划。 但是收益这种东西，向来是跟风险成正比的，今天不下去，下次再想有这个机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伊芙只犹豫了不到一分钟，就果断做出了决定。 她从桌上拿过一盏实验用的照明提灯，谨慎地往楼梯下面走去。 而身后地板砖的机关，亦随之慢慢合上。 第51章 楼梯间狭长, 黑暗，唯有伊芙手中的提灯散发出微微晃动的橙色光芒，可照见周围约一米距离的地方。 周围静得让人有些心慌,没有风也没有声音,空气像死气沉沉的泥沼，阴冷冷的。好在伊芙胆子大，她往下走的时候还有意地数自己的步子,盘算着大概走到什么地方了。 星舰毕竟不是规则的建筑体，它有很多小间和功能室, 因此伊芙也难以判断这道楼梯究竟有多长, 又最终会通向哪里。 “嗒。” 鞋跟终于触及到最底部的甬道。 这是一个极为普通的甬道，跟楼梯出口面对面的是另一扇房门,很普通的、无需经过任何验证的实木门,仅有一个简单拧动就可以进去的把手,伊芙手按在把手上,她并不确定门后是什么。 此情此景, 难免让伊芙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 主人公蓝胡子给了新婚妻子家中所有房间的钥匙，却独独嘱咐她不要进入最后一间房间。但是好奇心强盛的妻子最终还是没忍住, 趁蓝胡子出门偷偷打开了最后一间房间，并发现了房中堆满了尸体, 全是因为忍不住好奇心而被蓝胡子杀死的历任妻子。 不得不说, 这个故事跟眼下的情景略有几分相似。 人吓人吓死人,伊芙被自己有端的联想吓得手抖了一下,故作镇定地擦擦头上的汗。 事已至此, 就算没进入最后一间房间，斗篷人知道她来过后也不会放过她，还不如就走到底了。 她心一横, 拧动门把手。 门无声打开。 然而房间里的景象却并非她想象中那样，有什么限制级的画面。 柔和的灯光从门缝漏出，伊芙探头往里看，这只是一间平常的单人起居间，简约的木质风格，面积不大，一个衣柜，一个书桌，一张单人床和床头小柜，有点像那种条件比较日常化的单人病房，桌上有本摊开的书。 可以看出这个房间应该是有主人的，而且大概率不是斗篷人。 伊芙来毒牙的第一天就是在斗篷人的房间醒来的，装修极为舒适豪华，而且离实验室也很近。她不觉得斗篷人是那种为了能多工作一会儿就会委屈自己的人设。 她推门进去，才发现右侧墙上还有一扇小门，是盥洗室，看了一眼就非礼勿视地关上了门，才转过身，就又没忍住，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有个人正躺在床上！ 感情房主就在房间里啊，伊芙心脏砰砰地跳，僵硬地在原地站了几秒缓神，发现这人一动不动的，应该是属于无意识状态后，这才提着灯慢慢地走过去。 面容秀美的少年静静地躺在床上，微卷的黑发未经扎束，散漫铺在枕头上，面色雪白，双手平放在小腹前，眼下有不明显的青黑，但无损于这宁静的美貌。 如果不是因为胸脯还有微弱的起伏，伊芙肯定会以为这人已经死了的。 居然还是个熟人，她把灯放在书桌上，对着洛尔迦的脸发呆，她在想为什么奥利弗家族的大少爷，这时候会突然出现在黑星黑色组织的星舰上。 原著中提起过，爱丽丝之所以能进入奥利弗家族，就是因为洛尔迦药石无医死后，路德维希办事经过黑星，与她一见钟情，这才将人带回了家中。 现在想来，却有些蹊跷：感情甚笃的兄长去世，路德维希不在家里办丧事，千里迢迢跑来穷乡僻壤的黑星干什么。 而且本来洛尔迦看起来也不太像只剩下一年活头的人，上一次在美第奇家的宴会上见到他的时候，还能说能笑的，好端端的怎么会病情突然恶化到生死攸关的程度？ ——中间一定有没有被提到的地方。 伊芙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几粒药，还有一瓶空了的药剂，玻璃壁上残余着淡棕色的痕迹，她弯腰打量了一会儿，没看出这瓶药剂是什么成分，不过旁边空了几粒的装药锡纸板上写着的药名她倒是认得，是一款强力安眠药。 洛尔迦还有失眠症吗？ 还是说，有人想让他陷入睡眠状态？ 违和感越来越浓了。 原本伊芙猜测让冷天和斗篷人握手合作的那个手术是给洛尔迦治病，还有罗文舟牵涉其中，看起来很合理，但细想却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奥利弗家和罗氏为了这颗掌上明珠求医多年，请了无数专家，怎么还要降尊纡贵来寻求一个黑星小组织的帮助？ 而且罗文舟来这其实也有点不合理，充其量他只是洛尔迦的表弟，上面不还有个亲弟路德维希吗？ 而且为什么洛尔迦不能出现在明面上，只能生活在实验室下面的小房间里？ 伊芙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指节轻轻地敲在扶手上，爱丽丝曾经跟她说过的话，此时重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你不能单用人贩子的态度看它......” “——拆解肢体，走私珍贵异兽和智慧种活体，帮星盗托运，甚至是人体实验，只要有钱，什么都干。” 她猛然惊觉，为什么自己会先入为主地觉得只要出身四大家族，就没有人敢招惹。 前有原剧情女主以一人之力单挑四大家族继承人不打不相识，后有贵族间权力斗争下级家族既奉承又随时想着取而代之，这背后有没有可能……另有阴谋？ 如果斗篷人，或者说她背后的人，以能治好他为借口诱骗他来到毒牙，一到就实施半软禁，那洛尔迦也无力反抗，罗文舟又看着不怎么聪明，大概率到现在也没发现不对劲。 不过，他们两个真的这么软弱可欺吗？就算洛尔迦和罗文舟没什么脑子，背后的家族也不会这么迟钝好骗。 桌上的提灯仍稳定地散发出暖橙色的光芒，给伊芙沉思的侧脸镀上一层盈盈的打光。 她叹了口气，只觉得脑瓜子都在疼，自打离开美第奇家，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费力地用过脑子了。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件事肯定不止一方在暗中推动，所以整件事才这么的矛盾又奇异。 千头万绪错综复杂如蛛网，伊芙本可以抽身不管，但洛尔迦是她选定的重要棋子，只要他还在其中，那她就不能坐视不理。 从塞西尔到洛琳，甚至是弗兰克，这群美第奇家族的备选继承人都各有拥护，爱丽丝发力太晚，她自己都还在充电阶段，一时半会儿也指望不上。 如果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不能争取到奥利弗家族的人情和支持，那么一切都等于白干。 伊芙不觉得家族还会给她第二次机会，可能回去后就只剩下跟塞西尔缔结婚约这一条路，而这又是一条通向命定结局的死路。 “这可真是屁股决定脑袋啊。”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44节 伊芙揉揉太阳xue ，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比较好的解决方法，再加上留在实验室底下的每分每秒，都要担心斗篷人突然回来，难免精神紧绷，只好选择先草草了结了今天的探索。 她再度拎起提灯。 洛尔迦还在床上沉眠，呼吸绵长微弱，几近于无，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也都浑然不知，既不知道有个奇怪套黑斗篷的人进了自己的房间，也不知道自己的亲表弟正在星舰的另一头被人胁迫，安详得像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伊芙：“......” 说真的，忙久了的人确实会对睡这么香的人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向往。 出门前，伊芙最后往书桌下黑漆漆的那一块阴影多看了一眼，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看久了，又发现确实没什么问题。 或许是她多想了吧。 戴着银质面具的黑袍人不再停留，门被轻手轻脚地关上，而在离开后，她没有看见的是，一团黑影从书桌下缓缓爬出，最后化作一条漆黑的蟒蛇，爬进洁白的被褥。 床上，貌美病弱的少年仍如浑然不知一样，沉沉地酣睡。 -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下室的房门被再次打开。 斗篷人踏步进来，她的右手拿着一瓶棕色的药剂，一进门就忍不住皱眉。 地下室的空气没有窗户，因此空气也并不流通，又因为不能吵到洛尔迦，所以只有低功率的通风设备在工作。 平常她进到这里，只能闻到药味，但今天的空气里却萦绕着丝缕熟悉的香味，很模糊，让她不太确定。 她顿了一下，随即又往里走去，将药剂摆在床边小柜上，洛尔迦正拱在被窝里看书，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虚弱得像冬天的流浪猫。 直到斗篷人没有像前几日一样放下药就离开，而是站定在床边不动时，他才像突然看见她一样，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夜安，爱葛妮丝大人，”洛尔迦含笑打招呼道，“您还有什么事吗？” “夜安，奥利弗少爷。” 爱葛妮丝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黄金瞳里满是怀疑，问道：“房间里有不寻常的味道，我想问你，白天有人进入到这里吗？” “大概没有吧。” 洛尔迦翻过一页书，轻飘飘的语调毫无波澜：“不过我白天在睡觉，什么也不知道。” “是吗？”爱葛妮丝见他面上并无异色，“想必是我多疑了，你没事就行。”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于是朝洛尔迦点点头，就转身告辞。 房间再度归于安静，洛尔迦将看不下去的书合上，放在床头，自己则躺在被窝里，默默忍受着脑袋里如被千针万刀折磨的疼痛。 新的药剂就在伸手可及之处，他却对这样治标不治本的药剂感到精疲力尽，倦怠得不想动弹。 他才醒来没多久，精神态忠诚地向他复刻着白天发生的一切。 洛尔迦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要帮那个戴面具的斗篷人打掩护，他只是觉得那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尤其是坐在椅子上打量自己的眼神，有一种放空感。 算了。 洛尔迦被疼痛折磨得昏昏沉沉，面无表情。 他没必要在意那是谁，反正，最后这艘星舰上的人都是一样要死的。 第52章 趁爱葛妮丝还没有回来, 伊芙狂奔爬完那条长得离谱的楼道，心想如果安眠药下给洛尔迦是为了防止他逃跑的话，那还真是多此一举。 光是这条漫长的楼梯, 就能爬掉他大半条命了。 机关出来的时候要比进去的时候好打开得多,从里往外用力推就行。伊芙从地板下钻上来，将提灯放回原本的桌上，又将原本就没动什么的内间重新理了一遍,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样子。 她还没干过偷偷探索密道这种事呢，一想到上头老板还是个敏锐的非人类, 就觉得更刺激了。 这会儿已经快到她平常收工的时间了,爱葛妮丝是一个比较富有人类基础美德的家伙，尤其是在做老板这块,她显然没有什么压榨学徒兼员工的兴趣。 对她来说,伊芙的劳动似乎也没有产出什么价值,因此到了晚饭点她就可以下班去做自己的事,如果她想在实验室多留一会儿,爱葛妮丝也不会管。 但由于刚做了亏心事，她暂时不太敢直面爱葛妮丝,准备今晚早点回去窝着了。 下班之前，伊芙多留了一会儿用来检查作业,随即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卧室门打开的一瞬间,原本潜伏在门后的影子骤然暴起,握住手腕将伊芙拉进来后就把门一甩,紧接着将她压在门板上。 伊芙没有反抗，因为被压制住的瞬间，她就看见一团熟悉的白金色光芒在对方肩上亮起。 “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 ”爱丽丝摘下面具，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能给你个惊喜呢。” “那可真是好特别的'惊喜'，如果不是我先一步看见月神蝴蝶，就差点喜剧变悲剧了。 爱丽丝对这熟悉的调侃报之以会心一笑，随后就脱力一般把脑袋埋进伊芙颈窝，小声问道：“你在毒牙的这几天没被人刁难吧？我们在地面都很担心你。” “其实还好。” 如果刨掉来自爱葛妮丝的时不时吃人威胁的话。 伊芙主动绕开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是利用了冷锋吗？” “我修改了他的意识，然后带着他回来了，现在毒牙上下都把我当救命恩人。” “那是只有你一个人来毒牙了吗？队长他们呢？” “他们嘛......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爱丽丝仰起头，蜜金色的眼睛中闪烁着莫名兴奋的光芒，看得伊芙眼皮一跳：“ ......你们是不是计划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我们只是准备了一些炸药。” 伊芙：“......” 肯定不止一些。 伊芙：“我没记错的话，毒牙的上一个基地就是你炸掉的吧？” 爱丽丝看起来颇为惊讶：“对邪恶组织赶尽杀绝难道有错吗？” “当然没有，”伊芙叹了口气，一手按在她柔软的褐发上，“不过你能先跟我说一下计划吗？比如什么时候动手。” 洛尔迦还在实验室的地下室呢，她怕爱丽丝一个失手，把自己的人形保险给炸死。 于是接下来爱丽丝就详细地给她讲了自己的计划。她们计划在两天后动手，这两天爱丽丝会操纵冷锋来吸引冷天的注意，而另外三人则会去安置炸药。 计划得倒是很不错，不过怎么把那么多炸药运上来首先就是个问题。 星舰上倒是有炸药库存，但只有经过冷天的批准，才能调用。 爱丽丝道：“这个不用担心，你还没见过尤金姐的精神态吧？她的精神态很厉害，有空间能力，可以装了带上来。” 伊芙问道：“那到时候还是你操纵冷锋，还用救命恩人的借口带人上来吗？老用同一个借口，恐怕冷天会生疑。” “我知道，所以我另外请了外援，”爱丽丝笑了一下，“你之前不是让罗文舟去颠倒仙境吗？我说我们的伙伴被毒牙掳走了，他答应会帮我们了。” 伊芙对罗文舟会愿意出手这件事不是很惊讶，毕竟在原小说里两人就是女主和男配的关系，愿意倒贴帮忙也不奇怪。 她说道：“行，你们四个既然商量过了，那应该问题不大，我知道了，你如果有空就再帮我个忙。” “什么忙？” “你用冷锋拖住一下斗篷人，我要做一些事，在她眼皮子底下不太好动手脚。但你不要直接对付她，她应该也有精神控制方向的技能，而且等级不低，你直接对上她反而可能暴露自己，尽量不要跟她接触，有什么事通过冷天父子俩传递。” 爱丽丝点点头，也没问她要做什么，就答应道：“我知道了。” 暂时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要交代的了，两人还有各自的事要做，是以爱丽丝重新戴上面具，跟伊芙告别了。 但爱丽丝刚走没一会儿，伊芙又品出些不对来。 她都能考虑到身体不好的洛尔迦也在船上，罗文舟为什么还会那么爽快地答应帮忙送颠倒仙境的人上来？ ——他就不怕颠倒仙境捅出什么篓子，误伤到洛尔迦吗？ 有些不对劲。 那就有两个可能，一是爱丽丝也洗脑了罗文舟，但是依照伊芙对她的了解，她现在的能力控制梦貘那种普通异兽，还能多控制几只，却不大可能同时控制两个人类，尤其是罗文舟的精神力等级和爱丽丝一样都是s级，他可能在影响下对爱丽丝有较高的好感和信任，但被彻底洗脑的可能性很低。 另一个可能就是，罗文舟或许知道一些内情，比如他知道毒牙的星舰上或许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出于怜悯和好感，答应帮颠倒仙境救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会担心她们再另外闯祸，因为双方的目的本就是一致的。 “我忘记问她，有没有查出之前是谁在颠倒仙境和毒牙之间故意传消息引战的了。” 伊芙揉了揉眉心，实际上也有些心知肚明是谁在作祟。 有能力拿到这些信息，再不动声色地传递给双方，还能让双方对消息来源均笃信。 除了在黑市背后操弄风云的罗氏，还能有谁呢？ 她看走眼了，罗文舟和洛尔迦两个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无害，没想到也会这样故意引起鹬蚌相争的手段。 或许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做合作伙伴，伊芙将若有所思的神色掩藏在空白的面具之下。 她觉得，跟洛尔迦和他背后的奥利弗家族做交易的时候最好还是留个后手，先前想单靠人情就捆绑住对方，这样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如果爱丽丝足够给力，那她明天还要找机会再去见一次洛尔迦，而在那之前，她也还要做一些准备。 - 次日一整天，爱葛妮丝都没有来实验室，不过她打发了罗文舟过来。 他转告完作业，就收拾收拾准备走人了。 伊芙：“？” 她问道：“老师让你过来看着我，布置个作业就走？” “我看得住你吗，”罗文舟不大高兴地瞥她一眼，“反正你想支走我也有的是办法，大人说与其让你磋磨，不如布置完作业就走。” 伊芙：“......” 便宜老师还是有点太了解她了。 她还想说什么，但罗文舟现在看到她那张银面具就感到发怵，生怕又被一通刁难加套话，不给她任何机会，警惕地瞪她一眼，就风似地走了。 实验室的门“哐当”一声摔墙上，可见离开的人有多匆忙。 伊芙对他这副紧张的样子感到好笑，再低头看一眼作业，跟昨天的差不多，不过更深入一点， 今天的作业要求写出同一炼金术式的演变思路和具体应用，她没有接触过别的高等炼金术师，因此也不知道爱葛妮丝给自己布置的作业完全超纲了。 这已经是准四星的研究领域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45节 爱葛妮丝的本意是找点费脑子的事，好让伊芙安分地坐在那儿，但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女孩的天赋实在是太惊人，而且解决问题的思路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虽然手法上还有些粗糙。 她对伊芙既有欣赏，也有怀疑，因此这几天布置超纲的作业都是有意为之。 伊芙对此一无所知，仍满心扑在地下室里，她拿起笔，琢磨了一会儿从哪下手，就有条有理地写了下去。 她将爱葛妮丝给出的两套炼金术式，分为转化和创生两套模型进行详解，为了说明清楚自己的观念，她另举了一套例子，将原本的通讯术式和经过自己改良后的通讯术式写在了一起，并得出了抽取—创生的概念。 而在思考的过程中，伊芙也感觉自己对炼金术的了解更深入了。 虽然这一切都还跟程序员跑的代码一样，看起来牛头马嘴的，但能跑起来就是成功。 洋洋洒洒一大通，她满意地收起作业，找出一管营养液，咬开包装叼在嘴里。然后又调了一瓶药剂，就再次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机关。 楼道里依然黑黢黢的，伊芙轻车熟路地拧开房门，毫不意外地看见洛尔迦又躺在床上生死不明，床头柜上有一瓶新的空玻璃瓶，瓶壁上挂着棕色的液渍，以及锡纸包装的安眠药比昨天又少了四粒。 伊芙的眼神里满是惊诧。 ——因为四粒强力安眠药一次性服用是能致死的。 带着银面具的黑袍人站着不知道想了什么，最终还是弯下腰。药剂的盖子被啵地拔开，又被抵到少年毫无血色的薄唇上，一点点增大倾斜的角度。 咕噜咕噜。 伊芙倒得很慢，确保洛尔迦无意识轻动的唇角能将全部药剂吞咽下。 幽暗的斗室中，少年的长睫如振动的蝶翼，慢慢睁开。他眨眨眼睛，似乎还有些没睡醒，看起来十分困倦，哑着嗓子问道：“现在几点了？” “下午两点整。”伊芙看了眼腕表，故意压着声音答道。 “好吧，两点整，很好的时间。” 洛尔迦语气温和，态度堪称彬彬有礼的典范。 “那么这位神秘的炼金术师大人，”他问道，“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第53章 先是忍受了一晚上头疼的折磨,接着补觉补到一半又被人强行唤醒，好在这会儿安眠药中的镇定止痛成分还没完全过期，所以头疼没有那么严重,但洛尔迦仍然觉得很疲惫。 伊芙觑着他不虞的脸色,心下一咯噔。 ……自己别是一开始就把人给得罪了吧。 她对洛尔迦一下子就猜出自己是炼金术师这件事不感到奇怪，毕竟自己身上还穿着爱葛妮丝牌的同款黑斗篷，再加上地下室的入口就藏在炼金术实验室里。只要智力正常,都能猜出她跟爱葛妮丝有关系。 相比之下，伊芙更好奇为什么他对一觉起来眼前突然冒出神秘人这种事毫不惊讶。 她并不知道昨天洛尔迦就通过精神态,知道她来过的事了,问道：“我突然出现在这，你就不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 洛尔迦瞥她一眼, 笃定道：“你认识我是谁。” “是的, ”伊芙大方地承认了, 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是奥利弗家族的大少爷。” 她本想上来就跟洛尔迦摊开了说,但洛尔迦此刻的态度太平淡了,这也是所有设想中她最不情愿发生的一个，说明洛尔迦确实不是个好摆布的人。 为此, 她不得不换一个话术。 洛尔迦平日里深居简出，出场不多, 因此认得他的人很少, 恰巧, 罗文舟因为上面有个优秀的姐姐, 平时存在感也很低。 经过伊芙在这几天的观察,加之一晚上的反复推敲，她觉得这两人应该是约好了一同出来的，而且罗文舟可能还带了罗氏的人手,但洛尔迦的出行大概率是保密的，以奥利弗家族对他的紧张程度，就算是应急，也绝对不会让大少爷这么苦巴巴地住在这么个朴素的小房间里。 此外，斗篷人也应该跟他们有合作关系，但也仅限于合作。至少如果斗篷人舍得对洛尔迦再上点心，就不会把那么多强效安眠药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伊芙对洛尔迦出现在这里的根本原因并不清楚，但她有初步猜测。 斗篷人毫无疑问是水平极高的炼金术师，虽然自己并没有听说过当世有哪位大炼金术师是她这样古怪的非人类，但伊芙日日给她打下手，自然能发现她最近正在钻研医疗和毒素相关的书。 洛尔迦既然能跟她达成合作，大概率就是想解决自己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毒症。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同样的借口也会分外警惕。 伊芙原本想以能帮忙缓解他的毒症为理由，换取洛尔迦的配合，但目前看这是一招险棋。如果连斗篷人都没法彻底解决洛尔迦的问题，那她再贸然提出，反而会引起洛尔迦的怀疑和反感。 她要换个更合适的借口。 见戴面具的黑袍人说了个开头就不说话了，洛尔迦反而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用正眼打量她。 “所以你来有什么目的？”他问道，“你是背着爱葛妮丝下来的吧。” 爱葛妮丝是谁？ 伊芙心思如电转，快速地将这个名字跟斗篷人对上了，毕竟顶上的实验室就是她的。 她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记忆中并没有叫这个的高等炼金术师。 伊芙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知道爱葛妮丝就是斗篷人的名字，还好有个面具挡住了她脸上所有迷惑的表情，方便她即使一头雾水也能继续诓人。 她定了定神，没有回答后面那个问题，而是继续压着声音道：“大少爷失踪后，奥利弗家族就发出了任务，我是接到任务来找你的雇佣兵。” 其实假装成奥利弗的家臣会更方便，反正她也是炼金术师，伪装起来自带可信度。 但开头几句交谈已经暴露了她对洛尔迦的生疏态度，因此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假装成雇佣兵。 洛尔迦翡翠般的碧绿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她，似乎在判断话里的可信度，过了半晌，他才慢慢说道：“为了顾及我的安全，家里不会大规模发布任务的。” “所以是给小队的特别邀请。” “那你是哪个小队的？” 伊芙刚想开口，猛然想起颠倒仙境被故意引去跟毒牙火拼，而这件事的幕后指使很可能就是洛尔迦，或者罗文舟。 罗文舟的腕表能进到地下室，也就是说洛尔迦对外界的消息渠道并没有断绝，颠倒仙境现在理应为跟毒牙的矛盾焦头烂额，就算没有，也绝不会有精力再接一个大任务。 而其他雇佣兵小队，要么现在不在卡罗尔星系，要么就实力达不到被奥利弗家族特邀的水平。 ——洛尔迦在诈她。 好在情急之下，伊芙突然想起了自己刚落地卡罗尔星系时，发布的那个跟队帖子，而当时楼中有一个跟帖，就是前十小队的一个人，提到下个月会回到卡罗尔星系。 掐指算算时间，现在应该也回来了。 “......我是寒星的，”伊芙慢吞吞地说道。 她面具下的表情有些冷淡。 洛尔迦：“寒星似乎一直都缺炼金术师。” “才加入没多久，队长说生面孔好混入潜伏，就派我来了。” 跟印象里的事实并没有出入，甚至连寒星不久之前在黑市上想招募一个炼金术师的事情都符合，面前的黑袍人没说谎。 洛尔迦点点头，这一次态度缓和了很多。 安眠药随着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药效也逐渐减退，熟悉的头痛重占上风，但洛尔迦仍不动声色，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半张苍白的脸上，看起来虚弱又无害，他问道：“那你准备怎么救走我？” 明明大概率就是自愿跟别人走的，用起“救走”这种词也毫不心虚，伊芙顿时觉得这人脸皮真厚。 她问道：“你想走吗？” 都接到任务了，难道自己不想走，就能放手不管自己留这吗？ 洛尔迦顿时也觉得黑袍人说话挺奇怪：“我想不想走，跟你执行你的任务，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伊芙耐心道，“你想走，我俩就可以里应外合，会方便很多，你不想走，我就要费事点，把你打晕带走。” 洛尔迦：“......” 这么粗鲁的话是炼金术师应该说的吗？ 他一时有些哑然，从小在奥利弗家长大，因此见过许多炼金术师。印象中这应该是一种文雅柔弱的职业，为何最近遇到的炼金术师一个比一个更粗鲁？ 果然，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磨砺人，在黑星，连习惯了拿玻璃瓶的炼金术师，都学会了扛起枪炮。 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洛尔迦立即改口道：“我跟你走。” 伊芙没说话，也没说信了，还是没信，她感觉有什么滑溜溜凉冰冰的东西从自己脚踝边滑过，但视角余光却什么都没看到。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 她顿了顿，没告诉他两天后这艘星舰就要被炸了的事情，而是说道：“这事还要再计划一下，今天时候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洛尔迦道：“安眠药快吃完......” “不可以，强效安眠药吃多了损害神经，”伊芙打断了他的话，扫了眼床头柜上只剩下三粒的安眠药，皱皱眉，“你失眠很严重？” 其实是毒症导致的头痛，不过洛尔迦不想暴露自己的致命弱点，失眠只是头痛连带引起的，因此这么说也不算错。 他点头道：“不吃药睡不着。” “有能安眠的炼金药剂，比起安眠药，那个效果更好，也没有后遗症。” “我知道，”洛尔迦浅浅一笑，苍白的脸上泛起点不健康的薄红，清俊动人，“但我更喜欢安眠药，尤其是吃多了的时候，有种格外的安心感，所有的知觉都消失了，好像回到了生命之初。” 伊芙：“......” 她很想说那不是回到了生命之初，那是快把自己药死了，直接快进到生命尽头了。 她朝洛尔迦招招手：“你过来一点。” “干什么？”虽然这么说着，但洛尔迦还是下意识听话地挪坐到床边。 一只纤长的手放到了他头上，紧接着天旋地转，一阵扑天睡意席卷过大脑皮层，他的眼皮立即就沉沉地垂下了。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洛尔迦只来得及辨认出黑袍人伸出的那只手是属于女人的手。 居然是女人吗......他恍惚想道，下一刻就神思尽褪，彻底被投入黑甜的迷梦。 伊芙及时伸手接住了失去意识后倒头栽下的洛尔迦，打横将他重新埋进被子里。 之所以会动用能力帮洛尔迦强行入睡，一是生怕大少爷乱吃药真把自己吃死了，二是因为她也想趁这个机会，看看洛尔迦的身体内景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精神力侵入的那一瞬间，伊芙成功地窥见了洛尔迦的精神世界。 ——那是一片荒芜的废土，浓密的阴云统治了天空，黑色的土地毫无生机，而在精神世界的另一端，则是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灰色光子，兀自混沌地乱舞着，看久了就连伊芙都觉得有些头晕。 她急忙撤回精神力，猜测那就是洛尔迦体内毒症的一种具象化体现。 确实不像是能治好的东西，太古怪了。直接转化恐怕也不行，这毕竟是在洛尔迦的身体里，一不小心就会出岔子，那些倚仗奥利弗家族的炼金术师们不敢冒这个险。 这么说，爱葛妮丝要费劲把人带来毒牙再治疗，也有原因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46节 经过简单的观察，伊芙对这毒症有一点思路了，但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 她准备上楼找找爱葛妮丝的手记，她对洛尔迦的毒症应该有一段时间的研究了，说不定能带来一些新发现。 正欲抬脚，方才那滑过脚踝的熟悉冰凉感却再度袭来，紧紧缠住伊芙的右小腿。 柔韧，粗长，而且还是活的。 她缓缓地低下头，看见一条浑身漆黑的蛇缠在她的右腿上，虽然缠得紧但没怎么用力，不是狩猎的姿势，而且还在傻乎乎地打转。 伊芙：“？” 她倒不怕蛇，前世在孤儿院长大，什么蛇老鼠蜈蚣之类的东西，都不算少见。这辈子来了星际世界，隔三差五就要跟虫族塔塔开，跟那些硕大丑陋的虫子比起来，一条无杂色的黑蛇可太顺眼了。 但洛尔迦生活的地下室怎么可能会有蛇？爱葛妮丝再随便，也不会随便到放这么大条蛇进来。 似是察觉到人类疑惑的眼神，那黑蟒蛇不打转了，藏在床底的头颈部终于羞羞涩涩地探出来了。 于是伊芙就看到这只黑蟒的头上居然长了朵娇艳的红花。 “……？” 什么情况。 伊芙的思绪全被打乱，满脸都是迷茫。 任是她读遍星际异兽大全……也没见过这种头上长花的蛇啊？ ！ 第54章 伊芙半蹲下身,指尖触及蛇头上红花薄薄的花瓣，花瓣大而圆，看起来有点像罂粟花,触感是与蛇身如出一辙的冰凉,根部扎根在蟒蛇三角形的颅顶，微微凹陷下一块。 突然被人摸了一下，黑蛇看起来有点羞涩,又开始向床底缩瑟着躲起来，但长长的身躯依然缠在伊芙的小腿上没松开。 见它性格温顺,没有要攻击人的意图,伊芙稍微大起点胆子，手又在黑蟒蛇的头上摸了摸,问道：“你是洛尔迦的精神态？” 方才乍一看见长相这么奇特的大蛇,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脑袋冷静下来了,伊芙也想到了这大概不是异兽。 按理说精神态没有主人的召唤是不会出来的,但洛尔迦的精神世界都乱成那样了，管不住自己的精神态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伊芙也没见过长成这样的精神态就是了。 第二执事之前发给她的精神态资料里,有讲过奥利弗家族和瘴风系精神态生物，这个系的精神态生物里蛇形有很多,但没有哪个头上还顶着朵大红花。 。 黑蟒蛇好像听不懂人话,只愣愣地看着她,它的眼膜是绿色的,莹莹的,像夜里的香樟树叶。中间有黑色的竖瞳，再加上通身的蛇鳞也是漆黑无杂色的，颜色搭配上看起来倒是很像洛尔迦,不过显然两者在智力上有一道鸿沟。 伊芙想到这里，未免觉得有些幽默，没忍住笑了一声。 她明知道黑蟒蛇听不懂人话，还是温声道：“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能松开我吗？” 这一次黑蟒蛇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嘶嘶”地吐出一条猩红细长的蛇信子，就慢吞吞地松开了对人家右小腿的绑架。 它整条蛇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于是伊芙亲眼看着这么大的一坨蛇，如同融化的黑蜡，消失成地面的一滩黑色阴影，而这阴影又如有生命一般滑动着回到床底。 伊芙满眼都是惊讶。 也不知道她昨天来的时候这条蛇是不是也这样躲在屋内的哪处阴影里，不过藏得确实很好，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个屋里除了两个人外，居然还有一条蛰伏的精神态。 不知道黑蟒蛇的攻击力强不强，强的话那就算是很厉害的暗杀流精神态了。不过光是看它现在露的这一手，估计等级就不会低到哪去。 也难怪爱葛妮丝放心让柔弱的大少爷一个人待在这里，有精神态看着，只要不是他自己作死，一般情况下就算有人入侵也会被黑蟒蛇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最后离开前，伊芙深深地看了眼陷入深度昏睡的洛尔迦，苍白俊秀的一张脸埋在雪白的被子里，看起来单纯又无害。 谁能想到这人活得就跟个会呼吸的陷阱似的，无论醒着还是睡着，无时无刻不在给别人挖坑。 她拢了拢斗篷，转身回到楼上。 时间已经不多了，后天颠倒仙境就会引爆埋伏好的炸药，毁掉这艘星舰，她要在那之前想出解决洛尔迦的毒症的有效办法，这样才能确保在事情发生后能第一时间转移阵地到奥利弗家。 毒牙被炸的声势不会小，何况黑星一向是罗氏和奥利弗家族的势力包含地，届时这事一定躲不过他们的耳目。 原剧情可没有这么复杂的一茬，在小说里，直到洛尔迦死后，奥利弗家族才腾出手查到黑星，也就是说原本应该是一年后，路德维希才来到卡罗尔星系，并带走女主爱丽丝。 现在剧情都不知道崩成什么样了，洛尔迦也走运地还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伊芙估计事情结束不久，奥利弗应该就会派人过来，并且大概率还是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疑心重，跟他哥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足，她固然可以靠着爱丽丝的关系蹭进奥利弗，但就算进去了，这个极其擅长毒药和炼金术的家族也有的是办法让自己不留痕迹地消失在森穆的深宅里。 想安稳地留在奥利弗，那她必然要展现出自己独特的价值，精神态这些不能暴露，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洛尔迦的毒症为跳板。 因此爱葛妮丝的手记就显得分外重要了，以她的水平，时至今日想必对洛尔迦的毒症也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深入的研究了。好歹表面师生一场，伊芙对蹭一口她的劳动成果可没什么心理负担。 爱葛妮丝的办公桌上完全就是一片狼藉，不仅其他炼金术师的手稿集胡乱摊了一桌，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草稿纸，上面是她随手记的一些东西。伊芙扫了一眼，大多都是草稿纸主人想到哪写到哪的一些心得，有价值，但价值不大，她于是又专心找起手记了。 对炼金术师这种纯靠悟性吃饭的人来说，手记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能不写的，即使她本人是一个举止神秘的非人类，只要还会有灵机一动这种神秘的大脑运动存在，那就一定会有记事手记的存在。 果不出其然，收拾完那些乱糟糟的手稿集，伊芙就在最底下看到了爱葛妮丝自己的手记，也是摊开的状态，被三四本其他人的手稿遮住了。通过对比旁边草稿纸上的笔迹，能辨别出写下它们的人确实就是爱葛妮丝。 小册子不算厚，估计是从来到毒牙起才开始写的，她拖过来椅子，从第一页开始认真看。 “没想到平时看着对什么都不怎么上心，不过手册却写得挺仔细清晰的。” 伊芙翻了两页，对便宜老师展现出来的语言表述能力十分惊讶。 据手记述，爱葛妮丝在毒牙安顿下来的第一周就替洛尔迦做了全身的检查，刚刚伊芙通过窥探身体内景看出了洛尔迦的毒症入侵到了精神世界，这一点爱葛妮丝也在手记上提到了，不过她检查得更细致一点。 她认为洛尔迦的毒症应该是一种精神毒素，虽然表现在身体上只是格外的体弱，但实际问题却比看起来更严重，比如洛尔迦的精神态墙中之蛇就因此发生了变异。 伊芙想起那条蛇头上长出的艳丽红花。 ——居然真的是变异，也难怪自己没见过长成这样的精神态。 她接着往下看。 墙中之蛇的理论等级是s级，但因为红花的寄生，它的实际强度只有a级，爱葛妮丝似乎在精神态上的造诣也不浅，下面一连几张纸都是在分析这个问题，伊芙逐句看完，翻过页，上面是爱葛妮丝几乎刺破纸张的有力字迹： “果然还是要尽快做手术！！” 伊芙：“…......” 她可能知道为什么洛尔迦看起来明明还有段时间苟活，原著中却死那么早了。 又翻过一页，看到爱葛妮丝将手术时间定在了三天后。 还好，看来手术是做不成了，毕竟三天后这艘星舰都被炸成碎片了。 除此之外，就是爱葛妮丝写的一些解毒思路。她也觉得毒症被化解的可行性不大，更倾向于直接转化，但在体内转化的风险太大了，即使是她也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这才是手术时间一直在被向后推的原因。 而这几天的看书、找资料，实际上就是想找到更安全的手术方式。伊芙看见她特地将齐奥南多手稿集圈出来了，不过爱葛妮丝也没有细讲这本，只语焉不详地说最安全的转化方法就是齐奥南多的创生法，可惜她当年还没学完，就不明不白地弄丢了书。 这本书原来爱葛妮丝也看过吗？ 伊芙本都以为这本书是小说作者编出来的，就为了推剧情强行送女配下线的剧情推动工具了，没想到居然还真有别人知道这本书，甚至可能连作者都确有其人，因为爱葛妮丝在话里直接称呼对方为齐奥南多。 不过就算是爱葛妮丝这个名字，在此之前伊芙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她很快就看完了这本手记，随后就带着新收获的信息，在自我的思绪之海中静静沉浮。 这是第一次，伊芙意识到四大家族除了共享的至高权力外，不同家族在不同领域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绝对地位。 炼金术领域真正的帝王是奥利弗，所以即使是不理庶务的洛尔迦，也能跟爱葛妮丝这样神秘而强大的炼金术师搭上关系，而普通人却可能连这些强者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伊芙突然有种冲动，催动她去找洛尔迦，把这一切全都问清楚。 这冲动无关任何阴谋和算计，只是出于对绝对真理和神秘前辈的纯粹探知欲。但很快理智重新占据上风，压下了这个不计后果的念头。 “唉......” 伊芙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种事不能急的，还是要做长久打算啊。” 来日方长，所有的这些有关炼金术和炼金术师的疑问，都可以等潜入了奥利弗家族再慢慢打听。当务之急，是倾尽全力爬上抉择的命运赌桌，要在这场斡旋中保全自己，并尽可能地展示出自己拥有的筹码。 她扯来一张纸，重翻到前几页里的一个炼金药方。这是爱葛妮丝为稳定洛尔迦的身体状况而写下的，虽然暂时无法彻底解决毒症，但只是压制，对爱葛妮丝来说问题却不大。 这个药方看起来很有用，所以伊芙决定记下来。 - 星舰的另一边，少家主冷锋的卧室。 年轻男人气喘吁吁地靠在床头，眼珠颤抖着转来转去，完全不复之前的得意风发，大闹一场后，英俊苍白的脸上也满是虚弱和慌乱。 来之前为了更好地控制他，爱丽丝刻意给他植入了一些惊恐暗示，在这种心理作祟下，冷锋记忆错乱，时常会像个孩子一样突然哭闹，除了爱丽丝之外谁也不信任，连对亲爹冷天都秉持不理睬不亲近不信任的三不态度。 才强行按着给亲儿子注射完镇定剂，看到他这副窝囊样子，冷天负手站在床边，心中满是苦涩：“大人，你说锋儿这还有救吗？” 爱葛妮丝瞥他一眼：“我说没救你就真不救了？” “当然不可能，这是我唯一的亲儿子！” “……” 爱葛妮丝对他的屁话感到无语：“那不就得了。” 她皱着眉打量冷锋，按理说昨天一剂不顾他死活的猛药下去，今天就算没恢复正常，也应该安分下来了，怎么今天情况比昨天还严重？ 爱葛妮丝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一旁戴着面具的黑发雇佣兵，也正是所谓少家主的救命恩人，这人声称自己是在变成废墟的黑星酒吧捡到了逃过一劫的冷锋，花了好大一通力气才把人救醒，但醒来的时候人也差不多疯了。 或许也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冷锋才对她格外依赖。 那天自己走得早，而且爱葛妮丝完全没注意看在场的另外几个雇佣兵都长什么样。但毒牙的其它人都很信任这个不明来历的救命恩人，所以她只好把自己的怀疑埋在心里。 人类会选择性地相信自己更愿意相信的人和事。 她的眼神轻飘飘地拂过戴着面具的雇佣兵，又投回到冷锋身上。 “不要再靠近了，少家主会感到不安。” 一只手横插过来，阻止爱葛妮丝更进一步地靠近冷锋，而床上的冷锋即使打了镇定剂也不掩惊恐，把自己躲进大床靠里的深处，缩起个成年男人的身体，抖着声发出了“啊啊”的无意义叫声。 爱葛妮丝眉头拧起，没好气地看着阻拦自己的雇佣兵：“不许接触，那我怎么看病？” “可是……” “好了，丽莎。” 丽莎是爱丽丝现在用的假名。 见两人争执，冷天不得不出来打圆场，他叹口气对爱丽丝道：“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看着，炼金术师大人也不会害锋儿的，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就是把爱丽丝支走，她是打着少家主救命恩人的幌子进来的，哪还有什么自己的事要做？ 不过有冷天在也行，爱丽丝扯起嘴角，看了眼神经错乱的冷锋。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47节 她提前下过心理暗示，一旦跟别人有近距离接触，冷锋就会大哭大闹，而冷天不会任由别人欺负他儿子的。 她拱手向冷天一行礼，就退了下去。 沿着廊道走到后勤部不远，拐过弯就是提前约好的罗文舟，他正背对着爱丽丝有点焦虑地等人，脚尖在地面打转画圈。 爱丽丝喊了一声：“喂。” 罗文舟立即转过身，眉头舒展：“你来了。” “让你帮忙带的东西呢？” “在仓库，你过会儿要去拿吗？” 爱丽丝点点头，这是她俩提前约好的暗号，而“帮忙带的东西”就是颠倒仙境的另外三个成员。 罗文舟把三人藏在了箱子里，跟自己负责采购的其他东西一起带上了星舰，这会儿这堆箱子全都堆在了后勤部的仓库，跟管理员打过一声招呼后，两人就被放进了仓库。 他站在仓库门口，没跟着进去，毕竟人家小队肯定有自己要商量的事，自己一个外人还跟上去着实没眼色。 但罗文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三人居然真的就空手上来了，连个高伤害性的武器都没带，难免有些惊诧，和隐隐的不对劲：“你们真的就是救个人，然后其它什么都不做？” “还要做什么？”爱丽丝觑他，“冤冤相报何时了，能把队友救走就不错了，我们没精力再跟毒牙这么个大组织作对了。” 这几个人是这样心胸宽广的善茬吗？ 罗文舟对此表示怀疑，但这点少得可怜的怀疑很快就被爱丽丝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精神控制所消灭了，只好挠挠头发：“好吧，那你们自己小心一点，那个路什么，应该就是在那位大人的实验室打下手——那位大人不是个好打发的人。” 爱丽丝“嗯”了一声。 “我会尽量帮你们打掩护的。” “谢谢你。” 她走到仓库里面，三个排排放的不锈钢箱正摆在一起，打开后，不锈钢的箱子就变成了培养蘑菇的培养土，长出三颗熟悉的脑袋状蘑菇。 分别是弗兰克，尤金和齐影。 弗兰克：“现在就开始？” 尤金：“毕竟后天就要炸了。” 齐影：“我身手不行。” “没关系齐哥，身手不行技术来凑，”爱丽丝安慰道，“我现在就送你去后勤监控室，你注意点，帮队长和尤金姐看着情况，不要打瞌睡。” 齐影：“……好的。” 弗兰克和尤金很快就如阴影般从仓库天花板的排气扇口消失，齐影则亦步亦趋地跟着爱丽丝走到门口，后勤部的管理员正在那里刷自己的终端玩。 爱丽丝轻快吹了个口哨：“嗨～” 管理员闻声疑惑地抬起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记手刀砸在他后颈，登时两眼一翻就昏过去了。 两人扒下他的衣服，随后齐影拿出自己的工具，对着管理员的外貌做了个堪称复制粘贴的完美易容，又摘下腕表和终端，最后还把生死不明的管理员关进方才他爬出来的那个箱子里。 “你去忙你的吧，”齐影说道，“我过会儿破解完终端就行了。” 爱丽丝点点头，对于她齐哥难得的懂事，显然感到十分满意。 第55章 “早上好。” 伊芙左手打开地下室的房门,右手稳当当地提着个合金箱子，一进门，就相当熟络地冲洛尔迦打了个招呼。 她的视线打床头柜上总数没变的强效安眠药上扫过, 有些欣慰洛尔迦居然把她昨天说的话记住了, 没有在她走后再偷偷磕药。 ……虽然也有可能是睡饱了不需要再睡了。 她进来时洛尔迦正靠在床头看书，伊芙假装不经意地瞄了眼书皮，纯黑无字,看不出来是什么书，只好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这点小动作没躲得过被偷瞄的当事人,洛尔迦感到有些好笑,合上书问道：“你这么早来找我干什么？” “检查一下少爷的生存状况，顺便送点东西。” 她把右手的合金箱子摆到床边, “啪”地一下同时打开两边搭扣, 箱盖自动弹开, 露出里面枪身修长的离子枪, 高等合金的材质折射出低调的光泽, 安静地躺在黑色绒布上。 这是尤金带来的高伤害性武器之一，由爱丽丝转交给伊芙,不过伊芙觉得自己不怎么需要这类武器。因为月神蝴蝶的能力特性，她用起冷兵器,要比热武器顺手得多,一把插在腰间能随时抽出的便携光剑已经足够了。 洛尔迦见过离子枪,因此他微微坐直,扫了眼箱子里的是什么东西后,就又毫不在意地躺回去了，并没有伸手去拿：“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离子枪属于管制武器，虽然在黑星这种地方讨论合不合规着实有点黑色幽默了。 “防身啊, 还能干嘛？顺便证明一下我也是有在对少爷尽心尽力地办事的，弄到这个可不容易。” 伊芙心想送个东西不会还要自己强塞吧——这做派可太不好了。她只好捏着鼻子把箱子往他面前一推：“收着吧，好歹也要有点防身手段。” 好端端的在地下室，要拿什么离子枪防身？ 早就说过，洛尔迦虽然身体不行，但脑袋瓜子还是好使的，因此他顿了顿，这才在黑袍人灼灼的注视下，伸手拿过枪，用双手举着打量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不然为什么突然要送我枪？” “那倒也没有，”伊芙道，“只是准备明天我们就可以离开。” 洛尔迦感到很诧异：“这么快？” 毕竟再晚一步人都炸没了。 伊芙轻咳一声：“因为要做的准备都安排好了呗。” 洛尔迦露出了一个有些复杂的表情，很熟悉，似乎是前不久同样被颠倒仙境的办事效率震撼时，伊芙也露出过的同款复杂神情。 “明天还是这个时候，你不是白天睡觉晚上不睡吗？正好，”她接着道，“我明天一大早就会来找你，然后尽快跟我走。我的伙伴们提前准备好了飞船，等我们一离开毒牙，这艘星舰就会被炸掉。” 见洛尔迦还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伊芙担心这人对炸星舰这种事心理上有芥蒂，先于他就斩钉截铁地说道：“毒牙不能留。” “我没说要替毒牙求情。” 也是，差点忘了他疑似算计毒牙和颠倒仙境火拼的事情了。 洛尔迦默然片刻，这才接着问道，“爱葛妮丝那边不好糊弄，你准备怎么躲过她的注意？” “她最近白天有别的事，因为前不久少家主不仅回来了，而且还疯了。” 伊芙边说着，顺便观察洛尔迦的神色，想看看这人对自己一手酿成的这般结果，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那张俊秀柔美的脸上始终是一副疏离温和的样子，看不出半点歉愧。 伊芙只好继续说道：“她要去替人看病，” “是你们干的吗？” “不是，是另一个叫颠倒仙境的雇佣兵小队干的，”自己给自己甩锅这种事，做起来简直毫无心理压力，“我们只是利用了一下。” 洛尔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正欲将枪放回箱子里，再塞进床下，一只黑漆漆的冰凉蛇尾却忽然从床下伸出，搭在了箱子上，尾巴尖好巧不巧，跟正扶着箱子的伊芙的手亲昵地挨在一起。 伊芙顿时挑起眉头，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洛尔迦：“......” 这蠢精神态。 他习以为常地拂开蛇尾，用力合上箱子，温和道：“抱歉，精神态变异了，有的行为我控制不住。” 意思是精神态干什么跟他没关系。 伊芙闷闷地笑了一声，道：“没事，不要紧，不过我有别的事情想问你。” “什么？”洛尔迦问道。 “你为什么要离开奥利弗家族？当然我问你这个绝不是因为八卦，只是想知道能带你离开的人，当初是画了什么饼。” 她说话坦诚，语调里还带了点笑意：“偶尔也要学习一下同行的话术，毕竟我也很想攀上奥利弗家族这条关系的。” 这实际上已经是在打听雇主的私事了，伊芙也做好了洛尔迦不回答，或者随便拿个半真半假的借口敷衍掉的准备了。 她对背后的原因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么问纯粹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坦诚程度，她需要用一些曲折的手段来确认洛尔迦现在对自己的信任值。 但她没想到洛尔迦沉默了一会儿，居然也跟着坦诚起来：“她说能帮我治好毒症。” “.....！” 怎么突然不谜语了？ 伊芙有些猝不及防，哑口无言半天，这才干巴巴地接上话，“这个是可以直接告诉我的吗？” “我不说，你不也能猜到吗？毕竟都在黑市的s级任务栏挂了那么久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洛尔迦轻轻地横过眼来，甚至还露出点亲切的笑意，道：“机会均等嘛，你不也是炼金术师？爱葛妮丝迟迟没找到办法，又不代表你也一定会失败，有把握的话你也可以来试试，万一成功了，以后在业界横着走都没问题了。” 把自己的病说得跟玩游戏似的，谁都能来试试，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无数次怀抱希望又失望磨砺了洛尔迦的心态，某种程度上说他还挺乐观的。 不过见他心情不错，伊芙那点好奇心突然又慢慢爬上来了，跟猫爪似地挠得她心头痒痒的。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别的事，她拽过一旁的交椅坐下，突然问道：“别人一说能帮你治好毒症，你就这么信任地跑出来了吗？你的防范心没那么低吧。”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她是谁。”洛尔迦咳了一声。 这正是伊芙想问的，她稳住那股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不动声色地打探着：“哦，所以她是谁呢？能让炼金术世家的奥利弗大少爷都为之自愿被骗买保险。” 洛尔迦抬头，似笑非笑地乜了她一眼：“你是三星的炼金术师吧。” “你怎么猜到的？！”伊芙顿时警觉。 “简单啊，四星的炼金术师绝不会去做雇佣兵这种卖命活，但既然能当上爱葛妮丝的助手，就也不会差到二星那个程度，所以你一定是三星，而且应该是三星里悟性还不错有望突破四星的那一批，不然爱葛妮丝一定会把你踢得有多远滚多远，她只偏爱聪明人。” 评价这么高，伊芙问道：“所以她到底是谁？” 洛尔迦也答得不咸不淡：“等你升上四星就知道了。” “......”等于没说。 敷衍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伊芙瞪着眼睛盯他，可惜洛尔迦岿然不动，甚至又将手伸向那本方才被放到一旁的黑皮书：“今天还催不催眠了？不催的话我继续看书了。” “你居然真把我当人形安眠药了。” 伊芙叹口气，除了配合扮演自己编出来的这个被压迫打工阶级的身份别无它选，只好起身，朝毫不客气的大少爷伸出手。 纤长的手指与苍白的眉心一触即分。 下一秒，洛尔迦浑身肌肉放松，又一次毫无意识地当即陷入昏睡，均匀的呼吸声时有时无。 伊芙有些惆怅地盯着自己的手指，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混成这样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48节 果然看人要在落魄的时候看，当她还在美第奇家族当小姐的时候，帮洛尔迦搬个轮椅，他还会主动站起来减负，这会儿成了雇佣兵，就这样连睡觉都要薅自己的羊毛。 所以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觉得这人是个好人的？ 她叹了口气，对这个风水轮流转的世界无言以对。 而除去来这跟洛尔迦通知一下明早的安排，她今天还要去跟爱丽丝商量一下明天的具体事宜。炼金术实验室在星舰上靠边缘的地方，跟飞船的停靠舱正好一头一尾，她需要提前了解一下炸药的布置地这些信息，才能防止在明天撤退的中途被误伤。 事情还真是有点多。 而此刻伊芙不知道的是，也正好是她今天要去找爱丽丝，不在实验室，才刚好走运地逃过一劫。 在星舰的另一边，爱葛妮丝一连数天，除了晚上可以回去休息，其它时间都在冷锋的房间，处理那麻烦的疯病。 而颇令她生疑的，自己越是灌药剂，冷锋的疯病却越是严重。 就连冷天看她的眼神都带上点不满，他觉得爱葛妮丝根本没有认真治人。 原本愿意来看冷锋就是因为冷天的请求，她们毕竟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为了剩下几天待在毒牙的时间里不出什么岔子，爱葛妮丝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的请求，但这忙碌又麻烦的几天下来，她被害得只有晚上才能处理一会儿工作。 爱葛妮丝也对此感到大为光火。 她用那双黄金竖瞳怀疑地打量着缩在床里面瑟瑟发抖的冷锋，突然起身走向前去。 冷锋凄惨地哑叫了一声，爱丽丝不在，冷天只好亲自拦下朝自己儿子走去的爱葛妮丝：“大人，他真的......” 他话还没说完，爱葛妮丝就不耐烦地冲他低吼了声：“闭嘴！” 以这句话为信号，无形的精神控制从爱葛妮丝身上如投石入水，一圈圈地向外扩散开！ 同一时间，拦路的冷天，作闹的冷锋，伺候的侍从，乃至于门口守门的毒牙成员，全部停下了动作，眼神呆滞，僵硬地站在原地。 爱葛妮丝沉着张姣美晦冥的脸，走到床边，五指成爪，登时就按在冷锋头上，潮水般源源不断的浩瀚金色精神力朝冷锋大脑中涌去，残忍地冲刷过皮层与灰质，并于最终回到她的掌心中。 屋中一片死寂，半晌后，爱葛妮丝收回了手，极阴森地冷笑了一声。 冷锋瘫软在床褥上，霸道精神力冲击后的大脑暂时失去基本功能，诞液不受控制地从口边流下。 好一个“救命恩人”......原来也只是个擅长精神控制的人类。 爱葛妮丝平时最讨厌被别人糊弄，这一番搜查，不仅将爱丽丝布置下心理暗示的事情扒得一干二净，连同前面众人在夜店的经历都翻出来了。 被气到极点，她反倒真有几分好奇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了。 爱葛妮丝原先没怀疑过伊芙会跟洛尔迦有什么联系，毕竟伊芙就算察觉到了不对劲，也没有权限进入地下室。 但现在她几乎可以确认伊芙一定找到了办法联系上洛尔迦，毕竟她有本事到连同伙都能偷送进毒牙，弄个权限有什么困难的？而自己被处心积虑地绊在这里，除了为她创造独自留在炼金术实验室的机会，也没有什么其它的作用了。 “聪明又麻烦的女孩。” 爱葛妮丝阴冷冷地想道。 她连着打了两个响指，打第一个响指时，房间里外的所有人都恢复了正常的行动力；而尚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个接连而至的响指，又将所有的由爱丽丝先前留下的意识修改全部破解，两股高等精神控制能力相互冲撞，众人顿时又重新陷入认识的错乱中。 在一片痛苦的哀嚎声里，爱葛妮丝一脸阴郁地大踏步走了出去，浓黑的斗篷飘起又落下，如灾厄阴云浮过，径直朝着炼金术实验室的方向而去。 天色已晚，伊芙早就不在实验室了，但爱葛妮丝仍面不改色，刷开通往地下室的楼道入口开关，步履无声地飘了下去，又粗鲁地撞开洛尔迦房间的房门。 洛尔迦才睡醒不久，正捧着杯水慢慢地喝，见爱葛妮丝如暴怒的龙卷风般破门而入，心头猛地一跳，但脸上还是挂出一个招牌的礼貌笑容：“来得这么匆忙，是有什么——” 没等他寒暄完，爱葛妮丝便又故技重施地五指成爪朝他头上探去。 与此同时，一根穿过洛尔迦修长脖颈的项链无风自动浮起，底部的吊坠顿时爆发出几乎能媲美太阳的夺目灿烂金光，弹开她伸来的细长手指。 奥利弗家有一位五星级的传奇大炼金术师，这就是那位大炼金术师曾给洛尔迦制作的防身炼金术吊坠，对各种伤害均有着相当强悍的抵御力。而在这其中，遇到精神攻击时爆闪光是金色的，遇到普通攻击时是银色，对付毒药时则是紫色。 他波澜不惊地看着吊坠爆发出的金色光芒，随后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爱葛妮丝，笑得有些冷：“阁下想毁约吗？” “恐怕是你先毁约的吧，”爱葛妮丝怒极反笑，“这几天跟我的小学徒在这个小房间里暗度陈仓得怎么样？你们背着我都谋划了什么，不妨告诉我听听，说不定我也帮上忙呢。” 洛尔迦：“。” 原来是那家伙翻船了。 不过，暗度陈仓这个词用得好怪。 “我没有毁约。” 洛尔迦决定暂且先不跟这个非人类计较用词的事了，先安抚好愤怒的对方显然更重要。 他想了想，决定在谁那翻的船就由谁解决，遂不再犹豫地推锅道：“什么都没谋划，只是她单方面频繁来找我，因为她迷恋上了我的美色。” 爱葛妮丝：“你觉得我会信？” “你不懂人类，”洛尔迦气定神闲，毫不心虚道，“越荒谬的，往往越可能是真相。” 第56章 伊芙一个晚上都没回房间。 她跟着爱丽丝将所有事先藏好的炸药都检查了一遍,还画了一副线路图，记载着第二天怎么才能安全地逃到发船的地方。最后临到分别的时候，爱丽丝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纽扣交给她。 “这是炼金术实验室附近炸药的启动按钮,要引爆的时候把纽扣压碎就可以了。” 她解释道：“因为那个斗篷人的实力太神秘了,我们怕出意外，就在附近布置了格外多的炸药，足以将那一整部分的星舰炸成废墟,所以给它们单独做了个按钮，你看着情况捏破,当然最好还是等自己走了再引爆。” 伊芙闻言,脸上露出点怀疑的神色，问道：“我现在真有点好奇你们都是从哪弄来的那么多炸药了,短短几天,这么大的炸药交易量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吗？” “原来你刚刚脸色古怪, 是在担心这个。” 爱丽丝哂笑一声, 道：“这是队长走他自己的关系弄来的, 他......背景比较特殊，以后有机会你可以自己问他。” 懂了, 伊芙点点头。 人家外祖父是大星盗，弄点武器又不费事。 她从身上找了个被掏空的小口袋,将伪装成纽扣状的按钮装进去,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看眼腕表道：“居然也过去一个晚上了,时间快到了,我要先走了。” 爱丽丝问道：“你还要回那实验室干什么，多危险啊，是有什么事还没做完吗？” “嗯, 我还答应了一个人，会把他带出来。” 实际上就是字面意思的带出来，两个人纯属合作关系，但爱丽丝看起来对此引申出了一些别的理解，一脸同情道：“我知道了，是有人被斗篷人当成了人体实验的耗材吧，太可怜了，我支持你救人。” 伊芙：“......” 伊芙：“好吧，也算是救人。” 如果按原剧情的发展，爱葛妮丝的手术只会加速洛尔迦死亡进程的话，那某种程度上来说，怎么不能算救人呢？ 爱丽丝用力拍了拍她的后背，开朗道：“你果然还是这么的善良，小晴。安心地去吧，我们会做好接应的准备的。” “ ......” 面对这样真诚的善良，伊芙说不出话，还好有面具遮住了她心虚的表情。她拢了拢斗篷，闷声闷气道：“那我先走了。” “嗯呀，拜拜，我还要再去给那群人加个精神暗示，帮你再拖一下斗篷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爱丽丝说这话的时候，伊芙的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妥，她眉心突突跳了两下，反手拉住爱丽丝的腕子道：“等会儿。” “嗯？”爱丽丝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感到有点不对劲，”伊芙坚持道，“你不要去了吧，拖不住就算了，反正我这边很快就好，你赶紧先走。” 爱丽丝显然不明白她表情突然变得这么急迫的原因，不过她对这些也无所谓，见伊芙坚持，她只好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我知道的。” 两人自后勤部附近的隐秘转角分开，一人转身往飞船停泊处走去，另一人则低头披着斗篷，如黑猫般穿梭在墙边阴影里，迅速地向另一个方向的炼金术实验室掠去。 星舰悬浮在行星外的轨道上，随着星球的自转运动，恒星璀璨的炎金色光芒从舷窗跳入星舰内部，逼得属于永夜的暗色领地不断缩小。 实验室的门依然紧紧地闭着，伊芙感到心跳有点快，她将这归结于做出炸飞船此等伟岸壮举前正常的心惊肉跳，随即就毫不犹豫地推开紧闭的合金大门。 踏进门的那一刻，一股森冷的寒意突然如触电般攀上她的心头。 门自动合上，四周的墙角处骤然爆发出荧蓝色的光芒，在这光辉的映照下能隐约看见刻写在墙上的炼金秘文，首尾勾连，密密麻麻，将一间普通的实验室变成无处可逃的炼金监狱。 伊芙立即顿住步伐，心里一沉，但面上仍不露分毫惊慌，只是镇定站在原地，两脚微微分开，背部肌肉绷紧，随时做好攻防准备。 她静静地看着从里间缓步走出的爱葛妮丝。 一贯穿着的黑色斗篷被换下，改而为一件浅紫色的高级炼金术师袍，上面用银线勾勒满炼金秘文。这些纹路并非只是装饰或者表明身份，伊芙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这件衣服有多珍贵，所有的材料都是被特殊药剂浸泡过的，具有所有正常炼金术式应有的作用，而领口绣着的五颗银色星星，亦证明了她的真实身份。 ——这便宜老师居然真是传说中的五星级传奇炼金术师，伊芙顿时有种赚到了的奇异心情。 此刻的爱葛妮丝就像网游中的传奇反派大法师npc ，穿着一件附魔满满的橙级道具法袍，居高临下地看着入侵的小玩家伊芙。 她灿金色的头发被高高梳成一个发髻，冰凉的金色竖瞳一转不转地盯着伊芙：“你居然还敢来。” “如果我知道老师你已经布置下天罗地网了，那我肯定死也不会来，”伊芙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不是不知道嘛。” “你跟洛尔迦计划了什么？” “不小心忘了，”伊芙答道，“但如果你肯告诉我，你跟他之前达成了什么交易，说不定我就能想起来呢。” 紫袍的炼金术师一时背着手没动，起初只是无风密闭空间突然传来的一缕若有若无的危险信号，但伊芙身体的反应远快于大脑下决定的速度，月神蝴蝶骤然浮现，少女的身形便即刻如移形换影般消散，再出现时已是五步开外，而原本的地方则站着爱葛妮丝，五指正奇诡地大张着。 伊芙知道爱葛妮丝大概率有精神控制的能力，因此从一开始就注意着跟她隔开距离，也完全没有将精神态的能力浪费在隐匿上，那种连爱丽丝都糊弄不过去的隐匿能力，在爱葛妮丝面前显摆更是班门弄斧。 她将身影闪动的灵敏增益加到最大，脚尖只需一点地，就能勉强飞身避开爱葛妮丝紧迫的追击。 实验室里正进行着一场诡异的追逐战。 说是诡异，只因追逐两方全都身影飘逸如鬼魅，根本看不清行动的轨迹。 但伊芙仍很清楚自己还能看起来游刃有余，只是因为爱葛妮丝根本没有展开对她的精神控制，如果她像先前在酒吧那样，直接开启精神控制，那自己立刻就会失掉所有反抗的能力，而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任她宰割。 但即使是这样，她与爱葛妮丝之间的距离仍在不断缩小，这场追逐只是从即刻毙命，变成猫捉老鼠的游戏。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爱葛妮丝还愿意给她一个机会，还在等她的悔改。 伊芙清楚地知道这点。 “砰！” 爱葛妮丝五指成勾，狠戾地扎入合金打造的墙中，就像戳破一块豆腐那样轻松。 而伊芙斗篷的一角也被这强悍如铁的手指戳穿，钉死在墙上。 两人距离极近，几乎是脸贴着脸，爱葛妮丝阴森森地眯眼看着伊芙，像看案板上一条滑不溜手的鱼，笔挺的鼻尖亲昵地贴在她微微汗湿的侧脸上，低声凉凉道：“抓住你了。” “ ......”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49节 伊芙状似无害地眨眨眼。 漫天的紫雾蓦然自两人间炸开，方才还被擒在手中的黑袍人也只剩下一件空荡荡的黑袍，伊芙嗖地一下就地打了个滚，如一只自由的小白鱼，从爱葛妮丝手臂与墙壁的夹缝间滑出，而紫雾中她加入了不少神经毒素，料想就算不能把人麻倒，起码几分钟的时间还是能争取一下的。 她作势就要往地下通道的入口那扑去，爱葛妮丝猝不及防地咳呛了两声，想动弹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雾气里居然有麻痹毒素，只能色厉内荏地对着扑向入口机关的伊芙怒吼一声：“你敢。” 对面动作果然一滞。 然而不等爱葛妮丝松一口气，伊芙就扭头对她笑眯眯道：“你猜我敢不敢。” 话音刚落，她就将带着腕表的左手狠狠按上机关口。 低徊的齿轮转动声响起，伪装成地砖的入口缓缓抬升，就当伊芙要踏进去是，风声忽起，一股大力猛然从她身后袭来，居然是因为愤怒强行挣脱了毒素控制的爱葛妮丝，她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掌握就急着扑上来，以至于失控之下，两人竟被迫齐齐失足跌滚了下去。 不知道滚了有多久，伊芙感觉自己的脊背都要被这陡峭起伏的楼梯撞断了，但死死扒在她身上，同样承受着这一切的爱葛妮丝却愣是一声闷哼都没叫出来，手掐在她的脖子上，又因为无力只能松松圈着。 伊芙“嘶”了一声，推了两下居然还没推开，这女人简直是要命的倔，就算是一向自认好脾气的她也有些来火了：“有完没完……好歹师徒一场，咱俩就不能好聚好散吗？” “你背叛我，”爱葛妮丝梳得整整齐齐的金发都散了，她完全听不进去伊芙的话，只知道咬牙切齿地低吼，“你居然背叛我了！就为了一个病得快死的小白脸！” “？？？” 伊芙又惊又怒：“什么鬼，该死的，我根本不明白你再说什么，而且本来就是你掳来的我，我俩之间到底有什么背叛不背叛好说的！啊！” 她肩上突然传来一阵利器穿透的剧痛，伊芙不由得痛呼一声，原来是吵不过她的爱葛妮丝，一怒之下咬上去了。 突然被加诸了精神硬控后动弹不得只能安分被咬的伊芙：“......” 早不控晚不控，这会儿急什么眼！ 血肉被人撕咬搅弄的感觉太怪异了，尤其是爱葛妮丝喉咙吞咽的起伏动静和因为兴奋而微微打颤的身体幅度，在两人如此亲密的接触之下完全无法隐藏。 一阵一阵的咕叽声令伊芙的心头猛然升上一股恐惧之意，甚至连肩膀被人啃咬的剧痛都顾及不上了，她第一次对爱葛妮丝的非人特性如此痛恨，连声音都在发抖：“别咬了......” 爱葛妮丝恍若未闻。 月神蝴蝶躲在她的头发里，蝶翼抖个不停，白金色的光芒聚拢又消散，直到最后一次白光终于聚拢住了没散掉，又融进到伊芙的身体里，伊芙这才感觉到自己重新掌握了一点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她立即翻身压下因血肉而失控的爱葛妮丝，一手按住这个兽性大发的非人种，另一只手探找出藏身在口袋的纽扣状按钮，不再犹豫，用力捏破！ 近乎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同时响起，殷艳红莲般的爆焰火花自星舰的一端燃起，如狂暴的地狱骑兵，攻城略地般瞬间席卷了小半个星舰。而另一端，正翘腿躺在飞船驾驶舱中的爱丽丝却闻声收起终端，凝神朝这边看来。 s级的精神力如地毯般铺开，却被一股无法逾越的神秘屏障拦住。 站在她身后的尤金问道：“怎么样？炸药被启动了，是她们出来了吗？” “不是，”弗兰克也抱着胸朝那边看过去，他也是s级的精神力，比爱丽丝更早地意识到那边情况恐怕不对，“没有出来，想必是出意外了。” 受突然的爆炸波及，无数毒牙成员惊慌失措地从自己的房间和岗位里出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冒出浓烟的炼金术实验室那边。 星舰因为部分损毁严重，表示警告的尖锐鸣叫在舰里的每一个角落响彻。在慌乱的人群里，爱丽丝还看见了冷家父子，冷天不离不弃地把自己的儿子搀扶在肩上，脸上迷茫的神情并不比此刻任何一个普通的毒牙成员特殊，这个一生风云的中年男人，似乎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为什么自家的基地又一次炸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次被炸毁的绝不仅是一艘星舰，或是一个基地，而是整个毒牙都将注定于今天消失。 爱丽丝静静地看着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茫然和可怜的冷家父子，控制另外半艘星舰炸药的按钮就在她手上，像一个玩具一样被抛上抛下的把玩。 除了她自己，无人知道当初那个拐走她的人贩子就是毒牙的，而她之所以能幸运地在人贩子手上活了好几天，而不至于像某些不幸的同伴一样，在落入毒手的当天就被拆解售卖，只是因为拐走她的人贩子在发现她的s级天赋后，上报总部，并得到留下她一条命用来给他们的少主做换脑手术的命令。 好在她运气还不错，没等到更上级的毒牙成员来带走她做手术，就先被路过的弗兰克救走了。 “不用等了，引爆吧，然后我们驾驶飞船到那端，直接去接应路晴她们。”弗兰克突然道。 爱丽丝点点头。 按钮最后一次被抛起，然后又落入她掌心，下一刻被掐破。 同样的火焰在星舰上被全面引爆，爱丽丝看见冷家父子仓皇惊恐的表情，又瞬间被火焰裹住全身，和所有曾经的罪恶一起，被烈火焚尽。 身后还有唔唔的声音，是被捆绑起来堵住嘴的罗文舟，念在他不是真的毒牙成员，且帮过忙的份上，颠倒仙境最后还是把他也带走了。 就是带走的方式不太客气，罗文舟好端端地走在路上，突然一个黑影从身后袭来，下一秒就失去了全部的意识，直至现在才被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势从昏迷中惊醒，发现自己正五花大绑着被搁在一艘飞船的驾驶室角落。 爱丽丝转过头，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你醒啦？” “唔唔唔！” 对有意识修改能力的爱丽丝来说，即使罗文舟被堵住了嘴，也不影响她理解对方的意思。 她侧耳听了一会儿他着急的吱唔叫唤，便点点头道：“是我们干的，但你说你表哥还在船上，他是无辜的？” “唔唔，唔唔唔！” “原来就是你表哥在炼金术实验室那边，那不用担心了，我们也还有一个伙伴在那。” “唔唔唔唔！” “ ......” 爱丽丝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我说，你是不是弄错了，在指责我们恩将仇报之前，要不要先结清一下是谁在毒牙和颠倒仙境之间两头当间谍的账？如果不是结了仇，那我们何必要跟毒牙这样搞得不死不休。” 罗文舟顿时不说话了，只用一双黑色的大眼睛悲愤又怯怯地看着她。 可惜没人搭理他，飞船调转方向，向另一端的实验室所在地飞去。 还好躲在地下通道里，躲过了炸药的直接冲击波，但伊芙还是被这毁天灭地的轰鸣声震得三四秒没回过神。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感到耳边湿湿的，用手抹了一下，鲜红的铁锈味湿黏液体，原来是耳膜破了，正滴答滴答着血迹。 爱葛妮丝的适应能力比她强悍得多，趁她没反应过来的间隙，就重新占据了上风，掀在伊芙身上，正当她再度将手按上伊芙脖颈薄韧的肌肤时—— “噗滋。” 亮蓝激光线凝束而成的离子炮光，自她左胸穿透而过，带出的金色热血顿时泼了身下的伊芙半张脸。 这样突然的惨痛伤势发生之际，爱葛妮丝反而失去了对疼痛的感知，只是忡愣地看着被金血浸染透的华贵炼金术师袍，似乎在想为什么衣服上的炼金术式没有发挥作用，立即治好她的伤口。 直至半晌后，她才失去所有力气，如被夺去所有信仰的旧神神像一般，痛苦地轰然倒下。 而在她倒下后，伊芙这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抹了把脸上溅到的血，终于看见在她背后，洛尔迦正靠着房门，姿势标准地架着离子枪。 见伊芙神情错愕，他挑挑眉，似乎笑了一下：“没想到我准头这么好？” “嗯......” 确实，本以为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少爷来着，没想到还有这样力挽狂澜的魄力。 伊芙先是点点头表示赞扬，随后又实话实说道：“举不动的话可以先把枪放下——你的手在抖。” 洛尔迦：“......”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戳破摆pose的小心思。 离子枪应声坠地，他也面朝下一栽。 “靠北，你续航也太差了吧！” 伊芙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推开身上生死不明的爱葛妮丝，就扑过去以肉身接住，好险没险地救下了柔弱大少爷那张贵到没边的俊俏脸蛋，免去他奔赴一场跟地面的亲密接触。 洛尔迦浑身乏力，说话声也恹恹的：“我刚救了你，你最好摆正对我的态度。” “蹬鼻子上脸，怎么不说我是为了谁才沦落成这样的。”伊芙一把扶起他，不过还是真情实感地说了句，“不过还是谢谢你，救场很及时。” 洛尔迦用尽最后的力气哼笑一声。 好在墙中之蛇这会儿也从房间里慢吞吞地爬出来了，相比之下，它比它的主人要上道得多，见状立即就懂事地给两人当起活体拐杖。 伊芙摸摸它头上的红花，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真懂事。” 墙中之蛇高兴地甩了甩尾巴。 洛尔迦：“……” 他感觉自己其实还有点力气，于是当场就表现出了对自己那毫不自矜的蠢精神态的鄙视：“呵呵。” 星舰外部因为爆炸损毁严重，但重力设备、供氧设备这些基础设备，因为都在星舰最核心的深层区，所以都还在发挥作用。 伊芙摸了下地道的墙面，热乎乎的，入口处还被炸毁废弃的铁块堵住了，她登时就有点不确定现在还能不能平安抵达飞船停泊处了。 不知道这地下室建的时候怎么想的，里面也没挂个灯之类照明用的东西。月神蝴蝶扑楞楞地飞在最前面充当小夜灯，伊芙走在中间，墙中之蛇背着洛尔迦跟在她后面。走到路中时，她感到一股微弱但不容忽视的力气拉住了自己的裤脚，低头一看，居然是爱葛妮丝。 “不许走……” 爱葛妮丝死死地盯着伊芙，那双金灿灿的眼瞳，此刻也失去了大半的神采，脸上沾着红金相杂的血迹，有伊芙的，也有她自己的。 她胸口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血，看着下一秒就要血竭而亡了，但爱葛妮丝看起来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即使还没有起身的力气，也要竭尽全力勾住伊芙的衣角，脸上茫然和怨恨交杂。 她喃喃道：“背叛者，你不可以走……” 伊芙平静地看了她许久，这才蹲下与她对视。尽管她这样做了，跟爱葛妮丝也依然有一段高度上的差距。她看着因为受伤狼狈伏在地上的爱葛妮丝，觉得她此刻真像一只被人从冬眠里强行挖出来的悲惨小蛇。 “没有不可以，”伊芙说道，“我想走就走，想跟洛尔迦谈交易就谈，没有向你汇报负责的义务。”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很感谢你，跟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我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而是在一个更安详的环境，我想我会很愿意成为你听话懂事的乖学徒，而不是时时刻刻阳奉阴违的坏助手。” 爱葛妮丝看着她，野兽般的金色竖瞳中满是困惑和不解：“所以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吗？” “我没有背叛你，我攻击的对象是毒牙，而你和毒牙并非利益共同体。至于跟洛尔迦的交易，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那份手术方案对洛尔迦并不可行，所以很抱歉，但阻止这份交易对你们双方都不是坏事。” 伊芙伸出手，一根一根地掰开爱葛妮丝抓住她衣角的细长手指，动作轻缓却不容拒绝。 她说道：“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我们日后有机会再见吧，爱葛妮丝老师。” 顶上突然响起一声巨响，接着大片明晃晃的雪色灯光泄下，一旁的洛尔迦略感不舒服地遮住眼睛，爱丽丝一贯热情甜美的声音比她的人先入侵了这片空间。 “小晴，你没事吧？” 她刚从约七八米高的地方跳了下来，就被眼前这幅狼藉惨淡的场面吓了一跳：那个实力神秘的金发斗篷人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一个不认识的容貌出众的黑发青年，似乎就是罗文舟的表哥，正趴在一条黑鳞巨蛇上气息奄奄。 相比之下伊芙看起来还稍微好一点，但也只是好那么一点点，她的右肩上全是暗红的血迹，皮肉外翻，伤势不轻。 “我没事，看着惨而已，”伊芙摇摇头，指着旁边的洛尔迦道，“之前我说的那个要救的人就是他，他身体不太行，我肩膀受伤了，你帮我搭个手。” 爱丽丝跳下来的时候没有戴面具，因此洛尔迦一眼就认出这是颠倒仙境的人。 他虽然面带温和微笑地冲她招了招手，却唇角一掀，压低了声音问旁边的人：“不是说自己是寒星的吗？” 伊芙也同样唇角几不见动，假笑着回击道：“抱歉啊老板，您想选的寒星套餐已售罄，货不对板我们很抱歉，这边已自动给您升级成了排行第一的服务小队，请不要差评哦。” “好一个货不对板。” 洛尔迦简直要被气笑了：“我说，你这几天嘴里有对我说过几句真话吗？” 伊芙：“嗯哼～我俩彼此彼此吧。”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50节 第57章 事实表明, 看起来比较惨且长得好看的人，在生活中还是受照顾比较多的。 洛尔迦被搀扶着上船的时候，罗文舟简直惊呆了。 只见他表哥一副弱柳扶风不胜赢弱的样子,一进来就有人给他找椅子,有人帮忙倒热水，颠倒仙境的人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已经先入为主地把他当成某人体实验受害者,曾惨遭邪恶组织迫害却坚韧地等待时机逃出生天，关怀和同情从头到尾就没停过,直看得被反捆在一旁的罗文舟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都是一伙的，为什么他俩待遇差异这么大？ 罗文舟之所以会被捆起来,一开始只是因为颠倒仙境的人怕他碍事,但现在毒牙也已经被炸了,木已成舟,他还在被捆着,纯粹是因为颠倒仙境记恨罗氏之前当两面间谍拱火的事，毕竟罗文舟还是罗氏的大少爷,所以把他捆起来聊当小报复。 至于洛尔迦，颠倒仙境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虽然也好奇罗文舟的表哥怎么会被毒牙的人抓走,而且还能让大少爷亲自涉险来救人,但由于他们自己脑补出了一堆洛尔迦可能在毒牙里遭遇过的悲惨事情,出于对他的同情,就并没有多问这些事。 而他们自然也就想不到,先前颠倒仙境被罗氏算计一事，洛尔迦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而罗文舟只是个传话的中间人。 也就是说,就是颠倒仙境报复错人了。 罗文舟唔唔叫了两声，洛尔迦闻声转过头去，就看见表弟那副着急的样子。即使心里清楚怎么回事，但还是表面上假惺惺地咳了两声，这才故作讶然地小声惊呼道：“文舟！你怎么被捆起来了？” 伊芙：“……” 伊芙对个中曲折全都一清二楚，但又不好把事实告诉其它人，毕竟洛尔迦看着就不抗打。 她只好站在一旁也假模假样地咳了两声，示意大少爷演戏须有度，别太过分了。 孰料洛尔迦还没对此做出反应，倒是一旁帮她包扎伤口的爱丽丝，在听到了她的咳嗽声后，关切问道：“小晴，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啊？” 弗兰克闻言看了她一眼，原本就在不远处发挥作用的银月铁线莲更是贴近了几分。 伊芙眼皮一跳，半尴不尬地改口道：“不......不是，我就是嗓子哑了一下，我没事。” “哦，”爱丽丝点点头，还是有点不放心，补充道，“你如果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的，一定要跟我说啊。” 伊芙心虚道：“嗯嗯。” 洛尔迦拢了拢弗兰克给他找来的披风，靠坐在椅背上。墙中之蛇生性羞涩，一上船就自动把自己摊成了墙上的一抹黑漆漆的大饼，虽然伊芙也不懂它为什么都这样，还不愿意回到洛尔迦的精神世界里去。 不过她想了想洛尔迦精神世界里那个危险的灰色风暴，就又觉得精神态或许也有自己的避险意识吧。 眼看着罗文舟在那凄凄切切的憋屈样子，洛尔迦到底是看不下去了。 他斟酌着开口求情道：“请先帮文舟解绑了吧，我想他已经知错了，前面的事情毕竟已经告一段落了，回去后我也会再押着他来贵队赔礼道歉的。” “说到底，他也只是为了我才冒险做出这些糊涂事的，如果非要这样对他，那请你们把我也一起捆起来吧。” 说着，他还看起来颇为愧疚地伸出了自己那双毫无血色的瘦弱手腕。 伊芙：“......….” 她偷偷翻了个白眼，没好意思说这人的茶味熏到自己了。 什么叫“为了我才做出这些糊涂事的”，人家不本来就在帮你背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颠倒仙境的其它人面面相觑，他们当然不好把洛尔迦也捆起来，毕竟他眼看着就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连最心狠的尤金都不太敢下手，生怕这少爷下一秒就折了。 她给爱丽丝递了个眼神，后者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到罗文舟身后，窸窸窣窣几下，麻绳被解开，松落在地，嘴里的布条也被他自己扯掉。 终于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罗文舟快哭了，刚想发表一番自由感言，感谢仁义的表哥，感谢好说话的颠倒仙境诸位。谁知道还没等他开口，一股剧痛突然袭上他的后颈，紧接着漫天的黑暗笼罩了视野。 这套路太熟悉了，他两眼一翻，再次昏过去了。 罪魁祸首正是他身后的爱丽丝，她状似无辜地收起手：“抱歉，手滑。” 洛尔迦：“......” 余下的几人一时都相对无言，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了点聊天的声音，是颠倒仙境的人在问伊芙在毒牙的那段时间有没有被人刁难。 主要是尤金和爱丽丝发问，不过弗兰克和齐影看起来也有在认真听，他们俩一个在擦枪，另一个看起来在打游戏，实则游戏机都没开机。 伊芙挑了点无关紧要的说了下，其实爱葛妮丝也没怎么为难她，就是把她当免费助手在用，然后给她布置一些作业，完全一副沉迷师生型角色扮演无法自拔的样子。 她说了爱葛妮丝跟毒牙只是临时合作，但没透露出对方是五星级炼金术师的事情。 颠倒仙境的几人都有些听愣住了，对斗篷人的所作所为感到有些许迷惑。 怎么说呢，光看外表还以为是什么邪恶的反派boss ，没想到人还挺朴实单纯的，心情有点复杂。 “既然相处得还行，”爱丽丝问道，“那最后下地道的时候，你们怎么又搞成那副你死我活的样子了啊？” “因为她发现了我在偷偷谋划逃跑的事，很生气，所以我们打起来了。” 伊芙解释道：“不过我之前就说了她也有精神控制能力的事情，大概率是我们俩借冷锋发病拖延住她的事情被发现了。” 说完她就手指向洛尔迦：“这个家伙，就是先前被关在地下室的洛尔迦，他姓奥利弗。” 她前面没有半点透露身份的意思，这会儿突然戳破，洛尔迦猝不及防，只好冲另外几人礼貌客气地笑笑。 奥利弗家的大少爷虽然深居简出，但知名度还是有的，另外几人顿时惊讶地看向他，而听到这话后，反应最大的居然是弗兰克。 论对四大家族的了解，弗兰克比在现场除了伊芙和洛尔迦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深。说奥利弗家族的少爷被炼金术师绑架了，这话的不可思议程度，跟美第奇的一堆大小公侯要推翻集权帝制建立民主共和，卡文迪许的明牌军队发动叛变起义，罗氏的商行被别人收购易主有得一拼。 他眉头有些怀疑地皱起：“你确定是奥利弗家的那位？” “不然还有人能当得起罗文舟他表哥，”伊芙仰头看他，“说起来，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呢，你能跟我出来一趟吗？” 爱丽丝好奇地探过脑袋来：“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吗？” “我可以回去跟你说，不过你现在还有别的任务，”伊芙指了指一旁挂着和善微笑的洛尔迦，“帮我看着他，还有他那滩神出鬼没的精神态，这是不可以让外人知道的交谈哦。” 被特意点出来的外人洛尔迦弯了弯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走出驾驶室，等门关上后，伊芙才主动对弗兰克道：“我下一步可能会去奥利弗家族待一段时间，毕竟好不容易救了他们的大少爷，怎么说也要赚点辛苦报酬呢。” “随便你，”弗兰克对她的决定不作反对，“奥利弗风格比较神经质，说不定意外地合适你。不过那个洛尔迦真的是被绑走的吗？他看起来虽然弱，但似乎不是很简单的人。” 伊芙心想那你看人还挺准，他确实是跟爱葛妮丝合谋跑路的。 但这种事肯定是不能直接告诉弗兰克的，她摸了摸鼻子，含糊道：“或许吧，这个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弗兰克怀疑地打量了她两眼：“所以你把我喊出来是想干什么呢？总不会是真要跟我聊聊人生规划吧。” “唉，你对我敌意还真是有点莫名的强啊……其实把你喊出来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奥利弗家发展。” 伊芙叹了口气，说道：“爱丽丝想学炼金术，她需要更好的环境，所以她肯定会和我会一起走。而且你也总不能一辈子就躲在黑星吧？这回的声势弄得这么大，主家那边迟早会查到你的，难道说你就准备在这里等着塞西尔给你天降铁拳吗？” 这次弗兰克沉默了很久，才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是我不是炼金术师，奥利弗家族也并不适合我。” “那也可以去罗氏，找罗文舟引荐一下。”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非要劝我去找个大家族接触一下？平心而论，这伙人在我眼中完全是一样的讨厌。” “是这回事，”伊芙静静地看着他，道，“但你不是不想回到美第奇吗？我完全可以怀疑你因为没在主家待过，所以并不清楚为什么美第奇这么重视血缘关系。” 弗兰克看着她半晌没说话，显然他虽然被家族纠缠许久，但并不清楚这背后的原因。 “美第奇家族枝繁叶茂，并不缺人，所以并不是出于珍惜后裔的原因，才费劲地想扒拉出我们这群血统不纯的家伙。” 伊芙看着他，眼神有些怜悯，像是在班上的优等生在看因为总是逃课所以什么都不懂的垫底差生：“因为血缘就是绑架啊，血缘代表着最大程度的利益捆绑和忠诚。在权力场上没什么比血缘更靠谱的了，所以你想离开美第奇，想让他们放弃对你的纠缠，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否认这种忠诚。” 奥利弗也好，罗氏也好，在伊芙眼中，它们代表的利益跟美第奇完全不是一个方向的，选择这两个中的任何一个，都能让美第奇警惕起来。而卡文迪许从一开始就被她剔除出了候选列表，因为它的利益与晋升方向本质上和美第奇是一样的。 自从知道弗兰克厌恶美第奇家族的那天起，伊芙就有认真地替他想过解决方案。 “难道就非要选择一个家族进行依托吗”弗兰克沉默许久，这才低声道，“我觉得这样……很畸形。” 伊芙点头：“我也这样觉得，内阁每年都有卸除皇室实权的提议，但我觉得比起早就不行了的皇室，或许卸除四大家族及其附属家族的权力更为紧迫。他们已经占有了太多的资源，以至于普通人想踏足这个圈子，就必须先在这四家之间选一个进行效忠。” “但人生毕竟不是超级四选一的选择题，我还是希望这样的情况能在未来有所改变的。不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先选一个新东家，摆脱美第奇的纠缠更重要。” 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题，起码对弗兰克来说是这样，逼着一个讨厌大家族的人在四大家族之间做选择，连伊芙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太残忍了。 不过弗兰克还算稳得住情绪，他深呼一口气，想了想道：“那我选罗氏吧，起码他们管得并不严。” 也挺好，伊芙道：“那你要跟尤金姐她们说一下吗？” “回去我会跟她们聊一下的，不过这样算起来，我们就是真的要分道扬镳了啊，”他短促地笑了一下，“感觉跟你也没共事多长时间，就又要走了。” 伊芙笑道：“我在一个地方总是留不长的，这很正常，对优秀职员来说跳槽是常事。反正我在黑市的账号还会一直挂在颠倒仙境的，而且这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以后我们还会再见。” “那你准备怎么去奥利弗家？光靠救了洛尔迦吗？” “当然不是，你看外面。” 飞船逐渐逼近黑星港口，而一向余位充裕的港口今天却意外地停泊了不少光鲜亮丽的新款飞船，甚至还有一艘比毒牙那艘更大更豪华的顶级星舰，颇为豪迈地占了星外轨道的半壁江山。 伊芙如ai般无情念道：“普通飞船从外太空降落到星表地面，需要约四十分钟左右，而更高级的跨星系飞船，跨越一个星系需要一小时，话说你见过跨星域的飞船吗？这是最顶级的飞船，材质特殊，还有炼金术作为辅助，只需要半小时，就能从一个星域，迁跃到另一个星域。” “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弗兰克头上冒出一个问号，完全没法理解话题为什么跳到这了。 “你这眼神不好的笨蛋，”她冷冷道，“你仔细看那些飞船船身上的徽纹，那是奥利弗的双头蛇权杖。” 弗兰克：“……哦。” 伊芙拿出终端，打开黑市，然后在弗兰克的眼皮底下点开任务栏的第一页，也就是那三个常年在s级分页挂着的任务，其中最顶上一个就是重金求医。 弗兰克道：“我知道这个，好像就是奥利弗家族发布的，不过筛选资格卡得很严，你是想......”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伊芙轻轻松松点了下这个万年悬案，下一秒就弹出了已接受成功的消息，任务栏中的任务则变成了被暂时锁定状态的灰色。 弗兰克：“？” “我这个账号比较特殊，”伊芙收起终端，冲他故弄玄虚地一笑，“毕竟，邀请码是罗氏亲自给的。” 开玩笑，也不想想黑市的大老板是谁，能被最大官方罗氏背书的账号，筛选起来还不是飞快？ 第58章 在无人察觉的时候,颠倒仙境顺来的小飞船，已经悄无声息地被奥利弗家族的飞船队包围了起来，对面那艘镀着双头蛇缠绕权杖徽纹的星舰颇为豪横地拦在正前面,侧面的停泊口大剌剌地敞着,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口，如同毒蛇无声而礼貌的邀请。 伊芙道：“我猜我们已经被瞄上了。” “显而易见。”这是弗兰克的声音。 她们的飞船谨慎地停在原地中，显然负责驾驶飞船的爱丽丝对此尚未弄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两人折返驾驶室时,另外几人正窃窃私语着什么，听到开门声后转头讶道：“队长,你们回来啦。” 弗兰克颔首,竖起一只手示意其余人先镇定下来：“别慌张，这是奥利弗家族的主舰,是来接人的。” “所以这是让我们直接开进去的意思吗？”尤金问道, 她之前跟奥利弗打过交道, 对这家人的印象不是很好, “对面看起来似乎来者不善。”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51节 伊芙道：“尤金姐感知挺准的, 确实……来者不善。” 救下洛尔迦当然算大功一件，但好人好事的下场未必就是有好报。 对于之前洛尔迦把自己藏在地下室的奇异举止,伊芙暗自疑心那是他自己要求的。跟毒牙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组织联系在一起当然十分丢脸，如果她猜测没错的话,那就是洛尔迦故意要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的样子了,或许从一开始选择毒牙作为合作伙伴,就没有想过要给对方留下活路。 至于颠倒仙境最后一把火把毒牙炸成废墟,这能说这样谁都没想到的举动说不定还正合他意图。 不过就算他这么伪装了,能不能骗到奥利弗家族还是另一回事。 深居家中的大少爷一朝失踪，比起被掳走的可能性，那当然还是他自己选择跑掉的可能性更大, 就算退一万步说，奥利弗家族真的对自家大少爷信任得没边了，他说什么都肯信，那么这种溺爱之下，救了洛尔迦但又知道实情的颠倒仙境能不能全身而退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依伊芙之见，很大可能奥利弗会恩威并施，逼着她们将黄金和失忆药剂一块送服掉。 “过会儿我和爱丽丝会单独送奥利弗少爷回去，”伊芙最终道，“你们待在飞船里，记得把罗文舟藏好，然后找机会快点跑。” ......别的还不确定，但罗文舟要是被发现了，是真的有可能被路德维希活活打死的。 爱丽丝登时惊讶地“咦”了一声，爪子指着自己：“我跟你？就我俩吗？” “对啊，你不是想学炼金术吗？奥利弗家族优秀的炼金术师很多，届时让他们给你找一个老师。” 伊芙含着笑意的眼神，流转到一旁安静的洛尔迦身上：“这点小忙，我们大少爷不至于不帮吧？” 两人眼神交锋了一瞬间，片刻后，洛尔迦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道：“嗯，确实是小事，我会尽量帮忙的。” 接着飞船上的人迅速地分成了两队，这辆从毒牙顺来的小飞船则不疾不徐地驶入奥利弗主舰幽深的停泊口，临出去前伊芙突然道：“等一下......” 弗兰克问：“怎么了？” “你们回去之前，”伊芙说着还有点不好意思，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瞥失去意识的罗文舟，含蓄道，“记得把人家喊醒，然后说点好话，反正他脾气也好，别让人罗氏的看见我们怎么对待他们大少爷的。” 毕竟不久之后还是要跟人家商量加盟的事，这会儿也别闹得太尴尬。 “......”弗兰克无语了数秒，这才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停泊口出来就是一条笔直的通道，奥利弗不愧是四大家族之一，财力之雄厚，绝不是一个毒牙能比较的。星舰内部环境空阔，高大华美。伊芙坐过的主舰级星舰除了现在这艘，就是美第奇的那艘。不过美第奇的内部风格偏向精致华贵，主色调以银白和浅橙为主，奥利弗的星舰则入目不是黑色就是墨绿色，视觉效果阴森中又有着几分老派贵族的神秘。 飞船的旋梯放了下来，两边训练有素的仆人恭敬地弯腰行礼，却一言不发。通道尽头灯火暗暗，看不清到底通向何处。 伊芙扫了一眼，没看到路德维希，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一个川字纹深重的中年女管家向前一步，彬彬有礼道：“大少爷，贵客们，二少爷在会客室等你们。” 看起来路德维希是真的生气了，连给个面子迎接他哥都不愿意。 伊芙觉得有趣，不禁挑起眉梢。 而洛尔迦则面不改色，依然一副好脾气地答道：“好，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是我让大家都操心了。” 管家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大少爷从小就身体不好，在家中一直是被仔细小心地养着长大的。这次不发一言地突然跑出来，家族里担心归担心，说完全不生气也是不可能的。 她想说什么，但奥利弗家族的御下手段向来严酷，嘴张开又闭上，最终还是没敢对主人间的关系多嘴。 一回到奥利弗家族的地盘，墙中之蛇就跟回了家似的，往地上一趴化作一滩阴影，在这灯光昏暗又到处都是暗色的地方彻底找不着影了。 有仆人推来一辆轮椅，待洛尔迦坐上后正想推动，却被一双纤长漂亮的手阻止，那人提前一步握到了推手上，笑得极客气：“我来吧。” 仆人顿时有些犹豫地看看大少爷，又看看这个戴面具的神秘雇佣兵。 洛尔迦心想这人刚刚在飞船上也没见对自己有多热络，这会儿怎么又关心起来了，但还是配合道：“给她推吧。” 得了明确的命令，仆人行过礼就无声无息地退下了。 三人于是就这样在管家的带路和一众仆人的注目礼下向前走去，爱丽丝倒不是很怯场，而是有些好奇地东张西望，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凑过来，用气音小声道：“小晴，你觉不觉得周围好安静啊？” “是啊，奥利弗家族喜静，就连仆人都走路没声，”伊芙目不斜视，同样用极低的声音回她，“有点吓人，不过你不用太在意，实际上这就是一种心理策略，用偏暗的环境色彩和安静的环境来凹神秘感，他们家玩炼金术的，风格比较神叨。” “到了。” 没过多久，几人就在一间深褐色双开实木高门的房间前停下，带路的女管家一鞠躬，恭谨道，“二少爷就在里面等候。” 看她拉开了门，自己却老实站在门后阴影里的姿势，伊芙就知道路德维希怕是只召见了她们几个。 她道了声谢，小臂稍一发力，就推着轮椅滚上房内柔软的地毯，这下连同轮胎咕噜咕噜的声音都被吞灭殆尽。 会客室里依然是以黑色为主的主色调，路德维希原本坐在桌后的老板椅上，背对着大门，听到门锁铰动的声音后转了过来。 几人这才看清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柔顺的金发有些乱糟，一看就是刚被用手抓过，身上整套小西装倒是打理得很整齐，但是最显眼的还是眼下的那抹青黑。奥利弗家族全是冷白皮，路德维希的眼瞳也是莹亮的苹果绿，因此只要有一点点的憔悴，在这张精致美貌的脸上都会表现得分外明显。 相比之下，刚大闹过一场的伊芙三人就有些灰头土脸了。 尤其是伊芙，虽然在飞船上已经临时换过了一身衣服，主动帮洛尔迦推轮椅的举动看起来也十分和善，但潦草扎起的黑发和脖颈处的一点血迹，让她整个人显得有种蛰伏着的攻击性。 路德维希倚靠在老板椅上，想起身，又强行按住了自己，极疲惫地喊了声：“哥。” 洛尔迦嗯了一声。 “你说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还好最后没出什么事，不然那群人贩子就算挫骨扬灰也死不足惜，”少年烦恼地揉了揉眉心，随即面色不善地扫视过另外两人，“这两人就是......那群雇佣兵？” 他不太愿意承认自己亲哥被黑星雇佣兵救了的事实，因此称呼的很含糊，不过洛尔迦显然比他有良心的多，积极纠正道：“路德，这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只是那群雇佣兵。” 路德维希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打量了一番另外两个雇佣兵。 其中一个穿着件白色的多功能衫，戴着面具，看身形能看出是个女的。个子高挑，看着就不像什么简单角色，而且被他看着的时候她居然不闪不避地盯了回来，弄得路德维希有点莫名不舒服，因此哼了一声，就将挑剔的目光移开。 而她旁边的少女，皮肤白皙，看人自带三分笑，褐色的长发束在脑后，流蜜般的金色眼睛善意又温暖，见他看来还冲他礼貌一笑。不知道怎么回事，路德维希竟被她一个笑弄得有点不好意思，飘忽着移开视线，也是刻意地哼了一声。 对两个人都各哼了一声，路德维希自觉他还是很公平的。 目睹了他这一切欲盖弥彰小动作的伊芙：“......” 很好，对女配和女主的区别对待已初露端倪。 她暗中磨了磨牙，心想这死小孩。 虽然对这群雇佣兵先行一步炸毁了毒牙，以至于自己都没了替他哥报仇的机会，路德维希很不爽，但他不得不承认，的确就是这群雇佣兵救了洛尔迦。 而且如果不是那一桩声势浩大的爆炸，奥利弗家族未必能这么快定位找到洛尔迦。 因此虽然路德维希口气比较一般，但他还是按桌铃让管家先推着洛尔迦回去休息，接着将伊芙和爱丽丝留下，单独谈谈条件。 “不，我不回去，”洛尔迦婉拒了管家伸来的手，道，“毕竟是我的恩人们，报答的时候怎么能不在旁边看着呢？” 路德维希看了一眼，明白他哥是一定要坚持留这里的了，于是朝管家挥手，示意她先下去。 “说吧，你们救了我们奥利弗的大少爷，想要什么条件？” 路德维希打量她俩的眼神仍有点怀疑：“洛尔迦对我们家族十分重要，因此无论你们想要什么条件，我们都会尽可能地满足你们。不过你们也要想好了，过度的贪婪只会让人自取灭亡。” 怎么有人报答还能说得跟绑匪似的。 伊芙对此感到叹为观止，随即一手按上爱丽丝的肩膀，将她推到自己面前，开口道：“是这样的，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这是我的妹妹爱丽丝，她对炼金术很感兴趣。” 见路德维希盯着自己，嘴抿成一条线，伊芙的脑筋急速转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不要这样看我，实际上知道奥利弗家族跟炼金术师协会间关系的人并不多，不过也不算少。” ......他只是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有些耳熟，所以才多看了两眼。 不过这是路德维希不会说的，他盯着这个女人，有那么一刻他会突然觉得这个戴着面具的雇佣兵一定是做好了所有准备，才来到这里，站到他面前，并提出要求。 他暗中嘲笑自己想得太多，居然会觉得区区一个黑星的雇佣兵能算计得了奥利弗家族。 路德维希顿了顿，这才抬起下巴，有些傲慢地道：“所以你是希望我替她找一个水平不错的老师？这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要求。” “哈哈，您真会开玩笑，”伊芙笑了两声，“难道您觉得这就抵得上贵兄长的一条性命了吗？我们的诉求是能留在奥利弗家。也就是说，我们不需要什么您意思里的那种报答，今天的援救只是一份投名状，我们希望加入奥利弗家族。” “但奥利弗只招收炼金术师。” “所以即使她是s级的精神力和精神态拥有者，你们也不能破例吗？” 听到s级的时候，路德维希眼神微微闪烁，不过他还是有些矜傲：“很珍贵，但炼金术师才是奥利弗家族的立身基础，如果她能让我先看看是什么精神态的话，说不定我愿意破例一下。” ——这话其实说的很不妥帖，起码不该是一个思虑成熟的家族话事人该说的，洛尔迦眉头微拧，刚想开口替弟弟找补，却被伊芙抢了先。 “你这蠢货，”她突然语调一转，冷冷道，“我不是在跟谈判——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路德维希：“……？” 她这突然一变脸，不仅路德维希愣住了，连爱丽丝都被吓得回头看了一眼，不过伊芙按着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别回头，把腰板挺直，不要露怯。” 好歹看完过原著，伊芙对路德维希也算有点了解，这个人的阴刻神经，和奥利弗家族一向如毒蛇般的性质，注定了绝对不能像对待正常人那样恭谨地对待他。 对这种人恭敬并不能换来同样的尊重，对面只会觉得这是个软柿子，然后更加放肆地撕咬上来，企图再撕咬下一块更大的肉。 只有比他更像一条毒蛇，同样阴瘆瘆地看他，蛮横地对待他，他才会感到警惕，进而视作同类，给出自己的尊重。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必须用神经病的方式对付神经病。 路德维希完全没想到一个雇佣兵居然敢这样的对待他，哑口无言了半天，这才找回自己的气势，沉下一张脸，厉声道：“你刚才对我说什么？” 看起来很有气势，也很唬人，可惜伊芙并不吃这套。 她语速飞快道：“奥利弗家族虽然掌握了炼金术这条产业链，但实际势力却是弱于另外三大家族的。你们缺乏实权，虽然在帝国政治格局中独占了司法一系，但在声量上没有罗氏的长枪短炮和泛娱乐产业，实际权力远不及占据了内阁半壁江山的美第奇，硬实力上又不如卡文迪许牢牢掌握了军部。再加上十几年前的家族内讧，导致族中四星级的高等炼金术师死了一半，虽然现在还能并称四大家族，但里面有多少水分，想必你比我清楚。” “ ......” 路德维希撑在桌上的手背凸出隐隐的青筋。 但伊芙还是没有放过他，继续句句扎心：“奥利弗家族最引以为傲的手段一是垄断炼金术，二是毒药，这两条都是听起来厉害，却没有什么制衡力的招数，否则现家主联姻，就不至于找罗氏，而是应该找更强势也能带来更大助力的美第奇和卡文迪许。” “正是因为你们既需要其他家族的有力支持，又畏惧权力的入侵，这才选择了同样无心权术的罗氏。但近几年，你们和罗氏的差距也在拉大，招揽人才时因为仍固守传统的师徒方式，虽然保持住了在炼金术师一块的人才优势，却缺乏那种有着s级天赋的普世意义上的顶级天才，而这也才是能真正在实权领域做出功绩，对家族反馈力巨大的人才。” “——总之，”她终于笃定地说出了最后的话，“别装了，比起我们对奥利弗的需求，显然奥利弗更需要爱丽丝这样背景简单又天赋出众的年轻人。说到底我们选择奥利弗也只是因为你们炼金药剂多，又缺人，在培养阶段能提供最好的资源支持，所以大家都坦诚一点行不行？” 室内一片死寂。 爱丽丝额头冒出细细的汗，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前途如此光明无限；洛尔迦则单手遮脸，无声绝望自己怎么就没拦下这人的口无遮掩。 如果眼神真的能变成刀，想必现在伊芙已经被路德维希千刀万剐了。 他憋在原地，想反驳又找不出角度，只好深呼吸半天，这才按动桌上的铃铛。 管家再度低眉顺眼地进来。 “你去让人去收拾两个房间出来。” 路德维希现在不爽到了极点，但这不爽中又有点微妙的兴奋，他发现这个戴面具的雇佣兵对四大家族有种超乎寻常的熟识，这让他心头有些意动。 尽管他看起来还是一副风雨欲来的阴沉样子，但还是顶着仆人惊讶的表情吩咐道，“然后带她俩过去，过几天我们会一起回去。” “其实我话还没说完。”伊芙突然又说道。 路德维希顿时苹果绿色的眼睛都睁大了：“你还要说什么？” 都喷那么一长串了，别太过分了！ “呃，其实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下，”伊芙轻咳两声，和善道，“我刚在黑市上揭下了一个s级任务，就是你们发布的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把我安排得跟大少爷靠近一点。”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52节 刚想把人拎到自己身边培养成新心腹手下的路德维希：“” 年来年往失败的炼金术师太多了，虽然路德维希不觉得这人能在洛尔迦的毒症上治出什么意外的效果来，但方才那番话的威力还在他心头没有散去，以至于路德维希一时半会也不敢反驳她做出的决定。 他最终还是臭着一张脸对管家道：“我哥的事最重要，按她说的办。” 第59章 跨星域级别的飞船和星舰脚程都极快, 在迁跃速率开到最大的情况下，从边远的卡罗尔星系回到首都星也就三四十分钟的功夫，正好够三人回去收拾收拾。 路德维希的房间跟洛尔迦的房间隔得不远,就在同一层的两头,他出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要处理的公务出来，这会儿无事可做,干脆就跟着她们一起顺利回去。 回去路上还是伊芙推的轮椅，路德维希想接手, 但被拒绝了。 “我在提前适应未来工作。”伊芙振振有词道。 路德维希：“......” 他们家是雇不起专门的仆人了吗？ 好在很快就有别的事情来分散他注意力了。 “禀二少爷。” 一个仆人从后面追上来, 跟路德维希耳语了几句话，中途还略有些诡异地瞥了伊芙一眼。 伊芙觉得有趣,大概猜到了两人在说什么,索性就停下来步伐,等这对主仆结束他们的窃窃私语。 路德维希先是耷着眼睛听,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有些讶然地对伊芙道：“你队友刚开着船走了，话说你们那艘飞船上还有别的人？” “对呀。” “那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下船回来了？” “为什么要所有人都过来啊, ”伊芙奇道，“你又不是帝国的皇帝陛下,还要我们都来拜见你不成？” 路德维希顿时不想说话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洛尔迦的房间,伊芙将他推进去,仍不忘关心地问一句：“你自己能照料好自己吗？” “ ......不用这么担心我, ” 洛尔迦颇为不适应她这种过度的关心, 先前在毒牙还不是这样的。他指了指周围的仆从道，“我毕竟不是真的残废，而且也还有其它人照看我的。” 伊芙扶了扶额, 也觉得自己有点演过头了。 她跟洛尔迦加了个终端好友，就和爱丽丝一起回自己的房间去了。虽然没料到这两人的突然加入，但奥利弗家族的星舰上基本物品一应俱全，仆人还是送了两套干净合身的衣服过来了。 路德维希到底还只是继承人，回首都星后两人肯定要正式地拜见家主，到时候，或许还要再被盘问一番在毒牙的经历，总之一时半会儿还脱不了身，衣着整洁是必然条件。 伊芙进到浴室后才摘下面具，之后又冲了个澡，身上的血迹脏污全被洗干净了，淋淋的水呈涡旋状朝下水管涌流去。她低着头看鲜红血水里混杂的几缕金色，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爱葛妮丝的血。 不过，什么生物的血会是金色的呢？ 房间里还有治疗仪，伊芙用毛巾把身上的水渍擦干净了，再打开治疗仪，随着温暖的蓝光亮起，被水泡开来的细碎伤口一一愈合，带起一阵阵轻微的痒意。 送来的衣服在床上，伊芙拎起来看了一眼，墨绿色的一条裙子。 大家族的仆人还是比较有眼色的，见她来的时候穿着一件有很多口袋的功能衫，就猜到她习惯上喜欢贴身放东西。这条裙子看着简单，实际上内衬里缝了不少口袋，革制的腰带也自带腰包，伊芙把那些防身的小物件一一安置好，又把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宝贝光剑给塞进腰带里去了。 门外有人在敲门，是爱丽丝。 她问道：“你换好衣服了吗，小晴？路德维希少爷喊我们过去。” ……这人又想干嘛？ “我换好了，”伊芙理了理袖口，重新戴上面具，打开门问道，“你知道他喊我们去干嘛吗？” 爱丽丝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猜可能就是问一些我们自身的情况。” 也是，一般入职第一天老板都会这样跟新员工随便聊聊，以了解员工的个人情况，以及潜移默化地推广公司的一些理念价值观。 她打开门，看见门外爱丽丝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裙，褐色头发编成麻花辫，垂在脑后，脸上不施粉黛，看起来俏美又自然。 伊芙对着她打量了一会儿，随即道：“你可以把你的精神影响释放出来了。” 反正在奥利弗家也没法正式动用精神态，不如就先把那种无法察觉的好感影响释放出来。 好感度高一点，做什么也都方便一点。 “那你还会要继续带着面具吗？”爱丽丝问道。 “我身份比较特殊，所以要遮着脸。” 爱丽丝扑哧一笑，道：“好吧，你一直都那么神秘，我尽量会帮你打掩护的。不过我有一种预感，说不定这次我真的会有机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伊芙对这话不置可否：“说不定哦。” 奥利弗家族毕竟是她选定的舞台和跳板，演员可以在幕后保持神秘，但断没有在舞台上还装模作样的道理。 而且这种事情本来也瞒不了爱丽丝多久，等时间到了小说剧情线开始的那个节点，她们最终还是要在帝国学院碰头的，到那时候爱丽丝一样会知道她作为伊芙·美第奇的真实身份。 伊芙很清楚爱丽丝的性格中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这也正是她学习力很强的根源。只要还有一天爱丽丝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又看着她不断施展出层出不穷的新手段，那爱丽丝就会对她日渐产生愈强的好奇心和探求欲，进而变成一种依从性。 ——而这也正是她拿捏女主的小小技巧。 路德维希就近找了个休息室等她们，伊芙一进门就知道他选了这么个地方，八成马上还要唠点家常，才会进入正题。 果然路德维希就是问了下她俩个人信息，又随便叨了点过去的事情，拉扯了半天，他终于问到自己想知道的重点了。 “所以你们在毒牙上都经历了什么？” 路德维希费解地问道：“虽然我对我哥为什么会出现在人贩子组织这种地方感到非常的奇怪，但相比之下，我还是很想知道那个小组织甘愿冒着招惹奥利弗家族的风险，掳走我哥，究竟是想干什么？” 一没有勒索，二没有虐待，这是要图什么？他想不太明白。 伊芙心想这显然是一笔很奇怪也很不划算的交易，所以肯定是你哥忽悠的人家啊。 她默默地转开视线，答道：“我不知道，总之我也是后面才被掳来的，然后顺手救了个人而已，救完了才发现他居然就是奥利弗的那位大少爷。” “是吗？”路德维希看起来不太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他狐疑地看着伊芙，“你真没骗我？” “当然。” 对方答得这么笃定，他只好有些不快地换了个问题：“好吧，那换个话题，你们能交代一下自己的来历吗？虽说查也能查到，但日后毕竟是要共事的，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坦诚一点。” 听到这话，伊芙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个不太好编，光是炼金术师这一项就很难糊弄。 星际时代知识垄断严重，基础的知识平民还有自学的可能，像炼金术这种绝对需要资源和老师手把手带教才能学起来的高门槛知识，除非是爱丽丝这种主角光环附体天才还运气好到走路上就能捡到大炼金术师手稿的人，否则是不可能有条件学会的。 而且炼金术师的等级要在炼金术师协会经过考核备案，伊芙不由得庆幸起还好自己一次都没去过这地方，否则早就露馅了。 虽然路德维希说得很客套，但他方才肯定已经在私底下把她们两人的资料全翻过一遍了。 说是没法解释的，不说又有点来者不善。 伊芙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三二一开编。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莫名的真挚：“其实我和爱丽丝不是亲姐妹。” 路德维希一愣：“哈？” 这个他知道啊，爱丽丝一年多之前就在黑星活跃了，而一个多月前颠倒仙境才有新人加入，也就是面前的这个雇佣兵，两人怎么可能是姐妹。 顶着他疑惑的眼神，伊芙心想对不起了弗兰克，经历借我参考一下。 她在心里打好腹稿，接着张嘴即胡说：“其实我的父亲是四大家族中某个家族的高层，而我并非他的婚生子，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出生，在家中我过得并不好，家族中的长老歧视我，同父异母的兄弟要打杀我，我实在待不下去了，好在我的外祖父还有一些势力，在他的帮助下，我逃到了黑星，并认识了爱丽丝，我们两人一见如故，平时就以姐妹相称。” “也正因为如此，”伊芙牵起爱丽丝的手，实则偷偷蹭对方的精神影响效果，坚定道，“所以我才将她一起带来了奥利弗，圆她一个炼金术师之梦——我一定要带给爱丽丝幸福！” 被迫圆梦的爱丽丝：“......” 话说这故事听着好耳熟，不过这种一听就是扯淡的话究竟有谁会信啊！ 然后她难以置信地在路德维希的脸上看到若有所思的表情。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私生子被打压这种事在大家族其实是很常见的。” 伊芙没有转过头，只是小声道：“而且我这个借口其实仔细想想能解释很多事情，比如我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四大家族的内情。聪明人往往都喜欢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另辟蹊径，听起来越不可能的，他们反而越觉得是真相。” 虽然事实是，大部分听起来不可能的东西，实际上也确实就是假的，就比如侦探小说编撰出的完美犯罪那样。 真实的事物都是有缺陷的，只有谎言和假设才可能尽善尽美。 “好吧，虽然听起来有些离奇，不过这样的背景确实可以能解释为什么你们的来历能掩藏得那么好了。” 不，来历掩藏得好纯粹只是因为她俩都是偷渡来的黑户，加上颠倒仙境也算黑星的小地头蛇，弗兰克肯定帮她们在履历上扫过尾。 路德维希犹在高速思考：“我知道了，相关事实我会专门再去调查的，不过你们两个可以先回去了。” 伊芙毫无心虚之态，嘴上答得很自然：“好的。” 一出房门，爱丽丝就拉住伊芙衣角，有些着急：“小晴，他刚刚说回去后还会有查验的，你刚刚在里面编的那些，回去后会不会露馅啊？” “别担心了，”伊芙宽慰她道，“所谓的查验就是喝吐真药剂，他查不出来什么的。” 无非就是喝完吐真剂再接受问答，然后向家族宣誓忠心，这种小把戏到时候给自己临时上个洗脑就行了。 “听起来你倒是很了解奥利弗家族的作风。” 不远处有人突然说道。 咕噜噜的轮椅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是洛尔迦。 他的神情有些若有所思：“能对四大家族如此熟悉，连喝吐真剂的事情都知道，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呢？普通的成员可没有这样的权限。” 伊芙冲他眨眨眼道：“你猜？” “哈哈......”洛尔迦笑了一下，“其实我对这并不感兴趣，只是好奇地问一下，你不用这么防备。” 伊芙对他在毒牙时的那些所作所为依然印象深刻，因此对他的刻意接近，下意识地提起万分警惕。 只是刚背过身，她就又被洛尔迦喊住。 “你们还准备回房间吗？” “怎么了？” “还有十分钟不到就要到达首都星了，还回去干什么，”洛尔迦道，神情十分安宁，“在这陪我等一会儿吧。” “没有仆人陪你吗？”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53节 “没有哦。” 洛尔迦歪了歪脑袋，让她看清自己的身后确实空无一人。 伊芙：“......” 所以说走路没声真的很吓人啊，她居然都不知道刚刚推他来的人什么时候走的。 她有些不情不愿，旁边的爱丽丝对这两人来来回回的机锋感到一头雾水，不过第六感催动她最好不要再留这了。见状，爱丽丝小声问道：“在这一个人就够了吧，要不，我先回去？” “可以。” “不要。” 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前者是洛尔迦，后者是伊芙。 “ ......” 爱丽丝一向是个善于看眼色的女孩，此刻也并不例外，她的眼神在两人间转了个来回，就果断地就做出了决定，“老板为大，我先走了，再见小晴！” 褐色长发的少女一溜烟地就跑了，只剩下神色凉凉的伊芙和嘴角挂着温和笑意的洛尔迦，好在洛尔迦说找个人陪一下，就真的只是陪着就行了。 他安静地看着舷窗外幽深而黑暗的宇宙，并不出声，也似乎毫不在意伊芙正在他旁边心不在焉摸耳朵发呆。 实际上伊芙并不是在发呆，而是用那个伪装成耳夹的炼金术通讯道具，给留在美第奇的那群小伙伴发消息。 这会儿首都星正是下午，是孩子们接受训练的时候，只有洛琳依然在偷偷划水，在她发出消息的瞬间就回复过来了。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因此只是简单几句交流了一下现状，洛琳提到塞西尔最近变得格外沉默。 【洛琳：哥哥最近总是很阴沉，虽然也在跟我们接触，但态度很强硬，上次仅仅是因为一个旁支的孩子语言上让他感觉到了冒犯，他就打断了那个人的一只手】 【洛琳：但他打完又用精神态给对方治好了，因此家主除了教训他一顿也没别的后续了】 比起仅仅是因为感到不高兴，就拿别人撒火这种塞西尔常做的事，他教训完对方，居然还记得帮忙治疗，这才是更让伊芙感到惊讶的。 难道他真的长脑子？ ……有些难以想象。 【伊芙：感觉不太寻常，你小心一点。塞西尔并不是好人，而且他之前就有对你出手的前科】 【伊芙：如果你遇到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帮助你的】 【洛琳：嗯，我知道】 【洛琳：谢谢你】 【洛琳：那你现在还在黑星吗？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有一位师兄正在卡罗尔星系的炼金术师协会担任要职】 【伊芙：不用，我现在已经不在黑星了】 【洛琳：你去哪了】 【伊芙：我回首都星了^^】 【洛琳：.......？ 】 正躲在训练场另一端摸鱼的洛琳，此时不免有些迷惑地看了眼终端上的日期。 她记得距离她去黑星，这才不到两个月吧。 ——所以当初费劲吧啦地跑过去，这么快又回来的意义是什么？ 第60章 再度回到首都星, 心情却已与第一次来到时大为不同。 奥利弗家族在首都星的星舰码头也有自己的私人码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星舰出来时，呼吸着熟悉的气息,伊芙居然也感到了几分阔别重逢的恍惚感。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满怀着对未来生活的无限遐想，心情半是焦虑半是期待，既好奇在小说中被形容得繁花锦簇的美第奇家族,又担忧前路未知的命运，如同被反复摇晃的汽水罐,只等被人拉开一道开口,就会噗呲噗呲地喷出来。 ——但直到设计“意外”离开这颗星球，她心口的这罐汽水最终还是没有喷发出来。 被城市系统控制得极为恰当的微风吹拂到脸上, 凉丝丝的很舒服, 伊芙吹了会儿风, 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情居然十分平静。 “你在想什么？” 突然有一个熟悉的男声幽幽道。 伊芙：“！” 平静的心湖蓦地被打破,她像任何一个晚上摸黑上厕所结果踢到家养黑猫的惊慌饲主那样,虽然吓到自己的生物是那么弱小，毫无威胁,但仍不影响她差点被吓飞。 她几乎有些恼羞成怒了：“——你怎么走路又没声。” 因为乘电梯的时候还坐轮椅会很不方便，所以提前将轮椅收起来,只能靠自己的双腿走过来的洛尔迦,状似无辜地看她一眼,道歉的语气十分真诚：“抱歉,我的错,我只是看你的表情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所以想关心一下。” “我没有不高兴——你从哪看出来的？” 洛尔迦指了指另一边，伊芙顺着指尖看去,只见一个褐色长发的少女正在好奇地看来看去，像一只小兔子在人群里蹦来蹦去，但又巧妙地没有撞到任何人，虽然这只兔子最终还是被看不下去的路德维希强行制裁住了。 两人像是说了什么，很快她就看见路德维希不知道回事，涨红了脸。 洛尔迦在一旁悠然叹道：“唉......真是知慕少艾的年纪啊，我倒觉得，我们这些当哥哥姐姐的也该放手了。” “......”伊芙不得不说破真相，“不，我感觉他表情都有点扭曲，好像是被气红温了。” “是吗？”洛尔迦有些惊讶道。 伊芙对他的钝感力不予评价。 “叮”的一声，胶囊型的升降梯应声开门，她略感无语地从洛尔迦旁边离开，径直登上升降梯。 出了港口就是奥利弗家族派来接人的悬浮车，他们的作风倒是比美第奇当初低调很多，起码没有用清一色挂着连号车牌号的银白高档车车队堵着路，大多只是低调地停在路边。 都星的地形差不多是以国都为中心，四周是各大大小小家族的居地，其中奥利弗家族跟美第奇家族恰巧在最远的距离，隔着一条对角线，属于出门逛只要不逛到中央国都就绝不可能撞见对方的关系。 很让人安心的距离，至少伊芙不用担心遇到一些老熟人。 两家领地的风格也大相径庭，原谅她只能反复拿美第奇来对比，因为首都星的各大家族居地里她就来过这两个。 与美第奇居地里大片广阔的平原不同，奥利弗居地中有着连绵的丘陵，高大阴森的柏木和雪松构成浓郁阴绿的密林。坐着悬浮车从高空飞过时，地面如同一幅优美的风景画，伊芙甚至还看见有皮毛雪白的异兽在其中活动出没。 见她如此感兴趣，一旁的洛尔迦主动解释道：“树林里还有家族豢养的异兽，因为一些比较珍贵的异兽材料不是随时都能找到的，又难以作为死物长期存放。所以为了能满足家族中炼金术师的需要，就将居地的森林划出来豢养异兽了。” 伊芙闻言点点头，她知道，这不就是自给自足。 不远处的墨绿密林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截黑色的尖角，随着距离的拉近，一整个风格雄奇的哥特式庄园逐渐浮现在地平线之上。 庄园的中央有一座以黑色为主色的城堡，风格精致华丽，就像是幻想小说中魔王居住的魔王城，面朝这边的一面面彩色玻璃在阳光下折射出熠熠的色彩，层层叠叠的飞扶壁和庞大的花窗设计为城堡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 庄园入口是一片停车场，用一条狭长的步道连接到城堡的尖顶拱门。走在步道的期间伊芙看见庭院里种满了鲜艳欲滴的玫瑰花，而走进后她才发现，这座看起来制式古朴的宅院实际上是用硬度极高的黑铁铸成，只是上面刻写的炼金秘文太多，又太密集，以至于从远处看有一种石材质感。 她草草扫过几眼，全是防御和机关运作相关的高级术式。光从这些炼金术上看，奥利弗家族的宅邸就不可用价值来衡量。 真是令人慨叹的实力，伊芙心想道。 不愧是四大家族之一，就算势力有所下滑，底蕴也依然深厚。实际上有着这样一座堪称无敌的宅子在，如果不是因为十几年前的那场动乱，实际上祸起于高墙之内，否则就算是从别处运来核弹对这里定点打击，这座庄园中的人也不会受到任何损伤。 正观察着墙上的那些炼金术式，转过头伊芙就看见洛尔迦又坐回了他的轮椅上，正冲她招手，而轮椅的推手上正盘着什么极其眼熟的黑红色活物。 她走过去，这才看清在推手上动来动去的，正是缩小了的墙中之蛇。 伊芙问道：“它怎么变这么小了？” “这就是它的特性，形态对它来说没什么意义，可大可小，也可以变成一滩影子，”洛尔迦语调柔和地答道，“因为它不肯回到我的精神世界，保持原样又会吓到人，所以每次不得不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它就会变成这个小蛇的样子。” 伊芙伸出手指，按了按小蛇头上的花，墙中之蛇本就鳞片细密，这会儿变小了更显得油水光滑，小巧可爱。 它慢吞吞地顺着伊芙的手指爬到她手腕上，然后就牢固地把自己盘成三圈，像一只黑玉手镯，头顶的红花在轻轻地晃动。 伊芙没忍住按了好几下，一人一蛇玩得不亦乐乎。 “好玩吗？” 洛尔迦突然道，虽然跟方才语调差异不大，说的话也是有商有量的样子，但伊芙就是觉得他的声音莫名地有些发冷，“如果你觉得玩好了，那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雇主都开口了，伊芙尽职尽责推着轮椅走了两步，才后觉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玩你的精神态？” 精神态毕竟还是每个人比较私密的东西，换位思考，就算是格蕾丝她们，伊芙不会介意给她们看月神蝴蝶，但也不太愿意把月神蝴蝶借给她们把玩。 如果洛尔迦是因为这个感到不高兴的话，那她可以理解。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伊芙补充道，“那我会注意的。” “……我没有计较这个，而且本来就是它在缠着你玩，”洛尔迦顿了顿，才说道，“我只是在外面吹得有点冷，才催你进去。” 在温度和湿度都极其合适的首都星没感受到半点冷风的伊芙：“......” 这人的身体怎么还是这么虚？ 奥利弗家族喜静，因此一进门其余人就各自散开，回自己该去的工作岗位去了，只有路德维希和洛尔迦，以及初来乍到的伊芙跟爱丽丝，一起进主殿去见家主和家主夫人。 正厅内的装修也是以黑色为主色调的繁复风格，地上铺着绣着金线的暗红色地毯，奥利弗家主正坐在沙发上替一个人捏腿，他没有穿外套，白衬衣在袖口处挽起两道。 从伊芙的角度只能看到享受服务的那人正平躺在长条沙发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袍，侧着身，头枕在扶手上，垂下一头浓密如海藻的微卷黑发。 如果不是路德维希一进门就喊了声“妈妈”，接着又喊了声“爸爸”，伊芙险些都没认出这对居家气息极强的夫妻居然就是奥利弗的家主和家主夫人。 “嗯。” 奥利弗家主朝他的亲儿子淡淡地应了一声，碧绿的眼睛只是一扫而过另外两人，又不怎么感兴趣地垂下去了，专心帮妻子捏腿。 因为上一代的祸事，他一直有意培养现任继承人的办事能力。因此平常族中的杂务，大多都被下派给了路德维希，此时见人也只是例行把关。 不过罗夫人闻声倒是抬起头，笑吟吟地看了眼两个女孩。 看清她的第一眼，伊芙就不得不承认外甥肖舅侄女肖姑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罗夫人的外貌跟罗文清确实有几分相似，两人都是那种明艳大方的长相，只不过罗文清尚有几分张扬气，罗夫人则更富有成熟女人的富丽风韵。 “这回带回家的是两个女孩？” 罗夫人性格开朗，因此看了一眼两个女孩就笑开了：“哪个是s级，又是哪个伶牙俐齿，说我们奥利弗不行了来着？” 路德维希毫不犹豫就把伊芙卖了个干净：“是她说的，她叫路晴，另一个就是爱丽丝，精神力是s级。” 被戳破得飞速，在长辈面前伊芙暂时还不敢拿大，只好盯着地面跟爱丽丝一同道：“见过家主，见过家主夫人。” “路德维希规矩多，还行礼干什么，过来坐，让我仔细看看。” 罗夫人拍了拍奥利弗家主的手，示意他不用捏了，扶自己坐起来，招手示意两个女孩过来。 她的作风跟罗文清简直也一个模子出来的，才见到爱丽丝就温温柔柔地笑了，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说觉得她面善，说了半天，最后甚至直接问爱丽丝要不要当她的养女。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54节 爱丽丝：“！！！” 这跟她想象中贵夫人完全不一样，她原本还以为路德维希的妈妈也是跟他一样的坏脾气……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和蔼可亲的一位长辈。 她顿时就把慌乱的眼神投向伊芙。 伊芙对此倒毫不感到意外，毕竟同样的一幕在小说里就已经看过一遍了。她朝爱丽丝点点头，示意答应即可。 罗夫人是何等人精，就算外表看起来养尊处优，但眼力见却不差，两人间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她看出了其中谁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只是当她转向伊芙时，对着她那张空白冰冷的银面具，和面具后那双黝黑的眼睛，心里莫名地就漏跳了一拍。 迅速回过神后，她为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后辈震住这件事感到有些好笑，语气带笑道：“孩子，你脸上的面具这是怎么回事？” 伊芙：“我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毁了容，难以见人，所以用面具把脸挡起来了。” “哦，原来是如此吗？” 罗夫人愣了一下，她突然想起来塞西尔回来前发消息说到过的，这个女孩被家族排挤出走的身世，顿时为自己戳中别人的痛脚感到些许抱歉：“不好意思，问到你痛处了，你......”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自进门起就一直寡言少语的家主突然道：“摘下来。” 被堵住话的罗夫人：“嗯？” 不顾罗夫人立即拧在他手背上的尖长指甲，奥利弗家主依然面不改色道：“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你来说或许不合情理，但我也同样担心万一你的脸曾出现在一些不合适的地方，比如通缉令之上怎么办？” “还请摘下面具给我看一眼，抱歉，但我必须保证我家人的安全。” 罗夫人看他的眼神简直匪夷所思。 之前家族也招收过举止神秘的人，但大多还是尊重了对方的习惯，也没要他们强行去掉自己的伪装啊？ “我的精神态有着免除幻术影响的能力。” 奥利弗家主仍像没察觉到妻子疑惑的表情一般，留下这句无比刻意的话，他两眼锐利如鹰隼地盯着伊芙，好像下一秒就要穿透面具，看到她面具后的真容：“如果确实是因故毁容，我保证今天在这不会有人嘲笑你的真面目，所以给我看一眼进行确认就行。” 他对伊芙确实有些意见，她跟之前那些人也并不相同，因为路德维希实际上并没有查清她的来历，她在黑星出现得太晚，又刚好转头立即就救了洛尔迦——这一切都过于巧合了。 在奥利弗家主看来，这个女孩既然能对四大家族这么熟悉，就绝不可能像她自己声称的那样，只是一个被欺负的私生女。 而且她刚才进庄园的时候，对奥利弗家族的宅邸，她的眼神和行为中有透出新奇和惊叹的情绪，却没有半点自卑和羡慕，这再次证明了这个女孩的出身一定不会简单。 她很有可能是别家派来的卧底，而他无论如何，必须守护家人的安全。 屋内一片寂静，片刻后，无奈的轻叹声响起。 伊芙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银白的面具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被刀锋刮得狼藉的脸，女孩素白的肌肤被纵横交错的暗红疤痕占领，视觉上冲击性极强。 仔细看时就能发现伤痕一条叠着一条，一看就是新伤旧伤叠加，确实符合她自述的经历。 罗夫人和路德维希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爱丽丝露出不忍睹的表情，洛尔迦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有所思地盯着这张被毁去的脸。 但他没能打量很久，因为很快伊芙就重新带上了面具：“抱歉，吓到各位了。” “但既然已经看过了我的脸，”她转向奥利弗家主，问得温良又和顺，“请问现在家主可以相信我了吗？” 脸都烂成这样了，肯定不可能是大家族出来的了，那群人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但奥利弗家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先感到手背上的肉已经快被妻子掐烂了。 第61章 奥利弗家主久久没有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你既然是炼金术师，那为什么没把自己脸上的伤治好？” 伊芙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直接答道：“留下伤疤, 才能记得曾经的耻辱。” 家主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于是伊芙知道自己这关算是过掉。 脸其实是伊芙临时给自己划的，她估计自己八成躲不过要摘面具, 就事先请爱丽丝帮忙划成一副亲妈都认不出的样子。爱丽丝雇佣兵出身，在伤口处理上经验更丰富, 很快就处理出了一副新旧伤叠加的完美伤脸。 至于划脸的痛觉？ 女王蜂出品催眠术, 品质值得信赖。 她算盘打得很好，原脸只有在重新回到美第奇的时候会用到, 到时候一剂药灌下去再治好就行了。正好彻底解决在奥利弗这边的后顾之忧——防止哪天面具不小心掉了, 害得自己也掉马。 之后还要喝吐真剂, 伊芙提前给自己进行过洗脑, 而爱丽丝本来就没有撒谎, 对奥利弗家族也并无伤害之意，因此罗夫人问了几个正常流程的问题之后就很容易地过了这关。 临走前, 奥利弗家主又叫住了伊芙。 “你还在黑市上接下了那个任务，是吗？”他问道。 伊芙：“是的, 而且我已经对大少爷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 “族中有一位五星级的炼金术师,是洛尔迦的族叔,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调理着洛尔迦的身体。虽然因为研究方向的原因,他并不能完全解决洛尔迦的问题,但他毕竟有五星级的实力，如果你在治疗中遇到问题，可以多跟他走动学习。” 他揉了揉眉心, 脸上流露出一点为人父母的疲惫：“这些年我们已经失败了太多次，就算这次你失败了，我们也不会感到意外。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事成之后，必有重酬。” 伊芙一时没说话，直到家主已经不期待她做出任何保证时，才答道：“我会尽力的。” “那很好，我们也会尽可能配合你的。” 家主挥了挥手，示意她和爱丽丝可以先出去了，洛尔迦和路德维希则被留在了客厅中，陪父母说话。 不过虽说是陪父母说话，实际上就是洛尔迦批斗会。 临出门前，伊芙最后朝里面看了一眼，正巧跟朝外看来的洛尔迦对视一眼。 黑发绿眼的俊秀青年冲她弯唇一笑。 她顿了一下，没有任何回应，而是扭过头跟着管家离开。 从奥利弗家主对她开口请求的那一刻起，伊芙突然就有些如鲠在喉。 平心而论，伊芙并不是一个善于嫉妒的人，但在目睹某些与生俱来的幸福时，她还是会感到无法抑制的不适。 幸好她脸上还带着面具，挡住了那一刻脸上骤然变得复杂起来的表情。 - 管家瑞恩夫人是一位细心且干练的女士，在安排房间时，充分考虑到了各方的需求。 单从位置上看，爱丽丝被安排在靠近罗夫人的一处房间，可见罗夫人确实很喜欢这个女孩儿，而伊芙的房间，则刚好跟洛尔迦是对门，这也本来就是她先前在星舰上说的，要方便她就近照顾雇主。 瑞恩夫人找出钥匙帮她开门时，还笑着介绍道：“原本是想将您安排在大少爷隔壁的，但他说您喜欢宅邸的庭景，所以又给你换到了对面。从这间房的窗户推开，正对着庭院里的花田。” 伊芙：“……谢谢，劳您费心了。” 进门的时候一心全挂在那些墙上刻着的炼金秘文上了，其实她也没看几眼花园里的花。 不过这个房间的采光确实很好，伊芙有着每一个务实看房人都有的好习惯——很关注房间的采光问题，因此总体来说，她还是满意的。 告别瑞恩夫人后，伊芙扑通一声就把自己摔在床上。 凉凉的触感在手腕上轻轻滑动，顺着手臂游到脖颈处，并最终停在下颌处。缩小的墙中之蛇抬起上半身，一对绿油油的竖瞳盯着她看，伊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走的时候洛尔迦冲她露出一个含蓄的笑。 ——她把人家精神态给顺手带走了。 伊芙：“......”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她拎起蛇的七寸，打开门，把蛇扔了出去，然后关门。 回它自己主人的房间去。 她依着瑞恩夫人的话，推开宽大的哥特式宽大飘窗，探头向外看去。窗外正对着庭院里成片成片的玫瑰花田，红粉交杂，阳光的照耀下美得像油画。几个园丁打扮的人在里面行走，给这些玫瑰喷洒一种颜色奇特的紫色药水。 伊芙盯着药水桶半天，作为炼金术师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炼金术药剂。 真有钱啊，连给花浇水都是浇药剂。 她没有观看很久，晒了会儿阳光，就又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去见奥利弗家族的那位五星级炼金术师。 换上的是黑袍，炼金术师们的唯一非官方指定但刻板印象制服。 谁能想到，几个月之前她还在因为找不到能教自己炼金秘文的人而发愁，几个月后，全帝国总共才四位的五星级大炼金术师，自己已是集卡进度过半了。 人生的际遇果然还是没有上限的，伊芙感觉自己再努努力，把剩下两个集卡完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奥利弗家族的那位五星级大炼金术师全名路易·奥利弗，是家主的表弟，在小说中，他是女主的第一位正式的炼金术老师，并最终将她教导成了四星级的大炼金术师。 可惜女主后来投身仕途，并嫁给皇太子，这份师徒缘分至此也不得不断了。 听说路易生而双目失明，但与此形成对比的是，他的炼金术天赋非常突出。他第一次在老师的教导下接触到炼金秘文的时候，就一口气记住了所有的炼金秘文，十岁不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三星级大炼金术师的水平，随后升级的速度更是像坐火箭似的，三十多岁时就踏入了五星级的绝对领域。 这位炼金术师和其它奥利弗家族的人一样，都喜欢安静的环境，因为五星级炼金术师的突出地位，他在族邸中拥有一栋独立的小塔。 塔门前草木繁茂，仆从将人带到后，就安静地退下了。 一道有些沙哑，却十分柔和的男声从门内响起：“哪位？” “我是新来的炼金术师，为了治疗大少爷的毒症而来，”伊芙答道，“家主让我来这里拜见您。” “请稍等。” 屋内顿时传来轻微的窸窣声，片刻后房门由里打开，伴随着一声“请进吧”，一股强劲的气流从门里蓦然涌出，又打着转将伊芙卷席着带进门内。 进来的瞬间，门自动合上，气息散尽，她亦轻盈落地。 就像魔法一样神奇。 伊芙对这位五星级炼金术师顿时好奇大增，不禁仰起头观察起塔里的景象。 这座塔是由路易亲手布置所成，每一面墙壁、每一处角落都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炼金秘文，旋绕盘转的秘文分布如最古老的星图，试剂、材料以及珍贵的炼金秘文全都悬浮在略高于人头的半空。 贴墙的螺旋阶梯通向宛如天穹般的塔顶，细碎的金斑漂浮在空气中，伊芙试着伸出手碰了碰，冰凉如水珠，她说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但那种金灿灿的美丽色泽只让人觉得无比玄妙而神秘。 直到进了路易的实验室，伊芙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在毒牙的时候，爱葛妮丝对那个实验室总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态度了。 对用惯了高配实验室的五星级炼金术师来说，毒牙那个赶制出来的实验室用起来确实太憋屈了。 明明用不惯还要委屈自己待在毒牙，她真的很想知道，爱葛妮丝付出这么多，到底是图什么？ 含着笑意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问道：“我的实验室好看么？” 伊芙转头，看到书桌后坐着一个看着还很年轻的男人，披着一件墨绿色的炼金术师袍，领口处同样纹了五颗星星。 他有着一头金色的卷发，目测长度略过肩，绿色的眼睛有些混沌，看人的时候并没有焦距，却精准地对着她所在的方向。 “很好看。”伊芙实话实说道。 路易愉悦地轻笑了一声，他招手示意伊芙过来，问道：“你对洛尔迦的身体情况了解到什么程度？” 伊芙沉吟片刻，就将她掌握的那些，删删减减讲了一下，在讲到身体内部情况时，她顿了顿，将自己曾窥探过洛尔迦精神世界的事情跳过了，只说道：“大少爷的毒症似乎是一种精神毒素，而且已经对他的精神态产生了一些畸变方向的影响。”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55节 路易“嗯”了一声，道：“你的水平似乎有点一般。” 伊芙：“......” 虽然料到会被瞧不起，但也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 路易接着道：“我以为敢接下这个任务的，起码也是四星级的水平，不过你看起来，似乎还只是三星。” 伊芙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三星和四星的差距就这么大吗？这群人怎么都打一照面就认出她等级了。 “我劝你现在放弃这个任务。” 路易的手揣在袖子里，语调温和道：“你还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孩子，就已经是三星，就算是在奥利弗家也会是被着重栽培的对象。但你一旦向家主夸口会解决洛尔迦的问题，却没能解决，这就很影响家主对你的好感，对你未来的发展并不利好。” 他慢慢地说道：“年轻的孩子们有心气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过于自大就不那么讨人喜欢了。” 他说话的语调跟洛尔迦有些相似，都是一种柔和轻松的姿态，连说的内容都似乎是全然在为对方考虑。 但伊芙却敏锐地从他的话里察觉出几分并不明显的不喜和轻蔑。 高级精神控制能力的拥有者对情绪的感知力都不弱，伊芙也不例外。她打量着此时坐在自己对面，一副好心长辈模样的路易，感到有些意外，也有些新奇。 这还是穿书以来，她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具有针对性的负面情绪。并不是说作为五星级炼金术师就不能瞧不起一个三星级，但这种不喜她能感受到并不是针对她的能力，只是单纯冲着自己人来的。 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的话，似乎刚进门的时候，对方还没那么讨厌自己，但就在说完对洛尔迦的毒症了解后，路易对她产生了敌意。 伊芙自忖刚才的说辞并没有什么问题，那么略一细想，这反应就很有意思了。至少伊芙觉得，就算她能治好洛尔迦，路易也完全没必要担心自己会对他的地位产生威胁。 她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在路易以为她要一声不吭地走了，或者不甘心地反驳自己时，伊芙突然开口说了个跟现状毫无关系的话。 “说起来，在看到您的第一眼，我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某位炼金术师的手稿上看到过的一句话。” “哦？” 路易心想这是想在一位五星级炼金术师的面前炫耀自己的水平吗，果然还是心高气傲的年轻人，被说了两句就忍不住想找回场子。 他有些啼笑不得地接道：“那你是看到了什么？” “那本手稿的作者说，炼金术的本质是创造，而炼金术师实际上就是在窃取属于造物主的权柄，因此越是顶尖的炼金术师就越是容易遭遇不幸——而这一道也只有残缺者才能攀至顶峰。” 伊芙将语速刻意放缓，以至于有一种阴阳怪气的效果，一面又紧紧盯着路易那双无神的绿色眼睛，不放过那张脸上出现的任何一个表情：“从看见您的第一面，我就很想问您，有时候您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天赋能如此强横，是靠牺牲了这双美丽的眼睛换来的？” 这样冒犯的话一出口，伊芙自己就先感到冷汗直冒。 她居然当面嘲讽了一位五星级炼金术师的身体残缺，还是在对方的炼金术实验室里！中途对方只要手指勾一勾，无数炼金术武器就能随时从天而降，瞬间制裁住她这个口无遮拦的狂徒。 这是一招险棋，但伊芙大起胆子赌了这一次。 因为这番话是齐奥南多手稿集的序语，她笃定既然爱葛妮丝看过这本书，还对这本书有着不浅的印象，那作者就绝不会是一个无名之辈——能被五星级炼金术师记住的炼金术师，就算不是另一位神秘的五星级，也是最顶尖的那批四星级。 这也就意味着，路易有很大可能，也看过这本书，或者说，知道这番论调。 她在等路易的反应。 房间一时被安静的空气所充盈，在这片令人不安的沉默中，时间如同走过了一整个世纪，路易才终于发出声音。 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表现出其它伊芙猜想中的任何一种情绪，而是心平气和地问道：“你老师是谁？” 怎么都没料到居然是这么个反应，伊芙自己先愣了一下：“什么老师？” “敢试探我，但不敢承认背后是谁吗？” 路易短促地笑了一声，但那表情却怎么也算不上友好。揭下和善的面具后，属于五星级炼金术师傲慢和冷漠一展无余：“你不妨直说，你的老师到底是谁。我倒很想知道，是谁敢违反规则，自作主张将只有四星级炼金术师才有资格聆听的主人的福音，告诉自己只有三星的小徒弟。” 伊芙：“？？” 对方自顾自说了一大堆云里雾里的话，她就捕捉到了个主人。 这又是哪冒出来的主人？ 是神域的那位，还是指的奥利弗家主？但不管是哪个人，从路易这个五星级大炼金术师嘴里冒出这个词，都好破格。 ……话说你们高等炼金术师似乎在玩什么很新奇的东西。 见她还故作迷茫，路易冷笑一声，站起来，无焦距的绿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呵呵，这种事在整个炼金术师协会都是绝对禁止做的，一旦被查出是谁泄露的，那个人就被送往神域禁闭一百年，而你，也会被连同处理。” 他觉得胜券在握了，伸手就要来抓伊芙的黑袍。 “我说过你还是太年轻了，太莽进只会葬送了……嘶！什么东西！！” 就在路易的手触碰到伊芙之前，一道庞大的兽影却突然从黑袍上咆哮着窜出来，吓得路易连连后退几步，惊骇地摔回到椅子上。 早在墙中之蛇挣扎着要凝出实体的那一刻伊芙就意识到了不对，她连忙按住发狂的精神态。而原本还一副狂暴得要吃人样子的蛇，在她柔软掌心的镇压下，也慢慢冷静下来，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最后冲路易吼一声，就焉哒哒地趴回到黑袍少女肩上。 墙中之蛇性格软和，虽然看着吓人，实际上攻击性却不高，否则洛尔迦不会任由她带着它到处走。 这样主动恐吓别人倒是很少见。 伊芙打量着还没缓过神来的绿袍炼金术师，原本还算俊雅的一张脸，被恐惧扭曲得不成样子。 她站起身，这下轮到自己居高临下地看对方了，这么看终于舒服了一点。 “你的精神力水平似乎有点一般。” 伊芙下论断道，而路易只是惶然地看着她，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少女并不属于那种常见的，攻击力低下的炼金术师。 她跟……跟那个非人种简直是一个路子的！ 空气中似乎有某种危机正在逼近，路易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刚想唤起这间实验室内的防御术式，然而伊芙的动作比他更快。 她一指点在了他的眉间，如同旧世纪影像中那些身负绝世神功的武术大师，精神力经由这当头一指，如开闸之洪，涌入路易的精神世界，顿时有如石破天惊，绿袍炼金术师那未经锻炼的精神世界立即溃散一地，不得不迎接新主宰的降临。 “按理说，应该把你杀了最保险，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密。不过那样目标太大，未免得不偿失。” 看似在商量，但伊芙并没有给路易下达必须回答的指示，因此他也只能呆滞地看着半空，给不出半点回应。 “不能杀，好歹也该有点别的用处吧，”伊芙弯下腰，看着指下人那双由内而外彻底迷茫的眼睛，下达指令道：“不如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吧，第一个问题——那位神域主人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第62章 洛尔迦最终是在廊下找到伊芙的。 他在客厅里被母亲和弟弟轮番批评了一遭。跟爱葛妮丝跑出来前特意留下来的那些精心布置, 瞒得住家人们的眼睛，但瞒不住他们的心。 “到现在你也不肯交代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夫人扶额苦笑一声, “如果不是那帮雇佣兵......我真是不敢想象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亲爱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也该考虑得再多一点了。” 洛尔迦全程垂着头,一言不发，感受着他们庆幸又失望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他知道比起这些放在台面上的话,还有更多未尽之言没有说出口。 他们想更想对他说的是,既然注定只能活得短暂，为什么不能安分一点？ 另外的三个人确实很想叹气, 因为即使从来没让洛尔迦接触过家族的事务, 他也依然有办法联系上奥利弗家族势力之外的炼金术师, 让对方帮自己逃出家去。 有这样聪明的脑袋,为什么偏偏却有着这样一具孱弱的身体？ 洛尔迦觉得自己是应该怨恨那个雇佣兵的, 是她骗了自己，说接受了家族的任务来救他的, 这也正是他愿意配合她一起逃出去的原因，但这样一个借口实际上却是一个谎言。 他平生最讨厌别人欺骗自己,但那个人明明骗过自己,后面当她言之凿凿地说爱葛妮丝救不了他的时候,自己却再次轻易地相信了。 罗夫人和路德维希的唠叨仿佛没完没了,连带着脑中常年的疼痛也愈发严重,洛尔迦尽可能地面不改色。最后还是家主见他一脸郁郁，出口打断了两人过分的担忧。 “好啦，洛尔迦毕竟也不是有意要让你们担心的,蝼蚁尚有求生的本能，何况是他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年轻人。” 家主用那双和洛尔迦如出一辙的绿色眼睛，紧紧地盯着已经成长为半个大人的孩子：“我相信这无论是不是一场绑架，在这件事中，你都有着自己的主意，是吗，洛尔迦？” 洛尔迦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就够了，至于你带回来的那个炼金术师，我承认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却并不是很相信她在炼金术上的实力。不过既然你愿意相信她，那我也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家主道：“不过你要记住，你的家人才是永远最爱你的人，下次不要再那么莽撞，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家人商量。好了，现在不要闷在屋内了，年轻人应该多出去走走，你身体不好，更要注意多锻炼。” 路德维希还在一旁偷偷地递眼色，这是他们兄弟俩从小玩到大的把戏，意味着他希望洛尔迦在离开父母的视线后，能在门口稍作等待，他有话跟哥哥说。 但洛尔迦在这个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地方，第一次感觉很累，心累到不愿意再理会弟弟的那些小把戏。他依然温和地跟家人一一道过别，却没有再在门口等待弟弟，而是转身朝屋外的阳光下走去。 先前在星舰上换过一身衣服，现在洛尔迦正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披着黑色的风衣，是他平时在家最常穿的风格。 首都星恰到好处的气温对他来说却显得有些春寒料峭，他拢了拢外衣，难得没坐轮椅，而是在庭院里转了转。 外套里有他常喝的专用止痛药剂，但洛尔迦并没有服用。这具身体实在是太憔弱了，以至于即使没了头痛的困扰，他也不得不走两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洛尔迦垂头看着自己苍白如纸的无力双手，不禁低低地冷笑起来。 纵使天资聪颖又能怎么样，有这样生来一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魂归西天的身体，他究竟还能苛求什么呢？ 奥利弗宅邸的庭中种了大片殷红的玫瑰，这是罗夫人喜欢的花种，但洛尔迦并不喜欢这种艳丽的颜色，因此只是远远地看了两眼，就不感兴趣地转向后廊。 也正是这时，从转角绕出后，他恰好看到了伊芙坐在廊下的栏杆上出神。 这一块地方曾是十几年前掀起族中叛乱的那群族人居住的地方，那群人被清算后，连同他们生前居住的地方也冷落了下来，平时少有人来。 年轻神秘的炼金术师这会儿又披上了她那身黑漆漆的袍子，脸被银色的面具遮住，不知道是怎么找到这来的。她腿很长，因此坐在栏杆上的时候，脚尖仍能点到地上。 她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因此一个人坐在那儿的时候，身影看起来有几分远离尘世的忧郁感。 虽然洛尔迦知道这种错觉只是源于自己的移情，这个人身上绝不会出现忧郁这种软弱又无用的情绪。 而伊芙正坐着想方才“逼供”路易的事情，在精神控制下，她先后问了路易关于神域主人和四星级炼金术师的一些事情。 关于炼金术师和炼金术师协会的事情他倒是交代得很流利，比如一旦达到四星级炼金术师的水平，就会获得一次出入神域的权利，这是“那位”赐给高等炼金术师的特别恩赐，如果悟性上佳，说不定就能在这一次的求教中，悟到有关炼金术的真理。 但关于神域主人的事情就说得比较曲折了。 她先是直接问对方，知不知道神域主人的来历，路易露出了一脸挣扎又痛苦的神情，看起来竟是有几分要冲破精神控制的样子，逼得伊芙不得不收回这个问题，又随手抹去这一块记忆。当她转而再问齐奥南多是谁的时候，就流畅了很多。 他说：“祂是有史以来最接近神的存在的炼金术师。” 伊芙：“......” 好了，现在她知道是谁了。 所以有的词，比如神域主人，在路易脑中大概属于警惕区，即使是被控制的情况下，他也会有意地替对方隐瞒。 好在对方显然不太聪明，换了个问题方式就不影响盘问了。 她又问路易知不知道爱葛妮丝是谁，但对方的精神世界实在是太软弱了，这样几乎刮遍记忆海的深度盘问，根本承受不了几轮，再加上最开始就问神域主人，遭到潜意识激烈抵抗的事，不过支支吾吾地说了几个类似“非人种”“异类”的词，路易的精神世界就已经摇摇欲坠。 伊芙有点怕再这样搞下去，就真的要把对方玩成傻子，或者疯子了，那样可就太对不起奥利弗家族了。 因此最后她还是及时收住手，又清理干净今天的记忆，重新给路易编造了一段记忆，让他记住今天新来的炼金术师已经拜访过他了，两人经过一番友好但不深入的交流，对方说不需要帮助，并且无波无澜地离开。 她的手指才离开路易的眉头，绿袍的炼金术师就毫无支撑地面朝下栽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56节 “还真是典型的那种家族豢养出来的炼金术师啊。” 伊芙弹了下路易的脑门，叹了口气。 危机意识也弱，除了炼金术别的都不在意，甚至都不如传闻中的另一个五星级炼金术师。听说那人生来就是e级的天残，但在成为高等炼金术师后，就立即通过灌药，硬生生地将自己锻炼到了a级的程度。 都是出来混的，又都是这么位高权重，怎么也没有点危机意识？要是真碰上高手了，就算是一屋子都是炼金术法阵，也来不及启动就毙命了啊。 伊芙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好在她的善良是有度的，并没有准备给路易留下关于这珍贵一课的记忆。 她正想着，冷不防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思绪。 伊芙扭过头去：“谁？” “是我，”洛尔迦挂起他的招牌微笑，声音温和，“你怎么坐在这发呆，正在想什么呢？” 当然不能说在想打晕对方族叔后又洗脑的事情了，虽然他那个族叔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伊芙眼珠一转：“我在想关于你的治疗方案。” “哦？” 洛尔迦看起来像是很感兴趣，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掀起风衣下摆，转身坐在伊芙身旁的栏杆上。 两个人，一个人面朝着廊外阳光灿烂的花园一角，另一个人则面对着被光影分割成阴阳两道的墙面，偏偏又紧挨着坐在一起，如同缠枝而生的一簇花，一朵正在阳光下盛放，一朵则在黑暗处无声腐朽。 洛尔迦盯着墙面上清晰的光影一线，略有些阴暗地想着。 伊芙完全不知道身旁的大少爷又想到哪去了，原本只是随口说起的治疗方案，但经过这么一提，她还真有了点主意。 不过她又沉吟了一会儿，觉得治疗方案这种东西，最好还是跟患者亲自谈谈，于是便道：“其实是这样的，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某种药剂，对你的毒症应该很有用，但经过仔细考虑，我又发现那个药剂似乎还有些缺陷。” 那是齐奥南多手稿集收录的一种，名叫分解。它可以让洛尔迦身体里的毒素分解成原始的成分，很适合作为他毒症的缓冲药剂。 但分解之后呢？ 据伊芙的观察，洛尔迦体内的毒素是一种很纯粹的存在，就算能缓解分解，也不过是从大毒素变成小毒素，实际上还在他体内。 她倒是有个主意，不过有点冒险，因此她觉得还是经过洛尔迦同意比较好。 “你体内的毒素实际上很难从根源解决，相信这一点之前那些炼金术师也都已经跟你说过了。” 伊芙将情况简单地跟他讲了一下，她自忖洛尔迦应该也对自己的情况有一些基础的了解，虽然不知道了解多少。 非要说起来的话，伊芙觉得洛尔迦的历任主治炼金术师中，爱葛妮丝的水准应该是最高的。但她不清楚爱葛妮丝先前有没有跟他说过自己的研究成果，毕竟两人看起来有种很美的不熟感。 “话说，你知道你的精神态其实变异了吗？”伊芙想了想还是问道。 洛尔迦点点头：“头上长了朵花，但没人知道为什么会是这种变异。” “那朵花实际上是在以你的精神态为根源吸取能量。因为那朵花，你的精神态被削弱了，它现在的强度实际上只有a级哦。” 洛尔迦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在他看来，从他不能完全控制他的精神态开始，那条蛇是s级还是a级，跟他关系就不大了。 见他一脸平静得近乎死寂的样子，伊芙以为他是对精神态降级的事实死心了，但这听起来也确实很可怜，她安慰道：“你也不用太难过，是这样的，我有个办法既能解决你毒症的问题，也能顺便解决一下你的精神态的问题，就是方法可能会有点冒险，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闻言，洛尔迦转过头，似是不可思议，又似是惊讶，他没想到这个随手带回来的炼金术师居然真的有办法解决他身上缠绕已久的痼疾。 &你真有办法？ &他问道。 “那当然，我骗你干嘛。”伊芙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准备把毒素拆解后进行转移，目前第一方案是转移到你的精神态上。从理论上来说，这也是可行的，因为你的毒症属于精神毒素，跟精神态是共通，但由于之前从没人做过这样的实验，所以风险很大，说不定你本来还有几年能活，被我这么一失手，当场就死了，” 伊芙道：“所以你还是仔细想想吧，我还有比较保守的方案，虽说没法根治，但延续个几年的寿命......” “好。” “——还是没问题的，等等，你说什么？” 伊芙还没说完，就被这一声斩钉截铁的应答打断。 “我说好，就前一个方案吧。” 伊芙扭头过来，看着少年眼中燃烧的求生之火。 那么苍白的一张脸，那么静如死水的一双绿眼睛，居然也能燃起这样热烈的生机之火吗？ “我接受第一个方案，”洛尔迦重复道，语气郑重，“你尽管放手一搏，失败了也没关系。” 反正这个家里，本来就是除了他，也没别人会觉得这个名声不显的年轻炼金术师真的能治好大少爷这么多年的毒症——他们都觉得这个炼金术师只是走运得到了罗氏的青眼，才会被举荐过来。 正如这个家里除了伊芙，也没有别人会那么兴致勃勃又认真地替他想怎么治好这个生而带来的毒症，因为已经没有人还真的认为，大少爷的病还能被治好了。 他们的处境是一样的，一样地不被期待，一样地只能放手一搏。 洛尔迦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点，他轻轻握住伊芙的手腕，说出的话却坚定而有力：“我不想再继续那些保守的办法，这样勉力苟且的日子我已经不想再过了。你大胆地尝试吧，我会在治疗前提前留下遗书和安排，即使我在治疗中意外死亡，你也不会受到追责的。” 伊芙眨眨眼，新奇地看着他，像是第一天认识了这个人：“你就不怕我故意瞎搞，把你给搞死吗？” 真稀奇，她还以为这家伙是个要是自己死了，绝对也会拖别人下水一起死的人呢。 “你如果真想要我的命，不用等回到奥利弗，在毒牙上就可以轻易做到。” 洛尔迦十分清楚，如果伊芙只是想得到一份人情，那她完全可以把药剂和方案直接交给奥利弗，再由家族决定要不要这样做，她甚至可以交给罗氏，再由罗氏转交过来，将失败后担责的风险降到最低。 但是她既然站在了这里，站在他面前询问他的意见，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愿意负责的象征。 她尊重他对自己生命的决定权，那么他当然也愿意投桃报李。 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好，洛尔迦弯起唇角：“况且，在手术前跟自己的主治医生保持互相信任的友好关系，不也是很重要的吗？我只是希望我们两个能交心。” “交心？好吧，这种词从你嘴里出来还真是不寻常。” 伊芙从栏杆上一跃而下，皮靴踩在廊下花园的泥地里，几片凋落的玫瑰花瓣在她脚下泣出一点花汁。 她不在意地走了两步，回头看着洛尔迦，笑道：“虽然不知道你在心里给我脑补出了什么情节，不过我很满意你能有这样的态度，这说明接下来的疗程至少能有个和睦的开端了。” 黑袍下递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这是一只属于年轻女孩的手，骨节分明，日光下能看到青筋隐约的痕迹。 漂亮，健康，伸到洛尔迦面前时，让他心中无端地生出一股向往与羡慕。 “走吧，去实验室，”伊芙道，“打开你的身体，再让我好好看看吧。” 第63章 “所以你的轮椅呢？” “被下人收去了, 爸爸叫我多锻炼。” 伊芙：“......” 她跟着虚弱的大少爷一路走走停停，最终受不了这慢吞吞的速度了，把衣袍下摆一掀,半蹲在洛尔迦身前,深呼一口气，道：“上来。” 洛尔迦看着她，表情有点冷：“你这是干什么？” “我背你走, ”伊芙也不乐意背人，但让她干看着对方这么走一喘三的,莫名有种虐待病人的负罪感,她不太高兴地说道，“我毕竟是你的现任主治炼金术师,总不好就在一旁看着你这么吃力吧。” 也不知道这话怎么戳到了大少爷那岌岌可危的自尊心,他生气地拒绝了伊芙主动提供的服务。但过了会儿见伊芙真的不等他了,直接用正常速度向前走去,洛尔迦勉力跟了一段,跟不动，干脆就倚在栏杆上摆烂了。 栏外枝叶横斜,细瘦的爬山虎随风摇曳，他站在树影里,头上冒出一点虚汗,垂着眼睛看地面,尽可能地压住心里的负面情绪。 “唉……” 一只放大的面具出现他眼皮子底下, 走到一半发现人跟没了又折回来的伊芙再度蹲下, 仰头问道：“你被气哭啦？” “……”洛尔迦移开视线，不去看她黑漆漆的眼睛，“我没有。” “那你还走得动吗？” 洛尔迦不说话了。 二十秒后,他还是老实地爬上了炼金术师并不宽阔的后背。伊芙起身掂了两下，因为沉疴多年，洛尔迦轻得有点超乎她意料，背起来也并不费事，这勉强抵消了一些对此等体力活的不满情绪。 但背上的人并不这样觉得，洛尔迦把脸埋进身下人的后颈里，像一只拒绝面对现实的仓鼠。 太过了……就算身体不好，除了家人也从来没人这么接近他过。而且伊芙的接近带来的感觉也跟家人完全不同，他说不清楚，但本能迫使着他更接近伊芙一点。 他不知道这种意图出自何处，但感受着来自少女温热的体温时，仿佛有一种舒缓感在体内缓缓蔓延，洛尔迦索性闭上眼，假装自己正在头晕。 伊芙哪知道他的小心思，她就感到背后的人跟只小动物似地靠上来，随后就安安分分，浑然一副已失去生命体征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紧——不至于吧？ 最开始不还是自己走过来的吗，不至于把他放这里自己走会儿就要升天了吧？ 但此人的过往履历太过精彩，不管是轮椅滑枯树枝坑里时柔弱不能自理，还是端了会儿枪就柔弱不能自理，还是今天刚发生的，吹了会儿风就柔弱不能自理，总之——伊芙右眼皮微微一跳，走了两步见背后还是轻轻柔柔毫无反应，这下连面具下的脸色都有点变了。 她脚下越发步履如飞，准备先把人带进实验室不管三七二十一灌点药再说。 奥利弗家族有许多间炼金术实验室，风格各异，差不多能满足所有流派的炼金术师的需求。在这其中，洛尔迦就因为自己的毒症，被额外拨了一间实验室，专供他的主治炼金术师使用。 专属实验室跟洛尔迦的房间在同一层，而伊芙现在就住在他对面。城堡内有电梯，但是两人先前窝在了后廊深处少有人往的地方，因此离主堡有些距离，这也正是先前伊芙嫌弃洛尔迦走得慢要背他的原因。 原本伊芙还准备给洛尔迦留点面子，在门口就给他放下来，现在见他一副气息不显的样子，顿时也顾不上面子这种虚的东西了，脚下生风就刮过客厅，又卷席上电梯。 正找着人经过客厅的路德维希：“诶？” 刚什么东西刮过去了？ 家里炼金术师太多，路德维希已经习惯了随时会出现神秘意外的生活。他只是臭着脸摸了摸鼻子，没多计较，转个身的功夫也就忘了这回事。 直到电梯里，伊芙才轻手轻脚地把人放下，盯着他那张万年如纸的苍白脸色，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什么情况，只犹疑问道：“你还好吧？” 洛尔迦摇摇头，声音轻缓：“我没事。” 见他还能说话，伊芙姑且放下了心。 奥利弗在炼金术方面从不寒碜，光是给洛尔迦拨的这间实验室，在伊芙看来，跟美第奇家给洛琳专门建的炼金术实验室也不相上下。 说明过来意后，管家就给伊芙找来了对应的钥匙，她将钥匙放入伊芙手里道：“这把钥匙就是这间实验室的钥匙，总共只有两把，配钥匙不方便，还望您能好好保管。” 伊芙低头打量着掌心冰凉的硬物，一把小小的黑铁钥匙，钥匙柄上缀着一颗绿色的能源石，门锁上也有对应的炼金术式。插入的瞬间钥匙上的能源石会释放出能量波动，与门锁上的炼金术式遥相呼应，从而打开门锁。 很精妙的设置，居然给一个实验室都能设计出这么巧妙的开门方式，毕竟实验室这种东西，也不是什么很贵重机密的地方。 这只能说明奥利弗家族对洛尔迦的重视和偏爱确实非同小可。 伊芙感觉自己又有点眼热了，这一次纯粹是仇富，因为钥匙拿到手后，挂在脖颈下假装吊坠的海市蜃楼开始轻微地晃动，这说明这颗能源石同时也能作为海市蜃楼的充能使用。 而能给高级炼金制品充能的，也只有价比天高的高级能源石。 她捏了捏钥匙柄上的能源石，随即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进去实验室后，伊芙掩上门，随口问道：“管家说的另一把钥匙在你这吗？” “不在。”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57节 “那在谁那里？”伊芙转头看他。 “路易叔叔那里。” 洛尔迦找了把椅子坐着，脸上浮着面具般淡淡的笑，温和道：“方便我有意外的时候，他随时可以进出。” 这答案听起来有些微妙，伊芙仔细观察过洛尔迦的神色，看不出怨怼或怀疑的意味，一时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自己对路易的猜想说出来。 她清咳两声，还是决定先把自己单方面的揣测按耐下，转而开始观察这间实验室。 设备齐全，材料多样，个中不乏一些珍贵的炼金术原材料，墙壁则被制成书架样式。 伊芙快速地做了两管回血补气的药剂，塞到洛尔迦手上后，就求知欲颇为旺盛地翻动起书柜上的书。 书柜中放满了炼金术师们的手稿集，伊芙一连翻开数本，惊讶地发现这些居然都是抄本。 炼金术师的手稿因为语言的特殊性，因此复制起来很麻烦。它们大多是用炼金术秘文写成，尽管在伊芙看来这只不过是造就知识垄断的一种手段，刻意，但确实很好用。 这也就决定了只有能看懂炼金术秘文的人才能誊抄这种文本。大多数炼金术师只有在自己需要借用的时候，才会费劲地抄录，除此之外，也只有刚入门的一星级炼金术学徒会在师父要求下誊抄手稿集，二星往上的炼金术师就很少再做这种无技术纯工种的活儿了。 因此炼金术手稿集这种东西，就算是抄本，也十分珍贵。 但即便如此，伊芙还是对在书架上放满抄本这种事，感到很稀奇。她不觉得以奥利弗家族的库存，会舍不得放一个原本的手稿集在这里。 连同实验室的钥匙不给身为使用者的洛尔迦，却找借口给路易的事，二者都显得十分不合情理。她琢磨了半天，脑中浮现一个很有可能的原因。 伊芙转头，问此时正安然坐在椅子上的房中另一人道：“你是不是曾经在这间炼金术实验室闯过祸？” “……” 洛尔迦突然不吭声了，只用那双平静的绿眼幽幽地看她。 伊芙：“。” 她就知道这家伙没看起来的那么老实。 这个话题有点尴尬，洛尔迦当然不好意思交代自己小时候曾在这个地方干过什么。 刚好实验室的主桌是一面长桌，他很自觉地在主座对面坐下，定定地看着覆面的黑袍炼金术师，决定换个话题吸引一下对方的注意，便问道：“你准备怎么检查？” 当然是用精神态检查了。 伊芙刚想伸出手，突然就生出些迟疑来了。洛尔迦大概还不知道她的精神态能力具体是什么，只知道她能催眠，但实际上，她也同样在考虑要不要让洛尔迦现在就知道自己的精神态能力。 他跟爱丽丝不一样，爱丽丝的精神态是比她更危险的女王蜂，她们两人同样有着保密的需求，而且作为伊芙看好的事业伙伴，她并不介意提前告诉爱丽丝自己的精神态能力，以筑下两人间信任的坚实基础。 但是洛尔迦将来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一场利益互换的交易，真的有必要将自己的能力交代出去吗？ 伊芙伸出去的手顿了顿，目光也一寸寸冷静下来，她问洛尔迦道：“你的精神力是什么等级？” “ a级，但这没什么意义，”少年低垂着俊秀的眉眼道，“我有毒症，没法发挥精神力。” 伊芙知道后面这点，爱葛妮丝的笔记上写过，因为毒症，洛尔迦一运起精神力就会犯头疼。 这时候，她突然想到墙中之蛇喜欢留在现实世界，不肯回到精神世界，而精神态一直在外晃荡，是会消耗主人的精神力的。 这不就等于，其实洛尔迦一直在忍受着头痛？ “你是不是一直在头痛？” 听到这话，洛尔迦蓦然握紧了口袋里的止痛药剂，下意识地就想否认。但对医生坦诚是作为病人的美德，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有一点。” 伊芙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这小子不愿意说实话的拧巴毛病又犯了。 她叹了口气，招手示意他凑过来，洛尔迦乖巧地探头过来，伊芙一指头敲在他头上，精神力如清水涤荡，瞬间拨正了脑中混杂的精神世界，连带着的头痛都被驱赶了，但紧接着，占山为王的就是汹涌的睡意。 这招太熟悉了，震惊还没来得及完全浸透洛尔迦的眼神，他就眼皮一掉，头往下猛地一沉。 伊芙及时伸手，一声闷响，她接住了洛尔迦下坠的脑袋，并调了个姿势，重新在桌上摆好姿势，防止他睡得血液不循环。 a级精神力处于一种伊芙能控制，但还不能做到自如摆弄的程度，因此她决定先将人弄昏了，再继续后面的步骤。 纤长的五指张开，按上洛尔迦的颅顶，然后继续输入精神力。 伊芙并不知道洛尔迦身上还带着一个五星级炼金术师制作的防御类炼金术制品，好在她也没有伤害之意，加上头一回帮忙驱除头痛的举动被炼金术道具视作好意，因此精神力的进入并没有遭到任何阻碍。 泛着银光的精神力便如源源不断的潮水，顺着洛尔迦的神经脉络一路向下滑动，中途注意避开了那些不祥的灰色精神因子。伊芙的所感所见，就是精神力能感受到的一切。果然不出她所料，洛尔迦的毒症虽然顽固，但因为共处了十几年，身体也有了一定的抗性，实际上传播并不迅速，再活个两三年是没什么问题的。 原著中之所以没到成年就死了，最大可能还是因为爱葛妮丝那一场手术失败了，留下了后遗症。 伊芙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当时阻止住了那场手术，真是给现在的自己省了不少麻烦。 计划的疗程方案共有三步，因为收集分解药剂的材料还需要点时间，同时在正式开始治疗之前，洛尔迦的身体还需要一些特殊的调理。 伊芙并不确定自己第一次就能成功做出高等炼金术药剂，本来可以委托奥利弗家族的高等炼金术师帮忙炼制的，但先前路易反常的反应，到底是让她生了疑心。 ……还是不要太信任别人了，毕竟洛尔迦能患上这个毒症，本身就是因为十几年前奥利弗自己的家族内乱。 十几年前就有叛徒，焉能保证十几年后，所有人就都是忠心的？ 因此伊芙改变了主意，决定疗程的每一步都尽可能亲力亲为，而第一步就是先逐步改变洛尔迦的体质，将他的身体调理到能承受毒素在他体内进行分解活动的程度，同时她还要开始练习炼制分解药剂。 分解药剂属于高等药剂。不敢随便信任奥利弗家族的高等炼金术师，这也就意味着伊芙需要找到其它愿意教授她，且没有利益冲突的高等炼金术师，来指导自己完成这一步。 第二步就是喝分解药剂，然后将毒素一点点导入墙中之蛇，最后一步就是正常的后续调理了。 她准备将毒素导入墙中之蛇头顶的那朵红花里，这本来就是毒素催生出来的变异，应该比墙中之蛇的本体更能适应分解后的毒素。 但由于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案例，饶是伊芙也并不确定这样做会对墙中之蛇产生什么影响。 精神力一点点从眉心抽走，回流到少女的指中，伊芙轻轻叩击着桌面，借由富有节奏的笃笃声整理思绪。 她正在考虑药剂炼制的问题，调理药剂好炼，分解药剂的原材料虽珍贵但也不是问题——奥利弗有的是这方面的资源。 但问题是，到哪去找个能教她的炼金术师。 高等炼金术师……奥利弗家族对炼金术的垄断还是太彻底了，以至于一旦这个家族内部出现了问题，连带着整个炼金术界都无法信任起来。这会儿伊芙又开始淡淡地想念起爱葛妮丝来，像她那样在惜才方面没得说的好人可不多了。 不对。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伊芙脑中。 记忆里似乎还有一个并不害怕大家族势力的高等炼金术师。 她的手指悄悄挪到了自己的耳夹上，那是用来联络的炼金术道具。 洛琳发现自己被下过针对精神力和精神态的毒后，就提到过，自己有一位神秘老师，研究方向正好就是这方面。 说起来，洛尔迦现在的问题，跟当时的她还有点像呢。 伊芙不再犹豫，精神力输入耳夹，环状合金刚亮起微微的光芒。而正是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细密的敲门声，门内洛尔迦还趴在桌上被睡意缠绕，眼睫却因这急促的敲门声轻轻颤动。 “啪”的一下，尚未来得及完全启动，耳夹的光就再度熄灭了。 第64章 在门外像个鬼似地急促敲门的不是别人, 正是路德维希。 伊芙手揣在袖子里，冷着张脸，蓦地打开门时,路德维希敲门的手险些没收住,敲到她那张银澄澄的面具上。 身后桌旁，洛尔迦也适时地醒过来了。他并没有在外人面前询问伊芙刚刚为什么要弄晕自己，而是含着一口混糊的困倦声音,截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低哑着嗓音问道： “是谁在敲门？” “是二少爷。”伊芙答道。 虽是这样答道,她也没任何让路的意思,而是用不算友好的眼神盯着比她矮了小半个头的路德维希，问道：“你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可以来吗？”路德维希被她问得先是有点心虚, 接踵而来就是恼火和震惊。 不对, 这分明是他家啊！ 可惜论起软硬不吃, 没人比得过伊芙。 被她那双黑得几乎透不出光的眼睛盯着,路德维希再不舒服,也只好忍着道：“我就是来看看你给我哥治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偷懒,这也不能看吗？” “这才第一天。” 言下之意疗程才开始一天不到，想看进度建议出门右拐——滚蛋。 “……” 是, 他确实不是来监工的, 这只是他临时找的理由。 深呼一口气, 路德维希不得不把本意老实交代了：“我是来找你们去吃饭的。” 在毒牙的那些日子过得如履薄冰,对生存品质也没法做出什么要求,喝了大半个月的营养液，伊芙嘴里快淡出鸟了。乍一听到能吃正常饭了，连带着对路德维希都有了几分好脸色。 虽然她也很想问对方, 他是没有洛尔迦的终端联系方式，还是家里没仆人了，居然要少爷亲自来喊人，但观察了一番路德维希的脸色，伊芙又勉强宽容地住了嘴。 算了，偶尔善良一次也没什么。 路德维希甚至还帮忙把洛尔迦的轮椅给带过来了。等人安稳地坐上去后，伊芙推着轮椅跟上就走。待到餐厅门口时，她刚想将轮椅交到身旁人手里后再离开，就被路德维希反手抓住手腕，略显惊讶道：“你去哪儿？” “我不走的话，难道你们吃饭的时候我还要在一旁看着吗？”伊芙看起来比他还莫名其妙。 她顺着门缝瞥了眼坐在桌前的奥利弗家主，初入中年但面容仍十分英俊的男人，正脸色和缓地跟对面的人说着什么，那种神情，任是谁看了都知道，对面坐着的除了罗夫人还能是谁？ 这显然是一场家里饭。伊芙指了指门缝，又指了指自己，难以理解道：“喂，我是来应聘炼金术师的高技术岗，不是连吃饭都要照料着的陪护。” “什么陪护？！你以为……” “别以为了，话说你能先松手吗？” 闻言路德维希像是被火烫到似的，刷地一下就松开了抓住伊芙手腕的手。 “他是想让你跟我们一起用餐，不是要你在旁伺候的意思。” 眼看着弟弟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洛尔迦叹了声气，不得不插嘴解释道：“我们家的贵族习性并不严重，也不需要吃饭的时候还让别人在一旁随时服侍。如果这会儿是在美第奇倒是可以体验一回，但我们家并没有这种恶习。” 正是出身美第奇家族的伊芙：“......” 其实美第奇也没有这个习惯，你们这群奥利弗的不要乱传谣。 她哦了一声，对这两相的恶解不知该作何评价，只好瘫着一张脸将轮椅推入门中。 门背后的都是熟人，除了坐在桌头两点的两位长辈，爱丽丝也位列其中。她正坐在罗夫人的下首，两人头都挨在了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看起来倒是很高兴的样子。 除此之外也没其它人了，仆人们在上完菜后就全都散开了。 这诡异的到席人员，伊芙略一思考，就大致猜到了怎么回事。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58节 她倒也不至于自信到觉得自己会和女主一样，初见就被大涨好感，然后又被邀请过来当作家族器重的一员共同进餐。而且奥利弗显然没有这种类似“巴xx的午餐”的用途型就餐，到场的基本都是家里人。 大概率还是因为她既然担任了洛尔迦的主治炼金术师，想让她平时多看着洛尔迦一点，再加上奥利弗家主对白天揭下她面具的事，难得觉得有些愧对，所以就顺道把她一起邀请过来吃顿饭。 本质还是借了洛尔迦的光，虽然伊芙觉得这定位跟陪护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来看，也就没什么好忸怩的了。 伊芙看了眼剩下的空位，拖开椅子就径直坐到了爱丽丝旁边。 这里正好也是奥利弗家主下手边，见她这么一副毫不犹豫坐过来的样子，奥利弗家主额外多看了她一眼，他本以为这个女孩会坐到态度更亲近的罗夫人下手边。 而在她对面入座的就是洛尔迦。 这边爱丽丝才轻声地喊了声“小晴”，咔擦一声，伊芙就将面具的下三分之一折叠起来，露出小半张脸，随便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她抬起头，就看见洛尔迦正盯着自己。 伊芙：“？” 干什么，是没想到她的面具居然能折叠吗？但好歹也是星际时代的制品，功能多点不奇怪啊。 她心里还挂念着要给洛琳传信，还要找机会约见别的高等炼金术师，一时只觉得洛尔迦的毒症还真是一方有难八方出手，不浓不淡地瞪了他一眼。 还真是命途多舛的麻烦精一个。 相比于美第奇家族每顿饭都要加入精神力滋补药剂，取功能性而舍口味，奥利弗家族还没紧迫到连吃饭都要为提升实力做准备的程度，因此桌上摆着的就是正常的美食，也更符合伊芙的口味。 餐桌好像被分成了两个极限，那一边，爱丽丝和路德维希都在陪罗夫人聊天，聊着聊着路德维希就被爱丽丝堵得支支吾吾，罗夫人则十分乐于看见自己的小儿子偶尔狼狈的样子，因此只是乐呵呵地在一旁看热闹。 反观这一边，家主、洛尔迦、伊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话少，尽显食不言的优雅作派，除了餐具相碰的声音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这种情形下，伊芙难免多看了两眼路德维希，实在难以把他这副蠢样子，跟小说里描述的那个有些神经质的阴郁男配联系在一起。 不过——她瞥了眼即使在吃饭，姿势也十分赏心悦目的洛尔迦，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 或许洛尔迦就是那个变量吧。 家人的死亡一向是成长的第一推助力，长兄的死亡才是加速小说中路德维希黑化的最大原因。现在洛尔迦还活着，虽然路德维希还是有些坏，有些心机，但到底不是小说里那个完全无法沟通的偏执神经病了。 感性的时刻很快褪去，伊芙啜饮了一口手侧的果酒，脑中淡淡地思忖该怎么将自己的这一趟奥利弗之行的利益最大化，等放下杯子时，她就看见洛尔迦正盯着自己。 伊芙疑惑片刻，问道：“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洛尔迦：“你成年了吗？” 酒还端在手上的现役未成年人伊芙：“......” 她都能打工了，难道还不能喝酒吗？ 堪称震惊地看了眼手上的酒杯，又看了洛尔迦一眼，伊芙压低声音，恶声恶气道：“我就喝。” 洛尔迦一顿，随即嘴角慢慢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垂下头温顺道：“抱歉，是我多嘴了。” 一场晚饭吃得无波无澜，饭后路德维希又把伊芙叫住了。两人站在外庭背光的地方，伊芙正眯着眼睛有些发倦，一连过了太久紧张快节奏的生活，骤然落入初显稳定的新地方，难免感到身子骨都轻浮了起来，很舒适，也很容易累。 而路德维希只是掏出终端，跟她对碰加了个好友，随即传了一份文件给她。 “这是什么？”伊芙下意识问道，她低头打量了一眼，白纸黑字，标题是一份合同文书。 标期是三年。 “合同书啊，保证你为奥利弗效力三年的合同，现在是法制社会了，要形成雇佣关系总得需要合同的吧，”路德维希觑她，“又不是谁都像美第奇那个老封建，天天无合同用工。” 伊芙：“……” 她很想解释什么，但仔细一想，美第奇似乎真的是无合同用工，甚至连工资都不发——家中所有有职位的人，基本都在朝中有官职或封号，比如家主是公爵，第二执事就是伯爵，然后拿朝廷给的俸禄当工资。 老东家被揭穿不发工资这事还真有点尴尬。 但伊芙想了想，以前自己在美第奇家上课的时候，老师也没少拿其它家族当反面例子讲过，就又释怀了。 是的，他们四大家族一直就是这样面和心不和背地里开涮的。 “三年太长了。”伊芙将合同推回去。 面具还没折回来，小半张疤痕交错的脸露在外面，有种不太好拿捏的气质。她的嘴里还含着一颗口味清凉的硬质糖果，味道像薄荷糖，但提神醒脑的效果更好。 这是伊芙饭后从小零食堆里随手抓的，这会儿正被咬得嘎吱作响。 “最多一年，”她说道，“结束后如果合作愉快，我们还可以续签，但我不想一次性签三年，帝国规定三年的工期已经属于长期工了。” 她难道是地主奥利弗家的长工吗？伊芙光是想着，就忍不住眼皮跳了跳。 再说了，一年后她都不在奥利弗家了，还打毛工？ “这已经是最短的合同了。” 路德维希几乎气结，一向只有别人求着延长合同，从来没人会向四大家族之一的奥利弗家族要求缩短合同：“我们家族的合同最短就是三年，你别……” 他话突然又被堵住了，因为伊芙将手指抵在了他唇前。 “停，”伊芙简短有力道，“你又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想起在星舰上的冒犯，路德维希脸又有些发绿了。 伊芙不甚在意他的变脸，本来想拍拍他的脸，但感觉这样还是太浪荡了，毕竟这还是在奥利弗家族，好歹给他们点面子，于是转而捏了捏小少爷的脸蛋，细皮嫩肉，手感颇佳。 她意态亲昵和蔼，纯白的一张面具，只露出微睐的一双乌眼，盯着路德维希，转念似地又说道：“不过不签也没关系，你已经拿这套先跟爱丽丝签过了吧？单是能跟她建立这趟合作关系，你们也算是大赚了。” ——毕竟那可是女主。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试着解决奥利弗大少爷的毒症，这一回要是能成功，我作为炼金术师的下半辈子都有得吹了，而且报酬也很不错，说实话，这份合同对我来说本身就不是很有吸引力。” 路德维希咬紧了后槽牙，没好意思直接表达出对伊芙的渴望。 奥利弗家族虽然器重炼金术师，但掌权的主家一支却并不于炼金术这一道深造，比如现任的家主就只不过是一个三星级的炼金术师，再比如路德维希甚至都没有去考过炼金术师等级。 电子狗制造厂的厂长不需要自己会汪汪叫。 相比于炼金术这种难入难出一旦学了那这辈子就都只能奉献于此业的高门槛技能，主家一系更重要的责任是学习谋略和政治技巧，以及传承优秀的血脉。 炼金术的非遗传性天赋注定了奥利弗与另外三大家族的不同，在这个炼金术与毒药同样出名的古老家族里，后者才是这群舞权弄术的掌权者真正要学的核心课程。 因此对于路德维希来说，一个专业技巧精湛，前途光明，同时不缺乏聪明头脑和审时度势的明锐目光，来历敏感的炼金术师，即使放在奥利弗家族所有的炼金术师中，她的价值也是独一无二的。 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定的退让，只为了争取到她的归顺和效力。 “好吧，”路德维希徐徐吐出一口气，天使般的可爱脸庞上再度挤出一点笑，“明天早上我会带给你一份新的合同，一年期的，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求，现在就可以提出来，因为炼金术的誓约写起来很麻烦。” “原来这合同上面还有炼金术写成的契约啊？” 听到这话，伊芙的眼睛开始忽闪忽闪地眨起来了，透着一点满是求知欲的光：“——那要不这样吧，你找人教教我这个誓约是怎么用炼金术写的吧，只要我自己会写了，不就不会再麻烦你们了吗？” “…………” 路德维希感觉自己的脸颊肉再度僵硬起来了。 事已至此，也很难再继续面冷如铁地拒绝她的要求了。路德维希觉得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份陷阱，而陷阱的开端就是第一回 开口时，向对面那人退让了一步。 此后就是一步退，步步退。 沉默了半晌，尽管知道是垂死挣扎，但他还是咬牙切齿地艰难道：“你让我再考虑一个晚上。” 他无法就这样坐视自己被对方全盘拿捏。 ——虽然，路德维希还没有意识到，此时两人的地位已然交换。 提出条件的人变成了伊芙，而他自己却变成了考虑接受条件的那一方。 第65章 房间里灯光昏暗, 只有窗外人造月亮的光芒斜斜射入，在地面上铺了层雪亮的霜。 伊芙正站在窗前，摸着耳夹给洛琳发消息。大小姐好像一天到晚都窝在网上了似的,无论什么时候发消息都会秒回。身后洛尔迦斜靠在床头,捧着书，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伊芙在欣赏窗外的景致。 这轮月亮是奥利弗家族专门伪造出的悬体造景，此时夜幕低垂,尖锐的哥特式黑色古堡沐浴着银白的月光，远方起伏的群山和密林被这样浅薄的光芒笼罩着,如同披上了一层薄纱。 神秘, 又虚假。 在灯火通明昼夜不休的首都星，这样静谧特别的景况确实少见,因此即使洛尔迦想跟伊芙说些什么,此刻也按耐下了自己急促的心情。 他一向自诩很有耐心。 简单约定过之后,伊芙就熄灭了耳夹上微光,转而端详着正闲适看书的洛尔迦。 真是不容易啊,明明承受着掏心剜骨的头痛，居然还能装出一副没事样子,不动声色地坐那看书。 沙沙。 洛尔迦手上的书又被翻过一页。 价格昂贵的纸质书散发着冷淡微腐的油墨香气，淡黄纸张上面绘制着彩色的天堂和金苹果树——这是一本宗教故事的绘本,出现在洛尔迦这个年纪的人手中其实是有一点违和的,况且他也不信教。 在天体都能被剖解的时代, 没有人会再相信上帝的存在, 相比之下, 大家都更信奉现实存在的神，比如力量，或者科学。 床头柜上摆着三管药剂,一管是深紫色，是正常的安眠药剂；一管是浅蓝色的，用来改善调理洛尔迦体质用的；另一管是熟悉的棕色，这则是伊芙从爱葛妮丝那学来的缓释药剂，经过一系列的成分和术式分析，她判断出这管药剂能帮忙整理精神世界，从而缓解头痛，并抑制毒素扩散。 在跟路德维希交谈过之后，伊芙就去实验室制作好了今天份的药剂，然后装在透明的玻璃试剂管里，带来了洛尔迦的房间。 在毒牙时大少爷的滥用药物事迹仍在她心头抹之不去，处于警惕，她是专门来盯着吃药的。 早在她还没过来的时候，洛尔迦就事先洗漱过了，此时正披着一件薄薄的深灰色睡衣，倚在黑色的枕上，愈发衬托得周身肌肤苍白病弱，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这纯黑的床铺当作墓xue ，闭上眼就要永眠了一般。 “十点半了，”伊芙低头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板正道，“你可以吃药睡觉了。” 闻言，洛尔迦翻书的手也止住了，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伊芙，随即又将视线飘向桌上的三管药剂。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眼神无疑表达了明晃晃的谴责，毕竟，以前他每天只要喝一管药。 “” 伊芙跟他对视片刻，随后收起紫色的那管，剩下两管还稳稳地放在桌上。 意思是可以不喝安眠药，但另外两管不可以不喝。 洛尔迦还在盯着她看，伊芙试图回避或无视，奈何失败，最后不得不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颗清凉糖放在了桌上，就是饭后她拿了个吃的那种糖，管家见她喜欢吃，就又拿了一袋子给她。 炼金术药剂再怎么神乎其神，也是药，口感能好到哪去？ 分出一颗糖已经是她最后的良心了。 望着那颗圆滚滚的浅绿色包装的糖果——甚至还是他家管家给对方的，又望了望一声不吭但显然有些无奈的炼金术师，洛尔迦失笑一声，收起书，从桌上拿起药剂一饮而尽，糖则被放进了抽屉里。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59节 他把书放到桌上的时候，伊芙下意识地视线追着他的手看去，还是那本黑色封面无题字的书，看面相十分熟悉。见她表达出好奇之意，洛尔迦咽下唇舌间的苦涩味道，问道：“你很好奇这本书？” “还好，但它外包什么信息都没有，显得很神秘，所以就有点好奇了。” 伊芙实话实说道，人的好奇心有时候就这么灵活，有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非要知道的理由，但就是越不让人知道，就越让人感到好奇。 “好奇的话可以打开看看，也不是什么机密。”洛尔迦温和道，还把书往她面前一推。 既然书主人都这么说了，那伊芙也不客气了。她拿起书，随手翻开两页，才发现原来就是神话故事绘本，随即又不怎么感兴趣的放下。 她比较缺乏文艺细胞，也没有信仰，对这种天使恶魔地狱幽冥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因此只是简单扫了两眼。 她瞥见书边都被人翻得起了些毛边，想必书的主人应该经常翻阅。 原来洛尔迦喜欢看这种东西，伊芙暗暗思忖道，这种书在洛尔迦手上她以为最多也就是有个作秀的作用，毕竟此人看着就很理性，不太像会对这种故事感兴趣的样子，但看书页卷起处的磨损，谁也想不到他居然是真的喜欢看这类书。 洛尔迦还靠在床头，两管药下去，见效很快，他恢复了些精神，饶有兴趣地看着伊芙，问道：“你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伊芙一边默念着尊重信教同志的信仰，一边道：“还好，信仰自由——但没想到你会喜欢看神话。” “哦……那你以为我会喜欢看什么？” 这个问题把伊芙堵住了，她认真打量了一会儿洛尔迦，黑发的发层十分茂密，所以首先排除理工类，接着就是那副病怏怏的姿态，还是长头发，心思也细腻，又颇有点文艺青年的味道。 虽说以上全是刻板印象，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人似乎从里到外，看起来都是会爱看文史哲这种东西的人。 她的意思差不多都表达在眼神里了。 洛尔迦笑了一下，突然道：“所以，你不准备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下午的时候，要突然把我弄晕吗？” “这需要理由吗？” 这个问题甚至都不需要伊芙提前找一个理由，就可以打发掉她，她一脸严肃道：“医生的事，你不要管，总之都是为你好。” 话刚出口，她又觉得这话未免有些生硬，因此补充道：“不是要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只是你睡着了更方便我检查，而且你平时精神负荷太重了，多睡觉有利于身心健康。” 这真的是实话。 伊芙的精神态能力是同频，毕竟是精神控制方向的，对方要是意识不清，肯定比意识清醒的情况要好控制得多，而且睡着了还能短暂地避开头痛，一石二鸟，两边都方便，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作为主治炼金术师，伊芙就这样自认无需商量地就替自己的病人做了最佳决定。 她又瞄了眼终端，拍拍手道：“行了，时间真不早了，你该去睡觉了，你的身体不能熬。” 多可怜，十几岁，最青春的年纪，居然连熬夜都熬不动。 她刚伸出手指，却被洛尔迦躲开：“等一下。” “又怎么了？” 伊芙有点烦了，但对上那双幽静的绿眼睛，她又难免生出点可怜，缓和了些语气道：“你还有什么问题或者想聊的吗？” “没有，我只是想调整一下睡姿。” 洛尔迦给自己整整齐齐地盖上被子，又伸出手，想召唤回墙中之蛇。 因为场景复刻能力的特殊性让他不太好直言，炼金术师毕竟是女孩，是要注意非礼勿视的异性，白天缠着人家就算了，晚上再跟着，就不太礼貌。 可惜他忍着头痛用精神力喊了好几声，也没见到墙中之蛇的半点回应，一片装死里，只有伊芙疑惑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 自知动作很诡异的洛尔迦半晌没说话，他不知道要不要把墙中之蛇的事情告诉伊芙。 半个脑袋说这是要保密的能力不要告诉她，另外半个脑袋说这种事当然要早点说清楚比较好，最终那点道德重新占据上风，在伊芙的指尖触上自己眉头之前，他含混说道：“你稍微小心点墙中之蛇……它的能力比较特殊，总之你做一些事的时候避开点它。”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孟浪，他脸上居然还泛着点薄红。 伊芙拧着眉头也没明白洛尔迦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来打量去，求解无果，最后只好满口答应道：“好吧。” 等一指头把洛尔迦戳睡着了，她背身关门出去，手往黑袍上一摸，竟就神奇地捉了个蛇头出来，问道：“你知道你主人什么意思？” 墙中之蛇本质上就是个只会撒娇的弱智小蛇，除了会用那双绿澄澄的眼睛看人，然后摇头摆尾地撒娇之外，别的一概不会，智力不如月神蝴蝶的一根须须。 这会儿也同样睁着眼睛看伊芙，完全没懂她在问什么，头顶的花甚至还讨好地摇了摇。 伊芙怜悯地看它：“……算了，傻蛋一个，问你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虽然没懂洛尔迦含含糊糊地到底想表达什么，但这到底在她心底埋了根介意的刺，接下来她也不肯墙中之蛇窝在她衣服上了，而是又将小蛇缠在手腕上，当活手镯带。 放眼皮子底下，总该能放心一点。 她转身打开另一扇门，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隔壁的炼金术实验室。 黑铁钥匙上猫眼大的能源石闪过一道幽微的绿光，伊芙从口袋里又摸出颗清凉糖来，含在嘴里，凉丝丝的甜味一点点化开在舌尖上，把本来还有些昏沉的大脑当即冻得清醒了。 伊芙抬头看了眼立地窗。 天心月圆，玻璃窗关得紧紧的，但这样森冷的人造光，仅是照在身上也能让人觉得浑身发寒。 她又垂下头，看桌上送来的一批材料，另一旁是她找来的有关高等炼金术药剂制作的手稿著作。 长夜漫漫，但留给她的时间并不算多。 - 颇为空阔的一间房间，因为挖在了千年巨树的树干中，空气里都氤氲着木质天然的清新气息。 几张摆放混乱的桌子，上面横七竖八地放着试管、纸笔和一些外表不显实则珍贵的材料。靠墙的地方还有几排低矮的书架，窗下一张小圆桌，一只矮凳，所有的家具都是木质。倘若旁人进来看一眼，也只会觉得是误入了某个童话里的树精小家。 一个身形娇小的斗篷人坐在窗边的矮凳上，熠熠阳光照射下，领口的五颗银星反射出灿烂夺目的光芒。 她有着一头极其吸睛的绿色长发，一直垂到地面，倘若有人转到正面去看她，就会看到她正脸长相堪称惨烈惊悚——半张脸还是年轻的人类少女面容，半张脸则是枯槁的树皮，毫无生命流动的痕迹，一张脸上融合着娇美与可怖，鲜活与干枯，加上眉目流转间那股玄妙的气韵，看久了反倒觉得有种诡异的美丽。 顾朝夕正懒洋洋地坐在桌边，晒着太阳看着书，一旁的墙上忽然伸出根细长的藤枝，先是挨过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她便漫不经心地偏过头：“什么事？” 藤枝舒展开，送来一个正在闪烁着光点的终端，是有人给她发消息。她瞥了两眼，是个年轻的小辈想找她求教一些问题。 作为五星级炼金术师里活跃度和知名度都比较高的一个，想得到顾朝夕青眼的人太多了，每天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凑到她面前。眼前这个还算有些门路，居然能找人代为传话到了她的私人号上，但顾朝夕同样不准备开什么特例。 她不怎么忙，就是纯懒得理。 又翘着腿翻了两页书，顾朝夕突然反应过来，刚刚那人找的“门路”，似乎就是自己最宠爱的小学徒。 “……” 其实还是不太想理，但她小徒弟向来面子薄，又内向，一点面子都不给，顾朝夕心里又有点过不去。 真是养徒不孝如冤债。 她叹了口气，但到底还是接过了终端，准备仔细看看对方放了个什么鸟屁。 第66章 打来的悬浮车停在一家外观低调的酒吧门前。 一只蹬着高筒皮靴的腿伸出悬浮车,再往上是紧身的黑裤，修身的皮革束腰，和丝绸制成的灯笼袖款白衬衫。浑身上下只有黑白两色,却因为衣主的优越身型比例显得视觉冲击力十足。这身放在平时会显得有些浮夸的衣服,出现在酒吧这种地方却显得正合适，既不会显得轻浮，又不会因为太过正经而格格不入,风流得恰到好处。 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正是伊芙。 她抬起头，眯着眼打量了一番酒吧的外观：“看着倒挺不显眼的。” 深色的门面,拢着层层的帘幕,既没有炫目的灯光，也没有澎湃的音浪,可惜——伊芙转开眼,看了眼旁边一水儿的高档门店,没忍住笑了一声。 可惜是假低调, 不然就不会把门店开在即使是在首都星也要算最顶贵的黄金地带了。 昨天请洛琳帮忙约见她老师的时候,伊芙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约上的。路易的话给她敲了个警钟，写通信内容的时候,她没把想求问的炼金术药方整个写上去，而是细化到具体的材料冲撞和术式转化上再提的问题。 没有师徒关系的炼金术师互相交流时经常这样遮遮掩掩的, 因为珍贵的炼金术药方有市无价, 但少有人在对比自己更高级的炼金术师求问时这样做, 有时候一个珍贵的药方本身也算是求教的报酬之一。因此在明知对方是比自己更高级的炼金术师的情况下, 伊芙还这样掩藏, 实际上算是挺没礼貌的行为。 不过她还记得，最开始洛琳向她推荐齐奥南多手稿集时，就曾说过她老师评价过这本书。 而自从知道这就是传说中那位的手稿集后,伊芙也认真思考过，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到美第奇家族的。 美第奇家族确实会定期购入炼金术师的珍本手稿集，但生活又不是玄幻小说，走路上就能捡到来自神秘老爷爷的传世秘籍，随便一买就买到神域主人的著作这种事的可能性无限接近零，相比之下，伊芙更倾向于这本书是有人故意塞进来的。 与神域主人相关的信息只有四星级以上的高等炼金术师才有资格知道，她起初怀疑这是第一执事放进来的，但私自向非高等炼金术师泄露这种事毕竟还是挺严重的违规行为，她便又开始怀疑起了洛琳的那位老师。 不是所有人都承担得起违规后被炼金术师协会制裁的代价的，不仅违规，还皇而堂之地把书大剌剌地放在家族图书馆，生怕别人不举报她。 第一执事就算背靠美第奇家族也不会做出这么放肆的事情，排除掉这个可能之后，那个来历神秘的老师就更有嫌疑了。 不过现在她人就在约会地点的门前，答案是谁似乎也呼之欲出了。 这家酒吧背后的老板不简单，名义上只是一个首都星的小贵族，但能在这么好的地段拿下这样一间不小的铺面，显然还另有背景。 听说酒吧背靠一位高等炼金术师的庇护，洛琳作为中间人，把利益关系提前跟伊芙讲得清清楚楚，酒吧的老板确实是一位高等炼金术师无疑，但那位炼金术师是她的师姐，因此这家酒吧也为首都星上其它尚未被纳入明确势力范围的炼金术师们提供一处隐秘安全的交易地方。这一次老师要见她，选在学生建立的据点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伊芙推门而入，门顶悬着一枚金铃，在她进去瞬间响起清脆的叮当一声，面容姣好的调酒师站在柜台后，当即就甜甜地喊道：“欢迎光临，客人。” 此时还是白天，来喝酒的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人各自成团，聚在卡座中低声聊天。吧中的家具全是木质，气味剂是雨后苔藓味的，跟酒精味混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清醉迷人，空气中还荡漾着音量适中的轻摇乐曲——音量过大就会听不见人说话，过小则会掩饰不住交谈内容。 出于后辈的礼节，也是为了打量一会儿酒吧情况，伊芙特意早来了半小时。 她举止潇洒，又戴着一副神秘的纯银面具，自带一股极具魅力的反差感。初踏进这间门店时，就吸引了不少明里暗中的视线，不过伊芙只当全没看见，径直坐到吧台前的散座上。 “客人想喝什么？”调酒师也戴着半面面具，言笑晏晏。 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伊芙就发现了这家酒吧所有的员工都带着半副面具，而这面具又不是那种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无关紧要的小半张脸的那种，更像是一种装饰，花纹精巧的面具遮挡住了右半张脸，只露出员工们漂亮的左半张脸。 伊芙对喝酒的全部兴趣止步于宴会客套和吃饭时解腻，除此之外很少喝酒，尤其是即将要办正事，她更是对酒精这种会麻痹神经的东西敬而远之。 她扫了眼酒单，最后点了一杯果汁混气泡水。 调酒师面带甜美的微笑：“客人，这是不含酒精的。” “我知道的。”伊芙黑漆漆的眼珠盯着对方，诚恳道，“我未成年。” 调酒师：“……” 其实帝国没有禁止未成年人喝酒的法律，不过道德上也不支持就是了，因此她这样一说，就等于将对方接下来的推销话全堵死了。 好在调酒师显然很有职业素养，很快就调好了饮料送到伊芙面前，她擦了擦手，反正店里人也不多，正好吧台这边也只坐了伊芙一个人。 在酒吧这种地方上班的人性格都挺开朗的，调酒师闲着没事，颇为无聊，就试着同伊芙搭话：“话说客人，你怎么带着面具呢？” 问这话的时候她就在好奇地打量着伊芙的面具，就跟期待着她摘下似的，可惜伊芙看她一眼，随即就啪嗒一声，将下颌部分折叠上去，正好露到鼻下，一点皮肤都没多露出。 她抿了一小口饮料，甜滋滋的，气泡在舌尖滋滋炸开，味道很不错，便随口道：“脸毁容了。” 调酒师闻言反一笑：“治不好吗？那你是炼金术师吗？不是炼金术师的人可不常来这。” 这话说得奇妙，店开在大街上为什么不让人来？伊芙瞄了眼酒水单上堪称勒索的天价饮料，唇角翘起，开玩笑道：“因为这里的价格除了炼金术师没人付得起？”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60节 调酒师一听这话也笑开了。 两人俱是心知肚明这是什么地方，但也正因为如此，伊芙开的这个玩笑才有意思。 毕竟炼金术师钱多也是众所皆知的。 调酒师是接了任务特地来试探伊芙的，她耳朵上银光闪闪的鬼面耳钉正是通讯道具，连接着上面，将这边的说话声实时转播过去。 那一位尚未决定要不要跟她见面，但交谈了几句，调酒师是真的对伊芙有点兴趣了。她们又随便聊了两句，正轮到调酒师接茬了，她才张口，忽然脸色一变，眉头不自然地抖了两下。 “……” 鬼面耳钉里似乎传出了什么指示。 灯光迷离昏暗，伊芙看似在跟调酒师聊得投缘，实则眼神一刻不停地在夜店里打转，揣测着约见的那位炼金术师现在正在哪里打量着她，因此反而疏忽了调酒师不自然的脸色。 “我刚刚突然想起来了，我还有点事，马上我同事来接班，客人要不你先跟她聊会？” 伊芙对打工人一向宽容，而且她本来跟调酒师聊天也是为了打发时间，顺便试着打听她对今天的安排知不知情。 这会儿见对方面露难色，她也无意为难，很利爽地摆摆手道：“不用在意我，你先去忙你的吧。” 她又端起那杯标价四位数的果汁饮料，咬着吸管慢慢地啜饮，直到感受到一抹毫不遮掩的目光，自身侧射来。 微微偏过头，只见吧台里面换了个人坐。 尽管还是半边面具半边美人面的造型，但新调酒师那头绿色的头发，跟前一个调酒师的浅栗色头发差得还是太大了，即使有灯光作掩护，伊芙也没法假装没注意到这里换了个人。 不知怎的，伊芙就觉得这个新调酒师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这气质忽地就让两人地位为之一遍，好像伊芙才是那个提供服务的，而对方才是那个花了钱的上帝。 没等她开口，对面倒是先开口打招呼，笑眯眯道：“嗨，孤单的小客人，白天来泡吧，倒是少见——你是约了谁吗？” 很正常的开头。 伊芙抿了口饮料，用吞咽活动掩藏住了咽喉因紧张而产生的鼓动，她垂着眼睛，对这个调酒师表现得并没有前一个那么亲近，十足惜字如金的样子，道：“嗯。” “你好像对我不是很热情。” 调酒师忽然伸手，勾住伊芙的下颌，叫她看向自己。 她没带面具的半张脸精致非常，眼睛是同头发一样的草绿色，这让她即使在做出这样带有些许胁迫意味的动作时，也看起来十分温柔，尽管手上用的力气说明事实并非如此。 下巴上传来如有钝木摩擦的感觉，伊芙不知道怎么有人的手能粗糙成这样，新来的绿头发调酒师跟她说话的语气也很娇柔：“我不喜欢被人忽视，所以麻烦客人你跟我说话的时候用心热情一点哦。” 还真是演都演得不用心。 伊芙不太理解这位高等炼金术师为什么如此有戏瘾，但本该配合对方演出的自己也没有拒绝的权力，她只好先将下巴从对方的手里解救出来，再将戏就戏道：“……抱歉，不过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可以帮您查一下预约呀！如果您约错了时间，在这等不就是白等吗？” 顾朝夕扯起淡来都不用打草稿，她趴在柜台上，身体微微前倾，紧盯着伊芙，嘴角噙着点笑意：“——那么请问，你想约的人是谁呢？” 但问题是，对方又没告诉她名字，怎么查？ 伊芙默默地看着她，绿发的调酒师则回以无辜的眼神。 她又转回眼神，心里明白这是对方有意的调戏。 杯中的果汁还有小半杯，伊芙干脆拔掉吸管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掉的水晶杯放到桌上，笑道：“喝完了，麻烦收一下。” 听到这声自然的吩咐，顾朝夕眉梢扬起。对方看起来是个机灵的孩子，想必应该认出了她的身份——那还这么理直气壮地下吩咐？ 不过，她的视线又顺着转移到了饮尽的水晶杯上，果汁残留的余香仍留在杯中，她鼻翼轻微地翕动。 既然选择了表演，那就应该尽到表演的义务。 “好的。” 只是顿了顿，顾朝夕就挂出一副笑，朝桌上的空杯伸出手，而也正是这间隙，伊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并五指成爪，以一副黑虎掏心的姿势骤然朝她攻去。 想偷袭？ 顾朝夕眼神一变，因为激动的情绪，木质的纹理在半张完好的脸上隐隐蔓延。她的身手到底不如伊芙，即使作出反应也慢了一拍，身一歪，心知也躲不过去了，干脆在原地等着伊芙攻来，同自己身上佩戴的防御型炼金术道具一较高低。 孰料凌厉迅捷的攻击到身前时却忽地攻势为之一变，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清风蝶翼一般，轻柔拂过顾朝夕身前，她一时不察，只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被对方取走了。 等回过神后再定睛看，伊芙手上正捏着一个绿金色的长方型金属薄片，那是她的工牌。 “你刚刚不是说帮我查查预约吗？” 伊芙仔细看着那鎏着姓名的工牌，只是太过仔细，就显得有些装模作样了： “名字没出错的话，应该是叫顾朝夕吧——时间应该是今早，能帮忙查查吗？” 她的语调里有种没抑制的得意，却并不讨人嫌，只显出这年轻女孩未免有些机灵狡猾得过了头。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顾朝夕眼珠一转不转地看她，一双草绿色的眼睛如同蕴藏了无限的生机与绿意，满是兴致和赏识。 她咧嘴一笑，露出细密整齐的雪齿，道：“真是不错的年轻人，本来我已经决定收完小洛琳就不收徒了，但我现在发现你也很不错。我很中意你，怎么样，要不要来当我徒弟？” 第67章 伊芙似是被顾朝夕突如其来的话给震住了, 沉默地盯了对方好一会儿，没想到顾朝夕不仅没生气，反而见猎心喜, 邀请她做自己的徒弟。 拜谁当老师这种事,她倒是无所谓，但是刚张口，一股浑身发毛的感觉又攀上了伊芙的背脊,她难免想起毒牙星舰上的爱葛妮丝，分离时那双沁血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咬牙切齿的话语里满是不甘心。 “……” 算了, 自己都一身债了，还是不要把麻烦再传染给别人了。 她眼神飘忽了半天, 始终不敢跟顾朝夕面对面眼对眼, 心虚道：“要不您还是坚守关门弟子的诺言吧, 我天赋不好, 大概配不上您的教诲。” 顾朝夕哼笑一声,她知道伊芙嘴上说着配不上，实际上就是不愿意,不过活到她这个岁数，也没那么容易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 她动作娴熟地给自己调了杯浅金色的酒,又插上装饰的叶片,看起来是酒吧常客,但身上偏偏又带着种跟这种地方格格不入的清澈感。调完就朝伊芙一伸手道：“你不是想问我问题吗？药方带了吗？给我看看。” 已经到这步了, 伊芙也不再迟疑, 手指敲敲柜台，大方道：“我没带原方过来——你这有纸笔吗？” 齐奥南多手稿集的原著还在美第奇家族的图书馆里，她之前费了点劲把这本书背下来了,高等级的精神力益处无穷，连带着脑子都比普通人更好用，背诵起东西来也快得很。 星际时代还用纸笔的人不多了，好在炼金术师们大多都还保留着这个习惯。顾朝夕往裤袋里掏了掏，掏出张折叠过的便笺纸和一支铂金钢笔，递给她，然后就趴在柜台上看她笔头攒动，有些无聊地问道：“你好像还没跟我说过你叫什么啊？” 伊芙笔尖一顿，洛琳没告诉她吗？ 不过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洛琳做事风格保守谨慎，想必是以为她在外面行走另有化名，就没一次性把话说死了，给她留了找补的余地。 虽然伊芙·美第奇失踪的消息还没大面积传开，但伊芙估摸自己也跟一个板上钉钉的已死之人无异了。 她不能用这个名字。 但用路晴这个名字也有一定的麻烦，比如顾朝夕若是认出了药方出自齐奥南多手稿集，一定会质疑她是怎么看到的。 斟酌片刻，伊芙还是道：“我叫路晴。” 不管了，对方要是当真有不寻常的反应，就只能说明她也知道齐奥南多手稿集在美第奇家族图书馆的事，肯定是跟违规沾上边了，到时候还管得着别的呢，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再说吧。 顾朝夕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她哦了一声就偷偷掏出终端，从炼金术师协会的后台摸进去又点进注册炼金术师人才库，把同读音的名字全搜了一遍也没搜到。 她对比了一番“这人是协会没收录到的野生炼金术师”和“这人告诉了自己假名字”两件事分别的可能性。这事要发生在别人身上，那顾朝夕肯定就笃定这人是编的假名字了，但伊芙方才露出的那一手，又让她觉得前者也不是没可能。 “哼。” 伊芙默写药方默到一半就听到旁边这人意味不明地哼出一声气音，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话是这么说，但音调听着有点不高兴。 大概是出了什么事，伊芙心想。 但既然都跟她说没事了，那就算有事也不是冲着自己的。 她手速很快，很快就默完了，拎起纸吹了下未干的钢笔墨迹，随后就将药方交给顾朝夕：“药剂的名字叫分解。” “......”顾朝夕听到名字的时候就抖了抖眉头，在看清纸上的秘文后这下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她脸色有些莫测，但她比路易要更谨慎一些，只依然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个药剂你从哪学来的？” “我同洛琳借的书。”伊芙道。 她仗着顾朝夕不会明白美第奇家族的内部规矩，不允许家族藏书未经批准的外借，明着扯了个借口。 但顾朝夕并没有露出她意料之中的心虚或不快的表情，而是颇有些奇怪地，嘴角抽动了两下。 “你居然真的能记住这本书上的药方......” 她声音轻轻的，因此反倒显得有些诡异，只扫了眼纸上的药方，又是一顿，转而笑道：“那你对这本书怎么看——对它的序言里说的那些话有什么看法吗？” 伊芙一时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招数，这是承认了自己就是把书放到美第奇家书柜上的人的意思吗？ 她想了想，才委婉道：“我听说有的事情是不允许外泄的，我们这还在外面呢。” 意思是她不好意思直接在外面说。 顾朝夕哪里听不出她暗示的意思，笑了一声，这是她的地盘，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里用得着顾及那些人。 而且炼金术师协会的这些规矩顶多也就制裁那些连五星级门槛都没摸到的新晋四星级，她们这些老油条有的是办法和借口应付。 不过看新认识的小朋友一副紧张的模样，即使知道以对方刚才表露出来的性格，本人绝不可能就这么无害，但顾朝夕还是宽慰着换了话题道：“没关系，不方便说我们就不说了。”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顾朝夕草绿色的眼睛轻微转动，盯着伊芙道，“你刚才拒绝拜我为师，是因为已经有了老师吗？” 这群人怎么都觉得她有老师了？ 伊芙不明白她是怎么判断出这点，但某种程度上说她也没说错，为免顾朝夕再纠结拜师这个话题，她索性点头承认道：“对，我已经有老师了。” “这还不好办，就为了这，”顾朝夕满不在乎地努努嘴道，“你跟你老师断了吧，她肯定不如我。” 伊芙：“......” 她一言难尽地把绿发的炼金术师从头打量到脚，不可思议地想，这人知不知道她拿来当盾牌的是爱葛妮丝。 默默转开眼神，伊芙不敢细想顾朝夕是哪来的底气说的这话，只好勉强道：“一日师徒百日恩，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一连被拒绝两次，饶是顾朝夕都感觉自己有点自讨没趣了。不过她也是有徒弟的人，而且跟徒弟们关系都还不错，因此也能理解一些人的师徒情谊。 她托着下巴，一边用吸管搅弄杯子里的金酒，一边听伊芙用沉静的声音仔细讲用途和遇到的问题，听了好一会儿，她撩起眼皮，突然问道：“你接触过奥利弗家族了？” “你也知道？”伊芙乍被点破，还有些吃惊。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奥利弗家族这些年请过的名医和炼金术师肯定数不胜数，顾朝夕若是有名气的高等炼金术师，那被请过去给洛尔迦看过，倒也正常。 她描述的也很明显，因此不怪顾朝夕能辨认出。 顾朝夕把写着药方的纸放回她手上，道：“如果是那位大少爷的话，那这个方案就算了吧，分解药剂活跃强度很大，光是承受药剂就能要掉他半条命。”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61节 “我已经给他制定了调理方案。” “你不嫌费力吗？他的破身体再怎么调理也没用。” 绿发的炼金术师侧过脸来看她，眼中有奇艺的微光在闪烁：“你对炼金术师界的内情不了解，所以才会接手这单，就算这事背后的内情不谈，就说他那毒素的精神毒素特性，本来直接作用于精神体就够麻烦的了，偏偏传染性还特别强。因此精神力不够的炼金术师一旦沾上了也就是个陪同送死，精神力够的个个都自怜羽毛，谁敢去碰那鬼东西。” 伊芙简单回忆了一番，发现确实是这情况。 但顾朝夕突然又话头一转，道：“如果说有人能压住这毒素，帝国的高等炼金术师里我只知道一个。” 一股很熟悉的预感卷上伊芙心头，她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地试探着问道：“是谁？” “一个怪女人，严格来说她甚至都不是人，话说你对五星级炼金术师好像没什么了解的样子？那你应该不知道。” 顾朝夕耸耸肩，话里有些惋惜，也有些不怀好意：“她跟奥利弗家的那个谁有点矛盾，那个小心眼的瞎子才不会让她踏进奥利弗家呢，当然这个我讲给你听只是讲着玩玩，本意还是劝你别趟浑水。” 这次伊芙沉默了许久，才道：“但我不能放弃。” “为什么？”顾朝夕感兴趣地问道，“你跟奥利弗签军令状了啊？” 因为她有把握解决，又无法坐视那么年轻的一条生命去死。 伊芙想起洛尔迦那张常年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庞，和眼睛里燃烧着的求生之火，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她有些怜悯他。 但她最后还是说道：“......因为我需要奥利弗家族的势力支持。” 顾朝夕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伊芙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刚才对方提到爱葛妮丝，倒是有点激起了她的那些记忆，也是此时，一个新的想法突然跳到她的脑海里：“话说，炼金术药剂和固定的外刻秘文术式之间是可以转换的吧？” “是，但这是高等炼金术师才能掌握的能力。” “那我如果不让他直接喝药剂，而是改成铭文的方式写在外物之上，那能起到作用吗？” “我就知道你打的这个主意，”顾朝夕一扶额，无奈道，“提前给你浇个冷水，不同模式的术式之间相转换本就不容易，何况分解药剂还是高等药剂中的高等药剂，这可是那位亲自研制出来的药方。你想把它改造成术式模式，很不容易，就算是我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做到。” “所以我才想寻求您的帮助。” 伊芙看着她，连敬语都用上了，语气诚恳道：“我学过一点这方便皮毛，但还远远不够，我希望能得到您的指导。” “哦？但这恐怕不合适吧。” 顾朝夕笑吟吟地凑近她，指尖轻佻地挠过伊芙下颌，故意道：“我们两个非师非徒，名不正言不顺，我为什么要教你？” “除了师徒就不能是别的关系吗？”伊芙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黑亮，“比如，朋友之间帮个忙？” “哈哈哈哈！” 顾朝夕被年轻小辈狂妄的话逗乐，笑得前俯后仰，“你可真会开玩笑——还是说当真这么想？” “当然是真心。” 伊芙看着她，声音真诚，顾朝夕于是伸手勾过她的脖子，也真是奇怪，这人明明一点也不像其它人那样哄着顺着她，但顾朝夕偏对她生出一股子说不清的亲近感。 或许被那人选中的人真有些特别之处呢？ “算了，我给你个机会，毕竟那家伙现在也算是我们炼金术界的招牌难题了，你这样的年轻人有挑战心和解决问题的勇气是好事。” 顾朝夕笑得好不容易停了，两人头挨在一起，看起来一副很亲近的样子，爽快道：“我很闲，恰好对你也有兴趣，所以我可以帮你。每周六这个时间，来这里找我，知道了吗？” “知道了。” “至于报酬嘛……”她沉思片刻，“我暂时想不到，但你要记住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肯定会找你还的。毕竟，我很闲的，实在想不到现在有什么要用到你的地方。” - 伊芙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奥利弗家族还是那副看不见活人的宁静样子。除了日常执勤的那几个仆人和花匠之外，旁的人都静悄悄的，不知道去哪忙自己的事了。 她走过主堡大厅，往后面走去。经过一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灰门房间时，伊芙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砰咚一声，接着又是一阵沉闷的重击。 她好奇心向来强盛，而且这一块都属于开放区，闻声便推开房门。只见门内是一处空间极大的训练场，里面两架配置差不多的高级机甲在对打。 远比门外听到的动静更大，只不过大部分声音都被隔音门挡了下来。 见伊芙正在门边探头，才刚结束了比试训练的爱丽丝，打开驾驶舱的单向玻璃，高兴喊道：“小晴！” 伊芙冲她招招手，就是招手的时候眼光还忍不住地往机甲身上瞟。 她太久没开机甲了，都有些手痒了。 “你要来试试吗？”爱丽丝何其会看眼色，何况和伊芙共事那么久，对她也算是了解，因此笑着邀请道，“来开两把吧，这里就我和路德维希在对练，也没别的人了。” 路德维希此时也刚好跳下机甲，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勾勒出少年修长柔韧的身形，边揉着脖子往这走，边不满道：“你不应该直呼我名字，你应该尊称我为少爷。” “喂，我现在名义上可是夫人的养女，严格算起来我俩是平辈，我可不需要尊称你。” “啧，没礼貌，”他总算挪过来了，正好也看清了伊芙一身浮夸的打扮，“你怎么穿成这样了......还有酒味，你白天就去泡吧？那我哥呢，他怎么办？” 伊芙觉得路德维希这话说得真奇怪，搞得她好像什么负心丈夫，把病弱妻子丢在家里后独自跑出去花天酒地了一般，顿时挑起眉毛道：“你问我？我只是个负责治病的炼金术师，你哥一个大人，离了我难道还活不成了？” 她话说得不客气，路德维希又向来听不得别人贬损他哥的话，但他习惯性地不想把自己的情绪直白地表现出来。这会儿见伊芙的目光绕着那两架高级机甲打转，顿时心生一计。 只见他脸上阴云为之一扫，反看着伊芙，大度道：“你想试开机甲吗？” 这小子的一肚子坏水就差写脸上了。 伊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嘴角缓缓拉出一抹微微的笑意，顺着他的话往下道：“我想开你就让我开吗？” “那当然，”路德维希故作大方地给她让开一条道，“奥利弗的机甲，当然可以给家族里的人开。” 他故意把“家族里的人”这五个字咬得重，言语间还跟伊芙交换了个眼神。 也只有他俩知道，奥利弗跟伊芙的合同还没签下，严格来说，伊芙现在还不算奥利弗的人。 小少爷故意慢吞吞道：“说起来关于合同上的炼金术契约……” “哈，”伊芙觉得好笑，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路德维希心思打到这上面了，居然想跟她在机甲上玩一把。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说起来，她打过塞西尔，打过伊莎贝拉，对剩下两个大家族继承人的实力自然也很是好奇。 “我俩来练一场吧，”伊芙眯起眼，“毕竟你连赌注都拿出来了，我就拿三年合同做赌约，若是输给你，就签，若是赢了，你就安排人教我契约的做法，怎么样？” 路德维希闻言眼睛一亮，他等的就是这句话：“那一言为定。” 他的算盘哪有看不懂的，无非就是自己来时资料上没出现过具体的精神态，精神力等级也只有a ，路德维希就先入为主地以为伊芙是双a级。 双a固然不错，但他自己是双s，觉得打起来无非降维打击而已。 爱丽丝虽然没见过伊芙开机甲，但她对小晴的实力有着盲目的信任，这两天跟路德维希虽说小吵不断，但好歹也积累了点革命友谊，见他这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忍不住好心劝道： “你要不再想想，小晴的实战实力不比我差，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 出身雇佣兵的当然有点自保的能力，但路德维希自信精英教育出来的自己，也就只有爱丽丝这种真正的天才还能有一较之力，何况…… “——不过路晴毕竟是个炼金术师嘛，”平时再怎么装样，路德维希也还是个金尊玉贵养大的十几岁少年，那股骄矜遮也遮不住，他挑衅似地斜睨伊芙，“你放心吧，我手上有数，会适当放水的。” 这会儿爱丽丝已经开始学习炼金术了，听到他讲的关于炼金术师的话，心里就有些不舒服，顿时眉头一拧，才说了个“你……”，就被伊芙拦下。 她扭头看伊芙，却看见连好久不见的月神蝴蝶都出来了，正停在伊芙肩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精神态能力训练，爱丽丝能辨认出，月神蝴蝶这会儿正隐匿着身形。 她再转头看路德维希，这家伙对s级精神态的悄然出现还浑然不知，仍端着副恭俭礼让架子。 “……” 爱丽丝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提前替路德维希咯噔的。 “可千万别放水啊，小少爷，”伊芙轻笑一声，偏头时，面具折射出银白笔直的光线。 她冲路德维希眨眼道：“不打出真实力，怎么能得到提升呢？” “请你一定、一定要用尽全力，不用担心我接不下的。” ——因为她真的会假装训练，然后找机会把对方往死里打的。 第68章 两人双双攀进机甲主驾驶室, 爱丽丝则自觉站到训练场安全线之外的地方。 原本由她驾驶的机甲被让给了伊芙，空旷的训练场里，一黑一白的两架人形高级机甲对峙而立, 路德维希驾驶白色的那架, 伊芙则驾驶黑色的那架。 甫一进入驾驶室，路德维希就打通了跟伊芙的通信。开始前他只顾着挑衅，直到这会儿上场了,才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毕竟本职还是炼金术师，真打起来,倒是显得自己挑软柿子捏了。 路德维希轻咳两声,掩饰住自己迟来的不好意思：“已经进机甲了，你不用提前召唤出精神态吗？” “不用, ”伊芙闭目凝神,精神力顺着连接管缓缓流入机甲中。她有一段时间没有接触这东西了,链接时还有几分陌生, “你把自己的精神态召唤出来就行了,不用顾及我。”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路德维希也不再客气。 只见训练场的中央,陡然凭空缓缓浮现出一枝凄清姣美的兰花状精神态，墨绿色的花茎,惨白的花瓣,纤弱秀丽。 但这个精神态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并不是它优雅的外观仪态,而在于顶端那未绽的花苞。微垂的花苞神似一张烟视媚行的美人面,修眉俊眼，两团乌点落在花瓣上，犹如左顾右盼的眼珠,随着花株摇曳在无风的室内。 倘若只是普通兰草大小，这场景只能算诡美，但这兰草若是有人高呢？ ——那便是无比惊悚的一幕了。 这就是s级精神态，鬼面美人兰。 伊芙只扫了眼，就险些笑出声来。 鬼面美人兰的技能是精神威慑和毒雾，后者在机甲战斗中基本发挥不出什么用场，前者又简直是被月神蝴蝶天克。 这真的算是路德维希倒霉，遇上谁不好，偏偏遇上她，堂堂一个s级的精神态，居然毫无用武之地了。 可惜路德维希现在还不知道情况的险峻，只听到频道里传出一声少女的轻笑声，如同宣布战斗开始的短促号角，随后视线范围内的黑色机甲就开始动作了—— 只见它动作极其利悍地抽出一对配备的黑金长锏，同时能源光灯闪动，气体喷流的同时机甲冲着他疾速滑来。整个过程流畅连贯如行云流水、飞鸟振翅，仅是抽刀拔步的几下连环动作，就能看出驾驶者不俗的驾驶水平。 路德维希一直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此刻他微蹙起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伊芙对机甲表现得太熟稔了。 机甲的驾驶有一个循序渐进的适应顺序，例如一个人平时用惯了普通型号的机甲，那她即使精神力等级达到了高级机甲的驾驶需求，在初次驾驶时，也会因为不适应而出现种种状况，伊芙第一次驾驶神话机甲赫卡忒时感到使不上力，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这也正是路德维希为什么在进入机甲后迟迟没有主动发动攻击的原因——他以为伊芙第一次驾驶高级机甲，还需要时间去适应。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62节 他不知道对于早已驾驶过神话机甲的伊芙来说，区区一个高级机甲，不过如臂指使。 “锵！” 黑金长锏凌空劈下，路德维希只来得抽出机甲配备的长剑仓促挡下，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连站在远处的爱丽丝都捂住了耳朵。 路德维希则猛地一甩长剑，荡开黑色机甲，两人各自滑开数米，又拉开一段距离，而伊芙在敏锐感知到对手心态变化的同时，眼神也跟着变得认真了起来。 而此时城堡外的廊道上，管家正推着洛尔迦的轮椅散步，巨响发生时，他若有所感地抬起头。 “大少爷，怎么了？”管家试探着问道。 “没什么。” 洛尔迦笑了一下：“似乎有一点动静——我们换条路走。” 训练场内，隔着一段自认安全的距离，路德维希深呼一口气，确认过伊芙的实力不好硬刚后，便暗暗驱使着鬼面美人兰的盛开。 只见兰草上人脸状的花朵徐徐盛开又随之缓缓凋零，伊芙感兴趣地望去，红颜枯骨，花瓣上美人面转眼变为白骨，美景被撕作悲剧，令看者无不心旌动摇，这些悚怖悲伤的画面一股脑地涌入她的眼底，强行止住了她的争动意志。 连同黑色机甲为之一滞—— 嘴角勾起得逞的微笑幅度，路德维希双手执长剑，高高举起，皓白机甲如被赐福的光明骑士，又挟势斩下，势如雷霆，却又在迫近的一瞬间落空。没有人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包括一直在旁观的爱丽丝，就只见伊芙闪现般飙至路德维希身后，猛烈肘击后又将白色机甲的颈部压在两支黑金长锏之间，屈膝将其强硬压至地面。 “唔！”路德维希试图甩开，深呼一口气，咬紧了牙关扭动肩臂，想将黑色机甲压下去，却始终反击无能。 伊芙死死地压着他，同时还笑问道：“跟我对练的感觉怎么样？” “你之前开过机甲。”路德维希咬着牙，笃定道。 实力太强，藏不住也没办法，伊芙索性大方承认道：“是，所以我都跟你提前说了，让你不要放水留手了。” 眼见路德维希想出动近距离热武器，白色机甲上臂咔擦咔擦关节外翻，她当即反手一转长锏，又当胸一脚连人带机踹得老远。 虽说是不用留手，但当此种会在近距离里造成两败俱伤的热武器都被翻出来时，就连旁观的爱丽丝，都看出来路德维希已然用尽了手段。 这话再由伊芙复述一遍，未免有些太像回旋镖又打回了他自己身上。 血沫从路德维希喉管泛上，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机甲内部有提前放入的药剂，路德维希咬破一管快速恢复剂，主动拉开了距离，眉眼紧盯着隔了大半个对角线的黑色机甲，一边观察着周旋，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接下来还能怎么应对。 用绝对的实力碾压对手，这并不是他的特长，相比于一力降十会，路德维希更擅长利用环境和各种手段，通过精心的谋划来取得胜利。训练场平坦的环境已经极大的限制了他的发挥，导致他只能跟敌人正面相对，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精神态技能又对伊芙无效，这样下去，他只可能会输。 路德维希按下了机甲内的通信键。 “你的精神态能力，也是精神系的，是不是？” 鬼面美人兰技能发动失败的事情，让他感到费解的同时，又如鲠在喉。 片刻后，通信里传出一声清脆的，“是。” 路德维希冷笑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不是看不出伊芙的实战能力之强，远超自己的预料，但就算所有惯用的手段已统统失效，他也不想就这样束手就擒。 伊芙似是看出了他的决心，原本闲适的站姿逐渐收拢，黑金长锏握在手上，尖端正对着雪白的人形机甲。 路德维希觉得受挚肘，伊芙何尝不是如此。 碍于掩饰身份的必需，她不能光明正大地使用自己精神态的能力，没有增益，不能隐匿，只能被动地抵御鬼面美人兰的精神侵蚀，这对伊芙来说，这种情况也是头回遇到。 她只能庆幸路德维希不算是一个棘手的对手，而这也只是一场演练。 空气中似有无形的钟表在滴答转动，两波汹涌的精神力自两端澎湃爆发，碰撞的瞬间，命运的指针拢合，一黑一白的两个机甲同时动了，剑斩风声，锏破长空，能量的冲击波以它们的碰撞点为圆心向四周滚滚扩散开来，瞬间荡平了一切时空的波折点。 爱丽丝早有所料，提前开启了四周的能量屏障，挡下了震来的剧烈冲击波。 身后嘎吱一声，紧接着是咕噜咕噜的轻微声响，她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洛尔迦居然也来了。 “大少爷……” 爱丽丝跟洛尔迦并不是很熟，因此，乍一见到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迟疑地想打招呼，但洛尔迦冲她摇了摇头，温和道：“嘘，不用客套，我就是来看一看什么情况。” 爱丽丝点点头，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说话了，见状洛尔迦又笑了一声。 “你既然已经被妈妈收为养女了，就不用再喊我大少爷了，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可以，”他说话时还不忘俏皮地眨了眨眼，“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和路德一样喊我哥，毕竟她说过，你是她妹妹。” 这个她，自然指的就是伊芙。 洛尔迦说这话的语气太自然，让爱丽丝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让她跟着喊哥能理解，至少还有个名义上的养兄妹，但这跟小晴又有什么关系？ 她纠结地拧起眉，似是看出了女孩表情里的不解，洛尔迦却抢先转过头，轻声道：“不用纠结这个，先看看路德维希他们吧。” 都这么说了，爱丽丝也只好暂时放下自己的疑惑，转而看场上两人的演练。 相击的瞬间，两人又如同互斥的正负电极一般，乍一碰撞，就被反方向弹开。只不过伊芙堪堪后退了三步，而路德维希差不多被反弹了七八米。 因此伊芙不待站定，一点地就又向他扑去，她的战斗技巧比路德维希更加精湛，再加上经历过黑星的一遭，耳濡目染之下招数又多了几分毒辣，只见黑金长锏横握在她手上，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接刺向白色人型机甲的腰侧。 两人的机甲同型同款，这也导致了机甲若有什么薄弱处，必然也瞒不过对方。 从这个角度刺进去，不仅能刺破机甲外壳最薄弱的一块，甚至能直接刺进主驾驶室。 危机感骤然攀上路德维希的心头，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下，但伊芙只是手腕一转，又紧接着粘着似地追击上来，高级机甲毕竟也比不上顶级的神话机甲那样近乎完美，腰侧、面罩、胸舱，每一处都能连接至主驾驶室。 在这紧迫的攻势下，路德维希甚至忘了这还是在奥利弗家族，而产生了一种对方下秒好像就要杀死他的错觉。 手臂仍因方才的猛烈撞击而隐隐发麻，路德维希左躲右闪，最终还是无奈被逼到了墙角，他徒然地横剑在前，鬼面美人兰再度绽放，白骨铸就的鬼面比方才更加凄厉，但这一切都注定是无用功—— “砰——！” 细长的黑金锏从右肩较为薄弱的合金耦合处直直戳入，一直穿透到主驾驶室，尖锐的锏头贴在路德维希的左眼前，横穿至胸右前方，兵器的冷厉气息扑面而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清少女问候的声音。 咔嚓一声，黑金锏被抽出，伊芙的声音自通话频道响起，半是关切半是好奇地问道：“吓傻了？” “……” 路德维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受到湿漉漉的液体从脸上流下，伸手一摸，左眉处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在方才被锏尖刺破。 半晌没听到对方的回复，伊芙心里一时也有点咯噔，她是真没想过要把路德维希打出什么事来，就算想过，也万万不会就在这里就付诸行动。 这会儿见对方半天没出声，她心里难免有点诧异。 正当她纠结着的时候，白色机甲的面板弹开，脸上带血的黑衣少年从里面一跃而下，伊芙也跟着把面板打开，她先是被路德维希脸上直淌的血吓了一跳，接着仔细一看发现是小伤，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便问道：“感觉如何？” 路德维希的一颗心仍因为刚才的险境，在胸腔里砰砰跳个不停，听到她这没半点抱歉的声音，颇有些恼火，直到现在，他看到伊芙时都还忍不住有些腿打抖，勉强镇定住声音，道：“晚上到我那边去，我兑现赌约。” 说完也不管伊芙的回答，沉着张脸就往外走，他自觉丢脸，一直埋着头，直到脚尖前出现熟悉的细圈椅轮，这才错愕地抬起头，嗫嚅道：“哥。” 伊芙也闻声转过头了，正巧对上洛尔迦投过来的眼神，片刻后，他眼睛微微弯起一点笑弧。 洛尔迦嗯了一声，伸出手擦了擦他眉梢的血，问道：“我应该没打扰到你吧，还要继续训练了吗？” 路德维希有些沮丧地摇摇头，于是管家自觉从洛尔迦身后走出，他吩咐管家把路德维希带下去好好处理伤口，接着又有些吃力地起身，走到伊芙面前。 伊芙道：“找我算账？” “怎么可能，”洛尔迦笑道，“刀剑无眼，而且路德又没受什么大伤。” 他的目光下移到伊芙身上的衣服，伊芙这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那身浮夸的泡吧着装，随意地扯了扯袖口，想打完招呼就回自己的房间去换掉。 孰料侧身绕过的瞬间，她却被洛尔迦伸手拦下。 洛尔迦的声音很温缓，跟之前路德维希的责问完全不同，却远比后者更让伊芙感到背脊发毛。 “我今天早上身体有些不舒服，想找你，但是一直没找到，”他轻轻地说着，话语听起来居然还有几分伤心，“管家说你出门了，你去见谁了——居然需要打扮得这样精心？” 第69章 此话一出, 伊芙比其它任何人都先愣了一下，她亲手炼的药剂，效果如何难道她心里没数吗？ 但当她仔细打量着洛尔迦时,顿时又有点不确定了。 只见洛尔迦眉睫低垂,漆黑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脸色还是万年如一的没血色，看不出他这会儿状态怎么样,这人又惯常会演，搞得伊芙一时也分不清他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是真是假了。 他的手指还勾在伊芙的衣袖上, 但也勾得极有技巧, 细伶伶的两根手指，半松不松地挂在她宽松的衬衫袖口, 只要稍一用力, 就能挣脱。 偏偏伊芙就有点吃软不吃硬, 要是一上来就像路德维希那样直接地问责, 她才懒得搭理, 但洛尔迦摆出这样一副可怜样子，不论真假, 她心理上就先宽松了几步。 洛尔迦显然极懂适度卖惨见好就收的道理，因此问完那一句就不吭声了。 一旁的爱丽丝对洛尔迦禀性的了解比起伊芙差远了,大少爷这边才做出一副难受的样子,她就哎呀一声,自觉两人接下来肯定要商量一些不方便让她听到的事。 她知道洛尔迦身体不好, 而伊芙负责照顾他的事情, 这会儿不禁觉得自己多余起来，干脆踮起脚尖一点点挪到门口，最后只露出半个脑袋, 小心翼翼道：“小晴，大少爷要是找你有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她以为洛尔迦过来也是为了找伊芙。 说完她也没等伊芙回应，就一股脑地溜走了，看溜走的方向，还是刚刚管家带着路德维希离开的地方。 想必是去看望受伤的路德维希了。 伊芙叹了口气，认命地推起大少爷的轮椅，不明白怎么洛尔迦三言两句，就又变成他俩独处的场面了。 她问洛尔迦道：“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应该没有，”洛尔迦先作出一副考虑的样子，然后才答道，“我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事情做，也没什么兴趣爱好，习惯找个地方看书，打发时间。” “那正好，你来炼金术实验室吧，”伊芙沉吟片刻，“我给你补做个检查，看看你到底怎么样了。” 这话没威胁洛尔迦，他身体什么样他心里有数，怎么查都能查出问题的一个破篓子，因此只是温温柔柔又坦率地笑道：“好啊。” 在炼金术实验室，除了要抽空给洛尔迦做个检查，伊芙还要将顾朝夕传授给她的炼金术技巧试验一下。中途她回房间换了身更舒适的宽松衣服，之后才回到实验室，顺着白天顾朝夕教的东西，一点点试着将分解药剂转化为术式。 术式分析的过程漫长又繁琐，伊芙盯着弯弯绕绕的炼金秘文看了一会儿，顺便偷瞄了两眼另一边正在安静看书的洛尔迦，比起她一副要趴到桌上的流体姿势，洛尔迦就显得端正多了，连脖颈都垂得恰到好处，堪称贵族礼仪的完美典范。 在心中腹诽了一会儿端着不累吗之后，她转了转手上的笔，突然开口道：“唉，你现在有空吗？有兴趣陪我聊五毛钱的天吗？” 洛尔迦嗯了一声，道：“你想聊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伊芙突然发现自己跟洛尔迦好像也不是很熟。对方刚刚问过她白天去干什么了，她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把话题又绕回了毒症的治疗方案上去。 伊芙难得愿意讲点废话，这会儿絮絮叨叨地把那些深奥的炼金术原理全拆细了，直到她终于把那一大通专业术语全讲完，洛尔迦这才放下书，幽幽地叹了口气。 伊芙愣了一下，不解问道：“你叹气干什么呀？” “因为你并没有必要把这些全都讲给我听，”洛尔迦的表情看起来颇有些啼笑皆非，“很抱歉，我并非炼金术师，虽然我知道你很努力地想让我听懂，但我依然听不懂你说的这些。” “哦......我知道了。” 伊芙撇了撇嘴，道：“我只是没有别的话题可以跟你说了，觉得这个好歹还算是跟你有关，所以才来跟你说的，你不爱听就算了。” “我没有说不爱听的意思。” 洛尔迦无奈道：“如果你想跟我说话，那讲什么都可以，即使听不懂，我也会认真听你说的，对我来说，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你说了什么。”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63节 伊芙：“……” 好妥协体贴的一番话，真的是对狗说都深情，充分反衬出了她的低情商。 她还不至于听不出洛尔迦这番话里以退为进的语言艺术，摸摸鼻子，顿时就感觉被堵得有点说不出话了。 最后还是一阵突然的敲门声将两人从这尴尬的对话中解救了出来。 原来是奥利弗家主知道了伊芙和路德维希在训练场比试的事情，派人来找伊芙，说是要谈谈。 心知这一场谈话无法避免，伊芙放下了手中的纸笔，准备跟着仆从向家主的办公室走去。 但就在即将走出实验室的瞬间，伊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给仆从吩咐了声“稍等”后就径直走向一旁安静执卷的洛尔迦，手往对方的桌上用力一撑。 “ ......” 洛尔迦缓缓抬起眼，将目光从书上移开，不偏不倚地跟炼金术师对视，似乎也正在疑惑对方想干什么。 “实在是抱歉啊。” 因为过会儿还有别的事，伊芙的语速又急又快，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打算弄完炼金术式就给你做个检查，顺便讲一下方案的新改动，但现在家主有事传召我，不知道才能什么时候回来。” “没关系，爸爸那边的传召更重要。”洛尔迦弯唇一笑，看起来颇为宽容大度。 但伊芙却不这样想，她还记着洛尔迦说他早上身体不好，虽然十分怀疑是这人在借题发挥，但她没有汇报就离开需要仔细看护的雇主大半天，这是事实，倘若真在这段时间内出了什么问题，那她也是要负起一定责任的。 她抿了抿唇，才道：“等我回来的时候，再给你做个检查吧，以后我有事要出去也会跟你说一声的，不过一般也只有周六会出门。你要是有不舒服的，也记得及时给我发消息，对我来说，在这段时间之内，都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事了。” 闻言，原本还神情镇定的洛尔迦，眼睛蓦然睁大，心脏也猛然跳动了一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说，是“最重要的”。 伊芙诚恳说完这一通话，就自觉意思已经传达到了，清了清嗓子就喊上眼观鼻鼻观心的仆从离开了。偌大实验室里，顿时只剩下洛尔迦一个人，孤寂得像暗处刚苏醒的小蛇。兀自在那心乱如麻。 额头散乱的乌黑碎发下，一双碧绿的眼睛幽幽闪烁着，伊芙的身影很快就从门框处消失，而他的视线却依然停留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精神呼唤从精神世界缓缓发出，如同末世中的信号塔，链接上另一端的精神态。 墙中之蛇可以拒绝回应洛尔迦的命令，但他毕竟是主人，若不是顾及到过度使用精神力会引发剧烈的头痛，洛尔迦甚至可以直接控制着墙中之蛇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复刻给他。 但这也是很逾矩的做法，起码不应该出现在一位涵养良好的少爷和他认真负责的主治炼金术师之间。 在上午发现伊芙不见之初，他险些就强行催动了这招来找那人的下落，好在伊芙出门前还记得给管家留下了口信，犹豫再三，洛尔迦还是克制住了心头莫名的焦虑。 他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正是墙中之蛇攀在伊芙手腕上的同处地方，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洛尔迦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理状态其实不算很好，因为那从出生起就挥之不去的死亡阴影，家人给了他作为大少爷的一切应有之尊贵，却又不愿意给他更多有意义的东西。 他不能接触机甲，不能培养自己的势力，也无法像路德维希一样接受继承人的严格教育，只能通过不停地看书，来汲取自己想知道的知识。 日日经受这样两相矛盾的差别对待，导致洛尔迦要么不生愿望，一旦生出愿望与渴求，就极其容易走向偏执的极端，只是他善于伪装自己，又少有自己看得上的东西，这才能装好那副温柔谦让的惯常样子。 窗外日头西沉，橙黄色阳光谢照进来，将洛尔迦那张姣好俊秀的脸切做两半，一半笼罩在光里，一半则笼罩在墙檐投下的阴影里。 他的心情也如这割裂混淆的日光一般，无比清楚，即使外表装得再真切，也遮不住自己那真实而阴暗的另一半。 对于这一切，伊芙全然无知。 她跟着仆从左弯右拐，直至家主的办公室前，推门进去后仆人就自觉关上房门出去了，将空间留给屋内一坐一立的两人，留出一片安全的谈话区域。 初见时奥利弗家主有一句话没说错，奥利弗家族确实规矩不严。见人进来，家主只是瞥她一眼，他手上还有文件没处理完，就出声让伊芙先坐到一旁的长沙发上稍作等待。 倘若这是在美第奇家族，打进门起的那一刻，这会儿就已经单膝跪在地上请安了。 当然了，美第奇家主也不会故意晾着人，起码他会立即停止手上的事，先解决跟家族成员之间的问题。 虽然内心给美第奇家主找了点补，但伊芙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挪到了沙发上。 开玩笑，能坐着，干嘛让自己跪着。 对于奥利弗家主为什么会把她喊过来，伊芙心中也有了基本猜测，无非就是惊讶于她表现的实力，跟她先前的说辞不大符合，想招安培养，或者敲打一番，又或者两者兼具。 她先前说的那个身世，本来就是情急之下借了点弗兰克的经历现编的，如果她露出的实力只是三星级炼金术师，那也无可厚非，毕竟年纪轻轻能达到这个实力算是天赋不错，但三星级炼金术师在整个炼金术师群体中，也不过就普通又大量的中等之一而已。 但如果加上能打败路德维希，那这就又是另一个层面了。 路德维希不是普通人，他是奥利弗家族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就算在培养过程中他的硬实力并不属于培养重点，但也跟弱这种词沾不上边。伊芙若能打败他，那怎么也不可能是大家族中不受重视的旁系子弟。 能有这样的天赋，别说是私生子，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养女，也有的是大好前途。 此时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奥利弗家主终于发现且调查出了伊芙另有真实身份，而这身份也与四大家族有关。 俊雅的中年男人坐在书桌后，将伊芙冷落在一旁，本就是一种自信于掌握了关键情报的表现。 但伊芙丝毫不慌张，她来到首都星不足半年，个人信息都还没来得及扩散出去，就连平时接触的人，也无一不是保密程度极高的各大家族核心一代，身份的保密性极高。 或许奥利弗家族能打听到这样一个名为伊芙的存在，却不会知道她的具体情况和失踪现状。 虚张声势的心理战，伊芙有些无畏地想道，要不然就是查错人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极大地错估了奥利弗家主的信息搜查能力。 只见他终于签完手头一摞的文件，收起笔，随即含笑看向伊芙：“手底下人刚送来一份了不得的资料，是关于你的，虽然早料到你来我们家，所求必定不会简单，但也没想到你有这样大的计划啊。” 这种程度的话术还不至于让伊芙自乱阵脚，她依然声音沉静道：“家主怎么突然说这话？” “你当初说自己是四大家族高层的私生子，我信了，”奥利弗家主满意地看着伊芙冷静答复的样子，少女从容又果决，如同那些掩藏在宇宙深处的未开掘矿星，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却很有培养的价值。 只听他慢悠悠道，“但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你的父亲是斯巴蒂·美第奇啊？” 伊芙：“......啊？”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直接掉她头上，面具下的表情猝然裂开，她被奥利弗家主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镇住了。 人在极度震惊的时候原来真的会胡思乱想，此刻同样也只有一个念头在伊芙心头盘旋，是，美第奇家主是有一个私生子，并且这些年来一直没放弃过接触，这都是有迹可循的，从首都星和黑星两边下手，费点力气能查到属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但是他们都没调查出那个私生子是男的吗？ 伊芙的心情复杂万状。 当初她只是随口编编，也没真想要偷走弗兰克人生啊？ 但紧接着新的问题就又涌上伊芙心头，让她不得不先接下这个名头。 因为按照原剧情，弗兰克应该是在后半段才被人发现身份，进而被迫陷入继承人竞争，并且一出场就伴随着无数源自竞争对手，也就是他的异母弟弟塞西尔的截杀。 现在奥利弗家主提前查到这个身份，无异于弗兰克的身份被提前摆上桌子，可能遭遇的风险亦被无限提升。 这是她随口乱编惹出来的一番阴差阳错，尽管是无心之失，但她也同样有义务替弗兰克承担下这一份风险。 第70章 美第奇府, 云居的训练场。 又是熟悉的机甲实操课，氛围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洛琳混在大部队里面，从桌上取过一个统一配置的高级机甲空间纽后,就垂着眼睛猫去了角落站着,毫不在意不远处正在被其他孩子围着吹捧的塞西尔。 她很清楚对方是故意站在那儿的，目的是向她示威，就像兽群里那些竞争领袖之位的年轻小兽一样,实力和追随者都是它们夸耀的资本。 自实践项目的意外之后，美第奇家族的权力格局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站队之风开始隐隐兴起,就连这群来到美第奇家不到半年的孩子们，也被这股风气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下意识地在两位主家的少爷小姐之间作出抉择,一旦跟其中一个更亲近,就会疏远另一个。 而在这两人中, 由于洛琳总是一副低调冷淡的样子, 大多数孩子就更倾向于追捧性格更张扬的塞西尔。 即使他性格恶劣，对旁支出身的孩子也还是那副高傲不屑的态度。 对此洛琳倒没有别的想法,平心而论，她从一开始对这场继承人之争没什么兴趣。 人对从没得到过的东西, 往往都会缺少足够具体的动力。从小自大, 她从未感受过来自家族的特别关照和偏心, 对所谓的继承人之位, 唯一印象就是家族倾尽十几年的宠爱, 最后不过就捧出个塞西尔，自然对此也嗤之以鼻。 相比于父亲虚浮的承诺，她现在还肯勉强给这场竞争一点眼神,纯粹就是为了给她哥添堵。 除此之外，包括那些需要经营的人际关系，这些对于洛琳来说，都只是无趣的分外之事。 即使是格蕾丝和狄克，她也没心思刻意去结交。 她的世界很小，也很封闭。 对她来说，“朋友”这种东西，只要一个就够了。 细长的手指上，花藤状的紫红色戒指开始冒出微微的闪光——这是伊芙留给她的联络工具。 她唯一的朋友给她来信了。 洛琳将精神力输入戒指，伊芙这会儿正实时在线，因此消息一条条地弹出来。前面只有一些简短的客套话，包括感谢她帮忙邀请来她的老师，以及想找机会请她出来吃顿饭。 思量片刻，她才回道。 【洛琳：那恐怕短时间之内都没这个机会了】 【洛琳：现在家中的情况有点复杂，塞西尔盯我盯得很紧，会被他发现】 【伊芙：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机会的】 对方为什么这么笃定？ 洛琳挑起眉头向下看，却在看清发来内容的瞬间愣住了。 【伊芙：或许......你还知道家主在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子吗？ 】 【洛琳：不可能】 【伊芙：相信我】 【伊芙：最近盯紧塞西尔，还有他身边的第三执事，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多注意一下家主的反应】 【洛琳：什么反应，是否要在继承人争斗中加入新选择的反应吗？ 】 此话一出，就能看出洛琳对她亲生父亲的禀性还是有所了解的。 伊芙低低地笑了一声，这才不慌不忙地回道。 【伊芙：不是】 【伊芙：是他是否有杀死这个私生子的意图】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其的微妙，以至于洛琳有些没看懂。 虎毒尚不识子，即使是像斯巴蒂这样的养蛊，也不会一上来就想着直接杀死自己的孩子，何况还是在美第奇这样重视血脉羁绊的地方。 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杀一个私生子？ 可惜戒指上代表着对方在线的微光已经熄灭了，洛琳有些遗憾地放下手。她向来是最完美配合的合作伙伴，即使伊芙说得语焉不详，但她依然准备按对方说的做。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64节 离家一趟，伊芙似乎收获得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多一点，她在外面的天地里飞速地成长着，相比之下，被困在这所外表华美的美第奇府中，为了所谓的继承人之争而勾心斗角的众人又显得如此愚蠢。 洛琳感到些许乏味，和羡慕。 她避开老师的督促，换了一个角落，正打算找个合适的角度观察塞西尔和侍候在旁的第三执事。但在转过头去的瞬间，她刚好对上了塞西尔直勾勾投来的眼神，连同他周围的人都在奇异沉默地盯着她看。 “ ......” 这点被注视的压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不躲不闪，亦用目光逼视回塞西尔。 兄妹对视的场面太过违和且不太平，空气中某种情绪就要一触即发，连远处训练场的另一端，原本在专心训练的几个优等孩子，都不禁被这一处角落吸引去视线，其中就包括格蕾丝和狄克。 她俩知道伊芙与洛琳关系极佳，因此即使疏于交往，也愿意站在拥趸不多的大小姐一侧。 这会儿见塞西尔和洛琳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劲，两人也逐渐回撤靠近，并站在距离洛琳极近的微妙位置，方便能最迅速地支以援手之际，塞西尔终于开口了。 他的嗓音还是那么的华丽，饱满，只是因为种种心态上的变故，连带着声音给人的感觉都变了。如果说原来是丝绸般光滑的质地，现在就犹如午夜的小提琴，阴沉郁暗。 “我刚刚看到你的戒指在闪，然后你就捏着它发起了呆。” 塞西尔说道，目光中满是怀疑和警告，以及些许敌意：“但你以前从来没带过这个戒指。” “然后呢，”洛琳不咸不淡地回挡，“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戴什么首饰了？现在逼问，是在怀疑我什么吗？” 塞西尔于是不说话了，他怀疑的目光在洛琳身上停留了许久，这才慢慢移开。 但洛琳并没有因此就松一口气，觉得自己成功打发掉了塞西尔，她蓝宝石般透彻的眼睛，自人群身后盯了一会儿敏感张扬的亲生哥哥，随即拨通了第五执事的通讯。 第五执事是她现任的侍奉执事，也是她母亲的旧部，还算可以信任。 伊芙交代过来的几件事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父亲另有私生子的事情确实出乎她的意料，洛琳一面暗暗揣测着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可能会带来哪些影响，一面又将伊芙拜托的几件事布置下去，让第五执事最近注意盯着第三执事和家主的动向。 交代完毕之后，她徐徐地呼出口气，左手捻上通讯用的花藤状戒指，轻轻地旋动着，眉眼亦低敛，将所有思绪都埋在眼底深处。 - 奥利弗家主的胆子远比伊芙想得更大。 因为上一代的矛盾，他上位的时候家族正面临着叛乱带来的种种恶果，风雨飘摇之际，不得不先隐藏起所有的野心，用更加保守的手段来整治这个千头万绪的家族，如同谨慎的老船长，在不知何时就会袭来风浪的海域上，沉着镇定地驾驶着名为奥利弗家族的航船。 但这并不代表着野心就从他心中消失掉了，正相反，在平静的外表之下，奥利弗家主有着比前几任家主更大胆的举动。 他违背了奥利弗家族代代只娶平民的惯例，破格迎娶了出身高贵的罗氏大小姐，来获取罗氏的支持和助力； 他对下任继承人路德维希的大力培养和刻意放纵，即使在首都星的诸家族少主中，路德维希是年纪最小的，也是公认最会干事的； 除此之外，他在家族中推行种种新的制度，参股罗氏操持的黑市，将产业势力向最混乱的黑星推动，这些看似莽撞的举措，却让奥利弗家族以最快的速度从乱后恢复过来，保住了对炼金术师协会的控制，使之没有旁落到别的家族手中。 尽管近几年，奥利弗家主逐渐放松了对家族权力的掌控，有意让路德维希代为处理，但他始终如幕墙后的阴影一般，从未离开过首都星至高权力的舞台。 对于调查到的伊芙的假身份，他第一反应是想把这个当做要挟的把柄控制对方，但很快他就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这样做不仅容易招致对方的反感，而且太过简单的利用方式，对于那些注定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来说，实在是浪费。 对于人才，单纯的威胁和收买都只是最低级的方式，恩威并施或许是更高端一点的方式，但就算是那样，未免还是充满了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施舍感，而这样培养出的人，一辈子也只能是下位者。 像奥利弗家主这样，坐拥一个偌大家族权势十几年的人，这些手段都只是最普通的消遣，而人至中年，坐到这个位置上这么久，他也理应有一些更高的追求，试着追寻一些更高端也更了不起的目标。 他想更深度地培养伊芙，进而捆绑利益关系，他要以她为自己看好的股票，在秩序最严谨也最古老高贵的美第奇家族的权利斗争，投入属于自己的棋子。 还有什么能比亲手培养出一个风华灼灼的新生代领袖，更能让一个年臃的居高位者感受到成就感呢？ 光是这样想着，奥利弗家主就觉得自己沉寂多年的热血开始隐隐沸腾起来了。 这样大胆的想法固然让伊芙十分惊讶，虽然他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他该押注的宝——伊芙并不是弗兰克，自然也就不是真正的美第奇家主的私生子。 但这样被误解着也挺好的，伊芙纠结了一小会儿，就愉悦地决定收下这个美好的误会了。 如果对方的目的当真只是为了在美第奇家搅一棍子，那投资她，可比投资原本的弗兰克更加合适。 出了家主的办公室，她就倚在墙边给洛琳发完了消息。 聊天虽然结束了，但伊芙的疑心却没完全收起，她捻着自己的耳垂，思考为什么洛琳会那么笃定美第奇家主不会有私生子。从对两个孩子的态度看起来，斯巴蒂本人并不像是对已逝家主夫人多情深义重的样子。 而对于让奥利弗这边的打听，会不会惊动美第奇家族这件事，伊芙也不是十分确定。 她只知道当初自己跟弗兰克说的那番话确实是事实，弗兰克加入罗氏会导致他失去美第奇家族的信任，她也不例外，一旦被查出在这边另立身份，为奥利弗家族效力，这可跟在黑星玩玩不一样，若是被斯巴蒂得知，对面未必会对她手下留情。 为了应付这种局面，她只能更努力给自己搜刮新的立身资本。 路德维希的一大优点就是说话算话，说好教伊芙怎么用炼金术写契约，果然就请了家族专门负责这块的炼金术师，专程等着她过来。 两个黑袍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研究炼金术，路德维希又听不懂，他只能靠在门板上百无聊赖地观察自己的发尾，试图在一头金发里辨别出那些是因为气血不足而枯黄翘起的部分，从而判断这两天爱丽丝和伊芙对自己的摧残到底到了怎么一个地步。 “话说，你学的是不是太杂了？”他斜睨着大功告成的年轻炼金术师，“大多数炼金术师都只有一个专精的方向，你又要学药剂，又要学契约，而且机甲技术也不错，估计体能训练方面也废了不少力气。” 他好心提点道：“这还只是小有成绩的阶段，所以你的精力还应付得起，但样样都学的局面又能坚持多久？等你需要深造的时候，肯定还是要进行割舍的。所以你最好现在就先取舍好将来自己的发展方向，不然之后肯定是要吃亏的。” “再说吧。”伊芙有些不情愿地答道。 路德维希说的是实话，但样样都学的成果......实在是太香了，她忍不住啊。 伊芙扒了扒指头，机甲这类硬实力，她是绝对舍不得放弃的，精神态跟她生死相依，时时都用得着，因此不能松懈，而炼金术，原本她只是想学个差不多就行了，但越是深入了解这门古老的学问，她越感兴趣，因此也十分不想放弃。 唉声叹气了半天，伊芙感慨道：“这就是断舍离的魅力啊……” “什么断舍离的魅力？”一旁的路德维希没听懂，横过眼来看她。 “就是断半天，最后什么都没断掉的魅力。” 路德维希：“……” 这人说了个什么废话？ 第71章 从路德维希那里占个便宜不容易,大概是意识到伊芙的难缠和善变，负责教导的家族内炼金术师前脚刚走，后脚路德维希就强行押着她把合同书当场写完了。 对于纸质的的合同书, 两人各退一步, 三年改成一年，并签上了各自的大名。但对于炼金术的契约书，伊芙坚决不同意一年一签, 路德维希答应她可以一月一签，但是所有的契约抄本都必须由她自己写, 而且不许把这事告诉别人, 包括家主和罗夫人。 “所以我们这算不算阴阳合同？”伊芙甩了甩抄得有几分酸痛的手腕，问道, “表面一份,背地里一份,这么看,你们奥利弗也没多正规啊。” 她还记着前两天路德维希拉踩美第奇不正规的事情,并非出于归属感，而是真心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 “……” 这话故意找茬有什么区别？路德维希坚决不再上她的当。 而且一个月签一次合同,费事不费事的先不提，但他绝不会拿着一叠十几张合同去人事部,那样一定会被手下人当脑子出问题的。 他丢不起这个脸。 合同纸签毕,路德维希将它收起,准备过会儿转交给管家送去存起来。他又把一摞炼金术的契约书整理好,跟伊芙约定过每个月来续签的日期之后,便无情地把她轰出门去。 “这么不经逗，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呢。” 伊芙背靠着门板，浑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 她还记着出来前跟洛尔迦约定的事,原本以为下午就能做完所有的这些事，没想到一直拖到了晚餐后，还被路德维希拖着拉扯了半天合同的事。 直到这会儿，合同签完了，她也终于算是把所有前期的准备手续都办齐了。 奥利弗家族的古堡作为典型的哥特风建筑，一大特点就是随时随地都能看见的扶桥和廊道，夜色下这些黑灰的石柱错落矗立，如同沉默的鬼魅，皎白的月光就自这些缝洞里漏出。 回去的路上需要走过好几条廊道，咫尺之外就是无声旋动的空气，远处高挂的人工月亮、山林和飞鸟，共同构筑成这片领地的夜间画卷。 月光像薄纱一样披在伊芙的肩上，她的目光斜斜地从静谧的山峰和塔尖上掠过，随即调头平静地向楼上走去。 洛尔迦房间的房门静静地掩着，并没有上锁，甚至都没有关严实。 伊芙并不知道这点，她原本只是想先敲敲门，没想到弯曲的手指关节跟门板不过接触了一下，深色的门板就无声地向后转去。与此同时，“唰啦”一声响，全自动的浴室灵敏地感应到主人靠近的步伐，自发折叠打开，于是两人就这样同时猝不及防地面面相觑。 洛尔迦只披着一件宽松的中款浴衣，潮湿的长发用珍珠发饰盘了起来，露出一张浴后犹带热气的姣好面容， v型领口处裸露出面积不小的胸膛，全靠骨架轮廓撑出的身材居然出乎意料地不错。 伊芙的目光下意识地自那片苍白如大理石的胸口滑过，然后她就看着那片雪白的肌肤慢慢浮上点微红的霞色。 “ ......” 最后还是伊芙先反应过来了，她尴尬地轻咳两声，赶紧移开了眼，转过身背对着湿漉漉的黑发青年，“不好意思，是门没关好，我也不知道你在洗澡......” 洛尔迦没出声，大概是受惊不浅，因为伊芙听到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随后浴室门再度合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青年故作镇定的声音响起，尾音还有些发颤：“好了，没事了，你转过来吧。” 伊芙依言。 大概是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虽然还想表现出像平时一样镇定的神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脸上还留有的羞红，洛尔迦把自己的头发草草烘了个半干，换了较为整齐体面的睡衣才重新出来。 原本伊芙还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没关门的，但看对方这样慌张的样子，便打消了怀疑。 她对人体没什么兴趣，撞见这样美人出浴的一幕，也只是感到有些尴尬，但洛尔迦看起来受惊很大，连回话的反应都比平时慢了不少。 伊芙想了想，感觉还是因为这人平时跟人接触得少，乍一坦诚相见，自然会被吓得回不来神。 洛尔迦从房间的水吧上拿过两个杯子，倒了水，放了一杯在伊芙面前，她觑着那头还有着湿意，像蛇一样黏哒哒粘在他颈后的黑发，问道：“你要不要再把头发烘一下，湿头发容易头疼。” “不用——你晚上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送药，伊芙下意识地往自己口袋里一模，发现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自己那边事情刚结束，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洛尔迦这了，甚至还没来得及炼制药剂，脸上表情顿时一呆：“药忘带了。” “那就先做检查吧，你不是说早上身体不舒服吗，”好在她也没纠结太久，坐下就冲洛尔迦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过来，边说道，“正好你喝的药剂可能还要调整一下。” “怎么调整？” “唔，我跟另一位高等炼金术师商量了一下，我们觉得药剂的强度可能对你的身体造成一些伤害，就改成了外铭文的方式。” 她说到这的时候卡壳了一下，似乎想起了洛尔迦刚才的窘态，正转过头去，正巧对上他那双宁静的碧绿眼睛，似乎看穿了一切言语上的伪装。 “所以需要怎么做？” 伊芙挪开视线：“就，用药水写在你身上呗，我是你的主治炼金术师，不用对我感到不好意思啊。” 洛尔迦的眼神先是惊讶，渐渐的又变得奇怪起来了，甚至有几分微妙。她实在受不了这人的眼神变化，也不知道想到哪去了，当即手指如闪电般按上青年的眉心，扑通一声，温热的躯体软软地倒在伊芙伸出的臂弯里。 她低下头，看见黑发青年双目闭拢，陷入熟睡之中。 “呼，”伊芙松了一口气，窘迫的情绪浮过，但也只是浮过，随即便不再耽误正事，轻车驾熟地将精神力输入洛尔迦的识海。 随着使用精神控制这招的次数越来越多，伊芙感觉自己对精神力的掌控程度都连带着变高了不少。 她的精神力如同一个小小的探照灯，在洛尔迦身体里上上下下都游了一遭，除了原本就有的毒症，她也没发现什么其它异常，为了避免有疏忽的情况，还特地多看了两遍，确实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好吧，现在伊芙明白了，之前他八成就是在装病。 “装病是想干什么？”她费解地弹了一下洛尔迦的脑袋瓜，实在想不懂这人有时候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东西。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65节 姿容俊秀的青年浑然无觉，仍然安静地枕在她的腿上，半湿的黑发将后颈处轻薄的睡衣衣料打湿出一小块深色的痕迹。 伊芙小声抱怨道：“真是条难以理解的小毒蛇。” 袖口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一个黑中带红的条状物爬了出来，原来是一直在装死的墙中之蛇终于睡醒了，它大概以为那声小毒蛇在喊它，便讨好地伸出分叉的舌头，嘶嘶叫了两声。 伊芙没理它，她摸了把洛尔迦的湿头发，有点担心身娇体弱的雇主又把自己身体哪弄的不舒服了，最后还不是来赖着自己。 她起身去盥洗室拿了烘头发的手持烘干机，烘干机呈梳子状，拨动开关后，强度刚好的热风就从缝隙中徐徐吹出。 葱白的手指在柔顺的黑发之间随便地穿插摩挲，即使被温热的风吹动着，那一头黑发还是凉凉的，搞得伊芙没忍住多摸了两下。面具遮住了她的表情，但伊芙心里想的却是手感蛮好。 星际时代的机器好用程度超乎想象，从启动热机，到彻底吹干，整个过程不过两分钟，最终收起机器时，淡淡的疑惑浮上伊芙的心头： 这也没要多长时间吹干一下啊，这人刚刚怎么就顶着湿头发出来了？ 她愈发觉得洛尔迦的心思确实诡谲了，起身将手持烘干机送回浴室的时候，另一种想法突如其来地击中了伊芙。 ——洛尔迦会不会是故意的？ 这并非没有可能，此人白天才装完病，晚上又故意把头发弄得湿漉漉的，完全符合一以贯之的作风。 但他这样做，能有什么目的呢？ 伊芙转过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安静睡着的黑发青年。 暖橙色的灯光被刻意调暗，洛尔迦醒来的时候，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旷，连日日折磨着他的头痛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躺在长沙发上，享受了一会儿难得的平静，接着便转过脑袋，恰巧对上一直在观察着他的伊芙。 屋内灯光暧昧昏暗，柔和的灯火照在那张空白的银面具上，竟能将死物也照出几分温暖之感。 洛尔迦知道，这并不只是他的错觉，因为面具之下的那个人，远比这人造的灯光更和煦，更温暖。 他心头一软，便放缓了声音，柔柔地问道：“怎么这样盯着我看？” 伊芙看他的目光十分复杂，她是打心底地不愿意相信洛尔迦这样的人居然会靠自我伤害来获得别人的关心，但想想这人的过往经历，因为病痛所以得到了额外的关爱，顿时又觉得他会这样想，不是不能理解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勉强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 “什么事？” “在想你病好后有什么打算。” 洛尔迦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似乎被这个问题困住了，那双漂亮的绿眼睛里难得流露出些许的迷茫，怅惘了许久，才慢慢道：“我也不知道。” “你有什么擅长的吗？或者兴趣爱好？” 青年还躺在伊芙的腿上，长卷发松松地铺了下来，她捻着洛尔迦的头发把玩，垂着眼睛问道：“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未来吗？人生在世，总不能就这样得过且过吧。” 她很清楚，洛尔迦不仅有身体上的病，大概率也有着心病。 “还真是难想啊，毕竟我以前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恢复健康的那天。”洛尔迦把手盖在脸上，眯起眼睛从指缝里观察顶灯暗暗的灯光。 他保持这个姿势想了好久，这才慢慢道：“如果我身体能好起来……” 伊芙低着头同他对视，眼神中满是鼓励，她感觉自己好像什么另类邪神，正等着无助的人类向自己许下愿望，为之实现，并收走信仰。 “我不告诉你。”笑意浸上他的眉梢眼角，洛尔迦拖长了调子，最后却故意话头一转，狡猾道，“计划和愿望一样，都是说出来就不灵了的东西，所以我要保密。” 伊芙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么个吊胃口的话，她无语地扫了眼突然幼稚心大发的洛尔迦，就将他拎起来，塞回床上，简短道：“没事干就早点睡。” 闲得没事吊人胃口很好玩？ 被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的洛尔迦看着十分无辜，他眨了眨眼，问道：“你生气了吗？” “没有。”她没这么小心眼。 “抱歉，”虽然是这样说，但洛尔迦神情里可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他给自己挪了挪，突然聊起了另一个话题：“还有两个月就是新年了，届时首都星肯定会有很多社交舞会，其中最盛大的一场就是皇室举办的新年荣耀舞会，到时候所有首都星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去参加——你想去参加吗？” 伊芙顺着他的话思索了一会儿，皇室……到时候应该会有两个原著中的重要角色出场，一个是男主皇太子，另一个就是反派女配，帝国的四公主。 她没急着回答洛尔迦的提问，而是问道：“爱丽丝会去吗？” “这个要问我弟弟。” 那就是应该会去的意思了，伊芙点点头：“她去我就去。” 女主去哪她跟到哪，坚决从源头上控制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 她大概明白洛尔迦在担心什么，皇室承办的宴会，等级之高，洛尔迦作为奥利弗家族的长子，肯定是要出席的。 他大概是担心自己会在宴会上出岔子吧。 还有两个月，伊芙算了算，足够自己完成疗程方案的第二步，也就是拔除毒素了。她捏了捏洛尔迦的手指，以示安抚：“别担心，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帮你脱胎换骨了，你好好配合我，到时候不会让你在宴会上出丑的。” “啊，不，我不是在担心这个，因为我相信你。” 洛尔迦有些羞涩地抿起唇，嘴角翘起弧度，紧盯着伊芙，半是期待半是羞怯道：“如果你去的话——我可以邀请你当我的舞伴吗？” “啊？” 伊芙一脸懵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我不会跳舞。” 她是真的不会跳舞，一点都不会，穿书前忙着读书工作，除了出于职务需要学过一点画画，她从来没培养过任何艺术技能。穿书后要忙的事情就更多了，她学过各种深奥的学问，偏偏没学那些最能装点贵族门面的文艺项目。 ……伊芙都快觉得自己简直无所不能了，居然还能让这家伙逮着自己的短板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洛尔迦听到她说不会后，反倒变开心了一点。 他将大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轻声道：“没关系，我很擅长这些，我可以教你。” “……”伊芙没说话，但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怀疑。 印象中，跳舞似乎是一项很废体力的活动，以面前这人的身体状态，她对这个所谓的擅长抱有怀疑态度。 似是从目光里猜到了对方心中的想法，洛尔迦的声音更轻了，轻到仿佛风吹一下，就会消散在空气里。 “我的记忆力很好，老师的动作只要学一遍就能完美记住，所以对于那些花哨的社交技能，都掌握得很好。” 他的话语很柔，很缓，已经近乎是祈求了：“让我教你吧，我只是想做一些能体现我价值的事情。” 这话说得太可怜了，伊芙的眼珠动了动，些许迟疑溢出。 她觉得洛尔迦迫切地想教她跳舞，本质也只是一种体现自我价值的心理需求——他需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来说服自己，确信他是有价值的。 “好吧，”伊芙终于松了口，道，“如果你真能教会我跳舞，又不觉得邀请一个无名之辈当舞伴丢脸的话，我会答应你的。” 虽然还是觉得这种东西没并什么学习的必要，但出于一份医者性质的关怀，她最终还是答应了洛尔迦的愿望。 第72章 笃, 笃。 笔尖在纸上滑动，伊芙认真记下近期的事项安排，随后就有些绝望地挠了挠头。 她原本给自己定的任务, 只有帮忙解决洛尔迦的毒症, 从而换取奥利弗家族给出的好处。 但是现在不仅洛尔迦的毒症比自己预计的要严重得多，她还被迫披上了弗兰克的身份马甲，日程表上多出无数新的事项,同时警惕着来自美第奇家族的明枪暗箭， 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要兢兢业业地维持好自己的真马甲,努力在这充斥着误解、谎言和互相利用的混乱几方中，觅得一种平衡。 究竟哪来的这么多事,她还记得一开始来奥利弗家时,只是打算休息放松一段时间的啊。 伊芙自认为对休息的定义已经足够宽泛了,能在某一个时期,平静地只做一件事,对她来说这就已经是一种很放松的休息方式。太久的懈怠会腐蚀人的意志，她已经习惯了手上随时都有东西可做的日子。 ——但也不代表处心积虑地规划跑路、战斗、被抓、再次规划跑路这样的循环就是正常的,尽管后者似乎已经变成了她人生的常态。 这种日子偶尔体验叫惊险刺激，天天经历就叫累人了。 门外响起一阵阵的敲门声, 洛尔迦不在, 她只好自己起身去开门。 自从伊芙被奥利弗家主“识破”身份后,通过不断的试探,以及伊芙有意地放任,家主愈发觉得她实在是一个完全不输爱丽丝的天才，于是在与罗夫人及洛尔迦的商量之下，决定将她也塞进家族的课堂中。 当然, 因为伊芙敏感的身份和她坚决的拒绝，不是以养女的借口，而是挂名师徒的名义——挂的那人也不是陌生人，正是路易，这一切都只因家主深觉五星级炼金术师的身份足够贵重，拿来做明面后台刚刚好。 本来出于对爱葛妮丝的警惕，为了防止到时候对方找上门来，殃及无辜，伊芙是想拒绝这个提议的，但自从知道被挂名的那人是谁后，她又一改常态，接受了。 毕竟两人好歹都是五星级炼金术师，想必来自爱葛妮丝的连坐，对路易来说，也不是那么不可对付的，是吧？ 相应的，得到的机会变多。她要忙的事情也就随之增多了，因此无法再日日跟着照顾洛尔迦。 原本家主想安排别的炼金术师分担照料，但来者全都被伊芙拒绝了，她还记得顾朝夕语焉不详地说过，洛尔迦的毒症还有别的内情，因此她不放心将他交给别的炼金术师。 拉锯之下，家主最后还是拍板决定，只有每三天一次的检查由别的炼金术师代为执行，其余时候，无论是服用的药剂还是采用的医疗方案，还是由伊芙全盘执行。 而今天很不凑巧，正好到洛尔迦去检查的日子了。 伊芙打开门，就看见管家站在门外，这个严谨的中年女人穿着黑白两色的制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先是鞠了一躬，这才微笑着通知道：“路小姐，该去上课了。” 她说的课指的就是奥利弗家主找茬，给伊芙安排的那老多课。 “......”伊芙挤出一个笑，“你等我收拾一下东西。” 她折身回去，迅速地将需要的东西塞进背包里，她东西本就不多，大部分需求又完全可以用终端解决，此时也不过是假借着收拾东西的借口磨蹭一会儿。 奥利弗家族中族学参与者的总人数不少，但分摊到各个课上却不多，他们并不像美第奇家族那样追求完美的通才，所有的人都要上一样的课。 这里更注重培育特长生——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炼金术师，上起炼金术课来乌拉拉的一片，但上到像机甲课、政治课这种课时，顿时就跑得只剩下零星六七人了：分别是伊芙，爱丽丝，路德维希，和最后那人的小跟班们。 第一次见到路德维希的小跟班时，伊芙颇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头，她以为路德维希的下属都是那种成熟能干的家族实职人员，没想到跟首都星别的少爷小姐们也没有区别——跟班们都是年龄相近的同龄人，金发绿眼，想必是奥利弗家族旁支来的孩子们了。 孰料对方比她表现得还惊讶。 “你......你怎么到这来了，”路德维希原本还有些困倦，一看到伊芙被安排着坐在他后面，顿时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像一颗圆滚滚的青苹果，“这是我们家的家族课堂！” 伊芙看他那样就觉得好笑，她把东西一放，手肘支在桌子上，敷衍道：“可我们合同都签了啊，难道我们现在不算一家的吗？” 这怎么能算一样的！ 爱丽丝是他妈妈的养女，另外几个跟班也都姓奥利弗，这人只签了一年的合同，怎么能跟他们一起算？ 何况她的实际身份还是不知道另外哪个家族的私生女！ 见路德维希课都不好好听了，一直在暗戳戳地偏过眼神来看自己，伊芙叹了口气，趁下课时间，伸出指头捣了捣小少爷的后背。 奥利弗家小少爷的个子实在不起眼，还没她高，因此坐在她前排，当然也很合理。 “你干嘛？” 路德维希终于能理直气壮地转过头来，警惕地看着她：“我警告你，这可是在教室里。”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66节 伊芙没理他的贼喊捉贼，问道：“你想不想听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你能知道什么大秘密，”路德维希嗤笑一声，但不到两分钟，他又按不住内心的好奇，偷偷转过身来，板着一张脸，“什么秘密？你讲给我听听。”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爸对我另眼相看？” 确实有点好奇，路德维希犹豫着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看见带着面具的少女微微扬起点下巴，那双黑得瘆人的眼睛，如同浸在水里的黑珍珠，吸进了所有的光，打量了一会儿，随后对方俯下身，靠近他低声道。 “你知道吗，其实我本来姓罗，是你亲表姐。” “......你当我是傻子吗？” 这话一听就是现编的。 “你居然听出来我是现编的了？好吧，我开个玩笑。” 伊芙歪着头看他，声音里有一种天真的恶意：“不过有时候你难道不会这样觉得吗，你看你头发的发色，金色，但你哥哥是黑色，你妈妈是黑色，我也是黑色，我们一起出门的话，说不定别人真的会觉得我跟她们才是一家哦。”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砰的巨响，顿时住了嘴。 路德维希平生最讨厌别人拿他的发色开玩笑，他那头灿烂的金发背后，是母亲身体衰败的事实，也是兄长倍受毒素折磨的人生。 所有人都会说奥利弗家族的次子完美继承了父亲的外貌，却从来避而不谈他母亲和兄长曾遭过的毒手。 他站起身，脸上蔓起愤怒的血色，胸膛剧烈起伏着，愤恨地睨着伊芙，咬牙切齿道：“——你想死吗？” 他的反应有些超乎伊芙的意料，她知道自己说的话是有些故意戳路德维希痛点的意味在，因为本意就是要故意激怒他，最好闹出点矛盾，好顺理成章地退出奥利弗家主强行安排给她的这些课程。 但对方激动的程度显然超过了她的预期。 伊芙没想到家人在路德维希心中的地位居然这么重要，她抿了抿唇，内心悄悄调整了以后对他的策略，迅速道歉道：“抱歉，是我失言了。” 伤不及家人，她自知算计过了度，也不再给自己狡辩，全然一副任由对方处置的样子。 “ ......” 路德维希闭上眼睛，原地深呼吸数次，他清楚以伊芙现在的地位，就算是自己也没法轻易把她怎么样。 但一些小惩罚，他还是给得起的。 路德维希知道伊芙的本意，大概率只是想开个玩笑挤兑人，没想到却踩老虎尾巴上了。 他重新坐下，却看也不看仍站着的炼金术师，冷冷道：“你回去吧，这段时间你都不要出门了，除非是去照料我哥——未来的一个月里，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伊芙温顺地微微垂头，好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抿着嘴道：“抱歉……我知道了。” 路德维希只是摆摆手，连她的道歉都懒得理，他本来脾气就不算好，这会更是直接示意她快点滚。 一旁的爱丽丝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伊芙被路德维希赶了出去，她下意识地想求情，却被路德维希提前捕捉到动作，声音满是寒意道：“你想跟她一起禁足的话就尽情求情。” 爱丽丝顿时不说话了。 别人可能会因为害怕路德维希的冷脸，而唯唯诺诺，但爱丽丝却不怕。 她不说话只是因为刚刚用余光瞟伊芙时，对方却悄悄冲她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管。 离开课堂只是她一个人的目的，没必要拖着别人一起下水。 她提起从一开始就没打开的包，在所有人或紧张或好奇的目光里走出去，背靠在门板上时，不由得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对此，伊芙心中并无多少遗憾。 因为本就是奥利弗家主管得太多了。 他有心培养是真，有心试探也是真。虽然已经离开了美第奇家族，但伊芙身上犹带着许多美第奇的印记，她学过的知识，战斗的技巧，乃至于精神态——身体比语言更诚实，她可以编出天衣无缝的谎言，但身体的语言却会一点点撕破这些虚假的借口。 而且伊芙并不能完全相信对方，焉知现在他对自己这么友好，是不是因为亲生儿子的性命还掌握在她手里的原因？ 等洛尔迦病好了，万一他也改变主意，想卸磨杀驴了怎么办？ 生路跟死路都是对应的，她越是因为自己的天赋容易受到别人的青睐，在对方的态度转变后，就越容易首当其冲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而真正的底牌就是绝对不能让别人全部摸透的事情。 至于路德维希所谓的禁足......对于伊芙来说，这种把戏还是太容易打发了。 她在稳定运作的监控下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下包，并从中取出一个信号收发器，安装在门内。一旦有人敲门，信号就会立即发送到她手腕上的终端里，并模仿她的声音，暂时稳住来者。 月神蝴蝶久违地能现出身形，它呼吸新鲜空气似地在空中转过两圈，随后又栖回伊芙肩上，她点了点月神蝴蝶的触须，蝶翅上冒出并不强烈的白色光芒，轻柔地裹住一人一蝶。 一阵微风拂过。 咔擦。 明透的窗户不知何时被人从内打开，因为没有关严，被风吹得前后晃动，而屋内已是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奥利弗府的门前，一辆银白色的加长悬浮车缓缓停下，车前挂着在整个帝国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铁线莲族徽。 奥利弗家族的管家站在一旁，热情地帮忙拉开沉重的车门，首先踏出的是一条修长的腿，接着一个容貌华美的年轻人从车上探出身来，举止高雅，神色傲慢，站在娇艳盛放的玫瑰花丛之前，一时间人面与花面相照应，竟显得毫不逊色。 这样扎手的美貌，无人敢过多欣赏。 管家只礼节性看了一眼，随后就带着身后的一队仆人躬身在旁，恭谨道：“欢迎您，塞西尔少爷。” “嗯。” 塞西尔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他这次本就是带着家族的任务来的，目的是洽谈解除洛琳和奥利弗家大少爷的口头婚约一事。因为洛琳的精神态“意外”晋级成了迷雾云蔓，美第奇家便不舍得再把她送出来联姻了。 前段时间因为洛尔迦的失踪，奥利弗家族对这事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近几日美第奇打听到他们大少爷的平安归来，就特地派人来聊聊这件事。 能解除或者换人最好，倘若奥利弗不愿意放弃洛琳，那改成洛尔迦入赘亦可。 这是家主离家前留下的原话。 这差事能落到塞西尔头上，实则是一桩巧合，美第奇家主几日前就因要事，带着第一执事离开了首都星；洛琳本人则要避嫌，不好直接出面。 最后挑挑选选，还是落到了她这个亲哥哥的头上。 平心而论，塞西尔是非常想把他这个妹妹给送出去的，既能解决一大竞争对手，又能给家族牟利，而且嫁入奥利弗家族，后半辈子的尊贵是板上钉钉的事，对他亲妹妹来说，也算不错的收场。 可惜天不遂人愿，洛琳偏偏恢复了实力，他这下是绝不可能让洛尔迦带着那么大的家业，入赘进美第奇家了。 塞西尔烦心地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带路吧。” 许是向来安静的庭院，今日骤然多出这么多人，一簇白鸟受惊般从林木繁茂的枝叶间惊出，雪白的翅尖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视感。塞西尔的视线被不由自主地吸引了一瞬。 高大冷肃的奥利弗府中环绕着红绿交杂的庭院，再从外看时，这座黑色的宅邸又被层层深绿包围了起来。 白鸟窜出的那棵树，正好就在一处三楼的房间旁，房间的主人似乎很是粗心，窗户都忘记关了，透明的钢包玻璃一晃一晃地摇动，折射出宛如钻石的阳光。 “您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注意到了身旁人的出神，管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她记忆力十分好，因此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伊芙的房间：“呀，是路小姐房间的窗户忘记关了。” “路小姐，还是罗小姐？”塞西尔转头看她，问道，“你们家有姓路的亲戚吗？” “并不是，是路晴小姐，她是我们家族的客卿。”管家温顺答道。 路晴。 塞西尔非常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陌生名字。 但不知道为什么，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他却感到自己沉寂已久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以至于带起阵阵隐秘的心惊肉跳之感。 尽管表面不动声色，塞西尔的心中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好名字，”他咬了下舌尖，慢慢露出一个欺骗性十足的笑，在阳光下漂亮得近乎耀眼。 塞西尔微微一笑，道：“我总觉得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这位路小姐应该是炼金术师吧？不知道跟你们家主结束谈话之后，我能不能跟她单独聊聊呢。” 第73章 黑色薄绒缎的披风底面拂过低矮的植物, 从身形上可以判断出，这个刚从路易的炼金术塔出来的人是个女人。 唰，唰。 她不紧不慢地走着,行动间贵气浑然天成,中途眯起眼睛抬头看了眼天空，日光照亮了一张端丽而富有成熟风韵的素白脸庞，正是罗夫人。 在她走后,不远处一枝粗壮的树干轻微地抖了两下，伊芙正坐在上面,月神蝴蝶则帮她隐去了身形,她目睹完罗夫人离开炼金术塔的全过程，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 方才她从房间掠身赶来,是想借路易了解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他作为五星级炼金术师,对奥利弗家族的内情肯定知道的不少,而且魔抗性还那么低,从路易处下手也算是一条捷径。 但伊芙没想到罗夫人居然也来找路易了,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但伊芙还是下意识地隐匿了身形,悄悄躲在一旁。 现在人应该已经走远了。 伊芙脚尖点地，无声飘落在遍布着枯枝落叶的地上,她上前敲了敲炼金术塔的门,沉声道：“有人吗？” 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到了极点,门前的炼金术阵仍亮着微微的光芒,也就是说功能还是完好的，而正常来说只要有人到了这个门前，就会自动触发阵法,身在塔内的路易自然而然地就知道外面有人来了。 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都敲了好几下门了，里面还没有半点动静。 伊芙手按在门上，不再犹豫，用力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炼金术塔内依然和初见时一样神秘空然，所有的物品都好好地摆在架子上，室内没有发生过争执的痕迹，她皱着眉绕过横列的长桌，又向里间走去。 甫一走进来，伊芙就愣住了。 穿着墨绿色长袍的炼金术师正埋着头趴在桌上，生死不明，伊芙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抬起趴着的人上半张脸，果不出其然，正是路易·奥利弗。 伊芙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不过很微弱，脸色也并不好看。 她不觉得有人能在奥利弗家族的眼皮子底下把他们唯一的五星级炼金术师怎么样，但事实又摆在了她面前，路易确确实实是被人弄晕了，而有很大可能，作案的就是刚刚出去的罗夫人。 但罗夫人为什么又要针对路易？ 对这家伙，伊芙心中可没什么多余的同情，她按了按路易的眉心，泛冷的精神力便如霜雪般凌厉侵入对方的精神世界，路易气力不足地叫了一声，惊醒过来，眼中神色却依然混沌无比——伊芙只是强行催醒了他好盘问事情，并不打算做多余的好心事。 毕竟倘若真是罗夫人要对他做什么，那伊芙帮他，就等于是在跟罗夫人作对。 路易两眼放空，一双暗淡的盲眼，此时在控制下，更如蒙上了噩梦般的阴翳，嘴唇颤动着，似乎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伊芙凑耳去听，只听见几句零碎的话，什么“他们让我去做的”，什么“对不起”，时而又面色狰狞，说着什么“我没错”，她皱眉听了半天，都没听清楚这里颠三倒四地在说什么。 她特地跑来到这里，本是想从路易这打听一些关于当初罗夫人中毒一事的经过。那个毒素里有一些无法析解的成分，而且经过判断，伊芙认为它们源自活体。 虽说弄不弄清楚这个，并不影响最后的结果，但她却下意识地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除此之外，对奥利弗家族的毒药技术，伊芙也有想深入了解的意愿。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67节 毒药和炼金术之间区别不少，例如前者并没有门槛，只要步骤和原材料都是对的，任何人都可以制作出厉害的毒药；而后者则必须佐以炼金术的步骤，有门槛，因此相比起来，毒药的使用比炼金术药剂更隐秘，也更加难以发现。 当然，虽然毒药用起来隐秘，但它的效果也差很多，在堪称拉枯朽为神奇的炼金术面前，这种东西破解起来简直不用太简单。 整个帝国，只有奥利弗家族的毒药是例外。能在炼金术世家出名的毒药，作用之蛮横，自然远超普通炼金术药剂的作用极限，而这也是伊芙来到奥利弗家族的另一个目的——她还想学会他们家族的毒药学。 可惜这是真的绝学，轻易不会教给外人，因此伊芙来这里也只是试着套话，顺便看看能不能打听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她往下按了按路易的肩膀，随着精神力的侵入和搜刮，对方逐渐安分下来，她这才开口道：“好了，安静下来——不要再精神力失控了，然后回到我的几个问题吧。” - 罗云依拢着披风，娉娉袅袅地回到主堡，这才由早已守在这的女仆摘下了身上的披风。她里面穿着一条珍珠灰的长裙，伸手理了理头发，便由小门朝城堡里走。 前厅的门前传来几声并不清楚的说话声，不过听语调，像是在吵架。 她示意周围的仆人不要出声，随后朝那里走去看看什么情况。主屋门外，两个年轻人正隔着不远的距离，低声地聊着什么，其中一个金发如太阳般灿烂，另一个银发低束，如同月光般皎洁，站在一起时显得十分养眼，可惜两人之间的气氛看着却不怎么融洽。 其中那个金色头发的年轻人，正一手扶在栏杆上，似乎对对方说的话感到很不满，脸上表情也并不好看，正是她那个素来有些乖张的小儿子。 路德维希正因为他哥被退婚的事窝火着，突然看到塞西尔身后走过来一个熟悉的人影，他歪过头，发现果然是罗夫人，便喊了一声：“妈妈。” 罗云依嗯了一声。 于是塞西尔也转过身来，也跟罗夫人行了个晚辈礼，打招呼道：“日安，罗夫人。” 他正常待人接物的时候，光是凭着那副华美的皮囊，就足以收获所有人的友好和善意，因此罗夫人一走来，就亲昵地搭上他的臂弯，同他道：“哦，原来是小塞西尔，我们俊美的小铁线莲，真是难得，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了呀？” 奥利弗家和美第奇家关系不算密切，是后来两家有了口头的姻亲约定，这才逐渐熟悉起来的。 不过罗云依和她的亲侄女一个性格，对长得好看的人一向很愿意给面子。 路德维希明显很清楚他妈的性格，因此为难道：“妈妈，他是来......” 他看了看四周，偶有人来往，一想到塞西尔要说的事就还有几分余怒，恼火地推了把塞西尔：“算了，进去说。” 塞西尔只是嗤笑一声，心知他是为哥哥被人退婚的事情感到难堪，才这样羞恼。 他懒得计较，在他看来，自己今天既然是代表美第奇家族而来，就没必要再跟路德维希这种“小辈”一般见识。 塞西尔自然而然地扶起罗夫人的手，边向屋里走，边说明自己的来意，当然，所有的问题都推脱给了家里的安排，把自己则描述成了一个单纯的传话筒，而路德维希则一脸黑沉地抱臂跟在两人后面。 罗夫人的心态比路德维希好得多，即使对方已经快将看不上洛尔迦直言出来了，她也只是理解地点点头，却没有答出任何准话，而是轻飘飘道：“真是要恭喜洛琳小姐的晋级啊，不过，兹事体大，不必这么快就下决定吧。” 她这是什么意思？ 塞西尔有些不安地眼皮一跳。 他开玩笑似地试探道：“原本就只是两家的口头约定，有什么好兹事体大的，还是说，您难道不介意让洛尔迦哥哥入赘吗？” 罗云依拎起裙角，视线若有若无地从幼子愤恼焦虑的脸上扫过，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转过脸来时又露出一个包容的笑，看塞西尔的时候就像看不懂事的孩子，笑吟吟道：“那有什么好介意呢？洛琳是个好女孩，如果能跟她缔结婚姻，对洛尔迦来说，就算是入赘，也是他占到了便宜。” “何况，你们家的事情还不算尘埃落定吧，年轻人就喜欢把话说太满，又太不着调。” 罗云依站定，温柔的眼神落在塞西尔身上时，却如同剥皮刀一般，好似已完全看穿了这对兄妹关切外表下的勾心斗角，让他感到莫名地如芒在背，脸颊微微绷紧： “你现在既顶着继承人的名头，就不应该说出'只是口头约定'这种话，不然传到别人耳朵里，就显得好骗了。” 她意味深长地说道：“好了，扶我到这里就行了，我又不是走不动路的老人家。小塞西尔也鲜少有机会来奥利弗家族做客吧？好不容易来一次，多待两天吧，就怕你看不上，毕竟你看着可是不大愿意跟我们做亲戚呢。” “ ......怎么会呢。” 塞西尔额头沁出点冷汗，但还要维持面上客套的笑，勉强答道。 罗夫人拍拍他的手，示意可以松开了，留下一句轻飘飘“好好照顾你塞西尔哥哥”给自己的亲儿子后就走了，塞西尔只感到肩上一沉，是路德维希搭手上来了，他刻意压得很重，那张天使般的脸上露出明晃晃的敌视和恶意，唇角勾起，硬把塞西尔往门外拉。 “走吧，塞西尔哥哥，”他哼笑道，“多逛逛吧，反正这两天，想必你也不敢回去吧。” “......”塞西尔横他一眼。 罗夫人的话搅得他心头一片乱麻，但仔细想想，又好像什么确定的话都没说。 他现在既担心自己连个退婚都办不好，会让家族里失望，又听罗夫人的意思听得害怕，对方看起来对洛琳十足满意，他分辨不出罗夫人那句接受洛尔迦入赘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就算对方走了，也还僵硬地站在原地。 路德维希明白塞西尔在紧张什么，有些看不上他这个样子，但母命难违，只好冷笑一声，就夹着木头似的人硬往外拐去。 - “麻烦将这张纸转交给那一位。” 伊芙将手上的纸递给了柜台后的调酒师。 她又回到了那间作为炼金术师间秘密据点的酒吧。 上次离开前，顾朝夕考虑到她身在奥利弗家族，情况特殊，特地交代过她如果平时有事情，可以用炼金秘文写在纸上，让调酒师转交给她，这里本就是她学生开的据点，因此跟她也算消息畅通。 但指点炼金术是一回事，咨询其它的事情，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伊芙不是来买消息，而是来鉴定消息。 路易在接受她拷问的时候已经意识不太正常了，经过检查，伊芙发现他居然被注射了短效的精神毒素，虽然不如洛尔迦身上的那般凶残，但用久了也会让人神智恍惚，带来极大的痛苦，因此回答伊芙的问题时也说得颠三倒四，她不敢轻信，就记了下来，请顾朝夕再代为确认一遍。 其实她也可以直接要求顾朝夕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自己的，但这样做的价格太贵，她付不起，只好退而求其次，自己费劲搜了讯息来鉴定。 不过上一代奥利弗家族的人做出的事……未免也太邪性了一点。 “好的客人，请稍等。” 调酒师将纸条收进一个特制的金属小管里，请伊芙在一旁稍等后，就回到后台向上线请示预计的回复时间。 而在她汇报委托的时候，伊芙正托着脸坐在吧台的边缘，她座位旁就是单向的透视窗，正对着窗外绚烂繁华的首都星。 突然间，有件不寻常的事情袭入了她视野范围之内。 对面两栋百货大楼夹着的巷子里，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宽袍里的人，正在朝什么地方赶去，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偷感相当强，偏偏这人感知又敏锐得很，隔着单向的玻璃窗，似乎也能感知到这里正有人注视着她，犀利的视线直向酒吧这处刮来。 要是正常人，这时候就自知冒犯地收回视线了，可惜坐在这里的是伊芙，她只收敛了点直盯的眼神，转而用余光观察。 光是刚才抬头看的那一眼，尽管那黑袍人十分谨慎，但仰头看来的时候，还是露出点兜帽下的脸。漆黑的眼睛，银色的面具，这样的打扮，除了自己，伊芙也就只记得一个。 ——卡文迪许家族大小姐的那位贴身女仆，依稀记得好像是姓秦。 伊芙同她也只算一面之缘，比起完整的名字，更记得她那富有特色的打扮。 不过对方不是贴身女仆吗，怎么单独出现在了这种地方？ 还是说，伊莎贝拉也在附近？ 她指关节在桌上叩击了两下，在“继续等调酒师的消息”和“冒险跟上去看看”之间犹豫了没两秒，就迅速做出了决断。 “跟刚才那个调酒师说一下，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一点还会回来，委托不用取消。” “诶……客人您？” 话语风似地飘过耳边，替班的调酒师惊讶地抬头，却只看到一道黑白分明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第74章 酒吧旁边就是百货商店, 伊芙匆匆进去买了瓶最贵的气味消除剂，往自己身上猛猛喷了几把，直到确定把身上沾染的酒气全消掉后, 这才跟上了秦梦得。 也正是喷气味消除剂的时候,她终于艰难地想起了对方叫什么。 自从刚才那一瞥，秦梦得似乎就意识到了有人注意上了自己，于是接下来一段路都有意加快速度,而伊芙仗着有月神蝴蝶傍身，一路都跟粘在鞋板上的口香糖似的,紧紧地粘在她身后。 只见秦梦得左绕右拐, 穿梭在一条又一条的巷子里，在此之前, 伊芙从来没想过在首都星的中心城区, 居然还能玩出这样复杂的地道战效果。 繁华的城区中心,一座座设计感极强的地标性高楼拔地而起,稍矮些的平层商务房错落穿插在其中,天然形成一条条仅供步行的窄巷。秦梦得熟练地穿梭在人群中，时不时从酒吧商店的前门进去,又从后门穿出来。 她的反侦察意识太强，如果不是因为全程都寸步不离地缀着秦梦得,伊芙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会在中途就被对方成功甩掉的。 一明一暗的两人跑到直到首都大剧院, 才终于停下了这场手段用尽的追踪战。一开始伊芙还没认出这是哪, 墙上一扇普通的不锈钢门, 镶在这繁华市区的背面, 跟所有高级店面的后门一样毫不起眼。 她见秦梦得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插入门锁，咔擦一声,门开了，秦梦得推门而入。见状伊芙也自觉跟了上去，趁门被再度关上前，将自己也塞了进去。 门里靠墙的地方还站着一个人，听声音可以判断出是一个年轻男人，他也笼罩在一身黑斗篷之下，见到秦梦得，便笑道：“您果然还是来了，我还以为，您永远也舍不得离开卡文迪许那个狮子窝呢。” 听这话，秦梦得原来是背着卡文迪许家族出来的吗？ 伊芙不清楚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这仍不妨碍她小小地吃了一惊。实践项目时伊莎贝拉对秦梦得的重视有目皆睹，背靠卡文迪许这棵大树，她将来若是进军部发展，起码也是军团长起步。 ……所以这个黑衣人以及他背后的组织，究竟是许出了多大的好处，才能拉拢到秦梦得的？ “我只是来听听你们想说什么，”秦梦得似乎对他不是很热衷，往旁走了两步，声音低沉又冷淡，“并没有答应，戏别太多了。” 她那两步刚好踏在了伊芙和黑衣人的中间，再加上个子也比伊芙高挑，这样一站，彻底断绝了伊芙看清黑衣人的可能。 无奈之下，伊芙只好自觉往旁靠一靠，身后堆满了器械，她踮起脚小心不触碰到那些层叠堆起的合金道具。 那年轻男人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的态度，只是耸耸肩，无所谓道：“好吧，您愿意过来就算赏脸了，来吧，已经提前清过场了，留了最好的位置。” 秦梦得没再吭声，两人绕过一段黑暗的通道，走了不知道多久，才再度看到光亮。镁光灯雪白的亮光从头顶泼洒下来，猩红的幕布拉起，露出舞台上精美的造景。 原来是到大剧院里来了。 成千上万个红丝绒面座椅沿阶梯整齐排布，又被分作数个区，而在最核心的特别贵宾区，还站了两个黑衣人，想必这就是之前那个年轻男人说的，提前留好的座位。 秦梦得毫不客气地就坐在了最中央的位子，年轻男人似乎也比另外两个黑衣人地位高，他不用站着，而是坐在了秦梦得后面一排的位置上，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人了。 伊芙另选了一个视角不错的靠后空位坐下，既能看见舞台，也能看清另外几人的动作。 舞台上蓦然响起一阵激昂的乐器轰鸣，又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到舞台上，伊芙对歌剧这种高雅艺术向来缺乏审美力，只能勉强从拖沓的表演中辨别出台本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这是一部典型的太空歌剧，主角是皇帝的私生女，她原本是一个生活艰苦的贫民窟小孩，在被意外发现居然是流落在外的皇室血统后，她被礼官带回了皇宫。 刚回到皇宫的主角因为礼仪欠缺，经常被皇宫里的其它人嘲笑，但主角并没有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而是坚忍不发，努力提升自己，最终登基成为女皇，南征北战，统治宇宙的传奇故事。 很老套的剧情，不过台本写得很好，在声光电的配合加持下视觉效果极佳，配角也都塑造得不错，从无能的皇帝，刻薄的皇后，再到野心勃勃的皇太子，或险恶或善良的各路贵族，各有各的特点，宛如一场盛大的上流百态，因此伊芙看得还算津津有味。 “ ...... 《曙光女皇传奇》，”一直被黑衣人包夹着的秦梦得终于出声了，她颇感无趣的目光从快要结束的表演上挪开，“帝国最经典百大歌剧之一，你们请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伊芙拿出终端偷偷搜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个剧，但主角人设却与刚刚表演中呈现出来的主角不太一样——原剧中的女主并不是私生女，而是不受宠的婚生女。 后者比前者更容易被普世价值观接受，伊芙不禁有点暗自生疑，黑衣人为什么要把原作改成这样？ “我以为您已经懂了我们的意思。” “哦？那还真是看得起我。” “您何必妄自菲薄，”那年轻男人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回绝之意，顿时有些着急道，“还是说，您真的把希望寄托在卡文迪许身上了？别忘了卡文迪许的家主可是如今皇后的亲姐姐。” “……”秦梦得语调转冷，“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等等。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68节 伊芙听得有点发愣，难道说这部歌剧就是专门暗示秦梦得的吗——皇帝的私生女？ 她倒吸一口凉气。 原著小说中确实有一位私生女公主。 她就是帝国的第四公主克莉丝·奥托，同时也是小说除了虫族女王这位种族敌人外，最强大的反派。 反派嘛，下线方式多得很，或死于私情，例如伊芙，或死于仇怨，比如洛琳，再或者，就是出场没多少就光速下场的炮灰反派，这种的小反派更是数不胜数了。 但这位第四公主跟其它人都不一样，她既没有感情纠纷，也没有任何弱点，唯一的短板就是略显难堪的出身，而这也不过是她美强惨人生的一环。 如果说原来的女配伊芙只能叫小打小闹的坏，那这位公主就坏得有些惊天动地了——在原著小说中，她为了竞争皇位继承人，直接投诚了虫族，利用虫族战争挨个除灭自己的政敌和曾经欺辱过自己的贵族，并且手段干净，堪称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因为女主救活了从战场上死里逃生回来的伊莎贝拉·卡文迪许，或许直到她登基，所做过的那些事都不会被暴露于天光之下。 当然，因果有报，这位公主最后也同样死于伊莎贝拉之手。 相当强大的反派boss，而且伊芙觉得她的下线完全就是剧情杀，强行让本该被算计死的人活了，再来戳穿幕后黑手——这也太牵强了。 一开始发现秦梦得是剧情中没有出现的角色时，伊芙想过她可能是在剧情开始前就死了，也想过她可能还另有身份，会在后面改头换面再出场，毕竟那么神秘的面具长袍打扮，一看就是有着了不得的来头。 但千猜万猜，她也没想到过秦梦得居然会是小说中的最大反派，帝国第四公主。 ——她跟伊莎贝拉在原著中不是你死我活的拼刺刀关系吗，怎么之前还有那么一段亲亲热热的过往？ 伊芙：“......” 这关系真是太贵乱了，她屏住了呼吸，抓住前排的椅背，决定再观望一会儿。 依照伊芙的女配生存法则，她原本应该坚持反派全部笼络，正派尽量争取，但这个女人实在是一个特例。 因为出身的原因，这位公主十分厌恶贵族和特权阶级，而且在之后虫族战争爆发后，第一个被她开刀的家族就是四大家族。 这一段伊芙记得可清楚了，因为虫族战争突然爆发，第四公主带头提议贵族先出人，四大家族首当其冲，尤其是美第奇，由于家族根枝繁茂，被迫送去战场的人也是最多的，结果好巧不巧，正好撞上洛琳发动族中叛乱，被镇压的的乱臣贼子全被塞西尔送去战场了。 结果不仅没伤到塞西尔的势力半根毛，还帮他把敌人消灭得干干净净，彻底坐牢了家主之位，真是好一出天助捡漏，看得伊芙嘴角直抽。 而另一边，秦梦得最终还是被黑衣人有些说动了，想必她对卡文迪许家族的情感也非常复杂，毕竟她早年的悲惨经历，跟皇后的暗中迫害离不开关系，但现在对她有知遇之恩的卡文迪许家族又偏偏是皇后的母家。 恩与仇交织，一时难以抉择，也是人之常情。 她缓缓地叹出一口气，起身道：“让我考虑考虑吧。” 深知她还需要时间去接受，黑衣人并没有强迫她必须现在就给出答复，而是体贴地起身准备送她离开。 但在出门前，黑衣人又忍不住道：“我知道您还需要时间考虑，但是机会不等人，还有两个月就是皇室举办的新年荣耀舞会，这也是您能在成年前抓住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倘若错过了这次机会，您以后再想进入上流社交界，可就困难多了！” 是的，伊芙记得秦梦得跟伊莎贝拉同岁，而伊莎贝拉比自己大两岁，也就是说，秦梦得现在已经十八岁了，新年荣耀舞会为期一周，将从新年开始前三天举行到新一年的前四天，正好卡在她成年前开始。 首都星社交界的规则一向是越早开始越好，当初美第家就是这样，借着塞西尔生日的名头举办宴会，为抵达主家不到一个月的旁支孩子打造了第一次社交露面。 倘若错过这次皇室承办的跨年舞会，本就出身不好，还没能在成年前开启正式的社交，秦梦得未来的发展也必将受到极大的负面影响。 “再说吧。”即便如此，她依然回得四平八稳。 见秦梦得真的拔腿朝外走了，而黑衣人还留在原地目送她，伊芙不再犹豫，也起身匆匆跟了上去。 才出来后门，她就愣了一下。 秦梦得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若有所思地背靠着墙，站得笔直。她选的角度极其刁钻：两处商店的屋檐在这里形成一个直角的夹缝，刚好遮住了女人完整的身形。 她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伊芙见状，一步步走下台阶，喊道：“秦小姐。” “刚才在楼上看我的人就是你吧，”乍听到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声，秦梦得看着却不是很惊讶，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镇定样子。 如果不是她的手已经悄悄地按到腰间，武器的轮廓在黑袍下若隐若现，伊芙差点就要信了她这毫不紧张的态度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躲过我的察觉，一路跟踪到这的，”她冷淡道，“但不妨说出你的目的。” 风徐徐地吹着，极好地掩饰了女人身上隐晦的杀气，伊芙叹了口气，见她如此警惕，便知道徐徐图之的办法对她没效了。 像秦梦得这种人，光凭语言和所谓的真诚，就想打动对方，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方才在剧院里，黑衣人专门给她筹备了那么用心的一场歌剧，连伊芙这种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都有点沉浸进去了，秦梦得也不过是在演出结束后给了一个考虑的机会。 伊芙自觉嘴皮子功夫浅显，与其白费口舌，倒还不如直接表明来意，然后提出利益交换的具体方案。 比起朋友，对方显然更适合做一个干脆利落的合作伙伴。 心中拿定了主意，伊芙定了定神，便直接开口道：“你想回到皇室吗？我可以帮你。” 只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让秦梦得心动，相比之下，她更好奇对方是用什么手段跟到这来的。 “你是炼金术师？”她问道，那家作为炼金术师私下交易场所的酒吧在首都星还算有名，“你说的这些，方才那群人也能做到，我为什么又要跟你合作？” “是，”伊芙答道，她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因此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伊芙语气沉静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答应跟他们的合作，毕竟现在能接受他们的帮助，日后就能遭到他们的胁迫控制。但我不同，我只是一个没有归属势力的炼金术师，如果跟我合作，你可以获得最大程度的自由，而且不用担心受到我的控制。” “如果你真的孤身一人，还这么有本事，就不会找上我这么个现在还无权无势的人了。”秦梦得看起来并没有被她的说辞打动，话语依然冷静道。 但她的手却稍稍从武器旁挪开了点。 “现在的你身上当然没什么好让我心动的了，毕竟我投资的是你的未来啊，”伊芙笑了一声道，“你对我的敌意没必要这么大，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的利益交换。” “你想怎么个各取所需法？” “让我想想，你现在还没下定决心回到皇室，是因为担心受到上流阶级的排斥吧？私生女的身份不光彩，母亲也并非出身贵族，唯一可能支持你的后盾偏偏还是皇后的母家，皇后强横，若是你与她发生了冲突，卡文迪许家族未必会为你挺腰。” 心事被戳中，秦梦得一时沉默，过了半天，她才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你的能力让你在皇室立足并不难，但上流社会的排斥却是个大问题，毕竟你不可能杀光所有不喜欢你的人。” 伊芙转口一改，却道：“若我能避免你出现被上流社会拒绝的局面呢？炼金术师的人脉可是宝贵的资源，我可以成为你暗中的掮客，帮你沟通和其它大贵族之间的关系。” ——这也正是伊芙能想出的，跟这位未来的公主殿下最好的合作方式。 她自己的优势正在于人际，炼金术师方便的身份，美第奇的血脉，奥利弗的优待，可以说，伊芙拥有着足以令全帝国九成九的人都为之羡慕的人脉优势，但她所处的权力层次，却无法将这优势充分发挥出来——她的生活离这些顶层的掌权者还是太远了，以至于根本用不上这些顶尖的人脉。 但秦梦得的情况却与她恰恰相反，即将进入皇室的秦梦得，将会被直接推到权力的风尖浪口，偏偏她又缺少人脉的累积和贵族的认可，没有这些，即使她再有能力，也无法充分地施展出来。 她们两人，就好比一个人拿着许多钱却花不出去，另一个人可以花钱却没有钱，各有困难，却恰好互补。 “我可以拿出我的资源，助你积累声誉，联络人情，哄抬身价，帮你尽可能扫平初入皇室可能遇到的问题，这对你来说很困难，对我来说却很简单。” 伊芙幽幽道：“而你要做的同样是对你很简单，对我来说却很难办到的事情——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能行动在明面上的身份，哪怕是公主幕僚也好，让我能为你驱驰，代你行走。” 听到这里，秦梦得终于有了点兴趣，她语调微微上扬：“为我驱使，代我行走……听着很动人，但像你这样藏头露尾的人，我又该怎么相信你呢？” “啊，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伊芙瞥了眼她还放在腰边的手，嘲笑道，“倘若你的手能换一个地方放的话，或许我会很愿意现身见你一面呢。” 说到底，她们两人都还没能完全相信对方。 “……”秦梦得的眼中闪着微妙的光彩，她沉吟片刻，道，“你的条件听起来确实比那群人好多了，但你总要先给我露一手，来证明一下你的能力吧。” 伊芙听出她语气里的意动：“你希望我怎么做？” “新年荣耀舞会，如果你能在新年荣耀舞会上，给我搭到一个出身四大家族的新支持者，我就相信你确实有这个能力，而我们会立即成为彼此最忠诚的合作伙伴。” “四大家族？” 空气中静了很久，一声悠悠的叹气声之后，那道被刻意压低的女声才再度在她耳畔响起。 “真是昂贵的试用装啊，你的胃口可真大，”虽是这样说，伊芙心里对她的野心却是十分满意的，毕竟没有人不喜欢有拼劲的合作伙伴，“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的话……” 她刻意拖长了声音，而巷中的风也忽然变大了。 不存在的飞沙一时迷住了秦梦得的眼睛，她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心念一动，刚想抽出缠在腰间的金索，但在感知到对方身上并无恶意后，她手上一顿，又松开了金索。 就在她松开武器的瞬间，一个尚有余温的硬块被塞进了她手里，这是用来联络的炼金术道具。 也是伊芙刚从自己耳朵上摘下来的。 “那我也只能谨遵您的命令了，公主殿下。” 轻快的声音自耳畔响起，秦梦得几乎能想象到身周冥冥里，或许就正有一个人，散漫而含笑地看着她。 “合作愉快——这是通讯道具的启用口令。” 第75章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本来是好好地坐在那里等人的，但突然从窗户那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于是当场正义感发作,就追着人家出去了？” 等伊芙再折返回酒吧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坐在她出去前坐着的位子上。 一头长及脚踝的绿色长发，半张脸盖着面具，半张脸精致姣好,总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是顾朝夕,又能是谁？ 听完伊芙的解释,顾朝夕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觉着她的说辞实在好笑：“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热心的一个人啊？” “......”伊芙面无表情地心想她俩很熟吗, 干嘛说得一副很了解的样子。 不过对于顾朝夕居然会为了自己一个问题, 特意赶过来一趟这件事, 伊芙心里还是有点小感动的，因此她勉强咽下了回嘴的话, 老老实实地听顾朝夕冷嘲热讽。 可以理解，堂堂高等炼金术师,走到哪都被人捧着的大人物,现在专门为了她的一个问题千里迢迢赶过来就算了,还没遇上人,被迫在这里等了大半天,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伊芙当然也没那么自以为是，觉得顾朝夕这么殷勤，是冲着她这个人来的,大概率还是因为她想问的问题太过敏感，因此顾朝夕认为有亲自来一趟的必要。 等顾朝夕终于一通抱怨完，伊芙才偏过脸，问道：“前辈，你是看到我传给你的消息了吗？” “是啊，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顾朝夕翻了个白眼，“不放心让别人代为传话，因此特意亲自跑来了啊。” 她伸手，不知道触动了桌子上那个机关，顿时深棕色的桌面上浮起一阵淡蓝色的光芒，沿着弯绕的纹路顺次亮起，一个收声的炼金阵法被启动。 阵法被启动后，顾朝夕看起来虽然还是那副半笑不笑的样子，但伊芙却觉得她身上的气势跟刚才不一样了： “如果我告诉你，奥利弗家那对母子中的毒，确实是路易制作的，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微微眯起的绿色眼睛停留在伊芙身上，同样是绿眼睛，奥利弗家族的绿眼睛如同甜蜜的青苹果，让人见之就心生好感，从而不自觉放下所有的警惕心；顾朝夕的绿眼睛却如古木深林，一片深沉的苍翠，落在人身上时，沉甸甸的，像严厉的母亲，又流露出隐约的神性。 被这样的一双眼睛逼视着，无疑是极具压迫力的，伊芙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含糊道：“怎么处理自有奥利弗家族的人决定，也并不关我什么事，相比之下，我更好奇另一个问题的答复。” 她在递交给顾朝夕的纸上只写了两件事，一个是确证洛尔迦中的毒是由路易亲手所制，另一件事就是她怀疑精神力和精神态是可以在外物刺激下发生变化的。 在意后一个问题，是因为伊芙在审讯过程中，发现了对方提到了一样绝不该出现在这里面的东西——虫族的提取物。 她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握紧。 虫族是什么？ 那是这片宇宙最古老也是最霸道的居民，拥有无数个特色迥异的种族，这些外表怪诞畸形的生物，往往有着极顽强的生命力和强悍的躯体，高级虫族甚至还有着与生俱来的神奇能力。 好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大部分虫族都随着虫母一起沉睡在宇宙深处的巢中，只有一小部分虫族在巢外的宇宙里游荡。而每隔几百年，当巢中虫族集体苏醒时，对这片宇宙来说，则又是一场浩劫。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69节 奥利弗家族的毒药之所以能那么有效，就是因为他们敢在毒药中放入各种稀奇古怪的成分，但伊芙没想到令无数炼金术师都感到棘手的毒素，原来是用虫族提取物制作出来的。 他们怎么敢把虫族提取物加入毒药的......那可是生命等级不知道比人类高了多少个级别的虫族，这种东西如果进入了人类的身体，简直难以想象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 像洛尔迦这样只是精神世界紊乱的，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在过去的虫族战争中，曾有战士在作战中被虫血侵蚀感染，基因都因此被污染，最终变异成了混沌痴愚的不明生物，不得不被集体处决。 一想到小说中对虫族设定的描述，伊芙都感到胆战心惊......这群疯子！ 因为路易的原因，她现在连带着对其它高等炼金术师的警戒心都骤然提高，此时顾朝夕若有若无地试探，不仅没有让伊芙放松警惕，反倒让她产生些许抵触。 比起直接用虫族提取物害人，她还更深远的担忧。 精神力和精神态几乎是每个人一生下来就决定了的事，但如果用虫族提取物制作出来的毒药，却能让被下毒的人连精神态形状都为之改变，那反而言之，只要利用得当，虫族提取物是不是同样也能改善这种天赋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届时会不会有人铤而走险，走上这一条道路，她不敢下定论，但在伊芙眼中，这种事绝对是极端危险的。 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顾朝夕就料到伊芙恐怕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此刻已经全部知道了，她不由得在心里把路易骂了个遍，但面上仍平静道：“精神态改变的案例你不是见过吗？而且还不止一个呢。” “你是说……洛琳也是？”伊芙略一思索，就想到了另一个精神态也发生过异变的人，不禁有些讶然地问道。 “嗯哼，”顾朝夕哼了一声，“也是从奥利弗家族拿的，不过只是放在香薰里，对身体侵蚀不严重，已经被我拔除了，像洛尔迦那种病入膏肓的，听天由命去吧。” 沉默良久，伊芙才问道：“那你之前说的洛尔迦中毒，另有内情，所以不愿出手，你所说的这个内情是路易从中作梗的事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顾朝夕微微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她以手为梳，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道，“不过他可没这么大的面子，他自己就是奥利弗家族的傀儡，管不着我们，不过是因为......” “——不过是因为炼金术师不能失去一个五星级炼金术师。”伊芙打断了她的话，直接道，“现在他还活着，是因为洛尔迦的毒症需要路易来维持吧，一旦洛尔迦好彻底了，那奥利弗也没必要让路易再继续活着了，是不是？” 顾朝夕的话戛然而止，她慢慢抿起了唇，将手从头发里抽出来，垂着眼睛端详了片刻，陈述道：“你害我一着急，抓断了两根头发。” 她将手伸过来，只见白皙的指缝间卡着两根墨绿色长发，再抬头，那双苍翠的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伊芙看。 “ ......” 伊芙喉管轻轻地动了一下，缓缓抬眼，对上那双一眨不眨的碧绿双瞳。 她怎么突然觉得，顾朝夕看着……好像也不太像人。 齐奥南多说越是高等的炼金术师越是残缺，爱葛妮丝非人，路易·奥利弗眼盲，而顾朝夕态度如此蛮横，就算不是五星级，也是极其逼近五星级的资深四星级炼金术师，如果她也有残缺的地方，那她缺的会是什么？ 她总是带着面具，到底是好玩，好看，还是......另有不得不带的原因？ 冷汗一点点从伊芙额头沁出，这时她终于注意到，桌上的秘文或许不只是收音术式。 只见周围人来人往，却听不到动静，那些人也无一个注意到这边诡异的氛围，从而投来注意的视线，她与他们，如同隔着一片毛玻璃的两个世界，共处一个次元，却不能互相接触。 压迫感仍在加剧，连气压都紧沉到几乎不能呼吸的程度。 偏偏这个时候，顾朝夕还将脸凑近了些许，语气平板地问道：“你为什么盯着我的面具......你是好奇吗？” 她的手慢慢按上面具，然后慢慢往下摘，伊芙已经近乎心悸了，从她的手摸上面具的那一刻起心跳就莫名的快，恨不得大喊一声不要啊，但就在面具快要离开脸的时候，顾朝夕又嘻嘻一笑，将它按回到脸上，笑道：“不好意思啊，长得太丑了，想了想，还是不摘了吧。” 诡异黏腻的气氛一扫而空，不存在的毛玻璃被打碎，身边人的身影骤然清晰，一个路过的侍应生注意到这位客人僵硬的坐姿，还颇为关心地弯下腰，问道：“客人，您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伊芙没有答话，跟被吓傻了似的，只知道盯着顾朝夕出神，最后还是顾朝夕代为将人打发走了，笑道：“她没事，就是坐久了腰有点酸。” “好的，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可以再次叫我过来。” “嗯，你去忙你的吧。” 等不相干的人走了，顾朝夕这才在伊芙面前挥了挥手，开玩笑道：“怎么了这是，我掉两根头发把你吓成这样？” 伊芙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心知肚明对方刚才是在有意地恐吓自己。 她顿了顿，才接着前面的话继续道：“所以，如果路易死了，对高等炼金术师们来说，除了损失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五星级炼金术师，还象征着什么？” 相处几回，伊芙也已经摸索出来了顾朝夕性格的凉薄和随心所欲。 单是死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炼金术师，即使对方是五星级，也绝不值得她先是忍气吞声等自己数个小时，再动这么大手笔威胁她的。 路易的死活，一定跟顾朝夕有着更深层次的联系。 听到她这话，顾朝夕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淡淡道：“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伊芙有些倔强地抿起唇。 “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你也快踏进四星级的境界了吧，你若是能彻底解决奥利弗家那小子的问题，那区区四星级考核的点石成金对你来说也不是问题。” 顾朝夕吐出一口气，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伊芙的额头，道：“我话先说在前头，你必须保证，路易不能死，起码不能因为你的原因而死，否则你一定会被疯狂的炼金术师们追杀至死的。” “为什么？”伊芙问道。 “只有四星级以上的炼金术师，才能见到神域的那位，这是你知道的吧？”顾朝夕竖起手指，上指天穹，冷淡道，“这个完整的规则其实是这样的，四星级的炼金术师一辈子也只能进入两次神域，一次在突破那天，第二次自己另选日期，但五星级的炼金术师，除了晋级那次之外，每年都可以进入神域，觐见那位一次。” “自从十六年前起，帝国就没再诞生过新的四星级炼金术师了，而那一年，也是最年轻的五星级炼金术师，路易·奥利弗的晋升之年。在他之前，帝国只有三位五星级炼金术师，其中一位还莫名地跟神域那位离心背德，发誓再也不会踏入神域。” 顾朝夕冷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同事们的愚蠢和轻狂：“——多么愚蠢的天之骄子们啊，一个晋升不过两月，就自以为了不起地可以掺合尘世的权力斗争，最终害自己变成了被掐住脖子囚禁于黑铁高塔的金丝雀；另一个更是傲慢，明明是最受神眷的非人异种，有幸被祂偏宠，收为唯一的徒弟，却选择跟自己的老师断绝关系，甚至拒绝履行炼金术师们赋予她的义务。” 她说着，神色都有些异变了，眼前仿佛已经不再是从头至尾都依照自己审美打造的酒吧，而是跨越至另一处时空。 十六年前，首都星的西南边，在那辽阔的山林起伏的地界，烈火与熔金流淌过孤高美丽的庄园，往日意气风发的年轻炼金术师，此时却满脸尘灰与惊恐，被完全效忠于奥利弗家族的黑袍同行们押送进有着十字尖顶的高塔。 而宇宙之外，穹顶之上，此方世界最高等的两个生命体，正面对面悬立在流沙般的星海漩涡之中，鎏金竖瞳的异种声嘶力竭又尖锐地向她的老师怒吼：“——我恨你！” 那张完美到近乎神圣的脸，已全然被扭曲的憎恨占领，以至于侍奉在一旁的顾朝夕，甚至都不敢看一眼自己身边那位的表情，整片星海，回荡着她尖利的声音：“我恨你！齐奥南多，你居然胆敢——胆敢欺骗我——我诅咒你！” 齐奥南多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终于举起了祂的右手。 在法则之力的作用下，很快顾朝夕就听不到对面人的话语了，无人知晓那日至高的神域之主究竟遭到了什么诅咒，也没人知道这对平素关系很好的师徒又为何闹成这副模样。 但自那天起，每年去神域觐见的五星级炼金术师就又只剩下了三个。 回忆猝然收拢。 “好在路易还知道是谁在保着他的命，”顾朝夕即时掩饰起恍惚的表情，笑盈盈道，“如果不是他还记得履行身为五星级炼金术师的义务，我和龙泉一定会累死的。” 伊芙表情仍然有些迷茫，但也不能说是迷茫，或者说，应该还有些哆嗖。 可怜的孩子，顾朝夕同情地想道，她一定是被自己讲的故事给吓坏了，谁又能猜到，高等炼金术师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居然有着这样动荡的过往呢。 然后，她就听到可怜的孩子开口道：“我有个问题......我是说，帝国的四位五星级炼金术师，除了你，路易，和才提到的龙泉前辈，还有一位，也就是跟神域闹掰的那位，她叫什么名字？” “哦，她呀，她不怎么出名，毕竟是被炼金术师们有意抹去名字的叛徒，”顾朝夕耸耸肩，便直接告知了最后一人的名字，“你没听过正常，她叫爱葛妮丝。” 伊芙：“......” 不，她听过。 她的眼皮也开始不详地猛跳了：“……叛徒？” “嗯嗯，直接跟神域那位撕破了脸，也算是炼金术师界有史以来最有胆气的叛徒了。” “……” 不知不觉就成为了炼金术师界第一叛徒的徒弟，伊芙心想，这样处处惊喜的人生，真是好刺激啊。 第76章 直到回去的时候, 伊芙才知道塞西尔居然要在奥利弗家族“小住几天”的。 乍一听闻这个消息，她心里顿时就有些不太舒服了：“他要住几天？” “不知道，不过只是我们家来处理点事, 应该不会留很久。” 洛尔迦斜倚在长沙发上, 修长双腿闲适交叠，正目不转睛地敛睫看书，明明自己就是被处理的事件当事人, 他却表现得好像跟自己毫无关系一样，语调里也十分不在意：“他是代表美第奇家族来谈洛琳小姐跟我退婚一事的, 谈得不是很顺畅, 应该还需要再拉锯个几天。” 伊芙“哦”了一声，虽然知道对方大概率不是为了她才来的, 但未免还是觉得塞西尔这人也太阴魂不散了。 她没纠结很久塞西尔的事情, 反正前两天刚惹了路德维希不高兴, 这一个月自己都要在禁足期里度过, 估计等到塞西尔从奥利弗家族滚蛋了自己也还在被“禁足”呢。 不过, 她倒是险些忘了旁边这人跟洛琳之间，还有一场口头婚约的事了。 “所以你们家对这场联姻怎么看啊？”伊芙翘着腿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有些好奇地问道。以她在奥利弗家族这段时间呆下来的情况来看，真是想不到他的这群家人居然真的会舍得送洛尔迦去联姻, “我觉得你的家人都挺爱你的,应该不至于真的送你去入赘吧, ” “不是送我去, 是我自愿去的。” 洛尔迦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地纠正道。 “嗯？” “家族这么多年待我不薄，因为我身体不好，各种珍贵的药材水一般花在我身上,又丝毫不见起效，无论如何，我总也该对家族做出一些回报吧。” 他叹了口气，道：“而且我听说“”洛琳小姐跟她的哥哥截然不同，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对炼金术也有所了解，我跟她不怎么熟悉，不过我妈妈很喜欢她，既然如此，想必洛琳小姐的长相也十分端丽，如果真的要联姻，我其实也不亏。” “......你对罗夫人的了解还真的深入。”伊芙无力吐槽道。 对于洛尔迦的孝心和忠诚，她不做评价，但对方关于联姻的点评却让她感到心里有点不舒服了：“虽然你不介意联姻，但是你也没考虑过洛琳接不接受吧，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有自我牺牲的觉悟。就好比你觉得洛琳居然会炼金术——这真是一桩美好的巧合，但你不知道的是，炼金术学起来很麻烦，如果不是她正好有点这方面的天赋，那她这辈子都等于被这个给耽误了啊。” “抱歉，我说的话确实有些欠妥，”洛尔迦温和地笑了笑，“不过我连自己的人生都做主不了，想必操心她的事也有些多余。” 这话说得淡淡的，听起来却心酸，搞得伊芙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才好。 “我不是要指责你的意思，”她慢慢道，“就算不能完全做主自己的人生，也要尽力争取啊，没有谁是一帆风顺的，就像洛琳，你可能觉得她好幸运，先你一步摆脱了被操控的境地，但是......” ——但是她也付出了很多努力啊，如果她只是把学习炼金术当成家族布置的任务而敷衍打发，就不会受到顾朝夕的赏识，如果她性情软弱，任人安排，就只能在哥哥的手上讨生活，即使逃过一劫，也无法面对接下来的明枪暗箭。 伊芙可以理解洛尔迦的忧郁和萎靡，不代表她就能认同这种生存态度，但她最终也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偏过头道：“算了，你的人生你做主，已经很晚了，你该睡了。” 得益于路德维希的禁足令，伊芙每天只有用餐的时候才会公然出现一下，但无论另一边塞西尔投来的目光有多么的热切，她一律吃完饭就走，坚决视对方于无睹。 一连数日，连对路德维希都发现不对劲了，某天晚上，他又将伊芙喊到了阳台边。 玫瑰花的清香在夜色里慢慢地氤氲着，容貌精致的金发少年抱臂站在大理石栏杆旁，先是挑剔地看了她两眼，随即皱着眉问道：“你认识塞西尔？” 认识是肯定不能说认识的，毕竟伊芙反复盘算过后，认为对方应该是没有认出自己，但她也确实不明白那家伙为什么对自己莫名地热络。 明明女主爱丽丝就坐在旁边呢，虽然爱丽丝也没给他半点关注就是了。 她想了想，还是道：“不认识，大概只是觉得我合眼缘。” “谁会觉得你这种天天戴着面具的奇怪家伙合眼缘啊！” 路德维希一时无语到极点，他用手指捏了捏眉心：“算了，那你对他怎么看？虽然你禁足期还没到，但塞西尔毕竟是家族的贵客，而且他可是美第奇家的人，你若是想多跟他接触，我可以暂时缓缓你的禁足。” 这种事大可不必，伊芙当即拒绝道：“不要，你还是让我关着吧，我对讨好别人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嗯？”路德维希挑起眉梢，怀疑地看着她，毕竟美第奇比奥利弗势大，是人尽皆知的事。 但伊芙一脸正气，看起来毫不心虚，他最后只哼笑一声，道了句“还算忠心”后就走了出去，而伊芙跟在他后面，却看到了正巧站在一帘薄幕之后的塞西尔。 半边身体浸泡在月色里，他的神色看起来晦涩不明。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70节 刚才说的话想必他也都听到了，这也只可能是一个人安排的——伊芙转头，正对上路德维希幸灾乐祸的眼神。 “ ......” 这尴尬的氛围最后还是伊芙自己打破的，她扫了另外两人一眼，冷冷落下句“无聊”便转身离开了。 这场路德维希策划的恶作剧，对伊芙来说，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生活中一点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相比于威胁性十分有限的两个半大小子，她更关心奥利弗家族用虫族提取物制作毒药这件事。 伊芙并不确定奥利弗家族是否知道塞西尔购入他们的毒药，是为了谋害他的亲生妹妹，不过既然塞西尔还能买到，就说明这一类毒药，并没有随着十几年前那场家族叛乱的结束就消失在泛黄的卷轴里。 显然，奥利弗家族秉持了大家族惯有的冷静态度和利益至上原则，在叛乱尘埃落定后就将其稍加改进，便继续售卖了。 不过，他们既然掌握着毒药的配方，又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她这个名义上洛尔迦的主治炼金术师，他中的毒究竟是什么毒？ 伊芙假设出了两个可能，一是奥利弗家族自知用虫族提取物入药太过疯狂，因此对于前来诊治的炼金术师也选择三缄其口； 二是现在保留的毒药配方可能和最初下给罗夫人的那款并不相同。 倘若她是路易，在知道身家性命全寄于洛尔迦能不能活下来、或者被完全治好的情况下，只要脑子没坏，就一定会销毁原版的毒药配方来尽可能地拖延解药的配置，然后再拼尽全力地吊着对方的命来延长自己的存活时间。 平心而论，这两者的可能性处在半斤八两之间，甚至有可能同时发生。 想着想着，伊芙的脚步顿住了，光影从窗边落下，切割在她冰凉的银质面具上，她意识到自己还是把奥利弗家族想得太良善了。 以毒药发家立身的家族，就如同一条时刻蛰伏的毒蛇，它或许会表现得温顺近人，但没有人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踊上来，狠狠地咬你一口。 她拿出联络用的炼金术道具，这是她将原来的送给秦梦得后，回来新做的。得益于爱葛妮丝和顾朝夕对她的先后教导，她术式转化的水平已经很不错了，原本一个素圈似的耳夹，也换成了长条型的耳钉，上面不止描刻了通讯用的秘文，还包括提速、防御等增益类的秘文，比之前那个不知道好用了多少倍。 随着精神力的流入，一条专属通讯通道应声打开，对方显示不在线，伊芙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洛琳一样，差不多一天24小时全响应的。 她只垂下眼睛，将自己的需求输进去，然后发送。 “笃笃。” 卧室门外响起敲门声，伊芙扭过头，扬声问道：“是谁？” “是我。”是管家的声音。 她走过去拉开门，管家恭敬鞠躬道：“路小姐，家主要见你。” 好端端的找她干什么？早几天找过来，伊芙还能认为是为了跟路德维闹矛盾那事找来的，现在才找过来，倒真让伊芙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好的，”她的视线后移，挪到管家身后的那张俊丽的脸上，问道：“日安，塞西尔少爷，你也找我有事吗？” 跟着管家一起过来的正是塞西尔。 他在奥利弗家族的时候，态度要比自己家收敛很多，即使前几天才被路德维希设计下了脸面，此时见到伊芙，也依然还算得上态度从容。 只见少年微一行礼，银色长发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露出自己那张优势极大的脸，彬彬有礼道：“方才在跟管家一起聊天，正好她要过来找你，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伊芙顿了一下，这下终于正眼打量塞西尔，他这副正常的样子可少见得很，现在伊芙总算是相信洛琳的描述了——塞西尔是真长了脑子了。 他知道自己一个人过来肯定是见不到人，干脆就跟着身负家主传令的管家一起过来，不算什么很聪明的小计策，但要是放在以前，大少爷是绝对不可能降尊纡贵跟一个管家凑近乎的，就为了来找一个普通的炼金术师。 伊芙眼神闪烁，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三个人同排走，拥不拥挤还是次要，主要看起来就怪极了。管家提前接到过大少爷的命令，洛尔迦没有他弟弟那么多恶作剧的坏心思，他见伊芙似乎不太喜欢塞西尔，就提前吩咐过管家，尽量减少两人接触。 但管家自从路上遇到塞西尔后，就一直被对方黏着，直到现在，她人也被塞西尔挤到了前面，大少爷自己则后头跟伊芙肩并肩地说话。 严格来说，是他在说，伊芙只是可有可无地搭了几句。 塞西尔从最基本的姓名，来历又问到她是怎么来的奥利弗家族的，平时还有什么喜欢做了用来打发时间的爱好，问到后面伊芙实在懒得理他了，他也照样自说自的，似乎有没有伊芙的回应都无所谓。 本来不算长的一段路在这样的噪音攻击下，从来没有显得如此长过，好不容易挨到了目的地，无论是伊芙还是管家，终于都松了口气。 管家自称要先去跟家主通报，先走一步，门外的走廊顿时就剩下两人，而伊芙刚想把身边这尊嘈杂的大佛送走，转过头来时，视线却凝在了塞西尔的左手上。 在此之前她一直没有好好打量过塞西尔，因此也没有发现......他的左手上戴着两只形状精美别致的戒指。 作为前主人，伊芙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罗氏出品的，神话机甲的戒指状空间钮。浅金色的是阿波罗，而另一只银白色，怎么看怎么眼熟——这不是她的赫卡忒吗？ 怎么到塞西尔这家伙手上了？ ！ 塞西尔见一路上都对自己爱理不理的炼金术师，这会儿突然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左手，或者说就是左手手指上的戒指，心念忽然一动。 他主动将手伸到伊芙面前，少年人骨节分明的手掌，套着两只形状各异却同样精美的戒指，在日光下显得视觉效果极佳。他一笑，咧出排列整齐的两排白牙道：“路小姐对这个很感兴趣？” “有一点，”伊芙沉默了许久，勉强道，“形状很别致，想问问这么漂亮的戒指，是在哪买的？” 神话机甲的空间钮与普通戒指看起来差别不大，而也只有拥有过神话机甲的人，才能辨别出哪个是机甲的空间钮，哪个是普通戒指，依她一个普通炼金术师的身份，理应是认不得神话机甲的空间纽的。 “不是戒指，而是空间纽，里面装着神话机甲。” 塞西尔的声音里仿佛都带着钩子，试图诱惑伊芙卸下自己的伪装，顺从本心去摸一摸那冰凉的金属，又像是陷阱，想试探出对面黑发女孩镇定外表下那颗故作不懂的剔透真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人这么有好脸色，明明从外表，到性格，在记忆中都毫无痕迹，对方也对自己那么爱理不睬的态度，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跟她搭话：“如果你想摸的话，可以摸那个金色的……不过银色的就不要摸了。” 伊芙：“......” 倒反天罡了，赫卡忒可是打出厂起就跟在她身边的嫡系机甲，哪还有她不能摸的道理。 她几乎要被气笑了，觉得反正也拿不到自己手里，没必要过这个手瘾，况且还特地不让她摸赫卡忒，便拒绝道：“不用了，我只是觉得好看，并没有很大的兴趣。” 闻言，塞西尔也只好有些遗憾地收回了手。 管家方才就通报好了，此时等到两人聊完，这才低声告诉伊芙可以进去了。推门而入，奥利弗家主正站在立地窗前，捧着一杯热饮，欣赏外面的大片大片的玫瑰花田。 他没有转过身，而是依然看着窗外，道：“先坐吧。” 一看就是要长谈的架势，管家眼观鼻鼻观心，默默退出了办公室，临走前将房门关上，伊芙便看着塞西尔犹带不甘的脸一点点消失在门缝之后。 “家主找我来有什么事吗？”见奥利弗家主不说话，伊芙便主动发问道。 不过对面似乎是酝酿了许久，这才道：“你和路德维希闹矛盾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 听她直接承认了，奥利弗家主回过头，端详着坐在沙发上态度沉静的女孩。 平心而论，上位者做惯了，他并不喜欢被人拒绝，按照他以往的惯性，在伊芙拒绝他安排的那一刻起，他就立即舍弃对方。 但伊芙在除了这件事之外，别的事情上分寸又拿捏得极好，对路德维希有些任性的禁足令照单全收，跟美第奇家族来人之间的关系，也切割得很干净。 眼看着塞西尔也在她那边吃了两天的冷脸，奥利弗家主心中居然有一丝诡异的平衡。 他不禁对这心思感到有些好笑……自己还真是越来越回去了，居然要跟小辈计较这些。 自觉宽容成熟的奥利弗家主轻咳两声，便接着道：“洛尔迦在你手上调理的这段时间，状态虽然还不比健康的人，但也比过去好了不少，按理说我是应该给你奖励的，你又让我不明白应该给你什么。” “给钱呢，我知道你们炼金术师最不缺的就是钱；给权力，你又不肯加入奥利弗家族；想让你跟着奥利弗的族中课程一起，你也不愿意。” “真是让人为难啊，”他揉了揉眉心，问道，“因此我喊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都可以给吗？” “嗯，只要不过分，我会尽量满足的。” 闻言，银色面具后炼金术师的眼睛都亮了，她有些期待道：“那我想学奥利弗家族的毒药，这个可以吗？” “这个在尽量满足的范围之外。” 伊芙：“……” 那还说个毛。 炼金术师亮起的眼神又迅速暗了下去，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思索着还有什么是能在范围之内可以被满足的。 好在除此之外，她也确实还有别的需求，是需要奥利弗家族帮忙的。 “那不能给实权的话，我跟您借些人手应该是可以的吧？” 奥利弗家主喝茶的手一顿，心头突然涌上点不妙的预感：“你要借人干什么？” 而伊芙只是以极纯善的眼神回望他，老实说，被这么看着，他反倒感觉更不妙了。 “您知道的，我出身情况比较特殊，总有人想要我的命嘛，”女孩咯咯笑道，“出门在外，像我这样柔弱的孩子，总要有点自保手段的。” 奥利弗家主：“。” 他总觉得哪不对，但对方说得也是这个理，大家族的私生子生存情况确实挺恶劣，料想伊芙总不至于拿他奥利弗的人反攻倒打自己家，他便又安定下来了。 端起刚才那口没进嗓子的茶，奥利弗家主大手一挥，大方道：“可以，马上跟我去找路德维希，我会让他给你派人手的。” 第77章 “给她安排人手？” 路德维希正翘着腿坐在老板椅上,满眼怀疑地看着伊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个子矮的原因，他格外喜欢坐在高的地方, “她反正天天呆在家里,能遇到什么危险，为什么突然要给她安排人手？” 他当然不愿意给。 奥利弗家主要培养的基本都是炼金术师，虽说在黑星上建立了不少产业,需要的时候也能及时找到雇佣兵，但相比另外三家,硬实力上难免显得薄弱了些。 偏偏伊芙一上来就要身手好的人, 正好是家族中最缺乏的那部分人手。 之前训练场对练的那件事，毕竟挨打的不是奥利弗家主,就算有全息的转播,也没法一比一完美复刻场上的情况。作为被痛殴了的当事人受害者,别的不谈,反正路德维希是绝不相信还有什么是能在武力方面威胁到伊芙。 说不定派去的两人还没她自己身手好呢。 他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份文件,竖起来挡住自己的脸，刻薄气几乎要穿过白纸黑字的报表透出来了,恶声恶气道：“我才不给，要我说,干脆给她个高级机甲算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伊芙才懒得跟这人讨价还价,她直接把视线投向了现场的另一位话事人。也不说话,一双漆黑的眼睛就这样幽幽地望着对方,眼中带着三分不服三分期待四分隐隐鼓励，直盯得奥利弗家主压力倍增，他捏捏眉心,无奈道：“路德，谁也预料不到意外情况的发生，而且这件事我已经提前答应过路晴了，毁约是不好的行为。” “但是……” 奥利弗家主不由得加重了语气，有些严肃地喊了声他的名字：“路德维希！” 这对父子俩僵持片刻，最后还是当儿子的退让了一步。路德维希有些不情不愿道：“好啦，我给就是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她要的那种战斗力高、又速度快的人真的不多，本来敏捷型人数就少。” “我只要两个就够。”伊芙插嘴道。 “两个能干什么事，”路德维希嗤笑一声，这下心里更加笃定她来要人只是在胡闹，“随便你，这点人我还是给得起的。” 光谱打印机丝滑地吐出一份新文书，路德维希刷刷刷写完手令，盖完私章就交给了伊芙道：“那这个去人事部调人，特意给你挑的好手，到时候可别说我刻意在为难你。” 既然路德维希肯松口，而且奥利弗家主也还在一旁坐着，伊芙也就不怕他做什么手脚了。她笑眯眯地接过那一纸调令，仔细收好，便道：“那就谢谢啦。” 路德维希冷哼一声，懒得戳穿她平时见到自己都直呼其名的事情，只觉得这人还真是虚伪又善变。 拨给伊芙的两个人确实好手中的好手，路德维希在这点上没坑她，只在人事部看主管放完两人近几日的训练，伊芙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两人唯一的缺点是没经过什么实战，还属于新人，不过这不重要，因为伊芙本来讨要速度型的人，就不是为了追求打架有多强。要追求打架厉害的话，那她干嘛不直接跟家主要一个神话机甲自己上阵？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71节 她要的就是对方有眼力劲，跑得够快，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通风报信得够及时就好。 伊芙拿到人的次日，就又去了那处炼金术师聚集的酒吧，正好是周六，仔细算来，离上次见了顾朝夕也没过多久，不过她没说这周六的约定见面取消，伊芙便又如常地来了。 两人都表现得好像之前那场短暂的争端没有发生过一样，顾朝夕甚至还在伊芙过来的时候，主动打了个招呼，似乎完全忘了不久之前，自己才在同一张桌子上提前准备了炼金术阵对付对方。 不过她行事一向这么随心所欲，伊芙只当还了最初见面时自己对她出手夺工牌那一事，也懒得跟她计较了。 她今天只穿了最简单的衬衫长裤，没有再打扮得之前那样花哨，反正也是常客了，也没必要再在一些外形上费劲装样了。 刚一落座，顾朝夕就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的新耳饰：“换耳钉了？” 少女黑发比前些日子长了一点，发丝被纳到脑后利落扎起，因此耳垂上挂着的一条细长板坠子也明晰无比，原材料是最普通的钛金，因为上面密密麻麻地刻写满了炼金秘文构成的各种功能术式，因为是用特殊药水写的，显得整个耳坠都闪烁着橙金色的光泽。 “比以前那个高档很多，”她点评道，“看起来总算是像一个有点身份的炼金术师了。” 伊芙摸了摸自己的耳坠，对她的话没做回应，而是摊开笔记本，准备将本周遇到的问题列给顾朝夕一一解答。 她对炼金术的悟性确实高，或许是从一开始就是从齐奥南多的手稿集开始学起的原因，本就起点极高，越到后面，那种对于观念的通透性就越明显。 顾朝夕低头看了两眼，她问的问题数量比自己估计的最好情况还少了将近一半，就算是呈现到她面前，旁边也全都带上了个人的笔记，从这些娟秀整齐的字迹里能看出女孩苦思冥想过的努力痕迹。 天才，努力，资源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很年轻。 顾朝夕由衷地感慨了一句：“我说真的，你说不定真能成为近十几年来的第一个成功晋升四星级的人——你这资质传出去，恐怕炼金术师界都要以为神域那位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终于舍得放弃了他那逆徒，肯收新学生了呢。” 伊芙：“……某种程度上也确实能这么算吧。”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她差点都忘了这茬了。 对于人家送给徒弟的金手指被自己蹭走的事，伊芙略显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转而换了个话题道：“所以这么多年一个成功晋升高等炼金术师的都没有，是只有帝国没有，还是帝国外也没有？你们有调查过这件事吗？” “调查过，不过没有异常，就是很正常的，没有人达到晋升的要求而已，”顾朝夕道，“总之这事也在一定程度上也导致了对神域那位的过度崇拜主义，自从十六年前祂因为跟爱葛妮丝的矛盾，彻底消失在公众视野之时，就有人悲观地说神抛弃了炼金术师们，而现状似乎也在不停地印证这一点。” “不过这完全是无稽之谈，炼金术师界的那些蠢货已经习惯把那位当神来崇拜了，对他们指望不上什么。” 顾朝夕拍了拍桌子，笑容和蔼可亲地看着伊芙道：“我们不要理那些丧气话，我觉得你就有打破这个诅咒的可能——来，我们继续来学习吧。” 伊芙：“......” 对于顾朝夕突如其来的教学热情，她没有理由拒绝，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笔记本道：“好的，前辈。” 出门前，她还有另外约见的人，等今天的课程进行得差不多了，伊芙理了理方才的指导内容和思绪，便道：“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顾朝夕喝了口蜜水，润润嗓子，苍绿色的眼睛看着伊芙：“你还有别的事？” 她嗯了一声：“还约了别人。” “还真是有够忙的，”顾朝夕摆摆手，她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那就到此为止吧，拜拜。” 伊芙扶了扶面具，道了声谢谢，但她没有离开酒吧。 上次顾朝夕那道实力强横的静音阵法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离开前她特意多加观察过，几乎每个桌子上都刻有收音术式，没有顾朝夕那道效果显著，但用来保密也绰绰有余。 对于这个专供炼金术师间私下交易的场所的保密性，伊芙还算满意，因此直接将约定的地点定在这里。 一个浑身笼罩在黑雨衣里的女人正坐在角落，兴许是觉得在室内还带着兜帽有点太奇怪了，她把自己那宽大的帽檐给放下了，脸上的面具也换成了半覆面的口罩，露出凌厉的眉眼。 黑发高高竖起，双手交叉在小腹前，整个人的仪态有一种微妙的糅合感，像是既有着贵族的矜持从容，又警惕如误入人类世界的野兽。 伊芙拉开椅子，坐在秦梦得对面，先自顾自地热情道：“下午好。” 秦梦得不喜欢说寒暄的废话，因此直接一来就切入了正题：“你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确实有些事情，那天没来得及跟你商量完，因此今天特地把你喊过来，就是为了再确认一下。” 她双手微微交叉，托起下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到皇室？以及，卡文迪许家族是否知道你这一决定？” 这个回答看起来简单，却关系到她后面的整体安排，而且她虽然有心结交秦梦得，却并不打算彻底得罪卡文迪许家族。 她还不知道秦梦得这一世是否还会走上原作的老路，能左右逢源和气生财当然最好，倘若不能，她可不希望自己被对方害得连坐。 “很快，皇室想要我在成年前回去，”秦梦得沉默片刻，突然低声道，“她们原来也都知道。” 伊芙一愣，她知道后面那句指的当然就是卡文迪许家族的人，但秦梦得突然肉眼可见的低沉却让她心头漏跳了一下。 她们知道什么？知道秦梦得即将离开，还是......知道她本就是皇室的血脉？ 原著小说对配角的笔墨少得可怜，就算是堪称反派boss的第四公主，都只着重写了她怎么怎么作恶，以及女主怎么怎么地对付她，除此之外，女配的背景，心态，过往，一概没有，导致伊芙现在跟秦梦得说话的时候看似胸有成竹，实则半蒙半猜。 “她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皇室的孩子。” 好在秦梦得没有吊人胃口的习惯，而是直白地把整句话都告诉了伊芙，但这也只是出于准合作伙伴的义务性告知，她不喜欢诉苦，别的事情她并没有多说的意图。 伊芙也清楚这一点，她微微偏过脸，心想果然如她所料。 卡文迪许家族之所以允许秦梦得这么一个举止奇怪的人呆在伊莎贝拉身边，果然是因为对秦梦得的底细打听得很清楚。 他们跟奥利弗家族不一样，查人这种事毕竟涉及到公权力，卡文迪许家族掌握着军部级别的信息系统，想调查一个人简直不要太简单，即使对方在垃圾星长大，她们也有办法打听出对面祖宗三代姓什名何。 相应的，出了一个皇后，还有皇太子的卡文迪许家族，为什么还要买股秦梦得，已经看过原著小说的伊芙，也十分门清。 “好吧，”伊芙道，“你最好早点把这些事都安排妥当，因为我已经想好了该怎么把你送出来露脸了。” “这么快？”秦梦得有些诧异于对方的办事效率。 伊芙得意一笑：“那当然，兵贵神速，不过我记得你在卡文迪许家系统里应该权限不低吧？在离开前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帮我在军部的模拟作战系统里查一个人，”伊芙道，“她叫玛利亚·美第奇。” 此话一出，伊芙就知道这很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军部管制太过严谨，这么久以来，这也是她离那层层把关的军部大门最近的一次，断不能错失利用的良机。 当初离开美第奇家族时，她基本将事情都料理得差不多了，留下的疑虑不多，其中就包括模拟作战系统中数据堆砌出来的那位指挥官。 系统中的人物均是以前辈大佬们留下的基因拼图，配合科技手段合成，因此有真人感并不奇怪，但玛利亚却不在这其中，她身上有一种吸引力。 当时的伊芙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太懵懂，也低估了同类型精神态拥有者之间的相互吸引力，只把这种心向往之的冲动，当作对玛利亚指挥官人格魅力的憧憬和崇拜，但士别三月，她却发觉了不对劲。 玛利亚和她之间确实存在吸引力，但精神态与精神态之间的相互吸引，是建立在两个活着的精神态身上的。 ……她对此，确有存疑。 第78章 对于伊芙突然的要求,秦梦得显然感到非常奇怪，以至于有些没明白怎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上的。她难得有些好奇道：“你要调查她干什么？” “我是她的粉丝，不可以吗？”伊芙两眼一睁就是在说瞎话, “她的精神态可是在s级里都绝无仅有的月神蝴蝶,我想多了解偶像一点。” 乍一听有点不可思议，难以想象像炼金术师这种人，居然还会对非自己领域的强者有崇拜之心,不过秦梦得身边就有一个玛利亚的活粉丝，因此略感诧异,反而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 反正那位指挥官的粉丝一向多得离谱。 “可惜, ”秦梦得遗憾地看她一眼，道, “模拟作战系统是军部里最特别的一个部门,就算是以我的权限,也很难接触到这个的核心。不过我可以在走之前给你埋一个小漏洞,一次性的,能提供半小时左右的非监视时间，你到时候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跟你偶像对话。” “也行吧。” 伊芙本来也没有报特别大的希望，秦梦得尽力了, 她看得出来。 她看了眼时间道：“离回去还有段时间, 要不要我把过几天的计划先给你讲一下？方便你配合。” “当然可以, ”秦梦得顿时精神为之一振,毕竟从一开始她等着的就是这个。 于是伊芙用指腹沾了点一口没动的酒液, 在桌上边画边跟她讲解，计划有些迂回，不过不难理解, 她三言两语就跟秦梦得交代清楚了。 直到最后讲完了，对方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叹道：“还真是极限一换一啊。” 伊芙哼了一声：“但是收益和风险向来是成正比的。” - 数日后，奥利弗家族的训练场。 自从奥利弗家主和伊芙说开后，他似是看出了这个女孩大胆的行事作风下一颗颇有主见的心，也不再强求她完全听从自己的安排了，转而任由她自己安排。 自然而然的，路德维希给她设下的禁足令也形同虚设，不过伊芙还是会颇给面子地回避会有对方出现的场合，这种一叶障目式的行为，一度搞得路德维希十分憋屈。 这天，伊芙和爱丽丝正在训练场演练另一款罗氏兽形的高级机甲，新出不久，还没有上市，就被罗夫人弄了两台带回来给孩子们玩。 场中并无旁人，两架狼形机甲如电光流影，在空旷的训练场中游弋，姿态轻盈敏捷，时而拉近，时而远离，而看不见的地方，两波精神力亦在碰撞、角斗，类似的精神态能力被毫不留情地朝对方投去，有时伊芙会被女王蜂硬控得忘记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而爱丽丝也时不时被月神蝴蝶影响，勉力与幻觉搏斗。 这是真正的演练，不含一丝一毫的胜负之心，只是单纯地将两方的作战技巧展示殆尽，极尽战斗之灵巧与机甲之优势。 路德维希推门进来时，撞见的就正是这一幕。 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被伊芙和爱丽丝轮番气出白眼的日常，因此看到两人此时正如此和平地操演机甲时，第一反应居然是不可思议。 最后还是伊芙先瞟到了他，见他神色匆匆，像是有事情要交代，不是单纯来找麻烦的，便咔哒一声打开了前舱门，从狼性机甲的天灵盖处翻身跳下来：“怎么这时候找过来了……你有什么事吗？” “什么叫有什么事，这是我家，我有不能来的地方吗？”路德维希不满地横她一眼，“刚刚塞西尔走了，看你们两个居然不在送别的行列，你是没看见他脸色有多差。” 在场的三个人作为奥利弗家族年轻一辈里较为接近权力核心的那一批，对于塞西尔来到奥利弗家族的目的，也大多知悉。 爱丽丝当即惊讶道：“所以是事情办完了吗？那大少爷的婚约......” 时隔这么久，她也没能改过来对洛尔迦喊大少爷的习惯，盖因两人实在是奇异地熟不起来。想到这，伊芙还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毕竟爱丽丝的性格在她心目中已经是非常小太阳的那种了，而且洛尔迦也不算难相处——这两人莫非天生气场不合？ “他走是因为家里有点事，急着回去处理，婚约的事应该也解决了，”路德维希道，“我不知道他具体和妈妈说了什么，不过婚约最后好像还是取消了，大概是美第奇家族里真出了什么大问题，塞西尔着急得有些反常，甚至还让了一处美第奇名下的资源星开采权给我们。” 一颗资源星对两大家族来说都不算是很大的补偿，但是应付口头毁约也够了。 “这个差事他办得不是很干净。”伊芙点评道。 她当然知道塞西尔那么火燎屁股似地急着赶回去是为什么了，家里已经有了一个熬出头的亲妹妹，现在外面又不知道哪冒出来一个私生子，以塞西尔的性格，不急得立马赶回去跟手下商量怎么按死对方那就不是他了。 而奥利弗这边，罗夫人打太极的水平又保持了罗氏一贯的金字招牌，原本就只是口头约定，只要美第奇死不认账就行了，可惜塞西尔一向为人爱端架子，该硬气的时候不硬气，该软和的时候不懂融通，为此还赔上了美第奇家族的一颗资源星。 “这件事其实派塞西尔来干并不合适，”伊芙最终道，“即使家主和第一执事不在，第二执事也应当还在首都星，让他出面也比让塞西尔出面好，不过这应当是家主故意安排的。” 路德维希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管美第奇家那么多干嘛，你怎么不多关心关心我哥心里受不受伤，美第奇只是损失了一颗资源星，我哥可是被退婚了啊。” “......”伊芙真想把美第奇的人喊过来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她无语道，“我不是你哥的心理医生。” 见她一副被堵住的样子，路德维希难得找回点胜利的舒畅感，他得意洋洋道：“不过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了。话说回来，他们美第奇的家族关系维护可真够差的，你们才猜不到塞西尔有多讨厌他妹妹呢。” 闻言，爱丽丝好奇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塞西尔在奥利弗这边形象工程做得还算不错，所以她对对方的印象还挺好的。 “我之前给美第奇家的人送过一个炼金术道具，那个道具名义上能预言，实际上就是个心理学小玩具，能将对面人的心思投过来，本来只是想捉弄一下那几个旁支来的小孩，没想到钓上了塞西尔这条大鱼。” 路德维希哼了一声，鄙夷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旁支来的人，欺负欺负就算了，他可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他给洛琳投过毒。”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72节 伊芙心想当初那个水晶球果然是他故意的。 “哇，这么狠毒！”爱丽丝惊叹一声，随即又批评起路德维希道，“不过你也没好到哪去啊，怎么还故意送那种东西去窥探别人的心思。” “我只是想开个玩笑，又没伤害到谁，你管得着我吗？” “我可管不了你，你这刁蛮的小少爷，”爱丽丝恼火地拽过伊芙道，“不过我可以让小晴去告诉大少爷，你也不想让你哥知道这件事吧？” “你怎么能这样！” 被突然拽来幼稚战场的伊芙：“......……”女主男配打情骂俏的时候，她这个一般路过的女配也有必要参与吗？ 而且这两人一个卖毒药的怪买毒药的人狠毒，一个玩精神控制的说另一个玩心理学玩具的人邪恶，伊芙简直感到匪夷所思——这俩说别人的时候，就不能看看自己的立场吗？ 她拍了拍爱丽丝拉住自己的手，有气无力道：“你们吵架不要拖我进来，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闻言，爱丽丝一双流蜜的眼睛顿时睁得圆滚滚的，像某种好奇心很重的小动物，问道：“你不是说今天没什么事的吗，回去干什么？” “突然想起来了，”伊芙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道，“回去给洛尔迦做个身体检查。” 其实是听到塞西尔回去的消息，觉得时机到了，可以开始准备下套收网了。 不过，她回忆了一下，洛尔迦的身体确实也调理得差不多，等解决完美第奇这边的事情，给他的手术也可以提上行程了。 这么说起来，这借口也不算是空xue来风的。 出了训练场，她没急着回去，而是边慢悠悠地走，边给别人发消息。 弗兰克发来的消息还停留在终端窗口上，自从在星舰上分开，两人一直保持着较为稳定的交流频率，不过是以零碎的情报交流为主。 最近的消息是伊芙请他帮忙，弄点虫族提取物带回来。弗兰克现在背靠罗氏，说起来这事背后还有不少曲折。当初罗文舟生怕自己私跑出来，跟洛尔迦一起胡闹的事情被他姐知道，求雇佣兵们配合他扯谎，条件就是帮对方进入罗氏，尽管最后他还是没免过他姐的一顿面命耳提，好在颠倒仙境的几个却都因此顺利地进入了罗氏。 不过罗氏本就是出了名的荤素不忌，只要有本事，招收的标准就可以非常灵活，颠倒仙境本来就是在黑市上排行第一的雇佣兵队伍，能进入罗氏也不奇怪。 弗兰克说自己已经通过罗氏的渠道取到了虫族提取物，会尽快送来，但伊芙告诉他取货的时候不用他亲自到场，路上会有人去提前拿货，并且特意嘱咐过他最近不要回首都星，因为塞西尔似乎听到些关于私生子存在的风声。 她暂且没告诉弗兰克自己借用了他人设的事，主要这个经过太戏剧性了，连伊芙都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这个语言说清楚这个事，尝试几次后，也就放弃了。 反正这场乌龙也只是一时的，她想道，小事而已，说不说都无所谓。 她收起终端，此时人也终于走回了炼金术实验室。 伊芙没急着开门，而是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调理到现在，洛尔迦的身体状态应该能承受外铭文形式的术式强度了。 不过按照自己的计划，她准备在解决了塞西尔这一件事之后，再处理洛尔迦的问题，这其中还包括后面跟秦梦得的利益交涉，以及一些极小概率会发生的事件，比如意外受伤，再比如美第奇家族发现有她在其中作梗，累加起来，至少还需要好几天的消耗。 推算下来，最顺利的情况也就是在新年之前的一个月里进行转化手术，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她有把握能让洛尔迦体体面面地出现在新年荣耀舞会上。 真好啊，届时一场新年舞会，新朋友老熟人都聚齐了。从秦梦得到洛尔迦，伊芙是真有点期待，自己到时候究竟能一次性收获多少成果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实验室的钥匙，并插入锁孔，扭开。 第79章 洛尔迦拎起两管色泽相同的棕色药剂, 而除此之外，他手畔的桌上还有十几管一模一样的药剂管。 此时此刻，某个曾声称过当日药当日做坚持新鲜原则的炼金术师,在复制粘贴完一小摞缓释药剂后,又将魔爪伸向了另一种药剂的材料。她制作药剂时的神情太过专注，以至于洛尔迦不得不插嘴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么多药剂了？” “我将来几天可能有事，不在家里。” 伊芙手上动作不断,左手将材料放上银制的小天秤，右手流畅地写下一行又一行的炼金术式,边一心多用地给他解释道：“所以要提前给你准备好药剂,到时候就放在这里，你每天要记得喝,我会让路德维希盯着你的。” 洛尔迦还欲说什么,伊芙就像预料到了一般,抢先道：“好了,我知道你没有实验室的钥匙。晚点的时候,我会跟家主提这件事，让他把路易那边的钥匙还给你的。” 说到一半,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顿时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有些不确定地抬头问道：“你这次不会故意在实验室里搞破坏吧？” 那副犹豫不定的神情,就像一个即将出差的主人,对交付到朋友家的猫那样关切又担忧地叮嘱着。 洛尔迦这一次顿了好久,不知道自己该作什么心情,最后才说道：“不会的......你要出去干什么？” “干坏事，很坏很坏的事，”她狡黠地笑了一下,轻松道，“你也别刨根问底了——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回来的时候带给你。” “没有，你早点回来。”洛尔迦说道，他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有点太熟悉了。 好像居家的妻子对即将出差的丈夫那样。 洛尔迦：“......” 可惜伊芙丝毫没发觉他的那点别扭的心情，低下头就继续制作药剂了。 外面的日光逐渐从白金色转变为霞红，另一堆宛如复制粘贴般的淡蓝色药剂，也被横七竖八地堆在伊芙右手边的桌上。 她将制作好的药剂放入实验室角落的冰冻保鲜柜，用来缓释抑制毒素的药剂和调理身体的药剂则被分类摞齐，接着拍拍手，脱下了当工作服用的黑袍，披上挂在门口外套架上的风衣，边套袖子边往外走。 临到门口时，伊芙这才有些惊讶地发现洛尔迦还在一旁：“你怎么还在这？” 洛尔迦不太想承认自己一直被忽视的事实，只好换话题道：“我在看书......算了，你要出门吗？” 伊芙嗯了一声，自然而然地冲他伸出手，道：“别看了，到饭点了，跟我一起走吧。” 两人双手交触，接着一股重力沿着温热的接触面压下来。因为身体转好了些，洛尔迦近期已经不再坐轮椅，但他体质还是很虚弱，又不喜欢被人触碰，罗夫人便给他弄了一支拐杖让他自力更生。 虽然二八芳龄的少年就拄拐，看起来还是有些奇怪，不过比起在轮椅上的生活，洛尔迦还是相当珍惜能靠自己行走的生活。 伊芙伸手的时候并没有多想，这只是出于一种好心的品质，她的骨子里总有一种怜弱的本能，即使知道对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柔弱而无害。 但洛尔迦伸手覆上去的时候，却着实有点暗中介意了。他不喜欢被人当作弱来怜惜，尽管事实的确如此。为此，他有些用力地反握住伊芙的手，偷偷将身体的大半的重量都靠了上去，将这当作一种报复。很幼稚的小动作，不过做完这一切后他也有点开心。 晚饭的时候伊芙果然提出了告假的事情，不同于猝不及防的路德维希和爱丽丝，两小只纷纷睁大了眼睛，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大人的反应则内敛得多。 早在调查出伊芙的“身份”之时，奥利弗家主就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发妻，因此前脚塞西尔刚离开奥利弗家族，后脚伊芙就前来告假，任是谁都会觉得其中有太多巧合的地方，连塞西尔好端端的，突然赶着要回家的事情都显得蹊跷了起来。 罗夫人和丈夫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她垂着眼睛，一边用镀金的餐具慢慢切开一块炙烤得恰到好处的肉排，鲜嫩的汁水顺着切割出来的刀痕沁出，一边温柔问道：“这么着急吗？” “再不回去恐怕就来不及了，”伊芙笑了笑道。 毕竟她一向奉信兵贵神速。 罗夫人大概明白了她的主见，微微颔首：“那你注意安全，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向我提。” 确实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伊芙沉吟片刻，道：“我不在的那段时间，可以把炼金术实验室的钥匙给洛尔迦吗？” 原本还在低头安静吃饭的洛尔迦，猝不及防被点到，他抬起来看伊芙，眼睛微微睁圆，那样子看起来还有几分迷茫。伊芙则给他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她接着说：“虽然不知道他之前做了什么，以至于让你们把钥匙收走了，不过我相信他现在应该不会再做出之前那样的事了。而且路易也已经很久没有再替洛尔迦看过病了，钥匙放在他那也是浪费。” “未来几天我可能都不在家中，”伊芙最终道，“那间实验室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把钥匙还给洛尔迦吧？” 听到这话，奥利弗家主脸上浮现了一点微妙而古怪的表情，他刚想说什么，罗夫人忽然在桌下伸长腿，踢了他一脚，让本都到家主嗓子眼的话又咽下去了，她抢在奥利弗家主之前笑道：“当然可以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洛尔迦的眼神又转移到了罗夫人脸上，似乎觉得有点奇怪，没想到他们这么容易就被说服。 伊芙点点头，得到罗夫人的首肯后，她就放下了所有的心，开始一心一意地消灭食物，吃完后也率先起身，洛尔迦正想喊住她，但她看起来却像是很缺时间的样子，一披外套，便雷厉风行地走了出去。 罗夫人路过门口时，就看见大儿子有些失落地杵在那，她捋了捋脸颊旁的碎发，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亲爱的？你看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我没事。”洛尔迦摇摇头道。 罗夫人于是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大儿子，不知道看出了什么，她哼笑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也走了。 对于离开后发生的这一切，伊芙统统不知情，她回房间换了一身深色的风衣，拎上自己提前准备的手提箱，便推开窗户，直接从窗台跳了下去。 三楼的临窗阳台，约莫十米高的高度，她就像一片羽毛般足尖轻点便无声落地。 夜色昏沉，身后奥利弗的城堡将灯光包束在高墙之内，而一墙之隔的外面，只有人造月亮在散发着柔和的月辉，伊芙拢着一身黑，长了些许的黑发被扎成低马尾，垂在身后，黑暗中一时居然只有脸上的银质面具在微微反射着银光。 秦梦得派来的车已经等在奥利弗庄园的门外了，伊芙上了车，就见她支着手坐在驾驶座上，此外车上再无旁人。 见伊芙来了，秦梦得先将一只芯片递了过来，道：“我在模拟作战系统放了程序漏洞，这个芯片是跟漏洞相连的密令，你找个能连上模拟系统的装置，然后将芯片放进读取口，就可以自动开始半小时的无记录登入，结束后芯片和登入记录会自动销毁。” 闻言，伊芙接过这片小小的芯片，端详片刻，指甲盖大小的一片镭光黑色方块，看起来毫不起眼。 她将芯片仔细收好，道：“多谢。” 悬浮车一路驶出奥利弗家族辽阔的平原，接着朝中央城区秦梦得的私宅驶去。伊芙便倚靠在窗边，看外面灯光点点的首都星，边跟秦梦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那你现在已经离开卡文迪许家族了吗？” “嗯。” “卡文迪许知道你为什么走吗？” “知道，”秦梦得给驾驶盘打了个转，悬浮车向左拐了个弯，降低了点悬空的高度，她接着道，“从带我回来的那天起，她们就应该知道有这天了。” “那你怨恨她们吗？毕竟你直到现在才能做回你的公主，跟皇后的暗中下手可脱不开关系。” “没什么好怨恨的，无论如何，卡文迪许的知遇之恩是真的，皇后老早就跟家族有些离心了，这也是家主为什么要收养我的原因。” 伊芙心想你要真有自己说的这么豁达，那书里又何苦对卡文迪许赶尽杀绝。 她想了想转而问道：“你怎么只说家主？我以为你会多提一点伊莎贝拉呢，听说你是她的贴身女仆，那她知道你要走了吗？知道你身世吗！话说，你被安排到她身边，是不是——” “滋——！” 她话还没说完，悬浮车就猛然一刹停，巨大的冲力连带着伊芙控制不住地往前面的车前玻璃撞去，以至于不得不先停下自己的话，手按在车前玻璃上维持平衡。 这一下突然发作把伊芙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催你下车，”秦梦得冷冷看她一眼，“聊得没完没了了，你问得太多了。” 这反应一看就知道问伊莎贝拉算是问到点上了，伊芙对此呵呵一笑，料定她跟伊莎贝拉闹了不愉快，连回击都欠奉了，直接就带着箱子下车——手提箱里面装着她提前备好的一些道具。 在出发之前，肯定是还要做一些额外工作的。 今晚的计划说复杂实则也并不复杂，起因只是伊芙特意请洛琳安排，让塞西尔在“无意”中收到消息，得知自己在外面居然还有一个从未听说过的的私生子兄弟，并且对方似乎也觉醒了银月铁线莲，跟家主一模一样的精神态，无形印证了对方血脉的同时，也带给了塞西尔前所未有的压力。 银月铁线莲的威胁这可比洛琳的那个迷雾云蔓大多了，塞西尔立即就坐不住了，要赶回去跟手下商讨举措。虽然伊芙的手还没有伸到他的部署里去，但以她对塞西尔的了解，对方做事喜欢越早赶尽杀绝越好，因此他一定会在今晚——消息中所说的弗兰克回归日期——就组织针对性的截杀行动。 正好美第奇家主不在家，塞西尔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所有的这些消息，包括证明那个私生子身份的证据性照片，全是伊芙故意放出的，就连那个带着重要证据上门献好的罗氏员工，也是弗兰克有意放纵。 前几天他在终端上跟伊芙说起此事时，伊芙觉得这正是个好机会，便让他先将人控制起来，继续给首都星传消息，她则以此为诱饵，请君入瓮。 而实际上弗兰克的回程早已取消了，今晚塞西尔能堵截到的注定只会是有备而来的伊芙和秦梦得。 这次行动的人不能太多，否则声势太大会被塞西尔发现不对劲，但人一旦少了，对参与者的能力要求自然也就随之提高。 秦梦得被卡文迪许家族精心培养多年，实力自然不必多言，伊芙虽说名声不显，但由于精神态能力特殊，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而从奥利弗家族带来的那两人，伊芙早已让他们在港口外围那等着了，届时一人负责旁观战场，传递消息，另一人则作为接应，一旦情况不对就去找洛琳或者奥利弗搬救兵。 这场买卖对秦梦得来说十分划算。塞西尔跟路德维希新结了仇，无论成功与否，秦梦得只要加入进来就能得到奥利弗的一份好感；另一边，这场行动本质上就是美第奇家族继承人之争的一次具象化体现，她只要参与了，就等于在这种斗争中选择了立场，若是日后洛琳能得势，也必然少不了对她的反哺支持。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73节 而在这些更深层次的利益联系面前，秦梦得原本对伊芙提出的要求，都显得如小孩子过家家般太过简单肤浅了。 确实是高风险高投入的事情，而且伊芙将行动环节缩减到了最少，参与的人数严打细算，也不过就她俩，弗兰克友情出了个场，再加上两个奥利弗来的跑龙套，总共也才五个人，将出岔子的意外风险降到了最低。 心里算过一遭得失利弊后，秦梦得不禁侧眼看了眼一旁正在认真戴假发的少女，她正对着镜子，将一缕漏出来的黑发重新掖回假发下，一头柔顺长直的银发逐渐取代了她原本的黑发。 她当然知道银发是美第奇家族的特征，但却不明白伊芙为什么要特地换一头银发去。 难道她是想把这事栽赃嫁祸成美第奇家族的内斗吗？ 然而，随着整理的时间变长，这头高造价的美丽银色假发逐渐完美贴合在炼金术师的头上，宛如天生一般，自背后看时，那肖似的身形，猛然勾动了秦梦得脑中的一根记忆之弦。 她心头漏跳了一拍，明白了对方是想干什么，蓦然睁大眼睛，震惊道：“你......” 怎么知道那个人？ “嘘。” 她才出了个声，伊芙就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似的，侧过脸来递给她一个沉静的眼神，尽管还戴着面具，那双看似老实实际却藏着一肚子坏水般的湛蓝眼眸，却还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伊芙理了理垂到腰间的银发，太久没留这么长的头发了，还有点不习惯。她含笑看了眼一脸震惊的秦梦得，微抬下巴：“行了，别发呆了，走吧。” “你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秦梦得脸上满是惊疑不定。 “为什么？” 伊芙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随即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边笑边道：“你就当是我的恶趣味吧。” 一面殊死搏斗，一面不停地怀疑对方是不是曾在自己眼前死去的伙伴……这难道不是很好的攻心计吗？ 第80章 夜晚的首都星港口,也依然热闹非凡，高可摩天的航站楼二十多层全都灯火通明，隔着钴蓝色玻璃,能看见里面往来如流水的人影。 秦梦得开着车,在离港口尚有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了，副驾驶座上的伊芙则双腿盘起，中间放着一台笔记本大小的显示器,屏幕上分成了九宫格状，中间是标注着位置的雷达图,周围八个则是高清人物画面,分别对应着港口不同位置的监控，画面中的主角无一不是银发蓝眼,容貌出众。 这是提前蹲守在港口附近的那两个奥利弗人刚刚给她传输过来的,他们已经发现了美第奇一行人的踪迹,但因为对方人多势众,暂时不敢靠近,因此只能用设备给伊芙传来了标注了位置的仪表图和附近监控的画面转播。 秦梦得执行任务的经验比包括伊芙在内的其余人都丰富得多，因此只是扫了眼显示器, 就不感兴趣地扭过头去，道：“别看了, 这个没用。” “哦？” 伊芙闻言,倒也听劝地将显示屏关掉,恳切求问道, “为什么？我出任务经验不是很丰富,还要劳烦秦前辈多指导指导了。” 这话说得倒乖觉，沉闷的笑声从面具底下传来，秦梦得倒也不吝赐教道：“因为只要还在港口附近, 塞西尔就不可能动手。” “首都星没有夜晚啊......何况这还是从早到晚都不会缺人的港口。” 她喟叹一声，扭头看外面的车水马龙，淡淡道：“他想在这截杀，必然会造成很大的动静。当然，以美第奇家族在首都星的地位，制造出一场刻意的意外并不困难，但今晚的目标不过一个私生子，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他们不会把事情闹大的。” 伊芙一想也是，塞西尔看似大胆妄为，但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别的能治得住他的人了，就比如他的父亲——美第奇家主斯巴蒂·美第奇。 斯巴蒂平生最重视家族的荣耀与利益，况且塞西尔前不久刚把跟奥利弗家族解除婚约那事办得不怎么漂亮，若是在这节骨眼上，再得知塞西尔为了截杀一个私生子就做出爆破港口这种事，是绝对不会轻放过他的。 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地方能动手的呢？ 她转头打量着外面的环境，注意到那一排排已经到了营业时间打烊的商店，巷道中只剩下24小时运作的无死角监控在兢兢业业地工作。 然而如果只是监控的话，那就好处理多了，起码对美第奇家族来说，只要是无人监视的东西，就都在可操作的范围内，或许，这方圆数百里的监控早已被被安排着“意外”损坏了。 “我知道了，”她若有所思道，“换个地方吧，我想我大概知道该去哪等着了。” 秦梦得嘴角勾起一点幅度，一脚踩下油门，悬浮车稳当当地浮起，自高空看，从港口向东北部美第奇家族领地，中途正好有一段没有高楼大厦的商业街，此时店面已悉数早早关门，安静得出奇。 确实是个合适的地方。 伊芙给奥利弗的那两人发去消息，简短说明新情况后，就挂了通讯。 胧明夜色下，一辆纯黑色的改装悬浮车如闪电般高悬横越过往来港口的车流，径直射入东北方向略显灯光黯淡的街道，随即隐没无踪。 而与此同时，星舰港口的地下停车场，塞西尔披着一件裁剪利落的大衣，坐在车上，阴沉着一张漂亮的脸，听手下汇报来的消息。 在知道预期的航班上并没有走下符合形象的人后，他的眉头已经微微蹙起了。 他不觉得那个来通风报信的无名之辈有骗自己的胆子，即使对方来自罗氏，这便是作为美第奇家族继承人的傲慢。 但一股隐约的不妙感此时也悄悄漫上了他的心头。 ——所以为什么没找到人？ 他猜是因为对方做了充足的伪装，因为那张照片上，那个私生子就故意把头□□染成暖棕色，在外面就这么低调，回到首都星在即，对方只会更加谨慎地伪装自己。 不过，即使对方做了伪装，也一定会有一个目的地，一个私生子不远千里来到首都星，除了想认祖归宗，还能有什么目的呢？ 也正好，港口这边还不好动手呢，他原本就计划地在远离港口人流稀少的地方，隐秘地解决掉对方。 一抹狠色闪过他眼底，塞西尔沉吟片刻，便拿起通讯器，吩咐道：“找不到人就算了，先从港口撤，将人手分成五队，分别放到往120到124号街道里。” 这五条街道正是从中央城区通往美第奇领地的必经之地，两天之前他就关掉了那边的监控，并让能源部门发布了临时公告，告知这一块区域在后面三天内从下午五点就开始停电停电，第二天早上八点再恢复。 水电就是商业街的生命，停水停电后那些商户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早早关门回家。 “——绝对不能让那个野种踏进美第奇府的大门，”乌云般的郁色笼罩上少年修逸的眉眼，他薄唇掀起，冷笑一声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今晚必须把人给解决掉。” “是！” 塞西尔挂了通讯器，踹了一脚正在驾驶座上准备着的第三执事，烦躁道：“我们也走。” 他心情不好，第三执事也不敢再在这时候触他霉头，傻乎乎地问他们去哪。第三执事看了眼导航，五条街道，其中122号正好在最中央，也是路程最短的一条捷径，心下便有了判决，脚下油门一踩，直奔这里而去。 机车在空中呼啸而过，留下一道流星般的尾痕，藏青色的天空辉映出遍地的灯火，如同倒置的海上日出。 塞西尔一手按在前排车座的椅背上，忽然眼尖地发现前面有一辆车正行迹诡谲地驶向目标街道。 漆黑的车身，造型不太齐整，也没有任何车标，藏身在夜色里很难被看见。 塞西尔确信那辆突然出现的车绝不是今晚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车队中的一员——美第奇家族没有这么造型丑陋的悬浮车，但正常的私家车也绝不会开出那么令人迷惑的走向。 “那辆车不对劲，”他的眼睛紧紧地追随着视线范围内的那个小小黑影，“给我打落它。” 他们这辆悬浮车上只有三个人，除了正在开车的第三执事和后排塞西尔，前排还有一个狙击手。 狙击手是一位年轻的女士，按血缘关系来说，她应该算是塞西尔的表姐，而且家族地位也很不一般——严格来说，她的职位并不高，但因为是美第奇家族中少见的能在军部混出一定实权的人物，所以在家族中还算扮演着一个比较特殊的角色。 为此，她对塞西尔的态度并不像第三执事那样恭敬畏惧，愿意参与这次行动也只是因为不敢相信自己姑父出轨的事实，打算参与进来看看这位私生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索菲亚·美第奇举起手炮，看到了塞西尔所说的那辆车，不过她并没有立即按下发射扳机。 “那辆车似乎经过军部的改造，”她有些怀疑地说道，“亲爱的，你确定那是你的目标吗？我记得那个野种舔上的是罗氏，而不是卡文迪许。” 可惜塞西尔一向固执己见：“别管，射就是了，就算杀错人了，美第奇也承担得起代价。” “好吧，都听你的。” 任性的大少爷都已经下了死令，她再劝也没用。索菲亚瞟了眼行车记录仪，确认这个小黑盒已经记录下她尽职劝谏的一幕后，便将手炮筒对准了那辆犹如神王御座的矫健黑车。 然后，按下了发射扳机。 索菲亚的精神态是a级晓梦鹰，特长是视力和瞄准。 在火药离腔的瞬间巨响中，她含糊不清地说完了方才没说完的后半句：“——只要你别出事后让我背锅就行。” “砰——！” 赤铜色的炮弹飞泻过天穹，以完美的抛物线轨迹向对面那辆车紧追而去。伊芙坐在副驾驶，回头清晰地看见了追尾而来的炮弹，看起来火力十足。 她问一旁的秦梦得道：“你这车防御力怎么样？” 秦梦得不答反道：“打开你座椅底下的箱子。” 伊芙依言，然后从里面翻出一个功效比手炮更强大的压缩炮。 “……” 秦梦得吹了声口哨，流露出些许兵痞作风：“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 伊芙默然片刻，不知道自己是该赞扬秦梦得思想超前性，还是该吐槽对方悍利作风不改刻板印象，但最后她还是决定先解决迫在眼前的危机。 后车窗咔嚓咔嚓降下，她屈膝蹲坐在车座上，扛着截面比她头还大的炮筒，有些费力地按下了扳机，而秦梦得亦颇有先见之明地猛踩油门，将悬浮车的速度催到最快。 一声震耳发聩的巨响之后，又是更可怕的巨响，两枚炮弹在空中狭路相逢并不幸地撞在一起，尾随在后的索菲亚自对方不仅不躲闪反而加速直线向前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立即道：“等等，拐弯，快拐弯！” “什么拐弯？”正在开车的第三执事不明就里，还直笔笔地往前开。 索菲亚来不及解释，直接扑上去抢过方向盘，蛮横地往旁边打转，雪亮的悬浮车如抽风的野兔，在全速进行的状态下突兀左转，以至于后排的塞西尔猝不及防被甩到车壁上，咣的一声，砸得脑袋都有点发懵。 但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发怒，两枚威力无穷的炮弹在相撞后，又爆发出堪称惊骇的能量波，即使索菲亚强行将车拐了弯，那滚滚而来的气浪依然自平层铺袭而来，撞上悬浮车的瞬间便将车里人冲击得七荤八素，顿时塞西尔的话就被堵在了嗓子里，又是闷响一声，撞上了车前座。 “滋啦……滋啦……嘭！”与其说是迫降不如说是被撞飞的悬浮车重重掉在地面并滑出数里，在干净的平砖地面上留下四道狼狈的长痕，如同精致妆后却惨遭卸妆水袭击的明星脸蛋一样。 高级悬浮车贵有贵的道理，即使遭此重击，也依然坚韧地维持了高档车的尊严，但车中的人显然并没有这样合金般顽强的身体。 第三执事方才头直接磕在车框门，撞破了脑袋，此时额头正汨汨地流血，不省人事。索菲亚比他好点，因为防护及时，只是头有点晕，她看了眼第三执事就放弃抢救对方了，但后排的大少爷是肯定不能不管的。 她一脚踹开有些变形的车门，还好，没坏到卡死的地步，接着又从车后座拖出头晕目眩的塞西尔，从他腰间抽出通讯器，打通的瞬间就往里面爆出一长串绝对不符合贵族礼仪的淳朴语言，总之大意就是告诉另外几拨人情况有变，速来救驾。 都到现在了，塞西尔也顾不上指责对方的逾矩了，他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忍着头痛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索菲亚心想你问我我问谁，但这种话是万不敢对着上司直接说出口，她只好道：“等待救援，同时祈祷对方暂时找不到我们这儿。” 虽然刚才那一波弹打车飞的大动静，对方找不过来的概率实在是很小。 “此地不宜久留。” 她心头一紧，机警地意识到情况跟预期有所出入，当机立断就拉起塞西尔道，“我们先走。” “那埃蒙怎么办？”他一指昏迷的第三执事。 “哎呀，我的大少爷，你还看不出来吗，对方明摆着就是冲你来的，”索菲亚有些不耐烦，“埃蒙他死不了，你的命金贵，我们先走。” 就在她半拖半拽着塞西尔离开不久后，周遭行道树忽然娑娑地摇动起来，一阵气流涌过，通体漆黑的悬浮车稳当停靠在路边。 月光下两道高挑的身影自车内探出，分明就是伊芙跟秦梦得，两人俱披着宽袍，带着花样各异的银面具，此时森森然登场，像极了恐怖片里令人心头发瘆的杀人魔。 她们是顺着刚才那动静赶来的，秦梦得早在炮弹撞一块之前就全速逃跑，隔开安全距离后再在前面调了个头，看后面那辆车坠落的轨迹，看得十分清楚。 虽然反击很迅速，但两人实际上只知道攻击自己的人肯定姓美第奇，却并不清楚具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一上来就开炮，因此才特意过来捡尸。 伊芙翻身爬上微微变形扭曲的悬浮车，带上纯黑的作战手套后徒手扒开车门，看清里面那人的面容时颇感意外，挑眉道：“是熟人，第三执事。” 秦梦得对美第奇家族的八大执事还是有所耳闻的，闻言有些惊讶地走过来，印象中这应该是很不好惹的八个人。 她问道：“能杀吗？”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74节 “……”伊芙思考了很久，严谨道，“能是能，他的实力在八大执事里应该算是比较靠后，毕竟是派来带孩子的。” 带孩子，不就是刷资历吗？ 同样干过这活的秦梦得顿时了然。 “不过最好还是别了吧，本来还能算小打小闹，我们要是动手杀了第三执事，这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留着他让美第奇自己处理吧。” 伊芙利落地从车上翻下来时，还十分好心地给昏迷的第三执事挪了挪脑袋，防止他因为喉管被方向盘压着而窒息身亡，最后还得栽到她头上。挪完，她拍了拍手，远望向这附近的巷道，道：“走吧，真正的大鱼还在外面呢。” 第三执事都在这了，今晚的主角还会远吗？ 这场行动本就是伊芙负责主导，秦梦得对她的安排没有意见，她站在一旁，手拢在雨衣状的宽袍袖子里，无可无不可地唔了声。 “啪嗒啪嗒”，伊芙拨开通讯器的盖子，指尖飞速波动了几个号码，一阵嗡嗡的接线声之后，对面传来人声：“路小姐。” “你们到了吗？” “到了，我们现在正在121号街道163号附近，”对面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情况似乎有些不对，美第奇的那些人正在往某个方向赶去。” 伊芙心想看来塞西尔受伤不轻啊，所以才要摇人来救场。 对方如果受伤了，就不会走多远，而美第奇的那群人必然是走直线过去的，现在只要顺着他们的前进方向找过去，然后再先美第奇的人先一步找到人就行了。 她道：“跟上，然后把位置定位给我。” 第81章 风声猎猎,将乌黑的衣袍卷起一角。 伊芙抓着通讯器，耐心地等待对面消息的同时，也没放弃自己先试着找人。 地上有一点零星的血迹, 应该是沾的第三执事的血, 只有靠得近的稀落几处地面有，后面就消失了，不过也够伊芙推断出对方大概去往哪个方向了。 她顺着血迹的方向走了两步,这才发觉身旁空荡荡的，秦梦得没跟上来。 “嘿,回神了姐, ”伊芙回头招呼道，“发什么呆呢？” “嗯？”秦梦得闻声转过头,没想到自己只是发了会儿呆,这人怎么又对自己多出一个称呼。 从公主到前辈再到姐, 倒是一回比一回熟络了。她一面暗自思忖, 一面敷衍道：“我来了。” 她原本正抬头仰望着天,一斛月光洒在她那张花纹精巧的面具上，看着竟有几分伤感的感觉。 伤感？ 伊芙不由得为自己的脑补打了个寒颤,不禁怀疑起自己，怎么会把这个词跟秦梦得这种大魔王联系在一起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也为了消磨一点路上的无聊感,她主动跟走近的秦梦得搭话道：“你现在还戴着面具,是因为脸上有伤口吗？皇室成员要出面的场合那么多,你戴着面具不会有影响吗？” “当然有影响, 所以回去后就不戴了啊，”秦梦得嗤笑一声，“本来我戴面具就是为了防止被人一眼认出亲爹是谁, 回去后当然就不用了。” 她说着，突然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偏过脸来怀疑地盯着伊芙：“你这话问得，好像没见过我面具下长什么样一样——那你从何得知我的身份，还知道得那么清楚？” 伊芙：“......”总不能说是剧透的吧。 她有些猝不及防，也有些尴尬，没想到秦梦得居然如此敏锐地发现了话里的纰漏，不由得轻咳两声道：“我有我的办法，都跟你说了我人脉很了不得的，想找你的人又不少，我能听到这个消息也不难吧？” 秦梦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不过除此以外，似乎也没有别的理由能解释了。 她比伊芙想象的要更警觉一点，早在第一次会面谈合作之后，她就专门去打听了对方的身份。秦梦得既不知道伊芙的身份，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她记得和伊芙初见的那家酒吧。 那家酒吧在首都星的权贵之间很有名气，它背后的老板是一位没有任何派系的高等炼金术师，不过秦梦得知道那位高等炼金术师背后还有一位五星级的老师，这才是这家酒吧能在首都星这种权贵遍地的地方，始终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 她不知道伊芙的名字不要紧，但伊芙的外貌特征很好辨认。秦梦得一路打听过去，得知对方是那位作为酒吧大老板的五星级炼金术师新晋宠爱的晚辈，而且跟奥利弗家族也有着不浅的交情。再顺着这条线搜罗下去，秦梦得就发现了不久之前奥利弗家族的星舰曾在一天之间往来黑星的事情，也正是在那天之后，这个戴着面具的神秘炼金术师才开始在首都星上活跃。 她对首都星的上流贵族很了解，秦梦得想道，但她来自黑星。 “我说，”她突然出声，引得伊芙疑惑地转头看她，“你想看看我面具底下的脸吗？” “ ......你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个，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摘下面具然后以此为借口把我就地诛杀了。” 伊芙对她已经有了些许警惕心，她拒绝了秦梦得主动提出的条件：“还是算了吧，反正你都是要回去做公主的人了，我想看以后总有机会，而且就算是合作伙伴也应该保持必要的神秘感。” 秦梦得闷闷地笑了一声：“我怎么会吓你，你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我可不会杀你。” 说完，不等伊芙再拒绝，她就主动摘下了面具。 在酒吧见面的那一回，伊芙就觉得秦梦得的眉眼极其凌厉，只是露出的上半张脸，就给人一种强烈的侵略性。 现在面具褪下后整张脸水落石出，果然也没有辜负伊芙的期望。她有一张极明阔端丽的面庞，眉骨低压，眉毛浓黑在尾端翘起，高鼻深目，五官分明，因为长相太过明艳，以至于显得那头黑发有些压不住这种锐利之美。 伊芙简直是看震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你发色和瞳色是换过了吗？” 帝国皇室的标志外表她还是知道的，红发绿眼，因此又被称为红玫瑰王室，说起来他们祖上还跟卡文迪许家族有点血缘关系，两个家族俱以红发为标志。 秦梦得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嗯了声，心里却冷静地想道，这人果然也并不了解皇室。 她长得跟现任皇帝陛下年轻时极像，甚至比皇太子殿下都更像皇帝，如果伊芙见过皇室的人，就不应该只对她的发色和瞳色起疑。 真有意思，对皇室只有表面的了解，却对权势更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四大家族信手拈来，她真是越来越好奇，自己的这位合作伙伴到底是什么来头了。 但除去来历不明之外，她对伊芙的其它地方都非常满意，别的不论，光是今晚这一场针对大贵族的反向狩猎，就足以让秦梦得浑身的血都热起来。 她喜欢这份见面礼。 “我是在下等星长大。”她突然说道。 伊芙噌地一下转过头，这下眼中惊吓更甚了。 不是吧，反派姐不仅主动给她摘面具了，这下连童年伤痛都愿意主动跟她交代了，她真的是何德何能…… ——这真的不是下一秒就要杀她，所以要让她当个明白鬼吗？ 秦梦得虽然隔着面具看不清这人的表情，但只是看着那双灵动的黝黑眼睛，她就能猜到旁边这人心中在想什么。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接着道：“你应该知道我是皇室的私生女吧，但你知道吗，我的妈妈其实也出身贵族，皇帝当初承诺过她，如果她能诞下孩子，就扶她做皇妃，所以她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生下我。” 伊芙眼睛睁大了些：“但皇妃制度不是早就被废除了吗？这都什么时代了，早就一夫一妻制了，就算皇帝也不例外啊。” “他说愿意为她破例。” “ ......”伊芙心想相信这话跟相信猪会飞有什么区别，但最终还是委婉道，“你妈妈还挺纯然的。” “总之，生下我就是一切厄运的开始，皇后威胁我妈妈的家族，如果不杀死我，整个家族都会遭到她的报复性打击。皇后可是出身自四大家族之一的卡文迪许家族，而我的外祖不过是一个依附于罗氏的普通贵族，当然惹不起她，他们只能把我送到连网都上不了的下等星去自生自灭，每个月才来接济我一次——当然不是因为舍不得杀我，仅仅是因为他们害怕谋杀皇嗣的罪名。” 兴许是夜晚的凉风吹在身上，让秦梦得感觉很舒畅，她双臂交叠在脑后，不咸不淡地继续讲起自己过去的事： “我从小就是在家族忠仆的监视下艰难地讨生活，没有学上，没有书念，每天能过什么样全看那一天仆人的心情，十岁的时候，我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日子，跑路了。” “然后我就遇到了来下属星巡视的卡文迪许家主，她从我的长相里认出了我另一半血脉的来源，并让我选择未来的人生：是立下炼金术誓言，发誓不会向皇后母子复仇后，跟她一起回到首都星，从此投身于争权夺势的一生；还是主动放弃，自甘平庸，她作为皇后的亲姐姐，虽然不能让我有接触到权力从而报复她妹妹的可能，但也会尽可能地替妹妹和妹夫补偿我被毁的一生，让我在中等星或者边缘一点的上等星，过完富足安稳的一生。” “然后呢？”伊芙津津有味地听着，觉得秦梦得这一生才是真正的传奇人生，什么叫美强惨，这就叫标准美强惨啊，也难怪人家能成为反派中的反派，反派之王，这经历也太励志了。 因为沉浸在秦梦得的故事里，她连脚步都不禁慢了下来，秦梦得看得好笑，便拍了下她的肩膀。 “然后就是我站在这儿了，还能有什么？我已经过够了被人支配的一生了。” 她重新带上面具，转过头直视着前方，淡淡道：“但有一点家主猜错了，我发誓不会向皇后母子复仇，不是因为我不恨她们，而是因为我恨所有的贵族。” “满嘴谎言的皇族，高高在上的四大家族，还有其它比上不足奴颜婢膝，却肆意凌辱平民的贵族，我一个都不想放过。我选择跟你合作，除了你很有能力之外，还因为我知道，你也并非贵族，你同样对那群贵族充满攻击欲，而我们两人很像。” 本姓正是美第奇的伊芙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呃……嗯，但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贵族？” 秦梦得轻笑一声：“那你说，你是吗？” “……” 非要就血统论来说那应该是算的，但万事万物也不能就唯血统论，非要这么说那面前这个淌着至尊皇室血的家伙自己就是贵族中的贵族。 这话问得太哲学了，伊芙选择拙劣地躲开这个问题。她悄悄转移开视线，装作很忙地理了理头发，好在这时通讯器及时响了，挽救了她此时尴尬的处境。 伊芙摸出通讯器，只看了一眼，脸色就为之一变，轻声道：“找到人了。” 某种混暗不清但也勉强可以称得上是高兴的表情在她脸上一闪而逝，她拉下兜帽，长长的银发垂下来，如同掬了一捧如练的月色，湛蓝的眼珠自如转送——因为戴两层假瞳太难受了，伊芙直接把黑假瞳给卸下来了，露出了原本的瞳色。 “我们走吧。”她说道。 无灯的街道，只能靠隔壁中心商业区的摩天大厦投来几束霓虹灯聊当照明，除此之外一丝声音也无，唯有匆忙沉重的脚步声，在这条看不清前路的街道上仓促徘徊。 塞西尔粗粗喘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从没这么狼狈过，他的手还搭在索菲亚的臂弯上，在察觉对方不正常的停顿时，疑心道：“怎么了？” “大少爷，”索菲亚看着前方，停顿了许久，这才苦笑一声，道，“我们可能遇上大麻烦了。” 她抬眼向前看去，道路尽头处正站着两个衣袍卷起的瘦长身影。有人来追杀她们，这很正常，她也预料到了，但来人若是一头银发，这形势便不一样了。 索菲亚现在已经确信今晚是被人算计了，但她也万万没想到算计她们的人有如此大的手笔：先是罗氏的泄密，接着还有疑似军部的掺和，最后再看，追杀来的人居然也是银发蓝眼，兜兜转转，竟还是本家的人在设计互相倾扎。 勉强喘了口气，索菲亚不禁有些想冷笑，又暗中悲哀美第奇家族还真是永远都逃不开手足相残的宿命。尽管如此，但她还是将通讯器一把插回塞西尔腰间，再把傻不愣登的表弟拽到自己背后，手按在腰间的枪上，故作镇定地扬声笑道：“阁下今晚这一番排兵布阵，是为私仇，还是家族利益之争？” 她在军部待过，因此声音也被训练得又嘹亮又清晰，没想到对面的应答声也同样辽远清亮，冷感的音色听起来却有些耳熟。 “私仇还是族斗，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区别？”这是秦梦得回答的。 “若是族斗，你们想要什么条件，我们还可以商量，没必要闹出矛盾，若是私仇，”来不及多想这有些熟悉的声音是怎么一回事，索菲亚一咬牙，狠下心答道，“还请手下留情，能用补偿的方式弥补最好，若是非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那我愿意代他受过！” 塞西尔惊道：“索菲亚表姐！” “闭嘴！你还嫌惹得麻烦不够多吗？”都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再端着了，索菲亚狠狠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坚不可摧地挡在他身前，“好好站我后面，你要是出事了，家主不会放过我。” 对面没说话，从影子可以看出，两人头靠在了一起，像是短暂地商量了什么，接着换了一个人说话。比起前一个的冷淡无情，新开口的人听声音要更年轻一点，也更温和。 “呵呵......”她幽幽的笑声像游荡于午夜的鬼魂，让索菲亚心底莫名地发毛。 “若是我说，两者兼有呢。” 那人向前走近，直到十步之遥的地方才停下，锋锐的光剑出鞘，指向两人，持剑人一头银白的头发比月光更皎洁，高高束起，末端被风吹扬起优美的幅度，尽管戴着面具，但那双沉静的湛蓝眼睛却如同击破千万重迷障，直直逼到人心上。 “不必多言，”伊芙道，“拔剑吧，两位，鉴于你二位的身份，不会让你们死在这里的。” 这一套没得商量的作风看得索菲亚眼皮直跳，汗毛倒竖，见对方还知道顾及着她们的家族，她还想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想试着再商量商量，最好能拖到大部队来救驾。 没想到救驾的还没来，本来站在自己身后的塞西尔倒是骚动起来了，居然跟神秘人说要战便战，这小子！索菲亚一阵眼前发黑，一扯塞西尔衣角，低声威胁道：“这可不是家里演练，你别胡闹。” 塞西尔眼神怪异地看她一眼：“我没有胡闹，表姐，我认得她。” 这是什么意思……索菲亚一愣，所以说今晚原来都是他惹的债吗？ 但没等她再细问，只见塞西尔主动踏出一步，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因为车祸受伤，他的造型不复出门前的精致考究，而是额发有些散乱地披在额前，蓝宝石般眼睛被睫羽压着，掩饰住了眼底惊疑与怒气：“是你，对吗？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竟有几分颤抖：“你现在是谁——你是奥利弗家族的路晴，还是美第奇家族的伊芙？” 索菲亚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心想这话又他爹的是什么情况，怎么整得跟苦情片似的。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75节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呢，”伊芙才不吃这套二选一，她将话题轻巧一撇，只把剑拎在手上，锋刃朝下，“你的对手可不是我，对我吼也没用。” 似是响应她的话，一旁的秦梦得慢慢地走上前来，金色绳索如有生命般勾在她手腕上。 气氛愈发凝重，此时索菲亚反倒谨慎地退到一旁，她先是看了看那拿着金索的女人，觉得真是该死的熟悉，但记忆中那个人跟美第奇可素来无冤无仇啊。 她接着又看了看另一旁矮点的银发神秘人，在军部待了大半年，最近才回家，但也完全不知道家里新多出了哪个叫“伊芙”的人，对于塞西尔的质问，她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放在一块怎么就这么迷惑？ 压紧的眉眼掩饰了索菲亚此时迷茫的心情，内心如有一万只超大型异兽奔驰而过，完全不知道原本只是喜闻乐见大家一起出来群殴私生子的剧本怎么变成了这样，满怀着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心情又退了两步，突然，她被喊住了。 伊芙奇怪地看着这个不断往外挪的女人，问道：“你准备去哪？” “我申请投降，可以吗？”索菲亚心想塞西尔执意上前找打可不怪她，如果今晚从被撞飞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踩进命定的一坨狗屎里，那她选择及时止损。 只见一脸腼腆的女人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可以在结束后帮你们打电话给医院而且绝不会向家里多透露一个字，你们打架就别带上我了——老实说，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们之间的恩怨哦！” ……怎么都好，只要能放她走，索菲亚无不绝望地想道，她现在只想回家睡觉。 第82章 索菲亚的愿望最终以一种折中的方式被达成了。 秦梦得只扫过来一眼,就做出了决定：她将手上的金索从中拆成两半，一条递给伊芙，示意她去把索菲亚捆起来。 “她在军中就不是很老实的人。”好歹共事过一遭, 秦梦得点到即止地提了一句。 伊芙秒懂。 她冲索菲亚走去,对方也十分乖觉地伸出了手，只是在伊芙上捆时不停地唉声叹气，眼睛直盯着那条被拆下来的金索,忽然在装模作样里掺进来一句真情实感的话，道：“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何必再掺合进来呢？” 对于这样没头没脑的话,秦梦得没作搭理，倒是伊芙多看了她一眼。得益于秦梦得不久之前刚跟她讲了一番自己的家庭状况,她听懂了索菲亚在暗示什么。 未经她人苦, 莫劝她人善。 她有些看不下去, 道：“你这话说的, 人家有自己的想法, 你又懂了。” 索菲亚：“......” 好心劝告反遭污蔑，她气得转过头去, 不想再看这俩不讲理的土匪。 塞西尔显然也认出了秦梦得手上的金索，倒不如说, 因为这个武器的造型实在是太特别了, 凡是见过的人, 就没有印象不深刻的。 是卡文迪许的人！她们居然也掺和进来了！ 他登时气得眼睛都瞪圆了,既愤怒又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一连冷笑了好几声：“好一个卡文迪许，你们最好今晚就把我杀了，不然我回去之后一定不会放过所有参与过今晚之事的人！” 秦梦得本来都没正眼看他,听到他这狂放的话，这才抬起头怜悯地看他一眼。 以这人的智商报复得清楚吗？ 直到现在恐怕还以为是罗氏和卡文迪许在联手整自己呢，猜了半天都没猜到罪魁祸首其实真的在奥利弗家族。 她懒得跟这人多废话，拆了一半的金索凌空一抽，抽在空气中时发出一阵鸟鸣似的脆响，细绕的绳索勾上塞西尔腰间的通讯器，随后又直接甩掉一边，被伊芙手忙脚乱地接住。 拆除掉对方的摇人器后，他将精神力注入金索，软塌塌的绳子亦随之绷得笔直，就像一把造型奇特的窄剑，被秦梦得巧妙地用两指捻住，三指圈柄，低沉道：“拔出你的武器。” 在此之前，伊芙还没见过秦梦得出手，只听别人说过，这人虽然年轻，实力却十分惊人。伊芙原以为对方实力应该跟伊莎贝拉差不多——在正经交过手的人里面，伊莎贝拉绝对是伊芙见过的实力最强的人。 但此刻仅仅是甩绳勾物的精妙控制和将精神力注入后化绳为剑的纯熟运用，她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秦梦得的实力比伊莎贝拉更上数个阶。 “秦副团长虽然不常到职，但她的实力是军部十九个副团长里最强的一个，她最擅长的就是精神力的控制运用，任何普通的东西，一旦到了她手里再注入精神力，就可以化作足以削断虫族甲壳的无双利器。” 被捆在一旁的索菲亚突然道：“何况她那条金绳索可不简单，那是元帅特意请来罗氏的武器大师，专门为她制作的炼金术道具。手工揉制完成之后，又在特制的炼金药剂中浸泡了将近半年，可拆分可合并，柔可捆缚刚可断金，品质绝不低于四星级的炼金术道具。” 伊芙闻言，转过脸来看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那当然，因为我在她手底下呆过。” 索菲亚懒洋洋地说着，一转头就看见旁边这少女正好奇地看着自己，顿时眼珠一转，开始哎哟直叫：“哎呀，你能不能带我离远点啊，我现在人还被捆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秦梦得那家伙打起架来可不会怜惜我，刚刚才喊完投降，估计大少爷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对我手软，她俩谁给我来一下我都吃不消，我说，妹妹，你能带我换个地吗？” 这表演太刻意了，秦梦得说的对，这人确实不是很老实。伊芙手摸着下巴，忽然粲然一笑道：“好啊。” “......”一阵不太妙的预感突然爬上索菲亚心头，这是遇到同类时最准确的直觉，她假笑了一下，试图挽救一下自己方才的言论，“等等我感觉其实待在这里还挺好的，暂时不用——啊！” “晚了。” 伊芙手揪住她的后领，直接一个短助跑起跳，用空着的那只手扒住旁边商店伸出的屋檐，一发力就带着索菲亚翻身上去。 而就在她们攀上去的瞬间，后面骤然爆发出一串轰隆响的动静，伊芙临时转头看了眼，就看到秦梦得一记绳剑抽下去，被塞西尔险险避开，而原本平整的街面瞬间被抽裂开绵延十几米的裂缝。 伊芙：“......” 她掰过索菲亚的脑袋看地上的缝，道：“你确定待在原地没事么？” “我后悔了，”索菲亚真情实感道，“谢谢你，不认识的妹妹，让我们再跑远点吧！她俩都还有机甲！” 伊芙将人抗在肩上，心里默默祈祷着秦梦得最好真的心里有数，别把塞西尔打死在这里，同时脚下诚实无比，一溜烟地又逃过半条街道，她坚硬的肩胛骨压在索菲亚腹部，直膈得对方差点喷出血来。 索菲亚咳嗽了两声，断断续续有气无力道：“慢.....慢点......我吃......我吃不消了......” “你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差，”伊芙又横跨跳过一道逾两米的间隙，落下时肩膀狠狠肘击在身上人的小腹上，虽说对方已经束手就擒，但很难说这里面没有故意的原因。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她忽然咦了一声，视线下移，“好像有人来了。” 索菲亚咽下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胃液：“大概是我摇来的人。” 确实，在他们靠近后，伊芙发现来者全都是银发蓝眼，十分好认。 一小队人，约莫七八个人头，不算什么精锐，正埋着头往先前发出的地点赶去，浑然无觉头顶的阴影里正趴伏着怎样不怀好意的人。 “我可不能看着他们去送死，”伊芙突然道，“你等我一下。” 索菲亚顿感不妙：“你想干嘛？” 她的小腹终于被解救出来了，伊芙把人放置在屋顶上，然后贴在屋檐边，轻手轻脚地跳将下去。着地之前月神蝴蝶已悄然发动能力，隐秘的领域笼罩住全身。 她消弭在昏暗的光影里。 临时小队队长并没有察觉到这逐渐靠近的无形阴影，他一手握剑，一手抓着通讯器，忽然一声轻微的咚声，令他下意识脚步一顿，回头道：“什么动静？” 身后跟着他的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不对，“没什么动静啊，队长，怎么了？” “应该是我听错了，”目光逡巡几圈，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小队长思量片刻，还是觉得大少爷的事情更重要。他轻咳两声，转头回去继续赶路，“没什么，继续走吧。” 他看得粗略，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小队中已经少了一人，而不远处的巷道里，一个银色短发的青年正面朝下地倒在里面，人事不省。 第一次下手的时候力度有点大，后几次伊芙就有经验了。小队长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背后有些发凉，周围也似乎安静得有些过头了。 ......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似的。 他背后发毛了一瞬间，有些僵硬地再度转过身，只见风呼呼地穿过街道，卷起不存在的灰尘，而他的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什么情况？” 没等他表达完此刻心里的惊骇，那看不见的黑手也向他悄悄劈来—— “咚！” 伊芙拽着小队长的后领，走了一小段路，将他拖至最初扔人的小巷，里面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七个人。她把这最后一个人丢进去，便拍拍手，收回月神蝴蝶，又翻回屋檐上。 索菲亚正姿势别扭地躺在地上，她刚才想试着把自己移去屋顶边上，偷看伊芙出招的路数，来辨认她到底是哪家的。可惜伊芙绑她绑得十分有技巧，不动的时候还好，一旦她试图扭动身体，就怎么扭都无比变扭，以至于把自己搞得歪歪斜斜地趴地上。 伊芙回来，一看到她这毛毛虫似的姿势，就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嘲笑了一声：“哎呀，美第奇小姐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了。” “哈哈，”索菲亚也跟着干笑两声，再度被伊芙扶起的时候，对方忽然道：“你们应该不止这一只小队吧？” “ ......” “嗯？”伊芙转过头来，声音里溢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所以到底有没有别的小队？” 索菲亚与她对视良久，才缓缓道：“我不能告诉你，不然就真的背叛大少爷了。” 十几分钟后，又一只小队被伊芙扔进了隐秘的小巷里。 因为不久之前索菲亚刚在通讯器里发布了救驾令，今晚跟出来的其余美第奇族人接到后，全都前赴后继地往约定地点赶来，因此这会儿也同葫芦娃就爷爷似的，被伊芙一个接一个地收拾了。 已经清理完两只小队了，伊芙还没看到奥利弗家族派给她的那两个下属，也不知道是因为对方恰巧跟着另外的小队，还是因为发现她身边带着一个活人后，就机灵地躲开了。 索菲亚依然歪歪地躺在地上，她还没放弃偷看伊芙出手路数的打算，虽然再次失败了，不过这一次她的心态好了很多，伊芙翻身上屋顶的时候，甚至还给自己换了个看起来潇洒一点的躺姿，闲闲地问道：“小妹妹，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这人说话怎么有种莫名的油，伊芙有些嫌弃地看她一眼，道：“你问，我不保证回答。” “啧，”索菲亚有些不满，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对方不配合她也不能怎么样，只好直言道，“你到底姓不姓美第奇？” 她的语气满是怀疑和不确定：“虽然你那头银发靠近了看，很容易就能看出是假发，但你对美第奇家族的作风未免有些太熟悉吧。” 方才她说自己不能背叛大少爷，这个遮掩了面容的女孩听到后却轻哼一声，斜睨着她道：“背叛大少爷不要紧，只要没有背叛家族就行了，家主时候问起来，只要你说自己当时的决定对家族更有利，他就不会过多追究你的责任了。” “ ......是这个理，”索菲亚眉心一跳，反倒慢慢地挤出点笑，“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伊芙眨眨眼，道：“你猜。” 索菲亚心想猜得出来还问你干什么。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又遇到一只美第奇的小队，伊芙跳下去解决他们，这次索菲亚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而是躺在原地若有所思，反复思量这个女孩到底跟美第奇家族有没有关系。 若说没关系，对方对美第奇又实在了解； 若说有关系，但她的银发是假的，而且就算她是故意戴的假发，意图欲盖弥彰，但她跟秦梦得站一起对付塞西尔也是事实，说严重点，这可真算得上背叛家族了。 索菲亚很好奇，对方行事这么大胆，是真的不怕美第奇的事后报复……还是笃定自己一定能平安无事？ 正想着，她突然被视线远处的一点猩红吸引了注意力。 “嗯？” 她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精神态悄悄发动， a级晓梦鹰极大地加强了主人的视力阀限。 话说，那地方好像有点熟悉。 伊芙正巧翻身折返，就看见被捆着的银发女人骤然扭过头看她，脸上那副似嗔似笑的面具终于被彻底打破，露出一张惊讶到甚至可以说是惊慌的脸。 “你们来的时候有遇到埃蒙吗？”索菲亚嘴唇微微发抖，面色凝重，才问完这句她就反应过来对方未必知道埃蒙是谁，连忙又补充道，“就是一个瘦瘦高高跟个竹竿似的男人，那是美第奇的第三执事。” “我知道，”伊芙打断了她慌张的话语，心中生出点隐约的不妙来，“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你去那边看看。”索菲亚轻声道，微抬起下巴，指向一点那处猩红的地面。 因为灯光昏暗，伊芙看不清那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一地触目惊心的血色。 “ ......”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76节 伊芙感觉身体隐隐发沉，似乎有一口超重的大锅空降掉落在她头上，一把抄起索菲亚就向那处飞身掠去。 仍然是熟悉的银白悬浮车，车身有些变形，地上留有四道深深的划痕，看起来和之前毫无区别，除了原本昏迷在驾驶座上的第三执事，此时却被不知道谁割了喉管。 他的头搁在放下的车窗边，细长苍白的脖子如同管道，被压着的部分皮肤已经有些泛紫，那猩红的血便如涓滴溪流般沿着车外壁淌了下来。 第三执事应该没有被杀死很久，因为脖颈出血处尚未凝固，仍在滴答滴答地掉落。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惨状，两人一时俱是哑口无声，没等索菲亚开口，伊芙就抢先道：“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你没这么蠢，”索菲亚皱着眉，心中除了烦，更有种说不出的胆寒，“但这肯定跟你们脱不开关系，是吧？这应该没有推脱的余地。” 这是事实，伊芙刚想开口，忽然想起另外两个自找到塞西尔后就消息全无的手下，她心中咯噔一下，手刚伸到腰间摸通讯器，就听见远处的一声巨响，在这安宁的商业街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轰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人同时惊疑地回过头，就看见某个熟悉的淡金色机体，站在数排建筑之后，机甲比普通商品房高出一个头，也不知道它干了什么，倏尔间又是轰隆一声。 不是别人，正是塞西尔的机甲阿波罗。 “ ......”伊芙简直目瞪口呆，“你表弟疯了吗？在市区召唤出机甲？我服了，你们美第奇就等着天价罚款单吧。” 一旁的索菲亚也相当震撼，接二连三地遭到这等高强度的刺激，她几乎眼前发黑得想当场昏倒了，不敢想象到等家主回来后，又是何等天子一怒流血漂橹的大清算场面，届时自己真的能幸免于难吗？ 然而伊芙紧接着就想起更要紧的事，她和秦梦得在出来前可没有带机甲的空间纽！即使对方实力相当强劲，但血肉之躯哪能跟机甲的钢铁之身相比。 何况那还是神话机甲！ 伊芙猛然扭过头，不出意料地在索菲亚手指上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戒指圈，索菲亚被她的反应搞得头皮阵阵发麻，意识到对方想干什么后，想挣扎着反抗一番，无奈手被捆着行动不便，微弱抗争之下自己的机甲空间纽还是被无情地夺走了。 眼看着伊芙拔腿就要走，索菲亚猛扑到地上，像条快死的鱼一样发力跃身，堂堂一个远攻狙击手爆发出了自己近战的极限，柔韧的身体紧紧绞住伊芙，表情扭曲地吼道：“给我松绑！” 刚杀了第三执事的人还不知道是谁，怎么能把被捆着的她独自丢在这样危险的地方！ 索菲亚额头挂满了豆大的汗珠，紧张得头皮发麻口不择言，感觉自己二十多年顺风顺水的人生都在这个夜晚被彻底毁了：“我求你了，快松绑吧，松完绑我还要去处理刚才被你打晕的人，快啊，你打晕了将近二十几个人，那可都是主家的人，今晚扯了这么多方势力下水——你难道想看美第奇朝另外三大家族宣战吗？哦天呐，帝国的第四次大战居然诞生于这样一个小小的夜晚！” “我发誓今晚过后我就麻利地滚回军部上班，从今往后安分守己除非过年都再也不踏足首都星了，”她崩溃到一张秀美的脸都彻底狰狞，“姐，算我求你了姐，松绑！不然我俩要死一起死！” 第83章 “你先下来。” “你先保证会给我松绑。” “......”伊芙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人拍进地里, “我跟你保证。” 索菲亚怀疑地看她两眼，但最后还是松开了禁锢的四肢，安分地等着面沉如水的伊芙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啪嗒。 绳索彻底松开的瞬间, 伊芙脚尖急促点地, 漆黑如暗夜的衣袍一角被风吹得鼓起，鬼魅般瞬间疾驰退后十余米，而索菲亚亦左手五指并拢为掌, 向她腹部拍去，右手则摸上腰间手枪, 枪中的子弹早已上夹, 无需特意瞄准，仅凭借纯熟的手感, 就砰砰砰接连打出数枪。 只见子弹直直地射向逃跑的少女,但预料中头破血流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只见一抹微弱的金色光芒自她脸侧亮起,随后那人一掀宽袖,就像魔术师表演中的大变活人那样，一片阴云浮过后,偌大的一次活人竟从原地消失了。 原地只剩下一面孤零零的银色面具。 索菲亚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将枪插回腰际,随后走上前去,捡起那张面具。 一张毫无花纹的空白银质面具而已, 左眼下方的脸颊部位上有一道黯淡狭长的划痕, 是她刚才射出来的。 “跑得还挺快。” 索菲亚哼笑一声,空间钮没能夺得回来，面具虽然掀开了，也完全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真面目,但她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多生气，而是将掉落的面具塞进自己怀里，准备带回去再查查。 抬头看了眼另一边狂魔乱舞的人形机甲，索菲亚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什么心情，叹了口气，便认命地回到了街道的另一边。 她虽然跟自己的那些同族不算熟，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但是明知道这里有一个杀手，刚刚还杀了第三执事，要她弃剩下的人于不顾，那也是绝对做不到的。 “唉，我还真是悲惨的劳碌命。” 另一边，伊芙早已料到松绑的一瞬间，索菲亚就会对她发难，因此在替她解开绳索之时就暗中召唤出了月神蝴蝶。 果不出其然，绳索松开的瞬间对方就对她毫不留情地开枪了，幸好她先前平移拉开一段距离，又让月神蝴蝶发动能力，这才逃过一劫。 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耳垂，耳坠仍留有余温。刚才有一枪擦着她的脸而过，幸好提前戴上了刻着炼金术式的耳坠，术式临时发挥作用，替她削弱了子弹的冲势，这才把子弹挡在面具之外的地方，不过最后面具也是被连带着掉地上了。 伊芙摸了摸没戴面具的脸，触感坑坑洼洼的，早就被她颇有先见之明地剐破相了，这倒不是很要紧，她握了握手心的空间纽，这是属于索菲亚的机甲，而且一定是神话机甲，罗氏出品的空间钮十分有特色。 不再犹豫，伊芙提起最快速度，朝不远处仍在制造噪音的浅金色机甲狂奔而去。 “砰！” 阿波罗一剑劈下，被金色绳索险之又险地拦截下，但气波却震得秦梦得嘴角溢出点血。刚放下一击，她来不及擦去血迹，刚收回细细一条的金索，在下一剑落下之前便朝更远处逃去。 塞西尔自从破罐破摔地决定在市区召唤出机甲之后，就已经有点心态不稳了。 只能说伊芙最初的担心确实是有必要的，秦梦得有心控制攻击的程度，约莫保持在一个重伤却不至于要命的程度，奈何她对程度的把控，跟塞西尔这种温室花朵是有区别的。 眼睁睁看着那一线绳剑就要从头劈下时，塞西尔瞳孔猛缩—— 金色的机甲取代了原地的人影，猝不及防的秦梦得被震飞数米，撞破数面墙之后才堪堪停下，她只感到喉头一阵腥甜，随机舌根一热，哇的一声吐出大口含着内脏碎片的血。 血液和胃液混在一起再被面具闷住，这气味太难闻了，她扯下面具，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沾上的血迹。 啊，吐血了。 秦梦得冷冷地想道，这下伊芙欠她的可就有点多了。 从机甲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二人间的攻守之势就为之一变。塞西尔操控着机甲，而秦梦得只能竭尽所能地躲闪、防御，双方都没有再交流，但她们都知道对方想要自己去死。 “......砰！” 又是一记没能躲开的攻击，秦梦得被狠狠拍到墙上，浑身筋骨都痛得发麻，动也动不了。正当她闭上眼睛准备硬接下面这一击时，一道飞速行进的黑影突然像暗夜里的蝙蝠一样冲了过来，抑或是像一颗炮弹，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嗖地一下撞上阿波罗。 轰隆一声巨响，好似大型装甲车侧翻，刚才还势不可挡的金色机甲瞬间被这新出现的机甲抱紧，然后一块翻滚着飞出老远。 砰咚，砰咚，轰！ 轰鸣之后，远处缓慢地升起一阵袅袅白烟。 秦梦得：“？” 什么情况。 她难得有些迷茫，咽下喉头的血腥气后，正想朝那边走两步看看，忽然新出现的那架黑色机甲动了，她又警惕地停下了步子。 然后那个黑色机甲做出了令她更觉得诡谲的事情——只见它发狂似地举起双臂，翻身骑在阿波罗身上，随后左右开弓，激情四射地狂扇起了身下的浅金色机甲。 鬼知道伊芙大老远跑来，就看见塞西尔对秦梦得下死手的那一刻心里有多火急火燎，那可是她的精选合作伙伴！ 一霎时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以一个标准相扑姿势冲翻对方后，梆梆梆就是几巴掌。 塞西尔原先有些情绪上头了，这会儿冷静下来，自己就先出了一身冷汗，他认得面前这架黑色的机甲是他表姐的神话机甲【潘神】，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回击。 但无论是谁，突然被人按地上打都是会生气的，遑论是脾气本就不好的塞西尔。虽然隔着一层机甲的钢皮没打到他身上，一直咣咣咣的狂拍，也着实晃得他头晕。 塞西尔自知理亏地忍了一会儿，就皱着眉头操纵着机甲把对方的拳头拦下，接着打通了机甲内的通讯频道。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才接通。 伊芙从自己的衣服领口里掏出海市蜃楼，启动后将自己伪造成索菲亚的样子。 所以说这种功能性的炼金术道具确实很好用，她压下怒火，一脸如常地出现在通讯频道，另一端的塞西尔见接通的确实是他姐，眉头刚皱起，便又松开了，有点不满道：“你一冲上来就打我干什么？” 伊芙心想难道你不值得打吗，但她表面上仍模仿着索菲亚的语调道：“打你两下让你冷静冷静怎么了？谁让你在市区开机甲的，还不赶快收起来。” 机甲这种高伤害性的大型武器是绝对禁止在市区出现的，罚款也特别高，若是被人举报了，连美第奇家主都得在内阁会议上被参一本。 好在这一块的人已经被美弟奇家族提前遣散了，光线也昏暗的很，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没被别人发现。塞西尔知道“索菲亚”这会儿说得对，因此即使心里再不情愿，最终也还是乖乖地收起了自己的机甲，索菲亚也很讲道理，见他收了，自己也跟着收起机甲。 塞西尔打开前舱，从高大的机甲上一跃而下。 可惜，塞西尔的警惕心比起伊芙，可以说是差远了。他才着地，对面的黑色机甲里也跃出一个人，披着黑袍朝他走来。来不及多想这身着装怎么这么熟悉，一记勾拳就直冲上他的左脸，剧痛冲击攀上神经，他整个人被打得身子一歪。 塞西尔：“？！” 索菲亚居然敢打他，塞西尔顿时勃然大怒道：“你敢打我？我喊你一声表姐你真以为自己——” “真以为自己怎么了？”冷淡的女声传来，如一道无形的大手立即扼住了塞西尔的喉咙。 那人不是索菲亚！ 伊芙顶着一脸纵横的伤疤，边给手掌开筋，边冷笑道，“怎么不说了。” 惊讶、愤怒、不可思议......种种情绪顿时交叠盘旋上塞西尔的心头，他捂着脸，却连疼痛也一时顾不上，只怔怔道：“ ......你的脸怎么变成了这样？” “蠢货。” 伊芙一把抓下头上的假发，不知道是觉得对方突然转变的态度过于假惺惺，还是因为他才差点杀了一个人，转头就能对自己露出这样好似遗憾的神态而愤怒，心头如有一把火在燃烧。她单手抓着假发，讥笑道：“美第奇大少爷又把我认成谁了？眼力这么差，可真是替您父亲担心家族的未来啊。” 她松手，那微微飘扬的银色假发便如一场梦般被吹远，然后因重力坠落地上，被风卷着于灰尘里打过几个滚。 塞西尔本来还在犹疑，看她这么毫无留恋就把还带着体温的假发扔到地上，心头突然生出一股子不明所以的愤怒。 就好像什么自己保留珍惜着的东西，却被别人不屑一顾地践踏了一般。 他睁大了蓝宝石色的漂亮眼睛，视线在伊芙脸上掠过，又停留在她后面正靠着墙一边咳血，一边平复呼吸节奏的秦梦得身上，好像明白了所有的关窍。 “是你......” 伊芙“丧命”的那天，秦梦得也在场，所以今晚的事情一定是她故意谋划的，就是想让自己迟疑不决，进而控制住他。 但秦梦得绝对想不到，他的父亲后来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通过调出监控，以及账户流水的分析，最终得出结论：对方应该还没死。 不仅没死，甚至那场意外大概率也是她有意为之，目的是顺水推舟地离开美第奇家族。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那样子看着不太正常，伊芙警惕地后退半步，心想这人又怎么了。 “那她还真是活该。” “什么？”伊芙没听懂他这话什么意思，皱着眉看他。 “我说秦梦得差点被我杀了是活该，是她故意先激怒我的，”塞西尔猛然抬起头，一向醇润华美的声线竟有几分尖锐嘶哑，他冲伊芙满是恶意地吼道，“丑八怪！是她故意让你假扮成那个人的吧？那她差点被我杀了也是活该，我只后悔我刚才还是心生忌惮了，这才没彻底地杀了她！” 他话音还没说完，气疯了的伊芙又是一拳狠狠地揍到了他脸上。 美第奇家族的大少爷何曾有这么狼狈可笑的时候，两边脸都被人打得高高隆起，精心护养的皮肤被坚硬的指甲划破。 但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塞西尔低吼了一声，就发了疯似地扑上来，高高扬起拳头砸下，又被伊芙接住，她看起来比对方冷静很多，腰上巧劲一扭，又翻身将塞西尔强硬压下，一拳接着一拳砸下。 当然塞西尔也不是全然吃素的，中途她也被对方踢中肋骨好几次，险些咳出一口老血，感受着腰间的抽痛，她没有喊疼，砸下的拳头却越来越重。 另一边的秦梦得终于歇完了，刚收起绳索想过来帮忙，就被两人发现，同时呵斥道：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77节 “别过来！” “滚！” “ ......”秦梦得又默默地退了回去，“随你们。” 她隔得远远的，看两人一拳一脚地互殴。原本还会计算自己这回受这么重的伤，要从伊芙身上盘下多少好处才够，算完了，又百无聊赖地看两人互下死手。 真是难以想象，两个在外面都颇有地位的年轻人，一个是四大家族之一的继承人，另一个是作为首都星新起之秀的大炼金术师，居然现在就像两个蛮不讲理的孩子一样，不带任何技巧，没有精神力加成，也没有武器作为辅助，就这样拳拳到肉地扭打在一起。 每一拳每一脚都是私仇，看到最后，连一旁看着的秦梦得都眉心一跳——这下手也太黑了。 天啊，她居然也有一天会担心别人被打死！ 塞西尔论打架上本来就打不过伊芙，这会儿被气得冲昏了头脑，一通乱出招，身上还带着秦梦得先前留下的伤，伊芙下手又毫不留情，没过多久就浑身上下满是伤口，被生生打晕过去了。 见伊芙还没有停手的趋势，秦梦得连忙自背后拉住她，喝道：“住手，够了！” “呼……呼……” 夜风一阵阵拂过皮肤上的伤口，伊芙这才冷静了些许，她急促喘了两声，也是直到此时，秦梦得这才知道这人只是看着冷静，实则心头也憋着把火。 “你没事吧？”秦梦得扶着她的肩膀问道。 伊芙摇了摇头。 她慢吞吞地从塞西尔身上爬下来，抓住他的手，一把捋下银白色的戒指，也就是赫卡忒的空间钮，接着把索菲亚的空间钮带回他手指上。 做完这一切，她这才拔下腰间美第奇家族的通讯器，原本就是秦梦得从塞西尔身上强行卸下来的，兜兜转转，还是被用来帮这人摇救援。 命运还真是个圈。 算算时间，这会儿索菲亚也应该把别的美第奇人全找齐了，伊芙从通讯记录里随便找了个人，一发通讯打了过去，秒被接起，对面传来索菲亚的声音：“我们在过来的路上了，大少爷怎么样了？” 伊芙向下扫了眼鼻青眼肿昏迷不醒的塞西尔，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反道：“等你们十分钟，十分钟后生死不论。” 这跟直接说人被打晕了有什么区别？ 通讯器那边传来一声清晰的脏话，随后索菲亚挂掉了通讯。 见秦梦得一直盯着自己，伊芙收了通讯器，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刚经历一场肉搏，她现在很累，连勾心斗角的力气都没了。 “我被机甲痛殴了一顿，受伤这么重，”秦梦得抬了抬被金绳索勒得血肉模糊的手，示意道，“原本谈好的报酬还得再升档吧。” “……”伊芙原本以为她会问自己的真实身份，没想到这人居然还真就这么现实，对近在眼前的真相视而不见，转口就聊起了其它更实际的东西。 她抿了抿唇，道：“你治疗中用到的炼金药剂我都承包了，其它的回去再说。” 秦梦得于是满意收手，又道：“我车上带了快速愈合药，两只手都受伤了不好处理，你马上帮我喷一下。” “不能回你的车，第三执事被人杀了，想必那里已经被他们的人围起来了。” 她从身上摸出根金色的细绳给索菲亚，正是之前拿来捆索菲亚的，这会儿也顺利地物归原主。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伊芙扬声喊了声“走”，原本秦梦得还在疑惑自己就站在旁边，喊这么大声干什么，但走出几步，她忽然感到后面多出两道存在。 那是伊芙从奥利弗家族带来的两个手下，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跟在了附近，也难怪她要多此一举地在原地守着塞西尔。 因为受伤，再加上熟悉的人就在旁边，秦梦得不禁放松了警惕，以至于都没注意到这两人的存在，此时不免有些暗暗心惊。 两个手下就像沉默的影子，不远不近地缀在她们身后。嗒，嗒，嗒，伊芙预计着离美第奇的人也有段距离了，这才转头沉声问道：“第三执事是你们杀的？” 两人没想到她问这么直接，对视一眼，这才谨慎道：“是。” 伊芙于是点点头，她跟第三执事关系不佳，对他被杀一事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只平淡道：“你们自己做的事，回去之后自己跟家主说清楚，我不背锅，而且我想你们也不希望，让我用自己的办法帮你们处理干净这事吧？” 她语气不急不缓，但配上那一脸交错密布的伤疤，和满手沾着的血，披着黑袍站在银月下，浑似地狱里爬上来的可怖魔女。 奥利弗的那两人一时肝胆都冒出寒气，连忙低头畏惧道：“我们会向家主交代清楚的，绝不会连累大人您丝毫！” “行，”伊芙嗯了一声，转回头道，“那我们回去吧。” 第84章 暖风絮絮, 即使已至年底，首都星也依然温暖宜人，日光明媚。 爱丽丝腋下夹着课本,轻哼着歌,自黑石垒砌的尖顶拱门下穿过，搭乘着电梯登上楼塔的第六层，再拐过弯至另一处回廊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扶栏前，垂着眼专注地向外看。 青年柔顺卷曲的黑色长发垂在肩侧, 被紫罗兰色的丝带低低束住, 从爱丽丝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小半个侧脸沐浴在日光里, 如同沐浴在愁绪里。 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一看就知道昨晚没睡好。 这廊道就这么宽,这么大个望芙石矗在中间,爱丽丝想装没看见也不太现实。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走近后主动打招呼道：“早上好，大......洛尔迦哥哥。” 她差点又脱口而出把对方喊成大少爷了！还好自己反应迅速,话到嘴边又临急改了口，及时避免了尴尬情况的发生。 爱丽丝有点心虚地瞥了眼面前的青年, 对于一直没法跟洛尔迦亲近起来这件事, 感到暗暗的懊恼。 洛尔迦闻声扫她一眼, 这样年轻单纯的孩子, 心思浅得跟直接写脸上也没差。他揉了揉眉心, 温声道：“早上好，爱丽丝，你这是要去上课吗？” “嗯,去上炼金术课，”她把夹着的书拿出来，在洛尔迦眼前晃了晃，随即看着青年眼下的青黑，有些迟疑地道，“您是一晚上都没睡好吗......眼下的黑眼圈看起来很重。” 对于洛尔迦为什么不好好睡觉，而是跑到这来守着，爱丽丝心中也有所猜测。 从他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能最快也最远地看到庄园门口的景象。倘若有人来访奥利弗，站在这里的人也能第一个就看到。 正是因为明白他的心思，爱丽丝这才好心劝道：“小晴昨晚才出门，没有个几天是不会回来的，您还是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而且我想就算她提前回来了，也不会想看到您这副憔悴疲倦的样子的。” 洛尔迦默然片刻，知道女孩说这些是为了他着想，他叹了口气，脸上的疲惫再也掩盖不住了般，倦态尽显，有些失落道：“谢谢你，我知道了，马上我会回去休息一会儿的。” “嗯嗯，您自己要多注意身体，我还要去上课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两人各自礼貌道别，背对背走开。正当这时，一阵嘹亮的鸣笛声，突然从遥远的庄园门处响起，接着是铰链旋转的咔嚓咔嚓声，标志着庄园大门的开启。 爱丽丝眼睁睁地看着洛尔迦才走出两步，顿时又折返回原处，两手撑在栏杆上，身体前倾朝下看—— 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变脸速度堪比喝了提神兴奋的药剂，眉眼都温和生动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也是直到这会儿，他才像是刚发现爱丽丝还在旁边一般，同她说话的时候连语气都变主动了：“爱丽丝，能帮我个忙吗？” “ ......”爱丽丝心中已有预感，但她还是问出口了，“什么忙？” “我出门前没有带拐杖，你能扶我下去吗？”刚问完，洛尔迦又体贴地补充道，“不过你应该还要去上课吧，来得及吗？如果来不及的话就算了，你上课更要紧。” 爱丽丝：“ ......”都这么说了她还怎么拒绝。 “算了，旷课一两次也不要紧的。” 言语可能会骗人，但自内心传达出的无意识情绪却不会，爱丽丝从他身上感知到一阵阵真实的开心和愉悦，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转而笑道：“正好我也要去找小晴——我俩一起吧。” - 离开的时候还蹭着秦梦得的私人车，回来的时候就坐在奥利弗家族统一的公派车上，伊芙对此感到十分唏嘘。 她问坐在一旁的黑发女人道：“你的车被美第奇家族带走了，不影响吗？” “完全没有影响，”秦梦得闭目养神，淡定十足地说，“那车是卡文迪许的，车上的武器也是卡文迪许的，所以就算美第奇想查，也只能证明是卡文迪许的人动得手，跟我有什么关系？” 伊芙对她理直气壮坑卡文迪许的胆量表示佩服，换了个话题，继而问道： “那你接下来准备住在哪？如今没有卡文迪许的庇佑，中央城区的私宅肯定是不能住了，皇室那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接你回去？得罪了美第奇家族，接下来这段日子可不太好过。” 这倒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毕竟在昨晚之前，她也没想到能把美第奇家族得罪得这么彻底。 秦梦得思索了片刻，道：“你问这话，是有了主意吗？” “当然了，”伊芙微微一笑，抬起下巴，示意外面的庄园，“不然我把你带回来干什么？” 窗外正是奥利弗家族的城堡，黑色哥特式建筑巍然耸立，玫瑰花海鲜艳殷红。秦梦得睁开眼睛，观察了一会儿，有些意外道：“你想让我住在这？” “嗯哼。” 前排两个奥利弗的手下，默默听完了全程：“......路大人，我觉得这事还是要跟家主大人商量一下比较好。” 经此一役，伊芙在他们心中可算是打响了名头，连出门前“路小姐”的称呼，都晋级成了“路大人”。 昨晚他们抵达现场的时间，比伊芙估计得更早——差不多是在她开着机甲从天而降拯救秦梦得的那会儿就到了，两人还没来得及冒头跟临时上司打招呼，就眼睁睁地目睹了这位炼金术师生猛暴打美第奇家族大少爷的一幕。 别说那是四大家族的继承人，就是对一个普通人，伊芙那打法也是极尽凶残之余力，丝毫不留情面，给两个还没怎么出过正式任务的新人护卫，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恐怖如斯……这真的是炼金术师该有的实力吗？ ！ 怀揣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两人一路兢兢业业，胆战心惊，不敢多嘴半句，尽管回来路上伊芙又买了一副新面具，但满脸疤痕戾气横生的形象仍在他们心中挥之不去。 伊芙哼了一声：“比起在偌大的奥利弗家族找一个空房间这种简单的事情，你俩最好还是想一下，怎么给家主解释自己把美第奇家族的第三执事杀了的事情吧。” 两人顿时不说话了。 这件事，说起来也不能全算他俩的错。看到昏迷的第三执事时，这两人就像每一个第一次出任务的菜鸟那样，下意识地想跟上级汇报所有不寻常的所见所闻。 然而，他们还保留着在奥利弗的固有习惯，直接越过伊芙就向家主和继承人上报了。 半夜三更的，奥利弗家主一把年纪熬不了夜，早就上床睡觉了；路德维希倒是没睡，但他向来是个爱拱火的，何况前不久美第奇才跟奥利弗结了退婚的仇怨，他明明知道对方的身份，却还是命令手下把第三执事给杀了。 就连那个相当刻意的惊悚姿势，也是路德维希在视频里指挥着两人摆放的——在恶趣味这方面，恐怕整个首都星都无人能出其右了。 “第三执事杀便杀了，作为塞西尔的专属侍奉，那小子惹出这么大的祸，他就算活着回去了，斯巴蒂也不会放过他。” 奥利弗家主坐在桌前，听完几人拼凑出的事件始末，握着笔翻过一页文件，淡淡道：“相比这个，你们应该先看看今天的加急早间新闻。” “什么新闻？”一阵不妙的预感顿时窜上伊芙的心头。 奥利弗家主呵呵笑了两声，拍了拍手，办公室专属的行政管家立即按下了门框边的一个按钮，顿时办公室内灯光悉数熄灭，天花板上垂下来一大块黑板，“哔——”的一声自动开启。 搞得这么花里胡哨，原来是电视。 “本台播报，今日凌晨，有群众在帝国首都星中央城区东北部街区看见不明物体......形状疑似机甲......但具体情况犹待进一步确认......” 形象美丽的ai主持人在屏幕上将事件娓娓道来，之后就是一小段由群众提供的视频。通过摇摇晃晃的镜头，可以看出拍下这段视频的人当时心情是多么的激动。 只见画面里先是出现一架恢弘美丽的浅金色机甲，接着又不知从哪冒出一架黑色机甲，炮弹似地将其撞飞，两架机甲在地上轰隆咣铛地纠缠了好一会儿，很快又都被收起。 播报的上方还有密密麻麻文字弹幕，伊芙扫了一眼，这些人中大部分都觉得黑色机甲算是正义天降，但也有不少人指出，这俩都违反了市区不能开机甲的规定，本质上并无高下之分。 奥利弗家主又拍了拍手，电视于是被关上，他转过头来，和蔼问道：“你们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有，”伊芙举起手，神情郑重，“我开的是别人的机甲，要查也查不到我身上。” “我很高兴在这件事上，你并没有把麻烦带回家。” 奥利弗家主肯定地点点头，随即看向自进门起就安安份份坐在一旁的秦梦得，眉梢微挑：“但这位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是去找美第奇的麻烦，而不是去卡文迪许偷人了。” 这话说得也太糙了，伊芙略显尴尬地咳了两声，道：“这事不太好说——能麻烦您先把周围人请出去一下吗？”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78节 奥利弗家主哼了一声，另外几人——包括行政管家和那两个同样执行任务的人，便都乖乖地退出去了，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了奥利弗家主、伊芙和秦梦得三人，家主这才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当然可以。” 伊芙给秦梦得递了个眼神，对方意会地摘掉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一张明艳凌厉的脸出现在了面具之后，随之令人想起的是另一张长得与她十分相似的脸。 奥利弗家主当然见过帝国皇帝年轻时的样子，正是因为见过，他才会因为惊讶而瞳孔骤然一缩，有些失态地站起来，凳脚在地上划出嘎啦的刺耳声音。 “你是当年那个……” 他再抬头看伊芙和秦梦得，两人俱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哪还不明白这两人是想干什么：“你还真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啊！好大的胆子，你这是要我跟皇后和皇太子作对吗？” “高风险才有高回报，我以为您最喜欢这么干，”伊芙意有所指，“况且实际风险或许并不像您想得那么高，皇太子若是完美无缺，那卡文迪许又何必另外找来这位？” 有的事别人未必知道，但伊芙这个穿书户可太清楚了。 众所周知，言情小说的男主必然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为了表现出女主的某种特质，他们往往要配合着经过一系列刻意的塑造。 就像娇弱的女主需要有霸道的男主来撑腰，倘若女主会治愈技能，那她对应的男主就会经常受伤。像以爱丽丝这种阳光小天使为女主的玛丽苏小说，那无论是男主还是男配，更是有着一连串的毛病待她来解决，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女主对他们的改变，从而衬托爱情的伟大力量。 恰如塞西尔的特点是自私残暴，那遇上女主后就会变成霸道忠犬；路德维希的特点是阴沉病娇，遇上女主后就会变成暗黑系绿茶；罗文舟懦弱隐忍，在遇上女主后却变得勇敢坚定，其它爱上女主的男配，亦有着各自的问题，最终在女主的感化下，将毛病化为磕点。 而皇太子身为女主后宫其中的一员，又怎么可能没有对应的缺陷呢？ 当然，作为正宫男主，他需要有缺陷，但这缺陷又不能落在性格上。 ——皇太子的精神态有问题。 奥托皇室的精神态十分特殊，这一支精神态都有着独特的誓约能力，而这也是奥托皇室维持统治的重要基础。 但现任皇太子却没有继承到这一能力。 出身名门的母后是他坚强的后盾，但母亲的强势也同样给他留下了不可泯灭的影响，他太过完美地继承了卡文迪许家族的谱系精神态，以至于半点没遗传到源自父亲那支的能力。 原著小说中，爱丽丝在了解到皇太子的困境后，主动用自己的能力为他提供帮助，女王蜂的意识修改成功地掩饰了皇太子个人精神态上的先天不足，这也是爱丽丝救赎皇太子的基础——尽管伊芙觉得这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利益捆绑。 这个问题实际上并不是很难解决，爱丽丝愿意用自己的精神态能力帮忙，当然最方便不过了，但除此之外，也还有别的方法也可以帮忙解决。 以现时期炼金术的发展水平，绝大多数精神态的能力都可以通过术式组合而模拟出来，誓约能力当然也不例外，而这也正是皇太子在遇到爱丽丝之前，用以隐瞒自身缺陷的办法。 但现在——伊芙很好奇，倘若让拿捏着爱丽丝、又垄断着炼金术资源的奥利弗家族，下定决心支持另一位皇位继承人，那局势又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由于皇太子跟她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矛盾，伊芙暂时还不准备把事情做绝，而且秦梦得亦正亦邪的立场始终是个问题。 她并不打算把宝全押注在秦梦得身上，她们的合作原本也只约定到伊芙帮秦梦得在上流社会站稳脚跟，秦梦得则还她以一个类似公主幕僚的半正式政治身份，从而方便她接触真正的权力。 美第奇家族毕竟是一个很功利的地方，她日后若是想安稳无事地回到家族，并得到更进一步的重视，首先要做的，就是先证明自己的价值。 至于之后要不要再继续合作，伊芙准备到时候再看情况。 货比三家不吃亏。 伊芙安逸道：“总之，卡文迪许家族作为皇后的母家都不怕，您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聪明人从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奥利弗家主放下了手中的笔，捏着眉心考虑了一会儿。 不得不说，伊芙确实对他的性格拿捏得很准。他就是那种一件事只要有五分达成的可能，就会尽十分力气去做的人，对于秦梦得与皇室一事，自然也很感兴趣。 权衡片刻，奥利弗家主终是轻声笑了出来。 “小路，我承认你的提议对我很有吸引力，未来的公主殿下肯暂居奥利弗家族，这是我们的荣幸。” 听到这句相当于同意的话，伊芙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她原以为还要再废些口舌，甚至需要主动透露一点皇太子的情报，才能说服这人的。 “当然，”奥利弗家主话锋一转，“如果你肯一起加入奥利弗家族，那就更好了，说实话，我已经舍不得让你回到你原本的家族了。” “感谢您的厚爱，但我想我应该不是那种会老实给人打一辈子工的人。” “我知道，”家主从容答道，“你看着就不像是愿意屈居人下的那种人，所以我在邀请你加入我们家族。” 什么意思......伊芙眼皮突地猛跳起来，只见奥利弗家主上半身微微前倾，果绿色的眼睛温和地看着她，如首都星的春风般亲切道：“我的两个儿子都还未婚嫁，也没有任何婚约在身，无论是相貌、门第、还是个人能力，即使不以父亲的角度看，我也觉得他们应当是非常不错的伴侣人选——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哪个喜欢的？” “噗——” 伊芙还没说话，一旁正在喝茶偷听的秦梦得就先没忍住喷了出来。 秦梦得内心又是震撼又是佩服，只能说不愧是四大家族里最诡计多端的奥利弗家族，这招灵活的美人计一出，就是她老东家卡文迪许拍马狂追八百年也赶不上的水平。 “你意下如何？” “ ......非常不如何，”伊芙闭上眼睛，隐忍道，“请您自重，好吗？” 第85章 “滴——滴——” 仪器发出匀长稳定的数据记录声, 下端被用数个橡胶管链接到一旁的治疗舱上。 而洁白的治疗舱中，约四分之三的空间都被浅绿色的药剂所灌注，静沉沉的, 穿窗而过的日光散析在水中, 照亮了少年沉睡的面容。 披散的银发在炼金药剂中起起伏伏，白皙的脸上仍残余着青紫的伤痕，比刚送回家的时候淡化了许多。 洛琳穿着配饰繁复的白金色制服,双手插兜，神色淡淡地站在治疗舱旁边,注视着浸泡在治疗舱中的亲生哥哥。 另一边,家族的医师和从炼金术师协会请来的四星级炼金术师正在低声讨论伤情，旁听着塞西尔的名字和一个个曾在急救课上看到过的专业述伤词汇一起出现,她只感到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终于伸出了手,按到治疗舱透明的舱罩上,指腹触碰到冰凉的钢化玻璃,可以感受到舱内又是何等的寒意。洛琳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哥哥,轻声道，“真可怜啊。” 不仅连私生子的影子都没看见,还赔上了作为左膀右臂的第三执事，自己也险些丢掉小命,闹出了在市区驾驶机甲的天大丑闻。 笃,笃,她的指尖还没有落下第三次敲击,房门就被人有些粗鲁地推开,匆匆而入的正是美第奇家族的第七执事，他的眼中满是惊异，颤着声音道：“小姐,家主有急讯来！” “冷静一点，安德烈卿，”悄然守在房间角落里的第二执事转过身，依然是高帽手杖的复古绅士打扮，从发丝到小胡须无一不精致讲究。 他严肃地看着慌里慌张的第七执事：“在小姐和少爷，以及外客面前，请注意你的仪态。” “ ......”第七执事嘴唇抖了抖，有些怯懦地瞄了眼背对着他的洛琳，还是那个瘦削娇小的身影，却让他第一次感到深不可测。 勉强按耐下心头的焦灼情绪，第七执事低下头恭敬道：“抱歉，桑德大人，是我失礼了，只是刚刚接到家主的急讯，需要跟小姐和您传达。” 闻声，洛琳转过身，打量的目光自颤栗不已的第七执事身上扫过，这才道：“出去说。” 她当然知道第七执事为什么这么慌张——作为从一开始就投向了塞西尔的坚定少爷派，除了家主对继承人意向的动摇，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如此紧张？ 美第奇的继承人之争越发激烈，已经分出了少爷派和小姐派两党雏形，此时作为塞西尔忠诚支持者的第七执事越慌张，反倒说明接下来的消息对她越有利。 洛琳理了理衣摆和襟袖，借着光洁的玻璃隔门确认过自己的仪表并没有问题后，才起身和第二执事一同出门了。 两人并肩越过门槛时，桑德意有所指地轻声道：“小姐这下可算是得偿所愿了，我是不是该先说声恭喜？不过饶是从中立派的立场来看，也未免觉得您这次做得有点过了。” 洛琳看他一眼，第二执事和第一执事俱是不参与底下斗争、只效命于家主的绝对中立派。他此刻出言提醒，纯粹是对这次事件以继承人们的明争暗斗为导火线，却最终将火烧到了整个家族身上感到有些不满。 “我并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第二执事大人，您大概误会我了，”洛琳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甚至还短促地笑了一声，“事实上，无论是执着于追杀私生子，还是任性地在城区召唤出机甲，过程中都没有任何人强迫哥哥去做这些，他只是在替自己的行为买单。” “但这件事最终是由家族为你们买单的。” “但也是家族把他宠成了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第二执事无法反驳这句话。 美第奇家主现在还在域外星系办事，直到被今日的早间新闻惊动，这才打了一通跨星域视讯过来。不愧是在政坛沉浮多年的大牌角色，他的心态十分稳定，即使针对他的折子已经如雪花般飞向了内阁，他也依然镇定地找索菲亚问完了具体情况，才对家族做出应对性安排。 这一记通讯先打给第七执事，由他代为通知另外两人，而不是直接打给留守家族的第二执事，本质已是对塞西尔一派的警告。 时隔多日，乍一再见到虚拟影像中儒雅的中年男人，第二执事当即单膝跪地，沉声道：“日安，家主大人，臣没能尽到监守的职责，放任大少爷做出这样荒诞的事，最终给家族带来了偌大的麻烦，臣愧对家主大人的信任，还请您责罚。” “起身吧，桑德，这不是你的错，毕竟你从来没管得住塞西尔过。” 从影像的背景可以看出，斯巴蒂现在正在星舰上，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 ：“美第奇家族还不至于被这点小问题就压垮，几份弹劾的折子对我来说已是日常便饭。现在我更担心塞西尔任性的举动，会给首都星的帝国人民带来多么大的恐慌和负面影响，甚至可能导致人民对政府和特权阶级出现怀疑情绪——这才是最严重的后果。我现在不在首都星，所以你能帮我处理好这件事吗？” “是，臣一定竭尽所能替家主分忧，弥补自己的过失。” “我对你一向很放心，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至于家族中的庶务，”斯巴蒂的视线挪移到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亲生女儿身上，温和道，“你可以处理好吗，洛琳？”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亲生女儿。 发妻在生下女儿后不久便患上基因病去世，因此斯巴蒂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洛琳——即使星际时代完全可以体外妊娠，孕育一个天赋优秀的孩子也依然会对母体造成很大的伤害。洛琳本来是没必要出生，只是因为家族惯例性地需要作为保险选择的第二位继承人，所以凯瑟琳才会冒险生下她。 从一开始，相比于承载了家族使命和希冀而诞生的头生子塞西尔，洛琳的出生就掺杂了更多的利益考量。 而随着两个孩子渐渐长大，时间证明了这个“备用选项”的天赋也并不如她的兄长后，这使得斯巴蒂在愈发不喜欢她的同时，也越来越偏爱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自从确定下跟奥利弗家族的联姻计划后，斯巴蒂就完全把这个女儿交给第四执事照料抚养了。印象中，这个瘦弱的女孩总是像一道影子跟随在兄长和专属执事的身后，他明知道以塞西尔的性格，必然不可能让洛琳好过，但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纵容和无视。 现在发生的事情无异于往斯巴蒂脸上打了一个巴掌，他老脸皮厚，不会因为一个巴掌就感到疼痛害怕，但这巴掌背后的勇气和决心，却足以让斯巴蒂重新评估这个女儿的价值。 “我以前还是太轻视你了，洛琳，我以为你的极限就是在炼金术上拼命深造，结交一位大有背景到令我都查不出来历的炼金术师，终其一生也只能在家族给你划定的框架下竭力生长。” “我从来没想过你居然还有走出框架，乃至于报复家族的胆量，不得不说，在一点上，你终于体现出了远超你哥哥的潜质。” 斯巴蒂缓缓地说道，他的目光像一把锐利的刀，自年轻女孩的身上刮过：“关于你在这件事里起到了多少作用，我可以不追究，不仅如此，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还会承认你临时继承人的身份，条件是你需要帮我去做另外两件事。” 闻言，洛琳抬起头，隔着悬浮在半空的虚拟影像，和影像背后不可胜数的亿万光年距离，同她血缘上的亲生父亲对视。 被冻久了的人在接触到温水的第一时间只会感到烫手。斯巴蒂很少这样大方地对她，因此突然被赐予了这般郑重的青睐，洛琳并没有感到胜利，反而心头隐隐的发坠。 她谨慎地问道：“什么事？” “帮我去查两个人。索菲亚特地提到了这次事件有两个主导，其中一个是卡文迪许的秦梦得。当然，我已经跟卡文迪许家主致电询问过了，秦梦得在几天前就已经离开了卡文迪许家族，并且自昨晚后就彻底失去了踪迹，你要帮我查清秦梦得为什么离开了卡文迪许，以及现在在哪。” 斯巴蒂有条有理道，“而另一个人......有些难度，或许交给桑德办会更好，但正是因为有难度，才能考验出你的能力。” 他轻缓的声音近乎一道惊雷，在女孩心上覆上一层浓厚的阴影—— “去查查伊芙吧，我知道她没有死，你也知道。” 洛琳浓密的长睫微颤，垂下时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现在知道了，”斯巴蒂嗯了一声，不甚在意，“去替我确认，她有没有背叛家族，至于后续的处理，无需你操心，你只需要查清楚她的现状和目的就可以了。如果你能办好这件事，那继承人这个头衔，以后将正式成为你的所有物。” 明晃晃的利诱。 洛琳的脸色终于变了。 第二执事躬身候在一旁，视线打这对父女身上滑过，又顿感无趣地移开。 他对斯巴蒂和洛琳、洛琳和塞西尔之间的博弈并无太多兴趣，谁坐在家主的宝座上他就听谁的话，仅此而已。 与这些无聊的勾心斗角相比，桑德反倒对这番谈话中的第三人更感兴趣——伊芙·美第奇，这毕竟是他这么多年带过的孩子里，最喜欢也最欣赏的一个，他从来没看透过这个看似沉静老实的孩子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第二执事真想自告奋勇地替洛琳揽下这件令她为难的差事。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79节 可惜没有如果，第二执事重新收回视线。 ……因为他还要帮任性的大少爷处理干净对方闯出的祸。 - 面对伊芙委婉的拒绝，奥利弗家主感到些许失望，他嘴上说着“可惜可惜”，不过行动上并没有什么逼迫的意思。 抛掉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三人转而开始商量关于秦梦得相关的问题，包括让她把头发和眼睛上的掩饰去掉，以及由奥利弗家族牵头，尽量帮她将私生子这个身份带来的不良影响降到最低。 奥利弗家主认真做事的样子，要比无端拉郎的样子看起来靠谱得多，只见他沉吟片刻，道： “出身这种事是改变不了的，目前看来，我们只能尽可能强调你父亲那边的血脉。不过从这点上看，你倒是比皇太子有优势得多，母亲的弱势反而让你完美继承了皇帝陛下的绝大多数特征——你的黑发黑眼应该不是天生的吧？” “是染的，”秦梦得道，“我母族跟罗氏有些关系，所以我把外表染成了她那一系的特征。” 同样把外表染成了黑发黑眼的伊芙面不改色地在一旁听着，丝毫不为自己的撞款感到半点不好意思。 奥利弗家主看了她一眼，这才继续道：“至于你母族，就不要再跟她们有什么来往了，助力给不了，报复也没必要，那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做得太过会影响自己的声誉。” 秦梦得嗯了一声。 “我过两天会以公爵的名义邀请陛下来奥利弗府邸小聚，同时还会邀请罗家主一起来，虽然你母族无能，不过罗氏一向很爱多管附属家族的闲事，或许会有兴趣插手你的事，”奥利弗家主道，“话说你有正式的名字吗？我说的不是现在这个，而是以奥托为姓的名字。” “……” 见秦梦得不说话了，他顿时叹了一声，“这么惨？” “没有也没关系，就算起了这么多年大概也都忘了，到时候重起就行了，说不定还能唤醒她爸心底的一丝父女柔情。” 这话说得太恶心了，伊芙说完，自己就先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寻思了会儿又道：“算了，自己起也行，名字而已，出门在外身份还不都是自己给的。” “暂时先这样安排吧。一直到新年，你的主要任务都在首都的社交圈上，这也是你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奥利弗家主总结道，“至于军部那边的旧职，年后陛下应该会亲自插手将你安排进去。” 皇室从来没放弃过从四大家族手上夺回权力的打算，因此皇帝若是知道秦梦得有过军部任职的经历，想方设法也会将她再塞进去争权。 私生子再怎么说还有一半的皇家血统呢，卡文迪许家族就算再亲皇保皇，那也是外戚。 见秦梦得表情有些郁闷烦躁，伊芙拍拍她的肩膀聊当安慰：“很烦吧？但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只能走下去了，好在你还不是孤身一人。” “我倒是很好奇，”旁观的奥利弗家主突然摩挲着下巴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别跟我说是小可怜帮助小可怜，像小路这种无利不起早的孩子，可不会做无用的好心事。” “您问题可真多。”伊芙回道。 他还待要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了克制的敲门声。主人家在书房谈事情，这时候还有权限过来敲门的人，也只有—— 奥利弗家主的语调有些不怀好意地上扬：“请进。” 声纹锁应声解开，来人推门而入，正是洛尔迦和爱丽丝。 甫一进来，洛尔迦就发现办公室内的氛围有些古怪，父亲的表情端正中带着些许不正经，沙发的一端坐着一位他从没见过但长相肖似当今皇帝陛下的年轻女人，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暗戳戳的刻意打量。 但最令他介怀的，还是坐在女人一旁的黑发少女。她在看清来人是谁后，竟第一时间转开了视线，避去了同他的对视。 洛尔迦眉头不着痕迹地蹙起。 一旁的爱丽丝，也不知道是完全没感觉到不对劲，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但装作不知道，进门先跟奥利弗家主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跟只撒欢的小狗似地扑到伊芙身上，热情道：“小晴，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不就一晚上，”伊芙把她扒下来，“你以前没有这么黏我的。” 爱丽丝嘻嘻一笑：“我只是夸张地形容一下，实际上黏你的另有其人呢，你看谁眼睛底下多出了黑眼圈？” 她对刚才这里面发生了什么浑然不知，因此开起玩笑来毫不忌惮，可惜另外几人都心里有鬼。 秦梦得和奥利弗家主当即就没忍住咳了两声，后者是尴尬，前者是八卦。 伊芙：“......” 这孩子平素最引以为傲的眼力劲儿哪去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扶了扶额，但爱丽丝既然这么一提，她就难免把视线又拐了回去。伊芙转过头来，就见洛尔迦还一手放在门上，神色定定，原本还在用余光打量着秦梦得，察觉到她终于肯看过来后，这才眼珠微动，对上她的视线。 两人对视的一瞬，伊芙看见俊秀的青年冲自己弯了弯唇角，神色里却并无多少笑意。 “路小姐，”洛尔迦语调温和，却听得伊芙心头不妙地跳了跳，从两人熟络起来之后，她就没再听到对方这么客套地喊自己了。 只见洛尔迦柔弱地垂下眼，低声问道，“你们事情说好了吗？” “说好了。”伊芙道。 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后面的都是教秦梦得怎么应对她的皇帝老爹和一堆皇亲国戚的车轱辘话，她坐这权当听八卦了。 洛尔迦慢慢地眨了眨眼，道：“我身体不舒服。” 伊芙：“......” 正倚靠着伊芙的爱丽丝：“ ......” 一瞬间，两人的心底话都撞一块去了——怎么感觉这场面似曾相识？ 第86章 “然后又找我找不到吗？” 说这话的时候伊芙飞快地看了眼奥利弗家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偷瞄家主的反应，兴许这就是甲方对乙方天然的血脉压制，在付钱的大老板面前被诉说旷工,令伊芙感到格外的汗颜。 但就在这偷瞄的空隙里, 奥利弗家主表现出来的表情比她还要复杂。 那一瞬间，惊讶、新奇、无语......众多情绪如同打翻的调色板，在奥利弗家主脸上不均匀抹开,并于最终定格成一个不忍卒视的表情。 “你们都走吧，”他转开脸, 似乎很不愿意看到他们, 背过身淡淡道，“出去前把那两人叫进来, 毕竟我还要给你们闯下的祸收尾。” 伊芙：“......” 她很想纠正对方, 是给他的小儿子收尾——美第奇家族的第三执事又不是她让杀的。 “算了, ”她最后还是觉得让罪魁祸首们自己交代清楚比较好, 转而提议道, “您如果觉得难办，可以拖罗氏一起下水, 卡文迪许还是算了吧，因为她们不是很好惹, 而且她们跟美第奇向来关系不错。” 奥利弗家主欣然悦纳了她的提议,随后就毫不犹豫地决定拖自己的亲家下水。 由此可见, 大家族间的联姻关系也相当脆弱。 于是洛尔迦看见伊芙起身朝自己走来, 对方看起来很无奈的样子, 走过来时还轻轻地叹了声气。 爱丽丝原本还想像个柔弱的树袋熊一样继续挂在伊芙身上，但当伊芙问她手上拿着炼金术课本却为什么没有去上课的时候，她支支吾吾,并最终灰溜溜地跑走了。 解决完一个事儿精，还有一个。 几个人走在回炼金术实验室的路上，伊芙双臂抱胸，漫不经心地问一旁的青年道：“所以你今天又哪里不舒服了？如果你回答我说是熬夜熬得不舒服，那我一定会揍你。” 洛尔迦垂着眼，看地上拽出的三道长长的影子——也不知道秦梦得是不是天生就不会看人眼色，直到现在还跟个鬼似的寸步不离地跟着伊芙。 因此他不悦地抿了抿唇，道：“心里不舒服。” “熬夜熬的，”伊芙冷酷道，“我离开前有没有让你早点睡觉规律作息？” “......”洛尔迦不得不补充道，“不是心脏不舒服。” 闻言，伊芙终于肯转头认真看他了，只见洛尔迦简单的白色衬衣外面，还披着一件浅灰色的绒外套，一张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柔顺和脆弱，不由得顿了顿。 她拉过秦梦得那双血肉模糊且只经过简单处理的手，伸到洛尔迦面前，认真道：“大少爷，按理说奥利弗家族聘请我，那我就应该对你的一切健康问题负责，但这个范围肯定不包括你的心理问题。不要总想着用同一个假借口就把我呼来喝去，想吸引我的注意，至少也要到这个程度的伤才行。” 洛尔迦的眼神微动，或许这话还是太直接了，伊芙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当然我不是不让你找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珍惜你的身体......” “所以，”洛尔迦有些微妙道，“只要我受伤到这个程度，就可以找你了吗？” “ ......” 伊芙静静地看着他：“你不要逼我真的把你扭送去看心理医生。” 秦梦得的手还在被伊芙抓着，她的目光自两人身上打转过，眉梢轻轻挑起。 不对劲，她想道。 原本她以为奥利弗家主在办公室说的那些话，只是理论性的美人计（？）虽然能想出这个办法还是非常令人佩服的，但她并不觉得这有多大的可行性。 毕竟她的合作伙伴看起来如此冷酷，连对着以美貌闻名的美第奇家族大少爷都能毫不留情地下手，而秦梦得早年还跟在伊莎贝拉身边做事时，也曾与奥利弗家族的小少爷见过几面，对方的性格……并不比美第奇的好到哪去。 以她对伊芙的了解，对方应该是吃软不吃硬的那一挂，对于奥利弗家主的提议，秦梦得起初也只是笑笑而已。 但在见到洛尔迦后，她突然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个人……好像很会来软的那套。 安静到浮尘可见的实验室里，伊芙在检查过秦梦得的手之后，便点出几份材料，开始炼制肢体恢复的药剂。 “你的手被伤到了筋骨，为了不影响日后用手的灵活性，所以需要炼金术药剂来续筋接骨。” 曾经在黑市打工的日子，让伊芙对这些疗伤类的药剂都极为熟悉，她边将材料放入器皿，边嘱咐道：“喝完药你先不要走，在实验室留等观察，等筋骨都长好后再去找家族里的医师进行正常的治疗管理。” “我知道了。”秦梦得一边忍受着某股来历明确的不善视线，一边面不改色道。 她余光瞥过，看见奥利弗家族的大公子坐在另一处桌畔，捧着书卷看似岁月静好，实际上却一直在静静地注视着伊芙和秦梦得的互动，幽然的神色就像蛰伏在角落处的毒蛇，神情中有一种私人领地被人入侵的不悦和隐隐敌意。 可惜伊芙对这两人间的暗潮涌动毫无察觉，归理好器具后就洗了个手，然后拿过自己的笔记，端端正正地坐下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她看起来像是在继续深造炼金术，实际上却在偷偷用伪装成耳坠的通讯道具，跟洛琳那边联系。 塞西尔闯出这么大的祸，美第奇家族不可能毫无表示，她要在第一时间掌握家族内部的消息。 除此之外，伊芙委托弗兰克带回来的虫族提取物，也已经由顾朝夕那边的人拿走了。这件事因为要避着奥利弗家族进行，以至于所有对方已知的跟她有过联系的人都不能动用，其中就包括秦梦得和爱丽丝。 左思右想，她觉得还是请顾朝夕的人帮忙最为方便。 顾朝夕早就知道伊芙在调查虫族提取物的事情了，因此相处起来没有隐瞒的必要。 此外，之前针对路易·奥利弗的一连串事情也已经引起了她的警惕，现在伊芙提出要调查虫族提取物，无论是出于想找奥利弗家族把柄的目的，还是单纯的感兴趣，都表示着她的注意力将要暂时从路易身上转移开了。 而顾朝夕有意保下路易，见此松一口气的同时，自然愿意推波助澜，对她的请求无不应允。 洛尔迦装模作样地捧着书卷坐了半天，都没再等到伊芙主动跟自己说话，顿时就有些坐立难安。他绿色的眼睛轻轻转动，盯住了正坐在窗帘下，半个人隐藏在阴影里的伊芙。 他发现对方似乎很喜欢窝在这种安静又隐秘的地方，看似安分守己，却又做出许多创飞所有人的事情。 伊芙就像故事里总在黄昏时起飞的猫头鹰，在她振翅飞起之前，只看着那双宁静的黑色眼睛，没人知道这个狡猾的女孩，此时心中究竟是邪恶的阴谋、是缄默的智慧，还是单纯在发呆摸鱼。 手上的书反正也看不进去，他索性放下了黑皮本，转而托着腮专心看着伊芙。 这视线太过灼热，连思绪沉浸在跟洛琳连线的伊芙都忍不住投过来疑惑的视线：“？” “有什么事吗？”伊芙和善问道。 洛尔迦眼睛一眨不眨地道：“你脖子上多了一条项链。”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80节 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隔着衣服摸到一块梆硬的环状物，这才反应过来是从塞西尔那抢来的机甲空间钮。 抢回来后才发现不方便直接带手上，就找了根绳子挂脖子上了。 银白色指环状的空间钮和蓝宝石般的海市蜃楼贴合在一起，被藏在伊芙的衣领下，同时也是她的两大秘密杀手锏。 赫卡忒的空间钮是她有意拿走的，为的就是给后面办事的美第奇家族留下线索。 斯巴蒂会把塞西尔的事务移交给洛琳，这本就在伊芙的预料之中，好在她留下了关于身份的暗示，能让洛琳顺理成章地“查”到她。 “顺手买的项链，”因为塞西尔曾光明正大地戴着阿波罗和赫卡忒在奥利弗府住过一段时间，她不知道洛尔迦能不能辨认出来，便找了个理由敷衍道，“无需在意。” 秦梦得闻言疑惑地扫来一眼，伊芙从塞西尔手上抢走空间钮的时候没刻意避开她，因此她知道那并不是什么所谓顺手买的项链。 不过她并没有戳穿，而是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习惯了戴面具的生活，她还不太适应每时每刻都要注意控制神色的生活。 伊芙不愿多说，洛尔迦自然看了出来，他话头一顿，心头笼上点阴郁，但表面还是温顺地笑道：“好，我知道了。” 他这话一出，就把氛围弄得有点太尴尬了，不知道当事人怎么想的，但伊芙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秦梦得眼观鼻鼻观心，只觉得连自己的存在都变得多余了起来，千辛万苦终于挨到了手掌筋骨长好的时候，立即就将手往伊芙面前一伸，道：“我可以走了吗？” 伊芙探头一看，确认断掉的骨头都正位续好后，便点点头，示意可以滚了，但看秦梦得脸上露出点解脱似的神色，她还是不禁生出点疑惑，问道：“你是还有别的事吗？看着很急的样子。” 秦梦得轻松的神色还没露出三分钟，就为之一滞，差点忘了现在没有面具给自己当掩饰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没有，我去把头发这些弄一下。” 伊芙体谅地哦了一声：“也是，你要忙的事情也很多。” 直到门关上，洛尔迦都保持着若有所思的神情，伊芙看他自己想得费劲，便问道：“你是在好奇她的身份吗？” “她那张脸已经能说明很多了，”洛尔迦勉强地笑了笑，接着才抿起唇道，“而且我问你，你又未必告诉我？” 伊芙：“......” 确实有点不太好说，总不能直接在人家背后说“哎那个xxx是私生子”这种话吧，搞得像说别人坏话似的。 况且扪心自问，伊芙自觉和洛尔迦好像也不是什么无话不说的关系吧？ “她叫秦梦得，具体的身份我确实不太好和你说，”伊芙最终只好道，“不过你也不用太介意她，我们只是一些事情上的合作伙伴，因为一些事情她需要住在奥利弗家而已，也没其它什么了。” 才走一个塞西尔，怎么又来一个秦梦得？ 而且什么叫他不用介意，他原来在伊芙心中连最基础的知情权都没有。 洛尔迦顿时心中就不太舒服了，他拧起眉，意味不明道：“那如果是爱丽丝问你这个问题，那你会告诉她吗？” 这话说得……伊芙一个手抖就把才输出了一半的话就直接发给洛琳了。她终于意识到哪里出现问题了，没顾得上对面发来的问号，不禁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洛尔迦，真情实感地发问道：“你为什么要和她比这个？” “我只是想问一下。” “可是你们两个完全不一样呀，”伊芙似是发现了什么很令人惊奇的事情，眼睛睁大了些，好笑道，“她是我的队友、伙伴、同盟，她问我的性质和你问我的性质是不一样的，我有告知她实情的责任。” “为什么不一样，我不明白，”洛尔迦道，“你对曾经的合作伙伴售后都这么好吗？非要说的话，我们也有合作过，在毒牙的时候……” 伊芙打断了他的话：“你指的是建立在互相瞒骗的基础上的合作吗？” “……” 洛尔迦顿时不说话了，绿色的眼睛像死了一样看着她，他甚至无法说出自己现在不会再骗她了这种话，因为今天他又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问道：“那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说医患关系似乎有些太冷冰冰了，而且这个人看起来有点像要碎了。伊芙能理解他的的心情，毕竟被整天劳心劳力绕着自己转的人，突然戳破关系的本质，是一件非常伤人的事，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委婉点说话。 “朋友，”她用了一个相当不明确的词，定义了两人之间交错着黑与白与灰、种种叵测心思与利用链条的关系，“我们应该算朋友吧？” 但洛尔迦看起来好像还是被伤到了，他反问道：“只是朋友吗？” 第87章 诡异, 实在是太诡异了。 一直到两日后，伊芙再去找顾朝夕拿虫族提取物的时候，都还在想洛尔迦前段时间中显现出来的反常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会真的要去看心理医生吧？她有些不确定地想道。 本来久病之人心情就压抑, 还生活在奥利弗府这种到处都黑漆麻糊的地方, 典雅归典雅，但待久了连伊芙都觉得心情变得有些阴郁起来了，何况是心中有事的洛尔迦？ 两人之间微妙的医患关系, 再加上伊芙曾不止一次出手救他，因此本就不健康的心理, 也由于吊桥效应而加剧, 最终变成一种急切的心理依赖，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总之, 伊芙坚决认为这个不幸的年轻人只是因为宅家太久, 又想得太多, 所以才会做出这些奇异的行为。 倘若别人在场,面对奥利弗家族的大少爷那样低眉顺眼地跟自己诉说依赖之情,一定会误以为对方对自己有着非同寻常的心思。 但伊芙绝不会这样想，她是一个很讲究科学的人, 遇到不正常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去认真分析背后的原因。 好在，经过几日的深沉思考,她终于推断出了背后令人泪目的真实原因。幸好幸好,伊芙不由得放松地呼出一口郁气,感觉自己冥冥中守护住了一份职业操守——避免了和自己的患者产生情感上的摩擦。 她左思右想,觉得要改变洛尔迦的心态还是要趁早,连同直接迈向门外的脚都拐了一下，左向转弯便绕去罗夫人的办公室。 按理说伊芙的直系上属是奥利弗家主，有事也应该直接送达到家主办公室。 不过奥利弗家主最近正准备重拾事业心,以秦梦得为新的家族命运转折点而不懈奋斗，每天凌晨开着挂了族徽的悬浮车出去，日落的时候才回来，早出晚归，兢兢业业——至少伊芙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在除了饭桌之外的地方遇见他过了。 而其它的家族话事人里，路德维希似乎自己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正常，斟酌之后，伊芙还是决定汇报给罗夫人。 罗夫人不怎么负责奥利弗家族内部的事情，她的工作场合在社交场，作为家主夫人，她要负责为奥利弗家族与其它高门贵族联络情谊，以及洽谈一些不方便在明面上说的事情。 除此之外，她还是罗家主的同胞姐姐，偶尔也需要替母族出面办一些事，等于一己之身要同时为两个家族效力。 不过罗夫人的忙是一阵一阵的，临近年底，首都星的所有贵族豪门都在为新年到来时爆发式举办的各路舞会和社交派对做准备，这段时间社交活动反倒意外地少了许多。 若非如此，伊芙也不会这么没眼色地来麻烦罗夫人。 相比于奥利弗家主的办公室在内堡深处，兴许是为了方便罗夫人的工作，她的办公室就坐落在外堡的二层楼，内里装修风格与黑沉沉的奥利弗家族格格不入。 一推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融融的温暖香气，接着就是浮金雕饰的宽敞明间。 伊芙过来的时候，罗云依正在跟另一个顶着黑黄白三色混彩卷发的年轻男人商量着什么，她像是才睡醒不久，睡袍都还没换下来，只在外面披了一件毛皮披肩，靠坐在沙发上歪歪地倚着脑袋。 见伊芙进来，罗云依朝身旁正在讲话的卷毛男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先安静一下，随即便笑吟吟道：“小路，难得见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事，”因为事务不对接，所以伊芙跟她接触不多，再加上最近知悉了罗夫人和路易之间的恩怨，此时面对罗云依时她感到有几分拘束，“是关于大少爷的。” 她用眼角余光瞥过另一边的年轻男人，罗云依顿时会意，轻声道：“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 等人走了，罗云依这才道：“那是家族的首席设计师，年底宴会多，加上罗氏昨天刚送来了最新款的布料，所以我叫他来商量制作新礼服的事情。这两天如果你有空，可以多往我这来，正好把你的新衣服也定一下。” “我也有份？”伊芙顿时就有点受宠若惊。 “那当然，”罗夫人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而是掩唇一笑，随即问道，“你想找我说什么关于事？” “是这样的，夫人。” 伊芙单刀直入道：“我觉得大少爷可能有一些心理上的问题，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为他找一位咨询医生。” “ ......”似是被她这直白的话镇住了，罗云依愣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啊”了一声，坐直了身子，“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伊芙于是将洛尔迦近期的异常以及自己推断出来的原因，仔细地给她讲了一遍。听完这一长串有理有据的分析，罗云依的表情有些复杂：“这……这就是他心理有问题的表现？” “兴许不是，”伊芙沉吟片刻，也觉得这样说未免太容易让做家长的揪心了，便改口道。 “也可能只是他平时太闲了，所以才容易乱想。整天都闷在家里不利于身心健康，我觉得大少爷只需要多出去走走，顺便再配合一点适当的心理咨询，或许很快就能好起来。” 办公室的温控调得有些高，以至于罗云依坐在里面，却感觉自己背上都在冒汗，她抑制住自己微微抽动的嘴角，故作镇定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行，您知道就可以了，”得到了罗夫人的准话，伊芙也便起了身，礼貌道，“我还有别的事，那就先走了，告辞。” 直到少女颀长笔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罗夫人这才脸色一变，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 ，喃喃道：“天哪，这可让我怎么管......” 办公室内间的门被应声推开，里面原还有一个隐藏的房间，是罗夫人自用的午睡小间。隔着线狭隘的门缝，隐约能看见里面一张大床的痕迹。 罗夫人转过头，就看见奥利弗家主刚拉开门，手肘支在镂花的门板上，他回来后在妻子这借床睡了一会儿，不巧，才醒就听到外面伊芙“告状”的一幕，这会儿脸色跟便秘也差不了多少。 “我听到了。”他说道。 罗云依走过去，伸出手扯住丈夫的脸颊，于是奥利弗家主便不得不垂着眼看她：“亲爱的，听着熟悉吗？人家说这是心理有问题的表现。” 她忽然松开手，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掴在丈夫脸上，在清脆的皮肉相触声里不快道：“你看你……下流的把戏，把孩子都带坏了。” “是，都是我的错，”奥利弗家主毫不在意妻子突然的发难，偏过脸就势亲了下她的掌心，浅绿色的眼睛微微放空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伊芙说得有点道理，“你觉得我要不要找洛尔迦谈一下？” “你单独跟他说吗？”罗云依目光里流露出怀疑。 “嗯，”他笃定道，“因为这是只有男人才懂的事情。” “……” 罗云依像看神经似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半天才道：“文森，我有时候也挺想把你送去看心理医生的。” - 此时的中央城区。 不过几日，在工程机器人夜以继日的努力工作下，因违规机甲驾驶而留下的城区破坏失去了所有的痕迹。悬浮车经过那处熟悉的商业街时，伊芙贴着车窗朝外看，只见商铺店宇鳞次栉比，战斗留下的残砖破瓦都已经被清理干净，行道树摇曳生姿，数据流再次接管了街道的所有管理权。 只有东部的一小块地方还有机器人来来往往，继续着繁琐的重建工作。 伊芙眼尖地看到圆头方身的机器人头顶贴着着绽放铁线莲的徽章纹样，她拿起终端刷了刷最近新闻，没下拉多久就看见了关于美第奇家族积极补偿和参与重建工程的通稿，虽说下面还有不少指责，但至少比新闻刚出来的那会儿风评好多了。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美第奇家族第一时间站出来承担的举动，还是赚取到了不少人的好感和原谅。 “动作还真是迅速。”伊芙看了两眼就不感兴趣地熄掉了屏幕。 评价是有一定的作秀成分，不过也确实将功补过了。 悬浮车很快就开过了那一片区域。 顾朝夕今天依然是在酒吧约见的她，不过跟以往流程不一样的是，今天伊芙刚一进去，就发现了接应者的异常。 ——戴半边银面具、穿着黑白马甲制服的侍应生站在伊芙面前，手上捧着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袍，语气木然道：“主人在别的地方等你。” “穿上这个去见她？”伊芙手指朝下，指着托盘上的衣服问道。 但侍应生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用那双大得出奇也黑得出奇的瘆人双眼，沉默地看着她。 于是伊芙就知道了，今天大概率有特殊情况。 不同于往日一来就直接引到楼上的包房，等伊芙披上黑袍后，新侍应生便领着她朝里走，直至登上了电梯，她才从手腕处摸出一片挂在手环上的圆片，将其与电梯的感应板轻轻接触。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81节 “滴。” 所有的楼梯键都缩回了操作板内，只剩下一个绿色的无字键还在原位，伊芙就站在侍应生的旁边，亲眼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按下这枚按钮。 按下的瞬间，失重感自四面八方传来。 一整节电梯厢瞬间裹缩成胶囊形状，密闭的空间里，伊芙只听到呼呼的风声，自铁皮的缝隙里窜进来，似乎从这丝丝缕缕的凉风里，就能感知到这一丸铁皮胶囊行进的速度有多快。 这居然是一个被改造过的传送通道。 过了约半小时，她们身处的这颗胶囊终于渐渐减速停下了，重新舒展变成电梯厢的形状。叮当一声，钛合金门向两边拉开，映入眼底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植物园。 伊芙一步踏出电梯，却发现侍应生没有跟出来，她转头看去，只见木胎泥塑般的侍应生站在电梯里，毫无表情地道：“主人只允许你进去。” 她问道：“那我到时候怎么离开？” “我会在这里等你。” “好吧。” 伊芙耸耸肩，转身便朝植物园里走去，心想着顾朝夕这是在搞什么花样。 园内古木盘虬，绿叶茂密，顶上以无色玻璃作封，灿烂的日光如潮水般泼洒而下。 林木扶疏里有一条石子铺的小路，伊芙走在上面，感受着脚下咯硬的触感，面色古怪地想顾朝夕居然还有这样的情致。 石子路说长不长，走了一段也就到尽头了，一棵高可参天、宽约几十人合抱的巨树屹立在植物园的中央，树干中被挖空，没有门，只有一个带平台的洞口跟外界相通，一排凿出的木阶盘旋着罗列到地面，正停在伊芙脚前。 今天的顾朝夕没再穿酒吧员工的制服，而是披着件宽松的墨绿色袍子，领口处闪耀着璀璨的五枚银星。 她依然戴着精致的半面面具，手拢在袖子里，平衡感极好地翘着腿坐在平台的细圆木栏杆上，森绿色的长发未经扎束，自肩后垂至地面。 伊芙打量着顾朝夕的同时，顾朝夕也正眯着眼睛看站在低处的黑袍炼金术师。 见对方半晌不动脚，她有些不满地将手举成喇叭状，拖长声音喊道：“怎么干在底下站着——你不想进我实验室看看吗？” 第88章 “你的实验室还真大,而且环境也很好。”伊芙手扶在细圆木的栏杆上，顺着层层的台阶走上来，然后弯腰钻入洞口。实验室坐落在被挖空的树干内,内里堪称一尘不染,干净清新。 她的手肘撑在墙上，等机器帮忙清理脚底的灰尘和泥土时，边打量着空旷明亮的纯木质实验室,边感慨道，“再加上外面的那堆花花草草,在首都星弄这么大一个地方,一定要很多钱吧。”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实验室。” 顾朝夕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被人认可自己的生活品味,她向来舍得将钱花在能让自己过得舒服的地方上,包括市中心的那家酒吧,也是她出钱出力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一手操办的。 伊芙看似无心的随口赞扬,实则完美击中了顾朝夕的爽点,她顿时得意地竖起一根手指，在伊芙面前摇来摇去：“比我更有品味也更会享受生活的炼金术师也没几个了,赚钱就是为了让生活更美好，懂吗？人一定要学着对自己好点。” 两人绕过一排排摆放着实验道具和卷籍的长桌,并最终在窗边的黄木矮桌旁对坐下。顾朝夕拍了拍手,旁边的墙上顿时就应声伸出两条藤蔓,一条藤蔓将茶杯套装摆到两人面前,另一条则拿着茶壶为两人斟上茶水,灵活性完全不输真人仆从。 伊芙惊奇地看着这如魔法般神奇的一幕，哇了一声：“这是活物吗？还是用炼金术做到的？” “炼金术加上精神态，”顾朝夕道, “先用炼金术激发古木的精神力，让它能理解指令的含义，再用精神态辅助沟通，下达指令。不过我的精神态比较特殊，跟植物的沟通力很强，换别人就不行。” 她这么一说，又将伊芙的注意力转移到专业上了，问道：“树也有精神力吗？不过又是怎么用炼金术增强的？我似乎从没见过这样的炼金术式。” “这不是普通的树，这是我从树人族那里挪来的树，它们族地内的植物跟外界并不相同，应该也能算有思维和情感的活物吧，虽然这个所谓的思维能力也就跟你们人类养的宠物差不多。” 顾朝夕脸上闪过一丝可以说是怀念的表情，但很快她又借由喝茶盖过这点一闪而过的情绪，转移话题道：“使用的炼金术是我独创的。每个炼金术师都有自己专擅的方向，而我的特长就是精神态和精神力方面的研究。” “我以为五星级的炼金术师已经近乎无所不能了。”伊芙道。 “神才能无所不能，我们也只能说是没有短板，而且我选择精神方向为研究对象，也是因为自己急着用——谁让我天生精神力残疾呢？” “……” 等等。 精神态天残的大炼金术师，伊芙好像就知道一个，她打了个激灵，抬起头看向对面坐都坐不端正的绿发女人，不敢置信道：“教科书上那个自强不息的炼金术师就是你？” “正是我呀，你居然听说过我的传闻？天啊，这可真是太好了，”顾朝夕欣慰道，“而且这个励志的故事可是我亲自授权给帝国教育部的，对方每年都会付给我一大笔版权费。我会永远支持帝国的法律尤其是专利版权法，如果不是这笔钱，我哪能过上这么滋润的生活。” 伊芙：“......你真的很破坏我对五星级炼金术师的美好印象。” 明明可以靠勤劳工作卖点药剂就能挣到钱，这人偏偏选择了最省力的方法，这也太没有大师应该有的架子了。 不过伊芙更疑心的是，精神力原来真的可以用药堆上去吗？人的精神世界在二十岁的时候就都已经发育完全了，而顾朝夕不太可能在二十岁之前就成了五星级的炼金术师。 但是跟炼金术师谈科学似乎意义也不大，连树都能调教成管家魔法树，就算过了二十岁，想必对方也有的是办法帮助精神力再度进化。 她又想起来齐奥南多在手稿集上说过高等炼金术师伴随着残缺的事情，她未免有些疑心起顾朝夕的残缺之处到底是什么。 鉴于路易的眼疾和爱葛妮丝的非人比起来，伊芙更倾向于这种残缺应该是一种天生的残疾，因此相比于顾朝夕遮住的半边脸，似乎天残的精神力更符合这个残缺的定义。 但这种残缺是可治愈的吗？ 如果是能治的话，路易的眼疾岂不是比精神力天残更好解决？那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是一个盲人？ 顾朝夕向来只管抛问题不管解决，对于她这种恶趣味的行为风格，伊芙无言以对，好在她还没忘了今天来找顾朝夕是为了什么。 视线在屋里逡巡一周，伊芙没找到符合虫族提取物的容器，于是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直接道：“好了，不闲聊了，你知道我今天赶过来的目的吧，虫族提取物呢？我想先看看那个。” “你还真是直接，”顾朝夕不满地啧了一声。 她起身踱步到书柜旁，不知道掰下了上面的哪本书，顿时一阵轰隆隆机关声响起，沉重的书柜连同墙壁都如摩西分海般向两边分开，露出一道盘旋向上的楼梯。 她站在入口旁边，手心朝上伸出右手，含笑道：“来吧，跟我一起上去。” 伊芙没动，她看着那高大上的装置，半晌后才狐疑地问道：“你是不是有求于我……不然怎么给我提供这么好的服务？” 从坐着胶囊电梯过来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太隆重了，这会儿更是连隐藏的二楼空间都给她用上了。平心而论，伊芙真的觉得她跟顾朝夕的交情还没到这个地步。 她原本以为对方愿意帮她，就是单纯拿个货，再找个地方帮忙放一下而已啊！ “ ......你怎么会这样想？”顾朝夕像看傻子似地看着她，“虫族提取物比较特殊，放在第一层可能会污染到我其它的珍贵材料，而且我也担心学生过来的时候会不小心碰到了，是出于谨慎的考虑，才特地放到第二层。” 伊芙讶叹：“污染性居然这么强！” 连碰都不能乱碰的东西，奥利弗家族居然还敢拿这个制作毒药，也是够疯的。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顾朝夕一边领着人往楼上走，一边说道：“奥利弗家族的那群人本来就很极端，越是毒的东西，他们只会觉得作为原材料，就能做出越厉害的毒药，至于会不会伤害到制作者......我只能说他们家死于自己之手的毒药师可不少。” “不过他们只是有点疯，不是喜欢找死，所以只用低级虫族的提取物来制作毒药，”她终于停下了步伐，两人一同登上树屋的二层，而对面的桌上正端正正地摆放着传说中的虫族提取物。 “你朋友还真是有点本事，居然给你搞来了中级虫族的提取物。” 二楼的布局跟一楼差不多，不过少了那些桌椅和书柜，更是一个杂货间。在房间的中央，一个半人高、由能隔绝辐射和绝大多数污染的特制玻璃所制成的玻璃箱之内，一瓶浅灰色的液体正静静地站在玻璃之后。 。 装着灰色液体的器皿是用天然的无色水晶做的，并通过特殊工艺进行消磁，保证能最大程度地保护特殊材料的活性。 这瓶灰色的液体看似平静，但当伊芙用精神力靠近它时，却能感知到熟悉的污染力从这灰色液体中传出。 ——没错了，这就是虫族提取物。 并不是所有从虫族身上提取出的东西，都能用来制作虫族提取物的，像普通虫族的血液、虫肉、外壳这些，虽然也是十分好用的材料，但污染力极为有限，达不到能制作提取物的程度。 能用来制作提取物的，往往是虫族身上最具有污染力和感染活性的地方，对于中级虫族及以下，虫族提取物往往由它们的脑髓制作，而到了高级虫族，则视虫族的功能属性而定，有的虫族最有污染力的地方在唾液，也有的虫族在血液。 比如伊芙曾经在实践项目中碰到的那两只高级虫族，隐翅虫和死亡蠕虫，前者因为依托隐翅特性进行变幻，所以它的强污染区就在于翅根那一截的特殊活血； 至于后者，完全靠体型和物理攻击力排上的高级虫族，在全部高级虫族中也属于比较水的那一类，因此和中低级虫族一样，只有脑髓才能用来制作提取物，不过在提取物的质量上肯定远超中低级虫族。 而这瓶被顾朝夕称为中级虫族提取物的灰色物质，在活性上，比起洛尔迦体内的那种灰色物质来也就只强了一点点。这也就是说，洛尔迦体内的毒素，原材料很大可能是中级虫族的提取物。 想及此处，伊芙眸色微动，暗自感到吃惊。 ......老实说，洛尔迦到现在还能活得好好的，只是身体比较弱，已经算是相当的天赋异禀了，毕竟他中的的毒可是来自于中级虫族。 顾朝夕还在一旁絮絮地交代关于这瓶中级虫族提取物的事情，鉴于她多年来坚持于精神力研究领域深造，跟虫族的污染也算专业对口，因此对于虫族提取物的了解，并不就比奥利弗家族专门的毒药制作师差到哪去。 “你不要随便上手碰，也不要把手伸到超过这个特别玻璃箱保护的范围内，更不要直接用精神力去试探虫族提取物的威力。” 她严肃道：“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一群好奇心很重的家伙，不过这可不是能随便玩的东西，你不要仗着你的精神力强劲，就自以为是地去作死，要是被毒麻了我可救不了你。” 一上来就偷偷用精神力试探过一遭的伊芙：“......” 她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问道：“好吧，前辈，但如果真这么危险，那我朋友是怎么把它送来的？” “问得好，这当然是因为他知道该怎么安全地接触危险实验物品啊。” “所以应该怎么做？”伊芙闻言问道。 一分钟之后，她无话可说地看着顾朝夕递过来的一双实验专用白手套，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最终顾朝夕疑惑道：“干嘛这样看着我，接触危险物品一定要戴隔绝手套的常识，你没学过吗？” “……”伊芙诚恳道，“你不觉得炼金术师还戴实验室手套看起来很奇怪吗？” 顾朝夕一脸莫名：“所以每年被自己的材料毒翻的炼金术师也很多啊？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偶尔也科学一点吧！” ……真是觉得极了品了，能点石成金炼出长生不老药堪称迷信头头的五星级炼金术师，居然在跟自己说要讲科学——在这个树都能当管家的地方到底是谁的存在更不科学？ ！ 尽管感觉十分离奇，但伊芙最终还是乖乖地戴上手套，然后就将手伸进玻璃箱里，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瓶虫族提取物。 隔着一层水晶瓶壁和薄薄的手套，她依然能感受到瓶内冰凉的温度。 她闭上眼睛，在顾朝夕的指导下，用精神力一点点包裹住那灰色的物质，时刻注意着并不直接接触到它，并从更高维的层面，观察它的运作和活动轨迹。 通过精神的“眼睛”，伊芙看见虫族提取物如同洪水般四处冲击，并不断尝试着感染她的精神世界。 为什么虫族提取物一对上精神力，就会表现出如此强盛的侵略性？ “前辈，你说，”她若有所思道，“反正都是对人类的精神世界产生污染，那虫族提取物的污染一定就是定向的吗？除了会对人的精神力产生侵害和降低，它就没有可能让人得到升级进化的机会吗？” “说不定呢，我可没尝试过，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研究。” 从玻璃的折射里，伊芙看见顾朝夕的眉头轻微挑了挑，随即那半面纯美如精灵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她扯动唇角，缓缓道，“即使穷尽炼金术和一切人类可用的手段，也只能将精神力等级堆到a级，再往上的s级，甚至是s+ ，虽说是天赐的天赋，但不清不楚的东西，谁知道它们都是怎么来的呢？” 伊芙的神色被面具遮着，因此只是幽微地看着她。 所谓s+的概念，实际上并不是一种很明确的等级划分，它跟s级的关系就像博士和博士后的关系，实际上仪器所能检测的强度极限就是s级，而当某些s级强者被公认已经超过了一般s级时，就会被赋予s+的评级。 虽说战斗是磨砺实力的最快途径，不过迄今为止，帝国所有记载过的s+强者，都是上过战场、与虫族对抗过的人，仅是这一点，就很值得深思了。 一双浅蓝色的重瞳眼睛突然浮过伊芙脑海，她忽然想起，非要说的话，自己也是见过s+的强者的。 上一次虫族战争，也是帝国近数百年来， s+强者浮现最多的一段时期，而高手如星，其中最为璀璨的几个人里，必然绕不开这场战争的最高指挥官——玛丽亚·美第奇。 如果她能拿到对方寄放在军部模拟系统里的基因碎片就好了。 “唉，”伊芙叹了声气，便将精神力收回，然后把灰色的虫族提取物小心地放回隔绝玻璃之后。 顾朝夕闻声看向她：“你怎么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82节 “我总感觉这背后的水或许比我想得更深，”伊芙沉声道。 四大家族表面上看各不相干，实则同气连枝，利益上相互牵连。虫族提取物的功效这么神奇，背后若说没有产业链……那真的可能吗？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第89章 最终伊芙还是没有带走虫族提取物,她没想到这东西在存放条件上居然要求这么多。 不能摸不能碰，还要用特殊材料进行封存。 她如今人还在奥利弗家族的地盘上，没有多余的地方能藏得下连上隔绝玻璃箱在内这么大的一个玩意儿,因此不得不麻烦顾朝夕继续帮她保管。 “又要麻烦我？”顾朝夕端了杯茶,又坐回她的专属晒太阳宝座上，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她，“可以是可以,毕竟我二楼的地方空也空着，无所谓帮你藏着东西,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伊芙即答道：“我不会再找路易的麻烦了。” “天啊,谁管他，”顾朝夕眉头倒竖,满脸写着烦字, “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伊芙想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能让这位五星级大炼金术师看得上眼的,顿时觉得这事不简单, “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见对方有较大的可能答应,顾朝夕立即身体前倾，苍绿色的眼睛熠熠发光地盯着她道：“你会去新年荣耀舞会吗？” “ ......”伊芙心想最近怎么所有人都在关心这个东西,不过还是实话实说道，“会去,但是跟着奥利弗家族去。” 顾朝夕不在意她跟谁一块,才听到“会去”那两个字就高兴地一拍手道：“真巧啊,到时候我也去,那你给我当舞伴吧,怎么样？” “你应该不缺人陪吧，为什么要喊我？” 本来还以为她要狮子大开口地提什么要求呢，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伊芙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升起更大的疑惑。 堂堂高等炼金术师，令首都星无数贵族追捧讨好的存在，怎么还要亲自找舞伴？ “首先，为了保证立场的中立性，我是不会跟非炼金术师的人走太近的；其次，我的学生呢……能参加这个由皇室承办的舞会的人本就不多，要么就是没空不想参加，要么就是级别达到了，但是年纪一大把了形象太难看，要么就是年纪轻形象也好，但资历达不上这个舞会的门槛，所以能陪我的人其实也没几个好吧？” 顾朝夕慢吞吞地说着，“不过呢，我原本是有一个舞伴的，说起来那个人你还认识......” 不妙的预感袭上伊芙心头，她卡壳了一瞬，右眼皮猛地一跳：“是谁啊？” “洛琳啊，”顾朝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故意拖长了语调，“说起来我这个当老师的还得替她谢谢你呢，闹出那么大的一件事，她现在在家里可算是扬眉吐气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哪还有空陪我一个老东西浪费时间呢。” 这话说得也太可怜了吧！ 顾朝夕一番夹枪带棒，又是卖惨又是欠人情在前，左右夹击，让伊芙完全找不到拒绝她的理由，只好使出最后一招，道：“但我不会跳舞。” “谁说舞伴就一定要跳舞，嗯？你陪我说说话，到处凑凑热闹，万一有什么间谍刺客，还可以就近保护我，你用处大着呢。” 顾朝夕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神态看起来很像某种以狡猾闻名的动物。 她懒洋洋道：“行了，就这点要求，还推三阻四的，你没别的事就先走吧，现在离新年还早，具体的到时候再跟你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伊芙叹了口气，便礼貌地告辞走人，才踏出顾朝夕的树居，她就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顾朝夕这个要求奇怪了——仔细一想，这似乎不是第一个跟她提同样要求的人。 一双同样是绿色、却饱含着殷切期望的眼睛骤然浮现在她脑海里。 伊芙:&......& 她搓了搓脸，考虑了不到三十秒，就果断做出了决定——按理说应该先来后到，但顾朝夕在她这属于vip用户，有快捷通道。 ……抱歉了大少爷，她会尽量找机会补偿回来的。 风吹动枝叶，引发一阵哗啦啦的声音，顾朝夕站在窗边，用来遮掩面容的半面面具早已被放到了桌上，她袒着半张爬上了树皮的脸，靠在窗棂，静静地注视着黑袍炼金术师隐没在周围草木中的身影。 墙上伸出一条藤蔓，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蠕动着，似乎在叽里咕噜地传达什么意思，顾朝夕侧耳听了一会儿，便慵懒笑道：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呀，我只是找个伴，总不能一副孤家寡人的样子去吧，到时候龙泉肯定会嘲笑我的。” 藤蔓似乎是急了，又抖动两下，顾朝夕便道：“确实一般这种情况都默认是师徒，但你不也说了是默认吗，她不说我不说，这种话就是空xue来风啊。” “何况，”她捋了捋鬓发，又慢悠悠地坐靠回自己的藤椅上，不甚在意地哼道，“我都带了她这么久了，没有师徒之名也有师徒之实了，就算顶上我徒弟的名头，她难道就吃亏了吗？” 藤蔓微微弯曲，似乎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没有再劝说，而是抖了抖叶片，悄悄给顾朝夕添上一杯茶，又拿来零食和书本，便重新缩回到墙壁里。 而另一边，伊芙如来路时一般，乘坐着胶囊电梯风驰电掣地回到了炼金术师酒吧。 那个举止诡谲的侍应生在把她平安送回来之后，就一声不吭地转身隐没在往来的人群里了，直到最后，伊芙都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不是活人。 接送她来的车一直在停车场待命，司机是奥利弗家族派给她的两个人中的一个。因为不久之前才得罪了美第奇家族，所以她近期出门时至少要带着一个人手。 悬浮车徐徐启动，自地下停车场的洞口开离地面不久，伊芙就敏锐地发现了有人正跟着自己。 对方掩藏得并不好，自车后视窗里能看到一辆银白的悬浮车，正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如同飘着碧霄里一点白羽，显眼得很，摆明要跟定她们了。 虽然车上没有挂任何标志，但伊芙心知肚明对方就是美第奇家族的。 正在前面开车的司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位来意不善的跟踪者，试探着问道：“路大人，需要......” 他没把话说完，而是做了个刀抹脖子的动作。 要干掉吗？司机用眼神在车内镜里表达道。 如果只有一辆车，要做掉不难，但伊芙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只派出了这一辆车，万一这辆只是是在明面上吸引注意，剩下的在暗中埋伏怎么办？而且伊芙也不想跟美第奇家族把事情做太绝。 但放任不管的话，也不能就这样让对方一路跟踪她们到奥利弗家族的领地。 在前不久的那次夜间冲突里，伊芙手脚做得很干净，虽然牵扯到罗氏和卡文迪许等一大圈人，但美第奇家族实际上并没有掌握到是奥利弗家族规划了这起事件的切实证据，即使有索菲亚的口述证据，也并不能证明就真的是奥利弗家族的人出手的。 所以今天对方只是跟着，而非上来就动手，恐怕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没有证据，还是在白天，他们动手的话就是美第奇在公然挑衅奥利弗。 伊芙在心中权衡了片刻利弊，便做出了决断：“甩掉他们。” 司机应了一声：“是，大人。” 于此同时，伊芙的手按到车身上，只有她能看到的白金色蝴蝶骤然浮现，同调的白色光芒以她的掌心为出口，无声宣泄而出，直至融入整个车身。 坐在前排的司机只感到好像有什么玄之又玄的结界笼罩住了他......不仅是他，而是笼罩住了这辆悬浮车，尽管这感觉并不强烈，但他还是略带惊奇地向伊芙投去了一个并不算收敛的表情。 伊芙神色淡定地回视他，道：“只是炼金术。再开快一点。” 月神蝴蝶能力有限，如果要施展到整辆悬浮车上，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恰好卡在一个隐蔽，又不至于过度的程度。 也幸好伊芙还是炼金术师，有什么事都可以先往炼金术上推托一番。 有月神蝴蝶打底，再加上司机开车技术不错，在中央城区兜了三大圈，她们就成功地甩掉了美第奇家族的追兵。之后就是风入山谷，水涌大江，顺畅地跟着茂密的车流里离开中央城区，再回到奥利弗家族。 自车上下来后，伊芙才发现自己居然将顾朝夕给她的黑袍也一路穿回来了，料想对方一个不差钱的大炼金术师，应该不至于连件衣服都要跟自己计较，因此她也只是惊讶了一下。 这件黑袍因为要方便她中途穿上，所以并不是那种需要套头的款式，而是领口处缝了一排银纹纽扣，伊芙边解纽扣边踏进奥利弗府的正门，眼熟的管家见她回来，便颇有眼色地逢迎上来。 她将解开的黑袍脱下，放在管家伸出已久的手上，露出黑袍下原本穿着的休闲私装来，半边身子立在昏暗的屋中，半边身子还在外面。经由阳光一照，便勾勒出干利的身形线条，高挑纤长，腰线瘦削而直韧，微微偏过头跟管家说话。 伊芙才从虫族提取物中获得了些许灵感，这会儿急着找洛尔迦验证一番，便问管家道：“大少爷在家吗？” “在的，”管家恭谨答道，“不过不在实验室了，今天天气不错，少爷说想出去转转，就去了后.庭的花园......” 她话还没说完，伊芙就点点头，留下一句“谢谢”后便匆匆离去，以至于管家都没来得及告诉她，□□除了有洛尔迦，还有前几日经家主邀请而来的罗氏一行人。 罗氏家主果然对秦梦得一事十分感兴趣，无论是奥利弗还是罗氏，虽说都同属于四大家族，但在政治权力上却始终被美第奇和卡文迪许压了一头，因此在四大家族之中，还有上二家和下二家之分，就连私底下，也是两两之间走得更近。 如今秦梦得的消息一出，不仅让两位家主齐齐嗅到值得投资的气息，更巧的是，美第奇家族大概到现在还不知道秦梦得的真实身份，卡文迪许虽然知道，但也与皇太子捆绑太死，饶是想掺一脚，也没这个立场参与。 ……若是能在此事上操作得当，未尝没有扭转四大家族间权力格局的机会。因此乍一接到消息，罗氏家主就带着心腹直奔奥利弗家族来了。 奥利弗府的后.庭不同于前庭艳红富丽的风格，相比之下，它更加精巧、私密。伊芙穿过外堡的廊厅，经由一点潺潺的水声，从矮桥处找进白玫瑰和粉蔷薇环绕如粉白花海的□□。 庭中还有一座深灰色的八角平顶凉亭，几道或坐或立的人在里面赏风聊天。伊芙能认出其中正淡笑着喝茶的是罗夫人，此外旁边挽着罗夫人手臂的人看着也十分眼熟，正是罗文清，姑侄俩亲密地挨在一起，正低声说着什么。 见到熟人，伊芙难免多看了两眼，不过罗文清居然也跟着一起来了吗？ 伊芙没有贸然过去，而是止步在一个礼貌的距离之外，身影半隐半藏在茂密的花木之后，视线逡巡一圈，最终准备定位到了洛尔迦的所在。 青年没有和其余人一样坐在遮光的凉亭里，而是站在庭外，微微弯腰，用一种专注到可堪深情的表情，打量着正灼灼绽放的蔷薇花。乌黑浓密的长发自颈侧软软垂下，也正因为如此，伊芙才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他。 只见原本正好好跟罗夫人说着话的罗文清，忽然转过头，伸长上半身跟洛尔迦说了什么，后者一顿，接着从眼前这片花海里挑拣着找出一枝粉色的花朵，递给她，两人又浅浅地说了两句话，罗文清接过花的时候翘起了嘴角，随后一旁的罗夫人便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伊芙还没博学到能看懂唇语的程度，不过依照她对罗文清行事风格的了解，对方应该是在接过花道谢的同时，顺口又调戏了一番递花人。 “洛尔迦，这边。” 猛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轻喊自己，洛尔迦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就看见戴着银色面具的炼金术师，正手扶着低矮的槲寄生树，小幅度地朝自己招手。 她似乎是考虑到有客在这，因此没有直接过来，而是隔着段距离低声喊他，鬼鬼祟祟地示意他过去一下。 洛尔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冲他招手的少女，早上父亲找他谈话的内容在脑子短暂停留了一瞬，又如同流水般自然而然地淌走。他直起腰便向伊芙走去，连句招呼都忘记跟母亲她们打，步伐中甚至有几分急切的意味。 罗文清前脚才跟姑母抱怨道堂弟居然扯了朵开至糜烂的花敷衍自己，还借口说“不忍心摘开得正好的花”，被罗夫人轻拍着肩膀安抚完，一转头就发现刚刚还在得闲赏花的堂弟本人不见了。 罗文清：“......？” 她左右观望了一圈，就看见洛尔迦正在远处的矮树下，跟另一个人说着什么，随后两人一同离开。 见状，她眼睛微微眯起，有些疑惑地看着另外一人身影。 那人看背影，应该是一个女人，并且年纪极轻。罗文清多年甄别美人，对人物的身形和外貌特点抓得极准，眼力非同小可，此时看着那到跟洛尔迦走在一块的人影，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意味。 罗夫人喝茶喝到一半，突然被侄女拍了拍肩膀，扭过头，一张端秀明丽的年轻脸庞贴上她的肩侧，这个向来笑眼看人的侄女此时也仰着脸，亲昵地问她道：“姑姑，那个跟洛尔迦走一块的人是谁啊？” “嗯，是谁？”罗夫人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喔，是路晴啊，那是洛尔迦的新主治炼金术师，一个年轻却很厉害的孩子。” 她露出一个有些了然的笑：“怎么，你对人家感兴趣？又想去要联系方式了？” “哎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您怎么也拿我开玩笑？” 心中那点稀薄的疑窦很快就被姑母的三言两语打消，罗文清半真半假地锤了下罗夫人的肩膀，眼神不受控制地往伊芙身上瞥过一眼，又悄悄收回。 美人之间总有相似的地方，她想道，兴许是自己认错了。 第90章 两道长长的影子相依着滑过浅灰色的石栏,伊芙双手背在身后，反正还没回到实验室，这会儿她又不急着直奔主题了,而是先跟洛尔迦随便聊了点别的。 “你刚刚在凉亭那边,是在跟谁说话？”她伸手随便扯了片细长的茎叶，边在手上无聊地折叠着，边问道, “我看见罗夫人和另外好几个人一起坐在凉亭里，那个跟你说话的女孩跟罗夫人长得有点像。” “那是我表姐, 罗文清。” 洛尔迦绿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或者说是，她那只将叶子揉来捻去的手。细长白皙的手指和嫩绿的叶片交错相映,恍惚间只感觉那抹正在被玩弄的叶片已经变成了另一抹绿色。 他的语气依然温和,却掺着点恰到好处、不至于冒犯到人的疑惑：“她也是罗氏的继承人——我以为你对四大家族的事情都很了解,没想到你也有不了解的人和事。”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83节 伊芙：“ ......” 哎呀, 一不小心装过头了。 她轻咳两声充当掩饰, 默默偏开脸道：“是的，其实我跟罗氏不太熟。” 洛尔迦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他似乎以为伊芙这样问,是对他们刚才在那交谈的内容感兴趣所致,因此反而主动向她交代道：“那边坐着的都是罗氏的人,舅舅带了表姐和另外几个心腹家臣来跟爸爸谈公务,因为都是亲戚,所以就在后.庭那简单地招待了一下。” “我觉得人聚在里面有点闷，便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他说道,像是在解释什么，“递花是因为表姐想摘朵花，但又懒得动弹，所以让我替她摘一朵，我并没有跟她说什么别的。” “ ......好的，”伊芙有些磕巴地说，“但是你不用交代得这么清楚，有点像我在查点你的行程。” 而且她完全没提到递花这件事啊，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 像是察觉到了女孩的尴尬，洛尔迦顿了一会儿，嘴角抿出一点笑，轻声道：“但我很欢迎你查点我的事情。” 听了这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的伊芙：“......”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毕竟你是我的主治炼金术师，不是吗？这是对我负责的表现。” 伊芙险些又一口气没下得去，不尴不尬地卡在喉咙口，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气。 “好了，你不用这么堵我了，”顺道拐进了堂屋内，她随手就将被卷成一团的叶片扔进垃圾桶，有些无奈道，“所以你知道了吗？因为我觉得你可能存在一些心理上的障碍，还去跟罗夫人说了这件事，所以感到不快，决定彻底坐实这一印象吗？” “并非如此，你说的那些事情，今天爸爸就已经跟我谈过了，我知道我的言行让你产生了顾虑，并且反省了自己的错误。” 洛尔迦的语调轻柔得一阵抚过发梢的风：“但我又不愿疏远你，就此不跟你接触，所以只能尽可能地让你在跟我的相处中能感觉更舒服一点，为此擅自揣测了你的心思。如果你还是觉得很困扰，那我感到很抱歉。” ......但他是不会改的，洛尔迦笑得很温柔，如同春日树梢的花，内心却这样冷漠地想着。 他原本以为对伊芙的那些示弱和心计，只是源于自己这颗贪婪又畸形的心。因为少女是唯一能救他的人，他才会出于求生的本能，竭尽全力试图攀住这一根救命稻草。 为此他可以掩藏起自己冷漠而寡淡的真实内心，用漂亮文弱的外表做陷阱，以温柔甜蜜的话语为包装，只要能让对方对自己产生一丝半点的怜惜，便是一分的胜利。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动机。 但是一场由奥利弗家主带来的谈话，改变了洛尔迦简单的想法。 “洛尔迦，我的孩子，”奥利弗家主看着洛尔迦那双跟自己如同照镜而生的果绿色双眸，他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也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纪。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不觉得自己对小路已经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了吗？”他说道，“健康的喜欢......健康的爱应该是尊重和放手。” 说到这的时候奥利弗家主忍不住停了一下，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但为了教育孩子，他还是硬着头皮，神情温和地说这些鬼话。 他尽可能地面不改色，即使自己现在说的这些，是他刚在网上选了本好评率高达99.9%的《青少年健康恋爱观指导手册》，然后现学现念的。 ……但这时，他却听到洛尔迦有些疑惑地道：“爸爸，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我从没觉得自己喜欢路小姐过，只是觉得她可以帮助我而已——还是说这就是喜欢吗？” 他似乎感到极不解，连眉头都低低地拢住了，表情也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 ......”奥利弗家主眼皮跳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以一种试图补救的态度连忙道，“等一下，洛尔迦，我想或许是我误解你了，你先不要忙着给你的情感下定义，是这样的青春期的孩子总是——” “好了，爸爸，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了，”可惜洛尔迦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露出一个令奥利弗家主都感到隐隐心惊肉跳的微笑。 “谢谢你，以及你念书的本事实在是生硬，你给我讲的这些，全是从《青春期健康恋爱观指导手册》这本书上一字不改地背诵的吧？这种话从你嘴里出来，可信度低极了，下次给别人说教的时候也稍微用点心吧。” 奥利弗家主：“......” 他眼睁睁地看着洛尔迦脸上的表情由困惑不决，继而变得恍然大悟，然后变得胜券在握。 一颗心不断地下沉，尽管事已至此，但奥利弗家主还试图再拯救一下对方，或者说是通过拯救洛尔迦，来间接地拯救对此还一无所知的伊芙：“亲爱的，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看清自己的心再行动。一个不好的开头是后续许多努力才能弥补回来的，你不要做让以后的自己会后悔的事情。” “好了，好了，我真的知道了，爸爸，”洛尔迦有些敷衍地应答道。 他起身，拎起原本搁在椅背上外套，边朝外走，边笑着说道：“你放心吧爸爸，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 “嘎——”门缓缓合上，将奥利弗家主那张已近中年但依然英挺的脸挡在门板之后。 他坐在原位，一动不动，脸上也毫无表情，正静静地思考自己是该相信亲生儿子的才智，还是做好准备迎接妻子下一次的巴掌。 不同于他此时沉重的心情，洛尔迦却觉得心情轻松极了，如同一直笼罩在他头上的阴云骤然被抹去，破晓的日光照下，将他的整颗心都照得灿烂澄亮。 即使伊芙脸上又挂上了难言的诡秘表情，大类家里的猫突然开始展示自己的后空翻本领那样迷惑。洛尔迦也依然笑得十分鬼迷日眼，轻声道：“无论是什么要求，只要是你提出的，我都不会拒绝。” “好吧，”伊芙说着，终于挨着一颗煎熬的心，抵达了她忠诚的炼金术实验室，“我现在需要你稍微低下头。” 洛尔迦有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顺从着弯下了他尊贵的腰，于是伊芙十分久违但依然熟练地一指头戳上了他的眉心。 清凉的精神力涌入，洛尔迦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如同一条被人拎着尾巴狂颠许久的蛇，软塌塌地倒了下去，好在伊芙到底是善良地伸手接住了他。 “唉，真愁人啊。” 伊芙十分忧愁地打横将他抱起，并像安置某种昂贵的大型真人玩偶那样将他固定在椅子上，然后半蹲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大少爷昏迷过后难得的老实样子，自言自语道：“虽然我的翅膀很多，但你还真是其中最麻烦的一个啊。” 她在洛尔迦的脸侧打了个响指，然后不幸地发现自己被一打岔，就忘记告诉对方，关于新年荣耀舞会的舞伴，她已经另有邀约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跟这个比起来，她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见伊芙五指张开，按在洛尔迦的灵台之上，月神蝴蝶也少见地以全盛姿态出现，连同那一轮银月也在全密闭的实验室里腾腾升起。 房间门窗紧锁，窗帘亦紧紧拉上，昏暗的一方密室中，冷白的月光是唯一的光源。 汹涌到近乎骇人的a+级精神力流从伊芙手中扑将出来，又悉数灌注入青年的身体里。洛尔迦的身体还残余着些许知觉，似乎察觉到了这来自外界的冒犯，但在月神蝴蝶的同频操纵之下，只能保持着昏睡的状态。 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被精神力一寸寸照亮，伊芙眼前的世界都变得与平时不再相同，周遭的一切都被虚化，只剩下一具完美而透明的躯.体，还乖顺地垂首在自己的掌心之下。 灰色的毒素如同雾气般淡淡地缭绕在眼前这人的血管与筋骨之上，尤其是头部，更是被笼罩得如同乌云蔽日。 伊芙驱使着精神力，淡蓝色的荧光围住毒素，她从膨大如棉花的精神力里捻出细细的一线，凑近到灰色毒素面前，顿时灰雾震荡翻滚，像闻到血味后倾巢而出的鲨鱼，转瞬就将那一线精神力吞噬殆尽。 吞噬完之后毒素也没有恢复平静，而是依然蠢蠢欲动地起伏着，试图冲击包围着它们的其余精神力。 自从发现这种虫族提取物对精神力有着近乎贪婪的侵染欲后，伊芙就有心试探借由精神力反向诱导毒素的可能。 一次成功之后，她便一直在复刻前面的操作，抽出一根又一根浅浅的精神力，将原本盘踞在洛尔迦头颅部位的灰雾，一点点地引了下去，从大脑，到咽喉，再到脖颈。到前胸时，灰雾彻底不动了，任凭伊芙如何诱惑，也只是缓缓滚动着在那里盘旋，于是她便知道这里是极限了。 星际人的精神力以脑部为依托，因此洛尔迦体内的毒素也主要聚集在脑部。对于毒素来说，伊芙的精神力固然美味，但再挪动就要吸食不到洛尔迦本体的精神力了，因此它们仅是出于本能，便不愿再挪地。 似是感知到毒素的远离，洛尔迦那张早已失去意识的俊秀面容上，仍流露出一丝少见的放松，总是微蹙的眉心也舒展开些许，愈发显得安静平和。 伊芙低头打量了他一眼，感觉这人气色似乎也变好了一点。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试验结果，便准备收回自己的精神力了。与此同时，手腕上响起一阵细微的鳞片刮擦声，随即一个已经快被她忘了的黑色脑袋慢吞吞地探了出来。 兴许是没能从主人那继续获得精神力支持的原因，再加上之前吓唬路易，耗损了一大波能量，墙中之蛇很早之前就陷入了沉睡。 直到这会儿，估计是洛尔迦那里难得从毒素的包围中获得一点放松的空隙，连带着精神态也好受了不少，它也跟着醒来了。 伊芙没怎么在意墙中之蛇的突然苏醒，问了句“你要不要回你主人那去”并遭到它的行动拒绝后，便又将行动迟钝的蛇重新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洛尔迦还没有醒，纯粹是因为伊芙暂时不想面对醒来的他。 伊芙就近又拖来一个椅子，支着下巴，伴随着身旁青年清浅起伏的呼吸声，边思忖着，边写接下来需要奥利弗家族帮忙搜罗的材料清单。 刚才那么大量的精神力灌输进洛尔迦体内，除了有试探毒素的目的在，也是为了在最短时间内迅速摸清他的身体状况。经过长期服用由爱葛妮丝调配的缓释药剂，这段时间毒素对洛尔迦身体的进一步侵蚀几乎没有再发生，他的身体素质也因此好了不少。 以伊芙来看，对方现在已经达到可以承担手术的强度了。 除此之外，关于将分解药剂的炼金术式转化为外铭文形式这一工作，伊芙也已经钻研了许久，加上每周一次来自顾朝夕的指导，目前基本术式的书写已初具雏形，只有在第一步的诱引上还有些游移不定。 如果说炼金术式也如写文章般，有一个起承转合的秩序结构，那伊芙就等于后续的层层折进都已经准备就绪，却卡在了第一步的起头上。 好在跟虫族提取物的一次直接接触，给了她很大的灵感，她想自己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需要用到的材料上，与原始版本的分解药剂差别不大，除此之外，因为药剂由内服改成了外铭文，因此还要加一些有催化作用的材料，以模拟人体内的反应条件。 黑色的字迹很快便如水般流泻在纸张上，伊芙搁下笔，从头至尾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留后，便在拿起终端给写好的材料单拍了个照，然后给负责和她对接的管家瑞恩夫人发去了消息，并简单地给她讲了一下其它需要注意的事情。 瑞恩夫人办事的速度很快，让伊芙在房里稍等片刻就将东西送来。果然，约莫半小时之后，实验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来人敲得十分讲究，三长两短，断续均速。 伊芙下意识地以为是瑞恩夫人，毫无戒心地便起身打开了房门，因此当那张熟悉的面容笑吟吟地出现在门板后时，她还愣了一下。 “很高兴见到你，路小姐，”罗文清斜靠在门板后，相当爽朗地冲伊芙笑了笑，“其实我们白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只是一眼，我就对你心生好感，听说你还是一个炼金术师......” “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伊芙毫不留情地一关门锁到了外面。 罗文清：“.......”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帮忙拿过来的材料，又抬头看了看紧闭的门板，半晌才哼笑一声。 见第一面时她就看出了这个女孩肯定是个不好接触的，好在她经验丰富，早有准备。 斯文的敲门声又跟索命似地响起了，伊芙手还按在门把手上，对书中以认人为特长的罗氏大小姐心有忌惮，因此打定主意绝不开门，能避则避。 但世事往往都是好事不成双，坏事不单来的。在这坚持不懈的敲门声中，门外的新麻烦还没解决，她又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衣物摩挲的莎莎声。 “……” 前狼后虎。 第91章 人在紧要关头总是会爆发出强烈的智慧,很难说清那一刻伊芙想通了什么，但背对着即将洛尔迦，她还是晃神了一瞬。 ——所以他怎么会醒得这么早……还这么巧？ 首先可以排除是罗文清敲门把人吵醒的可能, 她笃笃敲两下, 就能强行把中了同频操纵的人唤醒，那伊芙也不用干了，老实回美第奇家族去卖烤红薯得了； 其次排除洛尔迦其实一直都醒着,只是刚才在装睡的可能，虽然以对方的演技完全做得出这种事情,但他应该没这个硬实力； 那排除这些可能之后, 就剩下一个解释了，猝然间伊芙想起来洛尔迦原来的精神力等级也是a级, 只是一直被毒素困扰才跟废人无异。 而她刚刚,才亲手将聚集在他脑部的毒素给引走了,凑巧的是,月神蝴蝶又是只非常看人下菜碟的蝶,对方精神力越低于她，能力的效果才会越好,也就是说，洛尔迦现在大抵状态真的不错,所以才能这么快从她的控制中挣醒过来。 伊芙：“......” 她还是没想出来该怎么面对身后那位状似文弱的青年。 一霎时风起云涌, 情况骤然变换, 伊芙向来信奉识时务者为俊杰, 手腕下意识地一转, 便稳当当地按下了门把手。 于是伴随着“嘎吱——”一声，门外的罗文清没想到门内人居然回心转意得这么快，举起的手险些直直敲到伊芙脸上。 幸好她反应向来迅速, 手一翻，就改成了搭在少女肩上的动作，颇为自来熟地凑近她，笑道：“路小姐，请问现在我可以进来说话了吗？” 而少女的身后亦传来了恰如其时的轻声叫唤：“......小晴。” 叫这么亲昵？ 罗文清不宜察觉地抖了抖眉梢。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84节 伊芙暂时没搭理洛尔迦，而是转身先让罗文清进来，方才为了方便她用精神力观察洛尔迦的体内状态，实验室里并没有开灯。 此刻伊芙似乎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周遭的环境多么昏暝一般，脸上戴着空白阴惨的银质面具，面具上唯一能看见的那双眼睛又黑得出离，直勾勾地盯着罗文清，道：“请进吧。” 她视线微微下移，盯到罗文清手中提着的黑皮箱子，里面装着她需要的炼金术材料。 “ ......”这神态确实有些瘆人，但罗文清向来胆大，并没有被这点程度吓到，她依然只是爽朗地笑了笑，然后咔擦一下，打开了墙上的灯，自如道，“家里应该不差这点电费，怎么不开灯？” 伊芙神色悻悻地看了她一眼，便反手关上门。 罗文清的自来熟功力大概是与生俱来的，无论是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大胆地跟她请求加终端好友，还是现在腆着脸努力和伊芙搭话。 她进实验室跟回自己家似的，将箱子往桌子上一搁，便关切地问脸上尚有疲态的洛尔迦道：“表弟，你身体好点了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困倦？” “好点了，因为我刚刚在......睡觉休憩，”洛尔迦在说到睡觉休憩的时候，悄悄地往伊芙那瞄了眼，可惜对于他的主动示好，对方没有半点的表示，反而踱着步走到另一处桌前，垂着头拨弄她的炼金术材料，十分大方地把场合让给了她们姐弟。 ——尽管对方盯着材料的表情，有点过于若有所思了，洛尔迦毫不怀疑如果伊芙现在手上有材料，应该会想同时毒晕他们俩的。 他一顿，揣测着伊芙的心思，就自然而然地问道：“这是我专门看病的实验室，文清姐，你怎么跑这来了？” 余光里洛尔迦终于如愿看到了黑发少女悄然竖起一边耳朵的情态。 “我当然知道，我是帮管家送东西来的。” “瑞恩夫人做事认真，从不擅离职守，应该是你主动提出帮忙的吧，”洛尔微眯起眼睛，声音温和，却有种让人不容忽视的隐隐警惕和质疑，“之前你来我们家的时候，可从来没见你对这地方感兴趣过，而且你还说过我这里药味浓厚，你并不喜欢。” “洛尔迦，这你就不懂了。” 罗文清不知道第多少次爽朗一笑了，即使察觉到堂弟的敌意也面不改色：“以前的我不懂得体谅，太过任性，但现在的我已然明白了一家人应该相亲相爱相互体谅的真谛，你看，这不就主动帮忙拿东西过来了吗？” “ ......” 一旁的伊芙简直叹为观止——对罗文清的厚脸皮，她上次跟罗文清打交道，还是对方帮着伊莎贝拉骗她去试炼机甲的那次，当时的罗文清在被戳穿后也是一副毫不尴尬的样子。 不过这个人确实有一种奇异的魅力，对于她的一切别有所图，无论是求色还是求财，罗文清从来都没怎么刻意地去遮掩，但这种大方展示的欲望却并不让人讨厌，反而令人觉得她有种别样的坦诚和恰到好处的装傻。 至少扪心自问，伊芙并不讨厌罗文清，应该说是少有人会讨厌这样真金白银目的明确的交往方式，或许这就是连眼高于顶的伊莎贝拉都愿意跟她交好的原因吧。 伊芙侧过脸，看了眼另一旁虽然还端着微笑，但笑得还不如不笑的洛尔迦，心情有些复杂。 唉，还是太年轻了。 她将手上的书册整理好，然后摞到桌上，轻轻的一声砰，却立即吸引了另外两人的注意，洛尔迦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被伊芙先行开口打断：“罗小姐。” “嗯？” “实验室毕竟是我的工作场合，”伊芙不躲不闪地直视着罗文清，“如果你想同洛尔迦一聊手足情深的话，你们可以到门外说。” ——这人太过滑不溜手，有她在身边，总感觉不太放心，还是尽快打发掉比较好。 罗文清眉梢轻挑，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在观察过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就又改变了态度，不过这个提议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正合她意。 她瞥了眼已经有点绷不住脸色的洛尔迦，转头便抚掌笑道：“好啊，我确实有点事情，不过不是找洛尔迦，而是找你，如果小晴愿意跟我出去说的话，那真是太给我面子了。” “可以给你面子，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伊芙真心发问，“为什么你也喊我小晴？” 她们有这么熟吗？ 而且前世用了三十多年的名字，被人这么亲昵地喊出来，感觉真的很奇怪。 “哦亲爱的，当然是因为我弟弟也这么喊呀，”罗文清笑眯眯道，炮火转移得相当理直气壮，“难道他可以喊，我就不可以吗？” “不，其实他也不可以。” 伊芙闻言，眼神斜斜地睨向洛尔迦。而洛尔迦在接收到这眼神的瞬间，脸色微微一变，忽然绽出一个笑，柔柔道：“我跟爱丽丝学的。” 他甚至还以一种好心到积极的态度，反问道：“如果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又不好意思直接跟爱丽丝说的话，我可以帮你转告给她。” 伊芙：“......”从同一招炮火转移，能看出这两人确实是姐弟了。 昵称这种事当然是亲近的人怎么喊都无所谓了，况且爱丽丝本身就爱撒娇，久而久之无论她喊出什么样亲昵的称呼，伊芙都已经不感奇怪了，但洛尔迦和罗文清这又是凑的什么热闹？ 伊芙相信洛尔迦也清楚这点，她也相信洛尔迦一定是故意拖爱丽丝下水的。 “其实我并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执着于跟她比待遇，”她有些无语，“算了，你们就这么喊吧，但我希望这是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干了。” “好的，”洛尔迦唇角勾起，微笑道，“谢谢你，小晴。” 这会儿装傻倒是装得很好，颇有他表姐的风范。 伊芙懒得继续理他，转而和罗文清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实验室，直到走至稍远一些的梯道拐角。 这一层楼基本都是洛尔迦的地盘，他因为头疼的毛病，所以格外喜静，连同这处拐角也没什么人来往。 “好吧，差不多也到了吧，”站定的地方离实验室有将近十几米的距离，罗文清转头看了看，确认即使是身在实验室的洛尔迦，也不可能听到她们的谈话内容后，便又转过头来，轻松道，“其实我找你呢，只是觉得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想跟你认识一下，就是不知道小晴妹妹愿不愿意给我这么个机会呢。” 伊芙打量她片刻，这才轻笑了一声，道：“罗小姐找这样的搭讪借口，未免太老套了。” 她没有要摘面具自证的意思，因为罗文清明显只是拿这个当借口而已，轻易摘下面具自证，反倒容易让对方从纵横的伤疤底下看出什么来。 罗文清喜好美人的事，在整个首都星都出了名的，而在伊芙看来，这只是她将晕轮效应玩到极致的表现。 她的放浪声色越出名，就越像光亮无比的聚光灯照射所在，这时候人们反倒容易忽视她掩饰在喜好美色之下的其它行为。 就像很多人或许知道罗文清最近又看上了某个美人，却少有人关注被看中的美人有什么能力或特点，即使有，依照人类下流的天性，也只会先入为主地觉得是“以色上位”。 真是难以想象，这么简单的一招，却被罗文清熟练地玩了这么多年。 “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说话要更直白一点，我以为炼金术师都不爱说人话的，”罗文清收起点笑，伸出手隔空点了点伊芙，半是玩笑半是试探道，“不过一上来就挑明主题，这个作风倒是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伊芙挑不出错地平淡回道：“罗小姐的朋友可没有普通人，我就当您在夸我了。” “真是不客气啊，好吧，这点又倒是很炼金术师。既然你看出了我别有所图，那我也不跟你兜圈了，最近美第奇家族的大少爷被人袭击的事你知道吧？” 伊芙眉心一跳，罗文清却仍继续道：“我虽然也不怎么喜欢塞西尔，不过他毕竟还是美第奇的大少爷，也没那个兴趣暗算他，但美第奇家族却一口咬定这事有我们罗氏的人参与其中。家主亲自为他儿子出面，我当然不能置之不理，然后就这么一查，我就发现这事还真跟我们罗氏有点关系——卡罗尔分部有个小喽啰说他的新上司长得跟美第奇的那位极像，应该是美第奇家主的私生子，并且将消息传给了塞西尔，而这也就是那夜塞西尔会带人出府的直接导火线。” “......”伊芙仍然十分镇定，甚至还笑了一声，“这不还是罗氏自己御下不严惹的事吗？” 罗文清暗道一声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比了手势，示意伊芙听自己慢慢讲，然后便懒洋洋道：“是，我们罗氏肯定有错，但那个小喽啰到底有没有撒谎呢？之后我就去查了那个传说中的私生子，别的不敢说，但我看人的眼力还是极好的。天然的脸和整容的脸我能看出来，是碰巧长得像、还是遗传作祟我也是能看得出来的，话说——” 她响亮地笑了两声，似乎想到了极好笑的事情，垂着眼，噙笑看故作镇定的年轻炼金术师：“罗文舟那小子做事烂得狠，连你们的来历都没清理干净，你们好歹也是排行第一的雇佣兵小队，看人怎么这么差，居然敢跟他合作的呢？嗯？” 虽然早知道这一切做得有些潦草，但毒牙覆灭的那天，因为路德维希赶来得太快，颠倒仙境根本来不及把事情收尾好，但伊芙也没想到罗文清居然如此雷厉风行，不过几天就能把事情查得八九不离十了。 在对上女人那双总用笑意和风流掩饰着锐意的眼睛，伊芙脑中难得短路了一瞬。 好在还有面具挡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因此从罗文清的角度看来，面前的少女只是微微偏过脑袋，姿态像一只被捕后仍绞尽脑汁思索求生途径的小鸟。 为此，她伸出一只手，搭上伊芙的肩膀，亲切道：“所以，亲爱的，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沉默了许久，伊芙才慢慢开口，每一句话都是她的大脑在高速旋转的结果：“所以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而不是直接告诉我的雇主，或者直接把我们交给美第奇家族？” “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她揣着手，冷沉沉道。 “唔，我可没有要对你做什么的意思，否则就不是过来跟你说这些，而且直接和你在公堂见了，”罗文清拍了拍她的肩膀，丝毫不在意地笑道，“放松点，我只想和气生财，跟美第奇家族的冲突我可以帮你摆平，不过我也不能什么好处都不要。” 她句句都指着美第奇家族的那件事，一瞬间伊芙福至心灵，猛然想通了罗文清兜来绕去说这些的意图是什么了，她扭过头，定定地看着罗文清道：“我不可能做到奥利弗家族放弃从秦梦得身上得到好处的机会。” “那当然，而且罗氏也不想失去奥利弗这个盟友，单靠我们自己可掰不过独步军部的卡文迪许，而跟他们联手也总好过跟美第奇那朵食人花联手，”罗文清斜睨着她，“但我也不希望在这场合作里奥利弗占太大的优势，你跟秦梦得关系很好吧？我跟伊莎贝拉关系不错，因此对秦梦得也并不陌生，她向来独来独往惯了，现在能跟奥利弗搭上，是你在其中牵线的吧？” “你很有本事，我本想邀请你来罗氏，正好还能让你跟队友团聚，不过既然你是洛尔迦的主治炼金术师，那我就不好这样做了。” 伊芙虚着眼看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方的意思也已经昭然若揭了，罗文清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都不喜欢把自己的要求说得太清楚，随时留坑考验别人是这种人的爱好。 她最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这几天我会因为给洛尔迦做手术，而'不得不'无法出门也无法见客的。” “很好，很有眼力见，”罗文清爽朗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目的达成后便不再吝啬自己的夸奖，“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体验感真的很好啊，日后要是从奥利弗家族辞职了，欢迎你来我们罗氏试试。” ……见鬼，伊芙面具后的面皮微微紧绷，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一脸志得意满的罗文清，随后又转开视线。 从来都只有她打鹰的份，还没有鹰啄她的份，伊芙的性格里本就有几分隐隐的独裁主义，虽说她本就打算在最近给洛尔迦把毒症问题彻底解决了，也没打算插手奥利弗和罗氏两大家族的合作，但这么被强求着退出还是很不爽。 她状似老实地垂下眼睫，掩盖起眼中疯狂闪烁的算计之光。 第92章 由此可见罗文清在善用刻板印象的同时,本人也被刻板印象绊住了。并不是所有的炼金术师都那么的高傲和信守诺言，以及不擅长玩弄语言陷阱，至少她不是这样的。 ——在做过保证后, 转头又用通讯道具联系上秦梦得的伊芙如是想道。 她没有敢用终端联络, 而是相当曲折地用炼金术道具发消息，只因星网本身就是罗氏开的。在不能保证罗文清是否已经悄然盯上她之前，伊芙都不会擅自使用星网的。 之所以对公网抱有这么高的警惕,还是因为上辈子同事连着公司的工作网骂上司，结果被约谈了的惨痛经历。 好在,自打穿书之后,她一直都有注意这方面。伊芙没有网瘾，最常用的黑市是没有绑定真人身份的,只有自注册之后的任务交接记录,就连在日常花销方面都用的不记名的储值卡,所以直到目前为止。藏在雇佣兵兼炼金术师“路晴”这个身份之下的真实身份还侥幸没被挖掘出来。 美第奇家主那虽然能通过对家族日常的高度监视, 发现她蓄意假死的真相, 但在她跑去黑星之后，便也如水滴落入海里一样, 很难再精准定位到她的下落了。 和特权阶级打交道就这点不好，稍微有点风吹草动, 就不得不做好全方面的防御。 跟秦梦得交代完自己目前所知道的情报之后,伊芙便有些疲惫地松开了捻着耳坠的手指,真心感到脑力运动太折寿了。 她尽可能地帮秦梦得回忆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关于皇帝的信息, 其实奥利弗家主还有之前的黑衣人这些人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因为这皇帝在原著小说中完全就是个背景板，所以饶是伊芙也给不出更多的信息了；至于其它人，秦梦得自己本就是被卡文迪许家主放到伊莎贝拉身边的未来一把手, 多多少少也有些来往。 她能帮上秦梦得，就是借由提前了解小说剧情，给她透露一些接下来会发生的重大剧情点。 原著剧情开始的两年后，也就是爱丽丝进入第一帝国学院的第三年，新一轮虫族战争爆发，连尚在学校中的备用人才们都被选调上战场，这个时候女主已经将自己的后宫收集得差不多了，才干和人格魅力也已经获得了几乎全学院的认可，再加上皇太子的鼎力支持，因此加入军团后就飞速晋升，并在担任上总指挥后带领人类军打败虫族。 而现在作为虫族战争开始前四年，虽然那场可怕的战事还没有爆发，但实际上已经有了隐隐的苗头。宇宙深处的虫族女王虽然还没有苏醒，但女王的部将已经渐次醒来。 女王总共有72位大将级的近臣，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是超越了高级虫族的更高级存在，连同女王本虫，被称为王级虫族。虽然这么多场虫族战争打下来，死了很多虫族，其中不乏王级虫族，但每当下一次战争开始时，还是会有新的继任出现，王虫的总数始终维持在73位。 当然普通人并不知道这些，这都是军部最高级别的绝密资料。而伊芙要告诉秦梦得的就是，不久之后，就会有一只王级虫族醒来，并杀死一位隶属于卡文迪许家族势力范围的军团长。 她之所以知道这个信息，就是在小说里，皇太子某次跟爱丽丝月下散步，两人聊起虫族战争带来的破坏时，皇太子就提到过，他20岁那年的新年荣耀舞会上，一封急报送入首都星的卡文迪许家族，在这阖家团聚的喜乐时候，前线却出现了一只王级虫族。 死去的军团长是第九军团的军团长，皇帝若是有心认秦梦得归宗，就一定会发挥出她的用处。在秦梦得的履历中，最有价值的一项就是曾在军部任职，如果皇帝还没有彻底昏头，就必然会再次将她派去军部。 伊芙让秦梦得尽可能地争取第九军团的职衔，这样一旦意外发生，她就能以皇子之尊，在最快时间内临时接掌过军团长的权力，倘若她能成功杀死王级虫族，功勋足以让她牢牢地坐在这个位置上。 “不过上战场肯定是有风险的，”伊芙平静告诫道，“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而非要求你一定要怎么做，因为没有人有权利强迫另一个人去冒着生命危险做什么。” 秦梦得在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尽管伊芙并没有明说让她这样的做的原因，但从那含蓄而欲言又止的话语中，她也敏锐地嗅到了某种风雨将来的气息。 半晌后，她说道：“我想博一把。” “那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伊芙回答道。 然后就结束了这段通讯。 伊芙只能说到这个份上，说多了，对秦梦得目前还不应该知道的那些机密，如果她太明显地表现出对这些事情的深入了解，只会招致其它人的怀疑，从而给她们两人带来麻烦。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85节 另一重原因，就是她在有意地把控着给秦梦得的情报。原著中第四公主跟虫族勾结的壮举实在是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伊芙不得不留着点防招，如果秦梦得依然表现出原著中那种极端大反派的倾向，那伊芙反手就会利用这场王虫之变提前解决掉她。 多年的打工生涯还是给伊芙留下了一点有用的东西，比方说随时留一手的人生态度，再比方说熟练的职场心理学。 走廊侧边的窗户大开着，罗文清跟她交涉完后就先一步离开了，只余下伊芙还站在原地。她转过头，看远处青郁起伏的群山和淡蓝色的远阔天空，飒飒的风从她的耳畔拂过，将外界的新鲜空气带入这座巍峨沉闷的城堡。 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的平和淡泊，就好像只要她愿意，那时光便能在点头的瞬间凝固。 但生活实际上从未有过真正的平和，即使是此时此刻，也有野心勃勃的贵族正谋划着从龙的大计，有只手遮天的高门正恼羞成怒地清算被暗算的真相，有人正搭乘着宇宙飞船在星系间遨游，也有人正在一间暗室之中等待新生的机会。 悠然的只有世界，人永远在轮转中奔走忙碌。 她收回缈无定点的视线，将目光投回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上。 洛尔迦还坐在炼金术实验室兀自出神，只在伊芙进来的时候转了转眼珠，玻璃珠似剔透圆滚的绿眼，远远地便盯过来，加上那惯常苍白的脸色，这一刻的他看着格外没有活人气。 “你们谈什么了？”他问道，“表姐早在你回来之前就离开了。” 她走之前甚至还进来跟洛尔迦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心情极好。 “她让我这几天专心操心好你的事，别的暂时都不用管了，然后我答应了。” 她跟罗文清谈的内容牵涉太多，虽然伊芙不介意把这些告诉洛尔迦，但仔细讲起来太麻烦了，不如直接说结果，稍微修饰一下，还能缓和缓和这对姐弟俩的关系。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洛尔迦的脸上就浮现出一点薄红，视线也不好意思似地垂了下去，那副害羞的样子引得伊芙都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 这也太好哄了，要是以后都能这么随便给点甜头就安分下来，那她岂不是掌握了拿捏这人的诀窍？ 这样邪恶的念头只在伊芙心头晃了一瞬间，便又因为违反职业道德而被抛之脑后。她拿过罗文清先前提过来的黑皮箱，沉甸甸的，打开后发现里面居然不止一份材料。 除去一些方便保存的晶石和风干草本，从活物身上获取的材料也准备得好好的。 就比如这其中就有一味材料，来自一种名叫三宝蟾蜍的异兽，这种蟾蜍经常出没在污染严重的废星，因为身上有着三色镭射光因此被称为三宝蟾蜍。 以污染源为食的异兽有着极强的清洁过滤能力，因此伊芙选用它的心脏作为药剂的中和材料，但也因为生存环境的极端，即使用低温环境最大程度地压制住活性，三宝蟾蜍的心脏在脱离体内的一个月之内也必然腐化成污水。 而此刻装在冰冻匣内的这颗心脏，拇指指甲盖大小，暗红色，犹带着异兽独有的血腥气，何止是保存程度好，完全就是现剖下来不久的新鲜材料。 伊芙只看一眼便合上了匣子，对四大家族的阔绰作风看得多了，感觉也没那么惊奇了。 奥利弗家族总共提供了三份材料，炼金术材料价值不菲，虽然他们不差这点钱，但伊芙还是想尽量在三次之内成功炼制出药剂。 分解药剂本身的等级并不高，属于有术式有配方就能炼制出来的中等药剂——也就是说，任何一个底功扎实的三星级炼金术师都能炼制出这种炼金药剂，但经过伊芙和顾朝夕的改良，它现在作为外铭文形式的工具药剂，炼制难度直线上升，不仅要有术式和配方，还需要加入炼金术师自己的理解。 炼金药剂的炼制，就是将放入材料和书写术式的有机结合。在分解药剂改良之前，只需要照本宣科地按顺序做完所有步骤，然后等着开炉出药就行了； 但改良之后的一切都是新的，该在什么时候放入术式，才能使药剂成为一个严丝合缝的炼金术制成品，这十分考验炼金术师的个人功力。 若是顾朝夕这种等级的大炼金术师，甚至不需要多加思索，仅凭着对炼金术的超灵敏悟性和丰富经验，就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但问题是顾朝夕现在并不在伊芙身边，就算在，伊芙也不打算向她求助。 如果她想继续晋升四星级炼金术师，就必须学会自己把握这个“度”。 脑袋里想着药剂炼制顺序的事情，伊芙翘着腿坐下，背往后靠在椅背上，仰着脑袋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静静思索，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从面具的空洞处迸发出智慧的冷光，神情与做不出数学题遂在晚自习发呆抠手的高中生十分相似。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双细瘦纤长的手按上了她的肩膀，深深浅浅地按了起来。伊芙头歪了歪，就看见洛尔迦正垂着长睫地给她揉着肩膀，卷曲的黑色长发也顺到肩膀一侧，看起来十分贤良淑德。 “ ......”这一幕暖心之余，着实也有些诡异，伊芙沉默了许久，虽然不知道大少爷这是想干什么，但还是不太想拒绝这送上门的服务。 因此她没有制止，而是就着这个姿势问道：“你坐在那边很无聊吗？” 洛尔迦摇了摇头，而是伏在她耳边极近处吐息，凉丝丝的，像蛇信子，轻声道：“你看起来似乎很累。” “确实有点。”主要是心累。 洛尔迦愿意主动来当按摩小工，那伊芙自然没有推脱的理由，她两眼放空着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我现在......不是，假如你现在遇到一个问题，你需要将几种物质融合到一起，但你并不知道该按什么顺序放，如果放错了就会导致实验的失败。” 伊芙试着将自己遇到的问题阐述给他听，不为别的，纯粹因为她觉得洛尔迦身上颇有点邪门的感觉，想试试能不能用魔法攻击魔法，也从这小子身上汲取一点邪门之力：“如果是你，你会采用什么办法获取正确的放入顺序？” “穷举法？” 洛尔迦很快就给出一个最常见的办法，但也立即就遭到了伊芙的无情否认。 “不可以，你只有三次机会。” 洛尔迦看了看桌上的材料，心知对方大概率是在向自己征询关于炼金术的问题，虽然很想跟对方说奥利弗有的是钱，让她不用节约，直接砸钱尝试就行。但又觉得伊芙要是真一次一次试下来，不谈耗费的材料，光是不断尝试又不断失败就够折磨人的了。 他拧起眉心，神色间多出几分认真的意味，思索片刻，便道：“那还有两个办法，一是你仔细整理出这些物质的性质和可能会引发的实验反应，然后根据这些条件推理出最合理的一个放入方式。” 这个方法听起来还不错，不过伊芙已经尝试过了：“没用，即使整理出这些，也推断不出唯一的结果——可行的方案依然有很多。” “那还有第二种办法，”不知从何时起洛尔迦按压的手已经停下了，但他还靠在伊芙的肩头，从远处看就像两人正贴在一起亲昵地咬耳朵，他恍若未察般继续道，“放弃思考，完全按你的直觉放。” 伊芙眼皮一跳，下意识就想说：“这完全就是碰运气吧......” “不是碰运气，”洛尔迦打断了她的话，“你听说过上帝的故事吗？神七天创世，祂说要有光，便有了光；祂说要有天与地，世界便以水为间隔，区分开了天与地。祂想到什么，便有什么，在祂随心所欲的谶言中，井然有序的世界便诞生了。” “不要把自己局限在框架里，因为主宰不需要遵守任何既定的法则。” 他仔细替伊芙整理耳边鬓角的碎发，随即双手搭在她肩上，侧脸几乎贴上冰凉的银面具，亲密无间又带着莫名的虔诚道：“假想你是神吧，感受那些死物里残余的灵性，并赋予它们新的生命形式。” 紧挨着的低哑嗓音，在此时却莫名与伊芙记忆中的另外几行手写小字重合起来。 齐奥南多一直在强调的创造理论，与炼金术界一般流行的转化理论，在实践上究竟有什么区别？ 而又为什么只有四星级的炼金术师，才能去神域面见那位炼金术师的至高神座？ 世界忽然变得好模糊，真理如同隔着毛玻璃片的隐绰身影，而她也只是身处界限此端的愚昧求知者中的一员。 似是恍然大悟的同时，一个震撼的念头也随之浮上了伊芙的心头—— 搞宗教信仰的人还是有点真东西的。 “我决定了。” 伊芙突然深沉道，于是已经近乎整个人都伏在她身上的洛尔迦好奇地“嗯？”了一声，准备听听她有什么感悟。 “等我忙好了这茬，我决定暂时放下手上的事情，在信仰和灵性的海洋里追求人生的更高境界。” 伊芙躲开了些许空间，拍了拍洛尔迦的肩膀，示意他可以闪开了——不干活就不要压在她身上，同时继续宣布道：“到时候记得把你的书借我看一下。” 洛尔迦：“......” 他突然也感觉心好累，为什么？ 第93章 感受它物的灵性, 从而揣摩出冥冥之中的定数与运行法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炼金术师本身就是一项门槛极高的职业, 在度过了前三个阶段之后, 从三星级升迁往四星级的这一道坎依然卡住了无数人。 不以其它任何条件为转移，瞎子可以是天才炼金术师，精神力天残者也可以通过学习炼金术逆天改命, 一切只以个人的悟性为唯一准绳。看似给了人生另一次机会，实则只是一场更残酷的天赋霸凌。 不过伊芙遇到了比这更严峻的问题。 她盯着手上质地如水银的稠糊金属色液体,毫无疑问,这就是成功了的分解药剂，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格外感到困惑。 依照伊芙原本的打算,就算是天才,也应该是一次试水,二次改进,三次成功的，但没想到仅仅是第一次,她坐在炼金的小炉前，精神力包裹着包括材料和器皿在内的炼金物品,微闭起眼,试图从中感受到一丝半点的“灵性” ,然后就在中途某个步骤之后,一种突如其来的奇妙感觉击中了她。 身体快于意识地写下了炼金术式, 并投入——然后药就练成了。 “ ......”完全不知道怎么成功的。 在此之前伊芙从没觉得自己是炼金术的奇才，顶多就是算点小天才，对于其它炼金术师都爱强调的悟性天赋,她也没有特殊的感受。在她看来，一道炼金术式，跟用英文写成的高数题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秘文的门槛加上术式的组合运用。 何况星际人因为拥有精神力的缘故，脑部格外发达，连带着伊芙学起炼金术也并没有感觉吃力。 除了第一步时曾在炼金术秘文上，因为语言不通被卡过一次，后面她就一直跟打游戏似的，不停地炼药，就像练技能一样，重复多少遍之后等级就自然而然地升上去了。 但这次的成功显然不属于这种熟能生巧的机械性工作之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法当做之前的流水线工作来看了吧！ 伊芙沉吟片刻，突然转身问一旁洛尔迦道：“你觉得，我身上有没有什么残疾的地方？” 要是自己真是天纵的炼金术奇才，那按照齐奥南多的理论，自己怎么着也得有个残疾的地方吧。 “？”洛尔迦闻言，顿时认真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即实话实说道，“你看起来很健康。” “唉，我就知道。” 伊芙把自己往后一摔，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高举着银白色的粘稠药剂，看它在顶灯的照耀下折射出冰凉的寒光：“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是因为她是穿书的缘故，所以体质上跟星际人不同？ 没想到穿书居然真的送了金手指，就是她发现得有点晚。 不过就算是这么想，伊芙依然觉得哪里怪怪的，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就这样，偶尔被老天善待一次，也会觉得有更大的坑在未来等着自己。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放下药剂，事已至此，深究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 “过来，”伊芙朝洛尔迦伸出手，像招小狗似地把他招过来，再问道，“去你房间还是就在这？” 洛尔迦：“？！” 他的脸顿时就红得快冒气了，靠坐过来的时候异常沉默，半晌才小声地问道：“需要我脱衣服吗？” 伊芙用看傻子似的视线看着他，意思是他问了个屁话。 炼金术实验室有恒温控制系统，不过算不上很暖和，加上洛尔迦本来身体素质就不是很好，脱掉上半身衣服的时候，大理石般苍白的皮肤裸露在微凉的空气里，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伊芙刚将室温调高了些许，见状便道：“你要不先把衣服套上，等温度上来再脱。” “不用了，”洛尔迦反倒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简短道，“速战速决。” 伊芙便不再多话。 她捻起一支软毛笔，浸透银白药剂后便在洛尔迦身上深深浅浅地写了起来。药剂质地粘稠，因此伊芙写了两笔就不得不再沾一次，她以前从没有试过这种以人体为幕布，大量书写秘文的外铭文方式，而药水一旦沾到肌肤上，便又悄无声息地浸润了进去，再无痕迹。这就需要伊芙用自己强大的记忆力，来记住落下了几笔，又落在了什么位置。 未免出错，她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全神贯注地将视线灌注在那些弯弯绕绕的符文上，满脑子只剩下已写和将写的炼金术式，额角都沁出了隐隐的汗。 洛尔迦也并不好受，药水初挨到身上，只觉得冷得像才化开的冰水，但沁入肌肤又开始隐隐的发热。 略带毛糙的软笔头刮在他的肌肤上痒痒，像女人尖长的指甲轻轻搔拂过，每一笔落下时都带着冰凉的烙印，离开后又转瞬变成燎原的肤下之火，好似水火交融，直烧得他五内俱焚， 太激烈了......他从没经历过这样强烈又冲突的感官刺激......以至于竟感到有些难以承受。 昏昏沉沉之中，洛尔迦似乎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随即精神力从眉间涌入，身体出于本能地想要抵抗，却听到少女柔和却不容拒绝的声音：“放松，不要抵抗，然后接受它。” 在这一声指示之后，青年竟真的放下了所有的潜意识抵抗，一整个精神世界都松懈了下来，门户大开地任由银蓝色的精神力进入，并接掌过指挥权。 这感觉太熟悉了，莫大的睡意涌上，在意识的最后时刻，洛尔迦勉力睁开眼。 ——然后他看见了一只美丽到无法描述的蝴蝶。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86节 蝴蝶的身躯是半透明的，白金色的蝶翼纤薄而轻盈，徐徐飞过时，翼端还会洒落点点月辉般的星尘。 他有些怔怔道：“......原来是蝴蝶啊。” “嗯？”伊芙从鼻端发出一声疑惑的含糊气声，虽然靠得近，但她精力全关注在炼金术式的书写上，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洛尔迦的反应。 方才若不是他难受得咬破了嘴唇，点点血珠如豆粒般坠在伊芙的手背上，她甚至都未必发现得了洛尔迦此时难受的情态。 等她一笔画完，就看见人已经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接掌过洛尔迦所有意识的月神蝴蝶正停在他肩上，一双黑豆豆眼瞅着伊芙：“嗡。” 伊芙：“......”她移开了视线。 瓶中的药剂只剩下了浅浅一层底，伊芙瞟了眼，便毫不犹豫地用软毛笔沾起这点药剂，在洛尔迦身上写下最后一部分术式。 笔尖抬起的一刹那，药剂留下的痕迹重新浮现在皮肤之上，所有勾连而成的秘文瞬间爆发出宛如镁光灯般闪耀的雪亮光芒，在这爆裂光焰的中心，赤裸着上半身的洛尔迦正低着头，端正地跪坐在地上。 室内骤然以他为风眼卷起一阵狂暴的飓风，窗帘高高鼓起如扬起的船帆，书架上书卷飞散，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桌上的实验器材移位，风撞在钢化玻璃的器皿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洛尔迦依然不动如山地垂首坐在原地，只有披在肩后的发丝被吹起。 伊芙宽大的黑袍被这股妖风吹得呼呼作响，她眯起眼，眼看着洛尔迦身上的符文光芒有些黯淡下去了，而灰暗的痕迹逐渐如古老宝刀上的锈迹般侵蚀上药剂书写的痕迹，心知反应已经开始了，不再犹豫，强行站定后，伸出左手，裹挟着巨量的精神力，按上洛尔迦的灵台。 室内的狂风似乎停滞了一瞬，但很快，又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一样，加倍地反扑上来，伊芙心知这是毒素的反扑，因此并不畏惧。 被刮得歪歪斜斜的面具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索性一扯边将银色的面具塞进袖子里，转而一抖右手，将沉睡的墙中之蛇掐醒。 “嘶——”墙中之蛇在风中迷茫地吐了下蛇信子，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到了什么，它的尾巴紧紧地卷住了伊芙的手腕，以免自己被刮飞。 但伊芙并没有给它留下反应的时间，她将精神力抽成丝状，一根一根喂给洛尔迦体内的灰色毒素，借以引诱着毒素顺着炼金秘文的痕迹向外析解透出。 随着在洛尔迦体内的毒素不断被转移走，室内的旋风强度也终于没那么大了，伊芙连忙抓过墙中之蛇，迫使它连上洛尔迦的精神世界。 墙中之蛇似是感受到了下面一刻将会发生的残酷事情，一改过去乖顺地作风，不仅扭动着试图钻回伊芙的袖子里，甚至还想变回庞硕的原身逃跑，可惜伊芙早有预料，细长的手指立即掐上它的七寸之地，头顶红花的黑蛇顿时就再也动弹不得，只有一双油亮的绿眼悲伤地看着伊芙。 她一顿，低声道：“不会让你死的。” 只要洛尔迦没死，作为精神态的墙中之蛇就不会死。 墙中之蛇不愿链接洛尔迦的精神世界不要紧，它的宿主已经都已经被月神蝴蝶操纵了，此时月神蝴蝶轻轻扇动，便越庖代俎，强行打通了洛尔迦和墙中之蛇长期以来堵塞的链接通道，毒素便如灰色的雾气，细细密密地笼罩住了墙中之蛇缩小后的身体，又被伊芙继续以精神力为诱饵，引入它头上的那朵焉哒哒的殷红花朵之中。 异常的一幕也在此时发生了，只见那朵红花就像忽然被什么仙霖浇灌了一半，肉眼可见地慢慢恢复了生命力，卷曲的花瓣重新伸直，花蕊变得挺翘，红色的花色也不断变深，逐渐变成了迷离的紫罗兰色，如果说原本的红花还会让人觉得可爱，现在紫色花朵只会让人觉得神秘又危险。 而与此相对，周围的雾气却在不断变淡，墙中之蛇原本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闭了半天没感到任何不适，又有些紧张地重新睁开了眼睛。 伊芙仍源源不断地输出精神力，要将毒素从洛尔迦体内彻底引出，就只能拿出比本体更多的精神力，才能诱出贪婪的毒素。好在洛尔迦患毒多年，精神力已经濒临枯竭，对于状态正佳的伊芙来说，碾压过去并不成问题。 就是连续输出了这么长时间，饶是伊芙，都有些脸色发白，她瞟了眼迷瞪瞪看她的墙中之蛇，勉强提起精神哼笑了一声：“都说了你死不了。” 黑蛇顿时像只狗似的，伸出细长分叉的蛇信子殷勤地舔了舔伊芙的掌心，又被她有点嫌弃地挠起掌心。 洛尔迦身上的那些纹路，包括药剂和毒素，色泽都在淡去。毒素是因为绝大多数被伊芙引了出去，还剩下一点残留在身体中的，则被没入肤底的分解药剂悄悄绞灭。 而被引出来的毒素，又被墙中之蛇头顶的花吸食。终于，最后一缕毒素化作的雾气也被花吸走，而花色也定格在了深紫色。墙中之蛇轻轻舞动着身体，松开了伊芙的手腕，降落回地上，它似是感知到了她此时因精神力耗尽而格外虚弱，因而变作庞大的原身，将无知无觉的洛尔迦和脱力的伊芙，包围在盘作圆形的身躯之中。 对上那双在此时显得格外安静的绿色竖瞳，伊芙心中居然有几分诡异的欣慰心情，类似于看到孩子终于懂事了之时的家长。她扯了扯嘴角，有气没力道：“谢谢你呀。” 墙中之蛇伏下头，小心翼翼地收着牙，含住她的手，却在下一秒感到颈部一沉，像是有什么重物倒了下来，如同被挖空后倾倒的玉山，软软地横斜在它身上。 精神力耗尽后，伊芙再无余力支撑，彻底昏迷了过去。 视夜全部变黑之前，她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没想到居然这么费劲。 加钱！奥利弗家族这回必须要给她加钱！ 第94章 身体好沉重......眼皮也好沉重...... 如同置身深海之中,水压从四面八方袭来，裹挟着她不断下沉，直至坠入万丈之深的海渊,只有涌动的洋流托载着身躯,向远处漂去，漂到水母栖居的地方，成千上百只大头细须的海洋幽灵浮动着向上鼓游。 伊芙出于好奇,伸出手试着触碰了其中一只水母，那只大头水母转身高贵冷艳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条触须就毫不留情地甩了上来。 “啪滋”一声,如同十万伏电压导过,伊芙整个身体都被电得弹跳了起来，惊呼一声睁开了双眼,醒来后身体仿佛还记着那股酸爽劲,不自觉地打着颤。 等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下,伊芙这才终于从自己的海底奇遇记里脱离出来,直对着雪白的天花板,她还愣了一下，直到旁边传来熟悉的女声,对方高兴道：“小晴，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什么？”刚醒过来脑子还不怎么清醒,伊芙艰难地转过头,她现在的状态有点像偏瘫,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身体偏偏不听大脑的话,导致动的每一下都栓栓的。 她深呼吸两下，攒足了劲，一鼓作气翻了个身, 这才看清了自己此刻正躺在她的房间里。 而守在她床的褐发少女，也十分眼熟，不是别人，正是爱丽丝。 伊芙问道：“爱丽丝？你怎么在这？” “你还好意思说呢，”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爱丽丝就有些不虞，“你真是不要命了，居然把自己的精神力耗得干干净净的，还好大少爷及时喊了人来，家族的医师说再晚来一点，就会给大脑造成后遗症。” 居然这么严重......伊芙感到些许差异，因为直到晕之前，她也不过感到很疲惫，却没想到内里居然已经损耗成了这样子。 似是看出了她在心里想什么，爱丽丝哼了一声：“得多亏你身体对你好呢，晕得早，没尝到不懂事的苦。” “现在也没差，我下回一定会注意的，”伊芙龇牙咧嘴地给自己调了个姿势，也不知道是不是躺久了，这会儿身上哪哪都不舒服，为此她只好强行把注意从这具不中用的躯体上挪开，问道，“话说洛尔迦呢？他怎么样了，毒素都祛除了吗？” 她这么辛苦还不都是为了给少爷搬砖！绝不允许结果出现一点问题！ “哦，大少爷，你不说我都忘了，”爱丽丝一手握成拳一手平铺，啪地相撞，一脸惊觉，“小晴你知道吗？你已经躺了两天两夜的，前面都是大少爷给你看着的，他不允许医师之外的任何人进来看你，文清小姐走之前想最后看望你一次，都被他拒绝了。要不是他熬了一天半，实在熬不住了，这才换了我来，你等等，我先去告诉他你醒来的事情。” 说罢，爱丽丝便立即起身，风风火火地就冲出去了，徒留伊芙在身后，颤颤巍巍地伸出尔康手：“诶......不是，所以你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啊？！” 无奈地重新躺了回去，也是这时，伊芙才发现自己脸上空空的，银质面具正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卧室的窗户出于通风的需要，并没有关紧，而是留了条风，任由自然风徐徐地吹入。 伊芙捂在带着淡淡芬芳的被子里，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会儿凉风拂面的感觉，只感觉自己的意志都要被这样简单的快乐腐蚀了。 她刚醒来没多久，精神仍然十分困倦，只是这样躺了一会儿，困意便又卷土重来。 伊芙眼皮一点一点地耷拉了下来，很快便又重新陷入了黑甜的梦境。 这一觉睡得比先前那场两天两夜的大觉安稳得多，伊芙没再做什么乱七八糟水母抽脸的梦，时钟指向晚上八点的时候，她这才慢悠悠地再度醒来。 睁眼时只觉得神清气爽， a+级精神力的自我恢复能力极强，连带着身体的不适也少了许多。 屋里黑漆漆的，只有点点冷月的寒光从窗外透进来，她翻了个身，动静惊动了原本坐在床边高脚凳上的修长黑影，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床边亮起一簇暖橙色的光，悠悠照亮了房间的一角，于是伊芙这才看清这个神秘的黑影原来是洛尔迦。 她坐起身来，床头还放着一袋营养液，伊芙咬开了袋子，坐在床头慢慢地吮吸着营养液，聊以恢复体力，顺便招手示意一直不说话就坐那边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洛尔迦靠过来，轻快问道：“你身体怎么样了？” “妈妈请路易叔叔来看过了，毒素已经清空了，解决得很干净，”床边柔软的被褥往下一塌，是洛尔迦坐过来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问道，“你呢？” 这话问得有点没头没尾的，伊芙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这人是在问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恢复能力很强，已经感觉不到酸痛难受了，就是还有点累，再睡一觉应该就差不多了。” 其实她能恢复得这么快，也得有赖于洛尔迦送医送得快。 伊芙昏迷之后月神蝴蝶也跟着被收起，脱离控制的洛尔迦自然就清醒了过来，没有人知道他刚拿回意识的主导权，就看见少女脸色惨白地倒在自己面前时是什么心情，那一刻洛尔迦只感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正手上挂着营养滴剂，坐在家族中某位四星级炼金术师的门外。 奥利弗家主靠在他对面的墙上，一边处理终端上的事项，一边空出点余光，打量着自己的大儿子：“ ......冷静下来了？” 洛尔迦轻轻地“嗯”了一声。 “休息一会儿，等滴剂挂完了就跟去找路易复查一下，”奥利弗家主见他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便又将视线转移回终端上。 他是接到了家里传来的急讯，才匆匆从宴会提前退场回来的，消息暂时还没传到同样忙于工作的妻子那边。好在两人只是看着惨烈，据里面那位正忙着治疗伊芙的炼金术师所言，她只是因为精神力透支才昏过去的。 “不过大少爷......状态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四星级炼金术师面上露出些许惊疑。 家族中基本每一个炼金术师都曾为洛尔迦的毒症苦心焦思过，他也不例外。因此看到洛尔迦的毒素居然真的能被消除干净，还是被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炼金术师治好的，这位奇迹大炼金术师的心情无比的复杂，他叹了口气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炼金术界后继有人了。” 不过这些事情洛尔迦都没有说出来，因此伊芙也就无由得知。 她只是松了口气，接着过问了一些自己比较关注的事情，在她的昏迷期内，奥利弗和罗氏的合作终于拉扯完了，邀函已经送往了皇宫，此外，因为她的醒来，爱丽丝这下终于可以去安心备考自己的二星级炼金术师资格考试了。 伊芙对着原著中的时间掐指算了算，女主的升级进度稍显慢了些，不过奥利弗家族的学习机会比黑星那会儿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念在爱丽丝不仅要学炼金术，还要学习机甲驾驶等一干课程的份上，她决定暂时先不鸡娃了。 台灯不算明亮的暖色光幽幽地照在两人身上，并在墙上拖出两道折叠过的瘦长影子，房间一时陷入了安静。 过了一会儿，伊芙才继续道：“家主现在在家吗？” 她有点期待去找他兑现报酬了。 “爸爸不在，这个点他还在外面参加应酬，”洛尔迦摇了摇头，沉吟片刻，“不过路德维希在家，有事情的话可以找他解决。” 伊芙：“......” 一听到路德维希，她就有点萎了。 伊芙慢慢放松了肌肉，然后像一只条长毛顺的软体动物一样滑进了自己被窝，闭上眼睛安详道：“那还是算了吧，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事。” 洛尔迦闷闷地笑了一声，随即伸手替她关掉台灯，起身温柔道：“好吧，你继续休息吧，那我先走了。” “晚上好。” “......晚上好。” 次日伊芙就可以下床了。 奥利弗家主和罗夫人在夜里就双双回来了，这会儿她反倒不急着主动去找她们了，最后还是在体能训练室进行基础技能训练时，收到了来自于家主的传召。 体能训练室这种地方在奥利弗家族向来都少有人问津，再加上这个点，路德维希他们都还在上早课，偌大的训练室，就伊芙一个人在。因为戴着面具不方便戴作战瞄准镜，她干脆就将面具摘下了。打过三组靶向训练，终端发出了有新消息的提醒音。 伊芙随手将作战眼镜向头顶一推，连带着细碎的额发都被推上去了，露出可堪为整张脸上最完整部分的光洁额头。她抓住搭在肩膀上的毛巾一角，一边按去脸上和颈间的薄汗，一边拿起终端看消息。 奥利弗家主要召见她，而且态度也十分亲近——他将会面的地方定在了卧室的外间休息室。 伊芙上下翻了翻，没等到后续的消息后，回了个“收到”，拎起干净衣服就进了训练室自带的淋浴间。 冲过一个战斗澡，又用烘干机把湿头发吹干，等伊芙终于裹着一身沐浴露的清爽气息，推门进入休息室时，就看见奥利弗家主正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支着脑袋揉太阳xue 。 看到伊芙那头蓬松的头发，他也有些诧异：“你早晨起来洗头？” 伊芙：“您现在才起？” “……”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伊芙打破了沉默，主动解释了自己早上洗头的原因：“我前两天睡得太多了，今天早起去体能训练室复健了一下。” 奥利弗家主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虽然他揉太阳xue的指速明显有所加快。他清咳一声，不欲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了，转而问道：“洛尔迦的毒症已经治好了，你有什么想要的报酬吗？” “这一次是没有任何限制条件的，只要奥利弗能给得起，”他说这话的语气里满是刻意的诱惑，“你可以提出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在他说这话之前，伊芙确实想过讨要奥利弗家族的毒药术，但这话一出来，她就直接闭嘴了。 总感觉这么热情的背后会有坑呢。 她转开视线，想了会儿，才说道：“我想要很大的一笔钱。” 闻言，奥利弗家主轻轻地挑起了眉梢，似乎没想到自己已经将话说得这么好听了，对方却只提了这么......俗的一个要求。 作为上任家主的独生子，奥利弗家族的前继承人，以及现任家主，即使是在家族内乱的那段最艰难岁月里，钱这种东西也从没被他放在眼里过：“钱只是给你的基础报酬，所有为洛尔迦付出过努力的炼金术师和医师，即使没有成功，最终也能得到一笔钱作为报酬。”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87节 “除了这种俗物之外，你就没有别的想要的东西了吗？” “这种俗物”——这种草率的词是可以用来形容钱辈的吗？ 这豪横的天龙人话术听得伊芙脸色都狰狞了一瞬：“您嫌钱多的话，我很愿意帮您分忧。” 奥利弗家主：“......” “好吧，既然您如此慷慨，那我就不客气地再提点要求吧，”伊芙移开些许视线，思索了一会儿，便道，“我能否请路易阁下继续担任我名义上的老师？” “名义上？你完全可以让他当你的正式老师。” “呃，没有这个必要，其实还有另一位相当厉害的炼金术师在指导我，如果再跟着路易阁下学习的话，反容易把自己绕糊涂，”这另一位炼金术师指的自然就是顾朝夕，但后面说会绕糊涂，就完全是伊芙在瞎找理由了。 炼金术师之间相互学习借鉴的情况很多，不过奥利弗家主自己也不是高等炼金术师，所以伊芙料定他并不知悉实情。 果然，他只是沉吟了片刻，便答应了。估计是又脑补出了什么位高权重的炼金术师大佬无法将心爱的后辈正式招入门下，因此只能找别人帮忙顶替，何况路易的尴尬处境在炼金术界的高层里并不是秘密，让奥利弗家族帮忙挂在他名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样吗？”奥利弗家主换了个坐姿，问道，“就只要钱，和一个名头，没别的了吗？” 都要了一个五星级炼金术师的学生名头当挂牌了，还能再要别的？伊芙眨巴眨巴眼睛，发现奥利弗真的比她的老东家美第奇要大方多了。 “我暂时没别的要求了，但这个许愿额度可以先给我留着吗？”她腼腆地问道。 奥利弗家主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治完洛尔迦后，还会留在我们家吗？” “会的，因为暂时也没别的地方好去，”伊芙想了会儿才说道，“况且大少爷只是毒素稍微好转了些，还需要后面的恢复，至少新年之前我都会继续留在奥利弗府。” 在塞西尔恢复到能下地活蹦乱跳之前，她是不敢回美第奇家的。说起来，她昏迷的这两天，没能继续和洛琳通消息，也不知道美第奇家主交给她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伊芙还要卡着时间把秦梦得的情报转告给洛琳，既不能太早，让美第奇家族有机会插手这件事；也不能太晚，让家主觉得洛琳无用。 她正琢磨着这件事，就忽然听到奥利弗家主顺着自己的话道：“既然准备留下，那你有空了可以去找云依，裁几套新礼服。” “什么？”伊芙倏然抬起头。 “新年你难道不要社交吗？还是说你准备披着你的大黑袍去串那些大贵族的门，”家主嘲笑般地扫她一眼，“记得跟我夫人说清楚，有一套需要三天之内就赶制出来——罗家主不日将在罗氏府上设宴，请陛下过府，到时候我也会把你带过去露脸。” 他伸出手指，隔空高高在上地一点伊芙：“把你的脸好好弄一下，不要御前失仪。” 第95章 “转过身, 亲爱的。” “抬起手，哎呀，不要太紧张,手肘不要绷着,这样量出来不准的！” 软尺啪地一下抽到伊芙肩膀上，顶着黑黄白三色混彩卷发的首席设计师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过她的万年大黑袍，不满道：“亲爱的,你能把自己的外袍给脱了吗？穿着这个，我还怎么量你的身型！” 伊芙：“......”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随便打人,然后便忍气吞声地脱掉了自己的外袍，露出底下修身的休闲装。 原本还面露不满的设计师瞬间眼前一亮,快到嘴边的刻薄话顿时拐了个弯,变成了一个极其洋气的词和一串赞美的话：“天啊！亲爱的,你的身材比例太惊人了！看着这肩,这腰,这头肩比......你就应该丢掉你那碍事的黑袍，穿着裁剪精良的衣服,向全世界展示你的魅力！” “有这么夸张吗？”伊芙怀疑地看了看自己，“我感觉就是正常身材啊。” 她话音刚落,设计师就受不了地叫了一声：“不要这么说,我不许你污蔑这么完美的身躯！” 伊芙：“......喂, 我没记错的话, 这应该是我的身体吧。” 一旁的罗夫人坐在琉璃小桌旁,捧着份报表，被两人逗得一直在笑。几人这会儿正在设计师阿狸的办公室中，而阿狸——人如其艺名,真名已无从考据，只因为头发的颜色太像狸花猫的皮毛，故经罗夫人特别赐下艺名。 被翻来覆去折磨了几遭，阿狸终于放过了已眼神死的伊芙，拿着测量好的身围数据，舒展着眉眼站到了罗夫人旁边，两人紧锣密鼓地讨论着用什么材质和花色的布料更合适，又或者是做什么款式。伊芙这会儿想起了奥利弗家主的嘱咐，连忙道：“夫人，礼服里有一套最好这两天就做出来，有急用。” “哦？”罗云依转过眼来，感兴趣地问道，“是文森是要带你出席什么活动吗？” 什么文森，伊芙一下没听明白，脑筋转了两圈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奥利弗家主的本名，“是的，是要去罗氏的时候穿。” 顾忌着设计师，她没说太清楚，不过罗夫人已经听明白了，她伸手拿过桌上的宽面册子，翻了两页，边翻边问道：“是去社交认脸还是去举荐上用？私下还是正式？” 前者伊芙也不确定，不过后者她很清楚，既然是帮私生子认祖归宗，就不会弄得很正式，她答道：“不知道去干什么，但是是私下的场合。” “行。” 一阵哗啦啦的翻页声响起，罗云依无比熟悉地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款黑色带墨绿提花的布料，又另外点了一款云白色的布料，对阿狸吩咐道：“用这款料子，给她做一套休闲西装，修身一点，衬得人年轻，但也别太轻浮。” 阿狸顿时立正行礼，气沉丹田，嘹亮道：“遵命，夫人！” - 衣服是两天后送到的，同时罗氏的邀函也成功送到了宫里，并得到了答复。奥利弗家族到底还是没从商的罗氏好找理由，毕竟他们家专精的领域在司法这一块，最高检查局的局长邀请皇帝过府一叙能干什么？估计这消息一出来，首都星多少人都要睡不着觉，恨不得再长出双眼睛，翻山越岭跑到奥利弗府来偷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不像罗氏，即使旁人知道了，也只觉得罗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生财之道，来陛下那边走人情关系了，大多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猜两句也就算了。 送衣服的是阿狸的学徒，一个发色创意不输他老师的男孩，满头白毛偏偏烙得这块黄那块黑的——法号三花。 “师傅说您拿到后，尽快试穿，如果有不合身的还能再改，”三花一板一眼地复述道，“不过他还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不合身的，先检查看看是不是自己没穿对方式，因为他做的衣服不可能不合身。” 伊芙心想就一套西装还有什么穿对穿错的方式，不就是那么个穿法，但腹诽归腹诽，嘴上还是真情实感地说了句：“谢谢，两天之内赶制出来辛苦了。” 没想到这么欠打的话说出来还能被人夸，三花脸蓦地一红，结结巴巴道：“不......不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看起来厚脸皮的功力还有待继续跟他老师学习。 他是一路小跑着送来训练场的。伊芙现在虽然还挂着洛尔迦的主治炼金术师的名头，但每天实际上就是炼炼补药，剩下的时间有专门的营养师和康复师给洛尔迦制定体质加强计划，她则没什么事要做了。奥利弗家主和罗夫人都随便她做什么，别的人也不敢指使这位功劳盖世的年轻炼金术师，连路德维希在路上看见了她，都还会主动打声招呼呢。 于是伊芙恢复了之前每天在美第奇家族的作息，白天混迹在机甲训练场、体能训练室和模拟战斗室，偶尔去奥利弗家族的族中课堂串串门。 礼服送来的时候她正在跟爱丽丝对练机甲，等小学徒走远了些，爱丽丝便靠过来好奇问道：“小晴，这是你的新礼服吗？夫人也喊我去量了身材尺寸，不过我们的礼服都好像没你出得快。” “有事要办，临时赶制出来的，”伊芙看了她一眼，原本爱丽丝也是要去露脸的，不过刚好那天跟她炼金术师等级考试的时间撞上了，所以奥利弗家主考虑之后，还是让她之后再找机会露脸。 作为他们家名义上的养女，她的首次社交出场需要更正式一点，不必像伊芙这样急于求成。 闻言，爱丽丝了然地“哦~”了一声，伊芙拎起装衣服的袋子，将机甲收回到空间钮里，“不好意思了，临时有点事，今天的训练要早点结束了。” 首席设计师对发型的审美不怎么样，但对衣服的品味还是很靠谱的。 西装外套由黑底提绣着绿玫瑰纹的布料制成，只用两粒贝母纽扣松松连起，版型极周正，完全贴合着少女的薄肩，袖子做得略宽，袖扣则由橄榄绿色的猫眼石打造成，下身也是同料子的撒腿裤，上下两件在腰线处收紧拢起。内衬则是白衬衫，直到穿在身上，伊芙才发现就连这看似简单的白衬衫，都用银线纹上了云纹。 整套衣服都极其低奢，轻快，且骚包。 伊芙照镜子的时候前后转了转，以她上辈子牛马半生的经验来看，这套西装属实做得毫无缺陷，充满了高级手制应有的质感。三花还等在门外，她又将西装换成了自己的日常装，出门道：“没什么问题，非常合适。” 一抬头，就看见洛尔迦也在外面，正跟三花说着什么，主要是他在说，而三花低着头答话，她这突然一出门，两人便都有些意外地看来。 领到了现成的评价，顶着三色毛的小学徒松了口气，忙不叠地就跑出去复命，倒是洛尔迦看着伊芙，眼神中有点莫名其妙的遗憾：“你刚才在试衣服？” “嗯啊，”伊芙瞥他一眼，天色已经半黑了，她难得关心地问道，“你今天复健下来感觉怎么样？” “强度还好，有点累，不过老师说过几天才是真辛苦，到时候会有更进一步的战斗训练。” 伊芙更惊讶了：“ ......我有点难以将你和战斗这个词联系起来。” “没办法啊，”洛尔迦苦笑一声，“我明年就要去第一帝国上学了，那边是军校制的，就算是非作战系的学生也必须有一定的战斗力，像机甲操纵、作战技巧这些课程都是所有专业必修的。而且现在有全民皆兵的政策，b级及以上的人都必须报军校或者有军校部分的综合性学院，与其去其它次一等的学校，我还不如去第一帝国。” 他冲伊芙眨了眨眼：“它至少还是个综合性呢，总比完全的军校好。” 伊芙先是被他最后一句逗得笑了声，接着就有些出神。 小说里注定早夭的角色现在居然也要去上学了，她这会儿才有种自己挽救了一个人的生命这种实感，心情都不由得变好了些，她抿唇笑道：“你还挺乐观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用乐观这个词形容，”洛尔迦有些好笑道，“不过，你将来准备上哪个学校？你精神力等级不低，就算是进第一帝国学院也绰绰有余，到时候若是......有不方便的，我们家可以帮你安排。” 他其实更担心伊芙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入学上被人卡门槛。第一帝国学院作为帝国最好也最老牌的大学，学院里权贵之子无数，若是伊芙只是出身平民，洛尔迦相信她一定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在那赢得一席之地，但偏偏是私生子，恐怕入学之初的歧视和白眼不会少受。 对于洛尔迦的担忧，伊芙无从察觉，她想了会儿：“肯定是去第一帝国啊，毕竟那可是最好的学校，至于安排，会有别的人帮我安排好的。” “总之这种小事就不用为我操心了，”她笑着拍了拍洛尔迦的肩膀，转身走远，“我还要找瑞恩夫人帮我把衣服清洗一下，先走了。” - 罗氏的邀约日期就在一天后，为此，奥利弗家主这边不得不次日就带着伊芙和秦梦得出发，在罗氏暂住一晚，以提前布置。临出门前他问罗夫人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罗氏：“你好久没回家了。” “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处理，而且奥利弗家族不能两个长辈都不在家，”罗夫人看着怏怏的，她伸手替丈夫理了理领口，温声道，“事情办完了早点回来。” 奥利弗家主嗯了一声，在她手背上烙下一个吻聊当告别。 另一旁伊芙则跟秦梦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日光下伊芙一身深色又体面的正装，显得她腰细腿长，干练俊俏。她没有搭理奥利弗家主之前让自己把脸整整的要求，而是换了个花纹更精致颜色也跟身上衣服更搭配的黑色面具，面具上用金颜料勾画出蔷薇花的纹样，跟衣着是如出一辙的张扬风流。 秦梦得则打扮得淑婉了许多，考虑到她今天毕竟是去认祖归宗，而不是去出任务的，罗夫人给她挑了身首都星贵族女子最常见的长裙，层层叠叠的荷叶边缀连下来，腰线卡得极高，上半身有点帝政的风格，优雅但繁琐。 她头发和瞳色都换回了原来的颜色，酒红色的长发盘成发髻，宽大的遮阳帽下露出一双颜色较深的绿眼睛，熠熠如名贵的碧玺宝石，面容明艳凌厉，这便是未来权倾半个首都星的帝国第四公主真容。 伊芙就像动画片里绕着奶酪打转的老鼠，一边环绕着秦梦得转圈圈，一边嘴里啧啧个不停，烦得原本还懒得跟她计较的秦梦得按着她的肩膀，强行让人安静下来：“你嘴里漏风了？” “这不是头次见你打扮成这样吗？公主竟在我身旁，我就不能表示一下惊奇之情吗？”伊芙说这话是真心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皇室成员，“话说，你穿这身累赘不累赘啊？” 她细长的手指掀了掀那跟花瓣似的数不清多少层的裙边：“皇后要是知道了你的存在，会不会派杀手来刺杀你？到时候这裙子都不方便你逃跑。” 秦梦得实在不想理她这个问题，皇后就算刺杀也是在前线找个娘家的人暗杀，而不是在奥利弗家主还在身边的情况下派人截杀。不过看着伊芙那诚恳担忧的眼神，她还是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底招露出来了。 “有防备，”她掀起其中某层荷叶边，伊芙这才看见里面的布料被割开了条口子，正好够秦梦得的手伸进去。 她摸出了一把光剑。 伊芙“哇”了一声。 “这也有，”瞥了眼还在依依惜别的奥利弗家主和罗夫人，确认两人没注意这边后，秦梦得小心不碰乱头发的同时，将宽大的遮阳帽摘下，露出帽底乾坤，“管状加强榴弹。” 数条用红色胶布牢牢捆起的迷彩色□□就这样暴露光天化日之下。 “......光剑我还能理解，”伊芙问道，“但你带上这个，是想一举推翻帝制吗？” 第96章 罗氏的宅邸坐落在首都星的东南角, 是四大家族之内跟奥利弗家族距离最近的，两家之间的关系也因为姻亲走得格外近。 伊芙手背在身后，像每一个朴实无华的小弟那样跟在奥利弗家主身后,穿过罗府的半月门,这是一处不那么典型的新中式园林大宅，踏着圆润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又自嶙峋的假山和端雅的水榭路过,一行人这才进入到罗府的内堂。 还没走近，一个身影便笑吟吟地站在草木扶疏的阶下矮苑旁, 脆生道：“姑父好！” 大概是在家里,风格也趋向于放松，她穿着第一次带伊芙出去时的那身衬衫t恤大裤衩,手腕上盘了好几圈的木手串,黑发高高竖起,隔着段距离就朝几人挥起手来。 “文清啊, ”奥利弗家主几步迈上台阶,转头却发现罗文清依然背着手站在台阶下，不由得有几分生疑, “你怎么不上来？” 罗文清一脸爽朗：“你们大人说话，我一个小辈掺和什么？出来迎宾而已。”说着,她一胳膊勾搭上伊芙的肩膀,趁其不备便把人往外拖,远远笑道：“你们说吧,小晴第一次来罗府,我带她出来转转。” “你这家伙！”奥利弗家主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在背后叹了口气。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88节 等走得这个院落，伊芙这才把罗文清的手臂一把甩开，没好气道：“松开啦, 我俩很熟吗？” “你今天穿得很好看。”罗文清答非所问。 “ ......” “好了，别这样看着我，这可是你之前答应我的，不会作为奥利弗的一员，插手秦梦得跟罗氏合作的事情，当然我也很高兴你前面充分履行了自己的承诺，”罗文清伸出脚，踩断了地上的一根枯树枝，这才慢悠悠地继续道，“我走之前你还在昏迷，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这么快就能陪我姑父出来办事了吗？还真是劳模。” 这话听着像嘲笑，实际上也确实是嘲笑。罗文清其人，就是那种高三晚上回去既不做题也不熬夜甚至晚自习都要找理由请假，总之就是一点苦都不想吃，但成绩依然很好的懒散天才派代表。 她能很好地完成她爸交给她的差事，却迟迟不肯彻底履行继承人的义务，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还是个孩子呢，爸你能干就多干点，别累着也别歇着”，以至于罗家主气得跟她大冬天在院子里上演秦王绕柱。 对于另外三家继承人。罗文清也分别付以截然不同的态度： 对伊莎贝拉，她的心情是不知道独生女还这么拼干什么，兵王世家就是穷讲究； 对于塞西尔，她的心情是努力努力白努力，相比之下还是现任临时继承人洛琳更符合她的人生哲学，可惜洛琳现在也有了卷化倾向，这真的很不好； 而对于表弟路德维希，她才是最匪夷所思的。对方处境跟她差不多——有兄弟但完全威胁不到自己的继承人之位，两人身上还淌着一半的同源血液，但对方简直就是她的对立面，要知道，路德维希13岁的时候就开始帮着他爸处理庶务了！ 天啊，这完全就是剥削童工了吧！ 图什么啊，那些庶务一学就能上手，稍微练练就安详躺到几十年后亲爸驾鹤西去了，直接继承家业不好吗？已经投胎先人一步成为超级富二代了，罗文清理所当然地觉得大家都应该对自己好点。 当然，她这种人也是无法理解，那些所谓“一学就能上手”的庶务，往往是其它人磨练好久才能熟练掌握的，天才总是孤独的，懒散的天才也不例外。 但现在出现了比那些继承人更让她迷惑的角色——那就是伊芙。罗文清落后伊芙几步，盯着她一直在摇晃的小辫子，突然问道：“我说，你这么辛苦，图什么啊？奥利弗到底给你开了多高的薪水，才让你这么出生入死的。” 有出生入死这么夸张吗？伊芙自觉到目前为止做的事，都还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最多有点小难度，但也不至于上升到拼命这个层面。 但她表面上还是静静回道：“你好奇心这么重，其实是可以找个班上一下的。” “我不要，又不是人人都像你，”罗文清笑了一声，便又重新搭上了伊芙的肩膀，这回她的胳膊没再被拂落。 她低头啧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奥利弗除了给你开高薪之外，更重要的是给了你赏识对不对？比如说姑父今天就把你带来了罗府，他明明知道陛下会来，还带着你这个生面孔，不就是偷偷帮你铺路嘛，所以你也在投桃报李，辛勤工作呢。” “你因果推错了，是他对我投桃报李，”伊芙停下脚步，看了圈周围如画般的园林景致，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跟罗云清勾勾搭搭的过程中已经悄悄迷路了，她轻轻地撞了下罗云清的肩膀，“走累了，你们这有休息的地方吗？” 罗文清又开始用那种伊芙看不懂的眼神看她了，不过还是道：“......算了，你跟我过来吧。” - 最后罗文清把人带到了一处独立的小院落，暖风溶溶，看着很古朴，但进屋后伊芙发现这跟奥利弗府完全就是同一个路子，旧瓶装新酒，屋外看着古香古色，但里面还是一水的高科技风格。 “这是我们家的临时客房，你可以先在这休息会儿，”话虽这样说，但她早在伊芙还在挂外套的时候，自己就先舒舒服服地躺床上去了，四肢舒张呈大字型，懒洋洋道： “晚上前厅会有宴会，我爸打着开辟新星际航线的名义，喊了一堆合作伙伴和官员来谈生意，等差不多凌晨的时候，陛下就会亲临，届时我爸会在前面接待客人，我则和姑父一起，带着秦小姐去后室面圣。” 闻言，伊芙挂衣服的手都顿了一下，她转过身，有些怀疑地打量着以一种妖艳姿势侧躺在床上的罗文清，“你不是不想让我插手这件事吗？这么仔细地告诉我具体安排，就不怕我到时候故意跟过去。” “哈哈哈，告诉你安排只是希望你能配合，你要是能蠢到在皇帝面前耍手段，那我当然没什么好担心的，”罗文清眼睛弯弯，捂嘴笑个不停，转念又道，“而且姑父带你来这一遭，肯定是有用处的啊，我还不至于跟他明着唱反调呢。” 阳光自窗棂处照射进来，隔着层层珠帘，正好照亮了伊芙面具上笔笔勾连的金色花纹。 囿于躺着的姿势和面具的遮掩，罗文清看不清她眼中具体是怎样一副若有所思的算计表情，而是先行察觉到身下的床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伊芙坐到了床边。 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伸手推了把罗文清的肩膀：“随便你怎么安排，起开，给我腾点躺的地方。” “你对我真粗鲁。” 罗文清干脆从床上爬起来了，把整个床面都让给了扯抱枕的伊芙。她抻了个懒腰，动作中充分表现了对即将上工的不满：“行了，不跟你聊了，我还要去最后检查一遍晚上的事项，你先休息吧。” “到时候会派人来通知你出席的，”她跨过门槛，食指中指合并，从太阳xue滑出，做了个有点油腻的告别手势，似笑非笑道，“毕竟明面上还是我们家精心准备的宴会，别闹事啊。” 伊芙对此的答复是抱着枕头翻了个身，伸手打开墙上的投屏电视，用一个背影向罗文清表示对她的无稽担忧的鄙视。 她只听到一串放肆至极的笑声，在罗文清走后，依然在无人的庭院里飘荡。 星际时代科技大发达，玩的花样也多，就算是电视机，也有的是各种各样的视觉游戏和ai互娱节目可供选择。伊芙在这方面没什么玩乐经验，她挑了款电视游戏，玩法跟穿书前那个时代的魂类游戏差不多，然后就将遥控掰成手柄的形状，联网打了会儿游戏。 许久没玩了，刚上手还有些生疏，不过两局打下来就适应了许多。 当她控制着一个扎着粉色双丸子头的萝莉，一个五连踢把对面肌肉贲张的壮汉撂倒时，随着屏幕上弹出大大的“ ko”两个字母，门外响起了礼貌生疏的敲门声。 伊芙边将手柄掰回遥控器的形状，操作着关掉电视机，边头也不回地喊道：“请进。” 一个穿着藏青色袄子的中年女人拉开了门，她并没有贸然踏进屋子，而是站在门槛之外，视线盯着地面，温柔道：“路小姐，晚宴即将开始，是否需要我为您引路？” 这么快？伊芙起身看了眼手腕上的终端，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是她自己沉浸在了游戏里，根本就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心里暗暗吃惊着电子游戏还真是时间的谋杀犯，她面上仍不慌不乱地拎起衣架上的西装外套，一脚踏出屋子，礼貌道：“有劳了。” 罗府一定很适合刺杀。 ——走过不知道多少个廊道和小径后，伊芙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地形之复杂，装修之精巧，可以猜到在这里杀完人，再随便往哪一抛，光是找尸体就能有个十天半个月。 晚宴设置在了前厅，也是这会儿，伊芙才发现奥利弗家主带她们进来的时候走的不是正门，大概是为了隐藏行踪，当时悬浮车是直接降落到罗府的后院私家停车场的。 前厅正对着大门，门外已经停了满满的高级悬浮车，伊芙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转回了视线，正屋是一栋三层雕梁画栋、豪华得堪比古代皇宫的高大建筑，所谓前厅就是它的一层。 即便如此，内里金碧辉煌的装饰，也在伊芙踏入的第一时间就险些闪瞎了她的眼睛。桌上的琉璃盏，带着清冽香气的空气，两边柱子之间用重叠垂下的珠帘相连，帘幕之后则是卖力演奏的乐师，无不展示着罗氏雄厚的财力。 “还真是豪横啊，”伊芙轻声嘟哝一声，从侍应生端着的托盘处拿了杯玉液酒，便偷偷挪步向餐饮区。 她感知敏锐，自然能察觉到进门时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兼顾着惊艳和好奇，这个身形匀长的年轻人，虽然带着一张古怪的黑色面具，但那对周围人熟视无睹的态度，和身上昂贵精细的衣着材质，反倒给她增添了不少神秘傲慢的气质，不少人都打量着她的黑发，猜测是不是罗氏哪位血缘极近的小姐。 殊不知在他们打量着伊芙的时候，伊芙也在打量着他们。 她只是懒得跟这群不认识的家伙套近乎，但了解一个人的方式又不是只有交谈。伊芙清楚自己身份敏感，与其费力地跟这些老狐狸打机锋，不如继续保持自己神秘的人设，站在角落处静静观察。 何况奥利弗家主把她带过来，可不是为了结交这种层次的客人。 她抬眼看向大厅之上、金色帷幕与水晶吊顶之下的二楼和三楼，心知真正有分量的客人已经在楼阁之上了。 抱着这样作壁上观的态度，她叉了几块食品，便坐在了猩红幕布下的休息区高背椅上，月神蝴蝶轻微发动着能力，原本还有几束颇没眼色的视线顿时就失去了追随的目标，茫然地在原地逡巡了两圈，又遗憾收回。 对此伊芙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罗氏的宴会厨子水平很不错，烹饪的烤肉香酥而无丝毫油腻，海鲜刺身不知道刷了什么独家调料，滑爽清甜，将海鲜的鲜美发挥出了十成之二十，就连最简单的炒面，都口感丰富，无比好吃。 伊芙原本还能分出一点心神，盯着大厅中起舞的男男女女，但很快她就无暇顾及了，将任务全权转交给月神蝴蝶后，她低头专心地享用起了美食。 等干干净净地清理掉一盘美食，她收起月神蝴蝶，准备将空盘交到桌角负责收餐具的侍从，却忽然被人从身后喊住了。 “路小姐。” 伊芙应声转头，正疑惑着来者莫非还做了功课，否则怎么知道她叫什么，谁料看清身后来人的一瞬，她倒先愣住了。 喊住她的是一位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上下，不过星际人寿命长，老得也慢，外表未必能代表真实年龄。 年龄并非是伊芙感到诧异的原因，真正让她吃惊的，是他那奇怪的外表和文绉绉的说话方式。 “小生名叫白水，纯白的白，上善若水的水，”那年轻男人如是道，他穿着一身跟宴会厅里衣香鬓影格格不入的月白色道袍，领口处纹着对称的先天无极八卦图案，脸长得倒俊俏，不过伊芙诡异的视线却忍不住停留在他的眉上三寸之地——好一个锃亮无发的脑袋，如同一个光溜溜的卤蛋，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神圣的白光。 白水似是没注意到伊芙古怪的视线，而是微微一笑，自若道：“久仰路小姐大名，得缘一见，不知道能否请您稍作移步，跟我单独说两句？” 打扮似道似僧，说话又带着几分刻意的文人气，而且还不知道是哪门子的“久仰大名”。 一看就不是简单角色。 伊芙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在脑中检索过一圈，确认不认得这个人后，眼神这才变得有几分犀利起来。 她端起琉璃杯将未尽的酒浆一饮而空，浅金色的酒液浮动，掩住了少女眼神变化的一瞬间。 只见黑发少女随手将空掉的酒盏放到适应生的托盘上，轻笑道：“好啊，你想聊什么？” 白水正想说什么，倏然间一声极大的爆破声响起，从三楼的某间房屋传来！ “轰——” 香木玉砖如雪花般倒圮而下，顺着楼梯滚滚滑落，大厅里顿时哗然一片，罗氏的侍应生职业素养很好，只愣了片刻，就反应极快地便将客人们护住，秩序引导撤离。 一道黑影如鹰隼般掠过眼前，白水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先听到一声客套托辞：“抱歉，我似乎暂时有点事，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原来是伊芙。 他下意识地向前踏出几步，然而就在这几步间，方才还得闲用餐的少女，这会儿已经连影子都不剩了。 “动作这么快，”白水错愕，随后便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还以为能有个机会聊上两句呢。” 年轻人还真是身子骨好，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 第97章 罗府这栋三层高的正堂楼屋,除了明面的四处楼梯，正对应着四方四象，另外还有两处暗处的梯子。 变乱乍生,二三楼的贵客也顾不得自己的矜持和面子,争先恐后地从四象梯上奔逃而下，其中不乏各路采访中的熟面孔，伊芙甚至还在中间看到了几个银发蓝眼的美第奇族人,无一例外都担任着与贸易交通相关的官职。 她没多在意这些细节，而是在向侍应生问清有没有其它能通向楼上的员工通道后, 迅速走暗梯上了三楼。 而与此同时,三楼的境况，并没有伊芙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或许这里面唯一值得关注的, 就是皇帝并没有如约在凌晨时分悄然到来, 而是选择提前四小时出发。 装潢风雅华贵的房间里,活水绕屋而过,被挖凿成流觞曲水的形状,这样既能向房内持续供上饮食，又不会有多余的人员进来,影响屋中人的谈话。 此时此刻，巨大的天然翡翠屏风已经被撞作一地的碧绿碎玉,连同打翻的食物和酒水,在羽白的地面混作一团。罗文清正轻声吩咐着侍从收拾房间,奥利弗家主则细致地宽慰着大受惊吓的皇帝,而罗家主,此时还在赶来请罪的路上。 这一切狼狈景象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不久之前突然闯入的刺客。彼时皇帝才询问完不久秦梦得的过往履历，忽闻门外传来敲门声, 他原本以为是罗家主处理好别的事情后赶了过来，便让罗文清去开门，不过在这会儿，秦梦得却突然想起了出门前伊芙嘱咐过她有点眼色的事情，虽然不情不愿，但她还是抢先于罗文清前起身，淡淡道：“我来吧。” “ ......”罗文清近乎第一天认识秦梦得般，用一种震撼而陌生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半晌才噗嗤一笑，“那辛苦你了。” “不客气。” 然而就在手按到门把手的那一刻，秦梦得额角青筋突地一跳，她对危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灵敏预感，这在过去曾无数次拯救了她于险境，这次也不会例外。心中警惕拉满，她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在用不高不低地声音道“来了”的时候，将手暗暗伸入裙摆之下。 ——门开了，不是罗家主，也不是别的什么危险分子，只是一个低眉顺眼的侍从，将盖着银盖的托盘举至眉毛处，温声道：“见过主人，见过各位贵客，这是后厨新做好的大菜，因为不方便放到流觞曲水之上，便派我来负责呈上。” 罗文清调过头，确实有一些菜因为原料和烹饪手法的原因，不方便放到水上。不过她记得自己今晚特地安排不要上这种菜，就是为了保证交谈全程不会被打扰。 因此她眉头微蹙，细细打量了一会儿侍从那陌生的眉眼，于电光石火间察觉到不对劲，起身厉声大喝道：“秦梦得，闪开！” 然而自刺客进门以来，手就一直扶在光剑上的秦梦得动作速度比她的话语声更快，刺客似乎也有所感，她猛然揭开自己腰间衣料的一角，居然包裹着一圈的加强炸药！ “！” 那一刻钟，时间似乎都凝固了，皇帝一脸惊恐交加地躲向奥利弗公爵身后，而后者张开双臂，如同一只张开翅膀的老母鸡硬着头皮挡在自己的君主面前；罗文清身边淡蓝色的巨大鱼影浮现，那是她的s级防御型精神态北溟天鲲，同时也是罗氏精神态遗传谱系的顶尖精神态。 而秦梦得比所有人都表现得更冷静，她先是横起一腿将刺客凭胸踢至门外，接着又是紧随其上的雪亮寒锋—— 唰！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89节 刹时一记标准的十字斩，利落卸去缠在刺客身上的炸药之时，剑尖又将人勾回，刺破衣服后留下肋处汨汨的血迹。而被挑飞的炸药在中途自动引爆，将三层外围的过道炸得一片狼藉，深红色的香木栏杆向外翻倒，气波的余韵将秦梦得震得五脏六腑都有些移位，盘起的红发也被拂落数缕。 她斜着眼睛打量了几秒散下的碎发，这才有些生疏地将它捋至耳后。 屋内一片死寂，皇后孤注一掷地派人来暗杀秦梦得，全然不顾自己的丈夫、同时也是帝国最尊贵的皇帝陛下，以及至少一位权重位高的公爵还在场，光是这一桩事就足以让人吃惊了，以至于其余人都顾不上思考为什么秦梦得能在临急时候掏出一把光剑这种事。 瞥了眼此时正兵荒马乱的其余人，秦梦得甩干净剑身上的血迹，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冷漠在众人中有些突兀，她思索了片刻，还是勉为其难地开口道：“要不要先换个房间，让陛下好好休息一下？” “说得也是，是我思虑不周了，”罗文清立即应声，她召来一个侍女，让她赶快将隔壁房间收拾出来。 另一边，奥利弗家主则低声严肃地对秦梦得道：“你应该称呼陛下为父皇。” “好了，文森，对孩子不要这么苛刻，”皇帝撑起点精神勉强道，他扫了眼这个长相跟自己极其相似的私生女，很难有人能说清父母会更喜欢跟自己长得像的孩子，还是更喜欢跟自己性格相似的孩子——前者是血脉的证明，后者是感情的推移。 不过念在刚才这个孩子救了自己的份上，他这会儿对秦梦得的偏爱，总算比皇后亲生的皇太子多了那么一点点。 罗氏侍从的服务质量永远值得信任，少顷他们就又在三层找出了一间雅致空旷的房间，并重新摆好精美的餐点与饮品，甚至还贴心地准备好了一件宽大的浅色长袍：秦梦得身上那件累赘的长裙，早已因为制止刺客时过大的动作幅度，而裂开了一条不那么雅观的口子。 新的房间没有流觞曲水，因此皇帝降尊纡贵地一直等到最后一个放完盘子的侍从退出房间、并带上门扉后，才故作镇定地同秦梦得道：“既然已经亲眼见识到你的本事了，那么孩子，我也不妨与你直说，王室并不缺少血脉相连的孩子，我们缺少的是有用的孩子。” “你应当清楚，你的出身在很大程度上会限制你在首都星的发展，因此想要证明你对王室、对这个国家有用，就只剩下了一条道路。” 秦梦得抬起眼，与生理学上的父亲四目相对，两双相似的绿眼打量着对方，一双满是算计，一双冷淡傲慢。 “我知道了，”她慢吞吞道。 这也是伊芙教她的，过慢的语速往往是不情愿的表现，适当地在皇帝朝自己提出要求时表现出不满，有利于接下来从对方那取得一些让步和好处：“我会去军部的。” 皇帝对于她的配合显然十分满意：“好孩子，我向你保证，你付出多少，就能收获多少，只要你能在前线获得功绩，我就绝不会亏待了你。” “如果你有一份拿得出手的成绩，那即便是被赐予一份皇族的姓氏，想必底下的贵族也不会有异议吧。”他意有所指地道。 这便是在拿改姓的事情要挟秦梦得了，她想有一个堂堂正正的王室身份，头件要做的事就是将姓氏改回皇姓奥托。 秦梦得沉吟片刻，才道：“可以，不过您能安排我去第九军团吗？” “你之前不是在第七军团任职副军团长吗？”皇帝看起来十分诧异，“怎么突然想转到第九军团了？” 不过在秦梦得想出一个不那么敷衍的回答之前，房间的门就先一步被人推开了。 一道高挑的黑影出现在门口，看到的瞬间皇帝的瞳孔猛地一缩，方才那个刺客的身影又在他脑中重现，他顿时腿就一抖，下意识地就看向秦梦得。 谁料那道黑影走到他面前后，只是单膝跪地，右手抵左肩，以标准的臣子礼向他行礼道：“参见陛下，帝国伟大的太阳。” 也是走近了，他才发现来人原是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年轻女孩，戴着面具看不见脸，不过穿衣风格倒显得很年轻气盛。 “你是......”皇帝疑惑的心情还没彻底褪去，他不记得自己曾见过这个人。 但伊芙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从侍应生处问清楚了楼上的情况，在月神蝴蝶的精神操纵之下，这些实力普通的侍应生自然一经问询，便像豌豆射手喷豆子一样将事情交代得明明白白。 虽然皇帝提前到来这件事在伊芙的意料之外，但后续发展则跟伊芙预料的差不多。她原本就不觉得在秦梦得早有准备的情况下，皇后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因此她只是定了定神，便照着早已打好的腹稿自如答道：“回禀陛下，臣是奥利弗家族的炼金术师，此番随家主一同出门，原先在楼下活动，突然听到楼上的动静，担忧家主安危，这才赶了过来，不知陛下居然亲临此处，如有失礼，还望陛下恕罪。” 这话说得太装了，连奥利弗家主都忍不住看了她两眼，不过当皇帝将问题抛给他时，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答道：“是这么回事，陛下。” “唉，那还真是辛苦你的一片忠心了，”皇帝揉了揉太阳xue，奥利弗家族本就以炼金术师出名，有了家主作证，他对伊芙自然也放下心来，“侥幸的是我们这并没有人受伤，不过你可以给梦得看看，刚才她是离刺客最近的人。” “……”秦梦得看出了他只是想支走自己，顿了一会儿，才道，“多谢陛下关心。” “走吧。”伊芙朝她招招手。 两人并肩走出包厢，等周围路人少了些，伊芙这才一耸肩，问道：“你刚刚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 “还好，就是气波可能导致了一些内伤，光靠我自己调理也能恢复好，”秦梦得拢了拢外袍，“我以为你会问我这边进度怎么样了。” “这还用得着问吗——皇帝刚刚喊你喊梦得，这不就说明到现在你连改姓都还没要到吗？” 这委实有点太现实了，秦梦得沉默片刻，试着为自己辩解一番：“但他还说如果我能在军部有所成绩，就会宣布为我改姓。” 她们正在下楼梯的路上，而恰巧迎面上来一个黑发男人，约莫中年，乌发黑眼，穿着深蓝色打底带白色条纹的西装，眉目带笑，倒是和善得很，就是人未免有点太胖了，依伊芙目测来看，三个人想同时通过这条道，恐怕很有难度。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伊芙都是一个善良且相当有素质的好人，她拽了下秦梦得的衣角，示意站到她身后，侧身让别人先过。 “喔，”秦梦得还没有动，反而胖大叔先高兴地发出一声低呼，停下脚步热切地打招呼道，“秦小姐，你这会儿怎么下来了？” 什么情况？伊芙懵了一瞬，随即转向秦梦得，这两人难道私下认识吗？但秦梦得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微拎起裙摆，行了个不怎么规范的礼，淡淡道：“上面的私宴没有结束，只是刚才有刺客来，陛下让我先去处理伤口。” 胖大叔点点头，又跟秦梦得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这才继续步履匆匆地向楼上继续爬去。待人走远，伊芙这才询问身边人道：“你认识刚才那个人吗？” “那就是罗氏的家主，罗云初，”秦梦得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伊芙居然连罗氏的家主都没认出来，“你不认得他吗？” “我不认得的人其实挺多的，而且他长得跟罗夫人一点也不像啊……你也不至于用这么惊讶地看着我吧？” 与其说罗夫人跟他不像，不如说在跟罗夫人、罗文清和罗文舟站一块的时候，真正不像一家人的另有其胖子吧！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让我们回到先前的对话——你说只要你能有功绩，皇帝就会让你改姓，让你堂堂正正地进入皇室。” 伊芙打了个响指，用些许可怜的目光看着她：“但你有没有想过，皇太子为什么却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姓奥托呢？” “因为他妈妈是皇后，然后他是婚生子？” “不，”伊芙一脸冷漠道，“因为他爸姓奥托。” “......”秦梦得直觉这人又在一本正经地讲废话了。 “你真的还是太给那个老登脸了。” “ ......” 喊皇帝叫老登这种话，对从小生长在帝制毒土壤里的时代青年来说，或许还是太超前了。 眼看着秦梦得疑似暂时失去语言能力，伊芙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他又没养过你，你也没欠他的，好好想清楚你们之间到底是谁更需要谁吧，改姓本就是基本的诚意体现，居然还敢拿这个换兵权——在罗氏的地盘上谈出这么烂的生意，你也不怕罗文清变成鬼晚上来找你，哭诉坏了她们罗氏的名声。” 何况被承认的皇子身份，对于即将前往军部的秦梦得来说，也是一重必须的保护，因此她必须在今晚就得到皇帝的明确承认。 罗氏的员工素质之高，自进入宴会以来，伊芙深有体会，何况今晚有皇帝亲临，选用的服务人员一定是主宅中最精干的那批人手。而皇后的势力再蛮横，也得背靠着卡文迪许的军部，怎么可能混得进罗氏？ 也难怪罗家主方才上楼的步履如此匆匆，得知自己费尽心思布下这一场刺杀，结果却这么不咸不淡，可不就得急着去收尾。 “行了，我先带你去医疗室躺会儿光舱，接着再去换身体面的衣服，然后就继续回去重谈吧。” 伊芙双手环胸，看起来懒洋洋的：“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你自己注意看着点罗家主眼色，你反正在他们眼里都是私生子了，脸皮厚点也不要紧。”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争来的，懂伐？” 第98章 夜幕低垂,群星高挂，夜风自栏槛的缝隙间条条缕缕地吹过，罗氏今晚出了这么一起意外,虽说侍应生处理反应迅速,但邀请来的客人们大都还是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开了。 只有少数几个觉得此行目的还没达成，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对于这批人，侍应生也都态度很好地将他们请到了二楼上的贵宾间,等待着家主有空后再来详谈。 有一点上罗家主并没有撒谎,他确实开出了一条新航道，并且关于这条新航道的由来,伊芙刚好清楚是怎么回事：弗兰克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他的大星盗外祖闹掰了,经历过一场小型冲突后,他从宇宙最大的星盗组织“飞鸟”手上夺走了一条航线,并且转头就献给了罗氏。 一条航线, 对飞鸟来说算不上伤筋动骨，不过这条航线上正好有罗氏最新开出的三颗资源星, 因此对罗氏来说算是锦上添花。而且从星盗手上抢航线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利益，真论起罗氏跟飞鸟的仇, 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因此,弗兰克很快就靠着这件事上位成了罗氏的新红人,据他给伊芙的通讯所言,他应该会在新年之前回一趟首都星。 “我目前在罗氏已经站稳了脚跟,不出意外的话，年后家主应该就会给我一份产业单独打理，”在发来的通信中,弗兰克认真阐释了一遍自己的打算，“我准备以此重新建立颠倒仙境的势力——黑市中排行第一的雇佣兵小队，这个名头听起来很唬人，但跟那些庞然大物的家族比起来，仍显得不值一提。” “尤金仍在我身边干事，这次能夺下航道，离不开她的功劳，但她身份上还有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因为上过通缉的原因，所以我一直没能处理好，这次回首都，我会请家主帮忙给她弄一份干净的身份背景。” “另外，齐影被我送去了学校，现在既然有条件了，就不能浪费他的聪明才智。去上学那天他破天荒地在家里大吵大闹，最后是被尤金打晕后强行送走的。写到这里，我仔细想了想，你和爱丽丝也正是上学的年纪，如果奥利弗不愿意帮你们安排，我可以帮忙，尤金说首都星好学校很多，你们有没有意向的？正好齐影也在首都星上学，或许还可以多多照应你们。” 伊芙：“......” 长长的一份信，一位未老先衰鞠躬尽瘁的老大哥形象跃然纸上。 她捏着终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哭笑不得地回道：“奥利弗对我们还不错，至少上学是不用担心的，你不如多担心担心齐影会不会逃学吧。” 对方毕竟是天才黑客，有的是办法逃脱学校的制裁。 弗兰克现在估计不在线，她发完信息后就收起了终端，整了整衣袖，便从已然没几个人的大厅穿过，出门时两边训练有素的迎宾人员齐齐鞠躬恭送。 伊芙明知道她将秦梦得带出来一趟，回去对方就一改对皇帝的态度，其中态度的转变一定会引起皇帝的怀疑。不过这也是因为皇帝对秦梦得彻头彻尾的利用态度，实在是太寒人心了，良禽择木而栖，为了一己之权力，对亲生女儿都能这样极尽利用的人，打一照面伊芙就不准备给对方献好了。 有了罗家主入局，秦梦得应该不会很吃亏，伊芙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留下去了。她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忙活完这一通，才晚上十点不到，奥利弗家主提前说过他今晚会留在罗氏，伊芙给他发了个消息，便径直出去了。 反正回去之后再让人开车来接他就行了。 悬浮车除了上锁方式跟普通汽车不一样，是用的波纹密匙开关锁，其它驾驶方面跟汽车也差不多，无非就是开始结束的时候各有一个升空和降落的过程。坐过这么多次车，伊芙光是看也能看会了。 大家族内除了少量私车，其它车都用的统一的波纹密匙，今晚奥利弗家主开出来的这辆就是统一用车，伊芙从终端上调出密匙，“哔——”一声，车锁应声而解。 她伸手拉开车门，便跨坐上主驾驶座，拨动升空柄，降下车窗，夜风呼呼地从车窗外卷入，吹的伊芙碎发拂了半张脸，也将她身上沾染的酒气和香水味吹得一干二净。 但升到一定的高度之后，风反而慢慢地小了，伊芙便在这样细碎的引擎声和风声混杂的呜咽中，一路西向，直驶向千里之外的奥利弗府。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奥利弗府在她心中居然也有了“家”一样的概念，算起来，这也确实是她穿书以来待过最久的地方，虽然一开始只是奔着打工的名目跑来的。 也难怪说上班久了，连公司都能当家了。 伊芙一只手握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撑着下巴，支在车窗上，没忍住笑了一声。 笑完了，又觉得心里有点空荡荡的。奥利弗家族待得再舒服也不是久留之地，她终归还是要回美第奇去的。 从昏迷之前到现在，伊芙都没再收到洛琳那边的消息，不过格蕾丝告诉了她美第奇家主即将回来的事情。 【格蕾丝：家主在下属星的财务巡查工作应该进行得差不多了，我还从第二执事那边听到了接舰工作的安排，不过年关将近，美第奇家族又没有女主人，塞西尔又身受重伤，他也确实该回来主持家族的新年布置了】 看到这话，伊芙心中蓦然生出一股不安来，她有些迟疑地问道。 【伊芙：洛琳不是还在家中吗？她不可以主持这些吗？ 】 【格蕾丝：洛琳吗？她前不久确实把家里庶务打理得不错，不过她也只是临时继承人吧，像一些人员的升降，以及家臣的年终汇报，毕竟不是正式继承人，这种事情她也不方便插手定夺吧】 【格蕾丝：不过关于她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太独了，跟我们往来也不多，估计只有狄克才会了解她的动向吧】 【格蕾丝：狄克呢？怎么不出来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男孩才上线，如果是往日，格蕾丝拿他暗恋洛琳这件事打趣，他是一定要面红耳赤地解释上半天的，但今天他却格外的沉默，半晌后才回应了格蕾丝的问话。 【狄克：洛琳小姐现在已经不是临时继承人了，因为大少爷醒了】 【狄克：而且她前不久好像有一件差事做得不太好，家主对此很不满意，就又撤回了她的临时继承人头衔，不过事情还是照例给她做的】 【格蕾丝：塞西尔又活了？ 】 【狄克：......他就没死过好吧！ 】 两人接下来又开始拌嘴，伊芙却已经悄悄哑声了，不过格蕾丝和狄克已经习惯了这人的神出鬼没。也不知道天天在外面忙什么，虽然也知道往三人通讯小群里定期冒个泡，汇报一下自己最近在干什么，但这冒泡的效果却愈发让她俩摸不清伊芙的情况了。 内容大概类似于——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90节 【伊芙：去黑星了】 【狄克：注意安全】 【格蕾丝：能帮忙代购吗】 …… 【伊芙：回首都星了】 【格蕾丝：这么快？被家主抓回来的吗？ 】 【狄克：有落脚的地方吗？ 】 …… 最近的一条是今早发的。 【伊芙：今天有点事，要去见皇帝】 【狄克：......】 【格蕾丝：......啊？ 】 也不知道对面是惊呆了还是感觉看不懂，总之发了两省略号过来后就不再言语。车子已经抵达了奥利弗家族的地界，正熄火缓缓下降，中央系统检查到靠近门口的不明飞行物，蓝色光标确定完是家族登记过的用车后，便自动打开了庄园的高大铁门。 柔和的白色灯光顺路亮起，伊芙驾着车一路深入车库，这是这会儿她才收到奥利弗家主回来的消息，对方答话也很简短：“可以。” 她随之便将短信翻给闻讯赶来的管家看：“家主还在罗氏，今晚不回来了，明早可以早点安排车去接他。” “是。”管家躬身道。 伊芙一边上楼，一边捣鼓着自己伪装成耳坠的通讯道具，而另一头洛琳始终没有回消息。 洛琳这样做的原因并不难猜，兴许是猜到了伊芙在外面大闹一场，将来回美第奇的时候也必然挟着雷霆之势，因此想靠推诿差事避免与伊芙发生正面交锋；可能是觉得美第奇家主吩咐的事情，让啊她觉得“背叛”了自己的朋友，所以不想去做；也可能这两重原因都有。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对方现在这种缄默的状态都令伊芙感到心焦，她无源感受到了一种亏欠感。 她深呼吸了数下，清楚洛琳不可能回答自己后，也放弃了再跟对方死磕。 “你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她黑沉沉的眼睛里蕴着怒火，心情近乎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给对方发出了最后通牒，“既然现在不肯说，那就等着见面跟我解释吧。” 离年关还剩一月不足，所有现在能做的事情，伊芙都已经做到了极致，剩下的时间，她有的是耐心等待果实成熟的时刻。 第99章 “一, 二，三；一，二, 三……” 光照明亮的练舞房内, 暖气熏人，悠扬的小舞曲自墙角的播声器里流畅淌出。 乌发绿眼的青年只穿着件薄薄的条纹衬衫，和一条漆黑绒面的高腰西裤,他一面轻声念着拍子，一面弯着手肘,好让对面的少女搭着他,前前后后地练习华尔兹的舞步。 “好了，转个圈。” 伊芙依言,矮跟的舞鞋在薄地毯上踩过几个步子,素色的裙摆顿时扬起如花朵般的弧度。精神力等级高的人往往在记忆力和学习能力上也相对更强,仅仅是被洛尔迦带着跳了三遍,她就已经记下了这一整支舞曲的跳法。 待她站定, 洛尔迦这才含笑道：“你已经完全掌握这支舞曲了，需要切下一个吗？” “……”最近几天都在学跳交际舞,伊芙都记不清自己学了多少种舞步和变种舞步了，但每次学完,洛尔迦永远都是这副镇定的样子,笑着问她要不要学下一个。 说实话,他要是一上来就炫耀自己掌握了多么深厚的跳舞技巧,伊芙大概不会搭理他,但洛尔迦越是这样云淡风轻，就愈发勾起伊芙强烈的学习欲望，她咬了咬牙：“切！” 她倒非要看看这个家伙到底会多少种花哨的舞步。 洛尔迦打了个响指,角落的播声器便自动换了下一首旋律热烈的舞曲，密集的鼓点中，他的手臂也打蛇随棍上地扶着伊芙的腰，娴熟地将她带入暧昧的漩涡之中。 因为已经离新年没几天了，伊芙这才惊觉自己准备了一堆东西，但到现在都还没学会交际舞，这才找上洛尔迦帮忙。 不过她为什么会找上洛尔迦，这又牵涉到另一件事了——洛琳被美第奇家主刻意冷落后，顾朝夕于心不忍，遂又找上了她心爱的小徒弟当舞伴，决心到时候给洛琳狠狠出一口气。 虽然伊芙觉得她很大概率只是恶趣味又起来了，想玩经典打脸戏码了。 这一个月里首都星暗流涌动，风云起伏。先是前线突然传来一只王级虫族醒来的战讯，觉醒地点正在第九军团驻守的天琴β座星外带，军团长不幸负伤，好在副军团长力挽狂澜，领兵顺利诛杀王级虫族。事后传来的报信中军团长对这位救了自己性命的副手大加肯定，话语中隐隐有将其培养为继任者的意思。 接着皇帝突然曝出有私生子的新闻，但还没等首都星的那些老派贵族们发难，他们就悚然地发现这个私生子，居然就是在王虫事变中创下汗马功劳的那位副军团长，一时舆论上进退两难，皇帝则高兴于在这场后线的权力博弈中头次打了个胜仗，放出消息，将在新的一年为皇室册封新的公主。 册封为公主，跟仅仅改姓赐名又是不一样的，后者是一种身份的认可，而前者却是货真价实的继承权，意味着这位新公主将有资格参与王位继任的角逐中。 此消息一出，贵族们明面上还算沉得住气，但心中如何盘算，便不得而知了。 这位处在浪口风尖的有为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秦梦得，当然，她现在应该改名叫克莉丝·奥托了。 关于王级虫族的具体情报是由伊芙提供的，从王虫觉醒之前她就向对方发出了示警，接到第九军团长负伤消息的那刻伊芙很难说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这只醒来的王虫有着非常明显的缺陷，它浑身缭绕着火焰，只要用特制的炼金低温药水攻击，就可以轻易地给它造成伤害，否则伊芙也不会如此有信心地将人往前线送。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秦梦得有心，她完全可以避免伤亡。但伊芙转念一想，至少第九军团长只是负伤，而非原著中的死亡结局，照传来的情报看，两人间的关系并没有交恶，那秦梦得应该把这件事处理的很好。 这样的结局已经算得上两全其美了，毕竟秦梦得也没有回过头来问伊芙，为什么在提议自己去第九军团之前，没有告诉她战场上会有王级虫族，却又在王虫醒来之前给她示警。 人在大部分时候都是经不起考验的，一念善恶，至少在最后一刻，两个人还是向彼此释放了自己善念的一面。 然而洛尔迦却如同绝缘体般，毫不关心这波涛诡谲的一切事情。他甚至连自己险些失去伊芙舞伴这一身份都浑然不知，仍十分乐在其中地沉浸在舞蹈老师这一身份里。 伊芙拉着他的臂弯，又跳完两个小周圈，这才放下了自己的手臂，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抱怨道：“你到底会多少种舞步？我感觉我已经学会了帝国所有的社交舞。” “其实并不多，”洛尔迦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了一直扶在柔韧腰肌上的手，低笑了一会儿，这才解释道，“其实十八种基本舞步你已经都学会了，后面全都是变种和混合舞步，不过你似乎没发现。” 伊芙：“......” 她学这个的时候确实处在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属于身体在下意识地跟着肌肉记忆旋转律动，大脑却在出神想别的事，但这并不代表着洛尔迦就可以糊弄她。 伊芙顿时有点不高兴地竖起一根手指，强调道：“这样真的很不好——你这是在耍我。” 洛尔迦被她这个小动作萌得不行，瞬间举起双手投降，低眉顺眼做认错状：“我错了，我应该先问过你的意见，不应该偷偷给你加进阶课程，明明我们小晴这么聪明，只要稍微用点心就可以轻松拿捏这些小小动作。” “你这话说得好像在偷偷刺我，”伊芙蹬掉舞鞋，赤着脚踩在绣着花纹的地毯上，走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说白了，到时候整个皇宫宴会厅多少人，几百？几千？就算跳得一般般也没人会注意吧。” 她指了指洛尔迦，又指了指自己：“我们只是去跟着露脸的，并非舞会的主角。” “就算不是主角，”洛尔迦用那双漂亮的翠绿眼睛紧紧地看着她，认真道，“生命的每一天也值得起舞。” “......我突然发现你还挺有学哲学的天赋。” 跟他对视了半天，伊芙重重地叹了一声，又不情不愿地把脚挤进了柔软的舞鞋里：“好啦，不要那么看着我啦，来起舞吧。” 反正她没多久也要从奥利弗家族滚蛋了，最后再陪大少爷打发掉一些空虚的白日时光也无妨，她想道。 洛尔迦唇角弯起，露出一个可堪称得逞的笑容。 - 首都星本就没有四季的概念，但元旦这天，为了塑造节日氛围，气象局还是用人造云，捣鼓出了一场大雪。 大如鹅毛的雪花从天穹纷纷扬扬地洒下，整座首都星都化作一颗白银星球。因为节日的特别交通管制，悬浮车被限制了飞行高度，只能低低地浮在地面十米之内的高度上。 伊芙托着下巴，趴在车窗前看外面满目银装素裹的街道，一年一场的大雪，即使冷得能把人冻成狗，也有的是市民裹在厚衣服里玩雪，小孩嬉笑奔跑着打雪仗，鼻子红得像堆雪人时用的胡萝卜，大人也顶着满头的雪，站在栏杆两边聊天。 上辈子生活在北方的伊芙看了好一会儿，喃喃道：“首都星的人真是太有情调了。” 也太抗冻了，令她叹为观止。 洛尔迦坐在她身边，闻言也扫过来一眼，随即道：“这是美第奇公爵主持的活动，大概有十七八年了，算是首都星约定俗成的节日传统了，晚饭后会有机器人主持发放防寒药的，因此大家都玩得很放心。” 伊芙巴着指头算了一会儿，十七八年，等于美第奇家主从还没上任内阁首相，还在担任财政大臣的时候就在主持这项下雪活动了。 也难怪能稳稳地坐在首相位子上这么多年，她不由得感慨道：“他还真不愧是帝国有史以来最受民众喜爱的首相啊。” 奥利弗家族分了好几辆车出发，就是提前约好做舞伴的人安排在一辆上，家主当然和罗夫人在一辆上，路德维希和爱丽丝坐一起，原本爱丽丝想约伊芙做舞伴，星际时代对舞伴甚至伴侣的性别都卡得不是很死，两位靓丽的女士相约起舞，从来都不是舞会上的新闻。 可惜她来得实在太晚，彼时洛尔迦恰好就在伊芙身边，他微笑着告诉爱丽丝，自己已经提前跟伊芙约好了。 “你可以跟路德一起跳，”洛尔迦和善地提议道，“要知道，路德这样个头不高不矮得恰到好处的漂亮男孩，向来是小姐们的热门舞伴对象，他现在一定在为今年答应哪位小姐的邀约而头疼，爱丽丝，你的机会来了，我保证如果能成为路德的女伴，一定能让你在新年舞会上大出风头。” 旁边的伊芙听懂了这个“恰到好处的个头”是什么意思，顿时不给面子地噗嗤了一声。 爱丽丝毕竟还是个孩子，还很难抗拒大出风头这种事，即使她感觉对方大概率是在哄骗她。 她飞快地瞟了眼正翘着腿坐在一旁，明显打算秉公处理此事的伊芙，挠了挠头，呐呐道：“那好吧......那我去问他试试吧。” 等人走了，伊芙这才随手从桌上抓了个果子，扔进洛尔迦怀里，笑得停不下来：“你弟知道你在背后嘲笑他个子矮吗？” “他以后总归会长高的，”洛尔迦一本正经道，“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 从某种程度上说洛尔迦确实没骗人。 甫一走进铺着红地毯的皇家宴会厅，挽着奥利弗家族继承人的爱丽丝就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女孩一头柔顺的棕发挽成松松的丸子头，脸上带着甜美礼貌的微笑。 她挽着的路德维希更是社交场的熟手，一踏进会场就摆出了最标准的贵公子姿态，对爱丽丝处处照顾，登对的少年男女本就吸睛，在罗夫人介绍过这是奥利弗家族的养女之后，周围人对爱丽丝的关注更上一层楼，不少年龄相近的小姐当即主动上来与爱丽丝攀谈。 相比之下，洛尔迦这边受到的关注就少了些，奥利弗的大少爷向来深居简出，又是与家族特征并不相符的黑发绿眼，因此许多人起初都没认出他的身份。不过洛尔迦也乐得清闲，他从侍从手中拿起两杯色泽漂亮的金色香槟酒，并将其中一杯递给伊芙：“尝尝，皇室的酒。” “谢谢。” 伊芙伸手接过，斜上角忽然插进来一只手，阻止她饮酒的动作。 “未成年恐怕不宜饮酒。” 温雅而成熟的男声响起，伊芙手一顿，随即眼角挑起，骨碌碌转了转眼珠，看到一个久违的熟悉人影站在自己的身旁。 说熟悉其实也不算，毕竟就算是在美第奇家族，家主事务繁多，她也不是经常就能见到的。 男人皎洁的银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即使有些上年纪了，也不妨碍其容貌的俊美儒雅。 美第奇家主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银面女孩，视线在她的黑发上停留了很久，这才收回手，客套道：“抱歉打扰，不过我与这位小姐一见如故，实在是很想结交一番——不知能否占用二位一段时间呢？” “……”洛尔迦看了伊芙一眼，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伊芙则慢悠悠地喝完了刚才那口没喝到的香槟，见状，美第奇家主略有兴趣地挑起眉。 伊芙道：“来者不善的话当然不行。” “那如果来者善呢？”斯巴蒂不至于被小辈这样简单的挑衅就激怒，十分包容道，“倘若只是想和路小姐谈一笔交易呢？” “那当然可以啦，我向来开门欢迎各种各样的生意，走吧，公爵大人。” 伊芙把没喝完的酒塞回到洛尔迦手里，她今天为了方便蹭饭，只戴了一副半面面具，当然，为了防止吓到人，她在出门前也暂时把下半张脸的伤痕也修复好了。 递杯的时候，借着背对美第奇家主的机会，她朝洛尔迦悄悄地做口型。 “帮我去找一个人……” 洛尔迦面色不改，就伊芙无声道：“——秦梦得。”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91节 第100章 十分值得一提的是, 皇宫既然身处首都星，那自然也属于人工降雪的范围之内。 才从暖雾熏腾的厅内，走到冰天雪地的花园, 伊芙本来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黛紫色晚礼裙, 被冻得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她搓了搓手臂，一件犹带暖气的西装外套便被递到了面前。 “？”伊芙悄悄抬起眼，正好对上美第奇家主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您这是干什么？” “说起来这场大雪也跟我有关，倘若年轻的小姐为此而受冻, 我自然要负起责任, ”美第奇家主笑道，“穿上吧, 我们还有很长一段相处时间, 我不希望你被冻得话都说不清。” 虽是这样说, 但皇宫内并非没有可供客人休憩的临时休息室......就算是这样, 斯巴蒂还非要把自己拎出来吹冷风, 伊芙无语了片刻，便不客气地接过衣服道：“那就谢谢家主大人了。” “这会儿怎么不喊我公爵大人了？” 伊芙十分无所谓道：“您如果喜欢被带着爵位称呼,那我也可以继续喊您公爵大人，反正无论是叫家主还是叫公爵,都无碍于您高高在上的地位。” “呵呵,小孩子伶俐是好事,但伶俐得扎手,可就不好了, ”斯巴蒂只穿着丝绸衬衫和银白卯灿金扣子的马甲，看起来没比伊芙御寒到哪去，但他的脊背仍优雅得挺直着,脸上的神情也是那么的自然，带着些许矜傲。 他淡淡地横过眼来，说道：“你把塞西尔伤成那个样子，还给美第奇家族弄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即使有人愿意为你担保，我也必须来亲自确认一下你有没有背叛家族，虽然从入场时引发的热闹来看，你应该没有改姓奥利弗吧？” “当然没有，”伊芙答道，“我永远都是美第奇家族的孩子。” “那你是否应该解释一下，半个月之前闹出的那一场夜间冲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您让我解释这个，该怎么说呢？” 伊芙仰起头，微眯着眼睛：“大少爷一定要对我的朋友下手，我没法坐视不理，况且我与他也一直都有着私下的矛盾，而且我可是坚定的小姐派，能跟大少爷制造一点小烦恼，这种事何乐而不为？这其中可没有任何针对美第奇家族的意思，第三执事之死与我无关，塞西尔召唤机甲更是与我无关，这些事情索菲亚小姐都可以为我作证。” 人造雪早已停了，只有一层积雪铺在砖路上，不知道是谁走过，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斯巴蒂向前走了两步，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簌簌的声响，他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但这件事到底还是你造成的。” “您只让我解释动机，”伊芙居然还笑了一声，“非要细究责任的话，大少爷也要负一半的责任吧，既然您能原谅他，还让他继续做继承人，那为什么不能也原谅我呢？” “不要表现得这么愤怒，实际上继承人的定夺跟你也没有关系，表面上你在为洛琳感到遗憾，实际上你只是不想塞西尔继任吧，贪心的女孩，你不觉得你期望得太多了吗？” 斯巴蒂走近了两步，晶莹的蓝眼睛紧紧地盯着伊芙，微俯下身：“我原本已经为你做了最好的安排，你是这一批旁支的孩子里最有天赋也最聪明的女孩，如果肯好好地按安排嫁给塞西尔，将来至少也能得到美第奇家族一半的权力。但你太叛逆了，伊芙，你现在把我安排的一切都弄乱了。” “如果您的安排，是指让我一辈子都安心坐在旁支出身这个位子上，那恕我不能从命，”她仰起脸平静道，“其实我也很想问您，家主大人，凯瑟琳大人对您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我一直都觉得，您似乎平等地不爱她的两个孩子。” 这个问题确实在伊芙心中盘旋了很久，主要是因为斯巴蒂在这场事件中，对塞西尔实在表现出了一种超乎寻常的溺爱，而在奥利弗家族亲眼看过真正和谐幸福的一家后，伊芙对这种溺爱不禁起了些许疑问： 幸福和爱没有绝对的标准，但毫无疑问，漠视与溺爱都不会是这个命题的答案，尤其斯巴蒂还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 斯巴蒂怔了一瞬。 他第一反应是觉得有些荒谬和好笑，爱与不爱的话题只有年轻人才喜欢讨论，但紧接着斯巴蒂便感到了局促，因为显然面前的这个女孩问的不只是这个幼稚的问题。 伊芙黑漆漆的眼睛正盯着他，像两轮小小的漩涡，反客为主地来挖掘他的心思。 “你居然会知道凯瑟琳，是第二执事跟你说的吗？他总是很爱说一些有的没的，”斯巴蒂轻笑了一声，端着的表情和缓了些，“在你之前，她曾是旁支孩子中最优秀的那个，被称为美第奇家族永远高洁的月亮。或许对现在很多家族中的老人来说，已逝的凯瑟琳依然如月亮般照耀在他们的回忆里。” “您听起来似乎很怀念她。” “但她已经去世了，而我也不可能像海潮一样，去枉然地追逐一颗死星的余晖，”斯巴蒂淡淡道，“我对凯瑟琳如何，并不影响我对塞西尔和洛琳的态度。” 实际上他现在说的这些已经超格了，兴许是伊芙在定位上确实和死去的妻子有某些重合，以至于斯巴蒂跟她说了这些本没必要说的事情。 “所以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月亮是死掉的星星啊，家主。” 况且人都死了，怀念再多有什么用？ 伊芙低着头，镀金的鞋尖在地上画出一个又一个圈圈，慢吞吞道：“我很快就会回去，但我也不想走上凯瑟琳大人的老路。” 斯巴蒂一时语塞，他还想说什么，一道清冷如坚冰寒铁的声音忽然插入两人之中。 “叨扰了，公爵大人。” 白金色的身影飒踏流星般走来，身形高挑的红发女人客套又不容拒绝地插进了伊芙和斯巴蒂之间，如老母鸡般不动声色地将黑发女孩挡在了自己身后，并脱下左手的手套，朝斯巴蒂伸出一只修长的手。 秦梦得，或者说是克莉丝·奥托，微抬着下台，眼尾却倦怠地垂着，平平道：“得缘一见，大人。” 斯巴蒂伸出手与她交握，对于这位近日正炙手可热的新公主，他表面功夫做得极好：“见过殿下，公主忽然找过来，是有什么事要找臣吗？” “有事，但不是找您，”秦梦得道，她微一侧身，露出身后伊芙的小半个身影，“我来找我公主府的属臣。” “ ......”斯巴蒂挑眉，看向伊芙的视线里满是打量，伊芙瞄了眼正一脸高深莫测的秦梦得，便也跟着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见状，斯巴蒂也只好放她俩离开。 直到走回宴会厅侧门的廊下，秦梦得才听到身旁传来一阵笑声，她无奈地转过头，就看见伊芙靠着柱子，正捏着她肩章处的金黄穗子，笑道：“好威风啊，公主殿下。” “还没正式册封，不用这么喊我。”秦梦得耸了耸肩，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腰包中掏出一个戒指盒大小的缎面方盒子，“之前说好的合作报酬。” 伊芙语调上扬地“喔”了一声，接过盒子，打开——内里是一片莹蓝色的晶片，晶片上的纹路呈现出美丽的金色，她小心翼翼地捻起晶片，问道：“这是什么？” “身份晶片，代表着公主府主管执事的权限，我本想给你一个更好的职位，不过你现在还是未成年，即使给你授职，也只能聘为我府上的私职。” 闻言，饶是伊芙也被她的大方震得手一顿。 主管执事跟幕僚不一样，就比如在美第奇家族，就有不知道多少个门下幕僚，但执事只有八个，而八位执事中能称为主管执事的最多也就第一执事和第二执事两位。 而皇子府上的主管执事，又要兼顾着皇子们的礼仪官职责，权力比之一般家族的主管执事更大。 那厢，秦梦得还在面色平静地跟她介绍自己府上的主管执事权力具体有多大：“公主府门下有一百侍卫，都可以由你调用，以及首都星产业店铺无数，具体多少我也没数，你的俸禄就是公主府包括赏赐在内的营收之百分五。” “不过我给你这个，也是要做事的，”她话锋一转，道，“我已经在军部挂了常职，在首都星的时候不多，公主府的庶务有专门的管家打理，你需要定期帮我检查是否有贪污等现象，同时，一些普通管家无法决断的事宜，也需要你代为处理解决，如果你也无法定夺，就再告诉我，总之你要尽可能地帮我解决后顾之忧。” 听起来权力很大，不过在其位谋其事，伊芙之前只想要一个幕僚的身份，就是因为相对自由，既可以借着第四公主的荫蒙办事，又不用承担任何实际的责任，现在被给予的主管执事，权力虽然大了许多，但也将她跟公主府紧紧地捆在一条船上了。 “看来公主殿下对跟我的合作很满意，”伊芙唇角微翘，两指并起夹住芯片，在秦梦得面前晃了晃，“你去军部倒是方便了，根基薄弱的大后方直接丢给我。” ——这不明晃晃地还想继续蹭伊芙的人脉资源吗？ 秦梦得被看破了目的也不恼火，只坦然道：“是，但你有选择的权力，奥利弗那边也想要主管执事这个职务，为他们家族的大公子求的。你也知道的，那位大少爷脱离上流社会太久，他们需要一个机会帮他迅速在首都星打响名声。” 她指头轻轻地戳了下伊芙的额头：“我可是先把这热饽饽徇私给你了，你确定不要？” 奥利弗家族要是让洛尔迦当上第四公主的主管执事，那就真的等于直接站队了。不过伊芙转念一想，奥利弗明着站队秦梦得，罗氏暗中支持，正跟皇太子那边卡文迪许明站、美第奇暗许的势力成掎角之势。 但这样一来，倒是给了伊芙未来在这群人之间斡旋的可乘之机。 “我当然要，”伊芙当即就把芯片插入终端卡槽，顿时一阵蓝金色的光谱闪过屏幕，标志着权限已完全载入。 她笑吟吟道：“只要是从别人手上截来的，都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而且公主殿下的赏识可遇不可求，我又怎么能辜负呢？” “......你别拍这种阴阳怪气的马屁了，有空多去出勤上班。” 秦梦得对此的反应是有些不习惯地抖了抖眉毛，她抬起手腕，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当然，你也可以从现在就开始适应你的新工作，总之我还有事，先走了。” 第101章 等伊芙再回到宴会厅内的时候, 宾客们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只有王室还矜贵地没有登场。 身份尊贵的客人们觥筹交错，举着香槟杯互相吹捧,或者针锋相对。她的视线里在衣香鬓影里巡回一圈,这才找了跟在奥利弗家主身后的洛尔迦。 反正作为洛尔迦女伴进来时的那一幕也已经被不少人看到了，伊芙端着杯酒就自然而然地走了过去。 正在跟奥利弗家主说话的那位绅士，穿着深灰色的燕尾服,微鼓的腹部呈现出一种吃好喝好缺乏运动养出来的丰腴。 见伊芙径直过来，还毫不怯场地站在了奥利弗大少爷的旁边, 他的八字胡抖了抖, 有些迟疑地询问自己的上司道：“公爵大人，请问这位小姐是......？” 奥利弗家主不动声色地瞥了方才莫名失踪过一段时间的伊芙, 女孩则冲他无辜地眨了眨眼, 他收回视线, 抿了口酒道：“这是路晴, 一位小炼金术师, 跟在路易后面学习。” 这也是伊芙先前提出的条件之一，这会儿倒方便了奥利弗家主做介绍。 奥利弗家族有一位深居简出多年的五星级炼金术师, 这件事在首都星的上层并不是秘密，闻言, 大腹便便的男人顿时露出恍然的表情, 满脸堆笑地朝伊芙举起酒杯：“原来是路易阁下的高徒, 少年天才, 真是少年天才啊！” 他原本还觉得伊芙戴着面具来参加晚宴,举止神神秘秘的，但知道对方是炼金术师之后，便不足为怪了。 炼金术师嘛, 表现得怪异一点，倒也正常。 “多谢，”伊芙礼节性地举了举杯，“您太客气了。” 跟她打招呼只是走个过场，今晚结交的重点还是在奥利弗家主身上，因此八字胡男人笑着点点头，便又投入到跟奥利弗家主的对话中。 而伊芙回来了，洛尔迦自然就不用再跟在父亲身后了。两人对视一眼，随后洛尔迦屈起臂弯，任由伊芙将手臂环上，又把他另外带到稍远些的地方。 “陛下应该过会儿就回来了，我戴着面具，还是站得不起眼点比较好。”对此，伊芙如是解释道。 “没事，”洛尔迦摇摇头，表示不在意这个，随后又问道，“美第奇公爵没有为难你吧？” 伊芙笑了一声：“还好，毕竟算计过他亲儿子一遭，对我有意见也正常，还好你摇人摇得早，公主很快就把我带走了。不过你是在哪里找到她的？王室的人不都还没来吗？” “她跟着军部的人来的，跟其它王室的人不在一起。”洛尔迦简短道。 他这么一说，伊芙就懂了。 恐怕就算顶着军功，秦梦得也还没完全被王室的人接受。现在的王室组成，分别是皇帝皇后，皇后亲生的皇太子、第一公主和第二公主，另外还有四位王子以及帝国第三公主，尽管不是当今的皇帝皇后亲出，却是在皇族中有着较高地位和同等皇位继承权的孩子。 再接着往下，才到第四公主，也就是秦梦得。 帝国王位继承法相当复杂，除了这些王子公主，还有数位皇室及高位贵族可以视为隐形继承人，当然这前提是明面上的继承人都死绝了，这样看来，秦梦得被册封成公主，确实动了很多人的利益蛋糕。 ……也难怪得跟着军部的人来。 皇家乐队演奏的古典乐骤然激昂铿锵，大厅灯光转暗，唰啦啦！数束强劲的白光自四面八方投向二楼的室内露台之上，只见猩红厚帘缓缓升起——王室成员终于来了。 这一切发生得毫无预兆，但周围的宾客每年都会见识一次，早就习惯了王室这骚包闹腾的作风，只有伊芙正端着餐盘，狗狗祟祟地在用餐处挑挑拣拣，周遭大变样的瞬间被惊得险些餐盘歪倒，好在洛尔迦及时伸手扶住：“小心点。” “谢谢，谢谢，还好有你，”她叉了块小蛋糕送进嘴里压惊，“但这群红玫瑰想干嘛？” 奥托王室红发绿眼，外号红玫瑰王室，大家在网上调笑他们的时候就会用红玫瑰的emoji来指代。 “应该是新年致辞吧，年年都有的老环节，不过今年王室新添了一位成员，前线还有王级虫族，也不知道在套话之外会不会给民众透露一些别的信息。”洛尔迦道。 伊芙则注意到大厅里多出了不少专业的摄影机位，想必王室的新年致辞还是直播面对全星际的。 皇帝清晰的声音自高台之上响起，扶着栏杆娓娓叙来新年的祝福与祈愿，皇后则站在他身左，她有着卡文迪许家族标志的红发金瞳，站在皇帝右侧的是皇太子，细看起来，他确实长得更像他的母亲，虽然眼睛是莹莹的绿色，但伊芙知道这只是因为他做过植入式的瞳色改变手术。 她视线下移，就看见二楼露台延伸而下的宽阔巴洛克式楼梯旁的阴影里，同时也是所有人里最靠前的位置，美第奇家主正偏着头跟身旁一位银发高髻的女士说话。 似是察觉到了打量的目光，斯巴蒂·美第奇转头看来，正对上伊芙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斯巴蒂微笑着朝她遥遥一举杯，随后又重新投入到跟身旁人的交谈中。 “那就是第九军团的军团长。” 洛尔迦的声音忽然在她耳后响起，伊芙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位穿着靛青色军装的金发军官，站得笔直，眉头紧皱着看向正在宣讲的皇帝，“赛琳娜·温莎，温莎家族是卡文迪许家族的下属家族，不过赛琳娜如果执意扶持第四公主的话，可能就要跟卡文迪许家族离心了。” 秦梦得正站在赛琳娜身边，她个子比自己的上司还要再高一点，穿着华丽的雪白军装，肩章上金灿灿的穗子一动不动地垂下来，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神情意外地镇定。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92节 “你居然对这些也有兴趣。”在皇帝滔滔不绝的讲话声覆盖下，伊芙小声地回他。 “我对这些没兴趣，”洛尔迦弯了弯唇，“只是希望能帮到你。” 确实有点帮助，原著小说可不会细写这种配角中的背景板配角，秦梦得给自己反馈的信息里，也不会交代这些具体琐碎的事情。 伊芙无声笑了下：“那还真是谢谢你的贴心。” “我的荣幸。” 皇帝的演讲就像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那样，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伊芙听了一会儿，就又偷偷把叉子伸向了食品台，感谢底下的灯光全熄了，这下就算她大不敬地偷吃，也不会有人发现。 鉴于洛尔迦还在一旁，她也示意对方拿个叉子加入。 洛尔迦想拒绝：“我不饿。”他骨子里的贵族礼仪在坚决反对。 “只要你也吃了，我俩就是同犯，那你就不好打我的小报告了，”伊芙威胁道，“吃一块，就吃一块，快点。” 反抗无效，洛尔迦最后还是从她的盘子里戳了一小块水果，清爽的果汁在口腔内爆开，他下意识地放慢了咀嚼的动作，转而小心地含着这片果肉。 伊芙见状，果然不再强迫他，而是埋头继续挑拣着长桌上的其他美食。 直到最后，皇帝也没有提到天琴β座星有王虫醒来的事情，只说前线有虫族入侵，但英勇的帝国军队再一次挫败了异族的阴谋，守护了帝国人民的安全，接着他便笑呵呵地宣布，一位新角色即将加入王室。 他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关于不幸的公主在幼年时不幸流落民间，却自强不息，并最终被王室顺利认回，当他说到这位公主正是前面那场小型虫族冲突中的头号功臣时，厅中顿时响起了贵族们配合的掌声。 “接下来邀请我的女儿，也是帝国的英雄，上来说两句吧。” 皇帝朝下伸出手，眼中竟隐隐地有泪光在闪烁，不怪他这么作秀，近几年来王室声望愈发不显，一位励志且有实际功勋的新公主显然有利于扭转这一局势。 想及此处，皇帝的声音愈发柔和：“来吧，克莉丝，不要胆怯，你值得这一切。” 第九军团的军团长鼓励地拍了拍秦梦得的肩膀，连灯光都极有眼力见地挪了一束给她，众目睽睽之下，红发的青年终于迈动了步子。 她一步一步极稳当地走上二楼的高台，沉着如走向某种本就注定的命运。 新公主长着一张与皇帝极其相似的面容，这无疑是她高贵血脉的最大证据。站到发言台前，秦梦得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夜安，诸位，请允许我提前给你们送上最真挚的新年祝福。” 仅仅是一句客套的开场白，就又是一阵如雷鸣般的掌声，无论是场合所迫，还是真心尊敬，但贵族们给她的面子丝毫不逊于她的父亲。 秦梦得身后，皇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幽微的光。 更令人欣慰的是，她的作风与父亲截然不同，她以一种军人般的作风，迅捷而利落地结束了自己的册封发言。侍女低着头送上黄金和钻石打造的皇冠，皇后则亲手为她带上，松开手后，皇后眼含热泪，却仍不失端庄道：“恭喜你，孩子，终于回到了家人的怀抱。” 秦梦得则道：“谢谢您，殿下，我能在此时重回到这个家，也有赖于您多年牵肠挂肚的祈愿。” ——本来可以一出生就在罗马，被皇后“祈愿”后，硬生生的二十岁才回来，确实是“有赖于”。 伊芙听得有点想笑。 皇帝及时打断了这场岌岌可危的对话：“好了，叙旧什么的，等到后面再说吧，念叨了这么久，这场新年舞会也该进入正题了。” 他高举着左手，爽朗笑道：“我宣布，帝国的982次新年荣耀舞会现在正式开始！” “奏乐吧，起舞吧，让我们享受这美好的跨年之夜！” 皇家乐团的演奏声又变成了悠扬轻快的小舞曲，厅中的灯光渐次亮起，身着华服的人们一对对滑进舞池，而在此之前，伊芙早就重新收拾好了自己。 一只纤长有力的手伸到了洛尔迦面前，他抬眼，就看见黑发女孩戴着银色面具，只露出精致白皙的下半张脸，她紫色的裙子上镶满了碎钻，如同落满了粼粼的星光。 “终于熬完那堆废话了，那么现在，我正式地邀请洛尔迦·奥利弗少爷，”伊芙半是抱怨半是开玩笑地说道，“——请问您介意跟我共舞一曲，检查一下我前段时间的学习成果吗？” 洛尔迦忽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变得好大，好响，如同喧沸的潮水，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吞没进这突如其来的心动之中。 他将手慢慢搭上少女的掌心，认真道：“我的荣幸。” 第102章 “小生先前跟你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如今工作不好找，小生千辛万苦才为你打点来一份体面的职位，还得瞒着其它炼金术师,你便去了吧！” “我不去。” “第一帝国学院乃帝国最好的学校, 你不是一直很羡慕顾朝夕，也想体验教书育人的感觉吗？反正也是关系户，进去之后上上课, 喝喝茶，清闲又高薪, 还自动镀了层高知分子的金——这份工作哪里不合你的心意？” 走在前面的金发女人依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那你去吧, 我不跟你抢。” “爱葛妮丝！” 像个小厮似的一直跟在她身后劝说个不停的男人有些恼了，他站住脚,生气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早就今非昔比了？小生真是不知道你犯的什么毛病,当初要离开首都星的也是你,现在天天赖在小生这的也是你,把小生当驴撵,回回帮你鞍前马后地安排，你就这样对小生！” “哦......”爱葛妮丝转过头来,一双非人的金色竖瞳在昏暗走道里亮得出奇，她右手伸出,展平,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彬彬有礼道：“不要这样说,龙泉,你一直都有着不帮助我的自由。” “天啊，这是小生的错觉吗？”龙泉手背到身后，有些悚然地看着她, “爱葛妮丝，你出了一趟远门，好像变得更像人了一点——居然还会说'自由'这个词了，这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操纵别人的精神土匪了吗？” “......”爱葛妮丝冷冷道：“你别给脸不要脸。” 龙泉顿时眉头一松，欣慰道：“这样说就对味了。” 爱葛妮丝：“......” 她的手指颇为隐忍地屈起又松开，如是反复了数次，最后还是好心地放下了，她转回身，哼了一声：“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已经有学生的人了，比起以前当然不一样。” “居然还有人愿意当你的学生，”龙泉大为惊奇，他啧啧了两声，“不过最近路易好像也招了一个新学生，他的学生看着比他聪明多了，真是青出于蓝，若是有机会，小生也想见见你的学生，好比较一番，两位瞎了眼的青年才俊究竟谁更厉害些。” 黄皮肤的龙之传人们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以至于非人种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爱葛妮丝反刍了好一会儿这段夹枪带棒的话，这才发觉出来龙泉好像是在骂她：“你是不是在奚落我？” “小生绝无此意啊！实际上，早在很久以前跟顾朝夕打赌的时候，我就说过......” “说过什么？” “他说这世界上奇葩异卉那么多，”一道慵懒清妙的女声自走道另一端响起，自动接过了龙泉的话茬，“总有那么几朵臭气相投的。” 爱葛妮丝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幽暗过道的尽头，乐声与华彩流泻而入的门扉之下，戴着半面轻薄香木面具的大炼金术师，正笑吟吟地倚门站立。她穿着墨绿色半肩礼裙，鲛纱般的帔帛搭在手腕上，绿色的长发束成麻花辫松垮垮地垂在脑后，金链穿插在发丝之中，秀美神秘如林中女神。 她的左手还搭在另一个年轻女孩的臂弯上，爱葛妮丝不认识对方是谁，但那一头皎洁如月辉的银发吸引得她格外多看了两眼。 顾朝夕的视线在龙泉那即使在黑暗中也十分显眼的光头上流连过一阵，又停留在爱葛妮丝的紫色炼金术师袍子上数秒，顿时咧开嘴，笑得花枝乱颤：“你俩这是结伴来了啊？一个卤蛋一个怪胎，还挺登对。” “小生当初说的绝对不是臭气相投这种词，你这是在污蔑我。” 爱葛妮丝跟顾朝夕向来不对盘，见了她便烦，当即一声不吭，拔腿就要走，龙泉诶诶了两声，连忙拉住她：“你这就准备走了？好久没回首都星了，不跟老熟人们多聊两句。” “人太多了，难闻，”爱葛妮丝皱起鼻头，见龙泉连光亮的脑门上都写着失落，她想了想又道，“算了，你帮我把那什么学院的事情安排好吧，到时候我会去的。” 龙泉顿时由忧转喜了：“你这是答应了吗？” 爱葛妮丝没理他这废话，一步踏出便化作一团黑色雾气，飘然着消失在了走道看不见光的另一头。顾朝夕走了过来，轻轻地踢了龙泉一脚：“给别人办事还那么高兴。” “要不是你，她也不会走这么早，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也没意思啦。” 龙泉没有穿那种制式的礼服，他里面套了一件纯白的棉麻衬衫，外面则披着绣着鹤衔松枝纹样的黑色对襟长褂，左手腕环着三圈玉珠串，衣着虽然老套又古朴，但跟顾朝夕站一块儿的时候，居然也毫不逊色。 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顾朝夕身旁的少女，年纪不大，但沉稳得出奇，更吸睛的是那相当有标志性的银发蓝瞳。 “美第奇家的？这就是你那个小弟子？”他问道。 “是，斯巴蒂·美第奇的女儿，”顾朝夕拍了拍身旁人的手臂，“洛琳，这是你龙泉伯伯，他是罗氏的首席锻造师，你以后机甲坏了，送去给他修，报我的名字可以免费。” 龙泉：“ ......你哪有这么大的面子，到最后还不是拿小生的工资垫付。” 虽说如此，但他也没有拒绝，将软包子老好人的本质诠释到了极致。 “原本还准备跟爱葛妮丝两个空巢老人搭伙，没想到她倒是提前走了，害得小生现在也只好先去找文清小姐了，”龙泉无奈地笑了笑，“你不是喜欢凑热闹吗？带着小洛琳去玩吧，留在这黑不隆秋的地方干什么，散了散了。” 顾朝夕嘁了一声：“你怎么想起来约她的？” “没办法嘛，她回来时的样子好可怜的，毕竟共事过好几百年呢，找个理由带她出来散散心而已。” “老好人。” “哈哈，小生就把这个当夸奖了。” - 悠扬的古典乐自钛金乐器中一阵一阵地窜出，皇家乐团别的不提，演奏水平还是一流的。经由安置在宴会厅各处的扩音装备，圆润甜美的音调便如水汽般充盈在空气中。 舞池中已经满是身着华服的贵族，连皇帝和皇后都乘着兴致下来跳了一支，不过他们之后的皇太子和秦梦得就搭手得相当敷衍了，从开始到结束，连视线都没对在一起过。 跳舞本是一件极其暧昧的事情，不过任何还算浪漫的事情，一跟政治家沾上，就如同自动披上了一层冷铁外壳。乐声的掩饰下，一对对舞姿娴熟优雅的达官，絮絮低语着明年的合作和利益交换，身体紧密贴合，语调却平板客观。 洛尔迦抬高手腕，于是伊芙转过一个圈，闪着细碎星芒的紫色裙摆在空中滑过一道绽放的弧度，接着又静静地合拢了起来。他伸出手，重新扶起伊芙的手腕，表面在跳舞，实际上却是在认真听她讲刚刚跟美第奇家主商量的事情。 “我大概很快就要回去了，”伊芙噔噔噔退了三小步，天旋地转间又完成一个下腰起身的动作，幅度之利落大款，令旁边的中年税务大臣夫妻都忍不住讶然侧目过来。 不过伊芙身体素质毕竟是专业，因此几个高难度动作做完依然脸不红气不喘，她接着说道：“听他的意思，应该不会再跟我计较之前的事情了，但这次回去后，肯定是要被严格看起来了，美第奇家族内部规矩可多了。” “那我还会有机会见到你吗？”洛尔迦忍不住问道，他果绿色的眼睛安静地凝视着伊芙，看起来好像极为不舍一样。 被他这样盯着，伊芙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不知道是不是氛围的原因，她居然觉得两人间挨得有点太近了。 不过这有什么奇怪的了？毕竟连洛尔迦裸露上半身的样子都见过的，她随即又理直气壮地想道，果然还是氛围的问题吧。 “我又不是美第奇家族的犯人，要被关一辈子，”伊芙嘟哝着，“你不是要去第一帝国学院吗？我也会去，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大学再见。” “你表现得太成熟了，我经常会忘记你也还是个孩子。”洛尔迦轻声道。 乐声一个丝滑的变调，骤然由春日般的甜蜜温暖，变成夏日的热烈奔放，舞步骤然加快，洛尔迦托着伊芙的背，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瞬之间拉得极近。 近得几乎脸贴着脸，呼吸间热气交错，但下一个鼓点响起的瞬间又错开，秋日的成熟绵长透过颤抖的长音响彻，合舞的两人重新回到既亲近又疏远的原位。 伊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笑眯眯道：“——其实我不介意被人当大人，虽然你生理年龄比我大，不过你喊我姐也没关系。” 毕竟算上灵魂年纪，谁大谁小可不一定了。而且姐是一种尊称，伊芙挺喜欢被人喊姐的，这给她一种很老大的感觉。 “好吧，姐姐，”洛尔迦毫不犹豫地便喊道，他低笑了两声，这才道，“姐姐，小晴姐姐——你很喜欢听人这么喊你吗？” “ ......” 听略微沙哑的少年音这样柔软、又热忱地喊自己“姐姐”这种事还是太过头了。 伊芙略显绝望地闭了下眼睛，她发现这个热舞的氛围比她想得更罪恶。 “我承认前面是我瞎吹的，而且姐跟姐姐是不一样，”她清咳了两声，“算了，感觉这么喊好奇怪，你还是不要这么喊了。” 洛尔迦这一次笑得极愉快，也是这时，伊芙意外瞥见了自另一端进来的洛琳，她原本还松快的眉眼，骤然一沉。 “我好像看见熟人了，”她拍了拍手下洛尔迦的肩膀，“这段音乐结束的时候停一下，我去找个老朋友，你可以在旁边休息一会儿，等我忙完了再回来找你。” “好的。”洛尔迦从来不会拒绝她。 圆舞曲的旋律渐渐停歇，伊芙搭着洛尔迦的肩膀，三个转圈便悄然拐出了舞池，她再次看了眼洛琳的定位，果不出其然，在她身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绿发身影。 “失陪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93节 她丢下这句话，便急匆匆地自猩红垂帘下离去。 而洛尔迦仍听话地端着酒杯，坐在方才伊芙指定的休息区，直到他听到一道敌意满满的熟悉声音。 “看起来你的受宠程度也不过如此，只要她有别的事情，还是能毫不犹豫地抛下你。” “……”洛尔迦指尖轻晃酒杯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去，就看到正站在他身旁怒目看着他，即使脸色苍白，也不掩容貌华光的塞西尔。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对方片刻，一瞬间，曾经在奥利弗家族时，对方缠着伊芙的种种不寻常举动浮上心头，宛若任督二脉被打通，一窍而百悟，不祥的预感浮上，洛尔迦的面上罩了点阴郁，但他仍笑得十分温柔礼貌。 “原来是塞西尔少爷，”他点头致意道，“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不过以后恐怕要更久不见了，我是指你跟伊芙。” 塞西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毕竟等她回去后，就要跟我正式订下婚约了，如果你识相的话，就不应该天天跟别人的未婚妻纠缠。” “我们只是朋友……” “我可不想听到奥利弗家族的大少爷当了小三的新闻。” 洛尔迦的笑终于收敛起来了，他不笑的时候，神情着实十足的阴郁，不过表情失控也只有一瞬，他很快又微笑起来，果绿的眼睛森森地对上塞西尔那双有如名贵宝石般的亮蓝眼眸。 “好啦，随便你怎么觉得，”他优雅地举起酒杯朝塞西尔致意，“因为我实在是不屑于跟才下病床便又沉浸入臆想症的败犬争辩。” 第103章 噔噔噔！ 鞋跟又轻又快地踏过地面, 留下一串清脆的蹬地声。 伊芙拎着裙角，自二楼的曲折走道上跑过，宴会厅所在的整座宫殿的地形图在她脑中清晰印刻,估摸着地点,她从栏杆边又确定了一眼洛琳的所在。 之所以这么迂回，还不是为了防止洛琳看到她会有意躲着。 顾朝夕先前说，来新年舞会也只是为了凑热闹,还真是实话，也不知道这个女人除了五星级炼金术师之外还有什么身份,像只绿蝴蝶似地穿梭在人群里,跟谁都能笑嘻嘻地说上几句。 高等炼金术师里可没哪个像她这么亲民又外向的。 洛琳挽着臂弯给她当人形扶手，话少的很,但美第奇家族大小姐的身份毕竟摆在这里,有顾朝夕暗中引导,很快就被花团锦簇的夫人小姐们包围起来,脱身不得。 伊芙只倚在栏边扫了一眼, 便又收回视线，黛紫色的裙摆微微扬起, 她转身踏脚，却不慎撞到了另一人身上。 “嘶......” 同样因为出神走路没看脚下的青年被撞得往后一个趔趄, 登时就倒吸一口凉气, 只感觉被撞到的胸口像是被邦硬的石头砸了, “不好意思, ”伊芙也被撞得退后了半步,刚想当成意外，说完道歉就走，但一抬头看清撞人者那头酒红色的卷发和微眯的绿眼睛时,她步子顿住了，忍不住惊诧出声，“——皇太子。” 脱口而出的瞬间伊芙便反应过来了，她连忙拎起裙角，行了个标准的社交礼：“见过皇太子殿下。” 皇太子安东尼·奥托，帝国皇帝和皇后的幼子，同时也是帝国五位王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正因为如此，他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册封成了皇太子。 安东尼性格温和，习惯将谋算掩藏在一张完美王子的面具之下，不过他对女士倒是很好，俗称中央空调，因此首都星喜欢他的贵女还挺多的，这些贵女后期在剧情里给爱丽丝送了不少经验值。 “没事，”安东尼揉了揉被撞到的地方，随即拉出一抹和煦的笑容，“倒是小姐你没有被撞疼吧？” 伊芙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殿下关心。” 她脸上覆盖着的半张银面具吸引了安东尼的注意力。仅露出轮廓精致的下半张脸，就可见得女孩的容貌多么出众，偏偏上半张脸被冷铁所遮掩，只露出一双清润明亮的漆黑眼眸，反让人忍不住地想探究她的庐山真面目。 “你脸上为什么带着面具？”安东尼情不自禁地问道，才问完，他便像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一般，露出点羞涩的笑意，“抱歉，我知道小姐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如果涉及到隐私，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 谁料他话才说完，伊芙便毫不留情道：“确实不方便说，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殿下。” 安东尼：“......” 怎么不按套路来。 两人干瞪眼了一会儿，最后安东尼先尴尬地清咳了一声：“好吧，是我冒昧了，小姐应该还有自己的事，我也不便再耽搁了，希望我没有叨扰到你。” “那我就先告辞了，殿下。” 伊芙再度行了个礼，便从安东尼身肩旁擦肩而过，她的唇轻微抿起，背过身去的瞬间，红发青年眼中的温柔就被尽数收起，转而被若有所思侵占。 ——黑发黑眼，对皇室的态度也这样随性......难道是罗氏的人吗？ 不过他似乎没听说过哪位罗氏的小姐出门会戴面具的。 欢笑声声，贵族女人身上格调截然不同的香水气息氤氲融合在一起，最终烘成一片溶溶的暖香。 洛琳今天穿的礼服本就偏厚，浅蓝色的裙装外还套了一件银白的外套，依照骑士姬的风格打扮。此时被顾朝夕带着，挤在贵妇堆里，不一会儿她就感到肩背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顾朝夕除去五星级炼金术师的头衔，还有着帝国教育局的高位虚职，职权有些敏感，因此她一出现在这种场合，就多得是人来巴结她。 这还是洛琳第一次陪同顾朝夕出席这种场所，她生性自闭冷淡，此时被老师强行带着挤入人群，虽然知道对方是本着想给她撑腰的好意才这样做的，但也感到自己就好似被托在手上的雪人一般，下一秒就要融化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垂着眼，过了会儿便忍不住在顾朝夕耳边小声说了些话。 “ ......” 顾朝夕偏过脸，笑容收起来了一些，有些不高兴，但又有些溺爱似的无可奈何：“你总是这样，算了，不习惯的话就先去一旁休息，找点东西填填肚子。” “谢谢老师。”洛琳道。 她松开了挽着顾朝夕的手，但并没有听对方的话到餐饮区去休息——舞会过半，那边已经聚集了不少跳舞跳累后用餐休息的人了。对于人多的地方，洛琳平等地予以嫌弃。 她从侍从端着的托盘上拿过一杯橙红的果汁，咕噜咕噜，冰凉的液体顺着咽喉滑下，总算是冷静下些许的情绪。 放回空杯，习惯性地站在角落里打量周围场景，洛琳忽然在餐饮区不远的休息区域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站立，一个坐立，背对着她的那个人银发柔顺，洛琳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塞西尔；另一个坐着的黑发绿眼少年，虽然不算熟悉，但她对这张脸也并不感到陌生，正是自己那前不久之前才被上门退婚的前婚约者洛尔迦·奥利弗。 两人虽然在交流，但神情却并不是很好，是有什么矛盾吗？ 虽然跟两个人都算是有些联系，但洛琳还不至于脸大到觉得两个放在首都星都算顶级豪门的才俊，会因为自己发生争端。而且她记得分明，进来的时候，洛尔迦应该还带了一位举止亲密的覆面女伴。 ——他的那位戴着面具的神秘女伴呢。 不妙的预感才蔓上心头，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忽然从背后袭来，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拖至猩红帘幕之后的厅外。 来自室外的清新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那些让洛琳昏昏沉沉的馨芬香气，她的背被抵在大理石的雕花宽柱上，神智被一道格外熟悉的嗓音唤醒。 “嗨，好久不见，”来人脸上带着半面银色面具，声音轻佻，似乎夹杂点不满，轻飘飘的，让人捉摸不透，“给你发消息也不回，真是难讨好的大小姐。” 洛琳抿了抿唇，这才张口喊出对方的名字：“......伊芙。” “居然还记得我叫什么，挺好。” 伊芙放松了点手上的力气，改为搭着银发少女的肩膀，这才接着说道：“我俩之间也没什么必要寒暄了，直接说吧，你现在可以为你前不久做的事情解释一下了。” “解释什么？”洛琳瘫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反问道，“是你说随便我怎么应付家主的。” 伊芙被她这理直气壮的话气笑了：“是，但你要是真问心无愧想这么做的话，那也没必要避着我了，还故意不回我消息，好不容易找到援手帮你设计了塞西尔一番，你再努力一把就能彻底把他拉下马了，结果临关头主动放手了，我作为同谋者，总有权力仔细问问吧。” 这一次洛琳沉默了好久，才低声道，“我本来就没想当继承人。” 或许在跟斯巴蒂对话之前是有这样的打算，但在对话之后，她彻底不想沾染这个位置了。 或许是因为她也看出了伊芙对这个位置的觊觎，出于情感的因素，不想在未来的某天跟她争抢，这才早早地选择了放弃。 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这样你死我活的斗争实在是太难看、太丑陋了，令洛琳忽然感到心口一松。她的妈妈死在这里，父亲和兄长迷失在其中，但她不想这样步上他们的后尘——即使自己的双手已然隐隐沾上了阴翳和鲜血。 “ ......那你之前是在干什么？”伊芙顿感荒谬，“不会只是想跟你哥作对吧？” 洛琳没说话，表示默认了。 这下伊芙也没话说了，她站在原地灵魂出窍了好一会儿，这才叹出一口气：“果然......” “果然什么？” ——果然不能太指望别人，伊芙冷冷地想道。 不过想想，这件事也并不是在之前就没有苗头，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太相信原著小说了，对秦梦得的时候尚还会因为人命关天而多试探了几回，但对洛琳以及美第奇家族的其它人，她眼看着都对上了原著里的信息，就全然信任了。 仔细想想，洛琳这种半个魂在神游半个魂在地上的性格，小说里会发动叛乱，本身也是因为被塞西尔逼到极限了。 伊芙唇角有点不高兴地垂了下去。 似是看出她心情不虞，洛琳自知理亏，垂着脑袋看了会儿自己的脚尖，试图开导对方一点：“你手上不还是有那个私生子吗？” 她还不知道弗兰克和伊芙具体是什么关系，只知道在那场共同的谋划中，对方似乎很听伊芙的话，便自以为是地认为弗兰克也是伊芙的一手棋子了。 “他比你还不顶事，”想到弗兰克，伊芙就想起了自己在奥利弗家族这边冒名顶替了他私生子身份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在露馅儿了没，当即感到一阵头疼。 她烦恼道：“他比你还人淡如菊，早遨游星际去了。” 一个个的，毫无雄心壮志，有没有点身为小反派的人设自觉了！ 洛琳：“......”她有点难以想象这个遨游星际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家主不管他？” “管得着吗？”伊芙轻呵一声，“人家到现在都还没把姓氏改回来呢，跟你们美第奇不熟。” 洛琳心中顿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兄弟生出点羡慕来。 首都星没有夜晚，尤其是在皇宫坐落着的中央城区，缤纷的灯光点亮了夜空，连缀起伏如星辰点点。凉凉的风勉强吹散了点伊芙的怒火，她踮着右脚，镀金鞋尖敲在地砖上，发出富有节奏的笃笃声响。 伊芙双臂环胸，脑袋里忽然冒出点新想法来了。 她在这场继承人斗争里之所以扶持洛琳，无非是因为确信了塞西尔上位会对自己不利，就算自己安分守己，不再像原著剧情里的那样阻碍他和女主未来会发生的爱情故事，但只要她的身份还停留在未婚妻，或者某个家臣的位置上，哪天塞西尔不高兴，依然只要他想，就可以轻易地处理掉她。 为了自己的未来，伊芙不得不重新选取一个新的家主人选，这么想来，她一开始会选择洛琳，也是因为对方看起来太淡了，因此显得格外好左右。 但现在洛琳让她失望了，人淡如菊的背面其实就是不抽鞭子不往前，只有遇到事了才会动作起来。实话说，这种性格对于一个已经大权在握的领导者来说其实是很好的性格，至少伊芙历数自己上辈子跟过的上司，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种总归比朝令夕改的事儿精好很多——但在创业期，这就很要命了。 另一个弗兰克就更不用说，他是个好队长，好合作伙伴，好员工，好上司，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姓美第奇。 “ ......你说，”伊芙忽然开口道，洛琳闻声抬起脑袋，只觉得她的语调中有一种诡异的深思，“你觉得家主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 这话题转换得太快，饶是脑袋还算好使的洛琳，都扎扎实实地愣了好几秒。她快速地回想了一会儿伊芙进入美第奇家族以来的待遇，虽说斯巴蒂一直想给她和塞西尔包办婚姻的事不太厚道，但他对伊芙的青眼有加也是真的。 “应该挺欣赏的吧，”后半句洛琳说的确实是真心话，“如果可以选的话，我觉得比起我或者塞西尔，他应该会更希望你是他的亲女儿。” 成熟，能干，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胆子相当大，完美符合斯巴蒂对接任人的要求。 伊芙呼出一口热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地挑起：“有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你想干什么？”洛琳敏锐地问道。 她的右眼皮突地跳了两下。 “说起来，得亏塞西尔大闹了一场，首都星的上流应该不少人都知道美第奇家族还有个私生子了吧，但这个私生子是男是女，年纪几何，他们却不知道，”伊芙愉快道，“我准备去认领这个头衔了。” “ ......” 这主意太震撼了，至少洛琳半天没反应过来，她第一次表情破碎，露出了堪称瞠目结舌的震撼神情。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94节 半晌，她才呆呆道：“家主会答应吗？” 肯定不会吧！这完全就是儿戏啊！ “而且你的身份在家族里又不是秘密，当初第二执事亲自把你从下属的中等星，这事还登记在家族的人事册上呢，”洛琳半是不解半是难以置信，“——而且你好好的出身不要，为什么非要当这个私生子。” 首都星的贵族对私生子的鄙视可是很严重的。 “真是小女孩的想法，你前面说的那些，只要家主点了头，其它都不算问题，毕竟对他来说，整个美第奇家族也只不过是手上把玩的精密玩具而已，家主的命令就是神诏，至于私生子这个问题......” 伊芙轻笑了一声，拍拍洛琳的肩膀，尽管此时后者脑中已是一片浆糊。 “看不顺眼可以先朝今天高台上宣讲的那位新公主开一炮，”她吹了个口哨，愈发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况且她现在怎么也算秦梦得的人了，闹大了会有人出来管的。 “但是——”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我意已决，”伊芙猛地一鼓掌，结束了这个话题，“不过话说家主在哪呢？” 她悄悄踱回宴会厅内，左顾右盼着找人，洛琳则一脸欲言又止地跟着她。 “找到了。”伊芙眼珠子骨碌碌转过一圈，忽然眼前一亮，仿佛看见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的美好景象，霎时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扭过头，冲洛琳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我俩回头有的是时间再见，记得这回算你欠我了。” “ ......我记着呢。” 黑发少女大踏步着离开，紫色裙摆在空气中荡漾开一圈圈的涟漪，而洛琳仍站在原地，干瞪着她远去的身影。 “这太荒谬了。” 她喃喃道，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也捂住了脸上莫测的表情，和闪烁的眸光。 - 气走塞西尔，对洛尔迦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但人走了，并不代表因为对方而产生的烦恼也跟着走了。 他以一种相当优雅和端正的坐姿，安分地待在伊芙给他指定的原座，脸上则挂着最标准的社交微笑，朝每一个有意跟他、或者说他身后的奥利弗家族结识的人温柔致意，又客套地将他们打发走。 洛尔迦背挺得笔直，右手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敲落在左手的手背上，聊作原始的计时方式，忽然间，一声清亮的脆响在他耳边爆开。 “发什么呆呢？”有人说道，语气有些哭笑不得，“一个人坐这无不无聊？” 洛尔迦猝然仰起头，在看清来人后，果绿色的眼睛更是亮得惊人。 “你回来了。” 伊芙跟美第奇家主的谈判，远比跟洛琳的聊天耗费了更长的时间。这会儿时候其实已经不算早了，陆陆续续有人离场。不远处，罗夫人正一边跟奥利弗家主说着什么，一边任由对方给自己披上异兽皮毛做成的外套；皇室的人也都回去了，秦梦得正站在第九军团长面前，侧耳认真听对方的谆谆嘱咐。 听说塞西尔今天也来了，不过伊芙没看见他，只看见洛琳一个人站得远远的，水蓝色的眼睛安静地看过来，随即又礼貌地移开视线。 伊芙回来的时候还遇到了顾朝夕，两人打了一个招呼，顾朝夕今天穿得很漂亮，依然带着半面面具，她的看起来神情有些匆忙，潦草说了两句话后就先行离开了。 不知何处的钟楼被敲响，寥廓的“咚——咚——”钟声自外边模糊传来，一连敲了九下。洛尔迦侧耳仔细听完，这才拉住伊芙自然垂落的左手，方才她就是用左手打响指的。 伊芙没有拒绝，因此洛尔迦有些小心机地将自己的手指插放入她的指缝间，但并非十指交扣，只是一个微妙的、比较亲昵又不乏随意的握姿。 即使跳过舞，洛尔迦长卷柔亮的黑发也仍整齐地梳在肩侧，待钟声停止后，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要先回去吗？” 伊芙没有第一时间答话，而是像是发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深沉地打量着他。 “怎么了？”被她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洛尔迦心里莫名漏掉了一拍，下意识地更加柔声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伊芙默默移开了视线 还是不要告诉他，这副温柔多情、以退为进的样子，跟自己不久之前意外遇到的皇太子很像的事情了吧。 ——总感觉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回去吧，”她手上用力，将洛尔迦一把拉起，同时道，“但我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 洛尔迦的笑忽然凝固了一般，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像是某种反应迟钝的冷血动物，需要用很长时间才能理解伊芙这句话的意思。 “我跟你们家的交易也完成了，不过奥利弗家主还欠我一个条件，本来没想要的，因为他给了我很大一笔钱，不过既然主动给了，那我就没有不收的道理了。” 伊芙瞥了眼远处还在跟罗夫人说话的奥利弗家主，两人话说到一半，却被另一个人打断，因此奥利弗家主的脸色有点不快。 她转过头，继续道：“他那似乎还有点事，所以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继续保留'路晴'这个身份，最好是能重做一份身份信息，之前那个毕竟是在黑星那个草台班子做的，在首都星的很多地方都用不了。” “ ......” 洛尔迦依然只是用那种钝而茫然的眼神看着她，令人不禁担忧孩子是不是突发恶疾了。 其实用终端直接发给奥利弗家主也是可以的，秦梦得给她的那个芯片，不仅是身份芯片，上面还涵盖了一系列王室及其御用人员的特权，这其中就包括星网信息屏蔽。 差不多就等于工作网，在查阅到许多王室权限才能查到的信息的同时，星网大老板罗氏也失去对芯片拥有者的信息流监视权，这部分权力被移交给了伊芙现在所隶属的公主府，而秦梦得早就知道她有真假双重身份的事情。 伊芙之所以让洛尔迦帮忙转告，只是想借着这个请求，含蓄告诉洛尔迦：抛开“路晴”这个身份之后，她与他、与奥利弗家族就不便作其它明面上的联系了。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斯巴蒂很介意这个。 “刚刚我遇到塞西尔了。”过了好久，洛尔迦才继续开口了。 伊芙对此略感惊讶：“他居然真来了，我今晚都没看见他。” 似是从她的反应里确认了什么，洛尔迦终于放下了某种心，他将剩下的话轻声道来：“他说你是美第奇家族的人，回去后就会和他订婚，他还提到了你的原名。” “所以你就是伊芙小姐吗？”洛尔迦笑得落落大方，十分坦然，“那我们之前也曾是有过数面之缘。” 伊芙唔了一声：“嗯......是的，我们之前确实见过。” 她对此没什么好感到尴尬，在亲眼见过她“死亡”一幕的秦梦得堪破她身份的时候，伊芙都没感到不自在，此时面对洛尔迦，就更没什么局促的了。 “那你们回去真的会订婚吗？” “绝无可能，”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伊芙露出了一个堪称阴险的迷之微笑，“除非他想被他爸抽了。” 得到了她这般笃定的回答，洛尔迦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重新回暖，温暖的血液流经百窍脏腑，又重新拥有了跟伊芙从容说话的力气。 又陆续有几个人退场了，洛尔迦看见罗夫人朝这里招手，示意两人说完话，就可以收拾收拾走人了。 他终于问出今晚的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将来还会见面的，对吗？你会去第一帝国学院吗？” “会会会，那不就是帝国最好的学校了吗？”伊芙有些无奈，“我只是回家又不是死了，同在一个首都星，总有见面的机会吧？好了，你反复确认的样子就像一个强迫症，松手。” 她轻易挣脱了被洛尔迦握住的手，转身便朝洛琳所在的地方走去。 “记得帮我把事情跟爱丽丝解释清楚，她一路上被我瞒惨了，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呢，”伊芙转头看向他，笑眯眯道，“有急事可以终端联系，那么先再见了。” ——不过没事的话也不要没话找话，她在心里补充道。 “再见，”洛尔迦弯唇一笑，温存道，“希望能早点再次见到你。” 他站在曲终人散的宴会厅一角，帘幕的影子拂落下来，隐晦去了他大半张脸上的神情，因此伊芙并没有看见掩饰之后那冷寂阴霾的表情。 宛如从冬眠中惊醒的蛇，美梦骤然远去，只留下冰凉干枯的一地现实。 第104章 转眼间光阴荏苒, 一年半的时间便如离弦之箭，嗖地一下，弹指而过。 “滋——”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轮胎刹停声,一辆浅金色的高级悬浮车停靠在美第奇府门前,车身前刻着精美的徽纹——金玫瑰丛里倒插着一支宽刃宝剑，线条繁复细致，模样讲究。 这是象征着皇室的徽纹。 侍从熟练地上前打开车门,一双光洁的圆头黑皮鞋轻快地落到地上，鞋缝中似乎还有丝丝擦不干净的暗红血迹,再向上就是贴合身线的修身西装,细长优雅的脖颈和一张惯常带着笑意的俊俏脸庞。 少女肌肤白净细腻，长长的皎白银发在脑后扎成一道干练的马尾,似乎刚活动过一番,鬓边碎发有些松散地垂下,又被她随手拢上。 “辛苦了, ”她弯腰冲前座公主府的司机笑着打了个招呼,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任是谁看到这样一个礼貌亲切的女孩，都会觉得她一定是个出身优越、教养良好的大小姐, 但深知对方本性的司机却抽了抽眼角。 没人知道第四公主究竟是从哪找来的这个魔星，伊芙刚上任的时候,全首都星的上流社会没人看好她,只觉得她和第四公主纯属两个私生子的抱团取暖,虽然看在公主和美第奇家族的份上,遇见伊芙时还会扬起笑脸,但背后谁不笑话第四公主有眼无珠，居然找一个还没自己大的小姑娘来替自己坐镇最波云诡谲的首都星大后方。 但事实证明，伊芙打脸的本事, 丝毫不逊色于她的雇主。 往政敌的府上安插间谍是十分常见的事情，就连四大家族也不敢保证，在炼金药剂和详细的人事信息系统的层层盘查下，自己的府上就绝对没有其它势力安插进来的间谍。 但公主府是个异类，自成立之初到现在，始终如铁桶一块，没有任何人能成功将自家的间谍安插进去。 在公主府，所有的人事都由伊芙亲自经手，没人知道她是怎么练就出这样一双火眼金睛的，年轻的执事小姐仅仅是端着茶，翘腿含笑坐在正堂之上，宝石一般的蔚蓝眼睛自所有人身上一瞥，定睛不过片刻，便能精准地指认出谁是正常招收的仆从，谁又是被安插进来的间谍。 最变态的是，伊芙在坚决捍卫公主府利益的同时，又从不杀人。她的原则就是冤有头债有主，总之每次她都能成功地从这些经过惊心训练的间谍身上挖掘出幕后雇主，然后再给这些雇主的家族制造出一些“小小的”麻烦。 一来二去，首都星发生过几回“意外火灾”、“意外失窃”和“意外跌打损伤”之后，就再也没人自讨没趣地朝公主府安插探子，量变引起质，意外发生多了，这群人终于发现了麻烦事总会在招惹完公主府之后发生。 随着找茬的消停，“伊芙·美第奇”的名字也开始在首都星的上流圈子里正式打响了名号。 在宴会的觥筹交错间，在帘幕后的窃窃私语里，乃至于在任意几个高管贵族的随口聊天内，最经常发生的一幕就是当谈话中的某人脱口而出一个熟悉的名字之后，所有人都猛然面如菜色——从某种程度上说，伊芙这个执事也算干得很成功了。 不过她本人倒不是很在意这件事，甚至连去公主府上班都去得不情不愿，差不多三四天才磨磨蹭蹭千请万请地去一趟，要不是秦梦得给她的工资实在可观，钱多得拿在手里颇感不自在，她一定会拖到一周才去上工一次。 精心挑选幕僚和仆从也是为了帮她分担工作，反正工资全是公主府出，伊芙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超豪华执事办公室，隔着单向玻璃，没骨头似地瘫软在老板椅里，舒坦地监视着手下打工。 就这个包工头爽！ “伊芙大人，两天后还是在固定时间来接您吗？”司机问道。 他虽然也畏惧伊芙，但这畏惧只是对上位者的正常畏惧，平心而论，伊芙大人对效忠于公主府的人态度都相当亲切。 “不，两天后我有事。” “那就是三天后再来接您吗？” “三天后也不要来，现在的公主府即使没有我，也能正常运行吧，索菲亚是吃干饭的吗？” 伊芙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说完了剩下的话：“而且，我要开学了。” “ .......”司机呆了一瞬，“——什么开学？” 是的，开学。 因为伊芙的心黑手毒，很多人都会忽略她今年也不过才十八岁，还没上大学的年纪。 怔愣了半晌，司机这才顶着满头的汗，结结巴巴道：“这事......这事我要跟公主殿下反馈一下，当初她......她交代我们一定要看着您，至少四天要到勤一次。”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95节 伊芙“嘿”了一声：“受教育是公民神圣不可侵犯的基本权利，你告诉她也没用。” 理是这个理，但这种事很显然不是一个司机能定夺的，因此他只好打了个哈哈，踩着油门光速地逃回去汇报了。 直到浅金色的皇家专用悬浮车消失在了视线尽头，守在门口的侍从这才恭敬道：“伊芙小姐，家主召见你。” 伊芙不知何时解开了西装外套，改而将其单手拎着挂在肩膀下。明耀的阳光自云间泼洒下来，照得她的银发闪闪发光，灿若流银。 她眯起眼睛，转过身，无所谓道：“有劳领路了。” 很难说清美第奇家主当初在听到女孩提出的那个荒谬条件时，心中是怎么想的，不过一年半过去了，少女的表现无疑是最好的证明：他又一次投资成功了。 伊芙进门的时候，斯巴蒂正埋着头在桌前处理公务，他一手握着名贵的手制钢笔，另一只手则深埋在发丝深处，直到伊芙单膝虚虚跪地着见礼时，才神情有些疲惫地抬起了头。 他招招手，示意伊芙可以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第一执事则蔽在银色长袍里，如幽灵般守在家主左右。 “这么些年，你也辛苦了，因为美第奇家族的整体立场，所以无法在明面上给你提供职务上的帮助，好在你把一切都做的很好。” 斯巴蒂放下笔，双手交叠着托在下颌，从容问道：“如今也到上大学的年纪了，你对即将到来的校园生活有什么规划和打算吗？” 对大学生活能有什么打算，不就是混吗？ 伊芙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这才道：“我打算报选机甲系。” “哦？”斯巴蒂顿感兴趣地前倾身体，“机甲对你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东西吧，我以为你会更想学指挥系，再不济也是近战系，这两个都是第一帝国的强项，至于机甲，帝国理工会更强项一点。” 伊芙：“......” 这她该怎么说呢？ 其实斯巴蒂说得很对，第一帝国学院的军部院系总共有六个，分别是战场指挥、特种近战、机甲驾驶、武器研发、侦查技术和医疗辅助，其中指挥和近战是最好的专业。 但也因为这个原因，这两个专业一向是天之骄子的聚集区，原著中伊芙就为了配合身在指挥系的塞西尔，而选了近战系，结果天天卷在女主和她后宫们的修罗场里，混得相当惨淡。 剧情开启在即，虽然伊芙已经对这所谓的原著小说产生了些许怀疑，但有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还是决定保持谨慎的态度，离这群可怕的家伙们远一点。 “我喜欢机甲，而且指挥和近战的天才太多了，我怕我卷不过他们。” 斯巴蒂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鬼话张嘴就来的少女，这人何时怕过那些所谓的“天才”？真要论起来，该跑路的也应该是别人。 不过他并没有戳穿，而是拿起另一份名册，平和道：“洛琳报了医疗系，其它人的意向报系也都在这册子上，你可以看看他们的选择。” 闻言，伊芙接过册子。 因此参政得早，斯巴蒂经常会分些家族事务让她去办，因此伊芙此时看别人的资料也看得相当心安理得。 星际过于依赖炼金术和各种神奇的辐射机器，因此医学发展层次大概还不如伊芙上辈子在的那个世界，学起来水得很，以洛琳的咸鱼性格，选这个并不奇怪。 格蕾丝喜好武器研发和改造，直接就去了自己的天选专业；狄克出于精神态能力的考量，选择侦查算是专业对口。再看其它人，也大多依照自己的特长和兴趣选了专业。 她唰唰就翻完了薄册，讶然道：“是不是忘登记塞西尔了？” “他还没选，”斯巴蒂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他在等你选。” “ ......” 这就有点小麻烦了。 伊芙诚恳问道：“我能请您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您帮我登记成指挥系吧，当然，我真正要去的系还是机甲系，”伊芙将册子交还给他，和蔼地微笑道，“毕竟您也不希望亲儿子放着好专业不去，跟着我一起去机甲专业荒废光阴吧。” 不管了，先把人骗去指挥系，等开学争系主席的时候，再让爱丽丝揍他一顿，揍得这小子抖m发作.爱上女主，于是乎，一切感情和剧情纷纷回归正轨。 伊芙从此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主意可行倒是可行，斯巴蒂接过册子，当即笔尖滑动，就帮伊芙顺利填上假信息，只不过嘴上还是没忍住挖苦道：&原来你心里也是知道，去机甲系就是在浪费光阴。 & “没办法嘛，谁让我是大忙人，”伊芙一脸安逸，“进这里对我来说最省事，而我省事了......” 她打了个响指，笑得坦率：“——对您和不少人来说，不就是省事了吗？” 第105章 九月, 开学季。 惠风阵阵，高大的常青乔木沿着道路间隔挺立，枝叶被秋风吹动,发出轻柔的沙沙声。 数百年沐风栉雨,在这岁月沉淀的校园里，连科技都被淡化了痕迹，新与旧交替,枯与荣更叠，一所所古朴的名校,就这样自帝国心脏处的首都星,向疆域之下的千亿颗星球输送去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 而与这书卷气十足的环境相对应的，就是身在其中的人了。即使是聚集了全帝国最优秀人才的第一帝国学院, 此时校门至中央大道一段, 也被一张张清澈愚蠢的年轻脸庞挤满。 为了方便管制交通,学校严禁家长入校,即使身份贵重如王子公主,也得老老实实地自己一个人进校办手续。当然，特权天龙人和普通人还是有区别的,比起狼狈拽着行李的普通新生，他们的一应物品早在几天就已经被送去宿舍安置妥当了。 “命, 这不公正的命！”为伊芙领路的师兄痛心疾首道, “每次开学, 看到这群这群天龙人, 我都不由得深深地叹息。” 同样行李已经被送去安置得好好的, 只象征性拖了个小行李箱的伊芙：“......” 她略有些欲言又止。 不怪学长有眼不识泰山，怪只怪伊芙出门前为了防止被围观，提前把自己一头银白的头发给染成了黑色。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相当富有先见之明的,失去保镖的守护，那群银毛金毛红毛的家伙，才进校门，便被其它人团团围住，伊芙甚至还大感兴趣地旁观了一会儿，这才拽着自己的小行李箱慢悠悠地先行一步。 第一帝国学院作为全国最顶尖的综合性大学，专业建设十分健全，细数各院各系具体的专业，统共有一百余个专业，不过这里面还算上了精神力没达到b级的人才能学习的普通专业，对于b级资质以上的学生，他们即将去往的军部院只有六个专业。 按着电子地图的指示找到军部院的地址，只见路两旁整整齐齐摆了六个新生签到处，分别写着指挥、近战、机甲、武器、侦查、医疗六大系的名字。 因为轻装上阵，加上出门前低调改装过，伊芙找来这边的时候，等待登记的人还不是很多。 她底子好，即使把头发染了色，还穿着最简单的衬衫长裤，光看脸也十分打眼，不少在场的学生或大胆或偷偷地看着她。 “嚯，美女师妹啊！” 小小的惊呼声从临近的棚摊上传来，伊芙转过眼去，便看见这处摊子上写着“特种近战”四个大字。 方才出声的师姐，弯着一双月牙眼，笑眯眯问道：“小师妹是近战系的吗？” “不是，”伊芙也笑着答道，“我是机甲驾驶的。” “居然是机甲系的，长这么漂亮，结果天天闷铁皮里，多浪费，”师姐顿感失望，不过她还是好心地给伊芙指了路，“喏，那个位置就是机甲系的摊子。” “谢谢师姐。” “不客气不客气，趁着人少快去吧。” 竖起耳朵偷听漂亮学妹说话的人不少，这会儿听到学妹承认自己是机甲系的，其它系的人纷纷作鸟雀状遗憾散去，唯有机甲系的人一跃而起，左右击掌，胜利似地高呼：“耶！” 等伊芙拖着箱子走过来时，他们早已通过激烈的内部石头剪刀布厮杀，决定出了谁能有荣幸给新学妹效劳——现在这位感情丰沛十分健谈的师兄正是最终决胜出的那个幸运儿。 师兄为人热情，刚上来就想主动帮伊芙提过她的行李箱，不过伊芙担心对方勘破自己藏在空箱里的玄机，因此以旗鼓相当的热情道谢，然后婉拒了对方的帮忙。 她瞥了眼这位师兄挂在胸前的介绍名牌，上面写着他的姓名：杜兰。 学校里的正常道路早已被新生们挤得水泄不通，因此杜师兄教给伊芙的学院第一课就是——学会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挤去吧。 只见他矫健如一只野生的猴王，双臂肌肉微鼓起，便翻身跃上围墙，随后便伸出一只手朝伊芙，正准备扶她上来。 伊芙没伸手，而是仰着脸，疑惑地问道：“师兄，你为什么要翻墙？” “哈哈，师妹，这当然是因为我准备先带你在我们院转转，而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杜兰爽朗一笑，“当然这也是我们学院生存法则中的重要一课，在条件允许的情况，我们要学会为自己创造最短的直线路径。” 伊芙：“......” 为什么感觉这人说的每句话都没有毛病，但组合在一起却那么效果吊诡呢？ 显然，她并没有悟到杜师兄那一张阳光健气的笑脸之后，蕴藏着多么深刻的心机。杜兰能在石头剪刀布这种心理运气实力缺一不可的智力运动中成为最终优胜生，必然是有一定过人之处的。 翻墙，翻哪面墙，这其中也是大有门道的。 经过缜密思虑，杜兰最终选择了一面高度刚好的墙，而伊芙还要拎着箱子，是必然腾不出手攀墙的，也必然只能先将箱子交给他。 而行李箱一旦到他手上，就绝不会再还回去了。 重活什么的，这种事本来不就应该由充满绅士风度的学长代为效劳吗！怎么能让学妹拖着箱子，而他空着手跟在旁边走！ 杜兰的眼中满是志在必得，伊芙疑虑不定地来回扫了他两眼，没看出这位师兄突然亢奋了起来的原因。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翻过墙吗？”她问道。 杜兰更加热切地伸直了自己的手，确定地答道：“是的，放心吧学妹，只要下来的的时候不要砸到人也不要弄损公物，这在我们院不算违规的。” 伊芙点了点头。 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完全超乎了杜兰的预计。 只见伊芙后退了两步，一道黑影随即就被高高抛起，杜兰下意识地高高抬起头，视线追随被扔上天际的行李箱而去，此时他的心中尚还只有一道不成熟的想法——学妹这是想干什么？ 而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道流畅的人体抛物线，伊芙猛然一跃而起，单手抓住高墙的墙面，手臂发力撑起，以一个标准的单旋侧手翻，黑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周线，整个人就顺利越过墙垣并轻巧落地。 此时行李箱也终于完成了它在空中的使命，伊芙手向前一伸，便稳当当地接住了落地的行李箱。 “啪！啪！啪！” 杜兰还跨坐在墙上，假装从未有过任何小算盘般，若无其事又满脸佩服地给伊芙鼓掌：“非常好，学妹，有这一手，我觉得你甚至可以去试一下竞争系首席了。” 不过才说完这句，他又补充道：“但我还是不建议你去凑这个热闹的。” “为什么？”伊芙偏过头问道。 “因为今年新生里厉害的家伙奇多呗，去了也是送人头。” 杜兰也跟着从墙上跳下来，领着伊芙继续往前走，这一片都是机甲系的教学楼和办公楼，他边带少女熟悉地形，边将自己早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地传授给她。 “首都星最不能惹的那几家，你应该有所了解吧？皇室，四大家族，也就是卡文迪许，美第奇，罗氏，还有奥利弗，其余的大姓贵族和势力虽然没这几个出名，但也跟前五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扒着指头给伊芙讲道：“以往每届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人，是跟五大姓有点关系的，不过今年有整整十几个五大姓的核心家族成员会入学，总归就六个系，系首席加上副系首席也就十二个，到时候肯定一派天龙人乱斗，我等小民何必掺合。” 尽管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了，但伊芙还是捧场地棒读道：“哇，这么可怕。” 见她听得如此认真，杜兰顿时就像被人肯定了似的，讲得更起劲了，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问道：“你刚刚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我们专业的新生指引摊位上，只有男生，一个女生都没有？” “我发现了，”伊芙道，不过她来之前看过第一帝国学院机甲系的基本信息，印象中这个专业的男女比例应该是比较平衡的，“所以学姐是另有任务吗？” “嘿！”杜兰猛地一拍手，“你猜得真准，呵呵，我们专业今年可是有一位公主要进来了，帝国的第三公主，杰西卡·奥托殿下，她也是今年机甲系的新生，你之所以没看到迎生的学姐，就是因为她们全被安排去接待公主殿下和她的陪读朋友们了。” 伊芙顿时了然。 按理说，作为第四公主的秦梦得已经能进军部任职了，但第三公主才刚进大学，这听起来似乎不太符合常理。 不过究根到底，这还跟帝国的继承制度有关。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96节 在帝国，所有明面上的皇位可继承人都被称呼为王子和公主，其中具体排列是按他们正式获得继承权的那一刻开始计起的，第一公主、第二公主和皇太子作为皇帝的亲生孩子，生下来就有继承权，排序自然高；而像第三公主这种关系亲近到同样拥有继承权的宗亲，则在十二岁时才开始算入继承人——十二岁同时也是法律规定要开始为自己的年龄负责任的年纪。 至于秦梦得，就纯属例外情况了，无需放入继承法的规则里讨论。 也就是说，现在的王室继承人里，王子一系的年纪分布还算正常，就是从第一王子顺次到第四王子，最小的是皇太子，而公主一系年纪从大到小则是第一公主、第二公主、第四公主和第三公主。 其中第三公主就是菲利普亲王唯一也是最小的女儿，她的父亲是上任皇帝的亲弟弟，老来得女，自然千娇百宠着长大。 因此在明令不许带家仆进来的第一帝国学院，还大手笔地带来一串精心培养的陪读，并把全专业的迎生学姐都喊去接待，这种事也只有这位尊贵的殿下才干得出来了。 伊芙正沉思着在脑中理清这些人际关系之时，又听到杜兰刻意压低、却暗藏兴奋的声音。 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见周围没别的人路过了，才神神秘秘地凑到伊芙耳边道：“但你以为第三公主就是这群人里的顶峰了吗？实则不然，这届新生里还有比第三公主厉害得多的角色呢！” &哦，是谁？ &伊芙随口道，“奥利弗家族的路德维希，还是美第奇家族的塞西尔？” “原来你也知道他们，但我说的人不是这群大少爷。” 闻言，伊芙终于起了些好奇：“他们可都是四大家族的继承人，如果不是这两人，那还能有谁？” “继承人也不过尔尔，我们第一帝国毕竟还是看实力的地方，权力换来的尊重都只是表现，”杜兰打了个响指，眼中疯狂闪烁着好奇和崇拜的光芒：“话说，你听说一个人吗？” “谁？” “美第奇家族的伊芙。” 伊芙：“” 伊芙：“等等，你说谁？” “美第奇家族的伊芙大人，你居然不知道？！”杜兰满脸惊疑地打量她，连原先还算龟速挪动的步子，这下都彻底停下了。 他深沉道：“算了，你没听说过也不奇怪，或许是因为阶层没达成这个层面吧，不过没关系，师兄略有耳闻，可以偷偷透露给你。” “阶层没达到这个层面”的伊芙：“......啊？” 她深呼了一口气，这才压下自己又好气又好笑的心情，准备听听这位师兄能讲出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来。 “师兄你但说无妨，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唉，真上道，不急不急，你让我想想从哪说起。伊芙·美第奇你没听说过，去年年初刚册封的第四公主克莉丝殿下，你总应该知道吧？” 伊芙点点头。 这个再不知道，就要被当做联盟的间谍举报给帝国情报局了。 杜兰松了口气，这才继续道：“克莉丝殿下常年驻守边境，而伊芙大人就是克莉丝殿下亲自任命的公主府主管执事，负责替她镇守大后方。在此之前从没有人听说过伊芙大人的名号，只知道美第奇家主承认了这是他的私生子，不过，伊芙大人很快就靠自己在首都星站稳了脚跟。” “首先声明我没有见过她，这都是我听别人说的，不过应该也八九不离十。相传伊芙大人虽出身容貌值点满的美第奇家族，但却是家族中的异类，她长得虎背熊腰，身材魁梧，青面獠牙，还毁了容，只能戴着一副用以避人耳目的银面具出行。” “青面獠牙”的伊芙：“......不要以貌取人，那除了外貌呢？” “哎呀，你听我慢慢说，别急嘛。伊芙大人不仅外貌奇特，性格也十分古怪，相传她为人非常变态，铁血手段，锱铢必较，而且最喜欢用火烧死人，然后听别人在火中的惨叫，并以此为乐，还拿这个来恐吓别人！” 仅仅是烧了几处豪宅又打了几个人，但从来没真杀过人的伊芙：“.........” “不是，”伊芙不知道该先吐槽哪个，简直匪夷所思到了极点，“那她都被传成这样了，你怎么说到她的时候还那么崇拜？” “因为厉害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顶得住这么大的压力，在首都星撑起一座公主府，何况她自己还只是个私生子。” 杜兰耸了耸肩，笑道：“还有人说她是人类和类人智慧种的混血呢，或许从母亲那继承到了什么邪门的天赋，这才能把一个公主府管理得井井有条，但这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是个朴素的慕强派。” “……” 伊芙已经彻底丧失了表情，眼神凉凉地看着杜兰，而后者只是驻足在高大的办公楼前，随即猛然一拍脑袋，如梦初醒道：“对了，说了这么多话，我还没登记记录新生信息呢！这边也没个桌椅什么呢，师妹，能不能麻烦你就先站在这里填了。” “当然可以。” 两人交换加过终端好友，随后杜兰便将新生信息收集表和开学签到书的电子版发给了她。伊芙刚拿起电笔想往上填，忽然又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主动问道：“师兄，你姓氏的那个杜，是罗氏的八大属臣家族里的那个杜吗？” “是的，是的，”杜兰顿时受宠若惊地答道，“师妹，你居然听过我家的名号吗？” 伊芙没有回答，而是勾唇冷冷一笑，继续低头填写她的信息收集表。 片刻后，随着叮铃一声脆响，她将填写好的信息收集表发还给杜兰。 “好了，谢谢师兄，剩下的学校我自己逛吧。” “填得真快，不过我陪你一块儿也无妨，”杜兰说着，低下头准备检查一下信息表有没有填错的地方，“你等我先看看这表填得有没有问——问——！！” 他眼睛霎时瞪得老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白底黑字的信息表上，端正正地印出几个大字：【学生姓名：伊芙·美第奇】 旁边还有身份芯片授权，证明确实是本人无误。 “ ......” 伊芙拍了拍杜兰的肩膀，笑得十分友好：“你还要继续陪我逛下去吗，师兄？” “哈哈，师妹。” 杜兰不敢回想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只得尬笑两声，干巴巴道：“我我我、我刚刚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去办办办……办一下，接下来可能要失失、失陪了，要不......这你还是……自己逛吧？” 第106章 办完新生手续, 伊芙就直接去了宿舍区。 第一帝国学院作为全帝国最好的学校，教育部拨下的资金相当可观，再加上过往优秀校友的捐赠, 第一帝国学院可以称得上是富得流油。 宿舍安排上跟其它普通的学校并无区别, 都是先按专业再按性别划分，不过硬件设施就比普通学校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了。一排排联排别墅划分如棋子，每两排别墅之间间隔宽敞, 别墅的庭前还有一小片花园。 机甲系的宿舍跟医疗系的宿舍离得近，伊芙回去路上,就看见医疗系师姐种在自家花园里的藤类异植顺着黑铁门栏攀岩而上,沿途怒放开紫红色的硕大重瓣花。 “ c3-401......c3-402......c2-404 ，”伊芙拖着行李箱,对着别墅的门牌挨个数过去,很快就数到了自己的宿舍, “找到了。” 学校的宿舍两人一间别墅, 不过碍于伊芙职业特殊, 所以秦梦得给她操作了一番，特地让她一人就能独享整间宿舍。这会儿伊芙直接推门而入, 就看到室内早已按照她的风格布置完好：除去统一的生活区和训练区之外，楼上属于不存在的另一位舍友的空间, 也已经被改造成了书房和炼金术实验室。 庭外用单面向的玻璃弄成了温室花园,种了不少罕见的异植花株,月神蝴蝶翩翩地落在其中最大的一朵明月兰上,之后就一动不动了,黑豆豆眼瞅着伊芙，意思是这儿从此就是它的窝了。 伊芙像巡逻领地的国王一样，手背在身后,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检查过整间双层小别墅，又依次新奇地看过全自动一体式洗衣烘干熨烫机、自动炒菜机器人和别墅内配的需求呼叫机。 别墅里还配备了智能管家小机器人，圆头柱身，被伊芙捣鼓着启动后就一直用那双亮莹莹的亮蓝色眼睛看着伊芙，平板板地问道：“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伊芙问：“你能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呢？” 这种需求内驱型的问题显然难住了小机器人，他的灯泡眼睛充满神秘意味地循环闪烁了一会儿，墙上的巨大投屏忽然被自动启动，一本电子书浮现在投屏上，只见书封设计简单，纯白中赫然是一行端正的大字—— 《管家型机器人使用手册及注意事项》。 “身为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您应当学会主动探索周围的环境，合理运用资源，让生活变得更美好，”小机器人一板一眼道，“希望能与您和谐相处，喵。” 伊芙：“......” 这究竟是管家型机器人，还是这个家的另一个主子。 她直起身，顺手从桌上抄过自己的终端，上面全是各种信息，有用的，没用的，认识的人发来的，不认识的人发来的，林林总总，伊芙扫了一眼，选了几个类似《新生手册》《机甲驾驶专业培养方案》之类的必看文件，放入后台下载，随即便跳着点开熟人发来的消息。 【格蕾丝：你收拾好了吗？好了我来找你】 【狄克：晚上一起去逛逛学校和周边吗？我还喊了格蕾丝】 【洛琳：指挥系没找到你，你去哪了？ 】 ...... 除此之外，还有今天刚认识的杜兰师兄发来的专业群加群邀请，以及一些她不认识的同学——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摸来了她的联系方式，消息栏挤满了他们热情的好友申请。 伊芙一个都没答应，而是抿着唇，给所有的群聊开上免打扰后，又上下滑动了一番，这才在消息列表的最底层，找到了两条发出时间最早的、差不多在她刚到学校时就前后脚发来的两条消息。 【秦梦得：忙完了给我回电话】 【洛尔迦：有空的时候，介意跟我通个电话吗？ 】 “......”犹豫了不到十秒，伊芙就先给上面那个冷硬的家伙打去了电话。这也不能怪她欺软怕硬，只能说秦梦得到底还是她的老板，就连宿舍都是她帮忙安排的，伊芙总不好做得太过分。 而且她跟洛尔迦说起来也已经将近两年没见了，虽说还有终端上的联系，但神奇的就是一直没有碰头的机会，就连今年的今年新年舞会，伊芙因为临时要替秦梦得去办一件事，也没能去参加，自然就没见得成。 不过两人间隔三差五就会在聊天框聊一下，主要都是洛尔迦给她发消息，分享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或者爱丽丝的近况，然后伊芙意思意思回一下，就像对待格蕾丝发来的抽象笑话和狄克发来的星网低脂小视频，伊芙一视同仁地予以认真的敷衍。 “嘟嘟——”忙音响了好几秒，对面才接上视讯，混彩的光线自终端放出，在空中放出一道三维立体的投影。 面容凌丽的红发女人出现在投影中，她正坐在靠窗的椅边，捧着杯棕色的冲泡饮料，身后窗外已是满天星斗。 第九军团所在的天琴座星系主星跟首都星有时差，一般她这里中午的时候，那边已经是深夜了。考虑到秦梦得的作息安排，伊芙都尽量会选在上午接近中午的这个时间段汇报消息。 秦梦得的视线如有实质地在伊芙周边打量过，后者索性举起终端，朝宿舍四处转了转：“我的宿舍，怎么样？” “差不多，你别忘了我也是第一帝国毕业的。” “哦？你什么时候毕业的？”伊芙拖长了语调，“我记得你跟卡文迪许的大小姐同岁，她正好这学年毕业，你怎么都已经输出社会了。” 秦梦得眼皮掀都懒得掀，平平淡淡道：“因为卡文迪许家主需要我早点出来帮忙办事，就让我提前一年入学，之后又在大学跳了两级，加上一直以来实习不断，自然毕业得早。” “其实也还好，”她话锋一转，又道，“因为你看起来也好像要走上我的老路了。” “这种不吉利的话就不要说了好吗？我是不会跳级的，我要度过充实的大学四年。” 闻言，秦梦得神情看起来像是有点惊讶：“我不是逼你也要跟我一样跳级的意思——你是不是还没看你的舍友信息？” “你不是帮我安排的单人寝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 秦梦得话还没说完，伊芙就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了出去，过了会就又抱着圆头圆脑的管家小机器人跑回来了。 管家机器人的数据库里有宿舍主人信息，伊芙在小机器人的屏幕脸蛋上戳了两下，就顺利看到了她的舍友信息。 【学生姓名：路晴/年级：大一/所属院系：军部院-医疗辅助】 在一片祥和的宁静中，伊芙缓缓抬起头，和颜悦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梦得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你不是说自己要度过充实的大学四年吗？” 四年学两专业，所以划下来跟她当年两年学一个专业也没什么区别，这才是秦梦得先前说伊芙会走上自己老路的真正含义。 伊芙不作声，就这样阴瘆瘆地看着她。 “原本我没想这样安排的，不过今年形势有变，你也在机甲系，应该知道杰西卡也进了机甲系的事情吧？” 秦梦得道：“军部院总归六个专业，近战系一向是卡文迪许家族称霸的地方，虽然今年伊莎贝拉即将毕业，但皇太子还在近战系读大二，不出意外的话，伊莎贝拉应该会把近战系的系首席，和整个军部院的院主席都留给他，当然，安东尼是皇太子，就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不公正的内定，你们也没法跟他竞争。” 伊芙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于是秦梦得继续道：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97节 “再往下，机甲系你应该能得到系首席之位吧？杰西卡实力不算顶尖，她之所以来机甲系，就是因为你们系没什么家世能与她对抗的人，不过谁也没料到你会突如其来地过来。” “指挥系，路德维希和塞西尔在，还不知道系主席花落谁家，不过最好还是别落在塞西尔手里，美第奇目前明面上还是支持皇帝的决定，也就是间接地支持皇太子，两个王牌专业系主席都攥在皇太子一派，那接下来的十年里，形势会对我很不利。” “侦查系首席洛尔迦坐得很稳，这个不用担心；武器系，罗文清说他们家安排了人，百分百能把系首席的位置拿到手；那现在问题只剩下了医疗系。” 这样算下来，连上伊芙，秦梦得现在能确定属于自己党派的系主席就有三个。 指挥系那边，她倒是知道剧情，未来的系主席既不是塞西尔，也不是路德维希，而是爱丽丝。不过若是按小说里的剧情，爱丽丝转而去支持皇太子，那情况就有点麻烦了，因此稳住医疗系就显得格外重要。 “所以医疗系现在的首席是谁？”她问道。 “罗文清，不过她也跟伊莎贝拉一样，今年大四了，必须要让位给新人了，”秦梦得道，“而据我所知，美第奇家族的洛琳今年就选了医疗系。” 伊芙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自己披马甲，亲自上场把医疗系首席之位拿下的意思。 “怎么还在学校里搞站队这套呢，”她长长地叹了声气，虚着眼谴责道，“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的存在，神圣的学术净土才会被弄得乌烟瘴气啊。” 秦梦得倒是毫不心虚地接受了这个评价：“第一帝国学院地位特别，历代都是这样来的。” “行吧，我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事情了吗？” “暂时没了，你先把机甲系和医疗系的系首席之位拿下再说，竞争选拔应该是在军训期间进行。这段时间公主府的事情就先给索菲亚处理，在学校遇到麻烦不用忍让，你背后有公主府。” 这话说得还算有良心，伊芙边穿外套，边拿着终端准备随时结束这次通讯、然后出门。临到门口，她忽然像是想了什么似的，又补充问道：“对了，有件事你能帮我查一下吗？” “什么事？” 秦梦得原本都准备挂电话睡了，听她这话，又重新坐直了。 “首都星不知道哪来的谣言，说我长得青面獠牙，还性格变态......”伊芙咬了咬牙，又生气，又觉得好笑，说到一半忽然觉得自己也挺幼稚，居然还会为了这种小事动气。 如果是想报复她的贵族，他们的报复手段绝不会止步于这点搞笑的流言上。 “算了，”伊芙呼出一口气，无奈地笑笑，“一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你了，你去睡觉吧，晚安老板。” 说完她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讯。 “ ......什么鬼？” 远在无可胜数的亿万光年之外，满天星穹照耀在肃穆如边境监狱般的纯白军营上，秦梦得披着外套，翘脚坐在窗边，脸上满是莫名其妙。 虽然伊芙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又不让自己查了，但秦梦得还是把消息发给了另一个人，也就是现在正在首都星公主府办事的索菲亚·美第奇。 说来也巧，索菲亚原来就在第九军团供职，因为先前塞西尔的那回事，原本她应该在临时请的假结束之后就回到军营，但美第奇家主为了彻查塞西尔的事情，又将她在首都星留了一段时间。 这一留，就留到了秦梦得在第九军团都站稳了脚跟。刚回来不久的索菲亚以一种见了鬼的表情跟这位新上司面面相觑了半天，最终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咣的一下！她当即鞠躬九十度，眼中含泪：“大人，过去的我太不懂事，请您不要跟我计较，今后我一定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梦得绿色的眼睛无声打量了她片刻，这才问道：“你跟塞西尔关系很好？” “啊？”索菲亚眼睛睁得圆圆的，犹疑道，“还好吧，毕竟他妈妈是我姑姑，他算是我亲堂弟。” 秦梦得点点头，又问：“那你在美第奇家族地位怎么样？” “还、还成吧......” “那行，”秦梦得拍了拍她刚拖回来的大小行李，连一锤定音时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找个人少的时候，回首都星帮忙去吧。” 美第奇家族立场摇摆不定，这种不稳定因素与其放在军里，不如早点送回去让伊芙看着，反正她俩也一家的，这样安排对索菲亚也好。 索菲亚：“......哦，好的。” 于是某个风和日丽的晴天，她又灰溜溜地跑回了首都星。 回忆结束。 伊芙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刚接通新电话，就听到隔壁宿舍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噪音，连终端那头的洛尔迦都皱了皱眉，问道：“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听见了一些杂音。” “呃，也没什么大事，我该怎么说呢。” 伊芙挠头，有些呆愣地盯着她左边的邻居，只见一列队穿着制服的工人搬着包括但不限于真皮沙发、钻石小桌、光闪闪的按摩椅、被刷成金粉色的高大原木衣柜、疑似真品的名画等一干看着就十足贵气的家具出入院门。 在这热火朝天的环境里，伊芙都不由得怀疑起就这么大的一个别墅，真的能装下这么多东西吗？ “好像是在搬家，或者装修？”她不确定地说道，“就是声势有点大。” 洛尔迦：“或许不止是有点大吧。” 左邻靠进栏杆处还站着三个年轻的女孩，三人中，明显以中间那个女孩为首，只见她一身华丽的裙装，裙摆上都镶嵌着火彩耀目的宝石，一头蓬松的暗红卷发被用缎带蝴蝶结高高扎起，面容精致，眼角向上翘起，眼睛比玻璃种的翡翠都更明亮，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盛气凌人。 一看到这个女孩，伊芙脑中只剩下一个形容词：富贵。 太富贵了，简直是贵不可言，贵到伊芙只看一眼，就能定位到这人的身份。 而在伊芙注意到女孩的时候，她也注意到了栏杆之后，正拿着终端通讯中的伊芙。杰西卡碧眼微眯，甩下她的小跟班们，大踏步着就走了过来。 “喂，你就是伊芙·美第奇吧？” 她没有压制声音，因此洛尔迦在那头也能听见，他顿时声音一沉：“是第三公主找你的麻烦？” “没事，还没找麻烦呢，”伊芙习以为常，反劝慰起对方来，“她又不能把我怎么样，你别担心。” 隔着一方铁栏杆，杰西卡昂起下巴，像只骄傲又矜贵的名贵猫咪，挑剔地对伊芙扫视来扫视去，良久，才从鼻孔了哼出一声粗气。 “我知道你在首都星名气很大，但本公主是不会怕你的，”女孩的碧绿眼睛圆滚滚得像猫儿似的，倨傲地大声宣布道，“趁早做出未来四年的选择吧！你是想当我的对手，还是想当我的跟班？” 伊芙：“......” 通讯那头的洛尔迦：“......” 两人一时脑中只有一个共同的想法：怎么会有人十八岁了，中二期还没过掉？ 半晌，伊芙才一言难尽道：“你回头加一下我好友。” 杰西卡挑眉哼笑：“看来你是认怂了，想给我当跟班了？呵呵，看来堂堂伊芙·美第奇也不过——” “你加我好友，我才好把奥利弗家族的熟人联系方式推荐给你，然后你赶紧去看看中二病吧！” 伊芙受不了地打断她的话，捂着脸重重叹了一声，“还有，你喊我的时候，能不能别喊我的全名……这听起来真的很尴尬。” 第107章 杰西卡·奥托, 真正在千娇百宠中长大的公主，不是皇帝亲生的，但过得比皇帝亲生的还幸福。 她爸是一位纯粹的艺术家,无心权术,在年轻时一见钟情了平民出身的知名影星，为了迎娶心爱的人，主动放弃了继承权。而作为这场曾在几十年前震撼过全帝国的惊世爱情的结晶,杰西卡备受父母宠爱，连带着在整个王室中都有着格外独特的地位。 她的两位哥哥虽然在法律上也拥有继承权,但自知这个继承权除了一个新头衔之外,什么用都没有，因此一家子都对此相当看得开,毕竟真想当皇帝,上一辈早就发力了,还轮得到鸡娃吗？ 因此老亲王从小就告诉杰西卡,作为公主,吃吃喝喝，平安快乐地度过这一辈子就够了,当皇帝这种不着调的事情就不用想了。上有父兄身体力行的证明，杰西卡也相当忠诚地贯彻了这一原则。 她从来不吝啬于动用自己的一切资源,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杰西卡有一点轻微的top癌,也可能不是top癌,只是作为顶级出身的天之骄女,不喜欢被别人压着的感觉而已,她喜欢当第一的感觉，不过当上第一后呢？杰西卡也不知道。 杰西卡不需要知道很多原因，她只需要选择让自己高兴的生活方式就行了。 正如皇太子告诉她这届机甲系没有厉害的角色, 她过来就可以空降做系首席，所以杰西卡毫不犹豫地就报来了机甲系一样； 也正如进来后才发现传说中“美第奇家族的伊芙”居然也在机甲系，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火急火燎地跟某位记不清名字的小跟班临时换了宿舍，强势搬来伊芙隔壁住下。 她正气势十足地指点着装修队时，那位被她刻意接近的邻居也恰好出门了，只一眼，杰西卡就有点愣住了。 伊芙·美第奇的真实形象，跟传闻和她自己的想象都不一样，抛去一切早已知道的信息不谈，任何人在见到伊芙的第一面，都不会将她跟那些泼辣凌厉的角色联想在一起。 乌发少女面容清俊，完美继承了美第奇家族一向的冷艳美貌，抬眼看来的一瞬，水蓝色的眼眸中如同凝聚了一整个星系的恒星光辉，歪着脑袋，似乎极疑惑地微眯着看她。 “ ......” 一瞬间，杰西卡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真不愧是靠联姻发家的美第奇，对方还没出手，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就已经被浇灭了一半。 好在被蛊惑也只是短短几秒的事，很快杰西卡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只是若无其事地在原本的战书令后，又加上了给她做小跟班这个选择。 她之前......也没怎么听说过伊芙出手的事迹，料想应该是智力型的管理人才吧......那开机甲能有多厉害，还不如早点识相地从了她，到时候也能分个副系首席给她当当！要是干得好......她还可以帮忙举荐伊芙去皇太子那就职，跟着那个早晚死战场上的私生子能有什么前途...... 杰西卡的算盘打得哗啦响，直至听到伊芙那句要推荐奥利弗家族的熟人时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出对方是在说她有病，当即脸色一变，气极道：“你这个庶民，放肆！” 等她反应的功夫，伊芙早就脚底抹油，挑衅完就一溜烟地跑了，隔了好远还能听到公主殿下气急败坏的怒斥：“——伊芙·美第奇，你给我等着！” ......怎么还在喊全名。 伊芙额头挂上一滴不存在的汗，露出一个囧囧的表情，然后跑得更快了。 “你刚才说要给她引荐奥利弗家族的熟人，”听着终端里传出的脚步渐渐缓下，洛尔迦这才不急不缓地笑道，“你准备给她引荐谁？” 刚才居然没挂通讯，伊芙面色古怪地瞥了眼自己的终端，“我随口说的，你也信。” “你说什么我都信。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收到学校统一发的课表了吗？” 刚才下了一串的文件里，好像是有一个文件叫这个。 伊芙答道：“收到了。” 于是洛尔迦继续道：“第一帝国的开学会有两天的时间用于新生登记和老生返校，你们大概第三天起才会开始为期二十天的军训，军训期间会有系首席选拔——我听说你准备同时竞选两个系的首席？” 他的语气里有些许揶揄的意味，不过也是，路晴的身份就是奥利弗家族帮忙代办，秦梦得要是想拿这个身份塞进学校，肯定是要在奥利弗那边走过明面的。 刚才一通狂奔，也不知道跑哪来了，回过神来的时候，伊芙就发现在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处石子铺成的小径上，周遭人也少，风徐徐地吹起她的额发。 她伸手按着头发，无语道：“行了，不要再嘲笑我了，我知道我的命是很苦了。” 对面顿时传来一阵笑声。 伊芙打来通讯时，洛尔迦正在侦查系的学生办公室里处理事情。系首席地位特殊，拥有的权力绝非那种普通的学生干部可以比拟的，恰如洛尔迦此时坐在智脑前，办公室里并没有其它人，屏幕莹莹的蓝光照在他的脸上，愈发显得幽深。 “你不要怪她们，实际上有两个系的首席，对你来说好处只多不少。”他温声细语地宽慰这终端那头的女孩，不出意料，下一秒就听到了伊芙抱怨的声音。 “ ......你怎么不说我要兼顾两个系也很辛苦呢。” 洛尔迦一顿，才继续道：“系首席也有不去上课的特权，你别太担心，总之不会给你安排无法解决的问题的，公主不会故意刁难你的。” “她刁难我的时候还少吗？”女孩叽叽咕咕道，随即又问，“你现在在干什么？” “在办公，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陪你聊一会儿还是没关系的。” “差点忘了你也是系首席了，算了，你继续忙吧，”伊芙语气轻松，听得出虽然东扯西扯了一堆不满意的，但她对在第一帝国上学的这件事并不排斥，“格蕾丝和狄克还约了我出去逛逛，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嗯，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 一声清晰的倒抽气声顿时传来，洛尔迦甚至能想象出伊芙此刻古怪的表情，果然，下一秒女孩就干脆利落道：“再见。” 断线的忙音瞬间侵占了这方安静的空间。 洛尔迦无声地叹了口气，放下终端，重新将注意力投放到屏幕上这篇方案上。 每年开学季都是学校最热闹的时候，第一帝国学院强调给学生最独特而深刻的学校记忆，因此针对军训季，每年都会有针对性的安排更改。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98节 而今年，兴许是考虑到新生内部流动的某种骚动和不安分，因此学生办公室给出的策划方案也格外大胆新奇，按惯例，这种方案要通过审批，必须至少得到四位系主席和院主席的同意。 看着屏幕上的这份文件，洛尔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角逐渐浮现出点点笑意，细看还有几分隐隐的坏水意味。 他指尖微动，在“同意”一栏后签上了自己的签名。 往日考虑最细致、也最周到的侦查系首席，面对这样一份破格到近乎胡闹的方案，居然是第一个同意的。 - 兴许是平时在家族里被管教太严的原因，出来上学的第一天，格蕾丝和狄克显得格外兴奋，用双脚检验过校园地图的准确性后还不知足，夜色已深，两人甚至还提出想去“找点乐子”。 为此，伊芙不得不一手一个，揪住两人的衣领，如同拽住两匹出栏的小马驹：“停停停，二位，你们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学生，想去找什么乐子？” “我想去购物！”格蕾丝转过头，眼睛亮亮道。 狄克也跟着她，点头道：“我也是去购物！” “购什么物，有什么东西是网上买不到的，”两人这副纯良的样子骗骗别人就算了，骗对她俩知根知底的伊芙来说，显然功力还有所欠缺。 只见伊芙铁掌无情地将两人揪回面朝宿舍区的路上，凉凉道：“要不要我帮你俩回忆一下上次你俩出去借口购物，最后惹出了什么祸？” 她先是拍了拍格蕾丝的后背，淡定道：“违禁武器，不知道你怎么买到的，太神奇了，第二执事查到现在都没查出来，堪称美第奇一大悬案。” 接着又拍了拍狄克后背，语气愈发恨铁不成钢：“号称能算命的炼金术道具——这种东西是你在街边就能买到的吗？买了就算了，还带回来说要帮别人算命，结果塞西尔路过顺手玩了一下，测了个不知道什么破结果，差点害自己被痛打一顿，你又好了伤疤忘了痛了。” “ ......” 格蕾丝强调：“我说了那是我自己组装的，但你们都不信。” 狄克辩解：“信则有不信则无，塞西尔本来就不信，他只是在借机找茬。” “滚蛋，”伊芙啪地一声，猛拍过两人后背，冷酷道，“开学前第二执事特地来跟我讲了你俩的光辉事迹，让我一定要看住你们，不要想着糊弄我，这都几点了？赶紧给我回宿舍去。” 两人见第二执事都被搬出来，只得怏怏地回去了。 等回到宿舍之际，天色都已经黑透了，伊芙懒得开灯，跟游魂似地绕过院子，径直进了宿舍。 桌上整齐地码着六套迷彩色衣服，小机器人管家在旁边一板一眼地介绍：“这是军训服，您将在后天正式开始军训。” 伊芙点点头，一边脱外套，一边随口问道：“怎么送了这么多套？学校居然这么大方。” “一人三套，其中三套是伊芙大人的，三套是路晴大人的，”小机器人说到这的时候明显卡顿了一下，它的智力情况对这种复杂的一人两身份情况，处理起来还有点困难，因此只能分别用姓名来称呼两人，“两位大人的军训具体安排也一同送来了，需要我为您呈现吗？” “不用，我自己看就可以。” 伊芙拒绝了机器人的服务，她换上拖鞋，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不对。 什么叫两位大人……不会“两个人”的军训安排还是区分开来的吧？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只有一个人，怎么去参加两个军训？ 第108章 一大早,厨房里就乒里乓啷阵阵作响，管家小机器人顶着一副0.0的电子表情，用自己灵活的磁吸小圆手辛勤劳作。随着一声清脆的盘碟碰桌声,伊芙将军训服上衣的最后一粒扣子扣上,她撩起眼皮，就看见小机器人将一份刚做好的三明治放到了桌前。 两边的面包煎得恰到好处，中间满裹着香嫩多汁的煎香肠、新鲜生脆的菜叶和金黄焦脆的煎蛋,红绿黄白的色彩有机组合在一起，视觉效果极佳。 旁边还有一杯色泽鲜艳的鲜榨果汁,浮漾着甜蜜的气息。 尽管机器人圆筒形的身体做不出什么动作,但伊芙还是莫名地从它身上看出一股昂首挺胸的骄傲意味：“早餐，请用。” “谢谢, 谢谢, ”伊芙客气道, 拖近餐盘的同时还不忘夸奖道, “这卖相实在是太好了——你哪天要是不幸被帝国学院开除了, 我一定会鼎力推荐你去美第奇府上再就业的。” 机器人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因此屏幕充作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后,便骨碌碌地奔赴下一个家务场。 清晨空气清新，灿烂的阳光自窗外投入, 一片生机勃勃的场景中, 伊芙咬了一口酥脆的三明治, 蓝澄澄的眼睛没有焦距地落在半空里。 昨天她终于拿到了属于“路晴”的那份身份芯片,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份详细的履历。 兴许是觉得黑市出身的背景不好看,奥利弗家族帮她将身份又重新包裹了一遍——出生于奥利弗家族的附属家族，因为天赋出众，被家族带走培养,并拜入五星级大炼金术师门下，深居简出，作风神秘，加上伊芙也确实出席过去年的新年荣耀舞会，因此履历的可信度还算能打。 至于其它涉及到的个人基础信息，包括身高体重血型这些基础数据，与伊芙差别不大。她回到美第奇家族后，真实身份自然也不言而喻，伊芙的精神态是月神蝴蝶的事情，在四大家族的顶层并不是秘密，考虑到这个因素，“路晴”的精神态也写成了一种蝴蝶拟态的精神态，以便伊芙的伪装。 芯片送来的时候，已经在学校那边登记过学籍了，奥利弗家族在学术界和教育部门的掌控力一向深入，办这点事对他们来说非常容易。 刚将芯片装上终端，伊芙就硬着头皮先跟医疗系那边请了三天假，系首席选拔还没开始，因此罗文清目前还是系首席，很快就批准了她的请假条，但对方也随之温馨提醒了一句： “军训最多只能请三天假哦~如果不到勤的时间超过三天，则被视为自动挂科，哦对，军训学分属于必修学分，而必修学分有挂科记录的人，是无法参与包括系首席在内的重要学生干部的竞选的。” 伊芙：“......” 上大学的日子离得太远，她差不多快忘了军训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话说系首席权限那么大，连专业课都能旷，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军训却旷不了？ 制定规则的人就没觉得这很有毛病吗！ 这下连两边一隔一天轮流请假出勤的打算都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校园论坛上泡了一天，伊芙总算找到了新的旷军训办法：只要能在军训期间打败教官，就能旷掉接下来的所有训练，还不影响拿到军训的学分。 实际上这也不是什么特别隐秘的情报，基本上每年开学的时候，教官都会在开训的第一天主动告知这件事，只是因为能做到的学生太少，所以大家一般都会把这个当玩笑忽视掉。 第一帝国学院的军训教官来自于军团中的低衔军官，这批军官大多就是刚毕业进入军团不久的高校优秀生，只是因为资历太浅所以职位不高，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实力就不行。 想旷军训的人打不过教官，打得过教官的不屑于旷掉一个小小的军训，这也正是这条规则空置那么许久的原因，不过历任凡是成功利用这条规则旷掉军训的人，基本后来都成为各领域的风云人物，比如上一位旷军训的某位...... 伊芙对这种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八卦心实在有限，因此确定这条规则可行之后，就毫不留恋地退出了论坛，对那几位被遮遮掩掩着不敢提起姓名的前辈也没什么深入了解的兴趣。 她加速干掉早餐，随即抹了下嘴，就出门了。 日光下撤，只见紧束的手腕处，一抹雪亮的银白正熠熠发光——那是一个可折叠的面具，完全收起来时就是一块手背大小的金属片，扣带在腕子上捆两圈便可伪装成护腕的模样。 对于医疗系和机甲系要翘掉哪边的军训这个问题，完全不用考虑，伊芙理直气壮地就决定翘掉医疗系那边的了。虽说教官之间的实力大差不差，但作为非战斗为主的辅助专业，医疗系配备的教官应该还是略逊于机甲系的，至少训练的强度应该不如机甲系。 ......好吧，这主要还是因为“路晴”作为一个假身份，伊芙还是想如非必要，尽量减少这个身份出场的机会，而且面具戴久了，脸上也感觉不太舒服。 “喂！” 她走出院子的时候，刚好撞上推门而出的杰西卡。才看到伊芙时，一股怒气就冲上了杰西卡的心头，促使她情不自禁地朝对方喊了一嗓子。 伊芙闻声转过头来，脚下步子不停，随手一挥：“是杰西卡啊，早上好。” 早上好什么好！这个女人前两天才嘲笑完自己，怎么还能这么自然地对她说早上好？ 而且她见到自己甚至没有喊尊称，而是直呼王室成员的名字！ 杰西卡顿时又像只气鼓鼓的河豚，圆睁着一双碧色的猫眼，生气地瞪着伊芙，大声道：“你不许走！” “？”这熊孩子又想干什么，伊芙脚步一滞，调头看她，“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要去操场？”杰西卡不答反问道。 军部院六系人数不算多，因此学校将每三系划分为一组，共用一个操场，但不巧的是，医疗系和机甲系并不在一组里。 于是伊芙道：“不是。” “你骗人，”杰西卡立即勃然大怒，连舍友在身后喊她公主的声音都顾不上了，从三个台阶高的门廊上一跃而下，暗红色的头发摇晃一瞬，便蹿到了院门前，“你军训服都换好了。” “我是换完军训服才接到消息，不好意思但突然收到上司的急活是破打工的经常会遇到的事情，对此我也感到很生气。” 话是假话，但话里的怨气是有几分真情实感。伊芙不知道杰西卡怎么突然又爆了，不过她也不在意，她只按着对方的肩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不过，既然正好碰见你，能帮我个忙吗？” 红发少女气鼓鼓地看着她：“什么忙？” “帮我跟教官临时请个假，明天就去，”伊芙按了下她的肩膀，轻松地眨眨眼，“谢谢啦。” 她似乎笃定了杰西卡会帮她的忙，因此自然而然地交代完，拔腿就准备走。 “喂，我还没答应帮你呢？”杰西卡在她身后大声道。 “拜托啦公主殿下，毕竟现在再请假也已经来不及了，我不想被记缺勤啊，”伊芙头也不回地喊道，低着头拆手腕上的折叠面具，“我在机甲系也没别的认识的人了，就跟你说过话，你就帮我这一回吧。” 也没别的认识的人了，就跟你说过话。 这句话跟定海神针似的，当即就将杰西卡定在原地。小公主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理智告诉她，伊芙说这话纯属套近乎，而且套近乎也套得很敷衍，说两句话就当搭上关系了，但情感上她又难免感到很得意。 ——那可是“美第奇家族的伊芙”，在首都星的上流圈里，如暗流冷星般锋锐的出名人物。 何况，本人还长得很漂亮。 “ ......”半晌，杰西卡才哼哼似地小声念叨，“不就帮忙请个假吗，怎么还卖上惨了。” “公主呀！” 替杰西卡收拾好水壶等其余物品的小跟班，终于从屋内赶了出来：“您怎么一下子就冲出去了？那台阶三层高呢，万一把您尊贵的脚给崴了怎么办？” “行了，我没那么易碎，”转头面对小跟班时，杰西卡又恢复成那副扯高气昂的样子，下巴抬得高高的，骄傲道：“你怎么那么慢？走吧，我们要当最早到操场的。” 小跟班心中有苦说不出，心想你一点也不收拾，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而且这会儿离军训还有一小时，去这么早傻站着，就为了当第一个到场的，这到底图什么啊？ ！ 但这种话是万万不敢当着杰西卡的面说的，她只好隐忍着点头：“是是是，殿下您说的是，我明天会起得更早的。” 杰西卡轻嘁一声，算是放过了这个话题。 - 医疗系在东操场进行军训，和侦查系、指挥系一起，与此相对的，另外三个系就在西操场训练，正好一东一西，遥遥相对。 伊芙在路上就扒开了自己的面具，躲在教学楼的一楼卫生间里戴好后，这才朝操场走去。 三系的学风差别极大，指挥系作为卷王的天命专业，即使离开训还有至少半小时，人也都到得差不多了，在提前划好的区域里，三五成群地站着，不同小团体之间隔得远远的。偶尔对上眼了，就淡淡地点个头致意，下一秒就双双脑勺对脑勺，拽得不行。 医疗系到的人稀稀拉拉的，大概是提前从校园论坛上听说过本系军训素来很水的传闻，提前来的人也都嘻嘻哈哈地站在一块，互相搭话聊天，有几个人估计光顾着早出门，没吃早饭，这会儿正叼着袋装调味营养液，边听别人说话，边嗖嗖地吸营养液。 侦查系则介于两系之间，到的人不多不少，同学间关系也不冷不热，属于一般路过同学关系，没什么好说的。 此时见伊芙慢吞吞地晃进操场，得益于她脸上那张神秘的全覆面具，有的不凡是能从打扮中看出来的，登时操场不少的人都投来了或好奇或警惕的目光。 此时，指挥系地盘上。 路德维希原本正在跟爱丽丝交代关于系首席的事情，说着说着眼光朝周围随意一瞥，只这一眼，他的话头就像被谁掐住脖子似的，怎么也没法继续说下去了。 他的眼中有惊讶，有揣测，也有怀疑，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一双果绿色的眼中来回闪烁。 而爱丽丝正偷偷用鞋尖碾着地上青青的绿草，左耳进右耳出地听路德维希念叨，这会儿耳边人忽然安静了下来，她的小动作也随之一顿。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同源而生的引力牵引着她，顾不上关注路德维希的异样，爱丽丝便下意识地朝右边看去。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操场的入口处：比以前更修长的身形，随意的姿态，以及那一副款式从未见过但一看就能让人认出是谁的面具。 一声“小晴”就要脱口而出，却被路德维希忽地抓住手腕。 “等会儿，”他说道，视线快速地环绕过操场，随后就定位到另一个同样被同龄人环绕着、却与他们相距甚远的银发少年身上。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99节 见塞西尔毫不顾忌地就朝来人走去，路德维希眼睛微眯，这才拍了拍爱丽丝的手臂，松口道：“好了，走吧。” 两人本就挨得极近，路德维希能看见的，爱丽丝自然也能看见，她扫了塞西尔一眼，有些讶然：“美第奇家族的人？” “那就是塞西尔，”路德维希道，“不影响，她戴着面具的时候就是路晴。” “你怎么现在才来，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伊芙走向医疗系的路被一个熟人堵住，熟人还扬着眉，对着她的面具语气不好道，“而且你怎么还戴着这个鬼面具？” 托两年前那场夜半截杀的福，塞西尔是真对银白面具有心理阴影了：“快摘下来。” “呀，塞西尔少爷，你居然还记得小晴呢？” 伊芙正打算把塞西尔随口打发了，然而，没等她开口，一道笑嘻嘻的女声就从他背后传来。 与此同时，一只手也搭上了他的肩膀，看似亲昵，实则牢牢拉住塞西尔，不许他再朝伊芙靠近半步。 路德维希那张天真无害如天使的脸出现在了塞西尔颈侧，他个子矮，因此搭得很不自然，尽管如此，他还是威慑力十足地笑道：“日安，没想到你也在这。” 他的视线自伊芙身上定定停留过，接着又绕回到塞西尔身上，客套道：“这位是我们奥利弗家族的客卿，路晴，你俩这是——以前认识？” 语气的半生不熟拿捏得十分微妙，不仅是他跟塞西尔的半生，更是一句话，就把伊芙和塞西尔划到了不熟的处境里。 伊芙面具后的眉头感兴趣似地挑起，塞西尔则不高兴地把路德维希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扔了下去：“这关你什么事？” 跟路德维希割席完，他又立即朝伊芙伸出手：“你跟我过来。” 然而，没等他的手挨到自己，伊芙就先行退后一步，似笑非笑道：“抱歉，美第奇少爷，我们很熟吗？” “ ......什么？”塞西尔愣了一下，他有些惶惑道，“你今天又怎么了？” 一股不妙的预感蔓延上他的心头，跟伊芙在美第奇家族抬头不见低头见了整整一年半，他险些就忘了这人之前干过什么事。 几个风云人物聚集在一起，本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塞西尔一个向来惯常享受注视的人，此时在这些目光的观察下竟感到了些许的焦躁。 阴影自那一个无云亦无光的夜晚袭来，而在这种情况下，只见伊芙竟又主动跟爱丽丝随手击了个掌，笑道：“好久不见。” 爱丽丝原本还攒了一肚子的气，但此刻被许久不见的伊芙如此亲昵地招呼着，高兴和想念瞬间压过那一腔酸气。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就扑到伊芙怀里，笑道：“好久不见。” 伊芙嘿了一声，稳稳地接着她，倒是路德维希在一旁悻悻道：“幼稚。” “哪里幼稚了，我们爱丽丝明明是这么真诚的一个女孩，是你太端着了，”伊芙朝他伸出勉强还算空着的右手，“你要是很想我的话，借你一只手也不是不行。” “ ......我想你干什么。” 路德维希臭着脸瞪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在爱丽丝的嘲笑声里不情不愿地抓住了伊芙空着的右手臂。 “哈！”爱丽丝当即笑出声，“装！” “闭嘴！” 还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啊，拌嘴声里，伊芙安详地想道。 在他们仨聚头的融洽氛围里，一旁的塞西尔久违地感到了不安、和不受控制。 ——这是什么意思？ 伊芙不应该早就跟奥利弗家族割断关系了吗？为什么现在还表现出一副熟稔的态度？ 他嘴轻微地张了张，正卡在他就要将一些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有人急切地喊住了他：“哥哥！” 如同一辆车瞬间刹停在悬崖之前，所有的未尽之言顿时在口齿间消失殆尽，塞西尔转过头，看见洛琳皱着眉，满脸禁止意味地朝他走来：“哥哥，先回去吧，教官来了。” 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开训的点。 强行把塞西尔拽动几步，洛琳这才压着声音，一改方才的关心模样，目不斜视地冷冰冰道：“你在外面应该跟她保持距离，无论是作为美第奇的伊芙，还是作为奥利弗的路晴。” “ ......”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美第奇家族的继承人，”见塞西尔仍是不语，洛琳讥诮道，“现在坐着的位子来之不易，别再情绪用事了，下次可没我这么好心的人对你手下留情。” 安静好久，塞西尔这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他难得这么听话，洛琳都做好了被回嘴的准备了，闻言惊讶地看了他，但很快她就顾不上了，因为教官吹口哨，示意集合。 她不得不捏了捏塞西尔的手臂，便回到了医疗系的位置。 伊芙也拍了拍赖她身上的俩小孩，最快速度地解释完前因后果，随后便归位到医疗系的队伍。 教官看起来十分年轻，看来确实是加入军团不久的毕业生，他惯例般讲完开场白，随即又懒洋洋地道：“我们学校呢，军训一直都有个规矩：如果有人能在军训期间挑战并打败教官，就能免去剩下的所有日常训练，并拿满平时分。” “虽然我觉得你们这届应该也没人会想尝试这条规则，不过我还是要走个过场问问，有人想来试试吗？” “提前声明，我也是第一帝国的毕业生，”年轻的教官咧开嘴，开朗道，“当年应该也算优秀毕业生吧，毕竟一直到毕业，我还是近战系的副首席。”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将一些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人，浇得冷静了些许。 一时没人说话，教官笑了一声，吹了声口哨，刚准备喊他们重整队伍，开始军训，忽地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自队伍中响起。 “失败了没有惩罚吧，教官？” 人群顿时如摩西分海般自动散开，于是出声挑衅的人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足以让教官看清到底是谁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我想试试，”出声的人是个女生，戴着面具，看起来十分古怪，不过她表现的姿态却很自信，面具后的黑眸锐利又狂慢，“就是不知道，这个挑战，是什么样的挑战？” “机甲驾驶？模拟作战？还是......肉搏？” 第109章 教官有着一头短短的深棕色头发,看着也不过才二十几岁，见挑战自己的人居然只是一个女生，一时没有答话。 他灰蓝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伊芙,少女的肌肉曲线并非那种过分贲张的类型,隔着宽松的军训服，他看不出对方究竟水平如何。 不过自己好歹也曾在第一帝国学院上了四年近战系，看人的眼光绝非碌碌。只凭伊芙那看似随意实则挺拔的站姿,和那一双神光内蕴的眼睛，教官就可以判断出,这个少女至少接受过一定的专业训练,而且精神力等级不会低。 “你是哪个专业的？”他昂了昂下巴，问道。 伊芙直接道：“医疗系。” “嘶......” 周围学生里顿时一阵哗然,紧接着就是交头接耳的切切私语。 ——医疗系的人不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技术流, 和吃不动苦头的富二代吗？ 她怎么敢在指挥系都还没人站出来的情况下,主动挑战教官的！ “这人谁啊？还戴着面具,这么装,待会儿别被教官打得嗷嗷哭。” “不至于吧......她看起来好自信，说不定真有点实力呢？” “真有实力还去医疗系干嘛？” “你说的也有道理,你等我上校园论坛搜搜这人什么来历，话说有人认识她吗？她叫什么？” “......开学第一天谁会认识她, 你问我我问谁！” “不是, 她一个医疗系的都敢站出来, 要不我也来试试？” “试试就逝世, 我支持你, 反正一开学就被打到牙掉被打出黑历史的不是我。” 说想试试的人听到这话，蠢蠢欲动着想伸出的脚，嗖地一下又收回了,干笑了两下：“呃，我这不是就开个玩笑吗......” “行了，小兔崽子们，安静点，”教官拍拍手，啪啪两声，强行按下了周围躁动的学生。 他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伊芙勇气可嘉，还是笑她不自量力：“挑战教官原本应该是由教官来选定挑战内容的，但看在你是第一个挑战的人，还是医疗系的，我让让你，你可以选择一个自己擅长的方向来向我提出挑战。” 伊芙眸光微动，紧接着就听到了教官的补充：“仅限作战方面，因为我不会医疗。” “ ......” 伊芙心想她难道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吗——好吧，她确实这么打算过。 既然教官主动让出了选择挑战方式的权力，那她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尽可能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模式。 第一个被排除的就是近身肉搏，平心而论，近身作战这种东西是很难速成的，搏斗的技巧千变万化，要想灵活运用他们，离不开长年累月的学习和勤劳的战斗锻炼。 伊芙穿书的日子虽然也有两年多了，但跟那些从小就在接受训练的人还是没法比，何况教官还是近战系出身的翘楚，在不动用月神蝴蝶的情况，仅靠自己的近战水平，她并没有充分的自信能打败对方。 机甲和模拟作战都可以，但比起系统量化全部战斗数据的数据，机甲显然有更多的操作空间。 就在她考虑的功夫，其它系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地大声道：“报告教官，我也想试着挑战您！” 伊芙闻声转过头，就看见爱丽丝高高举着手，冲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 “可以啊，但到你的时候，就不可以自己选项目了，”教官抱着手臂，懒懒道，“我欢迎所有人来尝试挑战我，因为每个人的青春都需要那一道痛打。” 一连有了两个人打底，接着又有几个人跃跃欲试地想挑战教官，除去一个侦查系的，其余的都来自指挥系——不愧是精英最聚集的专业。 “我想选机甲，”伊芙突然出声道，扬起眼，直视着教官，笑道：“请问教官，什么时候能开始呢？” “你还真会选，作战方式里我最不擅长的就是机甲。不过机甲对决的话需要向学校申请场地，至少也要到下午才能出批准，看来你还得先挨过上午的这部分军训啊。” 没想到她对即将到来的挑战这么期待，教官摸了摸鼻子，开玩笑道：“可以接受统一分配的机甲吧？毕竟首都星有钱人这么多，我可真怕你一掏就掏出个神话机甲来。” 周围的学生们顿时发出善意的哄笑，不管买不买得起，罗氏出产的神话机甲系列在整个星系都相当出名。 面对这样的打趣，伊芙没好意思说自己怀里真揣着个神话机甲的空间钮，她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好吧，原本我是没准备告诉你们我叫什么的，不过出于对你们居然那么多人敢挑战我的勇气，现在我承认你们这届小崽子或许跟其它几届都不一样。” “我叫卡尔，在剩下十九天的训练里，你们最好牢牢记住我的名字，防止想骂人都找不着对象。” 年轻教官灰蓝色的眼睛逡巡过底下一张张更年轻气盛的脸庞，如同头狼巡检过族中的新生一代，并最终停留在一副看不出神情的银白面具上，抬起手朝她遥遥一点：“好了，刚才说想挑战我的同学挨个来报下名字吧，我给你们排个顺序，就先从那位戴着面具的小同学开始吧。”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操场上空日光直白得近乎炫目，面对上百人同时投来的目光，伊芙只是眯了眯眼睛，随即便弯唇一笑，轻快道： “我叫路晴，道路的路，晴朗的晴。” - 仅仅是一个中午，“医疗系一个新生想挑战近战系出身的教官”这一新闻就传遍了整个军部院。 而此时的军部院学生办公室内，伊莎贝拉跟又一个下班去吃午饭的同学打过招呼后，就重新将视线重新投回智脑上。 她火红的长发高高扎成马尾状，正检阅着最后一部分申请和公文，看到某一行时，目光为之一滞。 “嘿，伊莎，”有人猝然从身后猛拍了她的肩膀，伊莎贝拉从屏幕的反光中，看到罗文清笑盈盈的脸，“午休时间，怎么还在办公？” 伊莎贝拉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盯着屏幕，平淡道：“还有事情没处理完。” “安东尼呢？他不是已经内定为你的接班人了吗？怎么这会儿不见他来干活？”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00节 “他干了一上午，刚刚才走，”伊莎贝拉轻轻拍掉罗文清的手，小幅度地抻了下身子，这才接着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吗？但说无妨。” “呵呵，我就喜欢跟你这种爽快的人打交道。” 既然伊莎贝拉这么说了，那罗文清便不再客套，她从红发少女身后绕出，单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则滑动着院主席专用智脑的屏幕，直至找到自己需要的带办业务。 她按在屏幕上的那只手，轻轻叩了两下这条信息，指甲与矽质玻片相碰，发出清脆的笃笃声：“朋友有点急事，能帮忙先审批过这条吗？” “申请借用2号机甲训练场，理由：军训演练，”伊莎贝拉半边脸藏在罗文清手臂落下的阴影里，半边脸被屏幕照亮，她念过这行申请的标题，了然道，“军训挑战教官吗？这是你哪个朋友，你弟弟吗？” 罗文清哼笑一声：“你觉得有可能吗？” 回忆了一会儿那个从小就喜欢怯生生躲姐姐身后的身影，伊莎贝拉不得不承认罗文舟有胆子挑战教官的可能近乎为零。 她一边拿起电笔利落地签名审批，一边随口道：“模拟作战也有机甲模式，教官还申请线下实操训练场，这教官挺严苛的。” 众所周知，模拟作战对体力的消耗要比现实对练少很多，像机甲驾驶这种极耗精神力的活动，放到模拟作战里几乎完全没有链接上的精神力需求，它只训练技术——只要技术过关，即使是实际精神力只有e级的人，也能上手顶级神话机甲，当然，罗氏是不允许自己神话机甲的作战数据流入模拟作战系统这种公开数据系统的。 教官申请线下训练场，实际就是表明自己绝不会放水了，毕竟一般学生，就算有着s级精神力的天赋，也得老老实实地从十五六岁检测出精神力等级后，才开始接触机甲。 比起已经毕业且进入军团实战过的前辈们来说，他们那寥寥两三年的驾驶经验实在少得可怜。即使天赋卓绝，在如何更精妙和省力地驾驶机甲方面，也远不如自己的前辈们。 “可不是嘛，一点也不知道放水，”罗文清不知道从哪里捏出来一块白帕子，假惺惺道，“我朋友还是医疗系的呢，那么柔弱，要是被教官打出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医疗系？” 伊莎贝拉顿时又仔细地重看了一遍申请详细，果然是一个叫路晴的医疗系学生。 “嗯哼，千古未见之奇闻，”罗文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手又滑到了伊莎贝拉肩上，语带诱惑道，“你要不要也去看看热闹？我有预感，你也会喜欢她的，到时候要是合眼缘，院主席的位置就别内定了呗，公开竞争，我看也未必花落皇太子家。” 伊莎贝拉叹了口气，再度推开她：“你算盘声吵到我耳朵了，我就不去了，没空。” “那你再帮我个顺手人情呗。” “你又要干什么？” “给军部院的新生军训放半天假吧，”罗文清轻笑道，她打了个响指，神情爽朗又自然，“想去凑热闹的应该不少，何必再辛苦小朋友们逃训呢？” “ ......” 伊莎贝拉冷冷地审视她。 “发发好心嘛，别这么看人家。” 半小时后，所有的新生都收到了一条出乎意料的短讯：学校因为临时军训安排调整，下午暂且停训半天，明天继续。 有人窃喜，有人看完倒头就睡，但更多的人则联想到了同为今天下午即将发生的另一件事。 一层层话题楼在校园论坛平地拔起，裹挟着无穷的阴谋论、看热闹、瞎八卦以及煞有其事的“情报”交换，如星火猛然在枯草堆炸开，掀起了开学以来的第一场舆论风暴。 而此刻风暴中心的当事人，正不慌不乱地在训练场边缘压手抻腿，雪白的灯光将空旷的训练场照得透亮，灰蓝色眼睛的教官正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之前开过机甲吗？” “回教官，开过。” “你精神力等级多少？” “差不多a+吧。” “什么叫差不多，”卡尔教官失笑，“之前就接触过机甲，那出身应该不错，你家里都不给你找个好点的精神力测试机构吗？” 其实是初始测下来是a级，后面虽然感到有所长进，但伊芙也懒得再去测了。 伊芙眨了眨眼，笑道：“好吧，那您就当我是a+吧。” “我精神力只有a级，特长也并非机甲，你在挑战我之前真的没有偷偷调查过资料吗？” “真的没有。” 卡尔掰了下手腕，回头略带遗憾地看了眼伊芙：“那还真是可惜，我原本以为你是动了小心思，才故意设置在实战训练场。你要是实实诚诚地准备跟我打的话，原本这场挑战是应该设置在模拟作战室的。” “没关系的，教官，”伊芙微一颔首，“也可能是您自寻苦吃呢，毕竟我的精神力等级比您高。” “很好，很有精神，那我拭目以待你的真实水平了。” 隆隆！ 随着观众席上的新生们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声，两架高大恢宏的高级机甲被运输装置送入训练场。冰凉的灯光下，一黑一白的两架机甲如同远古的钢铁巨神，沉默悍利地对立着，身上的每一根线条、每一处耦合的结构，都闪烁着星际时代高超绝伦的机械技艺。 第一帝国学院并非所有的学生都出身豪族，至少在军部院，也有不少人家境一般，是凭着出众的天赋和卓绝的努力才进入这所学校的。因此对他们来说，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了普通人终其一生也不会接触到的高级机甲。 没有人能对着这样终极的金属浪漫无动于衷，机甲的登场将周围的热烈氛围推上顶峰，不少人都开始为伊芙摇旗呐喊起来，即使他们之间原本就互不相识。 卡尔啧了一声：“不是，这群小兔崽子怎么只给你加油，知不知道以后谁才是主宰他们命运的人？” “行啦，不就剩下十九天，这也要耍官威，”伊芙睨他。 “你的口气好像就笃定了自己能赢一样，这么自信？” 卡尔哂笑：“——不过你这副态度，倒是让我有了点全力以赴的动力。” 伊芙：“全力以赴是给对手的尊重。” 言尽于此，卡尔没有也没必要再接话了。霎时，在人群的喝彩声中，两道身影如同暗绿色的流光，从训练场的边缘奔射而出，目标明确地分别奔向一黑一白的两架机甲。 紧接着，齿轮合扣的咔擦声响起，本是异源，却如同声—— 那个医疗系新生的速度，竟不比近战系毕业的教官慢！ 似是意识到接下来将是多么势均力敌的一场对决，观众席的热情愈发高涨。 “加油路晴！加油啊！！” “上啊！上啊！” “把那个拽得不行的教官打趴下啊啊啊啊啊！” 旁边维护秩序的老师互相交换过无奈的苦笑：这群小兔崽子。 而在这烈火烹油的场合里，训练场中间的机甲也纷纷动了。 “锵——锵——” 狭长的阴影如游鱼般，在灰白的地面上一闪而过，而地表之上，由绝对密度的光束凝缩而成的长剑，自高大机甲的腕处流畅脱出，底轮高速滚动，十数米的距离在转眼间消弭。 下一秒，强厉的火花便自光剑摩擦处，拉出一声长长的滋啦酸响！ 第110章 剑刃相抵的那一刻, 伊芙就意识到卡尔跟她之前遇到过的那些对手相比，作战风格完全不一样。 无论是塞西尔、伊莎贝拉还是路德维希，他们机甲作战的路数都是大开大合, 这时候就难免体现出精神力高等级和低等级的区别了：高等级不仅体现在精神力的高阀域上, 更体现在对机甲如臂使指的操纵上。因此在与这群s级的天之骄子们对战时，他们表现出来的机动性极强，局势稍有不对便会主动拉开距离, 从而试图把控战斗节奏。 但卡尔的路数并非如此。 黑白机甲擎着长剑各自向两边发力，一路爆闪电火花伴随着酸掉牙的凄声,并成十字互抵之势。卡尔驾驶着的白色机甲随即以一种相当巧妙灵敏的姿势,机臂微抖，光束剑的剑锋便方向一转,自腋下刁钻地剜向黑色机甲。 ——这种攻击方式实际上并不适合长剑, 而更适合匕首这种短而受冲力更强的武器, 但此时此刻, 卡尔身为曾经近战系副首席的实力便体现出来了, 至少一点武器上的差别，完全可以被用精湛的作战技术抹平。 瞬间风云急转, 伊芙瞳孔一缩，再收剑格挡已经来不及了, 她猛然向旁一扑, 但机甲腰侧也已经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为了节约训练成本, 学校的机甲和配备武器都经过特别加工, 光束剑击出对方时并不会造成实际的损伤, 只会与机甲外壳涂层中的某种物质发生化学反应，从而留下触目惊心的暗红痕迹。 “教官的水平怎么样？”卡尔在机甲间的联络通讯里得意地问道。 “非常好，”伊芙丝毫不吝啬自己对其实力的肯定, “将近战技巧和机甲驾驶结合得很完美。” 通讯里传出一阵笑声。 但被吹捧并不代表就会手下留情，就在两人短短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里，卡尔便驾驶着白色机甲如蛇般死死地又绞缠上伊芙，剑花旋舞，铁臂无情，简直难以想象有人竟然能将武技的柔韧和机甲的威力融合得如此浑然一体！而实际上，这一切也只是在转眼的数秒内发生，甚至因为考验的都是微操，对机甲驾驶者的精神力损耗都很少。 局势完全被卡尔操纵着，再这样下去，伊芙一定会输掉这场对决的。 训练场天花顶上轮轮硕大的白炽吊灯，如一只只纯白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下面的对决。观众席上大部分新生的实力都不足以支撑他们看出其中的门道，在他们眼中，只能看出教官急切地追击伊芙，而伊芙虽有逊色，但两人间打得还算有来有往。 在兴奋旁观的人群中，只有罗文清摩梭了下巴，眯起眼喃喃道:&情况看起来......对小晴不是很有利啊？ & 她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身旁人：“表弟，你怎么看？” “优劣之势只是一时的。” 清越柔和的声音响起，洛尔迦手不着力地扶在栏杆上，专注地看着场上那似乎处于劣势的黑色机甲，笃定道：“以她的聪颖，如果不能在最快时间内将她消灭，而是浪费时间展示这些花架子，最终也只会白白暴露出自己的缺陷——我相信她会赢的。” “ ......虽然我也这么觉得，”罗文清撇了撇嘴，“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这话多多少少是有点非客观因素在的。” 洛尔迦轻笑了一声。 再反观场上，从某种程度上，洛尔迦的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 卡尔毕竟还没忘掉自己教官的身份，而且在军团待了这么些年，念书时那股不知天高地厚的狂气也都磨灭得差不多了，跟伊芙的这场对决，他本着教导后辈的原则，打一开始就没打算真对她下什么死手。 招数看起来狠厉，实际上尚有回圜的余地，如果伊芙对抗得确实不错，那他放放水，直接给免了日常军训也无所谓。 但他不对伊芙下死手，伊芙可没准备对他客气。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色机甲的一举一动，蓦然间，一个念头骤然浮上她的心头—— 他操纵机甲的姿势为什么能这么灵活 就算技艺精湛，但囿于机甲本身的性能限制，至少有些动作，即使是高级机甲，也很难做到，但卡尔偏偏就能将每一个微操都做到极致，这是很反常识。 她深呼一口气，随即将新一波精神力源源不断地输进机甲，顺着链接管，少女对机甲的操纵力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 接着，黑色机甲做出了一个令不少人惊讶的举动，它从焦灼的贴身近战中抽身而出，向训练场的另一边疾速撤去。 卡尔也愣了一下，这样做无异于逃跑，等于将自己仅剩的一点主动权都让出。以这个女孩在前面表现出来的冷静机敏看来，这举动是很不寻常的。 但即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卡尔还是义无反顾地追击了上去。 .....兴许她只是在高度紧绷的战斗中，不小心做了个错误的决策，卡尔如是想道，但更多的还是他并不觉得伊芙能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在方才的交手，他已经将女孩的底子试探得差不多的。 心思缜密，攻防兼备，战斗直觉很强，应该经受过专业的系统性训练，但时间没有很长，在部分动作之间的转圜时，她会表现出些许的生涩。 总体是个优秀的学生，但还没达到可以跳过军训的程度，依照卡尔曾在第一帝国待过的经验来看，伊芙很有潜力能成为医疗系的系主席。 他准备速战速决了。 黑白分明的两道身影顿时化身前后追击的野兽，黑色机体速度极快，但白色机体的速度更快。随着两人间距离的逐渐缩小，不少旁观的学生心脏都悄然捏紧，然而少有人能注意到，伊芙从一开始逃窜的距离就是弧线——如果她真的是想拉大距离，那应该坚定不移地以直线逃跑，也就是说，她在有意缩小自己与白色机甲的距离。 透过机甲的通感链接功能，她的目光极其仔细地流连过白色机甲的每一处关节、并最终成功发掘出自己想找的东西。 只见细弱到几乎难以看清的浅绿色藤蔓，松松地缠缚在白色机甲的臂膀之上，藤蔓上犹带着指甲盖大的白色小花，颜色浅到接近透明，自机甲胸膛处伸展出来，而机甲胸膛处正是卡尔教官所在的驾驶室。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01节 每一次奔跑，每一次举起武器又挥下，伊芙都能从侧边角度清晰地看到机甲四肢，是怎么借助细蔓的作用，圆滑地收缩又弹出。 这是卡尔的精神态，他正是通过这种办法，将机甲调节成更契合自己原身的状态。 伊芙用轻到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嗯，你在哼哼什么？” “我说——我要准备反击了——” 小小的驾驶室内，千重万重混杂着金芒的白光爆开，耀眼夺目的光线模糊了监控的可见范围，巨大的蝴蝶凭空出现，随后又停靠在伊芙肩上。 某种不可探查的法则正如雕塑剥落的旧绘，从月神蝴蝶身上脱落，接着融入伊芙体内，并经由她传递向整个机甲。 而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卡尔就看见先前那个一直在兜圈子逃跑的机甲，忽然又转变了作风。它擎着光束剑，底轮在地面滑过一道长长的优美弧度，如同冰面之上踩着尖刃起舞飞旋的体操演员，于一瞬间将身法的观赏性发挥到了极致。 这从容的一转，似乎也象征了驾驶者的某种心态转变，卡尔眉心猛地一跳，表情从淡定变得有些凝重。 他发现自己突然，看不清黑色机甲的动作轨迹了。 这一刻的训练场，好像已经化作了两个割裂的世界。 从观众席上看，他们只能看见由伊芙驾驶的黑色机甲如戏猎的恶劣顽兽，凭借着精湛的驾驶技巧开始向另一架机甲反扑，而白色机甲临危不惧，仍端肃地持剑，准备迎击。 但只有卡尔自己才知道，他看见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一幕：黑色机甲如一道飘渺的乌云阴雾，向自己卷袭而来，而他根本连对方的动作都看不清。 丰富的战斗经验很快就让卡尔猜测出了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个女孩的精神态应该有感官干扰相关的能力，且等级很高。 ......不是，都有这种能力，还去报医疗系干什么？ “铛哒！” 第一击是他凭借着战斗直觉，硬生生接下来的，但战场上没有绝对的幸运女神，很快白色机甲的机身上就增添了好几条暗红的痕迹，全是伊芙在这短短时间内留下的。 且每一招都落在了细蔓精神态之上，月神蝴蝶的影响早已覆盖了整个黑色机甲，在顶级s级精神态的直接压制之下，淡绿的藤蔓很快就感到不适，并开始隐隐蜷缩，卡尔驾驶的机甲也肉眼可见地迟缓了不少。 “铛——铛铛铛铛！咔铛！” 局势扭转得太快了，卡尔不得不采取了刚才伊芙用过的招数，他也开始后撤拉开距离，只不过伊芙是有意为之，为了勘破他招数里暗藏的玄机；卡尔却是不得已如此，他的近战技术还在，但也正如他自己在赛前所说，机甲并不是他擅长的作战方式。 失去精神态的保驾护航，又被月神蝴蝶干扰了视觉，即使有着十八般武艺，也难以痛快发出，何况他的精神力等级并不如伊芙。 锵——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当那纷呈精彩的对招骤然停下，观众席上的众人们终于能抹一抹自己的眼睛，他们的视线早已被刚才那爆闪狂窜的电光火花闪得发糊，再探头时，却惊讶地发现，两个机甲居然真的都不动了。 白色机甲单膝跪地，横剑于顶，黑色机甲双手持剑，直直劈下，却也被白色机甲的剑背堪堪挡下，不得寸进。 有人颤颤巍巍地发问了：“所以......这是谁赢了？” “平手吧......看起来蛮势均力敌的。” 旁边立即就有人吐槽了：“学生能跟教官打平手，这不就算路晴赢了吗？她是新生啊！” 新生！ 不少人顿时一震，他们怎么差点忘了，这个能跟教官打得势均力敌的女生，现在还是个新生呢！ 有老师笑呵呵地跟同事道：“还真是后浪推前浪啊。” “——然后前浪死在沙滩上了。” 咔哒一声，白色机甲把光束剑收起，接着卡尔教官龇牙咧嘴地推开机甲驾驶室的舱门，一跃而下，刚着地，就气喘吁吁地屁股掉地上了。 伊芙也累得够呛，像只误食了巧克力的狗，半死不活地挂在半开的舱门上，只露出一颗脑袋，脑袋上又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居高临下又隐含期待地看着蹲坐在地上的男人：“教官，我这算挑战成功了吗？” “算，当然算，为什么不算，你赶紧滚蛋吧，剩下十九天军训期都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卡尔越想越气，甚至想找个臭鸡蛋之类的东西扔向伊芙，无奈手边只有工作人员送上的水，一怒之下，他掂起一瓶水，高高抛向伊芙，愤怒道：“不是，你为什么要选医疗系？我要举报，这是针对军训教官的新型杀猪盘！” “嘿，请尊重学生个人发展的自由选择权，好吗？” 伊芙冲他招招手，举起刚接住的水，笑道：“——还有，谢谢教官的水，我赢得好看，教官您输得也不难看。” 卡尔：“走开！” 第111章 “你昨天那是没看到, 医疗系那个新生跟教官的交手，可精彩了......” 自从早上在路边意外遇到后，杰西卡就一直在伊芙耳边喋喋不休地讲述昨天发生在机甲训练场的那场对决有多么激烈,而那个新生又有多么厉害,至于伊芙，也一路敷衍地“嗯嗯哦哦”回之。 好在小公主只是随手从路边抓了一个认识的人当听众，只顾自己讲得开心,完全不在意听众的反应。 上午的风带着阳光的暖气，轻轻拂过人面,光是走在路上,就能听到同样穿着军训服的新生们，路过时自谈话中掉落出几个类似“机甲”、“新生”、“挑战教官”这样的词。 伊芙垂着眼睛,懒散地与他们擦肩而过,对别人议论自己马甲的事情也毫无反应,昨天那一场对决消耗了她不少体力,直至现在都还感觉懒洋洋的,提不起什么精神。 杰西卡的包早就交给小跟班代理提着了，自己则锲而不舍地跟在伊芙身边说话,蓬松的暗红色发尾在脑后甩来甩去，带着名贵洗发水的馥郁香气,就和她本人的话一样,执着地往伊芙的鼻尖耳边钻。 “呵呵,不过你还挺幸运的,都没用得着请假, ”杰西卡随脚踢掉挡在她路前的小石子，漫不经心道，“机甲系和近战系、武器系的人一起军训,三系各一个教官，三位教官中又有一位兼任分区的主教官——昨天那个医疗系新生挑战的就是她那边的主教官，话说我们这边昨天也有人想挑战教官来着呢。” “近战系的？”伊芙猜测道。 武器系刻板印象就是怪异的技术宅，要么一言不发，要么一炮冲天；至于机甲系，属于不卷不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机甲系一向是六系里最老实，班味也最浓的那个......或许是因为机甲系实习早，大二的时候就可以收拾收拾去军部打杂了。 至于近战系，人如其名，斗志昂扬，已被卡文迪许家族全线攻陷。 “是，还不止一个，差不多有五六个，我们教官就带着我们在一旁看热闹，”杰西卡噗噗笑了两声，“总之等他们挨个挑战完，上午的课也结束了，至于下午，你也收到消息了吧，学校放假了。” 伊芙道：“我以为你也会去试着挑战教官？”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旷掉军训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而且昨天挑战教官的愣头青那么多，最后不也只成功了医疗系那一个？” 杰西卡伸手撩了下自己柔顺光亮的头发，嘲笑道：“本公主只喜欢出风头，才不会做这种当众出丑的事情呢。” “......你做人还真是坦然。”伊芙无语凝噎。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三系军训的西操场，杰西卡终于放过伊芙，转而勾着自己小跟班的肩膀，几步走远，语速如连珠地安排对方做这做那。 伊芙则站在原地，手揣在兜里，仰天朝天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唉......” 为什么只是站着，她都会感觉很累？ 嘟嘟——！ 不远处忽然穿来嘹亮的哨声，接着就是教官的大声呼唤：“近战系的来集合！” 伊芙脚步没动，直至一声“机甲系的同学们来集合”响起，她这才挪动步子，朝本系的军训区平移过去。 机甲系的教练是一位精干的女教官，小麦色的皮肤，眯眯眼，咖色短发扎成小揪揪，笑容看起来极富感染力。她边蹦蹦跳跳地朝学生们招手，边情绪饱满地喊道：“同学们，来这边！我们先点个名！” “看起来很亲切是不是？”杰西卡忽地问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又蹿回到伊芙身边，实际上伊芙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对自己表现得这么自来熟——说好的高傲公主呢？ 因为已经不是开学时要避着人了，再加上伊芙心里发虚，有意想把自己跟“路晴”的角色人设区分开来，所以又将伪装的黑发冲刷干净，重新露出如同新月光华的银白底色。 她“唔”一声，流银般的长发整齐绑成麻花形，礼节性地露出半张线条流畅的侧脸，莹白如雪，透亮如蓝宝石的眼睛分过来一点余光，以示自己在听。 虽说邻居之间，见面的机会也不少，但每次直面这犯规的美貌时，杰西卡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样纯粹的美。 虽然她心知肚明此人跟纯粹两个字搭不上半点关系。 “别被她的外表骗了，”杰西卡强行转开视线，干咳了两声，严肃道，“林可教官是我们这边半区的主教官，虽然昨天被挑战的教官不是她，但她实际是这批教官里军衔最高的。” 伊芙疑惑：“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记得杰西卡的亲王老爹跟军部那边，似乎没什么关系。 “皇太子表哥告诉我的，”杰西卡得意洋洋地把头发一甩，“我可是他唯一血缘亲近的妹妹，这种小事，他当然会帮我打听清楚啦。” 伊芙：“......” 跟秦梦得待一块久了，还要帮着处理皇后和皇太子那边送来的软硬刀子，突然见到这么天真的小公主，她一时竟有种起猛了的恍惚感。 别的不说，真心疼爱的话，那为什么不把她带去近战系，放在身边培养，而是送来机甲系这种鸡肋专业？ 不同于武器、医疗这种技术性专业，也不同于近战、侦查和指挥这种综合性培养的专业，机甲作为星际时代特有的星战武器，那种职业机甲驾驶师在除了军队之外的地方几乎没有用武之地，而基础的机甲驾驶技巧，其它专业也会传授。 虽然伊芙知道再过两年左右就会爆发虫族大战，届时全民皆兵，太空之中四面烽火，机甲会发挥力挽狂澜的作用，一跃成为香饽饽专业——但皇太子不可能未卜先知到这个程度。 这样安排，无非是因为在他看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机甲系，跟没有继位可能却有着继承权的表妹契合得恰到好处，便顺手把她塞进来了，说不定还能当上系首席，帮自己的阵营捞到一点助力。 这算盘打得......伊芙真想啪啪鼓掌，可惜天不逐人愿，世界变化太快，就像没到正式毕业的那天，没有大学生说得清自己到底学的是金牌专业还是天坑专业一样，至少只要伊芙还在这里，就一定会抢先攥住所有能抓住的机会。 她的表情变得很诡秘，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千言万语，化作拍在杰西卡肩上的两下，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走了。 ......小公主自己加油吧。 有着阳光笑容的林教官将人集齐后，快速地点了个名，她很满意没有人逃训和请假，随即便把名册收起，轻快道：“同学们好，我叫林可，从今天起就是你们的军训教官了，在接下来的十九天里，我希望我们能共同度过这段和谐的时光。” 学生们拖长了声音，喊道：“教官好——” 教官继续道：“今天已经是军训的第二天了，因为你们这届的战斗意志有点超乎了教官们的预计，所以按原本的安排算，已经误了一天的功夫了。今天的训练会辛苦一点，不过教官相信，这点小强度，对在场各位优秀的同学们来说，肯定不成问题，对不对？” 最后那句的句式太熟悉了，熟悉得伊芙右眼皮狠狠跳了两下。 兴许是她看起来太亲切，以至于不少人都对她产生了错误的认识，竟对着这等明摆着不对劲的商量，还能附和出一声：“对！” “很好，”年轻的教官看起来很高兴，她拍了拍手，和颜悦色道，“那先绕着操场跑50圈吧。” 军部院的操场是星际标准军校操场尺寸，内道一圈下来大概是一公里，而50圈，就是五十公里。 就算星际人体能普遍不错，一口气跑完五十公里，也差不多半条命升天了。 “ ......” 所有人都呆了。 半晌，伊芙看了看一旁还在训话的两个专业，忍不住举起手问道：“老师，军训开始难道不应该先讲一下大概的安排，还有训练计划之类的吗？” 一上来就这么猛的吗？ ！ “哎呀，那种东西什么时候讲都可以啦，反正学校也会补发通知给你们，等你们跑完了我再讲，岂不是更节省时间？”林教官扶了扶自己的教官帽，朝伊芙一抬下巴，笑嘻嘻道：“刚才那个主动问我的同学，你叫什么？” “伊芙·美第奇。” 这个名字一出，就有人暗暗交换了个眼神。杰西卡在一旁享受着小姐妹的以手扇风，狐疑地看了看教官，又看了看伊芙。 “很好，伊芙·美第奇，我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我既不归你爸管，也跟你的雇主不在一个军团，所以你的名字对我来说毫无作用。质疑教官，可以，但前提是先把教官布置的事情做好了，像你这样的行为，在军队里是要被处分的。” “——念你是初犯，我只扣你五分平时分，没意见吧？”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02节 四下俱寂，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瞬间变成同情。 伊芙：“。” 她水蓝色的眼睛跟教官对视了三秒，随即一声不吭，一马当先地就投入了伟大的跑步事业。 身后，林教官欢快的声音还在高声道：“新人第一次训练任务，作为第一个去执行的，奖励五分哦！恭喜你，伊芙同学，你现在的分数又回到初始点了~” 伊芙实在不想跟这个笑面虎教官多说什么了，瞬间提速，一骑绝尘地就彻底消失在了跑道尽头。而剩下的学生一看教官连美第奇家族的面子都不给，更不敢忤逆了，当即就像下饺子似地蹦上了跑道，生怕自己也被找理由扣分。 尽管如此，最后一个上跑道的同学，还是被一视同仁地扣了五分，险些一个踉跄摔在跑道上。 只见笑容甜美的教官左手叉腰，右手高高举起，声音响亮清脆地打气道：“时间有限，请大家一定要在上午课结束前，也就是三个半小时之内跑完哦，跑不完的视情况加训或扣分！” “加油向前冲吧！” 诸生：“！！啊啊啊啊啊——！” 在另外两个系同情的注视下，机甲系的学生迎风淌下清泪两行，身体却背叛了意志，被迫拼命提速向前冲去。 他们不约而同地悲愤想道：不是，这教官真的没走错专业吗？ ......教官，我们机甲系的训练目标应该不是成为超级兵王吧！ 第112章 嘟嘟嘟！ 教官连吹三声长哨, 高声道：“时间到。” 跑道上剩下的十几个机甲系学生拖着软成面条的两条腿，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教官的面前，挨个报了自己的姓名。 “念在头次跑这么远,每个人只扣五分,怎么样？”林教官合上名册，笑眯眯道。 被扣分的学生：“......没意见。”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他们的表情看起来还是相当的敢怒不敢言——都扣完了才问有没有意见,他们还能说什么？ “行了，还有半小时下课,去歇歇吧,后面训练加油，还是能加回来, ”教官抬起下巴,朝坐在最早跑完就坐着休息的伊芙隔空一昂, “像伊芙,不就不仅把分平回来了,还另外又加了五分吗？” 伊芙猝不及防被点到，拿水杯的手一顿, 经由林可教官颇具深意地“嗯？”了一声，她这才回复镇定, 冲另外十几位不幸的同学点点头：“加油, 机会还有很多。” 她这额外加上的五分,是因为第一个跑完了全程,后面跟着的四位同学也依次加了四、三、二、一分。教官倒没有因为她是第一个开跑的,就扣克她的分数，毕竟肉眼可见的，伊芙比第二名领先了不止那一点距离。 但教官夸归夸,伊芙接受夸奖的时候，难免有点心虚，原因无它，她跑步的时候虽然没做什么明显上的小动作，但光是身上带着的炼金术制品，像耳坠之内，什么增速增幅的炼金术式那可是一个不少。 她做事一向喜欢防患于未然，也是上了跑道，才猛然发现自己居然把这些炼金术道具也带上了。出于不好意思，伊芙默默地双手捧起水杯，用圆乎乎的杯底遮住了脸上小有歉意的表情。 但超乎她意料的是，杰西卡居然跑了第二名，看起来这位小公主倒也有点水平。 虽然杰西卡本人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跑完了还一瘸一拐地走到伊芙面前，脚步都虚浮了，还要恶狠狠地宣战道：“今天......今天只是因为我还没准备好......你给我等着，下回我一定、一定会拿到第一......” 伊芙则公式化回答道：“加油，机会还有很多。” 大不了下回她不开外挂就行了，在这种事情上争个头破血流也没什么必要。 杰西卡被她敷衍得噎住了，瞪了伊芙一眼。 “好了，大家休息归休息，都朝着我，坐近一点。” 林教官拍拍手，示意所有人注意过来。 此时另外两个专业也早已开始了正式训练，虽然没有机甲系这么变态，一口气跑五十公里还限时，但强度也差不到哪去。 机甲系的众人或坐或躺，在人工草地上横七竖八倒成一片，闲适地欣赏了一会儿同窗的训练姿态，这才转过脑袋，准备听自家教官的讲话。 “军训的安排你们应该都收到学校的具体通知了吧？我现在跟你们讲的就是关于考核标准和给分方面的问题。” 闻言，学生们眼神一振，有些躺着的人，也费力地坐实直了，林可扫视一周，这才继续道：“我们的军训总共二十天，其中十九天都在进行日常训练，只有最后一天才是验收日，关于验收日的安排，我过会儿再仔细说，现在我先跟你们说一下日常训练的要求。” “日常训练总共十九天，占总得分的百分之八十，按百分制换算就是八十分，每人初始分是六十分。其中每天的迟到、早退，单天扣十分，上不封顶，请假并在教务处报备过的不算； 每天都会有今天这种体能训练，前五名递减加分，第一名加五分，未完成训练的扣十分； 日常对练采取排位模式，倒数五名自第一名起递减扣分，倒一扣五分，正数五名从第一名开始递减加分，第一名加十分，接着就是八、六、四、二分，且最终总加分不超过八十分，总扣分无保底。 但加分可以加虚拟分，比如有同学加分加到了一百分，然而我只能给她登记八十分，那她这两天就可以早退，或者不完成训练，通过消耗自己的虚拟分摸鱼。 ” 林可教官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说完了冲底下的学生抬抬下巴，问道：“这边是关于日常训练的基础规则，你们听懂了吗？” “听懂了——” “好，那接下来的就是验收日，验收日采用考核的方式，按专业整体表现来统一给分，满分二十，至于考核的详细内容，”咖色头发的年轻教官爽朗地笑了笑，话锋一转，“——我也不知道。” 众学生：“ ......” “行了，这种事情就算我知道，也不会随便就告诉你们的，”教官吹了声哨子，“到点了，解散！下午记得别迟到。” 方才还趴在草地里浑似一只只大虫的学生们顿时作鸟兽状哗然散去，伊芙慢慢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却被教官叫住。 教官头也不抬，边对着教学安排琢磨，边随口道：“伊芙留一下。” 伊芙脚步一顿，等到包括另外两系的其它学生都走空了，这才问道：“教官找我有什么事吗？” 另有跟林可关系不错的教官走过来，笑着就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走吗？中午一块儿吃饭呗，我都有点想念第一帝国的食堂了。” “你们先去，”林可冲伊芙指了指，“我跟学生说会儿话。” 那后来的教官这才注意到矗在一旁存在感近乎于无的银发少女，或者说，注意放在了她的头发上：“美第奇？” 林可：“是，这就是伊芙。” 教官的眼神变得古怪极了，草草跟林可说了两句，就匆忙转身离开了。 “我的同事不喜欢你，”等人走后，林可才压低了声音，悄悄道。 难以想象，即使是在说这种话的时候，她也依然带着阳光开朗的笑容。 伊芙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了些许猜测，也不再伪装尊师重道的样子，而是直接问道：“你们是哪个军团的？” “第四军团。” 那也难怪，第四军团算得上是卡文迪许家族的嫡系军团了，一直以来都是由姓卡文迪许的家伙们担任军团长和副军团长。 秦梦得跟卡文迪许家族闹得尴尬，作为她的亲信，伊芙当然也不受待见。 “那您为什么要突然跟我说这些呢？”她又问道。 “好了，我知道你这会儿肯定想了很多，但实际上只是因为我不喜欢在母校做一些复杂的事情，与其让你从其它渠道得知我们几个的来历，倒不如我现在先跟你说明白了，”林可轻嗤了一声，“我希望在我任职的这段短短的时间，我们之间能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师生就该有师生的样子，这个简单的要求，你能答应我吗？” “ ......”伊芙打量了林可好一会儿，那双蓝宝石般剔透的眼睛，似乎能看破一切伪装和迷障，直抵人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嗯了一声，“本应如此，我也很高兴教官你有这样的觉悟。” 她冲林可伸出手，和善道：“为了我们的共识，握个手吧。” 风打着卷儿，自两人之间不远不近的距离中呼呼刮过。 林可盯着她伸出的手，这才伸出手，握了上去。 “希望你说到做到，”她说道，手上用了点力气，以示自己的认真，“好了，你也回去吧。” 转过身的瞬间，伊芙的脸瞬间从晴空万里的微笑变得乌云密布。 跟首都星的人打交道有很多法则，但她总结到现在最万金油的一条还是——不要轻易相信那些看起来很开朗的人。 肌肤接触的瞬间，月神蝴蝶的能力发动，同频之下一切思绪与情绪皆传递到了她这边。因为担心打草惊蛇，伊芙没敢彻底地读取对方的意识，但那一刻传递来的情绪底色也绝非是正面的、积极的，而是深沉如夜海的暗蓝。 林可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友善。 伊芙走到了操场的出口，一个梳着齐肩短发的女孩正百无聊赖地抱着手臂等人，她银发下的耳垂处隐隐露出点金色环形物的痕迹。 “久等了，”伊芙的手搭上格蕾丝的肩膀，她注意到后者耳朵上戴着的炼金术道具，“你还戴着这个吗？” 美第奇家族不差钱，无论出身，所有生活在主家这边的孩子在十八岁生日那天都会收到一个独立打理的账户，作为成年的第一份礼物，账户连接着家族名下的一颗中等资源星，年产出跟一个低位贵族的年金差不多。 格蕾丝在四月的时候就过完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已经拿到属于自己的资金账户了，因此还戴着这个做工简朴的耳饰，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没有别的饰品可戴了。 “你说这个吗？” 格蕾丝摸了摸耳垂，将用以通讯的炼金术道具 自从伊芙回来之后，实际上就没必要再用这个东西交流通讯了，但她考虑到伊芙日常工作的特殊性，为了防止紧急联系，还是一直戴在身上了：“我戴习惯了，就一直戴着了。” “做这个东西的时候，我水平还比较一般，功能也只能通讯，要是你现在还想用这个的话，不如我帮你把这个改造一下，再加点别的功能，或者换个形状。” 格蕾丝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俩谁跟谁啊，”伊芙从她手上接过耳夹，笑着用力捶她一下，“今晚之前把要求发我，三天后把成品给你。” 格蕾丝欢呼一声，顿时就像只无尾熊，紧紧地抱住了伊芙： “哇哦，亲爱的，你真是太好了！” 就在自己被抱住的瞬间，伊芙的个人终端亮了一下，她手心里还捏着那枚略显老化的耳夹，勉强分了个眼神看看是谁这么不识相，在这个点给她发消息。 在看到消息发来人备注是大内总管的时候，伊芙就已经不想查看内容了——这个备注背后的不是别人，正是索菲亚，因为对方经常给秦梦得传消息、帮自己打下手、日常督管公主府庶务的工作内容，伊芙干脆就给对方起了这么一个形象的备注。 ......当然，索菲亚自己并不知道这回事。 无望地盯了会儿苍天，伊芙还是不得不拍了下格蕾丝的肩膀：“我看个消息。” “哦......你还真是好忙。” “没办法啊。” 毕竟还在公主府打工，总不好真的就什么都不管了，而且能让索菲亚在明知道自己来上学的情况下，还过来通报，应该不是小事。 然而，打开消息内容后，伊芙却真有点瞪眼了。 索菲亚让她找个机会出来，说自己终于调查到了关于这次第一帝国的军训教官相关的背景，准备连同其它公主府的重要事务，一块儿报告上来。 伊芙缓慢地眨了眨眼，有些愣神。 ......话说，今天已经是军训的第二天了吧？ 第113章 “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因为一直作为'拱卫王室的铁血荆棘'而存在，第四军团常年驻守在首都星附近，随时为扫荡帝国内的不安分因素和乱臣贼子做准备。在卡文迪许家族的内部势力,乃至于整个帝国军团中,第四军团都算得上是相对激进的势力。” “所以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对于这样难以预测的极端分子，再怎么警惕也不为过。”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03节 月光如水银委地, 娑娑的树影摇曳，好似校园怪谈中的夜魅阴鬼。 两道修长的身影隔着约一臂的距离,一人银发高束,西装笔挺，比起这样鬼祟的场景,她或许更适合出现在万众瞩目的新闻发布会。 而站在她对面略矮一头的少女,则随意地将长发披在肩上,发丝犹带着刚被洗净烘干的蓬松感,纯黑色长风衣底下的就是质地柔软的睡衣,深蓝色的布料上印着睡帽小熊，眼皮半耷不耷地听索菲亚背诵第四军团的发家史。 军训教官实在是太变态了,上午才跑完五十公里，下午就打桩练军队口令和打武术圈, □□练了一整天,此刻她看着还好好地在这里,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 伊芙上下弹玩着圆滚滚的信号屏蔽器,正是有这个小东西,索菲亚才敢潜入第一帝国学院，当面跟她汇报这些事情。 “好了，亲爱的, ”她不得不打断手下絮絮叨叨的报告，神情倦怠，“下回如果你只是想汇报这些东西的话，完全可以给我打一个三维视讯，没有必要辛苦地潜伏进来，就为了这些即使你不来，我也有办法了解到的事情。” 对于索菲亚的做事能力，伊芙从一开始就定位明确。与精神态晓梦鹰的能力截然不同，比起卓有远见的战略布局，索菲亚更像有着某种机敏的天性，善于分析局势，然后做出趋利避害的决策。 这也正是伊芙会把她留在公主府的原因：府上有一个作风霸道的第四公主本人就已经够够的了，再来一个风格谨慎苟且的代理传话筒，能在很大的程度上均衡起整个派系的风格。 ……虽然这次也有点苟过头了。 索菲亚面上浮过一丝尬色，她当然知道自己这回办事确实有点不力，但这主要还是因为公主府上那些集体摸鱼的家伙们——并不是说他们就是吃干饭的，但比起往日有伊芙在单面透视镜之后监工时的工作效率，顶头上司不在的日子，肯定是松懈了不少的。 她挠了挠脑袋，还好提前准备了别的东西来转移伊芙的注意力，往外套口袋里掏了掏，索菲亚摸索出一只银色的戒指，递给瞥过眼来的少女：“您之前委托家族维修的神话机甲，现在已经修好了，罗氏那边还帮您给机甲上的炼金术式重新更新了。” “这么快。” 伊芙眉眼果然舒展了一些，她捻着机甲钮，简单检查过一遍之后，便将指环套上中指，道：“我以为要有个十几天才能做好。” “您的事情，一向是跟家主和大少爷视同要事的。” “在外面还是少说这种话，”伊芙哼笑了声，“在局势明朗之前，美第奇家族可不能跟我走太近，少把我跟家主他们比。” “是。”索菲亚恭谨地将左臂折至胸前，躬身道。 她还待说什么，忽然脸色一遍，那双锐利的浅蓝色眼睛转而紧盯上离两人不远的矮桃金娘树，腰间咔擦声响，便抽出一支经过特别消声处理的激光枪，举起枪压着嗓子呵斥道：“谁？” 夜深寂寂，树后的潜伏者似被惊呆，也不逃跑，只有树梢的紫红花朵，连着枝干一同细细地发抖。 伊芙抬着头，盯着树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见一团白金色的光团从她肩头飞起，正是月神蝴蝶，它径直飞向暗香浮动的花枝，并最终停在一朵艳紫的花苞上。 索菲亚听到伊芙极低地叹了一声，那长吁的一声里有了然，有无奈，也有几分啼笑皆非的意味——接着伊芙就压下了严阵以待的枪。 修长白皙的手指只伸出两根，便轻轻松松地按下了漆黑的激光枪管。 “是熟人，”她好笑道，“不对，应该说不是人。” 索菲亚：“......啊？”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上司懒洋洋地拍了两下手，一阵细密的摩挲声想起，像是柔软的花瓣与叶片揉擦时造成的，又容易令人联想到某种柔若无骨的冷血动物，爬过地面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一片深如水渍的阴影滑过地面，接着又顺着伊芙长得几乎要挨到地面的黑风衣衣角一路向上爬，直到攀上伊芙的左臂，索菲亚这才惊诧地发现这阴影原是一条浑身无半点杂色的纯黑小蛇，小巧的三角头颅上是一朵未开的妖艳紫花。 蛇有一对绿油油的竖瞳，蹭完少女的指尖后，就一动不动了，月神蝴蝶则自始至终都安稳地待在它头顶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 “这是什么？”索菲亚问道，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奇异的生物。 “朋友的......家养的小宠物，估计又没关好，自己跑出来了，”没等索菲亚继续没完没了地问下去，伊芙便抢先出声了，“你刚才还想说什么来着？说完了就可以走了，现在第四军团的人暂留第一帝国，你小心被他们发现。” “没必要这么赶人吧，这群小家伙见了我还得乖乖喊声前辈呢......”索菲亚嘟哝着抱怨。 但伊芙斜乜过来的眼中，明晃晃的都是赶客之意。索菲亚一噎，只好老实交代了最后的事情：“公主府的事务我已经汇成了报告形式，发到您终端上了，还请尽快检阅。至于您委托公主去查的那件事，我们后端通过动用王室的□□权，检索整个星网，并最终确定谣言最初的发出地应该是罗氏门下八姓之二的齐氏或杜氏，更深的溯源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我想来问询您，具体需要查到哪个程度？” “什么谣言？”伊芙一愣，脑中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扶额无奈道，“我后来补充过不用在意这件事的，怎么还去查了？” 索菲亚比她表现得还懵：“啊，但这是公主亲自下达的，我们不知道您后来撤回指令了。” “她还真是......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在上面浪费人力物力。不用深查了，回头记得把痕迹擦干净。” 不过也没想到姓罗的能无聊成这样。 伊芙撇撇嘴，转头抬脚就走，才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了：“等等，你现在在首都星，那军部那边的权限还保留着吗？” “应该在吧，”索菲亚蹙眉想了想，“不过我在这边也没有用武之地，如果有的话，应该是中尉级的权限。” 帝国的军衔从高到低，其中最高的就是总指挥官，对所有军团均有直接接管权，目前帝国唯一的那位总指挥官正姓卡文迪许；然后就是总督，担任着一方星域的军力统领，整个帝国总共也才三个总督，一个姓奥托，一个平民出身，站队上倾向于卡文迪许，一个姓美第奇，是几百年前玛利亚元帅留给家族的最后一点军部势力了。 军团长和副军团长，统领着有着几百万军舰和数以亿计的单一军团，兵力足以镇压一方星系，但实际管理关系上并非就这样直接对应的，帝国有32个星系，却有着54个军团，地位最超然实力也最强的就是九大军团，连同这些军团中的军官也比其它军团中的同职位军官要高上不少。 军团长往下，就是更为人所常识的军衔了，因为军团长等同上将，副军团长等同中将军，下面依次由少将、上中少校、上中少尉、上中士、上等兵、一二等兵诸如此类向下排列。 索菲亚原本应该是炮兵少士的职衔，属于有点权力但不多、好在年轻还能往上争取争取的那种层次。这不，秦梦得一来，就给她提了两级，终于变成了还算可以的中尉了。 “你回去验查一下，然后把权限借我一下，我可能会用得到。” 索菲亚：“呃，但军部权限管理严格，跟权限人的生理信息捆绑，估计不好外借给您。” “这种问题可以去问公主殿下，”伊芙交代完这件事就准备回去了，因此说话的时候也不太有耐心，“她很擅长运作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是哪种东西？违规操作吗？ 索菲亚直觉上司们的贼船似乎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更大一点，但伊芙交代完，就已踢踢踏踏地走远了，只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给她。 她无声吁出一口气，神情安详。 算了，反正自己的定位也只是个传话筒，让另一个老板思考去吧。 “所以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等回到宿舍，伊芙这才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伸出右手捏了捏墙中之蛇小巧的倒三角脑袋，触感滑腻冰凉，她有些不解：“你怎么还在外面乱逛......你主人不管你吗？” 墙中之蛇状态不错，不像是没有精神世界哺养的样子，半夜出来乱爬，除了洛尔迦不管它外，谅伊芙想不出其它原因。 “嘶——”墙中之蛇吐出一截细长的蛇信子，绿叶般的眼睛十分无辜地看着伊芙，随即便首尾相连着在她左手手腕上盘成三道，鳞片油亮光洁，紧密排布，看着就很像什么成色极好的黑曜石手镯。 “嘶嘶。” 很蛮横，似乎打定主意要在她手上定居下来了。 伊芙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绿眼的小蛇，直盯得它又讨好地“嘶嘶”了两声，身躯微旋，绞着的力度也紧了几分。 看着又还挺可怜的。 “算了，赶也赶不走，”墙中之蛇能藏在阴影里，它自己要是不想走，就算被丢出去也有的是办法重新爬进来。 伊芙放弃了跟它计较，捏了捏蛇头就松开了：“你先待着吧，等有空了我就把你送回你主人那儿。” 第114章 军训的第三天, 也正是系首席竞选惯例开始的日子。 实际上系首席的选拔是每学期开始之初的第一件要事，差不多学生们前脚刚报完道，后脚就会立即召开竞选, 确保学期其余事务开始的时候, 首席和副首席们已经准备就绪了。 而大一的新生又惯例会比老生早到几天，算下来刚好他们训到第三天的时候，老生也纷纷回到学校,可以公平地竞争系首席了。 等最后一组学生打完靶子，林教官记录完成绩和加分, 这才收起名册, 问道：“你们今天晚上是不是有系首席的选拔？” “报告教官，是的, ”一个挨她比较近的学生主动接茬道。 相处了两天,虽然这位教官的训练作风很变态,但人委实不错,亲切又活泼,因此大部分学生即使被训得像条狗，也很乐意接她的茬, “系首席总共举行两天，现场有转播,不过只有在校学生才能登上校园论坛看转播,教官您要是想看的话,就只能去现场看。” “我去看了干什么？别忘了我也是第一帝国毕业的,都看了四年了,也没什么有意思的，”教官哼了一声，“不过你们要是晚上需要去参加这个系首席竞选的话,我倒是可以提前一小时下训。” “！！！” 众学生纷纷震惊地看着她。 “我没听错吧？我们教官居然说可以提前下课！” “天哪，这还是那个第一节 课就让我们集体去跑五十公里的魔鬼教官吗？怎么这么好心了？” “此中必定有诈，”一个男生向前迈出一步，坚毅道，“我猜教官是在钓鱼执法，大家提起警惕，不要随便答应啊！” 下一秒教官的名册就砸到了他脑袋上。 林教官横眉竖眼，冷冷道：“钓鱼执法是吧？那行，其它人正常解散，你给我留下。” 周围一片唏嘘，本着同窗之情，机甲系的学生们在路过那个男生的时候，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嘴里说着什么“兄弟辛苦了”“兄弟以身饲虎”，然后转头就忘了他们的患难兄弟，高兴地挎上包跑走了。 伊芙没那么无聊，走都走了，还要嬉皮笑脸地去同学面前落井下石一番。不过她拎起自己提包的时候，水蓝色的眼睛转了半圈，悄然记下了那个被留下的男生长相。 两旁的武器系和近战系也纷纷收起东西准备走了，看来提前下课不是林教官好心所致，应该是学校的要求。 武器系的队伍里，格蕾丝朝她几不可察地颔了个首，随即便跟另一个银色头发的学生结伴离开了——这也是美第奇家主的要求，他要求在人多的公开场合，所有美第奇家族的孩子都要跟伊芙保持一定的距离，至少在态度上要表现出隔阂感，以维持家族对外的不站队形象，即使是继承人也不例外。 伊芙索然无味地收回视线，然后一条手臂就猝不及防地搂上了她的脖子。 “你在看什么？” 每天都扎着不重样蝴蝶结发带的小公主勾着银发少女的脖子，发带上轻薄的雕镂金蝴蝶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地摆着翅膀。杰西卡顺着伊芙的视线看去，阳光下，美第奇家族那标志性的银发闪耀得简直像个行走的灯泡。 她奇怪地问道：“那几个人跟你是一个家族出来的么？怎么跟你表现得一副不熟样子，你们关系不好？” “ ......”伊芙实在不想对这么纯朴的问题作出答复了，她转了转中指上的荆棘状银戒指，反换话题问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打探我的私人社交关系？” 杰西卡果然被转移走了注意力，大声道：“当然不是，我才不关心你的那些事情。我是来向你宣战的！” “？” “给我等着吧，今天晚上我一定会打败你，成为机甲系的系首席！” “ ......” 杰西卡碧绿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矜慢地看着伊芙：“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当然有，”伊芙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加油。” 好生敷衍的话术。 “喂！！” 早在小公主勃然大怒之前，伊芙就脚下一个错步旋身，巧妙地撇出杰西卡臂膀的掣肘范围。 她举起没有挎包的左手，背对着杰西卡，随意摇了两下。 “晚上见~” - 第一帝国学院的系首席竞选相当自由，甚至可以说是......自由得过了火。 它采用擂台制的方式来竞选首席，当然，比拼的内容与各专业有关，比如指挥系的通过沙盘和综合模拟作战来竞选，近战系和机甲系直接打守擂站，武器、医疗和侦查系都针对特定对象出题，并由裁判老师作出判决。 竞选开始之时，现任系首席就是擂主，任何学生都可以向首席发出挑战，而考虑到擂主精力有限，为了均衡公平性，学校又特别规定第一个发出挑战的可以直接跟擂主对打，赢了则成为新的擂主，输了将成为擂主挑战的“门槛”，下一个挑战者只有在战胜了上一个输掉的人之后，才能继续向擂主发出挑战。 整个竞选总共会进行两个晚上，从晚上六点到晚上十二点都是可挑战时间，并最终于第二天晚上十二点截止擂台战，届时各系的擂主就将成为新一届系首席，而最后一位战败的挑战者即为副首席。这一制度确保了各系首席们确实是靠绝对实力从学生中脱颖而出的优胜者，因此第一帝国的系首席权力虽大，但极少在学生间引起不公的争议。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04节 毕竟江山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拳一拳打下来的。 是以即使竞选已经开始，伊芙仍然不急不忙，她笃定无论是谁获得了暂时的优胜，都不会影响最后的结果，因此这会儿仍在慢吞吞地换衣服，并再度检查过折叠面具是否还牢固地绑在手腕上。 她想争夺系首席之位，不代表她想呆愣愣地守两个晚上的擂台，就站那儿等别人来打，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给自己挑一个实力不错的副首席挡着。 墙中之蛇细长的身体盘在房门旁的一个长颈花瓶上，脑袋上顶着硕大饱满的紫色花苞，看起来就像顶着一颗宝珠。绿油油的眼睛无声又好奇地看着正在整理衣领的少女，伊芙瞥了它一眼，伸手一兜就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别乱动，”她隔着袖子捏了下小蛇的脑袋。 手腕处传来凉凉的触感，轻微地挣动了两下，伊芙没管。 机甲系现任的首席是一位大三的师兄，近两年机甲系都属于招生冷门，因此饶是提前做过功课的伊芙，一时也没想起来系里有什么厉害的人物。 等她抵达举行系首席竞选的机甲训练场时，杰西卡已经抱着臂在最底下的排队挑战区等着了。小公主穿着一身极其花哨的底色雪白又绣满了粉色蔷薇花的驾驶皮衣，浓丽却不艳俗，红发斜扎在一边，兴致缺缺地靠在栏杆上。 伊芙听到旁边的两个学生在窃窃私语。 “那件衣服是定制款的吧，风格那么鲜明，一看就是珍妮特女士的手笔。” “人家毕竟是公主嘛。” “真是有钱呐......” 两人很快就跟伊芙擦肩而过，而倚着栏杆的杰西卡则在小跟班的提醒下，终于注意到了不急不忙踱步过来的银发少女。 “喂，这里，”她招招手，纳闷道，“你往上走干什么？” 机甲系大家水平都差不多一般，好处是不怎么卷，人跟人之间的差距也没那么大，坏处就是到了这种场合，一堆机甲人骨子里的狼性觉醒了。 伊芙调头，对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沉默半晌，这才真心疑惑道：“你就准备在这傻愣愣排队？” “怎么可能，我只是站着方便等......方便看清赛场而已，我可是公主，才不会干乖乖排队这种蠢事呢。” 杰西卡清了下嗓子，眉梢一挑，旁边的小跟班当即就识相地从手包里掏出一张色泽黑沉典雅的卡片，直看得伊芙眼皮一跳——那卡片正是帝国银行发行的无限额信用黑卡，非达官贵族不能持有。 伊芙能认得，还是因为秦梦得也有一张黑卡，放在公主府上由她取用。 只见栗色头发的娇小女孩，左手托着右手手肘，右手则摆出兰花指状，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全帝国仅有二十张的无限奢华黑卡，昂首挺胸地走在杰西卡前面帮她开道。 佛尚且还要靠金装，何况凡人？ 小小卡片手上捏，小跟班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她傲慢地拍了拍正排在杰西卡前面的那人，对方才转过头，不等开口，她便高高抬起下巴，不耐烦道：“我们公主要去挑战系首席，你挡道了，有点眼色就快给公主殿下让路。” 前面的人顿时气恼：“规矩就是先来后到，你们——” “我可以给你五万星币。” “ ......” 前排人脸色一变。 十秒后，杰西卡顺利前进一个位置，很快，又前进一个。 后面的不道德交易很快就让整个排队队伍都骚动起来了，但杰西卡只是毫不在意地翘起手，借着训练场明亮的灯光观察自己修剪整齐美观的指甲，只有在瞥到伊芙的时候，才会半笑不笑地哼一声，似是在嘲笑对方刚才以为她会老实排队这一想法的愚蠢。 一旁看着的伊芙：“ ......” 这算什么，金钱开道吗？ 眼看着杰西卡越走越远，她无奈地叹了声，跟了上去。 “你好，可以让我插个队吗？” 那同学方才还在终端上美滋滋数新到账的钱，突然被人拍了下肩，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心虚地把终端收进了袖中。 好在拍自己肩膀只是另一个容貌秀美的女孩，她束起的银发看起来十分惹眼，然而没等这位非首都星土著的同学细想，他就听见伊芙尾调上翘的声音：“不好意思，但我真的有点急事。” “什么急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伊芙的手就已经按到了他的肩上，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却好似在那一瞬间触碰了他的灵魂，连听到的声音都变得飘渺，只剩下一句话在意识的余烬里浅浅回荡着。 伊芙笑道：“女生的事，你问那么仔细干什么？” 一束模糊的光团停在伊芙的肩上，在亮如白昼的训练场内，不仔细看都发现不出这一处多出来的小小光源。 如同提线木偶一般，那名同学呆楞地后退了一步，于是伊芙十分自然地走到他主动让出的那个位置，并拍了拍前一个人的肩膀：“诶，能帮忙让个位置吗？” 第115章 伊芙插队插到前三分之一左右的位置就不动了,再往前的人大多是老生，因为深谙机甲系首席竞选有多激烈，所以他们都是在竞选开始前两三个小时就提前在这等着了——插这群人的队有点太损良心了。 况且她也需要时间来观察一下别人是怎么打的。 机甲系首席竞选才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擂主就已经换过两轮了,失败的擂主又回到队伍末尾，借着排队的功夫调理气息，准备卷土重来。 直到杰西卡上台, 这堪比五代十国的擂主更叠速度才终于停了下来。 伊芙没急着上台，而是在底下默默观摩着小公主的作战风格,少顷,她的脸色就变得一片古怪。 对于机甲系的其它人来说，杰西卡的战斗力可以说是碾压程度, 但这种碾压并非是因为小公主的驾驶能力有多高超, 当然, 她本身的驾驶能力肯定是不错的, 但—— 伊芙的目光凝视着训练场中心,那一架华贵精美的神话机甲。 人形机甲本体雪白无杂，设计精巧非凡,是伊芙见过的所有神话机甲中，身体线条中最接近人形的,比例完美如旧世纪的天神雕塑,脖颈、手肘、腰腹和膝弯处皆缠绕着一圈圈的浅粉蔷薇,由彩色钨金打造而成,金属蔷薇之下则是铭刻整齐的炼金术式。 肩后长而不规则的樱红披风垂下, 机甲手拄星陨宝剑，站立姿势优美端正。 奥托王室从罗氏购入了“希伯来系列”神话机甲，而这尊美丽非凡的白色机甲, 正是希伯来系列十二尊顶级机甲炽天使之一的美爱天使哈尼雅。 秦梦得也有一架王室下发的神话机甲，但她的就比较普通了，并非是名列炽天使之尊的那十二架顶级机甲。卡文迪许家族倒是给她送过更好的机甲，北欧系列的顶级机甲——死神海拉，不过经伊芙跟她的商量，一般神话机甲中最核心的那几架都为家族核心成员所有，卡文迪许出手如此阔绰，她们未必接得起这么贵重的橄榄枝，最后还是以寓意不好为理由退还回去了。 “好漂亮的机甲，这是什么款式？” “市面上要是有这么漂亮的机甲，肯定早就被那些贵族和网红吹翻了啊，这一看就是定制的。” 机甲一经登场，便引发许多人的惊呼和议论，伊芙安静地站在训练场的栏杆外听着，神情浅淡得像戴了一层面具，又被面前的栏杆切分成冷凝的一块块。 她伸手抓了抓头发，心中忽地生出点无名之火来。 秦梦得在前线出生入死，也不过才从王室拿了个普通的神话机甲；第三公主日日在首都星养尊处优，却手握着全系列最精良的顶级神话机甲。 同姓奥托，同样贵为公主，仅仅因为亲疏宠爱的不同，在待遇上就变成这样的天差地别，任是谁都会觉得不公平吧。 实际上伊芙也明白“不公平”不仅存在于秦梦得和杰西卡之间，秦梦得和其它连贵族都算不上的人之间难道不也存在着不公的现象吗？有权有势的家族连私生子都能活得风光无限，但军团里百分之九十的士兵在进入军校前，都没有摸过哪怕是最基础款式的机甲。 ——什么是公平，什么是不公平？ ——得到了就是公平，得不到的就是不公平。伊芙缓缓地闭上眼，深呼吸两下，彻底平复心情之后，这才睁开一双冷硬如冰的蓝色眼睛，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杰西卡的机甲驾驶上。 因为哈尼雅装了飞行引擎的原因，她基本都浮在半空展开的对空作战，对于学校提供的高级机甲来说，这实际上很受压制的，而且杰西卡的机甲驾驶技术本身就不差，行动灵活，现任擂主对她发出的几弹光束炮皆被她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就算没躲过去，经过学校安全化处理的火力，落在顶级神话机甲哈尼雅身上，也跟挠痒痒没两样。 等自己安全了，杰西卡又毫不留情地调出自己的光束炮，反手就回击了过去。 在这种优势一边倒的情况下，她的对手自然无从抵抗，擂主的宝座才坐了一轮，凳子还没捂热，就灰溜溜地退位让贤，自己则重返“门槛”位置。 忌惮于杰西卡表现出来的实力，这边排着队的挑战者们也有些迟疑，毕竟他们一开始也只是因为有机会争上一争，才积极地跑来的。这会儿擂主的实力摆在那呢，明知道赢不了，还想上去挑战的人就纯属找打了。 “没想到小公主机甲开得还挺好的......” “你怎么不说她机甲的质量也好？方才那一炮绝对打到她了，还跟没事人似的，就冲前面去了。” “反正不就是赢不了了吗？你们理由可真多。” “是，那你行你上，我退出。” “那我来，技术才是绝对的，看我来。” 最后那人自告奋勇着就拿了枚高级机甲的空间钮上了台子，也难怪他口气大，据伊芙观察，他水平确实不错，作战风格跟前几天跟自己交手的卡尔教官差不多，喜欢贴身近战，充当门槛的前擂主早已在跟杰西卡的那场作战中将精神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匆匆灌了瓶精神力回复药剂就又上场去了。 结果当然是个输，从训练场上退下来的时候，这位前擂主的眼中甚至闪过一瞬堪称解脱的光彩。 旁观得清清楚楚的伊芙：“......” 可惜好势头并没有一路克制下去，早在观察上一场作战的时候，杰西卡就已经摸索出了他的作战风格，这也是学校给擂主的一点优势，用以弥补擂主转轴战的精力劣势。 在接下来的攻擂战中，杰西卡没留下一点余地，自比赛一开始就驾驶着哈尼雅腾空而起，两人之间迅速拉开距离，然后便全程在空远程攻击，让挑战她那人的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处，直到下去的时候那人还在郁闷： “这不公平......玩机甲的不玩精操，在空中用炮火压制什么意思？这么玩的话不如去隔壁指挥系开星舰得了！” 平民玩家的不满只是氪金玩家游戏体验的一部分，杰西卡对此的反应是“哈”地嘲笑一声：“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帝国随便拎个军团长出来，就算驾驶着最普通的基本机甲，照样能把她打趴在地上，不还是自己技术不行，只会近战，正好被她的架势风格针对住了，所以才无能狂怒吗？ 杰西卡才不会因为自己有钱，就大方地惯着别人。 “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输了的人又不要发表战败感言，哪来那么多话。” 她这番刀子似的又刻薄又真实的话引发了场上一阵快活的笑，等笑声稍微降下去一点，杰西卡这才嗖地一下扭过身，冲台下某个双手插兜事不关己的女孩喊道：“喂，你在底下还要观战多长时间，别畏畏缩缩的，赶紧上台跟我打一架，趁早决定了谁以后才是机甲系的老大？” 小公主斜绑着的头发也不知道出门前抹了多少定型的胶油，经历过三场战斗仍纹丝不乱，除了发型有些塌下去了，其余每一根发丝每一个弯曲的弧度都都保持着人工的精致感，灯光照在上面，就像流过名贵的红酒。 她这么一喊，至少半个场馆的人都顺着她视线盯向的方向，冲伊芙好奇看来。 “我......”伊芙猝不及防被点到，刚想说什么，嘴张了张，这时眼角余光一瞥，就看到左手边排在她前面的挑战者们齐刷刷地让开，直接给她让出了一条直通擂台的开阔大道。 开玩笑，这可是擂主亲自点名的人，有点眼色就知道自己滚开了好吗？ 甚至还有人低声问道：“话说这人是谁啊？怎么还能让公主亲自邀请她呀？” “你是金鱼脑吗？她不就是昨天早上那个因为多嘴被教官直接扣了五分的倒霉蛋伊芙吗，这么快就记不得了。” “ ......” 那个看似很高冷的银发女孩表情似乎凝固了，神情介乎无语和尴尬之间，半晌，她才叹出一声气，掀了掀嘴角，从其它人让出的道路走上擂台。 高矮不一、有老生也有新生的挑战者们在她经过的时候，纷纷好奇地看过来，也有少量知晓她名声的人，忌惮地送来打量的目光，评估着这个在传闻说以精干和手段出名的公主执事，在实战中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伊芙披着满身善恶难辨的目光走到台上，然后伸手从裁判身后的桌上拿了一个高级机甲的空间钮。 杰西卡眉头一挑，当即就有些不满：“你没有神话机甲吗？拿这种普通的机甲，瞧不起我？” “跟你没关系，第一轮又不是跟擂主打，”伊芙熟稔地将她的话头驳回去，随即朝坐在另一把交椅上的男生，也就是上一局才因为硬件原因被杰西卡按着打的人，抬了抬下巴，“喂，你不是说刚才那局不公平吗？那我俩来一局呗。” 她看似随意，语气却认真道：“你要是能用一样的机甲打败我，就能证明论操作，你确实比杰西卡强了，你要是连我都打不赢，就回去再练练吧。” “本公主什么时候允许你代表我了？” 虽是埋怨，但杰西卡的神情却并无多少不满，反而眸中一亮。 “你说的话当真吗？”那男生脸上露出点喜色，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在他看来，伊芙长得漂亮，又跟杰西卡言语熟络，一看就也是个新入学的贵族大小姐。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05节 这种贵族他见得多了，在去掉神话机甲的掩护后，一个比一个更华而不实。 伊芙懒得回答小公主莫名傲娇起来的话语，只简略回答那男生：“来。” 她将空间钮一按，一架灰白色的标准型号高级机甲便凭空出现在了原地，伊芙攀住钢铁关节，稍一用力便利落地自舱门翻进驾驶室，这一招丝滑的跃身，令不少人都眼前一亮。 看起来有点真东西。 “嗯？”她的对手也吹了声口哨，挑起半边眉头，“动作不错。” 他也召出机甲，速度不输伊芙地攀进了驾驶室。 只能说伊芙确实擅长挑动情绪，开头跟杰西卡你来我往的短短几句就引发了不少人的兴趣，接着又是主动挑衅上一局的战败者，比起前面那些一声不吭上来就是打的挑战者们，由这位俊俏新生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可就戏剧性多了。 不少已经兴致缺缺的师生观众，被她这一手操作又吸引回来了。 或者说，她本就是这样适合成为目光焦点的人物。名为“伊芙”的小石子又快又猛地投进周围人的心湖，轻而易举地便震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两架外形和配置都一模一样的机甲很快就绞缠在一起，刀光剑影中，伊芙一直在有意地将这个男生的动作，与前几日交手的卡尔教官进行对比，再破解。 她的神情非同寻常的镇定，仿佛不是在亲身打架，而是隔着一层屏幕，指挥着与自己同名的人物进行游戏。 水蓝的眼睛轻微转动，冷酷地挑出对方动作技巧中的每一处纰漏和欠缺，再毫不犹豫对准缺口攻下，机甲关节咔擦咔擦地灵巧转动，光束剑在空气绽开一朵又一朵的剑花，看似华而不实，只有对手才会知道这些暴雨梨花般的招数下，蕴藏了多么可怕的威慑。 汗水一滴一滴地从男生头上沁出，太快了......他根本看不清伊芙的动作，没有任何月神蝴蝶带来的特殊能力，只是纯粹因招数过于熟练自然而表现出的劲快，如滔滔江水奔涌不息，层层叠叠地强硬落在他的机甲身上。 “铮——” 清越的兵刃相击声响起，嘹亮程度超然前面所有的相似声线，而与此同时，训练场中心的一架机甲亦武器脱手，光束剑直接倒飞开数米。 正是男生驾驶的那架机甲。 他啪的一下打开舱门，犹疑不定地看着从驾驶室钻出的女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样的招数熟练度，如同经历过千百次训练，才能锻造的锐利剑法......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就养尊处优、还这么年轻的贵族大小姐使出来的？ ！ 但伊芙已经不再关心他是什么反应了，杰西卡见两人的比赛如此迅捷地结束，立即从软椅上站起，几步向前：“到我俩了？” “是啊，”伊芙嘴里还咬着一管提前准备好的恢复药剂，冲她比了个手势，嘴里含糊地开玩笑道，“轮到你来受死了。” 第116章 啪。 一星银光被高高抛起,呈抛物线弧度完美越过错愕的裁判头顶，最终蹦了两下，又重新落回最开始的位置。 方才输了的男生已经沉默着下台了,伊芙将从学校那借来的机甲空间钮还回去,随后便在杰西卡的注视中，摘下右手中指戒指状的空间钮。 她问道：“你休息好了吗？” 在此之前，小公主已经经历过三场比赛了, 对空作战看似轻松碾压，但驾驶起来消耗的精神力却不少, 何况神话机甲作为最顶级的机甲, 对驾驶者的要求相应地也不会低。 杰西卡哼哼地笑了声，反而问她：“这是你的神话机甲？” “是, 赫卡忒, ”伊芙答道, 神话机甲持有者在战前不仅会互通自己的姓名, 还会互通机甲的姓名, 这是一项约定俗成的战前礼仪，“具体的能力, 很快你就能见识到了。” “这是哈尼雅。” 杰西卡上下抛了抛自己的机甲钮，哈尼雅的空间钮也是戒指状,外圈缠着一簇一簇的粉宝石蔷薇,看起来跟杰西卡很合搭。 剩下的废话似乎没必要再说了。 两架极具个人风格的机甲取代了它们的主人,站在了训练场之上,旁边的观众席上爆发出兴奋的呼喊,闪光灯不停地闪动，从各个角度拍下神话机甲的英姿，再转发到校内论坛上。 “我的天, 两个神话机甲的对决，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到的吗？” “我有预感，机甲系这一届真的要崛起了......” “崛起不知道，但这一届新生确实很强势，一个公主一个美第奇，啧啧啧。” 对付伊芙，杰西卡的态度就显得认真多了，比赛一开始，她就召唤出了自己的精神态。 一朵巨大洁白的百合花虚像缓缓绽放在舞台正中央，花茎长而笔挺，碎金色的光辉随着花朵的旋转自花心徐徐喷洒而出，浅淡的紫红色脉络如同生命之线，在花瓣上铺陈蔓延开。 —— a级精神态，誓约·圣百合，而栩栩如真人的哈尼雅就垂着眼，端庄屹立于百合花花心之上。 这还是伊芙第一次见到王室的精神态谱系，因为原著中对这些人着墨不多的缘故，唯一有详细描述的皇太子偏偏又是个没遗传到王室精神态能力的，因此伊芙对圣百合的能力也只是一知半解。 但据她在美第奇家族和公主府看到的那些资料看来，皇室的誓约能力应该算一种血脉天赋，就是在原本的精神态能力上，外附一层誓约能力，而这种新加的能力也更贴近于某种特殊的增幅。 至于特殊在哪里，伊芙没见过，她也不知道。 银白的机甲稍作后退，警惕打量着那朵芳丽奇葩的同时，一阵微风忽然以它为中心，平地刮起。 “咦？” 一轮高悬的圆月隐隐浮现， s级精神态全力展现的时候，带来的声势就非同凡响，半个训练场被高大的百合花占领，另外半个训练场被月辉覆盖，一只白金色蝴蝶翩翩振翅，停留在机甲肩膀延伸出的诡厉突刺上，星尘般的光点在它翅翼上流转，神秘如远古的神话造物，美丽得不可思议。 月神蝴蝶的登场无异于给在场的观众们打上了新一注兴奋剂。 “再说一遍，这真是我不花钱就能看到的吗？” “老天，伊芙小姐的精神态居然是月神蝴蝶，那个上一次出现在帝国史上还是八百年前的超稀有精神态。” “不过这两个精神态看着唬人，能力都是什么啊？” “ ......” 这个问题搞得周围人都静了一瞬。 能力未知，机甲功能未知，连对决的两人也是只知道最表面的信息，而对她们的作战风格、特长能力和训练路数一无所知，只知道很厉害，却又说不出哪里厉害。 未知的事情才能引起人类最原始的好奇心。 杰西卡先出手了，她求胜心切，又因为不了解伊芙的路数，只知道从刚才的战斗中能看出伊芙的近战能力不错，因此她下意识地就继续沿用了对空作战的路数。 只见雪白的机甲飞到半空，咔擦咔擦调动出全部光束炮和离子炮，对伊芙她不敢轻心，一上来就动用了所有的炮火，铺天盖地般疯狂扫射下来，试图一击击败对方。 伊芙的精神力顺着链接连接上赫卡忒，不得不说杰西卡的第一重判断是正确的，赫卡忒不具备对空作战的能力，但这并不代表着就没有对付她的办法。 只见机身几重变换，摇摆间便于枪林弹雨里冲破一道生路，霎时间，赫卡忒蹬地腾空而起，峨眉刺在手中转过一圈，交叉并成十字之势。 一旦腾空便无法回旋，哈尼雅也微俯下身，美轮美奂的天使将宝剑举至头顶，似是将要降下神罚一击。 但紧接着，更令人心口发寒的一幕发生了，赫卡忒整个机甲忽然失去身影，场下一片哗然，连身处哈尼雅之中的杰西卡都愣了一瞬，身为公主，她当然知道月神蝴蝶的能力是隐匿。 但知道，和能应对，是两码事。 砰的一声重击，再眨眼时那抹银白早已卷袭至她面前，杰西卡躲闪不及，尖利的峨眉刺当头擂下，雪白的机甲顿时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下坠去，情急之下，杰西卡忽地喝了一声： “誓约：我来之地，万物骤停！” 轻微摇曳的圣百合花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彩，玄妙至极的法则顿时充斥满了这片领域，观众席上的众人才露出惊诧的表情便被彻底定格，失坠的哈尼雅停止了下落的趋势，连想追击的赫卡忒都脱离了地心引力的钳制，以悍利的姿势停滞在空中。 伊芙瞳孔一缩——她对这法则的力量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有几分熟悉。 她曾从好几个人身上感受过这种压迫力，比如爱葛妮丝，比如顾朝夕，再比如自己试图为洛尔迦炼制分解药剂的那天，从指缝间稍握即逝的某种感觉。 这就是奥托王室赖以维持统治的血脉天赋，如无形的巨手，或是自星辰之初降下的伟力，降临的瞬间整个训练场都化作祂的游戏棋局。 也不知道是因为月神蝴蝶的等级同样很高的原因，还是因为它的能力是特殊的精神操纵，亦或是两者兼有，伊芙虽然身体大的动作没法动，却能保持思绪，做出一些小幅度的动作。 她眼珠转了转，透过机甲冷冷地盯着下方悬停的神话机甲，并暗中体摩此时正充斥在空气中的那种力量，试图破解出它存在的根本。 停滞一整个训练场的精神力损耗是惊人的，因此杰西卡很快就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地接着道： “誓约：我见之处，缴械！” 峨眉刺自动收刀入鞘，赫卡忒关节的尖刺亦自动变形成更圆润的关节，枪炮哑火，连身处机甲驾驶室中的伊芙战意都被平白削弱了一半——但很快，被操纵的恼怒又促使战意成倍袭来。 浅色嘴唇上下轻碰几下，冷淡的声音从机甲间的联络通讯清晰传来，并由频道扩散至整个训练场上空： “雕虫小技。” 誓约口令更改的那一刻，前道口令便自动解除，时间重新开始流动，赫卡忒被强行勒令收起了它的武器，但驾驶者的怒火和敌意却没有被浇灭半分。 雪沫般的气浪自机甲脚后跟的推助器喷发，加快了机甲下坠的速度，伊芙在半空微调姿势，随着一声惊天撼地的巨响，滚滚烟尘模糊了训练场中央的景象。 于此同时，那一直匀速转动的圆月虚像，也如同信号接触不良的老旧电视，闪动了两下，便消失在高处，侵占了将近半个训练场的纯白百合也在两人撞击的一瞬，化作微光消失在原地。 精神态是很难被物理攻击伤害到的，圣百合之所以分崩离析，只可能是因为它的主人受到了重伤，已无法再维持它的显形。 所以第三公主这是怎么了？ 无数观众当即站起，争先恐后地向前凑，满脸惊骇地伸长了脖子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杀人了吗？” 有人喃喃道：“这只是一场系首席竞选赛啊。” 先是各种高危炮火不停地开，现在又是生死不明的，有必要斗成这样吗？ 烟尘慢慢散去，露出了黯淡深处的两台机甲，流动着漆黑诡光的银白魔神将美丽珍贵的天使掐着脖子按在地上。少顷，赛场中响起一声咔擦，其中一台机甲的舱门被从内推开。 银发束起，蓝眸冷亮，是伊芙。 她跳出驾驶室后就将赫卡忒收起来了，万幸万幸，跟罗文清厮混的时间里对方还是教过她一些真东西的，比如罗氏出品的机甲都有紧急弹出装置。 “你要是遇上水平跟你差不多，但一时半会儿又打不过的，”堂堂帝国第一首富家的继承人，就这样猥猥琐琐地同她说道，“你就假装不经意地按一下对手的自动弹出装置，哎，咔哒一声，不就赢了吗？” ——这招数太下流了，伊芙晃了晃脑袋，然后找到哈尼雅的紧急弹出装置，猛地一踢。 砰的一声，哈尼雅跟坏掉了似的炸响一声，把观众席上干着急的众人吓了一跳。伊芙就手脚并用地爬进了驾驶室，片刻之后，抱出一个红发凌乱的人形物体。 眼看着杰西卡脸色苍白到毫无人色，薄薄的白皙眼皮之下，眼珠仍因神经过激跳动而滚来滚去，伊芙试着输入精神力，有点效果，但不多，不得不转头，冲察觉到不对后正朝这走来的裁判老师求助道：“老师，杰西卡昏倒了。” “什么？”老师脸上慌张一闪而过，连学院中尊卑不论的规矩都忘了，脱口便问道，“公主殿下怎么昏倒了？！” “不，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您先别急。” 少女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尴尬：“好像是精神态能力使用过度，超过了精神力负荷，所以昏倒了。” “ ......” 在连开两个效力足以覆盖整个训练场场馆的誓约技能之后，帝国的第三公主不幸陷入了爆种之后的漫长脱力期。 费力地跟着本系老师一起将杰西卡送到校医院之后，伊芙坐在过道的长椅上，疲惫地吁出一口气。 场地坏了，前任擂主也晕了，系首席竞选似乎也进行不下去了。不过，现在只要是不想死的，应该都不会再妄想从银发少女手中夺走首席之位了。 开玩笑，这人连对帝国公主都毫不留情，其余人是家里有比皇帝亲王更厉害的靠山，还是觉得自己有九条命，才敢去挑战她啊？ 一时，关于机甲系新任首席心狠手辣狗胆包天的流言悄悄地在校园内流传起来，同时流传起来的，还有伊芙在校外的“赫赫威名”。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06节 当然，对于这些学生间讨论的这些事，伊芙一向不甚关心，以至于等她知道这些流言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 笃笃。 手指节敲击在玻璃上的声音突然从脑后响起，敲击的力度并不大，震动经固体直接传导到伊芙脑壳内，一下一下，节奏均匀而沉稳。 伊芙方才为了抵抗杰西卡的誓约能力影响，也耗损了不少精神力，这会儿反应还木木的，但她身上还带着个完全不受影响的蠢蛇—— 墙中之蛇嗖地一下，就穿透墙面，像摊湿哒哒的痕迹般，转瞬就消失无踪了。伊芙来不及阻拦，“诶”了一声，不知道这傻孩子突然抽的什么风，视线下意识地就追了过去。 随后便猝不及防撞上了一片葱绿柔和的青玉。 青年怀里抱着几盒药，站在她身后的科室内，面容俊秀如初，因为年岁正式步入成年期，反倒更有了几分彻底长开的矜盛贵气。 他的黑发还是那样又长又卷曲，用蓝色丝带低低绑在脑后，弯腰的时候会滑到颈侧。 洛尔迦正站在伊芙身后，两人之间只隔了一面仿佛触之即碎的玻璃窗，他低着头，似乎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撞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会儿正仰着头愣愣看着自己的女孩，视线如同最森然的蛇信子，一寸寸仔细舔舐过对方素净的真容。 洛尔迦顿了一下，这才收敛起目光，慢慢拉开玻璃窗，伸手替她捋过额角被薄汗浸湿的银发，低头温声问道：“你怎么来校医院了？” 第117章 “我送同学来的, ”伊芙干巴巴地说道，“她精神力透支晕倒了。” 洛尔迦这会儿已经从科室里出来了，抱着药盒坐在伊芙旁边,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失笑一声：“然后你就这么好心地送人家来了？” “也有点别的原因......她是跟我对决的时候出的事。” 越说越觉得自己嫌疑大，伊芙猛地住了嘴，决定换个话题：“所以你又为什么会在这个点出现在校医院？你不用守擂的吗？” 这人不是系首席的吗......怎么表现得这么闲？ 她问这话的时候,眉头拧起，看来很不满的样子,于是洛尔迦又像个神经似地笑了一会儿,这才往旁边轻轻一歪，不着痕迹地倚在伊芙并不宽阔的肩头,给她看自己手里的药盒：“擂台那边有副首席看着,我跟他说好了,今天他守,我要出来替老师拿过几天会用到的药品,而明天就变成我守擂了。” “你们侦查系守擂制度跟机甲系不太一样，”伊芙也只是这么一说,各系学情不同，考核和竞选方式当然会有不同。 她伸手扒拉了两下洛尔迦怀里的银蓝色方盒,盒外只简略写着“帕托凝剂-e9型”的字样,除此之外别的说明一概没有,另外的盒子上写着别的字样,不过也是同样的简洁作风。 “这些都是干什么的？”伊芙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不过话刚出口，她就反应过来了, “能告诉我吗？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我只是有点好奇。” 洛尔迦捏住她准备往回缩的手，垂着睫，语气也随意：“当然可以，这是用来做特殊记号的药水，区分看无色无味，仪器也检测不出来，但按照不同比例调和之后，就会变成颜色各异气息也不同的标记药水，我们会在课上学习如同调配这些药水，以及不同颜色的药水又有着什么含义。” “这没什么不方便讲的，本来我出来拿药也只是找个借口，谁让精神态在不久之前奇异失踪，只能让副首席帮我顶替掉今天的擂台战。” 他说到“很正经”这三个字的时候，甚至还轻轻地捏了下伊芙的手指，后者刚想抽回手，听到后面精神态失踪的话，顿时又尴尬住了，半晌才彻底抽回手，瞪了眼洛尔迦：“ ......你不要动手动脚的，而且你精神态是自己走丢的，我只是帮收留了一晚上。” 原来还过了夜。 洛尔迦似笑非笑的视线划过衣袖的某处不自然阴影，那条“影子”一动不动，好像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似的。 “不过你让副首席守擂，对方就帮忙守吗？”伊芙琢磨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奇怪，“这么听你的话？你就不怕被偷家吗？” “不会的，他才懒得处理首席的那一堆公务，那家伙只想享受特权，一点力气都懒得出，况且明天还有一天期限，我再把他压下去也不迟。” 洛尔迦说着，朝伊芙伸出一只手，微微笑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好点了吗？如果需要回去的话，我可以顺路效劳送你回去。” “机甲系的宿舍区，跟侦查系的教学区和宿舍区，好像都不是顺路吧。” “你居然......”洛尔迦似乎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关注自己院系的事情，神情介乎怔住和惊喜之间，唇角翘起又抿平。 他掩饰般清咳两声，这才小声道：“你可以当它就是顺路。” 伊芙眉梢高高挑起。 她看看洛尔迦，又看看他伸出的手，青年有些心虚地避开她若有所思的目光，但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却平平地展着，指节修长，一动不动。 凝视了半天，洛尔迦都有点快撑不住了，终于感到另一只轻柔温暖得如同羽毛的手，落在自己的掌心。 “好吧，”伊芙哼笑一声，“既然这么有力气，你可以再多绕点路，比如说先送我回宿舍，再去一趟医疗系。” ......原来刚才是想这回事。 洛尔迦松了口气，回握的时候心中又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但他表面还是微笑道：“没关系。” - 精神力损耗过大这种事对伊芙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自打觉醒精神力以来，伊芙就一直信奉新物尽其用的原则，在动手的时候从没省过力，尤其是跟着秦梦得混之后，出手的频率也跟着成倍增长。 公主府遭遇刺杀的次数跟其它王公贵族比起来，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毕竟第四公主敏感的地位放在这里，有人觉得她可以物尽其用，也有人生怕工具伤手。一开始还是冲着秦梦得本身来的，但后来也逐渐转移了部分火力往伊芙身上——有人觉得如果动不了第四公主，那断了公主的左膀右臂也好。 尤其是在伊芙往下属星球去巡查产业的时候，遇到的刺杀比起在首都星时，算得上是成倍增长。后来但凡出差，伊芙就不让专车来接送自己了，她只擎着一支银头的黑手杖，手杖中是掩藏起来的精钢长剑。 某种程度上伊芙算是相当遵纪守法的人，为了避免在市区闹出新闻，她一出门就会将自己隐藏起来，再逐一解决掉部分格外难缠的跟踪者，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月神蝴蝶差不多一直是发动能力的状态，长期以往，精神力的消耗量自然不小，连带着精神世界都□□练得充阔了不少。 因此，虽然在跟杰西卡的对抗中累得够呛，但靠着长椅坐了半天，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过洛尔迦看起来很想效劳的样子，伊芙看他就像看一只自以为很会伪装的小狗，没有人会拒绝一只有着苹果绿色眼睛的小狗绕着自己打转，她默然片刻，还是将手交叠到对方手上。 刚成年的小鬼，她内心暗自嘲笑着对方。 ......但并不讨厌。 这还是洛尔迦第一次亲自见到伊芙的宿舍，虽然这本来就是他负责布置的。 院子里种着高高矮矮五彩缤纷的奇珍异植，基本都是从奥利弗家族移植过来的，品控极佳，色香俱全，透明的钢化玻璃在不阻碍阳光照射的同时，也严谨地将一室芳色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推开门，那馥郁的馨香便扑面而来了。 很难说伊芙对美的鉴赏力和月神蝴蝶究竟孰高孰低，月神蝴蝶一进门就自动从伊芙身上脱离而出，转而停留到自己最喜欢的明月兰上，反倒是伊芙本人，全程目不斜视地穿过院落，在门外换了拖鞋，刚啪嗒啪嗒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身后少了什么。 她转过头，看见洛尔迦正规规矩矩地站在廊下，弯下腰，仔细观察着月神蝴蝶在花花世界打滚的憨态，眼神专注温柔得不像在看一只别人的精神态，而是在看自己亲生的小孩。 “ ......”伊芙不得不出声喊了下他的名字，“你在干什么？” “在观测s级精神态的活动状态，”青年安然道，“观测可得，它现在心情很好。” 这是上学上疯了么？ 伊芙对此表达怀疑，她揉了揉眉心，懒得再深究这家伙这会儿在想什么，背回身道：“别站外面，这边是女生住宿区，你站那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跟我进来。” 站在外面影响不好，难道进到女生的宿舍，风评就很好了吗？ 洛尔迦眉头挑了挑，但还是跟着她进了屋，状似不经意道：“你介意风言风语？” 伊芙头也不回道：“不介意，但会麻烦。” 这回答倒很有她的风格，洛尔迦脸颊抖了抖，似乎是想笑，又忍下了笑：“那还有别人来过你宿舍吗？” “喂，这才开学几天，又不是开趴体，大家都很忙的，谁没事会来我这啊。” 也就说自己是唯一一个，除伊芙本人之外，来过她宿舍的人。 这下洛尔迦终于不用辛苦隐藏自己的笑了。 伊芙一进门就直奔楼上而去，她在医疗系之前还需要做点伪装，关门之前就敷衍地留了句“有需求找机器人，其它自便”，毫无主人家的自觉。 得了她这声口令，管家机器人这才慢吞吞地滚了过来，蓝莹莹的电子眼一闪一闪：“尊贵的客人，请问您想喝什么？” “一杯热水，谢谢。” 机器人又骨碌碌地滚走了，与此同时，洛尔迦小心翼翼地坐到沙发上，刚进门时的兴奋逐渐散去，他此时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悄然观察着这间满是私人生活气息的小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俊丽的脸庞有些发红。 他此时正坐着的沙发，是从另一个以盛产某种优质海绵的星球运来的，客厅落地窗旁的藤椅是由擅长编织的树人族制造的，包括那张铺着米白木纹布垫的餐桌，厨房里的每一套餐具，包括门外明媚的花院，都是他亲自精心挑选，再以罗文清的名义安排布置的。 除此之外，椅背上随意折放的外套，茶几上一杯还剩半杯水的水晶杯，以及墙上桌上贴着的几张便笺手稿，这些不整齐也不精致的一切，都源自这间宿舍真正的主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这个小别墅实际上有着两个主人一样。洛尔迦难得有点晕乎，他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一个满是热水的大锅，炙热的温度从四面八方逼迫而来，烧得他一阵一阵地害怕，又求个痛快。 有着月光般漂亮银发的魔女握着大大的木勺，站在锅外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想出去，”他低声道，“我想出去冷静一下。” 他有点快忍不住了。 啪！ 清脆的响指声在耳边炸开，也惊破了洛尔迦飘飘忽忽的神思。 “你来我这就喝杯白开水啊，这么替我省？” 伊芙的头发被临时染发剂重新染回黑色，三小时后自动褪色。她换了身黑衣，一边调整面具，一边将目光从桌上另一杯自端来就没再动过的热水上扫过，随即便不感兴趣道：“走吧，我准备好了，去医疗系那边。” 洛尔迦从善如流，站起，然后自身后牵住伊芙温暖的手，这时候他又不提原本护送的事情了。 他不是瞎子，伊芙状态恢复得很快，很好，简直是超乎常人的速度，但洛尔迦本就只是想找个理由跟她贴近一点。 外面早就入夜了，不过教学区还灯火明亮，学生都聚集在那边，看系首席竞选的热闹，只有寥寥几个人回来拿东西，不过宿舍区没几个人在，灯开得层次不齐的，洛尔迦不确定别人能不能看见道路的另一边，自己正偷偷牵着伊芙的手。 风吹在脸上凉凉的，洛尔迦感觉脸上温度散了些，没忍住笑了一声。 “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吗？”伊芙冷不防问道。 他嗯了一声：“想起之前你还是主治炼金术师的时候，你走到哪我跟到哪，没想到一隔就是那么久没见，今天能意外遇见你，我很高兴。” 走着走着都能笑出声，看到自己有这么高兴的吗？ 伊芙觉得有点肉麻，不过她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配合着说了句：“我也很高兴。” 第118章 医疗系的竞选就直接在本系的院系大楼里找了个教室举行。帝国的医疗科技发展全靠炼金术和辐射仪器撑起,招生不多，一半都是炼金术师，另一半则是家里自带资源,将来有志于往军部后勤那边发展的富家子弟。 罗文清就属于后者。 她的生活态度一向很猥琐,当初之所以能拿到医疗系的首席，就是靠花钱购入四星级炼金术师炼制的治愈药剂稳稳守住了擂台。 面对裁判老师铁青的脸色，刚入学的罗文清只是坐没坐相地靠在椅背上, 散漫道：“老师，你别生气啦, 投胎也是实力的一种啊, 而且都我们这个系了，效果才是最实际的嘛......” &毕竟天才只要一点意外就能摧毁, 但罗氏——&她朝老师摇了摇手中价值千金的炼金药剂, 草绿色的液体在灯下折射出有如生命之泉般的美丽光晕, 罗文清笑得开怀：“金钱的帝国永不崩解。” 一缕白烟忽地飘到半空, 又渐渐地散了。 罗文清一手插兜,另一只手夹着根点燃了的女士烟，却并不抽,任由名贵的烟草燃尽后化作袅袅的烟气。 她依然只穿了宽大的汗衫宽裤，外罩一件斑点衬衫外套,即使首都星有智脑系统对整颗星球进行恒温调节,她的穿着在夜间也显得过于寒薄了些。 身后的阶梯教室里传来热火朝天的议论声, 是医疗系的学生在举行竞选, 因为今年就到大四了, 她必须卸任让贤，又没有指定的继任人代为守擂，因此医疗系直接跳过了守擂的过程, 而是从头开始竞选新擂主，再进行攻擂战。 这场热闹跟罗文清关系不大，来也只是为了习惯性地照看着场面，因为有罗氏强大的财力托底，医疗系学生干部的综合水平实际上是六个系里最差的。罗文清怕没有自己坐镇，出事了他们也解决不好。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07节 走道尽头的电梯开门时“滴”地亮了下灯，嗒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轻轻的，像午夜徘徊于教学楼的幽灵。 罗文清没回头，依然站没站相地捏着烟叶，靠在栏杆上：“好晚啦，怎么现在才来？” “就算是明天来也来得及。” “你怎么还带了人来？” “路上碰到，凑观众人头。” “那你和你带来的人站那么远又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他，但我不喜欢烟味。” 闻言，她终于转过了身，哭笑不得：“我说，你也没必要一直这么刻薄吧，为了专业的发展建设，三载鞠躬尽瘁，一朝被迫卸任，我难得忧郁一回，你就这样不着调地回我？” “你不满意也没办法了，毕竟'我'可是你喊来的。” 伊芙轻哼了一声，直到烟气彻底散尽后才肯往前走。她穿着黑色的正装，银色面具被月光照亮一半，看起来不像是来参加系首席竞选的，更像是参加谁的葬礼。 罗文清知道她这是因为被迫赶场打两份工窝火，因此迁怒到了自己身上，因此低笑一声，也不恼火。她扫了眼伊芙同洛尔迦直到现在还牵着的手，不置可否地冲阶梯教室一抬下巴，道：“行了，手拆拆再进去，里面估计不少人都挺想见到你呢，我们医疗系的明日之星路晴同学。” 拆什么手？伊芙低头看了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还在被洛尔迦牵着，她沉默了片刻，这才轻轻踢了下对方的小腿：“喂。” “不好意思，”被踢者这会儿才像被关掉了静音功能的机器人，终于回过神了，“刚刚在想一些事情，居然一直拉到了这里，没给你造成困扰吧？” 他话说得腼腆，松开的手却是要多慢有多慢。 罗文清看破不说破，欣赏地观察了一会儿亲表弟的行为艺术表演，等两人终于停止拉拉扯扯后，才乐不可支地出声道：“你俩还真有意思。” 两个最爱演不知道的人凑一块了。 伊芙没搭理她，直接转身进门了。 阶梯教室比在外面看起来的要大多了，罗氏有钱，给医疗系大楼内的每间房间差不多都布置上了空间扩展装置，这间也不例外。 里面布置跟演唱会舞台似的，上下几十层阶梯，最前方就是讲台，现在已经被征用为竞选的“擂台”了，两边有大屏幕，能放大讲台上人的微操。医疗系就算加上前几届的人，也就那么一百多号人，离坐满整个教室还远得很。 伊芙开门的动静不大，但讲台上正有学生在制作炼金药剂，众人下意识屏息，此时一声干脆的“嘎吱”便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屋内灯光明亮，有人回过头，正对上那张颇具特色的银色面具，顿时哎哟一声，嘴比脑子快：“那个旷了军训的路晴来啦！” 伊芙：“......” 不是，这也太难听了，怎么能这么说她呢，她难道不是靠实力赢得特权的吗？ 一旁的洛尔迦闷闷笑了两声，贴近女孩的耳廓道：“你在你们系好出名啊。” “是金子总会发光，我也很抱歉，”伊芙道，“而且我必须强调本人唯一认可的母系是机甲系，怎么能用'你们系'这种充满温馨意味的称呼来叫一个工作场合呢？！” ......虽然她现在在机甲系应该也挺出名的就是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都怪最开始不知道哪个脑袋缺根筋的家伙喊了这一声，顿时大半个教室的人都看了过来。 “这就是路晴吗？居然就是她打败了教官，隔壁指挥系都没人能赢呢~” “隔壁被教官指定了无械近战，打不过也很正常吧。” “那她运气还挺好的，可以自己选，正好就选了个教官不擅长的，也是捡漏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去看了现场，她真的挺厉害的，连精神态都没出动。” “不过，”有人突然问道，“她旁边那个男的是谁？”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因为在场的大多数老生，都对那张文雅俊秀的脸并不陌生。 侦查系首席，同时也是四大家族的直系血脉，洛尔迦·奥利弗，堪称学院中的一股清流，一阵清风，向来以平易近人的态度和温柔仔细的作风登顶最受欢迎的系首席之巅。 但是他现在不去本系守擂，跑来这里干什么？ 新生还沉浸在亲眼见到隔壁系首席的激动之中，老生早已想到了更深的层面。 医疗系的学生里炼金术师不少，对在炼金术师行业差不多一手遮天的奥利弗家族自然不会陌生。路晴跟奥利弗的大少爷走那么近，是对方有意替她撑腰，还是说……伊芙其实也是奥利弗家族培养的炼金术师？ 几个正准备攻擂的老生起身到一半，见伊芙交代了洛尔迦几句后，便稳步朝台上走过来，陡然心就沉下去了——不会吧，她打架已经那么厉害了，不至于还是炼金术师吧？ 与其让他们面对学妹是魔武双修的天才的事实，还不如告诉他们，其实学妹是罗文清同款天龙人，奥利弗家族的人来这里是帮忙提供资源支持的。 反正医疗系有钱人那么多，被前首席的财力带飞了那么多年，早已练就一颗不容易破防的良好心态了。 可惜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同样隶属于奥利弗家族的炼金术师们对伊芙的来历心知肚明，一时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只剩下不确定情况的人面面相觑。 伊芙终于走到了最前面，此时讲台上，刚输给擂主的前任攻擂者，正在和新来的攻擂者比拼谁能更快地让一棵枯死的异植复生，而擂主则坐在第一排的座椅上，眯着眼睛徐徐地揉太阳xue 。 银发少女面容冷淡，素无表情，就连方才伊芙进来的骚动也没有吸引她半分注意，直到面前的桌子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她才长睫微颤，睁开了眼睛。 待看清来人后，她眸光闪动：“是你？” 好、好富有深意的两个字，在场的同学瞬间连前面紧张的对决都顾不上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这里。 出身贵族却有着三星级炼金术师实力的大小姐vs来历神秘底牌未知的新晋风云人物，这配置足以让在场众人的眼中迸射出八卦的寒光。 伊芙深深看她一眼，没想到这么就没见，演技不仅没倒退，反而还有进步：“你是擂主？” “是。” 足以把人冻死的一个字。 “尽快休息，”伊芙点点头，转开眼去，声线散漫，“我很快就会来挑战你的。” 好直接的宣战！ 要知道，因为炼金术师的三星级和四星级之间算是一道重大的门槛，因此即使同为三星级炼金术师，彼此间也可能有着极大的实力差异，而洛琳在刚刚的擂台上，可是表现出了足以压过一半三星级炼金术师的实力啊！ 那纯熟的操作，和扎实的理论基础，一出手就令包括老生在内的绝大多数人为之折服。 就算路晴在战斗上表现突出，但在炼金术一道，她怎么着也不应该比洛琳更厉害了吧？还是说，背靠奥利弗家族就是有底气呢？ 不少人顿时心中复杂。 有按耐不住的人悄悄溜到洛尔迦身边，听说这位侦查系首席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便鼓起勇气偷偷问道：“学长，我看你跟路同学一起过来的，你们两人是私下认识吗？” 洛尔迦“嗯”了一声，知道对方的来意，便照着奥利弗家族提前给伊芙准备的背景，直截了当地说道：“她是我们家族一位炼金术师阁下的学生。” 居然真的是炼金术师！ 来人眼睛瞪得滚远，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悠闲倚在第一排课桌旁的黑发少女，她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神情，但那放松的姿势却无端透出一股天下无敌的王霸之气。 此时讲台上的对决也终于到了尾声，裁判老师经过仔细地对比之后，遗憾地告知攻擂者他的失败，随即向下问道：“下一个谁想来？” “我来。” 懒散的女声响起。 一模一样的语调，大差不离的场合，和完全一致的主角。 台上临时守擂者放松的笑容还没完全收起，就凝固在了脸上；最前排的洛琳看似毫不在意，为了休息而闭上的淡蓝眼眸却无声睁开，目不转睛地看着登上讲台的伊芙。 裁判老师照例做登记：“名字叫什么？” “路晴。” “行，到那个桌前，”老师指了一出放满了炼金材料和器械的工作桌给她，“五分钟时间观察熟悉，然后我会公布考题，相同时间内治疗效果更好的获胜。” 伊芙点点头，照着老师的指示就位。 她一身黑漆漆，发黑，眼黑，连衣服也是漆黑的，只有一张面具亮白得吓人，就连慢挽袖子的姿势都有种莫名的吸睛力。 洛尔迦坐在台下，安静专注地凝视着她，如同唯一的观众期待世界上最后一位魔术师那样，怀着非比寻常的期待与信任，端庄地等待表演开始。 他看得太认真了，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方才向自己打探消息的那人，此时正低着头，手速飞快地在自己的终端上编辑着什么。 第119章 五分钟时间刚结束,伊芙一一检阅过桌上的材料，抬起眼，就看见助教略有些费劲地搬着一盆半人高的异植上台,不偏不倚地摆在两位选手中间。 异植的形状有些像葡萄藤,不过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细长焦黄的藤枝软塌塌地趴靠在支架上，仅有的几簇果实也干瘪萎小,外皮带着褐色的病斑。 裁判老师拍了拍助教的肩，随即便介绍道：“这是星斑葡,一种可以药用也可以日常食用的异植,我相信你们对它应该不陌生，这株星斑葡是本系向隔壁农院借来的,因为运输过程中的一些不当操作,它目前状态很差。” “而你们本轮的考题就是,帮助这棵星斑藤恢复状态,给定最长准备时间一小时,按照最终状态恢复程度评定胜负，同状态则用时短者获胜。” 老师扫了两人一眼,视线在前几天小出名了一把的伊芙身上尤其多停了好几秒，这才接着道：“本系虽然炼金术师众多,但原则上并不限定这一种形式,只要能起到医疗辅助的本意,无论是炼金术、科技手段或者精神态,还是什么别的办法,统统来者不拒，所以各位同学请自行选择更适合自己的办法，来解决考题。” 这话说得太官方了, 以至于伊芙直到上前观察考题时，发现裁判老师还在看似严肃，实则眼神郑重地摞在自己身上，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老师后面那话是在暗示她可以用钞能力请外援的意思。 “ ......” 此时原本守擂的同学也磨磨蹭蹭地凑过来了，他的表情颇有几分古怪，混杂着畏惧、敬佩和忧虑几种情绪，总之都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刚赢了好几个挑战者的人身上。 “路晴大人，我是祁橙，”他小声道，“我老师是列文阁下，就是那个......那个......” 祁橙同学靠过来说小话的时候，伊芙正观察星斑葡到了上手这一步，精神力顺着她的手指与叶片接触的地方，细水长流地汇入异植体内，见他过来，分了个眼神给这位看着就十分陌生的同学。 虽然祁橙吭哧吭哧支吾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但伊芙略一回忆，便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你是奥利弗家族的？”她问道。 祁橙顿时点头如捣蒜。 他要是说个别人，伊芙还真不一定记得，但列文阁下正好就是当初那位，在她因为替洛尔迦解决毒症力竭后帮助治疗的四星级炼金术师，因此格外惊讶地给了他一个正眼。 “还真是巧......”她想了想，才安抚道，“没事，你不用让我，直接拿出全部的实力就行。” 能当上四星级炼金术师的学生，想必实力不差，过来自报姓名，应该是畏惧她跟洛尔迦的关系，所以畏手畏脚的吧，伊芙如是想道。 想着想着，她忽然抬头给坐在台下角落里的洛尔迦一个眼神——是让他别用家族势力插手的意思。 在底下忽然接收到伊芙眼神的洛尔迦：“？” 饶是聪慧如他，也没能立即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坐直了，微笑着给对方点了个头。 别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态度给到就对了。 见状，一旁刚跟他搭过话的栗发学生又是神情微妙亢奋，藏在课桌下的手如闪电，噼里啪啦地就是在终端上一顿敲打。 而与此同时，祁橙：“。” 他难道不是在暗示对方，看在老师的份上，给自己放点水吗？ 而此时伊芙已经从枯萎的异植身上收回精神力，重新回到自己的考桌前了。 经由强大精神力深入探查过一遭后，伊芙差不多完全摸清这棵星斑葡的情况了：说是枯萎，是也不完全是，它并非是缺水或者缺营养，而是因为元素失衡导致的。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08节 星际的异植异兽，跟普通植物动物的区别就是，前者会有自己的元素偏向，从而引申出一系列的特殊能力。例如之前伊芙和爱丽丝在黑星上狩猎过的梦貘，以草本和小型动物为食，它的元素偏向就更偏向于木，所以金属对它的伤害性会比其它材质的武器伤害更大。 绝大多数异植异兽在元素上都更偏向于木或土或水，只有少数生存环境特殊，能力也特殊的品种会更偏向金和火，而好巧不巧，星班葡就是一种元素偏向于金的异植，它果实外皮上如同点点星斑的花纹就是金元素外显的表现。 大概是运输这株星班葡的时候没注意，没有用那种特别适合金属性异植的容器来装载，反而用了一般异植更偏向却偏偏压制金属的水属容器来装载的原因。 伊芙的思路十分清晰，缺什么补什么，既然星斑葡差了金属性元素，那直接选用以金属材料为主的营养药剂炼制即可，如果实在想不出来，那直接补木也行，星斑葡毕竟还是异植，对木元素的亲近属性也不错，就是木属被金属压制，恐怕效果会很一般。 怕就怕不动脑筋，见异植表现得焦枯缺水，就直接补水，反容易加剧症状，她扫了眼桌上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都是元素属性含量极高的材料，不禁哼笑一声。 出这题的老师还挺坏的。 符合这一条件的营养药剂还挺多的，思索片刻，伊芙选了两支同为金属的材料，又另取了一份木属性的晒干异植粉作为调和，接着便左手起炉，右手书写炼金秘文。 祁橙师出四星级炼金术师，这种掩人耳目的把戏估计瞒不住他，伊芙也不确定他炼金水平到底怎么样，只能尽可能加快炼制速度。 方才裁判已经说过了，同样的效果，用时短的获胜。 她自学习炼金术起就是为了实用，起初是为了赚钱，后来是为了拉拢奥利弗家族，迫于快速提升实力的压力，伊芙炼制药剂的时候一直都是左右手并用，用最高的效率减少耗时。 但这一幕，落在下面的学生乃至于老师眼里，就显得有些惊悚了。 “不是，她炼制药剂的时候怎么还能一心二用的，”有人目瞪口呆道，“她难道不要思考放入材料的时间顺序，还有回忆炼金术式怎么写吗？” “如果不是瞎搞，那就说明她炼金术已经非常熟练了，熟练到只要拿起材料就知道该怎么办。” “那么多术式药方呢？我天，她要是都能记熟，那跟怪物有什么区别？？” “而且她还会开机甲！” “......其实路晴有一个双胞胎姐妹是吧，两人一个学机甲一个炼金术，不然我没法接受同一个人能才华充沛到这个程度的事实。” “我说，结果还没出来呢，你们怎么就帮她鼓吹上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人并非炼金术师，因此他周围的同学纷纷向他投来嫌弃的眼神。 这带资进组的憨二代，根本看不懂炼金术师之间的水平区别！ 这还需要等结果吗？一看不就知道这两人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的啊。 祁橙自从求放水信号被伊芙错误接收后，就一直心有惶惶地关注着她那边的动向。他也发现了星斑葡的结症所在，但或许是心绪不宁的原因，在放入材料的那一瞬，祁橙才想起来有另一个更适合的炼金药方。 性格软弱的人在遇到事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地去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做的，祁橙也不例外，经过老师的毒打，他在炼金术方面最为突出的一大优点就是速度，如果，他是说如果，伊芙炼制的进度还没自己快，那他就撤掉这份材料，重新炼一份药剂。 就是转头偷偷摸摸那一眼，差点把祁橙眼珠子都看掉。 不......不是，这人炼金怎么左右手一起上阵？ 他速度再怎么快，一只手也不可能比两只手更快啊！ 祁橙的天塌了。 他嘴唇嗫嚅着，就快将“弃权”两个字脱口而出了，但此刻已无人在意他的表现，所有人的注意都凝聚在伊芙身上，连裁判老师都顾不上他那已经算得上是违背比赛规则的长时间盯视对手的行为了。 只见黑发少女熟练地投入炼金术式，接着便是收锅，敛药，动作顺畅如行云流水，方才还混在一堆材料里的树根砂土，转眼就化作了有着金灿灿光泽的炼金药剂，容纳于窄窄的一支玻璃长管之内。 老师也完全没想到伊芙的炼金术水平居然也这么惊人，一拿到这支药剂，他就知道祁橙败局已定，但出于身为人师的职业操守，老师还是很人机地尊重了下祁橙的意见：“祁橙同学，现在还没有到一小时的期限，虽然你的对手已经答题完毕，但你仍有继续答题的权利。” 难道还有必要继续浪费时间，就为了自取其辱吗？ 祁橙麻着一张脸，一颗心冷得像冰：“ ......不，不要顾及我，我弃权。” 闻言，伊芙转过头，她先是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这才皱眉道：“还有四十分钟，完全够炼完一支药剂了。” 祁橙：“……” 伊芙：“我炼的药剂并非最好的选择，因为追求效率，所以成效太猛，你仔细想想，完全可以想出更好的药方。” 祁橙：“…………” 伊芙：“比赛终究是以效果取胜的，时间还长，我说了，你没必要让着我。” 祁橙：“………………” “姐，不要再说了，我求你了姐，”祁橙的道心终于彻底崩溃，他抓着头发就蹲下去绝望道，“你已经在技艺上碾压了，在精神上放我一马行不行？” 虽说人比人气死人，但也没必要体现得这么淋漓尽致吧？ 他真的一点也不想死得这么明白啊！ 第120章 脐橙同学圆滚滚地......不, 是祁橙同学，他在弃权后扁扁地离开了擂台。 虽然胜负已定，但裁判老师还是按照流程地将伊芙炼制的药剂倒入花盆之类,只见金色的药剂缓缓地消失在黝黑土表之下,紧接着，奇迹发生了—— 众目睽睽中，星斑葡枝条先是微微抽动,随即便有灿金色的细纹如蛇般在枯黄表皮下若隐若现地游过，绿意自内而外地浮透出表皮,金蓝色的星斑取代了原本的病斑,浸染上翠绿的果实。 堪称立竿见影的效果，就连裁判老师的眼中都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很完美的答卷, 恭喜你,路晴同学, 这一场比赛你赢得很漂亮。” “谢谢老师。”伊芙亦温顺地颔首致意。 她视线下移,定定地看着台下第一排银发蓝眼的少女。 洛琳也适时回望, 片刻后敛襟起身。 美第奇家族大小姐的仪态自然没得挑，优雅,宁静，她穿着高跟的靴子,在上讲台阶梯时伊芙甚至还伸手扶了她一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现在都装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了,但底下观战学生却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嘶嘶”声不绝于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了哪处蛇窝来了。 后门悄无声息地开合,有人偷摸着钻了进来、并拉开洛尔迦身边的课椅坐下。 “好熏的烟味。”洛尔迦没有回头，只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淡淡道。 “有吗？我在外面吹了好长时间的风散味呢，”来人先是朝看见自己的同学们做了个不要声张的手势,接着又低头嗅嗅自己的衣袖，“我自己闻不到，实在不行你忍忍呗。” “……表姐。” 洛尔迦终于忍不住叹了声气，转过脑袋，看着明眸含笑的年轻女人，罗文清看他这副无奈样，不免觉得好笑，她用气音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呀？等军训结束，我就要跟其它大四的学生一起去军部实习了，到时候你想见我也见不着了呀。” “你要是担心医疗系后继无人，让奥利弗随便安个人进去都行，”洛尔迦同样用气音回她，“何必把小晴拉进来？”“是吗？你们还能再安排谁，能压得过洛琳·美第奇呢？爱丽丝吗？你舍得，恐怕我另一个表弟可舍不得，爱丽丝是他直接安排去指挥系的吧。” 罗文清手指轻点腕上的终端，进入校园论坛，转而进入另一个系的专区，并将转跳出的内容送到洛尔迦眼皮子底下，后者勉强分出一点点眼角余光，这才看见居然是指挥系的系首席选拔目前排名。 指挥系的选拔跟其它系又有不同，为了刺激竞争，那边是允许攻擂失败的挑战者反复攻擂的，但每一次挑战之后都会计算攻擂积分，擂主虽然实时变动，但最终算系首席时还会考虑到积分的权重，也算是双参考机制。 只见长长的积分排行表之上，赫然可见高居榜首的爱丽丝·莱茵，以及底下一串熟悉的校园风云人物姓名，咬分极紧，但就算是这种情况，爱丽丝那跟第二名拉开大段差距的积分也极为显眼。 洛尔迦原本只是瞥一眼，他对爱丽丝和路德维希的要求就是两人保住一个副首席之位就行了，却没想到爱丽丝这么争气：“她怎么分数这么高？” 罗文清轻笑一声，似有嘲意般幽幽道：“本来实力就不差，再加上有人自杀式垫分，分数想不高也难吧。” “ ......”洛尔迦对这件事不欲作什么评价，说多了怕误伤到自己，“指挥系竞争激烈，二保一也不失为明智的选择。” 罗文清没再接话，她顾虑的本来就不仅仅是这回事，与其把系首席拱手相让给奥利弗，她宁可让给跟各方关系都更暧昧的伊芙，既应付了第四公主，也讨好了美第奇家族。 她再怎么不管事，也是待将毕业的罗氏继承人，一举一动都必须考虑到家族的长远利益，在处理问题上当然不能全凭亲疏喜好。 方才充作考题的星斑葡已经被助教搬下讲台，两位比赛选手的工作桌也重新整理过了，焕然一新的材料和器皿被放上桌面。裁判照例给了两人五分钟的时间观察桌面，随即便让助教捧上这一轮的考题。 新“考题”被厚厚的黑布笼罩着，看形状像是个方方正正的大箱子。 裁判老师啪地一下拍在神秘考题上，沉闷的声音惊得伊芙眼皮跳了两下，但老师只是转身，朝底下的学生严肃道：“本轮的考题比较特殊，在开始之前，我希望自觉精神力比较低，或者对限制级画面接受度有限的同学先行退出教室，改为论坛线上观看。” 他这副态度让学生们有些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有人举起手问道：“老师，但我们医疗系将来也是要去救死扶伤的啊，血腥画面是躲不开的，那黑布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还需要跟我们提前预警？” “这不是普通的血腥画面，你们以后也很难遇到，”裁判老师深深地看了举手的学生一眼，“因为这是一只被虫族咬伤后感染虫毒的异兽。” “ ......” 这下连伊芙眼中都流露出了真切的惊奇之色。 霎时班上一片死寂，接着就有三三两两的人主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基本都是老生。 他们怎么就忘了，医疗系每年擂台战都会来这一套，专门招呼那种老师觉得格外有天赋的学生，就是没想到今年这才竞选的第一天，居然就把东西给带上了。 临走前他们甚至还同情地看了眼新生，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连虫毒感染物都不怕——这种东西的恶心程度足以让所有见过的人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等想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老师这才一把掀开了覆盖在方正箱体上的黑布，幕布下的东西露出庐山真面目瞬间，下面就传来应激的哕声一片。 但论起冲击最大的，除了站得最近却早有准备的老师，莫过于几米开外的两人了。 透明方正的钢化玻璃箱中只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但那事物已经不能被称为“一只”兔子了。它仅有半边身子算是完好的，从染着血的厚皮毛和肢架结构上能看出是一种常见于草原系星球的巨兔，但兔子的右半边却畸形而狼狈，丑陋的青黄色血泡占据了原本应该是身体的地方，膨胀如气球，密密麻麻的瘤块和疙瘩就像癞□□背上的泡块布满了这半边身躯。 且最为恶心的就是这半边的血泡肿瘤竟都是半透明的，透过鱼眼般的血泡，能看见巨兔身体内部微微变形的心脏还在异常有力地跳动。 饶是伊芙这种自觉见多识广的人，面具下的神情都为之脸色一变，另一边洛琳更是直接俯下身，表情难看地强忍干呕的冲动。 坐在下面的罗文清虽然不至于先行溜开，但也提前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小声抱怨道：“每年都搞这么一套，实际上就是借着系首席选拔来恶心这群新生呗，真是的，究竟是谁出的这破主意？” 洛尔迦却出乎意料的神情镇定，罗文清看着他，疑心道：“你怎么看着这么冷静......你之前见过虫毒感染物？” “可能我抗性比较高，”他敷衍地答道，盯着那被虫毒感染的兔子，相比之下，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们把这种东西拿出来当考题，要是两位选手都无法解决，那该怎么判定胜负？” 他并不怀疑伊芙的能力，但对学生出这种程度的题目，显然是超纲了。 “实际上就是考验心理素质，到了这种程度，除非是近战系和机甲系那种靠实力碾压过来的比赛，谁又能说得清系首席和副首席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呢？”罗文清仍捂着眼睛，答道，“不过毕竟还是在选拔学生领袖啊，何况还是医疗系这种关系最为错综复杂的地方，我不都说了吗？这一套就是纯为了恶心新生的。” 闻言，洛尔迦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若真是这样，那他就不担心了。 台上的裁判老师确认考题已经充分展示后，便将黑布又盖回了兔子身上，转而解释道：“这就是本场比赛的考题，如你们所见，这是一只被低等虫毒感染的草原巨兔，因为感染程度较浅，所以它侥幸存活下来了，而你们两位要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让这只巨兔的感染症状得到缓解，依然是不作任何手段上的限制，最长限时1小时，依效果取胜。” “虽然我个人觉得虫毒应该不算很冷门的考点，但还是有必要强调，它的感染性不仅限于物理方面，对精神力也有一定的感染效果，”老师补充道，“在操作过程中，请你们务必注意自身的安全，以及，比赛现在开始。” 虽然比赛已经开始，但伊芙和洛琳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动弹，两个算不上谦和的人，这会儿倒是温良恭俭让上了。 伊芙绅士地伸出一只手：“洛琳同学出身高贵，我不敢为尊者先，要不你先请？” 洛琳早已收拾好自己的仪态，手撑着桌子，淡淡瞥她：“出门在外还是靠实力说话，洛琳自觉能力不如路同学，还是你先吧。” “不不不，你先。” “我不要，你先。” “我等小民，是绝对不敢抢在美第奇家族的大小姐面前的，还是您先吧！” “那行，”洛琳改口道，“那我们都不要折磨彼此了，你直接弃权吧。” 裁判老师：“本轮也同样接受弃权，请问这位同学，你确定要弃权吗？” 伊芙：“……不，我不弃。”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09节 她没话说了，恨恨地磨了磨牙，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 黑布被掀起一角，明亮的灯光便透过这一小片玻璃，直直照射上被虫毒折磨的兔子，巨兔浑浊的红眼转了转，却仍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伊芙强忍着恶心，仔细打量过那些袒露在外的伤口，包括足以构成密集恐惧症的细小血疙瘩和一鼓一动的心室薄膜，依照她对生理医学那有限的了解程度来看，这只巨兔不应该现在还活着的。 她思索了片刻，便将手附上玻璃箱。 完全贴合上冰凉的箱壁之前，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小心，”洛琳道，“系首席而已，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伊芙微一用力便挣脱了她的掣肘：“没关系，我有经验。” 这话不是骗人，低级虫毒而已，她还曾接触过提取过的中等虫族虫毒呢。 清冷强势的精神力以玻璃箱为媒介，小心地包裹住兔体，到底是隔了一层，在起到保护作用的同时，也阻碍了精神力更进一步的探究。 片刻后，伊芙便收起了精神力，转身向工作桌走去。中途路过洛琳时，她主动停下，直言劝奉道：“不要拿迷雾云蔓去碰那只兔子。” 洛琳眸色微动，地上某簇才冒了头的绿色小苗也顿时害怕地停止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为什么？” “因为传染性很强，绝对不能让精神态挨上，”伊芙答道，“你可以用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接触……不过要小心点。” 她知道洛琳一向是个听人劝吃饱饭的好孩子，不是那种自以为是以至于最终害人害己的蠢蛋，因此只是稍加提点，便回到了自己位置。 伊芙很快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依然还是那副一手操作一手写术式的惊人效率，忙忙碌碌的，搞得老师也开始疑惑，难不成她真的实力深厚到这种程度的难题都能解决？ 反观另一旁的洛琳，就比较符合老师最开始的预测了：先是在玻璃箱前表情不定地站了半天，接着又是坐回工作桌前，对着满桌的材料，神情迷茫，举目无亲，瞥了瞥伊芙那热火朝天的架势，兴许是胜负心作祟，居然也硬着头皮开始操作了起来。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在这种莫名焦灼的情境下，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还是今晚第一轮，完整挨完了最长时限的比赛，裁判老师宣布结束的那一刻，不仅是选手，连底下的学生都忍不住露出了解脱的神情。 出于对守擂者的尊重，裁判老师先行查看了洛琳的答卷，那是一瓶褐色的液体。 “这是一种镇定药剂，”洛琳快速地把材料报了一遍，然后才解释道，“对活性元素有强催眠效果，我想这应该对镇定虫毒有作用。” 这种药剂炼制难度很高，就算是对三星级药剂来说，炼制也并非易事，况且她的思路异常清晰。看到机器投喂完巨兔后，那张毛茸茸的脸上少了两分如有实质的痛苦后，洛琳也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但当她和裁判一同转头去看伊芙时，两人却都愣住了。 不知从何时起，黑发少女的桌前竟多了一小摞堆叠的小瓶药剂，熟悉的浅蓝色令裁判老师感到一丝不知为何的不妙。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地问道：“路同学，那请问你面前的这堆药剂是……？” “这也是镇定药剂。”伊芙慢吞吞答道。 老师讶然：“你们居然撞思路了？不过，你怎么做了那么多？一只巨兔喝不了那么多炼金药剂。” “为什么要给兔子喝？”伊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是给班上的同学喝的——至于兔子，我唯一的建议是安乐死。” 她递出另一管深紫色的药剂，直白道：“虫毒已经深度腐蚀进它的身体肉骨了，就算用再好的药剂也只能吊着它的命。与其治标不治本地让它痛苦活着，不如早点送它去死，迎接下一轮生命。” 全场哗然，下面学生议论纷纷。 “这种话是医疗系学生能说的吗我的天啊？！” “但……但我也觉得她说的没错啊……” “她还记得给我们炼制镇定药剂，其实路晴人还蛮好的。” “是诡辩吧？这完全是投机取巧，她的实力当首席或者副首席我都没有意见，但这回还是判洛琳小姐赢比较好吧？” “唉，真是吵死了，”罗文清压低声音，不耐道，“所以说我真的是把这群家伙养得很好啊，一个个的这么天真。” 洛尔迦没接她的话，而是认真观察着裁判老师的神色，片刻后得出结论道：“洛琳输了。” “嗯？嗯，那当然，毕竟医疗系的第一原则就是以人为本嘛，况且——” “你说的不错。” 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裁判老师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肯定了伊芙的那些论述，但很快，他就话锋一转：“但随意放弃患者的生命，似乎是一件相当有碍于医德的事情。” 即使面对这样堪称严重的医德指责，伊芙依然站得笔直，毫不畏惧地与裁判老师对视。 相持良久，终究还是老师先低头了。 “我曾经在军部服过役，当时是在……嗯？第七军团吧？我在那担任军医，我最好的朋友则在特攻分队，”老师看着手上的这管浅蓝色药剂，“不过很可惜的是，他后来……没死，还衣锦还乡了，娶了青梅竹马的女孩当老婆，家庭幸福——喂，你们干嘛那样看着我？拜托，我的故事才没那么狗血！” 失败地抖了个不合适的机灵，底下嘘声一片，老师的表情看着有些悻悻。 “他的小队长才是感染了虫毒的倒霉蛋，一整个小分队出去，意外遭到虫潮，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了，还被虫毒严重感染了。为了表示对英雄的重视，我们不得不用尽一切手段让他活着，有那么一段时间，营地上空一直飘荡着'英雄'的惨叫……” “具体情状我就不跟你们说了，不然未免有点消费死者的嫌疑，总之，在绝大多数情况，我坚决反对随意放弃患者生命的行为，但虫毒是例外，它是无法战胜的恶魔，而面对这样恐怖的恶魔，如果不能光荣地活着，那果断地死去，也未尝不算一种体面。” 听到这话，洛尔迦的眼神却忽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老师将深紫色的药剂放入巨兔的投喂槽，然后让助教将镇定药剂分发给众人。眼看着兔子在喝入药剂后，眼中一点点失去生机，死亡的平静逐渐笼罩了这只痛苦的生命，他看了很久，也站了很久，这才抬起头道：“现在，我判这局为路晴获胜，你们有异议吗？” 没有任何异议，或者说，即使有异议，也在角落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后，被惊诧地压了下去。 罗文清站起身来，热泪盈眶，十分动容道：“没有异议，我十分支持您的决定，洛琳同学妙手回春，路晴同学宅心仁厚，更重要的是，老师您是这样的大智若愚……呜呜，能在卸任前看到这么好的一场比赛……我真的是太感动了……” “……………”裁判老师就近从伊芙的工作桌上拿了块类似于石头的材料、然后狠狠地扔向罗文清。 他大怒道：“大智若愚这种词是用来形容敬爱的老师的吗？！” 得益于罗文清三言二语，原本凝固的气氛重新松动了起来，空气中一时满是快活的气息。 尾声将近，第一天的系首席竞选也即将结束，对于医疗系未来的首席人选，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短暂告别后，大家就都准备散了。 原本那个向罗尔迦打探伊芙的栗发同学也不例外，她终于收起了敲打一晚上的终端，拉起书包，脸上满是心满意足的喜悦，心想着今晚跑来医疗系还真是收获满满。 先是意外撞见侦查系的首席，接着又观摩了这么几场精彩的对决，更主要的是，她敏锐地挖到了好几个关于医疗系新一代风云人物路晴的料！ 正当她高高兴兴地转过身之际，一道温和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这位同学，请你等一下。” “嗯？” 她转过身，疑惑问道：“怎么了，学长？” 罗文清这会儿不知道又跑哪去了，因此这片区域只剩下洛尔迦和这位同学两个人，正当她愈发紧张之时，洛尔迦终于开口了。 他指了指对方包带上的一个小小挂件，温和道：“同学，你应该不是医疗系的吧？那个挂件，是今年侦查系新生统一发的吉祥物。” 栗发同学：“？？！！！” “我看你自路晴出现后，就一直在高频率地敲击终端，似乎是在编辑什么消息，”洛尔迦好脾气地笑了笑，尽管那俊雅的笑容落在女生眼里无异于魔鬼，“介意跟我解释一下吗？抱歉，但路同学是我朋友，我有责任避免一些不好的事情出现在她身上。” 栗发同学：“！？！？” “这……这不太好吧，”她虚弱地挤出一个笑，“这毕竟是我的私人……” “同学，你是侦查系的吧？” “……” “我希望同学间的事都能私下解决好，而不至于呈到老师那上，毕竟那样也很伤害同学们的情面，对不对？所以你可以主动配合一下我的工作吗？” 女生立即站直，强颜微笑地立正敬礼：“好的，当然，没问题，配合首席调查工作，我等小民人人有责。” ……好个屁。 第121章 “恭喜, ”路过伊芙时，洛琳淡淡道，“看来系首席的宝座是归你了。” “这才第一天呢。” “医疗系没有二次挑战权, 厉害的家伙大多已经在第一天出场的差不多了, 剩下观望完今天的形势，应该也不会再贸然出手了，就算出手我也会为你拦下。” 已是半夜,这时候阶梯教室里的人都已经走空了，伊芙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将手折至胸前,笑问道：“这么好心？为了美第奇的荣耀？” “......”洛琳看神经似地看她一眼，&你认真的？ & “我开个玩笑。” 伊芙来的时候就空着两只手过来的,这会儿离开也照样两手空空地走,好像自己出来不是为了参加一场惊险激烈的系首席选拔,而是买个菜、或者打个酱油似的。 她手搭在洛琳肩上, 亲昵地碰了下脑袋后便准备离开了：“明天我就不来了, 就算担任上首席，我也不会经常过来医疗系, 所以这边就辛苦你了。今天早点休息，晚安。” 从一开始“路晴”突然出现在医疗系这边的军训队伍, 又通过挑战教官旷掉军训后, 洛琳就猜到了她恐怕是被临时安排来这边的, 因此对于伊芙光明正大做甩手掌柜的事情, 她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洛尔迦站在门外,大概是看两个同家族的女孩有话要说，就主动让出了一片空间。伊芙一出门就看见他靠着墙，低头垂眼地翻阅着终端上的消息。 走廊的声控灯早就熄了, 只有终端莹莹的白光照亮他线条流利优越的小半张脸，端正沉静，颇有几分灯下观美人的雅致。 伊芙隔着几步欣赏了好一会儿，这才走过去，脚步声惊醒声控灯，雪亮的光唰地一下自头顶洒下，她自然而然地凑过去脑袋：“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不料洛尔迦却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手，将终端屏幕偏转向另一个方向：“没什么，只是一些系里的事情。” “这么忙，系首席这份工作还真是可怕啊。” 好在伊芙没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她原本就是习惯性地探了下脑袋，她在公主府的时候有时候懒得打开自己的终端看消息，就直接就着下属的终端看消息，偶尔弹个私人消息出来，下属也会尴尬地掩起终端不给她看。 不过洛尔迦能有什么不能给她知道的私人消息呢？她思索片刻无果，也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问题上了，“罗文清人呢？” “她看完你和洛琳的那一场比赛后，就先走了。”洛尔迦实话实说道。 “跑这么快，”伊芙小声念叨，“想找她算账都没机会啊。” 不过她转念一想，倒也正常。 明知道会被事后清算，还不观望完就见机行事地赶紧跑路，那这就不是罗文清了。 “你要是想找罗氏的人，可以明天来侦查系，罗文舟今年是侦查系的新生。”洛尔迦冷不防道。 “他顶什么用？”伊芙随口道。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至楼下，清凉的晚风擦着发顶吹过，忽然间便如一阵醍醐灌顶，她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站定回头，“等等，罗文舟在侦查系？” “嗯。” 说起来狄克也在侦查系，没想到今年的那几个边缘专业，机甲、侦查之类，居然个个都卧虎藏龙。 伊芙好奇问道：“那你觉得是他厉害还是你厉害？你这个系首席的宝座还能保住吗？” 听到她这问题，洛尔迦似是很轻地嘲笑了一声：“他不会有机会的。” “你这么有自信？” “不只是自信，因为我们专业的副首席，嗯......”洛尔迦轻叹一声，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准确形容对方的样子，只好道，“你有机会可以来看看，那家伙有点特别。”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10节 他这么一说，倒是激起了伊芙的好奇心，反正明天医疗系有洛琳坐镇，机甲系有小公主帮着挡道，她拍了下手，笑道：“那我明天去你们那看看吧，明天你不是要去守擂了吗？介意我去看热闹吗？” 这正是洛尔迦前面兜了一大圈的目的所在，因此他也挑起了唇角，眸中光彩流转，温声道： “当然不介意，我非常期待你的到来。” - 前一天两边转战的报应来了，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军训吹哨的时候伊芙差点没起得来。 她以前也不是没熬过夜，但还是头一次消耗这么大后还熬到半夜才睡的，回到宿舍的时候就已经过了零点了，更别提临睡前秦梦得还给她发来了新消息。 天琴座主星跟首都星之间有将近半天的时差，首都星入夜的时候，第九军团那正是中午，秦梦得发消息又向来是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发，伊芙木着脸在床上直蹬蹬躺了半天，最终还是唉声叹气着爬了起来，看顶头上司究竟又丢过来了什么新的臭鱼烂虾。 ......秦梦得这回真给她找了个麻烦的事了。 一直到站上操场的草坪，伊芙还在思考昨晚秦梦得给她发过来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穿书带来的连锁效应，秦梦得身在最前线的第九军团，发现最近高级虫族出现的频率远高于过去五十年，她不像伊芙这样有着未卜先知的剧透能力，但自小过分敏锐的警觉心让她有意识地收集了近期各军团前线的剿虫战绩。 仅明面上看，相比于过去五十年的平均水平，仅最近一年有高级虫族参与的小规模虫族侵略事件发生频率提高了89个百分比，大规模虫潮共49起，均增115个百分比，这其中还包括了各军团仍有出于种种考虑后并未上报战役的可能，除此之外，在第11军团和第12军团的驻守地交界处也发生了王级虫族觉醒事件，好在觉醒地点远离人烟，虽然二十几颗矿产资源星因此遭到了破坏，但好在没有人员上的大伤亡。 秦梦得不知道剧情，所以并不清楚这一变化背后代表着什么，只能沉默而警惕地等待着暴风雨的最终到来；但伊芙看过原著，她可太明白这些数据是什么意思了——这就是虫族战争的前兆啊！尤其是王虫一个接一个地觉醒，后面的王虫觉醒时间间隔会越来越短，等某天虫族女王醒来了，就会如游戏里的召唤系大boss ，直接带着剩下所有沉睡的王级虫族一波醒来。 这个流程看起来没问题，很套路，但唯一的疑问是：这本该是两年后的剧情，怎么会提前到现在发生？ “不对啊......王虫们不应该现在就醒啊？第一只王虫意外醒在第九军团是因为星潮引力在作祟，在那之后三年才会有第二只王虫正常醒来，”伊芙苦思不得其解，“这会儿剧情线才哪到哪啊？” 难道真是自己穿书带来的蝴蝶效应——伊芙感到几分匪夷所思......她的影响力已经能辐射到虫族了吗？ 林教官拿着名册快速地点完名，就纠集队伍，开始演示昨天教的军操。五排的队伍重新排列成三排，人员流动的时候，伊芙一个没注意，撞到了另一个同学。 “不好意思，”她猛然回过神，伸手扶了下被撞到的同学，但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才发现居然撞上了个熟人，“杰西卡？你身体怎么样了？” “哼，我能有什么事，只是有点精神力透支了而已。” 酒红色头发的小公主本来还想发火问是谁走路不带眼睛，一对上伊芙那双关切的眼睛，瞬间又哑火了。 她对昨天训练场上伊芙那声冷淡的“雕虫小技”还有些耿耿于怀，但不得不承认对方最后表现出来的实力确实有资格说这句话，因此别扭了半天，才不高兴地拍了拍原本应该站伊芙旁边的同学，没好气道：“让让，我要跟你换位置。” 被强占了位置的同学敢怒不敢言，憋屈地走开了。 教官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自队伍的最前面投来警告的目光，不过杰西卡短短几天训练，凭借出色的个人素质攒下不少分数，因此根本不怕教官。 她一边抻手扭腰地做操，一边小声同伊芙说话：“你周六有空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伊芙奇道，“你想约我？” “我才不想约你，我看到你就来气，是皇......是有别人想约你。” 杰西卡被伊芙那话激得声音都大了不少，教官在前面警告地咳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压低了声音，拉着一张俏脸道：“时间就在这周六，早上你跟我一起出门，我带你过去，想见你的那人来头很大，你可不要浪费了这个机会。” 她自觉已经点拨得相当到位了，没想到伊芙还是直接干脆地答道：“不去。” “？！”杰西卡的绿色猫眼瞪得滚圆，“为什么不去？” “因为我也有事啊。” 秦梦得有关虫族的发现还得要她代为向皇帝报告，兹事体大，她不准备拖延，这周六就得进宫。 为了平息一点小公主的怒气，伊芙还特地强调道：“我这边的事情很重要，不是在故意敷衍你。” “随便你，”不知道为什么，杰西卡听了这话反而更生气了，她气哼哼地扭过头，“你不识好歹，错过了大人物，以后有得是你后悔的。” 伊芙：“......” 可见杰西卡还是有点唬人的气势在的，有那么一瞬间伊芙都有点怀疑自己了：不是，她现在名义上的爸是内阁首相，顶头上司的帝国公主，周末要去办的事是去觐见皇帝陛下。 小公主到底是有什么底气，才会觉得那位“大人物”有着让她都后悔的本事在？ 不过这种话是绝对不能当着杰西卡的面说的，不然过一会儿她又要气坏了，因此伊芙只是敷衍地笑了笑，打哈哈道：“那看来确实不太凑巧，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再说吧。” 第122章 这才系首席竞选的第二天, 选拔还没结束，教官照例给学生早早地就放了训。 林可把今天份的长跑任务移到了最后，懒洋洋地摞了句“跑完的自己下课”后,就把人像牛马一样都赶跑道上了,自己则背着手，眯起眼睛优哉游哉地站一旁数圈，搞得机甲系的学生们就算想少跑两圈也无从下手。 “烦死了, 呼呼，”杰西卡跟伊芙并肩跑在前排, 就算跑得快呛不过气了也要坚持说教官的小话。 “我上学的时候就最烦这种老师,麻烦事丢到最后，说什么作业交完的人就可以先走,实际上就算班上写得最快的人,交卷的时候也已经超过放学时间了啊——这明明就是在拖堂,压榨！” 伊芙对此深有同感, 但是：“……你读书的时候不应该是在贵族学校读的吗？” 她还以为贵族学校管的都很松呢。 “再松也得学到点东西吧, ”杰西卡瞥她一眼，“你呢,在美第奇族中学堂过得怎么样？很轻松吧，老师都是自己人。” “还好,最大的坏处是装病请假都没法请,因为老师真的会跟着医生来看望你。”伊芙答道。 杰西卡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似乎觉得她这副了无生趣的样子很有意思, 不过她没有得意很久, 因为伊芙告诉她今晚擂台只有她一个人守擂。 呆呆地盯着伊芙看了半天，杰西卡这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一来就关心自己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不由得气出开水壶式的爆鸣声：“一晚上,六小时！你觉得我守得过来吗？” “实话说，我不是很在意这种问题咯，”伊芙的神情十分安详，“不过你现在已经是副首席了，再输一回的话就会连副首席这个位置都保不住了，这完全是你自己的荣耀之战啊。” “ ......” 小公主碧绿的眼睛极冷锐地看着她，可惜伊芙根本不吃这套，跑完五十公里后她便向对方微笑着离开了，走之前甚至比了个飞吻：“加油。” 侦查系的系首席选拔也在模拟作战室进行，楼下就是同样借用了模拟作战室当竞选场所的指挥系。 伊芙对侦查系的竞选方式还挺好奇的，她对这个专业不算了解，提到侦查系的第一印象就是影视作品里那种或神出鬼没或风流潇洒的特工间谍，加上洛尔迦那种两年前还病歪歪的家伙都能当上系首席，更是加深了她对侦查系的刻板印象。 ......属于是就算推门进去，看见一堆人围着桌子比赛谁能先一步破解保险箱密码，她都不会感到奇怪的程度。 第一帝国学院的模拟作战室也是一个个拆分的小房间。伊芙找了间空着的房间，经过电子芯片成功验证学生身份后就进去了，接着就是佩戴设备，登陆学校下发给每个人的个人账号。 【确认登陆】这四个字弹出的瞬间，屋内空间无限延伸，全息头镜将人投入由数字和信息流构成的新世界中，钴蓝色的虚拟大厅里，伊芙按照侦查系下发文件里的说明，选择了私人竞技场，输入密匙后又选择了观战模式。 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经在一个类似监狱的地方，灯光昏暗，右手边是走道扶栏，左边则是空空荡荡的牢房，不知道哪来的水声一直在滴答滴答地作响。 很标准的监狱地图，就是伊芙感觉自己的视角有点奇怪。 悬空的，没有身体的，可以穿墙飞壁的......阿飘视角？ 伊芙眨了眨眼，经过反复确认，发现自己真的是变成监狱幽魂了。 “ ......” 视线左上角还有两个弹动的小红点，她试着用不存在的手点了点，或许只是意念一动，左边那个原来是在线观战的聊天室，几个同她一样迷茫的学生在里面问东问西，然后那些有经验的老生们则老神在在地解答。 【这是什么奇怪的视角...... 】 【今天又来新人了啊】 【安啦，就是观战模式啦，以后你们用模拟系统多做几次场景实战就习惯了】 【感觉有点晕呢】 【晕上帝视角吗？可以在设置里面改视角为“3d视角”试试】 伊芙依言改了设置，只听到“啪嗒”一声，她的视角就掉到了地面，也有了半透明的小手手小脚脚可以看，还可以穿墙，但不好再穿透天花板了——倒也正常，不然就得一路穿透地板直掉十八层地狱了。 另一个小红点链接的是她私人终端，点开即送杰西卡的骂骂咧咧，伊芙设了个“收到消息但不提醒”后就心安理得地关了聊天框。 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为自己的副首席之位老实拼搏去吧小公主！ 除此之外就是地图、设置这些，看起来跟玩游戏也差不多，伊芙摸索了一会儿，便又打开了聊天房，观摩观摩前辈们怎么说。 比赛才加载了个地图，选手都没上线全，懂行的侦查系师姐师兄已经在聊天房开始了免费小课堂。 【侦查系的竞选比较有意思，虽然是擂台制，但并非一对一的，而是狩猎大逃杀的模式，场上固定有6个选手，分为1位“猎物”和5位“猎人”，猎物就是擂主，可以由系首席或者副首席担任，谁杀死了猎物，就接替称为猎物，同时系统再送进来一个新的猎人，谁存活到最后谁就是擂主。 】 【所以这跟侦查有什么关系呢？ 】 【因为这个制度最特别的一点就是，只存在猎人与猎物之间的双向猎杀关系，猎人之间不可以互相杀害，杀害了就会双双淘汰，猎物可以反杀猎人，但只能在无第三人存在的情况下杀死，除此之外，所有人一进入就会改换面容，真实身份只有自己知道】 【你们看规则的时候还不会觉得有什么，等开始了，我的天，网络技术、撒谎谍中谍、暗杀系精神态......精彩得不得了，上一届洛尔迦一人带飞全场，开局半小时就杀死了前首席，接着猎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挨个杀，加上他那神出鬼没的精神态，可太无敌了】 【这、这么刺激？ ！ 】 【感觉比我们系好玩多了】 【不要用好玩这种词来形容系首席选拔这种庄严的事情啊！ 】 【那首席和副首席怎么区分的呢？ 】 【副首席是首席直接任命的，毕竟厉害的副首席可以直接代替首席上阵嘛......两人轮替分工不累，不过副首席一旦战败了就只能首席一人扛了，所以虽然是自由任命，但一般也不会只看关系就选，除非首席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 几人聊天间，选手也加载进了地图，连同一些系统自动生成的npc ，方才还寂静到有些鬼气的监狱瞬间就有了几分人气，空空如也的牢房里也有了佝偻着背的人影。 伊芙甚至能听见狱警在一楼大厅不耐烦的吆喝声：“快点，别磨蹭——” 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破空声，啪！ 看来这个监狱的管理不是很文明，伊芙暗自思忖，或者环境也是这些学生面对的难题之一。 她刚刚为了试验自己的穿墙能力，把自己关进了牢房了，这会儿玩家数已经亮起了“总数:6”的字样，她也准备出去观摩一下别的系是怎么选拔的了。 听说罗文舟昨天没参加竞选，毕竟昨天是副首席守擂，赢了也有点吃力不讨好的感觉，参加的人不多倒也正常。 伊芙这样想着，便朝窄窄的铁杆中间挤了过去，虽然毫无被挤压的实感，但她还是习惯性地侧过了身子穿行。 然后，就在她穿行到一半的时候，一声极其突兀的“啪”，如穿云破雾般袭入耳中，伊芙瞬间就绷紧了身体，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手也下意识地摸上腰间挂着光剑的地方——空无一物。 紧接着，只有观众和选手才能听见的系统播报音响起了： “猎人苏星淘汰，新的猎人将在五分钟后加入。” 选手人数也迅速地下掉了一个，而此时距离比赛开始也不过才十分钟不到。 伊芙：“......” 伊芙又打开了聊天室。 标志着聊天室的小红点闪得快烧起来了，果不如其然，一进去就是对洛尔迦的疯狂吹捧。 【漂亮，这就是本系首席的实力！ 】 【熟悉的开局杀，去年好像也是这样的吧】 【我们仍未知道首席是怎么在那么快的时间内辨别出选手和npc的...... 】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11节 【这个问题他好像在哪次团体活动里解释过，玩家在刚进入游戏的时候会有一个试着摸索环境的周期，但npc就不会，主要也是那个玩家倒霉吧，直接降落到首席旁边了，这下落地即成盒了】 【这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吧，想抓捕那短短开局时唯一的表情破绽，还要观察融入周围的环境，需要的观察力也不是普通人就能做到的】 【所以案发地点到底在哪，我需要全程跟在首席后面观摩他的操作！ 】 【问得好，你要是找到了记得在聊天框里通知大家】 一水的夸赞、崇拜和惊奇，看得伊芙微微挑眉，倒是没想到洛尔迦在本专业这么受欢迎。 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两年之前，脸色苍白的青年懒懒散散地靠在床头，转头同她笑着说自己不想去上军校的时候，一转眼对方居然也混得这么如鱼得水了。 伊芙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不过大体还是欣慰的，毕竟每个医生都会希望病人即使在离开自己之后，也能拥有精彩的生活。 聊天房还在狂刷没营养的消息，伊芙看了一会儿，见再没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便伸手关掉了浮窗。卡在栏杆间的姿势太过诡异，她于是继续像一只螃蟹一样，虽然没什么必要，但还是横着挪了出去。 往前往后看都是人，她分不出npc和真人的区别，也可能这里全都是npc ，如出一辙的麻木，疲惫的脸上闪烁着刁蛮和温顺混合的神色，一无所察地穿行过她半透明的身躯。 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儿，伊芙便决定先去楼道蹲着，等过会儿普通犯人npc都被关进牢房里去了，还在外面摸索地图的一定就是选手。 这是很基础的思路，她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因此就在伊芙走进那锈迹斑斑的焊接铁板楼梯时，又是一声简短的“啪”声，毫不脱离带水，干脆了当地又夺走了一人性命。 系统播报音再度想起，正好前一个人的冷却期也结束了，两道毫无情感的机械音重叠在一起，有种说不出阴冷骇人感。 “猎人科罗尔淘汰，新的猎人将在五分钟后加入。” “猎人罗文舟加入比赛。” 鲜红的人数下跌又上涨，最终停留在数字“5”上。 终归还是少了一个人，而前后两个猎人被淘汰的时间差正好五分钟。 湿腻冰凉的触感滑过小腿，本不存在实体的身躯也并不应该有所感觉，但伊芙还是奇异而敏感地感知到某个熟悉的存在，自小腿勾引似地滑过。 她垂下眼，就看到一缕不细看绝对发现不了的细长阴影，自深灰色的水泥地面蜿蜿蜒蜒地游过，并最终停在一人脚下。 那人穿着囚服，面容普通毫不起眼，背脊卑微佝偻地弯着，一双眼睛也看似老实地耷拉着，只有侧过脸时才会露出一点锋利警敏的果绿色寒光。 看不出身上有藏着武器的痕迹，可能是系统隐藏了的缘故，但墙中之蛇总不会认错人。 伊芙面露新奇地打量了一会儿洛尔迦的新扮相，就好像是第一天认识了这个人。 然后，她抬脚，像个背后灵似的，悄然无声地跟上了堂堂侦查系首席的脚步。 第123章 《礼貌求问, 有人知道医疗系某新生大佬的联系方式吗》 【0l 一匹实事求是的好人： 如标题，楼主不常上论坛，这是第一次发帖,不知道能不能在校园论坛问这种问题……训练场惊鸿一面念念不忘,但楼主不是医疗系的，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这里求助】 【1l 绿黄瓜刷漆： ……lz这说话方式，嘶】 【2l 谁偷了我的菜： 问得好哇, 如果你说的是旷了军训的那位，那估计没人能帮上你了……她连专业群都没加】 【 3l 月光光心慌慌： 哇哦大佬作风好神秘】 【4l 赛科： 不是, 你们大佬来大佬去的喊一个新生, 不觉得很怪怪吗】 【5l 林中小屋： 俄们学校不一直凭拳头说话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位刚入学就这么张扬,她姓什么啊】 【6l 谁偷了我的菜： 姓路。 】 【7l 林中小屋： ……楼上别尽整这屁话,我问的不是这个姓什么】 【8l 海盐薄巧冰淇淋： 干啥呀就非得舔着个脸追捧那几个大家族吗,人家这么有本事就不能是靠自己吗】 【9l 一匹实事求是的好人： 有人在医疗系首席竞选的现场看到她跟蛇家大的那个一起过来的, 而且她炼金术也很厉害, 应该是蛇家的】 【10l 不考过机四不改名： 捕捉一只楼主！ 】 【11l 实则不然： emmm我现在相信楼主应该是真心仰慕的了，不然前天晚上刚发生的竞选会,你怎么这会儿就知道这么细节的事情了？ 】 【 12l 黄金左手： 放弃吧lz，我朋友说那位昨晚是跟蛇家大少爷手牵手来的】 【13l 黄金左手： 不过你要是慕强的话可以看看我们系的新首席, 同新生大佬+机甲操作拉风, 而且长得特别漂亮, 入股不亏啊】 【14l 心如止水： 楼上指的是花家的那位吗？额喜欢她的我只能说这辈子有了】 …… 【23l 一匹实事求是的好人： 抱歉……我虽然慕强, 但我更喜欢喜欢覆面系】 【24l 绿黄瓜刷漆： ……】 【25l 海盐薄巧冰淇淋： 噫, 二刺猿】 【26l 一匹实事求是的好人： 24l的兄弟为何吞吞吐吐，不明一言啊？ 】 【27l 绿黄瓜刷漆： 知道的太多，反倒是罪过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28l 橘子不是橙子： 放弃吧，这不是你能招惹的】 【29l 林中小屋： 真是蛇家的？ 】 【30l 橘子不是橙子： 嗯】 【31l 吭哧吭哧吭： 等等，学长学姐你们说的这些蛇家花家都是什么意思？我好像没看懂……】 【32l 海盐薄巧冰淇淋： 唉傻孩子一看就是新生，自己去首页搜论坛生存指南，善用搜索，以及善用花名】 【33l 林中小屋： 所以橘子兄怎么知道这些的】 【34l 橘子不是橙子： 有点关系】 …… 【51l 实则不然： 话说我们这届天龙人好多啊，划下来每个系都有两三个，学校是想养蛊吗】 【52l 谁偷了我的菜： 不知道，跟我无关】 【53l 海盐薄巧冰淇淋： 无关楼上还跟帖跟到五十几层？ 】 【54l 谁偷了我的菜： ……楼上那个冰淇淋嘴巴好多余啊】 【55l 林中小屋： 是吧！你也发现了！ 】 【56l 谁偷了我的菜： 雷人】 【57l 向星辰大海进发： 回51l，我们系例外】 【58l 心如止水： 我以为在你说出你们系例外的那一刻我就能瞬间猜出你是哪个系的，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呢】 【59l 向星辰大海进发：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12节 ……】 【60l 林中小屋： 我不行了】 【61l 海盐薄巧冰淇淋： 楼上死点好低】 【62l 谁偷了我的菜： @管理员能把楼上封一下吗这人素质太差了】 …… 【97l 吭哧吭哧吭： 我回来了，回来的那一天全论坛黑话水平倒退一百年，而我，成为了论坛最有网感的黑话之王！ 】 【98l 用户78091147: 疑似新生被坛规弄晕前的最终幻想】 【99l 吭哧吭哧吭： 你又是谁？ ……算了，不是这楼怎么已经歪成这样了？今天我们大家团聚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帮助楼主解决他严肃的爱情问题吗？你们怎么开始一串串的花蛇狮鱼乱串， lz呢？呼唤lz 】 【100l 一匹实事求是的好人： ……我在呢，回来了】 【101l 实则不然： 刚好第一百楼，鼓掌】 【102l 用户78091147: lz干啥去了】 【103l 一匹实事求是的好人： 去找朋友打听了一些事情，现在心情很复杂】 【104l 一匹实事求是的好人： 谁有标题那位同学的联系方式？我是真的有重要事情想同她说】 【105l 林中小屋： 什么事啊， lz可以先跟我讲讲呗，反正楼里不是有医疗系的人吗，真要是什么重要的事，可以线下转告】 【106l 谁偷了我的菜： 嗯】 【107l 一匹实事求是的好人： 106l，你如果真的是医疗系的，那我们后台说】 【108l 谁偷了我的菜： 来后台，可自证】 【109l 林中小屋： 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听的？ 】 【110l 用户78091147： 你不能听的多了去了，人家私事碍着你几把了，八卦心这么重？ 】 【111l 吭哧吭哧吭： 我好像知道初始数字是谁了，是你吗冰淇淋？ 】 【112l 心如止水： 我大概也知道了。 】 【113l 林中小屋： ………】 【114l 谁偷了我的菜： 我回来了】 【115l 吭哧吭哧吭： 热烈欢迎】 【116l 实则不然： 怎么说】 【117l 谁偷了我的菜： 医系大佬惨遭被小三，蛇家某男无耻踏两船】 【118l 林中小屋： ……我去！劲爆啊！ 】 【119l 吭哧吭哧吭： ？ ？ ！ ！ ！ 】 【120l 一匹实事求是的好人： ……】 【121l 用户78091147: ………真的假的】 【122l 吭哧吭哧吭： 连冰淇淋都被吓到说人话了】 【123l 黄金左手： 真的假的啊，造谣不可取啊偷菜兄】 【124l 谁偷了我的菜： 真的。 】 【125l 吭哧吭哧吭： 完了这下真的是必须告诉苦主了】 【126l 绿黄瓜刷漆： ……】 【127l 林中小屋： 号称知道内情的黄瓜兄怎么一言不发】 【128l 绿黄瓜刷漆： （我看你们是活腻了.jpg）】 【129l 绿黄瓜刷漆： （想死就尽管去试试.jpg）】 【130l 用户78091147: 。 。 。楼上你别发这种带着中老年味的表情了行吗？ 】 【131l 绿黄瓜刷漆： 回130l不好意思撒， @橙子不是橘子怎么说】 【132l 橙子不是橘子： ……你们真的误解了】 【133l 一匹实事求是的好人： 难道还有别的内情？ 】 【134l 橙子不是橘子： 嗯。没有小三……我大概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说了，但没有那回事。 】 【135l 橙子不是橘子： 你们聊得太危险了，@管理员来封一下楼】 【136l 林中小屋： 等等，你这人怎么一来就把别人的碗踢翻了】 【137l 用户78091147: 你这是碗吗你这就是一个吃瓜的狗盆】 【138l 林中小屋： 闭嘴吧你就】 【139l 吭哧吭哧吭： 我感觉我又陷入了听不懂的状态里】 【140l 实则不然： +1】 【141l 谁偷了我的菜： 所以到底怎么一回事】 【142l 绿黄瓜刷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13节 收手吧诸位这热闹不是你们凑得起的】 【143l 心如止水： 不就是因为蛇家跟花家的那位走得太近了呗，不敢惹，呵呵，她看男人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144l 黄金左手： 本来以为楼上是我们系首席黑粉，但仔细看看又有点像深柜】 【145l 实则不然： 吭哧，我好像有点看懂了，你看懂了吗？ 】 【146l 吭哧吭哧吭： 不然，我好像也看懂了，是你看懂的那个懂吗？ 】 【147l 用户78091147: ……你俩路人又在这打上什么哑谜了】 【148l 实则不然： 看似懵懂的路人，实则不然】 【149l 谁偷了我的菜：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讳莫如深了，万一这个贴变灰帖害我禁言降信怎么办……早知道我就去老实种菜了】 【150l 林中小屋： 那我要偷你的菜！ 】 【151l 谁偷了我的菜： 走开！ 】 【152l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迟来的路人，被热帖吸引进来，一路看下来楼歪成这样，所以你们讨论出什么来了】 【153l 用户78091147: 省流：最近风头大盛的俩新生，医疗系那个疑似跟着蛇家混的，机甲系那个不必多说正统小银花，然后医疗系那个跟蛇家本家的某个男的走得很近但据小银花深柜声称那个蛇男早就跟小银花好上了所以疑似被小三了，但知道内情的人又说没有被小三，似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好像有别的内情总之你们自己爬楼看看然后自己猜咯】 【154l 林中小屋： 靠靠靠北啊啊啊啊啊冰淇淋你要死啦啊啊啊啊这种事也气不喘一个就直接说啊啊啊啊啊啊】 【155l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这么劲爆？ ！ @逃学威龙 来看】 【156l 逃学威龙： 啥？ ？ ！ ！ ！ 】 【157l 绿色青蛙： 这种事没经过锤是可以在论坛上说的吗？ lz你等着封帖吧， @管理员】 …… 【170l 心如止水： 谁说我是伊芙美第奇深柜的你血口喷人】（涉及违规信息已被屏蔽） 【171l 吭哧吭哧吭： 楼上说什么了居然被封了】 【172l 林中小屋： 你别关心他了，这楼都快封了，冰淇淋发啥疯呢】 【173l 用户78091147: 嘻嘻】 【174l 橙子不是橘子： ……她是看封楼既定所以开大骗人进来杀】 【175l 绿黄瓜刷漆： 你要是像我一样懂闭嘴是福就好了】 【176l 橙子不是橘子： 我也没说什么吧？ 】 【177l 绿黄瓜刷漆： 我还有小号，你怎么办】 【178l 林中小屋： 论坛不是用学生号开的吗，一人一号，你怎么还有小号？ 】 【179l 绿黄瓜刷漆： 我有关系】 【180l 林中小屋： @管理员彻查楼上】 【181l 吭哧吭哧吭： 你怎么还艾特管理员来啊！ 】 【182l 实则不然： 都乱成一锅粥了大家趁热煮了喝了吧，可怜楼上小新生，耗子还没捂热就无了】 【183l 黄金左手： 可怜】 【184l 吭哧吭哧吭： 你们怎么不紧张？ ？ 】 【185l 实则不然： 我有特殊跨cd开号技巧】 【186l 谁偷了我的菜： 嗯】 【187l 吭哧吭哧吭： 求指教】 【188l 用户78091147: 再说一遍善用搜索】 【189l 林中小屋： 话说lz怎么不吭声了， @一匹实事求是的好人哥你吱一声】 【190l 林中小屋： ！ ！怎么点进主页变灰页了？不是？快来人啊这有个大活人没了，你们一个个的光顾着吵架谁注意到楼主已经驾鹤西去了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191l 绿黄瓜刷漆：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善哉善哉施主释怀，若是有缘转生再见】 【192l 橙子不是橘子： 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 【193l 吭哧吭哧吭： ……出现了，说话比冰淇淋还刻薄的人】 【194l 用户78091147: 喂。 。 。 】 【195l 绿黄瓜刷漆： 黄瓜冥冥之中感觉大限将至了……！ 】 【196l 用户78091147: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啊】 【197l 林中小屋： ？楼上自己都不确定，前面怎么敢自信满满地给别人省流的】 【198l 用户78091147: 坑人顺手而已，求知务必刨根】 【199l 绿黄瓜刷漆： ……其实不是，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儿吧我们不是不说，但是不怎么好说你知道吧，就这个事它是这样啊，唉我该怎么开口呢】 【200l 吭哧吭哧吭： 出现了，废话文学】 【201l 橙子不是橘子： 过程全对结果全错】 【202l 吭哧吭哧吭： ？ ？这怎么还能过程全对结果全错的】 【203l 林中小屋：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14节 不是，谁来管管呢】 【204l 黄金左手： 再喊两声管理员就来管了】 【205l 实则不然： 管理员试验倒计时，3】 【206l 实则不然： 2】 【207l 林中小屋： 乱入一下打断你的吟唱】 【208l 吭哧吭哧吭： ……】 —————————此楼已被判定为违规信息，管理员006已进行封帖，现无法再被回复。 —————————您的账号涉及灰帖跟帖，管理员006已作出禁言3个月决定，期间仍可正常搜索、浏览广场，但无法再发帖、跟帖，有问题请向管理员自行申诉。 【 209l 实则不然： 1】（涉及灰帖跟帖，已自动屏蔽） 第124章 监狱里规章严格,伊芙像个鬼一样幽幽地缀在洛尔迦身后，跟着他走走停停地观察周围环境。 楼道的墙上张贴着监狱里的活动时间表，因此洛尔迦杀完人后,仍在这多停留了一会儿。这会儿正是囚犯们出来自由活动的时间,混迹在来来往往的黑白条纹衫里，这个杵在楼道口低头发呆的人形也不怎么显眼，挺多就是看着有点呆。 ......呆。 这个字眼居然能用来形容洛尔迦,伊芙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地想道，还真是活得久什么都能看到。 她也是直到刚刚抬头看墙上时间表,看到一半才猛然反应过来洛尔迦刚才就是靠这个动作,才辨认出来那人同样是来参加比赛的侦查系学生的。 在监狱里生活得久的犯人，就算因为无聊,抬头看墙上的文字,也不会像初来乍到的选手一样,恨不得看一遍就记住那样认真地盯着规章,而洛尔迦逡巡在楼道旁,就是为了猎杀这群人。 伊芙对比了一下第一声枪响的时间和距离，恐怕也是在这里遇害的。 她瞥了眼仍一脸老实的洛尔迦, 又看了眼地上的影子，她知道墙中之蛇躲进去了。 墙中之蛇的能力是化身降维,附身于地板、墙壁或者身边的任何固体物品之上,必要的时候再突然献身,本就是暗杀型的精神态,跟监狱这种昏暗的地方十分合搭,因此不怪洛尔迦一开局就把精神态召唤出来了。 ——虽然伊芙怀疑他平时也根本不会把精神态收回到精神世界里。 不过伊芙还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名为洛尔迦的分析逻辑链似乎在某一环有所纰漏，让她感到些许的割裂。 是哪里有疑点？ 她落后几步,自身后打量着前面的青年，看久了，居然也觉得能从这面容普通的犯人身上，看出几分洛尔迦的影子来。比如这个系统临时捏造出来的壳子，实际上身量挺高挑的，只是洛尔迦自己有意地含胸弯腰，这才能泯然于人群中。 现实里洛尔迦其实也挺喜欢垂头低眼的，虽然仪态上看并不突兀，但至少每次跟伊芙在一块的时候，他总表现得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 每间牢房里都有钉死在墙上的电子钟表，现在正是中午的12:37。 依照楼道里张贴的监狱作息时间表要求，犯人们只有中午12:00到12:30之间拥有短暂的半小时吃饭时间，方才伊芙在楼上听到的狱警催促声，就是在催最后几个犯人快点吃完。 之后就是半个小时的自由活动加消食时间， 13:00开始强制午睡， 14:00开始做手工，她进游戏的时候就降落在了二楼的某间牢房前，这会儿跟着洛尔迦左弯右拐，伊芙这才发现对方的牢房居然就在自己旁边。 洛尔迦好像出去一趟就是为了随便溜达似的，也没见他怎么认真地观察环境，全程低着个脑袋。过了会儿狱警吹哨子，开始催午睡，他跑去洗了个手，挨个把手指细致地洗完，这才用毛巾一抹，然后就跟仨牢友一块儿，默不作声地翻开破棉絮被子，各上各自的床睡了。 看得伊芙在冥冥之中目瞪口呆，这人就完全不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到处晃一晃，踩踩点吗？ 才杀了两个，就准备收工了吗？ 不过很快答案就揭晓了。 门外传来了铛铛的尖细声音，像是铁器相互敲击，伊芙在手穿透床上人脑袋两次之后，便自行先浮去门前了。 只见一个光头无须的中年男人，长得那叫一个满脸横肉，但神情却胆小微慎，正蹲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甲轻敲铁栏杆，既想引起屋内人的注意，又怕自己被抓到。 中年男人的皮囊之下，实际是一个今年侦查系的新生，他原本来这个竞选就是凑个热闹，没想到学校给他来真的。 在模拟系统里虽然不会死，但痛觉调节都是照着标准模式开的，真要挨枪子了，能把人疼死。 这个新生没办法了，下意识地就想找人合作。猎人之间不能互相猎杀，他还在天真地想，如果运气好的话，找到一个有责任感的老生，说不定能传授给他一些有用的比赛技巧。 殊不知在这种最后只能活一个的大逃杀里，所有人都是潜在的对手，即使同为猎人，其它老生也只是躲在自己的牢房里，嘲弄地观察着他，随后便将自己掩藏得更好。 聊天房又在闪红点了： 【这是新生吧侦查系竞选考察的最首项就是侦查，什么是侦查，就是伪装啊，他这是装也不装了，就直接跑来了啊】 【刚才那人慢吞吞洗手就是故意的吧，吸引别人来找他，这是首席吗？ 】 【不确定，不过这故意下套的黑心作风有点像，主要前两个人淘汰的时候我也没看见，不明不白两人就淘汰了】 远处传来了狱警查房的脚步声，这人明显有点着急了，转头看看尽头，又加紧了扣铁杆的速度，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沁出，眼中也流露出着急的神色。伊芙对这人是怎么穿过铁栏杆越狱的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因此没走，也学着对方的样子盘腿坐在栏杆另一边，猜测对方的精神态是什么能力。 狱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硬底的靴子落在水泥地面上，啪嗒，啪嗒，一声声像死神的脚步声，那光头男不知道在游戏里被npc抓住违规会有什么下场，但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预感迫使他一咬牙，便召唤出了精神态。 那是一只小小的金猴，亮闪闪的，成人小腿高矮。小猴将手爪放在铁栏杆上，向两边轻轻一勾，便在伊芙惊讶的目光下，将栏杆掰出一道豁口，而在光头男赶紧钻进了面前的牢房里之后，那道豁口又被小猴轻轻掰回原来的形状了，做完这一切之后，金色的小猴也被主人收起了。 而狱警也越来越近了。 一道冷清低哑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响，却也不容拒绝：“到右手边那个床的下铺上躺着。” 是洛尔迦！ 这家伙刚才根本就没睡，还假装听不到他敲栏杆的声音！光头男只是游戏经验不足，不是傻子，这下全明白了，自己之所以会被他那副跟其它犯人不一样的姿态吸引，也是对方有意为之，等被诱导过来了，又借巡逻的狱警逼迫他用出了自己的精神态。 精神态一出来，基本就能确定是现实里的哪个学生了。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质问对方了，急忙就奔上那方窄窄的铁床，就在他躺下的那一瞬，狱警也查到这间牢房前面了。 房里黑梭梭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是人是狗，狱警用手电筒潦草一照，确认四个人都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之后，就离开了。 等脚步声逐渐听不见了，那光头男才勃然大怒地掀起被子坐直，谴责道：“你故意的！” 洛尔迦懒得理他，依然只是直挺挺地躺在床板上，冷淡无情道：“你不是来找我结盟的吗？对盟友进行点小测试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但我差点就被狱警抓到了！被抓到一定会不是被淘汰？” “你要是希望狱警去而复返，大可以继续高声质问这些没意义的话。” 光头男立马就闭了嘴，只剩下一双三白眼在黑暗中依然炯炯地怒视着洛尔迦。 “唉......”躺在床上的洛尔迦慢慢叹了一声，似是良心真的被唤醒了，语调平缓地替对方解释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做那些一是想测试你的能力，如果你连这个小问题都解决不掉，那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二是想验明你的身份。” “你难道记得专业所有人的精神态，能对着我的小猴认出我是谁吗？” 光头男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慌和局促，在线上模拟里被人认出线下身份，这种掉马好像是挺尴尬的。 洛尔迦似是被对方的智商震撼了，一时没说话，半晌才道：“......你知道排除法吗？” 言下之意就是，他虽然不知道光头男是什么来历，但是借用精神态排除了对方是“洛尔迦”的可能性。 “洛尔迦诡计多端，在上一届的比赛里就是靠着无数谎言斡旋在我们中间，因此我对盟友这东西有些警惕，虽然你表现出来的智商不太像他，但也不排除他演技太好的可能，”他两眼安详地闭着，接着补充道，“好在你现在彻底证明了你身份的可靠性，毕竟这个智商，洛尔迦就算是想装，估计也很难装出来。” “你！”光头男敢怒不敢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憋憋屈屈的声音自黑暗里响起，“那你现在还跟我结盟吗？” 少年，你都被贬损成这样了，还惦记你那结盟啊？ 伊芙旁观全局，简直叹为观止。 ......怎么会有人能这么自然地在面不改色夸自己的同时，还踩一脚别人，最后被拉踩的那人还晕乎乎地继续被骗？ 洛尔迦没直说结不结盟，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伊芙先前明明看到另外三个狱友上了床，这会儿却跟死了似的，对房间里两人的对话毫无反应，她疑心人被洛尔迦藏哪了，才飘忽忽地往床底一趴，发现最里面靠墙处有双干裂的男人光脚。 顿了一下，伊芙又转而站到床尾，就看见被勒晕的两狱友，眼睛翻白着被塞床铺和墙中间，另一边也是如此，一看就知道是墙中之蛇的杰作。 伊芙：“......” 黑漆漆的牢房，安静的背景音，和光脚站在黑暗里脸色苍白的男人——这真有点恐怖片了。 她悄悄走开，坐到犯人学习用的铁桌上。 洛尔迦就是在这时候重新开的口。 “你来主动找我，对我帮助很大，”洛尔迦道，“我现在大概知道猎物是谁了。” 光头男：“？！” 伊芙：“......” “不算上后面两个补位的，他们进来得晚，系统应该会设置一些有利于他们的地方，比如安排在设备更多机会也更多的一楼，再比如在后面的任务安排里把他们放到更好做的一组里。而我们这一批六个人，两个已经被洛尔迦淘汰了，剩下四个里面，除去我俩，还有两个，其中一定有一个是猎物。” 洛尔迦抵着额想了一会儿，终于在黑暗中睁开了他那双寒光熠熠的眼睛：“不能精准确定是哪一个人，但我大概知道几个可疑人选，过会儿做劳役分组的时候，我俩分开观察，各凭本事，猎杀首席的时候不必顾及对方。” “啊？”光头男还不是很适应这个节奏，自己前不久还连规则都没搞太清，这会儿就要亲身上阵了，不由得抓了抓脑袋，然后尴尬地发现光秃秃的脑门一根毛也没有。 也顾不上别的了，他当即便追问道：“你怎么知道谁可疑的？” “靠眼睛观察啊，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脑袋是摆饰吗？” “ ......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光头男嘟哝道，不过他不好意思承认对方这副轻慢的态度反给了他不少信心。 态度这么蛮横，那实力肯定不会差到哪去，原来他还担心对方分配的时候会不会徇私，把更有可能是首席的猎物放到自己那边，然后让他去检验剩下的可能，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都被瞧不起成这样了，说明实力在这位老生面前也一般，真碰上首席了，还不知道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呢。 他自以为看通透了，顿时茅塞顿开，也不计较洛尔迦的态度问题了，当即就爽快道：“行，那你直接分好组，然后把名单给我吧。” 洛尔迦听他这么说，也不含糊，当场就报了几个号码出来，对应的就是这群犯人囚衣上的编号。 “你负责这几个，”他最终说道，“开枪前小心，不要误伤无辜，有事就来找我。” 光头男自然无不应允。又过了几分钟，哨声吹响了，牢房铁门打开，洛尔迦没多再给对方眼神，跳下床就边披军绿色外套边出去了，而伊芙还照例跟在他身后，临拐角前，她听到光头男忽然道：“诶，他光查我精神态了，我还没检查他的精神态啊！” “算了算了，把我骂成个猪头，估计也懒得骗我，不问就当维护队内情谊了，哼。” “ ......” 这傻孩子，刚跟死神擦肩而过还浑然不知，伊芙同情地想道，这不是因为午睡时间万籁俱寂，枪杀你容易暴露方位，这才给换了个死法吗？ 方才墙中之蛇就趴在光头男身后的墙上，要是他真过问了洛尔迦的精神态，恐怕下一秒就会被墙中之蛇勒晕，然后趁着哨响后再击杀了事。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15节 第125章 嘟嘟——嘟嘟—— 狱警的哨子吹得又响又急促, 尖利的哨声从一楼食堂处传来，刺耳得如同指甲刮在黑板上。 囚犯们动作迅速地从自己的牢房跑出，光头男也混在其中。他心里惦记着“前辈”同自己说的话,那位态度倨傲的前辈总共给他报了五个人名出来,其中三个在自己这，两个在他那，对此的解释是多给他一点机会去试探。 哼, 光头男他才不信呢。 经过前面故意诱出精神态的那遭，他对这位前辈的能力是信服了,但人品可就拉倒吧,他百分百地相信，对方绝对已经能确认哪两个就是另外两个选手了,只是不告诉自己而已。 在偷偷观察过这几个人之后, 他对这一认知愈发肯定。 无所谓,对方会故意下套,那他就会将计就计。 光头男决定,对方如果杀错人或者被反杀了，那自己就正好捡漏去击毙另一个,对方如果杀对人了，那他就带着情报去投奔后面进来的两个猎人。 总之横竖不吃亏, 哼, 想一口气侵吞两个人, 也不看看自己吃不吃得下。 而在他偷偷观察那几人的时候,隐藏其中的另外两个选手也发现了不对劲。 “有人在观察我们, ”囚犯编号2311的选手精神态是一只传讯蜜蜂，他看似神态窝囊，实际上精神态早已飞到了另一个编号2244的囚犯耳边。 他俩是一对合作很久的伙伴, 在系里也算实力前列的那种，去年系首席选拔因故没能参加，这一次参加也不是真想搞个系首席当当，主要就是为了弥补一下大学生活的遗憾。 不过两人对自己的实力也相当自信，还畅想过要是真当上系首席了，就给对方扶立为副首席。 囚犯编号2244的选手道：“这会是首席吗？” “不确定，看着不像，但我听说首席的战斗风格很激进，喜欢主动攻击，也可能就是。” “你这不废话，”2244无语道，“身为猎物开头就送走俩猎人，这已经激进过头了吧。” 2311哑口无言了。 2244：“你等我主动试探一下。” 2311：“注意安全。” “知道，” 2244将腰间的系统枪上膛，瞥了个无人的地方便拐了过去，“讯蜂先放我这，你不用太担心。” 每层楼的囚犯都被安排到一个地方做劳役，其中2楼的囚犯就全安排在了缝纫厂，乌泱泱的挤满了人，老式的脚踏缝纫机发出此起彼伏的咔擦咔擦声。 2244随便找了个理由便跟主管告假去上厕所了，见状，打定主意要插手监视这边的光头男果然也跟了上去。 2311眸色一沉，而在所有人不曾注意的地方，一个面容普通，全程安静低头混在人群中的犯人，也悄悄地放下了手中的布料，并起身。 讯蜂一直挂在2244耳边，因此2311尚且还能镇定地坐在原位，他低着头，看似认真劳作，实际上一颗心全挂在耳边用以传讯的精神态上。 “嘶！” 红豆大的血珠瞬间沁出指腹，因为不留神， 2311的手指被绞线的长针刺出了一个洞，他皱着眉看自己手指上这个算不上浅的口子，不知为何，心里阵阵不安躁动。 而正当他快按耐不住这不详的预告时，一声震惊的喊声从耳边讯蜂腹中爆出：“是你——” 2244尚未说完，砰的一声，干脆如死神镰风的枪响便终止了一切。 冰冷的系统音也随之响起： “猎人陈文举淘汰，新的猎人将在5分钟后加入。” 凳脚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滋啦声，怒气和惊讶瞬间占据了2311的心，搭档的突然死亡让他失去了理智。 顾不得领班狱警的吼骂和凌空的鞭响，他一脸阴郁地起身转头，就看见那个在一开始就偷看他和2311 、刚才更是尾随他搭档进入洗手间的光头男也从厕所里跑出来了，当即怒从中来，认定对方就是击杀自己搭档的凶手，遥遥便举起了枪。 ——倘若他能冷静下来，就会意识到这一切是多么的巧合，而那个光头男向外跑出的姿势又是多么地像是逃跑，看来时的表情比起狞恶，更像是由惊慌失措和骤见希望两种矛盾的情绪所构成的扭曲。 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光头男方才刚进去，就看到了2311才死去，还没来得及被系统解构的遗体正双目圆瞪着倒在卫生间潮湿脏腻的地板上。 紧随其后的系统播报音更是往他头上敲了一重锤，让光头男一时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怎么被淘汰的是个猎人？ 而那个跟他提出结盟的前辈，手仍保持着握枪的姿势，见他进来后，也没有收起枪，而是轻轻一转，便朝向他微微一笑：“你看到了吗。” 这位前辈含胸驼背的时候，看起来与这间监狱里任何一个麻木的犯人都毫无区别，而此时笑起来的时候，那副普通的皮囊便忽地透出一股叫人难以忽视的光彩，儒雅，沉静，把控局面，饶是光头男再蠢，此时也绝不可能认不出对方的真实身份了。 侦查系首席，洛尔迦·奥利弗。 卫生间本就只能靠天花板上一个半松的白灯泡维持光照，而不知从何时起，沉沉的阴影占据了大半个天花板，落在室内就是深沉的黑暗。 原本还自信觉得即使遇上洛尔迦，也能拼死一战的光头男顿时就失去了所有勇气，他打着颤，抖抖地退后两步，见洛尔迦的手指有收拢趋势，顾不得衡量自己和子弹谁更快，他尖叫一声便跑了出去。 一出去光头男就看见失态站起的2311 。 是......是，他想起来了，这两人一开始就走得很近，他俩应该也结盟了——他俩都是猎人！ 而自己只要跑过去......就有救了！ 光头男就像身后有猛虎追击的旅人，骤然见了抱着猎枪的猎人，便自以为见到求生希望般，头也不回地想跑过去，他慌乱之下，既没有发现洛尔迦根本没有出来追击自己，也没有发现那猎人的枪并非对着猛虎，而是对准了手无寸铁的自己。 “砰！” 枪响了。 两道系统音先后响起，环绕在比赛上方。 “猎人周东列淘汰，新的猎人将在5分钟后加入。” “猎人迈尔淘汰，新的猎人将在5分钟后加入。” 另一边罐头流水线旁，罗文舟和另一个后来加入震惊地抬起头，仰视着天花板，完全不知道怎么短短几息之间，第一轮剩下的三个猎人就被淘汰了。 聊天房也炸锅了： 【精彩！ 】 【这群人开始前都不做背调吗？这一招不是去年就用过了吗】 【经典的战术总是百用不腻的】 【那个小新人应该反击的，反击了至少也不用死得这么憋屈】【算了吧......我一个观战的在那环境里都觉得瘆人，对新生别太严苛了】 而伊芙连聊天房的热闹都顾不上凑了，只若有所思地盯着洛尔迦的背影，对方在光头男猝然出逃的时候，已经自卫生间的另一个出口出去了，墙中之蛇的行动比他更快，它拖来了一个被勒晕的狱警。 洛尔迦也不计较这人被蛇在地上拖过一轮，脱了囚衣的军绿色外套，就换上了狱警的黑色制服。 这人的才能比起侦查系，实际上去指挥系更合适。 伊芙的眉头轻轻拧起，而据她所知，指挥系的上一届......并没有很强势的学生，无论是能力，还是家世，洛尔迦若是过去了，并非没有担任首席的才能。 虽然外界都说奥利弗家族的大少爷是因为身体素质太过孱弱，所以才来侦查系偷闲，但是...... 她瞥了眼正趴在洛尔迦身旁椅子上发呆的墙中之蛇，如果说前面她还只是觉得不对劲，那现在是可以确定了，墙中之蛇和洛尔迦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让他们可以共享感官、至少能共享视觉。 洛尔迦的一举一动均在伊芙的眼皮下发生，因此她绝对确信，对方途中没有别的机会观望道外面那些选手的动态。 想起之前把墙中之蛇带在身边的日日夜夜，伊芙不禁漂亮的眉眼都拢上了一层阴霾。 她并不确定洛尔迦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一切，是无意之失，还是有意为之，是提醒，还是警告？ 换上了狱警全套装的洛尔迦很快就跟同事协商好工作的交接，这个监狱的劳役有好几种形式，缝纫厂，罐头厂，养殖场，食堂帮工和外出运矿，外出可以排除，剩下四个里，洛尔迦并没有急着去其中某一个，而是先去了监控室。 他用偷袭来的狱警身份证明，打开了监控室的大门，而当他往回调动监控时间轴的时候，伊芙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有开局就淘汰两个猎人在前，剩下的猎人一定会更好地掩饰自己，但洛尔迦既然作为首席，那他对本专业里的学生的了解程度一定非比寻常，从一开始，他就是故意用快速死亡的两个猎人让新生猎人自乱阵脚，下意识地想抱大腿，接着又利用两个搭档的感情，杀死其中一个，另一个暴怒之下误杀同为猎人的新生。 这边三人几乎同时淘汰，晚来的两个猎人再怎么掩饰，也必然会有慌乱的反应，而现在洛尔迦就是在人海茫茫的监控里，试图找出那两个不安的猎人。 很难说这里面有多少巧合，但必然少不了洛尔迦自身推动的原因，伊芙抱臂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心中却想的是，若他是自己的敌对阵营，那自己一路走来，还真未必能这么顺利。 拉动的时间轴忽然停了， 27个屏幕定格于同一瞬，洛尔迦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其中一块屏幕，轻声道：“找到了。” 他抽出腰间的系统配枪，转身走出监控室。 三分钟不到，又是一叠的系统音响起。 【猎人罗文舟淘汰，新的猎人将在5分钟后加入。 】 【猎人刘易斯淘汰，新的猎人将在5分钟后加入。 】 【检测到比赛中已只剩下一位选手，已自动结算结果，比赛将在10秒后自动结束，等待期间暂停加入新的选手。 】 时间正好卡在还有半分钟就要加入新选手的节点上，堪称完美的节奏。 伊芙靠墙站在监控室里，注释着屏幕上面容普通，却依然在人群里显得鹤立鸡群的青年，来来往往的黑白囚衣军绿外套，他一身狱警制服，宁静地站在其中，只觉得心头莫名烦躁。 比赛结束前最后三秒，画面中心的青年却突然动了，他似是察觉到有人正通过监控看着自己，抬起头，直直看向墙角的监控。 “结、束、后、别、走。” 他嘴唇微挑，方才还在比赛中冷心冷血的青年，现在居然露出一个有些羞怯的笑。 “等、我、一、起。” 伊芙学过唇语，因此认得出他的意思，却感到更加意外和不解。 但来不及让青年表达更多的意思，系统已经完成了最后一个数字的倒计时。 【比赛结束。 】 相同的天旋地转，所有人——所有选手和观众都被扔出了模拟大厅，啪的一声，伊芙有些目眩地扶着脑袋，对学校的模拟作战室碎成渣的弹出机制发表了以下六点意见，靠墙站了一会儿才推门出去。 门外一个脖子上挂着微型相机的栗发女生经过，伊芙突然开门似是惊到她了，栗发女生像只兔子似地往旁边猛地一蹦。 “......”伊芙觉得这位同学弹跳能力蛮不错的。 但看清吓到自己的人面容后，栗发女生眼睛蓦地睁大，她脸色发红，结结巴巴道：“同......同学，请问你是机甲系的伊芙同学吗？” 伊芙：“？” 她快速地搜集了一下记忆，确定没见过这人后，谨慎答道：“呃......我是，请问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天，你居然也会来侦查系看首席竞选，这真是......” 女生话还没说完，一道清润却不掩高兴的男声响起：“伊芙！” 两人同时转过头，就看见洛尔迦臂上挂着一条墨绿色的薄围巾，快步走来，他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潮红，是模拟作战后留下的生理反应，刚走过来就把伊芙抱个满怀，开心道：“你真来看我了。” 伊芙猝不及防被抱了个踉跄：“诶？” 这么激动干嘛？ 然后她勉强从洛尔迦的手臂里挤出一双蓝盈盈的眼睛，就看见栗发女生没说完的话也不说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缄默而微妙。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16节 伊芙：“？？？” 第126章 最终栗发女生也没有留下任何言语, 或者说，自打见了洛尔迦的那一刻起，她就像老鼠见了猫那样缩起脖子逃走了。 “她怎么那么怕你？”伊芙拍拍黑发青年的手臂,示意他松开自己, “那是你们专业的吗？” “是，今年的新生。” 洛尔迦似乎不欲在这个话题上深谈，很快便转了话头,眉眼弯弯地问道：“你看完比赛，觉得我表现怎么样？” 他这么一说,伊芙就想起了墙中之蛇疑似能跟主人共通某类观感的事情了。 她跟洛尔迦说话一向没什么好藏藏掖掖的,因此直接便问道：“你的墙中之蛇，除了降维隐匿的能力,是不是还有别的能力？” “是, ”洛尔迦笑容收敛了些, 不过还是给她详细地解释了, “它回到我精神世界的时候, 会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也复刻给我一遍。” 原来如此。 似是意识到伊芙的不悦，他又连忙解释道：“但这是有限制的,墙中之蛇的复刻并非能将整个场景的完整复刻，而是仅限于它所能观察到的范围之内。” “先前它放在你这的时候, 就已经快休眠了, 我绝对没有监视你的意思。” 黑发青年紧紧地盯着伊芙,眼神焦灼,像是生怕自己被当成居心不良的人。 伊芙打量他神情不似作伪,顿了一下，这才叹了声气道：“虽然有过怀疑，但我想了想,你应该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洛尔迦松了口气。 “但你也不应该......算了，你以后别再把墙中之蛇放别人那了，再不上心，那也是你的精神态，”她一番话说得洛尔迦又惴惴起来了，洛尔迦还想说什么，却被伊芙推着转了个身，“才一轮比赛呢，你们系竞选结束了吗？没结束你就出来闲逛。” 她手抵在对方后背，表情冷酷：“回去继续守你的擂。” “接下来轮到另一个家伙守擂了。”洛尔迦脚下却纹丝不动，只低头看伊芙头顶的小小发旋。 “你们系的副首席？” “嗯。” “真是不负责任的首席啊，居然让副首席帮自己挡着。” 实际上伊芙说这话是有点没立场的，毕竟她现在能岁月静好地在这里看比赛，离不开两位副首席的负重前行。不过这话是说给洛尔迦听的，而洛尔迦就算知道她有错，也绝不会指出来，只会加倍地觉得理所当然。 两个双标的家伙凑一块实在没什么道理好讲的，伊芙问道：“你昨天不是说跟副首席一人守一天的吗？你这轮比赛连两个小时都没有，就换人......你们系副首席没意见吗？” 洛尔迦：“有一点。” 伊芙：“？” “因为我说我晚上请他吃饭，”洛尔迦轻笑一声，反手便牵住伊芙的手，将她从自己身后拉到身旁，说着说着便把人朝外面带，“他的能力比我更适合模拟作战，杀人很快，我跟他说早点完事早点吃饭，他就勉强答应去帮我顶班了。” 怎么把人说得像饭桶，伊芙心里这样想，面上却问道：“那他精神态是什么？” “结丝蛛，”洛尔迦道，“能力是网络入侵，凡是联网的设备都可以入侵操控，模拟系统也不例外，不过限制性也很强。” 闻言，伊芙点点头，看来这位副首席是技术型人才。 - ......人才个鬼嘞。 洛尔迦将用餐的地方定在离第一帝国不远的一处音乐餐厅，环境优美，氛围到位，装潢格调很好，大厅里甚至还有专门的仿生人偶在不眠不休地演奏着古典乐器。 趁他泊车的时候，伊芙偷偷用终端搜了一下这家餐厅，会员制，还要提前至少一周预定位置，由此可见这人带她过来吃饭绝非一时兴起，而是预谋已久。 两人跟着侍应生一路来到提前定下的包间，也不知道餐厅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隔着一扇上不至顶的门板，在保护了包间客人隐私的同时，仿生人演奏的鸣奏曲旋律仍能徐徐地流淌进来，却不会听到其它人说话的声音。 伊芙才坐下，就挽起袖子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她对高雅艺术有鉴赏力障碍，听着那些听不出原作者是谁的长腔短调，只觉得无感。 洛尔迦将点餐的微型智脑推到她面前：“你看你有什么喜欢吃的。” “你俩有什么忌口的吗？”伊芙问道。 “我没有，”仔细回想了一下前几次请副首席吃饭的经过，洛尔迦肯定道，“他也没有。” 于是伊芙便放心地戳屏幕下单了。 首都星的温度本就十分合宜，但或许是为了赶最近很流行的某个温度体验理论潮流，餐厅里还开着暖气。伊芙刚进来的时候，外套便由洛尔迦帮忙脱下，她这会儿只穿着一件高领衫，盯着屏幕时微微低头，愈发显出流丽的肩线和半张完美的侧脸。 而洛尔迦则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托着颊静静看她，只有被叫到问口味的时候才会凑过去看一眼屏幕。 那位经由洛尔迦亲口认证“杀人很快”的侦查系副首席，就是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的。 他卡着系统的bug ，一次性把剩下的选手全放了进来，又飞快地挨个淘汰。满心惦记着有钱人首席说要请的饭，一结束比赛就打车过来了。 进门后，他就先愣了一下——怎么还有一个人。 而当伊芙抬头后，也扎扎实实地愣住了，整个包间估计只有洛尔迦早有预料，他从容不迫地从方才与伊芙两人共看一屏幕的位置撤开，低声说了句什么后，便朝站在门口面容冷峻俊丽的少年招了招手，笑道：“站那干什么？坐我对面。” 齐影犹豫片刻，也就依言坐下了。 之前伊芙去黑星的时候，仗着天高皇帝远，反正黑星也没人认得她，换了个发色瞳色便大摇大摆地出来了，有过在颠倒仙境共事的经历，因此齐影对那张秀美的面容还算印象深刻。 所以这会儿看见恢复了原貌的伊芙才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惊讶，不过他被弗兰克送来首都星也有好几年了，对于一些常识，比如四大家族的外貌特征，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下见了伊芙那象征性的银发蓝眼，稍作思考便反应过来了。 他问道：“你是美第奇家族的？” “是，之前有一些事情所以要去黑星处理，”伊芙看着他，解释道，“并不是故意要向你们隐瞒身份的。” 齐影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先前问的那一句已经是个人好奇心的极限，他的目光在自家首席和前队友身上来回逡巡一圈，当下心中就有了判定，无需多言，“嗯”了一声便草草收尾了这个话题。 不过齐影没话要说，不代表坐在对面的伊芙也没问题，自打回了美第奇家族，她跟弗兰克的关系就隔了层尴尬的关系。 弗兰克本人倒是对被家族抛弃这件事没什么意见，他反正也不姓美第奇，但尤金对此却好像很有意见，她是从弗兰克外公那脱离出来的前星盗，见多了利益当前人性能有多丑恶，又是颠倒仙境里除弗兰克本人外对他身份最了解的人，当即便疑心伊芙最初接近他们就是故意的。 虽然不至于撕破面子，但这样两拨人之间的关系确实也因此而冷下来了。 而伊芙......伊芙有什么好抵赖的？ 她一开始跑去黑星的时候是不知道弗兰克也在那，但后面发生的桩桩件件，却是无法否认，自己确实是对弗兰克的身份怀有利用之心的。 齐影看着还是和当初一样冷冷淡淡的，坐下后就从兜里摸出一个黑冰牌的游戏机，伊芙同他说话时，也有点心不在焉的。 “你现在是在上大二吗，还是大三？”伊芙问道，“弗兰克两年之前就把你送来首都星了，但那时候应该错过第一帝国的开学了吧” “大二，我是先在首都星的高中读了一年，次年才跟首席同一届入学的，而且第一帝国学院不是队长能安排的？” 这就是靠自己考进来的意思。 齐影精神力等级不低，伊芙并不怀疑他的实力，她只朝洛尔迦勾勾手指，等人凑过来了，才低低问道：“所以你俩怎么认识的？” 洛尔迦应当不认识弗兰克，而且看这能把重度网瘾少年拖出来的架势，就算起因是他主动请客，但齐影能答应也说明他们两人交情不浅。 “我之前花钱请他帮忙做了几次任务，一来二去就能说上几句话了，”洛尔迦也学着她，低声回答道，“正好开学发现在一个系，谈拢了，就在首席竞选时达成了合作。” “他还会主动接单？” 伊芙难免感到惊讶，毕竟曾经在颠倒仙境的时候，齐影天天只会昼夜颠倒地打游戏，偶尔做点任务，还是弗兰克怕他一个人在家猝死了都没人知道，强行把人带出去干活，运动一下筋骨。 她说这话时声音有点大，于是齐影游戏也玩不下去了，他有些羞恼地把“ game over”的游戏机背朝上搁在桌子上，面色不太好地看着伊芙，黑眼睛又深又冷硬。 “我听得见。”他口气也硬邦邦的。 侍应生刚好这时候进来，被一道道食物鲜美的香气打搅，齐影本来还硬气的气势，顿时就矮下去几分。 他不高兴地插了块小蛋糕，这才道：“因为你们都很忙，包括爱丽丝，我太无聊了，有时候就会上网接点单子，尤金说我太久不跟人接触会变成怪胎。” 这话说得有点太乖了，跟他一贯的酷哥形象差异太大，至少伊芙当即就睁圆了眼睛，良心受到了久违的痛击。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道歉，“我不是说你懒惰的意思。” 齐影哼了一声，洛尔迦则额外多看了他一眼，脸上和煦的笑意抹平了些许。 伊芙思虑片刻，问道：“那你现在还有别的单子要接吗？” “没有，现在是上学期，上学已经够累了，人怎么可能同时兼顾上学和上班，”齐影奇怪地瞥她。 洛尔迦忽然道：“但你不是借着副首席的权限，申请全部非核心课免修不免考了吗？” 齐影：“......” 伊芙则笑出了声。 笑完了，她才道：“你要是暂时没事，我可以帮你找个可以摸鱼的工作。” 齐影冷冷地看她。 伊芙：“开实习证明，这样你大三就省力了。” 没有大学生不会被实习证明打动，如果有，可以再加上学分。好在齐影还没这么贪心，他稍加思索，就直截问道：“什么工作？” “公主府的，不涉及机密，”伊芙在终端上点了个东西，发给备注为黑冰的联系人，这才笑吟吟道，“很简单，帮我蹲在网上隔空监工。” 齐影：“？” 好古怪的工作内容......但听到伊芙接下来报出来的报酬后，他也没别的意见好说的了。 这个价格已经够雇他去干点违法犯纪的活了。 第127章 从某种层面说, 齐影算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洛尔迦说请他吃饭，他过来了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了，除了开头跟伊芙聊了几句,剩下的时间就一直在埋头吃,吃，还是吃，像是八百年没吃饱过饭,搞得伊芙后面也不好意思跟他抢食了，搁下筷子就跟洛尔迦坐一起默默地看着孩子进食。 “他这些年……过得很苦吗？”伊芙神情复杂,一瞬间甚至有给弗兰克打电话告状的冲动——那俩人光顾着在外打拼,忙得忘记给小弟打生活费了吧！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为了防止齐影没吃饱, 中途她还偷偷加了一次菜。瓷白的盘碟交错间, 洛尔迦小声道：“他一直是这样的……” “我对他的回忆还停留在因为打游戏不吃饭而被尤金拿筷子抽手的时期。” “孩子总是会长大的, ”洛尔迦对此看得很开, “尤其是上了大学之后。” “……” 食不知味的一顿饭结束,齐影擦擦嘴，这才将话题拐回最开始伊芙跟自己提到的事情上：“你现在在哪个公主府就职？” “第四公主, ”伊芙愣了一下，虽然知道齐影大概率不关心首都星的势力情况, 但也没想到对方不关心到这个程度。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17节 生怕齐影反应不过来是谁, 她还补充道：“就是这几年刚封的那个, 克莉丝·奥托。” 齐影点点头,又问道：“我知道了,密匙我回去后再检查一下，确认无误后就可以开始工作的，你要监工到什么程度？” “早八晚十, 一周七天，如果有人摸鱼超过三十分钟，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记录下来，月底我再交给人事统一处理。” 冷峻少年的表情瞬间就有些难以言喻，“你们公主府的考勤这么严格？” “如果你知道我开了多高的薪水，就不会这么说了，”伊芙起身的同时给他比了个数字的手势，许是谈到钱的缘故，她这会儿笑起来的样子显得格外坏水，“我手底下不养闲人，对了，刚刚你吃饭的时候，第一个月的薪酬已经打到你账户上了。” 齐影：“……” 他忽然觉得兜里的钱好烫手。 “好啦，别那样看着我，就算你监督得再严，府里那群人也会找到机会摸鱼的，所以别有太多心理负担。” 伊芙拎上外套起身：“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有事情可以直接联系我，爱丽丝跟我是一届的新生，就在指挥系，她应该还不知道你也在第一帝国的事情，你有空联系她一下。” 她跟齐影说白了也没什么好叙旧的，况且还要准备代秦梦得进宫汇报军务的事情，时间紧急，实在是急着回去。 见状，洛尔迦也跟着追了出来：“我送你回去！” 方才还算热闹的包间，转眼就只剩下齐影一人。他盯着桌上的残羹冷汤发了会儿呆，脸上的神情不再像刚才那般冷漠，软化成另一种平和的表情。 他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尤金要让自己找机会接近伊芙？ ——明明爱丽丝跟对方关系更好。 - 因为周末没有军训，所以系首席选拔结束的第一天，正好也是军训第一周的最后一天。 系首席选拔堪称新学年的第一件热闹事，就连教官都对此颇感兴趣，破天荒地没有一大早就卡着点点名，反而将花名册夹在腋下，抱着手臂笑意盈盈地问学生：“你们系首席选拔选完了吗？最后选出来的系首席是谁啊？” 她跟学生短短几天内就混得很熟，因此站第一排的学生大起胆子反问她：“教官你没去现场看吗？” “去了呀，但没看你们机甲系的，”林可教官哼笑一声，将教官帽往下拉了拉，遮住直射到眼睛的日光，她答得十分理直气壮，“我当初读的是近战系，又不是你们机甲系，当然是去看我母系的首席选拔啊。” “好遗憾啊！今年我们系的选拔可精彩了！” “对对对，反正绝对比近战系好看！” “教官你现在给我们机甲系当教官，就是我们机甲系的人了，怎么能身在曹营心在汉？谴责！” 林可给了这群叽叽喳喳的学生一人一个头顶爆栗：“可拉倒吧，吹得天花乱坠的，所以你们现在首席到底是谁？大二还是大三的？” 她这话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反常的哑口无声。 “嗯？” 少年们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神情里有遮不住的得意和骄傲，直到终于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正好就是站在伊芙旁边的女孩。 教官的视线投了过来，其它学生也默契地让出一条道，她举起身旁人的手，高声笑道：“都不是哦，新任系首席和副首席都是我们这届的！” “伊芙同学就是新任系首席！” 她音色清亮，掷地有声，周围同学再也憋不住了，似乎将林可脸上惊讶的神情视作对魔鬼教官的一次战胜，纷纷笑作一片。 “教官少瞧不起人，首席怎么就不能是我们大一的啦？” “而且伊芙同学真的特别厉害，教官你回去有空一定要把比赛翻出来看啊！” 周围起哄声起伏如海浪，漩涡之中的伊芙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对上林可教官打量的眼神，却不闪不避地直接迎视了上去。 她的手腕还举在旁边同学的手中，就着这个姿势，冲林可扯起唇角，大方道：“承其它同学的让。” 这人嘴上说着承让的话，表情倒是极为自然，分明是从一开始就没把同系的别人放在眼里过。 ——这就是公主府帷幕后的豺狼首脑，第四公主的左膀右臂，美第奇的投注人选。 林可眸色渐深，也冲她昂起下巴，爽朗道：“看来你实力不错。” ......这下是非除不可了。 系首席的话题很快就掀过篇了，本来就是教官好奇一问的事情，比起这个，杰西卡旷课的事情还更引人注目一些。 林可教官一来就发现人群里少了某位酒红色头发的公主殿下，鉴于对方的身份，她跟其它学生东扯西扯，唠嗑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没等到姗姗来迟的杰西卡，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大手一挥，就决定开始点名，并扣除当事人十分的平时分。 杰西卡人虽没来，她的小跟班却是准时到场了。打完十组军拳，教官宣布中场休息，那位小跟班便小碎步着挪到正在喝水的伊芙面前。 汗水在银发少女脖颈上凝成浅浅的一层，她出汗不多，只是出于健康目的稍加补水，眼角余光里瞥见一个还算熟悉的面孔：“？” “你有什么事找我吗？”伊芙拧上杯子，略加观察后恍然大悟，她指了指操场的北入口，善解人意道，“那个入口离教学楼更近，你要是憋不出的话可以从那出去，我会帮你跟教官说明的。” 跟班小妹：“......” 她忸怩的心情瞬间被打消得彻底，无语地瞪了眼对方，总算知道自家公主说这位漂亮的美第奇小姐很会气人是什么意思了。 怀着这种心态，接下来的话也好出口多了：“公主殿下说她讨厌你。” 伊芙疑惑，伊芙不解，伊芙淡定，道：“哦。” 小公主又在发脾气呢，习惯就好。 “你就哦了一声？”小跟班震惊，“你甚至都不关心公主殿下为什么今天没能来军训吗！” “因为昨天守了一整场擂，累翻了呗。” 伊芙神情如常地将水杯放回原位，折身按了下小跟班的肩膀，将那句技不如人按捺下来了。她可以直接对杰西卡说这话，却不想对着其它人评说杰西卡实力的高低。 她转开脸，轻松地笑道：“好在最后还是扛下来了，给我省了不少力气。麻烦你回头告诉她，之前提到的周末那个约，我会尽量去赴场的。” 这还是洛尔迦请齐影那事给她的启发，既然以后都是要在一个系里共事的正副首席了，实在没必要把关系搞得太僵。 伊芙拍了拍娇小女孩的肩膀，一脸高深莫测地走开了。 林可教官还是如往常一般，带着天使般的笑容将一众学生折磨得欲生欲死，临到结束的时候索菲亚发来消息，说自己已经在学院的侧门等着了。 周末政府休沐，只有内阁成员和部分军政大臣才会在皇宫轮值办公。虫族提前觉醒一事牵涉重大，伊芙原本的计划也是在周末进宫述职，等报告在那一批最顶层的人手里流转过，确认没问题后，再一层层地投放下去。 她不是第一次进宫，但往日大多是应皇后的邀请，去出席一些宫廷宴会，或者皇帝的私下问询，场景都比较随和，而这次要代表第四公主和公主府去汇报正式事务，因此在进宫之前，还需回到公主府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简单的日常服装脱下，换上隆重讲究的正装；潦草扎起的辫子松开，改而用镶嵌了宝石的首饰牢固盘起；除此之外，所有的武器和可能造成非议的物品也要卸除，不允许携带任何有录音录像功能的物件，就连耳朵上差不多已经等于长在伊芙身上的炼金术耳坠也被摘下。 索菲亚先前有过国诞日出席阅兵的经历，因此对正式入宫述职的一系列要求都还算熟悉。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金灿的太阳还没有从城市尽头的地平线彻底升起，她就带着两个礼仪侍女闯进伊芙在公主府的卧室，将人从床上拖起来。 “这个，这个不能带，”侍女们手忙脚乱，还要听着她指指点点的吩咐，“那条领带颜色太深，跟执事大人的年纪不搭配，换另一条。” 伊芙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般，跟着女孩们“抬手”、“转头”的口令沉默配合，忍受了大半天，见索菲亚不仅没有见好就收，反而变本加厉，连个固定头发的首饰都要选半天，大有一早上都耗在这种无聊问题上的趋势。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一把拍来在那只首饰盒里翻来覆去作祟的手，凭着自己有限的审美，随便挑了个末端垂着纯白水晶的发带塞侍女手里：“就用这个，白色百搭。” “ ......” 索菲亚欲言又止，最终委委屈屈道：“你是去见陛下的，能不能在外貌上用点心啊？” “我一不用他报销宝石钱，二不是他老婆，要那么讲究干什么？”伊芙恶声恶气道，“周末上班本来就烦，洗个脸就算够给面子的了。” 索菲亚当她在说气话，夺下那条看似百搭实则神似出殡的白带子，转而捏了个嵌着冰蓝宝石的蓝发带，塞到侍女手上，抱怨道：“你对陛下太不尊重了。” 伊芙不想跟她这个封建帝制入脑的家伙多说话。 等一通折腾完，天光早已大亮。明透的日光之下，一辆镂刻着玫瑰宝剑的高级悬浮车，从公主府的小门低调驶出，如一支来自命运深处的箭矢，直直射入高殿危宇的皇宫之内。 而与此同时，另一场变故，也在军团前线骤然爆发。血红色标记的一级紧急军报，自百万光年之外的星系要塞，迅疾飞至首都星的内阁案前。 第128章 皇宫外有三道金碧辉煌的大拱门,寻常官员的车开到三道门外就该停下了，但公主府的车挂着王室的标识，一路径直开进了三重拱门,直到门口才堪堪停下。 索菲亚虽说在家里总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出了门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她在军队待过，仪态之端正本就没得挑,此时浅蓝色天穹之上唯余两抹浅淡云山，半遮半闭着日光风影,她笔挺地站在车旁,飒飒的风将高束的银发吹拂而起。 第四公主在前线频建战功，连带着公主府的地位在首都星也水涨船高,早在悬浮车低浮过三重门之际,皇宫管家就注意到了这串独具特色的连号。 但听见后座车门咔擦一声,索菲亚及时伸出臂弯,身着黑丝绒正装的青年自车上躬身踏下。她眼稍微微上扬,沉静的面容随着年岁渐长，愈发秀丽端美,柔顺的银发被浅蓝发带整齐盘起，又用宝石簪子稳定好。 皇宫管家站在廊下, 早在伊芙走近之前就已恭敬行礼：“伊芙大人, 陛下正在书房。” 伊芙“嗯”了一声, 问道：“现在就直接过去吗？” “恐怕并不着急, ”管家谨慎答道, “现在斯巴蒂大人、巴顿大人和伊诺桑大人等内阁大臣正在书房汇报工作，您可以稍等片刻再去。” 斯巴蒂是内阁首相，巴顿是交通部部长, 伊诺桑则是财政部部长，三个人同时到书房，恐怕是在跟皇帝汇报新季度的预支报告。 管家本没必要跟她说得这么仔细，伊芙心知对方是有意跟自己，或者说跟自己背后的公主府交好，因此也朝对方点头致意，微笑道：“多谢。”皇宫里除了王室成员可以带侍从，以及被授予爵位的高级官员可以带执事和书记官进入外，其它人的随从一律不能跟随踏入。伊芙来过几次，虽然不是正式的汇报公事，但规矩是一样的，因此她给索菲亚递了个眼神，后者便自觉泊着车去找停车位。 临走前，伊芙借给整理领口的时机，轻声道：“我给公主府找了个线上监工，你这次回去的时候，他应该差不多就能上任了。” “啊？”索菲亚手中动作一顿，神情带上些许迷茫，“什么线上监工？” 这玩意儿还能线上监视？ ！ 伊芙只含蓄笑道：“你体验一下就知道了。” “ ......” 索菲亚并不想知道自己的上司最近又捣鼓出了什么新的防摸鱼机制。 一旁的皇宫管家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等到这对同出一家的上下级“友善”地交流完日常工作管理心得，才迈开步子，领着伊芙往里走。 说起来，上次来皇宫也是好几个月前了，伊芙转头向走道两边，墙上的挂画已经另换了一批珍品，她没看出原作者是谁，也没看出那堆蓝蓝黑黑的色调里有着怎样美的秘密。 ......她的审美还停留在红红绿绿就是好的层面。 走在提花缠枝的厚地毯上，往来的侍从和官员落履匆忙而无声。皇宫二楼东面尽头处即皇帝的书房，此时书房房门大关，走廊边上有暂供休憩等候的圆桌和藤椅，有宫女替伊芙倒了一杯茶。 伊芙轻轻吹开茶面的浮叶，但没有喝，嗅了嗅便又放下了，转而问管家道：“书房内诸位大人都是什么时候来的？” “回禀大人，约早上八点半就来了，九点的时候陛下才传令召见，之后便一直谈话到现在。” 她眼珠转动，瞥了眼终端上的时间，不偏不倚，正好十点半。这么算来，前一批人的汇报也该结束了。 预算又不是总结，需要的汇报时间没那么长。果不出其然，伊芙还没坐多久，就闻书房内传来阵阵清脆的铃铛音，标志着上一场会晤的结束。 高大的浮雕大门被向内拉开，伊芙出于礼数起身，数位在帝国中央电视台节目里常见的面孔便先后走出来了。为首的男人看着约莫四十几岁，面容儒雅俊美，是斯巴蒂·美第奇。 他也不知道是没看见伊芙，还是故意装作不见，领着一队人便直接从走廊边等候着的少女身旁略过，连眼神都没分一个。 擦肩而过时，相同的银发在空中拂缠过一瞬，银发的主人却无半点交集的意思。 这冷淡的关系看得周围人面面相觑，一时摸不准这对传得沸沸扬扬的“父女”关系究竟怎么样。 若是关系不好，那美第奇家主何必费劲把对方认领回来；若是关系好，这样子又实在不像，何况当时这个消息刚出来时，大多数对斯巴蒂有基本了解的同僚和合作伙伴本就抱着不信的态度，这么多年，除了美第奇家族的承认，其它人对这事的态度还相当举棋不定。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18节 待又走出十数步，斯巴蒂需要去另一处会厅见军部的负责人，换了条道离开，余下的大臣回到内阁，这才七嘴八舌地向最前面的两位部长打探消息：“巴顿部长，伊诺桑部长，您知道首相大人跟那位......那位小姐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吗？” 巴顿·杜克虽不像伊诺桑那样身为美第奇家族的一员，但他因为是跟着斯巴蒂一路宵衣旰食追随辅佐过来的，向来是最为铁杆不过的美第奇家主拥趸，在有些问题上，他比伊诺桑更能体摩斯巴蒂的心事。 也正因为此，他才对伊芙的来历更加奇怪。先不提十几年前，凯瑟琳还没去世时，斯巴蒂与他妻子的感情甚笃，而且光是看模样，伊芙就与斯巴蒂长得无甚相似的地方。 不过——他瞥了眼一口咬定伊芙身份的伊诺桑·美第奇，也看得出来斯巴蒂是如何打算的。 巴顿玩味地轻哼一声，道：“斯巴蒂大人既然自己都认了，那各位大人有什么好替他操心的呢？倒不如操心操心今天首相大人才提出的天狼星系第八至十三主星之间星航轨迹规划，这可比一些木已成舟的事情更有聊头。” 他这话好似什么都肯定了，又好似什么都没说确切，其余大臣听在耳里，却也没什么好异议的，只得放过被团团围住的伊诺桑，散开去做自己的事了。 皇帝的书房温暖奢靡，趁进门官员交接的功夫，宫女们纷纷如冬鱼出窝般涌进来，换水的换水，开窗通风的开窗通风，以及收拾好上一批官员留下的一些垃圾，略作打扫，最后一个出来的宫女这才款款地过来邀请伊芙进入。 管家不便跟入，他跟在伊芙身后，帮着将书房门关上。皇帝本人只披着一件刺绣深紫外袍，坐在桌上，翻看提前递交上来的报告，问道：“——所以克莉丝是觉得，这几年高等虫族出现频率不正常，所以想提醒我早作打算？” “是的，”伊芙颔首道，她长睫下撇，垂成一道温顺恭肃的弧度，“实际上，比起高等虫族，她更担心王级虫族接连醒来，或许是虫族战争再次敲响的前兆。” 不止是前兆，伊芙十分清楚，这就是虫族战争打响的第一枪，而虫族战争的灾难程度，不仅是对帝国，对这片宇宙所有的智慧文明来说，都是一场浩劫。 这份报告背后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 “那听起来还真是危急呢。” 超乎伊芙的意料，她本以为对着这份报告，就算不立即有所行动，也应该下令去征调相关数据，但皇帝只是神情乏味地放下了手中的报告：“前线情况时而紧张，时而和缓，都是正常的宇宙运作规律，克莉丝虽说打仗的天赋很好，但经验还是太欠缺了，以至于对着这短短几年的战争数据都能紧张起来，这实际上并非什么严重的大事，你们还是太焦躁了。” 伊芙猝然抬眼，完全不敢相信对方说了什么，她张嘴下意识地刚想争辩什么，“但公主殿下的担忧并非空xue来风，那些数据......”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风从半开的窗户里吹入，以至于皇帝不得不伸手按住那纸质的军部机密文件，他看着仍十足的好脾气，看待伊芙就像在看轻狂的晚辈，“或许数据确实有些反常了，峰值是比过去高了些，但你们也想想，军部那么多有经验的老将，克莉丝能找到的数据，其它人也能找到，对不对？既然那些老将都没反馈过这个问题，不就已经能证明克莉丝是多虑了吗？” ......这老登在说什么，伊芙简直是匪夷所思地瞪着他。 那群过半都是不知道走什么后门直接空降到军团、整日坐在全息指挥室纸上谈兵的家伙们，怎么能跟亲自对付过王级虫族的秦梦得相比？ “况且上一次虫族战争已经过去好几百年了，嗯......那应该是帝国早期的事情了，当时就有人说虫族已经被彻底压制进宇宙深处了，你们现在重提这件事，不就是平白给民众带来恐慌吗？”皇帝笑呵呵道，似乎还觉得自己说得十分有理有据。 他微微一笑：“说起来，上一次虫族战争的大功臣，玛利亚总指挥官跟你还是一个家族的呢。你如今也业已成年了，对你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来说，想建功立业是正常的，因此我不会过多苛责你们这次的谬虑，不过以后做事还需多多考量，知道了吗？” 伊芙深深呼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隐忍道：“ ......是，多谢陛下的指导。” “没别的事就先退下吧，你也好几个月没来皇宫了，有空代替克莉丝去拜见一下皇后，有的情分需得尽到位。” “是。” 书房的大门再次开闭，管家才上前两步，就被伊芙挥挥手打发掉了：“不必管我，马上我还要去皇后殿下那边，就不用麻烦你了。” 她密不透风的表情，在离开前宫的那一刻彻底消融，伊芙舌面抵了抵上颚，表情阴郁而森冷。 皇帝未必没发觉前线虫族的威胁，但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不准备为此做打算，说白了，就是不见棺材不死心。 如果今天向他汇报军情的是卡文迪许家族的那几位军团长和上将，或许还有回圜商量的可能，但失误就失误在伊芙和秦梦得既高估了自己的分量，也高估了皇帝本人的责任心。 究根到底还是因为没话语权。 伊芙拧着眉，在皇宫的小径里慢慢地挪。皇后日常不是在自己的寝宫，就是在花园请一堆夫人小姐喝茶，每次见她都跟打没硝烟的仗似的，心累无比，因此伊芙有意在路上磨时间。 宫中园林风格雍容，林木错落有致，伊芙特地选了条偏僻的小径，走着走着，就连往来的宫人都渐渐看不见了，只剩穿林拂叶的微风，和豢养的名贵鸟种细嫩的叫声。 她边走边想事情，一时不察，只听见头顶呼呼风啸，思绪打断的同时，一个脑袋大的黑影飞跃而过，如同奔向自由的越狱犯，嗖地一下便撞上前面高大的树木。 与此同时，蹭蹭蹭的脚步声跑近，一道娇俏稚气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我的球！” 伊芙思绪猝不及防被打断，转过身，就看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朝这里跑来，她稀疏的酒红色头发被扎成两道不对称的松垮揪揪，碧绿眼睛里也满是着急，坠满各色宝石的裙子末端也不知道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泥斑。 见伊芙打量自己，那女孩气道：“你看我干什么？快帮我把球拿下来！” 什么球？ 伊芙突然想起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头上飞过，她顿了一下，抬头向身后的树上看去，只见枝叶茂密的乔木梢上，一颗圆滚滚金灿灿的球体正不偏不倚地卡在枝桠间。 “ ......”她看看女孩矮小的个子，又比划了下球落点的高度，不由得蹲下身来，真情实感地问道，“你怎么扔上去的？” 这简直就是反抛物线模型的武学奇才啊！ “那是我舅舅扔的！” 小女孩简直急得跳脚，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你帮我拿一下吧，那个球......那个球是我妈妈送我的，是我最喜欢的一个......都怪舅舅，他说陪我玩，结果把我的球扔这么远......呜呜.....” 她还没讲完，就见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很冷淡的漂亮姐姐悠悠叹了口气，接着便身手敏捷地几下攀上高树，拿过球，又在枝干上找了两个借力点，顺溜地跳将下来。 整个过程丝滑得不可思议，小女孩顿时伤心的表情停在脸上，很快就被惊奇、景仰和佩服的情绪取代，她睁大眼睛问道：“你身手怎么这么好？” “因为我其实是龙的传人，身负神秘血脉，”两缕发丝垂落在颊侧，伊芙不甚在意地捋好，边胡言乱语地敷衍，边将那珠光宝气的小球抛给女孩，“喏，你的球。” 她转身欲走，却被人一把揪住裤腿：“姐姐等一下！” “ ......”伊芙低头，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叫灵灵，姐姐你叫什么？” 灵灵冲伊芙讨好地笑笑，有些小得意地昂首挺胸道：“我妈妈是公主！你帮忙找回了妈妈送我的球，回头我告诉她，她会奖励你的。” 伊芙觉得灵灵说话的样子实在可爱，但王室里已婚的公主只有第一公主，她对这所谓的奖励实在没什么兴趣。因此只揉了揉灵灵的头，提着腋下将女孩从自己腿上抱开，放到路边一个略高的巨石上，答道：“不用客气灵灵，姐姐的妈妈从小告诉姐姐要做好事不留名，所以你不必知道姐姐的名字。” 灵灵看着她，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球，眨巴眨巴眼睛。 直到那道高挑的身影消失在了道路尽头，灵灵的身后才响起娑娑的声音，像靴子踩在松软的枯叶上。 皇太子安东尼噙着笑意，温柔唤道：“灵灵，怎么一个人爬到那么高的石头上？小心跌下来。” “坏舅舅，”灵灵摸了摸自己头上那一高一低的两个丑揪，顿时怒从心来，故意转开脸不看他，生气道，“把我头发扎得这么丑，还把我的球扔那么远，我生气了。” 安东尼哭笑不得地将亲侄女从石头上抱下来，堂堂帝国皇太子，对这个小女孩，却低声下气得不成样子，半蹲着哄她道：“好好好，都是舅舅的错，灵灵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哼！” 灵灵终于勉为其难地肯将脸转过来了，挑剔地打量自己的舅舅，安东尼早就习惯了小孩子种种突然爆发的小脾气，熟练地将她抱起，就听见侄女趴在自己肩头，一边玩球，一边说道：“刚才我在这里遇到一个姐姐，是她帮我把球从树上拿下来的。” 安东尼用鼻音嗯了一声，在灵灵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脚步却忽地止住了。 “那个姐姐好漂亮，就像女神一样，身手也很好，有着白色的头发和蓝蓝的眼睛，”灵灵将球抱进怀里，接着说道，“不过她没告诉我自己叫什么，因为做好人不留名。” “哈哈哈。” 皇太子突然笑了一声，灵灵不讲了，转而疑惑地看着他：“舅舅，你笑什么？” “我笑灵灵无意中帮了我一个忙，”安东尼宠溺地摸摸她的鼻头，女孩脸嫌弃地皱起，但他仍毫不在意地笑着，“灵灵要是喜欢那个姐姐的话，说不定我也可以帮你哦？” 第129章 皇后的寝宫就在后花园附近,金合欢和高株百合簇拥着这座雍容美丽的宫殿。侍女进来传报来客消息时，皇后正在跟另一位贵妇手把着手，边品啜下属湿热星球上供而来的名贵茶叶,边聊着首都星今日的趣闻。 侍女的禀告打断了她们悠闲而富有贵族气质的对话,在得知来人是伊芙后，另一位大臣夫人顿时便不说话了，悄悄地觑眼看皇后的脸色。 只见皇后搅了搅杯中金红的茶液,掀起眼皮看了眼木讷的侍女，不咸不淡道：“没看见我和伯兰夫人正在忙吗？先让她在门口等着吧。” “是。” 侍女屈膝行了个礼, 便又步履无声地退出去了。 等无关人走了, 伯兰夫人才凑上前，她跟皇后是打小玩到大的发小, 私底下说话比旁人更露骨些：“这不是你那个女儿的心腹吗？你就直接把她晾外边啊。” “我只有两个女儿一个侄女, 你说的女儿是哪个？”皇后反问道, 神情似厌恶, 也似忌惮, “心腹......心腹大患还差不多，不用见到我, 恐怕她比我还高兴。” 没有人会不讨厌丈夫在外面的私生子，虽然皇后和皇帝已经离心背德多年,但皇帝派人找回秦梦得,还公然给她授封公主的事情,依然让她感到十分窝火,就好像自己身为皇后的尊严被人丢到地上践踏了一样。 伯兰夫人能理解她的这种心情,但她仍觉得这样做有点不妥，说到底，无论是厌恨皇帝,还是抵触克莉丝，跟伊芙都没什么关系。 大概对方同样作为私生子的出身，戳到皇后内心的某处痛脚了吧，她想道。 明知道外面有个人在等着，伯兰夫人很快就感到有点坐不住了。她又随口扯了两句，就起身准备告辞了。 她的侍女就在寝宫外的廊下等着，除此之外，还有一道长身玉立的高挑身影隐约在葱郁的绿枝之后，正在同自己的侍女说着什么。那人早已将外套脱下，搭在手里，仅穿着款式简单又不掩做工精细的衬衫长裤，即使是随意地站着，背也挺得很直。 那头标志性的银发盘起，在阳光的照射下，水蓝色的宝石在她流银般的发丝间溢彩生辉。 耳畔传来扣扣的脚步声，伊芙停下了跟侍女的闲聊，转身便客气笑道：“日安，伯兰夫人。” “嗯，披着毛草的贵妇人高冷地从鼻腔哼出一声，就当应声了。内心想法归内心想法，皇后不喜欢伊芙，那她自然也不会在发小的地盘对伊芙外露出好感。 她招来侍女就打算离开了，不过离开前，还是没忍住偷偷多看了两眼仍安静放松站在绿茵之下的伊芙，兴许是没穿正装外套的原因，对方眯起眼睛，慢悠悠等传召的样子倒不像是传闻中那样的阴谋家，更像是一个出身优渥又无忧无虑的贵族女孩。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公主府执事呢，看着也不像什么很坏的人嘛。 仅第一面看来，伯兰夫人并不讨厌这个人。她也有一个女儿，如果自己的女儿将来也能成为伊芙这样能干又漂亮的年轻人，那她会感到很欣慰的，而且伯兰夫人清楚首都星同样抱着这样想法的人，只怕跟那些声称讨厌伊芙的人在数量上不相上下。 晾了将近有一盏茶的功夫，皇后终于派人把伊芙叫进来了，明明伯兰夫人老早之前就走了，她还让伊芙在外面白站了半天。好不容易进来了，也见不着人，侍奉的侍女说皇后去洗个手，请她稍等片刻。 女主人不在，下人当然不好随意看座，何况宫里面规矩多，伊芙只好继续站着等人，跟刚才比起来也就是换了个地站的区别。 不仅如此，侍女还给她端上了茶水，金红芬芳的液体被倒入瓷白薄胎的杯盏里，又被恭恭敬敬地送到面前。 侍女介绍道：“这是方才伯兰夫人带来的茶叶，源自于伯兰家族世代经营的湿热农业星上，别名金沙暖，馥郁甜香......” 她絮絮介绍了一堆，手却正挨在杯子的托上，若伊芙要接过，就只能用指腹捻着杯壁端起，而这茶是刚刚才用沸水泡成的。 还真是幼稚的软刀子。 伊芙觉得又好笑，又无聊。 她伸出手，然后毫无感情地低声呼了一声，杯子便“失手”般掉了下去，同时自己后退一步，侍女躲闪不及，那红艳的茶水一半便泼在了她洁白的侍女制服上。 这下侍女是真的惊住了，而皇后也恰在此时回来，将这一幕看了个完整。 “呀，太烫了，我没接稳，辜负了皇后的好意还真是不好意思，”伊芙捂嘴故作愧疚道，实际上手指都没挨到那滚烫的杯壁，只将精神力凝聚在指尖弹了下杯沿。 明明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偏偏还作出了一副关切的样子，搞得别人都不好再对她说什么了：“这位侍女姐姐，你看你的裙子都不小心被我弄脏了，要不要下去换身衣服？” 皇后的贴身侍女日日跟在皇后身边，连带着被人前呼后拥惯了，哪见过这先兵后礼的架势，当即便呆住了，转头无措地看向了自己的主人，将皇后的位置暴露了个彻底。 皇后没法再装看戏，只好装出一副与此事浑然无关的样子，拎着裙摆走近，边训斥侍女道：“蠢货，端个茶都端不好，连点眼力见都没有，执事大人来了也不知道请入座，还不快下去把自己收拾好。” 那被训斥的侍女突然挨了顿骂，也半点不敢反驳，低埋着头便连忙退下去了，另换了个年纪稍长也更沉稳的侍女上来侍奉。 新的侍女终于正常了，给伊芙拉了座，又手稳地倒好茶，将杯子送至伊芙面前。 每次来皇后这，基本都要出点小岔子，才能进入正题，有时候是椅子上有钉子，有时候是泼泼洒洒的粗心侍女，有时是走过外面时忽然掉下的花盆，今天大概是才接待过伯兰夫人的原因，还没来得及准备更大的幺蛾子，只是罚站加烫茶而已。 每次来这里，都跟乱入死神来了片场似的，还没正式开始说上话，伊芙就感觉自己已经心好累了。 “陛下让我过来向您问好，”她抢先道，跟个无情念诵剧本的npc似的，“毕竟您是克莉丝殿下名义上的母亲，殿下如今远在前线为国效力，作为她的执事，我理应代她尽到问候您的义务。” 皇后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起，长而尖锐的指甲将手心都戳破了皮，在听到“名义上的母亲”这句话时，她险些没能控制好自己脸上的表情。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19节 忍了许久，她还是忍不下去。 红发高耸衣着华贵的女人抬起下巴，半是蔑视半是厌恶道：“你如果不想被我轰出去，就不要在我面前提到母亲这样的词。” “母亲？血统？这种东西，那个野种也配？” “......”伊芙沉默了一瞬，才改口道，“好的，皇后殿下，我只是应皇帝陛下的命令，代公主来向您问安，不知道这样说您满不满意？” 皇后还没再次挑剔，外面忽然就起一整喧闹声，有侍女颤颤巍巍的惊呼，也有冲撞引起的器皿破碎声，她当即柳眉倒竖，站起身严厉道：“是谁胆子这么大，跑来我宫里搅乱？” 伊芙也跟着好奇站起，只见一个穿着军装的女人，快步踏入寝宫内厅之内，几位拦截不力的侍女只好跟着进入。女人眉目冷肃，一头火红的头发十分亮眼，一见便知是卡文迪许家族的人。 ——卡文迪许的人这会儿闯进来干什么？况且作为皇后的母家，要来打个申请不就行了，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干什么？ 不仅伊芙对此生疑，就连皇后也愣住了，她才惊疑不定地抖声唤了声“斯嘉丽......”话还没说完，那名叫斯嘉丽的军官便先打断了她的话：“殿下，贸然来访，但确实是有急事，借伊芙大人一用。” 她的视线在皇后身上温和停留一瞬，便冷酷地向伊芙投视来。 伊芙：“......”这人谁？ 她一只手还撑在桌子上，经思索确认自己跟面前这个人，乃至于整个卡文迪许家族近期都没有新闹出的矛盾后，也就坦然自若了起来，不慌不忙问道：“有什么事吗？” 斯嘉丽沉冷的金眸打量过她一眼，这才向后挥手，待宫女们都退下后，她才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张薄纸。 这是军部特用的纸，因为信息安全问题，帝国的重大情务还保留着电子纸质双存档制度。斯嘉丽没有展开那张纸，而是在皇后的注视下，将这方小小的纸页递给了伊芙。 她突然的动作给了伊芙一丝很不好的预感，迟疑片刻，伊芙还是接过了那张纸、展开。 然后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陛下刚下批的临时调任令，”斯嘉丽面无表情道，“因第十八军团驻地突然觉醒了一只王级虫族，军团主要将领死伤严重，事出从令，令第九军团副军团长——克莉丝·奥托殿下——调往第十八军团，处理王级虫族一事。” - 伊芙跟着斯嘉丽又回到了处理政务的前宫，听闻消息后，皇后脸上也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很快她就收起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并提出自己也要跟去旁听。 但斯嘉丽拒绝了她的要求。 帝国军部因为不同军团间实力不均衡，因此临时调任并不少见，第十八军团与第九军团同属于天琴星系，且最初秦梦得之所以能在第九军团站稳脚跟，也是因为迅捷利落地处理了一只王级虫族，从而一炮打响了自己的名声。 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将秦梦得临时调任去第十八军团，都是十分合适的安排，甚至还可以说包含了皇帝对她的抬举：毕竟第十八军团原本的高级将领因为这场意外，死的死伤的伤，如果秦梦得能顺利解决掉王级虫族，那后续的基地重建和人手提拔，按惯例都会由她一手操办，等于将一整个军团收入囊中。 ——但她真的能再次对付完一只王级虫族、还全身而退？ 伊芙看似还沉得住气，实际上头疼不已。 上次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地杀死一级王级虫族，跟伊芙主动提供的情报脱不开关系，但这次觉醒的那只王级虫族，伊芙毫无印象。 虽说秦梦得实力不差，但她还是难免担心。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飙出一串脏话，连她都会感到担心，皇帝难道就真的是死人吗？ 亲生女儿就是一块砖，哪里危险往哪填，好歹当年也跟秦梦得亲妈花前月下许过山盟海誓，这会儿倒是狠得下心了。 砰！ 书房里的人一时停下了言语，有些错愕地转过头。反观门口处，伊芙缓缓收回了手，来不及训斥她逾矩，一旁的斯嘉丽居然抢在皇帝面前开口道：“人已经给你带来了。” 她话语声冷淡，显然不是对皇帝说这话。皇帝书桌左侧，一道影影绰绰的人形闻声转身，赫然就是秦梦得的三维投影。 她朝斯嘉丽点点头，除此之外，书房里还有另外一些人和人影，都是离第十八军团较近的军团负责人。 与秦梦得遥遥相对的，同时也是书房里除去皇帝外唯一一个坐着的人，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红发女人。她穿着白金配色的整齐军装，即使坐着，也能看出身量韧长，面容艳厉不怒自威，仔细看还与帝国的皇后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皇后是高傲的带刺玫瑰，而这个女人是潜静的斑斓猛虎。 无需旁人介绍，伊芙就知道这是谁。 帝国五十四个军团的第一优先领袖，现任总指挥官，军部的无冕女皇，弗丽嘉·卡文迪许。 由伊芙她们突然闯入引发的小小尴尬很快就平息了，其余的将领很快又紧锣密鼓地讨论起了接下来该怎么安排，就连话少如秦梦得，都贡献了金句。 伊芙站在秦梦得身旁，注意力却放在了坐在待客沙发上的弗丽嘉身上，那个强行带着伊芙过来的斯嘉丽早已自觉站到了沙发背后。 从进来到现在，弗丽嘉还没说过哪怕一句话。 这个女人身上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气场，仅仅是坐在那里，就如同自成一个小世界般，风雨不动，岿然如山。 “你有什么看法吗，伊芙？”秦梦得忽然出声道，“我方才跟她们说，上一次之所以能解决掉那只王级虫族，就是有赖于你的帮助，这一次我也想听听你的看法。” 她这样一说，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伊芙，有人怀疑有人戏谑，但大多都是觉得秦梦得在给她抬咖。 王级虫族可不仅仅是有计谋就能战胜的，秦梦得能战胜，本就建立在她自身能力极强悍的基础上，不同于首都星这边，军部的绝大多数人对秦梦得的实力，还是很信服的。 ......至于不服的人，可以自己找个王虫打一下。 伊芙本人也被秦梦得突然的一下祸水东引弄懵了，不过她还不至于像个傻子一样指着自己问“我吗”，强行镇定了一番，伊芙略作思考，道：“我觉得......” 秦梦得嗯了一声以示鼓励。 孰料她却话锋一转。 “我觉得殿下并不适合出这次的任务，”伊芙向前走了两步，不偏不倚地与秦梦得的投影对视，“上次能战胜王虫是有一定运气原因的，公主殿下金枝玉叶，未必合适出这次的任务，就算出，也不能一人上阵。” “在第十八军团驻守的天琴星系，离得近的除了同星系的第九军团和第十七军团，还有隔壁小熊星系的第二十二星系，银河星系的第七和第五军团，虽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但第十八军团殃及的吃鱼可不止第九军团。” 她淡蓝的眼睛扫试过周围面色各异的将领。 “相比我们家殿下，在座的各位大都从军已逾十年，能称得上一句经验丰富的老前辈了，王虫的危险性人尽皆知，如今第十八军团意外出现极危险的王虫，你们却把担子推给一个加入军部三年不到的年轻后辈，未免有些太过狡猾了吧。” 沙发上的弗丽嘉终于睁开了眼睛，向正在朝所有人开火的少女投来浅淡一眼。 “你这小姑娘话说的......真是胡搅蛮缠，”有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爽道，“你既然不让克莉丝副团长出站，那......”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伊芙打断。 “请称呼殿下的尊位称呼，否则我会怀疑您是否接受过成熟的贵族教育。前朝有皇帝陛下担任指挥官亲征，去年皇太子殿下在第四军团历练，见面无不以尊位相称，”她紧盯着对方，“即使没有尊称，克丽丝殿下的副团长职衔，等同中将职称，您这样不知礼数地称呼她，那我会怀疑您有意打压她，这样的话，我就更不放心殿下独自去第十八军团驻地处理王虫了。” 好大一口锅扣下来，那人顿时气结：“我根本没这个意思！” 伊芙却不依不饶：“那看来您是潜意识里就瞧不起我们家殿下了？好啊，您既然表现得这么有本事，依我看王虫也完全可以交给您处理了？” 秦梦得噗地轻笑一声。 那老将领一时说不出话，周围将领又嫌弃又可怜地看他，对着这闹剧，皇帝烦恼地揉了揉眉心，问道：“但克莉丝确实就是现在军部里职位合适的人选中，综合实力评价最高的人了，如果她都去不了，那其它人岂不是更是白送命？” 那秦梦得去，就不怕白送命了吗？ 伊芙心中一片冰雪似的冰凉，面上却仍道：“ ......国事为重，若真无人可用，那殿下即使贵为公主，为国捐躯，也在所难辞。但我只是认为，只由她一人去，着实不太妥当，其它军团于情于理都应该再出些人。” “那就这么办吧，”皇帝不欲跟她争吵，况且他连亲女儿的安危都不在乎，对其它将领只可能更加无所谓。他挥挥手，示意众人都可以退下去了，“那暂定克莉丝·奥托为第十八军团临时军团长，另外再从邻近军团选调三位副军团长，具体人选我过会再和弗丽嘉确认——弗丽嘉？” 一直坐在旁边装聋扮哑的弗丽嘉终于有动静了，她似是极无奈地叹了一声，这才道：“我知道了。” “其余人，你们都先回去吧。” “是。” 三维投像纷纷熄灭，其余几人，包括斯嘉丽，都退出了书房。伊芙心知让皇帝完全放弃打秦梦得的主意也不可能，毕竟他把人找回来，就是为了利用，现在这样已经是能争取的最大让步了。伊芙并不贪心，因而在得到皇帝的口头允诺后，便退出了书房。 等人全走空了，皇帝这才把笔一丢，靠在椅背上，疲惫道：“你方才都没怎么说话，怎么，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有些话我不好说，”弗丽嘉嗯了一声，转而却道，“那孩子看似不饶人，但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哪个孩子？伊芙吗？那小家伙可不太简单。” 弗丽嘉道：“我知道。” 毕竟是之前一言不合就把她女儿的神话机甲瓦尔基里打坏的人。 “军部势力复杂，尤其是人员调动上，牵一发则动全身，即便是我，也没那么好下手。” 弗丽嘉略加思索，这才接着说：“这次只用找三个副将，倒还问题不大，但长此以往，现有人手早晚会不够用的。听说虫族出现频繁的时代，往往高等精神态觉醒概率也会大幅度增加，依我看，陛下也该考虑为军部培养新的血液了。” 皇帝疑道：“还有招人？全民皆兵实行了这么久，军部总不至于还缺人吧？” “兵是不缺了，但缺的是将才。” 弗丽嘉起身走到窗前，掀起帘布，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才离开的那群人，尤其是一堆军装里，某个尤其显得随性的银发少女。 “伊芙现在还在第一帝国读书吧？说起来，跟我女儿还是一个学校的，”她目光幽深，过了好一会儿，才主动放下帘子，“第一帝国是很好的学校，如果您有心选拔人才，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第130章 皇宫出来正对着的就是中央大道,正午将近，日光明透，街道两边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钴蓝色的单向玻璃静静反射出往来车辆的身影。 索菲亚打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地穿梭在首都星车水马龙的车流里，路过中央商场时，伊芙一拍她车后座：“在这停一下。” ......想干什么？ 她找了个地停下,不消片刻，伊芙便抱着一捧浅黄的鲜花回到了车上。 花束被她护在怀里, 娇艳的鹅黄被衣服的纯黑衬托得愈发烂漫, 索菲亚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约莫是几种同色调的不同花朵混合打包而成, 很单调的配色, 一看就是伊芙亲自选配的。 她一面给悬浮车重新打火,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地挤入车流道里,一面张嘴就随便问道：“买花干什么？你谈恋爱了？” “滚蛋, ”伊芙不明白她脑回路怎么长的，“同学身体不舒服,看望她的时候带束花。” 也不知道一天过去了，杰西卡恢复得怎么样了,好歹两人也是邻舍,伊芙准备回去的时候看看她。别的名贵东西估计小公主也不缺,左思右想,她还是决定自己挑选花株,再让店员帮忙扎成花束，到时候带过去也不算空手。 索菲亚：“......” 她似乎有点想说什么，但看了眼抱在银发少女怀里的浅黄花束,花靥相映，顿时也没话说了。 至少花不是纯白的，已经可以了——她上司都亲自去看望了，同学还能怎样？ - 第一帝国学院坐落在中央城区靠边缘的地方，倒也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拉动地区经济，大学生再有钱能有几个钱？首都星政府还没穷到要盯着这几个子儿的程度。 纯粹是因为第一帝国学院的前身是军校发家，初届没几个钱，就只能往偏点的地方建校，后来有钱了，校领导也懒得再换地址了，往外又扩了几块地，然后建了两三个分校区，就算作罢。 不过外面说起第一帝国学院，还是以这块老校区最为正统，里面就坐落着军部院和政治、神学等扬名久远的招牌学科。 索菲亚驱车，为了不在校门口引起骚动，一路横穿至学校内部的停车场才停下。 伊芙下了车，又同她告过别，走过一段回头率百分百的路，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身定制西装，正经得像是刚从哪个活动现场回来的，混在人群实在是太奇怪了。 默然片刻，一团白金色的光团闪过，月神蝴蝶振翅间便将少女的身影自视野里抹除。 她并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学校里，名气响得惊人。仅仅是一小段路，就有许多人状似无意地拍下照，又装模作样地收起手机，再趁左右的人不注意，将照片分享至校园论坛。 《路遇女神！今天也是美得惊人的一天》 【 0l ：刚从图书馆去食堂的时候，遇到了女神，不知道女神是刚从哪个活动现场回来的，穿着西装又优雅又高冷，怀里还抱着束花，也不知道是送人的还是被人送的，呜呜呜不管是哪个能跟女神有一束花的交际都好幸福。 。 。妒（图片）（图片）（图片）】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20节 附上的照片足以看出拍照人毫无技术可言，但就算是这种情况下，图中人的颜值也依然能打。中午恰好学生都在摸鱼，此帖一发，顿时如鱼食丢进了鱼池里，一堆人便如闻到味的饥鱼般积极地涌流了过来。 夸夸的，状似不经意但还是要点进来的，其它同样路过但被抢先发了捶胸顿足的，指责楼主偷拍不道德但照片分自己几张就轻拿轻放的......一片群魔乱舞，乃至于还有几个熟人也混了进去，跟着搅弄一滩泥水。 不过这些都跟伊芙关系不大。 喜欢，还是讨厌她，都与她无关。 她径直回了宿舍区，杰西卡恢复良好，早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了。只有她那个小跟班，同时也兼职舍友，正在宿舍补觉，已慰藉自己那被军训残酷摧残了一周的身体。 因为伊芙突然来访而被管家机器人从床上摇起来的时候，还没缓过神，裹着睡衣、头发乱糟糟地站到门口时，还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首席怎么突然来给她家公主送花了？还这么一副正装出席状态好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进宫面圣的样子？ 她脑袋迟钝地接过花，仅靠着刻入本能般的礼数道：“公主提前约了朋友出去玩，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要不要进来坐会儿啊？” 一大早就出去了，看来状态挺好的啊。 伊芙有些惊讶于小公主的顽强生命力，但还是微笑着拒绝了对方的邀请：“不用了，既然杰西卡没事，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小跟班干巴巴道：“哦......那拜拜。” 等飘魂似地关上门回到宿舍里，管家机器人已经将找出了一个空花瓶，她拖着步子将花抱到水池前醒花，凉凉的自来水浇到手上的那一刻才终于缓过了神。 不对啊，这两人关系不是不好吗？ ——这花送得会不会另有玄机？ ！ 她陡然一震，目光复杂地降到花束上，不过左看右看，除了花束选得有点敷衍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不对劲的地方。 扔？不扔？ 她抓着菜刀，思索半天，目光来回变动，无奈纠结无果，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吧。 毕竟也是首席送的花呢......公主不问她就不说，公主问了就装惊讶，一技能睡懵了，二技能首席送花不敢不收，大招那她自己拿走吧。如此丝滑的一套连招，想必就算是公主也挑不出什么错。 能跟在脾气不好的公主殿下这么多年，她也是有自己的生存智慧的！ 如是盘算着，小跟班又神情安然地将菜刀邦邦邦地落了下去，翠绿的花梗滚落一桌。 - 伊芙转头便回到自己的宿舍，换了身更低调的便装。她将头发扎起，扯了件黑袍就蹬蹬跑去楼上的炼金实验室。 她的学习进度跟第一帝国有差别，大学传授的这些东西，有点权势的家族早在上学之前就已经悉数教给了族中的孩子，这也是明明是天之骄子们聚集的第一学院，豪门贵族出身的精英们还能牢牢占据头部交椅的原因。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伊芙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同龄的少爷小姐们早已开始投身社交，为自己的前途结交运筹，伊芙的发展道路跟他们相比略显诡异，但也大差不离。 唯一的区别是她已经提前步入了工作阶段，虽然秦梦得说过军训期间不需要她再忙公主府的事情了，但老板承诺的放假就像蹦出的屁一样不可捉摸，指望秦梦得，还不如她自己找人替自己分担工作，比如某线上监工的天才黑客。 除此之外，她还要完成顾朝夕给她布置的炼金术作业。 按常理，在完成奥利弗家族的委托，解决掉洛尔迦的痼疾后，她就应该有了四星级炼金术师的水平，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她很顺利地就在顾朝夕面前演示完了点石成金的实验。 但问题是，她并没有任何被神域传唤的征兆。 寻常炼金术师在跨越四星级门槛的那一刻，就会立即感知到神域的传唤，有没有去过神域，也是鉴别高等炼金术师和非高等炼金术师的最大区别。 也就是说，现在的伊芙即使表现出了四星级炼金术师的实力，只要还没被神域承认，她就不能算真的高等炼金术师。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最终顾朝夕才发现，这人虽然表现得有模有样的，实际上也没弄清楚自己怎么就成功了。 “......”她无语道，“你简直是奇葩一朵，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伊芙道：“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带着半面面具的绿发女人懒得跟她争辩这种注定讨论不出结果的问题，她折身回到自己的藏书室，然后拖着一堆积灰满满的书箱出来。 伊芙随手翻了两下，发现都是炼金术师的炼金术手稿后，便像过年时来家里做客的手贱亲戚家小孩一样，在顾朝夕的“诶诶”声里把每个箱子都扒开了，最后发现这堆书竟然全是炼金术师的手稿，派系多样，风格不一，涵盖广阔。 “——你库藏这么丰富？”她震惊道。 顾朝夕没好气道：“博采众长而已，不然你以为五星级炼金术师就像地里的菜一样，光靠自己琢磨就能琢磨出来吗？” 半个地里的菜·伊芙：“ .....” 她不作声。 “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我要以当年祂对我标准，严肃地对待你，”顾朝夕神情庄重地一拍那摞书，振起一片灰尘，人还没教训完，倒先把自己呛着了，“所以......咳咳，咳咳咳，仓库里灰也太多了！不是，我是说，你赶紧给我把这些书也拿去研究啊！” 看书而已，难度不大，只不过是数量问题。 伊芙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心下一沉，便将自己泡进了先贤精神遗产的海洋里。 此一泡不知寒暑，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还是管家机器人在炼金术实验室外面敲门的动静，重新惊动了她。 “什么事？”伊芙一把拉开门，皱眉盯着这犯上作乱的人工智障。 “门外有客人。” 造反的人工智障如是道。 然而等拉开大门后，伊芙才真的惊住了。 她弯腰抱起不到自己腰高的小女孩，女孩细软的酒红色头发垂在她的手臂上，像某种名贵的酒液在蜿蜒流淌。 “是灵灵呀。” 第一公主的女儿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宿舍门前？ 伊芙神色莫名，笑容的弧度并不明显：“灵灵，是谁带你找到我这儿来的呀？” 第131章 “克莉丝被安排去处理新出现的王虫, 正式调令已经出来了，只是还没有公开，这是个好机会, 只要略动手脚, 就可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在被金合欢包围的高墙之内，熙攘的侍女们沉默着走来走去，而花房暖室中,两个同样有着火焰般红发，面容也微妙相似的女人正相对而坐。 皇后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有点用力地攥在盛着金红茶液的杯沿,紧紧盯着对面不发一言的年轻女人，极力劝说道：“——虽然安东尼名义上是皇太子,但克莉丝手上握有的兵权是真的,她对安东尼的威胁也是真的,难道你真的能坐实自己的表弟卧榻之侧有别人酣睡吗？伊莎,这可是除掉她的机会！” “但皇太子殿下......” 伊莎贝拉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皇后打断。 “你难道还在念着跟她的旧情吗？”皇后尖叫道，她有一张保养得宜的美艳面容,但此刻这张美丽的脸蛋，却因为被背叛的恐惧和愤怒深深扭曲。 “你的妈妈已经背叛我了, 难道你也要背叛我, 背叛你的姨母和表弟吗？难道你忘了小时候, 因为训练没完成, 被姐姐罚站时是谁偷偷喊你进屋休息的吗？你难道忘了曾经跟安东尼是如何亲如同一个母亲的兄弟, 即使是现在，他也依然十分尊重你......” 她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开始絮絮叨叨地讲那些陈皮烂谷子的事了。伊莎贝拉几次试图插嘴,都没插进去，只好放弃尝试，静静地忍受着自己那些稚嫩的糗事被翻出来。 一年年，一遍遍，她感到些许尴尬，终于，皇后又一次完成了她的情绪洗礼，并期待地询问她唯一的观众有何触动：“——那么，伊莎，你现在有没有稍微能体谅我们母子的处境了？你还会固执己见地认为，那个可恶的克莉丝不应该被除去吗？” ......所以一个是有正式封爵的皇太子，一个是母家势大地位稳固的皇后殿下，这两个人的处境到底艰难在哪了？ 伊莎贝拉感到匪夷所思，不过好在自己终于重新拿回了话语权。她深深地吸了一口花房里芬芳的空气，又吐出：“这并非是克莉丝的原因，而是帝国需要她，她现在是军部少见的年轻将才，皇室特有的誓约精神态对虫族有奇效，所以母亲才会栽培她。” “我可以向你保证，克莉丝绝不会威胁到安东尼的位置。她的一生只会在前线戎马倥偬，或许会成为某个大军团的军团长，或者会光荣战死于某次重大战役，也或许幸运地度过功勋一生，然后回到首都星，得到一个有名无实的亲王封号。无论哪种可能，只要五十四个军团的总指挥官还姓卡文迪许，那您和皇太子的地位就不会被动摇。” 伊莎贝拉说的好听，实际上不愿意动克莉丝的原因许许多多，比如她实力高强，派谁去还是个问题，再比如她作为帝国的现役高等军官，一个操作不慎便是叛国罪，再比如，伊莎贝拉私心是不想动克莉丝的。 不过这些原因显然都不能为皇后所道，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向皇后保证，以及承诺。 ——然而这些跟卡文迪许家族又有什么关系呢？ 雄狮与玫瑰的缔约，重点本就不在于姻亲。 但皇后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所以说白了，你还是不愿意帮我是吗？” 伊莎贝拉：“......” 解释解释白解释。 她原本还庄肃的表情瞬间垮掉，直觉今天在这也说不出什么名堂了，敷衍地嗯嗯了两声，从椅背上拎起外套便起身准备离开了：“您如果执意这样认为的话，那就这样觉得吧，总之克莉丝是绝对不能动的，至少在第十八军团的王虫解决之前，谁都不能打她的主意。至于别的，也没什么好让您操心的了，您还是享受好你的皇后生活吧。” 宫内侍女没有一个敢发出声音，伊莎贝拉拾级而下，就看到第一公主正拎着裙摆走过，她主动打了个招呼：“表姐。” “哦，是伊莎呀，”第一公主这才注意到她，有些意外地问道，“你今天怎么突然进宫了？大四了，应该很忙吧？” 伊莎贝拉道：“还好，有空就进宫来看看皇后殿下了。” 她眼尖地注意到第一公主身边少了个熟悉的矮墩身影：“咦，今天没带灵灵来吗？” “她今天去她爸爸那了，安东尼回校，顺便把她抱走了，”第一公主将额角垂下的红发捋上，轻松地笑了笑，“安东尼很喜欢灵灵，兴许是想多跟她待一会儿吧。” “所以你爸是校董？” 伊芙一手抱着灵灵，任由女孩趴在肩头玩自己的头发。出于对她亲妈和亲舅的不信任，伊芙没把灵灵带进自己的宿舍，而是在外面找了个长椅坐下，月神蝴蝶停在她肩头，来来往往的学生对这两人视若无睹。 “你爸人呢？就这样由你到处跑？”她琢磨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这爹也太不上心了，“学校里坏人很多，你爸爸这样做是很不负责任的。” “有舅舅带着我。”灵灵试图证明自己不是乱跑。 谁料伊芙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是你舅舅教你来敲我宿舍的门吗？” “......”安东尼出来前嘱咐过侄女不要把自己卖了，因此灵灵十分守信用地矢口否认道，“不是，是我自己找来的。” 她撒谎的能力太差了，因此伊芙只哼笑了一声，便不再追问，而是换了个问题：“那灵灵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灵灵不说话了，半天才磨蹭着从身上摸出一块金光闪闪的硬质圆块，递给伊芙。 圆块是一枚金徽章，上面雕镂着栩栩如生的玫瑰宝剑，是王室的象征，伊芙没接，而是就着这个姿势问道：“为什么要突然给我这个？” “舅舅让我给你的，”女孩实话实说道，这段话安东尼并没有不让她说，“妈妈想给我找一位老师，但她找来的人我都不喜欢，舅舅说如果我有喜欢的人选，就可以把这个给她。” 她年纪尚小，不知道随意给出家族的徽纹有着怎样的含义，一旦伊芙接过，就等于她的利益从此就跟给她徽章的人捆绑在一起了。 但伊芙已经是秦梦得的属下了，皇太子如此曲折地送过来一份徽章，跟撬墙角有什么区别？ 她握着灵灵的手手，将徽章塞回小女孩腰间的口袋里，道：“不好意思呀灵灵，我不能答应你。” 灵灵清澈的碧绿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伊芙却点了点她手腕上的儿童终端，道：“给你舅舅发消息，让他来接你。” 跟王室的人打交道太麻烦了，皇帝是这样，皇后也是这样，灵灵虽然因为年纪小，没什么心眼，但如果跟她认识的代价就是不得不附赠上一个皇太子在背后的话，那伊芙宁可连着灵灵一起不要接触。 小孩子可能不聪明，但感知却很敏锐。见她这副态度，灵灵眨了眨眼，没点开终端，而是问道：“你是嫌我麻烦了吗？” “不，”伊芙答道，“但你也可以这样认为。” 她像每一个狡猾的成年人那样，用模棱两可的话搪塞回灵灵的问题，果然，女孩呆住了，但很快，灵灵就生气地跳下了她的膝头。 “那你走吧，”她故作冷静道，尽管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灵灵不是麻烦的孩子。” 安东尼接到消息后，立即就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赶了过来。他原本就因为把灵灵带出来的事有些心虚，等到了定位的地方，看见灵灵一人坐在长椅上戳着终端玩，心下一缩，快步向她走来。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21节 因为急着赶来，帝国皇太子微卷的红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蓬，相比之下，衣着整齐的灵灵就显得安然多了。抱起小女孩时，一团看不见的白金色光团也悄悄从两人间艰难地挤飞出去。 那是伊芙留下的月神蝴蝶，她人虽不在，但专门把精神态留下作照看。 见了舅舅，灵灵吸了下鼻子，便将玫瑰宝剑的徽章塞进了他口袋里，闷闷道：“你骗人。” 一看到那块没能送得出去的徽章，安东尼便知道发生什么了，他对伊芙的态度并不意外，毕竟她也是秦梦得的心腹，如果真那么好收买，安东尼反而还要怀疑有诈。 灵灵天生有些笨，虽然日常交际上看不出来，但一到学东西，就显得格外困难。往往别的孩子一遍就能学会的东西，她需要十遍才能学会，别的孩子十遍才能学会的东西，她要加上炼金药剂的辅助才能勉强学会。 第一公主年轻时就是极有名的才女，后来去了帝国研究所工作，又同现在的丈夫结识，因志同道合而在一起。谁也没想到两个天才的独女，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并不优秀甚至有些笨拙的孩子。 因此第一公主给她选老师的时候，不仅要求学识广阔实力强劲，也看重老师的家庭背景，还要年轻好看，灵灵喜欢，实际上就是老师、保镖和陪玩为一体。这么多要求叠加上去，符合要求的不屑于来做一个区区公主之女的老师，愿意来干这份工作的，公主又看不上。 伊芙倒是出乎意料的符合条件，只可惜已经是秦梦得的人了。 安东尼将灵灵抱得更紧了些，俊美的面容笼上一层不明显的阴霾，他揉了揉女孩的头，温声道：“舅舅没骗你......算了，先跟我回去吧，你爸晚上会来接你。” “哼。” 灵灵性格不算闹腾，她在安东尼那玩了没一会儿，就头沉沉地打起了瞌睡，人也不自觉地往沙发上栽。安东尼也是一个人独占了两人寝，他将睡着的小女孩抱到次卧，又盖好毛毯，这才关上门出来。 门外不知何时起，多出了一个身形精干的年轻军官，她咖色的短发被随手扎起，正双手插兜倚墙而站，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见安东尼出来，林可扬起了一个笑眯眯的表情：“皇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如果你说的好久不见，是指两天没见的话，那还是免了吧，”安东尼低头检查好门锁，确认屋内的灵灵不会被吵醒，这才分了点眼神给她，“母后又想干什么了，你不妨直说。” 这位林少尉曾是皇后出嫁前的陪读，直到现在也是在皇后面前很说得上话的老人，不过安东尼跟她只能算点头之交，如非正事，两人一般不会主动去找对方。 果然，见皇太子态度淡淡，林可也明智地不再硬打招呼，而是直奔主题道：“皇后想让您找机会，把伊芙·美第奇除掉。” “伊芙？”安东尼拧起长眉，“她跟母后最近有什么新的矛盾吗？” 皇后一直不喜欢第四公主，连带着对伊芙也十分不喜，这他是知道的，但过去可没有这样直接地表现出喊打喊杀的意思，不怪安东尼感到莫名其妙。 ——他刚刚还想着把伊芙从克莉丝那边挖过来呢。 见他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林可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简要讲了一遍，包括第四公主调任处理虫族，以及皇帝打算在第一帝国学院加大人才选拔力度的事情。 她跟久居宫廷养尊处优的皇后不同，作为正在军部服役的人，林可一听到皇帝打算选拔人才的事情，便咂摸出了其中不寻常的意味。 “皇后的意思是，如果除不掉克莉丝殿下，那把伊芙杀了，断去公主的左膀右臂也行，而且陛下也有意向在第一帝国选拔优秀生，如果选中了伊芙，对我们来说会很不利。” 林可脸上露出点纠结的神色，沉吟了一会儿，这才接着道：“关于皇后的任务，我其实已经有了主意，只不过还需要殿下您的帮助。” “我不杀人，”安东尼淡淡道，他转过头盯着林可，“而且我也奉劝你们，第一帝国学院不是宫里，你还是军中的人，在陪母后胡闹之前，最好想清楚下场。” 林可噗的一下就笑了：“您还真是如皇后说得那样心慈手软啊，放心吧，不会连累你们的母子的。您只需要在军训验收日那天，外借一下您院主席的权限，让我往系统里安装一个小小的插件就可以了。” 安东尼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他自林可身旁擦肩而过时，沉声道：“......好自为之。” 咖色头发的军官挑眉，她偏过头，语带讥诮地回道：“知道啦，我品性高洁正直贤良的皇太子殿下。” 第132章 接下来的两周都过得相当平静, 林教官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做人，但习惯了感觉也就那回事。 ——也就打打军操，爬爬泥地,偶尔同学互殴一下,最后加上每天固定的五十公里，其实也没什么，是吧？ 不知道别的同学怎么想的,但伊芙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过得挺淡泊的。 秦梦得调任后没空管她，公主府在齐影的监工下运转井井有条, 就连杰西卡, 都好像因为接收到了自己藏在当初那一束花里的善意，虽然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跋扈样子, 但比刚认识时那副到处踢馆的比格样好多了。 没了这群烦人的家伙们, 伊芙只觉得神清气爽, 甚至有种重返青春的隔世之感......虽然确实是“隔世”了。 “喂,你听说了吗？”教官刚吹响散队的哨子,杰西卡就将自己的手臂搭上了伊芙的肩膀，神神秘秘道, “听说今年的'验收日'形式跟往年都不一样，好像是六系一起进行。” “所以呢？” 伊芙将杰西卡自来熟的手甩了下去,然后挎起背包。小公主又不用亲自干这种事情,她只需要抱着手臂站旁边,而那个栗色头发的舍友兼跟班小妹则苦巴巴地背起了两个人的包。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伊芙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利兹·斯勃林，某个破落子爵家的小姐，家产已经处于被赶出首都星的及格线上了,是菲利普亲王帮忙交上了每年的滞留费。因此即使杰西卡态度再恶劣，栗子同学也依然表现得十分无怨无悔。 “具体的情况因为还没彻底敲定，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可以确认今年验收日会采取实战模式，六系一同参与淘汰赛，最后根据排名来确定分数，”杰西卡极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什么叫'所以呢'？喂，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系首席，你不去操心打听情报就算了，还一副云淡风轻样子地问我怎么办？这是一个系首席应该做的吗？” 伊芙：“......我说，只是当了个学生干部而已，没必要就把自己多当一回事吧？” 只是一个军训的验收日而已，还要什么自行车，又不给她发工资——知道她的身价是多少吗！ 杰西卡脸都涨红了，偏偏伊芙全然一副“干她底事”的无所谓样子，让人想不出法子治她。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对排名如此不上心，这人就没有哪怕一点的上进心吗？ 最后还是利兹给她出了个主意，两人鬼鬼祟祟地头凑在一起嘀咕了半天，然后杰西卡欣赏地拍了拍利兹的肩膀，转身便快步追上伊芙。 一张熟悉的星钻黑卡骤然出现在视线中间。伊芙一顿，掀起眼皮，目光顺着夹住卡的两指，转移到杰西卡脸上：“？” “呵呵，”杰西卡十分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但那神色里分明都是“小样这还不拿下你”的得意洋洋，“其实我很看不上这种手段，不过栗子的建言献策也不是全无道理，采取一定的奖励措施在有的时候也是很有必要的。” 她身后的利兹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就不忍卒视地捂住了脸。 “这样吧，如果我们系最后能获得集体加分，我就给你十万，如果能进入前三，我就给你二十万，第二名三十万，第一名五十万，这下你总算有奋斗的动力了吧。” 杰西卡大概还觉得自己这样挺帅的，甚至在说完这番话之后，还哼哼笑了两声。 地主家的傻女儿味更正了。 “ ......”犹豫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伊芙当即态度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凝目坚毅道：“重振机甲系荣光，我辈义不容辞，说钱不钱的干什么，身为机甲系的首席，带领大家走向胜利都是我应该做的！” 话虽如此，但她飞速接过黑卡的动作可没一点迟疑。 杰西卡叹为观止于她变脸的速度：“很好，有你这样的变脸速度，我觉得其它五系已经输在起跑线了。” 如此善变，看起来战术素养不会很差。 - 关于军训结果验收的具体规则终于出来了，直到验收日的前一天时，各系的教官才带着规则姗姗来迟。 最终验收将以淘汰赛的模式展开，完全取消个人成绩，而以全系成绩排行，所有参与过前期军训的学生都会被投入训练星，并在训练星上进行互相猎杀，当某系学生被全数淘汰的时候，即该系整个淘汰，而只要一息尚存，一个人也完全可以带飞整个系。 同时为了避免有人试图从头藏到尾的苟命流战略，比赛会每隔半小时显示一次全体位置。 跟杰西卡说的差不多，不过细品一下，就能发现制定出这个比赛规则的老师有多狡猾了。 定下的规则表面上看支持集体式作战战略，取消了个人记分，但又特意提到只要一个系还有一个人没死，就可以继续战斗，不仅增大了比赛的灵活性，还有一个隐藏的风险—— 部分弱系可能会过分依赖于系中实力比较强的学生，而实力强劲的学生却未必愿意跟这些实力弱的同学同甘共苦，偏偏不久之前的系首席选拔，就已经等于将各系里实力强劲的学生推出来当靶子了。 而当期望和实际不符合时，最容易爆发矛盾。尤其这一届里担任上系首席的新生比例尤其高，据伊芙所知，除去近战系和侦查系，其它四系的正副首席竟然都是一年级的新生。 如果在比赛中表现得太过难看，这些年轻的首席们很可能面临信任危机。 最后一个训练日，今天教官终于没在安排什么折腾人的任务了，详细地介绍完比赛规则后，就放任学生自由训练和讨论战略，她自己则微笑着退去了一边。 林可倚着墙壁跟同事说话，状似无意地瞥过伊芙好几次。 “学校对这届新生还挺狠的啊，往年这种淘汰赛都是期末的时候才会考的，今年居然在军训结课的时候就用上了，”近战系的教官咋舌，“不过学生的资质普遍也都不错，好刀多磨才会利。” 武器系教官则道：“留了线索的吧，分了两边训练场，三系一组，正好就是最合适的跨系合作方案，这群小崽子只要不呆，就知道应该找人合作了。但林少尉怎么看？” 突然被点到，林可这才心不在焉地转过头：“这群家伙要真能老老实实地合作，那太阳真要打西边出来了。新生最是心高气傲，不遇到点事，怎么可能低头跟别人求合作？” “——我已经提前跟侦查系商量过合作的事情了。” 伊芙纤长的手指在臂肘上轻点了两下，若有所思道：“他们的首席和副首席都不在，跟他们合作会更好操纵一点。” “干嘛非要合作，”杰西卡有些不乐意，“总共就六个系，你跟他们合作，就得让出去一个名额了。” 利兹的考虑角度却跟她不一样：“侦查系实力一般，同样是首席不在的情况，近战系的实力更强，而且跟我们关系也更亲近一点。” 毕竟是每天在同一个操场晒太阳的患难朋友，还是有点表面交情的。 “近战系心高气傲，而且他们虽然实力强，却未必愿意配合我们，”伊芙直接略过了杰西卡那个蠢蛋问题，回答利兹道，“风险太大，如果只有我的话，我不介意跟他们合作，但带上你们的话，就不得不保守一点了。” 围在她身边的不止利兹和杰西卡，一众机甲系学生瞬间眼泪汪汪：“首席......” 伊芙推开不知道这些黏乎乎的家伙们，起身干脆道：“行了，别肉麻了，这次因为是军训验收，所以只允许我们使用军训中训练到的内容，机甲就属于禁用之列，很有可能精神态也要上限制手环，有空再多练练靶子。” 比起机甲系这边，其实医疗系那边问题更严重，因为分身乏术，她还不知道“路晴”这个身份在医疗系那该怎么解决。 作为首席，不参赛肯定是会动摇自身权威的，但比赛每半小时报一次位置，届时暴露出她就在机甲系这边，肯定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她暂时还不太想暴露自己双重身份的事情。 得想个办法才行。 不同机甲系那边完全以伊芙为中心的同心圆结构，侦查系的学生就松散多了，三三两两地盘膝坐在草地上，完全沉浸在各自孤僻的世界里。 “你打算跟机甲系合作？” 才听完狄克的建议，罗文舟就犹豫地绞起了眉头。他并不了解伊芙·美第奇这个人，不过首都星关于她的传闻一向不少，印象中这似乎是一个不太善良的人：“你确定吗？万一利用我们怎么办？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跟指挥系合作更好，指挥系的首席爱丽丝小姐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狄克跟罗文舟的观念截然不同，他对爱丽丝有所耳闻，毕竟凡是在这个学校发生的事情，就少有能避开他耳目的：“好说话未必代表着就是好的合作对象，指挥系的人向来最心脏，你还是不要被那些口蜜腹剑给迷惑了。” “......”罗文舟无语地看他，“我总觉得口蜜腹剑的另有其人。” 狄克只当没听懂他的暗示，嘿嘿一笑。 侦查系两位首席均为大二生，群龙无首，只好暂时先以出身最不错的罗文舟和狄克为首。这两人论起滑跪来一个比一个快，根本没有半点纠结，就精挑细选起了合作对象。 罗文舟更偏向于同在一个操场的指挥系，军部院最强的王牌专业嘛，抱上这个大腿后面就稳了。隔壁医疗系也行，虽然往年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弱系，但今年横空出世了一个武神首席，顿时又让人对它生出点期待来。 但狄克就青睐跟他同出一家的伊芙，别的不论，仅硬实力来说，他觉得这一届就没有比伊芙更厉害的角色了，指挥系的爱丽丝和医疗系的路晴合起来算一个，指挥系的大少爷、路德维希和医疗系的大小姐加起来又算一个，不过无论怎么算，还是感觉跟伊芙合作最靠谱的。 更重要的是—— “伊芙绝对不会苛待我们的，”狄克一副勘破天机的深沉模样，“她跟我们首席的关系非常非常好，光是看在这一点面子上，就不会为难我们。” 他特地加重了“非常非常好”这五个字的发音，引得罗文舟狐疑看他：“你确定？” 他怎么不知道自家表哥跟伊芙有什么私下的关系？ “我十分确定，而且她需要我们。” 不然为什么主动找来侦查系求合作，态度还摆这么朴实，一看就知道有求于人。 见狄克态度如此笃定，罗文舟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好说的了，作为弱系，侦查系本来就没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 他耸耸肩：“好吧，我没有别的意见了，不过其它同学的思想工作就需要你去做了。只要大家都同意了，这事就按你说的办。” “没问题，”狄克俊朗的脸上咧出一个笑，“打入群众这种事，我可太擅长了。” 见状，罗文舟更加没别的好说的了，只好扯扯唇，遮掩住自己不放心的忧思。 而在这样波云诡谲、勾心斗角的氛围中，真正的军训验收日也已然踏步到来。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22节 第133章 翌日清晨,一艘军用星舰载着新生们驶向训练星。 这颗训练星也归属于军部的名义之下，第一帝国学院的军部院与军部的联系向来紧密，差不多军部现任所有的高级将领,均毕业于第一帝国学院。因此对于母校的训练和教学计划,军部很爽快地出借了地方。 自打淘汰赛的规矩出来后，六系之间的关系就有些若有若无的紧张——能进入第一帝国的学生，放到外面谁不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 这次验收日, 既是能向所有学院领导和军部高官展示自己的一次机会，也是开学以来的第一场跨系大型比赛, 如果能表现出色, 对未来的发展无疑是很有帮助的。 但学校偏偏又取消了个人评分，只看专业, 让这些天之骄子们不满的同时, 又难免生出点紧张的情绪。 之前弄得风风火火的系首席选拔, 已经充分暴露了这届新生中有几个佼佼者的实力确实恐怖。实力偏差的怕在比赛里遇到这几个人, 实力不错的更担心, 他们既怕被拖后腿，又怕被实力更强的人衬托成拖后腿。 伊芙倒没有这种焦虑,她属于那种会给别人带来焦虑的家伙。利兹领来了训练星的地图，而机甲系的休息室里,以伊芙为首的四五个学生正围着地图仔细观察。 这些人都曾参与过系首席选拔,虽说最后没摘得桂冠,但实力还是在系里排得上号的,因此也自认为在伊芙面前说得上几句话。见训练星地形崎岖复杂,以山谷和丛林为主，同时由于星球轨道转动的原因，这颗训练星每年有整整一个月都处于黑夜状态,刚好就是这群学生来实战的日子。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当即便有人提议说：“我们系总共五十一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要不我们分成17人一组的小组，分头行动？” “不行，”伊芙还没开口，杰西卡就先拒绝了，“如果分成三队，就需要三个小队长，我问你，你准备怎么安排这三个小队长？” 提议人一愣：“......当然是首席一对，殿下您一队，然后我们剩下的人再凑合带一队，这样队伍间战斗力会比较平衡。” “本公主答应过你要带队的要求吗？”杰西卡一拂头发，不耐道，“就算分队，我也要跟伊芙一队，反正一个系哪怕只存活一个，也能算整个系存活。既然这样的话，我还要管你们死活干什么，只要我和伊芙互相招呼好不就行了？” 他完全没想到杰西卡突然如此不给面子，顿时涨红了脸支吾着说不出话，但小公主直白的话也戳中了这围圈几人心中隐秘的一部分——反正一个系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就行了，那如果要整系取胜，只把最优秀的人聚集到一个小队里当然是最好的安排，既隐秘，又强劲。 至于剩下的人，能带着这群实力不济的家伙们拿到分数就不错了，就算牺牲一下又能怎样？ 这只是战术必要的牺牲。 伊芙就是在这时候突然开口的：“可以分队。” 几人惊讶，没想到伊芙这么快就同意了自己的提议，紧接着就是一阵窃喜：首席答应得这么快，她会不会也想的集中尖部力量，组成优势小队？ 然后他们还没高兴完，伊芙接下来的未竟之言又彻底消灭了他们的飘飘然幻想。 “我们需要分队，但是必须要分成实力均衡的几个队伍。因为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我提议不止分成三队，最好分成五至六队，”伊芙的长手撑在桌上，藏在长袖中的臂部肌肉线条流畅干练，她凝神观察地图，并没有给周围几人哪怕半点眼神。 在做决定的时候，她一直是个有点独裁主义的人。 “正常情况下我们系会整体行动，如果遇到袭击这种突发情况，再按照提前分好的队迅速撤离，或作战，不仅如此，我们还会和侦查系一明一暗地协作，”她又仔细地看了看地图，手指滑动间似乎在规划什么路线，偶然抬手间她瞥到了一旁同学犹疑的神色，“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被点名的学生看了眼杰西卡脸上思索的表情，这才迟疑道：“首席，我觉得分队的话，把优势力量集中在一起比较好吧？毕竟规则是一个专业只要有一个人存活就行了......” “所以你是想抛弃剩下的同学吗？”伊芙问道。 她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还有几分叹气的意味，但还是令先前提出异议的同学感到心悸，以及羞愧。 他嗫嚅道：“不，我只是觉得这样安排会更好。” “如果只是比赛，那你这样的安排当然是性价比最高的安排，但你现在是军部院的学生，未来的军部预备役，”伊芙紧紧地盯着他，冷淡道，“在军队中，为了战役的胜负，而轻易放弃战友的生命，罪同逃兵；主将如果为了战役的胜负，轻视手下的性命，轻则抹除功勋，降职处罚，重则革职，去除一切荣誉封号。只要大家还同在机甲系一天，我们就不只是同学，还是战友，为了专业的荣誉，为了新一年的资源争夺，所以这种所谓'更好的安排'，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遍，知道了吗？” 休息室内一时落针可闻，先前提议的同学早已羞怯地深埋下头，其它人也怔怔地看着这位面容清丽冷峻的首席，就连杰西卡也跟第一次认识她似的，被震得半天说不出话。 伊芙的脾气绝不恶劣，在过去一月不到的军训生活里，她大部分时间都表现得话少且随和，以至于头次拿出这样严肃的态度，绝大多数机甲系的学生都颇有些缓不过神。 心中莫名的惴惴，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动容，数十双眼睛隐含热切地看着她。最后还是利兹先反应过来，她揪了下伊芙的衣角，小声道：“别吓人了，先分队吧首席。” “不好意思，”伊芙肩膀蓦地一松，重新垂下眼，语气也软和了许多，“刚才我话说重了，我知道大家都是想在比赛中获得好成绩的，只是这场比赛也会有许多军部的前辈在看，并不希望因为这些战略上的小问题引起前辈们的反感。要是吓到大家了，那我道歉。” 随着她的道歉，休息室内的空气如同被拉紧后又松开的弓弦，重新活泛了些，只不过这次没人会再把伊芙口中的“小问题”，当成真的小问题了。 “剩下的队伍分配你负责一下，”伊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至于剩下的队伍分配，她态度已经给出去了，其它学生会自行安排好自己的。她按了下杰西卡的肩膀，态度敷衍，“辛苦你了。” 杰西卡本来还在愣神，被伊芙这样随手塞了个任务，瞬间又爆了：“喂，你真把我当你下属了啊......” 她话还没说完，伊芙就已如一阵风般拂过身边，路过先前那被训斥的学生时，伊芙额外停留了一瞬，平淡道：“并非针对你，因为我知道有这样想法的人并非你一个，说不定那边张牙舞爪的副首席心里也这么想的。” “你不仅把我当你下属使唤，”杰西卡顿时更气了，她眉梢高高挑起，就连酒红色的头发都隐隐有怒发冲冠之兆，“你还内涵我？你你你……你目无王法！” 伊芙懒得理她，只轻轻一拍那羞红脸的同学：“拿你当了筏子实在抱歉，你实力很好，希望这件事没有影响到你接下来的心情。” “没......没关系的，”那小男生鼓起勇气，低声紧张答道，“您说得很有道理，我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然而他抬起头时，只看到扬起的银发在门缝绽开如霜花，转瞬又消泯在重新合上的门板之后。 男生微忡地在原地又呆呆站了会儿，这才被身后杰西卡生气的声音喊回神： &喂，站那边那个，别发呆了，回来排分队啊。 & “噢噢，我来了！” 另一边，伊芙出门便召出月神蝴蝶，边扣面具边朝医疗系的方向无声行进。 领口间淡蓝吊坠状的海市蜃楼发出温润如水的光芒，这个从罗文舟那拿来的炼金术道具直到现在还在发挥着它的作用。伊芙当初拿到奥利弗家族的天价诊金里，就有一小箱极品能源石，托这些能源石的福，她终于给海市蜃楼充满了能，并终在今日派上大用场。 洛琳跟她早有勾结，因此学院给参赛学生下发腕表时，她也替伊芙拿了属于“路晴”的那一块。 这会儿她正抱臂站在医疗系休息室出来的一处隐蔽拐角里，手里默然攥着一条银灰色的机械腕表，才见到伊芙便直接将腕表塞进她手里：“这是你的，里面登记过你的学生信息了。” “多谢。” 伊芙接过，低头打量两眼。 学校的骚操作太多了，不仅限制了机甲和热武器，还限制了所有新生的精神态使用时间。在时长二十四小时的比赛中，每个人最多只能使用两小时的精神态，一旦超过，超时的头五分钟之内只是鸣声警告，五分钟之后自动毁坏。 而腕表毁坏，则代表着佩戴者被淘汰。 “我另外安排了人顶替我的身份，为了避免身份暴露，他到时候会单独行动，所以医疗系这边还是要辛苦你和祁橙了，”伊芙说道，“还是按照我跟你商量的原计划进行。” 洛琳一向话少，顶着张万年无表情的脸，闻言也只是“哦”了一声：“没别的事了吗？” “暂时没有了。”伊芙答道。 星舰上响起了鸣笛的声音，预示着比赛即将开始，请学生们尽快做准备。 四面舷窗大开，风呼呼地刮入，在调节舰内气压的同时，也将伊芙的银发吹得狂乱飞起。洛琳早已离开，只剩下她还留在原地，等着某个姗姗来迟的人。 某只微凉的手抽走了她手中的腕表，问道：“是这个吗？” “是这个，”伊芙客观道，“你迟到了，我差点以为你不来了。” 那人也严正答道：“不会的，收了你的钱就一定会办事，我是很有职业素养的。” ……这还真不一定。 伊芙扯下自己脖子上的海市蜃楼，扔给他，蓝宝石般的炼金术道具在空中划过半道圆滑的弧线，然后稳稳落入了黑袍人手里。 “这是辅助型炼金道具，可以捏造假象，变换形状，”她说道，“精神态在需要的时候再用，因为腕表一旦监测到精神态使用时长超过两小时就会自毁——你别把我不小心弄淘汰了。” 第134章 星舰最终停留在距地表约五百米的地方,将学生按系别依次投放下去。为了防止有提前落下去的人会伏击，学院从实力较弱的系别先投放，且任两系之间也隔了段距离。 往年这种比赛,第一个投放的就是医疗系,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可能是因为大家心知肚明的某个原因，医疗系居然往后挪了个位,第一个被投放下去是武器系。 医疗系之后就是侦查系、机甲系，最后是近战系和指挥系, 越到后面, 降落地点之间隔得也越远。 重峦叠嶂中空降不易，伊芙在手臂、脚腕之类容易扭伤的位置缠好绷带后, 这才在嗡鸣声里自星舰出口一跃而下。 高空的风刮在脸上有如刀割, 直到据地面约莫一百多米的时候, 砰地一声, 一朵绿色的蘑菇这才在空中晃晃悠悠地绽开。 低空降落,在这种地形风险不小，但令人吃惊的是,伊芙只是开了个头，后面跟着跳下来的机甲系学生竟个个都选择了低空降落。 机甲系后面就是近战系, 近战系首席安东尼不参与这次比赛, 它的副首席穆还珠正负手站在舷窗边。女孩额面宽圆, 凝神不语时看起来颇为果决沉毅。见那一个个小绿点在空中停留不过转眼, 便消失在了黑山绿枝之间, 不由得冷笑一声：“要赢不要命了。” “那我们还要按照原计划，先淘汰机甲系吗？”她后面有学生问道。 “当然要。” 穆还珠曾是卡文迪许家族挑给她们大小姐的伴读之一，因此她有幸在两年之前, 美第奇家族和卡文迪许家族的那一场联合实训中就见过伊芙。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死而复还的，但穆还珠已经认定了她是个不稳定因素，越早淘汰越好：“要是遇到了，集中全力围攻伊芙，务必先把她淘汰。” 如果这场比赛可以带上机甲，或许她还会对机甲系认真一些，不过没了机甲，这群人就如同断爪之虎，没什么值得畏惧的。 就连小公主，也不过是沾了神话机甲的光。现在没了机甲，又限制了精神态，量她也掀不起什么浪。 从一开始，穆还珠放在眼里的也只有指挥系，其它系最多也就只有那一两个值得关注的人物。 但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挽得起狂澜？ 那条“一个专业只要有一个人存活就行”的规则，从一开始就是误导人的。 - 而与此同时，伊芙已经带着机甲系的诸生平安落地了。 放眼望去，一片绿色迷宫，潺潺的流水声在这环境里选得愈发幽诡，加上天色昏暗，林中枝叶动如野鬼，众人都一声不吭，下意识地朝最前方的伊芙看去。 伊芙没来装备包里的照明灯，而是将精神力徐徐展开，感官的灵敏程度加大到最强后，才转身道：“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小队长是谁吗？都先跟着小队长，然后小队长跟着我，三十秒队内报数，确认人数无疑后我们再出发。” 幽暗的丛林里顿时响起了一叠儿有些呆傻的报数声。 先前分队的时候，杰西卡虽然表现得不情不愿的，但活做的还是不错的。她和伊芙，以及另外几个综合素质较高的学生各带了一小队，总共六队，估计考虑到伊芙会是其它系截杀的重头目标，她小队里的人是最少的，综合实力却是最强的，连利兹都被她塞进了伊芙队里。 这样一看，带的人最多的队伍居然是杰西卡本人。 利兹对这个分队结果自然泣涕涟涟：“公主……公主我不要离开你啊……” “走开，”杰西卡一脸嫌弃地推开她，“把你分首席那队是看得起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能从杰西卡嘴里听到一句夸自己的话，就算拐了十八个弯，那也很难得，顿时伊芙与利兹两人都受宠若惊地看向她。 “——毕竟被袭击了肯定是先打首席啊，你们到时候多抗一点，再跑远点，千万别把炮火引到我身上。” 伊芙：“……”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冷飕飕地瞥了眼杰西卡，转身又往丛林深处探进：“跟上。” 学校发的多功能腕表除了能抑制精神态和对学生起到监控记录的功能，还能进行位置分享。除此之外，腕表信息与佩戴者个人生物信息相绑定，一旦开启就不能换人或离体，超过五分钟就会自动毁坏，同样视作淘汰。 伊芙自降落就与正带领着侦查系的狄克交换了位置信息，两系之间隔得不远，在互知位置的情况下，才走了二十几分钟就成功会师。 “喂，这里，”狄克不知从哪扒上的一座矮野丘，朝下面的机甲系众人兴奋挥手，“朋友们，上来！” “这是......侦查系的？”杰西卡有些怀疑地打量他，“我以为侦查系的都特别安静沉默，日常活得像个影子，要么就像他们首席那样，笑里藏刀的狐狸精——怎么这个带队的跟个猴子似的？”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23节 伊芙：“ ......你这话别当着他们的面说。” 她换了条道往上攀，狄克想伸手接她，却被礼貌避开：“不用，我自己能行。” 也是直到上来了，伊芙才发现侦查系的学生人数，跟向来招生招不全的医疗系比起来也多不了几个，约莫三十几个人。除去一脸跃跃欲试的狄克，剩下的人都三五分散开，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打量着乌泱泱爬上来的机甲系。 太散了，她思忖道，看来狄克对侦查系的领导并不绝对。 “好吧，”狄克收回手，挠了挠头，似是对其它同系同学的警戒和沉默浑然无察般，仍嘻嘻笑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计划？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半小时了，很快就会第一次公布所有人的方位了，其它系一看到我们挨这么近，却没有人员伤亡，很容易就能看出我们已经结盟了吧？” “看出来就看出来，对于灭一个机甲系还是灭一个侦查系还是两个都顺手灭了，对上面两个系来说没有区别。” 狄克迟疑道：“这倒是......” “况且他们有派人接触你吗？”伊芙抬了抬下巴，又一指隐藏在藤树下阴影里的罗文舟，“或者接触你？总之就是谈一些合作的事情。” 罗文舟原本还在低着头，将自己藏到狄克背后，鉴于对这位公主府执事的听说，他不是很敢跟对方直接打交道。 没想到伊芙一上来就点到了他的名字，罗文舟有些尴尬地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道：“没、没有。” 狄克自如接道：“我们只和你们谈了合作，跟另外的系可是清清白白没打过一点小心思。” 昨天刚提议过去拜指挥系山门的罗文舟：“......” 他假装听不懂狄克的挤兑，将头埋得更低。 “那说明你们还挺走运，指挥和近战不会将合作目标放到我们身上的，要是答应了，现在估计已经被骗过去杀了，”伊芙耸了下肩，“我要是这两系的首席，要么跟医疗或武器合作，对抗另一个强系，要么直接强强联合，清场后再决一死战。” ——不过后者可能性比较低，因为指挥系的副首席是塞西尔，银月铁线莲堪称最强大的辅助型精神态，有了一个他就等于上了个永动机buff ，近战系只要没蠢到家，应该就不会跟他们合作。 这话伊芙没说出口，动摇军心的话少说。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杰西卡听得有点不耐烦，她一脚蹬飞地上的小石子，暗红的卷发饱吸夜间森林的水汽后，也有些恹恹地趴贴在头皮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就行了吗？在这里分析那两个系有什么用，还是赶紧决定好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吧。” 伊芙没立即回答她，而是沉吟着看向腕表。 三十秒后，所有人的腕表屏幕都为之一亮！ 黑梭梭的林子里顿时此起彼伏地亮起缕缕荧光，不同专业用的不同颜色的光斑作为记号，从电子地图上，可以看到代表侦查系的紫色和代表机甲系的蓝色挨得极近，几乎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程度；稍远些就是代表医疗系的绿色和代表近战系的红色。 此外，代表指挥系的白色离医疗系倒不是很远，不过代表武器系的橙色就比较神秘了，他们均衡地离所有人都很远，颇有种淡泊的隐士风范。 第一帝国的学生看起来都还挺“先礼后兵”的，至少从这张电子地图上看来，代表人数的光点并没有减少多少。 仅瞥一眼，伊芙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或者说，地图所呈现出来的情貌，除了那个不知道跑哪去的武器系，别的专业分布都与她一开始的推断大差不离。 “走吧，先去找医疗系。” 她关掉腕表，自土岩上一跃而下，身后的其它学生则有些迷茫。 “喂，为什么要先淘汰医疗系啊？”杰西卡追上前几步，“你好歹把话说明白啊。” “因为指挥系想先灭掉医疗系啊。” 浅淡的女声自垂坠着藤蔓与油面叶片的密林深处传来，飘飘忽忽的，像夜间的萤火，也像失路的鬼魅。 “——而近战系想先灭掉我们啊。” 深黑之中，唯有炼金药剂自带的一点荧光，勉强够照亮前路。 在这场比赛中，按理说医疗系也应该被禁止使用炼金药剂和炼金术道具的，不过考虑到这个系的实战能力实在弱到令人发指，学院也就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以用炼金术制品，但前提是不允许用高杀伤力的炼金制品，个人携带的量也有限。 当然，在比赛中现搓出来的不算在限制里。就像隔壁武器系一样，如果能在这穷山野岭的鬼地方搓出来一个高机能离子枪，那算他们有本事，学院并不予以限制。 首席“路晴”早在一下来的时候，就明说了自己不会跟着队伍行动，而副首席洛琳居然毫无阻拦意思地就这样放她走了。 武德前绝三百届的首席擦擦屁股，就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了，剩下的学生无可奈何，只能聚集到洛琳身边。 “喂，祁橙，你带了什么东西来啊？” 祁橙原本正在想着事，猝不及防被同伴点到名，啊了半天，才细细出声：“就一些治疗类的药剂呗，再危险的学校也不让带了。” “我也是，”那同样出身奥利弗家族的同学转过头，低声道，“我还带了一些辅助类的，原本打算全进献给首席，让她知道我们全系都是她坚强的后盾，谁知道比赛一开始，她就抛下我们，自个儿离开了。” 同学不说还好，一提到“首席”，方才那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身影，便又浮现在祁橙脑海里了。 路晴身形高挑不假，但那个黑袍人......明显高挑得有些不寻常了，比起女生，更像是男生的骨架。 祁橙的老师就是主打人体和医疗方面的炼金术研究的，因此在这一方面，他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眼力的。不过那人转身过来，黑发黑眼，银面疏离，又确实是路晴的模样。 这么严格的比赛，首席应该不会做出找替身这种事吧...... 祁橙心中有些不安，“嗯嗯”地敷衍完同学，就不小心撞上了前面洛琳的后背：“！” 一句“不好意思”还没说完，就见洛琳漂亮细长的眉毛深深皱起。 不知从何时起，风声渐渐地消失了。 四下转头，所见的一切都静谧非凡，黑夜浓稠如墨，连树枝垂下的叶子都不再动摇，而在这极致的安静里，却让人感受到丝缕更加不稳定的东西来，仿佛熊罴藏于深林，晶亮的兽瞳却幽幽如鬼火般盯视行人的后背。 洛琳湛蓝的眼珠转动，倏尔间瞥见林中一点不寻常的白光，来不及细想，她当即将手中照明用的炼金药剂收入怀中，转头便高声厉呵道： “有敌袭——分散开跑！” 声音才刚落地，刷啦啦的枝叶摩擦声便骤然响起，冷兵器的雪亮寒光交错，潜藏在林中的伏兵也倾巢而出！ 第135章 天忽地下起了大雨, 哗啦哗啦地泼瓢而落，原本就可见度极低的茂林，这下更是伸手难见五指。 近战系的队伍井然有序地在林中穿行,一小组由四个人组成的侦察小队在前面探路,穆还珠则带着大部队在后面跟进。 跟此时的另外几系比起来，近战系的速度不算快，却很稳当。 正走到一半,穆还珠微皱着眉，拨开面前将近人高的蕨类植物,光滑冰凉的手感仿佛能透过战术手套一直传递到掌心。夜雨腥潮,莎莎的雨声中，她听到前面负责侦察的学生发出惊呼：“副首席！你快过来看！” “——这里有好多散落的腕表！” 似是响应他的话, 新一轮的腕表位置公开了, 电子地图上, 方才还有二十几个的绿色光电, 瞬间只剩下零星三个, 散落在不同的方位。 医疗系竟是被人歼灭了！ 不知道是哪个系这么疯，医疗系虽弱小,但24小时的比赛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手环的防护圈罩也只在毁坏时才会起效,正常专业就算要淘汰其它系,也不会真的第一个就挑医疗系下手,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在这场比赛里遇到什么大伤小痛的问题。 所以会是指挥系干的吗？ 他们有一个自带强大治疗型精神态的副首席,便想先灭掉功能重合的医疗系，以绝其它专业的后路吗？ 况且从位置上看，也很有可能。 穆还珠一时心思如电转, 但无论是谁先出手歼灭了医疗系，她心中已有了新的决断。 只见电子地图上仅剩的三个绿色光点，一个挪移到不知哪的深山老林去了，还有两个却正好徘徊在离近战系不远的地方。 能存活下来的必然也是医疗系里实力最出众的人，如此倒是刚刚好。 黑发领队面色沉毅，手高高举起，果决地一挥，便下令道：“将靠近我们的那两个医疗系找出来，找到后不要淘汰，先带回来见我！” -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 侦查系和机甲系的联合队伍伏击医疗系，而后者一向战力虚弱到可以不计，遇袭后也只能惊慌地如同入彀之兔四处窜逃，四围昏暗，这样一逃，不少人反倒将自己亲自送入猎人手里，剩下的人也没逃出多远，便被强行挑损了腕表。 事发时，祁橙恰好就站在洛琳身后，他一时肝胆俱寒，刚想转身逃跑，斜旮旯里闪出一道寒光，便不偏不倚地架在了他的脖颈旁，顿时吓得心脏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断断续续地惨嚎：“等等等一下——学校不允许在比赛里恶意致人死、死残，好汉你先把刀放下，想要我的腕表我现在就自己扯了求你把刀放下啊啊啊——” 他还没嚎完，屁股上就挨了人一记踹，不耐烦的女声从身后响起：“闭嘴！再叫就把你脖子抹了！” 祁橙瞬间闭嘴如被命运扼住脖子的大鹅。 “别担心，她们不会杀我们的，”一旁有人轻声道，祁橙泪眼汪汪地转过头去，就看见洛琳同样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 银发少女直视着前方，面容镇定得不像是性命被人拿捏在股掌间，倒像是正在参与什么极庄重的谈判会议：“把医疗系灭得干净，只留下我和祁橙，伊芙首席是有什么所求吗？” 祁橙闻言，登时将头扭向后去，他后面的人兴许是忌惮真割到他脖子，“啧”了一声便将刀刃移开寸许。不过祁橙没注意到这点让步，他惊诧不已地盯着正胁迫着洛琳的高挑少女，而对方接收到他的注视后，居然还空出一只手，转头笑眯眯地同他挥了挥。 “……” 看起来好、好变态。 伊芙吓完祁橙，便若无其事地将头转回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麻烦副首席帮我们个忙。” “帮什么忙需要把整个医疗系都淘汰干净？”洛琳问道，“你这样把事情做绝了，就不怕我反水吗？” 伊芙面对她的指控，只轻笑了一声：“你不会反水的，如果你还想为你们系争取好成绩的话。” “毕竟单兵作战的最适合形式就是间谍啊。” 洛琳不说话了，祁橙于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副首席沉默了半天，最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伊芙便挥手示意另一个挟持着祁橙的人放下武器，他这才发现站自己身后的女孩有着一头酒红色的头发，满脸不耐却又对伊芙言听计从。 “公公公主？！！”祁橙错愕。 “干嘛？”杰西卡瞥他一眼，将光剑插回腰间，“想找我要签名啊？” 祁橙：“......” 此时其它学生还忙着围追堵截剩下的医疗系学生，伊芙估计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她俩，乍一出手便将两人掳来无人的角落。冷眼旁观了一会儿，洛琳才开口问道：“你和侦查系合作了？” “嗯，”虽然松开了掣肘，但伊芙并没有收起剑，她仍忌惮着洛琳强悍的精神态，随和道，“多个盟友多条路，我现在不也正在和你谈合作吗？” 洛琳只不轻不重地哼了声，也不知道是对她这样的谈合作方式感到不满，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眼看着时间快差不多了，伊芙也没空同她寒暄，语速极快道：“指挥系正在朝你们的方向逼近，就算我们不对你们下手，医疗系也存活不过这半个小时，还是说你们指望那个脱队行动的首席真能带着全系的希望，独自存活到最后吗？” 祁橙惊恐地看向她，似是看出了他眼中的困惑，腾出空解答了一句：“队伍中少了一个人还是很明显的。” 祁橙：“！！！” 黑灯瞎火的，这人怎么数的人数？ “我们是真心想和你们合作的，看似寸草不留，实则还是替医疗系留了两棵苗呢。” 说这话的时候，伊芙安慰似地抚了下洛琳绷直的肩：“过会儿指挥系过来的时候，你俩躲好点，他们在确认你们被淘汰后，不会过多停留的，大概率会顺着踪迹接着追击我们，运气好的话，你们应该能在下一轮位置公布后不久就遇到近战系，只要咬定是指挥系截杀的医疗系，近战系就会接受你们，不过实话实说也无所谓，近战系需要医疗人员，且你们现在只有两个人，战力上也根本不值得警惕。” “所以你希望我能替你们做内应，里应外合伏击近战系吗？”洛琳终于开口了，“恕我直言，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近战系在被伏击的那一刻就会反应过来是我们搞的鬼，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将我们淘汰。” “你们不是还有个流浪在外的首席吗？”伊芙故作惊讶道。 洛琳：“。” 一时无话可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人装。 “近战系的穆还珠性格喜欢求稳，最喜欢的战术就是人海战术，之前我跟卡文迪许进行线上沙盘演练，当时的对手就是她，”杰西卡这时候却忽然开口补充道，她眉头拧起，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但她有时候又会很拙，有着所有卡文迪许都有的战术通病，她们喜欢把自己塑造成队伍的唯一首脑，所以我们如果想伏击近战系，最好在开始的时候就把穆还珠淘汰掉，剩下的近战系学生一网打尽，不成问题。”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24节 伊芙十分吃惊地看着她，像是第一天认识了杰西卡似的：“天哪，杰西卡，你居然还有这么有用的一天。” “别废话，”杰西卡翻了个白眼，随即就倨傲看向洛琳，“至于你，我知道你的精神态是s级的迷雾云蔓吧？只要你到时候能操纵精神态配合着阻碍近战系，我们首席就能保证让你们医疗系在这次比赛里待在近战系上头。” 伊芙：“等等，为什么要用我的名义起誓？我们难道不是一伙的......” 她还没抱怨完，洛琳便直视回杰西卡，沉静答道：“好。” 几人之间，只有祁橙不敢吭声，但悄悄竖起了耳朵。 这......这是要伏击近战系吗？天啊，三个中下战力的专业居然想灭掉身为前二强系之一的近战系！ 他听得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心里又紧张又刺激，生怕漏掉一点计划的内容。 - 为了不让近战系怀疑这其中有其它猫腻，刚跟洛琳和祁橙交代完任务后，伊芙就带着机甲系和侦查系先行撤离了。 马不停蹄地跑了将近十几分钟，差不多快开始新一轮位置公开，估摸着不会再被近战系怀疑到身上的时候，伊芙才堪堪喊了停，开始清点人数。 整个歼灭医疗系的作战中，居然只有一个侦查系的学生因为没注意，在黑暗中被同伴不小心击坏了腕表而被淘汰，其它人均完好无损。 医疗系之弱，可见一斑。 那名侦查系的学生早已在作战中就被传送走了，剩下的人奔波了将近一小时，伊芙等新地图的同时，让他们先暂作休息。 很快，电子地图刷新了，伊芙低头观察片刻，颇有些意外地发现自己带着队，朝背对指挥系和近战系的方向瞎跑一通，居然跑来了离武器系不远的地方。 “这倒是好巧，”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难道是命中注定让武器系给近战系垫底？唉，但我还是想让卡文迪许带队的近战系拿垫底。” “ ......”狄克盘腿坐在地上，干笑两声，“老大，天上还有星舰在看着我们呢。” 星舰上可密密麻麻坐满了卡文迪许的军官呢！ “这有什么？难不成还能天降个星系级武器把我们都打成兵器不成？”杰西卡理了理自己跑乱的头发，毫不在乎道，“那群人那么拽，灭灭她们的傲气是为她们好。” 狄克：“......遵命，公主殿下。” 他的水蜉蝣和另一个侦查系学生的精神态，正在临时驻脚地旁边显型，为同伴们提供隐匿和回复的辅助。 周遭一时安静了下去，呼吸着森林晦涩的湿气，放眼望去是寂寂的黑夜和起伏的群山，在场的不少人一时竟觉得有种心境开阔的感觉。心绪共鸣之下，这群少年也感到有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将他们的心拉得更近了些。 伊芙正站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忽然感觉有人从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角。 她睁开眼睛，头顶缓缓浮现一个“？”。 作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罗文舟，考虑到他的战略意义，伊芙没有说什么，而是撇过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过会儿能不能先放过武器系？”此话一出，罗文舟便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这样说，他懊恼一阵，这才低着头虚声道，“我......我有办法劝说橘子，不是，我是说我有办法劝说武器系首席也跟我们合作？” 他没头没脑的一段话，倒是提醒了伊芙，开学之初，秦梦得似乎是跟自己提过，罗氏有办法拿下武器系的首席之位。 现在看来，这位身负重任的橘首席，大概还是罗文舟的旧相识。 “可以是可以，毕竟多一个盟友多一条路嘛，”伊芙微微颔首，然而，还没等罗文舟彻底地松一口气，她便慢悠悠地补上了剩下的话，“不过，我已经有了两个盟友了，总不能把所有的系都结盟一遍吧？” “——跟武器系合作，又有什么必要呢？” 第136章 什、什么意思？ 罗文舟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 睁大眼睛瞪了伊芙半天。见他接不上话，伊芙眉头微挑，转身便要走。 “等等, 等我想一下, ”见状，罗文舟连忙抓住她手腕，一颗脑袋恨不得自转出光速, “有好处的，橘……橘真纪, 橘子他……” 伊芙好整以暇地等他提条件, 半晌，罗文舟才结结巴巴地把话讲完了：“他……我……我可以用炼金术道具跟你换。” “但我不缺炼金术道具, ”伊芙实话实说道。她现在背靠奥利弗家族,而且需要的话,自己也可以制作炼金术道具,虽然她制作道具的水平未必比得上炼制药剂的水平。只要她想,完全可以用炼金术道具将自己武装到牙齿—— “你这点条件对我来说并无吸引力。” “不一样。” 罗文舟咬咬牙，一扫左右,估计附近的人也听不见他和伊芙的说话内容，这才将两人的腕表捂上,凑近低声道：“是那一位......龙泉阁下,你知道的,帝国总共有四位五星级炼金术师,龙泉阁下就是其中一位。” “炼金术师间等级鲜明,就算是同等之间，实力不同的炼金术师也有着能力上的压制。皇宫的炼金术检测程序是百年之前的一位已故五星级炼金术师留下的，但我小时候偷偷试验过,由龙泉阁下制作的炼金术制品是不会被检验出来的。” 伊芙原本在臂肘上无节奏敲击的指尖忽地一顿，骤然犀锐的视线倾斜过来。 她音量很低，语气却很严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罗文舟吞了口口水，眼睛一闭，索性道，“我还知道其实你和公主的处境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顺风顺水，就算我不提这件事，姐姐也会找机会给你准备好龙先生锻造的炼金术道具。” “然而实际上你姐姐完全没跟我提过这件事。” 伊芙简直要被这对姐弟俩气笑了，她深呼一口气，脑袋里一会儿是老奸巨猾的罗文清，一会儿是天真得发傻的罗文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罗文清反复交代自己事情再急也不能交给罗文舟去办了。 为了一个仅影响军训评分的比赛......如此轻重不分，果然是原著中向来奔在为女主鞍前马后最前线的天选恋爱脑。 原本她还觉得比起另外几个男嘉宾，罗文舟只是性格上软弱了一点，人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没想到还是高估了他，这群男男女女还真是各有各的奇葩。 “这么动人的条件，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不再看罗文舟微微变色的神情，伊芙转开眼，压低了声音道，“不过在公平竞争的比赛里，随意动用场外资源来许诺，是会遭到反噬的。” 罗文舟身形一僵，随即勉强道：“ ......哪有这么夸张。” 伊芙却没有再回答他，教导小孩是罗氏自己的事情，她才懒得越俎代庖。 她理了理衣襟，吹了声悠长的口哨，底下散漫休息着的学生顿时打起精神，抬头看向正在整理袖口的银发首席。 “行了，休息好了就继续上路吧，”伊芙开口道，“新的半小时快到了。” 直到出发前，她都没有在跟罗文舟有过哪怕一个眼神的交流，反倒是将狄克喊过来，低声说了两句话。杰西卡走在另一边，郁闷地哼了好几声，于是伊芙又敷衍地同她说了两句话。 罗文舟走在后面，心里不确定这是什么意思，但仔细推敲了一番方才两人间的对话，最后还是自我宽慰地想道，对方应该是答应了他的意思吧。 - 林木横倒的一片深林，能看出不久之前，这里遭遇了何等风卷残云般的暴乱战斗。 路德维希带着一小队人把周遭都转了个遍，这才回来，朝被大部队沉默围着的褐发少女汇报道：“这就是之前医疗系遇袭的地方，根据现场踪迹判断人数，应该不是近战系动的手，我怀疑是机甲系和侦查系联手之后，对医疗系动的手，以及我们能根据周围草木倒下的方向摸索出两系的去向，需要追踪吗？” “辛苦你了，路德，”爱丽丝和悦道，她流蜜般的金色眼眸在周遭转了一圈，没有回答路德维希提出的后个问题，而是摸着下巴，低喃道，“居然是机甲系对医疗系下的手......还真是有点想不到。” ——是准备弃一保一吗？ 她下意识地觉得伊芙的计划应该不会这么简单粗暴，不过后者临走前将现场清得很干净，一个人都没留，洛琳和祁橙也早早被她指了朝近战系的方向去了，因此注定是没人能解答爱丽丝的疑惑了。 “兴许是不想把医疗系留给近战系，反正她又不需要，先淘汰掉也不可惜。”塞西尔道。 路德维希瞥他一眼，只见美第奇家族的大少爷将银发挽在肩侧，皱着眉挑挑拣拣地查看那些战斗后的遗迹，华美的一张脸上满是阴郁。 从出发开始，这家伙就阴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谁欠了他钱。 “伊芙可不是这种蛮横的蠢货，”路德维希轻声哼笑，“别小瞧对手啊，大少爷，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她现在已经实际上掌握侦查系的行动指挥了。” 他说的话跟软刀子也没差，果然塞西尔当即脸色就是一沉，最后还是爱丽丝发觉到两人间又隐隐有了冲突矛头，连忙插入打了个圆场。 对于在首席竞选中暴打过自己的爱丽丝，塞西尔还算给面子，因此只狠狠瞪了路德维希一眼，便走开。 路德维希低声嗤笑：“神经。” “你以为你好到哪去，”爱丽丝不客气地朝他翻白眼，“五十步笑百步。” “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 “走开！” 两人偷偷推搡，旁边队友想笑，又怕惹恼首席，只能极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风飒飒地拂过，忽然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爱丽丝反手抽出腰间的光剑，一手按着路德维希的后颈，骤地横剑令道：“等等。” 队伍顿时令行禁止地整齐止步，所有人这才发觉，夜里湿润的空气里，竟不知从何时起掺入了一丝微甜的花香。 爱丽丝眼睛眯起，她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朝路德维希暗暗打了个手势， s级精神态鬼面美人兰墨绿的身影悄然浮现于一旁，忧愁的古典美人一点点睁开眼睛，眼看着就要彻底绽放，高处的树梢却传来笑声：“喂，只是来谈个合作，有必要上来就动用精神态吗？” 一道人影自枝叶茂密的榕树上利落跃下，脚挨地的瞬间，便扯下了兜帽。齐肩的整齐银发，清丽出众的面容和那双在黑夜里也光彩熠熠的蓝色眼眸顷刻浮现于指挥系众人面前，少女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手上并无任何武器：“不好意思，精神态放出来是防身的，我没有攻击在座各位的意思。” 塞西尔有些愕然道：“格蕾丝？” 武器系的副首席？ 爱丽丝换了个手势，于是路德维希又将精神态收了起来。 “好久不见，塞西尔少爷，”被指挥系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格蕾丝却不显紧张，仍落落大方地举着双手，“贸然来访，不过我确实是背着首席的命令，来诚心诚意求跟你们合作的——我说大家可以先把武器放下吗我有点紧张。” “别理她，”塞西尔对格蕾丝的态度就显得冷硬多了，见状，格蕾丝撇撇嘴，看神情她其实更像是想翻白眼，不过考虑到自己还在对方的地盘，便又硬生生地压制住了这股冲动。 塞西尔问：“你不是在武器系吗？跟我们指挥系有什么好谈的，反正那么弱，淘汰起来也很容易。” “你说话还真是不客气啊大少爷，不过既然爱丽丝首席也在，这件事似乎还轮不到你做决定吧。” “你！” “哈，”格蕾丝顿时笑出了声，“你吵架时的战斗力还是这么弱。” 塞西尔被她气得没话说，转头就直勾勾地盯向装聋作哑的本系首席：“我现在就要淘汰她，你有意见吗？” 原本还打算袖手站一旁的爱丽丝：“ ......诶？” 其实这种事不征求她意见的也没什么的，但既然问了肯定就不能这么潦草地收尾。 “呃，两国开战不斩来使，”她假模假样地咳了两下， &要不还是先听听格蕾丝同学怎么说？ & 虽是这样说的，但爱丽丝的观点跟塞西尔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也不觉得区区第一个就被投放的武器系，能给公认的最强系指挥系带来什么有用的帮助。 不过她做事向来顾及人，因此不介意在淘汰对方之前，先听听武器系派人来，到底是想传什么话。 “你们是在追踪机甲系和侦查系吧？” 孰料格蕾丝一语惊人，爱丽丝脸上甜美的微笑一缓，她眸色微动，便听见格蕾丝自顾自地继续道：“他们正在和武器系接触，或许我们可以帮忙里应外合——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塞西尔迟疑道：“你跟伊芙关系不是很好吗？” “而且橘真纪跟罗文舟是发小。”路德维希补充道。 “比赛第一友谊第二，”格蕾丝咯咯地笑，“况且让出来的胜利有什么意思，还当是小孩玩的家家酒吗？只有拼尽全力，才是对朋友的最大尊重啊。” “ ......” 这发言听起来很正义，不过指挥系的众人，连同爱丽丝，不知为何，都有种莫名的发毛感。 还真是好深厚的情谊啊！ -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25节 跟武器系的交涉倒是比伊芙想象中的简单很多。 武器系首席橘真纪在确认本系已经被包围后，就直接放弃了抵抗，独身出来谈和。他打扮上很有罗氏的风格，稍长的头发扎成小辫子，在统一的作战服外面批了件黑马褂，跟罗文舟两人说话的时候，伊芙站在外围，总有点忍不住的看他。 倒不是因为他好看，或者奇装异服，而是橘真纪身上有种奇异的熟悉感，但伊芙又想不起来具体像谁，她独自琢磨了一会儿，猛地想起来，上一个这样穿的，还是在罗氏碰见的那位自称“白水”的古风小生。 “......”总感觉不太靠谱。 武器系的其它人仍隐藏在重重树影里，警惕地朝外观望，只有橘真纪独身出阵。伊芙的目光来回打量过那片沉默的人头，心头不妙的预感越来越重。 她忽然扬声道：“格蕾丝，好歹也是副首席，怎么就让你们家首席一个人出来谈判啊？” “——格蕾丝？” 一片寂静，武器系学生目光闪烁，却没人回应。 连橘真纪和罗文舟的谈话也被打断，过了好一会儿，橘真纪才拢了拢外褂，淡淡道：“别喊了，她不会现身的。一个系两个蛋，不可能全放一个篮子里，万一你们反悔了，格蕾丝还能帮忙打掩护送其它学生逃走。” “你说话好直接，跟罗文舟完全不是一个路数的，”伊芙叹了口气，“但怕只怕，你们不仅是一个蛋放两个篮子里，更是想鸡飞蛋打吧。” “什么意思？”罗文舟猛然转头，却对上发小沉静的表情，他不可思议道，“你另外找了哪个系？” 他不是完全的弱智，联系伊芙说的话，和先前的电子地图，答案瞬间了然于心：“指挥系？！” 橘真纪不说话，但此时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没等罗文舟表演完那一套心碎流程，伊芙便一提他的衣领，脚尖点地猛然后撤，堪堪避开自橘真纪宽松袖底亮出的锋芒。 “你朋友不配合，不是我毁约，所以约好的东西别想给我赖账。”她将罗文舟往狄克那一丢，随即抽出光剑，挽了个剑花，便与时刻准备着的杰西卡一道，两人齐齐攻向早有准备的橘真纪。 “最多十分钟，”伊芙冷静下令道，“尽可能地淘汰武器系。” 第137章 风声清啸, 叶鸣月廊。 橘真纪一击未得手，便一抖手腕，彻底露出袖底乾坤。 一架小巧机敏的黝黑机括被绑束在他右手小臂处,即使被两人围攻,也神情冷静地上膛填箭、随后点射向左右两人。 嗖嗖！ 簇头亮如寒星，千里一点，杰西卡惊呼着闪身避开,满脸不可思议：“——这是什么？机弩？这也能带进比赛？” “机械兵器，虽然不太符合冷兵器定义,但只要不带光电火就不算违规, ”伊芙方才没看清他袖子里藏了什么，还以为披着外褂纯属个人风格,对橘真纪居然带了袖箭进比赛的事显然也很讶然, “不愧是武器系……钻空子的脑袋转得真快。” 她甚至还抽空咂摸了一下, 顿时感觉自己还是太老实了。 明明机甲系也是可以钻空子的啊！ 不允许带机甲,那可以带局部外骨骼,比如机械臂、机械背盾之类，既不完全属于热武器的禁止范围,也不算机甲，总比就腰上插着剑就来参赛好吧！ 论起耍滑头这套, 果然还是要看罗氏。 “我真怀疑罗文舟血缘变异了。” 伊芙挥剑劈开一只飞来之矢,转眼便逼近橘真纪身前道：“这么天真的一只小猪,你骗他的时候都不会有心理负担吗？” 橘真纪面无表情地又朝她射出一箭：“少爷是个很坚强的人。” 清亮的圆月悬在半空,可惜月神蝴蝶的圆月辅助只对美第奇家族的族系精神态有用,整个机甲系和侦查系，受到增益的人除了伊芙自己，也就剩下一个狄克。 武器系带了机弩的不止橘真纪一个,顿时万箭齐发，狄克的精神态水蜉蝣发动能力，集火走了大半箭矢，余下的人也各显神通，混战在一起。 武器带来的优势很快就逐渐平息，见态势不利于武器系，橘真纪左脚后撤，在泥地上画出半个圆弧，一股极强的气劲以他为圆心爆发出来，将伊芙的银发和杰西卡的暗红卷发齐齐吹向脑后，两人不得不暂时站定维持平衡。 “这是s级精神态吗？”狂风卷着泥沙枯叶，杰西卡呼吸都快窒息了，“这么强的登场，比我的圣百合都拉风。” 伊芙没理她的废话，狂风只是一时的，散去后一只漂亮的金鸟垂首闭目地站在橘真纪身后，它的羽毛在黝黑的丛林里如同太阳般夺目，但伊芙的目光却停留在金鸟绒腹下的三条细长鸟足上。 “我曾经听过一个传闻，”她凝视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虽然四大家族记载在精神态籍谱上的s级精神态数量都大差不离，但罗氏实际上将很多s级精神态，虚报成了a级精神态——罗氏一门八姓， s级精神态绝对不止四个。” 虽然这只金鸟跟她曾在书上看过的a级精神态三足金乌形状无二，但只要亲眼见过它，就知道这个精神态的强度绝对不可能止步于a级。 这是一只s级精神态！ 橘真纪先前还淡泊的黑眸微动，清俊的脸上忽然露出一记恶劣的笑：“——你猜？” 金乌掀起眼皮，露出一双诡美的重明眼，猛然对天长鸣，亦真亦幻的金色火焰向四面八方猛地铺展开来，在森林这种地方简直就是遇上了天选战场，噼里啪啦地木质皴裂声不绝与耳，火光直冲天际。 黑暗的深山，这簇突然出现的火光，好似文明初期普罗米修斯自神界偷来的火，照亮了所有人的眼。 “哇......”几里开外，指挥系行至黑山脚下，爱丽丝被这冲天的火光惊得目瞪口呆，“放火烧山啊这是。” 这不是军部的训练星吗？小心牢底坐穿。 “不是真的火，”路德维希毕竟也算是罗氏的表少爷，还算了解内情，“是橘真纪的精神态三足金乌，只会产生灼烧的痛觉，但不会真的烧着东西，跟伊莎贝拉的精神态业火红莲差不多，但业火红莲对精神态也有效，金乌只对活物本身有效。” 爱丽丝疑惑道：“也是s级？” “是也不是，”路德维希犹豫片刻，才凑近她小声道，“是罗氏特有的伪s级。” 战况瞬间颠倒，有几个机甲系和侦查系的学生当即就被困在火海里，不得已毁坏腕表启动传送。 “杰西卡！” 伊芙回头怒吼，杰西卡也朝她吼了回来：“知道了！” 清幽的百合花瞬间覆盖了火焰燎烧的焦枯气息，女孩庄肃的声音自午夜圣洁的百合花低响起：“誓约：凡我降临，十里远近，水火不侵！” 这还是伊芙教她的技巧，限制精神态的范围之后，损耗的精神力果然节约了许多。 金乌不甘地又啼叫了一声，但奥托皇室的誓约能力确实是邪门到了极点，当初在训练场上连伊芙的s级精神态月神蝴蝶都被压制住了，此时的三足金乌当然不能幸免。 好似凭空降下一只巨手，呼地盖在那些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上，滋啦声响起，那些刚才还在物理火烧眉头的学生回头一看，纷纷错愕地发现火焰灭去后，自己身上居然没有留下一点伤痕。 “是感官方面的攻击，”当即有见多识广的学生便喊道，“根本不会烧着人！” “这武器系怎么从上到下都这么鸡贼啊？太不光明正大了！” “管他呢，抄东西冲啊！反击的时候到了！” 旌摇旗动，橘真纪终于色变了，想转身，伊芙却没给他跑路的机会。 “那一招是我留给近战系的，也不知道杰西卡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力气再用一招誓约，”就算金乌的问题解决了，也不影响她气得要咬牙，“惹出这么大祸了你还想跑？！” 橘真纪看着冷静，实际上性格根本就不经激，下意识地不肯输嘴阵：“关我什么——” 他最后一个“事”还没吐出，就见一道阴影朝自己扑将上来，硬得离谱的手肘顿时死死卡住他的脖子，势能带着两人一块往前冲，滚到地上的时候橘真纪的喉管重重撞上伊芙的横臂，差点没喘过气，噗地就呛出一口血沫。 “救命啊......” 伊芙手伸到他手腕上，利落卸了腕表，这才两指并拢，在橘真纪背上连弹七个xue位，等他泛青的脸终于回了血气，这才掐断腕表。 她把腕表丢回给橘真纪：“走好。” 一道白光闪过，人影从原地消失。 首席已被淘汰，剩下的虾兵蟹将也存活不了多久，伊芙转身，刚想鸣金收兵，带着机甲系和侦查系的学生先走，鼻端却先一步闻到阵阵十分熟悉的甜蜜花香。 “！”伊芙脸色一变，转头便嘶喊道，“全体防御！” 砰砰砰砰—— 连串能量波爆炸开，地上坑坑洼洼，惨叫与败叶齐飞，人脸共黄泥一色。伊芙“呸呸”了好几口，还是感觉自己嘴里不太干净，顿时恶心得大叫：“格蕾丝！我要杀了你！” 丢炸弹不往人身上丢，故意往面前的泥地上丢，特别是昨晚还下了雨，稀里哗啦的一滩，炸起来跟鞭炮扔粪坑有什么区别。 不远处传来了女孩毫无歉意的大笑：“不好意思啊，我眼神不是很好。” 她笃定了伊芙忙着逃跑，来不及追究自己，因此笑得十分得意。爱丽丝再次面色诡异地扫了她一眼，实在很难相信伊芙在认识自己之前，交的朋友居然是这种“外柔内刚”的纯种奇葩。 不过爱丽丝很快便将注意转移到了前面。 “分四纵队，”她手一挥，简略道，“分别追击伊芙，杰西卡，狄克和罗文舟。” 这边是要擒贼先擒王的意思了。 但她话锋一转，眉梢挑起，又道：“等等，伊芙那队回来，直接擒去杰西卡，狄克队伍转罗文舟。” “哦？”格蕾丝感兴趣地转过头，“这么给我这个盟友面子，连着放过两个美第奇的？” “你倒不如说是给我们副首席面子。” “不需要。”塞西尔忽然道。 “......真不配合，好吧，其实纯粹是觉得他们追了也追不上而已，伊芙就算了，我听说那位狄克同学很会逃命。” 爱丽丝似乎觉得这个技能很好笑，眉眼弯弯道：“而且相比于他，我倒是听说罗大少爷的精神态，麻烦程度不下于公主殿下的誓约呢，麻烦的事当然要率先解决掉。” 塞西尔啧了一声，罗文舟的精神态连他都只知道是个a级，别的信息罗氏这么多年捂得严严实实的，爱丽丝怎么可能光是“听说”，就能听说得到的？ 他的目光慢慢歪到路德维希身上，两双眼睛无意对视了一瞬，路德维希便瞬间转开了视线——就是那目移的神情，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这对狼狈为奸的养兄妹。 塞西尔看着嫌眼烦，将背上的弓箭一抽，因为精神态是适合辅助的银月铁线莲，所以他这些年的攻击方式有意地向远程武器靠拢。 银发蓝眸的俊美少年握弓背箭，如同月神身边的年轻侍从，这副尊容即使在狼藉过后的烂泥地里也十分显眼。爱丽丝立即便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问道：“塞西尔，你准备去哪？” “去追伊芙，我跟她有私下里恩怨，”塞西尔瞥她一眼，却没有止步，“你不安排人去追击，那我亲自去。” “嘶，原来他在指挥系也这么拽，我还以为他只在家里拽呢。” 等人走了，格蕾丝才倒抽了口气，同旁边人小声道。 “怎么办呢？那可是我们系上能治疗下能增益的宝贝副首席呢，”爱丽丝叹口气，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塞西尔的战略意义实在重要，便又点上了剩下几人，“算了，我有点不放心，你们跟我一起跟上去看看。” “得嘞！” 第138章 疾风贯耳, 周遭的一切都如同开了二倍速的镜头，刷刷地自视野边缘一闪而过。几个人影快速地在林间跳跃、穿行而过，为首一人银发起落, 在幽暗的深林里很是显眼。 “首席......”跟在后面的学生犹豫道, “你的头发太明显了。” 伊芙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叹了一声，在下一个拐角猛然住了脚, 侧耳听去，身后的追兵脚步声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应该是被甩开了。 又停了一会儿, 她这才转头朝其它人道：“过会儿你们走在前面，我断后。”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26节 “先、先先休息会吧,我实在跑不动了, ”反正暂时也没被追上的风险,利兹喘了半天气,干脆直接毫无形象地坐地上了。鬼知道首席的速度为什么会那么快,她在后面追得命都快没了。 一想到过会儿伊芙还要主动断后，又是一段生死夺命地你追我赶, 她顿时两眼一翻就要昏过去了。 “我好像听不到指挥系追兵的脚步声了。” “废话，这速度他们长了翅膀才能追上来, ”利兹没好气道, “被追杀的又不是他们,他们才没必要跑那么拼命呢。” 前面说话的学生顿时脸色也冒菜色了：“......也是哈。” “行啦,要休息就好好休息,这会儿聊天也不怕喘气的时候呛着，”伊芙没好气地给这群家伙一人后脑勺来了一下，她瞥了眼腕表, “还有两分钟新一轮位置公布，趁这个时间赶紧调息一下。” 另外几个学生拖长了声音：“好——的——” 两分钟后，所有人的腕表同时振了一下，新的电子地图出来了。 伊芙低头一看，瞬间脸色就变了：“糟了。” 只见腕表上，与她们方向错开的另一支蓝色光点——伊芙记得很清楚，这就是杰西卡带的那支队伍。因为杰西卡主动接手了最多的队员，因此她那边聚集的蓝色光点也是六个小队里最多的，但此时比蓝色光点更惊人的，是她后面坠满了白色的光点。 指挥系人数本就比机甲系多，何况他们中途撤走了追击伊芙的队伍，改而去追击杰西卡。从地图上看，两种颜色的光点数量将近有两倍之差！ 另一边，侦查系的情况也不好过，另一股指挥系聚集在了某支侦查系小队的屁股后，且那只小队再往前冲，很可能跟近战系迎头撞上。 最后格蕾丝那几记爆裂风铃引发的动乱，导致伊芙只来得及记住了机甲系小队的逃跑方向，这支倒霉的侦查系小队她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带的。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无论是谁带的队，似乎都逃不掉被淘汰的命运了。 除非...... 她眸光微动，一瞥离她们这支小队不远处的零星几个白点和橙点，当机立断地同另外几人道：“你们先绕道去支援杰西卡。” “那首席你呢？” “刚才不说了吗？断后，”伊芙一抬下巴，清丽的面容被阴影遮了一半，有种说不出的无情，却又让剩下的学生感到安心。他们发愣地看伊芙卷起袖子，露出一个熟悉的机括，“——顺便找机会，淘汰几个人回去。” 袖下藏着的，赫然就是橘真纪的袖箭。 伊芙趁着他被淘汰前那一小会儿，直接抢来的，连同着腰间的箭匣也剥了下来。 “ ......” 几人无话可说，扭头便麻利地滚走了，跑在最前头的就是利兹。她虽然经常背对着杰西卡做出一些鬼祟的表情，但无论是真情抑或是假意，心里还是很关心这位小公主的。 伊芙站在原地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直到这群家伙的身影在几个跳跃后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折返背道而驰，朝追兵来的方向迎面行去。 碎叶声杂糅在风里，树影婆娑，她纤长的影子在林间如鬼魅般浮过，倏忽间，细微的弦声拉紧。 嗖—— 伊芙耳朵微动，用力一蹬，如同最优秀的体操运动员，瞬息之间腰腹发力到极致，跃起的同时身体线条亦于空中拉成一道圆满的弦月。 银色的箭矢自三厘之下惊险擦过，又一往无前地冲出夜色边界，蹭的一声，女孩平稳落定在一处方正磐石上。 莎莎的脚步声响起，面容华美的少年手持巨大的漆银长弓，自树后缓缓走来。 他银色的长发高高束起，完美地露出一张漂亮到近乎有攻击性的脸，很快又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弓上，然后瞄准了伊芙。 伊芙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 “怎么，看见是我，感到很惊讶？”塞西尔讥笑一声，语气尖酸道，“就这么怕见到我？还连着家主一起布下骗局，说是要选报指挥系，结果最后独自跑到了机甲系。” “骗我的感觉很好，不用见到我的感觉更好，是吗？” 他的声音越发尖刻，带着莫名的厌恨，语气激动之时，连弓箭也拉到满开，闪着寒光的箭簇遥遥对着伊芙，字字如诉。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就这么厌烦我是吗？不惜一次次地骗我，就是为了从我身边离开吗？” “ ......”伊芙眨眨眼，神情里充满了真切的不明所以，“等等，你这是在演什么苦情戏？” “别装傻！”塞西尔冲她低呵。 伊芙简直匪夷所思，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不是，我装什么傻？而且这是比赛，有什么问题可以等回家了关上门再好好掰扯——你严肃一点好吗？” 她自边缘爬满了青苔的磐石上一跃而下，刚想朝塞西尔走近，就见他反倒退后一步，紧张道：“不要过来！” “ ......” 伊芙没辙了：“少爷，你想干什么？” 月黑风高，量周围也没人，塞西尔犹豫片刻，便从口袋里抛出一个圆滚滚的信号屏蔽器，扔到地上，伊芙哇了一声，还没说话，就被塞西尔抢先道：“这是只针对音频的屏蔽器，并不影响腕表的正常使用和比赛公平性。” 否则学校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他带进来的。 他的神情似纠结，又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冰蓝的眼睛紧紧盯着伊芙：“我追过来是想跟你交手的，但在交手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伊芙彬彬有礼地平伸出左手，示意他有屁快放。 “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但讨厌我的人很多，所以我并不在意，”塞西尔倨傲地抬着下巴，“但你跟其它人不一样，你是不是曾经真的想过对我……下死手？” “你真想知道？”他既然有所察觉，那伊芙也不屑于否认，她点了点头道，“是。” “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形成威胁了，我感觉如果不除掉你，那我很有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会遭受一些损失，好一点的话只是摊上一个狂暴症的丈夫，或者跟家主闹点不愉快，坏一点的话——” 伊芙摊平手，语气随意：“或许会意外丢了性命，也说不定呢。” 塞西尔想过很多个理由，独独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么想的，错愕之下，竟扯唇想笑：“我怎么可能会想杀你？” “这取决于你的意志吗？好吧，那我们假设一下，假如你发现我有给你投毒的计划呢？” “我会假装没发现，”伊芙才有些惊奇地挑起眉毛，就听到他沉沉地说完了下半句，“然后把毒药还给你灌下去，如果你死了，那你的碑文将永远跟我姓名相连，如果你没死，我会很感动你居然对我手下留情，然后作为报答我会和你成婚。” ......感动早了。 伊芙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骂了句：“神经病，去死吧你。” 她抛出光剑，霎时箭矢如银色的流星直直向她射来，撞击在剑刃上的一瞬便刮拉出一梭飞溅的火星。紧接其后的便是三四支缀连的疾箭，白金色蝴蝶浮现，伊芙的身影便如墨化在水里一般化在空气里。 塞西尔早有准备，银月铁线莲紧贴着他背后绽开，流溢出的月华如屏障般笼罩在他身周，同为美第奇家族的顶级s级精神态，又恰好是一攻一守，登时僵持在了那里。 精神态有两个小时的使用时限，伊芙完全可以等着银月铁线莲到极限后，兵不血刃地淘汰塞西尔，但她也不可能就在这陪着浪费时间。 她有点烦躁了。 尤其是塞西尔又开始问一些神经病问题之后：“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伊芙？” “你是什么八卦小报编辑吗大少爷，”伊芙讽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看来是没有了。” “ ......” “那你还有其它讨厌的人吗？” “ ......” 伊芙看起来是打算拿定主意，用沉默搪塞他了，不过塞西尔这会儿看起来倒是很宽容大度，他破天荒地没再计较伊芙对自己的不恭敬，也可能是因为从没被恭敬对待过，所以一开始就不抱期待，就像他从没指望格蕾丝的那张狗嘴里吐出象牙一样。 他兀自笑了一会儿，这才道：“伊芙，爱丽丝现在她们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来就来呗，伊芙想道，她滚蛋不就行了呗。 “我等着你将来杀死我的那天，就像你先后设计谋杀第三执事和第四执事那样，”塞西尔道，“我知道一定会有那天，而且你最好快点动手，因为我也会从今天开始，不遗余力地找机会杀死你。” “如果你真的死在我手上，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伊芙冷漠道。 两人没意义的对话浪费了太长时间，难以想象这尊大佛追了这么长一段路，就是为了跟自己聊这种又神经又哲学的话题。 伊芙几乎已经能听到远处赶来的人声了，她起身欲走，不过抬脚的那一瞬间，伊芙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她又站定了。 偏偏这时候塞西尔又开口了，他再度确定似地犹疑道：“——你真的不喜欢洛尔迦吧？” 伊芙：“你别逼我把泥巴扔你脸上。” 塞西尔终于闭嘴了。 爱丽丝终于带着人姗姗来迟了，她远远地就看见硕大的银月铁线莲还好好地开着，不由得松了口气，但目光一移，她瞬间面色凝重，横剑守在其余人前面，低声道：“伊芙还在，向我靠拢。” 她与伊芙同为精神操纵类能力，互相免疫，但其它人既没有的幸运，又不像塞西尔那样有着银月铁线莲傍身，顿时茫然地举起武器，却不知道该防向哪里。 少女飘逸而来，身形轻若晨烟，如果忽视手上那一柄寒光闪烁的剑刃的话，这一幕甚至可以称得上优美。 她灵巧地避开爱丽丝的格挡，反倒借力荡开，直接撞入队伍。爱丽丝此时再叫其余人小心已经来不及了，这只幽灵先是两枚袖箭随机淘汰了两个人，借着传送的白光，混到了队伍的末端。 格蕾丝若有所感地抬起头。 “我很高兴看见你居然已经能跟着别人一起暗算我了，能这么快带人来，是猜出了我下一步就回去找武器系结盟后，就立即出发了吧？橘真纪可没这么了解我的作风。” “我真的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伊芙高高举起光剑，脸色黑沉，“但是，泥巴溅到脸上真的很脏，跟你的首席团聚然后一起忏悔去吧。” 银灰色的腕表应声而断，传送的白光亮起。 格蕾丝：“呃，对不起，但我当时……” 她的遗言还没说完，远处便猛然响起了山体滑坡一般的巨大动静，所有人都震惊地转过去视线，包括格蕾丝本人。 等她终于后知后觉地从被打断的话茬里反应过来时，头顶已是星舰医疗室的灯光。 狐狸眼的武器系首席正在接受医师姐姐的嘘寒问暖，见她被传送出来，还颇为气定神闲地举手挥了挥：“哟，晚上好啊，格蕾丝。” “……” 格蕾丝抄起桌上的杯子，泼了橘真纪一脸水。 第139章 “干什么干什么, ”忽然被人泼了一脸水，橘真纪也不恼，以一种已然习以为常的态度,在医师姐姐惊讶的眼神中淡定地擦掉脸上的水, “谁又惹你了？” “你在这躺得倒舒服，其他人呢？”格蕾丝问道。 “他们受的伤又不重，躺完医疗舱就回去睡觉了。哪像我,为了给你打掩护，被机甲系那个首席打得个半死, ”说起这个,橘真纪就忍不住一阵牙酸，被扼着脖子呛血的记忆顿时又浮上心头, “人和人的差距还真是......” “不提这个了,话说你怎么回事？不是跟上了指挥系吗？怎么还这么快就被淘汰出来了？” 应该不会是指挥系干的吧——印象中爱丽丝是个蛮好的妹子。武器系将近全军覆没,以爱丽丝的性格,比起赶尽杀绝,更有可能招揽剩下的人来一起联合对付机甲系和侦查系。 但不是指挥系，又有谁能这么快地淘汰掉格蕾丝呢？ “星舰上不是有实时转播吗？” “噢,是有这回事，”橘真纪耸了下肩膀, “但塞西尔带了一个信号屏蔽器,导致我们都看不见也听不到你们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是能看见的,但从某个时候开始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然后你就被淘汰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27节 塞西尔为什么要带信号屏蔽器进入比赛......就只是为了屏蔽转播画面和声音？ 格蕾丝感到有点古怪。 不过很快她就没空想这个问题了。医师记录完橘真纪的心率等指数后, 又拿来消毒药液和医疗光仪，替她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一道狭长的血痕停在格蕾丝的手臂上，这是伊芙暴力拆毁她的腕表时留下的,看着吓人，不过训练中这种跌跌打打的伤都属于家常便饭。 医师姐姐一面用光仪替她细致扫过伤口，一面解释道：“这会儿重伤淘汰的学生太多了，医疗舱不够用，所以同学你这种轻伤暂时先用光仪治疗一下，等舱位空出来了，我再安排你去全身扫描，可以吗？” “噢，当然没关系，”格蕾丝问道，“不过学校不是禁止在比赛里恶意伤人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的重伤？” “抱歉，但我并不知道......” 格蕾丝转头看橘真纪，而此时橘真纪刚剥了个水晶橙，见她看着自己，神情比她还茫然：“你看我干什么？我刚才只顾着关心你了，比赛里那么多人，我哪都看得过来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格蕾丝对他简直没话说，“少吃点吧你，也不打听点有用的事情。” 手上的伤口才包扎完，她自病床上一跃而下，不顾橘真纪的呼唤跑了出去。 不知为何，在听到比赛中莫名多了许多重伤淘汰的学生时，格蕾丝心头涌现一缕颇为怪异的不安。 现在还停留在比赛里的人，不只有伊芙，还有帝国的第三公主，美第奇和奥利弗家族的继承人，以及至少三个系的首席，往严重里说，要是比赛中真出了意外，光是这群人背后的势力就不会放过第一帝国学院。 她被直接传送到了机甲系的淘汰点，因为淘汰得早，也就一个橘真纪还在里面病歪歪地躺着。出门后，格蕾丝才发觉医师小姐说的“重伤学生太多了”是什么意思。 她悄悄走到医疗舱房的门口，一阵骨碌碌的轮胎声自她身后响起。 “又有一个学生是重伤出来的，该死！学校办这个比赛都不考虑一下学生的能力范围吗？” “第一帝国一直都这么作风彪悍。” “又不是战时，对孩子们宽松一点也无妨啊！喂，前面那个学生，别堵着门，要看望同学等出了舱再看望，你这样会影响医师的工作！” “不好意思，诶？！” 格蕾丝小小地惊呼了声，一只有力的手臂自她身后伸出，再穿过她的胳膊肘，然后便将格蕾丝整个人如同端一只娃娃那样轻松提起、放到不挡门的地方。 那位快言快语的医师“哼”了一声，便推着医疗小车进去了，格蕾丝看见小车上躺着的同学，半张脸都是血，痛苦地紧闭着眼睛。 ——是谁对同学下手这么重？ 刚才把她拉到一旁的人这时候却开口了：“你是哪个专业的学生？” 是个有些沙哑的年轻女声，话里并没什么责备的意思，句尾语调上调，自带三分轻松的笑意。格蕾丝转过脑袋，惊讶地认出了居然是机甲系的教官，同时也是她们三系的总教官：“林可教官！” “你认得我？”林可眼睛微微眯起，低头仔细打量了格蕾丝一会儿，在那头齐肩的银发上停留了尤其久，“我对你有点印象，你是武器系那个......格蕾丝？你来这干什么？” 她瞥了眼房间里一个个全力运行的医疗舱，心里有了答案：“看望同学？” “也不是，我们专业的人淘汰得早，里面没什么我认识的人在，”格蕾丝尴尬道，“我觉得很多人重伤淘汰很奇怪，就想来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回事，那你问我也一样啊。” 格蕾丝猝然抬起头，就见到扎着短揪的教官朝自己轻轻一笑，漫不经心道：“——因为有学生的精神态暴走了啊。” 精神态暴走。 格蕾丝的眼睛顿时睁大。 “叮——” 突兀的一声消息提示音自林可的终端响起，两人同时低头看去，看清消息内容的一瞬，林可“诶呀”了一声，脸上吃惊与严肃混杂，神情不似作伪。 “......能量屏罩异常，星舰居然无法迫降训练星了。” - 又是一声巨大的轰鸣，翠绿的参天巨藤和赤金色的大虎再度将一个人形撞向山体，其它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精神态，也都齐心协力地攻向那同一个目标，即使滚滚烟尘里已经辨不清视线，但他们还是不要钱似地狂甩着各种能力。 黑褐色泥土沙沙滚落，所有的人都已经差不多筋疲力尽，祁橙满头是汗，一边给自己灌恢复药剂，一边用精神态给周围人回复，尤其是抗在最前面的那两个女生，穆还珠和洛琳，她们的脸色比旁人更苍白，但作为领袖和唯一s级精神态的持有者，她们不能退了。 一旦退却，就是更惨无人道的杀戮。 夜风吹过，看到那个双目无神的人形仍像没事人似的，晃了晃，又重新站定的那一刻，绝望漫上了所有人的眼睛。 “他的精神态究竟是什么鬼？”有人喃喃道，“不会是不死鸟吧？” 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围攻一个，被拍死进山体无数次，连山脊都被撞得破碎，他还一副无事无伤的样子！ 穆还珠的脸色难得焦躁，她偏过头，低呵道：“还没检查出为什么腕表的自动传送功能失效了吗？” 被她质问的是一个精通网络技术的侦查系学生，那学生惨白着脸，徒然无声地摇了摇头。 “该死。”穆还珠铁青着脸。 另一边，烟尘散去，露出一张平素内敛的清秀面容，眼尾下垂，看起来很老实纯良的样子，乌发乌眼，赫然就是罗文舟 这一切都要从半小时前说起，近战系偶然撞上正在被指挥系追击的侦查系分队，两边很快就不言而喻地达成了合作：先淘汰侦查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逼急了的缘故，侦查系带队的罗文舟召唤出了自己的精神态，从头到尾都没人看清他的精神态到底是什么，只见一道修长的虚影，于半空闪现过一瞬，又重新隐入了罗文舟体内。然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谁跟他说话都不理，连学院的规定都不管了，对同学痛下杀手。 比赛哪有命重要，有人当即就想捏破腕表逃跑，但更邪门的事情出现了，腕表跟外界的联系也断了！ 发出去的求助信号一次次显示发送失败，捏破腕表也毫无反应，被打到半死的时候传送功能倒是还有用，但其余人看着罗文舟将血淋淋的手从另一个侦查系学生的肚子里抽出，那副六亲不认的样子，直看得所有人心头发毛，谁还敢冒这个险去用自己的命试这破腕表的传送功能。 什么系别啊，比赛啊，胜负啊，在此刻通通化作无人在意的废料，在场的学生心中只剩下最后一个信念——活下去。 还有什么能比命更重要的！ “星舰上的人都死了吗？是看不到我们快死了，然后赶来救援吗？”穆还珠简直大发雷霆，头一次对军部的人产生怨言，“这帮人在干什么？” 洛琳比她稍微冷静一点：“伊芙她们在赶来的路上了。” 乓的一声，迷雾云蔓力有所不逮，被乌发少年徒手撕断，洛琳当即闷哼一声，脸色难看，赤金大虎亦被用力甩开。 “罗文舟”似乎发觉了这难缠的一藤一虎，背后都另有人在操纵，他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上移，对准了已是力竭的穆还珠和洛琳。 遭了。 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而穆还珠只来得及高喊一声徒然无用的“小心”，便猛扑向洛琳，两人滚出数米，身后那个正在流着冷汗反复检查腕表的侦查系学生，则在失去强力屏障后，被迫暴露在“罗文舟”眼前。 明明是群魔乱舞的场面，血肉被撕裂的噗嗤声竟却莫名清晰。 一息之后，又一团代表着传送的白光响起。 穆还珠和洛琳从地上爬起了上半身，看着“罗文舟”缓缓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她们，顿时一颗心沉到了胃底。 飒飒风冽，那黑发的嗜血死神身影又消失在了原地。 两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等着被一块捅个对穿。 “生命的最后有你陪我，”洛琳喘了两口，忽然道，“我觉得有点遗憾。” 穆还珠：“......你以为我很想吗？” 洛琳：“那很遗憾即使快死了我俩也没能达成共识。” 穆还珠：“闭嘴！” 三，二，一。 ——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降临。 什么情况？洛琳长睫颤了颤，试探性地睁开眼睛，就在睁眼的那一瞬，“轰！”的一声巨响炸开，她瞬间又受惊般闭上眼睛等死，刚才还在跟她忙里偷闲吵架的穆还珠，也惊恐地将她紧紧抱住，两人相依为命地搂成一团，再度闭上眼等死。 这个荒唐闹哄的夜晚进行到现在，已经将美第奇家族大小姐尊贵淡泊的面具撕了个粉碎，现在的她俩受不起任何惊吓！ 然而这次幸运之神好像真的姗姗来迟了。 熟悉的女声狂暴响起：“谁在发疯？我没看清就惯上去了，等等，怎么是罗文舟？喂，路德维希，过来给你表兄弟做个解释啊！” 是伊芙！ ！ 两人瞬间睁开眼，然后分了个彻底，穆还珠眼神警惕，却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洛琳想说话，但在张嘴的一瞬间发现自己嗓子干涩得离奇。 “伊芙，”她有气无力地喊了声，“我在这。” “洛琳！” 伊芙终于发现了满身尘土的狼狈大小姐，吃惊地上前将她扶起：“你怎么了？” “这事说来话长，”洛琳咳嗽两声，指了指自己，和仍一脸警惕的前患难姐妹穆还珠，言简意赅道，“水。” 旁边的狄克当即屁颠屁颠地送上来两个水壶，扔了一个给穆还珠，洛琳顾不上说话，先像一棵缺水已久的植物，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 在她们对话的短短功夫，罗文舟又从山体里爬出来了，但这时新一波三系联军——指挥系和机甲系和侦查系——已然顶上了近战系的位置，均摊压力之下，应付起来反而轻松了不少。 “他又开始发狂了，还是想办法跟星舰求助吧，”路德维希此时终于看清了周遭一片的狼狈，咬紧了后槽牙，颇为烦心地捂住了头，“上一次精神力暴走甚至还惊动了军队，专门请了第四军团来镇压，别提有多恐怖了——根本不是我们这群学生能对付的。” “你现在难道不应该给我们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伊芙直起身，神情异常严肃地看着路德维希，而与她的眼神对视半天，路德维希居然也寸步不让，只咬着牙，踌躇地站在那里，死不开口。 最终还是爱丽丝在他脸侧小声耳语了几句，他这才转头，瞪了眼此时毫无知觉的罗文舟，深叹一口气，松口道：“算了，反正塞西尔也开了信号屏蔽……告诉你们也可以，但你们必须发誓不能把这些事往外讲，否则罗氏和奥利弗家族都会追究今天所有在场人的责任。” “别磨叽着说这些屁话了，”杰西卡手搭在利兹肩上，烦躁道，“再不说等我们都死这了你就老实了！” “……” 伊芙含蓄地咳了一声。 路德维希脸气得发白，但最终还是尽可能语气平稳道：“精神态的能力多种多样，你们知不知道有一种能力，名叫'附灵'，即让精神态附身到主人身上，从而获取超越主人自身的强大力量。” 伊芙立即懂了他的意思，紧随而上地问道：“所以罗文舟的精神态能力就是附灵？而他现在能力暴走……就等于被自身附着的精神态反向操纵了身体？” “是的，”路德维希脸色十分凝重，“而且他的精神态十分强劲，是罗氏世代传承的顶级s级精神态之一——名叫，龙女。” 第140章 “龙……龙女？”伊芙面色古怪,看起来似乎很想当场查询一下自己究竟穿进的是星际小说，还是走错到某个神话片场了，“罗氏不是放消息说罗文舟觉醒的是a级精神态吗？” 这个罗氏也太奇葩了,从罗文清的北溟天鲲,再到橘真纪的三足金乌，怎么感觉跟其它家族画风都不太一样…… 路德维希揉了揉眉心：“那是因为他只能发挥出a级的能力，如果要强行催动出s级的力量, 喏，就很容易变成那样。” 他朝不远处的“罗文舟”努了努嘴。 砰砰砰砰！ 清瘦的人形一次次地被击退, 又一次次地扑攻上来, 伊芙眼尖地看见罗文舟的左手已经有些反常地扭肿了，但他还仿若完全没有痛觉一样, 五指成爪地袭向面前的指挥系学生。 ——看起来龙女并不是很在意它这个主人的死活。 爱丽丝站在一旁,声音沉稳地指挥着学生的轮换顶替,她将三系学生混合再打乱分为三组,再轮次站为前排。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28节 祁橙已经没用地躺下了,撑着最后一口气跟路德维希汇报，在听说首席“路晴”在比赛一开始就离队后,路德维希投来的眼神十分怀疑，不过伊芙假装没看见就是了。 塞西尔顶替了祁橙的辅助位,带着另外几个精神态同为辅助方向的学生,替其余学生进行增益回复。银月铁线莲徐徐绽放,如同月神的恩赐,光华所照及之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另一边，洛琳和穆还珠稍作休息后，又主动回到了队伍里,她们的精神态实力强大，适合远程作战，无疑是很大的一把助力。 龙女操纵的罗文舟恢复能力极快，方才伊芙将他惯到墙上时，山石在他脸侧不慎划开了一道指长的血口，这会儿口子已经愈合了，只留下鲜红的血斑还留在伤口处。 爱丽丝后退一步，恰好退至伊芙和路德维希旁边，拧眉道：“不能跟他打拖延战，体力迟早被耗空，必须趁现在所有人都有余力，将他一次性解决。” “是这个道理，”路德维希道，“但想靠我们这群学生，就镇压住一个暴走的s级精神态，很难，而且实话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上一次第四军团处理罗文舟暴走时，是直接用武力把他打晕的。” 龙女再怎么强横，也是建立在罗文舟的身体基础上的，只要是血肉之躯，就绝不可能像真正的永动机那样能无止境地发狂，只要熬到极限，再把人打晕就行了。但以这群学生的能耐看，谁先把谁熬晕还说不定呢。 “我或许有办法。” 伊芙忽然开口，引得另外两人都朝她看了过来：“我之前遇到过精神态暴走的情况，并且最后还算顺利地解决了。” 她说的自然就是很早之前格蕾丝精神态暴走的事情，当时伊芙通过同频的精神操纵能力，直接安抚了格蕾丝的精神世界，并最终顺利解决了精神态暴走的意外。不过对于罗文舟，她还有一些疑问。 ......按道理说这么大的事情，原著小说应该提到过，但伊芙打小就有看小说不爱看温柔型男配的坏习惯，在确认过罗文舟的人设不是自己爱看的那一类之后，全文大半关于他的情节就全被跳看了。 早知道自己会穿进书里，当时就该拿出备战高考的劲全文背诵了——但谁知道她跟书里角色名字都不一样了还会穿书啊？由此可见，时代在变化，就连穿书前辈的经验也不够用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伊芙甩了甩头，把脑袋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开，转而看向路德维希问道，“我对龙女这个精神态并不了解，但从名字和洛琳她们的口述来看，龙女应该是少见的有自我意识的精神态吧？” “ ......是的吧。”路德维希有些迟疑地答道，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 “那为什么罗文舟现在一副毫无理智的样子？” 她遥遥一指那道全凭本能在攻击的身影，爱丽丝沉吟片刻，猜道：“兴许龙女也没能完全控制得住罗文舟呢？毕竟它只是一个精神态，也有可能龙女本性就这样，它虽然名字像人，但精神态毕竟不是人，就算有自我意识，也不可能像人一样思考和行事吧。” 伊芙对此不置可否，倒是月神蝴蝶听了这话，在精神世界里扑棱了好一会儿。 “好吧，那我直言也无妨了，我当初是通过一些手段，直接进入那位精神态暴走当事人的精神世界进行抚慰的，”她不想暴露月神蝴蝶也有精神操控能力的事情，因此故意说得语焉不详，话里话外都在往炼金术的方向上拐，“我现在可没带炼金术的材料，不过我想，这里应该还有别的办法能渗入罗文舟的精神世界。” 这话落在爱丽丝耳朵里自然一听便明白了意思：“你希望我用女王蜂的能力，直接从精神世界强行抚平罗文舟的精神态暴走？” 伊芙嗯了一声，心里揣测，如果原文里也有这一茬，那应该也是爱丽丝替罗文舟解决的——多么完美的一场女主救赎男配的情节，如果真有所谓的主角光环存在，现在正是发力的时候！ “可以。” “不行！” 没想到居然是路德维希投了反对票，伊芙瞥他：“你有什么意见？” “爱丽丝现在对外声称的能力是精神系免疫，如果她抚平罗文舟，不就暴露了她的真实能力吗？”路德维希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上一个女王蜂的拥有者在几百年前造成了帝国历史上最严重的一场叛乱，现在爱丽丝如果站出来表明自己的能力，那她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 伊芙道：“你刚才不是让在场的人发誓给罗文舟保密吗？再威胁他们保密一次不就行了吗？” 路德维希想也不想地就说道：“这不一样。” “ ......” 这哪不一样了，难道这人亲表兄弟精神态一使用就暴走的事情传出来后，就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吗？ 伊芙由衷道：“——爱和不爱还真是好明显。”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路德维希投的反对票对爱丽丝来说毫无作用，她低头看了会儿脚尖，听着耳边其余学生的呼声，深呼了一口气，再度抬起头时眼神便变得坚毅无比：“没关系，我觉得只要做好掩饰，问题应该不大。伊芙，你对我的情况很了解，你能帮我打好掩护吗？” 伊芙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又道：“到现在都没来救援，星舰上的人水平也就这样了，没必要太过担忧。” 她的口气傲慢得理所当然，惹得爱丽丝笑出了声。 “可是......” 路德维希还待要说什么，就被爱丽丝打断：“好啦，哪有那么多可担心的事情，就算有，奥利弗家族也会保护好我的吧？” “ ......” “你也会保护好我的吧？”她用那双流蜜般温暖甜蜜的金色眼睛注视着路德维希，狡黠一笑，“毕竟我现在也算是奥利弗家族的人啊。” 路德维希阴沉着脸，只能恶狠狠地嗯了一声。 而伊芙此时已经淡淡地走远了。 总感觉这样的场景，放在小说里固然是很动人的，但放在现实里看......就略有些牙酸了。 她站到集结的学生旁，穆还珠已经接过了爱丽丝的指挥棒，继续指挥着其余学生控制罗文舟。伊芙看了一会儿，从罗文舟被血糊到看不清本来面孔的脸，再到那身破烂的衣裳，无神却暴戾的眼睛，忽然高声喊道：“龙女！” “罗文舟”身体不明显地一滞，随即又像什么都没听明白一样，继续撕裂围着自己的精神态，但伊芙确信刚刚确实有一瞬不算善意的目光打量过自己。 所以果然有意识吗？ 她摸了摸鼻尖，思忖片刻，忽然同穆还珠道：“过会儿你将他再甩进山体里，甩重一点，然后安排所有同学撤退，由我和洛琳顶上左右控制位，然后爱丽丝亲自对付他。” “你想干什么？”穆还珠警觉地看着她，“你和爱丽丝的精神态都不是远程型的，能控制得住他吗？” “不太方便说，”伊芙笑道，“不过我俩既然能混上首席的位置，就说明还是有点本事傍身的，所以还是请配合吧，穆副首席。” 这就是拿官位压人了。 第一帝国学院各系首席地位超群，在面对特殊情况，无法联系到师长时，任一首席都可以暂时越位担任总指导，担负起守卫其余学生的职责。 穆还珠定定看了她片刻，才轻哼一声：“随你，不过我早就知道你有古怪。” “怎么这样说？” “两年前的那场实训项目，我就跟在伊莎贝拉大小姐身旁。” 看来是见识过她骚操作的老熟人了，那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伊芙欣然点头：“那说明你已经见识过我的实力了，很好，那你更没有理由担心了。” 穆还珠：“......”这人还要脸吗？ 一声重响，赤金巨虎就将“罗文舟”重重撞入山石坑里，随后穆还珠就带着其余学生全体后撤，伊芙顺利接过指挥位。 洛琳跟她默契一向不错，随着空空空的数声，粗壮柔韧的碧绿藤蔓拔地而起，瞬间遮住了大半的天空，探入尚未散尽的烟尘滚滚，一轮清亮的圆月浮现。 月相轮转，阴晴明灭，迷雾云蔓身上溢出更多的云雾，云飘雾渺里，只有巨藤如灵蛇森蚺，若隐若现地穿行。 而原本立于一旁的高挑身影，此时也已悄然消失。 伊芙足尖一点，便对上刚拔出个头的罗文舟，比起刚才在众人面前无神的样子，现在的“罗文舟”反倒像恢复了些神智，眼中除了暴虐，还多了几分阴冷邪恶。 “罗文舟”才有些晕乎地扶了下脑袋，一股巨力便又将他惯至墙上，龙女尖锐地叫了一声：“是你！” “居然恢复神智了，”伊芙很是吃惊，“难道说迷雾云蔓的雾气实在养人？” 大概是同为精神态，处在这片雾气里，龙女总算在跟身体原主的竞争中占据了上风的缘故。 不过伊芙并不在意这背后的原因，她反手拧过“罗文舟”的两臂，对方瘦弱的身体里似乎蕴藏了无穷的力量，她一下子险些没控制住。 龙女操纵着罗文舟的身体五指成爪，就着反手的姿势便抓向伊芙的肩膀，又被伊芙蹬着膝盖拧身而上，将两臂关节于腕、肘、肩三处反关节拧开，一瞬间纯然的剧痛刺激得罗文舟本身意识再度醒来。 绝类粉笔刮黑板的骨骼复位声里，罗文舟眼中黑白疯狂翻滚，伊芙腿绞着他，还忙里找空地猛扇了他一巴掌，严厉道：“夺回你的主导权！” “你要是自愿退缩了，别人更救不了你！” 眼黑霎时在眼眶中稳定，虽然还在忽大忽小地颤抖，半晌，粗喘里响起了少年沙哑无比的抖声：“......爱丽丝小姐？” 伊芙：“......” 她面无表情地又甩了一巴掌，巨量的精神力顺着这一巴掌席卷进对方意识海里，如同当头泼了一桶冰水，这下罗文舟脑袋总算能清醒到辨认出正在狂抽自己的暴力狂是谁了：“伊芙？！” “是，是的，但马上就要换人了，”伊芙已经看见雾气里爱丽丝赶来的身影了，“你记住现在的感觉，过会儿会有人来帮你清醒，你要和她一起压下那个暴走的精神态知道吗？” “诶？” 罗文舟还没说出个囫囵话，便又被伊芙框地猛砸上山岩，额角的伤疤不知道今晚第几次崩裂，偏偏又因为龙女的力量尚存，自己怎么也昏不了，反而因为疼痛更加清醒，顿时便有些崩溃，“我都清醒了你怎么还撞我？” 伊芙敷衍道：“为你好你就别问了。” 刚靠近就听到这话的爱丽丝眼皮一跳，但没空再废话，她便召唤出女王蜂，绝对的精神控制立即注入罗文舟意识世界里，见他的眼黑彻底固定下来，怔怔地看着前方空气中的某点，伊芙便知道爱丽丝应该已经成功控制住对方了。 为了不影响爱丽丝的发挥，她甩了甩手上的血，便悄然退开一段距离，只有天上一轮月神蝴蝶带出来的圆月，在不停地转轮，将月辉无私撒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偏偏雾气里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顶峰，伊芙才一手提着罗文舟，一手扶着乏力的爱丽丝走出了这片迷雾。 顶着同学们紧张的眼神，她叹出一口气，将罗文舟往守在一旁的路德维希怀里一甩：“解决了。” “哦哦哦！”学生里顿时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喜极的欢呼声，但一想到那些因为罗文舟而受伤的同学，这欢呼声又很快变了调子。 路德维希到底还是怕昏迷的罗文舟被人寻仇打死，就算再嫌弃他身上浓重血味，也没把人甩下，而是捏着鼻子追上惊疑道：“——你们居然真的镇压了他暴走的精神态？” 伊芙哼笑：“给你十分钟敬仰我一下。” “滚吧，”路德维希无语道，“爱丽丝才是最大功臣吧。” 他还想再打听几句，一声拉弓搭弦的嗖声忽然响起，路德维希脸色忽变：“等等，小心！” 伊芙早已警醒避开。 她蹭蹭后退两步，便看向树下正持着弓箭的塞西尔，后者的脸色还因为过度使用精神态而白得像鬼，但新的弓箭已在弦上。 哗啦啦，其余学生被这忽然的变故惊动，连爱丽丝都勉强抬起疲乏的脑袋，打起精神厉声道：“塞西尔，你在干什么？” “我要淘汰她。”塞西尔声量不足，却很坚定，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声音，“在前面的时候，伊芙就出力有限，你们难道没发现，她现在是场上状态最好的人吗？” “如果她现在想淘汰我们，都不用吹灰之力，因为一半的人已经精神态使用超时了，而剩下的也不是她的对手。” 杰西卡率先反应过来了，她跨步挡在伊芙面前，瞪回去道：“你这是想率先卸磨杀驴？” “把武器放下，塞西尔，”爱丽丝也沉声道，“我的精神态还没使用超时，而且现在大家腕表都失去用处了，比赛结果已经不重要了，你这样会让大家都担惊受怕。” 路德维希没开口，却已经挡在几个女孩的最前面。 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里，最放松的反而是伊芙，大概是相处久了，她对塞西尔的神经作风已经毫不意外。 况且爱丽丝说得也没错，到这时候胜负还是重点吗？伊芙嘁了一声，便做出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她竟然自己主动扯下了手下的腕表，遥遥地一抛，被塞西尔有些惊讶地接住。 “你......” “神经，”伊芙言简意赅道，“少发癫，拿着滚。” “ ......” 杰西卡不愧是口嫌体正直的本系首席第一拥护者，立即有学有样地把腕表一扯：“对，谁现在还在意这胜负，真是不识好歹！本公主不追究学院的责任就不错了。栗子，你也把你的腕表扯了！” “遵命公主！” 伊芙：“喂，等等，你俩精神态使用时间本来就达标了吧……” 她话没说完，爱丽丝突然也有了力气，一把捋下自己的腕表：“大家能并肩作战，解决罗同学的精神态暴走就很不错了，这时候再计较这些，确实有些令人心寒了。这样吧，我作为指挥系首席，以身作则，率先放弃比赛结果。” “……”伊芙眉梢挑起，“你凑什么热闹？”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29节 爱丽丝笑眯眯道：“我的精神态使用时间可没超时。” 有了她俩以身作则，其它学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竟也争相摘下腕表。 “我是侦查系的，我不好意思再争胜负了，自愿退出。” “相应首席号召，从我做起，摘！” “你摘我也摘，耍帅不许丢下我。” “喂你们这群家伙，明明精神态使用时间就超时了吧，还装什么啊……算了算了，我、我也摘！” …… 如是吵闹了一阵，大半的学生竟是都摘下了自己腕表，目光灼灼地朝人群最前方的那几个人看去，至于一开始掀起这场纷争的塞西尔，已经没人再去关心。 无论如何，他的银月铁线莲刚才确实对大家助益很大，要是说什么难听的话，也没人好意思说。 “你们还真是……” 伊芙倒抽了一口凉气，爱丽丝接道：“还真是什么？” ——还真是一群好鼓动的热血白痴。 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样的，伊芙翻了个白眼，掩饰下心头那股说不明白的窘迫，掉头便拨开草木率先往外走道：“走了啊，刚才我用特殊办法联系了人来接，你们是跟我一起走，还是在这等学校？” “谁还能派人来军部的训练星接你？”杰西卡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此话一出，她便反应了过来，惊呼道：“你联系了克莉丝？还是公主府？” “公主府，所以你走不走？嘶，对了，杰西卡，我记得你是不是好像不太喜欢克莉丝殿下来着啊……？” “谁说的？我跟皇姐的关系好得很！” 眼看着这个没良心的就要抛下自己，杰西卡当即变脸：“你不许丢下我！” 利兹跟在后面一直笑；穆还珠依然顶着一张不知道在警觉什么的脸，洛琳体贴地搭着她的肩，好让穆还珠显得自己像是被强迫拐来的；狄克背着昏迷的罗文舟，其余学生你扶我我搀你，犹豫片刻，见伊芙没有阻拦，也逐渐放松心态跟了上去。 只有塞西尔还有点愣神地站在原地，手里握着被伊芙扯下的腕表，仿佛上面还有着少女的余温。 爱丽丝像只病猫似地被路德维希打横抱着，看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忍丢下自家直头直脑的副首席，叹口气喊道：“喂——塞西尔！” 塞西尔抬头，就看见首席无奈地朝自己招手：“别愣神了，跟大家一起走啦！” 第141章 一艘辉煌华丽到了极点的浅金色星舰,停留在黑色山峦的顶峰，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们辛辛苦苦爬上山峰后，映入眼帘的先是舰身上镂刻的玫瑰宝剑徽纹,接着才是巨大星舰的一部分。 连杰西卡都忍不住“哇”了一声。 第四公主虽然在皇位继承顺序上极为靠后,但作为战绩可查的军部高级将领，在实际权力和待遇上远超其它公主皇子。 而伊芙作为她在首都星的第一代言人，对公主府的所有资产都有着调用权,这一点在她担任主管执事之初，秦梦得就已经跟她说明清楚了。 但实际上, 伊芙并不是喜欢享受的性格, 就连出差也会尽量选择低调便捷的飞船，秦梦得本人更是军部专车往来接送。这艘美丽昂贵的星舰自被赐给公主府, 就一直在仓库吃灰。 索菲亚站在入口处,她穿着洁白庄重的制服,银发严谨盘起,长长的舷梯自她脚下一直蔓延到地上。明明是居高临下的视角,偏偏在学生们到梯底的时候，忽然深深地一鞠躬,谦卑又响亮地说道：“恭迎执事大人，以及大人的同学们,莅临府舰！” “ ......” 伊芙正扶着栏杆走在最前面,闻言眼皮猛地一跳：“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玩尬的了？” “很尴尬吗？还好吧, ”索菲亚目不斜视,一脸严肃,嘴唇却轻动着低声回应，“我想这么装一回很久了，只是你和公主殿下一直都没有给我机会。实际上我还想跟你申请下回公主殿下回首都星的时候,给我批一支车队，然后我要在接驳港口给殿下准备一个'三年之期已到恭迎殿下归来'的欢迎仪式。” 伊芙：“我看起来很想和你一起被秦梦得打死吗？” 估量了一下秦梦得和伊芙的脾气，索菲亚不得不遗憾承认这套对上公主的话，确实很有可能被当场揍死。 她不情不愿道：“好吧，我突然觉得人还是识时务一点比较好。” 伊芙拍了拍她的肩，示意索菲亚可以先滚了。 公主府的星舰比帝国学院的那艘普通星舰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倍，进来后，除了那几位富二代还能保持自若，其余学生看着都有些拘谨，走起路来又轻又碎，生怕自己身上的血污弄脏地上精致的地毯。 伊芙注意到了他们的不自在，挥手召索菲亚过来吩咐了几句，很快公主府的侍从就笑容可掬地迎上来，分批将学生带去提前收拾好的房间，两人一间，可以自主择房，跟态度亲和的侍从们聊了一会儿，学生们的态度明显有所放松。 星舰上有伊芙的单独房间，她回房快速冲了个澡，将头发上沾着草叶子和脸上的泥点全冲洗干净后，又把质量感人的作战服换成了舒适柔软的常服，便顶着吹至半干的头发重新出门了。 她现在其实有点犯困，不过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因此必须压着困意先办事。 侍从托着提前准备好的提神热饮上前，又无声退下，伊芙喝了口微苦的液体，这才边披着宽松的银白外袍，边跟索菲亚问询后续事情的进程：“公主府接走其余学生的事情，跟第一帝国学院交涉过了吗？” “已经交涉过了，到时候直接降落在第一帝国的港口位就行了，他们现在好像遇到点问题，暂时抽不出手处理，因此特别感谢了公主府的仁慈出手。” “把事情搞砸了，除了滑跪求人，那群尸位素餐的废物还能怎么办？” 伊芙轻嗤一声，又问道：“这次事情的大体经过齐影跟你们说过了吗？” 索菲亚道：“都知道了，齐先生临时入侵了屏蔽器，所以我们有第一手转播。” “不过我还觉得这次的事情有点奇怪，罗文舟精神态暴走正好撞上腕表失灵，这太巧合了，你们有机会再仔细调查一下这件事，罗文舟先不要还回去了，以危险分子为理由暂时把他关押起来，”伊芙琢磨了一会儿，又问，“齐影人呢？我还有别的事问他。” “他在楼上您的私人茶室里，不过......” 说话间，两人拐入另一条楼道，径直上了楼。索菲亚神情中有种欲言又止的犹豫，不过伊芙并没有注意到。她伸出手，细长两指屈起在门扉上敷衍地敲了两下，便直接推开了茶室的大门，顺嘴喊道： “喂，齐影......” 她话还没说完，就哽在了喉咙里。 俊秀文雅的青年正翘腿坐在木椅上，不慌不忙地拂扣茶杯盖，他柔顺微卷的长发侧束在右边肩侧，穿着一身很衬茶室氛围的对襟黑衫，唇角微翘。明明是很正经的打扮和动作，硬生生地被他做出一种说不出的不正派感。 而真正被伊芙找了请来的齐影，却只能憋憋屈屈地站在他身后，虽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冰块脸，但看向伊芙的眼神里，明晃晃的都是被占了位子的控诉。 门嘎吱拉开，洛尔迦便应声抬头，看清来人的瞬间，温和的笑意和关怀便点燃了他浅绿的眼眸，他放下杯子笑道：“伊芙！” “ ......”伊芙眉梢挑起，“你怎么在这？” 洛尔迦：“路上遇到齐影，就顺路一起来了。” 胡扯，首都星哪条路能一直顺进公主府的星舰，还顺进她的茶室。 伊芙的眼神在洛尔迦身上意味不明地打了个转，不过这种无声的警示对于洛尔迦这样脸皮极厚的人来说，显然是没什么威胁效力的。 他起身握住伊芙的手腕，拉着她坐下道：“其实是我听说了比赛发生的意外，所以带了一批奥利弗家族的炼金术师，主动提出来帮忙，所以齐影才带我过来的。” 原来是主动上门送资源的，伊芙脸色好转了一些。 她道：“星舰上有医疗舱，大部分伤口都能覆盖，剩下的炼金药剂我一个人也可以完成，再不济还有爱丽丝和祁橙她们帮忙，还有洛琳，也没有那么缺人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洛尔迦脸上笑容收敛了些许，定定地看着她，面色有点冷，“如果我不带人来，你就还要拖着赛后疲惫的甚至很有可能受了伤的身体，去帮那群非亲非故的同学炼制药剂？” 伊芙：“......” 不知为何，竟被问得有几分心虚。 她转开视线，干咳了两声：“也不能全算非亲非故吧......” 洛尔迦又没什么感情色彩地笑了一声，于是伊芙很有眼色地放弃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讨论了，转而将火力对准齐影：“罗文舟精神态暴走的那会儿你在哪？我在现场没看到你，是有什么别的意外绊住脚了吗？” 印象中齐影虽然看着冷漠，但到底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何况罗文舟作为他直系学弟，无论如何，身为侦查系副首席，齐影也不应该袖手旁观。 果然，齐影微微颔首，坦然承认道：“确实出了点事。” 索菲亚给他倒了杯茶，意思仔细说。 “整个训练星的信号结构，包括你们的腕表，在刚进去的时候就被动了手脚，”他音调平淡，一张口却就是个大新闻，“正常使用没什么问题，但里面有个可以人为触动的装置，只要开启，整个训练星上的信号都会被屏蔽，除了转播外别的功能都不能用，包括腕表上淘汰自动传送的空间坐标装置。” 伊芙道：“但当时我分明看见那些重伤的学生是被成功传送走的......” “当然是我临时打开信号通道送他们走的，”齐影鄙视地瞥她，“不然你以为设下这层圈套的人那么好心，都把你们困住了，还专门送重伤学生走吗？” 因为跟公主府联系时，直接用的炼金术道具，所以伊芙虽然猜到了腕表可能是因为人为原因出了问题，却没想到整个训练星的信号结构都被动了手脚。 她背往后靠在坚硬的椅背上，眉头慢慢蹙起：“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要说仅仅是为了让罗文舟名誉大为受损的话，似乎并不值得布下这么大的手笔。罗文舟平素低调，也并没罗氏的继承人，他应该不会结下很厉害的仇人。” “会不会是针对在场的其它人？”洛尔迦忽然道。 伊芙不说话了，她脑海里翻滚了一阵，这才慢慢道：“有可能，但这样的话目标有点太广了。” 光是想杀她的人就已经多得没法数了，再加上路德维希和塞西尔两大家族继承人，身负女王蜂的爱丽丝，罗氏重点培养的橘真纪，虽然没出现但客观在场的神秘医疗系首席路晴，，，，，，这里面牵涉的利益关系太多了，动辄就是最顶级的利益蛋糕，若是有人为此铤而走险，那可考虑的人选足以站满帝国学院的一整间阶梯教室。 她仔细想过好一阵，尤其在无疑是题眼的罗文舟身上思索了格外长的时间，路德维希在比赛里提到过的信息，一句句重现在耳边。 最终，伊芙才道：“不过，我心中倒是有一个很有嫌疑的人选团。” “谁？”洛尔迦问道。 “第四军团，清楚罗文舟精神态秘密的人很少，但之前处理过的第四军团肯定不会不知道，偏偏帝国学院这次的军训也是第四军团负责承办，若是说里面没有他们搞鬼，可能性很低。” “不过我并不确定具体是谁干的，仅凭猜测肯定是不能定罪的，”伊芙道，“所以齐影，我还需要你帮我继续搜集更具体的证据，至于公主府的力量，你可以随意借用，有什么需要跟索菲亚直说就行。” 她有预感这事应该又跟皇后和皇太子那边有关，而只要是能打击到皇太子势力的事情，伊芙就会不遗余力地去做——何况这回还是对方先撩者贱的。 齐影和索菲亚双双点头：“是。” “至于你，”伊芙扫了眼仍在得闲饮茶的洛尔迦，心想送上门的劳动力没有不用的道理，沉吟片刻，才道，“你能帮我去罗氏打听一下，他们历代是怎么控制龙女的吗？老罗家祖传的精神态，我去问估计不会告诉我。” 洛尔迦神情有些微妙地挑起了眉。 “有难处？” “没有，我会想办法帮你打听到的，”他从容道，“不过比起操心这个，我觉得你现在更应该——” 伊芙疑惑地“嗯？”了一声，然后洛尔迦便慢悠悠道：“你现在该去睡觉了。” “至少12小时的高强度比赛，中途没有任何超过半小时的休息空档，同时你还高强度地使用过精神态，”他低头瞟了眼终端，叹了口气，用哄小朋友似的语气，软了声道，“去睡觉吧，亲爱的，我向你保证，睡醒的时候，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第142章 伊芙一直到被按在床上的时候,还在坚持自己并不累，依然能为了工作燃烧自己的生命：“其实我现在真的状态还好，只是看着有点乏力——而且我还没有问完话！” “嗯嗯, ”洛尔迦神情认真地敷衍了她一下,捏起柔软羽被的边缘，然后将少女的脸瞬间遮得只剩下一双水蓝的眼睛露在外边，“不困的话也可以闭上眼睛休息,过半小时我再喊你起来。” 伊芙眨巴眨巴眼睛：“ ......但这样躺着很容易睡着。” 这不就说明她确实困了吗？洛尔迦觉得她这问题问得实在可爱，因此只轻笑了一声, 没有答话。 半小时后, 床上某人已经传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这就是她自称的“状态还好”。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30节 “ ......” 室温大概调得有些低，伊芙睡着睡着,就把脑袋埋进了松软的被子里,只留下银色的长发蜿蜒在枕畔。洛尔迦原本就一直坐在床头,见状,因为担心呼吸不通畅,将她从被子里扒出来两次，但没一会儿,就又埋回去了，即使室温已经被调回来了,也照样“百折不挠”。 颇像一只刚断奶的小猫, 即使已经能下地了, 但还在下意识地往妈妈的怀里钻。 想到调查来的伊芙身世, 洛尔迦难免又有点心软。 虽然首都星关于伊芙是不是美第奇家主的真女儿这点议论纷纷,但作为半个知情人，洛尔迦虽然不知道美第奇家主为什么要自己认下这个好大女，但两人却绝无可能是亲父女的——斯巴蒂先前是真心想撮合伊芙和塞西尔,就算美第奇家族作风一向诡谲，但也不至于伦理崩坏到撮合亲兄妹做夫妻的。 如果这条关系是假的，那调查来的那些关于伊芙上首都星前的经历想必就是真的了。 年幼丧母，父亲另娶，家庭偏心，即使有幸来到主家，美第奇家族也并不是一个亲缘多深厚的环境。从伊芙对爱丽丝等人的爱护程度来看，她的内心其实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并且相当珍惜与别人的情谊。 虽然伊芙从来没表现出自己缺爱的一面，但洛尔迦已经在内心认定了这只是因为她性格坚韧而已。 他慢慢弯下腰，支着颌骨认真打量伊芙的睡颜。 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却比被子更洁白，如同素净的新雪，吐息间就轻轻地覆盖在了洛尔迦的心上。 难道她不主动说，自己就不能主动给她这一份从没有过的爱吗？ 洛尔迦伸手帮她理了理头发，眼神变得逐渐坚定。 伊芙还不知道自己睡了场觉的功夫，就被人给当小可怜了。 在比赛里高强度运动了大半天，回来后冲完热水澡没多久就被强行按上床了，这一觉睡得奇舒服无比，再睁眼的时候还有点懵懵的辨不出白天黑夜。 不过她脑袋很快就清醒了，跟条鱼似地在床上扑蹬了一下，又大又软，感觉整个人都快融化在床上了——这显然不是星舰上那架标准客床，而是她在公主府的卧室。 她慢腾腾地坐起身的同时，房门刚好打开，啪嗒一声，洛尔迦一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按在墙上的灯开关上。柔和的灯光自墙顶四面均匀泼洒下来，洛尔迦将盛着食物的托盘放到一旁桌上，十分自然而然地就伸出手摸了摸伊芙的额头：“有点低热。” “说明睡太久了，”伊芙掀开被子跳下床，在她赤脚挨到地毯的前一秒，一滩湿水斑似的阴影就十分及时地托着拖鞋移到她脚下。 “ ......” 可疑地顿了三秒，伊芙这才将脚伸进拖鞋，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是你专门给我端茶送水？索菲亚人呢？” 她没问这人是怎么混进自己卧室，又怎么骗得索菲亚把这种“心腹重任”转交给他的，反正找理由哄骗人这种事对洛尔迦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真的是一个非常有心机的人了，好在不算坏。 “索菲亚小姐还在跟齐影盘查比赛信号失灵一事，他们大概能确定对训练星的信号结构动手的源头当时就在星舰上，而且是提前就布置好的锚点，所以应该就是第四军团安排来负责军训的教官之一，”洛尔迦答道，“不过具体是谁还需要进一步排查，所以他们暂时抽不出手，正好看我没有事情，就请我帮忙照顾你。” 他似乎觉得这说法有些披露，迟疑了一下，这才邀功般补充道：“我不是没有做事，而是你睡前安排我去问询罗氏之前是怎么驯服龙女的，我已经从妈妈和罗文清那问清楚了。” “这么快？”伊芙有些诧异，她还以为龙女作为顶级s级精神态，在罗氏至少还有点保密等级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问清楚了。 不过转念一想，同样的顶级s级精神态，在美第奇家族，像银月铁线莲和迷雾云蔓，基本的能力和形态信息这些似乎也没怎么设防。都是传承了几百年的老牌精神态了，真要捂也捂不住什么......所以搞了半天，罗氏不是不想暴露龙女，而是因为不想暴露罗文舟控制不了龙女这回事。 可惜经此一役，罗氏跟罗文舟注定是要一战成名了。 想必这次比赛的意外，要是真有幕后之人，都不用伊芙出手，罗氏那边就先记恨上了。 “就是一些操纵上的秘诀，不过罗文舟用不上，其余就是压制方面的问题，取用星陨玄铁，镌刻炼金秘文后再浸泡特制的药水，对龙女的压制效果很明显，不过仅限于暴走的情况，这是一种很容易暴走的精神态，罗氏应付经验很丰富。” 伊芙一边竖起耳朵听，一边用餐具在盘子里戳来戳去：“那罗文舟现在人呢？” “在公主府的地下牢房，”奥利弗家族跟第四公主合作关系还算牢固，虽然这还是洛尔迦第一次正式进到公主府里面，但索菲亚已经把要交代的都跟他讲过了，“我已经用秘法将他锁起来了，等你吃完饭，我们就可以动身去看他。” “你对你的表弟还真是不留情。”伊芙半真半假地说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要审问的是龙女？” “猜的。你睡着的期间，其它学生已经回第一帝国学院了，不过爱丽丝在临走前来找过你，见你还在睡，就让我转告给你一件事。” “什么事？” “她说，”洛尔迦眉眼有些沉郁，“在给罗文舟进行精神疏导的时候，她发现罗文舟的后颈有一个针眼，并不明显，但她雇佣兵出身，对这种东西向来敏锐，因此她十分确定，那就是一个针眼，按粗细对应的型号，应该是连接的一个5ml管芯。” 伊芙举着勺子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 - 第一帝国学院借用的那颗训练星，早在意外发生之后，就被军部以调查为由封闭了，因此伊芙也不寄希望于再回到现场调查了，而是转而交代属下，将实情告诉罗氏，让罗氏从自己名义下的庞大商业帝国开始调查，重点尤其在黑市。 如果罗文舟的精神态暴走真的是药剂催动的，那造成这一切的药剂估计也是违禁品，不大可能直接出现在市面上，而卡文迪许家族在药剂研发上并没有什么占优势的产业。 将麻烦的调查环节转交出去后，她就带着洛尔迦，顺着密码关卡重重的升降梯，来到了隐藏在公主府地下的牢狱——这也是索菲亚敢把这事直接告诉洛尔迦的原因，没有密码和带路的人，他一个人也很难进来。 地下牢房的环境并不差，比起监狱，更像是一个隐秘的实验室。出了电梯，便是一片纯白，人员往来不多，都穿着干净的白大褂，看到伊芙时会停下敬礼，又被伊芙在问完罗文舟的关押地点后，就挥手打发了。 洛尔迦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因此难免多看了两眼，见他好奇，伊芙便随口给他介绍了一下。 “这边是中心岔道口，对应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东面是研究人员的办公地点，西南北都是关押人的地方，不过按危险性分了级别和位置，像罗文舟这种，就在需要特殊关押的南面。” 洛尔迦问道：“公主府平时也有需要关押的人吗？” “当然有啦，”伊芙颇感意外地看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这条黑心蛇居然也有问出这么天真问题的一面，她笑了笑，“不仅有关押，还有私刑呢，像其它人派来的间谍、刺客之类，还有一些出于需要主动抓来的人......嗯，就会送来这里面就刑，不过我们从来不杀人就是了。” “也就是随便抽两下，试试药，然后就扔出去了。” 相比于其它府邸的黑暗小牢房，伊芙自觉公主府这种打完人还给喂药的行为，已经是非常清流和善良的了！因此跟洛尔迦介绍的时候，语气里竟还带了几分诡异的骄傲。 &......&洛尔迦最终还是隐忍着没对这个行为做出点评，而是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文舟吧。” 罗文舟就被关押在南面最尽头的房间里，需要特殊对待的犯人不多，因此两人一路走来，也就只见到了他一个倒霉蛋。 工作人员早已按照洛尔迦的嘱咐，提前将他绑了起来，只见纯白一片的房间里，一个清瘦的身影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因为刚抽过血，所以罗文舟神情看起来很是倦怠，他的身份跟其它被关押的人不一样，也看不出什么被虐待的痕迹，床旁的小桌上什至还摆了几碟点心，忽略环境不看，这氛围看着倒像是在待客。 说起来，捆人的链子还是罗氏亲手借出的，有时候伊芙真的会好奇罗文舟在罗氏到底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啪！” 脆响的击掌声在耳畔炸开，罗文舟受惊般睁开眼，啊的大叫一声，触目即是雪白的墙壁和天花板，他颇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这才艰难地扭过身，看见正笑盈盈坐在床畔椅上的伊芙，以及一旁靠在桌侧的洛尔迦。 伊芙礼貌道：“晚上好，罗文舟。” 没想到绑匪居然这么客气，愣了一会儿，罗文舟这才呐呐道：“晚、晚上好......伊芙小姐，还有表哥。” 见他张口像有很多话想问，伊芙连忙举起手，制止了无穷问题的倾泻：“好了，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我们时间不多，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你现在能把精神态召唤出来吗，文舟？” “啊？”罗文舟想起来什么，瞬间脸色煞白，“不，您确定吗？我的精神态很危险，有很大的可能暴走，它......” “我知道啊，所以这不是找了专门的道具将你捆起来了，”伊芙打断他的话，“而且就算暴走，我也有办法控制住它。” 毕竟单论个人的精神控制能力，她和爱丽丝不相上下。 见劝阻无效，女孩仍是一脸胜券在握的自信，罗文舟抵抗片刻，最终还是乖乖地开始召唤精神态。 洛尔迦忽然开口问道：“你审讯的时候，我需要回避吗？” “不用，”伊芙不甚在意道，她仍注意看着慢慢被眼白侵占的罗文舟的眼睛，“我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这种事情你旁听着也无妨。” 于是洛尔迦又心安理得地靠回了伊芙身旁。 罗文舟的精神力大概真的很弱，这一次龙女也极其顺利地占据了他的身体，也就是所谓的“精神态暴走”，一睁眼就看见伊芙，也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不过没等它狞笑着扑上来，原本像死物一样捆在罗文舟身上的玄铁锁链，就蓦然一紧，将龙女束缚得尖叫一声：“是这链子！这该死的链子，是你干的！” “是是是，是我在比赛里扇的你，也是我锁的链子，还是我再度把你从罗文舟身体里喊醒的，”伊芙皱起眉，嫌它叫声太吵，“你可以安静点吗？我只是想跟你问几句话而已。” 龙女眼皮微颤，看起来很想作妖的样子，就听见伊芙接着道：“也不要装疯卖傻，我很清楚你们精神态聪明起来，智力不比人低。” 至少她觉得月神蝴蝶，就比不少人类都要聪明。 “ ......” 龙女不叫了，它不闹腾的时候，即使顶着罗文舟那一张平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神情也依然阴郁可怖：“你想跟我问什么？” “唔，按照正常情况，我是应该问你知不知道自己上次出来前，有没有经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然后得到一些我现在很需要的线索。” 伊芙迎着龙女阴冷的视线，手指在臂上敲击两下，这才不慌不忙地继续道：“不过我觉得，比起这个，我似乎还有别的更想问的事情。” 龙女不屑轻嗤：“愚蠢，你难道以为我会乖乖配合你吗？” “那可不一定，万一我能问到你感兴趣的问题呢，”仗着龙女被锁链捆着伤不到人，伊芙向前微倾身子，素白的脸几乎与“罗文舟”面贴面。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某种难以言说的东西，加上那张熟悉却脱去神经质的面容，即使一脸平静的神情，也下意识地令龙女不禁退后几分。 等意识到自己居然被这个人类震慑住后，龙女有些懊恼：“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一个学术问题，毕竟有自我意识还能表述清晰的精神态是很难找到的，”闻言，洛尔迦从旁扫来一眼，不过伊芙仍像未察觉般，一脸认真诚挚地问道，“——精神态到底是什么？” “从没有书能说清楚精神态是什么东西，好像自新宇宙纪元开始的那一刻起，精神态就像长在土里的树一样，长在了人的精神世界里，但是我在调查资料之后，又发现，第一个有明文记载的精神态，恰巧出现在第一次虫族战争时期。” “有人说精神态是人类为了应对虫族而进化出的东西，但虫毒对精神态有刺激效果，如果真的是进化，那就不应该有这样的效果。” “所以请告诉我吧，我觉得这个问题比什么人类贵族间的勾心斗角重要一万倍，”伊芙水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龙女，“你们精神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眼白也能看出眼球运动，那伊芙就能从那极致颤抖的眼神中，看出龙女此刻内心有多么慌张和恐惧。 它看向伊芙的时候，不像在看一个求知欲过盛的人类女孩，或者别的什么，存在于现世上的可解释之物，而更像是看到某种旧日的阴影正在重现，如同命运再度垂下触手，软塌塌、却无可拒绝地延伸到所有人的肩上。 “哈哈哈……”它突兀地尖厉大笑起来，这副惊狂的模样反把凑得极近的伊芙吓了一跳。 洛尔迦掰着她的肩，把伊芙按回原位，皱眉道：“它似乎不太对劲。”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伊芙有种被抢了台词的语塞感。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龙女厌憎的目光堵了回来。 “是你，你又回来了，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事情已经回到了起点，但现在我才发现一切都没变，”龙女沉闷的声音如同从喉带最底端压出来一样，咔擦咔擦地泛着沙哑的郁气，“你还是那么……呵呵……你想知道比赛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其它的就不要再问了，因为我一句都不会告诉你的。” ……什么玩意儿，伊芙皱眉，虽然什么都没听懂，但还是见缝插针地在想回到起点跟一切没变这两种表述的区别在哪？ 不过她还是没打断龙女的沉浸式回忆。 “我一句都不会告诉你的。” 龙女强调般重复了一遍，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想知道的话？或许你可以问问祂……真是稀奇，像你这样残缺的家伙，居然也会用'东西'这种字眼，来形容我们……” “——我们明明是一种'东西'啊。” 第143章 伊芙肩并着肩,和洛尔迦一同从公主府的地下监狱出来，她领口镶嵌着的一枚蓝宝石录音器，已经将经由“罗文舟”之口的龙女回忆全都录了下来。 幕后设计让罗文舟精神态暴走的人,动作或许已经足够隐蔽到瞒住包括罗文舟本人在内的在场所有人,却瞒不住一直被关押在罗文舟意识世界里的龙女。大概那人也想不到，伊芙为了搜集证据，居然会另辟蹊径到来找一个精神态求证。 不过伊芙这会儿暂时没功夫幸灾乐祸,她还在皱着眉头，思索龙女开头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 洛尔迦走得好好的, 就突然听见身旁人幽幽地问道：“——我有没有可能真的不是人？” “ ......”洛尔迦镇定道, “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呢？” 这下倒轮到伊芙吃惊了：“不是，你还真信了那个精神态说的话啊？”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31节 她觉得龙女说的可疑,是因为知道自己是穿书来的,涉及到那种灵魂、精神之类玄乎的东西,难免有点心虚。要说不正常,自从她穿过来了,好像也没有过什么不适的反应，但要说正常......不管怎么看,这种事都跟正常没关系吧！ 饶是伊芙自己，都说不清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因此龙女要是真能看出什么不对劲,伊芙也不觉得意外。 她只是对精神态那句“我们是一种东西”有点疑惑,毕竟,总不能龙女也是穿越人士吧？ 但洛尔迦说自己相信后, 这情况就不一样了。伊芙顿时止住步子，满脸怀疑兼之严肃地扭过头，仿佛刚听到朋友被电信诈骗两百万的消息后, 那种又不敢置信又绞尽脑汁想办法帮忙追回钱的复杂心情。 “其实你是在偷偷骂我不是人吧？”伊芙犹疑不定地问道，“毕竟比精神态张嘴说话更吓人的，就是居然真的有人相信了它说的话。” ——伊芙的为人标准确实灵活得很，比如这时候，又把自己专程跑去审问精神态这事给自动忽略了。 “我说的是真的，并不是......说你坏话。” 洛尔迦被她这表情逗得闷闷笑了两声，这才笑道：“宇宙不止有人类一个物种，人也不会永远是人。我问你，如果人活着是人，那人死了是什么？” “是尸体。”伊芙下意识地即答道。 “尸体是人吗？” “ ......”这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哲学问题，但伊芙觉得这大概是不算的，“这已经被淘汰出生物圈了吧。” “那如果超越了人的一般境界呢？”洛尔迦微微颔首，接着循循善诱地问道，“比如五星级的炼金术师，比如s+级概念的精神力，你觉得这些算是人吗？” 伊芙没忍住嘴了一下某几个熟人：“依照我对那几个五星级炼金术师的了解，他们中至少一半至成为炼金术师之前就不能算人吧。” 不过她也算是懂了洛尔迦的意思。 他只是拿这几个人做比方，实际上却是意在提醒伊芙不用太在意那些类别的归属。同样生而为人，之间仍存在着生存与消逝、局限与超越的区别，何况龙女说话本就含糊，或许她只是发现伊芙身上某种熟悉的介质，或许是月神蝴蝶的存在模糊了她的感知。 总之，这有什么关系呢？ 伊芙早就心知肚明自己身上最大的不正常点所在何处。 “故弄玄虚，”她最终下结论道，忍不住磨了磨牙齿，“这精神态也太不老实了。” 说那么一大通话，吓得她差点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另有剧本的天命之子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公主府的侍从找了过来。 “执事大人，”侍女低垂着眼，平铺直叙道，“方才府上收到了军部的拜帖，是第四军团的副军团长，询问是否能拜问府上？” 估计是这会儿第四军团的人终于发现，罗文舟没有和其它学生一起回到第一帝国学院，而是被伊芙私下带走了，他们生怕审出点什么别的东西，这才专门来上门探问风声吧。 好歹还是一个大军团，居然这么沉不住气，这才有点风吹草动，就急哄哄跑来了。 “不见，”伊芙哼笑一声，“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啊，我这会儿正在学院里休息呢，怎么有空回公主府接待军部的人。” “麻烦转告第四军团，公主府这会儿无空待客，还请谅解，以及第四军团有空四处走亲访友，倒不如回去好好调查一下比赛中学生的腕表为什么会出现意外，以及重伤率这么高，该怎么对学校高层和帝国的陛下作交代。” 伊芙眼睛眯起，神情似笑非笑：“——我要是军部的话，这会儿可没有心情还出来打秋风。” 侍女很快就带着口令退下，等人走了，洛尔迦这才问道：“你这么快就决定出手了吗？” “我是很怕夜长梦多，拖到后面拖出变故的，”伊芙瞥他，“仇人死得越快越安心，何况还是这种不老实的。但第四军团后面是卡文迪许家族和皇后，或许还有别的后手，所以我暂时只打算按兵不动。” “很明智的选择。” 先于一切的镇静，下意识的最优选择，和绝对的把控意识，这就是伊芙·美第奇，公主府最难糊弄的头脑。 洛尔迦对她清晰的思路感到很欣慰，即使刚被龙女莫名其妙的言论迷惑过一阵，但面对正事，伊芙还是迅速了回归最理智的状态。 - 又在公主府歇了一天，伊芙难得有空，正好齐影去办别的事情了，她便重操旧业，开始亲自监督公主府幕僚和属臣的工作日常。 比起天天板着一张脸的齐影，总是盈着笑脸的伊芙执事看起来似乎好敷衍很多，但公主府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毕竟齐影在的时候，偷偷摸个小鱼，对方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好意思说什么，但伊芙就不一样了——作为工资下发人和实际上的人事总管，她可没有什么要顾及这群油头滑脑的家伙们的需要。 这样的结果就是，伊芙待在府上的时候，连扫地机器人都比平时跑快了百分之三十的速度。最终她准备回校的时候，出门送别的一众下属几乎迎风就要淌下两行激动的清泪。 洛尔迦在悬浮车的车窗处看到了，还笑了好一会儿：“你下属对你还挺有感情的。” “她们恐怕巴不得我赶紧走，”伊芙没好气地扫了眼这群家伙。 “希望你赶紧走，跟喜欢你又不矛盾，”洛尔迦笑眯眯道，“大家都很听你的话，而且小芙也是一个很给人安全感的老板啊。” 这话说得太好听了，如果洛尔迦不是一个才找理由在公主府硬蹭了两天的人，而是一个有着二十年工龄的老员工的话，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伊芙点点头，道：“你毕业后也可以考虑来公主府就职，我很欣赏你的语言艺术，如果你来就职的话，我可以破例提拔你到索菲亚头上，当我的第一秘书。” ——别的不说，这家伙鞍前马后和哄人开心的本事，都还是很不错的。 洛尔迦眉眼弯弯：“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因为学校方面的问题，和某些意外，军训的验收日最终惨淡收场。 最终伊芙带头自毁腕表的下场就是，等学校的技术人员终于抢修完信号网后，就错愕地发现信号失灵期间，所有人的腕表竟然都显示已淘汰——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医疗系的首席“路晴”。 这家伙简直就是神人......怀着迷惑的心情，技术人员复原出了她的腕表数据，然后就看见她从比赛一开始，就离开了大部队，因此逃过了机甲系和侦查系对医疗系的截杀，之后又因为罗文舟精神态暴走的时候，她还在外面，所以也莫名其妙地避过了自毁腕表的狂潮。 中途也不是没有其它系的人追击，不过她实力确实蛮横，反差了两个追击来的小分队后，就没有人不自量力地追过来了，估计是想等最后大部队一起出动，然后就算是这种情况下，她的精神态使用时间还刚好卡在2小时的线上。 技术员当然不知道齐影为了伪造出这一坨数据，耗费了多大的精力，他们不知道，因为齐影根本就没有废什么心思——这家伙在发现自己如果需要伪装路晴的身份，就需要一直使用自己的精神态结丝蛛的能力，这无疑就会违反两小时的精神态限令，因此为了方便，齐影就直接把精神态数据同步到伊芙本人的腕表上了。 这也导致各个峰值数值，跟实际情况出入得十分诡异。总之技术员上下左右一通细看，虽然心里感觉哪哪都不对劲，但因为实在找不出技术上的纰漏，最终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这个路线猥琐的路晴，居然就这样奇迹般地带着医疗系成为了比赛的最终赢家。 第一名全系被给满了评分，而其它系，由于学校的意外，当然不好让学生承担全部后果。 指挥系表现强势，不能昧着良心给低分； 近战系和机甲系都有实力极其打眼的学生，要是正常比赛，未尝不能一争最后的胜负，因此学校当然也不能闭着眼睛打低分； 侦查系大腿抱得好，前期势头强劲，况且因为罗文舟的缘故，伤势惨重，就算是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也是万万不能打低分的； 至于医疗系，虽然淘汰的早，但首席在江山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已是最终赢家，何须多说？满分！ ...... 武器系，淘汰的最早，又没什么特别出色的学生，看起来终于能毫无心理负担地给倒数分了。但其它系都已经一视同仁地给分了，还对武器系那么严苛，似乎又不太好。况且，学生能逃过一劫是好事，难道学校要因为武器系无人因为同学的精神态暴走受重伤，就单独给他们打个低分吗？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就算只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也得给他们个面子分。 细细数来，这次比赛竟是比了个寂寞，除了医疗系，别的系全都给了个过关分，唯一被打低分的，还是经手军训一事的相关领导本年度绩效。抑郁半天，最终校长还是怏怏地在最终报告上签了自己的名。 伊芙倒没有很在意军训的事情，比赛还没结束的时候，她就知道比起学生的成绩，显然军部和学院方面临的问题更大。这种情况下，只要校领导的脑子没被龙女打爆了，就不会再兴风作浪地在成绩上刁难死里逃生的学生们。 很快，从皇宫里正式下达的命令，便吸走了她的注意力。 早在之前，伊芙就知道皇帝在军部现任总指挥官弗丽嘉·卡文迪许的建议下，决定从第一帝国学院遴选精英中的精英，作为未来的军部高级军官预备役进行培养。 大概是受这次意外的震撼，用脚趾头也知道上面那群老狐狸是怎么推诿责任的，总之皇帝勉强接受了“一切都是联盟的阴谋”这个扯淡的借口，并出于保护帝国未来希望的衷心，最终决定提前开展遴选计划。 计划大体与之前放出来的消息差不多，就是从第一帝国学院选拔出一批综合实力顶尖、家世背景也合适的精英，送入军部接受特别培训。这批学生不会像他们的同校前辈们那样，从最基层的职务开始积累功勋准备晋阶，而是直接从中级军官开始练习，他们的目标是成为将才，为日益急迫的形势做准备。 新的虫族战争似乎已经迫在眼前，王虫一个接一个地觉醒，帝国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这群最为优秀的年轻人慢慢成长了。而这个计划里最令人意外的莫过于，皇帝陛下居然额外批准了大一开始，只要是帝国学院的在校学生，就可以参与选拔。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个项目里有多么大的利益可图，正式的消息一经放出，就在整个第一帝国学院、乃至于全帝国的范围掀起热议。 有人认为这是在加剧阶级固化的措施，并觉得皇帝如果有心选拔人才，理应先放下那些精英与否的偏见，给出更多的机会，但也有人支持这个新项目，认为从第一帝国学院直接选拔，是为了节约物力人力，直接遴选出全帝国最优秀、最天才的那一批年轻人。 不过这些讨论跟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关系不大，这群聚集了全帝国瞩目和期望的年轻人们，更多的只是摩拳擦掌，想从这个计划里为自己的前途积累资本。 一旦被选上，那将会迎来何等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生活，似乎也已然不言而喻了。 除此之外，也有不少势力正逡巡着目光，伺机在这些年轻人里，挑选出最有利于己方牟利的最佳“投资品”。 而呼声最高的，也无非就是那几个人了，其中在各大校园论坛的讨论帖中，怎么也绕不开的，当然就是那几位首席和副首席了。 奥利弗家族在两年多前，经由当时还化名为“路晴”的伊芙撮合，决定收养爱丽丝为养女。这个女孩特别的精神态和出色的炼金术天赋已经给了他们一次惊喜，在进入帝国学院后，爱丽丝居然能压过一众前辈，顺利摘得指挥系的系首席，对奥利弗家族来说则又是另一重惊喜了——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身为第一帝国学院王牌专业的系首席，未来无论是从军还是从政，前途皆是肉眼可见的光辉灿烂。 而在新计划出来后，奥利弗家主这才猛然发现，仅仅是一个指挥系首席，似乎并不是当初伊芙向他们推荐爱丽丝的最终终点所在。从一开始，伊芙似乎早就知道，这个女孩身上有着多么惊人的利益挖掘点。 伊芙究竟知道什么？ ......她究竟还掌握着多么惊人的信息来源？ 奥利弗家主并不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但他敏锐地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重新评估这位年轻合作伙伴的价值了。 然而，此时的伊芙并不如他们猜测的那样得意洋洋，或者潜心准备着通过选拔，一举打入到军部的中高层，从而配合上司第四公主，完成新一步的利益争夺。 伊芙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麻烦——秦梦得在前线失踪了。 而且由于前面她一直在积极地利用原书情报改变命运，导致秦梦得性格和命运走向、其它相关人物的事业线都发生了影响，以至于在这样一连串的变故之下，她对秦梦得忽然失踪一事，竟有种措手不及的惊诧。 这同时也是自穿书以来，她遇到的第一个完全脱离了自己掌控的重大问题。 第144章 “ ......按照调令,殿下之前从第九军团调去第十八军团，担任临时军团长，暂领十五万战斗型星舰和四十万飞船,以解决王虫为首要目标,其次负责包括第十八军团驻守星在内的5颗邻近居住星的重建工作。” 三维立体影像盈盈地投在半空中，斑斓的光点闪烁散逸，索菲亚手上扶着光屏,正一脸严肃地同伊芙汇报：“因为跟王虫有关的军情都属于最高级别的情报，会在第一时间送往皇宫和内阁,不过第九军团由于和第十八军团处于一个星系,彼此之间消息还算贯通，赛琳娜军团长也在一定程度上照看着殿下。” 据赛琳娜·温莎知会, 第四公主在失踪之前, 她都还在第十八军团驻地执行本次调令的首要任务——这次出现在十八军团驻地的王虫能力比较特殊, 似乎与维度有关。自上周在天琴座次级带的一颗资源星最后出现过之后, 它就再也没有浮现过身形了。 而紧随其后的,便是秦梦得的失踪消息，等公主府接到确定消息时,秦梦得已经三天都没有音讯传来了。 伊芙坐在宿舍书房的扶手椅上，细长的手指轻轻按压眉心,难得感到有几分头疼：“那现在关于十八军团的驻地,情况怎么样了？” “三位临时副军团长已经接任了殿下的职能, 同时在殿下失去音讯的第8个小时开始就在派人寻找殿下和王虫的下落, 不过......” “不过什么？”伊芙问道。 “有人说殿下其实已经跟王虫同归于尽,以身殉国了，否则怎么会双双失去下落。” 索菲亚的声音有些迟疑，似乎也觉得这结论不是没有可能。 她是参过军的人, 战场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谁也说不清早上去了前线，晚上还能不能平安无事地回来。 当初因为有美第奇家族的照拂，索菲亚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危险的任务，基本就是跟着炮兵队伍开着机甲，炮击那群装备七零八散的小型星盗，给自己积攒虚头巴脑的功勋，但她却见过隔壁虫族特攻队的营帐一个月换了三批新兵的，人往人来，旦夕福祸。 况且秦梦得这次碰上的还是王级虫族，危险程度更是不同旁的任务。伊芙却沉吟不语，她还在想学院里不久前刚公布的那个，由皇宫直接下达的高级军官预备役培养计划。第一批次总共会选出五个人，因为还在试行期，就没有进行大规模的选举，而是直接让校方举荐的。 五个人里，目前已经确定的就有四个，全都是大四的，分别是伊莎贝拉，罗文清，一个与伊莎贝拉同龄的副手和前任指挥系的首席，学院里一直有传言说第五人大概是要从现任的系首席里选一个。 皇太子身份贵重，而且身为储君，也不应当再兼任军部的军官，否则便是职能重合；旁的首席里，要么就是实力足够但地位上矮人一头的副首席，比如穆还珠；要么就是地位足够但实力不足服人的首席，比如橘真纪。 武器系擦了规则的边，还在军训比赛里头一个被淘汰，橘真纪作为系首席，在校园论坛上没少被嘲笑。 其它人也各有各的情况，比如洛尔迦这种，奥利弗家族首先就不大舍得放他去军部，再比如路晴，由于伊芙不会分身术，因此也十分遗憾地退出了这场竞选。 盘算下来，这传说中的第五人，恐怕还是要在指挥系首席爱丽丝·莱茵和机甲系首席伊芙·美第奇之间二选一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32节 伊芙原本也有心竞争一下这个位置，但秦梦得出了意外，她现在纵使是有心，也无力了。 她叹了一口气，转而道：“十八军团现任的三位副军团长，分别来自十七、二十二和第五军团，其中十七和第五军团都是卡文迪许家族的直系，恐怕在找人上，不会出多大的力，所以公主府必须另外派人去一趟。” 索菲亚立即道：“我在军部还有职位，可以回去复职，再领队去找殿下的下落。” “不，”伊芙竖起一根手指，拒绝了她的自荐，“不要用军部的人，我亲自带人去。” 十八军团已经在找人了，这时候还领着其它军团的人再去找人，这不是明摆着不信任第十八军团吗？ 伊芙接着道：“况且秦梦得不在的时候，第九军团的位置必然尴尬。你确实需要回一趟军部，但不是带人去找公主，而是提醒赛琳娜大人，在殿下回来之前，整个第九军团暂且都要避避风头了。” 索菲亚反应比她慢些，但略一细想，顿时心下一惊，敛眉便老实答道：“是。” 立体投像很快就被挂断，索菲亚另外发来了一份完整的文件，伊芙瞥了一眼便起身换衣，她方才说另外带人，实际上一时还没想好带哪些人去。 既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行动，那就不能明目张胆地带着公主府的人手。 但对于放弃军部预备役培养计划一事，她倒不是很遗憾。机会失去了一次还有下一次，要是能顺利把秦梦得平安带回，她日后的好处远不止一个高级军官的职位。 既然上了秦梦得的船，那她们从此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体了。伊芙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况且秦梦得对她的待遇确实没得说，她只遗憾做的准备还不够充分，自己还没能把秦梦得推上更高的位置，所以还会时不时地遇到一些两难的问题。 ——因为还不够强大，所以遗憾长存。 也正是这时候，伊芙原先放在桌上的个人终端轻轻地震动了起来。 她转过脸去，在看清来讯人名字的那一刻，细密长睫垂下，掩住了眼中的疑思。 弗兰克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打来通讯了？ 而在接通的那一刻，浅淡的男声从终端那头响起，仅仅是头一句话，就令伊芙眼皮猛地一跳。 他声音很冷，就像一杯被丢进冰箱最深层后忘记取出的水，带着沁人的凉意，和隐约的厌恨： “你如果要找第四公主的话，带上我，因为我大概知道第四公主现在在哪。” - 晴朗的周末。 首都的接驳港口处依然繁忙熙攘，顶层权力的推敲来往，与普通民众的生活并不相关，小人物依然如转带上的零件，机械地忙碌于切身的琐碎事物之中。 伊芙提前与学院通过气，一口气请了个为期一月的长假，她作为系首席，本身就有着即使不上课也不影响平时分的特权。此时，少女正穿着简便的常装，银色头发被染成了更不引人注目的黑色，神色沉静地站在一楼大厅的角落里，等着约定好的人来。 因为弗兰克透露的一些事情，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这次带的人手不多，分别是颠倒仙境的几个人，弗兰克，尤金，还有齐影，大概是不想打扰正在忙着竞选军部计划的爱丽丝，他们并没有通知她。 不过即便如此，伊芙也能猜到弗兰克主动联系自己，除去有合作的意图之外，也有听说了第一帝国学院正在选拔军官预备役一事，想替爱丽丝提前请扫一下潜在的竞争对手，否则弗兰克也不会在一开始时就提出必须要伊芙跟着他们一起行动了——明摆着是想支走人。 只是一点并不碍事的小心思，伊芙没有跟他们计较的打算。 而除去颠倒仙境之外，她这次还另外带了个意外的人。 黑发绿眼的青年自进门起，就准确地定位到了伊芙的位置，他唇角噙着笑意，快步便朝这片角落走来。而比他的动作更快的，是一片如有生命的影子，“嗖”的一下便游动过来，又在触及伊芙的瞬间化作一条细长隐蔽的黑色小蛇，亲昵地盘上女孩的左手臂。 伊芙瞥了眼墙中之蛇：“你又没把精神态收起来？” “原本是收起来的，”洛尔迦笑道，“不过一看到你，它就自己有蹿出来了，比起我这个主人，墙中之蛇一向更喜欢你。” ......好牵强的借口，所以这跟他把墙中之蛇放出来有什么关系？ 自从知道墙中之蛇跟洛尔迦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感官共享之后，伊芙怎么看它怎么奇怪，昔日淳朴傻气的一颗三角蛇头，此时也变得居心叵测了起来。 她毫不留情地捏住蛇的七寸，往洛尔迦怀里一丢：“不要放任精神态往别人身上乱爬，自己收好。” 洛尔迦微一挑眉，不过最终还是微笑着收好了蛇。 至于为什么要喊这个人一起来——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伊芙喊来的，而是洛尔迦主动要求跟上来的。 伊芙原本只是想跟奥利弗家族再要点人手，最好是像曾经那样，派几个训练有素的家族暗卫过来配合行动，但最终也不知道奥利弗家族是怎么搞的，暗卫是送过来了，但也附赠了一个大少爷。 美其名曰“跟练学习”。 伊芙：“......” 她疑心奥利弗家族那是不是听错了自己的意思，不过转念一想，大少爷似乎水平也不差，况且这次的任务确实包括潜入，说不定洛尔迦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因此想了又想，最后还是默认下了洛尔迦的跟随。 “先走吧，飞船已经准备好了，”伊芙低头看了眼终端，“弗兰克他们已经在等着我了。” 洛尔迦原本就知道伊芙跟颠倒仙境之间的一系列爱恨怨怼，因此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最近和好了？” 不然怎么又开始合作了。 “和好谈不上，毕竟临出门前还又算计了我一遭呢，只是因为出现了共同的敌人，所以才捏着鼻子想来找我当刀。” 伊芙轻哼了一声，似是觉得颠倒仙境此举很是别扭。因为是大清早，加上前往私人停泊位的路是贵宾专享的，总之前后左右都没有旁人，她想了想，才道：“你之前有跟你说过弗兰克的来历吗？” “美第奇家主真正的孩子？”洛尔迦问道。 “他是，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弗兰克他......”伊芙试着组织了一下语言，但脑袋里排过几遭，还是觉得只有直白的话语，才能将狗血身世的震撼力发挥到最大，于是直接道：“他妈妈是大星盗集团'飞鸟'头子的女儿，这次就是他听说到我正在找第四公主的下落，又得知飞鸟估计攀上了这宗生意，因此特地喊我回去捅他亲外公一刀。” “ ......” 洛尔迦真的有点怀疑美第奇家族在亲缘关系上，是不是有点遗传性的诅咒了。 第145章 飞船也是奥利弗家族安排的, 除去洛尔迦是和伊芙一同从第一帝国学院赶来的，另外安排的五位暗卫一直就在飞船上待命。 公主府没什么私产，皇帝的执政能力不算高超,或许本来能力不强就最容易催发疑心,他对手底下皇子皇女们的控制倒是很强。第四公主毕竟是白手起家，不像皇太子背后还有卡文迪许家族的强力支持，平时虽然不差钱,但遇到这种不好在明面上做的事情时，就有些不大方便了。 伊芙带着洛尔迦上船时,就看到弗兰克和尤金正在飞船的小客厅里低声说着话,齐影则坐得离两人远些，手捧着个游戏机,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专注打游戏,只在两人上船时才撩起眼皮,递了个眼神,就算打招呼了。 飞船虽小, 但五脏俱全，除去一大一小两个客厅, 还有十几个房间，容纳这支十人的小队绰绰有余。洛尔迦同伊芙耳语过一阵, 便先去找另外几个奥利弗家族的暗卫了。 他问的是：“过会儿你和颠倒仙境说话的时候,需要奥利弗家族的人回避一下吗？” “让暗卫先在驾驶室待着吧, ”伊芙正脱了外套,飞船里暖气开得足,她有些热，瞥了眼洛尔迦道，“你可以留下。” 不让这家伙留下,他也会事后找机会打听的，况且他还有个神出鬼没的精神态，防起来太麻烦了。 总之由于前期的印象所致，导致伊芙只以为洛尔迦一身阴暗的反骨，她不知道的是这次出门因为实在想改善形象，洛尔迦早已背地里决心会乖乖听话了。 因此听到她这样说，洛尔迦着实打心里惊讶了一下，紧接着就露出点真情实感的笑意：“好，等我一下。” 他走之前还同弗兰克几人温和地打了招呼，弗兰克还是那副棕发棕眼的沉静样子，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看起来却是一副跟伊芙毫无芥蒂的样子，旁边的尤金则用小指绕了两圈头发，似是不太愿意同伊芙说话，连带着对洛尔迦也没什么好脸色。 她这样其实比笑盈盈的态度要好很多，至少伊芙暗中松了口气。 爱丽丝之前聊队友八卦的时候讲过，尤金只有两种场合会笑，一种是遇见关系很好的熟人，另一种就是遇到关系很差的仇人。伊芙现在明面上占着弗兰克的实际身份，当然不敢脸大如盆地以为尤金会继续给自己好脸色——不过好在她也没讨厌到要杀人放火的程度。 见无关的人走了，弗兰克便干脆道：“好久不见，之前在通讯里因为怕你不答应，所以只把话说了一半，既然现在见面了，那我就把情况给你说清楚吧。” “好久不见，你性格比以前直截了当了些，”伊芙扫他一眼，“不过稍等一下，等洛尔迦回来后一起说吧。他这回是跟着我们一起行动的，也有对任务的知情权。” 弗兰克对她的安排没有异议，毕竟这次行动名义上的主导人还是伊芙：“都随你的便。” 几个人一时都不说话了，伊芙道：“我去洗个手。” 她前脚刚走，后脚齐影就默默地收起游戏机，也准备跟出去了。尤金喊住他，声音难得有些严厉，不带丝毫笑意：“齐影。” 齐影脚步一顿，很快又坚定地踏下去了，他声音闷闷的：“我手上有汗，去洗手。” 尤金哪还能看不出他想干什么，顿时气结，弗兰克拍了拍她的背，话里明显早有预料：“他的性格本来就不适合做这种事，现在才受不了去坦白，已经超乎我的意料了。” “没用的家伙，现在才去坦白，恐怕路......伊芙也不会原谅他了。”尤金抱着臂冷笑。 弗兰克想了会儿，这才实话实话道：“未必，实话说，伊芙脾气还挺好的。” 脾气不好的人在美第奇家族那种鬼地方待不下去的。 “ ......” 伊芙一直走到了走道尽头的盥洗室，这才拨开水龙头，冰凉的清水泻出，她将手伸到水下，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仔细洗过。 洛尔迦还没回来，她知道自己跟颠倒仙境的关系还很尴尬，因此有意让出空间让他们自己商量。 身后传来一阵有点急促的脚步声，原以为是洛尔迦回来了，伊芙甩了甩手上的水，起身随口道：“你交代完事情了吗......” 她的话猝然堵在嘴边，看清来人居然是齐影后，伊芙微微挑起了眉头。 齐影却没注意到她这有些微妙的表情，一上来就不管不顾道：“不好意思，其实这些话我应该早就跟你说的，其实我进入公主府，是因为弗兰克他们让我找机会接近你的，这一次我们主动找上你合作......也是因为我主动告诉了他们，你最近正在找第四公主殿下，所以他们才会一副所有事情都了然的态度来找你谈合作。” “你把公主府的信息密匙给我了，再加上我自身的技术，差不多大半公主府的信息流我都能经手，”他唇角抿了抿，似乎还很不习惯一口气说这么长一段话，但愧疚和心虚还是促使齐影垂着脑袋，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全交代出来了，“我平时没有给他们传过消息，就只说了这一次。” “你如果生气了，就开除我吧，至于之前打给我的那些钱，我会尽数退还给你的，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下回如果你还有别的需要，可以尽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会帮忙的。” 他说话又快又莽，全程伊芙没插上一句嘴，等他把话全说完了，伊芙这才往后仰了下身，腰抵在洗手池的台子上，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原来是你，亏我那么信任你，居然当两面间谍。” 她的语调实在渗人，齐影支支吾吾了半天，不敢说话。 “这恐怕不是只退工资就能解决的吧？要是去帝国最高法院，怎么也算一个泄密罪，没点额外的赔偿吗？” “......”齐影不情不愿道，“我这些年还有些积蓄，也可以赔给你。” “哈，我要你那点钱干什么？你还当真了。” 伊芙没忍住笑出了声，啪嗒一下指头弹在齐影额头，伸手将他推开些许距离，这才站直了，失笑道：“我既然把你招进来了，就知道背后的风险，况且给你的密匙权限也很一般，你不用这么提心吊胆。” “这个密匙已经够我反向侵入公主府的内网了......” 伊芙表情十分古怪：“可是重要文件都是纸质保存的啊，你不是上的侦查系吗？老师上课难道没讲过这个知识点吗——我的意思是你的密匙在物理权限上，打不开公主府的机密文件库而已。” 这话才说完，伊芙就想起之前洛尔迦好像说起来过，齐影仗着自己是副首席，把专业课全翘了。 齐影：“......” “行了，不是什么大事，别这么紧张，我原本都做好你把公主府信息流克隆一遍的准备了，没想到居然这么老实，”伊芙道，“公主失踪的消息本来就不算什么秘密，不过你以后要是再这样干，我就不会像这次轻拿轻放了、” 齐影唔了一声：“我以为你会对我失去信任，然后直接把我赶走的。” 伊芙奇道：“赶你走干什么？” 有这么清澈的大学生实习生，拿的工资只有公主府正式幕僚的三分之一，工作时长堪称睁眼就在盯监控，然后时不时还会以打杂的名义跑去帮忙处理信息，前两天更是直接帮着索菲亚整理军训比赛的线索。 一个人打三份工但只拿三分之一的钱，还能指望什么呢？况且都实习生了，出点岔子也是正常。 伊芙自诩是一个善良的老板，因此决定大度地原谅愚蠢的便宜实习生一回，虽然教育还是少不了的。 她搭着齐影的肩膀往回推，状似无心地说道：“你也是成年人了，该有自己的判断力了。以后别弗兰克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总不能跟着他当一辈子小弟吧。” “为什么不行？”齐影思路被她带跑，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不介意给人当小弟。” 伊芙被他这副毫无上进心的蠢样逗笑：“但他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啊，就算是双胞胎也不能保证就能和彼此共同生活一辈子，走着走着就散了，这才是人生的常态。”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33节 “那你和首席呢？”齐影忽然问道。 “谁？洛尔迦吗？”伊芙愣了一下，这才接着笑道，“我们只是一时的合作伙伴，关系比你和弗兰克、尤金他们还不足呢，当然也会散伙，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而已。” 她这话说着的时候，心里就先感到一阵不舒服，等说完的时候，脸上已是不再随意地笑了，只是齐影从头到尾都没打断她的话。 出了盥洗室的门，廊道右拐的尽头忽然传来一点异样的声响，伊芙下意识地转头：“谁？” 没有人回应，只有一截深色的衣角若有若无地划过。 齐影的警觉心比她还不如，犹沉浸在方才的对话里，冷冷地道：“那你还真是无情。” “是你太情感用事，”伊芙转回头，“不过我很喜欢跟你们这种人共事。” 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声音又轻又快：“——因为格外好骗啊。” - 等伊芙跟齐影两人勾肩搭背地回来时，洛尔迦已经坐在小客厅的圆桌前，跟弗兰克和尤金两人有来有往地谈笑起来了。 这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已经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伊芙瞥他一眼，又瞥一旁面瘫着脸的齐影一眼，神情里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小芙回来了。” 洛尔迦一看见伊芙便开始笑，他从来不吝于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跟伊芙熟络的关系，因此即使喊得这么亲昵，伊芙也只是哦了一声，放下了强行搭着齐影的肩膀，径直走到他旁边拉好的座位上坐好。 她懒懒地抻了下手，便朝弗兰克一抬下巴：“你现在可以讲讲了，关于你是怎么从已经断掉关系的外公那里打听到消息，还跑来我面前说要合作，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一点。” 她这副上位者的姿态让弗兰克有些不适应，顿了一会儿，才沉声道：“我当初确实是跟左旗戎闹掰了，这点上绝无联合设计骗你的可能。” 左旗戎便是如今“飞鸟”首领的全名，他凭着自己双为s级的强悍精神力和精神态，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四十几年了，整个帝国恐怕都没几个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伊芙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但这并不代表我在飞鸟就毫无根基了，实际上左旗戎到现在还希望我回去，”弗兰克扯了扯嘴角，“毕竟他的后辈里没什么成器的家伙，就我一个实力还算可以的，他也没别的办法了。” 尤金嗤了声：“异想天开的老东西。” “我在飞鸟还有点眼线，一半是我母亲给我留下的，一半是老家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下的，不过情报很有限，这一次恐怕触犯到左旗戎的底线了，自从三天前我收到眼线传来的最后一次消息，说飞鸟接了一单大生意，要求先于军部找到失踪的第四公主并杀掉后，就再也没有得到后续的回应了，无论我怎么试着联系对方。” 弗兰克看向伊芙，神情十分凝重：“所以我可以在开始前就告诉你，飞鸟那边大概已经知道消息走漏了，警戒一定会拉到最强，这次行动大概会很危险，如果你现在想退出，我也不会阻拦你，但我是一定会去，因为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叩，叩，伊芙一时没说话，只有手指在桌上随便地敲着。 弗兰克嘴上说不在意伊芙退不退出，心里却很是紧张，只因除去伊芙，他也不知道还能找谁出力帮忙了。罗氏虽然器重他，却也不会愿意为了他得罪星盗头子，美第奇家族更不用说了，从始至终，斯巴蒂就没在意过他和他妈妈的存在。 终于，过了仿佛有半个世纪那么久，伊芙才开口了：“我连飞船都开出来了，这时候才跟我说'太危险了不要去'这种话，恐怕为时过晚吧。”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弗兰克松了口气，心落回去半截。他重新拿起自然的语调：“抱歉，是我之前有所隐瞒。”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伊芙问道。 弗兰克道：“我查过飞鸟的行程，三天之内他们会到一颗黑星上进行物资补给，届时我们可以混入内部，等混进入后，我们可以先帮你跟着飞鸟打听第四公主的下落，等公主找到后，你再帮我反攻飞鸟。” “只凭我们十个人，”伊芙指了指在场的人，面露怀疑，“反攻光星舰就有十艘的超级大星盗？” 这人是被仇恨冲昏脑袋了吗？ 弗兰克道：“我们不是在针对整个飞鸟。” “——我只需要左旗戎一个人的脑袋。” 第146章 “飞鸟的星舰级别从高到低总共有十艘, ”伊芙抱着臂，脸上带着能遮掩面容的生物墨镜，淡淡道, “你就算能混入,也不可能混入左旗戎所在的那艘大星舰。” 他们此时正在卡罗尔星系的一颗边缘中等黑星上，也就是弗兰克之前打听出的飞鸟经常补给物资的地方。 比起之前颠倒仙境驻守的卡罗尔123号星，这颗中等黑星的规模要小很多,但因为气候温暖，也是卡罗尔星系中为数不多污染并不严重的星球,物资方面的产出很丰盛,不仅飞鸟，还有不少其它的星盗和押镖公司等灰色集团在这里进行物资采买和补充。 洛尔迦一着陆,就用奥利弗家族在黑市的权限,提前查过这颗星球的往来着陆和大宗货运信息了,幸好,他们赶在飞鸟前到达了。 伊芙前面那话就是同弗兰克说的,他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身灰蓝色的港口搬运工工装，原本修长的身形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进行掩饰,看起来竟与那些经历风吹雨打又营养不良的矮小搬运工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一旁的尤金和齐影也是这个扮相。 闻言, 弗兰克朝她看来一眼, 解释道：“飞鸟的星舰是经过特殊改造的, 彼此之间有链接的走道, 平时在太空中航行时会垒叠成一座巨大的移动太空堡垒, 所以只要混进任何一艘星舰，就等于混进了一整个飞鸟。” “左旗戎明知道你会混进来，”伊芙道, “必然会提高警惕，你未必还有可乘之机。” 她明摆着有自己的主意，因此弗兰克顺着她的意思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洛尔迦在黑市有权限，我准备和他一起，直接伪装成对接交货的主管，直接混入飞鸟的核心大星舰——这种大型的采买，主管人员至少也得是核心星舰上的人，”伊芙也不藏藏掖掖，直接将自己的打算满盘托出，“等混入后，我们再换衣服，伪装星舰上的人。” 弗兰克：“星盗间彼此认识，只有你们两个，我很担心。” 伊芙：“所以我准备从你这借个人走？” 她这么一说，齐影就先下意识地转过了脑袋，他跟伊芙和洛尔迦都有过合作基础，因此伊芙一说要跟弗兰克借人，齐影就先入为主地以为是在指自己。 是了，毕竟他黑客技术那么厉害，要是想在第一时间掌握信息，肯定是要借走自己的。 就连弗兰克也以为伊芙是这个意思，孰料她话锋一转，便向正卷着发梢站在弗兰克另一侧的女人看去：“尤金姐，你能跟我们一块走一趟吗？” 齐影表情一呆，连原本还在皱眉观察自己发端分岔的尤金都愣了一下，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了，狭长的眼尾轻轻一挑：“你确定吗？” “毕竟你之前就在飞鸟待过，不是吗？真论起经验应该比弗兰克还丰富吧，”伊芙轻声道，“还是说，你不放心我？” 尤金盯着伊芙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伊芙疑惑地“嗯？”一声，这才有些兴趣地哼笑道：“能跟公主府的伊芙大人共事一回，我当然不会拒绝。” 她这话说得阴阳怪气至极，还好这会儿洛尔迦不在，不然绝对会反对伊芙带上她一同上船。 可惜现在站在这的是伊芙，她只是没什么表情地丢给她一副跟自己同款的生物墨镜，简略地说了句“戴上”，便先行离开了。 洛尔迦正在港口的办公室，跟此处的黑市主管商量交替身份的事情，伊芙推门而入的时候，那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主管一边同洛尔迦兜圈，一边忙不叠地擦汗。 他既不想得罪来自遥远首都星的主家少爷，又不敢得罪臭名昭著的大星盗，虽然因为多年的物资交易关系，飞鸟对他们的态度还算客气，但两边要是起了冲突，飞鸟未必敢动奥利弗家族的大少爷，却是绝不可能放过他这个小喽啰的。 因此主管虽然对洛尔迦一副唯唯诺诺的态度，嘴上却怎么也不松口，拖时间的样子看得人直心烦。 见伊芙推门进来了，洛尔迦也无奈叹气道：“敬酒不吃。” &那就吃罚酒吧。 & 伊芙无甚所谓地走近，主管还没来得及质问这个大胆闯进自己办公室的年轻女人是谁，一根白皙细长的手指便携着万钧难数的浩瀚精神力袭向了他的眉心。 月神蝴蝶的能力瞬息发动，黑市主管区区b级的精神力在伊芙面前根本不够看，意识土崩瓦解又被重塑，他瞳孔涣散了一瞬，等伊芙收回手指时，早已改了方才的态度，低下头恭敬道：“我明白了大少爷，马上就去替您安排这件事情。” 洛尔迦挥了挥手，示意他快去，等人滚出了办公室，他才抽了张纸给伊芙。 “？”伊芙不知道他想干嘛，“生物墨镜不用擦。” “我让你擦擦手，他头上脸上全是汗，脏。” 洛尔迦无奈道。 ......这也太讲究了，伊芙心里腹诽着，但还是老实地接过纸擦了下手。 卫生这种东西就很神秘，就像上厕所时玩过的手机一样，没人提的时候感觉也没什么，但一被洛尔迦点出来了，伊芙就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指好像确实有点脏了。 因为要和弗兰克兵分两路，再加上终端过于依赖星网，不安全，所以伊芙在临分开前给了颠倒仙境的三人一人一个用来通讯的炼金术道具。 这种道具的制作并不麻烦，大约二星级的炼金术师就能制作出一个能进行加密通讯的道具，作用又很方便好用，奥利弗家族财大气粗，连暗卫都全部配备上了这种道具，加上伊芙身上提前带着的存货，正好人手一个，能最大程度地保证沟通的顺畅。 此时弗兰克也悄然发来的消息。 【弗兰克：飞鸟的星舰来了。 】 【弗兰克：我同其它搬运工一道，尤金刚才进港口大楼找你了】 【伊芙：好的】 没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是尤金。 她来前又改装了一回，灰蓝色的工装换成了黑色正装，模仿着伊芙的样子，又换了更短的假发，此时看起来就像一个虎背熊腰的凶煞保镖。 这副样子，跟原本那副风情万种的形象出入实在太大了，任是谁也没法将面前这个保镖跟尤金本人联系起来，伊芙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才勉强从修饰过的脸部轮廓里，辨别出些熟悉的感觉。 尤金扣扣两下敲在门板上，懒懒道：“还不走吗？” 伊芙和洛尔迦对视过一眼，洛尔迦轻轻地点了下头，她这才拎起外套朝外面走来。 “走。” - 飞鸟的星舰队伍声势浩大，根本就没有着陆，而是高傲地飘在天上，等黑星的对接人员辛苦地帮它将物资搬入仓库。 洛尔迦将自己出众的面容遮掩了一番，便跟着原本的黑市主管一同去跟飞鸟的物资主管对接目录了。伊芙和尤金跟在他后面，假装成两个老实寡言的保镖。 漫长到如同没有尽头的胶囊电梯直冲向天际，隔着透明的电梯壁，伊芙看见天上漂浮着几片阴霾的黑云，并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进，黑云也显得愈发的庞大——那正是飞鸟的星舰。 见黑市主管带了个陌生面孔，飞鸟的对接人员难免多问了两句，不过主管稍一解释是从上面新空降来的人，飞鸟的人便没再多问了。 他对这种小小黑星的人事变动并不在意，谅这群伏低做小惯了的家伙也不敢掀出什么风波。反倒是洛尔迦，看着气质温文，对齐目录的时候却口齿清晰明确，办事效率衬得一旁原本的黑市主管愈发灰头土脸，最终比平时还快上一刻钟地结束了工作，令飞鸟的人颇有些刮目相看。 “你办事比你的前辈伶俐很多，”那个左眼上留着道长伤疤的星盗抽了口水烟，富有深意地看了眼洛尔迦，“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还是你替我们飞鸟办事。” 能让星盗开口夸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要是真的空降来的新主管，想必此时已经感激无比了，可惜洛尔迦只是个冒名顶替的临时工。 因此他并不喜形于色，而是微微一笑，将目录收起，自然地塞回原黑市主管怀里：“让客户满意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何况还是您这种大客户。” 这副彬彬有礼的态度对星盗这种人意外有用，那个来自飞鸟核心星舰的主管哈哈大笑。 半小时后，底下的搬运工也完成了工作，伊芙收到来自弗兰克的消息。 【弗兰克：进飞鸟了】 【弗兰克：你们那边，多注意安全】 【伊芙：好】 【尤金：烦，话多】 【弗兰克：......】 洛尔迦在前面同飞鸟的人友好告别，星舰重新蓄能，准备闭上舱门起飞，三人拐了个弯，伊芙一手抓住一个，月神蝴蝶的能力以她的手臂为传到，隐蔽的范围覆盖上三人的身影。 她干这事已是轻车驾熟，洛尔迦对她的能力虽没体验过，但也早有了解，几个人里只有尤金一个感到十分惊讶。她盯着一旁对她们仨堂而皇之进入星舰的行为毫无反应的看门星盗好一会儿，等三人顺着刚才观察的结论，一路躲进储存物资的仓库，这才转过脑袋来看伊芙：“你这是什么精神态？” “你在问我吗？”伊芙愣了一下，才低声道，“ s级精神态，月神蝴蝶，能力是隐蔽。” “我听说弗兰克说过，这在美第奇家族都算是很珍贵的精神态，直到现在也没几个人觉醒过。” “是这样的。”伊芙答道，隐隐有预感尤金接下来要说什么。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34节 果然，尤金蹙起眉，不客气地问道：“你有这样的精神态，就算没有家主私生子这个身份也能过得如鱼得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顶替掉弗兰克的身份。”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若是伊芙是那种不择手段想抓住一切向上爬的小人就算了，但之前在黑星，两人也算共处过一段时间，当时还化名路晴的伊芙性格沉静举止有度，实是不像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因此后来出了冒名顶替一事，才会让尤金格外地吃惊和无法理解。 况且伊芙还有着这样出色的能力，即使不顶替身份也能过得很好。 私生子难道是什么很好的东西吗？ 这已经是弗兰克最后能跟美第奇家族这个庞然大物联系上的关系纽带了。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伊芙用眼神示意她看周围，“你确定要在这里让我给你一个答复吗？” 此时门外传来踏踏的沉闷脚步声，洛尔迦最先注意到，他比了个嘘的手势，便拉着她们往里躲了躲。嘭的一声，仓库门打开，明亮的灯光照射进来，几个星盗聊着天走了进来。 “这是今天新到的食物吗？” “是，来搭把手，一块搬去后厨。”一旁的人已经主动扛起了箱子，回答道。 门又打开了，脚步声渐渐地往外挪，那个最先开口的星盗这会儿重新开腔了，抱怨的内容却令躲在最里面的伊芙三人眼睛一亮： “烦死了，那个首都星来的家伙一天到晚都在挑刺，嫌这不好嫌那不好的，看得老子真想一拳把他头打烂，老大居然还容忍他在船上横行霸道，想干什么啊！” 旁边的星盗警告他：“你少说两句吧，那家伙来头很大，你别坏老大的事。” 那星盗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那话说过头了，接下来直到仓库的门重新合上，都没再说一句话了。 等人走干净了，伊芙这才往地上一坐，借着箱子挡住监控视线后，撤去了精神态能力的覆盖。 洛尔迦道：“刚才他们说有首都星来的人。” “我就知道秦......公主失踪后，外面全是不老实的，”伊芙冷笑一声，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等收集完证据，回去有一个是一个都等着给我上帝国法庭跟叛国罪缠斗去吧。”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混进去，总不能一直躲在仓库里吧，至于怎么混进去——” 伊芙推了推尤金的手臂：“这位前星盗，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尤金：“......” 她深呼一口气，这才沉闷道：“飞鸟作风淫奢，星舰上除了星盗，还有很多被他们掳来的漂亮年轻男女，充当'宠物'，来源或是人口买卖，或是直接抢劫，你们想要假扮星盗，基本是不可能的，因为星盗之间大多互相认识，关系密切，想伪装只能从这种被掳来的漂亮宠物下手。” 听她说要假扮成这种身份，洛尔迦顿时神色有些变了，似是猜到他担心什么，尤金果断道：“不用太多担心，左旗戎御下有术，只有固定的休假日才允许手下放肆取乐，其它时间是绝不允许在正事时淫乐的，一旦发现，宠物会被立即杀死，而犯禁的星盗会被重罚，这几天正好都不是休假日，船上没有人敢顶风作案的，宠物也最多当作侍从，进行一般的服务工作。” “那我们该去哪进行伪装呢？”伊芙问道，“我们进来的路上，好像完全没看到你说的这种人。” “没关系，我知道，你们过会儿跟着我走就行了。” 尤金站起身，声音很是沉郁：“因为我以前就是'宠物'里的一员......只是因为年纪小，所以还没被下手，就被大小姐带走了而已。” “大小姐是......”伊芙有所猜测。 “是弗兰克的妈妈，”尤金直接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测，“左旗戎没有妻子，但儿女众多，大小姐是他最大的女儿，也是性情最好的那个，她是我的恩人，所以她死后，我就跟着弗兰克一起叛出了飞鸟。” 第147章 星盗人际关系单薄, 基本一入行，就等于一生就要跟这些飞船捆绑死了，因此对于算是兼任了枕边人和心理抚慰工具的“宠物”, 他们管理得相当严格。 宠物居住的地方位于星舰内部,差不多是整个星舰最核心的地方，被层层守卫看守着，住所的名字也非常具有一些下三滥的会所风格, “天上人间”——由此可见即使是行业翘楚的飞鸟，人均文化水平也相当堪忧。 这名字太过复古,搞得本来心里还有点忐忑的伊芙,瞬间绮思全无，只剩下了某种不得不陪着中年男领导喝酒应酬侃大山的搞笑和烦。 绕开层层守卫对伊芙等人来说,不是什么难题。在月神蝴蝶的辅助下,三人身手灵敏地避开行走的星盗,一绕进“天上人间”的鎏金大门,一个热气腾腾的玉白色大水池就映入了她们的视野,牛奶般的浓郁雾气升腾而已，只能看见水池里影影绰绰的几个窈窕人影。 没有人说话嬉笑,只有水波哗哗的声响，却于无声中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暗流。 伊芙感受到自己左手捏着的那个家伙,手背皮肤瞬间紧绷,然后反手就紧紧捏住了自己,似乎很是紧张。 她不得不分出点心神关心一下自己身边这个稚嫩的雏儿：“怎么了,你不适应吗？” “ ......我没事, ”洛尔迦眼睛盯着地面，脸有点发红，话语声里也有点反常的尴尬, “没关系，我就是有点紧张。” 他说着没事，手却掐伊芙掐得越来越紧。 伊芙：“。” 她斟酌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抓松点不影响精神态的作用的，而且我手有点疼。” 洛尔迦受惊般松开了手，不好意思道：“抱歉，我抓疼你了。” “你们确定要在这破地方一边拉拉扯扯，一边说什么抓疼你了的这种话吗？”尤金一脸司空见惯地带着两人绕过浴池往里间走，旁边就是更衣室，“过来，挑身自己喜欢的衣服。” 太空里没有什么时间观念，不过在星舰上有工作时间和非工作时间的区别，这会儿就是工作时间，因此宠物们要么已经出门开始从事服侍的工作，要么还在睡觉。 几天之前刚结束了一场疯狂的星盗休假日，大部分人现在还在休养生息，更衣室里有不少闲置的服装。 雾气只有刚进门的那里格外浓郁，大概是意在刻意打造水汽蒸腾的暧昧氛围，等过了进门的那一段路之后，水雾便淡了很多，伊芙转头看到那几个泡在水池里的人，有男有女，全都面容姣好，神情却寡淡麻木，只盯着微波荡漾的水面愣愣地发呆。 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漂亮木偶似的。 “飞鸟掳来的人，不会立即投入声色用处，而是先进行统一的调教，不过说是调教，实际上就是殴打训诫，把人的尊严都打散了，才送来这里。” 尤金也看着他们，眼神里难得泛起同情的情绪：“年纪小些的因为不急着用，加上身子骨也没有大人结实，倒是能逃过这一遭调教，不过跟着其它人耳濡目染地待在这里，又被当做宠物豢养几年，基本人也废了，反而比成年人更麻烦。” 伊芙问道：“黑市不是有那种娱乐型仿生人吗？飞鸟又不差钱，为什么还要掳活人来？” 她还记得当初在卡罗尔123号星上遇到毒牙的人，对方好像就是点了几个仿生人过去陪酒的，况且看夜店的规模，仿生人应该也还挺受欢迎的。 “为了身份区别感，以前飞鸟也是用仿生人的，但左旗戎上位后改变了这个规则，他说别人都老老实实地玩仿生人，那飞鸟就一定要玩活人，这样才能体现出飞鸟跟别的星盗不一样，”尤金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情感，“而且活人是能生孩子的，这里的男人都装了人造子宫，还有那些女人，虽然宠物在这群星盗眼中不算人，但左旗戎实际上是鼓励星盗和宠物孕育子嗣，从而生出忠诚性更高的下一代。” “而这也是拿捏宠物们的一个办法。”她解释道。 伊芙大概明白了，就是用血脉相连的孩子来控制父母，再直接将孩子洗脑，从而加强对整个星盗集团的控制力。 倒真有点邪性了......她挠了挠头：“人口拐卖是重罪，比打劫的性质更恶劣，这么多年帝国居然也没清办这个毒瘤。” “能怎么清办呢？左旗戎老奸巨猾，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当做联络的工具，他甚至还有一个带着美第奇家族主家血统的外孙，你怎么就知道帝国上层有多少人，跟他有着非同一般的紧密联系。” 就连一个星盗窝子都要追求非凡，不肯去玩仿生人，帝国上层那些向来眼高于顶自视甚高的贵族里，这样想的人只会更多。就这个看似会所实际上也跟会所没什么区别的“天上人间”看来，伊芙估计飞鸟除去星盗生意之外，恐怕还操持着私底下的皮肉生意。 而通了上面的关系，下面自然大开方便之门，这也正是飞鸟这么多年不仅没有被帝国率先打掉，反而发展得愈发繁盛的原因之一。由此可见左旗戎确实老奸巨猾得可以，将同一批人吃出三种用法，享用美色，笼络下属，讨好权贵，简直是敲骨吸髓的最具象体现。 “ ......真该死啊，”伊芙喃喃道，烦躁地闭上眼恶狠狠道，“飞鸟最好还保存着来往权贵的结交名单。” 给这个穷凶极恶的星盗组织当保护伞的人，全给她等着上帝国法庭去吧！ 大概是在非休假期，更衣室里的衣服还算正常，就是各种身型不一但款式大同小异的侍应生服，只在领口、袖口或者其它装饰处做了不明显的区分。 虽然这地方已经够□□的了，但大概是本着宫中禁止对食的原则，男女的更衣室还是作了区分。于是伊芙目送着洛尔迦如临大敌地进入对面的更衣室，这才转身挑起帘子，进了女性专用的这间。 她对着装没什么讲究，才随手挑了一件，就被尤金制止了。 “换一件带羽毛或金珠装饰的，”尤金解释，“带宝石的一般是成年宠物穿的，羽毛和金珠则是未成年专用的，虽然指望星盗的道德没什么意义，但这毕竟是左旗戎手下的大星舰，有他坐镇，底下的星盗不会太过分。” “好。” 伊芙依言，同样的事情她也用炼金术道具跟洛尔迦解释了一遍，不过是私底下说的，因为怕弗兰克那边生出不必要的担心，就没在群里说。 制服下摆的短裙只齐到膝盖，露出少女修长而覆盖着薄薄肌肉的小腿，尤金打量两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你去换男款的裤子吧，被常年豢养的宠物没有这么有韧性的腿部肌肉层，一出去星盗就会发现不对劲的。” 伊芙：“......哦。” 怎么这么麻烦？好在为了满足部分星盗特殊的喜好，女更衣室这边也有男装，算是省下了伊芙两头跑的力气。 等她折腾完的时候，另一边的洛尔迦也出来了。少男的衣服更在于突出着装人纤细的身型，反而在性别上作了模糊处理，两人本就面容出众，套在这样的衣服里，愈发显得美貌惊人，混在宠物里也毫不突出。 尤金又给她俩理了理衣角，这才道：“你们换好衣服直接出去，会有主管带着你们去需要的岗位，依你俩的美貌，就算不带到左旗戎身边服侍，也会被送到其它在飞鸟地位较高的大星盗身边。” “那你呢？”洛尔迦问道，他注意到尤金并没有换衣服。 尤金瞥他一眼，答道：“我还有别的事要做，除去大小姐，另外有几位少爷小姐为人也还算可以信任。我好久没回飞鸟了，需要去试试他们是不是还和以前那样，有离开飞鸟的想法。” “一切小心，”伊芙道，“人心有时候可比明面上的危险更可怕。” 这话很有道理，但由这家伙说出来就感觉怪怪的了。 尤金挑挑眉，终于说了跟伊芙重见面以来，第一句算是熨帖的话：“你俩也小心保护好自己，飞鸟这事说白了算是弗兰克的私事，没必要为此作出多大的付出。” “ ......”伊芙感觉有点尴尬，“呃，好的。” 她察觉到洛尔迦又不自觉地拽上她的袖子了，布料绷得她肩膀有点痛了。 两人依照尤金的嘱咐离开，出门途中伊芙看见那几个进门时见过的人还泡在水池里，时间长得令人疑心是不是要泡发在这里里。漂亮的面容毫无生机，就像被过度泡水的名贵种子一样，即使用再精贵的营养剂浇灌，也不会再萌发生命的幼芽了。 她心情有些复杂，目光在那几个人身上留连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洛尔迦唤回。 “不要难过了，这不是你造成的错，你只是目睹了而已，”洛尔迦轻声说，“只有摧毁飞鸟，才能彻底地解放他们。” “飞鸟一定会被摧毁的，”伊芙收回视线，转头坚定道，“所有的人都会回到正轨，正如宠物会变回人，而渣滓会回到地狱。” “——先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洛尔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她许久，这才低声答道：“好，我们一起。” 第148章 飞鸟星舰的船长室, 装饰极尽奢靡的作风。 墙壁上挂着变换无穷精湛非凡的钻石挂画，地上铺着黑星特产的由奴隶手工编织而成的诡美地毯。 而抬头望去，天花板中央则悬挂着一顶硕大繁复的天然晶石顶灯,晶石早已通过重重繁复的流程消去了辐射,只留下璀璨却并不刺眼的光芒，无须别的能量充入也能日夜照耀。 一片璨璨然之中，只有两个男人坐在最中央宽阔的黑曜石圆桌边,另外还有七八位带着离子武器的精干星盗守在房门内外，警敏地观察着周遭,同时沉默着准备随时听候吩咐。 “这个茶总算是比前几天的茶叶好一点了, 不过色泽还是不够正，泡茶的人手艺还是有些欠缺。” 有着讲究的八字小胡子的胡利侯爵并起两指,举起桌上的茶杯轻轻饮啜一口,他喝茶的姿势很细致,也很装,带着首都星那些大贵族们特有的臭屁。门口抱着枪的星盗看见了,眼角狠狠一抽，翻了个白眼又将头扭过去了。 不过胡利侯爵并不在意这些下等人对他的看不惯,他仍是十分自顾自地抱怨道：“哦，左先生,您既不差钱,也不差货,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让自己置身于这种折磨的日子里。” ......这种被他嫌弃不已的茶叶, 在卡罗尔星系的一些星球上, 仅仅一斤茶叶，就可以换一打的奴隶、或者四箱子的基本食物。 来自首都星的鉴赏家不可能不认得这种名贵的叶子，但或许是因为他确实不喜欢这种茶, 也或许是想突出自己某方面的优越感，总之他明晃晃地把自己的挑刺放在了台面上、并指望眼前的这位星盗头子再给他一点想要的反应。 可惜左旗戎只是如前两天一般，浅淡地瞥他一眼，便不感兴趣地转过头去，平和道：“出门在外，生活质量上没法追求太多，所以还请侯爵大人您再忍忍吧，等完成殿下的任务后，你回到您的首都星想怎么享受都行。” 左旗戎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样子，实际上他已经七八十岁了，星际人普遍寿命在150岁左右，加上左旗戎作为名副其实的s级强者，基因比之普通人更是强了无数倍，再加上保养得宜，因此还算是处于黄金的壮年时期。 不同于一般人想象中满脸横肉的大星盗模样，左旗戎将自己收拾得相当齐整，甚至可以说是文雅。略长于肩膀的黑发梳成小髻，额头的碎发被梳向脑后，露出饱满的前庭，丹凤眼狭长，看不出什么情绪，容貌并不出众，但仅是通身的气质，也能让别人无端感到忌惮。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35节 也正是这样的原因，胡利侯爵不得不采用一些比较极端的方式，来确定自己在与飞鸟的交易中，是处于优势的那一方。 好在胡利侯爵虽然不算什么，他身后的皇太子还算有些分量，言语上不轻不重地敲打过之后，看着中年男人那张老狐狸似的脸僵住，左旗戎最终还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他拍了拍手：“既然喝不惯这茶，那便给侯爵换一个吧。” 房门应声打开，两个穿着侍应生服的俊俏少年推着茶车进来，上下三层的鎏金茶车，分别装着泡好的茶壶、热牛奶、方糖食盐等调味品和崭新的精美茶具，纤长的手上下翩飞，便为胡利侯爵重新泡好了茶，其中一位少年端着杯具，将其轻轻放到侯爵面前，柔声道：“大人，请慢用。” 话虽如此，但两人也没有立即退出，而是低眉顺眼地站到了一旁。 醉翁之意不在酒，送茶之意也不在茶，看着两位新进来的美少年，胡利侯爵果然面色松动了一些，问左旗戎道：“这就是你那个......很出名的宠物池子里面的人吗？” 左旗戎眼角余光瞥了眼神情柔顺的两人，视线在他们袖口边代表着未成年的金珠上一扫而过，眉头微皱，但很快又松开了，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左先生说是不讲究，”胡利侯爵乐呵呵地抚了抚自己的八字胡，笑得十分暧昧，“但在挑美人的眼光上，却是很讲究啊。” 这两人自然就是伊芙和洛尔迦，在出门前，尤金又替她们修饰了一番外貌。 伊芙仍是黑发黑眼的伪装，脸部轮廓却由少女的秀美被修向了更偏向男性的钝意；洛尔迦则将眼睛的颜色变成更不显眼的棕褐色，比起果绿色的原色，棕色眼睛显得更普通了一些，苍白的肤色也用粉打得偏黄了些。 只是一些细微的变动，但两人的整体形象却俱是一变。发色、瞳色和性别本就是辨别一个人的最快方式，全换了个遍之后，就已经很难再让人与原本的形象联系起来了，再加上尤金手艺极好，眼角唇周稍一变化，若不是极熟悉两人的熟人在这，是很难再认出这两个侍应生，居然就是伊芙和洛尔迦了。 何况胡利侯爵这种本来就不以记忆力见长的家伙，此时捧着新茶也不喝，就这样目光打转着放肆欣赏着两个美少年的俊美面容，愣是没认出这正是出门前皇太子殿下耳提面命让他记住的人。 左旗戎便是在这时候忽然开的口，他声音沉沉的，听起来心情并不是很愉快：“我和这位大人还有别的要事要说，侍奉完了，你们两个就先退下去吧。” 宠物对飞鸟的星盗怀着莫大的恐惧，这会儿听到左旗戎亲自发令，当即便不敢多留，诚惶诚恐地就先退下去了。其中方才负责倒茶的那个少年，连忙将手搭上茶车，似是想将这辆碍事的小车一起推下去。 鉴于他俩走了也没别人在旁边侍奉，左旗戎便默认着没阻止。 然而，在场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一条细小的黑色影子，却如同灵活的黑蛇一般，顺着少年的手臂一路向下，游过镀金的茶车柄，最终嗖溜一下潜入了宽大黑曜石桌子底下的阴影里。 另一位少年一直在门口等着同伴，见他拖得吃力，生怕因为动作磨蹭得罪了大人，便连忙折身回来帮忙。 两人很快就消失在了重新闭合上的金属门外，也是这会儿，胡利侯爵才慢悠悠地喝了口新倒上的茶，这回总算是没有再挑剔了，不过那神色却怎么都不像怀着好意：“左先生特地安排美人上来侍奉，怎么又忙不叠地把人赶走啊？未免有些太小气吧。” 左旗戎没说自己根本没安排宠物过来侍奉，估计是主管自己的主意，不过他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责备手下自作主张的意思。 他偏过脸，半张脸被正显示着星图的巨大光屏照射得晦暗不明，平淡道：“刚才那两个还是孩子。” 胡利侯爵心想真是见了鬼了，杀烧抢掠无恶不作的大星盗头子，心中居然还有一颗未成年保护法的梦。 他干笑两声：“没想到您还挺关心帝国下一代的。” “我不是帝国人。”左旗戎道。 “ ......” 这话题又死了。 “继续看星图吧，继续定位第四公主的下落。” 另一边，伊芙和洛尔迦两人垂着脑袋出了船长室。左旗戎只是让两人退出去，并没有说他们就可以离开了，因此为了随时继续响应大人们的需求，在主管带着新的侍从来之前，她俩不得不盯着门外诸多武装星盗的虎视眈眈，埋头等候。 好在洛尔迦方才已经借着掩饰，成功将墙中之蛇放入室内，这会儿他微微阖上眼，精神力悄然运作，一条无形的桥梁便于主人和精神态之间建立。此时外面的星盗还在盯着他，因此他不敢跟墙中之蛇共享视线，但共享一下听觉还是没问题的。 隐隐绰绰的人声如幻听般在他耳边响起，并且很快就变得清晰且稳定。 先是一道略微轻佻，也没什么力度的声音响起，是胡利侯爵的声音：“根据前线传回来的消息，第四公主这次碰上的王级虫族应该有着时空有关的属性，所以定位并不保证完全准确，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了，但要是跟着克莉丝一起遭过时空扭曲的殃，那难免会有点定位上的偏移，所以坐标远远近近恐怕都要辛苦左先生找一遭了。” 接着便是沉稳磁性的男声，洛尔迦对这个声音印象很深刻，是左旗戎的声音。 “这是自然的，为殿下办事，仔细点是应该的。” 过了一会儿，左旗戎又问道：“不过......我能问问你们是用什么办法定位公主殿下的吗？据我所知，公主的警觉性应该是很强的，我的飞船上经常会有一些想逃跑的宠物和奴隶，如果能有这种悄无声息就能将人定位到天涯海角的办法，那对我的帮助会很大。” “悄无声息？怎么可能悄无声息，”胡利侯爵哼笑一声，似是不屑，“这是她没法拒绝而已。皇室所拥有的所有神话机甲均用宫廷的炼金术师们用炼金术刻写了追踪的术式，原本是用来保障拥有机甲的天潢贵胄们的生命安全，但经过改写，神话机甲上的炼金术式已经变成了保护和限制并存的术式了。” “不仅可以定位，还可以临时锁定拥有者的精神态，而为了搜集第四公主，皇帝临时将权限放给了第十八军团，但军部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卡文迪许家族的地方，就等于是皇太子殿下的地方，这个权限一旦落入我们手里，克莉丝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克莉丝公主好歹也是帝国的功臣，”左旗戎意味不明道，“看来贵族们有时候的卑劣，跟我们这种星盗也不相上下。” 胡利侯爵不以为耻，反引以为荣地得意道：“说这些有什么用？成王败寇，历史终究是胜利者书写的，等日后皇太子殿下登基，只要他愿意，第四公主顷刻就能从英雄变成叛徒，殿下还愿意让她以一个为国捐躯的名义死得那么体面，已经是很宅心仁厚了，哼，一个私生的杂种，混到了首都星，还真以为自己能摇身一变凤凰了。” 左旗戎轻飘飘地呵呵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 洛尔迦还在听着，脑中运转飞速，不断处理着自己听到的消息。一旁伊芙忽然一撞他胳膊，洛尔迦眉心一跳，瞬间回过神，也切断了跟精神态的联系，重新低着脑袋老实靠墙站着。 哒哒哒的脚步声走近，是负责宠物侍从分配的主管，他领着另外两个更美艳神情也更麻木的成年宠物走近，刚走近就猛地一推两人，严厉道：“你俩的位置由她俩接任，然后，跟我过来仔细说说是怎么得罪船长的。” 伊芙被他推得险些后脑勺直接撞上钢铁的墙面，还好洛尔迦替她垫了一下，作为代替，洛尔迦则闷哼一声，带着两个人的力道传递撞上墙面。 她磨了磨牙齿，暗自记下了主管的样子，但还是忍气吞声地跟上了后者的步伐。 等听完两人的轮流叙述，主管眼神一瞥，这才发现两人居然都是戴着金珠的未成年，不由得懊恼自己光看着姿色就送过去了，谁曾想居然是俩能看不能吃的。 让胡利侯爵不高兴也就不高兴，他更担心的是犯错犯到左旗戎眼皮子底下了。 左旗戎对手下约束不多，其中有一个特别强调的就是严禁手下对没成年的宠物动手，之前就有一个星盗在休假日的时候喝大了，强迫了一个未成年的宠物，并且把人弄死了，最后那个星盗也被左旗戎面无表情地扔到了宇宙里。主管这么多年待在飞鸟，什么样的惨死没见过，但那个星盗在太空中因缺氧而泛紫吐白沫的肿胀死脸仍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虽然不知道左旗戎为什么如此在意这点，但并不妨碍主管已经感到恐惧了。他心里又急又怕，又不肯承认自己的粗心，当即便想把怒气发泄到这两个宠物身上。 反正也玩不了，那打两下也没关系吧？ 主管的手已经高高举起，伊芙咬着牙，见左右人不多，已经做好了用月神蝴蝶催眠对方的准备了，但一阵急促的通知音突然从对方手腕的终端上响起，猝不及防地同时制止了两人的动作。 伊芙：“？” “算你们运气好，”主管拿起终端看了一眼，当即便骂了句脏话，随后不情不愿地将手放下，“四小姐那边又在要人了，这次要两个年轻点的男宠物。” 本来宠物里男的就比女的少，这会儿还急着要人，除了眼前这两个，主管一时也找不到别的能顶替送过去的了。 既然是要送去侍奉的，那脸上肯定不能有明显的伤，不然依照那位小姐的性格，非得不依不饶半天。 主管目光阴沉地扫过两人，随即粗声粗气地命令道：“蠢货，还不跟上。” 因为背对着，所以他没能看到伊芙忽地一亮的眼睛。 尤金走之前说过自己要去找的几位少爷小姐，其中就有提到这位四小姐，也就是左旗戎排行第四的女儿，这会儿突然把她和洛尔迦喊过去，想必是那边事情已经成了。 而与此同时，炼金术道具里也传来了弗兰克一切顺利的汇报。 所有的事目前都在顺利发展。 伊芙脸上不露端倪，依然本分地缀在主管身后。 - 四小姐的房间在星舰靠东边的地方，她应该算是左旗戎的孩子里比较受看重的一个，房间就在左本人所在的核心星舰上，且占据面积不小。 主管将伊芙和洛尔迦送到门口，便离开了，他似乎对这位“四小姐”的人品很是信任，连嘱咐都没嘱咐一句就把两人留下了。 很快，房门便以内打开，门内的正是尤金。 她将两人拉入，打量片刻，确定没什么严重的外伤，也没有衣服凌乱的痕迹后，才轻叹一声，问道：“见到左旗戎本人了？” “嗯，不仅有他，还有另一个首都星来的贵族，”伊芙回忆片刻，便笃定道，“是皇太子身边的人。” “我们还留下了窃听的东西。”洛尔迦补充道。 闻言，尤金有些惊讶地望了两人一眼，似乎很是怀疑这两个家伙居然真的能在左旗戎眼皮子底下，留下窃听这一类的东西：“你们怎么做到的？” 洛尔迦：“精神态。” 他没明说，但估计也是个a级往上的强力精神态......尤金不想对这种有钱又有天赋的天龙人做出任何评价。 粉红色的房间摆设精美，里面忽然传来年轻女人温婉的声音：“尤金，你带着你的伙伴们进来了吧？” 尤金应了一声，伊芙跟着转过头，便看见一个年轻端美的女人从房间里出来，她穿着华丽的蓬蓬裙，头发是和左旗戎一样的黑色，脸部轮廓也隐约能看出点源自父辈的熟悉感。 而这张脸上另一半的熟悉感，则来源于那双美丽温柔的水蓝色眼睛——星际人虽然发色瞳色精彩多样，但银发和蓝眼，都不是常见的特征。 至少据伊芙所知，在帝国境内，拥有这两样特征的人，基本都跟美第奇家族有些关系。 见伊芙打量着自己的眼睛，这位左四小姐不由得苦笑一声，摸了摸眼角，轻声道：“我听尤金说了，你是首都星来的，所以对着这双眼睛，应该已经认出来了吧？” 伊芙感到有些莫名的尬意，这种局促的情绪促使着她一时没开腔，而洛尔迦则在察言观色后，率先问道：“您有美第奇家族的血统？” “是的，我的母亲曾是美第奇家族的人。” 左四小姐点头，眼神里带了些无可奈何的悲哀，和坦率。她放下捂着眼睛的手，平心静气道：“相比就算我不说，你们也会直接问吧，为什么我会愿意冒着背叛我父亲的风险，来帮我那个跟我并不算亲昵的侄子。” 尤金叹了口气，头转向一边，伊芙则眸色微动：“跟美第奇家族有关？” “有关，但关系不大，不过跟弗兰克倒算有点关系，”左四小姐平淡道，“二十年前，飞鸟胆大包天地掳了美第奇家族的船，且那艘船不是普通的船，而是带着美第奇的旁系孩子去往首都星的专属星舰，我的母亲便是在这场意外里怀上我的。” “至于弗兰克......想必我不用说，你们也应该知道他的来历吧。” “美第奇家主的私生子。”伊芙道。 左四小姐点头：“而且被迫的私生子，为了带走那群美第奇家族的人，而跟我大姐不得不临时结姻。听说他跟他父亲两看相厌是吗？不过也正常吧，毕竟有这样多舛的身世，父母都是因为被强迫所以才在一起的，完全是不被期待的出生啊。” 左四小姐说起自己侄子的痛处时，脸上也没什么惋惜的表情，或许是因为两人诞生于同一场悲剧，连带着对彼此的同情都被互相湮灭了。 但伊芙的眉头却慢慢拧起来了。 不对。 不可能是二十年前。 “……您确定，弗兰克的出生是由于二十年的一场，意外吗？”伊芙问道，“当时有人能作证，来到飞船上的就是现任的美第奇家主吗？” 左四小姐眨了眨她水蓝色的眼睛：“所有人——包括我父亲都能确信这点，你这么问，是察觉到什么疑点了吗？” 疑点当然是有的，并且是很大的疑点。 伊芙道：“斯巴蒂·美第奇在二十年前绝不会有机会到飞鸟的星舰上。” “为什么？” “他那时候已经有了未婚妻凯瑟琳，正在为登上政坛顶峰做准备，每天都在财政部兢兢业业地工作，”伊芙回视左四小姐，万分确信道，“而且那段时间美第奇家族正处于两代执事交接的动乱期，斯巴蒂作为继承人，绝不会以身犯险，亲身离开首都星，就为了捞一堆旁支的家伙们。” “你或许不明白在美第奇，旁支和主家之间，有着多么鲜明的地位差异，但我看过那段时期的……部分详记，二十年前，斯巴蒂绝对一步都没有踏出过首都星。” 在她无比笃定的语气里，左四小姐漂亮的蓝眸蓦地睁大。 第149章 左四小姐不是蠢人, 虽然尤金之前只跟她说带了两个首都星来的朋友，但伊芙言语里对美第奇家族的熟稔，仍能若有若无地证明她的真实身份。 “你是美第奇家族来的吗？”她美眸眯起,问道, “那你来到这里是为了弗兰克，还是为了调查飞鸟，或是为了什么其它原因？”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36节 伊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一根手指抵在唇前：“不好意思，私人事情不便告知,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以上提到的两个也算我此行的任务之一。” 只不过是出来后再加上的。 “ ......” 左四小姐看出了她对自己有戒心, 不过也不意外。 锦衣玉食的大星盗亲女，突然对自己提出想主动帮助敌人掰倒自己亲爹, 感到怀疑也是正常的。 她对伊芙的猜想也算是过程错误, 但结果正确。 仗着月神蝴蝶有着高等级的精神操纵能力,伊芙对别人的情绪向来捕捉灵敏。在左四小姐方才娓娓道来那些暗色往事时,她内心的情绪却并不如表面那样淡淡的哀伤。 无论是谈到自己亲侄子的矛盾身世,还是短短一句提到的自己那不幸的亲生母亲，这位状似温柔的小姐内心都并无什么波动,只有在伊芙明确告知当年来到飞鸟并与大小姐珠胎暗结的人绝无可能是现任美第奇家主时，左四小姐的心里才终于泛起点惊诧的波澜。 在提到帮助她们时左四小姐的意识倒是意外地凝实和坚定, 想背叛亲生父亲的心估计是真的, 但理由肯定不是她前面绕了一大圈子说的那些。 估计是有别的理由,不得不离开飞鸟,原本想借着弗兰克的身份蹭上美第奇家族的关系,没想到美第奇家族不仅是不待见弗兰克了，大概那位位高权重的家主大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亲生种，看飞鸟这么多年的钻营就跟看笑话似的。 同盟之间也需要礼仪的稳固, 为了稳住左四小姐这位临时的盟友，伊芙决定给她适当透露一些事情，好让对方看到坚持站队还是会有结果的： “弗兰克的面貌和如今美第奇家族明面上的继承人十分肖似，就算他不是美第奇家主的亲生孩子，但跟对方也应该有着比较接近的血缘关系，毕竟以美第奇家族对血脉的重视性，不会任由星盗用一个假冒品乱蹭自己的。” “你说的对，而且左旗戎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弗兰克的身世深信不疑，就说明他的来历上肯定有一些令人信服的东西，”伊芙这么一说，左四小姐的心情果然缓和了很多，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伊芙话里有趣的东西，“明面上的继承人？” “就是现任的意思了......美第奇家族内部竞争严重，”伊芙一摆手，“说起来，弗兰克不是那位大人的亲生孩子，对他来说，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呢，真对上主家那几位如狼似虎的少爷小姐，他这副隐忍的样子肯定玩不过他们的啊。” 一旁的尤金没忍住讥诮道：“好歹也是四大家族之一，作风上居然跟飞鸟一个星盗没什么两样，外面说首都星的贵族全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还真是没说错。” 伊芙：“......” 她摸了摸鼻子，没想到左四小姐居然主动会替她说话：“哎，尤金，你也别这样说，这听起来虽然残酷了点，但我却觉得很有存在的必要。” “竞争才能促进成长啊，”左四小姐笑眯眯道，柔美的一张脸上满是羡慕和向往，“我听说美第奇家族有一位伊芙小姐，虽然出身不是很光彩，但却靠着自己的能干，在首都行过得也是如鱼得水，这样的人物，本来也只有在美第奇家族那种地方才能养出来吧。” 伊芙：“......” 尤金：“......” 这样被迫听别人怎么评议自己的尴尬事，能不能不要再发生了？ ！ 另一旁的洛尔迦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心想感谢美第奇家族，还不如来感谢奥利弗家族呢。 如果说伊芙是一朵挺秀的带刺玫瑰，那首先归因于她自己就是一颗争气的种子，其次归因于奥利弗家族的培土和秦梦得的大胆识珠，在这整个过程中，美第奇家族跟只提供了一个盆有什么区别？ 虽然不知道最开始伊芙为什么要选择离开美第奇，但这并不妨碍洛尔迦早早就奠定了不喜欢美第奇家族的基调，这会儿左四小姐一直在话里话外地表达对美第奇的亲近之意，导致洛尔迦看她也多了几分不喜欢。 他面上倒没有直白地表现出不高兴，只是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两个就先走了。” “你们还有别的事吗？” “探查星舰，以及再熟悉熟悉环境，”洛尔迦扫了她一眼，“精神态还在船长室留着，总不能没了精神态，别的准备工作就不做了吧。” 不愧是侦查系的首席，但伊芙倒也同意洛尔迦的话，她点点头道：“我们目前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飞鸟的规模大概超过我们几个人的能力范围了，如果真的要动手，还是早点联系外援比较好。” 对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饶是左四小姐也没有挽留的理由了，而且见到人，她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本来就是想提前相看一下尤金找来的帮手靠不靠谱，如今看来，潜逃多年，尤金和弗兰克办事总算比五年前靠谱了很多——至少看人的眼光上要好很多。 “好吧，那我也不便妨碍两位的工作，毕竟你们准备得越多，我也越收益，”左四小姐眉头微挑，露出一个柔顺的笑，“不过如果两位遇到小麻烦的话，可以来找我，在皇太子明确表达出对我感兴趣或者不感兴趣之前，左旗戎对我的容忍性都会很高。” 伊芙会意，左旗戎想把自己的女儿当成礼物送给皇太子，原来这就是左四小姐想离开的飞鸟的原因。 “我们尽量不给你添麻烦，”她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那么，回见。” 左四小姐亦优雅提起蓬蓬裙的裙摆，脚尖略一交叠，做出一个标准的告别礼。 仪态精致如昂贵的手工娃娃。 离开左四小姐的地盘后，也没别的人再传召侍从了，飞鸟作为一个大星盗集团，大部分人还是很忙的，而且现在头上还顶着首都星发来的任务，活没做完，左旗戎的赫赫威压之下，也没星盗敢享受。 回去的时候主管已经忙别的事去了，另有星盗盯着伊芙两人回宠物居住的天上人间，不过只要不被刁难，是谁盯着她俩也不重要。 反正都是不认识的星盗。 墙中之蛇还蛰伏在船长室的阴影里，一有不对可以随时就地消散，躲回洛尔迦的精神世界里，因此两人都不是很担心它。洛尔迦将自己听到的情报转述给伊芙，说完，才问道：“你准备请的外援是军部吗？” “当然啦，毕竟暴力才是最快的解决方案啊。如果秦梦得能找回来的话，由她出面动用军队最好不过了，军部里虽然有些风气很不好，弗丽嘉总指挥官却不是昏庸的人，有公主亲身经历作证，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起来也神奇，虽然跟皇后和皇太子斗得你死我活，但伊芙对站在她俩身后的卡文迪许家族心态却很复杂，或许是因为弗丽嘉曾经收留并培养秦梦得的举动太不寻常，也或许是因为对伊莎贝拉印象还算不错，连带着对她母亲的印象也不错。 总之，伊芙并不认为弗丽嘉能在这个年纪就坐稳军部一把手的位置，全靠家族的余威和自己那个嫁入皇室的妹妹。 “但如果跟着飞鸟也没能找到公主，或者公主的状态并不足以支持亲自带兵呢？”洛尔迦仍有些思虑，实际上，他现在说的假设才是最有可能的，遭遇过王级虫族的攻击，秦梦得的状态恐怕很难支持短时间内的另一场针对大星盗的围剿，“只凭第九军团的话，恐怕威力不够。” “那我只能回家告家长了啊，”伊芙哼笑一声，“斯巴蒂要是脑子没坏透，就不会放过这个里应外合清剿飞鸟的机会，再说了，军部指挥官之下的三位星域总督里，还有个姓美第奇的老家伙呢。” 洛尔迦问：“你很相信斯巴蒂吗？万一他也跟飞鸟有勾结呢？” “没证据，不过他脑子清醒得很，那么多年没沾手过弗兰克这个'私生子'就可见他的谨慎了，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喜欢s这个字母，要不是出身有问题，怎么可能舍得放弗兰克在外面跑。” 不过推测归推测，这种人性问题上，伊芙也不敢托大，政坛那个大染缸，碰上斯巴蒂这么个心黑的老狐狸，能引发什么化学效果她也不确定。 她狐疑道：“不过，洛尔迦，你说弗兰克他爸要不是斯巴蒂，还能是谁呢？” 跟塞西尔相似度极高的相貌，跟斯巴蒂完全一样的精神态，还有那样优秀的天赋，尤金口中的左大小姐应该天赋能力不算很强，那到底是怎样的另一半血缘相连者，才能给弗兰克这样雄厚的天生资本。 “ ......”洛尔迦的表情似乎是在说你们美第奇的家事，为什么要拿来问他一个姓奥利弗的，不过他想了半天，还是给出了一个可能的方向，“你想想塞西尔和洛琳的关系。” “兄弟？” 伊芙刚想说没听说过斯巴蒂有兄弟啊，但仔细一想，塞西尔和洛琳除了兄妹关系外，洛琳还额外带有一层“备选品”的身份。 为了保证继承人的强劲和足够优秀，美第奇家族很少会有只有唯一一个选择的情况，当年斯巴蒂与凯瑟琳感情甚笃，最后不还是让妻子冒险生下了第二个孩子。 讨论他爱她他不够爱她这种问题显然太弱智了，伊芙觉得异常的是：人的认识是会受到生长环境影响的，如果斯巴蒂真的是独生子，那他大概率是不会需要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出生的。 综上所述，或许，曾经，斯巴蒂可能真的还有一个兄弟，或者不止一个兄弟姐妹。 “......这个美第奇真是太神秘了。” 伊芙感到叹为观止。 洛尔迦道：“我一直都觉得你们家在血缘关系上大概真有什么诅咒。” - 此时，在距离天琴座数百万光年之外的另一颗荒星。 这颗荒星位于银河系的边缘，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人类文明的起源地之一，不过由于文明早期的过分开采，曾经美丽的蓝绿色星球早已化作风沙侵袭的荒废边缘星了。 阴沉的灰云重影横据于高远的天穹之上，寂寥原野无限空阔，原处有废弃塔楼隐绰的身影，被尘雾遮得看不分明。无叶植物萎靡着缩在沙地上，勉强从地底汲取一点稀薄水分，除此之外，这颗星球上找不到半点生命的痕迹。 在没有矿物质也无法耕种的土地上，连最贫穷的拾荒者和最大胆疯狂的掏金客都不会想来这里试运气。 而此时，却有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走在暗黄的沙土之上。得托于军团长级别的军装靠谱的质量，虽然沾上了无数血迹，还有无数道王虫留下的细小破口，早已看不出原色的银白军装仍尽职尽能地履行着保温挡风的义务。 尽管它的主人可能并不需要这点小作用。 秦梦得是在两天前来到这颗星球的，那只突然出现在第十八军团的王虫能力果然麻烦，王虫作为宇宙至强种族中的顶层，能力大多强到与法则沾边，其中，她遇到的这只王虫就有着时空定位的能力。 她废了很大的力气，甚至动用了奥托王室特有的誓约型精神态，两股法则之力对撞，王虫当即被冲击得措手不及，而秦梦得也是趁着这个机会杀死它的。 但在王虫死前，这只虫子也用最后一点余力，强行将秦梦得流放到这颗不知名的荒星上，并用虫毒污染了她。 出乎意料的是，虫毒并不致命，这只王虫并非擅长攻击的品类，只是有一些不知来源的诡异记忆片段，随着虫毒一同流入秦梦得的体内。 也正是因为神思的浑噩，她这两天清醒的时间极少，根本不足以支撑自己向首都星发出求助。 而在秦梦得与虫毒艰难抵抗的同时，茫茫太空之中，就在卡洛尔星系出来不远的地方，一只由十艘星舰联合组建而成的巨大太空堡垒，也正在此时，捕捉到了一丝稳定而熟悉的信号。 “嗯？” 左旗戎抱臂站在船长室的光屏之前，凝神看着屏幕忽明忽暗的定位红点，后面的胡利侯爵却没有他这样好的定力，早已喜形于色：“找到信号了！” “天佑皇太子殿下！苦苦搜集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捕捉到第四公主的机甲定位信号了！” 第150章 首都星, 美第奇府。 又是一个休沐日，按惯例，内阁大臣即使是在休沐日也依然要进宫履行日常职责。不过由于前段时间, 全体内阁大臣和军机处重员才加班加点地完成了针对第十八军团及天琴五星的详尽后续复建方案, 皇宫的前宫灯火昼夜不熄。 好在最后方案的执行情况有条不紊，皇帝很是高兴，终于良心发现般给所有人都补上了两天的休沐假。 但对已经混到了这个层次的人来说, 休不休假已经没有意义了，这只是要不要去办公室上班的区别。 位高权重的代价, 就是轻易松懈不得。 美第奇家主难得不用大清早地就看见同事和下属们的那群驴脸,一时神清气爽，先是去模拟训练室重新磨练了一番精神态的运用,接着又特意路过教室看了看：新一批来到主家的旁支孩子们已经乖乖地坐在教室里上课了。 这批新来的孩子资质普遍不算突出, 没有在天赋上能比得上前届那三个a级的, 但优点是人都很老实, 在刺头方面也没有能比得上前面那三个的, 因此美第奇家主对他们总体还算满意。 等美第奇家主像一只悠闲的雄狮般，慢悠悠巡视完自己的领地, 重新沐浴后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开始一天的正式工作时, 办公室却被人敲响了。 谁这么没眼色,拣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美第奇家主眉头微挑, 在脑中把可能的人选全过滤了一遍, 这才摆好礼貌的笑, 示意站在他身后的第一执事过去开门。 来人不是他预料中的任何一个熟人。 “ ......洛琳？”美第奇家主笔尖一顿，电容笔在屏幕文件上留下一道有些突兀的短划痕，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了,撤销误划的同时朝洛琳微笑问道，“你可不是我书房的常客，主动来见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洛琳看见他也不自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不是我要找您，是有人委托我带话。” 她摘下耳朵上的炼金术道具，转而交给第一执事，再由第一只是交给自己的父亲。 “这是哪来的通讯工具？”美第奇家主端详着自己手上的小巧银质耳饰，隐约可见金属面上细密雕刻的勾缠符号，他见多识广，自然认得这是炼金秘文。 “伊芙给的，”这没什么掩饰的必要，她索性开门见山道，“她现在人不在首都星，只能用炼金术道具联系上我，再代为向您传话。” 闻言，美第奇家主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是觉得两人私下关系居然这么好这件事很有意思，还是觉得伊芙跑到外面不知道又惹出了什么事，居然要求到他这更有意思。但笑归笑，他最终还是带上了这枚简约的银耳夹。 对面似乎能察觉到这边换了人，一上来语气就极为客气。 【伊芙：向美第奇永远的月亮，伟大的家主大人致意】 【斯巴蒂：......】 【斯巴蒂：不用废话，有事直说】 他时间有限。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37节 对面似乎被他这话堵住了，不过伊芙很快就恢复了沉静的状态，斯巴蒂说了不用废话，她便单刀直入地将自己目的和盘托出。 【伊芙：我想向您借用一批美第奇家族的势力，听说帝国的三位星域总督中，就有一位姓美第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向您请求借用这批军力的。 】 美第奇家族是极其集权的血缘制度，即使成员已是身为星域总督，仍会受到主家和家主的约束。 当然，以斯巴蒂的帝国首相身份，即使三位总督没有一个是美第奇家族的人，他也有的是办法为伊芙调来军队。 调用军队不是小事，饶是斯巴蒂平时再器重伊芙，这件事上也必须考虑清楚。 【斯巴蒂：你的理由是？ 】 【伊芙：我这会儿在大星盗飞鸟的星舰上。 】 她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打听到的情报简要汇报了一遍，包括皇太子在其中的插手，但对弗兰克相关的事情都轻轻跳过了。好歹在手底下待了这么久，伊芙清楚斯巴蒂的性格，这人对弗兰克究竟是什么态度尚不确定，不过他并不喜欢将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 说得好听点是永远清醒的利益导向者，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冷酷无情。 斯巴蒂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笃笃的两声，直敲得一旁的洛琳眼皮一跳，不知道自己这位总是面带微笑的亲生父亲，此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斯巴蒂这会儿没空理旁人的心情，这个动作只说明他在思考。 飞鸟跟首都星权力圈子有所牵涉，这不算是秘密，他之前有想动过，但高官贵族之间相互维护，飞鸟自己又是常年漂浮在黑星星系，难以抓捕，因此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这么多年，竟还从没对这群人下过手。 如果伊芙主导的针对飞鸟清剿一事能成功，不仅是一笔极其漂亮的简历，还有着巨大的利益可图。光是清除掉那些与飞鸟牵连得已经无可救药的官员财阀，就能腾出一大批位子，供各派系抢夺，就算有的人一时除不掉，把柄握在手里，到底也是一重保障。但美第奇家主并不是只看得见利益的人。 【斯巴蒂：你有几重把握】 【伊芙：如果您能说动美第奇的那位星域总督出手，将是九成】 【斯巴蒂：为什么总督出手，还不是十成？ 】 【伊芙：因为胡利侯爵那还有一成的可能，脑袋突然灵光了，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并向皇太子通风报信，为了维护妹妹和侄子的名誉，弗丽嘉总指挥官又有一成的可能脑袋坏了，赔上整个卡文迪许家族的声誉去替他们兜底。 】 她说的话看似有理有据，实则刻薄无比，弗丽嘉·卡文迪许的脑袋当然不会像突然进了水泥一样，做出这种擦屁股的蠢事，因此，伊芙实际上就是在嘲笑以胡利侯爵的智力，是绝对不会发现己方已经悄悄被人渗透的。 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左旗戎突然警醒呢。不过以伊芙那天在船长室的见闻看来，至少在这次的任务里，左旗戎未必有着全权掌控权，胡利侯爵至少有一半的决策权。 【伊芙：要知道，十个神队友都不如一个猪队友】 斯巴蒂终于笑出声了，他干脆利落地回道。 【斯巴蒂：批准】 【斯巴蒂：我有另外的炼金术通讯器，跟我建立单独的频道，我会为你去找朱蒂的。 】 【伊芙：赞美家主大人】 实际上之所以这么快地答应伊芙的请求，还有另一个原因，不过这就没必要跟她说了。 【斯巴蒂：不用拍我马屁，只要计划可行，能给家族带来利益，我就会支持】 【伊芙：好吧，那就当是为了美第奇的荣耀吧，我就不打扰您了，期待来自您的好消息】 炼金术道具的另一端将精神力撤出，斯巴蒂哂笑一声，便将耳饰重新抛还给洛琳，后者刚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住，边听见他问：“解决了，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事情了吗？” 洛琳一愣，才道：“没了。” “行，”斯巴蒂点点头，注意力重新回到面前的待处理的文件上，随口道，“回学校吧，顺便提醒一下其它家族的孩子们，最近注意安全。” 难保就没有狗急跳墙的家伙，将注意打到这群孩子身上。 “是。” 洛琳微微鞠躬，便退了出去。 跟斯巴蒂沟通的时候，伊芙正躲在左四小姐的地盘上。 在飞鸟的星舰上，宠物的一举一动均受到控制监视，因此伊芙如果不想从头到晚都费力地召唤精神态，就不得不借着左四小姐的名义出行。 至少作为左旗戎的亲生女儿，左四小姐享受到的自由和待遇，比宠物们还是好了不少的。 伊芙正倚在舷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斯巴蒂打机锋，等收起炼金术道具，她这才讶然地发现窗外竟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全黑色。 “应该是星舰正在进行跃迁，然后进虫洞了，”左四小姐见怪不怪地瞥了眼窗外密不透光的一片黑漆漆，飞鸟经常在打劫和逃跑两种状态间自如切换，因此她对用以跑路的跃迁并不陌生，“飞鸟星舰等级很高，能一次性跃迁多个星系，等会儿外面就能亮了，就是不知道这次的目的地在哪，还需要跃迁几次。” 她提到跃迁这种只有高级飞船和星舰才有的高科空间技术时，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今晚是喝奶油汤还是喝玉米汤。 伊芙：“......” 一旁的洛尔迦倒是知道飞鸟忽然进行空间跃迁的原因，船长室难进也难出，亮澄澄的地面上滑过一摊黑影别提有多突兀了，因此这两天墙中之蛇都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底下，充分扮演好了一个没有灵魂的窃听器角色。 “公主的机甲信号找到了。”他轻声同伊芙道。 “同为炼金术制品，没道理机甲的信号都能找到，我之前送她的耳饰却没信号，”伊芙叹了口气，“好吧，我们现在大概真的要考虑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可能了，能把我送她的、那么一个小小的坠在耳朵上的东西弄丢，估计她真的遇上大麻烦了。” 还好她没真指望秦梦得带伤上演龙王归来的剧本，已经私下跟美第奇家主交底了。 个人能力固然重要，但有时候，该找外援还是要找外援的。 她转头又联系上弗兰克那边的几个人，吩咐他们这几天尽量凑近几艘星舰上的大动力室，随时做好在外援到来时，最快速度地毁坏飞鸟的一切自保手段。 以她们几个人，跟一整个大星盗组织无异于以卵击石，因此只能智取，不能硬刚。作为深入敌营的那一部分，她们还在星舰上的人，能保全好自己，不至于变成人质，就是对外面人的最大帮助。 而此时已经被伊芙在心中料定遇上大麻烦的秦梦得，还在荒星一个人静静地上演荒星求生。 又经过两天的跋涉，她总算是走到了荒漠的尽头，踏入了废弃城市的范围，风尘仆仆，满面尘灰烟火色，不过这会儿也没空顾及得上外表就是了。 城市依然没什么生命的迹象，不过有废弃的能源，就能催生出一些异兽异植，秦梦得回到这里跟回到老家似的——在被弗丽嘉带回卡文迪许家族之前，她就是在某个荒星，因为忍受不了秦家仆人的虐待，而逃跑求生、并因此遇到弗丽嘉的。 她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但也没那么糟糕。 秦梦得从认识的异植异兽身上剖下能食用的部分，简单处理后便潦草吃了，算是恢复了一点体能，接着又找了间内部构造复杂的废弃高楼，休憩片刻。 期间她试过用精神力压下虫毒的影响，但越是动用精神力，她的精神世界里越是疼痛，后来她也体会到了虫毒大概是直接针对精神力的，便抽取了腰间的金索，只用不足以激起疼痛的微量精神力，操纵着材质足以削金断玉的绳索，充当武器。 也正是在这座废弃大楼的楼顶，她望见了天穹阴沉沉不断下坠的一道乌黑影子，随着“影子”的靠近，她这才发现这竟是一座由复合星舰组成的堡垒形飞行器。 这会儿就是来了个军部的星舰，她都得警惕半天，何况还是这么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秦梦得谨慎地往墙后躲了躲，荒星没有港口，堡垒便分散成星舰，直接分开降落。自高楼之上，能看到乌泱泱的人头如蚂蚁般四散开搜集。 唯一还能称得上侥幸的是，大概是为了搜人，这群人全都分开了，只有一个四人小队进入了秦梦得临时栖身的高楼，她对付这几个人毫不费力，因为担心对方身上有跟生命体征连接的感知器，因此只是并没有伤及姓名，只是勒晕，便丢在一旁了。 忙完这一通，秦梦得刚准备回到窗前，再看看其余人的情况，但就在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的功夫，秦梦得便再次愣住了。 天空中不知从何时起，又布满了陌生的飞行器，隔得太远她辨不出型号，但那密密麻麻如秋收时蝗虫过境的架势，却着实看得她反应不过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本来脑袋就因为中了毒不太好使，这一前一后的两波迷魂阵，搞得秦梦得真有点看晕了。 第151章 比对着胡利侯爵给出的信号源,飞鸟经过反复确认，最终定位到克莉丝·奥托确实就在这颗曾名为蓝星的废弃荒星上。 硕大无朋的太空堡垒先行分解成十艘独立的星舰，并均匀散开, 分别在星球的不同位置降落。其中左旗戎和胡利侯爵所在的那艘核心星舰并没有降落, 虽说皇太子殿下布置下的任务意外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但左旗戎心中却莫名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妙感。 ——如果任务真的只有这么简单，那皇太子殿下何必冒着风险来找自己的飞鸟来经手此事？ 胡利侯爵说是因为这事不方便放到台面上来,但如果只是找定位再加派人手，那皇太子随便调一批忠心耿耿的私兵,狠狠心也就把事情给办了。 如此曲折地找来自己, 只怕背后还有别的打算。 左旗戎不着痕迹地偏过眼神，打量了眼一副蠢样的胡利侯爵,最后还是因为不太相信皇太子会安排一个蠢货来执行这么一个高难度任务的原因,强行按捺下了自己的疑心。 不过他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飞鸟的核心星舰并没有着陆,尽管星舰上的大部分星盗,已经顺着太空堡垒间的嵌合通道提前去了其它星舰,但左旗戎本人和他的心腹并没有下舰。 漆黑的星舰静静地悬浮在行星天然轨道之外的太空，若是不仔细看, 很容易就被刚才那一阵下饺子似的动静吸引走注意力，从而忽视了还有一艘星舰躲在外面。 对此,胡利侯爵并无任何异议,他以为左旗戎和自己一样不想下地干活,只想躲在天上偷懒。怀着自以为看透的想法,胡利侯爵竟奇妙地从左旗戎身上感受到一丝同道中人的知己感,不由得笑得真切了几分。 他浑然没发觉在自己态度好转的同时，左旗戎看他的眼神却愈发冷了几分。 “左老弟。” 胡利侯爵在船长室坐了这好几天，屁股都快坐出痔疮了,偏偏左旗戎又御下极严，一直在用皇太子的任务当借口，鸡毛当令箭，强迫他跟着其它星盗一同每日早早地就要来船长室坐着。 早之前因为第四公主下落一直找不到，胡利侯爵怕顶头迁怒，所以一直忍气吞声地顺着左旗戎的安排，这样回去述职的事情，好歹没功劳还有苦劳。但如今克莉丝的下落已经确定下来了，星盗也都倾巢而出了，成事指日可待，他也忍不住拿捏上了功臣的架子。 不过飘了归飘了，胡利侯爵还不至于飘到敢跟左旗戎唱反调的程度，毕竟他人还在对方的船上，飞鸟的星盗只是下船了不是死了。 他嘿嘿一笑：“在你这船长室也坐了这好几天，这会儿既然公主的下落已经找到了，只要等着手下的好消息就行，也没必要再盯着这星图发呆了。说起来我自打上了你这船，还没好好逛过呢，要不我出去松一下身子骨，你看怎么样？” “？”左旗戎沉声问道，“你在我的船上，想逛到哪里去？” 胡利侯爵苍蝇似地搓了搓手，半遮半掩道：“这不是听说你这艘星舰上还豢养了一批宠物吗......” 早在来之前，听说他要去飞鸟办事，一些懂行的同僚就早早露出了会意的笑容，拍了拍肩膀让他记得去体验一下飞鸟的“特色服务”，说得胡利侯爵一片心猿意马。况且左旗戎这几天也都安排了宠物担任的侍从，来船长室侍奉，想必对方也是有这个结交他的意思吧。 为了不让左旗戎拒绝，胡利侯爵还连忙说道：“我知道你的规矩，不就是没成年的不能碰吗？本来那些干瘪的小鬼也不是我的菜，左老弟，你就放一万个心好了，共事了这几天，我还能不懂你的规矩吗？” “ ......” 你懂个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反正离送走这个极品也指日可待了，左旗戎看着他也烦，闭眼摆摆手：“想去就去。” 等人影猴急地带着自己的亲卫消失在门外，左旗戎这才召来门外随便一个星盗，简略吩咐道：“跟上。” 他没说跟上谁，但这艘星舰上的生人，不就刚才走的那一个吗？ 星盗行了个礼，便一脸寒气地跟上了胡利侯爵的后脚跟。 因为星盗已经确定位置并包围了荒星，再加上尤金等人早已被伊芙指挥出去，随时为配合她的安排做准备了，只剩下一个算不上熟的左四小姐，伊芙便自觉地没再往她那跑了。 三个不熟的人聚在一个房间里已经够尴尬了，况且左四小姐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位被尤金喊作“路晴”的年轻女孩，就是她前几天才夸过的伊芙·美第奇。 为了避免这一桩掉马的惨案，伊芙找了个理由，便婉拒了左四小姐惯例提供的庇护帮助，而是缩在宠物集中居住的天上人间，用炼金术道具跟美第奇家族那边进行联络。 人不能只靠泡在澡池子里就能活，天上人间当然也不会只有澡堂子。绕过前面那个水汽蒸腾的大水池，后面就是宠物们居住的地方。兴许是考虑到一些不太好的用处，此处的隔音做得还挺好的，因此伊芙在这里同洛尔迦商议的时候，并不需要刻意控制音量。 美第奇家族的那位星域总督大概是担心飞鸟狡猾，不方便捉住，一开始打算带着半个团的兵力来围剿。毕竟围剿大型星盗算得是大功一件，即使带超了兵力，也能以一个先斩后奏的名义简单覆盖过去。 不过这个决策最终还是被伊芙否定掉了。 “没必要带过多兵力，飞鸟九舰都已经着陆，只剩下左旗戎本人在的这一艘还在天上，对准目标足矣，”她解释道，“况且带多了人手，恐怕会被有心人当成提前收到消息来围剿的，您就按正常围剿星盗的兵力来安排，事毕了也好伪装成不知道的样子，防止军中有别人的眼线。毕竟美第奇家族并没有站队，我并不建议您把事情做得太明显。” 美第奇总督讶然：“没站队吗？我听斯巴蒂说，你现在正在为第四公主做事。” “那只是我的个人立场，在外面，我跟美第奇家族表现得不算熟。” 这是斯巴蒂也没跟她说啊，总督不禁有些惊疑：“ ......但我已经出兵帮你了，这该怎么解释？”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38节 “所以我才让您假装成路过啊，而且就算被人识破，也好处理的很，”伊芙想也不想便答道，“我的精神态和玛利亚元帅是一样的，您到时候就对外解释说睹我思人了，这不就完了。” 就像她在秦梦得手底下办事，理由也是身份同为私生子，更有心灵共鸣。有多少人真心信了不重要，但至少首都星的人骂她俩的时候，都骂的是两个私生子狼狈为奸，而不是美第奇家族跟第四公主狼狈为奸，这就很成功了。 遇到问题多总结自己原因，少上升家族，美第奇总督还是在外面过惯了星域总督的土皇帝舒坦日子，早忘了首都星那些真真假假腥风血雨的生存法则了。 美第奇总督：“......” 要说这借口合不合理吧，确实有点合理，但她怎么就莫名觉得这个小辈有点脸大如盆呢？蹭帝国史上最传奇指挥官之一的玛利亚指挥官，居然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她无语了半天，最终还是找了个理由先把通讯断了。 “估计对面肯定在背后说我不要脸呢，”伊芙放下捧着炼金术道具的手，啧啧道，“这么快就下线了。” “你说什么了？”洛尔迦正在另一边观测星图，头也不回地问道。 用炼金术道具通讯的时候不用发声，因此伊芙把两人的对话又跟洛尔迦讲了一遍。闻言，洛尔迦终于放下星图，转过头来，被染成棕色的眼睛看着她，温和道：“这哪算不要脸了，你能力不比玛利亚指挥官差，不用妄自菲薄。” 伊芙：“”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满脸狐疑，“你不要说这些盲目的话来骗我。” 洛尔迦哼笑一声：“我不骗你。” 光是短短几天之内，就把原本就对她心有芥蒂的尤金等人使唤得团团转，从奥利弗家族带出来的暗卫也纷纷越过了洛尔迦这个真少爷，转而对伊芙言听计从，这种无形的掌控力并不比玛利亚指挥官差多少，偏偏伊芙估计还在心里把这当成友谊的一种呢。 但他也没再多说，这种事一旦提出来，有人就会先一步感到尴尬了。 还是让她继续这样心安理得地指挥下去吧。 等不到洛尔迦的长篇大论，伊芙撇撇嘴，才想起身，门外便忽然传来剧烈的动静，并一路向两人所在的房间靠近，声势之浩大，连隔音这么好的地方，都能听到外面物品倒地碰撞的声音，和声音柔婉的宠物们惊恐的哭声。 她脸色一变，下意识地便上前几步握住同样惊讶的洛尔迦手腕，召唤出月神蝴蝶将两人笼罩起来，与此同时，洛尔迦亦朝她比了个等等的手势，一条细长的黑影从门缝下游了出去。 墙中之蛇不久之前刚趁着星盗走动的时机，逃了回来，还没歇多久，就又被强行派上用场。 她们所在的房间很快就被人粗暴打开，开门的是两个不认识的男人，打扮和星舰上的其它星盗很不一样。进来粗略一看没人，那两人便以同样粗暴的姿势，强行推开另一扇门。 另一个房间里有人正在休息，很快一个惊慌不已的漂亮女人便被硬拽了出来，美丽的绿眼睛里满是害怕的泪水，发着抖被跟推门人同款着装的人推搡着去了前间。 伊芙看了两眼便认出了这着装的出处，错愕道：“胡利侯爵的私兵？怎么到天上人间来了？左旗戎死了吗？” 左旗戎怎么能忍受这种事的？ “胡利侯爵本人就在前池，”洛尔迦睁开眼，从跟墙中之蛇的感官分享中脱离出来，“应该是经过了左旗戎的同意。” 还真是蛇鼠一窝，伊芙额头青筋猛跳，一想到这些“宠物”也是帝国或者其它领国的普通居民，就越发无法接受这些人即将在她眼皮子受辱的事情。 但她才朝门外伸出脚，便被洛尔迦拉住手腕。 “左旗戎现在还在船上，你要是这时候出头了，一定会被发现踪迹的，”洛尔迦眉头紧锁，显然也有些受不了外面那成片的凄伤哭喊，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下意识地拦住了伊芙。 因为伊芙的安全高于其它任何问题。 “你可以等总督的军队来了再出手，如果你担心这段时间会有人受到伤害，”洛尔迦咬咬牙道，“我可以先让墙中之蛇暗中制造一些小麻烦，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你说的对，我们可以继续想办法拖延时间，”伊芙顿住脚步，转过头来看他，神情似是冷静下来了，说出的话却让洛尔迦心底蓦地漏跳一拍，“但外面的那些'宠物'却已经错过很多时间了。” 她伸手，掰开洛尔迦拉住自己的手，力道并不强硬，但洛尔迦的力道比她更软弱。 被松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很快又重新抚上洛尔迦神情异样的脸庞。 “朱蒂总督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很快就到了，我并非有勇无谋之人，不会随便让自己和别人身陷险境的，所以脸色不要那么难看了好吗？” 伊芙收回手，不再犹豫，折身朝外面走去，洛尔迦猝然惊觉，低呼了一声：“等等！” 但伊芙已经手如闪电地扭断了离她最近的侯爵私兵、并极其顺手抽出他腰间的配备光剑，跨过尸体，向视线看不见的更远处走去。 她黑色的长发在转身时飘起了小小的幅度，于是很快洛尔迦就听见了更惊恐的女性尖叫，并有铁锈味的血腥气在空气里淡淡氤氲开。 他僵硬地站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感到手脚重新回暖，这才暗骂一声，拔腿便追着伊芙跑去。 ……且在路过时顺手从尸体上摸了另一把光剑。 第152章 水汽蒸腾,常年荡漾着热水的巨大汤池中，此刻站满了瑟瑟发抖的美貌男女。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原本在房间里休息得好好的，忽然被人强行拉到了这里,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下,就被丢进了水池，不由得心下惶惑不安，挨站在一起。 胡利侯爵背着手站在池前,眼光挑剔地流转过这些神情惶恐但不掩艳色的“宠物”们，暗暗感慨这群在宇宙里四处逃窜的星盗居然比首都星的贵族们还会享受。 且不提这雕金镂玉的天上人间,就是这些左旗戎从各处搜刮来的美人,体态不一，甚至还有明显呈现出非人特征的混血儿,可比首都星单调统一的审美有趣了不知道多少倍。 未成年的崽子们早被亲卫兵丢了出去,胡利侯爵大笑几声,便褪去外袍,慢慢地趟下了池子。 水面漾起一圈圈波澜,有人畏缩后退两步，也有人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重新戴上熟练的柔软笑意，按照过往的经验麻木逢迎上前。胡利侯爵边揽过身旁强忍颤意的美人,一边乐道：“美人们,是被本爵那些粗鲁的卫兵们吓到了吗？不要紧张,我只是你们左船长请来做客的客人,绝无伤害你们的意思啊。” 此时池后喧闹的抓人声渐渐止息了,奇异的安静蔓延向前池，可惜胡利侯爵正志得意满地搂着美人，浑然未觉空气中微微蔓延开的血腥气。 “很好, 这样配合就很好，”胡利侯爵满意道，“本爵是怜香惜玉之人，你们若是听话，我也能免去许多粗鲁的麻烦。” 说这话的时候，他浑然未觉一抹阴影正从身后缓缓游出，蔓入墙边阴影里，又迅速化为鳞片光滑的黑蟒，三角头顶的紫色花朵微绽，隐晦的幽香扩散开来，凡是闻到的卫兵神色都微微忡愣一瞬，而就在这失神的一瞬间，韧如悬索的漆黑蛇身便从头顶悬下。 颈骨断裂的清脆咔擦声，天衣无缝地融入了美人沙沙的乐器声里。 左旗戎既能把豢养“宠物”这一行做大做强，自然不是全靠着美色惑人，而是为了配合一些自恃身份的客人，特意进行过培训和调教。认清事实后，原本还惊慌失措的宠物们也重新镇定下来，熟练地按照曾经的流程开始归于原位。 古典制式的巨大热水池，两边跪坐下手持乐器的乐师，全都眉目秀丽，神情柔婉，容貌更妍丽的围坐在胡利侯爵，按摩揉捏，倾酒讨好。 而此时最受胡利侯爵青睐的美人，则有着壁画中天使般美丽的金色长卷发，她从侍奉者的手中接过一瓶殷红的酒液，柔声问道：“客人想来一杯吗？” “好、好啊，”胡利侯爵吃吃笑道，颇具暧昧意味地在她的小臂上轻轻捏了一下，“你亲自喂本爵吗？” 金发女郎垂睫一笑，用羞怯的表情掩饰住了眼中真实的神情。 芬芳的甜香顺着瓶口溢出，胡利侯爵刚端起酒杯，忽然忍不住皱眉“嘶”了一声。 金发女郎：“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不过，你们奏的这曲子是不是太......”胡利侯爵虽然为人挑剔爱享受，但对艺术的鉴赏力却着实不差，他啧了两声，便重新放下酒杯，尴尬道，“有点太高雅了，好像跟我们有点不太搭。” 这调子太神圣了，神圣得他的艺术雷达开始狂跳，仿佛天国的光流遍全身，瞬间扫荡尽一切世俗的欲望。 他尬笑两声：“还是换首轻快的小调吧。” “您太客气了。” “这可不算什么客气，”胡利侯爵辩驳到一半，忽然发觉刚才那声音并不是从身旁人处发出，脑中某根筋猛地一紧，他抬头，便看见一个黑发女孩于雾气里不慌不忙地趟来。 女孩身后的池水，一层层地泛起浅粉色的涟漪，美丽得有种梦幻的感觉。 伊芙一手背着剑，另一只手划过水面，不紧不慢道：“这只曲子可是专门为您选的安魂曲，若是不够庄重，怎么能衬托起您高贵的身份呢？” 不识好歹，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帮敌人配bgm，伊芙自觉这次审美终于上线了，奈何对面是个品味庸俗的家伙。 终于，她站定在离胡利侯爵五步之遥的地方，其余美人早已在金发女郎的带领下无声离开这一片水域，只有胡利侯爵孤零零地瞪眼看这来者不善的女孩。 对方五官明秀俊丽，十分具有辨识度，因此胡利侯爵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几天前，去船长室送过茶水的宠物适应生：“是你！我记得你，前几天给我送过茶的宠物！” “......”伊芙有些匪夷所思，“你，到现在还没认出我？” 不是她自恃甚高，但皇太子那一系的人，无论怎么说，不都应该已经把自己的影像吸烟刻肺了吗？ “本爵为什么要认识你，一介宠物而已。” 水汽朦胧了脸上的修饰，反透出点原本的真容来，胡利侯爵心里惴惴，刚擦了把脸，试图借着虚张声势的话来镇住对方。 可惜伊芙不是左旗戎，还会给他点基本的面子，她只似笑非笑地挽了个剑花，也正是这个熟悉的表情，如同一盆冰水，猛然浇在了胡利侯爵头上，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女孩，到底是谁了。 “是你，伊......伊芙·美第奇，”胡利侯爵的小八字胡抖了抖，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跟星盗勾结了！来人，来人啊，给我拿下她，待本爵回到首都星，一定要向皇帝陛下禀明真相，处决了你这个叛国的奸臣！” 他手指还在可怜地发着抖，颤巍巍地指向伊芙，气势有余底气不足的声音回荡在音效很好的场馆里，等了半天都没人应答，胡利侯爵回过头，就看见原本还守在不远处的亲卫兵，此刻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隔着浓厚的水雾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但胡利侯爵知道自己这下是孤立无援了。 胡利侯爵转过头，对着一旁的宠物急急道：“你们......你们也可以对她出手，本爵保证，你们要是谁能擒拿住这个乱臣贼子，我就把你们带回首都星，帮你们脱离左旗戎的这个魔窟。” 没有人回答他，被囚禁已久的美人们怯生生地躲在为首的金发女郎身后，用一种柔软无辜又饶有兴趣的眼神，旁观着胡利侯爵的窘态。 半晌，尤金才手指缠着头发，夹着嗓子道：“客人，那位小姐手上拿着剑呢，我们胆子都很小，实在不敢靠近，还请你宽容。” “而且就算带去首都星，不也只是从一个魔窟掉进另一个，”她身后稍显年轻些的女郎撇嘴，“我才不要冒着生命危险上前呢。” 胡利侯爵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仅仅是一瞬间，态势就转了个大掉头，水池边上的乐师还在沉默地奏着低沉的乐曲，咚咚咚如死神的敲门声。伊芙看够了胡利侯爵孤立无援的好笑姿态，便重新举起剑：“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等等！”胡利侯爵大呵道，“你不能杀我，我知道你想对付皇太子殿下，我活着的作用绝对比死了大，你现在还不能杀我！” 伊芙手一顿，挑起眉，然而没等胡利侯爵窃喜多久，他就忽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嚎，水池蓦然绽开一朵朵鲜红的血花，一只染血的终端，被剑挑着抛向伊芙。 洛尔迦难得露出烦躁神情的脸自胡利侯爵身后露出，他冷淡地看了眼正抱着右手断臂痛得发狂的中年男人：“还搞小动作。” 终端上赫然是还没发出去的消息，发送对象是左旗戎。 【胡利：星舰上混进人了，快】 “快”字后面也没话了，伊芙只看一眼，就笑了：“这时候再想跑，跑得掉吗？反正都是要死的，我要是你，就给皇太子通风报信了，直接发个我名字，岂不是很快？” 死都要死了，给陪葬的说贴心话有什么用？还不赶紧给首都星的家伙们提醒扫尾。 “你这么蠢，我都有点不忍心对你下手了，”伊芙语气可惜地抬起手上的剑，“不过，你偷偷发消息的行为有点激怒我了。” 她话音刚落，一道弯月状的雪亮剑弧便向前毫不留情推开，紧接着又是一道，十字叠加，瞬间激起泼天的血雨，旁边的美人们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得纷纷惊呼起来，不敢再看仰面倒浮在水面上的胡利侯爵。 伊芙却没什么特殊的感觉，这种事她干多了，挥完剑便收鞘出池，冷不防道：“行了，别看了，去赶下个场啦。” “哦，”尤金放下卷着金发的手指，也不再夹嗓子，抬腿刚准备跟上，就看见洛尔迦对着胡利侯爵又补了一刀，不禁奇道，“干什么呢？你跟他有私仇？” “人没死。” 刚才居然没死吗？尤金有些吃惊，刚想点评一句还挺命大，就听见洛尔迦声音柔和地补充道：“她心地其实很好，从来不杀人。” 尤金：“......” 她顶着一副见鬼的表情跑开了。 - 自搜找到第四公主的机甲信号、并派人下去围杀开始，左旗戎心中就一直有种莫名不安的感觉。 并且这感觉在看到胡利侯爵的通讯头像忽然亮起好几秒，又忽然暗下去之后达到了顶峰。 终端无时无刻不连接着人体的生物信息，因此没有什么在线不在线的说法，如果对方正打开了某人的通讯栏并输入内容，即使没有发出也会亮起头像，反之，如果通讯头像暗下去，就说明对方没有向自己发消息的打算。 胡利侯爵绝不是瞻前顾后的性格，因此头像亮起又暗下的这几秒，实际上是非常反常的。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39节 左旗戎眉头紧皱，招来方才派去跟着胡利侯爵的星盗：“你确定胡利刚才去了天上人间？” “是，属下亲眼看着他进去的，”星盗一拱手，有些疑惑道，“是出什么事了吗，船长？” 左旗戎没有跟他细说，只道：“你再去天上人间看看，看他还在不在天上人间了。” 他感觉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似乎有所加剧。 星盗又“是”了一声便退下了，然而没等他出去，一道紧急通讯便从着陆的其他星舰上，经由飞鸟内部通道，急忙打入核心星舰的船长室：“不好了！船长！” “嚷嚷什么？”左旗戎眉心一跳，沉声呵斥，“冷静下来，说清楚了！” “是......是，是我们中圈套了。” 通讯中浓眉大眼的星盗小头领，此时惨白着一张脸，六神无主道：“天上全是不认识的星舰，一着陆就杀向我们，船长，我们被包围了......” 左旗戎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可能，舰载雷达没有检测到其它飞行物的靠近。” 话才说一半，左旗戎便反应过来了，他忽地扑到光屏前，关掉层层叠叠的雷达图、星图和其他图表，虚拟蓝屏撤去，最真实的宇宙景象展露眼前，一瞬间，左旗戎便目眦欲裂。 只见苍黑的宇宙之中，不知不觉竟聚集了密密麻麻的深色飞船和星舰，一眼望去数不清数目。 鲸形的前端冰冷地出没于星云之间，左旗戎认不出上面用的什么涂料，但那神秘的漆黑色彩，却已足以证明这一技术的来历。 “......是军部。” 他近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这三个字。 而且还是那种排行极靠前的大军团，所以对方星舰上隐匿涂料才会高级到足以瞒蔽飞鸟星舰的程度！ 皇太子一派，简直是跟那个什么胡利侯爵如出一辙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他画饼的时候，说什么掌管军部的卡文迪许家族都在支持皇太子，为了蹭上军部的关系，左旗戎才冒着谋害重要皇族成员的罪名参与截杀帝国第四公主。 但现在军部的高级军团出现在这里，已经能证明军部对飞鸟的态度了—— 杀无赦。 此时再思索到底是皇太子跟军部闹掰，还是对方本来就打算兔死弓藏，都已经太迟了，左旗戎草草地安抚好陆地上的星盗，让他们尽力拖延到支援，自己却在挂掉通讯的一瞬间挥手呵道：“准备启动跃迁。” 竟是已然将陆地上的星盗们当做吸引火力的弃子了！ 没有人敢在飞鸟上反驳左旗戎的话，负责操纵的星盗狂奔上来，手指在屏幕上灵活点动，试图用最快的速度启动跃迁。 星舰有自己的自保手段，只要不知军团的军部还没正式对他们出手，一切就还有救！ 准备完毕，星盗的手指在启动键上重重一按，而下一刻，振聋发聩的巨大爆炸声自星舰中后端传来，可怖的热浪几乎能逼近船长室，整艘星舰都猛地一震荡，星盗们或摔或摇，歪歪斜斜倒了一片，就连船长室内顶板上吊着的晶石灯都猛地一晃动，黑曜石桌面裂开窄缝。 操纵的星盗扑倒在地，慌乱不已：“不对，不对啊，我刚才就是按照紧急跃迁模式启动的啊，怎么会引发故障。” “是人为的，”左旗戎脸色阴沉，他这时候要是再看不出自己早早就被人盯上，那他就真的枉活半生了。 而更坏的消息接二连三传来： “船长，刚刚炸毁的是动力舱！怎么办，我们现在连能源防护都开不了！” “船长，宠物出逃了！” “船长，救生舱被开走了！” “船长，”最后来报的是刚才被左旗戎派去探查胡利侯爵情况的星盗，只见他脸色发白，似是看到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事情，抖着声道，“ ......胡利侯爵，被人杀死在天上人间了。” 事情似乎明晰了起来，有人潜入飞鸟，在动力舱布置下一旦跃迁便自动爆炸的指令，又策反了住在天上人间的宠物，杀死胡利侯爵，并联系军部，对飞鸟进行围剿。 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纵是左旗戎此时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自己这个外孙还真是混出头了，居然摆了自己这么一大道。他重重闭上眼，半天才从牙缝底露出几个字：“养不熟的白眼狼！” 而原本一直围绕着飞鸟的军部飞行器也跟看够了热闹似的，懒洋洋地掉转了船头，无声翻转，调出两边翼下的长枪短炮，连演都不演了，直接用黑梭梭的炮口纷纷迎上破破烂烂还在冒烟的飞鸟。 气焰之嚣张，搞得左旗戎一时都产生了错觉：到底谁才是星际强盗，谁才是军部。 银发蓝眼的冷厉中年女人抱着手臂，懒散地站在指挥室里，耳朵上戴着微光闪烁的炼金术道具。 她等了一会儿，这才等到对面一句简略的“动手”，于是手起手落，美第奇总督背对着第三军团的军团长一摆手，罗军团长便向前一步，在全军频道里悍然下令：“开炮。” 下一秒，千万束凝聚在一起后足比恒星更耀眼的炮火，如滔滔的寂灭洪流般，势不可挡地向飞鸟的核心星舰冲刷而下！ 第153章 恍若灭世洪水的炮火丛中, 一霎爆闪的黑紫耀芒横空而出，本该因动力舱爆炸而无力反抗的飞鸟星舰，此刻却安然无恙地待在一道浅紫色的能量屏障之内, 流弹擦过屏障, 触亮一阵阵蛇鳞状的纹路。 “咦？” 与此同时，就在远离战场中心的一艘小飞船上，伊芙翘着腿坐在驾驶室,见状，眉头微微挑起,不由得疑惑地嗯了一声。 “把镜头调近看看。” “你以为这是星网冲浪, 画面想放大就放大，想缩小就缩小吗？”站她身后飞速调数值的齐影冷哼一声, 重重按下最后一键, “这就是极限了。” 视角猛然拉近数倍, 更清晰的画面重新出现在驾驶室的光屏之上。 伊芙欣慰道：“小齐, 其实你远比你自己想的更好用。” “ ......”弗兰克抱着臂站在舷窗前,闻言瞥过眼，淡淡道, “不要这么自然地物化别人。” 只见被浅紫屏障保护着的星舰之前，一架黑紫色的庞大机甲凭空立在太空之中,修长的仿人形之后延伸出八条机械触手状的长条,在星尘间如有生命般上下起伏。 半透明的深蓝精神态游弋在机甲周身,长而尖细的吻部如同专业击剑选手使用的那种细剑,背脊鱼鳍高挺起伏似屏扇展开,根根软骨向上刺突，鳍面闪烁着冰冷的银光。旗鱼扭身轻游，旗帜般的鱼鳍便在虚空中划过一道不善的轨迹。 神话机甲八岐大蛇, s级精神态星海旗鱼。 本就是极有名气的机甲和精神态，因为它们的主人，更在强劲实力之外，又添加了几分传奇的故事色彩。 若是平时，就算陷入绝境，凭借着自身的实力，左旗戎也未尝没有冲出困境的自信。 可惜他今天碰上的对手，跟曾经那些空有浩大架势的仇人们截然不同，除了数百艘星舰飞船，更坐镇着一位帝国的星域总督和军团长。 美第奇总督指节在控制台上轻敲两下，啧道：“左旗戎......s级的强者啊，看起来比十年前交手的时候，实力精进了不少，我还以为他这些年养尊处优，会不进反退呢。” “您以为人人都像您吗？”罗沅头也不抬道。 “我怎么了？宝刀已老，急流勇退，与世无争，无为而治，你这家伙懂什么？”美第奇总督一拍桌子，不乐意了，“我还没问为什么左旗戎能买到你罗氏的神话机甲呢，还敢嘲笑上司，反了天了，还不快出去帮你们罗氏正义割席。” 罗沅：“......” 她很想反驳罗氏跟她关系又不怎么样，又想说买了神话机甲的人没一万也有一千，就这也能把左旗戎强行跟罗氏联系起来？ 嘴张了又张，罗沅还是觉得这实在是槽多无口，懒得跟这个惯会虚头巴脑的上司再争论，遂硬邦邦地答了句“哦”就埋着头出去了。 罗沅打小嘴钝，不善吵架，在人均长袖善舞的罗氏算是一个异类，她在某种程度上说，甚至还不如自己的表侄罗文舟识时务——罗文舟知道自己反正吵不过别人，就很少跟罗氏的其它人起冲突，惯会伏低做小，但罗沅不一样，她就算吵不过别人，也绝不忍让。 好在，罗沅虽然嘴上不如人，但打人的技术却日益精进，14岁的时候就能打遍家族里的同龄人无敌手，18岁的时候直接报去了第一帝国学院军部院的近战系，并在毕业后就去了军部就职。 话少能打脾气差，这样的性格在罗氏虽然不怎么讨喜，但在军部却意外地受欢迎，再加上朱蒂·美第奇的赏识，罗沅差不多一路晋升跟坐火箭似的，不过三十岁出头，就坐上了第三军团军团长的位置。可以说，要是秦梦得没有第四公主的头衔和头一次亮相就杀死了王级虫族的光环加成，晋升速度恐怕也不会比罗沅更快了。 咔擦咔擦，星舰的底端悄然打开，一架金红色的机甲慢慢滑行出舱，美第奇总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嘴里还在哼着没人能听清楚的话。 前排的驾驶员还以为是什么重要指示，侧耳凑过来听了半天，才听出这人是在不停地念叨“邪不压正、邪不压正”这几个字。 “ ......” 一只丹红色的鸟盘旋在机甲周围，鸟羽长而疏松，辉煌灿烂，体型比橘真纪的三足金乌还要大些，颠倒仙境的几人对四大家族的精神态并不熟悉，因此乍一见这么漂亮又灵气逼人的精神态，都纷纷转过了注意力，尤金好奇道：“这是什么精神态？看起来好漂亮。” “是朱雀，它的主人是第三军团的军团长罗沅元帅，”洛尔迦答道，“罗氏顶级的s级精神态之一，看起来很优雅，实际上却是暴力无比的爆破型技能。” 尤金听得有几分不相信，又有点想笑。这么华美的鸟形精神态，怎么可能是攻击型精神态里最为狂暴的爆炸型？ 但她还没笑出声，罗沅就出手了。 千百根修长的鸟羽，自朱雀身上自动脱离，又如烈焰般卷动着扑向黑紫色的异形机甲，并在触及的瞬间轰然炸开火花，连混沌的宇宙都仿佛在那一刹那间被彻底照亮，如有实质的热浪几乎等透过小飞船的光屏，灼烧到人脸上。 尤金：“......哇？” “你还是见爆炸型精神态见少了，”此情此景，难免令伊芙想起了另一个同样外形美丽但杀伤力极强的爆破型精神态。虽说罗沅的朱雀比格蕾丝的爆裂风铃强了不止一个量级，但两个精神态显然走的同一个诈骗路子，“越漂亮的精神态，越危险。” 高级精神态往往需要更多的精神力来支撑，因此相较于那些中低等级的精神态，它们的体积会更庞大，形态也会更为精细巧丽。对于一些能力比较单一的精神态，比如爆破型的精神态，这点就提现得尤为明显。 左旗戎并未坐以待毙，烈焰火羽卷席之下，原本屏护在飞鸟星舰之外的能量屏障已经有了蛛网般的碎片，而黑紫色机甲前则出现了同色的屏障，除此之外，还有额外的光盾专门保护在机甲驾驶室的外面。 显然左旗戎收回了对星舰的保护，转而专心保全自己。 旗鱼的身影冲破火海，直直袭击向朱雀，丹红色的巨鸟一拍翅膀便翩然起飞，宽长的鱼鳍和华彩四溢的羽翼在一方暗蓝的苍穹里往来。八岐大蛇背后的几根触手随着机关的伸缩灵活滑动几下，另一边的罗沅就自机甲背脊抽出一条金红的金属长鞭，手腕一转，便凌空抽向黑紫色的异形机甲。 伊芙看了会儿，最后不得不承认，论单打独斗，自己应该打不过其中任何一个。 还好她没盲目自信，而是及时摇来了外援。 星舰通讯器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接线员一看，是个不认识的端源。他刚想挂掉，身后就响起了美第奇总督的声音：“等等，接一下。” 长官有令不敢不从，尽管心中疑惑，但接线员还是乖乖地接通了通讯。 太空里信号一般，而且荒星附近，连个加强信号的空间站都没有。沙沙的轻微电流声里，年轻女人的话语声显得越发冷质。 “跟罗元帅说一下，不要打死左旗戎，”伊芙道，“留着他有用。” 美第奇总督：“哦，罗沅有数。” “那艘星舰也先别炸毁，万一有重要的物证。” ......美第奇总督瞥了眼其余的接线员，打了个手势，于是几百艘星舰飞船蓄积的炮火，在这一刻齐齐熄灭。 “你们刚才干嘛去了？”她转回视线，继续语调上翘地问道，“完全没搜集证据吗？” 其实是找了一部分的，杀了胡利侯爵后，伊芙就先行出来处理了附近的守卫星盗，随后齐影提前设置的“一旦跃迁就自动炸毁动力舱”程序被启用，几人便趁乱带着被拘禁在天上人间里的那群男女，乘坐逃生舱逃了出来。 临走前，伊芙专门去接了一趟左四小姐，关于飞鸟的一些机密资料所在，以及其它往来交易，左四小姐就算不是核心人物，也算得上是重要人证，要是被带回首都星，经过重重审讯，不死也得脱层皮。鉴于两人有过一段短暂但很友好的合作，伊芙将她塞进被掳走的人质团里，一起打包送走了。 这种事就没必要跟美第奇总督交代清楚了，伊芙唔了一声，实话实说道：“没找全，总得配合着左旗戎的口供再审一遍。” “你想在帝国法庭和检察局之前，就自己先审吗？左旗戎可是特级重犯，你这样不符合程序。” “所以这不是特地喊了您来吗？”伊芙轻笑，“得了吧，您也别装傻了，人质们有安全接收到吗？公主殿下的下落找到了吗？” 人质已经安全送到了军团的后勤处，美第奇总督给他们安排了统一的身体检查，至于后续怎么安排，还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这群人里在飞鸟待的时间最长的，已经带了二十几年了，一身难以言喻的病痛，年纪小的洗脑程度也不比年长的轻，握在手里既是重要的政治武器，也是烫手的山芋。 关于这种特殊人质的处理，美第奇总督的经验比伊芙更丰富，因此她只寥寥解释了几句，便把话题指向了第四公主。 “我事先将荒星切成三百个区域进行逐个排查，目前有三个区域最有可能找到殿下，好消息是飞鸟那听来的情报应该是真的，尽管相对应的坏消息是这事不可能捅大，因为军部是绝对不能跟叛国这种字眼联系上的。” 美第奇总督脸上轻松的神情微微收敛，接着道：“我现在建议是你先去跟殿下交流一下，公主殿下此次顺利杀死王虫，又承受了这番磨难，军部处给出的补偿和让步是少不了的，你们是该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把利益最大化。” “行。”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40节 伊芙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一开始就没打算直接针对皇太子和军部背后的卡文迪许家族。 不过动不了大的，不代表她就会放过小鱼：“您这边忙好了，再借我点人吧。” “你想干什么？”美第奇总督警惕问道。 “帮皇太子殿下分忧而已。”帮他提前找好背锅侠而已。 美第奇总督眼皮一跳，分忧？分什么忧？这家伙说是去掀桌的还差不多。 但贼船上都上了，她只能委婉道：“......你别太过分。” 惹到了皇太子和皇后都是小事，惹火了弗丽嘉·卡文迪许，那就真的只能靠她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亲爹亲自出手保人了。 “哦。” 伊芙挂了通讯，扫了眼窗外已经进入白热化的星际大战，随即便十分镇定地拉动飞船控杆，准备按照美第奇总督的地图，朝荒星降落。 她打通讯的时候没避着别人，因此通讯才挂断，尤金就轻嗤了一声：“还真是尸位素餐。” “我希望这说的不是我，”伊芙边驾驶着飞船，边语气无所谓地回她道，“而你要是骂的是别人的话，那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的结论。” 尤金磨牙：“你脾气还真是比黑星那时候好了，这种事情都能忍。” 伊芙觉得她这话说得很没道理，首先帝国官员阶层出了这种丑闻，先急的应该是住在皇宫里的那几位，皇帝不急太监不急，她一个公主府的执事跳出来急什么。 其次她现在重要证据在手，该做的事都做了，马上还要跟军部敲诈一笔大的，她不太明白这跟“忍”有什么关系。 “我很想深沉地回你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伊芙叹了口气，最终道，“但想了想还是觉得，我好像也没怎么委屈自己吧。” 在抵达帝国最高法庭之前，她不会再给那群倒霉催的手下败将一个多余的眼神。 一旁的洛尔迦似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低声道：“不用担心，我爸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伊芙：“。” 差点忘了，奥利弗家主还是最高检察局局长。 这人平时又是偷偷经营黑市，又是到处在黑星置办产业，还真让人想不起来他也是这个国家司法系的一大巨头。 “谢谢你，亲爱的，你还是那么的贴心，”伊芙安详道，“我现在真的很惊奇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运行到现在的了。” 伊芙喜欢喊别人亲爱的，纯属早年跟美第奇家族的第二执事学来的口癖，顺口说完便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回飞船驾驶上了，因此完全错过了洛尔迦耳朵悄悄红了的一幕。 趴椅背上用手指卷头发玩的尤金倒是看见了，不过她眼珠骨碌碌转了两圈，最终还是决定假装没看见了。 她做人是有原则的，不插手朋友的私事是维持友情的诀窍。经此一遭，虽然尤金嘴上还是不太愿意承认，但心里已经悄悄地又把伊芙归纳回了朋友的列表。 况且伊芙又不是傻了，洛尔迦的心思简直藏都不带藏，她能看不出来吗？尤金坚决不让自己成为她俩play的一环。 ......虽然，飞船着陆后，她顺着舷梯往下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跟齐影提了一下这回事。 孰料齐影竟煞有其事地道：“你还是别管这两人了，不是我们能掺合的。” 尤金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从这冰块嘴里，听到如此富有人际智慧的一句话。她还以为齐影会直接回她不感兴趣，或者从头到尾不说话，人在魂不在地嗯嗯啊啊旁听呢。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难道你没看出来，”齐影觑她，许是没想到尤金这次居然这么笨，思虑片刻，才动用了自己全部的情商，勉为其难地概括了一下，虽然概括了也跟没概括没什么两样，“虽然老板没有什么意思，但首席很有自己的节奏。” 说起来，“老板”这个称呼，他还是跟索菲亚学的。鉴于银行账户里的到款工资十分可观，齐影觉得这称呼算是很恰当的。 “我果然还是高估了你，”尤金扶额，告诫道，“你这话别去洛尔迦面前说，不然我真怕你被他打死。” 齐影不以为意，依然板着一张没表情的脸往下走，弗兰克在前面朝两人招手，笑问道：“怎么走那么慢，在背着我说什么小话吗？” 恰好尤金这时候又从身后追上来：“不过我还是觉得伊芙应该没你说的那么无情吧，她对洛尔迦还蛮不一样的，也不至于一点意思都没有吧。” 有一点，但不多，毕竟有人前不久才跟自己亲口说了，她跟洛尔迦只是关系好的合作伙伴，早晚会拆伙。 齐影淡淡道：“没有。” 也不知道这声“没有”，是回答的弗兰克，还是回答的尤金。 而另一边，伊芙和洛尔迦早已跟着墙中之蛇的探路，拐进了一处墙体浅灰的破败高楼。 第154章 楼宇不同于首都星的那些高科大楼, 仍是相当老旧的水泥钢筋制式，高耸却破败。轻轻的脚步声回荡在空阔的平层间，灰尘如细小的飞虫, 在昏暗的光线里起伏翩飞。 墙中之蛇早已化作一滩阴影,在地面潜行，伊芙和洛尔迦则跟在后面，低声说着话。 正谈着回到首都星后该怎么向上面交代这次的私下行动,原本只是出来找人，没想到却一举拿下了大星盗集团。虽然不敢承认跟美第奇总督的单独合作,但要是让伊芙只是因为这点,就白白让出这次的功劳，她也是百般不愿意的。 但占功肯定也是有技巧的,至少不能就这么愣头青地直接站出来,大吼一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一通叭叭叭地就把事情全交代出来了。伊芙怕自己还没等回到首都星,就被军部的人一膀子抡飞了。 “跟手上有枪的打交道还真是可怕, ”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xue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话说,我出发之前,皇帝陛下不是下达命令,准备在第一帝国学院弄一个精英军事人才培养计划吗？现在人选已经都确定了吗？” 这事实际上在她走之前, 就已经确定得差不多了, 因为还在实行期间，计划的第一批只准备招收五个人，其中前四个都已经确定完毕了, 只在第五人的人选上还有些迟疑。 第一帝国学院这一届的生源前所未有的优秀，光是系首席，就被新生占走了大半，因此于情于理都应该在大一新生里出个人。 再综合实力和背景，呼声最高的两个热门人选，分别是美第奇家族的伊芙和奥利弗家族的爱丽丝——论实力，经过军训，两人表现出来的领导力算是得到了绝大多数学生的承认；论家世，都是四大家族出来的，一个私生女，一个养女，谁也没必要瞧不起谁了。 原本伊芙还有不少胜算，背靠第四公主，似乎顺势进入军部也很合理。但为了出门找秦梦得的下场，伊芙主动放弃了这次计划的招选，因此不出所料的话，最后一个名额应该是落在了爱丽丝的头上。 果然，洛尔迦微愣，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她想干什么：“人选已经确定，不出意外的话，期中前就会送来军部，开展为期三个月的短期培训。你是想借用这个计划吗？” 伊芙点点头，不答反问道：“你要是军部的主事人，第一帝国学院送来优秀学生，你会将这群学生送到哪去？或者说，送到哪个团。” “ ......” 洛尔迦抬头，他原本是跟在伊芙后面上楼的，正好此时伊芙也垂下眼睛，狭窄的楼道间，两人视线对视过一瞬，很快又异口同声地说出那个唯一的答案： “——第十八军团。” “第十八军团因为原本的王级虫族危机，将领士兵死伤大半，正是缺人的时候，而且因为刚有王级虫族在这里觉醒过，高等级虫族大多有很强的领地意识，至少短时间之内，这里都不用担心再有其它高级虫族入侵了，”洛尔迦语速很快地分析道，“缺人，主将不在正好适合发展势力，晋升也快，又安全，最适合放置这群皇帝有意提拔的年轻学生。” 何止是最合适，要知道，这几个人里面还有当今军部总指挥官的独女，现在秦梦得受伤不轻，往阴谋论点里说，弗丽嘉就是明摆着要摘秦梦得的果子，用来喂自己的人了。 当初皇宫商议的时候，伊芙觉得她一声不吭，还以为弗丽嘉算是有点风度，不亲自出手为难小辈，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等着。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可惜她大概没想到自己算得好好的，背后亲妹妹和亲侄子居然还另外下了盘大棋，好巧不巧，还跟自己撞起来了。 “无论如何，弗丽嘉都没想让第四公主去死，想培养军部的新生代人才也是真的，”伊芙哼笑一声，这就是弗丽嘉身为皇帝心腹的最大生存法则，只要自己还是将帝国的利益放在最前面，那皇帝就还会对她有容忍的空间，“可惜皇后一心只想要第四公主去死，跟皇室利益捆绑太久，她已经不能算跟卡文迪许一条心的。” 这事谈起来还真有几分后怕，要不是中间有个地位微妙的弗兰克，皇后和皇太子的算盘说不定还真能成功。 “你想借这事，向弗丽嘉发难？”洛尔迦问道。 “哪敢啊，朱蒂都专门跟我提过不要惹弗丽嘉了，”伊芙暂时还不想被军部老大一巴掌从首都星打穿到隔壁联盟，她避开这个话题，转头继续吭哧吭哧爬楼梯，“而且这还要问过公主的意见。” 要是秦梦得不答应，就算是她，也得顺着直属上司的意思来。 洛尔迦看她一眼，不再多话，重新将精神力聚集到跟墙中之蛇的同步上去。 两人最终是在顶楼找到秦梦得的。为了节约能量的消耗，秦梦得直接在顶楼打坐，转而进入冥思状态。 伊芙前脚才踏上地板，靠窗静坐的年轻女人便睁开了一双狭长有神的碧绿眼睛。 她提前用精神态特有的誓约能力在顶楼里立下了规则，一旦有人踏入，她就会被警醒。因为范围明确，威力也不大，所以消耗的精神力对于秦梦得庞大的精神力来说还算可控。 才听完解释，伊芙便眸色一沉，不由得陷入深思，一面觉得这招可以拿回去教给杰西卡，一面又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 想归想，她还是摇摇晃晃地上前，有些嫌弃地挑起秦梦得掺杂着尘沙的红发，又打量她身上早已血迹干透的裂口军装：“你这是在沙子里打过滚？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差不多，”秦梦得不想回忆自己“思苦忆甜”的艰难时光，而且她也不是喜欢卖惨的日子，抻了下身体，她的视线移到伊芙身后的修长身影上，“洛尔迦·奥利弗？” 洛尔迦矜持点头：“公主殿下。” 秦梦得显然也没想到奥利弗家族居然诚意至此，神情不仅有几分松动：“伊芙来找我就算了，你居然也来了，奥利弗家族还真是有心。” 伊芙：“等一下，为什么到我的时候就是一句就算了打发了，对他就满脸动容。” “我俩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吗？客气什么，”秦梦得看向她时，表情又变得寡淡起来了，不过这样子没装很久，秦梦得嘴角抽了抽，很快又忍不住闷笑一声，“都说了让你安心坐镇首都星就行了，你还出来干什么？” “当然是怕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话虽如此，伊芙还是伸手扶了她一把，洛尔迦也借了一只手，这才温和道：“小芙请来的援军就在外面，殿下这几天除去艰苦了些，其它还有遇到什么问题吗？是先回到星舰上，还是先在这做个检察？” 如此妥帖到位的一通话砸下来，伊芙眉梢微调，心想这人怎么突然抢了自己的台词。 不过她也乐得有人免费给自己当嘴替，因此只是朝洛尔迦勾勾唇，实际上就是默许了。 秦梦得瞥伊芙一眼，这才问道：“援军不是第九军团吧？” 她在高楼里看得清楚，满天黑压压的星舰，第九军团如今自顾不暇，拿不出这么多兵力。 果然，洛尔迦答道：“是第三军团，美第奇总督带来的。” 都听到美第奇这个姓氏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秦梦得嗯了声：“那就先回去吧。” 星舰上的医疗资源确实更充足一点，伊芙借她起身动作，也没看出秦梦得有什么大问题，暗中松了口气。 她懒得动嘴，便由洛尔迦尽职尽能地向秦梦得简单复述在飞鸟星舰上发生的事情，以及请来美第奇总督当外援的事情，秦梦得听得饶有趣味，平日里看伊芙在首都星养老似地优哉监工，差点都要忘了这人第一次跟自己认识，就策划了一出假死的戏码，第二次更是对着老本家美第奇悍然开炮。 听着听着，秦梦得便像才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道：“我记得出发前，皇帝好像要开展什么军部的人才计划，就在第一帝国学院进行选拔。开始了吗？你要是想进军部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二。” 她不提还好，一提伊芙就想呵呵了：“早结束了，为了出来找你，我把这个计划给回绝掉了。” “ ......” “喂，你也别这么看我，”见秦梦得神情微怔，伊芙忽然扬眉，露出一个有点狡黠的笑，“我付出完了，这下就轮到你付出了啊。” 秦梦得心中还有点难得的感动，因此对伊芙前所未有的态度好：“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就能给你。” 这话说得太大了，洛尔迦眼皮一跳，心想这可不兴说，果然伊芙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己的打算全讲出来了：“那你就先把你的军权放下，跟我回首都星老实待一段时间吧。” 秦梦得笑容顿时一僵。 见她神情立马就变得犹豫起来，伊芙长叹一声，递了个眼色给洛尔迦，于是洛尔迦又开始尽职尽能地充当起了嘴替的角色。 本质上说，伊芙并不是想让她放下军权，只是想以退为进，先把秦梦得跟军部的庶务划开关系，这对她后面清算第十八军团现有势力，和安排爱丽丝履职时都会方便很多。 爱丽丝能力特殊，且现在还是奥利弗家族的人，没有了原著里那些跟路德维希的虐恋情深，未来继续为奥利弗家族效力的可能很大，她成长起来，对秦梦得的好处是长远的——毕竟公主府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能用的人手太少。 如果秦梦得决心夺储，那势力的壮大就会比个人的单打独斗更重要。而且一旦她主动放弃了军部的好处，首都星那边就势必要给出别的好处，伊芙想借着这个机会，让皇帝给她换一具更好的神话机甲。 杰西卡都能有十二炽天使之一的顶级神话机甲，伊芙不允许秦梦得拿着连名字都记不住的破烂玩意儿，还天天在前线出生入死，不知道热血撒给谁看。 但出乎意料的是，秦梦得只是表面犹豫了一下，很快就答应了伊芙的主意。 “嗯？”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41节 伊芙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要苦口婆心再劝上你一阵呢，怎么看起来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啊？” “不是不在意，而是我确实出了点问题，原本还在想怎么跟你说，但你让我回首都星休息，倒正合我意。” 秦梦得极无奈地笑了声，这才缓声道：“我被虫毒侵染了。” 洛尔迦顿时惊诧地看向她，又看向伊芙，但秦梦得不知道她俩之间的具体渊源，因此也就不知道洛尔迦就曾患过虫毒，并由伊芙成功治好的事情。 她只知道伊芙在炼金术上造诣不错，认识厉害的炼金术师也多，因此并不是很担心，语气还很放心：“不过这虫毒我感觉也不是很厉害，就是使用精神态的时候有点痛，有你和奥利弗在，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先回首都星，什么事回去再说。” 伊芙：“.........” 她表情相当一言难尽，不是，这人明知道自己中了虫毒，怎么还能这么跟个没事人似的？ 而且还说的那么轻松，什么“就是有点痛”，要不是自己先前接触过，伊芙差点就要被她那不在意的表情骗过去了。 越过秦梦得的肩膀，伊芙同洛尔迦又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并且很快，洛尔迦就耷拉着垂下了自己的眼睫。 ——跟旁边这家伙比起来，突然就感觉先前的自己好脆弱。 第155章 “殿下的身体并无伤及根本的大碍, 只是一些皮外伤，以及有轻度的食品中毒和缺水症状，配合炼金药剂和治疗舱, 很快就能恢复。” 军医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击几下, 调节过医疗舱的数据，便合上操作舱，脸上转而流露出些许迟疑的神情：“但是关于您提到的虫毒, 抱歉，关于这种毒素的现有资料还很少, 后续治疗恐怕还要回到首都星再继续进行。” 伊芙颔首,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奇怪：“辛苦您了。” “您太客气了。” 军医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将数据交给伊芙后便安静退至一边。 各项指标都勉强维持在正常范围内,荒星能吃的东西不多,秦梦得全靠自己狩猎来那些因污染畸变严重的异兽异植为食,中途只经过简单的处理,能找到的液态水也都是废水,根本不能喝，她只能以植物的汁液补充必需的水分。 还真是命大。 伊芙看了两眼, 就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头，即便如此, 她还是从头到尾完整地看完了检查报告。 年轻的帝国公主仍双目闭阖,安然地沉睡在浅绿色的炼金药剂混合液里,微卷的红发沉沉浮浮地浮散开来。 向来冷厉的碧眼被眼皮覆盖, 这副样子倒是少见的宁静。 伊芙指节在医疗舱上轻轻敲击两下,正考虑着虫毒的事情，她方才给秦梦得做过检查了，确有此事,但跟当初洛尔迦的情况又不太一样。 不同于当初墙中之蛇被精神世界里的虫毒逼得不得不离开体内，秦梦得体内的虫毒竟然在隐隐避让她的精神态，连带着精神力都没受到多少损耗。 而且堂堂王级虫族的虫毒，带给伊芙在攻击性上的感觉，竟还没有曾经弗兰克带给她的那瓶中级虫族的虫毒来得猛烈。 她还在思虑其中的疑点，身后便响起了“叮”的开门声。 “见过军团长大人。” 军医行礼，闻声，伊芙转过脑袋，便看见一个黑发乱糟糟的年轻女人，手上拽着一个已经看不出死活的人形，大踏步进了星舰的医疗室。 两个人身上均是血糊拉滋的，看不清原貌，但这艘星舰上能被成为军团长的也就那一个人。 “幸会，罗元帅，”伊芙向她微一鞠躬，聊当致意。 军团长属于帅级的军衔，临时军团长同副军团长，只属于将级，罗沅的级别比秦梦得还高，伊芙作为秦梦得的手下，向她行上级礼很合规矩。 视线下移，进来的军官是罗沅的话，手上提着的这人是谁，也无须多问了。 罗沅敷衍地“哦”一声，便将手上的人扔给军医，吩咐道：“把他洗刷干净了，稍微治一下，不用状态多好，活着就行，再给我开个医疗舱。” 硬底的军靴在地上哒哒踏过，军医忙活的时候，罗沅则熟门熟路地走到另一旁的医用洗手池边，将自己手上沾到左旗戎的血仔细清洗干净，洗完，她擦了擦手，这才有空注意到杵在医疗室的另外一人：“你是？” “......”敢情她刚才那招呼白打了，伊芙无语凝噎片刻，不得不重新打了遍招呼，“罗元帅，我是伊芙·美第奇，也是第四公主府的执事。” “你就是美第奇家族的那个觉醒了月神蝴蝶的孩子吗？” 罗沅原本并没有对她多上心，美第奇总督和伊芙的私下来往，因此踩着规则的线，因此并没有往外声张，除去帮忙牵线的斯巴蒂和一直跟在伊芙身旁的洛尔迦，也没别的知情人了。罗沅并不知道此次围剿飞鸟事件的最大功臣，这会儿就站在自己面前。 不过因为亲自出来找秦梦得的事情，她对伊芙的印象算是不错，再加上伊芙还跟几百年前的玛利亚元帅觉醒的同一种精神态，在军部这群玛利亚元帅的崇拜者眼中，算是天然加分项。 罗沅黑漆漆的眼睛打量了伊芙片刻，便拍拍她的肩膀，难得地说了句自以为夸人的话：“你跟玛利亚元帅还挺像的，加油。” 伊芙：“好、好的，谢谢您的鼓励......” 这应该是鼓励吧？ 伊芙不是很确定，不过看罗沅满意的表情，她估计自己应该没猜错对方的意思。 门外再度传来踢踏的脚步声，还有熟悉的上挑女声。 “你们都聚在这里干什么？伊芙，我正找你呢，看完公主就先回去了。”美第奇总督听说罗沅回来了，便领着几个亲兵直接赶过来了，刷开门，她就看到罗沅刚换完衣服，正准备往医疗舱里跨，“你受伤了？” “小伤，但精神力损耗，我很累，”罗沅瞥她，“左旗戎快超s级了。” 共事这么久，美第奇总督早习惯了自行从她前言不搭后语的干巴语言里提取信息，下巴一抬便问道：“那左旗戎人呢？他是重要人质，可不能死，还有他的机甲八岐大蛇呢？飞鸟的财产留不住，要上交国家，左旗戎的私产可由不着首都星那群人，那么大一个神话机甲拆了，拿回去给军研部门的人，也算废物利用了。” 罗沅：“......你这是盗版，罗云初会起诉你的。” 罗云初就是罗氏的家主，罗氏的法务部不止在帝国，就是在全星际都赫赫有名，曾经联盟有大商人仿制罗氏专利的神话机甲，被跨国官司打得近乎倾家荡产，罗氏法务部就此一战成名。 对于上司的作死行为，罗沅不多作评价，她一指另一边还在昏迷状态的左旗戎，于是美第奇总督喜滋滋地过去，一把捋下他中指上戒指状的神话机甲，塞到自己兜里。 “行了，也没别的事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毫不在意罗沅冷着一张脸给自己盖上医疗舱舱门的行为，美第奇总督转身便揽上伊芙的肩膀，低头看闭眼躺在另一个嗡鸣运作的医疗舱里的秦梦得，“公主殿下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不过等回了首都星，还要再做进一步检查。”伊芙答道。 “可惜了，拼死拼活，恐怕是给她人做嫁衣。” 美第奇总督怜悯似地评价了一局，她跟第四公主不熟，确认对方没事后，就揽着伊芙往外走了。她方才说的话不是假话，前面确实需要伊芙。 关于从飞鸟带回来的人质们后续该怎么安排，和第十八军团的处理事宜，都还要伊芙参与定夺。 “人质的事情，我跟家主已经私下联系过了，他的意思是让我们把人先安置到首都星附近的中等星，因为电子身份和在世亲人都需要时间去查询、确定，这群人又是飞鸟拉拢权贵的工具，带回首都星反而危险，”美第奇总督道，“我打算分出一艘星舰送他们走，再安排一些兵力作为保护，你觉得怎么样？” “您这样容易打草惊蛇，”伊芙否决道，“这个时间点，我要是没记错的话，美第奇家族应该又带着新一批的旁支孩子回首都星了吧？可以跟第二执事商量一下，借用他的星舰把人带回去，再悄悄送去下面的星球安置。” 相比于常年在外的第三军团突然派星舰回来，美第奇家族带旁支孩子回主家的习惯一直都有，反而不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而且明晃晃地用美第奇家族的星舰开回去，就算是被怀疑了，也没人敢动手来拦——这就是阳谋了。 美第奇总督道：“你主意不错。” 实际上她方才骗了伊芙，家主在通讯里就已经将事情安排好了，但为了试探伊芙，美第奇总督就有意瞒下家主的意思，想看看伊芙才智如何。 见她思虑敏捷，总督也不再担心伊芙向自己借人朝第十八军团发难的事情了，总归她脑袋清醒得很，转而便道：“下下周就是家主的生日了，他问你有没有空出席。” “我吗？”伊芙讶然，失笑道，“我有空肯定会出席，怎么还专门来问？难道有什么别的安排？” 听起来像是为了奖励她这次帮忙配合朱蒂·美第奇拿下飞鸟，斯巴蒂特地给她几分薄面，但真要奖励，私底下打钱给资源不就行了，美第奇家主的生日宴会意义非凡，特地来喊她，斯巴蒂此举实在可疑。 “你和塞西尔，还有洛琳，都到了成年的岁数了吧？” 美第奇总督同伊芙一块踏进星舰的操纵室，意有所指道：“虽说家主还在壮年，但继承人的位置，也该彻底决定下来了。之前因为孩子们还小，便一直无言默认着让塞西尔少爷坐着，但你们既然都长大了，就该按美第奇家族的规矩来了。” ——继承人。 伊芙心头猛地一跳，血液自四肢百骸，向心脉涌流而来，又携着精气重新汇入身体各处，略显紧绷的心绪里，她听见自己用不动声色的语调问道：“您说的美第奇家族的规矩，是什么意思？” “只有最矫健的狼才能成为狼群的头狼，失败者只能死去，或者在一开始就明确宣告自己的退出，”美第奇总督轻笑着点点她的手臂，一张延续了美第奇家族柔美相貌的出挑面容上，满是不怀好意，“去参加吧，我知道你肯定不想退出，相比于看烂了的银月铁线莲，我更喜欢月神蝴蝶。” 这是站队吗？伊芙觉得这会儿站在她面前的要是塞西尔，朱蒂估计就是另一副说法。 姓美第奇的人说出的话听听就行了，当真的话就太傻了。 她笑了一声，却主动绕开这个话题：“感谢您的抬爱，不过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关于军部蛀虫的事情了。” - 天琴座星系，尾β星。 三艘星舰缓缓停降在军营的着陆点，留任的三位临时副军团长早已得到通知，第四公主已经由第三军团成功找回，正往第十八军团的驻地飞来。 飞鸟被围剿的事情发生得又快又保密，因此他们还没得到皇太子那边的情报——而实际上，皇帝才向他们下发神话机甲定位密匙，三位副军团长就直接转交给了皇太子，以至于他们到现在还根本都不知道，皇太子手下的人原是拿着这里流露出来的机密军要，去勾结了穷凶极恶的星盗，还满怀着“怎么就没死在外面”的失望心情，殷勤地出来迎接第三军团的军官。 伊芙是很善良的，就算是死，也要让他们死个明白。 洛尔迦早在秦梦得上星舰的时候，就拿了伊芙和美第奇总督的密令，乘坐着一艘速度极快的跃迁型飞船，撕裂一个又一个虫洞，在天琴座首星招呼过第九军团后，又赶来第十八军团通风报信。 他这会儿笑容温和儒雅，跟在三位副军团长身上，如同端庄的男鬼，只要有人露出犹豫怀疑的神色，就幽幽地问一句“大人您为什么不往前走了是心里不愿意再见到公主殿下吗？” 搞得几个副军团长心里发毛，原本的思路也被打断，只能干笑道：“哪有这事，殿下是帝国的功臣和英雄，能顺利找回她，我们都很高兴。” 就是那表情看着不太像高兴的样子。 洛尔迦煞有介事道：“几位如此忠心为国，有你们是帝国的福气。” “话说奥利弗少爷，”其中一位副军团长琢磨片刻，试探着开口道，“您只说公主殿下已经找回了，那殿下现在情况如何呢？要是受伤严重的话，还要回军部任职，只怕会耽误了殿下的治疗吧。” “您多虑了，殿下并没有什么大伤，状态还是很不错的，”见几人表情不好，洛尔迦话锋一转，又微笑道，“不过确实要回首都星修养一段时间，因此只是例行回职，等按手续批过，就能暂时罢任了。” 几人一口气刚卡在喉咙里，这才缓缓降下去。 只要回首都星就行，回了首都星，就别指望再拿回军部的权力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等见到第三军团的来人时，三位副军团长神情里的关心都变得真切了几分。 “见过总督阁下，罗元帅。” 才向为首两人鞠躬行过军礼，副军团长起身，忽然看见跟在后面出来的银发少女，他们一时没认出这就是伊芙，见那一头跟美第奇总督如出一辙的银发蓝眼，还以为是总督带出来的家中小辈。 “这位小姐是......” 其中那位方才主动向洛尔迦打听秦梦得身体状况的副军团长才开口，便被伊芙打断。 “拿下他们三个。” 兵甲声咔咔作响，无数精英士兵如鱼潮般从星舰上冲下，不由分说便扭抓住目瞪口呆的三人。 女孩面上带笑，声音却冷冽得近乎掷地有声：“第十八军团原临时副军团长，任飞，伍德·福克斯，唐凯，涉嫌勾结星盗，谋害上级军团长克莉丝·奥托。” “——人证物证具在，现立即执行逮捕令，三日后随监回到首都星，予以军事法庭统一确认判决!” “什么？！” 第156章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42节 “不！你不能就这么逮捕我们！” 三人中身量最高的那位副军团长很快就甩开了擒住他的士兵,但横空里探出一只抓住药剂的手，啪地一下便毫不留情地将强效麻醉剂打入他颈侧。男人如同被按在案板上开腮的活鱼般，抽搐地一跳,随后便惊恐地发现这支麻醉剂里还加入了一些其它物质。 他辨认不出加入的物质是什么,却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世界火烧一般灼烫起来，没有精神力的加持，他很快就被第三军团的士兵重新按压下去。 “这是什么药剂？你......你是不是用了禁药？”名为任飞的副军团长目眦欲裂,心里止不住地发慌，“伊芙·美第奇,你这是在使用私刑！只要没有法庭的调查令,我就还是军部正式的官将，你这是叛国罪！” 他一叫,旁边两个副军团长也跟着叫了起来,有威胁,有求饶,有佯装不知,也有几分真情实感的不解和慌张，可惜无论三人辩解什么,包围着他们的士兵也只是沉默，美第奇总督手搭在眉毛上,装模作样地眺望原处草都没长两棵的荒原,罗沅抱臂看不出什么表情,伊芙则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反常的沉默促使三人叫哀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 并销声匿迹。等他们彻底安静了，伊芙才不紧不慢道：“总算能安静下来，认命了？” “......你逮捕我们, 总得有一个理由，”另一个棕发的副军团长开口了，他的声音比任飞软弱了不少，“没有证据和逮捕令文书，这是不符合手续的。” 伊芙扫他一眼，喊道：“洛尔迦，给他们看看逮捕令。” “是。” 黑发碧眼的青年向前优雅踏出一步，在终端上按了几下，由最高检察院院长文森·奥利弗亲自签发的逮捕令电子文书，登时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特意在三位副军团长面前走过两遭，这才微笑问道：“三位在程序上还有什么疑问吗？” 文书上还有自动加盖的电子水印，显示的时间不早不晚，按宇宙时来换算，恰好是在三小时前签下的。 流程上没有刺可挑，再联系这位洛尔迦少爷的父亲是谁，三位副军团长再猜不出这场逮捕是对方早已策划好的戏码，那就真是浪费了在官场沉浮的这些年了。 原先提问的棕发军官一时哑口无言，呐呐道：“没、没别的疑问了。” “没疑问就先关着吧，星舰上有几间临时的监狱，你们不是还想要证据吗？这不就巧了，重要人证就关在你们隔壁。” 听到这句，有人眼中闪过一线凶光，又尽数被伊芙收入眼底。在押解的士兵经过她身畔时，伊芙又似笑非笑地补充道：“不过那人证不是别人，正是飞鸟的左旗戎，因为他还是帝国的重要通缉犯，先前罗沅大人为了审问方便，就没把他打残，几位若是想亲自试试跟左旗戎交手的体验，我们也是鼎力支持的。” 左、左旗戎？ 先前被打了针的任飞又震惊回头，失声道：“你们真的抓住了左旗戎？” 伊芙不回答，只继续道：“另外，这颗星球外面已经被第九军团包围了，主要将领不在，距离最近的第九军团将临时接任第十八军团驻地的管理，赛琳娜元帅亲自坐镇，她作为元帅级军官，有临急从便权，几位最好还是安静在星舰上带着，要是跑到第九军团的眼皮子底下，被他们抓住了。” 她屈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含笑道：“别忘了你们现在还背着涉嫌谋杀克莉丝将军的指控。” 克莉丝·奥托除了是第十八军团的临时军团长，同时还是第九军团的副军团长，军部没有人会不知道她的上位史—— 初次亮相就成功杀死刚觉醒的王级虫族，挽救赛琳娜元帅和整个第九军团于急难之中，因此在第九军团中威望前所未有的高。 三个背着与星盗勾结的下级军官，逃跑落到第九军团手里，那会发生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回到首都星尚有翻盘的可能，虽然极小但不等于零，落到第九军团手里可就真的完蛋了。 伊芙那声克莉丝将军，不是心血来潮地改口，而是警告。 而且第九军团来得这么快，也难免让三人想起一个月前，在皇帝的书房发生的那场线上会议，彼时几个邻近的军团都嫌王级虫族是个烫手山芋，一致以驻守同个星系距离近的借口，将任务推给了克莉丝·奥托和第九军团，没想到这么快，当初的借口就成了回旋镖，让伊芙重新将第十八军团纳回了第九军团的羽翼之下。 辛苦算计一通，兜兜转转，他们这才发现，无论有没有克莉丝在不在场，该是她，或者说“她们”的东西，谁也没能抢走。 “......你还真是阴险。” 半晌，任飞才有气无力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是的，我特别坏，很遗憾你现在才发现这点。” 伊芙很高兴地收下了这句夸奖，随后便朝下面大方地一招手，示意鸣金收兵：“都回来吧，剩下的事情交给第九军团处理。” - 星舰指挥室的外侧有一扇小门，内里的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屏幕，对应着船上每一处监控拍摄的范围，未经训练的普通人要是进了这里，第一眼就会被这些密密麻麻的监控屏幕迷花眼睛，而待他们彻底看清后，无数的视角所向，又会轻而易举地勾起人们心底最深处的镜头恐惧。 而此时，原本被负责全天候盯着监控的监视员被请了出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伊芙、洛尔迦和美第奇总督三人。罗沅在跟左旗戎交手的过程中精神态损耗太大，这会儿对着这么多屏幕难免脑袋里犯怵，替伊芙站完场子，摆摆手又回医疗室躺着了。 “你还真是......”美第奇总督止不住地啧啧，看着屏幕里头靠在一起的三个难兄难弟，想了半天才想出词才形容伊芙，“恶劣。” 伊芙不杀人的怪癖在首都星不算新闻，但她喜欢借刀杀人的习惯，就算是身在军部，美第奇总督也有所耳闻。 “有吗？”伊芙作出惊讶的样子，“我只是想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留不留一线是她的肚量，至于日后能不能相见，就是别人的本事了。 洛尔迦也嗯了一声，补充道：“小芙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 ......” 美第奇总督神情微敛，重新看回屏幕，温和道：“嘘，好了，你们两个不要说话了。” 只见黑漆漆的舱中监狱，任飞、伍德和唐凯三人正努力从牢房里挤出半个脑袋，用低但恰好能保证另外两人听到的音量窃窃私语。 任飞：“怎么办？我们被带回首都星的话，还有救了吗？” 伍德：“肯定完了，皇太子殿下不会费力捞我们的。” 任飞：“但我们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跟星盗勾结上啊，这肯定是皇太子殿下那边私自干的，我们完全可以解释清楚。” 唐凯：“你疯了？你要拉皇太子下水，那就真的死定了。” 任飞：“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 伍德：“当然不能，我们可以逃出去。”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顿时看向他，唐凯紧张道：“但第九军团还在外面围着呢......” “胆小鬼，你还有点血性吗？”伍德骂他，“你以为好好待在这就有活路了吗？好歹也是一个副军团长，除非赛琳娜亲自出手，拦路的要是别人，你也不敢冲一下吗？” 唐凯被他骂得缩起了脑袋，任飞这会儿却叫了起来. &不行，我走不了，我被伊芙那个女人打了一针，现在根本动用不了精神力， &他意识到了什么，绝望道，“你们难道想抛下我？” 伍德和唐凯也终于想起了任飞这件事，然而，光是他俩逃命就已经够吃力了，要是带上任飞这个拖累，可就不能保证成功逃跑了。 但不管任飞，光是他俩跑了也不行。 周围一时沉默了下来，铁门哐当哐当响了几下，伍德用藏在身上的小离子刀烧坏电子锁芯，滴滴两声，他的牢门打开了。 唐凯低声道：“我也要走，伍德，帮我。” 于是第二道滴滴声响起。 门开了，精神力控制颈圈也被割断，伍德却没有放下离子刀，而是缓缓走近了任飞所在的牢房，牢房中的男人似是察觉到空气中某种危险的情绪，警惕退后几步，随后他就听到了昔日战友熟悉的沙哑声音。 伍德吞了吞口水，艰难说道：“兄弟，别怪我，要怪就怪她们没给你留活路吧。” 伴随着他的话音，幽绿的离子刀犹如黑暗里的一缕鬼火，倏尔间自门缝投掷进来，任飞尖叫一声，随后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他一脚，监狱里的警报器便自动响起，红光闪烁间整个长廊都响起了嘹亮的警报声，伍德和唐凯生怕守卫被引来，来不及再看一眼确认任飞的死活，便忙不叠地逃了出去。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任飞这才满头大汗地爬起来，迷茫摸摸身前自动弹出的光盾。他好歹也是一个军团的副军团长，自然认得这是防御型的炼金术道具。 “嗤。” 黑暗的牢房又响起第四人的嗤笑声，任飞吓了一跳，他们三人先前完全没察觉到这第四人的存在，可见此人的实力更在三人之上。 这是谁？ 尽管心惊，任飞还是色厉内荏地呵斥一声：“是谁？” 第四人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翻了个身，轻嘲道：“蠢货。” 伊芙等人在监控室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伍德未必没考虑到监狱纵使黑暗，还会配备有夜视摄像头的事情，只是事出紧急，已经容不得他再多想了。 他的精神态能力原来也是隐匿相关，出了监狱的瞬间，两人身影就如幻影般消散在空气里。 可惜伊芙早有准备。 精神态的能力能欺骗眼睛，但留下印记的方式远不止视觉。 她拿出两瓶无火自沸的炼金术药剂，递给美第奇总督。 “他们身上有跟这瓶炼金药剂互相呼应的活性药引，效力很强，朝着所在的方向，药剂活跃性越强，死了就没动静了。”说这话时，伊芙又瞥了眼屏幕，两人脚底跟抹了油似的，很快就跑到了装备室、并一无所知地拿起美第奇总督提前准备在那里的机甲空间钮。 高清的监控屏幕上，两只空间钮诡异地凭空而起。 “劳烦您去跟第九军团说一下，不要都杀了，留一个回首都星。” “那你呢？”美第奇总督掂量了两下手上的药剂瓶，反问她道。 “我当然是去看看监狱里剩下的那个，”伊芙灿然一笑，年轻的面容里有种说不出的气盛，“顺便请他猜猜，另一只药剂瓶，在回到首都星后多久才会熄灭。” “——人嘛，就是不见棺材不死心的。” 不亲眼看到自己被放弃的下场，怎么会有勇气破釜沉舟地承认一切呢？ 美第奇总督自然也想通了其中的用心恶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想斯巴蒂这么多年，又养了个歹毒的女儿出来。 她抖抖眉毛，感觉浑身都在发毛：“斯巴蒂还真是后继有人了。” 伊芙：“啊？” 美第奇总督没再解释，扬长而去，只留下伊芙同洛尔迦面面相觑，过了会儿，伊芙才问道：“你直接挪用你爸爸的印章和印签，不会被人识破吧？” “应该没事，”洛尔迦想了想道，“事出从急，回去跟他商量一下就行了。” ......太孝顺了，伊芙给他树了个大拇指，肯定道：“做得很好，但还是别等回去了，现在就跟他说一下吧。” 第三军团的主舰是跨星域级别的超高级大舰，只要再跃迁两次，就能回到首都星。 奥利弗家主如果脚程够快的话，在港口应该就能堵到人。趁伊芙她们还没各回各家，洛尔迦被抽的时候至少有人能帮忙拦两下。 “是啊，我爸留印签是以防出事了给我们保命用的，我现在就拿来用了，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洛尔迦显然也想通了伊芙前面那话的言下之意，但他看起来却并无多少害怕之色，反而弯唇一笑，松快道：“怎么办啊执事大人？光在港口拦着能有多大的作用，要不然，就让公主府收留我两天吧？” 伊芙一弹指，“笃”地敲在他脑门上，无情道：“收收笑，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 第157章 两架普通型号的机甲悄悄撬开星舰底端的出舱口,顺着气流的方向，无声无息地滑翔了出去。 钢板合上的瞬间，追踪的人声便被关之门后, 唐凯此时仍有点惊魂未定, 低声问道：“我们......这是逃出来了？” “逃个屁，”伍德啐了口，“这才是第一道坎呢, 没跑出天琴系之前都不算逃出来。” 想到此时正虎视眈眈在外面的第九军团，两人俱是沉默,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后悔之情,懊恼自己为什么要为了讨好皇太子，而选择得罪第四公主。 但不讨好又能怎么办呢？说到底,这两位皇亲贵胄,他们一个都惹不起。 唐凯道：“别想了, 先走吧。”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43节 机甲没有跃迁功能,想光靠机甲从天琴座星系飞回首都星所在的银河星系,至少要不眠不休地飞上大半年，但飞船目标太大,有没有自保能力，要是碰上了巡逻的第九星系,又注定是死路一条。 两相权衡, 他们还是选择了机甲, 大不了找个近些的中等星, 再换乘公共飞船。 不敢再迟疑,伍德和唐凯将加速引擎拉至最底部，机甲如同两道流星，飞快地划过浩瀚昏暗的太空。 在这样空渺的地方,连时间和空间都模糊了彼此的界限，方向被迷失，滑出的每一千米仿佛都走在了时间的尺度上。两人只能靠着机甲自带的导航航飞，因为担心第三军团再发现他们逃跑后就立即通知第九军团，一刻也不敢多停。 “他们追上来了，”伍德中途转头看了眼，顿时心下一沉，“是第九军团的人，我们要是被追上了，就死定了。” 银白的大小飞行器夹杂着高级机甲的身影，自远处尘喧而来，如同不断逼近的生命幕墙，冰冷地注视着两人、并逼近。 唐凯咬牙呵斥：“别看了，快往前跑！” “我们不能合一快，不然两人都会被抓到的，快分开跑。” “放屁！”唐凯不同意伍德的提议，“你的精神态能力能隐匿，分开跑不就等于推我一人出去吸引第九军团的注意力吗？你想害我！” 伍德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穿，啧了一声，不再多言语。很快，第九军团的大部队就慢慢追了上来，机甲本就是作战武器，飞得没专门的飞行器快，何况他们开得还是最普通的行军机甲。 四记流弹自身后飞来，呈非流体的路径线条后，险之又险地轰然炸开在两人身侧，烟雾弥漫里机甲头也不回地拼命逃窜而去。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俩都完了。” 伍德又开始焦躁了，他转过眼，看见唐凯还在不依不饶地缀在他后面，心知对方是在逼迫自己开精神态将两人一同覆盖。 但他为什么要耗费双倍的精神力保护他？ 唐凯自己的精神态就是防御系，刚才有一颗飞弹就在伍德右手侧不远处炸开，也没他召唤出精神态来保护自己。 他不仁，那就别怪别人不义。 伍德眼睛发红，他本来就是激进的性格，一旦下了决心就顾不上别的了。只见他忽然在通讯频道里沉声道：“唐凯，你往我这靠近点。” 另一人没听出他话里不对劲的意味，还以为伍德终于准备再次召唤出精神态了，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自己硬抗着也不轻松，还好伍德比他更扛不住：“兄弟，你是想用精神态护送我俩吗？你别担心，过会儿我也......” 他刚说自己也打算召唤出自己的精神态，保证将两人都护送到安全的地方，但一柄猛然□□进机甲的长刀堵住了他剩下的所有话。 军部机甲全都随机配备有光剑，长而锋利，此时这柄光剑正中刺穿其中一家机甲的驾驶室，并准头极好地贯穿了唐凯的胸膛。 鲜红的血淅淅沥沥地喷在驾驶室的光屏和精神链接管上。 “是你先逼我的，”伍德脸色阴沉，“兄弟，别怪我，我会带着你的那份使命回去的。” 他哗地一下抽出长剑，翻身一脚猛踹在唐凯机甲的心口、并用力一蹬，两股力量相撞击，伍德很快就借着这股助力向前加速飞去，被钉死在机甲内的唐凯则瞪大了眼睛，最终撞上后面袭来的新一波飞弹，砰的一声巨响，化作太空中的一簇血肉烟花。 第九军团牢记美第奇总督的吩咐，见其中一人已经死了，装模作样又追了一段路，便装出不能擅离驻地太久的样子，打道回府。 “死了一个，是叫唐凯吧？” 伊芙晃了晃左手捏着的药剂瓶，瓶中原本还沸腾的液体，此时已经沉寂了下来，如同最粘稠的淤泥，死气沉沉地黏在瓶壁。 她微微一笑，将另外两个瓶子推到满脸惊恐惶然的任飞面前，不疾不徐道：“至于那个伍德，你要不要猜猜他的瓶子什么时候会安静下来？或者说......你们两个，谁的生命瓶会先静下来？” 原本昏暗的监狱此时已经被雪白的灯光照彻，伊芙背着光，居高临下地站在任飞面前。 因为背着光，女孩的面容晦暗模糊，如同远古画壁上的旧日神明，明亮炽烈的灯光却没有放过任飞，刺眼得几乎让他的视线开始冒出星星点点的黑斑。 任飞靠着墙壁，嘴唇抖动两下，最终还是被求生的欲望彻底打败。 他软着腿，缓缓滑轨到地上，低着脑袋颓然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照你的吩咐做就行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你要是早点能认清这点，又何必受这些苦，”伊芙拍拍手，对着进来的两个士兵吩咐道，“带任将军下去收拾一下，回头我们再详谈——到底是合谋，还是被胁迫参与，总得给任将军一个清白不是吗？” 她这会儿倒是尊称上将军的，任飞偷瞄伊芙一眼，很快又低下头：“那你先前给我注射的那只针剂，可以给我解药了吗？” 他到现在还一动用精神力就疼，如果没有解药，可能下半生都无法再使用精神力。 “那个呀，”伊芙微笑，“无解。” 任飞失声叫了起来：“什么？那我以后怎么办！” “有过前科的人还想有以后，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你还想继续在军部当将军吗？还是说我把你摘出来了，你就真当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了吗？”伊芙歪了歪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奖惩分明才能服人，至于一些有的没的，你就不要再妄想了。” 高大的军官站在她面前，却抖着唇一句话都不敢说，慢慢地，任飞的背一点点佝偻下来了，眼中的光也消失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恨伊芙，这张年轻俏丽的面庞，此时在他眼中比最可恶的魔鬼都更可怖狰狞。 就连精神力限制项圈，都不能起到完全限制的作用，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就可以冲破项圈的限制，或者太过弱小的精神力，也可以逃过项圈的检测。 伊芙手上却有着这样隐秘的毒药，只要注入一支，就差不多能废掉一个人的精神力......这样歹毒的东西，就算是以毒药和炼金术出名的奥利弗家族，恐怕都拿不出。 这太可怕了。 沉默的任飞很快就被卫兵带走了，既然对方已经倒戈投诚，也没必要继续关监狱里，说到底，三位副军团长跟皇太子勾搭有错在前，但跟星盗勾结这件事，他们仨只是连带责任。 虽然也没多有底线就是了。 才想到星盗，旁边那件全封闭的监狱就传出一声哼笑：“赏罚分明......你这是在把帝国的高级军官当狗训呢。” 伊芙道：“我不养这么劣质的狗。” 乱蓬蓬的黑发顶出现在狭小的牢窗边，伊芙知道左旗戎的腿被罗沅打断了一条，因此站不直。但出乎意料的是，几声闷喘之后，一双犀锐的黑色眼眸出现在窗后。 伊芙不由得高看他一眼，罗沅下手很重，刚回来的时候这人还跟个死狗似的，也没好好治，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到能站起来的程度，当然，也可能根本没恢复好，只是尊严使然，左旗戎忍着断骨的剧痛，选择站直了同伊芙说话。 很有骨气，但伊芙还是希望他少点骨气好，太傲慢的人往往不好掌控。 现在还不是审讯左旗戎的最好时机，她瞥了眼这位已至穷途末路的星盗头子：“你还是别强撑了，腿不好就多躺着。” 左旗戎咧嘴笑：“难道你们还会给我养腿的时间？” “能靠自己的双腿走上死刑场，总比被人像拖皮肉袋子一样拖上去好，”伊芙也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她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xue，似是在指代自己，又像是在嘲笑，“出面在外，体面是自己给的。” 她收起炼金药剂瓶，刚准备离开，忽然又站定脚，问左旗戎道：“对了，我有个问题确实挺好奇的。你为什么会留着弗兰克，还不像对待其它孩子那样当成完全的棋子来操纵？不要跟我说亲情使然这种虚假的借口，无论是你跟弗兰克的亲情，还是弗兰克和美第奇家族的亲情。” 左旗戎敛起些笑：“你很想知道？” “纯八卦。”这是真心话。 “行，”左旗戎点点头，神色淡淡，“因为有人提前向我支付了抚养他的代价，而我一向很有交易道德，所以关于你想要的那些东西，就不要想着从我手上得到了。” 伊芙挑起眉。 “我做交易从不留记录，留不住的，就算是有账本也留不住，反而惹祸上身，留得住的，也无须账本记簿。” 左旗戎坦然道：“放弃吧，你从我这得不到任何东西的。” “好吧，我本来还以为会有些意外收获的，”伊芙耸耸肩，站久了背有点酸，“不过这并不能改变您会被我带走的命运。” “请便。”左旗戎从容颔首。 顺着监狱的楼梯上去，就是等候着的美第奇总督和洛尔迦，为了尽可能地打造压迫感，伊芙没有带任何人，而是一个人去见了任飞等人，就连卫兵，也是原本就守在上面的。 但这并不代表着，上面的人就听不到下面的说话声。 伊芙将领口的麦摘下，还给美第奇总督，见她神情失望，忍不住笑道：“先是抓了飞鸟，又是找回公主殿下，您都连立大功了，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立功有什么用，都到我这个级别了，往上升也升不了，也不差钱，”美第奇总督悻悻地按了下自己的刘海，“你别笑了，拿不到名单，家主大人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左旗戎说的那些话你也信？” 什么没账本，什么全靠道义，人往往越缺什么越爱强调什么，跟星盗讲信义，和跟豺狼讲人话有什么区别。 相比之下，伊芙更好奇左旗戎提到的那个替弗兰克支付的人，思忖片刻，她想起美第奇总督严格来说，还是家主斯巴蒂的长辈，便问道：“话说，您对家主那一代的事情了解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美第奇总督警惕地看她，“也是随便问问吗？” “家主有兄弟吗？” “ ......” 美第奇总督没说话，但一瞬猛缩的眼睛，已经足以当作回答了——料想这也是美第奇家族的隐秘之一。伊芙没有为难她，转而问道：“那你了解左旗戎的大女儿，左大小姐吗？” 见她识趣地换了话题，美第奇总督不由得松了口气。实际上关于左大小姐的话也应该能避则避，但想着伊芙恐怕此行回去后在家族里地位就大不一般了，美第奇总督还是决定卖她个面子，想了会儿才答道：“自然是知道的。” “左莉当年很有名，有一个恶名远扬的父亲，和一个贵族出身却恋爱脑发作跟星盗私奔的母亲，这么神经的一个家族，她的正常就格外吸睛了。说起来，她还跟你有点关系。” 伊芙眼皮一跳：“什么关系？” 别吓她......她一个中等星出生的乡下妞，跟这种漩涡中心的风云人物能有什么关系？ 美第奇总督：“她还是你前辈学姐呢，当年她在第一帝国学院上过学，户籍跟着外祖家办的，化名莉莉·巴尔托斯，一开始没人知道她就是左旗戎的女儿。炼金术的天赋倒是不错，在校的时候当过医疗系的首席，我没记错的话，她跟家主和......家主夫人应该是同届同学。” 差点嘴瓢说出另一个名字，还好改口及时，美第奇总督偷偷松了口气，见伊芙还一脸思索的样子，当即心中警钟敲醒：“你又在酝酿什么坏水？我告诉你，家主相关的私事，可不是我们能随便打听，跟你讲这么多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你还有什么别的心思，赶紧给我收起来。” 伊芙回过神来，纳闷道：“我问您的是左大小姐啊，怎么又跟家主私事有关了？非要说的话，还是您主动把话题扯到家主同学上呢。” 怎么这也能怪她？ 美第奇家主：“......” 她有点尴尬，恼羞成怒地一拍伊芙肩膀：“就你问题多，快到首都星了，给我老实待着去吧。” “好的，总督大人，”伊芙知她恼了，嘻嘻笑道，“那左旗戎......” 美第奇总督眼也不抬，直接打断道：“三天后还我。” “遵命！” 目标达成，伊芙拉住旁边的洛尔迦，一溜烟地就跑了。都跑出一段路了，见他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奇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莉莉·巴尔托斯这个名字，”洛尔迦想了一会儿，才道，“总觉得在哪听过。” 他记忆力极好，能对左莉的化名有印象，就一定是在哪听过或见到，而且只是很早之前的一时瞄过，否则以洛尔迦的记性，会有更多印象的。 洛尔迦前半生基本都在奥利弗家族深居简出，能接触的只有奥利弗家族的那些个炼金术师，最多再加个爱葛妮丝，再联系左莉的生平......曾担任第一帝国学院的医疗系首席...... 伊芙微微正色，低喃道：“难道左莉还是炼金术师？” “而且炼金术造诣恐怕不低。”洛尔迦补充道。 跟炼金术师沾边的事情往往都发展诡谲，尤其是那些神出鬼没的大炼金术师，光是想这两个名字，伊芙也想不出头绪。抬手抓了抓头发，她还是求助知情人：“回首都星后，我能跟你回一趟奥利弗庄园吗？” “我很欢迎，但恐怕不行，因为我俩暂时都荣幸登上了奥利弗庄园的待客黑名单。” 洛尔迦两手平平摊开，露出托在掌心上的终端。 终端的页面停留在一页聊天记录上，正是奥利弗家主父子俩的私人通讯。 伊芙视线下移，直接停在了最后几行。 【文森：你这段时间都不要回家了，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文森·：也不要找你妈妈求情】 【文森·：更不要带伊芙回来，我也不想看见她】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44节 “ ......”伊芙恳切问道，“为什么要带上我？” 不禁又想问出同样的疑问了——怎么奥利弗家主又怪上她了？ “因为我是跟你一起出来的。” 洛尔迦答得相当理直气壮，心安理得：“你当然要跟我连坐，对我负责。” 第158章 老师不会被犯事的学生连坐,老板也不会陪财务一起坐牢，因此只是带洛尔迦一同出来，就要跟着一起被迁怒,伊芙觉得这实在很没道理。 “瞎找理由, ”她没好气道，“再这样的话，下次就不带你一块儿出来了。” 洛尔迦闻言,挑起半边眉毛：“我的精神态不好用吗？” 墙中之蛇能文能武，能监视能暗杀, 说不好用有点违背良心了, 伊芙沉默片刻，才幽幽道：“但墙中之蛇对你的依赖性并不强吧, 我完全可以只带它出来呀。” 她伸出手,墙中之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回了小蛇的形状,安静假装手镯。 “效果比你在的时候打了点折扣, ”伊芙笑得很邪恶, “不过也很好用，毕竟它足够听话。” 洛尔迦：“......” 差点把这蠢蛇的主观能动性给忽视掉了。 他难得露出吃瘪的表情,洛尔迦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阴郁，他本就眉骨低,此时长眉压下,眼尾也垂着,愈发显得忧郁。 伊芙观赏了会儿奥利弗家族大少爷不快的神态,熟悉的模样,倒真让她有点回忆起这人身体没好之前，成天病恹恹的，还要对着外人作出一副早已接受命运的好脾气样子,等关上门，就把脸一掉，坐在桌前捧着书静静散发自己多余的怨气。 这么想着，她无声叹口气，自背后伸长手臂揽上洛尔迦肩膀，妥协似地说：“行了，马上下船的时候，你记得跟我跟牢点。” 洛尔迦抬起眼。 “看我干什么？”伊芙看他这小狗一样不值钱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你爸不是不让你回家吗？不跟我走，你自己回学校吗？” “我不回学校。”洛尔迦说道。 伊芙自然而然地接话：“那就跟我走。” 又经过一次跃迁，星舰正式进入银河星系。原本躺在医疗舱里休养的秦梦得也醒来了，漫长的睡眠和源源不断的药剂输入，填补了她身体里原本缺乏的营养物质，连带着精神力都重新充盈了起来。 星舰进行最后一次跃迁的时候，她刚收拾好自己，拿起美第奇总督给她准备的一套军团长级的军正装，看了两眼，又放下了：“规格超规了。” 按她昏迷前的职务，第十八军团的临时军团长，穿这套衣服绝对称不上超规，但要是按第九军团的副军团长一职来算，就是超规格——单看怎么算而已。 美第奇总督给她拿军团长制服，是在暗示她这次回首都星，十拿九稳能再往上升，秦梦得主动换下衣服，则是故意卖惨，要以退为进，隐隐地逼着皇室给出反应。 朱蒂瞥她一眼，心想主臣俩还真是一色的心眼子，并不戳穿秦梦得的打算，拍拍手，又让卫兵拿上了新的制服。 等秦梦得换好衣服，伊芙和洛尔迦也收到她醒来的消息，急匆匆地从舰首的操纵室，跑到了舰尾的休息室。推开门，伊芙便屏退左右卫兵，掩门直接道：“等回了首都星，你先带着任飞回公主府，我和洛尔迦带着左旗戎另寻去处。” 同在第十八军团共事过，秦梦得当然记得任飞这个名字，见伊芙没有多提另外两个副军团长的意思，就知道在自己休息的期间，恐怕还发生了些别的事情。 但她没有就这件事多问，而是道：“你俩准备去哪躲着？” 伊芙手上的私宅数目众多，公主府给的，美第奇家族给的，再加上自己偷摸着买的，她真想躲起来，就算是秦梦得想找，也要花些功夫。 “十字令街那间。”伊芙答道。 秦梦得回忆了片刻，是公主府给的一间别墅，家里有地道能直接连通到公主府。 她点点头：“行，注意安全。” “还有别的事，”伊芙又拿出一封刚写好不久的信，纸质柔软贵重，封泥牢固复古，递给秦梦得，迎着对方不动声色的表情主动解释道，“你回去后，找人把这封信送到卡文迪许府，一定要送到弗丽嘉指挥官手上。” “里面是什么？” 伊芙轻笑：“是一场交易，也是一场选择。” 弗丽嘉威势惊人，伊芙不欲激怒她，但也不想一味地忍让，所以她在里面放入了两份证据。 一份是第一帝国学院军训排名赛的最后一天，关于第四军团私自插手并导致磁场异常，诸多学生重伤退场，罗氏的小少爷被牵连精神态暴走的证据； 另一份则是这次出来，从飞鸟那搜集来的，首都星的贵族和大星盗勾结的证据，轻则涉及贿赂，重则能上升到叛国的程度。 伊芙给弗丽嘉选择权，两份证据，她最后只会提交一份，弗丽嘉可以选择一份压下不提，这也是公主府给军部的面子，毕竟第四公主以后还要在军部继续任职。 这是一场关于保第四军团，还是保首都星部分贵族的选择，也是关于保皇后，还是保皇太子的选择。 离首都星最近的第四军团是皇后的手中刀，而观念保守瞧不上私生子的旧贵族，则是皇太子坚定的支持力量。 秦梦得手一顿，这才收下信封，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卡文迪许家族直接导致了她不幸的幼年，但弗丽嘉·卡文迪许又对她有栽培之恩，即使其中或许还有着别的缘故，凭心而论秦梦得并不想同她直接作对，但又不得不承认，伊芙这样看似有进退实则强硬的态度，确实是目前她们应对弗丽嘉最好的态度。 “我知道了，”秦梦得微微哑着声道，“我会公事公办的。” 伊芙颔首：“你也注意安全。” 首都星虽没有战场上近在眼前的危机，却也称得上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行了行了，整得像生离死别似的，”美第奇总督看得浑身冒鸡皮疙瘩，“罗沅还跟你们一起回去呢，有事去找她。” “您不回去吗？”伊芙觑她。 美第奇总督干笑两声：“算了，我俩总得留一个，就不回去了，你记得代我向家主大人问好。” 见她表情，伊芙眨眨眼睛，也没再多问。 巨大的军用星舰缓缓行驶进首都星的领界，因为要跟民用·的区别开来，就没停在港口，而是停在了军用飞行器专门的停泊场。除此之外，别的星舰和飞船都早在首都星领界之外就停下来。 驻外军团不得擅自回首都星，即使第三军团提前就围剿飞鸟和清算第十八军团的事情，向皇帝临时报告过，也只获批了一艘星舰入港。 早在星舰降落之前，各家各府就派来了接送的豪车，伊芙就看见罗沅冷着一张脸，上了挂有罗氏徽纹的车，而奥利弗家主则说到做到，说不让洛尔迦回去，就真的没有派车，只给五个暗卫都打了钱，让他们自己打车回来。 在暗卫们抱歉的目光中，洛尔迦微笑着挥手送别他们。 公主府也派了车，挂着玫瑰宽剑的金色徽纹，秦梦得刚打算领着任飞回去，后者的肩膀就被伊芙掰住了：“你先别急着走。” 任飞转过头，谦卑地问道：“执事大人，你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也没什么别的事，”伊芙轻轻一笑，手中递出一瓶死水般的粘稠药剂，“就是想告诉你，伍德也死了。” 瓶中死寂的液体无疑是生息断绝的最具象表现，见任飞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伊芙收起笑，温和道：“你应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吧？” 任飞心里不可能对自己精神力被虫毒锁住这件事毫无怨言，伊芙总得用别的办法提醒一下，才能让他明白，能保全一条命，已经是他这种人最好的结果了。 人群渐渐散开，各回各家，伊芙紧紧抓着洛尔迦的手，精神态悄然发动，将两人的存在感隐藏到最低，混迹在人流里，先是乘着公主府的车出去，又在路边另外租了自动悬浮车，九转八弯地开去伊芙在十字令街的别墅。 等终于到了的时候，左旗戎早已被公主府的人送来安置好了。 帝国对精神控制类的精神态向来掌控严格，因为这层忌惮，伊芙没有在星舰上就对左旗戎展开审讯，直到这会儿到了自己的地盘，她才放下心来，急着立即开展工作，而是先换了身衣服，又带洛尔迦找到提前给他布置的房间。 “你的房间在这里，”伊芙顺手拉开一道门，“隔壁就是我的房间，有需求你可以找侍从，也可以直接来找我，反正这地方平时也没人来往，就算加上府上的侍从，总共也才七个人，没什么好感到拘谨的，当来朋友家玩就行。” “衣服就在衣柜里，也是提前准备好了的——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洗个澡，再吃个饭？” 洛尔迦道：“那就麻烦你了。” “都跟你说了不用这么客气的，”伊芙笑他，“先前费尽心思地想到我这来，怎么真带你过来了，还这么不好意思啊。” ——因为有贼心没贼胆啊。 洛尔迦就是被打死，也不敢在伊芙面前说这种话，因此红着脸支吾一会儿，就借口先去收拾自己，把伊芙推出了自己的房间。 等房门再度关上，他背靠着墙，站立片刻，还觉得胸腔中一颗心怦怦地直跳。 虽说不是常住地，但他这也算是登堂入室了吧？ 宇宙航行是客观存在时差，等星舰回到首都星的时候，已是中午。伊芙没什么强烈的进食需求，在等诺尔佳适应环境的时候，她就已经滚回自己的卧室，合着衣趴在床上眯了一会儿，脸庞埋在柔软干净的被褥里，试图缓一缓身体的时差感。 等她睡醒的时候，一睁眼便看见洛尔迦正坐在自己床旁的椅子上，托着腮静静地看着自己。 “现在几点了？” 她没有爬起来，而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在床上懒洋洋地问洛尔迦道。 “下午五点半。” “那就先吃晚饭，”伊芙很快便做了决定，“然后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在学校请的假还没到期呢。” 假期没到期之前，她是不可能提前回学校的。 洛尔迦闻言抬眼：“你不急着审讯左旗戎吗？” “急什么，他跑又跑不掉，磨一磨他的锐气而已。” 这是实话，左旗戎的精神力是s级，等级比伊芙更高，即使有洛尔迦的辅助，伊芙想顺利审讯左旗戎，也势必要等对方先自己露出漏洞。 美帝奇总督只答应把人借给她三天，如果三天之内没审完，最后人也一样会被第三军团带走。因此，时间越紧迫，伊芙越表现得不慌不忙，反而越容易让左旗戎心生疑窦。 而一旦左旗戎自己的心中先浮动了不该有的情绪，那距离他被伊芙彻底拿捏住，也就不远了。 她笑眯眯地朝洛尔迦伸直了手，道：“行了，别担心了，我心里有数，你还是先扶我起来吧，睡了一下午，感觉骨头都发软了。” “你还真是喜欢兵行险招，”洛尔迦叹道。 “你好像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吧，”伊芙提醒他，“想想你当时系首席选拔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 “ ......” 大哥不笑二哥，洛尔迦选择及时闭嘴，然后三拖五拽地把跟无尾熊似的伊芙从床上拎起来，侍从早已准备好一应事项，在门外安静等候。 两人相安无事又异常平静地度过了这门挨着门的一晚上，而翌日清晨。一份出乎意料的信件抵达了伊芙别苑的信箱。 同样讲究昂贵的信纸，同样繁复精美的火漆封印，寄件人来自卡文迪许府，信上只有短短的两行字，笔迹铁画银钩，入纸三分。 “没有人能让我做选择题。” “将两份证据，包括主件和复件全部销毁掉，然后来卡文迪许府。” “好霸道。”洛尔迦点评道，“不愧是卡文迪许，全帝国最蛮横高傲的狮子家族。” 伊芙只觉得莫名其妙：“有没有搞清楚情况啊，我俩到底是谁求谁？” 难道现在不是她手捏着卡文迪许的软肋吗？怎么还敢反过来命令她？ 伊芙从不惯着各路天龙人的坏脾气，只见她拧着眉，手一撕一扯，就把这封回信撕成了两半，然后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拽什么拽？” 给脸不要脸。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45节 第159章 第一帝国学院, 医疗系大楼。 走廊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动，沙沙作响，楼道里人来人往,年轻的学生相互呼唤着,最终面带兴奋地走进同一间教室。 自建校以来，作为军部院招生人数最少的专业，医疗系还鲜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 “喂喂喂,你们知道吗？学校给医疗系找来了一个特厉害的大牛来给他们上专业课，听说是四星级的炼金术师,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会呼吸的奇迹大炼金术师呢！” “你别说得像奇迹大炼金术师都死了行吗......” “不过我听说那位大牛其实是五星级的炼金术师，只是为了低调做人, 才假称自己是四星级。” “哈, 你别给学校贴金了, 五星级的炼金术师, 整个帝国才四个, 我们学校哪有这个面子，”最先开腔的学生脆笑出声, “我还听说这人是罗氏请来的呢，今年罗大小姐不是卸任了吗？指不定就是卸任前最后豪气一回呢。” 这么说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凡是在第一帝国学院待的时间超过一年的老生,几乎无人不知医疗系前首席罗文清的大方程度。可以说,在她就任的时期,曾凭借壕无人性的作风,硬生生拉高了整个医疗系的报考比例。 “还是等老师来了再说吧——教室里哪来这么多人？不会都是过来瞻仰大牛的吧？！” “嘶，别说话了，快到上课时间了。” 上课铃丝毫不受学生间激动情绪的影响, 依然在固定的时间点冰冷响彻教学楼内外。 嘎吱—— 教室的前门缓缓拉开一条缝，一丝凉风吹入，仅仅是一道狭窄的门缝，就如有魔力般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学生们正襟危坐，各个睁大了眼睛，试图给即将进门的炼金术大师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 一个年轻的女人推门而入，手上抱着一摞封皮明显泛旧的纸质书，脸上端着明艳开朗的笑容，却是个老熟人——医疗系的前首席罗文清。 她手上抱着书，因此开门有些费劲，第一排的学生颇有眼力见地上前帮忙自内拉开了门，罗文清笑眯眯地冲那名同学点了下头：“谢谢。” “没、没关系，”那同学原本也就是医疗系，跟罗文清还算面熟，见她身后没跟其它人影，便好奇问道，“首席，怎么是你来啊？老师人呢？” 老师人到底在哪呢？这个问题罗文清本人也很想问，按道理说按照对方的地位，应该是由现任的医疗系首席“路晴”亲自接待的。偏偏伊芙前两周请了长假，现在还在休假期，再加上推荐这位来第一帝国学院不是别人，正是罗氏的龙泉大师，因此这差事顺理成章地就掉到了罗文清头上。 而实际上，直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加上对方的私人联系方式...... 将诸多抱怨深深埋入心底，罗文清熟练地替这位第一堂课就迟到的大炼金术师找起了借口，条理清晰地解释道：“首先，我现在已经卸任啦，就不用喊我首席了，喊我学姐就可以。其次呢，我是这门课的临时助教，因为路晴首席暂时不在学校，所以由我来暂时辅助老师进行教学工作。” “因为一些意外原因，老师还在路上，所以大家先自习一会儿，耐心等待老师的到来，可以吗？”罗文清向阶梯教室下面坐得满满当当的学生间扫视一圈，顿时就笑开了，“怎么坐了这么多人？我记得医疗系四届，都不够把这个大教室做满呢。” 下面的学生发出不好意思的羞怯笑声，知道罗文清这是在点他们其它专业过来蹭课的人。 第一帝国学院作为帝国最好的大学，学生的自觉性还是很高的。罗文清既然说了老师还在路上，他们便没再作别的想法，而是埋下头，安静地开始自习，有人在啃生涩的学术著作，有人在看星网上最近的格斗比赛视频和相关技巧讲解，也有人在写写划划，吭哧吭哧地做专业作业。 罗文清将东西放下后，便乖乖走去了另一旁的助教位置，看似翻阅教案，实际上教案空白一片，新老师没半点主动跟人交流的意思，她只好借着低头的动作，给龙泉大师发消息询问他的那个朋友到底什么情况。 龙泉那边似乎也纠结的很，一行“对方正在输入中”在聊天框顶上出现又消失，如是反复了好半天，将近十分钟过去了，对面来慢吞吞发过来一句话。 【龙泉：她说她快到了。 】 到了是到哪了？罗文清对着终端瞪眼半天，不太确定这句“快到了”，到底是明确的位置指代语，还是含糊的客套话。 就在她再度把手指按上终端的虚拟键盘时，阶梯教室的前门终于再度被拉开，只闻门声，不闻脚步声，罗文清还是听见下面学生的倒吸气声，才慢半拍地抬起头来的。 只一眼，她便也跟着发出了嘶的倒抽气声。 论美人，一生最爱鉴赏各路美人的罗文清自信在一块，绝对称得上一句见多识广了，但刚进来的女人还是令她都忍不住愣了一瞬。 新老师看起来出奇的年轻，有着流金般亮眼的金色卷发和眼睛，灿烂，却莫名给人一种心底发寒的感觉，仿佛面对的是一只野性的兽，或者没有情绪的机器。 面容完美艳丽，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都挑不出一点缺点，两半边脸绝对对称，每一个五官、每一厘寸距比例都如同依照黄金比例雕刻出的神庙雕塑，是真正意义的美型天花板。 她笼着紫色的长袍，如一阵毫无生机的紫色烟雾，静静地飘上讲台。 虽说五星级的炼金术师因为都服用过贤者之石，长生不老，基因上也与普通人类不太相同，但非人感强到眼前这位的，饶是早已见过龙泉和路易的罗文清，都感到了些许不适应。 但比起坐在底下的学生，罗文清的反应算是快的了，只见短暂的愣神之后，她就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异常，主动起身替爱葛妮丝接过手上的材料，见爱葛妮丝神情冷淡，于是识趣地主动向其它同学介绍道： “这位就是艾格教授，她将在这学期负责《炼金术起源与理论刍议》这门课的传授，除此之外，艾格教授本人还是一位四星级的炼金术师，大家如果有不懂的问题可以在课后先询问助教，也就是你们的首席，如果有她也解决不了的问题，会经收集后统一交给老师处理。” 爱葛妮丝点点头，表示可以接受她的安排。 此时亲眼得见传说中的四星级炼金术师，本人居然是如此年轻漂亮的一位小姐，讲台下的学生中蓦然响起了一阵声势浩大的鼓掌声。 等学生们激动的情绪稍稍平缓，罗文钦才接着笑吟吟道：“那么，从第一排同学开始自我介绍吧，为了节约时间，请不用上这门课的同学自觉跳过。” 话音刚落，爱葛妮丝便冷不防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自我介绍？” 她问这话的时候语调平平，似乎只是在表示单纯的疑惑。 “诶，自我介绍能帮助您更快地认识学生，虽然耗费了点时间，”罗文清转头，“那您是想自己点名吗？” “我为什么要认识他们，又为什么要点名？只是上个课而已，都是成年人了，来不来上课是自己的选择，无需我再督促。” 爱葛妮丝的眼力何其厉害，只需往底下一扫，就知道坐在这个教室里的学生，有哪些人是有真本事的，有哪些人是来浑水摸鱼的，有哪些人天赋勉强还算能看，以及又有哪些人天资普通，能坐在这个教室里全靠努力，而余生也注定只能是泛泛之辈。 她对这些学生是平等地瞧不上，这也并不存在针对哪个人的说法，非要说的话，她对龙泉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根本不是炼金术师的人当助教这件事有点不满。 好在只是临时的，虽然正式的助教大概也就那样。 爱葛妮丝收回视线，正式开始上课。 一上午漫长的三小时大课终于过去了，新来的艾格教授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在炼金术上的造诣却很深，原本以为是纯念课件期末写两篇论文就能打发了的水课，上完后居然真的给医疗系的学生带来不少思考和新的启发，直到午间下课铃打响，爱葛妮丝都收拾完东西出教室了，还有几个学生坐在原位，继续沉迷在学术的海洋里。 相比之下，其它专业来蹭课的学生就痛苦多了，爱葛妮丝本质上是一位相当严格的老师，虽然炼金秘文才是炼金术师之间的专业语言，但为了方便学生的理解，大部分老师在授课的时候，除了特定材料，还是用星际通用语来做课件的。 但爱葛妮丝就不一样了，她虽然同样用的通用语进行讲解，但课件上的每一个字都是秘文，连医疗系的学生都要费些劲跟上她的讲课节奏，就不用提其它系的学生了，全程简直就是如同天书，偏偏老师目光冷峻，连瞌睡都不敢打一个，也有不少人心中小小的炼金术之梦，在今天悄悄破碎。 “上课之前我还幻想自己有没有可能是误入歧途的炼金术天才，上完课后我终于老实了。” “什么嘛......还以为是水课呢，干货这么多，医疗系学生期末有得拼命了。” 罗文清自三两成群聊天的学生里走过，不由庆幸自己还好念书念得早，这届的关系户可算是有的罪受了。她向前小跑两步，追上爱葛妮丝，顶着对方面无表情的气压，若无其事地轻笑道：“今天辛苦艾格老师了，不知道您接下来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吗？没有的话，可以邀请您共进午饭吗？” “不必，我不吃饭。” “ ......”差点忘了这人已经某种意义上算成仙了，罗文清一噎，“那您是有事要忙吗？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很难说爱葛妮丝的人际水平和机器比起来，到底谁更略胜一筹，面对这样明显客套的话，她竟直接道：“你都不是炼金术师，能帮上我什么忙？” “ ......” 这下就算是罗文清，也真的无话可说了。 她悻悻地停下了社交攀谈，过了好半天，都快到分开的地方了，这才小声道：“好吧，我知道您对我可能不太满意，但我只是这两周兼任一下助教，等首席路晴同学回来销假了，到时候就由她来负责配合您进行教学工作了。” 路晴是实打实靠自己的炼金术实力打下来首席位置，跟自己这个花钱上位的氪金用户可不一样，要是连路晴都入不了爱葛妮丝的法眼，那罗文清......那她也只能暗中提前给这届医疗系学生们的期末考核提前点一炷香了。 罗文清正胡思乱想着，前面的爱葛妮丝却蓦地停下了脚步，语调古怪道：“ ......路晴？” “是，路晴同学，是我们这届医疗系首席，也是今年才入学的一个女孩，天赋很好，”罗文清对爱葛妮丝的反应有些讶然，“您认识她？” 没想到啊，伊芙那家伙背景还挺多的。 何止是认识，爱葛妮丝怪异地冷笑了一声，笑声里说不出的尖锐和复杂：“你说她请假了？” “是的，请了一个月，还有两周才会回来......” 爱葛妮丝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尽快回来，回来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什、什么？” 但伊芙人都不在首都星啊，怎么尽快回来？罗文清刚想接着解释两句，爱葛妮丝却早已如云烟般，紫色的长袍向前摇摇晃晃地踏出一步，便像泡沫消失在海上一样，彻底地消弭了身影。 罗文清从来没见过这样古怪的人，简直一头雾水，别无他法，她只好认命地拿起终端，给伊芙发去了消息，并由衷祈祷对方最好已经回来了或者在回来路上了。 那个新老师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还是五星级炼金术师，她可不想得罪这位“艾格教授”。 等再度放下终端，罗文清掂了掂挎着的包，径直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医疗系的教学楼，而刚走出不远，两个不认识的年轻学生便拦住了她。 “卡文迪许家族？”罗文清并未慌张，目光淡定瞥过两人有意佩戴上的烈焰雄狮胸章。 “是，冒昧了，罗大小姐，”其中一人点头，他的目光里有一种军人式的沉毅，“我们家主想见你一面。” 弗丽嘉·卡文迪许？ 反正被拦着走又走不掉，何况罗文清大致也能猜到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哼笑一声：“我有拒绝的权利吗......行了，带路走吧。” 而此时，在首都星十字令街尾的一栋朴实别墅里。 伊芙跷着脚，在智脑上敲敲打打，既然弗丽嘉不配合，她便转头就把两份证据全提交给了奥利弗家主，主动配合调查立案。 本来想留个面子的，对方死活不肯顺着她给的台阶下，那伊芙也没办法。 她与奥利弗家主谈好，电子的证据直接即时传输，至于一些真人实物的证据，比如现在还在公主府吃好喝好的罗文舟和任飞，再比如正藏在伊芙府上的某帝国通缉犯，则要等初步调查结束后，再由奥利弗家主亲自过来接走。 任务量不小，她在这边传输，洛尔迦则肩并肩坐在一旁，替她清点名录。 才往传送栏拖完一个文件，伊芙等了半天，没等到下一个应传文件的序列号，反而听到了洛尔迦嗯了一声。 “发生什么了？”伊芙转过脑袋，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人给你发消息。” 为了工作方便，伊芙的终端还扣在洛尔迦手上，至于她同别人的聊天记录，洛尔迦也无意探查，如果不是发消息那人的名字跟着一起弹出来的话，他可能连一声多余的嗯都不会发出。 洛尔迦将手上的终端摘下，又递还给伊芙。 “是罗文清在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 第160章 伊芙接过终端, 罗文清只发了两条消息给她。 一条说的是医疗系来了位新老师，四星级炼金术师，负责教授大一的专业课, 同时由首席担任助教, 另一条说的是老师发现伊芙没来上课，催促她早点返校，罗文清问伊芙打算何时回来。 方才洛尔迦瞥见的就是后面那条。 伊芙扫了一眼,没急着回消息。而是将终端又递给洛尔迦：“你看看。” “既没有发来老师的详细背景，也没有多余的废话, 但既然问了你, 就说明是重要的事情，这不太像表姐往日的作风, ”洛尔迦很快就发现了其中违和的地方, 罗文清作风向来是没事的时候根本想不起来朋友, 有事的时候又惯会东扯西扯说一大堆, “——恐怕她现在遇到麻烦了。” “但又不是什么大麻烦,至少她还有机会给我发消息。”伊芙补充道。 两人的视线很快便一齐移到房间角落的垃圾桶上，那里面刚被伊芙扔进去弗丽嘉·卡文迪许寄来的回信。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46节 “ ......先把资料传完吧,罗文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盯了垃圾桶好一会儿,伊芙才转回头,重新将视线投回智脑屏幕, “不过你家里那边最好小心一点。” “我知道。” 弗丽嘉找罗文清无非是想翻供保下第四军团,所以不会多做什么,但拿到证据的奥利弗家主，可就真的算是她的敌人了。 卡文迪许家族做事一向霸道，就算是同为四大家族, 真要想对谁下手，被针对的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 公主府有秦梦得在养伤的同时镇守，无需太担心，反倒是伊芙自己这边，明明信件是秦梦得帮忙转交出去的，弗丽嘉还能仅花了一晚上的功夫，就能从伊芙名下众多住处里定位到她真正的藏身之处，这本就是一种警告。 同时也意味着，伊芙不得不加快完成手头的这些工作，包括审讯和整理名单，以及重要人证的转移——弗丽嘉甚至不用强行抢走，只要她能让左旗戎在这三天内“意外死亡”，那后面斯巴蒂就算拿到曾跟飞鸟有过往来的达官显贵名单，可信度也会大打折扣。 “唉。” 伊芙叹了口气，一边手指在智脑上敲敲打打，一边小声抱怨道：“所以我就是很讨厌跟超级特权阶级打交道啊。” 真的很麻烦。 - 师命不可违，何况还是有背景的老师。 为了早点回学校，伊芙又花了大半天赶完工作，包括但不限于传输完文件，跟奥利弗家主进一步敲定了后续程序，早在第三军团回首都星之前，帝国法庭和检察局就已经以第三军团向皇帝直接递交的报告申请为蓝本，拟定好了初步的立案文书，这边一拿到详细证据，正式的调查活动也随之开始。 另一边，伊芙也没空再跟左旗戎慢慢磋磨了，她假装已经搜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不再出现在左旗戎面前，而在下午将他套上头套，准备移交案情处时，一伙刺客突然出现，虽然动乱很快就平复了，但也足够左旗戎认清自己的处境了： 他所视为同盟的皇太子根本没有救他的意义，反而更想将他彻底灭口。 “身为储君，连自己的国民都不爱，与星盗勾结；身为人弟，设计亲姐；身为皇室，却曲折地送支持自己的贵族去死。” 硝烟散去，伊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老神在在地坐在运输车高高的车顶上，睨了左旗戎一眼，“你怎么会觉得他会来救你？” “这是你安排的一通戏吧？”左旗戎不信有这么巧的事情，自己才出了伊芙的私宅，就差点被人杀了。 伊芙只轻笑一声：“是不是我安排的，都不影响事实吧？” 左旗戎不说话了，于是伊芙指挥着其它人将他押送去就近另一处私宅，那处宅子规格比十字令街的那处更高，然后走宅底的秘密电梯挪回了公主府。 来自皇太子的承诺和希望也被无情碾碎，左旗戎有些受打击。在墙中之蛇头顶那朵在吸收了虫毒后专门针对精神力的毒花辅助下，再加上一些军用吐真剂的使用，伊芙很快就从精神松懈的左旗戎嘴里撬出了真正账本的所在地。 她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做个人情，将功劳全送给第三军团算了。她把这事完整转告给了罗沅，再由罗沅亲自领人去搬回来的飞鸟废弃主星舰上取东西。 这样安排的另一种考虑就是，有罗沅亲自出手，就算弗丽嘉想拦截，也要先掂量掂量手里有多少人能用。 帝国厉害的人这会儿都镇守在前线，未经允许不准随意回来，这会儿整个首都星上拿得出手的厉害人物，把中毒状态一言难尽的秦梦得刨掉，也就剩下一个常年镇守的弗丽嘉和回京述职的罗沅了。 原本还有个第四军团能调用，可惜这会儿正在调查期，全员暂时停职，没有可调用的军团，弗丽嘉一个光杆司令，和罗沅一个光杆元帅，也算是旗鼓相当了。 果然，直到次日伊芙和洛尔迦都坐上回校的悬浮车了，罗沅那边终于传来了顺利拿到账本的消息，中途没遭到任何阻拦。 弗丽嘉果然没有出手。 “其实我是觉得有点奇怪的，”洛尔迦手指抵着下巴，沉吟片刻才道，“这么急躁，并不是弗丽嘉的作风。” 弗丽嘉只是霸道，不是蠢货，能在那位敏感肌的皇帝身边稳稳待了这么久，她的谨慎和明哲保身本事超过这颗首都星上大半的人。 “你既然都能发觉这其中的不对劲，那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伊芙坐没坐相地靠在车窗边，任由流泻进来的风将她的刘海鬓发都向后吹去，露出饱满洁白的额头和眯着的眼睛，随口问身旁人道。 索菲亚正在开车，前排还坐着非要跟过来看看母校的秦梦得，此时这两人也无声竖起耳朵，洛尔迦无意吊着她们胃口，直接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弗丽嘉看似维护皇后和皇太子，实际上却是将两人推到风尖浪口，她恐怕......是打算放弃掉两人。” “怎么可能啊？”索菲亚吃惊地给方向盘打了个转，恨不得一只眼睛盯着路，一只眼睛看后面，“弗丽嘉大人是皇后的亲姐姐，可宠她了，皇后能稳坐这个位置，离不开卡文迪许家族在后面撑腰。” 秦梦得虽没发表评价，但眼中微动的神色，也表明了她的半信不疑。 “那小芙也觉得不可能吗？”洛尔迦不关心这两人怎么想的，转头看着伊芙，“你也觉得我的猜测是错的吗？” “弗丽嘉怎么想的，我不是很确定。” 听她这么说，洛尔迦眼中极快地闪过一瞬失望，但伊芙后面的话很快又让他脸上浮出笑意。 “不过你们没必要美化弗丽嘉对皇后的好意，”伊芙仍是闭眼感受着窗外吹进来的风，漫不经心道，“就四大家族这种地方，七分真情都还要掺着三分利益，何况还是隔了一层、又关系到下一个周期家族兴衰的问题，非要说的话，我还是倾向于洛尔迦的意见。” 而且无论是擅自动用军部力量，对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下手，还是不择手段到联合星盗，这种事情无疑都踩在弗丽嘉的底线上。 “至于弗丽嘉对皇后有没有这七分真情，殿下，你不应该比我们都更清楚吗？” 伊芙终于转回了脑袋，隔着后视镜，秦梦得看见她正噙着笑意地看向自己。 沉默了大半个车程，秦梦得终于动动尊嘴，吐了个“嗯”字。 索菲亚看看她，又看看他，看半天都看不懂这群人肚子里都是什么弯弯花肠子，最后唉声叹气地看向前面的路。 算了，她还是把车开好吧。 悬浮车在第一帝国学院校内的停车场缓缓停下，秦梦得和索菲亚都曾是这里的毕业生，因此稍一校验身份，就顺利地驶着车飞进来了。 伊芙要去销假，顺便找教授当面解释一下，虽然她内心还是觉得自己有请假的合理权力，不过总体而言，她还是一个很尊师重道的人。 此外，洛尔迦要回他的侦查系处理事务，齐影一点事都不干导致他的压力估计是几个首席里最大的；秦梦得和索菲亚则一副“参观母校”的姿态，两个早毕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伙，居然是四个人里姿态最充实自然的。 ......果然还是不用上班后闲着，伊芙递给秦梦得一封手写信，是她亲自写了给顾朝夕的介绍信：“虽然已经替你检查过好几遍了，但你体内的虫毒似乎确实对你没什么负面的影响。所以我另外给你引荐了一位水平更高的炼金术师，就是那间酒吧，进去后直接把信交给侍应生，她们会带你去见那位炼金术师的，到时候由她再替你检查一遍。” 首都星遍地都是酒吧，但能跟炼金术师联系上的，也就那一家。 秦梦得接过信封，一脸了然：“是那位四星级炼金术师老板吗？” “我说公主殿下，你还真是小瞧了虫毒这种东西啊，”伊芙失笑，“我能检查是因为精神态能力特别，光是四星级炼金术师可解决不了虫毒，当然是给你介绍了一位五星级炼金术师。” 秦梦得猜错了也不感到尴尬，说了声谢谢后就转身走了。 看着她背挺得笔直的身影，洛尔迦摇摇头道：“无知还真是无畏。” 回到王室后，基本到哪，别人都会给秦梦得几分面子，再加上有伊芙在背后人际，主持公主府，秦梦得一直被养得很好，就算是对着五星级炼金术师的看诊券，都能这么无波无澜地收下。 她根本不知道手上这一封邀请信，外面无数权贵抢破了头都抢不到，甚至连大师的真容都见不到一次，就连皇帝，想请五星级炼金术师给自己看个毛病，不是绝症级的都轻易请不到。 “嘿，你还上起眼药来了，”伊芙真心觉得好笑，“你排场可不比她小。” 这位才是拿四星级炼金术师当家庭医生用，五星级炼金术师也是想见就见，这会儿倒不满起秦梦得来了。 洛尔迦道：“你对她太好了。” “我对你又不差，我对谁都很好，”伊芙邦地敲了下他脑壳，转身准备回宿舍换身装再去找老师，“酸气冲天，你少喝点醋。” “ ......” “艾格”教授的办公室在医疗系大楼的顶层，独自坐拥顶楼豪华单间，看来来头真的很大了。 伊芙仔细检查过脸上的面具是否贴合好后，伸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她还是那副黑袍面具的打扮，因为这古怪的装束太有代表性，这一整个学校恐怕也就独她一份，一路走来，不少刚下了课的学生主动同她打招呼。 “首席好！” “首席好久不见，终于销假回来了。” 没想到自己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学生里居然还挺受欢迎的，伊芙颇为受宠若惊，也一一态度很好地作了回应。 笃笃—— 里间传来女人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进来。” 声音隔着门板，有些失真，但一听到这声音，莫名的熟悉感腾地就卷上伊芙心头。她第一反应就是还挺年轻的，第二反应就是听着像认识的人，那也难怪知道她没来上课后，会生气地催她回来了。 至于是哪个熟人，认识的四星级炼金术师太多了，伊芙一时半会儿还真对应不上。 她推开门，熟练地夹起晚辈式的乖顺声音，还没看清人是谁呢，就清凌凌地含笑道：“抱歉老师，前段时间因为私事请了长假，没能赶上您的课程，希望没有错过什么重要课程。” ——但才第一节 课，能有什么重要内容？ 伊芙腹诽着，反手关上门，但就在抬头看清老师的那一瞬，手上就顿住了。 一张尽管很久没见但仍令她记忆犹新的完美面容，正在办公桌后幽冷地看着她。 伊芙：“......” 下一秒，她立马扭下门把手，熟悉无比的蓝紫色电光自门把手上爆闪开，烫得伊芙嗖地缩回手，而电光褪去后，原本隐蔽的炼金秘文也终于水落石出般显现在门板上。 欣赏了一会儿女孩跑路失败的狼狈样子，爱葛妮丝放下笔，抱臂冷笑道：“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那边还有窗户，你要不要也试着跳一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去跳就真的成小丑了，伊芙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窗户上收回来，干笑道：“爱葛妮丝老师，还真是好久不见啊。” 都这么久没见了，怎么就不能永远都别见了？ 说这话的时候，伊芙聊胜于无地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爱葛妮丝，不知道她这次混进第一帝国学院是想干什么。 然而爱葛妮丝只是施施然地起身，绕过办公桌，又跟烟似地飘了过来，比起来几年前分开时的样子，她这会儿看起来很优雅，也很从容。 “我原本只是想来当个老师玩玩，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碰上你，我亲爱的学生，可耻的叛徒。” 她轻轻地笑了两声，金色的竖瞳近看更不像人，笑得伊芙骨头里都在渗冷气：“你说命运是不是很巧呢？居然又把你送到了我手上。” 话音刚落，伊芙便闷哼一声，后脑勺发痛，被她一手重力掼至墙上！ 第161章 早在爱葛妮丝伸出手来的一瞬间,伊芙就绷紧了注意，就在她要避开的瞬间，一股强横的意志有如神降,骤然将伊芙定在原地,接着就是被掐着脖子重重推到墙上。 两年不见，伊芙在进步的同时，爱葛妮丝的实力也在增长。她这个人仿佛没有上限一般, 原本实力就极强，此番打一照面, 伊芙就感知到她的精神控制能力, 比之两年前更强了。 正常强者，实力越强,就越趋于稳定,而爱葛妮丝这种反常识地增进,比起成长,更像是她原本就有这个实力,只是一直压制着。 直到某天遇到了接受阈值更高的玩具，于是饶有兴趣地将自己的压制等级,又向上提了提。 因为没有下死手，伊芙只是咳了两声, 在小星星在视线里做了一圈又一圈的公转运动后, 终于重新找回自己的视线。 她试着动动脖子,意外地从尚可扭动的动作里中窥见爱葛妮丝尚可转圜的态度,这才掀起唇,指了指仍虚虚按在自己喉咙上的瓷白手指，讨好地笑笑：“比起两年前，老师您涵养有所长进。” “谬赞, ”这等文雅的客套话能从这样一个非人类嘴里蹦出来，实际上是非常吓人，但爱葛妮丝本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点，仍自以为彬彬有礼道，“在跟你分开后，老师也反省过自己的问题了，毕竟你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有人跟我说对小孩总得多一点宽容。” ......这话是龙泉跟她说的，起源于某天实验室被不懂事的学生弄爆炸了一个角落，很难说把炼金术师的实验室弄爆炸和要了他们的命这两者究竟哪个更严重，不过能把一个五星级炼金术师设下重重防护的实验室弄炸，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位年轻也是未来可期。 出于惜才的原因，龙泉最终只是把人抽得在床上躺了三天，回头便又心平气和地同爱葛妮丝道对孩子一定要更宽容点。 从他的事迹里，爱葛妮丝感觉学到了很多。 她没有打算杀死伊芙，即使这个逆徒之前差点把自己给杀了，但这样一个聪明的学生也是很难了，在号称全帝国最好的大学上过一天课后，爱葛妮丝更是坚定了这样的想法。 伊芙不可以被轻易杀死，但也不能就任由她这样随意生长下去。 作为老师，她有义务起到教导的义务。 爱葛妮丝五指收拢，两人周身的气氛都蓦地一变，如有无形的丝线，缕缕渗透入其中，穿过躯体又掌控思想。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47节 不祥的感觉漫上伊芙心头，她右眼皮狠狠地跳了两下，干巴巴道：“老师，您这是......” “嘘。” 大概是抱着即将改造伊芙思想的微薄歉意，爱葛妮丝好心地对她行动并未限制太多，因此将空着的手抵至唇上：“安分一点。” 再安分一点，自己离被做成人偶也不远了！ 伊芙发觉自己刚刚还是放心放早了，在意识到爱葛妮丝的意图后，她深呼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微动，同时月神蝴蝶浮现。 蝶形精神态的现身，立即吸引走了爱葛妮丝的注意：“呵呵，这个东西对我没有用。” 伊芙打断了她的话：“所以我也没打算用精神态来对付您啊。” 她藏在衣袍下的两只手合起，幸好今天穿的黑袍袖子足够宽大，完全遮住了她的小动作，黑暗中，她左手按到右手中指的机甲空间钮。 月神蝴蝶的出现引起精神力的极大波动，因此爱葛妮丝晚了两秒才意识到那一刻对方身上浮现的精神力波动源其实不止一处。 而等她手如闪电般向伊芙腰侧探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轰—— 整栋医疗系大楼似乎都摇晃了一下。 “什么动静？”插兜乘坐电梯上升的橘真纪惊诧抬头，“首都星还有地震？” 同乘电梯的同学也疑惑地挠挠头：“预报没说啊。” 科技发展到现在，像地震这种灾难，都已经可以提前三个小时检测到了，况且以学院大楼的坚固程度，寻常地震也根本撼动不了。 这动静太不寻常，犹豫片刻，橘真纪还是在下一层楼的时候出了电梯，准备老老实实走楼梯上去了。 巨大的银白钢铁一出现便被伊芙收了回去，区区办公室当然无法容纳机甲的体积，好在伊芙的目的只想强行震开爱葛妮丝和办公室。门窗被炼金术，她就自己想办法打开一条路。 果然爱葛妮丝被骤然出现的机甲弹开的同时，一旁雪白的办公室墙根裂开数道巨缝，伊芙不由分说，便以己身为柱狠狠向旁撞去，而爱葛妮丝反应速度也极快，繁琐的炼金术秘文自她舌尖吐出，掌心一翻，蓝紫色的电光便从四面地底弹射而出，转眼间便蹿至顶板。 “你还真是不老实，”爱葛妮丝笑了一声，声音里没多少真心的笑意，“不过你觉得这两年我会毫无准备吗？” 伊芙不理她，她要是真能完全预料到自己有什么手段，还会没防住自己戴着的空间钮吗？ 蓝紫色的电光看着吓人，但伊芙故计重施，自袖中掏出一颗随身携带的微型烟雾弹，打在地面上，迷蒙的浓雾升起，尘烟里银白的影子再度飞快闪过，彻底撞上漫布光影的残壁，又在电光顺着蔓延过来之前，被伊芙飞速收回。 砰！ 大楼又是震动一番，这次所有人都错愕地抬起了头。 “楼上发生什么了？”有人呆呆问道。 “顶层几楼都是办公室，”旁边的人不确定地答道，“兴许是那位教授实验没做好，引发爆炸了吧？” “ ......” 伊芙纵身一跃，便不挨一物地翻跃出这间破破损损的办公室，出乎意料的是，爱葛妮丝并没有再出手拦截她，这发现令她心里突地一沉。 蓝紫色的电光在半空浮起，又变回秘文的形状，自身后依附上后背衣物，并很快就隐没在黑色的布料里。 啪嗒一声，伊芙双脚着地，飞也似地逃了。 如果她此时转头，就能看见在她突破重围的时候，金发老师的脸上反而露出一抹浅淡的、胜券在握的笑容。 来日方长，她在第一帝国学院至少要任教完这一学期，直到现在她终于有点发自内心地要感谢龙泉给自己安排的这份临时工作了。 另一边，橘真纪感觉爬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爬到了顶上第二层，作为炼金术师，他体能本就一般，要不是这么多年跟着老师锻钢打铁，能不能爬到这儿还是一个问题。 “呼，呼，让我看看这多少层了？”他喘了两口气，抬头一看，“三十四层？！” 电梯是在第九层和第十层中间的时候出了故障，等于他凭着这身肉体凡胎，足足爬了二十几楼。 橘真纪两眼一翻白，简直要昏死过去：“神了，为了看望个老头的朋友，我这回真的付出大了。” 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见过龙泉在除了罗氏和顾朝夕之外，还有别的朋友，要不是出门前光头炼金术师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为了报复上一次炸实验室之仇，故意让他跑这一趟来折腾人了。 不然刚才楼怎么莫名其妙地晃起来？说不定就是老头搞得鬼，故意骗得他像个傻子一样爬楼梯。 越想越有可能，橘真纪脸一拉，决定回去后再炸龙泉一个实验室。 一道黑糊糊的身影自楼顶跑下，说是跑，但速度也跟快走没什么区别了。 伊芙自出了门十余米，就感觉到了身体上的不对劲，起初只是后背隐隐作痛，她还以为是被爱葛妮丝掐着脖子掼墙上时撞出来的，那力度，料想后背此时已经被撞出淤血。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脑袋也有点痛了。 ......不会脑袋里也被撞出淤血了吧？ 自己应该没有这么不耐打。 “喂，”橘真纪喊了一声，随后就看见黑袍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银面具，顿时惊讶地声音都变了调，“路晴？！” 作为军训最终比赛唯一被全员淘汰的专业的首席，他对这位从头到尾没见着人影却在最后赢得比赛的系首席可太印象深刻了。 “你怎么从楼上下来了？” 谁在跟她说话？ 伊芙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家伙，靠在墙上狐疑地打量自己，因为见面次数不多，所以她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橘真纪，罗氏的人。 “......”服了，这会儿想到罗氏就来气，要不是罗文清发消息，她根本不会傻愣愣地就把自己送进爱葛妮丝的虎口。 怒火攻心之下，她刚张嘴：“我......” “你什么？”橘真纪半是怀疑半是警惕地看着她，尤其是女孩外袍上磨损的地方，跟刚打了一架似的，总之来者不善，“你刚刚干什么去——喂，等等！” 银面少女话还没说完，就身形一僵，直笔笔地倒了下去。 橘真纪反应还算快的，身体先于脑子接住人，随即目瞪口呆地看着才说了一个字就昏迷了的敌系首席，完全摸不着头脑这算哪回事。 碰瓷吗？ 但听说路晴不是奥利弗家族很受器重的年轻一辈吗？要碰瓷也是碰瓷罗文清那种量级的大款吧！ 他试探着把手按到伊芙耳后，还好，脉搏还在跳，人还活着。 “老头，别怪我这次又半途跑了。” 橘真纪打横抱起昏倒的伊芙，安慰自己道：“......这不是人命关天嘛。” - 而在伊芙不省人事的同时，外面的世界也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等她再度睁眼，就看见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空气里弥漫着药物苦涩的味道，她转过头，半开的庭院里，黄昏的光温柔照进来半间，槐木下流水潺潺，一个人正背对着自己盘膝坐在外间的木质地板上，背景清高又神秘。 伊芙莫名觉得那人有点眼熟，一张嘴，又被自己此时沙哑的声音惊到：“这是哪里？” “你醒啦，”那高人转过身，幽幽道，“现在是帝国985年，已经昏睡了两年了。” 伊芙：“......” “骗你的，你只昏睡了30个小时，这里是罗府，我早上去医疗系的时候看你昏倒了，怕出什么事，就把你带回来了。” 橘真纪笑嘻嘻地起身朝里间走，自旁边桌上倒了杯水，摸摸杯温，这才送到伊芙手边。 伊芙接过，沙哑道：“谢谢。” 脸上面具仍在，她不动声色地折起下面一角，慢慢喝水，不确定在自己昏迷期，橘真纪有没有偷偷掀开看过。 “别担心，没偷看你长什么样，”似是猜到她在想什么，橘真纪闲闲坐在桌边，“不过你是不是也该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会昏在医疗系大楼？我看你从顶楼下来，且大家都知道，顶楼只有一位老师的办公室。” 见伊芙不语，他好心补充道：“你最好自己交代一下自己跟顶楼那位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为你身上有一道很棘手的炼金术式，不然我为什么不把你送去医疗室，而是费劲地带回罗府？老头跟那位是老朋友，你交代清楚恩怨，要是小错的话，老头他还能帮你求情当说客。” “老头是谁？”伊芙奇道，她思索片刻，很快就想起顾朝夕曾跟自己提过，五星级炼金术师里就有一个正受罗氏供养，“龙泉大师？” 橘真纪露出一个毫不意外的表情：“你果然认识老头，也难怪他一见到你，连我中途差事没做都不计较了，连忙就来帮你检察身上的术式。” 不，她对这位龙泉大师的全部认识真的只是源自于顾朝夕提过的寥寥数语，对方对她应该也是如此。 不过看橘真纪说话这熟稔的态度，伊芙问：“你是龙泉的学生吗？” “你居然不知道？” “ ......”伊芙心想她为什么要知道，她连龙泉都不认识，上哪认识龙泉的学生，“多谢关心，但我跟爱葛妮丝有旧怨，恐怕龙泉大师出面也无法解决。” “真是客气，好歹那位阁下也是老头推荐进去的，谁不知道她跟路易阁下有宿仇，连累到你这个学生身上，老头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啊。” “你说，爱葛妮丝是龙泉大师推荐进去的？”伊芙听到这，神色古怪。 橘真纪肯定地“嗯”了一声：“他忘了你正好在这届上学，也忘了那两位有仇来着，毕竟你知道的，奥利弗家族的那位总是存在感很低。” 天天被关在塔里，谁想得起来他啊。 伊芙无话可说，很是疑心这位龙泉大师是不是年岁太大已经有了老年痴呆症，只能用喝水掩饰自己翻白眼的动作：“算了，你还是直接告诉我，我背上那道炼金术式，究竟有什么影响吧？” 她略一思索，便猜到估计是自己逃出来的时候，自墙上沾到的秘文。爱葛妮丝在术式应用上造诣很深，研究出能同时对物体和人体起效的术式也并不意外。 “那道术式十分复杂，由多个名为'禁锢'的古代炼金术式融合而成，但对你身体的伤害却意外的不大，只不过会禁锢住你的精神力及四肢百骸里流动的其它能量，导致你无法使用精神态相关的一切能力，连体能都会大幅度下降。” 如清风般温和清正的声音响起，橘真纪同伊芙一块转头，就看见一道瘦削风雅的身影自远及近地走来。来者脚步悠悠，逼近的速度却如风摇影动般隐秘迅速。 “抱歉，之前是小生考虑不周，导致小友被爱葛妮丝那个无法无天的家伙误伤，可惜术式所用的书写药剂特殊，恕我一时无法解除，”龙泉歉意笑笑，“若有用得到小生的地方，还请小友不要客气，直言便好。” 这一身素白的道袍，灯泡似亮秃秃的光头和似儒似道似僧的独特气质，实在是令人难以忘怀。 两年前在罗氏宴会上偶然见到的白水，现在一想，两个字叠起来，不就是泉字吗？ 星际文字和旧纪元的汉字在书写上区别很大，虽然人类的语言习惯变化不大，但龙泉用这种复古的方式藏自己的名字，也不怪伊芙当时没反应过来。 伊芙哑然片刻，这才无奈道：“原来前辈您就是龙泉大师啊。” 龙泉温和道：“旧纪元文化衰落，你毕竟不是罗氏出生的孩子，想不到名字里的联系也是正常。” 人家大师都这么客气地说了，那伊芙还能说什么呢？自己都还在用路晴的假姓名，指责对方不用真名似乎也名不正言不顺的。 伊芙想了想爱葛妮丝给自己烙下的那个术式，说麻烦也麻烦，但手下留情也是真的，以爱葛妮丝的心性和她俩的仇怨，就算是给自己下个“凌迟术式”或者“七日凋零术式”，伊芙都不会觉得奇怪，手段这么温和，反而让她浑身发毛起来了。 ......这种手段，跟停掉小孩生活费迫其低头认错的威严型家长有什么区别？ 伊芙被自己的联想雷得不轻，想喝口水，一低头发现杯子早被自己刚刚为了缓解尴尬而喝空了，不得不放下空杯，叹口气道：“不是我不好意思麻烦您，而是这件事您大概确实帮不上忙，又何必劳烦您呢？” “那你有什么其它需要小生的地方吗？此时毕竟因我而起，不做些什么补偿，小生心中难安。” 龙泉态度仍是坚持，伊芙试探道：“但确实用不到啊——要不这人情，能不能先欠着？” 罗氏头牌武器大师的人情，日后就算是买机甲的时候，看在他面子上打个折，都能省许多钱了。 橘真纪接连啧啧：“这也能欠做人情，恐怕你在奥利弗也高低是个人才。”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48节 很符合他对奥利弗家族的刻板印象。 “橘子，别这么没礼貌！”龙泉不满地呵斥他一声，转头又细声细语地同伊芙道，“当然可以，既然是你吃了亏，补偿当然也是由你来定。” 虽然伊芙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看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龙泉也能猜出她此时心里纠结的心情：“你怕爱葛妮丝趁着解除术式的时候，跟你狮子大开口，索要条件？” 伊芙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不是怕，是对方肯定会这么做。 无缘无故留着她一条命，必然是另有所图。 龙泉沉吟片刻，半晌，才下了决心道：“小生还有别的办法能帮你，有一种药剂可以顶住术式的作用，让你暂时恢复所有的精神力和体能，但你使用前要想好了，这药剂对身体损耗很大，使用过后，你至少要有三天的时间都得昏迷不醒。” “三天！”伊芙大吃一惊，“那这药剂的有效时长是多久？” “三至五个小时。” 三个小时生龙活虎换三天人事不省，听着很不划算，但真到生死攸关的时候，就是救命的三小时了。 伊芙别无所选，苦笑道：“那就辛苦大师了。” 龙泉微微颔首，又嘱咐几句，这才起身飘然离去。等老师走了，橘真纪又满血复活了，凑近到伊芙面前，用一种十分疑惑的表情打量她：“老头为什么对你那么亲切？” “可能是因为家花没有野花香吧，”伊芙随口搪塞他，“学生也一样。” 这个说法十分具有古代智慧，橘真纪认可了，但他还有别的问题：“你跟洛尔迦·奥利弗关系怎么样？” “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一股不妙的念头卷上伊芙心头。 “把你捡回来之后，老头就知会了奥利弗那边，不过他们家出了点问题，只来得及匆匆回一句照顾好你后就挂断了，倒是洛尔迦后面又专门打来讯息，叮嘱了好几句，不然你以为老头那个脱离人类生活那么久的家伙，能说出那么富有生活气息的叮嘱吗？” 伊芙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问奥利弗家族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就听见橘真纪补充道： “你现在浑身本领都被术式锁住了，奥利弗家族那边又不安全，只剩下两条路能走。” “一，继续在罗氏躺着，要出门的话可以跟着我，正好我俩还能切磋切磋炼金术。” 橘真纪呵呵一笑，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哼了一声，但还是竖起第二根手指：“二，按照洛尔迦的要求，回去跟着他，虽然洛尔迦不懂炼金术也不懂礼貌，但他本事应该是比我强一点的，所以出于安全考虑，你要是选择了他当保镖，那也算......情有可原。” “呃，我能两个都不选吗？”伊芙有些尴尬地抓抓脑袋，“其实我跟我们系副首席关系还不错。” 有一个本家的同学，为毛要在两外姓的人里二选一啊？ 橘真纪：“......” 第162章 伊芙还是在出了罗府的大门后,才终于了解到奥利弗庄园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琳亲自从学校开车来接的人，美第奇家主向来政治嗅觉敏锐，等坐上了车, 伊芙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原本也只是想试探一下,见斯巴蒂真的允许洛琳跟自己表现出亲近的态度，伊芙便知道前面关于飞鸟的那步棋，走对了。 美第奇家族这次站在奥利弗家族这边,那么同为保皇党，弗丽嘉·卡文迪许前面那些夸张行径的动因就不难推断了。 “奥利弗家主和家主夫人的驾座遭遇爆炸案, 家主重伤, 罗夫人失踪，路德维希想请假回家帮忙打理被拒, 家主要求他在学校里躲好。” 洛琳边启动悬浮车,边语气平淡地同伊芙讲这些触目惊心的事情。 帝国高官遇袭, 影响极其恶劣, 除去已经播报出的那些表面事迹, 更详细的案件很快就送上了斯巴蒂的桌案。顾忌到信息安全，他只让洛琳以口述的方式转告伊芙：“除此之外, 奥利弗家族内部也发生了数起小型火灾，损失不大, 也没有人员受伤, 但庄园西南角的一座高塔, 因为年代久远加周围草木繁茂, 烧毁最为严重。” 她美丽的水蓝色眼睛转过来,定定地盯着伊芙。 这烧火手法太过熟悉，估计首都星三分之一的权贵都被这么烧过，伊芙当然不然觉得洛琳的脑袋被门夹了所以才怀疑是自己干的,她撇撇嘴：“模仿作案呗。” 干这事的人一定报复心很重。 又琢磨了一会儿，伊芙突然反应过来了，奥利弗庄园西南角的高塔，不就是他们用来关押路易的地方吗？ 以刚才龙泉跟自己说话时心平气和的态度来看，路易应该没死，那他失踪后去了哪里自然也水落石出——不是卡文迪许府，就是皇太子那里。 伊芙头倚在车窗上，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地就觉得后面那回针对奥利弗府的意外，应该跟弗丽嘉无关。 - 军部专用的星舰港口内，数百艘庞大光洁的最新款星舰无声停栖，舰身上铭刻着帝国王室的专属徽纹。 这是一支小型的出使使团，目的地是十数个星系之外的联盟。帝国与联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辽阔的宇宙尚有无垠空间可供探索，两个星际时代最大的以人类为主体的政权，一直奉行着相安无事的共存原则。 如果不是王级虫族正以不正常的速度醒来，为了应付随时可能到来的虫族战争，帝国也不会派出这一支特别的外交使团。 航站楼内，一个浑身被包括在黑裙的女人站在休息室的窗边，若有所思地盯着楼底草坪上整装待发的士兵，她戴着丝绸手套，黑色的长发也被宽檐帽拢起，背影华贵而神秘。 “罗大人，”有人递过来一份文件，恭敬道，“这是首相大人送过来的最后一份文件，上面是帝国能给出诚意的底线。首相大人说帝国与联盟多年未有联系，这次派您出使，任务格外艰巨，还望您保重好自身。” 女人偏过头，赫然就是在新闻报告中“失踪”的罗云依。 她接过这两天不知道是第几封补送过来的文件，看都没看就放在了一边。说是首相送来的，实际上就是内阁内部还没敲定这次和谈的条件给量，因此一直在打补丁而已。 加加减减，大致内容没什么区别，罗云依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都写了哪些条件。 物资供给、共享航线、军备数量......帝国比联盟有钱，但联盟的优势在于科技水平，说是合作，实际上帝国也想从联盟那挖点有用的新技术过来。 “先放着吧，等我上船后再当打发时间的读物看，”罗云依嫣然一笑，视线扫向另一边正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看杂志的红发元帅，“斯巴蒂还知道跟我说个场面话，你专程过来一趟，就是为了蹭航站楼免费的时尚杂志看吗？” 弗丽嘉向来有求必应：“注意安全，平安归来。” 罗云依叹气：“还是一点都不演。” 不过她对这副态度也并不意外，说到底，自己本来就是被弗丽嘉强行绑过来出差的。 因为对外交涉不多，帝国的外交部门和情报部门本就是一体连用的，再加上罗氏的生意遍及星际，旧纪元就有商团当使团用的惯例，要是罗云依不去，被派去的就是其它姓罗的人了。 不过在罗氏里数一圈，还是罗云依最合适，经验老道，资历足够，她原本就在情报部担任要职，临时转行也不算突兀。 罗云依抬手理了理头上的宽檐帽，淡道：“你不要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情。” ——她顺从上面的命令去联盟出使，而弗丽嘉则要以帝国军部的荣耀起誓，在罗云依出使期间保护好她的家人，包括奥利弗家族和罗氏。 “不会忘的，”弗丽嘉轻笑一声，“为了让你安心地走，我还特地给我的妹妹和侄子制造了一点麻烦呢。” 对于卡文迪许家族的内政，罗云依不作任何评价，首都星遍地流欲，权贵们想要什么很容易就能看清。她的丈夫求权，弟弟求财，有人求名，也有人求一些更为万古长青的东西，比如美第奇家族的那位，就心心念念着为家族的荣耀添砖加瓦。 但弗丽嘉是其中的一个异类，不敛财，不逾矩，甚至为了让皇帝放心，她常年居住在首都星内，放弃了去战场建功立业的机会，这么多年，罗云依从来没看清过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动能燃料已经填充就绪，星舰也已经完成了最后的三巡检察，广播里响起ai催促上船的提示音，罗云依拿起适才放在桌上的文件，推门向外走去。 日光下彻，照在沿途飘扬的帝国国旗上，猩红的旗帜用金线绣了精致的玫瑰宽剑，士兵分作许多队，井然有序又快速地进入百艘星舰内。 舷门内，罗云依下意识转头，一抬眼就看见远处航站楼的高层休息室，玻璃立地窗边站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军装整齐，站姿笔挺。 在注意到她的视线后，弗丽嘉隔着远远的，右手摘下军帽，唇角弯弯地行了一记送别式军礼。 虽然从两人间的距离看来，罗云依最多只能看清她的人影。 舷门重重合上。 - 洛琳驱车直至第一帝国学院内部，因为急着来医疗系报道，伊芙实际上只销了这边的假，以原本身份在机甲系请的假还没销。 正好有人送，她干脆就指挥着洛琳把自己一直送到机甲系大楼底下。 那一身黑兮兮的伪装在中途就全卸掉了，洛琳歇火停车，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正在擦拭头上一次性黑色染发剂的女孩：“你都这样了，老老实实待在医疗系最好，非要回机甲系，给自己找这麻烦干什么？” ......其实最危险的boss就在你们医疗系，伊芙干笑两声，心知对方是把自己中计的锅甩皇太子那派头上去了。 但她也没有替皇太子辩解的意思，只意有所指道：“我觉得机甲系的课比医疗系有意思，老师也比医疗系的更好一些。” 至少机甲系的老师都还是人。 “没有精神力连机甲都开不起来，”洛琳懒得就专业荣誉感的问题跟她辩，而是实话实说道，“你回来了也是受虐。” 伊芙挑眉笑了笑，对她提出的问题并不在意：“开机甲可以进模拟系统，日常训练就当负重练习，天无绝人之路。” 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洛琳也不再多劝，转而道：“那你这几天需要我跟你住一起吗？” “不用，第一帝国学院内危险不多，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自行从公主府调人。” 学习不用愁，保镖有人选，这人似乎有的是应付炼金术式的力气和手段，洛琳无言片刻，干巴巴地说了声“哦好”就自己先行离开了。 当上首席就是方便，批假销假手续一条龙，全程自产自销，打办公室转了一圈，伊芙就流程全办完了，还顺便把这段时间杰西卡一个人没做完的囤积公务给处理了一下。 机甲系人数不少，送上来的各种临时活动申请和文件数量众多，等伊芙终于从任务堆里拔出脑袋时，时间已是偏近傍晚。 她将最后几份公务发送回系统，心想着明天下完课回来的杰西卡要是看见一夜之间囤积任务就被悉数消灭，不知道要有多吃惊，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笑完了，也确实要想想自己该怎么隐瞒身上新出现的棘手炼金术式了。虽然龙泉说他治不好，但伊芙还是准备试着找其它人再看看，比如顾朝夕，再比如炼金术师协会的其它高等炼金术师。 她更倾向于找顾朝夕，说起来，秦梦得也被她引荐去了那里检察自身的虫毒，也不知道检查出来是个什么结果，直到现在这两人还没一个主动给她发消息反馈。 除此之外，奥利弗家族发生的意外也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是路易的失踪，在这其中扮演了一个很微妙的角色。 伊芙已经从洛琳那得知罗夫人失踪是假，另有任务是真，也就是说，在奥利弗庄园发生的那起火灾，手法是模仿的伊芙和公主府惯用的野蛮手段，结果是模仿的几个小时前才发生的车祸意外。 模仿作案，不是有仇，就是纯装。但无论是出于哪个动因，这么做的人都有够无聊的。 弗丽嘉人虽然傲慢了些，但也没无聊到这个程度，更不可能为了一个自己用不着的炼金术师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依照她的性格，策划完针对奥利弗家主的车祸，成功引爆民众讨论后就该及时收手，抽身而退了。 而再联想到路易身上其它的特别之处，伊芙眼睛微微眯起。 “伊芙小姐，晚好。” 温和有礼的男声如玉石碰撞般响起，伊芙转过身，看见皇太子安东尼正笑意盈盈地站在自己身后，酒红色的头发梳在一边，容貌英俊，意态自然。 安东尼怎么在这里？ “晚好，皇太子殿下，”她微笑着行了个礼，“我记得近战系跟机甲系应该离得很远才是。” “不必多想，我就是来找你的。” 伊芙客气笑容不改，眼神却探究。 “听说伊芙执事亲自以身涉险，跑去荒星寻回第四公主，还顺道侦破星盗的阴谋，为帝国抓回了狡猾危险的通缉犯，立功不少，所以我在听说您回校后，特地过来恭喜您的，”安东尼轻笑，“只是您看起来不太愿意见到我呢。” 他反常的松弛让伊芙下意识地觉得不舒服，有点像辛辛苦苦蓄了个大招朝对方发出，本以为能把人打死的，结果烟尘散去，对面毫发无伤，甚至还轻松地朝自己打招呼，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但伊芙确信自己打出的这一拳，绝对不是有烟无伤的虚张声势。仅是勾结飞鸟一事，就足以让皇太子一系伤筋动骨，安东尼现在应该愁着，该怎么把支持自己的贵族们从即将到来的清剿摘出去，而不是堵在别系首席的下班路上吓唬人。 伊芙眼神幽深：“我原以为您应该更不想看见我。” “怎么会呢？执事聪明能干，忠心为国，我招揽您的心思从未变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安东尼从容答道，“至于一些国家的蛀虫，完全不值一提，也没那个资格让我为他们担心。”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49节 原来如此......他这么一说，伊芙就明白了：“你在借我的手，给自己的人做筛选？” 安东尼笑而不语。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为什么皇太子明明手底下还有别的心腹，却偏偏派了能力并不出众的胡利侯爵去办跟飞鸟结盟的这件事——跟星盗勾结罪名不轻，这件事最后要是成了，就单独处理掉胡利侯爵，要是没成，那就顺便把自己的势力清洗一遍，那些有隐患的、能力不足的、忠心不够的，被筛去后，剩下自然就是最精华的一批。 “但您把第四军团也赔进去了，”伊芙问，“您硬实力资本不多，顺带着赔进去一个第四军团，不可惜？” “那原本就不是我的，第四军团是母后的人，而军部不需要不忠诚的士兵。”安东尼点到即止地提示道。 ——军部不需要，字面意思，就是弗丽嘉不需要。原本就不是安东尼的人，能顺带给弗丽嘉一个面子，那他自然无需出手保留。 这一桩桩说起来容易，但哪一件做起来都是真要伤筋动骨的，如果说原本伊芙还觉得皇太子不过如此，从这样狠得下决心的手段里，她倒是真生出了几分警惕的意味。 “你还真是可怕，出淤泥而不染，什么都干了又什么都洗得干干净净，”她也懒得再您来您去地客套了，直接道，“奥利弗庄园的火是你干的吗？” 安东尼挑眉：“为什么会觉得是我？我对爱丽丝小姐很有好感，完全没必要去做这种既伤她的心又损坏我形象的事情。” “路易·奥利弗，五星级炼金术师，”伊芙对原著男女主的爱情心路毫无好奇心，打断他的话，“还需要我再说得明白一点吗？” 从见面时，她就发觉这小子得意的有点过头了，只是把自己人提纯一遍，有必要高兴成这样吗？ 还专门跑到对家面前来耀武扬威，实际上是来秀肌肉呢。 路易十几年前就对虫毒有所研究，时至今日，伊芙相信以他在炼金术上的天才程度，肯定能发现虫毒对精神态的刺激作用，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勾搭上皇太子的，但整个首都星愿意为了这个被困锁高塔十余年的炼金术师铤而走险，不惜得罪奥利弗家族的，也就一个精神态有碍的安东尼了。 反正仇恨已经被伊芙一把火弗丽嘉一把柴地烧大了，仇多不压身，再干一票大的也不亏。 安东尼眸光闪烁：“我发现你对我的了解程度，似乎比我猜想的还深，既然对我这么感兴趣，那为什么还要跟着克莉丝？我能给你的不会比她少。” “原因很多，但只有两个比较关键。” 安东尼嗯了一声，以示洗耳恭听。 “一是我跟公主殿下有深厚的革命友谊，情深之深，无法辜负，至于二呢，”伊芙呵呵一笑，“之前灵灵主动来找我，是你让她这么干的吧？不好意思，连小女孩都能顺手利用一把的人，我实在没法接受这样的老板。” 老板可以蠢，可以懒，甚至穷一点都没事，只要员工给力都能救得回来，但老板要是人品有问题，那可就完了大蛋了。 伊芙不好意思直接说安东尼裁员手段太激烈，背刺亲妈的姿势太熟练，只能拿利用小女孩当借口，但本质含义是一样的—— 你这个人，人品大大的有问题！ 听出言外之意的安东尼：“......” 第163章 前脚伊芙才跟洛琳吹牛声称区区上课手拿把掐, 后脚就偷偷进训练室试了试。 虽然龙泉说她现在体能大幅下降，但伊芙也不清楚这个“大幅度”，到底有多大的幅度。 半小时后,伊芙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冷汗岑岑靠着墙壁发呆，心中只剩下一句话：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柔韧性和协调力这种直接依托于身体素质的体能指标变化不大,但耐力、拉力、速度和灵敏性这种受机能和力量影响较大的体能指标，就稀拉得没法见人了。 比起原来的体能数值, 差不多十不存一, 而且没有精神力加持，实际情况比测试出来的只坏不好。 机甲系作为理论与实战参半的专业,差不多一半的课程都是坐在教室里听机甲原理和操作技巧之类,执行野外任务时不可能随队带着专门的武器维修师,因此对于机甲操作者来说,学会基础的机甲维修技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除此之外,就是实战课，考虑到成本问题,除了期中的训练场实训和期末的集体实战会用到真的机甲，其它时间学生都用模拟系统进行课堂训练。 而军部院的学生除了要上本系的专业课, 还有剑术、近身搏斗、枪击等统一的体术大课, 就连最理论的医疗系和武器系都不能幸免, 伊芙对此的评价是星际大学有自己的高数课。 非常不幸的是, 她回来的日子选得太好了, 好到第二天就有一门近身搏斗的大课要上。 伊芙：“......” 大课基本都两到三个系一起上，近身搏斗稍微好点，考虑到实力因素, 两两系同上一门课，机甲系正好跟侦查系一起上，要是三个系一起上，被分配到近战系和指挥系那个分组里，伊芙就真的要在光速滑跪和强行喝药里二选一了。 老师演示完基本搏斗术的技巧，便让学生自行两两分组，想挑战伊芙的人不少，但能抢到最前面的只有一个人。 “你前段时间请假干什么去了？”杰西卡成功抢到伊芙搭档的位置，却没有急着开始，而是仔细打量着垂头缠绷带的对手，嫌弃道，“精神这么萎靡，我都不稀罕对你出手。” “爱打不打，”伊芙心平气和道，“不打就让一边去，换别人来。” 杰西卡果然一点就爆：“谁说我不打的，你简直不识好歹。” 她难得体谅一次别人，居然碰上这么个没眼色的，气死人了！ 后面的狄克则是眼珠子一直往这瞟，生怕身负炼金术式的伊芙被打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恨不得以身相替。 这倒也担心过度了，伊芙只是被限制了体能，爱葛妮丝并没有改变她本身的身体素质，她现在整个人都高防低攻得可怕。 上个课而已，杰西卡看似嚣张跋扈，实际上做事还是有数的——至少伊芙没见过她用砸钱打脸之外的方式伤害过别人。 老师对学生间的纷纷扰扰视而不见，兀自吹响哨子，清亮哨声逸开的瞬间，少年人们即刻缠斗在一起。 杰西卡有意试探，两拳迅如闪电地袭向伊芙心肌，她速度本就不慢，伊芙堪堪以掌接住，又顺势退开一步，肌骨相触之处，杰西卡当然能感受到对面人看起强硬实则虚疲的力量，讶然低呼：“你的力气怎么......” “再来。”伊芙打断杰西卡的未尽之言。 她如今力量不济，注定只能靠技巧取胜，常见的近战格斗术都靠一力降十会取胜，不适合她现在的情况。 及时避开杰西卡一记袭向颈侧的高抬扫腿，又强行接下肘击，伊芙退后数步，眼睛微眯，心中一道灵光闪过，忽然改了路数。 她俩在的地方本就是关注重点区，见伊芙连连显出不敌之势，老师心中生出些许疑惑： 伊芙的近身搏斗有什么差吗？ 但下一秒，疑惑又被惊奇取代。 只见银发少女右腿拗步，重心后移，起手式也由标准搏击式改为一前一后的问手。前面数次试探，杰西卡确定伊芙今天状态确实有问题，不由得心中暗爽她也有今天，不再留手，再度扫腿击上，却被伊芙两下错手，稳如磐石地接下。 杰西卡眉头微挑，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收回长腿，拳头又铺天盖地般落下。然而推拉迎转，阴阳融济，猛如乱雨的拳头落在伊芙身上，就好似雨滴落在汪洋里，悉数被化解吸收。 这种力道的攻击对伊芙来说不算什么，她动作并不快，却自有一种奇异的韵味，待找到机会就将掌心立起，于杰西卡臂弯间不慌不忙地探过，左右拍过关窍，顿时一阵令人天灵盖都要软了的麻劲自拍过的地方传来，杰西卡控制不住地卸了力。 但这一幕落在别人眼中却十分神奇，在他们看来，伊芙和杰西卡的速度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一个慢如云流水涌，一个快如野风呼过，探究的目光里，只有杰西卡知道自己的压力骤然变得有多大。 “这是用的什么招数？” 有的同学已经在组内分出了胜负，这会儿正好奇地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好神奇，是用的巧劲吗？” 老师凉笑一声：“巧劲个头，能用得出来是因为伊芙本就擅长格斗，每一拳每一掌都打在了杰西卡的力道点上，换你上去，三拳两脚就被打翻了，还在这看呢，练你的去吧！”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还招来一顿训，那学生一缩脖子，又怏怏地跟搭档跑开了。 另一边的罗文舟也注意到这不寻常的比试：“是武术，按理说也属于搏斗术，不过现在很少有教这个的了。” 武术难以速成，他身在罗氏，见多识广是基本能力，因此能看出伊芙能使出的也不过是最基础的武术招式，但她应用得恰当，因此跟杰西卡也算打得有来有回。 “以前家族里教过，”狄克一边嘿嘿哈嘿地跟他一块儿摸鱼，一边费劲地回忆，“什么时候教的来着？我也不记得了，只是搏斗老师心血来潮给我们演示的，没想到伊芙还真的学会了。” 罗文舟安慰他道：“她本来就聪明，我们没必要跟她比。” “是也，是也，做人一定要知足常乐。” “你们两个要是不想练了，可以去一旁歇着，不必在这里浑水摸鱼，打半天拳头都没挨到对方。” 冷不防一道声音淡漠响起，罗文舟和狄克大吃一惊，还以为是老师发现了他俩在偷懒，惊慌转头，在发现老师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这儿，一颗心全放在了伊芙和杰西卡的两人对决下。 一口气还没松完，转头就看见了训练室窗外一双冷淡的果绿色的眼睛。 罗文舟结结巴巴：“表......表哥！” 狄克比他镇定一点，立马收回还架在罗大少爷肩膀上的手，尬笑道：“首席，你怎么来这了？” “路过，正好来看看，”洛尔迦目光扫过不成器的两人，便重又投向不远处身手灵活的少女，“不是来巡检的。” 杰西卡几次来势汹汹的攻击，都被伊芙云淡风轻地化解，不禁有些着急，但又不确定伊芙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一改平时主动出击的作风，而是以格挡的方式，被动地见招拆招。 她咬牙后退几步，见周围陆续结束了训练的同学都已经好奇围观过来，而对面的伊芙每次与她拉开距离，便又摆回问手的姿势，如果不是胸口起伏明显，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还以为是晨起在公园早练呢。 “ ......” 不行，越想越有点沉不住气。 杰西卡忽然一拳向前，又趁伊芙侧身探掌之际，揉身绞缠而上，因为距离太近，看起来银发少女倒有几分忡愣住了。 一旁围观的学生齐齐哇了一声，杰西卡暗中得意，正欲发力，旁边搏斗课的老师却像是看出了什么，摇摇头：“有些着急了。” 他话音刚落，伊芙便忽地变了搏斗路数，支地翻身的同时身体骤然旋过一周，轻盈如蝴蝶盘旋过花茎，她本就体力濒临透支，没想到杰西卡比她还耐不住气，眨眼间两人位置扭转，伊芙不再给杰西卡留有机会，柔韧四肢猛然后绞，小公主便痛叫一声，被扭着身子按在地上。 不过也没被按多久，扑通一声，按着她的那人也往地上一栽，两眼朝天，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杰西卡：“......喂，你没事吧？” 伊芙嗬嗬艰难出声：“活着。” “打嗨了这是，”老师伸出手，把两人一块拉起，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但是打得很不错，杰西卡拳拳到位，近身搏斗术学得很熟练，伊芙除了最后一记扭身，前面都用的最基础的招数，但使用得很精当，很老练，你们俩的水平就算是放到隔壁近战系，也是翘楚。” 杰西卡没想到打输了还能被表扬，而且还被老师放在了伊芙前头，面上有些发烫。不过搏斗老师一向严苛，很快又针对起两人的毛病挑剔起来。 如是点评一番，老师才转身拍手，示意所有学生看过来道：“你们刚刚练到一半，就都聚过来看伊芙和杰西卡对练了，我没有说什么。她们的这一场对练论观赏性和技艺都算不上高超，但在有一点上，却很值得你们学习，知道是什么吗？” 学生们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试探着回答：“要注重技巧的融合吗？” “稳住心态很重要？” “要学会利用观众带来的场外效果？” “ ......” 五花八门的答案接连涌现，老师又拍拍手，示意这群胡说八道的小崽子们都闭嘴。等孩子都安静下来了，各个目光有神地看了过来，老师这才清清嗓子，严肃道：“这场比试，最有价值的一点就是无论是伊芙还是杰西卡，都知道根据自身的优劣势，及时改变甚至主动创新攻击路数，以谋求战胜对方。” 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大多学生脸上都露出“就这啊”的表情。 他们又不傻，谁不知道要在打架的时候用擅长的办法。 “老师教给你们的东西，都是经过一代代教育试验得出的最方便理解的系统性方法，也就是所谓的套路。这些套路，能让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对学习对象有比较深入的了解，也经常会给你们营造出一种'我已经会了'的错觉，”搏斗老师沉着道。 “但学习不等于模仿，理解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你们还要学会融合，学会创新，而老师只能陪你们完成第一步，水平相当的伙伴和对手可以帮你们完成第二步，但第三步，只有靠自己才能完成，也只有达到创新的阶段，你们才能称为彻底掌握了一门技艺。” 坐在一旁咕噜咕噜喝水的伊芙闻言，眸光抬起，这套理论倒让她想起了炼金术的等级划分。 一二星级的炼金术师重在理解和初步运用已有的炼金术，三星级炼金术师要学会融合和交错运用不同方向和种类的炼金术，等到了四五星级时，则必须学会创造，也只有到了这个水准，一个炼金术师才真的做到了将炼金术运用得随心所欲的地步。 能够运物如转，勘破天人物我，透过炼金术触摸世间万物的运行法则，这也正是高等炼金术师和普通炼金术师的区别。 “如果你们只是普通学校的学生，那你们只要能做到熟练掌握所有的搏斗技巧就足够了，但你们是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将来会是这个帝国最优秀最精英的一批人，因此必须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 老师最终以语带遗憾的话结束了今天的这节大课：“很遗憾，整个课堂，除了伊芙和杰西卡，你们其它人都没有让我看到这份主动的追求，如果直到期末大考，你们都还是这副得过且过的样子，那我是不会在成绩单对你们手下留情的。” 下课铃及时响起，拯救了这群羞愧难当的年轻学生。杰西卡脸上残红未褪，坐在一旁的伊芙听她小声念叨道：“我还没被人这么夸过呢，说得我跟个大师预备役似的，讨厌，本公主都要不好意思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50节 “ ......你脸皮有那么薄吗？”伊芙实在不想把自卑跟这种作风嚣张的家伙联系在一起，最终只能归因于，“看来你身边的人还需要涨进一下拍马屁的水准。” 有文化的人拍出来的马屁，跟没文化的人拍出来的马屁是两种味道。 一瓶没开封的水被气急败坏地掷过来，又被伊芙险之又险地躲开。 小公主气性大，每天逗两下有利于身心健康。 她慢吞吞地出了教室，然后就跟等在门外的洛尔迦直接打了个照面。四目相对，最后还是洛尔迦先开了口：“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你跟杰西卡的比试了。” “很厉害，”他温和地直视着伊芙的双眼，脸上满是由衷的高兴，“避开了自己的劣势，招数也选取得很好，完全看不出身上还有一个炼金术的限制。” 伊芙眉梢微挑，不相信他过来一趟，就只是为了跟自己说这些：“没别的要说的了吗？” “当然有，”洛尔迦很高兴伊芙能听出自己话外有话，欣慰道，“虽然你很厉害，但我还是认为那个炼金术很危险。没有精神态，不能动用精神力，也就意味着会多出很多麻烦，所以我希望你能允许我跟在身边。” 在伊芙拒绝之前，他又补充道：“或者把墙中之蛇带在身边，带一个精神态，总不算费事吧。” 伊芙表情十分费解：“带着墙中之蛇，跟带着人有什么区别？” 难道洛尔迦以为她不知道这一人一精神态随时可以共享感官吗？ “区别不大，但还是带着我更好。”洛尔迦理所当然道。 无言凝睇洛尔迦片刻，又被他眼中的诚挚逼得不得不移开目光。 叹了口气，伊芙无奈道：“先回去，别堵在教室门口。” 机甲系和侦察系刚一块儿上完大课，两位系首席就跟门神似地堵在门口，不少同学都在好奇观望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两人在干什么？” “不知道，谈恋爱吧。” “？？？” 虽然没听清其余同学在窃窃私语些什么，但伊芙没有被人当猴子看的爱好，她一拉洛尔迦的袖子，便先匆匆地离开了。等另外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树影摇晃，她才站定，一回头就看见洛尔迦还在定定地看着自己。 “ ......” 这种新型的毛遂自荐，真的让她有点吃不消了。 平心而论，洛尔迦的建议挺有道理的。 公主府的人还需要保护府上，尤其是现在秦梦得就在首都星养伤，更加腾不出多少人手分过来保护她；而洛琳她们，虽然同在一个学校，但她们毕竟还有自己的课程要上，不可能随时随地照料到她。 况且伊芙对自己的惹麻烦能力很有自知之明，与其连累朋友，还是带着一个墙中之蛇更方便。 奥利弗家族才遇袭不久，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毕竟没人敢指认弗丽嘉就是对奥利弗家主夫妇下手的人，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想连带着背上袭击帝国重臣的罪名，让洛尔迦陪同反而更有保障。 要不，就把墙中之蛇先带着吧？ 伊芙还是有些迟疑：“但你要是没了精神态，你怎么办” “有急需的话我会把它召回来，而且我比你想象的要安全得多，”说到这，洛尔迦话语一顿，随即又慢慢地笑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墙中之蛇都能接受了，就不能把我也一道接受吗？” 第164章 旷阔无尘的树屋内, 明亮的光线自窗边投射而入，铺成暖黄的一片。 “所以，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顾朝夕仍是半边面具半边脸的打扮,一边搅拌着手上的不明汁液,一边看着藤蔓自动举来的监控意有所指道，“尤其是大少爷，平时可不常见。” 监控屏约莫半面墙大,足足四条粗壮藤蔓合力才将它托举而起。彩点分明的屏幕正中，是一个独坐的俊秀青年。 因为急着找顾朝夕,又怕把洛尔迦一个人留在酒吧,会惹出什么事端，所以特意找了熟悉的侍应生帮忙安排。伊芙虽然名义上不是顾朝夕的学生,但实质上也没什么区别了,因此很快侍应生就给洛尔迦安排好独自的包间。 专由炼金术师聚集谈事的酒吧,不像外面的那些酒吧那样乌烟瘴气,但有意思的玩意儿也不少。被炼金术驱动的各种小道具：自斟自酌的酒杯、不知道算命算得准不准的答案之书还有掺杂了各种奇怪药剂的酒液,出来前伊芙还特地跟洛尔迦说过可以随便玩，不用苦等自己,没想到最后还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看书。 她看了一眼，顿时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警戒心还真是重,不敢碰你店里的那些东西。” “没接触过炼金术的普通人还有可能被那些小玩意唬住,像洛尔迦这种人从小就在炼金术道具堆上滚过的人,看一眼就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东西, ”顾朝夕嘲笑道, “他在装呢。” 再熟悉的东西也可能变成危机，况且洛尔迦只是曾经见过，又不是自己会炼金术, 小心驶得万年船，警觉一点也没错，伊芙不太认可顾朝夕带有偏见性的说法。 “你对奥利弗的敌意太大了。”她说道。 顾朝夕哼了一声：“把路易给弄丢了，我不收拾他们就算了，有点敌意不是很正常？” 她并不在乎路易这个人过得怎么样，不然也不会任由奥利弗家族把人关在塔里关了十几年，不过路易作为五星级炼金术师，因为跟神域的联系，也不能轻易去死。 离开了奥利弗家族，路易是身心舒畅了，但也没人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了——这不是顾朝夕和其它炼金术师所希望看到的。 对于路易的去向，伊芙有初步猜测，但还缺乏证据。 考虑到自己身上还带着个间谍似的墙中之蛇，她主动转移开话题：“路易暂且不提，自有奥利弗家族那边去找。我问你，前几天的时候我曾推荐了一个朋友来找你，她中了虫毒，但是没有明显症状，你有替她检查过是怎么回事吗？” “你说的是那个红头发的小丫头吗？”顾朝夕想半天没想起来秦梦得的名字，不过那头漂亮的红头发，让她想起来了一些久远的回忆，“她是王室的孩子吧？如果顺利继承了奥托家族血脉的话，那对虫毒没有反应也很正常。” 伊芙：“为什么？” “奥托王室的血脉有点不寻常，祖上延承自一个远古的强悍种族，虽然这么多年跟人类混血下来已经大不如前了，但以虫族的基因序列，还不至于被感染，何况物极必反，虫毒虽歹毒，但到了王级虫族的级别，就变成宝了。” 顾朝夕将手上终于搅拌均匀的暗绿色浑浊液体倒入杯中，积淌下浅浅一层，像树液，斜下里的墙壁中生出一条藤蔓，端着一大壶热水“次啦”浇下来，杯中的液体瞬间变成清新舒缓的浅绿色，草香味在整个树屋里弥漫开，光是闻着就觉得沁人心脾。 藤蔓卷起其中一杯，送到伊芙面前，她说了句“谢谢”，树藤立即羞涩蜷起，带着叶片都抖了抖，才缩回墙里去，灵活的样子令伊芙十分眼熟。 但顾朝夕接下来的话，很快又把伊芙的注意力吸引回来了。 “王级虫毒对奥托家族的人来说，不是问题，反而是养料，感到痛是因为受到体内人类血脉的影响，”她捧着杯子，咯咯一笑，“我已经替她缓释过一遍了，相关药剂配方也给她了，只要另外找三星以上的炼金术师进行配置就行。公主的问题解决了，那你呢？专门往我这跑了一趟，还有别的目的吧？” “是......我是遇到了一些问题，想请你帮我看一下。” 伊芙拍拍袖子，袖中便缓缓爬出来一条细长的黑色小蛇，顾朝夕饶有兴趣地看着小蛇在伊芙的指示下爬了出去，经过大门时自觉在地面化作一片黑影，自门缝底滑出：“你怎么会把别人的精神态带在身上？” “说来话长，而且我正打算跟你说这个，”伊芙先是脱下外面的黑袍，又将手指按到衬衫纽扣上，“不幸为奸人所害，中了一种很麻烦的炼金术，劳烦你帮我看看。” 纽扣一粒粒解开，衬衫褪下，她背对着顾朝夕，在日光下毫无防备地裸露出大片后背肌肤。 只见原本光洁雪白的背肌，此时竟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蓝紫色如恶魔诅咒的炼金秘文，术式之繁复仔细，落在顾朝夕这样的高等级炼金术师眼中，竟有几分诡异神秘的美感。 伊芙之前对着镜子观察过后背的炼金术，以她的水平，能勉强辨认出这一后背的鬼东西，全是各种各样的禁锢术式，有针对精神力的，也有针对具体四肢，其中还混杂着改造过的反禁锢术式和一些其它自创的内容，估计是爱葛妮丝为了让炼金术的作用，刚好停留在对伊芙有影响却又不至于变成废人这步，而精心试验出来的术式组合。 虽然知道这些炼金术看着就不像好东西，但顾朝夕长时间不说话，还是让伊芙有点头皮发麻，她试探问道：“大师，你有看出来什么吗？” 冰凉的指尖在她后背滑过，半晌，伊芙才听到女人自身后发出轻轻的笑声：“我大概猜到是谁给你留的术了，你找我没用，她留下的术式，就只有她和那一位能解。” “......好吧，虽然我本来抱有的希望就不大，但还是感谢你在爱葛妮丝之外，还提出了另一个选项。” 虽然神域主人这个选项，提供了也跟没提供差不多。 伊芙无语片刻，准备将衣服拉起，但顾朝夕又捏住她的衣领，阻止她将衣物拉起。 “别这么着急啊，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猜到是谁给你下的术式吗？”顾朝夕笑道，“描写术式的材料里有王级虫族的虫毒，想化解炼金术，首先就要想办法先把墨水材料破解。” “我还是那句话，王级虫族的虫毒是好东西，不要急着消除炼金术——或许你可以试着吸收这里面的一些'好东西'呢？” - 电梯门“叮”的一声，在酒吧深处打开。 出了顾朝夕的实验室，伊芙就将炼金术师常穿的那套黑袍挂在臂弯间，自电梯间走出，跟着面带微笑的侍应生绕过两条走廊，推开包厢的门，洛尔迦恰好放下手上书，抬头看来。 “都问好了吗？”他问道。 伊芙嗯了一声：“出去说。” 酒吧坐落在首都星的黄金位置，出了门，正值周末，人潮熙攘，大家都在讨论最近发生的那起车祸案，因为受害者是帝国的重臣，再加上最近上层以雷霆手段处理了不少涉及贪腐的高官贵族，所以这事即使已经发生一段时间了，在首都星民众间的讨论度仍然很高。 伊芙才听清周围人在说什么，就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来看洛尔迦的表情，仔细观察他脸上并无不虞后，这才松了口气。 她这副仿若机器人反过来打量人类的样子实在少见，洛尔迦原本在出神，又被她的反应吸引回注意力了，并肩沿着路边走时便失笑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听见别人在聊你家的事，怕你心里不舒服，”伊芙撇撇嘴，“反正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也不知道说出来。” 她在人际关系上本就不算特别细腻的那种人，也是跟洛尔迦这种敏锐惯了的人待一块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多注意一点。要是杰西卡那种受了半点委屈都要吱哇大叫的家伙，伊芙哪还用得着花这多余的心思？ “没关系，我知道大家都是善意的关心，而且家里情况还好，不用太过担心。” “而且我心理承受能力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以前生病多，也喜欢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后来有天梦里迷迷糊糊被头疼闹醒，看见妈妈坐在床边一脸憔悴地看护，见我睁眼，就靠过来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忽然便觉得很愧疚，后来就不喜欢把情绪都露在脸上了，不仅无济于事，还会让亲近的人空生担忧，很......”洛尔迦抿抿唇，似是觉得说这些往事很不好意思，笑了笑便垂下脸道，“算了，先说你刚刚去找那位炼金术师朋友，讨论出什么结果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横竖就是处理不了，甚至还不如龙泉——龙泉好歹还给了她能暂时压制的药剂，顾朝夕直接就让她试着吸收。 秦梦得能吸收是因为她祖上有不是人的血统，伊芙有什么？ 虽然经常有人在背后这样骂她，但这显然不能跟物理意义上的不是人相提并论吧。 “......听她提建议，还不如听你讲讲过去的事，小可怜，”她叹口气，心知毒症一直是洛尔迦的最大心病，即使痊愈了也不爱多提，方才肯露出那点过往已属实难得，便转而琢磨道，“很快就要到斯巴蒂的生日了，你家到时候会有人出席吗？” “当然会去，毕竟是内阁首相的大寿，除去私人意义，还有政治意义，”洛尔迦毫不犹豫地答道，“这次处理亲近皇太子的那群贵族，多亏了有首相的支持，于情于理，奥利弗家族都要表现出一些诚意。” 伊芙感叹道：“还真是辛苦啊，家里的事还没平复，为了仕途，又得去参加别人家的喜事。” 听说罗夫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进行秘密任务呢，幸好斯巴蒂也是个鳏夫，他的得意不至于太灼伤奥利弗家主的心。 她琢磨一会儿，又问：“你说，我要是在家主生日的时候，把弗兰克带过去会怎么样？” “弗兰克？”洛尔迦闻言，有些疑心自己听错了般转过头，“你确定要在首相过生日的时候，把他的私生子带过去？” 而且这个私生子，还不一定是他亲生的。 “嗯啊，”伊芙十分理直气壮道，“谁让他没邀请弗兰克，一个邀请函最多带两个人，你们奥利弗家族要是已经受邀的话，我就带上弗兰克去了。” “ ......”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这个计划有哪一点是妥帖的吗？洛尔迦捏捏眉心，嘴唇轻颤：“——我在想我要不那天干脆找个理由不去吧。” 虽然伊芙话里那种有机会就会先考虑自己的意味十分打动人，但洛尔迦并非那种轻易就上头的性格，只因这家伙的狼子野心就像她的甜言蜜语一样威力恐怖。 ......到时候场面一定很美，他不敢看。 第165章 时间不会随着少数人的抗拒,就拖延流逝，正如即使洛尔迦这些日子右眼皮一直在跳，美第奇家主的庆生宴会还是如期到来了。 往年为了在明面上跟美第奇家族的立场持开距离, 需要参加这种家族里的重要场合时, 伊芙就全程站在秦梦得身后，专心扮演好公主的忠心执事这一角色。 但这次有斯巴蒂特地邀请在前，伊芙便请来了美第奇家族专门的裁缝, 给自己和弗兰克分别定做了礼服。在公主府见到跟大少爷面容奇像的青年时，裁缝脸色都发紫了, 量完尺寸回去的时候几乎同手同脚, 最后还是伊芙一句淡淡的“家主知道”把人给敲打住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51节 三日后，礼服赶制出来后, 被送到第一帝国学院, 送礼服的不是别人, 正是美第奇家族新上任的第五执事——原本的第五执事因为侍奉大小姐洛琳尽心尽力, 被提拔成了第四执事。 “家主许久没见到您了, 甚是想念，”第五执事专门走这一趟, 当然不是因为闲得没事，银发高束的中年女人微微一笑, 极其和顺道, “虽说宴会在晚上举行, 但当日还是望您早到一点, 给家人留出一些多余的叙旧时间。” “知道了。” 嘴上答应得好,但寿宴当天，伊芙驱车从学院出发，腕上盘着伪装成手镯的墙中之蛇,先是接到弗兰克，又绕中心城区足足绕了三圈，一直拖到比日光更明亮的华灯照亮晚霞，这才慢腾腾开向坐落于首都星东北方位的华美豪宅。 站在洁白宏丽如艺术馆的美第奇府前，弗兰克心中还满是复杂的心绪，既不可思议于二十几年摸爬滚打，最后还是站到了这扇门前，又难免对这巍峨的宫殿府邸生出临时敬畏之心，一时间竟感到进退两难。 伊芙停好车，提着繁厚的礼服慢慢走过来：“怎么不进去？近乡情怯？” “......你别恶心我了，”弗兰克沉重的心绪顿时去了一大半，哭笑不得道，“光是站在这里，我就想吐了。” 如果不是伊芙告诉他，自己的身世有问题，甚至可能亲生母亲还活着，弗兰克是绝对不会跟鬼迷心窍似地跟着对方来到美第奇府。 他有些不适应地扯了扯结打得紧紧的领口，只感觉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口，向上一步是天堂，向下一步是地狱，正如眼前这片连绵宫殿群带给自己的感觉。 伊芙瞥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伸出自己的右手，示意弗兰克识相搀上。不知道是不是美第奇家主的授意，裁缝给她制作的礼服远比设计图册上更夸张炫目，洁白的绸缎曳地长裙，丹红滚边，做了大量褶皱和绸花，愈发显得雍容高挑。在她的衬托下，只是穿着标准礼服的弗兰克显得不像陪同的男伴，反像旧世纪小说里贵妇小姐经常豢养的那种英俊男仆。 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弗兰克犹疑不定地想道，伊芙应该没坏到要拿他当衬托的程度吧？ 另一边，看门的侍从看见伊芙款款地走来，虽然不知道这位大人为什么不直接落地到内门，非要从大门走这一遭，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将她和带来的年轻男伴请了进去。才抵达宴会厅，侍从迎着笑抬头告辞，然后才看清那位男伴的脸，侍从的笑便凝固在了脸上。 “大、大、大少爷......”侍从结结巴巴道，但话才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大少爷此时应该正在宴会厅里，陪同家主应酬逢迎，怎么可能才从大门外进来？ 他自知失言，强打笑容绕过这个话题，很快就灰溜溜地走了。 人一走，弗兰克便转头直视伊芙，顿时明白她为什么要麻烦地带自己走这么一长段路进来了：“你是故意让别人看见我这张脸的？” 他方才一直在想自己的事，竟忘了自己还有张与塞西尔肖似的脸。 “急什么？”伊芙自门口的侍应生托盘上接过一杯酒，没有进宴会厅，而是带着人，背绕过人声鼎沸的前厅，转而绕入种满了铁线莲和其它奇花异植的后廊，不疾不徐道，“去找人多麻烦，把你宣扬出去，然后让认识的人来找你，不是更快？” 弗兰克双手捏紧，隐忍道：“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我的亲生......亲人在哪，带我来只是想试试？” “你猜？” 他怎么可能猜得到，弗兰克怒视她。 早在出门前，公主府的侍从就已经在伊芙的吩咐下，将他平日的伪装悉数洗去，柔顺的银发和温润蓝眼露出，愈发显得容貌俊美——能与素以美貌闻名的美第奇家族大少爷长得像，弗兰克底子本就极好，又被巧手的侍从伪饰过，一眼看去，还真容易看成塞西尔。 料想这一路走来，不少人应该都撞见这一幕了，机灵的早已跑去将事情转告给塞西尔。一想到此时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大概心情正又惊又疑又怒，偏偏还不能在宾客前露出异样，伊芙就不禁感到一阵心情淡爽。 她心情好，对别人就宽容，因此对于弗兰克纠结的思绪，也多出几分解答的耐心：“你在美第奇家族身份尴尬，要是不在许多人面前露过脸，等不着见到你想见的人就被处理了。何况左莉当年在第一帝国学院也是第一等的精英，她要是改名换姓了，以你的地位，你觉得是你去见她更有可能，还是她来见你更快？” 弗兰克无言以对，确实，在这权贵云集的首相寿宴上，他一个小小的罗氏主管完全不值一提。 他心中苦涩地低下头，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伊芙察觉到什么般，若有所思地转过头。 她精神力被封，作为炼金术师，格外敏锐的感知力却还在，当即便感到灯火照耀不到的阴影中，有什么正无声无息地飘来。 “伊芙小姐，家主大人召您去二楼01号休息室有事相商。” 沙哑的女声自宽大兜帽下响起，第一执事常年将自己藏在银灰长袍，鬼魅般的踪影去来无痕，此时也屹立于廊中柱旁，如一道亘古的影子。 伊芙转身，眯起眼睛道：“第一执事大人知道家主喊我去，是为了什么事吗？” “抱歉，我并不知情，”第一执事道，声音依然稳重，“但家主只让你去，并不让我随侍在旁，因此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务，还请您尽快就位。” 不让第一执事跟着？自打认识斯巴蒂以来，伊芙还没见过有什么场合，是第一执事都不被允许跟着的。 她心下有了几分猜测，转头看了眼仍一头雾水的弗兰克：“那我就先过去了，既然第一执事没有别的事，这位是我带过来的朋友，需要麻烦您照看一下了。” 第一执事没作声，她的职责是随时保护好美第奇家族的家主，无关本职的事，没人可以强迫她去做。 但伊芙知道她不会推拒的，这位执事只是看着不近人情，心地并不冷硬，何况保护对象还是弗兰克。 “你要去找家主吗？”弗兰克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那我是还在这等你吗？” 伊芙：“随便你去哪，有第一执事大人看着，塞西尔不会轻易下手的，与其在这白等着，不如前面宴会厅转转，随便结识一两个人，都对你的将来很有帮助。” 她来这是为了蹲人，现在人也蹲到了，没必要继续在这浪费时间了。 华服高髻的少女交代完就离开了，只剩下弗兰克在这山风吹彻的走廊，跟浑身遮得严严实实的第一执事大眼瞪小眼。 打扮这么神秘，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而且方才伊芙喊对方第一执事，料想这个神秘人在美第奇家族地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相顾无言半天，弗兰克终于清咳两声，试探着问道：“那照伊芙说的，我可以去宴会厅吧？” 第一执事沉默盯他许久，如同久别重逢的故人，用目光仔细描摹过年轻人眉目的每一处细节。许久才缓缓地叹口气，转身时淡然道：“跟上我。” 伊芙没经过宴会厅大门，而是径直从后门上了二楼，斯巴蒂既然是私下召见她，说明不希望她过早出场。 果然，才登上最后一层台阶，她就看见儒雅英俊的中年人正端着酒杯，靠站在栏杆后，借着帷幕的遮挡，楼下的人很难发现宴会的主人此时居然没有参与到喧闹的欢宴里，而是独自站在楼上，静静观看着下面的情况。 笃，笃，笃。 硬质皮鞋在如镜面般的白石地面上敲出清脆声响，伊芙走到他旁边，低头扫视一眼，全局收入眼中，不由得心理感叹斯巴蒂这人还真的人越老心越黑——说什么在休息室里等人，方才自己要是从宴会厅的正门进来，他站在楼上一定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一眼看去，伊芙还真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帝国首相的生日大宴，首都星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拖家带口，倾巢出动，顶级名利场的一句话，就能影响到帝国的千家万户。 “如果有机会从高空看美第奇府，就会发现它的形状沿轴线对称，形如一只蝴蝶，”斯巴蒂忽然开口，“宴会厅就在这只蝴蝶的蝶翼部分，在这里流泻出去的每一缕风声，都会成为偌大帝国的飓风，无情刮过辽阔的太空疆土。” 但即便是这样的富丽如云，人才满堂，也不过是楼上人观览的一处风景。 这就是权力的最直观体现。 斯巴蒂从栏杆边起身，转头含笑着对少女举起酒杯：“如何呢，满意你现在看到的一切吗？” 伊芙眸色微动，这才拿已经空了的酒杯同斯巴蒂轻轻一碰，空气里响起“咚”的一声，她却没有收回空杯，而是轻笑道：“您突然把我喊来，又说这些诱惑的话，我真的会把这当作继承人交椅易主的信号呢。” “说不定我真的是这个意思呢？”斯巴蒂半真半假道。 伊芙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被掩藏已久的贪心再度流露，而斯巴蒂这时候却将脸转开，不再看她。 楼下乐声悠扬，美第奇家族们的年轻一代们努力克服心中的不适，于各色人物里穿梭；楼上只站了孤伶伶的两道修长人影，酒杯轻轻摇晃，透亮的液体里仿佛蕴藏了一片小小的海，足以决定一整个庞大家族的走向。 偏偏在这最激动人心的时候，斯巴蒂居然主动换了话题：“你今天不是还带了个朋友过来吗？怎么不带他来见见我？” “ ......”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惦记帮别人找爹妈，伊芙差点就要把这话脱口而出，好在临急咬紧舌尖憋下这句话，磨了磨牙道，“您又不是他亲爹，这么关心干什么？” 斯巴蒂微哂：“你不也不是我亲女儿？” 伊芙：“现在说这话太晚了吧。” “弗兰克跟我确实有点关系，早在很久之前，我还有一个哥哥，”斯巴蒂忽然道，“不过他已经死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死了吗？” “您杀的。” 不是猜测语气，而是肯定语气。 美第奇家主眼皮一跳：“我在你眼中就那么凶残，杀戮手足，祸害遗孤，最后还拿出来跟人讲？” 伊芙没接茬，但水蓝色的大眼睛眨了眨，满是了然—— 骗骗别人得了，在自己人面前，就没必要装纯良了。 斯巴蒂：“......” 第166章 本来还想故弄玄虚地装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破。 斯巴蒂感到些许尴尬，也没了继续兜圈子的雅兴，而是直接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之前我从不约束塞西尔对洛琳的针对？” “一开始我觉得您是偏心, ”也是原著小说的误导, 但后来洛琳与伊芙联手下套，重创塞西尔却被轻轻放过的事情发生之后，伊芙便转变了看法, “您是故意引发兄妹矛盾的。” 从一开始就有意纵容塞西尔，对洛琳不闻不问,但又以联姻为幌子,培养有天赋的洛琳学习炼金术——斯巴蒂一向做事严谨，要是有意联姻,就不会只是口头姻亲,也不会轻易地就退去跟奥利弗家族的姻亲。除去家中的两个,还一直在注意着家族之外的弗兰克。 虽然伊芙不知道在弗兰克这边,斯巴蒂和美第奇家族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左旗戎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角色，这么多年能让他好好地纵养着弗兰克,要资源给资源，鲜少约束,其中要是没有斯巴蒂的插手,伊芙也是不信的。 说白了,就是家族里明面的资源给塞西尔,另外安排炼金术给洛琳,外面养着一个弗兰克，后面又有个野蛮生长出来的伊芙，如是一番安排下来,也难怪对方能当上内阁的首相，端水养蛊技术可堪一绝。 “子女不和，必是老人无德，您还真是有点手段都用在自己人身上了，”伊芙哼了一声，“只可惜有的人到现在还没看穿这点。” “美第奇家族惯例如此。” 被人批评到了脸上，斯巴蒂也没什么生气的迹象，他气性很好，况且小辈刁蛮任性一点也无伤大雅：“朱蒂跟你关系似乎不错？我看她向首都星递报告的时候，在报告里写因为你同玛利亚元帅精神态一样，于是生出几分怜惜之情，才愿意出手帮你，这么胡扯的借口跟她平日作风不同，是你想出来的吧？” 伊芙：“ ......我就随口一说，她怎么还真这么写了。” 斯巴蒂能看出来的事情，别的人恐怕也能看出来，一想到自己瞎吹的借口被送到一众内阁大臣面前，伊芙眼神就难免有些发虚。 她面子上挂不住了，斯巴蒂便觉得掰回一城，心情好转道：“借口什么的不重要，能站住脚就行，她既然肯用你的借口，就说明你们关系还不错，难道朱蒂没跟你讲过美第奇继承人之争是怎么进行的吗？” 美第奇家族在军部势力不深，以朱蒂多年来独自爬滚出来的油滑性格，理应不会放过这个跟伊芙打好关系的机会。 伊芙回忆了一番当初美第奇总督的话，总之就是竞争上位的意思，不过朱蒂当初可没说是要命的竞争。 道理倒也不难理解，旧纪元时期皇帝传位，皇子间竞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单看现在皇太子跟第四公主之间的明争暗斗，也都是冲着对方的命去了。 只是这样的话，像弗兰克和洛琳这种无心权力就算了，美第奇家族的“现任太子”塞西尔可就逃不过了。 “说是说了，”伊芙耳尖一动，“但未免有些悚然了——您真不管您亲生儿子的命了？”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命不够硬怎么带着家族迎击更峥嵘的未来命运，”斯巴蒂微微一笑，“在这点上，我对你俩一视同仁。” 他颇具深意道：“为了对抗虫族，帝国和联盟准备再次联手，不出意外的话，学期末的时候两国将举行交流联赛。在人才培养方面，联盟的狠心比起帝国有过之而无不足，到时候你们的赛场很有可能就在战场遗迹，当然，参赛的学生也是要经过遴选的，但我相信，以我们美第奇家族孩子的能耐，应该都能顺利入选吧？” 伊芙：“您这是在公然明示我吗？” 动机有了，作案场景也搭好了，下一步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不要那么大惊小怪，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和平主义者，”说到和平这两个字时，斯巴蒂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话题一转，“同样的消息我会告知塞西尔，你猜他是会因为顾惜情谊主动放弃呢，还是默不作声地执行呢？” 这还用得着猜吗？伊芙用脚趾头都能想出结果。 她扯了扯嘴唇，但美第奇家主并没有需要她回答的意思，他说这一切只是为了尽到通知的责任。 平等地通知所有参赛者，也是公平竞争的一环。 “诸位，晚上好！” 机械操纵着金黄帘幕升起，将恍如月神住所的宫殿二层彻底露出，身家不俗的宾客们循声看去，才发现从开场就未现身的主人公，竟然一直就站在楼上的帘幕后看着他们。 好在能爬到这个位置的人大多心态很稳，下意识地吃惊过后，也就镇定下来了。 “首先感谢各位于百忙之中拨冗前来在下的生辰之宴，高朋满座，满堂华彩，在下实感荣幸之至。” 美第奇家主才说完第一段，底下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他微微一笑，接着道：“今晚的宴会本质上只是一场私人性质的亲友聚会，因此各位来宾不必拘谨，也不必再用平日的规矩约束自己。占用了各位宝贵的休沐日时光，在下已颇觉抱歉，还望诸位今夜都能乘兴而来，宾主尽欢。”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52节 他高高举起酒杯，朝楼下人轻点致意，随后就在歆慕的掌声与瞩目里将杯中名贵的酒液一饮而尽。 美第奇家主简短的开场白讲完了，帷幕却没有再放下，于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站在他身侧的高挑少女，捏着一个空掉的香槟杯，笑容浅浅地低头注视着所有人。 自然而然的姿态，就好像一个最为名正言顺不过的继承人，而这场盛宴也仿佛已然变成家族精心为其打造的登场秀。 无需任何多余的介绍，对于首都星的上流阶级，伊芙·美第奇不是一个陌生名字，即使有人只是听闻过这个名字，这样沉静又不容小觑的姿态，也足以让他们一下子就将这个初次见到的年轻女孩与那个传闻里的名字联系起来。 身为“私生子”，却能站到那个位子，斯巴蒂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一时众人间思绪复杂。 格蕾丝和狄克冲她偷偷眨眼，洛琳看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其它美第奇家族的人也有惊有忧，但反应最让人意外的还是真正的大少爷塞西尔，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盯了许久。 伊芙目光逡巡之际，同他对视过短暂一息，两双纯度相似的冰蓝眼眸似乎于瞬间交错过敌意和警觉，随后便各自移开。 首相的生日宴会，连王室的人也有出席，帝国现有的几位公主王子，除了随丈夫住在首都星之外的第二公主和正在军队的第三王子，其余人悉数到场。 皇太子安东尼微笑着举杯，第三公主杰西卡面色古怪地跟一旁的兄长窃窃私语，秦梦得倒是很捧场地鼓掌，只是配上她那张素来冷酷的脸，看起来不像是支持，倒像是有仇。 还有一些眼熟的面孔，大多是在第一帝国学院的同学，虽然错愕，但大家的态度还是以善意为主的。 目光在场上仔仔细细转过一圈，连站在角落里眉头紧锁一脸深思的弗兰克和不远处存在感极低的第一执事都看到了，伊芙仍是没找到奥利弗一家的影子。 “奥利弗家族怎么没派人来？”她问道，“看起来您的面子似乎不够大啊。” 斯巴蒂含笑觑她：“你是在问我，还是在挑火？只怕真见到了，不自在的就另有其人了。” 似是为了响应他的话，二楼的尽头处传来了匀速的脚步声，伊芙闻声看去，斯巴蒂就是在这时开的口：“伊芙，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奥利弗家族一直以来会坚定地支持你和第四公主？” “当然是因为利益，”伊芙睨来一眼，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了个这么简单的问题，“因为我和秦......克莉丝都是他们引荐出去的，一条线上的蚂蚱，只能在我们身上投注。” “你是觉得依照文森·奥利弗的手段，只要投注了一回，就必须一直跟你们的捆绑吗？你是不是小瞧了他，”斯巴蒂笑笑，上勾的嘴唇里却没有多少笑意，“连弗丽嘉这个皇太子的亲姨母都能做到两头游走，你觉得文森会因为那点小情谊，就被彻底捆绑住吗？” 伊芙：“ ......那就是因为我对洛尔迦和奥利弗家族有恩情？” 没想到她在这方面居然驽钝至此，一时半会的，饶是斯巴蒂也没话说了。 “你这孩子还真是......”半晌他才吐出一口浊气，失笑道，“平时那么聪明，现在居然看不穿了，可见有时候理智过头了也不是好事。我平时教导你的机会不多，今天正好有机会，就正好给你上一节课吧。” “——永远不要低估感情的力量，尤其是优秀的政客，一定要学会掌握和鼓动情绪的技巧。” 不知道他这会儿怎么爹瘾大发，伊芙嫌弃地一皱眉，还没开口反驳回去，就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影走近，正是奥利弗家主和洛尔迦。 她下意识地往楼下一探脑袋，对上爱丽丝恰好抬起的视线，褐发的少女挽着路德维希的臂弯自门口匆匆走进，看到伊芙这副少见的庄重扮相，先是一愣，接着和煦的笑意才从眼底泛起。 不顾周围人打量的目光，爱丽丝欢快地朝伊芙招了招手。 见熟悉的长辈都被忽视了，路德维希嘴角一抽，按住她的手：“别招了，跟个小狗似的，先跟佐格伯伯打个招呼。” “ ......” 原来是来晚了，伊芙松口气，她差点就以为不来了。 虽然奥利弗家族最近遇到不少倒霉事，就算真的因故推掉了邀约，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但伊芙就是莫名觉得自己出这么大个风头，要是有熟人没看见，那损失也太大了。 尤其是那熟人还不是别人，而是跟她一起在飞鸟的星舰上卧底过，在第十八军团驻地上发动清洗过，又一起在私邸地下监狱审讯过通缉犯的同案犯，这遗憾感就更强了。 乌发碧眼的青年安静地跟在父亲身后，刚走近就看见伊芙正站在美第奇家主的身后，冲自己笑眯眯地小幅度摇手，下意识地便露出一个笑。 可惜伊芙的注意很快又被旁边两个年老色衰的老男人吸引走了。 “斯巴蒂老兄！” “文森啊！” 奥利弗家主跟斯巴蒂似乎私下关系不错，一见面就勾上了肩膀，很有那种狼狈为奸的即视感。 两人先是聊了一会儿最近关注颇高的飞鸟案，伊芙偷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新消息，来来回回都是轱辘话，便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在自己面前讲。 死装，她心底翻了个白眼，私底下都什么关系了，居然还有事要瞒着自己。 刚找个借口准备遁了，奥利弗家主就把话题绕到她身上，笑呵呵道：“伊芙小姐是还有别的事要忙吗？这么急是准备去哪？” 突然被点到，伊芙伸出的脚一顿，又借着礼服裙摆的掩饰，若无其事地收回脚步：“没有别的事，就是有些口渴了，准备去拿杯酒。” 这借口堪称社交场合十大最常用烂借口之一，斯巴蒂笑了一声，拍拍手，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侍从端着酒无声走了过来，伊芙眼皮一跳，但还是自托盘上接过新的酒杯。 “还有别的需求了吗？”斯巴蒂好脾气地问道。 “呃，没有了。” “那就好，我也正有一件事想说，正好伊芙小姐和斯巴蒂老兄都在这里，就直言了，”奥利弗家主抚着手掌笑呵呵，“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长子洛尔迦，对两位来说应该都很熟悉吧。” 洛尔迦亦彬彬有礼地配合喊了声：“伯父好。” 斯巴蒂跟洛尔迦认识吗......疑惑才升起，伊芙就听见美第奇家主笑道：“当然认识，毕竟就差点就成了我女婿，过去也草草见过几面，今天走近一看，果然一表人才。” 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是没记错的话，斯巴蒂一开始跟奥利弗家族定亲，就是看准了洛尔迦身体差家世好死得早，顺便还能从奥利弗家族那里分一笔炼金术的垄断红利。 伊芙低头喝酒，用酒杯挡住自己略带鄙视的眼神，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不舒服，最终她把这归因于看不惯斯巴蒂，纯被膈应的。 但她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奥利弗家主又开口了：“是这回事，洛琳小姐也是人中龙凤，可惜两个孩子实在不合适，没能跟美第奇家族缔结成秦晋之好，这一直是我心中的一大遗憾。如今看伊芙小姐年纪正合适，跟洛尔迦关系似乎也不错，便忽然想起了这回事。” “兜兜转转一大圈，这里也没别的人，那我就直说了。奥利弗家族确实有意再跟美第奇家族再次缔结婚姻，也就是让洛尔迦同伊芙小姐联姻，不知道两位意下如何？” “咳咳咳！” 伊芙一下子就被刚喝下的酒呛着了，实在没想到话题居然还能以这种方式扯到自己身上。 两年前在她还是“路晴”的时候，奥利弗家主就提过这个打算，没想到这么久过去，对方还贼心未死。 再看一旁的洛尔迦，脸上也一阵空白，猛然转头看奥利弗家主，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父亲找了个假理由把自己带来，居然真实目的是这个。 “爸爸......” “喊我干嘛？”奥利弗家主老神在在地用气音训他，“把那傻表情给我收起来，别得了好处还卖乖，是你高攀了知道吗？” 以斯巴蒂的态度看来，伊芙有很大的可能继承对方的位置，等她真成了美第奇家族的下任家主，那洛尔迦铁定是要入赘的。 洛尔迦：“......” 几人之中大概只有美第奇家主早有预料，仍神情镇定道：“你训洛尔迦干什么，就算是联姻，不还是要看孩子们的意思吗？洛尔迦，伊芙，你俩觉得呢？” 伊芙沉默地盯着他，结合斯巴蒂前面的话，疑心这厮早就跟奥利弗私下商量好了，只是拿到台面上走个过场。 仔细一想，洛尔迦固然是不错的联姻对象，但自己并非一定要结婚。 直到现在为止，她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今后也不会例外，任何人都不会影响她本身的意志。 但就算是拒绝，也得想好拒绝的理由。 她与洛尔迦私交不错，不能因为奥利弗家主的一厢情愿，就影响到彼此的情分。 也正在她绞尽脑汁想怎么应付的时候，伊芙忽然听见一旁的洛尔迦轻轻地叹了一声，随即便坚定道： “我愿意。” 第167章 原本伊芙都大致想好说什么了,洛尔迦一句“我愿意”瞬间打断了她所有的安排，于是话语堵在嘴边，卡壳成故障的报时钟。 半天, 她才用指甲扣了扣手上的玻璃杯, 含糊道：“我们都还是学生，似乎还没到考虑婚事的时候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往旁边看，即使知道洛尔迦正安静地盯着自己。 “伊芙自小在外面星球长大,不明白贵族间的惯例规矩，”美第奇家主叹道, “联姻的话就是要尽早确认的,一旦确立了人选，紧接着就会安排后面的更多接触,这都是为了抵消包办婚姻的反感。以及两个家族间的联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往往需要数年,才能形成姻亲的利益关系。” 美第奇家族在旁支孩子刚检测出精神力等级的时候, 就把他们接到主家, 也是同样的原因。 长时间的相处，就算无法产生名为“爱情”的情感错觉,在大多数情况下至少也能形如亲情般的关系，而这种稳定的关系对于联姻来说就是最重要的基础。 伊芙眼睫微动,抬头看向斯巴蒂,对方立即接收到她的意思,温和道：“我和凯瑟琳是16岁就确定为未婚夫妻关系的。” “ ......” 这个年轻还没成年吧？ 她视线转向奥利弗家主, 既然当初是在奥利弗家族的紧急时刻联姻的, 想必结合得很急迫吧。 奥利弗家主跟罗夫人确实从订婚到确定婚姻关系只用了三个月，但—— “我和云依是青梅竹马，”想起此时不在身边的发妻, 奥利弗家主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结婚本是水到渠成，而且严格来说，我们并不算联姻。” 伊芙疑心：“......真爱？” 这个词对这个阶层的人来说，有点传奇了。 奥利弗家主失笑道：“到了这个阶级，很少会有人谈论爱不爱的问题，但你可以这么理解。” “看起来伊芙还需要考虑，婚姻这种事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见伊芙绷着一张脸半天不说话，斯巴蒂便主动打圆场道，“让孩子们先去花园里走一会儿吧，再私下商量商量。” 奥利弗家主笑眯眯道：“考虑一下当然没关系，只是伊芙要是不愿意的话，还望能早点直接说明，我们也好另作打算。” 这话跟把洛尔迦当交换利益的商品有什么区别？ 伊芙脸猛地一拉，剜他一眼，便抓住洛尔迦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等彻底看不到两个人身影后，斯巴蒂才无奈道：“她心眼可小了，你故意激她干什么？” “不成功便成仁，也是战术的一种。” “行了，你也别太自以为是了，”斯巴蒂举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杯壁交错发出一声脆响，微笑道，“孩子们都走了，我们总算可以讨论点大人间的事了吧。” 原来是故意把伊芙支走。 奥利弗家主神情不变，伸手向身后的休息室，自若道：“请。” - 花园背靠着宴会厅，因为特殊的建筑和园林布置，经过重叠树影和柱壁的过滤，虽还能听见前厅的笑语欢声，但风声簌簌里，又几分异样的安静。 一路走来，还能看见几对年轻男女相对坐在廊边的矮墙上，交颈喁喁，见人经过，就欲盖弥彰地各自别开脸，如同受惊的野鸳鸯。 伊芙长长的裙摆拖在石子路上，走下台阶没几步，她感到身后一轻，扭头便看见洛尔迦正挽起袖子替她拎起裙角，另一只手虚虚扶在肩后的红色绸带上。 她抬起眼，正好对上洛尔迦垂着的认真脸庞，一时间只有浅淡的呼吸声在耳畔边徘徊，沉默片刻，洛尔迦才轻轻道：“我们第二次见面也是在美第奇家族，就在这里，当时我的轮椅卡在了园圃的浅坑里，还是你帮我抬出来的。”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原本伊芙是没想起来的，经他一提，才发现这里居然就是当时遇到的原位，“而且你现在也不用坐轮椅了。” “是，但我一直记得那件事。” 两人说话间还在慢慢地向外走，如春般的夜晚，相依的修长背影，从身后看来还真有几分眷侣的感觉，但洛尔迦知道，这只是一场天时地利的错觉。 伊芙微微皱起眉，话语声里有些责备：“你爸爸根本就没有尊重你的意愿，明摆着就是在用你的幸福，换取家族的利益。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应当直接说出来的。”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53节 “我没有不愿意，”洛尔迦道，“而且联姻本也是我分内之事，能和你在一起，已经是很好的选择。” 见伊芙仍面露不理解，他叹了口气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自由，跟家族不相欠，既然受了这么多年的好处，就理应有所回报。” 家族是一个巨大的机器，每个人都是它的零件。有人为此兢兢业业，付出一生，也有人出生就在金山银山的顶巅，却终其一生都没有下来过。 是享受，也是束缚，但这些话一说出来就显得太贪心了，因此洛尔迦只是点到即止。 他轻声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 ......我还是觉得不应该这样，”伊芙抿唇，下意识地觉得这样的想法是不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感到心中莫名的发堵，这些问题是她曾经从未考虑过的。无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举目无亲的世界告诉她的第一个道理就是利益交换，明明洛尔迦说的这一切都跟她一直以来的观念相契，但伊芙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半晌，伊芙才低声说道：“家人间不应该这样算的，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我有过朋友，我可以跟我的朋友有来有往地做出交换，但我们绝不干扰彼此的意志。” “做出你真心的选择吧，洛尔迦，爱你的人是不会强迫你的，如果你无法拒绝他们，就抛弃他们，跟我走吧，因为人生是属于你自己的。” 她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一整段话，只感觉一颗心都在疲惫地喘气。 伊芙并不是一个有着细腻情绪的人，她对艺术缺乏敏锐的鉴赏力，比起诗歌和绘画，她更擅长机甲和炼金术；她也不是善于共情的人，在缺乏家庭之爱的环境里长大的鱼，就如同毒土壤里长大的植物，坚韧，挺拔，却无法食用。 她鲜少用不包含利益关系的、纯粹由感情构成的方式，说这类柔软的话语，不仅仅是说服洛尔迦放弃什么，而是想起了刚去到奥利弗家族时见到的一切，包括但不限于开朗温柔的罗夫人，看似严厉实则宽容的奥利弗家主，还有乖僻却好搞定的路德维希，甚至是那些宁静微笑的侍从，便下意识地觉得洛尔迦不应该变成现在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 ......虽然这条逻辑链里，似乎也有什么被忽略了的东西。 洛尔迦专注地看着她，果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情绪，本该是比风雪更凛冽果决的少女，此刻却因为他陷入了踟蹰的纠结中。 他忽然低下头，在伊芙惊讶的眼神里，将额头贴上她的颈侧，两人本就因为拎着裙子的缘故，一前一后地站着，此时洛尔迦像个羞怯的孩子般埋起脸，再出声时，平日里清柔的音色便莫名显得有些黏糊沙哑。 “你会支持我的意愿，认可我的选择，将我......也视作值得被爱的人吗？” 他问道。 明明跟刚刚自己说的原话也差不多，但自这人嘴里出来时，就跟变了个味似的。 “你是在撒娇吗？”伊芙有些啼笑皆非，但想到这人今晚遇到的这些破事也确实有几分可怜，最后还是勉强容忍了身后这家伙突如其来的小蛇依人，大度道，“那当然，所以你对我说实话就好，余下的事情我都帮你达成。” 反正不靠着美第奇家族，她又不是不能活，顶多就是费事点。至于奥利弗家主，伊芙虽然不能把他怎么样，但他八成也就在罗夫人不在家的时候说这些了。 什么另作打算，把亲生孩子的终生当作儿戏，也不知道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就非得跟美第奇家族较这真。 伊芙沉着脸，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期间洛尔迦又更依恋地贴近了她些许，温热的触感自后颈一触而逝，手也扶上她的肩头、并握紧。 “小芙，我今晚说的都是真心话。” 洛尔迦闷闷出声，努力用低哑的声音掩饰住高兴到近乎扭曲的真实心情：“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对我来说，和你相关的一切都是最好选择。” “这无关联姻，不掺杂任何除'爱'之外的东西，如果能与你一起，即使抛弃我的姓氏也没关系，早在很久之前，这一整个身心性命，就应该属于你了。” “我对你讲的每一句话，你都可以用月神蝴蝶来作验证，我知道你有这样的能力，”说到这时，洛尔迦才突然想起伊芙的精神态被爱葛妮丝封住了，心里猛地一跳，话语却愈发柔和，“用炼金药剂试验也可以，任何阴狠凶猛的药剂我都愿意喝下，如果有半句假话，你随时可以杀死我。” 怎么也没想到洛尔迦居然说出这样的一大段话，伊芙微愣，从刚才起就在心中突突跳的不寻常感愈演愈烈。 而感知到怀中躯体僵住的瞬间，洛尔迦慢慢抬头，脸颊与伊芙相贴，再问时就褪去了羞怯，转而带上阴冷冰凉的意味：“你怎么不说话，难道刚刚的话只是为了说着好听，是在哄我吗？” 伊芙一时没说话，眉头一跳。 “小芙......” 洛尔迦还待作妖，却被伊芙抬起手，用细长的手指抵住鼻尖。 “当然没有，”伊芙幽幽地笑了一声，“但是洛尔迦，如果这一回跟美第奇家族联姻不成，你们下回准备怎么样呢？” ——当然是下回再想其它办法撮合，不然还能怎么办？ 能在伊芙身边待这么久，洛尔迦最擅长的就是在不高估伊芙情商的同时低估她的智商，这样阴阳怪气的话，出来的瞬间他就意识到这次卖惨该结束了。 他脑袋转得飞快，不仅没有退开，反而更近一步地与她贴近，柔顺道：“当然是换一个人设，再来找你，总有一款你会喜欢的，不是吗？” 但经过对伊芙长时间的观察，少女看起强硬，心地却很温柔，小可怜人设应该是最有效的，也不知道怎么到了最后一步反被发现端倪的。 洛尔迦心下惋惜，下次想再演出其它人设，可没这次这么占优势了。 “小毒蛇，涎水都快流我脖子了，还黏着呢，”伊芙似笑非笑地推开他，“可惜你爸演过头了，不然我差点就上当了，套话是不是套得很爽，嗯？” 她这副样子比大发雷霆更可怕，洛尔迦不敢在这时候火上浇油，只好乖乖退后几步。 “哼。” 伊芙将裙摆一拽，转身就要走，洛尔迦却又反手抓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可怜的意味：“那你说的话还算话吗？” “用欺骗和装可怜套出来的话，你希望它是真的吗？”伊芙反问道。 洛尔迦心被刺痛，力道也有所松懈，伊芙便趁机抽回自己的手，冷着脸独自往回走，等蹭蹭登上台阶，又要从小门绕回大厅的时候，都没等到欺诈犯自觉跟上来的脚步。 砰！ 她一脚踢在柱子上，又蹭蹭蹭地跑了回去，大概是被气晕了，在拐弯口的时候不慎跟一个刚出宴会厅的人撞上了。 “谁这么不长眼？” 塞西尔后脑门猛地往墙上一磕碰，撞得头晕眼花，还待要骂，看清“不长眼”的家伙后眉头却重重地拧了起来，发火的话也在嘴里转了个弯：“ ......伊芙？” 第168章 古典乐飘飘扬扬地自琴弦端流淌, 交谈甚欢的高贵夫人和儒雅绅士并肩走过，貌美的年轻人们如同银色的蝴蝶般，在自家的宴会上肆意舒展属于贵族才俊的风流意气, 于不绝于耳的赞叹和吹捧里盘旋。 只有一个人例外。 弗兰克端着酒杯,站在大厅的角落一动不动，表情冷凝，只有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凝视过每一个经过的人。 “干嘛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队长, ”爱丽丝低头把玩着手上的酒杯, “首相大人的寿宴，就算是做样子,也要摆出个笑脸呀。” 她并不了解弗兰克跟美第奇家族之间的关系, 但那明显的银发蓝眼和肖似某位大少爷的容貌, 已能说明一部分问题。 路德维希一直都不太情愿她跟弗兰克走太近,对方身世很麻烦,态度摆太好太坏都可能引得美第奇家族不满。奈何这人周围来来往往，各个都明明心怀好奇,却装作视而不见，爱丽丝观望久了,实在不忍心,还是甩开路德维希,主动找了过来。 “笑不出来。”弗兰克依然只是硬邦邦地答道。 “既然不情愿,你还来这里给自己找不痛快,队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坦诚了？” 见惯了弗兰克成熟温文的姿态，爱丽丝还是头回见他这么拧巴的样子,不由得无奈地摇摇头，连手上精美的水晶杯都不把玩了，倒扣在一旁的镀金桌面上。 “没人会喜欢平白找气受，所以队长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找到关于自己身世的明白话，还是想质询号称最重视血脉的美第奇家族，为什么要把自己扔在外面不管不顾那么多年？”爱丽丝问道，“听说是小......小芙带你来的，你们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 “ ......” 经过奥利弗家族的教导和第一帝国学院的训练，爱丽丝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有鬼点子的小女孩了。 一连串思路明晰的问题被抛出，弗兰克心知爱丽丝的精神态跟精神操纵有关，在她面前没有意义，因此他沉默片刻，便直接道：“抱歉，爱丽丝，这是我的私事，对于你来说，或许还是不知道为好。” 爱丽丝半边眉梢微挑，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一道轻慢的声音突兀响起：“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的事不光彩，不好意思告诉别人，那怎么还好意思来到这里？” 皮鞋清脆的踏声停下，塞西尔抱着臂，像防着什么脏东西似地，停在弗兰克身前不远不近正好五步的地方。 爱丽丝反应极快，话音未落之前就扬着甜美和善的笑容挡在弗兰克身前：“塞西尔，好久没见，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插话突兀，一时吸引来不少注意，远处正跟别人交谈的路德维希见了，心里暗叹一声，几句打发了身旁的粉西装青年，快步向这里走近。 除此之外，一直站在附近的阴影里假装死物的第一执事，银灰色的斗篷微微簌动，斗篷下烟灰色的眼眸转看过来。 到底还是一个专业的同学，在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塞西尔对爱丽丝还保留了几分客气：“跟你没有关系。” “但是我找你有事，”爱丽丝笑眯眯道，“系里还有一些需要敲定的事情，介意借一步说话吗？” 塞西尔皱眉：“你可以等下周回学校了再商量，现在并非工作时间。” “好了，爱丽丝，去忙你自己的事吧，”弗兰克终于开口了，他浅蓝色的眼睛就像是忧愁的烟，不偏不倚地看向塞西尔时却格外冷锐，“美第奇大少爷是冲着我来的。” 爱丽丝也知道这是美第奇家族内部的事，自己硬要掺和确实奇怪，见弗兰克主动拒绝了她的帮助，扁扁嘴也就噤声了。 路德维希眉头拧得死紧，把她拉到一旁，冷笑道：“都跟你说了不要管，这下被人甩脸色了吧。”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被人甩脸色了，走开！” 没了多余的人，塞西尔走近两步，声音压低的同时说出来的话也越发不客气：“你还真是招女人喜欢，先是靠伊芙带你混进来，然后又让爱丽丝帮你出头，果然是打外面混过的，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这些手段。” “这话也只有堂堂美第奇家族的大少爷能说得这么高高在上了，不管是靠脸还是靠别的，只要能挣来想要的东西，我就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被当面羞辱，弗兰克反冷静了一些，或许对于雇佣兵来说，尖酸伤人的言论比衣冠满堂的上流宴更容易对付。 内心讥笑自己还真是适应不了好日子，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自若地笑了笑道：“何况美第奇家族祖上不就是靠联姻发家了吗？你我相貌也算有几分相似之处，你也可以试试这么做——只要有人愿意买单。” 塞西尔轻嗤：“自甘下贱。” “只怕你连下贱的机会都没有，”弗兰克恶意地勾起嘴角，他跟爱丽丝和伊芙都只是朋友关系，但一想到能羞辱到塞西尔，心里就开始蠢蠢欲动，“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认识伊芙的吗？在黑星上，看起来也不止我一个觉得美第奇家族不怎么吧？不过既然我能跟她走那么近，看来问题不是出在外形上了。” 当初伊芙因为不接受家族给她的安排，不惜死遁跑路，这件事一直是塞西尔的痛脚，此时被弗兰克旧事重提，他当即便面色大变：“你想死吗？” 他手上的宝石戒指猛然闪射出一阵光芒，却在挨到弗兰克之前就被扬起的银灰斗篷拦下。 弗兰克退后两步，面上诧异，没想到塞西尔居然真的会因为被激怒就要对自己动手，伊芙说他性情恶劣，果然是实话，还好有第一执事一直在旁边看着。 “塞西尔少爷，”斗篷轻飘飘地落下，动手速度之快甚至令人看不清这薄布之下究竟是一个人，抑或是一只鬼魅，第一执事沙哑地警告道，“这是家主大人的寿宴，请您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 交手在转瞬之间便尘埃落定，因此没有引起多少注意。塞西尔收起手上的戒指，最后冷冷地瞥了眼弗兰克。 等塞西尔终于负气离开，弗兰克这才放下手上酒杯，客气道：“方才辛苦执事了。” 他还是不喜欢美第奇家族的人，但第一执事毕竟出手救了自己，因此弗兰克的语气也有所好转。 银灰斗篷飘动，第一执事转身道：“大少爷性格如此，被家主娇宠过度，也希望你不要记恨。” “我记恨他干什么？”弗兰克笑了一声，“他不喜欢也很正常，我也不喜欢这个美第奇家族。” 弗兰克说这话时有种率直的坦诚，并无怨怼之意，斗篷的遮挡下，第一执事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回归了平静，沙哑道：“跟我一起上去见见家主大人吧，在这里，你是等不到你想要的答案的。” “你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第一执事似乎不太喜欢说话，面对弗兰克的追问，她默默转身，用背影当作对他的无声回答：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最后还不是要乖乖地跟上，被掌控所有的节奏。 弗兰克咬紧了牙，俊脸绷紧，片刻后还是跟上了第一执事。 奥利弗家主早在商讨好飞鸟案的后续该怎么判决后，就先行走了，第一执事笃笃地敲响休息室的房门，没多久雪白的大门便自动滑开，弗兰克一眼就看见正站在桌前整理衣领的美第奇家主。 “请进。” 自镜面的一角，斯巴蒂看到第一执事身后跟进来的青年，银白的长发高束，将一张优势十足的脸彻底露出，单看外貌，确实跟斯巴蒂和塞西尔都有相似之处。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54节 身上的礼服也是美第奇家族的首席设计师亲自准备的，说起来斯巴蒂还见过呢，他以为是伊芙要邀请哪个心仪的男伴一起回来，没想到居然是把弗兰克带回来了。 调皮的孩子，有一句话文森·奥利弗确实说得对，伊芙确实是个难以管教又不好控制的孩子。 斯巴蒂对弗兰克的兴趣一般，留着性命也只是看在别人的面子上，因此看清来人之后，便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他的注意全在自己领结夹上那枚罕见的月白宝石，漫不经心地问道：“是你啊，孩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伊芙来之前就跟弗兰克说过，比起美第奇家主，他真实的父母可能另有其人。对于这点，弗兰克一直都半信半疑。别的不提，光是一张脸，就没有人会真的觉得他跟美第奇家族的那对父子没有一点关系。 但斯巴蒂对他冷淡的态度，却让他不由得怀疑起了一开始的想法。 难道要自己现在就直接把这个问题抛出来吗？弗兰克有些烦恼地揉了揉眉心，这才缓缓道：“夜安，首相大人，是这样的，我听说我是......”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斯巴蒂猝不及防地打断：“不用听说了，没有这回事。” “你是美第奇家族的孩子不假，但并非我的亲生血脉，”斯巴蒂懒散道，“你的父亲是一个刚愎自用、愚蠢狂妄的家伙，同时也是给予你这份血脉的人，至于你的母亲，你现在还没有资格知道她的下落，还有别的要问的了吗？” 没想到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现在这么轻易就得到了所有的答案，弗兰克脸上一片空白，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为什么过去要派人找到我，同说那些话，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我明明不是你的孩子，不对，不对，我见过你，”弗兰克情绪愈发激动，忽然抱着脑袋蹲下，痛苦地哀叫一声，惨伤得如同失群的小狼，把一旁的第一执事吓了一跳，“我记得你，是你把我的妈妈带走的。” 他想起来了。 那是很小时候的事情，大约在十七年前，弗兰克还和母亲一起在飞鸟上生活。因为成功借着女儿搭上了美第奇家族的关系，左旗戎对这两人态度还算不错，那也是弗兰克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 温柔的母亲尚在人世，外公还算慈祥，他是飞鸟最尊贵的小少爷，每天跟尤金一起在偌大的星舰上奔跑打闹，别的星盗看到了只会恭敬地退让，笑着喊一声“小当家”。 直到某天一个陌生的男人来到飞鸟，他有着和弗兰克一样漂亮的银色头发，衣着华贵，神情惶惶，在跟母亲单独聊过后便如神秘到来般离开，而不久之后，弗兰克的妈妈，左大小姐就急病去世了。 弗兰克的人生也是从一件事开始急转而下，直至离开飞鸟，注册成为一个雇佣兵，又离开雇佣兵的身份，加入罗氏并成为一个小有地位的主管。时间跨过十几年的巨大间隔，终于让他窥见了一根细线，伸手一抽，就能将十几年的所有隐忍和承受悉数串起。 “你果然已经见过了那个蠢货，”斯巴蒂叹口气，终于肯转过身，正视这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语带怜悯道，“你当时看见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孪生哥哥，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为避免留下污点，我是绝不可能跟左旗戎那种人有任何关系的，至于为什么要一直派人观察你的生活......” 斯巴蒂微微一笑：“毕竟你也是美第奇家族的孩子，我兄长的唯一血脉啊，说起来你还具有继承人的竞争资格呢，于情于理，我都要多多关心你啊。” “......恶心。” 弗兰克暗哑道。 “是吗？洛琳也这么说过，所以你们两个都只能是被提前淘汰的失败竞品，”斯巴蒂耸肩，并不在意小辈对自己的语言攻击，“算了，不说这个了，这么多年没见，你想见见你父亲吗？他很早就死了，或许看见他的墓碑会让心情好一点。” “我不想看他，活着死了都一样，我来这里只想知道一件事——我妈妈现在在哪？” 斯巴蒂不语，只微笑看他，剔透的蓝色眼眸里满是宽容和包容，于是弗兰克便知道这是无声的拒绝了。 他扯扯嘴角，不想再跟这个扭曲冷漠的家族有任何联系，转身欲走。 擦肩而过时，自进来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第一执事似乎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弗兰克走得太急，并没有注意到这轻如湖面水汽的一个眼神。 休息室内重新归于安静，斯巴蒂端起桌上的杯子，杯子里泡着养生的药茶，年纪大了，工作强度又高，不得不提早注意起养生了。 他吹了口还在冒热气的杯面，嘴唇才沾到茶面，就听到女人低低的叹气：“您不应该这样刺激他的。” “你心疼了？”斯巴蒂眼也不抬，“当时跟你说了，可以把你们娘俩一块接回来的，是你让我放过他，这会儿又心疼上了，真奇怪。” “父母爱子女，为之计长远。” 休息室内也再没旁人，第一执事终于摘下了兜帽。雪亮的灯光照射下，她鸦黑的齐肩长发和一双忧郁的烟灰色眼睛都展露了出来，耳垂挂着刻满炼金秘文的硕大坠环，不同于声音的沙哑成熟，她的面容十分秀美年轻，脖子上有一道经年未消的血疤。 她拢了拢领口的斗篷，轻声道：“美第奇家族的富贵不是弗兰克能受得了的，比起成为金笼里折翼的小鸟，我很高兴看到他最终长成了一个可靠的大人。” “那可真是伟大的母爱，”斯巴蒂啪啪鼓掌，“值得学习。” 第一执事：“......” 她本就话少，被斯巴蒂一敷衍，就更加不想说话了，转而打开窗户，静静地任由夜风吹拂过自己的脸。 窗外是昼夜不息的明亮灯火，和起伏巍峨的群殿，生而高贵的豪族世世代代在这里画地为牢，就如同攀缘在雕花栏柱上的华美铁线莲，尽管痛苦，仍然生长。 - 被弗兰克当众驳了面子，塞西尔心气不顺，连摆好脸色的心情都没了，匆匆地将靠近的人丢给第三执事处理后，他就离开了宴会厅。 谁料一出门，又撞上了另一个冤家。 伊芙的表情比他还难看，刚刚还笑吟吟地站在斯巴蒂身后，这会儿又眼神凌厉得像是要杀了别人全家，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惹了她，但塞西尔还是喉结一滚，下意识地就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关你什么事？”伊芙皱起眉，瞥他一眼，“我问你还差不多吧，别挡道。” 她错身想走，却被塞西尔故意踩住礼服。 “......”伊芙发誓她绝对不会再穿这种除了漂亮外毫无用处的裙子了，人气到极点的时候原来真的会笑，她唇角扬起一个杀气腾腾的弧度，“你有病？” 塞西尔不答反问：“爸爸有没有跟你说学期末联赛的事情？” 伊芙：“说了，所以呢？你想找我对信息？” 他要是真因为这个原因堵着自己，那伊芙也不是不能谅解一下，毕竟斯巴蒂都明晃晃地暗示他俩只能存一个了，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对待，感到不敢置信也很正常。 塞西尔嗤笑：“没必要，我就是想确认一下。” 美第奇家族的规矩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无论斯巴蒂表现得多么偏爱长子，塞西尔从没指望过能在这件事上获得例外，毕竟斯巴蒂的准则一向是家族优于个人。 与其指望在别人那里获得优待，不如先下手为强，提前干掉别的竞争人，只是才开始决定除掉洛琳的塞西尔还不知道，后面事情竟会变得越来越复杂，甚至连竞争对手都换了个人。 “我们本来没必要走到这一步的，”他目光森幽地自伊芙脸上刮过，淡淡道，“我原本是很纠结的，但是看你这副无所谓的样子，也就觉得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因为再没有挽回的地步，所以，也不必留手。 “是吗？”伊芙拨了拨发丝，“那我是不是该说一句很期待你改变后的样子，来鼓励一下我那讨人厌的对手？” 开什么玩笑，现在才看清她俩关系有多恶劣，这脑子还跟她争家主继承人呢，这才是真正适合嫁出去联姻的人选。 “是你一直都没有看清楚过情况，最初家主说要把我安排给你当未婚妻，于是你开始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是因为你觉得家主的一切安排都是明智的，都是最好的，后来就更简单了，没得到的就是最好的，所以你对我有莫名其妙的执着。” “塞西尔，你一直在美化你从未走过的那条路，而这种行为是与理智无关的，”伊芙抽剑，哗地一声，便干脆利落地斩断了自己被钉住的那截裙尾，“怀着这样幼稚想法的你，不可能打败早已下定决心的我。” 另一条路会通向哪里，天堂还是地狱，伊芙在小说里了解过一遍，又用实身经验试探过一遍，最终得出了结论——这是一条通向坟墓的不归路。 塞西尔偏执，她本性傲慢，这之间本就不存在任何和平关系的可能。 残缺的奶油白裙摆很快就从视线尽头消失，又过了一会儿，塞西尔听到了不远处女孩大发雷霆的声音，他精神力等级高，感官自然也更敏锐。 他听见伊芙在骂人，接着又是砰砰沉闷两声，料想应该是有人不幸挨揍了。 ......性格还真是恶劣。 塞西尔扯了下嘴角，心想谁要跟这个毒妇在一起，那也算倒霉到家了。 第169章 “砰。” 斜下里忽然伸出一只手,端着高脚的水晶杯同自己颇为自来熟地相撞，秦梦得转过身，正好对上伊芙蓝宝石般的眼睛。 “晚上好,公主殿下。”伊芙微笑道,转转手上的雕纹手镯。 美第奇家族的内部史战绩太过彪悍，因此任何一座室内建筑都暗中放置了大量炼金术摄像头，寻常科技无法察觉, 更无法避开这些炼金术成品的监视，因此伊芙特地戴了能屏蔽炼金术窥探的道具。 “晚上好, ”秦梦得视线下移,注意到伊芙雪白的裙摆处原本漂亮的曳尾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道不规则的划痕, “你裙摆那是怎么了？” “觉得碍事, 所以就切掉了。” 伊芙晃了晃杯子, 眼神轻飘飘地往周围一扫, 一些原本还好奇打量她裙摆的贵族, 顿时都噤声地移开了视线，生怕自己的目光也会无意冒犯到这位传闻脾气并不好的执事小姐。 她收回目光, 无所谓道：“好像也没谁在意嘛，看来无伤大雅。” 秦梦得：“......” 看到伊芙还是这么我行我素,她居然有几分异样的安心。 “还没恭喜你呢, 恐怕继承人的宝座很快就要易主了吧？我原本还以为你会不适应的, ”她又举杯同伊芙碰了下杯子, 第一次碰杯是伊芙作为下级, 向她这个上级行的社交礼仪，第二次则是秦梦得由衷地恭喜伊芙在美第奇家族地位的升迁，“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不过我刚刚还看见你同洛尔迦一起出去了，这会儿他人呢？” “有点事，”伊芙道。 她这会儿暂时不想看见洛尔迦，便随手指了个事把对方支开了，洛尔迦本来不想离开的，被伊芙两拳又干老实了。 就跟小孩似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晚被他耍了这么一次，伊芙不由得反思起自己平时是不是还太给他脸了。 好在秦梦得对洛尔迦的去向也只是口头关心一下，转而就问起了今晚本来想商量的事情。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索菲亚，后者便领意退开，顺便帮忙驱散了其它靠得近的宾客，等这块地方终于干净了，秦梦得才开口道：“关于虫毒，你给我推荐的那位炼金术师已经帮我看过了，她说我没什么大问题，动用精神力时有疼痛感是正常情况，等毒素自然吸收掉就行了。那人遮着脸，跟我说话的时候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真的可靠吗？” 顾朝夕要是不可靠的话，这个帝国就没几个能用的炼金术师了，之所以会心不在焉，应该是因为觉得王级虫族的毒素居然能和奥托家族的血脉撞一块了，这事太过凑巧，连顾朝夕都觉得惊讶。 伊芙从鼻腔里“嗯”出一声：“她水平很好，我前两天从她那经过，已经问过一遍了。除了这些，她应该还给了你一张药方吧？” “是的，说是能缓释疼痛。” “不仅能阵痛，那张药方还能帮忙吸收虫毒，但只有三星级以上的炼金术师才能炼制，直接去炼金术师协会请就行。”反正背后的老板也是奥利弗家族。 说到这里的时候，伊芙不由得想秦梦得还挺幸运的，居然能免疫虫毒——有这样无敌的血脉，其实奥托王室才是最适合送上战场的那群人吧 这想法太过大逆不道，伊芙用笑容掩饰住内心真实的心思。 秦梦得想了一会儿，才问道：“关于飞鸟案的判决，最迟下下周就会出来，你到时候要去看审判现场吗？” “不看，确保能把人送进去就行了，过程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意义。” 她又不是喜欢回到作案现场回味的杀人凶手，只是一个时间很宝贵的打工人，看这东西干什么？ 秦梦得平淡地哦了一声，丝毫不意外伊芙的回答，又接着问道：“飞鸟案因为牵涉太多，所以判决流程很慢，但第十八军团跟星盗勾结的事已是板上钉钉，因此军事法庭在今早的时候就出了最终判决，主犯死刑，家族同贬，流放去银河星系之外的下等星。除此之外，皇帝还说要额外补偿我，但没说补偿我什么，你说他这回又会用什么破烂打发掉我？” “未必是打发，这次的事情虽然跟皇太子看着没有关系，但不代表皇帝心里一点数都没有——我们的这位陛下，一向最为多疑，而他一旦对皇太子生出忌惮，你的好日子就到了。” 伊芙低头笑了两声，随即讥诮地挑起嘴角：“你原来的神话机甲受损严重，因此不出我所料，他应该会给你换一个神话机甲，并且至少是十二炽天使之一的顶级机甲。除此之外，还有第十八军团的掌控权，经此一闹，皇帝是不会把这份权力再毫无保留地交给卡文迪许家族了，大概还是要到你手上的。” “有了这些东西，就算是皇太子背靠卡文迪许家族，也够你跟他过上几轮了，况且卡文迪许家族的支持未必可靠。” 总而言之，情况看似一片向好，但皇太子带走了路易·奥利弗的事情还是让伊芙有些介怀。 安东尼的精神态虽然没有觉醒出誓约能力，但他身上仍然带着奥托家族的血脉，要是同样对虫毒有抵抗性，再经过路易的调理，重新觉醒出正常的誓约能力怎么办？保不准到时候卡文迪许家族又转头倒戈了。 她没把关于路易下落的猜测告诉顾朝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路易作为五星级炼金术师，受到整个炼金术师群体的偏袒，但如有必要，伊芙却不得不对他动手。 或许也正是目的相同，奥利弗家族对于路易出逃的事情，也同样选择了隐瞒。 她沉吟片刻，这才问道：“话说，你对皇太子印象怎么样？” 秦梦得想也不想就答道：“贱人一个。” “ ......你不要代入上一代的私人恩怨，”伊芙扶额，想笑又不敢笑，“单论他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给一点具体的评价。” 不代入上一辈的恩怨有些困难，因此这次秦梦得思考了格外长的时间，才冷冷道：“非常的虚伪，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仁义，而且做事不择手段，如果他有机会，是不会放过我的——所以你也不要指望劝服我放过他。”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55节 “我劝你放过他干什么？就是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询问过秦梦得的意见后，伊芙便在心底权衡了起来，她眯着眼睛站了一会儿，仔细盘算着自己现在能动用的力量有多少。 不算多，但应该够用。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今晚的最大目的已经达成，深夜已近，陆陆续续有宾客告辞离去。 伊芙扭头看向秦梦得：“建议送我一程吗？” - 被摘掉徽纹的高级悬浮车在第一帝国学院门口停下，伊芙在回来之前就接到弗兰克先走一步的消息了，对方向她表达了今晚帮忙带他出席的感谢后，又决绝地表示自己从此跟美第奇家族再无半点关系，以后再有类似的活动，也不必再喊他了。 伊芙看了一眼，就放下终端，捂着眼睛歪歪地躺在后座，在前面开车的秦梦得看见她这副懒洋洋的样子，主动问道：“怎么了？” “一个朋友的私事，”她哼哼笑了两声，“我帮了他一点小忙，他也帮我确定了一些关于家主的事。” 比如弗兰克的亲生父亲确实另有其人，再比如左莉和美第奇家主肯定在私下达成了什么另外的交易，不然以斯巴蒂的谨慎性格，大概不会让弗兰克这个余孽种子活着。 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八卦，但知道了也不吃亏，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就用得着了。 伊芙一旦开始含糊其辞，就说明这事她自己另有谋划，因此秦梦得点到即止，没有再过问。 悬浮车的速杆被一拉到底，如同金色的流行，飞快地划过天际，驶向远处的巍峨学府。 周末的轻松时光转瞬即逝，在绝大多数学生的哀嚎声里，新的一周揭开帷幕。 伊芙的精神力虽然被封住了，但因为底子过硬，医疗系的课更是动脑不动手，所以正常课程上起来都没有什么障碍，只除了医疗系的一门必修课——由爱葛妮丝亲自授课，系首席又被强行指为了课代表，想逃都逃不了。 伊芙警惕归警惕。倒不是很担心爱葛妮丝会对她做什么，既然给她下了那个作用为禁锢的炼金术，就说明比起杀她，爱葛妮丝更希望她能主动向自己低头。 只要不下死手，别的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伊芙不担心，不代表其他人也跟她一样镇定。 炼金术理论这门课安排在上午，伊芙早起在二楼做完一组体能训练，管家机器人正操纵着小圆手在厨房里噼里啪啦地捣鼓，门外忽然传来了有人来访的机械提示音，不知道是谁一大早的就来找自己，伊芙一面疑惑，一面披上外套匆匆下楼。 打开门，伊芙表情就是一顿：“ ......怎么是你？” &医疗系今早有爱葛妮丝的课， &洛尔迦垂着眼皮，声音虽低，语气却很坚定，“你的精神态被她用炼金术禁锢住了，我怕爱葛妮丝会对你不利，所以想和你一起去。” “没必要，爱葛妮丝暂时不会对我下杀手的，”伊芙打量两眼，便拒绝了他的要求，“而且你跟我去也没用，你又不是她的对手。” 送一个人头跟送两个人头，本质上不都是送人头吗？ 洛尔迦：“......我身上带有家族里的炼金术师为我制作的专属防御道具，能力十分强大，如果爱葛妮丝想对你不利，你可以拿我当人肉盾牌。” “这么厉害？” 伊芙挑起了眉，就当洛尔迦以为她要同意的时候，她却再次反口拒绝了：“谢谢你，但是确实没有必要。” 她决心已定，洛尔迦心知再劝也没用，因此没有再开口，只是用那双果绿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伊芙，眼神中只有一个疑问：就那么相信她不会伤害你吗？ 就洛尔迦跟爱葛妮丝的相处经验来说，对方并不是可以用人类情感揣度的存在。 “你不用太过担心，我身上有防身的手段，爱葛妮丝如果真的变脸，我也有办法逃掉，”龙泉曾特地给伊芙炼制过能暂时冲破后背炼金术的药剂，出于谨慎，自从拿到药剂，伊芙就一直将它贴身保管。 但这只是她拒绝洛尔迦的理由之一。 不得不说，上次洛尔迦借着自己对他的同情心，扮惨卖可怜，试图哄骗伊芙的这件事，确实踩到了伊芙的底线上，以至于这几天内伊芙都不太想看见这个狡猾的家伙了。 “需要我特地提醒你一下吗，奥利弗大少爷？”伊芙冷笑一声，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洛尔迦，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还要扮演两个身份这件事情，你和我走在一起，是生怕别人看不出医疗系的路晴和机甲系的伊芙就是同一个人，还是想让别人都知道，你同时跟这两个女生都走得极近？” 洛尔迦眼睛微微睁大，半天才道：“路晴的身份挂靠在奥利弗家族下面，我跟你走在一块，并不会引起别人对你真实身份的怀疑。” 伊芙笑吟吟道：“你就更要注意了，既然一心想嫁入美第奇家族，就不要让别人发现你在外面还跟别的女生走得近，不然将来会很丢我的脸。” 这一套无解的歪理让洛尔迦无从反驳，明明就是同一个人，硬是被伊芙说的好像自己特别不检点一样。 直到清晨渐晓，陆陆续续的有学生走这边的道去上课，为了避免被其他同学看到侦查系的首席一大早的站在女生宿舍区的门口，伊芙强行把他请离了这片区域。 凉风呼呼地吹过，洛尔迦的脑袋总算是冷静了一点，也是直到这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脸红到了耳朵根。 伊芙方才说他跟其他女生走得太近，会丢她的脸......这是不是就等于，间接地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第170章 好不容易赶在被别人看见之前把洛尔迦给送走了,伊芙背靠着门板，松了口气。 “乒乒乓乓”的声音自远及近响起，她撩起薄薄的眼皮,就看见长得像个大号垃圾桶的机器人管家,两只圆手分别磁吸着锅铲和平底锅，一边滑过来，一边演奏乐器似地梆梆梆敲个不停。 “？”伊芙面露费解, “你在干什么？” 机器人管家：“我只是想提醒您，根据您的课表, 在今早的第一节 课之前, 您还有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可以做准备，而到现在为止, 您还没吃早饭。” 蓝色的光在小机器人的屏幕脸上闪来闪去, 如同某种无声的催促。 “ ......” 都怪洛尔迦的临时突袭打乱了原本的时间安排, 伊芙飞快地干掉早饭, 又上楼重新换了衣服。 头发用自动染发仪飞快染黑,原本蓝色的眼瞳也被黑色覆盖，最后再对着镜子仔细带好面具,考虑到只是去教室上课，伊芙便没有再穿自己的那套大黑长袍,而是换了更日常的多功能衫,上衣的口袋里惯例是各种材料和防身用的道具。 收拾好东西后, 她拎上包便匆匆推门而出, 宿舍区跟医疗系的大楼隔得有些远, 体能下降的情况下，伊芙全力狂奔，终于刚好踩在上课前五分钟的时候抵达教室门。 医疗系教学楼的人前所未有的多,为了能蹭到四星级炼金术师的课，凡是有机会来的人全来了，没机会的就算是逃掉原来的课也要来，电梯堵得没法上，伊芙无奈，只能顺着楼梯艰苦卓绝地爬上去。 “呼，呼。” 终于挨完了这一段漫长的路，她先是靠着墙灌下一瓶体能恢复的药剂，待呼吸稍稍平复，这才拖着步子继续往教室走。 罗文清正站在教室前门，抱着手臂，依然是宽衬衫加大裤衩的经典套装，就好像这人走到哪哪就是夏天一样，脚尖毫无节奏地在地上踮得啪啪作响。 “好久不见，”她朝伊芙点点头，笑容爽朗，“怎么来这么晚？对于助教来说，只要比老师还来得晚就算迟到了。” “......就算是迟到，老师也要承担至少一般的责任，而且那点助教补助我根本看不上好吗？如果你们能把我开除这个职位的话，我会非常感谢你们的。” “不好意思，这还真没法开除，除非你把系首席的职位一起传给别人。” 罗文清咯咯直笑，伸手拉开教室的门把手，做出一个请进的动作：“这门课没什么别的事，毕竟只是一个纯理论的课，只是需要一个助教在课上随时做好记录，一个系水平最高的人除了首席还能是谁？你非要走的话，也不是不行，有授课老师的亲手知情书就行了。” 爱葛妮丝怎么可能放她走？伊芙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不得不暂时收起这个不切实际的打算。 她又冷不防问道：“那你呢？我似乎有一段日子没有在学校里看见你了。” “被大元帅带走了，她找我帮点小忙，”罗文清答道，“只是作为人证出席在了帝国法庭，顺便见证一下审判的流程而已。” 军部凡是达到军团长级别的高级军官都可以被称为元帅，而弗丽嘉·卡文迪许，作为唯一的总指挥官，底下人一般喊她大元帅。 “她喊你做什么证？”伊芙问道，但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罗文清有问必答：“检举第四军团。” 闻言，伊芙神情微妙地挑起眉毛，罗文清便继续笑道：“你也不要多想，第四军团作为最靠近首都星的大型军团，作威作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在第一帝国学院的演练里动手，也算是踩到弗丽嘉的忍耐底线上了，被收拾很正常。” “收拾的时机这么巧，我怎么可能不多想。” 不同于对军部情况了解不深的罗文清，常年帮秦梦得处理庶务的伊芙就了解得清楚多了。 皇帝要提拔第四公主，让她跟皇太子相互制衡，却没说具体要怎么提拔，原本她们猜测会把从王级虫族手上挽救回来的第十八军团交给秦梦得，但现在结合罗文清给的消息，却是把第四军团给秦梦得的可能性更高了。 远水难救近火，皇太子势力主要集中在首都星的上流权力圈子，那为了镇住她，秦梦得势必要持兵在附近守着，在这个关头，弗丽嘉主动放弃第四军团，就很巧了。 伊芙叹了口气，问道：“你真的不是大元帅派来的说客吗？” “ ......”罗文清向来精明的眼神一瞬闪烁，刚想说什么，上课铃却在这时敲响，叮铃铃的声音悠扬扩散开，伊芙打断了她还未说出口的话：“先进教室吧，就我俩站在门口，大家都在看我们。” 她手指遥遥一指，罗文清顺着方向转头看去，就看见一堆在窗后好奇偷看的小眼睛。 罗文清没好气地冲他们一摆手，喝道：“看什么看，上课了！” 前首席虽已离职，但余威仍在，一声令下，众学生老实退下。 时间慢慢推移，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节 课老师就迟到了整整二十分钟的原因，这次爱葛妮丝仅仅在上课开始后五分钟就出现在门口，居然令来听课的学生感到了一种奇异的“来得好早”的错觉。 毕竟对方可是四星级炼金术师，随便炼制一瓶药剂或者一个道具，就能挣回比普通讲师三年工资还多的钱，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聘到这种大神的，但医疗系的学生都很清楚，“艾格”教授肯来上课，是他们赚了，这种情况下，就算偷工减料少上几分钟课又怎么了——上一分钟是他们赚一分钟！ 金发女人依然披着紫色的长袍，精致到不似真人的脸上神情淡漠，两手空空地踏进教室。 爱葛妮丝倒不是故意迟到的，只是有一剂早上刚配置的药剂比预计时间晚了五分钟才出锅，导致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坐在办公室里等药剂炼制完成。 伊芙正坐在上节课罗文清待过的那个小角落，跷着腿，按照罗文清的指示，左手光屏右手电笔，这姿势太过熟练，以至于给她一种除了设备进化，其它跟普通大学上课也没什么区别的样子。 听说一些经济不好的星球现在还在用纸和笔上课，人类这么多年都没有进化出更有效率的学习方式，可见管理学的存在确实就是为了水项目资金和增添大学的物种多样性的。 两个人俱是迎面一眼就看见了对方。 很快，爱葛妮丝金色的竖瞳里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意，似乎毫不意外对方居然还有胆子来见自己，或者说，要是伊芙仅仅因为一个附着在后背的禁锢炼金术，就对自己避而不见，反而不像她。 胆大包天的人类女孩。 伊芙面具遮着脸，看不清表情，只微微竖起光屏，示意爱葛妮丝赶紧上课。 已经迟到五分钟了，还想傻愣着站多久？ 没有人可以浪费她的时间和生命，就算是五星级炼金术师也一样。 于是所有学生都有些惊悚地发现“艾格”教授在看到路晴首席后，嘴角竟挑起了一个弧度......虽然并不明显，但跟上节课全程的面若冰霜已经足以形成鲜明的对比了。 听说越是高级的炼金术师，就越是重视天赋，完全不会炼金术的罗首席就算了，跟她比也没什么意思，上节课人家也就是来顶个岗。 但路首席也没见着表现得多殷勤啊，看见老师进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屁股跟被胶水粘在凳子上似的，依然懒散无比翘腿坐着，教授还能对她笑出来。 如果这还不是偏爱，不是欣赏，那还能是什么？ ！ 路首席天赋竟然恐怖如斯，也难怪隔三差五逃课、首席职责不履行、课都不上了作业自然也不交、还天天带着面具不跟别人来往，原来这就是天才的傲慢！ 众人不禁心中惊涛骇浪。 伊芙完全想不到这群平日里一个赛一个孤高的年轻炼金术师们都在脑补什么，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无语地让他们少看小说。 见爱葛妮丝打开课件，伊芙还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会课前备课，而爱葛妮丝一张嘴，她就更惊骇了——爱葛妮丝居然真的在认真讲课！ 而且讲得还挺好的！ 区区炼金术理论，对于爱葛妮丝这种等级的大师来说完全就是信手拈来。往届的理论课，基本就是照着炼金术史上内容，将各位影响重大的大炼金术师和他们的代表思想及著作列出，让学生有个了解就行。 但爱葛妮丝反其道而行之，她以具体流派的炼金术为脉络，首先串联起思想间演变的长河，再将知名大炼金术师点缀其中，如河中沙洲，完全掌控了学生的思绪，让他们跟着她的冷静讲述思考，时不时加以针对具体理论和炼金术师的褒贬臧否，一开口就尽显丰厚的知识积累。 这就是高等级炼金术师的水平，跟那些纯学院系的名师完全不同的魅力。 伊芙原本还在心情复杂地看这非人类到底想干什么，但看着看着，她就发现爱葛妮丝的讲课是真的有点东西，情不自禁地就拿起笔唰唰地记录起来。 她学习一向用心，且很有自己的主见，只要爱葛妮丝讲得确实能带给她启发，伊芙便毫不介意两人的前嫌，认真聆听了起来。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56节 一场深入的思维徜徉直到课间铃响起才中断，学生们大多意犹未尽，伊芙也不例外，整了整手上早已记得满当当的笔记，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爱葛妮丝既然能把课讲得这么好，那她之前为什么不这么教自己？ 当年在毒牙时，对方教她的方式就是直接甩一堆作业，威胁她必须在一天之内做完，不然就没有留她的必要了；就算做完了，也没有任何表达，拿笔圈圈画画一通，再扔一本对应的资料，凉凉撂下一句“自己悟”就走了。 “ ......” 非要论关系的话，她才是亲生的学生，这群教室里坐着的只能算野生学生，怎么对他们比对自己还用心？ 爱葛妮丝甚至还为了这个根本没多少钱的工作，专门做了课件！ 不能细想，越想越心寒。 伊芙真是万万没想到，师徒界居然也有这种杀熟的险恶事情！ 十分钟的课间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刚回办公桌给新药剂加完材料的爱葛妮丝踩着点飘回教室，虽然这群年轻人类不太聪明，但他们崇拜的眼神让爱葛妮丝很是受用。 如果这就是为人师表的成就感，那爱葛妮丝承认自己确实有点被这群人类的小花招打动了，虽然他们又笨，又没天赋，也接不住自己抛出的问题，但足够听话老实，还给足了情绪价值，总体而言上课体验还是不错的。 龙泉这回总算给她出了个不烂的主意了。 爱葛妮丝心中暗暗得意，面上却不显，步履无声地进门，结果一回来就对上了伊芙径直看过来的幽微眼神。 直勾勾的，不像崇拜也不像仇恨，却莫名地看得爱葛妮丝脚后跟一顿，心里发虚。 第171章 两人对视了大概两三秒,很快伊芙就发觉了自己的失态，重新恭谦地将头低下去了。 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爱葛妮丝狐疑地回到将来,因为心里有事,后半节课明显讲述有些偏快了，补充部分也讲得没上半节课细致。底下的学生本就完全跟着她的节奏走，即使感觉跟得有些困难,也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只有伊芙发觉到了爱葛妮丝的样子不对劲，但也完全没联想到自己身上, 电笔在屏幕上方悬停片刻, 才继续哒哒记录。 爱葛妮丝怎么样，自己又管不着,只要她上课的水平还在就行了。 在莫名加快的语速里, 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 伊芙这个助教当得毫无实感,除了坐在超一排观光位唰唰记笔记外,别的似乎什么也没干——虽然据罗文清说,她第一节 课带了一堆教科书和模型器材来教室，最终也只是被爱葛妮丝递了个不解中混合着嗤之以鼻的表情,光是想想，伊芙都能猜到那会儿的爱葛妮丝能有多欠揍。 “首席,首席, ”有人用笔尾戳了戳她,伊芙转头,就看见坐在第一排的祁橙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老师后面讲得太快了，我有些笔记没记全，能不能借你的抄一下。” 祁橙都没跟上的话, 那这个教室里恐怕没几个人能完全跟上。 原本助教的职责就是做好课堂记录，事后上传到学校的教育平台，再传一份给别的同学只是顺手的事。 伊芙刚想答应，原本快走到教室门口的爱葛妮丝却突然折身回来了：“你跟我来一趟。”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原本挨在伊芙旁边的祁橙脖子一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艾格”教授有点莫名的犯怵。 “ ......” 伊芙一顿，在心里猜测了一番爱葛妮丝想干什么，才道，“好的，老师。” 她草草收拾好包，手指在光屏上点了几下，便将光屏收回终端里，临走前顶着爱葛妮丝的盯视，同祁橙交代道：“笔记发给你了，上面有一些我的补充，如果还有其它同学需要，你帮我代发一下。” 祁橙：“好、好的！” 他原本还想问为什么首席不直接发班级群里，然后猛然想起来眼前这个高冷神秘的家伙，根本没加任何集体大群......可能到现在为止同学都没加几个，就又语塞了。 下课时间，走廊上本应都是奔走的学生，但现在大部分医疗系的学生都还在教室里抓头发，教室外反而空荡下来了。 宽长的一条通道，树影和阳光斜倾而下，只有两个人在晃悠。伊芙跟在爱葛妮丝后面，安静地等着吩咐。 她没有主动说话，没过一会儿，爱葛妮丝就先自己憋不住了：“你知道我给你下了炼金术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伊芙皮笑肉不笑地答道，“我是不是还要感谢您一句没下死手？” 跟纹身似的，那么大一块往后背一烙，爱葛妮丝问这个问题，是把她当弱智还是当瞎子？ “你就不想解除那道炼金术吗？” “您有什么条件？” “条件很简单，”爱葛妮丝竖起一根手指，黄金瞳中闪过一丝得意，似乎已然将伊芙视作掌中之物，满满的都是拿捏的骄矜，“向我道歉，然后回来，乖乖地听我的话——你现在水平比以前高了不少，只要按我的安排来，你很快就能晋升四星级。” 伊芙闻言眯起眼睛。 爱葛妮丝能看出她的水平，这不奇怪，当初伊芙明明炼制出了四星级水平的药剂，但回头刚见到顾朝夕的一面，对方也直接看出了她并没有升到四星级。 用顾朝夕的话来说，就是高等炼金术师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场”，虚无缥缈，又无时无刻不在，就如同宇宙间的一切法则，无法触摸，却真实存在。 这是所有去过神域的人都有的“后遗症”，但伊芙身上没有这种气场。 “你知道我晋升不了四星级的原因？”她问道。 爱葛妮丝狡猾勾唇：“你不用想着套话。”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楼道，电梯正好停在这一层，爱葛妮丝实际上并没有坐电梯的习惯，炼金术师的很多习惯仍保持着一种守旧的古朴，而且她自己的速度比科技更快。 她目不斜视地就选择了一旁漆黑的楼梯间，伊芙却没有跟上的意思。 伊芙还在思考爱葛妮丝给出的条件，不仅是因为精神力被禁锢着会给她带来无数麻烦，而且晋升四星级这件事实在是太诱人了，尤其是在晋升后，她就有机会进入神域见到神域主人。 相传神域存在于一片由炼金术开辟的特殊时空中，垂坠的亿万颗星辰和一条代表着时间的长河贯穿其中，神域主人则早已踏入神的境界，虽然名义上仍是六星级的炼金术师，但到了祂这个层次，已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半神无异。 伊芙心中有许多压抑着的问题，她想知道虫族的由来，想知道有关更高级别的炼金术奥秘，更想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穿书。 所有未经解答的问题都不会像日光下的冰块那样无缘无故地消弭，只会像无意卡入手指的小刺，起初无甚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不适感反愈发强烈。 爱葛妮丝用眼神表示自己的疑惑，金色的竖瞳狐疑地看着伊芙，似乎在问她为什么不跟上。 被她这样注视着，伊芙推后一步。 “抱歉，老师，”她镇定道，隔着一层银面具，爱葛妮丝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听到短促的笑声从面具的边缘漏出来，“我们间早就不存在信任这种东西了，在外面说话就算了，没必要再去您的地盘吧。” “你......” 爱葛妮丝想说什么，却被一道突兀插进来的声音打断。 “首席，有人找你！” 两人同时转头，一个医疗系的学生小跑着过来，同时被她俩盯着，那人忍不住心头一紧，但还是把传话的职责给尽全了：“是、是学生会的人，喊所有的首席和副首席去开会，学生会的人说给您的终端打通讯，一直都打不通，希望您尽快动身，是很重要的全院系集体会议。” 伊芙一低头，果然看见了终端上被拦截的数道通讯。 方才爱葛妮丝没说完的话，这下是彻底没机会说完了，顶着她骤然阴郁的眼神，伊芙自如地朝她挥挥手，笑道：“看来这次是没机会说清楚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艾格老师。” “ ......” 走了两步，伊芙忽然又折身回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凑在爱葛妮丝耳边压着嗓子轻声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也有必要跟您说一下。” “说。” “在您手下的那些日子，我一直都觉得很感激，对于您传授给我的那些知识，我也受用至今。” 伊芙一开口就是一段款款的感激之语，爱葛妮丝脸色总算是好转了些许，她就知道禁锢术是有用的，现在这不就主动向她低头了吗？ 没等她告诉伊芙，其实在来上课之前，自己就已经把禁锢术式的破除药剂炼制好了，伊芙就话锋一转，笑吟吟地说道：“——但现在毕竟世道不同了，就像您可以有整整一个班的学生一样，我也另外找了一个老师，还是水平不低于您的路易先生，希望您还千万不要介意呀，毕竟我也是要进步的啊。” 爱葛妮丝瞳孔猛缩，在她出手之前，伊芙就已经捏破手中的炼金术道具，簇簇浓密的雪白水汽炸开，她拎先前过来传话的无辜同学的后领，身形瞬间爆退开十余米，别的各种炼金术道具也跟不要钱似地接连甩出。 迷惑视线、防御、提速等等无数buff叠上，轰然巨响，浩然怒气扫荡开，整层楼所有教室与办公室的钢化玻璃窗户悉数裂开，等爱葛妮丝终于将这层楼都用精神力控制起来时，伊芙早就逃之夭夭了。 “该死。” 她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扶在栏杆上看越跑越远那个带着银面具的身影，楼底学生太多，龙泉给她下了禁制，不允许她在第一次国学院随便杀人，因此爱葛妮丝现在只能空对着伊芙的背影望洋兴叹。 路易·奥利弗？ 爱葛妮丝咬牙，黄金般的眼瞳中一片冰冷，她原本就跟路易关系很差，如今还偷学生偷到了她身上，爱葛妮丝打定主意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就算是同为五星级炼金术师，就算对方有奥利弗家族的庇护，爱葛妮丝也有办法对他下手——五星级炼金术师之间水平也有高下之分，在这一点上，连顾朝夕都承认爱葛妮丝大概是实力最逼近神域那位的一个。 能转嫁给专业人士去做的事情，伊芙才不会自己费力。 - 军部院的学生会总部就位于院系大楼单独辟出来的一层，因为平时都是各系玩各自的，有事就出个文件，让几位系首席一一过目批阅就算完了，所以这还是伊芙第一次来院学生会的地盘。 显然，这样的人不止她一个。 终端上的通讯全都来自同一人，原本伊芙还以为是洛尔迦随便找了个理由，就为了让自己赶紧下了课就撤，但等进了学生会大楼，她才发现居然是真的有事，要特地喊几个首席来开会的。 一出电梯就有近战系的学生在外面等着领路，这届院首席依然是近战系，因此看见他们系的人，伊芙并不例外。 医疗系的首席“路晴”一向神出鬼没的，平时也没见着跟谁走得特别近，不少学生会成员还是头回见到她，难免好奇地多打量了几眼面具覆脸的少女。 等进了会议室，伊芙推开门，见里面齐刷刷坐满了人，不由得一愣。 军院六系的首席和副首席，来了九个，刨去迟到的自己，就只有杰西卡旁边还空了个座位，那是机甲系首席的席位。 除此之外，路德维希和罗文舟虽然不是系首席，也好端端地坐在圆桌旁；罗文清和伊莎贝拉也在，前者往桌上一趴，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终端玩，后者哪怕是坐着也坚持把背挺得笔直。 见“路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安东尼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笑着开口道：“路首席怎么站那不动，快进来吧，人都到齐了，我们也可以开始了。” 洛琳小幅度地招手，伊芙走过去坐下，正好旁边就是洛尔迦，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早伊芙说过的话起了作用，入座的时候两人都没交换过一个眼神。 “这不是还差一个没来吗？”武器系的橘真纪忽然懒洋洋道，“小公主，你们系的首席呢？” 一旁的格蕾丝眼皮一跳，桌下的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谁都知道因为机甲系，或者说是因为机甲系的首席伊芙，武器系成为了军训最后的比赛里唯一一个被全员淘汰的专业，被嘲笑了好久，橘真纪也算是单方面跟伊芙结下了梁子。 杰西卡伸手一捋头发，虽然她也不知道伊芙这会儿去哪了，但这并不妨碍她神态傲慢地回道：“我们首席既然没来，就说明她有事咯，你怎么这么关心，暗恋？” “杰西卡，少说点。”皇太子安东尼一脸无奈地喊她，这才诚恳向其它人解释，“伊芙首席因为私事，这会儿暂时没有时间参与会议，等我们商讨好了，我会跟她进行二次确认，所以还请各位不要再借机发挥私人恩怨。” 橘真纪撇撇嘴，不再生乱。 “按理说普通的六系开会，请来各系首席就够了，但各位也看见了，除此之外，我还特地请来了两位上届自动退任的前首席，以及路德和文舟，”安东尼不疾不徐道，“实在是因为这次五校联赛实在意义非凡，所以多请了几位我认为能力地位不亚于各位首席的同学参与讨论。” 五校联赛，指的是帝国综合实力最强的五大高校之间举行的例行联赛，四年一次，分为军院联赛和非军院的创新竞赛两块，其结果是在新的一年划定五校能分到资源和社会排名的重要依据，因此不怪安东尼如此重视。 而在这其中，五校又分别指的是是首都星上的第一帝国学院、帝国文理学院和帝都人民大学，首都星外的蓝星综合大学和帝国科技大学，其中第一帝国和帝国文理在实力上跟另外三所高校有着质的差别，所以五校也经常以top2和并列的三所top3形式存在。 各院校都有自己的特长，第一帝国重视单兵的作战能力，有着全帝国最优质的生源，每个学生拎出来都属于精英中的精英；帝国文理擅于战术，几乎每次联赛都能打出堪称传奇的逆风翻盘局，有好几次都战胜了第一帝国，险险夺得冠军，算是第一帝国的宿敌。 剩下三所里，蓝星综合和帝国科技世代交好，两校经常战前结盟，比赛时齐心协力，资源共享，合在一起也是不容小觑的势力。 至于帝都人民大学，这是唯一一所建立时完全不包含军院的学校，与它惨淡的军院力量相比，作为研究院的直属高校，他们在隔壁非军院的创新竞赛板块几乎是万年第一，因此他们参与五校联赛，完全就是充当一个搅屎棍的角色。 近几届五大校几乎都有拿得出手的招牌学生，第一帝国学院不算，就算是五校里军院实力最弱的帝都人民大学，今年也入学了一个能力为伪装拟态方向的s级新生，新一届的联赛注定高手群集，虎掷龙拿。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57节 “而且最重要的是，据我所得知的情报，这一次五校联赛只是一道开盘菜，后面还有更重要的大型联赛。” 安东尼身体微微前倾，碧绿的眼睛里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微笑道：“后面可能还会有跟联盟那边的跨国交流联赛，而这次的五校联赛，则是针对帝国与联联盟间联赛的出线选拔。” “我们第一帝国，必须、必须尽可能占有更多的出线名额。” 原本还表情放松的各系首席，除了早已从美第奇家主那提前得到消息的塞西尔和伊芙，其余人在这一刻不约而同脸色有了变化。 第172章 接下来安东尼又简单扼要地介绍了一遍五校联赛的详细规则。 因为军院的学生毕业流向都以军部为主, 为了直接招到对口的人才，所以全帝国的军院在专业安排上都差不多，在面对这种大型联赛, 选取参赛者也很方便。 在五校联赛时, 每个高校每门专业都可以出十个人，年级上不作要求，只要是在校生就可以, 这样算下来，一个学校就是六十人, 联赛总共三百人。 在环节上, 每年都有所变化，但基本都是三轮制——单人赛、小组赛和大校赛。单人赛是每个学校出五个人, 抽签对决, 获胜的晋级, 最终排出前三甲, 算是联赛的热身赛, 也是第一帝国学院的拿手强项。 小组赛是三到五人为一小组，进行积分赛,一般是将学生统一投放到某一场合，通过固定任务如收集异植、猎杀虫族等积累积分,学生间不允许故意伤害；大校赛跟小组赛差别不大,也是积分排名,但允许不同学校的学生间互相掠夺淘汰。 唯一需要特别提出的是, 单人赛和小组赛的参赛选手不可以重合, 在一个学校只有六十个参赛选手，且擅长战斗的人可能更少的情况下，有的学校就会选择在前两轮比赛里二选一, 集中安排好手来获取名次。 “但我们学校今年有一个劣势，”安东尼两手交叠，托在下颌，沉声道，“大家都知道，我们学校有五位优秀的同学，在前段时间被选入军部的精英计划，并且即日就要出发，因此她们无法如期参加这次的五校联赛。” 随着他的话语，会议室里的众人一时视线偏转，那五位学生今天也都在场，两个近战系的，两个指挥系的，还有一个医疗系的，其中包括指挥系的现任首席和近战系的前任首席。 橘真纪挑眉：“第一帝国不差能参加五校联赛的人，但伊莎贝拉学姐她们算是第一帝国最顶尖的一批战力，总不能因为她们没参加五校联赛，就连着后面的大联赛都不能参加吧。” “没错，所以她们是直接免试出线，而与此对应的，我们学校实际上就要减少五个人的名额。”安东尼道。 指挥系副首席塞西尔抱着手臂，视线一直往医疗系打转：“有的专业反正也只有最后一轮才能发挥作用，干脆多裁两个人呗。” 伊芙同他不偏不倚地对视上：“你是在把五校联赛的组委会当傻子吗？” “医疗系的炼金术师在有些时候会有奇用，况且没有上战场的时候，为了节约负重就把药物去掉的道理，”洛尔迦也不赞成塞西尔的观点，“机甲系在第二轮小组积分赛很有用，非要裁的话可以从侦察系和武器系开始。” 塞西尔闻言冷笑：“你倒是肯牺牲。” 帮忙开脱的两个，全是伊芙带领的系。 橘真纪一头雾水地举手示疑：“等等，在这个过程中我有说过一句话吗——为什么要带上我们武器系？” “不好这样操作，联赛组委会已经说明了，要按照参与计划的同学的原专业进行名额裁撤，”安东尼苦笑，“但这样的话，近战和指挥作为战力主力，就会接连失去四个顶尖战力。” 而这些战力数，在不可以选手重复上场的前两轮，会带来很大的不确定性，为了填补这些缺口，其它系在带人的时候，就要考虑战斗力和专业能力的均衡性。 会议室里的几位首席一时陷入思索。 “总之，五校联赛一事，不仅事关学校荣誉和接下来四年资源倾斜，也与我们每个人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若能出线到与联盟的大联赛，即使是对在座的各位来说，也十分有利。” 安东尼叹了一口气，温和道：“今天把各位喊来，实在是打扰了，但有些规则还是当面讲更好一些，如果各位还有疑惑，可以留下跟我单独交流，至于拟定参赛名单的事情，就辛苦各位了，麻烦在明晚的时候将名单文件直接提交到我的邮箱。” 往年五校联赛会直接和期末考试合并，但今年大概是为了给大联赛腾档期，五校联赛被挪到了期中之后。 这样算下来，距离联赛，实打实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中途还要拟定参赛名额和磨合训练，时间要比想的更紧迫。 指挥系爱丽丝不在，经她推荐，由路德维希担任临时首席，因此会议结束后，指挥系的几人不得不留下来，同院主席安东尼私下商量事务的交接问题，而其余人没什么事，都忙着回去遴选合适的参赛人选。 杰西卡出来的时候看着就不大高兴，蓬松的酒红色卷发用夸张的蝴蝶结扎了起来，随着走动，蝴蝶条纹的蝶翼抖动。她方才在会议上也很少发言，伊芙猜是因为自己的缺席而不满。 小公主天天看起来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实际上集体荣誉感比谁都强，不然也不会几次主动为了维护伊芙，而同别人发生争吵。 伊芙手指按上面具边缘，犹豫似地停留一会儿，最后还是放下来了。 洛琳在旁边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你不回去机甲系那边看看吗？医疗系有我和祁橙应付，不用太过担心。” 因为伊芙平日的重心都在机甲系，洛琳和祁橙早就习惯了自觉分担掉首席的工作，两人都是心思细腻的人，办事很可靠，伊芙再加入，反显得多余。 她考虑了一会儿，便点头道：“那辛苦你们了，名单拟定出来后给我过目一下。” “这个容易，拟个名单而已，”洛琳歪头看她，两指捏着折扇展开，遮住下半张脸，幽然道，“比起这个，你还是担心担心到时候参赛怎么办吧，连开会都没法兼顾，还是说，直接向大家摊牌其实'伊芙'和'路晴'就是一个人？” 第一帝国学院允许学生同时修多门专业，只要精力顾得来；至于系首席，虽说学院历史上并没有人身兼两个首席的先例，但也没有过规则禁止，在洛琳看来，她没必要非得一人分饰两职，让自己每天都陷入赶场的匆忙之中。 话虽如此，伊芙也不好意思告诉洛琳，其实一开始她根本就没打算同时披两个马甲，等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秦梦得已经把医疗系这边的第二身份给登入进去了。 “哈哈，”她干笑两声，“这么做自有道理，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哪天要是演不下去了，会自行选择掉马放弃的。” 洛琳不是很相信她的话，不置可否道：“是吗？”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联赛的决定一经各系首席共同敲定完，便直接下发到了全院，所有人都可以自由申报，再由各院具体遴选出最后人选。 伊芙最后是在机甲系的学生办公室找到杰西卡的，帝国人都很有上进心的，不过半天，提交的申请函便塞满了学生办的邮箱。 为避嫌，杰西卡连小跟班都没带，一个人仇大苦深地趴坐在智脑前，莹蓝色的印刷字体自瞳孔上倒映滑过。 哒哒。 伊芙敲了敲桌面：“在工作？” “明知故问，看不见吗？”杰西卡有气无力地嗯了声，眼珠上移，阴阳怪气道，“原来你还知道回来啊？” 伊芙轻笑了一声：“你这说的什么话，机甲系是我家，建设专业靠大家。” 她伸手拽了把椅子过来，没开机新的智脑，而是直接就着杰西卡的屏幕，浏览起来。 机甲系是大系，总共有将近两百份参赛申请——申请的人比整个医疗系的人都多，伊芙首先筛除掉一些在绩点成绩和平时训练成果上不太理想的人，又筛选掉一批明显浑水摸鱼试图混学分的人，整整十几页的申请瞬间被清理得只剩下两页。 杰西卡看她大刀阔斧地砍申请，看得眼皮直跳，连手上的操纵光标被夺走了都恍然未察：“你都不仔细看他们的个人资料，就直接砍人吗？万一里面有一些人是偏科，或者能力没完全体现在简历上呢？” “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漏网之鱼，金子在哪都会发光，没发光就说明本来就不是金子，或者纯度不够。” 伊芙头也不回地冷漠说道，她竖起两根手指，直逼杰西卡眼前：“总共就十个名额，出去你我外，只剩下八个名字，而要在这两百份申请里选出，我们只能选择最优秀的，简历漂亮的不一定实际能力就强，但申请报告瞎写的、平时成绩不合格的和严重偏科的，这种人绝对不是我们想要的那种人。” 真要是英雄不问出处，那为什么集团招募的时候，还是第一眼就先看出身和院校？ 况且以伊芙在机甲系这几个月待下来，从最初的系首席选拔到现在，这个系确实也没什么能让她眼前一亮的绝世天才，她只指望能从这群矮子里勉强挑几个将军当万金油。 机甲系本就是一个很水的专业，实战比不过近战系，全局把控比不过指挥系，单论特长技能也比不过医疗武器侦查三系，开机甲当队伍僚机——这种事情完全就是凑人头的吧？ 很快，伊芙就将剩下的简历挨个看过，又删掉几个不合格的，正好剩下三十个人。 她将光标往杰西卡手里一塞，后者不明所以地问：“ ......是让我再看一遍吗？” “光看没用，得实战，”伊芙摇摇头，道，“给上面的人发通知，安排他们去模拟作战室，跟我交手，再确定最后人选。” “你确定是跟你交手？” “当然，不然我怎么知道这些人的真实水平。” “我承认我前面对你说话声太大了，”杰西卡满脸敬佩，敢问除了她们机甲系，还有哪个系的首席能负责到亲身上阵考察参赛学生，“其实你还是很负责的。” 伊芙无语道：“你还是赶紧发邮件吧，我赶时间。” 早点把机甲系这边筛完，她还得去医疗系再考察一遍。 ......洛琳还是不够了解伊芙，她以为伊芙只会在联赛不得不上阵两次的时候头疼，其实光是平时的杂碎事情，就已经折腾伊芙很想辞职撂担子了。 第173章 撂担子是不可能撂担子的, 不仅如此，还十分地富有工作热情。 估计没人猜得到，居然有个系这么早就来借场地训练了,就连负责开门的管理老师看到银发少女身后的一串人都愣了一下。 什么情况,最近大家不应该在忙着五校联赛选拔的事情吗？ 他拿起钥匙起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嘴问道：“同学，你们这是来这训练, 是为五校联赛做准备吗？” “嗯，”伊芙误以为管理老师是要核对学生信息, “我们是机甲系, 预约申请应该已经通过批准了。” 管理老师当然知道这是机甲系来的人，这个时间点来预约模拟作战室,且一口气就预约了三十几间的仅此一家,他更奇怪的是—— “联赛不是一个系就只能出十个人吗？”看着后面乌泱泱的一群,他满头问号, “但你这边怎么着也有好几十人了吧。” 旁边的杰西卡道：“老师, 这边都是待选的人选，我们首席只是想挨个跟他们打一遍, 再确定最后选谁。” 管理老师：“......” 好严谨的选拔方式，他竟无言以对。 但这跟把系首席选拔重打一遍有什么区别？反正这种实用主义的选人方式,管理老师在第一帝国学院干了大半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别的不说,至少挺客观的。 门锁一个接一个地打开, 杰西卡亲自把人按提前排好的顺序放进去, 她和伊芙则排在最后，进去之前，小公主还在暗暗震惊这一通选拔要耗费的精力：“你要是打不动了, 不要硬撑，可以换我来。” “放心吧，”伊芙挽起袖子，冲她自信一笑，“我有数，你做好你负责的那部分工作就行了。” 杰西卡嘴角抽了抽，这个有数怎么比没数还让人不放心？ 模拟作战室还是一如既往的体感碎成渣，深蓝数据流闪过，再睁眼时就已经置身于虚拟空间之内。 伊芙动手创建了一个新的房间，随后将带来的机甲系学生全拉进这个房间，类似古斗兽场的空旷原台取代了原本的深蓝空间，所有人陆续进入。 “杰西卡已经跟你们讲过规则了吧？”伊芙和颜悦色道，“过会儿不必拘谨，按照事先排好的顺序跟我交手就行了。” 利兹也在候选人之列，闻言举手大胆问道：“那首席，我们什么时候能收到关于入选的通知呢？” “今天就可以，”伊芙道，“要是对结果有异议也可以当场提出，所以还有什么疑问吗？” 见其余同学没有再提意见的，伊芙拍拍手，递了个眼神给杰西卡，示意开始。 两架同样款式的高级机甲停在圆形战斗场两端，机身银白，周围是观众席之类的座椅，杰西卡就带着不上场的学生坐在上面观战。 模拟作战的优势就是可以任选训练的场地、机架型号和限制，还不损耗精神力，当然，不同精神力等级的人能承受的训练时长也是不一样的。 因为考察的重点在于机甲的驾驶能力和运用能力，伊芙就选择了一款以功能齐全出名的高级机甲，堪称机甲界的炫技型号，也正是如此，这种型号的机甲非常考验驾驶员的技术，要是操作得当，能同时体现出攻防一体的高协作性，但同样的，一旦技术不过关，就可能出现功能按错、左支右绌等尴尬局面。 光是看清伊芙挑了个什么机甲，底下就有人心里发坠了。 利兹感慨道：“首席还真是不留情面啊。” “她这个人不一向如此吗？”杰西卡低着脑袋，翻看着光屏里的学生资料，“冷酷无情，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但不得不说，做事还是很负责的。” 利兹：“......殿下，我记得你前两天才说过首席不负责任，完全不管专业里的事情，还说首席就算回来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本公主难道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杰西卡哼了一声，“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既然她都悔改了，我原谅她不行吗？” 如此善变又如此理直气壮，简直令利兹无话可说，于是她选择了闭嘴。 第一个上台的选手是大三的学生，机甲驾驶的技术还算纯熟，在伊芙手底下过了有□□招，才因为过早将机甲能量集中到防护罩上，而被伊芙虚晃一招后一脚踢下战斗场。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58节 落地的瞬间人就被传送回到了观众席上，机甲则复原到原位，显然这个学生也有些后悔，一回到位置就捂着额头长吁短叹，后悔自己的失误。 “看似失误，实则战斗意识不足，因为紧张所以没有看清我第一次出手的时候实际上并没有拔出武器，所以才会提前开启防护罩，”伊芙收刀入鞘，动作干练，“不过驾驶熟练，操作也很干净，没有多余的动作，这点很好——下一个。” 第二个选手是一个大一的学生，比起第一个选手，他的技术就有些生疏了，三招不到就因为弹武器的时候错按成了加速，被顺势一脚踹下战斗场。 伊芙：“技巧不纯熟，也没有充分发挥好自己的能力，要学会将自己强大的精神力融入战斗节奏之中——下一个。” 第三个、第四个......很快又是五六个人被伊芙极快速地撂下圆台，快得以至于有种才上场就被送走的感觉，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为了是试探出他们的能力，伊芙已经在有意识地放水了。 原本因为系首席选拔的时候，伊芙只出现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都是杰西卡守的擂，再加上之后伊芙又接二连三地请假，这些人还有不少对她怀有质疑，但被打了一通又被送出具有针对性的批评后，那点质疑直接变成了心服口服的畏惧和敬意。 这就是第一帝国学院，一切靠实力说话。 情况一直到第十个人上场的时候，才发生了些许变化，这人的精神态是喇叭花，能发出一种直接对意识形成冲击震荡的声波，伊芙恰好精神力被锁住，因此几次在声波的干扰下，都让他逃过一劫。 “咦，”坐在底下的杰西卡眉头一蹙，“不应该啊......伊芙对这种技能的抗性应该还挺强的。” 她仍记得自己当初跟伊芙竞选首席的时候，就算是奥托王室的誓约能力，对方都有抵抗的余力，区区一个a级的喇叭花，对伊芙来说跟空气有什么区别？ “首席会不会把自己的精神态给限制了？”利兹猜测道。 为了起到针对性的训练效果，模拟作战是可以进行能力限制的——说起来，首席从上场到现在，还没用过自己的精神态。 这个猜测听起来很大胆，但按照伊芙向来严谨公正的性格看来，对方既然说了今天只是为了试手，不是没可能事先就把自己的精神态给限制起来了。 两人都哑口无言了。 而此时战斗场上，毕竟有本身精神力的等级差异在，那个同学虽然精神态能力很特别，但也没占多大的便宜，应付得还是很吃力，而且他很快就发现，伊芙被声波控制住的时间越来越固定，有好几次明明能躲开，却生生地站在那挨下了，就好像是在特地体验这种被精神攻击到的感觉似的。 同学：“？” 不知为何，他竟感到有几分变态。 又挨了两下，伊芙自觉算是把这个精神态摸透了，不再留手，趁两道声波间的技能冷却期，飞起一脚就把这个学生踹下了圆台。 掉到半空的时候，学生就被传送回了观众席，正当他抓着头发等待首席无情地宣判时，台上的伊芙却不动了，也没有急着喊下个人上来挨打。 半晌，伊芙才轻笑一声，操纵着机甲回到原位：“直接给他通过吧，很有意思的精神态能力，机甲驾驶也很熟练，后面注意和队友多练习联合技，把握好释放能力的时机，说不定会是一张王牌。” 这还是今天那么多道批评里的第一道夸张！ 所有人都看向了刚被淘汰的那个年轻学生，包括杰西卡，她下意识地一低头，找到了十号候选人的姓名：宋星星。 宋星星本人显然也十分惊喜，他结结巴巴道：“可、可是我的精神态只有a级。” 区区a级，平时在学校都不算出挑，到五校联赛那种天才云集的地方，他很怕自己会给学校和首席丢脸。 “别怕，”伊芙在驾驶室里扭扭手腕，高悬的虚空里有正对着驾驶室内情况的投屏，此时投屏里那张美丽的脸侧转过来，粲然一笑道，“你的潜力比你想象得更优秀，既然是我让你去参加的，那就算出什么岔子了，也有我顶在前面，不必妄自菲薄。” 况且不就是一个联赛，就算是输了，又能怎么样？ 人生的容错率比想象得更大，只有这群还在学校里的小崽子们才会输一次比赛就跟天塌了似的。 宋星星一怔，随即脸色发红地低下脑袋，周围的同学则隐隐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这小子不就是靠着精神态能力特殊，所以在首席手下多过了两招吗？居然还能得到首席的亲口安慰......好嫉妒。 下一个上场的学生也是个熟人，褐色的小卷发，精致的妆容，攀进机甲的动作却意外熟练利落——不是利兹还能是谁？ 伊芙饶有兴趣地“哦？”一声，利兹则老老实实地摆好起手式：“首席好。” “平时只看见你跟在杰西卡身边，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真正地出手呢，”伊芙反而不急着立即开始了，悠闲问道，“不过亲王既然能把你选在小公主身边，想必也是有过人之处的吧？” 皇太子身边常年跟着皇后亲自拨调来的军部出身的侍从，第四公主的专属执事是美第奇家族出身的伊芙，侍从官是索菲亚，杰西卡虽然身份地位比前两者略低一点，但好歹也是亲王之女，帝国的第三公主，能日夜跟在她身边的利兹又并非出身名族，伊芙不相信利兹能仅靠着溜须拍马就上位。 利兹叹了口气：“其实是我的精神态能力比较特殊......” “哦？” 伊芙微微挑起眉，坐在观众席上的杰西卡则捂住了脸。 “就是，就是，”她支吾了半天说不出口，闭上眼索性破罐破摔道，“您见识过就知道了。” “——冒犯了，首席！” 银白的机甲倏尔直冲而来，伊芙抽出离子枪，指尖如飞地弹开光盾，同时将加速拉至最底下，就在将要对准直直冲来的对手时，一股异样的感觉忽然袭上了她的心头。 温暖，和煦，如同春日的阳光，席卷而来的时候舒适感也从头蔓延到脚，四肢百骸如同浸泡在暖融融的温泉里，令人情不自禁地想慢下来，从容不迫地应对世事的流转。 这安适感袭来得太过突然，伊芙持枪的手情不自禁地一顿，脸上露出一阵扭曲的表情，就算是旁观者，也被少女这一瞬间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只有杰西卡眼皮猛地一跳，一句“不好”还没脱口而出，两架机甲就已经无情相撞。 首席......竟然就站那一动不动地被利兹撞飞了。 倒也没那么夸张，得益于机甲优良的品质和伊芙早在利兹开口之时，就出于预防心理提前开好的光盾，就算是利兹全力冲来，也不过才倒退三四步。 但就算是这三步之距，也足以其它人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首席让都不让一下？” “你们看出来栗子姐的精神态能力是什么了吗？” “定身还是恐吓......首席刚刚表情好难看。” 打断他们小声私语的是一声轻飘飘得近乎渗人的笑声，方才伊芙脑袋不慎撞在驾驶室的铜墙铁壁上，砰的一声巨响，反而把她从那种过分安逸的情况里撞醒了。 “真有意思，居然跟刚才宋星星的精神态重合上了。” 用惯了精神操纵的能力，这会儿一连被人刷了两回差不多的技能，第一回 对上宋星星时还能当好玩，第二回对上利兹时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伊芙这会儿脑袋还有点虚虚作响，咬牙道：“你俩可以组合出道，组合名我都给你们想好了，强制下线组合。” 一个用声波强行冲散意识，一个强行让别人放松神游，正好还能卡着能力冷却器轮流用，准保被缠上的人一整轮都回不过神来。 利兹尴尬一笑，要不是猜到了伊芙主动把自己精神力锁了，她是绝对不敢把这个神经的能力用到她身上。 但现在滑跪也来不及了，瞥见虚空的投屏里首席的脸色逐渐冷凝，利兹心里一咯噔，第六感疯狂敲响警钟，正当她还想故技重施，再度发动精神态的同时手忙脚乱地在操作台上狂按。 可惜这种型号的高级机甲操作实在是太刁难了，哪怕是最基础的加速功能，都要两个按键加一个拉杆才能操作完，而在她竭尽脑细胞想“这个杆拉完要按哪两个键来着”的时候，伊芙已经干脆地从虚空的系统里抽出一只短匕，“噗嗤”一下就往自己的腰侧一插又一拔。 万籁俱寂，翻滚的虚拟血色里倒影出利兹惊恐煞白的一张俏脸。 所有人都被她这一下惊呆了，就算是模拟作战不会真的受伤，也不是谁都能有这种心气，为了强行摆脱精神影响，就给自己捅一刀的。 他们却不知道伊芙从十六岁到美第奇家族接受训练，差不多一隔一天就要去模拟作战室接受毒打，关于模拟作战室能将痛觉复原到哪种程度、不同部位受伤的痛度和对工作的影响，已经十分熟悉了。 相比于其它部位，腹部神经少，在快速抽出武器的情况下，脏器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太剧烈的痛觉，既不影响驾驶机甲，又能迅速地从精神操纵中脱离出来。 机甲驾驶能力不如宋星星熟练的利兹，很快就被清醒异常且不再留手的伊芙一拳揍下战斗场，她被传送回观众席的瞬间，伊芙的身影也从机甲内部消失。 空气中几缕扭曲的数据流闪过，下线又重新上线的银发少女带着已经被系统自动修复好的躯体，微笑着重现在机甲操纵室内，只是在此时的其余学生眼中，自家首席清丽的笑脸跟魔鬼也没什么两样了。 “精神态能力很特殊，可以跟宋星星锻炼组合技，直接通过。” 伊芙歪了下脑袋，看向观众席，温声问道：“那么，下一个是谁？直接上来吧。” “ ......” 在其余同学的同情眼神中，一个大二的男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硬着头皮道：“报、报告首席，是我......我的精神态只是普通的防御系，您您您能不能——” ......能不能对他温柔一点？ 第174章 砰砰—— 两簇光弹蹿过,分别自刁钻地角度点射向机甲肩步，被射击的机甲慌乱地移开光盾，试图挡下气势汹汹而来的离子枪,却被一个如鬼魅般忽至面前的机甲,毫不设防地一拳正中面部。 一道圆润的倒飞抛物线之后，最后一个候选人也被打下圆台。 模拟作战的房间里一片鸦雀无声，直到伊芙从驾驶室里一跃而下,纯亮的银发在半空划过弦月般的弧度，杰西卡才轻咳两声,拿起一直在默默记录数据的光屏,起身面对着其余人道：“既然所有的同学都结束了展示，那我们也该公布结果了。” 终于要宣布结果了！ 在场的学生们虽然面上看着还算沉静,但耳朵都已嗖地竖立起来了。 “关于最终确定的参赛人选, 首先是我和首席, 这点大家应该没有异议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伊芙朝同学含笑挥了挥手,其余人却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个别刚刚被打压得格外凶残还不由自主退后一步,比如利兹，发现自己反应过后,她挤出一个笑,然后将自己往杰西卡身后躲了躲。 正在念稿的杰西卡：“......” 往她身后躲有什么用？ 她狠狠地刮了利兹一眼,这才故意念道：“然后就是利兹和宋星星,虽然利兹同学机甲驾驶技能有待长进,但精神态能力十分特殊，希望两位能不负大家对你们的期望，早日练好组合技,成为五校联赛里的一朵奇葩，可以做到吗？” 宋星星有些尴尬地抓了抓额角的碎发：“呃，应该可以吧？” “什么叫应该可以？唯唯诺诺的，像什么样子，还有栗子，你怎么不说话？”杰西卡不耐烦地训道，“一点士气都没有！你们两个，给我大声点保证啊！” “ ......” 宋星星深呼一口气，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怎么就报名了这个联赛，他同利兹交换过一个绝望的眼神，随后两人闭上眼，声音参差不齐，表情视死如归，语气前中后虚地高声道：“是！我们保证不辜负首席和大家的期望，加强锻炼，努力成为联赛里的一朵奇葩！” 杰西卡：“你们的组合技叫什么？” “强、强制下线！” 漫长的死寂之后，不知道是谁先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很快这片空间便被“哈哈哈哈”的放肆笑声彻底占领，一片快活的氛围里，利兹和宋星星站在最中间，就像风刀霜剑中两棵孤苦无依的小白菜。 杰西卡用光屏遮挡住嘴角憋不住的得意笑容，伊芙则低下头，假装研究地板的纹路，实际上垂在肩头的发梢一直在可疑地颤抖。 等众人的笑声逐渐平息下来，杰西卡才清了清嗓子，又接连报了六个名字，被报到名字的人自然高兴不已，没被报到名字的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遗憾的意思。 所有的选拔都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被选中的人要么精神态能力特殊，要么机甲驾驶纯熟，确实都各有突出之处，而且即使落选，能得到与伊芙一对一的交手指导，不算亏。 “行了，大家都知道自己的情况了吧，选中的多练习，没选中的也不要松懈，你们就算没有联赛也还有期末考试呢，”杰西卡收起光屏，挥挥手道，“明白了就散了吧，确定参赛的同学记得注意终端消息，集体训练的时候会有通知。” 机甲系的同学们拖长声音哦了一声，便陆续退出了模拟空间，顿时偌大的训练场就剩下伊芙和杰西卡两人。 “具体数值和复盘已经发到你终端上了，那我先回去了。” “好，”伊芙颔首，“今天辛苦了。” 杰西卡嗤笑道：“不辛苦，比不上你一人单挑三十个辛苦。” 她似乎还有别的事要忙，没寒暄两句便匆匆从线上登出了。 数据潮汐自角落褪去，空旷的训练场崩塌瓦解成漫天的杂白星尘，脱离模拟世界的一瞬间疲乏就成倍卷上伊芙的身心，她两腿一软，索性顺着墙滑坐下来，边叼着瓶自带的药剂，等体能缓慢回复，边点开杰西卡刚发来的视频，复盘总结机甲系的那几个参赛学生的战斗视频。 交手的时候是一种感觉，旁观的时候又是一种感觉。 沉浸在战斗中时，即便是伊芙也不能保证自己的每招每式都完美而标准，而且还要考虑到精神态能力对自己的影响，因此在复盘战斗视频的时候，另一种视角下，她不仅圈点出了其它学生的优缺点，也隐隐摸索到自己的战斗模式仍有需要改进之处。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59节 “这里动作太快了，而且近程的光剑应该比离子枪更合适，”她有些懊悔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给忘了……现在的准星没以前好了。” 能够维持的正常生活，反而麻痹得伊芙有时候会忘记自己的精神力还处于被禁锢的状态，原本还以为爱葛妮丝是手下留情，没想到坑留在了这里。 在她专注做备注的时候，终端上又亮起了洛琳发来的消息，伊芙点开，上面发来的是由洛琳和祁橙共同拟定的医疗系入选联赛名单。 连带着发来的还有选拔过程，比起其它需要战斗的专业，医疗系在联赛中起到的作用就很单调，无非就是担任后勤。 职能所在，这既不需要参赛学生有多么高的炼金术造诣，也不需要他们有多深厚的知识基础，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越快越好地炼制出体能恢复、精神力回复和康复药剂，并且最好在这一基础上，提高自己的自保能力。 因此洛琳选拔选手时，就是直接照着这个标准来的。 倒也没人觉得不公平，虽然众所周知，炼金术师是一种小胳膊小腿的纯实验室生物，但在战斗力方面，他们跟跟大众的想象不太一样——首先，炼制出具有高伤害性的炼金术制品，也是需要门槛的。 并不是炼金术和体术成反比，反而越是精通炼金术的炼金术师，能对外界造成的无差别伤害也就越大。 有洛琳看着，医疗系那边反而比机甲系更让人放心。 ……要是自己哪天因为兼顾不来工作被迫引破了，就提拔洛琳当自己的接班人吧，伊芙无不认真地思索着这个可能。 她又看了一会儿，直到将两边的视频全看完了，才发消息分别给自己的两位副首席。 对于医疗系，嘱咐洛琳直接呈送名单的同时，再督促好后续的练习就可以了；而对于机甲系，就比较尴尬了。 平心而论，机甲系的学生底子并不差，毕竟是能靠自己考入第一帝国学院的人，再差也是这个帝国里最顶尖的一批年轻人。 但人与人之间的客观差距，并不因为处于同一个大平台就会泯平。机甲系的学生大多上不如指挥近战系的学生优秀，旁不如武器医疗系的学生有特长，侦查系又课业出了名的重，到头来斟酌再三，还是选了以实用为首的机甲系。 伊芙并不觉得这样的选择有什么错的，她在穿书前身世一般，孤儿院出身本就没什么过多的选择，当时为了就业方便，在考上顶尖大学后，她也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计算机系。 为挣钱嘛，不寒碜的。 但既然选了这条路，那依伊芙的理念看，就必须做到最好。 她准备动用公主府的资源，直接从军队里借人来对这几个参赛学生进行特训；既然选择了最为百搭、协调四方的职位，那就要相匹配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万金油并不代表省事，想成为万金油，反而需要更高的能力值。 伊芙手底下从不带没用的家伙。 脑中闪过好几种训练计划，正好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伊芙蹬了蹬脚，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喀啦喀拉声，她起身将吸干的药剂扔进墙角的垃圾处理器，准备回去就联系索菲亚着手安排了。 一直到门口，伊芙才露出一个混杂着呆住和空白的表情。 ……外面下雨了。 大雨来者不善地从天上坠落，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落雨里，天地间灰蒙一片，训练大楼高挺的大门外，水潭已经积了浅浅一层。 “同学，你怎么现在才走？”训练大楼的管理老师坐在签到台后面，托着下巴闲闲道，“跟你一块来的同学早走了。” “怎么就突然下雨了？”伊芙指了指外面的天色，“首都星今天也没发布降雨预报啊。” 而且她瞥了眼落在地上就滋一声冒出白烟的雨滴，这看着怎么也不像正常的雨吧？ “下午才发的通知啊，学校有个大型实验室漏气了，为了处理散逸的有害气体，就调来了紧急降雨，为此还专门给所有人发了通知，可以打开自己终端看看。” “但下午我在模拟作战室里，”伊芙脸色大囧，“看不到消息，也没空回去拿防雨罩。” 管理老师显然也知道她的情况，不抱希望地提议道：“……那你要不去走廊那头看看公用的防雨罩？” 做实验哪有不发生意外的，学校也不止一次两次调用临时降雨量，训练大楼里常备的租借防雨罩大概有二三十个，要是运气好的话，还不定还能有剩下的，虽然照前面走的那波学生人数看，管理老师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就是了。 五分钟后，果然不出意外，银发少女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管理老师叹了口气，一指旁边的小铁凳，宽慰道：“坐那等吧，不会下很久的，大概两三个小时就结束了。” “我能问一下，您什么时候下班吗？” “一个半小时后。” “您带防雨罩了？” “没有呀，我全天都在这，谁能想到刚好今天实验室就炸了，”管理老师依然镇定地刷着智脑，处变不惊道，“不过这种事情在学校差不多一两个月就发生一次吧，老校区了，设备出点故障很正常，年轻人就是爱大惊小怪的。” 伊芙：“......” 老师稳如老狗的心态简直令她叹为观止，没别的办法，伊芙只好跟个小学生似的，坐回小铁凳上，因为无聊，又把战斗视频拿出来复盘。 门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随后管理老师的声音响起：“同学，我们今天还有一个多小时就闭馆了，不建议你现在再去开训练室了。” “老师，我不是来开训练室的，”温和的男声应答道，“我是来接人的。” 脚步声由远及近，伊芙从声音里听出了来者是谁，她没有抬头，而是看着深灰色的裤腿出现在视野里，接着就是一只干燥修长的手，伸到自己面前。 微蜷着，露出朝上的掌心。 “还不走吗？”洛尔迦笑道，“老师刚才都说了，他要下班了。” “你怎么找过来的？”伊芙问道。 洛尔迦用眼神指向一个方向，于是她随手一摸，就从兜里摸出细长漆黑的一条装死蛇干，正是墙中之蛇。 差点就忘了这家伙还跟在自己身上了。 伊芙无语地把装死的精神态重新塞回兜里，洛尔迦做事细致，带了两个防雨罩，还分了一个给训练大楼的管理老师，免去了老师的被迫加班命运，等到了门口，他才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小芙，因为只带了两个防雨罩，你可能得......” 得跟他共用一个了。 洛尔迦明澈的浅绿色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伊芙，配上那小心翼翼的语气，看起来纯良无害的眼睛。 可惜案底在前，伊芙完全不吃他这套，她咯咯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看起来比洛尔迦更纯良：“那你把防雨罩给我吧，我回去后拿新的防雨罩给你送过来。” “ ......” “两个人共用一个防雨罩，好拥挤的，你怎么不说话？是担心我拿了防雨罩就独自跑路吗？” 不是没这个可能。 洛尔迦跟她僵持片刻，最终还是认输了：“对不起，我错了。” “哼哼。” 伊芙从他手腕上捋下手环状的防雨罩，轻点按钮，半透明的浅黄能量罩弹出，如一道虹桥般覆盖过她头顶，将跳动的雨点隔绝在外面。 她大半个人站在雨里，问道：“你错在哪了？” 大有一副洛尔迦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就直接把他丢这里的架势。 “我......我不应该没跟你说一声就过来找你，”洛尔迦小声道，垂着的长睫轻颤，“但你一开始就只说了不让我跟另一个身份接触太多。” 他今天可是专门确认了伊芙是用的本身份出门后，才凑过来的。 伊芙对此的评价是后退一步，这下整个人都在雨里了，想伸手够都够不着。 洛尔迦：“......” “我错了，”见势不妙，他立马就改了口，“我不应该在没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用精神态偷偷打探你的行踪，也、也不应该故意少带一个防雨罩，让别人误以为我们关系很亲近。” 伊芙嗯了一声，往回踏了一步：“还有呢？” 还有什么......洛尔迦脸色有些纠结，倒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依照伊芙的雷点，恐怕能拿出来检讨的太多了，让他不知道先说什么。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把时间线挨得近的先说了：“我不应该撒谎骗你。” “你指的是哪一次？”伊芙挑剔问道。 “美第奇府的那次，”洛尔迦的声音低如蚊蚋，很明显的心虚气不足，“但我当时没有说假话，只是......” ——只是造成了一种很可怜的假象而已。 后面这话洛尔迦是万万不敢直接说出来的，他只好用那双温柔无辜的眼睛看着伊芙，试图让某种并不存在的“苦衷”打动一下对方。 伊芙明显表情有所变化，然而，在她开口之前，训练大楼的管理老师就先朝门外探出了一颗头发稀疏的脑袋：“喂，同学，没事的话就不要逗留了，雨里面有酸性气，淋多了小心秃头。” “......老师你还是自己多注意这点吧，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您介绍手艺好的植发师。” “嘿，你这小家伙。” 管理老师被她呛得一噎，咕哝两声又缩回去了，伊芙视线下移，眼看着雨滴掉在地板上，炸开一阵乳白色的烟雾。 看着确实不像什么对身体有益的东西，也不知道学校实验室漏气到底漏的哪门子气，见洛尔迦认错态度尚可，伊芙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决定放他一马：“算了，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一个从天而降的怀抱袭中。 “！” 略显散乱的黑发和银发瞬间混在一起，还好防雨罩以能量手环为源，无需人力维系，因此还稳稳地悬停在半空。 一瞬扬起的衣角被屏罩外的酸雨沾上，化学反应后苦杏仁般微涩的气息沁透开，但伊芙已经无暇注意这些细节了，温热的触感从额头传来，洛尔迦紧紧抱着她的肩膀，脸颊相挨，就像雨林里抱缠作同株的桫椤双树。 伊芙有些惊讶地转动眼珠，猝不及防撞入上一双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绿玻璃珠。 下一刻，玻璃珠的主人抿唇一笑。 “你没有推开我，”他的语调里有种奇异的甜蜜，就像是刚被修理过、但很快又发现主人并没有打算抛弃自己的恶猫，转头又把尾巴得意地高高翘起，“是原谅我了吗？对不起，我保证以后都会听你的话，但你不要再不理我了，好不好？” 被伊芙强行冷置的那几天，他真的难受得快死了，虽然过去也不是天天就能见到她的，但这两种处境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伊芙勉强从他手臂里，露出一双生无可恋的眼睛：“真听话？” “嗯嗯！” 洛尔迦还想蹭她的脑袋，却被抵着不让靠近。 “挤死了，”伊芙拧着眉毛，忍无可忍，“你能先松开我吗？” 雨里相拥，然后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洛尔迦是在以为自己拍偶像剧吗？ ！ 第175章 五校联赛前还有一个月左右的准备期,说长不长，说短也没那么短，在各系的参赛学生确定下来之后,选手们就纷纷投入了紧锣密鼓的训练之中。 与此同时,有关这些参赛学生的资料，包括天赋等级、精神态能力和简单的履历，也在几大参赛学校之间流转。 作为一项含金量极高的固定联赛项目, 历届的五校联赛都会受到很大的关注度，能得到参与比赛的机会, 对于学生们来说, 就已是一种肯定。 “这里就是有关其它学校参赛选手的大致情报，”安东尼将手上的文件分发给其余人的时候,视线却忍不住总往一个地方瞟,打量许久,他最后还是忍不住迟疑问道, “你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只见会议桌的另一边,侦查系的首席洛尔迦正一脸专注地翻阅着刚下发的资料，看起来十分严肃——如果忽视掉右眼周边大片淤青的话。 自从洛尔迦顶着这个颇具朋克精神的新造型进入会议室伊始,就惊掉了不知道多少人的下巴，偏偏出于礼仪,又不好多问什么,就算是最嘴快的杰西卡,在看到这副尊容后,也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不敢多问。 伤之大，不像意外造成的，但要是人打的, 又有谁敢把奥利弗家族的大少爷打成这样？ 总觉得背后有一个很悲惨的故事，这群天之骄子们交换过几次眼神，总算是等到安东尼主动发问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60节 “没什么事，就是不小心撞出来的，”跟其余人的猜测不同，洛尔迦说这些的口吻却坦率又放松，细听还能听出一两分笑意，“看着吓人而已，大家不用多想，先看回资料吧。” “好、好吧。” 安东尼试着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文件上，但奥利弗大少爷的新造型还是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也不知道打他的人怎么想，居然只打了一只右眼。 为什么不能给左眼也来一拳打对称了......为什么只打一只眼睛，偏偏还打得那么圆..... 少有人知的是，皇太子安东尼实际上有一点轻微的强迫症，平时不大看得出来，但洛尔迦那张不对称的伤脸，此时却忽然化成一根尖刺，梗在他视线里挥之不去。 忍了又忍，安东尼还是受不了地放下了手上的资料，含蓄道：“洛尔迦，你的伤势看起来好像还挺严重的，要不这样吧，我隔壁的办公室放了光学治疗仪，拿过来先给你照一下吧......” 他话还没说完，不轻不重的一声“砰”便打断了他的话。 “这是五校联赛的赛前会议，”伊芙有些用力地放下手上的资料，扫视安东尼一眼，冷着脸道，“还请院主席不要忘了大家今天聚在这里的原因，要是想对个别同学表示关心，可以等会议结束了再慢慢关心。” 她最后两个心咬得格外地重，安东尼心下一咯噔，虽然不知道今天伊芙语气怎么这么冲，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和缓道歉：“抱歉，是我心神有点纷乱了，扰乱了大家的进度——我们还是继续回到前面讨论的话题上吧。” 伊芙轻轻地哼了一声，重新拿起报告，视线流连过另外几个学校的参赛选手，又在他们的领头学生身上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 说话间，安东尼的眼神在面色如常的洛尔迦身上停留一会儿，又在伊芙身上停留过一会儿，虽然不知道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确定，洛尔迦脸上的伤八成就跟伊芙有关。 真是有意思，这两人也会闹矛盾吗？ 安东尼不动声色地敛回视线，将好奇埋回心底。 他按了下桌侧面的某个按钮，顿时会议桌的中间向两边裂开一道缝，一个探灯似的圆形投影仪自桌底伸出，拇指大小，“嗡”的一声向四面投射出立体的三维影像。 投像如走马灯般浮过很多人影，但最终停留在四个人身上——两女两男，俱是容貌出众，风格迥异。 下面还标注着这几个少年的学校和姓名，分别是帝国文理的周回雪，帝都人民的颜宁，蓝星综合的墨菲·加西亚和帝国科技杨海波。 “此次五校联赛的选手普遍比前几届都强出不少，甚至另外四校都有各自的王牌选手，”安东尼敲了敲，继续道，“恰巧里面也有我的熟人。” “周回雪，大二生，前任帝国研究院院长的独女，拥有s级精神态雾渡鸦，能力跟信息搜索有关，智力奇高，本身能力是完全能进第一帝国学院，但因为觉得帝国文理的秉性跟自己更契合，就拒绝了第一帝国的邀请，现担任帝国文理的军院主席。” 投像中的女孩黑发齐腰，个子看着比另外三人娇小一些，精致的脸上半点表情也无，浅色的瞳孔冷冷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比起真人，更像是人工智能成精。 前研究院院长的女儿啊......伊芙记得现任的研究院院长正是帝国的第一公主，也就是安东尼的亲姐姐。 天才的心气都是很高的，她扫了笑意从容的安东尼一眼，这位周小姐不想进第一帝国学院，恐怕除了跟帝国文理更契合之外，还有点别的原因。 如果还有人原本没听懂安东尼的意思，但经他示范着介绍过周回雪后，其余人情商再低，也能明白这是在干什么了：安东尼这是在明示他们交换情报。 学校交上去的资料里，越是重点学生，越是藏藏掖掖，信官方的话，还不如私底下打听。 嘴角抽了抽，第一个配合响应居然是罗文舟。 “我知道杨海波，”前两天的时候，包括罗文清在内的五个学生就已经踏上了前往军部培训的飞船，没有亲姐姐在场，能看出罗文舟有些紧张，顶着其余人尤其是橘真纪看来的视线，他咬了咬牙，这才硬着头皮接着道，“他是罗氏一门八姓里杨氏的人，精神力只有b级，精神态鹰犬，能力是追踪定位。 “b级？”杰西卡讶然道，“这也太低了吧。” 帝国的一大基础政策就是全民皆兵，规定精神力b级以上的人必须报考军院，说不好听点，这位杨主席可以说是踩着及格线进的军院，居然还能当上五大校之一的帝科大军院主席，怎么能令在座这群天之骄子不惊讶？ 投影里的乌发青年看起来似乎除了脸特别好看以外，别的也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了。 罗文舟摇了摇头，似乎想说什么，橘真纪却接过了他的话头，笑道：“ b级是低了点，但杨海波的优势并不是战斗力，他是一个很有天赋的炼金术师，擅长外铭文刻写和武器改造。” 这能力听着莫名耳熟，伊芙转过头来看他，便见橘真纪直接承认道：“是我师兄，年长两岁，算是三星级炼金术师的天花板了。” 橘真纪的老师是罗氏的一位五星级炼金术师，在熟人圈子里不是秘密，因此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心里的惊讶顿时化作沉甸甸的隐忧。 “也不知道我们医疗系的路首席什么水平，”安东尼叹气道，“不过看路首席那副散漫的作风，连赛前会议都懒得参加的脾性，估计也是对自己很有自信吧。” 橘真纪：“路晴的老师不也是五星级的阁下？应该不会比我师兄差吧，她没来不要紧，奥利弗的两位出来说一下？” 突然被点到，路德维希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从三星级开始炼金术师就要区分出研究方向了吧？毕竟是橘首席的师兄，指望路晴还不如指望自己呢，安东尼不懂的问两句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问呢？” 一句话阴阳了两个人，要是伊芙此时正在另一个身份壳子下，高低得起身给路德维希鼓个掌。 “哈哈，”橘真纪干笑两声，“这种同室操戈的事情，不太好吧。” 路德维希：“那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是你的师兄，怎么没留在首都星，而是去了帝科大呢？” 精神力等级不是绝对因素，能在这个年纪达到三星级的水准，再加上罗氏八姓的出身，杨海波完全可以进入第一帝国，再不济也能加入帝国文理。 罗文舟：“因为在躲人。” “躲什么人？” 路德维希再追问，罗文舟却不说话了，跟个闭死了嘴的蚌壳似的，任旁人怎么追问都不肯开口，仿佛说完刚才那句话就已经达到他的极限了。 被逼迫到极点，也不过着急地透露一句：“躲谁不重要......这是人家的私事，跟比赛关系不大.....你为什么非要知道？” 说得这么神秘，搞得一些原本无所谓的人也跟着好奇起来了，眼看着话题越来越偏，安东尼不得不亲自下场掰回最开始的话题：“好了，这才两个人呢，既然无关比赛，文舟也不想说，那路德你就不要再追问了。” “剩下的两个人呢？加西亚家族似乎跟美第奇家族有过联姻吧，几位美第奇的就不准备说什么吗？” 墨菲·加西亚是这几个人里唯一一个没有提交标准证件照上去的人，而是用一张生活照代替。画面里金发蓝眼的贵公子倚在沙发上，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摇晃着红酒杯，笑容恣意轻浮，看起来就像一只懒洋洋的白面狐狸。 眼看着洛琳毫无开口的意思，塞西尔又是那副眼高于顶不爱理人的高贵样子，最终还是伊芙亲自出来解释的。 “老实说，我们跟他也不怎么熟，虽然上一代有姻亲，墨菲的妈妈就姓美第奇，但加西亚夫人并非美第奇家族的核心成员，所以来往不多，”伊芙的手指在桌上轻敲几下，娓娓地讲述道，“他的精神态应该是s级的白面九尾狐，是加西亚家族的世传精神态，能力是魅惑和增益辅助。至于为什么在蓝星综合上学，大概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吧。” 加西亚家族是一个偏自治星系的世袭行政长官，跟地方土皇帝也没什么关系，帝国疆域辽阔，很多地方虽名义上在治下，实际管理起来却鞭长莫及——这也是为什么帝国内部会有大大小小的家族的原因。大家族统治小家族，小家族管理地方，再加上来自首都星的绝对武力压制，这就是帝国维持政治格局的一大诀窍。 但这样导致的问题也很明显，就拿加西亚家族来说，像这种历史上就治理偏松弛的地方，差不多已经跟中央离心背德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答应把继承人送到首都星上学，就真的是脑袋被异兽踢了。 安东尼作为皇太子，显然也明白了这里的未尽之言，不由得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那最后一个颜宁呢，就没有人认识吗？” 是最后一个，也是这次五小联赛里最值得关注的对手：来历不明，能力模糊，除了知道她是s级拟态精神态的拥有者，别的一概不知，偏偏她还是出自以搅屎棍作风闻名的帝都人大。 投像上的短发女孩高挑张扬，头发被挑染成蓝紫斑驳的颜色，唇边耳垂都打了银光闪闪的鬼头钉，凤眼上挑，透出屏幕的眼神里有种与众不同的野性和狂漫。 投像之下，一片鸦雀无声。 对于她，伊芙倒是通过一些不太正当的方式搜集到部分资料，见其余人面面相觑，她刚准备做出一些建设性的发言，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就打断了她暗自的准备工作：“我可能认识她。” 她讶然挑眉，转头便看到自打进了门就头一点一点打瞌睡的齐影，抬起了脑袋，虽然还是一贯的表情寡淡，但眼神却出离的冷淡清明。 ......看来这小子打瞌睡半天，总算是睡醒了。 齐影又仔细看了眼立体影像，似乎是想从这张妆造夸张的非典型证件照里，找出点熟悉的清秀影子，观察片刻，又抓起资料翻看。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对颜宁表现出认识态度的人，虽然明知道齐影刚才的大部分时间都睡过去了，其余人还是隐忍着没戳破。 果然，很快齐影就翻完了关于颜宁的资料，一开口就是重磅信息：“资料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橘真纪好奇问道。 齐影看他一眼，冷淡开口道：“关于精神态，差不多全是问题，变形拟态只是颜宁的一个能力，她的精神态金丝耳猴有两种形态，一种形态拥有变形能力，另一种形态的能力是什么，因为只是合作过几回，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根据队......朋友的说法，应该是复制别人的能力。” 橘真纪惊讶不已：“复制别人的能力？原本的变形就很强了，如果还能复制的话，这强度也太超过了，她家里的遗传基因这么强？” “跟遗传无关，她是个孤儿，”齐影摇摇头，“这是真正的天才。” 即使对于在黑星和首都都混过、算是见多识广的齐影来说，颜宁的才能也十分令人难忘。 而且同她的能力相对应的是，颜宁的性格也非常糟糕，在黑星时，颠倒仙境曾跟对方带领的雇佣兵小队打过几次交道，即使是道德底线不那么高的尤金来说，对方也有点过于邪门了。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跑来首都星上学了，还一举当上了帝都人大的军院主席，但毫无疑问的是—— “尽可能争取她吧，颜宁如果作为对手，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齐影最终道。 猜到了对手强，但没想到会强到这地步，尤其是最后一个颜宁，来自齐影的情报并没有让第一帝国的众人放松，反让压力变得更大。 会议室一时愁云缭绕，直到清亮的声音重新响起。 “好了，那么沮丧干什么了，还有二十几天呢，既然知道了对手的底细，针对训练不就行了，”伊芙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便站起身，凳脚在地上滑出沉闷的声音，“我还有别的事，既然会开完了，那就先走一步了。” “劲敌当头，”塞西尔有时候还挺佩服伊芙这副永远八分不动的态度，虽然他面上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 &你怎么看着一点也不紧张？ & “当然紧张啊，不过我想现在应该有人比我们更紧张吧，毕竟像这样的厉害人物，我们这里可坐了十几个，哦，还有个缺席没来的。” 伊芙站在门口，手指装模作样地一一点过在场的人头，最终耸耸肩，粲然微笑着拉开门：“而且适当的紧张有利于提高效率，总之慢慢加油吧，诸位，先告辞了。” 门啪的一下就关上了，会议室里的人却迟迟没动弹，半晌，一道低笑着的声音才打破沉默。 “还真是想让其它学校的人看看她这副气焰嚣张的样子，”洛尔迦无奈地摇摇头，“都不用拍摄另外的赛前宣战视频了。” 何止是不用拍摄赛前视频了，光是让伊芙那么居高临下地随便说点什么，就足以掀起整个五校联赛的气氛了。 ......她光是站在那里，就有种理所当然的自信，仿佛胜利女神青睐的目光，自一开始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第176章 初步确认对手后, 安东尼又想办法搜来了一些关于另外四校参赛选手的实战记录，作为皇太子，他总有一些正规或不正规的路子来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 从资源方面说, 由安东尼担任院主席, 未必是最强的选择，却是最划算的选择。 最专业的指导教练，大开方便之门的课业调节和高强度的针对性训练, 如是不分白天黑夜地训练了二十多天，终于在五校联赛的前三天, 各校收到了具体的赛程安排通知。 同往届一样, 这届的五校联赛也不在首都星进行，而是分别选取了另外三颗星球进行, 为了避免有心人在比赛地点动手脚, 保证比赛的公平性, 在这次的通知书上, 组委会只告知了三轮比赛的时间周期和第一轮比赛的地点。 第一轮单人赛是在银河星系内的一颗以旅游业为主业的高等星上进行, 确定完目的地之后，第一帝国学院就出手阔绰地包了一艘星舰作为负责接驳的交通工具。 负责这次比赛安全问题的也是老熟人, 但又不是完全的老熟人——经过漫长的拉扯，飞鸟案终于落下帷幕, 各路相关的官员罢免的罢免, 降职的降职, 而第四军团原本的军团长也被停职留看, 而不出伊芙预料的, 新上任的军团长正是帝国第四公主，克莉丝·奥托。 耷着眼皮在接驳港口看到秦梦得的时候，伊芙差点一口早餐奶喷出来：“怎么是你？” “怎么？” 秦梦得身着深色军装,肩上钉了半边猩红披风，比之前担任副军团长的时候，看起来有范多了，闻言斜了伊芙一眼：“看到我亲自来护送，你不满意？” 这副冷淡的样子终于让伊芙找回了点熟悉的感觉，她咬着吸管，含糊道：“第四军团前脚才出事，后脚换了个主事人又给端上桌了，要知道首都星的饭馆出了卫生事故，还要停业整改半年才能重新开业呢。你们一个军团，安全保障措施还不如首都星上的随便一个饭馆。” 管理随心所欲成这样子，这个帝国真的要完了。 “不过跟我比起来，应该有人会比我更不满意，”她嘴一撇，示意秦梦得看远处正在整理队伍的红发青年，“你猜马上安东尼见到你，会露出什么表情？” 秦梦得连一眼都懒得分给安东尼：“无聊，你有空想这个，不如想想怎么用两个身份混入比赛。” 前两轮比赛不允许出相同的选手，倒是方便了伊芙在两轮里分别使用两个角色，至于第三轮，五所学校总共三百人一起参加，可做的手脚太多了，伊芙一向善于随机应变。 安东尼比想象中的还大度，他应该早就知道第四军团由秦梦得接手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他清不清楚自己的亲姨母在这件事里的出力程度，但对秦梦得，安东尼给的面子还是很全的。 “原来是皇姐负责这次比赛的安全，”他整理完选手的队伍，就快步走来，朝秦梦得伸出一只手，笑得爽朗，“原本我还担心这次比赛会不会也像当时军训一样出什么问题，但一看到皇姐，我就放心了。” 众目睽睽之下，皇太子亲自过来打招呼，秦梦得不好当没看见。 伊芙早因为避嫌提前走开了，此时没人替她挡着，秦梦得只好伸出手，虚虚地同安东尼握了一下：“日安，皇太子殿下。” 敷衍地握完，她刚准备收回手，安东尼却没有松开的意思，而是轻声问道：“二度从王级虫族的锯足下活着回家，再加上顺利晋升军团长——你应该突破到超s级了吧？”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61节 超s级就是s+级，一些实力明显已经超过仪表检测极限的强者，就被称为s+级。帝国没有只有s+级才能担任军团长的规矩，但能担任上前十大军团最高长官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s+级。 秦梦得淡漠地瞥他：“这跟你有关系吗？” “抱歉，是我逾矩了，”见她口气不好，安东尼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第四军团虽然被修理过一顿，但毕竟还是前十大军团，我只是担心皇姐实力不够，不足以服众。” “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我可以回到第九军团继续当副军团长，”秦梦得做了个下坠的手势，少见地露出点笑意，尽管其中并无多少友好的情绪，“但你要是掉下去了，皇后首先就不会放过你吧。” “ ......” 两人微笑着不欢而散。 仗着秦梦得在，伊芙中途就换回了路晴的身份，先前这个身份消失太久了，几乎整个训练周期都没怎么出现过，这会儿再不出场，恐怕会有人以为她出意外死了。 至于原本的身份，则对外敷衍地打了个“有事”的借口，就堂而皇之地消失不见。对着第四公主那张冰块似的冷脸，也没人敢去问她把手下的年轻执事派去哪里了。 “算了，比赛的顺序反正也早就告诉她了，”安东尼站在星舰的舷窗前，无奈道，“第一轮单人赛，每个学校出五个人，由我，还珠，路德，齐影还有伊芙参加，届时其他没有比赛的同学，还要按照正常的赛前规划进行训练，知道了吗？” 承办第一轮比赛的赛迦特星是全星际闻名的旅游胜地，有着蔚蓝如宝石的大海，和独具特色的粉色沙滩，好不容易蹭公家的船来一趟，没想到还要进行训练，参赛学生们一下子就萎了，没精打采地应答。 安东尼看着好笑：“行了，别那么不情不愿的，虽然不能完全放开让你们玩，但进行比赛的那几天，你们可以自由活动，看比赛还是出去逛街，都随便你们，这下总行了吧。” “好！” 听到他改口，其余学生眼睛一亮，顿时又有力气了，等星舰一降落，就欢呼着跑了出去。 才踩到赛迦特星松软的沙土上，一阵炎热干燥的暖风就直直扑到了脸上，带着新鲜水果和特有花草的清新芳香。习惯了一年四季都一个样的首都星，赛迦特星的夏日风情让这群年轻的学生们兴奋不已。 “快看，是大海！” “好歹也是首都星出来的，你能别这么像个没见识的土包子一样，在那大喊大叫的吗？” “装什么装，刚才是谁在星舰上就迫不及待地下船的？” 被戳穿心思的学生恼羞成怒，几人顿时打打闹闹地一块跑远了。 比赛的场地就在当地的一处大型体育馆，因为风景优美，气候宜人，这里经常举办各种各样的音乐会和赛事，场馆能同时容纳十万观众。 而为了方便参赛师生在比赛外的消遣需要，五校联赛的组委会特地将宾馆统一定在了靠近海滨线的联排别墅，一开门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紧跟在第一帝国后面，下一个抵达的就是帝都人大，帝国文理则预计要到晚上才能到了，至于蓝星和帝科，因为路程远、出发晚，估计要到明天才会抵达。 全员到齐的时候，离联赛正式开始就不远了，而这群来得早又闲得慌的大学生，不知道私下商量了什么，竟决定在晚上的时候召开一个只有首都星学生的篝火晚会。 来报信的学生如是信誓旦旦道：“孤立，必须孤立那群首都星外的外地土包子！” “噗——” 伊芙一下星舰，就被祁橙一脸讨好地塞了个开孔的椰子，旁边的洛琳也被塞了一个，但没过一会儿洛琳就被格蕾丝和狄克喊走了，祁橙也跑没影了，就剩她独自躺院子里的太阳椅上，一边享受着徐徐吹来的暖风，一边吸椰汁，旁边还有个埋头打游戏的齐影，在全神贯注地制造着“咔哒咔哒”的白噪音。 虽然不知道这群家伙在热血什么，心里感慨了一句怎么到星际还有地域歧视，但伊芙还是耐心多解释了一句：“你们不要忘了，我们学校还有很多靠努力从底下星球考上来的同学。” 骂人别把自己也自己也骂进去啊！ “没关系，我也是从外星考进首都星的，”报信的学生爽朗一笑，“放心吧首席，早就忘本了，根本不会被伤害到！” 伊芙：“......” 伊芙：“行吧，你们玩得开心就行。” 她重新躺下去，顺便踢了脚跟只小狗似地蹲一旁打游戏的齐影，“失败”字样闪过游戏机，冷俊的黑发少年烦躁抬头：“干什么？” 没看见他正忙着吗？ ！ “喂，好不容易跟同学一起出来玩一趟，少打点游戏行吗？”伊芙把吸空了的椰子往院门口的垃圾桶里隔空一投，满意地听到成功进篮的砰咚声，她这才从躺椅上伸出脑袋，“晚上有篝火晚会，你参加吗？” “几点？” 伊芙估计了一下帝国文理抵达的时间：“七点半吧。” “可以，”打游戏打到那个点，差不多也饿扁了，齐影这次很爽快地就答应了，随即又问道，“你到时候准备用哪个身份去？” 伊芙大笑道：“当然是原本的身份，这种场合还藏藏掖掖的，也太不实诚了。” 实诚这个词一从她嘴里出来，就无端地自带上几分不光彩，齐影嘁了一声，没再说话。 通知完齐影，伊芙也从躺椅上爬起来了，“嘿”地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真是脑子有毛病了，居然大夏天的穿着黑衣服，为了给自己的脑子冷却一下，她准备回屋里吹空调了。 住所的分配是按学校分的，因为不在校内，所以管理没那么严，学生们可以自由申请跟熟人住。一间别墅装七到八个人，为了换身份方便，伊芙直接把知道内幕的人都凑一起了，包括但不限于她的双重身份，洛尔迦，齐影，洛琳，格蕾丝和狄克。 这会儿齐影正蹲外面，洛尔迦则难得懒洋洋地躺沙发上看书，一开门，跟外边截然不同的冷风涌出，伊芙先是看见两条修长的腿伸出，走近了才发现是洛尔迦。 他眼眶被打出来的淤青已经好了，这人的心理素质简直变态，原本伊芙只是让他三天之内不准消除，意在让所有熟人都看见他丢脸的样子。 没想到洛尔迦比伊芙想得还沉的住气，三天过了依然从容地顶着单边黑眼圈，硬生生地挨到了淤青自然消退，把煎熬的人从自己变成了加害者，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直到这会儿，伊芙看到这尊大佛还是下意识地牙酸。 听到脚步声，洛尔迦移开书页，看清来人后立即露出一个笑：“怎么不在外面再玩会儿？” “热，”伊芙慢吞吞地上楼，“而且有点困，我睡一会儿，晚上七点记得喊我。” “好哦......那午安。” 白日漫长，但百年也不过是梦中一瞬。 最后根本用不着洛尔迦上来喊她，临傍晚的时候，那群学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烟花，外面噼里啪啦地炸响一片，屋里伊芙绝望地睁开眼，趴窗口看了一会儿，又没脾气地起床了。 下楼的时候，正遇上从外面进来的洛尔迦，对方讶然地挑了挑眉，但想到外面的烟花，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最后还是伊芙先开口的：“帝国文理到了吗？” “提前两小时到了，”洛尔迦道，“这会儿三个学校的人正在沙滩上乱跑。” 推门出去，赛迦特星被紫色的晚霞彻底裹挟了，倒映着天色的平静海面和金粉色的沙滩混在一起，让人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这一整块海滨都被组委会临时包下来了，教育部一向大方，养了个五星级的炼金术师，想没钱也难。 洛尔迦说得还是委婉了点，三个学校的人何止是乱跑，简直是群魔乱舞，因为帝国文理早到了两小时，这群家伙也提早就开始发疯了。 天还没黑透，篝火就已经被点起来了，相应的，烧烤机器人和飞行球音箱也都开机了，有人正围着火堆，边唱歌边跳着六亲不认的踢踏舞步，也有人腋下夹着游戏机，鬼祟地啃串。伊芙睡醒起来，只套了件宽大衬衫和沙滩裤，踩着人字拖，打扮很有罗文清的惯常风格，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沙地上，银色的长发被风纷纷扬扬地吹起。 洛尔迦一直在她后面跟着，一开始是担心伊芙没睡清醒，但跟了一会儿就发现这人身上几乎不存在不清醒的状态，如同一台开机就自动进入工作状态的精准机器，她每步都走得很稳，只有闹哄哄的环境影响了洛尔迦的判断。 他心底蓦地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呼之欲出。 于是没走两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熟悉的身影，伊芙便感到肩上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了下来，转头一看，就对上一双神采飞扬的浅绿眼睛。 她顿了一下，经过缜密的脑中推理，经判断，洛尔迦大概率是被这群学生感染了、而非又想讨打了，这才站定，慵懒问道：“第一次来海边玩？” “嗯，”洛尔迦松快答道，“以前身体不好，远门都没出过几次，何况海边。” “因为没出过远门，所以第一次跑路就跑到了跨好几个星系的黑星？” 相同的卖惨套路，卖过几次，连伊芙都不吃这招了。 她哼笑着补上套路的后半句，见洛尔迦露出一个夹杂着惊讶和强行镇定的表情，不知怎地，忽然感到心情大好，就好像苦练口才后、终于成功驳得一向最伶牙俐齿的绿茶同事说不出话一样，说不出地得意。 “走吧，”被这愉快的心情促使着，伊芙反手又搭上了洛尔迦的肩膀，爽朗道，“既然之前没来过，那这次就趁公费，出来玩个回本呗！” 第177章 翌日上午,来自蓝星综合和帝科大的学生终于姗姗来迟，等他们稍加整顿，下午的时候组委会就将联赛第一轮的参赛选手喊到一起,进行了第一局的分组抽签。 五所学校, 每所学校五人，总计二十五人，需要经过五局比赛才能决胜出最终的三甲。其中, 二十五进十三、十三进七和七进四的时候，都各会有一名选手轮空。 不得不说年轻人的精力还真是强得可怕,昨天才在海滩胡闹到了半夜,睡了一上午觉，今天再赶来抽签的时候,选手们基本都已经恢复了活力十足的正常状态了。 分组结果由智脑直接分配, 中途只需要选手走形式出来露个脸。一直到进入场馆, 安东尼都还在对第一帝国的选手们做心理功课。 “单人赛一向是第一帝国的统治区,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掉以轻心, ”他拧着眉，神情有些凝重, “其它学校并非没有厉害的角色，据我所知,帝都人大的颜宁就准备参加第一轮。” 路德维希道：“我以为按她的精神态来说,会更适合参加第二轮。” 无论是变形,还是疑似的复制能力,听起来都更偏向于功能性的精神态,在群体作战里应该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安东尼却摇头：“颜宁的单体作战能力很强，而且你不能用常理来揣测帝都人大的路数。” “不就是一群故意来瞎搅和的？越是违背常理，越是有可能发生在帝都人大身上。”穆还珠补充完他的未尽之言。 路德维希：“ ......好吧。” 他耸了耸肩,便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正在疯狂翻滚名牌的大屏幕。 伊芙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而是默默计算着比赛的规划。 经过前段时间的训练，她的体能状况已经好转不少，如果说最开始被爱葛妮丝强行附上炼金术的时候，只能算十存一二，那现在可以说是恢复到了原本的五六成。 至于精神态，龙泉给过她能临时冲破禁锢的炼金药剂，但后遗症太长了，足足要持续三天，虽说第一轮和第二轮比赛之间隔的五天，足以让她缓解过来，但伊芙还是想尽量不动用药剂。 联赛跟平时切磋的最大区别就是，它是以学校为获胜单位的，只要能确保最后拿到第一或者说前三甲的是第一帝国学院，那伊芙没必要死拼到底，也就是说，要是顺利的话，伊芙完全可以自觉止步在四强之列，然后避免开使用药剂的情况。 只要前期不用遇上太过强力的外校对手...... 大屏幕的名牌滚动速度渐渐降了下来，最终自动生成出了第一轮的选手分组。 主办方大概是不想那么早让比赛失去原本的乐趣，第一轮的分组基本没有两个种子选手被分到同一组的情况，组内强弱情况十分明确，不存在半点心存侥幸的可能，例如伊芙的对手，就是一位来自蓝星综合的选手。 其中最让人意外的，莫过于第一轮的轮空选手，居然是帝都人大的颜宁。 这也是伊芙第一次见到颜宁真人，头发混染得乱七八糟的女生自帝都人大的席位起身，上台认领走自己的名牌，脸上带着散漫的笑意。 “唔，居然是直接晋级吗？” 颜宁伸出手，将腕上的选手专用腕表在仪器上磕了一下，漫不经心道：“还真是幸运啊。” 恐怕没人会觉得，颜宁话里的“幸运”是在指自己。 接着就是各分组的选手依次上台，握手，再发表一些战前宣言，五校联赛在国民中受到极高的关注度，虽然只是一个赛前的抽签，但底下早就被帝国各大媒体社的长枪短炮挤满了。 作为明星选手，第一帝国学院的几人都被安排在靠前的采访位，像伊芙，就直接跟在安东尼后面，她准备上台的时候正碰上颜宁下来，后台的空间不算小，出于礼貌，她还是往旁边让了道。 就算如此，颜宁还是在擦肩而过时，看似不经意实则重重地撞了下伊芙的肩膀。 得托于平衡感不错，伊芙身子只是一歪，很快便又重新站定。 “ ......” 她脚步顿住，转头便对上一双挑衅的上扬凤眼。 见伊芙没有开口质问的意思，颜宁反而主动开口了：“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撞你？” 虽说青春期孩子普遍缺乏关注，但刻意成这样，伊芙也是叹为观止，并给出了两个字的中肯评价：“无聊。” “哈哈哈哈，”颜宁闻言忍不住大笑。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62节 单从外表看，她跟那种刻板印象的好学生完全不同，身上穿着被手动剪了许多开口的破衣服，头发挑染成非主流，明明身在夏日炎炎的赛迦特星，也坚持戴着毛呢帽子，两边尖角翘起，像小猫的耳朵。 总之就是又老旧又时髦的，在这群出身一个赛一个优越的精英少年里，她绝对是人群里一抹格格不入的突兀风景。 顶着伊芙看精神病似的眼神，颜宁终于停下了令人心里发毛的笑声，手背在身后的同时跨近一大步，几乎是整个人都贴着伊芙的肩膀。她漆黑的眼珠亮得像某种野性未泯的小动物，鼻翼轻微地皱了两下，这才用气声低语道：“姐姐，你好嚣张啊~” “是吗？” 伊芙高高挑起半边眉梢，至于那位来自蓝星综合的对手，此时已经被颜宁挤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去了。 她侧过身，刚想拉开点距离，颜宁就像猜到了她心里想法似的，在伊芙动作之前便自觉缩了回去。 “我刚刚看过了，我俩在同一个决赛半区，不出意外的话四强赛就能交手上，”桀骜不羁的少女笑着朝伊芙比了个拜拜的手势，“希望你的实力对得起你的名气，回见，漂亮姐姐。” 台上适时地响起了传唤伊芙这组的声音，她注意力下意识地转移了一瞬，再回神时，颜宁早就脚底抹油地消失不见了。 比狐狸还脚滑。 因为情绪太过外放，反而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 伊芙眼中思忖，顺便朝站角落里的正牌对手招了手。 “站那干什么？上去说话。” - 联赛流程安排紧密，抽签分组结果出来之后，就是正式的比赛。 系统将所有选手分成了两大决赛半区，因为总人数是单数，所以有一个半区就会多出一个，前三轮的轮空人员都会在这里随机抽选出来。 第一局比赛没什么好说，组委会官方有意识地要在前期保住种子选手，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伊芙很轻松地就摆平了她的对手。 真正的比赛，从第二局才算是开始。 赛迦特星的体育馆早已被改造成多个可拼合的悬浮擂台，高高低低地挂在不同的高度，每一个擂台上就是一组选手，观众席上空则有巨大的投屏实时转播不同擂台上的比赛实况。 每晋升一轮，就有两个擂台进行升降拼合，面积扩大，面向观众席的视野也更好，以最肉眼可见的方式，凸显了比赛优胜劣汰的本质。 赛程越到后面，间隔休息的时间就越长，而在前两局之间，只隔了半天的休息时间。 伊芙上午刚从擂台下来，中午窝在模拟作战室，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接下来那位来自帝都人大的参赛选手，不是颜宁，但作为帝都人大的近战系首席，也同样不容小觑。 等傍晚出来的时候，就要迎接第二局比赛了。 这一局被轮空的也是熟人，第一帝国学院近战系的副首席穆还珠，同时颜宁回到赛场，同第一帝国学院的路德维希分到了同一组。 “路德维希会输的。” 上场的时候，齐影刚好就在相邻擂台，两人在电梯口遇到，他一扫远处围了格外多人的那处悬浮擂台，转头便伊芙笃定地说道。 “你看起来对颜宁的实力很有信心，”伊芙正在给手腕包布条，低着头短笑一声，“怎么回事啊？还没开始，就开始涨敌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 齐影认真解释道：“路德维希近身搏斗术并不突出，只是因为精神态能力特别，所以主席才会让他上第一轮试试；但颜宁最擅长的就是以毒攻毒，无效化别人的精神态作用，然后用最原始的方式击败别人。” 听他的言下之意，颜宁这种能力特性，难不成还格外适合自己现在这副用不出精神态的状态咯？ 伊芙没因为这话，就觉得提前放下心来。她试了试手腕绷带的松紧程度，正合适，这才一拍齐影的肩膀：“先把这轮比赛打完再说，别为了敌人自乱阵脚。” 说罢，她便率先一脚踏入单人电梯之中。 铁门合上，自下而上地匀速穿透钢铁结构的中心轴，将年轻的选手托举送上万众瞩目的擂台。 而高低参差的巨大圆坪之外，观众们也依次于阶梯式的观览席落座。 此时，在最靠近擂台、视角也最好的半空内场贵宾座，几个人不期而遇。分别是帝国文理的周回雪、蓝星综合的墨菲·加西亚和帝科大的杨海波。 联赛总共就五个学校参加，除了正在参加的那两个，剩下三个学校的军院主席居然撞一起了，场面一时尴尬非凡。 墨菲和杨海波一向交情不错，一起来看比赛也没那么奇怪，倒是周回雪，没去盯着皇太子的那边半场，反而跑到这边，就显得可疑多了。 相对无言片刻，最后还是墨菲先熟练地露出一个笑，英俊的金发贵公子主动行了个标准社交礼：“久仰大名，周主席。” 周回雪似乎并不是很擅长处理这种社交场合，因此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声，当做回应。 毫不在意对方疏离的回应，墨菲起身，便主动搭讪了下去：“你来这里是打算看颜主席的比赛吧？？” 突然出现的s级天才学生，查不出任何的背景来历，偏偏对手还是四大家族出身的路德维希，依照周回雪的性格，她不可能放过这个提前观察竞争对手的机会。 “是的，”见目的被看穿，周回雪也不意外，大大方方地一点头，她在谈正事的时候，要比纯社交的时候要自在许多。 浅色的瞳孔自同行的两人身上来回扫过，又看了看方向，推己及人，周回雪礼貌问道：“你们是准备去看第一帝国的齐影那场吗？” 跟颜宁一样，第一帝国这次派出的齐影也是个搜不到来历的生面孔。 因为自己第一轮就看了他的比赛，因此周回雪下意识地就觉得另外两位学院主席应该也是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没想到墨菲却忽然大笑起来，旁边的杨海波则一脸无语地捂住半张脸。 “不，我们可没那么操劳的心，”墨菲含笑道，“五校联赛这种赛项，只有你们和第一帝国才会认真打，我们就是借着公费出来玩玩，既然都出来玩了，那为什么还要去看臭男人打架？” 周回雪没懂他这话里的深意，微微蹙起眉，杨海波则是再也受不了了，推着墨菲从窄窄的走道旁穿过：“不好意思啊周小姐，比赛也快开始了，您还是不要继续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快去找座位吧，我们两个也先走一步了。” “诶......” 但她已经把全场的座位分布都印在脑子里了，完全不需要再去找了啊？ 周回雪来不及拦，她的目光停留在走远的两人背上，脑中思索着他们到底有什么意图。 直到再也看不见周回雪的影子了，杨海波这才松开架着墨菲的手臂，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你在外面就不能收敛点。” “我怎么就不收敛了？”墨菲揉着心口，仍在笑个不停，引来周围路人一片异样的眼神，“总不能直接跟周回雪说，'哦不好意思我是为了一睹美第奇小姐的美貌才来的'，当着一个女孩的面夸另一个女孩漂亮，我可做不出这么无礼的事。” 究竟谁会在意这种事啊？ ！ 杨海波无语：“周回雪只会觉得你脑子的有问题，或者另有居心。” 两人勾勾搭搭间，第二局比赛的选手已经各就各位了。 擂台两端开裂，伊芙自底部被传送上来，她穿着学校统一的参赛装，洁白干练的短褂长裤越发衬托得身姿轻盈。对面帝都人大的选手也同样披着他们学校的公式服，橙色衣袍如同一簇不熄的火。 橙衣少年神色沉着，早早地召唤出了精神态，半人高的黑狼身形矫健，环绕在主人腿边，毛茸茸的粗尾在地上扫来扫去。 “成锦渊，请多指教。” “伊芙·美第奇，请多指教。” 两人礼貌地握过手，下一秒，风云突变，齐齐变脸。 成锦渊身形一侧，精神态便顺势从他身后扑来，雪亮锋利的钩爪径直袭向仿若毫无防备的少女，伊芙却蓦地矮身，躲过袭击的瞬间重重拍向狼颈。 这类具有实体的精神态在有着强大攻击力的同时，也有着会被攻击到本体的劣势，若是月神蝴蝶，即使有人想攻击它，也无法击中它的本体，伊芙此时的这掌却是扎扎实实地落在了黑狼身上。 她没有留力，精神态顿时惨嚎一声，被远远拍开。成锦渊顿时心下一紧，吹了声口哨，狼型精神态便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而此时伊芙早已绞缠上成锦渊。 不同于对手的凌厉拳脚，她的动作大开大合到了极点，看似散漫实则天衣无缝，要是有第一帝国的学生在旁，就能认出这便是伊芙曾在搏斗课上展现过武术技巧，而经过一个月的打磨，伊芙原本对武术只能算略有了解，此时却称得上是入境了。 “她进步得好快！”观众席上的杰西卡讶然出声。 要是一个月前，她对上的是现在的伊芙，就未必能打个平手了，而成锦渊能与她缠斗到现在，看来帝都人大的实力也没有玩笑里的那么不堪。 就是不知道，他们学校今年那个风头正盛的新军院主席，实力又怎么样呢？ 杰西卡不敢再细想，重新将注意放回到眼前的擂台上。 黑狼稍加休息后，就重新加入了战局，但伊芙就如一只灵活翩飞的蝴蝶，让人难以彻底捉摸到她的行动轨迹，几次交手，都与她擦肩错臂，成锦渊显然有些焦躁了。 他在心中暗自给精神态下了命令，因为黑狼并非那种有自我意识的精神态，只是能与主人两心一处，实际上还是成锦渊在意识里操纵着它。 只见他忽地同伊芙错开些许距离，正好让银发少女夹击在他与精神态中间的位置，接着一人一狼同时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出手，到底是帝都人大的近战系首席，即使一心两用，也能盘旋着设计下这样的计谋。 饶是伊芙，恐怕这次也要插翅难飞。 观众席上帝都人大的学生们不禁发出激动的声音，似乎胜利已在眼前，第一帝国的学生们却大多老神在在。 墨菲摇了摇头，同右手边的杨海波轻笑着点评道：“成锦渊要输了。” “成锦渊这一手算是超水平发挥了，”杨海波叹道，“可惜，他忘了伊芙到现在还没有让自己的精神态出手。” 他这么一提，连带着墨菲都目光飘忽了一瞬。 擂台上，成锦渊眼中拂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但很快这笑意就变成了错愕——伊芙竟直接从他眼前消失不见了！ 白衣少女如镜花水月般消散在原处，徒留下成锦渊和自己的精神态面面相觑，而下一瞬，韧长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他身后，绷直长腿，以一个标准到可怕的进球姿势，面无表情地悍然扫向成锦渊的腰侧！ “嗷！” 一人一狼顿时被齐齐横飞出去，落在地上的时候还弹性十足地颠了两下，滚到一半黑狼就受不了地躲回了主人的精神状态，只剩下成锦渊像浑身骨头散架了似的，腰侧的骨头好像也断了，试图爬起来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杀招既出，伊芙收回腿，静静地等了十五秒，成锦渊都没有站起来，这才在观众席山呼海啸的欢呼声里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方才她是打算硬抗下黑狼的攻击，再借着距离近，直接把成锦渊送走的，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自己沉寂已久的精神世界里却传来了一缕熟悉的意识律动，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下一颗石子，并不强烈，但让伊芙眉心一跳。 紧接着，久违的隐匿能力就包裹住了她全身，来自认知层面的欺骗，让成锦渊和他的精神态双双失去了目标，等伊芙再出现时，便是胜负已定。 墨菲也混在雀跃的第一帝国学院师生里，把手掌拍得啪啪脆响，情不自禁道：“优雅，实在是太优雅了！” “你的吹捧声吵得我脑子疼，”杨海波满脸“这人脑子坏了吧”的表情，无语道，“需要我提醒一下吗？你现在正在夸奖的对象，也是你不久之后的对手。” “怎么能这么说呢？” 墨菲放下手，叹惋道：“欣赏对手也是一种美好的品德，海波儿，你的心胸太狭隘了。” “你说话可以不要这么恶心吗？” “ ......” 伊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空荡一片，精神力仍是被锁住的状态，并没有某个空灵的白金色精神态随着她的呼唤而出现。 她又将掌心握紧，心中疑窦丛生。 后勤的人匆匆赶来，像一阵龙卷风，抬着担架带走了成锦渊，裁判将代表晋级的仪器在伊芙的终端上一咔，当场更新过比赛结果。 也正是这时，另一处的擂台处，爆发出了比这里更澎湃的呼声，吸引走了伊芙的注意力。她转头远眺，因为隔得远，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心头却布满了不详的预感。 ——因为那一处擂台，要是她没记错，应该是颜宁同路德维希的比赛场地。 第178章 路德维希输给了颜宁。 这个结果对伊芙来说, 有些意外，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心理准备，比赛前齐影就已经预测过了, 况且颜宁身上确实有点邪门的感觉。 也不知道比赛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直到结束后回到第一帝国的休息室，路德维希都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垂着脑袋地坐在门后,连头上金色的小卷毛都焉哒哒的。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63节 “这是怎么了？”伊芙抓了瓶水扔给他，被路德维希头也不抬地接住, “那颜宁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把我们路德少爷给打自闭了？” 安东尼坐在一旁，无奈道：“伊芙, 这时候就不要火上浇油了。” 他将比赛回放递给伊芙：“先不要怪路德,你俩看看这个。” 穆还珠因为今天没有比赛,根本没来赛馆,而是在模拟室独自训练,这个“你俩”指的范围自然只有伊芙和齐影。 两颗脑袋顿时闻言凑到了一起。 视频不长，毕竟是能跟伊芙那组前后脚结束的, 但这也反映了颜宁对路德维希来说具有某种压倒性的优势。 这两人都不是什么有礼貌的人，因此连战前打招呼都没有,直到路德维希召唤出精神态鬼面美人兰,一切都很正常,透过回放视频,能看到凄清惨白的美人兰在绽放的刹那,颜宁的脸上什至露出了一瞬的空白。 但很快，颜宁脸上的茫然便如潮水般消退得干干净净，她肩膀微抖, 动作并不明显，但伊芙能看见一抹金色的毛团自她颈后的衣领爬过、然后钻进了形似小猫的毛呢帽里。 也正是这时，路德维希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惊讶和紧张的表情，不像是单纯地发现对手的实力超过自己的能力，而更像是......擂台上发生了一些超过他控制范围的事情。 伊芙皱眉，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路德维希感到无措？ 倒不是有多高估小少爷的心理素质，路德维希出生奥利弗家族，富贵权势不必多提，旁人眼中神秘无比的炼金术是他的玩具，灭绝了几百年的罕见精神态女王蜂也见识过。 颜宁还能拿出什么足以镇住他的东西？ 鬼面美人兰失效之后，后面的就没必要再看了，颜宁的身手路数里明显是有经过克制的杀人本能在的，不同于系统培养出来的格斗技术，而是毫不留情地招招往对手身上最薄弱的地方招呼。 因为动作太利落，路德维希甚至没有遭太多罪，就被从擂台上击落。 伊芙没有看队友挨打的癖好，因此后面这段全都快进，很快视频就结束了，不出所料，齐影的脸上也是一片认真的凝重——虽然放不熟悉的人来看，似乎跟平时的面瘫也没什么区别。 “你们俩怎么看？”安东尼翘腿坐在休息室里唯一的办公桌上，问道。 “只有同等或者更高等的同类能力，才能对精神操纵类能力免疫，但颜宁的精神态颜色很纯正，跟常见的精神操纵类精神态并不一样，”伊芙摩挲着下巴，首先就否认了一种可能。 无论是她的月神蝴蝶，还是爱丽丝的女王蜂，抑或是路德维希的鬼面美人兰，跟精神控制沾边的精神态大多看起来就有种飘渺虚幻的异样感，在感觉上就与正常精神态截然不同。 而视频里一闪而过的金色精神态，色泽浅金温暖，光是看着就跟鬼面美人兰不像一个风格的，况且刚开始时颜宁确确实实地被控制了一瞬，也就是说她对鬼面美人兰的免疫力，是后来才拥有的。 “颜宁的精神态应该还具有一些别的能力，”伊芙想了想，补充道，“ a级精神态金丝耳猴，并不是那种没有记录的极罕见精神态，实际上，在前任皇帝统治期间，帝国情报部的某任部长就是金丝耳猴的觉醒者。如果颜宁在精神态的品类上没有造假的话，这种精神态的能力应该只包括拟态变形，以及伴随着变形过程的、一定程度的能力复制。” 但这种能力复制本身也只是作为模仿的一个环节而存在，不大可能超越被模仿者的原本能力。 “居然连你也没什么思路吗？”安东尼语气微妙。 “我又不是神，你这说的什么话？”伊芙朝角落里某棵蘑菇抬了抬下巴，“与其问我，还不如多问问墙角那个。” 出人意料的是，路德维希这次居然真的有反应了。 他有些僵涩地抬了抬肩，因为以同一个姿势坐了太久，关节似乎都生锈了，直到抬头的时候，休息室里的另外几人才发现他的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 安东尼刚准备从桌面跳下来：“感觉怎么样了路德？需要一点炼金药剂......”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不用。” “我没什么事，刚才是在想事情，”路德维希有些疲惫地摸了把脸，思忖了片刻，才道，“在擂台上的时候，颜宁没有复制我的能力，但我的精神态好像也对她无用，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定位到她，但渐渐的，我的精神态就没法再把她标记成攻击对象了。” 难道是针对精神态的免疫力？ 伊芙眉头微挑，见从路德维希身上再问不出什么，便转而向安东尼：“下一局的比赛安排出来了吗？” “稍等我看看。” 前两局已经将选手筛选得只剩下七人了，下一局作为决出四强的关键局，结果出得晚一点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一直到晚上，各个学校的参赛选手才接收到最新的分组通知，打开的瞬间，伊芙便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七进四，目前留下的参赛选手里，分别有四个第一帝国的，一个帝都人大的，一个帝国文理的和一个帝科大的。 这一局的轮空人员依然是第一帝国学院的人，而且不是别人，正是伊芙，接着就是颜宁对决穆还珠，齐影对决帝国文理的参赛选手，安东尼对决帝科大的参赛选手。 等到了第三局的时候，比赛间的休息时间又变长了，第一局和第二局分别在同一天的上午和傍晚进行，等到第三局的时候，就直接到次日傍晚进行。 “你觉得谁能赢？”伊芙将通知收起，状似无意地问身旁的人。 洛尔迦没什么好犹豫的：“穆还珠。” 毕竟是卡文迪许家族培养出来的精英，自小就跟在伊莎贝拉身边，无论是训练的刻苦程度，还是自身的资质，穆还珠的表现都可圈可点、 他听说了颜宁精神态有古怪的事情，但与路德维希不同，穆还珠并不过分依赖于精神态的能力，而是更看重自身能力的培养，想赢她，没有一些真本事是不行的。 “穆还珠实力确实不错，”伊芙回忆起军训时期，不由得短促地笑了一声，举起手上的通知页晃了晃，“但我还是觉得颜宁会赢。” 太规矩的人可战胜不了颜宁，但穆还珠排在她前面对上颜宁，也是一件对伊芙来说很有利的事情，至少她能通过这局比赛，确认心中的一些假设。 “听起来，你好像对颜宁有些头绪了。” “确实有一点头绪，”伊芙眯起眼睛，不紧不慢道，“不过也只能算有点猜到该怎么对付她了。” 因为昨天刚打败了第一帝国的路德维希，次日来观看颜宁比赛的人整整多了一倍。 五大校的人在内场有提前安排好的座位，经过新一轮的擂台整合，第三局的擂台面积已经足足是第一局的四倍大小了，伊芙对着那个圆坪比划了一下，总感觉到最后一局的时候，擂台的面积差不多都够开机甲了。 离比赛开始还早，伊芙正跟在洛尔迦身后，准备坐享他找座位的成果，忽然有人从她身后拍了一下。 她转身，就看见杰西卡那张神情生动的脸。 “干嘛板着张脸，像没睡醒似的，”杰西卡用眼神示意她看向另一个方向，一位看着十分眼熟的文静女孩正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尚空无一人的擂台，“看，帝国文理的周回雪。” “你认识她？”伊芙听这语气，不像陌生人。 杰西卡撇撇嘴：“还好吧，她妈妈之前是研究院院长，首都星顶层圈子的同龄人不就那几个？我俩小学的时候还是同班同学呢。” 伊芙：“......” 不知为何，从这人嘴里听到小学同学这种词，还真是格外的接地气啊。 虽然杰西卡专门凑过来就为了说顿废话，但周回雪坐在这里的意义就不太一样了，要是伊芙没记错的话，她的精神态能力应该跟信息搜集有关。 s级精神态，雾渡鸦，能够将身躯化入水汽，在笼罩范围，所有的动作、语言乃至于更细节处的小动作，都逃不过雾渡鸦虚无的法眼。 伊芙抵着下巴，略加思索，便跟场馆的工作人员借了张纸条，写下一行字，又点了一份甜品，拜托他们将这张纸条连带着送到周回雪手里。 片刻后，伊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见工作人员端着托盘走向周回学，托盘上是一碗赛迦特星本地的特色冰饮，托盘下是委托带给周回雪的纸条。突然收到这样一份惊喜，女孩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而在仔细看过纸条上的内容后，她思索片刻，便精准快速地定位到伊芙的所在方位，微微颔首。 这就是答应合作了。 一旁的洛尔迦注意到两人间的小动作，耳语问道：“你跟周回雪说什么了？” “只是借用一下她的精神态，”伊芙同样低声回她，“我怀疑颜宁的精神态能力，既不是模仿，也不是免疫，甚至她的精神态也不是金丝耳猴。” “那是什么？”洛尔迦心生好奇。 “猴型的精神态，有变形拟态能力， a级及以上，总共有六种，再加上第一轮跟路德维希的交手，可以推断出颜宁的精神态应该有不止一种能力。” 伊芙示意洛尔迦将手伸来，纤长的手指随即在他掌心写下两个名字，力道不大，挠得洛尔迦心痒痒的，又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到她的动作上。 煎熬地等了十几秒，伊芙才大发慈悲地将他的手按回去，笃定道：“应该就是这两个中的一个了。” 昨天月神蝴蝶的惊鸿一现仍令伊芙怀疑在心，要是没猜错的话，那这次颜宁的出现，还真是撞上她的需要了。 等级越高的精神态，出现频率就越低，相关的资料也就越少。 洛尔迦有些惊讶她竟然能在短短一天之内，就果决地排除了原本的可能，重新推断出两个如此冷门的可能选项，他知道伊芙在知识量上涉猎广泛，但广泛到这个程度，就只能是勤奋和天赋两个因素叠加的结果了。 而此时的擂台上，正上演着跟昨天差不多的戏码，穆还珠的精神态根本伤不到颜宁分毫，乌发少女身姿灵活飞凡，踏云乘风般便躲过了赤金大虎的扑击，但穆还珠的近战水平明显比路德维希高了不止一个层次，两人缠斗良久，最后还是颜宁以左臂受伤的代价，强行将穆还珠轰下了擂台。 没想到帝都人民的选手居然能二败第一帝国的选手，一阵死寂后，观众席爆发出了比昨天更惊人的欢呼，尤其是帝都人民的学生，好几个都激动到跳起，扬眉吐气般大笑着高喊颜宁的名字： “主席万岁！” “颜主席威武！” 颜宁站在擂台上，完全不在意严重变形的左臂，笑吟吟地朝底下的观众席挥手，她分辨不出到底哪些本校的学校，哪些是普通的观众，也懒得分辨。 对她来说，胜利后的欢呼和崇拜，只是一项例行的加冕仪式，至于这情绪来自于谁，根本无关紧要。 而在这样狂热的环境里，镇定起身的银发少女便因为那份冷静，而格外显眼了。 颜宁的笑容依然骄傲又灿烂，目光却不自觉地被伊芙所吸引—— 直到她发现伊芙根本没有向自己投来一个眼神，而是同矮个的黑发女孩一块儿走出场馆，脸上得意的笑容才渐渐被疑惑取代。 自己又一次赢了伊芙同校的选手，怎么这人还一副冷冷淡淡毫不在意的样子？ 难道第一帝国学院的同学情......这么淡薄？ ！ 第179章 绕过观众席,背对着圆坪擂台的地方就是进出口通道，伊芙一直走到这里才停下脚步。 第三局比赛还没彻底结束，即使颜宁和穆还珠的那一场结束了,观众也依然可以从垂坠下的巨大投屏里,观看其它擂台的同步转播。 周回雪跟在她身后，手心攥着纸条，直到现在才展开,露出纸条上模糊的字样：“你请我用精神态盯着颜宁，目的是什么？” “你居然猜不到吗？”伊芙转身道, &我怀疑她的精神态不是金丝耳猴。 & “为什么这样怀疑？” “因为很碰巧, 我有一个朋友，以前就跟颜宁打过交道, 她的能力不止变形, 也不仅仅是能力复制, 这就是我可以提供给你的情报, 而现在轮到你拿出交易的诚意了。” “ ......” 周回雪默然片刻,深深看了伊芙一眼，这才将掌心聚拢成碗状。她微阖着眼,精神力在掌心凝聚成盘旋的浅蓝色渡鸦，而细看精神态时,就能发现它的本体并非凝实,而是由无数细密的小小水粒组成。 伊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精神态,不属于攻击、治疗、防御等任一种传统分类,也没有增益减幅这种辅助作用,身为s级的精神态，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功能型。 她又打量了一会儿，这才问道：“我听说研究院里有很多功能型的精神态,它们的能力包括但不限于场景回顾、促进植物生长、微视这些，精神态太正常的反而很容易被筛掉，这个传闻是真的吗？” 周回雪嗯了一声：“是这么回事，但也不是所有的传统型精神态都会被刷，有一种很受欢迎。” “......防御型？”感觉像帝国研究院这种地方，各种实验意外应该挺多的。 “当然不是，最先进的光能量子盾坚硬程度比得上a级防御型精神态，研究院不需要这种冗余的东西。” 周回雪掀起眼皮，通过捏改水汽的排布方式，复现方才精神态在舞台上看到的画面，忙碌的同时不忘回答道：“是幸运增幅的辅助型啊。” 伊芙先是一愣，接着才笑出声来：“不愧是怪人云集的研究院。” 追求科学的同时，也没忘记借用一下玄学手段。 “水汽”已经顺利幻化成一个小小的人物形象，通过那两条细长的发辫、颇具个性的衣着风格和形如小猫耳朵的毛呢帽子，伊芙能认出这就是一个缩小版的颜宁。 她弯下腰，同时这个雾渡鸦变化而成的“颜宁”也开始动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64节 每一个动作都完美复刻自原主，而在这样近距离的观察下，伊芙很快就发现了那个从帽下窜出的金色精神态——周回雪特地用金色的水汽进行捏造的。 灵活的动作，勾翘的长尾，从外形看起来，跟资料里的金丝耳猴十分相似，但伊芙眼力很好，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小猴毛茸茸的圆头侧边，六片对称的叶状结构体，左右两边各三个，不仅仅是装饰，而是精神态的耳朵。 果然—— “不是金丝耳猴，耳猴只有两对耳朵，”伊芙起身的时候甚至还哼笑了一声，“是s级的精神态六耳心猴。” 猴型的精神态大多能力都跟模仿有关，帝国曾有一个家族的遗传精神态就是这一系列袖珍金丝猴，不过这个家族后来在政变中覆灭了，前任皇帝时期的那位情报部部长似乎就跟这个家族有些关系。 不过伊芙无意帮颜宁找家人，她只对终于揭开了对方精神态的最终面纱感到满意。 比起只有a级的耳猴， s级的心猴非常独特的一点就是它的能力是浮动的，除了本身就有的变形能力之外，对于精神力等级低于心猴主人的人，他们的精神态作用也一样会被免疫掉。 意马心猿，心力若是有不足，又怎么可能撼动得了别人呢？ 而这个作用到颜宁身上，差不多就等于s级精神力以下的人，精神态都不会对她产生威胁了，而路德维希开头能控制住，后面却被颜宁挣脱控制，还是因为菜——同为s级，他的含金量不如对手。 周回雪显然也认出这个精神态的来历：“六耳心猴？我以为她已经绝种了，也难怪明明第二轮小组赛的积分高于第一轮单人赛，帝都人大还是把颜宁塞到第一轮，她有这个精神态，就无法接受同班的精神态治疗。” 免疫能力是一把双刃剑，在免疫掉攻击的同时，同伴的保护和治疗也失去了意义，比起团体战，颜宁显然更适合单体作战。 “而且是瞄准了第一帝国来的。” 伊芙叹了口气，想想本校队里的几个人，尤其是安东尼，帝国王室的誓约型特殊精神态威名在外，把颜宁这么个免疫型精神态塞进来，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 而且这一通他们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这么早就把颜宁暴露出来了，实属得不偿失，损人又不利己。 ......说帝都人大是五校联赛的专用搅屎棍，确实不是污蔑。 不过这番恶意针对，却刚好针对到伊芙的心坎上了。 周回雪忽然问道：“那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下轮四强赛，就轮到伊芙同颜宁交手了，她的精神力等级才a+级。 “就算告诉你办法，你们也没法复制，”伊芙手插在兜里，瞥了眼面色寡淡的娇小少女，毫不费力地看出了对方打着的小小心思，“我们的合作已经到此结束了，想继续合作的话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周回雪：“ ......哦。” 她左右手啪地合掌，“咕嘎”一声，雾渡鸦就被收回到精神世界，转身便走。 第三局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跟伊芙一开始的预测出入不大。 最终晋级出的四强，三个第一帝国的，一个帝都人大的颜宁，按照最开始的半区划分，上半区是第一帝国的安东尼和齐影同校对决，下半区则是轮空晋升的伊芙和异军突起的颜宁对决，统一在两天后的上午进行，五天后则是决赛和季军赛。 无论是哪个半区，话题度都炒得极高，星网上关于“#五校联赛”的搜索量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可以说，就算是决赛，恐怕受到的关注也不会比这更高了。 “往年五校联赛的第一轮都跟开胃菜似的，反正都是第一帝国碾压，除了竞技爱好者，也没谁会专门关注这一项的比赛的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这届居然连翻了两次船，真是近二十年来最差的一届。” 索菲亚躺在太阳椅上，乐不可支地刷着星网上对这次五校联赛的议论，又选出自己觉得气人的片段，故意念给伊芙听，直到终端被强行收缴了，这才被迫打断施法。 伊芙没好气道：“行了，就你话多，让你带来的东西呢？” “在口袋里。” 索菲亚从兜里掏出一个掌心大的方盒，递给她，盒中装着一颗牙齿大的半透明方块，中空，壁薄而软，上有针孔，正适合将一些药剂注射进入。 这是军部常用的口腔储药软胶囊，一般贴在牙后，胶囊一咬就破，通常会用来保存一些救急的药液，在外执行任务的士兵如果遇到意外，可以咬破齿后的胶囊药，用以应急。 伊芙要的就是这个软胶囊，她需要用这个来储放龙泉先前给她的、用来临时解放背后炼金术禁锢的药剂。 “就这一个吗？”她小心地捻起薄薄的胶囊，“只够我用一轮啊。” 索菲亚道：“军用用品，这次过来看着联赛，又不是什么紧急任务，本来就没批支出批次，而且第四军团内部还有点不听话，殿下已经委托罗氏的人从第九军团给你调来了。” 听说后续已经安排上了，伊芙这才放心地将胶囊放回盒子里，又将盒子收起：“你们对第四军团不用太客气，实在不听话的话，就挑两个出来杀鸡儆猴。” “卡文迪许的嫡系呢，上下同心，一气连枝，”索菲亚叹气，“杀鸡儆猴容易，挑谁发难就是个问题了。” 能混到前十的大军团，不仅要求有本事，多多少少还要求有点人脉背景。背靠着坐镇首都星的弗丽嘉，这才是秦梦得真正要忌惮的。 “哪有在家门口打人家孩子的，创造点问题，把人带出首都星辐射范围不就行了吗？你把耳朵凑过来。” 伊芙笑得不怀好意，在索菲亚附耳过来的时候低声快速地说了两句，年轻军官的脸上接连闪过疑惑、吃惊和担忧几种情绪，最终定格成一个复杂的表情：“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跟训狗有什么区别？” “不想伤人性命的话，就只能这么办了，”伊芙笑眯眯地摊开手，“可能有点缺德，但很好用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索菲亚还是感觉哪里不对。 等出了院子，她才突然反应过来——等等，这个先打压再冷落最后收服的一整套流程，跟之前的自己有区别吗？ 并没有。 “ ......” 两天的时间转瞬而过，很快就到了四进二的比赛当天。 经过新一轮的整合，擂台的面积再次扩张，两轮巨大洁白的圆盘一高一低地浮在半空，如同同一片天空悬挂着两轮交相辉映的明月。 场馆里坐满了人，有熟悉的老师同学，也有陌生的观众，神情之紧张，差点让伊芙以为自己来的不是四进二，而是决赛现场。 不过这轮的意义也跟决赛没什么两样就是了，往前数五届联赛，基本都是从四强赛开始就是第一帝国的内部互殴，今年闯进来一个颜宁，有人惊讶于第一帝国初次露怯，就有人希望颜宁能一鼓作气，彻底打败第一帝国的霸榜神话，一举夺魁，而这局四进二里，伊芙能不能拦住颜宁，则是对方夺魁路上的第一道坎。 比起底下坐着的观众，颜宁的神情看着倒是很轻松。她依然没穿帝都人大的橙色校服，而是穿着满是洞洞的非主流衣着，蓝紫黑混杂的长发绑成两个发辫垂在脑后，毛呢帽子翘起的两角像小猫耳朵。 伊芙盯着她那顶帽子看了好久，这才伸出手，礼貌道：“第一帝国学院，伊芙·美第奇，请多指教。” “帝都人民大学，颜宁，久仰！” 颜宁笑容灿烂，握住伊芙的手就大力上下摇晃，要不是早料到她不会老实，伊芙差点就被她晃得一踉跄。 小年轻就是有力气......伊芙想抽回手，没抽动，颜宁依然仰着张笑意盎然的小脸，眼睛扑闪扑闪的：“伊芙姐姐，我想这一天很久了。” “呃......”伊芙嘴角一抽，勉强接道，“想跟我交手？” “才不是想跟你交手呢，我只想战胜你啊，”颜宁咯咯直笑，漆黑的眼睛亮得惊人，“只是听说你在首都星很有名气，所以我就在想——” “如果能打赢你的话，我一定能一举成名吧！” 她话音未落，伊芙就已经察觉到不妙，强行挣脱手上桎梏后便立马纵身后撤，与此同时风声呼啸，强劲的力道迎面扫来，几乎擦着鼻尖过去，要不是伊芙躲闪及时，这一记恐怕能把她扫飞出去。 颜宁啧了一声：“反应这么快？” 一击未中，她并未失望，反而更加狠厉地攻了上去，两人间的战鼓被彻底敲响，无论是颜宁还是伊芙，俱属于轻盈速攻型的选手，观众原本还被这前一秒友好握手下一秒就开打的仗势惊了一瞬，但很快又沉浸入了这场力道与身法兼具的高手对决。 伊芙出手不多，一直在躲闪，她大致明白了颜宁对自己的攻击欲来自哪里：“你很想出名？” “谁不想扬名立万，日进斗金，”说话间，颜宁又狠狠扫来一腿，笑吟吟道，“这个首都星，来到这里参加联赛的所有人，不都是抱着这样的打算来的吗？” 她凤眼骄傲地扬起，一抹金光突兀滑过眼底，又被伊芙捕捉到，或者说，伊芙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 前面几次险些攻击到伊芙、却又在关键时头被像泥鳅一样躲过，果然让颜宁着急了，因为疑心是精神态的能力，她下意识地动用了自己的精神态。 六耳心猴，能免疫所有精神力等级低于自己的人的精神态作用。 “我喜欢有梦想有野心的孩子，”伊芙道，“那就祝你成功吧。” 她握紧掌心，面不改色地尽自己所能动用起所有在此时能感知到的精神力，源自背后炼金术式的虫毒立即骚动起来，四肢百骸顿时有如千万只毒虫歹蚁啃噬，面前是汹汹袭来的颜宁，距离之近，足以伊芙看清颜宁颈后探出的金丝小猴，六只耳朵如同小小的黄叶，胆怯又好奇地向外打量。 精神力被不知死活地悉数调动，在体内盘旋冲撞如发狂的野兽，而在一片狂躁中，伊芙也终于明确且清晰地感知到那一阵熟悉的无声之鸣。 “嗡——” 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顾朝夕没有骗她，王级虫族的虫毒确实是具有可吸收性的，在伊芙近乎孤注一掷地冲击下，那抹看似坚不可摧的封印，也开始颤巍巍地动摇了。 内场观众席的黄金座位，一个用纱帽露出了大半张脸、只隐约露出双深绿色眼眸的女人，轻轻地“咦”了一声，心中诧异：“居然还真的吸收了一点......” 以美第奇家族那故弄玄虚的劣等血脉，强行吸收王虫的虫毒，可是很容易爆体而亡的啊。 但比起体内愈发澎拜的力潮，另一股剧痛先行席卷过伊芙周身。 “咳、咳咳......” “你怎么没躲开？”颜宁错愕道，方才那一拳完全没有收力，等察觉到伊芙完全没有躲闪意思的时候已经晚了，这时候再强行收手只会自损八百，“别告诉我是因为被感动了，所以要主动地把胜利拱手相让？” “倒也不是......” 伊芙想说些什么，比如证明一下自己没有碰瓷，也不是在故意放水，但甫一张嘴，便喉头滚动着，“哇”地喷出一口发乌的血。 观众席上立即有人焦灼站起，又被旁人强行拉坐下去。 如果说原本来自六耳心猴的免疫压制，还只如隔靴搔痒般勉强冷却着伊芙体内乱游的精神力，那么在硬生生受了颜宁好不留力的一拳后，这股精神力就彻底被安静了下来。 并非死寂的那种安静，而是如海面冰川般平静，但所有人都知道，冰川之下，才是最为庞大而可怖的那部分。 来自蝴蝶的嗡鸣声，由弱渐响，伊芙稍微一动，都能感受到腹部五脏六腑的牵引剧痛——颜宁那一拳的威力还是有点超乎她预计。 不是，这小丫头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她心一横，直接咬破了贴在齿后的储药软胶囊，口感奇特的粘稠液体缓慢地顺着喉管淌下。 熟悉又激涌的力量重新冲刷过伊芙身体，甚至连身上的伤痛都被强行抚平了，如同打了一针最强力的肾上腺素，药剂无视所有条件地将伊芙的状态强行提升回完美状态。 倒计时三小时。 因为她太长时间没动，颜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将求助的眼神投向裁判，观众席也隐隐的不安，只有那寥寥几个同为美第奇家族、觉醒了同谱系精神态的少年，才能感受到这片平静之后的风雨欲来。 洛琳闭上眼，轻轻地叹了一声：“真是好久没感受到了......” 这样精纯的同类气息。 就在裁判要下场的时候，伊芙终于动了，先是抬起一只手，制止了裁判的动作，接着才扬起一张满是冷汗但不掩愉悦的脸。 “抱歉，颜宁同学力气太大了，缓和的时间有点长，”她微笑着点点头，“我现在缓过来了，可以继续战斗了。” “比赛以选手的身体状况为重，伊芙选手，你是否确定继续战斗？” “是的。” 裁判看她一眼，随即铁面无私地举起手，哨声响彻：“继续战斗——！” 颜宁试探性地出了一招，被伊芙轻而易举地避开，而她身后一轮清亮的圆月升腾而起，白金色的蝴蝶倏尔降落。 美丽非凡的精神态一出现，底下就立马响起了惊喜的呼声：“是月神蝴蝶！” “伊芙首席这是要动真格了吗？” 洛尔迦讶然地睁大眼睛，连路德维希强行拽着自己的手都顾不上甩开了，心神完全被擂台之上那如梦一般的身影摄取。 确认对方没有事后，颜宁便不再留手，她出手狠辣，但伊芙又岂是好打发的人，月神蝴蝶的增益是针对伊芙一人，因此完全不受六耳心猴干扰，她原本就被释放了圆满状态，又有增益辅助，不过几下往来，身影迅捷如流光飞影，略施力气，便借着一个故意露出的纰漏，将颜宁旋拧至身下。 最关键的腰部被压住无法发力，颜宁强行挣扎过一阵，最终还是因为没能在规定时间内起身，而被判定为输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65节 她气恼道：“你根本就没事，中途还装着一动不动的样子，害我真以为把你打出了什么事，强行打乱了攻击节奏，你胜之不武。” “......你那会儿力气再大点，我就可以被你当场送走了，后续的比赛都不用再参加的那种，”伊芙十分无语地松开她，伸手一拉，“行了，我对你也手下留情了，起来！” 颜宁默不作声地用力一拉她的手，但这次没再能把伊芙拽个踉跄，只好悻悻地将自己从地上拽起。 而那厢，在确认同颜宁的这场比试对自身损耗不多之后，伊芙突发奇想，转头便问刚宣告完晋级的裁判道：“裁判老师，下一轮决赛什么时候进行啊？” “三天后的下午，”裁判一脸不明所以，但还是尽职回答了她，“怎么了同学？你是还有什么需要吗？” “确实有点需要。” 伊芙扬唇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看起来十足的谦逊温文，但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是这样的，我感觉现在状态不错，可不可以申请在另一边结束后，提前决赛，直接在今天上午就把联赛第一轮结束掉呀？” 裁判：“......” 裁判：“当然不可以！” 第180章 赛迦特星, 第四军团临时驻守地。 一团深绿色的烟雾徐徐地卷入，穿过门口警戒把守的卫兵，又越过院墙,顺着没关严实的窗户缝,如同潺潺的流水一般无声淌入，直到一双黑色的软底鞋轻飘飘地着地，接着垂坠而下的是蕾丝边的黑纱裙摆。 她顺着海边别墅的木质楼梯向上走,说是走，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女人裙摆下的双脚根本没有挨到地面。 二楼最近尽头的房门虚掩着,正是伊芙提前选好的长眠之处。 原本正坐在床头擦枪的秦梦得，忽然枪头一转, 警惕地低声斥问道：“谁？” “是我, ”顾朝夕将额前的纱帽拨开一点,露出一双碧如翡翠的含笑眼眸, “你应该还记得我吗？” 她这次出来赛迦特星,是为了追查路易·奥利弗的下落，本来只是一时兴起,想看看伊芙这个被下了禁锢术的人还能怎么参加比赛，没想到居然撞见了那么精彩的一幕。 绿眼睛的人很多, 但这双借温和笑意遮掩傲慢的眼睛, 却令秦梦得印象深刻。 她认出了这是伊芙曾给她介绍过的那位炼金术师朋友,却没有放松警惕,威力惊人的聚合光子枪在手上打转,秦梦得语气极淡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走进来的，你以为那些守卫挡得住炼金术师的手段吗？”顾朝夕毫不见外地拨开秦梦得，“好了, 不要再纠结这些蠢问题了，让我来给她做个检查。” 宽大的床铺上，少女正闭着眼，静静地陷入沉眠，秀美的脸上一派平和宁静的神色，柔顺高贵的银发披散开来，光泽浅亮，连这么间普通的客房都衬托得如同城堡里的幽深密室，而枕上沉睡的女孩正是被藏在此间的睡美人。 难得见到伊芙这么老实的样子，顾朝夕没忍住欣赏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美第奇家族的基因在某些方面，依然保持了相当稳定的遗传优势。 “看完了就该办正事了。”一旁的秦梦得不阴不阳地提醒着。 “啊......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催促，好吗？”顾朝夕抱怨道，一边摘下蕾丝手套，指尖按上伊芙眉心，“真是的，这是对待主动上门提供帮助的好心客人时，应该有的态度吗？” 秦梦得：“不请自来可不是好心客人该有的行为。” 枯细如树枝的精神力，自肌肤相触的地方，疯长向下，转眼间便将伊芙的身体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原本顾朝夕以为伊芙在那种情况下，强行吸收王级虫族的虫毒，就算不爆体而亡，身体基础也得废了一大半，但此时精神力探入后，她才发现伊芙的体内还有另外两股力量。 一股力量平等地压制住了体内的虫毒和暴躁的精神力，此时已濒临淡去，另一股力量虽然存在感不强，却是让伊芙此时陷入沉睡的幕后原因，如同温暖的水流，一遍又一遍地冲刷过伊芙因不同力量打架而受损的体内经脉，并促进恢复，这样熟悉的温和作风，令顾朝夕不难猜出是谁的手笔。 .......这里面还有龙泉什么事？ 她心中半是疑惑半是忌惮，要是龙泉也插手了这件事，那她的很多手段就得斟酌斟酌了。 “她怎么样了？” 见一袭黑衣的炼金术师收回了手，秦梦得按耐不住地主动出声问道。 伊芙是昨天主动过来她这里的，虽然沉眠之前就提前说过，自己这次大概要睡三天，但眼看着她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秦梦得还是难免有些焦躁。 顾朝夕刚想如实告知，忽然余光瞥见秦梦得酒红色的卷发，一个新的主意在心中萌发了出来，话到嘴边，她突地改口道：“你想让她早点醒来？” “你这不是废话。” “她的情况是有点麻烦，至少两天才能醒，”毫不在意秦梦得语言上的冒犯，顾朝夕积极道，“不过我还有办法，能让她醒来，就是需要你的帮助。” 秦梦得眯起眼睛，把玩光子枪的手也停下了，狐疑道：“......我的帮助？” “对，就是你的帮助，你是奥托氏的孩子吧？我先前就跟伊芙说过，王室的血脉等级很高，连消化虫毒都不在话下，这点你应该也有感触，前段时间消化完体内那些的东西，对你的帮助想必不小吧，呵呵——” “你想要我的血。” 如果说一开始还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听到这儿，秦梦得也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顾朝夕从袖管里掏出一只成年人中指大小的空管，一个有着良好职业素养的炼金术师，身上总是不缺各种各样用得着的小道具，爽快道：“只需要一管。” 给点血而已，秦梦得过去在执行任务时，随便刮伤擦伤一下，流的血恐怕都比这一小截玻璃空管要多，但在帝国，恐怕连小孩子都知道以炼金术师那些诡谲无比的神秘手段，是绝对不可以随意就将贴身之物交给他们的。 何况是顾朝夕这样深不可测的大炼金术师，何况是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血。 就连顾朝夕都以为要多花些口舌时，秦梦得却一声不吭地从腰侧抽出小刀，唰地一下，就在掌心割开一道口子，鲜血特有的铁锈气在小小的房间氤氲开。 “不是要我的血吗？”她斜睨着炼金术师，冷淡道，“还不快来接。” 拽什么！顾朝夕内心暗骂，但身体还是诚实地扒开空管，两条枯树枝似的精神力从她裙底探出，引导者鲜红的血滴子流入管中。 秦梦得虽然态度不客气，但人还是挺大方的，割手割得毫不含糊，一个管瓶没够装，最终足足装了三个管子，血才终于止流。顾朝夕心满意足地将装了奥托之血的容器塞回袖底，都想好借口了，没想到她根本不关心这些细节，从床头柜里拿了临时痊愈剂，往手上伤口喷了两下，便问道：“你最迟什么时候能让伊芙醒来？” “什么时候都可以，你急用的话，现在喊醒也没事，”拿到了一直想要的材料，顾朝夕心情好，说话的口气自然也悦耳体贴，“不过为了她的恢复状况考虑，还是再多睡一天比较好。” 伊芙昏睡只是因为体内的虫毒没有清干净，再加上精神力破匣造成的伤害尚未恢复，这才迟迟不醒，顾朝夕亲自出手的话，解决这些问题不在话下。 秦梦得很快就做出了决定：“那你一天后再来吧。” “都行。” 顾朝夕无所谓地耸耸肩，重新带上左手的薄手套：“那我们就明天见吧。” 黑裙的炼金术师拎起裙角，行了个优雅的告别礼，向后退却一步，便漩涡般化作深绿色的薄雾，自未关键的窗户飘逸出去。 原来这就是她进来的方式。 秦梦得起身走到窗边，思考着要不要叫人来给别墅的所有窗户，都强行装一个吸气机，方便她随时就能启动，吸走一些不明来源的雾气。 - 黑暗，纯粹而深刻的黑暗，令人不禁联想到一些类似于死亡或虚无的事情。 伊芙独自徘徊于一条羊肠小道上，左右皆是无法触及的黑暗，隐隐有空洞的咆哮声在看不见的地方回荡，而前后则是完全相同的两处微光，虽然没有走动，但她隐约能察觉，相似的两个出口，一个通往生机，另一个则通往灭绝。 记忆仍停留在四进二结束的那一天，裁判拒绝了她提前决赛的要求，然后就是回来......为了隐瞒自己赛后会陷入昏睡的事情，伊芙在最后的清醒时间，把自己送来了秦梦得这里。 之后呢？ 记忆如同断线的珠链，在这里戛然而止。 又过了一会儿，伊芙便完全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身在这里了。 她如同茫然的孩子，站在道路的中央，前面不是她想去的终点，身后不是真实的来路。面对着无止无境的黑暗，她犹豫片刻，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摸向路径之外的黑暗。 伊芙摸到某种冰凉坚硬的物质，像是玻璃，又像是钢板。 在理智发挥作用之前，她就已经完全出于身体本能地、熟练调用出所谓的精神力，然后“框！”地一下，重重锤在封闭的坚壁上。 咔擦的声音从未如此清晰过。 雪花般的裂纹在墙壁上炸开，在看清外面的直接之前，一条浅黄粗壮的藤条便嗖地顺着墙壁上的破洞，严严实实地爬了进来，并卷上了伊芙的腰。 伊芙：“......？” ——然后，逃之大吉。 “呼！” 梦外世界，柔软的床被之中，一双剔透如上等蓝宝石的眼睛猛然睁开，就对上了顾朝夕似笑非笑的表情。 伊芙一愣，随即怀疑道：“你怎么在这？” 她才醒不久，脑袋转得格外迟缓，乍一看见顾朝夕，还以为自己已经被送回了首都星，但空气里氤氲着的微咸海盐气息，又令伊芙很快反应过来，是顾朝夕亲自来到赛迦特星了。 “说来话长，不过大部分事情肯定会有别人替你解释，所以我直接说要紧的就行了。” 早在伊芙被催醒之前，顾朝夕就已“治疗的方法是独门秘诀需要保密环境”为由，把包括秦梦得在内的其余人都赶了出去，这会儿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一坐一卧，顾朝夕坐在床前的藤椅上，双手交叠置于膝处，稍稍正色了些。 “本来这个事情不需要我亲自跑来一趟的，但毕竟事关路易嘛，嗯......你应该知道路易对虫毒的运用很有研究吧？”顾朝夕单刀直入道，“我对这项研究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有的内幕还是知道的。” 她伸出手，打了个响指，房间顿时暗淡了下去，只有正对着伊芙的那面墙壁亮起了莹莹的光，有人影在画面里晃动。 “这是安东尼和齐影？”伊芙认出了画面里的人物，“是那天四进二比赛的另一处擂台。” 这也是伊芙第一次见到皇太子安东尼的精神态。 威风凛凛的巨大狮子，赤金的毛发长而茂密，如同流淌着的液体黄金，蹲坐在主人身畔时金毛无风自动，金黄的圆眼大如灯泡。 s级精神态，誓约·流金天狮，仅是从外观上看，确实是集齐了奥托王室和卡文迪许家族的两边遗传优势。 而站在安东尼对面的齐影，看起来就孤单多了，他的精神态结丝蛛能力是网络入侵，在这轮比赛里几乎毫无用武之处，能抗到四强赛，全靠雇佣兵时期打下的实力基础，可以说是完全靠自己一拳一脚闯进来的。 在安东尼和精神态的配合下，齐影最终输掉，也不奇怪。 只是在安东尼发动精神态的时候，顾朝夕哼笑一声：“山寨品。” “你怀疑这是路易的手笔？”伊芙问道，“但他如果真的在皇太子身边的话，可就不好抓了。” 她嘴上说的似乎句句都在为顾朝夕和炼金术师们考虑，心中却在遗憾这个消息居然没能瞒住，安东尼还是得到路易后有点太得意忘形了，精神态一有恢复的趋势就忍不住出来耀武扬威。 还是太沉不住气了。 他这样一暴露，伊芙就不好再假装不知情地对路易下手了，不过她还有二手准备，以爱葛妮丝的记仇程度和那来去无踪的身法，要是路易没能把自己藏好的话，估计这次五校联赛回去就可以准备准备给他收拾后事了。 就是这样做有点对不起顾朝夕了，想着对方一路以来对自己帮助不少，临到头却不得不把她同事给刀了，伊芙难免心中唏嘘。 而另一边的顾朝夕，见她表情微动，还以为是在真情实感地担忧皇太子那边的事情，想到自己昨天刚打着伊芙的旗号，明明只是举手之劳，却还从秦梦得手上骗了三管血走，想着想着，她竟生出点稀薄的心虚来。 自己这回真的挺不厚道了，一时间两人心中俱是这么想的，然后双双朝对方露出一个只可意会的笑，房间里的气氛愈发融洽。 “总之我本来没打算来见你的，但既然确定了路易的下落，就过来通知你一声，别的也不用你操心了，我亲自出马，他算就是躲到皇帝身边都没用，”顾朝夕起身道，“你就先好好养伤吧，皇太子那边，能拖住就拖，拖不住也无所谓，比赛加油。” 伊芙满脸乖巧地点头：“好的，前辈。” 顾朝夕走后，伊芙望着半开的窗户，眉头却慢慢地蹙起来了。 是她的错觉吗？ 总感觉今天顾朝夕的态度比往常更好，而且特地跑来一趟，居然只是通知自己，连任务都布置得可有可无的——跟往日那副拿自己当免费打手的态度可谓是大相径庭了。 ......顾朝夕是这么好的人吗？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66节 她翻身下床，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比预期早了一天，应该也是顾朝夕的手段，费劲把自己提前喊醒，却什么都没布置......更显得对方奇怪了。 不知道干了什么亏心事，怕是从秦梦得身上敲了一大笔。 伊芙摇了摇头，准备等出去后再细问。 她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沉浸到精神世界的最深处。在上局比赛的时候，虽然借着颜宁的精神态，强行冲破了背后炼金术禁锢，但等到自己醒来的时候，精神态这些已经重新被反应过来的炼金术重新锁住了。 不过冒险搞了这么一通，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伊芙能明显感觉到，背后炼金术虽然还在，带给自己的威胁却已经大打折扣了。 应该是虫毒被自己吸收了的结果，虽然伊芙的精神态还没法用，但体内已经开始有了精神力在流动，假以时日，等术式成分里的虫毒全悉数吸收掉之后，彻底破除禁锢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伊芙有预感，自己的精神力在被压制、又被迫反复锤炼的这段时间里，有了质的飞跃，等一切解决后，想必自己也能彻底冲破困住自己好几年的s级大关，从而迈入新的等级大关。 这样的进步速度要是让外面的人听见，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下巴，精神力的等级差不多自觉醒之后就固定了，成年之后更是不可能再变动了，像伊芙这样原本就以a级的上等资质觉醒，又一点点突破到s级的，比那些一觉醒就是s级的人，还要少见。 “你醒了？” 听到房间里的动静，秦梦得推门进来。 伊芙“嗯”了一声，赤着脚跳下床，熟练地从衣柜里找出自己的常服：“这两天麻烦你了，既然醒了，我就先回去了，防止让别人生疑。” “你是不是还有一轮比赛？” “第一轮决赛，跟安东尼的，不过都到这步了，谁赢谁输都无所谓，”伊芙转头，无所谓地眨眨眼，“反正最后赢的都是第一帝国，不过我还是准备参加一下。” “——去看看他新觉醒的精神态实力怎么样嘛。” 她笑眯眯地补充道。 “......”秦梦得只好道，“别把自己再整成这样了。” 对于五校联赛第一轮的决赛，很多人都抱着同样的想法： 反正都是第一帝国学院的内战，有什么好看的？ 出于这个想法，决赛的当天，伊芙毫不意外地发现来观看比赛的本校学生，比另外四校的人还少。 “看起来大家都对这场比赛毫无期待啊，”安东尼在擂台上同她开玩笑道，“说实话，今天伊芙同学还愿意出席这场比赛，倒是很让我受宠若惊。” “你不也来了。”伊芙淡淡道。 这人难不成是在内涵自己没他勤快？ 有着暗红色中长发的皇太子闻言笑了起来，相比于前几天来比赛时的样子，今天的安东尼可以算得上是盛装出席了。发丝向后梳起，完整露出一张俊美矜贵的面庞，虽然还穿着校服，袖口和领结处都镶嵌了饱满的鸽血红宝石，看起来不像是参加五校联赛，更像是参加一场以友好交流为主的表演赛。 跟他形成对比，就是伊芙依然简单的校服和随手扎起的马尾，好在脸在江山在，即使同刻意打扮过帝国皇太子站在一处，也丝毫不显得相形见绌。 “我俩就没必要再打招呼了吧，”对于伊芙怠慢的态度，安东尼只是好脾气地笑笑，主动伸出手，“还是那句话，比赛第二，友谊第一。” “希望如此吧，不过你让我想起来昨天擂台上，颜主席跟我说的一句话。”伊芙也伸出手同他意思意思握了两下。 安东尼感兴趣地问道：“哦，那颜主席说了什么真知灼见呢？” “她说大家来参加这个五校联赛都是为了出名，因为听说我名气很大，就觉得打败我就是一条最快捷径，”伊芙笑了一下，“很有意思的说法吧？不过对于殿下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来说，这听起来跟小孩子的异想天开没什么两样吧——毕竟一朝一夕的胜负，哪能跟天长地久的积累相比呢？” 安东尼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 伊芙瞥了眼他身旁巨大的金毛狮子，主动松开了还握着的手，礼貌道：“准备好了的话，就先开始吧。” 想拿她开刀立名，也得先看看自己有多少能耐吧？ 比赛开始的瞬间，流金天狮便嘶吼一声，扑了上来，伊芙脚尖稍一点地，便于瞬间向后荡开十余米的剧情，轻盈如被风鼓动的片羽，于偌大的悬空圆坪上轻松躲闪。 见精神态受体型限制，屡屡失利，安东尼很快便顶替了流金天狮的位置，同伊芙极快速地过了七八招，不由得暗暗心惊她实力进步之快：“你现在比训练时还强了许多。” “是吗？”伊芙挑眉，“其实我当时是被封印状态。” 安东尼只当她在开玩笑。 嫌身上缀饰太多，在下一记伊芙攻来之后，他没有尽全力格挡，还是顺势退后几步，忽然吹了声口哨，流金天狮闻声抬头。 伊芙则危险地眯起眼睛，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心中却没有多少畏惧。 誓约能力威力虽大，但局限性也大，在固定范围内，它对包括发令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平等地限制。 要是安东尼出一个类似“不许打架”之类的命令，不仅伊芙动不了，他自己也动不了，最后两个人就等着一起淘汰吧。 不过安东尼也不是傻子，相反，他很擅长辨别出敌我双方的优劣势，然后针对性地做出限制，比如上一轮在同齐影的交手中，他发现了齐影的优势正在于生死一线里磨练出来的飞快反应力后，便直接针对速度下了誓约，从而将齐影顺利淘汰。 此时对伊芙也应是相同的方法，但安东尼嘴张了张，却相当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他突然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那就是伊芙的各项能力值点得都很均衡。 银发少女看似动作轻盈，是典型以速度取胜型的选手，但绝对没有一个跟她交过手的人，会否认这个女人足以打断数根肋骨的恐怖力气，但如果只局限力气，又感觉好像效果也不太行。 思来想去，安东尼愣是没想出，该怎么下口令。 而当安东尼陷入苦思冥想的时候，伊芙仍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警觉地盯着他，心想这么久没说话，指不定就是憋着什么坏招。 等了半天，一人一狮还是保持着原状不动。 伊芙：“？” 什么情况，难不成吃错药走火入魔了？ ......机不可失，战斗最需要的就是趁人病要人命。 她决心一定，当即脚步一转，便扑将上来，而那厢安东尼刚敲定主意，深呼一口气，才出声：“誓约......” 沙包大的拳头已然从天而降！ “？” 关键时候，谁还等你卡完放大招前的前摇？ 走你！ 第181章 五校联赛的第一轮总算是结束了, 不出所料，冠亚军齐齐被第一帝国学院收入囊中，只有季军爆了个小冷门, 被帝都人大摘走。 成绩如此喜人,赛后第一帝国学院内部的氛围却泛着些许......诡谲。 没有人敢主动跟坐在角落埋头自闭的军院主席说话，也不敢当着对方的面夸奖冠军赢得多漂亮。 唉，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的时候,就是如此尴尬，手心手背都是肉,最后大家默契地选择将话题引到了一旁的齐影身上。 在伊芙和安东尼争夺冠军之位的时候,隔壁齐影和颜宁两个上一局的输家，也在争夺季军的名头。 同为雇佣兵泥腿子出身, 颜宁对其它人还有点忌惮背后的家世, 生怕把少爷小姐们打出了三长两短, 但跟齐影交手的时候就完全不用见外了。 两人的精神态都不是直接辅助于战斗的那种,一场拳腿交错招招到肉的搏斗看得观众惊呼连连,齐影到底还是技术型的人才，没能打赢过颜宁也在意料之中。 “真是遗憾啊,小齐最后如果反应再快点的话，就不会被那个颜宁用扫堂腿袭击下路了吧？”格蕾丝抱着臂,点评道, “不过前面连穆穆都输给颜宁了,小齐输了也算情有可原吧。” 齐影嗯了一声：“以颜宁的能力, 能进前三不奇怪, 要不是伊芙首席把她拦下，其实她的技能正好克制安东尼。” “你的意思是，”穆还珠眯起眼睛, 反问道，“不管对上谁，皇太子殿下都只能拿第二名？” 齐影：“我可没这么说，他也有拿第三名的自由。” 穆还珠大怒：“你！” “行了，还珠不要再吵了，”坐在角落自闭的安东尼终于走出了内心世界的阴影，伸手拂起散乱垂在额前的发丝，无奈道，“第一轮已经过去了，第一帝国成绩喜人，这就够了，接下来大家还是把注意力放到第二轮的小组赛上去吧。” 穆还珠不甘心地撇了撇嘴，转过脑袋，安东尼则视线在房间里转过一圈，奇怪地问：“伊芙呢？怎么不在这里？” “第二轮比赛没她什么事，首席就先回去了。”利兹答道。 “还真是悠闲啊，”安东尼揉了揉眉心，便将话题绕回眼下最需要关心的事情上，“算了，我们还是说回联赛的第二轮吧。” 他们这会儿正在第一帝国学院的星舰上，关于五校联赛第二轮的通知已经发下来的，第二轮小组赛将在一个名叫桑塔星的星球上开展，桑塔星是一颗以草原地貌为主的训练星，同时也是军部名下的某一处虫族培养基地，放养了大量中低等虫族，以及少量的高等虫族——而相应的，第二轮比赛也与猎杀虫族相关。 小组赛允许三到五人为一队，一个学校最多可以出三个队伍，没有单人和学校计分，而是以小组为单位进行统一的计分，最后的排名也是以小组来进行的，不过为了尽可能多的累计分数，所有学校都会把规则允许的十五个选手上全的。 第一帝国也不例外，他们的第一小队由武器系的橘真纪和机甲系杰西卡担任主攻手，医疗系的路晴担任副攻手，至于游走和辅助治疗则分别由侦察系的洛尔迦和指挥系的塞西尔担任，可谓是强强联合，而剩下的第二和第三小队，也由各系首席挑选合适的副手进来填充，总体战略就是设置一个实力最为超群的小队，再举权力力捧这一个小队，不出意外的话另外四校也是这样安排的。 安东尼才念完安排，塞西尔就忍不住发问了。 他皱着眉，手指屈起按在桌沿：“为什么我一个指挥系的要担任医疗位，而路晴一个医疗系的却担任副攻手？” 这跟他们一开始商量的不一样。 “这是军部的伊莎贝拉学姐做出的调整，不过路首席也算是医疗系少见的高战斗力了吧？”安东尼温和道，“伊莎贝拉的意思是不要浪费人才，而且塞西尔你的精神态很适合当治疗呢，当然，比赛开始后就一切凭你们自由安排了，还有别的异议了吗？” 带着银面具的医疗系首席懒洋洋道：“我没有哦~” 她一个医疗系的被指派去攻击位都没有问题，其它人更不可能有问题了，于是这个临时发布的新安排很快就敲定了下来。 塞西尔扯了扯嘴角，连一个冷笑都欠奉，他早就知道路晴和伊芙是一个人，而且伊莎贝拉做事很有条理，至少不会临到比赛前才发布所谓的新安排，那个把路晴调而一队的安排与其说是伊莎贝拉发布的，倒更是罗文清故意怂恿的。 “你第一轮比赛才结束不久，恢复得怎么样了？”会议室的一角，洛尔迦同伊芙小声耳语道，“跟颜宁比完的时候你就消失了好几天，要是身体没恢复好的话，这轮就少出点力，有一个冠军在手，最后肯定能进大联赛。” “我还好，没你想象得那么脆弱啦，况且安东尼那局赢得又不费事，”伊芙轻轻一笑，用气音道，“况且我心里有数。” 洛尔迦：“......” 前一句他还能信，后一句怎么听着那么不可靠呢？ 他刚想继续说什么，话还没出口就被伊芙堵了回去：“哦对了，上一局托颜宁的福，我背后的禁锢松了不少，精神力也能用了，这一局你就不用再把墙中之蛇放在我身上了，自己带着吧。” 洛尔迦顿时心里一紧：“松了一点又不是完全解除，你身边仍有安全风险，还是带着吧。” “危险总是有的，不可能完全避免，”伊芙摇头，“而是平心而论，我现在的自保力比你高，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她瞥了眼洛尔迦垮掉的脸色，忍不住笑道：“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话说你是不是太轻视我了？” “没有......”洛尔迦小声道，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为伊芙实力的恢复感到高兴，还是为自己没法再光明正大地让精神态陪在对方身边感到失落。 纠结了好一会儿，他这才不情不愿道：“你不应该用那么凶险的办法刺激精神力恢复的，不是所有人都像颜宁一样手上有顾忌，这很危险，你不带我的精神态在身上没关系，但后面不能再这样主动涉险，拿身体当实验的材料了。” “行啦，我知道了，”伊芙答道，“那会儿不是一时情急之下只能出此下策吗？我知道错了，后面不会再这样了。” 不过颜宁那一拳也真够重的，光是想想，伊芙这会儿就还能回忆起那股五脏六腑都移位破碎的巨大疼痛，不禁有些牙根发酸。 见她眼中流露出后怕的情绪，洛尔迦这才觉得这人总算是有了点悔改之情，哼哼道：“你自己说到做到就行。” 桑塔星跟赛迦特星距离有些远，星舰进行了两次空间跃迁，才终于抵达。自星外轨道看，这颗星球的地表黄绿杂驳，如同刻意做过色的陶制品。 蓝色少得可怜，就说明它没有江河湖海，连饮水都不能供应的话，那为期五天的比赛里，选手除了要想办法尽可能多地积累积分，恐怕求生也是一个问题。 伊芙猜测，如果靠自己无法获得食物和水的话，那应该就是要用积分进行兑换了，就是不知道这轮比赛虽然不允许恶意伤人和掠夺别人的积分，但掠夺别人用积分换来的东西，算不算违反规则呢？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67节 而此时在别的同学眼中，医疗系的路首席正背着手，站在舷窗前，宁静凝视着星球的目光多么深远，再一联想对方炼金术师的身份，顿时就有些莫名的肃然起敬。 路首席虽然爱逃训练，赛前开会的时候也公然走神，但这一定是因为炼金术的大道在她心中占据了太多地方，才不得已这样为之的吧？ 看她此时的姿态，多么的智慧，又是多么的深不可测，一看就充满了不理俗务的高人气质。 他们浑然不知比赛还没开始，伊芙的心头就已经闪过一千个邪恶的计划。 军部在桑塔星有专门的基地，届时比赛期间，不参加比赛的师生们就呆在基地大楼里，通过无人机和随身摄像头实时观看赛况，星网上也会有同步转播。 由于第一帝国学院依然是来得最早的那个，在星舰降落后，基地的工作人员便先带着他们去安置随身行李了。 “比赛将会在两天后的中午开始，而选手则会提前半小时，以小组的形式，被随机投放到标记地，”工作人员一边引路，一边如是介绍道，“所有的标记地都是完全开发区，安全可控，虽然整颗星球都被选作了比赛场地，但大家其实只能在标记地里活动哦。” 估计是听说了第一帝国学院在军训期间出的意外，这才特意提了一嘴。 安东尼作为军院主席，走在最前面，耐心地听工作人员讲完所有注意事项之后，礼貌地道了谢。 一举一动礼节充备，如同对面的并非一个小小的工作人员，而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大人物，等房间带到时，工作人员对这位英俊有礼的皇太子已经好感拉到了顶峰，热情地留下一句“有问题随时可以找我”，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而在身后不远处，伊芙听到橘真纪同罗文舟小声地咬耳朵道：“真会装样。” 罗文舟也同样紧张地低声劝他：“你少说两句。” 先前军训那事，被查出来是第四军团在后面搞鬼，虽然皇太子跟这事割席得很快，但谁不知道在第四公主接手前，第四军团实际的话事人就是卡文迪许家族，自家大少爷差点被搞死，要说罗氏心里没点怨恨的情绪，是不可能的。 橘真纪在五校联赛训练期间，频频捣乱顶嘴，恐怕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至少就对方会顶着爱葛妮丝的威胁，主动救走自己这点看来，伊芙并不觉得他是什么性情很坏的人。 她收回放在后面两人身上的注意，推开属于自己的房间。 晚些的时候，其余四校也陆续抵达，最后一个到的居然是帝都人大，直接晚了一天才到，下了星舰，学校方的负责人就带着尴尬的微笑跟基地负责人沟通，伊芙靠在房间的窗旁看学生挨个下来，没看到颜宁的身影。 也不知道帝都人大的迟到，跟这家伙有没有关系。 联赛第二轮允许使用自己的机甲和符合要求的炼金术道具，伊芙身上炼金术道具不多，刻有交流和辅助增益铭文的耳坠属于可以携带的炼金术道具，但海市蜃楼就因为是四星级的炼金术道具，超过了允许的等级上限，而不得不留在基地。 对机甲倒没什么限制，这群天龙人小孩里有神话机甲的太多了，人人都有就等于人人都没有，组委会干脆大手一挥，全准了。 过检的时候，伊芙突然反应过来，赫卡忒作为伊芙的专属神话机甲，已经不是秘密了，自己借着路晴的身份，就算带进去了，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用。 她左右看了一圈其它同学，安东尼，顶级神话机甲；塞西尔，顶级神话机甲；洛林、杰西卡、洛尔迦、橘真纪等等，几乎人手一个。 “ ......” 突然有种被孤立的感觉，怎么回事？ “小晴，”洛尔迦到得早，因此过检得也快，此时正站在检查室门外，朝伊芙小幅度地招来，“过来一下。” “有什么事吗？” 伊芙不明所以地出了门，才站定，手心就被塞进一个硬块，环形中控，有菱形的凸起块，像是戒指。 她眼皮一跳，翻开手，发现果然是神话机甲的空间钮。 “你突然给我这个干嘛？”伊芙愣了一下，便迅速回过神来，“借给我进行比赛的吗？” 其实是早就准备好要送给她的，这本是去美第奇家族商议联姻的那个晚上就要送出的订婚礼物，谁料没成功送得出去。 洛尔迦直觉要是说送她，伊芙绝不会接受，她看起来贪心，但贪心得很有原则，像神话机甲这种贵重的东西，无缘无故的情况下她是不会轻易收下的。 尽管心中遗憾，但洛尔迦还是抿起唇，顺着她的话温和道：“是的，暂时借你，毕竟你现在应该没法用原来的神话机甲吧？好歹资料上还挂着奥利弗家族的名头，要是连一个像样的机甲都拿不出来，外面会嘲笑我们家小气的。” 话虽这样说，但伊芙还是觉得哪不太对劲。 她捻着戒指形状的空间钮，在指尖转了两圈，没急着套上，而是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个机甲叫什么？” “伊西斯，”洛尔迦道，“用生物材料打造而成，可以自动修复损伤。” 伊芙：“......”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机甲伊西斯在奥利弗家族所持有的系列神话机甲里，应该是属于最顶级的那批了，比她原本的赫卡忒还要好，差不多跟塞西尔的阿波罗和洛琳的阿弗洛狄忒属于一个档次。 心知对方此时突然掏出伊西斯，绝对不可能是临时起意拿来帮她的，多半是早有打算，伊芙叹了口气，还是收下了。 “联赛结束就还你，”她微微颔首，“算我欠你和奥利弗家族一个人情，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我能做到，尽可以跟我提。” 洛尔迦目光闪烁：“真是好公私分明啊，我会好好考虑，该怎么提要求，才能从伊芙大人身上把报酬要回本。” ......报酬什么报酬，他要伊芙的报答干什么？ 本来就是订婚礼物，好不容易送到伊芙手上了，难道她还以为自己能还回来吗？ 忍了又忍，洛尔迦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直接把那句跟他结婚说出来。 他向来很有徐徐图之的耐心。 第182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就到了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的那天。 十五艘军用直升机同时起飞，将十五支学生小队随机送至不同的降落点，出发前每个人都发了一个赛用腕表,里面有提前下载好的电子地图和积分排行榜、兑换商店之类的东西,虽说是只能在标记过的地区活动，但组委会给他们划出来的地方很大，完全不存在跑出区域的可能。 有一点跟伊芙预料得没差：桑塔星上缺乏地表水源, 也没有可供猎食的异兽和异植，想保证基本的生存条件, 就只能到系统商店里兑换。 除此之外,每队允许携带的初始物资就只有机甲、五件三星级及以下的炼金术制品、必要的野外生存物品、人手一把光剑和两把匕首，除此之外的所有物品,包括随队炼金术师需要的材料,都只能在商店兑换和自行采摘两种方式获取。 “商店里的物品也是够奇葩的......居然还有台基座型合成离子炮和小型星舰, 哈？” 杰西卡在腕表上划来划去,将近一百页的可兑换物展示页,几乎被她一次性看完。商店将越贵的东西摆到越后面，等看到最后一项物品时,纵使是她，也忍不住声音走调了一瞬：“四星级炼金道具一件！组委会是中彩票了吗？口气这么大。” “而且这个商店售出的东西是贯穿整个联赛的, 也就是如果在这一轮买到了合成离子炮台, 那下一轮就能在比赛刚开始的时候, 就拥有一座超强的离子炮, 比赛后也可以由选手带走, 肯定会有人打算攒积分购入的吧！” 一旁的橘真纪掏了掏耳朵，见怪不怪道：“听说在今年的五校联赛，有一位很有来头的炼金术师大人主动提供赞助, 炼金术师嘛，都是些钱多得没处花的存在，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只是洒洒水啦。” “可惜我没有当炼金术师的天赋，”杰西卡闻言羡慕不已，“赚得好多啊。” “还好吧小公主，你的投胎天赋也很不错啊。” “跟人要零花钱的日子怎么能跟靠自己的本事赚钱比啊！” “你们两个能闭嘴吗？吵吵囔囔的，是来比赛的还是春游的。” 从坐上直升飞机开始，塞西尔就一直在忍受这两个吵闹的话唠，这会儿都正式进入比赛，两人还在聊些没营养的话题，他彻底没了耐心，拢起长眉转头瞪着两人：“烦死了。” 被他一训，两人顿时都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另一边，伊芙和洛尔迦早已开始了对周围环境的探查，这次比赛的场地依照各地区的虫族数量和等级，被分成了低危、中危和高危区，对着电子地图上的标记，他们小组被投放到了低危区。 既幸运又不幸的，越安全的地方，能获得的积分就越少，放目望去，一片风吹草低的和蔼景况，别说虫族了，连个活物都看不到。 比赛才开始三分钟不到，积分排行榜上已经有了三支小队的名字，分别是第一帝国的第二小队、帝国文理和帝科大的第一小队。 周回雪和杨海波吗？印象中这两人应该都是走的智力型路线。 “这地方没什么虫族可以猎杀的。”洛尔迦作出了同样的判断。 “是的，所以我们先换地方，”伊芙收起电子地图，转头吩咐道：“都把机甲召唤出来吧，第二小队现在就在离我们不远的中危区，先跟他们汇合。” 对于她的决策，其余人没什么异议，除了塞西尔在瞥见伊芙拿出来的新机甲时，眉头极快地皱了一下，他大概是猜出了什么，话到嘴边，还是没说什么。 神话机甲性能非同一般，很快小队就顺着地图的指引，飞速地穿过大半个低危区，抵达中危区，中途宰了几只倒霉的低级虫族，刚好赚够换取今天份生存用品的积分。 中危区的危险程度跟低危区没有可比性，连草地的颜色都从翠绿变成了枯黄，这是受虫毒浸染影响的结果，甫一进入地界，两只半人高的带翅虫族便飞扑了上来。 杰西卡兴奋地叫了一声，通身缀满粉白宝石的天使型机甲优雅举剑，便又快又准地将一只虫族分作两半，连一滴虫血都没有沾到身上，另一只则被靠得近的伊芙顺手捏爆了畸形的脑袋。 这两只虫族都是中等虫族，能带来的收益相当可观，小队的积分猛地跳动了一下，立即翻作了数倍。 刚拔剑拔到一半的橘真纪：“......啊？” 不对吧，按照主攻手的平均分配理论，另一只虫族不应该归他吗？ “机会不等人，不过没关系的，”洛尔迦宽慰他道，“这片区域还有很多虫族，橘首席你还有很多大展威风的机会。” 橘真纪悻悻地收回剑：“谢谢你，洛尔迦......虽然如果你不说第一句的话，我会更感谢你。” 面对他的抱怨，洛尔迦报之以莞尔一笑。 而他们没注意的地方，塞西尔同样装作不在意地将拔了一半的剑插了回去，假装自己只是一个淡泊名利的医疗位。 虽然有了两只中等虫族，但小队在排行榜上的排名仍然靠后，降落地的不利让他们失去了开局的先手机会，而伊芙那顺手一拧不知道戳到了橘真纪哪根神经上，后半途就跟杀神附体了似的，挡在小队的最前面，残暴绞杀所有靠近的虫族。 原本杰西卡还会跟他抢一抢，但随着橘真纪机甲上沾着的虫血越来越多，黄黄绿绿的，像掉进了什么不可言喻的坑里一样，杰西卡就嫌弃地跑去负责另一边的防守。被这种莫名热血的氛围感染着，就算是岁月静好如洛尔迦，也没忍住亲自杀了两只虫族。 小队的积分很快就跟坐火箭似地飞快飙升，等跟第二小队碰头时，伊芙这支小队的积分已经坐上了前三的位置。 “终于来了，”隔着远远的，格蕾丝便笑眯眯地朝飞来的五架机甲招了招手，“之前洛琳就说你们的降落地肯定不好，不然不至于开赛那么久都没攒到多少分，一路过来杀了不少虫族吧？” 第二小队的成员由洛琳、格蕾丝、狄克、罗文舟和宋星星，俱是各专业的好手，在保证辅助好第一小队的基础上，尽可能地兼顾了自身的实力。 哈尼雅作为炽天使系列的神话机甲，装备的飞行引擎是几架机甲中最好的，因此杰西卡头一个着地：“还好，不过感觉中危区也就这样，要是想赚分的话，还是得去高危区。” 而且以神话机甲的性能来说，本就是为了同高等虫族作战而研发出来的。 她问道：“第三小队现在到哪了？” 比赛提供的腕表只有基础功能，没有定位和联络的功能，其它电子设备又不允许带入比赛，各校之间其实全靠自己带的炼金道具进行联络，每队最多只能带五件炼金制品，两个通讯器三瓶药剂，就算是到头了。 第一小队的两个炼金制品，因为是分别由伊芙和洛尔迦提供的，持有权自然也在两人手里。 “最多十分钟，”格蕾丝道，“洛琳刚兑换了一批材料，正在炼制药剂，路首席要不要也提前准备一下。” 众人的视线顿时转移到另一边的白色机甲身上，也是这会儿，格蕾丝才有些吃惊地发现伊芙驾驶的机甲并不是赫卡忒。 ......这又是哪来的机甲？ 伊芙这会儿正在想系统商店的事情，商店里可供兑换的材料种类，远超过一般促进愈疗药剂的需要，其中有几种材料......应该是剧毒吧？ 她不确定地抖了抖眉毛，心想组委会这是想干什么。 直到听见格蕾丝的问声，她才转过头来，刚想问洛琳兑换了多少材料，要是足够多的话，自己就不参与了。 话到嘴边，她又心头一动，改口问道：“好啊，她现在在哪？” 格蕾丝指了指另一边的树下，在高大机甲衬托下，格外身形娇小的少女。 野外条件不比实验室，就算器材也可以用商店兑换，但为了节约资金，洛琳还是只兑换了最基本的烧具和容器，量器和最为繁复的炮制器材则硬靠手搓掂量，罗文舟则因为略懂炼金术，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伊芙收起机甲，一跃而下，她还没走近，洛琳就将刚出炉的精神力恢复液装进细管中，然后将其余材料转身就塞进伊芙手里，简扼道：“你来。” “我俩居然想一块去了，”银色面具的遮掩下，伊芙闷闷地笑了一声，“不愧是我的副首席。” 一旁的罗文舟神情迷茫：“ ......诶，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68节 “她们在试验由你们队的积分兑换的材料，给路首席使用算不算违规，”随后飞来的机甲里传出一道清越的男声，赫然就是洛尔迦，他耐心地同自己的蠢表弟解释道，“如果规则允许的话，那大概率其它学校的小队兑换来的物品，也是可以为我们所用的。” 他解释得已经够清楚了，因此罗文舟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有着何等险恶的算盘，结结巴巴道：“所以......虽然比赛不允许互相伤害，也不能直接抢积分，但、但是抢夺积分兑换物是允许的，对吗？这不还是鼓励我们恶性竞争！” “是的。” 洛尔迦很欣慰他终于开始认识到这个世界的险恶了，不过他在点头之后，又补充道：“不过跨队抢夺的时候，很难把控好伤害的度，比起这个，组委会应该是在鼓励我们同校的不同小队综合分配积分资源。” 伊芙嘴角抽了抽，很是惊奇洛尔迦居然能把话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还“综合分配积分资源”呢，说白了不就是花另外两支小队的积分，省下一支队伍，专门用来爬榜吗？ 第一帝国学院的第三支小队很快就来了，人员齐整，正好这个中危区的虫族也被清得差不多了，一行人便朝着附近的高危区赶去。 整个地图上只有五个高危区，离得最近的两个，一个要横穿低危区，另一个则要穿过中危区，仗着实力强横，第一帝国的小队当然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后者。 “锵！” 中等虫族凸出的外骨骼坚硬度堪比高密度的精铁，但在顶级机甲的一击之下，依然显得脆弱无比。 橘真纪挥舞光剑，随手便砍杀了这一小窝虫族里的最后一只后，抬起手腕一看，讶然道：“哇哦，我们居然已经反超到了第一名的位置了。” “一路上能找到的虫窝基本都清剿了，横穿了一个低危区和两个中危区，这才险压过帝科大200分，”塞西尔在队内频道凉凉道，“别高兴得太早了。” 硕大的铁线莲在队伍顶部浮现，银色的光辉若有若无地洒下。 “知道了，大少爷——”橘真纪拖长声线，一句大少爷愣是喊得柔肠百转阴阳怪气，“前线作战，后勤少说话。” 队内频道里塞西尔的标示灯闪了闪，很快就暗掉了，估计是想说什么，又懒得跟橘真纪计较，干脆退出了频道。 格蕾丝感慨道：“塞西尔现在真是脾气变好了，这要是以前，我已经能遇见我们首席脑袋被打爆的一幕了。” “......你是不是以为这样说，我就听不出你也在贬我了？” 闪烁了两下，塞西尔的标示灯终究还是重新亮起来了，见把人又气活了，格蕾丝嘻嘻笑了两声，就主动找了个理由跑开了。 “不过帝科大在小组赛有这么强势吗？”吵闹里，伊芙却被塞西尔的话勾起了些许疑思，“帝科大的特长是武器研发，比起设备被限制的第二轮，他们在第三轮的表现应该会更好，这一轮比分怎么这么领先？” “兴许是一降落就在中高危区了。”洛琳道。 不是没有可能，但伊芙还是有所怀疑。 高危区的环境更加荒芜，比起草原，更像是沙地，几簇枯草稀稀拉拉地垂着细长的叶片，焦黄的土壤裸露在外面，宛如失去肌肤袒护后暴露在外的伤口。 周遭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呼啸，虫族的破坏力以一种最直观的形式，呈现在这群年轻人的眼前，饶是态度最为轻浮的橘真纪，此时都收起了先前轻松的态度，神情凝重地踏入标注着高危区的地界。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天色半暗，因为还要为今晚的驻扎地做准备，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们不敢深入高危区腹地太多。 队伍围成铁桶形，医疗系的学生被保护在最里面，侦查在最外围探路，头中尾部均匀分布着另外四系的学生，出于对实力的认可，伊芙并未跟着其它医疗系学生一起，被别人团团保护着，而是跟着外围的侦查系一起，目光锐利地扫视过荒芜的小丘和萎靡的矮树。 咔擦咔擦。 伊芙忽然出声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大概就像指甲在刮擦木头？” 没等其余人，她便朝不远处的一处矮洞横劈下一剑，轰！黄沙扑扑里沙洞塌陷，露出它的真面目——一窝沙地蜈蚣的巢xue。 蜈蚣长长的环状身体交缠在一起，粗略一数有七八只，足肢交叠，红红黄黄的混在一起，视觉效果狰狞无比，骤然见阳光照入，纷纷咔嚓着多足向倒塌的洞外爬去。 杰西卡险恶地“噫”了一声，用不着伊芙多吩咐，就和橘真纪一同驾驶着机甲俯冲过去，因为有意识地让分给第一小队，所以其它小队并未动手，而是站一旁看着这窝分数不菲的中级虫族被第一小队悉数收入囊中。 “应该就是这群虫族弄出的动静吧？”杰西卡甩了甩手中的剑，“那么多脚，好渗人呢，好在全都解决掉了。” 但伊芙的脸色仍未有好转。 “还有声音，”她环顾四周，试着在附近踱步，仔细聆听着声音的来源，忽然脸色一变，“不对，声音在我们脚下！” 她骤然高喊道：“分开跑——” 咔擦咔擦！ 似是响应她的话，干涸的土地四分五裂，沙土飞扬，一只巨大到约有十余米长的巨大沙地蜈蚣从地底飞窜了出来，扬起上半身，几乎能遮住太阳。 它嘶吼了一声，丑陋的口器里喷洒出毒液，被学生们险之又险地避开。 有人认出了这虫族的来头：“是沙地蜈蚣王！高等虫族！” 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素质非比寻常，沙地蜈蚣王的突然出现固然惊了他们一跳，但很快，所有人就各司其职地运作了起来。 碧绿的藤蔓自地底钻出，带着浅淡的云雾，攀缘而上，紧紧束缚住粗壮高大的虫族，半透明的水蜉蝣带着毒液攻势呈半周状绕走，三足金乌的啼鸣和风铃猛烈炸开的香气混合在一起，熊熊燃烧的赤红火焰里，纯白机甲如坠落的白鸟，自扭动的虫族额顶顺着背脊一线滑下，飘逸利落如女神拂扬的纱袖，光剑深深嵌入虫族贲张的肌肉里。 蜈蚣王原本还在挣扎着扭动，而当伊芙彻底滑至地面后，它反如雕塑一般，僵硬着不动了，片刻后，纯白机甲攥紧手中青色的血筋，猛然一拉，轰然巨响，高等虫族便软着身子，倒在地上，背后伤口处的鼓涨肉质仍残余活性地一弹一弹。 成功猎杀一只高等虫族，三支小队的账户里同时涌入海量积分，没等笑容彻底绽放，橘真纪的惊呼打破了战后兴奋的氛围： “——帝科大反超了我们！” 第183章 啪嗒, 啪嗒。 成串的浑黄血滴自玫瑰金的机甲外壳淌下，金发青年自驾驶室跃下，名贵衬衫随意卷起,露出肌肉线条流利的小臂,英俊的脸庞上满是志得意满，正是蓝星综合大学的墨菲·加西亚。 甫一离开，旁边一直在等候着的学生便默契围了过来,递水的递水，递毛巾的递毛巾,女生温声细语地问候着“学长辛苦了”、“学长驾驶机甲的英姿好帅啊” ,男生则用提前从商店兑换来的护理用品，爬上机甲仔细地做外壳保养。 “你还真把五校联赛当出来玩啊,大少爷, ”杨海波站在不远处的一颗白杨树下,抱着臂满脸无语, “比赛在网上还有同步直播呢,你好歹也收敛点啊。” 他身后，帝科大的学生则一一清点过被绞杀的虫族数量, 在一张表格状的纸上写写画画。 墨菲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直到将围在自己身边的漂亮男女全都打发了,这才扬着副无所谓的笑脸走来：“你难道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海波儿？” “只有那些出身普通,或是永不知足的家伙们,才会汲汲营营地想在这场比赛里谋求赢得名利的机会,而本少爷——”墨菲伸手甩了下自己灿烂如黄金的卷曲金发，自我陶醉道，“加西亚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幸运儿，英俊潇洒的人生赢家，生来就是为了享受，何必跟那群愚蠢的家伙争破脑袋呢，呵呵呵......” 杨海波：“ ......” 现在就好想把这家伙的脑袋打破，怎么办？ “好啦，海波儿，我的好兄弟，不要再用那种足以杀死人的凶恶眼神看着我了，”墨菲笑嘻嘻道，轻门熟路地将手搭上杨海波肩头，被甩掉一次后依然若无其事地再次搭上，“要不是你发现了商店里提供了还有足以合成诱捕药剂的材料，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积累那么多分数。在这一点上，我可以保证，蓝星综合只需要足以进入前三的积分，其余的人力都可以用来帮助你们。” 他颇具讨好意味地捏了捏身旁人的肩膀，然而，杨海波只是皱着眉，缓缓道：“诱捕药剂里有几种材料很特别，别的学校发现其中的秘密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必须趁着这个时间差，在比分上拉开无法愈发逾越的差距，才能......” “那可是三星级的药剂，除了第一帝国，其它学校应该都没有足以炼成这种药剂的炼金术师吧？”墨菲打断了他的话，“还是说，你觉得凭第一帝国那群心比天高的家伙，会愿意主动跟其它学校合作。”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只要第一帝国学院不跟其它学校合作，那就算他们发现了用诱捕药剂吸引虫族的办法，仅凭十五个人，也不可能打败蓝星综合和帝科大的联盟。 但那可是第一帝国学院啊...... 真的能这么容易就被打败吗？ 两人头顶的树梢轻抖，杨海波抬头看了眼天色，彩霞满天。 “起风了，”他喃喃道。 帝科大的指挥系首席带着统计好的数据走来，准备向两位主席汇报新一次诱捕药剂的成效，杨海波边听边点头，面色严肃，墨菲则听了没两句，就无趣地走开了，转身便挂上爽朗的笑容，朝其它正在忙活的学生挥挥手。 “天快黑了，”他招呼道，“准备兑换生存用品，我们今晚就在这里驻扎过夜，过会儿大家来排一下守夜顺序。” “是，主席！” 莽莽草原，天穹高远，傍晚夕阳的光线斜射而下，在穿透某只由水汽构成身体的飞鸟时，明亮的橙光一时被折射出多种不同的颜色，可惜这一刻太短又太巧，没有被地面上的任何一个人发现。 雾渡鸦扇动着翅膀，带着监听到的信息，疾速飞在夕阳普照下的荒原上。 - “帝科大怎么可能积分比我们还高？” 塞西尔满是难以置信地盯着腕表，原本那副爱理不理的面具也被彻底打碎，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可是刚猎杀了一只高等虫族啊？” 这回终于橘真纪对他冷嘲热讽了：“是谁刚刚在路上说我们高兴得太早了，还说人家帝科大就比我们低了200分，这下好了，风水轮流转，轮到我们低了帝科大200分，你这乌鸦嘴，满意了吧！” “不就200分吗？”塞西尔恼火地瞪了橘真纪一眼，“帝科大能追上，我们也能追得上，你今晚少睡两小时，多打两小时虫子不就行了吗？” 他话音刚落，腕表上的排行榜数字就是一跳，第一名的帝科大原本只比第二名的第一帝国高了200分，数字变动后，帝科大比第一帝国高了整整400分。 “ ......” 这下连坐在树上想事情的伊芙，都忍不住把幽幽的目光投向塞西尔了。橘真纪冷笑一声，双手抱臂就直挺挺地往地上一栽，未发一言却用肢体语言生动形象地表明何为罢工何为打脸。 人群里，就只剩下洛琳还敢回视塞西尔了，她叹了口气，平淡的语气让人听出无限惆怅：“哥哥，你少说几句吧。” 乌鸦嘴，就要少说话啊！ 塞西尔气得不想再说话，直接转过了脸。 “算了，天色已经不早了，大家还是先准备撤退回低危区扎营吧，”伊芙从树梢跳下，心平气和道，“比赛还有四天，这才第一天，没必要太过着急。” 兴许是才在第一轮遭受了颜宁异军突起的打击，这一次五校联赛，第一帝国的学生们表现出了一股别样的急躁，不谈别人，就像塞西尔，大少爷虽然性格不好，但在外面的时候也有注意着贵族礼仪，鲜少像今天这样见谁怼谁过。 年轻的医疗系首席看起来太过平静，神秘的银面具好像永远都那么冰凉，将她与躁动的其余人隔绝了开来，但当她发话时，又如同给在场的所有学生都注入了一阵镇静剂。 “路首席说得对，这才第一天，就算落后也没什么。” 头一个站出来响应的居然是杰西卡，她捋了捋头发，故作轻松道：“让他们帝科大领先了一小段又怎么样？我们可是第一帝国学院啊，最后夺冠的一定是也只能是我们，别垮着张脸，都动起来！” 伊芙颇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心底感慨小公主跟刚见的时候比起来，还真是成长了不少。 不知为何，她此时心中竟有种诡异的成就感——杰西卡天天被她气得跳脚，而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对方居然已经这么可靠了。 就连洛尔迦都说了句：“第三公主跟以前比，变化了很多，菲利普亲王若是此时正在星网上同步看转播，一定会感到很欣慰。” 他对开学时候杰西卡主动挑衅伊芙的事情还深有印象，主要这么做事不经脑子、又直肠子的家伙，在首都星算是稀有物种了。 伊芙微微抬起下巴，语气里满是骄矜：“毕竟是我亲自带出来的人。” 这半学期里，杰西卡跟在她身边的时间比公主府的人都要长了，说一句亲自带出来的，才不算夸大。 她骄傲的样子实在少见，洛尔迦没忍住低笑了两声。 一路紧赶慢赶，第一帝国学院的队伍总算是在太阳落下前赶回了低危区。大多数虫族都是喜爱阴凉的夜行生物，晚上在外面行走的危险程度要比白天高许多。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想另辟蹊径，专门选在晚上虫族出窝的时候进行猎杀。 水、食物和驻扎的帐篷是各队各自兑换的，第一小队正好两女三男，积分来之不易，为了省着点用，他们只兑换了两顶帐篷。 利兹没有被选入第二轮小组赛的队伍，跟班小妹不在身边，指望小公主会干这种活是不可能的。伊芙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黑着脸把她丢出去处理食物了，自己掂着把随帐篷赠送的，乒乒乓乓地干活。 粗长的铁钉一下子就被深深凿入地底，她又顺次将几个方位的固定钉检查了一遍牢固成都，随后将行军被往里面一丢，喷洒过驱除虫族的药剂后，没等外面喊开饭，就咕蛹着钻了进去，舒舒服服地提前躺下了。 浅绿色的半透明药剂在瓶中晃了晃，伊芙若有所思地盯着没用完的驱虫药剂——这也是用系统商店兑换出来的材料炼制出的，现在想来，那个商店也不完全是骗积分用的，里面的商品也有着对比赛内容的暗示，比如其中就有几种对虫族格外有效的原材料。 她的手蓦然一顿，脑中灵光闪过，依稀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很重要的线索，但没等她想清楚，外面就忽然响起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哗啦！帐篷的门帘被人粗暴掀开，杰西卡满脸着急地探进来一颗脑袋：“你出来看看吧，路首席。”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69节 “怎么了？”伊芙直觉不妙，立即从堆叠的枕头上拔出自己的上半身，坐得笔直的同时关切问道。 “路德维希......和橘真纪他们吵起来了，”杰西卡揉了下头发，含糊地说道，“跟比赛也有点关系，你先出去看看吧。” “你出这主意完全不管其它队的死活了咯？那大家怎么可能还配合你？” “这个比赛的规则制定出来，就是希望这么做的，你敢对着我发火，敢对外面的组委会发火吗？” “谁说的？”橘真纪冷笑着回他，“帝科大不就是三个小队一起冲上积分榜的吗，只要是一起作战的，怎么可能一点积分都不给另外两队？你要是指望大家出力的时候一起出力，最后留下一口气给你补，那还是不要做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塞西尔则抱臂站在他对面，反问道：“这不刚好吗？帝科大肯定有猎杀虫族的技巧，但他们能得到的积分却因为要分给三队而大打折扣，我们这时候只要能集中主力，很快就能反超上去。” “你简直无药可救！”橘真纪实在绷不住了，破口大骂。 格蕾丝则在后面不远处，死死地架住他的肩膀，试图阻止这场纷争：“好了，首席，别吵了，要不还等另外几个首席来了再一起商量吧，你跟他在这就算吵一晚上，也决定不了事情啊！” 你俩里面无论哪一个，都不是这个团队的绝对话事人啊！吵来吵去的，除了制造噪音还有什么用？ 她简直感到一个脑袋两个大，就在这时，格蕾丝听到外围的同学喊着“路首席来了”，蹭地一下便将脑袋转了过去，跟看救星似地看了过去。 被这样殷切地看着，伊芙先是脚步一顿，这才问周围同学：“劳驾，谁能跟我讲一下，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其它同学七嘴八舌的讲述里，伊芙终于拼凑出事情的本来面目。 这一切都是由白天积分被帝科大超越的事情引起的，明明联手杀死了一只高等虫族，结果比分反而被对方追上还反超了，塞西尔越想越不甘心，而且他将三队分别增长的分数算了一下，得出结论：如果当时那只沙地蜈蚣王的积分奖励，只有第一小队拿了的话，那这会儿的积分榜首还应该是第一帝国学院的队伍。 他愈发觉得可惜，便主动找其它人商量，让第二小队和第三小队做垫，全力托举第一小队拿积分的主意，洛尔迦正带着另外几个学生，在营地外面巡查，洛琳则在自己的帐篷里炼制药剂。 一时营地里说得上话的人，除了塞西尔，就只剩下杰西卡、橘真纪还有格蕾丝几个，没想到塞西尔这个主意刚出来，身在第二队的格蕾丝还没说什么，橘真纪就先发火了。 后面的发展不用说，伊芙也知道了，两人吵起来了，格蕾丝试图拉架但失败，杰西卡则见事情闹大，主动跑来拉自己一起劝架——经过白天的共处，这位沉默寡言但镇定从容的医疗系首席，在学生里面收获了不少民心。 而且她未必就没有塞西尔同样的心思，否则以小公主的性格，真要不赞同，早就掐着腰吵上两句了。这会儿委婉地去把伊芙请过来，不过是想赞同，又觉得这样做太不厚道，不好意思像塞西尔直接提出来而已。 “你怎么看，路首席？” 见没法把塞西尔这个“毫无人性”的家伙掰回正道，橘真纪果断放弃了跟他的纠缠，转而把话题抛给伊芙。 凭这段时间的观察，再加上先前救过她一次，橘真纪有充足的自信，笃定伊芙会站在自己这边。 没想到伊芙沉吟了片刻，居然破天荒地说道：“我倒觉得塞西尔说的有点道理。” 橘真纪表情顿时一僵，就连塞西尔都投来了意外的眼神，似是完全没想到伊芙这次居然会支持自己。 “不要那样看我，虽然我支持分数集中的做法，但并不完全等同于塞西尔那种，把另两队当免费打手的做法。” 正好大家都在，伊芙便准备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要说的话还挺多，她随手拖了张折叠椅过来坐下，这才清了清嗓子，道：“我的意思是，如果要分数集中的话，那就直接由第一小队的五个人负责杀死虫族，剩余的同学则作为辅助，这样系统计分的时候，就会把绝大多数积分计给正面迎敌的第一小队，而等到使用积分的时候，也从第一小队账上的积分进行统一支取——这实际上就是把三支小队打散重组成一支大队伍。” 听起来，倒是比原本的用另两队供养第一小队的说法容易接受些，但橘真纪还是皱着眉头，问道：“但这样的话，另外两支小队就攒不下什么分了。” “如果我们猎杀的虫族足够多，那即使只能拿辅助的奖励积分，积攒起来也是非常可观的，因为所有的积分负担也有第一小队负责了，”伊芙单手托腮，手肘支在桌面上，姿态闲散，比起下达命令，更像是跟大家友好交流的开放姿态。 “况且，你难道自信到我们学校的三支队伍，就能碾压另外四所学校，霸榜前三吗？” 这必然是不可能的，像第二小队，还有点独立的作战力，但第三小队就完全是由辅助人员组成的小队了，离开大队伍，连杀死一只高等虫族都显得费劲。 实际上橘真纪也知道，从一开始，这三支小队就定好了各自的职责，只是他很看不惯塞西尔那副高高在上利用别人的样子。 他抿了抿唇，连原本上扬的狐狸眼都有些沮丧地垂了下去，塞西尔则轻嗤了一声：“伪善。” “行了，你也少说两句，”没等橘真纪发作，伊芙就抢先堵住了话茬，“橘首席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其它同学好，你要是好好说话，也不至于跟他吵起来。” “哼！”塞西尔抱着手臂，不虞地将脸朝里一撇。 “主意是很好，但还有个问题呢。” 帐篷的帘子再一次被人掀起，带着草叶泥腥气的夜风趁机卷入，洛尔迦携了满身身寒气，终于在热闹快散场的时候赶了回来。 伊芙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心如明镜地将目光转移到旁边，杰西卡正杵在那里专心伪装木桩。 她怕“路晴”一人搞不定那两人，毕竟这个医疗系首席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没听她说过几次话，万一口才不行，吵不赢另外两个家伙怎么办？ 左思右想，她又专门去把洛尔迦给请回来了，没想到伊芙早已把塞西尔和橘真纪给捋服帖了，自己的小心思估计也瞒不过对方了。 早知道炼金术师大多心思灵通，自己就坦诚点了，杰西卡暗自懊恼道。 “帝科大的积分上涨幅度明显超过另外几所学校的平均水平了，而在此之外，蓝星综合的积分总量也很客观，只是他们一拿到积分，就兑换物品压分，以至于如果不是一直盯着排行榜，就很难发现他们的异常。” 洛尔迦道：“这两所学校历来爱在五校联赛结盟，如今积分一同水涨船高，基本就可以确定他们一定有猎杀虫族的特殊技巧了，如果不能掌握猎杀虫族的正确方式，那我们无论怎么分配积分，都不可能在积分总量上战胜他们。” 周遭同学纷纷反应过来，帐篷里的氛围再度低迷了起来。 “这个倒还好，”在这种情况下，伊芙竟轻轻地哼笑起来，“我好像知道他们是用什么办法，来提高猎杀虫族的效率了。” 有学生忍不住追问：“路首席，是什么办法啊？” “就是这个。” 伊芙从袖中抽出一小管绿莹莹的液体，正是因为来得太急，所以没来得及放下的驱虫药剂。 周围显然也有同学认出了这管绿色液体是什么：“这不就是刚刚洛琳同学给我们的驱虫药剂吗？跟猎杀虫族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伊芙晃了晃手上的玻璃管，浅淡的绿光映照在她的银面具上，显得格外鬼魅，“核心材料从千鸟草，换成猪尾草，在逆转炼金术式，这就不是驱虫药剂了，” “——而是诱虫药剂。” 她幽幽道。 巧了不是，这两种材料，都在系统商店的可兑换范围之内。 第184章 诱捕药剂？ ！ 学生间面面相觑,橘真纪却是一下子就听懂了，他也是炼金术师，虽然主攻的方向是炼器而非炼药,但对于一些作用独特的药剂,还算是熟悉。 “用在这里确实合适，也能节省许多寻找虫族的时间......”他面色古怪，“不过这是三星级的药剂吧？组委会能想出这一招, 还挺让人意外的。” 已经不仅仅是意外了。 因为炼金术师少见，战斗力又低下, 往年的五校联赛, 基本都是把炼金术师当医疗用的，今年居然能在商店里专门设下这别出心裁的一环, 与其说是想强调炼金术师在作战中的作用, 倒更像是为某人特意铺垫...... 他想起那位今年突然一转袖手旁观的性子、转而大力赞助积极参与比赛环节设计的高等炼金术师, 又联想起那位传闻里的徒弟, 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难道这场比赛是专门为了—— 衬托洛琳·美第奇而存在的吗？ ！ 也难怪“路晴”在前面表现得那么默默无闻，几乎所有跟炼金术相关的事情都推给了洛琳,要不是今晚被强行拖来，可能她都不准备讲出这件事,会不会是她一早就知道了其中的黑幕！ 橘真纪完全沉浸在自己已经不知道发散到哪去的思维里,另一旁,伊芙将浅绿色的驱虫药剂重新收回袖子里：“至于这种药剂,只有达到三星级的炼金术师才能炼制,整个比赛估计也就我们第一帝国和帝科大能制作，所以在分配的时候，我会让洛琳同学严格控制给量,各位同学还有别的意见吗？” “确实还有，”洛尔迦微微颔首，接着问道，“这种药剂的威力具体如何呢？毕竟是吸引虫族的诱捕剂，使用不当的话，很可能给我们带来未知的危险。” “不会，这种诱捕药剂对越低级的虫族越有用，对高等虫族的作用就很有限了，就跟作用逆转的驱虫药剂一样，”伊芙答道。 “那我也没有别的问题。” “那我们明天开始就试试新战术吧，至于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环顾四周，见没人再提出意见，伊芙便叹了口气，起身道：“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共同的利益和荣耀把我们牵在一起，有事完全可以好好商量，完全没必要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对待同学。” 她的声音柔缓，却也不容否认，橘真纪轻哼了一声，塞西尔也默不作声地将视线转开。 见两人态度有所松动，伊芙也没再多说什么，她需要保证的只是这场比赛不再出岔子，至于橘真纪和塞西尔到底能不能携手并进......关她什么事？ 她自觉该交代的话都已经交代完毕，掀开帘子就先离开了。只余下其它学生面面相觑，对于诱捕药剂，就算不懂炼金术，但先后经过橘真纪的肯定和洛尔迦的询问，想必应该问题不大，他们更在意伊芙说的那句“将三小队合成一大队，统一计分”。 伊芙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在保证攒分优势的同时，给另外两小队的学生留足余分，并且保证不动用。 有几个人真的能打破规则定下的思维定势呢？ 另外两队的学生就算明知道自己进比赛是为了全力辅助第一小队，但也会忍不住关心自己小队的分数，现在得到伊芙的安抚，虽然新的战术还没正式开始实行，但他们心中已经开始生出隐隐的期待。 洛尔迦还是在散场后，才从罗文舟口中了解完来龙去脉。杰西卡找他的时候没敢把话说清，因为伊芙还在营地，他担心出事，这才匆匆地就赶了回来。 谁料一进门，就看见少女翘着腿坐在桌边侃侃而谈，比起来劝和的，更是被学生临急搬来的老师大人，轻而易举地就控住了场子，在吸引了全场焦点的同时，也夺走了洛尔迦的全部目光。 至于她提的那个主意，洛尔迦一听完就笑了。 一面给另外两队的同学留足了体面，一面依然雷打不动地将所获积分的大头把控在了手里，只要猎捕的虫族够多，利益蛋糕画得够大，不同小队之间的内部矛盾很容易就能被转移。 这样刚柔并济又迅速转移注意的做法，确实很有伊芙的一贯作风。 明明两个化身是如此的相似，仅仅是因为那些表面的不同，发色、眼瞳、音色及表现出来的特长，这些迥异的表象就足以迷惑住这些自诩天才的家伙，明明是件好事，不知为何，洛尔迦心中竟有些不满。 夜幕已近，洛尔迦半垂下眼睫，也敛起了眼中的情绪，他笑了两声，似是觉得罗文舟讲的事情很好笑，直把罗文舟笑得心里毛毛的，不知道亲表哥这是怎么了，这才道：“算了，估计今晚之后，橘真纪和塞西尔应该也不会再闹了。” “那当然，”罗文舟深有同感，“路首席虽然平时话不多，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简单的。” 虽然不方便直接在口头直接比较不同专业首席的能力，有引战嫌疑，但罗文舟的意思也已经够明显了： 区区橘真纪和塞西尔，看起来就玩不过的! 洛尔迦“嗯”了一声，没对他的意见发表什么观点，只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哦......好吧。” 诱捕药剂在第二天就正式投入了使用。 天刚蒙蒙亮，伊芙就带着洛琳，两人独自跑到不远处的中危区，定点试验药剂的作用。 “你也是胆子大，居然想到能用诱捕药剂来猎杀虫族，”洛琳一边驾驶着紫红色的机甲，将药剂喷洒在提前圈好的实验地，一边在机甲内频道跟伊芙对话，“看到猪尾草的时候，我也奇怪了一下组委会怎么会放这种毒物进来，你昨晚一提，我才想起来还有那种诱捕药剂存在，这种药剂不常见，你怎么想起来的？” 伊芙含笑的声音，自微微失真的频道声孔传出：“唔，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帝科大先表现出疑点了吧，他们积分上涨得太异常，再加上你晚上的那个驱虫药剂，能想起来也不奇怪吧？不过他们做事还真是急躁，要是我的话......” “要是你的话就怎么样？”洛琳情不自禁地追问道。 “我会先小小地试验一下效果，如果不能保证在一开始就拉开不可逾越的差距，我就直接将这药剂保密不用，然后一直苟到比赛的最后一天，再突然逆袭积分，卡着结束的时间点，主打其它学校一个措手不及。” “ ......” 半晌，直到紫红色的矫美机甲撒完药剂，回到专门来观察的矮丘，她才认真地说了句：“做人还是别太过分，我怕你比赛一结束就被套麻袋。” 卡点反超这种事，不管发生在哪，都太拉仇恨了。 伊芙咯咯直笑，与此同时，地面也传来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咔擦咔擦声，如同千万只齿轮共同绞紧，坚硬如铁的足肢攒动，自平原，自洞xue ，自地底，一同翻涌上来，远看只感慨浩荡，近看却不自觉地因这过分密集的畸形生物而感到头皮发麻，饶是现在正隔着一个屏幕的星网观众，观看时都忍不住胃里泛起一阵阵生理性的酸气。 虫族这种东西，果然看多少次都还会感到很恶心。 可惜矮丘上的两个人，心理素质都已经超越了常人的范围，洛琳看着底下躁动的虫群，思索道：“效果比预料的要好很多，下发给量的时候恐怕还要再控制一点。” “毕竟是三星级的药剂呢，”伊芙道，“你观察好了的话，那剩下的就轮到我出手了？” “是，去清场吧。”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70节 “得令！” 雪白的机甲就像一道亮眼的闪电，飞快袭入密集的虫族群里，却不是送死，所经之处无不拉出一条浑浊腥气的血路，光剑独特的亮眼光芒在黑漆漆的虫潮里飞舞如夏夜萤火，一抽一拉，便有一串的虫族倒下。 虽然伊芙平时老开玩笑说机甲系整个专业都跟水课无异，但洛琳在高处看得分明，她的驾驶技巧比之前提高不少了。 少了很多花里胡哨的架子，动作提纯至更加纯熟简练的境界，比起一个天赋卓绝的学生，或者说表演式的模板，伊芙的机甲驾驶已经开始具有军校那种系统冷酷的作风了。 何等优秀的学习能力，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仅仅是半年不到而已。 真是一个天然的怪物。 “闪电”清场的速度比洛琳预料得更快，不消片刻，伊芙便收到入鞘，重新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积分上涨得好快，”她咦了一声，“居然追上了帝科大不少。” “帝科大应该和蓝星综合结盟了，两个学校只有杨海波一个能炼制出药剂的炼金术师，就算猎捕效率再高，也注定会受限制。”洛琳倒是没那么意外。 伊芙问道：“你这样说，是不同意我跟帝国文理他们合作吧？” “没有人会喜欢增加工作量。” 因为考虑到了战力因素，这次带出来的炼金术师，除了伊芙和橘真纪两个只说不做的，就洛琳和另一个二星级的炼金术师了，祁橙因为不会开机甲惨遭淘汰，等于第一帝国学院这边，也只有洛琳一个人在干活。 要是伊芙再给她拉来一个帝国文理，打着合作的名义继续给自己加工作量，洛琳不保证自己不会发火。 “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吧，”伊芙笑了两声，语气看似随意，实际上却是蕴藏了几分警告在里面的，“帝国文理的主席周回雪精神态能力很好用，而且她今年更是直接放弃了第一轮的单人赛，就为了保护手下学生的实力不暴露，心性不简单，要是不和他们合作，那我们就要做好被针对的准备了。” “你是我们这明面上唯一的三星级炼金术师，小心为上。” 洛琳平淡道：“我知道。” 药剂的能力既已得到充分的确认，回去后，伊芙便将第一帝国的三队重新混合打乱成五小队，原本第一小队的几人实力都不错，即使是头天看似最没什么用的塞西尔，单拎出来也是能独当一面的指挥系翘楚。 伊芙对他们可没什么怜惜之心，直接三人一小队，每队各安排了一个原三队的人，为了防止不同小队靠的太近，药剂作用互相冲突，伊芙又专门划定了区域，将新小队分派出去，每半天汇合一次。 “如果分小队的话，那我们就只能在中危区打转了，”杰西卡趴在桌上看她分队伍，有些无聊道，“但高等虫族的分数好高啊，要是帝科大选择去高危区，那攒起积分肯定会很快。” “帝科大的实力还不足以把高等虫族当玩具打，就算去了也不用担心。”伊芙头也不抬道。 “而且帝科大和蓝星综合已经联手了，”洛尔迦补充道，“如果是想拼人海战术，首先这个战术本来就不适合对付虫族，其次我们一个学校，在人数上也不如他们两校联合。” 被两人轮番反驳，杰西卡再怎么想和大家一起行动，也只好怏怏地放弃。 用过早饭，五支小队就各自朝着自己的方向出发了，出于一些安全方面的顾虑，伊芙将洛琳跟自己放入了同一支小队。 刚出发，三名队员在频道内简单交流几句，在听清那句温润声线的瞬间，洛琳眼皮便是一跳。 &......&她沉默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把他给放进来了？” “这不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吗？” 伊芙挥刀斩落一只带翅的飞行虫族，挑眉答道：“毕竟你现在可是我们学校最重要的一员大将。” “而且文舟作为罗氏的人，对罗氏出产机甲的结构构造也很熟悉，”洛尔迦亦温温柔柔地解释道，“由他跟我互换机甲扮演彼此，是最合适的，洛琳同学不必担心露馅。” 洛琳：“ ......我总觉得问题不在于漏不漏馅。” 伊芙：“如果效率够高的，应该也不影响拿积分吧？我觉得我和洛尔迦就算在一队里，也不会影响发挥。” 洛琳：“问题也不在于积分吧。” “那你觉得哪里不妥呢？”她兜兜转转的说话方式，真有点让伊芙犯难了，“这里都是自己人，把你的顾虑直接说出来吧。” 洛琳：“......” 虽然她跟洛尔迦有过婚约一事，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而且两人都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但在明知道洛尔迦喜欢伊芙的情况下，她又觉得自己似乎不太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难道奥利弗家族把明明姓美第奇的孩子，强行换了个名字，改登记上奥利弗家族的族谱，甚至还显得她这个和伊芙真正同出同源的亲人像外人——这事难道就做的很道德吗？ 伦理问题永远是一个哲学的命题，洛琳左思右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不如不说。 “算......算了，”她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我们继续吧。” 伊芙：“那你要是再感觉有什么不合适，就到时候再说吧，跟我不用遮遮掩掩的。” 洛琳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含糊地嗯嗯两声。 话音刚落下，她就听到代表洛尔迦的声孔里传出几声闷闷的笑声。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第185章 “半成品？” 面容冷清寡淡的黑发少女自周回雪手中接过药剂瓶, 晃了晃，无甚感情道：“帝国文理也是没落了，连半成品的药剂也好意思当礼物拿出来送人了。” 这是一处刚被清场过的高危区, 色调魔幻的平原上, 无数大大小小的普通虫族尸体，和一具几乎碎成肉沫的十余米长虫，散倒在地上, 而在虫族遗躯的中央，一高一矮的两个年轻女孩正相对而立。 周回雪好不容易才将审视的目光从周围的虫族尸体上收回,心里暗暗思忖着面前这位帝都人大的侦查系首席实力如何,也难怪他们敢将颜宁直接送上第一轮的单人赛，原来是还留了一个早见春纱在第二轮。 从雾渡鸦的汇报看来, 这里的虫族基本都是早见春纱一个人杀的。 有本事的人总是能受到格外多的优待, 周回雪并没有被早见春纱的三言两语激怒, 或者说, 早在来之前, 她就料到了对方的反应：“虽然是半成品，但效果不熟完成品, 或者说，正是一些方面的缺陷, 它的效果反而比原本的药剂更强烈。” “使用不可控的炼金药剂是很危险的。” “我只是给了你半成品, 至于使不使用, 如何使用, 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周回雪拢起披风, 微咳两声，这个季节的桑塔星平均气温相较于首都星至少低了十度，她并非身强体健的那一类选手, 脑力型人才在身体素质上总是比较吃亏的：“第一帝国和帝科大都有水平不错的炼金术师，蓝星跟帝科大联手，只有我们两个学校被排除在外，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她冷静指出：“这一次比赛，组委会明显有偏心。” 炼金术师是一项门槛很高的职业，在五大校里，差不多只有第一帝国有着最强劲的炼金术相关师资和生源，帝科大的杨海波严格来说算是趁机从第一帝国手上撬墙角来了，因此往年为了公平，基本没留给炼金术师过多的发挥空间。 虽然不知道今年怎么想的，但炼金术师的作用被拔高，明显最有利于的就是第一帝国。 “他们原本就有五个报送的名额了，”周回雪不疾不徐地摆出事实，似乎笃定了帝都人大一定会答应跟自己的联手，“现在还有炼金术师方面的倾斜，这一次的五校联赛未免太青睐第一帝国了。” “那你想怎么办呢？帝国文理并不是慷慨的朋友。”沉思了许久，早见春纱这才开口问道。 “我只是想提供给你一份也许不那么善意但也绝对不含有恶意的帮助，这至少能确保你对比赛规则的知情权，至于我想得到什么，”周回雪打了个响指，水色的乌鸦便应声飞至黑长直女孩肩上停栖，“如果你有空的吗，我希望你能帮我取得一份关于第一帝国学院的信息，包括的人越多越好。” 那就是提前为第三轮做准备了。 早见春纱了然颔首：“我知道了。” 这么做似乎有些阴险了，但颜主席曾在比赛前做出过重要指示，但凡损人的，不管有不有利于自己，先做了再说。 出于谨遵主席教诲的原则，早见春纱没有犹豫太久，便将药剂收起，简短道：“成交，另外再加一只高等虫族。” 就算是坑人也是需要时间的，剩下来的时间，都够她再剿一个虫窝，况且帝国文理在这件事里到目前为止也才出了一个半成品的药剂，脏活累活全给了帝都人大，却能坐享最终成果——早见春纱只是话少，不是没脑子。 周回雪表情变都没变，便满口答应了下来：“可以，” - 有了诱捕药剂帮忙设置陷阱，再加上伊芙提前将队伍分成了五支精锐小队，极大程度地提高了队伍的效率。 排行榜上，属于第一帝国的小队积分很快便飞速飙升了上来，逐渐逼近帝科大的分数，等到上午的时候，帝科大终于发现这个卷死人不偿命的对手，居然天都没亮全就在那儿偷偷爬榜，也开始疯狂卷榜单积分。 等到下午的时候，历经几次你追我赶，第一帝国和帝科大之间的分数差终于固定了下来，帝科大还蹲坐在第一帝国上面，且分数差咬死了100分。 随便多杀两只中级虫族，或者七八只低级虫族，就能超越的危险分数。 伊芙看了眼腕表上的排行榜，挑了下眉：“看起来成果很是喜人呢。” 新一波被吸引来的虫族，已经全被斩于机甲之下，伊芙和洛尔迦的战斗相性意外地契合，两人都是速攻流选手，同出一个系列的机甲联起手来也很合拍，从虫群的两边同时出动时，就如同黑白双色的球形闪电，瞬间炸场，效果惊人。 洛尔迦道：“全靠路首席指挥得好。” 两人滑翔回起初点，啪的一声，紫红色的机甲上臂处弹出一个空空如也的液盒，原本装得满满的蓝色药剂，如今只剩下一点点挂壁的液痕。 “你们两个速度太快了，”洛琳甩了甩手，无奈道，“药液比预期使用得快，早知道就该去中高危区的交界处撒了，至少还能多赚点积分。” 伊芙：“早上的材料还有剩下的吗？” “有，不过都在驻扎地，”洛琳问道，“你现在就回去吗？” 她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将沉，也差不多到了该集合的时间了。 伊芙像是正在思考什么，因此隔了好一会儿，才接了声“好”。 “有点不对劲。”走到半路的时候，洛尔迦忽然出声道。 洛琳奇道：“哪里不对劲？” “我们大规模诱捕虫族的动静不小，积分也在以不正常的速度上升，但居然没有一支其它学校的小队主动过来打探动静。” 洛尔迦沉吟片刻，换了个方式问另外两个女孩：“如果你是对手，你还不知道诱捕药剂的事情，面对对手的气氛离奇上升，你对此的反应是什么？” 洛琳：“他们去了高危区猎杀中高等虫族。” 伊芙：“他们找到了规则的bug然后钻漏子。” “......”就算再想偏袒伊芙，洛尔迦也不得不出声制止了对方的乱入，“小晴你先不要回答，会打乱我们的思路。” 伊芙“嘁”了一声，悻悻退出通讯频道。 话语权重新回到庸俗的普通人手里。 洛尔迦：“我们依然假设他们还不知道诱捕药剂的存在，那么洛琳小姐，如果你知道你的对手大概率在高危区待了一天，并且你能通过地动的幅度得知他们的下落，那你会怎么做？” “呃，”洛琳想了想，这才坚定道，“虽然有点缺德，但我应该会趁着他们没力气的时候，直接来截胡最后积分。” “好，那我们再假设他们知道猎捕药剂的存在。” 洛尔迦继续假设提问：“那洛琳小姐，如果你们的队伍没有这种药剂，但你从某种渠道知道了这种药剂的存在，请问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洛琳：“打劫，或者搞破坏，或者一边打劫一边搞破坏。” 洛尔迦：“那如果你也先拥有了这种药剂，随后你的对手拥有了，并且比分很快就追了上来，还差一点点就要追平了，那你会怎么样？” 这一次洛琳的回答更简略了：“虽远必诛。”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 ......” 似乎也不需要其它多余的推理过程。 “我们一整天都没有看到其它队的人，连个来打探的身影都没有，”洛尔迦衷心发问，“这真的对劲吗？”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71节 显然很不正常。 伊芙嘴角抽动两下，突然发觉自己还是把这群学生想象得太善良了，连洛琳这种人淡如菊的角色都能张嘴就是“虽远必诛”，其它学校的还能是什么好鸟。 沉默了好半天，她这才叹了一口长气：“先回去问问其它组的情况吧，问完了再提醒其它人今晚睡觉的时候，都要记得机甲空间钮别摘。” “衣服也不能脱。”洛琳补充道。 草原昼夜温差大，防止半夜被惊醒后来不及穿衣服。 沦为众矢之的的速度比伊芙想象的还快，回去后，她按照提前组织好的台词提醒完其余学生，又安排了今晚的值夜人员。 出于安全考虑，第一帝国学院还换了个驻扎地，还用某位侦查系同学的精神态检测过方圆十里的活物，确保安全后才彻底驻下。因为今天白天时第一帝国学院的表现太过突出了，晚上负责值夜的学生也都是好手。 上半夜的时候由塞西尔和杰西卡亲自看着，下半夜则由橘真纪和洛尔迦驻守，因为在官方资料里，为了避免太多关注导致身份暴露，“路晴”的精神力等级只登记了b级，在星际的大众常识里，越是精神力等级高的人，展开的感知领域也越强，因此在值夜安排时，众人便一致决定让她去休息。 不过安排归安排，休息时间开始后不久，靠东边角落的小帐篷鼓动两下，还是钻出了一个黑糊糊的脑袋，抬头的时候，面上闪过一线冷白的反光。 是那位作风神秘又莫名霸道的医疗系首席。 她拎了条薄毯子，往正在打瞌睡的杰西卡头上一丢，自然而然道：“要是困了就去回去睡会儿，我和塞西尔在这看着。” 原本正盘腿冥想的塞西尔忽然被点到名字，掀起眼皮看了眼，见伊芙居然是在关心一旁的小公主，又不感兴趣地闭上了眼。 “诶？谢、谢谢！” 忽然被这位不熟的“路首席”关心，杰西卡原本还有点困意，顿时跑得一干二净，她有些手忙脚乱地扯下盖在脑门上的柔软薄毯，碧绿的猫眼睁得圆滚滚的：“我不困，完全可以守完今晚，而且我的精神力等级可是队伍里最高的那几个，还是路首席你先回去睡觉吧，你需要多休息！” 得益于伊芙昨晚把塞西尔和橘真纪都镇压了一边的履历，现在整个第一帝国学院应该没几个人不暗暗怵她。 气势就是这么神秘的一件事，有些人无需打骂，仅仅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你，再平静客观地讲出一些事实，就足以让别人心里忐忑地打起鼓来。 塞西尔轻嗤了一声：“你这是在夸耀自己的精神力等级高，然后嘲笑路晴等级低吗？” 杰西卡吓了一跳：“我没有！” “好了，安静点，”才丢过去毯子的那一刻，伊芙就反应过来自己一不小心就拿上了原本身份的架子，还把杰西卡当半个下属半个晚辈对待，幸好塞西尔的那一句及时转移了注意力，“就当我睡不着，所以过来陪你们看着吧。” 她没有坐下，而是蹲在一旁，失去了白天积攒的所有能量，连草叶在夜间似乎都显得格外暗淡。 一道细细长长的黑影在地上游走，像天上云片拂过时倒影而下的阴翳，又像是湿润的痕迹，顺着伊芙黑色长袍的下摆攀缘而上。 伊芙侧耳感知了一番，随即哼笑一声，轻声道： “来了。” 第186章 警报声瞬间于黑夜里响彻, 地平线上，能看见一堆节肢扭曲的虫族翻涌而来。 地皮裂开，浅绿的草叶被泥土石块压出浑浊的草汁, 狰狞的沉睡虫族复目亮起, 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训练有素，警报声一响就纷纷翻身爬起，有伊芙警告在前, 他们不敢拖延，立即召唤出了自己的机甲。 “先撤远点！” 塞西尔的精神力等级比伊芙和杰西卡都高, 因此完全舒展开精神力领域的情况下, 他比另外两人更先一步地察觉到这次的虫潮似乎不太一样。 就在这群学生驾驶着机甲飞远的一刹那，虫潮终于汇成一片,原本的平坦草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沉闷的轰隆隆声之后,接着清亮的月光,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惊讶万分地发现这一片地方竟是都塌陷了一截。 “这不是低危区吗？”橘真纪举剑砍杀了几只朝自己爬来的低级虫族,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底下群魔乱舞的景象，“哪来的这么多虫族？把隔壁中危区的虫族都吸引来了吧！” 光看体型, 滚动翻涌的虫群里不仅堆满了虫山虫海的中低级虫族，还有两只恐怕离进化成高等虫族也不远的巨大中级虫族, 能从地底吸引来这种东西......到底是哪个疯狂的家伙干的？ 怀有同样震惊想法的人, 不止橘真纪一个。 “老天啊, 这也太疯狂了。” 远远的山丘之上,墨菲·加西亚举着把做工精致考究的小望远镜,满脸叹为观止：“——这是奔着要让第一帝国灭门来的吗？” 就算是他和杨海波，今晚跑过来也就是想打探一下敌情，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顺手摸鱼带走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学校这么狠，直接在大半夜整了个虫潮。 杨海波也同样神情诡秘：“这个蛮横的作风，倒是很熟悉。” 墨菲：“我说三个字，你懂我的意思吧？” 杨海波：“......搅屎棍？” 墨菲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示意回答正确，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虫潮里那两只翻滚的待晋级虫族吸引了：“你看那两只准高等虫族，积分肯定很高，你说我要是现在跑下去跟第一帝国学院说，我愿意出手援助，你说他们会不会答应分给我一只准高等虫族。” “算了吧，光是解释为什么大晚上的会突然出现在第一帝国学院的营地，又要证明自己不是造成此情此景的罪魁祸首，就要费好大的力气了。” 金发贵公子才走出去没两步，还没等跳下矮丘，就被杨海波提着后衣领子，无情地抓了回来：“而且下面那波虫族很不对劲，你最好别乱动。” 组委会关于安全等级的划分不会出错，第一帝国学院的行事风格很稳妥，他们大概猜到了今天夜间应该会有来自其它学校的暗算，因此在选择驻扎地的时候，不仅没冒半点风险地选择了低危区，而且还是低危区的中心地带，就连周围都没一个高危区，腕表地图上周围全是代表着低危和中危的鲜黄色和橙色。 就是因为选择得太稳妥了，突然出现这么多虫族才显得格外惊悚的。 杨海波能看得出来，第一帝国学院的人也能看得出来。 而且最要紧的是，如果这真的是诱捕药剂弄出来的动静，那到底是什么时候洒在营地周围的，连他们都没看出来，而且看着也不像是正常的诱捕药剂。 “此地不宜久留，墨菲，我们先走，”他转头，忌惮地撇了眼丑陋的虫族，心底却松了一口气，“不过好处是今晚的事，应该不会被算到我们头上了。” 第一帝国学院手上有正常的药剂，因此稍一对比，就知道这不会是出自同样拥有正常药剂的蓝星和帝科大之手。 就这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来过吧。 两道身影于昏暗的夜色里飞速遁走，其中还混杂着“不要拎我的领子衣服会变形”“这太不优雅了”之类的絮絮抱怨，但这些废话又很快被身边人一个爆栗彻底打断。 虫潮虽然来势汹汹，但一想到能换算成积分，第一帝国学院的众人很快就克服了那点心理上的障碍，驾驶机甲就冲了进去。 伊芙操纵着机甲，一梭离子炮放出，直接将两只低级虫族轰成飞灰，调转方向时，忽然瞥到有一架略显眼生的机甲正极速逼近洛琳，而紫红色的人形机甲仍一无所知地以背相对。 砰——她下意识的反应比脑子更快，没等判断清楚来者究竟是谁，就一马当先地撞了上去，那如同暗夜武士般的机甲有着金黑色的华丽外表，漆黑机身上烙写了重重金色的秘文，即使被突然撞开，也毫不意外地操起武器重新疾驰而来。 神话机甲品类繁多，不同的机甲归属于不同的系列，为各大家族和势力所持有，先不说在代际继承的前提下，将机甲和机甲主人联系起来，是多么巨大的一项脑力工程，光是背后的家族，就不会允许己家的宝贵财产，完全暴露于外界的视野下，因此饶是伊芙，也对这架机甲毫无印象。 但这并不影响她看出对方的来者不善，操纵面板上，十数个旋钮和扳机被接连转动，螺杆拉下，精神力徐而有力地输入链接管，幽静神秘的雪白机甲通体开始涌动浅蓝色的秘文光彩，伊西斯沉静举起手中光剑，旋过一个剑花后便无畏冲向陌生的金黑机甲。 各种奇形怪状的虫族乱舞，甲壳在黑夜里反射出一片熠熠的暗芒，在这混乱的背景之中，一黑一白的两架机甲很快就缠斗在了一起。金黑色的机甲作武士状，擎一把狭长的太刀，刀刃激光灼眼，几次险险擦过伊芙身侧，又被离子炮逼退。 洛琳轻轻地“咦”了一声，忽然道：“这个机甲我好像见过。” “哪个？”伊芙于百忙之中抽出空回她，她反手架住对方挥下的一刀，“我这个吗？这是......” &我说的不是你，是你对面那个！ & 她语气有些急促，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想起来了，这个人原本想私自改动机甲上的炼金秘文，被罗氏拒绝后试图通过酒吧找到愿意接单的炼金术师，因为要求很独特，所以我还记得这是谁。” 就在伊芙注意力被吸引走之际，一阵剧烈的地动传来，随即轰隆一声巨响，数十只虫族猛然炸开，瞬间爆开的能量冲击波将所有人掀飞，离得近的第一帝国学院学生控制不住地大叫一声：“虫子爆了！” “有只虫族要晋级了！” “打不死啊，它还能吸走同族的生命力！” 乌泱泱的一片混乱，被拎住机甲脑袋的洛琳仍口齿清晰地说完了下半句话：“机甲伊邪那美，是前任帝国皇后早间樱在出阁前用过的机甲，现在应该被早见家族收回了，不出所料的话主人就是现任家主的独女早见春纱。” 她这次没再用内部频道说话，因此声音直接通过机甲的扩音器明明白白地传递出来了，说什么早见家族未必有人认得，但说到早见春纱，那认识的人就多了——帝都人大的系首席嘛。 伊芙瞥见金黑色的武士机甲僵硬了一瞬。 “我很欣赏你直接明了不吊胃口不搞伏笔的性格，”她抓着紫红色机甲的脑袋，如同拎着一只缅因猫的后颈，有些大，但不影响拿捏，“如果下回能记得主动逃命的话，就更好了。” 远处，如同一圈圈满气轮胎叠加起来的庞大虫族独自挺立，肉虫的躯身上伸出一条又一条的触须，如同医疗舱常见的那种能量输送管，触须的末端连在横死的虫族身上，毫无疑问，这只虫族在以同族的生命为自己生命的原料，并成功突破了晋级的最后一道坎。 管状的触须逐渐从虫族尸体身上脱落下来，而在那之前，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们已经在伊芙见势不妙的吆喝声里，疯狂地向外逃窜，早见春纱似乎还在呆愣，被伊芙往腋下一夹就卷带着跑路了。 管它什么比赛呢，先逃命再说。 “轰——轰隆——” 雷霆般恐怖的声音仍在回响。 “什么鬼？正常的诱捕药剂绝不可能有这种威力，”甫一逃到安全区，伊芙就松开了夹着机甲的手，转而按照罗文清提前教过她的办法，一拳砸在了机甲通用的强制弹出逃生装置上，黑色流光闪过，她对着神情冷凝中混杂着愕然的敌校首席吼道，“你们都乱搞了些什么？” “就诱捕药剂......” “诱捕药剂的原理是用材料模仿出长时间的虫族信息素气息，药剂的本意在于延长信息素停留时间，根本就不可能穿透地表，”伊芙从机甲里跃下，揪住早见春纱的衣领，“更不可能让虫族进化。” “或许是因为只是半成品吧。” 回过神来的其余学生也满脸杀人灭口地围了上来。 事已至此，再替帝国文理揽着烂摊子已经没有意义了，早见春纱张开手，她那瓶药剂只有了三分之二，还剩下约小指头高的液体没用，将事情交代过后，这才道：“因为怕作用不稳定，所以特意没用完，你们可以拿去检查。” 闻言，伊芙表情不明地接过药剂，后面站着一直在探头探脑的杰西卡却听出了不对劲：“你在对别人用之前，不先试一下吗？” “我为什么要试？”早见春纱疑惑反问，“周回雪都说了半成品可能很危险了。” 危险的东西，当然要用别人实验了。 杰西卡：“......” 这搅屎棍！ 在她捞袖子之前，伊芙跟脑后长了眼睛似的，平淡道：“等等。” 杰西卡动作一顿：“干嘛？” “周围还藏了帝都人大的其它人，”伊芙道，“抓起来一起吊着，一个也别放过。” 医疗系出身的考虑事情就是细致，杰西卡深以为然，然后就带着一众学生作鸟兽散开，另一边，洛琳已经兑换了器材，开始检测药剂里的成分。 “其实今晚看着我们的，不止一个早见春纱，也不止帝都人大的人在看着，”塞西尔忽然道，他的精神力一直在展开，再加上精神态银月铁线莲的特性，在夜间能力会比白天更强，“至少还有四个活体在远处观望。” 伊芙颔首：“我一开始就猜到了。” 只是帝都人大没脑子，或者说没有顾忌，所以直接就冲上来了而已。 见她一副平静的样子，塞西尔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你比我预料的要冷静很多，我以为你会睚眦必报地把他们全抓回来收拾一顿。” “不要总是表现得这么暴躁，塞西尔，”伊芙恬淡道，似有圣光在她身上普照，“在五校联赛里，我们可能是一时的敌人，但在五校联赛之外，我们也是这个帝国最精英的一群年轻人，比起互相结仇，我们更应该借着这个机会了解彼此的实力，增进同学之间的感情，为将来共同效力于伟大的帝国而做准备。” “ ......” 塞西尔一瞬间露出了一个牙酸到极点的扭曲表情，洛琳唇角猛地一抽，就连被迷雾云蔓锁住四肢的早见春纱都神情古怪，疑心自己的记忆是不是错乱了——刚才不就是这人下令让把所有帝都人大的学生都给挂起来的吗？ 与她们相对的另一个方向，一架由轻铁特意打造而成的机甲轻轻立在白杨树微弯的枝头，机甲肩头坐着的娇小少女也似乎听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话语，表情如同被石子打破的坚冰，就连手上正在写写画画的笔头都忍不住停顿了一瞬。 ......刚刚，她的精神态是不是出故障了？ 不然为什么会带回来那么魔幻的发言？ 不同于选手们的心情复杂，此时正在星网后的观众和各路组委会委员就心情舒坦多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72节 “这孩子倒是很懂事。” 基地的监控大屏之后，组委会会长，就是帝国教育部的部长，主动和一同在这监视着比赛动向的秦梦得笑呵呵地搭话道：“竟能明悟师长们的良苦用心，不愧是第一帝国出来的高才，也难怪刚刚我让派救援的时候你没答应，有这样的好孩子在，克服虫潮这么个小小的困难确实不成问题。” “呃，嗯，”秦梦得嘴张了张，最终还是做不到睁眼说瞎话，勉强道，“我想了想，要不还是派一下救援吧......” 她原本是觉得没什么大问题的，但这会儿就不这么想了。 真是可怕啊，连这种鬼话都说得出来，这个女孩现在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诶，不急，锻炼机会难得，还是交给孩子们自己处理吧，”会长哈哈一笑，“对于有能力的年轻人，多一点信任总是没错的嘛。” 秦梦得：“......” 她挤出一个配合的笑。 “中级虫族晋级到高等虫族时会需要大量的能量，而在能量摄取期，它们的实力也会成倍增长，甚至比真正的高等虫族还强，现在再想去杀死一只发狂的超高等虫族，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了，除非五校联手。” “五校是不可能联手的，”和同学一起被倒挂在树上的早见春纱冷静道，又长又直的黑发倒挂下来，像一条悬吊的黑瀑布，“对于其它学校来说，联手杀死一只高等虫族的积分回报太低了，而每个学校又会觉得其它学校会对此负责，是绝对没有联手的可能的。” “但不解决又不行呢，”伊芙叹气道，“大家还是太不团结了。” 早见春纱：“你如果把我们放下的话，我们愿意跟第一帝国联手。” 伊芙轻笑：“废话何必多说？” 早见春纱：“......” 她翻了个白眼，却因为倒挂的姿势，显得毫无威胁性。 折腾了一晚上，天边已经有了朦胧的光亮，恒星耀眼的光芒自层层云幕间撒下，而电子地图上，原本黄色标注的低危区，现在已经被更新成鲜红亮眼的高危区了。 这说明组委会一直在关注着比赛情况，既然现在还没有更新公告和派出救援，就说明这在组委会的评估中，属于学生能解决的问题范畴。 伊芙抚摸着侧脸冰冷的面具，若有所思。 大部分学生都在地上盘腿坐着，借由冥想调息，洛琳则叼着支精神力恢复液，靠在树干上发呆，因为还要操纵着精神态挂这群帝都人大的学生，她不得不打起精神。 也是直到这会儿，她才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洛尔迦呢？” “他去帮我取点东西，”伊芙答道，手腕上盘着的墙中之蛇忽然滚动一圈，头顶紫花绽开，她跟着站直身体。 “不过现在来了。” 古典优美的黑色机甲缓缓降落，随后一个年轻人自机甲中脱身而出，他的动作又轻又快，因此并没有惊醒正在休息的其它学生。 洛尔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双层的大腹玻璃瓶：“你要的东西，希望这些够用。” “够用了，但这是很危险的剧毒，你不应该把它们放在衣服里。” 被伊芙随口训了一句，洛尔迦却没有失落的样子，反而眨了眨眼睛，方才还有些疏离的贵公子，转瞬就变得单纯了起来，弯起眼睛笑道：“小晴这是在关心我吗？” “嗯......？” 伊芙刚想说什么，却被强行插入进来的洛琳打断：“这是什么？” 她伸出手试图触碰。 “小心点，是很危险的东西，”伊芙被她的问题引走注意，转而耐心解释道，“是高级虫族的虫毒。” 洛尔迦则冷冷地瞥了眼面容精致的银发大小姐。 听说是虫毒，洛琳嗖地一下就收回了手，但仍好奇问道：“你要这么干什么？” “炼制药剂，应该算是药剂吧，跟诱捕药剂差不多，不过比那个更实用一点。” 伊芙高深莫测地一笑：“是一种来自旧纪元的神奇药物，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失传了，不过今天，我就要让它复兴！” “啊？” 很快，几位尚且清醒着的同学，就有幸聆听到了这种名为“蟑螂药”的古老药物究竟有着何种神秘功效，以至于在伊芙结束了简要的原理介绍之后，几人不约而同地面露菜色。 好用是好用......但不知为何，虽然从没见过蟑螂这种生物，他们却都自伊芙的描述里感到了一阵阵莫名的恶寒。 第187章 蟑螂, 是一种非常神秘的生物，至少在星际人的观念中是这样的。 就算是人族最强的s+级强者，也不可能做到不吃不喝存活一个月之久, 宇宙中或许有一些能靠封闭自身生机以在极端环境里苟命的长寿种, 比如树人族，就会在进入衰退期后找一个树洞躲起来睡觉，勉强再延续200年的寿命, 但即使这种生命力顽强的种族——也不可能做到被人拧掉头后还能活七天。 洛琳怀疑地问道：“这是虫族吗？” 除了虫族，似乎也没别的种族能有这种可怕的生存能力了。伊芙摇了摇头：“不是, 是一种已经灭绝的生物。” 说来也很神奇, 虽然这片宇宙里的虫族，跟伊芙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里的普通昆虫大同小异, 但里面确实没有蟑螂虫族......虽然要是真有变异大蟑螂的话, 说不定现在这个宇宙已经易主了也说不定。 听说蟑螂已经灭绝了的时候, 另外几人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早见春纱又开始倒吊着把自己晃来晃去了,嚷嚷着：“哎呀,我头好晕啊，感觉脑袋里充满了血,你这算不算故意伤害同学？快放我下来！” “就算故意伤害同学，也是你们先犯忌的吧, 而且你的脸都没泛红。” “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药剂的效果究竟怎么样,无心之失,而且上面也没派援军, ”早见春纱一个鲤鱼打挺,手窝在捆着自己脚窝的迷雾云蔓上，语带威胁道，“这是你们中一个人的精神态吧？我警告你们,再不放开的话，我就要不客气了啊。” “ ......” 没人理她，伊芙注意力全在手上的虫毒上，洛尔迦目不转睛地看着伊芙，洛琳则叹了口气，从腰侧抽出一支浅紫色药剂，啪地扒开盖子。 翠绿的藤蔓如同两条细细的小手，趁早见春纱不备，就撑开她的侧脸，洛琳则眼疾手快地将瓶口倒插入她嘴里。 一整支的加浓安眠药，足以让早见春纱明天早上再找回自己的意识了。 第二轮不允许学生间互相攻击，但互相迫害的方式有很多，不是只有动手动脚才算，作为美第奇家族的一份子，洛琳尤其明白这点。 总算是安静了。 “真是吵闹啊，”伊芙终于放下广腹瓶，转过头来感慨道，“强行表现不符合自己个性的性格，可惜表现得过分明显，就太烦人了。” “这也是......”洛尔迦好像猜到了她在指代什么。 伊芙先是朝他点点头，示意他猜对了，接着又摇摇头，指了指上空，意思是话语会被比赛监控强行转播，所以猜到了也不要吱声。 洛尔迦会意地转移开话题：“那你准备怎么制作所谓的蟑螂药呢？如果只是足以毒死虫族的毒药，也不是没有这种药剂，但因为虫族的抗毒性太强，往往需要大分量的材料才能毒死一只虫族，对于比赛来说，入不敷出了吧。” 他们一开始没有直接选择炼制毒药，而是曲折地选择诱捕药剂，就是考虑到这个原因。 而这同时也是炼金术不能大方面推广，只能流传在上流阶级的一大重要原因，炼金术师的稀少导致人力奇贵，而材料的稀有又提高了炼金药剂的成本门槛。 在黑星的时候，伊芙曾有一段时间靠贩售炼金药剂来赚钱，就算是那些绝对不缺钱的排行前十的队伍，执行危险任务的时候，最多也就带四五支药剂。 “思维不要那么局限嘛，”伊芙哼了一声，“要开拓思路，灵活运用知识啊。” 洛尔迦又想起之前路过对方的格斗大课时，少女是如何将武术杂糅入老师传授的格斗术里，不仅遮掩了自己正被后背炼金术所禁锢的事实，还斩获了艰难的胜利和老师的表扬。 她总是很擅长运用手头能动用的一切知识和资源，来解决问题。 奥利弗家族的大少爷没有上过班，显然并不能完全明白打工人这种被弱智上司和神经甲方磨砺出来的应变能力，他只是温柔地顺着伊芙的话，接着往下问道：“是我愚钝，那能不能请路首席仔细说明呢？” 这副和顺的样子实在看得人牙酸，还好大部分人都在睡觉，洛琳嘴角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抽动了，这一次她选择另找理由淡淡走开。 “因为毒死一只虫族，需要很大剂量的毒素，所以我才让你找了这个。” 伊芙摇了摇手上的容器，似烟似液的深灰色物质在瓶内摇摇晃晃的，不祥的颜色和伊芙随手的动作，两者形成的鲜明对比，足以让任何一个目睹这幕的人心中绷紧。 她有意把原理讲得很仔细，不仅是给洛尔迦讲，更像是讲给星网转播之后的一些人听：“蟑螂药确实只是一种毒药，不过因为蟑螂这种生物有一种特别的习性，所以让这种毒药格外有效果，它们会吃掉死去同族的尸体，因此一旦有一只蟑螂中毒而死，很有可能就会扩张造成一整个巢xue蟑螂的死亡。” 远处，浑身长满触须的高等虫族仍在将触须伸入离得近的中低等同族体内，源源不断地吸走它们的生命力，可以想象如果这些虫族被吸干了，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谁。 幸好先前的半成品诱捕药剂吸引来了一场小型虫潮，足以拖延一段时间。 这样应景的一幕，洛尔迦很难不多想：“你想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这群虫族。” “是，”伊芙坦率点头，挨个清数过自己拥有的材料，“高等虫族的虫毒，负责提供毒素；诱捕药剂，作为饵料。虽然并没有现成的配方，不过只是想融合两者的话，我想，对我来说应该不难。” 商城的材料其实也不太全，但自从看见低危区被实时更新成高危区之后，伊芙就知道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她语调自若地报出一串所需材料的名字，五分钟后，她再点开腕表上的商城，崭新的材料已经刷新在了页面上。 一抹笑意浮过伊芙眼底。 “真是狡猾的孩子呀，我还以为上学后她能变得老实一点呢，”组委会大楼的某间贵宾室内，戴着半边面具的绿发女人饶有兴味道，“但她要是真能提供出解决虫族的新思路，别说是行个小方便，恐怕这个帝国任何一个权威尊贵的地方，都会愿意向她敞开大门的吧。” “这孩子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运用有时候比拥有更重要。” 人类政府从这个女孩身上看到的，只是最表面的那部分，同为炼金术师，令龙泉有所感悟的却是伊芙的行事风格：“虽然表演得很纯熟，但那只是三星级的操作手法吧？虫毒明明是高等炼金术师才敢解除的危险材料，她却没有试图改变任何与虫毒本身相关的性质，仅仅是融入诱饵，就创造出了比很多四五星级的炼金药剂更有价值的东西......真是令人惊讶。” 而且特意把基础的炼制过程表演得花里胡哨，连一旁的洛尔迦都有些帮不过来了，实际上就是想让屏幕后的一些老家伙感到物有所值吧。 转播的画面里，作风神秘的少女完美符合了大众幻想里对于炼金术师的刻板印象，她的手指如有魔法般拂过所有的材料和器皿，动作行云流水，秘文书写流畅，随着虫毒的倒入，伊芙及时关闭了器皿的封口，再在仪器外描写上早已想好的秘文术式，将毒素一点点地封锁进泛着紫光的深色药剂里。 药液被缓缓分注入提前准备好的容器里。 “大功告成了。”伊芙眉飞色舞，她举起药剂瓶问自己的助手道，“想试试效果吗？” 虽然隔着一层面具，看不清她的具体神情，但洛尔迦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得意洋洋。路德维希小时候每一次得到老师的夸奖时，就会像这样一样兴冲冲地跑回来，虽然那家伙已经很久没有明晃晃地表露出这种幼稚的情绪了，但洛尔迦还是从伊芙的周身嗅到了那同样可爱的孩子气。 他伸出手，在半空里有些犹豫地停顿了一下，很想摸一摸伊芙的脑袋，不过想起对方这会儿正在外面竭力营造的高深形象，洛尔迦最终还是放过了她，转而接过药剂。 “虽然这种药剂里有跟诱捕药剂相同的成分在，但那只是为了吸引其它虫族来吞食中毒虫族的尸体，所以光是药液应该无法吸引虫族的注意，”伊芙道，“所以得辛苦你先将药剂打入某只虫族的体内，才能发挥作用。” “我知道了。” 这点小事对别人来说可能并不容易，对活着的虫族动手可比单纯杀死虫族难多了，但对洛尔迦来说不算什么，他的精神态有着得天独厚的潜伏能力，又对虫毒抗性极高。 黑色机甲一跃而起，隔得远远的，伊芙也能看见一梭精心控制过伤害的离子炮，在另一只中高级虫族身上开了个洞，因为晋级晚了同族一步，它从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沦为了准高级虫族的美味盘中餐。 明亮炮火穿透的一瞬，伊芙清楚地察觉到那只中高级虫族僵硬住了，与此同时洛尔迦驾驶着机甲，巧妙地盘旋在低空，避开飞行虫族的袭击，滑翔着向外撤出。 在同族彻底倒下前，准高等虫族乱舞的触须，终于噗嗤一声插入了对方的身体。 “毒药已经起作用了，”这是洛尔迦着陆后的第一句话，他接着道，“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刚才的动静把不少浅眠的学生弄醒了，伊芙提前从商店兑换了水和便携洗漱用品，现在他们大多还在收拾自己，只有少数几个动作比较快的家伙一边擦着脸，一边凑了过来。 伊芙给新出世的药剂命名为“神奇蟑螂药”，起名水平烂得连洛尔迦眼皮跳了两下，但看着她那样自信的样子，洛尔迦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帝科大的积分比昨天又上升了不少啊，现在我们的差距已经被350分了，”话虽如此，但像蟑螂药这种以传染扩散杀死虫族的毒药，短时间之内效果不明显也在伊芙预料之中，“继续投放蟑螂药，顺便去合理干扰一下对手。” 橘真纪怀疑道：“什么是蟑螂药？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东西？” 听起来似乎是什么很邪恶的东西。 “见识少就多读书啊，”格蕾丝一把推开他的脑袋，凑过来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积极问道，“你准备怎么干扰对手？”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73节 “合理，要合理地干扰，”伊芙打了个响指，笑声莫名让人有些心里发寒，“你们先聚过来，我小声点说。” 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出于对这位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很沉静靠谱的医疗系首席的信任，慢慢地靠拢了过来，伊芙甚至还请了另一位精神态跟领域覆盖有关的同学，给他们的对话笼上了绝对的领域阴影，确保密谈内容不会被雾渡鸦这种精神态窃听走。 另一边，一群长手长脚的少年人被头朝下脚朝上地倒挂在树上，满脸悲愤，为首的早见春纱才被强行灌了安眠药，到现在还在呼呼大睡，可见她的面肌肉已经锻炼到很强悍的地步了，甚至可以面不改色地阖上眼皮，抵御地心引力的效果。 等终于听完了伊芙的计划，其余学生皆是面色复杂。 罗文舟呐呐道：“总感觉有点太过分了......” “昨晚他们来包抄你的时候，可没觉得过分呢，”杰西卡不赞同地反驳道，“你就是太懦弱了，跟另外四校比起来，我们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想起昨晚营地遭遇夜袭的经历，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们心中就窜起了一股股无名火，对啊，那群家伙可是烧了他们的驻扎地，又引来虫族，害自己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要不是路首席早有预料，那么大的虫潮，肯定还会有人受伤的。 他们已经很善良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学生们又重新恢复了昂扬的斗志，领着分配的任务就如潮水般退去。临走前，伊芙特意从虫潮上方掠过。 刚才还十足张扬的准高等虫族，这会儿已经虚弱地倒在地上，虽然靠着基因等级还能再硬撑一会，但肉虫肥软的身体上早已爬满了其它的中低级虫族，有的正在啃食它的血肉，还有的已经仰着腹部倒在一旁，看着像已经硬了。 虫族间的基因等级链很严格，尤其还是蜈蚣王这种本来就是以毒素闻名的高等虫族，即使同为高等虫族，它的毒素也足以毒翻一众同类。 洛尔迦驾驶着机甲自她旁边飞过，适时道：“药剂很有效。” “这才刚开始呢，”伊芙低笑，“等毒素彻底在虫族群体里扩散开来，我们就可以连亲自动手猎杀的功夫都省下来了。” 猎捕虫族的精力省下来，就轮到跟另外四校慢慢算账了。 帝国文理暗中挑事，帝都人大迎面找茬，蓝星综合和帝科大隔岸观火见死不救，说不定一开始也是抱着偷袭的心思来的，只是见势不妙才临时逃走了——几大学校里找不出半只好鸟，现在轮到第一帝国空出手了，当然不会轻轻放过。 伊芙确实不赞成跟这群帝国最有前途的年轻人们结下什么深仇大恨，但一味的忍让不会赢得别人的尊重，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先把这群心高气傲的家伙们都收拾一顿，再坐到一张桌子上好好说话的准备。 现在所有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都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了，只能说另外四校也是罪有应得。 她邪恶地笑了两声，面具后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满满的全是算计。 第188章 随着名为“神奇蟑螂药”的新型药剂被投放到各个中高危区域,第一帝国学院的积分开始以指数速率疯狂上升，每一分钟都在刷新，简直令其它学校又不解又疑惑。 “他们总不可能一直在不吃不睡不休息地猎杀虫族吧？”墨菲虽然不怎么在意分数,但被一名以堪称天堑的可怕分数差甩下来,是个人都会感到焦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还是说又找到了什么更好用的炼金药剂？” 系统商店上新了几种可供兑换的炼金材料，这件事是面向所有小队可供兑换的,杨海波一早就注意到了这反常的变化，但沉思了大半天,他也想不出来这几种新材料到底跟虫族有什么关系。 “只是几种有着耦合效力的材料,非要跟比赛扯上关系的话，也只能炼制一些急性愈合药剂,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能让第一帝国的积分增长至如此程度。” 他烦恼地挠了挠脑袋, 旁边的墨菲却改口道：“算了, 这比分想追上去估计也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先把积分兑换吧。” “现在吗？”杨海波微愣, “这才比赛的第四天啊。” 比赛还有一天才结束，一旦兑换了第三轮可能需要的武器装备, 那这一轮就真的没有翻盘机会了。 “积分赚了就是用来花的啊, ”墨菲不再犹豫, 直接打开了腕表上的商城, “与其在这轮死磕, 还不如赶紧兑换新设备。” 蓝星综合的话语权基本都归墨菲·加西亚一人所有，无论是从家世还是从个人能力角度说，墨菲与其说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主席, 倒不如说是皇帝更恰当一点，因此，蓝星综合到现在所获得的积分，也都积聚他一人手里。 他偏过眼看杨海波，神情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而且第一帝国赚了那么多积分，肯定也会选择兑换商品的吧，如果我们提前一步更新了设备，完全可以再去抢他们的东西——比赛不允许抢积分，可没规定不允许抢积分兑换来的东西。” “ ......”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杨海波作为炼金术师的灵敏第六感，却在不安地跳动着，连墨菲都能想到的道理，第一帝国学院真的会想不到吗......或者说，他们手握着那么高的积分，怎么保证在那之前就没有兑换过设备。 犹豫片刻，他还是没去碰手上的腕表：“我还是想试着争一下。” 总觉得现在就大批量的兑换，会招引来一些不详的事情，杨海波决定在这件事上，顺从自己的第六感从事。 出于基本的同盟间尊重，在墨菲勾选完兑换物资之后，杨海波就主动带着帝科大的学生走到了另一边，而他才走出不远，派送物资的无人机就带着物资顺利抵达。 手炮，炼金术防具，乃至于作为商店压轴货之一的台基座型合成离子炮，墨菲都买了一个，虽然杨海波这次没有赞同自己的决策，但他还是兑换了一批炼金材料，作为过会儿请他为自己队伍的武器附写炼金术式的报酬。 作为罗氏第一武器大师的学生，其实炼制药剂，杨海波更擅长改造和升级武器。 他如是想着，并伸手签收组委会无人机派送来的物资，除了巨大沉重的合成离子炮被他选择留在了系统仓库，下一轮再拿出来使用，别的兑换物品都一次送到了。 而就在无人机的红色灯泡，转变为【验证通过】的绿色灯泡的一瞬，一阵远低于人类听力阀域的声波瞬间响起！ 嗡——嗡—— 低缓的声波直接对精神世界发起了冲击，刹那间，所有蓝星综合的学生都不由自主地冒出鸡皮疙瘩，连后槽牙都在控制不住地打颤，意识海翻涌，脑中一片空白，墨菲算是反应得最快的一个，他立即反应过来这是遭遇了敌袭，但身体犹处于颤栗的余韵，想动却没法动。 不知道先前潜伏在哪的少年们集体窜出，他们穿着洁白的第一帝国学院校服，当着蓝星综合的学生的面，直接抢走了他们刚兑换来的物资！ 是可忍孰不可忍，墨菲什么遭受过这种当面的凌辱，顿时狐狸眼都惊得变成圆眼了，急火攻心之下，连音波的控制都松弛了一瞬。 墨菲怒喝一声，“住手！” 他完全没想到第一帝国居然会在这时候来打劫，眼看着对方积分一直在上涨，正常人都会以为他们在分秒必争地赚取积分，而不是突然跑来袭击别的学校。 精神力灌入手上的机甲空间钮，而与此同时，躲在树后的宋星星刚灌完一整瓶精神力恢复剂，精神态的能力再度发动，低频的嗡鸣声响起，硬生生地镇住了墨菲的精神力输送，于是召唤到一半的机甲，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卡在了半途。 他动不了，第一帝国的学生可不会给他面子，格蕾丝振臂一呼，一群人抱起刚到手的物资就跑，徒留下蓝星综合的学生在原地眼睛冒火。 另一头，声波响起的瞬间，杨海波在山脚下眉头一肘，忽然喊道：“等等，有不对劲。” “什么？” 其余帝科大的学生下意识地跟着主席停下，杨海波转过身，他的精神力等级只有b级，在高手如云的五校联赛，甚至说是毫无有效战斗力可言，因此他必须和蓝星综合联手，两校各取所需，互相弥补。 他踏出一步，而变故正是在这时候发生。 悉悉索索的动静自草地间响起，如同滑行的毒蛇，虽然一早就知道桑塔星上除了虫族，并无别的异植异兽，但帝科大的学生们还是吓了一跳—— 或者说，恰恰是因为知道这颗星球上只有虫族，他们才会被吓到。 借着茂密草地的相似颜色做伪装，迷雾云蔓一直蛰伏其中，直到帝科大的诸生最惊慌的时候才猛然拔地而起，宛如碧绿的森蚺，串过十几名学生的脚踝，冰凉的触感惊得学生们都没想起来召唤机甲，等所有人都被串在一起之后，更是没有召唤机甲的空间。 嗖的一下，天旋地转，迷雾云蔓猛地一甩，“咿咿呀呀”的惊呼声里，就将这群少年全倒挂上了附近的白杨树上——唯一幸免的是杨海波。 考虑到这位炼金术师柔弱的体质，以及他的老师很有可能正是给组委会提供赞助的幕后大佬，洛琳还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虽然这位杨主席大概也没有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就是了。 “你是第一帝国学院的洛琳·美第奇。” 方才杨海波一个不小心，被腾空而起的迷雾云蔓绊摔在地，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静，试图跟洛琳谈判：“你们已经是积分榜的第一名了，为什么还要对我们帝科大下手？如果是因为前两天夜里的那回事，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但幕后黑手不是我们帝科大和蓝星综合。” 虽然不知道第一帝国学院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出手，但杨海波还是将一切可能的厉害关系都摆了出来，但美第奇家族的大小姐只是冷淡地瞥他一眼，便向身后喊道：“帝科大没有兑换任何东西。” “哎呀，我早说了以我师兄的性格，不到最后一天，是绝对不会把屯在自己手上的东西随意花出去的，”轻快的年轻男声响起，“不过洛琳同学还真是一板一眼呢，他没兑换，你可以强迫他兑换呀。” 无比熟悉的语调和声音，杨海波惊呼出声：“橘真纪！” “喊那么大声干什么，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我在第一帝国上学吗？” 宛如一阵旋风刮过，凤眼青年飘扬而来，他笑嘻嘻地弯腰打量着自己形容狼狈的师兄，故作惊讶道：“师兄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洛琳同学，你怎么也不给同学亲友手下留情。” 洛琳懒得配合他的表演欲，倒是杨海波无语道：“ ......你能别这么欠抽地说话吗？” “好吧，”橘真纪闻言一抖，收起了脸上讨人厌的笑意，转而朝杨海波伸出手，正色道，“既然你不喜欢这种寒暄方式，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200积分的等值兑换物换一个人，你们学校的积分应该大部分都在你手里吧？一手交货一手交人。” “你这是打劫。” “是啊，师兄真聪明。” “为什么会盯上帝科大？” “你们积分多。” “我是不会给的，”杨海波咬紧了牙，“比赛禁止互相伤害，只是把帝科大的学生挂起来，你又不能真的把我们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跟我们一起守在这浪费时间。” “目睹完前天晚上虫潮，你居然还相信比赛规则里的不准互相伤害，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呢，”橘真纪长长地叹息一声，“还有闲心操心我们吗？那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第一帝国已经想出了真正的永动机办法了，早就不用亲自去猎杀虫族了。” “——你难道没发现我们这组的积分，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每时每刻都在增长吗？” 他唇角勾起，意味深长道。 “什么意思......”杨海波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了，“系统商店多出来的炼金材料，是因为你们？” 橘真纪笑而不语，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反而显得掉价。 盟友疑遭埋伏，手下的学生也被绑起来勒索，杨海波都还能镇定以对，但听说第一帝国学院居然有人能让组委会都愿意为之行方便后，他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起来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 杨海波郁闷地呼出一口气，改口道：“我可以付出3000积分的兑换物给你们，但你们要告诉我，第一帝国究竟是怎么做到让积分一路飞蹿，以及这跟新出现的可兑换材料有什么关系。” 他还不知道伊芙早已当着全星网的面，把这些东西都讲得明明白白的。橘真纪同洛琳对视一眼，洛琳点了点头，橘真纪这才回道：“可以，不过你得先交积分，以及我们不能把具体的药剂原理告诉你。” 可以理解，毕竟药剂原理一旦被别人知道了，就有被复制的可能，橘真纪虽然说话欠抽了点，但人品还算能信得过去，杨海波没有再追三问四，而是干脆地抬起手腕。 但在他手指挨到腕表屏幕之前，橘真纪又拦下了他：“等等，兑换什么由我们来选。” “随你，”杨海波扯扯唇角，“反正也只有三千积分的限额。” 关于兑换什么，伊芙没有给出具体的指示，但在出发前，她有表示过对组委会埋坑行为的担心。 “那么多武器，甚至还有高功率的复合离子炮，一看就是在哄骗大家去买吧？这一轮刚兑换出在本轮大有所为的炼金材料，按照思维惯性，会觉得剩下的那些武器会在下一轮有用也是常理之中，”她缓缓道，“万一花大代价兑换出来的武器，在下一轮却没有用呢？” ......武器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没用？ 有人刚想反驳，但定睛一看商城页面后，却不禁冒出后怕的冷汗。 组委会提供的许多武器虽然看似功效强大，但也有着无法避免的缺陷，有一些在雷电天会失敏，有一些遇水就坏，有的无法承受极端温度，也有的必须要固定在平坦地面上的某一处才能发射使用，缺陷各不相同，虽然没法从这里面反推出下一轮比赛的环境，但组委会的险恶用心，已然呼之欲出了。 头挨着头小声商讨了片刻，橘真纪和洛琳俱是一阵默然，就连杨海波都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眯起眼睛怀疑地问道：“你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敲定兑换什么，不会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吧？” 一个橘家的少主，一个美第奇家族的大小姐，这两人可不是什么会精打细算的性格，能对着兑换页面纠结这么长时间，杨海波很难不另作他想。 “你猜猜看呢？” 橘真纪忽地神色一变，又恢复了一开始那轻松恣笑的姿态，转身过来在杨海波的腕表上勾选了好几项。 他选择的商品位置很奇怪，既不属于前几页兑换分较低的材料区，也不在最后几页兑换分较高的武器区，并且跨页很大，有的页面从上勾到下，有的页面则一个也没勾，看着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有人在另一头指点。 杨海波眼珠微动，目光转移到橘真纪的左耳耳垂处，松散黑发的遮掩下，一个银光闪闪的耳钉若隐若现。 是用炼金术加工过的通讯道具。 明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的耳钉看，橘真纪也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而是加快了商品勾选的速度，很快他就将转跳出来的支付页面直接送到亲师兄的面前， 2990分，嘻嘻一笑： “承蒙惠顾，最后十分就看成我俩的关系上给你抹掉啦！” 又欠抽了，杨海波翻了个白眼，就干脆地付了款。即便如此，橘真纪也没有收回手，而是将兑换记录删了个干干净净，这才假惺惺道：“抱歉啊师兄，不过这跟我们学校在下一轮的战略有点关系，不太方便跟外校的人透露。”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74节 “你还是别喊我师兄了，怪恶心人的，”杨海波脸一皱，“赶紧放人，然后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还真是心急啊......” “两边都收拾好了，”洛尔迦道，“商城果然有问题，文舟说帝国文理一个武器都没有兑换。” 他说的两边，自然指的就是蓝星帝科大的联盟和帝国文理，帝都人大因为一开始就被逮起来痛殴过了，因此这次直接被剔除出了讨论范围。 远处仍有雷鸣般沉闷密集的震响，那是失心疯的虫族们打架时弄出的动静，血流成河里，独独这一处小树荫中岁月静好，伊芙翘着腿坐在树梢上，洛尔迦则站在树底。 忽略可怖的背景音不计，这一幕看着还颇有几分温馨和谐的意味，虽然大概只有两位当事人会这样觉得。 不同于对蓝星和帝科大的养猪流心态，自打从早见春纱嘴里问出周回雪的参与之后，第一帝国学院开始在外面针对帝国文理的人进行追捕。可惜周回雪似是早有预料，直接将队伍拆散开来，自己的通讯道具也早早地交给了其它下属，再加上雾渡鸦的监视能力，她在外面足足躲了一天半，这才被另一条道上无意路过的罗文舟小队撞上。 “ ......” 只能说聪明一世，倒霉一时。 聪明人都是很擅长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套的，周回雪也不例外，被逮着之前是一副态度，被逮着之后就是另一幅态度了，差不多是问什么就交代什么，当然，里面肯定也掺杂了一部分不老实的话，但在杰西卡的精神态能力作用下，最后还是不得不老实交代了。 罗文舟他们倒是没敲诈她，这人的账户里空荡荡的一片——早在夜袭第一帝国学院失败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把现有积分全拿去商城兑换东西了，被逮到的时候，浑身上下连二百积分都掏不出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伊芙感慨道。 她没有参与针对任何学校和个人的抓捕，而是专心游蹿在各个片区，重复着制毒再投毒的机械工作，想要得分集中到第一小队，这项工作就只能由第一小队的人来做。 况且虫毒危险性太高，除了自己和早已有抗性的洛尔迦，伊芙本来也就不放心让别人来做这件事。 就算是这样，听着通讯道具里罗文舟的抱怨，也能推测出帝国文理的周主席是个多么难缠的角色了。 伊芙低笑两声，便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回刚记下来的清单上了。 “增压仪，恒温衣，凿孔机，移动小屋，还有半小时的兽语翻译球......总觉得针对性很强啊，”伊芙一边轻声念着，指节在身后靠着的树干上轻敲几下，一边琢磨道，“周回雪是不是猜出了什么重要线索？” 总不会是对着系统商城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商品猜出来的吧？里面零零碎碎有一百多样东西呢，就算诱捕药剂是从帝科大那边监听来的，但对着这点零碎的线索，直接猜到下一轮的比赛主题，这未免也太多智近妖了。 “聪明归聪明，但也没那么夸张，她应该也只是察觉到了下轮比赛的特殊性，所以提前做了全面的准备而已。” 洛尔迦点了点纸面，若有所思道：“这些东西，基本都是生存性用具里兼具了功能性和不可自制性的品类呢，虽然看着朴实，但相比于小船、炸药包这些能用炼金术模拟出来的用具，周回雪选的这些就专业多了。” “第三轮难道会在极端环境进行？”伊芙猜道。 洛尔迦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算了，”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结果，伊芙最后决定放过自己，她将清单折叠收起，转而点开腕表，“这轮比赛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排行榜的最上面，属于第一帝国的小队比分一骑绝尘，高挂榜首，甩了第二名的帝科大老远，虽然敲了对方一竹棍，但帝科大毕竟积累丰厚，伊芙也没打算一棍子就能敲死他们。 再往下看，倒数第一不出意料是帝国文理，他们似乎完全放弃了这轮比赛，将积分用了个精光，往上是负隅顽抗的蓝星综合，可惜大势已去，就算卡着结束前勉强赚点积分，也只够兑换一两个商品。 ......如果兑换的还是武器，那这点积分也算是白赚了。 伊芙不与傻子论长短，瞥了一眼就直接略过了蓝星综合的队伍，向上扫去，也是这会儿她才发现自己敲诈了一圈，居然漏过了帝都人大——他们居然还有一队挤入了前五。 盯着帝都人大的队伍名看了许久，伊芙承认自己是有点后悔了。 “帝国文理差不多把前两轮都放弃掉了啊，”洛尔迦无奈道，“看来他们对第三轮是势在必得了。” 第三轮作为规模最大的集体赛，权重占比远高于前两轮，以帝国文理千里埋伏的作风，牺牲前两轮以早早地为最后一轮做准备，也不奇怪。 伊芙却镇定地收起腕表，道：“无所谓，我们的目的已经提前达到了。” 反正五校联赛，也只是为最后与联盟的联赛提前选拔选手而已，以目前的局势看，连续两轮夺冠的第一帝国至少能送七八个人进去。 对他们来说，现在最重要并不是夺得第三轮的胜利，而是如何在参赛人数更多的赛场，让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脱颖而出，从而顺利获得大联赛的入场券。 “况且下一轮，也轮不到我们操心这些了，安东尼不是要回来了吗？” 她隔空点了点洛尔迦光洁的额头，语调轻飘。 越能干只会有越干不完的活，一定要学会甩锅给领导。 前所未有的漫长黑夜终于悄悄过去了，曙光从地平线升起，当代表着比赛结束的播报声在赛场上四处响起之时，除了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其余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有的人甚至热泪都出来了—— 老天啊！这奔波又屈辱的最后一天终于结束了! 第189章 一别数日,基地大楼依然风采如故，浅灰的楼体高耸入云，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和带枪的驻守士兵带着公务穿行,一楼的大厅则早已聚满了一张张年轻的面庞,翘首以盼着同学的归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就是细看时，才能看出这些人脸上微妙的尬意。 依然是直升机专门到赛场的各处将参赛选手带回,和第一轮一样，五校联赛第二轮的冠军仍是第一帝国学院,但这次再对着他们,其它人的表情明显就有点绷不住了。 无论是名为神奇蟑螂药的新药剂还是最后那一手打家劫舍......这是全帝国最好的高等学府学生该做出的事情吗？ ！ 偏偏当事人还毫无自觉，好一副引以为傲的样子,一面从直升机上走下,一面微笑着挥手致意,那坦然的样子,就连受害者学生都不禁有些自我怀疑了——会不会真的只是比赛所迫,其实第一帝国学院的人并没有那么坏啊？ 墨菲就这样情不自禁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然后喜提好友的一拳头。 “你疯了吗？”杨海波满是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再怎么见色忘义，也不能这么忘本吧？” 这人难不成忘了是谁抢走蓝星综合用所有积分兑换来的物资吗？居然还替第一帝国学院的那群恶霸说上话了！ 面对至交好友的震惊,墨菲只能尴尬一笑。 他最后确实被气昏头了,对着仅剩的那点积分,想争排名是不可能的了,随便兑换了几样东西,墨菲便兴致缺缺地关掉了腕表。 不过有一点也确实诚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墨菲并不是很在意比赛的胜利，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玩,赢了固然心情好，输了也没必要懊悔太久，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态，他看事情反而比其它人更客观一点。 “还好吧，第一帝国不也没违规，比起帝都人大客气多了，”他撞了下杨海波的肩膀，“你不是也对他们学校的医疗系首席很感兴趣吗？既然比赛已经结束了，想讨教的话就大胆上去啊。” 比赛还没结束，墨菲就从杨海波那知道了第一帝国学院积分飞涨的真正缘故，他原本也以为是美第奇家族的那位大小姐想出来的办法，因此乍然听到路晴这个新鲜名字，讶然之后便是浓浓的兴趣，自己尚且如此，杨海波身为炼金术师，只会更加好奇。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还听说这位路首席不仅是研究出蟑螂药的主功臣，还是后半段比赛里第一帝国学院的实际指挥者，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心居然能黑成这样，这下墨菲是真的有些心痒难耐了。 但在他主动上前攀谈之前，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路首席，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以智力见长的军院主席嘴上这样喊着，动作上却早已张开双臂，拦在第一帝国学院的队伍之前。 帝国文理因为人数分散得太厉害，回来时间也没比第一帝国早多少，他们的主席周回雪自从下了直升机就肉眼可见地心不在焉，直到这会儿在基地门口看见某个相当具有记忆点的家伙，这才跟找回了主心骨似的，眼前一亮，不顾周围学生的阻拦就径直小跑了过来——她个字虽然不高，行动倒很灵活，饶是帝国文理的机甲系首席就在一旁，也没能拦得住人。 扫了眼其它被迫停下脚步的同学和一些暗戳戳投来的打量目光，再看眼神情莫名执着的周回雪，伊芙叹口气，拉了拉领子，点头道：“换个地方说。” 基地有许多空的房间和训练室，在五校联赛的第三轮比赛通知出来之前，学生们会在这里先训练生活一段时间，桑塔星上豢养的那些虫族也是很好的实战对象。 两人没怎么费事，就找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反手掩上训练室的门，周回雪便主动问道：“你对第三轮有什么头绪吗？” “我吗？”伊芙有点意外地反问了一声，没想到周回雪居然真的是来跟自己说正事......第二轮比赛才结束，她以为对方多少会先提一下上轮的比赛结果，没想到一上来就是直入主题，真不愧是仿佛主脑成精的冷感人物啊，“你怎么会想起来问我这个的？” “不是你让手底下的人来抄我的兑换清单吗？你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就算没有，也应该从清单里看出线索了。” 周回雪这话说得相当理直气壮，思维跳得又快，伊芙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捋清她这神奇的逻辑路线。 虽说推断的也没错啦，但她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周主席，抄你的清单，也可能只是想借用一下传闻里以敏锐闻名的帝国文理学院主席的聪明大脑，你也不用因为输了一局，就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厉害啊。” 至少她和第一帝国学院的其它学生，就没有在意识到第三轮可能有坑的瞬间就遴选出所有功能性商品、并倾尽所有的积分兑换下注的魄力和笃定。 不得不说，这么一想，周回雪身上还真是有点反常的趣味。 “你不是别人，”周回雪定定地看着她，语气里带上点不甘心的情绪，“我这一轮几乎没有从你身上收集到任何有用的新情报。” 虽然雾渡鸦一直在赛场上飞来飞去地收集信息，但并不是所有信息都能算得上有价值的情报。从帝科大那边窃听来的药剂算是情报，可惜有时效性，比赛一结束就失去了价值，而在比赛中观察到的各学校种子选手习惯举止，又是另一种情报，并且可以延续到下一轮继续利用。 可惜的是，周回雪并没有从这位银片覆面的年轻首席身上，收集到任何她认为有可乘之机的新情报。 说是炼金术师，早在比赛之前对方就已经作为医疗系首席，将这点作为基础信息的一部分送到联赛组委会的审核桌前了；再说那高超的机甲驾驶技巧，对炼金术师们确实很意外，但早在参加比赛之前，伊芙就已经凭借着这点小火一把了——那场与军训教官的对战视频早就在校园论坛上传得沸沸扬扬了，连隔壁的帝国文理都有所耳闻。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新信息了，脑子好使思维清奇算半点吧，但对炼金术师来说这不基操吗？至于精神态，从头到尾都没展示出来过，所有的个人信息，都如同她喜欢将自己隐身在面具宽袍后的习惯一样，叫人窥不见丝毫虚实情况。 周回雪对此感到十分不满，这不满甚至超出了输掉比赛的狼狈。 “啊......原来如此，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吧，”听到她这么说，伊芙反而松了口气，原本还担心自己的伪装会被看出破绽呢。 她脸上的银面具看着花纹神秘繁复，实际上也是炼金术道具，能隔绝掉绝大多数探查的手段，看来周回雪的精神态也是被隔绝掉的一员。 “我不会放弃的，”周回雪答道，从她那淡得能出家的表情里也看不出这个“不会放弃”到底是在指什么，见从伊芙身上捞不出别的信息，她很快就没了继续跟对方聊天的兴趣——倒不是不喜欢对方，只是她不太擅长那种没有任何有用东西的闲聊。 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 她按上门把手：“下回见吧。” 简直是莫名其妙，伊芙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搞不懂周回雪专门把自己喊来一趟，就是为了......敲打她？ “真是个怪人，”她抱着臂，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总感觉有点非人了。” “哦？你瞧不起非人种？” 笑吟吟的女声响起，一绻绿发自伊芙肩头垂下，她转头就看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顾朝夕，正虚虚趴在自己头侧，含笑的深碧眼睛眨呀眨地看着自己，细看却能发现那笑意也是浮在表面的。 伊芙一顿，这才平淡地扭过头：“你怎么还跟到这里了？” “我可是联赛的大赞助商，跟过来看看自己的投资项目也很正常吧。”没吓到人，顾朝夕有些遗憾，她抚了抚鬓发才说道，“不过这会儿要找你的人不是我，你等会儿再换回另一个身份，先跟我走一趟吧。” 刚准备把“路晴”这副闷人伪装卸下的伊芙疑惑地咦了一声，但很快，她就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 不同于空间有限的狭小训练室，顾朝夕把伊芙带来了一间相当宽敞光明的正式会议室，不过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那几张纸，伊芙只觉得自己还不如昏了算了。 白纸黑字，严格的财务表式，最后一张纸的左下角盖着桑塔星基地的官方印章，每一行条目、每一个数字都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顾朝夕托着下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坐在伊芙身旁，基地派来的谈判人员则身着灰扑扑的军装，坐在方长桌的另一边，有条不紊地讲道：“不好意思路同学，我们知道把你喊来的时机有些突兀了，但有些事情还是必须同你说一下，关于你在比赛中释放的那种药剂......” “现如今已经造成了扩散问题，辐及范围远超过了基地提供给联赛的地图......” “作为军方专用的训练星，我们的虫族都是经过优选的品种，特地经过无害化和专项强化实验，其中的花费......” 谈判人员话密得可怕，伊芙昏头涨脑地看过每一道专项赔偿的数目，并在最后一页汇聚成一个天文数字，连一旁的顾朝夕瞥见了，都不禁眼前一跳：“怎么这么多？” 这是死了多少虫族？ “实际上，这已经是我们在尽力追捕有毒药剂的结果了，”谈判人员面无表情道，“因为投放量太多了，基地的专家已经无法进行溯源推演了。” 似是觉得这个话题太过严肃，他话锋一转，主动指了指头顶的吊灯，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大白天的就要把灯开着吗？” 伊芙：“氛围感？” 顾朝夕：“为了彰显帝国光明的未来。” ......一张嘴，教育部高官的职业素养就体现出来了，连伊芙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75节 “都不是，”谈判小哥摇摇头，微笑道，“因为推演药剂传染路径的时候，实验室的主机不够用，有个新来的研究院把基地主脑当成超级主机，也拿来跑数据了，然后把基地的主脑给跑抽了，其中一个后果就是现在群基地的灯都关不掉了。” “ ......” “当然，我们并没有把电费算在应赔偿账款里，虽然大家都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罪魁祸首当然是没好好背诵实验室操作指南的新来实习生啊！伊芙满是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如此七弯八拐的强扣黑锅。 “这账明显不能这么算吧，”她实在忍无可忍了，把账单往谈判专家面前一推，张嘴便熟练反驳道，“会闹出这种后果，首先要追究的就是基地在环境要素影响评估方面的测算失职，这是三天前出现就出现的药剂了吧？明知道效果却没有及时地做好防备措施，在这点上基地首先就要负首要责任；其次是组委会，作为药剂材料的提供源和向基地承包借地的对接方，在他们组织的比赛里惹出了这样的乱子，不管说什么，组委会也应该派人旁听吧？” “还是说，这位女士就是组委会派来的人？想必组委会的心也没那么大吧。” 伊芙站起身，似笑非笑的眼神在顾朝夕身上打转过一圈，又重新看回看似平静实则额头隐隐沁汗的谈判人员，“什么都不找，就直接把天价账本送到我面前，是觉得炼金术师不缺钱呢，还是看我是个学生，正好方便拿捏呢？” 偌大的会议室里一时鸦雀无声，除了早有预料的顾朝夕，其余人都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攻击性忽然变强的伊芙，就连门口的守卫都有些被镇住了。 谁也没想到，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而已，居然能有这么犀利的态度，竟敢对军方基地派来的人拍桌子叫板。 所谓谈判就是这样的，一旦开始就不能露怯，灰衣服的谈判员仅仅是愣了那么几秒，后面就再也无法找回方才的气势了，反倒是伊芙一点也不装了，将那几张薄薄的纸往桌上一扬，平淡道：“到底想从我一个学生身上得到什么，我大概也猜得到，这不是有求于人的态度，请回吧，在有资格谈这件事的人来之前，我也不想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 “你......” “好了，不要再多话了，连一个小姑娘都镇不住，回去还需要再练练啊，尤里。” 房间忽然响起另一道声音，打断了原本的对话，听见这温和的训斥，名为尤里的谈判员顿时面色发灰地离席站到一旁，伊芙则听见自己右手畔的顾朝夕不着痕迹地哼了一声。 “老狐狸精来了。”她有些不满地轻声说道。 而那个突兀出现的家伙也终于走到谈判元先前的位子上，没急着坐下，而是微笑着朝伊芙伸出手。 是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人，有着对伊芙来说很熟悉的金发和果绿色眼睛。 “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吧，那么自我介绍一下吧，在下雅各布·奥利弗，现任帝国教育部的部长，”中年男人温和笑道，“好了，小姑娘，废话就不多说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关于你新研发出的那种针对虫族有奇效的药剂，你准备卖个什么价？” 第190章 卖个什么价钱？ 这直接的问句打了伊芙个措手不及, 她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说自己在比赛时拿出这一套，就已经做好了被官方不问自取的准备了。 “你觉得它值多少？”她不答反问道。 “一个已经在星网公开过的新技术,再怎么有价值,也是有限的价值，毕竟只有秘密才最值钱，”雅各布在桌上敲了两下,笑容温和，“但帝国也没有落魄到要欺负一个学生。” 刚经历过敲诈的伊芙倏然笑了一声,很有礼貌地没对后面那句话作出什么评价。 雅各布看出了她的怀疑：“天价是开不出来的, 不过我想，另一样报酬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他拍拍手,身后的灰衣人便不情不愿地按下墙上的一个按钮,随后便跟墙边那些负责守卫的基地士兵退了出去,只剩下伊芙、顾朝夕和雅各布三人在会议室里。 桌面顿时开裂,一个看起来很重要的银灰色盒子被缓缓托出,伊芙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出了箱子的材质,是一种能抗爆抗辐射抗腐蚀的珍贵秘银，不由得暗自思忖,连外壳都这么珍贵,内里装的又是什么宝贝呢。 ......手突然有点痒痒的。 雅各布伸手,边操作着箱子上的机关,边介绍道：“这里面是我从我们家族的私藏里拿出来的炼金道具,共有三件，因为性能都不太稳定，所以只能用这种特殊的盒子装起来。” “性能不太稳定？” “是的,我听说你也出身奥利弗家族，那应该知道路易是在二十年前才当上第四位五星级炼金术师的吧，”即使谈到本应成为家族隐秘的路易·奥利弗时，雅各布脸上也全无异色，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堪称从容坦然的微笑，“抱歉，我离家太久了，对家里的的情况也不算了解，要是有说错的地方，还望包涵。” 他只是奥利弗家主的远方表弟，寻常家族内对本家和旁系分得很清楚，不是所有家族都像美第奇和罗氏八姓一样重视家族间联系的，就算是当上了帝国教育部的部长，雅各布也只在重大节日和公务交接的时候，去看望一下他的那位家主表哥，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还是在比赛后调用资料时，才发现这位第一帝国学院的医疗系首席，居然也挂名在奥利弗家族。 “在路易之前，实际上还有一位五星级炼金术师，只是那位因为进行炼金术实验时遇到了一些意外而去世得比较早，呵呵，真是好奇究竟什么样的意外，居然能葬送掉一位吃过不老药的传奇炼金术师。” 在雅各布絮叨的说话声里，箱子里的神秘宝物终于重见天日，伊芙和顾朝夕同时好奇地探头看去，里面是一个蝴蝶形状的水晶石，一只镶嵌着紫宝石的银筒和一个金铜小人，光看外表，看不出有什么功能，不过外表倒是挺精致的。 “这是什么？”顾朝夕不由得问道。 “不知道，但那位炼金术师的手艺看起来很好。” 炼金术道具基本都是由炼金术师亲手制作出来的，这也是伊芙为什么没有试着往道具制作方面发展的原因，她糟糕的审美能力在手工艺方面展现得淋漓尽致，但顾朝夕这么一问，伊芙就觉得奇怪起来了：“同为五星级炼金术师，你不知道你这位前同事的情况吗？” 顾朝夕莫名其妙地看她：“我只管他们的死活，又不管他们最近在干什么，否则你以为这人死了的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 伊芙：“......” 真是好感人的同事情啊。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路易出逃后，顾朝夕不仅没有第一时间知道下落，甚至还问到自己这边的原因了——这家伙的“关心”也太浮于表面了吧！ “两位不用吵了，那位大师行事风格本就神秘，说起来，就连奥利弗家族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最后会决定将这几件不稳定的道具送过来。” 顾朝夕哼笑道：“流出去也是祸害，其实就是看你家处理这种东西有经验，那你们当免费保险柜呢。” “有道理，”雅各布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过刨去危险性，作为五星级炼金术师的毕生精华之作，这三件道具从功能上说，都无可挑剔，我看路同学也是人中龙凤般的少年天才，既然给不了别的好处，那便从这三件里选出一个送你吧，也算是继承先辈志向了。” ......这所谓的“毕生精华之作”，不就是大师前辈的半成品遗作吗？ ！ 这老头不会以为自己只要嘴上说得好听点，自己就真的会感激涕零地收下这份来自先辈的礼物吧。 伊芙对雅各布的脸皮厚度叹为观止，随后才道：“你还是先介绍一下这几件道具的作用吧。” “功能嘛......说来还都挺玄乎的，这块蝴蝶型的水晶是预言道具，跟炼金术师协会拿出来卖的那种心理学玩具不一样，这水晶可是真品，一天只能用一次，真假度参半。” 顾朝夕：“这准确性跟市面上的那些预言小玩具有什么区别？” 雅各布没管她的找茬，而是接着说道：“这个是替身人偶，使用前需要滴血，能模拟出72宇宙时的等身真人，同时承载走主人在这段时间所遭到的伤害，你们看这个小凹槽，就是奥利弗家族的某一任家主带着时遇到了刺杀，被转移承载后留下来的凹槽。” “听起来挺有用的，”伊芙奇道，“那为什么也把它归入不稳定之列了？” “它的功能是很稳定，但副作用也很稳定啊，这个替身人偶会让滴血的主人变得倒霉无比，就拿那位家主说吧，说起来你们应该也认识他。” 雅各布似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嘴角没忍住抽了两下，但最后还是被超强的意志力强行压下去了笑意：“就是现在的那位啊，之前有段时间家族里不太稳定，他就冒险把这个道具拿出来了，整整一个月内，他走到哪，哪里就腥风血雨，当时家族里所有的炼金术师都拒绝他踏入自己的实验室，而且这倒霉会祸及周围人，有一位族老就是在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吃到了没煮熟的异兽肉，又因为那段时间炼金术师们都对家主和家主的身边人避之不及，侍从怎么也喊不过来能救人的炼金术师，最后硬生生把那位长老给熬毒死了——当然，我的意思是赶着这时候去找家主的长老，也确实死不足惜。” “......”伊芙很难说这到底是倒霉还是幸运，毕竟受害者虽然不是固定的，但被毒死这种事肯定是要有人来背负的，“这功能确实挺不稳定的。” 雅各布哈哈一笑，随即拿起了最后一个银筒，比起前两个道具，他对着这个银筒沉默了格外长的时间，才开口道：“至于这个，严格来说，它应该不算是炼金道具......不过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界定它，因为到现在为止，我们家还没有人能顺利破解开这个银筒的秘密，因此对于它的真实能力也就不得而知了。” “破解秘密？”顾朝夕来了兴趣，一把从雅各布手中抢走小小的银筒，“让我来看看，我最喜欢玩这种东西了。” 伊芙也跟着靠过去，她这才发现筒的侧面还有一个类似书写屏的小晶片，用一根细细的线连到顶端的一处小圆孔，顾朝夕捻着线从孔里抽取出一只笔，透过透明的笔身，能看到内部还残余了一半的液体。 看来这就是在书写屏对应的笔了，就是不知道笔液耗尽之后，这个筒要是还没打开，是不是就永远都无法再次打开了？ 雅各布看起来也有着相同的担忧：“应该是有一个密语，但我们并不知道密语是什么，因此也无从打开。” “那位炼金术师送来的时候，什么线索都没留下吗？”伊芙问道。 “没有，”雅各布摇了摇头，“她只说银筒里有关于神之居所的信息和终极大门的钥匙，而且不能强行损坏，线索和银筒本身是一体的。” 神之居所？ 这个词对一般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炼金术师来说，无疑代表着一个所有人都默认的存在。 ——神域。 “这么好玩的东西，我居然现在才知道，”顾朝夕看向雅各布，“借我玩几天没事吧？我不会跟祂告状的。” “一周之内换回来。”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顾朝夕满意地把银筒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后面那句一周内还。 “那么这三样东西里，你想要哪个呢？” 银筒已经借给顾朝夕了，秘银箱子里只有两件炼金术道具，一个是会预言的蝴蝶水晶，还有一个能转移伤害的黄铜人偶，不过听雅各布的意思，如果伊芙想要的话，那个银筒也不是不能给。 “水晶吧，虽然准确率一般，但要是真能预言的话，那价值可就不一样了，”顾朝夕在伊芙耳边小声道，“我记得那个人最擅长的就是'窥探'，连神域的坐标都能被她找到，区区一个命运，还不是洞若观火。” “我要这个人偶。” 伊芙丝毫没在意顾朝夕的咬耳朵，而是直接伸手指向金澄澄的小人。 “......你确定吗？”雅各布表情顿时有点复杂，“相比于这个人偶，我也觉得预言水晶更有价值一些。” 伊芙摇了摇头，不改初心：“我就要那个人偶。” 窥探命运什么的，一听就很禁忌，况且有原作小说在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伊芙已经窥探过命运了，再要走那块水晶，未免也太贪心了——她可不想遭报应。 相比之下，还是替身小人更实用，伊芙原本还打算第三轮要不要让自己的哪个身份临时退赛一下，反正也拿到最终联赛的出场券了，参不参加只是给学校打工到哪个份上的区别。 “好吧，”雅各布只好递出她想要的道具，“第三轮比赛开始前，把药剂的具体药方与原理交给我。” “没问题。” 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门缝处，雅各布才叹了一声，面色复杂道：“你不是说她在晋升四星级时卡了很久吗？怎么看起来对神域一点也不向往。” “上一个对神域和那位这么无动于衷的还是爱葛妮丝呢，最后怎么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顾朝夕正在抠指甲玩，闻言耸了耸肩，“不过我能猜到她为什么会选走黄铜小人。” 这熟悉的吊胃口话术。 心知问了也没结果，而且雅各布对学生的个人隐私也没什么兴趣，本来就是顾朝夕一心想要伊芙试试用那块水晶占卜，看她有没有晋升四星级乃至于五星级炼金术师的可能。 在有一点上雅各布对伊芙隐瞒了，那就是那块水晶预言普通问题确实是真假参半，但对炼金术师相关的占卜，却是准得出奇，当初奥利弗家族的路易就是这样被占卜出来的，也正是因此，路易一个旁系孩子，才能从小就得到家族近乎无条件的资源倾斜。 “反正也只要占卜一次就好了，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反正我必须要知道她将来能走到哪，如果真的能晋升，我立马就......” 顾朝夕意味深长地止住话头。 世间皆有定数，就像一年只有四个季节，一个小星系也只能有一颗恒星一样，只有旧的走了，才能有新的出现，而她需要做的，就是扫干净那些多余的老东西。 “我会尽力的，”雅各布笑道，“毕竟我一直都很爱看某些人倒霉。” 比如某个无下限剥削旁系资源的长老，再比如某个总是被偏爱的天才弟弟。 雅各布这辈子最讨厌那种不长眼睛挡他道的人。 第191章 “ ......那暂时先这么敲定了,如果大家没有其它意见的话，我们的赛前会议就开到这里了。”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交错拖拉的凳椅划地声，暗红长发的皇储微笑着收好文件,率先离开了房间,穆还珠则如同最忠诚的卫兵紧随其后。 伊芙托着下巴，终于从神游天际的状态里回来了，她满心都是昨天刚拿到手的替身人偶,完全没注意听安东尼到底在会上讲了什么。左手侧的橘真纪则打了个哈欠，抱怨道： “什么嘛......一大清早的把大家喊到这里,结果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讲到,完全就是溜我们玩啊。” “其实是安东尼对我们的服从性测试，”格蕾丝咯咯笑了两声, 转头便佯装不知地朝伊芙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啊伊芙。” 她装,伊芙也打了个哈欠,跟着装道：“也就四五天吧,回去处理了点事情，处理完就回来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76节 橘真纪忍不住咋舌：“身兼多职, 你还真是忙碌呢。” 他们光是训练和准备比赛，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这人居然还能在联赛和公主府两头跑, 精力简直旺盛到不像人类呢。 “哈哈或许吧......” 生怕再多聊两句就要露馅了,伊芙随便几句便打发掉这只话多的橘子。 第三轮比赛在即,组委会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给出任何具体的通知,只告知了比赛时间和时长，作为比分权重最高的一轮，学生们别无他法,只能默默加大自己的训练力度，而各个学校的首席则加紧了赛前会议的频率，至少就伊芙所知，在第一帝国学院开会的前一天，蓝星综合和帝科大就刚在同一件会议室展开了一场联合会议。 格蕾丝很快就把橘真纪喊去训练室了，偌大的会议室没剩下几个人，伊芙主动探头问右侧的洛尔迦道：“你过会儿有空吗？” “啊，我吗？”洛尔迦有些意外于她的主动询问，“当然有，小芙找我有什么事吗？” 伊芙诡秘地笑了两声，飘荡在空气里，莫名地让洛尔迦背后冒出点不妙的冷汗。 “过会儿来我房间一趟。” 她揪住洛尔迦袖口，神神秘秘地说罢，就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如同叽叽喳喳着飞过窗口的小鸟，徒留下洛尔迦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愣了好半天，才像第一天学会人话一样，终于听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伊芙刚刚说，让自己，去她房间，一趟。 还是趁没人的时候，私下单独跟自己说的。 “ ......”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向来从容优雅的奥利弗家族大少爷，顿时脸色发红，木木地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惊觉着起身。 “等、等等，小芙！” 等洛尔迦终于找到伊芙房间时，他拍了拍脸，强行按捺下自己脑中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然后轻手轻脚似地敲了敲金属的房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表现得跟做贼似的，但一想到伊芙留下的那句短短的话，心头就不禁感到一阵发虚。 笃笃。 过了大概有二十几秒，门才自内被拉开，伊芙探着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人路过，这才一把将洛尔迦往里面一拉：“快进来。” “？！” 洛尔迦猝不及防，直到门啪地一声被甩上，他才有些无奈道：“怎么突然这么小心谨慎，总不会是房间里藏了什么......” 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吧。 他的话突然卡在喉头，对着娴静靠坐在床头的银发少女说不出话。 一只手忽然抚上洛尔迦的肩头，冰冰凉凉的，轻柔得仿佛没有骨头。 房间的温度似乎都低了两度，薄薄的窗纱之后，日光若有若无地斜透进来。 他偏过脸去，就看见了另一张跟床头人一模一样的漂亮脸蛋贴了上来，尖尖细细地笑道：“猜猜我们谁是真谁是假~要是猜错了，我就把你的皮扒下来做成娃娃~” 闻言，床头的伊芙也看了过来，像是配合着身后这个伊芙说的话，剔透的眼珠转了两圈，凉飕飕地在洛尔迦脸上打转，冰冷得如同无机质的机器人。 半晌，咧开嘴，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能看得出在很努力地吓人了。 “ ......” 洛尔迦满腔的旖旎心思，被这一出搞得兴致全无，他叹了口气，“小芙，大白天的不要搞这一出。” 他按了下墙上的自动控制系统，片刻间，明亮柔和的灯光重新充斥了这一方空间，恒温装置回归正常温度，窗帘被拉起，通风系统呼呼地将温暖干燥的新空气吹入。 如同从阴间重新复活回了人间一般，而做完这一切的洛尔迦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并没有责问搞出这番鬼动静的伊芙，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对方，等她自己交代清楚这一切。 “好吧，我就知道这些拙劣的小花招吓不到你。” 伊芙撇撇嘴，收起脸上扭曲的怪笑，转而走到床边，手往另一个“伊芙”脖颈后的某处一按，啪嗒一声，方才还顾盼生辉的美貌少女顿时就从原位消失了，伊芙把手在衣服堆里摸索了一会儿，才摸出一个黄澄澄的人形铁块，递到洛尔迦面前。 “看，这是替身人偶，你叔父不久之前刚给我送过来，”她两指捏起小人偶，笑道，“五星级的炼金术道具呢，我原本还在担心第三轮该怎么一人分饰两角，转头办法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洛尔迦有些讶然地接过小小的人偶，翻看时，他发现道具的头顶有一块浅粉色的淡淡血迹。 “是这个啊，”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东西的来历，“它的副作用很强，你现在就用上了吗？” 平心而论，这个道具的副作用虽然强，但正面的作用也确实很强悍，因此洛尔迦只是略一思索，便将人偶又还给了伊芙：“他们居然把这个拿给你了。” 伊芙点头：“马上就要到第三轮比赛开始的时间了，我也要提前熟悉一下道具，而且人偶的倒霉性并不是绝对，运气这种东西向来很难说得清。” 只要第六感足够灵敏，完全有可能规避或者转嫁坏运气。 就好比奥利弗家主意外毒死族老的那一次，很难说已经携带了这个倒霉源头将近一个月的奥利弗家主，是否就对那盘没煮熟的兽肉毫无察觉——伊芙觉得对方应该还不至于这么无知。 “相比于这个，我倒觉得你叔父另外带过来的两个东西更不可控一点，”她简要地同洛尔迦介绍了一下另外两件道具，接着才道，“那个藏着神域坐标的筒子就算了，毕竟没打开之前，谁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开了个玩笑，但那个预言水晶，我对它的感觉不太好。” “是一块蝴蝶形状的蓝水晶吗？”洛尔迦忽然问道。 “是的，你见过？” “我不仅见过，我还用过呢，”他笑了笑，这才将事情道来，“基本上所有奥利弗家族的成员，都在出生时用那块水晶测过。” 伊芙这下是真的有点诧异了：“你们家有这么迷信吗？” 她对奥利弗家族的印象有一个明显的好转过程，原本还因为原作里那种阴渗渗的描写，对他们心有芥蒂，但相处的时间长了，伊芙反而发现了这群人跟原著不一样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跟炼金术打交道的关系，奥利弗家族上到家主，下到普通的小辈，哪怕是已经逃出去的路易·奥利弗，都给人一种浓浓的不信命气质。 正是因为了解神秘，所以才不会神秘产生盲目的信仰；越了解神是什么，才会越相信人自己的力量。 洛尔迦说他们家的人出生时，都会用预言水晶测试过一遍，反而让伊芙疑心起，那块石头是不是有点不一样的作用。 果然，洛尔迦很快便解释道：“那块石头虽然说是预言道具，但因为还是炼金术制品，所以对跟炼金术有关的事情格外敏感，所以家里基本就是把它当试金石来用的，用来测试家里人在炼金术上的天赋。” “不过奥利弗家族毕竟已经有了一个炼金术师协会当做产业了，真正的族人其实没几个想当炼金术师的，所以那石头一般都是测着玩的，这么久以来，也就测出了路易叔叔一个有用的。” 原来如此，那伊芙明白为什么顾朝夕要一个劲地撺掇自己带走那块预言水晶。 恐怕是看自己迟迟没有晋升，等得不耐烦了，准备提前确认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晋升高等炼金术师的潜能。 不过可惜的是，伊芙对于预言占卜这种玄里玄乎的活动，向来没有什么兴趣。 “我感觉......”她哼笑一声，“你的路易叔叔很快就要倒霉了。” 因为很多年都没有涌现过新的高等炼金术师了，所以顾朝夕才会尽可能地保护每一个现有的高等炼金术师，来维持梯队等级的平衡。但近几年天才频出，光是有天赋的年轻炼金术师里，除了伊芙，还有洛琳、杨海波以及橘真纪这些人。 要是自己真的被测出有望晋升高等炼金术师，那顾朝夕可就没必要继续保护现有的高等炼金术师了，没有她和其它炼金术师的维护，像路易这样手无寸铁又身怀绝技的人，能走多远可就不一定了。 ——世道要乱起来了。 - 极尽幽深的虫洞隧道里，一支从联盟发出的星舰队伍正努力地在维度起伏中，保持着平稳。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联盟遭受虫族危害的程度，远高于帝国，近三年来已经觉醒了整整七只王级虫族，好在这些王虫都是在偏远星系的下等星或半废弃的资源星醒来的，在联盟最王牌的“天谴”系统打击下，危害尚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随着时间推移，王级虫族觉醒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靠近核心城市，据联盟主星的第一主脑“女娲”预测，两年之内，虫族女王就会觉醒，而这位王虫至尊一旦从沉眠里醒来，整个宇宙就离被拖入恐怖战火里不远了。 时间紧迫，因此帝国的访问团刚抵达，就被火速请去商讨虫族战争相关的事宜了。 不过罗云依能这么快搞定和谈事宜，还有另外一大助力，而这也正是她被派来的真正原因。 门外传来有礼貌的敲门声，随即是清脆的女声问候：“姨妈，你睡了吗？” “没呢，”罗云依从舷窗外收回视线，温和答道，“请进吧，催眉。” 一个年轻的女孩推门而入，她大约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个头高挑，乌黑的头发用红绫束起，面容清丽，天生的微笑唇让她看起来无端便带着圆融笑意。 这就是联盟第一家族林氏的长女兼继承人，林催眉，同时也是罗云依名义上的侄女。 林氏跟罗氏祖上算是一家，不过后来两支族人分别去了联盟和帝国，关系便慢慢生疏了起来，但真到用起来的时候，无论是林氏还是罗氏，都很乐意攀一攀这祖上的亲戚。 因为联盟跟帝国文化上的差异，相比于帝国对精神力和炼金术的依赖，联盟突出平等和人权，更依赖信息主脑对社会的支配性作用，两边人都对对方的文化成果很感兴趣，林催眉也不例外。 她这个年纪正是最瞎迷信的年纪，也不知道自己都脑补了什么，罗云依不过是出于介绍的义务，提了两嘴炼金术，她就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基本每天晚上都要偷偷找来罗云依这来，冲她打听跟炼金术师有关的事情。 “也不知道我这个年纪，还能不能学习炼金术了？” 女孩双手合十，无比向往地喃喃道，旁边的罗云依只好尴尬地笑笑。 林氏最前途无量的继承人，要是真被自己拐去当了炼金术师......那林氏和罗氏的塑料亲情也要走到头了。 事关重大，罗云依不着痕迹地转移走了话题。 “你前两天不是跟我说，想先去看五校联赛，再去首都星觐见帝国的皇帝陛下吗？” 她轻点终端表屏，通过虚拟成像，一份公文被投射到半空，“前几日我向皇帝汇报了这件事，念在你们接下来还要跟帝国的孩子进行比赛，提前了解对手一下确实也很有必要，这也是为了尽一份地主之谊。等出了虫洞，使团就会一分为二，其它人先跟我回首都星，至于你们，到时候会有另一位帝国的大人来接你们去五校联赛那边观战。” “真的吗？”林催眉看起来惊喜无比，直接一个飞奔就扑到罗云依怀里，吧唧两声就在她侧脸盖下两个香吻，高兴道，“姨妈你真好！” “我只是个传话的，要感谢也是应该感谢皇帝的仁慈，好了，不要撒娇了，快下来吧。” 罗云依无奈地将怀里女孩松开，看着对方黑漆漆的明眸叮嘱道：“过会儿来接你们去五校联赛的那位大人性格比较严肃，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一定要注意好自身的举止仪态，催眉，你要知道，作为林氏的继承人，你的一举一动都不仅仅代表你一个人，知道了吗？” “我知道，我只在您面前才敢这样撒娇。”林催眉笑嘻嘻道。 “你也要记得照顾好妹妹。” “我知道了！” 也不是林家是心太大还是怎么样，不仅把自己的继承人给放到别的国家去了，连另一个女儿也一起打包送出来，说是让孩子出来见见世面。 ......看林催眉这兴奋劲，罗云依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放心。 时空的夹缝里蓦然透出一缕光亮，船队平稳地驶出虫洞口，而在星系支臂的另一端，标画了五校联赛徽纹的中型星舰，也载着三百名学生，匀速飞向直到比赛即将开始都没有真正透露的第三轮比赛场地。 第192章 一直到坐上星舰都没有接到比赛具体通知的时候,伊芙就已经感到隐隐地不妙了，等星舰终于晃动着停下时，看着外面银光四逸的景象,她终于彻底“ ......”了。 晶莹如蓝水晶般的硕大冰块凝结成起伏如山峦的形状, 举目四望，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舷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几乎能冻到人骨子里的冷气就铺面刮了进来—— 五校联赛的第三轮, 竟然是在极地冰川里举行！ 冷风吹进来后,众人顿时感到体表温度直接下降了十几度，有体质比较虚的学生当即便连打数个喷嚏。组委会还没算缺德到家,在学生们下舰之前,工作人员及时送来了厚厚的保暖服,除此之外,还有腕表、小刀和火机等基本的生存用具。 “什么情况......居然把我们送来了这个地方？”旁边有学生在窃窃私语, “我们学校训练的时候完全没考虑到这种地图啊！” “极地连虫族都没有吧？这怎么比，甚至还要我们自己想办法生存。” “腕表的功能也全关了, 连地图都没有，只剩下一个新开的通讯, 不会真要我们绝地求生吧？！” “我真的服了......” 学生间的议论还没有平复, 沙沙的响声又突然自半空响起。 “哔————”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77节 一声嗡鸣后,半透明的环形巨屏又突然在半空恢弘展开,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天空,上面整整齐齐地列着到目前为止个人积分前十名的个人和五大校前三的排名。 【个人排名】 1、路晴（第一帝国学院） 24分 2、杨海波（帝国科技大学） 21分 3、伊芙·美第奇（第一帝国学院） 20分 4、安东尼·奥托（第一帝国学院） 18分 5、洛尔迦·奥利弗（第一帝国学院） 16分 6、颜宁（帝都人民大学） 16分 7、早见春纱（帝都人民大学） 15分 8、周回雪（帝国文理学院） 15分 9、橘真纪（第一帝国学院） 14分 10、墨菲·加西亚（蓝星综合大学） 13分 【院校排名】 1、第一帝国学院162分 2、帝都人民大学124分 3、帝国科技大学112分 后面两个学校没有呈现，或许是为了保全他们的自尊心吧，就是效果跟公开出来处刑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个评分是怎么打的？”蓝星综合的队伍里,墨菲满脸不得其解，“第二轮比分权重高于第一轮我能理解，但周回雪一整个第二轮都跟游魂似的，最后比分还是倒数，她个人分怎么这么高？” “但是评委给了她很高的分。” 杨海波指了指排行表下面的一小行字。 【注：打分源自组委会评委综合所得，与具体比赛排名不含有必然关系，学校得分来自该校所有人得分之和。 】 墨菲有些不满地抱起手臂。 巨屏似乎只是为了向所有人公开展示一下目前的比分结果，很快就如卷轴般合拢，化作光斑四下溃散，与此同时，刚才还在抱怨腕表打不开的学生，也纷纷惊讶地发现腕表上的功能有所变化。 通讯功能依然开着，排行榜和商城的功能标也亮起来了，排行榜和方才空中呈现的形式如出一辙，商品的标价变成了积分的形式。电子地图则变成了指南针的形状，有学校的学生发现上面有红色的地标指示点，旁边写有小字“基地”。 叮咚一声，所有人都收到了一模一样的通讯信件。 “五校联赛最终比赛通知： 比赛形式：生存-解谜 比赛任务：找到【最终的真相】 比赛时长：直到完成任务为止 比赛内容：在旧纪元，流传着一个名叫'幽灵船'的神秘传说。相传宽阔的海面上游荡着一种船，这种船大多在多年之前离奇失踪或沉海、又在多年后突然出现在海面上，被发现时船上却锈迹斑斑，空无一人，有人说幽灵船遭受了神明的诅咒，也有人说它们是因为在无意中穿进了时空裂缝才会变成这样。 而在你们眼前的这片神秘海域，也同样有着一艘静静飘荡着的幽灵船......而新的故事，就发生在这艘古老的巨船上。 备注：本轮比赛不设置任何限制，凡是选手觉得能做的，都可以做，无论是抢夺积分、物资还是基地，一切悉听尊便。 ” “生存加解谜啊，好复杂的赛制。” 比赛通知不长，没划拉两下就划到底，看起来这轮比赛的两大任务分配的很明确了，幽灵船对应的是解谜任务，而他们脚下这座冻死人不偿命的冰岛，对应的就是生存任务了。 第一轮考察战斗力，第二轮在基本战斗力的基础上，考察小组合作和策略智谋，等到了第三轮，智力的占比明显增大了，同时也考察到了学生的户外生存能力，虽然没想到组委会居然真的把这么多人全扔来极端环境了，但叠加的比赛难度倒也符合往年的情况。 伊芙略加思索，就主动走向离第一帝国学院不远的帝科大队伍：“杨主席。” “伊芙首席，”杨海波闻声转头，见是伊芙，礼貌地点了点头，顺便伸手把一旁脖子伸长的墨菲按了回去，“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看一下你腕表上关于基地的方位标注吗？” 她单刀直入道。 第一帝国和帝科大都是前三的学院队伍，从在腕表上看到那个基地标注时，伊芙就猜测作为初始资源，基地或许跟学院队伍的现有比分有关。 杨海波显然想到一块儿去了，而要验证自己的观点，没有跟比排行第一的队伍进行对比更快的办法了。 他直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同伊芙的腕表放在一起，能清晰地看出两个腕表上的基地，分别在截然相反的两个位置。 果然给不同学校分配的基地都是不一样的，就是不知道是五个学校都有基地，还是只有前三的学校有这待遇了。 伊芙暗暗思忖着，眼珠子轱辘一转，忽然绕跨一步，自杨海波的遮挡后露出大半个人，冲他身后的金发贵公子温柔一笑：“墨菲主席，你们蓝星综合这局还是跟帝科大结盟吗？” 容貌端丽的少女一歪脑袋，银发蓝眼，即使穿着版型单一的保温服，也依然美得如同冰天雪地里天然生出的精灵。墨菲本就喜欢漂亮的事物，对伊芙当然是无所不应，笑眯眯道：“结也行，不结也行，伊芙小姐突然问这个问题，难道是想跟我们蓝星综合联盟吗？” “如果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呢？” 另一头，第一帝国学院的人直到这会儿才发觉，他们的机甲系首席突然出走去了帝科大那边，抢在安东尼皱着眉发出指令之前，洛尔迦便先抬高声音喊道：“小芙，该归队了！” 伊芙调头看他一眼：“我跟两位主席说几句话就好。” “快一点哦。” 她转回脑袋，便对上墨菲那双形容暧昧的眼睛，微微一笑：“论资源，帝科大有的我们学校也有，就算是炼金术师，我们也有实力丝毫不亚于杨主席的路首席和洛琳小姐，最重要的是……” 指尖在腕表坚硬的表盘敲了两下，伊芙这才不慌不忙道：“作为第一，想必我们的基地住起来是最舒服的。” “哦，是的，这确实是很有吸引力的条件，”墨菲低笑出声，“不过很抱歉，我大概是要辜负你的好意。” 伊芙眸光闪烁过一瞬。 “免费的大餐才是最贵的，来自美人的邀请也同样可能是陷阱，跟你们比起来，蓝星综合似乎没什么可以提供帮助的，请回吧，我还是更喜欢在自己的狗窝，跟狐朋狗友一起互相舔毛，是吧海波儿？” 墨菲笑眯眯地把手臂搭上杨海波的肩膀，又被后者没好气地甩了下午，眯起的澄蓝眼睛里，疑意淡似浮烟。 没谈拢，伊芙点头致意后，便干脆地回到了自家队伍。 “你跟蓝星综合和帝科大聊什么去了？”安东尼问道。 壮大的队伍穿行在澄蓝冰川之间，明亮得几乎刺眼的日光落下，近处的冰川顶部还在丝丝缕缕地冒烟。就算是穿着专门的雪地靴，滑溜溜的冰面走起来依然很费劲，伊芙正将手揣在绒袖里，闻言扫他一眼。 “五个学校都分配到了属于自己的基地，方位不同，但蓝星综合大概跟帝科大在差不多的方位。” 她说话时哈出一团团温热的白气，因为周围那白到极致的环境，组委会又抠死了，除了保暖服，别的什么设备都没给，为免患上临时的雪盲，伊芙眯起了眼睛，“这轮比赛不禁止互相掠夺，我想找同盟，不奇怪吧？” 杰西卡道：“但同盟也会互相掠夺，我可听见了，你还想邀请那个花花公子来跟我们一起住呢，你就不怕那家伙反水吗？” “这不一样，”这次没等到伊芙亲自解答，安东尼便明白了她的意图，他有些懊恼自己的脑袋怎么又比伊芙慢了一拍，“积分和物资掠夺可以直接从人身上获取，但基地不一样，基地不可能被挪动，而我们回到基地的唯一方式是腕表的方位指向。” 他又指了指周围峰回路转的雪山冰川。 “而这种一模一样的地形，除了周回雪那种精神态能力特别的家伙，其它人基本不可能在没有指向的情况下找到路，”安东尼补充道，“但基地又是明确可掠夺的，所以它应该是跟积分排名直接挂钩的，你的分数到了哪个水平，就能获得匹配到哪个等级的基地。” 伊芙挑选的蓝星综合大学，无论是积分的差距还是现有基地的方位，都很难威胁到第一帝国学院，但他们实力又是不差的，从某种程度上说，如果非要选一个学校结盟的话，蓝星综合确实是最合适的选择。 但结盟也并非必须的选择，说实话，有一点墨菲说的没错，就是以第一帝国学院的综合实力来说，除非是跟帝国文理那种脑力选手强强联合，不然跟其它三校里的哪个联手，都带来不了什么好处。 见杰西卡一脸囫囵吞枣的“懂了”脸，伊芙怜惜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先找到基地吧。” 大概是为了下海方便，基地都建在了方便下海的地方，穿着厚厚的衣服从降落点走到海岸线，饶是锻炼有素的军院学生，也颇感吃力。 腕表上红红的小点终于不再只标了一个方向，而是头次浮现了具体距离“ 998里”，又走了约莫十几分钟，一行人总算是茫茫冰雪里瞧见了一处方方正正的红房子，形状有些像集装箱，或者说，就是集装箱改造而来的速搭房。 房间都是在其它地方制作好了，再搬来拼装的，一些不便于进行建设生产的地方，就会用这种搭积木方式制造建筑。 红房子基地总共有上下两层，长长的造型像一辆卡车，它的下面是仓库和实验室，第二轮里兑换来的那些物资就堆积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估计是第一名基地特别享有的物资，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各样的食物、先进的潜水服和武器，伊芙甚至还在里面翻出了小蛋糕这种甜品。 上面则是起居室、客厅以及厨房餐厅这些生活房间，沿中间的大门对称分布，功能间挤在中间，第一帝国学院的队伍男女生数量基本持平，安东尼直接把左手边的卧室分给男生，右手边分给女生，两人一间，伊芙不出所料又和“路晴”分在了一起。 “你跟路晴很熟吗？怎么又跟她分一块了，”杰西卡扒着门缝，一探头就看见了隔壁医疗系首席那双黑黝黝的无情眼睛，心里发怵地往外躲了躲，“她看起来好渗人。” “是安东尼分的，他说这样能让我俩强强联手增进配合。” ......虽然他的真实意图大概是希望两人能以毒攻毒。 但杰西卡说这个本来也只是随嘴一提，她来找伊芙，其实是为了邀请她一起去钓鱼。 “钓鱼？”伊芙对极地了解有限，这有点触及她知识盲区了，她摇摇头道，“你们去吧，我不会钓，不过你们确定这边真的有鱼吗？” 能举行联赛的地方，怎么看都觉得不会是正常的海钓场地吧？没鱼还算是正常，就怕钓上一杆怪物——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况且我还要再琢磨一会儿比赛的赛题。”她说道。 杰西卡只好无不失望地答道：“......好吧。” 她对那个幽灵船的谜题，有点猜测，但刚刚在基地楼顶走了一圈，眺望海面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船型的漂浮物。 要么是时间不对，要么是地点不对，伊芙更偏向于前者，这毕竟涉及比赛的核心，不是吃吃喝喝那种小事，为了公平起见，各个学校撞见幽灵船的机会应该是平等的。 所有人都是从冰岛中央的地方下星舰的，在海岸线扎营，还有哪些地方是从海岸线出发方便、但又对所有学校来说是机会公平的呢？ 难道说，船是绕着冰岛航行的吗？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窗外忽然传来轰里轰咚的声音，她走到窗边朝下看了一眼，是学生们在拿凿孔机开挖冰面。虽然伊芙不是很懂钓鱼，但印象里凿冰跃鱼这种钓鱼方式应该更适用于那种湖水平静的薄冰面吧......希望那群家伙们一切顺利。 一旁的路晴号人偶仍在盯着自己发呆，考虑到选手的隐私问题，比赛的直播范围不包括卧室，所以伊芙也懒得再分出心神操纵人偶。 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伊芙还是遭不住楼底那天打雷劈似的动静，刚准备下去找个网兜塞给那群人，让他们跑去海边划冰水，一声尖锐的惊叫，猛地撕裂了原本还和气融融的氛围。 “啊啊——！” “有怪物！” 惊呼声此起彼伏，但很快就如被卡住嗓子的鸭叫般哑了，伊芙心下漏了一拍，来不及多想，抓起桌上的匕首便踢开窗户，一脚蹬上窗沿：“什么怪物？” “不要下来！” 一人呵道，伊芙微怔，低下头就看见难得露出严肃表情的洛尔迦，手里捏着短刀，另有一条婴儿大小的白鳞鱼倒在他脚边，身体都断成两半了还在一蹦一蹦地抽搐，鲜红的鱼血呈扇状泼开。 待看清那怪鱼模样的时候，连伊芙都不禁吓了一跳。 ——那鱼竟是长了一张长眉细眼、双目紧闭的白面人脸。 第193章 北风自漂着浮冰的海面上吹来,带着砭骨的寒意，在场的学生俱是忍不住打了个抖擞。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78节 伊芙一脚蹬在窗台上，一脚落在地上,犹豫片刻,还是手抓着窗棂，翻个身便轻盈地跳了下来。 她小心控制着自己落在没有被鱼血溅到的地方，这才沙沙地踩着冰面走近,拧起眉问道：“这只怪鱼是哪来的？” “是、是从......” “是从冰洞跳出来的，”没等那群花容失色的学生结巴着回答完,洛尔迦便率先答道,他往旁走开几步，让出自己身后远处一堆胡乱磊起的小冰块山, “他们说要捕鱼,用凿孔机在近海的冰面上开了孔,结果凿机才挪开,这条怪鱼就突然从冰洞里跳出来了,甩着身子一直滑到这里，才被我杀死。” 若只是大鱼也就算了,偏偏这鱼长着一张跟真人无异的脸，能吓到那么多学生也就不奇怪了。 人吓人才是真的吓死人。 杰西卡也在被吓到的学生里,直到洛尔迦说完了来龙去脉,她才走过来两步,抖着声道：“对、对不起首席,我们没想到海里居然会有这种怪物,这才......才毫无准备地就凿开了冰......” 小公主直到这会儿，尾音调还在发虚，可见是真的被这突然出现的怪鱼吓得不轻。 “没关系, 毕竟在这之前，大家谁也没料到海里会有这东西，”伊芙摇了摇头，半蹲下身，“而且说不定是比赛的线索，早晚都会遇到的。” 她反手将匕首从鞘里拔出来，刚准备挑起死鱼，准备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头上就突然打下一道阴影，是洛尔迦挨着她蹲下了，不由分说就自己手上的短刀塞进了伊芙手里。 “用我的，刚刚已经挨到鱼了，万一这鱼身上有病毒，能省下你那把刀。” “......极地的冰川和海洋在同一个系统里，这鱼既然生活在冰面下的海里，大概率就不会有毒，不然这一整个极地冰川系统都会被它污染。” 伊芙瞄了他一眼，但最后还是接过了黑柄的匕首，顺便吩咐杰西卡道：“杰西卡，你去把其它首席们喊过来。” “是！” 小跑声里，伊芙头也不抬地就用刀锋挑了挑鱼段，人面鱼死于拦腰砍断，切面光滑，冰岛温度极低，虽然死了还没多久，但腹腔里的血沫已经凝固成鲜亮的薄血晶了，肌理细密结实，是盐水鱼的典型特征。 “看起来像是能吃。” 不看头的时候，人面鱼看起来跟普通鱼也没什么两样，盯久了的情况下，伊芙的精神华夏人基因有点蠢蠢欲动，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判断。 一旁的洛尔迦认真答道：“就算看起来很正常，也必须做完全面的毒理分析才能进嘴。” 伊芙非常认可他的谨慎：“你说得对。” “什么能吃？”安东尼正是在这时候跟着杰西卡赶过来的，他一听说其它学生从海里弄出了人面怪鱼，出于担心，马不停蹄地就赶过来了，结果一来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他身后还跟着穆还珠和路德维希，方才他们正在讨论比赛相关的事情。 “这个。” 伊芙用刀尖给鱼翻了个身，于是那张死不瞑目的惨白人脸就直直对上了才来的几人。 安东尼：“......” 他眼皮一跳，看起来有在努力管理自己的表情。 吓完人，伊芙就把鱼叉回来继续观察了，人头跟鱼头骨架不同，因为为了保证面容的立体度，人面鱼的头有些发钝，盾状的头骨绷着一张青白如死人的逼真人脸。 她摘下手套，趁洛尔迦来不及阻拦的时候，就快速地在鱼脸上抹了一把，滑溜溜凉冰冰的，和鱼身一样，同样有一层黏膜聊当保护，指甲刮擦时能感受到细密的鳞感。 刀刃浅浅插进鱼嘴，一旋撬开，光洁的刀面倒映出三排尖锐的小牙齿，旁边的学生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以想象，被这鱼咬上一口，先不谈有没有病毒，光是被撕下一块肉的滋味就不好受。 “你有发现什么吗？”安东尼缓过来之后，也跟着凑过来看热闹，“要不要把路晴喊过来看看？” 伊芙无语看他一眼：“她是炼金术师，不是生物学家。” 虽然对这方面知识了解不多，但大致能从人面鱼的特征上判断出它的生存环境，上岸后肉质依然紧绷，说明不是深水鱼。 极地温度极低，又因为营养要素缺乏，除了磷虾和其它鱼类之外也没什么可食用的肉质了，伊芙很是好奇人面鱼那口一看就是凶猛肉食鱼的牙齿怎么养成的。 鱼腹下有四块凸出的肉爪，有点像娃娃鱼，恐怕这就是它能从冰面快速爬到基地这的原因。 伊芙沉吟片刻：“我还是觉得......” 安东尼追问：“觉得什么？” “觉得这鱼应该能吃。” “ ......” “行了，基地不是有实验室吗？找个医疗系的同学来鉴定一下，”伊芙笑了一声，单手拎起怪鱼，“这鱼估计和幽灵船有点关系，为了比赛的胜利，就麻烦主席你抓一条活的回来了。” 走之前还给洛尔迦使了个眼色，示意跟上。 - 基地的实验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解剖台和各种专业的设备药水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两个笼子专门饲养着小白鼠。 医疗系并非全都是炼金术师，也有纯技术型人才，在初期拟定参赛学生名单的时候，心细的洛琳就特地罗列了两个医学技术不错的学生进队，因此这会儿伊芙很快就找到了对应的人才。趁别人干活时，自己则和洛尔迦站在实验室的后门处等待结果。 “比赛既然还包括了生存，估计就是要包括了狩猎觅食在里面的，虽然目前第一帝国学院占据着最好的基地，但基地里的食物储量也不多，我和路德算了一下，如果我们不另外觅食，六十个人的大队伍最多只够吃两天。”洛尔迦道，“只怕其它基地的食物储量还不如我们。” 伊芙叹气道：“冰天雪地的，除了鱼也没别的能当食物的了，而且我们还不知道除了人面鱼，这里还有没有别的鱼类了。” 但凡有别的选择，难道她就很想吃那种奇怪的丑鱼吗？ 她还不知道在其它人心中，已经纷纷默认自己是个异食癖了，还没说几句，另一旁负责解剖人面鱼的医疗系学生就过来汇报工作完成了。 “鱼是能吃的，就是头部最好剁掉，”那学生迟疑了一会儿，才道，“骨架有些奇怪，鱼尾是典型非对称的鱼骨，躯干部分的骨架却是对称的，衔接处有一道螺旋骨关节作为自然链接。” 那构造太奇怪了，他没敢说的是躯干部分骨架比起普通的两栖动物，更像是......发育不健全的人类。 “奇怪的地方就暂时不要动，”伊芙一瞥远处解剖台上红白交杂的一片，“毕竟我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生物，还是谨慎为上。” 这会儿倒是谨慎上来了，所以刚才在外面说那些话，果然是在吓人吗？ 对于这位隔壁系首席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恶劣性格，被抓来当壮丁的医疗系学生无力吐槽，收拾了实验室就先行告退了。 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们动手能力还是很可靠的，虽然刚看见怪鱼的时候难免被吓了一跳，但最后还是超额完成了伊芙布置的任务，抓了整整六只活的人面鱼回来。 依然是凿冰取鱼的方式，起初路德维希提议用渔网套在洞口上，但尼龙绳编织成的网兜居然也抵不住人面鱼的牙齿锋利程度，况且这怪鱼力气也出奇的大，撞开破渔网后就啪嗒啪嗒地踩着肉爪飞速爬开，直到被穆还珠一刀劈成两半。 在连续杀死三四只人面鱼之后，他们总算是有了点经验，鱼一爬上来就用重物击晕，再用巴掌大的铁钩，钩穿上颚。 这还是一个中等星出身的学生提议的，她家里跟渔业沾点关系，因此抱着试试的心理，把对付一般鱼类的办法用在了人面鱼身上，没想到居然意外地有用。 总算是控制住了这怪异的人面鱼，安东尼转头看了眼雪地上混乱的脚印和横躺的鱼尸，忽然疑心道：“你们有没有感觉，这些鱼好像都很想到基地去？” 几只因为逃窜被砍杀的人面鱼，无一例外，头都朝着岸上的那处红房子。 他原本还没觉得这点奇怪，但捕鱼中途，有一个学生不慎摔倒，就摔在离人面鱼不远的地方，当即就脸色一白，挨得近的学生更是直接拔刀出鞘，直接将人面鱼扑杀。 混乱里其它人或许没注意到，但安东尼的观察力一向不错，他注意到当时人面鱼实际上并无朝那名摔倒学生发难的意图，黑白分明的人目紧紧盯着基地红色的墙壁，仿佛那才是它唯一需要奔赴的终点。 这就很反常了，依照原先对鱼嘴里那口尖牙的推断，安东尼还以为这会是一种攻击欲极强的怪物。 他这么一提，其它学生也逐渐发觉到些许不对劲。 “总不可能是对红色系特别敏感吧。” 路德维希皱眉道，呼呼的寒风把他的金色小卷发吹成了草鸡窝，他一边理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随口编道：“说不定这些鱼就是因为吃了人肉，才长出人脸的，它们把之前住在这个基地里的人给吃了，人死了，但那些魂还没散，驱使着这些鱼下意识地想往基地老家跑呢。” 众学生：“ ......” 路德维希：“呃，你们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阵阵凉意拂过，天地寂静里无人接茬，唯有一张张铁青的脸瞪视着他——这人能别在人心最惶惶的时候，用这种无所谓的语气尽说些吓死人不偿命的话吗？ - 奶白的鱼汤被端上桌，洛尔迦用放在椅背上的半湿毛巾擦了擦手，这才拉开伊芙右手边的椅子坐下。 在得知仓库里的食物最多只能吃两天，安东尼就默许了将人面鱼加入食材的决定。下午捕捉到的六条活鱼和四只被砍死的鱼中，一只鱼被砍得太零碎，实在没法当做食物，另外一只活鱼被用钢化鱼缸饲养在实验室，充当观察用的活体素材，其余八只人面鱼，全都被下了锅炖成汤。 除了人面鱼尾汤，还有两只烤鳐鱼和一大盆磷虾酱。洛尔迦的厨艺好得不可思议，鳐鱼被处理后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撒上调料后烤至金黄色，肉肥脂腻，焦香四溢，磷虾则先炸再炖至酱态，配合着仓库本就有的干粮，原本还对食材来源有所顾忌的学生们，在动了几筷子后，很快就忘本地沉浸在吃饭的快乐里。 一直等到他落座，伊芙这才合起手掌，眉眼弯弯地同他说道：“辛苦啦。” “不客气，只是为大家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洛尔迦喝了一口凉白开润嗓子，若有所思道，“不过我也没想到，这附近的海里居然还有鳐鱼。” 不仅是没想到会发现鳐鱼，这片低温的冰海，生物资源却出人意料地丰富。 因为疑心人面鱼的来历，以及还想再看看海里还有没有别的生物了，下午的时候，第一帝国便派出几人换上潜水服，缓缓潜入海底。 他们身上绑了绞入铁丝的绳索，又配备了洛琳特别调制的匿息药剂，寻常的海洋生物很难对他们的气息有所察觉，也是直到亲自下了海，学生们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冰川似乎是一座浮动的岛屿，混同着大大小小气泡的清冽水流，和清灵的水母小鱼一起从岛底岩缝里泻出，从冰面之下到列岛岸底，海水也由碧波粼粼变得幽深不可见。 黑色的深海总能给人一种难以遏制的恐怖感，安全起见，负责下海的学生没有急于深入探索岛屿下那片深不可测的暗淡海域，而是在外围的浅海区游荡了一圈，两只人面鱼毫无察觉地打他们身旁游过，更深的海底，似乎还有恍若来自的鲸鸣在悠悠回荡。 面对自然，人类很容易就感到自身的渺小，身处无尽冰海，几个学生俱是一时恍惚，要不是腰上紧绑的绳索，他们说不定会沉溺在神秘的浅蓝海水之中，直到氧气耗尽。 直到现在，被洛尔迦的一句话提醒得忆起了当时的情景，那几个人还有些后怕。 “虽然海底看似很和平，但实际危险性绝对不小，”其中一个下海的正是狄克，大概是精神态跟水体环境比较契合的缘故，他算是那几个下海学生里意志格外清醒的一个。 “我在水下的时候，就感觉有一种魔性的力量，一直在试图诱惑我们留在海底。还好我意志格外坚定，不仅抗住了诱惑，而且还带着其它同学一起平安回来了！” 格蕾丝无情戳破他的自吹自擂：“得了吧，明明是伊芙在上面掐算着时间，到了半小时的时候没等到你们摇绳索回应，才强行把你们都拖上来的。” 狄克飞快地瞄了眼坐在伊芙左手边的洛琳，见她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才讪讪道：“干嘛这样说呀......至少我还能复述出在水底时周围发生了什么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能生出人面鱼这种诡异东西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可能安全吧，”橘真纪一边挑鱼肉里的软刺，一边头也不抬地道，“大家今晚还是把门窗关紧点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点不安的感觉。” “听说不少鱼类，都是晚上比白天活跃呢。” 他似笑非笑地补充道。 不少人顿时神色一凛。 饭饮过半，伊芙见气氛差不多了，便提起了自己对于比赛任务的猜测：“比赛已经进行了半天有余，我们还没看见任务对象的影子，会不会幽灵船的出现是有条件的？” “有这个可能，”安东尼点头道，“白天我和还珠，以及路德他们商量过，我们觉得幽灵船应该只会在特殊地点，或者时间点才会出现。” ......这是开小会不喊自己的意思吗？ ！ 伊芙挑了下眉，脸上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桌下的膝盖却轻轻地撞了下洛尔迦的大腿，很快，跟身旁人相挨着的手肘处立即传来一阵不自然的僵硬，直至好一会儿后，绷紧的手臂肌肉才慢慢放松下来。 洛尔迦垂着眼睛，几不可见嘴唇颤动的痕迹，以极轻乎的气音道：“也没喊我，我那时候在陪着他们准备钓鱼。” 差点忘了这茬，伊芙面不改色地给自己找回了理由：“你弟弟去了。” 那小子居然敢不通风报信，简直是忘了自己该站在哪边。 弟不教，哥之过也。 听到这话，洛尔迦好像叹了口气，不太确定，环境太吵了，伊芙也没听清。 她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说不定也不是时间和地点的问题，而是这个幽灵船有一定的触发条件，需要我们完成一定前置任务才会出现呢？” 这还是伊芙在听狄克讲他们的海底历险记时，突然想到的。 这样的猜测，倒也符合一环套着一环的任务特性，安东尼道：“这也很有可能，如果有前置任务的话，那应该也会有得分点——什么声音？！” 话尾蓦地转变为呵问。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79节 只闻窗外门外，房屋四周，忽然响起来由远及近的啪嗒啪嗒声，沉闷闷的，像是大棒打在灌满了水的蛇皮袋上，又像是在掌掴一块死肉，说不出的诡异感。 啪嗒啪嗒，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伊芙打了个响指，黑色的小蛇顿时如离弦之箭，从洛尔迦身上窜出，直奔向墙边，细长尾巴扫过，屋内灯光顿时系数熄灭，只有不完全透明的窗帘之上，倒映出一个个扭曲瘦长的影子，如同恐怖电影里的干尸，张着手爬过墙外。 不必掀开窗帘，屋内的众人也依稀猜到了这啪嗒啪嗒声是哪来的了。 黑暗中，冷静的女声问道：“你们需要先拉开窗帘看一下吗？” “呃，大、大、大概不用吧......” “那还坐着干什么？”伊芙疑道，“还不快去找自己的武器吗？” 一阵短暂的死寂过后，桌翻凳倒，不知道是谁先视死如归地喊了声“拼了！”——门窗齐刷刷地被从里扑开，雪亮月光下，长出细长四肢的人面鱼清清楚楚地暴露在视线之中，这群学生肉眼可见地更面无血色了几分，但还是硬着头皮，挥着长剑短刀跳了出去。 可能是晚上吃太好的缘故，他们冲出来的时候连外衣也忘披上了，外面的空气涌入，居然意外地不怎么冷。 没来得及多想，这群家伙就挥舞着武器，嘶吼着给彼此打气： “跟这群怪物拼了！” “朋友们，冲啊啊啊！！” 怪物们：“？？？” 刀光剑影，很快就在雪地上绽开朵朵妖艳的血花。 这一幕在另外几校的基地也在同步上演，整个赛场，唯有一处例外。 周回雪率领着帝国文理的学生，左手提着一把与她身形极其不相符的弯刀，站在略高于基地位置、又刚好在背风口的冰山腰间，漠然地看着那处小小的青色基地很快就被人面鱼怪冲破反锁上的门窗，涌了进去。 预计所有鱼怪都进去后，她用空着的右手掐破一个纽扣大小的按钮，顿时，基地小屋里弥散出浓郁的紫色气体，飘逸的烟气传到屋外，色泽带着股极其不祥的意味，但又很快被夜风吹散。 刚才还闹哄哄的基地里，转眼间便失去了所有动静。 又等了一会儿，周回雪才用弯刀的刀尖敲了敲身后的冰壁，铛铛声在安静的呼吸声里显得清脆异常。 “动手吧，”她语气轻松吩咐道，“剥完皮，就立即到岸线边集合。” 一道道黑影自山腰滑下，如同暗夜的流星，只有刀尖闪过点点寒光。 第194章 天穹星罗密布, 星斗之下，冷蓝冰川沉寂得仿若千百年都不曾有过生命存在。 雪地上七零八散地滚落着人面鱼怪的残破躯体，黄黄红红的液体四处流淌,如同画布上随意抹开的颜料。肾上腺素带来的激情消退后,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们这才感到一阵阵腿脚发软，又不敢蹲坐下来休息——满地都是死掉的人面鱼怪。 相比于白天时的人面鱼身，也不知道一个个的都吃了什么激素,原本小小的肉爪延长变成了瘦长的四肢，加上那寡淡苍白的人脸,除了肿大带鳞的脖颈和短鱼尾,这些人面鱼怪看起来跟过分高瘦的人类也没什么区别了。 对这样的一群类人生物大开杀戒，即使明知道这是怪物,众人的心中一时也十分复杂。 混战中还有四位不幸的同学被当场传送走。 伊芙甩干刀刃上的血滴, 这才收刀入鞘, 兴许是因为这场比赛要在有水的环境活动, 而光剑在水里没法用的缘故, 组委会给学生们配备的都是实体刀剑。 战斗的激情逐渐褪去，伊芙动了动手脚,却发现自己意外地不怎么觉得冷，一股暖融融的热意自她肺腑处发出,又扩散到四肢百骸。 运动一下的效果有这么好吗？ 极地的夜间比医院太平间还冷, 光靠身上那几件保暖衣和自身身体素质, 想硬抗住似乎不太可能。 她有些怀疑地按住自己的小腹。 “怎么白天还是鱼,晚上就变成鱼人了？”不远处,杰西卡靠在利兹肩膀上，顶着一副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子疲惫道，“太恐怖了,今年的五校联赛实在是太恐怖了。” “白天的时候安东尼主席还说这鱼只想着往基地跑，攻击性不强，谁说这鱼攻击性不强的？这鱼可太能攻击了！” “谁能想到它还有两种形态吧？” “更想不到它为什么这么执着地一心想往基地跑吧！” “谁说没人想到的？”有人忽然幽幽出声，“不是有人已经料到这一步了吗？” “ ......” 路德维希原本还在撑着剑休息，突然四面八方的视线都向他转来，每一束目光都是那么的饱含谴责意味，直看得路德维希莫名其妙：“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他偷偷地从剑身银亮清晰的反射里看了自己一眼，很正常啊，脸上也没有脏东西......所以这群人到底在看什么？ 橘真纪懒洋洋地喊着“散伙了散伙了”，边吆喝着其余学生回基地休息，众人这才拖着已经跟软脚虾没两样的腿往回走，伊芙走出两步，就被一股自心底生发而出的莫名感觉硬生生拖住脚步。 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视线下意识地在附近环视过一圈，然后就注意到了洛尔迦正半俯着身，似乎在观察什么。 “你在看什么？” 洛尔迦闻声抬头，便看见伊芙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自己走来，他一顿，这才侧过身，向伊芙展示自己刚发现的不对劲之处：“这种怪物身上有种很奇怪的蜕皮现象。” “嗯？” 洛尔迦观察着的这具人面鱼怪，尸身保管得尚算完整，一道细长而深的刀伤贯穿了它的喉咙，极为干脆，但两人的关注点都不在于这一刀的功力有多深，而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条自人面鱼怪前脖出发、向下贯穿至小腹的嫩红线条，边缘翘起，如同答题卡上一道清晰分明的答案线。 “死后才出现的。”洛尔迦道。 红色的细线不算显眼，但仔细看也不难看到，因此他很确定在活着的时候，人面鱼怪身上绝对没有这样的一条诡异红线。 伊芙则比他更干脆一点，在确认过安全无毒后，就直接上手，顺着红线插入短刀，又向下丝滑切开，刀锋微斜撬去，于是一层浅白色的薄皮便如被剥开的果皮般轻易脱落下来。 她一抖手，拎起一件薄如蝉翼的衣状物，而失去外皮的人面鱼怪则无声化作一滩清水，融入地表的冰雪之中。 洛尔迦略微错愕地看着这一切变化发生：“这......这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长出四肢的人面鱼怪尸体上似乎可以剥离出这样的膜衣。” 伊芙将一只手伸入膜衣袖中，片刻后便将手抽回，吃了后可以不惧低温的鱼肉，薄而坚韧的鱼皮衣，线索于脑中碰撞在一起，火石电光中诞生出了一个惊人的新想法。 “浑身是宝啊，”她将衣服折叠起来，丢进洛尔迦怀里，微笑道，“我想，我应该知道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远处，基地里的灯刚被重新点亮，门窗被关紧，手里的刀还没放下，塞西尔便冷不防问道：“是不是少了个人？” “是两个，”安东尼靠在椅子上，竖起两根手指，“伊芙和洛尔迦都没回来，大概是在外面又发现了什么线索吧。” 太努力了，还好是一个阵营的。 他已经学会悦纳伊芙的存在了，放下不必要的竞争心，坦率享受对方的努力结果就好。同为一个学校的选手，她好就是自己好，安东尼在暖气吹拂中如是想道。 塞西尔秀挺的眉头皱起，但没等他继续开口，一个人影便如弹射般从椅子上匆匆起身，推门而出——是医疗系的首席路晴。 不多时，门外响起咚咚咚的下楼声。 虽然这位路首席在第三轮比赛开始后，呈现出一种异常的老实，不过参考到此人上局的惊人表现，安东尼觉得她的反应还是值得尊重一下的。 他给穆还珠递了个眼色，后者微微点头，便带着两三个近战系的学生跟了上去，其它一些感到好奇的学生也主动跟了上去。 而操纵着这一切的，正是尚在外面的伊芙。 雪地上的人面鱼怪就没几个死得体面的，走到一半，居然还有只身子都被砍成两半却没死透的鱼怪，在伊芙低头检查的时候，鱼怪毫无预兆地睁开了无神的眼睛，差点没把她鼻子咬掉一半。 然后在下一秒，就被无情的一刀彻底了结性命。 “吓我一跳，”伊芙嫌弃地踢开怪物尸体，叹气道，“这个也彻底用不了了。” 等全检查过一遍，伊芙同洛尔迦碰头一对，发现居然才剥下三十几件尚算完整的膜衣——只够一半的人穿。 “实验室里还有一只。”洛尔迦主动提醒道。 伊芙无奈道：“一只顶什么用，还是继续养着观察吧，希望那根独苗苗没有想不开地自寻死路。” ......虽然可能性不大，临吃晚饭前，伊芙从仓库里给它扒拉出了个带盖的钢化玻璃箱当鱼缸，就算是对于一只足有婴儿大小的鱼来说，这只临时鱼缸也足以成为它的快乐摇篮床，但对于一个成人大的进化体鱼怪来说，就完全是虐待了。 不出意外的话，等伊芙操纵着替身人偶扮演的“路晴”赶过去时，果然已经出意外了。 实验室的门大开着，精心准备的鱼缸被打翻在地，不过由于质量过硬，原型尚在，其余的各样试剂和工具如风暴经过般被打翻在地，那些玻璃试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五颜六色的强腐蚀性药剂液被迫离开破碎的试管，汇入鱼缸倒流出的水泊里，屋内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臭鸡蛋味，疑似人面鱼留下的最后一次挑衅。 “路首席，路晴！你怎么了——这是谁弄的！” 后面跟下来的穆还珠震惊地看着满地狼藉的实验室，“路晴”则站在一旁，默默地拢起自己的黑斗篷。 替身人偶只有个人形，五感虽然可以跟主人伊芙共通，但却没法发出自己的声音，银面具后贴着的军用微型传声器发出闷闷的声音：“那只人面鱼逃掉了。” “所以两种人面鱼并非是两个物种，而是同个物种的不同形态，”穆还珠虽然被比赛中接二连三出现的意外，冲击得脑子里乱乱的，但基本的逻辑还在，一被点拨就抓住了话里的重点，“白天的鱼体比晚上的人体更好对付，攻击欲也弱，那么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尽可能地多杀一点这种鱼。” “不，我们必须要留一部分人面鱼在晚上对付！” 有人从后面小跑而来，楼下的人闻声转头，楼上的人也好奇地跟着探出头，就看见伊芙怀里抱着一摞堆得高高的浅白色软布，边按着它们，防止被风吹飞，边见缝插针地挥挥手上的白布，有种奇异的滑稽感，但没有人真的笑出声。 真切的疑惑占据了这群人的表情，就连安东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伊芙首席从哪找来的白布？又是干嘛的？ 来不及多解释，伊芙便遥遥喊道：“接一缸冷水来！” 正好穆还珠后面还带了好几个近战系的学生，用不着吩咐第二遍，几个力气大的年轻人就七手八脚地从附近的海面弄来一缸冰冷的海水，就连缸都是现成的，刚被人面鱼嫌弃的那个。 穆还珠困惑不已：“你这是在干什么？” “给你们看个东西。” 伊芙将膜衣放到地上，指头刚按上保温衣的拉链，就被斜下里横插的一只手给制止了。 洛尔迦道：“我来演示，你先退后。” 他快速地脱了保温衣，只留下高领毛衣的底衫，在这冰天雪地的极地，这身打扮光是看着就让周围学生有些牙酸，但洛尔迦依然面不改色地拎起一件膜衣，套在自己身上——也是直到这会儿，学生们才发现那摞白布居然是一堆浅白色的连体衣，开口在前胸，上端贴紧脖子。 接着，洛尔迦就做出了令他们更意料不到的事情，他就着这身单薄的衣物，翻身跳入那缸冰水！ 哗！水花四溅，几名近战系的学生都吃惊地后退数步，只有伊芙皱了皱眉，手扶在鱼缸边偏头问道：“冷吗？” “一点也不冷，”洛尔迦笑道，“被包裹住的地方暖融融的。” 路德维希控制不住地惊呼道：“哥——！” 他当即就要往楼下跑，却被塞西尔强硬按住肩膀：“急什么，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水在洛尔迦的周围，竟自动隔开了一小节距离，如同无形的屏障，被阻隔在那浅色的膜衣之外。 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声，嘶嘶哑哑连成一片，伊芙又开始有了误入蛇窝的错觉，或许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们确实资质颇佳，连练口技都很有天赋。 “大家都看见了吧，”洛尔迦避开了伊芙扶他的手，而是撑着鱼缸壁站起来，朝身侧的同学们道，“这是我和伊芙刚刚发现的一种膜衣，拥有很强的防水保温性。” 学生们点点头，亲眼所见不得不服，安东尼却觉得有种隐隐的不妙感窜上心头：“那这种神奇的衣服是从哪里找来的呢？兑换的吗？” “当然不是，”洛尔迦微微一笑，温和无比，“这是从人面鱼怪身上剥离下来的，而且得是夜间的人形态剥才有用。”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80节 “ ......” 世界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安静了。 “白天的人面鱼肉可以保温，夜晚的人面鱼皮可以防水，这些都是在潜水时必不可缺的，接下来的任务肯定也要指向水底。” 伊芙锐利的视线自这群人表情各异的脸上一一划过。 “但总只有三十四件膜衣，考虑到可能造成的损毁，至少要留五件作备用，也就是说，我们学校只出一半不到的人换上衣服下水探察。” 夜色里，少女的声音格外掷地有声。 “谁、来？” 从比赛方面来说，水下肯定是一个重要的任务点，无论是个人想竞争积分排名，还是为学院继续抢占积分优势，这一趟是不得不去的，而且还要派实力优秀的好手去； 但从心理方面说，披上从怪物尸体剥下来的皮，对于这群大多出身优越的天之骄子们来说，又实在负担颇重。 视线逡巡两圈，最终落在某位主席身上。 伊芙眼神里赤裸裸的都是“快拿出来点担当被我点名了可就不体面了”意味，接收到她的无声催促，安东尼勉强地笑了笑，问道：“我当然会去，那伊芙会去吗？” “我当然要去，”只有亲力亲为，她才能对这群家伙放心，当然，后面这句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但洛尔迦不去。” 突然被提到名字，正在换衣服的洛尔迦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安东尼则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让洛尔迦去？” “陆地部分肯定还有别的线索，不能把人手全带去水下。” ——而且墙中之蛇的主要作用场所在固体，在水下环境很不沾光，两方面考虑，伊芙还是决定让洛尔迦跟自己的替身人偶一起待在冰岛上。 确实，身为主席，安东尼很清楚这个学校或许有很多优等生，但脑袋足够聪明的确实没几个，如果自己和伊芙要下水，那洛尔迦就必须留在水上接应。 他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不过洛尔迦可以放过，不代表另外几个人也可以放过。 “路德，真纪，还有齐影，你们也一起来吧，”安东尼笑得和和气气，话里却没有半点商量的意味，“水下风险大，带其它我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把你们也带上好一点。” “路首席呢？要不要一起去？” “我就算了吧，”替身人偶扮演的“路晴”拉下斗篷兜帽，低调道，“这不是我们医疗系该做的事。” “ ......” 这个话从她嘴里出来，就特别的没有可信度。 但安东尼瞥了眼对方那副清瘦的样子，不排除确实身体不舒服的可能，他最终还是不想得罪这样一位卓有天赋的炼金术师，而是另外又点了几个人，除此之外，还有主动申请加入的，比如格蕾丝和塞西尔。 前者很难说是勇于承担还是玩心上来了，但后者大概率是竞争癌发作了，塞西尔不会放过这个获得大量积分爬排名的机会。 出人意料的是，伊芙也点了两个人带走，不是她的副首席杰西卡，也不是任何一个姓美第奇的，而是利兹和宋星星。 两人被点名出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惊讶的神情，安东尼记得伊芙好像提过这两人：“他俩是不是有个组合技？” “是的，”伊芙很高兴自己随口说过的话，安东尼居然还能记得，连带着对他脸色都好了几分，“组合技叫强制下线。” 安东尼：“？” 又是个让人听不懂的话。 “把罗文舟也带上，”洛尔迦忽然低声同伊芙道。 “嗯？” 带那个不稳定的小炸弹干什么？伊芙不太理解，但既然有亲表哥推荐，想必也是有一些可取之处的吧，没有多想，她就把罗文舟的人头也点上了。 罗文舟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被抓壮丁，也是直到这会儿，洛尔迦才淡笑着解释了这样做的原因：“水下很多武器都用不了，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几乎没人能打败龙女附身的文舟。” “是这样的，没错，”伊芙点点头，随即又道，“但他要是精神态又暴走了怎么办？” 洛尔迦依然笑得十分从容温雅：“等先暴走了再说吧，上次都平安过来了，何况这次还有组委会给我们托底呢。” 何等催人泪下的话语，还好罗文舟离得远听不见。 就这样，漠漠黑夜里，二十多名来自第一帝国学院的选手充分展现了同学之间的羁绊，和善地把彼此物理意义地拖下了水。 第195章 “......你确定这东西是给人穿的？” 墨菲跷着腿,坐在半冰封礁石上，身姿优雅得如同一条造作的美人鱼，只是“美人鱼”凝视手上那片薄衣时,表情怎么看怎么嫌弃。 这正是不久之前, 杨海波亲自从人面鱼怪身上剥离下来的膜衣。 “不确定，”他彬彬有礼道，“你当然有把自己开除出人类行列的资格, 不过你要是再在这个环节纠结下去，而不是赶紧去执行比赛任务, 就真的要完蛋了。” 联赛里总共就五个学校,不仅连前三都没进到，而且另一个陪着一块儿倒数的还是帝国文理——周回雪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与其说帝国文理前两轮失利,倒不如说对方原本就是奔着最重头戏的第三轮来的。 蓝星综合不在意排名是真的, 但前提是不能输得太难看, 依照他们在前两轮的表现看来......杨海波对他们的前景不是很看好。 墨菲显然也明白情况的紧迫, 他无不绝望地抖了抖手上的衣服，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它的来历, 用一种哄自己的语气喃喃道：“好吧，好吧, 这真是一场可怕的考验, 但是小墨菲, 你可以的对不对？来吧, 拿出你身为贵族的勇气......” 这人哪来这么多废话？是幼儿园还没毕业吗？穿个衣服居然还要磨磨唧唧地说这么多小话。 杨海波等得不耐烦了, 直接拎起膜衣，劈头盖脸地就给墨菲一套，冰凉柔软的触感扑脸盖下来的时候, 墨菲简直想尖叫了。 “穿个衣服跟要了你的命似的，话这么多，”杨海波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又冷酷无情道，“过会儿下海的时候是不是还要我亲自把你扔下去。” 好、好残暴！ 不是说因为自身实力一般，所以炼金术师更喜欢动嘴不动手吗？所以说这个群体里到底是怎么诞生出杨海波这种霸道变异种。 “不、不用呢，”墨菲隐忍道，“你对我可以不要这么粗暴吗？” “呵呵。” 夜晚的海底世界比白天更显诡谲，密不透光的水下百米，即使冰冷的水温已被人面鱼的膜衣隔绝在外，但当游鱼缓缓地浮过头顶，水波的细微纹动和飘飘悠悠的黑影，仍能唤起心底最原始的恐惧和不安。 在任务相关的用品方面，组委会对所有学校都一视同仁，坚决维护比赛的基本公平性，因此就算是基地破烂如蓝星综合，学生们还是成功从仓库里翻出了供氧时间足有12小时之长的专业氧气罐。 “还没到吗？”在水里浮了这么久，墨菲感觉自己都快失去对重力的感知了，一边百无聊赖地蹬着脚蹼游动，一边骚扰路过的鱼，状似不务正业，实则精神力领域早已如屏障般密不透风地笼罩了整个队伍，“我说，海波儿，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好像到了个特别危险的地方啊？” 不知从何时起，周围已经没了其它生物的动静，墨菲将手缩进袖子里，好奇地观察那些扎根在海底的荧光植物。 黑沉沉的水如同胶质般将他们团团围住，杨海波几次呼唤自己的精神态，他打比赛伊始就有预感帝国文理在这一局可能会开始发力，因此老早就让精神态记住了周回雪的气息，只不过从这片海域开始，精神态鹰犬就像被强行屏蔽了知觉一样，无论怎么焦躁地打转，都嗅见不到半分气息。 一行人仍在顶着水流前进，要是他们能从后台的卫星图上看到自己的坐标，就会发现代表着自己的红点，正不断地朝着冰岛中央的坐标前进。不仅是他们，代表着另外三校的小红点也同样如此，就好像在岛屿之下，有着什么稀世的珍宝，源源不断地吸引来外面的猎手。 流向多变的海底洋流早已无声地改变了学生们的游向，异常的磁场里，不仅精神态晕头转向，就连腕表上的电子指南针都失去了使用意义。 无尽的黑暗里，只有被特别处理过的炼金术摄像头，还在尽职尽能地履行职责。 “这次联赛组委会真的出大血了，居然连炼金术摄像头都用上了。” “听说是拉到了大赞助。” “总不会是拉到了炼金术师协会的赞助吧？协会不是从成立开始就坚持独立原则，绝对不跟任何组织部门扯上关系吗？” “不知道呢......” 大气层之上，送来学生的星舰却没有在任务完成后立即离开，而是悄无声息地悬停在星外轨道，监视着这颗被蓝灰双色浸透得如同幻梦的特殊训练星。 负责监控室的几名第四军团人员刚交接完换班的工作，新来的监控员对着面前的上百块屏幕，忍不住跟旁边的同事摸鱼聊了几句。 但随着一声门响，这段时间中对所有第四军团成员来说都无比熟悉的高挑身影被倒映在地面上，两人瞬间闭紧了自己的嘴，目光如鹰似虎地盯着屏幕，假装自己从未摸鱼。 秦梦得没管手下人的小小摸鱼，而是侧过身，同身后人道：“这就是监控室，星网上的直播同一时间最多只会给每个学校一个镜头，镜头会被集中在经ai判断最有观看价值的人身上，你要是有想看但没被拍到的，可以来监控室看。” 还有别人？ 监控员状似认真工作，实则眼角余光偷偷拐了个弯，暗自打量着能被秦梦得亲自带来的人长什么样。 林催眉笑眯眯道：“好的，克莉丝殿下。” 笑得倒是很甜，就是不知道到底干了什么，才会把那位负责接待的礼宾大臣逼到连夜跑路回首都星。 被迫接手的时候连秦梦得都难得犯了会儿难，不知道这几位联盟的贵宾要是闹事了，那该怎么处理才算合适，但这几天相处下来，林催眉和她带来的那群年轻小孩倒是比秦梦得想的要好相处很多。 听说这次访问原本是没必要让联盟林家的大小姐亲自出门的，是因为对方十分倾慕帝国的炼金术文化，这才把她加进来的。 其实下午的时候，伊芙那个在教育部挂名混工资的炼金术师朋友也会来监控室坐坐，说不定会跟林催眉碰上。 但秦梦得毫无引见两位的打算。 如果在这里负责接待的是皇太子，他还可能给林大小姐献个好，可惜这会儿在这的偏偏是最不爱给人面子的帝国第四公主。 林催眉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简单留下几句注意事项，她便把林催眉一人留在了监控室。 上司走后，氛围明显活泛了不少，而在这时，错落悬挂着的上百块监控屏幕里，有一个由十几块相邻屏幕组成的分区，也在黑屏了半天后忽地浮现出光芒。 “哎哟，”林催眉听到旁边监控员欣慰的声音，“这群家伙终于找到地方了。” “他们是最晚的吗？” “不，还有个帝都人大在扑棱呢，下水最晚，输在起跑线没办法。” “ ......” - “这是什么情况......”队伍中有人目瞪口呆地发问，“还是说，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幽灵船'吗？” 黑暗中终于出现了光源，却不是狭洞之后的桃花源，而是另一个诡秘神奇的地方。 散发微光的藻质生物在水中散漫浮游，照得这一方礁石掩藏的洞天如同冒险故事里的翡翠之海，数量奇多的人面鱼盘旋游动，青白的人脸仿佛都带上了超出世人理解极限的幽幽神性。 他们在途中不慎被卷入一股暗流，等再被吞吐出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这震撼的一幕。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却是一艘极其古老破败的巨船。 巨船倾斜着插在沙石与岩壁之间，末端几近与石质同色。因为年久失修，大半船身腐蚀严重，漆黑的船骨裸露在外，挂满了青苔和海藻，有水母和小鱼穿行期间，如同神话里的巍然巨人，死后的尸体也化作小丘供养万灵。 苍朴与灵动，死气与生机，乍见到这样一艘古老船只，百般感触在这群学生心中交织，最后只剩下一个简单的念头—— “看起来很贵，”墨菲喃喃道，“我天，真是不敢相信组委会居然为了比赛付出至此。” 这个造景足以评上星际网红必游地了，也不知道比赛结束后联赛官方会不会开放旅游来回点血。 “......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一行人身轻如鱼地丝滑游进巨船。 甲板上也趴伏了不少人面鱼，比起岸上时的狂躁，这些在海底休憩的人面鱼就显得和平多了，双眼紧闭，神情也和谐得如在梦中。这群人小心翼翼地穿过人面鱼堆后，才发现虽然这艘船的外表看着破烂，里面的空间却是出乎意料的齐整。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81节 三层的楼层构造，推开一楼的大门，就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长廊和两排排列紧密的房间，墙壁上彩绘的墙纸已半数脱落，受腐蚀的程度却不怎么深，镀了金的门把手至今光泽熠熠。 因为担心可能出现的危险，这次轮到墨菲接走杨海波的为首位置，率先迈了进去。 洁白美丽的精神态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墨菲的精神力完全铺展开来，却无法探知门后的情形，只能隐隐绰绰地感知到它们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宁静安分。 “这些门上有图标，”杨海波轻轻出声道，他左手边的门上是一只蜘蛛，右手边则是一只猫头鹰，“是不同的动物，会不会跟门后的房间有关系？” 其它的学生也纷纷看了下自己身旁的门，动物种类繁多，基本都是山羊、兔子这类旧纪元常见的动物，而且图标并非独一无二，在墨菲的右前方，也有一扇图标同样为蜘蛛的房门。 他没碰这些门，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面前这扇以兔子为主题的房门。 浅棕色的模板上，纯黑绘制的垂耳兔图案看起来温顺又无害，如同某种安全的暗示。 “看起来好像是纯粹的旧纪元动物，说实话，我对它们并不是很了解。毕竟千百年都过去了，人类都变异出了精神力，动物也一样，”墨菲耸耸肩，“如果说这局真的跟图标上的动物有关，那也难怪周回雪决定全力投入这轮——在知识的储备面上，她确实能傲视我们所有人。” 杨海波默然片刻，才道：“我学过一点，毕竟炼金术是在旧纪元诞生的，在进行溯本概念学习的时候，难免要了解。” “听起来好像没比我好上多少。” “旧纪元的动物信仰很复杂，本来就很难全盘了解。” 杨海波没管他的嘲笑，而是接着道：“就比如兔子，有的地方觉得它代表着长生和平安，人们相信兔子是神明的助手，负责在月亮之上的宫殿里制作长生不老药；也有的地方觉得它是邪恶的代表，因为它的眼睛和恶魔一样是红色的。” 如果门上的图标真的含有某种隐喻，那就算是周回雪在这，也得好好考虑一下再作选择。 墨菲叹了口气：“我们还是用最简单最不用动脑子的方法来选吧。” “什么办法？” “当然是拼运气，不然还能怎么办？” 没等杨海波反应过来，他就直接推开了面前这扇画着兔子图标的门，如有实质的黑暗很快席卷了他全身，等杨海波终于一声“等等！”惊呼而出时，墨菲的人影早就消失在原地。 不仅如此，连门上那扇画着兔子图标的门也消失了。 “......！” 余下的学生被这一幕骇得倒退几步，杨海波却在诡异中品出一丝熟悉感。 所有的星际人都知道，世界上没有妖魔鬼怪，只有被错认的非人种朋友和脑袋抽风的炼金术师。 “看来一扇门只能进一个人，”他慢慢地说道，“但同图标的门应该对应同样的内容，考虑到还有人还在岸上，这些门应该只是比赛考验的一环，参与的时候不必抱有太大心理负担。” 虽然输了肯定也会有一些惩罚，比如被剥夺继续参加幽灵船考验的机会，但动摇军心的话没必要说。 岸上又不是没有得分点，在杀第一条人面鱼的时候，杨海波就反应迅速地点开了排行榜，果然，校积分上升了。另一边的个人积分和组委会的评委有关，只有第一帝国学院的洛尔迦上升了1分，他猜测可能是因为对方是这轮比赛里第一个对人面鱼动刀的人。 而自入夜开始，帝国文理的校积分和周回雪的个人积分就开始疯狂上涨，第一帝国的几个人积分也在上涨。 到目前为止，新的个人积分榜一，已经变成了第一帝国学院的伊芙，原本的路晴不知道这局在干什么，积分还是老样子，屈居第二，周回雪则从第八的位置逆袭到了第五，以个人积分那抠抠巴巴的给分情况来说，她能一口气得到五分，必然做了令评委大为赞赏的事情。 学校积分榜上，帝国文理和帝科大分数相同，同居第三——这下只剩下一个学校没上榜了，是谁杨海波不忍心直说。 这也坚定了杨海波要抄周回雪作业的决心，可见透明公开的排行榜制度还是有些价值了，至少能让人知道该抄作业的时候要照着谁抄。 杨海波道：“挑个喜欢的门进了吧。” 这话有点像让其它学生选个自己喜欢的方式上路。 槽多无口，没有墨菲在旁边帮忙缓和气氛，他又习惯了扮演严肃的领袖形象，这会儿只好抓了抓头发，也赶紧找了个房间进去。 走廊上的人很快就消失在不同的门后，而当最后一个蓝星综合的学生选完自己的门后，幽灵船的一楼大门也被人重新推开，伴随着女孩轻快的哼唱声，以及旁边人无语的抱怨声： “你能不能不要顶着我的脸唱这么难听的歌......” 与此同时，最早进门的墨菲在走过一段又长又窄的黑暗隧道后，终于重见光明了。 这是一间低矮而温馨的小木屋，炉膛里篝火熊熊燃烧，腰高的小圆桌上摆着一盒针线和一盏豆大的油灯，墙上挂着手织的毛毯，茶水微苦的气息弥散入微湿空气，踩入的一瞬，能察觉到脚下传来的不明显震感。 但对于这时候的墨菲来说，再怎么温馨舒适的环境，都已经毫不重要了。 他几乎是飞着奔向正坐在桌边喝茶的银发女孩，嗓子夹得像能掐出水，神情无比柔情谄媚：“哦，伊芙小姐，我的女神，真是太幸运了居然能与你进到同一个房间——你也选了带有兔子标识的房间吗？” 嘴唇刚挨到杯沿的伊芙：“......？” 就连站在伊芙身后安静擦短刀的齐影也动作一顿，目光上抬，微微眯起眼，定定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花蝴蝶。 ......这黄毛谁来着？ 第196章 就在墨菲欢快飞扑来的时候, 房间里原本静止的时间也重新流动了起来。 时间的流动是一个非常玄妙的概念，但在这个小小的房间，它却以一种极其具象化的方式呈现了出来。火炉上烧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茶壶终于响起了呜呜的长鸣,风声咚咚地敲着窗户,整个小屋都好像活过来了，拖沓的哒哒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似乎有人正在走来。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齐影还是下意识地更贴近了伊芙一点，后者则托着下巴,神情里有淡淡的思索。 她和齐影大概是半个小时之前进入这个房间的, 进来后房间也没任何的变化，搞得两人还以为这是个密室逃脱的场景, 但遍搜机关无果后, 不得不放弃。 但在墨菲进来后, 房间就明显地开始运行这件事看。伊芙推测这个房间大概有它的人数要求, 也就是三个人, 同时也只有人数到了，关卡才会开始运行。 就是不知道每个关卡里的人选,到底是按先后进入的时间进行分配，还是在选择了同一个图标门的学生里随机分配的了。 墨菲还在像只过分激动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在伊芙耳边拍马屁：“伊芙小姐你知道吗？你的美貌就像是最宝贵的蓝宝石那样璀璨夺目,即使是最灰扑扑的长袍,也丝毫无损于这光辉的底色,哦,哦，我真是何其的幸运，其实在比赛之前我就已经......” 他说话好像完全不用唤气一样, 彩虹屁一个接一个地冒出，吵得伊芙难以进行连贯的思考，就连齐影的眼神也逐渐从警惕变得奇怪，再重新变得杀气腾腾，擦刀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堂堂一个学院主席，怎么这么碎嘴？ ！ 在齐影因为主动重击其它学院主席以致被强行淘汰出赛这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之前，伊芙叹了口气，从桌上抓了只没用过的小木勺，在蜂蜜碗里沾了沾，然后强行塞进了墨菲那张仿佛能唱独角戏唱到天荒地老唱到大道磨灭的嘴里。 墨菲：“唔唔？！” 墨菲：“~~~” 他的眼中似乎有泪光在闪烁，令人很难猜透最后那突然飘扬起来的尾音里，究竟蕴含了怎样丰富的心理活动。 与此同时，小屋正儿八经的房门也被人推开了。 一个披着陈旧绒毛围巾的老妇人缓缓地走了进来，她有着一头杂乱干枯的棕发，绒围巾上滚着些许毛球，看起来生活境况不是很好。 屋里已经有了一盏油灯，但她还是擎着另一盏在手中，仿佛没有看见桌后或坐或立或蹲的三人一般，径直穿过堂屋，走到摆着神龛的小几前，放下油灯，再虔诚跪下，默念着谁也听不懂的祈祷，晃动的焰光照在她额前深深的皱纹里，如同溪水流淌在山谷的沟壑里。 因为捉摸不透这个开场究竟是什么意思，三个人都没有贸然打扰老妇人的神前祈祷。 墨菲拿出了塞在嘴里的木勺，又凑到了伊芙的面前。小桌旁只有两把椅子，一把椅子上披着厚厚的毛毯，靠近的桌前放了剪刀、针线盒和没做。的布料，显然是有主的，没人会跟老奶奶抢座位； 另一把椅子则在伊芙屁股底下，她看起来没有让座的好意，当然也就没人敢抢。 站着说话会显得居高临下，因此墨菲选择蹲着，他上身颀长，蹲着时也能到伊芙的腰高，对比这个高矮差，墨菲高高兴兴地发现其实这正合适一些亲密的动作——但在女神本人垂下时显得似笑非笑的眼神里，他还是十分有眼色地收回了将脑袋靠在对方大腿的不轨打算。 墨菲幽幽道：“伊芙小姐，你白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那会儿她甚至还主动来提联盟呢！ “此时非彼时，但我们这会儿也暂时没空对你怎么样，”见老妇人重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看起来祈祷也要到尾声了，伊芙伸手按下那颗金灿灿的脑袋，低声询问道，“你先安分一点，配合着过完这个房间，别的事出去了再说，好不好？” 好、好温柔，一句“好不好”问得墨菲有些头晕了，他胡乱地点点头，又比划了个保证完成的手势，伊芙脸上的微笑也稍稍真切了些许。 神龛前的老妇人也终于完成了日常的祈祷，缓缓起身，却没有取走放在神龛上的油灯，而是缓慢地走到桌前坐下。对三人的态度也像是眼疾忽然被治好了，方才还跟没看到似的，现在的语气又变得热络慈善起来。 “三位远道而来的友人啊。” 老妇人语调悠长，有种奇异的咏唱调，她的眼眸上也蒙着一层烟般的翳影：“你们都是我们家珍贵的客人，这是途径圣山的必经之路，我能否多疑地问一句，你们来到这里，也是为了向神明祈求恩惠的吗？” ......什么圣山？什么神明？ 话里的信息量冲得另外三人俱是一愣，不由得面面相觑。 老妇人要是提到大海或者船只相关的字词，那还能勉强编点东西出来应答，但圣山这个词一出来，伊芙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听起来似乎是什么很重要的背景故事。 最后还是齐影率先回答道：“是的。” “你们想祈求什么呢？” “祈求一份答案，关于一个古老的传说，”齐影有模有样地学起了对方的说话方式，“这世上有千百般奇异的传奇和谜题，而在我们的故乡，就有着这样一个传说。愚劣的凡人无法参透其中的迷障，只好到此来祈求神明的帮助。” “哦......” 老妇人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伊芙和墨菲则不约而同地在桌子下给齐影比了个大拇指。 看不出来齐影平时一副冷清清的样子，现编的能力居然这么强。 而且严格来说，他也没有撒谎欺骗老妇人——所有来到这里的学生，全都是为了探寻幽灵船的秘密而来，至于那个所谓的神明，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但能蹭上关系，肯定比蹭不上好。 看老妇人现在的样子，不就亲切多了吗？甚至还主动给三人补上了新煮好的茶水。 “原来是远道而来的学者，真是年轻有为啊。” 是的，是的，再怎么说也是帝国顶尖大学出身的精英，怎么不算是远道而来的学者呢？ 真是卧虎藏龙的npc ，居然一眼窥破了三人看似打手的外表，看到了那深藏于心的文雅本质。 这下连最踩丑捧美的墨菲都和颜悦色起来了。 “只是想求一份答案，听起来并不难，但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们，还是提前做好失败的准备吧。” 升腾的茶水雾气里，老太太的表情看不太分明，只有那沙哑徐缓的声音将话语娓娓道来。 “从二十多年前开始，神明的力量就开始衰退了，所有向他祈求事情的人，都要经过祂的考验，再付出相应的代价，才有可能被实现愿望。如果你们见到的是我的丈夫，这一切或许还有转圜的机会，可惜，我几乎什么都帮不了你们。” “您的丈夫是......”伊芙试探着问道。 “他是神最信赖的人，虽然不是既受天命的使者，却同样有着代神旨意在人间行走的权力；虽然不是生而聪敏的先知，却有着能聆听神谕的荣誉。” 这么多头衔，伊芙眼皮一跳，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但还是坚持问道：“那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果然，老太太温和一笑。 “你们找不到他了，实际上，不正是你们亲手选择地来到我这里问路吗？” “ ......” 看起来现在三人是被绑在同一条绝望之舟上的人质了。 墨菲嗫嚅着嘴唇，以气音作问：“伊芙小姐，我们该怎么办？依稀记得，你好像也算是智力型的选手。” 这句“好像也算是”绝不是他对伊芙的轻视，实际上，在联赛开始前，他也犯了和许多人第一次见到伊芙时容易犯的错误，那就是错误地低估了对方的武力，而在第一轮比赛结束后，他就果断推翻了原本的打算，又将伊芙归入了武力型之列。 只不过在这轮比赛里，比起武力，似乎更考验大家的智力呢。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82节 墨菲的神情在含蓄中，透露出一种奇异的依赖感，或许他只是有点思念自己的外置大脑杨海波了。 懒得跟这个活宝计较，伊芙撑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比赛不会给一个死局在这，要真是自己选错了门，完全可以直接淘汰，再传送回出发点的基地，直到现在老太太还在铺垫故事背景，就说明还有机会。 细长的手指在手臂上轻敲几下，伊芙沉吟片刻，这才斟酌着开口道：“每一个人都有向神明祈求的机会，何况作为圣山脚下的子民，又有着那样一个不同凡响的丈夫，您真的就没办法帮帮我们吗？” 或许是所有关键词都被提到的缘故，因素聚集到一起后产生了足以改变定制的化学反应，在伊芙换了一个方式提出请求后，老太太的表情果然有所松动。 “哦......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她犹豫道，“不过那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神曾留给我一条谜题，如果我能破解，就能得到一份奖励，但有的话我必须说在前面，那真的是一个很难的谜题，如果你们破解不了，那就请回到你们的家乡吧。” 果然有转机！ 墨菲连忙乘胜追击道：“尊贵的夫人，请告诉我们吧，难道你忘了我们正是来自远方的学者吗？何况四个人同时思考的话，总比一个人想问题的时候更全面，请给我们一个帮助你的机会吧！” 他说的话比伊芙更动听，老太太终究还是被说动了，站起身，走到神龛前，也是直到这会儿，三人才发现神龛之下，居然还有一个同色的长扁盒子。 老太太取来盒子，拿到桌上打开，一一拿出里面的东西，而伊芙、齐影和墨菲也纷纷凑过头来。摆在桌上的是一张折叠的木质棋局，格式有点像象棋，但对应的棋子只有七枚。 “贞洁，勤劳，慷慨，节制，温和，宽容，谦逊，”伊芙挨个念出棋子上的字样，“这是七美德？” “正是如此，而于这七枚棋子对应的七恶行却不知道在哪位神秘人士手上，而这个棋局的游戏规则也很简单，我将与七恶行棋子的持有者对峙，美德棋子只能走直线，恶行棋子只能走斜线，除了勤勉和贪婪之外。其它的棋子每次也只能走一格。” “每一个美德棋子都能克制对应的恶行棋子，比如贞洁克制欲望，勤劳克制懒惰，但相应的，美德棋子也会被不相应的恶行棋子克制。” 老太太眼皮微阖，平静道：“神允诺，如果我能在一局中，同时赢下对面所有的棋子，那神就要答应我一个愿望，但我如果在一局中输掉了所有的棋子，这个游戏从此就彻底停止了，除此之外的一切情况，都可以随时中止和重新开局，时机则由我决定。” 伊芙：“......” 这规则听得她好晕。 悄悄移开视线，另外在场的两尊大神，墨菲是指望不上了，这家伙眼前都冒星星了，至于齐影，在捏着下巴思考半天后，居然朝伊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或许可以试试，”他平静道，“下棋也只是一种游戏而已，我很擅长玩游戏。” - “嫉妒，懒惰，贪婪......你这里的棋子怎么都是坏棋？” 安东尼捻起盒子里的黑色棋子，怀疑的目光顿时投向对面神情宽和的老人，而对方正倚靠在一把宽大的藤椅里，温和地回视着他，似乎丝毫不对安东尼的质问感到冒犯。 “这是神明的安排，祂只告诉我代表美德的棋子早已被一个恶魔占据，而作为神的属臣，我则负有夺回美德的责任。” 老先生甚至露出了一个微笑，脸上满是被信任的满足和矜持：“如果你们能帮我从恶魔那里彻底夺回棋子，我就会在觐见神明的时候为你们美言，作为用智慧夺回正义的义人，你们应该得到神的嘉奖。” 听起来有点像画饼。 作为画饼高手，安东尼对这段话的可信度持保留意见，他身旁的祁橙则显得意动多了，低头打量了棋子半天，祁橙还是懊恼地发现自己依然对这种新下棋方式晕乎乎。 “但是主席，”他呐呐道，“不管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们想走出这个房间，这轮棋局肯定是关键吧。” “输还是赢，这也是很重要的问题。” 安东尼看似答非所问，视线却瞥向另一个从头到尾都在保持沉默的人：“周主席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忽然被故意忽略了自己大半局的人强行牵扯进来，周回雪嘴角抽了两下，这才回答道：“最好听老人的话。” 这就是要赢了。 老先生脸上露出一个赞扬的微笑，安东尼也点点头，似乎很是信任周回雪，也不再找茬，转过头道：“那由我来亲自操手，你们应该没意见吧。” 祁橙当然没意见，周回雪一副早已料到的样子，敷衍道“随你”，而这本来就是给他们的任务，至于由谁来操手棋盘，老先生当然不会干涉。 事情似乎就这样达成了共识，然而，祁橙却忽然感到自己的腕表震动了两下。 幽灵船上的房间自成一个独立空间体，就连腕表的通讯功能也只能在同房间之内进行，祁橙十分怀疑这局突然开通了通讯功能，就是为了加剧学生之间勾心斗角的程度。 能在这时候给自己发消息的人选也不言而喻了，想着，腕表又震动两下，祁橙边暗叹道主席这次还真是心急，边微侧过身，背着周回雪，打开了腕表。 消息列表非常出人意料。 【安东尼：周回雪绝对是在误导我们，她来得比我们早，很有可能早已在其它房间有所收获，此时故意来误导我们，好让我们在这局被淘汰】 【安东尼：相信我，不要相信那个老头，他身上有我很熟悉的谎言气息，可能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几句真话】 【周回雪：安东尼是个乱怀疑人的蠢货，他绝对不会那么老实地改变观点，下棋的时候一定会故意输给对方的】 【周回雪：玩游戏的第一原则就是按照系统发布的观点来，我比安东尼聪明，掌握得信息也更多，你应该对升入下一轮大联赛没什么把握吧？跟着我走，我能保你在这轮攒够晋级的积分】 【安东尼：过会儿配合我，阻止周回雪插手，我们一定要输】 【周回雪：过会儿配合我，阻止安东尼下假棋，我们一定要赢】 祁橙：“” 他忽然觉得七恶行棋子未必在内涵老头npc，或许，他是说或许，对应的另有其人呢？ 第197章 三人分工既已明确, 伊芙便趁机向老妇人提出开始棋局的要求。 “你们这么快就参透了其中的规律吗？”老妇人语带惊讶，边铺展着七枚美德棋子，边赞叹道, “真不愧是博学的学者啊。” 伊芙浅浅一笑,并没有多解释什么。 棋局看似对美德棋子不利，但开始和喊停的权力都在老妇人手里。只要情况不对，即使下一步就全军覆没, 她也可以立马重开，反观对边, 虽然棋子的克制能力更强, 但也只能被动地接受挑战。 表面上看，这位神交给两方的规律还算是平等, 但依伊芙看, 还是老妇人这边胜算更高一点。 毕竟话语权往往掌握在掀桌人手里,只要老太太觉得不合适,她随时可以结束这局——这也让伊芙不禁好奇起了棋局的另一边究竟是谁,无形地让了这么一大步，总不是神自己在玩吧？ 屋内四壁都被用厚厚的毛毡和兽皮覆盖住,只有炉膛中熊熊燃烧的篝火同时充作光源和暖源，为了方便看清棋盘,老妇人将神龛上的油灯也搬了过来,豆大的焰火晃动间,在神龛间投下浓稠的阴影。 出于对执棋主力的尊重,伊芙连自己的宝座都让出来了,齐影毫不推辞地坐下，等待棋局对面就位的同时，凝神观察着棋面,思考过会儿可以怎么走。 至于另外两人，则狗狗祟祟地守在他两旁，桌子不高，半蹲着身子的姿势，正好能自水平线上露出端正的脑袋。 墨菲：“伊芙小姐，我能问问为什么我俩要以这种姿势蹲在这里吗？” 伊芙：“墨菲主席，虽然齐影主动承担了主棋手之位，但我们在这局可是一个团体啊！怎么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齐影一人？我们也应该在旁边帮忙看着点。” 墨菲：“正是正是，但问题是，为什么非要以这种诡异的姿势？” 墨菲：“我的腿好酸。” 久蹲不利于血液循环，还会导致腿形变丑，他从一开始就蹲在伊芙旁边了，对伊芙，他忍忍就算了，但为什么现在还要继续蹲在齐影旁边？ 虽然齐影也不丑，但墨菲还是满心憋屈——他对男人真的没有半点优待可言啊！ “话虽如此，但你不觉得这样蹲着，会显得我们之间更有团魂吗？”伊芙彬彬有礼地颔首道，“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个姿势让自己不太舒服了，完全可以换个姿势。” ......他们仨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团魂啊？ ！ 虽然十分想不懂这个问题，但伊芙小姐既然这么说了，就说明有对方的道理，深沉地思索了一会儿，墨菲还是决定从众了。 被两人夹在中间的齐影木着脸，心想这两人好吵。 没过多久，棋局的另一边就上线了，七枚与美德一一对应的恶行棋子浮现在棋局上，油灯的辉光里，红与黑相对峙，气氛一时沉淀下来，连伊芙都没工夫逗墨菲玩了，转而将注意力放回到棋局上。 棋盘的格子分布同象棋差不多，中间有一条标着“冥河”的宽空，隔开红黑棋子，单边则横五线竖七线，七枚棋子分两排排开，前三后四，完全相反的两枚棋子放在同一条线上。 黑棋后排为：色欲，贪婪，嫉妒，傲慢 黑棋前排为：懒惰，暴食，暴怒 红棋前排为：勤劳，节制，宽容 红棋后排为：贞洁，慷慨，温和，谦逊 齐影端详片刻，这才将“勤劳”棋一口气推过“冥河”，但又在离直对着的“懒惰”空一格的位置停下。 一旦推到底，那邻近的两枚黑棋就可以走斜线将他吃掉，空一格则刚好，因为交错的格局和走斜线的特性，必须先挪动前一排的黑棋，最后一排的黑棋才能挪动，而前一排的棋子无论移动哪个，都会被“勤劳”吃去。 “上来就直接驱一个棋子深入敌营吗？” 安东尼咦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别人听：“这是对自己的棋技很自信呢，还是莽撞呢？” 周回雪冷眼旁观他演。 嘴上这么说着，但安东尼还是将“懒惰”横移去了“勤劳”旁边，“勤劳”没动，“慷慨”开始直走，下一秒，咔哒两声，再度移动的“懒惰”就被“勤劳”吃去了。 “ ......”周回雪森森然地盯着他，“明明可以将暴食或暴怒走去中前的位置，这样勤劳就算吃了子，也能被无限移距的贪婪吃掉，你为什么要两回都动懒惰？” “呀！” 安东尼右手合拳，往左手掌心清脆地一捶，脸上的弱智和惊讶不似作伪：“我给忘了这点了。” “ ......” 左手边的祁橙看着这一幕，眼皮猛地一跳，好想说一声主席你演过了，但又不敢当着面说。 周回雪先前发给自己的话忽然又在自己脑中想起，他犹豫地摩挲了两下腕表的屏幕，但最后还是放下了手指，决定先相信自己人。 才送掉一个棋子，旁边的周回雪眼神不善，安东尼不敢演得太过，万一引得周回雪跟自己拼命怎么办？而且旁边那老头虽然这会儿看着像个人机似的一声不吭，但也没人能保证他后面就不会介入棋局。 为了长久图谋，安东尼还是暂时收起了自己的演技。 智商回归后，安东尼的水平明显也嗖地一下提高了，接下来十几个来回，棋盘上咔擦咔擦声不绝于耳，“勤劳”来回横跳过几次，还是被“暴食”吃掉了，另一边，因为安东尼的失误，战局太过紧张，忘了只有对应的美德棋才能吃掉恶行棋，导致“贪婪”在避让“宽容”时，斜后退一格，正好被蓄谋已久的“慷慨”吃掉。 周回雪简直不能理解后面那个错误：“只有对应的红才能吃掉黑，你为什么要退让贪婪？而且还是往红棋里退让，你看不见后面有个慷慨吗？” “你也看不见后面还有节制和温和吗？正好有贪婪堵着，如果不是慷慨，贪婪能一口气吃掉对面两个棋。” 这一局真的不是安东尼放水，因此落下棋子的一瞬间，他就心头一惊，可惜落子无悔，下一步对面的慷慨就毫不留情地吃掉了他的贪婪。 “你这一步同时犯了两个错误，”周回雪面色冷凝，指着棋局道，“一，你忘记宽容吃不了贪婪，二，你没有看见后面的慷慨，比赛规则也记不清，心态还急功近利，对棋局判断不准确，如果只有水平，那我不知道让你来负责执棋还有什么意义。” “你这会儿倒是急起来了，开始前问谁上的时候，你怎么不上？” 才输了棋，安东尼本来就心里不太舒服，此时被周回雪这么高高在上地指责，心里窝着的火更是一下子就窜上来了。 “赢棋的时候你不说话，输了就立马开始指责，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上，在别人下棋的时候少指手画脚一点，不可以吗？” “谁对你指手画脚了？要不是我们是一队的，你以为我乐意管你吗？” “你这是对待队友的态度吗？你这是在对仇人吧，你知不知道每回你跳出来指责我的时候，我心里压力有多大。” “难道你输了还要我夸你？” “好了，不要吵了，好了！” 创业未半而团队内讧，旁边的npc老头又跟瞎了聋了一样不管不顾，眼看着这两人的口头争论即将上升到肢体冲突，祁橙不得不插入其中打圆场：“两位都冷静一下，比赛还没有结束，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把棋好好下完......” 你们还记不记得这还是在比赛里！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83节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祁橙总算是两位主席拉开了，还没等心力衰疲的祁橙缓个气，安东尼和周回雪就朝对方重重地“哼！”一声，然后同时扭头看向祁橙，两双眼睛同时盯紧了唯唯诺诺的炼金术师，如同豺狼和老虎盯上同一只小兔子。 “你......你们想干什么？” 一阵不好的预感直蹿上天灵盖，祁橙头皮发麻地后退两步，干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下一瞬，两人就齐齐伸出左手/右手，指着祁橙的鼻子间，同时开腔道： “既然某人觉得我下得不行，那马上就由你去吧！” “与其坐视某个愚蠢又自大的家伙坑死我们所有人，我宁可看你去下棋！” “......啊？？” 脸色刷白的祁橙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来不及说，就被两只手拎住领子，强行按上了棋局前的座位！ “什么情况？”齐影难得犹豫地捏起棋子，迟迟没想好下一步落在哪，“对方的棋风怎么突然......” “突然变了吗？是不是换人了？” 伊芙好奇地探头过来，棋局进行到现在，已经进入了白热期后期，对方失去了“懒惰”、“贪婪”、“暴食”和“暴怒”，己方也失去了“勤劳”和“宽容”，总体看来战局还是往她们这边倾倒的。 从开头那记刻意的送人头和后面宛如智商上线般的操作，齐影说从棋风上看应该是同一个人，伊芙便猜测对方应该也是学生在操纵下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一个三人队伍。 如果说是因为战况不佳，所以要临时换人上场，也很正常。 齐影沉默片刻，才道：“不，不是换棋风了，是对方已经......没有棋风可言了。” 左突突一个，右突突一个，智商在有和没有之间灵活回跳，主打的就是毫无套路全是真诚，与其说是出其不意，不如说是破罐破摔。 伊芙：“什么？！” 说话间，对方又下了一字，齐影抽空看了一眼，用“傲慢”直对着“温和”，如果能顺利吃掉，那没有了克星的“嫉妒”足以横扫剩下的美德棋。 看来这会儿是智商在线的状态，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次就又要智商下线了。 他面不改色地移来专门对应“傲慢”的“谦逊”，八个来回的拉扯后，对方智商再度下线，齐影以牺牲“节制”的代价，拿下“傲慢”。 继续不出意外的话，“嫉妒”应该也快没了。 “齐哥威武，”墨菲趴在桌子的另一边，旁观了半天的棋局，对齐影的称呼已经从直呼其名，到“齐副首席”，再到现在的“齐哥”，一路升迁唏嘘不已，“这下对面就剩两个棋了，离我们获胜不远了，总算是要结束了。” 他的腿真的好麻！ 另一边的老妇人看起来也十分惊讶，手轻轻地捂着合不拢的嘴，沉重的眼皮抬起，不可思议道：“哦，远来的客人啊，你的棋艺怎么会如此高超，连神明的游戏都不能奈你何，恐怕这世上已经没有比你更聪明的人。” “也、也没有那么厉害，”齐影难得支吾了一下，“我只是善于玩游戏，对面应该也有一个技术不亚于我的人，就是......” 就是被同伴拖了后腿。 这话齐影没说出口，他暂时还没想通对面为什么要输。 同样的学生小队，对应的主题棋子和可选择的房间，伊芙摩挲着下巴，突发奇想道：“你们说，对面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位奶奶的神奇丈夫？” “神奇丈夫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墨菲吐槽道，“不是没有可能，这样安排的话似乎也更符合比赛匹配的规律，但真要是她丈夫，那作为神最信任的凡人，怎么会拿到一副恶行棋子。” “这个神不像好的。”齐影也在下棋的空档，面无表情地插了个嘴。 不排除是神在故意戏弄人，给反了两人的棋子。 “下断论也不能这么早吧，具体怎么回事还是要问这位老夫人，”伊芙转头，炯炯地看向坐在一旁的老妇人，“夫人，您能否告诉我们，为什么当初神要跟你出这个谜题？” 怎么看都像是有寓意，伊芙不信是随手给的。 似是被问到了要点，老妇人穿针引线的手一僵，烛焰橙红色的火光照在她脸上，有那么一刻，老妇人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 但她很快就收敛起了自己的表情，宽和地笑了笑道：“只是我向神祈求了一个愿望，神给了我一个棋盘作为愿望的代价，还能是什么别的原因呢？” “那我们能知道您祈求了什么吗？” “说出来的愿望就不灵了。” “没关系呀，反正这是有神存在的世界呢，”伊芙笑道，“况且，我们不也在刚来的时候，就告诉了您我们的来意吗？” 这是我们说了所以对方也一定要说的意思吗？ 墨菲疑惑不定地看了伊芙一眼，不确定她是不是在隐晦地道德绑架。 老妇人的表情又开始变得窘迫起来了，看着一个老人家露出这样为难的表情，实在是太考验良心了。伊芙叹了口气，刚打算放过对方，旁边的齐影就突然把棋子往桌上一丢，砰咚的声音吸引走另外几人的注意。 “赢了，”他简要地概括完情况，随即问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伊芙从他压下来的眼神里，察觉到不赞同的情绪。 齐影不想从老妇人那里逼问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好吧，伊芙朝他耸耸肩，又退回到棋局前，观察最后那狼狈的战况，黑方全军覆没，红方也没好到哪去，只剩下一个“温和”和“慷慨”还留在棋盘上，看起来“嫉妒”被留到了最后才解决的。 输掉的棋子并没有消失，而是仍散落在棋局旁边，被无聊的墨菲磊成一个歪歪斜斜的高塔。 “聪明的年轻人们，你们完成了谜题，就等于完成了神明的谜题，我不敢擅自拿走你们的功劳，那么理应的，你们才是应当得到神嘉奖的人。” 老妇人欣慰地笑了笑，她拍了拍手，壁炉旁的墙上就出现了一扇门，看起来就是这个房间的出口了。 “这则是我给你们的奖励。” 三个光点从棋盘上冒出，又分别渗入三人的腕表中，滴的一声，伊芙低头，看见腕表的物品栏里多出了一个道具。 【幸运兔脚 简介：能给人带来好运的脚，不过对兔子自己似乎没用呢。 使用方式：持续性增加幸运度，在有月亮的地方，或许会有别的作用呢？ 】 “幸运兔脚？”齐影念出了道具的名字，低笑一声，“还真是像在玩游戏。” 伊芙道：“我的也是幸运兔脚。” “我们仨的奖励都是一样的。” 兴许是一场共同的游戏，让墨菲产生了几分革命友谊的错觉，他大笑道：“整个五校联赛不就是一场游戏吗？竞技，争斗，但又在其中建立情谊。要我说，干什么非得那么拼命地争名次，享受现下便好，仅是这个体验的过程，就已经弥足珍贵了。” “还真是难想象这么有思考性的话是从你嘴里出来的呢，”伊芙吐槽道，她眼角余光看见老妇人正神情纠结地看着桌上的棋局，连忙道，“夫人，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哦，是的，”老妇人无奈地答道，“以往棋局结束后，棋子也会自动回到双方那里，但这里居然没有自动归位，我正在思考没有完整的棋子，以后该怎么下呢。” “您还要下棋？” “是的，这毕竟是神明留给我的考验啊。” “考验已经结束了。” 齐影冷不防说道，见老妇人还不是很明白的样子，伊芙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抓起那些黑色的棋子塞进她手里：“您看这是什么？” 老妇人迟疑地看着手上这些写着种种恶行的棋子：“ ......是棋子？” “是棋子，也是启示，”伊芙道，“传说美德和恶行都生自神座之下，光洁美丽的侍奉在神身边，是为美德，险峻丑陋的被贬去人间，是为恶行——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她的声音很轻柔，飘渺得像传道的福音。 门旁的齐影眸色微动，墨菲则一脸感动。 老妇人宽和道：“当然可以，请问吧。” “您觉得圣山脚下，是算神的地方，还是人的地方？” “ ......” “说实话难免显得不敬重神，说假话又是一种冒犯，但您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吧。” 伊芙紧紧握着老妇人干瘪粗糙的双手，两双手共同捧住七枚漆黑的棋子，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在片刻后松开掌心，只留下老妇人独自抓住那化作实质的恶行。 “伊芙小姐，没想到你也对宗教有所了解，天哪，方才你同那位老夫人说话时，姿态真是神性极了，女神大人......” 她刚回到三人小队，墨菲就故态萌生，又开始了停不下来的彩虹屁状态，旁边齐影也随之露出了一种“好想揍他”的熟悉表情。 咔擦。 伊芙推开门，明亮的白光从门外世界照入，强行打断了墨菲的施法： “多么纯美......嗯？外面好亮，是天亮了吗......” “你刚刚在说什么呢？不会也信了我说的那些话吧？”伊芙叹了一口气，随即又露出一个诡计得逞的得意表情，“那当然都是我编的啊，以前听人说起过一点，这会儿拿出来组合组合就能哄人了。” “——我可不信任神这种虚无缈缥的东西。” 齐影问道：“那你信任什么？” “信任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伊芙笑眯眯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比如非常之靠谱的伙伴。” “哦，伊芙小姐我也非常地信任你！” “......谢谢，但你还是走开吧。” “你是在嫌弃我吗？” “以你在刚才那局的贡献，我似乎没法不嫌弃你吧？！” “哦不，女神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的心都快碎了！” “心碎了就快退赛补补吧，千万不要耽误了抢救时间。” “ ......”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齐影面无表情地走进白茫茫的一片，用坚定迅速的行动，明晃晃地表现出了跟旁边两人割席的决心。 第198章 “齐哥人呢？” 穿过白光, 重新回到空空无人的门廊，墨菲环视两圈，都没找到那个深不可测的身影, 不由得问道：“......他不会已经进入下个门了吧？” 说起来, 上一局的主力也是齐哥呢，这也太拼了——都不需要休息的吗？ 墨菲不由得肃然起敬。 伊芙大概猜到了齐影无言先走一步的原因，她低头戳了戳腕表, 惊奇地发现了从进入幽灵船开始就半死不活的腕表，这会儿居然能重新连上外面的网了。 腕表的通讯录里存着存储着此次比赛所有在场选手的联系方式,只要需要,即使是不同学校的两个人也可以迅速联系上彼此。在刚进入幽灵船的时候，伊芙的通讯录就瞬间灰掉一片头像,只有那二十几个同时进入幽灵船的同伴还亮着,而等进房间后,更是只剩下两个人亮着。 这会儿过完一个房间出来后,通讯录里就剩下三四十个灰头像了,第一夜的人面鱼袭击应该不至于造成这么多伤亡，伊芙推测幽灵船内应该有磁场屏蔽,限制了学生们的腕表功能，而那些现在还暗着头像的学生,也应该大半都还在副本里。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84节 “你不打算跟外面的学生联系一下吗？”见墨菲就要走向另一扇门, 她忍不住出声道, “腕表信号已经恢复了, 从进入幽灵船开始就掉线, 外面的同伴应该会很担心吧。” “哦？这个并不用担心呢，我们蓝星综合的人都很具有自我管理的意识，即使我失踪了, 也不会影响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何况，要是海波儿平安出来的话，他也会代我报平安的。” 墨菲含笑答道，看起来他很是为自己的无为而治感到骄傲。 凝视许久，伊芙终是忍不住问道：“恕我直言，对于蓝星综合而言，你这个首席究竟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这话可真是伤人心，”虽然嘴上说着伤心，但墨菲脸上的笑容幅度却加深了不少，“不过，有人托底本身就是一种幸运，伊芙小姐，想必你一直以来都活得很累吧？” “ ......” “有时候太过注重目的，反而会错失过程的乐趣呢，何况是像伊芙小姐这样的娇花呢，要是太辛苦的话，会有很多人心疼的吧......哎哟！” 熟悉的黑暗用来，墨菲最终还是因为自己的口无遮拦，被忍无可忍的伊芙一脚踢进了面前的门里。 直到人和门都消失了，伊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看对方进的门上是什么标识了。 不过，幽灵船里这么多人，应该也不会再遇见那家伙吧？ 伊芙心里暗叹了口气，给还在岸上的几人分别发过报平安的消息，又单独把方才在“兔”房间里发生的事情，简要概括后给洛尔迦发送了一遍。 才过了一个房间，对于幽灵船究竟是什么情况，伊芙还没有摸清，不过，有一点她很确定，那就是幽灵船的主题，无论是门上的动物还是房间里的世界，都挺玄里玄乎的，应该跟宗教有点关系。 术业有专攻，单论对这方面的了解，整个联赛里除了博闻强识的周回雪，应该也没谁能比得过洛尔迦。 希望对方不要辜负她的期望。 这次的门廊虽然还是前后无限延伸，仿佛看不到终点也走不到尽头，但门上的图标却单调了许多，一扇扇门看下来，总共也就六种动物，全都是在第一次进入幽灵船时没见过的，其中有一扇标着鹰的门被人画了个圈，应该是齐影留下的。 跟齐影合作的体验虽然不错，但相同图标的房间内容是一样，得到的线索也是一样的，为了节约人力，获得更多的线索，伊芙最终还没选含有鹰的门，而是另选了一扇含有猫头鹰的门。 与兔子相反，猫头鹰在大多数故事里，都扮演着并不那么正义的角色，伊芙很好奇标着猫头鹰的门背后会是什么的故事。 她拧下门把，深不可见的黑暗顿时如潮水般从木门背后涌来，转眼间便将人影吞噬得一干二净。 - 冰岛边缘，波澜翻涌的海水中突然探出一红一黑的两颗脑袋来。 “噗噜！” 祁橙喷出一口呛进吸氧嘴的海水，牙酸地抖了抖脸，仿佛嘴中还残余那股能把人灵魂冻住的冰凉滋味。一旁的安东尼则满脸迷茫，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才踏入幽灵船的竞争，就这样快速地被弹了出来。 这一切都要从刚才的那轮房间开始说起。 在最开始选择房间的时候，安东尼九隐约猜到了门上的动物或许有着某种暗喻的含义，经过反复的推理和揣摩，他最终选定了一扇图标为羔羊的门，而且为了稳妥，还额外带了个炼金术师祁橙了。 事实证明安东尼的选择确实很明智，羔羊门是无论做什么都能稳定晋升的门，也就是说，最后的那场棋局，无论是下输了还是下赢了，三人都可以平稳地离开这里、进入下一扇门。但问题也就恰恰出在这上面——因为故意跟周回雪唱反调唱得太过真情实感，房间一结束，两人就被迫不及待的周回雪用一个道具强行踢出幽灵船。 “我本来是打算用它来对付一些更棘手的家伙，比如伊芙，或者说颜宁。” 帝国文理的主席握着造型酷似玩具火箭的道具，森森然地露出一个微笑：“但我现在突然觉得，用在你俩身上，似乎也不算很浪费。” 一个又蠢又犟爱唱反调，另一个摇摆不定左歪右倒，奸人跟小人联起手来，简直能把往日最为淡泊内敛的周回雪，气得心率升高鬼火乱窜，连后续的计划都顾不上了，满心只想把这两个人赶紧送出游戏，所以—— 去死吧，蠢货！ 名为“权柄”的小火箭从周回雪手中飞蹿而出，在安东尼和祁橙惊愕的目光中袭向面门，然后爆开一朵空花紫焰！ 等雾气终于散去时，两人才发现自己竟是转眼间就被传送回了岸边，而当他们试着返回幽灵船沉寂的海底时，却发现水中不知何时多出一种隐隐强势的力量，抗拒着两人的深入。 这就是“权柄”的威力，只要被它指定离开幽灵船的人，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再重新回来参与幽灵船的挑战，这是何等强势的道具，周回雪恐怕也费了不少力气才得到它。 想通这一切后，祁橙心中居然生出了几分侥幸......这样的道具整个幽灵船上应该也没几件了，还好用在了自己身上，要是用在了其它更有潜力的同学身上，那对学校的损失可就大了......杀鸡焉用宰牛刀，这样一算，看来周回雪确实是被气晕了脑袋，居然做了这么不划算的一件事。 虽然一旁的安东尼主席可能正跟他想得完全相反，看他那副抑郁的样子，想必在心里已经把周回雪千刀万剐了。 “不公平......她怎么真的有道具？这对我们不公平......放入这种道具，组委会我恨你......” “主席，主席，”虽然十分害怕对方此时那副忧郁的神态，但祁橙还是硬着头皮喊回了对方的魂，“有人来了。” “谁？” “好像是我们学校的。” 飒沓的脚步声走近，接着几个裹着厚保温衣的年轻人探出头，苍茫的海面上浮着两颗人头，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还好在为首的学生战战兢兢探出头，发现这两颗人头不是什么变异得长出头发的人面鱼，而是自家主席和小学弟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主席、祁橙学弟！”她惊呼着，连忙吆喝着后面的学生把两人从冰凉的海水里捞出来，“还愣着干嘛啊？快把人带回基地啊！” 七八双手兵荒马乱地伸出，捞人的、擦水的、披衣服的、递热水的，直到重新感受到基地的暖气，两人才终于缓过气来。 也是趁这会儿，安东尼终于收拾好了自己忧郁的心情，捧着热水杯开始干起了正事。他和祁橙被强行禁海，那第一帝国学院现在在幽灵船上的人数就少了两个，需要有人顶上，正好洛尔迦和路晴还留在岸上，安东尼准备将这两人送下去顶替。 等人来的功夫，留守基地的其它学生轮流汇报冰岛上的情况，越听，安东尼就越是心惊。 幽灵船的时间流速和岛上有偏差，潜水找船加上在房间里下棋周旋，加起来至少有半天的时间，那二十几个人是在半夜时同时下海的，也就是说，如果时间流速同步的话，现在至少已经是中午了，但为首的学生却告诉他，距离他们下海，不过才过了六个时间。 近乎1:2的流速比......那个幽灵船居然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这可不是简单篡改环境来影响时间感知能做到的，要知道，就算是全息模拟系统，也做不到这么夸张的时间流速差。 除此之外，一夜之间，帝国文理就爬上到了学校排行榜的第二名，仅以二十几分之差被压在第一帝国下面，主席周回雪的个人积分更是跃升到第二的位置，直逼第一名的伊芙。 “她根本就是早有打算，”安东尼现在一听到周回雪这三个字就心塞，烦恼地揉了揉眉心，道，“我和祁橙就是被她用道具强制淘汰出来的。” “她怎么会有这么强力的道具？”洛尔迦闻讯赶来，踏进屋的时候正好听见安东尼的话，但一想到帝国文理飙升的分数，他便猜出了原因，“进幽灵船进得比你们早，所以占有了不少优势吧。” &嗯......路晴呢？ & “她从来不跟我们申报自己的行踪。” 外面的人固然可怕，家里的也没多省心，好在路晴的失踪已经是常态了，或者说，就连联赛第二轮的那五天，都已经能算是对方出镜的最高峰了。 安东尼嘴角抽了抽，忽然觉得好疲惫。 “可以跟我说说你在幽灵船上经历了什么吗？”洛尔迦摘下手套，拖过来的椅子，大有一副长谈的样子，“在正式下水之前，还是了解一些情况比较好吧。” 他手上还有伊芙她们汇报来的情报，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大多做事都很有条理性，不少人都在出来后，趁着还能联系到外界，把自己的手上的情报汇送给了驻守基地的洛尔迦。 对于那些奇异的门和门内世界，洛尔迦依稀有了一些猜想，毫无疑问，幽灵船的房间并非独立的试炼个体，而是有着一个完整的运行体系。 它的目标也并非是考验，而是选拔，在第一轮发生之前，学生就已经被暗自按个人能力分好了组，无论是对手还是队友，基本都是跟自己能力相当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周回雪能在前期快速攒下道具的原因，那个时候幽灵船内只有帝国文理的人，她一定也是发现了这个规律，所以通过刷自己人的办法累积了许多奖励，但后面随着其它学校的陆续入场，周回雪就很难再闯关闯得那么轻松。 听着安东尼复述自己的经历，洛尔迦脸上的神情却忽地变得有些诡异起来：“你的内容也是下棋？” “是的，”安东尼怀忽然敏锐道，“难不成还有别人也是下棋？你不会已经知道是谁跟我下的了吧？” “......我不知道，同样经历下棋本的人不在少数，我只是有一些猜测，”虽然猜的应该跟事实没两样。 洛尔迦尴尬地笑了一声，随即扯开话题，“你怀疑跟你下棋的对面并非npc ，而是其它选手，那也就是说，不同的房间之间其实也可能是有联系的吗？” 安东尼点点头：“没错，虽然那个老头讲的故事很完整，但我总觉得应该还有另一个版本，或者说视角，但这也并非什么有理有据的推测，只是我的个人猜测而已。” 作为在宫廷长大的皇嗣，安东尼从小到大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谎言，丈夫对妻子说的，母亲对孩子说的，臣子对皇帝说的，僚属对同事说的，想在这样有毒的土壤里生长，花朵最先学会的就是分辨什么是真、又什么是假。 那老头虽然长得慈眉善目的，身上却有一种安东尼很熟悉的感觉，因此对于他的话，安东尼信的部分估计连一半都不到。 “联系吗……” 洛尔迦的后背靠在椅子上，指节则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扶手，脑子里循环过所有已知的线索。 三层高的巨船，宗教，神，圣山，门上的动物，试炼与考验。 他匀速敲击的手指忽然停了一下，忽然询问安东尼道：“你第一次见那条走廊的时候，门上只有动物，没有植物吗？” 植物？ 这点他还真没怎么注意过，安东尼一愣，仔细回想片刻后，这才笃定道：“没有。第一轮的门廊是我仔细检查过，都是动物，出来的时候虽然被周回雪偷袭了，但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应该也没有植物。” “那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知道什么？” 安东尼不明所以，对方思维跳脱得太快，他虽然能察觉到门上的图标应该暗藏玄机，但又不能那么快地反应过来两者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见洛尔迦忽然起身向外走，他也只好起身跟上：“洛尔迦，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去画地图。” “哈？”安东尼一脸的莫名其妙，“你在这里画地图？” 这座岛屿被冰雪压得白花花一片，连冰川走势都大致相同，即使画出来地图，也难以应用到实质里。 “就是陆岛的地图，包括基地，冰川和其它足以作为地标的建筑，”洛尔迦脚步一顿，微笑着转身道，“如果说动物由幽灵船运输，那植物就应该借由冰川和陆地承载，因为只有这样，这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系。” “完整的生命体系？” 见安东尼依然没明白这其中的关系，洛尔迦扶额，想念伊芙的同时，不得不耐心道： “好吧，我或许应该从头讲起的，”他叹了声气，语气温和，“——你有听说过方舟的故事吗？” 第199章 鸟鸣啾啾, 风沙漫卷。 这次被传送到门后世界的速度似乎比上扇门要慢了不少，温暖阳光扑到脸颊上的一瞬，伊芙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她发现自己正披着浅色的亚麻长袍,站在土夯的路边,和上一扇兔门一样，猫头鹰门内的世界也相当具有旧纪元特点。毕竟是在户外，可观察的地方比一个小小的房间多出不少,根据自己为数不多的历史方面知识，伊芙初步判断这里的环境应该跟西亚那边差不多。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穿着宽大的细布衣袍,颜色以浅色为主,由石头和土块建成的方形建筑高低不平地分布在街道两侧，驾着骆驼和马车的商贩匆匆驰过颠簸的土路,昏黄尘土高高扬起。 按理说, 伊芙银发蓝眼的外形在这种地方应该是很显眼的, 但路过的人却都像看不见她似的, 即使伊芙主动招手, 也视若无睹地穿行过去了。 “强行抹除存在感了吗......” 虽然不像上个门那样在门内考验开始前强行静止时间，但被别人当透明人的滋味也同样微妙。 伊芙耸耸肩, 刚准备四处转转，结果脚才卖出去, 就“砰”的一下, 直笔笔地撞上某个梆硬的东西。 什么情况？ ！ 半空里如水波荡开般浮现出一块半透明的面板,空无一字,只有一个向右的箭头,示意伊芙跟着箭头走，指示的尽头是一家店面宽敞的旅馆，门檐下挂着一枚花纹简素的铜铃铛,约有巴掌大，风一吹就丁零当啷地作响。 一个短褂灯笼裤的年轻男人正在店侧的槽廄喂马，在试图搭话但惨遭无视后，伊芙终于认清了在任务正式开始前，这个世界都不会有人搭理她，悻悻地把手揣进袖子里，继续跟着指示往旅馆里走。 店面后面还有几个小院子，想必这就是分给客人歇脚的地方，因为谁也看不见，所以伊芙很轻易地混了进去。箭头在她走到最东边的小院门前后，就自动消失在了空中，这里应该就是过会儿任务开始的地方了，伊芙如是想着，然后伸手推开了松垮的院门。 ——然后她就正好对上了另一个正毫无戒备得闲饮茶的身影。 “ ......” 最后还是杨海波先开口了，虽然这也不是他的地盘，但先到一步就是有种莫名的底气。他放下茶杯，很有气度地颔首道：“伊芙首席。” 伊芙嘴角抽了抽：“日安，杨主席。”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85节 旅馆院落的布置虽然朴实，却相当具有异国情调。 露天的庭院里铺着花纹缠绕的彩砖，凹凸起伏，像一条条彩色的蛇在地上游走，绿植掩映的尖塔形大门前有两个没有脸的雕塑，头饰和手臂处都镀了金箔，淙淙流水自阶下水渠中流过，带走些许炎热。 两人都不是那种会没话找话的人，干巴巴地打完招呼，一时相对无言，杨海波对面还有空椅子，伊芙没坐，而是去靠墙角的地方找了个马扎，在高大蕨类植物的遮掩下，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那里坐了个人。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还没有别的学生过来，杨海波觉得空坐无聊，便在手上把转着空杯子，问伊芙道：“反正第三个人到现在都还没来，干等着也是浪费时间，伊芙首席介意跟我交换一下前扇门的过门情报吗？” 前扇门自己不是跟墨菲一起过的吗？反正自己这会儿不说，等杨海波跟墨菲碰上头了，一样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不如现在就拿出来混点情报。 这样想着，伊芙坦然道：“好啊，那你上一扇门的图标是什么？” “羔羊，你呢？” “兔子，然后房间里总共有三个人，任务内容是下棋。” “你们也是下棋？”玩杯子的手停下，杨海波诧异道，“我们房间也玩了下棋游戏，是一种之前没见过的下棋方法，两边都是七子，分别用美德和恶行的名字代称。”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伊芙心头：“......你们拿的是恶行那一边吗？” “难不成你们是美德？”杨海波挑了挑眉，“不过我们应该不是对手，虽然不知道输掉的下场是什么，但既然齐聚在这个房间里，那我们上一轮应该都是胜利方。” 这倒是，伊芙后面又跟杨海波仔细交流过两边的情报，自从知道两人的房间应该是共用的同一个背景故事后，杨海波的态度明显比刚才认真了不少。 只有一个小房间和一个老人，能获得信息也有限，三言两语间就说完了。交涉完毕，伊芙托着下巴，开始在脑中梳理获得的信息，不知为何，她就是莫名地直觉此时身处的这个房间，跟前个房间应该也有联系。 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随后院门被人推开。 最后一个临时队友来了吗？ 伊芙和杨海波都从自己的思绪里脱身出来，枯坐半天，总算是能开始任务了，两人振奋起精神，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后探出个混彩的脑袋，蓝紫黑交错的额发，唇边耳畔的银钉熠熠发光，披着件朴实的淡黄色长袍......总之很是先锋艺术。 颜宁果然没有看见躲在绿植丛里的伊芙，她对帝科大并没有太大的敌意，见是杨海波，甚至还笑眯眯地挥手打了个极尽热情的招呼：“幸会呀杨主席，这一轮就我们两个人吗？是还有别的同学没来吗？我来的时候看那群npc都好像看不见我呢。” “呃，颜主席，日安，这个、这个啊......” 有个积极主动的队友固然是好事，但这队友要是颜宁的话，事情就要另当别论了。杨海波眼皮跳了跳，果断地决定祸水东引：“伊芙首席也在这里呢，她也来好久了，你要不要跟她也打个招呼。” “伊芙？”方才还一副懒洋洋样子的颜宁顿时神情一变，“在哪呢在哪呢，伊芙姐姐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呢？是在故意躲着我吗？” 她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如鹰隼般在院子里的每一寸空间刮过，并且很快定位到油亮绿叶里一抹格格不入的银色发顶，仔细看时，还能看出那片银色正在努力试图把自己藏得更深一点。 可惜，还是没能躲过她的法眼。 “找到啦！”颜宁咯咯笑着飞奔过去，拨开蕨草肥大的叶片，银发少女无奈中掺杂着尴尬的身影，顿时就明明白白地袒露在日光和目光的双重照耀下，她甜蜜蜜道，“伊芙姐姐，好久不见呀！” 伊芙：“......” 杨海波你想干什么？ 突然有点想念墨菲了，是自己的错觉吗？但比起这个阴险的杨姓外置大脑和笑里藏刀的颜姓鬼畜少女，墨菲对她造成的精神损失简直不值一提——当然，三人如果能打包一起滚的话就更好了。 “也没多久吧，”她挤出一个笑，“离联赛第一轮过去也才十天不到。” “但是在我心中，这中间的每一天可都是度日如年呢。” 颜宁幽幽道：“在擂台上打败我后就扬长而去，第二轮比赛的中途我想去你们学校的地方找你，但你们学校的人说你已经先回了首都星，第三轮开始前，你们学校的那个讨人厌的侦查系首席又拦着我不准进第一帝国的地盘。” “——我可是等了好久、好久，才终于等到跟你再见面的机会！” “哇哦，听起来很执着呢，”杨海波看热闹不嫌事大，“伊芙首席对此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思考片刻，伊芙才慢吞吞道：“ ......你的精神态有变形能力，洛尔迦不肯在比赛前放你进我们学校的地盘很正常。” 颜宁：“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个吗？” 伊芙：“你还想听什么？” 她可以棒读，联想到对方的年纪，偶尔迁就小女孩一点也不是不行。 “我还想跟你打一架，”颜宁摆开架势，笑道，“要是我再输了，我就转学去第一帝国学院，要是我赢了，你就告诉为什么那个侦查系首席能在我已经变形过的情况下，认出我不是你们学校的人，拜托啦，我真的对后面那个问题很好奇啦。” 所以这人是角色扮演失败，被洛尔迦揪出来丢出去了，才没进得去第一帝国学院的地盘吗？ ！ 那她前面到底在委屈什么？ 简直是槽多无口，伊芙无语道：“不打，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原因，其实是因为......” 因为你的演技在洛尔迦面前大概只能算班门弄斧。 家丑不可外扬，伊芙招招手，示意颜宁附耳过来。 虽然对白送上门的东西兴趣不大，但伊芙送的另当别论，而且她脸上那种讳莫如深的表情很容易让人生出好奇心，颜宁还是没忍住，乖乖地弯下腰，凑了过去。 另一旁的杨海波倒是对自己被两个女生隔绝在外适应良好，他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道：“怎么到现在还没npc来发布任务，难道还有人没来吗？不过已经有我们三个了，再往里加其它学生的话，那这轮的任务大概就不太好打发了。” 没管突然不吭声的颜宁，伊芙瞥了眼杨海波，道：“第二个房间比第一个房间更难些的话，也不是没可能吧。” “有道理。”杨海波道。 几分钟后，院子门总算是被人再度推开了，来人一看就不是参加联赛的学生，他大约三十几岁，一头的棕发卷曲蓬乱，下半张脸胡子拉碴，看起来很是不修边幅。 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暗自这样的一个npc会给自己布置怎样的任务，没想到男人一进门就沉闷吩咐道：“拿上行李出来，过会儿押完货，就跟我回家一趟。” 押货、回家......这就是他们这局的任务吗？ 听起来似乎不难，男人说完就又摔门出去了，好像来这一趟只是为了吩咐他们跑腿。 在他走后，杨海波思索道：“所以我们这局真的没有其它队友的吗？” 颜宁：“显而易见哦。” 她好像又恢复了那股生机勃勃的作劲。 杨海波：“那为什么会晚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任务发布？” “大概是因为这个房间也跟别的房间有联动，”伊芙忽然道，“而别人还没准备好吧。” 杨海波被这新思路说得愣了一下，但伊芙已经先从蕨草丛里钻了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就朝外面走去了，颜宁则跟个会吱哇叫的年糕精似的，姐姐长姐姐短地就黏了上去，原地踌躇片刻，杨海波才迈开步子，心里却已经悄悄打响了警惕之钟。 ......伊芙的敏锐性很高，他忽地想道，虽然她并不像颜宁那样攻击性外露，但危险性绝对不比颜宁低。 任务发布完，门内世界的npc们也终于集体治好了眼疾，终于能看见伊芙三人了。店伙计把三人分别派去拿行李、取货和牵马了，说是押货，其实也只有一车的小麦，杨海波一人就足以应付，剩下的伊芙和颜宁，也各自找个活干。 车厢在后面存放货物的地方，店伙计跟着一块帮忙把马套上鞍辔，边干活，那短上褂的伙计还在跟伊芙三人搭话：“只押一车货，这次出门还能挣到钱吗？” 伊芙道：“挣不挣到钱跟我们没关系。” 反正也不是她们的生意。 不过店伙计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叹了口气，无不羡慕道：“也是，听说那位叫含的客人家里相当有钱呢，只是因为跟家里闹了矛盾，这才出来干押货这行。” 离家出走的富豪之子？ 这么少的货能挣多少钱，所以这次出来的重点在于回家，而押货只是为了回家打个幌子吗......难不成这次门后世界的任务是为了争家产？ 三人交换过眼神，确认了彼此都想到一块去了。 很快含就从旅馆里出来了，有他在，伙计也不敢再磨蹭聊天，很快就麻利干完剩下的活，将四人好声好气地送到马路上。 含的话很少，被胡子覆盖的大半张脸和那双深黑色的眼睛让他看起来不太好惹，车厢里空间虽宽敞，气压却意外的沉重。没坐多久，颜宁就以帮忙出去看路的理由，挑起帘子同外面的杨海波坐到了一块，只剩下伊芙和含两个人在里面比拼谁更冰块。 坐了一会儿，就到了卸货的地方，颜宁和杨海波既然坐在外面，自然而然地就承担了这项工作。他俩下车后，含才忽然开口道：“喂，刚才那个长舌头的店伙计跟你说了我家的情况了吧？” 伊芙并不意外，就店伙计那个破锣嗓子，隔着三条街都能听到说话内容：“是真的吗？” “是真的啊，这种事情就算你们知道也无所谓，”含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了，你们最好少管我的事。” 真要是不希望别人管，那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手下特地带回家？伊芙不是很懂口嫌体正直的行为，还但是尽职地说了句“好”。 但必要的情报打听还是有必要的，没过多久，在另外两人回来之前，伊芙又主动问道： “恕我冒昧，但您能不能告诉我，您家里总共有几口人？” “你刚刚不是答应了少管我的事吗？” “好吧，”伊芙往后一靠，又靠在了车厢壁上，“我只是好奇一下，其实我也没那么想知道。” “……” “八口，我爸，我妈，我们三兄弟和我们的妻子，就这么些，”伊芙最终还是如愿听到了含的回答，虽然回答后面还是跟着一句嘴硬的警告，“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回去后其他多余的事都不许做，多余的话都不准说，另外两人也按这个标准来。” 伊芙比划了个没问题的手势给他。 杨海波和颜宁很快就送完货物回来了，他们并不知道马车厢里发生了怎样的对话，伊芙还有些事情没想通，因此并不急于把第一手的情报分享出来。 未经水泥浇灌的土路很是坎坷崎岖，没有货物压箱的马车走在上面，颠得人脑子都在发麻，好在送货点离含的家不远，不多时，马车就停下了，伊芙就听见外面的颜宁发出一声惊叹：“哇，这户人家养了好多动物啊。” 她挑起布挂帘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含也紧随其后。相比于方才在城市里看见的黄沙漫天，这片地方的环境就好了不少。他们所站的地方地势偏高，站在上面，能看见漫山遍野的清芳绿草，雪白的羊群和浅棕的牛马在山间坡上自在走动，如同大地的斑点，而一间漂亮得如同宫殿的红房子，就坐落在山丘的顶上。 在货币还没有流通的年代，牲畜和粮食的拥有量，就是一户人家所拥有财富的最直观体现，看来店伙计说含家里很有钱，并非空xue来风的听说。 正当颜宁兴致勃勃的想要进去时，含却率先难住了她。 “有的话我必须在进去前跟你们说清楚，”他皱着眉，杂乱的胡子让他看起来有些凶恶，“虽然我把你们带来了我家，但这只是为了落脚方便，没有我的允许，你们在这里不可以乱走乱动，胡乱说话，更不可以胡乱插手我的家事。” “我们为什么……” 他这副口气一下子就激起了颜宁的反骨，女孩的眼睛不善眯起，唇角却上挑，伊芙看到她这副神态，心中就一阵不妙，没等颜宁把话说完，伊芙就先上手捂住了她的嘴，满口答应道： “知道了，知道了，您先走吧，我们会管理好自己的。” 含不太信任地扫了几人一眼，最后哼了一声，率先朝红房子走去，一进门，三四个正在扫地的佣人便惊讶地喊了声“二少爷”，等含淡淡地应了，他们才丢下扫把，两个人上来帮他们接过行李，一人出去停马车，还有人高呼着往内屋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二少爷回家了”、“二少爷就在门口”之类的传话。 颜宁何曾见过有钱人家的这副仗势，抱着伊芙的肩膀左顾右盼，杨海波则趁含还没走，主动同他交涉道：“您这次回来了，以后还会走吗？” “当然会，”含看他一眼，心不在焉地答道，“这次回来只是为了一些家事，反正这个家从来也都不欢迎我，我们办完事情就走。”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在这副装出来的云淡风轻下面，他那颗煎熬焦躁的心。 “那我们在这里借住的几天内，可以帮您做什么呢？”杨海波又问道。 “什么都不需要，管好你们自己就可以了，注意安全，”沉默片刻，含还是勉为其难地加了一句，“或许你们可以去见见我的母亲，我很久没有回家了，她应该很思念我，过会儿我要先去拜见我的父亲，你们可以代替我先去陪一会儿我的母亲。” 伊芙在杨海波背后，用只有她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把含家里的人口情况说了一下。 “好坏呀，伊芙姐姐，”颜宁低声笑道，“这是你刚才在马车上就打听到了的吧，居然现在才告诉我吗。” “我只是觉得那句注意安全有点奇怪。” 伊芙大致猜到了这户人家的情况，“含有三个兄弟，虽然不知道另外两人的性格，但要是这次回来真的跟分家产有关，他的两个兄弟很有可能对他下手，而母亲那应该是安全的。” 杨海波道：“含的嘴巴闭得太紧了，我们或许可以试着从他的母亲那里下手。” 颜宁没有提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提议，只兀自抱着伊芙的手臂桀桀桀地低笑，路过的仆人一直在用诡异的目光打量她。 不多时，含就动身去见他的父亲了，在杨海波的请求下，另一位路过的女侍则负责带领她们去见这户人家的女主人。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86节 含的母亲是一位勤劳可亲的夫人，三人过来的时候，这位夫人正在自己的房间做着针线活，女侍通报后不久，房间里就传来了一声轻柔的呼声：“请进来吧，孩子们。” 伊芙莫名觉得这呼声有几分熟悉。 女主人看着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一头柔顺的棕发在脑后被整整齐齐地梳成发髻，她的面容柔婉而苍白，深棕色的眼睛闪烁着慈爱的光辉，手帕的桌上则放着茶水、点心和一个敞开着的针线盒。 “请坐吧，孩子们，”夫人叹气道，“我大概知道你们的来历，含的朋友就如同我的亲生孩子，不必感到拘谨，把这里当成你们自己的家就好，我们家虽然不算富可敌国，但也算小有资产，希望在我们家暂居的这几天，各位能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面对面坐着后，伊芙更觉得这位女主人看起来熟悉了，她主动问道：“您这么快就知道我们只是在此暂留，是含提前跟您说的吗？” “哦，当然不是，是我猜的，那孩子很早之前就跟他父亲决裂了，如果不是我和他兄长的请求，恐怕这次他都不会回家。” 女主人无奈地笑了笑，二儿子的这些事，让她感到很忧心，但很快她又重新打起精神来，专注地看着伊芙道：“但是孩子，你让我有一种熟悉感，我总觉得我或许在哪里见过你——或许这要求有些冒昧，但你能否告诉我，你的姓名和家乡是什么呢？” “这是什么情况呀？”颜宁惊讶地同杨海波问道，“伊芙姐姐怎么能比我们多出一段剧本呢？” 杨海波：“我也很想知道呢！” 不解决问题就算了，怎么还学她的语调？颜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没想到杨海波看着浓眉大眼的，私底下居然是这种人。 “诶，我的名字吗？” 伊芙不太确定这种事情能不能跟npc说，顿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如果不方便告知的话也没有关系，”女主人看出她的犹豫，连忙体贴道：“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这种话，确实会令人疑心，请不要为此感到介怀，孩子。” “我并不是在介意这个，我只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仆人，伊芙眼尖地看见他的左手袖口有一块深色的血般。 “夫人！夫人啊！”仆人惊恐又凄厉地喊道，“快去后面看看吧！老爷用剑刺了二少爷！” “什么？！” 方才还从容温婉的女主人顿时尖叫一声，面无血色，几乎快要昏过去了，她的眼中满是泪水，但还是强撑着喊来女侍：“他们现在在哪？艾拉，艾拉，快带上东西跟我一起去看看！” 任务关键npc死了？ 屋里乱做一团，伊芙、杨海波和颜宁也震惊地站了起来，不同于惊慌失措的女主人和仆从们，这三人要显得镇定不少，杨海波长腿一迈，刚要从屋里跨出去，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侵占了整个视野。 再次睁眼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最初的旅馆，桌前的茶水仍袅袅地冒着雾气，伊芙和颜宁二人也同时回来了。 “什么鬼情况？”颜宁惊骇得都不夹嗓子了，“亏我们三还以为他兄弟要害他呢，搞了半天，怎么是他亲爹要刺死他？” “不对，不对，我们不应该去女主人那的，”伊芙紧紧地皱着眉，“明显含的父亲那儿才是最危险的地方，我们应该跟着含一起去的。” “那家伙不是不让我们跟吗？” “那就强行跟，但当务之急不是这个。” 伊芙忽然朝旅馆的小院外撒腿跑去，颜宁和杨海波不明所以，但除了跟上，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现在去找含，他应该跟我们一起回来了，这次必须逼问出他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伊芙沉敛着眉眼，面色凝重，“我们还要弄清楚，他还记不记得重开前的死况了，以及，这是不是他第一次死。” 第200章 砰！ 含才推开旅舍小院的院门,还没等看清里面的人，就被自家手下揪着领子劈头盖脸地推到了墙边。 “你干什么？” 他又惊又怒地问道。 可惜伊芙没有被他的这副声势吓到，而是微微眯起眼睛,姣好的面容显出一种迫人的锐利,上下打量着这张被络腮胡子遮掩了大半的脸。 明明只是被按住脖子，含却觉得此时好像还有一把刀，在自己的脸上缓慢刮过,无声评估着他的斤两。 胆怯之心一旦升起，就再也难以遏制, 含吞了口口水, 颤颤巍巍道：“......你是想打我吗？” 虽然想不起来自己跟这群手下相处的具体回忆，但含自觉自己应该不是那种会拖欠工资压榨伙计的坏上司......应该吧？ 这时候杨海波和颜宁也终于从后面赶上来了,伊芙动作太快,早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压着含到一旁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杨海波吓了一跳, “这可是关键npc的,你怎么能这么粗鲁地对他？” 没看见这可怜的npc脸都发白了吗！ “哎呀，反正死了还会读档重开的啦,你那么急干什么，让开让开。” 颜宁倒是对此没什么心理负担,挤开杨海波后就凑到含面前,她拨了拨自己蓝紫色的额发,笑眯眯地问道：“老板,我们问你几个问题,你不介意吧？”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行动里却没有半点要征询自己意见的意思，含勉强撑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你想问什么？” “你死过吗？”颜宁认真问道。 “？！” 含的脸色刷地一下就褪去所有血色：“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么说就是记得了, ”颜宁顿时高兴了，“那你这是第几次死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是怎么死的吗？” 这一串逼问实在是太反人类了，可怜的npc这下是真的被吓坏了，连伊芙都能感知到含那崩溃的内心和想逃跑的冲动了。 她瞥了眼含，一下子就镇住了对方，这才转过脸，同颜宁道：“他不记得了。” 眼中的迷茫和害怕不似作伪，被颜宁吓唬时，无论是微表情还是颊肌的变化，都在展示面前这人发自内心的惊慌。 这种等级的反应不是光演就能演出来的。 “不记得了？”颜宁顿时大感失望，“那我们怎么办？那能把他打晕了，不让他回家吗？直接一了百了。” “恐怕不行，回家应该是强制任务，没法避免的。”杨海波道。 “但我们回去之后到底要做什么呢？真烦啊，上局好歹还有个明确目标，这局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我最受不了这种谜语人的任务了。” 颜宁气得一脚踢飞路边的小石子，那枚倒霉的石子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一圈，最终隐没在另一堆石子堆里。 伊芙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堆石子看了一会儿，忽然心生一计，对含道：“你今天是不是打算回家？” “ ......” 被迫旁听了这几个人莫名其妙的对话，含现在已经不想再问“你怎么知道”这种无谓的问题了，他闭上眼，心如死灰道：“你们想干什么？如果是想伤害我的家人，那我可以告诉你们，死心吧，我是不会屈从你们的。” “嘿，这家伙！” 颜宁本来就心里烦，一听这话，顿时撸起袖子就要揍人，被杨海波熟练地一夹腋下，像抱猫一样丢到了一旁。 怎么这么熟练？ 伊芙忍不住侧目过来，杨海波没什么表情地自如道：“橘真纪小时候是我带大的。” “呃，”回想了一下橘真纪的种种言行，伊芙勉强道，“辛苦了。” 以为是少年老成，原来是未老先衰。 杨海波：“......我总觉得你现在心里应该在想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伊芙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转而同含说道：“我们不会主动伤害你的家人，只是希望你回家后能配合我们的安排，虽然你估计不会相信，但我们是不会害你的。” 含视线下移，瞥着她还抓在自己脖领上的手。 无言懂了这个眼神里的意思，伊芙相当从善如流地松开手，还给他拍了拍衣领，真诚道：“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心急了。” “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见含脸上犹有怀疑，颜宁有些不耐烦了，“弱者才需要曲折地去算计别人，以我们的能力，完全可以直接动手，我们图什么才会这样给自己找麻烦啊？” 含：“那你们又图什么要帮我？” 当然是图过关了，虽然这话直接跟含说了他也听不懂。 “这是神的旨意，”伊芙重新给包装了个借口，“你们一家是祂忠实的信徒，而神在圣山之巅看到灾难的红光落在你们家的红墙上，如同灭顶的洪水倒灌入平原，因此派遣我们来帮助你们。” 本土化过的哄骗手段就有用多了，至少含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很复杂。 “忠实的信徒吗？还真是有意思。” 他古怪地笑了两声，语气讥诮，就连颜宁都察觉出了这话的不对劲，正当伊芙想找补些什么时，含却一转前态。 “我可以相信你们，”他理了理衣服，神色隐秘，“先来跟我说说你们的打算吧。” - 圣山之下，浮丘。 说是“丘”，实际上也只是一块地势略高于其它地方的土坡，因为坐落在圣山脚下，是觐见神的必经之处，加上有一户虔诚的信徒人家住在这里，久而久之，就多出了一个名叫浮丘的美称。 墨菲上下抛着女侍小姐姐送他的苹果，盘着腿，稳当当地坐在一只大肥羊的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旁边的罗文舟说话，眼睛却紧紧盯着不远处正甩着绳子放羊的高大男人。 “犟种，犟种啊，”他不住地感慨道，“真是搞不懂这个土包子到底想干什么，明明力大无穷，还占了个长子的名头，居然不争不抢的，整天就知道出来放羊，放羊有前途吗？本少爷真是怒其不争了。” “洛琳小姐说这一回的任务未必是争家产，”罗文舟仰躺在绵羊背上，眯着眼睛享受难得的热烈阳光，“都倒带重来一次了，你最好不要乱来。” 墨菲撇了撇嘴：“我能怎么瞎来，只是看不管那家伙的窝囊作风而已。” “不聊他也行，”他眼珠子一转，顿时把苹果往罗文舟怀里一扔，嘎嘎奸笑道，“换个话题吧，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海波儿为什么要从首都星千里迢迢地跑来蓝星，我好奇这个好久了，但他一直都不肯告诉我。” “既然杨哥都不肯告诉你了，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告诉你？” “你看着比海波儿好拿捏很多。” “ ......虽然是实话但也太直接了吧，”罗文舟叹气了一声，“嗯，我要是说因为罗氏内部产业调整，所以八姓之一的杨氏临时搬到了蓝星，杨哥也跟着搬走了，你信吗？” “不信，橘家也在外星系，橘真纪不还留在首都星吗？而且他连上大学都没回去，肯定是不想回啊。” “唉。” 罗文舟拿苹果在衣服上随便擦了两下，就咔擦咔擦地咬了起来，一边啃苹果，一边含糊不清道：“你都猜到是他不想回来了，这不就行了吗？干嘛非要刨根问底。” “都说了我只是好奇啦，”墨菲忽然语出惊人道，“不会是在躲某个人吧？” “噗——咳、咳咳咳！！” 罗文舟猝不及防，被苹果呛了个正着，他满是震惊地抬起头，刚想问墨菲是怎么猜到的，但一对上那双得意的狐狸眼，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对方只是随口一说诈他的。 完了。 他紧张地看着墨菲，生怕对方接下来又说出什么惊世之言，但墨菲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随即转头，将视线投向数里之外，一个鲜红的身影顶着风跑来。 是家里的女侍。 “看来是那位二少爷又回来了，”墨菲在绵羊咩咩的叫声里一跃而下，顺手拍了下罗文舟的脑门，“走啦，二周目开始了，轮到我们干活了。” 也不知道这周目跟上周目会有什么变化，上一局含死得太突然，甚至连跟着他的学生都还没出现，一切就洗牌重来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87节 兜兜转转，时间还是转到了这个节点，墨菲很好奇是哪三个倒霉的家伙在跟这位看起来很容易死的npc。 主人家总共有三个儿子，说是来拜见父亲，实际上只有两个儿子到场，还有一个小儿子平素就深受父母的溺爱，不需要遵守这些虚头巴脑的孝礼。 他性格又懒得出奇，从进入门中世界到现在，墨菲还没见过这位大佛的真面目。 大儿子名叫闪，是个沉默能干的男人，虽然这在墨菲眼中跟一头驴也没什么区别。一接到父亲的通知，他就把手上的牧羊绳子留给了墨菲他们。 家里的事情重要，但羊群也不能不管，墨菲非常自然而然地就把麻绳塞进了罗文舟手里：“我呢，还要回去看着npc ，至于这里的羊群呢，就先麻烦你了啊小罗。” “啊？”罗文舟懵了一下，“但是......”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墨菲塞完活计转头拔腿就跑，开玩笑，闪力大无穷，十头牛都拉不过他，性格又老实，跟着他能有多费事？至于放羊这种活，他才不干呢，让罗文舟自己费劲去吧！ 但墨菲脸上得意的笑容也没维持多久。 这个门内世界的等级划分得很明确，主人家谈事的地方，不允许侍从进来，几位少爷的侍从都只能在堂门外等着。 二少爷含带着自己的侍从过来时，墨菲额外多给了他一个眼神——这周目，含突然把自己的胡子给刮干净了。 没有了碍事的胡子，含比原来的样子看起来年轻了很多，最多也就二十四五岁，大概是因为在外面跑商，太年轻了会被人欺负，所以才给自己蓄起了那粗犷的络腮胡。 但比起含的新造型，他后面跟着的那个女孩显然更让墨菲感到错愕。 银色的长发如有月华在上流动，发丝随着走动轻轻摇动，面容沉静，腰间别着一支镶嵌了宝石的兽皮鞘短弯刀，整个人都如同这把没出鞘的宝刀，所有的危险性都隐藏在华美的外表之下。 “伊、伊伊伊芙小姐，”墨菲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声音里混合了重见女神的欣喜和不得不与她为敌的沉重，“真是碰巧，我俩居然又分在了同一局。” 闻声，含打量了墨菲两眼，从衣着看，是在家中稍有地位的侍从，偏偏又表现得跟伊芙很熟似的。 “这是谁？”他问道。 “一个朋友，”伊芙轻轻推了推含的后背，“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看着你。” 想起了对方在不久之前说过的话，含下意识地攥紧手，有些生硬地嗯了一声，这才沉着脸走了进去。 众目睽睽之下，墨菲不好跟伊芙表现得太过亲昵，只能隔着一段距离跟她说小话。 墨菲：“这就是你们的关键npc吗？” 伊芙：“嗯。” 墨菲：“我这次匹配到的队友是洛琳小姐和罗文舟，都是你们学校的诶。” 伊芙：“哦。” 墨菲：“你这次的队友都是谁啊，能告诉我吗？” 伊芙：“好。” 墨菲：“......” 墨菲：“伊芙小姐，你对我是不是太敷衍了？” “有吗？”伊芙敷衍道，“我正在忙呢，你说你的。” 要随时防着自己任务的关键npc突然死掉，也是很需要注意力集中的好吧。 说实话，屋里的三人虽然名义上是父子，长得却不大像。含体型合宜，身体素质全靠多年走商锻炼，他的大哥闪则身材高壮，看起来有将近两米高，两人的父亲则与两人都不同，是一位清瘦的老人，从面容看，更是各长各的，找不出半点能证明三者间存在血缘关系的证据。 含的父亲，也就是这栋大红房子的主人，对含似乎很不满意，沉着脸训斥了他好久，含则低着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这时，一位女侍端着金托盘走近房间，托盘上放在三盏凉茶，父子三人分过凉茶时，正要喝时，伊芙却突然察觉到一阵极度的不对劲。 女侍的手在发抖。 仔细看时，就能发现分给含的杯子跟另外两人也不大相同，父亲和大哥的杯子都是花朵纹样的，含的杯子却是卷草纹样的。 盯着看了一会儿，就在杯沿快挨到含的嘴唇时，伊芙突然不着声色地从地上踢起一块石头，手腕拧转，小拇指甲盖大小的灰色石子便如火箭一般充了出去，直接将含的杯子打了个粉碎。 划拉！ 杯碎茶泼，含一脸惊愕，他父亲的经验要丰富些，眉头挑了一下，便呵道：“奴隶们呢？还不快过来把这些东西收拾了!” “是，是！” 奴从们惶恐地应声，一旁的墨菲却惊讶地咦了一声：“好好的茶杯怎么破了？这质量也太差了吧。” 守在外面的奴从们顿时就要捧着干布和托盘围了过来，伊芙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个女侍的肩，自然而然地从她手中接过干布，一边称是着朝里走去，一边手却在悄悄确定腰间弯刀的具体位置。 除此之外，含的大哥闪似乎也非常关心他，闪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一块厚厚的干净白布，正当他慢吞吞地走进含时，一股莫大的拉力登时拽得含喊往旁边一倒。 这一切都犹如慢动作一般。 闪从白布里拿出的并非是什么哄弟弟的玩具吃食，而是一把银光锃亮的刀，他力气奇大，猛然劈下时，连伊芙都险些没接住这一刀，手脖子痛得刺骨。 “发什么呆？快跑啊！” 她猛地将含往门外一推，自己则反身又弯刀架下闪的攻击，墨菲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地护了闪两下，所有的家仆似乎都退下了和善的面具，面无表情的袖中抽出刀、剑、棍之类的武器，朝最中间的含攻去。 另一边，伊芙忽然将自己手中的干布往闪脸上一盖，柔软干净的细布料顿时飘飘扬扬地落下来，如雪花一般盖了闪满头满脸，伊芙则趁着伞跟白布纠缠的功夫，冲出堂屋，在含父亲的怒斥声里抓住含和墨菲两人的手，狂奔了出去。 “把他们抓起来！” 主人家如是喊道，尾随在后的奴仆们也不怎么像人： “二少爷，别跑了，快回来吧。” “二少爷，你等等我呀！” “这是神的旨意，二少爷你跑不了的，快束手就擒吧！” “我的个老天啊，”墨菲中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被那一张张癫狂的脸吓得寒毛抖擞，“这户人家怎么这么癫狂？那什么神，真的是正经神吗？” “神正不正经我不知道，但这一大家子肯定不正常！” 伊芙抽空回了他一句，眼看着前面有条通往两边的廊道，她低呼道：“分开走，他们的目标是含，跟着我们只会徒增危险，你先跑。” 墨菲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天哪，伊芙小姐，你真的是个好人，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给我规划一条出路。” “三个人一起跑，碍不碍事？”伊芙猛地往他屁股上一踹，“话这么多，要走就快走！” 在他们的背后，某处高高的屋檐上，少年正张弓拉弦，雪亮锋利的箭簇头对准了目标对象的后背心。 弦声清响。 一路上含都没怎么说话，墨菲还以为这个可怜的npc是被突然的变故给吓到了，也是，爸爸投毒，大哥刺杀，现在全家上下又在这里演大逃杀，被骇得说不说话也是正常。他心生怜悯，刚准备在走之前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含，异响声传入耳中。 墨菲下意识地扭头，转眼就看见了一支正在极速逼近的离弦箭矢，失声叫道：“小心背后！” 以那支箭的速度，就连旁边的伊芙都来不及抬到再接了，死局似乎已经近在眼前，屋檐上的少年忍不住提前露出了得逞的笑—— 今天最大的变故发生了。 只见含纵身一跃，以一种npc绝对不可能拥有的伶俐身手，猛蹬起跃，在空中半旋扭身，同时手臂一捞，将箭矢拐了个弯，用不输原本的速度反投回去。 噗嗤声响起，“含”也平稳落地。 在墨菲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她露出一个顽皮的笑，随后，伪装便如风吹尘沙般彻底褪去，蓝紫染发的女孩吹了记轻快的口哨。 “终于轮到我闪亮登场了。” 最熟悉的环节即将到来，颜宁只感觉浑身舒畅，连被老登教训了将近半小时的痛都痊愈了，她兴致勃勃地握拳道：“怎么样？这下那个npc总算是能看清事实了吧？我们可以开屠了吗？” 伊芙道：“时机还不够成熟。” 在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前，她还是想尽可能地探究这一切的源头原因，别的不说，搞清楚原因后再通关，肯定比暴力压过去给分高。 她已经能基本确定含这条线的主线任务是什么了。 “屠？什么屠？还有什么时机？”墨菲只感觉自己好像一个乱入反派组织的路人，尽管旁听了一串邪恶的计划，但还是满头雾水一无所知，“原来的含呢……话说，你们这组的任务真的好奇怪啊！” 看似最悲惨的大逃杀剧本，但他怎么偏偏直觉——主线就握在这组手里呢？ 第201章 女主人的住处坐落在红房子的东南一角,这所宅第所有的墙壁都涂上了特殊的鲜红涂料，映衬着细小油肥的绿叶和壁柱上缠绕的金花，看着便令人觉得华美无比。 天气干热,杨海波坐在屋檐底下,用一块细布慢慢地擦拭自己手上的弯刀，半长的黑发在脑后扎成小揪，如同一位深沉内敛的骑士,随时为可能发生的意外而无声准备。 手上的腕表滴滴响了两声，他手上动作一顿,斜着视线瞥去。虽然料到回来一遭不会有多顺利,但能引起那么大的哗变也让杨海波感到惊讶。 他越想越觉得古怪，如果只是关系不好, 那也完全不至于发展到父子相残同室操戈的地步。 而且这户人家不是忠诚的信徒吗？哪个神会允许自己有对亲人这么狠辣的信徒,比起亲儿子,倒像是对仇人了。 ......所以自己到底摊上了什么鬼任务？ 不过好在, 女主人这里应该还是安全区。 杨海波将弯刀插回腰间,转身走进屋内，其它的仆从早被女主人打发走了,此时只有裹着艳丽彩纱、伪装成女子的含，和他的母亲在里面窃窃私语。 虽然有颜宁亲自出手打扮, 把含裸露在外的麦色肌肤涂白, 又仔细修整柔化过脸上的五官, 但成年男人的身形毕竟与女人还是有区别的, 一进门, 女主人就从这身姿忸怩的蒙面人身上，察觉出熟悉感。 “那边打起来了，”杨海波一进来,母子俩的对话就自然而然地停下了，他也不介意，而是接着道，“我的朋友帮你吸引走了所有的火力，但情况仍不容乐观，再不伸出援手的话，恐怕会有一些不测的事情发生。” 并非诅咒，只是陈述事实，含会在一天之内失去除亲妈之外的所有亲人这件事虽然概率很小，但不等于零......尤其是在颜宁在场的情况下。 也不知道伊芙治不治得住她，杨海波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含豁然起身，讶然道：“所有人都在追杀她们？” 杨海波当然没把真实情况说出来，不然就卖不成惨了。他只是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就足以让含年轻的脸上重新漫布起忧郁的阴翳，和显然的愧疚。 他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羞恼道：“我都说了......那个办法很危险，在我家里，就连奴仆都经受过圣水的洗礼，力气大于普通人数倍，我的大哥更是生而就力大无穷。就算你们确实有点本事，也很难从这里全身而退。”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杨海波道，“不如来讨论讨论解决方案，比如你的家人们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你？” 这话一出，方才还满脸焦急的含顿时就闭上了嘴，半是警惕半是犹豫地看他一眼，反倒是一旁的女主人听懂了两人间的交谈，有些吃惊地上下打量着杨海波：“你还有别的伙伴，并且正在外面假扮含？” “是，我们三个都是含在外面认识的朋友，”三言两语间快速地将伊芙和颜宁假扮含的事情解释完，杨海波才接着道，“从这里逃出去，对我们三个而言并不困难，但即使今天逃出去了，如如果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未来的含仍会生活在危险之中。” 女主人很是赞同他的观点，不顾次子祈求的目光，她主动询问道：“你说得对，那我们怎么才能帮到你们呢？” “母亲！”含急切出声道。 但女主人只是安抚般抚了抚他的发顶，目光仍一瞬不移地盯着杨海波，有那么一瞬间，杨海波甚至觉得她比含更紧张发生在这个家里的这一切。 她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深呼一口气后，神色坚定道：“请直接提出你的要求吧。” 沉吟片刻，杨海波便如计划般的那样，依次提出早与伊芙颜宁商量过的问题：“您能给我们讲讲关于含的过去吗？”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88节 “我们想知道为什么您的家人如此执着于杀死您的二儿子，即使是您的另外两个儿子，如果可以的话，也请您讲讲有关那位神的事情吧——我们自远方而来，对祂的了解也远不如圣山脚下的浮丘一家。” “我原以为你们愿意伸出仗义援手，是深思熟虑过的结果，没想到你们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真是热情的年轻人啊，”女主人叹了口气，神色随即又有些惆怅，“千头万绪，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 神是世界的起源，也是万物的缔造者，从祂开始，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来自远方的旅人啊，对那位伟大的存在知悉太多，并非是一种幸运。祂是高天，也是深渊，侍奉在侧的时间越长，也就越容易被异化，人的尊严在神面前毫无保留，保留内心的唯一方法是远离。” “ ......” 腕表滴滴答答地传来消息提醒，上面只有三个干练扼要的字： 【伊芙：说人话。 】 居然还加上了标点，看来是在很严肃地强调这件事了。 杨海波轻咳一声，稍微修饰了一下语言：“您可以说得便于理解一些吗？” 这一切对于没有经过专业谜语培训的人有点太深奥了。 女主人一时语塞，无奈道：“这已经我能说出最便于理解的诠释了，神能聆听到世界上的一切语言，何况这还是圣山脚下。对神的讲述必须遵守一定的规范，如果还想要更直白的话，那会是对神的冒犯。” 【颜宁：好霸道】 【伊芙：好权威】 这两人真当自己是在听故事吗？ 杨海波决定无视掉她们没有营养的意见，转而道：“好吧，那请您继续按照自己的方式讲下去吧。”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含也有点受不了这种空巴巴的说话风格，他苦笑一声，“反正我早已经被神厌弃了。” “神不会厌弃任何人，我的孩子。”女主人坚持道。 他没有对母亲的话表示同意或反对，而是面朝着杨海波，直接了当道：“你们最好离圣山上的那位越远越好，祂的存在不可捉摸，至今也没有人能看清祂的真面目，但毫无疑问，祂对人的心智有着相当可怕的异化能力。” 杨海波：“异化？” 通讯页面上也随之浮现两个大大的问号。 “是的，异化，祂经常向人提出很过分的要求，以此作为某种代价。二十年前，在我还年幼的时候，祂为了考验父亲的虔诚，向他索要了第二个儿子的性命，也就是我，如果不是......那我现在就已经是尸体一具了。” 含沉着脸解释道：“也有人说，祂喜欢残缺的事物，所以也喜欢把完整的东西打碎后，再收为观赏。但要我说，这种冰冷的作态根本就是恶魔才会有的吧？” 向虔诚的信徒索要家人的性命，让公认的善人做出罪大恶极的事，这样的恶趣味，简直就是专门为了折磨人而生的。 【颜宁：所以他现在被全家老小追杀，就是为了这？ 】 【伊芙：似乎是这样的】 【颜宁：哎呀，忽然感觉自己的宝贵的精力被浪费了呢】 【伊芙：任务而已，快跑吧】 能在生死跑酷的间隙不忘水聊天，看来对面的状态还很好，那自己多坐一会儿想必也无伤大雅了。 “话虽如此，”杨海波深沉问道，“那祂有没有说过，不照着自己的话做，会怎么样？” 含一怔：“......我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这个门后世界的规则跟上轮门后世界的规则是不是一样的，但基本设定都差不多，那想必规则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吧。 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神似乎只有在别人向自己提出祈愿的时候，才会提出一些要求来折腾人。 “虽然我也不觉得圣山上的那一位是多么无私善良的存在，但你的这件事，主要责任应该不在于祂，最关键的问题应该在于，你的父亲到底向祂讨要了什么，圣山才会提出这样的残酷要求。” 杨海波说着，又看了眼女装的含，即使经过精心化妆也遮不住的硬朗底子，五大三粗，看着也不像很机灵的样子。 总之，虽然受害者有罪论不是个好东西，但杨海波确实没从含身上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比起势在必得，神的那一个要求更像是在故意折腾这户人家。 一旁的女主人已经不忍再看自己儿子可怜又倔强的样子，偏过脸深深地叹息，突然道：“所有的记录都在小教堂入门直对着的第二个柜子里放着。” “小教堂？” “在红房子的背后，有一座白色的尖顶房子，原本是磨坊改造而来，那也是我丈夫专门沟通圣山的地方，”女主人无力道，“一年中只有五个月是圣山的开放期，其它时间我们只能用问灵占卜的方式与圣山沟通。” 【伊芙：是有这回事】 【杨海波：你们怎么确认的？ 】 【伊芙：找了个人质，问了一下】 【杨海波：？ 】 ......哪来的人质。 “喂，人质少爷，”颜宁踹了被五花大绑的年轻人一脚，正是先前那个从她背后射出一箭的房顶少年，笑得十分险恶，“你们家后面还有个小教堂？”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含那个家伙告诉你的？那个叛徒，”少年即使被捆着，态度也依然傲慢，丝毫不知收敛地叫嚣着，“快把含交出来，那家伙逃脱多年，今天我必须把他亲手交给神。” 眼前这对含毫无尊重之意的少年，就是那个深受父亲溺爱的三儿子雅弗了，他跟两位哥哥大不相同，身材苗条矫健，面容白皙俊俏，从年龄推断，他应该是在含离家之后才出生的。 没人能强求一个正处在最讨嫌年纪的小屁孩，对自己从未见过的兄长能有多少尊重，正如也没人指望雅弗能明白自己的受宠里，多多少少蕴含了点家人对于次子的转移愧疚。 伊芙瞥了他一眼，懒得跟这种张狂愚蠢的小孩多话，打了个手势就准备先撤出这栋红房子了：“带上他，先去小教堂。” “我来扛人！” 墨菲自告奋勇道，这位来自隔壁门的选手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作为编外成员的身份，乐颠颠地就揽过了抗人的艰巨任务。 开玩笑，这浑身沾满土灰的肮脏家伙，怎么配碰到高贵美丽的伊芙小姐？至于一旁的颜宁小姐，虽然为人险恶了些，但对着那张脸，墨菲也很难再说出什么苛责的话。 算了，算了，他把扑棱得像条活鱼的雅弗挂到自己背上，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等等，既然闪和含身边都有学生跟着，那这小子这边应该也有人跟着吧？” “显而易见，”颜宁露出了一个“你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的表情，“而且他们一定对这位小少爷并不满意。” 不然也不会连这会儿人都被抓了，还不声不响的，这种情况一般不是在憋大招，就是摆了——共同点都是没怎么管雅弗本人的死活。 “你这愚蠢的凡民，与叛徒为伍的异教徒，你在说什么？”雅弗勃然大怒，“谁敢对我有意见！” 伊芙道：“好吵，把他的嘴堵上。” “唔唔唔！” 嘴堵上了也还是吵，墨菲只好一掌劈在雅弗后颈，直接将他劈晕。 几人正躲在属于一处偏僻的小院里，是墨菲带她们过来的，闪不大喜欢搭理人，没事干的时候墨菲差不多把红房子都踩点踩透了。 直到这会儿，外面还是嘈杂的一片，家仆们用一种幽怨的拖长调声音呼唤着他们的二少爷，墙内的角落里，墨菲则用树杈在地上给伊芙和颜宁画路线图，听着这一声声殷切的唤声，他没忍住搓了搓手臂：“邪.教害死人。” 伊芙对这话不置可否：“坏事都是人做的。” 商定完毕，又各自给不在场的队友通过消息后，几人便翻阅高墙，灵活地往红房子后面的小教堂跑去了。另一边，杨海波也跟女主人敲定完毕关于小教堂的细节，明明是一家人，含却没比杨海波表现得好多少。 他脸上的妆容早已被洗掉了，因为仆从们早被女主人找理由打发出去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家里另一边发生的事情，三人更是不敢把那些魔怔的仆从再喊回来。 好在女主人的院子里还有一眼井，含自己去打了一盆水，把粉脂清洗干净，又摘掉了蒙在脸外的彩色纱巾，总算是又变回了俊朗的小伙子。 “真是好多年没见过你了，”女主人满是怀念地看着他，眼神复杂，“上次你离家的时候，还是我亲自给你和那女人开的门呢，好不容易回一次家，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分别。” “也不至于说得这么悲情吧，不是有一直在书信通信吗？”含顿了一会儿，这才有些生硬道，“况且，自养母之后，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之说了，我也没那么想见你们，何必作出这副姿态？时隔二十年，再次把我喊回家，竟然也只是个陷阱，这个'家'还真是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说到这，他忍不住惨淡一笑，就连女主人也眼神为之一黯。 很难说含是不是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对家庭毫无一丝眷顾，杨海波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人在旅店说的那些铁了心要回家的话，犹在耳边有声，可怜的猎物明知这是一场陷阱，却还是被家的温暖假象蛊惑着，飞蛾扑火般回到这一处虎xue龙潭，还真是......难以说清啊。 最后还是女主人催促着他俩离开的。 “走吧，孩子，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她起身，美丽的棕色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含难以读懂的情绪，“让一切都在今天结束吧，从此以后不必再信从命运的预言，对于一些名为神的存在，也只需远远地看着，在生命被不可战胜的阴翳再次蒙蔽之前，都不要回到这里了。” 含反手拽住她，神情复杂：“ ......你明明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有问题，为什么不跟我一起离开？” “我是神的子民，生前长居浮丘，死后尸骨也会拥入圣山的怀抱，在得到神圣的准允之前，我无法离开这里。” 女主人最后温柔地看了一眼含，伸出双手，那是一双与她的外貌年龄严重不符合的苍老双手，有着深刻的褐色皱纹和星星点点的老人斑。 “而且我要是走了，”她微笑道，“那当你再次回到圣山，欲拜见那崇高无比的神座，又有谁能为你指引上山的坦途？” 明亮耀眼的蓝色光芒自她那双苍老的手掌心爆发出来，以此为中心，一朵飓风的雏形初见轮廓，强烈的风力吸得屋内另外两人站都站不稳，女主人却依然只是笑意恬淡。 本以为是个手无寸铁的普通npc ，没想到居然如此卧虎藏龙，杨海波眼皮猛地一跳，在即将被彻底卷入飓风之前，他听见女主人飘渺而清晰的声音。 “感谢你们的相助，为我无法当面向你的同伴表达谢意而抱歉，因此，这也是一份仅能给你的礼物。” 她轻叹一声，音调忽然变得神秘而高贵，如同来自远古的神谕：“【异乡人啊，你的命运并不在圣山之上，因此不要选择带有鸽子的门，人为伪造的残缺，并不能帮助你拿到神域真正的邀请函。】” “什么？！” 杨海波脸色一变，甚至连此时正在进行的星网直播都顾不上了，伸出手就想抓住女人问个清楚：“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没能如愿以偿。 飓风骤然扩大，旋转如海雾盘旋的灰蓝涡轮，将不愿进入的杨海波一口就吞了下去，另一旁的含也没能幸免于难，风暴眼内有一道特殊的空间曲径，剧烈的天旋地转后，杨海波和含终于在终点被吐了出来。 草原的风呼呼地吹在脸上，将两人头发向侧脸吹得飘起，绿草茵里呆头呆脑的绵羊如懒散的浮云般飘过，而在他们眼前的正是一座洁白无瑕的小教堂，尖尖的屋顶直指向天。 小教堂的门半开着，里面似乎还有一些吵闹声，杨海波回头看了眼远处缩成个景点视力图的红房子，旁边的含则从软软的草地上一跃而起，他的降落姿势就没有杨海波那么讲究了，好在绿草如织，屁股倒也没受什么苦。 “方才你俩说了什么？”他狐疑问道，但没等杨海波回答，他又自己收回了问句，“算了，给你量身定制的预言，估计跟我说了我也听不懂，你还是不要跟我说了。” 杨海波：“......” 自己也没说要告诉他啊。 “趁红房子里的那些家伙还没追上来，”杨海波只好道，“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越到里面，吵闹声越清晰，有一道又清亮又贱嗖的声音，能辨认出是颜宁，另一道沉稳得多的女声，显然是伊芙，讨论里的另一道男声也十分耳熟，耳熟到杨海波还没想起来声音主人的全名，心中就先油然而生一股头疼的感觉。 除此之外，角落里还有一个口齿不清的支吾声，检查完门窗都已经从里面封好之后，两人终于能放心地往小教堂深处走去，在祈祷大厅入口的地方，他们终于看清了支吾声的起源——一个被反捆在柱子上的npc少年。 “这是谁？”杨海波奇怪问道。 “不知道，”含瞥了地上被紧紧捆起的少年一眼，丝毫没认出这个狼狈的人质正是自己那个在家里最得宠的幺弟，很快就不在意地转开了视线，“能被抓过来的当人质，估计不是什么好人吧。” 应该是在围追伊芙她们的过程被反抓起来的，印象里伊芙并不是那种逃跑途中还要专门抓个人当人质的多事之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杨海波总觉得在含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那少年挣扎的幅度更大了，嘴巴一直在情绪激动地“唔唔唔”，不大像是在说好话。 第202章 教堂的祈祷厅里,三个年轻人正对着桌子上的几块石板交头接耳。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89节 墨菲：“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了吗？” 伊芙：“好像是的。” 颜宁：“这上面写的什么鬼字？完全认不得呢。” 墨菲：“不知为何......我居然觉得这文字有些熟悉……虽然我也认不得。” 好不容易找到关键线索，没想到居然止步在阅读门槛这一步，墨菲看起来很是沮丧。 “是炼金秘文, ”伊芙犹豫片刻,不知道要不要暴露自己的认得秘文的事情，但最终她只是道， “罗文舟认识一点炼金秘文,你怎么没喊他过来？” “洛琳小姐把他喊走了，反正雅弗那组也没指望了,她说那组的学生正好两个帝国文理的和一个第一帝国的,新仇旧恨，这可不就急着去打团战了吗？” 墨菲感慨道：“大校间的斗争,还真是残忍啊！” “看起来你在这里待得很如鱼得水啊, 连本校积分垫底的事情都不介意了。” 寒意森森的声音响起,墨菲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地转过脑袋：“海波儿！” 杨海波没好气地诶了声。 跟在他后面的含表情就比较奇怪了：“我刚刚进来的时候, 听你们说，被捆在门口的是雅弗？” “有问题吗？”颜宁笑眯眯地反问道, “心疼你弟弟了？” 如果对方真有这么滥好心，那她不介意把含也反捆起来,成全这对患难兄弟。 虽然她的话并没有说全,但含还是奇异地领悟了她的言外之意,打了个磕绊就福至心灵般顺着道：“不,我只是对你们能抓来雅弗当人质很惊讶,绝对没有对此置喙的意思。” 他不仅没有半点质疑，甚至还有点暗爽和同情。 大概宠爱失衡的家庭都是这样的，家人的区别对待, 从开始就决定了含绝不可能是爱护雅弗的人们中的一员。 他很快就转移开了话题，自然而然地凑到桌面：“石板都是用神文写的，而神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学会的，你们这些外地人认不得很正常。” “怎么还瞧不起人呢？”墨菲啧了一声，有点看不惯一芥npc居然在自己面前装起来，“你别跟我说，兜了这么一圈，就是为了凸显自己认得。” 含忽然得意挑眉：“我还真认得，有人教过我。” 墨菲：“？” 这下连伊芙和杨海波都忍不住侧目看他了，不知道是想起来什么，杨海波问道：“你妈妈教的？” 并非是他作为炼金术师在自吹自擂，但炼金秘文的学习确实需要一点天赋在里面的——这种文字光靠死记硬背是没用的，悟性和负责引路点化的老师缺一不可。 含摇摇头：“不是，我都没在我母亲身边长大，她怎么可能是我的老师？是我养母教我的。” “养母？”伊芙疑道。 含似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草草嗯了一声就走去石片前看着了。只留下伊芙站在杨海波旁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你是不是还获得了什么没有告诉我和颜宁的信息？” 明明就是一伙的，还会隐瞒，这真的是很严重的团队信任问题了。 “虽然我们是一伙的，”伊芙微笑道，“但对于你，我和颜宁完全有那个能力把你淘汰掉，就是不知道在幽灵船被淘汰后，是会被送回到岛上呢，还是直接淘汰出第三轮联赛呢。” 杨海波：“ ......能别一上来就说这么可怕的话吗？就好像被颜宁传染了似的。我对他养母的身份也只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二十年前，浮丘一家收到神谕，圣山上的神要求这户人家杀死他们的二儿子，而在不愿意杀死亲生孩子的女主人的帮助下，一个外地来的女人带走了年幼的含。我怀疑他的养母实际上是外面世界来的人，而带走年幼的含就是她的任务，而她又正好是一个炼金术师。” “听起来很有道理，”伊芙问道，“但问题是，为什么炼金秘文会是这个世界的神文？” 要是炼金秘文真的跟这个世界的神文有关，那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含的养母是本世界土著npc ，而这个世界与现实世界间或许就正以炼金术为线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二则是含的养母是外来世界的人，而在比她和他们之前的更早岁月里，就已经有外来世界的炼金术师来到这个笨拙的门内世界，将炼金秘文传授给神的子民、或者说神本身。 无论哪种可能，似乎都有些细思恐极了。 杨海波同她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最后不得不干笑两声：“要不我还是去看石碑片吧。” 逃避无耻但实在有用，伊芙也跟着默默点头。 两颗脑袋很快就转移了阵地，看不懂炼金秘文的墨菲和颜宁被排挤在外，只能听杨海波的口译，然后发表一些毫无营养价值的评价。 “这上面都是这家人对神祈求的记录，好多，这么厚厚的一沓全是的，”杨海波伸出手，翻了翻那堆石头片儿，把硬质的记录材料撩拨得哗啦哗啦作响，“要是他们所有的愿望都被神实现了的话，那他们家变成最忠诚的虔诚信徒那也不意外了。” 颜宁轻嗤道：“把自己信仰的神当许愿树了。” 杨海波：“或许吧，但你看完这些东西之后，就会觉得他选择献计自己的二儿子也不奇怪了。” 不知道含从石片上看到了什么，身体出奇的僵硬，脸也绷得紧紧的，眼中如有怒火在燃烧。 而与身体反应截然相反的是，他念出石片内容的声音却异常的轻： “上面大部分内容都只是简单的祈愿交换，例如用三十头羊来换取新的一年风调雨顺，或者说用10斤米粮请求使让自己来年无灾无痛，这种记录很正常，只有三条记录是不同的，也就是……用人作为交换代价的。” “第一条在30年前，也是这沓石片里年代记录相当早的一片，我的父亲……那个男人用我母亲的双手换取浮丘，成为前往圣山的唯一必经之路；第二条在24年前，他向神献上了我大哥的半个脑干，来换取自己能从此无障碍地阅读和使用神文；第三条就是在20年前了，你们都知道了，我就是那一次被献祭的对象，而对应的祈愿是他想要一个不朽的灵魂。” “可怕的贪欲，”伊芙扶额叹气，“不朽的灵魂可不只有神国有，地狱的灵魂也是不朽的。” 居然真的会有人因为这些虚无的东西，抛弃自己的家人。 真相荒谬到一定程度，反而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含木着脸放下石片，祈祷厅的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转过头，就看见雅弗居然已经挣脱了捆着他的那条绳子，跑到了靠近门口的地方。 以颜宁熟练的绑人技术看，雅弗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家伙，想靠自己挣脱基本是不可能，她随口问了句：“谁给他松绑的？” “我，”伊芙举手承认，“只是想手动调节，平衡一下各组别难度而已。” 世界线推到这步，就算是爱拿脑子当摆设者如墨菲，也应当能推断出不同的任务线之间都是怎么一回事了。 最复杂的任务线当然是含这条线，杀机四伏，死了就是重开，目标是帮助含从这个家里逃脱，重获新生。但与难度相对应的，这条任务线的权力也很大，几乎所有的关键线索都跟含紧密相关。 闪的任务线难度仅次于含，虽然没什么生死危机，但光是跟一个脑袋缺了一半、偏偏又力大无穷的家伙打交道就已经足够费力了，想通关的话，恐怕还要拿回闪曾被取走的半个脑子，也避免不了与要跟红房子的人对上。 最简单的就是雅弗这组了，石片上没找到有关他的信息，就好像连续戮害了两个儿子后，终于放过了最后一个儿子似的，雅弗组的人只需要保护好雅弗在任务期间不受到别的伤害就行了，简单，但也有代价——几乎全程都跟主线挨不着什么边， 就算如此，伊芙也觉得雅弗线的人赚了，幽灵船内部自有一条优胜劣汰的法则，虽然不知道输了的人是去等级更低的房间，还是直接淘汰，但无疑只有成功通关的人才能进入等级更高的下一个房间。在这个房间得分不佳又能怎么样，只要能顺利晋级，下一个房间表现好点，联赛给出的打分就不会差。 只有一直能登场的人才会有机会，被淘汰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正是因为这样，伊芙才没法容忍自己通关得这么辛辛苦苦的时候，居然有人在岁月静好地等带飞这种事情的发生。 从来只有自己占别人便宜，绝对、不能容许别人借自己的东风。 那么问题来了，在小教堂已经知道了一切罪恶的雅弗，要是一跑出去就撞见了正做贼心虚带人前来的父亲，会发生什么呢？是继续父慈子孝，还是彼此怀疑，或者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决裂？ 偏偏这会儿雅弗也已经跑到了小教堂的大门处，他双手按在门把上，仗着自己跟众人间隔了大半的室内空间，一排排白烨木长椅肃穆如障栏，就算是想打也打不着自己。 跑就跑吧，跑出去之前还憎恶放言一番：“卑鄙的叛徒，外地来的异教徒，居然敢编造出那些话来背后中伤我父亲！等我回去把这一切都汇报给我父亲，你们一个个都逃不掉的！” 门缝乍然露出一线天光，照亮其余人惊呆了的面庞。 “天呐，你弟弟是猪吧，”墨菲止不住地惊叹，“自寻死路啊。” 含的表情也十分复杂，断断没想到证据几乎都已经贴在雅弗脸上了，对方居然还选择盲信错误的那一方：“他已经被完全没救了，就算是父亲当着他的面亲口承认自己做过的一切，他也只会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完全就是被洗脑了啊。”墨菲感慨道。 颜宁坐在桌子上，修长的小腿一晃一晃：“我有点好奇对应他的那扇门上图标是什么了，蠢成这个样子，不会是只猪吧。” 说起来，在进门前，她好像确实在走廊上的几个门里看到了猪这个选择。 “ ......” 很难想象选择这个图标的人，当时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情做出这种特立独行之事的。 “父亲！” 一道纤长的身影远远地跑来，隐藏在队伍里的洛琳抬起头，见是雅弗后，不着痕迹地与一旁的路德维希交换过一个眼神。 另外两个帝国文理的学生已经被料理过了，这会儿在走雅弗线的只有路德维希一个，他调整了下表情，就准备上前接过人：“三少爷。” “你滚开！” 没想到雅弗一下子就啪地打脱开路德维希伸来的手，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转头就紧紧抱住父亲的手臂。 路德维希眼中闪过一线阴沉，但还是乖觉地退回到队伍里，小少爷的任性在家里无人不知，因此即使被当众打开手，多数人也不觉得奇怪，相比于此，路德维希更好奇对方态度忽然大变的原因。 “你惹npc了？”洛琳低着脑袋，用气音道。 路德维希摇了摇脑袋，可以理解成没惹的意思，也可能理解成惹npc的人并非自己，一举双关。 干瘦文雅的男人抚摸了一下幺子的头顶，口气尚算温和：“雅弗，你刚刚去哪了？愤怒并非美好的品德。” “我刚从小教堂、从那群异教徒的手中逃回来！” 好不容易见到了父亲，雅弗完全没注意到这人人手里持着兵器的氛围有多奇怪，被欺负的委屈和被迫旁听石片内容后的异样心情一同翻涌上来，促使着雅弗不管不顾，就大声嚷嚷着开始告状。 路德维希骤然脸色一遍，因为才被他甩开，甚至都没来得及捂住雅弗这张口无遮拦的嘴。 “那叛徒一进教堂，就东翻西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他从祈祷厅最前面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堆石片，然后几个人就对着石片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雅弗本想将含他们交流的内容也都和盘托出，但对着父亲那张仍温和笑着的脸，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打了个寒噤，原本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被本能促使着，他支吾着说道：“ ......而且他们还把我捆起来了，虐待我。” 撸起来的袖子下面，是两只被绳子捆出红痕的手臂，看起来确实吃了些苦头。 “他们确实很过分，”男人沉吟着，缓缓道，“但是——” “雅弗，你该如何证明，跟异教徒一起待了那么长时间的自己，没有被污染呢？” 雅弗骤然睁大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说时迟那时快，早已察觉到不对劲的洛琳猛然催动精神态，翠绿藤蔓从地底爆射而出，缠住雅弗腰肢的同时绊倒了一众周围的家仆，路德维希和罗文舟疾射向两边，挥臂如刀，砰咚数下就撂倒了三四个不设防的家仆，但随着主人气急败坏的训斥，战况就逐渐胶着起来了。 两拳难敌四手，况且这些人也不是正常人，而是经过了特殊洗礼后力气大于常人几倍的进化版，手里还拿着兵器，路德维希和罗文舟很快就感到有些吃力起来了。 “为什么要把这家伙放回来误事？”百忙之中路德维希仍不忘骂骂咧咧，“不是，小教堂的那群人故意的不？连个人都看不住！” “那里好像也只有伊芙首席一个本校的，其它几个人都是外校的吧？”罗文舟猜测道，“会不会是闹内讧了？” 虽然他一向对伊芙首席的态度都放得很尊重，但想想另外三个刺头，尤其是颜宁，闹出点什么意外也并非没有可能。 一个力气奇大的家仆高高举起手中的柴刀，在落下之前，路德维希先一步斩断了他的双臂，血花滋开，他一脚蹬开抽搐的敌人，忍受着手上的黏糊，崩溃道： “狗屁，伊芙要是治不住他们，早就被淘汰回基地了，这绝对是她亲手放出来的！” 清新的绿草气息渐渐地被铁锈味浸染。 好在，也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了，隔着一段距离，便能看见不远处小教堂隐藏在云中的洁白尖顶。 乓！ 洛琳侧身躲过闪的弯刀，铁打的武器重重落在她方才着脚的巨石上，石块炸作四分五裂，而闪犹姿态轻松地重新举起重达数斤的厚刃刀。 因为还要放一半的注意力在雅弗那边，洛琳不敢托大，又一丛柔韧藤蔓从地底钻出，绞缠住闪高大身躯的同时，洛琳长袍荡开，后退数米，厉声唤道：“罗文舟！”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90节 “我知道了！” 黑发少年身上气息凛然一变，原本还算清正规矩的一举一动，陡然变得邪肆起来，骨节硬度上涨，指甲变得又尖又长，就连眼中也开始闪烁着浅蓝的精光——龙女上身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虽然先前被第四军团摆了一道，但在被用药物强行刺激过一次后，罗文舟却发现自己跟精神态之间的联系居然强了一点。 至少能让他在放出精神态之后再勉力收回了。 龙女弑杀本能不改往日，灵智尚未清明，就已凭着本能探手洞穿身旁一人的胸膛，路德维希和洛琳早丢下敌人，不惜一切地跑远了。 开玩笑，这家伙敌我不分，大开杀戒后到底是队友更可怕还是敌人更可怕，那还真是个说不准的问题。 连续迅疾出手诛杀六个人后， npc们也学聪明了，闪亲自对上龙女，一个力大无穷一个没有知觉，其余人则高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直奔着洛琳、路德维希和雅弗往小教堂跑，乌压压的一群，非常有逃生游戏里那种追击型小怪的感觉。 也不知道今天走的什么倒霉运，才逃脱没多久又被人给捆上了，雅弗却顾不上生气，而是神情黯淡地看着被保护在家仆堆里，难得狼狈的亲生父亲。 “放我下来，”他忽然喊道，仍是那讨厌的命令口吻，“我要跟父亲问个清楚。” 洛琳没理他的无理要求：“想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一刀送你走。” 雅弗被她这不客气的语调气得半死，但一想到自己现下的处境和父亲先前的翻脸，又觉得悲凉委屈起来了：“那你就杀了我啊！那么讨厌我还救我干什么！” “这小子又发什么脾气？”路德维希诧异道，“就这么悍不畏死？” 洛琳语气淡淡：“你都说了是发脾气了，其实只是先前看着自己哥哥被欺负的时候，身无同感，还觉得自己不一样，等屠刀终于对准自己的时候，知道疼了，所以就开始闹了。” 说起来，这脾气还真是像记忆里的另一个人。 她对雅弗并无好感，因此说话的音量也完全没有避着对方，听得雅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小教堂门扉大开，如同一个宽宏大量的主人，又像是一个特意布置的陷阱。因为前身是磨坊，所以小教堂共有上下两层，下面的空间是正常的教堂摆设，上一层则还是原本的磨坊，顺着实木台阶上去，堆了灰的石质磨具横躺在地上，墙边则靠放着一袋袋磨好的面粉。 洛琳和路德维希一跑进教堂，就径直冲向靠里的楼梯，后面的一众npc自恃人多势众，随着主人的一声“进去”命令，所有人都跑进了小教堂的范围。 最后一个仆从脚后跟刚迈进来，小教堂的门就框地一下关紧了，天花板上倒洒下白花花的面粉，劈头盖脸纷纷扬扬，呛得追兵咳嗽不断，眼睛也睁不开，只能胡乱挥舞着手臂，试图拜托粉末的纠缠，但动作间引起气流的运动，又加剧了现场的混乱。 含窝在二楼的楼梯间，被指派到这里看门，在听到父亲边咳呛，边威严地命令手下镇定下来，一时心中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困兽之争。”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了这个词，在不久之前，这个词还是用来形容自己的，但此时此刻，指代的对象显然已经默默换了人。 雅弗被丢在他旁边，身上的捆绑物从高贵的s级精神态，变成了一根朴实的麻绳，这小子原本在路上还不老实的很，但此时仅需含随意瞥来的一眼，就下意识地闭上嘴。 含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无非是愧疚，憎恶，以及心虚，种种情绪融合汇聚成一种独特的畏惧。即使他心知肚明在这里，跟那些不知来历的异乡人比起来，含才是那个最不可能伤害自己的，雅弗也完全无法抑制对生疏兄长的恐惧。 伊芙过来隔着门缝看了一眼，瞥见那群npc已经在满天洒落的白色粉末中，艰难走到了祈祷厅的地方，同时也是粉掉得最严重的地方。 两层之间的夹板也是木板，因为制造粉雾并不困难，在这样高强度的泼洒下，墙角的面粉也正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如果只是想拖延时间的话，那这是不可能拖太久的。这一点连含都知道，他的父亲只会更清楚。 “光洒粉不攻击，”含皱着眉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伊芙用一种诡秘的眼神看着他，不仅如此，这话一出来，二楼的另外几人顿时也眼神古怪。 墨菲叹气道：“唉，知识就是力量啊，孩子你真的应该多学点数理化了。” 杨海波冷笑一声：“这话从你嘴里出来，还真是不合人设呢。” “......”墨菲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你的句尾似乎多出了一个很不合时宜的语气词，是吗？绝对是的吧？你在学颜宁说话？！” 这一事显而易见，因此除了第一次加入这个权威圈子的路德维希，出于好奇多看了他几眼，其它人都没有搭理墨菲的意思。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墨菲悲痛万分，“这是霸凌！” “好了，别叫了——面粉应该都撒得差不多了吧？” 伊芙起身从他身后经过，顺手拍了下那颗金灿灿的狗头，聊当安慰。她从桌上抽起一盒火柴，却没有点燃，而是先打开了二楼的窗户。 清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二楼剩余的粉末，靠得近的颜宁扶着窗棂向下看：“有点高，好几米呢，有哪位哥哥姐姐的精神态能拿出来用用吗？” 翠绿藤蔓再度出场，从磨坊二楼的窗沿，顺着垂到芳草细软的地面，茎干上的云纹神秘而清丽，梦幻得如同童话故事的魔法豌豆藤。 颜宁吹了声轻快的口哨：“谢谢啦！” 她纵身翻过窗棂，便顺着滑溜溜的藤蔓直接滑了下去，在她身后，路德维希也被自来熟的墨菲拽了下去，杨海波将手里编成的细布绳递给伊芙，说了声“有劳”后，才攀着藤蔓稳稳地滑落到地面，看起来还没被颜宁污染到黑透的程度。 洛琳本想将雅弗一块儿带下去，这小子做人再讨厌，也是路德维希的任务npc ，不好真的放着不管，但含已经稳当当地单手扛着了自己的幺弟，朝她点头致意：“先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自己带着就好。” 既然亲哥都这么说了，那自己也没必要再客气了，洛琳点了点头，便坐着迷雾云蔓特地编成的vip小椅子，丝滑降落，后面跟着只凭单手攀藤的含。 最后离开的是伊芙，她将布绳的下半端塞进提前挖好的小洞里，垂到一楼，上半端则留在二楼，火柴点燃布头的瞬间，她飞快地窜出了磨坊。 先前下去的伙伴们早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她着地的瞬间迷雾云蔓就化作荧绿光点，回到洛琳的精神世界，没有时间犹豫，甚至都没时间回头看一眼，伊芙撒开腿就朝着背对小教堂的地方狂奔。 大概是三秒，也可能是五秒，总之火柴烧着布料的速度很快，燃烧的布料引发密闭空间粉尘爆炸的速度更快，伊芙才来得及跑出几十米，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声就如雷鸣般响起，中间夹杂着迟来的惨叫声。 砰——轰隆—— 滚滚的气浪甚至冲得伊芙飞起了一小段，小教堂紧闭的大门被匍然炸开，两扇发黑的木门凄惨地半挂在墙上，连二楼也没幸免于难，所有的门窗都被气浪冲破，乌黑的烟雾自这些出口袅袅升起，小小的教堂洁白不复，如同一个已经完全没救了的国家，四面硝烟，无一活口。 “太可怕了，”伊芙扶着树站直，就连她也没想到一个潦草的粉尘爆炸计划，居然能有这么强的伤害性，“但这教堂居然还没塌吗......质量真好。” 恐怕是有别的东西在护着它。 离得最近，别的学生还在跑回来的路上，伊芙已经率先踏进了半毁的小教堂里。里面早已不复先前的光景，乌黑的烟痕和难闻的焦味占据了这片空间，边缘的角落还有尚未熄灭的小簇火焰在熊熊燃烧。 她抬脚绕过地面上那些被炸得认不出原形的尸体，最后在祈祷大厅的门口彻底站定。 原本精心收藏着石碑片的桌台已经消失了，深木神龛也不复踪迹，一扇隐隐闪烁着金光的大门取代了它们，静静地屹立在那里。 门前一米左右的地面上，还有一具面朝下的焦尸，至死仍努力向前伸着干枯的手，似是想触碰什么穷其一生追求又始终无法触碰的东西。 伊芙弯下腰，从焦尸的掌心，抽出数片尚且形迹完整的薄石片。 第203章 下午的时候岛上飘了一场小雪, 等挨到夜里间，温度已经降低到史无前例的程度。 长风呼啸着，横冲直撞过冰川雪海,光靠比赛开始前组委会统一下发的基础款保温衣,根本无法支撑着度过这样漫长寒冷的夜晚。那些因为有先见之明在上局提前兑换了高级保温衣的学校，吃过人面鱼肉后，勉强还能在外面行走,至于剩下的学校，就只能蹲在开了暖气的基地里,无能狂怒地等待着白天的到来。 或许是因为第一天猎杀过度的原因, 今天的人面鱼怪数量比第一天少了很多，不过对于第一帝国学院的人来说, 猎杀人面鱼本就不是今晚的主要的任务。 茫茫雪海里,一行几乎能完全融入周遭环境里的白衣人,穿行在月夜下,他们一边观察周遭的地标建筑与特征环境,一边自腕表向基地中心汇报情况。 “东，约六十里, 环中绕冰山，末端处还有一个基地, 看起来很小, 大概是我们基地的四分之一大……” 才说了几句话, 舌头就要冻麻了。 狄克伸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毫无血色的脸,直到已经冻到没知觉的脸皮神经,重新感受到疼痛的微茫热辣，这才□□地接着道：“应该是前帝国文理现帝科大的基地，需要我们上前探查吗？” “不用, ”话筒那头传来温润如流水的声音，“我们的目的只在于弄清楚岛上的地形，不用太在意其它学校，与我们无关。” “是，首席。” 五校的基地都坐落在靠海岸线的地方，站在高处的冰川上，一眼足以望穿平坦雪原。 这是最后一处未被收录的地标建筑了，第一帝国学院效率惊人，将四人分做一小队，总共派出五队，半天的时间就已经将岛上地形探查出大概。 基地中，安东尼坐在扶手椅上，托着下巴看洛尔迦将他画完的地图挂至墙上。 五校基地分别坐落在环岛各处，以它们为顶点，冰川走势为轮廓，向岛心延伸出弧线，如同椭圆的小叶片。 连安东尼都看出了这形状的不寻常：“这是......橄榄叶？” “嗯，”洛尔迦凝神打量图纸片刻，拿起桌上的黑笔，顺着叶底端点，将五个点连作一条圆融的弧线，连接完毕，笔锋却没停下，而是顺着轨迹向下，一直画到海岸线边的某处才停下，黑墨洇开，落笔点与海面的距离，同基地与海面距离毫无二致，“就是这里了。” 虽然不知道组委会到底藏了什么在这地方，但从形状看，应该是与海下幽灵船有关的东西。 “在旧纪元的传说里，洪水将尽，方舟的主人放出一只鸽子，鸽子衔来橄榄树的枝叶，于是方舟主人就知道洪水已经褪去了，”洛尔迦解释道，“已经有我们学校的人从第二轮房间里出来了，第二轮房间给出的信息比第一轮更多，可以确定幽灵船的主题就是在套用方舟的故事，想结束这个故事，就必须找到'橄榄叶'。” 安东尼无奈地按了按额角，冰岛面积广阔，又不是谁都能无聊到测绘全岛地形，组委会把题出在这上面，就不怕一直到比赛结束，都没有学生能想到这方面吗？ 多思无益，他拎起挂在墙边的厚厚保温衣，边穿戴着向外走，边同洛尔迦交代道：“我知道了，现在就安排人和器材去挖掘。” 洛尔迦道：“时间宝贵，我和路晴首席下海，等你们找到了直接腕表联络。” 他话音刚落，安东尼的腕表就适时响起滴滴的声音，反正也是一个学校的同阵营，彼此间没什么好避讳的。洛尔迦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表示安东尼可以直接在自己面前接通讯。 仅是低头看了一眼，安东尼便脸色陡变。 “怎么了？”洛尔迦察言观色道，“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安东尼呼出一口浊气，心情犹疑不定：“周回雪从幽灵船回来了。” “幽灵船允许中途离开？” “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她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淘汰，也可能是她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尽管两人间有不少新仇旧恨，但安东尼还是不得不承认周回雪在这种以解谜为主的赛项，确实很有威胁性，“我们的动作要加快了。” 等匆匆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二楼，洛尔迦这才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往身后的椅子上一倒，不轻不重地按压起自己的太阳xue。 只凭着分派小队的口头描述，就绘制出偌大一幅地图，耗费的脑力何其多，但这样做也不全是为了联赛的胜利，还是为了找个理由将基地的人先行打发出去。 最早派出去的探查小队预计还有十几分钟才能到基地，安东尼则前脚刚走，两者交错间，给基地留了将近十分钟的无人时间。 洛尔迦拍了拍手，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飘来，笼罩在长袍里，透过银面具只能看到一双漆黑的无神眼瞳，正是伊芙留下的替身道具。 伊芙这会儿人在幽灵船，难以分心再操纵一个傀儡，所以道具内留下的血早已被替换成了洛尔迦的血液，再加上“路晴”在这轮的存在感低得近乎不存在，就算出场也把自己罩得严严实实的，因此也没人发现面具下的人早就变成了另一副面孔。 “明明我既不是公主府的人，又不拿工资，还老是把麻烦事都丢给我收尾，”黑发青年自言自语着，虽然说是这样说的，但他清俊的脸上却并无什么恼火的意思，反而唇角处挑起了似有似无的笑弧。 “......还真是过分的物尽其用啊，小芙。” 他的工时费可不便宜，希望伊芙最后能给出让他满意的报酬。 - “这是什么？” 依然是熟悉的昏暗门廊，颜宁从伊芙手里抽走石片，和伊芙一样，她也只能在其中的一枚石片上看见文字，而其它的则一片空白。 “似乎是针对下面进门顺序的提示，”伊芙抽走属于自己的那枚石片，“而且是为每个人特别定制的。” 因为意外杀死重要npc ，门才出现不久，所有学生就都收到了必须在五分钟内撤离门内世界、否则视同任务失败的通知，来不及查看石片上内容，伊芙跨过焦尸就直接奔向了出口大门，而离得远的人就比较悲剧了，跑得最远的颜宁堪堪踩着点从门里逃出来。 每个人只能看见属于自己的提示，因此很快就将提示认领完毕，杨海波一边抽走属于自己的石片，一边道：“其实我还是有点担心，门内世界崩坏后， npc该怎么办？” 虽然只相处了大半天的时间，但毕竟是舍命救过的关系，关心一下之后的命运也很正常吧，何况红房子的女主人还跟自己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另外几人居然也跟着点了点头，伊芙对此感到十分意外，还以为这群人都没心没肺惯了呢。 “不用担心。如果他们只是模拟出来的npc ，那下一次任务开始时；如果是真实存在的话，那就算是一方虚拟世界的崩塌，也不会影响到后面的人生，”她摊开手，语气很平淡地道，“该去哪就去哪，虽然我更倾向于后面那个可能。” 不仅是因为她这会儿终于认出了女主人带给自己的熟悉感，终于是源自何处了，也是因为对方曾说过，二十年前曾有一个外地来的女人，在含最危机的时候带走了他，并换个地方带他生活。那女人十有八九也是外面世界来的闯关者，她走后，含一个人也照样活得好好的，还在二十年后给自己和别人找了一堆麻烦出来。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91节 本来就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说法，选手仅仅是以过路人的身份参与了一场意外横生的事变，从此就以为自己能给别人留下无法抹去的生命印记——这种想法未免有些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伊芙翻开手中的石片，上面仅有一行简单的话。 【坦然地接受一切神圣的使命，并将其命作凡人的努力吧，你的路正在脚下。 】 这是让她随便选的意思吗？不过寓意似乎不是很好，看起来像是在说“反正选哪条路都要吃苦头随便选个走算了”，破罐破摔的味根本遮也遮不住。 “【未经磨砺的金童子啊，于你来说，下山的路或许比上山更合适，飞禽会告诉你离开的路径。】”墨菲将自己石片上的内容念出，随即便恼怒道，“什么意思啊？这石片也太瞧不起人了，直接把走的方式告诉了我，就这么想让本少爷滚蛋吗？” 杨海波道：“我的也差不多。” 游戏果然还是公平的，在游戏中的时候女主人已经单独给过他预言了，这会儿石片上显示的提示，也与女主人的预言内容差别不大，除了将最后一句里的“神域”改成了圣山。 【异乡人，你的命运并不在圣山之上，因此不要选择带有鸽子的门，人为伪造的残缺，也无法帮助你拿到圣山真正的邀请函。 】 反正也是人手一份的定制提示，又说得那么玄乎，有能力站在这里的人也没什么必要抄别人的作业，杨海波没怎么犹豫，就将自己的提示说了一遍。 听到杨海波也被圣山拒之门外了，墨菲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一点：“我俩得到的评价似乎差不多。” “并非如此，你的提示让找飞禽，但我的提示明确写着不要找鸽子，”杨海波道，“看起来，你的石片更像是明明白白的赶客。”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尤其是在周围一圈人依次报告过自己的专属石片内容之后，墨菲这才终于心死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喃喃道：“为什么呢......似乎上局浑水摸鱼的人也不止我一个吧......为什么只明确地打发走我一个？” 或许是因为别人的不适合继续参与，要么硬件不足，要么能力有限，不像这人，前两轮的贡献实在是太少了吧，连幽灵船都看不下去了，就准备将他彻底送走了。 这种话太伤害同学间的彼此感情了，伊芙轻咳了一声，便转移开话题：“所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进下一个门？ “你都完全不需要休息的吗？我不管，我估计要等好一会儿，刚结束的那扇门实在是太折磨人了，”颜宁靠着墙角，像软体动物一样软塌塌地滑了下去，然后就坐在地上耍赖似的一动不动了，“要闯就你们自己继续闯关吧，我现在身心俱疲，一点都玩不动了。” 先是红房子里的大逃杀，接着又是粉尘爆炸案和急着跑回来卡过关的时间，颜宁看起来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实则身体已被掏空。 伊芙只好将询问的视线先投向给别人，出乎意料的是，最早站出来的居然是路德维希。 “我的提示说过下一轮可以试着跟从冷血动物的指示，正好这里就有一个。” 和上轮比赛结束时的情况一样，门廊看似无穷无尽，实则只有那么几个动物在来回反复出现，选择对象有限。 路德维希敲了敲自己右手边的门，棕色的木板上，一条细长的玄黑色动物格外吸引别人的注意，那是蛇，“我对蛇还算是比较了解，所以想先试试这个。” “蛇不算什么正义的动物，你选它的话，可得提前想好结果。”伊芙沉吟片刻，道。 路德维希：“我知道。” 另外几人也各自有了心动的方向，有的人是抄了现成的答案，也有的人纯粹看喜好选的门。等到最后的时候，昏暗下场的走廊里，就剩下伊芙和盘腿坐在墙角的颜宁两人还没进门。 “伊芙姐姐怎么还没进门？”颜宁笑眯眯道，“总不可能是在谦让地等我先选门吧。” 确实有这个心思，而且这家伙一直不停地找理由留到现在，难道不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吗？ “你先进，我在你后面进，”伊芙索性直言了，“幽灵船喜欢将实力相等的人匹配到一起，虽然不同组别也可能被匹配到同一个联机门内世界，但我俩到底立场相悖，要是同进到一个门，很可能再次匹配成队友，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她自觉这话已经足够给彼此充分的体面和回应了，但颜宁只是咯咯咯着大笑出声。 “原来如此，”颜宁假惺惺道，“不过，我可是很想和伊芙姐姐再分到一组的呢，幽灵船在副本之外的地方应该禁止互相攻击吧？你应该没法把我强行送进副本吧？” “……” “而且守在门廊的待选时间也是有限的，到时限了还不进门，会被强行打包后再送进随机的门里。要不我俩直接在这坐等到强行分配吧，看看有多大的可能被塞进同一扇门里？” “……” 伊芙深呼一口气，额角青筋狂跳，强行克制着自己不把眼前这贱嗖的家伙给打死。 越是这样，她越是坚定了绝对不能跟这个不服管教的小魔王再进同扇门的念头——颜宁做事没有规矩可言，随时可能变卦翻脸，她不能把指望放在一个状态不稳定的人身上。 正当两人僵持之时，幽灵船忽然动了。 沉闷如春雷的声音自墙后地底处响起，四面八方地袭入人耳，墙面上嵌合的门猛然后缩消失，惊得颜宁下意识地就从靠墙的位置蹦开，警惕地看着重新出现在墙面上的新门。 原本的六七种动物选择，转眼间就只消失得剩下一种，黑鳞鳞的蛇盘旋在门面上，阴冷地吐出分岔的舌尖，而在一水的蛇门对面，五叶连茎的橄榄叶静静地贴合上门板的图标位。 这也是比赛到现在，在幽灵船上出现的第一个植物图标。 “怎么回事……” 颜宁讶然道，却猛然听到身后风声骤进，趁她分神，伊芙毫不留手地果断出拳：“你怎么不讲武德？” “不好意思，特殊时候特殊对象特殊手段，”伊芙面上毫无愧意，神情甚至能称得上是彬彬有礼，“而且你也不是什么很有道德的家伙吧？” 她还记着幽灵船禁止在副本之外打斗的规则，在拳头就要裹挟着利风锤到颜宁脸上之前，伊芙猛然收住拳势，同时旋身换腿，脚下一绊——然后就轻巧地拐着颜宁脚踝一勾。 与此同时，一扇漆黑如巨兽之口的蛇门也悄然洞开，而在下一秒，突遭暗算的颜宁就踉跄着被门中探出的黑色触手缠上。 “等等……喂！” “等什么等，不等了，”伊芙反手拧开刻画了祥和橄榄叶的大门，脸上终于露出了松口气的微笑，“没缘分就是没缘分。” 在完全陷入新的黑暗前，她仍不忘朝颜宁点头致意：“好走。” 走了就别回来了。 第204章 泉流叮里当啷地从山巅欢快奔下,阳光耀眼而温暖，四下里鸟鸣婉转，草绿花红。 前两次进门的时候, 还要走一段从黑暗到光明的小路作为缓解, 这次直接跳过了这一过程，直接就被转送到了新地图。周遭环境跟阴冷潮湿的幽灵船相差太大，伊芙眼睛眯了好一会儿, 这才勉强适应了这过分明亮的光线。 ——然后，随着沉闷的砰咚一声,一枚飞来横石就直直地集中了她的脑袋。 同时响起的还有女人不愉的声音：“预备神使伊芙, 你又走神了。” “不好意思，前辈, ”虽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但这不妨碍伊芙先下意识地搪塞住了女人的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刚才忍不住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抱歉,前辈，请继续您的传授吧。” 听到这番话,台前的女人才算是面色稍霁，轻哼了一声：“你才被主人带回圣山不久,尚未习惯作为预备神使的生活倒也正常,但如今圣山正是缺人的时候,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学会替主人和其它正式神使分担工作了。作为回到人间的最后一节课,也是为了你日后的自身安全，这节课一定要认真听，不要走神,知道了吗？” “知道了～” “那我们就继续开始前面讲到的地方吧，刚刚我们才说到哪来着？嗯......” 在女人絮絮叨叨的念书声，伊芙状似认真听讲，实际上却是在悄悄地观察身边的环境。她这会儿正身处一间由大理石建造而成的高大宫殿，灰白的墙体内嵌彩色花纹玻璃，上面刻画了种种宗教传说。天花顶在宫殿正中合拢如花苞，端肃地指向天空，建筑风格令伊芙情不自禁地想起旧纪元中那些历史悠久的大教堂。 宫殿内的物件大多包着金边，就连身下的桌椅，边缘都被用华丽的金色裹起。无论是正在讲课的女人，还是坐在底下的伊芙，俱穿着柔软洁白的长裙，长发用橄榄叶形状的黄金饰约束到脑后，透窗吹来的阵阵微风，裹挟着宫殿外惊人的融融春意，衬托得这里就像天堂一样美好祥和。 方才这人称呼自己预备神使，那有这个资格教导预备神使的，也就只剩下正式神使了，而她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宫殿，大概就是神殿了。 参考前两轮给出的背景情况，对于这座神殿的地理位置，伊芙没法作它想。 神殿面积宽大，这只是其中的一隅，透过身后的书架，隐约能看到床榻的轮廓，应该是集工作、学习和生活于一体的综合住所，即使如此，环境也可以称得上是很舒服了。 伊芙的右手边还有一套空桌椅，她猜应该还有人没来，就是不知道是其它选手，还是门内世界自有的npc了。 趁正式神使刚结束一大段关于神使日常行为规范的讲解，伊芙及时伸出手：“前辈，我看旁边还有一副空着的桌椅，请问我是还有其它没来的同伴吗？” “没错，”负责上课的正式神使扫了她一眼，答道，“按照惯例，圣山每隔二十年只会招收一位新的神使，但随着圣山与地狱的关系越发紧张，前段时间就有一位不幸的神使死于恶魔的诡计，因此这次破例招收了两位预备神使，来弥补人手上的不足。” 地狱？ 听起来是个新名词，不过在有圣山的世界观里，再多一个与光明组织相作对的邪恶势力，似乎也很正常。 伊芙非常容易地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又问道：“那我的那位新同伴，大概什么时候能到达？” “我并不清楚，实际上，所有的神使都是由主人亲自带回，而神的行踪是不可揣度的。” 一连问了两个问题，都与正在学习的事情毫无关系，正式神使对伊芙的学习态度感到些许不满：“这些都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明天你就要去执行第一次任务了，你有提前看过你的任务吗？” ……伊芙诚恳地摇了摇头。 “唉，总是这么粗心大意下去，可没法成为独挡一面的神使啊。” 正式神使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卷羊皮纸，递给伊芙，上面记载着的，就是关于伊芙这次任务的部分卷宗。 她即将抵达的地方，是坐落于圣山东南面二十几公里处的一座城镇，那里商业发达，人民安居乐业，淳朴实诚，尤其虔诚地笃信神明，那座城镇的镇长，同时也是小城里最有钱的一户，每年带头都会给圣山供奉一大笔金币。 但约在一个月之前左右的时候，事情发生了转折。 先是镇长一家拒绝继续供奉圣山，没有他们的领头，小镇上的其它人家也渐渐停止了供奉；接着便是在前不久，为了调查小镇相关的事情，一位正式神使出发前往这座城镇进行调访，结果却在第二天的早上，就被人发现这位神使竟在一夜之间，被人吊死后挂在了城镇的墙门上。 这件事情自然激起了圣山的极大不满和震惊，为此，他们特地派了一位以武力见长的预备神使，前去调查这座城镇背弃神明、乃至于犯下杀死神使这等严重罪行的背后原因。 而这位倒霉的预备神使，自然就是伊芙啦。 严谨来说，这件事并没有听起来的那么可怕，圣山到底还没有把它手底下的预备神使当恶魔整。伊芙只是到那所城镇临时调查，如果那里的居民真的跟地狱有牵连，也轮不到伊芙出手……听说她们圣山的老大是一位靠战斗发家的伟大神明。 将牛皮纸上的内容看了三遍，确认自己已经记住所有重点后，伊芙将纸折起，塞进自己的袖子：“就这？” “你还想干什么？”负责给她上课的正式神使弹了下她的脑门，担忧道，“能把这件差事做好就不错了，就算在外面，你一定要记得践行好作为神使的种种美德。” 坦率的到来，诚实的交流，谦和的对话，以及容忍凡人难以避免的种种偏狭和愚蠢，同时还要保护好自己，这才是这个任务最难做到的一点。 “不用担心，”伊芙微微一笑，“我很擅长这种事情——会把控好度的。” - 一辆骡车摇摇晃晃地驶进了黎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额外关注。 这座距离圣山不过二十余里的商业重镇，明明不久之前才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命案，却丝毫无损于黎城的繁荣，城门口处依然车水马龙往来不绝。 神诞日在即，在前往圣山脚下的浮丘之前，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纷纷选择在黎城歇脚，顺便将手中的商品，提前置换成对自己来说更有用的东西。 车窗被推开一条缝，露出内里银光熠熠的一角，那是戴在伊芙脸上的面具。神使作为神的专属仆从，从身体到灵魂都属于那位至高的存在，就连外貌也不能随便被别人看见，否则会有损神使的贞洁。 也难怪让伊芙直接大大方方地来，正经人谁会给自己脸上戴个面具。 “被恶魔害死了一个，又因为出任务死了一个，”伊芙叹气，“都死两个，规矩还不能放宽点。” 偏偏面具上还附着了特殊的魔力，伊芙就是想摘也摘不下来。 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在街边卖力的吆喝，店面门口飘扬着长长的招旗，披着艳丽彩纱的女人和前呼后拥的富商穿行其间，精明目光来回逡巡，挑剔地择取着合心的商品，异域特有香料的浓糜浮香在空气中悠悠弥散，街头还有耍猴戏蛇的艺人按着乐器表演，怎么看都是一副再热闹不过的市景图卷。 银面具太过具有标志性，见街头看不出什么异常，伊芙便先行关上了木窗，自颠簸的车厢里同驾车的仆役随口聊天道：“黎城一直都这么繁华吗？” 从圣山下来的时候，对方除了钱什么都没给她，这还是伊芙拿钱到山下小镇另租的骡车，顺便打听了一下浮丘的情况。跟她猜测的情况出入不大，时间点正卡在浮丘那户的二儿子，也就是含回家之后，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是顺延的哪个版本的，含既没有死，红房子也没有发生意外，一切都正常得好像这才是正确的世界线。 由于伊芙给的价钱相当可观，车行特地调了一位经验丰富且见识颇广的老车夫来给她服务，谁料这位躲在厚披风里的神秘雇主从一开始钻进车子里起，全程都一声不吭，一身见闻无用武之地，车夫感觉自己都快憋出内伤了。 这会儿见她居然破天荒地主动发问了，车夫又惊又喜，忙不叠道：“那当然，黎城一直以来都是货物运转的重要城镇，不过这两天确实也比往日繁荣了不少，神诞日在即，各地的商人和使臣都要去圣山脚下觐见我们伟大且唯一的神，在抵达圣山之前，其中不少人会选择现在黎城交转一波。” “神诞日啊......”伊芙呢喃着重复了一遍这个名词，“真是没想到啊，居然会有那么多人为了这个日子，千里迢迢地跑过来，但不是说前不久的时候，刚有一位神使死在了黎城吗？这群人丝毫不介意染上这晦气吗？” 车夫一边挥着鞭子，一边唏嘘道：“嗐，圣山境况早就大不如前了，大家来参加神诞日也只是图个传统节日的好兆头，而且四年中也就这么一天，能交易到天南海北的东西，所以就算对圣山完全无感，光冲着买东西，也有不少人会来跑一趟。”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92节 “您肯定没见过四十四年前的那一次神诞日吧？你要是见过了，就知道现在只能算是小场面了，”讲起峥嵘的往事，人已中年的车夫脸上仍露出了憧憬神情，“何其盛大辉煌的一场庆典啊，全世界所有国家的使臣都来到了圣山脚下，穿着白裙戴着银面具的神使们赤脚走在屋檐上，向地面的人群挥撒洁净的花瓣，时钟敲响的那一刻，金色的光芒自山上亮起，取代了傍晚的晚霞，在神光的照耀下，暮色一整晚都没有降临。” 那时候的车夫还是个小孩子，时至今日，他仍能回忆起那一天轻飘飘打着旋儿落在自己脸上的花瓣，带着如何清淡悠长的芬芳，天边的圣光何其辉煌，胜过一年里任何一天的日出，仿佛驱除了所有的黑暗和邪恶，向万国万民庄严宣告着独属于神的威严。 “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啊，”车夫落寞道，“比起神，现在的人应该更相信金钱和利益吧，他们也就只有这时候才会勉强摆出对神明的尊敬态度。” 这样的巨大落差，对自小就在生山脚下长大的子民们来说，实在是太难接受了。 伊芙只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从后世的角度说，将关注从神身上转移到财富上，当然算是一种思想的进步，但在这唯心主义横行的门内世界，这种“罪恶”的人心突变，肯定跟地狱的恶魔们沾关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观念的变化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中途圣山就没试着插手过吗......一联想到山上那位神明大人曾提出的祈愿要求，和神使们那副不食人间烟火气的态势，伊芙又默然了。 远离群众路线，也难怪被群众抛弃。 “到了，”骡车缓缓停下，车夫口音浓重的声音自车门外响起，“这就是黎城的镇主家了，请下车吧，小姐。” 车门推开，一道笼罩在长袍里的高挑身影自车厢里弯腰钻出，动作摆动间，宽大兜帽底下似乎露出了什么冷质的反光物体，但当他睁大眼睛，想看清楚时，那东西又一闪而过，消失在兜帽下沉沉的阴影里。 虽然打扮很古怪，但听声音，这位客人是位年轻有礼的小姐：“多谢，有劳你一路来的付出，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一枚印有不认识皇帝头像的金币自她纤长的指尖弹飞，并被车夫手忙脚乱地接住。 车夫震惊万状：“诶？！您、您这给的太多了！” “没关系，收下吧。” ......主要圣山给她的一袋子货币里，不是金光灿灿的大圆币，就是宝石珍珠之类的东西，这已经是伊芙反复对比一路，挑出的最薄最小的一枚金币。 伊芙后退两步，用目光度量了一下镇主家的后墙有多高——她可是特意让车夫带她绕来后门的。 这时代的建筑水平能有多高，就算是有钱人家的高墙大宅，墙壁最多也就两三米高吧。 下一秒，伊芙就在车夫震惊不已的视线里，助跑两步，猛然一蹬墙垣上突出的砖角，蹭地一下就翻上了墙头，斗篷翩飞如轻盈的灰蝴蝶，转眼间就翻进了镇主府。 伊芙又不傻，走前门是想直接挨打，还是等着走陷阱里挨个趟过去，再半死不活地走到那镇主面前吗？ 从前一个神使的死就能看出，圣山的神使对上普通人也不是那么地拥有绝对优势。在这种情况下，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敌意，还坚守顽固无用的美德，这不是圣洁，而是犯蠢。 “我的个神呐......” 车夫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神秘的小姑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翻过了这么高耸的院墙，就算是武行的练家子亲自过来，也没法这么轻松地就做到。 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想起下车时，意外窥见了对方兜帽下若有若无的银色，以及不久之前才出现的，那个关于镇主家的奇骇传闻，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车夫心底只剩下一个淳朴的念头—— 能为神使大人服务是何等的荣幸！早知道对方身份的话，他就不收这位大人的钱了啊！ 第205章 “上一批的愿香卖得很好,凡是有卖这个的店铺几乎都日进斗金，甚至有不少才进黎城的大商贾都特地托关系，来询问我什么时候能再补货。” 个子矮小圆墩的镇长满脸笑容地看向身边三人,笑得眼睛几乎被挤成一条缝：“当然,我很明白能挣到这笔钱，离不开几位的慷慨供货，正是你们带来了这么好的东西,才为我、为黎城创造了一个新的生财机会。” 绿植掩映的庭院里，种满了色泽鲜亮的奇花异草,每一处装饰物都雕金浮玉,浓芬的香气在风里氤氲开来。 一片富丽阴凉里，只有四人在慢慢地踱步, 下人们早已被屏退, 除了镇长, 还另有三个长袍人。这些人全身笼罩在黑布之中, 像是身份很见不得人似的, 但镇长对他们却没有丝毫轻视，语气里反透出无比的信任和亲近。 “镇长不必如此客气, 与您合作本就是每一个聪明人都会做的事情。我们初来乍到，在黎城没有任何立身的本领, 也无法守住愿香的方子, ”三人中个子最高同时也是站的最靠前的那人出声道, 语气算不上卑微, 却是十足的熨贴和谦逊, “倒不如由我们进行供货，再由镇长联系商人，进行售卖, 彼此分一份应得的礼仪，说起来，还是镇长帮了我们。” 他这一通连吹带捧的话直听得镇长心情舒畅，大笑不已：“好说，毕竟只有大家一起走才能走得更远嘛！我和老弟们之间还有什么帮不帮的说法吗？朋友，都是朋友，反倒是我还要多嘴地问一句，下批次愿香什么时候才能出货？神诞日在即，来参加神诞日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多了，这可是个大好的赚钱机会。” “最迟明天就能出货，”为首的那个黑袍人说道，“还是老规矩，送到你这儿，后面有劳镇长费心处理了。” 镇长啧啧两声：“你们还是那么地害怕圣山啊，不必担心，高高在上的神是不会在意我们这种小民做了什么的。” 黑袍人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再说什么。 神确实不会在意人类干了什么，但问题是，他们又不是人类。 鬼鬼祟祟蔽身于黑袍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洛尔迦、颜宁和路德维希的奇怪三人组。 这件事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特指门内世界的一个月，所有顺利通关了两扇门以上的人都应该知道的一条规则，那就是幽灵船上门的图标，与门内世界的阵营是联系的，而这次的蛇门就直接开局落地字面意思的地狱了。 门内世界的时间流速与外面的世界存在某种差值，在外面，三人里第一个进门的是路德维希，最后一个进入的才是洛尔迦，但在门内世界，洛尔迦却是被直接投放到了一个月前的时间线，颜宁和路德维希则被投到了就近的时间线。 两人简直倒霉得无可复加，一落地就被人抽着鞭子，跟另外二百九十八只底层恶魔一块儿，被扔进了某处血迹斑斑的古老斗兽场，站在裁判席上的裁判魅魔高高扬起桃心尾巴，夹着嗓子高喊“为了莉莉丝大人，冲吧小崽子们！”接着白皙手臂一振，四面八方的铁笼壁齐刷刷打开，双头的三头的七头的九头的各色怪物奔涌而出，活像三天没吃过饭一样，眼中发绿地就直奔着中间的小恶魔们而去。 要不是洛尔迦正好回地狱述职，眼尖地瞥见了这两个倒霉孩子，及时把人给捞了上来，说不定两人就真的要折在莉莉丝的斗兽场了。 看着他挥手让侍从把两只小恶魔拎去清洗后，银发红眼的地狱女王挥了挥手上骨扇，懒洋洋地问道：“两棵还算不错的苗子......洛尔迦卿认识这两只小家伙？” “似曾相识，”洛尔迦还是不太习惯直视着莉莉丝这张肖似伊芙的美丽面容，顿了一下，才模棱两可地答道，“或许他们可以帮我分担一些在人间的工作量。” 恶魔里笨蛋太多，从智力方面看，能完成在人间投放罪恶的魔选很少，其中大半又因为魔力太强，被界门限制着无法越过，某种程度上说，她确实暂时还找不到眼前这只绿眼睛恶魔的替代品。 为免自己的新晋心腹过劳死，地狱女王只好遗憾地拍怕尾巴，忍痛割爱，将自己刚看上的两只小恶魔奴隶让给了他。 镇长的废话简直跟他身上的脂肪一样又多又密，颜宁听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箭头状的尾巴闷闷地在黑袍里怒甩两下，脚步微缓，便落在众人后面。 同样没事干被带飞的路德维希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你想干什么？” “好闷，反正这里也不需要我，”她压低声音，“我出去转一会儿就回来。” “别乱跑啊！” 这话还是说得太晚了，颜宁早已一溜烟地跑开了，连正在前面高谈阔论的镇长都没注意到后面少了个人，只有洛尔迦一心二用地注意到后面的小小骚乱，询问似地侧过半边身子。 路德维希肩膀处的黑布抖了两下，他在耸肩。 原本对于洛尔迦来说，只要捞一个路德维希就够了，但最后考虑到以颜宁的能力来说，在后面跟联盟的比赛中或许会很好用，再加上地狱开局，洛尔迦最后还是于心不忍地顺手把她也捞走了。 不过，相比于地狱，人间这边也没什么颜宁处理不了的问题吧？ 洛尔迦如是想着，便没多在意颜宁的动向，转而将注意力放回跟镇长的打机锋上。 “愿香”是一种融入了恶魔契约灰烬的特殊香料，可以通过影响梦境和潜意识的方式，最大程度地激发人心中的欲望，且毫无留据，香尽灰飞，用久了会让使用者的思维都受到影响。 这一香料极大地提高了恶魔们的办事效率，也是洛尔迦在一月之内就从底层恶魔晋升为女王亲信的秘诀。 黎城的镇长狡猾谨慎，虽然将愿香大量上市出售，自己却从不许家里人使用这种来历不明的香料。 想在这座靠近圣山的大型城镇提前布置下地狱的锚点，洛尔迦不得不想个办法，好让镇长也中套。 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区区一个有充足自保能力的颜宁，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嘿咻！” 脱离了喋喋不休的大队伍，颜宁先是伸长手臂，使劲地抻了个懒腰，这才将双手交叉架在脑后，蹦蹦跳跳地在镇长府里打转，丝毫不在意举起手时兜帽滑落，露出头顶的两个圆钝褐色小角。 伊芙顺利潜入镇长家中不久，才爬上院子里最高的一棵树，就看到了这一幕。 面容清秀的少女披着身一看就不像正经人的厚黑袍，在镇长家的花园里闲逛，动作放松得就好像这不是别人家而是自己家一样，白色的秀发间隐隐还能看见两个格格不入的黑色小尖块。 小尖块......难道说、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恶魔？ 伊芙愣了没几秒，很快就反应过来：只要抓住这个恶魔，她这次任务就算是有着落了！ 圣山那边让她来调查，又没给个具体的要求，只说要找到黎城的镇长跟地狱勾结的证据，试问，还有什么能比直接抓一个活的恶魔回去更有说服力呢？ 不过这个恶魔的角好小啊...... 她没有多想，手摸上腰间的匕首，便从高高的树梢头俯冲而下，门内世界的npc实力有限，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恶魔应该也不例外，不然要是个个npc都有顶级军校优等生的实力，那他们也不用玩了，直接倒戈得了。 因为不曾设防，因此这一招奇袭被那年轻恶魔迅疾接下时，伊芙当即便惊讶地拉开些许距离。 偷袭的人惊讶，被偷袭的人比她更惊讶——任是谁在合作伙伴的家里散步时忽然被刺杀都会震惊的好吗？ 幸好颜宁反应向来很快，雇佣兵生涯锻炼出了生死之际极其敏锐的第六感，早在那细弱的风声自头顶背后刮动时，颜宁就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下一秒就拔刀出鞘，弯刀与匕首相撞，拉出一串令人牙酸的滋啦刮擦声，接着两人齐齐后退，盯着来人那身同样制式的灰色长袍，颜宁犹豫片刻，还是不确定地试探道：“你也是恶魔？” 这么遮头蔽尾的，不会也是从地狱爬出来准备作乱人间的恶魔吧？ 对方的回家是再度抽刀迎上。 这次伊芙没再用匕首，而是从长袍的袖里又抽出一把短刀，这要是被圣山的其它神使看到了，恐怕又要指责她在身上藏太多武器，有碍于神使的友爱之道了。她忽然决定速战速决，一是因为对面那个没拎清情况的小恶魔，成功地用一句状似无心的发问戳到了自己的痛脚，身为神使居然被一个恶魔当成同行，这实在太侮辱人了。 另一重原因就是这熟悉的范式接刃，似乎不太像门内世界该出现的先进格斗术。 “嘿，你这人怎么话都不说一句，就直接动手？” 这一言不合就先动手的作风让颜宁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比如某个害自己流落地狱差点开局祭天的罪魁祸首，她脸色一黑，狠狠地挥开沉重压下的短刀，刀锋一转，便自侧面气势汹汹地袭来。 对手的实力比她预计的高很多，这一刀不出意外应该能割下灰袍人的半个脑袋，实际上，形如弯月的长刀也仅割裂了对方的半个兜帽，便险之又险地自她颈侧贴着滑开。 长发自破掉的兜帽口流泻而出的瞬间，伊芙就暗叹一声，只怕一看到那标志性的银发，对方就能猜到自己是谁了。 对方果然立马就收手了，清秀的脸上满是讶然。 她们打斗的动静不小，隔着一段距离，伊芙都能听见匆匆靠近的脚步声，这不是最好的交流时间，伊芙深深地看了眼白发恶魔，猜测这轮门内世界恐怕给他们全改了外貌数值，不然联赛里要是有这种身手亮眼又有着雪白头发的女选手，她不会没有半点印象。 白发应该是恶魔的种族特征，虽然不确定自己的外貌设定有没有被篡改，但对方既然及时收手了，就说明应该也发现自己身上的熟悉点了。 改变外貌只可能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让学生们更贴近阵营或种族的原本设定，二就是为了避免学生们在这轮游戏里互相辨认，从而阻碍他们的交流和结盟。 门内世界越阻止什么，那就越是要做什么，伊芙思忖再三，抬起短刀，然后就在颜宁警觉的眼神中，往树上划了几道横线，再向对方简单高冷地点点头，毅然闪身逃走。 她前脚刚走，后脚洛尔迦等人就带着一众家仆赶了过来，自从不慎误杀了一位神使之后，这位黎城的镇长就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家里不知道提前安排了多少保护自己的人。今天也是颜宁自己先提前察觉到了那些保镖的存在，这才特地选了个没有人看着的空院子，结果就碰上了突袭的伊芙。 镇长颠颠儿地就跑过来了：“发生什么了？” “有刺杀，”颜宁皮笑肉不笑道，她还算有点眼色，在别人赶来之前就将弯刀藏回了在黑袍下的鞘里，黑袍的兜帽也重新盖上了，“应该是圣山的人。”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镇长即刻惊呼出声，但在他的身侧，洛尔迦的视线却被树上的那个简略符号吸引了。 那是第一帝国学院的校徽。 难道说，颜宁刚碰上的那个是第一帝国学院的吗？ 趁镇长府的人忙着残局，洛尔迦清咳，示意颜宁跟自己来另一边，确认周围的人不会听见他们三个恶魔开的小会内容后，这才道：“你刚才遇上谁了？” “树上的那个符号，是我们学校校徽的简化版，”路德维希补充道，他也认出了图案的来历，“那偷袭的家伙走那么早，肯定也是认出了你的身份，他有没有留什么话？” 颜宁诚实地摇了摇头：“那人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就画了个图，不过我好像知道她是谁。” “哦？” 洛尔迦眉头挑起，不太盲信颜宁的动脑能力。 “是你们学校的路晴，”颜宁笃定道，“黑头发加银面具，身形也符合，绝对就是她，她第二轮的时候揍了春纱，所以我对她印象很深刻。”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93节 因为精神态的模仿能力，颜宁对例如身高、体型、长相等外形特点，一向记得极其牢固，论猜人，她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洛尔迦：“......” 路德维希：“......” 这里没有任何一个字提到另一个人的名字，但他们好像都猜到了那个不走寻常路搞偷袭的神使，到底是谁了。 - 另一边，伊芙还没离开黎城镇长家，还是换了棵树蹲着。 虽然她的腰包里已经存放好了能证明这位镇长跟地狱勾连的证据，也就是一簇属于恶魔的雪白发丝。 不过既然知道了还有同学降落到地狱阵营，那肯定是趁机再交流一下情况比较好了。 树上的校徽是她用来证明身份，她画的很抽象，应该只有同校的同学才能从这抽象的图里，识别出深厚的母校情怀。独自潜伏在敌方阵营太危险，不是自己人，她不敢轻信。 要是没自己人的话，那她也没办法，就只好保险起见先回圣山了，至于后续的情报，则等处境安全了，再徐徐图之。 自己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伊芙如是想着，然后就看见在自己留下标记的树旁，有个黑袍人不着痕迹地偷偷丢了个红色的小东西，很快，在确认过现场没有遗留问题后，一伙人就像来时一样乌泱泱地全撤走了，连裹在黑袍里的恶魔们也都跟着走了，只剩下伊芙跟地上圆滚滚的不知名玩意儿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东西？ 对方应该不至于留个浓缩炸药在哪吧。 迟疑片刻，伊芙还是从树上爬了下去，跳回了空无一人的后院。 然后，她就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粉红色的桃心小石头。 伊芙：“？？？” 这招实在是太深不可测了，经过反复揣度，伊芙仍没有看透这颗粉红石子背后能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左思右想，她最后还是把这颗小石子也扔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虽然没猜透对方想传达什么意思，但她好像也猜到那个扔石子的黑袍人……到底是谁了。 第206章 跟镇长又敲定了一部分后续的交易详情, 确保浸在衣袖上的愿香已经被对方充分吸走后，洛尔迦便适时停下了对话。 废话听到这里也差不多，再停留下去, 就算是他也要觉得烦了。 何况在树上蹲久了也是很不舒服的。 从镇长家回自家小院的路上,颜宁狐疑地回头看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怎么总感觉后边那人在跟着我们？” “可以去掉感觉，”路德维希目不斜视地轻声道, “就是有人在跟着，而且对方根本没打算隐藏。” 一行斗篷人走在路上实在是太奇怪了,因此才出镇长家,伊芙就在路边用金珠买了条金红色的绸布，入乡随俗地往自己头上一盖,垂下的布料正好能影绰遮住脸上的神使面具。 其实完全能看穿这潦草的换装但还是出于客气问了一声的颜宁：“......” “行吧, ”她嘴角一抽,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第一帝国的在搞什么幺蛾子。” 这要是她们帝都人大的,随便找个路边的巷子就能聊起来了,哪里还需要这么装模作样地跟踪。 早在一个月之前，洛尔迦就已经背负着地狱的使命,来到人间发展势力了。起初他在旅店长期包了房间，只不过后来多了路德维希和颜宁跟着,颜宁是女生,跟男生合住到底有些不合适,而且随着神诞□□近,来到黎城的商人旅客也日渐增多,旅店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他们办事。 反正莉莉丝也只要渗透人间的效果，看不上靠愿香赚的那点小钱, 洛尔迦便另外在黎城购置了一间私人院落用来歇脚。 一回到熟悉的住所，两小只就顶着副见鬼的表情，识相地钻回了自己的房间，只余下洛尔迦慢悠悠地端着两杯茶和几碟粗糙的手工点心，放到廊下的大理石美人靠上，片刻后，廊外茂密枝叶摇晃，一道金红的人影自上而下地倒吊下来：“你怎么下海来了？” 洛尔迦颔首：“安东尼被周回雪强行淘汰，他担心船上人手不够，就让我和'路晴'都跟着下来了。” 三言两语间确认完彼此的身份，伊芙和他没什么好客气的，伸手捏了块糖糕，就咔擦咔擦地咬了起来——为了防止神使在外边因为摘不下面具被饿死，银面具只遮了上三分之二的脸。 “这回门内世界的变装还真是奇怪，居然还额外篡改了外形设定，”她问道，“你的种族是恶魔吧？从我的视角看，你和那个小姑娘的头发都是白花花的，长相也变了，不过你头上的角比她尖许多，眼睛颜色也没变。” 倒立的视野里，有着一长一短羚羊状尖角的绿眼睛恶魔，正托着侧脸，倚坐在美人靠上，面容虽然浮艳，但兴许是已经认出了对方身份的缘故，盯久了居然也能看出几分原本的俊秀轮廓。 有点不习惯。 头朝下的姿势显然不利于食道正常消化，伊芙握着屋檐荡下，丝滑入座。 “是吗？但同阵营的人应该是能看见本貌的，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描述变化之后的长相，”洛尔迦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地狱里的恶魔都是一副缺光照的白化长相，因此他对自己外貌会被篡改这点早有心理准备，“颜宁的角是被人为弄折的，她落地的身份是地狱最低等的小恶魔奴隶，路德维希也是，真是两个倒霉的孩子。” 原来那小恶魔是颜宁，也难怪身手那么出众了，经历悲惨得听起来像是进门后没抽中好身份，想起自己先前对她做了什么，伊芙心有戚戚然：“那你还是别跟她说我的真实身份了，随便找个其它名字冠一下吧，她会穿到这个身份，背后有我的一份责任。” “她早以为你是路晴了，不过你现在的外形跟路晴也没什么两样。” 洛尔迦说这话的时候都有几分想笑，哪有形容别人长得像自己的，偏偏伊芙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那就把我当成她吧，既然她先入为主了，那也就不能怪我们骗人了吧？” “嗯......那当然，不过你忽然被改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抽到了特殊身份吗？” “我现在是圣山的预备神使，那上面跟我设想得有点出入，我还以为圣山上只有一个神呢，没想到还有一堆神使，”伊芙摸了摸鼻子，“说起来，我还有个同伴没来，应该也是参加了联赛的学生，就是不知道是谁来得这么晚了，至于我为什么会从圣山千里迢迢地跑来黎城嘛......”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才上山没多久就被扔出来跑高危任务的预备神使，就算是在圣山，最多也就是个边缘的炮灰，还能指望她知道多少情报吗？ 就连神诞日这个知识点，都还是驾骡车的大伯告诉她的呢。 “还是听你说说你那边的情报吧，”伊芙尴尬止住了讲不出什么东西的话茬，转而问道，“你的角很好看，在地狱的身份应该比颜宁高出不少吧？你有没有收集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我刚刚看到你在和黎城的镇长聊天，你们在聊什么？你知道我这次出来要调查的那件神使吊死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她的问题就跟滚珠炮似的，一口气全倒了出来，洛尔迦有些无奈地扶额道：“稍等一下，问题太多了，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我刚来的时候，身份也没比颜宁她们好到哪去，只不过是因为提出愿香的主意，得到了女王莉莉丝的欣赏和赐予，这才有现在这副能见人的模样，他快速地解释过愿香以及与镇长合作的相关事宜，最后才道，”地狱有趁着神诞日向人界和圣山发起侵略的打算，愿香只是我们的第一步，后面地狱还要在黎城开一个两界通道口，好在神诞日当天，让大量恶魔顺着通道进入人界，前去圣山捣乱。 ” 伊芙恍然大悟，又觉得哪里怪怪的：“所以我们这轮的任务是阻止恶魔入侵吗？但我怎么觉得圣山不可能这么容易束手就擒呢，从前两次进门看下来，圣山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人啊，而且这样一来，站定圣山和站定地狱的学生不就注定只能一输一赢了吗？” 比起对抗性的比赛，幽灵船一直以来的风格更像是以角色扮演为主的任务，这样明确的阵营划分，对它来说还真是有点不搭。 “确实不是这个，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圣山那边肯定也有应付地狱的手段，对照故事的背景和幽灵船的背景，这里应该参照的是方舟和大洪水的设定。” 随着纪元更叠，那些关于旧纪元的传说故事在新星际早已失彩，心知伊芙最忌讳别人在聊正事的时候东扯西扯，因此在讲起这个故事的时候，洛尔迦直接跳过了没用的内容梗概，单拎出重点：“为了惩罚种种罪恶和不再虔诚信仰神的人类，神降下泼天的大洪水，有了洪水就会有保留生命种子的希望方舟，不出意外幽灵船在门内世界就是对应的这艘希望方舟。” “这个故事我知道，”好歹也是在另一个世界生活过的人，星际的旧纪元跟穿书前的世界差别不大，伊芙对著名的方舟故事并不意外，她捏着下巴，沉吟片刻，“浮丘......浮丘，故事里希望方舟是一家义人在神的警示下制作的，虽然浮丘那家看起来也不太正常，但在这个故事里，想找到最后的方舟，还是得从他们家下手吧。” 洛尔迦从来不会缺乏对伊芙的及时夸夸：“好聪明，居然一下子就能串联起前面所有的线索。” 这家伙是在把自己当小孩子哄吗？说起来，洛尔迦似乎刚才提到路德维希和颜宁的时候，也说的是倒霉孩子。 长辈瘾也太重了吧，伊芙白他一眼，接着道：“找方舟显然是我们圣山阵营的事情，你们地狱阵营应该另有任务，除了卖货，莉莉丝就没有安排别的任务给你吗？” “似乎没有，就算有，也不会告诉我一个才晋升不久的新恶魔的，恐怕还得在她身旁继续打听。” “神诞日在即，恶魔大军将从地狱翻滚上来，无论是什么潜伏的诡计，到时候都得见分晓，只是要有劳你们仨多关注了，”伊芙说着，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从腰包里掏出那块粉红色的心形石头，问道，“对了，这是我从那棵树底下捡到的，这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把它丢给我？” 洛尔迦弯唇一笑，艳丽的脸上魅惑之意溢于言表：“这是人家的心呀。” “ ......你正常一点，颜宁综合症的传染力应该还没那么强吧，”伊芙被他这幅样子雷得打了个寒噤，手臂上搓起一阵鸡皮疙瘩，“谁会把自己的心扔地上？这石头除了看着好看，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洛尔迦笑意微僵。 用处用处用处，就知道问有什么用处，扔给你还不如扔在地上。 “这是每个恶魔一生只有一块的恶魔心石，里面蕴藏着恶魔毕生的力量，跟它们灵魂相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敛起表情，淡然道，“你拿着这块石头，就等于跟我心意相通，门内世界不同阵营的人连腕表都不相通，有它也算是多出一条联络的方式。” 听起来很有用，伊芙下意识地轻捏小小的红石头，又问：“那你的心石放在我这里，对你影响大吗？” “影响不大，顶多就是距离隔得远一点，魔力发挥会有障碍，但我本身魔力就不多，由于一些种族优势，我们也不像其它恶魔一样，只能凝结一块心石。” 说着，洛尔迦就用尖长的指甲割开掌心，又剖出一块色泽莹亮的心形粉石子来：“要不你再拿一块走吧，就当备用。” “我能分一块给别人吗？这个似乎很有用。” 洛尔迦用收回的手和瞬间变得细长的浅绿竖瞳，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好吧，好吧，我保证不会给别人的，”伊芙终于从他手心里艰难抠出了那块漂亮的小石头，临走之前，她最后问了一句，“不过地狱居然还有不止一种恶魔吗？我还以为最多像划分个女王级领主级奴隶级之类呢，颜宁她们是小恶魔，那你是哪种恶魔？” “你真的很想知道？” “毕竟听起来就像是一种很难死的厉害种族。” “嗯，跟女王算是有点亲戚关系吧，从某种程度上说，确实很厉害呢。” 洛尔迦强忍无果，最后还是靠在栏杆上，歪斜着身子大笑起来：“厉害种族……哈哈哈……我可是魅魔啊！” 魅魔——何等如雷贯耳的两个字。 伊芙用一种见了活鬼的表情，直盯着戳到自己手臂上的桃心状尾巴。 连魅魔都有……组委会，你们还记得这是一个面向全年龄向的大型联赛了吗？ ！ 第207章 “这确实是恶魔的头发,真是没想到你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能带回这么有价值的情报，”圣山大神使的指尖蓦然无风自燃起一簇金灿灿的焰火,将捏着的细翘白发点燃殆尽,一阵黑紫色的烟气缭起，这是魔气受到天敌刺激后的常见显形，“至于黎城那边,会有人去处理的，这一趟辛苦你了。” 圣山虽然不理俗务,但人间却有由祂的虔诚信徒自主组建的神会组织,一掌握有人跟地狱和恶魔勾结的证据，圣山上的神使就会用特殊的方式与靠近的神会联系,安排他们去将与邪恶勾结的堕落分子清除干净。 不过回来之前, 伊芙就提前告知过洛尔迦这件事了, 对方则回以“不碍事”, 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和种种或可为人道或不可为人道的欲望, 看来地狱的侵蚀程度要比圣山神使预想的更深呢。 见伊芙仍在盯着自己的手指看，刚给神会传达完指示的大神使疑道：“你还有什么事要汇报的吗？” “哦,并不是什么大事，”伊芙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不好意思道, “刚刚看您的手指居然能凭空冒火,我对此感到很神奇而已。” “ ......那只是一道基本的小神术而已,恶魔天性与光明美好的气息相背斥,只要引动些许在圣山上随处可见的神的气息，就能准确检测出跟恶魔有染的存在，你要是想学的话,可以请求优妮教你。” 优妮是负责带教伊芙的正式神使。 按道理说预备神使是暂时没资格学习神术的，但这也只是个能当鉴别术的小把戏而已，大神使性情宽容，看在她刚完成一件差事的份上，不介意满足一下后辈的小小愿望。 伊芙自然是无比的受宠若惊：“十分感谢您的大度，前辈。” 大神使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先退下了。 圣山这次同时招收了两位新预备神使，在伊芙出发前往黎城后，另一位预备神使也正式抵达了圣山，转头就被大神使派去圣山脚下的城镇检查神诞日相关的种种事宜，包括但不限于检查进入城镇的物品里有没有含有邪恶力量的违禁品，以及一一审核过前来参与神诞日的使者身份。 整个神诞日的筹备期间，都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信徒源源不断地慕名前来参与，这些信徒里既有无名无姓全身心奉献于神的苦修徒，也有拥有无限权势的凡世贵宾，无论身份的贵贱，保障好他们的人身安全，也是圣山与其神使们的责任。 圣山海拔极高，整个山巅只有那位传说中的神居住，其余神使皆按照身份自上而下地分配居处，两位预备神使则同住在山腰偏南面的一处神殿。反正时间还早，有了大神使的许可，伊芙便直接去找带教神使优妮学习那种用来鉴别恶魔气息的简易神术。但走到对方居住的神殿后，伊芙却扑了个空。 “优妮今天要带着另一个预备神使下山，去为神诞日的举行做准备了，”与优妮同住的另一位神使冷淡解释道，“如果是想学神术的话，等她回来再说吧，不过这本就不是预备神使该学的东西，既要准备神诞日，又要带两位新人，优妮已经很辛苦了，懂事的孩子都明白这种时候应该自觉给大人少惹点事。” 神殿的大门全程只开了一条缝，伊芙甚至都没看得清殿里的情形，洁白的大理石宫殿门就已经在她眼前再度重重关上。 难道圣山也有职场前后辈歧视吗......？ “毫不遮掩对预备神使的嫌弃呢，”伊芙将手从门上收回，自言自语道，“就算实习生在哪都不讨人喜欢，但身为神使，这么冷漠似乎也不太合适吧？”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94节 同为圣山内部员工，连点互帮互助的同事爱都没有，这种草台班子放在外面世界，早就被挂上星网避雷实习了。 能带出这样一批除了维护神的尊权外什么都不关心的神使，也不知道住在山巅的那位神明会是什么样子。 伊芙仰头，估摸了一下自己要是想偷潜上去，大概要花多少时间。 日光明耀，愈至巅峰愈显冷清，只有一层皑皑的雪色隐蔽在浅薄的山霭后，自然的伟力是烘托非凡身份的最佳道具，至少对着这即使站在山半腰也依然一眼望不到头的高度，伊芙承认自己看得有点头晕目眩。 真烦啊，难道就一定要她爬上去，就不能是那位神自己从山顶下来吗？ ……她一定要找机会在圣山上放把火，最好能熏得山上的人人神神都忍不住逃下来，伊芙神色阴晴不定地想道，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的法律条文。 “伊芙，你怎么上来了？” 下山的路狭长而曲折，尽头迎面走来两个戴着神使面具的女人，一人优雅雍容，另一人则个字娇小些，也沉默得多。优妮正侧头对身侧新来的年轻女孩口述教导身为神使的种种注意事项，看见刚从山上下来的伊芙，便主动打了个招呼。 “前辈好，”伊芙也朝她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另一边的娇小神使，“这位是？” “这就是圣山这次招收的另一位预备神使，也是跟你住在同一处神殿的同事，”优妮将身旁的女孩推至身前，“你要是准备回神殿的话，可以同她结伴回去，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不跟你们一起走这段路上。” 优妮的神殿坐落在圣山靠东面的地方，确实不太顺路，因此伊芙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大概是觉得神使们反正都是神的仆人，彼此间没有什么认识的必要，优妮也没有主动介绍身旁这位新预备神使的名字，但即便如此，两人也对彼此的身份一清二楚。 伊芙拎起衣袍一角，含笑道：“居然能在这种地方跟以博闻强识闻名的周主席分到一组，看来这次任务稳了。” “伊芙首席，”周回雪同样跟她礼貌回吹，“在路上的时候，就听到带教神使夸过另一位预备神使十分能干，没想到果然是你，伊芙首席真是无论到哪个世界，都能表现得很优秀。”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双双移开目光，同时在心里暗道麻烦了。 安东尼带给周回雪的心理阴影面积太大，刚在岸上对峙过，以至于周回雪这会儿看到第一帝国学院的人，心里还有点发毛。 至于伊芙，则纯粹是觉得周回雪太过聪明有主见，没有墨菲那种家伙好拿捏，又不如杨海波会察言观色。两个旗鼓相当的强者碰到一起，并非没有合作的可能，但两个都习惯了当团队头脑的人碰到一起，矛盾只会多不会少。 同在一个阵营，合作难以避免，思虑片刻，伊芙还是决定先跟周回雪坐下来谈谈，她是最早进入幽灵船的人，经历过的门内世界数量也是最多的，不出意外的话，对方手里应该掌握一些独门的信息。 要是能平稳带过关的话，伊芙不介意跟任何人合作，偶尔当一回不带脑子的打手也挺省事的。 她一抬下巴，点向右边，也就是她们所居住的神殿的方位：“聊聊？说不定有情报可以交换。” 周回雪报以同算盘背景音的颔首。 “你过了多少个门内世界了？” “去掉重复的，这是第六个，你呢？” “居然过了这么多，我这才是第三个，还是说不愧是最早进入幽灵船的人吗？”伊芙感慨道，“听说你在这轮之前回了岛上一趟，这就是你有经历重复关卡的原因吗？连能强行淘汰其他人的道具都有，那你应该也有被淘汰后依然能重返幽灵船的道具吧？” 周回雪审慎地打量了她片刻。 幽灵船不允许选手在挑战中途离开，而且她特意踩着点往返岛上，就算中场休息时间里腕表能恢复联络功能，依照伊芙进入门内世界的时间以及幽灵船内部与岸上刻意拉开的时间流速差，还在冰岛上的学生也不可能来得及给她通风报信。 所以她能知道自己的行踪，就只有一种可能。 “最开始的时候，第一帝国学院没有倾巢而出，而是在岸上留了后续人手，”周回雪平淡陈述道，“你们学校有人也是在这一轮之前才进入幽灵船，而且正好跟你分到一个世界，你们不久前还见过面、通过消息了。” 每一个门内世界能容纳的人数都是有限的，所谓房间，实际上就是同时展开的无数个平行世界场。出于比赛公平，幽灵船又会优先把实力相近的人分配到一起。 周回雪问道：“你在进入这轮世界后，遇见了其它第一帝国学院的人，并且交流过情报。能分配到这条世界线……是洛尔迦还是路晴？” 惊人的推测能力，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冷漠的其它神使不会主动告诉周回雪与她无关的任务内容，而周回雪再聪明，也不可能凭空猜出伊芙的动向，更不可能由此推断出洛尔迦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伊芙目光高深莫测：“你不妨放开想象力，再大胆多猜猜呢？” “……” 都这个时候了，不同于前面几个世界碎片画化的背景和时间线，这轮游戏连圣山都放出来了，明显就是当最后一轮使的。跟伊芙内斗没有意义，周回雪自诩理智，脑袋里飞速转过几圈，便果断投降。 “我已经没有其他多余的道具了，总共只获得了三个，一个强制淘汰，一个重获资质，还有一个没什么用的勘破道具。” 为免伊芙打道具的主意，她开头就把自己的情况摊开了讲。 “我对你们学校的内部分工也不感兴趣，这跟任务没什么关系，我只想获得你们整合出来的一些对通关有用的有效情报，同样的，我在多经历的那几个世界里，也收获了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背景信息，我们可以交换。” 听起来很诚恳也很公平，但鉴于这人在上一轮联赛才哄骗了帝都人民大学给自己当枪使的“光辉履历”，伊芙道：“你提议的，你先说。” “这个世界除了有圣山，还另有一个由恶魔纠集而成、叫做地狱的地方。” “哦……嗯，请继续。” 看起来她早就知道了，周回雪摸不清她的底，反问道：“你不觉得我俩轮流说，会更公平一点吗？” “那好吧，那我可以告诉你，地狱还有一个恶魔女王叫莉莉丝，正筹划着在神诞日当天入侵人间。” “圣山也同样筹划着在神诞日当天发动大洪水。” “从大洪水中逃走的关键线索在浮丘那家人手里。” 周回雪一时没吭声，两人都发现了彼此手上的信息都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 “你看起来对我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伊芙实话实说道。 看似两人平等，但第一帝国学院在这个世界里不只有一个人，她和周回雪要真是闹掰了，更吃亏的是周回雪。 周回雪自己也很清楚，她深呼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很艰难的决定般，沉沉道：“等一下，我还有一条情报，是从我经历的第一个世界里获得的。这条情况很有价值，但我不保证你会用得到。” “如果你所言属实的话，”伊芙耸了耸肩，笑意轻松，“那我说不定可以给你一条不一定很有价值、但你绝对用得到的信息。” “圣山上早就没有神了，”周回雪语出惊人，“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消失了，但祂确实已经不在了，如果你有那个精力的话，大可以爬上山顶去一探究竟。” 伊芙眉头微挑，第一次露出明显的惊诧表情。 “好吧，我承认跟你这条比起来，下面要说的可能有点水了，不过应该还是用得着的吧？”她轻哼一声，“在这个世界里，外貌设定是可以被篡改的，只有同阵营的人才能看清。你是负责审核神诞日来客的吧……奉劝你不要太相信见过的那些人哦？” “就算混杂了一些老熟人，对方要认出你的难度，应该比你反认出对方要低多了吧。” - 圣山脚下。 城镇集市的氛围早已被提前炒热，万国来朝，载歌载舞，歌颂神明的巡回表演一圈圈地在各大主要街道上行过。声色喧嚣里，一行头戴宽帽、身披土棕色长袍的行商低调地穿行过人海。 “这就是圣山脚下了吗？还挺热闹的，比前两个世界有活人气多了，”塞西尔皱着眉环视过周围，“虽然早有预料，但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这么生动的场面，居然真的是系统能模拟出来的。” “我很确信，因为只要是跟网络系统相关，我的精神态就不可能失误。” “呃，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我知道，”齐影道，“你只是想暗地里刺两下模拟系统的质量。” 这种事情心知肚明不就行了吗？塞西尔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说出来。 “两位，不是我有意要打断你们，但我只是想真诚地发问一下，”跟在后面的早见春纱有点受不了这种直觉这两人在装但不知道在装个什么劲的氛围，硬着头皮出声道，“你们已经讨论一路所谓幽灵船的本质，我的脑袋好晕，有没有谁能总结告诉我一下——我们这轮任务到底要干什么呢？” 第208章 周回雪面无表情地站在旅店前,手里一边抱着人头大的水晶球，一边抓着纸和笔，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两个人是一起被大神使派出来负责检查神诞日相关准备工作的,为什么最后所有的活计却被推到了自己一个人头上。 “这种简单的检查工作，想必周主席一个人也可以轻松完成的吧？”银发的预备神使笑眯眯地将自己怀里的水晶球塞给她，“人手有限,我还要去找希望方舟的下落呢，就不在这种背景任务上费时间了。” 无论现在防备得有多巨细无遗, 神诞日的时候, 地狱的恶魔们照样能从黎城那边突围过来。 周回雪：“ ......那为什么不能是你来敷衍圣山这边，我去找方舟？” “以你的行动力来说,遇到突发情况的话很难自己处理好吧？这是理由一, ”伊芙竖起一根手指,紧接着又竖起第二根手指, “理由二就是如果我负责找方舟,你可以让精神态跟着监视我，但如果你去找的话,我没法随时盯着你的动向，这种情况下难保你不会做什么小动作——别这样看我,这是事实,你对自己没点数吗？” 这确实是她能做出的事,要是自己真的掌握了什么独家信息,明码标价地拿出来跟别人交换已经算是有良心的了,借此埋下陷阱坑人也是常有的事。 在这方面，周回雪无言以对。 综合看下来，由行动能力更强的伊芙负责找方舟,自己则派出精神态跟随陪同，算是目前能想到的最佳方案了。 僵持片刻，周回雪还是拉着一张脸，答应了这场一点也不愉快的合作。两人在圣山脚下市集的入口处分开，随后一人飞速赶往市镇外的浮丘，另一人则抱着水晶球这些道具，晃悠悠地走向城内。 自四面八方前来参与神诞日庆典的来客数量众多，圣山的神使就那么几人，难以做到逐个排查，因此只能从重点对象，也就是俗世国家的使臣与携带了货品的商贾商团开始检查，前者有近距离接触圣山的机会，后者则要面向参与庆典的所有人展示和兜售商品，一旦这些货物里掺入了危险物品，那可能造成的后果损失将不可估量。 预备神使不会术法，处事的经验也不如正式神使丰富，因此带教神使只让她俩把城中的旅店检查一下，并询问收集在这次的神诞日里，人们对神明有什么新的祈求。 水晶球就是圣山下发的道具，里面有大神使亲手布置下的神术，启动后能精准检测到地狱的气息。圣山脚下的居民信仰远比其它地方更纯粹，连带着对神使也无比尊重，再加上那富有标志性的覆面银面具，即使周回雪只是在毫无感情地例行公事，也依然受到了人们的热情接待。 她按照提前发到自己手上的地图，走进了今天的第三间旅店。 “神诞日前的惯例检查，”周回雪同店长平静道，“劳烦带我去一趟专门存放货物的仓库，有使臣和商人居住的房间院落也需要作重点排查。” 伊芙的话再次浮现在她脑海里，这一次门内世界会提前篡改不同身份的学生外貌设定，也就是说，她需要更加地小心来鉴别土著npc和混入其间的学生选手。 为什么要这样安排？难道说不同阵营的学生之间还存在对抗任务吗？ 周回雪若有所思，同时脚下步履不断地跟着旅馆主人，洁白的神使长袍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起又落下，在热情的介绍声里向里间走去。 - “圣山居然还有神使，”墨菲抱着手臂倚在旅店二楼的窗前，垂眼看着那道刚从对面旅馆出来、就迈进了他们下榻之所的冰冷身影，饶有兴趣道，“我还以为只有神住在上面呢。” 他卷曲的金发被编成一条蓬松的麻花辫垂在胸前，穿插着细碎的宝石和珍珠，丝绸衬衫穿缝着金线，就连靠墙的站姿都骚包潇洒无比——好不容易抽到一个富商的角色身份，这次门内世界的自由度又远高于前两次，连关键npc和任务提示都没了，可不就直接当角色扮演游戏玩起来了吗？ 同房间的另外两人看起来都不是很想搭理他，但耐不住有人即使是唱独角戏也能唱得很开心。 “神使看起来好冷酷，这真的是人类吗？” “她怀里还抱了一个水晶球，这是什么道具吗？ npc的东西可以抢吗？” “诶，你们说，”墨菲兴致勃勃地转过头道，“有没有人这次的阵营被分到圣山上去啊？” “ ......” 洛琳没有半点搭理他的意思，安静翻过一页纸莎草线缝册，这还是她在路过的时候从神会手上免费领来的，册子上记录着关于神创世和救世的故事，杨海波则站在她旁边，一同端详着书页上天花乱坠的神话故事。 他低声问道：“可信度有多高？” “零，看着打发时间而已，”洛琳道，“价值还不如墨菲主席那些异想天开的想法。” “你们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然而然地挖苦我了，”墨菲嘴角一抽，绕过矮桌走近来，“我这次可是难得地动脑子了，要是伊芙小姐在这里，她一定会对我居然还有这样的聪明才智感到感动的，你们也稍微对本少爷有点尊重吧。” ......所以为什么自己的地位突然就滑落到了食物链的底层？ “我以为在顺利进入幽灵船第三轮，但个人积分排名和学校积分排名都毫无长进之后，你就应该明白自己前面有多混了，”杨海波诧异地看着他，一副完全想不明白他哪来自信的样子，“至于你前面那几句思考——我很感动你终于在离开伊芙首席的庇护后学会了独立行走，但这不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吗？” 靠着队友划完了两轮水的家伙，居然还好意思提尊重？杨海波对此感到很不解。 “海波儿，你真的是......”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95节 笃笃。 旅店主人含糊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避免了屋内的一场即将发生的内讧：“抱歉，客人们，但能否请你们开一下门？有一位来自圣山的大人需要对你们进行庆典前的例行检查。” 例行检查？ 三人同时联想到那位被面具遮挡了真面容的神使手上抱着的水晶球，想必那就是检查道具了。 墨菲一边高声答道“稍等一下”，一边压低声音，语速快如连珠炮地问另外两人：“有什么是需要用水晶球检查的吗？” “不知道，但白水晶是一种常见的纯洁介质，可以用来测试事物的性质，”洛琳朝门抬抬下巴，示意他可以去开门，“应该跟我们没关系。” 她搁置在纸莎草页的手指轻点两下，意有所指地指向一段文字，上面讲述了神将恶魔们驱逐回地狱的功业，虽然过程大概是编的，但地狱未必是假的。 白袍的覆面神使捧着水晶球进来了，也不说话，而是举起双手，接着便闭目冥思。挨得近的墨菲正站在门后，听见她口中吐露出一个个陌生又语调奇异的音节，随着咒语的默念，水晶球体上也开始冒出微微的白光，顿感无趣地扭过脑袋。 居然还要念咒语，看来这个道具是抢不成了。 片刻后，检查结束，这几个商人身上和房间内并没有与恶魔沾边的邪恶气息。 个子有些矮的神使朝门外的旅店主人点了个头，便抬脚准备前去下一个房间做检查，正当这时，一直安静坐在沙发上的洛琳却突然把她喊住了：“神使大人，我能问问您在我们房间举着个水晶球看来看去，到底是在查什么吗？”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主动跟神使搭话，就连猜到她想干什么的杨海波都挑起眉头，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位洛琳小姐看着冷清，没想到性格居然这么干脆直接。 最后居然还是旅店主人先沉了脸：“怎么可以对神使这么失礼？” “不要紧，”周回雪阻止了旅店主人的呵斥，转过身，第一次用正眼打量着这几位有些奇怪的行商，“诸位千里迢迢来参加神诞日的庆典，对于来自远方的客人，不应当这么急躁。” 墨菲笑道：“诶，果然还是神使大人比较明事理啊。” 光是从那满是异域风情的灯笼袖着装上就能看出，这些商人并非圣山附近的土著居民，不了解圣山的具体情况倒也正常，虽然旅店主人的脸上早已挂上怀疑和警惕的神色——毕竟越遥远的地方，就越容易催生出异教徒，作为神明的虔诚信徒，他难免生出不满之情。 周回雪漆黑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挨个扫过，虽然面容陌生，但发问得太突然，令她有些疑心几人实际上并非npc，而是和她一样来自外面世界的学生。 这可不太妙。 如果真的是学生，那也大概率不是帝国文理的，自家学生里没有这么说话欠抽又冒进的。 对于空有实力的麻烦家伙，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找个比他们更麻烦的活儿，然后打发两方去内部消化。 周回雪思索片刻，便挥了挥手，让旅店主人先退到房间外面，后脚墨菲就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 她努力拿捏出npc的那种兼具了云里雾里和人机感的调调，眼神抬平、放空，就连声线也变得轻柔空灵起来。 “来自远方的旅人啊，”经典咏唱调开头一出来，周回雪就找回了平日里忽悠人的熟悉感，接下来也一个磕绊都没打，自然流泻出一派现编的瞎话，“这个世界有光明就有黑暗，正如有圣山，就会有地狱……” 随着“ npc”的娓娓叙述，洛琳、杨海波和墨菲三人也不禁直了身子，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 浮丘作为登上圣山的必经之路，正坐落在山脚的草色坪原处。 所有人都知道，浮丘只生活了一户人家，那是最虔诚的信徒，也是最受神信任的凡人，只要一提到浮丘这两个字，人们就知道说的是谁。 伊芙在圣山脚下就同周回雪分道扬镳了，对方的精神态雾渡鸦正以一副半凝实的水汽状态，栖在自己肩上。 这也是两人商谈的一部分条件，伊芙允许她的精神态跟在自己身边共享信息，但这个共享的范围是有限的，至少雾渡鸦不能让她感到隐私被侵犯，为表示对临时同盟的尊重，周回雪答应她会让精神态全程处于可被看见的状态。 她不答应也没办法，众所周知伊芙的精神态能力是隐匿，算是天克自己的精神态。 前往浮丘的路上，伊芙手里握着心石，一直在跟身在黎城的洛尔迦断断续续地意念对话。 “好神奇，”她捏了捏粉红色的小石头，“本来捏在手上也感觉没什么，但一注入精神力，就忽然感觉这石头像是变成了一颗活生生会跳动的心脏。” 心石毕竟不是真的通讯道具，只能传达概念的意思，不能传递真切的声音，不过就算听不到笑声，伊芙也能从洛尔迦的话里感受到一股愉悦的笑意。 “是吗？那你可要对我的心脏小心一点，”洛尔迦轻松道，“你现在到哪儿了？我需要留在黎城继续完成地狱这边的任务，没法陪你一同前往。浮丘那家有些古怪之处，就算你是神使，也不能太掉以轻心。” 他接着又叮嘱了几句，伊芙全用嗯嗯声给应答掉了，能把家人当作祭品满足一己私欲的，那是什么好人？ 不过，她去浮丘，本身就是冲着另一个人去的。 “对了，还有个事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 “我发现圣山还是有点东西的，它居然还有神术可以传授，”伊芙高兴道，“我从带教那学了一招光明鉴别术，可以鉴别带有恶魔气息的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大魔法术，但却意外的好用。” 她本就怀疑浮丘一家的作风太过邪性，得知这个世界确实有恶魔这种设定存在后，伊芙就隐隐怀疑起另一种可能。 如果周回雪所言非虚，那有些人又是怎么在神已不复的情况下，继续聆听神的旨意，与神达成交易的呢？ 对于圣山一系，伊芙都没生出这么强烈的怀疑之心，好的上司应该跟死人一样，所以就算山顶的那位不在，千百年传承下来的神使制度也自有一套运转的方式，但甲方都死了，乙方还能自顾自地完成交易，这就有些细思恐极了。 “你怎么还有带教？不要把一些太班味的公式到处套啊，”洛尔迦扶额，“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好像跟我们不太一样，我和颜宁路德三人都没办法正常使出恶魔的法术，你确定你能使用圣山的神术吗？” “我和周回雪都能正常使用神术，毕竟神使还属于人类，同属一个种族，不像你们，已经跨种族了吧。” “……” 这么解释，也并非全无道理：但这样一看，他们三个又是被强行扭改到了不兼容的种族，又是物理意义的地狱开局，是不是有点惨过头了？ “嘎嘎！” 精神态的视力比人类更好，早在伊芙看着那栋熟悉的红房子之前，她肩上的水色精神态就先扑腾着翅膀大叫一声，脖子上的仿真羽毛都炸开了。 “别叫了，跟应激了似的。” 伊芙随手一拍雾渡鸦的脑袋，没急着走近，而是站在矮山峦上，居高临下地观察坡下的鲜红宅第，不是她的错觉，那栋红房子的墙壁，比起上一轮……似乎变干净了不少，光是看着就比之前要舒服不少。 心石通讯早就在抵达前被挂断，毕竟还是恶魔的力量源泉，虽然它的主人并不是很珍惜它，但伊芙还是担心洛尔迦会因为心石的破损而受到损伤，因而早就把小石头给提前收起来了。 雾渡鸦在半空里盘旋了一会儿，始终不敢太过接近那栋红房子，试探无果，总不能逼着别人家的精神态给自己干活，伊芙叹了口气，挥手将莫名胆怯的精神态收进怀里，旋身掠下矮岗。 第209章 皓白的身影自墙垣之上快速踩跃, 衣襟拂过，在日光下如同一闪而逝的鬼影，无意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疑心是不是因为天头太亮, 导致自己看花了眼。 咚，咚咚。 毕竟在这宅子里都生死跑酷过一次了，伊芙毫不费事地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地方。斗篷的尾巴扬起又落下,稳稳着地后，她才摘下自己的兜帽,朝院门口的年轻男人轻抬下巴：“含。” “原来是神使大人大驾光临, ”含抱着手臂，上下打量过这位偷偷潜入自己母亲院居的圣山神使, “如果是您来的话,通报一声即可,何必这么偷摸着来？我还以为是小偷来了呢。” 不同于上一个世界里朴素耐造的长袍,这个世界里的含已经换上了有着精美刺绣的绫罗衣衫,看起来在这条世界线里他回家后的日子过得还挺好的，比起年轻的行商,总算是有点少爷样子了。 但对圣山的反感还真是一点没变。 “你母亲在吗？”伊芙问道。 含侧过身，让出半边的门, 简略道：“家母等待您已久, 请进吧。” 难道女主人早就猜到了自己会来？她果然没那么简单,伊芙思忖着,既想问含在这个世界线里回家后都遭遇了什么,又想打听他们家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先前在外面瞭望的时候，她还只觉得红房子好像看着顺眼了不少，但直到进门后,伊芙才发现家里的氛围都变了，仆人们脸上胆怯麻木的神情褪去，转而变得和缓灵动，就连含的个子好像也长高了一些，他原先有些驼着背，现在却是挺直了腰杆子，像一个骄傲的王子般在自己家中逡巡。 ——变化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伊芙想知道这个家里究竟都经历了什么奇异的事情。 可惜含真的很讨厌圣山，连带着对神使都没有好脸色，对于她暗戳戳的打听，也一概当耳旁风，埋着头就气冲冲地往里走去。 这家伙……伊芙嘴角抽了抽，忍了又忍，这才没干出在别人家暴打他们亲儿子的事情。 女主人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伊芙会来，院中的仆人被她遣散大半，只剩下一个近身的女侍，就连含也是她指使出来“迎接老朋友”的，虽然含完全没相通一个来自圣山的神使，能算什么朋友？ 伊芙手揣在宽大的袖子里，自绿植掩错的阴影下走过，银白的长发被风吹扬起，统一的面具和制式神使袍遮掩住了她身上一切属于个人的可见特质，走在前面的含几次偷瞄回头，越看越觉得这位“神使大人”身上竟真有了几分隐隐的熟悉感。 “喂......” 他刚忍不住开了口，一道穿插进来的平和女声就打断了含的未完之言。 “好久不见，神使大人。” “日安，夫人。” 伊芙停下步伐，抬头看向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屋中的女人，褐色的长发被梳成发髻，女主人没有转身，而是一边继续穿针引线，一边熟稔道：“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看到了一颗光明的星星，正向这里不断靠近。” 这就是她知道自己会来的原因吗？ 伊芙问道：“您怎么知道那颗星星就是我的呢？” “因为每个人的命运都对应着一颗既定的星辰，大部分人的星星都泯然众人，好在你的星星很独特，足以让人一眼就记住，”女主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也是直到现在，伊芙终于看清了她那总掩着盖放在桌上的针线盒里装着什么了——半透明的丝线细如蛛丝，被绑在足有手掌长的银针尾端，令人望之便莫名地生出一股寒意，“ ......那是一颗残缺的星星呢。” “你似乎不怎么在意这点呢？”女主人转过头，将那双格外苍老的手藏在长袖里，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遮掩和伪装，直接观察到伊芙最真实的表情。 “您的话听起来有点像某种古老的占卜方式，但我对命运之类的东西兴趣不大，”伊芙答道，毕竟非要按“命运”这种东西来说，她现在应该早就因为跟原著女主的矛盾，被软禁在家里，连五校联赛都参加不了，她既然好好地站在这里，就说明错误的另有其物，“好啦，夫人，我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跟你讨论那些神圣而远阔的东西，我只想知道另一样更为具体的东西现在在哪？” “还真是个说话直接的孩子啊。” “这只是讲究效率，当然，我并不介意多陪您一会儿，比起星星那种遥不可及的东西，我对您的手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更感兴趣。” 这条世界线看起来比前一个祥和很多，含也还好好地活着，但浮丘依然是出入圣山的唯一必经之路，就说明女主人的手依然被拿去跟圣山的那位做了交易。 周回雪说神明已死，那浮丘的这户人家又是在跟谁做交易呢？伊芙还记得在第一次门内世界时，垂垂老矣的女主人就说过，圣山上的神仍在帮人们达成他们的祈求，她不觉得周回雪那种精明的家伙，会撒出这么拙劣大胆的谎。 “你的好奇心就和你的进取心一样重，但有的事情知道了，对你并无好处。” 看起来是不想深聊自己的手和圣山上那位的事情了。 女主人咳了两声，接着才温和道：“抱歉，我最近身体有些不适，不能吹风，介意我让另一个孩子带你过去吗？” “这没什么好挑的。” 能这么顺遂地就从女主人这里问到方舟的下落，已经在伊芙的意料之外了。她还以为这次来红房子，会和上轮一样，又得经历一次生死追杀，才能千辛万苦地拿到关键线索。 别说女主人不能亲自带路了，就算是给她画个地图，让她自己找去，伊芙都觉得对方是大发善心了。 女主人于是微笑着朝先前一直站在墙角处装哑巴的女侍招了招手，同她一阵耳语。被传唤来的女侍蒙着浅黄色的面纱，身形却意外地高挑，伊芙在旁边暗地里打量她，最后得出结论：这个女侍应该是有点身手的。 在上个门内世界的时候，女主人身边还没有这带着面纱的练家子女侍，这个世界就忽然多出了这么个角色，伊芙难免多关注了她几眼。 似是注意到了外人的打量，戴面纱的女侍缩了缩身子......动作里竟有几分羞涩，看得伊芙眉头下意识一皱，无言生出几分不对劲的抵触。 感觉不是很自然呢。 女主人要交代的话很少，不多时，女侍便朝她点点头，又朝伊芙忸忸怩怩地行了个礼，迈步向外走去。 说实话，对于方舟的下落，伊芙确实很感兴趣。 这是传说中能在灭世洪水里留下生命希望的巨轮，先不提以这个时代的制造水平，是怎么制造出那么庞大耐用的船只的，方舟首先在体型上就不会小。浮丘地形平坦一片，伊芙很好奇他们到底把船藏在哪了。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根本就没走多远，就在红房子后面的老地方白教堂，女侍一声不吭地带着伊芙爬上二楼，接着把木窗棂一推，老实道：“就在这里。”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除了草和牛马，别的什么都没有。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96节 “......”伊芙看了看外边，又看了看眼神闪烁的女侍，不由得诚心发问道，“就这？” 确定没带错地方？ “方舟还没有制作完毕，所以你当然看不到，”女侍的声音也很低沉，带着些许刻意压着嗓子压出来的沙哑，“它只能浮丘才能完成制作，你可以试着伸出手。” 有一点伊芙和周回雪没猜错，希望方舟确实跟浮丘有关，或者说，方舟和浮丘本就是一体的。 她探出窗台，本以为会触摸到一片空气，没想到手上却凭空触及到某种坚硬粗糙的质感。伊芙没有因为这反常的现象惊得立即收回手，而是仔细触摸过轮廓，确认是船壁的一面后，才发问道：“这是什么？” “或许是法则吧，”女侍答道，“也可能是某种奇异的特质，与时空有关。” 这忽然松懈下来似的态度让伊芙眼皮不详地一跳，她嗖地缩回手，贴在墙壁上审慎地打量着蒙面的女侍，从“她”紧实的手臂，又打量到过分高挑的身材和那欲盖弥彰的面纱，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她心头。 这人从出现伊始，就表现得娇羞异常——不会真的是她认识的人吧？ 伊芙又挪开两步，缓缓问道：“你是......外面来的人？” “不是吧，你现在才认出我？好歹我们还共事过一轮比赛呢，”那“女侍”见被认出，干脆直接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陌生的清秀脸庞，诧异道，“我戴了个面纱，你就认不出我了，路晴，你观察能力也太差了。” “ ......” 很难说把她认成路晴算不算一种认错，但不妨碍伊芙心情复杂地从那句共事过一轮比赛，辨认出这个假扮成女侍的变态是谁：“不同身份阵营的人在这次的世界里会被随机篡改外貌设定，橘真纪，而且我不是路首席，我是伊芙。” “你不是路晴？！” 这两人的身形原来有这么像的吗？橘真纪顿时眼神古怪，“你不是路晴，干嘛还戴个面具，总不至于是想在外面惹完祸，再拉仇恨给她吧。” “外貌被改成什么样，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而且面具是圣山神使都要戴的，”伊芙反唇相讥，“比起问我，你才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的身份居然变成了侍女吧，幽灵船只会改变外貌的表象，身体特征和性别可不会改变，你变不变态？” “你一说起这个我就无语了，”橘真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话说从上扇门出来的时候，不是人均获得了一份提示，你有拿到吗？” 伊芙嗯了一声，狐疑道：“那个不是幽灵船按照最适合个人的方式选定的吗？总不至于给你选定一个刻意性别相悖的身份吧。” “你不会真按照那个选的门吧？” “不全是，”毕竟她拿到的提示说自己走哪条路都一样，根本没划定出任何具体的范围。 “我也没完全按那个来呀，呃，更准确地说，我是抄了别人的作业，”橘真纪略显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那轮不是正好跟穆还珠和杰西卡分到了一块嘛......她俩的提示正好撞一块去了，寓意看起来也比我的吉利，反正上轮合作地也挺好的，我们就商量着这轮继续进同一扇门。” 这不完全纯活该？ 伊芙神情诡秘，感觉橘真纪这人有时候真的挺有想法的，平时坑坑朋友发小就算了，居然连自己都没放过。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行吗？我已经被那两人笑话好久了，是，我身份是尴尬了点，但降落点就在浮丘，还能拿到方舟的第一手信息，这投胎点明明比前几扇门都走运多了。” 虽然看不见伊芙藏在面具后的表情，但她那隐晦的肢体语言还是刺激到了橘真纪，他干脆直接走过去，双手往她肩上一按，就把人重新推回到窗前：“说正事，我和穆还珠、杰西卡她们虽然降落点在浮丘，但我们也有限制，我们无法离开浮丘的地界，杰西卡曾在夜晚的时候试着离开，但一到浮丘的边界，就会有出现鬼打墙的现象，绕来绕去，最后又会不自觉地回到红房子前。” 伊芙挑眉：“杰西卡也出不去吗？她的精神态不是可以制定法则吗？” “当然是因为这里也有法则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下子就猜出了方舟上附着的是什么东西，”橘真纪没好气道，“穆还珠认为这是对我们先天获得任务优势的限制，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来你这么个活人，你一定要对我们仨负责，你知道吗？所以快点帮忙想想办法。” “待在浮丘不也挺好的，看起来这里也是女主人在管事，她是个好人，”伊芙道，“外面世界圣山跟地狱都快掐起来了，你们在这里晒晒太阳吹吹风，不可能一直把你们关着的，等到了时间，再开着方舟出去一键速通门内世界，别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真是先天的享福命，就是不知道哪扇门这么走运了。 橘真纪：“鸽子门。” 伊芙：“有点耳熟......算了，你们还是老实待着盯船吧，等洪水来的时候再乘坐方舟出去就行了。” 就算浮丘地界有比誓约型精神态更高级的法则，也不会高于方舟上附着的法则，在幽灵船的世界里，最高等级的法则也一定就在它的前身、也就是方舟上。 橘真纪：“你就这么走了？” 伊芙：“你还有什么需要吗？” 橘真纪：“我们也没办法联系外界，你不是圣山上的神使吗？就没什么神奇的小道具，能让我们跟外面联系上的那种？” 小道具？ 伊芙下意识地想摸自己腰间口袋里的小石子。圣山给的没有，隔壁地狱的魅魔倒是送了两个。 见她一副犯难的样子，橘真纪啧了一声，满脸惨不忍睹：“好歹也是本世界线最强神明的麾下，连个小道具都拿不出来吗？你在圣山混得也太失败了。” “......明明就是圣山抠好吗？就你话多，”伊芙无语地把人往旁边搡了搡，便朝下楼梯口走去，“行了，我相信你们三个的聪明才智，到时候自己看情况行动。” “你也太冷漠了吧，”橘真纪一下子就拖着裙子，扑到教堂二楼小门旁的栏杆上，朝下面喊道，“小心我们故意拖延时间！” “那大家都淹死好啦！反正我住在圣山上，第一个淹死的又不是我！” 她扭头朝橘真纪挥了下手，语气里竟有几分认真考虑过的意味：“正好除了我们学校，另外四校的主席都在这个世界线里，你要是能一网打尽把他们都坑死，也算你有本事呀！” 橘真纪：“......！” 在万众的期待中，神诞日庆典还是如约而至了。 第210章 游行的花车自几天前开始就在小镇的主要道路上轮流巡回表演,神诞日当天更是六十辆花车同时出动，容貌俊俏的年轻男女穿着夸张的服饰，演绎着古老的传说故事,柔顺的小羊羔被神会用麻绳牵着,低沉的念诵声穿插在欢乐的庆祝颂歌里。 天色未明，篝火和火把代替了曙光，照亮了犹冥冥然的半醒小镇,使臣坐在高大的大象背上，街道两边商贩卖力吆喝,圣山的神使面戴银色面具,施施然地穿过人群，绣着金线的雪白长袍看起来神圣无比,所到之处收获一片人们敬仰羡慕的目光。 杨海波站在旅店的窗台上,抱臂看街道上的繁荣热闹,甚至还被路过的骑象使臣盈着笑送了一个清香扑鼻的不知名水果,他顿了一下,来不及道声谢谢，戴着布帽的使臣就已经骑象走远了。 他后面的墨菲还在讲究地给自己编辫子,对着镜子认真打量了一会儿，墨菲小声念叨了句“有点歪啊” ,刚准备拆开重编,就被一个梆硬的东西砸到了脑袋上。 “哎哟！谁偷袭我？” “是我,怎么了？”杨海波忍无可忍道, “你都拆开重编三遍了,有完没完，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还有任务了？” “有什么任务呀？”墨菲用小指勾着辫尾甩圈圈，一边懒洋洋道, “帮神使找到并铲除从地狱混进来的恶魔吗？你不会真的要帮那个不明来历的神使吧？” 对方说的话看似没什么大的逻辑问题，但她主动请求三人帮忙，就已经是一大疑点了。 那可是圣山的人，高高在上的神之侍从，而他们仨的身份只不过是前来参与神诞日的行商，何德何能，能让高贵的神使亲自求助呢？ 墨菲虽然为人看似不拘一格，但在这种身份问题上，格外有种贵族式的敏感。 见杨海波一时沉吟着不说话，他哼着小曲，重新对着镜子研究起了是珠光宝气的首饰更适合自己的金发，还是难得返璞归真一下，用新鲜的花朵来装饰。 门外响起两声礼节性的敲门声，随即披着银灰斗篷的洛琳便自顾自地推门而入，她怀里抱着一颗硕大的水晶球，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墨菲兴奋地叫住。 “洛琳小姐！”他转过身，伸出两手，左手是娇妍的洁白雏菊，右手是圆滚滚的饱满珍珠，热情询问，“你是更喜欢我戴花的样子，还是更喜欢我戴珍珠的样子？” 洛琳：“......” 洛琳：“我都不喜欢，但戴花应该好看一点。” 那头金灿灿的头发已经够闪眼睛了，还是少带点首饰吧。 “真是一位温柔的小姐，”墨菲喜滋滋道，“我突然发现这串珍珠配小姐你那美若月光的银发倒是很合适——你要不要来试试我编辫子的技术？” 杨海波冷冷插嘴道：“你不要恩将仇报。” “没事，你先来看这个。” 洛琳摆摆手，没再管正热衷于服美役的墨菲，而是掏出怀里的水晶球，这是周回雪临走前交给他们的，连带着使用的咒语也一并传授给了三人。 不过自从水晶球到了他们手上，就一直干干净净的，没映照出任何符合圣山神使所说的“邪恶气息”之类的东西，直到杨海波此时俯身凑近过来，他才意外地发现球体中竟多出了一抹浅淡的黑气。 “这是在刚刚才出现的，现在已经有些淡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捕捉对象远离了，”洛琳淡然道，“如果那个神使所言非虚，那刚刚可能就正有跟恶魔有关的东西，路过我们的所在之处。” “你是想去抓捕气息的源头吗？”杨海波问道。 “不是抓捕，只是调查，”洛琳纠正了他的说法，“我们对于这个阵营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而且我总感觉，如果是出于公平起见的话，地狱和恶魔的那边也应该同样有学生选手在才对。” 她说的话也很有道理，恰好这会儿墨菲终于梳理完了自己的头发，笑眯眯地转过身：“既然洛琳小姐都这么提议了，那跟着去抓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杨海波没好气地扫他一眼：“你刚刚不还说不想帮那个神使忙吗？” “不帮神使又不等于就什么都不做了，做人不要这么非黑即白，海波儿，”墨菲笑道，“而且闲着也是闲着，混了那么长时间，我也得挣点表现分了吧。” 联想起这人明明一路顺利通关，结果个人积分排行却一直在掉的惨痛履历，房间里的另外两人顿时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 心态太好的坏处就是同伴都看不下去了，当事人还能笑呵呵地把事实说出来，虽然是敌对学校，但洛琳也看得有点不忍心了。 “表现分不算难挣，只要主动出击，多多少少都能获得一些加分，过会儿我和杨主席收着手，墨菲主席多出点力就行了，”她抱着水晶球，“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的话，我们就出发吧？” “我没有意见。”杨海波道。 “那就提前感谢洛琳小姐的善解人意了，”墨菲唇角翘起，“面对你的好心，我当然也没有意见啦。” 三人一拍即合。 而路过旅店楼下的另一行人，此时也适时抬头，望向阴霾的天空。 “是我的错觉吗？”早见春纱有些怀疑地摸了下自己的侧脸，凉丝丝的，“刚才是不是落了滴雨？” “就算现在不下，过会儿也照样会下，而且这会是带来超级洪水的大雨。” 塞西尔目光嘲弄地看了眼远处仍在载歌载舞的庆典民众：“真可怜。” 他们在为自己的神欢庆的同时，恐怕完全没想到神却在计划着灭绝他们所有人。 “先走吧，时间快来不及了，”齐影拉了拉肩上的防雨包，里面装着特定数量的愿香，也就是那种由恶魔制作而成的特殊香料，“神使很快就要从庆典上回来了。” 幽灵船的系统实际上仍是模拟系统的一部分，这对齐影来说是一件好事，因此他才能通过入侵权限，提前跟地狱阵营的洛尔迦搭上关系。终极任务的一端在圣山降下的洪水这，另一端则在地狱那，想最终凑成一个完整的终极任务，他们必须在神诞日这天，于圣山的地界内点燃含有恶魔契约碎片的愿香，然后向地狱女王莉莉丝发出祈愿。 这并非易事，虽然圣山上的神使里水货众多，但住在靠山顶的那几位还是有些真本事的，他们三人就算想行动，也只能趁着这会儿偷偷潜入。 时间紧迫，饶是塞西尔也不得不收回对庆典人群的点评，皱着眉准备继续冒雨上山，一道破空声却骤然于身后响起，目标直接袭向被包围在最中间的齐影，或者说齐影的背包上。 冷兵器的寒光于漆黑天幕下亮出，走在后面的早见春纱脸色一变，猛地扑向前方的齐影。 “小心！！” - “我早该想到你不老实的，”周回雪怀里抱着水色的精神态，轻哼了一声，“明明说好会让精神态跟着的，这就是你所谓的监视吗？” 伊芙极无辜地摊开双手，冤枉得直叫：“这也能怪我吗？我这回真的什么都没做，你的精神态走到浮丘边上的时候就被吓得不成样子，它自己不争气，怎么能赖到我身上？”天地良心啊！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也不知道她都干了什么，等精神态回到手上，周回雪才发现雾渡鸦的视角最多就停在了浮丘外围，关键的东西是一点都没看到。 精神态发不出声音，她一直以来都是靠唇语判断对话内容，没有亲眼看见交谈的画面，即使伊芙已经跟她解释过方舟还没制作完成的事情，周回雪也依然心存疑窦。 她咬了咬嘴唇，对此感到不满又无可奈何，气得牙痒痒。 天色阴沉，城镇处却远远地传来了欢乐的歌舞声，火把连作橙红的长龙，神诞日当天，所有的正式神使都前去山脚下的城镇撑场面了，只剩下伊芙和周回雪两个预备神使留在山上看家，眼巴巴地看着前辈们玩的同时，还要随时准备着处理突发情况。 简直无聊透顶了。 伊芙双手背在身后，侧过脸打量着山下古老淳朴的庆典景象，迎面吹来的风里满是黏腻的水汽，无言中透出种大厦将倾前的压抑氛围。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97节 “这么不吉利的天色，他们怎么庆祝得下去的。” 周回雪小声道，她不是战斗型的人才，更加警敏的天性让她在这种环境里更容易感到应激。 “年年如此呢，”伊芙踢开一枚圆滚滚的鹅卵石，随口道，“没有漫长压抑的黑夜，怎么体现出黎明曙光的伟大。” 骨碌碌。 圆润的灰石子在地面上东倒西歪地滚了一段距离，这才在一只沾满土屑的尖头鞋前被迫停下。 “神使大人，”那灰头土脸的年轻人满脸惊慌，看见两人就像看见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急忙连滚带爬地跑近来道，“有人、有人在圣山脚下打起来了！” “是谁在圣山脚下打起来？”伊芙奇怪道。 且不提今天可是神诞日这样的大日子，以圣山在这个世界的地位，怎么会有人跑到圣山门前打架？这不是诚心给他们的神添堵吗。 一旁的周回雪眼神却不自觉地有些闪躲。 “是两拨行商......他们互相指认对方跟邪恶力量勾结！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年轻人也满脸欲哭无泪，“其它的神使大人都已经跟着游行去了镇东头，是镇上的长老让我们来找留守在圣山上的神使大人来处理此事的！” 找她们有什么用？神使又不是警察，伊芙嘴角抽了抽，深深感受到一个没有法度只能靠宗教统治的地方是多么落后。 她会鉴别术，能鉴别出跟恶魔有关的气息，这事由她处理也更合适一些，但没等伊芙开口，周回雪竟主动开口道：“我过去看看吧，你继续留在圣山上看着情况。” “ ......”伊芙眯起眼睛看她，“你平时干活的时候有这么积极吗？” 周回雪听出了她话里的怀疑：“圣山上必须要留人，你本事比我强一点，何况几个npc打架又不能把我怎么样，还是你留在圣山上更合适些。” 伊芙不吃这套，何况眼前这人什么时候主动跟人解释过自己的行为，她直白问道：“打架的事情没有你在背后弄鬼吧？” “没有，”周回雪斩钉截铁道，“绝对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伊芙信了没有，她水蓝色的眼睛半眯，审视了周回雪一会儿，似是在思索这人挑起争端对自己能有什么好处，最后得出结论发生这种麻烦事对她并无好处后，伊芙才挑了挑眉，重新漾起一抹微笑：“难得你这么主动，那你去吧。” 周回雪心里突突地一跳，但没等她再说什么，旁边满头大汗的年轻人就已经在低声请求神使大人快去解决事端了，想必那两伙行商的打斗波及范围颇广，她只好先跟着对方下山去。 另一边的伊芙背过手，不再给他们任何一个眼神，转而专注地看着高与天齐的山顶，也就是其它神使口中神真正的住所，眼神闪烁着，像是在安静地估算着什么。 天色阴沉沉的，像是下一秒就要下起倾世的暴雨，恶劣的天气让周回雪心中莫名多出几分不安。 没走出两步，就在圣山山门前，平日里齐整洁白的大理石此时已经碎作几块，在这样灰暗的天色里，就算是以周回雪的眼力也只能看清几个人缠斗在一起，凶狠的架势如同夺食的野猫，难怪来请求神使帮忙的人看起来那么焦灼，闹事的范围和程度都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的想象。 凭空一道白光爆闪，同时伴随着女人的清呵：“住手！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圣山的地界上闹事？” 借着那抹光亮，飘逸的白袍和银面具都明明白白地暴露了出来，赫然就是圣山上的神使。 居然还有神使没走？齐影心中诧异，而接下来那上来就莫名其妙殴打他们的年轻男人欣喜喊出的一声“水晶球说他们身上带着恶魔的信物”，更是令齐影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他就趁着周回雪还没管到自己，将背包快速按进身后的早见春纱怀里。 “先带着背包去山上！” 前面的塞西尔也听见了他这声有些急迫的低唤，顿了一下，挪开几步，恰好和齐影一齐遮住早见春纱的影子。 她的精神态能力是融入阴影，天色正暗淡，风雨飘摇里，林中鬼影重重，实际上适合这能力发挥。 早见春纱自己也明白这道理，她忌惮地看了眼在场的另外几人，尤其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神使，不知为何，那道娇小清高的身影打一出现，就平白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 她咬了咬牙：“那你们小心。” 黑影如巨鲸虹吸小鱼般，转眼便将她吞噬，另一边，看似在跟神使打小报告实则一直在偷偷关注着他们仨的墨菲，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中少了一个，又惊又怒地喊道：“有个人偷偷混进去了！” 周回雪也在抓狂：“等等！喂？我刚刚不是说了圣山地界不允许打架吗？！” 可惜已经没人再搭理她了，神使的话哪有铁拳有用，为了防止别人认出她的真实身份，周回雪甚至不敢暴露自己的精神态，左支右绌，简直要被这群莽夫气得吐血了。 一片混乱中，根本没人注意到那个最先搬来神使的年轻人脸上早已没有惊慌深色，他后退几步，便神情平静地重新隐入黑暗。 第211章 雨彻底落下来了。 橘真纪双手撑在教堂二楼的窄窗上, 出神地向塔楼外看去。 辽阔无垠的平原上是同样无边无际的幽冥天穹，没有群山的荫蔽，乌云也已经随着落雨而淡化,星光徐徐洒落下来,勾勒出巨船浩然的形态。 “我天哪......”他被这堪称天地奇景的一幕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真是难以形容的力量啊。” 激昂的情绪从心里泛起，在这“法则”降临并化为实物的一夜,似乎有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与他曾学习过的东西遥相呼应起来了。 就连杰西卡都难得没有嘈杂,而是伸出手,盛着盈盈的雨丝和熠熠星光，半阖着眼体悟。 穆还珠到底是卡文迪许家族出来的,无论是经历过的训练,还是执行奇特任务的经验,都比另外两人多得多,她抱着手臂叹气道：“这么声势浩大的一场群体启示,组委会对这次五校联赛的投入还真是远超想象了。” “哎呀，都说有高等炼金术师赞助啦, ”橘真纪心不在焉道，“有钱有设备的, 跟过去的穷游风哪能比呀......” “嘘。” 穆还珠竖起一根手指, 用眼神示意他看向另一边明显已经完全沉浸入自己世界的杰西卡。同为法则, 恐怕这次接触涉及世界构造的高级法则, 能给小公主带来不少新收获吧。 阻人发财天打雷劈, 橘真纪缩了缩脖子，悻悻地闭上了自己的狗嘴。 女主人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三人里,一人正像雕塑一样入定般站在窗前，一人观摩着方舟被星光逐渐锻造完成的过程，还有一人趴在木窗台边上，念念有词地数着下雨天倾巢而出的蚂蚁，看起来很是无聊。 她将手上的提灯放到桌上，轻轻的磕碰声，引起了穆还珠和橘真纪的注意：“晚好，夫人。” “晚好，孩子们，”女主人没有看旷野上那只巨大的方舟，而是微笑道，“外面太暗了，我是来给你们送灯的。” “您不跟我们一起离开吗？”穆还珠问道。 女主人摇了摇头：“无论活着还是死去，我既已誓言将此身的一切献给神，那便不会远离圣山半步，至于其它人，也都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喝下过圣水的长子和仆从们，本就离不开浮丘，至于次子和幼子，一个早在接待完神使的那天就离开了，另一个被娇惯太过，如同剪去羽翼的小鸟，已经失去翱翔在外的能力了。 “不用太担心我们，这对你们来说是毁灭，是终结，但对身处此方世界的人来说，却未尝不算新的开始，”她温柔道，“你们走好你们的路就好。” 夜风呼啸，夜雨霖铃。 那抹模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昏溟的雨夜，杰西卡终于有了醒来的征兆，她睫毛抖动了两下，橘真纪则分秒必争地拿炭笔在她的白袍上作画。 “呼——” 杰西卡忽然睁开眼睛，碧绿的双瞳如同流动的玉髓，她半点也抑制不了收获体悟的欣喜，刚醒来就从地上一跃而起，兴奋道，“我明白了！我终于知道该怎么制定规则了！哼哼哼这场联赛的收获真是太大了......你们要不要见识一下我的新本领？” “不要，”橘真纪断然拒绝，“就这么大的地方，你想往哪招呼你的新本事？既然醒了就快上船。” 外面的水都涨起来了，再不出去，就真的要淹死人了。 “ ......哪有这么夸张。” “别吵了，方舟已经锻造完成了，”穆还珠收回了目送着女主人的视线，同剩下两人道，“有话等上船再说。” - 在这样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昏环境里，伊芙已经是半靠着感觉在往上攀爬了。 自从跟周回雪分开后，她转头就趁着这个机会朝圣山之巅攀去，精神力毫无保留地敞开，黑暗里的每一片薄叶、每一只鸣虫都被她敏锐地捕捉到、又闪开。 虽然没有根据，但伊芙就是有种预感，圣山的山顶一定有某种极为重要的东西。这突如其来的第六感与联赛或是积分都毫无关系，只是由暴雨、高山与灭世神话共同构筑而成，如同传世名画的经典三角构图一般，在一切的因果和时空的交错点之中，必然蕴藏着某种更为永恒深刻的核心。 这核心与她的第六感互相呼应，思虑在脑中转了个圈，伊芙便做完了决定，冒着风险向山顶跑去。 时至今日，伊芙其实已经很久没考虑过穿书的事情了——早已被背离的剧情本就没有参考意义。 原著的五校联考也跟她所经历的这场比赛两模两样，作为初期女配的伊芙在联赛之前因为犯下大错，激怒了美第奇家族的家主，因此被罚在家中紧闭，真正在联赛中大放异彩的是女主爱丽丝，周回雪的百般心计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同样雇佣兵出身的颜宁跟她比起来也不过半斤八两，至于墨菲和杨海波那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三观跟着五官跑，另一个看似严肃实则缺乏主见，完全沦为了衬托女主魅力的工具人。 至于后面与联盟的合作联赛，那更是没影的事情——在原著中联盟就完全是一个背景板，只在为了表现虫族破坏性有多强的时候，作为一个受害案例，以数据的形式短暂地在几行文字里一闪而过。 哪像现在，炼金术师们主动插手了这场本该例行打脸的联赛，原本的主角因为另一个重要的计划而被派往星海深处的肃穆基地，最大的反派摇身一变，以保护伞的形象粉墨登场，来自联盟的星舰跃迁数个虫洞，最终平缓驶入帝国疆域。 一切都已经在未曾察觉的地方被完全扭转，剧情走向另一个奇异合理的方向，虽然伊芙自觉并没有刻意地引导过什么，非要说的话，她也不过是站在转折点上，偷偷地将原剧情的关键人物朝自己想要的方向推了一下。 说起来跟幽灵船的设定还挺像的，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对这个副本总有种探究欲的原因吧。 破空声骤起，左右前方倏尔射来两支箭矢，阴沉沉地于暗中夹击而来，角度极其刁钻，跟红房子里雅弗袭击他哥的那一箭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弓箭本就是远攻偷袭的天选好手，何况还是在这样特殊的环境里，伊芙反应速度不算慢，但这次在她惊觉之时，两支箭矢已经以必胜之姿锵然逼近到她周身不过一米的地方。 “小心！” 时刻在身边不远处侦查的精神力猛然一乱，接着就是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从身侧袭来，将伊芙推倒在地。 诡郁幽冷的花香绽开，远处传来□□激烈碰撞的打斗声，意外的场景里，她听见熟悉的闷哼声，和浓郁的铁锈气息。 伊芙头脑下意识地空白了一瞬，手已经先于“这只是一场安全无恙的联赛”意识回笼之前，迅速摸索上了身上人的肩胛：“等等，你先不要动，让我看看伤在哪里了！” 原本还准备起身的那人立即就像被点了静xue似的一动不动了，只剩一双莹绿的眼睛在黑暗里眨巴两下，他的掌心还压在伊芙脑袋底下，似乎是觉得距离太近了，洛尔迦刚准备偷偷抽出手，就被伊芙往腰后猛地一拍，没忍住嘶了一声。 “都让你别乱动了，”伊芙没好气道。 一簇白光随着响指声被打亮，这也是圣山的小把戏之一。因为怕再次引来不怀好意的偷袭者，她将光源拢在指尖那一点，然后眯着眼睛观察洛尔迦的背后，衣服裂开了一道狭长的裂口，出血也呈喷射状，伊芙将手贴上，肌肤相触的地方光滑一片。 盈盈的光照亮了她小半个形状姣好的下巴，洛尔迦悄悄转过头，就看见伊芙正专注地检查自己后背的神情，喉结无声滚动了一下。 其实伊芙也没摸多久，手一覆上去，她就想起来自己从雅各布那里摸来的替身小人，这会儿应该还在洛尔迦身上。 她收回手，问道：“道具呢？” “在我身上，”洛尔迦有点不情愿地哼哼了两声，“伤口虽然转移了，但身上还在痛。” “我这会儿没带能制作炼金药剂的材料，”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伊芙还是聊胜于无地替他拍了拍伤口处，态度比哄小孩严肃不到哪去，“而且怕痛的话，干什么还要急着上来挡枪？” 方才电光石火间，她已经在半空想好了接挡姿势，虽然避免不开伤口，但也能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的行动能力。 她肩膀处忽然一沉，是洛尔迦靠了上来。 “总不能看着你受伤吧，我好歹还带着能转移伤害的炼金道具呢，”似乎拿捏准了伊芙这会儿对自己的容忍度奇高，试探了一会儿，洛尔迦便放松地将大半个人的重量全靠在了她身上，人看着还算不动声色，就是身后的桃心尾巴快摆成螺旋桨了，“好疼啊，小芙可以亲我一下吗？就像亲一只受伤的小狗那样，安慰我一下吧。” “小狗可没有你这么会得寸进尺，”伊芙看了眼山下，毫无怜惜地在起身时，将借机戏瘾发作的某人也拎起，“给我起来，下回装可怜的时候记得控制一下自己的身体部位。” 远处一直在偷偷关注着这里的颜宁满脸诡秘，一腿横扫在大神使的颈侧，恐怖的骨裂声响起，饶是顽强得不像人类的神使长都踉跄着后退几步。 趁着这点短暂的休息时间，她后背贴上路德维希的后背，古怪道：“你哥在干嘛？” “不知道，你管他干什么？”路德维希注意力还在驱动鬼面美人兰上，“别偷看那边了，小心长针眼。” “哼，我早就听说了，你哥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私底下不端正得很呢，同时跟伊芙和路晴都走得近，这事早从第一帝国学院传开了，”颜宁酸溜溜道，“哎呀呀，让我给撞见了吧，小心我告状。” 路德维希：“......” 他很想知道颜宁能跟谁告状，又想知道这么荒谬的传闻怎么他才第一天知道，而且这又跟颜宁一个外校的有什么关系，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一句话—— “你是不是还没成年？”路德维希嘴角抽了抽，敷衍道，“打你的怪去，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98节 颜宁的回答是扑了满手的雨水到他脸上。 紫色的闪电适时划过天穹，照亮一张张冷漠又模糊的面容，白袍的神使听说圣山被入侵的事情，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她们背着银色的长弓，神情肃穆如无机物，整齐划一地迈开步子时，不像中古世界观里的朴素神使，反像是智械电影里集体造反的仿生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总之肯定不是人。 “这些神使你们能处理吗？”伊芙语速极快地问洛尔迦道，“算上周回雪几人，橘真纪应该也开始把方舟开出浮丘了，你们还能撑多久？” 绿眼睛的恶魔原本还在跟自己的尾巴较劲，听到她的问题，拧眉想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一定要去圣山之顶吗？” “也不是一定，只是很想上去看看而已，”伊芙道，“我总觉得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可以。” 随手将尾巴打成一个蝴蝶结的形状，洛尔迦反而催促般将伊芙往山路上一推：“既然对你很重要的话，就走吧，我们三个没你想得那么无能，不过山上也可能有别的危险，你的精神态没完全恢复，让墙中之蛇跟着你吧。” “但......”她带走了，那墙中之蛇真正的主人怎么办？ 像是预料到了伊芙要说什么，洛尔迦轻轻地笑了一声：“你不用担心我，替身道具还在跟我绑定的周期内，出不了什么事的，你快走吧，水已经漫过山脚了。” 可供考虑的时间不多了，伊芙最后还是接过了细长一条的精神态：“ ......这回多谢你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一个学校队伍里的，互相配合都是应该的，”洛尔迦从腰间抽出短鞭，准备加入混战，“快走吧，这里有我们顶着，用不着你担心。” 在枝繁叶茂的环境里，鞭子这种武器本该很不好发挥作用的，但漆黑的细鞭落到洛尔迦，就如同活了一般，边树蟒般敏锐而悍利地连接下数支射来的箭矢，边滴水不漏地掩护着伊芙逐渐离开战局中心。 指尖的光源早已熄灭，阴沉的夜间山林，只有精神态外逸的能量，聊做星星点点的光源。 伊芙咬牙跑开两步，又忽然顿住了步伐，洛尔迦的注意力还挂在她身上，见状又下意识地向她靠拢过去，草木丛被梭梭踩倒，他温和低声询问道：“怎么了小芙？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话还没说完，一抹温软的触感便快速地在他侧脸上盖印过，又被吝啬的主人快速收回。 洛尔迦瞳孔猛地一缩，没说完的话直接忘在喉咙里，呆呆的样子甚至有点可怜。 “就算有替身道具，也不要逞强，毕竟你自己也说了，转伤不转痛，见势不对就赶紧带着那俩跑。” 伊芙原本只是想在走之前给他随便打个气，刚才洛尔迦自己说想要一个亲亲的缘故，她脑袋一热，干脆就满足了他这个小小的愿望，还好黑漆麻糊的环境里什么都看不见，也没人看得见她脸上不好意思的红晕。 这会儿见主动提议的罪魁祸首反倒一副缓不过神的样子，话也不说一句，伊芙停下了嘱咐，拍怕洛尔迦的脸，好笑道：“喂？魂还在吗？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 ......听见了，”洛尔迦含糊地唔嗯几声，垂着脑袋不敢让伊芙看见自己这会儿的表情，“我知道了。” “真的要来不及了，先走一步，你自己小心。” “你也是。” 他小声挤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伊芙早已身影自原地彻底消失。 雨越下越大，至后半程山途，落雨迅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再加上山路滑湿，就连精神力的探路都不起作用了，向下的重力拖拽着她，恨不得将人就此按压入泥水谭中。 这时候就体现出精神态的独立作用了，无需伊芙吩咐，墙中之蛇就已经自觉幻化出等人高的原型，半扶半背着将她强硬往山顶送。时间在无尽的黑夜里被无限拖长，如同损坏琴键迟迟未绝的尾音，等骤然进入一处不再有雨刀子滚落的清新空间，伊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是到山顶的神殿了。 “这雨真的是想淹死人吗？感觉光是淋着就能把人砸死了呢。” 她自言自语地小声抱怨道。 伊芙这会儿已经浑身都湿透了，长袍在滴滴答答地滴水，头发胡乱地沾在脸上，狼狈得如同一只落汤之狗，体感滋味一点儿也不好受，但她的眼睛却亮得出奇。 未知的答案正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朝她招手，伊芙已经很久没有心情这么好过了。 神之居所自进门处就是一道长长的通道，高耸的两边墙面上镶嵌圆润饱满的夜明珠，浅浅的风声自隐没在黑暗深处的廊道尽头传来。 她每前走一步，就有一对夜明珠幽幽亮起，不知道走了多久，廊道也到了尽头。 巨大的镀金门看起来沉重无比，但当伊芙将手放上去之后，才发现这扇门是如此的轻盈，掬手一推，便徐徐向内洞开。 无数的夜明珠与整块的荧光水晶，共同构成了这间藏在山顶神殿最深处的房间，内室被天然矿物映照成美丽的蓝紫色，正中间摆着一只水晶棺，从站在门口的角度，只能看见棺中人那如同流淌金河的微卷长发。 伊芙的心忽地砰砰跳动起来，胸腔中这颗素来默默工作的器官，从来没有如此鲜明地彰显过自己的存在感，就好像在预兆着什么即将呼之欲出的可怕事实。 她朝那间水晶棺走去，几步的距离，此时却远得好像隔了一生一世。 躺在水晶棺中的女人......或者说女神更合适一些，有着一张完美符合对万物母神想象的温柔面容，眼尾宽和地下垂，嘴角却盈着浅浅的微笑，她戴着橄榄枝编成的花冠，金发漫铺在身下，即使身在棺材之中，也依然宁静得只如睡着一般， 多么熟悉，伊芙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一张脸——这分明就是上辈子经常来福利院看望孩子们、甚至还给她起了“路晴”这个名字的不知名志愿者。 伊芙复杂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过数秒，接着才缓缓下移，从繁复典雅的长裙，看到在小腹前张拢成菱形的双手，在她双手的空隙中，端正正放置着一块蝴蝶状的蓝水晶雕品。 角落里突兀响起一声若有所思的问句：“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认识祂？” 伊芙猝然转身，这才发现门后的柱子旁，竟还站了个女人。 在这人出声之前，伊芙完全没意识到这间斗室之内，还有另一个活物。 不知何时起就手在那里的女人有着熟悉的银发蓝眼，明明是跟伊芙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年龄略长几岁，看起来却比她危险了不止一星半点。美貌在那张完全长开的脸上，早已化作一种锋锐的攻击性，皎洁的银发盘成发髻，狰狞的黑荆棘皇冠歪斜着插在发顶，她的身量本就高挑优越，面无表情时更显捉摸不透。 连原本好好盘在伊芙手腕处的墙中之蛇，都警惕地挺直了上半身，头顶的紫色花苞欲绽未绽。 伊芙安抚似地摸了摸精神态的三角头，看着女人身后优雅缓慢摆动着的桃心尾巴，猜想逐渐在心头落定：“您是莉莉丝阁下？” “你一个神使，居然毕恭毕敬地喊我阁下吗？有意思，”莉莉丝拨了下自己脸侧垂下的碎发，漫不经心道，“怎么样？发现自己的神已经死了，心情是不是很复杂？” 她唇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似乎很期待这群信仰最为虔诚的神使们脸上露出崩溃的神情。 然而伊芙只是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随即便诚实道：“我早就知道祂已经不在了，不然也不敢有胆子踏入这里呀。” 莉莉丝：“......” 她不动声色地剔出一缕能检验情绪的魔气，这个年轻神使身上确实没有半点伤心崩溃的影子，只有浓浓的疑惑之情充斥在心头。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地狱爬出来，结果还遇见了个毫无信仰的神使败类，莉莉丝感觉好没劲。 真不愧是她新任恶魔心腹的暗恋对象呢，看起来对自己的脸被一个恶魔用了这件事也毫无反应，莉莉丝哼了一声，伪饰如退潮般从脸上褪去，露出了另一副美艳绝伦的皮囊，依然是雪白的长发，黑膜红瞳的眼睛却让人打心底地觉得十分邪恶残暴。 她没再管伊芙，而是自顾自地款款走向永眠的神明，黑色的长裙立在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旁，就像是乌云笼罩在月亮旁边。有那么一瞬间，伊芙觉得这位地狱的女王此刻应该是很难过的。 但很快，这错觉就被当事人亲手打破了——她竟是直接把神明的水晶棺掀了！ “喂？！” 原本还能站在旁边看看不说话，眼看着莉莉丝就快发展到毁尸灭迹的那步，好歹跟她前世的大恩人长着同一张脸，伊芙不得不出来制止一下了：“阁下，人死，不是，神死如灯灭，前尘往事新仇旧恨什么的跟一个死神还能计较什么？开棺鞭尸这种事情有点过分了吧......唔？” 莉莉丝打了个响指，魔气瞬间强制封住了伊芙呱呱不休的嘴巴，不耐烦道：“安静点，小家伙，我暂时还不想把你丢进外面的洪水里喂鱼。” 伊芙眨了眨眼睛，快速地扫过水晶棺里的神明，随后就十分有自保意识地往门口处连连后退几步。 死道友不死贫道，比起死人的尊严，还是先保全活人比较重要，何况这只是跟她恩人长得比较像，又没有证据能证明这就是同一个人。 莉莉丝没管她的小动作，这一整间屋子都被自己提前布置下了结界，料伊芙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她弯下腰，从棺材里取出那块蝴蝶状水晶，幽蓝色的水晶块被她苍白细长的手指把玩着，指节合拢又松开，想毁灭，又心存忌惮。 如是纠结良久，莉莉丝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她将水晶在手中抛了抛，忽然朝伊芙所在的方向扔去。 “送你了，”她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我看你这几天跟水晶聊得挺投缘的，相处的那么好，那干脆直接把她带回家呗。” 伊芙有些手忙脚乱地隔着袖子接住水晶，闻言睁大了眼睛，可惜魔气封着嘴，莉莉丝又没有给她解封的意思，她只好用肢体语言表述道：【水晶是红房子的女主人？ 】 “我看着像是会浪费口舌帮别人解答问题的老好人吗？” 莉莉丝微笑反问。 不像。 为免重蹈覆辙地再度被她缚住手脚，伊芙相当识时务地停下了自己的表演。其实就算是莉莉丝不解答，她也猜得出来。 这块水晶，就是在比赛开始前雅各布和顾朝夕试图哄骗自己提前使用的那块预言道具， 女主人未必就是水晶，但她使用的力量应该是属于水晶的力量，再结合这个世界的种种怪异现象，伊芙猜测这一整个世界，或许都是在水晶力量的基础上构成的。 那莉莉丝和神明，也是被水晶创建出来的吗？ 她们太真实了，以致于伊芙不敢妄下定论。 另一边，莉莉丝早已打横抱起神的遗躯，长长的雪白裙摆拖在地上，从这个角度看，神更像是睡着了。她神情淡漠地看了眼伊芙，顺手解除了强制禁言：“惊扰了祂的长眠之地，你觉得自己应该被怎样惩罚？” 伊芙：“……无知者无罪，当然是不惩罚。” 莉莉丝笑了，笑得一点也不温柔：“你觉得可能吗？” 明知道她会怎么回答，还让她选，选了又不答应，伊芙嘴角抽了抽，由衷觉得这位来自地狱的女王大人还真是无聊。 这里又没有其他的惩罚设施，除了外面那将近浸没到圣山山顶的洪水大泽，她懒得再试探莉莉丝的心思，径直朝外走去，准备直接自我了断了。 反正洛尔迦的精神态还在她这里，定位捞人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方便了。 “等等，”莉莉丝忽然从身后喊住了她，“你有东西忘拿了。” “什么东西？” “当然是这个讨嫌的东西啦。” 莉莉丝微笑着，魔气一点，就带着被伊芙刻意留在原地的蝴蝶水晶向她飞去。伊芙还记得在比赛开始前雅各布给自己的介绍，这块水晶有预言的功能，为免占卜出什么自己不想看见的东西，她一直有在不跟水晶肌肤接触。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即使落入伊芙的袖子上前，附着在水晶上的魔气突然跟抽风了似的，不仅强行带着水晶拐了个弯，碰瓷般直把自己摔进伊芙的手里。没等她反应过来，魔气便猛然炸开，引发的气浪直冲得伊芙后退几步，踩空的瞬间，一句“不好”席卷过她心头。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水晶。 手握上的瞬间，水晶爆发出五种绚丽的色彩，紧接着，一道滔天巨浪打来，无论是伊芙，还是刚发出奇异色彩的水晶，通通被墨黑的洪水吞噬。 视线的最后，伊芙看见身着黑裙的莉莉丝也在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思量。 - 希望方舟上，橘真纪正吃力地扭转着比人还大的方向舵，试图跟着星辰指引的方向找到出去的路。 就在他最焦头烂额的时候，船舱里却蓦然爆发出一阵争吵声。 “吵吵吵，吵什么吵，一天天的净给人添堵，”橘真纪冲身后大吼道，“没看见我正忙着想事情呢。” 周回雪哼哼地转开脸，而正在声讨她的几人被临时船长一骂，不得不暂时收起凶恶的嘴脸，转而狠狠地瞪着她。 洛尔迦原本还坐在角落里，微笑着看他们吵架，忽然间神情剧变，心头也漏掉一拍。 “怎么了哥？”和他同坐一处的路德维希注意到他难看的脸色，惊忙问道，“是发生什么了吗？” 来不及跟路德维希仔细解释，洛尔迦便朝橘真纪怒喊道：“橘真纪，往东面圣山的地方开。” “东边该朝哪开啊？” 视野四下里全是汪茫茫的水，完全没法判断方位，橘真纪啧了一声，刚准备把洛尔迦或者周回雪喊过来指导一下，后头就又传来学生们的惊呼声： “洛尔迦他擅自出舱了！” “他这会儿跑出去干什么？不想活了吗？”橘真纪又惊又怒，“而且你们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还不快出去找人啊！” 方舟外面现在可直接是汪洋大海——这人想死了吗？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199节 第212章 “人在地上所犯罪恶极大, 于是神宣布必使洪水，毁灭天上地下之所有活物，无一不死。” 穿着鲜红色志愿者马甲的金发女人捧着绘本,如是念道,但小小的伊芙只是抓着晕墨的水彩笔，埋头在纸上涂涂画画，无所谓道：“全都淹死吗？好残暴哇......再被院长抓到你给小孩子念这样的故事,你又要挨骂了吧。” 金发女人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头：“我又不会给别的小朋友念，至于你这个家伙,真的会感到害怕吗？再怎么残暴的故事,也没有你画出来的那些东西可怕吧——不要用红色配绿色，美术老师没教过你红配绿赛狗屎吗？” 伊芙：“......也不至于用狗屎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个幼小女孩的画作吧。” 有那么丑吗？ 她举起自己的画,满是怀疑地看了好一会儿。黄绿色的树叶如同营养不良,殷艳如血的点点梅花交错其间,枝头还栖息着只脚不一样长的麻雀,如果她再长大一点,还可以用类似后现代风或者先锋主义这种高深莫测的词来给自己开脱，但在这个美丑意识刚隐约萌芽的年纪,伊芙只能懊恼地承认自己好像确实没什么艺术天赋。 “算了，算了,将就着看看吧, ”她把画哗的一声铺平回桌子上,坚持捂住耳朵向前跑, “老师不会计较这些的,反正我们的美术课永远都是在当数学课上。” 金发女人失笑出声，又拎起不知道是谁混放进爱心图书里的宗教绘本，慢悠悠地念了起来,午后暖烘烘的阳光透过福利院永远擦不干净的窗户撒下，如同给回忆镀上了一层珍重的滤镜。她念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来逗正跟画画作业鏖战的小女孩：“既然小晴觉得神的做派很残忍，那如果小晴是神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分而教化，奖励好人，惩罚坏人，就像历史书上的那些明君一样，”没等金发女人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开，伊芙就嘿嘿一笑：“——你是希望我这么回答的吧？” “嗯......怎么这么说呢？” “但事实是，我不可能是神，那种东西只有小孩和长不大的大人才会相信啦，”伊芙在纸上涂涂画画，头也不抬地无所谓道，“作为人，我关心那么多干什么，死都死了，谁管洪水滔天？” 她甚至连明年的自己有没有书读都管不着。 冬天就要到了，又要有很多孩子被抛弃了，伊芙在院里已经算是年纪很大的那批孩子了，按道理说健康的女孩总是被领养的热门选择，何况伊芙还是那么的聪明机灵，但每次有好心的领养人来福利院时，总会在层层遴选之后，选走站在伊芙身边的那个孩子。 或许是因为对方年纪更小，或许是因为对方更漂亮，也或许是这对夫妻恰恰不需要女孩，总之伊芙就这样在院里慢慢地长到了十一岁，也不再抱有被领养走的天真梦想，反正院长和阿姨们都很喜欢她，甚至愿意顶着财政的压力，让她继续读书下去。 “小晴是个聪明又努力的孩子，”阿姨们总是这样讨论着，用自以为不明显的怜悯目光打量着她，“真是不知道她的家长怎么舍弃抛弃她呢？如果能有好心人愿意花钱供着她继续读书下去就好了。” 伊芙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地跑开，假装没听见她们那些满是现实考量的话语。 金发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用力揉了一下伊芙毛茸茸的脑袋：“这么早熟的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看的书太杂了，谁知道呢？” “你画完了吗？画完就去洗个手，我带你出去吃饭，顺便去旁边的公园玩一会儿。” 福利院的饭只能算维持生命体征的基础餐，听到女人这么说，伊芙眼前亮了一下，但很快又皱起了细细的眉头：“你又不是我的领养意向人，院长会答应吗？” “我们悄悄的不就行了吗？”金发女人笑着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狡黠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你的演技不一向都很好吗？” 后面她还说什么什么呢？ 伊芙也记不得了，她甚至记不得在忸怩着暗示金发女人领养自己后，对方却完全没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时沮丧的心情了，这些都已经是远在上辈子的事情了。 而且金发女人也没有在福利院停留很久，一个下半年？亦或是还多留了一个春天？她就像一只候鸟，短暂停留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然地给伊芙留下她触不可及的、关于世界另一面的泡沫剪影。或许后面也有再回来吧，不过那时候伊芙已经在好心人的资助下，独自前往隔壁县城读书了。 非要说的话，最后一次见面时，她好像还跟自己说过什么吧，是什么呢？伊芙已经记不清了。 小孩子的记忆总是模糊的，如果不是在副本里再次见到金发的神明，伊芙还以为只会在自己功成名就后，再给予这位连名字都记不清的恩人十几秒的短暂回忆呢。 水太沉了，浪花一阵阵地扑打下来，伊芙并不是不会游泳，但每当她从水底冒出头，湍急的海波就迎头压下，一息之隙后就将她重新卷入水中，渐渐地伊芙也就没了力气。 人力怎么能与自然抗争呢？ 无尽的黑暗与暗流涌动之中，只有墙中之蛇还在死命地拽着她的手臂，绕过水中漂浮的一个又一个障碍物，将她往某个方向拖拽着游走。 弱水三千，巫山十二，指点虚无归路。 伊芙的意识已经渐趋模糊了，即使如此，她还在努力地用余力思考临被丢下水之前，莉莉丝强行将蝴蝶水晶留给她的原因——总不至于是组委会的人台后操控着npc夹带私货吧？虽然还是不大接触这个古怪的东西，但水晶发出的光芒很奇特，五色光芒自女孩的指缝间露出，即使身处幽深的水底，那抹光芒依然如同末日的曙光，鉴于这个原因，伊芙最后还是没有直接把水晶撒手丢掉。 ......该死，她真的快被淹死了。 组委会是死了吗？怎么还不把她传送走，分数又不是够不上晋级，难不成真的要濒死了才能淘汰？ ！ 好窒息。 黑色斑点逐渐浸染上视网膜，耳边传来阵阵盲音，就在伊芙快要连手中的水晶都要握不住时，一条手臂忽然自她腋下穿过，用力将她拢入怀中。 另一只手则拢起伊芙的掌心，连同散发着五色光辉的水晶一同搁于胸前。 伊芙只感觉有人轻轻托起了自己，连同原本像找不到头了似的一直在躁动的墙中之蛇都老实了下来，回环着卷来，如脐带般将两人联在一起，紧接着，犹带潮湿气息的冰凉呼吸器被扣上了她的脸。 氧气重新冲进肺腔，伊芙勉强眯起眼睛，也只够看清来人在水中飘扬如海藻的雪白头发，和那双满是担忧的盈盈绿眼。 她喃喃着出声：“好奇怪......” 是谁在用这种仿佛世界即将破碎的悲伤眼神看着她呢？ 是任务还没被跟进交付完的甲方，还是压根没熟悉业务的空降新上司？ ......还是自毕业后，就有好几年没再见过的福利院长辈？ 低徊的疑问甚至没有传出呼吸器的钢铁屏障，就被吞噬殆尽，伊芙眨了眨眼，彻底失去了强撑到现在的最后一点意识。 - 找到伊芙后，洛尔迦自己也没什么力气了。在墙中之蛇的辅助下，他勉强将头浮上水面后，紧接着便发了个信号弹。 还好组委会没缺德到底，方舟上的物资基本都是齐全的——那本来就跟一个奖励性质的安全屋没什么区别。 信号弹直冲向阴沉的苍穹，从水底当然看不见，但他知道橘真纪因为找不着路，早就急得把精神态放出来侦查了，果然，天际很快就冲来一个金橙色的小点，并且很快就从一个点扩展到一只完整的三足鸟。 那鸟呱呱地在两人头上叫了一阵，洛尔迦知道那是橘真纪在隔空骂骂咧咧。 武器系首席虽然平时嘴欠了点，还有点人来疯，但为人还是比较可靠的。 “拜托，再快一点，”洛尔迦同打转的三足鸟说道，他摸了摸伊芙冰凉的脸颊，“小芙现在体温很低，需要尽快回到温暖的环境里休息。” 三足鸟别无它法，又呱呱叫了几句，就飞走了，洛尔迦知道它是去给橘真纪和方舟带路了。 周围又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伊芙还在昏迷，洛尔迦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明明他才是跑出来救人的那个，但抱着她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抓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穷途末路之人。 他慢慢地低下头，脸颊埋入伊芙潮湿冰凉的发丝间，一点点地体会着呼吸被剥夺的感觉，直到视线出现幻彩方块，才抬起呼吸一口气、随后又重新自我窒息。 早在墙中之蛇的五感共享被强制屏蔽时，他就知道伊芙已经进入了山顶神殿的所在，在面对莉莉丝的时候，精神态也会出现这种能力受限的情况。 但他没想到伊芙居然直接撞见了莉莉丝本人。 这会儿再去计较地狱的主宰和圣山上的至高存在间是什么关系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只知道终于能重新从共感里看见伊芙时，就是她被扔下滔天洪水的那一刻，自己脑中刹那涌起的惊慌和恐惧。 洛尔迦并不是一个经常会有感情起伏的人，自小跟死神打交道，被头痛无时不刻地折磨，他不得不摈弃掉所有对解决事情无益的情绪，转而只思考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伊芙曾经说过他的家人很爱他，或许如此吧，有时候他也能从母亲的脸上看到担忧，从父亲的眼中看到亏欠，从弟弟掩饰得并不完美的举止里看出依赖和相让，但大部分时候，他都如同站在寂静的世界里，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玻璃，看着另一个世界里那些健康而鲜活的生命。 是伊芙牵着他的手，走出了寂静的一隅世界。 也可能他从未走出，他只是一棵缠在伊芙身上的寄生植物，从始至终，都只是在依靠她提供的光与热勉强生存。 正因为如此，他才格外难以忍受再次回到曾经的那个世界。 第213章 洛琳替伊芙将被子向上掖了掖,这才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无什表情地同守在门口的洛尔迦道：“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这里有我看着。” “麻烦你了, ”洛尔迦早已换好一身干燥的衣服,刚才正端详着刚从伊芙手上拿过来的蝴蝶形水晶，闻言抬起头，“那......” “不会让不熟和可能造成危险的人进来,尤其会防着颜宁的，对周回雪也会加以注意。” 洛琳打了个响指,精神态自地板上无根而生,翠绿的藤蔓上笼了一层乳白色的迷雾。 按照现有的精神态谱系算，周家跟美第奇家族有些血脉上的联系,雾渡鸦也隶属于美第奇一脉的迷月系精神态。虽然同为s级精神态,但在能力等级上,雾渡鸦是低于迷雾云蔓的,找洛琳来防备她正合适。 “但我有一点不太明白, ”她指点着精神态不断生长，直至将整个房间环绕得如同童话里的梦乡,莹白与青翠辉映，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审美被随意布置着,洛琳漫不经心道, “你完全可以直接淘汰掉她们几个的吧,留着也是麻烦,那几个人的积分也完全足够晋级了。” 洛尔迦知道她说的不止是颜宁和周回雪,还包括剩下几个看起来很老实配合的外校学生，如果是过去，洛尔迦肯定会赞成她的意见,将一切不安定的因素都尽早解决掉，但此时—— 他偏转视线，看了会儿安眠在藤蔓王国的黑发少女。 “算了，方舟已经在我们手里了，她们会知道应该怎么做的，而且既然伊芙前面都没淘汰掉他们，说明留着人有用，”洛尔迦叹了口气，这才温和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洛琳又用探究的眼神盯了他一会儿，像是第一回 认识他似的，这才再次打响指，缠绕紧密的藤蔓窸窸窣窣地蠕动着，让出了一条勉强可以落脚的路。 “最多一刻钟的时间，在橘真纪跑来发疯之前出来。” “......我知道了。” 属于神使的银面具早就不知道落在哪里了，外貌修改还在起效期，洛尔迦坐在床边凝望了一会儿那张陌生秀美的面容，思索片刻，还是将手心的蝴蝶水晶放回了床头柜上。 作为前主人家，他当然很清楚这块蓝色晶体只有在哪种情况下才会自主散发出光彩。 难道伊芙真的有成为五星级炼金术师的天赋？ 他从不怀疑伊芙的本领，但五星级炼金术师这个名词跟普通人类的生活实在太过遥远，无论是滔天的权势还是无尽的财富，这都是人类能靠自己的才智和能力达成的，但这个等级的炼金术师......真的还能算是人类吗？ 那明显的非人异化症状，永无枯竭也永远静止的生命之泉，洛尔迦有些无法想象这些特征出现在伊芙身上的那一天。 他将手贴上了伊芙的颈侧，温热稳定的脉搏自肌肤之下传来，如同门外的敲门声一样有力。 “我知道没有到十五分钟，”洛琳那几乎永远没有波澜的声音响起，“但不好意思，橘真纪已经杀过来了。” “——橘首席鬼叫的功力很惊人，所以你最好赶紧出来解决一下。” 洛尔迦眼皮猛地一跳，按理说炼金术师的悟性都很高，这家伙怎么连个船都开不起来？ 他十分不解橘真纪到底怎么考上三星级炼金术师的。 “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敷衍着回了一句，洛尔迦收回手，临走前没忍住扯了扯伊芙泛着浅浅红晕的脸庞，也不知道是在跟睡着的人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你说我现在要是偷亲你一下，会被发现吗？” 似乎不会。 拖拖拉拉的两分钟后，洛尔迦终于被迷雾云蔓从房间里扔了出来，这人到底在里面拖拖拉拉地干了什么，洛琳狐疑的目光从他脸上刮过，但后者伪装功力太深厚了，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因为本来就什么都没做，单方面的亲密除了感动自己外没有任何意义。 洛尔迦坦率地接受她的审视，然后在橘真纪的怒火点燃这一片区域之前，及时捂住了对方聒噪的嘴巴。 “你是不是疯了......唔唔！” 橘真纪原本狭长的狐狸眼都瞪圆了，被洛尔迦强行拐着脖子就往外走，直到走出那一片走廊，洛尔迦才松开遏制住他口鼻的手，没好气地甩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橘真纪也懒得再去计较他冒犯的举动，而是单刀直入道：“你跟她什么关系？” “跟你有什么关系，”洛尔迦觑他一眼，“你想到出去的办法了吗？” “没有，但我会开船了。” 洛尔迦没说话，只是用一种惨不忍睹的复杂表情看着他。 世界已经被洪水彻底淹没了，但暴雨仍没有停止的意思，对于打小接受着“世界是圆的”这一观念长大的学生们来说，这一幕实在是太反常识了。 没人知道这些水最后都会流去哪里，这样浩荡，如同神明的伟力般无止无尽，但从不断缩小的圣山山头处能看出，水线确实是一直在上涨的。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00节 阴沉沉的天穹压倒下来，乌云汇集成巨人俯身的形状，星光微茫，黑沉的世界里唯有这一只亘古的方舟，三足鸟在水面上艰难地滑翔，试图寻觅破题的曙光。 “往上开。” 过了好一会儿，洛尔迦才说道，手指搭在臂弯上随意地敲击着。 “啊？”橘真纪傻眼了，“什么叫往上开？你总不会是想让我把船开去天上吧。” “要不然呢？” 总不能是把让他把船头立起来竖着开吧。 暗骂了一声，橘真纪别无它法，只好按照洛尔迦说的做。两人说话间已经重新回到了驾驶室，一尊巨大的原形木舵屹立在空旷驾驶室的中间，天花顶上垂下一只制式复古的望远镜，造型有点像潜水艇常用的那种潜望镜，周回雪在橘真纪不在的时候，暂时帮她掌着舵，一旁路德维希抱着手臂警觉地盯着她，防止对方做什么小动作。 看起来她暂时跟第一帝国学院达成了贡献劳动力换取暂时庇护的交易，真应该让洛琳来看看，有用的人在哪都有用，就是不知道剩下的那几个外校的能给第一帝国学院带来什么好处。 洛尔迦宁静地想着，实在不行就让他们上供积分吧。 橘真纪同周回雪交涉了几句，周回雪一开始面色不惊，但后面就渐渐地蹙起了眉头，像是被提出了什么为难的要求。 “我可以趁着浪头，驾驶着方舟乘浪而起，”她说道，“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你说的向上开。” 洛尔迦还是很信任她解决问题的能力的：“不妨试试。” 恰巧一道巨浪涌起，瞬间怒海潮声，轰隆隆的恐怖水声，令船上的学生都不由得担心下一刻船就要被冲得解体了，两只鸟形的精神态穿梭在暴雨与海面之间，极力将洪水中的波翻浪涌反馈给各自的主人。 方舟之中，单一人无法拧动这么重的木舵，橘真纪和周回雪两人齐心协力，脸都发白了，这才在迎头直冲向浪潮的瞬间，拧转方向，直趁着剧烈的潮头冲向低沉天际。 咔擦。 咔擦，咔擦。 洛尔迦若有所察，侧耳聆听了片刻，便神色淡淡地同站在一旁的路德维希道：“给他们加把劲。” 路德维希：“诶，我也要加入吗？” “不用，”洛尔迦言简意赅道，“恐惧也能加剧肾上腺素的分泌。” 路德维希：“......” 莫名的惶恐被输送入心底，感受着肌肉不正常的痉挛和紧绷，抓着总舵的两人脸色彻底从白转青。 “我说，贵校的有些人，是不是活得太刻薄了？” 周回雪话里的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算是外校的同学，至少也应该当个人看吧。” 这就是第一帝国学院的作风吗？ 橘真纪干笑两声，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安慰：“额，我也在这呢。” 其实也没放过同校的同学。 周回雪无话可说了。 不知道是第几次撞向天际，这下不止一两个人能听见那意外的咔擦声了，世界界限破碎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以至于不同房间里的人，竟都同一时间地抬起了头。 有人满心疑惑，也有人面露思索。 洛琳托着下巴，翘腿坐在床头的藤椅上，听着一声又一声如同碎玻璃般的清脆破裂声，脸上看不出明显的神色变化，全神贯注地只关心着自己唯一的任务对象——直到床上人眼睫也随着连续不断的咔擦声开始抖动。 精神态随着她的心意而动，细长藤条用叶片沾了沾桌上的水盆，随即细致地在伊芙脸上轻轻拍打，冰凉的湿意在脸上擦拭过，伊芙极疲惫地呼出一口长气，这才从缺氧的后遗症里醒来。 刚睁眼的时候还有点头晕，她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木质的天花板，感知到自己正躺在某处温暖的床榻上。 “你终于醒啦，”洛琳道，“你醒得好晚，人类已经灭绝了，全世界就剩我们两个人类了。” “不要顶着这副冷淡的样子开玩笑啊，琳。” 伊芙无奈地往松软的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颗圆滚滚的脑袋：“而且我知道我现在是在方舟......” 她话还没说完，霎时间，整艘船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尖锐又短暂的超音域锐鸣扫射而过，顿时脑中一片嗡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伊芙差点就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 “ ......是在方舟上，”刚醒来的脑袋又开始隐隐犯痛了，她在藤蔓贴心的头部按摩下缓了口气，这才把话补完，“刚才那是什么情况？出个副本的动静有这么大吗？” “兴许不止是出副本吧。”洛琳道。 同样的事情不止在这一个门内世界发生，无数个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的世界，在一瞬间，同时见证了天空的开裂与破碎，露出背后黑暗玄秘的底色。 巨大的船影于虚空浮现，如同涉水而来的天外神明，浩淼到看不清全影。 某一处世界里，罗文舟原本正蹲在精神世界里，胆战心惊地看着龙女操纵着自己的身体撂倒一个又一个圣山神使，顶着淅沥落雨，灵巧地奔向山上，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地絮叨着“怎么办啊怎么办啊队友都被淹死了剩下的任务该怎么做”这一类的话，直听得龙女一个脑袋两个大，不耐烦道：“别叫了，蠢货，看一眼天上。” “什么天上？” 罗文舟临时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仰头一看，顿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我的天......这是什么情况？！” 不同世界的进度也不尽然相同，对于有的世界而言，末日才刚刚开始。 格蕾丝躺在浮丘小教堂倾斜的屋顶上，舒舒服服地享受着细雨拍打在脸上的感觉，即使衣摆已经被浸得濡湿，她咯咯笑着同旁边正谨慎观察水位变化的狄克道：“好啦，别盯着底下了，水早晚都会涨上来的啦。” “那你还这么悠闲？”狄克几乎要抓狂，“我不想被淹死啊！” “你怎么还那么胆小？真是跟小时候一点也没变，反正也逃不掉了，趁着这机会好好欣赏一下世界的破碎不好吗？” “不要，”狄克死死抱着屋顶的十字柱，坚持就是要死也要死在格蕾丝后面，“听起来好变态，我拒绝。” “你这家伙......” 格蕾丝吹了声长口哨，不再管他，而是放眼远眺向浮丘之外的世界。 神诞日已经彻底变成了最终的审判日，庆典的火焰被雨浇灭，即使隔得远远的，人们悲伤的哀嚎和祈祷仿佛仍能传入耳中，偶尔有低飞着的雪色身影一闪而过，格蕾丝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从形状判断出不是神使，应该也不是其它什么好东西。 法则的破碎，秩序的崩坏，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毁灭。 对着这样令人绝望的末日图景，格蕾丝看了一会儿，竟有些揣摩出丝缕更在表面之下的暗涌心潮。 浓郁花香悄然弥漫，狄克的声音满是匪夷所思：“不是，你在这时候有新体悟了？” “嗯哼，”格蕾丝晃了晃翘起的小腿，“天资聪颖，不要太嫉妒。” 狄克露出吃了酸柠檬一般的牙酸表情。 一眼望不到头的船影忽然横亘天上之际，还是狄克先发现的：“喂，你看眼天上，那是......船？” “什么玩意儿？”格蕾丝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怎么在这时候出现了？” 她对精神态能力的新体悟还没消化完呢！ “不知道，但我感觉我们有救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诚如狄克这时候快要喜极而泣，“让你的精神态弄点动静，吸引一下那船的注意。” “喂......” 几乎所有的门内世界都在发生着相似的事情，方舟的影子游曳过这些世界，又捕捞上残留的幸存者。 岸上，安东尼放下复合弓，不远处，一条人面鱼刚被钉穿在地面上。 自打带着人从冰岛上挖出机关后，幽灵船就谢绝后来的人再加入了，但比起被迫留在岛上的焦躁，更令他惊讶的是海底的淘汰率，仅仅两天不到，排行榜上就锐减了将近二三十个名字，基本都是集中时间段里折损在幽灵船的。 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以解谜为主的比赛模式吗，怎么还会淘汰掉那么多人？ 依他被周回雪强行淘汰的经验看，如果只是在幽灵船挑战失败的话，应该是被送回岸上，而不是直接从联赛第三轮里被淘汰......不过说起周回雪，他又想起了自己居然没能把她在岛上解决掉，让人给逃回去的事情了。 当惯了领导的人一般分成两种，一种是专门带团队，事情派下去了就不管了，另一种就是恨不得什么事自己都能从头管到尾，只要有一点自己没管着，就会担心手底下人有没有能力做好。 安东尼幽幽地叹了一声，他无疑就是属于后一种。 “主、主席！你快看那边，冰面破了！” 冰天雪地里，不知道是谁嚎了一嗓子，安东尼闻声转头，红发被冷风拍打在脸上，他眯起眼睛，大步朝正朝自己招手示意的同学那走去：“什么冰面破了？” “岛中央的，裂了好大一条缝呢，”负责观测的学生将手上的望远镜递给他，“上午的时候还不明显，所以我们都没太在意，但这会儿裂缝明显变大了四五倍。” 何止是变大了几倍。 举起望远镜的一瞬间，安东尼就明白为什么要喊自己过来。只见道道裂缝以惊人的速度，于冰封大地上快速蔓延开，中心冰面塌陷摇晃，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冰底，执着不懈地向上撞击。 砰，砰，砰，如同古老的心脏重新焕发生机，沉重有力地跳动着。 轰然一声，冰面彻底破碎了。 安东尼放下望远镜，脑袋还有几分转不过来，愕然看着那只巨大船只自海底一跃而起，船壁上挂着无数海带团和珊瑚海葵，无数的人面鱼亦从冰面上的巨大裂洞里跳出，争先恐后地逃奔向四面八方，在人面鱼细小的尖叫声里，那如剑鱼破海而出的幽灵船，已经再度稳当当地翻上海面。 晨雾蒙蒙，所有还幸存着的学生腕表俱是一振。 “五校联赛最终比赛已结束。 每人有十分钟的时间填写与任务【最终的真相】有关的答卷，禁止线上交流，到时即收。 任务系解谜向开放世界，因此无绝对答案，请按照所获取的信息进行推理，步骤不可跳过，由组委会统一阅卷，三天后开放最终积分排名，前三十名晋级附加联赛。 注：答卷时间有限，机会仅有一次，请谨慎作答。 ” 第214章 答卷？ 谁也没想到在比赛的最后,组委会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不能跳步骤？”墨菲简直匪夷所思，“组委会以为这是数学题吗？” 这让他这种跟着别人后面躺赢完的人怎么活？ “大概就是为了防你这种划水过关的人吧，”杨海波瞥他一眼,又抵着下巴,看回系统信息，“但不允许线上交流的话，明晃晃的就是在针对选在留守岸上基地的学生吧。” 洛琳点了点头, 低声道：“毕竟水底才是这次比赛的重头戏，组委会也把大部分精力用在打造幽灵船副本上了, 如果连船都没上, 或者根本没走到最后一个世界的话，拿不到高分也很正常。” “不过有些人都下水了, 还能被赛制伤到, 可想而知有多混了。” “你这是在点我吗？”墨菲伤心欲绝,下一秒就哽咽着往右手边倒去, “伊芙小姐,你要对我负责啊，正是因为你的光辉太过耀眼夺目,蒙蔽了我的双眼，所以我才没能看清比赛歹毒的用心。” 怎么还有人能把抄答案这种事包装得这么清新脱俗？伊芙诶了一声,刚准备往旁躲开墨菲这比联赛组委会更居心叵测的一倒,一只手就悄然从他身后伸过来、并牢牢地扣住了墨菲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洛尔迦半弯下腰, 笑容温和又大方：“抱歉, 加西亚公子，但小芙才醒来不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你可以注意一下跟她的距离吗？” 墨菲：“......好、好的。” 被敲竹竿的回忆泛上，在此刻的墨菲眼中，这艘船上或许都没谁会比洛尔迦更令人心寒了。他缩了下脖子，悻悻的样子颇有几分偷腥的猫被主人撵走之感，反观洛尔迦则自然而然地松开了他的肩膀，拉开伊芙旁边特意留出的空位坐下。 这本就是摆在房里角落的一张下午茶小圆桌，围坐下五个人后，顿时就有点手臂相挨的拥挤感了。伊芙带着手套，拨弄着手上的水晶块道：“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没必要把我当瓷娃娃对待。” “但我不想看到你和一个外校的靠那么近，防人之心不可无，”洛尔迦谴责的眼神扫向洛琳，后者的脸上没有半点抱歉之情，只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地回视，他转而又问道，“但杨主席和墨菲主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01节 这会儿又喊回主席了，所以这人刚刚带着姓氏喊墨菲，果然只是为了以私人名义敲打他吗？ 杨海波斟酌片刻，最后还是挑了个让人挑不出错的说辞：“我们俩在门内世界的时候，都跟伊芙首席同过队，多多少少也积攒了一些情谊，听说伊芙首席身体状态好转后，就主动过来看看她。” 这是实话，虽然，抄作业也是目的之一。 这个回答很有杨海波素来滴水不漏的作风，因此洛尔迦也只是皱了下眉，在他再次找茬之前，伊芙面不改色地在桌下踩了下他的脚。恰好，腕表一声振响，再次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试卷发下来了。 组委会还没有缺德到直接发一张大白纸，直接让所有人从头开始写起。试卷上松松地印了三行字，聊作引导提问： “问题一：请尽可能完整地梳理【门】的【时间】线。” “问题二：你对【世界】的理解是什么？” “问题三：你觉得【命运】具有可篡改性吗？请阐述你的理由。” “ ......” 饶是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伊芙，对着这张试卷也有点发愣了。 平心而论，这三个问题跟幽灵船的任务核心确实算得上紧密呼应，三道门，或许不止三道门，分别指向不同的三个时间节点，并各自形成任务，收尾承接起来就是一条相连的事件轨迹......但问题是，光是提取概念到这步，就已经是一道极高的门槛了。 也难怪没有绝对的答案，如果只是回答门内世界的事件和设定，怎么说也会有一个答案模板，但论对世界观的理解，又怎么可能会有唯一的评定标准。 时间有限，伊芙又扫了眼卷子，心里大致有了个底：“后两题比较难，但好在还有个送分题。” “你说的送分题，就已经是我们预料中的压轴题了，”杨海波按了下太阳xue，苦笑道，“我话说早了，这卷子不仅在针对没下水的人，对闯过幽灵船的人也没放过。” “至少第一题还能抄。”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杨海波觉得不大对，明明后两题也可以修修补补地抄袭一下的。 好在他最后还是想起了自己原来并不是第一帝国学院的人，能坐在这里蹭到第一题的答案，已经算是伊芙再次好心地带过了。 一时房间没了声音，每个人都埋下头，先尽自己所能地填写了一部分答案，简答题是最不好抄的，因为没有两个人的答案是可能一模一样的，怎么说也得靠自己的脑子先写一点。 去纸笔化的考试填写答案要比纸币快很多，因此组委会完全没有给他们在这方面留多余的时间，直接将答卷时限狠心压到了最低，仿佛就是逼着学生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来不及斟酌，就填上自己最本心的答案。 第一题没什么争议，门内世界看似围绕着浮丘一家，但真正的主角其实是圣山，它的故事看着复杂，不过抽丝剥茧后也不难理解，无非就是一个信仰世界的崩坏过程。 在时间上看，第二个世界才是最早的一个，交代了浮丘一家的事情，实际上就是暗示了信徒的堕落和他们如何利用对神的祈愿满足自己的私欲，而第三个世界则是正篇，神厌弃了信徒的信仰不纯，再加上地狱对人间的侵蚀，于是降下洪水，洗净这一切不洁，至于第一个世界，伊芙猜测那是洪水过后世界新建的样子，在第二、三个世界还身在壮年的浮丘女主人，在第一个世界却已经垂垂老矣。 从表面上看，这就是一个再标准不过的灭世神话，收尾俱全，如果有人按照这个模板将答案填上去，分数应该也不会低。 试卷只让回答门内世界的时间线，并没有考察更细致的因果关系，因此不需要学生对浮丘一家的事情作出赘述，虽然伊芙自己也还没琢磨透女主人和水晶到底是什么关系就是了。 “大部分人应该都是没闯得完最后三关的，其中不乏聪明又博学的人，能靠着不全的信息拼凑出真相的雏形，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即使闯到了最后一关，也只是靠着队友给力或者武力硬推，最终的答案即使提到了更多信息，也只是没有条理的无用堆砌，”洛尔迦低声同伊芙道，“毕竟是生存和解谜并重的一轮比赛，如果我是组委会，我就会在这里设置一个分数分档点，让善于动脑子的学生也能得到他们应该得到的分数。” 说者有心听者也也有心，同桌的墨菲磨了磨牙，无端感觉自己好像被内涵了一波。 伊芙嗯了一声，随即又盯着试卷，慢慢道：“但这答案也不是最全面的，世界越到后面，信息和线索就越浅显，也更容易指向更表面的那个真相。” 就好比大部分人都难以想象，其实圣山上的神早已陷入沉眠，洪水到底是梦中的神明降下的，还是随着莉莉丝的降临，而一同落到人间的，还得另说。 在第三个世界的时候，她带着从圣山学来的神术跑去了浮丘，果不出其然，浮丘也有地狱的气息。 周回雪自称比别人多经历了两个世界，甚至能从那两个门内世界里得到足以重新进入幽灵船的强力道具，和神明已死这样的重要信息，可见来得早确实是有好处的，第一帝国学院紧挨着帝国文理后脚进来的，却一个多出的房间都没捞着。 “不同的门应该是对应不同的选择和剧情，”伊芙思忖道，“我们之所以能一起到最后的那个世界，就是因为前面关于门的选择，都恰好选中了通向下一关的正确门选，但这样也有不好的后果，就是获得的情报太集中了——要是能把周回雪抓过来就好了。” 墨菲轻哼一声：“就算抓过来，她也不会说实话的。” 这倒是。 洛尔迦忽然道：“我是之后进来的，只经过了一道门内世界，就直接到了最后一扇门，应该能给你提供一些别的线索。” “你走的哪扇？”伊芙讶然问道。 “蝙蝠，”洛尔迦回忆了一会儿，“它的事件开展并不在人间，而是在地狱，是关于地狱女王想向人间扩展势力的事情，任务也跟你们不太一样，它严格来说不是生存向，而是经营向的。” 在场的人都还没见过以蝙蝠为图标的门，一时都好奇地向他看来。 洛尔迦三言两语就盖过了自己在地狱发展的经过，接着说道：“我从蝙蝠门出来的时候，就得到了下一扇门如果选蛇的话，故事就依然会在地狱发展，为了方便继续前面的任务进度，我就直接选择了蛇门。” 地狱那边主要是跟莉莉丝有关的故事，因为能接触到本人，所以能获得的信息也比高不可攀的圣山要多出不少。 比如在故事的最初，莉莉丝才是神创造出的第一个造物，第二个造物则是一块水晶，神将自己的权柄慷慨地分给了祂的造物，莉莉丝是活物，于是神赐给她毁灭的能力，派她去执掌地狱，水晶是死物，神则赐给它非凡的性质，使透过水晶就能看见未来，至于其余生灵，也一一按照习性，分别赐予了特质，人类拥有运用工具的智慧，兔子拥有无法保护自己的幸运，羔羊拥有虔诚和纯洁，蛇拥有毒牙和优雅，橄榄叶则成为神明的象征。 难以想象地狱那边到底是什么意外的世外桃源，居然能搜集到这么多信息，不过随着洛尔迦的讲述，其余人也有了一种云开月明的恍然感。 杨海波临急又对着自己的答案修改了一波：“等等，那我大概就知道我们选择的门和身份都是怎么划分的了。” “都是有对照的，只是最后都一起通向到了同一个世界，”伊芙想起了橘真纪在最后那个门被迫女装的事情，忽然心生好奇，“我能问问你们在最后一个世界的时候，都选择了什么图标吗？我是橄榄叶。” 墨菲惊叹道：“居然还有橄榄叶吗？我前面都没看见，不过这意象倒是很符合伊芙小姐皎洁的气质。” 洛尔迦冷冷瞥他一眼。 “我们选的是骆驼，所以进门后身份是行商，也符合情理，”杨海波皱眉道，“第二扇门结束的时候，不是给了提示吗？我和洛琳同学的提示都提到了不要选飞禽相关的门，因为合作还算愉快，所以就一起选了骆驼，倒是墨菲，明明提示说了让他直接去鸽子门，他非要赖着跟我一起进骆驼门。” “墨菲主席居然没选鸽子门吗？” 伊芙眼皮跳了一下，这家伙......还真是走运了，倒是墨菲还不知道自己避免了一场异装的闹剧，得意地哼哼了两声：“别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的话，本少爷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傻人有傻福，在座的没一个想跟他计较的，得托洛尔迦的帮忙补充信息，关于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拼凑得差不多，出于某种不知名的顾及，伊芙并没有将在山顶神殿发生的事情列入答案，而是草草地用一句神明已死一笔带过，至于其它人也没有多想，除了洛尔迦，他们甚至没对伊芙手上的水晶多想。 好看的水晶到处都有，墨菲在门内世界的时候就喜欢成天盘珍珠宝石玩，谁也想不到故事里那块由神明亲自创造的第一块水晶，本体大概率就是伊芙手里正戳弄着玩的那块。 至于卷子上的后面两个问题，虽然刚来的时候墨菲他们就在说要抄答案，但这会儿几人还是不约而同地选择靠自己填写。 “对世界的理解是什么？” 往大了说，世界可以是无数物质的有序累积，是成分的堆叠，也是永不停息的进化与演变，它甚至可以是一个形而上学的哲学概念，没人能对这个浩瀚至此的词语给出一个准确定义，但往简单了说，所谓世界，无非就是时间、地点、人物与事件的纯粹组合，一个个组合相互碰撞，就变成了一个世界的雏形——幽灵船就是这样以【门】为单位，拆解了它的【世界】。 写到一半的时候，伊芙忽然一顿，旁边的洛尔迦注意到了她有些难看的脸色：“怎么了？你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小芙。” “ ......没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伊芙才呼出一口闷气，勉强道，“只是想起了一些心疑的事情。” “是关于幽灵船的吗？” “不全是。” 她只是突然发现，这种将一整个世界解构为单纯事件组合的方式......和写小说是何等的相似。 第215章 十分钟转瞬而逝。 没等刚踩着点写完卷子的学生最后再检查一遍,系统就迫不及待地将答卷□□走了。 “真是神奇啊，本来还以为自己一个字都填不出来的，没想到最后居然也能填满一张卷子, ”结束后, 墨菲抻了下腰，懒洋洋道，“好久没动脑子的, 虽然只是编了一堆瞎话，但也感觉大有收获呢。” 难得没人怼他,因为大家都深有同感。 军校大多训练安排得紧密又繁忙,平日里除了在训练场上汗如雨下，就是坐在教室里学习再科条不过的理论知识。谁也没想到今年的联赛却一改往年的铁血作风,反而安排了这么一出比起参与、更像是强迫他们旁观的环节,坐在桌前回想比赛里的点点滴滴,无论是有在比赛里认真思考过破题之道的,还是从头划到尾的,几乎所有人都多多少少能获得一点新体悟，而这种体悟,又是很难光靠高强度训练就能得到的。 所以说组委会还是有点实力的，有传言今年的联赛安排有炼金术师插手——果然爱动脑子的跟爱动手的风格就是不一样吗？ 从天而降的灰铁缆锁扣住了幽灵船的前后两端,阻止它在洋面上越划越远,联赛官方的工作人员则举着扩音器,在外面喊下船。 走廊外传来噔噔噔的动静,须臾房门被一把推开,橘真纪一句“下船了快走”还没吆喝完，狐疑的眼神就落到了房里唯二的外校人身上：“你们怎么会在这？” “呃，嗯, 其实是因为......” 没等杨海波解释完，橘真纪就翻了脸，勃然大怒道：“好啊，你们宁可带着两个外校的人抄作业，都不带我，岂有此理！胳膊肘到底往哪拐的！” 这家伙怎么又爆了？难道有人拦着他不让过来抄答案了吗？ 伊芙记得自己房门上并没有写上“橘真纪与xx不准入内”这样的字样，而且这艘船上能妥帖写完答卷的人应该也不少。 如果这都找不到能抄作业的人，难道不应该先反省一下自己的人品吗？ 好在橘真纪的小发雷霆也没有持续很久，一只手自身后探来，轻门熟路地就搭上了他的肩膀，格蕾丝熟练地拍了他一下，接着就强行把人往外面拐：“吵什么吵，走啦。” “你不要拆我的台。” “我只是不想让你继续丢脸，我们武器系的在外面已经很抬不起头了，你找点事......” 吵吵闹闹的两人身后，还跟着面露无奈的狄克和一副感觉身体被掏空样的罗文舟，也不知道这两人又经历了什么。洛琳起身到一半，就有些讶然地看见杨海波按着墨菲的脑袋，给仍坐在扶手椅上正想着事情的伊芙，扎扎实实地鞠了一躬。 伊芙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打断了思路，但也没起身，而是静静地看着突发恶疾似的两人，只有洛尔迦注意到了那双水蓝眼瞳一瞬间的聚缩，顿时就有些不悦地抿起了唇角。 “我知道这对伊芙小姐来说有些突然，但有些话确实也不得不说，”杨海波沉着声，英挺而轮廓分明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场比赛里，伊芙小姐对我俩帮助良多，我俩不是不知感恩的人，虽然只是一场联赛，但这份情谊也不会因此而减轻半点分量。联赛之后，伊芙小姐如果有需要我们的地方，直接跟我们提就好，就当是对朋友一样就好。” “朋友之间可不会因为谁帮了谁，就这么专门鞠一躬。”伊芙盯着他道。 好像也是，杨海波向来做事板正，上来就习惯性地行了个大礼，被伊芙一语点破后反有点不知所措了，想了会儿才道：“那就当我们欠你人情吧，总之意思还是一样的，有需要随时找我们。” 墨菲贼心不死地补充道：“其实只找我也行，伊芙小姐，说起来我妈妈也是你们美第奇家族的，我们两家姻亲关系由来已久，欢迎你随时来我家走亲戚呀！” 咣—— 杨海波一拳头砸在这家伙头上，忍无可忍地低声骂了句：“你收敛点！” 再说下去，是真的想被第一帝国学院的人打死在船上吗？ 伊芙：“......” 她招了招手，示意两人快滚。 很快幽灵船上的人就走空得差不多，伊芙因为心里有事，脚下就不由得慢了几步。原本没怎么引起她注意的事情，这会儿一股脑地全被那仿佛字字刻意的卷子给挑起了。 该死的，所以为什么她会在这个世界见到前世认识的人啊？ 总不至于自己穿书这件事，真的是刻意为之吧？ 那为什么又会挑上自己呢？ 明明无论是从姓名，还是长相，亦或是性格、身世，她都跟原著里的伊芙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伊芙原本是没怎么想过这件事，穿书并非自己有意为之，想再回去也找不到办法了，既来之则安之，她的性格一向是看重解决问题的办法，胜过站在原地踌躇不前，比起伤感处境的骤变，如何避开原著里不幸的命运似乎更加紧迫。 她首先要避开的就是婚约，要避开婚约，就要防备着美第奇家族对自己的完全掌控，为此，她千里迢迢地跑去黑星，先于所有人地发掘还未成名的女主，又费尽手段地争取到了奥利弗家族的支持，甚至是皇储的斗争里都大胆地横插一脚，全副身家站上这场与原著完全背道而驰的赌桌。 向上爬的滋味会让人越陷越深，好在伊芙从未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过，如果说一开始她还会卑劣地窃喜自己居然重生到了这么“配置高端”的身体里，现在也早已对此逐渐无感。 优质资源是需要争抢的，这是她从生活里学到的规则。珍贵的升学名额需要争抢，公司的晋升名额也需要争抢，一具卓有潜力的身体也一样。每一个足以改变人生的机会都需要竞争上位，浪费的人就会付出代价，如果穿进了女主的身体，伊芙还可能会感到焦躁难安，相同的处境里她并没有把握，相信自己即使走另一条路也能比原本的爱丽丝过得更好，世界上没有比德不配位更让她感到不安的事情。 好在她成为了女配，好在她只是成为了女配，原本的主人因为浪费自己的资质，从而被规则驱逐，自己接手了这样优质的“资源”，并将它用得更好，她为“伊芙”这个身份开拓出了这样欣欣向荣的命崭新命运，那为什么还要感到抱歉和不配呢？ 但如果真的发生了她和前伊芙就是一个人这种事......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顶多就是感到有点索然无味而已，就像努力证明了什么后，却被人告知从一开始谜底就在谜面上，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玩。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02节 伊芙敛着眉，那张仿佛无论遇见什么事都能保持从容的脸上，在这一天里，已经频频流露出异样与浅浅的愠怒，没顾得上再继续生自己的闷气，就有人忽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从刚才写卷子写到一半起，你的脸色就一直很不好，”洛尔迦并不知道她心里这会儿到底在想什么，真相的离奇程度大概已经超过了他所能揣度的极限，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地去讲一些有可能安慰到伊芙的话，“是还在担心幽灵船的事情吗？齐影说这只是用模拟系统渲染出来的世界，发生的事情也只是组委会提前写好的脚本。” “我知道，”伊芙道，“我并不是因为幽灵船的事情感到不快的。” 这也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这会儿确实心情不好。 洛尔迦顿时有些紧张了：“那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吗？是因为觉得刚才我对墨菲他们的态度，让你觉得我越庖代俎了吗？” “不是因为他们，我没有你以为地那么在意他们。” 伊芙有些犯难，穿书这种事情，似乎也并不适合跟别人说，她想了想，还是谢绝了洛尔迦的好心：“谢谢你的关心，洛尔迦，但我只是在想一些私事，所以不用这么担心我了，让我自己想一会儿，好吗？” 沉默了一会儿，洛尔迦还是低声说了句“好”，随后便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看着有点太可怜了，伊芙轻咳两声：“可以继续牵着手。” 才离开不到两秒的手，瞬间又跟有磁铁似的重新黏上了。 “ ......” - 附加联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但中途光是组委会批卷子和个人积分排名，就要拖拖拉拉地花上三天，刚结束了一场为期数日的大型联赛，基本就做任务没停过，除了少部分精力充沛得不属于正常人类之列的，绝大多数参赛的学生都累得要死。 反正最后也就三十个人晋级，完全没必要把所有人都留着，组委会大手一挥，直接把学生们都放回家了。 伊芙倒是没急着回去，直到比赛结束的时候，她还是个人积分榜的第一名，甩了第二名的周回雪整整九分，就算答卷交个白卷也能稳晋级的那种。 她打算留下找顾朝夕聊一下关于蝴蝶水晶的事情，明明是打算在比赛前送给自己的东西，结果摇身一变，就作为重要道具出现在了比赛里，再怎么样，也得问个清楚吧。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无论是顾朝夕还是雅各布，一结束比赛就各自找了理由跑没影了，让伊芙想堵人都没处堵人。 在人走得差不多的星舰上，滴滴溜溜瞎逛了一圈又一圈，没逮着想撞见的人，反倒是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另一个人。 “伊芙小姐。” 龙泉依然是那副儒释道三家合一的古怪模样，披着一身半旧道袍，有些讶然地看着乱打转的伊芙：“你是迷路了吗？” “呃，我没有迷路，”伊芙也不太清楚龙泉知不知道自己就是路晴的事情，因此只好含糊道，“我是在等人。” “克莉丝殿下？” “是、是的吧......” “殿下的临时办公室不在这里，在另一个方向，”龙泉微笑道，“要是你需要的话，小生可以为你领路。”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况且自己也确实不知道秦梦得的办公室在哪，伊芙只好硬着头皮跟上了他。 偷瞄了两眼龙泉那永远挂在唇角的、一成不变的温和笑容，不知怎地，伊芙忽然感到心底有丝丝的寒气冒出。 同为五星级炼金术师，不同于跟爱葛妮丝的别扭关系，也不同于跟顾朝夕的随意打闹以及对路易的知根知底，伊芙虽然跟龙泉也算有点交情，但跟他却几乎没有任何私下的来往。 直到这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跟龙泉并不熟，也完全不了解这一位号称脾气最好的传说大炼金术师。 ......那为什么印象里，对方还帮过她那么多忙？ 第216章 “小生看了星网上的直播, ”龙泉的话语声还是那样的亲切温和，没有半点炼金术大师的架子，他一边同伊芙并肩而走, 一边说道, “你在联赛里的表现很好，想必殿下看到了也会很高兴的。” “呵呵，感谢您的夸奖......” 不过秦梦得应该不会在意这些事就是了。 突然意识到两人间的微妙关系后,伊芙对龙泉的态度就变得警觉了些，即使这会儿被对方主动夸奖,也只是谨慎道了声谢。 他看起来好像不知道自己就是路晴,虽说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大秘密，但伊芙也没敢提前放下心,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着话。 组委会和第四军团高层所在的这艘星舰,跟学生们所在的星舰并非同一艘,冰冷寡淡的灰白色占据了视觉主色,大概是因为秦梦得的身份,星舰上几乎十步就有一岗，论队巡逻,明明对伊芙的时候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冷酷样子，但在遇见龙泉的时候,这些腰间别着手持式离子枪的军士们却会主动停下脚步,尊敬地同龙泉主动打招呼。 也不是对谁都冷冰冰的嘛......非要说起来, 自己作为第四公主的执事, 跟他们还算同事呢。 看起来秦梦得在军团内的受阻程度, 要比她在通信里讲述的还要严重。 伊芙的手还插在外套兜里，先前看似一直在乱逛，实则眼角余光早已如扫描光线般, 挑剔地把星舰上的人和物都检查评判过一遍了。 从比赛里得到的蝴蝶形水晶还在她的外套兜里，因为她一碰这东西就自动布灵布灵地散发出五色彩光，不随身带着的话，又怕弄丢，因此她这两天都带着绸手套，布料的银灰亮面自宽松的风衣袖底若隐若现。 坚硬的水晶还在掌心咯着她，说起来，替身人偶被洛尔迦拿走后，还没有还给自己呢。伊芙若有所思的抚摸过薄薄的蝶翼，忽然问龙泉道：“前辈，你认识几个五星级炼金术师啊？”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龙泉有些意外地唔了一声，“总共不也就四个吗？伊芙小姐应该认识朝夕吧，至于另外两个，她没有跟你提过吗？” 伊芙状似随意地问道：“提过呢，还不止提了你们几个，她还说在路易之前，还有一位已经陨落的大师。所以我就有点好奇，你们这种等级的大师内部，也会有辈分之差吗？” “辈分倒谈不上，最多就是有一些代际的区别，”似是觉得她的用词很有趣，龙泉失笑一声，这才沉吟着解释道，“基础的情况朝夕应该都跟你说过了，其它的吗......她应该没告诉过你，其实小生跟路易才是同一代的五星级，而她和爱葛妮丝是我们上一代的前辈吧？早在小生成为高等炼金术师前一百多年的时候，她俩就已经是炼金术师界公认的顶峰了，至于那位已经不幸陨落的前辈，她存在的代际应该是比朝夕更早，等小生正式晋升五星级的时候，她的寿命都已经快走到尽头了。” “顾朝夕说她是因为实验失败死的，”伊芙咦了一声，“而且五星炼金术师不是会炼长生不死药吗？你们居然也有寿命之说吗？” “小生跟那位前辈并不相熟，既然朝夕说是因为实验死的，那就这么以为吧。至于长生不死药，你指的是贤者之石吧？” 伊芙点点头，龙泉便轻轻地笑了一声：“连贤者之石都知道，看来伊芙小姐对炼金术师的了解还挺深的吗？” “都是顾朝夕告诉我的。” 伊芙没被龙泉的话慑到，直接毫不心虚地就把锅全甩给了顾朝夕。 反正对方现在也在躲着她，难不成还能以为被扣锅后主动找上门来跟自己算账吗？ 在偷偷夹带私货将水晶送进联赛后，顾朝夕的威严就和她的信用一起，在伊芙这里彻底扫地如尘了。 对于她的借口，龙泉也没说信还是不信，而是接着道：“贤者之石既是重要的炼金术成果，也是极其珍贵的炼金术材料，它不仅能延长寿命，还是制作神域钥匙的必备材料，而每个五星级炼金术师每年能产出的贤者之石是有限的。” 一只手忽地伸到伊芙面前，五指修长，白得几乎没什么血色，指节处有薄茧——是龙泉的手。 他一面屈起手指，一边算账给伊芙看：“数量有限的贤者之石，自己要用，下面的炼金术师要用，就连知道内行情况的权贵也争相想得到，如此紧巴，我们不能因为自己成功了，就对后辈不管不顾吧？而有的大人呢，也得斟酌着分一点出来，否则出门办事的时候会很为难的。要省的话，当然就只能从自己身上省了。” 原来如此。 之前伊芙还觉得顾朝夕执意于保下路易的原因有些牵强，如果只是五星级炼金术师可以每年都去神域觐见那位，代替其余有需要的炼金术师传递消息的话，少一个路易，故意会增大她们剩下几个的工作压力，但这点增加的工作量，跟与奥利弗家族闹掰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 但这如果还涉及到贤者之石产出的话，那就合理许多了，在上司那里多说几句话不费事，但想自己的份额里多抠些贤者之石出来，就很麻烦了......看来自己想弄死路易的打算，还是要背着顾朝夕进行。 “所以说那位前辈是没舍得用贤者之石给自己延续生命吗？”伊芙问道。 “不如说是选择用贤者之石给自己延续生命的才是少数吧，到了五星级这个境界，生命状态本来就已经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了，想在这一基础上再活得久一些，办法多得是，完全没必要动用贤者之石这么珍贵的东西，”龙泉微哂，“也就只有路易会这么做，他还年轻，不懂事一些也很正常。” 伊芙直觉最后那句不懂事，应该不仅指的是路易服用贤者之石给自己延长寿命这件事，毕竟身处奥利弗家族这个蛇窝，总不能就那样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吧。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因为非要掺合进奥利弗家族的权力斗争，路易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人一个技术型人才，非要掺合进董事会的斗争，本来就是自找苦吃。明明不管谁当家主，他都可以好好地当他的地位超群大炼金术师——所以这家伙到底图什么呢？ 伊芙下意识地觉得这一环逻辑链上应该还欠缺了什么，但龙泉已经不再好心地免费给她讲故事了，不知不觉间，两人早已走到了第四军团的军团长办公室门前了。 “好了，没必要太纠结这些事情，你又不是炼金术师，当个玩笑听听就行了，”龙泉将她往门前推了推，自己却没有半点陪同进入的意思，他白净清俊的脸上满是和煦如阳光的微笑，“去见你的殿下吧，好奇心如此强盛的伊芙小姐。小生还有别的事，就先行告辞了。” - “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秦梦得搁下手中的笔，往椅背上一靠，“丑话说在前面，我不会提前跟你透露附加联赛的题目。” “ ......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就这样龌龊吗？” “这并非我对你底线的最低揣测。” 伊芙被她气笑了，躺倒在办公室长条形的待客沙发上，身为军团长的办公室，虽然只是临时的，但物用也已经算是十分讲究的了，单就伊芙躺着的这个沙发，做工和体感也比公主府的差不了多少。 原本也没打算找她的，但来都来了，聊两句也无妨。 伊芙的小腿架在沙发两端的软撑上，晃了晃，跟秦梦得说话的语气也很随意：“我刚从星舰上走过来，发现你们军团的人对我的态度还不如对龙泉一个罗氏的人亲近。你之前不是说要收拾他们吗？感觉收拾的效果不是很好呢。” “我并没有对他们动手。” “哦？”伊芙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宽容大量了？” “你们还在进行联赛，万一有人狗急跳墙，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就不好了，”秦梦得抿了抿唇，没好气道，“来参加这个比赛的，不是金枝玉叶，就是前途无量，谁出了问题，我都没好下场，别忘了我是怎么上位的。” 这倒也是，毕竟前任第四军团军团长，就是因为手下的人把主意打到了第一帝国学院身上，惨遭连坐，直接被捋职，虽然军团的军官基本都被换血了一遍，但底下的人基本还保持了原样，秦梦得对这群有前科的家伙们心存顾忌也很正常。 “说起这个，伊芙，你来看看这些。” 秦梦得朝伊芙打了个响指，后者便慢吞吞地挪了过来，毫不避讳地朝她桌上的军团要务看去，她原以为是关于一些战术安排相关的事情，没想到放在秦梦得面前的却是一份又一份的报表。 第四军团本季度费用总计，库存物资统计，关于军团下季度各方面的预算支出和新入库物资预测，乃至于外派小分队的人员安排和分派设备资金，等等等等，表格一目了然，备注清晰简略，一看就不是秦梦得亲自做的。 原本伊芙只是随意瞟过，但在看清内容后，眼神便认真了不少，后面更是直接拿起了报表，啧啧道：“好清晰啊，跟首都星的那些大集团财务总监都差不了多少，你们军团还有这种专业人才？” 军团招募不是一向先看军事技能，文员笔试只要会认字会数数就能过得吗？ 能把报表做得这么干净明晰，去首都星找个年薪百万的大公司待着不好吗？怎么跑军部来了？ “是我们第四军团新来的一个后勤文员，应该是走罗氏的通道来的，”秦梦得往靠背椅上一仰，补充说道，“她不仅会做报表，我另外交代她做的几次侦查任务，也都做得很漂亮。” 伊芙猜出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了：“所以你想提拔她？” “我在这里缺乏心腹，索菲亚虽然也被我带来了第四军团，但她还要在首都星照看公主府，”秦梦得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吐露出自己真正的疑心，“但她出现得太巧了，正好在我最需要人的时候出现，所以我希望你帮我审核一下。” 这审核肯定不止是背景资料的调查，光是查个人的背景，秦梦得自己就能办到，她想让伊芙用精神态深入挖出对方到底有没有不轨之心。 精神操纵的手段到底不光彩，因此伊芙从没在外面主动说过自己的这项能力，秦梦得也只是含蓄地跟她提一下。 “可以是可以，不过最近我的精神态出了点问题，”伊芙实话实说道，“但等联赛结束后，应该就能解决了。” 爱葛妮丝留在她背上的禁锢术式，在颜宁的精神态无效能力和龙泉的药剂辅助下，已经被冲击了一部分，再来几次，估计就能化解了......就算化解不了，到时候爱丽丝也要回来了，她的能力和伊芙同出同属，请她帮忙也不失为一种无奈之举。 相比之下，还是回到首都星后，会不会被爱葛妮丝再次找茬更让人担心一点。 秦梦得颔首：“我并没有那么着急，你先忙好联赛，这事关你前途，也是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一时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布置给她的，确认顾朝夕死了心躲着自己后，伊芙也懒得再跟她周旋浪费时间，半天后，秦梦得就给她另外安排了飞船，护送回首都星。 而回到学校的第一时间，伊芙就收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早在她出发去参加五校联赛的时候，爱葛妮丝居然就已经跟学校告了长假，至今未归。 第217章 原本伊芙还担心自己在联赛上用出精神态的一幕,要是被爱葛妮丝看见了，还不知道会引出多少后招呢，没想到从一开始爱葛妮丝就直接消失不见了。 这家伙去哪了呢？感觉她也没什么认识的熟人了啊,顾朝夕和龙泉又跟着一起去五校联赛了,别是趁着没人管她，跑去哪个地方危害苍生了吧？ 说不出心情是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还是忐忑此时正不明下落的非人种得多, 不过打一开始，伊芙就没指望爱葛妮丝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五星级炼金术师, 会长期留在第一帝国学院任教——这种工作对爱葛妮丝来说, 已经不止是大材小用了，说实话, 以过去在对方手下当助理时的印象来看, 爱葛妮丝没有因为嫌弃第一帝国学院的学生们怒而掀桌, 已经很超乎伊芙的预料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03节 难不成真的是为了那名义上的师徒关系,跑去刺杀路易了吧？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这就跟伊芙没什么关系了。 &这家伙千里迢迢跑来首都星一趟，到底是想干什么？ &伊芙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当时到底是谁把她放进学校的？” 可惜第一帝国学院作为帝国最高级别的学术组织之一，本身就与其它权力机关毫无重叠之处,能给爱葛妮丝做好假身份后安插进来,幕后安排的人在这块领域一定有着非凡之高的地位,就算是伊芙想动用美第奇家族的势力,恐怕也难以把这事查清楚。 算了, 反正现在人也不在学校了，先不管这个了。 她随手把有关爱葛妮丝的追踪汇报往脑后随手一丢，半空里燃起恍若真实火花一般的全息投影,俄顷便化作飞灰，象征着一份信息文件的彻底销毁。 往下是索菲亚给她提前整理好的部分请柬。自从联赛结束后，在这场比赛里凡是有出色表现的学生，无一例外都收到了大量邀约。正值虫族复苏的多事之秋，人才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期都显得更珍贵，言辞恳切的交往信件就像不要钱的雪花一样自帝国上流圈子撒下，就连那些往日恨不得拿鼻孔看人、视首都星外平民与臭虫蝼蚁无异的世袭贵族，都难得弯下自己高傲的脊骨，向这群肉眼可见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亲切地攀起交情。 在被反复调教收拾之后，索菲亚办起事来比以前仔细了不少，她不仅先行帮伊芙在为数众多的邀请函里遴选出最有价值也难以拒绝的一批，还额外打听了其它参赛学生收到的邀请函数目与来源。抛弃部分传递得极为隐秘的高位贵族，比较令伊芙感到意外的是，在她们这群人里，收到邀请函最多的人居然是路晴。 明明只在第二轮联赛里稍微出了点风头，居然这么多人都对她感兴趣吗？不过比起那些出身不俗的学生，像路晴这种身世普通只是暂时挂靠在某一方势力上的普通学生，反而更受到青睐，何况绝大多数炼金术师都被奥利弗家族掌控在手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越是难敲定，外面的人越是想挖他们的墙角。 而在主动朝路晴递出橄榄枝的人里，身份最为特殊的就要属帝国研究院和卡文迪许家族了，后者纯粹是地位高拳头硬，形势作风极其张扬，不仅给路晴递了邀请函，就连另外几个出身高贵的学生都没逃得过她们的一锄头，据说连墨菲都收到了卡文迪许家族的邀约......也是一点都不怕自己被弹劾啊。 至于帝国研究院，就更稀罕了，这个组织在伊芙的认识里一直都很神秘，作为最高等的学术组织，权力斗争的阴影并没有在圣洁的学术殿堂彻底消失，反而是以一种更为隐秘的方式暗中进行着，而且还有传言说研究院一直都不太看得惯炼金术师，认为他们和炼金术一样，都是应该被历史抛弃的陈腐迷信。 要是平时，伊芙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能潜入研究院的机会，而实际上，她也确实没舍得放弃。原本还打算为了继续维持神秘的风貌，给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暗戳戳地抬身价，但卡文迪许家族的邀约都烧了，临到研究院的时候，还是堪堪保下来了。 也、也不是非要加入，但以考察未来公司的名义，带着邀请函去研究院转两圈，不算过分吧？ 这样想着，她便又心安理得地把带着树杈苹果徽纹的电子文书放进了名为“暂留”的文件夹里。 至于剩下那些递给伊芙·美第奇的邀请函，混合在其它学生的数据里，数据不多，但来信人的名头就大了去了，除了那些想讨好美第奇家族的附属贵族和内阁拥趸，剩下的无不是站在帝国权力圈最顶层的那群人，四大家族全部名列其中，另外，几位军部的高位元帅和总督，以及跟现帝国皇帝陛下血缘较为亲近的皇室成员，也纷纷送来了声辞温和的邀约，就连索菲亚都不敢随便处理掉这些大人物的亲笔信。 不过，其中有几封来信还是太过刻意，一看就是背后另有其人在指点，伊芙扫了一眼，就把这几封全挑出来扔了。剩下的，她盘腿坐在宿舍床上一封封拆开看过后，思索片刻，就挑出几封确实有必要结交、条件也没那么痴心妄想的信件，放在“暂留”一夹里，其余的也通通销毁掉了。 身价还是有必要抬抬的，想在这个全帝国最暗流涌动的圈子站稳脚跟，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只会坚定地往上走，而不是为了一些眼前的蝇头小利就自降身价。 “你这就选好啦？”三维立体投像里，索菲亚面露惊奇地翻看过那些有幸被伊芙留下的邀请信，“居然一个王室成员的信件都没留下，好歹也给几分面子呢。” 伊芙断然拒绝：“不要，面子给多了只会让他们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既然知道他们这么做都是因为有安东尼在背后指使，就没必要再做多余的面子了。” “好吧，那剩下的信件数量也有好几个呢，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去参加下一场联赛，需要我为你安排好会面时间吗？” 索菲亚数了数信件，八封，并非全是名门望族的邀请，来信人却都是身居实务之位的高官家人，更为巧妙的是，这八封留下的信件里，恰好一半隶属于美第奇家族的笼络范围内，一半则是立场偏向中立的那些人。 “我哪有那么多时间，”伊芙微微抬起下巴，骄矜道，“你回去告诉第二执事，让他找个理由，在美第奇家族办个宴会，我到时候会在宴上直接把这八个人的事情都解决掉。” 她就算接下了邀请，也不绝不会让自己身处被动的那一边，曾经因为力量不足而不得不选择隐忍的女孩早就是过去式，既然如今优势在己，那当然要选择主动出击啦！ 而且她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一个个地掰扯、谈交易，再往来传函，这种低效又不安全的交流方式，哪有面对面直接谈好方便。 - 对于跟权利有关的事情，美第奇家族的人就如同嗅到血味的饥饿鲨鱼，迫不及待地便筹划起了狩猎。一收到伊芙的指令，从索菲亚到第二执事，再到主家上下，都极为流畅地运作了起来，不过两日，一场临时借口的蒙面宴会便在美第奇家族召开。 蒙面不是伊芙的要求，而是第二执事自己别出心裁添加的，这位仍坚守着某种奇异旧纪元礼节的老绅士，在完美处理公事的同时，往往也喜欢夹带私货般偷偷加入自己的一些小偏好。 好在蒙面的安排没有打乱伊芙原本的打算，因此她也就随他去了。 宛如月宫神殿般的美第奇府邸再次被璀璨灯光点缀上，美丽如脉脉横亘在人间大地上的银河星带，挂着不同徽纹的高档悬浮车纷纷驶入美第奇家族的领地，护法的能量屏障如同一串石子坠下的水面，层层浅蓝涟漪一刻不停地扩大又缩小。 为了混淆视线，这次的宴会不仅邀请了首都星上的权贵们，也额外邀请了那些参与五校联赛的优秀学子，组委会欠这些学生们的联谊会，竟然意外地在这里达成了，即使带着团花锦簇的各色面具，宴会的氛围也依然是如有实质的融洽。 “看看这下面，好好一个宴会，弄得像什么相亲会似的，学生间在攀谈，大人们在攀谈，就连学生和大人之间也有攀谈，真是见鬼了，居然能让每个人都那么满意。” 伊芙手里托着细长的水晶杯，倚靠在三楼露台的栏杆上，满是唏嘘地同一旁的第二执事道：“明明是我让家里帮忙承办一个宴会的，最后又被斯巴蒂拿来给自己做人情了。” 桑德闻言，只闷闷地一笑：“在家里直呼家主大人的名字，可不是什么符合礼仪的举止，小禁果，你小心被家主听到说他坏话。” “我明明是在拐着弯夸他有头脑呢，”伊芙顽皮地冲桑德眨了眨眼，尽管她明知道两人现下所在的这个房间，也同样有无形的炼金术摄像头存在也一样，“而且您应该没有无聊到连这种小事都要讲给家主听吧。” “你看起来比以前狡猾了很多，或者说是卸下了乖巧的伪装，更为恰当，”桑德笑道，“小小的花苞最终也长成了背负起家族荣耀的铁线莲，我很高兴，一开始我没有押注错人。” “您却没变老多少，依然和初见时一样是位幽默的绅士，”伊芙举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虽然您这话一出来，就多少有点遮不住真实年龄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星际人平均寿命达三位数，这区区几年对第二执事这种水平的强者来说，不过弹指一瞬，说得那么沧桑干什么？ “唉......年轻的孩子们总是不明白逝去的每一年都弥足珍贵这个道理，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我的心情了。” “算了吧，我这种艺术基因缺乏的人永远也明白不了伤春悲秋是什么滋味的，您真的是太久没见到我了，忘了那些年被我在鉴赏课上气得怒发冲冠的'珍贵'往事了，”伊芙水蓝色的眼睛微微转动，瞥见手下人发来的讯息，那几辆她提前派人盯着的车已经驶入美第奇府了，“我的客人们即将就位，接下来我大概没空再跟您慢慢回忆往昔了，先失陪了，执事大人。” 她将已经空掉的水晶杯放回桌上，又扶正脸上夸张的羽毛面具，拎起礼裙便要离开，临出门前却被第二执事喊住：“等一下。” “您还有什么事吗？” 伊芙立即顿住脚步，疑惑回头，却见第二执事皱着眉走过来，亲手替她调整好发间的蓝宝石首饰——方才在露台上吹了半天风，她原本束好的发髻也被吹乱些许鬓发，这会儿经由第二执事梳理，又恢复成最开始一丝不苟的高贵模样。 调整完，桑德这才退后几步，满意地打量过伊芙这会儿的外形，如同古董行的鉴宝师打量着由自己慧眼挑出的传世珍宝。 “家主说，今晚不会对你的事情插手，而你喊来的那些家伙看起来老实，实际上却一个比一个更难对付，所以你要格外仔细地注意打理好自己，绝不能露出一点会令他们有理由对你产生轻视的纰漏，”他微笑着朝伊芙颔首，“去吧，美第奇家族的小月亮，用你虚张声势的完美光辉，去迷惑那些愚蠢的凡人吧。” 第218章 一辆没有任何徽纹的高档悬浮车缓缓停靠在美第奇府门口,随后，巴顿·杜克和他的夫人自车中低调步下，两人均戴着简约的白金面具,混迹在往来如云的名流贵族里,显得毫不起眼。 如果不是极为熟悉他们的人，谁也认不出这就是帝国如今的交通部部长夫妻。 镀金的特别请柬被递给门边戴着精美铁线莲面具的侍从，不着痕迹地确认过后,美第奇府的侍从朝两人恭恭敬敬地一躬身：“大人们请走这边。” 跟神秘的地下组织接头仪式似的，面具下, 巴顿无奈地苦笑一声, 妻子则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背。两人跟在侍从后面进入宴会厅，之后又暂时分开, 巴顿独身一人被侍从领向大厅背面的小楼梯。 在授意妻子给伊芙写信的时候,他只是想讨好一下斯巴蒂,顺便在伊芙面前混个眼熟,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会收到那位小姐的回信。 ......老实说，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情,因为伊芙在除去美第奇家族成员的另一重身份又实在有些尴尬，巴顿还得小心翼翼地把这事瞒着,不敢让自己的其它同僚看出半点不对劲。 同样的情况不仅在他一人身上发生着。 灯火煌煌的宴会厅里,安东尼从路过的服务生托盘上拿起两杯酒,转头就将其中一杯堵进塞西尔手里,笑眯眯道：“今天怎么没看到伊芙？” “伊芙不喜欢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地出风头,能看见她才奇怪吧，”因为还在宴会上，塞西尔脸上仍带着伪装性十足的俊美笑容,只分给安东尼一点少得可怜的眼角余光，斜睨着他，淡淡问道，“倒是你，找她干什么？” 安东尼闷闷地笑：“那么有诚意地递了许多邀约，结果全都被人退回来了，想找她要一个理由，不过分吧？” “......”塞西尔说话一向直白，“你有病？” 明知道别人不想搭理自己，还上赶着找不痛快，这是什么新型的行为艺术吗？ “我只是对她很感兴趣，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安东尼无辜道，目光在宴会厅里逡巡过一圈，入目皆是张扬的衣裙与浮夸的面具，刨去基本的身形特征，根本认不出来面具之下是人是鬼。他举起酒杯，微微摇晃的金黄色酒液挡在面前，意有所指般压低声音道：“军部那边的精英培训计划第一期应该要结束了吧？也不知道伊莎贝拉表姐她们在军部进步了多少呢，但话又说回来，你们家这次的蒙面舞会到底是谁出的主意？” “你话题跳得真快。” “我倒是觉得自己还停留在同一个话题里呢，只是你没听出来而已，”安东尼总算是在人群里勉强辨认出一个相熟的人了，在进行下一场攀谈之前，含笑碰了下塞西尔的酒杯，“真不方便啊，面具一戴，连总共来了几个熟面孔都不知道。” 塞西尔表情微怔，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顿时眼神就变得凌厉几分。连道别的礼节都顾不上了，往旁边的长桌搁下一口未动的酒杯，就急匆匆地往楼上——也就是美第奇家主的专属休息室去了。只剩下安东尼一人还在原地自饮自酌，碧绿的眼睛如同某种善于隐匿的动物，评估般在塞西尔的背影停留数秒。 “殿下，皇太子殿下！”早有人从那独特华美的酒红长发中认出了安东尼身份，只是先前顾忌着塞西尔，不敢轻易靠近，见这会儿塞西尔像是有什么急事先走一步后，皇太子正好身边没人，当即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微红着脸靠近，“晚好，向帝国耀眼的小太阳致意，我是金源集团的代理人，不久之前我们还在......” 那人接着又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安东尼其实完全没想起来这个家伙是谁，但并不妨碍他扬起温和的微笑，同对方碰了个杯，丝滑地顺着对方的话继续话题：“晚好，先生，很高兴能在这里再次见到你，对于金源集团的矿源产业，我一直都很感兴趣......” - 天琴星系，并不是什么特别发达的星系，在帝国御下的三大星域总计三十二个星系中，无论是从经济水平还是地理位置水平来说，都算不上特别靠前的要镇大系，但这样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星系，却能让前十大军团之一的第九军团长期屯驻，正是因为天琴星系出产一种特殊生命金属，这种金属有着极强的复原性和自我合成功能，经常被用于生产高级机甲等作战武器。 几位收到伊芙回信的客人，被侍从带领着由不同通道进入这间美第奇府内部的会客室，一进门就看到靠坐在首席上、正捏着报告检阅的伊芙，在意外地发现美第奇家主并不在这里后，这些人心中原本还在摇摆不平的天平，顿时便不着痕迹地有了几分偏移。 “晚好，诸位。” 伊芙还没有狂到连这帮政府都能不放在眼里的程度，而是放下手里的报告，从容朝余下的几位伸出左手，掌心朝上，笑意亲切而淡淡疏离：“辛苦几位来跑这一趟，还请坐吧。” 受邀来的人里除了巴顿，还有能源部、卫生部、粮食部、皇宫秘书处乃至于远星发展委员会的成员，几乎都是那种职位不低的实务性机关要员，但这群人里无论是立场上更向美第奇家族靠拢的，还是更倾向于中立的，都猜不透伊芙一次性把他们全喊过来的意图。 其中还有不少人白天刚在内阁的同一个办公室里见过面，结果晚上偷偷摸摸地来开小会，一进门就看见同事的那张老脸，心情真是比活见鬼了也好不到哪去。 虽然一早就猜到伊芙的回信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每个人来的时候都有点疑心忡忡，但怎么说呢，一进门看到这么多熟人，而对面就一个小姑娘，这几位堂堂帝国的要臣，居然奇异地有了种定心丸似的安心感。 倒也不是觉得人多势众，光论战斗能力，他们这群久坐案牍前的老东西，叠在一起也不是正年轻气盛的天骄对手，但这么多人看着的情况下，就算是伊芙，想必也不会提出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吧？ 巴顿率先回应了伊芙的邀请，这位美第奇家主的得力手下，即使上司不在现场，也非常有眼力见地继续履行着自己的工作。 会议室虽大，但中间的银边圆桌边上只有寥寥几个座位——对空间资源的浪费本就是彰显身份地位的常见方式，只见巴顿一边拉开离伊芙最近的右手边座位，一边笑呵呵道：“许久没见，还没来得及恭喜伊芙小姐在不久之前的五校联赛里取得了出色成绩，趁着这次会面的机会，在下便把贺喜礼物也带来了，还望小姐不要介意在下准备得仓促。” 说着，巴顿竟真从怀里掏出一个宝蓝色的礼盒，从精美的外装看来，应该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真的提前就准备好了。 这下不仅伊芙颇感意外地挑了下眉梢，就连一旁刚准备跟风入座的同僚们都惊呆了。尤其是刚准备落座在伊芙左手边的财务部副部长，别人没表示关系不大，但同属于美第奇家族阵营，巴顿想到了，自己没想到，这不就是在为人处事上输了对方一筹吗？ ！ 联赛成绩是今天早上公布的，虽然也有人靠着答卷比分后来居上，但结果跟阅卷前的情况差不多，伊芙仍是稳稳的榜一，周回雪应该是答卷不错的缘故，作为榜二，跟伊芙之间的差距从九分拉到了六分。 但联想到帝国文理学院在前两轮的打酱油表现，第三轮能后来居上到这个位置，虽然有赛制改动为侧重智力的原因在，但总体实力还是不可小觑的。除此之外，唯一让伊芙感到有些遗憾的就是，居然没能成功控分，把“路晴”送出晋级名单，而是正好卡着第30名的成绩顺利入选......巧得伊芙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组委会黑幕放水了。 财政部副部长的脸都有些发青了，还好有面具的遮挡，没让这尴尬之意太过明显。 他怒目瞪着巴顿，这人不会是早上一出消息就去准备礼物了吧——好歹也是同僚，怎么也不提前知会自己一下？ 巴顿平静回望，毫无半点背刺同僚的不好意思，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做到部门一把手，而对方只能做二把手的原因。 能在这个年纪爬到这个位置，他难道会是什么泛泛之辈吗？ “ ......” 最后还是伊芙亲自缓解了尴尬，她神情自然地掀开礼盒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只钢笔，笔帽头是用一整块钻石打磨而成，款式虽然常见，但单凭着这块钻石，价值也不会低到哪去，属于无功也无过的那一类礼物。看过之后，伊芙便同巴顿礼貌道了谢。 “感谢您的好意，真是太客气了，”她说道，“但我今天邀请各位前来，是有其它事情要商量，不必太讲究这种虚礼，以您与我们家主的关系说，不必如此。” 没得到伊芙的明显好感，巴顿也不感到意外，他在家里有一个专门的房间，就放着各种款式的此类礼物，专门由紧急情况下以最快速度打包好一份得体的礼物。能有伊芙最后那句主动拉近距离的话，巴顿已经达到目的了。 他眨了眨眼，顺势微笑道：“那就当做是长辈的一份心意好了吧。” 气氛很快就放松下来了，似是察觉到了伊芙对五校联赛的成绩这种东西确实不怎么在意，其余的人也没再自讨没趣地一直在这个话题上打转，浅浅祝贺过几句后便转向今天的正题。 她踩下桌底的某处机关，齿轮声响起，一份纸质文书便出现在了每个人的面前，稍一翻动，就会发现这正是关于天琴星系部分星球的相关资料。 先前因为王级虫族的突然醒来和第十八军团的处理不力，天琴星系有一部分星球遭到了虫族的侵害，虽然后来秦梦得转调任第十八军团的临时军团长，并顺利解决了王虫危机，但由于军团内部的矛盾，后面又被选为了军部和第一帝国学院培训计划的基地，直到现在，天琴星系受灾星球的后期建设工作仍是一片废墟工程。 虽然秦梦得目前看起来很受皇帝的器重，但伊芙觉得她重新回到第十八军团的可能性低得可以忽略不计，而第四军团毕竟是编号排前十的大军团，作为帝国军团里为数不多没有固定驻守地点，而且游走于首都星所在的银河星系里的机动不对，能彻底掌握的话，对秦梦得本人的助益绝对大于一个地方的次级军团。 即便如此，提前在第十八军团驻地的天琴诸星进行布局也很重要，总之，秦梦得打下来的江山就等于是秦梦得的东西，秦梦得的东西就是伊芙的东西，既然已经是她的东西，那提前安排一下又怎么了？ “这是......关于天琴星系的重建方案？”还是远星发展委的那位委员率先认出了文件最后的附着表，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认出，是因为关于天琴星系的相关事宜，内阁早前就已经有了初步的敲定，而伊芙给出的这版方案，则又是在内阁原本的方案上，做出进一步改良。 这位委员前前后后翻看数遍，讶然道：“你是怎么得到原本的方案？不对，如果你把我们喊过来，是想商量这件事的话，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规矩就是规矩，非内阁成员是绝对不可以插手这种政务的，这不符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乒的清脆一声吸引走了注意力，紧接着，这位委员的脸便涨得通红，如同一只被卡住脖子的鸡，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下面的话。 一块金质的、做工特别的宽剑玫瑰徽章被放在了桌上，在徽章的最底下，也就是宽剑的剑尖，有一块莹蓝色的特质反光点，如果能以四十五度的角度对准光线将徽章斜过来，这看似不起眼的一个小亮点就能在桌面上反射出清晰的字迹，也正是这块徽章的主人名讳—— 克莉丝·奥托，同时也是到目前为止，帝国王室中除了皇太子外，最为炙手可热的子代成员。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04节 第四公主对伊芙的信任和重视，在整个首都星都不是秘密，但谁也没想到她对伊芙居然信任得连王室统一的身份标识都能交给伊芙保管。 有的话由旁人来代为阐述，远比自己亲自解释更合适，例如面对来自质疑时，有力的证据和熟人的澄清就比自己喋喋不休的辩解有力得多了。 “咳咳，伊芙小姐虽然还尚未及仕，但她毕竟还是公主府目前最高等级的执事，克莉丝殿下不在首都星，从流程上来说，如果伊芙小姐要行使代理权的话，也是合规的，而且克莉丝殿下作为继承人备选，本身就有资格听取并质询内阁意见，”甚至都用不着伊芙的暗示，巴顿已经福至心灵地明白了她这是要弄哪一出，他轻咳两声，打圆场道，“我说，辛达尔大人，何必一开始就这么着急呢？不妨先仔细听取一下伊芙小姐的意见呢？” 不仅巴顿开口，方才因为漏备了礼物的财政部副部长，这会儿也不知道是真心觉得伊芙提供的新文书意见不错，还是单纯想把面子挣回来，也开始卖力地替伊芙说话，其余人要么被两人说服了，要么一开始屁股就歪朝着美第奇家族，最先开始反驳伊芙的远星发展委要员，一时竟有几分左支右绌的窘迫。 这就是提前摇人的好处，伊芙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这才拍了拍手，打断了这种各掺私心、却独独没有关心到国事的大臣们的争辩：“好了，诸位，不要再在与今晚无关的话题上浪费时间了，先回到正题上好吗？” 啪，啪，不轻不重的巴掌声，在这件阔大的房间却是如此的清晰，一下子便如静音键般，瞬间安静了大臣们的议论。 作为基建相关的部门负责人，每天都在面对地方上的伸手要钱和中枢总管的死活不批钱，这群家伙早就在日积月累里练就了非凡的扯皮能力，要是不强行插入，今天一晚上都要浪费在他们巧妙拐走的话题里。 “关于刚才辛达尔大人的第一个问题，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份改良方案的母版获取途径是绝对正规且不触任何帝国的条文了，”她说这话的时候，那位名叫辛达尔的远星发展委员脸上犹有不信任的意思，但伊芙早有预料，平静地举起手中的纸质手稿，“因为这份母版根本就不是从内阁获取的，而是由公主府上的幕僚撰写完初稿后，再由另一批人对初稿进行修正改良后得到的。” 她唰的一下就将手上的纸本拍到桌上，随即抱起手臂，完全一副问心无愧任君查看的坦率样子。离得近的财政部副部长偷瞄她一眼，最后还是耐不住好奇心，率先抽过手稿的一张仔细查看。 对于伊芙所说的话，他还是傲慢地表示不相信，开玩笑，原方案可是他们内阁连开了好几天的会议，最终推敲出的妥帖方案，公主府的幕僚们再怎么聪明，在对宏观方案的把控上，又怎么比得过经验丰富的内阁重臣。 当然，看在美第奇家主的面子上，他是不会当中戳穿这点的，一点睁眼说瞎话的表面功夫而已，他们这种老油条都是很擅长的。 然而，在看清纸上的内容后，财政部副部长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了。 这所谓的初稿虽然看着粗糙了些，但这粗糙只是源于格式和用语的官方性，细看其中的每一条策略，却能与内阁提出的方案都贴合上，其中关于重建预算的那几栏，由于是副部长亲手带手下整理算出的，因此他立即就能看出两者之间的贴合。 伊芙这次给出的纸稿不仅不是预料中照猫画虎的一眼伪据，相反，它非常的详实，甚至包括给出的每一条方案背后的计算与推敲过程，副部长抽取的这张是位于最上面的那张纸，在方案的最前面，甚至署着几个陌生的名字——也就是负责给出这版方案的幕僚署名。 署名字干什么？方便出问题了追责吗？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翻开最开始发下的改良版，这一版方案的题头处，也署上了几个陌生的名字。 大受惊奇的不止财政部副部长一个，连巴顿的眼神都变认真了几分。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既然能入选内阁，就绝不可能是尸位素餐之人，关于内阁的重建方案，各位大人应该也各自出了一份力吧？”伊芙细长的手指在上臂处轻敲，气定神闲道，“怎么样？能辨认出相关的部分，到底是来自抄袭，还是有理有据的推算吧？” 安静片刻，有着整齐短发的皇宫秘书处处长微微点头：“过程确凿，确实不是抄袭，我能问问，做出这份方案的人都有着什么来历吗？” 她的眼神中带着暗暗的探究。 “没有什么特别的来历，您失算了，大人，他们都只是一群除了足够聪明和善于模仿外，毫无特异之处的年轻人，我在上面特地附上了他们的名字，如果您乐意的话，就可以在第一帝国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名单上找到他们的名字，您甚至可以开出比公主府更高的薪酬，将这群人才挖去您的秘书处——当然，前提也得是他们乐意参加一场流程繁琐的官方考试流程。” 伊芙习惯性插入了一个颇具个人特色的冷笑话，笑了笑道：“但如果您只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写出这份与内阁大人们所见略同的方案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那就是在此之前，我们特地找出了近五十年应对此类意外灾祸时，政府张贴出的最终方案，并在研究了两天两夜后，就能模仿出这样几乎能令各位大人都为之迷惑的方案。” “你们的表情似乎很惊讶，但真的有必要这么惊讶吗？我倒是觉得任何一个智力水平略高于一般帝国人，嗯，大概就是能靠自己考上第一帝国学院的那种人吧，都能在经过这样简短的训练后，给出这样一份大差不离的答案，”伊芙的声音骤然变得更低，笑意也消失了，以至于显得有些阴沉，她那与现任帝国首相如出一辙的蓝宝石眼眸，沉沉地扫过在座各位高官，“比起怀疑别人的能力，我倒是觉得各位大人应该先反省一下，为什么五十年来，坐在那样至尊的位置，却丝毫没有长进半点处事的能力呢。” “还是说，就铁下心决定以不变应对万变，即使关于新一代虫族战争的急讯一封又一封地飞入金碧辉煌的内阁议堂，你们也决定捂着耳朵向前跑，继续用和平时期的标准，去应付那即将到来的前所未有之战争吗？” 第219章 其实选择保守的政策风格本身倒也无可厚非,但被人这样当着面指出政务处理方式有多老套，还被拿去同小小的府中幕僚进行对比，几位政府要员都是要脸的人,当即就有些尴尬。 “应急重建的那些规划一直都是这样的......况且能通用那么多年,说明这套方法本来就有可取之处，”另一位卫生部的要员斟酌着开口了，“毕竟受灾范围包括好几个星球,试错成本太高，选择更稳妥的旧方法也更符合大多数人的做法。” 伊芙冷不防道：“那您有听说过军部的一项特殊技术吗？听说可以用血液里的dn息做母数据,在全息系统中将已经死去的人重新模拟出来。” “什么？”要员一愣,不明白伊芙为什么会把话题突然拐到这个方向上，但是作为五大校的毕业生,他对这个系统并不陌生,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怎么说到这个了？” “这不是你说的吗？要选择更稳妥的旧方法, ”伊芙凉凉一笑, “那干脆跟军部借用一下系统，将之前的内阁班底大臣们模拟出来就好了呀？反正也考虑不到情况的变化,那还要你们干什么呢？” 实用性还不如智脑，吃老本还有理了。 “ ......” 卫生部要员青着脸闭上了嘴。 最后还是巴顿重新出场缓和气氛,在座的大臣们平时到哪不是被人捧着的,即使迫于比他们职权更高的美第奇家族,不好跟伊芙说些太直白的话,但也依然梗着脾气,根本没耐心认真看完伊芙自开始就分发给他们的文书。 只有躲在战场之外的巴顿，默默地看完了伊芙给出的新提案，不得不承认, 这份提案十分大胆——跟那些若有若无地潜伏在公事公办底下的巨大野心相比，伊芙此时对他们的质询都显得温和无比了。 “方案能看出你很有想法，但是对原布局做出的改动实在是太多了，”巴顿的手指在文件上敲了敲，沉着道，“光是要将住屋改成轨道基底，就是一大笔工程量，还有将专门的采矿星和居住星区分开来，帝国内几乎所有的资源星都采用了就近安排矿业工人的管理方式，但你现在却提出要在天琴星系，从这几个星球开始禁止资源星安置矿工，连苦役犯都不留，这样的想法无异于同整个现有的制度作对，即使是你将我们喊来，也无济于事。”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巴顿就一改那副油滑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摆出了平日的总长架势，他本以为在自己这一通会让伊芙产生些许退缩之心、至少也会愤怒，却没想到伊芙反而眼皮撩起，“咦”了一声，便拿起方案端详片刻，随后才认真问道：“我原本还以为你会对我在方案上提出的资源星限制开采更不满一点呢，或者是对轨道挪用抒发不满，没想到却是对改善劳工生存环境这点更加敏感，那您是对另外的方案都没有意见吗？” 重点是这个吗？ 巴顿愕然了一瞬，连忙接着道：“不，有问题的当然不止这个，只是这个才是最难以改动的......所有的帝国人都知道，资源星的所属权虽然在国家手上，使用权和经营权却已经都分给了贵族和地方政府，再由他们授权给集团进行开采，你想改变资源星的经营方式，要么只能通过立法，要么就要去跟那些贵族和集团交涉，这才是最不可能达成的事情——你这是在给我们内阁找大麻烦！光是评议方案的会议，就不可能通过这样荒谬的立案。” “所以你们就完全没想过收回这批资源星吗？即使不能收回经营权，能对这些占据着资源星的财阀和贵族找理由做出一批制裁处罚，不也是一大笔收入吗？”伊芙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转头看向左手边的财政部和能源部的两名要员：“目前帝国总共有多少颗资源星？其中又有多少已经转让出经营权了？” “太、太多了，如果加上已经确认检测但还没有开采的星球，那将是个真正意义的天文数字......但按上次帝国统计的结果来说， 72%的资源星都已经立案让出经营权了。” 这问话的姿态太过自然，简直跟直系上司斯巴蒂亲临也没什么区别了，能源部的部长下意识就回答道。 伊芙点点头，又问：“那国库的赤字率现在又有多少？” 财政部副部长略显窘迫：“......约为6%。” 数据堪称触目惊心，其实伊芙早就知道情况如何，但她还是很喜欢看这些负债累累的家伙，在被问到兜里还剩多少钱时那种尴尬又局促的表情，即使贵为内阁高官，被当众提问这种问题时依然会流露出真实的痛苦。 人皆有所求，无利不起早，现在会待在这间会议室里的老家伙们，既然当初会选择冒风险跟伊芙结交，就说明她身上必然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四公主跟皇太子比起来，唯一可堪称优势的地方，就是秦梦得有握在自己手里的兵权。就连美第奇家族都对军部有所意动，有几个耐不住想跟自己打交道的人，可太正常了。 跟人谈交易，当然要从别人想要的东西下手了。 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过于安详正常的现状，会让人忽略掉隐藏在风平浪静日常之后的滔天洪水。 谁也说不准虫族战争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或许是今天，或许是明天，也或许是两三年之后，政府只能通过一个个新近觉醒的王级虫族数据，推断它们彻底全体醒来的日子，但伊芙却知道，离原著里虫族战争爆发的时间，最长不会超过一年，虽然现在的世界线不知道歪曲成什么样了，但料想虫族觉醒这种客观的事情应该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等虫族战争爆发，就是真正的毁灭时刻，第一批沉睡的虫族会从地底爬出，而最先沦陷的就是因为多年挖掘早已结构摇摇欲坠的资源星，此时的天琴星系只能算是一个预警。到时候无论是富可敌国的集团，还是权势逼人的贵族，在这场战争里都会被迫洗牌，在伊芙眼中，这都是已经不具备后续培养的人际关系线了。 得罪又如何？ 在朝她挥舞起报复的黑手之前，还是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当然，在此之前，先给合作伙伴们画好饼也是必须进行的步骤。 “天琴星系因为王虫觉醒，尾部诸星可以称得上是根基全毁，趁这个机会实行新政策试点，实际上正是受到阻力最小的时候，”伊芙平静道，话语里满是蛊惑似的承诺，“我并没有强迫诸位向其它所有资源星都做出改变的意思，即使你们真的批发了这样的文件，未来的选择权也依然在你们手上，如果效果确实不错，你们可以借着这几颗星星，进而向着整个天琴星系推进，而军团会为你们保驾护航。” 听到目标的那两个字，在座的高官要员俱是神情微动，说白了，他们放下身段来到这里，跟一个小姑娘坐下来好好说话，还不是为了她手上拿着的那点......颇具分量的兵权。 这绝不仅是动用军团的权力，还代表无数灰色的便捷，再清高的人，也不会拒绝在自己的资本里加入一份军字开头的承诺。 “具体的方案还需要再考虑，不过伊芙小姐如果愿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那我们当然不吝以最大的努力和诚意作为回报，”那位皇宫秘书处的女士最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越是抉择时刻，越是要挑明立场，她微笑地抓起桌上的文案，询问伊芙道，“您介意我将这份宝贵的文书带回去吗？” 怎么连称呼都改上了？伊芙无力吐槽，摆了摆手道：“不可以带实物，可以留影像。” 这样决定也并不意外，留下实物可能会给她本人带来麻烦，会议室里很快就响起此起彼伏的留影声，也没有需要额外交代的了，片刻后，伊芙便起身送别这群笑呵呵的老人家们。 巴顿是最后走的，因此有幸得到被伊芙一路送至门口的荣幸，他理了理领口略乱的靛青色领结，笑着同伊芙道：“因为首相在外面不大爱提到家人，因此我也是今天才有幸好好认识到伊芙小姐，果真闻名不如见面，您和首相大人还真是虎父无犬女。” 什么闻名，伊芙眼皮一跳，她记得自己在首都星的上流圈子里名声似乎不是很好。 怎么，原本以为她只会动手搞破坏，得缘一见，发现还是有那么点脑子的，所以很意外是吗？ “您过誉了，”伊芙也懒得再对那句虎父无犬女的笑话作出什么评价，拎起礼服的一角，朝巴顿行了个同级之间的送别礼，微笑道，“宴会还没过半，希望您能享受好这个欢乐洋溢的夜晚。” 巴顿亦笑眯眯答道：“感谢，那可真是借主人家的吉言了。” - 前厅的笙歌丽舞仿佛永远不会结束，因为这场宴会还邀请来了许多年轻的学生，因为氛围也比惯例典雅的上流舞会更加轻松。乐队演奏着欢快的春之圆舞曲，色泽鲜艳的裙摆在舞池里上扬又落下，隔着一段距离，伊芙也没法从各式各样的面具里辨认出熟人。 唯一能辨认出来的还是安东尼，发色特别的坏处这不就体现出来了吗？就算主办方有意帮忙遮掩，有的人还跟裸奔似的，眼看着他被人前奔后赴地搭话，想推拒都推拒不了，饶是伊芙都有点替他感到心累了。 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果断地选择略过大厅，直接往人更少的厅后去了。 房子里有人，房子外人也不少，还大多出双入对的，看着那群借着月色依偎在一起的年轻男女，伊芙总算是回味起了些许青春的感觉，果然不管古今中外，大学生谈起恋爱来都是这么朴实的技穷。她无意窥看别人的隐私，按着面具就悠悠地朝无人处走去。 她记得现下正用来举行宴会的宫殿里，有一处全由铁线莲缠绕装点成的长廊，之所以会记得这点，还是第二执事在跟她聊天的时候，曾提起那是历任美第奇家族的继承人用来举行订婚仪式的固定地点。 对此伊芙没什么实感，她只记得那地方应该还挺难找的，应该就不用担心有人打扰了，正好能让她一个人安静地待到舞会散场。 她实在没想到，这偏僻得连自己都没找到的地方，居然还会有别人在。 背对着她的身影套在燕尾造型的洁白礼服里，有些清瘦，头发低低束起，因为已经入夜，看不出是本就黑发，还是被阴翳与夜色硬生生染黑的。 看起来有些眼熟。 “呃......”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有没有缘分的问题了，而是要担心对方是不是不小心迷路过来的倒霉蛋了，腿原本都准备抬起就走，左思右想，身为主人家的责任心还是占据了上风，伊芙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走过去：“晚好，这位先生，请问您是不是——” 迷路了。 最后三个字没说出口，甚至连抬起的手都没挨到对方肩膀，伊芙有些愣愣地眨了眨眼，半晌才把手摸上脑后的发髻，那里刚刚被人插上一朵犹带露水的、鲜妍绽放的浅紫色铁线莲。 “晚上好，小芙，没有迷路，”洛尔迦的眼型遗传自他母亲，尾端有些上翘，因此笑起来的时候，原本清俊的长相便会无端显得艳丽起来，他调了调铁线莲的位置，接着才勾起唇，朝呆愣得有些可爱的伊芙字正腔圆地说道，“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总不至于真的读心吧？伊芙对此深表怀疑，她还是更倾向于内部出了叛徒。 果然，洛尔迦转头就把恩人卖了个彻底，坦然道：“是第二执事告诉我的，我猜你不会喜欢人多的地方，就去问他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容易被人打扰的地方，他就让我来这里找你了。” “ ......他有没有告诉你，这地方是用来干什么的？” “还能用来干什么？”洛尔迦有些疑惑地歪了下头，“他只说这里有很多铁线莲，推荐我来跟你一起看花，确实很好看。” 虽然没伊芙好看就是了。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气了一晚上老人家的报应这不就来了？这下伊芙的脸色也有点发青了。 第220章 伊芙的脚尖在地上碾了碾, 一看到洛尔迦，关于联赛的回忆便又浮上心头，她难得感到有些窘迫, 但还是决定把在比赛里承诺过的事情给洛尔迦兑现掉。 虽然对方看着也没有主动提起的意思,而且这会儿再提其实也有点晚了。 她深呼一口气，刚准备开口，没想到洛尔迦也正好有话要说, 两道声音顿时就撞在了一起。 “我说......” “小芙......” 两人俱是一愣，接着又同时收音。风声窃窃,缠绕在大理石圆柱上的铁线莲随风摇曳,伊芙心中尴尬更甚，别过脑袋,眼神飘忽着道：“算了,你先说。”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05节 “其实也没什么, ”洛尔迦笑道, “联赛的时候,你把替身人偶给了我，最后也没有拿回去,我就是想问你什么有时间，我给你还回去。” 伊芙摇了摇头：“不用了,那个本来就是你表叔塞给我的,应付完联赛,也没别的用处了,还是你们奥利弗家族自己留着吧。” “你不是两个身份都晋级了吗？没有替身道具, 能维持好另一个模子吗？” “我也想这个问题，”伊芙长叹一声，“问题是就算是有道具也无济于事。” 接下来的联赛对手不是那些闹着玩似的大学生,而是同样年轻优秀的联盟青年，帝国与联盟互不交涉已久，几十年来的头一次交流，就是这场说不清是友好成分更多还是竞争成分更多的联赛，届时上到两国的权贵，下到纯好奇的老百姓，一定会有无数人关注这场比赛的。 如果说在五校联赛里还能摸摸鱼，那在跟联盟对决的情况里，就完全不存在这种可能。偏偏替身人偶也只能模拟出最基础的行动举止，像战斗甚至于开机甲这种高端操作，道具根本做不起来一点。 她只能自己另想办法。 不过洛尔迦既然提到了联赛，那伊芙也就顺理成章地延续了话题。 “当时在比赛里的时候，我不是说欠你一个人情嘛......其实不止一个了，第二轮联赛的时候借我机甲，第三轮在圣山上借我精神态，最后还有把我从洪水里捞出来，这里至少就有三个了，”她深呼一口气，越想越觉得心里瘆得慌，不数不知道，一数才发现身上的人情债快堆成山了，“虽然你好像没有主动跟我索要什么的意思，但有来才有往，所以我还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 ......” 洛尔迦摸了摸下巴，神情看起来莫名严肃。 半晌，就在伊芙已经快被这沉默的氛围打败时，他这才有些迟疑地开口了：“好像有点太多了，如果我想把愿望先囤着，可以囤到多久往后？” 他确实没刻意计算过自己总共帮了伊芙多少次，对他来说，无非就是只要自己能帮上忙，伊芙又有需要，就顺手帮了。这种事情哪怕对面不是伊芙，只是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例如齐影，例如罗文舟，再例如同样参与联赛的其它同学，他也一样会这样做——他只是有点意外伊芙居然还会默默地记下“欠”了多少次。 原本洛尔迦还以为伊芙在看到自己时，露出那样不自然的表情，是因为自己前段时间的靠近让她觉得不适了，现在看来，那应该只是伊芙觉得自己在人情上亏欠他良多吧。 明明已经弄明白了背后的原因，但洛尔迦并没有感觉心情有所好转，反而跟着伊芙一起发闷了起来，就像太阳雨过后，比下雨更让人难受的是黏着在肌肤上的湿热水汽。 所以为什么要一笔一笔的，划分得如此清晰呢？ 他压着嗓音唔了声，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那我先用一个了——你这周末的时候有空回一趟奥利弗府吗？爱丽丝周中的时候应该就能从军部办完手续回来了，妈妈也刚从联盟回来不久，很想家里的几个孩子，当然，她也很想你，正好大家聚一下，毕竟接下来就又要去参加新的联赛了。” 说到这的时候，洛尔迦有点不好意思似地抿起唇，“只是一场家里的小型宴会，不会有很多闲余人，你要是愿意来的话，也不用特意准备，人到了就可以了。” “当然可以，”于情于理都没有推拒的理由，就算洛尔迦不把这个当做愿望，伊芙一样会答应，“这个不占用我们之间的愿望数量，你可以再想想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地方能用得到我的。” “这个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洛尔迦斩钉截铁道，“你先完成这件事，我们再谈以后。” ......不就吃个饭吗？这人怎么突然神情这么严肃？ 但是能消掉一个愿望也是好事，至于怎么消，是洛尔迦的自由，伊芙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也就随他去了。 她又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主要是在摸一开始就被插到发髻里的那朵铁线莲，犹豫片刻，伊芙最后还是没把花摘下来。 - 出排名的翌日，五校联赛的官方宣传部就闻着味跑来了第一帝国学院，说是要采访联赛的选手，实际上是在补前面欠下的采访。 按照往届的规矩，宣传这种事应该是赛前一次，赛后一次，炒两次热度，但今年估计是因为组委会早就知道在正常的五校联赛过后，还有一次跟联盟的加赛，就特意压下了五校联赛前的炒作采访，而是放到了五校联赛之后、附加联赛之前这个微妙的时间点，还没进行，就能想象到宣传部的工作人员会在采访时塞入多少私货了。 伊芙在接受采访的等待时间里，以“路晴”的身份收到了帝国研究院的回信，对方的态度还算热切，表示如果她想来研究院参观的话，随时都可以来，但最好在新的联赛开始前就来一趟。 这么急？ 印象中研究院最近应该进行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炼金术师的项目，就算有，也可以同炼金术师协会借一个，疑惑之情才在脑中转过一个弯，伊芙就已经躲在后台里，偷偷地敲着终端，问去那么早干什么。 对方估计才发完回信，还没离开通讯页面，因此聊天框浮现了一会儿“对方正在输入中”之后，就传来回信：“给你准备了一个特别的小礼物。针对精神态的。” 特别小礼物？还是针对精神态的？ ......难不成是研究院因为自己从没有当众展示过精神态的缘故，把自己当成精神态天生残缺了？ 鉴于某位很爱宣传自己励志故事从而骗取版权费、凭借一己之力树立了外界对炼金术师又怪又惨刻板印象的炼金术大师的事迹，研究院会对她有这样的猜测，也不是很难理解。 由于爱葛妮丝制造完麻烦就拍拍屁股走人的行为，伊芙的精神态禁锢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解除，研究院现在提出这个要求，也算是阴差阳错地撞到了伊芙的需求点上。 听说他们一直不太喜欢炼金术师，能在帝国这么个科技树点亮程度奇诡的地方，靠科技撼下如今这样稳固的地位，研究院应该也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说不定真的有办法能解决爱葛妮丝留下的烂摊子。 伊芙挑眉，估了下时间，路晴也有专门的采访，但按照排名，被安排在老后面了。 那么长的时间，谁爱等谁等，她等不起。 她火速询问对方：“那今天可以来吗？” “你们学校今天不是有采访吗？” “不在意虚名，为科学而献身，刻不容缓。” “。” 很难说这一个圆圆的句号背后有着多么复杂的心绪，研究院的人很快就撤回了这道略显潦草的消息，答复道：“那你就今天来吧。” “不需要带上精神态的有关报告吗？” “不需要，全帝国最好也最精准的精神态检测机械就在研究院，我们不相信那些出自外面的报告单。” 好高傲的态度。 伊芙看得眼皮一跳，学院的老师找过来，打着手势示意她可以准备去接受采访了，她放下了终端，稳步朝台前走去。 负责采访的记者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穿着橙色的工作服，看起来也没比接受采访的学生大多少，不过业务能力很不错。她流利地复述完伊芙在比赛里的几次高光镜头，又问了些类似“你平时是怎么训练的呢？”、“那你对接下来的比赛有什么目标吗？”之类不痛不痒的问题，伊芙也微笑着用再官方不过的套话礼貌作答，拉扯良久，这位看似青春活泼的联赛记者终于露出阴险的真面目。 “看起来伊芙同学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呢，”记者小姐将话筒送至伊芙面前，故作神秘道，“不过据内部消息，下场联赛里你们要面对可不仅仅是帝国的学生，还有来自远星际那端的青年精英，面对未知的对手，你也相信自己一定能赢吗？” 装什么谜语人呢，这片宇宙里拿得出手的政权，除了帝国，不就剩下一个联盟吗？ 伊芙脸上微笑不改：“虽然不知道对手到底是谁，但我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对手是谁，只要自己努力做到最好就可以了，当然，我的意思是，无论这神秘的对手有着多大的来头，我都绝对不会放水的哦！” “真是跟前面如出一辙的风格呢，不愧是本次五校联赛的第一名，那么，就让我们进入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有星网票选出来的最多人好奇的问题。” 这突兀的一长串前缀，压得伊芙心头不受控制地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只见官方记者满脸开朗，笑吟吟地问出了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 “——在第三轮联赛的最后，也就是在圣山上的那会儿，伊芙同学原本还跟同学在一起，但等到希望方舟送来救援的时候，大家却都发现你已经不在原地了。因为镜头只会聚焦于每个副本最有看点的场景，偏偏你的积分还在不断地上涨，所以很多星网观众们都很好奇，在那段时间里，你到底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呀？” “ ......” 哪来的秘密任务，她上圣山顶去白送人头了还差不多。 “其实也没干什么，当时天色太暗，周遭又一片混乱，我不小心跟大家走散了而已，”伊芙干笑两声，“至于积分上涨，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想必是评委在提前结算前面的得分吧。” 记者看起来不是很信服这个回答：“伊芙同学也会不小心走散吗？” 伊芙不答反道：“如果真的是在做秘密任务的话，那转播的镜头早就该转到我这边了吧。” 这么说也很有道理，记者很遗憾没挖出什么有爆点的话题，只好将她放走。擦了把头上冒出的冷汗，伊芙一出礼堂，就给老师留了个临时有事的借口，发完就不管对方同不同意了，用终端下了个目的地到研究院的无人悬浮车，便扬长而去。 反正“路晴”这家伙旷课旷训练旷比赛无恶不作，旷个采访而已......也算不了什么吧？ 第221章 帝国研究院就坐落在皇宫外围的西南边,一尘不染的洁白圆顶堡垒建筑，四维坐落着尖顶的钟塔和双子星楼，在离研究院一条街的地方就是归属于它管理的帝国文理学院。 与帝国文理学院相对应的另一个方位,就是帝国的粮食部。因为炼金术师的存在,研究院的地位非常之尴尬，尽管不少人都心知肚明炼金术师协会实际上与奥利弗家族的私产无异，但教育部的部长仍然由奥利弗家族的人担任,手既摸不到教育部，研究院也只能钻研一些实用性的东西,勉强靠军部和财团支撑着度日。 但这并不代表着研究院就是水货,倒不如说能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还能活得那么活蹦乱跳,它的含金量已经不言而喻了。无论是军部还是财团,都不是会白白给废物花钱打水漂的傻子,炼金术师的人力成本注定他们只能服务于一小批人,为这片广袤帝国里绝大多数民众服务的,实际上还是这个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研究院。 有时候也不能怪人家讨厌炼金术师，不仅仅是同行两看相厌的缘故。 伊芙从学校出来的急,好在因为今天要接受采访，所有的人都要换上校服,研究院既然知道“路晴”也要接受采访,那大概也不会奇怪她没来得及换惯常的长袍。至于更换发色和瞳色的染色道具,以及折叠式的面具,出于谨慎,这些快速变装的伪装道具一直都是被伊芙带在身上的。 屏蔽了无人出租车内的一切镜头信号后，伊芙就熟练地给自己变换了外形，片刻后,一个面戴银面具、身着第一帝国学院制式校服的黑发女孩，就代替了伊芙·美第奇，出现在了研究院的门前。 洁白无瑕的浑圆半球体伏在地面上，仿佛本身的存在就契合某种冥冥之中的几何法则。研究院门前芳草如茵，明明是位于首都星最繁荣的一片地带，隔着条街就是大学城，院前却门可罗雀，连走动的人都没几个，只有半开的钢铁移门，透过稀拉的合金门缝，还能看见一只年老的黄狗，正恹恹地趴在树荫下，虽然脖子上没系绳子，但看起来也没什么攻击力的样子。 这副潦草随意的行头，直看得伊芙不确定地对着终端又看了一下定位，再三确认这就是帝国作风最神秘的研究院，而不是某个正好背靠着研究院的免费公园。 时间走至标准时的下午三点，钟楼于是沉沉地响彻，惊起飞鸟一片——实际上，这伴随着无数首都星人长大、生活的钟楼鸣声，可能都比它正坐落在着的这座建筑更有存在感。 虽然研究院整体都透露着一种“想进就进”的随便气质，但伊芙还是很守规矩地敲了敲门卫室的窗户，门卫室不大，里面也就一张靠墙的折叠床，一副桌椅，往里还有一间房间，不过锁着门，看不出是干什么的。 伊芙收回视线，给接头的研究院员工发了个消息，便隔着只有一条缝的窗户，朝正在门卫室里值班的老头道：“您好，我今天下午跟人在研究院有约，劳烦开个门。” 老头看着已经过了退休的年纪，在首都星实际上很难看到这么大年纪还在工作的人，实际上，选一个几乎没有战斗力的老人家，来承担有着保护职责的门卫一职本就已经很奇怪了。但看研究院这幅门前冷清的样子，估计他们本来也就不怕别人来。 抖了抖眼皮，那皮肤垂坠感比树下黄狗差不到哪去的老头眯起眼来看她，半晌才道：“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哪来的？跟谁约定的？有没有证明？” 伊芙直接将研究院发来的正式邀约，隔着窗缝塞给了他，上面有特殊工艺印上去的官方水印，外面仿制不了。随便扫了一眼，老头就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轰隆隆的低沉开门声里，他沙哑着道：“访客通道进门右转2号入口，不要在院里乱逛，有狗。” “......”伊芙又没忍住瞥了眼地上那只懒洋洋的老黄狗，拿回自己信件的同时答道，“好的。” 研究院里面没外面看起来那么荒，至少建筑的墙体看起来都挺新的，地面有些干裂的细缝和没扫干净的落叶，并不碍事。约定的研究员果然在白色半球体建筑的2号门处等着她，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穿着白大褂，名牌别在胸前，职位实习生。 一打照面，研究员就主动伸出手，跟伊芙握了握，自我介绍道：“下午好路小姐，我叫谢文，是研究院的实习研究员，同时也是你的临时导游，虽然只是实习生职衔，但我已经在研究院待了将近大半年了，对于下午为你安排的行程路线都很熟悉，所以你不必对此有什么担心。” 伊芙礼貌回握：“好的，就有劳谢研究员了——你介意先跟我讲一下今天到底有什么安排吗？” “当然可以。” 两人刷着谢文的卡进入研究院的主体建筑之内，里面的布局跟大型公立医院差不多，迎门映入眼底的一处空旷的接待台，不过接待台里只有微笑一成不变的仿生人员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和谢文一样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或用小推车推着材料匆匆走过，或捧着水杯，在休息的时候仍与同事低声交谈着什么。 没有人在意刚进来的两人，当然，谢文也没有分出去半点多余的注意，他径直带着伊芙朝直达电梯走去，边走边解释道：“研究院的主体大楼总共有七楼，刚才你看到的第一层就是专门负责作物培养的部门，剩下的六层也各有各的负责领域，虽然上面特别允许你今天参观研究院，但参观范围仅限于主体大楼的下六层，而且在此之前要先跟着我去三楼，做一个小小的精神力检测，我们为你准备的特疗有一个最长不超过半小时的观察时间，在此期间，你最好不要离开研究院，也就是研究员的观察范围。” 这说法......知道情况的人知道他们这是要送自己一个疗程，不知道的还以为把自己当免费送上门来的小白鼠呢，伊芙嘴角抽动，答了声“好的”后，转而便好奇问道：“第七层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为什么下面六层我都可以参观，只有第七层不可以去？难道是专门供给军部需要的军工武器研究部门吗？” “特别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科学没有高低之分，在研究内容上即使是武器部门也没有例外，而且那部门根本不在主体大楼内，”谢文并不意外这个受邀而来的学生还知道研究院替军部服务这件事，只平淡地接着道，“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第七层的研究员非常讨厌你这种人吧。” 伊芙略一沉吟，就明白了谢文说的她这种人是什么意思：“他们很反感炼金术师？” “那是偏向于身体康复的医疗部，跟第三层的精神方向医疗部截然相反，寇密斯集团出产的那款名扬帝国内外的治疗仪就是他们的杰作，可惜就算是治疗设备不断地更新换代，上流阶级还是偏爱那些连理论都说不清楚的炼金术师。” 谢文看她一眼，隔着一层银面具，也看不出女孩脸上是什么表情，他顿了一下，这才接着道：“不过我们第三层跟他们可不一样，或者说，在研究院这么地方，你找不到比精神医疗部更对炼金术师们友好的地方了。” “因为大家研究的课题都很抽象吗？” “可以这样认为，唔，不过我们部的主任认为这叫作对未知怀有充分的包容与接纳之心，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到了。” 电梯叮的一声，拉门向两旁移开，三楼的人看着比一楼多出不少，也可能是因为要给伊芙检查的原因，所以研究员们都很好奇这位年轻的炼金术师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居然能有幸被请来最为抵触炼金术的研究员作客。 伊芙跟在谢文后面，走到了一处门牌号为“ 3011”的科室门前。谢文敲了敲科室雪白的大门，随后便直接推门而入，里面坐着一个中年的女性研究员，棕色短发，方脸，眉间的细纹让她看起来很严肃，不过伊芙能察觉到她看来的眼神里同样有着明晃晃的好奇。 “这就是第一帝国学院的那位小同学吗？”女医师问道。 “是的，路小姐，您先坐到那边的仪器前，”谢文将伊芙朝室内的一个方向轻推，拉开帘子，里面是一个伊芙很眼熟的圆柱性形设备，“在检查精神态之前，我们要惯例地先为你检查一下你的精神力等级，你知道的，精神态和精神力两者间的等级有着挂钩关系。” “唔，好的。” 正好伊芙也有些好奇自己现在的精神力等级到底属于什么层面，她上次测还是去年，顺从地坐下，抚上仪器，不用研究员的下一步指示，她就熟练地闭眼释放出精神力。 亮眼的白光闪过，棕发研究员带上眼镜，在智脑上敲打片刻，最终吐出一个令伊芙毫不陌生的等级：“a+级，很不错了，已经无限逼近s级了。” 精神力等级有随着实力的进步而上升的可能，因此有条件的人都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测试一下精神力，尤其是还在生长期的孩子和常年坚持锻炼的军士，伊芙也不例外。她上次和上上次测试的结果就是a+级，没想到这次测下来还是一样的结果。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06节 不对。 伊芙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同负责检查的研究员对视，态度认真地问道：“这个仪器测试的是绝对准确的吗？如果说我最近状态不好，或者说受伤未愈的话，也能准确测量吗？” “什么伤能让精神力等级都随之下跌？”棕发的研究员被她这话逗笑了，但还是耐心地同她解释道，“不会的，如果说你总共的精神力潜能是一个容器，那你现在所拥有的精神力就是装在容器里的水，外面有些量产型的检测仪确实就是直接地去测量水的体积，但研究所的不一样，作为还没上市的最新型仪器，我们的测量手段已经达到了能测量这个容器的程度了，所以除非是你的精神力潜能都受到了伤害，否则我们的检测结果都不会出错的。” 伊芙也不知道爱葛妮丝到底封印的是她的“水量”还是“容积”，所以她也并没有被研究员的话安慰到：“那我之后如果还想来测试的话，可以花钱再测吗？” “不好意思，”这次是谢文开口拒绝的，他扶了扶脸上的平光镜，十分无情道，“凡是没有上市的技术，就算是集团和军部的人来，也只有一次体验机会，这次拿来给你尝试，还是看在你有望成为我们中的新一员的份上，才破例安排的，如果你还想测试的话，就必须加入我们。” “那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伊芙遗憾道。 检测精神态的房间在另一个房间，伊芙告别了棕发研究员，便再次跟上谢文，朝走廊那头走去。途中谢文再次熟练地拾起前面的话题：“前面不是刚说了，我们精神治疗部是对炼金术师最友好的部门了吗？所以你要是打算加入研究院的话，也会被编到我们部门。” “其实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为什么你们会突然想招募一个炼金术师，”伊芙手背在身后，逐渐摸索到谢文的话唠隐属性后，也不再像刚见面的那么端正了，“到底是谁最开始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的——呃，我的意思是这个想法到底是谁提出来的？” “说起来你一定很惊讶，因为这甚至不是我们部门的主意，而是上面大院长的授意。” 现任研究院的院长正是帝国的第一公主，伊芙这下真的有些出乎意料了：“大公主？” “你看起来似乎很惊讶，不过也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对尤妮卡大人的了解恐怕还止步于名号，她在学术界大放异彩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谢文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过早地踏入婚姻，想必她现在应该还奋斗在科研的第一线，唉，她现在已经低调很多了。” 伊芙当然知道第一公主尤妮卡·奥托的事迹，并不只是因为对方是皇太子同母长姐的缘故。 和第一公主那出众智力一同闻名的，便是她那孱弱的精神力，她也是皇室里唯一一个没有被赐予神话机甲的公主殿下，因为她根本没法承担驾驶神话机甲所需要的精神力，即使只是最基础的款式。 其实这种症状不太像通俗诊断的天赋转移，更不可能是王室对外树立形象所说的“慧极必伤”，因为第一公主只是精神力微弱，身体却很好，听说她每天只需要睡四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都能以饱满的精神投身工作，如此可怕的高精力，更像是一种硬性的先天缺陷，伊芙有点怀疑对方其实更像是学习炼金术的潜在好料子。 智力高说明悟性不差，精力好说明基因等级也不低，至于精神力缺陷，很难不让人想起另一个略显阴险的绿头发炼金术师。 不过炼金术师这行规矩颇多，身为王室的红玫瑰，第一公主应该是不被允许接触学习这种东西的。 第一公主居然会主动授意招募她？ 伊芙还算是有自知之明，以“路晴”在五校联赛里的表现来说，会吸引一些人的注意力不奇怪，但以当年尤妮卡·奥托的风头来说，这点小小成就完全不算什么。 虽然也不排除尤妮卡偏爱人才的可能，但伊芙总觉得事情已经没那么巧。 研究所就这么大，哪怕路上谢文一直在跟伊芙讲东扯西，从这头走到那头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第一次觉醒精神态的时候，还是美第奇家族从炼金术师协会专程请了人来，用特殊的药剂激发觉醒，但那次本就是提前觉醒，普通星际人应该是在十七八岁左右的时候自然觉醒，所以研究所大概也有针对这种自然觉醒情况的检测方法。 对于他们的种种手段，虽然跟自己掌握的炼金术完全不是一个知识体系，但伊芙仍然表达出了极大的兴趣。 依然是走程序般地敲了敲门，这次里面却传来了蹬蹬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一道都不到谢文腰高的小小身影出现在门后，被挡着视线，伊芙只能从拖在地上的影子里，看出来人的身量。 但很快，谢文讶然的声音就将一切都不打自招了： “林灵小姐？” 他弯腰，从地上抱起红发如酒的小女孩，女孩的怀里是一颗金灿灿的宝球，看着十分眼熟。 “林灵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谢文偏过身体，让林灵能看清跟在自己身后的伊芙，那双碧绿的眼睛瞬间就黏在这个新出现的身影上，他自己则侧着身朝里走去，另一位面容慈和的女研究员正在倒水，“尤妮卡院长今天也来了吗？” “小姐的眼睛问题变严重了，就带来七楼做了个检查，这会儿院长去送文件了，小姐则自己跑来了三楼，”女研究员宽容地笑了笑，圆圆的脸看起来和气十足，她注意到谢文身后还跟了个人，顿时笑容收敛起些许，“这就是路小姐吗？” 看来就算是三楼，也依然有不喜欢炼金术师的人。 “是的，我没有让她带精神态检查单，所以先检查，再看情况注射。” 谢文回答着，抱着林灵朝一旁走去，他肩上的女孩仍抱着球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看着伊芙，伊芙也同样回视，那双藏不住事的年幼碧眼，总给她一种自己已经被看穿伪装的感觉。 名牌上写着“赵茹”的研究员才从低温的里间取出相关的药物，一出来就看见正在“深情对视”的两人，当即表情就冷住了，她沉着声音：“路小姐，请过来我这边接受注射。” “嗯，”伊芙闻声转头，就看见那管蓝莹莹的药剂，看起来跟用来觉醒精神态的炼金术药剂色泽有几分相似，她没有贸然走近，而是隔着张办公桌，指着针管礼貌问道，“有劳您解答一下，这是什么药剂？” “精神态刺激药剂，通过快速补给能量的方式促使精神态现形。” “看起来有点像相似作用的炼金药剂。” “是吗？或许它们确实有一些共同之处呢，但研究院的东西来历都很清楚，我认为它们比那群炼金术杂水安全多了，”许是因为自己的擅长课题被提及，赵研究员的脸色总算是好转了些许，她示意伊芙将臂膀处的袖子卷上去，露出一条完整的手臂，莹白的色泽，像是玉铸成的一般，“五分钟之内就能见效，你的精神态已经不是高攻击性的那些吧？” 高攻击性的精神态一是指那种狮子、老虎外形的猛兽精神态，二是指虽然外形看起来没什么，但被注入能量后发起狂来的样子也十分可怖的那种，显然，跟这些比起来，月神蝴蝶是一款十分温和的精神态。 赵研究员放心地将莹蓝色的药剂注入，针头细长，痛感并不强烈，同时还有一股清晰的暖流，顺着经脉流入伊芙的身体深处。为免误伤，谢文抱着林灵悄悄地走出了房间。小姑娘有些不满，但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等闲杂人都消失了，伊芙这才主动问赵研究员问道：“刚才那个女孩就是你们院长的女儿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赵研究员警惕地看着她，“不关你的事，不要问。” “好吧，那我能问问这个针剂里都有什么东西吗？你们研究院的针剂和炼金药剂的区别又在哪里？”伊芙举起手臂，“这总算是关我的事了吧。” “......这是所里的机密，不能跟外人说。” 又不喜欢她，又想让她加入，研究院的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 伊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行动表明自己不会因为这点小条件就选择加入研究院的。原来她还是打算跟帝国研究院处理好关系，能搭上关系就努力搭，但没想到对方的态度居然这么矛盾，这下就算是她有心，也得谨慎地保留一下原打算了。 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除了在最初时泥牛入海般消失在经脉里的能量波，后面几乎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伊芙光着手臂坐了半天，犹有不信地举起手臂挥了挥，确认自己仍然联系不上月神蝴蝶，一切都有注射前一样，毫无变化，她看向研究院的眼神登时就变了。 伊芙不敢置信：“......就这？” 一通操作猛如虎，再看效果二百五。 第222章 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 姗姗来迟的红发女人从谢文怀里抱过正低头玩球穗子的林灵。 “小谢，辛苦你帮忙照顾灵灵了，”即使身为帝国的第一公主,尤妮卡也依然如其它普通的研究员一般,外面披着统一制式的白大褂，内里则搭了件裁剪合宜的米白连衣裙，看起来低调而知性, “这孩子每次来研究院都喜欢往三楼跑，我给文件盖完章后没看见人,就知道她一定是又跑过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谢文忙摆着手道：“不麻烦的,小姐很乖巧，自己抱着玩具就能玩得很开心,也不乱跑,我们都很喜欢林灵小姐。” 听他这么说,尤妮卡反而叹了口气,手指温柔地替女儿抚过小脸旁垂下的发丝,又替她理了理微褶的衣领，全程林灵都不躲不闪,听话得如同提线娃娃。 观她神色，谢文试探着问道：“您看起来很忧虑......是小姐眼睛的问题又加重了吗？” “她眼睛的问题还能怎么加重呢？”尤妮卡苦笑, “还是老样子,只能分辨几何形状和颜色,也没法分清日期的变化和时间的流逝,我和她爸爸都觉得应该不止是眼睛的问题,或许是脑部的问题，但七楼的那些人什么异常都检查不出来。” 帝国最高的医疗水平就在研究院，自从林灵能说话起,家里人就发现了她的这项异常，几乎每年都会带来研究院检查数次，不过因为第一公主本人就不是政坛上的活跃人物，丈夫也只是书香门第出身，连带着林灵在外界的存在感也不强，她的事情目前也只在研究院内部知情。 谢文沉吟了一会儿，道：“这都好几年了，如果在七楼都一直检查不出来的话，那也只能送去联盟看了。但我倒是觉得，小姐的问题会不会并不是因为身体机能缺陷，而是有别的原因？” “你是想让她在你们三楼检查一下吗？” 谢文点头。 尤妮卡看起来有些纠结。确实有精神态会影响到本体的说法，如果精神态过于强大的话，主人在幼年期确实会显得一些异常之处，例如她的表妹伊莎贝拉就是一直到五岁的时候，才能开口说话。但尤妮卡和丈夫都并不是有着强精神力的人，因此她先前也只是有些怀疑。 而且灵灵才七岁，就算用药物促进觉醒，也得等到十五六岁精神力等级稳固了。 “要是可以的话，我还真想找......”低喃了几句，尤妮卡还是及时打住了自己的话头，她揉了揉灵灵的脑袋，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茬，“算了，灵灵今天应该也已经累了，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会把她带来三楼看看的。” 见检查室掩着门，尤妮卡好奇问道：“小赵这会儿在里面忙什么？” “在帮那个帝大的孩子做检查，还是您亲自把人点进来的呢，”谢文道，“已经做完精神力检查了，等级很高，a+级。” 尤妮卡尾音上翘地哦了一声：“她机甲开得很好，思路也很灵活，在第二场联赛里的表现让我十分印象深刻。” 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那样当着全星网的面大方展示自己独门方剂的魄力，但这并不是她顶着压力，破例将一个炼金术师招进研究院的最主要原因，真实原因就有些不可为人道了。 “招她进来也挺好的，小姑娘性格很好，最重要的是很能打，”谢文开玩笑道，“本来研究院里其它人就觉得我们部作风太潦草，跟炼金术师也没什么区别，这下真招了个炼金术师进来，坐实了罪名，以后再有谁拿这个借口欺负我们，就直接让路晴上手欺负回去。” 尤妮卡莞尔：“我让你带的是研究员预备役，没让你给人带成打手预备役啊。” 她原本打算接完林灵就走了，听说路晴正在检查后，临时又改变了主意——说起来，还没人见过这位路同学使用她的精神态呢。是人都会有好奇之心，从事研究工作的人好奇心只会比其它人更重，尤妮卡也不例外。 没过一会儿，赵研究员就打开了房门，两眉紧紧地皱着，表情十分古怪。 “拿那个药剂来吧。”她说道。 谢文好奇问道：“她是什么精神态？精神力等级那么高，精神态等级也不会低吧，稍微浮动一下，也不是没可能是s级精神态，我怎么在门外都没察觉到什么动静？” “......不是。” “不是s级？” “不是任何等级，”赵茹瞥他一眼，简略道，“我给她打了三针促觉醒合剂，她根本就没有召唤出精神态，你直接去拿药吧。” 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结果，等在门口的第一公主和谢文俱是一愣。 - 完全不理解此时其它研究员是怎样一副守在产房前却看见护士抱出来一个天残孩子的复杂心情，伊芙独自坐在研究室内除了办公椅外的唯一一把靠背椅上，一只手拿着棉球，按在另一只手臂上，止血消毒。 赵研究员总共给她打了三针，以伊芙的体感来说，后两针的效果跟第一针差不多。从药剂的色泽来看，颜色一管比一管更深，想必浓度也在不断提高，等打到最后一针的时候，虽然还是无济于事，但伊芙还是敏锐地从这一次的刺激里，察觉到一丝来自精神世界深处的本能触动。 ......有点东西，虽然见效不如龙泉给的炼金药剂，但研究院的这个副作用也弱了很多，至少她没在接种的时候，感到什么明显的不适。 伊芙决定收回刚开始时对研究院的鄙视。 “我有点感觉了，”她动了动手臂，没等眉头紧锁的研究员去取新的药液，便主动道，“还有浓度更高的注射液了吗？我的精神世界好像有回应了。” 没有直接说精神态，是因为伊芙还记得自己在研究院这里的人设——空有高等级精神力却迟迟无法召唤出精神态的半残。 “没有更高浓度的药液了。” 赵茹脸色难看，这种几乎完全没有副作用的觉醒注射液造价昂贵，才出实验室不到一年，就算是给赞助的集团，也只是限量供应，结果一下子就在伊芙身上用掉三针，还没出效果，简直是心灵和财产的双重打击。 “而且从来没有人一次性打这么多的量，到现在你也只是感受到了一点反应，就算再打一针，估计效果也不会多明显，还可能会对你造成一些预料不到的伤害，”研究员拒绝了伊芙的请求，“研究院要对你负责，所以我不会再给你打这个针剂了。” “那你刚刚出去让谢文去拿的又是什么？” 虽然有些遗憾，但见赵研究员心意已决，伊芙也没有过多纠结，而是换了个问题。 “那是本来就给你准备的新型药剂，跟我刚才给你注射的没有冲突反应，也是直接作用于精神态的，”赵研究员大概地解释了一下新药剂的作用，“那支药剂有一定概率提高精神态的等级，但仅限于尚未结束发育期、还有成长空间的年轻人，对于精神态等级已经彻底固定了的成年人来说，它也有着巩固补基的作用，造价比我刚刚给你注射的三支加起来都贵，对你来说说不定会有奇效。” “虽然我觉得你就算最后真的加入了我们，能带来的收益也比不上那样的一支药剂。” 介绍完，她还是没忍住损了伊芙一句，投来的视线里满满的都是对炼金术师的不喜，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一个没有半点科研价值、但不知道靠什么办法得到第一公主青睐的狗骗子了。 伊芙：“ ......” 药剂固然珍贵，看起来也似乎是她占了大便宜，但有一个问题还是不得不问的。 “你们应该没有要拿我试药效的意思吧？”她满心怀疑，“虽然我觉得你们应该不至于拿半成品给我，但你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自己对这种新型药剂也没有完全掌握一样。” 赵研究员眼神闪烁了一瞬，牛头不对马嘴地答道：“就算是最常见的所有帝国人在出生时都要注射的免疫疫苗，依然会有人会对它过敏，所以你注射完记得半小时内不要离开研究院，让谢文跟在你身边，方便观察。” “......哦。” 所以说有的事情心里明白就好，何必多问。 存放新型药剂的地方应该离她们所在的这间研究室挺远的，谢文花了将近十几分钟的时间，这才气喘吁吁地带着一个合金箱子回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研究员，都是听说了那个有幸被院长请来参观的年轻炼金术师，居然一连打了三管促觉醒合剂都没有召出自己的精神态后主动跟过来的，其中还有几个手上拿着平板和电容笔，等着对新型药剂的成效留下珍贵记录。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07节 尤妮卡居然还没走，而是换了只手抱着灵灵，继而混在一群白大褂里，好奇地等待伊芙被注射新药剂后的反应。 更像是小白鼠了。 伊芙嘴角抽了抽，接着就将注意力转移到赵研究员刚从箱子里取出的浅灰色药剂，黯淡不详的颜色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某种色泽相似的物质，她脸色微变，竟在研究员之前就先拿起药剂，端详了起来。 药剂的不透光性极强，即使对着灯光，也依然暗沉如蔽日之乌云，精神力飞快地环绕、渗透过玻璃瓶壁，逼近液体本质，伊芙眯起眼睛，感受着手中那意外老实的罕见物质，虽然微弱，但这种极为特殊的性质，仍能让她辨认出这是什么——虫毒。 赵研究员猝不及防就被率先抢过药剂，当即“诶”了一声，有些生气：“你这是在干什么？我还没......” “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点好奇这种药剂到底是什么成分，居然有那么神奇的功效，”伊芙将药剂又还给她，及时堵住了研究员的话头，微笑道，“现在还请您继续帮忙为我注射吧。” 这不礼貌的举动让赵研究员有点犹豫，她朝门外看了一眼，尤妮卡点头，于是赵研究员很快就收回视线，沉着脸找了只干净消过毒的针管，插穿药剂瓶的锡纸封口，浅灰色的液剂被缓慢吸入细长针管，又被极为小心翼翼地挤出多余空气。 虽然功效不冲突，但研究员还是为伊芙换了支手臂注射，凉凉的棉团擦过，紧接着就是一记刺痛，痛感远比方才用于促进精神态觉醒的蓝色液体强烈，可见这种新药剂的成分并没有研究员说的那么稳定。 自己用了研究院一套贵价的检测和药剂，研究院则暗中拿自己试验新材料，由此可见，这一回她跟研究院算是扯平了。 唯一算得上是意外之喜的，就是伊芙现在大概知道路易藏身在哪里了，前提是他还没死的话。 “颜色混合了。” 尤妮卡从鼻腔里挤出一声疑惑的“嗯”，不知从何时起，林灵已经放下了她那个从来都爱不释手的宝球，碧色的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研究室里发生的事情。 “金色，蓝色，还有灰色，多了好多颜色，”她含糊道，“混合起来了......就在姐姐的身上。” 第223章 敏锐地从女儿的话语里听出了意外之言,尤妮卡连忙追问：“宝贝，你看见了什么？” 人体被扁化为二维，干瘪如纸片人的衣着色调之下,都有着星星点点的光源在闪动,有的人看似热情，身上的光源却是冷峻的白，也有人看似不近人情,心中却点亮着一簇鲜艳的火红。 而在这一切视野之中，伊芙身上的色彩又与其它人鲜明地区分开了。她身体里有两簇并不完全相同的蓝色,一半是浓郁如夜空的深蓝,另一半则是亮眼纯澈的宝石蓝，因此从一开始,外表的伪装就毫无意义,此时,那一分为二的蓝色又被形如锁链的流动金质环绕起来,新加入的灰色只敢徘徊在外面,半晌才依附上那金色，腐蚀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粗细,便被损耗殆尽。 这变幻无穷的诸般景象，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难用准确的语言表述出来,而林灵仅仅是盯着看了一会儿,眼睛就已经酸痛得无法承受,不得不转开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手上的宝球上。 伊芙尚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她静坐片刻，精神力逐渐潜入意识海,药剂还算是有点用处，带动她精神世界里的一阵阵山呼海啸，但也只是表面功夫，精神态沉眠的深处，依然如同死水般平静无波。 “好东西，”她收回精神力，无奈道，“ 不过对我来说用处不大。” “你的精神态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赵研究员满脸不信，“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你是不是精神态还有别的问题，然后来研究院这里砸场子了。” 这种特殊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说第一种促觉醒合剂没用，还可能是因为药剂本身的问题，但一想到这种新型药剂里都有什么成分，赵茹就有些生理性反胃地皱了下眉头。 怎么会有连虫毒都无法刺激出反应的人呢？ “有什么区别？反正我召唤不出精神态是真的，”伊芙起身，作势要走，“没有效果的话，那还需要其它研究员跟在我后面继续看着吗？” “让谢文跟着吧，半小时后再回来我这里，以防万一。” 还真是谨慎负责，伊芙想了想，问道：“那我离开的时候，能带一些药剂走吗？” “当然不可以，这是研究院独家研制出的东西，怎么可以让你带回家？就算是研究院的人想把工作相关的东西带回家，也要经过层层审批，才能在其它同事的监督下带走经过批准的文件和实验资料。” 赵研究员一听到她这话，眼神都变了，看她的时候从看一个不知深浅的炼金术师，都变成了一个居心叵测的炼金术师。规矩如山，压得伊芙只好作罢。 不管路易在背后出了多少力，但研究院能研制出这么一种新药剂，确实很有意义。 以虫毒的危险程度，这群看似抵抗力的研究员居然能扛住虫毒的威胁，将它的活性把控在一个堪称微妙的程度后再融入药剂，危险的东西变成能刺激天赋二次发育的有益物，如果能将这个技术大肆推广开，绝对是一项重大的变革。 与炼金术药剂不同，研究院的药剂在制作过程省略了很多由炼金秘文搭构而成的苛刻环境，因为这些“火候”的缺失，同作用的研究院药剂效果也不如炼金术药剂——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直被炼金术师协会死死地压着了。但这也有它自己的好处，那就是过程简化后，新型的药剂完全可以拿来实现量产化。 至于对伊芙的精神态无效这点，其实也没什么好怪他们的。 对伊芙下手的是爱葛妮丝，代表了炼金术师梯队里最顶尖的水平，就算是同为高等炼金术师的龙泉也无法帮伊芙彻底根除问题，何况一直在走普遍推广路线的研究院？ 虽然最后那个说是有概率激发精神态二次发育、实际上融入虫毒的新型药剂，确实吸引了伊芙很大的兴趣，思路未必是错的，之所以没成功，可能就是如顾朝夕之前说的那样，爱葛妮丝直接用了王级虫族的虫毒对她下手，被研究院挑选来制作药剂的虫族等级不如王虫，自然起不了作用。 先前的注射事迹已经在研究所三层传过一遍了，因此守在门前凑热闹的研究员不在少数，但伊芙也绝对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一开门就看见第一公主。 尤妮卡一只手抱着灵灵，另一只手则向伊芙客气地伸出，微笑道：“百闻不如一见，你好，路同学。” “你好，公主殿下。” 虽然伊芙隐隐感觉在这个语境里，百闻不如一见这个谚语似乎不是什么褒义，毕竟没有人能想到作为最近刚在五校联赛里脱颖而出顺利晋级的帝大优等生，居然无法召唤自己的精神态。她顿了一下，但还是态度友好地同尤妮卡交换了一个握手，并缓慢地环视过周围研究员，最终停留在尤妮卡身上，向她含蓄地表达了想谈谈的意思。 第一公主当然看懂了她的意思，当即便摆摆手，让其它人先各回各位，接着才笑道：“不用在皇宫之外的地方叫我公主殿下，尤其是在研究所，在这里直接叫我院长就好。对了，茶水休息室应该离这里不远，你有兴趣跟我一起去一趟吗？” 伊芙颔首：“我的荣幸。” 茶水间就在走廊尽头的狭门后，推窗后就正对着离研究所不远的帝国文理学院，向阳性很好。尤妮卡这次没有把灵灵交给别人代为照顾，而是将女儿一块儿抱了过来，这会儿她将灵灵放到沙发上，自己从茶水间的柜子里找出烘干的上等异植叶片，边用热水沏杯子，边头也不回地问伊芙道：“你让我把其它研究员赶走，是有什么事想单独跟我说的吗？” “确实有点事情，而且很不方便让别的研究员听到。” 伊芙随手将茶水间的门关上，防止有因为专注于研究所以根本不知道两人正在这里谈话的研究员乱入，随后便坐到了沙发上，对面的灵灵也不玩自己的球了，抱起玩具，就这样扑棱着眼睛盯看她。尤妮卡颇感兴趣地“哦？”了一声，将泡好的一杯茶放到伊芙面前，自己则倒了一杯白开水，她本以为伊芙一开口就会问为什么研究院会看上自己，没想到思虑片刻，伊芙却是道：“您对炼金术怎么看？” “......”尤妮卡唇角微微挑起，“你想在研究院的地盘，向研究院的一把手宣扬炼金术？” “不，正相反，我什至觉得研究院的作用更甚于炼金术师，如果你们能一直坚持现有的路线，而不是像炼金术师协会一样变成权贵特供的话。” “您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连你们招揽我的理由都不问，就直奔这个尴尬的话题而来？” 伊芙不急不忙道，因为戴着银面具，尤妮卡也看不清少女脸上具体的表情，只能从她那坐姿挺直的背脊上，看出一种更为良好的素养，这是光靠不到半年的军校生活无法训练出来的。 “不过仅从联赛里也能看出，我并不是那种极有群体荣誉感的人吧，实际上，无论是作为炼金术师时，古典炼金术的荣光，还是在加入研究所之后，帝国研究所的利益，这些事情都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只希望所有事情都能以最合理、最简单的方式被解决。” 红发殷艳的研究院院长并没有质疑伊芙这样做的动机，以尤妮卡对炼金术师这个群体的了解，这本就是一群没法用世俗观念理解的家伙，唯一会在意的恐怕就是自己的等级晋升。 如果帮助研究所真的能解决“路晴”正在考虑的某个问题，那对方并不是没可能会主动示好，即使这样做无异于背叛了她所在群体——炼金术师本就是没有底线、善于背叛的群体。 “你不妨直白地说出你的打算。” 尤妮卡神情微敛，拢眉看着伊芙道。 “炼金术师实际早就不适合这个社会了，只是因为从没有真正地爆发过问题，所以也没有人真正地反对他们所拥有的资源和社会地位，毕竟手握着那么多垄断性的知识，没有人会真正地想跟炼金术师过不去，”伊芙道，“实际上，他们的发家本就是源于上一次虫族战争，嗯......说起来，王室也正是从那时候真正地收拢住权力的吧。” 尤妮卡颔首：“是，虫族战争对于全宇宙来说都是一场浩劫，战争过后，资源被重新分配。” 原本只占据了一个边缘星域的帝国，在曙光女皇的带领下崛起，一举占领了目前已勘测宇宙里面积最大的三大星域，而一直忠心耿耿追随女皇的臣子也分别得到了大方的赏赐，这就是后来四大家族的起源和权力分布，其中，炼金术师正是在这场战争后，在帝国获得了可承认的合法地位，炼金术师协会成立，核定了等级与晋升相关的事宜，并交由奥利弗家族进行督管。 一直有传言说，当初曙光女皇之所以能从王室里不起眼的小女孩，成长至搅弄乱世风云的帝国中兴之君，是有神域的那位神秘主人在暗中襄助。 “那你觉得，在即将到来的新虫族战争中，现在的炼金术师们还能执行好当初的职能吗？” 伊芙冷不防的问题，一下子就把尤妮卡问住了。 甚至不用考虑人数比和能力这些问题，仅是作为上流社会的一份子，同那些傲慢自私的炼金术师们打交道下来，尤妮卡就能知道答案是什么。 “不可能的，”她扯开一抹笑，“那些苦修士一般的美好品质早就被他们丢弃了，又何谈什么履行职能。” 无非是仗着几百年的知识侵蚀，帝国现如今的发展早已离不开他们了而已，哪怕是话都说不清的小孩，都知道这个帝国最有钱的群体，既不是位高权重的贵族，也不是纵横星海的财团，而正是那看似最孤僻清高不过的炼金术师。 所以她才会希望研究院能取代炼金术师的存在，越快越好，越彻底越好。 “我在之前听说过关于您的一些传言，”情绪正激昂的时候，伊芙却突然转移了话题，“听说您之所以会走上研究这条道路，实际上正是因为精神力孱弱，无法驾驶机甲，自然也就没法参与任何星际级的作战，所以才会将余下的精力投身于科研事业。” “哦？我身体不好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了？” “您有没有想过，实际上您的精神力微弱，并非是因为身体素质的原因，”伊芙指了指坐在一旁的林灵，女孩火红的头发和碧绿的眼眸与她母亲如出一辙，“您丈夫的精神力等级为a级，如果按照一般的基因遗传理论，如果您身体不好，基因等级低，那灵灵小姐的遗传特征应该跟着您丈夫走，但实际上小姐的特征却是跟着您走的，成年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会觉醒王室的相关精神态。” “ ......我倒是希望她跟着她父亲遗传，”尤妮卡借着水杯的遮掩，轻轻苦笑，“我并不希望她被卷入王室竞争之中，比起我和安东尼的小时候，灵灵还是太笨拙了，但王室的遗传力量又很强大。” 况且，她的女儿还和她一样，有着那样麻烦的天生缺陷...... 伊芙突然道：“那如果我有办法让林灵小姐暂且避免掉未来的王室之争呢？” 尤妮卡漂亮的绿眼顿时睁大：“什么办法？” 伊芙没有跟尤妮卡解释自己判断炼金术天赋的依据，而且这依据也并非百分百灵验的，偌大的星际每天能诞生几百万个生而残缺的生命，但只有寥寥的人能成为炼金术师，纵使是有了相当确定的把握，伊芙也不敢就林灵的炼金术成就而向第一公主立下保证。 “炼金术师地位特殊，内部规矩严格，对师徒关系的重视甚至超过世俗的亲缘，如果林灵小姐成为炼金术师的话，那她的王位继承权，也会遭到很大的质疑吧？”她淡淡道，“要是您下定决心不想让小姐掺合进皇室的那些事，并且不怕和炼金术融合前期带来的一些舆论风波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收灵灵做我的徒弟。” 第224章 伊芙提出的方案固然有道理,但无论是真的让林灵退出王室继承人的竞争队列，还是让研究所接纳炼金术——这跟仅仅接受“路晴”一个人相比绝对不是一个抗议量级的事情，第一公主还没法当即就作出决定。 她的性格比伊芙想象还要再谨慎一些,连一句准话都没给,好在这趟研究院之行还不算空手而归，走之前尤妮卡让研究员包装了约100毫升的新型药剂，顶着其它研究员满是抵拒的眼神,伊芙一把就夺走了尤妮卡给她的礼物。 组委会在公布成绩和晋级名单的一周后，终于姗姗来迟地公布了附加联赛的时间和选手报道点, 真正的比赛地点暂时保密, 由官方全程接送，至于对手, 也一同公布为来自联盟的交流学生。 那可是联盟！ 在几百年前的虫族战争之后,帝国和联盟实际上还因为争地盘的缘故,打过几次架,但随着疆域模型的彻底稳定,以及一些不好说的矛盾，两个政权也逐渐断绝了来往。 宇宙这么大,随便两个星系之间就是几千万光年的距离，不想见谁那可真是太容易了。 时隔几百年, 帝国和联盟居然还能有重新联手的兆头。 这个消息在引起帝国舆论哗然的同时, 也有一些阴谋论在社会上悄悄传播。组委会应该是担心提前公布比赛地点的话, 会有人借机生事, 这才只公布了帝国这边参赛选手的流程, 而对另一边的信息绝口不提。 附加联赛就在一周之后进行，为了赶在比赛前再好好聚一次，奥利弗家族干脆就把为爱丽丝接风洗尘用的小型家宴改到了本周周末, 没有邀请函，消息是直接由罗夫人发给伊芙的，对方特意说明了这只是一场非正式的家宴，不用太过严肃，像平时一样就好。 只是家宴的话，那干嘛又要喊上她呢？ 伊芙对着终端思索，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将这事归因于自己曾经治好过洛尔迦——虽然这样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但奥利弗家族显然比伊芙预计的更加知恩图报。 完全就是一副把伊芙当半个亲女儿看的架势啊。 没有任何徽纹装饰的悬浮车在奥利弗庄园门前停下，已近夜晚，天边一轮银辉流转的圆月挂在塔尖，哥特式的庄园半边浸泡在夜色里，只有零星的房间窗户里透出灯光一角，看起来静谧而神秘。 “首都星上居然还能找出这么黑的地方，”驱车送伊芙过来的司机兼专属秘书是索菲亚，她有些讶然地打量着这座幽深的宅邸，“他们一家跟外界交往不多，我也没怎么来过这里，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晚上看奥利弗庄园呢。” “炼金术师需要规律的日月交替来揣摩感觉，再加上这群人里很多老家伙，所以奥利弗家族才会这样设置，”伊芙推开车门，朝索菲亚挥了挥手，“我今晚应该不用你来接了，自己回去的路上小心。” 按照罗夫人的习惯，她既然把赴宴的时间推到了这么晚，今晚大概也不会放她回去了。 希望当初她住在奥利弗家族的那间卧室还能有幸保留着。 得知不用再跑一趟，索菲亚明显松了口气，她发动悬浮车，如同一道漆黑的云影缓慢升离地面，但在走之前索菲亚还是一手支在车窗上，朝正仰头看着她的伊芙道：“其实我刚才就是感慨一下，没真的想知道奥利弗为什么晚上不开灯。” 毕竟肯定不是因为没钱供电费。 “哦？”伊芙挑了下眉，“这有什么好感慨的？” “怎么啦？特权阶级，看到了还不许人感慨一下吗？”索菲亚笑嘻嘻道，银色发梢被夜风吹起颤动，“你不觉得在首都星这种不分昼夜的地方，划分出一个有正常日夜节奏的区域，才叫奇怪吗？我都快忘了在漆黑的夜里睡一个好好的觉，是好早之前的事情了。” 伊芙：“ ......也没这么惨吧？” 公主府的上下班时间应该都是正常的，虽然坐落在首都星的中央区域，想完全屏蔽泛滥的光污染是有点难度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08节 索菲亚也没胆子大到领导的面直接输出对于加班的不满，她被伊芙盯得一抖，便飞速地溜开了，只留下伊芙一人站在门口，脸色若有所思，随后才理了理衣服，迈步朝庄园里走去。 玫瑰的清芬一如既往，氤氲在薄寒的空气里，灰白石板笔直铺展向前，周遭的一切实在都太像错位时空了，其实索菲亚有一点说得不太准确，不仅是那轮人造月亮，这一整个风格优美的庄园都无时无刻不在透露出奥利弗家族的权威，没有人会对司空见惯的事情感到奇怪，所以即使是索菲亚，也只对圆月发起了反思，毕竟她自己也住在帝国公主的府邸上。 金钱，知识，爵位，乃至于优质基因繁衍而出的杰出后代，自古至今，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同一批人内部流转。 爱丽丝就站在城堡门口等她，隔着远远地挥手，一走近更是直接抱住伊芙的手臂，如同无尾熊一般，将大半的重量都挂在伊芙身上，说话声也黏糊糊的：“好久没见呀小芙，我好想你呀。” “我也想你，”伊芙道，“先进去吧，你可以慢慢跟我讲自己在军团里的经历。” 她看起来还是那副小孩子的做派，甚至撒娇程度比起过去有过之而无不足，伊芙猜在一举一动皆有规章须遵循的军团，爱丽丝估计憋坏了。 果然，一听到这话，爱丽丝就高兴坏了：“好呀好呀，我估计这会儿还讲不完呢，你不知道，我在军团遇到了好多事情，还有伊莎贝拉学姐她们，好厉害的呀，就算是学生也照样在军团里大出风头，带我的前辈说她们一毕业肯定就能空降中级军官。这些事情估计这会儿还讲不完呢，你晚上会留在奥利弗庄园吗？留下来吧，你晚上跟我一起睡，我一件一件讲给你听，说不定会对你有用呢。” ......其实负责带爱丽丝的那个军队前辈还是说保守了，伊莎贝拉要是真的毕业后就去军团，那大概是直接从高级军官做起。 虽然不觉得小姑娘在军部边缘真的能收集到多少重要消息，但伊芙还是摸了摸她的狗头，神色温和：“好啊，那你马上去跟管家说一下，晚上我俩一起睡。” 不过说起这个，伊芙下意识地环视一周，意外地发现洛尔迦居然没提前在门口等着......是另外有什么事吗？ “你的洛尔迦大哥呢？”她状似无意地问道。 “他在里面，”爱丽丝欢快道，“夫人让他去接待其它客人了，今天晚上喊了好几个人来呢，只有我是专门出来守着你的。” 奥利弗家族确实有在把爱丽丝当亲女儿对待，虽然只是一场接风性质的家宴，但还是布置得极为精致，仆人们近乎全数出动，就连门下的灯光也远比平时更明亮。 两人边说话，边朝城堡里走，暗夜逐渐被温馨的氛围驱散，还没进门，伊芙就先听到了一阵极其熟悉的爽朗笑声。 “哈哈，表弟，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比以前健康了不少啊，”推门而入的瞬间，一张嚣张的明艳面容就同时袭入伊芙和爱丽丝的视线，罗文清一手拽着洛尔迦的袖子，一手举着酒杯，杯中黄澄澄的透明液体几乎就要溢出来了，“来，再喝，这是你表姐在军部里新学的表达庆祝的方式，为了庆祝我从军部活着回来，你不喝三杯对得起我吗？” 这人从哪学来的糟糠酒桌文化？伊芙简直匪夷所思，而且她们不是全程都是在基地接受训练，连外勤都没出过几次吗——那又是哪来这么悲壮的“活着回来”这话？ 一旁的爱丽丝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小声补充道：“......文清姐带了好多违禁物去军团，最后全被伊莎贝拉学姐举报了，被罚得好惨呢。” “伊莎贝拉会干出举报这种事？”虽然对方性格看起来十分正经，但伊芙还是很相信她人品的，“罗文清惹她了？” 爱丽丝点点头，补充道：“伊莎贝拉学姐说她半夜打游戏不闭麦。” “ ......” 呃，那确实有点活该了。 有罗文清，但又不止有罗文清。另一边的长沙发上，路德维希和橘真纪正靠在沙发背上聊着天，罗文舟则有些拘谨地坐在奥利弗家主旁边，奥利弗家住似乎在问他什么，以至于罗文舟看着有些紧张——看起来罗夫人确实很喜欢孩子们，不仅喊了伊芙，还把娘家的晚辈们也一同邀请了过来。 罗夫人这会儿并不在这里，应该是还有别的事要忙。 洛尔迦背对着门，全副心神都放在应付罗文清上，以至于连大门开合的声音都没注意到。他已经被强行灌了两大杯酒，虽然还没有醉，但脸颊早已飞起红晕，脑袋转动的速度也比平时慢了不少，之所以能在情境下，还得多亏了罗文清放下酒杯，扭头朝另一个方向笑眯眯地喊了声：“伊芙妹妹！小爱丽丝！” 什么......混沌的思维好像忽然抓住了什么极其重要的字词，洛尔迦晃了晃脑袋，顺着罗文清招呼的方向看去。 “好久不见，罗文清。” 伊芙脱下驼色的长外套，挂在入门处的银蛇头衣架上，露出里面简约的云白绸衬衫和黑长裤，愈发衬托得身体高挑修长。似是觉得洛尔迦这副呆傻的样子看着实在少见，伊芙走过来，饶有兴趣地捏了捏他的脸。 这人脸上看着没什么肉，捏起来的手感却很弹性，伊芙没忍住捏了好几下，等她终于不舍收手时，洛尔迦的左边脸上已是通红一片，表情犹是没反应过来似的恍惚，果绿的眼瞳里一片酒气荡漾。 “收手吧，你快把你堂弟灌成一个傻子了，”伊芙笑道。 “你真信他喝醉了呀？”罗文清瞥了眼面颊霞红的洛尔迦，后者不知从何时起，就靠在了伊芙的腿上，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真的喝醉还是装的，就连后脑勺上的小小发旋都在竭力散发出一股无害柔弱的气质，她转而一指自己上的酒杯，戳穿道，“他总共就喝了两杯吧，怎么会有人酒量这么差？” “不好说，毕竟真的有人一杯倒，”伊芙没有坐下，而是先将手臂折向胸前，同奥利弗家主行了个见面礼，奥利弗家主无声冲她点点头，伊芙这才问罗文清道，“你们一家今晚都来了？” “当然不是，老头子今晚有事，就让我带着文舟和真纪来了，而且这本来就是给小爱丽丝办的家宴，大人来多了总觉得变味，所以姑母本来也只喊了我们几个。” 罗文清抬起下巴，示意向另一座还空着的沙发：“你来得算早的了，还有个没来的，也不知道请的谁，罗氏和奥利弗家族都想不到剩下的那个是谁。” 要是别人，还可能以为是同样挂靠在奥利弗家族门下的年轻炼金术师“路晴”，但罗文清既然一开始就知道伊芙和路晴本是一人，当然也就更好奇剩下未到的最后一人是谁。 整个首都星，能够得上这种亲密程度的年轻人，按道理说，已经都聚在这里了。 对于她们家的亲戚关系，伊芙并不是很关心，闻言便手指点点终端表盘，道：“既然人没全的话，我就先出去透会儿气，等过会儿罗夫人来了，你再发消息喊我——爱丽丝。” 她最后一声不是同罗文清说的，褐发女孩本来都已经做到了路德维希旁边，屁股下面还没捂热，就又被伊芙喊走了。 简单耳语交代过一会儿要去干什么后，爱丽丝沉吟片刻，便爽快地答应了。 另一边的罗文清似乎也说了什么，但最后还是耸耸肩，拽起抱着伊芙小腿不撒手的洛尔迦，伊芙笑了一会儿，摸摸他发丝微乱的脑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一走，洛尔迦脸上那副茫然的表情就被收起来了，罗文清撑着头，懒洋洋道：“怎么？不装酒蒙子了？” 洛尔迦没理她。 至于橘真纪和路德维希，更是看似在聊天，实际上注意力一直放在这边，区别只在于路德维希看着爱丽丝，橘真纪则跟多动症似的，一会儿看看伊芙，一会儿看看罗文清，爱丽丝过来的时候就热情地同她说话，人走了便用手肘撞了撞一旁的路德维希，好奇问道：“不是说家宴的吗，怎么把伊芙也喊来了？” 奥利弗家族站队第四公主，那跟身为公主执事的伊芙相熟悉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这种私人聚会，怎么把合作伙伴也喊来了，而且刚才看伊芙那脱外套挂上衣架的姿态，也熟练得好像做过无数次一样。 “我之前听格蕾丝说，你们家想跟美第奇家族联姻，”说着说着，橘真纪的手臂就不老实地挂上了路德维希的肩膀，眼中满是八卦之光，“真的假的？” “八字没一撇呢，”路德维希这会儿没心思满足他的好奇心，随口搪塞道，“她本人就跟我们家挺熟的，不止是跟我哥关系好，妈妈很喜欢她。” “那路晴今天怎么没来？她不也是你们家的吗？” “你最近好像对她格外关注啊，”路德维希瞥他，“联赛的时候就问了好几次，我记得路晴跟你关系不熟的吧。” 是不大熟，但算上在医疗系教学楼的那次，自己怎么着也算是她半个救命恩人吧，而且事后龙泉还反复警告过橘真纪，不要把路晴身上发生的事情泄露出去，背负着同一个“秘密”，橘真纪觉得自己跟对方的关系就算还没到至交的地步，也应该已经算得上跟别人不一样了。 但这事是不可能往外说的，橘真纪摸了摸下巴，丹凤眼微微眯起，答道：“我就是好奇一下啊。” 路德维希哦了一声，随后便狐疑问道：“你总不至于现在还惦记着军训验收日的事情吧？虽然作为唯一一个全系淘汰的系首席是有点丢脸，但这也不至于让你对路晴点击到现在吧？” “......”橘真纪给了他一拳，“你非要故意提这茬是不是？” 他知道路德维希这样说，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好让自己没法再继续原来的话题，但路德维希越是这样想换话题，橘真纪越是要跟他唱反调。 “有的事情你们糊弄糊弄外面就算了，糊弄我就不可能了，”他呵呵笑了两声，“路易·奥利弗要是真的收了徒弟，这种事情一定会知会其它炼金术师，至少也会知会我师父，虽然你们对外声称的是路晴一直挂靠在奥利弗家族门下，但我却知道她实际上是两年前才出现的，刚好和爱丽丝一起出现，洛尔迦的病是她治好的吧？” 路德维希一时没有答话，但从搭在他背上的手臂处，橘真纪却发现他的后背僵硬些许。 当初罗文舟偷偷陪着洛尔迦一起去黑星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瞒得住多久，因为生气罗文舟做出这么大的事，居然连自己都不知情，在对方后来被家长痛殴的时候，橘真纪难得地没有帮他求情，而是趁着这个时间，偷偷去查了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甚至还跑去下面星球偷偷见了弗兰克。 头次跟弗兰克打照面，在看到那头相当具有标志性的银发后，橘真纪就意识到这件事大概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了，他虽然性格叛逆，但也不至于主动找死，因此这事就被他按耐在心里，一直到今天，见氛围不错，路德维希看起来心情也不错，这才主动再度提起。 “你们去黑星把洛尔迦带回来的，顺便把路晴带回来的吧？不过也是，一个s级精神力，还有一个野生的炼金术师，要是罗氏去，也会将这两人带回来重点栽培，至于伊芙，让我想想，”橘真纪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盯着路德维希的神情，“你们跟她熟起来肯定不止是因为第四公主的原因，再加上，嗯......当时的一些事情，再加上不久之后第四公主就横空出世的事情......” 他越说得来劲，路德维希越表情冷凝，大概介于一种紧张和破罐破摔的情绪中间，甚至还冷不防地插了一句：“所以呢？” “我知道了！” 橘真纪猛然一拳头锤到大腿上，自觉已经把握住了真相，得意洋洋地压低声音道：“你们根本就是那时候跟伊芙搭上线的吧！你们帮她暗算了塞西尔，甚至这事更早在爱丽丝来之前，所以塞西尔才看你们哥俩那么不顺眼，但又对爱丽丝态度还算可以，至于路晴，你们一直对她藏藏掖掖的，就是因为她被你们从黑星带回来，却始终不肯像爱丽丝一样真的加入奥利弗家族，所以你们在排挤她！” 路德维希：“......” 离得不远的罗文清和洛尔迦：“......” 半晌后，路德维希才扯了扯嘴角：“你这个脑子，怎么好意思平时天天嘲笑罗文舟笨的？” 罗文清更直接，从小几上拿了枚水果，掂量下重量，便毫不留情地往橘真纪头上一砸。 “少说点吧，弟弟，”她没好气道，“深思熟虑那么久，结果就拉了个大的。” 橘真纪：“？” - 昏暗里，借着人造月亮那点冷白的月光和手上的提灯，伊芙和爱丽丝来到一处被炸毁过半的废弃炼金术师塔前，正是路易·奥利弗失踪前的那间炼金术实验室。 看着倒圮过半的高塔，爱丽丝不由得想起来自己当初在这里面学习的时光，虽然路易在奥利弗家族地位尴尬，但在教导自己的那段时光，平心而论，还是十分用心的。 她不由得唏嘘道：“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听说路易担任过你一段时间的炼金术老师，”伊芙伸手拨开草木，向里面趟去，“我还以为你会很怀念他呢。” 爱丽丝笑道：“我有那么情感用事吗？他背叛家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况且当初路易老师用心教导我，到底是因为喜欢我这个学生，还是因为有罗夫人在背后施压，那我就一点也没有察觉吗？真正需要报答的人到底是谁，这一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孩子真的长大了，变得好懂事。 一想起原著小说里，女主那些因为跟路德维希相互迫害而引发出的爱恨纠葛典到不行的台词，不知为何，在听到爱丽丝这样利弊分明的话时，伊芙心中竟然生出一股类似“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她强压下心中那股诡异的柔软心情，转而将提灯的光辉照向破败的炼金术师塔。 “先进去吧，”伊芙温和道，“早点检查早点回去，其它人还在等着我们。” 第225章 两人提着灯,走进废弃的炼金术师塔。 如水的冷白月光从墙上的巨大裂口处流淌进来，呈半圆形落在地上，四下寂静得连虫声都听不到。 虽然路易已经不在了,但奥利弗家族还在彻查他到底是怎么获得跟外界通信的方法,以及到底是谁提供给了他必需的工具。炼金术师的沟通手段很多，防不胜防，排查起来十分麻烦,只能用最基本的物理封锁进行囚禁，就好比在此之前,洛尔迦就通过跟爱葛妮丝搭上线的方式,成功从家里逃出去过一次。 塔楼已经被镣锁一层层地封锁了起来，好在爱丽丝还有打开这里的权限, 方才在屋里, 伊芙就是在问爱丽丝关于这座废塔的事情。 墙壁被火烤烟熏得乌黑,建筑的碎块倒滚在地上,因为有几块正好卡在门后,爱丽丝花了点力气，才将沉重的大门推开。举起灯,荒芜的过去立即展现在两人面前，因为这段时间搜查工作暂缓,塔内已经积了层薄薄的灰。 在伊芙初次来拜访时, 还上上下下悬浮在半空里的那些单页笈本、球仪和观星镜, 这会儿全摔在了地上, 墙面和塔顶的群星绘图被烟灰遮蔽, 书架上的珍贵手稿集本也烧毁的烧毁，散乱的散乱，还能平安留在书架上的十不存一。 一切都尽可能地维持了最初的现场情状。 “你要来这里找什么呀？”爱丽丝将拎着的灯随手放到矮桌上,边卷起袖子边问道，“我跟着路易阁下学习了一段时间，对塔里的布置也很熟悉，我来帮你吧。” 找路易跟外面的人勾结以及对方现在还活着的证据，是奥利弗家族自己的事情，伊芙不便插手，不过她来这里本就是另有打算：“你对路易正在研究什么方向的炼金术有了解吗？” “诶？” 爱丽丝一怔，回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我还没注意过，就算是过来了，也只是对着前辈们留下的书稿自己看，有不会的再去问老师......主要像他那种等级的炼金术师，就算有正在研究的方向，也不会跟我商量吧？” 水平相差太大了，就算爱丽丝再有天赋，一个初入三星级不久的小炼金术师，又能帮上五星级炼金术师什么忙呢？ 伊芙嘴角抽了抽，都没好意思告诉爱丽丝当初在毒牙的时候爱葛妮丝都是怎么奴役自己的，那才叫一个学徒工，只要是爱葛妮丝认为以她的能力是可以解决的问题，就统统粗略拆解一番后扔给了伊芙解决。 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路易放心不下爱丽丝，所以才刻意将她跟自己的研究成果隔开。 但话又说回来了，伊芙只知道路易在研究虫毒相关的事情，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研究的，也并不确定那些所谓的手稿记录到底存不存在。 “算了，”她放弃了思考，“直接把他所有的手稿记录都找出来吧，我俩一人负责一半的地方，你想选哪边？” “那我负责这边吧，正好之前在塔里学习的时候，这里就是我常待的地方，找起来也熟练一点。” “好。” 爱丽丝也有三星级炼金术师的实力，完全可以独立承担搜找资料的能力，而且比起伊芙，她也显然更熟悉路易的物品放置习惯。不算宽阔的塔内空间很快就被一分为二，因为闹过火灾的缘故，一楼的藏书受损情况更严重，越往上走，书本状态反而越好。 随手擦掉粘在书脊上的烟灰，伊芙第不知道多少次抽出书本，密密麻麻的文字挤在上面，乍一看跟那些纯理论的先辈手稿集看起来没有半点区别，她原本只是随意翻看，但借着灯光，伊芙忽然发现了不对劲——书上的文字虽然是炼金密文，但有几个字符出现得有些太频繁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09节 她手上动作慢了下来，转而翻到第一页，仔细辨认着那些弯曲圆细的神秘符文，这才发觉这原来是一本......日记？ 其实说是日记也不完全准确，虽然记有日期，但上面记的东西也零零碎碎的，几乎都是路易本人心情的宣泄。 炼金密文的表达范围到底不如通用星际文字，因此不少地方都用上了谐音的方式来表达。 “7月23日， 听说有个旁支因为工作调动，要来首都星了，叫雅各布，雷欧说按血缘关系来算，他应该是我表哥，呵呵，少攀关系了，我从小就在主家长大，跟这种中等星来的乡巴佬可没多少关系。 雷欧嘲笑我在主家待久了，居然真的把自己当小少爷，我很生气，跟他打了一架，事后长老果然只罚了他一人，饿了一顿晚饭，晚上的时候他的师哥列文把他带走了，让他以后不要再跟我一起玩了。 难道我就很想看见他吗？ ” “8月1日， 那个叫雅各布的终于到首都星了，这倒霉蛋，中途遇上了星盗，最后还是靠着美第奇家族的顺风车才侥幸回来了。 列文晋升到四星级了，听说是家族里近一百年最年轻的高等炼金术师，我也要加紧了。 ” “8月8日， 文森·奥利弗订婚了，订婚对象是罗氏的大小姐。 这两人都眉来眼去多久了，有什么好庆祝的？都没人在意我晋升四星级的事情了，老师说我天赋很好，晋升本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这回怎么没人来祝贺我打破了列文的记录？气死了。 ” “8月17日， 雅各布跟文森直言不喜欢我，还说我蠢，让他少跟我来往，气死我了，他知不知道这个家里最不能惹的人是谁？ 反正长老会一直偏心我的，我要找个机会报复回去。 ” 这都什么跟什么？ 伊芙皱着眉毛，刷刷地就翻到了后面，路易的生活有够无聊的，三句两句就概括完一整天，不是抱怨这个就是在抱怨那个，没当场把日记塞回原位，全赖伊芙又想起了这人同样还是奥利弗当年那场家族内乱的当事人之一。 三指厚的日记本，一直翻到最后，伊芙才终于找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2月13日， 自从家主意外去世后，家里的氛围就越来越古怪......我好紧张。 列文出差了，他请求我看好雷欧，因为长老不会轻易对我下手。 这种事谁说的准？我都保证不了自己的安全。 ” “2月15日， 雅各布搬出去了，跑的真快。 ” “2月16日， 文森遇到刺杀了，还好带了替身道具，没死。 当时我就在他旁边，枪子从眼前飞过的那一瞬间我差点被吓死，直到这会儿心里还怦怦跳。 列文怎么还没回来？雷欧烦死了，只会拖我的后腿，我真不想管他了。 ” “2月19日， 格列佛长老在跟文森吃饭的时候不小心中毒了，当时文森的侍从来找我，我怕被牵连，就让雷欧去回绝了，谁知道中毒的居然不是文森，格列佛长老死了。 我有点害怕，雷欧说别怕，他会保护好我的。 说什么大话，他顶什么用？他还要靠我保护着呢。 ” “2月21日， 长老团的人来找我了，我很害怕，没开门，发消息让早就出门的雷欧不要回来了，去找文森求助，但消息发了没多久，长老团的人就走了。 雷欧晚上没回来。 ” “2月22日， 雷欧依然没回来，我去找文森，他说没见到雷欧。 我让他帮帮我，他让我不要出门，塔里有前辈留下的防护术式，会保护好我的。 呵呵......我知道他只是想打发我，罗云依怀孕了，他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根本管不到我死活，而且上次他派人喊我我没去，他肯定在报复我。 ” “2月23日， 列文也失联了，我想求助雅各布，但一接通通讯，他就直接挂了。 这个自私的贱人！自己上了美第奇家族的船，就不管我们其它人死活了！ 我要是能熬过这劫，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 “2月24日， 帝国法说一个人失踪三天就等于死了，雷欧肯定是死了，我怎么办？ 长老团的人又来了，隔着门语气很好，但我不敢相信他们。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 ！ ” 尘埃飞舞的塔楼里，字迹潦草的非通用语笔画勾连，乌黑的墨水落在伪装成手稿集的纸页上，越发显得焦灼无措，再往后翻还有几页撕裂的断页痕迹，然后就是空白的纸面。 不过不需要路易特意记下，伊芙也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路易没顶得住长老团的压力，再加上怨恨文森没有帮忙保下自己，最后还是帮长老团制作了毒药。 从断页处已经完全风化的纤维看来，这几张纸应该是很早之前就被撕下了，恐怕是当年一通兵荒马乱的内乱平反之后，就连路易自己都忘了自己的这个日记本，所以才能侥幸幸存。 她抓着深棕色的羊皮纸书封，暗暗思忖了一会儿，这才将日记本塞回了书架。 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如果没有剜去烂肉清疮愈伤的把握，那对他人伤口最好的对待方式就是假装那是一块完好的皮肤。 咚，书脊撞到里侧的墙壁，伊芙微微侧过头，就听到爱丽丝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空旷地回荡着，像是来自更高一层的地方。 “伊芙，你快过来看，”她惊呼道，“我在这里找到了一些......嗯，很早之前的实验记录和数据，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第226章 爱丽丝喊伊芙来看的是另一份方头胶订的本子, 感谢炼金术师在某些方面仍保留了一些古老的习惯，比如记录东西的时候仍坚持用纸和笔，而不是平板和电子笔记本。 这个本子看起来有些年头,用的也是最普通的纸,而不是那种经过特殊处理、能安然保存成千上百年的特殊羊皮纸，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大概也是因为连路易自己都在随手一放后就忘了它的存在吧。 因为它的外形看起来实在有些过于脆弱了,就算是星际时代的产物，普通的纸张也很难做到在暗无天日的塔楼里放了十几年、又遭遇过火灾后仍毫无瑕疵。纸张自中心向边缘,泛黄氧化的程度越发严重,有几页的边缝还毛毛躁躁地黏在了一起。 手头没有专门的开纸小刀，爱丽丝只好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将它们刮开,伊芙则抱着灯,将头凑过来,两人坐在盘旋的楼梯上,四围昏暗,借着那点澄亮温柔的灯光，屏息凝神地看过纸上的文字。 依然是炼金密文为主体, 好在这对于她俩来说，完全没有阅读障碍。 这是一本用来记录实验数据的专用簿子, 就像每一个自成一派的大师一样, 路易记东西也有自己的那套独门方式, 但有爱丽丝在一旁, 伊芙很快就把握了他记东西的方式。 “路易老师之前给我写过笔记, 他记东西的时候并不是从上往下、从左往右这种常见方式，正相反，文字反而是他不喜欢用的表达方式, 只能当做注解，”爱丽丝的手指从干枯的微黄纸页上轻轻划过，“这些图画，实际上就是一种特殊绘表方式，你用弧形的方式看这些符号。” 因为是左撇子加盲人，路易“看”东西的方式跟别人并不一样，他更多是用感知和精神力来观察事物。本子上除了炼金秘文，还有一种他自创的符号，似乎记录的是某种物质的浓度变化与实验反应的关系。 水滴形的显然是水，点、线、三角、方框的排列组合则代表了不同的炼金材料，因为有密文在旁做注释，因此也还算能看懂。 最令爱丽丝摸不着头脑的，是纸页上的一串仿若随手画出的线头，时大时小，形状莫测，翻了好几页，她才确定这些线头应该是同一种物质，只是有着不同的形状。 “他在不同的实验里，改用了不同的炼金材料，除了这几个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是在制作中介试剂之外，另外的实验里都有这团黑漆麻糊的线头存在，所以，实验的重点应该就是这团黑线——虽然我还是没看出这到底是什么材料，因为按照路易老师加材料的路子，有几种材料早就应该在出现于同一个锅里的第一瞬间就引发爆炸了。” 爱丽丝狐疑地摸了摸下巴，还是没法想象到到底是什么材料，才能有这么强大的包容性，但伊芙却是大概猜出那团黑线，大概就是虫毒了。 那些材料之所以没在实验过程里引发一些惨案，完全不是因为关键材料有着多么惊人的包容性，而是因为虫毒直接就抽取走了所有材料的活性，而路易之所以会用随手涂鸦似的黑线来指代它，甚至连注释都没给一个，大概是因为以他的视角，根本没法从这团混乱到极致的霸道物质里，观察出任何有规律的东西。 如果是一个实力正常的人，或许还会被虫毒那安分宁静的灰质外表所蒙骗，但路易毕竟是用感知“看”东西的，伊芙回想了一下自己几次接触虫毒的印象，也能猜出他当初接触的虫毒，是怎么一个模样。 狂暴，冷湿，侵略性十足。 就连配合的材料都是以镇定为主、干热性材料为辅，刚开始的时候完全就是随意配合，但越到后面，经过无数的调和和斟酌变量，路易也逐渐琢磨出了平衡之道。 这只是早期的一本记录测，大部分都是无用的失败实验，伊芙阅速极快地翻完了，合上本子道：“这就是我需要的东西，但是不全，后面应该还有别的记录。爱丽丝，你是在哪找到的？” “那里，基本都是路易老师的手写稿本，看起来有好长一段年头了。” 爱丽丝的手指向已是接近塔顶的一处平台。 书架完全隐藏在阴影里，因为正在楼梯与墙壁的夹角间，很容易就被人忽略掉，或许这就是路易急匆匆离开奥利弗家族时还忘记把它们专门找出处理掉的原因。 有了明确的目标，后面的翻找就容易了很多，又是二十几分钟后，除了两本与爱丽丝最开始找出的那本相差无几的同实验记录本，也只剩下路易的个人日记，和再往前到还没成为五星级炼金术师的一些炼金术学习记录了。在成为高等炼金术师之前，路易的感知能力也远没有后面那么敏锐，受限于那双盲眼，写出来的字也歪歪扭扭的，像是刚学会握笔的学龄前小孩。 “爱......葛妮......好丑的字，根本没法辨认啊？”爱丽丝眯起眼睛，费劲地辨认了一会儿，边把自己认出的字念出，没过多久就有些丧气地把书一丢，“不过这也不是重要的东西吧，看起来只是日记一类的东西。” 爱葛妮......爱葛妮丝？不过之前顾朝夕就说过，路易和爱葛妮丝有旧怨，说起来，她也没说路易这么个出现又晚，又成天待在家里的人，到底能怎么惹怒爱葛妮丝呢。 “你给我看看。” 伊芙伸手接过那本书，不怪她过分谨慎，主要是因为方才爱丽丝念出的有几个字实在是触及到了她心里的隐痛。 说起来，同为五星级炼金术师，路易对一些事情的了解程度，应该也没比顾朝夕少多少吧？ 一股隐秘的期待自她心底悄然升起，她翻到爱丽丝刚才念出声的地方，低头一看，瞬间哑然无声。 “ ......” “怎么样，”爱丽丝好笑地看着伊芙，拍拍她的肩膀，“我都认不出来，你就更不要指望了吧！” 她之前都在黑星当雇佣兵的时候，字写得又龙飞凤舞又表述不清的甲方不知凡几，只能说，长了眼睛的人再怎么白瞎，也还是比不过真的眼盲。 “还真是辛苦你了，”伊芙无语道，却没有把书放回书架，而是捏在手里，摩挲着不想放下。 能了解到那几位五星级炼金术师的机会不多，有关的线索似乎就近在眼前了，她怎么舍得就因为这点小问题放弃？纠结了一会儿，伊芙还是问道：“我觉得这几本书里应该有我想知道的事情，可以跟奥利弗家主他们商量借回去的事情吗？” “小事而已，甚至都不用跟家主他们说，我答应就可以了，”爱丽丝瞥了眼她手上的日记本，“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关键线索，最多也就是一些路易老师自己的生活记录，重要的东西是不会被随便扔在这种地方的。这座塔现在的处置权在我和列文阁下手里，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决定。” “列文阁下？”伊芙一怔，方才她才从另一本日记里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他还活着？” “当然活着啦，他还有个学生就在第一帝国学院上学呢，叫祁橙，你有印象吗？” ......非要这么说的话，那她肯定就认得了啊。 伊芙抽了抽嘴角，随手将册子塞回腰间，寻思着就算再找下去，也找不到别的有用线索了。 “现在也不早了，”她低头看了眼终端，又过去了半小时，倒是比她预计的要早一点，“最后那个客人再怎么迟到，应该也来了吧？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好，这里应该也没有能找的了，早就被家主派人检查过好几次了，留下来的都是些琐碎。”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10节 爱丽丝三步做两步地就从楼梯上一溜而下，伊芙则在身后暗自观察着她的动作，自打去了一趟军营，她的身手似乎比以前还灵活了不少——如果说之前全靠优秀的身体素质和实战出的战斗意识令人耳目一新，那现在的爱丽丝，动作则显得专业不少。 那些容易致使自身受伤的小习惯被改掉了，俯冲之间，力度的把控似乎也精准了不少。 “走吧，”棕发少女身姿挺直地站在楼底，仰起头看她，眼瞳如流动的黄金漩涡般明亮，笑眯眯地朝伊芙伸出手，“你以后要是还有需要的话，直接跟我说就行，我随时都可以带你过来。” 伊芙于是也笑着道：“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了呀。” - 两人是悄溜溜回到大厅的，虽说在炼金术师塔遗迹的时候，感觉半个小时也没找出个什么名堂，但是出来被风扑面一吹，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溜出来的时间有点太长了。 眼看着没人，管家偷偷给她们开了门，爱丽丝还在后面甜言蜜语地谢谢管家瑞恩夫人，伊芙往里一钻，却正好撞到了另一个人。 随着一声讶然的“哎呀”，柔软异常的身体向后倒退几步，伊芙下意识地就想说抱歉，抬头的时候却直直对上一双微弯的好奇眼眸，黑黝黝的，清澈异常。 “......”虽然内心感觉有几分古怪，但伊芙顿了一下，还是双手交叠在小腹前，很有礼貌地说道，“抱歉，小姐，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了你。” “哦，哦，没关系呀，我也是来晚了，所以才没看清你，说起来我也有一份责任呢，”少女也愣了一下，这才粲然一笑，直接上前一步握住了伊芙的手，“不用叫我那么生疏，直接叫我崔眉就好，我见过你，在五校联赛的比赛直播里，你是叫伊芙对吧？” 伊芙被她这莫名的热情弄得有点不适应：“嗯......崔小姐？” “哈哈，都说了不用叫我那么客气，”崔眉好一套反客为主，拉着伊芙就往里面走，自然地像这是自己家似的，眼睛仍一瞬不移地黏在伊芙脸上，“这还是人家第一次这么近看你呢，嗯，你长得比直播镜头里还漂亮！我很喜欢你呢！” “......？？” 这话术怎么莫名的有几分熟悉。 “小芙说晚上跟我一起睡，你过会儿直接把她的东西放到我房间就行，”爱丽丝叮嘱管家道，“这件事就没必要告诉洛尔迦大哥啦。” 要是让他知道了，那她跟伊芙躺同一张床上聊天睡觉的打算一定会黄的——虽然这么说很不好，但爱丽丝总觉得洛尔迦很有上位和截胡的天赋......还是多防着点吧。 “好的，小姐。” 瑞恩夫人十分尽职地将她的要求一一记下，直到爱丽丝断断续续地将所有需要叮嘱的事情全讲完了之后，她才收起笔头，恭谨地说道：“我都明白了，方才夫人来找过你们，知道您和伊芙小姐暂离后，就让我转告你们，回来后直接去二楼东面的那间晚宴室，其余人已经在七分钟前就提前过去了。” “我知道啦，谢谢你，”爱丽丝甜甜地笑了一下，随即便习惯性地回头喊了一声，“伊芙！你知道——诶？” 她推开门，有些愕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城堡正厅。 “人呢？！” 第227章 崔眉虽然为人热情,但走了一会儿，伊芙就发现她只是看着一派气定神闲，但完全就是瞎走。眼看着两人越走越偏,以伊芙在奥利弗家族住了小半年的经验看来,除非奥利弗庄园在这段时间之内重新翻建了整座城堡，不然照着这个方向走下去，她俩就是走到天亮也找不到其余人在哪了。 “等等, 你先等等，”她不得不反手拉住意图愈发显得可疑的崔眉, 怀疑道, “罗夫人有提前跟你说过我们要去哪找她们吗？” “有呀，东二楼的餐厅。”崔眉笑眯眯道。 奥利弗城堡正式用来接待宾客的大型宴会厅在一楼,专门由核心家庭成员用餐的地方则在三楼,二楼以工作区域为主,但东面也有一个小型的宴会厅,一般是在邀请客人不多的情况下布置用的,通常是奥利弗家主跟同僚或者手下讨论完公务后，就会顺便在这里用餐,因此风格既没有一楼的宴会厅那么夸张正式，也比三楼的面积要大一些。 罗夫人将家宴的地点定在那里,固然是十分合理的,但问题是—— “你要是坚持把这条路走到头的话,我俩今晚就都指望不上吃饭了, ”奥利弗庄园内部构造还是比较复杂的,虽然楼层和方向都没错，但走蹿道这种事情，伊芙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林催眉解释, “算了，你直接跟我过来吧。” 她们早已从外城堡绕入了内区，想回去，得上一层楼后再从露天的廊桥回到外城堡的二楼。林催眉好像很喜欢伊芙，一路上都在没话找话般试着跟伊芙主动搭话：“你对这里很熟吗？” “还好吧，比你熟。” “你跟奥利弗是什么关系啊？”林催眉抚了抚鬓角的碎发，“我没有别的意思，今晚不是说的家宴嘛？我是罗夫人的远房侄女，所以有点好奇你跟她是什么关系而已。” 她问这话的时候语气仍是含笑的，似乎只是无心的一句。伊芙闻言，偏过脸上下打量了林催眉一番，这才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罗夫人居然有远在联盟的侄女。” “诶......” 林催眉一怔，这才笑了笑，毫不气恼道：“原来你认出我了呀。” 按理说是没有那么好认的，毕竟旧纪元的语言在星际时代属于小语种，即使在旧纪元，这曾是使用人数最多的一种语言。伊芙瞥她一眼，没说自己刚在碰见她之前，就遇到了用同个方式把自己本名拆了当假名的。 两人的思路估计是一样的，觉得没人会联想到那么小众的语言，所以掩饰得也很随便。 “你不报那个假名，我还不一定能认出你，”伊芙实话实说道。 毕竟为了保护联盟交流学生的安全，再加上也有为联赛炒热噱头的打算，政府把这群学生的信息保护得很好，就算是伊芙，也只拿到了一份徒有名字的名单。 她倒是没想到林催眉居然是有自主行动权的，就是不知道今晚她来奥利弗府的事情，有没有报给上面的人知道。至于罗夫人的侄女这个名头——伊芙知道罗氏是商团发家，论影响范围，应该是四大家族里最广的，在联盟有个什么家族分支、远方亲戚之类的也不奇怪。 林催眉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但伊芙及时堵住了她的话。 “我已经很饿了，”她摊开手，刚跟爱丽丝一起来回过路易的炼金术师塔和城堡正厅，体力消耗量不是盖的，而且就算林催眉不饿，让主人家一直等着客人也很不礼貌，“如果你接下来要讲的事情，还没有重要到能跟你的星际银行账户密码相提并论的话，那我建议我俩先去跟今晚的主人公打个招呼比较好。” 这当然是很有必要的，毕竟林催眉今晚能从使馆溜出来，跟罗夫人的通融不无关系，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在抵达奥利弗庄园的第一时间，就去跟这里的女主人打个招呼。 林催眉挑了挑眉，微笑道：“那好吧。” - 托林催眉的福，两人确实是最后到达餐厅的，但比起计较迟到这种事情，还是伊芙居然会和一个陌生女孩同时出现更令人惊奇。 除了罗夫人和早接到通知的奥利弗家主，其它人都不知道林催眉的身份，哪怕是洛尔迦和路德维希。前者扫了一眼，初步判定完林催眉的无危害性后就不感兴趣地转过了头，继续同奥利弗家主低声谈话，后者则用珐琅餐具的柄头戳了戳罗文清：“你亲戚？” “你什么毛病？看到黑头发就往我家拉，知道帝国有23%的人都是深色瞳发吗？”罗文清白他一眼，狠狠地切下盘中一块异兽肉排，“那我问你了，你不也是我亲戚？你怎么头发是金色的呀？” 劈头盖脸地被一顿骂，路德维希悻悻地缩回手，想不明白只是去军团待了俩月，罗文清的脾气怎么变这么坏了。 席位和餐具都是提前放好的，此时只剩下了两个座位，一个在洛尔迦左手边，背对着大门，还有一个罗夫人的右手边，她和奥利弗家主分坐两头，左手边则坐着她最宠爱的侄女罗文清。 长条的餐桌，无论去哪个座位，都要从奥利弗家主这边先经过，正好洛尔迦听见脚步声靠近的时候，就顺手将身旁的椅子拉开了，等奥利弗家主终于交代完了几天后需要他去代办的事情，他这才转过头，讶然道：“小芙。” ......难道不是半分钟前这人刚亲手拉好的椅子吗？ 这幅眼睛睁大的惊喜样子到底在装给谁看？ 看来确实是装模作样过头了，以至于喊了声名字，就憋不出下文了。 伊芙哼了一声，聊当做回应，那头罗夫人正在温声细语地向大家介绍林催眉。进门的时候她应该不是故意要用骗伊芙的，因为罗夫人这会儿也用“崔眉”这个假名作代称，原本的身份太过敏感，两人应该是商量好不暴露的，虽然，事情出了点意外，比如说出假名后反而被伊芙发现真实身份。 这样想着，林催眉忍不住朝伊芙那边看去，结果直接对上一个银亮的圆后脑勺。 伊芙一心两用，边给盘中的食物切块，边断断续续地听罗夫人那边说话，暗自琢磨着罗夫人冒这个风险把林催眉带回家是想干什么，以对方性格，不像是会主动做出混淆家庭和工作边线的这种事。等洛尔迦自己凑过来后，她这才手头一顿：“你衣角怎么湿了一块？” 青色的衬衫衣角一经打湿，就变成了突兀的斑块，垂在雪白桌布旁，显眼异常。 洛尔迦却不答反问道：“你刚刚去跟那位崔小姐去哪了？爱丽丝早在你们前面就来了。” “ ......就在城堡里随便走了走啊，她走迷路了，我带她过来，”伊芙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还能干什么？” 不至于对女人都这么有敌意吧？ 另一边，林催眉已经跟罗文清聊上了，两个社交恐怖分子聚在一起，引起的喧笑和高谈阔论都是核弹级的。像伊芙这种人，大概很难明白怎么会有人自来熟成这样，没忍住分去两抹异样的目光，最后还是被洛尔迦的说话声给拉回神的：“刚刚去洗了下脸，可能是那会儿沾的水珠把衣角打湿了。” “你去洗脸干什么？” “罗文清先前给我灌酒，我去醒一下神。” 伊芙哦了一声，想起来这回事了。 见她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洛尔迦瞥了眼不远处已经把话题拐向兄弟姐妹话题的开朗二人组，林催眉提到自己有个妹妹时，眉眼都柔和了几分，罗文清听意思像是很感兴趣，颇有几分想把罗文舟给送去做变性的艳羡之意。 作为在座唯一一个弟妹双全的人，在罗文清忽然把话题转向自己的时候，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说起来，洛尔迦弟弟现在也算是有弟有妹吧？”罗文清笑嘻嘻问道，“感觉是弟弟好还是妹妹好？” 好没意思的问题，洛尔迦饮了口酒：“都很好。” “好端水啊，”罗文清撇了撇嘴，“这么回答真没意思呀。” 话题重新被收回到她跟林催眉的两人之间，洛尔迦却趁着这会儿，又将贴近了伊芙：“爱丽丝说，你今晚同她睡？” 伊芙有点没明白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嗯了一声作为回答：“嗯。” 过了一会儿，洛尔迦才道：“那你原本的房间呢？” 原本那间跟他门对门的卧室，就留那白收拾了吗？ “先空着呀，”伊芙不知道他问这么简单的问题是想干什么，左思右想，忽然福至心灵，一瞬间便自以为是地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你要是想邀请罗文清她们留下的话，可以留在我的房间里，那里应该提前就收拾好了吧？这种事情不用不好意思跟我说的，我很愿意帮忙减少瑞恩夫人的工作量！” “ ......” 洛尔迦看起来有点不太想说话了，绿眼睛莫名忧郁地盯了一会儿伊芙，最后还是默默转开了。 不过最后罗文清她们还是没留在奥利弗庄园，罗氏的府邸同奥利弗家族相去不远，说是本就好久没回家了，想趁着联赛前，跟家里人多相处一段时间。 罗夫人不好强留，派了车便将人送走，同样送回去的还有林催眉，她能出使馆就已经是例外了，不可能在外面留宿，罗夫人应该是有引导她跟己家后辈互相认识的打算，但也不刻意，就是混个面熟，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值得这样引荐。 夜风瑟瑟，月明星稀，目所极处深林欲眠，直到目送着悬浮车离开奥利弗家族的地界，罗夫人这才有些疲惫地拢了拢衣领，温声招呼着孩子们回去，话还没说完，奥利弗家主的外套就已经披到了她肩上。 “小芙，走！”爱丽丝又自觉地抱上了伊芙的手臂，高兴道，“今晚剩下的时间都是我俩的独处时间了，我要给你好好讲一下军团里的事情。” 路德维希忍不住插嘴道：“你不要一回来就熬夜，早点睡。” “我知道！” 被盯了许久，伊芙实在忍不住了，转过头，尽可能由衷地问洛尔迦道：“你到底有什么想跟我说的？直接说就好，不要用这样欲言又止的可怜样子看着我——我俩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吗？” 说得糙一点，抱也抱过了，手也拉过了，连订婚的事情都放在桌子上提起过两次了，伊芙真是不明白了，还有什么能让这人直勾勾地盯自己一晚上却不好意思开口的了。 她就算心里素质再强大，也受不了这背后小鬼似的忸怩作态啊？ “没什么别的事情......” 洛尔迦垂下眼，声音小得近乎可怜，似乎被风吹一吹就要散了，虽然他现在整个人看着也有点像要随风去了，无端的就让人觉得酸涩小意。 “你也早点睡，”他低着头道，“下周就联赛了，好好休息......如果替身的事情没想好怎么解决，可以来问我。” 原来是在替她担心这事，伊芙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大事呢。 “我已经有办法了，至于是什么办法，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她没忍住弹了下洛尔迦的脑门，抱怨道，“下次有话就直说，总之不要再这样在背后盯着别人了，好吓人的。” 第228章 唰拉拉,智能折窗沿着轨道向两边滑开，浅金色的晨间阳光大片泼入，将女孩的半边身体镀作金色,明亮得几近无法直视。 伊芙面不改色地扣好校服外套最上面的一枚纽扣,立领完完整整地遮住了修长脖颈。第一帝国学院的代表色其实是紫色，但无论是校服还是为大型比赛准备的队服，主用色全设计成了白色款,不过看在进入战斗后队服能随环境变色的功能上，伊芙也没纠结学校为什么非要用隔壁帝国文理学院的主打色进行校服设计的背后原因了。 反正, 两校的矛盾也不止这一桩了。 她边咚咚咚地下楼,边将终端佩戴到手腕上，管家小机器人前几天被送去报修了,好在伊芙也不是那种没有机器人和星网就要死要活的重度赛博民,无机伺候的情况下,她从冰箱里拿出一袋果味的营养液就出门了。 联赛组委会没有公布附加联赛的具体地址, 只通知选手们在固定的时间节点到港口集合, 届时再乘坐官方提前安排好的星舰，统一前往联赛赛场, 反正联赛的阵营早就分好成帝国和联盟两队了，统一接送还能给参赛学生们预留出一些内部协商的时间。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11节 第一帝国学院得以入选附加联赛的人是最多的, 五校联赛选拔出了前三十名, 再加上原本参加军部集训的人也回来了, 总共35个名额, 第一帝国学院一下子就占据了19个, 为了学生的路程安全，学校干脆提前包好了车，送他们去集中出发的地方。 余下的16个名额里, 帝国文理占了5个，帝都人大4个，帝科大4个，蓝星综合3个，跟各校的总分排名和实力印象也算符合。 就是不知道五校联赛才过去没多久，就把这群学生集结在一起......最后是起到的正面影响更大，还是负面影响更大。 伊芙出门得早，抵达大礼堂的时候，除了稀稀拉拉几个打卡上班的职工，也没别人了，不过这正是她的目的。 没别的学生正好，一排排深色的观众席空置，她在礼堂的最西边后排找了个冷僻的位子，能很直观地看见每一个进来的人，却不大容易被别人看见。过了没一会儿，她要等的人就来了，炽烈的火红头发在大礼堂的入口处闪过，伊芙随手按了下扶手右边的按钮，位于礼堂最前端、原本正处在待机状态的银屏瞬间亮起，硕大的红圆框内，标示着座位的黑字分外显眼—— “c区31排2座”。 伊莎贝拉转过头，就看到伊芙举起手，小半个脑袋露在椅丛外边，银发熠熠地反射出顶上吊灯过分明亮的灯光，懒洋洋地比了个手势：“早上好，学姐。” 她本来想说“哦哈哟学姐”的，但又怕伊莎贝拉听不懂自己的幽默，最后还是退而求其次地老实用星际通用于打了个正常的招呼。 “早上好，”伊莎贝拉越过一排排空档座位，朝她那走去，“好久不见，时间紧迫，我们热络的话就不多说了，先把正事做了吧。” 等彻底站定后，她这才从自己的外套里掏出一个黑盒子，还没巴掌大，弹开外壳后里面是一块类似指纹采集仪的晶体面板，旁边则是米粒大的指示灯，嵌在黑盒中，无端有几分冰冷的意味。 基因采集器。 伊芙扫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指纹按了上去，晶体面板闪过蓝光，伴随而来还有一阵隐隐的刺感，并不是多尖锐的痛感，就像是被小针戳了一下。 指示灯亮起绿灯，说明基因已经顺利采集好后，她便抬起手指，翻过手，没在上面看到伤口。 “血液采集用的微型针，吸走的量很少，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用你的基因干什么，”伊莎贝拉收起采集器，扔进口袋里，任由它自己慢吞吞地朝另一端传去基因信息，“虽然你也很大胆就是了，居然会主动让军部采集你的基因做虚拟模型，一般人只会在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才会做这个。” 说得好听点，这是在给帝国留下宝贵的个人基因数据，说得难听点，这就跟遗嘱似的。好端端的，谁会想起给自己立个数据影分身，只有那些担心自己有去无回的将领，才会主动向军部申请留下数据，以防自己真死在战场上了，还能给亲友当作电子纪念碑。 当然，帝国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发生过大型战役了，因此这套基因采集仪式，也经常在高级将领的授任仪式上进行，能被录入帝国的基因数据库，也算是一种荣耀。 现军团的几位军团长和副军团长都是在就任仪式上被采集走基因数据的，秦梦得算是一个例外，因为军部也有一个潜规则，那就是只会在一个军官最高级别的授职仪式上进行基因采集——她没有被采集，就说明在军部的规划里，她还有继续晋升的希望。 伊芙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我还这么年轻，实力还有得长进呢，早晚也要采集，就当提前熟悉一下流程咯。” 好自信，能达到采集标准的人，不是军部的高级军官，就是权势极高的官员贵族，虽然这标准对伊芙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但被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伊莎贝拉还是觉得有点莫名地看不惯。 她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比起这个，其实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说服我母亲给你开这个后门的......我并没有在卡文迪许家族近期的访客系统里查询到你的记录。” 这也就说明，弗丽嘉答应把给伊芙进行基因采集这件事，甚至都没有经过两人的协商，而是伊芙一个申请交上去，军部这边就立即同意了，以两边的关系看，这件事显然疑点重重，至少以伊莎贝拉的体感看来，弗丽嘉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伊芙道：“这是学费。” 伊莎贝拉一下子没听懂：“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这是提前预支给我的学费啊，”伊芙并没有跟她说得太细，因为说到底，弗丽嘉那边也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家只是帮别人缴的。” 第一公主答应了让灵灵拜路晴为老师的事情，伊芙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名义上地找个老师，目的只是为了逃避掉皇室的继承人斗争，另一个选择即让灵灵真正地跟自己学习炼金术，最终第一公主选择了方案二。 如果只是名义上的利益交换，那两边意思意思就行了，但如果是想学真本事，那第一公主肯定是要拿出点“学费”的，这次帮伊芙进行基因采集就是条件之一。 在她那边，“路晴”做出的解释是对联赛不感兴趣，因此委托同学进行代比，对于弗丽嘉那边，则由第一公主亲自去解释。这次的联赛和五校联赛的第三轮是一样，采用了模拟系统和真实环境结合的技术来构建赛场，整个联赛星球就是一个巨大的模拟作战室，等数据采集好了，会直接传送给负责比赛相关事宜的第四军团，三方收到的信息都是有限视角，方便了伊芙在里面浑水摸鱼，隐藏自己的双重身份。 正好第四军团归秦梦得管，兜兜转转，还全上了最初的“为什么路晴不找别人合作而是找伊芙合作”这个逻辑链——想走后门，当然是跟有最大门路的人打交道最快啊。 在第一公主眼中，连王室的事情都敢插手，这个年轻的炼金术师还有事情不敢做的？只是跟公主的首席执事做个不大不小的交易而已。 伊莎贝拉本就不喜欢这种左右逢源的作风，见伊芙也不想跟自己细说，顿了一下，心底也有些不满和傲气升了起来。 “随你，”她冷淡地说道，“自己跟秦梦得商量好，别在全帝国面前暴露丢脸就行。” “殿下现在已经不叫那个名字了，出于对王室的尊重，你还是喊她现在的名字吧，”伊芙针锋相对地开玩笑道，“你不是还有个皇太子表弟吗，就不怕他听到后拈酸吃醋吗？” 当初弗丽嘉私养秦梦得的事情就已经让皇后很不满了，要是再让安东尼知道伊莎贝拉私底下还在用旧称喊她，估计能闹到天上去。 伊莎贝拉显然也想起了自己那位姨母发脾气起来有多可怕，脸色当即就一垮，连伊芙的嘲笑声都顾不上，直接就走了。 不多时，随着正式集合的时间到来，其它学生也陆陆续续地抵达大礼堂，最后一个来的是罗文清，她看起来还没睡醒，走进来的时候还在打哈欠。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伊芙原本正在听杰西卡吹牛，见她走过来，没忍住问了一句。 “打游戏，不小心打到了天亮，”这个不小心显然十分有含水量，不过罗文清看起来也毫无愧意，“在军团的时候，为了缓解失眠，天天半夜打游戏，结果不小心真染上游戏瘾了，游戏真可怕，过会儿上车的时候我能靠你肩膀上睡一会儿吗？” “ ......” 这人脸皮还能更厚一点吗？ “不可以，应该是同系的人坐在一起，”杰西卡警惕满满地看着她，显然对罗文清爱好美色的作风很有耳闻，“而且学姐你不是医疗系的吗？” “这有什么好计较的，大家不都是同学吗？”罗文清毫不在意她的态度，转而对伊芙意味深长的笑起来，拖长了声音道，“而且我们系首席冷冰冰的，论当人形靠枕，哪有伊芙首席靠起来舒服，嗯......伊芙学妹你觉得呢？” 这不就是威胁？ ！ 伊芙眼皮猛跳，抢在杰西卡反驳之前，一锤定音了这送上门的找茬：“杰西卡，你去跟利兹坐吧，她一个人坐肯定也很孤单，正好你俩关系好，你去陪她吧！” “喂？伊芙你——！” 顶着杰西卡不敢置信的眼神，罗文清大笑着便将胳膊搭上伊芙的肩膀，连困意都消失了，得意地揽着人扬长而去。 等站到门口，她才扭过头，冲表情冷酷的伊芙俏皮地眨了下眼，低着声音道：“别这样看我啦，把你拐过来真的是有事情要说的啊，你对联盟那群人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第229章 尘烟莽莽的荒废星球上,卷地风起，呼啸着穿过平原之上错落的灰色建筑废址，异植兽干瘪尸体发出的焦枯气息弥散,臃肿畸变的躯体散落在城市各处,自高处望下，只感到无尽的空旷与荒意。 虚空里骤然裂开半米宽的罅隙，紧接着一道人影就轻巧无声地落在城区最高耸的大厦楼顶。她披着紫色的长袍,领口处五颗银星纹粼粼地折射出水波般的反光，宽大兜帽下,卷曲金发堆拥着一张无暇到非人的美艳面容。 爱葛妮丝凝视着这片毫无生机痕迹的大地,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与生俱来的强大灵视，让她足以看清此时正在自己脚底匍匐的那片庞大阴影, 深埋于城市地底, 曲线勾勒出一张肖似女性人类的姣好面容, 眼睛紧闭, 双手交叠于胸前, 神情宁静得如同只是陷入一场悠长妙曼的睡梦。 而顺着属于人类的上半身向下看去，却只能悚然看见无穷无尽的肢节和触手自黑暗深处探出,不安地绞动着，诡迷得近乎眩目。 原本该来这里饲养祂的不应该是爱葛妮丝, 但因为一些意外, 那只倒霉的王虫碰上了誓约一族的王裔, 并被不幸斩杀。 已经觉醒的王虫里唯一能撕裂时空的已经投入下一次轮回了,其余勉强能撕开时空的虫族又不够级别,在凑近女王的第一瞬间就会哀叫着被吸收成一滩乌黑浊液，因此无论爱葛妮丝平时有多不爱搭理族群里的事情，这项麻烦事还是掉到了她头上。 楼顶上不仅有她一个人,还有一个被捆缚在高背木椅上的狼狈人影。爱葛妮丝不急不忙地抬脚朝路易走去，啪地打了个响指，原本蒙在他嘴上的黑雾应声散去。 不甚感兴趣地瞥了眼路易被汗水浸湿的金发，爱葛妮丝问道：“仪式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操作仪式，”路易眼神躲闪，不敢跟她直视，就算是同一等级炼金术师，彼此之间也有着堪比食物链的差异，显然，在名为五星级炼金术师的食物链阶梯中，他就是位于底层的那个。 都怪该死的文森·奥利弗和罗云依！ 他满心愤恨......然后就以更加柔顺的态度，低着头同爱葛妮丝喏喏道：“而且这是要损耗因果律的，我身上的因果律不一定够。” 一切事情，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这是宇宙间最为恒定不变的绝对法则，比物理法则更通用，比神明力量更切实。 而任何人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会牵连出一连串的缀连后果，一个年轻人的死去，可能会导致数条可能诞生的基因生命自此被从命运线上抹杀；而一个种族的灭绝，则可能导致数个种族的连环灭绝乃至于一个生态系统的崩溃——旧纪元的覆灭正是伊始于此。 正常情况下，人身上的因果律足以承担自己的言行，但总有一些事情是超脱了一般因果规律的存在，比如刺杀某位旷古绝代的帝王或天才，再比如提前唤醒虫族的女王。 路易很确信，爱葛妮丝完全就是因为出于因果律限制无法杀死自己，所以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折磨，虫族女王醒来的瞬间，自己就会被宇宙因果律于瞬间挫骨扬灰，半点意识影子都留不下。 他才不会自寻死路！ 爱葛妮丝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似乎完全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又像根本不在意路易的想法。在那双高贵如流金之火的眼中，路易恍然间只看到了嘲弄和轻视的意味。 “我如果真的要杀死你，就算是因果律也没法局限，当然，这种事情是人类这种卑贱的种族无法想象的事情。” 她拍了拍路易的脸，翻开手，鲜艳如鸽血红的晶莹石头转而出现在她掌心，有婴儿的拳头那般大。路易一下子就瞪圆了眼，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这是何等完整硕大的一颗贤者之石，足以抵得上自己五年的炼制总量！当爱葛妮丝捏着贤者之石晃来晃去的时候，纯粹的第五元素也在他的感知海里来回漂浮。 爱葛妮丝傲慢道：“没必要把自己想得多特别，之所以会找上你，只是因为对于虫族的研究，顾朝夕和龙泉都不如你的皮毛。至于因果律的问题，有这块元素石，你还担心自己会死吗？” 由五星级炼金术师提取规则概念并炼制而成的贤者之石，是唯一能跳脱在因果律之外的东西。 路易纠结片刻，最后还是抵不过贤者之石的诱惑，再开口时，声音比先前还底气不足：“那......那好吧，我可以帮你试试，但要是真的不成功，那怎么办？” “没用的人可以去死。” 她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接过贤者之石的同时，路易抖着肩膀，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 从第一帝国学院到港口还有段距离，罗文清并没有她说得那么困倦，除了落座的时候又打了个哈欠，后面全程基本都清醒得可以说是精神振奋了。 “先发布一下免责声明哈，消息来源于我家在联盟那边的商团，要是发现跟事实有出入，我这边概不负责的，”一坐下，罗文清就将手搭上了伊芙的肩膀，松快道，“虽然你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就是了。” 伊芙侧过脸，一下子就把她的手拍了下去：“有话好好说。” “嗯......好吧，”罗文清不是很在意这种小细节，很快又将自己固定在了扶手上，“虽然帝国和联盟对精神力的定义和测量标准是一致的，但在精神态上却有点区别——你应该对联盟的情况有点了解吧？” “极其依赖科技？”伊芙试着道。 两边消息不互通已久，对彼此的了解也十分浮于表面，不过只要有心打听，还是能得知一些内情的。 就好比联盟的治理方式，跟帝国就好像完全是反面一样。联盟人崇尚理性与民主，那边没有任何贵族和官员的说法，社会主要依靠主脑和人工智能进行协调，只有一些涉及实体的事务，才会由治理局派人，依照主脑给出的提议进行解决。 他们总共有十大主脑，分管治下的两大星域共计二十一个星系，以及与主脑相匹配的十位执政官，包括执政官在内的一切治理局成员，则由上下两级的议会通过民主决策，推选而出。 至于军事方面的事情，似乎处于另一套管理体制，由十大主脑中的一个专门进行管理，在保守秘密上机器人总是比人类更靠谱的，只要没有主脑的点头，半点相关的信息也无法从星网发出。 平心而论，帝国和联盟这么多年来能做到断得干干净净，离不开主脑和执政官的冷酷手段，而这次之所以能和谈顺利，也是因为有联盟的第一主脑“女娲”做了背书，在缜密的计算后，首肯这场合作。 “是，他们那边很依赖主脑，但或许是因为科技操纵太过，又或许是因为一些其它原因，联盟人的精神状态比帝国更不稳定，”罗文清轻笑道，“越是精神力等级高的人，越是容易暴走，但在几次恶性的社会事件之后，联盟的人也发现即使是精神力不稳定，也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暴走方向——那就是攻击和控制。” 伊芙并没有被这个新奇的话题惊到，而是冷静地接着问道：“人的认知有向内和向外两种，而精神力说到底，还是从认知里演化出来的。你说的攻击和控制，就是按这个划分出来的吧？” “帝国历113年，联盟爆发恶性事件【炎龙】，源于高度攻击性的s级精神态持有者暴走，焚毁一个星球级的主脑机房，最终被第三主脑'世界树'调遣治理局进行暴力镇压，帝国历125年，爆发恶性事件【新月神教】，则源于高度控制性的s级精神态持有者发疯，总共控制了两千余人发动自毁行动，最终由第九主脑'白塔'进行区域性大催眠，第九执政官亲自斩杀肇事人。” 嘴上说着只是随便打听来的，罗文清讲起这些事情来却没有半点磕绊，流畅得如同她就是当事人一般：“ ......反正这样的恶性事件，每隔十年左右，就要发生一次吧，虽然我感觉发生频率再高一点，主脑应该就要下令无条件扼杀s级精神态持有者了。联盟就研究出了将精神态分成攻击和控制两个方向，并进行匹配训练的机制，具体我也不太了解，不过就我所知，目前联盟最强的控制向精神态持有者能够同时操纵一百多个a级以上的攻击向精神态，能力巅峰期甚至可以越过精神态真正的主人，彻底接管它们的行动。” 以罗文清无利不起早的性格，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夸奖别人的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卷上伊芙心头：“所以，这一次派遣来帝国交流的联盟学生里，分别有几个攻击向和控制向的精神态？” “好消息，只有一个，但这也是坏消息，说明他们足足派遣了34个纯攻击型人才，而且对那一个独苗苗的能力很信赖，鉴于联盟的所有决策都是由智械做出的，所以盲目自信的可能性很小，”罗文清吹了口哨，“听说那个控制向精神态持有学生，正是目前那位联盟最强者的长女，你应该早就通过秦梦得拿到交流团名单了吧？就那个最顶上的名字，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她跟她妈姓的，姓林呢。” “ ......” 伊芙嘴角抽动，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直接告诉罗文清，不用特意去打听对方叫什么了——因为早在上周的时候，这两人就已经举酒为盟，临时结成异姓姐妹了。 第230章 哗哗的水声自镀银龙头下流泻而出, 伊芙独自一人站在灯光明亮的盥洗室里，仔细擦洗过每一根手指。 脚底下的地面微微震动，是星舰起飞时引擎带出的动静, 这说明来自五校的参赛选手此时都已经顺利上舰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12节 附加联赛的组委会和五校联赛是同一个,有高等炼金术师撑腰，花钱不眨眼——总共就这么点人，明明租用一个中大型飞船或者跟着军部蹭蹭就够了,但他们还是租用了一整个标准型号的星舰。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第一帝国学院的军事分院本来就在首都星中央城区外的郊区, 离星舰港口也就半小时的车程, 不出意外地第一个上舰后，伊芙又跟另外两位临时加塞的选手打了个招呼：一位是近战系的前副首席贝莉师姐, 同时也是伊莎贝拉继秦梦得之后的惯用副手, 另一位则是指挥系的前任首席宁忆北, 出身罗氏八姓的宁氏。 贝莉师姐性格冷肃, 不苟言笑, 深褐短发在耳下处整齐切断，即使伊芙是五校联赛的积分第一名, 也只是点点头就当打过招呼了，伊芙私心觉得她有点像先前的秦梦得......虽然这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伊莎贝拉喜欢话少干练的手下。 宁忆北师兄看起来脾气则好很多,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跟伊芙握手时也极其上道地交代了自己的情况。 “师妹好,我的精神态是a级的谛听白鹿,每天可以指定三次探心问声,发动要求是距离十米之内，”出于礼貌，宁忆北同伊芙短暂地握过手后,便及时松开了，“久仰师妹的名声，再加上在五校联赛上取得的成绩，这次联赛由你来做指挥的话，想必其它人也没有什么异议，还望不要跟师兄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在比赛里直接安排就好。” 他的长相很是平实，在以全方位基因优越著称的s级精神态拥有者里显得十分不起眼，但始终挂在脸上的和煦笑容却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因为罗氏一贯的作风，伊芙对他精神态的真实等级有所怀疑。 听心声这个能力，看起来没什么，但跟精神意识沾边的能力，无一不是中高级往上走，何况宁忆北能在坐稳三年的系首席之位，伊芙觉得这人应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没有拒绝宁忆北让自己带队的提议，按照五校联赛的成绩，这次联赛的指挥权落入第一帝国学院囊中也是理所当然，至于伊莎贝拉她们，都是后来加塞进来的，另外四校的参赛选手未必服气，这么看来，让伊芙拿指挥权确实是最好的安排，宁忆北直接说出来，无非是想让她安心。 伊芙客气道：“那就多谢师兄的抬爱了。” 打完照面，她就找了个借口遁去了洗手间，空阔的隔音空间里一时只有水声哗哗地流淌着，少顷，光洁镜面里又出现一道人影，绿发编成麻花辫垂在肩侧，脸上照例戴着半副面具，背着手，自伊芙左肩处探出一个脑袋，笑嘻嘻道：“一个人在这守这么久，在等谁呢？” “我以为你会躲到联赛结束呢，”伊芙不咸不淡道，“那块水晶是你放到联赛里的？” 顾朝夕大方承认道：“是。” “目的呢？” “还能有什么目的，”顾朝夕缩回脑袋，转了个圈，随着伊芙离开洗手池的动作，又嬉皮笑脸地从她的另一侧绕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望晋升高等炼金术师的苗子，结果一直升不上去，我心里着急，就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所以你看出来为什么了吗？” 伊芙随口问道，顾朝夕却一时不说话了，眨了眨眼。 这也正是顾朝夕最奇怪的地方，她不怀疑水晶在这方面的能力，毕竟是出自那个女人之手......但伊芙迟迟没有被召见去神域又是事实。 为了研究这个事，她临时从五校联赛跑回了首都星，把自己积灰的书库都翻了一遍，这才找出勉强能解释这件事的理由。 顾朝夕自袖中掏出一枚钥匙，扇面的钥柄镶嵌着一枚米粒大的红宝石，周围则环绕着由炼金术密文构成术式路线，递给伊芙。 “这是神域的钥匙，按理说高等炼金术师晋升后第一次前往神域，是直接被那位召见去的，第二次才需要用到钥匙，”顾朝夕耸肩，“不过也有特例，有的人精神体比较特殊，即使是那位也无法强行召见，只能用钥匙开门，先前死掉的那个五星级在晋升之初就无法被强行召见，是拿了钥匙才进入神域的，你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伊芙下意识地就要接过，不知为何，钥匙上的红宝石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在彻底挨到钥匙前，那枚制式朴素古老的金铜色钥匙便嗖地一下，化作流光，自她指尖彻底消失，于此同时，伊芙也察觉到自己的精神海里多出了什么无法具体触及却能感知到存在的东西。 她摸了摸心口，另一旁的顾朝夕补充道：“已经跟你的精神体绑定了，一次性的哦。” “是不是不管是谁，只要有这一枚钥匙，就能出入神域？” “是，只要你有强烈的意愿，下一瞬钥匙就能带你扣开神域的大门。” 听她这么一说，伊芙连忙收起了自己心底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强行将注意力从精神世界里的那枚钥匙上移开，转而听顾朝夕说注意事项。 “钥匙一次只能带一个人，而且只有五星级炼金术师才能制作，所以每个人的配额都是有限的一枚，像你这种特殊情况倒是可以给两枚，但如果判断失误，不小心将并非高等炼金术师的人放进神域，那给你钥匙的人——也就是我——也要跟着一起受罚，所以能试着感知来自神域的召唤，你还是尽量自己多努力努力吧，毕竟贤......这东西总量有限，当时是能省则省啦。” 中途说到某处的时候，顾朝夕有意含糊了一瞬，但伊芙还是猜到了那被她有意隐瞒的一部分：“贤者之石？” “你连这东西都知道？”顾朝夕讶然，“猜的好准。” “不是，是龙泉阁下告诉我的，”伊芙抿了抿唇，终于问出了自己心里一直有的疑问，“为什么他总是主动帮我？我明明跟他交际不多。” “哦，你说这个啊，嗯......嗯？” 顾朝夕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牙酸的表情，似乎很难找到精准的语言来描述，半晌，她才挤出一句：“他又没真的付出什么，那些事情对他来说毛毛雨而已啦，对你好，就收着呗，龙泉那家伙不会害人的。” “ ......”伊芙问道，“那他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她还是不大习惯白拿别人的好处。 “你居然会觉得自己能给一个五星级的炼金术师对方想要而不能求之物，真不知道是懂事呢，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呢，”顾朝夕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非要报答的话，有一点你倒是可以试试：这次从联邦来的人里，有个姓林的小丫头，你有机会就在比赛里跟她试着打好关系吧，如果能帮上忙，龙泉那家伙会自己主动来找你的。” 姓林的小丫头......又是林催眉。 伊芙原本以为她只是跟罗氏沾亲带故的远方亲戚，虽然大概率在联盟应该地位不低，但没想到仅仅是比赛开始前的这会儿功夫，从罗文清到顾朝夕，居然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她。 那林催眉的来历到底有多神秘？ 伊芙微微挑起半边眉梢，心里疑窦百转，面上却满口答应道：“好，我会尽力的。” - 星舰越过无穷无极的星海波澜，直抵比赛用的星球。 另外四校的学生早已到了，明明是一个阵营的，总共就三十五的人，还泾渭分明地分出了四个阵营——之所以不是五个，是因为蓝星综合又跟帝科大凑到一块去了。 伊芙推开门时，就看到了这极其不和谐的一幕。 沉默片刻，她便冲罗文清使了个眼色，等后者贴着墙走过来了，才将门一掩，问道：“这什么情况？” “就你看到的这样呗，没吵架没打架，”罗文清道，“纯不配合，尤其是帝国文理，蓝星综合的胆子不大色心不小，杨海波跟我有仇，帝都人大的完全就是小神经病，几个学校里没一个用得上的，好吧？” “ ......” 尽管槽多无口，但伊芙还是想问：“你跟杨海波什么仇？” 罗文清虽然惯常会惹人生气，但出手也大方，能跟她结下梁子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何况以伊芙对杨海波的了解，这人看似严肃，但性格还挺好的，很难想象这两人之间能有什么仇恨。 她脸上的好奇完全遮都遮不住，罗文清瞥她一眼，忽然就跟没听到伊芙问的话般，转而说起另一桩对方事先布置给她的事情：“你先前让我把联盟那边的情况通知给第一帝国学院的其余人，我已经尽到义务了，但为什么不告诉另外四校？” “因为没必要。”伊芙说道。 似乎正是为了响应她的话语，哔哔的声音自屋里响起，甚至只是站在门外，就能听到熟悉的冷感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各位参赛选手，日安，我是第四军团的军团长克莉丝·奥托，在这次联赛中负责对比赛安全问题进行监督。同时，比赛在即，有一些事情还需要提前跟大家交代清楚......” 反应过来正在说话的那人是谁时，罗文清脑中甚至空白了一瞬，但她随之又想起伊莎贝拉也正在里面。 脚下一个箭步，她又快又轻地将门掀开一道缝，直到看清秦梦得仅仅是以立体投象的方式出现，被第一帝国学院的众人簇拥在中的伊莎贝拉也神态自然时，她才吁出一口惊心动魄的浊气，转头便没好气地锤了下正无谓斜靠在墙上的伊芙一拳，压低了声音：“你把秦梦得摇来干什么？” “因为她说话有公信力啊，”伊芙奇道，“而且本来就要进行赛前指导的啊？” 就连五校联赛前，都还有个小型的赛前指导呢。 罗文清：“......唉，你真的是，懒得说你！” 白吓她一跳，还以为这艘星舰今天都要毁在这对昔日主仆手上了呢，幸好幸好，只是投象。 “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伊芙拍了下罗文清的肩膀，催促道：“进去听着吧你！” 第231章 某种程度上说, 之所以会让秦梦得以单向投象的方式进行赛前指导，也不全是伊芙的原因。 在与联盟那边交涉之后，这次联赛最终还是采取线下的形式,联盟的第一主脑婉拒了帝国出于安全考虑而在线上模拟环境中进行比赛的好意,或许越是经常接触的人越是容易生出警惕心，联盟方只同意在比赛中融入不超过30%的全息构成。 比赛地点则位于一颗位于帝国腹地的荒星，名叫“蓝星”——作为星际人类文明的起源地, “蓝星”是一个有着特殊含义的星球名，或可视作母星的含义。在帝国,除了具有政治意义的首都星,另一颗仅次于首都星的超高等星球就叫蓝星，那也正是加西亚家族所把持的星系主星。但这次被联盟指定选作比赛场地的蓝星,则一直有传言是人类在太空文明起步之初,最早发掘的那几颗古老星球之一。 比赛的流程和诸方细节, 也基本都给联盟过目了一遍, 确认没有问题后, 才下发到了联赛的组委会，再由组委会作为表面上的官方, 发放到选手和学校手上。 大联赛所受到的瞩目程度甚至超过了素有帝国第一大比赛之称的军团技能联谊赛，星网直播将在全宇宙范围内进行同步放送。在此前提下,为了避免这群年轻莽撞的天之骄子们在比赛里搞出什么幺蛾子,派秦梦得出来提前说两句,也是很正常的了。 顶多就是在帝国这边早开了一刻钟, 提醒了一下联盟特殊的作战方式, 公平起见，联盟那边也一样收到了所有帝国选手的官方信息。 林催眉随手两下，就翻完了不久之前工作人员送来的名册,因为经常要用精神力链接手下的哨兵来指挥作战，连带着记忆力、阅速这些脑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作为五校联赛的前三十名，名册上的大多数名字她都有印象，一直翻到册子的最后一页，她才轻轻地“咦”了一声。一页七个人，最后一页刚好就是加塞进来的五人和联赛的最后两名，在一众优秀履历的衬托下，那个名叫“路晴”的学生就显得格外突兀了，不仅精神态一栏后面空白一片，就连信息页上的个人照片，都用面具将脸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罩在宽大黑袍下，如同一个阴森森的鬼影。 “这个路晴是谁？第一帝国学院的医疗系首席......唔，原来是炼金术师，”林催眉很确定在五校联赛的第三轮里，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在发现对方居然是炼金术师之后，她便豁然开朗了。 帝国这边的炼金术师大多很奇怪，而且他们似乎有着自己的一套力量标准，能在没有或者说是保密精神态的情况下，卡线进入大联赛，想必这个叫路晴的学生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将这个人名记在心里，连同另外几个各有特异之处的名字记下后，便将小册子丢给身后的人：“都传看一下吧，对手没有你们先前以为的那么简单。” 正站在她身后的男生面容俊朗，乌发赤眼，只低头瞟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将册子转交给了旁边的学生。 “公羊休，你对帝国的人就一点也不好奇吗？”林催眉笑问道。 “没必要，毕竟帝国有这么大的疆域，能冒出几个天赋还算可以的人，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公羊休板着脸，神色恹恹，“但帝国人对科技和资源的低下利用，让我觉得他们对人才的利用大概也就那样了，就连没有精神态的神棍都能入选，那份所谓的选手名册怕是水得很。” “好歹是在帝国的地盘上，你说话稍微客气点，我可不想跟你一起被生气的帝国人扔进星海里漂流。” 林催眉打趣了两句，随即便往椅背上一靠，似是怅想了一会儿，这才接着道：“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吧，我前两天的时候，也遇见了几个还算有趣的帝国人。” “能力有趣还是脸有趣？” “ ......” 比手下的恶意揣度更让人心寒的是，林催眉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法否认这样饱含偏见的言论。 . 星舰溘然停摆，连同投象里瘫着张脸棒读稿子的秦梦得都停顿了一瞬，短暂的非静止画面之后，她侧过头，跟画面外的人简短交流了两句，便调了调麦，一改前面的水时间套话，利落道：“星舰已抵达比赛场地，半小时内，双方选手将在检查后有序派降，请各位选手自觉卸除身上与比赛无关的物件，然后排队前往派降点。” 由于两国不同的特色，联盟那边被要求摘除了所有的高科技产物，帝国则被勒令禁止携带任何含炼金术成分的物件，连着通讯道具都被留下，取而代之的是官方经典的腕表，自带通讯功能，有先前在五校联赛幽灵船的那一遭，帝国的学生们对这个腕表的信号稳定性表示很怀疑。 机甲倒是没被撤除，跟其它外物不同，顶级机甲一般也与个人的作战风格极其契合，临时改弦更张反而可能影响到选手的发挥，况且帝国的神话机甲有炼金术作为附魔，联盟的顶级机甲也有大型主脑的子系统和各种高武配备，如果双双禁止，那比赛也将失去其作为一次文化交流窗口的观赏意义。 去除到最后，每个学生也就剩一个机甲，一个腕表，和一个从官方那里自由取用的标准制式武器，冷热不限，但不含任何声光电型高科技和炼金术附魔成分，绝大多数参赛学生打出生下来，就没有过这么朴素的时候。 “说得好听，”罗文清边摘身上的炼金术制品，边同伊芙哼哼着翻白眼，“其实就是高层的好胜心作祟，还是想试试到底哪边的知识树点得更高，别的东西功能五花八门，没有机甲来得直观而已。” 叮叮当当，伊芙看着她从手臂上捋下的七八个刻写满炼金密文的金钏，又看了看身旁其它表情不满的学生，有人的脖子上挂了三四圈道具项链，有人腰带上挂满了不同颜色的药剂......纵观全场，自己这种只戴了一条“海市蜃楼”项链和一枚通讯道具耳坠的人，居然算得上是朴素了。 笼罩在黑袍下的“路晴”也没怎么动，它本就是炼金道具伪造出的人形，在派降的瞬间就会被官方强行回收，与此同时，用伊芙基因仿制的模型则会被投放到比赛里。一切流程都安排得好好的，因此这倒也不需要多担心。 罗文清显然也注意到了自己身边这人的格格不入：“你一个来参加比赛的，搞这么寒酸干什么，就带了这么点道具吗？” ......何等的天龙人发言，这全帝国最有钱的大小姐到底知不知道炼金术道具有多贵？就算自己只带了两件，也跟“寒酸”这个词完全沾不上关系的好吧！ 伊芙哑然，无语了好一会儿，这才道：“带这么多东西，你还记得这是竞技类的比赛？” “差生文具多，你根本就不懂我们，”罗文清终于费劲巴拉地将自己的耳桥钉取下了，银光闪烁的细长饰物被丢进送检箱，空留下小洞在她耳朵上蹿风，她也不计较这异样的感觉，眯起眼睛，看了眼舷窗之下的万里灰原，“这次连系统商店都没开，估计生存还得我们自己想办法。” “有建筑物，居住条件比野外好多了，但这种污染严重的地方，食物和水源的获取是另一种麻烦，”伊芙道，“联盟那边没有炼金术师，有些问题不好处理，组委会应该还会提供一些帮助。” 等所有人都准备完毕，比赛的工作人员抓着寻呼机说了几句话，星舰猛地一沉，伊芙自窗中看见另一艘星舰也正在缓速下行，想必上面应该就载着联盟选手了。 总共就70个人，居然还分了两艘船，还真是财大气粗。 没等她发散性地想太久，脚底的地板就骤然被人抽了个空！ 失重感传来的瞬间，所有的人都猝不及防地自千米高的空中坠落，长风席卷而入，有人尖叫，也有人破口大骂，陡锐的风鸣如刀子般将一切话语刮得破碎，伊芙也同样料到组委会居然还能缺德出新境界，瞳孔猛缩一瞬，便反应极快地在半空里调整完姿势，“砰”的一声，蘑菇状的降落伞于半空里炸开。 砰，砰砰砰！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13节 能来参与这场联赛的学生本就是各大顶级院校的尖子生，短暂失措后，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节奏，紧接着伊芙之后展开降落伞的是帝都人大的颜宁，顺着风流调整完降落伞的方向后，她悬着腿，飘飘悠悠地被风吹到伊芙旁边，吹了记口哨。 “好久不见呀，伊芙姐姐，”颜宁依然顶着那头蓝紫交杂的非主流挑染，即使是在一堆黑棕金白红的有色发种里，也显得十分突出，“你在看什么呢？都舍不得分一点眼神给人家。” 伊芙努努嘴：“看那边，是联盟的人。” 降落的速度很快，但颜宁还是即使捕捉到了联盟那群人的影响，同帝国不同，他们的着装非常统一，所有人都穿着肃穆的黑衣，只有最中间的人穿着白衣，姿态轻盈，如同乌鸦群中一只纯洁的白鸽。 “那就是他们中唯一的操控向吧，第四公主殿下说那叫什么来着......向导？”颜宁叹不绝口，“真是富有美德的联邦人啊，生怕对手不知道自己该冲着谁打吗？” “只怕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伊芙收回视线，专注降落，顺便提醒了一嘴颜宁：“不要轻举妄动，小心为上——毕竟也没有人说过，联盟的向导就没法强行操纵帝国的人。” 第232章 这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失落城镇。 长日将暮,橘红色的恒星沉沉地挂在铅色道路的尽头，垂坠如将阖未阖的巨人之眼。道路两边高楼叠起，错落矗立,半点生机也无,好似游戏中的末日市景，灰蒙蒙的一片，卷面而来的空气里隐约有尘沙焦燥的气息。 等所有人都顺利着陆后,腕表上终于弹出关于比赛正式开始的通知信： “亲爱的选手： 首先对你们在方才的意外空降中无一人淘汰表示由衷的祝贺，其次,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最终的附加联赛也将同步开始计时了。 如你所见，这是一座真实与虚假交错的城市,接下来的五天,你将与你的伙伴和敌人一起在这里度过短暂的五天。比赛的胜负以积分作决,你可以通过猎杀虫族直接获取积分,也可以通过发掘【文明点】的方式获取积分。 千年之前,早在大宇宙时代还没开始之前，这座城市就已经是旧纪元闻名遐迩的历史古都了,你或许难以想象一座城市是怎么做到存在至少三千年却依然繁荣的——毕竟人类进入大宇宙时代也才不到一千年，但事实证明,文明的漫长和不朽远超我们预料。在这座古老的城市里,总共一百零八个特意设置的【文明点】 ,里面有着各式各样的旧纪元产物,或许是有用于你们这五日绝地生存的,或许是无用的，每发现一处【文明点】，并将里面的物资整理拍照,上传系统，同样可以获得丰厚的积分奖励。 虫族的觉醒已是将至之潮，我们无法避免注定到来的战火。诸位选手是帝国和联盟最优秀的一批年轻人，或许学校教导过你们该如何驾驶机甲，如何统筹军队，如何身处绝境而不绝望，暂遇低谷仍蓄力攀爬，但总有事情比战斗和胜负更重要，如何在战争之后收复我们的文明，如何团结一致维持种族的存续......这同样是重要的命题，并且即将到来的危机注定，你们必须学会处理这些总是习惯性被我们忽视的问题。 积分能决定胜负，但请记住，胜负并非这场比赛里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人会制止你们在比赛中的互相掠夺与厮杀，但也同样记住，从此时开始，同步直播已经向星网的每一处角落平等开放。 祝你不虚此行。 注： 24小时自动滤水机不属于旧纪元产物，是赛用物资，没有得分，不用上传系统。 ” 与这封通知信一同送达到腕表上的，还有通讯、地图和双方积分统计等功能开启的提示。通讯分有群组通讯和私人通讯，组委会已经替每个阵营都建立好了通讯群组，此外同一群组的人也可以自由进行一对一通讯。 地图涵盖了这一整个失落城市的范围，占地极大，只能看见自己在哪，连同阵营的人位置都看不见，但在通讯的基础上，配合着地图上的河床大桥，应该也不难进行沟通。 至于积分统计，就没什么好说的，两方目前都是圆滚滚的零蛋。 虽然不知道组委会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开始走怀柔路线，但面对着这样一封难得言辞恳切的通告，在场的学生们到底还是年轻人，正是情绪最细腻的年纪，心头的热血顿时就被现实强行压下去一半，那些必胜的话也不好意思说了。 颜宁戳了戳表盘，有些无聊道：“组委会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种话的......就不能堂堂正正地赢吗？给这种比赛上价值真的很尴尬诶。” “毕竟是星际两大国之间的联赛，得起到正面表率，而且话也没说错，”罗文清道，神情难得有些凝重，“组委会这次难得说了次人话，实际上，因为探勘战后遗址的任务对执行人的文化要求较高，加上刚结束争端的地方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安全，即使是帝国军部，也很欠缺能较好完成这类工作的人才，至于联盟那边——” 她耸了下肩膀：“死生有命，富贵在信号好不好，他们那边情况比较特殊，但通过比赛引导对战后清理工作的重视确实很重要，组委会算是用心了。” “话虽如此，但解决眼下的问题更重要。从通知上看来，比赛总共有两个主要得分点，一个是猎杀虫族，还有一个就是发掘文明点，而除了拿积分，我们还要自行解决生存问题，如何在已经废弃的星球寻找食物也是问题，”周回雪不冷不热地接了句，终于主动开口说了自来到比赛起的第一句话，大概是观察到第一帝国学院并没有像她料想中的那样，因为人数占优势就气焰嚣张，连颜宁都还是原来那副样子，她说话也就跟着随便了起来。 顾忌到第一帝国学院的优势，周回雪想了想，还是转向伊芙问道：“这么多任务，肯定是要分组进行的，在这方面你有什么打算吗？” “分七组，两组负责找食物和水源之类的生存资料，其余五组负责赚取分数，”到底有三十几个人，伊芙刚刚没说话的时候，就是在想怎么分人会更合理一点，“食物只能靠狩猎获取，异植兽和虫族的部分躯体都是可以吃的，但需要专业人士看着，正好在场有我们学校医疗系的路晴首席和洛琳副首席都在，我建议由她们俩各带一队，其余五队，由我、伊莎贝拉师姐、宁忆北师兄、杨主席以及你各带一队，你直接带本校的队伍就行，我们余下四人再按照需求各自认领一下队员，这么分的话怎么样呢？” 周回雪巴不得跟本校的人分到一起，当即就把头一点，干脆地答应了：“我那队可以。” 除了她之外，伊莎贝拉也没有问题，正好第一帝国学院里卡文迪许家族一系的就有四个了：伊莎贝拉、贝莉、安东尼和穆还珠，再加上一个治疗辅助位的塞西尔，正好凑成一个配备齐全的小队。 但这几人内部商议了一会儿，片刻后穆还珠竟主动走了出去，站到洛琳面前，面色沉着：“我跟着你吧，均衡一下小组间的战斗力。” “多谢，”送上门的近战系副首席不要白不要，洛琳自然欣然颔首。 “我带队倒是没问题，”宁忆北沉吟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但在座应该有比我更适合带队的人吧，比如说爱丽丝学妹，墨菲师弟和颜宁师妹作为学院主席，也完全可以承担带队的责任吧？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选我担任小队长吗？” “我居然也有带队的才能吗......哈哈，”忽然被点到名的墨菲干笑两声，“老实说，其实我还是更喜欢跟着划水，这位师兄你实在是太高看我了。” 颜宁的情况也跟他差不多，纯独狼一只，跟着打打架就算了，带队的事还没等她开口，就被深受其害的早见春纱直接拒绝。 至于爱丽丝，她一愣后，便莞尔一笑：“我不带队，我跟着路首席的队就好，她们炼金术师战斗力弱，肯定是需要加派人手保护的呀。” 就像帝国有意对林催眉下手一样，在这种环境里，只要联盟人的脑子没坏，一旦反应过来，他们同样会优先对帝国的炼金术师动手，这也正是先前伊莎贝拉让穆还珠去跟着洛琳的原因。 涉及到个人的分配，一群人总算是提高了点参与度，又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定下的分队方案是将负责寻找食物水源的炼金术师小队合二为一，集中人手提高安全程度，除了第一帝国学院的人之外，帝都人大、帝科大和蓝星综合的近战系首席也加入这支小队。 至于负责战斗和探索的这边，依然是伊芙、伊莎贝拉、宁忆北、周回雪和杨海波带队，周回雪保持帝国文理学院单独分队不变，她们学校自身的分配就很合理，不需要更改，另外四队则考虑到比赛里可能会有知识水平的要求，照例各自配备了见识较广的智库型成员。 伊芙队有她自己再加上一个洛尔迦，伊莎贝拉队有罗文清，宁忆北队伍有橘真纪，杨海波本人就是三星级的炼金术师，专业水平很高，颜宁便大方地将副手早见春纱让去他们队做打手，自己则以只跟熟人的队为理由，强行挤进了伊芙的队伍。除此之外，由于杰西卡被分去了炼金术师队，伊芙便将实力稍欠的利兹带在了自己身边，蓝星综合的侦查系首席也出于均衡战斗力的原因，被编入了她的小队。 “先分头探索一下周围吧，”伊芙手指轻抚过腰间唐刀的环首，几枚钛金细圈相互碰撞出脆响，她翘首看向将坠的薄日，“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今天的驻地地和食物都还没有着落，优先找文明点，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东西。” “行。” “我没有意见。” “那我们走这边，”伊莎贝拉遥遥一指西面，“今天的驻地先暂定在这附近吧，方便聚头。” 几人一合计，很快就分配好了各小组的工作，伊芙领着小队朝东面进发。因为沿街的建筑分布得嵌错密集，她们便没有召唤机甲代替人力，而是沿着人行道行进。 在这个地方几乎没有颜色存在，所有的事物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磨砂的滤镜，枯死的异植尸体攀在路灯柱子上，颜宁出于好奇，用短刀在尚显肥硕的叶片上割了一条长痕。汩汩的稠密脓液很快就从割开处流淌出来，连带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卵泡，滴滴答答地往地上调，芝麻大的未发育幼虫就在半透明膜泡里蠕动，看起来十分掉san 。 “哎呀，”她跟触电似的，嗖的一下子就倒退出几步远，面露嫌弃，“好脏啊。” “好脏你就别碰啊，这是厚芥草，因为具有强净化能力，经常被一些低级虫族选作最佳产卵选地，”伊芙没好气道，“茎都干巴了，叶片还这么肥，一看就知道被虫子蛀空了。” 不过看异植的状态，应该才死了没多久，既然还有生命体存在，说明这附近应该有水源、或者说其它可供给生存的资源在。 离得近的就有一处居民小区，黑铁的栏杆早已被锈蚀得差不多，伊芙将锁头劈开，又如法炮制地砍开了门卫室的大门，室内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几人走进去时，鞋底沾走黄灰，露出瓷砖原本洁白的底色。 和普通的门卫室一样，有里外两间，外间的三面墙上都是钢化玻璃的高开窗，里间则是狭小的卧室，也不知道这座星球先前遭遇了什么，从床上散乱的被褥看来，住在这里的人应该还过着最正常的生活——就好像一瞬之间，生机便从这颗星球上尽数退去。 颜宁手欠地打开了桌上的搪瓷杯，这次没有惊喜开盒到虫卵，只有干涸的绿色霉菌物，一团一团的脏绿，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恶心。旁边的辛克莱尔，也就是蓝星综合的侦查系首席实在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手欠了。” 非要开盒出一堆恶心玩意儿折磨自己吗？ 利兹和洛尔迦在外间检查，不一会儿，两人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洛尔迦将伊芙喊了出去：“小芙，你来看这个。” “嗯？” 泛黄的宽页册子被横摊在桌子上，除去那些密密麻麻的访客登记和工作备注，这片名为“北苑小区2期”的小区，总共有54栋居民楼，以及其它类型的房屋不计数。 “这里最多只能算一个文明点，或者一个也不算，但我们不可能彻查完这么大一个小区，”洛尔迦揉了揉眉心，这会儿终于有点明白了组委会为什么破天荒地跟他们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了，“这座城市至少有几百个这样的小区，以及更加难以算清的购物中心、公园、学校、图书馆之类的地方，而我们还不清楚到底什么才算是文明点。” “至少那个破茶杯不算。”颜宁道，她刚刚已经把它偷偷拍照上传系统，然后系统给了她零个积分。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颜宁将自己的手腕一并抬起给另外几人看，只需一眼，伊芙眼皮就猛地一跳：“你腕表的电量怎么就剩90%了？” “是吗？没关系，我出去晒晒太阳就好了，这种东西不都是太阳能照照就行了吗？” “这破雾霾天，你往哪找太阳能？”伊芙忽然就感受到组委会的用心歹毒了，心累道，“不管是不是文明点，我们都得进这个小区了——还得给这个破腕表找电池。” 人是铁饭是钢，腕表没电就没法用。 想明白这个坑之后，饶是洛尔迦，都没忍住表情空白了一瞬......一环套一环的，想出这丝滑连招的赛制设计者还是人吗？ 第233章 任务繁重, 几人决定分头行动。 门卫室内信息有限，好在售楼中心就在过一条马路的路口处，精神态的速度要比人快一些,很快,墙中只蛇就叼着印有小区全地图的售楼宣传册回来了。 “居民楼数量太多，而且布局大同小异，探索价值不大, 如果这个小区真的有设置文明点的话，那只可能在这两个地方：阅读活动室和老年大学。” 北苑小区算是中高档的那一类小区,内部基建十分完整,并不是没有成为文明点的可能，洛尔迦手指按着地图,声音沉稳, “这两个地方相隔不远,同样在活动中心,可以顺路一同解决,另外，腕表除了太阳能充电外,还可以换微型电池和用无线充电的方式进行充能，区东门外有一体式商超,里面应该会有电器区域,说不定可以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兵分两路吧,节约时间,两边的危险性应该没什么区别, ”伊芙摸了摸下巴，略加思忖，“文明点只需要拍照发掘,两个人去就够了，颜宁，你和辛克莱尔一起去社区活动中心，我们仨去商超找物资，最直接在东门碰头，这样安排可以吗？” 辛克莱尔抚了抚自己金色的长卷发，对怎么安排表示无所谓，倒是颜宁扁扁嘴：“我想跟你一组。” “不可以把战力分布得集中在一起，”以颜宁的能力，就算把她一个人丢进中级虫族的虫窝里都没什么问题，要不是为了防止她乱跑，伊芙甚至都不想浪费一个辛克莱尔去看着她，“如果你不想去社区中心的话，我们俩可以对调任务。” 对调也挺好的，这样就可以派四个人去商超那边搬物资，至少伊芙觉得自己可以单独胜任探索的工作。 “那也不是不行，”回想起在幽灵船时跟在洛尔迦手下打工的日子，忙是忙了点，但那种不用动脑子的纯混感，也是十分令人追忆的，颜宁刚想答应，一抬头就看见洛尔迦正站在伊芙后面，阴阴地看着自己。 颜宁：“......” 颜宁：“算了，我还是跟辛克莱尔一起吧。” 出门卫室的时候，外面的雾气比来时更重了，能见度极低，看不清超过十米的路。拖长了调的咕咕声机械地回荡着——这是活的虫族蛄蛹呼吸时发出的声音。 伊芙悄然将手扣在刀柄上，沉声道：“虽然到现在还没看见成虫，但一切小心为上。” “知道啦！” 小区的活动中心就在东大门向内不远，短暂地同了一段路后，颜宁和辛克莱尔便与另外三人告别。辛克拉尔的精神态是a级的石蟹，能力灵性之眼，即使没有开启能力，视力的穿透性也远高于人眼一般水平，有她开路，两人很快就找到了社区活动中心的所在。 活动中心是一座三层的小楼，玻璃大门上挂着门牌，“北苑小区社区活动中心”，每一个字都被红艳艳的圈圈包裹起来，映衬着刻意使用的童稚字体，成功起到了与设计本意完全相反的阴间效果。 辛克莱尔不由自主地将手抓上了颜宁的左臂，后者看她一眼，破天荒地没说什么，而是将人一拽，满是无所畏惧道：“走啦，害怕的话可以走我后面。” “......谢谢。” 面容姣好的金发少女小声道。 门里居然还挂了枚风铃，两人都没注意到，开门的时候空荡室内骤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铃声，别说是辛克莱尔，就连颜宁眼皮都跳了一下。入门处的宣传板有活动中心的场地图，其中一楼是服务指南大厅和临时托儿所，以及针对中学生的志愿辅导室，阅读室和老年大学都在二楼，三楼则是一些手工艺活动室，还有一间占地约有半层楼那么大的会议室，应该是平时社区集体活动的主要承办地。 出于谨慎，在上二楼之前，两人就先将一楼检查一遍，辅导室只有桌椅，跟自习室也差不多，托儿所里倒是有两排靠墙的绘本，积满了灰，光滑的铜版纸页上画着小熊、兔子和蜜蜂的故事，颜宁对着拍了照，不出意外的没有得分。 “上楼看看。”她早有心理准备地收起了腕表。 活动中心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无人的走廊里，天花顶上的灯也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坏了，辛克莱尔啪嗒啪嗒地一路按过来，只有楼道里的灯还能亮。二楼廊道的两边窗户处透进来熹微的自然光，尘灰和螨虫飞舞在光里。 老年大学的房门被锁起来了，颜宁沿着门缝将窄薄的短刀卡入，这是她选的武器，刀约有手臂长，同制式的肋差很相似，但刀头被制成了双刃的刺刀状，仅仅向上一挑，便又快又准地撬断了门锁。 颜宁往内推了下门，随着闷重的一声嘎吱，防盗门便匍然洞开，一看清内里，她大感失望。 “怎么就只有桌椅？”纸笔已经淘汰成落后制品的星际人，显然不明白旧纪元时期的人过着怎样一种往桌上放一包面纸都会被快速薅光的生活，更不可能会把纸质的书放在这种公共场所，颜宁很难相信这地方标着一个大学的名头，结果连书的影子都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上的什么大学？” “大学不就这样吗？” 辛克莱尔给教室最前面的电视黑板拍了个照，破天荒的，积分数居然有弹动的迹象，她立即就“嗯”了一声：“积分板动了！” “什么？” 颜宁好奇看来，紧接着就看到一个蓝色的小箭头，指向了讲台桌上摆着的瓷花瓶——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不显眼的小摆件，给她们带来了到现在为止的第一笔积分收入，不仅如此，再打开地图时，两人就惊讶地发现灰白的地图上居然有一个方块，居然已经被蓝色填满，标注着数字“ 1” 。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14节 对着位置估算了一下，这个方块应该就是对应的这个北苑小区，只是颜色还是太淡了，嵌在地图上，就如同因氧化而褪色已久的矿物质古画。 “这里果然是文明点，”喜报在前，就算是辛克莱尔都暂时克服了对这诡异环境的恐惧，拉着颜宁的手就想往外走，“阅读室离这里不远，走，我们再去那里看看。” “等等，为什么那个花瓶能有分，但我在门卫室拍的杯子就没分？”颜宁看起来十分不解。 “人家那叫做艺术，你看看上面的花纹，青花瓷你听说过吗？跟那纯日用品能一样吗，”辛克莱尔随口道，话才出口不久，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等等，所以它指的文明点，实际上就是跟古董差不多的那种东西吧！我大概知道了！” 颜宁：“？？？” 什么叫跟古董差不多的东西，她怎么没懂？ 地图莫名其妙亮起来一块，同组群的其它人也能看见，当即就有人在通讯里发问怎么一回事，这两人忙着找别的可鉴定物，无暇回消息，最后还是伊芙代为回的消息。 【伊芙：她们在搜找文明点，大概是发现了什么，所以点亮了地图】 【伊莎贝拉：你们没在一起吗？ 】 【伊芙：我们在超市找物资】 【伊芙：友情提示，腕表会耗电，这种天气是没法用太阳能充电的】 【伊莎贝拉：......多谢】 很难说清伊莎贝拉回的那六个点里究竟蕴涵着多么复杂的心情，伊芙收起腕表，同一旁的洛尔迦若有所思道：“这居然还真的是个文明点，你说，颜宁她们两个是靠什么东西触发的呢？” 或许是因为建筑体有一半都在地下的原因，商超里大部分用品保存得还算完好，三人一进门就给自己翻了个大登山背包。食物早过了保质期不知道多久了，肯定不能吃了，但其它日用品看起来状态尚能一用，不仅找到了需要的微型锂电池，还有手电筒、毛巾、薄毯、打火机这些实用品，也挑挑拣拣地装了些。 一进到这里，利兹总算是找到了用武之处，给杰西卡当了这么多年的小跟班，她在挑选生活用品方面已经很有经验了。趁她专心致志翻用品的功夫，伊芙和洛尔迦就像两个没事干的退役老人，跟在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偶尔在利兹翻到有用的东西后主动装进自己的包里，氛围一时竟还有几分松弛。 “我猜她们是看到什么都拍了一遍，然后正好拍到了有用的东西，”洛尔迦眨眨眼，以他跟颜宁合作过的经验看来，心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但教养还是没让他说出瞎猫遇上死耗子这种直白的真相，“毕竟比赛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在着陆点不远的地方设置文明点和物资供给处，也符合比赛的惯性。” 伊芙叹了一口气：“要是能再找到一个滤水机就好了。” 洛尔迦：“有用的东西总不会集中在一处，不然就没法鼓励学生向外探索了。” “那倒也是。”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利兹又找到了些纯净的瓶装水，杰西卡喜洁，比赛里肯定是没有能跟平时相比较的沐浴条件，况且水源来之不易，如果只是因为过期而不能喝的话，那拿来洗脸擦手也是好的。 她再想带点瓶装水走，但水源跟普通日用品不同，这些瓶装水的体积和重量也是个问题，利兹犹豫片刻，还是打算转头问问另外两人的意见：“首席，师兄，我想带一打瓶装水回去，你们觉得——”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黑影蓦然蹿出，紧紧地绕着女孩的下颌，强行让利兹闭嘴的动作粗鲁得差点让她咬到自己的舌头，与此同时，蛇尾勾着利兹原本放在一旁货架上的手电筒，往远处一抛，伊芙和洛尔迦也几乎同时地熄灭了自己手上的手电筒。 明亮的弧光在货架间滑过一道圆润的抛物线，所有人都闭嘴的情况下，手电筒坠地时的咔咔声和那骤然加快的咵擦声就显得突兀了起来。 咵擦，咵擦咵擦。 宛若纸片来回刮过塑料梳子的声音，有什么东西飞快地自墙面上爬过，手电筒咕噜噜地转了一圈，竟然还没有摔坏，光源偏向右半边，影影绰绰地照出一个粗圆的活蛹。 蛹状物的头部有一个圆形的裂口，应该是它的进食口，一伸一缩的，数不清的细密牙齿环绕在里面，墨绿色的软体外壳长满了黑毛，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咵擦声，正是茸茸的黑毛与天花板刮动时发出的动静。 很难想象一个巨大臃肿的蛹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在手电筒被吞没前的最后一瞬间，借着亮白的光源，被墙中之蛇捂住嘴的利兹清晰地看见了那活蛹从圆形口器中伸出的深红肉舌上，竟排布满了又小又整齐的白牙齿——难以想象这一下要是舔在人身上，能怎样活生生地刮下血肉。 咔。 无比清晰的塑料外壳破碎声后，世界再度陷入黑暗。 咵擦声却没有继续响起，说明活蛹并没有走，它还犹疑地待在周围。 “ ......” 利兹感觉自己已经离昏过去不远了，但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伊芙饶有兴趣的气语声。 “哇哦，”唐刀被人从鞘里轻快拔出，雪色刀光在黑暗里也有那么一瞬的锋芒闪过，“这得是高级虫族的幼虫吧，感觉给分不会低呢。” 第234章 咕, 咕咕—— 寂静幽黑的环境里只有虫蛹呼吸的声音，虽然目不能视，但仅凭咕噜的声音, 也能想象出它那一环一环的肉壳堆叠推动的景象。 一想到离自己不远的头顶上正停着这么一个鬼玩意儿,利兹就感觉自己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虫族重视繁殖，蛹和破壳不久的若虫一般都会被保护在虫巢深处，这是与成年虫族完全不同的摸样——所有物种在生命之初的形态都显得尤为吊诡。何况在战场看见怪物,和在人生活痕迹明显的生活区看见怪物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情，在这里看见活的虫蛹,只会让人产生一种居地被异种彻底侵占的毛骨悚然感。 伊芙轻轻地拍了一下洛尔迦的手背,无需多说什么，对方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与此同时,墙中之蛇也十分温情地拍了下利兹的手背,蛇尾在她的脸侧弯弯绕绕地打了个结,冰凉凉的,利兹揣摩了好半天,才明白那原来是精神态为了鼓励她，所以特地捏出个仿大拇指的形状。 利兹：“......” 唐刀振鸣的瞬间, 就如同一根维系平衡的无形丝线骤然在空气里崩断，明明没有任何类似眼睛或者耳朵的器官, 但虫蛹还是极其敏锐地转过了头部, 精准“看”向发出尖刺嗡鸣响起的地方。 下一刻,咵嚓咵嚓的声音就在天花板上接连不断地刮响,口器张开,腥臭的气息几乎扑面而来！ 墙中之蛇迅速从利兹身上松开，黑色箭矢般扑飞向虫蛹，却在被牙舌贯穿的前一秒散为影状,待吸附上墙壁后才重新凝聚出躯体，粗壮蛇尾猛然勒住蛹中部，力道足以将一个人的胸腔骨头勒得断裂，即使软体的蛹还没有长出成型的外骨壳，这一下也几乎将它勒成两半。 虫蛹原本的冲劲被往回一勒，啪地撞回到天花板上，顿时就被激怒了，咕咕的怪异喘息也回荡得更加大声，利兹见状立即催发自己的精神态能力，她的精神态较为特殊，即使没有显形可以动用能力。 和平的暖意铺上蛹尚未发育完全的脑子，如同一剂强力镇定剂，连动作都变迟缓了不少，伊芙则极快地将长刀反手一挽，左右蹬过铁货架，便飞跃过另外两人头顶，哗啦啦，刀锋穿过蛹身的过程好似慢镜头一般流畅深刻，稍微凝滞，顷刻后脏器与污血就如景区里蓄水量不足的小型瀑布般落下。 洛尔迦早有准备地拎着利兹的领子，跟拎小孩似的将她往后一扯，避免了被蛹血溅到的命运。就连墙中之蛇都嫌恶地松开了虫尸，缩回到墙面里，失去了最后的拉扯，被劈开一道大口子的蛹沉沉地落到地上，咵嚓咵嚓，在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回光返照后终于断了气。 伊芙没有分给它目光，她下刀的时候冲得极快，就是为了不被脏东西沾到——在这破副本处理卫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懂事的选手应该学会从源头处减少麻烦。从旁边的架子上随便扯了块厨房毛巾，擦了擦刀刃，便将唐刀重新插回了腰间。 手电筒的光再度亮起，摇晃了两下，便跟聚光灯似的精准定位到她身上。伊芙用手遮住侧脸，宣布似地道：“如果刚刚没人同时动手的话，那就是七百分。” “大概率没那么值分，毕竟只是一个蛹而已，”洛尔迦一手拍开旁边利兹那没眼色的打光，“地图上又亮起了两块，蓝色的2和红色的1 ，联盟和我们各自新发现了一处新的文明点。” 不仅如此，由颜宁她们发现的第一处文明点，颜色也变深了不少，由柔和的浅蓝变成了海蓝，想必是之后又发现了其它可上传系统的物品，加深了文明点的探索度。 “说起来也很奇怪啊，从进入游戏起，我们是不是还没见过成年的虫族？” 比赛才开始不久，比起分数，两边应该更急着找生存用的物资，还没到攀比分数的阶段，因此比起那个蛹带来了多少分，伊芙更介意它为什么会单独出现在这里，她疑道：“连蛹都要亲自出来狩猎了，这家的成虫是死了不成？” 大型虫族连钢筋水泥都能当作食物，这颗星球虽然活物没多少了，但能当作虫族食物的东西可不少，所以成虫应该不是因为断粮才消失不见的。 这座城市的生命萧条得有些异常。 洛尔迦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才进比赛不到半天，信息量太少了，出去后再看看吧。” 三人又收拾了刚才被虫蛹的突袭而散落一地的物资，经此一遭，利兹也不敢再纠结要不要带瓶装水回去的问题了，将能装东西的量全分给了必要的物资，虽然因为环境特殊，超市里放着的打火机还能打着，但利兹最后还是放弃了用生命去赌那些诸如创口贴之类的医护用品能不能用。 “要是受伤的话，是不是就只能放弃比赛了啊？缺少能消毒和处理伤口的东西，”利兹犹豫道，“不过比赛也就五天，咬咬牙应该也能撑过去吧？” 伊芙：“......比赛能有命重要？” 小伤口就算了，这破地方漫天灰飞，伤口感染的第一重条件就先有了，再加上还有虫族生存，谁知道空气里面有没有什么其它更要命的东西。 出了商超，旁边还有一家修车店，透过玻璃门能看见一个巨大的白色丝囊挂在门后，自屋顶上沉甸甸地缀下来。 刚经历完虫蛹事件，利兹对此等造型之物仍心有余悸，扯了扯伊芙的袖子就想赶紧走：“不会又是虫蛹吧……好恐怖，我们快去东门跟颜宁她们集合吧。” “但修车店里面说不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洛尔迦忽然出声，“电是为数不多能保留到现在而且还能用的东西了。” 说不定还会有发电机。 “这种固定着的虫囊要比会动的好处理很多。”伊芙道。 她在门上开了个碗口大的洞，用水枪装了油，滋滋地喷在丝囊上，动静小得完全没有引起囊内虫族的任何异动，接着又擦亮两根火柴，从门洞中扔了进去，正好卡在数根丝构成的小网沟里。 火与油相遇，再加上丝线就是易燃物，本来微弱得几乎风一吹就能灭掉的小火苗，转眼间便蹿满整个丝囊，囊泡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仿佛有无数生命在里面挣扎着求生。 随着火焰的燎烤，囊状物的外壳也越来越薄，里面的幼虫终于将其撕开道道裂口，争先恐后地爬了出来。 这是一种形状有点像苍蝇的虫子幼虫，提前爬出的后果就是这些虫族背后的薄翼根本没有发育完全，仍萎缩着贴在背肌后，闪着湿淋淋的液光。 见状，任是伊芙没有指示，旁边的人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利兹咬了咬牙，又补喷了两道油，粘稠的油状物封住了丝囊上好不容易才被幼虫挣破的口子，不过几分钟，方才还健在的小型虫巢，就被烧成了一堆灰烬。 她先前还不知道伊芙为什么要在走之前拿上油，现在看来，对付这些幼虫，用工具辅助要比自己一个个地戳死效率来得高多了。 这样等人高的一个囊泡里至少有几千只幼虫，即使单个分数再低，累加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分数收入。 修车店靠里面的地方还有一个跟门口处差不多的丝囊，也被伊芙她们用相同的方式烧了个干净。虽然名义上叫修车店，但也有卖车的分门面，强行破坏了一道卷门后，虽然没有找到最想要的发电机，但三人也有了不小的意外收获——一辆全新的六座suv。 机甲作为宇宙级的武器，体型和速率对于探索一座地面城市来说显得有些太大材小用了，但汽车不同，suv宽敞的座位加上容量可观的后车厢，可以说，正解了这群人的燃眉之急。 “不错啊，真不错，”伊芙充分发挥了有福同享的精神，见车库的边上里还有一辆四座的汽车，虽然比不上suv ，但总比人力好，她便想着一起开回去了，“要不要问问其它组有没有需要汽车的？” “我问问。” 洛尔迦低头发消息的功夫，伊芙已经利索地找了钥匙，上了车检查油量去了。 suv还有53%的油量，旁边的四座汽车稍微好一点，有76%的油量。 修车店没有加油的条件，她只好遗憾收好车钥匙，利兹则趴在车窗上，眼巴巴地看着她：“首席，你居然会开这种古董车吗？” 因为污染严重，加上效率低，汽车早就被帝国立法禁止上路了，除了一些收藏爱好者和天高皇帝远的极偏远落后地区，这种需要燃油的陆地车在星际早就已经绝迹了。 伊芙一来就能上手，实际上是有点诡异的，不过她在这群同龄学生的心中早就已经是接近于无所不能的形象了，而且美第奇家族的人什么没见过，一个古董车而已，会开也不奇怪。 “很简单啊，”她也没有瞒着的意思，示意利兹坐到自己右手边的副驾驶车座上，“我来教你，只要求会上路的话，你认识这几个档就行了，这是离合，这是刹车，这是换挡......这里还可以看油量......” “伊莎贝拉组需要汽车，”在车喇叭哔哔的叫声里，洛尔迦镇定出声，“她们找到了一个滤水器，但离爱丽丝和路晴那组找到的水源离得比较远，那附近的滤水机只有周回雪那组找到的一个，伊莎贝拉的意思是需要一个车把滤水机带回来，而且罗文清会开。” 伊芙原本还以为滤水机是固定在不同地方的，没想到居然还能搬：“等我们现在把车送去，再带回来，已经来不及了吧？” 这会儿都已经过了傍晚六点了。 “明早去搬，不过宁忆北那组也有点想要。” “他们的申请理由是什么？” “橘真纪想开。” “ ......”伊芙言简意赅，“让他滚。” 第235章 “怎么这会儿才来？哎呀,车哪弄来的？” 强光车灯有效地驱散了雾霾的蒙蔽，伊芙隔得老远，就看见颜宁同辛克莱尔一蹲一站地守在北苑小区的东门口, 两人均是形容狼狈, 辛克莱尔长长的白风衣下摆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整齐扎起的金发也乱糟糟的。至于旁边的颜宁......一副毫无架子岔腿蹲在地上的样子，咧嘴一笑, 就露出细密整齐的白牙，无尽雾气则在她身后翻滚——跟辛克莱尔站一起的时候, 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角色定位看起来十分鲜明。 “街对面修车店里顺来的, ”一脚踩上刹车，伊芙降下车窗,探出脑袋,上下打量过两人,副驾驶上的洛尔迦也跟着好奇地分来些许目光,她问道, “你俩不是去探索文明点了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了？” “活动中心的三楼有一只成年虫族，因为不敢破坏文明点, 所以我和颜主席没有召唤机甲，打得很艰难。”辛克莱尔老实答道。 “成虫？” 辛克莱尔点点头,接着又补充道：“不完全是,砍完了才发现是模拟出来的,原本颜主席右大腿上还被划了一道口子,战斗结束后伤口就自动恢复了,我们这才发现原来是全息模拟出来的，不过积分还是照给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15节 伊芙顺着她的话看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那条非主流破洞牛仔裤上，有哪条裂口的艺术风格是跟其它裂口有区别的，想必连同衣服上的伤口也一并是由系统模拟出来的。 不过活动中心那种密闭的空间确实更适合全息装置发挥，就是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只成年虫族，还是假的，这件事让伊芙有些介怀。 “看来之后要小心点室内密闭的空间了，”她收回目光，随手一拍方向盘，哔哔的车喇叭声里吩咐道，“先上车，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颜宁却没急着动，而是扒在车窗上问道：“你们去超市带了多少物资？” “你去后备箱看看不就知道了，”基本都是利兹在挑，伊芙和洛尔迦在后面当无情的自动拾取机，这会儿乍的被问，伊芙还真数不清到底带了多少，比起这个，她更奇怪颜宁居然还会主动关心这种事情，“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因为夜里大概要大降温。” 颜宁从裤兜里掏出个怀表似的圆形物品，古铜色的外壳雕镂得十分精细哒地一下弹开后，伊芙这才看清这原来是个气温计，外圈是气温，内里还有个小点的表盘，代表着湿度。 “这是我在文明点找到的，古董气温计，”她晃了晃表盘，认真道，“从我们第一次找到这个表，到在这里见到你们，前后不会超过半小时，要不要猜猜气温下降了多少度？” “......三度？” 颜宁哼笑一声，收起气温表：“六度，这只是半个小时，照这个速度降下去，等到半夜的时候，温度估计要降到零度了。” 依这颗废弃星球的地表植被覆盖率和水体面积看来，昼夜温差估计已经彻底没救了。 生存问题永远是一环套一环的，当学生们还在为食物的匮乏和虫族的危机忧心时，恶劣环境已经在源源不断地给他们制造新的麻烦了——影响视线的浓厚雾霾，极速降低的气温，乃至于其它彻底显现的污染问题。 深呼一口气，伊芙果断地调转车头，在通讯频道里同跟在后面驱车的利兹吩咐道：“回一下商超，一小时内解决。” 利兹简单地同先前不在的两人说了一下虫蛹事件，有前车之鉴，再回商超时几人都小心了许多，生怕黑暗里又冒出什么不明生物来。不过这次要比第一次进来的时候顺畅了许多，因为提前踩点过一遍，刚从断了电的电扶梯上下来，几人便直奔专门售卖冬季用品的那片区域。 这颗星球在生机彻底断绝前的最后一段时光，应该正在经历寒冬和低温，超市里有将近一半的区域都售卖的各种厚被褥、取暖器、暖宝宝和加湿器等指向相当明确的物件，取暖器在没电的条件下用不了，加湿器倒是可以装电池，但没什么带走必要，最后他们又带了几卷被子和几乎整个货架各种牌子的暖宝宝贴走了。 估算了一下车载后备箱的容量，伊芙刚准备叫收手，就听到了颜宁同利兹的聊天声。 颜宁问道：“你们先前在哪里遇见虫族的呀？” “在另一个片区，食物那一块，”冷不防听到她问这个，利兹立即就警觉了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会是想去看看吧？” “对呀对呀，我想瞻仰一下同伴的英勇遗迹，不可以吗？” “ ......” 果不出其然，这没事找事的要求被所有人极为默契地忽视了。但颜宁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自己打着手电筒，往黑漆嘛糊的地下超市深处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其余人才听到她幽幽回荡的声音：“你们是在这里遇到的那个蛹吗？” “回来，颜宁，”伊芙有点受不了她了，“你的好奇心太强了，我们该回去了。” 里面没了说话声，过了一会儿，所有人的腕表都振动了一下，是颜宁在群里艾特了她们。 【颜宁：（图片）】 【颜宁：蛹呢？ 】 图片是她现拍的，惨白的手电筒灯光落在连片倒塌的货架上——她居然真的找到了先前虫蛹出现的地方。但比起这件小事，更让人心中无端生出恶寒之意的是，原本横陈在地面上的巨大蛹尸，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片狼藉里，唯独这一块异常的干净，就连同群组的学生都不禁跟着问了几句。 【橘真纪：什么蛹？我怎么没听懂，是遇到麻烦了吗？ 】 【杨海波：看起来麻烦应该被解决了吧......】 【爱丽丝：难道是已经死掉的虫族消失不见了吗？已经不早了，要不等伊芙她们先回来再说吧？ 】 “ ......” 洛尔迦挑了下眉头，细长蛇影自地板攀回他深色的衣摆里，随后便冲旁边的伊芙摇摇头，示意在他们走后，确实没有其它人或生物进来过这里。 说实话，伊芙心中并没有很惊奇，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一种明知道这地方不对劲，在真的见识到诡异现象后，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尘埃落定感。 她收起腕表，将手头的物资一提，便加重了语气，朝黑暗里严肃道：“颜宁，出来，我们现在该回去了。” - 帝国选择的临时驻扎地就在离降落点不远的一家大型商超，附近有地下水源，算得上是这里为数不多能用得上的水了，除此之外，商场总共有八个出口，无论是遇到危险还是敌袭，都能在最快时间内逃跑，因为面积太大，学生们只清理出了一楼的空间。夜深露重，外面已经完全被浓厚的雾气覆盖了，温度也降到了十度往下，伊芙这组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在9点之前赶回到了驻地。 洛琳她们找了一种形状像蝉的低级虫族幼虫当作食物，没有食材的情况下，味道实在一言难尽，大部分人都是出于生存的必要强迫自己硬吃。塞西尔硬着头皮啃了两口，实在受不了这寡淡的味道，皱着眉问伊芙：“你不是说你们找到了商超吗？就没带点能吃的东西回来吗？” “放了几百年的东西，都不知道变质成什么样了，”伊芙翻了个白眼，“这种东西你也敢吃，想死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 随便点起的篝火那头，墨菲小声道：“比起吃这种鬼东西，我宁可中毒......” 杨海波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啃你的吧，少说话。” 但这应该也是不少在场人的心声。 好在洛琳还额外准备体力补充剂，因为能找到的材料有限，每个人只分到了少少的两勺，但也足以应付一餐。借分药剂的时候，伊芙特地观察了一下那依然无比神秘的炼金术师，兴许是遮得严严实实的原因，她并没有看出“路晴”——也就是自己的模拟复制体——有什么露出破绽的地方。 除了不会炼金术外，这个模拟体的所有战斗技巧都复制自伊芙，有洛琳一手包揽，再加上“路晴”摸鱼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了，不仅没有人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反而还觉得她这轮的参与度意外的高——白天的时候她可是亲自参与进猎捕虫族的活动了呢！ 到了晚上，这座城市里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料的变化，隔着玻璃窗，却总觉得在窗外的灰雾里，有什么东西在阴恻恻地活动着一般，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但一旦想定睛再看，就会发现那只是自己的错觉，黑夜依然沉甸甸地笼罩在失落城市之上。 商场里还有一家大型的家居体验店，有床有沙发，地上还有地毯，环境总比直接躺地上。女生的体型略瘦削些，商议之后，帝国的学生们便决定把床让给女生，三个人挤一挤，剩下的男生睡沙发或者打地铺，守夜的任务则交给伊芙等五位小队队长，再加上一个爱丽丝，每人两小时，从晚上十点到早上十点，保守估计这颗星球的黑夜会有十二小时之漫长，考虑到杨海波的战斗能力，队内讨论之后，他的守夜任务最终被墨菲接手了。 第一个负责轮值的就是伊芙。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忽然不确定地摸了摸耳朵。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似乎有人......正在外面喊她的名字？ 第236章 夜晚温度极低,好在还有原本就在店里的被单和伊芙她们带回来的厚实被毯，因此也没那么难熬。周回雪和宁忆北两组带回来的滤水机正在墙角处一刻不停地工作着，旁边则是提前从地下水源处取来的原生水——这实际上也是守夜人的工作之一,盯着滤水机运作并及时更换待滤水源,以确保明日早上醒来的时候，有充足的安全水供大家使用。 “#$^%!$#......hai、孩子......” 那声音响起的时候，伊芙正抱着刀靠坐在床尾,微撩眼皮，定定地看向前。 不知道是谁正在幽诡厚重的雾气里说话,但肯定不是活人。那道飘飘忽忽的声音分不清男女,甚至连具体的音节都无法辨认出，但就是有种奇妙的魔力,令人为之坚信这是在呼唤自己的同时,又忍不住随之起身去一探究竟。 伊芙试着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却能穿透所有的阻隔,精准无误地传入她脑中。 “孩子,龏的孩子......龏很思念你......快出来吧，回到■■的怀抱吧......” 为了防止夜间有虫族入侵,他们临时所栖身的这处家具体验馆早已将窗户半钉死，很难从外面打开,店门也难得没有直接打碎,而是颇为曲折地绞断里面的锁,再在进门后用薄床单拧成的绳索自内重新捆锁上,就连店面那种立地式的玻璃墙面,也被布料遮挡了起来，只留下一道窗口，直对着守夜的位置。 这样造成的一个问题就是,外面的东西固然进不来，但里面的也没那么好出去。 细弱的红光在玻璃门外来回周转，似是在卖力表演，以吸引伊芙出去。她指节在刀鞘上敲了两下，转过头，果不出其然地看见原本说好要陪自己一起守夜的洛尔迦，已经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昏睡，其它人也好不到哪去，就连作为接任守夜人的伊莎贝拉，都昏昏沉沉地埋着头倚在单人沙发里，一屋暗色，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样的模糊，近乎五官都被抹平。 看起来今晚这遭是冲着自己来的，精神态倒是没受到这奇艺睡波的攻击影响，细伶伶的小黑蛇顺着衣角爬到伊芙颈边，嘶嘶地叫了一声。 指了指门，伊芙低声道：“你出去看看？” 大概就连墙中之蛇也察觉到了门外之物的危险，破天荒地摆了摆尾巴，毅然拒绝了伊芙的要求，不过它也用尾巴尖在女孩的手背上写了几个字，示意外面的东西进不来。 “为什么进不来？” 【这里面有让祂都害怕的东西】 所以墙中之蛇这是知道外面的是什么东西吗？但当伊芙再问的时候，精神态却只是怯怯地缩了下身子，一副为尊者讳不敢直言的样子。 连这条弱智小蛇都不敢惹门外的东西，伊芙都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拦着不让祂进来了，向后挪了下坐僵的屁股，一个硬块突兀地在腰间膈着她，伊芙下意识地一摸，就摸到一个钥匙状的东西——是进来之前顾朝夕交给她的，那枚镶嵌有贤者之石的钥匙。 以联赛对炼金术制品的检测程度，根本无法检测到这枚钥匙的等级，再加上伊芙一直有将重要物品贴身存放的习惯，毕竟这还不是一般重要的东西，而是有着长生不死药之称的贤者之石，她当然把钥匙跟着一起带了进来。 在这个房间内，能唬住能连s级精神态都畏惧的存在，恐怕也只有这枚钥匙了吧。 捏了捏手心的硬物，伊芙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似是意识到猎物心境的变化，门外的呼声也越来越高涨，到最后竟有几分尖锐与谴责的意思，异种的倾诉如山崩海啸般源源不断地袭来，情至极点，伊芙的眼神甚至都发散了一瞬、但在下一瞬又瞬间凝聚如冰块。 就在要让墙中之蛇将自己打晕之前，伊芙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要是这声音真能让这么多精英学生同时陷入沉睡，甚至在一瞬间能强行控制自己，那为什么不直接操纵其它人，再通过其它人反过来制衡自己？ 是没有想到......还是力量不足？ 意识到这一点后，伊芙的目光骤然凛然起来，不顾那呼声里蕴含着的深深愠怒和不甘，她抽出唐刀，猛地向自己的大腿扎去！ 砰——像是绷直到极点的丝线断裂的声音，又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总之就在刀尖即将贯穿血肉之际，灰雾里突兀地传来一声尖啸，如同长指甲怨愤地刮过光滑表面，紧接着空气流动，所有的异常都纷纷褪去，就连温度计上的数值都回转了三四度，细长的指针摇摆不定。 伊芙以一种极其稳当的力道刹住了冲势，寒光闪烁的刀尖在深色布料上划下了浅浅的一道白痕，便又被若无其事地推回了刀鞘。 绕了这么大一圈，纵使是伊芙都做好用疼痛强行破局的准备了，没想到藏身在雾气里的那只怪物居然不想让她受伤。 最先从沉睡里醒来的是伊莎贝拉，几乎在精神控制被收走的下一秒，她就跟着睁开了那双灿金色的眼瞳。 尽管十分恼火于自己居然不小心睡着了，但伊莎贝拉在摇了摇脑袋，甩干净残存的昏意后，便连忙问正襟危坐在地上伊芙道：“你守多久了？需要换班吗？” “才一个半小时，还没到换的时间，”伊芙还在回味方才怪物撤走控制那一瞬间的感受，猝不及防地被伊莎贝拉喊了声，她这才回过神来，心不在焉道，“不要紧，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方才的事情太过离奇，伊芙在想那怪物到底是不是对所有人都实施了精神控制——能对同一群体的不同个体施加不同程度的精神控制，那也太强悍了，毕竟人脑不同于电脑，输个指令进去就能自己处理，精神控制这项能力更像是用操纵者的思维代替了被操纵者，无论是单体的控制还是群体控制，都是同一套方法施加在不同人身上而已。要是藏在雾气里的那只怪物，真要是能对不同的人施加不同的控制方式，那将是何等深厚的脑力。 ......那真的还是人吗？ 听说自己没睡过头后，伊莎贝拉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披着毯子往沙发上又靠了会儿，平时高高束起的头发此时正随意披在肩上，难得显出几分温和的姿态：“不睡了，刚刚那会儿已经休息够了，不过，伊芙你现在有时间跟我说两句话吗？” 见她像是有话要说，伊芙略加考虑，便将墙中之蛇往怀里一揣，不让它听见两人的说话内容，这才问道：“师姐想说什么？” “你和塞西尔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伊莎贝拉向来喜欢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他今天白天的表现很不佳，补位的时候失手了好几次，这不是塞西尔应该有的实力。我知道这件事来问你，实际上是有些突兀的，但实际上，美第奇家族的一些传统我也有所耳闻，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那能否——” 她惯用于握剑的左手食指，在右手的手背轻点两下，这才不疾不徐道：“请求你们先以比赛为重，至少不要把那些斗争牵涉到我们这些无关之人的面前？” 影响队伍团结是一回事，她更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塞西尔不是多有道德的人，不然伊莎贝拉也不会一上来就把对方带到自己的队伍里。 至于伊芙，也很难评吧，属于是有底线，但不多。 现在是休息时间，针对选手的监控早已暂时关闭上了，只有在检测到有突发战斗事件的时候才会再次打开。 正是因为如此，她会说出这么大胆的话。 “ ......” 伊芙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伊莎贝拉居然会提到这事，说实话，白天光顾着想比赛想副本，她自己一时半会儿都还没想起来先前美第奇家主说的那茬，也就是让她和塞西尔在联赛结束前竞争出继承人一事。 没有人会把已经注定的胜利天天挂在心上，听到伊莎贝拉的告状，她只觉得好笑。 “确实有点突兀了，我也没想到塞西尔居然会记挂着这件事，怎么说呢......”她忍不住笑了两声，歪着头看伊莎贝拉，“这是心态问题，跟我说也没用啊，要不你直接去劝塞西尔自愿退出吧，这个算是最和平的解决方式了。” 话是这样的，但。 “我不想直接参与进你们美第奇的家事里。”伊莎贝拉拒绝道。 虽然外面都觉得奥利弗家族是四大家族里最神经的一个，但四大家族内部实际上基本默认美第奇家族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个。有的事情从表面看是很容易被外表蒙蔽的，但一拉数据表，就能看出谁家才是近几百年中内斗更位和流血倾轧最多的——美第奇家族就是这么一个变态的地方，一方面，它极其重视血脉联系，几乎所有的重要家臣都是由同姓之人担任，另一方面，死于同族之手的人也是另外三大家族总和的四五倍。 这种奇异的血脉聚合与离散性，让他们极为忌讳外人插手家族内政，即使是伊莎贝拉，也不愿沾染这摊麻烦事。 伊芙只好露出一个略显遗憾的表情。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16节 “那就算了，看起来师姐你好像也不太愿意做好人做到底呢，”她笑眯眯地说着，语气里满是不甚在意的意味，“这个话题今晚提过后，就不要再说了，我想好好地参加一场比赛，锻炼或者说是学习，无论哪种目的，都比谋害他人有意义的多。至于塞西尔，你既然把他带进了队伍，那我认为那就是你负责监管的范围了，我又不是他妈妈。” “你觉得呢，伊莎贝拉师姐？” 这就是在明示自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虽然没达到伊莎贝拉最开始的目的，让她有些不满，但能得到伊芙这边的保证，也不算全无所得。 “嗯......”极快地皱了下眉头，伊莎贝拉移开目光，并没有直接回答伊芙的问话，而是道，“应该到换班时间了，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轮到我来守了。” - 翌日醒来，伊芙和伊莎贝拉之间的氛围就有些奇怪。明明昨天还是能坐下来好好商量事情的两个人，但到今早的时候，愣是连说话时都要在中间夹着个罗文清，才能接下去。 不仅是被夹在中间的罗文清本人，也有一些比较敏锐的同学注意到了这件事。 天已经蒙蒙亮了，只是雾还没散干净，负责寻找食物的那组同学将夜晚过滤好的饮用水煮开，用一种收集来的异植种子煮成汤，汤汤水水的总比昨天的烤虫子好下咽一些，学生们叹了口气，就接过了粥碗。 趁着分食物的时候有人走动，洛尔迦又挪了过来：“你昨晚跟伊莎贝拉有说什么吗？看你们俩这会儿氛围不太对。” “这你都看得出来，火眼金睛啊，”伊芙开了个玩笑，便主动撇开这个话题......毕竟洛尔迦不是别人，这家伙还是有点偏激，要是让他知道美第奇家族的事情，他可不会管插不插手别人家事，大概率一出门就会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开车撞死塞西尔，“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洛尔迦实话实说道：“好得有点过头了。” 就像是有人强按着不想让他醒似的。 “那是好事，养精蓄锐。” 因为后面守夜的人都没遇到灰雾里的呼声，伊芙便没有主动说出这件事，要真只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就没必要拖着别人一起下水了。 她拍拍手，清脆的掌声很快就吸引来了别人的注意。罗文清一早上都在被人当套使，偏偏又没法从发小那里问出个名堂来，早憋了一肚子火，见状便没好气道：“有话直说，别吊胃口。” “语气这么冲干嘛，没人惹你吧？”伊芙轻笑道，“新的一天开始了，我只是想问问大家今天准备怎么分工——都比赛第二天了，怎么说都应该稍微见一见我们的对手了吧？” 第237章 到目前为止, 帝国的得分是三千五百分，而联盟的得分只有两千九百分，不愧是选自两国最精锐的年轻人, 仅仅是一个不完整的开局第一天, 积攒分数的速度就远超过同样以积分计数的五校联赛。 虽然为了直播效果，在这场联赛里，同一项目可获取积分的数目有所上调, 但参赛学生实力之强劲还是有目共睹的。 光从分数上看，帝国暂时遥遥领先于联盟,但没有学生会因为一时的优势,就轻视对面的实力。这并非是联盟的主场，就连比赛形式也是由帝国这方敲定,联盟能追分到这个程度,已是不容小觑。 “我也觉得, 是时候派只队伍去干扰对面了。” 泠泠的声音响起, 第一个冒头赞成对联盟出手的人居然是周回雪。 “昨天我就在比对两边的分数,帝国之所以能领先联盟六百分，主要还是因为比他们多找到了一个文明点,而刨除发掘文明点的分数收入后，仅从猎杀虫族的角度看,我们的比分实际上是不如联盟的, ”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鼻梁上架着一副蓝光频闪的圆框眼镜——这正是她选择的个人武器,随镜辅助数据分析器, “而且就算加上文明点的得分，计算单位时间内分数涨幅，我们的分数涨速也没有联盟快,考虑到他们那种特殊的哨向型作战方式，如果不加以干涉，那得分被赶超是一定的。” 有数据支撑，说话就是有底气，本来还觉得没什么的其它学生，经由周回雪这么一抖数据，顿时就感到了几分危机感。 一旁听着的墨菲只感到阵阵的牙酸：“你还一直盯着得分看吗？” “没有一直，”周回雪凉凉看他一眼，“半小时看一次，能算出大致的区分曲线就可以了，有什么必要时时刻刻都盯着吗？” 她看墨菲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连基本统计学原理都没学过的淳朴动物一样，总之不像是在看跟自己属于同一个物种的人。 墨菲：“......” “联盟的那种精神链接模式，就注定了他们会有很强的环境适应能力，每一个哨兵都是一个有高度服从性的士兵，何况这次带来的学生基本都是a级往上走。但与之对应的是，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那个唯一的向导，”伊芙思索着，“我认得他们的那个向导，直接由我带队去对付他们吧，过会儿齐影和辛克莱尔换一下队，辛克莱尔去炼金术师队，齐影跟着我们。” 这座城市里不仅有真实的虫族，还有虚构的虫族，后者被击杀同样可以获得大量得分。这件事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就已经作为基础情报跟其它小组交流过了，因此精神态能力跟网络系统相关的齐影就显得格外重要了起来。 炼金术师队的主要任务到底不是赚分，而是寻找生存资源，以齐影的能力，放在那里确实有点浪费。因此只是考虑了短短一会儿，调换队伍的两人就双双同意了。 “但比赛地图这么大，还有许多楼宇可以进入探索，”爱丽丝疑惑道，“想在这么大的地图里找人，应该很麻烦吧。” “文明点一旦被找到就会被立即点亮，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能暴露出对方的位置，顺着这个很容易就能找出对面的大概位置，至于具体坐标，”伊芙一抬下巴，忽然看向因为突感不妙而警铃大作一声不吭的周回雪，“说起来你还不知道回雪的精神态能力是什么吧？这种事直接拜托给她就好啦。” 爱丽丝嗖的一下就转过脑袋，拖长声音“哦~”了一声。 周回雪用自己所能说出的最平板最没有感情的语气陈述道：“......我没有战斗力。” 提议别人去做一件事，和自己也加入进去，这完全就是两码事吧！ “又没让你打架，”伊芙屈起一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似笑非笑道，“动脑子而已，可比动手简单多了。” - 晨雾散尽的都市中央，两道齐天高的大厦之间，六只通体碧绿的螳螂状成年虫族倒挂在钴蓝色墙壁上，有力的后肢深深嵌入墙体，硕大的复眼密不透光，镰刀状的前足迟缓地刮过墙面，一层层的细碎砂砾自墙壁滚落。 风徐徐地吹动虫族头上的细须，当这种善于狩猎的虫族蛰伏时，静止的模样就像一尊危险而静止的玉雕。 而不远处，一支由联盟的年轻哨兵们组成的小队正驾驶着机甲，向虫族逼近，绕成的空中包围圈不断缩小。相去不远的另一栋大厦楼顶，林催眉闲闲将左手搭在锈蚀严重的铁栏杆上，丝毫不在意洁净的外衣被猩红铁锈弄脏，看似对同伴们的围猎活动不感兴趣，但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公羊休却知道，另有一双眼睛，一直在代替林催眉，迟缓而森然地盯着所有人的动向。 联盟林氏的顶级s级精神态之一，衔尾蛇。 肉眼难以看见的巨蛇盘踞在苍穹之上，首尾相衔，形状呈“8”字形，又像是莫比乌斯环，于气流中久久吞食、翕动的同时，亦有千万根透明丝线，自蛇鳞下伸探出，再连接到包括公羊休在内的所有联盟学生的四肢与头颅之上，甚至还有几缕，已然无声无息地搭入螳螂虫族的镰肢与躯体之上——这也正是衔尾蛇的技能，名叫至高冠位。 这个技能具体指的什么能力，就连世代担任林氏家臣的公羊休都不甚清楚，但仅是从字面上，就能一窥而见独属于顶级精神态的深不可测。 这种等级的小打小闹，完全用不着向导的战术指导。林催眉百无聊赖地用指甲扣了扣栏杆上的锈迹，另一边的学生们已经顺利斩杀了其中的四只虫族，剩下的两只，一只正负隅顽抗，抽动着挥舞镰肢的时候居然还真刮伤了一个学生的机甲，见状，候在他后面的另一个学生立即就跟着补了上来；另一只则显得像是吓破了胆，愣在原地，虫族斜后方的学生趁机举起右机甲臂，臂膀早已被改造成浓缩粒子炮，悄然蓄力时能量在炮口凝聚成一团亮眼的蓝。 看似一切正常，但就在这时，盘踞在天上的衔尾蛇异常地抽动了一下，地上倚在楼顶栏杆旁的林催眉也跟着皱了下眉。 她面色陡然一变，可惜变故的发生永远比警告来得更快，即将蓄能完毕的粒子炮还没有发射出，一支足有三米长的合金钢长箭就自对面的高楼之上疾驰而来，猛然贯穿了那只呆滞虫族的脑袋！ 草绿色的虚拟血浆四溅，箭矢去势纹丝未变，透过虫族后继续直直袭向后面的联邦学生。强势的精神力顿时弥漫开，于转眼间就接掌了机甲的控制权，链接在衔尾蛇身上的丝线也蓦地绷直，林催眉强行越过原主人，光焰喷发间便催动机甲迅捷往后退去。 轰隆！ 巨大的箭矢砰然与大楼相撞，足足击穿了五面墙才停下。大片的烟尘炸开，遮天蔽日，等能运作风力的精神态吹散尘雾后，靠得近的联盟学生这才后知后觉地羞愤起来，面色铁青地盯着箭矢射来的方向。 姿态隽美的琥珀色机甲临风矗立，额上戴着标志性的新月冠，左机臂前伸重组，支撑着一轮硕大的月轮状弓弩。尽管只是冷兵器，但无论是浅金底盘上浮镂得密密麻麻的炼金密文附魔，还是那远胜电能炮漫长蓄能冷却期的搭弓速度，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小瞧这轮月弩的威力。 “月神阿尔忒弥斯，即使是在美第奇家族的十二主神机甲里，也是十分靠前的顶级机甲，”洛尔迦瞥见坐在利兹机甲肩头的周回雪又在奋笔疾书，一边在自己的小册子上唰唰记录着什么，一边絮絮地念叨着，“斯巴蒂大人居然把这个给了她？啧，难不成我们都猜错了，其实伊芙真的是他亲闺女？” 机甲间可以开通临时的通讯频道，因此不仅洛尔迦能听到周回雪的自说自话，正在偷偷绕道敌营背后的颜宁和齐影也能听见。 不愧是帝国第一好奇宝宝，颜宁闻言就连忙跟着问道：“什么，伊芙难道不是首相的女儿！？这是什么八卦，怎么跟我听说的不一样？哎呀，你们又在打哑谜了，快跟我解释解释啊！” 另外几人：“......” 平时打交道的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名流之后，要不就有自己的门路，有的事大伙间基本都心里有数，差点就忘了这还有个乡下黑星进城来的真平民阶级了。 “你先做你的任务去行不行，”伊芙没好气道，“继承人机甲，这你听说过没？” 这家伙连自己的神话机甲都是私底下收来的，非要跟她解释这个，那花的时间可就多了去了。 同一系列的神话机甲之间，依然有着鲜明的等级之分，罗氏已经悟透了营销的秘诀，极其擅长用差异化的产品矩阵来骗有钱人给他们爆金币。 通过炼金术的赋予，最基础的普通神话机甲与高级机甲相比，只能算是有某一方面的特长，例如赫卡忒的变形，往上走就是顶级神话机甲，也被称为主神级机甲，例如美第奇家族的十二主神，奥托王室的十二炽天使，奥利弗家族的九柱神，等等。 到了主神机甲这个级别，一般都会在分配机甲的时候，考量到家族成员的地位了，家主该拿什么，家主夫人该拿什么，继承人和重要族人又应该拿什么，皆在出厂时就已有注定。其中，在美第奇家族里，唯三的继承人机甲就是雅典娜、阿尔忒弥斯同阿波罗，既然斯巴蒂已经决定让两个孩子公平竞争唯一的继承人之位，那在硬件设施上本来也就应该一视同仁。 不过颜宁的机甲说起来，也算是个尴尬的存在，先前从罗氏购置东瀛系列神话机甲的家族因为权力场的倾轧覆灭之后，因为已经失去了持有资格，罗氏回收了先前出售给他们的系列神话机甲，转交给了在权力场获胜的新起之秀早见家族，但系列机甲众多，难免有几个漏网之鱼流去了外面。 前飞鸟首领左旗戎的八岐大蛇就是这一系列的机甲，现在颜宁的月读尊也是这一系列的机甲，好巧不巧，后者的机甲就是东瀛系列的继承人机甲之一。 ......也不知道早见家族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当然没听说过，你这口气什么意思，歧视我不是天龙人？”颜宁大怒道，“无情的女人！我打工去了，在比赛结束前我都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了！” 伊芙很想问一句这种话到底能威胁到谁，但又怕真把颜宁刺激得摞担子不干了。 帝国的人异军突起，联盟选手一时态度也谨慎了起来，公羊休的手已经抚上了空间钮，林催眉却只是拨了拨额前被刮乱的刘海，连机甲都没召唤，抬手就闲闲地朝伊芙打了个招呼，话语声被七七八八地吹散在风里：“嗨，好久不见。” “中午好，”伊芙稍稍转过头，同身旁人含笑道，“举着枪干什么？先把武器放下来吧。” 齿轮声咔嚓响起，阿尔忒弥斯左臂的弩盘自动解体，重新恢复成正常的人形机臂，不仅伊芙如常地同林催眉打了个招呼，就连洛尔迦也反应平平，似乎早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没了那只刚大展身手过的致命武器威胁，无需打手势，林催眉精神力游龙般自队伍里荡走一圈，唰唰的卸下武器声就纷然响起，场面一时竟有种意外的和谐。 这反而让有些人更迷茫了，气势汹汹地过来，怎么反而主动卸下武器了呢？利兹有些犹豫地将机甲端着的长筒枪放下，边暗中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因为对方是联盟人，轻易打不得吗？ “你别想太多，首先肯定不是要给联盟留面子。” 坐在她肩上的周回雪微眯起眼，数据如潮水般自她鼻梁上架着的镜片涌起又退去，视线所及，包括林催眉刻意松弛的行为语言，公羊休悄悄撤退的步伐及伊芙语气中那浮于表面的客气，一切信息皆可分析，片刻后，她就差不多推断出了结果：“林催眉脚下的大楼恐怕是一处还没有发掘的文明点，而且还在不久之前就告诉了伊苏。” 两分钟前林催眉的手在腕表上按过，大概率就是那时候给伊芙单独发送了消息，而在知情情况下，故意损坏文明点，结合本次联赛的主题，恐怕会有惩罚。 而联盟也跟着一起卸掉高能量兵器的原因，也是如此，总之，绝不是因为林催眉本人相当富有某种礼尚往来的精神。 利兹默默低头，看了眼身下伊芙事先挑选出的落脚地，同时也正是这所城市的档案馆。 ......这两人怎么连怀着坏心眼做的二手准备都能撞到一块去的？ 第238章 灰尘扑飞的狭窄楼梯间里,微弱的白光自摇摇晃晃的吊顶灯散出，将底下正艰难爬楼的两个人照得脸色惨白如尸体。 “我爬不动了，”因为职业定位问题,齐影比颜宁更早地撑不住了,他摆烂似的往墙边一坐，表情冷酷，面无血色, “八十多层楼，五百多米高,还要每层都出来搜地盘,用不着等爬上顶层见着联盟的人，我先死半路了。” 颜宁不带力道地踢了他一脚,后者不为所动：“哇,别这么没志气好吗？” 因为计划有变,没法再从后面突袭,两人只好收起机甲进入大厦,本着“搞不到人就搞点分”的贼不走空心态来搜找能确认这里是文明点的物品了。 文明点的计分采取圈地模式，第一个找到有效物品的人能将整个文明点归入自己的阵营,在地图上则以阵营对应的颜色来标记，帝国是蓝色,联盟是红色。 趁着伊芙她们还在外面吸引联盟人的注意力,颜宁和齐影就来偷家了。虽然早知道这是文明点,但两人并不知道联盟是从何判断的,因此也只能采取笨方法,一层层地往上搜找。 楼宇的高度是建筑水平和人类文明的醒目象征，同时还能更大程度地节约用地面积。因此无论是旧纪元还是星际时代，人类向来喜欢死命地给大厦堆高度, 在有电梯的时候，多高当然都无所谓，但如果断电后电梯用不了了，那就是另一个说法了。 “你说这个文明点到底是怎么设置的啊？”强行拖了两下人，没拖动，颜宁干脆自己也往地上一坐，仰着头绝望道，“总不能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吧，会把我俩找死的。” “人为设置的，你可以试着猜猜组委会的心思。”齐影的语气里不带半点波澜。 “ ......” 对于他的废话，颜宁感到十分无语，但琢磨片刻后，她又忽然用手肘撞了撞齐影：“比赛前的时候第四公主殿下不是说，我们这次的联赛地图设置是现实和虚拟掺半构筑的吧？既然是文明点，那为了不让我们容易地达成目的，附近肯定有对应的全系模拟设置来投放卡关用的虫族吧。既然他们都说你的能力跟网络系统有关，那你能根据模拟系统，直接定位到文明点吗？” 这一招跟明星在综艺节目上执行任务时，直接找有摄像头的地方是一个道理，只不过联赛用的直播摄像头都经过特殊处理，即使就跟在选手屁股后面跟拍，也无法被发现，所以颜宁退而求其次，直接找了文明点附近的全息模拟装置来投机取巧，就算没有模拟装置，有效物品上也必然存在某种能使系统为之响应的锚点，一样可以做手脚。 正所谓有门靠得住的技术在手，走遍天下都不怕，只要是在有网络的地方，齐影就能发挥出相当万能的作用。 相比之下，还是颜宁居然能想出这么奇思妙想的主意这件事更让齐影震惊一些。他捏着下巴，神情严肃地打量过对方，人生第一次承认了笨蛋的灵机一动有时候确实比聪明人的绞尽脑汁更有杀伤力，尽管他知道颜宁会这么想，也是因为前一天刚亲自探索出了一个文明点的经验在。 “我可以试试，”他沉吟道，“不过主系统似乎间接连着联盟那边的十大主脑之一，以我的能力应该还不能顺着网线直接定位文明点的所在，但全息模拟设备跟这栋大楼嵌入得很好，或许我可以依托设备进行瞬移。”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17节 “瞬移？”颜宁小小地吃了一惊，“这难道不比找个数据更难吗？” “不是你以为的那种顺移，只是一种投机取巧的方式——你知道训练用的模拟系统的原理吗？” 颜宁点头，这种常识她还是知道的，齐影于是接着用尽可能简单的语言解释道：“其实就是一个原理，过会儿我会将我们的意识融入模拟系统，然后通过设备在其它地方投影出我们的模拟分身，可以行动，甚至可以模拟出正常的攻击手段，就像那些虫族一样。但我们不会真的受伤，因为我们真正的□□身躯被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走之前，我会留下一个示警程序，一旦察觉到原身有风险，我们的意识就会立即回归这里。” 颜宁对他的描述简直心动不已：“我的天！这算灵魂出窍吗......也太厉害了，真的不会被判定成作弊吗？” 这完全就是血肉苦弱，机械飞升啊！ 她还从来没想象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真的能在现实里，用这种办法去欺负别人呢，完全就是开挂一般的存在。 “合理运用自己的能力和周围环境，怎么能算作弊？”齐影瞥她一眼，没好意思直接说已经有人直接在比赛里用上模拟分身了，跟伊芙的操作比起来，至少他们还能保证是纯手工在线下本，“我们得先换个地方，不能直接在楼梯间就开始，不然等联盟的人来了，很容易被发现。” 两人动作迅速地自安全出口离开了楼道间，出来前齐影特地回头看了眼贴在消防门上的楼层牌，手电筒被打亮，照出蒙尘的“37l”字样，不高不低的中间楼层，还算安全。 这一层楼及下三层是酒店，大厦旁临干涸的入海口河道，在旧纪元没有如灰飞般骤然湮灭之前，想必也是一处名胜景点。廊道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处空置的更衣间，一进门颜宁就把门紧紧地反锁了，并用短刀撬断了内里的锁芯。即使后面再有其它选手来，也只会把这当作年久造成的硬件损坏。 比赛进行到第二天，基本大家都对文明点的设置都有了一定的认知，所谓有效物品，有历史意义的基础要求，除此之外也有一定的稀有性和审美性，或者包含特殊的工艺。真迹美术品和古董是最有可能成功的有效物品，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常见物件也有可能鉴定成功。帝国阵营点亮那个标号为“ 2”的文明点，就是由一个平平无奇的手持平板点亮的，不过充上电之后，学生们就惊奇地发现里面居然存了1200多本旧纪元的电子书，范围从诗集、小说到工具用书不等......总共也就5个g不到的内存占用。 总之，跟这些热门鉴定物品比起来，一个门锁坏了的更衣室，完全不会吸引来什么多余的注意。 齐影道：“你准备好了的话，那我就开始了。” 在颜宁期待的眼神下，他微阖上眼睛，双手靠在一起，缓缓张开的同时，一只蓝莹莹的蜘蛛状精神态也出现在掌心之中，靠近细看，可以观察到蜘蛛的躯体居然是由无数极小的“ 1”和“ 0”紧密拼凑而成。 精神态灵活地爬行着，就好像正在凭空织结看不见的网，纤长蛛脚极富韵律地抖动着，颜宁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连大气都不敢喘。很快，齐影就重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此时也变得蓝盈盈的，如同钴蓝玻璃球一般镶嵌在素无表情的脸上，看着不大像活人。 “连接成功，”他命令似的说道，“抓住我的手。” 颜宁依言握住他的左手腕，下一刻，原地的两人便砰砰两声，齐齐倒在地上，如果不是心腔处还有起伏，看着就跟猝死也没区别了。 而更衣室的门外，才出现的人影正在适应自己的新身体。 “好神奇......就跟真人一样，”颜宁小声地惊呼着，低头看地面，“我没有影子了。” 她试着松开了齐影的手腕，依然好好地站在原地，不由得新奇地来回蹦跳了两下。 “如果需要瞬移的话，只要再次抓住我的手，由我来负责传递就可以了，鉴定物件也不需要腕表，你想鉴定什么，直接碰一下就可以自动上传了。” 说着，齐影便偏过头，像是在凝神感受着什么，片刻后，他才接着道：“虽然无法定位文明点的具体位置，但我能感受到44层的全息模拟设备布置得格外密集，我们先去那里。” 得益于身体数据化带来的新奇感，颜宁难得对别人言听计从了：“好呀好呀，都听你的！” 蓝光闪过，两道人影再次嗖的一下，消失在空气里。 - 尽管卸掉了武器，但和平依然只是暂时的。 伊芙也知道这一切都只是缓兵之计，但她倒是没想到联盟居然团结成了这个样子，就连猎杀虫族，都要所有人一起上阵。 三十几个人而已，在军部也不过就是个小分队的人数，但没有那个将领会傻到把三十几个a级往上的人同时放到一个队伍里。 如果不是联盟的哨向关系当真如此重度依赖的话...... 隔着机甲的瞭望镜，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林催眉。 ——那就是林催眉的控制能力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强，以至于不能及时安抚到离自己太远的哨向，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一阵悬浮的烟尘忽然自半空滚过，如同灰色的鸽群拍翅飞散，顷刻便行销神散。端丽高大的珀色机甲向前踏出一步，没管那些如临大敌似的普通学生，伊芙只在意这里唯一能称得上跟她同起同坐的林催眉，她伸出左手，语气里满是好声好气的商量意味：“群殴容易破坏两国情谊，而且也不大好收场，要不要么我俩单独打一场？你赢了，我们脚下的这个文明点就归你，我赢了，你们的那个文明点就归我们。” 听起来很公平，而且以城市档案馆的用途看，可发掘的东西应该比作为地表的百米综合大厦更高，同样以未发掘的文明点做投注，还是联盟占便宜了。 林催眉却没有急着答应，反而后退一步，毫不心虚地朗声说着：“真是不好意思呢，伊芙小姐，我没有机甲，恐怕没法跟你交手。” 没有机甲？ ......林催眉精神力是s级，怎么会没有机甲？还是说跟联盟那边的规矩有关？ 脑中急转如电，伊芙嘴上却说着：“我可以收起机甲，近身搏斗也不是不行。” “那也还是算了吧，我不擅长战斗，不过我也觉得你的提议很有道理，这样吧，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们这换个人代替我上场吧，”林催眉侧身，轻轻巧巧地就往旁边黑发赤眼的擦剑少年身后一躲，顺手将人往前推去，“这是我的近侍，也是我们中最能打的人，让他跟你交手，怎么样？” 推自己的手下去跟对面的领袖打，这不明摆着在贬低对方吗？ 这手操作就连周回雪都忍不住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人看着伶俐，怎么忽然做出这种不符默认规则的事情来，洛尔迦反应比她更快些，当即便沉下俊秀的眉眼，咔啦一声，抽出别在机甲背后的镰刀状武器，冷冷道：“要只是对付他的话，用不着伊芙，我上就可......” “等等。” 伊芙竖起一只手掌，示意他先别代自己接下，洛尔迦只好强行忍下没说的话，看着联盟人的眼神却是十足的不善。 仗着有人挡在前面，林催眉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人。 “如果你确实实力不济的话，那换公羊休来也不是不行，但是，”伊芙稍抬下巴，话锋一转，同时还一心两用地给洛尔迦发送通讯，“在胜负方面，公羊休能代表你吗？” 【伊芙：点亮档案馆，让其余人按照坐标过来】 “当然，公羊作为我最亲密的心腹，他的胜负就是我的胜负。” 【洛尔迦：不是拿来下注了吗？ 】 【伊芙：拖时间而已，林催眉也一样】 【伊芙：利兹一个人难成事但能力特殊，周回雪脑袋好使但战五渣，馆内不好召唤机甲，你把她俩带上打下手】 “好，那最后一个问题。” 庄重危险如月神之弩的巨大弩盘转眼间就再次组装完毕，伊芙用另一只空着的机臂，斯条慢理地给弩盘按上长箭矢，机甲阿尔忒弥斯总共配备有十只箭矢，合呈半圆状磁吸在机甲肩后，看起来就像女神背后的圆光光线，而最早射出的那支早已自动归回。 她边调整武器，边随口似的问道：“ ......那你过会儿准备在哪观战呢？” 【洛尔迦：......好，我尽快】 “当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不过这该先问你、有没有提前把帝国的手伸进我们联盟的地盘吧？” 林催眉放声大笑着，以一种绝对不符合她所说的“不擅长战斗”之人所应该有的矫健身手，手往天台扶杆上一撑，众目睽睽之下，竟直接纵身翻过了扶杆！ 洁白衣角翩飞，她一脚蹬开通着大厦顶层的玻璃落地窗，碎玻璃径直掉下几百米高的高空，肇事人则面不改色地灵巧钻入。 也是个想借同伴拖住对方脚步，趁机提前发掘文明点的家伙，跟伊芙简直没道德到一处去了。 公羊休亦在她离开自己身后的瞬间召唤出机甲，武器倒是老老实实的长枪，兴许是怕误伤范围太广，他并没有动用大规模的热武器。 暗红色机甲动身的瞬间，一支猛烈的长箭便袭向了他的面门，距离如此之近，速度如此之快，居然也能被这个叫公羊休的年轻人险之又险地避开，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但他恐怕没想到箭矢上同样附着了精神力传导点，冲势既褪，在伊芙的控制下，一记回马枪竟直直冲向旁边的高楼。 文明点需要保护，但非文明点的建筑，可就没那么需要怜香惜玉了。 那栋高楼本就在先前猎杀虫族和横插一脚的事件里岌岌可危了，此番再遭重创，直接就被拦腰冲断，那真是堪比共工触断不周山的浩大声势，烟尘滚滚里一切仿佛都陷入慢动作，原本就悬空在大楼之下的众人惊呼着四下逃窜，洛尔迦则趁机领着另外两下，跳下就去开掘文明点了。 档案馆的文明点并不难开，对着主馆框框一顿拍就行了，就是不知道另外几队帝国的学生在哪里，赶来得快不快，如果他们有按照出门前的安排来，那应该至少留了一队在离着不远的地方探索，以备随时支援。 他拢着眉，只恨不得那群面和心不和的队友能立马长出翅膀，只消伊芙一声令下，就能不远千里地立即赶来。 混乱里，公羊休却毫不在意同学死活的样子，晃了记花枪，便挑向伊芙，琥珀色机甲腾空跃起，闪躲的时候又射出两箭，上下夹击，另有一只游走箭矢带着风声席卷而来，混在飞尘和半浓不淡的雾气里，极具隐蔽性。 三枪两杆勉强撇开追击不休的箭矢，公羊休咬牙，低呵道：“起！” 竖瞳赤红的炎羊踏蹄，燎原火焰陡然卷起，外缘鲜艳，焰心却是罕见的暗紫，熊熊燃在一起，像是来自地狱的焰火。 “咦？”伊芙摊手收回箭矢，有些讶然地发现自己虽离这突然出现的火焰有些距离，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逼人的炽热。 不同于伊莎贝拉的红莲业火直接作用于精神体，也不是橘真纪三足金乌的虚张声势，她眼尖地瞥见被烈焰灼烧的钢筋水泥已在不受控制地缓慢变形，顿感兴趣道：“你的精神态居然能放出真的火？” 明明只是精神力凝聚成的造物，却能释放出真实的元素，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不然怎么被称为s级？”公羊休逐渐也习惯了伊芙的攻击方式，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连着击飞两支箭矢，尖利的枪头朝她惯去，“连化虚为实的能力都没有，不配称为高等级的攻击向精神态。” “你对高等级精神态的定义也太粗鲁了，”伊芙道，“根本就没有挖掘出精神这两个字的精髓嘛。” 要是她的月神蝴蝶能力还正常，肯定得让公羊休尝尝精神控制系的滋味，可惜，虎落平阳被犬欺，伊芙只好颇为遗憾地灵敏躲过对方突刺来的十几下。 月弩无非就是冲劲猛加速度快，虽然可以通过精神力操纵打个措手不及，但在最开始离弦后的势力消散之前，伊芙还不能控制全力冲刺的快箭，而且她总共也就只有十支箭......这实际上也是跟机甲磨合时间太短的弊端，她固然可以凭借着优秀的个人素质和对类似武器的掌控，快速上手新神话机甲的用法，但速成带来的短板也难以消除。 令公羊休一直心生警惕反而是另一件事，得益于上一位同精神态拥有者的赫赫威名，就算是联盟的人，也对伊芙的精神态月神蝴蝶有所耳闻，记忆中，月神蝴蝶最出名的，就是那堪称无影无踪的彻底隐匿。 隐匿与弓箭手，天然是最完美的能力搭配，公羊休想不明白伊芙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用自己的精神态。 是瞧不起他，不想动真实力，还是想先藏着，等到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再来招大的？ ......思考好麻烦，他有点想念林催眉了。 再度挑枪向前，烈焰也熊熊地绕上伊芙周围，即使有一层机甲做隔，灼热气息也近乎逼上面门。豆大的汗珠已然挂上额头，伊芙依然岿然不动，稳稳地抽箭、上弩，前后三箭叠发，自三个不同的角度封死了公羊休的路，将他强行逼退数米后，女孩忽然一挑眉，像是收到了什么令人意外的新消息，紧接着就是加紧速度，张弓搭弦——这次更过分，直接是五箭齐发。 公羊休长枪一荡，接二连三地被逼退后难免有些狼狈，但他更多的是不解：“你疯了！总共就十支箭，不想给自己留后手了吗？” “你管我呢，”伊芙咯咯笑了两声，尽管已经被火烤得口干舌燥了，但她的笑声还是像极了小孩打架正打得难舍难分，忽然看到了自己的亲长辈先来一步般，怎么听都像是不怀好意，“就陪你到这了，接下来你的对手可就不是我了哦。” 公羊休不耐皱眉：“你在说什么？” 半空里又是两支精钢长箭破空而来，这也是伊芙剩下的最后两支箭，射出前她特地调了下角度，借着射箭的后坐力，再加上机甲原本的飞行里，她被砰然向后推去，甚至被直接推出了火焰燎烤的攻击范围。 她飞向的方向正是最开始林催眉占着的那处未发掘文明点，也不知道这栋大厦究竟有什么可疑之处，帝国的支援都来了，地图上关于这块的面积却迟迟没有点亮。 “不跟你闹了，无论是玩火还是玩精神力操纵飞行武器，都有比我更擅长的人，你跟我师姐慢慢玩去吧！” 遥遥喊完，伊芙竟直接收了机甲，借着冲势，踹破窗口踏入楼中，惊险程度比起林催眉先前那记“跳楼”好不到哪去，看得正在看比赛直播的星网观众都忍不住捏了把汗，无奈心想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怕死。 而取代她原本站位的，是另一架更加威严利落的雪青色机甲。比起阿尔忒弥斯的优雅美丽，瓦尔基里无愧于它的产品定位，浅紫机身的每一处都是为战斗而打造，轻健，坚韧，将阻力减到最小的同时又兼顾了抗打性。 女武神缓缓地抽出了她的星陨宝剑，被临时挪付的十支长箭则上下参差地漂浮在她身边，一动不动，风过无痕，操纵者的精神力使用之稳当可见一般。 不同于伊芙的轻盈自由，那是独属于天才的举重若轻，公羊休从新登场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为熟悉的厚重，带着铁与荣耀的决绝意味——这是属于军人的端肃凛然。 他不由自主地更加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伊莎贝拉的话向来不多，面对公羊休，她也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来战。” 第239章 天光一罅而过, 自玻璃窗上的不规则破口处流入，在地面上勾勒出一道平稳站直的修长身影。 伊芙掸了掸粘在身上的碎玻璃渣子，她破窗而入后就迅速地就地打了个滚,卸掉了绝大多数冲力,因此这举动看着虽惊险，却没受多少伤，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把衣服给滚脏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有空抬头观察了下四周。 这层楼是一个空中餐厅，在大厦的建筑布局里位于较高的几层顶楼之一,餐厅仍保留着灾难降临之前的模样,莓红格纹的餐布上摆放着瓷白的盘子和金属餐具，都已经蒙上了浅浅的一层灰,四围皆是落地大窗,而这也正是伊芙选择从这里破窗进入的原因。 危楼高百尺,仅仅是面对着这空荡荡的场景,都能想象到许多个世纪之前,旧纪元的人们是怎么在这里相对而坐，边享受着美食,边自高楼之上纵览都市风光和大江滔滔。 伊芙没急着立即就开始探索，而是先给早进来的颜宁和齐影各自发了个消息。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18节 这么久都没点亮地图,总得有个理由吧？ 就是他俩赶来的速度有点超乎她意料了。 几乎是前脚消息才发出去, 后脚人影就堂而皇之地在她眼皮子底下闪现。 颜宁松开抓住齐影的手,扑上来就想勾伊芙的脖子,后者试图躲避,无奈她早有心理准备，最后还是没能躲过，得意地架着满脸不情愿的女孩,颜宁嘻嘻笑道：“伊芙姐姐。” “ ......”伊芙视线下移，落在两人脚下，不由得真心问道，“你俩这是怎么回事？” 连任务都顾不上问了，可见是真的很惊讶了。 “说来话长呢，”颜宁用手指小小地划了个圈，笑道，“你知道这栋大楼有多高吗？” 伊芙摇头。 一般楼层的基本信息在第一层楼的承建许可那里都会有说明，但她又没有经过一楼，而是直接“飞”进来的，当然也就不知道这些信息。 颜宁轻哼了一声：“五百米高，靠脚爬会把人爬死的，所以齐影就用他的能力把我俩数据化了，省力了好多，身体则被藏在另一个地方了，现在我俩想去哪，直接瞬移就可以了，又快又方便。” “既然这么方便，”伊芙终于问出了最初想问的问题，“那为什么还会没有确认文明点的归属？” 她问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指责的意思，只是觉得依照颜宁和齐影的能力，有力气有手段，再加上一个林催眉，如果说她们几个都没能成功开辟文明点的话，那应该是这个地方有古怪。 但就算伊芙只是想问问，耐不住有人自己先尴尬地移开了眼，颜宁眼神躲闪：“……这里的鉴定物有点难抓。” “难抓？” 总不至于是个活物吧？ “不是活物，但也差不多了，”见颜宁支支吾吾，齐影便主动接过接下来的话，“这栋大楼内的物件基本都可以移动，有时候我们只是开了个门的功夫，可能里面的东西就都变了个方位，甚至会被挪到临近的房间，同一楼层间的布局也会突然改变，就好像……这栋大楼是活的一样。” 他沉着声道：“在这种情况里我们很难找到需要的东西，林催眉估计也是这个情况。在头一次进来的时候，她大概是在哪个房间里找到了足以证明这是文明点的有效物品，但出于一些原因，她没有立即上传，结果现在回来了找不到了。”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那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林催眉倒霉了。 “如果连你们两个数据化的都没能适应楼层变动的频率，那林催眉那边没能顺利折返点亮也很正常了，但我觉得她应该不至于会犯这种明显的错误，”伊芙摩挲着下巴，琢磨道，“我更倾向于她来的时候，这里还是正常的，只是后面发生了一些异变。” 既然要求是探索这座已无人烟的城市，且前几个文明点挖掘下来都没有异常，她心中其实并不觉得这里的异常是组委会设置的。 “ ......说起来，赛前谈话的时候，克莉丝有没有说过这颗星球为什么会荒废掉？”伊芙若有所思地问道。 齐影摇了摇头：“毕竟是最初的几颗起源星球，太久远了，关于它的兴建与荒芜都已经很模糊不清了。” “好吧，”伊芙只好遗憾作罢，“那先把文明点的任务做了吧。” 她才走了两步，另外两人却都没有跟上，颜宁歪过身子来，问道：“你不打算把身体也数据化吗？我俩可没空陪你慢慢走，而且数据化之后方便多了。” “......这附近有藏身的好地方吗？” 伊芙倒是想试试，看颜宁这幅耀武扬威的样子，看起来数据化并没有对她的行动有什么额外的限制，不过到底是在现实里来这一套，她还有点顾虑。 蓝光闪了两下，齐影从原地消失片刻后又重新上线，面无表情道：“这层楼有一个临时的员工休息室，可以去那里。” 说是员工休息室，其实也就约莫几平大小，门后的铁钩子上挂了几套白衬衫黑马甲的侍应生套装，房间中央有一张长桌，旁边散乱地搁着七八把网面椅子，高矮不齐的水杯放在桌面上，看起来是餐厅员工们换工作服和用餐的地方。 在颜宁叽叽喳喳的指导下，伊芙同样利索地在反锁上门后弄断了锁芯，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齐影早已召唤出了自己的精神态，蓝盈盈的蜘蛛在半空里自顾自地爬了两圈，握着伊芙的手，齐影叮嘱道：“我这会儿没有实体，你等下直接将精神力顺着手传递给我就行了，数据化需要一点时间，眩晕是正常情况。” “好。” 伊芙表示理解。 颜宁坐在旁边的桌子上，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枪玩，反正这会儿就连她人都是数据模拟出来的，自然也就没有比赛一开始的那些限制，就是想给自己投影一个离子炮出来都不费事。 手上小动作不停，她的眼神却时不时就往另外两人那瞟一下，没一会儿，见伊芙的身体软软地瘫了下去，连忙从桌上跳了下来：“怎么样了？” “稍等，她的精神力规模有点大。” 蜘蛛状精神态在空中抽动的频率，竟然比先前同时数据化两个人时还大。齐影皱着眉，额边甚至爆出几根吃力的青筋，但很快，他的表情就一空。 颜宁心头蓦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伊芙人呢？” “刚刚在转化的过程中，但......有有一股比我们这边更合适的力量源强行拖走了她，我有努力拽过，没拽回来，”说着，齐影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忽然变得十分难看，“完了，我忘了......” ——忘了这家伙在这个比赛里还有一个数据拟合出来的模拟身体，要是数据化的话，系统会自动给她分配去更合适的身体，而不是重新再生成一个数据化的身体。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挂开多了就是容易崩。 颜宁还不知道“路晴”就是伊芙的事情，被他这说一半留一半的作风急得直跳：“你忘什么了，能把好好一个人都给弄丢！你这家伙到底靠不靠谱？人还能拉回来吗？” “ ......” 这事也不能怪他吧？明明是伊芙自己的问题。 齐影深呼一口气，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懒得跟颜宁计较：“理论上应该是可以拉回来的，我来试试。” 他再度闭上眼，蜘蛛状的精神态在半空里慢吞吞地翕动，数据的蓝海里，一具新的身体果然慢慢地于他身侧逐渐形成，并逐渐拉长成一具高挑的躯体。 最先显现的是那头潋滟的银白长发，接着是修长躯干和逐渐分明的脸庞，大概是跟系统艰难斗争的结果，伊芙的数据化成型过程显得艰难无比，脸部的位置被疯狂滚动的“ 1”和“ 0”捏造又重塑，配合着已经明晰的躯干看，显得有几分怪诞，好在最后还是成功地定了型。 长睫抖了抖，随即一双明丽的宝石蓝眼眸睁开，她伸出手，扁长唐刀也跟着出现在掌心，一握住武器，那股独属于“伊芙”的气势噌的一下就出来了。 “哇，”颜宁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终于回来了，吓我一跳。” 闻言，伊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精神态立即被收起，齐影如同被榨干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咚的一下就往后一倒，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方才伊芙转头的那一下，他好像在对方浅蓝色的漂亮眼睛里同时看到了两个瞳孔......但眨了下眼，就发现人还是那样的周正，大概只是因为太累所以看花眼了吧。 他轻咳两声：“你试试功能还正常吗？如果正常的话，反正你是队长，我俩接下来就跟着你走了。” “正常，比我想的体感还要好一些。” 扭了下肩关节，“伊芙”微勾起唇，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兴趣，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或者刚被放出囚笼的野兽。她思索片刻，反手将唐刀挂上腰间，道：“那就先去一趟底楼吧。” “诶？” 颜宁和齐影俱是一愣，底楼是所有人进来时都会经过的地方，两人也早就仔细地探索过一遍，要是有异常的地方，早就被两人发现了，所以一时都没明白伊芙怎么提了这么个要求。 “我有自己要检查的事情，”银发女孩不由分说便握上齐影的手腕，极自然地吩咐道，“不要那样一脸傻样地看着我，听话就是了。” - 而与此同时，在挥发的消毒水气味和微冷的空气里，伊芙睁开了眼睛。 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的地方，黑暗里只有走廊墙壁上的一面“安全通道”小标牌发出幽幽的绿光，面具和斗篷遮住了伊芙略显迷惑的表情，让她得以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 她并非一个人在孤军奋战，身旁还有人在压低了声音说话。 “那鬼东西......还在追我们......” “也不是虫族啊？比赛怎么还会有除了选手和虫族之外的活物？” “该死......我真的服了，还杀不死，杀一个就分出一个新的，虽然也没什么战斗力，但就是纯吓人，搞得我们都不敢对它下手了。” “别管了，等等，它好像又来了，快，先找个地方躲一下！” 这群人肉眼可见地烦躁了起来，东张西望着，直到一个人率先找到了这层楼里唯一一个算得上大点的房间：“那边有个太平间！我们可以先躲进这里面！” “那可是太平间......” “都这时候还有什么好挑的！” 出声质疑的那人悻悻地耸了下肩，很快，所有人都躲进了新地盘，就连尚未摸清情况的伊芙也被人拉了进来。 咔哒一声，门插销被最后一个人彻底拉上。而锁上不久，一声声的咚咚终于由远及近地响起，不算大声，却格外地令人心底发寒。 伊芙：“......” 她真的好想知道齐影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才会让她前脚还在市中心观光大楼，后脚就进了医院的太平间。 第240章 适才主动去将门锁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路德维希。略有顿涩之意的碰声后，插鞘被人推至尽头，众人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在静谧的封闭空间里,轻轻重重地喘着气，紧张地听外面不断靠近来的咚咚声。 太平间的制冷系统竟然还在继续工作，低沉的隆隆声里,略低于零度的冷空气被从出气口排出。来参加比赛的学生们基本都只穿着普通的两件式作战服，就算星际人体质不错,也扛不住这样长时间的挨冻,待久了必然会影响到身体机能，但此时却没一人出口抱怨的,冷色灯光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有着烦躁的忍耐。 靠里面的地方还有无数的铁皮推床, 太平间面积极大, 一眼都望不到最里头。铁皮推床上空空荡荡的, 一具尸体都没有——到了这时候，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沉默在黑暗里蔓延,直到爱丽丝试着开了一下墙边的冰柜。 许久没有被人打开过了，冰柜的内部早就被冻紧了,爱丽丝掂了两下,便猛地用力向外一扒,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拦腰劈碎,柜门向外艰难旋转的每一点点角度，都伴随着哗咔咔令人牙酸的雪碎冰裂声。 门外诡异的咚声原本都要走开了，似是被这闷响所吸引, 竟又缓缓地踱回了门前徘徊。 不知道是不是伊芙的错觉，她觉得这咚咚的声音，并不是是那种常见的步履伴随声，跟拐杖的抵地声比起来显得有些太轻，也不如高跟鞋那样细伶......尤其还是在这种环境里，倒是让她想起了骨头。 这不是恐怖电影，伊芙立即摆了摆头，试图把这个瘆人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 一听到那鬼东西居然回来了，当即就有人心里慌了，瞪圆了眼睛冲爱丽丝打手势比划：“你干嘛呢？” “呀，冰柜里面居然也没有尸体呢，”爱丽丝没有搭理那人，而是探着脑袋，仔细检查过一番后，这才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柜门，“你们就不觉得这颗星球上的生命体，消失得很奇怪吗？” 没有活的还可以理解，但连死的都没有，这就有点异样了吧。 这问题伊芙先前也怀疑过，这会儿她还在扮演“路晴”的身份，还没摸清这支小队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好寄希望于爱丽丝能再多说点自己的分析。 可惜比起这个疑点，她们还有其它更迫在眉睫的问题需要解决，爱丽丝并没有深挖这个问题，而是扶着冰柜门自顾自地琢磨了一会儿，便走回来问道：“腕表还是没有信号吗？” “没有。” 穆还珠沉着眉眼，抱臂低声道：“还是能看见外面发进来的消息，但是他们看不见我们的，虽然腕表已经显示发出成功了。刚刚洛尔迦首席在召集队员清算人数，他应该是怀疑我们这边出问题了，已经让宁忆北师兄重新纠结了几个人过来。” “宁忆北吗？还好来的是个聪明点的，不然我真怕来救人的援军又给整出一堆新傀儡，”爱丽丝短促地笑了一声，没再多纠结于这个话题，转而道，“既然那边已经派了援军，那我们就不要再浪费电量了，我们带出来的电池有限。” 毕竟这才是比赛的第二天，本来就没攒多少物资，即使她们作为炼金术师队伍，人数多，分到的物资比其它队伍更多一些，也不过才带了五粒电池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伊芙一下子就竖起了耳朵。 什么叫整出新傀儡......难不成外面那个咚咚的怪东西，是她们自己弄出来的吗？ 光意识顺移来这具数据身体了，别的记忆是一点都没给她留下，一直这么两眼一抹黑下去也不是个事，好在方才拽自己进来的就是洛琳，这会儿两人正挨着站一起。 虽然听爱丽丝她们说话间地意思，这医院的磁场好像有点问题，没法往外传递信息，但外面还能把消息给传进来，因此伊芙也不敢赌星网到底还在不在，她干脆轻轻拽了下洛琳的长袍袖子，借着炼金术师宽松的衣物遮掩，用手指在对方手背上慢吞吞地写字：【我回来了】 【？ 】洛琳一开始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直到她偏过头，看清了那双在晦暗中依然闪烁着明亮光彩的眼睛，心下一突，她试探着回写道，【伊芙？ 】 【是我】 【你是怎么穿过屏蔽进来的？ 】 这事说来话长，靠手指慢慢写能写到猴年马月去。伊芙环顾了一下，见没什么人在意她们两个，也是，这种战斗打怪的事情想来指望不上炼金术师，而且她俩一个话少又不好亲近，另一个整天游魂似的划水摸鱼，渐渐的，大家也就习惯性地把两人给忽视了。 趁没人注意，她将洛琳往角落里拉了拉，后者也十分配合，等跟其它人隔了段距离，她这才小声道：“齐影想利用组委会提前布置的全息模拟设置浑水摸鱼，给自己手动开挂，结果出了岔子，我就被传送进这里，身体还是用的原来的那个模拟体——不过你们这又是什么情况？”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19节 “你算是来对时候了，”洛琳叹口气，解释道，“这里是第四人民医院，因为觉得医院这种地方大概率也是一个文明点，或许会有一些基因样本之类的东西，我们就进来了。在内科那里，我们找到了人体器官样本，上传后成功将第四人民医院标记为文明点，但异常也是在这时候开始发生的。” 文明点在地图上点亮后，第四人民医院里就蓦地起了一阵灰蒙蒙的雾气，如同胎衣般包裹住了整个医院，然后所有的人就发现她们无法离开这个医院了，非要强行出去的话，就会发现自己在边缘的雾气里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又鬼打墙地回到原地。 信号也消失了，除了继续上传物品，加深文明点的挖掘程度，别的什么都发不出去。 “至于外面那个怪物，是跟着雾气一起出现的，原本只是一个打不死的骷髅架子，直到穆还珠把它给拆了，然后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拆开的几个部位，分别长成了崭新的、一模一样的骷髅，”洛琳有些烦恼地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阴沉，“现在加上本体，已经总共有八个骷髅了，从那之后我们就不敢再惹它了。” “那怪物除了打不死，别的还有什么厉害的吗？” 伊芙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要只是打不死的话，那当对方不存在就好了，能把这群人逼得躲进太平间，按道理说，那骷髅应该也不至于弱到能被穆还珠给徒手拆了。 “它有一个骨刀，被那把刀弄出的伤口没法愈合，会一直流血，还珠和帝科大的那个近战系首席先前就被刮伤了，到现在还在流血，而且最麻烦的是，每个再生出来的傀儡” 伊芙顺着她的话看去，虽然她不认得哪个是帝科大的人，但因为失血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在黑暗中还是很好认的，穆还珠要比他稍微好点，但脸色也有些凝重。 之前担心的还是成了事实，在比赛里受伤果然很麻烦。 但即便如此，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轻易地就按下腕表上那颗小小的弃权键。 “你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伊芙收回目光，问道。 “约莫半小时。” 半小时，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腕表，倒推了一下，发现这差不多就是另一边颜宁和齐影潜入江边大厦的时间，要事情真的像齐影推理的那样，从某一个时刻开始，大厦“活”了过来，那第四人民医院和江边大厦之间，又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这样看来，齐影出岔子也不是全无道理，这边有她的模拟体在是一个原因，而江边大厦和医院大概也有着某种通道，否则不会这么顺利地就把她送进来。 ——等等。 话说那两个家伙在发现地图和房间摆设会变动之后，有没有折返回去检查一下被自己藏起来的现实躯体啊？ “ ......” 兴许是这次遇到的问题太过无解，大部分人，包括第一帝国学院的那几个，多多少少都显得有些沮丧。蹲了许久没再蹲到声响，门外的骷髅好像觉得很无聊，再度伴随着咚咚声走远，杰西卡蹲在墙角，压低了声音，托腮问道：“那东西走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啊？我在这里面待得有点冷。” “应该可以吧，”见堂堂帝国的小公主，这会儿连打个喷嚏都得努力憋着，旁边的穆还珠难免生出点怜惜之情，“再稍微忍忍，它应该还没走远。” “走远了有什么用，除了它之外，外面还有七个一样的怪物呢，我们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也有人话语烦躁，“组委会到底怎么想的，光是做任务和找生存物资就已经够麻烦了，居然还在这里埋了个雷，一个联赛弄这么多花哨干什么？” 怕就怕这不是组委会提前安排的结果。 伊芙默默腹诽着，见时间差不多了，路德维希有意拨开插鞘看看外面的情况，连忙出声道：“等一下开！” “嗯？” 常年摸鱼的下场就是偶尔不摸了，准备出来吱个声，结果被喊话的人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到底是谁在喊他。路德维希的手指停下动作，看向伊芙的眼睛却微微眯起：“声音小点。” 万一把怪物又吸引回来了怎么办？ “声音再大也没你突然开门这一下来得莽，”下意识地冲了他一句，伊芙没顾得上爱丽丝忽然挑起地眉梢，而是朝有些拘谨地站在队伍边缘的辛克莱尔指了一下，“辛克莱尔，能麻烦你用精神态观察一下外边吗？” “我吗？”辛克莱尔有点意外，“但我的能力只能看得见活物......” a级精神态石蟹，能力灵性之眼，能看得到活物身上的灵性特质，这种特质对人类来说就是精神态，对非人类来说就是类似能量或者说生命源泉一类的东西，虽然穿透性很强，是很强力的侦查型能力，但因为外面那怪物长得一副骷髅样，所有人也默认它并不算活物，因此就连辛克莱尔自己也没想过伊芙居然会在这时候让自己去试试。 伊芙打断了她犹豫的话语，不答反问道：“那你是觉得外面那东西能算死的吗？” 好像，也不能算死的。 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正在“路晴”身上发生的变化，但情况紧急，眼看着第一帝国学院的路首席似乎终于放弃了划水摸鱼的消极态度，属于五校联赛第二轮获胜者的王者英姿又重新泛上了在座诸位的心头——细细想来，抛去那些不堪的摸鱼印象，路首席也曾是一位智勇双全的人物呢！ 离辛克莱尔站得最近的就是帝都人大的成锦渊，当即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催促道：“按照路晴说的试试吧，如果真的能观察到那东西的踪迹，那后面对我们也有很大的帮助。” “试试呗，反正你这会儿人还在这里呢，看一眼也不会出什么事。” 被好几个人劝着，辛克莱尔最后还是召唤出了自己的精神态：“好、好吧，那我要是没起到作用的话，你们也不要怪我。” 她心里也有几分不确定，但在女孩的双眼被浅青色复眼取代的一瞬，辛克莱尔却忽然表情一变。 伊芙早有预料外面的怪物应该是有点基础智力的，明知道有人在这里守着，不可能那么干脆地就离开，但她还是形式性地问了一句：“怎么样？” “我看到了血红色的灵性......应该就是那鬼东西，总之绝不是正常生物身上会有的，而且不止有一团，”在说这些的时候，女孩的眼睫都在不停的发抖，但她还是坚持着眼睛一眨不眨，观察着别人所无法看见的第四维度，“两团，一团守在电梯口，还有一团守在楼梯口......这是离开地下一层的唯二两个出口。” “居然才两个。” 伊芙有些诧异，她要是那怪物的话，还能再坏一点，除了守住出口外，还要再另外拨一个放在门口，专门用来制造突脸杀，反正有八个分身呢，被人打扁其中的一两个又不碍事。 看来这个看起来气势汹汹的骷髅怪物，也没有它表现出来得那么有成算啊。 “我可以帮你们解决掉这些骷髅，对于这种不太正常的东西，炼金术师应付的方法总归比你们普通人多，”熟练地拿炼金术给自己扯了大旗，伊芙往旁边墙上一靠，不顾其它人在听到这话时惊讶的表情，接着道，“但在冲出去之前，大家最好先好好商量一下，如果要以破局而非苟且偷生为目标，那我们接下来最应该去的地方是哪里？” 数据做的身体连受伤都不怕，又怎么可能害怕伤口造成的出血呢？ 但就算伊芙能对付得了怪物，她也到底没有跟着其余队员一路走来的经历和记忆，想破开这场迷局，找到出路，还是得靠这群年轻人自己。 闲闲地将手揣在袖子里，毫无根据地，伊芙倒是觉得这个奇怪的医院对自己的局限似乎并没有很强。 第241章 太平间里一时又落针可闻了,伊芙神情将藏在冰冷的面具之后，背靠着墙，不含感情地看其余几人脸上神思莫定。 如果只是想找个比太平间更舒服的地方保命的话,那当然不难,但一直苟着只会是慢慢地自寻死路。 仔细地回想了一番进入医院以来的所见所闻，沉默片刻，还是洛琳最先开了口。 “医院总共只有四层, 然后我们应该是在三楼的心血管内科拍的人体器官样本，异常就是从那时候发生, 如果想找线索, 或许我们可以回那里看看。” 她慢慢地边回忆边说道，因为作为炼金术师, 在大部分时间里她所承担的唯一工作就是细致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所以论之前发生的事情, 这里应该没有人比她记得更清楚了。 “骷髅是从楼上冲下来的,刚开始出现的还披着白大褂,或许生前就是这座医院的医生，我记得四楼就是眼部,牙科和医美部，除此之外,一楼还有监控处,我们每次才跑走没多久就会被找到,只有负一楼的监控早就坏了,才躲了一段时间,我觉得我们最好也去监控室一趟。” 随着她这么一说，其它学生也逐渐想起了过去短短半小时里发生的事情，事情的眉目倒是清楚了,但她们心中又难免有点后悔。 原本只有一个骷髅的时候，实际上才是最好对付，要不是把事情做绝了，一下子拆出了八个一模一样的怪物，情况或许还没有现在这么糟糕。 “监控室那边其实也没那么紧急，反正最后都是要跟那怪物正面对上的，何况小......路首席刚才还说她有办法挡住骷髅，”爱丽丝接着道， &还是直接去心血管科那边比较好，先把问题解决了。 & 穆还珠也更赞成爱丽丝的意见，那怪物实际上只是占了武器的便宜，战斗力并不高，危险程度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她们逃得狼狈只是因为人数太多，不太好防备，随便把砖头往人群里一扔，都能随机砸死几个人，何况是被怪物抓在手上的武器？ 洛琳于是不说话了，又冷飕飕地站回了角落，被伊芙轻拍了两下手背，聊当安慰。 心血管内科那边怎么也算个高危地带，一上来就直冲那里，实际上是有点冒险，不过既然“路晴”已经那么笃定地说过能帮忙解决掉怪物，那剩下的学生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们又商讨了一会儿过会行动时的细节，包括乘坐电梯该停在哪层这个问题，几人就讨论了好一会儿，穆还珠不大赞成直接停到三楼，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留，路德维希则认为一楼有突脸杀的概率很大，最终几人一致同意停在二楼，被蹲守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夹在中间楼层，无论是向上逃命还是向下逃命都方便得很。 至于楼梯间，直接就被否定了，空间阴暗狭窄，很容易出事。而路德维希自己提出的另一项建议分头行动，也被其余人拒绝，理由是在恐怖片里分头行动往往都是死得最快的方式。 一旁的伊芙只觉得这几个人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了......居然能把自己代入恐怖片。 “你们商量好了吗？”她等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了，脚尖哒哒地点着地，在那一刻深刻地意识到了没有话事人的无领导小组是多么地能拉扯，“再讨论下去，外面守着的怪物都要无聊得离开了。” “诶，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吗？”爱丽丝有些心虚地挠了下脑袋，“我们只是想再谨慎一点而已嘛......” 伊芙的回应是飞起一刀，直接割断了插鞘。 啪嗒一声，细长的金属条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别担心太多，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她说道。 无论是帝国还是联盟，对这次联赛的重视都非同小可，不仅有第四军团一直在蓝星太空航道外上的星舰上看着，联盟那边的第四主脑“太阿”也早已接入了主系统，如果真的发生了意外，组委会那边不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的。 没有反应，就说明这群人和机器都默认这件事尚在学生能靠自己解决的能力范围之内。 地下一层的走廊比正常的医院走廊宽阔一些，兴许是经常要推动运尸车的原因，即使几人并走一排，也不会觉得拥挤，灯早就坏掉了，一片黑漆漆的环境里伸手不见五指。 辛克莱尔紧紧地挨着伊芙走，依赖着精神态能力来为伊芙指路。星际人在觉醒精神态后，自身的身体素质也会受到精神态特性潜移默化的改变，其中，如果精神态是擅长夜间活动的品类，那么相应的觉醒者也会有更好的夜间视力，除了辛克莱尔，另有几个同学也被安置到了外围，爱丽丝则因为受到女王蜂的影响，夜间视力极大地下降，和洛琳一起被安排到了中间的位置。 “前面左转的通间，就是电梯间，再往前到尽头，就是楼道，”辛克莱尔有点紧张地攥紧了袖子，“过会儿......过会儿我......” “你就直接躲我后面，离远点。”伊芙打断了她结结巴巴的话，直接道。 主要她也不知道刀砍到她的时候会不会直接穿身而过。 辛克莱尔点点头，也不知道身旁人的脚步声怎么会这么小，如同一滴水自高处砸到地上，悄寂却暗含着力量。 伊芙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唐刀上，下一瞬，白烨木的通道被推开，雪色利刃登时出鞘，比任何人的反应都快，就极为精当地从中斩断了劈头盖脸砍下的骨刀！ 也直到这时，她才看清了那所谓的不死怪物到底长什么样。 一副个高的骷髅架子，骨盆窄小，颅骨高厚，应该是男性，成色很好，即使在黑暗中都透出莹莹的白光——不是保存得好就是死得新鲜，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幸好还有个人类样子，伊芙心底的最后一点忌惮也消失了。从胸口的缺口处很容易就能看出骨刀就是取自骷髅的一根肋骨，毕竟是取自骷髅本身的，伊芙担心断掉的骨刀也会落地长出新的骷髅架子，便将脚一伸，将断骨踢起，往骷髅胸膛里一塞。 另一只手则转过唐刀，用刀背的那一面把骷髅的双手反压住，脚则踩在它背上，双手灵活，如蝴蝶上下翩飞，利用骨架间的空隙，将它的四肢都捆在了一起。 她的动作太快，等后面的学生乌拉拉聚集过来的时候，伊芙早已收拾好了这一只，如同拎一只不听话的狗般将它拎起，瞥了其余学生一眼：“你们先上电梯。” “那你呢？”还有人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道。 刚才伊芙动手得太快，就连靠得最近的辛克莱尔都来不及喊一声小心，这人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怪物对自己会造成什么伤害，三下五除二就把对方收拾了。 这问题问得实在弱智，伊芙挑眉一笑，将手里挣扎不休的骷髅举起，十分自然地解释道：“当然是找个地方把它锁起来，不然还等它恢复完了继续来追击你们吗？除恶务尽，楼梯口的那只也一样，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过会儿再回来。” 虽然上手试了一下，这骷髅确实没有什么战斗力，但能让这群血肉之躯的家伙们少受一点伤是一点，她摆摆手，自觉地背负起一切。 “我跟你一起吧，”洛琳忽然道，神情认真，“我的夜视能力也不错。” 她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伊芙略加思索，便招手示意洛琳跟上。 第四人民医院地下一层的地形并不复杂，至少伊芙在走过一遍后，就可以毫无障碍地找到自己需要的地方了。 掰开太平间的冰柜，她将被自己骨头绞合住的骷髅怪物塞了进去，太平间面积大，靠墙矗了二十几个冰柜，能充分满足骷髅们的需求。 正要锁门时，一只手抓着细铁链伸了过来，伊芙接过，一边给冰柜门加保障措施，一边随意问道：“你跟过来，是打算干什么？” 窸窸窣窣响了一阵，洛琳借着黑袍的遮掩，递来半截骨刀，默不作声地放进伊芙手里。 “……” 千真万确，还是她刚刚亲手砍下来的。 这熊孩子，伊芙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拎着刀片就想往冰柜里扔，却被洛琳拦住。 她的蓝眼睛里散发出一种狐獴般的幽微光芒，紧紧地握着伊芙的手腕，不肯她将刀片扔开，而是压低了声音道：“我在通讯里看到颜宁说你的新机甲了，家主把阿尔忒弥斯给你，他是不是让你去参加继承人竞争了？” 颜宁那个大嘴巴！ 原本伊芙还有些摸不透她想干什么，现在洛琳直接挑破了这件事，她反而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你想让我拿这个去对付塞西尔？” “联赛在星网的监控下举行，你不可能当着监控对他下死手，就算你真的狠得下心，也会被爸爸嫌弃做事不干净的，但如果是误用了武器，那就好解释多了，你甚至可以控制他的死亡时间卡在比赛之外。” 洛琳不答反问道：“你不觉得这个意外出现得很巧妙吗？刚好雾气隔绝了信号，刚好又有着棘手的武器出现，这个帝国能有多少人在联赛里动手脚？”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20节 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伊芙捏着刀片，若有所思。见她终于开始考虑自己的提议，洛琳松了口气，松开了掣肘着她的手。 没想到就在松手的一瞬，伊芙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断刀往冰柜里一扔，接着就在骷髅愤怒的支吾声里，将冰柜门重新锁上。 “诶？！” 洛琳惊讶不已。 “抱歉，洛琳，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而且我对你的提议也很心动，但有一点我不得不告诉你，”伊芙背靠在柜门上，“我们现在所遭遇的这个意外，大概率跟你爸爸真的没有关系。首先，任何人不得插手继承人之间的独立竞争，除了继承人候选者各自的拥趸，而家主向来是很守规矩的，其次，这个地方乃至于这颗星球，都还有很多疑点，处于谨慎的态度，我们最好不要乱动东西。” “那继承人竞争怎么办？”洛琳还有点不想放弃，“要是塞西尔在这，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那么在意他的反应干什么？”伊芙双手夹着她的脸，将人强行扭向背对着冰柜的方向，不让她再注意里面装着的那具骷髅，闲适道，“不要让自己的决策被别人干扰到，办法总比问题多。好了，现在应该去主动帮助我们的同伴，解决掉另一个白骨精了。” 第242章 伊芙很快就制服了另一只骷髅,并以一模一样的手法扔进冰柜锁上。 不过这次洛琳没再提偷拿骨刀片的事情了，而是默不作声地跟在她后面，披着炼金术师们最喜欢穿的那种黑袍,像个幽灵法师似的。 这两人一前一后回来的时候,映衬着电梯间斜拉拉惨白的灯光，走在前面的人戴着毫无感情的银白面具，走在后面的人脸色白得也没什么活气,冷不防的让人看了，还以为到了鬼域。 其它学生：“......” 因为考虑到患者可能会有坐轮椅这些特殊情况,医院的电梯容量一向比普通电梯大得多,正好方便了这群人不用分批走。伊芙抱着刀，站在最靠外面的位置,防止一出来就有怪物等在外面。 电梯门才合上,爱丽丝就探着头靠了过来：“这么快？” 前后也就花了五分钟不到。 “锁进冰柜了, ”伊芙面具后的眼睛一直在盯着电梯门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心不在焉地答道, “杀又杀不死，还能无限增殖,只能先给冻起来了。” 语气跟在说一块冻猪肉似的，爱丽丝抖了抖肩膀, 又默默地缩回了脑袋。 只是向上升三层而已,随着“叮”的一声,梯厢沉闷地震动着,随即铝制的梯门便向两边缓缓拉开。并没有预料中的怪物突脸杀,久无人访问的人民医院二楼空荡一片，入目所及，皆是冰冷的白色,淡淡的雾气已经入侵了建筑内部。 伊芙率先踏出电梯，脚步踩到地上时没有半点多余的声音。 医院并非全封闭的建筑结构，半边都是钢化玻璃，来保证充足的透光，而此时透过玻璃墙壁，能看见医院的外围已经被浓密的灰色雾气所彻底包围，远远看去，如同一片阴翳的海。 ——这当然是很不正常的，因为按照腕表的时间算来，现在也不过才刚过中午，雾气本不该这么浓郁。 “呀……”伊芙听见旁边的爱丽丝低低地叹了口气，“情况比之前还糟糕呢，先前还能看见附近的建筑，这会儿什么都看不见了，真是令人惴惴不安啊。” 路德维希闻言也接道：“这颗星球上又没有地表水源，也不知道这些雾气是什么东西。” 弥散，灰败，尽管若有若无的雾气看起来除了神秘之外，别的也没什么影响了，但伊芙还是感觉到某种不适，仿佛被什么正择人而噬的兽类盯上了一般。 有时候看起来无害的事物往往才是最可怕的，她忽然想到，如果是在雾气这种无缝不入的东西里掺入什么毒素的话，那同时杀死一大群人也只不过是眨眼的事情吧？ 想到这颗星球上莫名消失的生机，伊芙不由得感到一阵阵的心底发毛，她握紧了挂在腰间的唐刀，勉强定下心神：“你们找点东西把脸和手臂盖上，尽可能地不要让裸露的肌肤接触到那些雾气。”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要求，但旁边的爱丽丝还是点了点头：“好。” 手腕处可以将折起的袖子放下，墙边的自动售货机里则有未拆封的口罩，几人跟群土匪似的敲碎了售货机的玻璃外壁，确认口罩没有污染和虫卵寄生这些问题后，这才放心戴上——昨天找物资时，从一个封闭的罐头里开盲盒开出一窝蠕虫的事情，显然给这群人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等她们都将自己收拾好的功夫，伊芙已经踩上连接二楼和三楼的扶手梯了，因为长久没人使用，电梯早已进入了自动休眠状态，刚开始运作时还有轰隆隆的沉闷齿轮凝滞声，回荡在空旷的建筑体内部。 拄着长刀侧身站在台阶上，伊芙凝神听了一会儿，确认噪音里没有掺杂任何咚咚的骨头撞地上。 这么大的动静，怪物没听到的可能性不大，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像其它人描述得那样主动跟出来追杀，最大的可能就是骷髅怪物之间有它们的一套交流方式，即使地下层的那两只已经被伊芙关进了冰柜里，剩下的依然能知道这群学生的应对方式已经不复之前地逃避闪躲，因而也跟着改变了进攻的态度。 听起来还有点狡猾的意味呢。 其余人很快就跟了上来，蹬蹬的脚步声错乱响起，被嘎吱作响的老式电梯蹒跚着送到了医院的三层。这一层的光线比下一层更暗淡，因为雾气集聚的原因，能见度也低了不少，浓浓淡淡的阴影来回低徊，伊芙正打量着墙边的平面地图时，洛琳就从背后贴了过来，一扯她的袖子，不动声色道：“走这边，跟着我。” 有人主动代劳，伊芙当然也乐得清闲，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是因为浓雾的缘故，原本自天花板上短短垂下的挂牌也被遮得差不多了，就算记住了楼层说明，也认不出指向的是哪个科室。 “ ......” 先前洛琳她们是在心血管内科处发现的器官样本，而心血管科室实际上处于d馆区域，人民医院作为公立医院，占地面积十分客观，用于看诊的主楼由abcd四个馆区合成，虽然彼此之间互通有无，但连接着地下一层的电梯实际上只通向a馆馆内，因此要抵达心血管科室，还需要经过一段走廊通道。 通道的顶灯半开不亮，被灰白的雾气遮着，显得尤其鬼魅。照例还是辛克莱尔走在伊芙的左边看路，洛琳跟在后面，跟伊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先前怎么没想着试试用机甲硬冲出去？” “那样肯定会破坏建筑体吧？怎么说，这也是比赛要求的文明点啊，”洛琳道，“而且机甲也一样逃不过外面的鬼打墙，我们的精神力在这个地方恢复得很慢，就算召唤出机甲也不过是白白浪费精力而已。” 心血管内科几乎占据了整个三楼d馆的面积，对门的地方挤了个看着就有些可怜的普外科，伊芙看了一眼：“心血管内科怎么占地这么大？正常医院里这两个科室的面积应该颠倒过来吧。” “真稀奇，你居然还会问这些，”杰西卡奇道，“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过来这里啊，第一次什么都还正常的时候你不说，现在遇到危险了，才说这里奇怪，你这人专放马后炮啊。” 伊芙：“......呃，就不能是我第一次的时候没发现吗？” 那会儿待在这几个人身边的都不是自己好吧！ 杰西卡轻哼了一声，打着电筒便朝科室内照去，这一下看不见还好，只有影影绰绰的黑色影子在门庭阔大的玻璃门后若隐若现，但内景被手电筒照亮的一瞬间，却险些把伊芙吓了一跳。 只见无数的标本模型全都矗立在医院科室全透明的玻窗之后，眼睛空洞，肤色泛青，有大有小，有整块也有切块，有器官完整只是被剥去了半边皮肉的解剖用假人，还有被浸泡在枯黄色液体里的单个器官模型，一时也看不出是真的人体器官还是仿造出来的。不知道是谁想出的这么阴间的构图，原本应该好好待在医生办公室里的解剖模型，全部被搬到了挂号大厅里，面朝着外面的走廊，玻璃珠般毫无生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过的人，令无意对视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正常的医院就算在科室规划上有点不走寻常路的安排，也决计不会再科室的候诊大厅来这一套，别的不说，既然这都是心血管内科了，来看诊的病人里绝对有不少人都有着心脏类的疾病——来医院看病，结果撞见这么一大批阴间的摆件，就不怕把病人吓得心脏病当场发作吗？ “我真的有点佩服你们了，”伊芙弯下腰，隔着玻璃推门跟几个挨得近的人体模型大眼瞪小眼，简直是叹为观止，“这一看就不正常好吗？你们当时怎么拍得下去这种东西的？” “......或许是因为富贵险中求吧。”洛琳的声音飘飘忽忽。 第一天探索归来的小队成员声称文明点在开掘过程中有一些意外事故发生是正常现象，他们也大多遇到了虫族的突袭或者需要限时解决的密室谜题，因此在洛琳她们看到这诡奇场面的那一刻，对分数的渴望还是战胜了这群人对危险的感知。 对于这样的脑回路，伊芙竟感到无言以对。 她直起身，伸手刚将心血管内科候诊大厅的玻璃门推开，斜后方的爱丽丝就忽然转过头，向身后早已迷失在朦胧浓雾里的来路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犹豫地转回来：“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四下里寂静得落针可闻，虽然什么异常都没听到，但站在她旁边的路德维希还是从鼻腔里嗯出一声疑惑的气音，“你听什么了，爱丽丝？” 穆还珠道：“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也不知道被这不知来源的噪音折磨了多久，爱丽丝的表情不大好看，呐呐道：“就是一些模糊的声音，像女人的说话声，听不太清楚，但一直就在我们后面不远的地方。”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路德维希皱着眉，猜出了最有可能的情况：“难道说有东西在偷偷地针对你进行精神攻击？” 爱丽丝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伊芙大概能猜到她矛盾的心理，虽然对外她一直没暴露过自己精神态真正的外形和能力，但女王蜂毕竟也是最顶尖的那一批精神控制系精神态，同类型能力间有一定的免疫能力，她会中招精神攻击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我昨天的时候也遇到了，”她冷不防道，一边在候诊厅里用刀柄拨弄着那些栩栩如真的模型，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不完全是精神攻击，但确实有东西藏在灰雾里。” 明明她的语气一片平淡，但剩下的人还是莫名地有些背后发寒，一想到连第一帝国学院的两位首席都抵挡不住，真轮到自己估计情况更糟糕，顿时也顾不上科室里那得满当当的诡异人体模型了，夹着尾巴就一溜烟地跟进来了。 最后进来的帝科大学生顺手带了下门，没想到却不小心碰掉了靠在旁边的模型，只有躯干部分的塑料摔在地上，沉闷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其它人的注意。 塑料的材质不是很好，从一米高的桌上摔落后，腹腔部分立马就裂开了，浅红色的液体汩汩地流了出来，就连弄掉模型的那学生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退后两步，手电筒的光线在地上像扫帚一样扫来扫去，过了两三秒才松了口气：“不是血，只是红色的水。” 尽管状态不佳，但爱丽丝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温和提示道：“大家动作还是小心点吧，这些东西看起来还挺易碎的，不要再打碎别的模型了。” “这里的人体模型我们也拍过，没有一个上传成功的。” 另一边，洛琳还在尽职地给伊芙低声讲述她换过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唯一成功的那个标本在006科室，那好像是个真的。” 伊芙却在东张西望着，半晌后，才语气微妙上调着道：“ ......话说，洛琳，你有没有感觉周围的那些模型，位置好像跟我们刚进来的位置发生了一点变化？” “？！” 洛琳错愕地转头，她还记得方才在门口的时候，伊芙还跟那些模型隔着一扇玻璃墙面贴面地看过，而此时那些高矮错落的模型却几乎全转过了身，原本朝着外面的那一面，也森森地转向了进入室内的学生们，更有什者已经跟墙面拉开了将近一米的距离。 若能从一个第三者的视角看，就好像活人们被这些残缺不全的模型包围了一般，且包围圈还在不断缩小。 事不宜迟，伊芙当机立断便喊道：“跑！” 她自己还急着洛琳方才说的话，直接往目标科室跑去，其余学生也跟找不着北的小鸡仔似的跟在她后面，再往后则是砰咚砰咚的模型们，有的从桌上跳下来，将自己摔得红水飞溅，也有的身残志坚，拖着裂开的外壳，摇摆不定地朝学生们追来。 尽头的瓷墙前浮现一道枯槁的身影，正是刚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骷髅先生，尽管头盖骨只有空洞洞的两个眼窝，一股深刻的仇恨之意还是从那两只燃着幽绿鬼火的骨洞透了出来。 “是那怪物！它居然堵在了那头！” 队伍里有人惊呼道，才生出点忌惮之意，但身后穷追不舍的塑料人体模型又让她们不敢停下。 滴落在地面上的红色液体很快便无火自燃了起来，缭绕成浅红色的雾气，比起深色的沉霭，这血雾般的水汽更容易让人从视觉上便生出一股不安来，伊芙借着沿途前边的瓷砖倒影看了一眼，便连声催促着其它学生不要停、更不要让血雾挨到。 那可怖的吞噬气息......她步伐更快，甩了甩左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宽大的黑袍下逐渐成形。 原本不长的走廊此时却像是被人无限延长，骷髅手上还捏着一个巴掌大的铃铛，叮叮当当地摇晃着，响得人脑袋都疼，当即就有两三个精神力等级较弱的学生就神思恍惚，脚步都踉跄了两下，又被旁边的学生强行拽起跑动。即使隔得远远的，也不妨碍伊芙诧异地发现那铃铛竟然是一个炼金术道具：炼金术虽然是从旧纪元传下来的东西，但在神域主人彻底将它发扬光大之前，人类可从来都没有成功研制出这样成熟有效的炼金术道具。 所以说，这骷髅状的怪物根本不是隶属于这个医院的东西！它不是旧纪元留下的厄运遗产，而是后来经人投放而入的邪恶诅咒。 她心里的一块石头猛然落地，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左手已经下意识举起。随着动作，原本还能勉强遮住的袖部布料卷起，露出底下冰冷华美的本相——竟是一个缩小版的月弩。 复杂圆润的弩盘取代了原本修长的手臂，精细的密文雕刻与韧性十足的后弓弦都已经整装待发，这绝不是应该出现在自然人身上的改装，随在伊芙身后的洛琳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阿尔忒弥斯的标志性雾气，瞳孔一缩，来不及劝阻，伊芙就已经拼着半边身子被震到无法感知的代表，同时铺上三支长矢。下一秒，箭出离弦，带出一串尖锐的破空声！ 与此同时，骷髅也加快了手上铃铛的摇动，诸学生眩晕感更甚，血色雾气被牵引，如巨鲸般铺天盖地吞下，顿时便如玉殿琼楼被纵横触破，气压震得两边的钢化玻璃都在颤抖，长箭贯穿骷髅并将对方钉死在身后墙上的同时，加速前扑的血海怒雾也终于将这群学生吞噬，并冲势不减，直至将整个心血管内科都彻底淹没。 此时，标牌“ 006”的科室门后，满架子都是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器官，就在血雾渗透进来的一瞬，其中的一颗比其它同类略大些的深红色心脏，如久眠后被唤醒的冬眠生物一样，忽然开始迟缓而懒散地跳动了起来。 第243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红色的烟雾终于缓缓地褪去，被箭矢钉在墙上的骷髅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动——谁让三角形是稳固的形状,三支长长的箭以等边三角形的架势,自他的喉间、左右两边的肋下分别穿过，骷髅连动都动不了太多的幅度，最后还是努力不能地老实挂在了墙上。 转角口响起拖沓的咚咚声,另一具骷髅双手捧着串项链，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它的盆骨里还放了一个枪形的特殊火机,按着扳机将钉在墙上的那架骷髅点燃后,明红的火焰一眨眼就吞没了墙上的骷髅，徒留箭矢还坚韧地留在墙上,地面上则积留了一滩丘似的的白色粉末,顶上堆了个小小的尖。 秘银打制而成的项链被扔在骨灰堆里,下面坠着的形似上等鸽血红的红宝石就显得格外显眼,而奇迹也正是在此时发生。如同有一只无形之手在暗中操作,骨灰堆很快就被自然塑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形，接着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长大,转眼间，一堆灰便重新变成了一个高挑温文的年轻男人。 脖子上带着贤者之石做成的项链,金灿灿的微长卷发,碧绿的眼睛略显无神......不是路易·奥利弗又能是谁？ “这群臭小孩。” 憋了那么久的话,好不容等声带重新长了出来,路易一边穿上傀儡骷髅带过来的衣服,一边抱怨道：“一天到晚尽会坏我的事，等会儿就把她们全拿去喂那东西。” 旁边的骷髅上下颚咔咔碰撞两下，像是在附和路易说的话,他轻哼一声，抬脚便向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学生们走去。 那红色的雾气里放入了他提前准备好的迷药，不至于药死人，但也足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让这群人都浑然无知地昏过去了。 路易半蹲下身，精神力代替了视力，在地上滚过一圈的同时，挨个轻点过人数： “一，二，三……八，九，嗯？” 他心里忽的漏跳一拍，不敢置信地又清点了一遍。 ……怎么才九个人，还有一个呢？ - 头好晕。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21节 伊芙头晕脑胀地坐直身，不知道那血雾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连数据体都能迷晕，直到现在她的太阳xue犹在突突地跳。 背后冰凉坚硬的墙面让她的脑子清晰了一点，伊芙刚想问问其余人感觉怎么样，才冒了个“你们......”的音，她就猛地住了嘴，诧然地看着周围的空荡一片。 其余人呢？ 雾气是都散了，人也都蒸发了。人民医院又恢复了往日窗明几净的模样，明亮的白炽灯即使是白天也依然开着，隔着对面的单面磨砂玻璃墙，伊芙看见了自己此时的模样——属于炼金术师的阴沉外表被泄去，她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病号服，银色长发披散在肩上，赤着脚，看起来无知又无害。 “又进副本了？”她有些疑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手感还有些虚，标准的全息模拟触感，“这地方的模拟系统居然在这时候突然开始发力了。” 也不知道其它人现在都在哪里，伊芙站起身，准备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收集的有用信息。就在这时候，她眼尖地瞥见一抹阴影自走廊尽头的拐角出现，白色的瓷砖上忽然浮现一缕乌云、且面积扩大，接着出现的是一角有些熟悉的深紫色斗篷。 早在想起来人是谁之前，伊芙就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身后科室大门的把手，按下的瞬间，她的手也完全地透过了不锈钢把手，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次的模拟身份大概只是个旁观的局外人，因此系统也没有给她能与场景实物互动的权限。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出于谨慎地将自己往后靠了靠，直到整个人都像一滩水迹融化在水泥里一样，完全地藏身进了墙壁。 紫斗篷的主人终于露出了完全地面目，爱葛妮丝看起来依然是那么的无机质，走路时没有半点身影，如同隔着一段短短的高度悬浮在地面上一样，搞得伊芙也屏住了呼吸，她虽然大概跟这个场景里的“爱葛妮丝”隔着一个次元，但这个炼金术师身上的疑点那么多，谁敢赌？没有人会把五星级炼金术师已经有违碳基生物规律的生物当作正常人来对待。 爱葛妮丝却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直笔笔地就飘过了伊芙所在的地方，也是这时候，伊芙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竟还有个粗糙的棕蛇皮袋子，缝合处有些许深色渗出，同样半浮在空中，跟背后灵似地跟着爱葛妮丝，饶是伊芙也没法根据它压在地上的声音，来判断袋子里东西的重量和内容。 她思索片刻，觉得爱葛妮丝好像真的察觉不到自己，便大起胆子跟上对方。 说不定能顺着对方找到其余学生的下落呢？那边角发褐的蛇皮袋子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尽头的诊室忽然传来一声嗙当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用力地摔到了地上，伊芙心头一动，连在墙里行走的速度变快了一些。爱葛妮丝却是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或者单纯不关心里面那人的情况，紫色的袍角翻滚如阵云，与洁白干净的医院周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她身后的一段距离，伊芙看着她轻慢而优雅的仪态，心中忽地生出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 虽然她一直都觉得爱葛妮丝的种族很令人生疑，但从没有那一刻，她如此强烈地感知到对方身上违和感。 实际上伊芙一直对这几个大炼金术师都有所猜测，路易姑且不论，就拿一直跟她关系不错的顾朝夕来说，对于她的真实种族，伊芙也有个基本的猜测，龙泉也一样。 但爱葛妮丝跟祂们都不一样，再怎么说，顾朝夕和龙泉身上至少还能感受到一种明显的“人味”，即使混入了其它种族的血脉，也不会像爱葛妮丝这样，任何正常人看到她时，心中第一时间浮现的想法一定不会是惊讶于她精致过人的容貌、亦或是其它任何外在的成就光环，而是强烈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感。 那些平时隐藏于刻意模仿与人潮人海的非人质感，在医院这个特定的地点，在宛如天堂圣光的宁静洁白与淡淡氤氲的消毒水气息里，伊芙的目光如同一把审视的刀尖，轻而易举地就剥离了所有的伪装，敏锐地从“她”、或者说是“它”身上感知到关于真实种族的蛛丝马迹。 看不清的下半身盘根错节，好似某种古老的生物。伊芙暗暗心惊的时候，爱葛妮丝却停下她的脚步，她面容平静而厌倦，双手交叠在小腹前，一举一动都带着股莫名恭谨的意味，如同行走在宫廷间的高级女官，门缓缓地在她面前自动打开，与此同时，诊室狂暴的动静终于消停下来了。 “瞎子，发什么疯？”果然，一张嘴，那熟悉的欠揍味又出来了，爱葛妮丝抬脚朝里走去，一面扫过那些被横扫在地上的纸笔和推倒的桌子，“这地方够你糟蹋的资源可没有奥利弗家那么多，你最好控制一下自己那劣等的情绪冲动。” “装什么装？” 路易懒得跟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争辩，这东西懂什么情绪？一辈子顺风顺水，就连炼金术都能一点就通，老师也是全宇宙最伟大的存在，没有炼金术师能对这点无动于衷，一想到这些他就要嫉妒得心里直冒酸水。 他烦躁地将金发往脑后一捋，开门见山地就问道：“需要的祭品呢？” 爱葛妮丝侧身，让出身后死寂的蛇皮袋子：“a级。” “你又把人搞死了？”路易好不容易才平复了点情绪，看了眼一动不动的袋子，差点血压又上来了，“都说了多少次了，祂不喜欢吃死的，你又不是不能洗脑个把人强行带来，非得回回带个死的回来吗？” 爱葛妮丝：“嗯，我故意的。” 路易：“......” 他又开始阴谋论对方是不是故意想害他在饲养喂食女王的时候，要坑害死他了。 爱葛妮丝却没关心他的情绪波动，而是飘飘然地在诊室里唯一没有被路易波及的靠背椅坐下，漠然问道：“你仪式准备好了吗？已经快一个月了，我报酬都已经提前付给你了，再拿不出成果，我就该从其它地方跟你讨回等价于报酬的东西了。” “准备......倒是准备好了，但条件很难凑全，”路易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但我计算了一下，最少也还需要十个活的a级以上活人，注意，是活人，然后通过一场仪式一次性喂饱，但这也是品质极高的祭品了，我还没计算出如果混入了劣质祭品，又需要多少同等级的补上。” “你知道a级的人有多难抓吗？” “我当然知道，不管是在哪都是登记在册的珍贵人才啊，不是在首都星的高大府邸里当狗就是在军营里当头狼，但这个等级以下的对祂来说几乎没什么效果，质变，质变你懂吗？” “ ......” 爱葛妮丝依然面无表情，但那眼神里怎么看都有种独属于乙方对甲方的淡淡杀意，就连路易都察觉到了，他抖了抖眉头，求生的欲望最终还是压下了硬气，刚想解释两句自己真的不是在故意给对方找麻烦，爱葛妮丝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头。 伊芙悄悄地歪着身子，打量着诊室内两人的交谈，不祥的预感攀上心头。 “一个星期，”爱葛妮丝无什表情道，“我会回一趟首都星，这一个星期之内我都要在外面狩猎，没空管你的死活，下周的这一天我会带二十个a级回来，这一次你绝对不可以失败。” 她的语气很平静，眼神却十分恐怖，有种破罐破摔的摆烂之感：“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一旦被顾朝夕和龙泉知道，就算是炼金术师协会也不会再保你，所以你最好脑子清楚一点。” “那我这一周怎么办？”路易有些不敢相信对方居然在这时候撂担子，“我可没法镇压祂。” “当然是用那个喂。” 爱葛妮丝瞥了眼地上的那个蛇皮袋子，语气讥诮：“饿死了的时候可没谁会计较食物新不新鲜，有的吃就不错了，任何生物都一样，不过祂也有可能会自己出去狩猎，害怕的话......你或许可以试试把自己变成不能吃的样子呢？” 第244章 爱葛妮丝的警告似乎镇住了路易,后者足足有好几秒都没有说话，而是压着眉毛，阴沉沉地“看”着她。 可惜这双素来软弱的盲眼实在没什么威慑力,爱葛妮丝轻慢地笑了笑,一副笃定了在失去自己的庇佑后对方一定会过得很凄惨的模样，哼着诡异的调子就抱臂出门去了。 她来得突然，走得也干脆, 确定她真的离开后，路易立马就收起了脸上伏低做小的憋屈表情, 嘁了一声, 便不耐烦道：“你还不出来？” “？” 不确定是不是在跟自己说的，但看对方熟稔的态度又觉得不太像,伊芙试探着伸出脚,但在她离开方才藏身的墙壁之前,一只硕大的蝴蝶就代替了她,凭空出现在这间诊室里。 半人大的银蓝色蝴蝶轻轻扇动两下翅膀, 同色的星辉光晕在它周围流转如银河，在半空里盘旋了两圈, 蝴蝶便安然自得地停到路易的肩头。 ......竟同月神蝴蝶长得一模一样。 即使被迫跟精神态剥离了许久，但这片宇宙里没有人会连自己的精神态都认不出来。一看见这只蝴蝶,伊芙立马就站定在原地,脸上露出完全不经遮掩的错愕,但等这猝不及防的情绪下去些许后,她这才发现这只忽然出现的蝴蝶只有半边身体同月神蝴蝶长得一样,另外半边翅膀却是小了一圈，花纹也变单调了许多，黑白双色的眼睛花纹,蝶翼扇动时有点像美人的明眸在忽闪忽闪地眨动。 最主要的是，这只美丽生物在地上有影子，虽然很淡，但已经足以证明对方是活物，而非寄托在主人身上赖以存在的精神态。 她松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居然一时没忍住，直接从墙里走出来了。 “......算了，反正他也看不见。” 伊芙低头看了眼自己还赤着的双脚和身上穿着的蓝白色条纹病服，如此显眼，路易要是能“看见”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能那么镇定，仗着对面是个瞎子，她直接大摇大摆地走到先前爱葛妮丝的宝座坐下，翘着二郎腿，托着腮帮子，明目张胆地看路易这家伙瓶子里到底装的什么油。 蝴蝶停在了路易的肩头，蝶翼优雅地向后收拢，在窗外日光的映照下，那双不对称的翅膀反而有种奇诡的美感。它像是在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同路易在交流，不过伊芙只能听见路易的话。 “爱葛妮丝一点也不尊重你们的王，不懂礼数的家伙，”他如是道，轻哼了一声后又接着道，“她现在还故意把我留在这里，我才不会如她的愿。” 蝴蝶的触角抖动两下，像是在传达着什么提醒意味的内容。 不过路易只是烦躁道：“这我难道不知道吗？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而且给了我的东西为什么我不能用？” 蝴蝶于是离开了他的肩膀，转而停到被强行清空的桌面上，徒留下炼金术师独自坐在滚轮椅上生气，过了好一会儿，路易才跟突然回神似的，注意到了那具被扔在地上的蛇皮袋子，骂了句脏话，手指插在头发里抓狂地挠了一会儿，这才烦心道：“算了，先干活先干活。” 伊芙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向地上那只长条袋子，在来到这里之前，她也完全没想到里面居然装了一具a级的尸体。 但她现在其实更担心爱葛妮丝的去向，如果说刚开始还不清楚自己这是到哪了，旁观了这么久，她就算是傻子也应该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那阵不明来源的血雾居然把她送进来旁观在比赛队伍进入医院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现在回想那些游走在医院里的骷髅怪物，伊芙估摸着在她们进来的时间点，爱葛妮丝还没有回到人民医院，而是由路易自己想办法负责狩猎。 说不清哪边的情况更危急，一想到爱葛妮丝现在估计在哪个地方大开杀戒，能让她在一周之内凑到20个a级强者，除了首都星和军部也别无它选——无论去了哪都十分令人担忧，但听两人的意思，这颗蓝星上似乎又埋伏着什么就算是爱葛妮丝都忌惮的东西，兜兜转转，更危险的地方原来还是她们正待着的地方。 ......进退维谷，腹背受敌，最麻烦的还是伊芙虽然知道了这些信息，但她还没找到脱离这个世界的办法。 因此在路易向外走后，她不作多想，便起身跟了上去。 路易正待着的诊室在四楼，伊芙出来后又小跑着将周围踩点了一遍，这是四楼的医美科，她依稀记得经过一楼时，大厅中央的介绍牌子上好像介绍过这家医院在医美科上的大笔投入，等跟踪拖着大蛇皮袋子的路易来到尽头的手书室后，伊芙总算是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要选择在医美科室建立临时据点。 毕竟是在脸上动刀子的地方，工具要细致得多，靠门口的一拍架子上还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空罐子，罐中黄绿色的液体看着有些眼熟。路易解开蛇皮袋子的口，有些吃力地将袋子里的男人拖出来，又一边摇着手柄，一边用手术间自带的升降机搬到铺着一次性聚乙烯布的床上，他浑然不知自己的身后还有另一双满是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这具尚且新鲜的尸体。 约一米八的高大身材，独眼虬髯，左臂被机械钻刺所取代，因为这外形太过有标志性，所以伊芙最终还是从记忆海洋里翻出了有关这人的信息——一个有点知名度的星盗，早先算是飞鸟的下家，但在飞鸟被帝国军部一网打尽，就连左旗戎本人都被行刑示众后，这人就被吓破了胆子，逃回了老家黑星，只敢在边缘星系打转骚扰。 也不知道该不该松一口气，爱葛妮丝居然还知道去狩猎边缘地方的星盗，看来这家伙的社会化进度确实喜人。 平时缺乏锻炼的报应显现出来了，等千辛万苦将这么个壮汉搬上手术台后，路易的额头早已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了。 他剥去了尸体外衣，又啪的一声打开了抽血机，粗长的针头直接被粗鲁塞进最明显的那几根血管：心下、喉间、输送往身体各部位的几大动脉，橡胶管伸伸缩缩，如同有黄豆在里面咕噜噜地滚过，等不正常的雪色彻底蔓延上皮肤表面，他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重新关上抽血机。 一个人身上有很多部位，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三百多块骨头，数以万计的血管和神经单元，但真正具有灵性意义的也就那几个。 机械臂从四面八方送来手术中需要的工具，铝制的托盘里是形态不一的医用器材，大到截肢的锯子，中如削骨的钩针和电钻，小至更精密的细窄柳叶刀。路易扫了一眼，便轻车熟路地拿起自己需要的表演道具，污浊的身体是最庞大的无用物，取出心肝脾肺肾后便被推下手书台。 正停在无影灯上的蝴蝶被这突然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声吓了一跳，扑棱着蝶翼飞到一旁摆着瓶瓶罐罐的架子上停下，路易没有管它，而是闭着眼，平日里金尊玉贵的炼金术师之手，此时隔着一层薄薄的手套，摸索到头颅和五官的位置，尽管神情厌烦，但他还是又快又准地接着割取下了尸体的目鼻耳口。 五脏五行，六根六识。 这就是所谓的灵性部位，同时也是炼金术里最常用的几个祭品种类。 因为提前进行了抽血处理，手书室里弥漫的血腥气并不重，但伊芙还是略有嫌恶地用手心遮住了大半张脸，残留下的破烂尸体已经没法看了，路易将取下的器官依次放入盛有黄绿色液体的罐子里后，便将罐子放到一旁的小推车上，急匆匆地推着车走了。 临出门前，他打了个响指，手术室瓷白的地面亮起赤红密文纹路，火焰凭空燃起，将滚落地上的尸体吞噬殆尽，伊芙没有跟上他，而是靠在离手术台最远的墙角，也没有看那具失去利用价值就被抛弃的尸体，即使对方生前曾是无恶不作的大星盗，但这样残忍粗暴的解剖手法，还是让她生理性的有些不适。 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这一次蝴蝶并没有跟着路易一同飞出去，而是安静地停在架子一角。 她心里默默地数着数，从一开始，等到十的时候，一片左右翼不对称的影子迅速自旁边的墙上滑过，如浮光掠影般，几乎没有任何重量地停在伊芙肩上。 毛茸茸的触角轻触过伊芙的耳垂，她偏过眼的同时，一道细细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你想和我谈谈吗？ 】 蝴蝶礼貌地垂问道。 “是你在跟我说话？”伊芙打量得这只不请自来的蝴蝶，心下既惊讶它居然能看见自己的存在，又想知道这只在过去里忽然出现的蝴蝶，究竟在爱葛妮丝和路易的合作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想问的太多，最后千言万语都凝缩成一句，“——你是谁？” 【......】 蝴蝶一时没有回答，而是抖了抖蝶翼，对着伊芙的那一面正好就是小些的那只蝶翼，宽大的扇形鳞羽上黑白交错成眼睛的花纹，如同不含情绪地观察和凝视。 一人一蝶对峙许久，最后还是蝴蝶主动示弱了，它重新拢起翅翼，声音细得像是小孩：【我不是虫族，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 “那你知道路易去干什么了吗？” 【储存食物。 】 “你和他是合作伙伴？”伊芙看了眼门外，不咸不淡道，“他似乎跟我们不是一边的，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我可没有帮他，你看见的不一定是事实。 】 【你的问题太多啦。 】 蝴蝶拍了拍鳞翼，自伊芙肩上飞起来，歪歪斜斜地在半空里盘旋两圈，这才接着道：【好奇心太强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你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次问问题的机会。 】 好吧，看来这只莫名其妙出现的蝴蝶也不是万能的。伊芙不得不收起关于它和月神蝴蝶之间关系的询问，转而关心起了自己目前最想知道的事情：“你知道医院地下的东西是什么吗？为什么爱葛妮丝和路易都那么看重它？” 【那个啊......】蝴蝶沉默片刻，才答道，【我无法回答你，因为在这片土地上，那一位的名字与尊号都太至高无上了，即使只是顺口提到，也同样会惊扰到祂。 】 这么敏感吗？ 伊芙皱了皱眉：“那我们应该逃出去吗？” 蝴蝶：【是，如果你们能做到的话。不过，我要是你的话，一定会抛下剩下的那些人，趁现在就逃出去。 】 这话太过凉薄无义，伊芙刚想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了咚咚的声响，她面色微变，来不及回话就直接站起，就连蝴蝶自己都“咦”了一声，飞到伊芙身后的窗台上停下。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22节 一架眼熟无比的骷髅从门外跌跌撞撞地走进来，径直跑向原本放着许多空罐的架子，即使已经被路易使用了不少，剩下的罐数依然看起来十分可观。 路易伸直了自己细长的白骨手臂，探入罐子堆里，像是在拼命地够着什么，看得伊芙心头疑惑，刚想走去看看，就听见了蝴蝶轻轻的讥笑声，又尖又细，倒真有点像不怀好意的反派了：【他又要去找那块石头了。 】 伊芙：“什么石头？” 硕大的蝴蝶停在墙壁上，如同一幅美丽的挂画，但并不是让人来欣赏的。 【贤者之石，能活死人、肉白骨、长生不老的圣物，不过他用的方式不太对，都是等到自己快死了的时候才想起来用贤者之石强行吊着命，】这诡丽的生物反而用自己的漆黑复眼，饶有兴味地看着正孤注一掷寻找什么的骷髅，一边同伊芙脑中细声说道，【你说，一个人如果早就该死了，偏偏又被反复地拉回来，在生死线上一次又一次地擦边横跨，这样的话，你觉得这个人还能算活着吗？ 】 听起来像是只点评了路易一个人，但伊芙总觉得蝴蝶话里还有别的意思，她睨着眼，看近在咫尺的蝴蝶缓缓张开两扇鳞翅，一大一小、一明一暗的两轮半扇相互映衬，美丽得不似凡物。 而下一秒，不对称的蝴蝶便忽地轻盈起飞，同时身体先是分裂成两个、四个......直至伊芙一眼都数不清的数量，体型也在不断变小，半边蝶翼如银河流转半边蝶翼如死寂之眼的蝴蝶如一片色调丰富的云，自身后袭击了毫无防备的骷髅，缩小的蝴蝶钻入它空荡荡的头颅、胸膛、腹腔与四肢，并停在骨骼上一动不动，蝶翼后拢，刺入口器——这是最为蓄势待发不过的狩猎姿势。 从伊芙的角度看，这一幕真是诡艳到了极致，如同从骨骼里抽长出了典雅绚丽的蝶之花一般，白色的骷髅很快就变得漆黑、腐朽，在终于烂到认不出原型的淤泥堆里，蝴蝶们重新凝聚成最开始的大蝴蝶，并期待地从架子最顶上找出提前藏起的鸽血红项链，抓起便飞回丢给伊芙。 【看你这瞪大眼睛的纯样子，居然真的想不起来我了，真是忘本，连当初是谁载着你的灵魂浩浩荡荡地飞跃神域高墙和星海结界都不记得了，哼，】蝴蝶用细长的触须点了点伊芙的侧脸，语气听起来十分尖酸刻薄，要是它有人形的话，一定会将手指都怼进女孩的脸颊肉里，【不过这也都无所谓了，你现在要跟我打个赌吗？赌赢了，这块贤者之石就送给你，赌输了...... 】 它刻意拖长了调子拿乔，可惜没有人能真的拒绝这么大一块贤者之石的诱惑，伊芙也不例外，所以即使知道这只飞虫大概心怀不轨，但她还是边伸着手握住坠有贤者之石的项链仔细打量，边接话道：“就怎么样？” 【我还没想好。 】 “ ......”女孩看起来有点无语，“那你想跟我赌什么？” 【总有些人会因为一次两次靠着侥幸摆脱了死神的追捕，就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不受命运挟制的天命之子了，殊不知，神的使者从未离开过他们身侧，路易是这样的，你也不会例外。 】 蝴蝶在伊芙头顶不停地盘悬着，如同一片流动的阴云、或是轻飘飘的羽毛，随着它尖细的话语声，一道繁复华丽的炼金契约，也凭空出现在了伊芙眼前。 她视线下移，就看见契约上的甲方处有一个早已填好的落款，用花字密文写着【死神蝴蝶】四个字。 死神蝴蝶？听起来似乎跟她的月神蝴蝶有点关系。 对方根本就没有给她留别的选择，无言片刻，伊芙还是咬破指头，在炼金契约里乙方处签上自己的名字，当密文体的“芙”字最后一笔画彻底落定，契约也宣告有效。 而关于赌约内容，其实也简单的很，寥寥几行字足以概括： “甲乙两方就赌约达成友好共识，共同约定：若乙方三天之后仍存活，则甲方替乙方抹去贤者之石上的追踪印迹，彻底将贤者之石赠与乙方；若乙方在三天内死于非命，则灵魂归属甲方，直到完成赌约补偿后才算结清，奉还自由。 赌约从契成时起效，为期整72小时，期间甲方不得对乙方做出任何干扰，尊重乙方的一切自主行动权，同样，期间所有行动结果，也均由乙方自己负责，赌约仅保留形式意义。 ” 【你做决定时还是那么的利落，】死神蝴蝶愉快道，【那么，祝你一路顺利。 】 ......伊芙总觉得它说这话时有点像在咒自己赶紧死。 第245章 【还有一件事, 也是我最后能帮上你的了。 】 死神蝴蝶也收起了属于它的合同，心满意足中仍不忘询问道：【这地方的磁场有问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你还会被吸来这里,但想出去的话,或许需要一点点外力的帮助。放心，这是契约缔结之前埋下的因，送你回去并不算我们违反赌约。 】 它说的如此轻松,尽管还没弄清楚这只古怪的蝴蝶为什么对自己这么自来熟，但想到它先前说过的话,伊芙心头一动,在死神蝴蝶落到自己肩上之前问道：“你的能力是跟空间有关吗？” 【这重要吗？你现在话变得很多，】死神蝴蝶抓着伊芙的肩膀,表面上虽然嫌弃着她,实际却迟迟没有发动能力, 【我不常降临在尘世,了解我对人类来说没有意义。 】 “听起来我们好像很熟。”伊芙道。 一上来就表现得这么熟络,再这样下去伊芙恐怕真的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跟神域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联系了……难道她的穿书真的不只是一个意外？ 虽然死神蝴蝶的脾气比月神蝴蝶古怪得多，不过它也远比月神蝴蝶更话密, 说不定真能从这里翘到一些信息。 【你好像对自己产生了什么误解。我是神域的领路人，所有来过神域的高等炼金术师都见过我,近百年新晋升的人不过寥寥,旧的又舍不得用去珍贵的访问机会,跟他们比起来,我跟你还算熟悉。 】 “但我没有去过神域。” 【你将来会去的。 】 时空重重叠叠,对于久在神域栖息的死神蝴蝶来说，过去与现在与未来间本就是并行不悖的三道河流，交汇点或许在下一处,走着走着总会看到的。 不过这点就没必要跟伊芙解释了，这本来就不应该是它的工作。 死神蝴蝶有些不耐烦地用触绪碰碰伊芙的耳垂，孩提般的细声在她的意识海里荡开：【好烦，不要再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再不出发的话，你的伙伴就真的要被路易活祭了。 】 光顾着想自己的事情，差点把老同学们给忘了。 一阵心虚浮上心头，伊芙清咳着掩下尴尬，当即便道：“走！” 死神蝴蝶拍了拍蝶翼，手术室里平地旋起飓风，将伊芙的头发吹得乱舞，一个深邃旋转如黑洞的通道口自她脚前慢慢张开，透过暗淡的洞口，能看见雾气弥漫的另一个世界。 伊芙微微睁大眼睛，不再犹豫，直接一步踏入。 明明只是从模拟系统出来，却像是自万丈高空坠落，头晕目眩了好一会儿，伊芙才找回清晰的视野。 通道不稳定成这样，那也难怪死神蝴蝶说这里磁场有问题了，相比之下，自己为什么会在最开始的时候被吸引走，就显得格外奇怪了。 比起意外，伊芙感觉这更像是有人、或者说其它东西在背后刻意为之。 她环绕了一下四围，死神蝴蝶没有把她转移到进去时所在的地方，也就是三楼心血管内科的科室走廊，而是将人直接送到了原本时间线的四楼医美科的综合手术室。 回来之前还在她手上的贤者之石项链，现在也不在了，门口同样有一排摆放了许多装有黄绿色液体玻璃罐的架子，但上面罐子的数量却比记忆里少了许多。 伊芙照葫芦画瓢，将架子上摸了个遍，也没找到贤者之石，她并不意外地收回手。 估计就没有那么简单，契约里死神蝴蝶只说如果伊芙活过三天赢得赌约，就帮她去掉贤者之石上前个主人留下的印记，又没说取到贤者之石这件事也由它负责，不然伊芙干脆直接弃权退赛，然后坐个飞船离开这些个是非之地躺赢算了。 跟那么大一块贤者之石比起来，区区一个联赛能算什么？ 有舍必有得，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饭。 她身上还罩着“路晴”常穿的那种炼金术师黑斗篷，左袖袖口因为先前发射弓弩被擦破了一个口子，布料垂下来后有些不便，干脆就将这一块的布料全剪开了，露出打底的白色作战服。 等推门出去后，伊芙这才发现雾气入侵的程度比起之前又严重了不少，即使是四楼，走道里也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色调昏暗得如同一场浑浊的噩梦。 隔着门上长方形的门观窗，伊芙还看见了路易的临时办公室，不同于其它诊室的整洁寂寥，这间就显得有活人气多了，墙上和地上都有散落的炼金术手稿和人体解剖图，桌面上还有一本摊开的书。伊芙走近后翻了翻，发现是路易自己的实验记录手稿。 炼金术是一门严谨的艺术，即使是四五星级的大炼金术师们，也基本都保留有从头至尾的完整记录习惯，不是所有人都有余力去专门整理自己的著作和研究成果的，这些由以前大师们遗留下来的手稿集，就是后世炼金术师的主要学习对象。 路易的手稿集风格异常的详密，或许是奥利弗家族有意训练的结果，即使已经逃出了那座阴沉高耸的术师塔，一到落笔时，路易依然无意识地使用了最利于第三人阅读的那种表达形式，题头整齐，段中穿插手绘的图表，每一个细节都详细备至，跟伊芙曾看过的爱葛妮丝手稿集是两种不同风格——后者随心所欲的傲慢态度在炼金术研究方面也一脉相承。 因为分区清晰，所以伊芙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那就是她曾在另一个时间线里旁听到的十人活祭。活祭的地点正好就在地下一层的太平间。 先前学生们躲在那里面的时候，由路易操控的骷髅傀儡没有直接闯进去，而只是在门口堵着，或许也另有原因。 要是他们没有在伊芙的开路下，主动决定闯出来，恐怕早就已经合了路易最开始的计划。 十个年轻的a级甚至是s级精神力持有者，气血鲜活，正是最合适的祭祀材料。 伊芙合上笔记本，顺着电梯回到医院三层的心血管内科。血雾散去后，七零八碎散落在地上的模型们也随之显现出来。伊芙跨过满地狼藉，黑色的袍角轻飘飘地拂过各种形态的塑料器官，直至在已经空无一人的昏迷地点站定，地上有明显的拖拽痕迹。 ……看起来现在的结果，好像又回到原路上去了。 - 爱丽丝是被耳边的絮语吵醒的。 路易提前准备的迷药本就不浓，再加上雾气里的呓语一刻不停地响起，以至于还没晕多长时间，她就被硬生生地吵醒了。 周遭出奇的暗，只有顶上几盏长条灯泡发出惨白的灯光，褐发的女孩眼睫眨了眨，这才在适应光线后，勉强辨认出这个寒气砭骨的眼熟地方，正是她们先前还躲避过一段时间的医院太平间。 自己怎么会被带到这里？疑惑在她心中一闪而过。 她不仅被人带回了地下的太平间，武器被收缴，手脚和脖颈还被分别带上了紧绷的束缚带和精神力限制锁，前者不好说，但后者怎么可能是会在联赛里出现的？凭着第六感，爱丽丝没急着动弹，而是又闭上眼睛装死。 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手电筒的光胡乱照来照去，爱丽丝强忍着被光猛然照到的不适，直到骷髅架子走开，才偷偷地松了口气，掀起眼皮转了个头。 面积广阔的太平间里有无数张铁床，和她身下正躺着的这张别无二致，在黑暗里她看不出哪张上面躺了人，哪张是空的，如同一片安静的坟头。拎着手电筒的骷髅架子站在墙角处，上下颌的骨头哒哒地碰撞，不多时，一道听起来就脾气不好的声音烦躁响起：“又有谁来了？这群小孩没完没了了。” 虽然语调不复曾经的温和有礼，但爱丽丝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路易前辈！ 她眼皮猛地一跳，不好的预感泛上心头。 那边路易和手下骷髅傀儡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这边才跑了一个祭品，那个叫路晴的小孩真是个怪物，原本我在奥利弗庄园的时候就觉得她身上秘密够多了，也不知道那种情况下，她怎么还能趁乱逃掉的，哼，不过这几个小孩来的正好。” 不满地抱怨了几句后，路易又一指墙边呆愣愣站着的几个骷髅，“你们几个，带上药，去给我把闯进来的家伙们都带过来，跑了一个路晴，正好就拿他们几个来做替换。” 骷髅们上下颌翕动，像是在回应，而后随着咚咚的声音，大门开合后又重归安静，想必已经出去追击新来的人了。 爱丽丝侧耳仔细听脚步声，尽管差异很细微，但她还是从中听出了前后共有五种不同的步调，原本被伊芙关进冰柜的骷髅想必也已经被放了出来，这就等于现在还在太平间，除去路易，还有两个骷髅。 这点人手放在平时这也不过尔尔，但对付此时被捆缚住的学生们，却是绰绰有余。 “烦人，终于画完了。” 路易嘟哝着，将什么东西随手往旁边一扔，撞在冰柜的铁门上时猛然发出一声像是子弹射中的砰响，爱丽丝被惊得心跳漏跳一拍。 低温的太平间，昏迷的伙伴和不知真相的绑架让她控制不住地两腮发紧，昔日可亲的师长却在这时候展露出完全不同的另一面，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该感到失望，还是因为太过复杂，反而有种异样的冷静。 她面上不显，手腕却费力地屈起，等强行将左手从束缚带中解脱出来时，大拇指和食指都已经弯曲成一种别扭的姿势，但爱丽丝却顾不上疼惜自己，趁着路易还没有注意到她们这群学生，她又连忙将自己右手、双腿、腰间和脖子上的束缚带解开。 脖颈上的精神力限制锁需要钥匙才能打开，她没有擅动。 这种锁不是明面出售在市场上的那种训练用锁，而是黑市上专门用于对付奴隶和危险异兽的真限制锁，普通的训练锁只会在精神力使用超标后发出警告，但黑市的锁内部却有一个隐藏的注射仪，一旦受限制对象轻举妄动，锁环就会自动将提前储藏在里面的药液注射入体内。 得益于在黑星实打实地混过一段时间，爱丽丝对于常见的违禁物品都很熟悉，仅仅是用手简单摸了两下，她就认出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寻思了一会儿，爱丽丝又把束缚带虚虚地放回原位，假装自己从来没有解开过它，然后闭眼躺下。 没有武器和精神态，她只能先将自己蛰伏起来，然后静静等待一个一击毙命的时机。 软鞋底的走路声逐渐靠近，爱丽丝闭着眼，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身侧响起，有种高高在上的玩味和快意：“醒了就睁眼，别装睡。” 爱丽丝不为所动。 “来的路上我就提前给你喂了解药，剩下的那点药量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论对药量药性的控制，你真以为能瞒得过我吗——嗯？奥利弗家族的小少爷，我亲爱的表侄？” 路易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把别人性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受，也难怪那么多人都想当掌权者，这种胜券在握的感觉就好如最甘美的毒瘾，体会过一次就再也没法戒断。 一想到这些年奥利弗家族对自己的搓磨，再对比此时路德维希的狼狈样子，路易只感到身心舒畅，浑身颤栗不已，狞笑道：“你为什么不敢睁眼？是因为害怕我吗？哈哈哈哈，路德，你居然也会有这么怯懦的一天！” 路德维希居然也醒了？ 而且听声音，好像就在自己隔壁的床位上。 爱丽丝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见骷髅守在稍远些的地方，那里估计是穆还珠她们躺着的地方，相较于像她这种在黑暗里受到视物限制，或者洛琳那种自身体质一般主要依赖精神态作战的人来说，穆还珠这种爆发力强的近战型强者确实是更需要严加看管的对象。 “啧。” 试图用装睡打发他的路德维希见这招没用，只好认命地睁开眼睛，不咸不淡道：“还真是好久不见啊，路易叔叔。我还以为你在离开奥利弗家族的庇护后，早就死在了外面世界的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了呢。” “你还是这么地欠收拾，”路易冷哼了一声，心中认定他只是在强撑，“真希望你过一会儿也能像现在这样硬气。” “你要……”路德维希刚想说要杀要剐就快点别废话，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脑袋自路易身后探出，朝他疯狂地使着眼色——是爱丽丝，她朝路德维希比了个口型，意思是让他多拖延时间，顺便尽可能地套话。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23节 要死还不简单，随便找个楼跳了就行，但两国联赛被人不怀好意地入侵，到现在却都没人发现，这可不是小事。路德维希嘴一张，爱丽丝就知道他又要说什么气人的话，连装死都顾不上了，连忙挤眉弄眼地警告他别乱来。 “……”嘴角抽动两下，原本就要出口的挑衅之语登时就被路德维希吞进了肚子里，他话锋一转，“你要干什么？这可是帝国跟联盟的联赛，谁给你的胆子乱来的？” 爱丽丝暗中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路易比两人想象中的还好套话，也可能是笃定她们现在困在自己的手心里，翻不出什么浪。拿着手术刀隔空比划了两下，路易便呵呵笑道：“帝国又能如何？联盟又能如何？虫族战争就要开始了，人类都要不存在了，我再不趁机报仇，那怎么对得起你父母这么多年对我的'特别看重'？” “什么？” 路德维希眉头一皱，虫族战争即将到来的事情他当然知道，但这跟路易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家伙会表现得这么有恃无恐？ ……总不至于是这个被关押了十几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家伙亲自开启的虫族战争吧？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拖时间，果然，你也害怕了吧？不过你放心，亲爱的侄子，我一定会让你在万般痛苦中死去的。” 路易大笑两声，接着就做了个让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动作——他忽然转身，大步走向躺在隔壁床上的爱丽丝，同时眉头一压，自以为是地阴狠道：“你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女孩了吧？果然跟你爸爸是一样的做派，那我就偏要在你眼前先祭了爱丽丝！好歹师生一场，我本来还想放过她的，都怪你，路德维希，你要记住，今天爱丽丝死了，就是为你而死！” 路德维希：“……” 装睡的爱丽丝：“…………” 等等，这管她什么事——节目怎么突然转跳到情感频道了？ 路德维希当即脸色一变，却忘了自己还被束缚带困在铁床上，见状，路易更加确信自己找到了他的短板，得意地勾起唇，便拿起放在身旁托盘上的手术刀。 他到底还是对爱丽丝有些感情的，在整个奥利弗家族，唯一还能称得上尊重崇敬他的，也就只有这个年轻的女孩了，为此路易给爱丽丝下了格外多的迷药，第一刀也直接对准了她的心脏，准备在最短的时间里，让爱丽丝毫无痛苦地迅速了结。 可惜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等等！” 因为路德维希挣扎过度，整个人带着身下的铁床，一块儿翻倒在地，险些砸中不远处的路易。诧异之下，他下意识地推后两步，却不料爱丽丝一睁双眼，如同一只矫捷的大猫，带着风声猛然从身后扑来，将路易的后脑勺往地上用力一砸，砰的闷声听得路德维希都头皮发紧。 靠得较近的那只骷髅见状，挥舞着骨刀跑来，被爱丽丝当颈一记横腿扫中，骷髅架子重量轻不经踢，足足飞了有七八米远才吧唧一声自墙上摔落，半天没爬起来。 紧接着，她又劈手夺下炼金术师手中的手术刀，刷刷两下割断路德维希双手的束缚带，随后便将刀往他手里一塞，简扼命令道：“你去把其它人松开，骷髅怪交给我，以及脖子上的精神力锁不要碰。” 自己双腿还被床压着，心知一时半会儿帮不上忙，路德维希干脆地点头答应道：“好，那你小心不要受伤。” “我知道。” 也是骷髅架子没了路易指挥后，就完全不长脑子，只会抽风似地乱抖，凭本能攻击视线内最活跃的生物，因此靠得近又还在昏迷的学生都逃过一劫。 爱丽丝随手拆了根铁床围栏的棍子，顶着骷髅的肋下，就将它死死地抵在了墙上，并很快就挑扔近冰柜里。 另一边的路德维希则在成功解救出自己后，又挨个在茫茫床板里找到了躺板板躺得正香的同学们，割开束缚带后就是啪啪两大嘴巴子。有人垂死病中惊坐起，眼睛还没睁开就开始骂骂咧咧，也有人百折不挠，路德维希手都抽酸了，也就听之任之去了。 太平间里乱哄哄的一片，灯光照明效果一般，以至于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被爱丽丝砸晕的同时，路易的手心也被剜开一道狭长的口子，此时他手略有怪异地反扭在地上，掌心也随之倒压，血液自伤口流出、又渗入地面，如同被无形之嘴吮吸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颈间也有微微的红光在闪烁，鸽血红般的红宝石吊坠垂在胸前，一闪一闪，如同活物。 “嗯？” 千里之外，百米之高的江边大厦地下三层，“伊芙”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气息的泻出，忽然转过头，不偏不倚正是朝着第四人民医院的方向，神情凝重。 自从伊芙被数据化后，颜宁就莫名地心里有些发怵，她想不出原因，只好全程暗暗地观察着伊芙，此时看到银发女孩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颜宁连忙跳出来问道：“怎么了？你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吗？” “有点异常，不过早有预料，没事，先处理我们这的问题吧。” 孰料“伊芙”只是回望了一眼，随即又不甚在意地转过头，就好像只是在路边看见了一只格外大的虫子，所以才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 “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她抱着手臂，怀里夹着修长的唐刀，指尖轻敲过刀鞘，谓叹了一句颜宁没听懂的话。 “……是内部出了问题啊。” 第246章 “就是这里了吧。” 站在刻写有“第四人民医院”六个大字的弧形门牌匾下,宁忆北低头看了眼电子腕表，对标上面被点亮不久的文明点的位置，确认这就是帝国的炼金术师小队失去踪迹的地方后,便在全阵营的通讯频道里发了个消息,示意自己已经到了。 【伊莎贝拉：小心为上】 【宁忆北：你们那边也是】 洛尔迦那边好像在档案馆发现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暂时没顾得上回消息，不过宁忆北本来就是惯例性地汇报一下进度, 并不需要来自他的下一步指示。 他关上腕表，抬头端详着被笼罩雾气里看不清内部模样的医院,明明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却莫名地让人感受到一阵深深的死寂气息，不由得有些心里发寒。 “感觉不太对劲, 光是站在门外, 我的第六感就已经在冲我示警了, ”罗文清扶了下腰间的长鞭, 脸上一贯的嬉皮笑脸也被收起, 看起来少见的严肃，“这样逼人的恶意, 组委会不会是在这里面放入了王级虫族的投影了吧？” “你觉得帝国会有王虫的数据源？”塞西尔凉薄道。 罗文清提醒道：“别忘了还有联盟那边的怪物主脑主动参与呢，我记得第四主脑太阿就是主管国防军事的吧？说不好它们手上有什么数据,不要太小瞧那些非人的东西。” 机械的生命存续性远比人类更长久,人死如灯灭,但只要机械的芯片还在,就可以永远地存续下去。原本主管联盟军事部分的主脑应该有两个,但在上一次的虫族战争里，因为王虫的偷袭，其中一个主脑被迫报废,留下的那个则成了联盟的十大主脑之一。 如果那个报废主脑的芯片在战后被联盟人顺利回收了的话，那联盟对虫族的了解将远胜任何一个政权和势力，这也是帝国这次会主动朝这位百年宿敌递出橄榄枝的原因。 就连这次比赛的地点都是联盟那边主动指定的，要真出了意外，跟他们肯定脱不开关系。 “光站在这里猜测也没用，先进去看看吧，”宁忆北及时打断了这愈演愈烈的猜测态势，他不着痕迹地向后看了一眼，暗示罗文清联赛的摄像头还在起效，“医院里面应该是没有信号的，大家先做好心理准备。” “知道了，走吧。” 罗文清识趣地停止了科普。 宁忆北颔首，随即便带着小队一行人长驱直入，人影逐渐消失在了浓稠的雾气里。 - 咚，咚咚。 伊芙正从顶层下来，因为笃定了路易和他手下的骷髅应该都在太平间准备献祭仪式，为求最快速度，她直接就大摇大摆地从建筑内部下来。人民医院的主楼由四大馆区组成，想下到太平间，只有a馆区才能走，等横穿来a区二楼的时候，熟悉的咚咚声，她忽然停住了脚步，手搭在栏杆上，有些惊讶地从二楼围栏处看步履蹒跚的骷髅从地底爬出来。 怎么回事？按理说路易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这些怪物现在不都应该在地下保护着正到关键一步的操纵者吗？ 骷髅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二楼还有条漏网之鱼，就头也不回地齐齐钻进了门外的雾气里——作为可以靠声音辨别的怪物，在干扰视线的环境里它们比人类要占据更多的优势。 既然不是在寻找她，那就是另有搜寻对象了。 略加思索，伊芙就想明白了大概是怎么一回事，雾气跟路易之间有着特殊链接，能在这会儿被路易派出去，想必是被他发现有陌生人进来了。 虽然发不出去消息，但伊芙还能看到外面发的消息，外面派了五个人过来，一个阵营总共也就35个人，加上被困在人民医院的十人小队，和正在档案馆找线索暂时失联的洛尔迦三人，也就等于江边大厦那边只剩下了17个人，跟几乎全员战士的联盟比起来，帝国处在了左支右绌的困境里。 即便如此，外面也没有就派几个人来随便打发了。 带队的是经验丰富的前指挥系首席宁忆北，考虑到这边有两个炼金术师和各个学校的近战系首席都能中招的缘故，他们便没有再派炼金术师过来了，而是让见多识广的罗文清和精神态有治疗能力的塞西尔过来帮忙，罗文清的精神态是s级的防御型，剩下的早见春纱是速攻，精神态能力遁入阴影，格蕾丝则是万能的爆破型精神态，补上了远程攻击的空缺。 队伍排布的很考究，如果这都不能解决医院这边的问题，那也没必要再送人头了，安安静静等比赛结束就行了，有伊莎贝拉她们留在外面，至少保住了大半的核心力量。 但最好还是速战速决后再回援，别的不说，光是林催眉那作为向导的控制力，就不是仅凭着战斗力和意志力就能抵御得住的。 好在伊芙已经知道解决这边问题的办法了。 她本来是要直接下地底太平间的，想到刚来的支援小队在迷雾环境里，未必有骷髅沾光，而且他们应该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光看着同学挨砍好像也不太厚道，思来想去，伊芙还是去靠得近的诊室找了纸和笔，把要注意的事情，包括简易的医院地图，骷髅架子那一旦造成伤口就无法愈合的奇异特性，和解决完怪物就去太平间汇合的事情用最简略的语言概括完，串到自己的箭矢上。雾霾天认不出路，她大概估计了一下从院门口到人民医院主楼的路，就学着以前自己在武侠片看到的那样，嗖的就把串有重要信息的纸条给射出去了。 考虑到那群人还有迷路的可能，伊芙颇为体贴地写了好几份，往几个方向都分别发射了一遍，至于会不会射中人......应该也没有什么巧吧？ 况且队伍里不是还有塞西尔吗？真不幸负伤了，可以让他救急一下，伊芙毫不心虚地安然想道。 长箭如流虹，带起的风流连浓雾都被推开些许，一经没入，伊芙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正事上，她走得快，因此也完全没有听见外面爆响的一声惊呼。 “我勒个去，是谁躲在雾里偷袭人啊！？” - 太平间里此时也混乱一片。 从束缚带里解脱后，脑袋还算清醒的人帮着爱丽丝一起把另一个骷髅也丢进冰柜里锁上，还有的人因为先前吸入迷药过多，怎么喊都喊不清，只好先扶到墙边靠坐在一起，等他们神志回笼再一起出去。 路德维希在墙边找到了温控调节的开关，将太平间的空调气温调回正常温度后，才发现爱丽丝正用手托着路易的脑袋，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怎么了，想起曾经的师徒之情，伤心了吗？”他朝这边走过来。 “……那倒也不至于。” 爱丽丝思绪被打断，略有些无语地看他一眼，手上则掰过路易的脑袋，给他看对方后脑勺的伤口：“我刚刚给他这里撞了个伤口，到现在还没恢复。” 不怪爱丽丝起疑，但被拆掉骨头都能再生出八个身体的人，一个脑袋上的破口居然到现在还没痊愈，这怎么可能是正常的？ “嗯？”路德维希的重点却不在那上面，他伸手捻起藏在路易衣领深处的吊坠，抽出，下面坠着的是一颗漂亮的红宝石，“这个宝石怎么有点眼熟？” “什么？”爱丽丝转了下眼珠。 她来到奥利弗家族也不过才两三年，在看宝石这种东西的眼光上，到底还是不如路德维希这种自小含着金汤勺长大的真少爷。观察了半天，她也没看出这颗石头跟罗夫人送自己的那些普通红宝石首饰有什么区别。 宝石这种东西不都长一个样吗？ 想了一会儿，路德维希总算是想起来自己是在哪见过的了：“我想起来了，这宝石好像跟我哥的吊坠是同一种石头，不过他那个小得多。” 他说的吊坠爱丽丝也有所了解。早在路易还在给奥利弗家族效力的时候，曾给洛尔迦做了一个强力的防御型道具，下面坠着的数块宝石里，主石就是一块鸽血红状的美丽宝石，十克拉大小，比起路易的这枚婴儿拳头大的差远了。 路德维希是亲手摸过那个道具的，这种红宝石并非天然晶石，而是炼金术的产物，他皱着眉，就要伸手道：“我看他能从骷髅变成人，又从人变成骷髅，八成就是这个项链搞得，看我把链子摘掉看看。” 来不及劝阻，他便直接手贱发作，一把扯下路易的项链，没想到不扯还好，一摘下项链，刚刚还死气沉沉的炼金术师，立马就跟过电了似的浑身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睛还没聚焦，就猛地朝前一伸手，嗬嗬地挣扎：“还.....还给我！贤、贤......” 贤了半天，他也没卡出后面的话，反而眼珠子越瞪越圆，鸡爪似的细瘦双手也在一直发抖，激动得好像被夺走的不是一条项链，而是命根子一样，这幅怪异的样子不仅把路德维希吓了一跳，就连旁边的爱丽丝也差点把手上扶着的人给甩飞出去，她迅速地反应过来后，就把项链又从路德维希那劈手抢回，连忙缠上了路易的脖子。 砰的一声，人总算是不乱动了，笔直直的往后一倒，眼神涣散地仰面朝天，也安静多了。 路德维希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面如金纸的年轻男人，压着气音道：“ ......他中邪了？” “不知道，但状态肯定不对，”遭了这么一出，爱丽丝也不敢动他了，将人轻手轻脚地放回了地上，“现在还不能让他死，不然等比赛结束了不好问话，那个项链好像能吊着他的命，先戴着吧。” 正好穆还珠把另一边的学生都安置好了，靠着墙休息了会儿，她体内的迷药还没有代谢干净，因此体力状况也倒退得很严重，等她缓完气，再过来后，一下子就被路易吸引了注意：“这是谁？” 看年龄不像是参加比赛的学生。 虽然心知肚明路易八成就是搞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他毕竟还是姓奥利弗的，要是在这里承认了他的罪行，恐怕会给奥利弗家族也带来麻烦，所以爱丽丝只起身答道：“奥利弗家族的叛徒，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恐怕是比赛之前就躲进来的，然后组委会检查场地的时候也没查到他。” “原来如此，”穆还珠又看了路易一点，对方这幅瘦颊弱骨的样子，如果不是梳理得还算体面，那看起来跟丧门犬也没什么区别了。她醒来的晚，完全没撞见路易得意猖獗的时候，因此也没有多问，大家族间有点阴私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出于礼貌，她直接换了个话题，“把我们抓来的骷髅应该就是刚才被锁进柜子里的两个之一吧？既然已经被解决了，那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爱丽丝有些忧愁道：“不知道雾散了没呢。” 她这会儿脑袋瓜倒是不疼了，那不明来源的呼唤停止后，耳根总算是清净了。 “我先出去看看吧，”路德维希提议道，“我中的药效要比你们低很多，要是外面没什么危险了，就回来喊你们一起出去。” 爱丽丝点点头，出去本就是穆还珠的建议，她对此当然也没什么意见。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24节 他披上外衣，走到门前，没想到手刚盖上门把手，沉重的铁门就忽然被人自外打开，一个披着黑斗篷的熟悉身影才踏进来，就被堵了个正着，伊芙将手里的手电筒在路德维希脸上照了一圈，这才从旁边钻进太平间：“是你啊，堵在门口干什么？” “你、你没受伤？”路德维希吃惊地看着她，头顶的金发翘起，看起来像只回不过神的蠢狗，“我们醒来的时候没看见你，就知道你提前逃掉了，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帝国的救援来了，我给他们留了消息，等处理完外面的骷髅怪物后应该就能来找我们了，我过来是为了把那个覆盖了医院的怪雾给处理掉的。” 伊芙说着，顺手就把藏在衣袍里的手电筒和武器都一股脑地塞给了路德维希，这些原本属于学生们的物资被路易藏在了他自己的办公室，不仅如此，她还去心血管内科的006诊室找到了爱丽丝所说的有效鉴定物，真正被鉴定成功的不是心脏标本，而是浸泡着心脏的黄绿色液体，那才是旧纪元的东西。 “那个迷药本质是一种热毒，去冰柜里刨点冰块出来，给墙角的人敷上，能缓解她们的症状，”她一来，便如同主心骨突至一样，有条不紊地吩咐还有行动能力的人干活，穆还珠休息了一会儿，就也跟着去干活了，至于路德维希，则在分发完武器后，又凑到伊芙身后，被后者莫名其妙地扫了一眼，“你没事做？” 这语气，对味了。 路德维希恍然大悟，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语气里的万分诧异：“你穿进这个数据体替身里了？” “ ......我对你现在才发现这点感到由衷的无话可说，”伊芙用力一拍他的脑袋，将人推去干活后，才在爱丽丝旁边蹲下，掂起路易脖子上的贤者之石，爱丽丝才诶了一声，来不及阻拦，就眼睁睁地看着伊芙一把揪掉了路易脖子上的项链，“这个不能给他戴，不然那些骷髅安静不下来。” 才昏迷没多久的人顿时又挣扎了起来，被她往后脖颈用力一掐，立即就软软地躺了下去，最多就像只缺水的鱼一样，时不时抽搐一下。 爱丽丝道：“但路易前辈看着像是要死了。” “你们把他打出致命伤了？” 伊芙有些狐疑。 “那倒也没有......就是后脑勺破了个口子，一直好不了，”爱丽丝给她看伤口处，“我怕死了不好审问调查，这才一直给他留着。” “不是伤口的问题，”伊芙摸了一把，周围很干净，没有黏腻的血迹，地面上也一样，“是被其它东西吸走了。” 她心中有些发沉，起身在太平间四周走了两圈，半弯着腰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包括爱丽丝在内的其它学生都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直到伊芙问了句“有可以擦东西的抹布吗”，穆还珠这才拿起刚包裹过冰块、冰块融化后湿哒哒的布巾塞给她，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我来之前就收集到了一些信息，这一整个太平间，其实都是一个仪式场地，你们抓过来就是被当成祭品的，”伊芙拿着毛巾在地上用力地擦了两下，恨不得把地皮都刨掉一层，这才把仪式最核心的一个图标擦淡了，甩了甩湿巾，她换了个方向边擦拭边解释道，“虽然你们自救成功了，但仪式从画成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奏效了，不仅是只有你们才能成为祭品。” 更倒霉一点的话，就算是她，也说不准几个年轻的a级学生，和使用过贤者之石的高等炼金术师比起来，究竟谁才是更优质的祭品。 就算伊芙没说得太清楚，但也足以其余人明白她的意思了，路德维希脸色有点发白，爱丽丝则是立马伸手捂住路易的脑勺。 “已经晚了，那东西不喜欢吃死的，或许早点让他死了，还比活着被吸血好些呢，”见地上的仪式符号没法完全擦干净，伊芙泄力地将抹布往旁边一丢，放弃了亡羊补牢的行为，“算了，这也不是你们的错，大家都是受害者，我们先离开这里。” “那外面的雾......”爱丽丝欲言又止，她是推倒路易的主责任人，知道可能无意间创下祸后，她心里格外的不安。 伊芙道：“应该已经散了。” 那挥之不去的灰色雾气，本来就是地下那只恐怖巨物自身带出的伴生物，再通过一些方法被路易操纵了而已。现在仪式痕迹被伊芙无限擦淡，路易又人事不省，那雾气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路易，心里可惜又要让他多活一段时间了。 真要是无声无迹死在蓝星上就好了，但现在杀不杀的，已经没了意义，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冲对方动手，惹出了这么大的祸，奥利弗家族反而需要活的路易去继续要挟炼金术师协会。 素白五指在腰间刀柄上富有节奏地划弹过几下，她最终还是不着痕迹地将手缩回了袖子，好像从未有过那些不为人所知的私心一般，朝其余相互搀扶的学生们轻抬下巴，语态从容，命令明晰：“先出去，还有体力的立即跟我回援江边大厦文明点，剩下的半小时后赶上。” 第247章 咕噜咕噜...... 半透明的巨大鲸影自雾气里浮空游过,鱼尾一甩，就将右半边某个靠近的骷髅啪地甩开，将几名少年密不透风地守护在自己的身体里。 一条长鞭闪电般甩来,同时裹起两只骷髅怪物后往远处一丢,力度把控得极其巧妙，白骨摔落在地后咕噜噜地滚了两圈，恰好卡在一个骨架将散未散的程度。另一边,早见春纱也用太刀刀鞘抽飞另一只骷髅。 在拆了一只骷髅怪物，发现它确实能从不同的两截各自长成一个完整躯体后,几人果断选择相信那只飞来横箭上送来的情报,只是将怪物甩得远远的，不再白费力气拆解。 箭上的纸条里还附带了简易的路线图, 腕表虽然没有了信号, 但还能当指南针使。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 帝国的救援小队还是步履稳当地摸到了医院的主楼前。 走在最前面的宁忆北咦了一声,眯起眼睛,抬头看天际边隐约可见的惨淡红日：“雾气变淡了。” “我的精神力恢复也没先前那么卡了，”仔细地感知了一会儿后,罗文清也弯起唇道，“看来我们多跑了一趟啊,她们好像已经靠自己把问题给解决了。” “先进去看看再说, 可能有人受伤了。” 雾气的源头早就被伊芙掐断了,只是因为太过浓稠,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散尽。鲸鱼状的精神态上下游弋，淡蓝色荧光的辉映里，洞开的楼栋大门和几个相互搀扶的人影若隐若现。 最终还是伊芙她们先看见了外面的人,雪亮的手电筒光照打过来，不偏不倚地落在塞西尔脸上，他下意识地偏开脸，风声骤然扯紧，一簇长箭就立即从他颊边飞快掠过，将一只借着雾气遮蔽趁机靠近的骷髅怪物猛地贯穿。 “你——！” 羞恼一闪而过，塞西尔咬紧了腮，确信这就是伊芙故意给自己的下马威，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旁边的罗文清先一点就炸了：“好啊，果然是你！先前偷袭我的人就是你吧！” 说着，她便吭哧吭哧地把自己的袖子一卷，虽然经过了塞西尔的初步治疗，但为了节约精神力，止住血后罗文清就主动让塞西尔停下了，直到这会儿醒目的红痕还留在肌肤上，看起来十分惊险——能不惊险吗？谁能想到来自自己人的暗箭居然是进门遭到的第一劫，差点就把罗文清的这只手给废了。 “什么偷袭？”伊芙放下左手，右肩还托着神志昏沉的杰西卡，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罗文清在说什么，顿时表情比受害者更惊奇，“我那会儿哪看得见你们在哪里呀，就往不同方向随手射了几发，居然真能射到人吗......呃，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文清师姐。” 罗文清：“......” 她没听错吧？ 这人的语气里甚至还有几分疑惑，有什么好疑惑的？疑惑居然真的有人会这么倒霉吗？ 原本只是想找下罪魁祸首，也没想干什么的，这下罗文清真的是气到绝倒了。 眼看着第一帝国学院的医疗系就要爆发前后任首席之间的惊天矛盾，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现状，好像跟伊芙先前声称的“留了消息”情况有些出入，爱丽丝眼观鼻鼻观心，手肘一拱就将伊芙推推搡搡地挡到自己身后，半是维护半是打圆场道：“误会，误会，啊哈哈，先别纠结这个了，我们队有人中了迷药，塞西尔你能过来帮忙看一下吗？” 也不知道这群人在里面遭遇了什么，差不多一般的人都精神恹恹，有的还能自己走，有的全靠旁边人扶着。塞西尔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在不敢跟罗文清对视的伊芙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才在爱丽丝刻意加重的一声“塞西尔”里回过神。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但又不想激怒爱丽丝，只好点了点头：“好。” “我们去那边说。”爱丽丝道。 两人走远了些，伊芙这才问宁忆北道：“江边大厦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自从宁忆北抵达人民医院，跟伊莎贝拉汇报过一次位置之后，那边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就连刚刚信号恢复后，他又发了个消息，也没有人表示收到。 宁忆北声音微沉：“我们没进大厦，是在半途就被调遣过来的，但情况应该不太好，林催眉的能力比我们预计得更强，而且因为大厦自身地图并不固定的原因，双方都没法预计下一个转角会遇上谁。” 大厦内部地形会自动变换的事情，早就被齐影公布在了全阵营的通讯频道里，因此就算是被困在医院里的炼金术师小分队，对此也有所了解，伊芙抱着手臂，沉吟片刻：“那就是没有对付方法的意思咯？” “不好说，我个人觉得让有高级精神控制型能力的精神态来对付她，应该会更占优势一些，但是你知道的，这种人才早就在帝国绝迹了，”宁忆北短促地笑了一下，因为几百年前反叛军那一回事，从此帝国就对相似能力的人严防死守，不过s级精神态的觉醒者本来就少，何况是精神控制型这个罕见的能力方向，所以这项决策一向执行得极为隐秘且高效，“但王室的誓约能力也有些用。” 伊芙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在看爱丽丝还是在看杰西卡，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杰西卡状态不佳，我先带爱丽丝回去，过会儿塞西尔在这里进行治疗的时候，你和文清师姐能留在这里照看一下，等她们状态恢复了再尽快回援吗？” 宁忆北挑了下眉毛，显然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个要求，伊芙淡淡道：“我对美第奇家族内部的关系有所耳闻。” “可以，”没想到宁忆北并没有多问，而是直接答应了下来，“我留下就可以了，我的能力受林催眉影响比较大，这也是伊莎把我派出来的原因，文清跟你们一起回去。” 他的精神态能力是读心，相较于一般人，受到精神控制的影响也确实更大。 虽然没有共事过，但伊芙相信他的控场力，正好爱丽丝那边也跟塞西尔商谈好了受伤学生的事情，意外之喜的是有些学生先前因为被骨刀割伤而一直在流血的伤口，也可以被银月铁线莲治愈。 重新纠集过人手后，宁忆北亲自将几人送上路口，紧接着，几架形态各异的神话机甲便纷纷腾空而起。 - 江边大厦此时也混乱一片，不是故意不回消息，而是实在腾不出手来看通讯。 在判断出自己打不过伊莎贝拉后，公羊休就果断地遁进了大厦，其余的联盟选手也紧随其后。伊莎贝拉倒是没忙着立即跟上，而是收起机甲，清点了一遍帝国选手的人头，这才分队进入。 楼层会变，房间会变，或许上一刻还在八楼，下一秒就到了八十楼，大部队难以保持秩序。与其意外走失后惊慌失措，倒不如一开始就把队伍分好。 变化无常的地形对联盟那边影响不大，林催眉的精神态始终在天上漂浮着，无数根命运的丝线自蛇鳞下延伸而出，虚虚地包裹住整栋大厦，不仅能完美地控制住己方人发动突袭，还能时不时地试着操纵一下帝国那边的选手，几乎所有人的动向都掌握在她手里。 ——除了三个悠闲到近乎闲庭漫步的散漫家伙。 “伊莎贝拉在63层，同层的走廊尽头有五个联盟的人，我已经修改了模拟系统的数据，把他们引入了镜像视角的另一个楼层，会随机传到哪个楼层，我也不知道，林催眉那边安排了系统生成的成年虫族，不过有公羊休在旁边，能造成的干扰很有限，杨海波带的队伍就在她上一层，考虑到他们对上联盟胜算不大，所以我也把路径扭转了一下。” 齐影戴上了半面面具似的全息眼镜，面朝着墙面，站得笔直，表情严肃，不知道是在跟谁汇报，颜宁实在看不下去，手动给他扭了个身子。 “ ......谢谢，”偷偷掀起眼镜，瞄了眼似笑非笑的银发女孩，齐影轻咳了一声，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放下眼镜，“不好意思，用本体接入网络容易导致大脑短路。” “所以你为什么突然就让我们把身体换回来？”颜宁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数据体更方便，而且你还只让我俩换回来，你自己又不换。” 此时的三个人里，有两个脚下都有影子，唯一一个仍半悬浮着走路的，还把自己的身体丢给了颜宁拎着。 一副自己跟自己不熟的样子。 虽说一个人的重量而已，对颜宁来说不算什么，但她还是莫名地很不爽，像是被人当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厮似的。 “方便意外来临时跑路而已，”银发女孩薄唇轻挑，“我要是你们，现在就已经开始往靠窗的地方挪了，不然过会儿跑都来不及跑。” “但我们不是还没找到能确定这里是文明点的有效物品吗？”颜宁闻言十分惊讶。 齐影淡淡道：“都被打成这副稀巴烂模样了，文不文明点的还重要吗？” 双方加起来都快被扣了一千多分了。 说话间，楼上一阵地动山摇，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召唤出了自己的机甲，历史久远的旧纪元建筑不堪负重，天花板上立马就砌下水泥如雪乱，将齐影和颜宁两人的头覆得灰白。 颜宁：“......” 能让堪称联赛搅屎棍的帝都人大主席说不出话的时候不多，颜宁悻悻地缩了下脖子，决定闭紧小嘴巴，安安静静地干活就完了。 没想到摇了一下还没完，走了没两步，大厦又开始猛地震动了一下。她们本就在较低的楼层，因此震感传来的格外模糊，如同低音域的声波，闷闷地撞在人的脑门上，一阵阵不明显地犯晕。 才暗自发誓闭嘴的颜宁又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谁啊，还没完了是吧……” 只是她还没骂完，齐影就抓住了她的袖子，漆黑的眼瞳如同浸在寒水里的珠子，冷意透彻：“不对，震感不是来自楼上，而是下面。” “啊？” 颜宁吃惊道：“比赛场地难道也有地震？” 这一类大型的天灾难道不是在赛前检查的时候，就提前排查过风险吗？ 有人顺势打开了窗户，风习习地吹入，一墙之隔即是高楼朗日，百米之渊。 “所以当然不是地震啊，是有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力量被放出来了。” 银发女孩似乎早有料到，侧身让开窗口的位置，外面吹入的风将她的发梢卷起，一双诡异的重瞳眼在日光灿灿如琉璃。 她似乎再也懒得掩饰自己的身份，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掩饰过，只是两个全心全意放在比赛上的迟钝家伙，全程都没有把疑心放到旁边自己亲手召唤来的伙伴身上过。 刷的一声短刃出鞘，颜宁左脚后撤，半是惊异半是警惕地看着她：“你是谁？” “给你们两个提议，一是立马驾驶机甲从这里跳出来，跑得越远越好，二是发布通知让其它人也一起跑，不愿意跑的直接调动参数自动淘汰，放心，组委会不会判你们违规获胜的，至于权限，会有人帮你们来的。” 对于她的质问，玛丽亚恍若未闻，甚至还满是嘲笑意味地保持着伊芙的外形，只是四颗蓝宝石般的眼珠嵌在眼眶里，怎么看怎么诡异。 “我已经听见了星球振鸣的声音，最多还有一分半钟准备我前面说的那些事情，虽然不知道是谁做主，把比赛放到了这颗星球上，但显然你们这群小倒霉蛋，正好撞上了最麻烦的情况。” 等讲完了自己需要讲的话，玛丽亚这才将竖起的手指收起，半歪着头打量颜宁，就像族群里成年的大狮子打量半长成的小狮子那样，半晌，才轻浮地吹了声口哨，笑吟吟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就当我是一个好心的赛博女鬼吧，混沌星域偷渡来的小黑户。” 颜宁的瞳孔猛地一缩，身后的齐影也警觉地皱起眉头，但下一秒，两人便几乎同时地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制力，陌生的精神力在意识海来横冲直撞，接管了思绪，威慑力令正在天上徘徊的巨大蛇形精神态都顿了一下，澄黄的竖瞳向下惊疑瞥去。 向前迈步，沟通机甲，最后就是—— 两人跟表演跳水表演似的，以一个僵硬的姿势自四百多米高的跃下，爆闪的光芒先后亮起，那是机甲锃亮的外壳反射而出的日光，直至进入机甲，颜宁才抽地打了个摆子，重新拿回了对身体的操纵权。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25节 “太恐怖了……”她险险控制住机甲，向上飞去的同时往后背一摸，手心就和脑袋一样空空如也，终于是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不对，齐影，齐影！” “我的脑子还连在系统里，你别喊那么大声。” 齐影受不了地朝机甲内频道回了一声。 但颜宁这会儿完全顾不上他的感受，又怕又悔地大声道：“伊芙的身体被那人留住了！” “死不了，”齐影犹忙着踢人传消息，早在看清那双重瞳眼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把谁给召唤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伊芙的精神体到底去哪了，但这不妨碍他先照着对方的吩咐行动起来：“那女人是伊芙亲祖宗，害不死她的。” 颜宁：“……？” “你要死啦！”她的声音更尖锐了，如同一只惊恐发作的土拨鼠，操纵着机甲就一脚当胸正踹中上半空的另一具机甲，险些把脑回路正挂在网上的齐影呕的一下脑子都快踢飞出来了，“让你把伊芙转换过来，你把人家祖宗招魂过来干什么啊？” 第248章 在档案馆最东侧,一座无论是高度还是面积都小于其它馆区的小楼，此时正半掩着门，就连原本挂在门把手上的“综合档案馆开放时间周一至周五9:00-16:00”的长方形木质小牌子,也被人礼貌地放到了一旁推窗的凹槽里。 门扉后漆黑一片,只有两三束笔直的雪色灯光照来照去，自排满铁架的红头文书上扫过。在上传完有效物品，点亮文明点之后,洛尔迦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切断与档案馆相连的所有总电路及地下铺设电线,没有了供电,原本设置在档案馆内部的模拟系统自然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周回雪看出了他的意图：“你要在这里找关于蓝星灭亡前的文件？” “是，”洛尔迦点头,解释道, “超市里的食品保质期大多在两年内,说明蓝星远慢于宇宙正常时间流速的现象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的,而且这颗星球上的生活痕迹很明显,如果真的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它一朝覆灭的话，这样浩大的灾难,我觉得档案馆应该会有相关的记载。” “我明白了，所以要找的是两样文件, 一样跟蓝星异常的磁场有关, 另一样则跟大灾难有关是吧。” 周回雪点点头, 几乎没花时间考虑就同意了他的观点：“我也来帮你一起找吧, 反正就算回去了, 以我的战斗力也是送人头，还不如在这里用处大。” 利兹本就是伊芙留下作后手的，作为正常水平略微突出的一年级生, 她的实力放到江边大厦那个群魔乱舞的环境里，比起周回雪也好不到哪去，所以她很快就也相当审时度势地一举手，积极响应道：“那、那我也留下来帮你们。” 灾难到来的时候，为了维持稳定，有一些信息实际上不方便为民众所披露的，但在政务政策的公示中，再细微的线索，也能从中透出一二，这就是洛尔迦放弃了报刊室，直接来这里寻找信息的原因。 档案一般都按照发布时间排列，这里存放的文件里，时间最新的是2x48年的报刊，当时的人类已经吹响了大宇宙时代的号角，只不过由于物资的限制，只开辟了数量较少的几颗居住星和资源星，大部分人还是居住在母星蓝星上。 当时有资格迁徙去外星球的人，要么是好奇心膨胀的财阀富豪，要么是身负一技之长的建设型人才，谁也没料到不过十几年，母星就突兀地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讯息，而那些于太空中继续繁衍生息的人中龙凤们，在数百年后，又分化出了新的社会等级，有人在更加富丽精巧的新首都星上纸醉金迷，也有人在最恶劣的资源星矿洞里咽食尘沙。 生物的遴选和竞争一刻不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我找到了一些文件，你们不用过来，我总结后念给你们听就可以，”女孩冷淡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幽，如同旧日的回响，伴随着唰唰的翻页声，“由于宇宙膨胀和巨型黑洞导致的牵引力异常，蓝星航天航空联合委员会发现了本星球逐渐远离了常规运行星轨，通过表决，他们决定执行夸父计划，过程我就不赘叙了，估计你们也听不懂，总之就是通过磁场力，彻底固定蓝星和恒星的距离，从而稳定运行星轨，虽然跟原星轨还有一些距离，但总比被卷入黑洞后彻底毁灭好。” “但计划出现了一些预料之外的情况，导致时间流速变慢了很多，是吗？” 利兹大概猜到了后续，她还算有点知识基础，行星的星轨与恒星之间并非纯粹的圆形，而是呈椭圆形，距离越近温度越高，距离越远温度越远，原本这点冬夏变化应该是在委员会的预计可承受范围之内，但他们没想到磁场干扰了星球的时间流速，这也正是为什么明明蓝星的大部分废墟都保存完好，独独地表水源消失的原因——过于漫长的高温期破坏了地表水循环系统。 “地表水受到这个影响蒸发殆尽了，但地下水又没有受到影响，这应该不是蓝星覆灭的真正原因，”周回雪沉吟道，“我总觉得还有其它的原因，可惜在这里找不到更详细的线索了。” “覆灭是因为黑洞，不是因为星轨和缺水。”洛尔迦忽然道。 手电筒的光照停留在红褐色的木桌上，或者说，笔直地照向了桌上那份不知道是谁遗留在这里的纸质文件上。他伸出手，仔细地端详着这份全球二级战备通知书，一百来页厚的高头大案，即使是在档案馆里，这种分量的文件也是十分少见的。 “黑洞带来了未经发现的异常生物，这种生物破坏性极强，又难以清剿，再加上恶劣的天气，它们甚至可以以水体为媒介进行感染，”洛尔迦将手上图文并具的文件递给另外两人，冷静道，“你们看看这些异常生物的外形。” 坚韧油亮的外壳，畸形庞大的身躯，和恐怖的口器——不是虫族还能是什么？ “虫族居然那么早就有出现过吗？”周回雪诧异不已，仗着自己阅读速度快，急匆匆地又翻过几页，凑在她旁边的利兹都有目不暇接了，只来得及从精细的引图中辨认出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虫族品种。 入侵蓝星的虫族很奇怪，中低等虫族很少，基本都是高等虫族，两人甚至从上面瞥见了几个极其扭曲怪异的外形，远比高等虫族更可怖，周回雪轻轻念道：“真是没想到，第一次见到王级虫族的图像，居然是在这种地方。” 以王级虫族的感染力，加上那些因为蒸发后一直以水汽状态笼罩着人类城市的浓雾，即使是覆灭一整个地区，也不过弹指的事情。 “蓝星居然还能保存到现在，也太神奇了，不过那种情况下，旧纪元的人类还能尽可能地整理出这一份详实的通知书，真是了不起，”利兹忍不住地咋舌。 通知书虽厚，除了开头的几页是在叙述异常生物入侵的紧急，后面基本都是画满一整页的虫族图像，堪称极其珍贵的文献资料，不过这会儿的三人都没有心情再去拍照上传了。周回雪翻得飞快，到了后面，王级虫族已经开始呈现出人形的模样，外貌精丽到近乎异常，就在这时利兹忽然惊呼一声，按住通知书页。 “你干嘛？”周回雪面色不善地看她。 “学长，你快来看这个，”利兹却顾不上她了，直接将厚册夺走，朝抱着手臂倚在一旁书架上的洛尔迦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抓着手电筒，白花花到近乎刺眼的灯光，王级虫族绮丽非人的面庞和流金般的眼瞳出现在纸上。 “——这居然跟前不久我们学校医疗系新聘的艾格教授长得一模一样！” 洛尔迦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住爱葛妮丝的画像上，那一霎那像是陷入了什么极深的困惑，表情凝重得如同苍白的雕塑，连光影都极为犹疑不决地停驻。 片刻后，他的左眼皮才猛地一跳。 很久之前的一场交易重新泛上了他的心头，当时没有得到答案的困惑，在此时迎刃而解。 “不是一模一样，这就是一个人......一个虫族，”他近乎齿关都在发颤，心扉寒彻，“立即通知其它人，集体退赛，我们要尽可能快地离开蓝星，联盟那边也一样，所有人都必须离开这里！” “什么？” 利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或者说，难以想象居然会有王级虫族成功潜入人类社会，还是最为高手云集、戒备森严的帝国首都星，她的表情有点发懵，洛尔迦却无法向她解释清楚，手指已经按上了通讯用的腕表。 “这根本不是什么荒废星，”青年面色冷硬，“而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王级虫族集体沉睡处。” 这才是蓝星遭受虫族侵占却没有毁灭的原因，谁会无聊到亲手炸毁自己的卧室？就算是虫族也干不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深深地看了一眼洛尔迦，周回雪没有盘问为什么对方立马就能得到这样的结论，而是举起自己的右手，客观道：“已经来不及了。” “......退赛功能键已经没法使用了。” - 强烈的震感里，察觉到不对劲的不只有帝国的人。 地面剧烈地一簸，公羊休条件反射地就要伸手扶住林催眉，却被轻轻地拍了两下手心，示意这点程度影响不到自己。 轻哼一声，公羊休收回手，不满地拧起眉：“帝国那边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被四波虫族围攻了，每一波新虫族刚出现，就直冲着林催眉而来。就算是傻子，也该意识到应该是帝国那边正好有人是跟信息网络相关的能力，入侵系统后故意来阻碍他们的。 “这次应该不是帝国的锅，”林催眉十指下垂，捻住除了她自己外谁也看不见的丝线，如同悬丝问诊般，细细地感知着这里的情况，“这栋大厦垂垂欲倒，满是危险的气息，光是帝国的那些人，他们没有这样的能力。” 文明点争霸早就变味了，扣了这么多分，就算占领了也回不来本，打到后面无论是帝国还是联盟都是拼着让对方淘汰的主意，你死我活地互掐。 想必有人就是趁着这个空隙，给他们都下了套。 她手指扣动，就要给联盟的选手下达新的指令，手下人就是在这时候捧着腕表小跑了过来，表情讶然：“老大，你快看着这个，居然有帝国的人把通讯打到了我们的频道里！” “谁，”公羊休瞥了一眼，“是那个系统黑客吗？” 来挑衅的？ 他不为所动，伸手就要挂了通讯，林催眉却制止了他。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自己的行动已经被拒绝了两次，公羊休抿了抿唇，不高兴的情绪直接挂上了脸，林催眉却没有搭理他，而是朝手下使了个眼色：“接通。” 毫不犹豫地按下接听键，漫长的三声嘟音后，对面响起了清甜的女声：“喂？” “ ......” 刚有人想说话，林催眉就抬手向下压了压，这是不让他们说话的意思，那刚想冒头的选手嘴张到一半，又乖乖地闭上了。 在林催眉审视的眼神中，颜宁又喂了两声，都没人答复，顿时就怀疑是不是腕表坏了。 “别管对面，你继续说，”正忙着修改大厦逃生路径的齐影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抽空瞟她一眼，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另有要忙的事情，也不会让颜宁帮忙联系联盟这边，“他们不信任你，所以故意不说话。” 电子设备坏没坏，还能有人比他更清楚吗？有了齐影的吩咐，颜宁也不再客气，直接一轱辘地就把要交代的事情全给交代出去了：“喂喂，友情提醒一下，这栋楼最多还有一分钟左右就要塌了。你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出来，或者直接小手点点退赛弃权键，跟谁过不去都别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你们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林催眉终于开口了。 “独门秘诀，不方便透露，你只要知道你们的人死在帝国会很麻烦就行了，”没好气地说了两句，颜宁刚想挂掉通讯，就看见了己方阵营通讯刚浮现的消息，话到嘴边顿时就拐了个弯，变成了一声尾调明显上扬的呀声，她重新拿起腕表，“挂了没？” 林催眉：“你说。” “最新消息，本星球疑似有王级虫族正在沉睡，而且退赛功能刚刚宣告失效了，”颜宁和颜悦色道，“自求多福吧，诸位。” 她说完，就干脆地率先挂了通讯，只留下联盟的人在原地面面相觑。片刻后，林催眉将腕表高高抛起又接住，睨着其余人：“看我干什么？没听到人家送来的情报吗，还不赶紧逃命？” 脑袋里的筋猛然被绷紧，余下的人打了个寒颤，就缩着脖子作鸟兽状四散跑了。公羊休召唤出机甲，暗红色甲壳外翻，延展又叠起，直至变成背部面积阔大的金属飞鸢。 随着一声嘹亮的哨响，飞鸢在半空中滑过一道优美的u字形弧度，腾空而起的同时，无需公羊休招呼，林催眉就已经轻巧跃落至鸟背，紧握着颈部的抓手，迎着罡风扶摇直上！ 顶着日光，她微眯起眼睛，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人正靠在另一栋大厦天台的栏杆上，就如先前的自己一般，好整以暇地低头看她。 ......看起来很陌生。 一时没想来这是谁，林催眉谨慎地吩咐公羊休：“避开上面那个人。” 用力拉下飞行引擎，在猛然加剧的机动声里，公羊休言简意赅道：“好。” 就在飞鸢即将擦着墙壁，直冲向另一个方向时，一条三指粗的铁索忽然从头而降，精钢炼制的钩爪牢牢地扣住机甲的侧翼，突如其来的外力刹停和原本的冲势相冲突，险些将两人甩出脑震荡。 琥珀色机甲的弩盘不知何时被换成了钩爪的形状，步履极稳地后撤，力道落在将飞未飞的钢铁飞鸢身上，就成了无可抵抗的重压。 公羊休低声咒骂了一声，手速极快地按下几个键，飞鸢微振翅膀，看起来就要重启飞行，下一秒，竟是连带着侧翼都被撕裂，乌烟与纠缠的爆闪电火花里，失衡的机甲跌跌撞撞地向百米高的地面撞去！ 咔嘎嘎——！ 一阵令人牙酸的划拉声响起，又一只银色钩爪如蓄力的钓竿，在半空里抛了个圆又稳稳钩住断裂的机甲，用力将其提起，因为方才的冲击，大厦晃动的频率又加剧了不少。 “怎么会......” 公羊休几乎不可思议于自己的无力抵抗，他绝不可能认不出来那架琥珀色的优美机甲就是伊芙的阿尔忒弥斯，但真正令他不可思议的是，不久之前还跟自己有来有回的人，怎么短短一段时间内就能成长到这样恐怖如斯的程度。 “不是伊芙，另有其人在操纵，”林催眉的感官连上了衔尾蛇，看得比他更清楚，站在阿尔忒弥斯前面的高挑女人，才是它真正的操纵者，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不进机甲舱也能驾驶机甲的，但对方的实力显然远超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她不是参加比赛的学生。” 她不着痕迹地勾了勾手指，隐匿在云中的奇异巨蛇顺势伸出无数条透明的细线，好似数不清的小蛇，在云中蛰伏稍顷，便猛然冲向银发女人。 所有的细线都落了空，就像穿过空气一样穿透了女人的身躯，与此同时，砰的枪响，林催眉便闷哼一声，汨汨的鲜血顺着右臂流淌下来，至于公羊休，同样被钩绳刻意甩撞到脑袋后，晕死在了驾驶室， 玛利亚将手枪插回腰间，等两人一甲被强行吊上了楼顶，这才不紧不慢道：“你的胆子倒是很大。” 而原本作为帝国阵营首席的伊芙也收起机甲，规规矩矩地站在她身后，秀美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两个人站在一起时，无论是相同的高纯度银发，还是同样出色的外貌，都在证实着陌生女人的身份。 疼痛牵引着额上不断冒汗，林催眉脸色苍白，挤出一个笑：“前辈，我们有仇？” “有仇？哦，亲爱的，那当然不至于，”玛利亚轻轻摩挲过下巴，冰蓝的重瞳仔细端详着面前仍强撑镇定的少女，“但是你可不能走，你被送过来不就是为了解决这里的麻烦吗？” “什么麻烦？”林催眉回想起出发前的事情，顿时神情变得很难看，“ ......你居然能和太阿联手。” “呵呵，不要这么惊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四年共当兵，一生战友情。” 见林催眉表情微怔，玛利亚啧了一声，将她的脸庞掰向旁边，正对着江边大厦的方向。临这干涸的河床，原本造型独特的高耸建筑已经塌陷了一半，另一半则被漆黑无光的长条物包裹着，那长条物似藤蔓似触手，狰狞黏腻，视线再下移，地面像是扎破了石油田，浓稠的黑色液体自大厦地基处不断向四周蔓延，速度虽慢，却难以忽视。 也是隔得远的好处，从高处看，大厦倒映在地上的阴影好像一张人脸。 疏疏的风吹来，林催眉出了一身冷汗：“那是什么？” “没有被完全唤醒的虫母，一旦把祂放出，所有追随祂的王虫都会随之苏醒，所以我必须封印祂，嗯......要求不高，再封个一百年吧，”玛利亚将她的脸掰正回来，笑眯眯地直视着她，“好歹也是林氏最优秀的血脉继承者，同奥托王室齐名的因果律精神态拥有者，有你们两个齐心协力，就算是虫母，也不是不可以试试吧？” “什么叫我们两个？”林催眉抖着声音问道，“还有谁？”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26节 “当然是奥托的优秀血脉继承者，我们帝国的皇太子殿下。其实我个人更偏爱第四公主，不过她很谨慎，没能骗进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不过，有皇太子作陪，也不算辱没了你的身份，林大小姐。” 兴许是觉得林催眉这幅样子很可怜，考虑到这还是一个成年没多久的孩子，玛利亚的话语声稍稍褪去了些许尖锐，温和了一些：“放心，不会要你们的命，不然光是帝国这边我也无法交代，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因为精神力透支，此后都无法使用精神态，但有今天的英雄事迹，你们的后半生都会过得很好的。” 所谓的后半生，就是自二十岁开始做一个没有精神态的废物，将到手的一切都抛弃掉，为了虚名，将性命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吗？ 林催眉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她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咬紧下唇，恨恨地看着玛利亚，后者则不甚在意地轻笑了一声：“当然，你不同意也没关系，听说你的妹妹也跟你一起来帝国了，她的血脉应该也不错，但这么小的孩子还能不能活着从封印里出来，我就不能保证了。” 她在拿自己妹妹作威胁！ “时间不早了，早做决定。”玛利亚直白道。 “ ......我答应，”眼泪和恨意一起浸透双眼，却不仅仅是对着玛利亚，林催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这副天才末路的样子真是可怜又可悲到了极点。 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唉。” 就连玛利亚都要以为自己忍不住发出了怜惜的叹息声后，冰凉的薄刃忽然抵上了她脖颈，不同对数据体无效的普通武器，这片同样由数据体构成的刀片，十分难能可贵地让玛利亚感受到了久违的丝丝疼痛。 不能乱动，但也无须转头，从林催眉蓦然睁大的眼瞳，玛利亚看见了那个本以为已经被月神蝴蝶彻底操纵的空壳身体，正将隐蔽的利刃藏在指缝间，然后相当忘本地压住了亲祖宗的命脉。 “您这次真的是太过分了，前辈，连我都看不过去了，”伊芙长长地叹了一声，手下却毫不留情地又割入了约莫2毫米的距离，丝丝缕缕的血迹流淌下来，“借着跟我的基因相似性，和主脑太阿联合暗箱操作，把我的意识扔到了数据体身上，利用我的身体，来避免模拟系统的力量限制，还强迫远方来的朋友做人家不想做的事情，我就算是死了，都要被您气活了。” “不知好歹的小家伙，”刀刃已经逼近主动脉，玛利亚依然只是一动不动地微笑，“你就是这么对你祖宗兼师傅的？” 伊芙轻嗤一声：“星际似乎没有祖宗法吧？但您先前做的事情也有点太为老不尊了。” 要不是身上带着秦梦得之前给她的系统访问权限，光靠齐影的本事，还真不一定能从太阿的控制下找到空子，重新回到身体，虽然当时之所以跟秦梦得要那份临时权限，也是受这会儿手下这人之托就是了。 不过这种感人的细节就没必要在这时候拿出来讲了。 “我还是觉得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用人命去填路，何况还是在不知道有没有效的前提下，”她慢悠悠地说道，“封建时代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早就不流行打生桩啦，前辈！” 第249章 不过转眼间,城市又蔓上了朦胧的雾气，天色阴沉，万顷穹宇俯身压下,无尽的灰与白之下,远处岿然不动的建筑物矗立在烟尘里，沉默地维系着这片空间最后不被动摇的原则。 玛利亚没有急着反抗，也许是因为她知道挣扎无效,就算能压制伊芙，她也无法像刚才那样轻易地控制住她了。 登上天台的楼道里埋伏着颜宁,齐影在另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充当临时技术顾问,爱丽丝等人则在赶回来的路上，更重要的是,太阿提前设置的权限封锁已经被打破,她现在动用任何一点超出系统限制的力量,都会被军部的官方检测仪发现。 “你想保她？” 但武力本就不是唯一的反击方式,玛利亚保持原姿势不变,仿佛连说话时扯动喉咙伤口带出的疼痛都感知不到一样，反问道：“你知道现在自己所做的决策会让多少人的生活被白白摧毁,多少人的计划都毁于一旦吗？还是就执着地认为，一切都是我的残忍造成的？” 有多少人参股了这场从成立之初就充满意外的联赛, 完全不堪细想。 经手数据体的军部帝王弗丽嘉, 联合封锁的联盟主脑太阿, 早有暗示的美第奇家主, 甚至连从头至尾都沉默不语的秦梦得, 和谜语人的顾朝夕都可能参与其中—— 那么多座大山横亘在前，巍然阴影隆隆垂下，早已胜过千军万马和一切言语。 林催眉看起来还有点没缓过神来,愣愣地看着忽然反目的两人，狡诈无常的帝国人彻底把她精明的小脑袋瓜给弄糊涂了。伊芙扫了她一眼，便提起胳膊，将玛利亚的脖子又向后勒紧了些：“所以你当初是怎么对付那东西的？” “你不会是想代替她吧？”玛利亚面露惊异，“只是一个联盟的人而已，你之前有这么善良吗？” 伊芙神情平静：“不善良也没办法，那么大一顶拯救人类的帽子都扣下来了。在计划这件事之前你没有去做背调吗？安东尼的精神态不是自然觉醒的，他继承的是卡文迪许家族的精神态，只是用了一些特殊办法刺激出了属于王室那边的精神态，恐怕要让你的算盘打空了。” 何止是非正常觉醒，要是伊芙没猜错的话，皇太子的精神态就是由路易经手，通过虫毒刺激从而引导出来的。 拿虫毒激发出来的能力去对付虫母，就是想死也没必要选这么难看的办法吧。 从玛利亚低声骂出的一声里，弗丽嘉大概可以从被怀疑的联手名单里除名了——作为皇太子的亲姨妈，她不会不知道安东尼的情况，更不会明知无用还白白送他去死。 但军部又能有几个人有权限把玛利亚从系统里放出来，伊芙的思绪快速回想过指挥官之下的几个高级军官，三位总督，前十大军团的军团长，并在最后定位到一个人身上......秦梦得。 从她的角度看，既能把安东尼送走，又能用林催眉做代替，保下伊芙，实属一举两得，唯一不好的就是秦梦得提前猜到了伊芙不会同意这样的做法，所以并没有跟她商量。 很意外，想通这一点的时候，伊芙却发觉自己的内心很平静，她本该料到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计划和秘密，童年的阴影和一直以来受到的针对不会因为短短一两年的善待就被抹平，对于皇后母子的怨恨从未化解，所以秦梦得选择跟联盟合作，即使事情败露后她这辈子也将跟王位继承权彻底无缘。 总比像原著里那样跟虫族联手好，伊芙深呼一口气，暗中握紧了始终藏在自己口袋里的神域钥匙。 “反正原计划也已经废了，我可以接替林催眉和安东尼上阵，但也有条件，”她冷静道，“告诉我该怎么做之后，你就必须立即回去，不要让别人意识到数据流的异常，更不要把你们那错漏百出的计划给暴露出去。” 兴许玛利亚真的对伊芙还算有点爱护之心，或是由于同出一源的血脉，或是同类精神态拥有者之间的相互吸引，又或是对她这个人的单纯喜爱，所以宁可选择得罪王室和林氏，也没有一开始就让伊芙亲自上阵——明明这才是最佳的选择。 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方向，伊芙的手臂已经松了下来，只有刀片还紧紧地贴着女人修长的脖颈。 阴翳的氛围逐渐蔓延开来，天穹倒扣如碗，地境一望无际。 形状狰狞的触手一点点地将摇摇欲坠的高楼向下拖拽，不知名的黑色粘液如有生命般地沸腾着，吐出咕噜噜的气泡，不仅是江边一块，就连伊芙她们所在的这栋楼房，都被黑液攀到了约莫三四层的位置，以黑液的速度看，想爬到楼顶，还需要点时间，因此几人倒也没有那么紧张。 先前因为时间紧急，即使有齐影帮忙调整路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成功逃出的，也有倒霉的家伙恰好就在要逃出生天的前一刻，因为墙垣的突然倒塌，硬生生地被堵死在了里面。 这一幕似乎也让玛利亚下定了决心，她示意伊芙将刀片收起来后，伏在对方耳边简略低语了片刻。 “你现在也终于没有别的选择了，”嘱咐的最后，玛利亚凉凉地哼笑道，“以低维生物的躯体，去挑衅高等生物的尊严，受到的报应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星际人平均寿命150多岁，这还是加入了中低等的人口数据后综合出的结果，以高等星住民的医疗水平和优越基因来说，自然死亡的情况下活两百年不成问题。 实力越强的强者寿命也越长，但历史上的玛利亚·美第奇却是六十多岁时就早早地逝世了，最主流的猜测是说早年南征北战的经历摧垮了她的身体，真正的原因跟这倒也出入不大。 意味深长地看了伊芙一眼后，玛利亚竟直接一个旋步，借着伊芙按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自尽了！ 没有溅出的鲜血全变成了莹莹的蓝色数据流，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里。她动作太快又太干脆，伊芙倒是反应过来了，但她猜到了玛利亚是在借着自杀，脱离出这边的系统，因此也没有阻止。 林催眉还是那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她有些迟疑地眨了眨眼，犹豫片刻，才问伊芙：“那个人是你们家族的人？为什么她......” 可以这么潇洒地来去自如？ “以前是，但现在已经死了，”伊芙看她一眼，实在很不想跟那个惹出无数麻烦的家伙挨上关系，但两人相似的外形又是无法抵赖掉的事实，“那只是一个由基因构成的仿造品而已，你不用想太多。” 林催眉乖顺地点点头，这会儿看着倒是异常的老实，伊芙随即向躲在另一头的颜宁招手，后者拖着步子地走过来：“干嘛？” “打我一拳，”伊芙简要地吩咐道，“稍微用点力，往小腹位置，带上精神态的力量。” “......啊？” 尽管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听不懂的情况也不止一次两次了，颜宁还是照她的要求，稍微收了点力气，随即就一拳砸向伊芙的小腹。 “噗——咳咳咳！” 都说了稍微用点力，这人刚才那拳绝对是本着要她命来的吧？ ！ 旁边的林催眉又被吓了一跳，事到如今，她已经彻底搞不清这群帝国人到底要干什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这种老实本分的联盟人根本懂不过来。 轻拍开林催眉帮忙扶着的手，伊芙咬破藏在牙龈后面的药剂，充盈的力量再度将她送回实力的巅峰。这次不同于五校联赛时，在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下，颜宁很快就察觉到了伊芙身上某种气质的变化，瞳孔微凝：“你......” “嘘，别这样看我，因为一些原因，我在参加五校联赛之前就被人锁住了一部分实力，精神态也召唤不出来，过会儿不得不用到精神态，临时回复一下正常实力而已。” 在颜宁爆出什么惊世之言，伊芙就抢先把自己的牌给亮了，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没管另外两人在听到她那句实力受限时内心有多么惊讶，直接道：“过会儿帮我一个忙。” “你说。”林催眉好奇道。 “杀一个人，”伊芙镇定回道，“按规矩说，应该是我亲手杀，但这不是有其它事要做吗？我不太喜欢别人占我的便宜，所以还要麻烦你们代我动手一下。” 从来只有她占别人的便宜，没有别人蹭她的东风的说法。 还是那回事，斯巴蒂既然把两人竞争的最终场地选在了联赛，就一定考虑到了今天的场面，伊芙的世界里断断没有自己受伤又受苦、别人拾走好处的可能。 别人或许不敢插手美第奇家族，但林催眉是联盟人，比赛结束就远远跑回老家了，至于颜宁，干了那么多年雇佣兵，结下的仇也不止这一桩了，伊芙相信她的专业性。 原本还以为是什么难言之隐，一听说是杀人，颜宁顿时就跃跃欲试了起来：“杀谁？” “塞西尔·美第奇。” 话才出口，伊芙又想起在外人眼里，自己和他到底还是一个家族的，刚想补一句不一定非要弄死打残也行，颜宁就已经打断了她的话头，高兴道：“没问题！保证做到，伊芙姐姐你就安心地去了吧！” 自从进了这个破比赛，颜宁就一直很心塞，现在总算是有能让自己派上用场的地方了。 杀人，她可是专业的！ 伊芙：“......” 她嘴唇抽了抽，想说什么，又放弃了挣扎。 一架浅蓝机甲好不容易撞开了堵路的墙垣，自低处楼层滑翔而出，但黏着的黑液怎么可能白白放任自己的猎物逃走？闪电般抽出的一根触手，挥舞着重重鞭下，顿时便机身一歪，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 见状，盘踞在天空的巨蛇尾稍轻轻抖动，林催眉正要出手，却看见伊芙朝她摇了摇头。 就在那倒霉的机甲要彻底坠到地面时，斜下里忽然滑出一架纯黑的机甲，险之又险地接住它的两肋，轻盈得如同一片左摇右摆的落叶，避开追击而来的七八条触手后，果断地冲霄而上。因为前期摄取的能量不足，全靠贤者之石强行唤醒，虫母的绝大多数躯体还处于沉睡状态，粘液凝聚的触手几次都没够着人后，只好无能狂怒地乱甩几下后，又慢吞吞地缩回了主体。 原本以为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的墨菲：“诶！？” 他在大厦里因为建筑物忽然的坍塌，被迫跟其它队友分离，挖了半天都没挖着人影，只好换个方向，试着给自己挖出一条生路。 大厦里的信号在异变发生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坏了，因此墨菲根本没来得及看见外面人发的消息，但那股源自地底的气息，还是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在第六感的疯狂催动下，墨菲本来还坐在地上准备等组委会来救援的，硬生生一跃而起、警觉地开始疯狂凿墙。 也正是因为先前挖砖费了太多力气，刚出来那会儿还有点精力不足，手松了一下，就被触手抽了个正着。 “谢谢，谢谢你，同学，虽然隔着机甲看不见你的面容，但你一定有一颗美丽无比的心灵，”惊魂未定地重新拿回对机甲的操纵权，墨菲歪歪斜斜升空，“但下面那个到底是个鬼东西？” “看通讯。” 洛尔迦简扼道，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不如让对方自己去看消息。除了墨菲，还有其它人被困在了大厦里，他驾驶着机甲绕转了两圈，思考怎么把剩下的人带出来。 这不是他的义务，但罗夫人是负责与联盟建交的第一话事人，如果联盟的学生在比赛里出了事，会给罗云依带来很大的困扰。 而且第四军团是这次联赛的安全指导，虽然直觉秦梦得到现在还没有派出支援，背后一定有鬼，但她和伊芙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真的有问题，洛尔迦还是更倾向于私下处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该如何确认还有多少人没有逃出来。 墙中之蛇倒是可以潜入，但搜查的工作量太大，它分身乏术。 右手的腕表忽然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为了避免在紧要时候被打扰，洛尔迦早就给所有的功能和通讯都开了免打扰，只有一个人例外。 伊芙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垂着眼，心想这次她又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主动找自己。是盘问在档案馆找到的资料，还是请求自己对第四公主的失职视而不见，在脑中过了一遍可能的问答，他这才接通通讯。 本该属于伊芙的通讯那端却响起了一个印象不深的陌生女声。 “你好，我是林催眉，是伊芙让我跟你联系的，”时间紧急，林催眉没空跟洛尔迦多寒暄，直接将伊芙留下的任务全盘托出，“你是在策划救援困在大厦里的同学吗？我的精神态可以准确定位到所有生命体的位置，可以配合你实施救援。” 洛尔迦顿了一会儿，才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伊芙人呢？” “额，”林催眉瞟了眼旁边正整理袖子的伊芙，干巴巴道，“她有别的事要忙。” “ ......” 洛尔迦没有挂断通讯，而是若有所察地转过头。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27节 不远处的高楼之上，近得什至就在自己背后，那抹皎洁的银辉即使隔着朦胧雾气，也依然美丽得醒目。 能精准地将通讯打到他手上，说明她本就在一直看着他。 伊芙才爬上阿尔忒弥斯顶上的驾驶室入口，大概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洛尔迦发现，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朝对方用力地挥了挥手，说不清是打招呼的意味更多，还是告别的意味更多，如同完成了令自己如释重负的任务，她收回目光，攀着顶盖边缘，利落地跳入驾驶室。 锵的一声，机甲舱门滑动关上。 颜宁已经先行一步去执行自己的任务了；林催眉则将精神力悉数连上自己的精神态，在千千万万根命运线索里寻觅一线生机。 更远处，爱丽丝顾不上遮掩自己的精神态，安抚性的命令平等落在所有人身上； 周回雪坐在不知道谁的机甲肩上，念念有词地心算着目前黑液的扩散程度；齐影还在尝试打破主脑的信息封锁，越级向军团总部上传消息。 临出发前，伊芙这才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喊了声林催眉：“催眉，你之前有来过帝国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林催眉闻言挑眉，分出心神答复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你认识一个叫龙泉的人吗？”伊芙问道。 顾朝夕不会给她布置纯浪费时间的任务，既然在比赛前特意暗示过，那两人间肯定就有一些为人所不知的重要的联系。 “龙泉......真是久远的名字呢，联盟没有人会不知道它吧，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自从知道联盟的主脑居然敢暗算自己后，林催眉也彻底丢掉了对它们的维护，直接坦白道：“如今的第四主脑太阿，在出厂时实际上是一个双生系统，另一个同类型的主脑就叫龙泉，不过在上一次虫族战争时，主脑龙泉在战乱中毁坏，目前联盟所有的虫族情报，就是从它留下的机房里找到的。说实话，比起冷酷无情的太阿，龙泉的人性化逻辑路线做得更好，如果不是虫族战争，后面能票选上十大主脑的还不知道是哪个呢。” “我只认识这一个龙泉，如果你问的是人的话，那大概帮不上你忙了，”她歉意地说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回去后可以在联盟范围内，帮你找同叫龙泉的人。” “ ......那倒也不用，我就随口一问，你说的那些已经给我不少帮助了。” 伊芙吁出一口气，心里盘算着主脑龙泉和炼金术师龙泉之间会有什么样的关系，她一面觉得炼金术师再怎么神奇，也不至于跨越物种，把矽基生物变成碳基生物吧，一面又觉得对于五星级炼金术师来说，似乎也没什么是真的不可能。 辽阔的星域里同名同姓的人或许有很多，但两个同样立于所属领域金字塔顶峰的人和机，却恰好共享者同一个名字，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不过这也不是她现在应该纠结的事情。 她拉下动力杆，精神力自链接管匀速输入，很快便如指臂使地重新控制住了阿尔忒弥斯，月神蝴蝶久违地出现，轻柔地停栖在伊芙肩上。 下一秒，高大机甲的脚后跟蹿出强烈的气流，自空中滑过流星星尾般的轨迹，如同赴火的飞蛾，急速奔驰向岌岌可危的高楼。 轰隆！ 以撞击处为中心，烟尘猛然炸开，声势之浩大连黑液构成的怪物都不禁避开些许地方。杨海波原本还在和队友费劲地搬砖块，在狭隘的倒圮空间里，机甲根本伸展不开手脚，只能一点点地挪动，但离开机甲又是死路一条，等伊芙像陨石一样冲进来之际，正挨在墙后的几人顿时就被撞了个脚朝天，“哎哟”声不绝于耳。 伊芙本来就是瞄准了人才冲进来的，来都来了，捞几个人出去也不过是顺手的事。 原本就被困得憋屈，好不容易能透口气，杨海波顾不上计较撞进来那人有多粗鲁，才说了个“你......”字，随后就发觉两脚一空——他被人提起来了。 机身的庞大不影响来人动作的灵活，咔哒两下，罗氏机甲统一的弹出键就被她找到，几人挨个被强行弹了出来。 杨海波：“？” 身体摇晃了两下，随之浑身一轻——他竟是被人直接从破口处扔了出去。 就算是底层，那也足足有好几十米高啊！ ？ 呼啸的风从嗓子眼里灌进去，堵着尖叫声出不来，几人接二连三地被无情抛出，还没等到在地上摔成一滩肉泥，一股宽和平坦的力量就在半空里接住他们。 半虚半实的蓝鲸浅浅游过，托着刚逃出生天的学生们离开最危险的地方，几只黑漆漆的触手砸下来，又被鲸鱼身周的屏障不痛不痒地隔离开，直到彻底脱离了危机，抵达另一块安全的公路，杨海波等人才被平稳放下。 从看见鲸鱼起，一股极为不详的预感就涌上他的心头，转个身的功夫，杨海波果然看见了熟悉的潇洒身影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 不合季节的松垮衬衫和长裤，最顶上的纽扣永远不会好好扣好，永远挂起永远虚假的明媚笑容，和十分找打的轻佻口哨声。 杨海波只感到自己太阳xue附近的青筋已经鼓起来了。 “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罗文清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全不在意杨海波的默不吭声，或者说早就习惯了对方的不配合，只挑唇哼笑一声，最终还是没喊出那个久违的称呼，而是将手上的戒指摘了扔给他，平淡道：“行了，别傻站着，去找点事帮忙。” 那是罗氏留给继承人保命用的炼金术戒指，由龙泉亲自制作，因为无法被任何仪器检测到，所以也自然而然地带进了比赛里。 实际上凡是有点底蕴的家族，基本都有类似的保命道具，杨海波原本也有一个，但那枚戒指在离开首都星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留在了家里。 ——和他现在手心里的这枚是一对。 第250章 因为地基的动荡和外力挤压, 原本宽敞的大厦内空间，此时破烂得如同一个被小孩揉皱的纸球。 水泥体破损，钢筋和管道从裂开的墙面七零八乱地斜插出来,将本就紧凑的塌后空间切割得更加支离破碎。从外面渗入的黑液如同角落风化的菌类尸体,挤满了建筑的空隙。 对于机甲来说，这片空间实在是太难行动了。 伊芙拨了下挡在自己面前的杠子，框框两声,连着整个报废的空间都开始摇晃，似是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她只好收回自己的手。 好在她这次带出来的机甲也不止阿尔忒弥斯一个, 相比之下，赫卡忒灵活变形的特点更适合这种地方。秘银色的炼金密文在机甲表面流转, 机体收缩, 等缩到了跟正常人体相比大差不离的程度, 伊芙这才停下缩小, 略有些艰难地向里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断断续续地发动精神力，试着与某种弥漫在这栋楼体里无处不在的存在发起链接,月神蝴蝶的翅膀上黑色浸染又褪去，如同某种艰难的拉锯战。 这就是玛利亚教给伊芙的办法——精神入侵。 未完全醒来的虫母还不能算是虫族女王, 但即便如此, 想从物理意义上消灭虫族女王也绝不是现实的事情。 这颗星球的表壤之下,早已被虫母的躯体挤得满满当当,那些黑水就是尚未凝聚成实体的虫母身体,想彻底消灭祂，除非用超星域级的武器将这颗蓝星轰成碎渣，并且保证没有一个活的细胞存活,否则在因果律的作用下，虫母都会极其迅速地自体繁殖、直至彻底复生。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前代王级虫族的尸体被填在这里，它们生是女王的眷从，死则是虫母的复生第一餐，正常情况下，虫母会在彻底醒来后再吞食掉这些前代的遗躯以迅速恢复力量，但也不排除在生存危机的威胁下，虫母会冒着损失一部分养分的代价，强行提前吞食过程。 所以重新封印虫母这件事还是越快越好，趁祂的记忆还没有苏醒到吞噬眷从恢复力量这步，也是将祂重新镇回星球地底的最好时机。 虫母的本体在地下，因此越往下，伊芙能感受到的污染力就越强。到了这个级别的王虫，几乎浑身上下都是虫毒，血液、吞吐乃至于精神力，即使伊芙提前服用了针对虫毒的药物，一时也感到浑身僵硬如断线的木偶人，几乎寸步难行。 虽然当初龙泉说服用一次这种药剂，会昏迷至少三天，但也没说一次服用过量后，会有什么后果......应该不会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照目前的情况看，再不吃药，不用等到被药死，自己就要先被虫母给毒死了。 摸了摸衣兜，龙泉当时总共就给了她两份，其中一份在参加联赛前试验效果的时候喝掉了，之后她就一直坚持自产自销，再加上上次剩下的，现在身上总共也只有两份药液。 伊芙盯着月神蝴蝶已经完全黑化的黯淡蝶翼，深呼一口气，不再犹豫，将身上所有的药液一次性服下。 有些胀，但副作用并没有伊芙想得那么严重，或许这本来就是为了应付虫毒，释放出来的也只是伊芙本身的力量，因此服用多份也不会让她拥有膨胀出本身的力量。 五星级炼金术师出品，必属精品，伊芙转过头，就看见月神蝴蝶蝶翼上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她动了动手腕，关节处那种异常的滞懈感也消失得难以察觉，机不可失，一层层地爬楼梯实在是太慢了，伊芙操纵着机甲，将离子枪对准地面，手盘极稳地画了个圈。 一声闷响，连着五层的地面都坠落了下去。 直接打穿地面的话，速度要比在已经扭曲变形的大厦内部找上下楼道快多了。 一模一样的圆形陷坑出现在之后的每一层地面，重重叠叠，如同套圈的花纹，依稀可见的光线不知道是从哪里射入，即使虫母已经快将整个楼层都拖入自己的蚕食氛围，也依然无法彻底阻碍光明的透入。 不对称的小小阴影无声落在某层陷坑的边缘，死神蝴蝶看着伊芙迅疾开道，似乎对最底下蛰伏着怎样恐怖的生物毫无感知般，孤身将自己送入死境，不知为何，它忽然有点后悔起跟伊芙打赌的事情了。 【是不是有点太欺负年轻人了？ 】 它想道，带着些许懊恼的意味。 纠结片刻，它还是决定让让伊芙。 谁让自己是大方的神域领路者呢？欺负小辈这种事，也只有顾朝夕那种恶劣的家伙才会喜欢做。 一大一小的两扇蝶翼拍打起来，轻如浮尘的身影如同融化的碎冰粒，自原地消失。 “是我的错觉吗，这个黑色的东西是不是比刚才少了点？” 爱丽丝正指挥着伤员的安置，因为使用能力过度，塞西尔暂时无法继续为伤员提供治疗，只能由将受伤的学生简单处理后，安置到较为安全的地方，等待比赛结束后再统一进行治疗。 不远处，林催眉还在盯着大厦的情况，虽然精神态显示被困在楼里的人都已经被救出来了，但一想到那个唯一留在里面的人是谁，她就又有几分放不下心。 “是少了一点，之前那一条最初的触手应该是爬到了将近四五十层的高度，现在缩到了不到30层的地方。” 听到林催眉的话，爱丽丝同旁边人简单吩咐了两句，便走了过来，仔细打量着大厦的外壁和地上蜿蜒的黑色物质，“见效得真快啊。” 伊芙总共才进去多长时间，居然真的能遏制住这东西的蔓延趋势，林催眉顿感心情复杂。 她继续牵动精神态的能力，隔着废墟追踪伊芙的下落。同处困境之中，帝国和联盟之间的阵营区别早已不如一开始那样泾渭分明，在她身后，联盟的学生也同样排着队，接受来自帝国的医疗帮助。 只是千丝万缕的垂线之中，似乎有什么扑棱扑棱的东西正在朝自己飞过来。 这地方也会有大蛾子吗？ 林催眉有点不确定，但等到对方飞近后，她才发现这飞得东倒西歪的东西，居然是一只足有巴掌大的蝴蝶。 【你，你，还有你们！ 】 死神蝴蝶的声音气势汹汹地闯入她的脑中，林催眉一脸莫名。 【……要是不想让里面那个人死的话，就快来按照我说的办！ 】 - “ ......” 等终于通到地下三层的停车场时，赫卡忒已经被虫毒腐蚀得不成样子了。 外机身上的炼金密文已经不再运转，尴尬地卡在一个半大不小的尺寸。估摸着到这里应该不会再有坍塌了，伊芙将机甲收回空间钮，只留下一把唐刀挂在腰间，顺着虫毒污染的细微浓淡变化，摸索着往黑糊糊的地底深处趟去。 这里已经是建筑深入地底的极限，一踏进来，灰蒙蒙的雾气就蒙住了伊芙的视线，深呼一口气，她彻底敞开了意识海，精神态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感觉越往里走，受到的压力反而越小呢？ 伊芙感到十分可疑。 精神态与主人意识共通，月神蝴蝶毫无隔阂地察觉到了她在想什么，蝶翼抖动，白金色的蝴蝶停在了女孩的肩上，细长的触须碰了碰她的耳垂。 嗡嗡的，像是在传达什么信息。 过了好一会儿，伊芙这才从愣神中反应了过来，半是无奈半是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眉心：“我就说嘛……” 死神蝴蝶干的好事，瞒得住伊芙，瞒不住月神蝴蝶。 它飞到外边一通威逼利诱，把林催眉她们忽悠得团团转的，就好像伊芙是那将要燃尽的火把，末路穷途中的最后一盏灯，没了外边人的帮忙下一秒就要挂了似的，骗得林催眉她们也开始想办法，能帮上伊芙一点是一点。 爱丽丝的精神态能力已经没有什么遮掩的必要，她是帮伊芙负担虫母精神威压的主力；林催眉则咬咬牙，衔尾蛇攒动着游走，如同一个活的无限符号，在至高冠位的指令下，最为令人恐怖的那一部分虫毒被她引导到与伊芙截然相反的方向。 就连才醒来没多久的杰西卡，一双眼睛半睁半闭，也努力强撑着催开了圣百合，誓约能力与因果律相互交缠，同林催眉配合进行特定时空的新法则制定。 其它学生里能力适合的，也多多少少帮忙承担了一点压力，帮不上忙的人，则主动接过了打下手的工作。 他们基本都已经心里清楚这场比赛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无论是帝国上层还是联盟上层都要对此承担责任，而现在能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团结起来，努力自救。 戮力同心，众志成城。 单拎出来看，能做的事也就那么点，但这么多人合在一起，居然真的能汇集成一股不小的力量。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28节 背后的冥晦里，漆黑的黏液凝聚成一条触手，刚想趁机袭击伊芙，就被冷不丁探出的蛇尾抽得溃散。 头顶紫花的黑蟒伏在墙边，因为有过吸收虫毒的经历，精神态很成功的就混入了遍布着虫毒污染的中心地，莹莹的绿眼睛丝毫不受黑暗的困扰，安静地注视着正试图入侵虫母意识的少女，机敏镇定得不像平时那只痴呆蛇。 共振的能力被发挥到极致，有那么一瞬间，伊芙感到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意识，混乱的呓语和无法名状的抽象形态充斥着她的大脑——这就是虫母的意识海。 自久远到不可计数的远古时期传承下来的最古老生命，难以泯灭的高维度生物，整个宇宙在祂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可拆解的精密玩物，而擅自闯入这片精神禁地的伊芙，必须以最大的谨慎对待这位危险的主人，以免一着不慎，反而被俘虏成痴愚的奴隶。 而虫母似乎也发现了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小客人，祂没有急着出手，而是盘旋着将伊芙的意识包围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特别稀奇的珍物。 祂太无聊了，独自睡过了那么漫长的时间，对祂来说，每几百年发动一次的虫族战争，也不过是一场打发时间的游戏。 至于这游戏是建立在低维种族的血与泪上，还是以眷从的生命为代价，这个问题对祂来说并不重要。 把看的时间越久，虫母的精神活跃度也随着对伊芙的好奇而提升，就在祂的活跃值达到一个巅峰之际，伊芙忽然放下了所有的防御和抵抗，将自己纯白无害的精神世界完全袒露。 无数、无穷、无法视清的混沌介质顿时如饥饿的猛兽一般，趋之若鹜地扑向前来，饥饿的本能战胜了那点可有可无的好奇心，就在黏腻黑液将要没过伊芙头顶时，她终于有些艰难地摸到了腰后的一个小包。 ——并紧紧握住一枚细长的金属物。 对于富有职业素养的炼金术师们来说，密文术式已经是一种本能、而非刻意需要通过回忆才能想起来的技能。 这一道不算长的密文，早已在私下里的时候就被伊芙练习过上百遍，即使此时脑中已经一片混乱，但在摸上钥匙的那一刻，伊芙还是下意识地张开了嘴，音韵跳跃的咒语从她唇齿间倾泻而出。 “神域的主人，宇宙的隐者……全知全能的门、钥匙、看门人合而为一者……我呼唤你的存在……” 绯红的光芒自钥匙柄头那一枚贤者之石上亮起，倏然天地皆寂，如同被按下了慢速键一般，来自虫母的精神污染潮水般哗啦啦地退去，污浊涤净后重新裸露纯澈的本色，她的视野则被拔至无穷高处，仿佛身在星球之外，旁观一切事物运行的轨迹。 伊芙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然后，天空就肉眼可见地裂开了一道破口。 漫天星河倒灌，错落明耀的星子像一轮旋涡，沙沙地流落。薄纱般的雾气被拨拢开，一只巨大到几乎超越想象的手探了进来，笼罩着柔和的白光，直接穿透过建筑物的表象伸了进去。 有一动不能动的学生被迫看着，喃喃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没有人能回答他，因为这一切早已超越了人类的认知，无论是出身高门的权贵之子，抑或是出类拔萃的天纵之才，在真正逾越种族隔阂、无视时空界限的高等生物面前，都轻得如同飞灰一般。 即使是在昏迷中，被捆着的路易·奥利弗身体也在不自觉地抽搐，像畏惧，更像逃避。 天空破开口子的瞬间，死神蝴蝶就收起了蝶翼，尴尬的姿势很像上班摸鱼却被上司逮了个正着。 至于此时此刻正悬浮在蓝星星轨之外的星舰上，顾朝夕原本还摇摇晃晃地翘着腿，四腿的椅子只有两条腿还黏在地上，从提前放入的特殊监控里盯比赛，悠闲得好像自己不是这场比赛的负责人一样，看清伸出的手是谁后，她“噗——”的一口水喷了出来，屁股下重心一丢，连人带椅栽了个底朝天。 星舰那头，龙泉还在跟同事交涉权限移交的事情，感受到熟悉气息的瞬间，那张向来表情一成不变的脸上，竟也露出几分错愕。 对面只有二维形象的主脑迅速抓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停下了原本的话题，敏锐问道：“你那边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见了......一场越级处理的意外而已，”不过转瞬，龙泉就收起了脸上的意外神色，重又露出标准的温柔笑意，“跟我们没有关系，回到刚才的话题吧，你在说白塔。” 幽深地底，虫母察觉到这股骤然出现却丝毫不输自己位级的存在，顿时焦躁得低吼了两声，黑色粘液沸腾起来，凝聚成尖头大剑的形状，猛然向天穹刺去，却连最外层的白光都没有刺破，就被手轻而易举地压了下去。 “誓约：卸甲。” 半空里仿佛有人用晦涩的密文念道，于是阴恶无比的巨剑顿时溃散，如一阵黑色的雨落回地面，那人却依然没有放过它，而是悠悠地继续道： “誓约：惩戒。” “誓约：剥离。” “誓约：地囚。” 三道命令连下，法则之力起效，虫母尖叫着，却依然阻止不了地上攀爬出无数荆棘藤蔓，密不透风地将大楼包裹了起来，至于地下蛰伏着的臃肿躯体，就好像被什么无形之物啃食过一般，半数都硬生生地消泯、融化。 封印无穷加固，肉眼看不见的光芒以蓝星为原点爆发，并迅速扩散至整个恒星星系。 伊芙此时的状态很奇妙，一边她感觉自己在以一个第三者的视角，冷静地看着局势在眨眼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边她又清晰地感知着自己的身体——正站在无穷黑暗与污染之中的、被药物副作用所彻底麻痹的身体。 她不用仰头，也能看见宇宙洞开的裂口里，藏着一道遥远的门，和善可亲的主人家朝她伸出手，无言邀请她踏入。 神域的大门正朝她敞开。 细密冰凉的鳞片自她耳后滑过，墙中之蛇甩甩尾巴，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像是一记短促的道别。 第251章 庄严的大法庭里,嗵的一声，木槌重重砸在底座上，沉重得如同砸在人的心上。 “证据链齐全, 被告克莉丝·奥托, 你是否对你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 ......” 被告人没有说话，只是以一种奇异镇定的态度保持着沉默，似乎笃定了律法不能把她怎么样。 这是一场不太寻常的秘密判决,同上一次一样，帝国法院的官网上并没有公布这场庭审的存在,受邀而来的旁听人员零星坐了几个座位,就连记录庭审的书记员也只有两个，尽可能地将这场庭审可能带来的影响缩到了最小。 大法官脸上的法令纹深深堆起,下垂的鹰钩鼻让她的面容看起来分外严苛肃厉。出于被告者的身份,克莉丝并没有真身出庭,而是以立体投影的方式参与了这场线上的庭审,她本人则被羁押在公主府。 被控告者皇亲国戚的身份并没有让她动摇分毫,隔着投影，法官只是凝重地看着她那象征着帝国最高贵血脉的酒红色头发和深碧的双眼,高薪聘请的金牌律师辩解得满头都是汗，寥寥无几的几个旁听人员也在窃窃私语,猜测着这场案件将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尾。 又是一下法槌落定, 顿时, 议论声与光影画面一同远去, 淡化得如同摇晃不清的水中之影。 “被告有权保持沉默,但拖延时间是没有意义的行为，这并不会影响正义的判决，”对于被告的缄默不语毫不意外,凡是被送到秘密法庭上的人，没有一个是肯坐以待毙的，仅仅是不说话，已经算是一种相当消极的反抗了，“你的行为已经构成叛国罪了，按照神圣的帝国宪法，被告将被处以......” 她正要宣判对于克莉丝的最终判决，一搜快讯却突兀地闯入了严肃的线上庭审之中，眼珠在大法官深邃的眼眶内微微转动，仅是一眼，熟背帝国全部法律的第一法官却蓦地卡壳了。 能来参与这场庭审的人，无不是嗅觉比深海鲨鱼更敏锐的那些家伙，旁听席和陪审团顿时传出了一些密切的低语，大法官不得不违背程序地多敲了一次法槌：“请无关人士保持安静。” “有新的关键证据呈递上来，可能涉及最终判决的推翻与重起，所以暂缓对被告的终身监禁和废除精神力处罚，”大法官神情复杂地看着依然毫无表情的克莉丝，投影里的公主依然是近乎冷漠的从容，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场宣判，她本可以连王位都有一争之力的，“但被告仍需继续履行临时监禁义务，五日后，开展第三次庭审。” - 鸟的啾鸣声，竖琴叮叮当当的悦耳弹奏声，轻缓的和风拂过面颊，如同被看不见的手掌拂过。 流水起伏着从伊芙身上流过，她只穿着一条样式简单的白裙，半边身体泡在清凉的水中，鹅卵石在身下暂时承包了按摩的作用，因为这样躺着实在是太舒服了，再加上过度服用药物对身体带来的伤害还在，过了好一会儿，伊芙才略有疲惫地睁开眼睛。 仰面朝天，正对着万千星辰，汇集成凝聚流淌的星河，横亘着将深紫霞红的天空切成两半。 早在神域朝她打开大门的时候，伊芙就没忍住被毒晕了，等她醒来时，先是感受到一阵极度的冰凉清爽，接着便看见了宛如童话中乐园一样的奇妙景象。 一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贴在她脸上，她这会儿还有点没弄清楚状况，因此只是慢慢地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这是死神蝴蝶萎缩的半边蝶翼。 见没有吓到人，死神蝴蝶感到很是失望，它收起自己的蝶翼：【你醒啦。 】 “这是哪？” 伊芙仍十分安然地躺在水里，一动不动问道。 【这是无数人最梦寐以求的地方，人类和炼金术师们把它称作神域，不过我们更喜欢喊它伊甸园，】死神蝴蝶用它那标志性的尖细小人音嘿嘿笑了一阵，这才拍拍翼膀飞起，道，【行了，既然醒过来了就不要一直躺着了，快爬起来，祂正在等你呢。 】 从死神蝴蝶把人类和炼金术师分成并列的两个品类说话时，伊芙的眉心就跳了跳，她哦了一声，从小溪里爬起来，水流堪堪没过她的脚面，身上穿的裙子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起身的瞬间水分便滴滴答答地淌下，干了个彻底，轻飘飘地挂在身上。 站直后看到的神域，才是真正的仙境奇景。 纯净的星空之下，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和错落分布的大型蘑菇屋，各种各样神奇的植物生长在原野上，有伊芙认得的，也有她不认得，走过时，她辨认出脚边的有几类植物是帝国百科全书上明确标出已灭绝的种类。动物的形状也很奇怪，不同于外界黑白灰黄为主的色调，这里的动物皮毛以蓝粉紫红为主，似乎完全不用担心会因为显眼引来天敌的觊觎，无忧无虑地如同生活在天国一般——不过这里也确实跟天国没区别就是了。 地面一阵阵地发颤，伊芙回过头，就看见一只三四米高的黄兔子蹦蹦跳跳地从自己身后经过，落下的阴影把她和死神蝴蝶给罩得严严实实的。 “ ......这是个什么东西？”伊芙嘴张成了一个o字形。 【精神性质的存在，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现在你看见的一切都不是物质性的存在，包括你自己。伊甸园是神域最核心的地方，只有纯粹的能量体才能进入。 】 伊芙试着理解了一下：“精神态？” 死神蝴蝶答道：【包括在内。 】 这也太猎奇了，她完全没感知到自己居然已经被开除出碳基生物行列了。伊芙没再冒出一些会让死神蝴蝶加深对自己的瞧不起情绪的问题，她跟在蝴蝶后面，在更远的地方，有一棵高大茂密的苹果树，足有十人合抱的粗细，一个朴素的木质高背扶手椅被放在了树下。 扶手椅上坐了个人，脸部被柔和的白光遮蔽，像盗版漫画里那种劣质的马赛克，身上则穿着跟伊芙同款的白裙，裸露出毫无血色的苍白小腿和双臂。 那人懒洋洋地举起右手，朝伊芙主动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真是没想到你还有回来神域的这一天。” 从身体线条看，这应该是个女人，但这嗓音清冽低哑，又分明是男人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这除了自己，好像也不太可能有别的人了。 伊芙犹豫片刻，试探性地问道：“齐奥南多阁下，您认识我？” “能来到这里的人很少，每一个我都记得。” 齐奥南多的回答跟第一次打照面时的死神蝴蝶差不多，即使隔着用于蔽面的圣光，伊芙也能察觉到对方正在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自己。 “而且你的几次穿越都是我亲自操手，我对你的印象相当深刻，”祂拍了下手，“不过这次可不是叙旧的好时候，既然你是以炼金术师的身份进来的，那我们就按流程走吧，说吧，你有什么不解的问题，需要向我请教？” 伊芙本以为被对方点破自己的穿书真相时会很惊恐，没想到真的被齐奥南多用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付诸于口后，她的心中反而感到格外的宁静和踏实。 在神面前，想藏秘密是无用功，从齐奥南多这稀疏平常的态度看，对方应该也不会因为觉得她是个异世界的怪物，就把她丢回穿书前的世界。 “我想知道，”伊芙深呼一口子，随即便下定了决心，“我是不是就是原本的伊芙·美第奇？” 齐奥南多晃着的小腿停下了，苹果树枝桠的摆动停下了，就连原野上的微风也跟着停下了。 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伊芙才听见面前这位尊贵无比的神域主人噗地一声笑出了声：“真是的，我还以为你会问自己为什么会穿越，或者问我为什么要帮你穿越，没想到你这么聪明，一开始就猜出了结局啊。” 伊芙无言以对。 “不过你问的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没有我，在这里随便找两个能跑能跳的活物都能给你拼凑出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真相来，”齐奥南多轻声道，直到这时候伊芙才看见祂正搁在木椅扶手上的右手里，正握着一个红澄澄的苹果，像中年人最爱盘的核桃一样，慢慢地盘着，“伊芙·美第奇......啊，你有听过一个故事吗？叫忒休斯之船。” 相传英雄忒休斯在打败怪物米诺陶后，带着珍宝和解救出来的人质回到了自己的国家，为了纪念他，人们把他航行回来时所乘坐的那艘船保留了下来，聊作纪念。 但木船终究是容易腐朽的，每有一块甲板坏掉，人们就不得不换上了一块新木头，很久很久之后，当船上原本的木头全都被换成新木头的时候，这还能算是原本的船吗？ 这是个很有名的哲学悖论，伊芙当然听说过，她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事物并非恒定不变的，命运的每一个重大转折，都会对你的人生乃至于生命的本质产生无法估量的影响，所以你问我，你是不是伊芙·美第奇，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准确地回答。” 齐奥南多的声音里依然噙着淡淡的笑意，很亲昵，像是在同一个孩子仔细讲解玩具车的拆解原理那样耐心而温和：“神域的本体是一道银门，足以穿越所有的时空与界门，你之前跟爱葛妮丝和金银盏做了交易，交换了足够的贤者之石用来抵抗因果律，然后请求我为你打开门，截然不同的人生线，截然不同的选项，那么，你现在觉得自己到底是谁呢？” 伊芙的表情难得露出了几分迷茫，片刻后她才道：“我......我不知道。” 齐奥南多并没有非要在这里逼问出一个答案的意思：“认识自己总是困难的。” “好吧，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我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伊芙摸了摸脑袋，起初的惊讶过去后，她很快又关心起了更实际的问题，“金银盏是谁？我又怎么会去跟爱葛妮丝做交易？” “这就是你们的问题了，爱葛妮丝才不会把什么事情都老实跟长辈说呢，至于金银盏，你不是已经见过她了吗？” 一个很眼熟的水晶蝴蝶出现在了齐奥南多手心，伊芙惊讶地发现这就是在五校联赛的第三轮里，她从幽灵船的门内世界里带出来的水晶，顿时了然：“被路易接任的那位五星级炼金术师？” 齐奥南多点点头：“是。” 说起路易，伊芙又想起来五星级炼金术师常年有四位，路易这次拿人类献祭，炼金术师协会说什么也没法保下他了，那剩下的那一位大炼金术师之位该怎么办？但看神域主人这副优哉游哉的姿态，想必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29节 一阵风吹来，将她宽松的裙摆吹起来一截，冷到不冷，就是有点不习惯这种轻飘飘的状态，没有伸手就能抽出的武器，也没有其它鸡零狗碎的药剂和小工具，整个人纯净得仿佛下一秒就能乘风归去，回归自然，对于伊芙这种人来说，松弛比紧绷更难以适应。 她抿了抿唇，问道：“前不久的时候，因为跟爱葛妮丝有点矛盾，我的体内被她种入了含有虫毒的炼金密文，您知道这个应该怎么解决吗？” “不难，用贤者之石就可以，不过说起来这个，我就有话要问了，”齐奥南多似笑非笑地举起手上的苹果，“这么大的一块贤者之石，你们是怎么得来的？” 原本还没细看，这会儿顺着齐奥南多的话看过去，伊芙这才讶然发现，这所谓的苹果，居然是用贤者之石做的！ 心头顿感不妙，她刚想老实交代，死神蝴蝶就浑身颤栗着，连忙捂住她的嘴，抢先回答道：【从犯罪嫌疑犯路易身上收缴来的！ 】 “这么说，是赃款咯？”圣光依然笼罩着齐奥南多的脸，伊芙却仿佛看见了对方隐藏在光后的促狭表情，“那我收缴也没问题了。” 【......是、是吧。 】 大抵是平时就说话太欠的原因，此时死神蝴蝶忍辱负重的样子十分有可赏性，齐奥南多笑了一会儿，这才单手托腮，另一只手将贤者之石苹果上上下下地抛着，伊芙和死神蝴蝶的眼珠子也一直紧紧地粘在苹果上，生怕给宝贝摔着了。 “你的身体受损很严重，光是剔除身上的虫毒就是一项大工程，这块石头我不会白拿你的，我会帮你把身上的虫毒祛除掉，但这还需要一顿时间，”祂这话是同伊芙说的，声音十分和悦，“你是选择留在神域等我处理，还是先回去？” “我没有身体也能回去吗？”伊芙有些惊讶。 “当然可以，”齐奥南多语气轻松，“毕竟你留在我这里的，可不只有一具身体。” “！？” 随着祂的拍手声，高可参天的苹果树裂开，裸露出树干里藏着的蓝水晶棺材，棺中少女面容秀美，双目紧闭，穿着一件同伊芙身上一模一样的白裙子，银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微微泛紫的唇色和毫无起伏的胸膛证明这确实是一具尸体。 当面看见自己的尸体，这种事情还是太具有视觉冲击力了，伊芙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指指自己，说话声都发飘：“那、那不会是我吧？” “以前的你，就是被毒药毒死的那一次，已经被我修复得差不多了，身体素质虽然没你现在好，不过凑合着也能用，你要回去的话可以先用这个。” 齐奥南多解释道。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实感，但此时对着毫无生气的另一个自己，伊芙总算是有了点借尸还魂的瘆人感，她吞了吞口水，又看了眼齐奥南多，几乎毫无犹地就答道：“我要回去。” 把尸体穿走固然诡异，但跟毫无波动就能提出这种条件的神域主人来说，显然还是后者更危险一点。 “好吧，”这声话被齐奥南多说得愁肠百结柔肠百转，“真是女大不中留，这么快就急着要走了。” 配上那伪人感十足的圣光马赛克，齐奥南多这话就显得更瘆人了，伊芙脖子上都忍不住冒了层鸡皮疙瘩，忙不叠地就找了个托辞溜了，等她走后，一道鬼魂才跟飘着似的，从背后的树枝上落下来。 美艳绝伦的面容，倒插在银发中的黑荆棘王冠，要是伊芙没跑那么快，就一定能认出这居然是同样在幽灵船里出现过的地狱女王莉莉丝。 “你越来越无聊了，莉莉丝，居然还躲在树上听别人说话，”齐奥南多安然道，“一个精神态终日这么游手好闲可不是好事，实在找不到事做的话，可以去找个人类寄生算了。” 祂说这话的语气随便得就像封建家长让女儿找个人嫁了似的，莉莉丝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闭嘴。” 齐奥南多乖乖闭嘴，过了会儿莉莉丝又主动道：“我以为你这次出去，会把爱葛妮丝也顺带着收拾掉的。” “她现在跟我没关系了，收拾她干什么？” “那你怎么对那个小丫头那么好？这次居然把死神蝴蝶也给她了，她只是爱葛妮丝的学生而已，”莉莉丝抬头，看了眼已经跑远的伊芙，提醒道，“破例很多次了。” “早些年欠她家长辈的人情而已，人情债都是糊涂债，在这一辈还了算了。” 齐奥南多闷闷地笑了两声：“而且想帮谁不是我的自由吗？我对美第奇家的孩子一直都很偏爱。” 第252章 12月的首都星,晴空如洗，虽说是冬季，但体感跟一年里的另外三个季节也没什么区别。行道的绿植婀娜摇摆,行人大多只穿着薄大衣和单裤,几片薄薄的白云拂过碧蓝苍穹，天际隐约能看见星球防护罩的浅金色回路。 “一杯蓝色月亮河，全糖, 不加小料。” 一只手从纯白斗篷下伸出，肤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用两指夹着一张纯黑现金卡。 不是别人, 正是刚从神域出来的伊芙。 因为真正的身体还留在神域，由齐奥南多进行修复,跟原本身体配套的终端之类物品也暂时没法用了,幸好伊芙平时就作风谨慎,随身带有大额的现金卡,因此还不至于潦倒到要跟神域主人借钱的程度。 首都星经济发达,就算是普通的奶茶店也有刷卡的地方，轻轻扫了一下,伊芙将卡收回，片刻后仿生人店员将饮料送上,礼貌道了声谢谢后,她就将吸管直接插进了冰凉的果茶里,抬起面罩一角,嗖嗖地吸了两口。 死神蝴蝶赖在伊芙肩上, 还是一贯的没话找话：【你喝全糖不怕发胖吗？你们这种人，一般为了保持身材，不都在吃喝上很讲究的吗？ 】 出入神域需要钥匙, 制作钥匙则需要贤者之石。 倒不是四星级炼金术师没资格多次出入神域，只是他们人数众多，又只有五星级炼金术师才能制作贤者之石，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只能一视同仁地对大家进行次数限制。但除了钥匙，死神蝴蝶本身也具有穿越时空的能力，能当钥匙用，因此走的时候齐奥南多就让伊芙将它带走了。 对此死神蝴蝶求之不得，天天对着神域万古不变的景色，就算再浩瀚壮美，它也看腻了。自打踏上首都星的土壤，它的话头就没停下来过，这也是伊芙为什么要买饮料的原因——她实在是解释得嘴巴都干了。 “我真的很好奇你上次接触正常人究竟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伊芙咬着吸管，眼皮有些疲惫地耷拉，穿梭时空的累感丝毫不亚于长途旅行，“这点糖分对于训练量大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有什么好讲究的？” 齐奥南多说这具身体被他基本修复了，但一穿进来，伊芙就心里大感不妙。底子和存储再怎么好，这么久没锻炼过，肌肉还是无法避免的有所萎缩，一动起来就酸软得厉害。 【好喝吗？ 】 死神蝴蝶不死心地继续问道，这种典型的句式经常出现在那种类似于某个学生偷偷带着零食到学校的场景里，后排同学就会这样带着三分不经意三分好奇四分意有所指地发问。 “……” 伊芙有些无语地掀起果茶盖子，除了她谁也看不见的蝴蝶如同蜻蜓点水般，飞快地掠过茶面。 如愿以偿地偷喝到后，死神蝴蝶摆摆触须，神韵有点像人类的咂嘴动作，非常没情商地道：【有点太甜了。 】 这蝴蝶太欠揍了，伊芙嘴角抽了抽，懒得理它，将头转去另一边。 路上行人不少，首都星从来不缺少游客和闲人，但漫步在街上时，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披着宽大白斗篷、脸戴面具的年轻人看起来是多么的装扮古怪。 月神蝴蝶无限降低了伊芙的存在感，她不紧不慢地捧着杯色素添加过度的果茶，站在路边由政府公益设立的公共资讯屏旁，翻看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都有冒出什么新闻。 电子屏幕上最醒目的就是高高挂在主页第一条的新闻，关于帝国与联盟的联赛以意外收尾，由于联盟的学生里并没有人死亡，最多也不过是皮外伤，在帝国就能治好，以及由联盟主脑亲自负责的防火墙系统都出了问题，所以帝国十分强硬地拒绝了对方提出的所有补偿方案，还耐着脾气将人好好地送了回去。 但攘外的事情解决了，安内的还没结束。 虽然联赛到了后半场的时候，监控和直播就失去了意义，但外面的人对此也并非毫无所知，联赛里有一些摄像头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炼金术摄像头，即使是浓雾这种极端天气，也不妨碍它们的正常工作。 况且比赛里还有其他学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比赛一结束，出乎意料的是最先爆发出的居然是对现皇太子安东尼的精神态能力的质疑。 其次争议就指向了负责比赛安全的第四军团及其主理人。 “这个第四军团也太瘟了，”伊芙听见旁边两个同样在看新闻的人低声讨论道，“新军团长才上任了不到一年吧？又出事了？”“上个军团长不也提拔没多久，我记得才呆了不到三年，就被赶下来了。” 伊芙心想那确实挺瘟的，谁上位谁发疯。 【你老东家好像被抓走调查了，】死神蝴蝶用尖细如小孩子般的声音说道，【这下怎么办，别人都以为你死了，我们还能投奔谁呀？ 】 “急什么？聪明人才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又不只这一个老东家。” 伊芙终于慢悠悠地吸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饮料，将捏扁的空被扔进自动分类垃圾桶里，气定神闲地道：“你跟我走就行了，少问。” - 西出皇宫不远，就是众天潢贵胄的住所，也是整个首都星最繁华的核心区域。 一路上车水马龙，下班潮的交通将路上挤得水泄不通，尤妮卡将头枕靠在车窗上，刻意维持着的从容神情也立即垮了下来，她揉揉眉心，目无焦距地看着外面灯火点缀的高楼大厦，华灯初上，首都星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第一公主的丈夫在前面开车，她们家向来作风朴素，能节约的人力尽可能地就亲力亲为，因此在当前王室的公开人物里，除了那位一直坚持驻守在外星际边缘的总督亲王，风评最好的应该就是第一公主。 “安东尼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吗？”林正峰看了眼满脸倦色的妻子，“往日从来没有这么频繁地召集你去皇宫过，我父亲说皇太子已经注定保不下来了。” 帝国的林氏并非联盟的林氏，虽然不算核心一圈的高官贵族，但作为美第奇家族的附属之一，在某些时候消息却意外的灵通。 “他没有誓约精神态其实是小事，只是不该这么多年和皇后一起瞒着所有人，这次在危急关头，表现还不如杰西卡，再加上多年维持的好风评，一朝反弹，后果不是他和皇后能承担得了的。” 想到内阁对此做出的安排，尤妮卡皱了皱眉，但还是继续说道：“而且最重要的是，内阁不支持他了，一个受到内阁集体抵制的皇子是没有可能继续担任皇太子之位的。” 说到这，两人俱是默然。 这次联赛里，伊芙·美第奇失踪，塞西尔·美第奇身受重伤，到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脱离危险，虽说不是安东尼的错，但愤怒的斯巴蒂显然已经将过错迁怒到了他头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哪怕是作为皇太子同胞亲姐的第一公主都不知道，那个被从比赛赛场带回来的炼金术师，居然曾被安东尼聘为客卿过。这样板上钉钉的证据，尤妮卡就是想洗也无从下手，看着母亲那些闪烁其词的话语，她只感到一阵阵疲惫。 林正峰安慰她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反正王室的事情也牵扯不到你的研究院什么，回家好好休息吧。” 真的牵扯不到吗？尤妮卡疲惫地扯了下嘴角，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 堵了好一会儿路，车队总算是重新开始流动，明明灭灭的红绿灯如同眨动的眼睛，看出她不想深聊这件事，林正峰打了个转盘，便换了个话题：“话说起来，你给灵灵请家教老师的事情怎么没跟我商量一下？我看那小姑娘年纪也不大，自己也还是个正在上学的孩子吧？要不是今天上门的时候还记着带上了你给的凭证，我差点就以为她走错地方了。” “什么家教？”丈夫一说这事，尤妮卡便将脑袋转过来了，眉心疑惑地蹙起，“我没有给灵灵找过......” 她话还没说完，就忽然想起来了一件被自己暂时忘掉的事情，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她确实没给女儿找家教，但前不久刚拜了个不大正经的老师。 路晴——这个名字在她心底打了个转，明面上看，这也是联赛失踪的学生之一，但一结合对方在比赛前同自己提出的条件看，第一公主到底是搞科研的，脑子转得也比旁人快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很快就浮现在她心中。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林正峰疑道。 “没什么，”勉强定住心神，尤妮卡搓了搓脸，打起精神笑道，“我确实是给灵灵请了个老师，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位了，那她现在还在家里吗？当时还有一些待遇的问题没谈妥，我想，我今晚可能还要再跟她把条件重新说一下。” 要是路晴真是伊芙的话，那这个女孩身上藏着的秘密也太多了，她总得弄清楚了才敢用人。 风灯明亮，第一公主夫妻踏着夜色回到府邸，家里只有一半的区域留在灯光的照耀下。跨过低矮的大门门槛，管家执事接过两人脱下的外套，刚按照惯例，吩咐了人将暖胃的夜宵端上来，就听见尤妮卡打断了她的话：“今天那个来应聘灵灵老师的姑娘呢？” 林正峰：“在灵灵房间里，你不先喝点汤吗？这还是我出门的时候特意让管家煲上的，你在——” “哎呀，我哪有心情喝汤啊，”尤妮卡烦躁地打断了丈夫的话，将他伸来的手拍开，顾不上太多，换上拖鞋就啪嗒啪嗒地走了，“你喝你的去吧！我忙着呢。” “？” 作为公主的独女，林灵的房间坐落在公主府的东边，独自拥有一座包括阁楼和花园在内的小别馆。尤妮卡过去的时候，花园草坪上的夜间洒水机仍在嗡嗡地工作，夜晚就氤氲在微湿的空气里，廊下暖橘色的灯光低照，还没进门，她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一道有些陌生，另一道则很耳熟，是她女儿的嗓音。 林灵似乎在辨认着什么，磕磕绊绊地读了一大段话，旁边的人说“很棒”后，她便咯咯地笑了起来。不自觉地将手按在门上，将推未推，尤妮卡还待要听一会儿，就听见身后传来女仆讶然的请安：“参见主殿下——您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嘘！” 尤妮卡连忙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可惜伊芙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打了个响指，大门应声打开，流泻而出的雪白灯光里露出两个熟悉人影，看清是谁后，林灵放下手中的课本，高兴地跑过去，扑进尤妮卡怀里：“妈妈！” “诶？唉，”只好将女儿抱起，尤妮卡直起身，正对上伊芙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心里羞恼，转头便对仆人板起秀丽的面庞，“你先下去吧，我和这位小姐有些话要说，将小姐也带下去。” “妈妈？” 林灵吃惊地抬起头，绿色的眼睛像小兽一样看向自己的母亲，似乎没想明白今天为什么跟自己没有往日亲近了。 可惜孩子的意愿向来是家长做决定是最不予考虑的部分，很快，反抗无能的林灵就被女仆抱了下去，临走时，识眼色的仆人还帮忙掩上了别馆的大门。房间里意识只剩下了两个人，迎着伊芙的目光，尤妮卡轻咳一声，又抚平了衣服上本就不存在的褶皱，这才问面前戴着面具的女孩道：“我现在是该叫你路晴，还是伊芙？” “这有什么区别吗？” 伊芙轻笑着，摘下覆盖在脸前的面具，露出一张白皙俊俏的熟悉脸庞，她微笑着弯起眼，语气松快：“您习惯喊哪个，就喊哪个吧。” “好吧，伊芙小姐，”尤妮卡点点头，走到房间中央的柔软沙发上坐下，“那我能问问，为什么你现在会出现在我家吗？” “当然是来履行承诺的。” 顶着大公主审视的目光，伊芙耸了下肩膀，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道：“毕竟提前收到过您的好处了，正好身体恢复得差不多，还是早点到工位的比较好。”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30节 偌大的公主府当然不差一个给伊芙上班暂留的空房间，但尤妮卡不信她真的只是过来履行一下上课的义务，别的不说，看到所有人都已经默认出了事的失踪人口，突然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家里，这就已经足够令她震撼了。 “你不回克莉丝那里吗？”她问道。 伊芙挑了下细长的眉梢，似乎没理解对方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她是被谁检举上去的？” 她明明跟玛利亚达成了协议，除了玛利亚和主脑太阿，还有谁既能拿到相关的信息，又没有参与其中的？ 尤妮卡倒是没在这上面瞒她，而是深深看了伊芙一眼，才道：“是弗丽嘉亲自检举的。” 原来如此，伊芙恍然大悟，要是弗丽嘉亲自出手的话，也不怪秦梦得暴露得这么快了。 她起身道：“我暂时不会继续效忠克莉丝殿下了，留在其它地方也容易暴露和您的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求您帮我安排一个挂靠在第一公主府下的新身份，作为补偿，这段时间我会尽可能地将所学传授给林灵小姐，如果您有什么别的需要，如果我帮的上，也请您直言无妨。” 审视地看了她一会儿，尤妮卡最终还是传召来仆人，为伊芙安排房间。 “你这两天先好好休息，”尽管脸色和缓了些，但还没等伊芙开口感谢，她又补充道，“我并不相信以你和克莉丝的关系，会这么轻易就断绝。后天的时候跟我去一个地方，是真心还是假意，到时候一切都会见分晓。” 伊芙微笑：“没问题。” 跳槽总是要背调的，她理解，理解。 第253章 尤妮卡敲响房门的时候,灵灵刚默写好一组炼金秘文，递到旁边正托着腮同死神蝴蝶闲聊的伊芙手里。 “这么快。” 自从前几天学会怎么只用意识跟死神交流后，为免暴露,伊芙就再没在人前出声跟它说过话了,一人一蝶才说到爱葛妮丝的旧事，忽然被往手上塞了一卷纸，伊芙随手揉了揉灵灵那头酒红色的小卷毛,翻看了两页，便没忍住挑了下眉。 对于炼金术秘文来说,理解其实要比死记硬背重要的多。最开始学炼金术的时候,伊芙因为从美第奇家族跑路在即，没时间慢慢理解,因此半是死记硬背,半是在日常的联系里不断加深理解,再加上教她的洛琳也是个半吊子,并不知道这种学习方式有多夸张,仗着a级精神态的强大记忆力和不错的天赋，居然也顺利地进了炼金术的门。 今非昔比,伊芙现在当然知道当时的自己有多离谱了，良好的基础是学习一门知识的重要条件,林灵又没有什么别的急事,她当然还是更倾向于循序渐进地教导她。 也正是如此,才看清林灵居然能一次性翻译对所有的秘文时,她才会这么惊讶。 这已经是学习秘文的第三天了,秘文本就不算文字量很大的语言，她们也开始接触一些较有难度的内容了，如果说前两天伊芙对林灵的理解还停留在悟性不错上面,那今天显然不能再这么简单地看了。 “灵灵，”她弯下腰，编成长麻花辫的银发自脑后软软地垂到身前，神情认真地问道，“你能告诉我，在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吗？” 语言是沟通知识的第一步，如果林灵真的有什么相当异禀的天赋，那她也应当能从这些弯曲神秘的符号里，对炼金术世界的法则有所触摸。 “我......” 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描述一些过于宏大的事情本就吃力，何况林灵并不算特别伶俐的孩子。她才吞吞吐吐地挤出个开头，第一公主就已经在敲门无人应答后，顿感不妙地推开门，见两人只是在讨论，她松了口气：“在房间里的话，怎么也不应一声？” “刚刚没听到，”这话不是骗人，尤妮卡的敲门声本就含蓄，没惊醒两个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倒也正常，伊芙看了眼她的打扮，问道，“你穿得这么严肃，是有什么事要出门吗？” 既不是日常的平实着装，也不是去研究院时方便换白大褂的衬衫黑裤，而是换了一身黑色的套装，版型极其庄严，黑金的穗带从左肩挂下，脸上也难得地画了个淡妆。 尤妮卡道：“马上要去法院，你们两个去换一下衣服，也跟我一起去。” “灵灵也去？”伊芙想不到有什么场合是需要这个小女孩一起出席的，“她去干什么？” “毕竟身上还流着王室的血统呢，有些场合就算只是为了走个过场，也得露个面吧。” 尤妮卡的笑容有点不快，并不是冲着伊芙的。 她手上还拎着一顶广檐的圆帽，边沿有层层叠叠的黑纱垂下，神秘而不失优雅，原本伊芙以为那是大公主自己要戴的帽饰，但下一刻，她就将这顶漂亮帽子递给伊芙：“既然你选择暂时在我这里栖身，那应该是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被外面的人认出吧？戴着面具出入一些地方会显得很没有礼貌，这顶纱帽是炼金术道具，不仅能遮住脸，外人看你的时候也会呈现出与自己本身完全不同的外貌，你以后要出门的话就戴着这个吧。” “哦，感谢您的体贴，公主殿下，”伊芙显然没有想到尤妮卡居然能考虑到这个地步，难免有些受宠若惊。 “客气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尤妮卡一抬下巴，“时间不早了，我们需要早点出发，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公主府的客卿。”伊芙笑眯眯地回答道。 很好的觉悟，虽然也有点墙头草之嫌，但尤妮卡还是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强调道：“——是本公主的人。” - 事实证明，尤妮卡的时间观念还是十分精确的。 悬浮车在帝国最高法院门前停下时，恰好是下午的一点五十分，伊芙注意到旁边还停了许多其它高档悬浮车，牌照旁还附带了不同形状的家族徽纹，即使是最不关心政坛风云的人也能轻易认出它们的来源。 法院可不是什么热门约会地点，伊芙并不觉得这么多显赫的家伙们聚在一起，是为了纯凑热闹，她牵着林灵下车后，便扭头问大公主道：“今天是有什么大事在法院召开吗？” “克莉丝的终审而已，前几次审讯都没有敲定结果，有关皇亲国戚和高官政要的审判都已经走秘密法庭流程，今天居然会来了这么多人，恐怕上面是下决心，要拿她给出一个交代了，”尤妮卡道，语气里有些不明显的可怜，“不过我也听说，被审判的不止有克莉丝。” 大概是还有别的替罪羊，伊芙并没有多纠结这个问题。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帝国最高法院，听说当初左旗戎也是在这里进行的秘密审判，不过因为没空，她虽然收到了邀请，却没有出席。 仰起头盯了一会儿高大庄严的法院，深灰色的建筑体上每一根线条都符合绝对平直的法则，门庭宽敞，向下延伸出层层台阶，又被爱奥尼克式的柱子撑起。高悬的玫瑰宽剑徽纹下，是“帝国最高法院”的牌匾，两旁玫瑰色的玻璃彩窗上画着有关法律起源的寓言故事。另外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站在门口低语，见到大公主后，或是脱帽致意，或是拎起裙摆一角，无言地打过招呼后才先后进入，整个过程都保持着缄默严肃的态度。 伊芙左手牵着林灵，右手侧紧挨着尤妮卡，公主的丈夫并没有出席——他的职权今天要进行的审判主题毫无关系。一边朝里走，两人还一边在轻声地交谈着。 “你对这次审判怎么看？”尤妮卡问道，“我是指关于克莉丝下场。” “雷声大雨点小。” “你对克莉丝就这么有信心？” “不，这并不是我私心作祟。” 秘密审判专用的法庭室在法院的最深处，两人转了个弯，正好遇到一位法院的工作人员，像尤妮卡这种身份的人，进出都有专属通道，对方恐怕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室的成员，脸色微红地朝大公主行了个礼。 伊芙及时地住了嘴，等尤妮卡微笑着打发了对方，她才接着道：“而是时局如此。就算虫母暂时被镇压，但虫族的整体活跃性仍高于一般水平，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秦梦得是军部新生代的顶梁柱，在伊莎贝拉彻底成长起来之前，她都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 平心而论，帝国军部的阶队建设并不差，但每到虫族活跃期，新生代中也会随之出现一些格外优秀的天才，至今还没有人研究透这是什么原理。 放在这一代里，最典型的就是目前军部的罗沅和秦梦得，世界对于天才总是格外宽容的，在足以接替的新人出现之前，对于她们犯下的错误，上面难免会抱以更加审慎的态度。 “从我的立场来说，有的话其实不应该出口，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其实克莉丝并不是个坏孩子，她只是有时候太极端了，”大公主沉吟了一会儿，才遗憾道，“做出了这种事情，以后注定就要跟一些东西说再见了。” 伊芙答道：“有的东西不一定非要自己到手，只要对方得不到就行了。” 皇后的三个孩子里，皇太子现在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公关危机，第一公主精神力天生残缺，连机甲都无法驾驶，至于第二公主，则和她的亲叔叔菲利普亲王一样，早就宣布放弃继承人竞争，已经完全沉浸在艺术的世界里了。 其它王室子弟也多多少少有点一言难尽的缺陷，若非如此，皇后也没必要一意孤行地在幼子安东尼身上投注了——只是这支优绩股最后还是被秦梦得给毁了。 “到了。” 秘密法庭的配置都跟普通的公审法庭不一样，装束工整的皇家卫兵守在大门两侧，还没等大公主走近，就提前拉开了大门，尤妮卡稍稍偏了个眼神，伊芙便识趣地将帽檐向下微拉，黑纱笼罩住少女的大半张脸，仅露出的小半张脸也令人见之即忘。 灵灵有些紧张，她还没来过这么气氛肃穆的地方，忍不住攥紧了伊芙的手指，后者则在察觉到女孩的胆怯后，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膀，心中也想不太明白，这种场合非要把这么个小孩带过来。 毕竟说白了，尤妮卡也只是个没有确定继承权的公主，她的未成年子嗣在如今的奥托王室中可算不上什么要紧人物。 走过黑衣卫兵时，伊芙敏锐地注意到他们漆黑的制服腰间，还插着同色的离子配枪。 这么戒备严肃？ 她收回目光，低眉顺眼地继续跟在大公主身后。秘密法庭的布置已经跟普通法庭完全是两模两样了，宛如小歌剧厅一般的宽敞场地，最前方是法官和陪审员们的席位，往下则是处于对立位置的原告与被告位，再接着就是排排黑丝绒的旁观席，第一排则是公检人员的专属区域，当猩红帷幕被拉向两边，天花板的过曝亮光洒下 墙壁上还有一水突出的包厢，正式的庭审在两点半的时候才开始，这会儿到达的人并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人分开坐在下面的席位上，均穿着正装，危襟正坐，法官和陪审员们倒是全都就位了，板着张脸翻看手上的审判材料。 大公主身为王室直系，毫无疑问，楼上的众多包厢里有一间就属于她，等走到门牌号为004的包厢时，她将伊芙和女儿往里轻轻地一推，自己却没有进入的意思：“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要去给皇后打个招呼，有需要可以按桌上的呼唤钮。” 包厢内部的装潢也以黑白灰为主，虽然算不上配置豪华，但也是茶水吃食一应俱全，一条柔软的长沙发，几盆绿植，有一面墙直接就是单向的观察玻璃，伊芙刚进门，便用眼睛将整个房间巡检查了个遍：“这跟剧院包间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尤妮卡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本质都是表演，不然怎么叫秘密审判？” 她又嘱咐了两句，很快就出门去二楼中央的001包厢给自己的母亲打招呼了，剩下伊芙和灵灵留在房间内，因为场合太严肃，尤妮卡这次没让灵灵带上她最爱的宝球，为了防止她在这呆得无聊，伊芙特地给她把炼金术作业也带上了。 灵灵：“......” 贵族小孩要学的东西其实很多，才艺类是必不可缺，剑马弓球之类的锻炼也多少要精通几样，仪表演讲这种领袖气质的培育也要从小抓起，只不过因为大公主一向信奉快乐教育，所以从来没强迫灵灵学过这些。 之前看同龄的玩伴一放学就被送去学各种东西的时候，灵灵还窃喜过，现在这种日子落到了自己头上，她立马露出了一个天塌了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表情？” 伊芙好笑地捏了下她的脸，将女孩抱到桌前坐下，自己则绕到另一边，擦了擦随身携带的小刀，从桌上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三下五除二就去了皮，切下一角塞到灵灵嘴里：“甜吗？” 灵灵点了点头，于是伊芙一边给她投喂，一边盯着她写作业，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自己怎么这么快就上手了带小孩的生活？ 人类的适应能力真是太可怕了，伊芙磨了磨牙齿，就在这时，门外礼貌的敲门声，和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请问尤妮卡殿下在吗？” 伊芙手上投喂的动作一停，林灵也疑惑地抬起头，大声道：“妈妈不在，你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人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来的这么不巧，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答道：“是林灵小姐吗？我想找公主殿下商量一些事情，请问我可以进来等候吗？” 当然不可以，尤其马上就要开始审判了，现在找上门的大概率都是麻烦精，伊芙竖起食指，朝灵灵摇了摇，于是灵灵便会意地回道：“不可以，因为妈妈不让我和有坏心思的陌生人独处。” “......”门外人被孩子童真的回答噎了一下，半天后才悻悻地道，“那好吧，抱歉，打扰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伊芙本来没有放在心上，但大公主回来后，灵灵却主动告诉了她这回事。 “哦，我知道，那应该是克莉丝的副官，”她摸摸灵灵的小脑袋，夸奖道，“你应付得很好，绝对不可以在妈妈和爸爸不在的时候跟陌生人共处一间，知道吗？” “如果姐姐在呢？” “姐姐怎么能跟妈妈比呀？” “但刚才是姐姐让我不要开门的。” 伊芙察觉到尤妮卡狐疑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了个转，似是没想到自己对老东家居然真的这么绝情，对此她没有作出任何回答，只是低着头又削下一块果肉，塞进林灵嘴里。 “好吧，”打量了一会儿，没从伊芙身上看出任何异样后，尤妮卡最终还是退了一步，转回头，同灵灵严肃地说道，“那我和爸爸不在的时候，你就先听姐姐的话吧。” 林灵听话地答“嗯”，伊芙则轻轻地哼笑一声。 不多时，随着楼下法官的一声槌响，嗵，灯光次第投向最前方，伊芙抱着手臂站到立地的单面窗前，居高临下地看这场秘密的审判是如何进行的。 有资格旁观帝国公主被审判的人不多，一眼望去，基本都是熟人，罗文清、伊莎贝拉，还有另外几个同样参与了联赛的年轻人，除此之外，皇宫秘书处也派了人来。伊芙猜内阁大概率也安排了人过来，只不过不会坐在下面露面而已。 原本紧闭的前门被人拉开，克莉丝被两个卫兵带着进来，毕竟是公主，在没有彻底定罪之前，也没有人敢擅自给她上手铐，只在脖子上带了个不明显的黑色项圈物，是精神力限制环。 她酒红的长发盘成高发髻，披着款型修长的黑风衣，领口微敞，抬着下巴，从脖颈到肩膀绷成一道骄傲的线条，仿佛坚信自己无罪一般，法官第一次喊她姓名的时候也没有搭理，直到大法官又敲了一次法槌，再度严肃喊道“被告克莉丝·奥托”时，她这才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伊芙啧了一声：“态度很嚣张呢。” 想必有同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个，不过也没办法，现在确实暂时还没人能动得了秦梦得。检举她的人是弗丽嘉指挥官，也幸好是弗丽嘉——皇帝如果还想从卡文迪许家族收回军部的权力，就应该知道克莉丝是他最近就能抓住的机会了。 果然，用不着秦梦得说什么，她天价聘来的王牌律师就已经侃侃而谈地宣讲起了雇主的无辜，陪审团里也有人不断针对证据链发出质疑。 大概弗丽嘉为了把人送进局子里，证据搜集上确实有不少漏洞，法庭的局势顿时就僵持住了。但片刻后，法官下令从门外又喊来有人时，却令伊芙语调上翘地“嗯？”了一声。 来人有着乌黑的齐肩短发，和忧郁的烟灰色眼睛，脖子上同样带着精神力限制环，脸看着倒是很年轻，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冷淡气质。 尤妮卡注意到了伊芙的视线立即粘到了新来人的身上：“那就是克莉丝的另一位副官，她总共有两个副官，一个是驻守首都星的索菲亚·美第奇，另一个就是下面这个人，日常就是随克莉丝待在外边。怎么，看你的样子，难道你作为克莉丝的心腹却不认得这个人吗？” “......认得倒是认得，只是不太熟而已。” 伊芙慢吞吞地说道，而下面的法官也迫不及待地展开了对女人的新一轮审讯。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31节 “你的名字。” “左莉。” “年龄。” “二十七。” “身份。” “克莉丝大人的副手。” 一一核对过女人的身份后，法官一敲锤子，神色阴沉严肃：“好，左莉，我们接下来要向你审讯关于克莉丝·奥托的一些事情，事关帝国的荣誉和帝国人民的安全，我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当然，如果你不诚实地话，束缚在你脖子上的项圈也会即使发出警报，不要抱有侥幸之心，请如实回答法官和陪审团的问题。” 如是一番敲打，虽然左莉的神情还是那样的沉静，眼珠却张缩颤抖了几下，说明她的内心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镇定。 一旁的克莉丝朝她点了点头，表情笃定，见状，左莉深呼一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了，您请问吧。” “ ......” “你表情怎么那么古怪？”尤妮卡终于受不了伊芙那来回变化的表情，跟打翻了的颜料盘似的，一会儿复杂，一会儿翻白眼，她怀疑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嗯？” “不，我什么具体的事情都不知道。” 伊芙倒抽一口凉气，实在看不下去灰眸副官在法庭上的青涩表演，只好用手遮住半张脸，以表示自己的不忍卒视：“我单纯只是觉得一把年纪了，还要靠在大庭广众下装嫩来迷惑别人，这混得实在是......” ——太猎奇了。 第254章 大公主当然没有听懂伊芙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实际上，就算同样认出了左莉的真实身份，对庭审的结果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仗着这里没多少人认识她,第一执事完全就是在搪塞装傻,顾左右而言，前脚才跟法官说的话，后脚就神色迟疑着说自己也记不清了,气得法官直敲锤子：“请证人注意你的作证真实性，不要反复推翻证词,更不要试图作伪证！” 可想而知,在她的插科打诨下，证词根本做不得数。 将人带过来的两个卫兵不得不再次将这个装傻充愣的证人带下去,下去前,左莉隐蔽地使了个眼神给克莉丝,本该无人察觉的,奈何004包厢正对着她的方向,这下连站在伊芙旁边的大公主都发觉了不对劲：“她刚才是故意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伊芙勾了勾嘴角,能做到这点其实并不容易，卡在她们脖子上的精神力限制环还有测谎的功能,会通过整体检测佩戴者的心率、呼吸频率、激素水平等体征来判断状态, “能在法庭上这样满嘴胡言却不触发警告,那个副官经过很严苛的训练。” 肢体语言是无声的,也是最难以掩饰的,即使是心态再镇定的人，也做不到完全控制住自己所有的下意识身体反应——左莉既然能做到美第奇家族的第一执事，就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何况她还是个手段极多的四星级炼金术师。 从看见第一执事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伊芙就对结果有所预料了。 这下不用她明示，大公主也该知道第四公主身边的那个副官来历不凡了：“既然那个左莉这么厉害，那克莉丝是怎么挖掘出对方的呢......我不是轻视克莉丝，但有这样的本事，在四大家族谋得一席之地都绰绰有余了。” 简直是天生做间谍的料子，仅仅是做副官的话，也太浪费这样的能力了。 伊芙摇了摇头，饶是她，这次也搞不清斯巴蒂·美第奇想干什么了，光看对方最近做出的一系列针对皇太子的事情，看起来好像在意极了联赛的事情，但真要是这样，那为什么现在还要指示第一执事来帮克莉丝？ 明明比起被路易·奥利弗坑了一把的皇太子，克莉丝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真是搞不懂怎么想的，伊芙只知道第一执事绝对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安排到秦梦得身边的：“五校联赛之后，秦、克莉丝殿下就跟我说，她找到了一个非常能干的新副手，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早在那之前，这个人就已经被安排到了克莉丝殿下身边。” 尤妮卡一时没有说话，看她的神情，像是在努力回忆在克莉丝的关系网里，还有谁既有能力也有动机做出这种事情的。 事不过三，今天这已经是秦梦得的终审，虽然法官十分的不甘心，但最后秦梦得还是以职务失察的名头，被不咸不淡地放过了，也就被处以一大笔罚款当做警告。 这点钱对于堂堂帝国公主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在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注视中，秦梦得依然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怎么来的，就还怎么施施然地跟在卫兵身后离开。 罗文清凑到旁边的伊莎贝拉耳边：“就这么放过她啦？” “不意外，”伊莎贝拉倒是心态放得很平，“谁让要保下她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们最至高无上的帝国皇帝。” 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忍住往后看了一眼，谁都知道，在这处法庭二楼的包厢里，最中间的那一个就属于帝国的皇帝和皇后，听说今天关于第四公主的终审，皇后也来看了，就是不知道她看到陷害了自己亲生儿子的罪魁祸首，在自己丈夫的授意下被轻飘飘放过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我以为你会和皇后殿下站在一个阵营呢，”罗文清今天总算没有再穿她那松弛感十足的衬衫大裤衩了，而是换了一身极为庄重的烟灰色帝政长裙，手中捏着一把风雅的文人扇，只见她哗地一下展开扇子，遮住自己脸上嘲讽的神情，“卡文迪许家族终于准备放弃她们的金玫瑰了吗？” “......卡文迪许一向尊重个人选择，同样也尊重选择带回来的后果。” 说到底，皇帝风流花心是皇帝的事情，皇后处理不好自己的丈夫，就仗着家族势大，对外面的女人和孩子痛下杀手，这种事情本就做得很不恰当，二十年前的时候弗丽嘉就已经劝过了她，现在也只能算报应。 昔日皇帝可以在情妇和皇后之间，选择背靠卡文迪许家族的皇族，那现在就同样能在皇后和女儿之间，选择了利用价值更高的克莉丝。 伊莎贝拉摸了摸下巴，有些怀疑地说道：“但克莉丝的性格为免也太极端了，虽然提前放入了安东尼和林催眉，但她就没有想过这两人不肯舍身，硬要拖着别人陪自己一起去死的可能吗？我觉得她应该也不至于无情到把伊芙算计进去。” 虽然结果是，伊芙确实因为她的野心而失踪了。 “我总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被我们忽略了，或者是说被人刻意遮掩了起来。”她说道。 罗文清耸了下肩膀，刚要说什么，但紧随在离场的克莉丝后面被带上法庭的女孩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她惊讶不已，连手上抓着的扇子都忘了遮脸：“怎么把她带上来了？” 微卷的褐色长发，美丽的眼眸如同流金般澄澈，素来爱笑的唇角此时也紧紧抿起，柔和退去后，竟也有几分倔强的不屈从，但凡是参加过联赛的人，就不可能有人不认识那张脸的。第一帝国学院的指挥系首席，同时也是奥利弗家族的养女，爱丽丝·莱茵。 连抱胸站在楼上包厢冷眼旁观的伊芙，都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别人或许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会被抓到秘密法庭上，但伊芙心里大概有数。 她的目光从爱丽丝微微颤抖但仍挺直的后背上，一直流连到对方雪白脖颈上那异常黑粗的精神力限制环，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爱丽丝所佩戴的限制环规格，比方才克莉丝所佩戴的环更上一层楼。 “爱丽丝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伊芙问道，“你们对她动私刑了？” “怎么可能的事情，她毕竟还是奥利弗家族的孩子，文森没有那么铁面无情，那是她先前在联赛里受的伤，除此之外没有人敢对她动手。” 大公主第一反应就是反驳这凶残的揣测，而反观楼下，面对着爱丽丝，法官的神情总算是松缓了一些，虽然看起来还是十分严肃，但她眼中有同情的神色在流露。 法官翻开新的档案册：“孩子，报上你的姓名。” “爱丽丝·莱茵。”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到这里吗？” “ ......” 爱丽丝略显幼态的脸庞苍白一片，她的齿关轻轻地抖了一下，但还是咬着牙，昂起脑袋，语气坚决道：“我不知道自己会站到这里，实际上，我一直都自认为自己足够遵纪守法，友爱我的朋友与同胞，从未做过任何有违道义——”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法官生硬地打断：“但是你隐瞒了自己的精神态类型，孩子，你隐瞒了一个对帝国来说，承载了太多伤痛和警示意义的精神态。” “噗嗤。” 伊芙没忍住笑了一声，还好她这是在隐蔽性极好的包厢里笑出来了，不然高低也能判一个蔑视帝国法律。 旁边的尤妮卡随之侧目，神情无奈：“我知道你跟爱丽丝关系不错，对这样的判决也有不满，但她拥有的精神态可是女王蜂，凡是帝国人都知道这个可怕的精神态有着什么样的能力。不是直接处决掉她，而是和克莉丝一样带上秘密法庭，公开商讨如何处理，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在虫母觉醒的紧急事件中，挺身而出保护同伴的人，和参与策划并直接了这一切发生的人，站到同一个法庭上，接受同样的审判，这样的处理也是恰当的吗？” 伊芙讥笑道，侧过脑袋睨她，三言两语间就堵得尤妮卡有些说不出话——尽管做出这样荒诞决定的人并不是她。 她脸上有些难堪的不自在神情同样没有逃过伊芙的眼睛。 “你不用为此感到自责，因为这并不是你一个基本挨不到核心权力边缘的已婚公主导致的，”伊芙转回脸，话语声冷淡，“之前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回来后直接就来找你，而不是重新回到克莉丝那里吗？” “为什么？”尤妮卡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原因，但既然对方这么问了，她就忍不住接了一句。 伊芙淡淡道：“因为我和克莉丝之间已经不再拥有共同的愿望，在仗着虫族战争时期，自己不会真的被怎么样，然后对皇太子和皇后发难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不再属于同一阵营了。” 她也并非圣人，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利用权力为自己谋利听起来不太道德，但也无可厚非；曾经遭受了欺侮，在得到权势后向仇人复仇，也十分理所应当。 但秦梦得做这些的时候，不应当牵涉到无辜的其它学生，当她策划这一切的时候，甚至不像玛丽亚的投影和主脑太阿那样出于纯粹理性的考虑。 “首都星所有的人都知道，第四公主克莉丝·奥托，和她的心腹伊芙·美第奇，是上流社会里出身最狼狈的一对主仆，但对于很多并不属于这个阶级的人来说，这样狼藉的出身，却代表着另一层寓意。” 她问尤妮卡道：“你可以试想，如果你是一个出身普通但充满野心的年轻人，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两条选择，靠能力而并非门第上位的上司，和贵族出身的上司，你会选择哪一条？” “当然是前者，上司的风格也能在一定意义上代表职场的风格。”尤妮卡毫不犹豫道。 “那如果你有一天发现，你所选择的这位上司，做了一件非常坏、非常错误的事情，并且由于她卓越的工作能力，别人没法把她怎么样，而且她自己也很清楚这点时，你会怎么想？” “……” 尤妮卡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了伊芙是什么意思。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被克莉丝所误伤，所以伤心地选择离开，而更是一种失望。 仗势欺人的方式不仅有一种，克莉丝固然没有直接动用自己的权势去压迫别人，但在她自顾自地将自己和参加联赛的学生们放上同一条天平上，然后冷漠地让更上位的那些人做出选择时，她的本质就已经不复当初。 马行在夹道内，路不对，纵万难也要掉头回马。 楼下针对爱丽丝的审判仍在继续，在观众席有人当众提出异议后，无论是法官，还是陪审团，都明显呈现出了更严谨的态度。 跟对待爱丽丝的模样比起来，刚才那场针对第四公主的审判，做戏意味愈发强烈。 伊芙抽空瞥了眼是谁这么有胆量，直接在法庭上向法官抗议，那人今天的打扮太过人模人样，以至于看了好一会儿，她才认出这家伙居然是罗文清。 看在这人才做了件好事的份上，伊芙嘴角抽了抽，决定以后还是对罗文清态度好一点吧。 “总之，对于克莉丝这次做出来的事情，我很不满，也无法视若无睹，尤其是目睹了爱丽丝是怎么被对待后。” 她伸手按了下大公主的肩膀，手心带着沉甸甸的力道，如同某种无法更改的决心：“而在重新审视过一圈后，我觉得，我或许会和您更有共同语言一点，而这就是我选择你的原因。” 深究帝国之所以会在星际时代仍保持一种较为陈腐的贵族统治，家族和门第仍占据着绝对优等的社会地位，本质就是因为知识和优质基因的垄断。 最优秀的基因分子都被集中在了上流阶级，虽然无法强迫优秀的人才非要去向下兼容，但现有的制度也确实在很大程度上，断绝了阶级的流动性。 科学和技术始终低炼金术一头，就连军部在观念上也更强调与生俱来的精神态能力，而非可以通过练习提升的作战技术。 相信在这一点上，身为帝国研究院院长的尤妮卡，要比伊芙更深有感触。 尤妮卡脸上惯常的微笑被敛起，定定地看了伊芙一会儿，这才叹了一声。 “你对我的信心还真是大，有的事情，就连我和家人都不敢想象，”她说道。 伊芙道：“所以你是要拒绝我吗？” “没人能拒绝你给出的诱惑和邀请，美第奇的小月亮，你画的饼就像你本人一样漂亮，”尤妮卡笑了笑，“而且我有预感，如果我们能成功的话，那或许将成为帝国史上绝无仅有的全新一页。” 久违的热血在心中悄然沸腾，她伸出手，同样按在了伊芙的肩膀上，不顾两人现在的姿势是如何在默契中带有一丝诡异，而是眉眼舒展地说道：“期待我们的合作，希望它不只是个饼。” 第255章 两人这别扭的姿势没有持续很久,大公主拍了下伊芙的肩膀，就将手收了回去。 因为她需要将注意力转移到针对爱丽丝的表决上去。 没有一条法律规定过，拥有精神控制型这种高危精神态的人就应该被扼杀,但为了一个爱丽丝,就专门修订出一条新的法条显然又很不现实。 今天之所以把这么多在帝国算得上是位高权重的家伙聚集在一起，实际上就是在执行一条很少动用的法律程序，即通过直接表决的方式,以少数服从多数为原则，当场决定该如何处理部分特殊情况。这种程序是从人民公选改造而来的,但爱丽丝的情况显然不太适合为外人道。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32节 法官不知道第几次敲响她那破法槌了, 咚咚的声音如同敲在了人的心房上，法令纹浓重的脸上一派公正无私, 提醒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通过扶手边的按钮进行表决。 根据陪审团的意见,青天们总共商讨出了两条可选择的方案,一是使用炼金药剂将爱丽丝的精神态彻底废除打散,再观察一年,确认无误后就能以自由人的身份将她放归社会，所享权力与常人无异； 二则是可以不废除精神态,但是她日常必须佩戴限制精神力使用的项圈，并安排专员全天候监督,只能在得到批准的情况下才能使用精神态,终身如此,无法摘下。 绿色的按钮对应方案一, 红色的按钮对应方案二, 表决时间共有十五分钟。 “还真是......”尤妮卡摇了摇头，剩下的话被隐没在唇齿间，转而问伊芙, “你想投哪个？” 伊芙反问道：“我可以做决定吗？” “当然可以，我都不认识那孩子，投哪个对我来说都一样。况且你们两个关系应该不错吧？我这里就算加上灵灵，有整整两票的表决权，希望能帮上你。” 尤妮卡确实没在跟伊芙客气，在她看来，那个叫做爱丽丝的女孩已是可怜至极，大法官给出的两条路，对于一个有实力考上第一帝国学院的优秀孩子来说，跟直接扼杀她的人生没有区别。 将选择权交给伊芙，不仅仅是想借机给出人情，而是尤妮卡觉得如果两人关系不错的话，那伊芙应该比自己更清楚怎么选择才能帮上自己的朋友。 思考片刻，伊芙最终按下两个红色按钮。 “被监管的日子可不好受。”尤妮卡道。 “那至少还有摘下的机会，”伊芙当然也知道一直带着限制环，对被制者的身体和心灵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上面换人了，来日再复议这事的时候，爱丽丝还是有很大可能摘下限制环的，“项圈带上了还可以摘，但精神态被打散了，就没办法再复原了。” 这倒是，尤妮卡抿抿唇，没再说话。 片刻后，表决结果出来了，绿方16票，红方25票，这并不是一个差距很大的数据，好险不险，爱丽丝最后还是保下了她的精神态......虽然代价是就此带上伴随余生的枷锁。 在自己命运被别人决定的整个过程里，爱丽丝都独自站在卫兵环绕的被告席上，孤独得仿佛什么罪大恶极的罪犯，俏丽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神情无畏又坚韧。 伊芙站在楼上看着她，难免想起曾经在黑星教爱丽丝如何使用自己的精神态时，褐发女孩好奇地盯着自己的精神态，如同第一天觉醒这只漂亮的小东西一样，当时伊芙严肃地告诉她，精神控制型的精神态在帝国的地位十分尴尬，最好不要暴露出来。 因为原生家庭的阴影，爱丽丝骨子里其实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也不知道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会在伊芙反复跟她提到不要暴露自己的精神态的情况下，依然选择救人，此时站在审判的灯光下，心中又是什么滋味。 “大头已经结束了，剩下的都只是小鱼小虾，没必要留着了，伊芙，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过会儿还要去研究院一趟。” 爱丽丝被带下去之后，再被推上来的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角色了，有几个是真的同犯，也有几个纯属替罪羊。尤妮卡惦记着带女儿去研究院做例行检查的事情，没工夫陪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拎上包就准备带人先走一步，回头却听见伊芙疑虑问道：“关于联赛，就抓到这些人了吗？当时不是还在比赛里抓到了一个炼金术师吗？” “什么炼金术师？”她愣了一下，“我倒是听说了联赛里抓到了一个，但那人早就被美第奇家族带走了。” “他们带走路......那个炼金术师干什么？好歹也是重要人证，说带走就带走吗？”伊芙奇怪道。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不知道，难道说前段“失踪”时间里，伊芙根本就不在首都星吗？尤妮卡轻轻地挑了下眉梢，扫她一眼，这才道：“斯巴蒂大人的儿子在联赛里被虫族重伤，昏迷不醒，将那炼金术师带回去无论是为了让他将功赎罪，还是泄愤，都十分地事出有因，况且他决心要做的事情，还有谁能拦得住吗？” 那毕竟是四大家族里最势大的美第奇，除了帝国的皇帝，恐怕也没人能对他们强行下达什么命令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别人不知道，但伊芙就在现场，所以有的事情她知道得很清楚，比如在虫母小半个身体冲破封印的时候，塞西尔作为宝贵的医疗资源，可是一直被好好地保护在后方，又怎么可能会被虫族重伤呢？ 一听到这番说辞，伊芙的脑中就立即想起了另外一张略显阴险的面庞。颜宁那家伙平时看着不大聪明，做起老本职来，倒还算得心应手，居然到现在还没被人翻出来。 她当然不可能检举颜宁，勾了勾嘴角，便主动绕开了话题：“那也难怪，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跟家里联系了，有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正说话间，尤妮卡已经帮灵灵收拾好她的东西，作业本都被塞进她贝母白的提包里，伊芙则扶了下滑落些许的纱帽，左手则熟练地牵起灵灵，跟在尤妮卡身后悄悄地推门出去。 二楼总共有八个包厢，毕竟这还是法庭，不是真的歌剧院，特等席有限。其中001和002号包厢在最中间的位置，旁边则是003和004，向两边按照单复数递增排开，包厢后壁有一个专属的紧急出口，一些身份敏感的贵人可以从这里提前离场，非常方便避人耳目。 庭审毕竟还没有结束，大公主原本就是打算带两人走就近的通道提前离开，谁料才走了没两步，双数号包厢这一边尽头的房门也恰好应声打开，几道熟悉的人影先后走出，正好跟大公主和伊芙打了个照面。 其中一人的脖子上，还带着极其碍眼的黑色枷锁。 “ ......”估计两边都没想到居然开溜的时间还能撞一起，最后还是洛尔迦迅速反应过来了，将弟妹往自己身后遮了遮，左手轻抚着胸口，朝尤妮卡欠身致意，“日安，第一公主殿下。” 黑纱斜斜地遮住眼睛，隔着网洞，伊芙仔细看着许久不见的三人，看起来都瘦了许多，因为爱丽丝的事情，奥利弗家族最近的日子应该过得不是很好，尤其是洛尔迦，原本脸颊上还有点脸颊肉，几天不见，又清减成那副病歪歪的苍白样子了。 浅绿色的瞳孔镶嵌在深深的眼眶里，如同两颗无机质的玻璃珠，自打照面起，就直勾勾地挂在了半笼着面容的伊芙身上。 尤妮卡颔首作为回礼，既然遇上了，那不寒暄几句也说不过去，她问道：“你父亲今天没来吗？” “家父另有要务，无法到场，由我代为参与表决。” 洛尔迦语气恭敬，视线却一瞬也没从伊芙身上挪开过，虽然他那向来引以为傲的观察能力已经告诉了自己，垂纱下露出的小半张与伊芙相比，完全就是两模两样，但年轻女人那优雅挺直的身影，和那副总是淡淡疏离的姿态，却让他无可抑制地感到熟悉。 他抿了抿唇，主动向尤妮卡示意道：“这位是......” “我女儿的家教老师，她之前有点事，不在首都星，说起来你们还没见过吧？”尤妮卡道。 话虽如此，尤妮卡却没有半点要引荐的意思，她牢记着伊芙不想暴露身份的事情，因此随口聊了几句后，便浅浅抱歉一声，带着伊芙和灵灵先行离开了。 在她们身后，路德维希轻嗤了一声，道：“跑这么快，心里有鬼吗？” 因为爱丽丝的事情，他这会儿对王室的人怨气大的很，哪怕是素来风评最好的大公主，在他嘴里也落不到半点好。 “我总觉得那个戴帽子的女人有点熟悉，”爱丽丝又看了眼伊芙的背景，“但隔着纱布，也看不清脸。” “王室的人都这样，身上秘密多得很，说不定那就是熟人，只是用炼金术道具遮住了真面目。” 路德维希随口揣测道，殊不知自己居然真的在无意间猜中了真相。洛尔迦则没有参与这两人的讨论，他有自己的主意，等他们猜的越来越离谱，甚至怀疑大公主不带丈夫来，而是带一个身姿窈窕的年轻女人，是不是在私会情人后，终于有点受不了地打断了路德维希歹毒的叽里咕噜声：“可以了，路德，不要在外面妄议王室的人，先回去吧。” 路德维希：“......哦！” 大公主提前离场，是为了带林灵去研究院进行例行的检查，伊芙只知道灵灵跟普通孩子有点不同，却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不同，趁着这个机会，才把车门啪的拉上，又帮孩子系好了安全带，这才拖着下巴，自车后排探出个脑袋，问尤妮卡道：“灵灵究竟是什么毛病，居然去了研究院这么多次都没看好？” “眼睛的问题而已，”症状不太好描述，大公主简单说明了几句，总之就是无法正常视物，对时空的感知也有点小问题，对生活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不是因为担心其它什么绝症的并发症，她也不会那么紧张。 但既然说到了，尤妮卡便打着方向盘转了两圈，问伊芙道：“你有什么认识的炼金术师，能帮未成年的孩子看看精神态的吗？” “没有，不好意思，但灵灵今年才八岁吧？精神态只能用药剂提前激发，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对炼金术药剂药剂不耐受，无论是多厉害的炼金术师，都没法违背生物最基本的生长法则，”伊芙果断地拒绝了尤妮卡的请求，这才道，“不过你想请炼金术师帮忙看病的想法没错，我确实认识极为很厉害的大师，说起来，回到首都星后还没有好好地拜访过她，要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牵线。” 灵灵的症状确实是世所罕见，但伊芙之所以答应会帮忙联系顾朝夕，不仅仅是因为对女孩的关心，更是因为她怀疑这又是一种天赋外显的原因。 ......越是天赋独秀，年幼时越是显得殊异残缺，伊芙疑心灵灵能在学习炼金术的时候表现得这么特殊，或许就是因为在炼金术方面有什么独特的天赋了，以至于招了老天的恨，这才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研究院还是老样子，一尘不染的半球体纯白建筑，门口的黄狗和摸鱼的门卫老头，就连带路的也是老熟人。那位名叫谢文的白净研究院，满脸笑容地跟在大公主和伊芙身旁，走到哪都要跟个导游似的介绍到哪。 尤妮卡其实有点嫌弃他烦，但想到伊芙这也还只是第二次来研究院，很多地方的印象都不甚清楚，最后还是隐忍下了谢文的多嘴。 伊芙抱着灵灵，这次跟在大公主身后，比上次独自来的时候，少遭了很多白眼和鄙视，更多的则是好奇的目光。在各层研究员无声的目送下，伊芙和尤妮卡一起登上了传说中研究院最神秘也最隐秘的第七楼。 电梯叮当一声向两边移开，在看清第七层中央的巨大柱子里是什么后，伊芙便惊讶不已地低呼一声：“这是什么？！” 第七层的建筑格局和另外几层不同，它没有长长的走廊和两边次第排列开的科室大门，这是一个大平层，灯光暗淡，所有的研究人员都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仪器前，任由放射性元素的幽蓝光芒照在她们脸上。 但最为令人惊奇的，还是那支矗立在最中间的巨大柱子，柱体中空，浸泡着浅黄的营养液，一颗大脑被浸泡在液体里，红色激光扫过，又旁若无人地挪开，半明半暗里，大脑表层沟壑分明的皮质轻轻蠕动着，仿佛还是活物一般。 “不要误会，这不是人脑，研究院只是研究方向比较独特，绝不会视帝国的法律为无物。”不用看伊芙的表情也知道她心里会想什么，尤妮卡略显无语地按了下巨大柱体最下面的按钮，灵灵则在刚上来第七层的时候，就被很有颜色的谢文抱去检查的地方了，“你仔细看这个，这哪里是人了。” 伊芙低头定睛，就看见了浅蓝色的电子回路，嵌在暗红色的血肉之间，如同一个独具特色的纹身。她将手按上玻璃柱的墙壁，里面的机械大脑则像大水母似的，哗啦啦就鼓荡了过来，隔着玻璃壁，亲昵地挨着伊芙的手。 “它看起来似乎很喜欢你。”尤妮卡道。 “算了吧，主脑这种东西可没有喜不喜欢的概念，”伊芙收回手，没什么语气地说道，“最多是因为从本体身上了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吧——但话又说回来了，你又是从哪弄来这个主脑的？” 尤妮卡挑眉，有些诧异：“你认识主脑的本体？” “猜的。” “ ......”她看起来像是有点无语，“那你接着猜我是从哪弄来这东西的吧，总之我可以提前告诉你，绝对是合法的途径。” 这不废话，帝国又没有针对主脑私用的法律，而且以研究院那副恨不得挂在财阀身上的作风，根本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财阀赞助的。 问题是这种东西在联盟那边是绝对禁止外流的违禁品，传闻每一个主脑，都是用死去的s级精神态持有者的大脑改造而成的，不然关系到整个联盟社会运行的海量数据，再怎么顶尖的芯片都无法承担，只能用强者的大脑为载体。 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是人类，最坚韧的东西偏偏也是人。至于能获得这种质量的主脑，并将其运来帝国，绝对不是普通财阀行商能做到的。 尤妮卡不愿意说，伊芙也不打算逼问她，头一次见到这么稀罕的东西，她摩挲着下巴，便将脸凑到柱体前，看浸泡在营养液里的主脑一张一缩，脑皮层上的电子回路闪着美丽迷离的蓝光。 不得不承认，这种东西看着邪典归邪典，也确实有点戳到她的审美点了。 研究员给灵灵做检查的时候，就是用微量级的电磁片贴在女孩的两边太阳xue，通过同步脑电波幅度给主脑进行分析处理。 作为人体的首要主宰器官，很多疾病在萌生初期，就会在大脑活动中有所体现，这也是医学上常用来判断疾病的方式，可惜这么多次查下来，灵灵除了大脑活动格外地活跃，也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大公主叹了一口气，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将女儿抱接过来，就当周例体检了。 “你要不要去试试这个脑部共振的体检？”见伊芙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贴着玻璃观察工作的主脑，她主动道，“你看起来好像对主脑很感兴趣。” 冷不防被人点到，伊芙愣了一下，这才轻笑着拒绝道：“谢谢您，但我想不用了，我只是对它的外形比较欣赏而已，至于将脑电波这种跟死人的大脑联在一起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不是死人，只是以人体的一部分为材料，制作出的科技产品。”尤妮卡神情认真地纠正道。 跟这种科学疯子没什么好说的，伊芙扯了下嘴角，没有再多争辩。灵灵检查完之后，因为天色已经不早了，尤妮卡干脆直接带着她俩在外面用了晚餐，饭后，她才在终端上传唤来丈夫，就看见伊芙将纱帽重新戴上：“怎么这时候戴上帽子了？都已经是自己人了。” “不，是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伊芙顿了一下才道，“就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 她还是有点担心爱丽丝在审判后的心理状况，准备趁着晚上去看望她一下，至于大公主这边，她们本来就只是合作关系，工作之外，伊芙想去哪其实不归尤妮卡管。 果然，尤妮卡擦了擦手，便也不再多问：“行，记得早点回家。” “好。” 等出了餐厅，又就近绕进附近的巷子里，借着墙垣的遮蔽，伊芙召唤出死神蝴蝶。 这段时间死神蝴蝶一直散养在外面，冷不防被召唤回来，当即便有些纳闷：【你干嘛？ 】 伊芙也懒得盘问它最近都去哪浪荡了，单刀直入地问道：“除了进出神域，你能根据我给定的坐标进行位置迁移吗？” 【当然可以，只要是空间挪移，对我来说就都不在话下。 】 自己一个蝶玩，哪有跟着伊芙和月神蝴蝶一起好玩，死神蝴蝶态度顿时为之一转，积极得什至有几分殷勤道：【你要去哪？快说快说。 】 伊芙报出一组星球坐标。 片刻后，随着一道黑白相间的漩涡，落日下修长的人影自墙角之处彻底消失。 第256章 “我吃完了, ”爱丽丝放下刀叉，拿起雪白的餐巾轻轻地按了下嘴唇，微笑道, “你们慢慢吃, 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鎏金的水晶吊灯辉照下，原本就被烹饪炙烤得恰到好处的食物，被暖色的灯光衬托得愈发诱人。忽然听到她这么说,原本正在切烤异兽肉的罗夫人顿时手上刀叉一滞，讶然道：“不再吃点吗？晚饭吃这么少,对身体可不好。” 她瞥了眼爱丽丝的餐盘, 里面的食物几乎没动几口。 爱丽丝摇了摇头：“多谢您的关心，但我今天实在是吃不下了。” 像是生怕别人再多问,她从管家臂弯里接过外套,抱歉地笑了一下,便先行离开了餐厅。动作间,一截漆黑的项圈自她高束的衬衫领口露出,如同最为幽深的吸光源，皴暗而冰凉,紧紧贴合着女孩的修长的脖颈。 罗夫人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也没什么胃口了,放下刀叉问洛尔迦道：“爱丽丝脖子上那个还能摘了吗？” “应该是摘不了了,但是也不用太悲观, ”洛尔迦闻言,宽慰道, “目前只是决定给她戴上精神力限制环，但还没有彻底决定下监管权到底归谁，因为安东尼和秦梦得的事情,王室现在的公信力很低，内阁应该不会同意将女王蜂这么强势的精神态交给他们看管。爱丽丝在联赛里的表现有目共睹，再加上是奥利弗家族的养女，如果能由我们申请到监管权的话，对她生活的影响想必也能降到最低。”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33节 话虽如此，但一个没有任何过错的人，只是因为前一个精神态持有者的危险事迹，就不得不像罪人一样带上枷锁，任是谁也难以接受这种事情。 罗夫人犯难地想了一会儿，监管权的归属势必要经过内阁的备案，她同首相斯巴蒂·美第奇还算有点私交，如果只是想夺回对养女的监管权，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就是不知道美第奇家族在一连失去伊芙和塞西尔两个极其优秀的后裔后，会不会对爱丽丝的事情也生出掺和一脚的想法。 不是她对爱丽丝太过自信，而是s级天赋的人本就稀少，首都星上这些老面孔底下都打的什么算盘，彼此之间都心里有数——哪有那么多好心人，仅仅是因为不忍一颗新兴明星的陨落，就答应表决留下她一条生路？ “路德，路德，”左思右想，罗夫人还是打算让自己的小儿子去跟着看看爱丽丝，结果才喊了个名字，她就发现路德维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早就从饭桌上溜走了，不由得愕然道，“这小子人呢？” 奥利弗家主奇道：“不刚刚就蹿出去了吗？” 不仅人走了，还把厨师刚端上来的红玫花蛋糕也一块儿顺走了。 罗夫人：“......” 夜色沉沉地压下来，奥利弗庄园在夜间也只有几盏永不熄灭的炼金术风灯做照路用，爱丽丝心里闷着气，脖颈间的枷锁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的身份，但她生性不爱内敛，越是心中憋屈，越是不想被人注意到自己状态不对，步履无声地飞快碾过寂静的古堡大小长廊，直到一阵微风荡过身后，晚间执勤的佣人们这才慌里慌张地向小姐行礼，可惜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位游魂一般的小姐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黑铁塑成的转角。 “哐”的一声，爱丽丝用力推开自己的房门，反手刚要关上，横插进来的一只手硬生生地堵住了门：“等等，爱丽丝，先别把我关外面！” “路德维希！” 她认出了这声音，连忙重新拉开橡木大门，路德维希倒抽着气，连忙收回自己的手，但红痕一片的手背却没有躲过爱丽丝的眼睛，她抓着路德维希的手，不让他收回，话语里有些愠怒：“你有毛病？这门这么重，你直接用手来挡，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路德维希这会儿倒是耷着眼睛，没了刚才横空插嘴的勇气，他装可怜的技术已是炉火纯青，这家里除了爱丽丝没有人会搭理他这招，没想到直到这会儿的时候，爱丽丝的心情已经差到无可复加了，就连这招向来无往不利的绝招都失了效。 爱丽丝的话语声很冷酷：“对不起，路德，但是我今晚的心情很糟糕，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事情，麻烦这会儿就直接说了吧，我现在没什么时间陪你玩嘘寒问暖的卖可怜游戏，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刚才是故意的。” “不......不是，没有别的事情，”见她神色不好看，路德维希脸上可怜无辜的样子顿时一收，抿了抿唇，将另一只手上端着的鲜红甜点递给她，低声道，“我只是看你今晚没吃什么东西，所以跟上来看看。” 虽然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蛋糕的外形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塌形痕迹，翻糖雕成的玫瑰花瓣栩栩如真，爱丽丝瞥了一眼，面上明显有些松动，却仍然绷着一张俏脸，接过蛋糕后反问道：“谢谢，但你是不是晚饭也没吃多少？” 前面一直暗中注意着爱丽丝，后面更是直接跟着人偷溜出来，确实没好好吃上几口饭，路德维希不敢回答这个问题，眼神漂移了半天，才“嗯”了一声：“嗯......嗯，是的，嗯，我就是......” 顶着爱丽丝越发逼人地视线，他抓了下微乱的金发，干脆破罐破摔道：“我就是来给你送个蛋糕，没什么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就、就这样吧！晚安！” 没等女孩答话，他往后退了一步，顺带着将手也抽了出来，低着头一溜烟地就跑走了。 全程来去如风，不知道是想干什么，直看得爱丽丝一头雾水，感觉自己好像看懂了什么，又完全没看懂什么。 房间里忽地响起啪嗒一声脆响，似是在提醒她回神。 柔软月辉投入，爱丽丝心头微动，掩门转身，就看到一个浑身笼罩在长袍里的人，支着一条腿坐在自己的窗台上，月轮被框定在她身后的窗景里，衣角的颜色比黑夜更深沉。 而随着这人伸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熟悉的秀美脸庞，盘成麻花辫的银发自帽下松松垂落，浅蓝色的眼睛温柔沉静地看过来时，爱丽丝又惊又喜，当即就扑过去抱着伊芙的腰，高兴道：“伊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说的回来当然不只是在问伊芙什么时候潜入奥利弗家族的，更是想问从联赛里失踪这么久，伊芙怎么现在才回来。 没想到伊芙被她这么一扑，险些被掀翻到窗外去……早知道就不摆这个造型了。 她现在身体素质大不如前，比刚被爱葛妮丝下咒禁锢的时候还脆弱，要不是有死神蝴蝶和月神蝴蝶帮忙，一个负责穿梭一个负责隐匿，总算是带着她成功地混进了奥利弗庄园。 还好紧要关头被爱丽丝拎着衣带揪回来了，顶着后者把上手腕后不敢置信的眼神，伊芙尴尬地笑了笑：“这段时间出了点小意外，身体有点脆，不用在意这个。” “那你……” “哎呀，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路德维希那个刻薄的家伙居然也有嘴笨的时候呢，真是少见。” 关于神域和暂换身体的事肯定是不能往外讲的，虽然别人看不见，但伊芙很清楚死神蝴蝶这会儿还在自己的意识海里盯着，她顾左右而言着岔开了话题，很快就绕入了今晚过来的正题：“我今早去看了关于你的判决，克莉丝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因为她事先没有和我商量，但我知道你绝对是无辜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无效化那枚精神力锁。” 一般为了避免上锁被轻易卸除，精神力锁上都会附着炼金术的禁锢术式，但众所周知，奥利弗家族跟炼金术师协会关系匪浅，因此针对爱丽丝的精神力锁，法庭当然也没有自取其辱地套用旧炼金术的形式，而是采取了脉冲式发射的技术，结合地址和每秒八次的脉冲信号，确认精神力锁是否有好好地戴在爱丽丝脖子上。 这样固然避免了炼金术的风险，但科技到底不是天衣无缝的术法，只要伊芙需要，她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懂这块的人来帮爱丽丝转移信号，从而无效化精神力锁。 爱丽丝却没有直接答应她的主动要求，而是沉吟片刻，才恍然大悟道：“白天跟在第一公主殿下身后的人就是你吧？！” 伊芙无言颔首。 虽然不知道伊芙同大公主是怎么结识上的，但对于她的好意，爱丽丝十分感激，然后毅然拒绝。 “谢谢你，不过我想不用这么麻烦，”她有些无奈道，“知道我戴上枷锁的人不在少数，就算暗中卸下了功能，我反而还要担心在不小心的时候使用出了超出枷锁限制的能力，到时候反而会牵连出你和周围的人。” 伊芙猜到了她的顾虑，转而道：“如果你不放心这个的话，那我也可以帮你争取心仪的监管者，奥利弗家族是绝对不可能再次拿到监管权的，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关系比较好也值得信赖的候选人吗？或者我也可以拜托大公主帮你。” 虽然她鲜少用精神控制这种踩在道德和法律底线的招式，但事出从急，如果是为了爱丽丝的话，她不介意偶尔用一点不太好的手段。 “唔，奥利弗居然直接被排除出名单了吗？但我其实也并不清楚可选范围是什么，”爱丽丝想了想，随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问道，“你可以让我去弗丽嘉大人的手下吗？” 弗丽嘉·卡文迪许，军部的现任总指挥官，同时也是负责联赛后调查工作，将秦梦得等人送上法庭的最大推手。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爱丽沦落到这个地步，跟弗丽嘉脱不开关系。 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提出这个人选，伊芙顿了一下，才反问道：“可以是可以，但我可以知道你这样决定的理由吗？” “可以是可以，但原因也很好猜吧。”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里有些自嘲的意味：“想要利用我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吧？除去实力不够的人不必考虑，剩下的人里面，其实我熟悉的也没几个，至少弗丽嘉元帅让我看见了她为人的正派，连公主都能毫不犹豫地检举上去，我觉得选择她的话，被利用的概率会是最低的，当然，也不可能会是零。” “弗丽嘉或许并没有你想得那么正派，至少她明知道克莉丝不会被处理，但还是把她检举了上去，并因此牵涉到你，很可能从一开始她就打算借前者树立铁面无私的形象，从而将你的控制权从奥利弗家族手上夺过来。” 尽管真相残忍，但伊芙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或许如此吧，但你还记得之前那个第一帝国学院和军部联合承办的培训计划吗？其实我在军部已经见过元帅大人了。”爱丽丝轻声道，“我觉得她并不是那么……嗯，很坏的人，甚至可以说得上很有远见，机会总是与风险并存的，如果跟着她的话，或许对我来说并不是坏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年轻的面庞上有些哀伤，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之意，隔着不过几步的距离，伊芙紧盯了好一会儿，反复确认后不得不承认，爱丽丝竟然是真情实感这样认为的。 弗丽嘉毫无疑问是一个危险的实权人物，跟所有深谙此道的老狐狸精一样，她总是喜欢用忠诚和正直来标榜自己，但在面具之下，至少伊芙觉得她的狡猾程度唯有斯巴蒂·美第奇那个老头可与之一拼。 不过有一点爱丽丝也没有判断错，跟着弗丽嘉，得到的机会将会远远大于风险，如果她有志于在军部发展的话，那得到弗丽嘉的信任将是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她又久违地想起了那本“原著小说”，当然，在齐奥南多的解释下，伊芙早就清楚那并不只是一本小说，而是曾经发生过的种种事迹的合集。 尽管没有表露过，但爱丽丝其实一直都有在军部大展身手的愿望，而实际上，她的精神态也确实很适合在这里得到运用。 “好吧，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那我会努力为你达成的，”伊芙最终慢慢道，“但你还是要小心弗丽嘉，这个女人能坐上这个位置，危险性绝对不容小觑。” 爱丽丝抿唇笑了一下：“我知道了，谢谢你，伊芙。” 她的房门外忽然响起笃笃的敲门声，伊芙快速地抬眼扫过，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这预示着自己也该走了。 吓了一跳的人不止她，爱丽丝也有些惊慌地转过头，显然没想到都这么点了居然还会有人来找她，等她转回脑袋时，伊芙已经翻回了窗台上，一只形状奇异的不对称蝴蝶在她肩上蓄势待发，她的身后则是苍白的人造月亮和沉静起伏的群山。 微风将伊芙银辉般的鬓发轻轻拂起，伊芙捋了下头发，语速飞快道：“我现在在大公主府上，回来的消息除了你和大公主外还没有告诉别人，所以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用炼金术道具联系我，通讯口令还是我们之前约定的那个，你应该还记得吗？” “好，我还记得！”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伊芙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有个问题，我白天就想问你了。” 爱丽丝微愣：“什么问题？” 伊芙问道：“你有后悔为了救那群不熟的同学，而暴露自己的精神态，甚至间接导致自己被送上法庭吗？” “……说完全不后悔也不可能吧，毕竟，毕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爱丽丝抿了抿唇，卡壳了好半天，才幽幽地长叹一声，释然道，“不过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这样做。” 她蜜金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如同一块色泽艳丽、坚硬华贵的金玉。 伊芙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随即翻身坠下高达四楼的古堡窗台。等爱丽丝惊呼一声，连忙扒上窗边时，才发现黑暗中早已没了那一缕飘乎不定的倩影。 门外的笃笃声还在喊魂似的，不紧不慢地响个不停，未免外面的人生疑，爱丽丝喊了两遍“来了”后就又折身回去开门，她紧张得额头都有点冒汗，结果就看见洛尔迦正一手悬在半空，仍保持着敲门姿势，另一只手则托着餐盘，上面有炙肉、面包和新鲜的水果。 “洛尔迦哥哥……”她呐呐道，心里却在懊恼怎么过来的偏偏是这个不好打发的。 “你今晚吃得很少，我担心你会饿肚子，所以送了点吃的过来，”洛尔迦像是对她迟迟没有开门的行为毫不怀疑似的，瞥了眼房内桌上一动未动的玫瑰花蛋糕，轻笑道，“不过看起来有人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见他没有质问自己的意思，爱丽丝松了一口气，接过又一盘送来的爱心晚餐，感激道：“谢谢你，洛尔迦哥哥，我过会儿吃完了会自己把盘子送还给管家的，夜已经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洛尔迦颔首，正要离开时，余光却突然定焦到窗台栏杆上，如同一只饿了数日的猎犬，极其精准迅速地瞄准了行踪隐蔽的猎物。 那是一根细长的银发，因为成色极为纯正，所以在月光的照耀下，也亮目非凡。 “洛尔迦哥哥？” 他耳边传来爱丽丝疑惑的呼声。 “没什么，只是站久了小腿骨有点发麻而已，你知道的，我的身体素质总是时好时不好的。” 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洛尔迦对彻底放心的爱丽丝宽容地笑了笑，主动帮她掩上了门，动作就像一个标准的好哥哥那样，眼底晦暗，声音却温温柔柔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有的事情不用太担心，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可以找我，晚安，爱丽丝。” 第257章 黑白相间的漩涡自半空里倏然张开,伊芙维持着翻身落地的姿势，轻巧地落在公主府外的路边。 这一块地方都是王公贵族的住处，闹中取静, 此时已是深夜, 附近少有闲杂人来往，因此也没人看见这大变活人的惊奇一幕。 路灯明亮却不至刺眼的光照下来，伊芙理了理袍角衣袖, 就听见死神蝴蝶用它那独特的尖细音色问自己道：【你方才去见的那个小姑娘，是女王蜂的后裔？ 】 “我们人类一般不会用叉叉精神态的后裔这种说法来形容同类,不过她祖先里确实有人也召唤出了女王蜂, ”伊芙奇怪道，“上次在联赛里的时候,你不是已经跟她打过照面了吗？怎么这会儿倒像是第一次见似的。” 【那时候都乱成一锅粥啦,我没有仔细看。 】死神蝴蝶眼巴巴地扒拉在伊芙肩膀上,蝶翼扑棱着, 【没想到女王蜂还能有后继有人,我还以为绝种了呢，真是了不得。 】 这种话似乎也不是用来形容人类的, 但看在这一切听起来大有内情的份上，伊芙也懒得挑死神蝴蝶的刺了：“听不懂, 说仔细点。” 【哼,你以为高级精神态是想觉醒就能觉醒的吗？那可都是些即使在神域也很有地位的存在,只有特殊的血脉才能承载它们的降临,你不说的话,我还以为那一支血脉早死绝了呢。 】 确实如此，伊芙深有同感，混乱星域几百年战乱未休,分分合合，早就违背了最初带领星域从帝国独立出去的那位反叛军领袖的心愿，虽说帝国对待爱丽丝的态度无比苛刻，但说实话，混乱星域那边对女王蜂相关的血脉也相当斩尽杀绝。 爱丽丝能侥幸活下来，也是因为她那一系混得太过落魄，根本就没被上面注意到，但她既然在帝国这里身份暴露了，只怕还留在混乱星域的家人们就要遭殃了......不过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就是了。 伊芙漫不经心地想道，手指轻搓着，一提起爱丽丝的身世，她也难免想起了自己那好不到哪去的原生家庭，有些记忆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无限淡化了，但想起来的时候也依然能感到一阵阵的不适。 好在死神蝴蝶的活泼及时转移走了她的注意力：【血脉只是硬性条件，精神态的降临还有特殊条件，比如月神蝴蝶和女王蜂这种精神方向的，就对觉醒者自身的精神强度有相当高的要求，还有一些精神态，也有不同的激发条件，或是性格，或是外界刺激，总之，精神态可不是你们以为的死物，在选择降临者时，它们也是要经过千挑万选的，达不到要求的话只能觉醒下级替代了。 】 这点伊芙也有所了然，不出所料的话，月神蝴蝶的下级精神态应该就是风眼蝴蝶，也就是她从前觉醒出的精神态。 所以果然跟穿越过两个世界有关系吗，因为来回的穿越，所以精神强度得到了淬炼，随后才自然而然地觉醒了月神蝴蝶？ 感觉原因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前一个月神蝴蝶的觉醒者玛利亚·美第奇不可能也经历过穿越，就算她经历过，爱丽丝总一定是土生土长的星际人了吧，所以在这点之外，一定还有什么是她们之间所共有的。 伊芙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废话，有个明显没什么心眼的死神蝴蝶在旁边，不问白不问啊。 没想到这次死神蝴蝶只是尴尬地扑了两下蝶翼，呐呐道：【你问条件吗？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啦......精神系方向是月神蝴蝶主管的，我不知道具体的觉醒条件，干嘛不直接问它？ 】 月神蝴蝶宁静装死中，假装自己听不懂人话，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伊芙：“那你是干什么吃的？” 【你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太随便了？我好歹也是神座蝴蝶之一，】从没有被人用这种潦草的态度对待过，死神蝴蝶顿时勃然大怒，【都说了只是负责的方向不一样，像时空系的高级精神态觉醒条件就是神域漫游经历，所以到现在也就只有金银盏和顾朝夕觉醒过，至于因果律系的就是星神蝴蝶负责，普通方向由日神蝴蝶统辖，各司其职而已，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 “ ......” 这家伙似乎已经完全忘了上次拒绝告诉伊芙自己的能力时是怎么说的了，口口声声说着了解它对人类来说没有意义，这会儿为了自证清白，一口气连顾朝夕的精神态能力都秃噜出来了。 伊芙扯了扯嘴角，没好意思说对死神蝴蝶的滤镜现在已经掉了个精光：“你下次碰上顾朝夕的时候，少说两句。” 怕你被一巴掌拍死。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34节 一人一蝶说话间，进到了公主府里，门口的卫兵认得这位乌纱遮面的神秘客卿，无需人面认证，便恭恭敬敬地拉开了门。入口是一条弯曲的□□，一个身着淡灰布衫、约莫三十几岁的男人正弓着腰，拿着把金剪刀侍弄花草，见到对方，伊芙主动停下脚步，打招呼道：“林先生。” 面前这个面容平静的男人就是第一公主的丈夫了，毕竟名义上还是公主府的客卿，看到男主人当没看见也不太好，何况对方还是第一帝国学院的校长。 “是小路啊，现在才回来吗？” “嗯。” 林正峰微笑着直起身，他其实也不知道这位新入府的客卿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只知道对方虽然名义上是女儿的家教，实际上却是替妻子做事的，单姓一个路。 今时不同往日，他能察觉到妻子的状态一天比一天紧绷。既然不是他的人，那林正峰问的这句话也只是客套而已，用不着伊芙回答，他便重新举起剪刀，咔擦咔擦地修理去花枝侧面斜移出的多余枝条，随意道：“尤妮卡已经休息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灵灵这会儿应该还没睡，在别馆里玩。” 伊芙右手折至胸前：“多谢。” 她的本质毕竟还是教导林灵炼金术，因此房间也被大公主安排在独女的别馆里，推门而入时，迎面一股热烘烘的暖气扑来。毕竟是冬季，就算首都星四季温差不大，但小孩子体弱，因此屋里还是恒温系统整日开着，林灵只穿了一条蕾丝边的裙子，坐在彩色长毛地毯上，仰着头看贴身女仆给她剪手拉手样式的纸片小人，见伊芙进来，顿时也剪纸也不看了，直喊着“姐姐”就扑了过来。 旁边的替身女仆识趣地放下纸片，将剪子揣回腰间后，朝伊芙行了个礼，便无声退下。 一看到林灵，伊芙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白天在研究院时大公主同自己说的事情。林灵每次见到她都喊姐姐，原本伊芙以为她是有礼貌，这会儿才觉得有点不对味：称呼是万能的，但话里的亲昵却不是假的。 她怀疑其实林灵一直都能分辨出不同马甲下的自己。沉吟片刻，伊芙半躬下身，用商量的语气同林灵道：“灵灵，我有个测试需要你配合一下，过会儿姐姐给你写两个术式，你尽可能地把你看懂的部分转述出来，可以吗？” 林灵看起来神情有点犹豫，虽然这个大姐姐很好看，但这两天留下的如山作业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她幼小的心情，她偷偷瞟了眼墙上的钟——都这个点了，还有加作业？ 忧郁了好一会儿，林灵最后还是沉重地点了头，勉为其难道：“好吧。” 这副纠结得眼珠子乱转的小样子太可爱了，伊芙吧唧一下，给了她一个大香吻，女孩脸色发红，目光飘忽着看伊芙按动腕上终端的浮屏，随即便刷刷写满了占据约三分之二浮屏面积的术式。 她有点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问：“这……这么多吗？” 看起来比她的作业还多！ “当然不会啊，”伊芙闻言，低头朝林灵粲然一笑，还没等小姑娘一口气平息下来，就不急不忙地补充道，“这才只是一道题呢，还有一道。” 林灵：“……” 伊芙倒也不至于要靠欺负小姑娘找回优越感，这两道术式看着长，功能却只是很常见的防御和提速，所用的密文也没有超过这几天林灵的学习范围。 之所以会看起来这么夸张，正是因为伊芙将原本中高级的秘文术式，转译成了入门级的小炼金术师们也能看懂的低级术式组合，这才导致术式延长了许多。 读懂这两道炼金术的真正难处不是长度，而是结构——多种术式连缀套用，就像学习立体几何的首要条件就是脑海中要有物体的三维形象一样，想看懂这一长串的低级术式嵌套结构，所需要的炼金术概念意识至少也得达到二星逼近三星的程度。 伊芙放下手，将灵灵抱坐到自己手臂上：“来，做看看。” 灵灵的水平当然不可能有二星，连基本的密文和低级术式都没认全，充其量也只能算个一星入门。但红发女孩凝神盯着半悬在空中的光幕半天，竟动了动手指，当真在屏幕上勾画了起来。 连死神蝴蝶和月神蝴蝶都忍不住从伊芙的精神世界里钻出来了，各自占据了她的一边肩膀，对着全神贯注破解术式的林灵品头论足。 【居然真能写出来，这天赋也太惊人了吧？ 】 “嗡。” 【天生的宠儿，连当初的路易都比不过，快能抵得上顾朝夕了吧？ 】死神蝴蝶还惦记着先前被伊芙话语刺痛的事情，拍打蝶翼，绕着伊芙的脑袋飞了两圈，阴阳怪气道，【更别说有些靠时空之门强行洗天赋的家伙了，啧啧啧，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 “嗡嗡嗡！”伊芙的原则向来是不跟弱智论长短，何况是死神蝴蝶这种弱智中的弱智，因此就算听见了后者那暗戳戳的内涵，她也当什么都没听见，只静静地看着林灵解题。 反倒是死神蝴蝶跟月神蝴蝶吵得越来越不可开交，原本半靠在伊芙怀里的灵灵忽然直起身，转头看向噪音源。死神蝴蝶毫无公共场合制造噪音的自觉，仍然揪着月神蝴蝶的头顶触须骂骂咧咧，直到感觉自己的蝶翼好像被谁碰了一下。 【干甚？ 】它不耐烦地转过细长肢干：【都说了我跟月神蝴蝶算家务事的时候别碰……】 话还没说完，蝴蝶的黑豆豆眼就忽然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绿眼睛，如同平静的山间湖泊，碧波万顷，清晰地倒映出蝴蝶怪异的外形。 【……】 【…………】 【救命啊！救命啊！ 】死神蝴蝶嗖的一下振翼钻回伊芙脑袋里，尖细的声音里满是超乎意料的惊恐，【她她她、她为什么能看见我！ ？ 】 死神蝴蝶的隐匿跟月神蝴蝶不一样，后者依靠单向的精神控制，使得旁人对自己产生错误认知，从而达到完全隐匿的错觉；死神蝴蝶则是利用了时空罅隙，看似出现在这处，实际上却是栖身在不同的时间缝隙里，因此无法未经允许就被观察到——正好林灵对时空感知异常，因此死神蝴蝶的伪装对她来说，基本无效。 差点忘了下午跟第一公主去实验室的时候，死神蝴蝶正自己在外边玩，还不知道有关林灵眼睛的事情。 伊芙嘴角抽了抽，没理会死神蝴蝶的惨叫，而是将林灵放回到铺着厚厚毛毯的地面上，表情和缓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什么问题，行了，玩去吧，从明天起，你上午的结构课可以不用上了。” 上什么上？ 天才成这样，还指不定以后谁给谁上呢。 小姑娘眼睛立马就亮了，没想到额外作业居然还有意外之喜，上午的课不用上了……那岂不是意味着她以后可以赖床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她拽了下伊芙的衣角，等伊芙有些疑惑地弯下腰后，林灵这才一口亲在她脸上，甜甜道“谢谢姐姐”，接着就从桌上拿起自己的纸片小人，一溜烟地跑上了楼，看起来像是去找她的贴身女仆玩了。 第258章 又过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 对于秦梦得等人的判决终于下来了，几个从犯全部被剥夺了政治权利，有期徒刑后全家徙去中低等星球, 直系亲属百年之内都不许再踏入高等星 秦梦得本人倒是没被严格判处,但她因为严重失职，再加上这种事情对第四军团来说，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连皇帝都要怀疑这里的风水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了，连着两任军团长都涉及公权私用,斟酌再三,最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调换了第四军团和第十军团的职能,将第十军团调回银河系拱卫首都星,第四军团则去了最前线,直接去对付接连觉醒的王级和高等虫族。 因为年底将近,职务交接尚需要时间,因此定在年后彻底交换工作，在这点上也算是合了秦梦得原本的打算——她本就想看不惯第四军团自以为背靠卡文迪许家族就骄纵自许的作风,想找机会磋磨一下他们，被整团打包扔去边疆,大概也算是她计划里最好的一个结局了。 听说这都是总指挥官弗丽嘉的安排,走了这么一步棋,说明这个女人一开始的打算就不完全是冲着第四公主来的,而在伊芙的运作后,爱丽丝的监管权被一分为二，一半在弗丽嘉手上，一半交由菲利普亲王辅助监督,从一开始，女王蜂就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表面上看，联赛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但首都星上的人精们透过这短短的几则消息，却纷纷敏锐地嗅到了更多疑云气息，例如一向不理朝政醉心艺术的菲利普亲王，为什么会突然横插一脚卡文迪许家族的好事，而专注于研究院和学术的大公主，又为什么会在近日频繁出入王宫。 正值多事之秋，人心惶惶，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就是随着年末到来，各色舞会将轮番召开。社交场永远是最好的打探消息场所，贵妇人们将优雅的笑容遮掩在华贵折扇之后，内心却盘算着该怎么为家族打探出最需要的消息。 按照惯例，这场狂乱的社交季将从11月初的冬季舞会开始，王室亲自操办的新年荣耀舞会为高潮，这两场宴会将会奠定整个社交季的基调，绝大多数老牌家族都会在这段时间集中开展联谊活动，而在新年之后就是新起之秀的休暇小会。其中，冬季舞会又一向是由四大家族轮番开展，去年在美第奇家族举行过之后，今年则轮到卡文迪许家族来主持。 “听说克莉丝也会参加今年的冬季舞会，”大公主坐在宽大的皮质沙发上，头发用宝石梳子固定在后脑勺，一边拆手边的飘金邀请函，一边随口似地同正陪林灵玩组装玩具的伊芙说道，“弗丽嘉真的是胆子大。” 组装玩具是林正峰出差带回来的，足足有十三万多块，完成体是一个将近两米多高的繁复哥特式大教堂，林灵够不着顶上的部分，只能由伊芙代为完成。她正找部件找得头晕眼花，一时没反应过来尤妮卡在说什么：“你刚刚在说什么？” 林灵咯咯笑了两声，以为是在跟自己说话，在组件箱里找了一圈，精准找到那块拇指大小的木质小尖塔顶，正是害得伊芙找了半天的那个。 吧唧一下，伊芙将尖塔按进侧塔的凹槽里：“谢谢谢谢。” “ ......”尤妮卡改口道，“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继承美第奇家族吗？洛琳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的继承人训练，最多只能继承走她父亲的大公爵位，而如果不能继续在内阁占有绝对领导地位的话，美第奇家族恐怕就真的损失大了。” “斯巴蒂还没有宣布她是继承人吧。”伊芙问道。 尤妮卡道：“你不回去的话，塞西尔又迟迟没消息传出来，难道还可能有别的可能吗？斯巴蒂只是在垂死挣扎而已。” 谁能想到四大家族里最先面临继承人危机的居然是家教最为森严的美第奇家族呢，不过就他们那养蛊似的培养模式......真翻船了也不意外。 斯巴蒂应该不至于真会觉得自己死了吧？ “算了，不管了，先让他烦着吧，”伊芙凉凉道，她现在也没空搭理美第奇那边，“人总得先面对尴尬的现实，才会知道真正的选择是什么。” 给斯巴蒂打工还成天挑三拣四的，想干什么？自己玩儿去吧。 尤妮卡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她确实有让伊芙顺利继承美第奇家族后再来帮自己的打算，既然伊芙都明说了不想回去，那她也只好耸耸肩，暂时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毫无意外，尤妮卡也同样受到了卡文迪许家族的冬季舞会邀请函，宴会将在最近的一个周日召开，不同于美第奇家族讲究身份的高傲作风，卡文迪许家族军旅出身，在交际上也显得更加大气开朗，除了受邀请的贵宾本人，每张邀请函还可以额外多带一位客人出席。 林正峰作为第一帝国学院的校长和内阁枢密的长子，自己就收到了邀请函，无需占用尤妮卡的客人名额，林灵则还没有到正式开始社交活动的年纪，因此也不用考虑，基本就没有经过多少考虑，她便决定将伊芙带上。 “我处理社交场合的经验不算丰富，”伊芙用两只细长的手指轻飘飘地捏着香槟酒杯，一边微笑着敷衍擦肩而过的其它宾客，一边压低了声音跟在尤妮卡身后，话语里有些厌倦，“这种大型社交活动能获得信息量和需要付出的精力完全不成正比，所以我很少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 不过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卡文迪许府。 与另外三大家族风格都不相同，卡文迪许府别有一番华贵耀眼的风采。首都星的贵族其实比起奢靡的作风，更崇尚低调的贵族作风和文化内涵，奥托王室领导着这个庞大的帝国，经历了太过漫长的岁月，浮金沉淀后，帝国人对财富的理解也逐渐走向了更隐蔽的方向。在这种主流审美的衬托下，卡文迪许府那贴着洒金薄瓷的墙面和随处可见的金银用具，也并不显得如暴发户般惹人发笑，反而愈发显得豪迈雍容。 就连在大厅里端酒行走的侍应生，都将背挺得笔直，脸上带着落落大方的微笑，透过并不厚重的衣物，伊芙甚至能看见这群侍应生矫健流利的肌肉线条。 她慢慢地抿了口玫瑰香槟，这才同一旁的尤妮卡耳语道：“那些侍应生都是从军部退下来的吧。” “正常，卡文迪许的作风一向如此，就连养只宠物都要进行训练，”尤妮卡对这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所以也一直有人怀疑虽然姨母作为指挥官，并不允许拥有直属于自己的军团，但她在私下里也偷偷养了私兵，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千万粒天然水晶被银线缀连成庞大的水晶灯，高亮度的源灯经由晶体折射，泛起虹色的光线被送到大厅的每一处角落，连墙壁上的彩绘都显得愈发生动形象。 似是早就知道卡文迪许家族的作风，来宾们也大多换上了色彩鲜亮的礼服，在这样珠光宝气的环境里，伊芙的黑纱帽和深紫长裙就显得格外突兀，如同凤凰堆里忽然落入一个黑不溜秋的乌鸦——而且这只乌鸦还跟在了尤妮卡这个真正的天潢贵胄身边。 被四面八方的视线打量得有点烦，伊芙磨了磨后槽牙，趁着弗丽嘉正式出场的功夫，无论是出于向主人家问好的本意还是打着谄媚的心思，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那缕高挑的红云涌去，伊芙趁机往边上让出路：“我不会跳舞，先去用餐区休息一会儿，等你没什么事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用餐区在宴会厅的最边上，恰好与金碧辉煌的舞池呈对角线，因为位置原因，正好能将整个大厅纳入观察范围内。 尤妮卡扫了一眼，这才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手指轻轻地敲了下自己漂亮的黄宝石耳饰，靠近了才能看见铂金的底托上有一圈细密的炼金秘文：“可以，有事就用通讯道具给我发消息。” 伊芙一溜烟地就跑走了，离开了大公主身边后，盯在她身上的视线就减少了大半，等尤妮卡举着酒杯轮到弗丽嘉身边后，红发金眸的帝国指挥官同她稍一碰杯，唇边也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真切笑容：“好久不见，尤里，还能适应最近的工作强度吗？” “姨母，”虽然弗丽嘉跟皇后关系尴尬，但上一辈的矛盾显然没有被延续到小辈们身上，尤妮卡同弗丽嘉的关系十分亲近，她苦笑道，“政务这种东西，真是好久没接触过了，好在最近也已经慢慢熟练起来了，但以后还是离不开姨母的指点啊。” “你是我的侄女，在我这里地位与伊莎贝拉无异，就算不说这种话，我也会帮你的。” 弗丽嘉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了两句，这才将话题拐到自己想问已久的话题上：“听说你今晚带了个陌生面孔来，那是谁？” 不怪她好奇，只因为伊芙出现在尤妮卡身边的时机实在太过凑巧，弗丽嘉很想知道这个新来的年轻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本事。 “新招收的客卿，”尤妮卡并未答得太清楚，“一个炼金术师，主要负责安全检查。”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尤妮卡对炼金术师这种东西不太感冒，但她现在到底也是许多人的眼中钉，比起让研究院的人随时跟在自己身边，显然一个经验丰富的炼金术师更能保证她和公主府上的人安全。 弗丽嘉眼中闪过了然地神色，叹了口气，道：“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不多时，美第奇家族的人也到了，她同尤妮卡又碰了下杯子，便从身后侍从的托盘上换了杯斟至三分之二位置的新酒，淡笑着迎上前去。 另一边，伊芙正叉着水果，静静地打量着宴会上的情况。月神蝴蝶降低了她的存在感，这让她愈发显得像一片贴在墙角的薄薄阴影，毫不引人注目。 秦梦得确实到场了，跟弗丽嘉平平淡淡地敬过酒后，就去了高级军官聚集的地方，因为法院的徇私判决，军部至今还有不少人认为她无辜的，只是因为太过倒霉才被牵连了个失职的罪名。 除此之外，另外也有不少熟面孔，安东尼也到场了，皇帝并没有在明面上撤走他的皇太子名号，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位昔日的帝国皇太子，现在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出乎意料的是，他脸上的神情反比之前看起来要轻松不少，看起来联赛的事情对安东尼的影响要比预料中的少，林正峰在和他说话，远远看来，两人交谈甚欢。 美第奇家主带了洛琳和另一个伊芙绝对没想到的人过来，不是前段时间受重伤的塞西尔，而是弗兰克。 表兄弟俩的长相差不多，弗兰克到底年长，再加上雇佣兵出身，身量要比塞西尔更高大一些，锻炼有素的身体被包裹在裁剪合贴的定制礼服中，即使绷紧了一张脸，也显得俊美非凡。有贵族小姐思量片刻，便将羽扇一展，笑意盈盈地凑近了过去。洛琳则是一如既往的表情淡淡，即使跟在亲生父亲的身后，也是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 这古怪的一家子直看得伊芙心头痒痒的，恨不得今晚就跟着溜回美第奇府，看看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除此之外，爱丽丝也没有出席。 伊芙换了块小蛋糕叉送进嘴里，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她看了一会儿，没看到别的有意思的人后，便不感兴趣地扭回了脑袋，转而打量墙上的壁画。卡文迪许府的装潢虽然夸张，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们就没有品味。修长健硕的古典人物身着飘逸宽袍，言笑晏晏，或是宴饮，或是休憩，或是骑着奇形怪状的怪物，挥矛搏斗。 之前伊芙曾听说过，旧纪元的人其实很喜欢用绚丽的色彩点缀装饰品，只是时间氧化剥离了那些曾经亮眼的色彩，所以才会给后世留下这些看似淡雅纯洁的艺术品。此时看着卡文迪许府内色泽饱满的壁画，她便无端地忽然想起了这个小知识。 虽然依然没法对壁画的工艺和线条做出什么很有品味的评价，但因为内容的故事性还挺强的，因此伊芙也还算看得津津有味。 “卡文迪许府的所有壁画都是以旧纪元的北欧神话为主题创作，而这座宴会厅的壁画，就是神话里众神的宴会。” 温和低沉的声音响起，耳熟得令伊芙下意识地就想回头，却被来人的手按住肩膀，不让她看自己，而是继续顺着介绍看壁画，“在北面的墙上，也就是弗丽嘉指挥官背后的那面墙上，就是这个故事的高潮，谎言之神出现，戏弄了众神之王后，揭露是自己的计谋害死了神王的儿子光之子，引来众神的愤恨，也间接导致了诸神黄昏的到来。”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35节 将近百米的宽敞墙面上，绘刻了一连串的众神百相：眉目狡黠的谎言之神，威严愠怒的神王，美丽而错愕的神后，还有许多表情各异的其它神明，死去仍似生前的光之子，再到尽头，就是大步踏来的雷神，一把揪住了谎言之神鲜红的外衣，将他向宴会外拽去。 但已经被破坏的盛宴，注定不会因为罪魁祸首的离去就恢复最开始的欢欣，很快，余下的众神也萧索散去。 伊芙有些不舒服地抖了抖肩膀，那双不请自来的手一顿，这才慢吞吞地从她肩上挪开。几乎就是离开的瞬间，伊芙便旋步退身，同洛尔迦拉开几步的距离，拎起裙摆，微一欠身，沉着声音低声道：“晚上好，奥利弗少爷。” “晚上好，小姐。” 青年长过肩膀的黑发被用丝带束起，垂在一边肩上，他恰好穿了身纯白的礼服，在人群中又是另一种醒目，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也选择躲到角落的墙边来。 同伊芙站在一起时，竟有些像同一道分线两侧的光与影。 虽然嘴角噙着笑，但伊芙却下意识地觉得洛尔迦这表情里没多少笑意，她警敏地又朝后挪了两步，然后不出所料就看见对方表情更冷了。 这下连假笑都没了。 她挑了下眉，谁惹他了？居然让自己撞上了枪口。 “不用这么客气地称呼我，直接叫洛尔迦就可以了，我过来只是想找个全面的角度，看看这座宴会宫的壁画而已，”洛尔迦便重新转过脸，神情专注地重新端详墙面上柔美的线条，从伊芙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优美的侧脸线条。 “好吧，洛尔迦，那你慢慢看吧，我先走了。”伊芙干巴巴道。 差点忘了这人还是个文青，伊芙抽了下嘴角，刚想换个地盘，将这块观测宝地让给这位艺术达人，才抬起脚，洛尔迦的搭讪就状似不经意地再度袭来。 “虽然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了，但从走路的仪态和身形看来，我之前似乎没在首都星见过你，小姐，”他淡淡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份荣幸，能被告知您的芳名？” ……几天不见，从哪学的这一套油里油气的社交辞令。 “不，其实我叫什么没那么重要，”就算招呼打得再客气，伊芙也断然拒绝了洛尔迦的要求，“您慢慢看画吧，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点事，先走了。” 她本就瘦削高挑，站在人群里跟鹤立鸡群似的，虽然这会儿用的前世的身体，但基础条件又没变，依然是令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优越身形，也就是说…… 伊芙皱了下眉，疑心洛尔迦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标志性物件的情况下，认出自己了。 第259章 四拍子的小舞曲丝滑流泻,如同自山巅一路叮叮当当淌下的溪流，灵动活泼而不失优雅，满屋鬓影衣香的角落,伊芙同洛尔迦一时又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 最后还是洛尔迦主动开了口,声音淡淡的，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这人想干什么？ 伊芙没弄明白洛尔迦到底有没有想跟自己开诚布公的打算，脚尖不自觉地在地上随着乐声踮了几个节拍后,左右也没什么好说的，待一起待久了还容易被人注意,她还是决定先把马甲捂着吧。 “呃,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干笑两声,伊芙不得不暗示洛尔迦有话快说,她今天还另外约了个很重要的家伙, “我前不久才从银河系外办完事回到首都星,对首都星的一些社交修辞也有些陌生了,我的意思是，你有什么事的话,不妨直说。” 其实这话也没说错，刚从神域回来,怎么就不算从银河系外出差回来呢？ 她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其实并没有内容那么欠打,反而轻柔得像是在哄小朋友,不得不说在大公主家带小孩的这段时光,还是给伊芙的灵魂刻下了难以泯灭的印记。倒是对面的洛尔迦一直在静静地听她掰扯,眼睛一眨不眨，看起来像是把这些鬼话听进去了。 ......怎么可能。 洛尔迦这会儿在回忆一件事，没那么重要,以至于他在记忆里翻找了好一阵，才清晰地想起了这件事。 那还是在好几个月之前，几人计划着去“飞鸟”找秦梦得的路上，他当时无意间听到了伊芙同齐影在说话。偷听不是一个好习惯，所以当时洛尔迦是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提前离开了，但两人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话题，伊芙随口一句“走着走着就散了，这才是人生的常态”硬生生地让他钉住了脚步。 当时齐影似乎也被女孩笑脸下的冷酷无情给镇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问了句什么，他声音比伊芙低得多，因此洛尔迦也没有听清他问了什么，但他知道齐影提到了自己，因为接下来伊芙就笑着说，她同洛尔迦只是临时的合作伙伴，早晚会散伙。 洛尔迦不信伊芙真的对自己的心意毫无察觉，但也毫不怀疑那就是伊芙的真心话，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理性远高于感性的人。 伊芙对他有些偏爱，比其它人要多一点，至少要比那些个不明来历见色起意的墨菲·加西亚们要高，也可能比洛琳和爱丽丝她们还要更高一点，因为这份自知之明，洛尔迦也几次试探过伊芙，结果无非雷声大雨点小，以至于有时候洛尔迦都会产生一些每个深陷暗恋中的人都会产生的错觉——伊芙应该对他也有些喜欢吧？ 应该不会毫无感觉吧？ 但这些问题现在都已经不重要，洛尔迦眼神一瞬不移地盯着那双被遮掩在黑纱之后的脸庞，心中思量着连亲手栽培的秦梦得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那自己被留下的可能有多大。 计算的结果是，应该，大概率，结局比秦梦得好不到哪去。 他不像美第奇家族的那些人，无论怎么两看相厌，还有血缘和利益将他们和伊芙密不可分地捆绑在一起；也不像爱丽丝，一直以来都承受着伊芙最大程度的偏心，比之秦梦得还有过之而无不足，甚至她现在还遭遇了一些相当不公的事情，使得伊芙对她的怜惜又直接抬高了一个台阶，甚至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来奥利弗庄园看望她，但是从很早之前开始，洛尔迦就失去了他曾经最拿手的扮可怜凭依。 状似无意的散伙发言，若有若无的暧昧态度，和此时的形同未识，无不敲打着洛尔迦，他觉得伊芙的有一个观点很对，那就是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 于是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真情实感的微笑，轻声道：“是有件事想告诉你，我就要跟人订婚了。” “ ......” 不是，这事为什么要特地来跟她说一声？ 伊芙古怪地看他一眼，虽然很想装松弛，但心里的不舒服实在是强烈得有点做不了假了，万幸还有尤妮卡给她的纱帽能将表情遮遮。 她最终还是把这份异常的不爽归因于洛尔迦的嘴瓢，一面觉得要是洛尔迦没认出自己的话，岂不是在跟头一次见的陌生女孩说自己要结婚了？这不有病吗？一面又觉得要是洛尔迦真认出了自己，那就更有病了。 伊芙·美第奇这个身份现在还登记在官方的失踪名单上，跟谁订婚都不可能是跟她订婚，那还跑来通知她干什么？ 搞得跟前女友交代后事一样。 于是伊芙干巴巴地答了句：“哦，那祝你幸福。” ......听起来更像心不甘情不愿但还要挤出微笑祝福的前女友经典发言了。 有同感的显然不止她一个，洛尔迦开始闷笑两声，看起来还像是想说什么，但一个举着托盘的侍应生却在这时候走了过来，正好打断了两人之间地暗流涌动。 “抱歉，打扰两位贵客了，但是方才有一位客人要求我务必将这一杯酒送到这位小姐手里，”他举起托盘，示意伊芙看上面独此一份的银色酒液，细小的气泡从杯底缓慢冒上，就像月亮和它的银辉，“是一位衣着古朴的年轻男客人，似乎是出于宗教的原因，没有蓄发，您对这位先生有印象吗？” 卡文迪许家族的侍应生还是比较有责任感的，也可能是一位年轻的男士给另一位同样年轻的女士送酒这种行为确实有些古怪，因此他并没有把东西一送了之，而是特意多问了一句伊芙是否认识对方？ 没头发？穿着古朴？ 符合这寥寥几句描述的熟人，伊芙也只能想到一个了，也就是她今晚正儿八经的有约对象。 看来龙泉是已经提前到碰头点了。 她捏着酒杯细长的颈部，用一句谢谢打发了侍应生之后，转而看向洛尔迦，意思不言而喻，让他赶紧把刚才想说但是被打断的话讲完，但洛尔迦现在反倒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甚至还彬彬有礼地伸出左手，掌心向上，是一个邀请的动作。 “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他微笑道，“我觉得小姐跟我非常有缘，说不定不久之后就会再见面的。” 伊芙：“......不，如果你指的是宴会上再见的话，那应该不会再有下次机会了。” 她很忙的，没空参加这种华而不实的饭局。 “小姐说话真是太肯定了。” 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双狐狸眼都弯弯地眯起了，伊芙没功夫陪他慢慢打机锋，点头致意后就先走一步了。在她之后，方才来送酒的侍应生又悄悄地靠近过来：“奥利弗少爷。” 洛尔迦头也不回道：“谁给我也送了酒？” “不是送酒，”侍应生有些尴尬，但很快就靠着过硬的职业素养克服了这点小插曲，顺理成章地把自己的另一个任务给交代了出来，“是我们家大小姐要见您，她说抓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说不定您会很感兴趣。” 伊莎贝拉能抓到什么人，还觉得他会很感兴趣？ 洛尔迦下意识地就觉得应该是跟伊芙有关系，左右正主不在这里陪他说话，一个人站桩也怪无聊的，他被伊莎贝拉的邀请勾起了一些好奇心，干脆利落地放下自己手上的酒杯，便道：“可以，劳驾带个路。” - 另一边，伊芙按照约定的地点，在卡文迪许府的前院见到了龙泉，万条彩带与金银珠宝从参天古树的枝丫间垂下，经由夜灯一照，璀璨得如同神话里的仙境宝树，这是卡文迪许府的一处地标造景，约在这里见面，很方便她这个头次来访的客人确定位置。 最重要的是，院中视线开阔，除了这棵树也没别的遮挡了，很方便树下的人观察周围，有人来就随时停止交谈，十分适合一些私下交易的来往。 月神蝴蝶仍在一刻不停地发挥着作用，除了洛尔迦，一路上也没别人注意到伊芙，这让她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出问题的是洛尔迦而不是她的精神态。 等庭院的夜风扑面而来，将宽檐帽垂下的黑纱吹拂起些许，露出一张陌生而寡淡的面容，转过头，就看见龙泉正站在树底下，朝她殷勤地挥手。 伊芙抬脚走去。 “好久不见，”龙泉态度温和地主动开口道，“我是该叫你路晴，还是伊芙？” “你这样的语气会让我以为所有人都知道我掉马了的事情。” 伊芙明显只是戏谑，但龙泉却在微愣之后，认真地解释道：“倒也没有，普通人应该还不知道，只是你去了神域的消息已经通知给所有的高等炼金术师了，每一个新诞生的四星级和五星级炼金术师都值得郑重对待，这件事目前还只有我们知道。” 本来就只是开玩笑，伊芙也没真的介意这个，她嗯了一声表示知晓后，就伸出手，直奔今晚的主题：“东西呢？” 龙泉将一只长短不到少女小臂的金属圆筒放到了她手上，入手冰凉，外壳似乎还镶嵌了许多宝石，摸起来起伏坚硬的，很有质感。 “这就是之前罗文舟答应给你的免检武器，我前段时间才做好，”他轻笑道，“现在总算是物归原主了。” 在军训验收比赛的时候，罗文舟曾因为想徇私给橘真纪保名次，告诉了伊芙罗氏有制作特殊免检武器的能力，这种武器本质上是一种炼金术道具，由罗氏的首席武器大师龙泉亲自打造，能避免开现存的一切检测方式。 因为太过贵重，就连伊芙也没觉得军训这种小事，就能让罗氏送出这样一份礼物，但她没想到的是，罗文舟居然真的履行了这份口头约定，甚至在龙泉打造完成之后，因为伊芙被带回了神域，一度打算把东西寄回去，只是最后被齐奥南多轻飘飘地打发出来了而已。 祂告诉龙泉，伊芙早就和死神蝴蝶一起回首都星了。 其实龙泉的惊讶也不比伊芙少，说实话，他还没见过齐奥南多什么时候这么关照过一个小辈，操心程度都快超过当年的爱葛妮丝了。 关系户，绝对是关系户，还好自己一开始就走的友好路线。 他打定主意不欲同伊芙结怨，没想到后者反而不敢接了，手悬了半天，伊芙还是有些迟疑地问道：“真的给我吗？” 龙泉：“我只出品定制道具。” 言下之意不给你给谁。 “我只是觉得太贵重了，至少仅凭当初罗文舟那句虎头虎脑的空头支票肯定不够，背后应该有罗文清或者罗家主的授意吧？”伊芙索性敞开了说道，“你们要是还有其它条件的话，就直接说吧，我不白拿东西。” 龙泉：“啊？”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没太懂伊芙的客气究竟是从何而来，无论如何，她马上要同洛尔迦缔结婚约的事做不得假，再怎么说洛尔迦也流着一半罗氏嫡系的血啊，给自家人准备点道具的事而已，罗氏还没抠到这程度呢。 难道伊芙当真如此公私分明？ 龙泉不懂，但龙泉肃然起敬，不愧是被齐奥南多特别关照的人，高等炼金术师里少见这么有人性的家伙了。 既然她主动要做事，那龙泉也不介意给她找点事做，沉吟片刻，他便问道：“你回来后有找过爱葛妮丝吗？” 伊芙心平气和道：“好不容易才活着回来，我短期内没有找死的打算。” “扑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爱葛妮丝的行踪，”龙泉被她的冷幽默逗笑，补充道，“原本以为你刚从神域回来，多多少少会知道一点她的行踪，但不知道就算了，也不要紧。只是因为最近路易捅了个大篓子，把虫毒的事情给捅出来了，我们不得不找人来解决一下这件事，至少要证明虫毒是可以化解的，不然我担心有心之人会拿这个做文章。” 最懂这个的路易把自己整进美第奇家族了，跟好说话的奥利弗家族不同，美第奇素来高傲，只要不愿意，谁的面子都不买单，从路易被那群冷脸的银发美人们带走的时候，就已经没人指望着他能活着走出来了。 爱葛妮丝倒是能接手，主要她对虫毒抗性强，但她现在连个影子都找不着，龙泉顿时就有点犯难了，除了这两人，还有谁能干这份又麻烦又高门槛的活呢？ 龙泉尚在纠结，没想到伊芙却是恍然大悟道：“你们是在找有能力研究虫毒的炼金术师啊，那可以找我啊。” “我有考虑过你，”龙泉记性很好，他还记得面前这个年轻的炼金术师也有过相关的成功经验，“但原先我们都以为你还在神域没出来，今晚一看，你原来正在给尤妮卡殿下效力，她似乎并不喜欢炼金术和炼金术师们？我不希望你因此为难。” 伊芙道：“还好，殿下并不是那么固执己见的人，她对炼金术的态度很开朗。” 何止是一般开朗啊，连亲女儿都送来学炼金术了呢！ 那厢的龙泉还有些疑虑，像是在担心伊芙有意给尤妮卡说好话，不是他不相信伊芙，而是这人之前就信誓旦旦地说过第四公主看着不近人情，其实是个大好人，结果就这么个大好人，一下子就搞了个大的，差点把顾朝夕给整停职了，气得她前几天才声称要毒死秦梦得。 当然，毒死是不可能毒死了，除非她想让所有的炼金术师都变成帝国通缉犯。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36节 “行了，别太担心，反正你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路易那边的研究我可以帮你们继续下去。关于虫毒的研究，不仅事关解毒，还有一些更重要的用途，但我还需要更多的试验作验证，回头记得把要用的资料寄送到顾朝夕的酒吧，我去那里拿，”伊芙却没有时间陪龙泉磨磨唧唧了，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工智能，怎么做起决定来比人类还举棋不定，她的手如兔起鹘落，飞快就将那一只镶嵌宝石的筒状物抽走、并塞进自己的袖子里，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至于爱葛妮丝，我虽然不知道她去哪了，但有一个人应该知道该怎么联系。” “谁？”龙泉神情疑惑。 “保密。” 伊芙啪的一下打了个响指，他们在外面站的时间不短，她该回去找大公主报平安了，至于洛尔迦那边，从联赛里的表现看来，他当初跟爱葛妮丝的合作程度应该挺深，很大概率有联系对方的方式。 只是想到刚刚洛尔迦那副笃信两人很快就能再见面的样子，伊芙又开始牙痒痒了。 算了，越想越心里不舒服，不想了。 她话锋一转：“路易还有个虽然没有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的学生，你有想过找她帮忙吗？” “爱丽丝·莱恩，”这么一说，龙泉就想起来了，他对爱丽丝印象不错，可惜—— “她不会有机会在首都星待很久的，”他平静道，“很快，弗丽嘉就会把她带去前线，不然你以为弗丽嘉为什么要急着从奥利弗手上抢人？” 伊芙讶然挑眉，但龙泉的话只是一个预警，他并没有明说的打算，也不想透露自己的消息究竟来源于何。 而在这一场还算是宾主尽欢的宴会结束后，半夜三更的，伊芙终于从收到急讯惊起的尤妮卡那边得到了完整的情况： 小熊座γ星系、天狼座的β号与θ号星系、水瓶座t7723号伴生星系......一夜之间，仅帝国境内，竟有13个坐标同时发现王级虫族觉醒的痕迹，而且都是极为远离首都星的偏远星系，军备力量薄弱，在虫潮的攻击下势如薄纸。 临近灾变点的军团都已经按照弗丽嘉的吩咐，分头前往支援，就连身为前十大军团之一的第三军团和第九军团，都离开了自己原本的驻地，转而分别前往人马座和小熊座的王虫觉醒地址，而据皇后一直派在外监视第四公主克莉丝的人手传讯，在半夜的时候，克莉丝就已经收到通知，带着弗丽嘉亲签的战时委派令和亲兵离开了首都星。 前所未有的森冷冬季，降临了。 第260章 面积极大的卧室里只有一盏床头灯幽幽地亮着,尤妮卡穿着睡袍，靠坐在暗红绒面沙发的一边，面色疲惫,她晚上为了应酬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惊醒起来，还觉得身体不大舒服。 她一面用手轻轻按压着太阳xue ，一面强打起精神,问道：“你们对这怎么看？” 房间里不只有她一个人，伊芙正坐在她右手侧的单人沙发上,耷着眼皮看搁置在大理石茶几上的急报,林正峰进来给尤妮卡送了杯温水后，就自觉地退出去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眉心纹深重的幕僚也跟着参与了这场小型商议,她约莫四五十岁,跟伊芙算是前后脚来到的公主府,原本是皇后身边的资深女官，最近才被派到了大公主身边。 原本尤妮卡是没有喊她的, 而是传唤了另一个心腹幕僚，但在这位面色严肃的女士推门进来后, 伊芙便下意识地朝尤妮卡看去。 尤妮卡眯着眼睛,给她使了个眼色,伊芙顿时会意——是皇后安插来的。 说来也好笑, 亲生母女之间, 居然也要这样互相防备。 灯光昏暝，伊芙重又压下长睫，将自己的面庞完整地笼罩在宽大纱帽的阴影下,有好几次都能察觉到另一位同僚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打量目光。 “情况很不好，损伤的数据相当触目惊心，王虫觉醒的地点本就都是资源欠缺的星球，偏偏又有着较高的人口密度，对于虫族来说无异于最好的口粮地，再加上因王级虫族而聚集来的虫潮，仅仅是王虫醒来后的首个六小时段，单个觉醒地点就能有十万多人殒命，波及周围至少三个星球。” 伊芙沉着声音道：“而这仅仅才是第一晚，从数据上看，这次觉醒的王虫比前几次的危害大多了，情况非常不乐观，不排除跟虫母的重新封印有关。” 从第一例王级虫族到昨晚之前，帝国总共也不过才发现了7个王虫，但仅仅是一个晚上，居然觉醒了前几年总和的两倍。 局势实在不容小觑，所有人都以为虫母被封印会对虫族活动有所抑制，但事实打破了他们的侥幸。 “但数据报告里也有一处意外，那就是小熊星系的这一起，虽然也十分骇人，但伤亡数远低于平均值，只有三千多人死亡，两万多中重伤，根据合理分析，这应该是因为半月前在天琴座尾部诸星联合小熊座中部诸星帝国政府，发行的行政法例《资源星矿采从业新规范》中，要求将资源星的矿工及其家属就近安置到专门的居住星上，而王虫恰好是在资源星上觉醒，因为距离原因，仅有一颗十分邻近的中级居住星受到了影响，为其它居住星安排人员的撤离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尤妮卡轻轻地嗯了一声，伊芙于是停下了自己的初步汇报，将话筒让给自己的同事，另一位幕僚则道：“克莉丝刚刚离开首都星了。” “她虽然名义上是年后到任，但情况紧急，提前离开也无可厚非，”尤妮卡睁开眼睛，碧色的眼睛如深潭之水，静静地盯着她，“这并不重要。” 幕僚固执道：“不，这很重要，如果让克莉丝提前一步抵达，那她就会提前一步收割民众的好感，而且如果真的让她解决掉王虫的话，那情况就更糟糕了，说不定连弗丽嘉大人也不会反对她了，我们绝对不能......” 伊芙听见尤妮卡无比绝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这位向来以礼仪文雅著称的公主殿下忍不住打断了幕僚的滑坡式推论：“那你打算怎么样？” “让安东尼殿下也一起跟着上战场。” 幕僚严肃道。 “ ......” 也不知道是该庆幸她没有疯狂到准备送菜去刺杀克莉丝，还是应该无语于皇后的死不悔改，伊芙忍不住说出了尤妮卡的心声：“安东尼殿下没有王室一贯相传的誓约型精神态，对上虫族恐怕占不到好。” 幕僚不以为然：“弗丽嘉大人不也没有吗，也依然坐稳了指挥官的位置，我相信以殿下的实力和王室历任先王的庇佑，对付王虫而已，克莉丝可以，那安东尼殿下就一定也可以。况且不是有相对安全的战区吗？新条例是美第奇家族推动的，他们肯定很恨克莉丝，想必也不会暗中阻挠。” 这样对战争轻飘飘的语气，不像是卡文迪许家族培养出来的，尤妮卡皱着眉打量她片刻：“你在皇后身边跟了多久？” “禀殿下，我是自皇后殿下闺中时就侍奉着她的侍从，父亲曾是上任卡文迪许家主的亲兵队队长，对皇后和几位殿下绝对忠心，”幕僚答道，脸上流露出隐隐的骄傲，“殿下的荣耀即是我的荣耀，还请公主放心地任用我。”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尤妮卡听完这些，也只是平淡道：“你回王宫吧，以后不用再来公主府了。” “为什么？”这是无比错愕的疑问。 “卡文迪许家族的每一个孩子都在军部真刀实枪地历练过，你的父亲更是一位为了保护主人而英勇牺牲于虫族战场的忠义之士，但身为他的女儿，卡文迪许家族培育出来的人，居然能用这样轻视的态度对待战场？” 尤妮卡失望地看着她，明明没有疾声厉色，但幕僚还是下意识地缩了下肩膀，微哽之后就急躁地想替自己辩解：“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 “好了，不要再辩解了，敢于承担也是卡文迪许家族的美德，回去皇后身边吧，王宫才是更适合你耍心眼的地方，”尤妮卡没有耐心再听她废话了，今晚第二次打断了别人的发言，转而拿起茶几上的资料，“而且我今晚传唤的应该是佩琳吧？不管是她因为意外不能到场，还是你在背后做了手脚，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回到你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并且把佩琳给我喊过来。” 皇后派来的幕僚还是很不敢置信，似乎完全没想到情况怎么会走到这个局面，也对尤妮卡难得一见的刚硬而感到失措，情绪激动之下，她前踏一步，但“砰”的一声响亮枪响骤然在眼前炸开，险之又险地拉回了她的理智。 硝烟的微涩气息，在满屋清芳的香薰里格外存在感强盛。 她略有僵硬地转头，就看见伊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了，她左手转着一把便携式的手枪玩，这就是刚才差点杀了她的凶器了，右手则施施然地五指并拢展开，修长莹白，做出一个请离的动作。 黑帽，黑裙，黑色的枪，看起来就像一个木有感情的暗夜杀手。 “你没有听清尤妮卡殿下刚才说了什么吗？”伊芙十分真情实感地问道。 幕僚毫不怀疑伊芙真的会杀了她，刚才那一发子弹就是擦着她的鼻梁飞过去的，如果不是她还有点训练过的底子，那现在自己的鼻梁应该已经被打断了。 等不速之客同手同脚地离开后，尤妮卡才猛然往背后柔软的沙发上一瘫，手背遮住眼睛，也遮住了眼神里的心灰意冷：“谢谢。” “不用客气，那是我应该做的，”伊芙谦虚地推脱了这声谢意，“不过你把你妈的人赶回去，真的不要紧吗？” “她能把我怎么样？” 尤妮卡先是冷哼一声，沉默片刻，最后才失望道：“她早就不是......连安东尼的性命都不当回事了，何况是对我，在当初为了联姻强行将海洛伊丝嫁出去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这点了，好在海洛伊丝现在一切过得都还好。安东尼走到这步，也有我的责任，我总不能坐视自己的亲弟弟去送命吧。” 海洛伊丝·奥托，就是帝国的第二公主，同时也是尤妮卡的妹妹，安东尼的姐姐，伊芙知道尤妮卡之所以对这桩联姻不满意，就是因为第二公主仅仅嫁给了加西亚家主那个搞艺术的弟弟，而家主本人的妻子却出身自美第奇家族的旁系。 ......等等，加西亚家族？ 远星系的世袭执政官家族，伊芙连忙扒出桌上的资料翻了翻，果不出其然，由加西亚管辖的天鹅座，也赫然列在这次的受难范围中。 她指尖哒哒地轻敲桌面，随着新计划在心中的悄然成型，伊芙也斟酌着开口道：“但安东尼好歹名义上还是帝国的皇太子，如果在国家危急的时候，只知道缩在首都星，传出去，也确实不太好听。” “照你这么说的话，最应该上前线的应该是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帝国的太阳，而不是一个成年了才从外面捡回来的劳什子公主。” 尤妮卡讥诮道，尽管她知道伊芙说的有道理，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儿，她才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有什么主意，直接说吧。” “计划并不完美，”伊芙笑眯眯道，“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安东尼一定会活着的，无论是从战场上、还是从克莉丝手上。” 只保证活着，别的什么都不保证，听起来就风险很大。 但此时也只剩下放手一搏了，不然，一个退位的皇太子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尤妮卡都不敢保证如果自己真的站上离王座最近的那个位置后，她的丈夫和手下会不会看在姐弟情分上留着安东尼。 心中天人交战之后，她最终还是泄气地冲伊芙招了招手，示意她附到自己耳边来说。 - 几天后，伊芙就收到了龙泉的传讯，表示关于路易的研究和虫毒相关的资料已经放到了顾朝夕那边，她随时都可以过来拿。 趁着出门的机会，伊芙顺便将上次给她量身定制的炼金术道具给带了出来，武器是龙泉按照她的战斗参数量身定制的，外表看起来只是一个手持单筒望远镜似的宝石筒，实际上却是一个可以在光剑、双节棍和手枪三种形态间快速切换的折叠武器。兼具远攻和近攻，用能源石进行充能。 对于这件武器，伊芙总体还是很满意的，只是在试手后，部分参数方面还需要进一步调整。龙泉平素不常出罗府，顾朝夕的酒吧算是炼金术师之间的惯用交接点，当然，想要把东西送去罗府，这得是酒吧幕后大老板亲自出马了。 酒吧还是那副清静的败家样子，只有三三两两的炼金术师困在卡座里，低声讨论着最近遇到的学术难题，在伊芙踏入的一瞬间，他们齐齐噤声，从四面八方的角落里探出脑袋，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刚进门的女人。 这一幕有点瘆人，尤其是炼金术师们本来就喜欢把自己包裹在沉重的黑斗篷里，连脸都不露，搞得像什么白日小鬼一样，不过伊芙刚在路上收到了尤妮卡的讯息，通知她弗丽嘉已经带着安东尼和爱丽丝离开了首都星，目标地点天鹅星系。目标达成，她这会儿心情正好，因此也懒得计较顾朝夕的这些小把戏。 伊莎贝拉并没有离开首都星，倒也正常，战场毕竟是战场，家主去了，就一定会把继承人留下。伊芙思忖片刻，特地提醒尤妮卡看好伊莎贝拉。 酒吧前台，木质吊顶垂下昏黄的灯光，如同旧日的时光流影，将吧台后调酒师的半面面具衬托得愈发迷蒙惑人，她才露出一个招牌的笑容，那被老板叮嘱过要特别刁难的客人就啪的一声，将手上的东西往桌上一拍，冷酷道：“去把你们老板喊来。” “什......” 调酒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只见深色的原木吧台上，忽然横陈着出现了一把锋芒毕露的光剑，银晃晃的简直要闪瞎人眼，登时心里一声咯噔，喉咙咕咚咕咚地就将没说完的话咽下去了。 怎么不按套路来？ ！ 死老板不死打工的，训练有素的调酒师立马收起了脸上的轻浮笑容，恭恭敬敬正正经经地接道：“好的，客人，请您稍等。” 顾朝夕果然一直就躲在里边，准备等着看伊芙被整，没想到还没发力，自己的员工就已然倒戈。不多时，另一个穿着制服、面戴半面面具的女人推开旁边的拉门，深绿长发在背后束城一道又粗又长的麻花辫，边整理领口，边没好气道：“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在神域待得个把月才舍得回来呢。” “待那么久，要做的事都尘埃落定了，那我还有什么必要回来吗？”伊芙没跟她客气，直接进入了今天来这儿的主题，同时手指微动，将长剑收回，银光熠熠的剑锋瞬间变回华丽的宝筒，引得顾朝夕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个道具还需要一些微调，建议我已经发给龙泉阁下了，你有空就帮我把这个带去罗府，还有，龙泉让你带给我的资料呢？” “都是纸质的，我放在实验室里了，急什么？但龙泉给你做的东西看起来挺有意思的，”顾朝夕将它把玩来把玩去，很快就图穷匕见，“介意借我玩两天吗？” “很介意，最好不要，我过段时间要带它出差，急用。” “切，小气鬼。” 搞得好像自己没见过免检武器一样，悻悻地放下别人的东西，绿发的炼金术师想起了另一件事：“还有个事，你原本的身体已经修好了，现在就在神域里，你有时间的话记得让死神蝴蝶带你回去一趟，把身体给换回来。” 居然这么快就好了？这才几天，就能把虫母级的污染加上原本被爱葛妮丝留在她身体里的虫毒清理完，神域主人实力恐怖如斯，伊芙叹为观止，深感自己那天还是对齐奥南多有失尊敬了。 但即便十分崇拜对方的实力，伊芙还是在沉吟之后，果断道：“再过段时间吧。” 顾朝夕：“为啥？你爱上现在这种行尸走肉的生活方式了？” 其实倒也没这么难听，但有好端端的原身不用，非要用这具在苹果树干里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体，饶是顾朝夕都觉得有点变态了。 伊芙：“没空，最近忙。” “......”顾朝夕诚恳道，“你真的别太疯魔了。” 伊芙给了她一拳。 但有资料还不够，只是跑腿的话找个人传话就行了，之所以把还在追查爱葛妮丝和试图捞出路易的大忙人顾朝夕喊到这里，除了太久没见面，确实有点想念这张贱出风采的嘴，还有个挺重要的原因。 伊芙左右瞄了瞄，自打顾朝夕现身，就没有旁的人再在意她们了，或者说，没有人敢盯着这两个霸王看了。她对路人的这份自觉感到非常满意，随即便神秘兮兮地朝前俯身，黑斗篷下一双纯净的蓝色眼眸如同晶莹剔透的水晶，未经刻意压制的嗓音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清悦：“我找了个新的徒弟。” 顾朝夕：“关我啥事，你不会天真到觉得我帮了你那么几次，就还会好心地帮你带小孩吧？” “你一定会帮我带的，而且还是求着来帮我，只要你接触过她，”伊芙呵呵笑了两声，话语里有种掩饰不住的得意，“那可是个真正的天才，比路易·奥利弗更有天赋，绝对是未来的五星级预备役。” “——你就不想尝试着亲手培育出一个五星级炼金术师吗？” 顾朝夕此人，性格如神似鬼，居心叵测，城府深沉，玩心颇大，看起来好像什么都喜欢，什么都感兴趣，但真到讨好她准备投其所好的时候，所有人就又会惊奇地发现——好像也没谁知道这位大师有什么特别明确的喜好啊。 话虽如此，但有一点伊芙是能确认的，那就是顾朝夕捡了这么多学生回来，足足二十几个，别说是在高等炼金术师里少见了，这足以开班的量放在任何一行有点水平的大师身上都很罕见，更神秘的是，这人看着不靠谱，但教出来的徒弟有一说一，都挺有水平的。 她肯定有带徒瘾，自己不在首都星的这段时间，找顾朝夕当托儿班，再合适不过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37节 果然，顾朝夕眼珠子转了转，狐狸精似地眯起：“真的假的，你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是什么概念吗？路易可是有史以来最年轻、最有天赋的炼金术师了。” 装什么呢，伊芙可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死神蝴蝶夸林灵的时候，分明说过林灵的天赋超越了路易，足以跟顾朝夕齐驱并驾，这就说明顾朝夕的资质绝对更在路易之上。 这么一想，她忽然又觉得，路易之所以在四个五星级炼金术师里混最差，兴许不只是运气和计谋的原因。 “你别装了，这是死神蝴蝶亲口说的，”伊芙道，“而且它还说了，其实你的天赋比路易更高吧？人类跟树人的混血大师顾朝夕阁下。” 朝看阿母鬓成霜，夕见安期颜似玉。 顾朝夕，能给自己起这个名字的人，背后又承担了多少载的如梭光阴呢？ 闻言，顾朝夕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轻不重地一拍桌子：“死神蝴蝶那个没脑子的漏勺。” 伊芙很难不对此表示赞同，但她同时也目光不善地瞥过伊芙，又碍于武力差距，隐忍地按下了杀人灭口之心。 好在顾朝夕最后还是松了口：“你说的话我不敢完全信，你得先把那个小徒弟带出来给我看看。” 伊芙啪地打了个响指：“理所当然的事情。” 第261章 帮忙归帮忙, 顾朝夕也不是专门做慈善的，无论是帮忙递东西还是带小孩，她都是有要求的。 “要求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但我觉得由你来做是最好的安排了，”她微昂下巴，朝某个方向一点, “你去一趟美第奇府，帮我看看路易还活着没,有机会带出来的话最好,带不出来就算了。” 有时空穿梭的利器死神蝴蝶在手，再加上本来就是美第奇家族的人, 这份任务由伊芙来做确实要比别人容易许多。 但也没到非要伊芙来做的地步, 洛琳就是顾朝夕最小的学生, 有美第奇家族大小姐的身份在外面, 按理说, 应该再好得手不过了。 不排除顾朝夕有故意找事的嫌疑，不过伊芙确实找路易有点私事, 所以扫了顾朝夕一眼后，并没有拒绝她提出的任务。 【我说, 你们一个两个的, 还真把我当时空穿梭作弊器用了啊。 】 借着死神蝴蝶,伊芙很顺利地就越过山腰间五步一亭十步一岗的看守,直接从幻化成的漩涡里跳了出来,轻盈落足于美第奇府之内。完成任务的漩涡原地不断缩小，直到重新恢复成蝴蝶干瘪的右翼，死神蝴蝶这才抱怨着停栖到伊芙的肩头。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回神域，”伊芙无情道，“别忘了出来前是怎么跟祂保证的。” 死神蝴蝶当即就一噎，它当然记得最开始齐奥南多让它送完伊芙就回去，是它自己吵着闹着要在外面玩一段时间再回去，齐奥南多这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但条件是它必须要听伊芙的话——有炼金术契约约束的那种听话！ 原本它也以为没什么的，最多就是约法三章，管着它不惹出乱子而已，谁知道这家伙自己是最大的乱子，天天驱使伟大的死神蝴蝶大人干这干那，惹得死神蝴蝶悲愤不已，偏偏又不想回神域，只能继续吃这哑巴亏。 美第奇府依山而建，宫殿的层叠与山势起伏相结合，如同一条纯白的长龙，自山巅优雅垂下，绕过山腰，又露了一点尾巴余部，若隐若现地现在山脚，夜色如薄纱般轻飘飘地笼罩在殿宇和山峦上，显得分外柔和寂静。 府内地形整体同伊芙的记忆出入不大，她轻门熟路地绕开入门处角楼处的陷阱，又不着痕迹地顺走侍从腰间的钥匙。既然已经成功混了进来，就这么点距离，再让死神蝴蝶发动能力，就太暴殄天物了，而这具身体的强度即使经过锻炼，也远不如伊芙原本的身体，条件有限，她只好愈发小心翼翼，依照记忆里的路线摸索潜行。 路过一栋洁白如云的宫殿时，伊芙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死神蝴蝶捕捉到她的异样，抖抖触须，好奇地问道：【你之前来过这里？ 】 “这地方我有哪没来过。” 【但你脸上的表情很怀念。 】 伊芙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低声道：“这是我少年时居住的地方。” 在美第奇家族，未成年的孩子是无法拥有独立居处的，即使是家主的孩子也一样，适当的群居能够帮助培养这群孩子们的协作能力，而云居就是专门给他们居住的地方。不过美第奇不差钱，云居修建得又宽敞又明亮，说是住在一起，其实也跟住在同一栋单元楼里的豪华单身公寓没什么区别。 可惜里面已经有了新的住户，透过玻璃窗和窗前薄薄的飘帘，伊芙甚至还能看见几个少年身样的纤细影子飘过，就好像某种旧日之影的重现，令她难以自抑地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事情。 死神蝴蝶看起来倒是对传说中伊芙少年时住过的地方很感兴趣，蠢蠢欲动地就要找个机会溜进去看看，但伊芙不欲久留，转身就走，死神蝴蝶也只好收起自己多余的好奇心，不情不愿地跟上。 伊芙还记得尤妮卡和龙泉跟自己说过的消息，美第奇家族的大少爷塞西尔在联赛里受伤惨重，至今未醒，而美第奇之所以将路易抓回来，就是给塞西尔看病用的，依照他们一贯的尿性，肯定是治好了有赏、治没了陪葬。 虽然顾朝夕没有对路易的生存状态做出什么硬性要求，但这种事情，肯定是活的比死的好啊，拖得越久越容易出现变故，伊芙不再闲逛，直奔塞西尔的居所而去。 塞西尔的居所位于美第奇府的偏南位置，离美第奇家主的住处相去不远，自从联赛结束后，昼夜陪护的高级医师和流水般送来的珍贵药物就成了这座纯白宫殿最常见的特征。美第奇家主凭栏站在书房二楼，沉默地看着侍从在他长子的宫殿里出出入入。 “塞西尔还是没醒吗？”他问道。 “他受伤太重了，不仅是虫母的污染，本身也因为过度使用精神态能力从而导致精神海亏空，再加上身受重伤，所以才一直好不起来，”全身笼在银灰长袍之下的第一执事哑着声道，“那个炼金术师说他最多保住大少爷的命，想把他唤醒，必须要有贤者之石。” 联赛过程中因为巨大的污染量冲击，导致所有的监控都失效了，为数不多能撑住虫母污染的炼金术监控摄像头，也在齐奥南多神降的这一刻，因为承受不住界门洞开时的威压而彻底崩毁，而塞西尔正是在那段时间受的伤。 当时场上一片混乱，人头窜动，就算是洛琳也没看清她哥哥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受的伤，据她和格蕾丝的描述，塞西尔应该只是纯属倒霉，在耗尽精神力后，又被虫母的触手不慎贯穿。 看似合理，但第一执事却觉得不大对劲。 这一切都太巧了。 由于所有高等炼金术师都曾向神域主人起誓过，因此第一执事即使知道伊芙没有死而是被带回了神域，也无法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任何人，即使是美第奇家主。而如果伊芙还活着的话，那是谁最想要塞西尔的命这个问题，答案便一目了然了。 最令第一执事好奇的，还是伊芙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家族库房里还剩下最后一块贤者之石，”她最终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猜想说出，而是抿抿唇，顺着原本的话题说下去道，“而且那块贤者之石比较特殊，那是凯瑟琳大人曾在遗嘱里指给洛琳小姐的东西。” 【早在很久之前的时候，顾朝夕就曾送给凯瑟琳·美第奇一块贤者之石，她原本是想招收凯瑟琳做学生的，但那个短视的人类女人没同意。 】 在月神蝴蝶的能力下，一人两蝶轻松地穿过人流，来往侍从无数，却没有一个能发现这里还插了个陌生人进来。伊芙依照记忆，很快就找到了塞西尔的房间，手工长毛的地毯吞没了所有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脚步声，白贝母装饰而成的华丽卧室中，因重伤而陷入昏迷的青年正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俊美的面容一派惨白，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那看起来真是跟死人无异了。 除了伊芙，还有一位医师正在给塞西尔做日常规检查，死神蝴蝶则好奇地飞来飞去，这还是它第一次看见能把上辈子的伊芙搞死的人呢。 【他看起来好弱，还沾了那么多虫母的污染，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死神蝴蝶以为伊芙带自己来这里，是为了救这个人类，因此毫无保留地就将治疗方案和盘托出，【想让他活命的话，只能用贤者之石做媒介，想办法将污染导出干净了。 】 没想到伊芙只是低头，顺着医师的检查方向打量片刻，便毫无感情地直起腰：“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他的死活又不关我的事。” 她还没好心到连欺负过和想杀死自己的人都要救的程度，之所以会跑来这里，一是因为方才路过的云居，到底给伊芙心头掀起了点动容的波澜，顺路看看老熟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二则是伊芙早知道这事跟颜宁脱不开干系，特地来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会暴露自己的把柄而已。 好在颜宁平时看着不正经，杀人放火的老本行做得还是很利落的，也难怪人那么二还能把小队带得黑市榜上有名。 她转头同死神蝴蝶吩咐道：“美第奇留着路易是为了延床上这人的命，那么路易被关押的地方就不会离这里很远，大概就在这座别馆里，你能带我直接定位到对方的位置吗？” 【我试试。 】 死神蝴蝶没敢把话说太满，毕竟路易这个忘本的家伙已经很久没回神域了，它还是上次跑去蓝星的时候才算是逮到了他，隔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污染，至于路易本人的气息......呃，它有点记不清了。 但这是月神蝴蝶却用触须碰了碰伊芙的脸颊，轻微地“嗡”了一声。 它能感受到这座建筑的地底下，还有一个格外虚弱的精神体。 顺着月神蝴蝶的指示，无人能看见的黑白旋涡在卧室里稍纵即逝。 - 美第奇家主沉默片刻，这才慢慢道：“既然是凯瑟琳给她的，那就暂时不要动了。” 对于这个结果，第一执事并不感到例外，她从还在第一帝国学院念书时，就已经开始跟着斯巴蒂做事了，对于家主和家主夫人之间的感情一直都很心里有数。 随着斯巴蒂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工作，第一执事也将注意力从另一处宫殿收回，但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感觉忽然袭中她的心，如同某根弦被扯动，异样的感觉令她不自觉地“咦”了一声。 “有小鸟溜进不该进的地方了。”她闷声道。 美第奇家主则是捧着文件，半个眼神也没有被分走：“处理掉。” “遵命。” 银灰色的斗篷自阳台边缘一跃而下，衣袍被向下坠落的风吹得猎猎作响，不过几个跳跃，第一执事的身影便与这幽深的夜晚彻底融于一体。 而此时，伊芙刚被带至一处暗不见光的密室，深重的黑暗如同覆盖而上的潮水一般将来人彻底淹没，无论是手电筒，还是其它办法，都没法在这个鬼地方哪怕照亮一个角落。 这样熟悉的强硬手段，很快就被死神蝴蝶识破：【是规则的气息，有一个实力很不错的炼金术师在这里提前做过布置。 】 整个美第奇家族除了第一执事也没有被人能做到这步了，伊芙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对上这位神秘而强大的夫人，眉心微蹙：“速战速决，再试着继续感知路易的方位试试。” “嗡。” 这间地下室面积大的出奇，地形左弯右拐，如果不是有月神蝴蝶的感知，仅靠伊芙自己的话，虽然也有办法找到人，但速度一定会慢很多，因为月神蝴蝶不仅能找到最快的路径，还能尽可能地帮她避免开路上大大小小的陷阱。 等走近最后一个房间的时候，蝴蝶带路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想必就是这里了，伊芙眼睛眯起，手上却礼貌无比地敲了敲门，在咚咚声里轻声问道：“请问里面的是路易先生吗？” 过了好一会儿，房里才传来一个满是恐惧和警惕的年轻男声：“你是谁？” 美第奇家族的人不会用这种礼貌的语气同他说话，所以这一定是外面派来的人，果然，门外的人下一秒便道：“我是炼金术师协会的人，奉命带你回去。” “！！！” 路易愣了好一会儿，才从熟悉的字眼里听出她是什么意思，不禁惊喜万状，他当然知道自己就算是跟着炼金术师协会走，也要经过一系列的审判，甚至还可能被判处关押，但无论怎么样，哪怕是去坐大牢，都比继续待在美第奇家族好。 这个地方太恐怖了！这群人简直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哐当一声，是铁链被拉动后的沉闷晃声，路易却顾不得那么多了，连滚带爬地就往门口跑去：“快，快点，你有没有带□□那个道具？门上有一个锁孔，用钥匙可以开门，然后赶紧进来帮我把脖子上这个鬼东西......” ——解开。 他急不可待的话还没说话，这段时间无比熟悉的一声咔响骤起，那是尖锐的长刃砍入钢铁时发出的刮擦声，如同一盆冷水，将路易浇了个透心凉。 如果暗室内也有光照，那所有人就都能看见大炼金术师那微微颤抖的单薄身体和猛缩的瞳孔，腿上一软，还没等伊芙说什么，他就自己先不争气地摔坐到地上。 “路易先生？” 伊芙先听到那仿佛都能渗出惊慌的跌坐声，锵的一下勉力格挡开第一执事重重挥下的长刀，月神蝴蝶运作到极致，将她的存在近乎完全稀释在空气里，死神蝴蝶则难得机灵了一次，直接将第一执事转移去了整个地下楼层离她们最远的对角线位置，替伊芙争取了宝贵的开门时间。 出门前她就已经细心地准备好了□□等救人时常用的炼金术道具，伊芙面色一沉，将手中的银色长钥插入锁孔，用力一掰，厚重的铁门顿时应声滑开，这巨大的机关响声绝对能帮助第一执事迅速定位过来，来不及辨认东西南北，伊芙左右各自劈下数刀，紧接着就拽着路易的衣领，径直跃入死神蝴蝶给她提前打开的通道！ 怕路易承受不住长距离的距离传送，她将初次穿梭的终点定在山脚下，正好在美第奇府的覆盖范围之外，转眼间阴冷漆黑的暗室便被茂密的树林取代，隔着沙沙作响的枝叶，仰头便是浩渺的星穹。 方才第一执事的那刀差点把伊芙现在的这副小身板砸死，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她撇过头干呕一声，接过月神蝴蝶抓着的治疗药剂，等喉头的血热干哑退去后，这才有空打量路易现如今是怎么一副狼狈样。 只低头看了一眼，伊芙便脸色骤变，伸手紧紧抓住炼金术师脖子上的皮质项圈。 这项圈看起来很像狗项圈，但她却知道比起外貌上的羞辱作用，这只项圈还有着更可怕的作用——它能随着佩戴时间变长，无声无息地同频佩戴者的脑电波活跃度，从而彻底达到洗脑的作用。 这种高科技，肯定是不可能出自帝国的，这是联盟那边专门用来对付意志强悍的向导型罪犯的初级刑具，在“飞鸟”的时候，伊芙也曾看见星盗给天上人间里的俘虏们带上过。 以路易的精神力强度，根本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洗脑成一个白痴。 “该死，”伊芙暗骂一声，“别千辛万苦救了个傻子出来。” 美第奇家族做的这事也太阴损了！ 她立即切断了项圈，而皮质宽带掉地的瞬间，几梭子弹便立即从不同方向袭来——第一执事带着人追上来了，而更坏的情况就是，从始至终，路易身上都带着美第奇家族的信号追踪器。 死神蝴蝶还没喘口气，又不得不打开了新的空间隧道，虽然人类的武器伤害不到它，但这种被追杀然后亡命天涯的感觉，对于向来高高在上的神座蝴蝶来说，也是头一次的新鲜体验。 它憋了半天，这才在连续转跳了好几个空间隧道之后，难掩亢奋道：“被追杀的感觉，好刺激啊！” 伊芙：“......你别在这时候发疯。” 坐标在短时间内快速闪过几个地点之后，总算是甩掉了美第奇家族的追兵，伊芙喘了口气，又给自己灌了两瓶药剂，环视周围，发现死神蝴蝶还算机灵，居然知道将最后的传送地点定在顾朝夕的酒吧门口。 遇事不决，就把长辈摇出来撑腰，美第奇家族敢追杀她，跟砸了顾朝夕的店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等的概念。 趁着难得的安全时间，伊芙不再拖延，揪过半傻不傻的路易，月神蝴蝶散发出月辉般柔和的白光，随即全身的精神力通通浓缩于她指尖一点，按在炼金术师的眉心。 紧接着，恍若山崩海啸，精神力霸道地席卷过路易的精神世界，本来就发怔的眼神彻底涣散，伊芙则在快速而仔细地搜查中，终于找到了他当初是让安东尼觉醒出本不该有的精神态能力，又是怎么以虫毒为原料，一次次地进行精神态相关的试验，并取得突破。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38节 确实天才，但也确实邪性。 伊芙的目光凉得像水，仔细记下这段记忆后，便轻轻一弹指尖，精神力顿时一呼而上——将这段晦涩的试验回忆，自炼金术师的脑子里擦除得干干净净。 第262章 “奥托王室的孩子？” 顾朝夕一手撑在吧台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被伊芙带来的女孩，兴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不怀好意，虽然林灵不认识这个陌生的漂亮阿姨,但还是颇为警惕地往伊芙身后躲了躲。 伊芙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你对王室有意见？” “不,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还挺厉害的，居然能把红玫瑰家族的小宝贝拐来, ”大概是非凡的血脉基本都跟非凡的精神病脱离不开，王室的犯病事迹实在是不胜枚举,顾朝夕也没打算当着小孩的面挨个列举人家家里的大人有多坏——她倒也没这么无聊。 她从腰间摸出一根镶嵌了紫宝石的银筒,筒身粗圆，侧面还有一块晶面屏,随手往林灵怀里一丢,要不是伊芙伸手帮忙接了一下,这根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银筒恐怕就要砸地上去了。 林灵才将银筒抱在怀里,就听见带着面具的怪阿姨笑眯眯道：“行了,对着那根筒玩去吧，我跟你老师还有别的事要说呢,对了，侧面的炼金秘文你看得懂吧？” 银筒的侧面刻满了断断续续的秘文单词, 尽头还有一根可以拆出的液体笔, 看起来像是某种解谜玩具。 “这是干什么的呀？” 林灵犹豫再三, 还是忍不住问道。 伊芙却立马就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这是金银盏的银筒,记载了神域坐标的那个？” 顾朝夕懒洋洋地“昂”了一声。 “你到现在还没把这东西还回去？” “雅各布又没跟我要, ”顾朝夕看起来十分惊讶，不明白伊芙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个蠢问题，“我还没玩完呢,为什么要还给他？” 伊芙：“......” 这强盗！ 给林灵解释基本原理倒也不难，无非根据侧面的秘文提示，猜出筒真正需要的密码，再用炼金秘文写在侧面的晶屏上。因为液体笔的容量跟最初被顾朝夕拿走的时候变化不大，所以伊芙也琢磨着她这到底是没能破解出来，还是破解出来了，但懒得拆开银筒呢？ 毕竟顾朝夕看起来也没那么想经常跟顶头上司齐奥南多打照面的样子。 趁着女孩的注意力被银筒吸引走，顾朝夕手在桌子上哒哒敲了两下，问道：“路易那死样，你干的还是美第奇家族干的？” 伊芙：“美第奇。”反正她也姓美第奇。 “啧，那还真是麻烦了，那家伙脑子都被整混乱了，千辛万苦救回来了一个废人，”顾朝夕叹了口气，将手臂将脑后一撑，状似无限遗憾，“蠢东西可没有保下的价值，送去坐牢吧。” 还真是无情，伊芙扫她一眼，忽然想起了昨晚被第一执事带人追杀的事情，一个之前从没仔细想过的问题骤然浮上心头，她沉吟片刻，才问道：“你认识美第奇家族的第一执事吗？” 顾朝夕答道：“打过照面，不熟。” 伊芙又问：“那你认识左莉吗？” “当然认识，天才嘛，金银盏的关门弟子，左旗戎的女儿，”说到这个，顾朝夕总算有点兴趣了，“可惜天才薄命，早死了，你问这个干嘛？” 在这个事情上，伊芙没打算瞒她：“左莉就是美第奇家族的第一执事。” 顾朝夕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路易被整成那副样子也不奇怪了。” “她是金银盏最年轻的学生，原本是有可能继承老师衣钵的，毕竟你也知道，炼金术师是一个很讲究传承的地方，法则允许的高等炼金术师就那么多，尤其是五星级，只能有四个，所以龙泉的位置只能由橘子或者海波儿两个人中的一个继承，当初的金银盏也这样。” 这段十几年前的往事因为发生得隐秘又久远，所以到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了，顾朝夕瞥了眼林灵，见小姑娘还在很有钻研劲地捧着银筒看来看去，试图找出里面的秘密，便压低了声音继续同伊芙讲道，“——但空出来的位置只有一个，原本也应该是定给左莉的，结果临到关节头，奥利弗家族也想横插一脚，就把左莉给杀了，听说还是一刀封喉，好残忍呢。没成想到左莉居然没死，还在美第奇家族混得有头有脸，呵呵，真是风水轮流转。” 伊芙对这种上层倾轧的事情不感兴趣，爱葛妮丝看起来还能活很长一段时间，想必也等不到她来继承这人的遗产名额了，她只对另一件事感兴趣：“帮路易杀人的是现任奥利弗家主？” “怎么可能呢？文森可不是爱找死的人，”顾朝夕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弧度诡异的笑容，“十九年前的奥利弗家族内乱事件，你没听说过？” 原来是这样。 往前勾连起曾在被焚毁的炼金塔找到的那些日记，为什么明明不参与内乱也不影响地位的路易要硬着头皮下场，又偏偏要去支持害死自己朋友的凶手，一切总算是如同拼图的最后一块被嵌入般，彻底地水落石出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路易想抢占那独一份的五星级炼金术师晋升名额，就只能借助奥利弗家族的力量，对左莉先下手为强。 虽然不知道左莉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但伊芙也算是知道为什么她能给自己和两只神座蝴蝶那么大的压迫力了……这人的实力恐怕早就不能用一般的四星级炼金术师来看待了。 这就是帝国第一大家族排行第一的执事的实力，美第奇家族的底牌远比伊芙估计的要深厚。 看来还是早点回去继承便宜爸爸的遗产比较好，伊芙深有此感。 她正抱着手臂想事情的时候，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一阵清脆的咔嚓声，随即便是女孩欣喜中带着疑惑的声音：“姐姐，这个筒好像开了。” “什么？”没等伊芙回应，顾朝夕就跟一只兔子似的蹦跶着凑了过去，十分惊奇地看着那已经在女孩手上彻底解体的两瓣银片，“居然真解开了……你怎么做到的？” 林灵向来是个大方的女孩，见顾朝夕虽然举止奇怪，但跟伊芙一副熟络的态度，对她又好像毫无恶意，渐渐地也就放下了对她的警惕，转而举起银片，同顾朝夕解释：“时间和空间。” 她稚嫩的小手在密密麻麻的秘文里滑过两条线，正好自边缘勾勒过紫宝石的线条，一条线串联起来便是一连串的序列词，另一条线则是材料和反应条件，将序列、材料和操作步骤以线性组合而成的炼金术式，就是破解银筒的答案。 说难也不难，但做起来却十分的不容易，这就像智商测试中的图形逻辑题一样，有人即使从未经过训练，也能凭借高度凝练的逻辑框架和敏锐的数形感知力，迅速发现图形间的关系；而有的人即使把这类题目的基本出题思路背得滚瓜烂熟，真做起来的时候也勉强只能拿到一个中上水平的成绩，所谓天赋，就是这么回事。 没有悟性的人即使对着这样混乱组合如回文锦般的密码母本，也无法拆解出蕴藏在里面的信息，但对于林灵来说，即使是五星级炼金术师设计出的谜题，也不过是多看几眼的事。 啪，啪，啪。 顾朝夕深感佩服地鼓了鼓掌，惊叹不已：“真是千百年难见的好苗子，你把这个小宝贝展示给我看，就不怕我一时心动，直接把她拐回去吗？” “我很支持你这么做，毕竟能从你那继承到的东西，肯定比我多，”伊芙揉了揉眉心，提醒道，“但你别忘了这孩子姓什么。” 顾朝夕顿时闭嘴。 回去的时候，路过中央商场，林灵不常出门，见她一直盯着橱窗里五彩斑斓的糖果看，伊芙干脆给她买了一罐彩虹色的巧克力抱在怀里，从商店的旋转玻璃门出来时，正好路边的公共资讯屏又刷新了一版最新新闻，原本只是无意瞥过，但看清上面写了什么内容后，她却不由得站定了。 星际时代的网络建设水平跟旧纪元不能同日而语，压截消息没那么容易，所有人都知道仅仅是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前线就又觉醒了三只新的王虫——总共也就72只王虫，最大的虫母被封印，再加上之前陆陆续续已经觉醒的那些，再这样下去，所有王虫都觉醒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惜这次没有另一个神域主人能神来一手，直接帮他们镇压了，而前不久同时觉醒的十几只王虫，军部也不过才杀了两只。 其中一只还是秦梦得杀的，截止到现在为止，她应该现任军部中杀死王虫数量最多的人，其次就是第三军团的军团长罗沅。 也不知道弗丽嘉的参与，能不能给这个局面带来些许改变。 伊芙神情平平地收回了目光，心想还好这次觉醒的三只虫族，两只都在联盟的疆域内。 死道友不死贫道……说实话，她还挺好奇联盟那些被固定在机房的主脑们，又会怎么对付虫族呢。 林灵不明白围绕着资讯屏的人都在说什么，她这个年纪，还不知道战争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只知道抱着糖罐，也不吃，单纯是觉得五颜六色的，看着就让人心情好。等用死神蝴蝶的能力将她平安送回自己的房间后，伊芙便前去找了尤妮卡。 后者正在同自己那位名叫佩琳的幕僚商议着什么，眉目间笼罩着一层阴翳的忧郁，在伊芙推门而入的时候，正轮到佩琳说什么，不过在伊芙进来后，她就及时地住了嘴，转过头对伊芙微微颔首，脸上也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大概是从尤妮卡那听说了自己把皇后派来的人赶走的事迹，所以对此心生感激吧，伊芙也对她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你今天不是带灵灵出门了吗？”尤妮卡端起水杯，润了下因为刚讲了太多话而格外干竭的喉咙，这才问道，“这么早就回来了？” 伊芙道：“事情已经办完了。” 她把跟顾朝夕交涉的事情简单汇报了一下，不过没有说具体，只说另有一位高等炼金术师会在自己出差的时候，来公主府继续担任林灵的炼金术老师。尤妮卡自己就是接受通俗教育长大的，并不知道炼金术师徒间另请他人来教导学生其实并不常见，还以为就跟普通上课一样，语文一门老师，数学一门老师，因此只“哦”了一声，也没有多问。 倒是佩琳并没有事先得知伊芙要出差的事情，不禁有些稀奇地问道：“路大人是有什么额外的任务要去做的吗？” “是也不是，”伊芙想了想，“公私参半。” 于公，她要去帮尤妮卡盯着安东尼，防止他真死外边了，于私的话，不久之前她才从路易的脑袋里刨出了虫毒相关的研究数据，首都星太过安逸了，想试验结果还是得到前线去：“航票已经在黑市上订好了，预计今晚就能走。” “这么快？”佩琳对她的效率感到很吃惊。 伊芙答道：“兵贵神速。” 她不喜欢拖延，事情拖得越久越容易出现变故，而且自从得知第一执事也曾是五星级炼金术师预备役后，伊芙就有点担心对方会不会从昨晚的追击里看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敌在明她在暗的优势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分秒必争，如果不是因为虫潮波及地区现在已经被严格管控，没有登记不能随意进出，伊芙早就用死神蝴蝶直接穿梭空间跃迁过去了。 好在当晚正好有一艘从首都星驶往天鹅座星系的货运星舰，在黑市的运作下，倒也赶得上计划。 第263章 天鹅座入关口外,密密麻麻的飞行器攒满了天鹅α星的星外轨道，绕球三周，焦灼地等待着排队检查。 因为这次觉醒的虫族里新出现了一种寄生型虫族, 所有的星舰和飞船行至这里, 都要被迫停下接受军队的慎密检查，确认所有的乘客都没有被寄生后才能获得驶入许可。 战场前线虽然危险，但越危险的地方,就越不缺少商机，除了武器补给和药物,粮食、日用品乃至于基建替换品,现在都是天鹅座的重要物资，不仅执政官加西亚家族发布了公文征收,就连军部也有向民间收购补给的意思。世界上永远不缺少大胆的人,富贵险中求,面对这样巨大的商单量,不少人都愿意铤而走险,带上货物和商团，缓缓驶入这个明知道有王虫肆虐的大型星系。 穿着洁白隔离制服的军士被分成了十五支小队,轮番上船检查有无虫族感染和携带违禁物品，黑沉的棒状物被紧紧绑在他们腰间,那是专门用来检测虫族寄生卵的炼金术道具。 在中控台负责闸门开落的工作人员又放入一百艘型号不一的飞行器,顺便拉下远程麦,吩咐道：“爱丽丝,又有一波船入港了,你先隔着外面感知一下，没问题我们再进去。” “好的。” 同样身着纯白隔离服的少女站在空间站延伸出的半透明露台上，随着这一声应答张开双手,双眼微阖，精神力便如琴弦上拨扰开的音波一般扩散开，无缝不入地穿透飞船和星舰坚硬的合金外壳，冷峻检查过里面是否有不寻常的精神体存在。 不过两三分钟，她睁开眼，护目镜后一双金色眼瞳灿灿生辉，朝中控台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见状，中控台有条不紊地下令飞行器们统一开门，训练有序的军队涌入，逐一检查后便将这一波飞船放入。 “还有多少船哇？”来接班的中控员边别正自己胸前的工作牌，边远远地望了眼外边的船队，不由得咂舌，“这至少还有一千五百艘吧！爱丽丝，你已经检查了一上午了，先去吃个午饭吧，休息一会儿，接下来的两拨船我们直接上去检查就行了，下午一点再来。” 爱丽丝抿唇笑了一声，少女的声音仿佛永远都充满了活力：“杰森，我不累，让我继续帮你们预检吧，多一层安全保障也是好的呀。” “不行不行，你都多久没休息了，出来前元帅特地交代过我们，不能太压榨你的，”名叫杰森的中控员不由分说，便停掉了精神枷的准予使用，爱丽丝只感觉一阵电流从脖子上的枷锁上传来，紧接着她就失去了跟自己精神态的联系，“好了，快去休息吧，亲爱的下午见。” 她心中感到些许不舒服，尽管带上这项精神力限制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每次被强行切断使用的时候，爱丽丝还是会很不适应，因此她一直都很珍惜能使用能力的时候。 “好吧，谢谢你，杰森，”暗中用力地握了下拳，爱丽丝脸上露出一个甜美谦和的微笑，“那我先去休息了，有需要随时联系。” 见那道兢兢业业的身影从露台上消失，杰森的同事这才呼出一口气：“爱丽丝小姐还真是勤勉啊，要不是她，光是昨天那艘被感染成漏勺的虫人船就够我们喝上一壶了，说实话，在她刚被派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会像其它大少爷大小姐一样，就来水水日子呢。” “毕竟是元帅身边的人呢，”杰森说着，神色有些犹豫，“不过，我倒是听说她的精神态可怕得很，所以不然也不至于被发配到我们这个小海关，还被配备一个紧急停止控制。” “那么温柔的女孩，能有什么危险的，哈哈，我觉得她人很好呢。” 中控台外的红灯泡转而变成绿灯泡，表示着这一波飞行器已经检查完毕了，新一百艘船驶入，绿灯泡闪了两下，又变回红灯泡。 没了爱丽丝用精神态给他们做预检，这次上阵的检察员小队神情都变谨慎了不少，他们顺次攀上飞船，检查完毕的船只顺次从唯一开放的闸口驶出，忽然，一声惊呼从某艘正在接受检查的飞船上猛地传出！ “53号！这艘船上有潜伏期的感染者，需要医疗队来进行隔离检查，快，有个感染者的潜伏要到期了！” 话还没说完，顿时哐当哐当，左右的船就惊慌地跟它拉开距离，但通讯器里骤然响起一声清脆的“砰——”，接着又是几声迅猛而沉静的枪响，连声砰响，原本还在警报的检察员哑了口，结结巴巴了好几声“快”字，愣是吐不出后面的话。 医疗队已经带着巨大的药剂箱子赶来了，中控员皱起眉，又按了好几下信号检测器，在表示信号正常的绿灯里怀疑地喊道：“ 8号小队能听见吗？ 8号小队，听到请回话。” “在，在，好像不、不用检查了。” “什么？！”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39节 “我说……不用检查了，医疗队先等会儿再来。” 全副武装套在白隔离服里的中士一手举着通讯器，一手还按在腰间的检测棒上，愣愣地看着面前黑衣约束的炼金术师。 因为要出远门，伊芙没有再穿那看着就藏藏掖掖的黑斗篷，而是外罩黑色风衣，头上依然斜带着尤妮卡给她的伪装纱帽，道具自动为她将发色幻化得乌黑如墨，下颌线条收紧而冷硬，气质肃杀。 在抬手枪杀了几个感染者之后，她从腰间抽出提前准备好的药剂，拨开瓶盖洒下，强烈的异质芬芳烟雾升起，原本还横陈在地上的尸体，以及因为被打残了翅膀所以被困在脑颅里无法飞出的蛾状寄生虫族，转眼就被消解呈澄黄的液体。 做完这一切，伊芙这才轻按右手腕上的终端，一个小小的立体投象顿时在空中浮现，神秘的黄道十二宫缩略徽纹浮现——是炼金术师协会的标志。 她抬起眼，深蓝色的瞳孔隔着乌纱，深沉得如同将兴未兴的海潮，直直看向面前警觉的小队队长。 “带我去见弗丽嘉，”她极冷静地说道，“我是炼金术师协会派来的支援，四星级炼金术师，有重要情报要汇报。” 话语穿过通讯器的时候会有些失真，但不影响在此时同步听到这句话的人，纷纷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爱丽丝领着伊芙穿过一重又一重的密码门，失笑道，“可惜来的不是时候，早上的时候弗丽嘉元帅刚带着安东尼殿下去下行军团巡视了，估计要到傍晚才能回来，不介意的话，就现在这里等一下吧。” 这是第二军团在天鹅座的临时驻军基地，位于星球主城区之外的郊外地区，因为弗丽嘉·卡文迪许作为军部的总指挥官，并没有任何直属的军团，但名义上，她又能统率所有的五十几个军团。 因此这次出门的时候，她直接跟第二军团的军团长临时调用了职权，原本的第二军团军团长留在首都星坐镇，她则带军到战况较为严重的天鹅星系坐镇。 之所以说天鹅星系的情况最严重，是因为这里觉醒的王虫是一种具有分身复制能力的王级虫族，这只王虫可以在临死前把自己所有的基因信息都复刻下来，从而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而伴随它一起醒来的高级虫族则是一种传染能力可怕的寄生虫族，一窝卵可以生出8-10颗指节大的幼虫，伺机钻入人脑后再生长，并在长满脑腔后彻底操纵这具身体。 自从从蓝星档案馆里取得那本记录了大量虫族资料的厚册子后，无论是帝国还是联盟，对虫族的了解都直接跃升了一个大阶梯。 伊芙“嗯”了一声，对弗丽嘉的安排没什么意见，只是顺便又多问了几句星系现在的情况：“加西亚执政官呢？” “执政官现在应该正在检收各地送来的物资，不过他在听说你来之后，临时决定在晚上的时候举行一场小型宴会，到时候你应该就能见到他了。” 四星级的炼金术师在首都星都不多见，何况是在地方，而且不久之前伊芙在星舰港口露的那一手现在已经也已经传到这些老家伙们的耳朵里了，结果显而易见，出于对实力和身份的双重考量，他们决定跟这位新来的炼金术师大人打好关系。 “前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那只王虫拥有无限再生的能力，很难对付，再这样下去应该会由弗丽嘉大人亲自狙杀，寄生虫族则由我主要负责检查，女王蜂对检测寄生型生物很有帮助，除此之外，”爱丽丝道，面色有些忧郁，“听说天狼星的那只王虫正在向比邻的天鹅座移动，那只王虫善于变形，要是混进来了，必然会有很大的麻烦。” “听起来似乎很糟糕，”伊芙评价道，明明是在别人的地盘参观，她硬是走得昂首挺胸气势如风，搞得好像来阅兵似的，“加西亚家族的宴会我就不去了，明天白天有空的话，我会去亲自拜访一下他们，毕竟接下来还有需要他们配合的事情。” 爱丽丝一愣：“你有什么事是必须需要他们去做的吗？我们帮不上忙吗？” “需要，你们的帮助我需要，他们的帮助我也需要。” 伊芙举起两手，分别竖起各自的食指，笑吟吟道：“总之通过一些不太见得了人的手段，我现在大概明白虫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你们军部应该收容了不少被虫毒戮害的君民吧？把他们找过来，说不定我可以救人，至于加西亚家族——让他们帮忙给我征收一批志愿者，自愿接受基因实验的那种，这边的事情一定要瞒着军部，尤其是瞒着弗丽嘉，知道吗？” “基因实验？” 爱丽丝的眼睛饱含疑惑，又惊奇地瞪圆。 “是，基因实验，”伊芙答道，“ ......可以提升固有精神态等级的那种，注意，风险是客观存在的。” 第264章 星舰港口那边还需要爱丽丝继续帮忙做预检查,因此带伊芙将军营参观过一遍后，她就先行回了海关。 军团事先不知道还会有人来，因此连宿舍都是临时收拾出来的,正常应该是四人一间宿舍,副将级别住两人间，整个驻地也就只有主将弗丽嘉和皇子安东尼有单独的房间。后勤的主管看在炼金术师的特殊身份上，原本也想给伊芙安排一间单人间,但挑房间的时候，伊芙见爱丽丝宿舍的另一间床铺还空着,便伸手一指：“我就住这吧。” 爱丽丝背靠奥利弗家族, 认识几个炼金术师也不奇怪，两人一看就是旧相识, 但主管还是有些犹疑地确认了一遍：“你确定要跟她住一间吗？她可是能......” “我确定,也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 ”伊芙打断了主管的未竟之言,眼梢上扬,似笑非笑地盯了会儿对方，直到主管被盯得明显有几份不自在了,才将手插回外套口袋里，温吞道, “不过我倒是不知道弗丽嘉大人的麾下居然还有这样对战友提防备至的风气。” “你……！” 主管脸色一变,没等他发怒,伊芙就已然后退一步,将两人间地距离顿时拉了有十几米之远,轻嗤一声离开。 对着一个初来乍到的炼金术师都不忘提醒，伊芙不认为军部跟炼金术师协会的关系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她只看出爱丽丝虽然人在军营履职,但弗丽嘉显然并没有约束手下人对爱丽丝的戒备。 暂时没捋清楚弗丽嘉这边是个什么态度，伊芙干脆先进城去天鹅星系的炼金术师协会分部拜访了一遍，分部的部长是顾朝夕的学生，在拿推荐信的时候，顾朝夕也有东西需要伊芙转交给她的这位老学生。 天鹅α星的城建虽然不如首都星先进绚丽，但好歹也是一系主星，差也差不到哪去。整齐归一的高楼错落分布在城市里，楼体以生态绿植为主要装束，从贯通城市内外的空中列车上下来，伊芙抬眼望去，就看见葱郁葳蕤的枝叶以高楼为依托，欣悦延伸出挺秀的植体，天空碧蓝透亮，飞鸟偶然掠过，一切的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生机勃勃，有如童话里的森林王国，连空气都比别的地方清新许多。 不愧是被称为边线绿洲的天鹅座，这里也是帝国重要的自然资源星系，听说有一种名为天鹅之梦的珍贵双色宝石，就只在这里产出。 炼金术师协会分部是一座典型旧纪元罗马式建筑，浑圆的拱形屋顶笼在两边楼体植株的隐蔽下，不失神秘的同时，又显得与自然融为一体，从观感上说，伊芙对这里的第一印象要比首都星的总部印象要好。 前台美丽的仿生人微笑着问她：“您好客人，请问有预约吗？” 伊芙从终端调出炼金术师协会的统一认证：“找你们会长。” 仿生人眼中嗖的一下冒出两道蓝光，确认来客的认证无误后，它低头在木质柜台后的光脑上操作两下，便抽出一张电梯卡交给伊芙：“走3号电梯可直达会长办公楼层，请大人收好电梯卡，下次来的时候可以直接用这张卡兑换一次免预约特权。” 原来就算是总部来的高等炼金术师，没有公务在身的话，估计就一样要预约才能见到正在分部执勤的其它炼金术师了。 从这点看，炼金术师协会的内部管理倒是很有规矩。 伊芙边按照仿生人前台的指示找到电梯，边默默打量着协会内的环境。炼金术师协会与其说是管理严格的会员制中心，更像是一个互助性质的俱乐部，它除了每个炼金术师都避免不开的登记注册和等级考试，也承担一部分接单的责任——炼金术师毕竟身份敏感，又武力微弱，如果直接暴露在外面，可能会面临一些不可控的危险，之前就发生过影响极为恶劣的四星级炼金术师被掳去黑星强迫研制非法药剂的事件，因此如果有一个组织来统一征收外界的单子，再向内公布，由各等级的炼金术师按照自己的实力领取完成，就能很大程度地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虽说黑市也有板块专门做这种业务，但毕竟没有炼金术师协会的专一，大部分炼金术师还是更信任协会，只有挣点零散小钱和部分特殊任务的时候才会去黑市上看看。 除此之外，协会还有许多标准实验室和内部交易渠道，实验室可以凭借协会认证的炼金术师身份免费借用，交易则是以珍贵材料为主，成品和前辈手卷为辅，交易双方不限制身份，但与协会提供的绝对可靠检测服务相对应的，则是高得离谱的手续费，所以一般除了炼金术师，也没有哪个钱多得没处花的非要来这边交易。 伊芙来这一趟，也不仅仅是为了帮顾朝夕递交东西，她还想跟会长深入协商一下从协会收购材料的事情，如果真的能成功研制出克制虫毒和精神提升药剂的话，那怎么在战区收集到需要的材料就是一个问题，而后面的系列研发，伊芙则不准备独自完成了，而是交给协会和研究院两边分别继续研究。 从一开始，她就既不希望占据特权的炼金术师协会一家独大，也不想看见受财阀支持的研究院垄断技术，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时扶持两家，并成掎角之势。 是竞争，也是最好的合作。 协会的分会长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人，跟尤妮卡看起来差不多年纪，但伊芙提前看过她的资料，因此知道她的实际年龄已经是尤妮卡的两倍大了，一头黑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温婉的面容保养良好。 伊芙刚一进门，她就已经主动站起，朝伊芙伸出手，微笑道：“路小姐，请坐，你要来的事情老师已经提前跟我说过了，你放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跟我开口就可以，我们天鹅星系分会会尽可能地配合你的。” 伊芙也同她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客套的话无需多说，便从身上取出一枚巴掌大的金匣，交给会长：“这是你老师给你的东西，除此之外，她还让你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话？” 会长神情讶然，倒是没想到有什么事不能用通讯软件说的，居然还要让人专程来口头说。 伊芙摇了摇头，这才一字一顿地认真道：“她让你小心一个女人，如果有发现踪迹，不要硬扛，立马给她传消息，传的途中也不要直接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会长：“女人？” 她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分部一把手，很快就明白了顾朝夕为什么要特意嘱咐上后面那句：“只是提起名字就会有感知吗？” “是的，因为那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实力很可怕的炼金术师，她叫爱葛妮丝。” 姓名一旦被赋予了意义，就会被纳入宇宙间因果律的一环，口头念诵一下还好，但为了确保效率，顾朝夕和她那些散落在天南海北的学生们都是直接用的炼金术道具进行通讯，在这种特殊频道里，只是稍微提起一下，就会被对方迅速地抓捕到。 虽然伊芙也不知道顾朝夕是怎么判断出这点的，但她还是尽职地替她把话带到了，不过分会会长似乎也是四星级的炼金术师，因为伊芙才说出爱葛妮丝这个名字，她脸色就陡然一变。 “……我知道了，”会长有些郁闷地叹了一声，但很快又重新调整好表情，笑道，“这个事情我会把它处理好的，但你来一趟应该还有其它目的吧，路小姐？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吧。” - 直到天都黑了，繁星点缀上深邃的天穹，弗丽嘉才在星舰着陆的轰鸣声后，带着自己的近卫兵回到营地。 炼金术师来访的事情下午就已经有人通知给她，虽然军部和炼金术师协会关系向来一般，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思及对方是主动来帮忙的，弗丽嘉思忖片刻，还是吩咐手下去把那个炼金术师召见过来。 “炼金术师那群家伙怎么会主动跑来战场？”安东尼对此十分不信，自幼在首都星的金粉窝里长大，他对炼金术师们都是什么德行再了解不过了，“会不会是有什么图谋的东西，所以才会跑过来跟我们打好关系？” 弗丽嘉想的跟他差不多，但她没有立即下定论，只道：“把人喊过来问一下不就行了？” “那要把爱丽丝也喊过来吗？” “不用，只是一个炼金术师而已，用不着这样的手段，”弗丽嘉边说着，边闻了闻自己的手臂，因为遇上虫族暴动的原因，她的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迹，干涸后变成一个个难看的褐斑迹，皱着眉道，“安东尼，你也不应该总想着用爱丽丝的能力来解决事情，太依赖外物并不是一件好事……” 守在营地的手下递上来新的外套，弗丽嘉换了身外衣，由以手为梳，简单地理了理头发，这才说完了后面的话：“而且，连你自己的大脑都会欺骗你，何况是别人的心声？” 有的人喜欢用虚假的谎言掩饰人生，有的人喜欢用矫情的道德给自己的行为附上滤镜，对于习惯了撒谎的人来说，听她嘴上怎么说和心里怎么说，区别并不大。 安东尼一时哑口无言，心里却觉得弗丽嘉这话除了是在说那个还没见到的炼金术师，更像是意有所指些别的。 伊芙就是在这个尴尬的时刻来的。 姨侄俩一个面色正义如常，另一个则埋头看地，像是刚被教训过，难得见安东尼吃瘪的样子，就连前段时间“废除皇太子说”在首都星传得沸沸扬扬的，这家伙也依然跟没事人似的，走到哪都挂着狐狸似的笑。 不过弗丽嘉也没给她太多看热闹的机会，而是有些怀疑地打量着她，问道：“炼金术师协会只派了你一个人来？” 一个人能帮上什么忙？弗丽嘉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伊芙：“还有天鹅星系本地的炼金术师协会帮忙，大脑只需要一个就够了，仅派我一个足矣。” 听到这番话，弗丽嘉才算是分了正眼，头一次认真打量这个真实面容被遮掩起来的炼金术师。 ……她认出了这是尤妮卡前不久还带在身边的那个炼金术师。 尤妮卡的人为什么不待在首都星上，而是千里迢迢地跑来战场，还拿着炼金术师协会的推荐信？ “我很欣赏你的自信，也希望你的能力配得上你的自信，因为军部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地方。” 弗丽嘉轻推安东尼，极快地在他耳边留下一句简短的话，之后重新抬头，同伊芙吩咐道：“你过会儿跟着安东尼去后勤医疗部，离驻地的统一休息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但即使只有两分钟，在战场上也是极其重要的救援时间，去吧，让我看看你能在这段时间内做多少事情吧。” 新官上任尚且有三把火，何况是一个来意不明的炼金术师。弗丽嘉没有遮掩自己对伊芙的审视，而实际上，伊芙对此也并不在意。 红发的副官给伊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上自己的脚步，不多时，等两人逐渐走出了弗丽嘉的视线范围，安东尼这才轻咳一声，笑容温和地问始终跟自己保持了两步距离的炼金术师：“你姓路是吗？我看后台资料的时候，发现你只填了一个姓氏，是有什么不方便透露的吗？” 倒也不是，只是跟之前的名字太像容易，被人认出来，但伊芙也没来得及给自己想出什么新名字。 不过炼金术师作风奇特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了，因此伊芙唔了一声后，安东尼也没有细究她这样做的打算，只提醒道：“军团里需要统一管理，如果不是因为有什么特殊原因的话，有空还是去后勤把自己的个人信息完善一下吧，不然元帅一定会把你扔出驻地大门的。” “好，”伊芙满口答应，编个假名字而已，又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她想了想便道，“可以叫我路盏。” 路晴的路，金银盏的盏，起这个假名，也算是圆了在另一端时空的缘分。 “我叫安东尼·奥托，你可能之前听说过我的名字，但军营里不套用外面的规矩，你直接叫我安东尼就可以了，我也直接喊你路盏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横跨了大半的营地，并最终在驻地内围的一栋三层小楼停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棕发男人走出来，伊芙看见他胸前的挂牌上写着“副主任医师胡先锋”的小字。 “这是胡副主任，他和他的小组专门负责救治战地平民，因为虫族觉醒的太突然，很多平民的生活区也在波及范围内，而且这次还出现了寄生型的虫族，我们不敢把他们放回人群里，就先安置在这里，”安东尼解释道，“这段时间就先辛苦你在这里帮忙啦。” “这位是？”胡先锋上下打量着她，“首都星派来支援的实习医疗兵？” 安东尼道：“路盏是首都星派来的，但不是医疗兵，是炼金术师协会的。” 伊芙也同胡先锋握了下手，这位胡主任在听说她是炼金术师后，对她就没了什么兴趣，等安东尼陈述完弗丽嘉的吩咐后，他就用指纹打开了小三层楼的大门，领着两人朝楼上走去。 “一楼是症状最轻的，伤口简单处理后就可以转交到主城区的医院继续治疗，二楼是伤势较重的，三楼的人伤势从轻到重都有，但共同点是都有较高的虫毒污染值，而高污染值也伴随着较高的被寄生可能，所以只能把他们单独隔离在最高层。” 胡副主任边领路，边同安东尼和伊芙解释这些，空气里有浓郁的消毒水气味，不算好闻，安东尼实际上也是第一次来这边，要不是弗丽嘉特意吩咐，他还不知道原来军团是这样处理那些战地平民的。 “既然元帅想看你的本事，那就去二楼吧，那里的伤患情况都比较严重，更考验医师的水平，”伊芙察觉到胡副主任说这话的时候快速扫了自己一眼，犹豫片刻，才问道，“能问问这位路盏小姐，你现在是什么等级的炼金术师吗？” 能单枪匹马被派过来的水平不会低，但伊芙看着又实在很年轻。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40节 伊芙道：“四星级。” 这下连安东尼都格外多看了她一眼，但知道伊芙是四星级后，胡副主任的神情却更加欲言又止了……他只觉得伊芙现在差不多头上都写上了“一定会中途跑路”这个大字。 “好吧，”他干巴巴地说道，正要打开二楼的大门，一只手却忽然拦在自己面前，转头看，就看见原来是伊芙在拦着他。 不会现在就打算跑了吧？ 就在胡先锋心里七上八下之时，伊芙却只是看了眼二楼大门，随即淡声道：“直接带我去三楼。” 胡副主任：“咦？” “再严重的伤势也是你们能解决的，但虫毒只有我能解决，”伊芙重复道，“带我去三楼。” 这个小姑娘能解决虫毒？ ！ 胡副主任下意识地将目光投给安东尼，然后收到了一个隐晦的同意手势，他顿了一下，这才心情复杂道：“好吧，那你跟我来这边。” 刚踏入三楼，就是一条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两边是密布的小房间，有两间房间空着，伊芙路过的时候从门缝里探头看了一眼，均是没有窗户，门上有一个条形的观察窗口，应该是军医巡房时用的，不巡房的时候则用小窗帘盖着，用以维护里面人仅剩的隐私和体面，墙体格外厚。 想必是担心带着污染的人从窗户这些通道出去后会扩散传染吧，至于那些放在房间角落的蜂窝状消音装置，饶是伊芙也不忍心去想它们会用在什么地方。 前面安东尼还在跟胡副主任说话。 “这里是只有战地平民吗？”安东尼伸手摸了摸坚硬的墙面，“这种质量，只是用来管制被感染的平民，太大材小用了。” 胡副主任承认道：“已经感染的士兵也会被送到这里。” 士兵和平民的优先级不同，他们会在回来后就接受各项医检措施，所以会被送到这里来的，基本都已经确诊了。 安东尼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 有几个房间的伤者受污染程度比较低，毕竟弗丽嘉总共就给了两个小时，光是过来的路上，就已经花了奖金二十分钟，无论如何，对于伊芙肯过来帮忙的行动，胡副主任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他也是炼金术师，虽然知道这个小姑娘的水平比自己还高，但看着那张年轻的小半张脸，还是想尽可能地行点方便。 “这边是症状比较轻的感染者，”他掀开那个房间门上的小窗帘，好让伊芙看清里面的人，“你选一个进去吧，时间不多了，我和安东尼少校在外面看着你，有不对劲的及时叫我们。” 几个房间里的伤者都是年轻女人，看起来攻击力不高，谁让炼金术师脆皮是公认的呢？在这些小房间里关久了，被恐惧和病痛折磨着，发疯的人不在少数，万一误伤到了这个首都星来的炼金术师，很有可能会给军团带来麻烦。 伊芙也知道胡副主任的用心，她点点头，扫视一圈，然后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张面熟的脸。 还好有纱帽当着，再加上她表情自控力本来就强，所以没有让另外两人发现自己的异样。 “我看看这个人，”伊芙不动神色地瞄了眼门旁的小牌，“是叫左昙吗？她看起来症状要轻很多，我先给她看看。” 胡副主任：“……行。” 他看了看女人已经被暗绿粘质污染到骨头溃烂的手臂，实在没看出来到底哪里症状轻了，但伊芙都这么说了，犹豫好一会儿，最后胡副主任还是给伊芙开了门。 小房间里的设施也很简单，一张桌，一副桌椅，一个盥洗室，墙上还有一个挂壁电视机，床头柜上有给终端充电的设备。 年轻女人身着蓝白条纹衫，侧躺在床上低声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头发散乱着，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受伤的手则垂在床边，微微地颤抖着。 才进来，伊芙就将藏在口袋里的小石子弹出一粒，精准打碎藏在房间角落的针孔摄像头，月神蝴蝶则从精神海里扑棱出来，在不知不觉间，门外两人所能看见的情景，早已被伊芙所操纵了。 等处理好一切，确保没人能知道房间里会发生什么之后，伊芙这才伸出手，修长的手上带着一副纯黑的手套，轻拂起盖在女人脸上的碎发，声音冷而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左四小姐？” 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原本还在呻吟的女人顿时住了嘴，再睁眼时，虽然还有被病痛折磨的痕迹在，但警觉和惊异也随之覆上。 她勉励从模糊的视线范围里，辨认站在自己床边的黑衣人，模样陌生，体形却给她无端的熟悉感，快速逡巡过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号人，只好挣扎着支起上半身，中途伊芙拉了她一把，左昙小声地说了声谢谢，也正是这个举动，让左昙瞬间明白了此时的一个事实——这个认出自己真实身份的女人，对她好像并没有恶意，而且也不怕自己身上的虫毒。 “你认识我？” 坐直后，左昙小心翼翼地问道。 伊芙思索片刻后，觉得对比两人身份，还是左昙更危险一点。 为了方便后续的交换情报能顺利开展，她抬起手，主动摘下了聊作伪装的纱帽，在看到那双熟悉的蓝眼睛的瞬间，左昙便忍不住低声惊呼道：“伊芙小姐？！” 伊芙说起瞎话来面不改色：“小声一点，我是潜入这里做任务的。” 想到对方当时是怎么潜入飞鸟的，左昙顿时信服地点点头，她还想问什么，却被伊芙贸贸然地打断：“我知道你现在想问的应该很多，但是我时间有限，还要帮你治疗手上的这堆污染，所以你稍微安静一点，具体的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可以做到吗？” 左昙愣愣地点头，却有些怀疑自己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刚才伊芙是不是说，她能治好自己身上的虫毒？ 第265章 方才伊芙同胡副主任说,左昙症状是四个人里最轻的那个，这不是撒谎。 虫毒有着超强的侵蚀性，从外伤一直侵蚀到精神海都是有可能,至少对比另外几人,左昙的情况恶化得并不严重，如果不是因为抗性好，那只可能是因为她受伤时间最短。 所有的患者房间墙上都有一个a4纸大小的窗口,为了避免感染，基本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是通过机械臂从这个窗口里送出。在简单检查过左昙的伤情后,伊芙就从窗口取出自己刚刚申请来的器材和材料。 她没有药品的权限，是出门后让胡副主任给她申请的。 胡副主任神情错愕：“你真的能治好虫毒感染？” “她的情况不严重,一个小时足矣, ”路易留下的记忆里教过怎么处理虫毒不假,但这也要看具体情况,有人吃馊饭都能把自己吃毒死,何况是本就危险至极的虫毒，至少在伊芙看来,这层楼有一半的人都已经被拖得无药可医了，“虫毒的本质是污染,是污染就会扩散,时间拖得越长越危险,你现在最好带上所有能动用的人手,去给那些明显还有得救的人,把感染区域割除。” 胡副主任：“光割除是割不干净的吧……” 伊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显而易见，但这至少能很大程度地延缓发作时间。” 军医们不是没有试过截肢这种治疗方式，但虫毒一旦进入血液循环系统就会迅速地流经全身,就算截肢也不妨碍它在另一个地方造成腐蚀，就像腐烂的黑色大丽花一般，争先恐后地在患者身上找到可供萌芽的地方。 久而久之，反正也治不了，军医们也就不截了——只不过是给病人徒增痛苦，流露出来的血液还很容易造成二次感染。 这点实际上左昙也知道，因此她看见伊芙在拿着锯子对着自己的手腕比划时，忍不住有几分头皮发麻，结结巴巴：“只、只要割了就好了吗？我被军队的人送过来的时候，医生说就算截肢掉受伤部位，一样会有其它地方开始腐烂。” “我不是医生，谢谢，”伊芙头也不抬道，“我是权威的高等炼金术师。” 都叫炼金术师了，会几招点石为金、扭死为生的绝招不是很合乎情理吗？ 掩藏在几乎完全烂成淤泥里的血肉里，隐约可见一道平直的伤口，血线深且向外扩散，这是被锯齿状利器割伤后典型伤口，伊芙猜测这就是左昙被虫族攻击后留下的伤口。 她给伤口略微上方的地方，注射好麻醉剂，随即便拿起小型手持锯，从彻底腐烂的边界开始切割，而切除掉大块的烂肉后，她又拿起稍小些的长片柳叶刀，仔细地削去烂肉。 伊芙的刀工很好，金属刀片在血肉里穿梭时会带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直听得左昙头皮发麻，偏偏伊芙还毫无察觉似地，边处理伤口，边同她搭话：“你受伤多久了？” “两三天前吧，”左昙回忆道，“我在普希星那边巡查的时候，倒霉遇上了虫潮，还好那颗星球的警报拉得很快，没过多久军团就来了，在发现我的伤口已经感染之后，我就被送来了这个地方。” 仅仅是两三天的时间，居然就能把好端端的一只手给腐蚀成一坨软塌塌的烂肉。 伊芙心中思索，面上却不显，手上换了个小剪刀，依然是稳重地替她处理伤口，同时找别的问题来分散开左昙的注意力：“你去普希星巡查干什么？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当时你们从'飞鸟'逃走之后，后面还经历了什么呢，你又是怎么跑来这个地方的？” 左昙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当时第三军团围剿飞鸟，因为有伊芙提前安排，左昙和其他人是很顺利地就逃了出来，并被军团安排迁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她还算有点脑子，没有说自己是左旗戎的女儿，而那群过得浑浑噩噩的人质也认不出来自己人里面有没有这么一个年轻俊秀的女孩，所以左昙也将自己混淆入了人质里。 这些被救出来的人都是飞鸟的受害者，而非加害者，因此在基本取证完之后，政府就替他们重新立了身份，还主动帮他们寻找尚在人世的亲人。不过这些人质本就是星盗在劫杀过路的商客船后留下的俘虏，大多数人的亲人早就在当时就被穷凶恶极的星盗们被杀了，在这世上已是举目无亲，也仅有身旁这群有着同样经历的人还能算是亲人了。 因为天鹅星系自然环境好，再加上位于帝国边境，生活成本也没有那么高，对于这些身心受伤的人质们来说，算是一个非常合适的新居地了。所以，在一番波折之后，凭着容貌秀丽，他们现在都在为加西亚家族工作，而在这之中，左昙和另一个女孩因为脑袋灵活，做事机灵，在上个月的时候被提拔做了小主管。 这次的意外，就是在左昙替主人家去巡视下属资源星时不幸发生的。 “我也不知道这算是走运还是倒霉了，”她苦笑一声，用仅剩的那只手捂住灰败的脸，丧气地说道，“本来以为自己人生遇到了转折点，没想到却差点死掉，还好遇见了你，伊芙小姐，你又救了我一命。” 伊芙：“……你这人生听起来还挺跌宕起伏的。” 这种吐槽似的话经由她这样面无表情地说出来，把左昙逗得一时破涕为笑。 能克制住虫毒、使它停止在体内循环的药剂，伊芙在出门前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就是为了防止遇到突发情况。 果不出其然，一来就遇上了弗丽嘉的下马威，还好她早有留手。 将割掉烂肉的伤口包扎止血后，伊芙用针管将半透明的乳色药剂打入女人体内，随后就是被送来的仿生手，在星际时代，断手断脚都只能算小伤，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换新的仿生义肢。 炼金术药剂见效一向很快，不过数分钟，左昙就感觉已经被痛苦折磨得将近失去知觉了整整两天的手臂，居然久违的传来了柔软温暖的触感——那是源于伊芙轻按在她小臂上的手。 她尝试着抬起手，向床头柜上的空水杯伸去，太久没动了，刚动作的时候手腕还有几分不自然的颤抖，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左昙心下一沉，猛然抓住了水杯。 “我的伤……这是已经好了吗？”她有些恍惚，不敢相信折磨了自己这么久的虫毒，居然被伊芙三下五除二就处理好了，“这是真的治好了吗？还是说只是换了义肢后的回光返照？” “治好了治好了，真的治好了，如果你今天晚上最好先不要走了，在这里留下观察一晚上，明天早上我再来给你看的时候，如果没有其它增生或者说血栓，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见女人的脸庞恢复了血色，伊芙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这还是她头一次处理纯粹的虫毒感染呢，实际上伊芙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有打算，但这种话肯定不能跟早已惶惶不可终日的伤患说。 她很高兴能给一个人重新带去生的希望。 “行了，你先休息吧，我明天正好要去加西亚府一趟，可以捎带你一起走，”伊芙重新戴上纱帽——方才为了看清伤口，她就将帽子摘了下来，才在左昙依恋不舍的目光里走出了两步，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折返回来，“还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左昙连忙道：“什么事情，你尽管提就好了，如果我能帮得上忙，那请你一定不要客气。” “小事而已，”伊芙淡定道，“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我毕竟是出来做任务嘛，这个身份的化名叫路盏，你不要叫错了就行。” 居然还换了假名！ 联赛的事情毕竟是关于官方脸面，因此帝国并没有多声张，左昙身在偏远的天鹅星系，自然也就不知道伊芙这个身份早在联赛里就失踪了。 她心里一咯噔，只觉得伊芙改名换姓来到这个小地方，那一定是有重要得不得了的事情要做，顿时神情一正，严肃道：“你放心好了，我的嘴巴很严实，绝对不会向外泄露半点关于你真实身份的事情。” 有过共患难的经历，忽悠起来就是方便。 伊芙理了理领口，不急不忙地推门出去，胡副主任早就在她的提醒下，带着其余人手去替患者们做检查了，此时只有一个安东尼站在外面等候。 房间里才经历过一场现场手术，虽说机械臂在手术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就将现场清理的干干净净，但丝丝缕缕的血腥气还在空气里没有完全散去。 透过炼金术师瘦削的身形，安东尼看着房间里重新恢复生机的女人，表情十分复杂：“你居然当真能处理虫毒，我还以为……” 伊芙挑眉问道：“你还以为什么？” 他还以为这个世界上能解析虫毒的只有路易呢……安东尼眸色闪动，片刻后才绽开一个温和友善的笑容：“没什么，我只是在为你避免了被弗丽嘉元帅直接丢出营地而高兴，欢迎你加入我们，很有本事的路盏大炼金术师。” “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伊芙忽然道。 没头没尾地怎么突然说这个了，看着炼金术师平淡的神情，安东尼心中突然萌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是跟我有关吗？” “是的，或许还有些许冒犯，”虽然嘴上这么，但伊芙也没有留给对方任何拒绝回答的机会， “你知道的，我是从首都星过来的，某种程度上还可以说是受大公主所托才来的……你难道不正在疑惑为什么我会千里迢迢奔过来吗？这就是原因之一，我很好奇你对被打发到这里来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走廊的灯忽然跟电线短路似的，闪动两下，这才恢复了正常的光照。 伊芙到底还是怕被安东尼打，因此在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努力回忆了一番顾朝夕和爱葛妮丝最常用的那种欠扁语气，歪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看着红发青年。果然，这副经典的轻慢姿态只是让安东尼嘴角抽了抽，却没生出多余的怀疑。 “你这个问题，还真是……”他顿了一下，这才笑着耸了耸肩，坦然道，“心情很复杂吧，不过并不坏，军营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糟糕，我觉得待在这里也挺好的。” 伊芙默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哦了一声，没什么精神地离开。 她在问之前还特地让月神蝴蝶做僚机，帮忙松懈安东尼的精神，没想到还是什么具体点的有用话都没套出来，这厮心黑得也是没谁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41节 在她走后，安东尼也收起了脸上友好的微笑，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又重新掏出自己的终端，低头向弗丽嘉汇报这里发生的事情。 他的职能跟别人不同，毕竟是皇亲国戚，安东尼既不需要上最危险的战场前线，也不用去后勤干没什么功勋可言的脏活，他只需要以副官的身份跟在弗丽嘉身边，说是助理，实际上就是没什么事要做。 比之前在皇宫里被迫鸡娃的日子好受多了，但放松了好几天，安东尼也有点控制不住地焦灼了。 他还记得自己是来军团找点正事干的，总不能真的就是纯来水日子的吧？ 纠结片刻，他还是慢吞吞地在汇报完情况后，补上了一句。 【安东尼：她好像真的有点本事，炼金术师太脆弱了，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可以带领一队卫兵跟着保护她】 【弗丽嘉：你确定她能治疗虫毒】 【安东尼：我觉得她的能力不止于此】 没有证据，纯直觉。 就像安东尼初次见到伊芙的时候，明明她在那时候还只是个无名小卒，但他就是下意识地觉得这人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样，就算今天路盏在他面前扎扎实实地露了一手，安东尼也依然觉得这家伙肯定还有藏着的东西。 通讯屏幕一时僵住了，对面似乎在评估路盏居然会得到这么饱富深意的评价，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单独的字眼，才如水波浮现般出现在通讯框里。 【弗丽嘉：准。 】 第266章 翌日, 当伊芙从不算宽敞的宿舍床上醒来时，罕见地有几分不清醒感。 军团里条件有限，她本来以为自己到什么环境都能很快适应的,但睡在这张梆硬的小床上,伊芙昨晚居然罕见地失眠了，将近半夜三四点才睡着。 直到这会儿，盥洗室里的洗漱声戛然而止,爱丽丝擦擦手出来，就看见伊芙还顶着一副看破人世的宁静表情躺在床上,双手平放在小腹上,脸上如有圣光普照。 爱丽丝：“……” 她犹疑不定地问道：“小芙，你怎么了？” 伊芙依然直板板地挺在床上,诶了一声：“没死呢。” 缓了半天, 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有别的约定, 伊芙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自己从没睡饱的低气压里强行拖了出来, 爱丽丝早就把自己收拾好了，准备去星舰港口那边的海关上班,她出门的时候伊芙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在心底算了一遍爱丽丝每天早出晚归的上班时间,突然心头咯噔一下,把她喊住了：“爱丽丝,你们港口每天大概能放进来多少艘船啊？” “咦,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爱丽丝步伐一顿,下意识将开了条门缝的房门重新关上，思索片刻，才给出一个比较确切的答案：“每天应该能放进来一万七到一万八艘船左右,最近人流量比较大，可能是因为听说了弗丽嘉元帅在这里坐镇的原因，附近星系的人都想往天鹅座跑，我们昨天总共检查的船数是两万三。” 两万三艘星际航船是什么概念呢？差不多可以搬空一个中等星的常居人口了，当然，高等星之所以是高等星，从科技水平、资源以及占地面积上都与中等星有着云泥之别，就算是搬来十个中等星的人，天鹅星系的主星也住得下。 但伊芙有点想不通，短时间内派发出去这么多准入签证真的没问题吗？ 她直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但看爱丽丝微微疑惑的神情，顿了一下，还是挥挥手道：“没什么，我就好奇一下，是不是快到出勤时间了？你快出发吧。” “哦、哦！对，快来不及了，那我先走了啊，有什么事终端说！” 耽误了这么好一会儿，爱丽丝也来不及磨蹭了，一溜烟地就跑了。而宿舍内，伊芙托腮思索着，指尖在桌上笃笃地敲了好几下，最后还是决定相信爱丽丝的能力。 真有什么问题，她应该能及时发现吧？ 没有再拖延，伊芙动身去了昨天去过的那栋三层小楼，依然是胡副主任替她开的门，路上他一直偷偷地用视线偷瞄伊芙，看起来像是有所请求，但是他不主动提，伊芙也就当没看见。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左昙的情况已经稳定多了，后来装上的仿生手已经在耦合剂的辅助下，与原本的手臂合为一体，接口处还有浅棕色的血线，预计不过两三天就可以自己消失了。 除此之外，这只手在使用上跟左昙的原生手已经没有区别了，等伊芙来的时候，早间巡逻的医师已经替左昙做完检查了，他们十分惊奇地发现这个前几天还被虫毒折磨得夜不能寐的年轻女人，居然仅仅在一天之间就恢复了健康，比起左昙爽快给出的那张酬劳支票，医师们更好奇究竟是谁妙手回春，将她从死神的手上给夺了回来。 “路盏大人！” 左昙的情况已经跟上级提前汇报过了，因此一看到伊芙终于来了，她就噙着笑走了过来，两人刚要离开，胡副主任终于是憋不住自己的心思，连忙喊住伊芙。 伊芙侧过半边身子：“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您治好这位左小姐的事迹我们都有目共睹，大家都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伸手就跟别人索要研究成果这种事说出来太不体面了，而且伊芙看起来脾气也不是很好，胡副主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硬着头皮道：“这层楼还有很多和左小姐一样遭受着同等痛苦的伤者，我们希望你能教教我们治疗虫毒的方式，元帅那边肯定也希望您能把自己的好方法给分享出来。” “……”伊芙眼睛眯起，“你是在拿元帅胁迫我吗？” 胡副主任连连摇手：“不，这怎么可能，如果您不愿意分享的话，我们是绝对不会强迫你的，但我们的军医中也有很多是炼金术师，如果他们能学会这种药剂，或者说方法，那也能替您分忧，同样，也会有更多的人能够得到获救。” “如果您同意的话，随时答复我都可以，”他诚恳道，“当然，就算您不同意，我们也会尽力地辅助您的。” 年轻炼金术师的表情被遮掩在宽大的帽子之下，辨不出喜怒，但左昙站在她身后偷偷地打量了一会儿，觉得伊芙在听完这些话后，其实心情也还算不错。 她沉默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胡副主任来说，都是莫大的心理压力……这可是首都星来的高等炼金术师啊，既然是人家的压箱底绝活，那不愿意分享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但是为了这些伤者的性命，他还是要努力试一试。 过了将近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伊芙这才将帽子往下一拉，沉声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胡副主任和其他一些医护人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我就先考虑一段时间吧。” 伊芙理直气壮道。她到目前也才只试验了左昙这一起，药剂的效果她自己都不确定，就是想教给别人也没办法。 胡副主任：“……” 您说话能不能别带大喘气儿！ 好在结果比他预料的要好，至少伊芙还给了考虑的余地。 目送着两人离开，旁边的另一位主治医师低声同胡副主任道：“要是最后那个路盏不愿意帮我们的话，要不要去找元帅帮忙啊？” “最好不要，没有人会想惹怒一个炼金术师的，元帅也一样，”胡副主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好气道，“行了，炼金术师协会的那群人作派什么样，你我还不清楚吗？我看人家路盏小姐人也挺好的，成事在人，都散了吧。” - 伊芙原本是打算带左昙打个车去执政官宅邸算了，城际巴士太慢，等晃到市中心的时候，午饭点都要过了。 没想到才出驻地大门，一辆通体火红的高档悬浮车就横在了路中央，如炽烈的野火熊熊燃烧，伊芙脚步一顿，不知道是谁这么花哨，炫耀炫到了军团前，她刚准备跟没看见似地走开，就被左昙拉住右手。 “您别走啊，”左昙疑惑地看着她，指着那车道，“那就是执政官大人派来的专车，直接上去就行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当兵的人本就耳力比一般人更佳，此话一出，当前就有几个路过的军人向这个骄奢淫逸的炼金术师投来谴责的目光。 伊芙：“……” 她要是说自己只是个打车阶级，别人会信吗？ 还好昨晚没去参加加西亚执政官给她设下的接风洗尘宴，不然就等着被弗丽嘉连夜扔出军团驻地吧。但等坐上车后，伊芙看着跪坐在自己身边的左昙，忍不住皱眉道：“还有空座，你为什么要蹲在地上？” 左昙摇了摇头，飞快地瞟了一眼前排的司机，转而小声道：“您是客人，我是侍从，坐在一起不合规矩。” “加西亚家族的规矩？” 左昙犹豫了一会儿，无声点头。 “有病，”伊芙翻了个白眼，边境土皇帝规矩比首都星第一豪门美第奇家族还多，哪来的脸？她直接伸手将左昙拉坐起来，“你就当是我强迫你的吧。” 联赛那会儿的时候，颜宁还在嫌弃墨菲事儿精，经此一役，伊芙忽然很想把颜宁拎过来看看，跟他家里人比起来，墨菲已经算是收敛了。 不过说起这个，也不知道比赛结束后，当时一起参加比赛的其他学生都怎么样了……希望一切都还平安。 左昙敏锐地察觉到身旁人情绪的低沉，但又猜不透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加西亚的擅作主张，她在飞鸟时就被训练得惯会察言观色，见伊芙心情不好，本来还准备同她讲一些加西亚家族内部的事情，顿时就住了嘴。 在这样有些不愉的氛围里，伊芙总算是抵达加西亚府邸了。 和整个主城区一样，加西亚府也掩映在葱茏的绿意中，穿过庭院时，能从枝桠间隐约看见一对雕刻细腻、造型优雅的交颈天鹅喷泉被纯白的玫瑰簇拥着，清澈的水流至天鹅的眼睛处流下。 天鹅星系现任的执政官，古尔夫特·加西亚，和他的夫人正在前厅等着她们，看着俱是40岁上下的年纪，古尔夫特有着优雅的金发和一双沉郁的棕色眼睛，执政官夫人则是令伊芙无比熟悉的银发蓝眼，五官隽丽俊逸——从两人的脸型轮廓上，可以看出墨菲大少爷能有那么一副好相貌，首先就得感谢他的亲妈。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执政官大人和夫人呢，”左昙小声地同伊芙咬耳朵，“还得蹭了您的便宜。” 伊芙嘴角抽了抽：“你爸要是还在的话，这话就得轮到他们说了。” 大贵族努努力还有见到的可能，但想见大星盗，那就是另一个有来无回的故事了，虽然也没谁想要见这种活阎罗就是了。 左昙：“你说的也是，但我爸还是去死吧。” 执政官一手持着文明杖，一手供夫人挽住，虽然他此前并没有见过那位从首都新远道而来的炼金术师，但当黑裙宽帽的少女慢悠悠地走进时，他还是敏锐地从那悠闲的气派里，察觉出几分不简单来。 炼金术师协会的分会长来报信说，有一位高等炼金术师莅临天鹅星系时，古尔夫特还有几分怀疑，但此时见了伊芙，凭借着多年政治倒把的经验，他立马就判断出这个年轻的女人实际地位绝不简单。 ……她的价值或许要比高等炼金术师这个头衔更高。 “日安，路盏阁下，”中年儒雅的执政官主动摘下了自己的绅士帽，微笑着同伊芙打了个招呼，“还有我们英勇的左昙主管。” 打一照面，他就看出来左昙跟伊芙关系大概率不错，或许两人之前就认识，如果想跟伊芙套近乎的话，左昙或许是个不错的入手口。 一抹精光闪过执政官棕色的眼瞳。 “日安，加西亚执政官大人，美第奇夫人。” 伊芙没有摘下纱帽，只是意思意思地抬了下，并不影响道具本身的功能。 执政官夫人也姿态亲和地同伊芙打了个招呼，四人随即先后进入正厅，考虑到昨晚伊芙拒绝了他的宴会邀请，执政官猜测这位年轻的炼金术师大人或许并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因此，今天的午宴规模设置的很小，仅有五个人的位置，其中一个是左昙的，还有一个空着。 从早上的专车，到此时桌上的餐具摆布，对左昙的态度转变之快，让伊芙确信了这个天鹅星系的执政官也是个不省油的老狐狸，但在看到那个突兀的空餐位时，伊芙用余光瞥见执政官夫人脸色一沉，随即召来侍女咬牙切齿地说了什么。 所以是谁惹她生气了？ 总不会是因为墨菲的缺席吧，不过看执政官夫妇的表现，墨菲在比赛里应该没受什么伤，那么同理可得，其他同伴被误伤的可能性也不高。 倒霉的大概只有她和塞西尔，以及本来就神出鬼没的“路晴”。 加西亚府的掌勺大厨水平很不错，菜品的口味和外观就算是放在首都星都算是第一档的水平了，尤其是那一道碎茴香煎异兽肉，虽然没吃出到底是什么异兽的肉，但口感之鲜嫩令人惊奇。 酒过三巡，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伊芙主动放下餐具，沉吟了片刻，才同执政官夫妇道：“我从首都星过来的原因，对于两位来说应该不是秘密，而实际上，今天贸然来打扰府上，不仅仅是为了将左昙主管捎带送回，也是想跟执政官大人商量一件事。” “？！” 她是带着炼金术师协会总部的信函过来帮忙的，这件事古尔夫特昨晚就知道了，但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方才伊芙开口时冒出的那一串流畅礼貌的社交指令。 炼金术师这种家伙，有这么会说人话吗？ 果然被派来的这个路盏阁下，不是简单的货色。 他心中凛然，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也换成了更谨慎的说法：“我知道您来天鹅星系的原因，但对您为什么会造访府上，却并不知其原因啊。” 伊芙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便直接接着道：“我想请您帮忙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很为难的要求，实不相瞒，之所以会派我来天鹅星系，是因为我不仅是协会里目前惟一一个有头绪解决虫毒的人，也因为我手头还有一个重要的实验项目，在首都星不方便开展，只能到外地来。” 虽然治好左昙只是昨晚刚刚发生的事情，但是从执政官夫妇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应该已经提前收到了这个消息，对于伊芙承认自己确实能治疗虫毒的事实，有些惊讶，但还在可控范围内，相比之下他们更想知道伊芙说的那个实验项目是什么。 美第奇夫人好奇问道：“能否麻烦您透露一下，您的那个重要项目，具体是干什么的？” “基因提升，”伊芙本来也就没有瞒着他们的打算，只是不必说的那么清楚而已，太模糊了就不注意诱惑加西亚家族配合自己，但太清晰了又容易给自己招来祸端。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42节 “准确来说，是精神态提升，我认为人的精神态等级除了受先天因素的限制，也会受到后天因素的限制，这一点在学术界本来也早有说法，只是缺少实验证明而已，”她淡淡地说道，恍然未察自己的这番话会给在场人的心中掀起多么大的滔天巨浪，“而我的实验材料中，有一味至关重要的材料，比起首都星，天鹅星系更方便我采集。” 这下不仅执政官夫妇的眼神炙热起来了，就连左昙都忍不住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 改变精神态……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创举，基因提升说起来简单，但精神态可不止跟基因有关，人类到现在也没有研究清楚这种由精神力凝聚出来、又具有奇艺能力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伊芙却说自己能改变它？ 如果她真的成功了，那这将是人类文明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有人能忍住不动心，何况是本就胸怀野心的古尔夫特执政官。 但他还算有点理智，跟巨大的回报齐驱并驾的，往往是巨大的风险，真有这么好的事，不在首都星做，反而要千里迢迢地跑来天鹅星系，肯定又不对劲的地方。 勉强定了定心神，执政官冷静问道：“我是十分愿意帮您的，但在这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一下，您说的那种十分重要但在首都星难以找到的材料，到底是什么？” 伊芙心想你还真问到了点子上，有什么东西在首都星找不到，但在边境到处都是呢——可不就是人嫌人怕的虫毒。 但她还没做好被当作邪道炼金术师关押起来的准备，因此伊芙脑筋一转，便面不改色地编道：“宝石，成色越好、结构越干净稳定的宝石，就越是有利于能量的转换，而众所周知，天鹅星系是全帝国最好的宝石原产地。” 原来如此，合情合理。 执政官松了口气，自顾自地替伊芙把这个逻辑原了下去：要拿宝石做材料的话，即使是对炼金术师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了。 但要是能和他达成合作的话，就可以通过执政官的路子，以更低廉的价格获得质量更好的宝石，要是他是炼金术师，他也会做出这样的决策。 既然没有利益上的根本冲突，那执政官自然也没有拒绝这场合作的理由。 他笑眯眯地试探道：“那当然，天鹅星系最不缺少的就是璀璨的宝石，能帮上您的忙那是我们的荣幸，不过，实验材料有了，您还缺志愿者吗？我也认识一些青年，为人十分努力踏实，只是困于天赋限制而无法向前更进一步，如果您愿意的话，或许我能给您推荐一些很适合这个项目的志愿者。” 说得好听，实际上只是想趁机安排自己的人进去，要是炼金术师真的能帮别人提升能力，那这绝对是一场数倍翻利的投资；就算实验失败，那作为一次深入的项目经历，跟一位高等炼金术师阁下打好合作关系，也不亏。 不过伊芙本来就有跟他要人的目的在，她也很虚伪道：“那会不会太劳您操心了？” “能参与进这场伟大的实验，为人类文明的进步作出贡献，是我的荣幸。” 一老一小的两个人边互相会心一笑，边在心里暗道对方不简单，就在这时，左昙忽然鼓起勇气，看向伊芙道：“路盏大人，我可以报名参加这场实验吗？” “嗯？”伊芙一怔，“当然可以，但你怎么突然提起来这个了。” “因为我的原生精神态太弱了，但我也想变强，想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从飞鸟逃出来的那些人，基本身体底子都已经被毁干净了，从体能上来说，他们很难再在这方面跟正常人有一较之力，而左昙虽然是飞鸟的四小姐，但因为左旗戎先前只希望她做一个漂亮的联姻用品，所以有意限制过她的实力，从这方面说，她跟那群俘虏并无本质区别。 但伊芙方才提到的那个实验，却带给了左昙新的希望。 她知道自己能有今天，已经有伊芙很大的恩赐在，不应该再奢求什么，或许是星盗贪婪的血脉仍在她身体里流淌的原因吧，左昙一旦意识到这或许是这辈子唯一一个能改变人生的机会，就不允许自己因为不好意思这种脆弱的理由将它放过。 这个才加入加西亚家族不久的小小主管，大胆地直视着伊芙的眼睛，万分认真道：“请您相信我，我足够努力、可靠，生命力也很顽强，也没有亲人剩在这世上了，如果我不幸死在实验里，那您大可以将我随意抛弃，但如果我活下来了，我一定会将余生都效忠给您！” 伊芙眉头挑了一下：“……但你现在不还是加西亚家族的主管吗？” “加西亚励在挖掘人才而非限制他们的成长，我们不会阻拦任何一个有志向的孩子奔向光明的未来，”古尔夫特执政官连忙补充道，顺带给左昙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这孩子自荐的时机多么巧妙！话术又多么感人啊！ 至于左昙被安排进去后，他再往里面送人，可不就顺理成章多了吗？ 老狐狸的算盘声虽然想，但左昙确实是伊芙构想中的最佳受试者，昨天的治愈已经能说明她对虫毒具有不错的抗性，后续再开展相关实验的话也会顺利很多。 合作愉快的话，让点利给执政官也无妨，太抠门的合作往往走不远。 考虑片刻，伊芙最后还是道：“好吧，我同意你加入，至于其它人选和原材料，就有劳执政官大人了。” 执政官：“乐意为您效劳。” 好好的一顿午饭愣是整成了你推我往的合约现场，加西亚家族的经理人和律师非常给力，不多时就拟定好了宝石交易合同，让出了约10%的利益余地，确保伊芙可以先获得稳定低廉的材料来源，至于试验人选，古尔夫特说自己大概需要三天的时间拟定名单，届时会让左昙送去给她过目，这样齐全的安排，伊芙并无意间。 等炼金术师被专车送走后，左昙也回到了自己的原职位，执政官夫人这才猛地脸色一沉，问身旁人道：“墨菲那个混账呢？” “昨天还特地跟他说了，今天有一位四星级的炼金术师阁下来访，让他出来混混眼熟，都说好多次了多个朋友多条路，”执政官也心累地揉了揉眉心，“这臭小子，怎么从不让人省心。” 主人家骂大少爷的这些话，周围的侍从们没一个敢接茬，纷纷紧张地低着头装哑巴，就在执政官夫人已经撸起袖子，恨不得亲自把墨菲揪出来暴打一顿的时候，温和清润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夫人是在找墨菲吗？” 乌发青年似乎只是无意路过，被这里的动静吸引才踏进来，眼中仍带着好奇的笑意，但随着他的出现，执政官揉眉头的动作一顿，执政官夫人默默地将袖子放下，周围侍从们则纷纷松了口气。 这位洛尔迦少爷是昨天才来加西亚府的，据跟在执政官夫人身边侍奉的小红说，洛尔迦少爷实际上早已入赘了美第奇家族了，他对主家那位失踪的伊芙小姐一往情深，就算人现在生死不明，也愿意抱着牌位跟对方过一辈子，把美第奇家主感动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这可不，上行下效，才到天鹅星系，就被执政官夫人接到了加西亚府，俨然一副自己亲女婿的样子。 虽然听起来好像脑子有问题，但比起自家的墨菲大少爷，这位洛尔迦少爷人也确实更好相处一些，而且自从他来了后，执政官夫人的发火频率直线下降，所以综合看下来，加西亚府还是很欢迎洛尔迦的来访的。 执政官夫人对洛尔迦态度还算亲和，勉强收了怒火，问道：“你知道墨菲在哪吗，洛尔迦？” 果不出其然，洛尔迦知道。 “墨菲呀，昨天晚上的时候就出门了，今早似乎也没有回来，”他弯了弯唇，明明是歉意的话，但就是无端透出一股茶味，“我并不知道伯父伯母今天要求他一定要到场来着呢，不然说什么也会拦着他出门，不过昨晚遇见他的时候，墨菲身上有点独特的酒味，如果我没有闻错的话，那应该是用天狼星系的天心红果酿成的佳酿，特有的香气。” 这下加西亚执政官的脸色也开始发青了。 洛尔迦却好像平时那副善察情绪的七窍玲珑新失灵了一般，仍在不停地火上倒油：“他似乎很伤心，应该是去酒吧之类的地方买醉了，伯父伯母知道去哪找他吗……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不用，谢谢你的帮忙，洛尔迦，你先回去休息吧，墨菲总是那么的不懂事，都怪我们把他惯坏了，这一次必须好好教育。” 执政官夫人极其心平气和道，但她的贴身侍女们都已然冷汗涔涔——任何一个熟悉执政官夫人的人都知道，相比于狂躁，这才是她真正暴怒的表现。 大少爷这次……真的要一路走好了。 第267章 清水哗啦啦地自长颈龙头内涌出。 墨菲鞠了一捧水, 朝自己脸上拍去，清凉的液体带走了些许脑袋里的燥热和酒劲，直到这会儿, 墨菲才总算是找回了一点平时的冷静。 “该死, ”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喃喃道，“把我妈交代的事给忘了。” 什么事来着？ 他晃了晃脑袋, 没想起来，算了, 不重要, 回去被骂一顿就知道了。 白天酒吧没什么人，走廊里只有慢调摇滚乐跟着滚动灯球的光线横冲直撞,墨菲直起身,伸手将水龙头扭上的同时,没好气道：“小姐,女卫生间在对面,你已经在这里站很久了。” 抬起头，赫然可见一个紫袍女人正抱着手臂,靠墙站在他身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但这并不妨碍墨菲在看见那身烟雾般的紫袍和覆盖在脸上的金面具时,心头陡然浮上的一股不安。 紫袍人没有说话,墨菲强行定下心神,随便说了句“男女授受不亲既然你执意要留在这里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哈”就准备先撤,谁料才跑出没两步，一只苍白的手就轻飘飘地压在了他的肩上，仅仅是这一只手,就像一根钉子，将墨菲牢牢地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最坏的预感成真，墨菲挣扎两下，没挣扎动，顿时干巴巴一笑：“呃……这位小姐，虽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见过你我俩之间又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有话可以好好说嘛，我要是惹了你那我可以道歉和赔偿，要是我爸妈惹了你，你也可以跟我回家然后我让他们给你道歉，不、不要动粗……” “有话好好说？”紫袍人终于出声了，她饶有兴味地掰着墨菲的肩膀，将他扭转过来，奇道，“我凭什么要跟你好好说呢？” 墨菲：“凭……” 他才冒了一个字，就趁紫袍人对自己的限制减少了些，立即从身上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球，往地上圆溜溜地一砸，霎时间浓郁的乳白色烟雾自圆球中冒出，将紫袍人的视线彻底迷住，原本抓在墨菲肩膀上的手也像被什么强行隔开一样，被迫滑溜溜地松开。 机不可失，才从桎梏里解脱开，墨菲立马就撒丫子朝外面冲去，骂了声：“凭本少爷姓加西亚，神经病，你谁啊！” 似是没想到墨菲居然还敢抵抗，紫袍人低低地“咦？”了一声。 紧接着就是卷地狂风，猛然吹去了徐徐袅袅的白雾，局势逆转得太快，墨菲还没反应得过来，只来得及在飓风里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衣衫猎猎作响，就连紫袍人自己的兜帽都被吹得滑下，露出一头灿烂卷曲的金发。 只见紫袍人向前一步踏空，身形顿时闪现在险些没止住冲势的墨菲面前，一抬眼，那双流金的双瞳中忽然升腾起一股强烈的魔力，这也是她从进门后跟墨菲正儿八经对上的第一个眼神。 仅仅是一眼，就如同最强力的擦板，用力划过墨菲的大脑皮层，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被强行卸去，墨菲原本还觉得这人兜帽滑落后怎么有点眼熟，但一对上眼，脑子里登时就什么想法都没了。 他浑身颤栗着，像是在跟人争夺什么的控制权，但很快，那双蓝色的眼睛就趋于空茫，就连身体颤抖的幅度都消失了，呆愣愣地乖巧站在原地。 爱葛妮丝打量他片刻，问道：“你叫什么？” “墨菲·加西亚。” “你的任务是什么？” “寻找路晴……”墨菲的眼珠子极为吊诡地转动了一圈，似乎即将报出的名字触动了他的某种下意识反应，卡壳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道，“寻找……寻找伊芙。” 外面传来了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像是有谁上门闹事来了，爱葛妮丝侧耳听了一会儿，没听明白在吵什么，但随着人声渐近，她思忖片刻，还是觉得一次性控制那么多人太费力了。 不过此行目的已经达成了，没必要再横生事端。 爱葛妮丝打了个响指，便化作一阵紫色的烟雾，消失在了原地，与此同时，墨菲的眼中也重新恢复了高光。 “头好痛……发生了什么？” 他用力地锤了两下脑袋，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衣衫凌乱地站在酒吧卫生间出来的走廊上，头还痛得像是被谁偷袭过一样。 外面还不知道在吵吵什么，墨菲随便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拧着眉毛走出去，嫌弃问道：“谁啊？这么没素质，大白天的吵什么——” 话还没说完，人群中一个发髻高耸的贵妇人缓缓转身过来，神情满是怒气，而在看清对方的面容之后，墨菲脸上的烦躁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变成白天见鬼似的错愕：“……妈妈？” 他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 另一边，伊芙浑然不知自己走后，执政官家里又是怎样的兵荒马乱。她昨晚在军营没有睡好，陪着加西亚执政官打了半天的语言太极，这会儿更是累得脑子都快成浆糊了。 自打穿越过来之后，伊芙就没这么疲乏过，还好主城区经济发达，市中心不缺高档酒店，她就近找了家条件看起来还不错的，急匆匆地开了房，又让死神蝴蝶直接把自己带进房间，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面朝下往柔软的床上一扑，总算是松了口气。 差点就要困得露宿街头了。 干完活，死神蝴蝶并没有立即回到精神海，而是蹲在枕头上观察了一会儿，这才道：【你这具身体用不了多久了，本来就是死去的□□，用久了，你的精力就会越差。 】 伊芙依然面朝下，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毫无波澜地答道：“有空一定换回来。” 【你的有空是多久之后？ 】 死神蝴蝶对人类的拖延症程度之深感到匪夷所思，况且伊芙平时做事那么雷厉风行，怎么一到自己身上就这么松弛：【我开个通道，带你回神域也不过就十几分钟的事，你干嘛要一直拖，用这幅身体不会感到很难受吗？ 】 “……”女孩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以至于死神蝴蝶都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正准备灰溜溜钻回精神海的时候，她却在这时，若有所思地出声，“小死，你是不是在神域待了很久？” 死神蝴蝶警觉：【你问这个干什么？ 】 “只是随口问一下而已，”伊芙轻嗤一声，懒洋洋地给自己翻了个面，虽然眼睛还是闭着的，但话语神情里哪还有半点困倦之意，“你知道上个轮回的我是怎么死的吗？或者你知道我怎么到神域的吗？” 【呃……真是不知道你怎么又想起这茬了，明明当时不是你对着大人说的，之前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吗？而且你之前又不是炼金术师，伟大的神座蝴蝶才不会关心一个凡人的生死。 】 “回答就好好回答，不要夹带对我的鄙视和不满。” 发牢骚被发现，死神蝴蝶悻悻地哼了一声，这才老实道：【我确实不知道你在来神域之前的名头，而且因为时间重置，有的事情我也记得混乱了，问我不如去问主人和月神蝴蝶，或者你不怕死的话也可以去问爱葛妮丝，呵呵，这点我倒是记得很清楚，爱葛妮丝在上个轮回可没有跟主人闹掰。 】 没用的东西，果然好套话的都是些本来就不知道什么的家伙。 当初在神域，齐奥南多说自己不会打听小辈的事情，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伊芙就没信，不过齐奥南多的态度很明确，祂最多只会放出线索，这个家伙不会给伊芙任何确切的答信。 或许神明本身也是神棍，自然也能无师自通谜语人的本领，伊芙呼出一口气，想召唤出寄身在她精神海里的另一只精神态，但又有些警觉地意识到自从死神蝴蝶来了之后，月神蝴蝶就异常的安分沉默。 它俩不会有矛盾吧……还是说，月神蝴蝶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死神蝴蝶知道的？ 深谙说话量的多少并不等同于智力水平，思考了一会儿，伊芙还是放弃了把月神蝴蝶喊出来的打算。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43节 等把死神蝴蝶送回了神域再说，至于爱葛妮丝，从一开始就不在考虑范围内——她暂时还不想重新投胎。 【有人来了。 】 正在床头顾影自怜自己那双不对称蝶翼的死神蝴蝶，忽然一拢蝶翼，警觉扭头，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似是配合着它的预示，片刻后，门外响起了矜持又收敛的敲门声。 扣扣扣。 伊芙：“谁在外面？” 这种小事也要问伟大的神座蝴蝶大人吗？死神蝴蝶不情不愿地想道，刚想开口，半空里就展开一道投影，正射向伊芙对面的墙上，光影浮动里，将正守在门外的红发副官映照得纤毫毕现。 死神蝴蝶：【……】 还好没急着回话，原来不是在喊它，是在传唤房间里的自动化设备。 安东尼到这里找她干什么，伊芙捂着眼睛，叹了口气，有几分后悔刚才光顾着跟死神蝴蝶说废话，没有多睡一会儿了。她拍拍手，投屏消失在墙面上，转而是房间的大门无人自开，如同一道默许。 她重新拿起桌上的纱帽，往自己脸上一盖，遮蔽的意味太过明显，令才进来的安东尼不由得蹙起眉头。 “说吧，”伊芙心情平静地问道，“从哪追踪到我的？” 第268章 安东尼对她的直白早有预料,态度也十分自然地说道：“没有追踪你，是元帅派我来保护你，你能解决虫毒的问题,那现在就是我们营地最珍贵的人才,除了有我日常贴身保护之外，还有一支专门拨来的卫队可以传唤，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找到你,只是因为执政官派人报过信而已。” “……贴身保护？” 监工就监工，还说得这么好听,伊芙将纱帽向上一推,露出一双眼，阴嗖嗖地盯着安东尼,可惜后者早磨练出了一副极厚无比的脸皮：“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先,如果你有建议,都可以提出来。” 提出来但是不采纳的那种建议吗？ 连弗丽嘉都抬出来了,她还能有什么意见。 伊芙扯了扯嘴角, 假笑道：“没有呢。” 睡觉是不可能的了，伊芙从床上坐起,顺带着将帽子重新戴好，死神蝴蝶连忙从身后扑进她的精神海。 安东尼开了军团的车过来,外表看着普通,内部却有很多强悍的改造,上车前他故作绅士地帮忙拉开了车门,王室这么多年的礼仪培训还是很有成效的,主城区中央街区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富家小姐，纷纷被这个举止优雅的年轻军官吸引了目光。 伊芙坐在宽大的车座内，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车窗,微抬的下巴有几分不耐：“收收屏，王子殿下，该走了。” “是我的错觉吗？”上车后，安东尼这才眯起眼睛，轻声问道，“你似乎对我有些意见。” 这并非疑问的语气。 他透过车前镜，瞥了眼正抱臂盯着窗外的炼金术师，女人侧过的脸线条冷硬无情，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人初次在星舰港口登场时，闹出了多么大的排场。 安东尼心头一动，忽然问道：“路盏，昨天你不是在星舰港口杀了一个被虫族寄生的人吗？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到了港口才发现对方是寄生者，还是半途就发现了，只是故意等到落地的时候才动手？” 伊芙道：“我说我到落地的时候才发现，你信吗？” “不信。” “……那你废话什么？”伊芙转过头，跟看神经病似的扫了安东尼一眼，“我是你姐姐派过来看着你的，虽然你地位不比以前，但想要你命的人还有很多，如果不是你，你以为我会千里迢迢跑来这个地方？” 安东尼默然，尤妮卡只说派了人来看顾他，但任是谁也想不到，她居然会派一个炼金术师过来，所以看到路盏的时候，他完全没往这方面联想。 虽然还是有些好奇这两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一块的，但他还没忘自己刚刚找到炼金术师的时候，对方似乎刚开好了高级酒店的房，准备补会儿觉。 良心痛了两秒，安东尼试探着道：“我确实没有监视的意思，只是元帅担心你在军团根基薄，很多事做起来不方便，所以才让我跟着，也算一个人形保障。刚刚你是在睡觉吗？回去后还需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伊芙哼了一声，没理他，安东尼还打算说什么，但前面的动乱却吸引走了两人的注意力：“什么情况？” 似乎是离这不远的一处清吧，许多人在进进出出，看着装应该是同一户贵族家的——只有贵族才会无聊地雇佣这么多人手还制定同一的着装。兴许是谁家的糗事，安东尼好奇心很强，但碍于车上还有一个臭着脸的炼金术师，他暂时不敢挑衅后者的耐心下限。 没想到伊芙反倒让他停下了：“等等。” 安东尼：“你有认识的人？” 他随即认出来这是加西亚家族的人，来天鹅星系也有一段时间了，执政官家的人还是能认出来的，听说炼金术师今早刚去拜访过加西亚执政官，或许是想下车打个招呼。 但这人有这么讲礼貌吗？ 问题才刚在安东尼心头萌生，邻座的伊芙便从车侧抽出一支手枪，上半身探出车窗，猝不及防地朝人群中射去。 月神蝴蝶突然在精神海里骚动了起来，砰的一声，被击中的是一个混迹在人群里的灰衣男人，在气候宜人的主城区，他浑身上下都严严实实的着装显得异样无比，所有正在进出的加西亚家侍从、看热闹的路人和本就在这附近的游客全都吓了一大跳，骚动着想离开。 但安东尼比他们反应更快，虽然没明白伊芙在干什么，但他还是一边按下附近队伍的传唤通讯，一边从车里推门而出，将自己军徽高高举起，厉声喊道：“安静，安静，所有人都留在原位稍作等待，不要慌，请服从安排！” 他一个人的声势根本压不住人群，何况这里还有执政官夫人和长子，伊芙瞥他一眼，并没有收回枪，而是再次按下扳机，原本中弹的灰衣男人正在地上如同脱水的鱼一样扑棱着，难以言喻的腥味弥散开，一只带着斑斓花纹的巨大蛾子正试图从他的后脑弹孔挣出，却被伊芙的两发补枪彻底击毙。 男人嗬嗬地紧呼两声，然后便扑在地上一动不动，彻底断了气。 伊芙没有收起枪，仍以平直的标准姿势，举向人群，宽大黑帽斜戴遮住大半张脸，声音又冷清又无情：“刀枪无眼，待在原地不要动。” 似是被她所震慑，原本还骚动的人群逐渐瑟瑟发抖地安分了下来，安东尼挂掉了军队内部的通讯，回头讶然地看着她：“你直接往人群里开枪？就不怕误伤无辜民众吗？” “我又不是军人，不服从你们那套准则，”伊芙眼珠微微转动，“而且那个男人身上的寄生虫族已经成熟了，再不开枪，随时都可能传染给别人。” 军团负责检查的医师和炼金术师协会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还好今天是工作日，中央商区的人虽然多，但还在可控制范围内。不多时，人群里分出一条狭窄的小路，一个银发盘成发髻的女人越众而出，后面跟着几位家仆，俯身敲了敲伊芙这边的车窗。 “路盏阁下，”执政官夫人到底是见过不少突发情况的，即使枪还在伊芙手上打着转，威慑着剩下的民众，她也依然面不改色地问道，“我能否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嗒的一声，伊芙停下了转枪的动作，安东尼本来就在默默关注着这个不按寻常套路来的炼金术师，这会儿见她突兀的动作，眼皮一跳，连忙抢在伊芙前面道：“不用担心，夫人，如您所见，人群里混进了一个虫族的寄生体，我们不确定这里还有多少人被寄生了，需要等负责检查的人员到了，给大家都做一遍检查，如果没有被寄生的话，自然可以完好无损地回去了。” 执政官夫人有些担忧地蹙眉：“主城区内居然混进了寄生体，只检查这些人够吗？会不会要连着前几天接触过的人一起检查啊？” “只有成年的虫族才有传染的能力，”这次安东尼还没来得及解释，伊芙就已经语气淡淡地答道，“生命体之间存在等级差异，精神力等级越高的人类越不容易被寄生，寄生在那个男人脑袋里的虫族今天才成熟，传染力有限，比起这个，我觉得你们更需要担心为什么会有被寄生的人出现在主星的城区。” 她这话跟直接指责军团的检查工作做得有缺陷没两样，安东尼顿时就有点脸色发白，但还是撑着笑，邀请执政官夫人上车等待，可惜对方婉拒了他的邀请。 “非常感谢，但我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今天也在，”执政官夫人苦笑一声，“就不耽误两位的公务了，改日再邀请两位上门作客吧。” 她探听完情况就回去了，这会儿临时调遣来的人员也已经开始了工作，飞行器在稍远些的地方纷纷落下，士兵们将“禁止出入”的黄黑绳带捆在电线杆上，带队的医师则是胡副主任，跟伊芙打了个招呼后就开始了工作，就连炼金术师协会也派了三个当值的三星级炼金术师和五个二星级炼金术师来帮忙，配合之积极令安东尼为之侧目。 现场的秩序逐渐稳定了下来，人们脸上虽然还有惊慌的情绪残余，但行为已经镇定多了，正挨个等着接受检查。 安东尼退回到车内，敲了敲方向盘，问伊芙道：“刚刚执政官夫人是被你吓跑的吧？” “你不如说是因为军团办事不力，所以人家急着跟你们切割关系。” “也有这个可能，不过，你刚刚是怎么从人群里辨认出那个人的异样的？就连对这种东西最为敏锐不过的爱丽丝，也无法做到这步，更别谈直接抽枪开火了，”安东尼哼了一声，翘起脚，“你就不怕动手杀错人？” 伊芙道：“炼金术师的一个秘密而已，你少问。” 高等级的精神态具有唯一性，估计就算是弗丽嘉在这里，也不会想到伊芙居然有一个和爱丽丝同类型的精神控制型精神态，况且炼金术师一向孱弱，就算是起疑了，也只会觉得伊芙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果然，经她这么一说，安东尼果然耸耸肩，没有再多问，没过一会儿，他又接通了另一份通讯，伊芙支着下颌道：“你看起来似乎很忙，那为什么还要跟弗丽嘉申请，跟在我后面？” “……”安东尼心底漏跳一拍，快速回忆过自己先前说的话，确认没有说漏嘴，“是元帅让我——” “哦，得了吧，弗丽嘉其实不会管我的死活，她见我第一面的时候连名字都没有问，就把我打发走了，而且她大概没有告诉你，其实在冬季舞会的时候，我们就打过照面了？” 伊芙戏谑地看着他，抬头点向远处军医手里的白色方盒，那是帝国研究院赶工出来的寄生虫检验盒，之所以认得那个东西，还是因为尤妮卡承接军部的单子制作这个东西的时候，还从伊芙这里参考了一部分炼金术相关的意见。 “弗丽嘉不喜欢炼金术师，不然也不会一直在支持研究院了，”伊芙宣布似地说道，“能派个人防止我死外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把你送来？” 四大家族里，奥利弗家族跟炼金术师协会死死绑定，美第奇家族长袖善舞，跟谁都玩得来，还在暗中养了一个左莉，罗氏供奉龙泉，只有卡文迪许家族一直跟炼金术师关系不咸不淡，要不是在尤妮卡身边的时候身份过了明路，伊芙未必能这么顺利地就踏进军团驻地。 安东尼哑口无言半晌，这时候承认自己确实是主动跟过来的，就好像气势上矮了对方一头似的，他又不好意思当着路盏的面，说她确实给自己一种会闹事的感觉——从炼金术师开枪的准头看来，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 手上的通讯器滴滴答答响个不停，大概真的有很急切的事情，几秒之后，对面居然打开了自动接通功能，清冽的女声不留情面地响起：“安东尼·奥托，你人呢？在的话就吱一声。” 是爱丽丝。 她的本意当然只是想确认一下安东尼在不在听，但安东尼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厢，伊芙就已经兴致盎然地故意“吱”了一声。 安东尼：“……” 这个新来的炼金术师性格是不是太恶劣了？ 爱丽丝倒是很快就辨认出了“小老鼠”是谁，讶然问道：“路盏？” 伊芙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我只是路过，不用在意我。” “你这会儿和安东尼在一起吗？”她犹疑了一瞬，像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话适不适合让伊芙听到，但很快，她就没时间纠结这个了，身后似乎有人在催她，爱丽丝只好语速又急又快地问道，“弗丽嘉元帅现在不在营地，你知道她现在在哪，什么时候回来吗？” “元帅昨晚的时候就离开了营地，尾部诸星的那只王虫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异常活跃，为了避免损失的扩大，元帅昨晚就带着亲卫团离开了，归期未定。” 弗丽嘉昨晚就走了？ 那还给她设置什么考验，有病吧，原来根本就是不验收的啊。 不愧是关系户亲侄子，问他算是问对人了，伊芙看似人淡如菊，实则竖起耳朵偷听了一箩筐，不过另外两人都默认她是大公主的人，四舍五入就是跟一系的嫡派，也没打算瞒着她。 “她中计了。” 爱丽丝声音沉郁：“王虫的骚动是人为的，第四公主从邻座的水瓶星系驱逐来另一只王虫，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这步的，但在没有虫族女王统一指挥的情况下，王级虫族相互抵制，这导致了昨天天鹅座王虫的骚动，所以元帅才会提前离开。” 安东尼忽然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眼睛登时睁大：“你的意思是……” “是，现在克莉丝正带着第四军团，包围了天鹅座主星，理由是王虫逃窜，弗丽嘉指挥无能，她需要接手整编留在营地的军团，支援弗丽嘉，”爱丽丝的话语十分严肃，“安东尼，你现在是营地里除了元帅之下地位最高的人，接管指挥权也顺理成章，我知道你或许没那么想看见克莉丝，但你现在必须站出来了。” 安东尼长长地没有说话，他有些疲惫地缓缓捂住脸，似乎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兜兜转转，自己还是站上了和最初一样的交叉路口。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克莉丝的指挥才能比我更好，或许让她来指挥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算是逃兵吗？”伊芙忽然问道，唇角好笑地勾起。 “不算，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实如此，”爱丽丝毫无隔阂地接了她的话，“虽然代价或许有些沉重，公主很讨厌元帅，我可以确定，只要军权掉进了克莉丝手里，安东尼，你就该跟你姨妈说永别了。” 第269章 浩瀚的宇宙中,无数艘星舰围绕着徐徐自转的天鹅星系主星，如同豺狼环绕着硕大的绿宝石，在跟秦梦得一起遭遇过近乎被流放的经历后,这支军团现在已经是她的心腹私兵了。 困境是世界上最能将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东西。恐怕就连一开始做出这个决定的人都没想到,秦梦得居然没有被手下的人所反噬，反而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掌控了第四军团。 星舰上带了近数十万士兵，所有人都如同雕塑一般端正而冷硬, 恪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穿过宽敞的长道，索菲亚一把推开舰长室的大门, 大喊了一声“报！” 蓝盈盈的投屏下,靠坐在滑轮转椅上的秦梦得和站在她身侧的灰眼睛女人齐同时过身来，秦梦得摘下了鼻梁上架着的防蓝光眼镜,语气沉凝：“这么急急忙忙的干什么？” “抱歉, 克莉丝大人。” 索菲亚面上流露出些许的尴尬,在过去的大部分时间内,她都是直属跟在伊芙身边办事的,伊芙性情平和，只要事情能做完,对手下规矩管得并不严格，因此在出事后刚被秦梦得调回军队的时候,还有几分不适应军队严格的管理,即使是到了现在,偶尔也会情急得忘记规矩。 她老老实实地举起右手, 行了个军礼, 好在秦梦得也没有要跟她计较的意思：“有事说事。” “星港联络处传来反馈，传讯员爱丽丝·莱茵，汇报权限已通过, 港口放行，”索菲亚一字不错地汇报道，“第二军团主帅不在营地，仅允许包括主星舰在内的最多三艘星舰进入天鹅星系，违规进入会被军团视作违规侵略，予以击毙。”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44节 左莉：“第二军团还留在营地的兵力，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索菲亚听这话听得头皮发麻，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呐呐道：“好歹也是同属于帝国麾下的军团，临时征调就算了，这样兵刃相见……不太好吧？” 她不知道这个灰眼睛的黑发女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出现在秦梦得身边的，但索菲亚知道自己的上司非常器重这位新手下，倚赖程度恐怕仅次于曾经的伊芙了，不，就算是伊芙还在，两人也不曾这样形影不离过。 想起伊芙，索菲亚眼中闪过伤感的情绪，尽管只有一瞬，但还是被秦梦得精准地捕捉到了。 没有考虑很久，秦梦得就做出了决策：“那就只带三艘船进去，带哪另外两艘由你挑选。” 反正在前面几天的时候，她们就已经见缝插针地安排了自己人，成功混入天鹅星系。 “是。” 索菲亚恭敬地躬身行礼，银色马尾自肩侧滑落，随即便退出了舰长室。 僵持许久，星港海关终究还是敞开了大门，环护在星球外围的能量屏障不大不小地敞开了一个缺口，仅供三艘星舰驶入，而驶入不久，又一道关口拦截住了第四军团的人。 系统音咔滋滋地播放道：“为预防寄生型虫族潜入，所有进出的飞行器请主动接受官方检查。” 或许是因为刚阴过仇人的原因，秦梦得现在心情很好，即使是对着中控台上爱丽丝冰冷的俏脸，她也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仰头看着通讯投象问道：“需要开舱吗？” 爱丽丝顿了一下，才道：“需要，劳烦。” “相识一场，何必这么生硬，”笃定了第二军团和海关军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秦梦得指节在桌上敲击两下，毫不在意那些在自己星舰上出出入入的带枪检察员，“我没有要妨碍你工作的意思，也好好地配合了，为什么你看见我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爱丽丝？把你送上检举法庭的人不是我，是弗丽嘉。” 爱丽丝道：“……但你无法否认我是受了你的牵连。” “或许有吧，这并非主要因素，”秦梦得自知在这件事情上始终理亏她一筹，因此也难得的有耐心，“出身才是我们的原罪，你瞒得了一时，也不可能把生而有之的天赋能力隐瞒一辈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爱丽丝知道自己没法改变秦梦得的观点，也不再与她争辩。手底下的检察员汇报完成工作后，她也没了拦截的理由，手一抬一放，便将这三支居心叵测的巨船放入了主星。 伊芙那边交给自己的任务本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拖拖拉拉半天，早已超过了目标的半小时。 一越过星港，就是满眼的绿意盎然。 受灾的地方毕竟位于整个星系的尾巴，那是天鹅星系最贫穷的地方，对千万光年之外的主星影响并没有那么大，即使主城区今天刚发现了一起成熟的寄生型虫族案例，但除了那片商区，其它区域依然有人来往。 只要不到世界末日，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就不会离开他们的岗位，商贸中心人流量较之平时有所减少，但神色紧张的家庭主妇们仍壮起胆子，趁着不知何时会爆发的灾难前的最后安宁时间，忧心忡忡地在货架见挑选着家庭可能需要的物资。挂着警方排照的悬浮车结成小队，飞过大街小巷，随时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而在主城区之外，就是第二军团的驻地，安东尼临时安排人员，给不速之客们腾出了停泊星舰的空地和住宿的地方。 因为前天晚上弗丽嘉元帅刚带着不少人奔赴星系尾部处理王虫，此时的营地显得格外空荡，没费多少力气就给秦梦得的人找好了安置的地方——正处在营地的中央，被第二军团的人紧紧围绕着，生怕他们做出什么不轨之举。 虽然这点威胁，对于秦梦得来说也不过是报之以哂笑的水平。 “古尔夫特的飞行器刚离开主星不久，加西亚家族虽然接待了我们的人，但也说一切事情都要等执政官回来再说，执政官夫人则因为寄生型虫族的突然出现，受了惊吓，拒不见人，”左莉手上拿着光屏，语气平平地汇报道，“虽然不知道安东尼是怎么争取到的支持，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安排人击毙古尔夫特的飞行器，强迫他来见我们。” 这么狠？ 守在一旁的索菲亚眼皮猛地一跳。 第二军团刻意冷待第四军团的人，从秦梦得踏入这片营地开始，除了开始还有个带路的人，后面就完全不搭理他们了，别说安东尼没有出来亲自接见，索菲亚在营地里溜溜达达地兜了一大圈子，连个高级职称的军官都没见着。 这不是见了鬼了吗？弗丽嘉总不可能把营地里说得上话的人全带走了吧，除了安东尼故意在给难堪的原因外，很难不作他想。 不过秦梦得也乐得清闲，她了解自己的这个皇弟，小心思虽然多，却缺少杀伐果断，跟他母亲和姨母比起来，差得多了。 换句话说，安东尼最多也就在这方面冷冷她了，如果弗丽嘉还在营地的话，那现在已经鸿门宴大开十八般武艺招呼过来了，哪里还会一边不吭声一边好吃好喝地招待。 “没必要，加西亚能在天鹅星系盘踞这么久，靠得就是识眼色，况且他的夫人姓美第奇，激怒加西亚家族不要紧，但激怒美第奇家族就不好收场了。与其逼迫他，不如继续我们的计划，实力展现出来了，古尔夫特自然知道该站在谁那边。” 秦梦得端起桌上的水杯，也不怕安东尼在这里投毒，笃定了他没这害人的胆子，润了润喉咙，这才接着分析道：“我们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接管第二军团，二是占据天鹅星系的控制权，王虫一旦解决掉了，首都星那边未必容得下我，就算除掉了弗丽嘉，也还有她的继承人伊莎贝拉，还有美第奇、罗氏这些怪物，想不被卸磨杀驴，就只能提前给自己找好后路。” 左莉没吭声，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秦梦得水喝不下去了，“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左莉道：“没有，只是您的成长让我很震撼，虽然考虑得还有欠缺，但能踏出动脑子的第一步也很了不起了。所以我说，伊芙大人的辅佐方式并不适合您，那只会剥夺您自己解决问题的权利。” 这一套连棒子带枣的说话方式，让秦梦得握着水杯，不知道该不该把杯子往心腹手下的头上扔去。 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跟左莉计较，沉默片刻，只问道：“你觉得伊芙真的死了吗？” “可能没有，毕竟您也说过，几年之前她就玩过假死然后金蝉脱壳的这一招，也可能死了，人是很难在那个浓度的污染里活下来。” 左莉回答了等于没回答，其实她觉得伊芙大概率还是没活下来，至于失踪……在那种程度的污染里，连带着凡人的身体都被一起湮灭的可能很大。 但秦梦得显得有一套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幻想理论，那她何必戳破？ 为人手下，最重要的就是说主人想听的话，做主人想做的事情。 她向来是个熟练的忠臣，相比于在这些事情上跟秦梦得争论是非，左莉更关心那天晚上偷溜入美第奇家族地下囚牢、带走路易·奥利弗的小贼到底是谁。 时空型的精神态能力……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啊。 - 而此时正在被左莉淡淡惦记的“小贼”本人，正舒舒服服地窝在后勤医疗处的研究室，脚往桌上一翘，显得格外腿长身量好。 军队研究室的条件自然比不上伊芙在首都星的研究室，不过只是调制药剂的话，也够用了。 加西亚家族明天就会将挑选出来的受试者人选送来，在此之前，伊芙要将促进精神态二次进化的药剂和克制虫毒的药剂一起炼制出来。 实验室里不仅她一个人，三四米开外，离大门不远的地方，放了个铁板凳，现军团最高话事人、留守儿童安东尼·奥托蹲坐在板凳上，双臂抱胸，满脸狐疑，猜测着这个炼金术师到底是什么来历。 胡副主任也在这里，他是承载着医疗处的希望，特地来学习伊芙是怎么炼制药剂的。能在第二军团坐到这个位置，他的水平毋容置疑，三星级炼金术师的水平哪怕是在炼金术师协会，也能混一个分部的副会长或者总部的干事了，可惜观摩了一下午，他愣是没看懂伊芙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在这个暗潮涌动的军营里，胡先锋只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九岁时第一次遇见他老师的那个遥远的下午，不辨年龄的炼金术师写下一串串繁复回旋的秘文术式，如同旧纪元舞台剧里的魔法师，灵犀几点，便将一块灰扑扑的石头变成金灿灿的黄金。 炼金术师问，小先锋，你想学这个吗？ 胡先锋还没点头，他爸妈就迫不及待地把他的手塞进了炼金术师的手里，虔诚道，要的大师，要的，我家孩子就学这个了。 然后……然后胡先锋的一生就这样被毁了。 炼金术师是一门残忍的手艺，入门要求决定了能学这个的多多少少都有点特异之处，天赋决定上限，这也就导致了绝大多数的炼金术师，在入行后不是在骑脸同行，就是在被更天才的同行骑脸输出。 原本伊芙每操作一步，还会关切地问一下胡副主任有没有看懂，但随着对方频频摇头后，她也就不问了。 胡副主任对此小小地玻璃心了一把，然后很快就释然了，就像对于学渣，细问反而是一种残忍。 抄，就完事。 安东尼手背还有一个肉眼可见的血洞，他从这里被抽走了整整三大管子血。 “为什么要抽我的血？” 他对此感到十分疑虑，而在看到这些血被送进分离机进行成分化析后，安东尼的坐立不安达到了一个高峰阶段，以至于连对伊芙身份的怀疑都顾不上了。 本来在看到伊芙井井有条地和爱丽丝一起敲定了军团的事务后，他是有想起另一个同样姓路同样能干也同样被侧面暗示马甲身份的人，但在看见伊芙一边抽取自己的血，一边似笑非笑地问他有没有注射过什么东西后，某些不算久远的记忆就泛上了安东尼的心头。 她知道什么？ 她可能知道什么？ 伊芙什么都知道，但抽血并非出于故意吓安东尼的意图，只是因为能促进精神态二次进化的虫毒源自王级虫族——这种违反了一般生物进化原则的物种，自然只能在超越于普通物种之外的生命体身上才能提取，她手头没有这种材料，但她还记得路易曾经给安东尼注射过。 顾朝夕曾经说过奥托王室的血统极为特殊，说不定从安东尼的血液里，还能提取出什么别的意外之喜。 “胡副主任，”伊芙忽视了安东尼的问题，冷不防喊了一声。 她摘下手套，被点到名字的胡副主任连忙诶了一声，颠颠地凑了过来。炼金术师扶正自己的黑纱帽，边往外走边吩咐道，“我出去一趟，麻烦你在实验室帮我看着这个炉子，有任何问题也及时向我反馈。” “以及，”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守在门口的安东尼，“不要让其它任何人接近。” 安东尼恼极：“你这个'任何人'干脆报我的名字好了。” 胡副主任左看看，右看看，两边都惹不起，干脆搬着椅子坐到炉子前，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 虽然没指望安东尼做出多么英明神武的决策，但好歹也是按照储君规格培养出的人，再加上爱丽丝，应付一个秦梦得应该没有问题。 主要伊芙觉得后者应该也对两个小孩没什么兴趣，能让秦梦得看上的，除了第二军团，就只有天鹅星系的独立执政权了。 但越是野心膨胀的人，越是容易被自己轻视的东西坑到，这谁又能说的定呢？ 死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伊芙如是深沉地想道，然后按了下安东尼暗红色的脑袋——自上往下看的时候，可以发现这家伙头圆得跟他的小侄女有的一拼。 因为这个发现，她对小皇子的脸色总算好转了一些，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和颜悦色地说道：“让让，我要出门了。” 安东尼：“你去哪？” 伊芙：“执政官府。” 有一点左莉和秦梦得都猜偏了，加西亚执政官确实暂时站边安东尼，但这并非是因为迫于弗丽嘉的淫威，而是纯然地警惕不请自来的客人们。 天鹅星系与首都星相距甚远，有消息延迟是正常现象，但在充分得知首都星的风起云涌后，古尔夫特·加西亚不愧是能独占边境执政权的老狐狸，很快就将秦梦得的来意猜了个七七八八。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来意，那那艘从加西亚府临时起飞的星舰上，当然也就没有了善于居安思危的执政官。 ——那是一艘被派出去搬救兵的求救船。 第270章 再次来到加西亚府, 熟悉的环境，却是完全不同的情状。 因为主人家一个在装死一个在装病，府上的氛围也显得格外萧条,连走动的侍从脸上都带着忧虑的神情。 虽然来自秦梦得那边的接见要求被执政官夫人拒绝了, 但没有人会觉得她们就此善罢甘休，因此为了不再生出别的事端，伊芙来访的时候, 执政官和他的夫人也一视同仁地没有接见她。 她被带到专门商量事情用的书房，侍女送上香味独特的茗茶后便无声退下,原本伊芙以为代替执政官夫妇来接见自己的会是墨菲,没想到大少爷也没见着，却是见到了一个按常理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洛……” 伊芙有些愕然地起身,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但洛尔迦的一个噤声的动作,接着右手向下轻压,示意她坐下,又让伊芙心中生出几分不确定起来。 不是，这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 印象里他跟加西亚家族似乎没有什么联系。 随着青年的走动,炼金术师帽檐下的一双蓝眼睛始终咕噜噜地跟着转，看起来很像某种警觉的鸟类。 她没有急着问话,盖因这件事属实有点超乎伊芙的意料了,她在等洛尔迦主动跟她解释。 洛尔迦直接落座在了书房的主座, 侍女同样给他送上一杯白开水, 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仿佛已经实锤了他今天就是作为加西亚执政官的代发言人来的。 “午好，路盏小姐，这并非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但鉴于上次的时候您并没有告诉我你的全名，因此姑且就当做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正式认识吧，”虽然看不见对方的具体神情，但从黑纱下露出的一点抿直唇角，洛尔迦也能想象到伊芙此时的心情会是多么的茫然，想到这，他不由自主地便露出点笑意，“您还记得我名字吧？” “嗯。”伊芙用高冷伪装住自己。 不管怎么说，做到谈判的位置上，气场就不能输。 洛尔迦唇边的笑意扩得更大：“因为一些事情，我们的执政官和执政官夫人暂时都处于无法见客的状态，受两位所托，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向我反应，有必要的话我会向两位反馈。”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45节 还拿乔上了？ 什么叫有必要才会反馈？ “……”伊芙这时候再反应不过来对方在逗自己的话就真是傻子了，她阴恻恻地盯了会儿这位新晋代言人先生，坐直了身体，“你跟加西亚什么关系？” 啪的一声响指，无形光圈从她的耳环上扩散开来，不大不小地正好笼罩了两人所在的范围。 洛尔迦托腮盯着她看，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被他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看得难受，伊芙移开目光：“不是攻击的，是用来隔绝音讯的。” 洛尔迦：“我知道。” 既然布下了这层屏障，说明伊芙准备暂时开诚布公地谈话了，她在正事上的脾气和平时呈鲜明的反比，洛尔迦相当熟悉见好就收的道理，也收了不正经的微笑，正色道：“我确实是执政官的代言人，因为一些原因，加西亚家族现在跟我利益高度捆绑，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和跟执政官说是一样的。” “你们之间有什么共同利益？” 伊芙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洛尔迦：“……”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抱牌位骚操作，轻咳一声，白净面色顿时就有些泛红：“咳，这个可能不太方便说。” “好吧，”伊芙为错失一个情报而遗憾，但也尊重他有自己的小秘密，她换了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到天鹅星系的？” “……” 其实这个问题也不太方便说，洛尔迦的眼神略有些凝固，看这副样子，回不回答已经不重要了。 伊芙不知道从哪里又摸了个空茶杯，在手上慢悠悠地转着，不过片刻，就猜到了答案：“你监视我的黑市账号？” 她当时特地用了第一公主名下的其它黑市账号，匿名购票，唯二能查询匿名账号的两大黑市运营商，罗氏又不知道她同尤妮卡的关系，排查下来，还有作案动机和能力的人呼之欲出。 伊芙抬起眼，嘴角虽翘着，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所以你究竟是跟加西亚达成了什么私下交易？是不是跟我有关？” 洛尔迦：“……呃。” 不能再让她猜下去了，不然死法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十分钟后，洛尔迦把自己的骚操作和这段时间蛰伏在天鹅星系做的事情全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出乎意料的是，伊芙并没有表露出生气、或者说是不满的意味，连她自己都有些没料到，毕竟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是很讨厌别人自作主张，插手她个人的事情。 见她这样平静，洛尔迦反倒看起来有几分深思，过了一会儿，他取出一张指甲盖大的芯片，递给炼金术师。 “你先前拜托执政官阁下寻找合适的受试者，他趁这段时间在家中，已经提前物色好了人物，资料都在这里，明天早上的左昙会去军营找你，有需要删改的直接告诉她就可以，”见伊芙收下芯片，甚至还说了一声谢谢后，洛尔迦才接着道，“至于放出去的飞行器，我个人认为有较大可能被克莉丝的人击毙，已经委托了炼金术师协会向总部传讯，到时候会请……” 伊芙想也不想就答道：“让洛琳和弗兰克来。” 洛琳是美第奇家族目前明面上的唯一继承人候选，弗兰克是第一执事的亲儿子，除了这俩外，搬别的人来对第一执事制约有限。 洛尔迦一愣，这才声音都柔和了下来：“是，我让他们代为联系的就是这两人。” 这件事本来是伊芙今天地第二议程，她有死神蝴蝶在手，躲开克莉丝的耳目联系上炼金术师协会不算难，但洛尔迦提前做了这事，倒也很贴心。 不过说起洛琳，伊芙就忽然萌生了另一个新的想法：“所以为什么家主会答应陪你胡闹？像被感化了这一类的鬼话就不用说了。” “他不想也没办法，”洛尔迦飞快地瞄了眼伊芙的十指，少女白皙的手修长而美好，泛着点久不见天色的苍白，还好……空空如也的一片，洛尔迦顿时放心了，眯起眼睛道，“因为你走的时候把伊西丝也带走了啊，斯巴蒂赔不起一架神话机甲，就拿你来抵了，谁让你才是弄丢机甲的罪魁祸首呢？” 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伊芙胃疼。 她将隔绝用的炼金术阵法重新收回耳环，别的也没什么要交代的了，待久了也容易引起探子的怀疑。 洛尔迦将她送到门口，叮嘱道：“有需要可以来加西亚家族找我。” 伊芙却道：“不好吧，毕竟我俩这个身份又不熟。” “我听说你一来就跟爱丽丝认上了。” 爱丽丝跟洛尔迦一家子的，没道理伊芙认得爱丽丝却不认得她哥。 话虽如此，但伊芙总觉得洛尔迦这话就是字面理解的意思—— 这人又在吃爱丽丝的醋。 她嘴角抽了抽，刚想说什么，忽然看见在洛尔迦身后远处，加西亚家旁廊的柱子后，还有道瘦瘦长长的黑影，一移不移地盯着自己。 是墨菲·加西亚。 他那双惯常因为好心情而弯起的狐狸眼，此时正直勾勾地盯过来，半张脸被阴翳遮住，显得格外晦暗不明。 洛尔迦注意到了伊芙的目光，他没有回头，而是就着这个背对的姿势，用几不可闻的气音轻声问道：“谁？” “墨菲，看着不太对劲。” 伊芙不动声色地说道，他也不像是被寄生虫族感染了，被虫族寄生的人在蛰伏期与正常人无异，但脑子里的虫族一旦成熟，就会被□□和觅食的欲望所支配，而此时的墨菲眼中很平静，甚至连攻击欲看着都很低。 更像是被谁给控制了，但这样的话就不方便打草惊蛇了。 她已经走到了门口，再折返回去会很奇怪。 伊芙手腕在袖中微微转动，一只旁人无法看见的白金色蝴蝶自此离开了她的身体，将月神蝴蝶留下后，她这才朝洛尔迦一颔首，生疏的一幕落在府外探子的眼睛里，也没有丝毫异样的地方。 “我先回去了，”伊芙说道，细长的眉梢不悦拧起，“这颗星球不太平，你没事就早点回首都星去。” - 次日，左昙果然像洛尔迦所说的一般，如约来到军营。 她毕竟不是军团的人，就算伊芙有些小小的特权，允许左昙进出，但安东尼也不会纵容太过。 军事重地，普通人哪能乱走乱逛，伊芙干脆将两人碰头的地方定在了医疗处，正好处在营地的东面，靠门口，为的是方便急救。 伊芙提前一日就已经将所有人的资料都过目了一遍，加西亚执政官总共给她遴选出了50个年龄合适、天赋不等的年轻人，男女各25个，伊芙又筛去了30个，只留下20个，俱是25岁以下的美貌青年。 勾人选的时候爱丽丝正好在宿舍，刚吹完头发准备上床，路过瞟了眼伊芙的屏幕，顿时起了兴趣：“ 你这是在干什么？选秀打投吗？ ” “……”都星际时代了，选秀打投这种文化糟糠，居然还没有跟着旧纪元一起灰飞烟灭，伊芙一噎，这才无奈道，“在挑选可供培养的人而已。” 至于卡颜，倒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长得好在哪都吃得开，而且美貌也是一种最为直观的优质基因，就好比之前参加五校联赛的时候，聚集着帝国年轻一代里最优秀的人，全体选手都是俊男美女——基因出挑的人再丑也丑不到哪去。 伊芙单纯觉得，时间有限，就算是精神态的二次促进，当然也要选成功率更高的先进行试验。 医疗楼的位置对于左昙来说还算熟悉，再回军营，她看起来很是有些紧张，站在门口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踱步进来。 神情很像早起狩猎的小型动物，不过联想到她的真实身份，这样小心翼翼也正常。 军营比起之前少了不少人，但也多出了一些生面孔，联想到出门前洛尔迦大人告诫自己的话，左昙收回四处乱飘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抱着文件就直往目的地而去。 也正是因此，她才会撞上另一个神色匆匆的人影。 “啊呀——不好意思！” 来人穿的军装跟左昙见过的第二军团的人不太一样，但她也并非军团的人，只能依稀察觉到异样，更令她惊讶的是包裹在军装下的那副躯体。 明明是女人的躯体线条，却硬得像铁坨坨，个子也高挑，被左昙撞到后，也只是被迫停在了原地，倒是左昙自己踉跄着，一屁股墩摔坐在了地上。 戴着黑手套的修长左手出现在左昙面前，她呆呆抬头，望入一双略显忧悒的灰眼睛。 见小姑娘不说话，左莉皱起眉，伸手拎着肩膀，将人从地上强行带起来：“我没事，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谢谢您，”左昙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感谢，随即又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请问您知道……” “抱歉，我还有急事，赶时间，如果是想问路的话就去找别人帮忙把。” 灰眼睛军官的性格比长相要干脆得多，一看左昙的着装就知道她大概是来营地找人的平民，这种人基本都是家里有亲人在军队服役，趁着周末来看望人的。 没等左昙说完自己的要求，左莉就直接拒绝了后面的未竟之言，并没有将这一桩小事放在身上，因为离开得太快，她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左昙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或者说，盯着她脖颈间那道知名血痕的目光。 那道伤疤的位置太过致命，第一次见她的人基本都会被吸走注意，左昙惶然好奇的表现没有引起她的额外关心。 但她又怎么会知道左莉此时心中的惊涛骇浪。 作为左旗戎女儿中年纪偏大的一个，左昙对长姐的印象还很深刻，因此在这种地方，突然再见到本以为早就死了的左莉，她的情绪一时复杂得难以言喻。 但左莉好像不记得她了？ 多年没见，即使是亲姐妹间也会感到陌生，对于这个结果，左昙并不意外，只是还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清楚自己现在能依赖和信任的人，除了一同从飞鸟逃出来的那些人，就只剩下伊芙和弗兰克他们了，弗兰克不在这里，那她要尽快把这件事告诉伊芙，再做别的打算。 左昙低下头，恢复了最开始胆小微慎的模样，重新向着医疗处跑去。 而此时的第二军团临时驻地，秦梦得正在点人头，清点那些提前嵌入了天鹅主星的分队人数，小队长们挨个到她面前汇报工作，同时听取下一步该怎么做的建议。 左莉因为路上的意外，来得稍微晚了些，只剩下两支小队还没有汇报。她推开门，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到对面的索菲亚瞳孔瞬间瞪得滚圆，一支飞速射来的钢簇于她眼中不断放大。 毕竟是经过特训的，索菲亚的身体速度远快于语言，翻过桌子就朝左莉扑来：“小心——！” 砰！两人同时撞翻一排三四个椅子，灰头土脸地滚落在地，秦梦得骤然抽出腰间金索，她已有许久没有用这个武器，但时间紧迫，也来不及抽剑，细而坚韧的灿金色细绳在空中荡过一道美丽的弧度，沿途经过的人头无不主动伏下，一缠，一勒，化柔为刚地将不知被谁射来的钢剑绞回秦梦得手中。 短钢箭上还刺穿了一张折叠过的卡纸。 感知片刻，秦梦得道：“只有这一箭。” 索菲亚起身，怒不可遏地点了几个人，随自己去箭来的方向探查下落，左莉则有些狼狈地走回到秦梦得身边。 看清纸上文字的瞬间，两人俱是脸色一沉。 这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手写字： “你们暴露了。” 第271章 “你觉得这个暴露是什么意思？” 沉默许久, 最终还是秦梦得先偏过头，若有所思地问左莉道：“又有谁会给我送这样一份信？” 送信的人是好意，还是恶意？ 她们对第二军团的觊觎从来没隐藏过,自然也就谈不上暴露,对加西亚执政官的意图也半隐半露，欲盖弥彰，如果只是因为这点被怀疑的话,那也没有什么特意来通风报信的必要。 左莉更倾向于对方或许发现了一些别的安排，例如提前送进来的特殊队伍, 例如其它一些合作。 “只是一个提醒, 看不出立场，”她想了一会儿, 心情渐沉, “但提醒就是最大的风险, 天鹅星系不能再当作安全的后手了, 你必须离开这里。” 秦梦得问：“你留在这里, 代替我吗？” 左莉颔首：“我能自保，很多事也只能我帮你办,你不用担心，情况不妙我会自己离开的。”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46节 这是事实。 秦梦得之所以会从第四军团如山的优秀人才里,将左莉挑选出来,一是因为她聪明,办事利落,第二就是因为她的精神态能力很特殊,是变换外形。 完美的外形变换，在很多时候都能派上用场，如果培养得当, 就等于拥有了另一个自己。 只是左莉的来历太过神秘，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止步于乖乖地在军队里担任一个中级军官，等待某天忽然降临一个有眼光的上司来主动发掘自己。 因为这点忌惮，她之前就只是跟伊芙浅浅提起过一次，但在伊芙从联赛回首都星暂时休息的那段时间，左莉正好领命在原星际剿灭星盗，错过了唯一一次的见面机会，回来后，秦梦得便疑心对方是不是在躲着伊芙。 这会儿再考虑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左右两人已经签订了炼金术契约，她只要保证跟左莉的合作一直有效就可以了。 秦梦得略加考虑，便同意了左莉的提议，她们本就制定了不止一个计划。 等从会议的地方离开后，左莉忽然又想起了在路上撞了自己的那个女孩。 方才没察觉出不对劲，对方从神态到着装，都和一个普通人没有区别，但这会儿回忆起对方的容貌，左莉却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有几分熟悉感。 乌黑的碎发下，露出一双极具辨识性的浅蓝眼眸，这样的特征，在整个星际里也不算常见。 “不好。” 左莉心生不妙，见她脚步停下，一旁的手下也奇怪地问：“参谋长大人？” “你们现在帮我去查一个人，”左莉心知自己现在大概已经露馅了，“一个半小时之前来过营地里的年轻女人，黑发头蓝眼睛，不是军团里的人，去查查她为什么会在今天来军团，平时又跟谁走得近。” 因为不知道左昙是不是还用的原本的名字和身份，她只能给出大概的外在信息，好在手下训练有素，没有多问，了解清楚要求后就直接去照办了。 本以为应该没有多少人还认得自己了，再加上为了取信于秦梦得，左莉就直接用真面目现身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左昙。 飞鸟的案子虽然大，但也没大到需要美第奇家主亲自经手盯着的程度，因此左莉对这个案子的所有了解也就仅限于左旗戎死了，剩下的星盗和家眷尽数收押，杀的杀关的关，人质们则被遣送回家。 她对飞鸟的感情很一般，在出事后也没有主动打听过哪怕一次，因此也不知道左昙居然逃过了稽查，还隐姓埋名躲到了偏远的天鹅星系。 手指在右手中指上的空间钮上轻轻摩擦，这是左莉在杀人前的惯用考虑动作。 思索良久，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指。 - 一见到伊芙，左昙就迫不及待地将路上遇见左莉的事情和盘托出。 医疗楼的三楼比起之前少了很多人，在伊芙的药剂辅助下，不少伤势尚算乐观的伤患已经将被虫毒腐蚀的部位，顺利地换成了健康的仿生肢体，血液里循环的虫毒也被药剂肃清，千恩万谢地出院了，至于剩下的那些，伤势拖得太久，连精神海都被虫毒侵蚀渗透，对此伊芙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就算炼金术比普通的医学办法更万用，但也有些规矩在医学和炼金术学里是共通的，比如任何病患都有他们的黄金救济时间，过了时限，治疗效果会大打折扣，也比如体质不同，抗伤程度也不同，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洛尔迦那样，带着虫毒硬扛十几年的折磨。 浓郁的消毒水气息里，微尘上下翩飞，左昙在别无旁人的实验室里坐下，讲完这一切后，只感觉心跳如鼓擂：“……我没有想到左莉居然还活着，当时我们所有人，包括弗兰克，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基因病是无解的，她居然活下来了，但给我的感觉……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你没有跟她主动相认是对的，她现在可能跟你们印象里的那个人不太一样了。” 伊芙说着，将刚炼制完成的药液吸入注射针剂——她还是觉得这种方式要比口服和单纯的外用效果会更好，虽然绝大多数炼金术师都觉得打针是邪道。 虽然没见过以前的左莉，但从弗兰克和尤金的侧面描述里，也能感受到他们对昔日左大小姐的依恋和儒慕。 左昙伸出右手，看伊芙将细长的针管插进上臂血管中，轻微挤压感袭来，还没咂摸出什么异感，注射就已经完成了。 伊芙道：“留观到五点再走。” “我今天出来已经跟执事吿过假了，可以在军营过夜，如果能观察一晚上的话，效果应该会更好吧，”从现在起满打满算也不到四小时，左昙对伊芙急着送她走的举动感到不解，想起今天在军营里看到的一些陌生面孔，她试探着问道，“你们最近是不是遇到了别的麻烦？” 其实遇到麻烦的不止她们，伊芙瞥了眼还不知道情况的左昙，收起针管的同时“嗯”了一声。 不出意外的话，左莉现在应该拿到了关于左昙的资料情报，区区加西亚家族的一个小小主管，她的过去却是一片空白——经过首都星那些人的处理，那些关于星盗组织的出身都已经被抹得一干二净了。 而关于她的现在，则是简单得几乎找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一个有点聪明有点倒霉的年轻姑娘，在巡查下面星球的时候不慎被虫族割伤了手，被送来军营后又幸运地遇见了一个在天鹅星系几乎不可能出现的高等炼金术师，痊愈后再次回来感谢自己的恩人而已。 以任何人的目光来看，都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前提是如果看到这段资料的不是左莉，且伊芙治好的那种伤叫虫毒的话。 这要是都没法把她，跟那天从美第奇家族劫走路易的人联系在一起的话，那左莉也不用在美第奇家主身边继续拿工资了，赶紧退位让贤吧。 好处是有自己这个活靶子在，加西亚家族应该是暂时安全了。 “你回去之后，提醒执政官家里的人，最近尽量不要出门，如果一定要出入的话，做好检查，”伊芙道，“近期恐怕不会太平。” 左昙似有所察觉，但还是满口答应：“好。”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药剂的成分应该跟人血完全融合了，伊芙又抽出一管她的血液，放入离心机，离析后和先前用剩下的一点安东尼的血液放在一起进行观察，比对色泽、活性和其它一些元素的存续状态，并在随身终端上仔细记下这些珍贵的数据。 也不知道是二次利用的原因，还是奥托王室的血统确实远高于普通人，在离开身体、失去心脏跳动的供给后，安东尼血液里的虫毒提取物，无论是浓度还是活性，都远高于左昙。 想用左昙的血液提取物，再三次利用制作精神态促进剂，恐怕是不可能了。 智脑的屏幕仍在自动跟进各项数据的折线图绘制，盯着这些数据，伊芙突发奇想，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刚穿书来的时候，还惊异于为什么自己实际觉醒的精神态会跟原书里说的不一样。 当然，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所谓的穿书只是一个幌子，但那些被齐奥南多灌输的记忆，本质就是上辈子的她所经历的事情，那么，明明自己现在正在用着原先的身体，精神态却还是月神蝴蝶？ 伊芙原先还以为是来回的穿越淬炼了精神的强度，才会觉醒更为强大的精神态——但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另一个可能？ 她先前从没想过这个可能。 左昙的手臂已经止了血，只有一个痣大的红点还留在肌肤上，丝丝缕缕的微小刺感在她体内涌动，并不疼痛，反而有一种怪异的酥麻，大概是药效在缓缓地发挥作用，她也不敢乱动，仍保持着原姿势，屏息闭嘴，琢磨着这股玄之又玄的力量。 趁着她没注意自己这边，伊芙直接拿了一支空针管，给自己扎了一管子血，也放进了特殊的离心机。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 兴许是时间太久远了，也可能是经过了齐奥南多的处理，将近四十分钟过去后，伊芙终于看到了金色的线条，在屏幕上猛地一弹。 然后，拉成一条匀速波动的线条。 她的血液里也有王虫的基因因子，而且比安东尼体内的成分更稳定。 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伊芙却奇异地没有一丝半点的诧异，反而满是“果然如此”的了然。 世界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得到和失去，上辈子的时候，她被迫服用过来自奥利弗家族的毒药，体内不可能一点虫毒侵蚀的痕迹都不留下，但这样优质且稳定的王虫因子，不可能是从量产式的毒药里获取的。 几乎完全不需要推理，伊芙就猜到了这最有可能是从哪里获得的——爱葛妮丝。 这是在虫族战争爆发前就“病逝”的伊芙·美第奇，唯一有可能接触到王级虫族的机会。 因果链被补上了重要的一环，伊芙隐隐约约感觉对自己跟爱葛妮丝的那场神秘交易的内容，已经有了头绪。她猝然回神，看了眼智脑上的时间，下午4:39 ，但窗外的日色已经霞红满天，如同美人醉酒的酡腮，左昙还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坐在那里，微小谨慎到了极点。 “不用太紧张，会影响药效，”伊芙拎起外套起身，“时间差不多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么早？” 左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五点都还没到，伊芙对此早有解释：“留你在这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排异反应，没有不适就说明没问题，精神态的二次进化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事情，先回去再说。” 她觉得是直接从安东尼的血液里提取的缘故，虫毒提取物已经提前适应了人体的环境，再被输入到第二个人体内，自然也没什么反应。 死神蝴蝶不肯带普通人，伊芙强迫不了它，只能用人类的交通方法。因为担心被左莉的人追上，单是从城外军营到内城区这段不算长的路，她就换了将近五趟车。 换再多也甩不干净苍蝇，但留下的痕迹多了，众目睽睽之下，追兵最终也没敢直接出手。 接下来三天，伊芙又如法炮制地完成了剩下几人的试验，反应最快的当晚就完成了精神态的进化，从c级进化到了b级，方向不变，虽然进步幅度不大，但至少肯定了伊芙的研究方向是对的，这给了她很大的鼓舞。 而左莉的动作也比伊芙想的更快。 她从秦梦得顺利抵达首都星之后，行动便不再遮掩，但是安东尼也一直在防备着这位皇姐，弗丽嘉在前线仿佛失踪了一般，他便直接用军部的内部渠道，联系上了离天鹅星系最近的另一个大军团——第三军团，军团长是知名的中立派罗沅。 如果有别的选择，他不会冒险来赌罗沅的热心程度，但其它愿意支援的军团要么就是来不及赶过来，要么就是兵力来了也是送菜。 百般无奈，好在罗沅大概真的觉得秦梦得这次闹过了，答应了安东尼的请求。 距离左昙注射药剂的第四天傍晚，她终于完成了精神态的进化，原本因为左旗戎的抑制而迟迟不得发育的精神海，终于在提取物的刺激下，重新萌生了出来。 她也是目前受试者里的最高等级，一举就突破到了a级，沙地比目，能力遁形。 “我记得左旗戎的星海旗鱼就是能力兼顾了形体变化和强攻击性的s级精神态，”得益于跟弗兰克的关系，爱丽丝对左昙一家的事情也有所了解，这会儿看了左昙的能力检测，难免引发一些考虑，“父母亲基因等级相差太大了，她的能力似乎遗传自父亲那边的痕迹明显得多。” “海洋系精神态基本都带点伪装的能力，应该算是最优质的那批精神态谱系了。” 伊芙对此倒不是很奇怪，她收起资料，忽然间，一个想法如同灵犀一点般闪过大脑。 父亲和妹妹的能力都跟变形有关的话，那左莉的精神态能力又会是什么？ 跟她的怀疑同时浮现的，是胡副主任发来的求助视频，只有短短七八秒，从摇晃的镜头可以看出，拍摄者应该极为惊慌，左上角浮现的一缕酒红色头发则更为眼熟。 咚咚咚的跑步声如同踩在人心上，拐了好几个弯，直到躲入一处空的办公室时，胡副主任才来得及气喘吁吁地补上要说的话。 说话时，他仍紧张地看着门外，似乎在警惕着谁，哐哐的砸门声隔着一层门，都沉闷得像是雷鸣。 “我、我和安东尼现在正被困在住院楼……住院楼三层，不知道是谁把所有的病人，他们正在疯狂地找人虐杀……” “安东尼受了伤，不知道有没有被感染……” “能救我们的人我只能想到你了，路盏，救命——！！” 在伊芙和军医们的协作努力下，现在的三楼都是确定没救了的虫毒患者，不难想象这些已经被宣判命运的穷途末路之人，被放出来后会有多疯狂。 即使他们单个的战斗力十分有限，但整个三楼，总计余下一百七十多号人，再加上地形狭隘，光是人海战术，也足以耗死安东尼他们了。 伊芙和爱丽丝的脸色俱是一变，而此时营地的四处，乱子远不止这一个。 第272章 大晚上的,一句撕心裂肺的“起火了”，足以惊醒所有已睡的、未睡的和即将要睡的倒霉蛋。 炽烈的焰火如同新生的火凤凰，骄傲地舒展着自己红艳艳的羽翼,将漆黑的天色映照得光亮无比。 不知道这火用的什么火种,第二军团的巡逻队拉来高速水枪、沙袋和液氮桶，无论是盖灭空气还是强制低温，都无法让火苗缩小一星半点,邪异的火势仿佛不用任何条件就能熊熊自燃，将所有靠近的人和物都吞噬得一干二净。 仅靠在窗前看了一眼,伊芙就面色陡沉,明白了这是什么把戏：“是炼金术师。” 火势正好在跟医疗楼同一个方向，既在这边拖住了人,又隐隐拦着,不让别人有机会去救安东尼他们,但愈是情况紧急,两个唯二能扛把子的少女反而愈发冷静。 “我去指挥士兵灭火,炼金术搞出来的火不是没有灭掉的办法，”爱丽丝主动开口,将任务一分为二，“你之前来奥利弗庄园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身上一定有那种可以快速穿梭在不同地方的道具,你去救安东尼他们吧,比我要更合适。。” 伊芙也是这样打算的, 跟爱丽丝的想法不谋而合, 唯一的区别是她知道那个带自己穿越时空的并非道具，而是可以无限薅羊毛的死神蝴蝶。 她跑出来两步，忽然跟想起了什么似的,拧着眉回头问道：“对了，爱丽丝，你的精神态……” 爱丽丝看着她，眸色闪动，微微露出点狡黠的笑意：“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放心吧，从一开始，元帅就没有真的封锁过我的能力。” 弗丽嘉居然没有限制过女王蜂？ 伊芙微怔，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 那她之前在首都星整那么一出戏，是想干什么？ 可惜时间也容不得她深思了，伊芙最后只深深看了爱丽丝一眼，转身踏进死神蝴蝶提前开好的空间隧道，黑白双色的诡谲光芒一闪而过，便带着女孩消失在原地。 胡副主任给她发来的视频里，并没有说清他们现在到底躲在哪里，也可能是跑着跑着，连自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再往后，伊芙问的话一个都没回。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47节 也不知道人现在还活着没了。 情况乱成一锅粥了，死神蝴蝶不知道该把伊芙送到哪个具体位置，毕竟是安置伤患用的住院小楼，占地很大，它随便挑了个没人的办公室，离暴走的伤患们也远，小心翼翼地将伊芙放出。 做完这一切，它就立即缩小到巴掌大小，和月神蝴蝶一起停在伊芙两边肩上，倘若这会儿有人经过的话，就能看见一个黑衣端肃的女人站在被破坏的医生办公室里，桌子被人推翻在地，椅子腿也断了，纱帽遮住了女人大半的神情，只能看见她紧紧抿起的唇角，两只外形奇特的大蝴蝶则停在她身上。 伊芙闭起眼睛，精神力无限铺展开，感知了一会儿，确定了这会儿最喧闹的地方。 好歹也打过一场极其恶劣的追逐战，发疯的伤患们大致也能追着安东尼到他藏身的地方，但伊芙忽然想起来安东尼还有着誓约型的精神态，如果他给自己躲着的地方制定了无法被找到、或者无法被从外开门的规则，那找不到他倒也正常。 营地的信号早就被左莉派人破坏掉了，伊芙并不知道，她的身影被月神蝴蝶一点一点地抹去，如同融化在了空气里一般，身如鬼魅地疾驰过没什么人的走廊，越靠近感知里的那处，遇见的人就越多，周围也被破坏得愈发触目惊心。 办公室被破坏得最为严重，所有的玻璃墙面都被撞碎，原本应该好好放在柜子里的文件也被人翻得乱七八糟的，散在地上，可以看出破坏者对这里的怨念。 唯一的好消息是伊芙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任何一具属于医疗人员的尸体，因为担心感染，这一层每天只会安排一名正式医师负责查夜和执勤，今晚应该就是由胡副主任来负责。 地上还有穿着白色病号服的伤患，或是呻吟，或是一动不动，尸体也化脓得厉害，伊芙低头看他们时，眼中难□□露了些复杂的神情，虫毒本就是侵蚀性极强的毒素，他们今晚在这大闹，毒素也会随着血液的加快循环而成倍渗透，这不仅仅是向医师的报复，何尝不算是一种自取灭亡。 医闹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真是一个难解的问题。 到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平民，军人的体魄更强悍，就算被虫族攻击后，也更容易痊愈，或者见治疗无望，干脆主动申请更危险的任务，争取一个马革裹尸，也算是为后方的家人做一些自己最后能做的事。 若非如此，也不会耳根子软到因为左莉几句的挑火，就将怨念从虫族身上，转移到已经尽力的医疗人员身上。 破碎的玻璃窗外漏了些许风声进来，将窗边纱帘吹卷起，黑衣少女在检查完办公室后，便如从未来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伊芙飞快地检查过一个又一个房间，连墙面上的一道缝都不放过，生怕是隐藏的逃生门，闹了这么好一会儿，有的人已经支撑不住了，疲惫地靠在墙上，污黑血液黏在雪白的墙壁上，腥臭的脓味散发出来，弄出这一切的本人却恍若无察，抱着头坐在地上，眼神空落又绝望地干瞪着，手心里还紧握着叉子，在顶灯的照耀下闪着冰冷的银光。 他们本就不需要多么锐利的武器，因为这一身的感染源脓血就是最好的攻击方式，人群里忽然爆出一声尖叫，一个中年男人的头忽然被爆开，连着脑颅里半成熟的花纹蛾子都被穿透，离得近的伤患都被这突如起来的一次惊吓得尖叫起来。 开枪的自然就是伊芙，她过来的时候发现混迹在混乱伤患人群里的，还有一些行为呆滞诡异的人，被关在三楼的大多是身染虫毒的人，但也还有一些被虫族寄生的人，想必是今晚所有人都被放出来了，连着他们也被一起放了出来。 枪声并没有停下。 安东尼他们应该就在附近，虽然联系不上对方，但伊芙相信他们能从枪声里察觉到自己想表达的信息。 又有几个人带着脑子里未发育成型的虫子倒下了，中途有一枪因为跳弹，不慎打破了天花板上的灯泡，四处溅开的玻璃碎片和电火花下，忽明忽暗地照出一张张惊慌失措的枯槁面容。 本来就是被情绪带动的乌合之众，自然溃散得也很容易。在发现自己的同伴里居然还有被虫族寄生的人后，这些人一时连虫毒的折磨都忽视了，慌乱着就向后跑去，伊芙发现了他们的不安，转换枪口，又打破了一个灯泡。 啪啦一声脆响，电路的闪动里，伊芙幽幽道：“所有人，都不许动。” 她并没有显露出身形，声音也只是普通音量，但还是十分有效地迅速镇定住了全场。 一墙之隔，正抖栗着跪坐在地上的胡副主任听到了这一连串的枪声，立即抬起头，欣喜不已：“有人来了！是不是路盏来了？我们有救了，安东尼！” “嘘，别太激动，”安东尼没有他这么乐观，而是冷静道，“万一来的是把这群病人放出来的同伙呢？” 他的左臂被人割伤，割伤他的人无比歹毒，在叉子上直接抹了自己的毒血，虽然两人躲起来后胡副主任就给他处理了伤口，但安东尼自己有感知……他已经被虫毒感染了。 连带着他精神态的能力都不稳定了，金色的巨狮子躬身在旁，灵敏又不安地翕动着湿润油亮的黑鼻子。 安东尼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路盏赶紧来，从外面那几声枪响的干脆来说，还真挺像那个神秘兮兮的炼金术师，但饶是安东尼，也不确定这么多伤患，她对不对付得过来。 而且杀死平民这种事情也绝对不能传出去，外人不会管你有什么隐情，安东尼敢百分百肯定今晚发生在住院小楼的变故早就被人包装好了，就等着他动手。 不到万不得已，安东尼不想把自己的退路堵死了，除此之外，他还有点阴私地希望路盏能代替他出手解决掉这些人。 路盏是炼金术师，也是第一个想出解决虫毒的办法的人，她说不定会有别的办法来安抚外面那些中毒难愈的人，就算没有，她又不是军部的人，就算为了自保而杀了拦路的人，也没人能说得了她一个高等炼金术师什么。 这样的想法不对，但安东尼还是在慌不择路的胡副主任找人求助时，让他去求了路盏。 即使已经震慑住了这群伤患，伊芙也没有急着显现出身形，她还忘不了这些人方才那副疯狂的样子，现在会老实下来，也不过是因为寄生虫族的模样太过骇人，出于对异种的恐怖才会暂时安分下来了，等虫族都被解决掉了，仅靠手枪和死亡，伊芙并不认为自己就能控制住这些人。 她从后腰抽出一根看起来就花里胡哨的宝石筒，按从上往下的顺序按动筒身的第二枚宝石，啪的一甩，筒身便自动抽长、解体，直到变成一个亮光闪闪的双节棍。 “啊！” 一个正满怀警惕打量周围的伤患猝不及防地抱紧了自己的手，忍不住惊叫出声。 刚才仿佛有什么梆硬的东西，打到了他的手臂上，一下子就打中了手肘处的麻筋，几下努力都没能抬得起来手臂后，这人的脸上明显流露出惊慌之色。 他连忙扯着嗓子提醒旁的“战友”：“快跑啊！这个隐形的人肯定是军方，她要对我们动手了！” 可惜他提醒得太晚了。 “啊！” “是谁？” “跑，快跑啊！” 双节棍在伊芙手上如臂使指，快速转动得如同一朵绽开的花，在臂弯和膝盖之间弹跳来回，打到谁就能立即卸去那人的战斗力，半天都站不直身。 她走到哪就挥到哪，那些原本还桀骜不驯的闹事者这会儿全都因为四肢无力而软软地跪倒在地上，惊慌不已地左顾右盼。直到看见墙上的一处不明显暗缝时，伊芙才终于停下了自己无限制的攻击。 又是两枪，直接朝着走廊尽头的电箱飞射而去，这下整个三楼都暗下去了。 伊芙压着嗓音，沙哑得辨不出男女，漠然道：“还不快滚？” 昏暗的空间里开始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很快，随着第一个踉跄的脚步声响起，那些闹事的伤患便如惊弓之鸟一般四下散开。 他们就算被处理，也是被送到军事法庭上审判，如果被伊芙杀死在这里，只会牵引出更大的麻烦。 伊芙慢慢地收敛起自己的精神力，然后伸出手敲了敲墙上的门缝。 “谁？” 里面传来谨慎的声音。 “……”伊芙懒得自证，“快出来。” 这么不客气的说话方式，似乎除了她也没谁了，胡副主任推开门，方才办公室里的灯忽然爆响一声熄灭了，把他和安东尼都吓了一下，直到这会儿，在黑暗里看见那个熟悉的轮廓后，他一直在砰砰跳的心脏才算是镇定下些许。 他先是招呼了一声“路盏大人”，接着安东尼才跟在他后面出来。 宽檐帽，个头高挑而模糊，以及那双在黑暗里也亮如野兽的深邃蓝眼。 安东尼的心里居然漏跳了一拍。 路盏的眼睛蓝度在正常日光下是偏深的，如同静谧无波的大海，再多的惊涛骇浪也掩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但此时在黑暗环境下，却透亮得有些……熟悉了。 伊芙没关心他怎么想的，或者说本也不在意，安东尼很精明，很会看眼色，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她将两人拎出来，方才死神蝴蝶告诉她，自己一次性最多只能带两个人，因此胡先锋和安东尼还得分两次送走。 比起安东尼，显然胡副主任的自保能力更令人捉急，而且他并不是今晚真正的被针对对象，只要离开了核心区，就算是差不多安全了，因此伊芙准备先送他离开。 只是手才按到人的肩膀上，胡副主任就同时有些急切地开口了：“路盏大人，安东尼的手受伤了，可能感染了虫毒，你等先带他去实验室处理一下吗？” 伊芙：“？” 这人不是都被植入过王虫虫毒吗，怎么抗性还这么差？ 安东尼抿了抿唇，回避开伊芙的目光：“我只是小伤，不要紧，先逃出去再说，而且存放有剩下药剂的药房也早就被毁了。” 倒不如说，第一个被砸毁的就是药房。 伊芙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揪着胡副主任肩上的衣服，将他往自己左手边拉了拉：“那就按照我的计划来，先把你送走。” 胡副主任：“送我走？” 安东尼：“怎么送？” 黑白漩涡一闪而过，安东尼发怔的功夫，另外两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他眨了眨眼，还没想明白发生了怎么一回事，住院楼东面就轰的一声巨响，半边楼居然被炸塌了！ 燎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也是安东尼反应快，迅速地朝反方向跑去，路上也遇到了其它人，没有大累赘胡副主任和照明用的灯光，他没费多少力气就绕开他们，逃在了所有人前面。 住院楼的楼梯现在肯定不能走了，好在他还知道这里另有一处出口，等从狭小的逃生洞滑出来时，安东尼已经满头都是灰跟汗，一点也看不出平时那副条理讲究的做派。 “疯女人，乱成什么样子了……” 外面的空气里都是火油的气息，枪响声阵阵，爱丽丝调用士兵去灭火，但第四军团的人早趁着刚起火时的混乱局面，钻进了军营，他们特地换上了第二军团的军服暗中捣乱，有的人被爱丽丝揪出来杀了，也有的故意躲开了爱丽丝，在角落处兴风作浪。 安东尼跑出去的时候刚好撞见一个穿本军军服的，刚松动了表情想跟对方问问情况，结果那个穿着第二军团军服的人却主动朝他举起枪。 “什么？”他反应倒也快，“你不是第二军团的人？” 举枪人狞笑着就要按下扳机：“你管我是不是，下地狱去问弗丽嘉吧！”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修长的腿猛然自身后锁上他的脖颈，手上的枪则被顺势踢飞。 砰，子弹直射向无垠天际，伊芙打了个措手不及，借着重力，忽的一个千斤坠便将这人背脊骨压断。 从软烂如泥的突袭兵背上下来时，她的身形摇晃了一下。 但也似乎只是错觉，安东尼快步跑过去：“你这么快就把胡先锋送走了？” 伊芙牛头不对马嘴地答道：“嗯，是道具。” 她这会儿眼前直冒白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情急之下用力过猛了，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抓住了安东尼，用死神蝴蝶送他走。 谁知死神蝴蝶却卡在这个节点，拒绝了她的请求。 【你现在不能再使用空间迁跃了，人类，】即使是小孩子一般的尖细声音，也不难听出死神蝴蝶的担忧，【你今晚迁跃了好几次，间隔又太短，本来身体和精神间就出现了脱轨，如果再强行迁跃，你的精神会强行被迫离开身体，严重的话当场彻底消亡都有可能，我绝对不会再给你使用能力了。 】 “什么？” 耳边嗡嗡地响，就连死神蝴蝶的话也听得断断续续的，安东尼只好抓紧伊芙的手，又问了一遍：“我说，我们接下来该去哪？是不是去找爱丽丝比较好——等等，你状态是不是不太对？” 他有些惊恐地看着伊芙，甚至不受控制地松开了原本抓着她的手。 炼金术师的大半身体原本都包裹在长袍里，此时她裸露在外的那些皮肤上，血管悉数凸出，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弦一般。 下半张脸也不能免俗，肌肤干涸到裂开，又血淋淋的痊愈，白皙肌肤上满是细细的血色纹路，如同工艺特殊的上等瓷器，诡异得惊人。 安东尼感觉有点心里发毛了，他颤颤巍巍地试探道：“路、路盏？” 伊芙没理他。 稍远的巷子里传来嘹亮的哨声，那是召集队伍的军哨。 安东尼今晚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手下的一个佐官敲他的门，说胡先锋有事找自己，结果一来小楼就被困在了彻底失控的三楼，还把自己搞中毒了，此时回想起来，他才发觉最初那个喊自己过来的佐官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恐怕秦梦得身边有善于变形伪装的能手。 天色阴沉压下，明明是繁星稀少的夜晚，却愣是被冲天的火光映亮，军哨声愈发的逼近，自四面八方都有响起，安东尼知道他们的目标在自己身上——原本就是想把他骗来住院楼坑死，此时楼塌了，尸体也没找着，而这些士兵就是来负责后续扫尾、顺便确保安东尼已经死了的清道夫。 如果找不到自己，那他们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而周围只有这一处巷子……安东尼咬紧了牙，来不及纠结了，眼看着伊芙除了看着吓人点似乎也没什么攻击性，拽着她的手便绕着墙根寻找往外的路。 驻地有好几个大门，其中医疗部就临近其中的一扇，这原本是为了方便回营的受伤士兵能得到第一时间的救助，没想到反而成了此时他们能逃出去的救命出口。 当然，安东尼也没傻到直接就往那冲，这么大一个破绽放在这，秦梦得肯定安排了人在这守着。他一边拉着伊芙灵活地绕圈跑路，甩开追兵，一边思忖着该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实在逃不掉的话……要不就把手上牵着的这人给放弃掉吧，至少看在炼金术士协会的份上，秦梦得她们不会把这么一个珍贵的高等炼金术师怎么样的，那无异于跟协会宣战。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原本还跟泥胎木塑无异的炼金术师突然用力抓住了他的手，安东尼吃痛回头，就看见伊芙正恶狠狠地瞪着他，配合着脸上不断开合的裂口，颇有几分“不会放过”的鬼气。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48节 安东尼：“……” 他抖了一下，最后还是看在刚被对方救了的份上，用尽毕生的克制，才算是打消了抛弃她的念头。 “殿下，这里！” 冷不防响起的一声呼唤，安东尼按下险些暴起的伊芙，回头便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女人朝自己小幅度地招手，她站的位子很微妙，正在两栋呈v型排布的大楼之间的那个夹角，身前还挡着一根粗柱，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很难发现那里还藏了人。 好在安东尼最后还是认出了那是左昙，犹豫片刻，觉得也没别的人好信任了，灰溜溜地跑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道，“只有你一个人来了吗？” 只有左昙一个人的话，跟没人来也没什么两样，晚上被骗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安东尼甚至都没来得及带上自己的炼金术联络器，以至于这会儿都联系不上爱丽丝。 伊芙倒是可能带了，但她这会儿状态不太正常，安东尼不敢刺激她。 左昙也注意到了伊芙的异样，她试探着伸手，替炼金术师捋了捋脸侧被风吹乱的头发，后者虽然身体上的伤痕和血味还是浓烈得过分，但被接触时却很安静，一动不动地任由左昙替她整理。 【装，】死神蝴蝶冷哼，斜睨着另一边肩上的月神蝴蝶，【死撑什么，直接带回神域算了，她现在这副状态留在这里，也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 月神蝴蝶正在帮忙操纵伊芙的身体，懒得跟退堂鼓十级选手的同事废话，“嗡”了一声就当敷衍过了。 它的能力捻成一根根细丝，一端连接着自己，另一端则连接着伊芙濒临崩溃的身体，原本的意识则因为跟身体的脱轨，暂时只能在精神海里自闭。 没有多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左昙带着两人朝里走去：“不止我一个人，墨菲少爷带了执政官府的卫兵过来，人手有限，洛尔迦少爷说把您送到安全的地方最重要。” 执政官的人手最多只够在这场混乱里勉强保住自己，跟大军团硬碰硬，纯属嫌自己死的太慢。 因此洛尔迦也没有让左昙带太多的人过来，只要能拖到罗沅来，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明白这一点的不止他，所以现在两边在争夺的无非是一个时间而已。 “洛尔迦少爷还有些事，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执政官府和营地间有一个隐蔽的通道，过会儿我会先护送您离开，其它人则在这里负责引走注意力，”左昙细声细语地解释道，一回生二回熟，经历过飞鸟的那一次清剿行动，她居然这次军团间的火拼也不过如此，是以神情十分镇定，“我们这边总共五十个人，都在这里了，还有洛尔迦少爷专门找来的外援。” “外援？”安东尼对这个词有些敏感。 左昙说了声“是”，便伸手推开面前这扇半地下的枪械练习场大门。 营地本就面积极大，左莉还没来得及挨个搜查过建筑体内，只能用熏兔子的方式，纵火点燃大楼，试图把人全都从建筑里驱逐出来，但火情现在已经被爱丽丝努力控制住，不再向外扩散了，因而左昙所选的这个地方也能算个暂时的安全点了。 除了左昙之外，其余的人全都披着连帽的斗篷，影影绰绰地看不清脸和身形，为首那人倒是一见到安东尼，就大大方方地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头金发，笑眯眯道：“安东尼殿下，好久不见。” “墨菲，”安东尼报出对方的名字，在这种时候遇见熟人，很大程度地缓解了他的紧张。 时间紧迫，墨菲也难得靠谱了一次。 “马上你立即跟着左昙离开，这种情况执政官府也不安全，但保你个半小时还是没问题的，当然，也不会让你俩单独走的，还会有五个人护送你们，”他歪歪头，示意身后的人，“至于我们，将会分开吸引火力，你也别太介意我们没露脸这件事，毕竟偷偷帮你跟明面上支持是两回事，加西亚家族还是要给自己留条退路的，你能理解吧？” 安东尼点头：“我知道，你们肯来助一臂之力，我已经很感激了。” 墨菲笑了一声，熟悉的吊儿郎当味回来了，他好奇的目光转移到安东尼身后明显状态不对的炼金术师身上，没等安东尼回答，就已经自作主张地牵住了伊芙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摩挲了一下，问道：“……路盏阁下？” 这话听着怎么像两人先前认识？安东尼也顾不上那么多，连忙补充道：“是，她现在状态不太对，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她跟我一起回——” “不可以，殿下，你一个人目标就很大了，再加上一个路盏，我们这边恐怕想拖也拖不住，”墨菲断然拒绝，随即又笑了，不知为何，今晚安东尼看墨菲的笑容时会感到格外的烦躁，“路盏阁下必须留在这里，不过你放心，我们这边有人是治疗型的精神态，不会让路盏阁下出问题的。” 安东尼还想说什么，就被墨菲接下来的一句话堵得彻底无言：“况且，以炼金术师的珍贵程度来说，就算是被捉到了，也不会怎么样吧？” 这话算是把安东尼能说的借口全都给堵死了。 左昙默不吭声地拿了一件斗篷给他，深色的布料遮住了皇子那一头暗红色的头发，墨菲随机又点了几个人跟上，在被小队围着出去的一瞬，安东尼忽然感到些许微妙。 并非歧视……但墨菲什么时候有那么精明了？ 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谁料墨菲也正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回视对上的一瞬间，就如同春天驱逐凛冬，生动的表情波动重新回到这张脸上，金发的英俊青年重又露出毫无阴翳的表情，摊开手，友好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要嘱咐的吗？” “……” 莫大的压力袭来，幸亏有兜帽遮着，没能让“墨菲”看出安东尼额角冒出的冷汗，他沉默片刻，虽然不知道根源在哪，但总觉得自己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管了。 去执政官府躲着也好，等罗沅来了告状给她也好，总之不是他能管得的了。 秦梦得本事通天狗胆也通天，爱丽丝的能力根本就没被弗丽嘉真的开限制，路盏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也不像是任人宰割的状态，现在又多出一个假墨菲。 跟这些人比起来，他太普通了，还背着一个中毒debuff ，何德何能掺和进这场大乱斗？ 没有说话，安东尼伸手朝墨菲用力地摆了摆，随即拉紧斗篷领口，竟是一副迫不及待离开的样子。 ……自个儿养蛊去吧，他不陪了。 第273章 柔和的银白色光芒收缩成一个个小光点, 逐渐散开。 弗兰克收回精神态，盛放的铁线莲合拢回花苞形状，又缩回了主人体内,他将伊芙帽上的纱掀起些许,道具的笼罩范围有限，这一下就露出了伊芙的原貌，秀美的脸上还残余着细线般的疤痕,好在终于没有再继续皴裂下去了。 他叹了口气，又放下纱帽：“情况暂时稳定了。” 似是响应他的话, 炼金术师的蓝瞳轻轻转动了一下, 并不明显，就连弗兰克都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那就按照我们说好的, ”墨菲坐在墙边,那里有一排塑料靠背椅,本着有地方坐着就绝不站着的作风,他是一点都不肯亏待自己, “你、我和洛琳小姐各领一支队伍，带着报信器,无论是谁先遇到了秦梦得，都要在第一时间内报信。” 第一执事的真实身份在美第奇家族内都是秘密,严格来说,就算是弗兰克和洛琳,都没有见过对方的长相,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洛尔迦也只是告诉了他们，疑似找到了左莉的下场，并没有贸然将她与美第奇家族的第一执事联系起来。 有左昙作证,他并没有废什么力气，就将弗兰克吸引来了，至于洛琳，就更不费力气。 整个美第奇家族上下，都没有放弃寻找过这位前候选继承人的希望。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伊芙的状态居然惨成这样了，也算是误打误撞，对着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惨淡形状，两人瞬间脑补出了一堆悲惨的经历，节约了伊芙解释的功夫。 她极其快速地眨了下干涩的眼睛，然后继续站桩，假装自己还没有恢复神智。 洛琳原本就站在弗兰克旁边，闻言立即道：“那她跟我走。” 这个她自然只有可能是伊芙了。 “不要，”墨菲懒洋洋道，“虽然洛尔迦出门前是这么安排的，但本少爷要是什么事都听他的安排，岂不是很丢脸？路盏阁下跟我走。” “你……” 不等洛琳反驳，墨菲便拍拍手，从执政官府带来的人对视一眼，毕竟这才是他们正经的大少爷，犹豫片刻，他们还是默默转身，朝着唯二的两个外人，按住了武器的柄。 这一套的威慑对洛琳不大，她知道这些人不敢真的对她动手，但弗兰克却在这时候按住了她的手背。 洛琳一顿，转头就看见了弗兰克对自己不赞同地摇头。 他不想扩大事态，左右伊芙最后还是要跟他们一起回首都星的，这会儿跟着谁走并没有什么区别。 见洛琳懂了他的意思，弗兰克收回手：“按你说的来。” 墨菲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再唱反调，利落地给弗兰克和洛琳分别点了人手，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原本身上不断裂合的口子痊愈后，炼金术师看起来要安静了许多。 她这会儿没有独立的能力，墨菲就托着她的手，将人带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从背后看的时候，颇有几分关切的意味。 等分了路，夜风呼呼带着硝烟味刮过，弗兰克的大半张脸被遮掩在兜帽下，回头问道：“有多大的可能被换了人？” “七成，”洛琳答道，联赛从头到尾她都有参与，跟墨菲也有几次合作，仅从经验来看，“跟印象里的很不一样，但人还是原本的那个人。” 人还是那个人，人又不是那个人。 怎么听都有点不详的意味，弗兰克听着远远近近的呼吸声，判断着这附近的埋伏情况，等心中算出一个精准的数目后，他才咳嗽一声，略有些忌惮道：“不必管他，洛尔迦说他会处理。” 洛琳问：“另一个又是个什么情况？” 旁边还有加西亚家族的人，她和弗兰克都没把话说太清楚，反正只要确保对方能听懂自己的话就行了。 “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突然崩溃了而已，”弗兰克轻嗤一声，“你别看她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其实身体修复好的时候，离家出走的脑子就应该也跟着回来了。” 洛琳：“……” 她站在原地，仔细地回想了好一会儿，怎么也没看出来伊芙究竟是从何个时候开始恢复了神智。 不知为何，对于这样的事实，她竟然毫不意外。 “来了。” 弗兰克忽然道。 确定伊芙那边不会出事之后，洛琳最后的一点担心也被彻底收回了肚子里，她朝弗兰克打了个手势，翠绿色的精神态自地底冒出，隐藏在墙角下，向远方不断延伸而去。 感知片刻，洛琳主动带着人朝一个方向动身离开，临走前又指了另一个方向给弗兰克。 美第奇家主不准弗兰克见他的母亲，但又没有把这条路完全堵死，一直靠这个把柄拿捏着弗兰克回家办事。 洛琳看不惯这样的行为，偏偏又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伊芙失踪，塞西尔生死未卜，她也没有被家族当成继承人备选过，美第奇家主对她有所不满，自然也就没有下放她半分权力。 因此两人一收到关于左莉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天鹅星系，当然，是背着家里出来的。 斯巴蒂在首都星手眼通天，如果不是弗兰克还有黑市这条特殊的渠道，他们未必能顺利瞒过，谁也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会发现这件事，因此确认过伊芙那边没什么大问题之后，洛琳和弗兰克就直奔此行的另一个目标——左莉。 - 哒哒，哒哒。 这支小队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十个人。 伊芙木着一张脸，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傻子的角色，手臂则始终紧紧地被墨菲托在手上，他用的力气不大，却能保证伊芙始终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做不了小动作，伊芙只好用听觉来捕捉身周的一切信息。 她在出门前就跟爱丽丝约好了，经过炼金术处理的通讯道具始终开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时向对方汇报，一直到将安东尼和胡副主任从住院小楼里带出来的时候，伊芙都有向爱丽丝及时反馈过，后者需要在主帅不在的情况下，调配整个营地的兵力，每一点情报对她来说都很重要。 不过没过多久，伊芙就因为短时间内连续用死神蝴蝶跃迁了三次空间，临时失去了意识，等理智回归的时候，通讯道具早就因为没有检测到使用者的意识，而自动熄灭了。 也算是好事一桩，因为没有在使用中，所以黑灯瞎火的，也没人注意到她耳朵上还有一枚用以联络的通讯道具。 闯入美第奇府的那次，伊芙也在短时间内多次进行空间位移，那会儿不过只是感到有点眼前发黑，这一次直接整个人都脱节了。 死神蝴蝶果然没有骗她，这具身体用不了多久了。 不过她也就今晚再用一下了。 伊芙敛起视线，她察觉到墨菲挽着她的手停下了，随即便将自己往一旁拽去。 “大少爷，有人来了！” “报个数。” “大概二三十个，”最擅长侦查的那个人灵活地翻上了就近的矮墙，月色下，如同一只黑秃秃的蝙蝠，“实力一般，可以解决。” 墨菲“嗯”了一声，松开了搀着伊芙的手，咔哒一声，是枪支上匣。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49节 他静静地站在墙角，瞄准一个位置，直到为首的人头带着警惕神色出现时，才猛地扣下扳机。 血花应声炸开。 不愧是军队出身，余下的人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有埋伏！” 他们立即朝四边散开，墨菲从执政官府带来的人也纷纷加入战局，一场中型枪战猝不及防地开始，血味愈发浓厚，伊芙到底还是对军队这种地方有滤镜的，不大忍心看这场自相残杀的场面，主动移开了视线，没想到正好看见墨菲脸上诡谲的表情。 带着些许的兴致和无所谓，站在墙边，眼睛亮得寒凉。 似是察觉到了旁人的观察，她毫不犹豫地转回头，正好在墨菲看过来之前，装回了最开始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 趁着带来的人和军团的人厮杀在一起，墨菲抓住“无知无觉”的伊芙，就朝相反的方向跑去，一路上都没遇到人，两人就这样长驱直入到军营大门附近的地方。 今晚充其量还是军团的内斗，没有人会跑来出口，守门的卫兵也抱着炮台紧张得很，大概是墨菲身上带了信号屏蔽器，出入营门处的智械没有检查出这两个这两个不速之客的来袭，卫兵更不可能眼尖到注意到茫茫黑夜里，两粒疾驰而来的黑点。 出路近在眼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还形同人偶的炼金术师却忽然自袖子抖出一支宝石筒，瞬间，短筒拖拽出一条璀丽的线条，化成光剑，自后背被送入墨菲的小腹。 天地停滞，万马齐喑。 流动不息的时间轨线在这一刻偃旗息鼓，正在看门的卫兵、抹杀敌人的亲卫和疾驰的逃亡之人同时停下了他们手中的动作，伊芙只有一双眼睛还能动，沉静地看着被她刺中的青年身上猛然爆发出一阵浓郁至极的紫色雾气，“墨菲”一顿一顿地转过头，看着她，明明是极重的伤势，“他”金色的竖瞳中竟还有几分笑意。 下一秒，绝丽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女人在墨菲原本的位置出现，在世界破碎的同时，爱葛妮丝用轻松的语气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你？”伊芙也懵了一下，她原本只以为墨菲怕是被哪个善于易容的家伙替换了身份，没想到居然能召唤出爱葛妮丝，但慌乱的神情只在她面上流露过一瞬间，她很快就重新镇定下来，好像自己早有所料一样，“你跟踪我来的。” 虚假的世界被风一吹，就如同废纸般咕噜咕噜地卷地离开，爱葛妮丝的精神蛊惑失了效，直到现在，伊芙才发现除了自己和爱葛妮丝，其余人居然都只姿势凝滞地站在原地，举枪的举枪，沉迷于幻想里的火拼无法自拔，就连墨菲也倒在地上，生死未知。 她没多犹豫，就摘下了头上用以掩饰的炼金术纱帽。 这玩意儿对高等炼金术师来说本就功能有限，还不如自己老实招了，正好还能对爱葛妮丝示个好。 果然，爱葛妮丝的表情松动了些，但变化弧度也就只有伊芙这种熟人才能品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办点事，”见她身上杀意并不明显，伊芙就连问题也问得大胆了些，“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老师看看好久不见的学生，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伊芙抽了抽嘴角，发觉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就连爱葛妮丝也会来回拉扯了，横竖这里也没有别人，她大起胆子朝紫袍炼金术师走去，爱葛妮丝没怂到后退，但也是目光变得深邃警觉起来。 生怕时间拖久了，墨菲肚子上那个深深的贯穿伤能让他流血致死，伊芙最终在爱葛妮丝面前三步的地方停下，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臂：“有闻到熟悉的气息吗？” 爱葛妮丝嗅了嗅：“人血，很香。” 虫族没有嗅觉和味觉，就算是王级虫族也一样，它们只能对食物和同类有感知。伊芙是去过神域的人，沾了规则的气息，对任何生物尤其是虫族来说，着实是一顿可遇不可求的美餐。 “……我没让你闻这个，老师，我是让你闻里面的虫毒，”伊芙嘴角抽了抽，“你不就是冲着我这副身体来的吗？我身上有王虫的毒素，具体是哪个同事的味道，你总该知道吧。” 她想收回手，爱葛妮丝却不让，女人细长锋利的手指甲在伊芙手背上划了一道，鲜红的血液瞬间流出，被爱葛妮丝低头，舔舐了一口。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爱葛妮丝的眼神变了，变成那种细而窄长的标准竖瞳。 “果然在你这，”她阴□□，“我存放在齐奥南多那边的盖然性，被挪给你用了。” 伊芙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是盖然性？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东西。” 爱葛妮丝瞥她，虽然没放手，但也没对伊芙下手，显然她也觉得以后者的认识层次，显然还不至于认识盖然性这种东西，因此事情的主谋也不会是她。 出于好为人师的心情，紫袍炼金术师冷哼一声，最终还是给伊芙解释了一遍。 “盖然性跟因果律相对，可以抵消因果律的影响，让人做出一些本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例如你穿越到六十年前杀死了你年轻的祖父，那在因果律的影响下，你也会灰飞烟灭，但这样的就时空就变成了一个悖论，”爱葛妮丝侧过脸，看着她，接着道，“但如果你有盖然性的话，你就可以杀死你的祖父，并依然存在，因为盖然性为你强行抵消了因果律的影响，时空也不再能限制你。” 但这份抵消是不完整的，真正凌驾于包括因果律和盖然性等一切法则之上的，只有贤者之石。 那是连生死都能逆转的宇宙无解圣物。 爱葛妮丝斯条慢理地说道：“很久之前，我在神域那里存放了一份等级很高的盖然性，但二十年前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盖然性不见了，而且齐奥南多无法给我解释。好在，现在我还是找到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紧紧地盯着伊芙，活像要把她抽血取药一样，但伊芙没有被她恐吓到，说得这么哲学，其实效果不就是随便做什么不用遭报应吗？ 伊芙想起自己的穿书，大概知道自己把这份盖然性用到哪了，单时空里的回溯都要小心祖父悖论这种近乎无解的法则，她在两个世界来回横跳还这么轻松，不可能一点因果律法都没沾到。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岁月静好的时候，一定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在伊芙轻松穿越的时候，就是爱葛妮丝的盖然性在替她支付这份因果律代价。 不确定爱葛妮丝知不知道世界被重置的事情，伊芙更倾向于她不知道，因为同为五星级炼金术师，顾朝夕这些人就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爱葛妮丝的实力或许会比她们强一点，但不会强得太夸张。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跟她仔细说了，伊芙定了定心神，抓住对方话里的漏洞：“但我想问你的是王虫的虫毒，你为什么会突然将话题转移到盖然性上去。” “因为王虫就是盖然性的载体啊。” 对于王级虫族而言，它们身上的每一个部位，肌肉、血液乃至于整个躯体都富有污染，也就是所谓的虫毒，这就是它们力量的来源，承载着古老种族的血脉优势。 知道这事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因此爱葛妮丝没有隐瞒，而是嗤笑道：“你先前居然一点也没有猜到吗？你用路易的配方，成功做出能改善天赋的药剂，改造身体是很简单的，但为什么非要加虫毒呢？精神海与灵魂强度捆定，当真以为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出吗？” 改变的不仅是一个人的天赋，也意味着要替此后人生的选择负责，所以虫母觉醒的时候才需要吞噬那么多的王虫尸体，通过汲取它们身上的盖然性，来弥补自己醒来所可能造成的一些因果律限制。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王级虫族的秘密。 伊芙忽然很庆幸自己当时居然冒险去救了路易，不然这些东西，她光靠自己研究一百年都研究不明白。 “那你觉得……自己会在什么情况下，跟人类做交易呢？”她又问道。 爱葛妮丝没有上辈子的记忆，问太细了也是白搭，倒不如先找一个大致的轮廓方向，然后自己再往里面慢慢填充事实细梢。 爱葛妮丝：“要看交易的内容。” 伊芙：“如果那人想跟你买盖然性呢？” 爱葛妮丝：“哪凉快哪滚去待着吧。” 伊芙：“……” 伊芙悻悻地摸了下鼻子，其实爱葛妮丝的话也在她的预料中，盖然性不是普通的东西，她猜测爱葛妮丝之所以会离开神域，就是因为那份离奇失踪的盖然性。 上辈子从爱葛妮丝这里交易获得的东西已经明了，相比之下，伊芙更好奇自己是怎么做到让对方同意这笔交易的，要知道，除了爱葛妮丝，还有一个金银盏。 金银盏是在二十几年前辞世的，但在上个轮回，却未必死这么早，至少在自己死之前，金银盏应该都还好好地活着。 对比这两辈子，伊芙的人生轨迹变化实在太大了，如果要非找一个跟前世关联最紧密的事情……她抿了抿唇，想到了自己精神态的变化。 所以金银盏到底跟她交易了什么？ 月神蝴蝶低低地嗡鸣一声，爱葛妮丝却不愿意再等了，有死神蝴蝶打掩护，找到伊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将伊芙身上的盖然性取走。 “我没打算要你的命，盖然性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取走也是理所当然，”紫色的雾气从爱葛妮丝手上升腾而起，她沉着声道，“只要你不乱挣扎，取回盖然性并不会要了你的命。” “如果我经历过时空穿梭，那被取走盖然性还会对我有影响吗？”伊芙问道。 似是没想到她居然会问这么个问题，爱葛妮丝略有意外地挑了下眉梢，来来回回地打量着伊芙，她不觉得这个问题是伊芙心血来潮时突然问的：“你经历过时空穿梭？” 但没等伊芙回答，她又哼笑一声：“这就要看你干了什么了，如果你做的坏事太多，被因果律当场抹杀也有可能。” ……伊芙哪知道自己有没有做过可能触犯因果律悖论的事情，盖然性是绝对不可能还给爱葛妮丝的，不仅是因为害怕被抹杀，更是因为既然到了她身上，就说明上辈子的交易是成立的。 换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现在爱葛妮丝的所作所为跟耍赖有什么区别？ 神域主人不可能一个解释都没给过爱葛妮丝。 等等。 伊芙忽然睁大了眼睛，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这具身体并非她在这个轮回真正的身体，而盖然性是以躯体为载体的……爱葛妮丝既然说她的东西是在二十年前就失踪了，那为什么她是十六岁才觉醒出“穿书”意识的？ ——因为这其中的时间差被人动手了。 齐奥南多只负责打破时空壁垒，祂跟伊芙之间没有交易存在，自然也不会尽心尽力地为她安排这一切。 控制这一切的时间线，在二十年前就给伊芙植入盖然性，又在十六岁这个关键节点，卡在美第奇家族到旁支挑选卓有天赋的孩子们之际，将她的意识送回，并启动新的轮回，既有这个能力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一切，连爱葛妮丝都只能无能跳脚的人，只有一个。 ——二十年前就主动让出五星级炼金术师名额，然后安然赴死的金银盏。 在爱葛妮丝的紫色雾气像无数条小蛇一样，彻底爬上伊芙的身体之前，她终于从豁然开朗的思绪里脱身出来，精神力野蛮泄出，将雾气镇得愣是好几秒都停在半空。 而比她动作更快的是一梭赤红色的子弹，穿透层层叠叠的空气，直迎面袭向爱葛妮丝！ 爱葛妮丝的速度也极快，衣袍飞卷着向后撤开数米距离，一挥袖就要推开子弹：“谁——？” 她才冒了一个字，就立即住了嘴，金色竖瞳下移，缓缓地凝视住了手臂上氤开的一片血色。 伊芙没放过这个难得的时机，月神蝴蝶的隐匿能力发动，她撒开丫子就准备跑，此时非彼时，拖着个破麻袋似的身体实在没那个跟爱葛妮丝硬碰硬的资本。 没成想还没跑两步，拦腰正好好伸来一只手，将她往旁一拉，箭矢般的紫色雾气就猛然从她身侧刺啦射过。 那人劫持了伊芙还不够，从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镜子，往地上抛下，瞬间便化作一道黑白双色的漩涡，将两人一同卷入。 “别担心，”青年的吐息声在伊芙耳边徐徐地吹着，“是一次性的炼金术道具，可以在短距离内转移位置。” 眨个眼的功夫，甚至都没来得及让伊芙出口拒绝，爱葛妮丝阴冷的紫色身影仅仅是闪过，周围的环境便已经骤然变化作另一处稍显安宁的环境。 “……” 伊芙这会儿被人拘在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兴许是短途传输的原因，对她造成的刺激也远没有死神蝴蝶来得厉害，洛尔迦试松开手，见人当即就像融化的橡皮人一样，软塌塌地朝地上滑去，心下一惊，又将人捞起。 先前洛琳已经同他讲过这情况，伊芙今晚状态不大好，因此洛尔迦又给她喂了两支药剂。 之所以出门晚了，就是为了去炼金术师协会拿一批家里寄来的炼金术道具，没想到却因此躲过爱葛妮丝的群控。 “洛尔迦，老洛啊，洛啊，”喝了两管药，伊芙的状态总算是回来了一些，她扶了扶额头，见洛尔迦还想再转移一次，连忙按住了他的手臂，“别传了，我真扛不住了，接下来我要跟你说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你仔细听，听完就赶紧跑得远远的，知道了吗？”洛尔迦“嗯”了一声：“你说。” “天鹅星系的事情可以不用管，有罗沅在，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你带着这个去首都星，交给顾朝夕，”伊芙从腰间抽出一块硬盘，这里面存放着她这段时间所有治疗和实验的数据，以及最终整合成的炼金药剂配方，“另外，再沿途代替我去见一个人，必须要在左莉脱身回去之前。” 有弗兰克和洛琳在这里拖延，左莉想摆脱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于弗丽嘉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原本伊芙还有些怀疑的，现在也已经想清楚了。 只可能是因为她觉得营地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才会放心去清剿前线的虫族，但伊芙也不觉得左莉是多么莽撞的人，就算是意外遇到了左昙导致身份有了暴露的可能，但伊芙要是她，也会先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暗中积蓄力量，等实在装不了和平了再一击直出。 现在倒像是虚张声势，真正重要的事情反而被隐藏了。 怀着这股不安和警惕，伊芙低声在洛尔迦耳边说了几句话，说罢，洛尔迦反问道：“你让我代替你去，那你是不准备回首都星了吗……你想和美第奇家族决裂？” “怎么可能？！” 伊芙难以置信他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都混到这步了，血汗都淌尽了，别说跟美第奇家族决裂了，斯巴蒂那老东西要是不把家族继承给她，就等着被她砍死吧。 “我只是解决一下身体的事情，”伊芙举起柔弱无骨的手臂，也是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一直被洛尔迦抱着，不由得尴尬得轻咳两声，还好黑灯瞎火的，看不出什么名堂，“解决完最后一桩麻烦事，我就立即回首都星，所以这段时间先辛苦你了，好不好？这不也实在找不到别人了，要不是你……” 要不是你正好顶着个抱牌位的名头，比较有含金量嘛。 “要不是我什么？” 洛尔迦明知故问地接了一下，于是伊芙不吭声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50节 几番组织语言都感觉好怪，她干脆扯开话题：“爱葛妮丝呢？” “不知道，”没套到自己爱听的话，洛尔迦也有点不高兴，“她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 伊芙嘶了一声，其实她还有点想问问方才洛尔迦到底是用什么东西打伤爱葛妮丝，能让她露出那样发愣的表情，但这会儿时间也不多了，她能明显感到自己身体的摇摇欲坠，死神蝴蝶要是个人，这会儿已经揪着耳朵在大吼催回神域了，实际上它也一直在伊芙的脑袋里催命似地催回去。 想了又想，她还是道：“你有办法把爱葛妮丝引过来吗？你先跑，我应付她。” 洛尔迦：“你应付得了？” “我有绝技，”伊芙笑了，“回城。” 三分钟后，一簇鲜妍至极的烟花在天穹绽开，无形的炼金术功效扩散开，无论是正在跟左莉纠缠的弗兰克，还是拿藤蔓捆人一捆一个准的洛琳，抑或是其它正深陷于鏖战中的其它人，都不受控制地看向那簇绽成笑脸的烟花，心中错愕不已。 万万没想到究竟是谁能这么讨打，在战场里放这种东西，生怕自己少挨揍吗？ 实际上，伊芙正怕没人来揍她。 深紫的斗篷再度飘飘然降临，爱葛妮丝冷冷地看着靠墙站立的伊芙，对方朝她懒洋洋地挥手打了个招呼，身旁空无一人。 原本救走她的人不在了。 爱葛妮丝疑心有诈，因此没有走得离伊芙太近：“你在这等我？” “我等你好久了，你不是要来取走我身上的盖然性吗？站那么远干什么，”伊芙伸出手，唇角勾起，“想要过来拿啊。” 看起来更加可疑了，但经过反复的检查，周围确实没有除她俩外别的生命体存在了，看伊芙这副病恹恹的样子，爱葛妮丝愈发料定她只是在强撑样子想吓唬自己，因而直接大跨步走过来，抓住伊芙的手：“你又想搞什么鬼？” 一握上，爱葛妮丝就悚然意识到一股极为熟悉的吸力袭来，下意识地就想摆脱伊芙，结果却被这看似没力气的少女猛然反握，死死地抓住不分开。 吸力愈来愈强，直至光芒大放。 空间跃迁的撕裂感不亚于恐高症坐跳楼机，伊芙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甩出身体了，但即便如此，伊芙也依然死拽着爱葛妮丝，缓缓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表情。 “不搞鬼啊，我哪有那么坏，”她笑吟吟道，“带你回家看看而已。” 第274章 恒星在燃烧, 悬臂在流转。 无垠的时空落在死神蝴蝶的蝶翼上，如同一部早已泛白的影卷，于振翅间便被轻松越过, 直到越过神域外屏障, 熟悉的紫红色天空在头顶铺展开，爱葛妮丝却感到身体愈发的僵硬。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 神域并非她的故乡, 却比故乡更让她恐惧又愤怒。 一路上迫于死神蝴蝶的引路，爱葛妮丝在被吸入时空隧道后,表现得格外老实,不曾想，随着黑白旋涡出现在地面,两人落下的第一瞬间,爱葛妮丝就在半空扭身飞扑,尖叫一声,掐着伊芙将她重重按到地上。 这一下来得又快又狠,就连死神蝴蝶也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看了眼地上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少女，它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拦爱葛妮丝：【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发疯,给主人看到了你又要被说。 】 “你管我！”爱葛妮丝咬紧了牙, 怒上心头, 连死神蝴蝶都逃不过她的一顿吼，“我一定要杀了她，再废话我连你也一起撕了！” 死神蝴蝶惊慌不已地扑腾着蝶翼,飞得远远的，不敢再招惹这个疯子。 人类柔韧的喉骨在她手下越绷越紧，眼看着就要如同拉张到极致的琴弦一般断裂时，一声沉淀着怒气的呵斥自身后响起：“爱葛妮丝，住手！” 于此同时，神的命令奏效，充斥于这片空间之内的规则力量也顿时重整旗鼓，变作看不见的绳索将爱葛妮丝的手紧紧束缚住。 “伊芙”得了解脱，也不见得清醒，头一歪，就闭着眼，脸朝旁边一倒。 然后就变成一团光，向爱葛妮丝身后飞去了。 她束着手转过身，眉峰极其桀骜不驯地扬起，转身就看见某个被马赛克圣光遮住脸的熟悉身影，和站在祂身后不远处的白裙少女，银发蓝眼，笑得十分欠扁。 爱葛妮丝又不傻，看到这个好端端站着的伊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登时气得一个头两个大：“路晴，你又耍我！” “老师，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耍过你？”伊芙将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她讲道理，“我本来就需要回神域一趟来换自己原本的身体，自然一进来空间，就精神体先走一步了，倒是您，戾气那么重，在不久之前还说不会杀我，怎么还一出时空通道就冲上来掐我啊。” 就连齐奥南多看她的眼神也古怪得很，似是没想到爱葛妮丝跟伊芙间的关系也会这么差：“那只是一具尸体，我的收藏品，你不应该乱动我的东西，也不应该伤害伊芙。” 爱葛妮丝不想理祂：“我凭什么听你的？” 齐奥南多道：“凭我从来没打过你，好老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应该体罚学生。” 祂勾勾手指，束缚在爱葛妮丝手上的无形绳索便嗖的一下飞了过来，连带着爱葛妮丝也被迫迈开步子。 炼金术师常穿的那身紫色长袍，在进入神域的瞬间就被换成了仅供蔽体的白长裙，没有兜帽和高领的遮掩，她金色的长发也整齐地流在脑后，露出一张完整的脸庞来，竖瞳咕噜噜的转。 伊芙打量着她，感慨这张脸的完美精丽一如往昔，非人味儿却比之前减少了好多。 看起来社会化程度有着显著的进步。 伊芙回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拿回自己原本的身体。她本就资质优异，经过齐奥南多的二次锤炼和洗涤，躯体强度更胜以往，意识下沉后，伊芙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精神海容量比之前扩大了将近两倍。 也算是因祸得福，经过这一遭，卡了她许久的s级精神力门槛，居然在齐奥南多的梳理下就这么轻飘飘地跨过去了。 “跟我关系没那么大，”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齐奥南多边牵着不老实的爱葛妮丝往回走，边解释道，“你的精神力本就远比同龄人锤炼得深厚，我只是帮你提前越过了一些小阻碍。” 伊芙知道事情没祂说的这么简单：“那还是要谢谢您。” 她们走在无边无际的童话草原上，明明三个人里就有一个是这片伊甸园的主人，但路过的动植物没有一个愿意施舍来多余眼神的。 原本伊芙还在暗暗感慨神域治下的平等自由，直到路过一处红伞白点的可爱蘑菇屋，她看见一只成年人等大的白兔子，眨着红彤彤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们，甚至还对伊芙这张新面孔羞涩地露出一个笑，结果爱葛妮丝也朝她一笑，森森然露出一口白牙。 白兔吓得魂飞魄散，瞬间就缩回了蘑菇屋里，“啪”，干脆利落的关窗声，如同打在几人脸上。 伊芙：“……” 齐奥南多：“……” 只有爱葛妮丝在咯咯地笑，看起来社会化程度一朝回到解放前。 “齐奥南多阁下，”身体也换回来了，见齐奥南多没别的事招呼自己了，伊芙就估摸着有点想跑，“要是没别的事，我要不今天就先回去了？” “这么早就回去吗？这说不定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来神域，不多看一会儿吗？” 齐奥南多转过头，语调温和，说出的话却很无情，伊芙这才想起四星级炼金术师一生只能来两次神域。 她已经把两次机会都用掉了。 “不准走。”一听说伊芙要离开，爱葛妮丝比谁都着急，“她还拿了我的东西没还，先把盖然性还给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伊芙：“这是你自己交易出来的东西，为什么还能要回去？记不得了也不能耍赖，齐奥南多阁下还在这里看着呢。” 这话在外面说，爱葛妮丝这个蛮不讲理的家伙肯定是不会搭理的，但在神域，就由不得爱葛妮丝做主了，伊芙赌的就是齐奥南多知道当年她们当年交易的内容。 果然，神域主人没纵着爱葛妮丝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耍无赖，祂伸手按了下爱葛妮丝的脑袋，仅仅是这一按，就将她的话悉数封住，同伊芙道：“如果你想离开了，就让死神蝴蝶带你出去吧，一路顺风。” “那老师呢？” 伊芙意有所指地看向爱葛妮丝，特意带她跑神域一趟，可不仅仅是为了一时应急，她需要更长久的保证。 齐奥南多：“她在蓝星上用活人饲养虫母，虽然抓来的都是通缉榜上的罪人，本就该死，但这事到底不对，一个人算两年的话，总共25条人命，50年内爱葛妮丝都不会离开伊甸园的。” “？？” 爱葛妮丝说不了话，但睁大的眼睛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没想到自己特地在挑猎物的时候选了人类观念里本就该死的人，居然还会被追责。 伊芙也真情实感地惊讶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有这么人性闪耀的时刻，哑然片刻，她才点点头，道：“那就麻烦您了。” 待她走远后，爱葛妮丝才终于解开封住自己嘴巴的规则，气急败坏道：“你去死吧！” 这点精神攻击根本没有被齐奥南多放在心上，祂拎着爱葛妮丝的后颈，如同拎着一只不停扑棱的猫，手指勾动，便将规则之力重新凝聚起来，这次爱葛妮丝别说骂人了，连呜呜嗯嗯的声音都冒不出来。 “听话一点，”齐奥南多按着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即使隔着满脸的圣光普照，也能感受祂此时应该是很难过的神情，“你以前明明是个很听话的小姑娘，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虫族叛逆期有这么长吗？” 爱葛妮丝瞪着祂，眼神里明晃晃的都是“你闭嘴”的意思。 “你最怕的不就是你的姐姐苏醒，然后把你当作养料吞噬掉了，但这一切已经不再可能发生了。” 虫族是务实的种族，现任虫母活了太久了，在上一次的虫族战争里就惨输人类，就连自己也被彻底封印，这一次更是在苏醒之前，再度遭到封印。 这样无能的虫母已经不再被虫族需要了，在齐奥南多的眼睛里，祂看见五十年后新生的虫母破卵而出，再经历成千上万年的时间发育、成熟，而在这之前，旧虫母和祂的僚属就会被宇宙规则清理掉，一山容不得二虎，两个虫母会破坏规则的均衡性，这是规则所不能容忍的。 “伊芙确实完成了跟你的交易，如果没有她带着钥匙进入虫母的巢xue ，我就没有降临的基点，也就无法插手虫母的苏醒，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上带了足够的盖然性，在召唤出我的那一瞬间，她就应该被抹杀了。” 齐奥南多忧郁地掐着爱葛妮丝的脖子，俯下身，迎着她那双被愤恨和惊骇点燃的黄金瞳，无比诚恳道：“这样的理由我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跟你解释过一遍了，这是最后一次解释，如果你再不听话，我就……” 似乎也不能对爱葛妮丝怎么样，毕竟是祂最初自己捡回来的小怪物，伊甸园的活物太少了，弄死哪一个，祂都很舍不得。 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齐奥南多屈起两指弹在爱葛妮丝的脸上，含着笑意道：“我就送你去投胎，怎么样？就像金银盏那样，很好玩的。” 被迫降维的威胁近在眼前，爱葛妮丝眼睛睁大，连呼吸都因此而畏惧发抖。 她知道齐奥南多向来说到做到。 半晌之后，她终于颤巍巍地低下了头，将逆反之意埋在眼底深处。 齐奥南多于是满意地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夸奖道：“好孩子。” - 一直到神域的银之门前，伊芙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忘记问神域主人，她当初跟爱葛妮丝和金银盏协定什么了。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算她的错，伊芙一向善于捕捉别人的心思，齐奥南多并不想向她透露这些，不惜拿爱葛妮丝当暂时的靶子，就为了把她敷衍过去。 可能是觉得她层次不够，不配听这些； 也可能是因为作为中立的裁决官，本就不应该向她透露这些。 好在伊芙对于前世发生的事情，兴趣本也没多大，能从齐奥南多的反应里侧面看出自己应该已经顺利履约后，她便不在意这些了。 往事不堪回首，伊芙不是喜欢把过去时时刻刻挂在心上的人，要是愉快的回忆就算了，不光彩的回忆还是赶紧入土为安吧。 天天记恨这个，挂念那个，只会影响自己前行的步伐，在另一个时空的孤儿经历，让伊芙深刻地意识到了，对于她这种万事靠自己没人帮出头的家伙，只有放得下，才能拿得起。 死神蝴蝶被另外两个大佛间的气场闷得厉害，一听说可以送伊芙离开，用不着人催，立马就跟了过来：【我送你走吧，你准备把目标地确定在哪啊？ 】 才问完，它这就有点后知后觉的不舍了：【你以后还会来神域了吗？要是晋升不了五星级的话，这岂不是我俩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不要啊，虽然你又坏，说话又刻薄，但我还想跟你一起玩。 】 “……你说话也好难听，”伊芙嘴角抽了抽，“都最后一次送我了，说点吉利的行不行？” 她才二十岁的芳龄，就已经是四星级炼金术师了，明明前途无量好不好？ 这个死神蝴蝶怎么说话呢！ 死神蝴蝶悻悻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首都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协商片刻，一人一蝶便将目的地定在了顾朝夕的酒吧。 砰的一声，酒杯重重砸在木质吧台上，边缘的泡沫都飞溅了出来。 顾朝夕臭着张脸，将手一伸，竖起三根手指：“三百。” 伊芙：“没钱。”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51节 顾朝夕：“开门不接穷鬼，没钱滚蛋。” 送完人，死神蝴蝶就依依不舍地回神域去了，就剩下伊芙一个人老神在在地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大白天的，店里就没几个人，酒吧的店员将厚厚的墨绿窗帘放了下来，摇曳的古典乐里，只有昏黄灯光在流淌。 无论来过多少次，伊芙都想感慨一声，顾朝夕把一个酒吧开得这么文艺干什么？ “洛尔迦有把硬盘带给你吗？”她问道。 “看了看了，你的消息也太迟钝了，这都是一周前的事情了。” 顾朝夕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长杆烟斗，也不抽，就放手上转着玩，从烟杆杆身上精细的镂文看来，这估计就是她最近圣宠正浓的炼金术玩具。 “实验倒是不难理解，就是材料有点难得，我后来又依着你的实验往后推进了点，才发现要是想把这药给普通人用的话，不仅要王虫的毒素，”她拿烟斗敲了敲桌面，懒洋洋道，“你还记得吗？我之前不是拿四公主要了点她的血吗，想给普通人用这药，必须要用奥托王室的血做□□剂。” 虫族活跃期，就算是王虫的虫毒也不难获得，相比起来，王室成员的血哪是这么容易就获得的。 伊芙有些疑惑：“你哪来的秦梦得的血？” “当然是联……” 顾朝夕不假思索地就要回答，但话才冒了个头，就想起来这份血差不多等于是骗来的，是她打着治疗伊芙的名头，跟秦梦得要来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伊芙还不知道这回事。 这事绝对不能让对方知道，骗材料是小事，打着伊芙的名义才是大事，顾朝夕一旦反应过来，就立马改了口：“是联赛之前她跟我换的，她有求于我。” 她知道自己改口得有点生硬，因此伊芙也只是诡异地顿了一下，眯起眼打量她片刻，竟就放过了这个话题：“那你觉得这个药剂用非炼金术之外的办法，可以炮制出来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学过生物和化学，所以我也不知道，”顾朝夕道，“但是不大可能吧？有的药效只有通过炼金术的内部元素重组，再重新定义过规则，才能拥有原本形态所不能具有的新功效。你也不想想，炼金术要真有那么好替代，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争先恐后地来给我们爆金币？” 这倒也是。 但伊芙又不太甘心自己费劲整合出的方剂，最后居然还是在卡门槛，只能炼金术师才能制作的话，这跟特供贵族有什么区别？ 还不是有钱的更强，没钱的更弱。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去研究院的时候，就好像被打过一种促进剂，能在短时间之内提高精神力的等级，从功能看来，跟自己研究出来的药剂也差不多，只是融入了王虫毒素后，效果更加持久强悍而已。 “我还是因为你无能，”想了想，伊芙说道，“算了，你把那个硬盘找个人送去研究院吧。” 顾朝夕：“……？” 羞辱来得太快太自然，以至于伊芙说的每个字拆开都听得懂，放在一起就听不懂了，让她一个大炼金术师把手上的课题转交给研究院，这是何等的鄙视，顾朝夕怒极反笑：“你疯了吧，不相信自己人，真指望上那群愚蠢的人类了。” 老年人都是顽固派，何况顾朝夕这种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老妖精，伊芙不跟她争，反正自己还有另一份备份。见顾朝夕不高兴了，她便轻咳一声，主动扯开话题：“路易死了没？” 顾朝夕：“吊着命，但人也废了，你想让他死了？” “别让他死，先强行保着他五星级炼金术师的席位，”伊芙道，“这个位置暂时还不能让左莉坐上，不然会有些麻烦。” 不同于其它炼金术师纯粹的中立学术立场，光一个路易·奥利弗，就已经充分证明了大炼金术师跟权力挨上边之后，会搞出多少破坏，再来一个比路易聪明狡猾一百倍的左莉，有了炼金术界的偏袒，能整出多少事，更是没法估量。 伊芙怕她们把持不住，不如从头就断了这个可能。 顾朝夕对左莉倒是印象不错，她跟金银盏差不多算是同期，因此对老朋友的学生也有点偏袒，但这份偏袒肯定不能跟她和伊芙间的交情比。 五星级炼金术师席位的交接几百年都不一定发生一次，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近一百年里居然换了又换，她上半身略微前倾，直视伊芙那双美丽的蓝眼睛，感兴趣地问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你好像也是路易的挂名学生，也有继承权，怎么样？你要是想试试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 “不是给我，”按炼金术师的传承方式算，伊芙自觉怎么着也算是爱葛妮丝的独女，虽然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那种，“我才不用抢这个——你觉得林灵怎么样？” 顾朝夕：“……” 她看伊芙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活阎罗，连烟斗也不转了，表情诡秘：“那小丫头离长大还很远呢，你不会是想……拖着路易一直苟活到那个时候吧？” 失去健康，失去地位，连意识也失去大半，让一个昔日高高在上的大炼金术师这样苟延残喘不知道多少年，这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顾朝夕一向自诩非人，今天见了伊芙，才知道什么叫做没人性。 第275章 非常奇异的, 在听完伊芙对路易的安排后，顾朝夕前面对伊芙积攒的所有不满全都离奇消失了。 也不知道好好一个孩子，去了趟神域怎么就变成这幅样子了,顾朝夕唇角抽动,最后还是答应了将硬盘送去研究院。 她对帝国人的科技水平持怀疑态度，这要是联盟，还真有可能制造出等同于炼金术效力的药液,但帝国的研究院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就制造出了一些功效普通的恢复药剂。像这种能促进精神态二次进化的高级药剂,顾朝夕是真的不相信他们能发明出来。 但做不做得出来,又关她什么事呢？ 这是伊芙的意思，就算失败了也损失不到她,完全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跟伊芙争个赤红青白。 顾朝夕释然了, 然后就听到了伊芙的声音：“方便借我辆车吗？” “你是真没钱了, 连个车都打不起。” 顾朝夕满脸嫌弃地拉开柜子,数了五张百元大钞扔给她：“拿去吧，多的钱就当给你的零花钱,拿去买点吃的，别给孩子饿着了。” 伊芙：“……” 第一次被人当乞丐打发, 她的心情很微妙。 “不是要钱,是让你找个挂了炼金术师协会牌子的车回去, ”伊芙扶额,想不出为什么顾朝夕这人一会儿机灵,一会儿就怪让人无语的，“我失踪那么久，总不能就这么突然站到家门前,敲敲门说嗨喽好久不见吧？” 这画面想象起来还怪冷幽默的，顾朝夕嘴唇抖了抖，没好意思把这话直接说出来。 伊芙一锤定音：“派辆车吧，就说我是炼金术师协会找回来的，你们也该在美第奇家族面前刷刷好感了。” 美第奇家族的好处不要白不要，顾朝夕很快就一个电话，给伊芙安排来了她需要的东西，为了做戏做全套，她甚至还从不知道哪的地方找来了件破破烂烂的血衣，拿到手的时候，伊芙没忍住闻了闻。 见鬼，居然还是真血！ 这样荒唐的主意毫无疑问被伊芙拒绝了，她无情地竖起了车玻璃窗，将殷殷切切的五星级大炼金术师隔在外头。 首都星的阳光永远明媚灿烂，合宜的温度，几乎察觉不到变化的四季，水母造型的信息流和车流交汇在一起，跟绿色永存的天鹅星系完全不同的景色，这是独属于帝国首都的体贴风度，如同在这颗星球上居住的那些上流人士一样，永远噙着体面的微笑跟旁人周旋，亲昵却不亲近。 伊芙将头靠在车窗上，看路边穿着高雅的行人，悠然自得地走过金合欢树下，半悬浮的信息屏上播放着最新的时讯新闻。得益于极高的精神力等级，当她聚精会神的时候，足以抓捕到所有经过眼前的信息，因此即使只有匆匆一眼，伊芙也看见了上面的最新战报： 伟大的帝国指挥官弗丽嘉·卡文迪许，在边线连斩三只王级虫族，不日将回首都星述职。 看来弗丽嘉还活得好好的，而且是回来述职，而非继续去支援其它地方，就说明虫族战争的情况就算谈不上完全平息，至少最难解决的那几个大头应该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剩下零星的王虫和虫潮完全可以交给军团去处理。 现在距离伊芙离开天鹅座，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一个半星期，战线能清得这么快，说明第四军团跟第二军团之间的冲突很快就被镇压了，甚至都没有惊动首都星。 显然，那只是一场闹剧，一个表演，比起没有悬念的结果，伊芙更好奇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美第奇小姐，到了。” 炼金术师协会的车没敢开进美第奇府里，因为路易的事情，这一个月来他们没少挨美第奇的气，这会儿车停在门口，司机半是害怕半是愤愤地瞪了眼雕满铁线莲的府门，替伊芙拉开车门。 “谢谢，”伊芙客气道，“不进去喝杯茶吗？” 司机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好像面前不是美轮美奂的纯白豪宅、而是修罗地狱似的，不情愿溢于言表。 伊芙：“……” 她真的有点好奇自己家现在在整个炼金术师协会到底是个什么风评了。 第二执事早就接到了报信，说是伊芙找到了，他依然是那一身复杂到夸张的绅士装，拄着象牙做的文明杖，站在门口高高的台阶上看黑衣少女走近。 等伊芙走到了自己面前，桑德才收起端详的目光，没拿拐杖的手掀起帽子，含笑行礼：“好久不见，我了不起的小禁果，本该早点跟你打招呼的，但前段时间有些讨厌的变色龙假扮成了你的模样，试图混进家里，因此费了点辨认的时间。” “好久不见，第二执事大人，”伊芙这会儿没穿裙子，提不了裙摆，她知道第二执事对礼节这东西有着近乎强迫症的要求，因此撩起短外套一角，临时充当见面礼，“我以为您看到我会喜极而泣的。” 第二执事笑道：“你十六岁第一次从家族跑出去的时候，老头子的眼泪就已经在那时候流光啦，虽然这一次的情况看起来更加凶险，但所有美第奇家族的人都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没有见到尸体前，不要太早地给我们狡猾的伊芙小姐哭丧。” 两人边叙旧，边向里走去，伊芙原本只把回家当个任务，但走在熟悉的地方，居然也被长辈的话语勾起几分怀念的心绪。 爬满廊柱的精培铁线莲，无处不精致的砖雕……久远的回忆随之泛起，第二执事仍然徐徐地传达斯巴蒂的意思：“塞西尔少爷自联赛后就昏迷至今，就连协会的人都无可奈何，如今你又平安归来，继承人的冠冕注定要落在你的头上了，过会儿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就去家主那的书房见见他吧，他也很想你。” “既然家主着急见我，那就先去他那吧，”闻言，伊芙便道，“至于塞西尔，你们有考虑过请帝国研究院的人来看看吗？” “研究院？” 第二执事有些惊讶伊芙居然会提出这个建议，毕竟都是首都星上住着的，对研究院的水平和条件心里都有数，有条件的权贵身体不舒服了，都是直接请炼金术师来看的。 但伊芙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她这样说了，那第二执事就一定会请研究院的人来看看，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呵呵”地笑出声来。 伊芙：“笑什么？” “笑小禁果长大了，居然会关心家人了，”第二执事欣慰道，“我现在还记得你之前对塞西尔有多刻薄呢，他每次跟格蕾丝打架，如果塞西尔占上风，你就立即喊我来主持公道，但要是格蕾丝占了上风，你就会一直拖到觉得打够了的时候才喊我。是不是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哦。” 伊芙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往事何必再提。” 她没好意思说自己之所以让送塞西尔去研究院，是因为整个首都星中了虫毒的人也不多了，正好今天才送了药方给研究院，干脆买一赠一，再送个实验小白鼠去试药。 第二执事还是低估了伊芙的歹毒程度。 今天是周日，美第奇家主不用去内阁坐班，这会儿正在自己的书房清点家族名下的产业。 有时候钱太多也是一种烦恼，年末本就是最忙的时候，既要结算前一年的工作，又要为新的一年做打算，美第奇家族的女主人去世得早，家主又不肯再娶，连个帮忙分担的知心人都没有。 一年一渡劫，也难怪斯巴蒂明明还在壮年，就急着给自己找继承人，原来是找拉磨的驴来着。 陪伊芙散步的时间，也等于让自己从公务里抽身出来放松片刻，第二执事没能陪伊芙太久，很快也被愤怒的同事抓回去继续干活了。一路上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忙碌，虽然面对伊芙的礼数依然完美妥帖，但他们脸上却没有半点小姐回家的喜悦。 怎么看到她，不谈欣喜欲狂，连点惊讶的表现都没有？ ……伊芙真的怀疑自己了，难道她真的高估了自己对美第奇家族的重要性？ 按理说，这么长时间了，弗兰克和洛琳也应该回家了，但伊芙没看见他俩的影子，这两人不大可能在知道伊芙回府的情况下，还不来见自己，不知道是还在天鹅星系，还是私下所为被发现后，被家族关了禁闭。 怀揣着种种心思，伊芙跨入美第奇家主的书房，偌大文雅的房间里，斯巴蒂正坐在书桌后头也不抬地看报表，披着银灰斗篷的第一执事则依然像一道幽灵似的，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看到第一执事居然好端端地回到了首都星，伊芙挑了下眉，心想这位执事大人的本事还真是超出自己的预料啊。 门推拉时带出长长的光影变化，美第奇家主早就发现了伊芙的到来，他叹了口气，将怎么也看不完的文件放下，道：“终于回来了？” 伊芙：“嗯。” 这对名义上的父女，在暌隔已久之后发生的首段对话，居然能干瘪成这样，简直令人想象不到这两人平时的半点能言善辩。 连第一执事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美第奇家主照例先问了几句伊芙前段时间的经历，神域的经历是肯定不能说的，这种事情就算是在炼金术师里，也是秘辛中的秘辛，绝对不能跟普通人说；但当时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只破开天空的巨手，抵赖不掉，“路晴”这个马甲身份在家族里也不是秘密，至少斯巴蒂知道她还有作为炼金术师的后手。 好在来的路上，伊芙就已经一心二用地编好了这一段的经历，她只说自己有一个极为强大的炼金术道具，可以瞬移到宇宙的任何一个地方，然后就是跟炼金术师协会的偶遇，在身上的伤治好了后，她就被协会送回了家。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在注意观察着斯巴蒂和第一执事的反应，虽然故事里编的鬼话不少，但鉴于当事人言辞诚恳忠厚，再加上唯一知道内情的第一执事没有戳穿，因此斯巴蒂在简短评估过话语里的真实性后，很快就停下了对这段经历的盘问。 “既然回来了，那过去也就不重要了，”斯巴蒂沉吟片刻，问道，“桑德有跟你说塞西尔的情况吗？” 伊芙点点头：“所以还是算我赢得了继承人之争，是吗？” “是，虽然不是你亲自动的手，但美第奇家族不需要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继承人。” 斯巴蒂从旁边的抽屉里，抽出一本文件，似乎是早就准备在那里，只等着伊芙回来就交给她的：“你有过处理公务的经验，但社交上太过回避，把这个册子上所有的人都背下来，然后准备以美第奇家族继承人的身份，跟我一起出席王室的新年荣耀舞会。”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52节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无比，似乎对伊芙最终获得继承人之位毫无惊喜之情，但想想这人也是把自己的亲手足杀了才上位的，伊芙也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跟塞西尔甚至都不是亲生手足，论凶狠程度，还是斯巴蒂更毒一点。 伊芙随手翻了下手中的册子，上面包括了所有内阁中高级官员及其家眷、首都星贵族及其它一些并非官身但依然有资格参与新年荣耀舞会的人，例如炼金术师协会会长，资料巨细无遗，从这些人的长相、生活喜好和过敏原等都有记载，从重要性的程度，从高到底排列，头两页翻过去有不少熟人。 例如第一页的奥利弗家主，金发碧眼，长相深邃儒雅，旁边的过敏原处写了俩字：花生。 伊芙无言回忆了一下，然后震撼发现，自己在奥利弗家族待了那么久，好像还没真见过餐桌上出现花生制品。 她啪的一下合上名单本，直感觉自己手上握了本死亡笔记，有着这么详细的资料，还是在新年荣耀舞会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想制造出一两起无头无尾的死亡案都不是没有可能。 美第奇家族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 伊芙已经迫不及待地在期待家主殡天她继任的那一天了。 她将册子放到一旁：“离舞会还有一周的时间，背这个绰绰有余，除此之外，我有几件事想问您。” 斯巴蒂一挥手，示意她有话快说。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伊芙笑眯眯道，“大概只能算我跟……第一执事之间的私事吧。” 从她念叨第一执事的时候，美第奇家主就迅速地反应过来她打算干什么了，但是他一把年纪，论灵活，确实不如刚从神域出来各项机能都处于顶峰的年轻女孩。 伊芙的身体柔韧弯起，又如弹簧般弹起，脚尖在书房的桌面、墙壁乃至于天花板上都轻快点过，身影快如子弹，在第一执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反手薅下她脸上的面具。 斗篷下的人并非左莉，而是美第奇家族的第七执事。 第七执事本人大概也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会被揭穿，还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呼一声，连忙在美第奇家主面前跪下：“属下无能，请家主大人宽恕，我、我没料到……” “好了，不是你的错，”斯巴蒂摆了摆手，深深地叹出了近期以来最心累的一口气，“你先退下吧。” “……” 第七执事表情无措，几次张嘴又闭嘴，最后还是乖乖地退出了书房，临出门时，看向伊芙的眼神又震惊又忌惮。 她是近几年才从下面的星球调回主家的新执事，之前对这位伊芙小姐只是有所耳闻，经过今天这一遭，她才真正地意识到美第奇家族要求培育出的继承人，究竟是何等可怕的水准。 明明只是二十年出头，年轻的脸上还有着尚未褪干净的青涩，精致如花瓶的外表下，却是这样细腻的观察力和灵活的身手，出手果决，毫不留情。 真不愧是……家主最开始就心仪的继承人。 “第一执事呢？” 等屋子里终于没有多余的人，伊芙直截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美第奇家主没回答，“她是我的贴身侍从，被我派出去做事了，跟你没关系。” 儿女都是债，没想到认来的女儿居然也能跟自己讨债，斯巴蒂看着冷静，实际上头已经在一阵阵地发疼了。 伊芙道：“没有那个家族是家主跟继承人之间还有秘密的。” 闻言，斯巴蒂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怎么不出门看看别人家的继承人有多孝顺，行了，我们家不兴这套，继承人的权限已经给你开了，有本事就自己查去呗。” 与人斗，其乐无穷，伊芙乐得自由，况且是斯巴蒂让她自己查的，就是默许了自己同他作对。 伊芙撇撇嘴，又从手上摘下枚素圈戒指来，哒的一声，指尖轻轻巧巧地将它弹起，又落到白皙的手心。 “这就是神话机甲伊西丝的空间钮。” 她抓着机甲空间钮，有些纠结。作为顶级神话机甲，伊西丝的性能丝毫不输她的阿尔忒弥斯，前者侧重防御续航，后者优点是攻击力骇人的月弩，如果可以的话，伊芙是真不想把这个宝贝还回去，“我听说了，你因为不想陪机甲，所以就跟奥利弗家族定下了联姻，现在我带着机甲回来了，你不用赔了，更不用拿我的婚约去赔了。” “谁跟你说……我拿你的婚约，去赔一个机甲的？” 斯巴蒂这会的表情很古怪，有点像一个闲得没事为了锻炼孩子所以假装家里没钱的隐藏富豪，结果发现女儿真的为了补贴家用辍学打工去了，他的声音都有点发抖了——纯气的：“我在你眼中就这么随便，这么见识短浅？” 那肯定不至于，但那是洛尔迦亲口说的，放别人，伊芙肯定还是会礼节性怀疑一下的。 “所以你怎么赔人家机甲的？”伊芙问道。 斯巴蒂：“赔了个人。” 伊芙：“谁啊？” 斯巴蒂：“你亲爸。” 伊芙：“……” 伊芙：“………………” 她难得感觉自己大脑有点烧干了。 第276章 日影浮金,从枝桠间斜向穿透，落在地上时如同一枚枚金币在熠熠发光。而在星域总督家的花园里，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正站在喷水池旁,没精打采地打着水漂。 洛琳拾了枚硬币往水里一丢：“我们两个好像被发现偷溜出来的事情了。” 弗兰克也跟着丢了一枚,道：“本来也没禁止过。” 洛琳问道：“那真的是你妈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个问题弗兰克答不上来，因为他也想知道。 他原本以为母亲已经死了, 但后来美第奇家族又告诉他左莉没死，想见她就得回来替家族办事, 等弗兰克气哼哼地跑回来后, 洛尔迦又告诉他，左莉在远星际的天鹅星系出现了。 虽然多年未见, 但仅需要一个照面, 弗兰克就认出了昨晚在烈火中无情割去他人性命的女人, 就是他的母亲。 甚至连容貌都跟记忆中差不多, 年轻秀丽, 灰眸温柔，除了脖子上多出一条血疤。 他低下头, 有气没力道：“……我感觉，我好像从没有了解过我的母亲。” “别太沮丧了,至少人还活着, ”洛琳安慰他, “只要活着就有团聚的可能,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不要太拘泥于过去。” 弗兰克知道她家里也是另一种极品，虽然心情依然低落，但他还是“嗯”了一声,将脸上的迷茫收起，安安静静地打水漂玩。 纤细的身影从台阶上迤逦而来，左昙换了身美第奇家族的银白制服，远远地就向两人招手，替里面的人传话。 洛尔迦忙着离开天鹅星系，军团内斗事件后续的扫尾，包括墨菲意外被人俯身又生了一场重病这些琐事，通通没来得及扫尾。本着想再发现一些其它线索的目的，洛琳和弗兰克就主动留在了天鹅星系帮忙处理后事，等事情处理完了，第三军团的军团长罗沅问要不要捎带上两人一起走，因为天鹅星系及附近星系的航运受到虫族影响早已停运了，只好先跟着罗沅一起回了总督府。 总督也是姓美第奇的，弗兰克早跟她有一面之缘，因此打了个招呼就先住下了。 来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却额外多带了一个左昙，对左莉念念不忘的不仅弗兰克一个，这位昔日的左四小姐对长姐现在的境况也十分惦记。 除此之外，她如今觉醒了精神态，也很想回首都星找伊芙，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这位恩人什么忙。 经过几天几夜的多方面访谈，美第奇总督终于搞清楚了离自己统辖范围不远的天鹅星系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匪夷所思地揉了揉头发，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隔壁邻居怎么能搞出这么大乱子的。 “不是，不是，怎么没一个人跟我说这事，”美第奇总督极为无语，“还有你，罗沅，谁允许你带军团出去不经过我允许的？你还记不记得自己还处在上次精神态失控的处罚监察期？” 罗沅：“您可以继续叠加处罚时长。” 美第奇总督勃然大怒：“放屁！继续叠加然后你继续阳奉阴违是吧，就你这副态度，就算给你叠成终身监禁也没意义，你这个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自顾自话的混蛋！” 罗沅：“……” 她嘴巴张了又闭，奈何天生嘴笨，想不出该怎么反驳，只好瘫着一张高冷脸，抱臂靠墙站着，骂自己的话全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美第奇总督看到罗沅就来气，挥挥手就让她滚蛋了，自己则在屋里气得团团转，心里不停盘算着几天前洛尔迦来找自己时说的话。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洛尔迦名义上虽然是伊芙的未亡人，实际地位却是跟伊芙紧紧挂钩，伊芙都失踪了，就斯巴蒂那个死没良心的家伙，还能惦记多久？等有了新的继承人候选，还不是一脚就把这两人踹得远远的。 但伊芙要是没死呢？ 美第奇总督脸色变换不定，视线下移，最终落在桌上的一纸合同，这也是洛尔迦前几天带过来的，是天鹅座的宝石进出口协定，让利极大，签名处写着加西亚家族那个老狐狸的名字。 有着一张价值连城的商业合同在，美第奇总督的内心其实已经被动摇了，但站队毕竟不是件小事，伊芙要是还活着就好了，那她肯定毫不犹豫全押她。 ……洛尔迦说的话到底能信几分呢？这么久了，首都星怎么也不见传个消息过来。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美第奇总督猛然坚定了表情，决定赌一把。 赌那个狡猾如狐的女孩还有后手，赌洛尔迦不会拿伊芙的名头出来诳人，也赌自己的运气和看人眼光还没差到那个程度。 她既然能赌出一个罗沅，那现在就能再赌一个伊芙·美第奇。 不再犹豫，美第奇总督召来手下，清点手头能动用又不至于惊动其它人的最大兵力，准备让他们伪装成美第奇家族的家臣，跟着洛琳和弗兰克一起回首都星。 ——这就是她最令她纠结的部分，因为洛尔迦跟她借用的不是其它普通的东西，而是……军队。 而且，还要瞒着美第奇家主。 一想到斯巴蒂那个天杀的缺德老狐狸，美第奇总督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又感觉，嘿，还真有点刺激。 是庄家通吃，还是败者食尘，就在此一举了。 - 伊芙对她亲爸怎么样不关心，是死是活都跟她没关系，她只好奇洛尔迦把她的亲生父亲抓走干什么。 难不成是察觉到了她身上有反常的地方，所以准备从原生家庭下手调查盘问？ 洛尔迦真要是这样想的话，那还真是走了一步错棋，别说是伊芙十六岁就离开原本的家庭了，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而且她跟自己父亲一家也不熟，人生的前十六年都跟寄宿似的。 从神域回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齐奥南多提供的额外服务，她关于上辈子的记忆也回来了不少，因此那些冷待和刻意忽视，此时齐齐翻涌上了伊芙心头，她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心烦意乱——这种纯添堵的垃圾记忆还给她干嘛？ 风徐徐缓缓地卷过长廊，天色澄碧如镜，伊芙支着腿坐在走廊的栏杆上，背靠大理石柱，全神贯注地……玩终端。 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敲打，她银色的长发未经扎束，因为低头的姿势，垂在脸两侧，浅粉色的唇有些不满地抿起，将女孩身上原本的锐利锋芒都柔化掉不少，专注聊天的样子让伊芙看起来终于有了点同龄人都会有的样子。 聊天的对面或许是青涩的恋人，也可能是熟识的密友，任是谁在此时经过，都会觉得这个正拂风休息的少女天真又无害，兴许正沉浸在这个年纪最常遇见的几种庸俗烦恼之中。 【伊芙：你回首都星了？ 】 【伊芙：要不要约个见面机会，我把伊西丝还给你？ 】 【洛尔迦：不用，放你那也一样】 ……一样个鸡毛啊，真把她当傻子了，伊芙分明记得这个机甲跟洛尔迦自己的机甲正好是一对的，是奥利弗家族拿来给洛尔迦当订婚礼物之一的。 她盘问过美第奇家主了，这个冷漠的利益主义者纯粹是觉得奥利弗家族还有拉拢价值，所以才会答应联姻的，他告诉伊芙，要是对婚事不满意的话就自己去退，反正他对洛尔迦和他能带来的利益满意得很，是绝对不会出尔反尔的。 话虽如此，伊芙也记得这不是洛尔迦第一次被退婚了，先是被洛琳退了一次，再被她退一次，就算是奥利弗家族再隐忍大度，也受不了这样接二连三的羞辱了。 伊芙不算是善于体谅别人的那种人，她只是不太想伤害洛尔迦。 但她也不太能想象婚姻这种事，家庭之类的东西，一听就觉得很毛骨悚然。 在白昼共享利益，在夜晚交换吐息，同甘共苦，同船共渡，用忠贞的爱情约束彼此，用交缠的血缘捆绑一生。 对于效率至上的计划主义者，这种以一生为期限的漫长规划，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心里烦得很，恨不得把斯巴蒂翻来覆去细细切成臊子，原本还想问洛尔迦把自己的生理爸带走干什么，但落在聊天里，发出去的话瞬间又变成了另一个令自己不敢看第二遍的内容。 【伊芙：你准备去新年荣耀舞会吗？ 】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53节 【洛尔迦：你去我就去】 伊芙：“……” 幼儿园小朋友吗？这也要牵手手一起上厕所？ 【伊芙：我跟着家主一起去，到时候会以继承人的身份跟他一起出席】 【洛尔迦：他是你的男伴？ 】 【洛尔迦：首都星很少会有成年的小姐找父兄担任自己的舞会男伴了】 【伊芙：怎么可能？ 】 【伊芙：我不想和老头子一起跳舞】 【洛尔迦：公爵大人不算老头吧……】 “伊芙小姐。” 一道长长的黑影落在伊芙的头上，她抬起头，看见永远都笼罩在银灰斗篷里的第一执事正站在自己身旁，自上而下地审视着自己。 她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依然保持着原姿势，轻笑了一声：“日安，第一执事，今天是正主还是替身？” 第一执事并没有被她的三言两句就激怒，面具后一双灰色的眼睛冷淡地打量着她，似是在评估这位新晋继承人的危险性。 “我听说您前不久才被炼金术师协会送回来，”她说道，话语里满是怀疑的意味，“那您前段时间，是都在协会好好待着吗？” 有些谎扯给美第奇家主听听就算了，第一执事也是炼金术师，还是四星级的高等炼金术师，她很清楚伊芙绝对在联赛的时候就去了神域。 新出现在首都星的高等炼金术师，连时间都与伊芙失踪的时间相吻合，除了不敢相信以伊芙的伤势，居然这么提早就能活蹦乱跳地回来之外，每一个关于炼金术师“路盏”的特征，都在指向面前的这个女孩。 第一执事眸色渐深，伊芙也收敛起了脸上无谓的笑容，淡道：“您是对我有什么怀疑吗，执事大人？” “是，我在外出办事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和您很像的年轻人。” “那您可以把这件事上报给家主，由他定夺，我相信家主也会给您一个公平妥帖的处理结果，”伊芙眉眼弯起，看起来十足的有恃无恐，“……如果您不害怕违反炼金术师公约，暴露神域秘密的话，您完全可以这样做。” 炼金术师公约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禁止暴露神域和那一位的存在，这个群体非常的内向和封闭，就算左莉能靠着自己炼金术师的身份，得到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信息，又能怎么样？ 她所倚仗的，同时也在限制着她，伊芙的这番话等于已经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但如果第一执事去告发她，美第奇家主也一定会细问这些推论的来源，在限制透露神域存在的情况下，她没法证明伊芙在失踪的那段时间，顶着“路盏”的身份在旁处兴风作浪。 “我没有要针对您的意思，您也不必对我敌意如此大，”第一执事沉默了片刻，在离开秦梦得身边后，她就又回到了这个沉闷的角色身份，低声道，“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配合您，告诉您关于第四公主的所有安排，您是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也是我的效忠对象。” 温柔的母亲，缄默的执事，大胆的幕僚，每一个角色都可能是她，重重足以模糊真实面容的伪装之下，反而让人看不清她的心底愿望。 伊芙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也不敢相信她：“不用了，您只要少说少做，也少来干预我，这就够了。” 第一执事没有吭声，刚准备默默走开，就又被伊芙喊住：“等等，执事大人，说起来我也有件事想问你——您还打算跟弗兰克相认吗？” “平心而论，我并不觉得美第奇家族是一个适合生活的好地方，”伊芙又开始盘自己的终端了，手指哒哒地敲击在屏幕上，好像此时跟第一执事说的这些话，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您要是不打算认他，就没必要强行留他在这了，他也不喜欢这地方。” “您好像很关心弗兰克。”第一执事道。 “有吗？”伊芙撇撇嘴，“朋友之间帮忙问一声而已，看他整天都在上演小蝌蚪找妈妈的戏码，觉得很可怜而已。” 躲在银灰长袍和面具之后的女人又不说话，灰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半空，似乎这个问题让她很难回答似的，就当伊芙都快对她的回答不抱指望，准备把人放走时，她才冒出几不可闻的低声呢喃。 第一执事：“我也不知道。” 伊芙：“……”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脑子进水了，才要主动去关心别人的家事。 “算了，你走吧。” 她摆摆手，又捧起自己的终端，眉头紧锁，好像有人给发来了什么极其难以理解的内容一样，第一执事只好无言离开。 在跟第一执事说话的时候，伊芙曾无数次偷偷瞄自己的终端，以至于第一执事还以为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需要立即处理。 但实际上，从始至终，屏幕上只有几条小心翼翼的消息。 【洛尔迦：嫌美第奇家主老的话，那你介意选我做你的男伴吗？ 】 【洛尔迦：选别人也没关系啦】 【洛尔迦：只是我作为你的未婚夫，会有点难过】 大白天的，伊芙愣是打了个寒战。 怎么有人能茶成这样？她表情复杂，手按在屏幕上，最开始想回一句“除了你还能选谁”，但怕洛尔迦看了这话心里得意，然后更加变本加厉，就把这行话删掉了，后面想直接回个“嗯”，又觉得好冷漠，待发的话删删改改，最后还是只发了一个极尽含蓄的—— 【伊芙：那好吧。 】 第277章 “瑞雪兆丰年啊。” 伊芙靠在车窗边, 拿手指敲了敲车窗，笃笃的两声又闷又重。 飘飘扬扬的人造大雪自天幕洒落，通往皇宫的中央大道被悬浮车挤成了一锅粥,就算是美第奇家族的车,也得老老实实地堵着。隔着素白纷然的飞雪，中央商场那做成一整面墙的彩屏，正在转播帝国卫视的新年祝福,主持人身着艳红礼服，圆润的脸上笑意温暖真切：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当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 在她饶有兴趣地观察窗外世界的同时,美第奇家主坐在车排的另一边，鼻梁上架着平光眼镜,看完一份《帝国xxx年反垄断法新修订（拟定）》 ,又开始看另一份《灾后粮食救急、转运和自由市场指导条例（拟定）》 ,虽然已经看了不止一遍,但车堵着也是堵着,他干脆把这些未经审议的政策方案又重看了一遍，确保里面没有被自己遗漏的地方。 车内一时除了呼吸声, 就是翻书声，和伊芙富有节奏的敲车窗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 悬浮车终于驶入了皇宫的范围, 司机松了口气, 朝副驾座的第一执事恭恭敬敬道：“大人, 我们到了。” 用不着人扶,司机才拉开车门，伊芙就解开安全带一跃而下：“你可以把那些文件收起来了，首相大人。” 另一边,第一执事也恭恭敬敬地给美第奇家主拉开了车门，随后便温顺地像一道影子般，安静地跟在身后。斯巴蒂屈起臂弯，好让伊芙挂住他的手臂，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瑕：“你知道今天应该知道该叫我什么吧？” 伊芙点头，她还记得自己的人设是对方的私生女——非家主亲生的孩子想当上继承人，流程会很麻烦。 红幔装饰的鎏金大门大开着，门里门外，隔绝着温度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暖气和拍照的快门声一同扑面而来，美第奇家族里受邀前来参与新年荣耀舞会的人太多了，因此分了好几批岔开时间来，例如第二执事就带着弗兰克和洛琳早十分钟到场了。 但毫无疑问，最有关注价值的永远都是美第奇家主，和站在他身旁的年轻继承人。 造型设计师特地为两人准备了同色的礼服，璀璨到几乎令人目眩神迷的灯光下，帝国的首相大人一身裁剪合仪的洁白礼服，金领结被蓝宝石领带夹扣住，身姿笔挺，岁月雕刻的容颜依然俊美，眉间多出的细纹反增添了他身上那种成熟的风韵。 而站在他身旁的伊芙，则将银色刘海悉数梳起，露出完整殷丽的一张脸，纯白的礼裙外披着宝蓝色的短西装外套，明艳而不失风流。 但当两人站在一起，比起不相上下的美貌，更引人瞩目的是那种独特的、在权力中浸淫出的气质，蓝水晶般的眼眸中，仿若封存了一整个世界的起伏。 惊艳的赞叹和议论在大厅的各个角落暗自响起。 “美第奇大人旁边的女孩是谁？” “你是最近才来的吧，居然不知道伊芙小姐……” “说起来，伊芙小姐应该还是未婚吧？” “你打什么算盘？！” “啧啧啧，这大小姐范拿捏得，”罗文清给自己拿了杯酒，转回头幽幽道，“通身的气度，不像是旁系来的孩儿，竟像个斯巴蒂的嫡亲女儿，跟伊芙比起来，塞西尔看着就像个福薄的。” 伊莎贝拉；“你能不能别用这个怪腔怪调的语气说话？” “你居然敢嫌弃我？”罗文清大怒，“我警告你伊莎贝拉，你妈为了调军粮，还欠着我们罗家六千四百八十一万三千二百七十八块八毛八的钱没还呢，知不知道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对本大小姐说话的语气放尊重点知道吗！” 伊莎贝拉：“……你有必要把钱记到小数点后两位吗？” 罗文清重重地哼了一声，抱着手臂把头扭向另一边。 这样万众瞩目的场面，伊芙还是第一次遭，出乎意料的是，她却没有半点不舒服，好像生来就应该受万众景仰一样，连唇角的笑容都上挑了不少。 美第奇家主最欣赏这孩子的一点就是那堪称变态的适应能力，他边跟路过的同僚下属打招呼，边低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但我只喜欢别人这么看着我，听我的话，然后像小狗一样去乖乖照办，我可不喜欢听别人多话，”伊芙的视线在四周围逡巡，直到看到几抹熟悉的身影，“您今晚应该也有约吧？我就不妨碍您了，先走了。” 第一公主作为王室成员，在自家主场办的活动，她自然来的比谁都早，这会儿正站在二楼的栏杆上，小幅度地朝伊芙招手，看起来像是有话要交代。 以研究院的效率，针对虫毒的特效药和精神态二次进化促进药应该已经进入研发流程了，数据方面的问题很难在通讯器里面说清楚，因此不难猜尤妮卡喊她过去的意图。 伊芙朝尤妮卡眨了眨眼，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等她来找。 奥利弗一家似乎还没到，她仔细看了好几圈，都没见着洛尔迦的人影。 新年荣耀舞会的正常流程应该先是一段漫长的前摇，等受邀的宾客到齐，来得早的人会先进行一些短暂的社交，但一般在这个时候，谁跟谁是一伙的就很容易看出来了。 然后就是惯会拿乔的王室姗姗来迟，皇帝照例发表又臭又长全是套话偏偏每年稿子还都不一样的跨年贺词，熬完这场演讲，舞会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按18点开始进场算起，19点半开始讲话，20点半之前基本结束，此后一直到24点，都跳舞的跳舞，蹭饭的蹭饭，偷情的偷情，阴谋论的阴谋论，各干各的去了。 这会儿已经快19点了，也有人闲得无聊，正在舞池里随意地踏着舞步，基本都是年轻人，礼服上的碎小宝石折射着灯光，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奥利弗家的人总算是来了，家主夫妇在跟另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男人说话，伊芙认出他是帝国教育部部长雅各布·奥利弗。 洛尔迦就跟在父母后面，爱丽丝没来，她这会儿应该正在天鹅星系打扫战场——主帅弗丽嘉和副官安东尼都是不得不出现在王室舞会上的夺目角色，权衡之下，就把爱丽丝留在天鹅星系收尾了。 路德维希也没有出现，伊芙猜他应该早开着星舰跑去天鹅星系找人了，奥利弗家族的家庭氛围很好，家主夫妇也舍不得爱丽丝一个人在远星际过年。 倒是洛尔迦，一跟伊芙对上眼神，面庞就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光彩照人了些，笑意也很明显。 “干什么去？”伊芙才迈出没两步，就被美第奇家主揪住小西装外套的领子，不让她走，“你难道就要这样丢下可怜孤单的老父亲，然后飞速奔向另一个年轻俊俏的小白脸了吗？太让人心寒了，陪我跳支舞去。” 伊芙险些被他这横插一手绊摔，这会儿盯着她和美第奇家主的人太多了，就是演，也得演个父慈女孝出来。 她拽回自己的外套披肩，干笑两声：“跳舞归跳舞，这种肉麻的话，您以后还是少说吧。” 美第奇家主却道：“你不喜欢洛尔迦的话，就别给那小子太多好脸色，太渣了，白伤别人的心。” “……” 简直是千言万语难以言表，伊芙很想替自己狡辩一句，但是又找不出反驳的角度。 姜还是老的辣，论恶心人，这一局是美第奇家主赢了。 柔缓的乐曲声里，两人滑入舞池。伊芙跳舞水平十分有限，只会持之以恒地踩最简单的三步调。在接连被踩了好几次脚、转圈又被飞起的外套抽到脸后，美第奇家主终于放弃了用舞蹈的艺术熏陶自己这个空长着漂亮脸蛋却完全不懂如何运用的继承人。 他食之无味地踏着前前后后的舞步，问道：“你现在跟尤妮卡殿下走得很近？” 伊芙瞟了眼站在墙边的第一执事，疑心就是她告状的，但这件事本来也就瞒不过今晚，所以直接大方承认道：“确实有那么点友好合作。” “尤妮卡殿下人确实不错，甚至可以说是这一代王室里为数不多能看得过去的了，你跟她交好有利无害，只要注意把控好度就行，”他牵着伊芙转了个四分之一圈，女孩皎白的裙摆扬起，如同清美的月光，“她精神态无能，注定是登不上皇位的。” “那您觉得投注谁赢率更高呢？” 美第奇家主缓缓地笑了：“好孩子，你是在套我的话吗？” “我只是有些担心，毕竟您是整个家族的掌舵人，一旦驶向了错误的航路，那这艘名为美第奇的大船就完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54节 伊芙没有看他的眼睛，而是垂着眼睫，不知道是在看地毯上的花纹，还是在数步子。 “有必要提醒您一下，父亲大人，克莉丝不是好掌控的存在，”她说道，“我希望您不要逆风执炬，反烧己手。” 这一小节的乐曲刚好结束，乐池里的皇家乐团指挥高高举起指挥棒，开始演奏另一只节奏更欢快的协奏曲。 伊芙后退一步，提起裙摆，朝美第奇家主彬彬有礼地行了个告别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奔向奥利弗家族的小白脸。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但过会儿跟紧我。” 宴会厅二楼的某间小房间里，有着暗红色头发身材高大的皇子将一个黑发女仆按在墙边，背影远远的看起来像是经典强取豪夺戏码——前提是忽略掉皇子脸上的震惊和女仆脸上的坚定。 安东尼抓了把头发，对左昙的胆子感到叹为观止：“皇宫你也敢乱闯，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你不敢去的？” 左昙：“还是有的，比如美第奇府和卡文迪许府我就不敢去。” 前者家族特征太过明显，混不进去，后者人均行伍出身，装不出来。 “……”安东尼闭眼，“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净讲些让人心脏停跳的话。” 虽然左昙坚持没卖幕后恩人，但有能力插手今晚皇宫的舞会安排、又能跟左昙搭上点关系的，也就只有第一公主了。 天知道他刚刚站楼上，往下随便一瞟就是个熟面孔时吓了多大一跳，连忙把人给踢溜上来了，但这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左昙不能当普通人看，伊芙给她开掘出了a级的精神态，那就一定是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安东尼既不想太顺伊芙的意，又不想跟她作对，只好先把左昙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他太沉迷在自我的阴谋论里无法自拔，以至于连隔壁明显有些异样的咔嚓声都没听到，但左昙却注意到了这样奇怪的动静。 “我跟你说，你们最好不要乱来，其实今晚弗丽嘉元帅已经……” “殿下，您先等等，”她竖起一根手指，先是抵在自己的唇边做了个安静的动作，接着又指向隔壁，凝神听了一会儿，才无比肯定道，“旁边房间有动静。” 这哐哐的声音在日常并不容易听到，但对左昙来说可就太熟悉了——那是在“飞鸟”上经常能听到的，刀子剁在人骨头上的声音。 但这不是皇宫吗？ “您闻到了吗？” 她脸色有些苍白，一时只觉得寒意从脊背泛上，但安东尼的五感不像她这样被训练过的敏感，他能依靠的是自己对危险的感觉力。 奇怪的声响已经停下了，安东尼反而从安静里感觉到不对劲。 “闻到什么味道？”他问道。 “……是血腥味。” 不知不觉中，时针已经推移到了19:30 ，皇帝却还没有出现，往年王室虽然也喜欢玩迟到的手段，但没有哪次是真的过了点的，见状，菲利普亲王唤来身旁的侍女，让她去二楼某间特殊的休息室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啊啊啊——————！！” 这一声惨烈至极的尖叫，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响起的。 一个侍女连滚带爬地从宽阔华美的巴洛克式楼梯滚下，姣好的面庞被惊恐彻底撕裂，她的嗓子像是被无形之手掐住了，以至于每个字都蹦得那么艰难、沙哑。 “皇帝、皇帝陛下遇刺了！”侍女的眼中满是泪水，那凄惨狰狞的死状似乎还在眼前反复，“就在中楼梯旁的第一间休息室里，舞会上混进来了一个刺客。” 她的同事虽然害怕，但还是在主管的吩咐下，勇敢地冲上来、将她带走。最开始指挥侍女去找人的菲利普亲王满脸错愕，但他的反应也很迅速，迎着众人震惊质疑的目光，他快步走到美第奇家主面前，恳切道：“首相大人，您能否陪我一起上去看看？” 斯巴蒂·美第奇放下手中的酒杯，一抬下巴，神情镇定：“走吧。” 而第一执事也悄悄跟上了他的步伐。 在属于皇后的休息室内，特意梳妆打扮过的弗丽嘉也听到了这声足以穿云裂石的叫声，不禁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为什么被暗杀的不是这间休息室里的人。 “糟了，”她低声叹息，“我成假靶子了。” 弗丽嘉手起刀落，身上的华服迅速碎成一条条破布，露出底下悍利的军装。同样是二楼，第一公主在意外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和自己的幼弟碰上了。 “安东尼，不要再乱跑了，先跟在我们身边，”尤妮卡微微侧身，露出站在她身后的伊莎贝拉和罗文清，表情严肃，“有刺客混进来了，我们目前的处境有点危险——尤其是王室成员，这似乎是针对奥托王室的刺杀。” 安东尼却顾不上别的废话，连问道：“伊芙呢？” “你找她干什么？是怀疑她吗？” 罗文清闲闲接道，伸手朝楼下大厅的某处指去：“但我看得很清楚呢，人家一直在和她的小未婚夫说悄悄话，这次真的不关她的事。” 几人下意识地随之看去。 啪。 伊芙挥开从洛琳那借来的折扇，挡在自己面前，同时也挡住了因为幸灾乐祸而显得有些不合群的表情。 “你看，”她忧郁地叹了口气，对洛尔迦道，“最担心的局面还是发生了，为什么总有蠢货会认为，他们对秦梦得的了解更甚于我呢？”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秦梦得最恨的人究竟是谁。” 洛尔迦：“我们什么时候出手比较好？” “先跟尤妮卡商量一下吧，”伊芙道，“毕竟过会儿负责上台露面唱戏的又不是我们。” 她轻飘飘地抬起头，那双澄亮美丽的蓝眼睛，便直勾勾地看向了二楼正在偷看自己的几个人。 第278章 ——“我发誓不会向皇后母子复仇, 不是因为我不恨她们，而是因为我恨所有的贵族。” ——“满嘴谎言的皇族，高高在上的四大家族, 还有其它比上不足时就奴颜婢膝, 对下却肆意凌辱平民的贵族，我一个都不想放过。” 在一个遥远的晚上，这些都是秦梦得亲口对伊芙说过的话。 秦梦得最恨的就是贵族,那么问题来了： 现在帝国哪个地方聚集了最多、同时也是最残酷的大贵族们？ 又是哪个地方堪称贵族罪恶的最大见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皇宫, 新年荣耀舞会。 从一开始, 秦梦得，也就是克莉丝·奥托的剑锋所指, 就是此处。 伊芙挽着洛尔迦的手臂,不慌不忙地上到二楼。因为皇帝的突然死亡,大厅里现在乱得很,有人倚靠身份,也跟着上楼来看看刺客究竟有多心狠手辣，但更多的人还是惶惶然地想离场,却被皇宫卫兵以调查为由，拒绝任何人出入。 混迹在这些人里面, 伊芙二人神情之镇定, 就显得格外异常了。 “请就此止步, 伊芙小姐。” 一只手臂横亘在伊芙面前,她转了转眼睛,就看见伊莎贝拉脸绷得紧紧的，正忌惮严肃地打量着她。 伊芙问道：“伊莎贝拉学姐，我找的是公主殿下,但你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只是觉得你有些危险的嫌疑，”虽然年纪尚轻，但伊莎贝拉已经初具她母亲的那种威严和谨慎。 她有些咄咄逼人地道：“你曾经是克莉丝最亲密的幕僚，现下又对皇帝殿下的死毫无反应，一副早有察觉的样子，我充分怀疑，今天的这场闹剧里，其实你也是克莉丝的同谋。” 没想到她居然在这关头怀疑上了伊芙，不仅旁边的罗文清都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梢，就连伊芙本人的表情也相当一言难尽。 洛尔迦很不高兴：“你也知道那是曾经。” 伊莎贝拉：“那你为什么会对陛下的死毫无意外？” “因为显而易见，秦梦得会在今天出现的事情不止我一个人知道，你们惊讶的不是她杀了人，而是被杀的那个人居然是皇帝，”伊芙勾起唇，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你应该一开始以为她会去刺杀皇后或者安东尼吧？但你们是不是忘了，很早之前秦梦得就立下过炼金术誓言，不会伤害皇后母子。” “表姐？！”安东尼讶然出声。 炼金术誓言的事情，伊莎贝拉也知道，但她早以为伊芙已经找人帮忙解除了，毕竟支持秦梦得一派的人里，就有专门跟炼金术师打交道的奥利弗家族。 见她表情困窘，伊芙就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这种誓言是不可能解除的，无论多厉害的炼金术师来都是一样的结果。” “好了，伊莎，你先收手吧，”到底是亲表妹，尤妮卡心中不忍，伸手将伊莎贝拉的手臂按下，“我觉得伊芙对我没有恶意，她应该只是想找我商量一些事情，你不用太担心。” 旁边就有空置的休息室，伊芙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方便旁人听，便推开其中一间休息室的门，示意尤妮卡进来说。 等一扇门扉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伊芙拍了拍身旁的沙发垫，让洛尔迦坐下，这才同站在墙边神情忧愁的尤妮卡直接道：“第四公主今晚的目标绝对不会只是一个皇帝。” 一听这话，尤妮卡脸上惊讶更甚，但还是强耐着不安问道：“你怎么知道？” “刚才伊莎贝拉不说了原因吗？我曾经是她最亲密的幕僚。” 伊芙摊开手，无奈道：“秦梦得十分讨厌贵族，而且性格果决，被头个祭天算是皇帝的殊遇，对付我们这些剩下的杂鱼，我怀疑她会直接出动一些群体性的大攻击力武器。” “……”尤妮卡脸色更加难看，“她不会出动星际级别的武器吧，一个导弹下来，我们这边都得完蛋。” 伊芙：“核弹是军事级别的武器，她现在应该没有权限出动，但是不排除有其他功效巨大的炮弹武器。我之前曾委托过洛尔迦帮忙借来一支军队，就在中央城区西南边的郊区。” “我们不是王室的人，也没有资格调他们进宫，所以只能先放在郊区外，如果你还想镇压今晚的这场事端吧，尤妮卡殿下，你必须要以你公主的身份，指挥他们，给予许可，然后分秒必争地安排他们过来。” 尤妮卡哪里会指挥士兵，她是纯粹的学术派，可以纸上谈兵，但论指挥起真的士兵来就有些怯场了。 见她面露难色，伊芙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实在不会的话可以让伊莎贝拉和罗文清她们教你，实际上我觉得指挥官自身的战斗力并不重要，尤其是你作为公主，你需要起到的是一个表率的作用。”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尤妮卡咬咬牙，还是从洛尔迦手上接过了军用通讯器：“我会尽力的。” 伊芙：“你需要的不仅是尽力，而是必须成功。” 秦梦得是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何况这还是她最后的机会，伊芙很明白这个事实，但武器的准备是需要时间的，越是强大，越是如此，因此传唤军队过来并非没有机会。 有军部的那几位大军团长在，等伊芙跟尤妮卡交谈完出来的时候，一楼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另有几位能言善辩的官员去跟门口的卫兵商量先把门打开的事情——能聚集到这里的人，不是经历过精英教育的天龙人，就是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聪明人，素质极高，即使是皇帝遇刺，慌乱了一阵，也很快就重整了秩序。 令伊芙有些奇怪的是，她今天好像还没有看到皇后的影子，但很快，她就来不及关心这个了。 一阵奇异的味道传来，洛尔迦握紧她的手：“焦味。” “起火了，”伊芙示意他看南北两端同时冒出的大团浓烟，气极之余竟还有几分想笑，“还真是正义的使者呢，准备用火刑处决我们。” 在旧纪元的文化里，火象征着净化和焚尽一切不洁之物……可不就是在把这群特权阶级比作脏东西吗？ 二楼的每一间休息室里都有着厚厚的窗帘，除此之外，还有猩红的幔帘将各个房间串联起来，大厅两边的幕布、墙上飞扬的旗帜……这些东西一旦着了火，后果将不堪设想。 浓烟滚滚，灼人的热意让所有人都恨不得往外冲，就算是皇家卫兵也意识到比起查皇帝的身死之案，还是先开门放里面的人一条生路更重要。 但很快，他就惊恐万状地发现，门居然早已被人从外锁上了。 出去的路不止有门，有人想试着跳窗，然而才滚落到草地上，还没来得及朝没跳出来的人报个平安，一支斜飞来的箭就将他钉死在原处。 鲜血四溅，里面的人尖叫一声，立马把窗户拉得死死的。 更加诡谲的是，大厅里的信号也消失了，他们甚至连报警求助都做不到。 弥散的绝望气息逐渐侵占了这片区域，有人在哭，有人在祈祷，也有人找到美第奇家主和菲利普亲王，为抓捕凶手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在这个过程中，伊芙就一直站在二楼边上看着，审视着可疑人物。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55节 “伊芙！洛尔迦！总算是找到你们了，”安东尼从某间休息室内绕出，急得满头都是汗，看见伊芙两人跟见了自己的亲人似的，忙喊道，“快帮忙找找灵灵，这还有个孩子！” “灵灵？”伊芙愣住，不敢置信地反问，“你们都带孩子来了，怎么会把孩子看丢呢？” “唉，别说了！小孩子不是容易犯困吗，她才来不久就说想睡觉，所以侍女就带着她去休息室了，没想到等我们过来的时候，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没了人影——这话我还不敢告诉我姐，怕影响到她。” 安东尼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懊恼地抱住脑袋，伊芙心情则是极为无语，她瞪了安东尼一眼：“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还好意思哭呢，快去找人吧！” “我真的错了！天啊，帮帮我吧！” “分头找吧，这样速度快些。” “好。”“那我就继续找这边。” 人命关天，何况要找的对象还是个毫无自保之力的孩子，这种情况下，就算秦梦得放过了她，遍地火场的，一个小孩子也很容易受伤。 就连洛尔迦也不粘着伊芙，他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只等安东尼将自己找过的区域划分开，几人重新分配了一下搜寻区域，便一头扎进烟熏火燎里。 弗丽嘉拎着剑，面无表情，于人群中逆行。 她方才是看见了秦梦得的，两人交手后，她一个不察，将受伤的秦梦得放跑了，而有那堪称犯规的誓约型精神态在，一旦人跑了，就很难再找到了。 心知大概是真的找不到人了，她有些烦闷，但还是尽职尽能地推开路过的休息室，检查秦梦得有没有可能躲在这里，等推到其中某间休息室的时候，弗丽嘉就看见一个暗红色头发的女孩正缩在毯子里，警觉地看着自己。 “……”奥托王室的小女孩本就不多，何况这孩子还跟自己有点血缘关系，弗丽嘉熟稔地喊出对方的小名，“灵灵，你怎么在这里？” 林灵眨了眨眼睛，其实没认出弗丽嘉到底是谁，只好摇摇头。 “不记得了吗？那需要跟我一起去找妈妈吗？” 林灵依然摇头，牢记对妈妈教过的对陌生人原则。 “怎么什么都摇头？”弗丽嘉疑心侄女的这个孩子是个哑巴了，“那你是准备在这里一直等你妈妈吗？” 这次灵灵点头了。 还好不是傻子，弗丽嘉松了口气，伸手准备帮林灵关上房门：“那好吧，你在这里面不要乱走动，我去告诉你妈妈你在这里，过会儿再来接你。” 没人会对童真的孩子起疑，因此弗丽嘉前脚刚走，后脚秦梦得就从床底匆匆翻出，林灵坐在床上，好奇地看着这个身受重伤的大姐姐。 “喂，小孩子，”秦梦得撩起衣角，瞟了眼腰身上碗口大的疤，便没什么情绪地将衣服放下去了，仿佛受伤的人不是这样自己的，“你是谁家的啊？” 灵灵坚持贯彻哑巴人设，还是摇头。 就算再恨帝国的那些贵族，秦梦得也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小孩都没放过，她看了眼刚被弗丽嘉推开的门——宴会厅里已经不安全了，还是早点逃出去比较好。 她一伸手，就捏着灵灵的后颈将她拎起。 林灵：“？？？” “看什么看，这里面乌烟瘴气的，去外面等你妈。” 说罢，秦梦得就将小女孩往怀里一楼，伸手推开窗，青色的光影飘过，那是她自己的精神态，青鸟。 宴会厅内里建的极高，即使只是第二层，窗台到地面也至少有十米的距离了，但这对秦梦得来说不成问题，青鸟飞过的地方会带来一阵小型的飓风，有这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做垫，她脚尖轻踏，就悄无声息地落到了草地上。 秦梦得将怀里的林灵放下，嘱咐道：“在这里等你家长，不要再进去了，知道了吗？” 这个姐姐看着好像不是坏人…… 犹豫片刻，林灵还是出声道：“谢谢姐姐。” “原来不是哑巴，”秦梦得揉了揉林灵的头，没多在意这个，转身看了眼半边建筑都在火海里的宴会厅，没有半分忧郁，就又重新翻了进去，“我先走了，再见，小姑娘。” 这个火势，已经足以吸引来中央城区的注意了，再加上尤妮卡调来的军队，虽然心有不甘，但秦梦得还是不得不承认，今晚已经注定杀不了几个人了。 有一点无论是尤妮卡还是弗丽嘉都没有料到，那就是秦梦得其实没那么想从今晚活下去了。 就算活下去了又怎么样？依然会被帝国当作战场的一把刀，幸运的话，服役几十年，留下一身伤痛，当个远星际的土皇帝亲王，倒霉的话，直接马革裹尸，无论哪个结局，听起来好像就那样。 还不如今晚好好玩一把。 烈火逆风，一直燃烧到了皇宫的尖顶之上，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华美建筑正在以令人心忧的速度化为腐朽，彩绘剥落，金漆融化，露出内里的灰白填料，消防组的人急得团团转，偏偏又无可奈何。 这是她跟左莉要来的特质火种，没那么好灭。 秦梦得抬头望了一眼，无垠的夜空，如歌的火焰，和远处千家万家的灯火，竟没有一样能在她那双冷漠的眼中烙印下特殊的色彩。 白天下过雪，晚上的夜风也寒冷砭骨，林灵抱着毯子，愣愣地看着秦梦得不断拉长的背景，而在她身后，则是一道立在树枝上的狭长紫影。 “真有意思，”爱葛妮丝轻声道，“论起疯狂，谁也比不上金银盏，上一世寿数快没了，就立马给自己安排上了转生……原来她交换的是这个。” 蝶翼不对称的蝴蝶停在她肩上，在脑内说话的声音依然又尖又细：【主人默许的，你好不容易能出神域放风，别做多余的事情。 】 爱葛妮丝道：“真烦，怎么不管金银盏给自己的转世安排私货这件事？” 【你也别酸好吧，她这副身体脆得很，要是没有人保驾护航，很容易就幼年夭折，不然为什么要给自己提前找好靠山？ 】死神蝴蝶哼了一声，【你要是肯转世，也可以给自己加私货啊，这是我们公司的福利之一。 】 谁会想转世投胎，把好不容易积攒出的毕生心血全都推翻重来啊？爱葛妮丝不想理它了。 “灵灵！” 年轻的女声响起，自窗台一跃而下，原本就设置在这座巨大宫殿的誓约规则被触动，四面八方瞬间射来利箭，又被伊芙从腰间抽出宝石筒，抽长成剑状，悉数抽落。 伊芙向前跑了两步，将林灵抱起，又焦急又疑惑不已地问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宴会厅不早就被秦梦得制定了法则，只准进不准出吗？ “有个姐姐带我出来的，”灵灵抬起一双清澈纯洁的碧眼，老实巴交地解释道，“她说里面很危险，让我待在里面。” 只有一个人能毫发无损地带另外一个孩子，从这座宫殿出来，那就是——制定出入法则的那个人。 伊芙眸色微动，但还是按了下灵灵的脑袋，佯怒道：“以后不准再到处乱跑了，姐姐哥哥们找你都找得很辛苦呢。” 林灵：“我知道了，对不起。” “那带你出来的那个姐姐呢，”伊芙有意无意地套小孩子话，“你还记得她去哪了吗？” “回去了。” 还真是跟原著……跟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决绝结局。 伊芙轻叹了一口气，抱着灵灵往宴会厅的前面走去，月神蝴蝶的能力悄然覆盖了两人身周——在新年荣耀舞会这个特别的日子，首都星的数百名流却被困在烈焰炙烤的场馆里，怎么想都异常到了极点，她暂时还没做好被媒体的长枪短炮架起来拷问的准备。 说来也巧，因为之前在秦梦得手下办事的时候，最喜欢寻仇的时候在别人家点把火，导致伊芙的口袋里常年带着灭火用的特效炼金药剂。 也不知道秦梦得选择这种方式来挑衅王室是不是故意的。 路过消防车，她拔开瓶塞，将幽蓝色的药液悉数倒入用以灭火的水源里。 “火是不是变小了点？” “大水猛喷还是有用的，嘿，加大水量，先把东面的火给压下去！” 浓黑的烟直冲云霄，旁边有个年轻的小消防员正在遗憾这座历史名馆怎么就这样葬身火海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但就算修好了，也不是原来的那座了，”他抱怨道，“政府当初怎么就不给这种历史建筑刷层防火涂层啊。” 即使火灭了，有些被烧毁的东西也再也回不来了。 第279章 解药这种东西,毕竟只是随身捎带的，即使出现不够用的情况……也很正常吧。 虽然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在浇灭了东半边的火之后, 明明还是一样的水量, 却对西面的火毫无作用了。 “怪哉，怪哉，”消防队的小队长对此感到十分惊奇, “难不成是遇到了旧纪元传说里的阴阳火种？” 不然没法解释这种反自然现象啊！ 在一旁偷听的伊芙：“……” 灭了一半也够了，尤妮卡指挥军团将东半边的宫殿毫不留情地拆了救人,天才的学习能力实在是强得可怕,仅仅是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尤妮卡就已经不再需要伊莎贝拉的在旁指导了。 里面的情况比预计还糟糕一点,除了烧伤和试图出去被暗箭射伤外,很多人的伤势都是由于缺氧和踩踏造成的。情况好写的被军队的人扶着送出去,更差些的就得接受一些临时治疗了。 越往里走,就能看见一朵巨大美丽的铁线莲状精神态,盛放在昏暗的室内，一些状态不好的人在这里待上了十几分钟,情况会有明显的好转。 精神态的主人则捧着本书，站在墙边,半边沐浴在月光里,半边隐入黑暗。 这照明, 真的能看清书上的字吗？ 月神蝴蝶的隐匿能力在走进内间的时候,就被伊芙收了起来,但美第奇家主还是过了相当一段时间，才发现伊芙正站在墙边，鬼气深深地盯着自己看,怀里还牵了个小女孩 “……看我干什么，”斯巴蒂单手将书合上，见伊芙完好无损地走过来，随口说了句，“一点伤都没受吗？运气还挺好的，刚看见那火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放的。” 说者无心，但这话一出来，斯巴蒂就突然觉得，确实挺有这个可能的。 一是这人在首都心的风评，已经跟纵火犯紧紧捆绑在一起了，二是好歹上下司一场，伊芙不是没有主动为秦梦得打掩护的动机。 伊芙无语到极点：“……你有病吧，是我救了你们。” 没她投解药，这群人就等着被活活烧死吧。 她懒理再理斯巴蒂，进到这里也只是想看看重伤者里有没有熟悉的面孔和气息，没想到斯巴蒂却在这时突兀地笑了出来。 “这下第一公主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任者了啊，”他勾着嘴角，眼中是实打实的欣赏，“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能说动朱蒂来借给你军队。” 伊芙：“所以这下你能告诉我，你看好的是谁了吗？” “第三公主杰西卡·奥托，”尘埃落定，木已成舟，斯巴蒂也不再瞒她，直接道，“小姑娘天赋不错，就是脑筋上还欠缺一点，方才就是靠她和安东尼合作，才把那个谁出门谁死的该死规定给破了。” 说到这，斯巴蒂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克莉丝的实力比起她的兄弟姐妹，强了太多了，可惜脑袋一根筋，非要走那条死路。” “你也知道她比兄弟姐妹都强，”伊芙忽然道，“那条禁止出门的规则被打破，指不定就是克因为莉丝死了呢。” 斯巴蒂被她这戾气深重的忽来一句说得愣住了，但是没等他反应过来，伊芙就已经跟个幽灵似的，抱着灵灵走开了。 尤妮卡正在监督搜查宫殿的工作，会长被搭救出去后，炼金术师协会就送来了一整箱专用于灭火的炼金药剂，和清水混合后，很快就把宫殿另外半边的火也给灭了。 此时的宴会厅里，湿灰满地，墙上的彩布被烧毁大半，无力地垂坠下来，金碧辉煌的装饰也被烟熏掉色，被火舌烤得融化，如同盛装丽人流泪后，眼下拖曳出的一条长长的脏线。 林灵一看见妈妈，就从伊芙怀里跳了下去，直奔向足足有大半个晚上没见的亲生母亲，尤妮卡也弯下腰，将女儿抱起，总算是松了心中的一口闷气，含笑道：“灵灵果然在你那。” “灵灵晚上的时候见过克莉丝，”伊芙道，“克莉丝把她送出去后，就又回来了，你在这里找找，说不定那些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就有一具是她。” 尤妮卡沉吟片刻，才道：“她应该没那么容易死，但我会注意看看的。” 她知道克莉丝跟伊芙到底是有一段真心好过的时光，如果克莉丝真的死了，那伊芙会很难过。 伊芙：“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晚过去后，王室子嗣里应该就没有人能跟你竞争了，继任在望啊。” 就算有人原本心里还有动摇，在看见尤妮卡手头有兵后，也该认清楚形势了。 论穿书女配的自我修炼 第256节 “你真以为我想当这个啊？” “你要是不想当皇帝，还那么努力干什么？”伊芙奇道，“别跟我说是为了满足皇后对你的期望。” 皇后今天一晚上都没有出现，弗丽嘉猜到有人会在今晚大闹一场，特地跟她提前交换了身份，真正的皇后这会儿还在自己的寝宫茫然呢。 跨年之夜，老公死了，家里被烧了，这放谁谁都要懵上好一会儿。 这都是刚才在门口遇到伊莎贝拉时，后者面无表情的告诉她的。 尤妮卡想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还记得研究院七楼的那个主脑吗？” 那么怪诞恶心的东西想忘掉也难，但伊芙还是迅速反应过来了她话里的意思：“你不会是想学联盟，也搞主脑统治那套吧？” “不完全是，但你不觉得在某些方面，主脑要远优于人类吗？就好比今晚，仅仅是因为各部门的长官被困在这里，所以外面连一个救援方案都敲定不出来，更容易掉链子的人类相比，我们需要更加高效且客观的执行者。” “但联盟的模式也不完全可取，他们那边已经疯魔了。” 这样的考虑想必不是今晚才出现在尤妮卡心中，她应该早就有这样的打算，所以跟伊芙说起来的时候，也满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如果能把人治和机治结合起来就好了，分开决策和执行的权力，决策方面依然由内阁掌握，降低王室和贵族的参与，执行方面则和内阁切割，划分出清晰的行政区，模仿联盟，由主脑和执政官共同执掌，执政官为主，主脑为辅，除包括首都星在内的第一区外，其余区的执政官都公平选拔竞争上位，考核内容不完全以战斗为优，这样安排的话，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阶级的流动性，进而促进社会公平。” 刨开第一区的原因也不难想到，既然是叫第一区，那肯定是包括首都星在内的。 天龙人都喜欢不见棺材不落泪，光靠公平选拔，不一定能选出压得住他们的人，还是得靠强权和硬手段。 伊芙：“挺好的，就是感觉实施起来应该没那么顺利。” 光是想让内阁吐出执行权，就有得磨了。 “你就不好奇，如果第一区执政官不靠选拔，而靠皇帝直接任命的话，我会任命谁吗？”尤妮卡忽然问道。 伊芙：“……”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伊芙：“我？” 尤妮卡：“是，但你可以猜猜理由。” 伊芙：“……” 这也不难猜吧，新政策执行之初，受到的抵制肯定会很大，尤其是被分割走权力的前任机关。 而她是美第奇家族的继承人，内阁向来又被称为美第奇家族的私产，选择她来担任这个听起来就权力奇大的第一区执政官，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内阁的抵制之情。 这个过程不能说她一点好处也没得到，但尤妮卡肯定是利用率最大化了。 “行了，你也别一副被强迫的表情，”尤妮卡啼笑皆非道，“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打算，你现在不也才二十岁？加油吧小姑娘，我总觉得等你长到现首相大人这个年纪的时候，大概会比他还阴。” 比斯巴蒂还阴……伊芙的脸都发青了，那还能叫人了吗？ 伊芙：“你骂人好脏。” 尤妮卡笑得前俯后仰。 好不容易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大概是觉得环境终于回归了安逸和放心，没过一会儿，林灵的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磕，眼皮也垂了下去。 宫殿的搜查工作还有一部分，伊芙见状，便主动将女孩又抱了起来：“我送灵灵回家吧。” 尤妮卡欣然点头：“麻烦你了。” 夜半三更，星月高悬，就算是最繁华不过的首都星，城市的灯光也都熄灭得差不多了，伊芙踩着一地月华出去时，今晚蒙受了莫大惊吓的达官显贵们也都已经纷纷回去了，好在大公主的丈夫还没走，他千恩万谢地将睡着的林灵抱了过去，省了伊芙一段路费。 美第奇家主也还没走，他正在跟菲利普亲王商量皇帝葬礼的事情，死得实在太惨了，连筹办葬礼都让人有点头疼了，菲利普亲王的意思是找炼金术师做一下尸体美容，至少也得把那堆肉泥整合成全尸，再办葬礼。 但斯巴蒂·美第奇不大赞成这个提议，找炼金术师干脏活的价格太贵，他提议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把肉泥烧成灰发射到外太空算了，官方再写点动人心弦的文案，正好还能推广一波内阁最新出的环保丧葬的法例。 菲利普亲王：“……” 路过的伊芙：“……” 伊芙真心觉得自己就算努力一辈子，也阴不到斯巴蒂这个程度。 但她也趁这个机会偷偷观察了一下这两人，最后得出结论，也难怪斯巴蒂想票杰西卡上位，这两个老东西大概率很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唉，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太不干净了！ 奥利弗家主也在一旁听着，他对美第奇家主的提议很感兴趣，为此不介意让自家的炼金术师协会失去一笔来自王室的大订单。 眼看着那两个太空丧葬先行者越聊越投缘，伊芙和菲利普亲王先后找理由溜了，菲利普亲王说他老婆找他回家修水管，轮到伊芙的时候，奥利弗家主却主动拍了下她的肩膀，一指设宴宫殿的后头。 “洛尔迦还没走，”奥利弗家主意有所指道，“年轻人共同话题多，你可以去找他玩一会儿。” 等少女提着裙摆跑走后，美第奇家主才猛地一收笑呵呵的温和表情：“你什么意思？” “又不是你亲女儿，”奥利弗家主嗤笑一声，“还真把自己的意见当回事了。” 男人间的情谊比玻璃还易碎。 奥托王室的代表花朵就是玫瑰，皇宫随处可见精心选配过的美丽玫瑰，花型绚丽繁复，而伊芙也是第一次知道，宴会厅后面居然还种了连片的白玫瑰。 月光下，千枝万朵的玫瑰舒展开花瓣，清芬的香气氤氲，花瓣雪白如面庞，而玫瑰簇拥的小道中，只站着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 “洛尔迦！” 大概真的是所有的浪漫氛围都跟她无关，伊芙欢快地朝他飞奔过来，裙摆扬起间露出玛丽珍鞋上饱满圆润的白珍珠，看起来就像一只在雪地里翻滚扑腾的雪鸮。 洛尔迦闻声回头，甚至连一句“等等”都来不及说完，就被一个怀抱猛地扑上，银发上携带的浮香于瞬间漫天铺地地将他吞没。 “终于逮到你了，”少女纤长的手臂用力勾下洛尔迦的脖颈，随即拍拍他的胸口，“这下你可以解释为什么要把那个谁带走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太想用爸这个字眼来形容那个男的。 洛尔迦安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我只是想知道一些过于你过去的事情……”虽然在知道后，没忍住做了点残忍的事，但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让伊芙知道了。 过去有什么好了解的，伊芙不是很明白，就像她也从没有主动过问过别人的过去：“那又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你为什么会想知道呢？” 洛尔迦这次安静的时间更长：“因为我好奇你，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无论是令人高兴的还是令人不快的，就像如果我喜欢月亮，那无论是她的亮面还是暗面，那都是我所喜欢的月亮的一部分。” 自从了解清楚了伊芙究竟是在怎样一个环境里长大后，洛尔迦就已经完全原谅了她对于“爱”的迟钝，他干脆拉着伊芙的手，和她一同坐在地上，昂贵的裙摆层层叠叠地在地上铺展开，如同一朵绽放的白玫瑰。 他先是拿了一枚帝国通用的硬币，正面是皇室的玫瑰宽剑徽纹，背面是币值，问道：“就像这枚硬币，你会在这两面里选出更喜欢的一面吗？” 伊芙道：“不会，比起钱上的花纹，我还是更喜欢钱本身。” 洛尔迦又随手折了一支白玫瑰，拿到伊芙面前：“那如果你喜欢白玫瑰，你会更喜欢花还是会更喜欢刺？” “……刺也是玫瑰的一部分，”虽然不懂为什么突然开始哲学了，但伊芙还是如实答道，“没人会喜欢单独的刺，但如果决定喜欢一棵玫瑰，就代表着会把它的刺一起接受，但是——” 她从袖中滑出一面薄刀片，又从洛尔迦手上接过玫瑰，两指夹着刀片，自下而上地轻轻刮去花茎上的刺，最后才将这一枝没刺的花塞进洛尔迦手里，认真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了，但是你既然已经有了花的美丽，它也愿意为你剔去这些刺，那你为什么还要强握它的痛苦？” “如果你喜欢月亮，那你静静地看着它的自转就好了，就算是暗面也迟早会旋转到你面前。” “如果你喜欢硬币，那无论是那一面，都是它价值的一部分，你接过它，就代表接受它。” 这种自找苦吃的行为让伊芙有点难以理解，而洛尔迦也像是冻住了一样，盯着手里的那朵玫瑰陷入沉思。 半晌，他才吐出一口浊气，轻轻道：“你真的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吗，小芙？” “嗯？你在说什么，我完全没听懂啊，”伊芙的视线漂移开，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跟洛尔迦一起坐下来，因为裙子被压着，导致她跑都跑不了，“我只是在讲讲自己的理解。” “是吗？” 洛尔迦低低地笑起来了，笑得伊芙耳朵好痒，也好心虚，她感觉到一个凉凉的东西，穿过她的发丝，紧贴着她的耳垂，香气告诉她，这就是那支白玫瑰。 “但是我听懂你的意思了，”洛尔迦道，“我喜欢你，无论是你的哪一面，无论是你的美丽还是尖锐，皎洁还是晦暗，你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垂青，你想向我展现哪一面，我都愿意全盘接受。” 一个微凉落在伊芙耳侧，不知道是在亲吻她的发丝，还是发上的白玫瑰，总之还好这两样东西上没有神经细胞，勉强保住了伊芙没有当场打个地洞逃跑。 伊芙的动作忽然僵住了，接着，一只手摸到她的手，没有紧握，仅仅是覆盖在上面。 “你愿意接受我的爱吗？” “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洛尔迦思索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依然爱你，依然觊觎那个属于你的另一半的位置，我会嫉妒你喜欢的人，然后想方设法地参与进你的生活。” 伊芙：“我似乎没有从这里面听出拒绝的余地。” “所以你愿意接受吗？” “……你伸下手。” 洛尔迦依言，然后察觉到身旁人在他的手心里快速地批了个准字。 “……” 他实在没忍住，失笑出声，而伊芙明明听到了这声笑，也依然坚持仰面朝天，只留一个红彤彤的耳朵给他。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 在亘古长流的星空下，在鲜妍柔软的白玫瑰花丛中，世界仿佛缩小到只有彼此并肩的距离，洛尔迦悄悄地张开手，和伊芙十指交握。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