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医生今天找回魔神了吗》 第1章 [bl同人] 《（综漫同人）医生今天找回魔神了吗？》作者：殷笑永【完结+番外】 文案： [诞生之初·前言] 当盖总成功燃烧人理后世界会变成怎样？人类不会死亡，可王也不会再成为人类，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未来，但至少还有希望。 “王啊，我希望你，得到幸福。” 当痛失医生的迦勒底观察到一个特殊的世界之后，复活罗曼医生的故事就此开场。 [旅途进行中] 再次睁开眼，本应在时间神殿彻底消失的罗曼医生有点懵。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应该去往“无”了吗？ 周围像诊所一样熟悉的环境暂且不提，罗曼医生感受了下四周若有若无的气息，转手就从影子里揪出了一只盖提……猫？ 他与此时外表与某种学名为西伯利亚森林猫的生物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盖提喵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目中看到几分面面相觑的茫然，不过很快，过于羞涩（？）的盖提喵就挣脱了他的禁锢，迅速重新回到了他的影子之中。 算了，合格的铲屎官应该给自家魔术式一点空间。 罗曼医生非常有人性地忽略了盖提喵的不对之处，转而探索起这个空间，等等，为什么一个诊所的名字能既叫“帝丹小学校医室”，又叫“帝光中学校医室”，甚至还有“帝丹高中校医室”，而且后面隐隐约约是不是出现了“黑手党”三个字？ 这是什么奇特的空间折叠现象吗？ 显然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但这不对劲还是小事，接手了这个奇妙诊所之后迎来的第一个病人，让罗曼医生发现一个大问题。 他的七十二魔神不仅失了忆，还一个个准备依照本性摩拳擦掌在各个世界干大事！ 罗曼医生……惨遭异世界继续加班的罗曼医生因打击太大而晕了过去。 [柯学侦探] “真的不考虑和我签订契约吗？我可以让你的好友复活，帮你复仇，还可以为你实现愿望，条件只是几条微不足道的、小小的生命。”阴影中的魔神不怀好意地循循善诱。 而被迫复活的松田表示：你还是回地狱去吧！ “我很欣赏你，想成为我的共犯吗？”盗贼公爵与怪盗基德的相遇之初，黑羽快斗即刻去找同班的魔女跪求解决方案。 他是被迫成为怪盗，才不想去与恶魔“志同道合”啊摔！ 还有黑衣组织降临的不死鸟、都市流传的亡灵之言…… [超能力的篮球][武装的侦探][暗堕本丸][头上冒火的棕发少年][冬木圣杯战场]…… 阅读指南： 1、来自某个众所周知的英灵游戏里的医生哦，因为刚入坑非常喜欢所以产粮，虽然在游戏设定里魔神柱只是魔术式而已，但本文设定是参照传说来哦。（咳咳，型月世界观似懂非懂，不要太纠结相关设定） 2、cp是盖总x医生 3、预计会综不少动漫，会捡便当，希望看得开心哦，么么 内容标签：家教 天作之合 刀剑乱舞 文野 柯南 fgo 主受 主角：罗曼医生，盖总配角：不省心的魔神们 其它：综漫 一句话简介：是王不是烂摊子收拾人qaq 立意：这是一个爱与希望的故事 第一卷 已然遥远的理想乡 第1章 已然遥远的理想乡1 他将登上王座，他将引领繁荣，他将迎来终焉。 未来本该如此发展，全知全能的神之爱子从出生就洞察所有，直至一次意外。 当人类所有魔术的终极在尚未成王的王子手中诞生，人类史的未来就如脱缰的野马，贵为全知全能之王也看不见答案。 按理说，王应质疑，王应纠正，王应背负。 可惜尚未可被称为那智慧的象征的，年轻的王子仍然无心无情，既然神未作出指示，既然未来已不可视，那顺其自然，便也未尝不可。 啊、啊！ 这发展如祂所料，这未来正如祂意，可兽啊，那妄图成神之存在啊，依旧无可救药地为此感到愤怒。 王啊，您为何无动于衷！王啊，您为何不怒！王啊、王啊…… 年轻的兽大发雷霆，而祂所质询的对象，永远、永远只对这万事万物施以一个永恒不变的微笑，比那传说中端坐云端的神灵更像神灵本身。 所有的愤怒都到此戛然而止，七十二道悲泣又冷酷的意识汇作一体，兽冰冷的声音于此宣告： 人类的未来将由吾等改写，世界将就此迎来新生。 诞生之时已至，以此修正万象！ 光从此穿越时空，世界就此转向，一切不过一瞬之间…… ——这是一个梦，属于遥远的过去的旧梦。 梦的主人早已认识到这一点，可他仍产生些许无足轻重的困惑，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梦境，既然他已经察觉梦的踪迹，可为何他还未醒来？ 在这个想法产生的刹那，轻盈的意识便陡然腾升至梦境的至高点俯瞰，高远而浩瀚的目光由近至远，最终在梦的边缘，捕捉到那一缕残存的馥郁花香。 被跑掉了。 王无知无觉，无惊无叹，仅仅只是平静地确认这个事实，然后——王睁开眼。 温暖的阳光从林叶的间隙洒下，轻柔又眷恋地抚摸王的眉眼、王的衣袖，欢欣的鸟鸣由远及近，藤蔓舒展花蕊绽放，仿佛从王醒来的那一刻，森林才就此醒来，世界由此明亮。 怀里柔软的“抱枕”很高兴地直起毛绒绒的脑袋与王清澈的金眸对视，活力十足地呼唤着祂敬爱的王：“王，您醒了。” “菲尼克斯。” 王——不，还是称呼他为耶底底亚，轻声回应着他忠心的臣下，眉目一如睡着般宁静和淡然。 变作小巧的本体的菲尼克斯十分欣喜于又为王守护了一次宁静的夜晚，祂向来对王偏爱于祂的本体这一点十分自得，为此受到同僚的嫉恨和排挤也依旧洋洋得意。 瞧，王最宠爱的果然还是祂菲尼克斯！ 无数次炫耀这一点、无数次被群殴的菲尼克斯今天依旧喜滋滋地将王的苏醒画面存入脑海中，并在魔神群聊中分享又撤回引发一阵骂潮兼线下魔神快打警告，或许又是一顿毒打即将到来，但祂每日仍乐此不疲。 打就打，反正王的绝美cg只能祂菲尼克斯一人拥有！ 菲尼克斯十分不屑地想，又乖乖地凝视着王的容颜，等待王今日的行程开始。 王最近似乎喜欢上了徒步旅行，更喜欢原始的旷野而非钢铁的丛林，也因此最近常常宿在野外之地。 此等餐风露宿怎能符合王的出行！ 魔神们不满于王的俭朴，却败于王的目光，不得不遵从王的意愿，这个世界为王而生，王自然可来去自如。 不过，今日似乎有所不同。 菲尼克斯有些奇怪地问：“王，您怎么了？” 王似乎有点不对，王……是在沉思吗？ 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菲尼克斯比丝绸更柔软的羽毛，耶底底亚低头微笑着答：“无事，我们走吧。” “哎呀呀，看样子是被发现了啊，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我十分、十分地惊讶呢。不管了，像这样的麻烦事，就交给master解决吧！” 被亲切地称为大型芙芙的某人形生物，站在无尽花海的中央，这般自言自语。 此时的迦勒底。 “又是特异点？没事，达·芬奇亲，你尽管说，我能承受的住！” 年轻却经验丰富的御主拍拍胸脯，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到。 她确实有这个资本，她确实有这个资格，作为人类最后的御主，作为践行救世伟业之人。 可万能之人此刻似乎也有些迟疑，这可真是特别特别少见的情况，藤丸立香不由大惊失色，心中将警惕提高到了最高点。 难道是盖提亚又一次卷土重来焚烧人理了吗？！ 达·芬奇：“这次就连完美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呢，大千世界还是这么令我着迷，但果然，作为我的建议，不如去问问那位黄金的王或者那位梦魇魔术师？” 嗯……？ 藤丸立香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试问，有什么事是需要同时去问吉尔伽美什大爷和那位不靠谱时一点也不靠谱的梅林的吗？ 但达·芬奇的建议是绝对有必要听取的，藤丸立香当即去找那两位祖宗，不料不仅梅林突然不知所踪，就连吉尔伽美什也闭门不出，还是恩奇都给出了“不如master先亲自去见见”的建议。 对迦里的大爷们毫无办法的御主叹气，又着手准备灵子转移。 可刚一落地，藤丸立香就脸着地迎来一个大惊喜（吓）。 “啊呸，这里是哪里啊，亚马逊雨林吗？！” “前辈，您没事吧！” 藤丸立香从一堆枯枝落叶中爬起来，抹了把脸，再将头上的枯叶洒落，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这样一顿操作下来，才得以回答玛修的话：“啊，没事，就是这个定位，真的没问题吗？” 第2章 通讯另一边，达·芬奇的声音姗姗来迟：“没办法啦立香亲，示巴能观测到的信息确实不多，但总归成功落地，嗯嗯，不愧是我，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做到如此完美。” “所以，这里真的是亚马逊雨林吗？” 藤丸立香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哪里竟然还拥有如此原始的森林地貌特征，高耸入云的巨树、蜿蜒的青苔和藤蔓、充满着湿气的空气，尤其是那边那只看起来虎视眈眈的巨蟒，哇哦，看起来比她两个人还要长啊。 ——一上来就遇敌，真是毫不意外呢！ “前辈，请站在我身后！” 靠谱的学妹举起盾站在身前，然后战斗开始。 等等，为什么一条蛇血量近二十万啊，这不合理吧，这还是地球吗？！ 将巨蟒击退，也因此震慑了其他潜藏的狩猎者，终于得以暂时安全的藤丸立香这般忧心忡忡地想。 “事实上，这里有可能真的不是地球哦，立香，不仅地貌特征与地球大不相同，而且空气里的魔力充裕得就像在神代时一样，这简直比当初在乌鲁克还要更加浓郁，幸亏天才的我早有准备，总之万事小心。” 达·芬奇如此叮嘱。 而人类最后的御主身经百战，自然明了这些异常之处，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深吸一口气，藤丸立香看向玛修，说道：“光是呆在这里根本什么信息都找不到，还是看看能不能走出雨林，遇到人吧。” 她心里有些忧郁，在这个完全未知的地方，根本分不清是特异点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她们的目的真的能顺利达成吗？而且梅林那家伙，到底去哪了啊。 就在两位异世界的来客降临的瞬间，就有人微微抬头注视天空。 “唔，今天是你啊，玛尔巴斯。” 黄金的狮子低下头颅去贴合王的掌心，祂十分温顺地回答：“是我，王。” 耶底底亚抚摸着狮子如暖阳般的鬃毛，问：“菲尼克斯呢，我记得，应该还没有到祂离开的时间吧。” 玛尔巴斯本来正愉悦甩动着的尾巴僵硬了一下，王、王竟然询问了那死鸟的去向，难道王当真如此宠爱那只贱鸟！ 心中大骂某只鸟不讲武德谄媚王上的祂虽然对某位同僚心怀嫉恨，但面对王的垂询，还是说：“王，菲尼克斯所管辖的区域地脉活动有异，因此由我提前前来交换。” 这并不是祂们做的，虽然这几日菲尼克斯仗着王上宠爱天天作妖，引得众魔神大动肝火，但祂们还不敢因此破坏地脉而争宠，要说，只能说是菲尼克斯倒霉吧。 谁叫祂平时不干魔事！对祂此等遭遇其他魔神都拍案叫好。 玛尔巴斯不想让王上继续关注那只臭鸟，学着最近在人类所建立的网站上观看到的大猫视频那样，轻轻咬着王的袖子向王撒娇： “王，接下来的行程，就让我载着王前进吧。” 王的身躯怎能如此劳累呢，菲尼克斯竟然侍宠生娇让王抱着祂前进，简直以下犯上该死至极！ 玛尔巴斯全然不承认自己也想被王抱着的羡慕之情。 耶底底亚向来是顺着众魔神的意愿的，既然玛尔巴斯如此要求，便顺从就好。 他坐上玛尔巴斯宽厚的脊背，如同端坐于宫殿中的王位那般从容不迫，尽管玛尔巴斯绝不可能让王于祂的身上有任何闪失，但王的气度是如此的卓尔不凡令人倾慕。 魔神的速度用一日千里形容也过于缓慢，但由于此次出行并非赶路或是其他，玛尔巴斯只是用堪称散步一样的悠闲，载着祂由衷敬爱的王于草原上行走，并为了王的目的，收拢了一切危险的魔力，容忍那些弱小而无能的生物存在于祂的近前。 世间万物都不过如此，无论过多少个千年，只有王，王是不同的。 感受着王平稳的气息和心跳，玛尔巴斯这样想，若不是王在这里，哪怕完成了吾等之伟业，祂们也不会选择继续停留在世间。 倒不如说，如此愤怒、如此愤恨于人类的丑陋和劣等，正是起源于王毫不留情地舍去。 现在、现在便是最好的未来，因为王就在祂们身边。 “玛尔巴斯。” 将在脚边撒欢的小狮子们送还给它们的母亲，耶底底亚唤道。 “王，我在。”玛尔巴斯抖抖耳朵，非常有活力地回答。 耶底底亚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陪我去西边的森林一趟吧，我预感到，有客人来了。” 客人，什么客人？ 玛尔巴斯有些不解，这个世上还有王能被称之为客人的人吗？ 时至今日，万事万物都是王的子民，岂有与王同尊之者？ 虽然困惑，玛尔巴斯依旧忠诚地执行了王的命令，无论来者是谁，只要站在这片大地之上，身处这片空间之内，就不可能对王造成危害，如此，王只需随心所欲便好。 就在王说出想见客人这一句话之后，藤丸立香所在的森林就发生了异动。 “啊啊？树竟然自己长腿跑了？！” 眼睁睁看着茂密的森林自己挪开腾出一条路的藤丸立香分外震惊，这年头，树也会成精了，还一成精一大群？ “前辈，请务必小心。” 玛修对这种异常情况很警惕，举起盾将前辈严严实实地保护在身后。 “看样子，好像是邀请吧，一定是邀请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大方地前进吧。” 藤丸立香拍了拍玛修的肩膀，如此说道。 毕竟她们已经漫无边际地在这片丛林打转了至少五个小时，出去的愿景依旧遥遥无期，如果不是这个意外，藤丸立香很怀疑她们会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就连迦勒底的技术也找不到方向。 总感觉这个世界不是很欢迎她们啊？而且好像不是藤丸立香的错觉。 森林腾出的道路的尽头，有一人立在阳光之下，锦衣华服面带微笑，比一人还高的猛兽守护在他的身旁，对陌生的异乡人露出獠牙虎视眈眈。 这、这个人是？！ 耶底底亚：“抱歉，是吓到你们了吗？只是我很想早点见到你们。欢迎来到这个世界，来自异界的救世主。” ……欸？ 橙发金瞳的小姑娘愣愣地看过来，而那位手持巨盾的紫发女孩的眼中似乎也有几滴晶莹闪过，但毫无疑问，现场陷入了一片凝滞般的寂静。 耶底底亚看了下自己的衣着，微微皱眉：“是我欢迎的礼节不对吗？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人，如此失礼还真是抱歉。” “不，并不是！” 藤丸立香急急地打断道，她拼命忍住自己眼睛里的湿意，说，“只是我们稍微，好吧是非常的、非常的惊讶，恕我失礼，虽然我能猜出您的身份，但还是想请问，您……您是？” 明明、明明应该已经彻底消失了才对，这个人、这个人到底是谁？！ 会是她所期盼的那个人、那个奇迹吗？ 玛尔巴斯却已经忍不住，口吐人言呵斥道：“人类，既知失礼，竟然还敢如此冒犯于王上……” “玛尔巴斯。”耶底底亚温和而不失力量地喝止了魔神的话语，他欣然回答了藤丸立香的疑问，“我之名为耶底底亚，但或许你想知道的名字并不是它，但，我并非你所知那位泛人类史之王，虽说如今被称为此界之王，但称呼我为耶底底亚即可。” 短短几句话，却让藤丸立香脑袋里冒出越来越多的困惑。 耶底底亚她知晓，事实上，自从知道医生的真名后，她就有意去了解过关于所罗门的事迹，难道这里是公元前一千年，所罗门尚未登王、仍是大卫王统治的那段时期吗？ 显而易见，答案并非如此。 耶底底亚此时开口：“你似乎有很多想要知道的问题，但这里并不是适合交谈的场所，这样吧，不如前往我的宫殿，由我来设宴宴请尔等，以尽地主之谊。” 他似乎没有恶意。 藤丸立香很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并且，她实在是没办法，对着耶底底亚——或许曾是医生过去的耶底底亚，面对着他的善意，说出一个不字。 达·芬奇轻叹，温柔地建议道：“既然这样，那就答应吧。” 于是藤丸立香无言点头。 “那么，我们该如何离开这里呢？”玛修问。 这里尽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和森林，而眼前的一人一兽周边也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交通工具。 耶底底亚轻声呼唤：“巴钦。” 他无需大声呼号，在此界之内，他只需念出魔神之名，无论身处多远所在何地，魔神便会应声而来。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便有狂风裹挟着烈焰在旁升起，人身蛇尾的男人自熊熊燃烧的地狱业火中走出，躬身俯首：“王，请问有何吩咐？” “将我和玛尔巴斯，还有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送到耶路撒冷，我的宫殿之所吧。”耶底底亚说。 巴钦并没有给两位异界人任何一个眼神，只是服从王的命令，将众人传送至万里之遥的圣地。 第3章 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仅仅只是一个眨眼，便从古老的森野来到恢宏富丽的殿堂之内。 时刻待命的仆从上前迎接王的回归，但藤丸立香此刻的惊异并非因为这奢靡之景，这些景象，早在乌鲁克，她已然见识良多。她真正感到震惊的，而是宫殿之外视野可及之处那些高耸入云的建筑以及空中的钢铁飞行物。 ……很好，这绝对不是在古以色列了。 藤丸立香面无表情地想，应该说这是不是古代还不确定呢，单看那空中的飞行工具，科技进步水平保不齐比她身处的年代还要先进。 ——所以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摔！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立香亲没有经历2.0后面的异闻带剧情哦，但说不定作为欧皇有相关从者就是了（笑） 第2章 已然遥远的理想乡2 在分外现代化的耶路撒冷无所事事游荡了三天，藤丸立香终于搞明白了这个世界到底变成了什么妖魔鬼怪。 一言以蔽之，科技与魔术齐飞，幻想共现实一色，或许不能叫科技或者魔术，毕竟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这都是同一种东西，没什么区别与不同。 不，倒不如说，这个世界的人类，真的能称得上是人类吗？ 不会死亡不会逝去，哪怕□□销毁灵魂依旧能够永生，剔除了贪婪、傲慢、懒惰等一切劣等而堕落的本性，正是所谓真正纯洁的完美之生物，这样的存在、这样的生灵…… 达·芬奇问：“立香，玛修，你们是怎么想的呢？” 玛修紧紧抿着唇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 达·芬奇鼓励她：“没关系，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说出来。” 玛修于是鼓足勇气说道：“对不起，但我果然不认为这是人类。” 与其说是人，倒不如称之为那具有人形之生灵，若是撇开那层命名为人的偏执，说其为传说中的天使，那天使也大抵不过如此。 玛修红了脸颊，小小声说：“但这也仅仅只是我的见解而已，毕竟我只是人造人而已，或许并不能代表[人类]作出判断。” “不，我觉得玛修说的很好哦。”藤丸立香似乎终于停止了沉思，加入了话题之中，她说，“人类，本来就不是纯善的生灵。因为恐惧所以前进，因为憎恨所以强大，嫉妒、懒惰、傲慢……换而言之，正是因为人类拥有欲望，所以才创造了惊世的伟业，所以才是[人类]啊。” 不恐惧死亡，便无法超越死亡；不贪图享乐，便无法掌握自然；不妄自尊大，便无法征服命运。好逸恶劳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而违背人本性做出举世无双之伟业之人，正是真正伟大之人，其英雄之名将永世长存。 如果说真有上帝，那么上帝赋予人类缺点，才使人成为人。 “没错，正是如此，人类啊，就是如此可憎又可爱的生灵，那么，我想，立香，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达·芬奇笑着说。 “是的，达·芬奇亲，我已经完全、完全弄懂了。” 藤丸立香如此回答。 她经历过终局特异点的大战，亲眼见证过那人的终焉，也倾听过那野兽的宣言，如今这个世界，不正是那魔神王所宣告的未来吗？ 既然如此，前言后情她便能大致猜到，这毫无疑问，是个完完全全的新世界，不是什么特异点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而是兽所选择重塑的另一个未来。 或许称之为迥然不同的平行世界，更为妥当。 “那么，我应该做什么呢？” 哪怕是数次拯救世界的藤丸立香在此时此刻也不禁感到茫然无措，修正正确的历史？可对这个世界而言，这才是历史，哪怕他人评判其为错误，但对身处世界中的生灵而言，这就是延续了数千年的正确，外人之见无关紧要。 达·芬奇说：“不如，就做你想做的事情，这个时候，随心便是最好的答案吧。” 我想做的事情？ 藤丸立香再度陷入了思考，片刻后，她抬起头，笃定地说：“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盖提亚那家伙在哪里。” 管这个世界现在怎么样，但毫无疑问，那家伙一定是罪魁祸首，既然如此，虽然知道此盖提亚非彼盖提亚，但果然还是，很想揍那家伙一顿啊！ 想到此，她当即大步流星向宫殿内走去。 明明其他地方都已被改造成钢铁的丛林，唯独这里，唯独王的居所仍保留着古朴原初的模样，不过看这些隐藏在宫殿暗处的魔术刻纹，或许这里才是整个王都最强大坚固的地方。 达·芬奇对此表示赞同：“没错，恐怕这里的魔力强度比起当初的时间神殿，或许也差不了多少。” 侍奉于此的仆从们向王的客人躬身行礼，藤丸立香不太适应这群人的恭敬，只略略回应了下，便指一位女仆询问耶底底亚所在的位置。 女仆屈膝回答：“王此时正在花园享受下午茶时光，大人如想觐见王，请容许我向巴巴妥斯大人报告。” 今日王的近侍，正是魔神巴巴妥斯。 “理应如此。”藤丸立香颔首等候。 她没有等多久，大约一刻钟后，便有侍卫模样的男人前来领路，走过曲折的回廊，路过桃红柳绿的花园，藤丸立香所想见的男人正坐在石桌之旁，一身常服，轻轻放下手中的红茶。 这些花，怎么感觉大多好像不该是这个时节的吧？不，甚至不少就不应该会出现在地中海区域吧！ 难道这也是魔术的力量？ 秉持着对魔术的疑惑，藤丸立香被侍从带领着，略显拘谨地在王的对面坐下。 不，果然难以想象，那样软绵绵的医生以前竟然是这样的王吗？哪怕面带微笑态度平易近人也依旧、依旧让人压力山大啊。 女仆们将蛋糕和红茶为客人们悉数奉上，藤丸立香认真地对女仆们的工作道谢，就在此时，头戴绿帽、身披灰斗篷站在耶底底亚左后方的银发红眸的美少年轻飘飘地投来一瞥，不带一丝善意或是恶意，仅仅只是那么看了一眼。 这个人……难不成是巴巴妥斯？！ 藤丸立香大受震撼，非常抱歉地说，巴巴妥斯，至今在她心底仍是终局特异点那个白底红眼的柱子形象，不如说，魔神柱的那些形象都很一言难尽吧，原来你们以前长这样，长这样还能毅然决然把自己毁容？！ 老天爷，你们魔神是不是没有审美系统啊！ 或许真的没有审美的巴巴妥斯又看了藤丸立香一眼，出于对王的客人的尊重，并没有对这个人类明显的冒犯做出什么其他的举动。 不过藤丸立香也因此得以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出格，用尽全力收回了视线，维持住自己正常的表情，努力让自己不在王的御前表情管理失格。 耶底底亚温和地说：“我听说你想见我，立香，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请问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当然可以，王。”回答第一个问题后，藤丸立香说，“我并没有遇到困难，承蒙王的恩惠，我和玛修在这里过的非常好，我来找王，是斗胆想请问王一个问题。” 虽然此前耶底底亚让藤丸立香称呼他的名字即可，但藤丸立香又不是那等没脑子没眼力见的人类，她敢发誓，她上一秒直呼王的名字，下一秒耶底底亚身后的巴巴妥斯包括不远处的守卫立刻会对她怒目以视拔刀相向。 呵呵，这几日她早就摸清楚了，这个国家，全国上下都是死忠王厨，把王当神来供奉仰望的那种，从头到尾都没救了。 耶底底亚说：“没关系，不用如此拘谨，请问吧，如果我知晓，必将告知你答案。” 藤丸立香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地问：“王，我想请问，您是否听说过盖提亚这个名字……不，果然是我问得太愚蠢了吧，王肯定对此一清二楚吧，我、我是想说，盖提亚，他、祂在哪里呢？” 盖提亚绝对是这个世界变成这样的关键！唯独这点，她万分确认以及肯定！ 耶底底亚沉吟了片刻，低声说：“原来是这样，”他微微抬头直视藤丸立香的眼睛，回答，“如果是盖提亚，祂就在这里，一直都在。” ……这是什么意思？ 藤丸立香自认为自己虽不是那等绝顶聪明之人，但也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人，但对于王的这句话，她实在是听不懂又想不通，这真的不是什么谜语吗？ 想到所罗门那传世的智慧之名，藤丸立香忍不住越想越歪，开始猜测这莫非是什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谜题或谚语，就在她冥思苦想不得其解准备认输询问王时，一道轻浮的声线出现在耳边。 “唔，master真是想太多啦，王的这一句，就是完完全全的字面意思哦。” 噫，是你，梅林！你这段时间到底跑哪去了！ 藤丸立香暂且不想为何达·芬奇亲变成了梅林，姑且就梅林这句话，她是更摸不着头脑了。 巴巴妥斯微皱眉头，一把绿色的精致长弓出现在祂的手中，祂冷冷问：“是何人敢在王的御前藏头露尾，还不滚出来！” 第4章 连带着，祂对藤丸立香和玛修的态度也恶劣下来。 “御主，请躲在我身后！” “巴巴妥斯，不要无礼。” 玛修和耶底底亚的声音前后出现，藤丸立香安抚学妹的紧张，而在耶底底亚的话语落下后，巴巴妥斯终究还是收起了武器，不仅是因为王的命令，还有几分是因为身处此地王绝不可能出意外的自信。 耶底底亚说：“这位……远在世界之外的魔术师，是立香的同伴吗？” 藤丸立香扶额：“同伴，确实也称得上吧。”就是偶尔真的很不靠谱。 “花之大哥哥这是被master嫌弃了吗？大哥哥我好伤心啊，明明日日夜夜勤勤恳恳被迫上班打卡，连续十个月获得迦勒底最佳员工称号，却被master这样说心好痛，决定了，接下来就旷工一个星期吧！”梅林愉快地这般说道。 藤丸立香当即滑跪，鬼哭狼嚎：“我错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不列颠第一魔术师梅林大人，请不要这样做啊，迦勒底不能没有您啊！” 竟然十分自然地隔着虚空闹腾起来了，就连巴巴妥斯也有点无语，而对面端坐着的王，只是微笑着看着这吵吵闹闹的一幕，心如平湖，波澜不惊。 第3章 已然遥远的理想乡3 打闹结束，正事还是必须重提。 “说实在的，我有点惊讶，您竟然不认识我吗？” 或许在不明所以的人看来，梅林这句话简直是自恋到不能再自恋了，甚至可能有暴脾气的人指着他鼻子问：你谁啊，凭什么我一定得认识你不可？！ 但如果深刻知晓具有ex级别千里眼的魔术师之间的纠缠，便能明白，梅林这句话，仅仅只是在表达他的疑问和一些微不足道的试探罢了。 ex级别千里眼，其为成为冠位caster的必要条件，拥有它之人能看穿过去、现在及未来，一切已发生将发生未发生的事情。而看尽历史长河，拥有ex级别的千里眼之人也不过三位。 这三人便是大不列颠传说中最伟大的魔术师梅林、人类最古之王吉尔伽美什，以及古以色列第三代君主所罗门。 对于拥有ex千里眼之人，时代的差距没有意义，他们能跨越时间看到彼此，或者换而言之，简单粗暴理解为他们三人独有一个单独的聊天室也未尝不可。 所以梅林才有此问，耶底底亚理应生来便具有最高级别的千里眼，不应该说出刚刚那句话才对。 “原来你就是那位传说中引导亚瑟王的伟大魔术师，久闻大名，关于你的疑惑，我已经失去了那双看穿世界的眼睛，如今只是一位普通人罢了。”耶底底亚说。 毫无疑问，他这句话只是自谦，就算失去了千里眼，对拥有至高才能的魔术王也无关紧要，他的强大本就不在那双千里眼。或者说，三位具有冠位资格的魔术师，都不太在意这双无足轻重的眼睛。 知晓命运之人，往往会被命运给玩弄，对于这一点，因为怀着对玩弄了某位少女命运的疑似愧疚的感情将自己囚禁于星之内海的某位半梦魔可是深有体会。 但如果是这个时候的这位王的话，果然…… 梅林轻快地说：“那么，我也能问一个问题吗，我想应该是可以吧，毕竟王，您看起来就是一位宽宏大量不拘小节的王吧。” 撇开后面那一句显而易见画蛇添足毫不走心的夸赞之语，简直就是仗着王的宽容得寸进尺的狂徒！ 巴巴妥斯对此很有意见，在祂看来，这群人一个都没有显现出对王的敬重，王是何等尊贵之人，何须对他们多言？这群无礼的外乡人，直接就轰出去是最好的事！ 但既然王对此不言不语，身为臣子只能憋屈地听从。 耶底底亚没有对梅林的轻浮语句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他只是微笑着颔首同意。 “唔，那么我的问题是，王，您是否早在最初就[看见]了如今的一切呢？我指的是这个世界。”梅林询问道。 耶底底亚沉吟了一下，回答：“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的话，那么我的答案是，确实如此。” “感谢您的宽容，我已经获得了我想要的答案，那么王，请容许我和我的御主，向您提出告退的请求。” 梅林的话语依旧如此没头没尾，而全程一头雾水的藤丸立香和玛修，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被梅林一同给告退了。 “啊啊，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啊！” 藤丸立香终于忍无可忍，一脸狰狞地停下了脚步，领着玛修一把跨进了临时建立的与迦勒底的终端点，看梅林那张俊美的脸出现在面前，只恨是投影无法揪着半梦魔的领子使出摇晃拷问大法。 “哇哦，表情很可怕啊，master。” 梅林笑眯眯地说，一点也不看出很害怕的样子。 藤丸立香完全忽略了梅林的话，急吼吼地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快说啊，所罗门，不，耶底底亚，还有盖提亚，还有你刚刚问的那个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哎呀master不要那么着急嘛。” 梅林不急不慢地说，“让我想想该怎么说呢，嗯嗯，大概就是兽带着力量和记忆回到过去实现野望，而早已洞悉一切的王完全无动于衷的故事吧。” “啊？” 藤丸立香大受震撼，她和同样对此无比震惊的玛修面面相觑。 梅林的话语足够简洁明了，而藤丸立香和玛修的智商和理解能力也毫无问题。 “可、可是，”玛修咬紧了嘴唇，“医生的话，所罗门王的话，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这明明相当于毁灭人理了啊。 梅林说：“确实，如果是我们那位所罗门的话，虽然被称之为没有自我的王，但确确实实生前死后都对守护人理兢兢业业，照理来说不会坐视不管。” 就连成为人类都被责任所束缚而未曾得到过真正的自由，就连不懂感情的梦魇也为命运的残忍而叹息。 “可事实是他确实默认了这一切的发生，再根据刚刚那短暂的接触来看，我姑且认为，这位异界的所罗门王，这个时期的耶底底亚，比我们所想象的更加趋近于无的本质。” “竟然是这样么……” 出乎意料，听完了梅林的解释，藤丸立香反而没有那么惊讶，因为梅林仅仅是隔着迦勒底的通讯和那位王交流，而她可是实打实和那位王相处了数天啊。 耶底底亚和她所认识的那人的不同，藤丸立香或许早就隐隐有所察觉，只是抱有那么一丝期待，期待着，也许不是那么糟糕的原因。 不然的话，医生，同样经历过所罗门整个时期的罗曼，未免也、未免也…… 藤丸立香使劲眨了眨眼睛，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真正的、未曾走下王座舍弃一切的所罗门。 她用力摇了摇头，甩掉突然涌出的大量的复杂情绪，问：“那……盖提亚呢？” “王已经回答了，祂一直在这里，一直注视着你，不，我们，从一开始，因为，祂就是这颗星球本身啊。”梅林咏叹调一般地感叹道，“毫无疑问，祂做到了超越众神权能的伟业，在这个世界，在这个星球，祂的概念已经完全升格，成为了神明本身。” 尽管并不认可这个已不属于人类的世界，但梅林不得不承认，盖提亚做到了迄今为止无任何一个生灵能实现的伟绩，在这个世界，祂即创世之主，祂即神上之神，祂即无所不能。 在这里，大地是祂，森林是祂，海洋是祂……万事万物都是祂的眼睛，祂早已和此界合二为一。 “也就是说，盖提亚……已经变成了类似于盖亚的意识体？”藤丸立香试图用自己的理解向梅林求证。 梅林却否认道：“不，不完全是类似于盖亚，盖亚是地球为了保护自己而诞生出的星球意志，而盖提亚本身，即是这个星球。” 这有什么区别？ 藤丸立香不太懂，但她不是那种弄不懂就死磕的人，既然搞不明白就按直觉来吧。 因此，她沉思片刻后，一脸深沉地抬头说出了这样的话语：“所以，我一开始所感觉的这个世界不太欢迎我和玛修，不是我的错觉喽。” 难怪她一到这个世界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原来是因为盖提亚就在旁边啊，那就合理多了，等等，这样一来，不就等于她把盖提亚踩到脚下了吗？一个字，爽！ “……master总是能出乎我的意料呢。” 梅林竟然顿了几秒，“星球可不仅仅指这片大地，不过某种意义上讲，master这般想也没有错，但如果不想马上被强制驱逐的话，最好不要将心里话说出来哦。” “哦——” 正准备和玛修分享自己的新发现的藤丸立香分外遗憾地叹了口气，梅林见状，不得不思考起如果被强制弹出此界有没有再次申请登陆的可能。 ……果然，盖提亚竟然会容忍迦勒底方的探查，允许迦勒底踏上这片土地见到那位王，这件事从头到尾就透着不正常吧。 第5章 ——所以就算祂无处不在，大概率也不会做什么事情。 得出这个结论，梅林便坦然地不再提示御主正在“贴脸开大”的事实，反正也不会有问题嘛。 梅林露出飒爽的笑容，慢悠悠地问道：“那么master，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 “啊，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呢。” 藤丸立香挠了挠头，“说实在，突然知道这些，完全就是一整个的信息过多接受不良了，但是呢，如果就此回去，总感觉会很不甘心呢。” 明明见到了一直想见的人，虽然不是那个最想见的身影，不是那个微小的奇迹，但仅仅只是看见那位王，便足以内心感到慰藉。 “我啊，果然还是想先留下来，虽然还是不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但走一步看一步，总会得到结论的吧。” 藤丸立香露出熟悉的自信的笑容，正是属于拯救了人理的救世主的微笑，那般耀眼，那般坚定。 于是梅林也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就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吧，master。” 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如果是你的话，那肯定没问题的，毕竟你是创造奇迹之人。 第4章 已然遥远的理想乡4 话讲的很帅气，但藤丸立香确实一时有些无从下手。 面对那位王吗？可虽然耶底底亚的态度十分亲和，但藤丸立香在他面前总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这就是王的威严吗？可她觉得她跟吉尔伽美什王和亚瑟王就很合得来。 思来想去，只能归根结底为相处太短尚还不熟。 “唉。” 藤丸立香唉声叹气，挖了一大勺香草冰淇淋塞进嘴里，顿时被这久违的口舌之欲的满足留下了感动的口水。其实她还有一个蠢蠢欲动的想法，目前迦勒底的物资依旧匮乏，能不能与此方世界交换点物资救济一二？ 可异世界的金钱在这里毫无意义，迦勒底貌似给不出交换的筹码，虽说藤丸立香肯定，只要她提出耶底底亚并不会拒绝，但这样做实在不好。 本来就已经蹭吃蹭住还蹭零花钱，更何况迦勒底需要的物资不是小数目，藤丸立香自认脸皮没有那般厚重，况且此前也是这样坚持下来了，犹豫再三，还是先闭口不提，等和迦里的英灵们商量一波如何等价交换再说。 此方世界似乎排斥除她和玛修其他英灵的进入，或者说盖提亚对那些英灵都很不待见，所以目前仍然只有她们二人停留在此，依靠通讯和迦勒底联络。只她们二人，战力确实有些单薄，但只要盖提亚不突然发疯，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藤丸立香大手一挥，又买了一些小礼品，准备带回给迦里的员工和英灵。 ……果然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啊。 商店的老板人非常nice，说话温言细语还是个帅哥，或者说街上人来人往的可以说全都是俊男靓女，从这点看，莫非盖提亚还是个颜控？不，应该不是，毕竟是能把七十二柱魔神变成七十二魔神柱的审美沦丧之辈。 砰！咚！乓！ “前辈，你没事吧！” 可靠的后辈急忙过来搀扶起突然一个平地摔的藤丸立香，面露担忧。 藤丸立香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无比狰狞的微笑，心里给盖提亚那厮的无耻和小心眼狠狠竖了一个中指，至于为什么是心里？只能说形势比人强，识时务者为俊杰。 吹拂大地的微风忽然强烈地波动了一瞬，远方正欣赏又一年丰收之喜的王者微微抬头，所有异动便顷刻消弭于无形，风轻盈地绕着永恒的王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恋恋不舍地奔赴远方。 藤丸立香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无形中好像又被人救了一次狗命。 她疑神疑鬼地怀疑半天，最终决定习惯就好。 对围过来的好心人们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甚至还有人提出送她去医院，藤丸立香连忙拒绝，拉着玛修就跑了八百米远，以证明自己的身体绝无损伤。 一路狂奔到下一条街道藤丸立香才停下脚步，抹了抹额头的汗。换作一年以前，她跑个两百米就得歇菜，现在连跑一公里都不带喘的，想来也是十分唏嘘。 罢了罢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又回到正题，藤丸立香漫无边际地想着： 这里的人确实个个品格高尚，就像传说中齐具七美德的天使，但对于她这个从身到心都货真价实的人类来讲，她确确实实发现了一些问题。 比如潜藏于友善之后的淡漠，又比如隐匿于勤奋之后的怠惰……所谓的“完美”，其本身正是一种不完美。 真要说的话，大抵只有谈到那位王的时候，藤丸立香才能真真切切从这群“假人”眼里看到无比热烈而真实的、像火焰一样的美丽情感，而不是个摆在高台之上供人欣赏仰慕的雕塑。 可被子民仰慕着、憧憬着的王啊，他本身也正如一望无垠的平静水面，无法成为那滋润种子萌芽的甘霖。 “果然很难搞啊……” 藤丸立香头疼地倒吸凉气，惹来学妹担心关切的目光。 她望向玛修，询问：“玛修，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吗？”玛修有些犹豫，但在藤丸立香的鼓励下，还是说，“我还是认为，这不是人类，这样的思维、这样的生活，是错误的。” “最开始的我，被断言失败品的我，仅仅能活到十八岁的我，也曾经对这样的未来感到过悲伤。是医生带我走出了那个小小的世界，让我知道，尽管生命短暂，尽管注定迎来苦痛，可正是这短暂的刹那，才造就了生的欢欣。” “人不是因为绝望而痛苦，而是因为希冀希望而痛苦，我和前辈在这里遇见的每一个人，他们知识渊博、品格高尚、享有永生，可灵魂却是如此麻木而庸碌，我为他们感到痛苦。” 不是同情或怜悯，而是与之感同身受的悲凉，至少玛修是这样想的。 “玛修说的很好呢。”达·芬奇鼓掌的声音从通讯另一端传来，她的语调沉静如智者，“因为渺小所以仰望星空，因为短暂所以妄图永恒，人类的进步，便是由傲慢、好奇、欲望所创造的征服之旅。 你们所见到的名为‘人’的造物，纵然生来拥有举世无双的智慧，也依旧蠢笨如同稚子，这样可悲又可叹的生物，是无法拥有未来的，亦无法被冠以人类之名。 那边的那位魔神，不，或者称呼您为尊贵的神明大人应该更为准确，这便是吾等的看法，不知您是否认同？” 啊，什么？ 藤丸立香见了鬼一样看向达芬奇所指之处，在那里，本应无人所在之地，一个眼熟的身影慢慢浮现。 “雷夫·莱诺尔？佛劳洛斯？不……你是盖提亚！” 藤丸立香迅速分辨出了来者的真身，不需要其他，那股独一无二的气场绝非他人可冒充，这个人，正是借助佛劳洛斯的身体降临的、已成为新世界的神明的，盖提亚！ 盖提亚冷笑了一下：“反应挺快嘛，不愧是……能令‘我’毁灭之人。” “哦？您果然是拥有另一个自己的记忆吗？”达芬奇不乏好奇地问。 “不用试探我，你尽可以发挥你的想象，反正现在那些已经无关紧要。”盖提亚一点都不在意达芬奇小小的冒犯，他们尽可以猜测祂的来历过去，祂根本全不在乎。 达芬奇更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但以免闹出小概率的笑话，她还是问道：“那么，伟大的创世之神，您降临于此，应该不只是为了和我们进行一次无意义的会谈吧，请容许我斗胆猜测，您是为了您的造物邀请我等，还是为了……”那位王？ 无形的结界升起，隔开了此地与他界，金发金眸的人王真身于此处降临。 藤丸立香恍惚一瞬，明明发色眸色全然不同，可在刚刚那一刹那，她竟看见了另一个人、她更熟悉的那个人的身影。 等反应过来，藤丸立香表情变得非常复杂，她是不是得去医务室检查一下眼睛了，什么视力能把盖提亚看成医生？ 这边藤丸立香兀自怀疑自己，那边盖提亚完完全全无视了这位拯救世界之人，对迦勒底的另一位代表达·芬奇道： “省去你那些无谓的话术，我不在乎人类的未来，也无所谓造物的终局，几千年来，我只是希望那一个人，能够获得幸福而已。” 无论是作为魔术式的过去，还是成为星球的未来，祂自始至终，只将目光投诸到一个人身上，数千年如一日凝视着他唯一的王。 达·芬奇从盖提亚的这句话中倒揣摩出了一点意思，她知道寄居于所罗门躯体内的盖提亚拥有着最高级别千里眼的威能，那么已成为神的盖提亚难道不能够看清未来？ 她问：“是因为以您的伟力，已经看到了遥远的尚未发生的彼端？” 盖提亚只说：“这里已经没有未来。” 达芬奇从神明平静的话语中听不出神明的情绪，祂会为此感到懊恼与悔恨吗？还是如[神]一般无动于衷，不，必不会不动于衷，因为祂一定会为那位王感到悲伤。 第6章 达·芬奇笑了：“既然知晓吾等，那您一定也看见了那个人吧，答案难道不是一直就在您的眼前？那家伙，名为罗马尼·阿其曼的人类的短暂的一生。” “王对着圣杯许下愿望，成为一名真正的人类，圣杯回应了他，如今贵为神明的您，不可能做不到这一点。” 她的话语如此直白又犀利，似乎洞察了神明的内心。 啊，这就是人类，如此莽撞、如此愚蠢，度过了数个千年以后，盖提亚不得不承认，祂确实对人类另眼相看。 但果然，唯独王是例外。 面对着外来之人，面对着粉碎了魔神王大业的迦勒底，这位神明露出一个无比真实、无比像人的微笑，祂格外坦诚地说道： “因为我唯独无法忍受、无法原谅王的死亡。” 假如拥有人性的代价是王的死去，那祂愿意一直在王的身旁守候，这是属于神明的私心。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达芬奇了然地说道：“但您依旧渴望一个奇迹。” 所以主动链接示巴，暗示梅林，迷惑抑止力，引来迦勒底。 这位真正的天才拥有足以傲视世人的智慧，此时她微微一笑，尽显智珠在握的从容：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全知全能的神啊，请您宽恕吾等凡人的无知和贪婪，我想知道，罗马尼·阿其曼，是否还有可能被迦勒底召唤？” 藤丸立香猛然抬头。 第5章 已然遥远的理想乡5 这这这……达芬奇亲的意思该不会是？！ 藤丸立香眼中立刻冒出希望的小火苗，此刻她真心实感认为已经成神的人王身后有光芒万丈。 就算他们之前有过龃龉又如何，只要医生有回迦的希望，她藤丸立香立刻表演一个原地<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shiyigeng.html target=_blank >失忆，平行世界的人怎么能算是自己呢？咱们要坚持平行世界二元论，不要搞迁怒那一套。 “……” 面对藤丸立香的变脸绝活，盖提亚久违地体验到了人类口中的名为恶心的情感，祂无视了藤丸立香，不咸不淡地说道：“你确实是能担负起天才之名的人类。” “冕下的夸赞让我备受荣幸呢。”达芬奇笑眯眯地回答，坦然接受了盖提亚的夸赞（她自豪于这让神明也为之侧目的智慧），“既然看到了仍然活着的年轻的所罗门，那么心生这个想法也是理所当然吧。” 出乎意料的，盖提亚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往下延伸，而是忽然谈起了另一件事： “在成为星球的数千年里，我曾经遇到过几位来自世界之外的非常特殊的存在。” 能让祂，一位货真价实的创世神明称之为特殊的存在，达芬奇必须承认，这毫无疑问点燃了她的好奇心，她立刻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将神的话语深深记下。 事实上，盖提亚在完成创世之后，祂自身的概念亦得到升华，达到了连祂侍奉的王也未能到达的境地，即真正的全知全能之境，看到无数个相似又不同的世界的过去和未来。 不仅仅是由泛人类史所衍生出来的枝桠，还有更多的、祂此前闻所未闻的世界正闪耀于混沌之海。不过是惊鸿一瞥，祂就看见了头上冒火的人类少年、会在夜晚出没的吃人之鬼、能毁天灭地的忍者大战…… 人类物种的多样性真是让盖提亚为之默然，但祂只平静地收回注视着世界之外的眼睛。 祂并不为祂的伟力而惊叹，也不欲探究那些五彩斑斓的世界，祂最重要的明珠已经安然躺在祂的怀抱，既然如此，祂便只看着他就好。 可尽管祂一心只想宅家，却总是有在世界之海迷路的旅者前来探访，脾气相当不好的盖提亚总是得花时间将这些烦人的苍蝇通通赶走，久而久之，也似乎造就了此处禁地的威名，而盖提亚对这个凶恶的风评非常满意。 那是第二个千年之间，许久没人敢来探索的环绕世界之外的混沌海洋漾起波澜，一个方舟突破世界间的乱流封锁出现在祂的领地，盖提亚差点以为是某位救世神话中的圣人登场，差点就要把人连舟给扬个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某个异瞳人类（？）及时出场的话。 说实话，就连曾为人王的盖提亚都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类，但这异乡人一出现就表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热情，甚至大发厥词想要实现祂的愿望。 可笑，祂没有愿望，纵使有也不需要这般弱小之人帮祂实现。 ……如果不是他提到那个如同败犬一般的另一个自己的话。 出于对失败者居高临下的嘲笑和恶意，盖提亚决定纡尊降贵容许方舟暂留此地，好大肆讥讽另一个自己的愚不可及。 不愧是另一个自己，轻易就让祂大动肝火。 “你不会满足于此，因为我就是你。” 诉说着如同预言之语的人王站在异世界的峰顶这般隔空讥笑着，因为他啊，名为盖提亚的兽啊，是永远学不会知足的贪婪的野兽。 于是人王借由穿越世界之方舟与祂定下赌约，以千年为界限等待一个结局。 盖提亚：“……我必须得承认，我确实欲壑难填。” 祂憎恨王的死去和背叛，于是强留王陪在身旁，可日复一日的注视渐渐让祂不满于此，另一个自己所告知的关于王身为人类时的更细致的记忆更是让祂已不存在的心脏重新跳动。 祂确实萌生了愿望，想要王回应祂感情的野望。 可任由祂无数次试探无数次失望，王依旧比那冰冷的石像还要冷酷无情。王不懂人心，这是哪怕再过又一个千年也无法改变的命运。 哪怕已经成为同样的神，祂依旧没办法抢回祂的王上，盖提亚为之感到愤怒而哀伤。 祂承认祂输了，而次元的魔女应约而至。 “在尔等的世界，王的灵基已经不复存在，英灵座上没有王的记录，按理来说确实无法召唤吾王。”盖提亚淡淡地说。 达芬奇：“但您既然呼唤了我等，那常理便不一定正确。” 她也很想念某个喜欢吃草莓蛋糕的医生，迦勒底少了这么一号人物，还是多多少少会有点寂寞啊。 盖提亚不明意味地哼笑一声：“王的第一宝具确实抹灭了所有有关所罗门的记录，但它也并非无懈可击，圣杯令王所成为的名为罗马尼·阿其曼的人类便是最好的漏洞。” 罗马尼·阿其曼的诞生确实依托于所罗门，但罗马尼·阿其曼在人间所留下的记录却不是所罗门。英灵座上确实不可能再有所罗门的身影，但……英灵座的系统，又不是没有被入侵过。 “只要将罗马尼·阿其曼的记录更改延长，在人间留下伟绩流传，以罗马尼·阿其曼的灵基召唤吾王，这并非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超越一切的神明如此说道。 竟然、竟然真的有希望吗？！ 藤丸立香当即精神一振，眸中大放光彩，拎起袖子就承诺道：“好！要我怎么做，你说就是！” 就算是再去拯救十几遍世界，藤丸立香现在也不在话下，她感觉自己精力充沛得还能在时间神殿再揍一遍魔神王！ 迦勒底的人，一个也不能少，她藤丸立香如是说。 达芬奇捕捉到了一个疑点，她沉吟片刻后说：“将罗马尼·阿其曼的记录延长？可恕我直言，迦勒底的罗曼医生已经随着所罗门的消失而消失，如何再造一个罗马尼·阿其曼？” 让人扮演？达芬奇并不认为这么拙劣的谎言能欺骗英灵座和抑止力的感知。 ……所以另一个自己才来谋求祂的同盟。 盖提亚的目光忽然变得极其高深悠远，祂的注视穿透广阔的空间落在王的身上，这是万千世界唯一的奇迹。正是因为王还是活着的人类，所以哪怕是所罗门的第一宝具，也无法对这个世界的王产生什么影响。 这是祂守护了三千年的珍宝。 祂说：“我通过一些途径与其他的世界达成了交易，王可以借此创造新的故事，你们所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藤丸立香立刻竖起了两只耳朵，全神贯注地聆听。 神明平静无波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回荡，而藤丸立香猛然瞪大了眼睛。 “所以……什么叫让王拥有愿望啊！” 藤丸立香在柔软的大床上来回翻滚，对这个要求产生了深深的困惑。 她不仅对盖提亚的这个要求感到摸不着头脑，还对怎么实现它非常地苦恼。 说到底，她搞不懂啊，就算耶底底亚有什么愿望，贵为全能之神的盖提亚也可以为他实现吧，既然如此，到底有为什么需要她的地方啊！ 苦思冥想得不出结论的她，就这样在越想越迷糊之中，睡意渐渐上涌，陷进了香甜的梦乡。 今晚的梦境，香确实香，甜就不一定。 藤丸立香无语地摘下从自己头上长出的小花，幽幽地说：“出来吧，梅林，我知道是你。” 就算是她最少女心的时候，也不会梦到这样梦幻的场景，尤其是这漫山遍野盛放的山花。 第7章 伴随着花瓣扑面，花之大哥哥闪亮登场。 “master难道不喜欢我编织的美梦吗，这可是我惊心准备的惊喜哦。”手持圣剑权杖的魔术师笑容一如既往的开朗。 “谢谢，只有惊没有喜。” 藤丸立香抹了一脸花瓣，面无表情地吐槽，幸好她不对花粉过敏，不然跟梅林的相性一定会非常差劲。 忽然，藤丸立香眉梢一动，怀疑地盯着梅林的眼睛，说：“我怎么感觉，你的脸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感觉……变白了一点？” 梅林笑容一僵，打哈哈道：“肯定是master你的错觉啦。” master的眼睛怎么这么好，他可是想方设想遮盖了被揍得相当五颜六色的脸啊。他的小粉丝的魔术式可真护短，明明他又没有对这位王进行过恶作剧。 眼瞅着没有打消御主的怀疑，梅林赶紧转移话题：“master你不是想要知道为何盖提亚需要您让那位王产生愿望吗？” 见状藤丸立香立刻不再关注梅林身上的不协调之处，求知若渴道：“尊敬的不列颠大法师梅林大人，请务必告诉我原因！” “很简单啦，要想让所罗门变成罗马尼·阿其曼，他们的区别不在于天赋、才能或是外貌，而是在于是否拥有一颗想要变成人类的心。” 在他们的世界，赢得了04年圣杯战争的所罗门，认为自己没有愿望的他，在圣杯之下看清了自己一直以来压抑极深的渴望——原来他一直想像一名普通而平庸的人类一样活着。 或许有人嗤笑，怎么会有人甘愿舍弃全知全能的完美而去拥抱一个平凡的自己，但对所罗门而言，这也许正是他对自己人生对自己命运自由的呐喊也说不定。 “愿望对人类是很重要的，拥有从欲望诞生出来的愿望，正是成为一个人类的证明。”梅林轻声说道，他也正是因为期盼着一位少女能得到幸福的结局，而稍微明白了半梦魔那另一半属于人类的心。 藤丸立香听的似懂非懂，想要再问，梅林却笑而不语着消失在她的梦境。 可恶啊，梅林这家伙，就不能直接告诉她该怎么做吗？！ 藤丸立香愁眉苦脸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很喜欢d伯爵，虽然不知道盖提亚算不算动物，但beast也算是野兽嘛，所以让d伯爵出场客串啦 第6章 已然遥远的理想乡6 梅林确实做了件好事。 一觉醒来，藤丸立香神清气爽。 清晨的阳光分外温暖，照在她身上，仿佛智慧的赐福顺着光影溜进了脑海，昨晚不明所以的疑问，突然就有了答案。 简单来说，藤丸立香灵光一闪，有了想法。 偶尔这灵光如晨曦的微光一样动人，但有时也会把她带进无尽的深沟，但这一次，藤丸立香坚信，这会是个好主意。 她行动力惊人，当下说干就干，吃完早饭就拉着玛修去堵在王的寝宫面前。 ……幸好耶底底亚的脾气相当之好。 哪怕大清早被人拉着去花园谈心，他也依旧从善如流地微笑并选择接受，顺便安抚肩上恨不得啄大胆且放肆的藤丸立香一口的乌鸦。 这并不是一只普通的乌鸦，祂的名字叫做拉默，但在王的御前，把祂当作一只外表形似乌鸦的宠物也未尝不可。 拉默很生气，拉默认为统括局脑子出问题了，怎么能容忍这样无礼的人类出现在王的面前？祂恨不得直接把这个人类物理意义上轰出去，这其中多少有点因为藤丸立香破坏了祂和王的独处的迁怒。 可当耶底底亚把肩上气鼓鼓的乌鸦抱进怀里，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梳着祂那如最华美的绸缎一般漂亮的羽毛，拉默就瞬间哑口无言了。 祂乖乖地收着足以撕裂大地的利爪，生怕爪尖勾破王柔软的衣裳，变得如绵羊一样温顺乖巧。 藤丸立香全程目睹了一只乌鸦的变脸。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此时她忍不住生出一个很诡异的想法，那就是如果当初医生先和魔神柱打一手感情牌，那魔神柱会不会立刻倒戈让盖提亚成为孤家寡人。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藤丸立香对魔神们对盖提亚的忠诚大为怀疑，她认为她的想法并不是天马行空。 ……总感觉要是医生对盖提亚软绵绵地一笑，盖提亚说不定当场就缴械投降。 户外青天白日中突现一道惊雷，藤丸立香立刻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指天发誓自己刚刚什么也没有想。 呵，盖提亚不会是被说中恼羞成怒了吧。 胆子很大的藤丸立香蠢蠢欲动地发散思维。 就在盖提亚到忍无可忍的节点以前，耶底底亚恰到好处地开口打断了盖提亚的读条，他亲切地问：“立香，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啊，对，没错，我是找王您有事。” 藤丸立香回神后略有点磕巴地说，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紧张。 耶底底亚用垂询平和的目光望过来，藤丸立香深吸一口气，以十足郑重的姿态道：“王，您有时间，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一个关于胆小的医生的故事，一个……拯救世界的故事。 耶底底亚似乎眼底漾出几分笑意，又似乎那眼眸仍是如天空般的静远，他轻轻颔首：“愿闻其详。” 于是藤丸立香开始讲述起了她的旅程，从冬木特异点的开始到冠位时间神殿的终止，一开始尚还有磕磕绊绊的青涩，随着回忆的深入，故事也越发动人心弦，而王静静垂目聆听。 她忆起了奥尔良圣女的高洁身姿，想到了罗马帝国的辉煌灿烂，看见了环航世界之人的豪爽，穿行过伦敦无穷无尽的迷雾，见证过圆桌骑士的忠诚，高呼过乌鲁克永世长存…… 这中间无数的故事、无数的生死，最终汇成了拯救世界的缘，让奇迹再临于世间，可她仍然对此感到遗憾，因为她失去了从最开始陪伴她到终局之人。 什么叫“接下来就拜托你了，你已经成为了足够可靠的御主了”，这个自说自话的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抛弃迦勒底的所有人呢？！难怪是冷酷、无情、外道的王！ 藤丸立香注视着耶底底亚，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视这位王的眼睛，这双眼睛，澄澈如稚子，却让她想起另一双绿眸。是啊，其实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所以王啊……您也会对此感到好奇、艳羡和希冀吧。 因为人类生来具有的自由，对你来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她的故事结束许久，世界依旧如此安静而空旷，王坐在那里微闭眼眸，不置一言。 最终，藤丸立香选择告退。 “前辈……能行吗？”玛修犹豫地问道。 “啊，我也不知道。”藤丸立香挠挠脑袋，“完全看不出王是怎么想的呢，但如果要说是直觉的话，我觉得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就不是我们能做的事情了。” 玛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信任前辈的判断。 而藤丸立香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嘛，最后就交给你了盖提亚，毕竟在这个世界，你才是最了解你的王的人吧。 庭院中，沉思的王终于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只见他轻声呼唤：“盖提亚。” 奔行于天地旷野间的长风仍然浩荡，天清气朗，世间万物正欣欣向荣。 耶底底亚又唤了一声：“盖提亚，我想见你。” 长风忽止，花未落神已至。 时隔又一个千年，盖提亚再次用人王这副姿态现于王的面前，拉默在祂的威严之下，十分自觉地振翅离开。 当然，内心里有没有弹劾统括局这件事就见仁见智。 盖提亚此时没有心思收拾心大的魔神们，明明是更为强大居于上位的一方，祂却堪称柔顺地将头侧放在王的腿上，口称：“王。” 耶底底亚轻抚着盖提亚那似火焰跳动般的金发，垂眸问：“这就是你想让我见见她们的原因？” 盖提亚坦然承认：“是，王。很抱歉，这是我的私心。” 祂期冀于王能拥有更充沛的人性，而另一个他则渴望王的复活，如此便一拍即合。 唯有这个愿望，连同怜悯之理一同抛却作为铸世之基的祂，对人类始终抱有偏见和憎恶的祂，是无法实现的。 王是祂神性中唯一的人性，可已超越王的全知全能的祂……却始终看不明王的心。 祂堪称殷切又期待地问：“王，您的看法呢？” 耶底底亚沉吟着，在这期间盖提亚仿佛能听到祂本不应存在的心脏怦怦跳动——或许确实如此，就在这一刻，星球上无数火山在震动，带来大地震颤，似山川轰鸣。 王终于开口：“听起来，那确实是一个充满着勇气、牺牲和爱的故事。” 仅此……而已吗？ 盖提亚难以自抑地生出几分失望之情。 祂的期望绝不仅仅如此。 耶底底亚笑着问：“那么你呢，盖提亚，你又是如何看待罗马尼·阿其曼的呢？坦白来说，他跟我的差距确实很大，不是吗？” 第8章 陡然听到王的提问，盖提亚还有几分惊讶，因为在祂的印象里，王应该是不会在意这些的才对。 可既然是回答王的问题，那便必须认真以待。 罗马尼·阿其曼……其实后来盖提亚有专门翻阅过佛劳洛斯的记忆，透过雷夫的眼睛去观察祂变成人类的、无比青涩的王。 尽管只是以一种隐藏在第三者之后的视角，盖提亚依旧能体会到，王像初生的婴儿、真正的人类一样，不断地犯错、不断地纠正、不断地成长，一点点从观察他人的行为中学习一个普通人类的模样。 祂五味杂陈。 原来王啊，吾等仰望的王啊，您也会犯错，您也会沮丧，您也会如凡人一般，喜怒哀乐，如此动人。 这样跌跌撞撞学习在世间生存，与诞生于实验室的玛修何其相像？所以佛劳洛斯、所以祂，忍不住把目光倾向于这个人造人女孩，归根究底，是想知道王是否能有另一个可能。 这个名为罗马尼·阿其曼的人，确确实实也是祂的王没错，是另一个祂一直渴望见到却只能在最后一刻惊鸿一瞥的、真正完整的王。 此时，盖提亚仿佛又回到烧却人理的终局特异点，端坐在那至高的玉座，是那般愤怒又痛恨：“罗马尼·阿其曼，他是如此懦弱、如此无能、如此胆小、如此可憎，可是，偏偏我又是如此的确定，他就是吾等那个冷酷无情的王！” “正因为他是吾等的王，所以吾等无法苟同他的意见，无法原谅他的背叛，更无法理解的是，那个胆小的王竟敢再一次抛弃吾等前往无人知晓之境！太过傲慢、太过天真、太过……”可悲…… 盖提亚抬起头，金瞳注视着祂的王，熠熠生辉，祂说：“王啊，无论多少次，我还是希望和您，同行于这片大地之上。” 那段遥远的时光，和王同行的日子，一直都是祂记忆中的星光。 “这样啊……” 耶底底亚叹息着注视着自己的魔术式，就算听完了盖提亚的剖白，祂的内心依然如此空洞，可又似乎隐隐约约，有一颗模糊的种子被种下。 仅仅是那么一瞬间，他确实生出了探究那些感情的想法，在说那些话时，盖提亚眼中所闪现的、他所无法理解之物，究竟是什么呢？ 他想要去触碰。 或许这三千年里，到底有什么改变了。 但王尚不明白亦不知晓，只微笑着说：“那么，盖提亚，我会回应你的愿望。” 而兽伏于王的膝上，注视着祂最重要的王，长久静默不语。 第二卷 米花酒厂一枝花 第7章 旅途再出发 好像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 床上的一头粉色长发的生物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然后…… 下一秒瞬间惊醒。 “咦咦咦咦要迟到了啊啊啊！” 打开房门看到全然陌生的房间布局的那一刻，声音的主人结结实实愣住了。 “一定是我还没睡醒，肯定是这样没错。” 自言自语着回到柔软的床，交叠着双手置于腹前，无比安详地躺下，然后闭上眼睛重睡。 ——想也知道完全就是逃避现实的无用行为！ 试图欺骗自己失败的罗曼沮丧地睁开眼睛，开始想办法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回忆的开始，那些藏于脑海中的朦胧记忆渐渐变得清晰，隐约中察觉的微妙之处也被不知名的力量给抹去。 没错，他此前应该在冠位时间神殿里与蜕变为兽的魔术式对峙，为了帮助立香赢得胜利，使用第一宝具将自己的功绩抹去，从而彻底否认盖提亚的存在之理。 是的，他理应到达了“无”，不该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才对。 罗曼感到了困惑。 他想不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索性放弃去寻找答案，全心全意当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奇迹，并决心珍惜这第二次生命。 ……也不知道立香和玛修她们怎么样了，但想必是已经完成了拯救世界的任务了吧，毕竟是那么优秀的两个孩子，真是辛苦她们了。 一边探索着这个陌生的空间，罗曼一边想着。 这里看起来像个小型诊所。当他走出卧室，来到连接卧室、洗浴室、书房和厨房的走廊，打开尽头的那道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小型的病床房，空气中弥散的消毒水气味让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三张雪白的床被置于房间内，而走过这个房间，又是一个长廊，再依次经过了废物间、配药房、处置室、消毒供应室、观察室、治疗室和诊室，这些无疑让罗曼更加佐证了他的判断。 来到诊室，坐到办公桌上，抽出第一个抽屉，摆在最上面的几张薄薄的纸似乎刚好能解答罗曼的疑惑。 他抽出那几张纸，左上角竟是他本人的正面照片，旁边写着“罗马尼·阿其曼”的名字，再往下一看，职业一栏赫然是帝丹中学校医室负责人。 这照片是从哪来的？他什么时候又担任了帝丹中学的校医？ 罗曼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他曾经有这段记忆，只能疑惑地往下看。 好家伙，这竟然是一张他的简历，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他从哈佛大学医学院博士毕业留学归国，曾发表过专利数项、顶刊论文数篇，可谓是年少有为。 ……这完全说成是另一个人的经历也不为过。 罗曼确定他从没去过哈佛大学医学院进修，就是不知道这份纸上所写的事情是从何而来的。 他又翻了后面几张，内容几乎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职业那栏，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学校那里。 “所以说……为什么‘我’既能当帝丹中学的校医，又能当帝丹小学的校医？这两个还好说，后面那个帝光中学就很奇怪了吧，难不成这三个名字其实是指的同一个？！” 再大胆一点，难不成这个和他同名同姓同脸的人有类似分身的技能不成？ “……就是他真有分身的技能又怎么样，现在摆明了要接手这些身份的是我吧！” 罗曼对此感到绝望，继续当医生倒是没什么，但如果要身为一个普通人的他分身，那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他又不是盖提亚，能够和魔神同心同感。 说到盖提亚，罗曼就刚刚就一直觉得不对劲，或者说，从一醒来，他就一直感觉有某种窥视一样的目光在他身后。出乎意料的，他并不对这道目光心生忌惮或是讨厌，而是隐隐有些熟悉的处之泰然。 若要追溯这熟悉感的来源，罗曼不由得想起还是王的时候。彼时七十二魔神寄居于他的□□之上，时常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而作为统率七十二魔神之功用而诞生的盖提亚，尚未形成人身的祂，则更喜欢待在他的影子里，亦步亦趋地跟随。 那个时候的盖提亚，以及后来变成孩童的盖提亚，是那么的活泼天真，所以罗曼至今仍不明白，为什么后来盖提亚会变得那样偏激而疯狂，带领七十二魔神要焚毁人理。 也许归根到底还是他的错，是他没有教导好盖提亚，所以才导致这一系列灾难的诞生。 暂且先省去反省的时间，罗曼——既然已经确定大概率还是继续当一名医生，那就用更熟悉的名字来称呼他吧——罗曼医生眼疾手快一把从自己的影子里揪出了一个盖——一只大猫？ “盖提亚……是你吗？” 罗曼医生迟疑问。 眼前被他揪住命运的后颈出现的，不是他熟悉的人王年幼或成年的身姿，而是一只，酷似生活中某北国战斗民族境内的、学名叫西伯利亚森林猫的、耳朵像两个扑腾的小翅膀的、金色有着蓬松大尾巴的大猫咪。 猫咪的耳朵本能向后压平，长长的尾巴快垂落到地，金色的猫瞳看似十分凶狠，但从祂僵硬的四肢来看，与其说是凶恶，倒不如说是懵了一样的茫然。 不仅变成了一只弱小的猫，这样丢脸的姿态还被王亲眼目睹了！ 盖提亚……盖提亚几乎要爆炸了！ 罗曼医生肯定地又说了一遍：“盖提亚，是你吧。” 盖提亚彻底没脸见王，祂猛然挣脱王并不牢固的禁锢，迅速回到了影子里，完全自闭。 显而易见，变成猫这件事并非盖提亚本意。 见状，本来还想问盖提亚对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有没有什么见解的罗曼医生闭了嘴。 虽说他们最后变成了敌对的双方，罗曼医生以自己的代价换来魔神王的消亡，但他们如今在这里再度见面，一人一魔术式都没有剑拔弩张的意思。 罗曼医生是因为性格如此，以及本就存在的对盖提亚的那些微愧疚，而盖提亚，罗曼医生不明白盖提亚是怎么想的，但既然盖提亚并没有敌对之意，那他便当作是和平相处的前兆。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盖提亚突然变成一只猫所受到的刺激太大。 说起来，要养一只猫的话，应该怎么养呢？ 第9章 为了防止成为人类那一瞬间千里眼所见证的人理毁灭变成真实，罗曼医生曾经学习了大量用得上或用不上的知识，又因为玛修养了一只不明生物芙芙作宠物，罗曼医生确实专门看过饲养宠物的书籍。 猫的话，主人要养好一只猫的话，得为它提供食物、玩具、陪伴并保证它的健康和情绪，也就是说，需要买猫粮、猫窝、猫爬架等一些东西吗？ 罗曼医生正在努力尝试和盖提亚好好相处，以往所罗门的记忆根本就毫无参考价值，而事实也证明了那样只会养出一个叛逆的小孩。 他决定按照书上践行，首先得准备猫的日常用品，但他面临一个问题，这个诊所的大门打开会是什么呢？ 假如是校医室，那么毫无疑问是一个学校里吧。 想要出去必然会碰见学生和老师，倘若这里面有“我”认识的人，那不就露馅了吗？ 虽然不知道露馅有什么后果，但按照常理来说，突然变成另一个人这种事是不能暴露的吧。 罗曼医生这般纠结地想，他又想逃避了。 可显然一直不出门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他这具身体是完完全全的人类血肉之躯，而人类一饿就会死。 但能晚面对那么一点点，也是可以的吧。 唔，好想跟梅莉倾诉啊……梅莉……该死的梅林！ 想到梅林明知他即将走向自己的终局都要贴心地告诉他梅莉的真相，罗曼医生脸色瞬间变得五颜六色十分好看。这个不干人事的半梦魔，活该被前女友囚禁在高塔上！ 就在他对此咬牙切齿愤愤不平之间，诊所的大门发出轻微的声响，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咦，这不是说明有人来找他了吗！该说幸好按照习惯换上了白大褂吗？ 总而言之，逃避已经没有用，挑战先人一步到来了。 罗曼医生不由战战兢兢地盯着大门，咽了一口口水，等待着审判的到来。 随着大门被人完全推开，先听见的是一道明亮轻快中带着点嗔怒的女声：“新一，说了多少遍，踢球要小心一点啊！” 而后是一个不羁的少年声音：“我也没想到那里刚好有一个小石子啊，这次只是意外啊意外。” 听起来像是学生呢。 洋溢着青春的少男少女拌着嘴和阳光一起踏入，女孩正小心翼翼搀扶着男孩，眉目间是掩不住的担忧。 罗曼医生愣愣地看着他们。 毛利兰抬头，看见罗曼医生，明显愣了一下：“咦，您是？” 不是新出医生吗？ 一旁的工藤新一看出毛利兰的想法，无奈地说：“笨蛋小兰，你忘啦，新出医生去哈佛进修啦，这位应该就是来接替新出医生的新校医。” 毛利兰红了脸：“我才没忘，我就是有点惊讶，惊讶新校医竟然是外国人什么的。” 此时，罗曼医生亦露出了一个腼腆的微笑，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罗马尼·阿其曼，是新来的校医，不过你们称呼我为罗曼医生就好啦。” 【作者有话要说】 变小的名侦探剧目即将开始上演！撒花花～ 第8章 学校后山的幽灵传说1 “原来工藤同学还是一名高中生侦探啊，很厉害哦。” 罗曼医生真诚地夸赞道。 “也没有那么厉害啦。”工藤新一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 经过刚刚的交流，罗曼医生已经和两位学生初步建立了良好的社交关系。 他知道这两位同学都来自二年级b班，男生叫工藤新一，女生叫毛利兰，和以前担任帝丹中学校医的新出医生很熟悉。 这次他们来校医院，是因为工藤君在体育课上和同学们踢足球时一不小心踩到了小石子导致脚崴，本人一开始还想硬撑，结果被火眼金睛的青梅竹马毛利兰发现不对之处，于是强拉着来校医室检查。 “罗曼医生，请问新一他有没有伤到骨头什么的啊？”毛利兰担忧地问。 罗曼医生仔细看了看电脑上拍片后的结果：“从片子上看，没有伤到骨头，应该只是普通的踝关节韧带扭伤。” “呼，太好了。”毛利兰松一口气。 工藤新一则说：“看吧小兰，我就说没什么大问题吧，这点伤很快就好了。” “要是有什么大问题呢？拖着真出问题那才麻烦了！”毛利兰很生气地反驳。她气鼓鼓地想，每次新一都这样，就喜欢死要面子硬撑着，如果不是她发现他走路动作不对，这家伙说不定还会当若无其事！ “这点我赞同毛利同学哦，虽然这次没伤到骨头，下一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幸运，很多时候有些身体上的损失光从表面是看不出来的，不能讳疾忌医，工藤君。”罗曼医生很认真地叮嘱工藤新一。 之前还在迦勒底时，每次藤丸立香从特异点回来，都会被他从头到尾检查一遍身体，生怕她出现什么特殊的状况。虽然藤丸立香每次都活蹦乱跳，但作为医生的他深知，真等问题出现的时候，那就晚了。 或许是医生都在这时自带一种严厉的气场，偶尔有些任性的工藤君也不由低下头乖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希望他是真的明白了吧。 总感觉这位工藤君是个刺头的罗曼医生操心地想。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大概一到两周时间应该就可以痊愈，在这期间注意不要剧烈运动。” 罗曼医生给工藤新一受伤的脚踝缠好纱布，如此嘱咐道。 工藤新一略显敷衍地点点头，转而眼睛一亮盯着罗曼医生，让后者不由得心中一惊，犹犹豫豫地问：“工藤君，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俗话说探究真相是侦探的天性，而好奇心更是侦探的动力所在。 此时此刻，工藤新一就对这位代替新出医生成为帝丹中学校医的罗曼医生很好奇，他说： “我看到墙上的荣誉栏上写着，罗曼医生是毕业于哈佛大学医学院的高材生。这样的学历，就算去东京医院任职都是绰绰有余的，为什么会选择来帝丹当一个小小的校医？” “新一！”毛利兰不赞同地道，“你这样很没礼貌！” 工藤新一道歉但死活不改：“对不起，但罗曼医生，我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罗曼医生……罗曼医生背后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帝丹小学当校医啊！该说不愧是侦探吗，真是太敏锐了！ 罗曼医生胡思乱想着，绞尽脑汁思索着借口，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在极大的压力下人会爆发极致的潜力，此刻，罗曼医生爆发了最精湛的演技，半真半假道：“是这样的……嗯，因为我并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找个稍微清闲点点工作，刚好看到帝丹在招聘，于是就过来当一名校医啦。” “是这样吗。”工藤新一尚还有些疑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毛利兰打断：“新一，走了，马上要上课啦，我们该回去了！” 等他们走后，罗曼医生慢慢地从椅子上无力滑落，整个人抱住无助的自己，变成一朵自闭的蘑菇。 嘤嘤嘤，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可疑，刚刚那个借口好烂，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啊，他就是一个普通而柔弱的医生而已…… 罗曼医生十分忧郁。 好在后面几天再也没有如今日这般惊险的情况出现，他的工作也确实十分清闲，大部分时间是接收那些想方设法装病逃课的学生们。 每个这样的学生他都会好言好语劝说对方不要逃课，大多同学会认识错误乖乖回去，但也有几个不良学生根本不听，甚至觉得医生多管闲事。 但每次不良们试图对罗曼医生进行一些武力威慑时，都会在罗曼医生表面镇定实则心里发虚的注视下，突然变了脸色害怕地逃走。 什么？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威严吗？ ——想也不可能吧！ 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的罗曼医生刚开始还十分茫然，几次下来，他就明白是谁动的手了。 但很遗憾，无论他锲而不舍地呼唤了多少次，某魔术式依旧不为所动，打定主意装死到底。 罗曼医生唉声叹气，对自己的魔术式毫无办法。 还能怎么办，说又说不听，打又打不过，只能纵着了。 他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在没有了人理毁灭的威胁之后，更是暴露了咸鱼的本性。他一开始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普通的人类普通地活着，而像现在这样的生活，便是他梦寐以求的。 渐渐的，帝丹的学生们也知道了，新来的校医是个十分温柔又长得好看的外国人老师，总像块软绵绵的蛋糕一样，脾气也超好。学生们都很喜欢罗曼医生。 这一日，逐渐熟悉了工作的罗曼医生又见到了工藤新一，不过和他一起的并非毛利兰，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新面孔。 工藤新一着急地闯入：“罗曼医生，你快看看松本，他刚刚上课差点晕倒了！” 第10章 闻言，罗曼医生立刻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和工藤新一一起，一左一右搀扶着脸色发白的松本翔太让他在一旁的病床上躺下。 罗曼医生询问：“是哪里不舒服？” 松本翔太虚弱地说：“我觉得头很晕，全身没什么力气，而且感觉看东西很费力。” 罗曼医生皱了皱眉头，这个描述…… 他说：“我先给你拿一瓶葡萄糖，你喝了之后缓一会看有没有好一点。” 喝了葡萄糖，又在病床上躺了一会的松本翔太确实感觉自己好了一些，罗曼医生又给他安排了一次血常规检查。 等待化验结果的时候，工藤新一陪着松本翔太，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着天，他问：“松本，你以前有过低血糖或是贫血吗？” 依工藤新一来看，松本翔太的症状很像是因为低血糖或贫血而导致的，看刚刚罗曼医生的处理，他的判断也应该是这样。 松本翔太摇头：“我从来没有过，而且我是体育生，之前也去医院体检过，身体完全没有问题。” 那就奇怪了。 工藤新一又问：“那你最近作息呢，你是不是又连着几天去网吧熬夜打游戏了？” 松本翔太又摇头：“怎么可能？最近有一次很重要的比赛，我要是敢这样，教练不得打断我的腿！” 那看来是推测不出原因了，只有等化验看能不能瞧出什么结果了。 工藤新一歇了通过蛛丝马迹来推断松本翔太生的什么病的心，转而和他聊起其他事：“说起来，你最近学习进步挺大啊，上次我路过老师办公室，还听到他们夸你，说你最近开窍了。” 松本翔太挠挠头憨厚一笑：“也没有，我就是突然觉得最近听课很有趣，老师讲的也很生动，题目也不是之前那样完全看不懂的样子……” 等等！ 松本翔太突然停下话语，眼睛闪烁几次，好像想起了什么。 工藤新一很敏锐，顿时问：“怎么了，松本？” “不，没什么……”松本翔太又沉默了几分钟，踌躇地问，“工藤，你听说过我们学校后山，以前是块乱葬岗吗？” “确实听说过这样的说法，怎么了？” 工藤新一不明白为什么松本翔太突然提起这个，这个都流传多少年的传说了，再说了，就算真的是又怎么样，现在是什么年代，早不迷信了。 松本翔太咬牙，又说：“那你听说过，曾经帝丹有一位偏差值88的学生在后山自杀了吗？据说他的灵魂一直徘徊于当年自杀之地，并且……能将知识赋予能看见他的学生！” 工藤新一：…… 他显然不信，并告诉松本翔太：“世界上根本没有幽灵，而且偏差值88这个数字也太离谱了，帝丹历史上出现过偏差值最高的学生是81。”不巧，那人正是他老爸。 要知道偏差值72以上就能上东京大学，偏差值88？那简直不是人！ 松本翔太着急说：“这是真的！我……听说有人亲眼看到过！” 工藤新一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或是什么，世界上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 正在他们争执不下时，拿着化验单的罗曼医生推门而入： “松本同学，你的结果出来了……诶，你们这是怎么了，吵架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就让我来说明一下吧： 1、罗曼医生和盖提亚就是上一个世界的耶底底亚和盖提亚，但是没有那段记忆而是续接了fate游戏里冠位时间神殿之后的记忆，所以把他们看作是刚刚结束时间神殿战斗的两位也未尝不可……大致这样。 2、魔神们设定是基于传说的自设，性格各异，但基本欣赏高洁纯粹的人类灵魂，也会基于本性考验甚至引诱人犯错，反正当作恶魔或者魔鬼也差不多哈哈 3、最后，ooc致歉，祝宝宝们看文愉快，谢谢，么么～ 第9章 学校后山的幽灵传说2 “松本君，报告上显示你红细胞数量偏少，之前的不适应该是由于轻微贫血导致的，最近要注意补充铁元素和营养，不过还是建议去医院查一下具体的贫血种类好对症治疗。”罗曼医生建议道。 毕竟校医室器材有限，更进一步的化验没办法做到。 松本翔太点头道谢，但罗曼医生却能看出他眼中的一点不以为意。 现在的孩子啊，真是不重视身体健康。 就在罗曼医生准备继续劝说时，松本翔太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拉着工藤新一就急匆匆离开了校医室，徒留罗曼医生伸出手挽留：“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门被风晃晃悠悠地关上，将里面的一切声音隔绝，只留罗曼医生无奈叹气。 他还想问一下工藤君的扭伤好的怎么样了，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康复得很好，不用担心。 突然，感觉被人扯了下衣摆的罗曼医生低头，有点惊讶：“盖提亚，你……”终于愿意出来和他交流了？ 只匆匆见过一面的大猫从影子里走出，蓬松的大尾巴不经意地扫过罗曼医生的小腿，正经蹲坐在罗曼医生的面前，表情凝重而严肃。 然而下一秒，“……喵？！” 被罗曼医生猝不及防抱起的盖提喵瞬间破功，本能想挣扎，却又怕伤到王如今脆弱的身体，不由得僵成一长条猫条，被王就这样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盖提亚……盖提亚大脑彻底放空。 变成一只弱小的猫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已经完全失智的盖提亚恍恍惚惚地想。 这是祂时隔三千年，在被摧毁了人理烧却的大业后，在被王否定了存在的意义后，竟然还能和王如此亲近地在一起，这简直是、简直就是做梦一样！ 此前的逃避多多少少也出自于此，毕竟盖提亚在冠位时间神殿上被王那般训斥，心中也多多少少有几分伤心、委屈和自我怀疑，不敢再度直面王的光辉。 罗曼医生却全然没有那些顾虑，虽然和盖提亚有过争执，但他认为那只是理念不和，根本不懂自己的魔术式这几日内心有多么煎熬和纠结。 嗯，确实是冷酷无情的王呢。 罗曼医生熟练地给盖提亚顺着毛，就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动作如此之娴熟。要知道，迦勒底唯一的宠物兼吉祥物芙芙并不怎么待见他。 恍惚失神之下，盖提亚竟然真的如那凡俗的猫咪一样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听到自己的声音的那一刻，祂大为震撼，并悄悄瞥王的反应，见王没有在意才又放松了身体。 ——这绝对是因为这个不受祂控制的身体的锅，绝不是因为祂很享受和喜欢王的抚摸！ 祂可是魔神王盖提亚，怎么可能会做出如同卖萌一样的举止？祂又不是凯西帕鲁格那个堕落之兽！ “嗯？是我哪里弄疼你了吗，盖提亚？” “喵～”没有。 盖提亚顺从内心地对王黏黏糊糊地撒娇。祂面不改色地想，这都是因为祂无法摆脱身体的本能才会这样。 咳咳，不对，祂有重要的事要跟王报告。 盖提亚仰头看着罗曼医生，尾巴轻轻卷住罗曼医生的手，以莫大的毅力阻止了王的动作。 罗曼医生有些疑惑：“盖提亚，你是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吗？” 盖提亚点点头，长长地喵了一声。 祂说：“王，我从那个叫松本翔太的人类身上，感受到了魔神的气息。” 罗曼医生睁大了眼睛：“什么？！” 或许是因为曾经有过深刻契约的关系，尽管盖提亚只能喵喵叫，罗曼医生还是能毫无隔阂地理解盖提亚的意思。 “等等，难不成盖提亚你如今的样子也是因为？” 罗曼医生原本以为是异世界水土不服的原因，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的第一宝具！ 盖提亚可以说是七十二魔神的意识集合体。事实上，他既有七十二魔神的各个侧面却又拥有属于自己单独的意志，是为统率七十二魔神和守护人理的人理修正式。 而当所罗门施展第一宝具将所有恩惠还给上天之时，相当于从根本上抹去了盖提亚存在的概念，也让七十二魔神从聚合走向分离。 也就是说，盖提亚虽然不知为何仍然存在于此——这也许是和罗曼医生一样仍活着的奇迹——但他却丢失了七十二魔神的统一性而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力量，也因此变成了一只普通又不那么普通的猫咪。 罗曼医生喃喃：“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失散的魔神的话……” 他的冷汗突然就流了下来，要知道，他手下的那些魔神，大部分都是一些性格十分恶劣古怪的家伙，没有了他和盖提亚的约束，天知道会捅出什么样的篓子来！ 为非作歹还是小事，他怕有魔神情绪一上头，再给他干出如同烧却人理毁灭世界之类的大事，那他更是长了八百张嘴也说不清自己的清白了。 感觉要重演风评被害不断加班的罗曼医生……两眼一黑看不见自己的未来。 第11章 “喵喵！” 看见罗曼医生摇摇欲坠的盖提喵非常着急，幸好罗曼医生及时挺过了这波打击，不愧是拯救过世界的男人，意志力就是如此坚定。 罗曼医生虚弱地问：“盖提亚，你还能感应到魔神们的位置吗？” 盖提亚摇头。 祂失去了对所有魔神的掌控力，就连那个人类身上魔神的气息，也是在他和罗曼医生靠的很近的情况下才感知到。 如今，他们一人一猫面对即将或者已经在作妖的七十二魔神，那可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罗曼医生捂着胸口，觉得自己急需一颗速效救心丸。 他又不可能真的让魔神们自己肆意生长，那对不幸有魔神降临的世界是何等的不负责任……真是越想越绝望。 这是罗曼医生无法逃避的事情，再怎么说，他也对魔神们有着教导和管束的职责。说到底，要说这一切的起因归咎于过去的他的视而不见，也不为错。 丧了一会后，罗曼医生勉强打起精神，分析道：“既然松本君身上有魔神的气息，那么他最近一定和魔神有过接触，可以从他那里下手。说起来，盖提亚你能分辨出是哪位魔神吗？” 盖提亚仔细回忆和对比了一下气息，肯定地说：“是擘内。” 擘内……罗曼医生记得这是个性情较为温和的家伙，和其他魔神相比。 毕竟本体是三头龙，性格再怎么温和也温和不到哪去。不过擘内比较喜欢墓葬之地，尤其喜欢在这种地方和属下聚在一起聚会唱歌，也因此算是个喜欢宅家的魔神。总体来说，不是特别难搞的类型。 如果是擘内的话，罗曼医生内心的紧迫感少了那么一点，但松本君又是怎么和擘内遇上的呢？ 他身为校医，白日里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也就意味着没有办法和松本同学交流，而且他根本不会打探消息，一开口就会暴露吧。 就在罗曼医生兀自悲观时，盖提亚开口：“王，在那两个人类交谈时暴露的信息中，我认为其中有一个很有可能就和擘内有关。” 虽然盖提亚藏在影子里，但整个诊所的异动祂都能察觉到，包括工藤新一和松本翔太的谈话内容。 在盖提亚复述了一遍松本翔太的话语后，罗曼医生也抓住了重点，他沉思道：“后山、乱葬岗、幽灵……擘内应该没有和死灵相关的能力才对，倒是可以赋予人知识和智慧……等等，学习突然有很大进步吗？这确实很可疑。” 说不定幽灵只是人传人的讹传，而事实是那些学生刚刚好遇见了暂居于学校后山的擘内，并从祂那里获得了学识。 但问题来了，罗曼医生的记忆中，擘内并不是这么慷慨的性子。将魔神称之为魔神，便是因为祂们的赐福，往往是有条件和代价的。 “必须得赶紧解决这件事，不能让流言继续！” 人类的贪欲永无止境，而魔神的本性让祂们只会讥笑着见证，更有甚者推波助澜。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 既然如此，罗曼医生决定：“今晚，我们今晚就去这个学校后山看一看！” 盖提亚没有异议。 深夜，只有一轮明月高悬于天，白日喧嚣的校园此时一片寂静。 “新一，你为什么要这么晚来学校啊？” 毛利兰有点害怕，紧紧跟着工藤新一的脚步，她在此刻脑海里盘旋的全是平时听到的各式各样的恐怖校园怪谈。 工藤新一却兴致勃勃：“我不是说了吗，我要亲自揭穿后山幽灵的秘密，让松本心服口服！小兰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去吧。” 说完，他拿着手电筒大步向前。 “诶，你等等我，新一！”这么晚了，她自己一个人回去更害怕啊！ 不过一眨眼，毛利兰就看不见工藤新一的影子了，心中不由更加惶恐，持着手电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边大声喊着新一的名字。 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毛利兰瞬间悚然一惊。 “啊——” 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夜幕的宁静。 第10章 学校后山的幽灵传说3 “对不起对不起！” 毛利兰鞠躬道歉，而一边用手揉着眼睛一边用胳膊死死禁锢住盖提喵的罗曼医生苦哈哈摇头：“没事没事，是我吓到你了，我的错才对。” 他没在诊所找到手电，好不容易翻出了一部智能手机却发现没电，又没翻到充电器，索性直接摸黑出门。有盖提亚陪着，他并不是那么害怕。 本来想直接去后山，却突然看见了教学区若隐若现的光束，就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其实罗曼医生早老远看出了是毛利兰，但他喊了好几遍毛利同学对方都没反应，不得已从后面提醒，结果直接脸上挨了一拳。 唉，倒霉习惯了。 罗曼医生不是很在意，把看样子十分在意的盖提亚用两只手紧紧搂在怀里（一只手已经控制不住），他问：“毛利同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校，是出什么事了吗？” “啊这、这个……”毛利兰吞吞吐吐，在罗曼医生温和的目光下，眼一睁一闭将工藤新一卖了个干干净净，“是因为新一啦，他死活要向松本君证明世界上没有幽灵什么的……” “小兰，你没事吧！” 刚说到工藤君，工藤新一就不知从哪拎了个木棍一脸紧张地出现，看到熟悉的粉毛医生和平安无事的小兰才放松丢了木棍走近，边走边抱怨： “小兰，都说了要跟就跟紧点，你刚刚吓死我了快……” “明明都是你的错吧！”又懊恼又害怕，却在这时迎来青梅竹马类似指责的抱怨，毛利兰彻底爆发，对工藤新一吼道，“要不是你走这么快，我怎么喊都不听，就根本不会发生刚刚的事！” 工藤新一被她吓了一跳，忍不住说：“可是我明明说了小兰你要是害怕可以自己先回去。” “工藤新一你这个大笨蛋！” 几分钟后，明显吵架了的青梅竹马中间隔着罗曼医生站得远远的，而罗曼医生挤在两人中间，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感觉自己需要说些什么，又有种预感自己不论说什么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便闭上嘴不敢多言。 而工藤新一更是不明白小兰在生气什么，他选择先关注突然出现的罗曼医生，和他搭话：“罗曼医生，为什么你这么晚了还在学校里，不回家吗？” 罗曼医生诚实地说：“我就住在校医室。” “这样啊……”工藤新一看向罗曼医生怀里十分有存在感的大猫，咦道，“这是罗曼医生新养的宠物吗？之前我好像没看见过。” 罗曼医生敢打包票此时盖提亚心中已经产生了杀意，他根本不敢稍微放松他的双手，随意扯了个借口：“因为盖提亚它不怎么喜欢见外人，之前一直待在里面的房间。” 他怕敏锐的高中生侦探继续问出什么他一时编不出来的漏洞，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工藤君，我听毛利桑说，你们准备去后山？” 工藤新一神情一僵，尬笑着说：“是的，哈、哈。” 他怕罗曼医生作为老师要阻止他做这么危险的事，而其实并不知道去后山的路的罗曼医生怕工藤新一问他为什么也要跟着去，两人就这么各怀鬼胎地安静了下来，一时竟相安无事。 说是后山，也不过就是学校后面的小山坡，但山坡上树木丛生、光线阴翳，伴随着脚下踩碎枯枝落叶的窸窣，更显幽暗可怖。 原本隔了段距离的毛利兰也因为害怕拉近，但又因为刚刚的吵架拉不下面子去挽工藤新一的手肘，只好亦步亦趋跟着在场唯一成年人的罗曼医生。 罗曼医生见状，主动落后几步让毛利兰走在他的前面，自己沦为最后一人。 没办法，虽然他其实也很害怕，但作为师长，还是得在学生面前有点担当啊。罗曼医生紧紧抱着盖提喵，试图从祂那温暖的皮毛上汲取一点勇气。 盖提亚舔了舔他的手，似乎是在安慰他。 越走越深入，树木的枝干也越发奇诡怪异，似乎有一种神秘的氛围渐渐笼罩在周围。 最前面的工藤新一紧了紧拿着手电的手，凝重地问：“你们有没有觉得，似乎起雾了？” 后面的二人一愣，罗曼医生环顾四周，也发现了不对：“好像是，现在根本看不清周围了。” 盖提亚喵了一声，提醒王，这雾里面有魔力的痕迹。 毛利兰实在害怕，顾不得先前的争吵，说：“要不，新一我们还是回去吧，等白天再来，这里太诡异了。” “不行，松本说了这个幽灵只在晚上出现，我一定要抓到是谁在装神弄鬼。而且晚上山里起雾是因为夜晚湿度高气温低，这种雾很快就散去了，我感觉快到地方了，走！”工藤新一很坚持。 于是他们继续往前走。 雾气越发缭绕浓厚，人走在雾中，宛如浸沉于水般沉重粘滞，山林阴森宛如恶鬼，似要大口择人而噬。 第12章 工藤新一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不知为何，这雾给他一种极污秽极恶心的感觉，连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抗拒向里走，可这不就是一场雾而已吗？ 又走过一段，工藤新一一时没有注意，踩断了某条断裂的树枝，突然之间，有莫大的恐惧在他心里升起，可就在他的大脑要作出反应之际，一声清晰的猫叫在山林里回荡，唤回了他的神智，让一切重归寂静。 奇怪，刚刚发生了什么？ 工藤新一愣在原地，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汗水浸湿的衣裳，其他全然忘记。 盖提亚轻声提醒王：“进入最里面的结界了，擘内应该就在那里。” 罗曼医生无声地点点头，他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 毛利兰此时突然说：“新一，罗曼医生，你们快看，前面有亮光！” 工藤新一循声抬头，瞳孔一缩，竟然真的有亮光！是有人在那里吗？ 下意识的警惕让他熄了手电的光，领着毛利兰和罗曼医生小心谨慎地靠近。 越靠近那光点之处雾气越薄，周围的景色也渐渐变得清晰，等近到能将光点所在之地尽收眼底时，三人俱是瞳孔地震。 只见那光芒之前站着的，正是松本翔太本人！ 松本翔太根本没有注意到三人的接近，而是神情激动地大声念道：“尊敬的不知名的前辈大人，我已经充分体会到了您的伟力，我愿意用别的东西来交换更多的智慧！” 他的对面似乎有什么巨大的身影，然而不远处的三人完全看不清，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模糊至极的印象，仿佛有无形的雾气笼罩其上。 从那道虚幻的影子里出乎意料地传出一个极其悦耳的声音，如微风轻拂琴弦，又似流水潺潺淌过，悠扬入耳，宛若天籁。 “那么，你的祭品？” 松本翔太握了握拳，道：“我可以用金钱购买。” “人间的钱财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松本翔太绞尽脑汁思考了一会，说：“我可以给你供奉水果、清酒、米饭，还可以给你点蜡烛上香。” “看来你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很遗憾，我能接受的祭品只有活人的血肉和死人的尸骨，或者有神秘附着之物。” 这、这是什么意思？ 松本翔太咬紧了牙关，他不可能再用自己身体内的血液交换，之前只是半信半疑试探着答应，现在确定了真实性谁还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更何况他后面还有一次很重要的比赛。 影子似乎笑了一声，魔魅而动人，他（或是她？）循循善诱道：“或许，你可以想想你的仇敌、你的对手，只要告知于我姓名，与我达成契约，我自会去收取代价。” 这声音似乎带有别样的魔力，煽动着松本翔太的心。 他确实有一个称得上心腹大患的竞争对手，是大阪改方的学生，总是能在各种比赛里压他一头。只要、只要能让对方在下一次比赛时生病，那么第一名的荣誉就会属于他，那可是全国大赛的第一名！ 不知不觉间，松本翔太的眼睛已经染上了赤红，他的呼吸肉眼可见的急促，内心几度动摇，他对自己说： 没关系的，他不是自己已经试过了吗，就是失去一点血液，身体虚弱那么几天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大问题。而且那家伙已经拿过一次全国冠军了，这一次让给他又能怎么样！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那模糊的影子似乎正在微笑，无声鼓动着松本翔太说出自己内心最真诚的渴望。 于是松本翔太张开口：“我愿意用川端……” “等等！” 终于看不下去眼前这个装神弄鬼的闹剧的正义少年工藤新一堂堂登场，在罗曼医生和毛利兰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冲了出去，站在松本翔太的面前，字正腔圆掷地有声落下几句： “松本，你绝对不能答应他，因为他就是个骗子，你之所以学习进步完全是因为你最近自己的努力，绝不是什么契约的效应！” 被人当面打假的影子：…… 没能拦住冲动的工藤新一的罗曼医生欲言又止：虽然但是，新一君，这个可能真不是骗子。 第11章 学校后山的幽灵传说4 那影子不言不语，似乎饶有兴致地看着工藤新一，并不对他的话语感到愤怒或冒犯。 也对，当一只蚂蚁跳出来指责你的时候，巨人只会觉得有趣。 工藤新一依旧侃侃而谈，目光坚定如剑劈开迷雾：“那边那位不知名的先生，虽然我目前还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把自己的身躯完全隐藏的，但既然我在这里，就不会让你有机会哄骗我的同学！” “哦？”影子似笑非笑。 可仅仅这一个字，却让罗曼医生汗毛倒竖，顾不得犹豫，顾不得纠结，他赶紧飞快跑着上前将工藤新一和松本翔太二人都拦在自己的身后，心里七上八下地看着这个模糊的身影，情绪非常紧张。 而盖提亚蹲在他的脚下，金瞳注视着影子，表情慢慢地凝重起来。 这个反应，该不会…… 下一秒，影子高昂激越的声音打破了一切寂静，他甚至从高空弯下了他的头颅凑到了罗曼医生身前，此时在他身上弥散的灰雾似乎消散不少，隐约能看出一个巨大的身形。 他，祂激动万分地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喜欢你的气息，你可以当我的契约者吗？我不需要任何条件，哦，让我们来交换名字吧！” 这个时候，祂简直就像一条热情的小狗，疯狂向中意的主人推销着自己：“我很有用，我可以给你带来财富、智慧和知识，还可以当你的坐骑带你在空中飞行，如果你嫌弃我不符合人类的审美的话，我可以变成人，不，我现在就变成人吧！” 雾气飞速散开，影子已经不见，而一个身材高大容貌俊美不似凡人的男人站在原处，月光披洒在祂的身后，宛如为祂编织一道绝美的披风，更衬得祂俊逸非凡。 眼见着这个男人想上前和他近距离贴贴，罗曼医生连忙喊了一句：“停！” 男人瞬间委屈巴巴地站在原地，无比期盼地瞅着罗曼医生。 而被这样小狗一样的目光看着的罗曼医生非常头疼，擘内以前是这个性格吗？他有点记不太清了。 他没有发现的是，脚边的盖提亚的脸色黑的十分深沉，看向擘内的眼神无比恐怖。 罗曼医生揉了揉头，试探地问：“你……不知道我是谁？” 擘内歪头：“我应该知道你是谁吗？”祂兴奋起来，“难道我们以前是认识的吗！那你赶紧带我走吧，我想和你一起走！” 这实在是太热情了，也和此前的反差未免太大，就连本来有点害怕和抗拒的毛利兰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说：“罗曼医生，你以前认识这位先生吗？” 罗曼医生苦笑：“算认识吧。” 他还是觉得不对，不认识他就算了，毕竟之前伪装成雷夫教授的佛劳伦斯也没有认出他，可擘内这个样子，显然是连盖提亚也认不出，是因为盖提亚如今虚弱的原因？还是因为擘内自己出了问题？ 罗曼医生又问：“你还记得什么吗？” 这个问题问的好生奇怪，工藤新一不由得看了罗曼医生一眼。事实上，他本人对这个突然莫名其妙的展开非常之摸不着头脑。 而且，他盯着男人的身后，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突然出现的，刚刚他什么也没看清，到底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工具和技巧？ 坚信科学的高中生侦探依旧毫不动摇。 擘内苦思冥想片刻后选择放弃：“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擘内。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跟你走吗！” 祂抬起头，目光灼灼盯着医生。 工藤新一皱起眉头：“意思是，你失忆了？那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等等，就没有人在意我吗？”松本翔太难以置信，“而且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先别问，先等我问完。”刚还十分关心松本翔太的工藤新一转眼就失去了同学爱，把前者扒拉到一边，目光灼灼看着擘内。 然而他们二人的问题都注定得不到解答，因为擘内完全不想理会这两个人类，祂只关心自己能不能被喜欢的人类带回家。 好吵……可是他们好像是一起的，祂要是把吵闹的小人扔了，喜欢的小人是不是就不让祂跟着回家了？ 擘内忧心忡忡地想。 看出擘内想法的盖提亚暗骂了一声蠢货，祂就知道这群魔神没一个靠谱的，难怪计划会失败，有这样的下属，真令兽感到绝望。 最终还是靠谱的大人罗曼医生出来主持大局。 “这样吧，已经很晚了，我先带擘内回校医室住一晚，而你们就由我送回家，可以吗？”罗曼医生温和地说。 工藤新一并不是很想回去：“可是他还没回答我的……痛痛痛！” 第13章 毛利兰直接踩了青梅竹马一脚让对方闭嘴，然后对罗曼医生鞠躬道谢：“今晚上真是麻烦您了！” 而心里有鬼的松本翔太也支支吾吾地答应，由此二对一，工藤新一含恨败退，被遣返回家，今晚的闹剧才算告一段落，至少对这些年轻的学生们是如此。 而开车送学生们回家（之前整理物品的时候发现了车钥匙）后又回到校医室的罗曼医生扶额看着正乖乖蹲在角落等他回来的擘内非常头疼，说实话，祂这么一大个帅哥蹲在那里，场景十分之诡异。 擘内高兴地抬头：“你回来啦，人类！” 没有外人在，盖提亚终于忍无可忍一跃而出给了擘内一脚，怒骂：“你个蠢货，看清楚站在你眼前的是吾等的王！” 擘内不高兴了：“你谁啊，敢骂我？我一看你就觉得讨厌，我不准你待在人类旁边！” 好啊，敢以下犯上口出狂言，真是长进了不少！ 盖提亚勃然大怒。 金色的火焰腾空而起，而擘内亦隐隐现出三头龙本相，竖瞳残忍而凶唳，二者一上一下冷冷对视，战斗一触即发。 “都给我住手！” 在保护自家住宅的危机时刻，罗曼医生难得大气勇敢了一回，没办法，任谁面对着今晚即将宿在夜风里的处境也会顿生豪情万丈的勇气。 他硬插入了两者之间，好言好语相劝：“好啦好啦，要和平相处。盖提亚，擘内毕竟没有记忆，祂也不是有心的。” 呵呵，祂就算有记忆估计心里也是这般想的。 但盖提亚只谦卑道：“遵从您的命令。” 擘内更是不服，但祂莫名地比起打架，更不想惹这个人类生气，而且不知为何看到他这么活泼的样子超级超级开心，所以也低下了头嘀咕：“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勉强和这个讨厌鬼共处一室。” 盖提亚眼神更冷。 罗曼医生头很疼：“好了擘内，你不要再说了。” 明明在记忆里，魔神们跟盖提亚相处应该还算和谐才对，怎么擘内失忆之后是这种表现？ 说到失忆……该不会不仅仅有擘内出现了这种情况？ 嘶，如果他发动第一宝具的代价是这个的话，那他……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总而言之，再和擘内进行了一番沟通之后，发现擘内是真什么都不记得，一睁眼就在学校后山，然后就再没挪过窝，是个实打实的宅家魔神，也因此一直没出什么大事。 “待了多久？按照人类的时间来说，好像是四五十天？”擘内不太确定，时间对祂来说没有意义，但祂还是很乐意欣赏每晚升起的月光，要是这里的墓地生灵再多一点就好了。 这么久！ 罗曼医生眼前一黑，要是这个世界还有其他魔神的话，一个半月足够那群攻击力强的把世界翻个几遍！但看目前风平浪静世界和平的样子，应该……还不必过于担心。 太遥远的事他也管不着，就这样吧。 已经有点自暴自弃的罗曼医生问：“那除了松本君，你还有没有和其他的人类有过接触？”看见擘内迷茫的眼神，他补充道，“就是在我们之前和你说话的那个人类。” 擘内明白了，祂积极地为自己表忠心：“小人你放心，在你之前我完全没有和其他任何人签订过契约，只是给了他们一点点小东西而已，你是我的第一个！” “谢谢你啊擘内。”罗曼医生无力地说。 他翻译擘内的话语，意思是祂和其他人最多就是进行过像松本那样的交易，根本没有过深层契约，也就是说，祂还没来得及干大事。 这可真是太好了！ 罗曼医生非常庆幸，幸好他当机立断决定今晚就去查看，不然这不敢想后果会是什么样，不仅是松本君，还有工藤君和毛利桑。 总之没出事就好，他露出一个软绵绵的如释重负的笑容，对擘内说：“或许可能是不必要的举动，但我还是要问，擘内，你真的愿意再次和我订立契约吗？我必须得说，现在的我，可能弱小又无能，已经不再是那个能永远正确的王了。” 擘内听不懂小人再说什么，祂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小人愿意和祂签订契约了，那当然一切都没问题，祂兴高采烈地举起手：“那说好了就不可以反悔了，我会一直一直跟着你的！” 祂心中一动，又强调道：“绝对不可以抛弃我，绝对不可以！一个我的话，超寂寞的。” 原来是这样吗？ 罗曼医生说：“好，那我承诺，我绝对不会先背弃于你。” “好耶！” 古老的魔术阵在脚下开启，无数繁复纷杂的魔纹在其上显现，每一个都是世间魔术式终其一生追逐的玄妙与神秘，那一瞬爆发的磅礴魔力被压制在这个小小的诊所内，仿佛神代的一瞥。 而盖提亚静静见证着这一幕，赤金的眸底一片深沉。 等契约结束，祂亮起利爪，立刻欺身而上。 “呵呵，看我不打死你这只死猫！” 上一秒擘内大发厥词，下一秒擘内就见到了世界真实。 “嗷！嗷嗷！”人上蹿下跳，而猫紧追不舍。 “盖提亚！等等！至少……别揍脸……” 罗曼医生徒劳地伸出手，总感觉未来的生活，水深火热。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是小狗狗，罗曼医生这下猫狗双全了哈哈 第12章 我是一瓶酒？1 “汪汪！” 灰色的小狗热情地将资料衔到王的手上，赢得王赞赏的抚摸。 “谢谢你，擘内。” 罗曼医生只摸了摸擘内的头，擘内便尾巴摇的飞快，疯狂去蹭罗曼医生的手。 而一旁的大猫只高贵冷艳地睨了傻狗一眼，小狗的尾巴就慢慢地停下，灰溜溜地跑到一旁不打扰王的工作。 在盖提亚的铁拳教育下，擘内已经顺从地改口称王，并表面尊盖提亚为老大，暗地里则野心勃勃欲干掉老大自己上位。 擘内能察觉到自己和那只讨厌大猫好像有某种关联，但祂并不在意，只关心能不能就此成为王面前的第一得宠的魔神，而盖提亚对祂的小心思知道的一清二楚，却完全对此嗤之以鼻。 当年七十二个一起上都没用，祂现在还怕这一个小卡拉米？祂变弱了，并不代表这群傻子变强了。 “医生，我可以摸摸它吗，它好可爱！” 来医务室休息的女生眼睛亮晶晶地问，手指着变成小狗的擘内。 罗曼医生说：“如果祂愿意让你摸的话，是可以的。” 女生于是伸出手蠢蠢欲动，而小狗学着之前老大的眼神，分外不屑地看了女生一眼，大摇大摆去了另一边。 女生：……好有个性的小狗！ 等女生走后，快要放学时，又是熟悉的人影闯进来，不死心地问：“之前后山那个人，真的已经离开了吗？” 罗曼医生此时可以做到说谎面不改色：“嗯嗯，我已经联系了他的家人，让他们带他回去了。” “这么快……可恶，我现在都没有想通他当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工藤新一只失望了一会，又攥紧拳头昂起头说，“但我一定会想通的！” 其实那是魔术啦，在这个世界说成魔法好像也没有错。 罗曼医生鼓励地说：“我也相信工藤君肯定能做到的。”因为人类是拥有无限可能的生物。 “对了，工藤君，松本同学呢，他怎么样了？”罗曼医生有些担忧，毕竟那天那位同学的状态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工藤新一说：“他啊，第二天就好像因为生病请假了，不过我有去看望他，跟他聊过，他似乎决定靠真正实力正大光明去和他的宿敌竞争冠军了呢，嘛，勉勉强强吧。” “那样就好。”罗曼医生很欣慰，会犯错、会反省、会进步，所以才是人类。 “唉，今天也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出门又逛了三个小时的罗曼医生回来叹气，盖提亚没办法离开他太远，而擘内又不敢单独放祂撒欢，如此便只能每天由他领着一猫一狗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闲逛，期待着幸运女神眷顾自己。 ……果然这也太白日做梦了！ 可是世界这么大，不靠虚无缥缈的运气根本找不到。话是如此啦，但心知这概率多小的罗曼医生也不过是靠让自己勉强有点事做而宽慰自己。 现在他唯一小小的期望只有不要明天醒来就看见漆黑的魔神柱遮天蔽日兴风作浪，仅仅如此罢了。 “叮咚～您有一条短信～” 罗曼医生疑惑地掏出手机，这个手机正是之前找出的那部，看样子是原主的，幸好没有密码，不然罗曼医生也只能苦哈哈地预支薪水再买一个。 他看过了手机储存的联络人，几乎空空荡荡，唯一一个号码的主人被备注为gin。 gin？这不是杜松子酒的英文名吗？难不成是卖酒的人，真奇怪。 第14章 这则短信正是那名gin所发，上面写： 罗曼蒂克，十月八日上午八点去羽田机场接雪莉。 看完，罗曼医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罗曼蒂克是谁？他吗？雪莉又是谁？这是什么意思？ 罗曼医生一头雾水，和跳上桌子凑过来看的盖提亚面面相觑，他不由问：“盖提亚，你说，我要不要去呢？” ……最后，还是乖乖去了，虽然完全不知道雪莉是谁的样子。 幸好十月八日是周末，不然罗曼医生还得烦恼请假的问题。摸索一阵顺利开启了手机的导航，刚刚好卡在八点的极限时间点到达羽田机场的罗曼医生望着眼前的人山人海十分懵逼。 他并非没有想过向那位gin索要雪莉的照片，可万一其实他是认识这位雪莉的呢？那不就完全露馅了吗！总之思来想去，决定愚蠢地举着一张雪莉的牌子在头顶，等待这个雪莉本人前来寻他。 没关系，坚强地顶着周围人古怪的目光的罗曼医生努力视而不见，实则脚趾已经默默抠出了两室一厅。 而比他更羞耻的，是戴着墨镜从出口走出的宫野志保本人。 她停下脚步，掏出手机，确定琴酒给她发的消息是让罗曼蒂克来接她，不由露出了十足怀疑的眼神。 琴酒的意思是说，那边那个看起来就一脸蠢相气质虚浮的粉毛人士，就是组织给她分配的实验室合伙人，据说是个医药天才的罗曼蒂克？！ 开玩笑吧！完全不符合她心里的预期，或者说，这家伙从哪方面看起来像个天才了？硬要说，更像一个普通平凡的社畜，而且还透漏着十足不靠谱的气息。 向琴酒拍照确认了是罗曼蒂克本人，终于死心的宫野志保不得不拉着行李箱靠近那个举着一个大大的接待牌的人影。 他竟然直接在上面写了雪莉两个字，就不怕太过招摇暴露吗？不，说不定，正是因为太过明显反而没有人会产生怀疑，最多认为是朋友间的代号游戏。 “是我。” 宫野志保连墨镜都不想摘，压低了声音说道，“赶紧把这个蠢爆了的牌子收回去！” “诶？哦哦。” 罗曼医生手忙脚乱地收了牌子，想帮宫野志保提行李又被无情拒绝，不由露出了沮丧又傻乎乎的表情，让宫野志保再度升起了对这人的怀疑。 这家伙，真的靠谱吗？ “汪汪！”王回来啦！我有好好等在车内哦！ 宫野志保开车门的动作一顿，语气不辨喜怒地说：“你还养狗？” 因为帮忙去后备箱放行李（幸好这次没被拒绝）而落后一步的罗曼医生听到她的疑问，不明所以地说：“啊，因为擘内祂比较黏人，而且我不太放心祂。” 他后知后觉：“你怕狗吗？对不起！我、” 宫野志保打断：“我不怕狗，没什么，我坐前面就行。” “哦、哦。”罗曼医生实在不懂，老老实实地坐到主驾驶，系好安全带，脚踩油门，开车出了停车场。 他小心翼翼瞅了旁边的女孩一眼——是的，在他看来，外表与藤丸立香差不了多少的雪莉还是个孩子，他对和雪莉如何相处颇有些手足无措。 无独有偶，宫野志保也在思考着这位罗曼蒂克。 竟然还有心思养宠物，她不太明白他是怎么想的，像他们这种半只脚踩在地狱里的人，如何有资格去成为另一个柔弱生物的饲主？到时若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死去，那生前所饲养的宠物不也只能迎来一个悲惨的结局吗？ 她面无表情地想，他们这种只能生活于黑暗里的蠹虫蛇鼠，是不配去接触外面的太阳的。 罗曼医生此时说：“雪莉，我可以这样叫你吗？额，请问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宫野志保：？！这家伙刚刚说了什么？ 她摘下墨镜，难以置信地转头盯着罗曼医生：“你不知道我们要去哪？！” 罗曼医生咽了口唾沫：“我、我应该知道吗？” 可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他说错话了？暴露了？怎么办，会不会被人抓去做人体实验？要不要现在赶快准备逃跑？ 罗曼医生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后座的小狗察觉到罗曼医生紧张不安的心情，停下摇尾巴，紧紧盯着宫野志保，眼睛亮的惊人。 宫野志保皱了下眉，说了个地址，是个生物科技公司。 罗曼医生大舒一口气，以为混了过去，赶紧打开导航输入地址，向目的地驶去，而这时，小狗又开始飞快摇起了自己的尾巴，整个过程，除了盖提亚无人注意。 “好了，到了，是这里吧？” 罗曼医生向宫野志保确认道，他不清楚眼前这个建筑物是不是那个生物科技公司，因为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不料，他这句话让宫野志保心中疑虑更多，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以前从来没来过吗？” 啊？他应该来吗？ 罗曼医生沉默了。 这沉默昭示了答案，宫野志保似乎确定了什么，看向罗曼医生的眼睛里冷意稍减，她轻声说：“你……是不是不知道加入组织意味着什么？” 罗曼医生：？ 啊？他一脸茫然，组织，什么组织？他就说迟早会出问题吧，求问现在说自己失忆了还来得及吗？急！ 没办法了，只能硬上了。 罗曼医生硬着头皮扯道：“组织？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当一个普通的医生而已。” 宫野志保的眼神更加柔和而哀伤，她说：“可是，一旦加入组织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你是被组织胁迫的吧，我看过你的那篇论文，《论利用干细胞修复器官衰竭的可行性研究》，里面有些想法确实十分有开创性，组织是不会放过你这样的人才的。” 罗曼医生慢慢张大了嘴巴，又缓缓闭上。 最后闭着眼睛道：“是，你说的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医生全程懵逼中 第13章 我是一瓶酒？2 罗曼医生终于弄明白了这个组织是指的什么。 简单来说，他被迫成为了一个极其恐怖罪大恶极的跨国犯罪组织的成员，而这个组织里的人都以酒名为代号，而他的代号就是罗曼蒂克，一种干红葡萄酒。 救命，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显然不可能，因为据说，这个组织只有死亡没有退出。 罗曼医生正在掐自己人中以防打击过大而导致昏迷，他对这一眼望不到未来的命运十分绝望，这根本不是普通人的生活！ 有一种浅浅的再死一遍的冲动呢。 罗曼医生坚强地挺住了这顿噩耗，却在雪莉告知他他需要和雪莉一起研究一个项目时，再度眼前一黑。 那些论文、那些实验他根本就不会做啊，这个世界太无理取闹了吧！ 罗曼医生弱弱地问：“我能拒绝吗？” 宫野志保说：“组织会杀死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组织从不养闲人。” “汪汪！”我！我可以帮王解决，把这里全轰平也不在话下！ ……大可不必。 无视擘内凶残的话语，明白普通人就要用普通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的罗曼医生尽管尚还什么都不知晓，但还是否决了太过超格的解决办法，接受了这惨淡的现实。 哈、哈，感觉又回到了过去加班的日子呢。 罗曼医生说：“好吧，非常感谢你的告知，雪莉。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肯定没头没脑地就被杀死了吧。” 宫野志保摇头：“不，以你的价值，组织不会那么短视。” 她如今已经彻底相信了罗曼医生是被组织半哄骗半胁迫加入的无辜人员，组织经常干这种事，尤其是对那些各行各业的尖端人才，以财诱之，以利许之，等他们真正加入，便换了嘴脸暴露出残忍的真面孔。 而这时，已经上了贼船并被掌握把柄的天之骄子们便再也无法下船了。 罗曼医生犹豫了下，问：“那雪莉，你也是这样加入组织的吗？” 宫野志保平静地说：“不是，我是从小就在组织长大的。”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组织里大多都知晓。 “哦哦，是这样啊。”罗曼医生尴尬地回答，可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雪莉要告诉他这些呢？ 他好歹是曾经当过王的人，自然能看出，雪莉与身份经历不符合的、对这个组织浓浓的厌憎之情。 但这个时候，似乎不应该继续问？ 不太把握得准交际距离的罗曼医生不太确定地想，记忆里，他最初成为人类时似乎总是因为不会说话而被人讨厌，学习了十年也只学了点皮毛。 总之，他还是没有再问下去。 接下来，便是进入公司内部。幸好组织似乎早将他们二人的信息录入了公司内部系统，不然罗曼医生还真是不知该怎么做为好。 明明都是第一次来，宫野志保却表现得十分熟悉。带着罗曼医生人脸识别进入电梯，按下负三楼，再通过指纹和虹膜识别系统，如此三道关卡之后，才真正踏入了这个公司最底部的秘密——生物实验室。 第15章 已有不少身穿白大褂的人员在此行动，见到陌生的宫野志保二人，皆不为所动，还是由一个面相稍老的中年人笑着上前接待，口称自己是实验室的临时负责人，欢迎两位前来指导，眼底却闪过几丝轻蔑。 而后他又是装模作样地介绍人员、器具和实验进程，实则暗戳戳地彰显自己对实验室的掌控力，也就是进行俗称为立下马威的行为。 不过这份“用心良苦”只能付诸东流。他面对的二人，一个是货真价实的天才少女，一个是正苦恼于自己的知识水平且听不懂话语潜在意思的“十一岁儿童”。这般下马威，可谓是毫无作用。 罗曼医生先不提，宫野志保一开口就毫不客气地指出，目前实验室所进行的实验都方向错误毫无意义，并且她刚刚不过略微一看就发现了实验室操作人员的数处疏漏，以及管理的松散之处。 中年人脸上很明显闪过一丝难堪，开始以圆滑的话语开始打太极，暗搓搓指桑骂槐道宫野志保年轻气盛、胡言乱语。 这种情景，宫野志保早见多了。 她甚至表情都没有变上分毫，只冷淡地说：“石寺负责人，作为组织的代号成员，我有必要对组织下达的任务负责，也拥有清除一切妨碍任务完成的因素的权力，话尽于此。” 没必要多费口舌，在组织里这种地方，没有什么是比权力和暴力更有用的东西。 在外面论资排辈，在这里，组织看中谁，谁就是王。 石寺负责人表情巨变，宫野志保这句话一出，他那被这段时间的权势迷晕的大脑才意识到，组织是何等无人情味、何等强者为尊的地方，而代号成员又是何等的压普通成员一筹！ 直接点说，甚至都不用雪莉打个报告，只有她随口与行动组一提，第二天他就见不到升起的太阳。 权力哪有命重要？ 于是，石寺负责人彻底歇了那些争权夺利的心思，乖乖让渡了管理权，把自己的位置摆正到辅佐之上。 这来回几下便轻易解决了争端的操作让罗曼医生看得一愣一愣的，说来惭愧，他外表看似成人，待人处事竟还不如宫野志保手段高明，清楚关键一击毙命。 回忆他此前空降至迦勒底医疗部负责人，也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说起来，那个时候伪装成雷夫教授的佛劳洛斯说的话与其说是冷嘲热讽的指责，倒更像帮他解围。 但……佛劳洛斯确实没认出他，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事。 果然搞不懂自家过了三千年究极变异的魔神们和更加难搞的魔术式。 罗曼医生又陷入了深深的忧愁，然后被雪莉打断。 宫野志保说：“走吧，我们去看看之前的资料，确定接下来的研究方向。” 说是如此，但大概她心里早已有了章程，只是碍于组织要求她和罗曼蒂克共事，不得不稍作讨论。 虽然之前留下了不靠谱的印象，不过基于此前她拜读的罗曼蒂克的论文，她对这人的研究水平还是持有极大的认可，期盼着和他交流一二。 可是罗曼医生就对此有口难言了，他抱着忐忑的心理和宫野志保进入了会议室，望着桌上提前整理出来的小山一样的资料傻了眼。 哈？这么多？今天看完？这可能吗？ 宫野志保一拍额头，懊恼道：“忘了你之前没来过，不过还真是奇怪，琴酒那家伙居然没有告诉你吗？” 罗曼医生只有讪笑两声。 宫野志保大致分了分资料：“这里有部分是我父母的研究数据，我以前就一直有在试图重现，所以还算了解。嗯，这部分不太重要……大概，先看一下这些就足够了。” 经过她的“减负”，桌上的资料仍还有厚厚的一沓，面对此情此景，宫野志保也不由陷入沉默。 她说：“这里的资料并不能外传，更有些只有纸质版本，所以……” 罗曼医生沉痛地回答：“是，我懂了。” 加班时刻已至，此刻无眠之时。 还能怎么办，不想被看出破绽就得努力弥补上漏洞了，归根到底，这到底是谁写的人设啊？他之前也没走过学术派的道路啊！ 就此，周末两天，他都呆在了实验室废寝忘食——当然没有，盖提亚一直盯着他，并且大有他不顾身体就不讲道理直接掀了这里的趋势。 孩子大了，就不听话了。 罗曼医生弱弱地想为自己争辩几句却被逆子的武力值无情震慑，不得不放弃熬夜的想法，老老实实白天赶工。 其实盖提亚完全不明白一个凡人组织的规定有什么好遵守的，有了擘内之后，祂的力量已经恢复少许，自认为不需要畏惧一个人类势力。 罗曼医生却持有不同的看法，不能让魔神肆意出手引发震动是其一，其二便是：“人类的科技从来都拥有与魔术相匹敌的威能，就算是我们那个世界，未来也必定是神秘消弭科技大兴的时代，关于这一点，盖提亚你也是知晓的吧。” 盖提亚不语，祂确实看到了那个未来，在那时，人类面临的危机远比祂所制造的人理烧却更加严重，祂本身选择烧却人理也是为了规避人类未来的困境。当科技走到尽头，确实与众神殊途同归。 不过这已经与祂没有任何关系，人类不需要祂来拯救，也自会有其救世主出手，而现在，既然王坚持如此，那便如此吧。 但是，王再想通宵达旦工作是绝对不可能的！ 盖提亚只对这点分毫不退。 “好吧，好吧。”罗曼医生垂头丧气，“我绝对会注意好我自己的身体的。” 既然晚上补课的想法行不通，那便只有白天加倍努力，幸好学校的工作比较清闲。因为罗曼医生需要补足的不仅是雪莉给的资料，还有他之前发布的论文内容，以及恶补各项高级的专业知识。 感觉回到了如当年一般的疯狂学习之境，可明明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研究员啊？ 被知识塞满了大脑的罗曼医生恍恍惚惚地想，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这么一天，之前学习的仅仅是为了应对各种突发情况解决各种问题的基本知识，从没有考虑过更进一步，现在，可以说是曾经的懈怠跨越时空斩了自己一刀。 ……这就是命运的不可捉摸之处吗？ 果然很奇妙。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一下酒厂剧情，如此便顺利插入啦 第14章 虚幻的黄金屋1 “真没想到，你这家伙做起科研来还是有模有样的嘛。”宫野志保搅着咖啡杯中的冰块夸赞道。 罗曼医生满足地刮下一层草莓蛋糕的奶油塞进嘴里，整个人背后都升起了喜悦的小星星，他不好意思说：“其实还是耽误了大家不少时间。” 啊！草莓蛋糕果然是世界的珍宝！ 终于有机会休息（指不工作）的罗曼医生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因为盖提亚时刻贴身监督的原因，罗曼医生眼下并无浓重的青黑，睡眠时间也很有保障，但精神上的疲累是无论如何也消却不了的。 宫野志保说：“没有必要妄自菲薄，没有人会不犯错，但重要的是能不能从错误中学到什么。实验组里的很多人，永远都走不到第二步。这样的科研，之后的路已经断了。” “他们只是还在学习的路上，我只是侥幸先走了一步而已。”罗曼医生很有自知之明又或者是对自己误解很大地这般回答。 宫野志保不再说什么，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是彻底明白眼前这个人脾气有多软有多好欺负了，如果不是有她压着，怕不是直接被人骑到了头上也不知道。 ……真是一点都不像组织里的人。 算了，反正有她在，她不是正因为这样才决定和这个人深交的吗？ “啊，对了，”罗曼医生犹豫地问，“雪莉，这些资料、这些实验，组织究竟……究竟是想研究什么？” 宫野志保平静道：“我们既是天使也是恶魔，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使死者复苏。虽然是那个女人说的话语，但确实很贴切。” “什……么？”罗曼医生声音有些艰涩，他耳边似乎传来盖提亚的讥笑，不过那已经不重要，“死而复生，那可是神明的领域。” “呵，组织培养和吸收我们这些人，不就是为了亵渎神明吗？说的好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罢了，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古往今来，大抵如此。”宫野志保分外厌憎地说。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的姐姐，她宁可清白死去，而不是在泥潭苟活。 “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是能轻易研究出来的东西，反正我不抱期望。”宫野志保耸了耸肩，她成为这个研究项目的负责人，最大的目的是保证父母的成果不被他人接手而失窃或篡改。其他的，比如组织的要求，她动力不大。 反正组织里的那些高层没几个懂这方面的，到时候随便糊弄糊弄他们也看不出来。 “哈哈，说的也对。”罗曼医生也隐约松了口气，想也知道，这种要命的东西怎么可能被他们轻易研究出来，就当兼职上班打卡了。 第16章 接下来几天，研究上的进程放缓，罗曼医生也得以挤出一点悠闲的时间，和体育课过来小憩的学生闲聊，这样的日子，才是退休后理应享受的快乐时光。 只可惜好景不长，当他看到手机上代号为gin的人物又给他发了消息之后，一口将刚刚喝的水喷了出去。 连忙扯了纸巾擦拭桌面，又点开消息细看，上为： 有任务，今晚20：00一号安全屋详谈。 ——gin 他难道不是一名普通柔弱的研究人员？为什么又是他？ 罗曼医生默默流泪，经过与雪莉的对话，他此时对gin这个人的恐惧达到最高峰。 雪莉称呼他为“组织里最残忍最冷酷的刽子手”，是个极端理智极度厌恶叛徒和无用之人的冷血之辈，自觉把自己归于废物那一栏的罗曼医生相当紧张于与这人的会面。 急急敲了敲雪莉的消息框，弱弱地询问这个一号安全屋到底是指的哪。救命，他简直是漏洞百出，幸好先认识了雪莉，不然一定会被这个组织给暗杀掉吧。 雪莉：[地址] 雪莉：任务？还是gin给你的消息？奇怪，他应该知道我们研究组的人不加入行动组中才对。 各组就该干各组的事，内部分工其实相当明确的组织执行任务很少会跨组借人，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在实验室里长待的文弱人士去徒手制服数个彪形大汉。 罗曼蒂克：呜呜我也不知道，不会是觉得我太废物了要处决我吧。 雪莉：放轻松，除非你是叛徒，不然哪怕是gin，也没办法跨组处理人，而且我们研究组是直属于boss的派系。 雪莉：还有，你不是废物，为什么总对自己那么苛刻和不自信？要我说，我姑且承认你在这方面的天赋相当出色。 罗曼蒂克：谢谢你，雪莉，我好感动！但我真的没做出什么功劳，而且很多时候都是你在帮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 虽然雪莉是个未成年的女孩子，但却给罗曼医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等等，如此一想，居然需要未成年的雪莉来安慰的他也太废物了吧！ 罗曼医生心口再中一箭，他明明想的是自己作为成年人好好照顾雪莉，结果总是反被照顾，也不知是该说他太不靠谱还是雪莉太靠谱。 心怀忐忑地前往安全屋的地点，一打开门，里面便已经有三人在场。罗曼医生挨个认过去，根据雪莉的说法，那个一头银色长发神情冷厉的男人应该就是gin，他旁边那个戴着一顶黑矮帽的壮汉估计是gin最信任的手下伏特加。 再旁边那个，是一个深肤金发的陌生男人，这是谁，雪莉没跟他提过这人啊？ 琴酒随手熄灭手中的烟，说：“你来了，罗曼蒂克。” 罗曼医生当即战战兢兢地回答：“额，我来晚了？” 伏特加看到他在抖的小腿，无语了：“你怕什么？我们老大又没对你做过什么，胆子这么小。” 胆子小真是对不起啊！他一个良民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当然会害怕啊！ 罗曼医生敢想不敢说，一副唯唯诺诺的姿态，让伏特加彻底服气，更加留下了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的印象。 波本适时开口插入：“这位，就是要和我搭档的罗曼蒂克？” 琴酒瞥他一眼，简短地介绍道：“罗曼蒂克，这是情报组的波本。” 罗曼医生试探地说：“你好？” 不像个黑暗组织里的研究者，倒像是随处可见的普通人，但听说，罗曼蒂克是个医药方面的天才，光看外表不能妄下猜测。 心思急转之间，波本露出一个稍显友好的笑容：“你好。” 太好了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罗曼医生想，也回了一个微笑。 琴酒轻嗤一声，淡淡地警告道：“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没有分寸者，我很乐意在审讯室里见到他。” 波本短促地笑了一声，说：“收集情报可是我们这类人的本能……” 枪上膛的声音响起，波本举起双手瞬间改口：“当然，本能有时是可以被克服的。” 看来，这个罗曼蒂克确实是个关键人物。 波本心想，如果有机会，最好能把这人说动跳反。 ……心思野的一头狼，也不知道朗姆当真有信心可以控制住这人？ 琴酒对此不置可否。他起身，领着伏特加走出安全屋，仿佛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双方一个介绍，但波本心知肚明，绝非如此。 果然，之前有些动作太惹人注意了吗？但他确实很在意组织最近的气氛改变，直觉告诉他，组织发生了大变，可他的消息渠道却被阻断，连合作者贝尔摩德也模棱两可，不得不冒险了些。 贝尔摩德那个女人，似乎是想抛弃他了呢，看来确实是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这次任务是什么，一次试探？还是，一次杀机？ 波本抬眸看向面前粉发绿眸一脸毫不掩饰的紧张的男人，转变为自己最擅长的伪装模样，无比亲和、无比体贴：“接下来，就让我来告诉你我们的任务吧。不用担心，这次任务中你才是我的上级，我只是辅佐你而已。” 啊，上级，我吗？ 罗曼医生愣愣地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说：“可我只是个研究人员啊，杀人什么的完全不会啊！” “……不是杀人，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波本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大肚笑容灿烂的中年男人，“今田信二，飞鸟株式会社社长，今年48。三年前你曾担任过他的主治医生。” 什么？！ 罗曼医生震惊无比，但他又没办法反驳，只好绝望地默认。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平行世界，可他怎么会有平行世界的自己呢，这不应该啊？ 抱有浓浓的疑惑，他听见波本说出了更让他惊恐的话：“组织发现，最近他似乎不知从何渠道掌握了大量的非法黄金，所以派和他有关系的你前去打探消息，好将这个渠道据为己有。” 罗曼医生惊呼：“我？我不会演戏啊，这种事我一定会搞砸的！” 求求组织，换人吧！ 连组织都为之眼红的大量黄金出手，今田信二这人，早就引起了公安的注意，所以波本打定主意，要在组织之前找出这人的秘密。和他搭档的罗曼蒂克似乎相当好糊弄，更合他意。 波本微笑：“不用担心，我会帮你。” 第15章 虚幻的黄金屋2 没等波本策划出如何不着痕迹地让罗曼医生与今田信二巧遇，今田信二就如同未卜先知一般，主动暴露了自己让飞鸟会社起死回生的方法，那就是黄金。 他声称，他确实掌握了一个有关于黄金的秘密，那是足以让世界上最富有的豪商都为之心动的黄金乡，而他，愿意慷慨地将这个秘密与众人共享。 “显而易见，他知道有人盯上他了，于是选择把水搅浑来自保。” 波本评价道，说不上聪明还是愚蠢的主意，但无疑扰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也或许并不仅仅是他们。 今田信二说，他分享这个秘密只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只将这个秘密赠送给愿意前往他的秘密别墅之人，并且必须是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届时，他将在众人瞩目之下，交出他反败为胜的法宝，交出真正醉人的黄金之光。 他要求前往者最多携带一名同行者，同行者不限年龄。如果不遵守他的规则，那他宁愿将这个秘密和他一同带到死亡的国度里，让它永远沉寂。 “看来我们的同行似乎有些人操之过急打草惊蛇了，或者说，今田信二已经被吓破了胆，他自认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殊不知漏洞百出，各家现在都紧紧盯着他。” 黄金可是硬通货，从古至今都背负着财富之名，今田信二将如此巨大的黄金流入市场，真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 波本嗤笑着说，无论是作为黑暗组织的人，还是公安，他都看不惯这种利己主义的商业人士。日本的几大财阀，某种意义上正是蚕食日本的毒虫。 罗曼医生只弱弱地关心一件事：“那任务还需要我吗？” 事情演变成这样，是不是就和他无关了？ 他这样天真地期望着。 “很可惜，这个任务仍然被交给我们两个，组织里的其他人最近腾不出手。”波本说，他对琴酒最近正在执行的任务还算了解，毕竟有部分资料正是他来提供。 一个和□□组织勾结走私武器的败类，真以为收了黑衣组织的贿赂就可以逃走海外远走高飞了？他早就让公安提前设好了天罗地网，希望这一次，能将琴酒逮捕归案。 波本眼眸闪了闪，继续说起这次任务：“组织里，皮斯克的白道身份是一个汽车公司的董事长，他会给我们安排身份让我们进入别墅，时间……就在五日后。” 所以这个任务就非他不可了是吗？你们这个组织是不是能用的人特别少啊？ 第17章 怀着深深的吐槽之情，罗曼医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任务，并得知自己的身份是皮斯克的侄子的私人医生。等等，为什么参加这种活动要带私人医生，带保镖更合理吧？！ 而波本对此表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对你来说，医生这种角色才更好扮演吧，保镖简直一看就露馅。皮斯克的侄子身体不好，随身跟随一个医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说到底，这个任务完全没必要带他吧！ 罗曼医生无法理解，而盖提亚则冷笑一声：“与其说是组织的决定，倒不如说是那个人类自己的想法吧。他在怀疑您，王，要不我直接了结了他！” “这就不用了，盖提亚……我们还是当奉公守法的良民比较好。” 深陷黑暗组织的罗曼医生对自己的魔术式如此谆谆教导，只是看某只兽的神情，恐怕收效甚微。 罗曼医生对此十分挫败，他其实最近有偷偷在看育儿相关的知识，并积极尝试实践，目前看来，似乎是需要换一本指导书。 五日后，出发前。 “汪汪！”为什么我不可以跟着王一起去！ 擘内迷茫，擘内震怒，擘内委屈。 擘内撒泼打滚，控诉王的不公，在盖提亚轻飘飘的一瞥后，无比自然地改成抱着王的小腿哇哇大哭，真是个实打实的演技派。 罗曼医生发觉，自己以前真的太不了解这群魔神了。 他头疼，又耐心地解释道：“擘内，就一天晚上，我明天就回来了。” “呜呜呜不要！我要和王在一起！为什么我不可以跟着王！” 擘内不听不听，小狗的伪装都快维持不住，三个头的虚影隐隐约约暴露在外，各咬住罗曼医生的一边袖子和衣角。 当然是因为这种场合他一个普通医生带狗太奇怪了！ 盖提亚可以藏在他的影子里，可擘内……他已经不是三千年前神赐的躯体，这个人类的身体里没有任何魔术回路，根本不可能再同那时一般，让魔神寄居于自己的血肉之上，这个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罗曼医生真是被缠的头都大了。 此时，盖提亚踏出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毫不留情给了擘内一脚，其力道之大直接让擘内砰的一声撞到墙上晕了过去，然后祂淡定地说：“王，我们走吧。” 罗曼医生：…… 他缓缓地想，这个诊所的建筑材料，竟然如此之坚固吗？那他之前所担忧的因猫狗拆家而被迫留宿野外，是不是白担心了？ 这番闹剧之后，终于得以顺利出门和波本汇合。 当第一眼看见时，罗曼医生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无他，眼前这个瘦弱白皙的男人，几乎跟波本两模两样。 直到这个男人口中吐出和波本一样的嗓音，他才确信这就是波本本人。 “怎么做到的？易容而已，至于声音，我学过一点变声的技巧。组织里有一位千面魔女，是易容的高手，不过她不太喜欢你们研究组的人，你以后遇见她，最好小心一点。”波本这般提醒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有些许怀疑这位罗曼蒂克像是被组织拐卖的普通人，很有拉拢的潜力，故不吝惜释放自己的好意。 易容，这完全就像是换脸一般神奇！ 人类竟然能做到和英灵的技能一样的事，罗曼医生对此啧啧称奇，他记住波本的提醒，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招惹这个名叫“贝尔摩德”的女人。 由他开车前往今田信二的别墅，这套秘密别墅位居高山之顶，从山下通往山上的路只有一条。从别墅的停车场到进入别墅之后，没见到今田信二本人，全程都是他的秘书山司惠理小姐在和众人沟通。 来的人并没有很多，或者说，有能力并且有胆魄敢来的人并不多。 伪装成皮斯克的侄子，现名为枡山贤治的波本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到场人员，不出他所料，基本是日本上流社会的子弟，在报纸上有名有脸的那些。 罗曼医生正站在波本旁边无聊地盯着自己脚尖，忽听到身后有人唤道： “罗曼医生！” 咦，这声音是…… 他扭头一看，果然，顿时露出柔和的笑容：“是你啊，铃木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是我要问罗曼医生的吧。”身着一袭蓝色晚礼裙的铃木园子摇着红酒杯走过来，亲近地说，“我是代表铃木家来的。” 铃木家？ 罗曼医生茫然地点点头，谨记自己的人设：“我是枡山君的私人医生，这次是陪着枡山君一起来的。” 铃木园子，铃木家的二小姐，也是铃木集团未来的接班人。 心中思转着铃木园子的背景，被罗曼医生提到的枡山贤治恰到好处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捂着嘴轻咳了几声，问好道：“铃木小姐，您好，久仰大名，我是枡山贤治，枡山宪三先生是我的舅舅。” 枡山宪三正是皮斯克的化名，他在财经界浸淫多年，依靠组织的力量铲除敌人，如今已算得上是一位大人物。不过因为早年发家和组织有关的关系，已经不可能违抗组织的任何命令。 铃木园子闻言神色也端正稍许，礼貌地说：“你好，我是铃木园子。” 他们寒暄了一阵，内容在罗曼医生听来十分无趣又枯燥，这也是人类礼节交往的一环？罗曼医生搞不太懂，明明有些话语完全可以省略掉。 最终，还是枡山贤治主动提出回房休息，并告诉罗曼医生不用陪他，如此善解人意的举动，让本来对他感官平平的铃木园子好感有所上升。 他走后，铃木园子瞬间放弃了那副淑女姿态，对罗曼医生说：“这个人简直和他舅舅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为人古板的老学究，我最怕遇到这种人了。” 事实上波本本人并不是这种性格，只能说他的伪装确实巧妙无比。 罗曼医生笑了笑，感叹道：“铃木同学也很厉害呢。” “也没有啦。”铃木园子脸色微红，她无疑喜欢罗曼医生的脸，但在相处中，不由自主地就将罗曼医生当成了亲近的长辈，那些什么遐思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铃木，你果然也在这里，真是让本……我好找。” 铃木园子一听到这声音就表情微变，转过头微妙地说：“真没想到，你竟然也来了啊，迹部君。” 穿着一身酒红西装——明明是这样不好驾驭的颜色却完全臣服于其主人的气场之下，彻底沦为陪衬——眼角有一颗醉人泪痣的俊美男人大步流星走过来，宛如走在红毯一般自信又张扬。 正是迹部景吾本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名柯的世界会和网王、黑篮的重合，大家都不是很科学，世界观在一起很正常啦，哈哈哈 第16章 虚幻的黄金屋3 有一说一，像迹部景吾这样闪耀的男人，让罗曼医生有那么一瞬间幻视了某位不可一世顶天立地的王。 幸好那位王此时不在他身边，不然一定会大发雷霆。 罗曼医生庆幸地想。 迹部景吾抚摸着泪痣，皱着眉，道：“不论如何，只让一位女士招待我等，而自己却躲着完全不出现，这样的行为实在是不华丽至极！” 铃木园子也心存疑惑，今田信二举办这个宴会的要求简直是莫名其妙，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这不就是点名只和各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交流吗？ 伴随着夜色渐深，已许久没有宾客到来，可别墅的主人今田信二仍然不见踪影。与此同时，外面也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尚未引起注意。 “我忍不了了，这就是今田家的待客之道吗！把客人们就这样晾在大厅内，这件事，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原原本本告诉我的父亲！” 有个年轻人正一脸怒容盯着山司惠理，而后者紧咬着嘴唇眼圈通红，站在那不知所措。 并不意外，因为山司惠理小姐本人看样子，年龄也就二十出头，面对此情此景，经验不足惊慌失措确实难免。 迹部景吾见状，制止了年轻人进一步的冲动质问，为难一位女士可不在他的美学范围之内。 但他必须要带头要一个解释。 迹部景吾询问道：“山司小姐，你能联系上今田先生吗？” 山司惠理摇头，一脸为难地说：“事实上，我在今天早上九点以后，就再也无法联系上社长了。” 什么？！ 这话无疑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说：“今田家这是什么意思，戏弄我们吗？！少爷我不奉陪了，我现在就要走！” “请等——”山司惠理焦急的话语根本阻止不了这群少爷小姐，而迹部景吾看着眼前这一圈乱象，眉心微皱还未开口，就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动。 众人尽皆失色。 “这是什么声音？”铃木园子揉了揉差点被震聋的耳朵，奇怪地问。 而刚刚跑出去的几个年轻人皆吓得面无血色神情慌乱地回来，到迹部景吾的面前说：“停车场……停车场有炸弹！” 第18章 迹部景吾表情大变，也就是说，刚刚的声音，正是停车场爆炸的声音！ “不仅如此，少爷，”一个带着兜帽的年轻男人拿着手机晃了晃，说，“我刚刚试了下，电话完全打不出去，而现在外面正在下瓢泼大雨，我们可能被困在这里了。” 一阵可怕的寂静之后，便是一片哗然。 吵闹声中，罗曼医生紧张地小声问波本：“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要怎么办？” 波本不动声色地回：“顺其自然，见机行事。” 他刚刚试了下，也完全联络不上自己提前吩咐守候在山下的属下，信号确实被完全切断了。就是不知，今田信二把这群各大家族的少爷小姐们困在此地，是想干什么了？ “都给本大爷安静！” 口癖都出来了，迹部景吾确实怒不可遏。 在他看来，这群同龄人从头到尾的举动简直毫无可取之处，事已至此，难道争吵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他的威望成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闭上了嘴，默默看向这位年轻的帝王。 迹部景吾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怒气，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他问愣在一边的山司惠理：“我想知道，今田社长原本都吩咐了你今天做什么事？” “是、是！” 山司惠理猛地回神，紧张地说，“社长在昨晚九点时还在和我核对名单，他最后告诉我的就是让我好好招待客人们。” 迹部景吾难以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他交给你的工作就只有招待我们而已？” 山司惠理点点头，犹豫了下，又说：“其实，我才当上秘书几个月，我也不太清楚社长为什么要把这样的工作交给我。” 这就连铃木园子都觉得不对劲了，她抱着手说：“喂喂，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他本人呢？不要告诉我他甚至本人现在都不在这个别墅里。” 山司惠理深深鞠躬，声音带了点哭腔：“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啧，这下可麻烦了。 迹部景吾揉着额头，显然，山司惠理什么都不知道，而在场除了他们这些客人，也就只有别墅里服侍的仆人厨师等，他并不认为这些人知道的会比山司惠理更多。 该死，今田信二究竟想干什么，把他们困在这里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迹部景吾不理解，他笃定，只要今晚十二点后他父亲没收到他的消息，一定会马上派人前来。凭借他们这些人的背景力量，今田信二最多也只能困住他们这一晚上而已。 但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枡山贤治咳嗽了几声，说道：“既然停车场有炸弹，那这个别墅里未必就没有藏了点其他东西，不是吗？” 之前拿出手机的兜帽男人扬了扬眉毛：“在别墅里埋炸弹把我们都炸上天，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迹部景吾沉声唤了一句：“高永。” 虽然确实有可能，但这句话说出来，是要让混乱的现场更加不可控吗？而且……今田信二当真有如此丧心病狂？！ 被唤作高永的男人举起双手，承认错误：“是是少爷，我说错话了。” 迹部景吾捏了捏鼻梁，迅速思考了一番，作出决定：“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搜索一下这个别墅，以免再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山司小姐，你没意见吧。” 山司惠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在迹部景吾的组织下，众人包括别墅里的仆人，都被分成几批，分别搜寻别墅的各处。 罗曼医生当然和枡山贤治在一起，出乎意料的是，枡山贤治竟然主动要求山司惠理陪同一起。 踏上前往三楼的楼梯，枡山贤治轻言细语说：“山司小姐，我发现您刚刚似乎有些犹豫，是想说什么吗？现在只有我们三人在这里，您大可放心。” 山司惠理有些惊讶，她眉间很明显闪过一丝纠结，见此，枡山贤治看了罗曼医生一眼。 罗曼医生：？ 这是什么意思？他懵逼地回望。 忘了这是个看不懂眼神的傻白甜了。枡山贤治只能自己努力：“我保证，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为你保密，而这位医生也是如此。” 罗曼医生这下懂了，他疯狂点头以表示自己赞同。 许是枡山贤治自带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场，让山司惠理放开了心防，又或者是这番话早被她憋在心里许久，只等着一个机会诉说。 她说：“我觉得……社长好像疯了！” 枡山贤治眸光一动，问：“怎么说？” “几个月前，飞鸟会社遭到了一次大危机，资金链完全断裂，几乎在破产的边缘，那个时候我刚刚入职，很惶恐，就连社里的老员工也都是愁眉苦脸，觉得会社很可能挺不过去这次危机。” “关于这件事，我也略有耳闻，可我听说，后来今田社长最终还是带领飞鸟会社走出了这次困境。”枡山贤治徐徐说道，他其实不止是略有耳闻，应该是知之甚详才对。 公安和黑衣组织同时关注飞鸟会社的异常，作为收集情报的一把好手，他不会放过这么明显的事件点。 今田信二疯了？有意思，不论是他掌握的哪一方消息渠道，都没有透露出这个信息。 “是的，社长不知怎么拿出了大笔流动资金，帮助会社度过了这次难关，但是……”山司惠理颤抖着嘴唇说，“就在那之后，社长明显不对劲了！” “我之所以选择飞鸟会社，是因为当时面试的时候，我偶遇了社长，那个时候我因为面试表现得很糟糕在楼道里哭，而社长特别温和地安慰我，和我沟通了一个下午，最后还录取了我，我特别特别感激社长。” 听到这时，枡山贤治又瞥了一眼罗曼医生，而罗曼医生依旧茫然。 “社长是个性格特别温和的人，对待员工特别好。所以当初会社遇到危机时，大家都想着和会社共患难。可是，就在那之后，我偶尔觉得，社长不是社长了，他变得暴躁易怒，甚至有时候会出言辱骂我们，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山司惠理说到这里，情绪特别激动，可眼角却含着泪水。 枡山贤治说：“因为遭遇重大挫折，人的性格发生改变，是有可能的事情。” 他不认为仅仅如此，就说明今田信二疯了。 山司惠理摇头：“不、不是这样。” 她慢慢后退着，然后突然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转头就跑了。 “等等！” 居然……没追上。 波本深深皱紧了眉头，枡山贤治身体不好，但他又不是真的枡山贤治，怎么能追不上山司惠理呢？与其说是没追上，倒不如说是，到这个转角，人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他转头，询问本职是个医生的罗曼医生：“你觉得，她刚刚说的话，有没有可信之处？” 气喘吁吁追过来的真柔弱医生本人：……有没有可能，医生也是分很多种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整天昏昏沉沉的，宝宝们一定要及时加衣服，不要像我一样qaq 第17章 虚幻的黄金屋4 暂不论山司惠理口中所言真假，一个小时后，众人再度齐聚大厅。 虽然在场的人也算不少，可真正有能力且有资格站在台前侃侃而谈的也只有迹部景吾、铃木园子、枡山贤治以及他们的同行者而已。 当枡山贤治给他们讲完山司惠理小姐的故事之后，几人皆若有所思。 迹部景吾带来的人——高永和光打量了几眼枡山贤治，眉梢微挑，说：“有意思，这个别墅不大，三层楼我们都找遍了，愣是没一人遇见过这位小姐，没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这位山司小姐，她总不会穿墙术吧？” 枡山贤治面对他的眼神淡定自若道：“或许她的行动刚好错开了我们所有人。” 迹部景吾冷笑一声：“这概率小到几乎不可能。倒不如说，这个别墅藏着什么密道才对。” “那我们接下来就去找这个密道？我是无所谓啦，要说服其他人陪我们继续可是很难的，迹部君。”铃木园子耸耸肩说。 她是没什么大小姐架子，迹部景吾也是相当靠谱之人。但其他人，尤其是那些自小贵族气派十足娇生惯养的子弟，刚刚那番搜寻已经算是识大体，再要求他们服从集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屋内没有找到任何危险的物品，而无论再怎么样，第二日太阳照耀大地之时救援一定会到来。既然如此，那些少爷小姐们又怎么会愿意做这些没有意义的劳动？ 枡山贤治微微一笑：“不，不用那么着急。事已至此，让我们来敞开天窗说亮话吧，关于黄金的事情。” 他说：“今田家突然有如此大量的黄金脱手，你们认为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迹部景吾笃定道，“如果早有准备，不可能这般突然这般冒进。既然没有准备，那么这一大笔黄金的来源，就很可疑。” 第19章 事实上，就连他的父亲都摸不准究竟是谁向今田信二提供的黄金，目的又是什么。总不可能是今田信二家祖坟冒烟，突然从地下挖出来的吧？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 “我打赌，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们一定想不到。”铃木园子压低声音说，“我听我伯父说，他拿出的那些金子，纯度全达到了惊人的五个九！” 这不过是保守说法，她伯父的原话是百分之百的纯金，可这未免太天方夜谭。百分之百，以现在的技术精度根本检测不了，自然里也绝对不可能存在，可人工制造的黄金，这可能吗？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家族才选择派他们前往这里，等待揭开那个心有灵犀的秘密。 波本心中一动，这倒是他不曾掌握的信息，不愧是掌握日本经济动脉大财阀，消息渠道确实广泛。 铃木园子这句话表明，今田信二抛售的黄金多少对这些大家族根本毫无意义，他们根本漠不关心。真正重要的、吸引各方势力而来的，是今田信二手中是否有一条全新的金矿，或者更大胆的，他是否掌握了一条真正地制造黄金的工艺！ 前者固然令人心动，但后者，足以让全世界为之疯狂。 点石成金，人类从古至今的梦想。一旦实现，它不仅仅是炼金术的狂欢，更意味着顶尖核技术的突破。可稳定控制的核聚变、核裂变技术，说这可以倾覆全世界的格局也不为过。 这可能吗？ 这确实可能。 罗曼医生终于后知后觉瞪大了眼睛，人类尚还无法做到，科技尚还没有登峰，可魔术早已超越人类的想象。 确实有那么一柱魔神，其力量可点石成金、化水为酒，其名为哈加提。 这点权能在魔神里并不突出，魔神本人也相当与世无争，毕竟哪个魔神会在意黄金和酒这种东西呢？自知本体弱小，无力和众魔神竞争的哈加提往往是沉默寡言远远守望的那一位。 可一旦换到人类社会，还是没有炼金魔术的世界，这个能力就相当可怕。 罗曼医生的双手隐隐颤抖。 不会……吧？ 内心的倾向早就告诉了他答案，如果真是哈加提的话，黄金，在人类社会流转的无穷无尽的黄金，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就创造出无与伦比的灾难！ 这灾难由魔神而起，却因人心而生。 他勉强稳住自己的思绪，以一种自己都惊讶的平常语气，告知自己想去洗手间的借口，在仆人的带路下，步伐不疾不徐。 一进洗手间，关上大门，那平静的表情就瞬间崩盘，罗曼医生抱住自己的头，无声崩溃。 盖提亚从他的影子中走出，甩了甩尾巴，说：“王，我并没有感应到哈加提的魔力。” 罗曼医生痛苦地说：“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哈加提，我记得祂留下的黄金根本不会有任何印记。” “但祂创造黄金也必须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盖提亚提醒道。 “是，我担心的正是如此。魔力被消耗就需要补充，而哈加提几乎无法从自然里获得魔力，如果契约者无法满足祂的供魔的话，那么取而代之消耗的是什么就很难说了。”罗曼医生忧心忡忡地道。 此前烧却人理时盖提亚和七十二魔神能那么嚣张，是因为在三千年里他的冠位时间神殿里储存的魔力近乎取之不竭用之不尽。而当降落到这个世界，这个和现代一样魔力匮乏而且几乎没有魔术师的世界，要想补魔就得采用一些极端的方法，比如灵魂、比如精血。 这往往昭示着大范围的生命凋零，罗曼医生绝不能接受这种情况的发生！ 不过说到魔力，明明已经是个普通人的身体，和擘内契约时完全没有任何困难，之后也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关于这个问题罗曼医生完全想不通。 思来想去，也只能将其归咎于他们本来就有过超越灵魂的契约，修复总比创造更容易。 但现在有一点是明了的，哈加提确实不在这里。祂并不是擅长隐匿的魔神，如此近的距离，盖提亚不可能感应不到。 “密道……” 罗曼医生喃喃自语，他突然问，“盖提亚，你能探明这个别墅隐藏的空间吗？” 盖提亚仰头看了他一会，才安静地回答：“可以，王。” 祂耳朵样的小翅膀轻轻颤抖了下，配合上这副猫一样的身躯，竟显得有几分可爱，至少罗曼医生确实是有那么一瞬间那样觉得。 他情不自禁地、眼尾微微上扬，流露出那么一丝笑的痕迹，就连本人也未曾发觉这短短的一刹那的笑容。 盖提亚收回感应的魔力，祂轻巧地跃上洗漱的台面之上，向祂的王报告道：“王，这栋别墅在地下还有一处隐藏的空间。” “果然，是还有地下室吗！” 罗曼医生眼睛一亮，刚想说出去之后就告诉波本，可随之又马上想到，波本可是那个邪恶的组织一员，就这样告诉他真的好吗？ ……波本，真的能值得他信任吗？ 不知为何，此时罗曼医生突然想起之前山司惠理小姐说那些话时脸上怯弱又坚定的神情，和波本展示给他那张照片时，照片上的男人那无比乐观开朗的笑容。 犹豫再三，等他走出洗手间回到大厅之内时，最终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此时，聚在大厅内等待的众人已经非常焦躁，气氛也十分紧绷。迹部景吾抬手看了看表上的时间，距离停车场的爆炸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他们被困在这里，也有至少两个小时。 向外的信号被切断，又被倾盆大雨阻断了下山的道路，偏偏将他们困在这里的今田信二本人迟迟不露面。如此干等，实在是让人心烦意乱至极。 终于有人忍无可忍：“受不了了！这别墅里应该有备雨伞吧，实在不行，我披块布出去也不是不行，我现在、马上、立刻就要下山！” 有人劝阻：“这太危险了。外面漆黑一片，又在山里，万一看不清路掉下悬崖或是遇到野兽该怎么办！” “难道就让我们在这里一直等着吗？呵呵，这别墅里不是有监控吗，说不定那今田信二就躲在监控后面看我们的丑态。他敢做些什么吗？他什么都不敢，一个胆小鬼而已！”这人一时口不择言。 迹部景吾一瞬间站起，眼神犀利如刀刺向刚刚说话那人：“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就在那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结结巴巴想要找补时，等候已久的意外如约而至。 哐啷——天彻底暗下，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回事？停电了？！” “备用电源呢？为什么备用电源没启动！” “什么都看不见，喂，你踩我脚了！” 大厅内一时间乱成一片，无人注意到，有一人静悄悄离开了这里。 吱呀。 藏于瓷砖缝隙间的暗门被人轻轻打开又关上。 哒、哒。 有人一步一步沿着楼梯下行，步伐平稳又坦然。 很快，他到达了目的地，前方无尽的黑暗里只在正中亮起了一小片光芒。光芒之处，有一人坐在皮质的靠椅上静静闭目似小憩。听到有人走近的声响，他没有回头，亦没有其他动作，只平静地开口： “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个九的黄金是指纯度为99.999%，也是目前能检测到的最大纯度，价格会高一点。 咳咳，其实关于补魔那里，fate里面，魔术师的体.液好像效果最好，咳咳，老是容易让我想一些比较奇妙的事情 第18章 虚幻的黄金屋5 本来心情平静的罗曼医生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 无他，太过苍老太过嘶哑。 这不是一个48岁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说是一个年龄近百的老年人也不为过！ 他快步走过去，终于看见了这个人的侧脸，如他所料，皱纹深深扎根在对方苍老的面容上，刻满了时间的痕迹。 但从眉眼细节的相似之处中，可以看出，毫无疑问，这就是今田信二本人不错。 今田信二慢悠悠地说道：“来的人是你，说实话，我有点惊讶，又不是那么惊讶。很奇妙，我的记忆里有你这个人，但我很明确地知道，我从未见过你，你应当不是普通人，对吧？” 罗曼医生喉头有些艰涩，他说：“你这副姿态，不会是因为？” 今田信二很坦然：“作为过于贪婪的代价，我早已经接受了这一点。” 不等罗曼医生询问，今田信二就主动道出了一切。 “在我的会社，我一生的心血即将付诸一炬时，我在海边遇见了他，一个苍白瘦弱、五官深刻立体的高个男人。我看见他时，他就静静地站在沙滩上，拥有着那样不同寻常气质的男人，却没有一个人向他投过去任何一眼，那个时候，我走了上去。” 于是命运就此发生了改变。 “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看我一眼，可我却不由自主地向他倾诉了我所有的苦楚、愤怒和不甘，事后连我自己都被当时的情绪爆发给惊讶到。” 第20章 罗曼医生沉默地聆听着，这不是一个巧合，至少在当时，在那种情况下，不是一个巧合。 魔神本就能感受到人类的负面情绪，而今田信二当时本身，压力就达到了极点，就等待一个爆发的契机，哈加提只是提前引爆了这个契机。 但他们之间的相遇，或许是个意外。 “世界上竟然真有如此奇妙的事情。”今田信二感叹道，“我本来不信神佛，那之后我相信，也许上帝真的存在。他只开口说了一句话，我至今回忆不起他说话的腔调嗓音，只记得那一句话。 ‘那么，你想改变这一切吗？’” 当然想啊！ 他将这一生献给了飞鸟，托举它能够在天空自由翱翔，怎么能忍受它在他手中再度跌落地上？ 飞鸟、飞鸟，是他希望永不坠落的鸟儿，是他梦中女儿的化身。 今田信二浑浊的眼睛里又亮起一圈光亮，他笑起来，仿佛看见了他十岁的女儿在向他微笑，连声音都有力不少。 飞鸟（asuka），也就是明日香，他的女儿，年仅十岁就不得不去往天堂的女儿，名字叫今田明日香。 “自从雅美也去陪我们的小鸟之后，就只有飞鸟陪着我了，它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将所有的心力都献给了它。”今田信二静静地回忆着，雅美是他妻子的名字，他知道雅美已经很努力了，没关系，他们一家人很快就要团聚了。 “所以我毫不犹豫答应了那个男人的交易，换来了一个神奇的魔法，点石成金，这简直是童话故事中的能力，它竟然真的存在，这真是太让我心神澎湃了。” 既然点石成金是真的，那么死而复生……是不是也是真的？ 有那么一刻，今田信二后悔于自己潦草的许愿，后悔自己没能拦下那个男人询问死而复生的魔法。他的女儿、他的妻子，他这一生最爱的两个人，他是无比地期望她们能重返这个人间。 不过现在也好、现在就好。 今田信二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这人生最后宁静的时光。 罗曼医生静了片刻，询问：“请容许我不得不的好奇，今田先生，您原本，是想做什么？” 今田信二淡然地说：“在这个房间底下，我埋了一吨的炸药。” 一吨的……炸药？！ 罗曼医生瞪大了眼睛，他艰难地问：“为……什么？” 今田信二道：“你可以当做，一个父亲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一点难以自抑的偏激的报复吧，就算是伤及无辜也在所不惜……与其说的那样大义凛然，果然还是直接点，因为我是个胆小鬼，所以最后也只敢这样而已。” 他静静注视着虚空中的一点，仿佛又回到了无能为力的当年，为什么呢？因为高昂的医疗费用、因为沆瀣一气的医疗机构、因为得罪了人被故意拖欠的治疗时机，他应该当时拿着斧头上门，可他还有多病的妻子；他应该豁出一切去报复，可他还有年迈的父母。 他是个无能的父亲，拖累了女儿；他是个懦弱的丈夫，让妻子日益消瘦；他是个不孝的儿子，在最后仍然让父母挂忧。 “拖到了最后，我想报复之人依旧生活美满、儿女双全，真是可恨，直到生命的最后，我才恍然发觉，我的憎恨、我的愤怒从未停歇，我要让他体会和我一样的痛苦，我要让这些可恨的权贵子弟，和我一起下地狱。” 罗曼医生说：“那么，我做什么，能阻止你？” 今田信二笑了，年迈的声音无比开怀：“我已经被人阻止了，若是我的女儿活下来，想来也有这么大了。真好啊，我们飞鸟会社还有这样的年轻人，它的未来已经不需要我再托举了。” 原本想看着那群权贵子弟的丑态，却被一个年轻的女孩给好好地训斥了一番，啊啊，我好像看见了你呢，我的小鸟，我的明日香。她笑起来嘴角的梨涡，和你一模一样。 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室内忽然大亮，满目金光乍然闪耀，熠熠生辉如有紫气纵横。 先前室内一片黑暗方还不显，如今罗曼医生才发现，在这个房间内，黄金堆积如山，光华四溢，如海浩荡。 这间屋子，才是真正的黄金屋！ “所有的黄金都在这里，不知名的客人，我只有一个请求。请帮我放一束花吧，就放在铃兰山上的公墓那，说好一家人要在一起，这下我这个父亲可能要失言了。我就在这里，和这个别墅一起走向末路，也没什么不好。” 这个别墅，是他曾经许诺给女儿的，要让她像公主一样长大的城堡。如今变成这样，寄托了完全不同的意愿，确实是他的错误。 “……抱歉。”最终，罗曼医生如此说。 是他没有约束好魔神，导致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事实上，我十分感激，他的帮助让我的飞鸟起死回生。我并不畏惧死亡，该做的事已经完成，如此死也无憾。” 不是所有人，都在死亡面前溃不成军，也有人大笑着拥抱，因为可能有彼岸的人一直在那等待。 停电或许仅仅是个恶作剧，当众人惶恐地度过这一个小时后，正正好十二点整，大雨巧合般停下，绚丽的烟花在山的顶空绽放，在夜空留下华丽的尾巴。 终于拨通的电话让众人喜极而泣，警车轰鸣着上山，将被困已久的众人接出。当最后走出的山司惠理小姐抹着眼泪坐上警车，从山脚回望山巅的别墅，巨大的火焰裹挟着冲天的气旋腾空而起，几乎将夜空照亮。 在那里，有一个年轻的老人，终于在梦中得以和自己的妻子女儿笑着拥抱。 无人注意到，夜空有一道雪白的身影划过月亮。 “差一点！差一点就变成灰烬了！” 黑羽快斗骂骂咧咧地说，“喂，你不是说，这里有宝藏吗？宝藏就是炸弹吗？你太不靠谱了吧！” 亏他还特意用了这个身份，虽然只是偶然间救了那小少爷一命，没想到那少爷还挺讲信义的，停电时还帮他掩护。可恶，那个叫枡山贤治的，那种易容方法，明显是师承他老爹的吧！ 本想趁停电试探一下，结果差点被揍成傻子，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许久没听到脑子里聒噪的声音，黑羽快斗先是疑惑，随后大喜过望：“难道我终于摆脱这个什么鬼东西了吗！” “真遗憾，并没有，另外，我不是鬼。”自称“盗贼公爵”的男人声音姗姗来迟，“因为一些对未来的预感，我不能在刚刚的几个小时内和你交流。让你产生了误解，真是我的失礼。” 黑羽快斗大怒：“知道失礼就赶紧从我的脑子里滚出来啊！” 每次装的彬彬有礼，实际上完全不听人说话，这家伙根本就自我得可怕！ 如黑羽快斗所料，盗贼公爵再次忽略了他的话语，又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没有出声。许久之后，祂突然说：“也许，这个宝物是对我而言也说不定。” 黑羽快斗：？ 这家伙在说什么？ 祂说着说着，兴致突然高昂起来，明显喜悦地和黑羽快斗搭话，非常矜持地询问道：“我看中的同盟和共犯，你说，我偷个人类来养怎么样？” 哈？！ 以顶尖魔术师的素质，黑羽快斗也愣是在大脑里反应了这句话数秒，然后在空中发出了尖锐爆鸣：“不行！你不准去祸害普通人！” 红子！红子家怎么走来着？！快告诉他，到底怎么样才能把这个地狱里的恶魔封印啊！ 第19章 出走的小狗1 当天晚上，有数家有名的私人医院的院长等高级员工以及一家企业的董事长登上了舆论的热搜，实打实的黑料证据让夜猫子狂欢了一晚上。 不过这都跟疲惫回到自己家的罗曼医生无关，令他此刻崩溃的另有其事。 “不是，擘内呢？！” 在整个诊所内翻箱倒柜寻找了近一个小时，罗曼医生不得不绝望地承认，擘内真的不见了。 盖提亚在旁边以一种不赞同的目光看过来：“王，您应该休息了。” “可是擘内不见了！”罗曼医生震声说。 “那您也应该休息。”盖提亚放轻了声音，“请您放心，我向您保证，在您睡醒之前，我一定会将擘内找回来。” 可、可是…… 在盖提亚不容拒绝的目光下，罗曼医生屈服了。他乖乖地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放纵自己进入睡眠。而盖提亚在他旁边施了一个安眠的魔术后，又凝视了王的睡颜一会，身形才渐渐融入了黑暗里，消失无影。 而另一边，独自醒来发现王把自己忘在诊所内的擘内不可置信至极，祂坚信这是可恶的老大的阴谋，王绝不可能狠心地抛下祂！ 祂要把王从老大的手里解放出来，于是雄赳赳气昂昂踏上了寻王之旅。 ——然后，赤裸裸地迷路了。 这怎么可能呢？祂可是狗、不是，祂可是魔神！ 擘内徒劳地动了动鼻子，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中央，不得不承认，祂确实迷路了。 第21章 气味太繁杂、声音太喧嚣，而与王的契约的感应也隐隐约约，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原因吗？很奇怪，一种感觉告诉祂，这是不应该出现的情况。 没办法，只能原路返回等王了吧。 擘内垂着耳朵准备按记忆里的路径回到诊所，可走着走着，祂发觉不对，怎么人越来越多，灯光越来越亮，不是，这里是哪啊？！ 乐园的音乐和着人们的欢笑悠扬流淌，一只灰色的小狗孤零零地挤在成群结伴游玩的人群中，背景是那样的萧瑟和迷茫。 “光彦、元太，你们看，那只小狗好像迷路了，好可怜！” 步美指着小狗说，流露出怜爱的目光。 他们三人哒哒跑到小狗面前，围着小狗站了一圈，步美伸手试探着想摸，被狗狗下意识躲开，便放弃，只询问道：“小狗狗，你是和主人走散了吗？” 擘内歪头，眼神分外困惑。 这三个小小的人类，是想干什么？ 和主人走散，这样说倒也没错。 祂想了想，点点头。 “果然是这样！小狗狗，你不要怕，我们肯定会帮你的！”步美握紧了小拳头，背后似乎燃起了小火焰。 光彦摸了摸脑袋，蹲下来仔细观察小狗的身体，问：“可是步美，我们要怎么帮它呢？它身上又没有戴项圈之类的东西。” “步美也不知道……” 步美冥思苦想，然后眼睛一亮，“对了，我们刚刚不是遇见了工藤哥哥吗？工藤哥哥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去找他吧！” 光彦有些犹豫，但看着步美兴奋的表情，说：“那好吧。” 这时，元太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他不好意思地摸着肚皮：“对不起，我好像又饿了，距离我们吃晚饭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嘛，我想吃东西，我们去买那边那个章鱼烧吧！” “元太……真是没办法，但我们只有回家的交通费了欸。”光彦不同意。 “可是我好饿。”元太委屈又沮丧地说。 工藤？好熟悉的字眼，这不是那个经常来烦王的人类的名字吗？老大不太喜欢他，祂也赞同老大，因为那个人类老是缠着王，王都没时间和祂玩丢球球的游戏了！ 擘内抓住了关键，祂竖起了耳朵，仔细嗅闻空气中的气味，从上万种气味分子中分辨出了那熟悉的一种。 那个人类竟然真的在附近，那么找到他、跟着他，就可以看见王了吧！ “等等，光彦、元太，小狗狗跑了！” 狗狗跑得飞快，三小只很快就望不见狗狗的背影，只能放弃着选择回家，天色已经很晚了。 而跑走的擘内，则一路顺着气味来到一处背光的角落，望着眼前小小的人类发呆。 现在，人类也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身体大小了吗？ 擘内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头……好痛……身体……好痛……我……是死了吗？ “汪汪！” 有狗在叫？ “小朋友？小朋友！你没事吧？” 小朋友？谁在喊小朋友？ 我这是在哪？我……到底是谁？ 手电筒刺目的光线下，工藤新一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第一眼就看见了正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灰色小狗。 这个样子，这不是罗曼医生养的宠物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等等，那边那两个警察在说什么，他为什么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太对，衣服好像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他……竟然变小了！ “小朋友，哎，你要去哪！” 身体被缩小的工藤新一使劲跑着，忽视了自己头上的伤口，他又听见了狗叫，然后被自己过长的裤脚狠狠绊倒。 要被追上了吗？赶快站起来了啊！ 克服虚弱的身体站起来想要继续跑的工藤新一，看见那只叫做擘内的小狗站在了他的面前，他皱起眉头，刚想喝退它，却突然发现，身后根本没有追他的声音。 是甩掉警察了吗？ 不管怎么样，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顾不得地面的脏污，工藤新一猛地坐下，大口喘着气。小狗由站改蹲，还是默默地盯着他。 工藤新一想摸一摸它，又被毫不留情地躲开，他无奈地说：“果然是你，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罗曼医生呢？” 当然是因为祂和王走丢了啊。 擘内不置可否地从鼻腔呼出一口白烟，这不是狗的能力，但祂是头龙。 好吧，狗狗不会说话。 莫名感觉被鄙视的工藤新一摸了摸鼻子，他有好奇过为什么这只小狗拥有和那天后山见到的男人一样的名字，却被告知是因为这只小狗就是那个人送的。也行，这确实合理。 没了追兵，工藤新一也得以好好理清目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被喂下了毒药，却没有死而是身体变成了小学生。那枚药，究竟是什么东西？而且为什么警察来得那么快，简直就像一直有人在巡逻一样。 一般多罗碧加乐园里，绝不可能有如此多的警力，是因为他目击的犯罪交易现场吗？不行，还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推理陷入僵局的工藤新一终于恢复了点体力，他站起来，拖着疲累的身体，准备先回家再说。 “等等，为什么我不管朝哪个方向，你都拦着我啊！” 工藤新一要抓狂了。 擘内甩甩尾巴，不屑地溢出几分嗤笑，若无其事地想，当然不可能让你走了，你得陪我去找王！ 在这一瞬间，工藤新一竟如有神助般看懂了擘内的意思，他试探地问：“所以，你真的和罗曼医生走丢了？然后想让我带你去找罗曼医生？” 咦，这个可变大变小的人类还是有些可圈可点的智慧在身嘛。 擘内神情姿态依旧高傲无比，可不自觉甩动的尾巴让工藤新一知道他猜对了。 他好声好气地和它商量：“现在这么晚，我得先回家，你先跟我一起回我的家，我明天、明天肯定带你去找罗曼医生，行吗？” 擘内眉头一皱，并不是很满意。 可是工藤新一咬死了底线：“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我不可能帮你，我今晚必须回家。” 可恶的贪婪的狡猾的人类！ 可祂大概、可能、确实没办法一个魔神找到王，如果不止是明天，后天、大后天祂都找不到王的话怎么办？那不就只能孤零零地一个魔神在这里了吗，那种事情绝对不要！ 思虑再三，擘内勉为其难同意了，抬了抬爪子表示自己的首肯。 工藤新一抽了抽嘴角，他有种想询问罗曼医生是怎么养宠物的冲动，怎么宠物一个个都这么有个性，都要成精了快！ 擘内已经是如此，那只叫盖提亚的大猫更是惊人，有时他都怀疑那只猫是不是在鄙视或者藐视自己？算了算了，总之终于能回家了。 拖着疲累的身躯，本来因为身高碰不到自家的锁，可锁却被某只小狗以他根本看不清的速度轻易弄断，难道他爸买的假冒伪劣产品？ 不管了，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一头栽到床上直接睡过去的工藤新一完全不想再管。 一切的事都等明天早上再说。 “明天早上？真等到明天早上一切就都晚了，现在立刻封锁消息，绝不允许任何媒体向外披露任何相关信息……那些大家族子弟？不用管，他们不可能往外说……” 将所有事情都吩咐好，恢复成自己本来面貌的波本终于可以挂断电话，他靠在墙上，仰头看着夜空，终于忍不住攥紧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墙面，发出沉闷的重响。 “可恶，又被琴酒跑了！hiro，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 第20章 出走的小狗2 清晨，天刚蒙蒙亮，夜的余晖还未完全褪去，工藤新一就在一种可怕的压迫感下被迫惊醒。 昨晚的疲累还没消除，工藤新一摸出手机定睛一看，才六点出头。而他昨晚估计两三点才睡下，换句话说，他不过将将睡了三四个小时而已。 “我、”直觉让工藤新一顶着擘内核善的目光咽下了抱怨的话语，识相地说，“我当然知道，好吧天已经亮了……别别别催，我怎么可能说话不算话，肯定会带你去找医生！” 东翻西找找出母亲收起的自己小时候的衣服，旁边擘内一直虎视眈眈像个苛刻的监工，工藤新一本想就这样准备出门，忽然瞥见等身镜中自己的面容，同儿时几乎一模一样。 他又犹豫了一刹，最终拿出了父亲以前的眼镜戴上，如此便不是那般相像了。 擘内催促着他离开，顾不得更多思虑，工藤新一哀叹着走出自己的家门，又瞅见昨晚被暴力破坏的院门门锁，更是一言难尽。 小狗拆家……罗曼医生平时一定非常辛苦吧。 工藤新一这般同情地想着，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睡眼惺忪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第22章 如此早的时辰，路上根本没有其他行人，只有他和灰色的小狗行走在街道上。所以当工藤新一见到眼前这个从一家原本紧闭着门房的便利店开门走出的、把自己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时，很难不产生一些糟糕的联想。 尤其当这人见到他一个小孩带条狗，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时，某种猜测的可能性更是达到巅峰。 “站住，你为什么要跑！” 不假思索地，工藤新一这个时候完全忘记自己变小的身体和最初的目的，服从身体的侦探本能，直接追了上去，让擘内对这猝不及防的事情发展完全茫然。 “汪汪！”人类，说好了带祂去找王的呢！果然是不守信用的狡猾的人类！不准跑！ 由此，街上就形成了一成年男子被一六七岁小孩追着逃窜，而小孩身后则跟着一个从背影就可以看出气急败坏的小狗的奇景，可惜无人有幸观看这一幕。 “站住，不准跑！” 工藤新一边追边尝试用语言喝止那个疑似小偷的男人，他很快就感受到了体力的极速消耗，不由在心中怒骂这副不争气的小孩身躯。 无独有偶，工藤新一所不知的是，前方使劲逃跑的男人，也对自己如今这“娇弱”的身体感到绝望。 居然连个小孩都甩不掉，如果被他们知道怕不是得被笑话一辈子。 被追的家伙、真正名字叫做松田阵平的男人，苦中作乐地想到，不，他事实上已经死过一回了，应该是被笑话两辈子才对。 时隔三年，米花町的街道布局还没有较大的变化，这也给了松田阵平一个可趁之机，他很快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甩人方法。 他直接拐进了前方一个小巷，工藤新一当即毫不犹豫急刹跟上。可随着一个又一个拐角和路口的通过，巷道越来越狭小阴暗，而工藤新一也最终被堵在了一面高墙之前。 可恶，跟丢了吗！ 工藤新一懊恼地想，他踢了踢旁边的一个小石子，插着兜沉着脸想了一会，似乎终于接受了事实，转身走了。 走了吗？ 凝神倾听着外面的声响，确实听到脚步声在远去的松田阵平松了口气，即将踏出藏身之地时，却听到某个存在冷笑着说： “连一个小孩都能把你骗过，实在愚蠢至极。” 松田阵平连忙撤回一只脚，阴阳怪气道：“是啊，真是委屈您和我这个蠢人待在一起了啊。哎呀呀，您既然这么看不惯我，怎么还不踹了我找下家呢，尊敬的恶魔大人？” 祂不说话了，憋着一肚子的怒气，犹如爆发前的火山，心里有熔岩翻滚。 或许是这个恶魔口中那个契约的关系，松田阵平能隐隐察觉到这个恶魔内心涌动着的暴虐杀意，但他并不害怕。 复活已有一段时日，他早就慢慢摸清了这个恶魔的能力界限。祂太过傲慢，压根不在意他言语间的试探，不过也正是这轻视之心，让他能够反过来利用已有信息挟制住祂。 总而言之，这个恶魔根本不像祂所说的那样强大，至少目前不行。祂没办法离开他，也没办法显现实体，甚至某种意义上还需要倚靠他。 但这并不意味着松田阵平就高枕无忧。一种仿佛来自更高级的意识告诉他，他确实和这个不知名的恶魔订立了契约，因此复活于世。而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他也必须践行自己的约定。 不是，他到底什么时候和这个恶魔签订了什么契约？怎么他本人都不知道？难道真有死后的世界？！ 松田阵平怀疑人生中，二十几年的世界观就此打碎重塑。 复活既然成立，那么灵魂当然存在，真有死后的世界也不足为奇。至于全部忘了可能是什么生者和死者的规定，松田阵平不会让这些想不通的事情纠缠自己，索性全都不管直面未来就好。 但他绝不会相信自己跟这个恶魔定下的契约是帮祂杀人，这绝不可能！ 除非他不再是他，不然他宁愿永远逝去，也不会为了自己的生命而牺牲他人。 松田阵平又回想起自己死亡的那一天。记忆里的最后画面，是凝视着炸弹上的信息，握紧手机时刻准备发出最后的地点，怀着一丝愧疚和遗憾，平静地接受自己的终局。 错过的恋人、想保护的友人……对于这像撞大运一样重来的生命，松田阵平并没有去打扰曾经的故人的想法，尤其当他悄悄地去往墓园，见到自己的、友人的墓碑时。 真是没想到，到最后竟然只剩下zero一个人了吗？ 真是非常非常抱歉。 松田阵平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纷繁复杂的情绪，翻身从藏身的高台上跳下，刚走没几步，就正对上一个眼镜反光气场空前强大的小学生。 松田阵平：…… 他还以为这么长时间肯定走了呢，现在的小学生耐心都这么好了吗？！ 忽略耳旁恶魔的嘲笑，松田阵平彻底佛了。他明白这是恶魔故意对他先前所言的报复，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将眼前的小学生给糊弄过去。 直觉和刚刚的遭遇告诉他，这个小学生并不是能被轻易蒙骗的人。 “其实……那个，我是个好人，真的。” 松田阵平试图用自己无比真诚的目光打动对方，但很可惜他戴着墨镜，对方完全看不见并呵呵一笑要求道： “大哥哥，你如果愿意让我看一看你的脸，我就勉强相信你说的话。” 这话当然是假的，工藤新一肯定得把这家伙带进警察局，让警察去审查他的清白。这番话不过是他这时才意识到他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硬来根本抗衡不过成年男子，想用这句话激对方摘下伪装好记下这人的面貌特征。 松田阵平怎么敢让这个小孩看见自己的脸！ 他殉职的消息不知上没上过新闻，如果万一死而复生的消息传了出去，那还得了？他根本赌不了这个万一。 于是事情便成了死结。 松田阵平的沉默让工藤新一更加确信，后者耸了耸肩，说：“看来大哥哥你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清白呢。我已经报了警，按照时间来看，警察应该还有几分钟就到了，大哥哥你还是跟警察好好解释吧。” 警察？！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才过三年，说不定出警人尽是他的熟人，这怎么瞒的过去？ 不能再犹豫了。松田阵平咬牙，抬起目光，而工藤新一则心中一凛，紧紧盯着这个人的动作，也做好了准备。 这个巷道小到只容一个成年人通过，只要松田阵平想离开，就必须要跨过工藤新一的阻碍，而工藤新一根本就没有避开的想法，他知道自己可能没办法对付，但还是选择硬上。这个时候的小侦探，就是这么莽！ 紧张时刻，一道灰色的身影阻止了这一切。 擘内怒气值max气势汹汹地来到，身下巨大的影子几乎覆盖了这一片高楼，而工藤新一只误以为是云层刚刚好遮住了太阳。 可尽管如此，工藤新一和松田阵平的后背都不自觉地渗出冷汗，如同被食物链顶端猎食者盯上的心慌感从内心升腾。曾经历过多次生死危机的前刑警松田阵平先一步反应过来不对，墨镜后的瞳孔因为人体本能的恐惧几乎缩成一线。 “就是现在，快走！” 犹如灵魂里响起的声音破坏了那一瞬的心悸，身体突然涌出了一道力量，松田阵平下意识跟随这个声音的命令，借力飞上墙檐从工藤新一的上方跨过，飞速逃走。 被这一变故惊到的擘内呆呆地看着这个人类的背影，还没回过神来，就汗毛倒竖，战战兢兢地转头对上了一双冷厉的金色眼睛。 那边死命奔逃的松田阵平腾出时间问脑中的声音：“刚刚那是怎么了，那真的是一条狗？” 他以前是不是太不了解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了？ 那声音静默良久，才似乎答非所问地回答：“不是祂，那家伙是谁？” 为什么光是一道气息，就让祂下意识恐惧得战栗？ 【作者有话要说】 即答：因为被暴揍多次留下的身体记忆。 第21章 小女孩的忧伤1 当罗曼医生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比之前胖了有一倍的擘内。 他当然没有误会擘内突然长胖，很明显，这是被揍得全身浮肿了。 顶着擘内眼泪汪汪的可怜表情，罗曼医生看向了一旁好似事不关己一样的罪魁祸首盖提亚，几度欲言又止。 挣扎了片刻，又对上擘内更加委屈的神情，罗曼医生委婉地说：“盖提亚，就算擘内自己出走有错，也没必要揍得……”这么狠吧。 在罗曼医生看不到的视角，擘内对盖提亚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 祂虽然被狠狠打了一顿，但在等待王醒来的这段时间内就已经凭借优秀的自愈能力恢复。也就是说，祂是故意保留这样的面貌，就是为了让王醒来第一眼看到，然后心疼祂，训斥盖提亚。 第23章 好一头心思深沉的绿茶龙！ 而祂挑衅的对象——盖提亚对这种无聊的把戏嗤之以鼻，祂看擘内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看来失忆对祂的影响只是让祂增添了不少无谓的勇气。 祂打这群糟心的魔神，还需要挑日子挑理由？ 不过，面对王的垂询，盖提亚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揭穿擘内的小把戏，以防王在祂不在的时日被这头傻子龙哄骗。祂当即道： “王，擘内竟然敢在市内差一步就释放自己的原型，我认为祂需要得到教训。而且，王，擘内的伤根本就不会反应到这副拟态的躯壳上。” 什么？变成原型？还是在市中心？ 罗曼医生脸色立刻变了，他提溜起夹着尾巴的小狗，分外严肃地说：“擘内，我不是告诉过你，绝不可以在城市里变成原型吗，那样会引起巨大的恐慌的！” 擘内垂头丧气，说：“对不起，王，请您责罚我吧。” 祂确实违背了王的命令，就算怒气上头，也不是祂忽略王令的理由。祂实在是太过懈怠、太过不敬，这一顿打，祂该挨。 看着比之前难过得真情实意多了的擘内，罗曼医生头疼地将祂放下，叹了口气说：“念在你没有真正犯错的份上，这一次没有惩罚，但你也必须好好反省。” “是，王。”擘内依旧闷闷不乐，全然没有知道不被惩罚的开心。 王的宽容和仁慈不是祂犯错的理由，祂默默地去到雪白的墙壁前面壁思过，连影子似乎都变成了惨淡的灰色。 这一次，祂深深记住了，绝不能够再像今日这般任性妄为。被老大揍是小事，如果让王对自己失望了，那简直一生都没有盼头了！ 那样的未来太过灰暗可怕，擘内绝不允许它发生。 盖提亚并不意外擘内这样的表现。事实上，对每个魔神来说，王的训斥和失望都是祂们无法接受的事情，一如当年王毫不留情地抛弃后长达千年绝望的哀嚎哭泣。 王是不一样的，所以眼瞎的佛劳洛斯注定被所有的同僚嘲笑和鄙夷。 处理完擘内的事情，罗曼医生才发现今日诊所好像有些不对。 他绕着不大的诊所走了好几圈，终于确定那种违和感的源头，那就是诊室对面赫然多了一道门，就在原来帝丹高中那道门的旁边。 看来这间诊所果然不同寻常…… 罗曼医生有点惊讶，又有点意料之中的笃定。他想起之前翻出的那三张纸，慢慢有了猜测 ，所以这就是通往其他两个学校的门？ 这样真的不会让人怀疑吗？ 被怀疑那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便先等待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毕竟快到上班时间，他还是不要轻易离开工作岗位为好。 下午，那扇多出的门就被人小心翼翼推开，罗曼医生有些讶异地看着两个小女孩手牵着手紧张地走进来。原来如此，是帝丹小学吗。 他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声音很轻柔地说：“你们好，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的名字叫罗马尼·阿其曼，你们可以叫我罗曼医生。” 穿着嫩黄裙子的女孩咬着唇不说话，而另一个有着齐肩短发的女孩抬头对罗曼医生脆脆地说：“罗曼医生你好，我是吉田步美，是陪美穗一起过来的。” 她鼓励地看向美穗，大眼睛澄澈明亮，是个再热情贴心不过的好孩子。 秋元美穗在朋友的陪伴下终于有了点小小的勇气，她声音非常非常轻地开口：“医生，我有点头晕。” 若不是罗曼医生专心致志地看着这两个孩子，差点就没听清这孩子在说什么。 唔，看来这是个相当羞涩内敛的孩子啊。 罗曼医生态度更加温和，他本身的气质也偏向于柔和那一个类型，能更轻松让孩子们放松下来。他温柔地说：“这样啊，那么美穗先过来在床上躺一会吧。” 秋元美穗有些犹豫，见状，步美直接把她牵到了床上让她坐下，说：“美穗，没关系，身体不舒服就要好好休息呀。” 美穗轻轻点了点头，乖乖地脱了鞋袜躺下，眼睛还是看着步美，期间步美一直握着她的手。 罗曼医生没有贸然地接触这个小女孩，他先询问道：“是突然头晕吗？会想要呕吐之类的吗？以前有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秋元美穗都摇摇头。 罗曼医生又拿了一个温度计给她测了□□温，体温也完全正常；他又听了下小孩的心肺，发现她的心率较快；观察她的咽喉耳鼻，却瞥见秋元美穗不自觉躲闪的眼神。他心里有了成算。 他不动声色地说：“美穗最近休息怎么样，会做噩梦吗？今天早上有吃早饭吗？睡眠不好、三餐不规律都有可能导致头晕不舒服。” 秋元美穗听到这话，表情很明显地变了一下。她咬了咬唇，眼神飘忽不定，最终盯着天花板上的一点说：“是的，医生，我……我最近经常做噩梦，早上经常很早就醒了。” 罗曼医生轻轻叹了一声，他没有揭穿孩子明显的小动作，而是说：“那美穗就先在我这里休息一下吧。” 步美很担忧地道：“那美穗你一定要好好休息，晚上睡不好的话会超级难过的。” 她安慰地摸了摸美穗的额头，和美穗告别：“我先回去上课啦，我会跟老师说美穗生病了，美穗不用担心。” 秋元美穗很不舍步美的离开，但还是乖乖地点头，然后拉上床单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罗曼医生看到她眼皮下一直在转的眼珠子，就知道她在装睡。但他并没有拆穿，也没有其他的举动，而是以一种体贴的状态，安静地做着其他的事，让这个小孩子好好地在这里休息一下。 情绪上的放松也是一种休息。 十几分钟后，他听到了孩子清浅而有规律的呼吸，看来这次是真正睡着了。 他示意擘内帮他看着一下这个孩子，然后去书房处理一些资料，是研究所那边的事。 基于宫野夫妇的资料，在近一个月的实验后，停滞已久的研究进度终于有了新的进展。有着校医工作的罗曼医生还好，雪莉最近几乎是睡在了研究所，一刻不停地观察小白鼠的状态。 毕竟是视研究如命的科研狂人，如果在突破研究的紧要关头，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让实验功亏一篑的话，所有科研人都会发狂的。雪莉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不信任实验室的其他人，必须得自己亲自盯着才行。 现在倒是罗曼医生规劝雪莉要保重身体好好休息了。 为了减轻雪莉的负担，他主动承担了其他工作，毕竟平时作为校医里的大部分时间他都相当清闲。 也因此，罗曼医生倒是从这些实验数据中发现了几丝不对劲之处，尤其是和此前宫野夫妇留下的实验资料做对比时。 他听闻宫野夫妇是因火灾丧生，而这场火灾也使大部分重要的资料被焚毁。现在他们的研究，就是要重现宫野夫妇十余年前的研究成果。 被命名为“银色子弹”的药物，和他们现在制造出的名为“aptx4869”的药品，看药效都仅仅只是一种见效极快不留痕迹的毒药，这需要组织数十年如一日地派人研究吗？ 如果目的只是为了杀人，然后追寻一种杀人效率极高的毒药。恕罗曼医生直言，这种逻辑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投入的成本与收获的利益完全不成正比，任何一个富有远见的领导者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而联合雪莉口中组织的目的，该不会这种药就是“长生不老药”？可从实验中完全看不出来，药物的成分也正常到了普通的地步，而且为什么组织如此肯定这药就是“长生不老药”呢？ 假如第一个猜测是正确的话，组织异于常理的坚持倒是有了说法，可如果要契合第二个猜测，那只能说明，组织里已经有了成功的“试验品”。 哈，长生不老的人，人类竟然真的攻克了这样的药物。 说不定是他想多了呢？ 罗曼医生摇摇头，把多余的思绪都抛开，比起这，他还不如想想要到哪里去找哈加提。关于魔神们都长了腿可以自己满世界跑这件事，真是让寻找祂们的王感到绝望。 第22章 小女孩的忧伤2 “哇，好厉害！” 女孩子如银铃清脆的笑声回荡在诊室内，是很明朗的快乐模样。 当罗曼医生推开门看到这一幕，很是有些自家孩子终于懂事的欣慰。 擘内一听出他的脚步，尾巴就欢快地摇了起来，向着王的方向。祂有认真完成王的任务，好好地看着这个人类小孩。 刚刚醒来时这个小孩的情绪还是淡淡的灰色，经过祂的努力，已经变成了有点亮的白色。 看到罗曼医生，秋元美穗很快就收起了笑，肉眼可见地紧张和慌乱，小手小脚立刻规规矩矩放好，无比拘谨地和罗曼医生对视，活像面对什么大魔王。 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的罗曼医生有点惊奇，向圣杯许愿变成人类后几乎没有人会畏惧他。而还是王的那个时候，说实在，他不太明了那个时候旁人对他的感觉。 第24章 面对全知全能却无心无情的王，臣民就算一开始是全心全意的敬仰，后面也慢慢地会畏惧如同神一般永远高远永远正确的王吧。 不论如何，往事已去，日升月落从不因人的意志而改变。这些不合时宜的感想，也不过是徒增困扰罢了。 罗曼医生对秋元美穗温和一笑，很好地安抚了对方有些不安的情绪，他问：“美穗很喜欢擘内吗？擘内是祂的名字。” 提到小狗，秋元美穗眼睛明亮了一瞬，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一点。她有点高兴地点点头，慢慢地说：“擘内很可爱，美穗很喜欢它。” 在罗曼医生耐心的态度下，秋元美穗对他的戒心稍微松了一点，隔了许久，她又小小声地说：“我以前也有一只小狗的……但是被妈妈送走了。” 在她心里，那是全世界最乖最可爱的小狗。 罗曼医生听见了这句话，他说：“擘内跟我一起住在这里，如果你很喜欢祂的话，可以来找祂玩，不过要是你真正的空闲时间哦。当然，如果美穗觉得累的话，我这里永远都欢迎美穗来放松和休息。” 秋元美穗小脸瞬间变得通红，她绞着手指，非常羞涩非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出乎意料，真正被揭穿的时候，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其实很不擅长撒谎。 她有点喜欢这个新来的医生了。 往后几天，秋元美穗都会在中午或放学的时候来这里坐一坐，或者把擘内带出到外面的操场上玩一会。罗曼医生会给她准备精致的小蛋糕，她很喜欢蛋糕的味道，香香甜甜的，像天上粉红的云朵。 其实她也很喜欢那只很少出现的大猫，她觉得那只大猫咪有种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就像童话故事里守着公主的恶龙大人。当她悄悄把这句话告诉擘内的时候，小狗好像很生气，都不肯让她跟着它了。 好吧，擘内也很厉害，和传说中的大天狗大人一样厉害。 擘内似乎对这句话有点嫌弃，但好歹还是同意秋元美穗继续当祂的小跟班，秋元美穗很高兴，她觉得自己跟着擘内大人一起，自己就不是一个人了，于是快快乐乐地当擘内的小跟屁虫。 总而言之，与罗曼医生想象的擘内陪着小孩玩的情景完全不一样，不过他们都很满意这样的相处模式，那就这样吧。 校医的生活朴实无华，而回到研究所又是另一个画风。众人正为了赶实验进度日夜颠倒的加班，萦绕在研究所中无比深重的怨气，让罗曼医生看得心有戚戚然。 雪莉看到他来，对他说：“罗曼蒂克，琴酒又带来了一些新的关于aptx4869的数据，你来的正好，我们一起商讨下后续的研究思路。” 罗曼医生愣了下，琴酒带来的数据，那肯定是他亲自拿人试药的数据，对于实际上心思相当敏感向善的雪莉而言，这无疑是一件非常让她痛苦的事情。 他还未张口，雪莉就未卜先知打断道：“罗曼蒂克，这不重要，我们先来讨论下这些数据。” 真的不重要吗？ 成为人类这么久，罗曼医生还是不懂人类的心，他那天明明看到雪莉拿着一张纸在独自一人小声啜泣。啊，如此说来，哪怕他关门的声音已经一再放轻了，还是被她发现了吗。 他不再多说，只是默默跟上雪莉的步伐，这不是她的错，她没有选择。就如同当初的玛修一样，她们都没有选择，但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孩子。 终于，在他们二人独处时，罗曼医生忍不住小心翼翼试探着说：“雪莉，为什么我们不尝试着脱离组织呢？” 他还是有在学习有在进步，这里用了“我们”，勉强算是吃透了人类语言中委婉的艺术。 雪莉诧异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倒不是特别意外，她早有预料这家伙对组织的观感平平。虽然嘴上说着害怕什么的，但内心里其实根本就毫不在意吧。 不是不知晓组织恶名的妄自尊大之辈，更像是从高处俯瞰的漠不关心，只随波逐流地待在这里而已。 所以雪莉没有再强调组织的强大和血腥，面对着这个组织里少有的脾气温和的人、能让她如面对普通人一样放松的人，她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说：“抱歉，但是，我还有个姐姐。” 姐姐？原来如此，真正留下的理由是无法割舍的亲情吗？ 罗曼医生恍然，他沉默地帮助雪莉整理材料，他习惯了观看不去改变，记忆里少有的主动提出还是担任玛修那孩子的主治医生，而这次被拒绝，也让他心底有一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或许还需要继续成长、继续学习、继续改变。 回到诊所，摸了摸擘内的头，面对着电脑上马尔代夫的图片，罗曼医生很忧愁。是的，今田信二所言见到哈加提的那个海边，就是在马尔代夫。 难道他请假进行一次出国旅游？不，真正的困难点是在于他贫瘠的钱包吧，而且哈加提说不定早就不在那里。 这个时候就很怀念拥有传送能力的魔神，说起来，为了适应现代的科技，也许再重新编纂一个能在电子海里畅游的魔术式会不会更好？ 虽然只是偶然闪过这个念头，但罗曼医生没注意，趴在柜台上的盖提喵耳朵在那一瞬间突然竖起，眼神很不善地盯着电脑屏幕一阵，思索了一会后，又若无其事地垂下耳朵，似乎已经有了解决方法。 门口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应该是这几日常来的秋元美穗，罗曼医生有告诉她不用敲门直接进来就好，可秋元美穗认为自己不是病人而是来玩的客人，那么理应每次敲门得到允许再进入。 好吧，孩子总是有自己奇怪的坚持，尊重他们的意愿就好。 罗曼医生扬声道了句“请进”，推门而入的不仅是秋元美穗，还有另外几个小萝卜头。 “老师你好，我是圆谷光彦。”光彦礼貌地自我介绍。 “我是小岛元太，”元太就咋咋呼呼多了，他进来就眼睛四处瞟，很激动地说，“我听说这里有美味的草莓蛋糕，我想要草莓蛋糕！” 步美和光彦几乎同时出手捂住了元太的嘴，对上罗曼医生温和的视线，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羞赧。 虽然确实是因为听美穗说这里有美味的小蛋糕，但是、但是元太也不能就这么大咧咧说出来吧！ 罗曼医生看起来并不在意，他甚至有点高兴：“你们好，叫我罗曼医生就行，老师什么的，听起来压力好大啊。是要蛋糕是吗，请稍等片刻，我去拿给你们。” 三人同时鞠躬：“谢谢医生！” 在罗曼医生去拿蛋糕的间隙，步美疑惑地歪头往后面看，问：“柯南，你怎么不进来呀？” 站在门外的蓝衣小男孩抿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说：“我、我就不进去了吧，我突然想起小兰姐姐好像要我今天早点回家，我、我就先走了！” 三小只：？ 步美说：“可是柯南，我们约好一起来的时候柯南你明明说你可以的。” 元太露出智慧的眼神，怀疑道：“柯南，你该不会是害怕医生吧。” “谁害怕医生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被激将法成功挑衅到的江户川柯南刚踏进诊所半步，就正对上瞅着他的擘内，顿时后悔不迭。可已经晚了，步美直接把他拽了进来。 为什么这里的校医会是罗曼医生啊？！ 这个困惑仅仅在大脑里停留了一秒，就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抹去，江户川柯南很快便忽略了这件事，全心全意担心起自己会不会露馅起来。 “真是幸运，刚好冰箱里还有四块小蛋糕……咦，还有一个小朋友吗？” 那可就糟糕了啊，早知道应该多备点的。 罗曼医生有些苦恼地想。 江户川柯南努力将自己藏在元太和光彦身后，用一种细声细气的声音回答：“那、那个，其实蛋糕的话不用算我。” 罗曼医生顿住，他盯住江户川柯南小小的身体，在后者满头冷汗下无比疑惑地皱起眉，说：“……工藤君？” 江户川柯南的身体瞬间僵住。 第23章 小女孩的忧伤3 “哈哈哈哈，医生你也认识工藤哥哥啊，我的名字是江户川柯南，目标是成为像工藤哥哥一样厉害的侦探，所以故意模仿工藤哥哥的装扮，是不是超级像！” 好欲盖弥彰苍白无力的话语，江户川柯南慢慢停下尴尬的笑声，心里七上八下地盯着罗曼医生，表情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而罗曼医生也似乎舒展了眉眼，笑着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柯南，我刚刚还以为看见了工藤君的小时候呢，侦探是个很棒的职业，加油哦。” 糊弄过去了。 江户川柯南松了一口气，装作孩子一样天真地点点头：“我会的，谢谢罗曼医生！” 罗曼医生将蛋糕分给孩子们，秋元美穗说：“我的那份给柯南吧，医生哥哥。我之前已经吃过好多遍了，但柯南一次都没有吃到，所以这次我就不用啦。” 第25章 她露出小小的笑，主动将自己的蛋糕递给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怔住，然后摇头，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早已经过了喜欢这种甜食的年纪，他酷酷地说：“不用，我不需要，还是你吃吧。” 竟然有小孩子不喜欢小蛋糕！ 除柯南外的孩子们嘴巴惊讶地张大，秋元美穗见江户川柯南是真的不需要，又犹犹豫豫地把蛋糕拿回来，拿起勺子往自己嘴里一塞，脸上充满了幸福又满足的笑容。 她喜欢这里，喜欢这个学校，喜欢这里的同学，喜欢这里的老师，还有这里很温柔很温柔的医生大哥哥。 所以她这次不是很想离开。 秋元美穗悄悄露出了落寞的眼神，然后又在同伴的打闹下将这短短一刹的神情隐去，高高兴兴地加入了和小伙伴的聊天中，除了江户川柯南瞥了她一眼外无人注意。 “汪！”王，那个人类就是之前那个人没错啊？ 擘内扒着罗曼医生的白大衣衣角，试图提醒王那个人类伪装自己身份的不怀好意。 罗曼医生无奈地拍了拍祂的头，他知道那应该就是工藤君不错，但据他所知，正常定义下的普通人类应该不具备返老还童的能力，所以工藤君如今这个情况，倒说不好是什么原因了。 但既然工藤君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不知道好了。 这算是学会了人类社交礼仪中的“善解人意”？罗曼医生不太确定。 “这、这是……？！” 此时还在研究所内观察小白鼠状态的雪莉发现了不对，她捏住资料的手指指尖不自觉用力到发白的程度。 这一批是刚刚服用最新改良aptx4869的试验鼠，不出所料地几乎都在一刻钟内悄无声息死去，拿出其中几只做解剖分析发现和之前的实验数据相差不大。本想将这批小白鼠处理掉的雪莉，就在这时突然在笼中发现了一只正到处乱跑的幼年小白鼠。 这是巧合，还是注定？ 雪莉目光紧紧跟随着那只活蹦乱跳的小鼠，心跳声如擂鼓在她耳边震响，她这一刻站在这里，却如站在天旋地转间晕眩茫然。 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恐惧的情绪在大脑中流转，这就是她父母所研究的秘密？这就是组织所需要的药物？这、这…… 她咬了下自己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她忍不住想，为什么只有这只小鼠会变小，究竟是什么因素在影响？这是她属于科学家那探究的本能。可她作为人类的心却在告诉她，不能再研究下去了，这个技术、这个药物，唯独不应该在她手里、在这个组织的手里被人复现。 这是当之无愧的禁药！ 如引诱夏娃吃下禁果的毒蛇在向她露出讥笑，父母的死亡、与姐姐相伴十数年相依为命的记忆、那些乌鸦走狗阴狠的目光……所有的所有都在这一刻向她涌来，现在在这里，发现这一个秘密的只有她一人！ 宫野志保闭了闭眼睛，她手极稳极快地了结了这只小白鼠的生命，让它和它的兄弟姐妹们一起，被送往销毁的机器。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重新拿出琴酒传来的资料，一一核对服用过aptx4869的人选，不出她所料，大部分人都没有如那只小白鼠一样的好运，只除了一人。 “……工藤新一。” 一个年少成名的高中生侦探，死亡讯息竟然没有在网上形成大范围的传播，甚至根本没有一条涉及，这其后隐藏的意味，再联想到之前处理的那只小白鼠，宫野志保就大致能猜个七七八八。 真是没想到，琴酒竟然也会失手啊。 大概是因为轻视吧，毕竟只是一个高中生侦探。 宫野志保又翻看了数遍工藤新一的资料，沉思许久，最终以代号成员的权限盖棺定论为“已死亡”。她不准备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假如这位侦探确实是个聪明人，那么在侥幸存活后自然会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但突然知晓组织的秘密、药物的效用还是令她心神摇曳，她难以自抑地在今夜与姐姐的通话中透露出那些许的惊慌和茫然。 那场使父母丧命的火灾真的只是意外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死死纠缠于她的内心，让她比以往更如惊弓之鸟。但此时，她仍没生出逃跑的念头，对组织的恐惧已经深深扎根于她的心底，牢牢将她束缚。 反而是外表更加柔弱的姐姐宫野明美心里比妹妹更富有反叛的勇气。 她安抚着电话那端宫野志保的情绪，更加下定了脱离组织的决心。她这般向宫野志保承诺道：“志保，不要怕，有我在。”我一定会带你从这个黑暗的泥沼中逃跑。 此时摆在宫野明美面前的资料，正是从银行抢劫十亿日元的计划书。 她定定看着这些资料，和妹妹说话的语气依旧如往常一般轻柔似母亲的低语，她本就承担着母亲的角色将幼妹养大。 完成这个任务真的可以让她们姐妹俩脱离组织吗？琴酒真的会兑现他的话语吗？ 宫野明美不知道，但她已经没有选择。此前诸星大真实身份的揭露已经让她上了组织的怀疑名单，宁错杀不放过的组织风格她早已领略过许久次。无论这是个机会还是陷阱，她都没有选择。 她只能祈祷着、相信着，这会是希望的曙光、这会是她们姐妹俩新生的号角。 无论如何，她都会保护好志保，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宫野志保心突然猛地一跳，她攥紧了手机，有一种不知名的预感在催促、在警告，就像死神即将斩下的镰刀，可她只能感受到惊慌。 该怎么做？该怎么办？ 在告别的前夕，她咬着下唇，对她最爱的姐姐说：“姐姐，我……我好久都没有和你见面了，这周末，我可以去见你吗？” 宫野明美微愣了一瞬，然后笑着轻声说：“当然可以，志保，我也很想你。” “那、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姐姐！”我们约好了，这周末会见面的，姐姐！ “嗯。” 宫野明美挂断了电话，久久地凝视着自己手里那张唯一留下的和父母的合照。那时志保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她站在父母亲的中间，笑容是那样的天真那样的幸福。 在组织里，谁都无法独善其身，她亦做过很多错事。当初拒绝诸星大的帮助，一部分是为了保护志保，而另一部分，便是她清楚地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亲自杀过无辜的人，早已算不上清白。 可是，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请您务必保佑我的妹妹，她的手上没有沾过任何一个人的血，一切的罪孽请让我一人承担，请您啊，一定要保佑我的妹妹、我的志保平平安安到老。 在黑暗里，她轻轻亲吻照片上母亲的脸，再度起身的那刻，便如同战士身披盔甲奔赴战场，那般决然那般坚定，仿佛舍去了心头所有的柔软，从此坚硬如铁。 “……你要走了吧。” 猝不及防的，江户川柯南如此笃定地说道。 秋元美穗吓了一大跳，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说：“好厉害，你是怎么知道的？” 步美惊讶地捂住嘴巴不可置信道：“开、开玩笑的吧！美穗才刚转来一个多月而已，就……就要走了吗？” 明明、明明还没有成为天底下最好的好朋友，还没来得及真正认识彼此，就要分别了吗？ 秋元美穗拿出纸巾擦了擦步美的眼角，弯起眉眼说：“步美，不要哭呀，我们以后还可以写信联系的。” “……不要勉强自己了，快哭了的不是步美，是你吧。”江户川柯南说。 “欸？这么明显吗，我明明自己练习了好多遍的。”秋元美穗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凉凉的，原本的笑容也渐渐黯淡下来，她闷闷地说，“我也不想走，我喜欢你们，喜欢这个学校，喜欢医生哥哥的小蛋糕，可是……可是妈妈又要换工作了，我、我必须走。” 她吸了吸鼻子，不想让自己掉金豆豆，她已经哭过好多遍了，但不能在朋友面前哭。 她说：“没关系的，我、我会想念你们的，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我发誓。” 第24章 小女孩的忧伤4 离别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算彼此之间是那样舍不得。 “我妈妈……她很忙很忙，虽然住在一起，可我能见到她的时候很少很少。” 秋元美穗慢慢地说，自从父母离婚后，她总是跟着母亲在各个地方辗转，少有停留的时间，也不怎么能交到朋友，“以前，丢丢会陪着我，它是我的小狗，后来它被妈妈送走了，我就只能自己陪着自己了。” 步美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丢丢会被妈妈送走呀？” 秋元美穗垂下长长的睫毛，轻轻道：“因为妈妈对丢丢的毛过敏。” 妈妈工作已经很辛苦了，送走丢丢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但秋元美穗每次想起来，还是忍不住难过。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有对错，只是不合时宜。 第26章 “对不起，我那天骗了你，步美。”秋元美穗说，“其实我没有生病，就是突然不想上学、也不想回家而已。” 步美摇摇头：“没关系哒，我原谅美穗啦。” 于是秋元美穗露出一个小小的柔和的笑，很珍惜很认真地说：“我已经不会再犯了。”就算想过装病留在这里这样的事情，可医生哥哥告诉她，用自己的身体威胁爱自己的人，是不对的。 未来还长，日后一定会有机会再见，那么现在能做的，就是和朋友们一起留下快乐的不会遗憾的回忆，让它变作记忆里最缤纷的糖果，每次品味都会情不自禁幸福地微笑。 小孩子们这样约定好。 可是未来总是充满了那么多意外，明天比起今天，是会更好还是会更坏呢？ “广田雅美小姐！” 枪响的那一刻，研究所内早已做过无数次实验的宫野志保手一抖，这次实验彻底失败。来不及懊恼，宫野志保紧紧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近乎茫然地倾听着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快、急促、疯狂。 恐慌毫无征兆地于此降临。 是灵魂深处的恐惧、是血脉相连的预感、是超越一切科学的名为情感的哀恸。 姐、姐？ 宫野志保慌忙地去找自己的手机，颤抖着手指拨通那个她铭记于心倒背如流的号码，屏住呼吸等待着。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绝望却层层叠叠堆积。 世界在此时安静无比，只有电话那边无人接听的忙音在这片死寂中清晰可闻。宫野志保又打了两次，皆是如此。她沉默地、冷静地，以一种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沉稳姿态，挂断了电话，有条不紊地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也许是姐姐的手机刚好不在身边呢？ 哈，宫野志保不会容许自己被这样拙劣的谎言欺骗。姐姐出事了，这是她唯一笃定万分的事实。 可她在这里，不能软弱不能哭泣，明处暗处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她，她不能露出破绽，她必须毫不知情。 “……所以，你想告诉我的就只有这些吗，琴酒？” 宫野志保几乎要笑出来，太荒谬太可笑太……愚不可及。 愤怒和哀伤汇聚在一起，化作滔天巨浪，拍打着她一片荒芜的心田，绝望吗？憎恨吗？这是不用多说的事吧，尤其是面对着这双冷酷的审视的眼睛。 琴酒当然能看出宫野志保藏于眼底的愤恨，可那又如何呢？弱者的愤怒于强者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他轻视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少女，也见过太多无能为力的仇恨，他只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微笑，如撕毁一张白纸那般轻飘飘地宣告： “宫野明美，任务失败，被我处决。” “雪莉，你应该不会做出一些很愚蠢的事情吧。” 琴酒那样讥诮冷漠的眼神仍然残存于脑海中，宫野志保双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连带着整个身躯。她最终伏在桌上，发出最后一声如幼兽失去母兽的长长的悲鸣。 她已经尽全力忍耐了，她已经尽可能去忽视了，可是呢，命运向来嘲笑匍匐于地顺从的弱者，又冷眼旁观世人于痛苦中挣扎。 既然如此，那顺从有什么意义？那忍耐有什么意义？唯一想守护的人已然逝去，那所有的忍受都无意义。 “所以，你还是做出了最愚蠢的选择，雪莉。” 在烧却所有资料逃脱的前一秒，被琴酒拿着伯雷塔抵住头颅，宫野志保并没有很惊讶，她甚至面对琴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杀了她又如何，迄今为止所有的实验资料都被她毁掉，无论是写在纸上还是储存于云端，组织的目的已然功亏一篑！ 出乎她意料的，琴酒竟然没有当初击杀她，而是把她用手铐囚禁于房间里。这是为什么，琴酒根本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另一边，伏特加也摸不着头脑，他问：“老大，为什么不杀了雪莉，她这算是背叛了组织吧。” 琴酒叼着烟，冷冷看了眼自己亲自选择的不大聪明的跟班，又一次忍受了下属的愚笨。 他说：“雪莉是boss最看重的人选，真遗憾，不能亲手处决她。” 哪怕是琴酒，也不能违抗boss的命令。 伏特加更加不解：“可是雪莉这个样子，留着她也不会全心全意为组织做事，boss……”在老大冷厉的眼神下，他将对boss大不敬的猜想咽回了肚子里，整个人瑟瑟发抖。 “没有下一次。”琴酒警告道。 伏特加连连点头，他本以为这就是结束，可在几分钟后，他听到琴酒开口：“如果是之前，那么她确实不会活下来，但现在，为不为组织办事已经由不得她自己了。” 这是什么意思？ 伏特加不明觉厉，琴酒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只看着眼前升起的烟雾，眼底倒映出忽明忽灭的火光。 倘若上面的实验真的成功，那么让死者复苏的愿景再非空言，这么多年组织里藏起的老鼠，在这一次后，都会露出自己的尾巴。 他勾起嘴角，笑容是那样血腥又疯狂。 猫捉老鼠的游戏，即将再次开场。 今夜大雨滂沱，淹没了所有背叛、阴谋和罪孽，将所有的所有掩藏在雨落的喧嚣里。灯红酒绿的城市于漫天的雨幕中，褪去了那层霓虹的外衣，只留冰冷的墙面伫立。 在这样难得一见的雨夜里，在几无行人的街道上，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顶着倾盆大雨不顾一切地奔逃，积水几乎快漫过她的小腿。 诊所内，尚还未休息的罗曼医生刚刚整理完这一堆学生体检的资料，将它们归档入室，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感叹今日的工作终于做完。 “咚、咚、咚！” 面向校外的那道小门被人敲响，罗曼医生一愣，这道门的存在他几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是谁？ 他困惑着，脚下动作却很快，将门打开，低头却看见了一个茶色头发六七岁的女孩，这是帝丹小学的哪位学生吗？ 可当这个女孩抬起她稚嫩的脸颊，一切猜想都瞬间破裂。 罗曼医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你是……” 女孩终于忍不住，泪水和着雨水，不断地从脸上成股淌落，她近乎空茫而偏执地想，从今天起，她再也没有家了。 …… 关上门的前一刻，罗曼医生依旧能听到女孩压抑的哭声，他叹息着将门彻底关上，去厨房准备煮点姜汤。 这样的大雨天，徒步淋了这么久的雨，又是这样悲痛到极点的情绪，生病几乎可以说是注定的事情。雪莉、不，志保不愿意吃药，那还是多少喝点暖身的汤起点作用。 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并为此感到悲伤。 旁人安慰的话语是那般徒劳，至亲的逝去怎么会轻易能够接受，这是时间也难以抚平的伤口，每一次回想都会是撕心裂肺。 当他边查看诊所内的食材，边唠唠叨叨地念着：“穿湿衣服这么睡一晚可不行，可我这里也没有准备小女孩的衣服，要不要现在就出门去买一套，你说呢，盖提亚？” 没有听到回答，他疑惑地回头又唤了一声：“盖提亚？” “我在。”盖提亚轻声回应着。 祂凝望着罗曼医生的目光是那般深沉而黑暗，让罗曼医生突然有点慌张起来，上上下下地看了一眼自己，却没发现什么不对。 盖提亚沉默了许久，祂终于出声：“王，您在可怜她？” 这个问题结结实实让罗曼医生愣了那么一分钟。 他犹豫地说：“可怜……应该算是吧。志保……她从小在这样的组织长大，现在相依为命的姐姐还去世了，然后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啊，这样看来，志保真的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也许她不需要我的可……” 盖提亚打断道：“所以，王，您确实在可怜她。为什么，因为她身世悲惨、遭遇不幸，又弱小无力？还是因为她……没有选择。” 可是生命啊，本就是通往痛苦的旅程。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盖提亚第一次对罗曼医生如此态度，祂讥诮着、祂审视着、祂怀疑着。 祂说：“王啊，她没有选择，是因为她无法选择。而三千年前，您没有选择，是因为您不去选择。那么请您告诉我，为什么三千年前对世间所有苦难都无动于衷的您，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如此平凡的少女的稀疏的不幸，就能让您如此动容呢？” 第25章 小女孩的决断5 众生苦痛何其多, 没有人能比独自行走过世间三千年的盖提亚更清楚这一点。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所有的生命来到世界这个大熔炉里走一遭，最终都会迎来痛苦的末路，盖提亚尝试过改变、尝试过拯救, 可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给予饥饿者饱食、渴死者甘霖、贫穷者黄金、生病者治愈，都不过是一时的解脱，最终亲人分离、爱人反目、友人背弃, 人世间这些丑陋戏码祂看了上亿遍, 终于得以明悟。 第27章 任何的对个人的拯救都毫无意义, 人类痛苦的根源, 就在于人类这个种族的劣等！ 祂拒绝守护如此丑陋如此不堪的人类，祂拒绝接受王的软弱与无能，既然祂都能得出如此结论, 那么智慧在祂之上、全能在祂之上的王理应知晓人类的无可救药, 那为什么不去纠正、为什么懦弱地选择死去？ 这是耻辱、这是漏洞，人类与未来毫无价值，那么理应由祂来发起变革，理应由祂改写一切, 这即是践行“人理修正”最正确之道，这便是祂得出的最终结论, 于是祂决心焚毁人理。 ……然后就被迦勒底和变成人类的王给无情制裁了。 盖提亚内心苦闷, 但盖提亚不说。 祂确实在最后一战曾短暂地体验到了人类的视角, 明晓了寿命的短暂和生命的喜悦, 可祂仍然拥有困惑、仍然无法理解, 燃烧了千年的愤怒被浇灭, 可随之而来的空虚却让祂迷茫。 若是祂的决断是错误的, 那么唯一正确的道路在哪？ 魔术式尖锐地诘问着创造祂的王, 您曾经端坐于玉座之上漠然见证过一切, 您曾经踏足时间神殿否认过我的大业，可现在，现在成为人类的您，为何不像以往那样无动于衷了呢？ ……是吗？这是在寻求他的答案吗？ 罗曼医生有一刹那的恍惚，仿佛再次坐于殿堂解答臣民的困惑，彼时他是智慧与贤明的王者，看穿一切的眼睛让他知晓一切却保持缄默，只回答应回答的，只见证应见证的。 那时候的他，遵循着神和命运的启示，终其一生真正出自自我意愿的举动，只有归还神赐予的十诫，也因此在成为英灵后拥有了那谁也不曾见过的第一宝具，最终将智慧、将所罗门的一切都还给上天。 罗曼医生微闭眼眸，这个时候的他竟格外像那个传说中以睿智统治国度的王，啊，毕竟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轻浮和不靠谱的气息都消散沉淀，他静静思索着，最终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因为……我现在是人类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对他人的苦难产生感同身受的悲伤，关于这一点，身为人类，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无法断定曾经的他的做法是对是错，也不知晓如今该如何教导迷茫的兽，在成为人类这条道路上，他和祂都是当之无愧的新手。 仅仅因为是人类……吗？ 还真是令魔术式难以理解。 人类的自由、人类的幸福，明明是如此肤浅而短暂的东西，可是王啊，连您也沉溺于这般虚假的幻梦吗？ 盖提亚甩了甩尾巴，沉默地又回到影子之中，让正忐忑等待着盖提亚回答的罗曼医生感到些许尴尬和无奈。 他现在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没有所谓全知全能的智慧，可是盖提亚依然将他视作那位正确的王者，让罗曼医生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唉。 罗曼医生满腹愁绪地端着姜汤敲了敲卧室的门，听见女孩沙哑的回应后才推门而入。 宫野志保的眼皮很肿，眼神空落落的，看到罗曼医生进来也只是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然后将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那小盅汤上。 拒绝了罗曼医生的照顾，宫野志保接过了汤勺和小碗，尽管恶心反胃的情绪一再上涌，还是勉强自己咽下了这碗热汤。 喝完放下，她的情绪似乎已经平复不少，又或者这只是表象。 罗曼医生小心地询问道：“志保，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是要住在我这里吗？” 宫野志保摇了摇头，她说：“不，我在这里只会连累你。你最近要小心，组织接下来一定会把重心放在和我同一个实验室的你身上。” 毕竟目前内除了宫野志保外，接触aptx4869研究最多的就是罗曼蒂克。 罗曼医生对此倒并没有很担心，反而更对宫野志保的现状忧心忡忡：“你现在这个姿态，还不知道那个药物对身体有没有什么负面作用，而且没有解药的话，难道要一直保持这个孩子的模样吗？” 宫野志保咳了两声，冷静地说：“现在对我来说，这副孩童的模样是最好的保护色。琴酒绝不可能想到我变成了一个小孩，至于解药，这并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她思考了片刻，突然回忆起那个和她一样服下a药却返老还童的幸运侦探，之前瞥见他资料上好像写着，是帝丹高中的学生？而她记着，罗曼蒂克目前的工作，似乎正是帝丹高中的校医。 想到此，她询问道：“罗曼蒂克，你知道工藤新一吗，那个被誉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的高中生侦探？” 工藤君？ 等等，现在想来，工藤君似乎也变成了一个小孩子，难不成…… 察觉到罗曼蒂克疑似呆住的反应，宫野志保有了猜测：“该不会，你已经碰见了那位变小的……”名侦探？ “咦咦咦，所以工藤君该不会也是因为吃了那个药变小的吧？！” 如此，一切都说的通了！ 不过为什么感觉这像是什么二流小说家写的三流剧本的开端，变小但依旧追寻正义的主角、从黑暗组织逃出的少女，这是多么具有宿命的感觉啊。 假如这是命运编造的剧本，那么他这个角色，一看就是于主线毫不相关的炮灰吧。 罗曼医生相当有“自知之明”地这般想到。 宫野志保已经有了决定，罗曼医生只照顾了她一个晚上，第二天她便毅然决然离开，而罗曼医生尊重她的意愿。 正如宫野志保所预料的那般，琴酒很快就找到了他，这次罗曼医生依旧紧张，却不再畏惧。他不需要怎么伪装，雪莉背叛的速度是那般快而坚决，组织再怎么怀疑也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雪莉叛逃，以后a药的研究由你全权接手，这是boss的命令，罗曼蒂克。” 琴酒冷冷地说，身上似乎还残留着杀死上一个人血的气息，这种对生命的蔑视态度，注定不会被任何医生所喜欢。 罗曼医生沉默地点了点头。 按例，琴酒警告了这位资历尚浅仅因天赋异禀被拉入组织的新人：“如果你想像雪莉那样不安分，那么，那就会是你的下场。” 他话落的下一秒，外边就传来了炸弹的雷鸣，在罗曼医生目及之处，一辆黑车被炸弹升起的滚滚浓烟所淹没，惊住了所有路过的行人，警车和救护车的轰鸣响彻街区。 而这仅仅只是一次警告。 罗曼医生藏在桌下的手指抽动了几下，他是在愤怒吗？他是在愧疚吗？因为连累了无辜的人？因为组织的肆意妄为？罗曼医生也不知晓。 他只僵硬地收回视线，看似是吓呆了的模样，实则是分不清自己心灵的茫然。 没有了千里眼的自己，看不见未来的自己，没办法视而不见的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这一次并非殃及整个人类的大灾难，仅仅只是他目视的几个人类而已，要基于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判断做出行动，原来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吗？ 阴影里，一双金色的眼眸安静地浮现，注视着祂像人类一样犹豫、惊恐、不知所措的王。 人与人之间的仇恨恩怨，要去背负、裁决、承担这一切，祂的王啊，变成人类的您，那样胆小懦弱的您，会变得不一样吗？ 盖提亚等待着一个答案。 “还有一个任务。”琴酒冷淡地说。 罗曼医生回神，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说：“我只是一个柔弱的研究人员而已，你们太过分了吧！” 再说一百遍，这个组织真的不是什么资本家的大本营吗？！使唤人也不带这么使唤的。 琴酒平静地抬眸，只这一眼罗曼医生就察觉到了杀气，顿时噤若寒蝉。 就反驳那么一句，至于火气那么重吗？ 罗曼医生眼疾脚快踩住了盖提亚的尾巴，获得盖提亚不可置信的眼神，那是恍若看见自己女神爱上小白脸一样的心碎。 救命，这是什么形容词！ 只是下意识制止盖提亚攻击普通人的罗曼医生感受到了窒息。 直觉反馈的危险转瞬即逝的琴酒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四周一圈，愣是没找到危险的源头，他提高了警惕，加快语速准备迅速结束这次见面。 “月影岛的资料我会发给你，你会有一个搭档，你们的任务是杀死上面的目标四人，有消息显示他们已经被条子注意到了，为了避免组织暴露，先一步干掉他们。” 琴酒起身欲走，罗曼医生连忙阻止，再说一句，这个组织不给他发两份工资他是真的想叛逃了！ “等等，我的搭档是谁，波本吗？” “不是，你到时就会知道。” 琴酒露出了一个奇异又残忍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他会是你最好的打手，是组织最新的研究成果。至于波本，呵，你们以后会有一起行动的机会的。” ……倘若波本不是老鼠的话。 第26章 月影岛的月光1 “没想到罗曼医生也在这里啊, 这真是太巧了。” 第28章 毛利兰感叹道。 “是啊。”罗曼医生赞同地点了点头，“因为之前教导过我的老师有拜托我来这里见一下他学生的学生，应该算是我的师侄吧。毛利同学你们又是为什么来这里呢？” 这个理由半真半假, 反正也没人会去探究，那也就这样吧。 毛利兰说：“因为爸爸接到了一个奇怪的委托。啊对了，我还没介绍过, 这位是我的爸爸, 是位侦探。爸爸, 这是我们学校的校医老师。” 毛利小五郎对罗曼医生没有什么特殊关注, 毕竟不是美女，他简单自我介绍了一番便自顾自走远去抽烟，让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跟这位医生交流。 “爸爸他真是！对不起！”毛利兰为他爸爸的失礼向罗曼医生道歉, 罗曼医生摆摆手并不在意。 他的目光落在小孩子模样的江户川柯南身上, 微妙的意味一闪而逝，不管怎么说，变小然后住在青梅竹马的家里，这个故事情节实在是让人很有即视感的胃疼。 “……原来如此, 已经死去十二年的幽灵发来的委托案件，听起来确实非常古怪。”罗曼医生琢磨着这个时间, 十二年前也太久了, 应该和魔神们无关。 “不是幽灵, 大概是那位麻生圭二的某位朋友借他的名义希望委托叔叔调查什么吧, 毕竟委托费已经打到了叔叔的账户。”江户川柯南是全然不相信这些魔幻元素的。 收人钱财, 替人办事, 这是最朴素的契约精神。 就算毫无头绪, 江户川柯南几人也准备继续留在这个小岛上再调查几天, 听闻后天正是前任村长三周年忌日法事, 或许到时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又闲聊几句，罗曼医生和毛利兰他们分别，回到旅馆内唉声叹气。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组织交给他的资料里，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岛一直是组织海/洛因的来源之一，而无论是三年前死去的前任村长龟山勇还是现任村长黑岩辰次都是毒/品交易的知情人和庇护者。 但是，这个维持了数十年的渠道已经被公安发现，为了避免组织的信息泄露，组织要求他将和交易密切相关的川岛英夫、黑岩辰次、西本健和平田和明抢先一步灭口。 为此，组织特意给他配备了一个冷酷的杀手搭档。 “你回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全心全意擦着自己心爱的狙击枪的搭档头也不回地问。 罗曼医生说：“再等等，有侦探来这座小岛了，苏格兰。” 只是搪塞，他根本不准备杀人，就算杀人的对象按法律标准都是些烂人也一样。 褐发蓝瞳的男人转过头，虽然嘴角习惯性的含笑，但眼底却分明是不似人类的冷漠：“侦探？是要一并将他们解决掉吗，罗曼蒂克。” 罗曼医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连忙制止：“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再等几天。” 苏格兰沉默地接受了命令，根据被灌输的思想，罗曼蒂克现在是他的上级，而作为下级，要无条件服从上级的指挥。 ……果然十分怪异。 罗曼医生心想，组织给他配备的这个搭档，许多时候让他怀疑这只是个人造的兵器，这就是所谓的最高研究成果？身体还是人类的□□，但思想上，却几乎摒弃了人类所有的情感，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样毫无思想情感只是服从命令的工具，总是让他回想起一些不合时宜的往事，就连影子里的盖提亚也隐隐约约传过来几分糟糕的情绪。 他还是尽量避免让盖提亚和这位苏格兰相处吧，虽然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并不大。 借口遛狗再度出门的罗曼医生终于松了口气，不用再时刻提心吊胆担心盖提亚发疯的感觉实在太好。 “汪！”我讨厌那个人类，王！ 与其说是讨厌那个人类，倒不说是看到那个人类空洞的内心就难以自抑地升起无穷的愤怒和排斥，爪子忍不住想撕毁什么，牙齿忍不住想咬碎什么，只有回头看到仍站在此处的王，那股心情才稍微平息。 擘内发自内心地憎恨于此，祂有那么一瞬，简直恨不得撕碎这个所谓的人类组织！ 它怎么敢、它怎么能，这是亵渎、这是不敬、这是冒犯！ 直到王的手放于祂的头顶，祂才停止了怒火的烧灼，转而像任何一只普通的小狗，亲热地去蹭主人的手。 “这只小狗，样子可真可爱。” 散步偶然碰见的行人捂嘴轻笑，称赞道，“它看起来非常喜欢你。” 罗曼医生不好意思道：“擘内，祂确实比较黏我。” 喜欢吗？这么明显吗？他其实曾经一度以为魔神们相当讨厌自己。 “我是浅井成实，是这座小岛的医生，虽然说是医生，其实还没有取得营业执照。这座岛上很少见到像您这样的旅者呢。”容貌清丽的女人这般自我介绍道。 但她没料到的是，在听完她的话后，对面这位明显是外国人面貌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明显的疑惑表情，用熟练的日语说： “旅者？其实我并不能算是旅者，这位浅井……女士，请问您认识东京大学的田中悠介教授吗？” 伪装成女性的浅井成实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不会这么倒霉吧？！ 事实告诉他，人生有时就是如此倒霉，意外总是来临的如此迅疾而无法预料。 在老师的师弟的面前——应该也算是他的长辈，他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了自己在外女装示人的事实。 “我很理解啦，年轻人总是有自己的爱好。”见多识广且善解人意的师叔这样说道，让浅井成实越发尴尬。 不，其实他并不是异装癖，对女装也没有任何爱好。 有苦难言的浅井成实只能绝望地默认，然后用煮好的清茶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师门长辈。 “田中教授很看重你呢，他跟我聊了你的许多事情。”罗曼医生只浅尝了一口清茶，然后默默地将其放下，他还是更喜欢奶茶的香甜。 一开始只是因为突然收到了老师的邮件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东大有一位师兄，礼节性的上门见面顺口聊到了月影岛的事，于是顺理成章获得了光明正大前往月影岛的理由。 现在想来，这一切还真是顺利得不可思议。 或许他的幸运是a＋＋也说不定。 “是我辜负了老师的期望。”浅井成实苦笑，对他来说，恩情排在第一的是养育他长大的养父母，第二的就是先担任过他的主治医生后又成为他老师的田中教授。 可他实在难以忘却家人的死亡和仇恨，自从三年前知道真相，这已经成为他午夜梦回间一直徘徊的梦魇，时时刻刻炙烤着他的内心。 送走年轻的师叔，浅井成实又一次在家弹奏起《月光》的曲调。 为了怀念他的父亲，他特意在家里也放了一架钢琴。自小虽然身体不好，但这首他父亲最喜欢的《月光》，是由他父亲手把手教他学会的，对他有着格外特殊的意义。 伴随着乐音的缓缓流淌，他的记忆又回到数月前的那个夜晚。 月光如水澄明，钢琴声似潺潺溪流，一位不请自来的听者悄无声息地踏着月光降临。 浅井成实察觉到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可一种乍然涌现的灵光，让他没有停下钢琴的演奏，而是越发沉浸于乐曲之中，将自己心中所有的苦闷、纠结和憎恨都肆无忌惮地宣泄而出。 乐声如泣如诉，恍若灵魂簌簌低语。 直到一曲完毕，驻足聆听的客人才开口道：“我从你的音乐中，听到了复仇的野望。” “确实如此。”浅井成实坦然承认。 他询问这位来客的姓名和目的：“请问您是谁，来到这里，总不会只是为了听完我的演奏吧。” 这位看不清容貌的客人低声哼笑了一声，道：“我是布锐斯。另外，不是我来到这里，是你在呼唤我。” 布锐斯？ 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的浅井成实微微皱眉。后来他去查询资料，才知道这是一位传说中大恶魔的名字，据说性格十分暴躁，可在这短暂的相处中他并未察觉这一点。 事实上正正相反，虽然交谈中这位恶魔的语调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股漫不经心的轻蔑，但言谈中还算亲和礼貌。或许传言也有所不实也说不定。 “我在呼唤你？恕我直言，我此前从未见过你，也不曾知晓你的姓名。”浅井成实说。 布锐斯并不在意这个人类的冒犯，祂的手轻抚了一下钢琴的琴身，明明无人弹奏，钢琴却自己开始重演刚刚浅井成实弹奏的乐曲。 这般魔幻超出认知的事实，让浅井成实瞳孔一缩，大受震撼。 “作为听众再听一遍自己的音乐，感觉如何？”布锐斯饶有兴致地问。 浅井成实沉默了一会，自嘲地缓缓开口：“……若是父亲还在，一定会高兴不已吧。” 他居然有朝一日能弹出这样的音乐，完全超越了自己天赋的限制，他的父亲一定会为他感到欣慰。 第29章 “人类激烈的情感总是能突破技艺的限制，从这一点看，人类姑且还算有点价值。作为愉悦我的奖赏，我愿意赐予你一点小小的恩惠。复仇，这真是人类戏剧中永垂不朽的有趣戏码，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哈哈哈哈！” 魔神大笑着离去，徒留人类凝视着眼前钢琴永不停歇的演奏静默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浅井成实：哥，其他就算了，离开时能不能关下自动，这架钢琴一直响真的太扰民了！ 第27章 月影岛的月光2 因为精神失常一把火烧死了自己的妻女然后自杀？传说中被诅咒的会在月圆之夜奏响神秘乐曲的钢琴？ 捏着神秘人寄来的委托卡片的江户川柯南神情凝重地走在街道上, “在月夜之下，隐藏已久的秘密终将揭晓，影子将伴着月光昼夜不停舞蹈, 侦探，你能阻止这一切吗？”。 与其说是委托调查，倒不如说是预告或者挑衅。 毛利小五郎并不将其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那五十万的委托费, 他甚至会认为这只是谁的恶作剧, 但直觉告诉江户川柯南, 这绝不是恶作剧，对方是认真的。 是巧合吗？那位前任村长的三周年忌日的晚上，正好就是又一个月圆之夜。 已经去过公民馆发现那架钢琴被人专门调过音准的江户川柯南还是倾向于这是某个人的故弄玄虚。 村民本就畏惧这架死过人的钢琴, 假如当真是有人在每个月圆之夜偷偷前往公民馆弹琴, 恐惧的村民也根本不会进去查看。 比起这个似真似假的传说，江户川柯南更在意那位麻生圭二的死因，可十二年这个时间实在太久，所有的线索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而岛上的村民也大多对此事闭口不言。 调查就此陷入了僵局。 咦，前面那个人是…… “罗曼医生, 这个大哥哥是？” 江户川柯南跑过去, 用一种故意卖萌的语调仰头问道, 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背着小提琴盒的陌生人。 工藤君, 其实真小孩子是不会这么说话的。 罗曼医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终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 叫绿川光。” 化名为绿川光的男人目光落到江户川柯南身上, 没有恶意, 却也称不上友善, 是一种堪称无机质的冷淡，这种气质和他的外表有些微妙的不协调。 奇怪，为什么他觉得这张脸好像有点眼熟，难道他曾经见过这个男人吗？ 江户川柯南微微一愣，却怎么也想不起这种熟悉感的来源。 罗曼医生说：“柯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毛利先生和毛……小兰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dashuwen.html target=_blank >大叔喝醉了，兰姐姐在旅馆里照顾他，我一个人没问题的。”说到这，江户川柯南眼角都忍不住抽动了两下，大叔真有他的，在这样一个小岛上，也能找出喝酒的地方。 “……哦哦，所以柯南正在调查十二年前的麻生圭二自杀的事件啊，侦探还真是辛苦呢。”罗曼医生感叹道。 江户川柯南一个激灵高声说：“都是毛利叔叔要我调查的啦，哈哈，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啦。” 工藤君，谎话说的很拙劣哦。 没有戳穿江户川柯南过于浮夸的演技，罗曼医生似乎不经意地提到：“不过比起那个传说，感觉最近小岛上岛民们更关注的还是村长竞选的事情，到处都是宣传和海报，就连我都被逮去听演讲了呢。” “确实，毕竟是村长换届的大事，热闹到这种程度也是情有可原。”说话间，江户川柯南又瞥见了墙上贴着的川岛英夫竞选的标语。 虽然并没有怎么关注这件事，可归功于候选者之间激烈紧张的较量，哪怕是刚踏上这个岛不过一天的江户川柯南都对这三位候选者有所耳闻。 一位清水正人，是渔民派出的代表，据说为人十分正派，很受当地居民的认可；现任村长黑岩辰次，在任上表现平平，听说很多居民对他任人唯亲肆意行使特权的行为颇有微词；最后一位是岛上的大资本家川岛英夫，经济雄厚，在竞选中声势最浩大，因为他最舍得砸钱。 虽然竞选跟他无关，但如果硬要江户川柯南投票的话，他会投给清水正人。 “说到底这都是跟我们岛外的人没有关系的事吧。”江户川柯南道。 “说的也是。”罗曼医生摸了摸后脑勺，“因为太热闹就忍不住关注了呢。说起来，虽然跟我们无关，但是如果是那个麻生圭二的话，之前跟岛上的人聊天的时候，我才知道候选人当中的黑岩辰次和川岛英夫和麻生圭二据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呢。” 什么？！ “这是真的吗？”江户川柯南急急地追问道。 “是真的吧，不止是他们三个，三年前死去的前任村长龟山勇，还有一个叫西本健的男人，他们五个似乎都是在这座岛上出生长大的，是童年的玩伴。”罗曼医生他不好意思地说，“因为帮村民做了一些义诊，听他们说了很多有关三位候选人的事。” “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罗曼医生！” 江户川柯南眼睛亮的惊人，他想，他可能找到突破口了。 “欸？”罗曼医生捏着下巴回忆道，“让我想想，我记得那个老奶奶好像还说了什么，对了，她说，‘他们几个小时候关系可好了，但长大后就生疏了不少，在圭二死之前，几个孩子好不容易聚一起听说却大吵了一架，都是一个岛上的，哪有什么隔夜仇啊？’” “谢谢你，罗曼医生，我有思路了！” 匆匆告别之后，江户川柯南便跑走了，罗曼医生看着他的背影，衷心希望他能早日找出真相。 要是警察来这座岛上查案，他们区区两个人，怎么敢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呢，毕竟他胆子这么小。 也幸好这次搭档是这一位，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糊弄过去。 罗曼医生瞥了一眼旁边从头沉默到尾的搭档，还是感觉很违和，但若是把他一个人落在旅馆，每次回去见他基本没挪过分毫的位置都有一种诡异的愧疚感，可若是放他一人行动，又担心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没办法，反正也不费事，老好人的罗曼医生只好把这人领出来闲逛让他多点人气。 “咦，你喜欢这个啊。” 绿川光蓝色的眼眸闪了闪，克制地挪开了盯着超市里厨具区的目光。他只是隐隐对这些东西感到很熟悉。 见他还是不说话，罗曼医生无奈，他走到食物区的位置看了几秒，说：“这里竟然有火腿三明治啊，看起来卖相不错，今天晚上吃这个怎么样？” 好吧，又没有回答。 罗曼医生就当他默认了，虽然一开始差点把这人看成琴酒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但相处起来，却感觉他比琴酒好相处多了，虽然沉默寡言像个哑巴，但偶尔能察觉到一些很体贴的举动。 总而言之，是个观察入微十分谨慎的家伙，且一直承担着房间的清洁工作。在和他同住这段时间，罗曼医生都不敢让盖提亚出现，虽然盖提亚并不会掉毛，但还是以防万一。 散步时间结束，回到旅馆内，借用旅馆的微波炉加热三明治后，两人就用三明治对付了一晚。 咽下第一口后，绿川光眼底情不自禁地浮现了困惑的神色。 不是难吃到无法下咽，坦白来说，超市里的速食食品肯定没有那么好吃，但也没有到难以下咽的程度，而且他没有那么娇弱。 只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人的声音含着笑意在耳边说话：“还是你做的三明治好吃，为了防止我以后吃不到经常想念，教我做三明治怎么样，hi……” 绿川光一怔，快速眨了数遍眼睛，又迅速探查了周边一圈，只看到了粉毛医生悄悄分给小灰狗三明治的身影，等等，狗可以吃三明治吗？ 没有洋葱和大蒜的话好像可以。 脑海里浮现起这些知识的绿川光移开了视线，刚刚的声音，是他的幻听吗？这种机体的不适需要上报吗？不知为何，绿川光有点犹豫，而且对最后那个人没说完的那个发音非常在意。 被缠人的擘内闹得没办法的罗曼医生似有所感疑惑回头，没发现什么不对。盖提亚趁机冒头踹了傻狗一脚，对这只傻狗明明不需要进食却硬要纠缠王的做法怒不可遏，在链接中怒骂了傻狗三千遍，训斥得擘内连头都不敢抬。 王现在是人类，本来看着王吃这种不够健康不够美味的食物的盖提亚就很烦，而每次只会给王添乱的擘内让祂更烦，祂真是恨不得把擘内再塞进时间神殿几百年反省反省！ 而此时还在腹诽老大脾气比狗还差劲的擘内成功把自己作到了又迎来一顿毒打的境地，当然是深夜拖出去揍的。 今天是来到月光岛的第三天，在江户川柯南的坚持下，毛利小五郎带着他们腆着脸一起参加了前任村长在公民馆的法事活动。 全程江户川柯南都一直盯着黑岩辰次、川岛英夫和西本健这三人，他有预感，如果今晚要出事，那么出事的一定是这三个人！ 第30章 前两者他昨天没能接触到，可西本健，江户川柯南眉头紧锁，无论他怎么试探怎么引导，这个男人都如同惊弓之鸟般只会摇头，嘴里一直念叨着“那个男人”“诅咒”之类的话语，更是让他坚信十二年前麻生圭二的死定有隐情。 可时间太久，村里唯一的老警察也不相信他一个小孩的话语，他想要的资料拿不到，唯一能接触到的人不开口，这实在是太难了。 就在馆内候选者几人又因为村长竞选而争吵时，一道悠扬的钢琴乐曲突然响起，让所有人为之一静。 这个旋律，是月光的奏鸣曲！ 江户川柯南一马当先去往钢琴室，却猛地一愣，因为此时钢琴室里根本没有一个人。 他凝重地缓缓走到钢琴旁边，瞳孔明显一震。 这、这怎么可能？！ 第28章 月影岛的月光3 没有磁带, 竟然真的完全是钢琴自己在响？！ 江户川柯南不信，他正准备俯身去查看钢琴底下是否有什么机关时，却被人一下从后领提起, 喂喂，竟然不是大叔。 “你这个小鬼头，不要随便触摸公馆里的东西知不知道！” 黑岩辰次疾言厉色地训斥道。 为什么这么紧张？ 被毛利兰道歉着揽回怀中的江户川柯南盯着这人想。 黑岩辰次此时脸上的表情, 是任何一个人都能瞧出的焦虑和凝重, 甚至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惊惧。 如同幽灵一般的音乐仍在进行, 回荡在这个不大的琴房, 江户川柯南环顾一周，发觉所有人的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难看。 西本健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哆嗦着身体不断退后, 念着：“一定是他, 他一定是来找我们复仇了，就像三年前龟山死的时候一样！” 川岛英夫怒斥他：“闭嘴！不要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不要告诉我你们就不害怕吗？反正我是绝对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西本健彻底崩溃了，他被完全击破了心理防线，立刻推开了所有拦路的人往出口跑去。 “西本！” 可等有人追出去时, 却只看到西本健脸色苍白地跌坐在紧闭的公馆大门之前，神经质一般地反复说着：“完了完了, 他来了, 他回来了……” “不行, 这扇门也打不开。” 毛利小五郎摇了摇头, 放下了手, 之前他们来时还能打开的琴房那扇通往大海的门, 此刻也是如同被锁死一般。 他回头紧皱眉头吆喝道：“你们几个, 过来, 和我一起撞门！” 这扇小门看结构只是道木门, 远比公馆大门那道铁门看起来更容易打开，所以几个男人相互看了看，便都上前听从毛利小五郎的指挥。 “一、二、三！一、二……” 忽略了大叔不断努力撞门的声响，江户川柯南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三个他重点怀疑的对象身上。 已然身体瘫软被人扶着的西本健尚且不提，黑岩辰次和川岛英夫的神色都铁青到了几点，而江户川柯南还发现，这两人短短几分钟内竟看了对方几十次，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他们心里藏着共同的秘密。 “可恶，完全不行，简直就像撞到了什么铜墙铁壁上一样！” 毛利小五郎怀疑人生中，他们几个大男人的力气绝对不小，一个木门怎么能这么坚不可摧？再加上那架恍若幽灵附身一样的钢琴，哪怕是前刑警，毛利小五郎也要忍不住相信这是什么超自然事件了。 “啊咧咧，这位大叔，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刚刚说的复仇是什么意思呢？” 江户川柯南站到西本健的面前，故意超大声地说道。 这话一出，回忆起刚刚西本健慌不择言的话语的众人窃窃私语，怀疑的目光扫视在这几人身上，皆想起这个所谓“被诅咒的钢琴”传说的来源。 “该不会，麻生圭二的死不是自杀吧。” “很有可能，毕竟在自己名声最大的时候死亡太可疑了，而且还烧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失心疯都不可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他们以前关系那么好，竟然做出这种事……” “够了！” 黑岩辰次面色沉沉打断道，像一条阴狠的毒蛇盯着刚刚开口那几个人，“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随便乱说，我现在还是这里的村长！” 他扮黑脸，川岛英夫就扮白脸，打圆场道：“我们现在更重要的，是从这个被锁死的公民馆出去不是吗？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论真假也来得及。” 话是如此，但黑岩辰次和川岛英夫不着痕迹对视一眼，双方心里都有掩不去的阴霾笼罩。 无他，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们当时怎么逼死的麻生圭二一家，不正是将他们困在自己的房子里放了一把大火吗？该死，不会吧。 毛利兰突然皱了皱秀气的鼻子，奇怪地说：“爸爸，柯南，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一样。” 而且，这个房间的温度是不是在升高？ 黑岩辰次和川岛英夫表情一瞬间大变。 几乎是在毛利兰话落的下一秒，所有人都闻到了那股焦糊刺鼻的烟熏一般的气味，江户川柯南点破了那道迷障：“不好，有人在外面纵火，这栋房子已经烧起来了，我们必须立刻出去才行！” 咔哒一声，电断了，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人们更是恐慌一片，唯有钢琴的音乐还在孜孜不倦地演奏不休。 “都冷静一点，咳咳，不要拥挤踩踏，咳咳！” 在越来越浓的烟雾中，毛利小五郎艰难地组织着秩序。 江户川柯南当机立断：“上楼，现在上楼还有一线生机！” 公民馆的一楼是纪念堂和琴房，而二楼则是会议室和办公室，如今眼看着一楼是出不去了，上二楼或许还可以破窗逃走，仅仅两楼的楼层危险程度并不是很高。 听到江户川柯南的话语，众人才有了主心骨，开启手机的手电筒模式，迅速上了二楼进入会议室内。 不是没想过报警，可这个小岛竟然没有常备的消防设施，不管怎么说，发生了这件事，失职的黑岩辰次注定不可能连任，但他现在心力也不在这件事上。 “不行，窗子也被锁死了，难道我们注定得被烧死在这里了吗？！” 清水正人重重锤了下玻璃，除了手被震得生疼外毫无作用。 “不要，我不想死啊！”黑岩辰次的秘书，平田和明绝望地跪坐在地。 在毛利小五郎的组织下，众人将室内能移动的任何东西都堆过去堵住门口，可大家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再逃不出去，他们都会被活活烧死在这里。 “不对劲！”在死亡的威胁下，黑岩辰次重重喘息着，他拉了拉胸口的领带散热说，“公民馆这样明显的建筑，一旦起了大火周围的居民都会立刻发现才对，可现在没有一个人出现在外面！” 这确实不合理。 冲天的火光在夜幕里就像太阳一样耀眼，可村里依旧安静地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好像公民馆的所有人都被整个村子给遗忘。 有一人也恐惧地开口：“没错，我家就在这附近，这个时间点我阿爹阿妈都没睡，他们知道我今天在这里，看见起火了一定会喊人来帮忙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幽灵的复仇！” 西本健跪在地上神情惊恐涕泗横流，“是他啊，圭二他要让我们品尝和他一样的痛苦和绝望！” “喂！”毛利小五郎一下子拎起他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提起，恶狠狠地问，“你这家伙，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反正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那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西本健连挣扎都不想挣扎，满脸死寂，“没错，就是我、黑岩、川岛还有龟山一起把圭二给逼死的！” 众人瞬间哗然。 “杀死麻生圭二的是你们，为什么要牵连我们这几个无辜的人！”有人高声说道，分外憎恨和恐惧。 滚烫的火光似乎已经快要逼近，有烟雾丝丝缕缕穿过门的缝隙进入，死亡仿佛近在眼前。 有人牙齿发颤地提出：“既然是幽灵的复仇，那是不是只要杀了这几个人，我们就没事了。” 这个猜测一出，顿时人心浮动。 不好！ 江户川柯南心中一惊，下意识看向毛利小五郎，而毛利小五郎也不负他所望，把西本健扔到地上，气场全开眼神犀利，那股乍然迸发的气势镇住了所有人： “都不准轻举妄动！” 他一声暴喝，和以往那不靠谱的颓丧模样相去甚远，毛利兰怔怔望着他，喃喃道：“爸爸……” 江户川柯南在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伪装，大声说：“这个世界上绝不可能有幽灵，杀人也是必须被惩处的罪行！” 躁动的人群被压住，江户川柯南严肃的目光落到西本健身上：“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逼死麻生圭二？” 第31章 西本健无神的眼珠子一动，却死死咬紧了牙关，他不敢说。 黑岩辰次沉声道：“那都是西本的疯话，没有证据的事，我不会承认。” 这心理素质，比常人强出太多，真可谓是不见南墙不回头。 可他能稳住，他那个一向懦弱的秘书已经稳不住，眼瞅着就要死亡，还有什么保持秘密的需要呢，这个时候跳反万一还在幽灵的眼中算将功赎罪呢！ 平田和明当即道：“我知道！” “平田！住嘴！” 平田和明这个时候根本不害怕黑岩辰次的威势，他悍然开口：“是因为毒/品！黑岩辰次他们当时想通过麻生圭二的演唱会往国外输送毒/品，可是麻生圭二不但不同意还反过来劝阻他们自首，他们干脆就杀死了他！” “不仅如此，川岛英夫之所以能成为岛上最有钱的资本家，也是因为毒/品交易！” 原来是这样，一切真相就此揭开，月光之下，灼烧整栋公民馆的大火仍在灼灼燃烧。 “真没想到，原来是这样啊。” 在岛上森林的深处，一大片一大片迎风摇曳的粉红的罂/粟花田前，罗曼医生听完了这个跨越十二年复仇的故事。 浅井成实，不，麻生成实说：“是的，我从出生起就几乎没回来过这座岛，岛上很少人知道我父亲还有一个儿子，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还是选择男扮女装回来偷偷探查父亲死亡的真相。” 他问：“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察觉到我不对的？我自认为我伪装得还算好。” “啊，这个啊，是因为……” 第29章 月影岛的月光4 “你身上有布锐斯留下的标记, 我察觉到了这一点，仅此而已。” 其实是盖提亚察觉的，不过也没什么差别。 罗曼医生坦诚地说, “我并没有发现你的计划，只是因为布锐斯，一直注意着你的行动。” 所以当擘内警示这个人类进入岛内的森林之中后, 他就赶紧跟了上去, 担忧会不会出什么大事, 比如想不开纵火烧山牢底坐穿。 思及此, 罗曼医生再度委婉地提示道：“这么大一块花田，又是在森林中，普通人很难控制好分寸, 更何况, 这也是某些人犯罪的证据，不是吗？” 所以还是等官方人员来了让他们专业人员处理吧，千万千万不要冲动啊。 麻生成实一怔，发觉自己的行为被误解, 不由苦笑道：“不，我并没有这个想法, 只是提前来验证一下他们所说的工厂位置是否真实。” 事实上, 他最开始的打算并不是如此, 计划也非常简单粗暴, 假如侦探不能阻止他, 他就拖着害死他父亲的仇人们和他一起下地狱。 在这个世界, 他早已没什么好留念的。 可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呢？ 麻生成实摩挲着口袋里那张从老警察那里拿到的乐谱, 这是他父亲留给他最后的礼物, 脑中的思绪如潮涌动。 那是一个梦, 遇见那位魔神后在一次平常的午后小憩时不经意间做的一个美梦。 梦里有父亲、母亲还有小妹，他们一家人久违地待在一起，所有人的脸上都满溢着笑意。 父亲牵着他的手，带他走到了那架熟悉的钢琴前，领着他弹奏了一首他从未听过的全新的乐曲，一遍又一遍，于是他的眼泪便情不自禁地落了满地。 音乐是心灵的迸发，是比一切智慧、一切哲学都更高的启示。 其实在第一遍，麻生成实就已经听懂了，听懂父亲藏在这温柔的曲调里无声的劝阻。他在说，成实啊，我的儿子，我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这真是太残忍太狡猾了，他渐渐地在梦中哽咽出声，一个人活下去什么的，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父亲温暖的大手轻轻放在他的头上，是那般厚重那般宽广。他微笑着摇头，又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合照，从记忆里他们一家人的照片变成了他的养父养母揽着他的合照。 你并不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有爱你的人，而哪怕我们已经逝去，我们对你的爱也决不会远去。成实啊，我的儿子，不要囿于我们的离去，要勇敢地往前看啊！ “真是的，结果仅仅只是一个梦，我就完全溃不成军了呢。” 麻生成实仰起头，把不自觉涌出的眼泪逼回去。明明已经有了决意，却在最后又踌躇着退缩，这真是太不帅气了。 “或许，那不仅仅只是一个梦也说不定。”罗曼医生说。 布锐斯的音乐拥有可怕的魔力，祂是司掌音律和情感的魔神，被赐予了祂力量的人类，灵感会被提升到一个极高的境界，能看见此前不被允许见证的奇迹。 但能做到这个程度，某种意义上也说明麻生成实死去的亲人，其实在这些年里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默默守护着他，唯有这样，才能借助麻生成实被拔高的灵感进入他的梦中。 麻生成实笑了一下，说：“我也觉得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梦。”因为梦里所经历的一切是那么清晰，家人们的眼神是那样温柔而充满爱意。 在那个梦后，他便改变了主意。 复仇还是得复仇，但没有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发现，我的双手拥有了神奇的力量，弹奏出的音乐能让人陷入恍同真实一般的梦境，产生足够以假乱真的幻觉。于是我便想出了这个方法，让仇人在自己恐惧的死亡中道出自己的恶行。” 他也想过要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可一来犯人的忏悔需要足够多的人见证，二来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幻觉扩散的范围。凡是听到音乐的人，都必然会被一同拉进其中。 “你是来抓捕我的吗？”麻生成实问。 “欸？”罗曼医生有点惊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麻生成实说：“因为既然恶魔存在，那么传说中的阴阳师、除魔师应该也是真实存在的吧，你是因为我获得了恶魔的力量并用它伤害了普通人来抓我的吗？” “这么说倒确实有些道理。”罗曼医生摸了摸下巴，这个世界能承载魔神们单独行动，说不准还真有什么类似于魔术的特殊力量存在，“但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来找你哦。” “我……嗯，勉强算是你碰见的布锐斯监护人一样的存在吧，因为出了一些意外，祂们算是……走丢了？所以我来负责把祂们一一找回来，并不是你认为的处理特殊事务的官方人员。” 监护人？麻生成实本能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奇怪，但他一时也说不出是哪里奇怪，不过既然罗曼医生这样说，便是有缓和的余地。 他又问：“那你要收回我的力量吗？” “虽然不管这份力量它也会随着时间流逝掉，但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它毕竟会对你的身体造成负担，所以我会将它收回。”罗曼医生回答。 话是这么说，其实工作的还是盖提亚，毕竟罗曼医生现在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嘛。 麻生成实很淡然地接受了这一点，他的目的已经实现，失去这份力量对他而言反而是件好事，因为谁也无法保证自己的未来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既然无法承担，那就选择放弃。 月光下，大片大片的罂/粟花仍在随风翻涌成火红的海浪，是如火如荼的热烈和艳丽，错的本就不是无辜的花卉，而是不知贪婪不懂悔改的人心。 “现在，成实可以回去继续进修了吧。” 什么？ 麻生成实一愣，他无措地回头，听到这位年轻的来自异国的师叔柔软的语调，“因为上次去见师兄，师兄跟我说，他很想念你这个优秀却不思进取的弟子啊。” “我要成为像你一样治病救人的医生，治好那些和我一样身体不好只能天天住在医院的小朋友！” 记忆里，只有七八岁的他手上还挂着吊针，可眼睛却闪闪发光，彼时年纪尚轻头发也茂盛的恩师嘴上敷衍，可眼底却带着笑意：“臭小子，学医可是很辛苦的，到时候喊苦喊累叫着后悔可不要怪我没劝过你。” 麻生成实也笑起来，跨越时间的距离再述自己的梦想：“怎么可能后悔呢？选择这条道路，拿起手术刀，跟随老师治病救人，是我永远也不会后悔的事！” …… “就是这样，警察封锁了整片岛，任务目标全都被警察死死盯着，根本找不到下手的余地。”罗曼医生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这般报告。 琴酒：…… 在他越来越冷酷深沉的眼神里，罗曼医生毫不动摇地回视。 办不到就是办不到，说了好多遍，组织能不能不要再为难一个连杀只鸡都困难的研究人员行不行？ 琴酒觉得很憋屈，因为他真的没办法对明显摆烂的罗曼蒂克动手。在失去雪莉的现在，罗曼蒂克就是组织里唯一的金饽饽，就连boss也委婉地表达了对他频繁派给罗曼蒂克行动组任务的不满。 可直觉告诉琴酒，罗曼蒂克这个人，看着胆小，其实和雪莉一样不安分。 第32章 没有被彻底染黑的人，曾被称为天才的人，是不会轻易接受组织的摆布的。这种人，往往很快就会变成组织里的老鼠，是需要被肃清的存在。 “你最好不要给我抓到你把柄的机会，罗曼蒂克。” 对组织十分忠心的琴酒冷冰冰地警告道。 罗曼医生对此胡乱应付地点点头，摆明了不放在心上。 琴酒走的时候，把苏格兰一并带走了，只有罗曼医生在后面露出了担忧的目光。什么叫“再更新重置思维处理模式”，人体又不是机器人，这种程度的还是针对大脑的改造，向来是危险而违背人伦的实验！ 组织在这方面的科技，恐怕还在生物药剂之上。 与此同时，毛利小五郎侦探事务所。 沙发上，江户川柯南正抓着自己的头发陷入一种极致的疯狂，他怎么也想不通，在最后火海蔓延，所有人都在浓烟中失去意识之后，竟然被人发现大家只是在公民馆睡着了而已！ 这是什么群体做梦的诡异事件吗？！ 更诡异的是，当天凌晨，他们还没醒来之际，就有人匿名向东京警局举报月影岛走私毒/品一事，引起了警方高度重视，在几人还躺在公民馆来不及将证据销毁之际，便在他们的房间里找到了如山铁证，岛上所有和这条走私链相关的人，就此锒铛入狱。 听起来结局是个好结局，但对于侦探来说，从头到尾一头雾水也太让人抓狂了！ 江户川柯南觉得自己的侦探身份受到了挑衅，在事件所有人当中，他最怀疑的是那位浅井成实医生，这是侦探的直觉，也是他之前所探查到的一些信息所指向的缘故。 但毛利大叔和小兰姐姐根本不让他多留岛上几日，害他没办法进一步验证猜测。 还有一件事，这一切的一切，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再令人不可置信，那也一定就是真相！ 江户川柯南露出凝重又怀疑人生的表情，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些不科学的东西？！ 第30章 森林之息的桂冠1 “小兰, 你听说了吗，基德大人又发布预告函了！” 铃木园子激动无比，罗曼医生不得不提醒道：“铃木同学, 不要乱动哦。” “对不起，一想到基德大人实在是太兴奋了。”铃木园子不好意思地道歉。 “好啦，只是轻度的韧带拉伤, 最近要多休息, 今明两天多用冰袋或者冷毛巾敷一下伤处, 每次十五到二十分钟。不过, 说起来，最近体育课受伤的学生是不是有点多，是训练过度了吗？”罗曼医生说。 守着闺蜜的毛利兰手指点着下巴回忆起：“确实, 最近看到了好多打石膏上学的同学, 但我觉得体育课的强度和之前差不太多。” 铃木园子对这句话可不敢苟同：“那是因为小兰你是空手道高手，身体比我们好太多了，体育课现在都要变成我最讨厌的课了。” “那看来我确实需要和学校反应一下这件事了，锻炼也是一件需要循序渐进过犹不及的过程。”罗曼医生将这个事宜记住, 年轻人身体好，也遭不住这样的折腾。不管怎么说, 这个训练强度对现在帝丹的普通学生而言绝对太过了。 “那就太感谢罗曼医生啦！”铃木园子欢呼, 又不小心扯到伤口, 神情又萎靡下来。 希望到基德大人登场的时候她的腿能好全, 不然要是看不到基德大人的英姿, 一定会让她抱憾终生的！ “对了, 那天刚好是周六, 医生要不要也来参加我家的宴会？”铃木园子热情地邀请道。 作为铃木家的二小姐, 以及铃木次郎吉疼爱的侄女, 铃木家举办的宴会，她想邀请谁就邀请谁，压根不需要拘泥于对方的身份地位。 “宴会吗？是和之前的基德大人有关吗？”不知为何，罗曼医生对这个名字莫名地有几分在意，因此没有一开口就拒绝。 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在铃木园子——基德大人的死忠粉面前问出这种话，是给了对方一个多么好安利自家正主的时机。 铃木园子的眼睛一瞬间亮的惊人，仿佛里面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总而言之，在晕晕乎乎听完长达十分钟没有停歇的“基德大人的光辉历史”后，罗曼医生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茫茫然就同意了前往宴会观展的邀约。 说是宴会，倒不如说是固执的老爷子又一次对他眼中宿敌的挑战。这一次，是以被誉为“森林之息的桂冠”的宝石为赌注。 名字叫“森林之息的桂冠”，其实是变石也叫亚历山大宝石的一种。这种宝石因在阳光下现出苍翠的青绿，在烛光和白炽灯下则呈滴血的深红而得名为“变”，是一种极其稀有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石。 而这枚“森林之息的桂冠”，价值更是不可衡量。先不说其重达83克拉举世仅有的大小，就说其色泽，那是世界上最当之无愧的“白昼的祖母绿，黑夜的红宝石”，其双色色泽之瑰丽无瑕，宝石之晶莹剔透，是为世界最顶级的珍宝。 铃木次郎吉这次是又下足了血本，打定主意要让怪盗基德有来无回。 “这一次，在桂冠周围我安装了最先进的红外线感应、震动感应以及重量感应装置，一旦稍有不对，警报便会立刻响起，展厅内所有进出入口包括窗户和排风口都会立刻关闭锁死，准让怪盗基德插翅也难逃，哇哈哈哈！” 铃木次郎吉得意地仰天大笑，而负责警戒的中森警官则吐槽：“真要保护宝石，就不要在这种场合展示出来啊，还邀请这么多人，知不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是多大的负担啊！” 铃木次郎吉当即吹胡子瞪眼反对：“不行，我花大价钱买下的藏品，难道就让我把它放保险柜里积灰？那我买它还有什么用！” 这话振聋发聩，直把中森警官噎得哑口无言，他真想跟这群有钱有闲还给警局增加工作量的资本家拼了！ “这就是‘森林之息的桂冠’？真的相当相当之美丽。”穿着一身白色常服的罗曼医生称赞道。 被镶嵌在纯金的冠冕正中泪滴状的宝石色泽耀眼、清澈明亮，在光线下折射出流光溢彩的光泽，清新翠绿、璀璨动人。 “你们没见过阳光下的它，那才是真正恍若荟聚古老森林所有精华般的碧绿澄澈，充满着昂扬的生命力，那种醉人的视觉效果让我永生难忘。”铃木园子说。 她一周前受伤的腿现在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仅仅只是走路的话已经毫无问题。 听完她的描述，几人发出惊叹，不由在脑海中幻想出那种美景，皆深表遗憾。 那种美丽的场景，估计他们是无缘一见了，毕竟不可能兴师动众把重重保护在室内的宝石搬进室外去展览，室内的日光灯终究比不上自然阳光的美妙神奇。 毛利小五郎打了个哈欠：“这种防护等级，那个什么怪盗小子不可能得手吧。” “不是怪盗小子，是怪盗基德啊大叔！”铃木园子生气地纠正，结果毛利小五郎根本没听见，一看见侍者推上来的红酒，就瞬间两眼发光，闻着味就跟着走了，让铃木园子彻底无语。 毛利兰替她父亲道歉，铃木园子摆摆手，她早就知道这个大叔是个什么性子。她挽起毛利兰的手，神秘感十足地低声说：“走，我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 反正基德大人预告的是晚上十点钟，她们还要大把的时间说点闺蜜间的悄悄话。 于是就只剩下了罗曼医生和江户川柯南面面相觑。 唉，习惯了。 江户川柯南扫视过宴会中的一张张面孔，被老爷子请来的报刊的摄影师正兴奋地调试角度给这个许多人终其一生连名字都不曾听闻的稀世珍宝拍照留影。所有宾客在进来之前都通过了一扇金属门的检测，怪盗基德，会藏在这些人当中吗？ 不行，还是无法轻易做出判断，只能等待预告时间的到来了吗？ 江户川柯南叹了口气，被罗曼医生牵着手，去往餐饮区拿点可口的小蛋糕。其实他并不喜欢这种甜品，但对上罗曼医生期待的眼睛，江户川柯南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真没想到，小侦探也在这里啊。” 伪装成摄影师的黑羽快斗拉低了帽檐，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上次盗取黑珍珠时他可是狠狠戏耍了一把这位小侦探，现在又如同命运般不巧地对上，简直就像是宿命预示的回旋镖。 这时，脑海里纠缠不休的魔神又再次浮出水面般宣告自己的存在感：“看来你需要我的帮助。” 祂笃定地说道，并且似乎隐隐约约能从祂的语气中听出几分跃跃欲试的昂扬。 “不，”黑羽快斗毅然决然拒绝，“我不需要。” 他又想起昨天临近放学时红子对他说的话语：“群星将闪耀于明晚的星盘之上，在无尽的光辉中我看不清迷雾中隐藏的轨迹，但最亮的那颗星星必将注视着你。” 虽然一如既往听不懂魔女神秘莫测的话语，但这无疑预示着转机和希望。 第33章 如果是表示他能摆脱这个魔神就更好了，上次好不容易套出这家伙的名字，结果除了大致知道这家伙的能力外毫无用处，而且……有一说一，这家伙对所罗门的态度也太诡异了吧？！ “所罗门？故意在我的感知范围内搜索有关我的传说，这等勇气不愧是我看中的共犯者！” “……所以你真的是所罗门役使的七十二魔神之一？” “呵呵。”真名叫华利弗的存在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然后一向夸耀的语调一瞬间阴沉下来，“不要给我提那个名字，我不喜欢他。” 真是难得，向来都是这个魔神借契约窥探他的情绪，而在那一刻，他却感受到了一股极致浓郁而偏执的愤怒和哀伤。无论是人还是魔神，说出口的话语会是谎言，但心的跳动却不是。 往后近十天，魔神都沉寂到似乎消失般不发一言，直到他因黑珍珠和小侦探交锋才又兴致勃勃地出口点评外加嘲讽，直让他火冒三丈，想回怼一句“你行你上”！ 幸好他忍住了，每每感叹于自己的脾气还是太好。 黑羽快斗所不知的是，虽然小泉红子嘴上说着不会帮他，但还是因为水晶球模糊不清的预言而偷偷前来。 “殿下，您不应该来的，就连路西法大人都对此缄默不语。”兼任管家的侍从劝阻道。 小泉红子说：“正是因为那并非是此界的恶魔之徒，身为赤魔法正统继承人的我，才有必要对其进行监督和驱逐！” 她毋庸置疑的强硬态度让侍从再无法出言阻止，只好沉默地表示服从。 小泉红子没有再理会侍从，转而看着那不远处灯火明亮的大楼。大楼外人声鼎沸，无数未得到允许进入的基德粉丝正守在外面，全神贯注等待着预告时间那刻的到来。 那种污秽而可怖的力量，绝对不是能轻易被普通人类接纳的存在，说到底，根本就不应该在这个世界出现。可恶，不要让她红子大人知道是谁把这家伙放出来的，不然她一定会让他好看！ 晚上九点五十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一眼时间。 九点五十五，中森警官正怒吼着让下属守住所有的入口，而铃木次郎吉目光沉沉望着桂冠的方向，心跳依旧平稳有力。 九点五十九，距离预告时间还有一分钟，所有人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就在指针正正好指向十点那一刻，异变突生！ 第31章 森林之息的桂冠2 咔哒—— 一瞬间, 所有灯光全暗，面对此等变故，中森警官大惊失色：“这是什么, 停电了？！” 然而铃木次郎吉依旧不动如山，他哈哈一笑，自信开口：“怪盗基德, 你以为停电就可以破解我的防护吗？想都不要想, 这套联动装置的电路根本就没有和大楼的供电系统接在一起！” 这波, 是铃木次郎吉预判了怪盗基德！ ……真的是这样吗？ 黑暗中, 有人微微一笑，刹那间，清晰的玻璃碎裂声响在所有人的耳旁, 下一秒, 刺耳的警报声彻底回响于整个大楼，连锁装置全部启动，所有门、窗、外出通道被瞬时锁死，哪怕是一只苍蝇也不可能飞的出去！ 几十秒后, 大楼的备用电源被自动启动，灯光再次照亮了所有人的脸, 众人第一时间抬头看向桂冠所在之处, 毫不意外, “森林之息的桂冠”已经不翼而飞。 中森警官当即道：“这么短的时间, 怪盗基德根本不可能逃出这里, 也就是说, 现在他就藏在在场的所有人当中！” 这番判断江户川柯南也非常认同。 中森警官缓缓环顾室内一周, 沉声道：“既然如此, 所有人都需要被我检查一遍脸以及搜身后才可以行动！” 在他的组织下, 展厅内众人排成几队，分别进行捏脸和搜身过程。 罗曼医生揉着自己被捏得生疼的脸颊，慢慢走到江户川柯南旁边——后者因为是小孩而躲过一劫——幽怨地问：“为什么要挨个扯所有人的脸？” 有一说一，中森警官力气真大。 江户川柯南想起罗曼医生对怪盗基德并不熟悉，对他解释道：“这是因为怪盗基德的易容技术非常厉害，他能一瞬间变装成除了小孩子之外的任何人，所以中森警官才这样做啦。” ……这个描述，总感觉跟他曾听闻的某位“千变魔女”非常相像，这么厉害的易容技术已经是在人类社会中如此广泛的一个技能了吗？ 罗曼医生觉得这个世界的人类好像有那么几丝不对劲，思考片刻后入乡随俗选择了接受。 那边，被检查完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也走了过来。至于毛利小五郎，已经喝醉过去的他正不省人事地晕在座位上，被中森警官以防万一地重重扯了一把脸，现在半边脸通红却仍没有醒来，某方面来说无疑也是个厉害人物。 很快，所有人都被检查完毕，中森警官的脸色铁青，令人望而生畏。 “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没有发现怪盗基德呢？喂，确定所有人都被检查过了吗？”中森警官非常怀疑地问。 下属互相看了看，报告道：“警部，我们所有人都互相检查过，只有……”他吞吞吐吐，中森警官眼睛一亮，立刻命令他马上说出未尽的话语。 下属两眼一闭，大声说道：“警部，只有您没有被检查过了！” “什么？！”中森警官大惊失色，难道我竟然是怪盗基德？！ 听闻此言，铃木次郎吉马上眼神一变，看向中森警官的目光中审视之味甚浓，他大喝一声：“还不快抓住他，只有这家伙没被检查过，这家伙一定是怪盗基德！” “大家，上啊！” “等等！我不……” 被所有人压在上面的中森警官被成功ko！ 结果……当然是大错特错。 见此等闹剧，江户川柯南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一眼看不到日本警方的未来。 在警员们被大发雷霆的中森警官大声训斥的背景音中，江户川柯南走到了之前放置桂冠的展览柜之下，用帕子拾起几块玻璃细细打量。 真是奇怪，这几块玻璃确实是使用的加厚玻璃没错，怪盗基德是怎么做到那么快的速度打破玻璃的？ 如果是借助了工具的话，他又是如何绕过进口的探测门把工具带进来的？ 江户川柯南静静思考着，还有一个问题，停电后，进出的大门被彻底封闭，怪盗基德是怎么做到不仅消失在这个展厅内，还让“森林之息的桂冠”跟着他一起，在这间停电后完全的密室之内，彻底无影无踪？ 随着时间的流逝，警方一筹莫展，而被困在这里的人们开始不满。 “喂喂，一个小时过去了，所有人都查过了，所有角落也翻遍了，根本就没有怪盗基德和宝石的影子，说不定怪盗基德早就带着宝石远走高飞了。而你们，没用的警察，还要把我们困在这里多久？！” 一个西装革履的商业人士用过激的话语毫不留情表达了他的怒气。 当第一个人站出来后，第二、第三、第四也已经不远。警员们来不及为这人无礼的话语感到冒犯，就因面对众人接二连三的指责而焦头烂额。 “不行，警部，完全压不下去！”警员向中森警部寻求指示。 中森警官咬牙：“再尽量拖一……半个小时，怪盗基德一定还在这里！” 怪盗基德，他到底藏到了哪里？！ 无独有偶，罗曼医生也难得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升起了好奇，他之前听闻铃木园子称怪盗基德为“月光下的魔术师”，尽管对此魔术师非彼魔术师一事心知肚明，但他还是对这种魔术的形式感到新颖。 他悄悄问盖提亚：“盖提亚，你知道那个怪盗基德在哪里吗？” 影子里悄无声息地波动了一瞬，盖提亚的意识默不作声地浮出水面，正准备告知王怪盗基德的所在，就因一股突然爆发的巨大魔力而停止。 这个动静，是守在外面的擘内！ 罗曼医生神情大变，立刻作出决定：“盖提亚，你马上出去阻止擘内！” 盖提亚尚还有些犹豫，这里并非诊所，没有被祂提前布下的天衣无缝的守护魔术，万一王在祂没看住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可…… “盖提亚，去，我不会有事。”罗曼医生沉声道，这个态度便彰示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盖提亚最终还是选择服从。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被允许守在外面等着王的擘内正无聊地数着地面攒动的人头。 祂不肯乖乖留在诊所内，在约法三章后，便被带了出来留在车上，本来是这样的，只可惜遇到了意外。 有好心人发现了被独自留在车上的祂，怕小狗出事硬是要找寻车主的电话，甚至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热心寻人的人类也越来越多，擘内第一次见此情景，震惊得无可复加。 天啊，祂什么都没干，这些人类为什么都这样盯着祂？！ 耳尖听到“主人”“寻找”“电话”的话语，擘内瞬间惊恐万状，如果再被老大知道祂又给王添麻烦了的话……擘内整个身体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第34章 不行，不能这样！ 擘内当机立断，从车内一把跳出，众人来不及惊讶一条狗竟然会从内开车门，就发现这只狗一眨眼就不知道窜哪去了。 ……完蛋，狗跑了！ 犯了错，众人瞬间如鸟兽散，只留寥寥两三人在原地唉声叹气提心吊胆等着主人家的到来。 擘内不知晓内情，擘内只看到人群终于散了。 祂不敢再回车上，只好遵从本能溜达到附近的最高处，俯瞰着下方一个个渺小的人类，百无聊赖地等着王从那栋建筑物中走出。 可祂万万没想到，在这附近，竟然存在着一个能突破幻影看穿祂真身的魔女！ 一个巨大三头龙的虚影在此处天空显现，只要小泉红子不是眼瞎了，她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股和纠缠于黑羽快斗身上相似又不同的污秽魔力，预言中指向不明的遮天蔽日的阴霾乌云，小泉红子神情一下变得极为严肃而庄重。 她此前对侍从所言，并非虚言。身为此世赤魔法所承认的唯一魔女，她亦背负着守护此世不被彼岸所击溃的重担，但恶魔已千年不曾从地狱重返人间，魔女们在这世间也早成为了恐惧的代言词，所有的所有都仿佛被时间遗忘。 就算这样，魔女也依旧会高傲地践行她们的誓言。 小泉红子久违地召唤出她的魔杖，在虚空中踏前一步，对那只三头的恶魔高声警告：“来自魔道中的不洁存在，该徘徊于幽冥的绝望之物，无论汝的目的为何，吾红子大人在此命令汝，滚回你的地狱去！” 擘内疑惑回头，祂感知到对方身上巨大的魔力反应和强烈的敌意，一瞬间警惕起来，这后面，正是王的所在地！ 不管这是谁，祂都绝不允许这人再往前踏进一步！ 同样的警告和驱逐意味被分毫不让地返还，性格本就霸道无比的小泉红子神情一沉，这个恶魔的身后，黑羽快斗还在里面！ 既然如此…… “沉睡的赤焰大公，举起你华丽的宝剑；腐朽的绯红巫女，揭开你丑陋的帽檐；堕落的王座公子，睁开你憎恨的眼眸；徘徊于黄泉之地的炎之亡灵们啊，遵从缔结千年的红之盟约，将尸骸化作愤怒之火，来到我的身边！” 巨大的赤红魔法阵在天空之中具现，灼热的气息将半片天空染红，却无一凡人得以见到这盛景。 面对如此恐怖而实质化的魔力，擘内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祂仰天长啸，化作三头巨龙的原型，龙翼一展，几乎盖住了这一整片天空。不详的云雾在祂身下聚集，有数不清的尸骨挂于那漆黑的骨翼之上，所经之处，死寂之气顷刻蔓延。 燃烧着幽幽冥火的三双眼睛一同注视着赤红的魔女，巨龙张开嘴，有幽黑深沉至极的魔力在其中聚集、碰撞、压缩，即将爆诞！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误会、误会，不要再打啦（捂脸） 第32章 森林之息的桂冠3 还有十分钟。 又在现场搜查了数遍, 完全找不到桂冠的影子，难道这一次，又要让怪盗基德带着宝石跑了吗？然后他们警方再度沦为报刊和民众的笑柄。 中森警官十分不甘心, 可他能使的招都使了，仍然没有办法。 江户川柯南一一扫视过场内所有人的脸，默不作声地想, 还是需要一个契机, 可这个契机要怎么制造呢？ 他忽然视线定在一个人的身上, 眼底浮现清晰的疑惑, 奇怪，为什么突然…… “罗曼医生，怎么了吗, 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户川柯南走近询问, 神情明显有几分担忧。 因为盖提亚久久未归一直心不在焉的罗曼医生回神，勉强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 ”他顿了顿，“家里的擘内, 不知道祂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寂寞。” 假的, 担心自家狗子和大猫会不会今天把东京炸了才是真的。 ……为什么只提到了擘内, 没有提到盖提亚？是因为狗比猫更黏人吗？ 侦探本能下意识捕捉到话语中的不协调之处的江户川柯南没有细想, 他松了口气, 说：“我听见那边的警官说最多再过十分钟就放大家走了, 医生很快就可以回家啦。” “欸？可是怪盗基德和宝石不是都还没有找到吗？”罗曼医生惊讶地反问。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警方已经尽全力……哎？！” 江户川柯南话还没有说完, 就突然地晃了一下身体, 被罗曼医生手扶了一下才险险站稳。 怎么回事，是他变小后的身体出现问题了？等等，不对，是地震！！！ 意识到这个事实，江户川柯南瞳孔一缩，立即大喊：“中森警官，铃木先生，快开门，快！” 中森警官回头：“什么——”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瞥见江户川柯南无比焦急的神情，他还没来得及发问，大地就告诉了他答案。 刹那间，地动天摇。 轰鸣声如阵阵雷吟自地底而啸，大地开始剧烈颤抖，头顶的吊灯摇摇欲坠，所有人都顷刻间东倒西歪，甚至有人没站稳滚作一团。 “快，快开锁啊！”中森警官目眦欲裂地喊道。 铃木次郎吉正满头大汗地输入验证密码，这仅仅只是第一道验证流程，不行，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打开！ 他迅速选择调整策略，稳住自己身体，中气十足地吼道：“大家不要惊慌，这栋建筑物防震等级在八级以上，轻易不会倒塌！” 他的话语起到了一丝作用，在震感强烈的现在，众人几乎无法动弹，只好等这一波地震过去，默默祈祷自己的安全。 幸运的是，地震仅仅持续了数秒，就戛然而止。 “小兰姐姐，园子姐姐，你们没事吧！” 在地震停止的第一时间，江户川柯南就紧张无比地跑过来，上下打量着毛利兰，见她没有受伤才彻底放松。 毛利兰摇摇头：“我没事，柯南，你呢？你没事吧！” 柯南也摇头，铃木园子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这下，中森警官是必须得放行了。” 难说还有没有第二次地震，但大家绝不可能再愿意留在这里。 果然，震感消失之后，不需中森警官催促，铃木次郎吉就立刻通过虹膜身份确认取消了进出口的封锁装置。现在，怪盗基德和丢失的宝石已经不再是最要紧的事情。 在铃木财团承诺的精神赔偿之下，不幸遭受地震洗礼的众人才脸色稍稍转好，一一准备告别离开。 毛利兰见状也提出告别：“那园子，我们也走了。” 铃木园子点头。 “呼——呼——”显而易见，地震都没有把某位酒鬼弄醒。 “哎，爸爸你！” 怎么推毛利小五郎都推不醒的毛利兰气急，她直接揪起毛利小五郎的耳朵对着里面咆哮：“爸爸——醒醒——我们该走了！” 这直击心灵的怒吼成功击碎了毛利小五郎和大美人幽会的美梦，他大叫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怒气冲冲地质问：“是谁，是谁打搅了我和冲野洋子小姐的约会！” “呵呵。” 一转头直面女儿的死亡微笑，毛利小五郎吓得后退五步，咽了口唾沫说：“那、那个，小兰，我刚刚在做梦，对在做梦！” 眼瞅着小兰姐姐怒气值一瞬间爆表，江户川柯南在心里为毛利大叔捏了把冷汗，咔哒—— 嗯？这是什么声音？！ 江户川柯南循声望去，立马神情巨变。只见毛利兰的正上方，一个华丽的八角水晶吊灯与天花板的连接之处接近断裂，正如蛛丝一般在空中轻轻飘荡，似乎下一秒就将坠落。 而下一秒就在眼前。 不好！ “兰，快躲开！” 江户川柯南睁大了眼睛，徒劳地伸出手，试图推开他身处险境之中的心上人，而尚未察觉危险到来的毛利兰则听到江户川柯南的呼唤，疑惑着回头对望。 兰！！！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飞跃而出，一瞬间扯住毛利兰的手腕，以一股大力将她迅速带到了自己的身旁，身体近乎与掉落的吊灯擦肩而过。 哗啦—— 水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而毛利兰怔怔转头：“谢谢你……园子。” 铃木园子大大咧咧地回答：“谢什么，小兰，我们是朋友嘛。” 而心率几乎飙到了最高的江户川柯南愣愣看着这一幕，身体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他闭了闭眼睛，最终什么也没说。 几分钟后，铃木园子独自去往卫生间，此时这里没有任何人，她站在卫生间正准备踏进去之前，听到身后有人说： “喂喂，你不会真想进女厕吧。” “哎呀呀，还真是锲而不舍呢，小侦探。我可是救了你女朋友一命，这都不足以让你放过我吗？”怪盗基德卸去伪音，用自己的本声调笑般地说道。 “一码归一码。”江户川柯南从黑暗中走出，目光紧紧盯着他，“你是什么时候和园子交换身份的？” 第35章 他肯定，至少最开始和他们见面的，是铃木园子本人。 怪盗基德轻笑一声：“比你想的要早，大小姐的身份很好用，不是吗？” “呵，因为女警官人手不足，所以有部分来宾的搜查工作是由铃木家的员工来辅助完成。利用园子的身份，她们根本就不敢仔细搜你的身。” 毕竟普通员工根本就不知道铃木园子完全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性格，只要怪盗基德稍微一演，天然对本家大小姐心生畏惧的员工自然会选择少一事。 怪盗基德对此不置可否，江户川柯南冷哼一声，也爽快地说：“不过这一次，确实是我输了。” 若非最后毛利兰的意外，他确实没想到一开始就确认过身份的铃木园子居然会在中途被怪盗基德假扮。 怪盗基德好奇地问：“仅仅只是因为我出手救了人，你就这么确定就是我了？” 小侦探，没想到你这么相信我的高尚品德啊！ 江户川柯南呵呵一笑，表示怪盗基德你想太多：“不是，因为园子前几天体育课腿伤了，她根本不可能像你一样瞬间爆发出那样的速度冲过去。” 自作多情的怪盗基德眼角一抽，默默闭嘴。 “我还有一个问题，就算你是因为带的玻璃刀而躲过了金属门的探测——关于这一点碎裂的玻璃上的划痕可以证明，但停电到玻璃破碎只有短短几秒，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是怎么做到施以足够的外力让厚度超过20mm的玻璃瞬间碎裂的？” 这个厚度的玻璃，要击碎它，一般的力根本不够，必须要用尖锐的硬物猛击，可现场分明没有这些多余的声音。 “关于这个问题，请容我保持一点小小的神秘，小侦探。”怪盗基德微微一笑，拒绝回答。 怎么做到的？人类做不到，但不是人做得到，对不起，小侦探，他作弊了！ 为了避免江户川柯南追问，怪盗基德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那么，你是来抓捕我的，小侦探？” 江户川柯南缓缓合上藏于身后的麻醉针手表，说：“看在你救了兰的份上。‘森林之息的桂冠’在你身上吧，把它还回来，我就让你走。” “真无情啊，不过算了，这本来就不是我要找的宝石。” 一秒完成换装的怪盗基德拿出被他偷走的宝石，抛到了江户川柯南的手上，后者连忙接住。 “那么，后会有期了，小侦……” “等一下，怪盗基德！我记得‘森林之息的桂冠’是一种亚历山大变石对吧！” 黑羽快斗一愣：“是，没错，怎么了？” 江户川柯南把怪盗基德交给他的宝石高高举起，焦急不已地说：“这种宝石会随着光线的波长变化而改变颜色，照理说，在现在只有一点月光的环境，它应该呈现淡绿或是灰绿色，可现在！” 桂冠上的宝石是明晃晃鲜艳似火的赤红！ “这、这怎么可能？！” 黑羽快斗瞳孔地震，他刚刚得手的时候确认过，这无疑是最顶级的亚历山大变石没错，是什么时候、什么人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调换宝石！ ……等等，自从半个小时前，那个喋喋不休的魔神是不是没有说一句话了，不是吧…… 他和着急中透着一丝怀疑的江户川柯南四目相对，恨不得两眼一闭直接逝世！ 该死，他就不应该相信魔神的鬼话！ “怪盗基德，你干什么？快放下我！” 被人拦腰抱起的江户川柯南不可置信，而抱住他的人则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别乱动，我们现在去找宝石还来得及！” 华利弗，你个下地狱的恶魔，不准毁他清白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怪盗基德风评即将被害（确信） 第33章 森林之息的桂冠4 “前面的先生, 请等一下，您的东西掉了。” 哎，这是在叫我吗？ 尽管内心因为先前突发的地震而忧虑不已, 听见有人喊他，罗曼医生还是停下了匆匆的脚步回头，目光与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陌生男人直直撞上, 而这个陌生男人, 此时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男人用分外自来熟的语气自我介绍道：“我是日卖新闻社的摄影记者, 抱歉打扰你, 我只是刚刚看到你的圆珠笔好像从口袋里掉出来了。” 罗曼医生摸了一下衣服兜，确实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是因为地震所以不小心把笔抖出来了吗？ 他露出感激的表情：“谢谢你, 我都没有注意到它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哎呀呀，小事而已，不用道谢。” 男人走到罗曼医生的身边，格外自然地牵起罗曼医生的手, 将圆珠笔轻轻放在了罗曼医生的手中。 罗曼医生：…… 总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是他的错觉吗？ 他小心地试图抽了抽自己的手, 没抽动, 加大了一点力气, 还是没抽动。 罗曼医生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 他委婉地说：“摄影师先生, 那个, 我还有急事, 非常感谢您的细心, 就是, 我可以先走了吗？” 好吧，也不是那么委婉，只可惜面前是个脸皮厚到根本没有脸皮的家伙。 男人全当没听到罗曼医生的话语，自顾自地按照自己的步调，心情是抑制不住的飞扬与愉悦。 “您当然可以离开，但在那之前，请允许我为您表演一个小小的魔术。” 他唇角含笑，不等罗曼医生回答，就执起罗曼医生的手，身姿下沉，单膝着地，半跪于罗曼医生的身前。他身体微微前倾，却依旧挺拔，那薄薄的嘴唇贴近罗曼医生因外出未戴手套的手，似乎要亲吻对方的手指。 罗曼医生愣住，他尚来不及反应，就看见眼前的人变了装束。 他黑色的棒球帽化作半高的丝绸礼帽，微卷的略长黑发从帽檐里散出，纯黑布满暗纹的古典长袍于身下铺展。他再度抬眸，以无比专注的神情凝视着罗曼医生，连外貌也有了微妙的变化，鼻梁高挺、眼睛深邃，浑身有一种非人的英俊感满溢而出，气质神秘莫测。 面对这大变活人的奇景，罗曼医生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他在这时候记忆出奇的好，一瞬间就回忆起了这是谁，不是，祂怎么会在这里？！ “等等，华……” “住手啊，你这个混蛋，快放开他！” 怪盗基德此时此刻正抱着江户川柯南飞奔而来的路上。 只可惜，谁都没有制止接下来这一幕的发生。 淡绿的光晕从下而上缓缓浮现，室内无风却吹起了两人的发尾衣角，金绿交加的光点缓缓汇聚在罗曼医生的头顶，最终交织成一顶王冠的模样，消失无踪的“森林之息的桂冠”于此显现。 当它真正落于罗曼医生的发上，刹那间发出光芒万丈，青绿的细藤缠上纯金的王冠冠身，在其上开出淡金的小花，与镶嵌王冠正中的那抹清新浓郁的翠意交相辉映，真正再现了传说中森林之神的冠冕的高贵华丽。 可当头戴华冠的人微微垂眸注视着眼前人，那再美的王冠都只成了王的陪衬，他只站在这里，便令所有人情不自禁仰望于他，即使身处白砖雪墙的室内，也如置身辉煌宫殿里那般威严从容。 咔擦—— 当被两度顶替身份的倒霉摄像师紧赶慢赶前来，就宛如朝圣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下了这张照片，看它犹如凝望前世的情人，深情无比、喜极而泣。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拍的啊，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发现！” 事后被铃木园子拿着照片两眼亮晶晶地过来询问时，罗曼医生崩溃到几乎以头抢地。 太羞耻了，太过分了！你们日卖新闻台还有没有侵犯别人肖像权的意识了？！ “太帅了，这张照片真的太帅了啊啊啊！罗曼医生你能不能在我面前再表演一次，我可以帮你把次郎吉伯伯的珍藏拿来，拜托拜托！” 铃木园子星星眼发射中。 眼看着罗曼医生脸红一路从耳尖红到了脖颈，瞅着就要晕过去了，毛利兰连忙制止自己的闺蜜：“好啦好啦，园子，不要再闹了。” “好吧。”铃木园子相当可惜和遗憾，她不死心地又问了最后一遍，“真的不可以再配合我拍一张照片吗，罗曼医生？” “不可以。” 罗曼医生将自己的头埋进双手之间，声音细若蚊蝇却坚定不已，他恨不得这几天都闭门不见任何人，只可惜上班人没有选择。 上午铃木园子的暴击还没有消退，下午少年侦探团的到来让他更感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连小孩子都知道这件事了啊？！ “因为基德哥哥的人气超级高啊。” 步美捧着自己红红的脸颊说，“不过这张照片里医生大哥哥真的好帅气，就像、就像……”她绞尽脑汁想不出形容词。 “就像古代里的大国王一样！”光彦激动地替步美说出了她的心声，“感觉王冠都没有医生哥哥好看！也不对，医生哥哥本来就很好看。” 第36章 罗曼医生扶额苦笑：“那我就谢谢你们的夸奖了。” 简直判若两人。 江户川柯南心想，真的有人气质变化能如此之大吗？如果不是那张照片，他险些以为那一幕是自己的错觉，平常说话都软绵绵的医生怎么可能有那么高大肃穆的一面，这算什么，人不可貌相？ 不，果然还是气质不同的原因吧。 “如果影响这么大的话，我都不敢出门了。”罗曼医生愁眉苦脸，而且，那天还没等盖提亚回来华利弗就先跑了，华利弗、布锐斯、哈加提，这个世界到底还散落着多少魔神？！ 唉，如果明天就世界末日他都不会奇怪。 说起来，“步美，为什么是因为基德的人气很高？”罗曼医生迟疑地问，“我的那张照片，和怪盗基德有什么关系吗？” 啊，这个啊，是因为…… 江户川柯南一想到那篇“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的新闻报告，就忍不住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哈哈哈，怪盗基德，你也有今天！ “什么叫《惊！怪盗基德竟将宝石双手奉上，万千少女皆芳心破碎！》，这到底是哪个鬼才起的标题，不要让我知道你是谁！” 黑羽快斗气到双手发抖，额头手腕都有青筋暴起，“这群人是眼瞎了吗，这照片上面的人到底哪里像怪盗基德了，他穿的衣服都是黑的啊！我什么时候穿过黑色的披风了？！” 而且他就问这衣服是披风吗？一群人睁眼说瞎话是吧！ 脑海里的华利弗也愤愤不平地抱怨：“就是，我这么帅气，连背影都是如此的完美，怎么能把这么帅气的我认成一点都不帅气的你呢？” 黑羽快斗：…… 他勃然大怒：“你在抱怨什么啊！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才发生的吧！” “……难道你更想让报纸报道《惊！怪盗基德得手又失手，宝石竟让一个无名人士偷走》吗？”小泉红子无语地说。 黑羽快斗被这句话一哽，讪讪一笑，哈哈，说的有道理哈。比起后者，还是前者仅风评被害更好……才怪啊！ “输了就输了，我又不是输不起的人，与其说是报纸执着于把我打造成一个未尝败绩的神话，倒不如说是起这样有争议的标题能让销量大卖，不仅情感相关能吸引看客还回避了前者可能导致的受众流失问题，毕竟报纸最看重的还是经济效应。” 黑羽快斗耸了耸肩，如此说。 “那你刚刚在破防什么？”小泉红子呵呵一笑，直接让黑羽快斗一句红温。 再怎么尽力说服自己，那也还是说服不了啊！短短的一篇报道能造就多少流言蜚语，黑羽快斗不愿去想。 “对了，你怎么请了好几天假？”黑羽快斗有几分关切地问。 “哦？你是在关心我么，我就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我红子大人征服不了的男人，哈哈哈！”小泉红子充满得意的笑声回荡整个房间，趁她沉迷于自得之际，本想再度询问华利弗相关事宜的黑羽快斗赶紧跑了。 “殿下，您为什么不将您受伤的消息告诉他？”在黑羽快斗彻底离开后，侍从悄无声息地出现。 小泉红子停止大笑，冷哼一声：“告诉他干什么，你想破坏我红子大人无所不能的形象吗？而且我做的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话是这样说，她的眼神却很凝重，那日她和那个恶魔对峙时使用的最强召唤魔法竟然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大猫给打断，虽然那只大猫只轻蔑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就反手给了那头恶魔龙三个大逼兜，直接把那头龙揍回了拟态。 一只能镇压恶魔的猫，能是普通猫吗？ 那必然不是，就算小泉红子看不穿祂的真身，也确信那是一头比魔龙更凶残的野兽，她当场决定出手试探，结果…… 那日东京不明原因的四级地震就是答案。 “不过，也许不用我再担心了呢，一头憎恨人类的野兽能在都市里潜藏这么久，那必然是拥有着能勒紧祂锁链的主人，而且说不定，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小泉红子看向照片上角度唯美的两人，目光里尽是审视。 一位传说中位阶在公爵以上的大恶魔，会对一个普通人类以臣服的姿态下跪吗？ 这样一想，结论不就很明显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知道真相的是我们聪慧又美丽的红子大人，不愧是红子大人！ 咳咳，插播一条消息，由铃木园子友情赠送给医生的高清照片，第二天就莫名消失了呢，但并不想看见这张照片的医生毫不在意照片去了哪里（笑） 第34章 沉默的前夕1 “好的, 罗曼医生您的建议我们会与体育部的高崎老师好好沟通的，如果学生们的反馈意见这么大，那确实是很有改进的必要。” “那就谢谢校长您了。” “哪里哪里, 老师您才是辛苦了。” 一关上校长室的门，罗曼医生就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帝丹高中的校长很平易近人, 但面对领导还是很紧张啊。 如此也算没有辜负自己的职责。 罗曼医生走回自己的校医室, 沿路和不少眼熟的学生打招呼, 一路走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认识不少学生，不由有些雀跃。 这样平平无奇的生活才是最棒的, 和魔道无关, 仅仅只是当一个普通人，如果没有那个什么组织的身份就更好了。 说到组织，也不知道最近组织是不是认清了他废柴的本相，原本以为会因为实验停滞的进度被训斥, 还准备了不少借口，结果组织压根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边, 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如果组织能一直忽视他就好了。 罗曼医生虔诚地期望着。 “嘶！” “对不起对不起, 您没事吧！” 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 突如其来被一个人撞倒在地上的罗曼医生拒绝了这人的搀扶, 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尘, 说：“没事没事, 也是我没看清路。” 他定睛一看, 发现这人竟比他高了小半个头, 他身高有180cm，眼前这个人身高至少188cm以上，在日本可谓是鹤立鸡群。 不仅如此，对方体格也是非常健壮，看那发达的肱二头肌，估计一拳可以打死三个罗曼医生。 说到打拳，在这里，罗曼医生要为自己严肃声明，他真的不是什么“以色列拳皇”，那都是盖提亚用他的壳子放飞自我后的污蔑，他一个正经筋力e的caster，跟所谓的“阿瓦隆剑圣”和“乌鲁克斧王”完全不一样！ 想起当时藤丸立香的吐槽，罗曼医生当初因为隐藏身份不敢为自己叫冤，但心里一直对此十分在意，只可惜直到最后都没来得及纠正藤丸立香的想法。 话归正题，面对一个如此强壮的男人，真字面意思柔弱的罗曼医生不由默默退后了数步以拉开距离保证自己的安全，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这不详的预感就成真了。 “真的抱歉啊，我是学校新来的体育老师，名字叫高崎宏之，我认识你，你就是学生们口中的罗曼医生吧，你好你好啊。” “……你好。” 刚刚在校长室参了对方一笔的罗曼医生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非常勉强地和对方聊了几句，实在扛不住心里有鬼的压力，赶忙随口说了个借口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回到校医室一关上大门，罗曼医生就瘫在了椅子上，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一般痛苦喃喃：“他不会觉得我在针对他吧，可是学生们真的经不住那样的训练强度，啊啊啊不管了，以后我一看到他就躲着他走！” 盖提亚跳到桌上，不自觉晃了晃尾巴，不是很懂王为什么要害怕一个普通人类，祂其实更不理解王为什么甘心窝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过着如此无趣的日常生活。 变成人类，体验人类一生中所必经的苦难，从本应万众瞩目万众敬仰的王者变成一个需要整日担忧苦恼人与人之间的排挤、嫉恨的普通人，这样的生活，究竟有什么值得流连的呢？ 歪着头望着你沉思的大猫别有一番可爱在里头，尤其是当你知道这只大猫会对别人毫不留情哈气挥爪子但会对你露出柔软的肚皮让你摸肉垫时。 罗曼医生实在忍不住，一把捞起又长大了一些的大猫，把脸埋在祂蓬松又温暖的长毛里，只感觉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 盖提亚任由他动作，只静静用那双金色的眼瞳注视着祂的王，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戾气，只有几分浅淡的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温柔。 算了，这样也不错。 祂舔了舔罗曼医生的手指，也假寐起来，安静地陪着祂的王度过了这个平凡的午后。 这样平常的日子只过了几天，就又起了波澜。 “这是小哀酱哦，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也是我们少年侦探团的新成员！” 步美热情地介绍道。 第37章 为自己取名为灰原哀的宫野志保与少年侦探团口中温和帅气的医生大哥哥对上视线，双方皆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中。 这还真是命运般的巧合。 最终，宫野志保主动打破了这个僵局：“你好，我是灰原哀。” 灰原哀啊……一个很不常见的名字。 罗曼医生无声地叹了一声，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说：“你好啊，小哀，欢迎以后来找我玩哦。” 灰原哀抿着唇，无声地点点头。 少年侦探团簇拥着她，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说话，像三只不知疲倦歌唱的快乐小鸟，罗曼医生看着看着，忽然升起一个想法，说不定志保和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会很合得来。 因为少年侦探团都是很活泼很善良的好孩子。 孩子们走后，他又听到敲门的声音，开门一看，果不其然，是去而复返的灰原哀。 她一脸严肃地抬起头，对罗曼医生说：“皮斯克，死了。” 罗曼医生一怔，回忆了几秒才回忆起这个人物，他记得，是当初他和波本一起去今田信二别墅时提供二人身份背景的人物，只见过一面，印象里是个头发发白气质冷硬的男人，一看就不好相处。 他问：“他为什么会死？” 灰原哀说：“他暗杀了议员吞口重彦，但却被摄影师拍到了重要的杀人证据并传到了网上，估计是组织直接放弃了他，让琴酒把他灭口。” “这……我记得，波本告诉过我，皮斯克是组织里的老人，已经为组织工作了快四十年，组织就这么把他杀了，也真是……”太过不近人情。 罗曼医生叹息着道，由此可见留在组织内绝没有什么好下场。就算是身处黑暗里的人，看到皮斯克的下场，也难免会生兔死狐悲之情，威胁是无法捆缚住一个人的，这样一个组织，到底是为什么能够存活这么久呢？ 灰原哀冷笑：“组织就是这样，冷酷无情，利用完就抛弃。” 她或许是又忆起了自己的姐姐，情绪很明显糟糕起来，默了一会，又说：“暗杀现场应该还有一个组织内的人辅助，我猜测，那可能会是……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那不是波本警告过他不要轻易接近的危险人物！ 罗曼医生一惊，呆呆地望着灰原哀，灰原哀继续道：“其实，我和她只见过寥寥几面，但就在短短的几次见面里，我能很明显感受到她对我的不喜，于是后面我特意减少了和这个女人的接触。” “波本曾经告诉我，贝尔摩德似乎很讨厌研究组的人员。”罗曼医生说。 闻言，灰原哀眼睛闪了闪，陷入了沉思。 “这样……那我倒更确信一个猜测了。”她缓缓道，“组织里曾经兴起过一个传言，他们叫贝尔摩德‘不老的魔女’，后面渐渐地被‘千变魔女’的称呼所替代，我原本以为这或许只是称赞她多年来容颜未变的美丽，可现在想来，这或许是实指。”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罗曼医生并不愚蠢，正相反，他的思维相当敏捷，又是全程知道宫野志保和工藤新一变小的知情者，这很容易联想。 “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我研发的aptx4869是根据我父母留下的资料而制成，那当年我父母的研究，为什么不可能是沿着更前人的资料继续呢？ 当初我父亲被称为‘疯狂的科学家’，因遭受科学界的集体驱逐而不得已回到日本，仅仅只是金钱资助的话，我认为不足以说服我的父亲带着一家人坚定地加入组织。 如果组织是用真正的a药的资料来引诱我的父母的话，那么贝尔摩德，很可能就是初代a药的实验者！” 灰原哀掷地有声的话语犹回荡在耳边，罗曼医生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眼前妩媚的金发美人，很难想象对方很可能曾是人体实验的对象。 时隔许久未见的波本也在这里，神情看不分明。 性子急的基安蒂开口抱怨：“琴酒怎么还不来，把我们召集过来，又把我们晾在一边，就算是琴酒，我也想赏他一枚子弹了！” 贝尔摩德笑意盈盈道：“耐心一点，基安蒂。比起琴酒迟迟不到，我更好奇这位新来的先生，我记得，代号是罗曼蒂克对吧，真是一个非常romantic的名字。” 罗曼医生小心肝一颤，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贝尔摩德在暗示些什么，不敢回答。 幸好有和他搭档过一次的波本出言搭救，他似笑非笑看了贝尔摩德一眼，不知是提醒还是警告：“罗曼蒂克现在可是研究组药物方向唯一的宝贝疙瘩，他胆子小，经不住吓，要是出事了，boss可不见得会偏袒你，贝尔摩德。” “啧，娇贵。”基安蒂不屑地看了罗曼医生一眼，嫌弃的意味十分浓重，“所以为什么要把这人喊过来？” “因为boss需要罗曼蒂克和这两位合作。” 姗姗来迟的琴酒打断了几人的暗潮涌动，与他形影不离的小弟伏特加从主驾驶下来，却没跟上大哥的脚步，而是恭敬地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让众人目光一凝。 “介绍一下，这是格兰菲迪，以及……” “菲尼克斯。”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医生竟然比所罗门高吗？恍恍惚惚 第35章 沉默的前夕2 菲尼克斯？！ 按理说在场反应最大的应该是罗曼医生, 然而对这个名字惊讶过度的却另有其人。 “为什么这家伙的代号不是酒？！” 基安蒂气势汹汹地提枪就问。 她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忍受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代号这么久，现在告诉她，其实代号可以不是酒？！ 针对这一点, 费尽心思混成代号成员的波本也有话要说，他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我一直以为，组织成员的代号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原来是我误会了吗？” 搞什么啊, 这特权用的也太光明正大集中火力了一点吧！ “呵, 就你们这种毫无美感难听到极致的名字, 小爷我为什么要配合你们改名不可，真是要笑死了，一群弱鸡。” 未见其人, 先看见了一头火红的……头发？ 前者下巴微抬盛气凌人, 长长的头发也像本人那般张扬无比；而紧跟其后的后者，虽然也是一头暗红的短发，神情却十分倦怠，看见几人也没抬一下眼睛, 反而不慌不忙打了个哈欠。 毫无疑问，这两人都非常、非常地有个性。 弱鸡……？ 基安蒂、波本、科恩乍听到这两个字都恍惚了一下, 险些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就连贝尔摩德脸上完美的笑容也不由得僵硬了一瞬。 伏特加张大了嘴巴, 彻底傻了眼, 下意识瞅向自家老大, 眼睛里满是茫然, 好像在说：大大大哥, boss交代重点照顾的大爷, 一上来就得罪了所有人, 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不是，静观其变。 琴酒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双方剑拔弩张的一幕，没有动动嘴唇插手的欲望。 就让他看一下，这位能让boss无限度容忍的奇人异士，究竟有什么才干在身上吧。 菲尼克斯，应该是那位火红长发的男人，皱着眉打量了周边环境一圈，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意：“见面就定在这种犄角旮旯之地，没有鲜花、美酒、黄金和美人，寒碜到这种一无所有的地步。啧，竟然让我踏足这种地方，你们就好好感谢我的宽宏大量吧！” 所有人：…… 大哥，你以为组织是干什么的，哪家道上的组织像你说的那样干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暴发户聚会而非隐藏在暗处横跨多个大洲的神秘组织成员交流情报呢。 “我受不了了！”基安蒂第一个爆发了，“你这个家伙，是想找死吗！” 恐怖的杀气升腾，如冷刃刺向菲尼克斯，而后者只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冰冷地笑了：“肮脏下贱的家伙，我会让你知道冒犯我的后果。” 他似乎本想抬手，又轻微地皱了下眉，转而看向懒洋洋的同行者，颐指气使道：“我不想脏了手，你去！” 另一个男人，琴酒口中的格兰菲迪稍稍睁开了眼睛，对菲尼克斯恶劣的态度没有任何反应，堪称顺从地将目光放向对方口中的目标，一双暗红的血瞳里似乎有火在燃烧。 这一瞬间，无风而有火燃。 基安蒂尖叫一声，只见她的身上竟然猛地燃烧起星星点点的火苗，顷刻燎原而上，就在火焰转大的那短短的一刹那，哗啦—— 水汽成雾弥漫整个空间，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下，罗曼医生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昨天学校刚刚组织了消防培训，看到火下意识就……” 他镇定自若地放下灭火器，并把这东西往身后藏了藏。 “基安蒂，有没有，什么事。”科恩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上也涌现了几丝明显的担忧，基安蒂捂着下腰勉强站起来，头上满是冷汗，尽管如此，也依然嘴硬道：“我没事。”却没有再挑衅对方。 第38章 没人发现，格兰菲迪目光一瞬不错地盯着罗曼医生看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挪开视线又开始放空走神。 怎么做到的？ 波本暗自皱紧了眉头，完全没有看到任何引火的动作，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基安蒂身上的衣服不明原因地自燃，究竟是用的什么方法？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思绪万千，一时无人开口。 最终琴酒打破了寂静：“罗曼蒂克，以后菲尼克斯和格兰菲迪就是和你一组的搭档。组织目前在日本行动的代号人员不足，所有人都必须服从任务的调配和执行，这也是boss的意思。” 代号人员不足，恐怕是因为前段时间组织的大清洗吧。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若不是平时行事足够谨慎，连他也差点着了道。 波本眼神一暗，在这次清洗当中，各国派入组织的间谍都损耗了不少，而且……他总感觉组织这一次并不是随机的清洗，简直就像是掌握了间谍名单一样，堪称精准暗杀，毫无征兆、毫无预料。 这一次见面，似乎只是为了让他们和这二人见面，以及传达boss的最新指令。似乎组织最近要有大动作，目前只是为此的准备时间，任务将分别发派到各组手中。 回去的途中，盖提亚沉默地跳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与此时罗曼医生的心情是如出一辙的复杂难言。 罗曼医生缓缓开口：“刚刚那两人，是菲尼克斯和亚米吧。” 盖提亚无言地点点头。 于是罗曼医生心情更加悲伤。 他凝视着前方，表情十分悲壮，仿佛前方就是地狱：“为什么……偏偏是祂们两个碰到了一起，还加入了组织……盖提亚，我感到悲观。” 盖提亚沉默了一会，说：“……我也是。” 不怪一人一魔术式都如此忧郁，主要是这两个魔神，刚刚好，祂们叠加在一起的能力不仅仅是一加一大于二那么简单。 “在火属的所有魔神中，菲尼克斯和亚米的能力都是最贴合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以我目前恢复的实力来看，就算加上擘内一起，也不是全盛的菲尼克斯和亚米的对手。”盖提亚如此对王道。 亚米的本体是地狱之火，联合菲尼克斯的不死鸟特性，祂们联手，可以充分发挥不死不灭的力量，能硬生生把强祂们数倍的敌人都给拖死。 “菲尼克斯的火焰具有治愈增幅的效果，而亚米能够吸收并转换敌人的生命力，同时地狱之火还具有其他的特殊能力。”比如致幻、灼烧和火毒。 简单来说，这两人的技能模组，在游戏界是一等一的恶心人，可以让面对祂们的每个敌人都体会不一样的崩溃。 此前罗曼医生之所以要扑灭基安蒂身上的火，是因为亚米的火不仅燃烧身体，还炙烤灵魂。这是传说中审判罪孽的地狱之火，能将灵魂都彻底磨灭，就算基安蒂作恶良多，她身上的恶果还不至于到魂飞魄散这种程度。 “盖提亚，你说菲尼克斯和亚米的力量是在全盛时期？” 罗曼医生震惊，这怎么可能呢？这个世界的魔力如此匮乏。 盖提亚：“根据我感应到的强度，确实如此。不过，王，菲尼克斯和亚米作为能力偏向自然侧的魔神，祂们本就可以通过抽取地脉中涌动的力量补充魔力，但要达到这种程度，想必也有人提供了其他替代品。” 盖提亚说的隐晦，罗曼医生却听懂了，必然是那位组织的boss做了什么，人命有时候在他人手中也不过是金钱可以衡量的筹码。 如此黑暗、如此真实、如此痛苦。 “这都是我的错。”罗曼医生叹息一声。 盖提亚不认同：“王，就算没有菲尼克斯和亚米，人类之间的同类厮杀也从没有停止过。这一切，和您都没有关系。” “真正应该得到惩罚的，是你们这群草菅人命的混蛋！” “假面超人好帅！” “坏蛋就应该得到惩罚，因为假面超人是正义的伙伴！孩子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现场气氛十分热烈，而和少年侦探团一起坐在小孩子当中鼓掌的粉毛医生，一眼看过去竟没有任何违和感。 “谢谢医生陪我们来看假面超人的真人秀，因为博士生病了没办法带我们来，小哀要照顾博士，爸爸妈妈又不放心我们几个小孩子。真是的，明明之前都是我们自己来的嘛！” 步美气鼓鼓地说。 光彦：“没办法，因为最近好像有什么通缉犯在流窜在附近的传言嘛，爸爸妈妈不放心也是应该的。” 元太指着那边的小摊贩说：“步美，光彦，你们看，那边有免费的章鱼小丸子供应欸！” “哎真的耶！快，罗曼医生，我们快过去！” 步美和光彦一人一边扯着罗曼医生的手，高高兴兴地跑过去，一看，竟然已经卖完了。 “可恶，来晚了吗。” 小孩子们十分沮丧，见状，罗曼医生说：“那边好像还有一家卖章鱼烧的小摊，我带你们过去买吧。” “谢谢罗曼医生！” 在孩子们开开心心吃章鱼烧的时候，罗曼医生余光却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人戴着墨镜，好像一直偷偷摸摸在盯着他们瞧。 是错觉吗？ 他让孩子们挨着自己更近了点，不动声色往人多的方向走，瞟见那个人似乎神情有点着急，更是心生警惕。 这家伙想干什么，人贩子吗？！ 孩子们也发现不对劲，挨在一起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并示意罗曼医生蹲下，在他耳边讲话。 哎？ 罗曼医生点点头，在下一个路口突然右转，等那人焦急地追上来站在路口前左顾右盼时找人时—— “嗷！啊！痛痛痛！等一下、等一下啦！” 第36章 跨越七年的复仇1 “经常在周边无所事事游荡的街溜子, 还总是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一看就不是好人……”墨镜仔似乎哽了一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破罐子破摔选择了放弃。 他从地上爬起来, 感受到胸口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估计是与地面亲密接触的过程中擦破了皮。任谁被三个小孩子的重量从天而降砸到身上，尤其其中一位体重还不容小觑时, 也会如他此时一般心情苦涩难言。 “总而言之, 我真的不是坏人。”墨镜仔苦哈哈地说。 光彦对此明确指出：“坏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 步美元太纷纷附和, 用充满怀疑的目光打量这个穿着黑色大衣声音听起来相当年轻的陌生人, 最重要的是直到现在他仍然把墨镜像焊在脸上一样。 元太说：“既然你不是坏人，那你就把墨镜摘了让我们看看你的脸呗。” “就是就是！” 孩子们同仇敌忾，摆明了对墨镜仔相当不待见, 墨镜仔试图将求救的目光移向对面唯一的大人, 却见那位异国的外乡人明显避开了他的视线，对孩子们的举动无声地纵容。 ……现在的小孩子都已经这么难搞了吗？ 墨镜仔没有办法，孩子们非得要他摘下墨镜才肯跟他好好说话，油盐不进到了可怕的地步。他思量片刻, 把手放在了墨镜上，自嘲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拿几个小不点无计可施。” 孩子们大怒：“你说谁是小不点呢！” “我的错我的错, 我是说你们太厉害了, 让我这个大人甘拜下风！” 摘下墨镜的墨镜仔露出了真容, 竟然是个脸庞轮廓分明、五官立体的帅哥, 他对着孩子们挑了挑眉, 自信一笑, “怎么样, 都说了我不是坏人吧。” 他万万没想到, 三个孩子竟齐刷刷后退了一步, 躲到罗曼医生身后，看向他的目光竟然更加警惕和防备。 光彦震声：“这个气质，更不像一个好人了！” 墨镜仔：？？？ “喂！明明是你们让我摘墨镜的，说话不算话也太过分了吧，而且什么叫不像个好人，我可是警……没什么，我其实只是想问你们几句话而已。”墨镜仔、其实是意外复活的松田阵平本人气急败坏到无奈地说。 他前不久才因缘际会下摆脱了流浪大街的命运，如今不过是出门买下生活补给却意外碰见了这几个眼熟的孩子，本来还在思考着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接触，结果就被迎头痛击，现在还沟通失败，真真是无比倒霉的一天。 难道幸运之神今天就不可以眷顾我一下吗？ 萧瑟吹起的秋风打着旋路过，仿佛在嘲笑这个男人的异想天开。 所幸孩子们互相看了看，好奇心和勇气还是占据了上风。 由光彦作为代表，他踏前一步，直视……仰视这个陌生人，认真地问：“大叔，你想问我们什么问题啊？” “大叔？”松田阵平关注点一歪，对这个称呼难以置信，“我哪里像是大叔了？！不行，给我叫哥哥！” 就是算上殉职的那三年，他今年也才29，还没过三十，根本就不是大叔的年纪好不好！ 第39章 “……那大哥哥，你找我们什么事？” 光彦退而求其次重新问道。 “咳咳，你们是这张照片上的孩子们对吧。” 松田阵平从兜中掏出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报导，“这上面说的少年侦探团，就是你们三个吧。” 咦？ 三小只凑近一看，发现那照片上竟是他们仨和佐藤、高木警官的合影，仔细一回忆，这不是当初找到强盗并上交宝藏后被记者采访的新闻吗！ 少年侦探团的三位成员不由挺起了胸膛，无比自豪地应道：“没错，就是我们，我们就是可以解决一切疑难案件的少年侦探团！” “那看来我没找错人。”松田阵平蹲下来，和孩子们平视，他有点紧张地问，“那你们知不知道最近警视厅有没有收到什么比较奇怪的传真之类的？或者接到了什么特殊的报警电话？” “这……” 步美说，“大哥哥，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啊？” 也是。 松田阵平拍了拍额头，他真是病急乱投医，可眼看着那个时间越来越近，他又没有其他的消息来路，实在很难心平气和。 往好处想一想，在他殉职的三年内，虽然警方依旧没能抓到犯人，但犯人也没有再度犯案，说不定今年也是如此。 ……可恶，果然还是很不甘心啊！研二…… 松田阵平起身离开，却被人紧紧抓住衣角迈不开脚步。他低头一看，三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齐齐盯着自己，里面全是渴求的目光，顿时心生不妙。 “大哥哥，请你务必告诉我们这样问的原因！”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这样说道。 松田阵平额前流下一滴冷汗，他有种预感，这次是轻易逃脱不了了。 “……真是太可恶了，明明就是他们放炸弹在先，勒索钱财在后，结果还要报复警察，实在是太过分了！” 正义感十足的孩子们十分义愤填膺。 他们此时转移阵地到一处附近的咖啡店中，被孩子们缠上的松田阵平迫于无奈，讲述了这个跨越七年的往事。 “那凉川先生，您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呢？”罗曼医生问。 自称叫凉川影的松田阵平耸了耸肩，以一种平淡的语气说：“因为前后殉职的那两个家伙，恰恰好是我的幼驯染啊。” “啊，抱歉，是我说错了话。” 罗曼医生和孩子们目光都变得十分轻柔，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光彦问：“那凉川哥哥是准备找到这个炸弹犯为自己的好朋友报仇吗？” “光彦，你是笨蛋吗，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元太怀疑的目光让光彦额头上蹦出一个井字，后者抽了抽嘴角，反驳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大哥哥不直接去找警察啊！” 去找警察？那不会把自己可怜的前同僚们直接吓晕吗？ 算了算了，心地善良的松田阵平实在不忍心让自己的同僚们年纪轻轻就心脏不好。 他咳了下，回忆起自己当年因为父亲的缘故仇视警察的心情，压低了声音沉沉地道：“因为我不相信他们。从当年到现在，七年过去了，警察做了什么吗？什么也没做，犯人还是逍遥法外！” 他冷笑一声：“我的两个朋友的牺牲，到最后，也不过就仅仅只是牺牲了而已，什么也没有换到！”活着也好，复仇也罢，答应的事情，结果什么都没有做到，真是太没用了啊！ 这句话里的愤怒、憎恨和痛苦简直是挥洒得淋漓尽致。 不过不是对警察，而是对自己而已。 松田阵平充满表现力的表演成功镇住了对面一大三小，完美掩饰过去了之前的破绽，让罗曼医生和少年侦探团都升起了浓浓的同情之心。 步美握拳说：“凉川大哥哥，我们一定会帮你抓到犯人的！” 光彦则拿出纸笔分析道：“七年前、三年前，犯人都是选在11月7号这个时间点作案的，如果犯人要再次作案的话，确实很有可能选择同一个时间。” “11月7号，我记得，今天不已经是6号了吗！”元太惊呼。 “如果犯人今年会再次作案的话，那么最迟今天晚上，警方一定会接到如同之前那样的提示吧。”或许是在场侦探的气氛太浓厚，罗曼医生也摸着下巴加入这场推理。 松田阵平道：“没错，所以我才想知道警方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 罗曼医生说：“这种情况下，就算警方真的收到了犯人的传真，也不会披露给群众吧。毕竟让一个炸弹犯逍遥法外了七年，可不是一件值得宣扬的事情。” “事实上，我正苦恼于此。”松田阵平也为此时一筹莫展的境地而无可奈何。 作为实打实的黑户，他连日常行动都畏手畏脚，怎么敢引起警方的注意？ 两个大人没注意到，三个孩子的视线一撞，顿时对彼此的想法了如指掌。 步美高高举起手：“我们有一个主意！” 罗曼医生和松田阵平看过来，只见三小孩齐声答：“高木警官！” 松田阵平：？这又是哪位后辈？ 片刻后，亲耳听到这位高木警官在孩子们的坚持下丢盔弃甲，将最近警视厅收到了不少店内有奇怪声音的报警的消息抖落个干干净净的松田阵平陷入了沉默。 ……现在的警视厅内部情报，都是这么好拿的了？ 不知对面有人在腹诽他的高木警官狠狠打了个喷嚏，他疑惑地摸了摸鼻子，继续讲：“其实大部分报警都是空穴来风的假消息啦，我们也不过是因为最近特殊的时间点例行去查看而已。近几年都没有出现意外，想必今年也……”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不是，我什么也没说，不对，你们问这个干什么啊？” “高木警官，你别掩饰了，我们都知道了，关于那个可恶的炸弹犯的事！”步美叉腰说道。 高木涉目瞪口呆，不是，这几个孩子是从哪知道这件事的，就连他都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啊！ 他揉了揉额头，好声好气说：“总之这是我们警视厅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关心了，而且目前也没出事……” 可就在这时，“高木，不好了，白鸟被炸弹炸伤送进医院做手术了！” 千叶警官着急地推开门大声喊道。 什么？！ 这是电话两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第37章 跨越七年的复仇2 延时赛？ 哈, 这家伙还真敢说啊！ 松田阵平捏紧了拳头，恨不得能隔空给这个混蛋一拳。看来这三年的沉寂，不过是试探警方能否找到他的权宜之计而已, 而这三年里警方的失败，无疑大大增长了他嚣张的气焰。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高木警官说犯人很可能把炸弹放到了杯户中央医院的巴士站, 我们要过去吗？” 光彦抱着笔记本紧张地问。 “不, 不是那里, 那是犯人的圈套。”熟知犯人的套路的松田阵平一眼就看穿了这个无聊的文字游戏, 他笃定地道，“真正放炸弹的地点，是东京铁塔！” 一大三小：！！！ 罗曼医生震惊地说：“什么？那我们要赶紧告诉警方这个消息吗？” 松田阵平不假思索地道：“不, 不行。一旦被警察知道动静太大, 犯人一定会提前引爆炸弹，前面七年的逃脱给了他足够的傲慢，他绝不会想到会有人这么快猜出其中一个炸弹地点。” “所以……”松田阵平打了个响指，抬起头, 目光深沉，“犯人一定还停留在现场, 我们悄悄过去——” “然后抓住犯人, 耶！” 少年侦探团跳起来兴奋击掌, “少年侦探团, 出发！” 松田阵平：？？！ “等等, 我说错了, 不是我们, 是我、是我啦, 你们小孩子不准去！”松田阵平做出严肃的神情, 可惜孩子们完全不吃这套。 三个孩子根本没理他，转而看向罗曼医生，目光里满是闪亮亮的期盼，齐齐拉长声音撒娇喊道：“罗曼大哥哥——” 罗曼医生：…… 几分钟后，一辆银白的雪佛兰驶入车流，向着东京铁塔的方向飞驰而去，而没有交通工具的松田阵平则腆着脸搭上了这次便车。 “好多人啊！” 步美惊叹，光彦则仔细观察着路过的每一个人，觉得所有人都面善的同时又怀疑每一个人都是犯人，不由生起几分沮丧。 他说：“不行，完全看不出来，要不……要不我们还是打侦探徽章告诉柯南吧。” “不行！”步美、元太双手比叉，很有气势地说，“就算没有柯南，我们照样可以抓到犯人！”身后有烈火腾腾。 孩子们拿出放大镜的眼光观察路过每一个行人，而大人们则无所事事地在那站着，看起来很是没用。 在人多的地方又拿出墨镜戴上的松田阵平若有所思地扫过每一张陌生的脸庞。他确信犯人会在人群里面等待，因为如果上去被困住的不是警察，那不就白费功夫了吗？ 第40章 既然如此，必然会在确定警察来之前在这里蹲守。假若警方真的笨到连谜语都解不出来，那么为了游戏更加精彩，也肯定会弄出什么小动静将警方引来，这样电车难题才能如犯人所料那般有趣地进行下去。 他很快便锁定了三个人，皆是独自一人待在一个角落神情紧张中又隐隐透出几分古怪的兴奋，要一个个试探吗？ 不，那样太慢了。 “第二个，那个戴着黑色眼镜的懦弱男人。” 松田阵平悚然一惊，不自觉压低帽檐远离了身旁人，那人正注视着三个孩子的动向，完全没有在意他的举动。 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低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其实更想问，为什么这家伙会突然开口，但对方明显不会回答的问题没必要提问。 祂嗤笑一声，不屑至极：“人类无聊的把戏，任何暴力冠以复仇之名，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施展，这样丑陋而肮脏的欲望，让我作呕。” 松田阵平眸光一闪，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表明这家伙可以探查到别人的情绪，更是提起了不少警惕。 他早晚得想到办法把这家伙解决掉。 不过目前，还是眼前的仇人更为重要。 在脑中存在的提醒下，松田阵平更细致地审视第二个黑框眼镜从外表看就是个寻常社畜的男人，发现了更多疑点。 他左手一直插在兜中从未拿出来过，从刚刚开始一直在看右手上的手表，似乎非常关注时间，并且嘴角一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紧急插播一条新闻，在杯户中央医院的巴士站可能有炸弹存在，请各位居民目前不要再乘坐巴士出行……” 就是这一刻！ 松田阵平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的表情，发现他在听到新闻台的播报时，嘴角高高扬起，眼底眉梢都是藏不住的自鸣得意，更是闪过了一丝讥讽至极的嘲弄之情。 就是他，不会有错！ 那一瞬间，七年前和萩原研二的那通电话再次在脑海中浮现，每一句对话后那人的表情在记忆里都纤毫毕现，仿佛他仍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还能说话还能微笑。 可是他的幼驯染、他最重要的朋友，确确实实已经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就普普通通死在这样一个败类手中。 或许他并没有说这句话的资格，毕竟就连他自己，不也是在这家伙手中，像尘埃一样死去了吗？ 松田阵平以为自己会很冲动，实际上他相当冷静，冷静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就像是早已燃烧殆尽的灰烬，连怒火都无声无息。 他平静地走到罗曼医生旁边，低声道：“我找到他了。” 找到谁了？ 等等，找到谁了！ 罗曼医生瞳孔一瞬间放大又恢复，他尽可能地保持镇定，还尚残存一点茫然的不可置信，他同样小小声回：“那我们要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松田阵平平静地说，“你只需要待会打电话给警察，告诉他们炸弹在这里。” “可是……”罗曼医生迟疑地道，“不是还有另一个放炸弹的地点吗？” 松田阵平低低笑了一声：“同样的陷阱，我还会踏进去第二遍吗？” 你……踏进去陷阱？ 不等罗曼医生细想，松田阵平就飞速地说：“第二个地点只会在炸弹启动的前三秒在炸弹的显示屏上出现，只要顺着他的话走，不管如何都必须有一个人牺牲，所以……” 松田阵平顿了一下，又道：“他手上有控制器，能够立刻控制炸弹爆炸，必须先把控制器夺过来才行。” 那个男人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仍然悠哉悠哉等着愚蠢的警察的出现，他一直放在左边兜中的手，那里放着的应该就是炸弹的□□。 没有再多讲，松田阵平就准备开始他的行动。 他装作寻常的路人一般小心地朝那个男人接近，中途掏出烟盒叼出一根烟，又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准备点燃，不料打火机点了好几次都没火，他啧了一声。 “喂，哥们，借个火呗。” 他吊儿郎当地说道。 男人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我没火。” 他啐了一口，不依不挠：“放屁，你没打火机那地上这一圈的烟头是什么？喂，该死的，别给脸不要脸，把火给我。” 男人顿时心头火起，以一种阴冷的目光注视着这个“死人”，他心里想，就连警察都只能被他耍得团团转，而这个不长眼的毛头小子竟然敢对他大呼小叫？！ 一瞬间杀心便起。 等他揭穿了警察的伪善，成为日本新的救世主，再杀了这人也来得及，不，还是让这人和东京铁塔一同熔化在黑夜里吧。 男人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冷冷地问：“你要进去东京塔？” 若是正常人，早就发现了这人的不对，但松田阵平扮演的街溜子头铁得很，当即就没好气地回答：“关你啥事，我就是今晚上大瞭望台都和你无关，傻叉，赶紧给我火！” 傻叉？！呵呵，待会就给我死的傻帽！ 男人阴森森地看着他，把右手放进兜里正准备取出打火机，就在这时，松田阵平眉梢一动：“你想干什么？你想打架是吧，不过就是要你一点火就想打人，呵呵，谁怕谁啊！” 没有给男人反应的时间，松田阵平拎起一拳就使劲砸到男人的脸上，全是私仇没有大义，在男人被这一拳打得头昏眼花之际，迅速握住对方的左手，扭转其手臂，将其用一个后背摔狠狠摔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下，人体的本能反应让犯人将手松开，红色的□□从空中飞出，松田阵平连忙去拿，却突然脚滑狠狠摔倒到了地上。 他一回头，却见是忍着疼痛顽强清醒的犯人牢牢抓住了他的脚，犯人几乎咬碎了牙齿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是警察！” 松田阵平微微一笑：“很可惜，猜错了。” 什么？！ 就在犯人愣怔之际，松田阵平一脚死死踹向犯人的头颅，挣开束缚，去拿落在地上的□□，旁边的路人看到这一出大戏，皆惊恐地尖叫退后。 就在松田阵平的手快要摸到□□时，突然，一股毛骨悚然的危险感从背后爬升，直觉让他迅速往旁边一个侧翻，就差那么一瞬，子弹擦着他的脸颊而过，深深打进地面。 是谁？！ 松田阵平瞳孔一缩，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只见不远方一栋废弃的大楼顶部，有一道红光闪烁。 是狙击手！ 他一瞬间意识到这一点，但这、这怎么可能呢？犯人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帮手？！ 在他发愣之际，身后被他痛击的犯人擦着头上的血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咧开嘴无比恶劣地说：“没想到吧，这一次，我可是加入了一个无比强大无比厉害的组织！” 他像戏弄狗一样，走到松田阵平之前，狠狠碾过他的手指，去拿那□□，将其高高举起：“不管你是不是警察，此刻都只能看着东京铁塔毁在现在！” “砰——” 第38章 跨越七年的复仇3 “啊啊啊！” 子弹毫不留情穿破犯人的手掌, 连带着犯人手中的□□一同击碎，犯人哀嚎着捂住血淋淋的手，目眦欲裂。 又是谁坏了他的好事？！ 呜呜——呜呜—— 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眼见大势已去，求生的欲望又从心中生起，犯人忍着剧痛, 转身就跑。行人们看到他一身的血渍, 都恐惧地大叫着避开, 倒省了犯人开路的时间。 “别……想跑！” 松田阵平忍痛从地面迅速翻身爬起, 顾不得寻找第二个开枪的人，直接就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 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就在这时, 姗姗来迟的警方终于到达现场。 “是你报的警对吧。” 目暮警官严肃地询问。 罗曼医生着急地回答：“对，是我，炸弹就在东京铁塔内的电梯上！” “好，马上疏散所有人, 排爆小队，准备进入！”目暮警官厉声吩咐道。 “是！”所有人整装待发, 立刻有序展开行动。 “罗曼哥哥, 凉川大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对吧？”为了安全, 孩子们被带回车上即将离开这里, 而临走之时, 步美咬着唇担忧地问道。 罗曼医生回神, 安抚地笑了笑, 笃定地说：“放心, 他肯定会没事的。” 只是……他还是很在意那个犯人最后说的组织的事情，是他想的那个组织吗？可是为什么？ 而在对面大楼的那个狙击手和在关键时刻开枪的那两个人，又分别是谁呢？ 这两个问题深深盘旋于他的脑海，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该死，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我加入组织组织会庇佑我吗？！” 一边拼命逃跑，一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通话的犯人几乎暴跳如雷，冲着对面的人咆哮，“现在，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第41章 对面的声音冷酷无比：“加入组织？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很遗憾，你并没有展现出你的价值，就这样如蝼蚁一般死去吧。” 嘟—— 对方说完这句，就立刻挂断了电话，犯人再拨，根本打不通，更是又愤怒又绝望。 他手上的伤口还在滴血，能清晰感受到生命正在一点点从体内流失，他必须马上去医院，可他根本不敢去医院。 怎么办？怎么办！ 犯人茫然地举目四顾，却找不到求生的方向。他慢慢地停下脚步，可就在这时，在他的背后，一辆黑色的在路上正常行驶的轿车，忽然被打破了车胎，车辆瞬间失控向着犯人所在的方向直直撞去。 “混蛋，快躲开啊！” 不远处追上来的松田阵平看见了这一幕，顿时睁大了眼睛，远远徒劳地伸出了手想要阻止。 这家伙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在这里？他还没有接受法律的审判，他还没有吐出另一个炸弹的地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干脆地死掉，那因他而死的那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不行，他不允许！！！ 松田阵平只恨自己的腿不能跑得更快一点，好阻止下一个人白白死掉，好让任何一个警察都不必牺牲自己的生命。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犯人无力而惊恐地回头，看着那辆车即将撞上那个罪大恶极的炸弹犯，让迄今一切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关键时刻，一辆白色的马自达轿车腾空而出，以一种绝无仅有的速度风驰电掣与失控的黑色轿车侧面相撞，巨大的冲击力成功别停了该车，令所有可怕的未来都停止在此刻。 漫天灰尘中，劫后余生的犯人双腿一软，直直跪在了地上。 车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重重响起，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缓缓从风烟中走出，一身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装更凸显出他的冷峻和不近人情。 犯人心头一跳，忽然觉得，这个救下他的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想的没错，对他来说，确实来者不善。 降谷零冷冷地看着这个男人，此时他跪倒在他的面前，眼里满是惊弓之鸟般的恐惧，就如任何一个在死亡面前丑态百出的凡人一样渺小而普通。 就是这样一个人，自以为是审判警察的骑士，害死了他的朋友，真是可笑。 他掏出枪，慢慢抵在这个人的额前，微微一笑：“怕什么，被你炸死的那些人，可一点都不像你这般畏惧啊。” “不……不不要！” 犯人的身体抖若筛糠，他举起双手，脸色惨白如纸，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溃，可在这个人如渊似海般的恐怖杀意下，他不敢崩溃，甚至不敢狡辩，只来回念着：“不要，不要杀我！” “是吗？原来你这么想要活下去啊？”降谷零轻飘飘地说，又往前抵了抵枪口，犯人的颤抖更加剧烈，脸上的表情因为恐惧而无比扭曲，噗地一声，有深色的痕迹在地上显现，某种难言的气味飘散于空中。 犯人抖着嘴唇，祈求道：“不要杀我！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降谷零扯了扯嘴角，目光更冰冷刺骨，他说：“告诉我，另一个炸弹在哪？” “另一个炸弹在……”子弹擦着犯人的头发呼啸而过，犯人几乎闻到了自己发尖烧焦的气味，他瞳孔一缩，不敢再磨蹭，连忙喊道：“在帝丹高中，在帝丹高中！真的，我没有骗你，真的在帝丹高中！”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呐喊，渴望活下去的欲望无比明显无比蓬勃。 看啊，求生是每一个人的本能，连这样一个烂人也不例外。 降谷零一只手拿枪指着犯人的头，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单手敲了几行讯息发出去，片刻后他得到了回应，确定犯人所报的位置正确无误，眉眼稍松。 犯人察觉到了这一个细微的变化，赶紧大喊：“看吧我没有骗你，快把枪拿开！” 降谷零放回手机，轻轻瞥他一眼，突然笑了，是那般恶劣那般残忍，让人不寒而栗。 这不是降谷零的气质，这是波本的气质！ 犯人瞳孔一缩，不断地试图后退，可却退无可退，他颤抖着问：“我、我都说了，你、你想干什么？”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说了我就会放过你呢？”波本笑得意味深长。 友人的死亡、独自一人在黑暗踽踽独行的孤独，所有的重担所有的苦痛都被他一人咽下，卧底在组织里的这么多年，面具在脸上戴了太久，连自己都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心里仿佛有个魔鬼在讥笑、在呐喊，看啊，你面前的就是杀死你两个友人的仇敌，是活该下地狱的死人。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由你来审判他的罪孽，让他就此为你的友人偿命呢？ 承认吧，你满含杀意、饱饮仇恨，承认吧，你怒火满腔、痛苦满心，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恨不得将这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愤。 杀了他，就在这里，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此乃贯彻正义之举！ 魔鬼藏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当欲望撕裂囚笼，便会踏着血腥的尸骨放声大笑。 降谷零目光冷得惊人，他嘴角高高扬起，眼神却充满憎恨，他轻声道：“再见了，祝你在地狱里和我相遇。” 他笑容越来越大，食指微微弯曲，就在扳机即将彻底按下的那一刻。 “够了，零。” 住手吧，零！ 什……么？ 降谷零表情一瞬间失态，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就算再过一百年他都不可能忘记！ 可是，可是怎么可能呢？他、他明明就已经死了！ 他没有回头，可那个熟悉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伴着脚步声踏着夜色而来，仿佛一场扑朔迷离的梦境，又或许只是他快要疯掉的幻觉。 可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松田阵平安静地、肃穆地站在降谷零的身后，他本不打算出现，可他不得不出现，他又说了一遍：“够了，零。”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当私欲凌驾于你心中的坚持，它就不再是正义。” “零，住手吧。” 零，住手吧。 降谷零的手有那么微不可察的一丝颤抖，不仅仅是这个人，仿佛另一个更熟悉的人此时也站在他的旁边，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轻声说，不可以，零。 会是他吗？ 会是他吗。 他闭了闭眼，再度睁开，只余冷静。 声音可以被模仿，面貌可以被伪装，所有的事情都会在世上留下痕迹，保持警惕、保持怀疑，这是自他加入组织后就牢记于心的真理。 他冷冷问：“你是谁？” 松田阵平说：“我是松田阵平。” 降谷零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他已经死了，说，你到底是谁！” 他的语气越发冷厉，几近阴寒：“你如果再顶替他的名字，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他的朋友，是他的逆鳞，触之即死。 松田阵平短促地笑了一下，被气的。 哈，他怎么不知道零这小子这么听不懂人话，不对，他以前就挺能气人的，几年过去，气人的本事更是长进了不少。 他同样冷下声音，道：“不留情面？好啊，就让我看看你怎么不留情面的，降谷零，怎么，你是个胆小鬼不成，不然为什么……现在还不敢回头呢？” 回头吧，我就站在你的面前，如同许多年前一样。 ……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模仿一个死去的人到这种地步吗？ 降谷零不敢相信，他咬紧牙关，终于敢回头，就见那人深目浓眉，懒散地站在那里，一如当年模样。 他目光颤了颤，忍不住问：“你……真的是你？” 松田阵平挑了挑眉：“怎么，不是我还是谁？” 然后，嘭—— 一拳直直砸到对面人脸上，毫不拖泥带水。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一点时间，抱歉。 因为最近忙的原因，会保持日更，但更新时间不确定，会在九点到十一点之间，后面会恢复原来固定的更新时间，鞠躬致歉。 第39章 年少的友谊珍贵如金1 “你被捕了！” 一头利落短发的女刑警将满脸颓丧的犯人押送上了警车, 旁边跟着个慌里慌张的年轻人，一对上女刑警的目光就忍不住傻笑，被后者不轻不重地教育了几句又急急忙忙鞠躬道歉, 像个愣头青。 “怎么，你认识他们？” 降谷零边给自己的手臂上药边问，按到痛处, 他不由啧了一声, “你下手也太狠了。” “只认识其中一个, 曾经的同事。”收回目光的松田阵平同样在给自己的伤口敷药, 对降谷零的后一句话翻了个白眼，“谢谢，你下手也没轻到哪去。” 时隔多年, 生死两别的友人再度相聚, 没有相执泪眼朦胧，而是拳拳到肉大打出手，这还真是…… 太让人怀念了啊！ 他们看着狼狈的彼此，都不由噗嗤一笑, 笑声越来越大，好像毕业后从没有经历过那段失落的时光。 第42章 “怎么活过来的？”降谷零用平常的语气问, 那略严肃的眼神却充分暴露了他的在意。 松田阵平耸耸肩, 一摊手, 大有混不吝之态, 非常光棍地道：“不知道。” 至于脑中那个不知名存在, 他不准备告诉降谷零。 降谷零动作一顿, 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他有心想细问, 却明白复活这么超现实的事情恐怕连松田阵平本人都稀里糊涂, 根本不知晓某人其实关于这一点并非一无所知。 算了, 活着就好，管他是为什么活过来了呢？ “你目前有身份吗？”降谷零又问。 “完全——没有，黑户一个，前几天还流落大街正在思考怎么过冬。”松田阵平露出一个格外清爽的笑容，无比明朗地说出了惨的不得了的话语。 他就知道！ 降谷零又无奈又心疼，他说：“身份的问题我帮你解决，如果你还没有住处的话，可以暂时和我的下属同住，另外，如果缺钱的话我也可以……” “打住！钱和房都不用，如果你能帮我解决身份的问题的话，那就帮大忙了。”松田阵平笑眯眯的，“所以，零，你果然是成为了了不得的大人物啊。” “不是，我……”降谷零本想含糊过去，可忽地想起眼前这人已经死过一遍，有些话错过一次就足够让人遗憾，难道还要在上天给予的第二次机会中再次擦肩而过吗？ 他沉默良久，最终说：“抱歉，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和你们断了关系，我……很抱歉。” 松田阵平看了他许久，忽然问：“景光呢，他没有联系我们，也没有联系你吗？” 降谷零的手指一瞬间绷紧又放松，他似乎是想扯开一个微笑，可用尽全力也笑不出来，最终只能平淡到平静地说：“景他，殉职了，就在你牺牲的一个月后。” 而松田阵平只是注视着他，降谷零稍微撞上一点松田阵平的余光，就不自觉退缩般移开了视线。他没有办法直视松田阵平的目光，诸伏景光的死，是他心中永远的伤口。 都是他的错。 “……不是你的错，零。”松田阵平一字一句念道，无比严肃无比庄重，“我不知道景光是怎么去世的，但绝对不是你的错，零。我们每一个人的离去，都不是你的错。” 如果要怪，就怪该死的命运，就怪天怪地，总之这绝对不应该由你来背负这一切！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零，一个人走到现在，一定相当辛苦吧。 降谷零扭过头，不愿让这家伙看到自己有些湿润的眼角，他降谷零，怎么可能是会在别人面前哭出来的软弱家伙啊！ 一点都不辛苦，只是偶尔想起曾经在一起的警校时光，稍微有点寂寞而已。只留我一个人看的樱花，一点也没有当年那样的烂漫。 太过狠心的人，从来都是先走的人。 松田阵平咋了咋舌，他对这小子的脾气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偏偏最能治住这家伙的人也不在了，真是太麻烦了！ 他想了想，道：“说起来，你竟然会出现，该不会你也一直在关注这个犯人，想为我和研二复仇吧？” 降谷零炸毛一样恼羞成怒回头：“你这家伙，知道就不要说出来啊！” 那样随随便便就死去了，他知道的时候可是惊呆了好吗！ 松田阵平调侃道：“哟，某人终于愿意看我的脸了？我差点以为自己毁容了，丑的不堪入目了呢。” “松、田、阵、平！” 眼看某人即将到爆发的顶点，松田阵平也是见好就收，不再犯贱，他问：“那个混蛋说出那个组织的时候你的表情明显不对，零，那个组织究竟是什么？” 说到正事，降谷零表情也凝重起来：“那个组织……阵平，你复活的消息绝不能传入组织耳中，以组织的风格，一定会不留余力追捕你，然后……把你当做实验品！” 这个组织竟然这么可怕吗？能让零的态度如此强硬？ 松田阵平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有预感，他复活的原因、和恶魔签订的所谓契约、隐藏起来被他遗忘的记忆，这所有的所有都和这个零口中的组织脱不了关系！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又问：“那个天台上的狙击手，就是组织的人？” “大概率是。”降谷零皱了下眉，“狙击手，按理来说停留在日本的狙击手只有基安蒂和科恩，琴酒本人应该不会在这种小任务出现，但行动组最近好像又调了其他人来日本……” 可恶，他在组织里能得到的消息大不如前，虽然他躲过了那次大清洗，但朗姆绝对对他产生了疑心，恐怕要派新的心腹前来日本取代他的位置。 朗姆的态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组织里的那位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 降谷零沉思着，没有发现他这一句话在松田阵平面前透露了多少消息，松田阵平摸了摸下巴，突然语出惊人：“零，让我也加入这个组织怎么样？” 降谷零先是一愣，然后大惊：“不行，绝对不行！” 他斩钉截铁地说：“炸弹犯已经被逮捕，我会给你安排新的身份，阵平，你就好好享受你的新生活吧！” 说完，不给松田阵平继续狡辩的时间，他就冷酷无情地把松田阵平轰下了车，一踩油门疾驰离去。 松田阵平抱着自己被丢出来的衣服站在秋风中闻着轿车的尾气，一摸衣兜，成功从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不由感慨降谷零这小子嘴硬心软。 哎呀呀，他是个反骨仔，最喜欢做别人不让他干的事情了。 松田阵平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 “汪？”王，老大，这里长了一个新门欸！ 罗曼医生摸着散落的长发，一脸刚睡醒的惺忪，顺着擘内的叫声往门口一看，迷迷糊糊的睡意顿时不翼而飞。 天啊，一觉醒来，家里的门又又又自己无丝分裂了！ 只见两个顶着“帝丹高中（小学）”门牌的门中间，又赫然立了一道崭新的同款高门，门上是金光闪闪的“帝光中学”四个大字，恨不得把旁边朴实无华的两个“帝丹”给衬到尘埃里去。 罗曼医生从左到右看了这贯穿“高中”“初中”“小学”的三个门，对最中间的“帝光中学”发出了灵魂提问：“为什么，你不叫帝丹初中呢？” 可门只是门，并不会说话，不然高低得给分不清字的罗曼医生来一下。 多了个门而已，又不是第一次，生活还得继续。 罗曼医生并不在意这个门的出现，反正他的工作只局限于校医范围内而已，至于服务哪个学校，那都不重要，服务多少个学校，那也不…… 好吧有点重要，毕竟虽然工资乘了三倍，但工作量扩大的不仅仅只有三倍，而罗曼医生他只有一个人。 起初罗曼医生还以为这不过是一所和帝丹高中、帝丹小学一样普通的学校，可当几个人高马大的初中——应该是初中生——公主抱着一个蓝头发的可爱男孩子一脚踹开他的大门之后，他就对这个学校产生了那么几丝怀疑。 “医生、医生在吗？快看看哲！” 一看就是个傻瓜体育生的靛发黑皮男子非常粗鲁地踹开门，活像是要找茬那般狠狠说道，让罗曼医生握着鼠标的手一个颤抖。 他弱弱地举起手：“那个，我在这里，请问怎么了？” 身材高大面容青涩的初中生一眼看向罗曼医生的方向，一个箭步带着怀中人冲到罗曼医生面前，焦急地道：“医生，你快看看哲，哲刚刚在操场上晕倒了！” 晕倒了？！ 罗曼医生当即严肃地站起来，指挥道：“快、快把这孩子放到床上，我看看！” “好的医生，”刚把怀里的男生放到床上，黑皮体育生就紧张兮兮地一连串发问，“医生，哲不会有事吧，会不会是因为他平时吃的太少导致晕倒！医生，哲需不需要住院啊！医生，你说会不会也有可能是因为哲平时只喜欢喝香草奶昔不爱吃饭……” 医生、医生、医生……… 就连身经百战如罗曼医生也不由恍惚在这一连串的呼唤当中，他试图打断，声音却根本吸引不了沉浸在担忧中的男生的注意力，不由痛苦万分。 幸好，有一道清浅的男声解救他于苦海之中： “青峰君，请不要牵扯香草奶昔，香草奶昔是不会有错的！” 青峰大辉大喜过望：“哲，你没事啦！不过……哲，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蒙进枕头里？” 黑子哲也：…… “因为太羞耻了，青峰君。” 第40章 年少的友谊珍贵如金2 别的不说, 在这个年纪被男生大庭广众之下公主抱到医务室还是太超前了。 在青峰君锲而不舍地呼唤下，黑子哲也艰难地说服了自己直面惨淡的事实。想好一点，说不定因为他天生的超低存在感, 其实根本没人注意到呢？ 至少他由衷地期望是这样。 第43章 黑子哲也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对这位新来的校医有礼貌地说：“抱歉，麻烦您了。” 罗曼医生笑笑：“不麻烦,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应该的, 而且青峰君也是因为太过担心黑子君了吧。” 关于这一点, 好不容易把一根筋要留在这里陪他的青峰大辉劝走的黑子哲也确实十分感动。 黑子哲也点头道：“青峰君一直以来都十分照顾我，我真的非常感激他。” “看出来了，你们关系很好呢。” 罗曼医生很喜欢这种纯粹的友谊, 是独属于少年时代才有的热情和真心, 嘛，是光看着就能让人会心一笑的程度。 他给黑子哲也做了初步的检查，看了下结果，沉吟片刻, 先问：“黑子君，最近是不是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呢？是在学业上还是生活中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如果不介意的话, 我很乐意当你的听众。” 黑子哲也稍圆的蓝色眼瞳里溢出几分惊讶：“校医……也兼职心理医生吗？” “不是, 只是我稍微对这方面有一点研究而已, 算不得专业的心理医生啦。”罗曼医生不好意思地说, 其实是之前研究青少年教育失败转而看向青少年心理有关书籍的产物。 鉴于校医的身份, 虽然阅读的这些书籍在三千岁的叛逆大儿前仍折戟沉沙, 但对于怎么和正值青春期的孩子们相处, 这些知识让他受益良多。 现在的学生, 压力其实也一点都不小呢。 面对形象温和又沉稳的医生，黑子哲也眼睫毛颤了颤，确实有些想倾诉自己心中的烦恼了。这些话，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去诉说。 “我……其实是学校篮球部的成员。”黑子哲也咬了下唇，“医生您可能才来不太了解，帝光中学一直是篮球界的超级豪门中学，篮球部也是学校内人数最多实力最强劲的社团。” 篮球吗？对这个运动罗曼医生仅限于知晓的程度。事实上，不仅仅是篮球，他对于现代流行的各种运动，类似于足球、棒球、网球等等，他都不甚了解。 没办法，毕竟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个老古董的罗曼医生还是觉得这些很有活力的近现代产物离他有些遥远。 他顺着黑子哲也的话语问：“所以，黑子君是因为身处如此强大的社团而感到很有压力吗？” “不……”黑子哲也摇摇头，“不只是这样。” “其实……我在篮球上的天赋称得上薄弱，或者说完全没有吧。”黑子哲也轻声说，“如果不是因为赤司君，我可能早就被勒令退部，根本不可能像现在一样成为一军的成员。” “勒令退部？”罗曼医生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在帝丹高中同样有着社团的存在，工藤新一就曾经说过他拒绝过足球社的邀约，但学生被勒令退出社团这件事还真是闻所未闻。 社团最初本就是一群志同道合的学生聚集在一起，服务于个人的兴趣爱好，怎么能因为一个学生的实力不足就要求他退出呢？这不是和社团建立的初衷相违背了吗？ “这点医生您有所不知，我们帝光中学的宗旨就是，‘胜利就是一切’。不能拿出成绩的社团就会被取缔，只有胜利才会赢得尊重，作为最强社团的篮球部更是需要捍卫自己的荣耀，会层层选拔最顶尖的学生。” 黑子哲也介绍道，从他的表情看，他同样认可这个理念。 但罗曼医生并不认为这是件好事，从上而下对于胜利的扭曲追逐只会给这群年轻的孩子们的心灵蒙上阴影。只要是人类，就必定会有不能完成之事。赢固然让人欣喜，可失败也理应坦然，人生中，总不可能一帆风顺。 盲目地追寻胜利，只会在失败到来的那一刻一败涂地，失去重来的勇气。 “这还真是……太残酷了。”尽管心里不认同，可初来乍到的罗曼医生没有贸然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他谨记着自己最开始的目标，是倾听这个孩子心里的烦恼。 “我本来一直在三军，在即将被劝退的时候，是在赤司君——也就是我们现在的部长的帮助下，才挖掘出自己的才能，得以进入一军，成为首发队员，踏上我梦寐以求的赛场，和队友们一起去赢得胜利。” 虽然语调仍然没有多少变化，可黑子哲也一瞬间变得亮晶晶的眼睛充分显示了他对于篮球、对于比赛的热爱。哪怕被无数人断定没有未来，他仍要倔强地走下去，向所有人证明，没有天赋的人也能打篮球！ 罗曼医生能听出他口中的骄傲和自豪，他感叹道：“黑子君，很厉害呢。” 在旁人的冷嘲热讽中坚持走自己的道路，哪怕还是个能被称作孩子的初中生，其心灵的韧性恐怕早就超越了不少成年人。 在梦想这条道路上，他和工藤新一一样，都是大步走在自己的独木桥上的强者，无关天赋。 黑子哲也认真地说：“谢谢医生的夸奖，但我并没有到厉害的程度。我的队友们，他们被称为‘奇迹的世代’，才是真正厉害到足以左右赛场的角色，我距离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罗曼医生口中的厉害并不是黑子哲也所理解的意思，不过他也没解释，而是继续询问：“那黑子君，是因为队友们太厉害所以勉强自己了吗？” 这…… 黑子哲也一怔，微微低下了肩膀，小小声说：“医生您，真的相当敏锐呢。” 还是说，是他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呢？ “我最近觉得和他们的差距越来越远了，不仅仅是赤司君、青峰君他们，就连刚入部半年的黄濑君，都已经大步超越了我，其实我感觉……他们好像不太需要我的传球了。”黑子哲也茫茫然盯着医务室内雪白的天花板。 不仅仅是可能即将被抛弃的恐惧，还有一种更深的更不妙的预感在他脑海里盘旋，他有种直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离他而去，而他拼尽全力也没办法抓住它的尾巴。 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一切？ 黑子哲也不知道，他甚至连到底会发生什么都说不清楚，只是明白一件事，如果他什么都不去做，那么那个挥之不去的阴影便一定会展现他的面前，而他不愿意。 他只能把一切归结于自己的弱小，自责于自己作为一军的成员连在场上待满全场都做不到。他内心里还藏着那么一缕比风还轻的希望，是不是只要他变得更强，所有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于是他更加努力，比着赤司征十郎给他的训练单，自己私下再翻了几倍，疯狂训练，最终在今天的体育课上坚持不住地倒下了。 “可是，黑子君，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的。”见黑子哲也抿着唇不说话，罗曼医生叹了口气，拿出杀招，“就算以后再也打不了篮球也能接受？黑子君，你的身体可是在向你反抗了呢。” 这并不是他在危言耸听，有些关节的损伤是不可逆的，比如膝盖的半月板等等，不顾身体的承受强度强行训练，只会将自己的花期一再缩短。 听到罗曼医生的话语，黑子哲也的眸光明显一变，篮球是他的死穴，以后再也打不了篮球，这是比死更可怕的诅咒。 可是…… “黑子，医生说的对，你不能再任性下去。” 一道熟悉的温和又带着威严的嗓音传进黑子的耳里，黑子哲也惊讶回头：“赤司君，你怎么会在……” “不只是小赤司，还有我们，小黑子！” 罗曼医生只觉眼前一闪，一个惹眼的黄毛就突然闪现到黑子哲也面前，在即将扑到黑子哲也身上时险险刹车，担忧地上下打量黑子哲也，像连珠炮一般吐出一连串话语： “小黑子你没事吧！听小青峰说你今天晕倒了担心死我了，是不是小赤司对你太严厉了，我就说小赤司太过分了吧，小黑子你本来就身体弱……” 这叽叽喳喳的模样让罗曼医生目光飘忽，忽然想起了一些久远的回忆。 随后弯腰走进来的几个高个子更是让他沉默，先不说这明显超越初中生的卓越身高，就说这发色，竟是没一个重复的缤纷。 “住口吧黄濑，没看到黑子都要被你烦死了吗，另外，赤司的训练计划我也看过，没有问题。所以，果然是黑子你又勉强自己了的说。”绿间真太郎手里抱着一个小黄鸭，满脸不赞同。 再往后，一个孩子气的声音非常不高兴地抱怨道：“为什么这里的门这么矮呀，就不能修高一点吗？” 很快，几个人高马大的初中生就将罗曼医生和黑子哲也团团围住，习惯了的黑子哲也还好，第一次见这个场景的罗曼医生……再次回忆起了下午青峰大辉一脚踹开门时心灵的震颤。 幸而赤司征十郎善解人意地让几个大高个往旁边去坐着，给黑子哲也留出足够宽敞的空间。他的语调依然不疾不徐，内容却让黑子哲也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黑子，你加大了自己的训练量，是想向制定训练计划的我，表达不满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虽然帝光时代的奇迹真的是意难平，但是能看出来，那段时间大家确实各有各的问题（托腮） 第41章 年少的友谊珍贵如金3 “赤司君,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咳咳！” 因为太过着急地反驳，黑子哲也甚至呛到了自己。赤司征十郎见状，到底还是把手放在他背上轻拍着帮他顺气。 “谢谢, 但是赤司君，我只是再努力一点而已……”想跟上大家的脚步，不被大家给抛弃。 黑子哲也那双像天空一样的蔚蓝眼眸, 里面充满着最真挚的恳求。 赤司征十郎默然不语。如果说黑子哲也是因为天生的敏锐靠直觉意识到一切, 那么作为队长对每个队员都了如指掌的他, 更是早早发现了端倪。 在黑子哲也紧张的目光下, 他没有回答，而是转头文质彬彬地问罗曼医生：“您好，您就是新来的医生吧, 听闻您的工作能力相当强悍。我是赤司征十郎, 是这孩子的队长，黑子有劳您照顾了。” 工作能力强悍？这又是什么他不知道的背景吗？ 罗曼医生打起精神回答：“职责所在而已，赤司君太过言重了。” 言重吗？特意了解过眼前这位医生的简历的赤司征十郎对此不置可否。凭借对方的能力，任何医院都会敞开门扉欢迎他的到来, 至于他为什么会选择当一名小小的校医，赤司征十郎虽然好奇但并不会出声询问。 眼下他更关注另一件事：“医生, 那么请容许我直入主题了。我想知道, 黑子现在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涉及到病人身体, 罗曼医生神情也端正稍许。事实上, 他先前正准备跟黑子哲也细讲, 却被这几人的突然闯进而打断。 他斟酌着说道：“目前黑子君的身体还没有到透支的程度, 但过量的训练还是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一些负担。为了以后考虑, 我的建议是, 最近这段时间, 黑子君恐怕需要好好休养。” 言下之意就是，最好连原本的训练都先停下，让身体缓过来再说。 赤司征十郎自然听懂了这番话语，一直注意着他神色的黑子哲也睁大了眼睛，第一个“不”字还没从喉咙中说出，就听到赤司征十郎堪称残忍的判决： “既然如此，那黑子就趁此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是残忍或许不太对，他的声音柔和，任谁听了也是一个为队员着想的好队长。可是这对于一心想要变强的黑子哲也而言，这句话简直称得上是恶魔的低语。 黑子哲也一瞬间坐直了起来，即将反驳的话语却恰好被绿间真太郎打断。只见绿间真太郎用缠着绷带的手指推了推镜片，平静地说道：“赤司说的对，黑子你太着急了。” 是意外吗？ 黑子哲也愣愣地和绿间真太郎——同时也是队伍里的副队长对视。不、不是，他的手不自觉紧紧抓着雪白的床单。 什么意思？意思是，只有他做错了吗？ 唯一没反应过来的黄濑凉太还在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小黑子你就好好休息，听小赤司的话，不要太担心啦。凭我们的实力，就算没有小黑子，也肯定会轻而易举赢下比赛，把奖杯带回来给小黑子的！” 是吗？没有他的话，也是可以的吗。 “闭嘴啦，黄仔，你太吵了。”少有出声的紫原敦丝毫没理会因此大受打击的黄濑凉太，他微睁开眼睛，看了病床上垂着脑袋的黑子哲也一眼，又默不作声移开了目光。 他果然不能理解，明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要为此徒劳地努力呢？ 赤司征十郎轻叹一声，起身道：“黑子，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部门那边，我会通知桃井的。” “欸？就要走了吗？不再……”明显不情愿的黄濑凉太被赤司征十郎不咸不淡瞥了一眼，就蔫头耷脑恋恋不舍地和黑子哲也告别。 他们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的黑子哲也突然问：“赤司君，请问青峰君呢，他怎么没来？” 赤司征十郎脚步一停，他没有回头，回答：“他因为你逃课，被老师单独留下教育。” ……原来是这样，真是太好了。 紧抓着被单的手放开，黑子哲也仿佛又恢复了所有精神。他默默地想，没关系，就是这一段时间而已，等身体养好了，他就又可以和青峰君、和大家一起训练了。 没错，一定会过去的，这段难熬的时光。 安静等待着这群少年交流完毕的罗曼医生倒是似有所觉，不过他疑心这是否是他的错觉，几个初中生之间的对话，怎么可能这般风起云涌暗含深意呢？ 他瞧见黑子哲也闷闷不乐的神色，安慰道：“修养半个月就好了，在这期间要注意保持心情愉悦才能更好的康复哦，很快就可以和你的朋友们一起打篮球了。” 黑子哲也勉强一笑，点头应是。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每天都祈祷着时间过得再快一点。罗曼医生所在的医务室成为了他新的常去之地，因为他十分渴望能早一日回到赛场，而不是只能坐在旁边看着大家热情训练。 他其实有点喜欢罗曼医生养的那条名字叫擘内的狗，但他试图用火腿肠诱惑了几次，对方都不为所动。真是令他苦恼，明明罗曼医生喂的时候，看起来是很喜欢的。 如果可以的话，黑子哲也很想养一条自己的小狗。 “好啦好啦，我后天，不，我明天、明天肯定带你出去，想去墓园逛……”罗曼医生对这个地点有些迟疑，但在擘内水汪汪的控诉目光下，还是败下了阵地，“行行行，我这次肯定不会食言，真的啦！” 算了，不是坟场他已经很满足了。再说，确实因为这段时间太过忙碌而忽略了擘内，是应该补偿祂一下。 罗曼医生一点都没发现，在他冒出这个想法时，一旁的大猫恨恨地瞪了他一下，然后将怨气和怒火全算到了擘内头上。擘内只觉背后一凉，疑神疑鬼望了半天，又摇着尾巴追着王的后面跑。 然而第二天却下起了大雨，遛狗的计划就此夭折。在傍晚时雨仍没有变小的迹象，罗曼医生却迎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黑子君，你怎么在这里？而且浑身还湿透了，这样下去肯定会感冒的，我给你找一下衣服，你赶紧去洗个澡，先把这一身都换了再说。” 不等黑子哲也说话，罗曼医生就担心地把他推进了浴室，然后给黑子哲也找了一身他还没穿过的干净衣服。 他的尺码对于黑子哲也来说有点偏大，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在黑子哲也整理好自己出来后，对罗曼医生鞠躬道谢： “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打扰医生，真的非常非常谢谢……”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哽咽起来，又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其实他只是想找罗曼医生借一把伞，没想到却受到了这样体贴的照顾，他真的、真的非常感激。 罗曼医生很温柔地说：“没关系啦，黑子君。我知道的，以黑子君的性格，一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才会这么晚还留在学校吧。” 黑子哲也鼻子一酸，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就这样无声地哭泣着，把罗曼医生吓了一跳。 擘内看了这蓝头发的人类一眼，把纸巾叼到他的手上，看在这个人类这么伤心的份上，祂今天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让这个人类摸一下。 和王一起待了这么久，擘内也不是那么讨厌人类了，祂稍稍改变了想法，世界上还是有一些人类，能让这个世界不那么恶心。之前那个叫秋元美穗的小小人类，祂确实有记住她的名字，但仅此而已。 黑子哲也哭完了，抬起哭红的眼睛，又道歉了一遍：“对不起，医生。” 罗曼医生很无奈，又知道这就是黑子哲也的个性，他小心翼翼地问：“黑子君，是发生了什么吗？是和……你的朋友们有关吗？” 黑子哲也忍住再次涌出的泪意，他颤抖着声音，说：“医生，青峰君……青峰君他不要我了。” 罗曼医生：？ 罗曼医生大脑空白了那么一刹那，见多识广的他沉默了一瞬，开口道：“黑子君的意思是，青峰君他不再需要你当他的搭档了吗？” “嗯。”黑子哲也抽噎着，没有发现自己的用词有哪里不对，继续说，“青峰君是光，而我是影子。影子需要光，而光，却不再需要影子了。” 这是什么篮球独有的说法吗？ 罗曼医生觉得自己还是太不了解篮球了，不过他也不需要很了解篮球，据他所知，篮球，应该是项团队协作的运动吧。 在罗曼医生思索期间，黑子哲也胡乱用手擦了下眼角，坚持着继续讲下去，他需要一个人去倾诉，而恰恰好医生成为了这个最妥帖的倾诉对象。 “青峰君，青峰君最近几天一直不来训练，我很担心，就去找青峰君，可青峰君却告诉我，‘哲，篮球这种运动，根本就不需要队友，只要将敌人都统统碾压，那胜利就属于我。说到底，哲，我发现了，能赢我的，果然只有我自己而已。’” 第45章 罗曼医生的表情凝固了。 他默默地、以一种饱含深意的目光望了那边懒洋洋趴在桌上的盖提亚一眼，让后者先是一顿，然后非常诧异非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过来，却只看见王冷酷的背影。 忽视了身后那如芒刺般的视线，罗曼医生镇定地询问： “那黑子君，对于青峰君这些话，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盖提亚：不是，王您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42章 年少时友谊珍贵如金4 怎么想的？ 如果说最开始是伤心和不解, 那么现在，浓浓于心中升起的便是失望和愤怒。 “篮球是一个人的运动。”说出这句话的青峰君，几乎是把他们曾经一同经历的所有, 那些在体育馆里的共同训练和努力、那些光与影之间的约定，通通都全盘否定！ 最最重要的是，这样的青峰大辉, 让黑子哲也感到无比的陌生。 面对着罗曼医生的询问,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认同！” 他的眸子里燃着点点星火, 坚定一如夜空中最亮的寒星, 他神情庄重，话语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如果青峰君是这样想的话，那么我会向他证明, 这是绝对错误的想法。篮球, 绝不是一个人的运动！” 作为有着最深羁绊的队友，他能感受到，青峰君同样对此感到痛苦啊！ 真耀眼啊。 “黑子君拥有一个非常明亮的灵魂哦。”罗曼医生称赞道，这样纯真的热情, 不管见证多少次，都让他感到由衷的喜悦。 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念做出决断, 就算遭遇挫折也要自由地去拥抱理想, 这种浪漫, 果然是人类才能拥有的美好。 真是……稍微有点羡慕呢。 “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一些大话而已。”迟来的羞耻感让黑子哲也有些想捂住自己的脸, 但那太失礼了, “医生不笑话我就好, 或许只是我一些不自量力的发泄罢了。” “唔, 我说的是真的哦。天赋和才能什么的, 说不定反而会成为负担吧。不, 请不要在意我刚刚的说法……”罗曼医生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试图活跃气氛转移话题，“那么看来黑子君，是不需要我的开导了。” 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技术没有引起黑子哲也的注意，反而让一直盯着王的大猫溢出几声嗤笑，反正关于王是个习惯逃避的胆小鬼这件事，祂早就知道个一清二楚。 黑子哲也认真地说：“不，如果没有和医生的交流，那我绝对不会这么快就下定决心。而且，没有您的收留的话，我明天肯定不得不请假了，到时候期末考试的成绩一定会相当惨淡。” 和医生告别，并承诺很快会将衣服洗好送还的黑子哲也借了把伞回家，外面的大雨依旧倾盆，却浇不灭少年心中执着的火焰。 “天气预报说，后天会是个好日子，虽然今天没办法出门，但后天刚好是周末，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罗曼医生拉上窗帘，这样说道。 “汪？！”真的吗？王！擘内最最喜欢王了！ 听到王的话语，擘内一瞬间两眼放光，扑到王的怀中，疯狂舔着王的脸和手，弄的罗曼医生满手满脸都是祂的口水，他又苦恼又无奈，却不忍心把擘内推开。他有时候怀疑擘内是不是忘了祂其实不是一条狗。 真是拿祂没办法。 罗曼医生笑着问：“那盖提亚呢，盖提亚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去。” 盖提亚收回盯着擘内的沉沉目光，在罗曼医生的注视下，轻甩了一下蓬松的长尾，说：“……没有。” 和王在一起，静静看着王，这样就很好。 唉，又失败了吗，盖提亚……果然真的好难懂。 认为是被拒绝的罗曼医生忧郁地想。 还是说，猫都是这样难懂的性格吗？ “不要——” 清晨，天刚蒙蒙亮，街道还是一片幽微的静谧，黑子哲也却猛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 他急促地呼吸着，瞥了眼闹钟，刚过六点，离他平日里起床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摸了下额头，果不其然，满头大汗。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对他而言绝对的噩梦。直到现在，梦里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清晰得如同亲身经历过一般。 在梦里，青峰大辉的改变只是一个开始。再后来，紫原敦公然挑衅赤司征十郎的威严，被后者冷漠镇压，一切都走向了那个可怕的分崩离析的结局，任由他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自紫原敦的约战之后，赤司征十郎便彻底默许了实力强大的队员可以不来参训的特权，将“胜利就是一切”这一宗旨贯彻到底。往后，一切都变了。 体育馆内再也见不到几个“奇迹”的身影。青峰大辉宁愿去天台躺着看堀川麻美的写真集也不会参训；赤司征十郎忙于交接学生会事宜；黄濑凉太将重心彻底放到模特事业；紫原敦在拿到赤司征十郎的许可后更是有恃无恐……球场上只有一向对自己要求严苛的绿间真太郎还在一如既往刻苦训练。 但是不一样，绿间真太郎无法理解他的想法，能理解他的，只有同样看重团队友谊的桃井五月。 黑子哲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手冰凉，他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梦中，竟然不自觉落了眼泪。 他摸索着手机，迅速拨出了一个号码，顾不得考虑时间的不合时宜。他实在是太过恐惧太过慌张，没有办法腾出精力去思考那么多东西，只是屏息等待着对面人的接通。 很快，电话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还以为是我的闹钟响了呢，结果看到是你，真是吓了我一跳。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怎么了吗，黑子？” 作为黑子哲也童年好友的荻原成浩打着哈欠问。 黑子哲也轻声说：“荻原君，我做了一个梦。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荻原成浩一愣，答：“当然记得了。你放心吧，黑子，今年我一定会和你在全国赛的赛场上相见！” “……荻原君，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黑子哲也闭了闭眼，艰难地问，“假如，假如你们的队伍输给了我们呢？” 荻原成浩不解其意：“输？输就输了吧，”他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毕竟对手是‘奇迹的世代’，说实在的，其实很难想象我们会赢啊，但是只要享受比赛的过程不就行了吗？能和这样的强者比一场，那简直太值得了！” 可是，“如果，是以11：111的分数败了呢？”黑子哲也一狠心，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荻原成浩彻彻底底呆住了，他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黑子，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叫以11：111的比分失败，这个分数未免太过巧合了吧，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黑子哲也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抱歉荻原君，是我太冲动了，大早上把你吵醒，非常抱歉。” 不等荻原成浩追问，黑子哲也就挂断了电话，把自己深深蒙进了被子里，长久之后，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呜咽，沉闷又痛苦。 “桃井桑，青峰君他今天还是没有来训练吗？” 早已从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黑子哲也突然出声问。 桃井五月抱着记事本，眼眶也有些微红，但她很快便将这掩饰了过去，对着黑子哲也笑道：“是哲君啊，还是没办法习惯哲君的突然出现啊。阿大……” 她用指腹擦了下眼角：“阿大他……没事的，哲君，我肯定会让阿大他回来训练的，你相信我！” “桃井桑……”黑子哲也知道桃井五月也和他一样心里很不好受，他说，“桃井桑，要是青峰君对你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请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哲君！” 桃井五月一把抱住黑子哲也，感动无比地说，“果然最喜欢哲君了！阿大他就是个大笨蛋！哲君你才是……”不要为那个大笨蛋太伤心了啊！ 伤心吗？确实是有一点吧，但更多的果然还是……不甘心啊！ 在帝光中学的三军所在的体育馆内，灯光一直亮到了傍晚，篮球咚咚砸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行，还是不行！ 黑子哲也喘着粗气，只用毛巾略微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便拿起篮球继续。 一个个篮球被他投出，然后撞到篮筐或是篮板弹出，一次又一次，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球一次次地和球框擦肩而过，难道他真的没有任何进球的可能吗？ 哪怕心性坚毅如黑子哲也，在这个时候，也不由感到了气馁。 没办法得分的他，只能传球的他，甚至misdirection也不能维持完整场比赛的他，根本就不可能赢过青峰大辉，赢过“奇迹的世代”啊！ 难道神让他做了这样一个预知的梦境，只是为了看他无能为力的痛楚吗？ 汗水从脸颊滑落，分不清是咸湿还是苦涩。 他坐在体育馆外的长凳上，冰凉的夜风吹起他的额发，他一直坐着，直到夜色渐浓，漫天群星闪烁于天，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已经这般晚了。 第46章 他正准备动一动自己僵硬的身体，从长凳上离开时，突然听见一道飘渺的声音在他耳边降临： “你有一个愿望。” 黑子哲也一怔，他不觉害怕，只是问：“你是谁？” “我？”听不清男女老少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但语调却是出乎意料的平和，“我是古辛。我能看到，你有一个愿望。” 黑子哲也坦然承认：“是，我有一个愿望，我想打败‘奇迹的世代’。” “‘奇迹的世代’？奇怪的名字，他是你的朋友吗？”古辛慢悠悠地问。 黑子哲也纠正道：“‘奇迹的世代’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他思考了一下，解释道，“是一群人的代号。嗯，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古辛似乎并不在意这究竟是不是个名字，祂只关心一件事：“你和你的朋友反目成仇了吗？” “不是，应该说只是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发生了分歧。”黑子哲也严谨地否认了古辛的说法，“我认为他们的想法是错误的，我想要打败他们，向他们证明这一点。” “证明？有意思的说法。” 黑子哲也眨了眨眼睛，他好像看到有一道璀璨的星光绕着自己转了一圈，然后耀眼的星光便从天上落到了他的眼前。 他听到星星在他耳边说话：“那么，以友谊的尊严为名，让我来帮你实现你的愿望吧，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支持黑子打爆奇迹的世代！哈哈哈，不过这一幕应该还要隔几段剧情再写。 另外，本文将于后天入v，非常感谢这一路大家的支持，营养液、地雷、评论，大家真的超级超级热情，我也超级超级开心，在这里为所有喜欢这篇文的小天使们比心，超级爱你们～ 当然，为了回报大家，在入v后我也会努力尝试加更的，逼一逼自己，肯定能挤出来的（不是 总之，再次感激不尽，鞠躬。 咳咳，差点忘了，为了后天的入v万字更新，明天给大家请一天假，么么～ 第43章 惊险的银行抢案 “咦？光彦, 你要把你的零花钱都存起来吗？” 光彦点点头：“因为很想买假面超人新出的手办啊，但是好贵，如果不存起来的话, 感觉我很容易不知不觉就把零花钱都用完了。” “那也没必要来银行吧，买一个不能打开的存钱罐不就行了吗？”柯南说道。 光彦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对哦, 我怎么没想到？” 但是, 来都来了, 那也没办法了。 在等待光彦去存钱的间隙, 江户川柯南偷偷用余光瞥旁边的灰原哀，实在是按捺不住，凑到她身旁, 问出了一个他好奇许久的问题： “喂, 灰原，我怎么感觉……” 灰原哀微微偏了偏头，听到江户川柯南说，“你好像格外喜欢罗曼医生啊？” 她淡淡地回答：“没有, 是你的错觉。” 怎么可能是错觉？这简直是在怀疑江户川柯南作为侦探的敏锐观察力。他发誓，灰原哀就是对罗曼医生的态度与众不同。 硬要说的话, 在对方面前, 灰原哀好像十分……放松？ 江户川柯南犹疑地想着, 就好像, 她非常信任罗曼医生一样。这太不合理了, 从组织出逃的灰原哀, 可是一开始对他、阿笠博士, 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警惕, 就算罗曼医生确实温柔可亲, 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让灰原哀放下戒心。 难不成…… “灰原，”江户川柯南放轻了声音，确保声音只能被灰原哀一人听到，“你告诉我，罗曼医生他是不是……” 就在他将要把后面的话完全说出口时—— “都给我举起手来，抢劫！！！” 什么？！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同时扭头，只见三个蒙脸大汉扛着枪站在银行门口，中间一人拿枪往天花板上一打，沉闷响亮的枪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这不是一个玩笑。 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们开始尖叫。 慌乱蔓延之际，又一声枪响，强制性让所有人被迫冷静。 还是中间那人：“所有人双手抱头，给我蹲下，不然，就别怪子弹不长眼睛！” 在生命的威胁之下，再无人敢乱动，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指令乖乖抱头蹲下，瑟瑟发抖。 孩子们小心地挨在一起，步美小声问：“怎么办，柯南？还有光彦，他现在不在我们旁边。” 江户川柯南稍稍抬起眼睛往室内一扫，有一人持枪巡视着众人，另两人去逼迫柜员，蹲下的人们脸上满是畏惧，密集的人群也遮挡了视线，看不见光彦的位置，但按照之前光彦站的位置推算，此时此刻他可能刚好就在劫匪旁边。 他敲了敲侦探徽章，仔细聆听，很快，同样的两下敲击便从对面传来。 江户川柯南松了口气，轻声道：“光彦，那两个去找柜员的劫匪是不是就在你附近？你仔细听听他们说了什么，记得不要出声，保护好自己。” “是柯南在那边吗？” “嗯，医生，这是博士研发出来的侦探徽章，可以进行远距离通讯。” 光彦小声回答，很巧合的是，刚刚被劫匪要求蹲下来时，他一眼便发现了发色特殊的医生的身影，就仗着自己个子小迅速挪到了他的旁边。 不管怎么说，在这种时候，身边有个信得过的大人在旁边，心里总是安定不少。 “这样啊。” 罗曼医生弯着眼睛笑了一下，说，“柯南还真是厉害呢。” 柯南说的没错，此时劫匪就离他们不远，正在和柜员争执。 “把钱全部取出来，不然……” 劫匪拿枪口往柜员太阳穴那一顶，柜员女士顿时害怕得双腿发抖，她连忙喊道，“不不不，我不知道密码，整个银行只有经理有打开金库的权力！” 所以不要杀她！ 啧。 绑匪眉头一皱，喝问：“那经理呢，经理在哪！” “经理，经理在……” 柜员的眼神下意识落到那边的人群当中，绑匪发现了这一点，给同伴使了个眼色，狞笑着拿枪指着人把她带到了人群面前：“告诉我，谁是那个经理，不然，你就代替那个经理给我去死吧！” “不要！我说，我说！” 柜员几乎快哭了出来，长这么大她哪遇到过这种情景，现在怕是已经对这份工作产生了心理阴影。在恐惧之下，她直直指向一个大着肚子的中年秃头男人，带着泣音喊道，“就是他，他就是我们经理！” “呵呵，原来是你啊。” 把没有用的柜员随意往地上一推，柜员顾不得喊痛，连滚带爬劫后余生般躲在人群中哆哆嗦嗦，恨不得再不被劫匪给注意到。 害怕的人们自觉给劫匪让出一条路来，把神情惊慌失措的经理给完全暴露。劫匪啐了一口，拎着经理的衣领把人提起来，冷笑着说： “自作聪明的家伙，浪费老子不少时间，我看你是在找死。”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突然暴力地扯起人脑袋往墙上狠狠撞了数下，“砰砰”声不绝于耳。这场面瞬间吓得数人尖叫出声，又连忙捂着嘴闭上。 一道殷红的血从墙上流下，劫匪终于放下快昏厥过去的经理，冰冷地扫视众人一圈，又对持枪巡视的那人说道：“老三，把所有人嘴巴都给我贴上，手也绑上。老二，我们走。” 老三沉默寡言地点点头，于是老大和老二便挟持着脸色惨白的经理——对方一有晕过去的迹象就不留情给他一巴掌——往保险库的方向而去。 江户川柯南见此，目光一动。 如今劫匪只有一人，而他们在这里可有几十个人，只要把这个人干掉，再把锁上的大门打开，所有人就能离开这里。而劫匪没有了人质，警方也就没有了顾忌。 凭借他的麻醉手表和足球腰带…… “我劝你最好不要那么做哦，柯南。” 江户川柯南一惊，低头看向手中的侦探徽章，问：“罗曼医生，你怎么也在这里？” “唉，总之我恰巧也在今天倒霉地选择在这个银行取钱了。” 是这样吗？那还真是够巧的。 己方多了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更好的，江户川柯南皱眉道：“为什么不可以？” “柯南，你是不是以为现在在这里的劫匪只有一人？”罗曼医生侃侃而谈讲，“但是，如果我是劫匪老大的话，就绝不会这样做，风险太大，可如果在场还有我的同伴的话，这不正好是一次杀鸡儆猴的绝妙时机吗？” 欸？这确实是一个他从没考虑过的思路，但为什么是从劫匪的角度出发？ 江户川柯南尚来不及思索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就惊觉异变突生。 在场和他思路撞到一起的绝不在少数，面对死亡的威胁，有人只会乱了阵脚，而有人却藏起勇气准备反抗。 这正是一个绝好的时机！ 第47章 在劫匪向下一个人走近时，一个青年男人猛然扑到他的身上，把他压在地上，用尽全力去按住他持枪的右手，大声喊道：“他只有一个人，大家，快动手！” 当第一个人站起来时，就点燃了反抗的星火。 在他的呼喊下，有数人立刻站起准备支援，可就在这一刻—— 砰！一道血花从压制劫匪的青年男人的肩膀上冰冷地炸开，惊呆了所有人的眼睛。 是谁？ 所有人呆呆地回望，一个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墨镜遮住大半张脸的男人正举着手枪散漫地嚼着口香糖。迎着众人的目光，他咧开一个恶劣的笑容，说： “怎么不继续了？继续动手呀。” 在这个寂静的间隙，那边被压制的劫匪将身上那个几乎快昏死的男人往地上一推，也站起来，对着那个嚼口香糖的男人冷静道：“谢了，老四。” 老四吹了声口哨，用枪托顶了顶帽檐，神情分外兴奋：“还有谁想吃子弹的，继续站出来，小爷我满足你们！” 再无人敢应声。 江户川柯南心底一凉，知道闹了这一出之后，再想组织起反抗的力量就难了。而且，他更担忧的是，看劫匪这个样子，显然并不害怕杀人，那么真的会放过银行里的这些人吗？ 或许看在他们几个是小孩翻不起什么风浪的份上，劫匪并没有怎么在意他们，草草绑了下手，用胶带封了嘴，连身上都没怎么搜，就向其他人走去。 借着周边大人的遮掩，江户川柯南很快便挣脱了绳子，又帮其余几个孩子弄掉了束缚，他们躲在最后面，一时倒不引人注意。 灰原哀轻声说：“我听到了警车的声音，看来警察已经到了。” “嗯，可是这种情况下，警察是绝不敢轻举妄动的。”江户川柯南凝重道。 此时此刻，在银行的大门外，目暮警官等几位熟悉的警方人员领头站在最前方，正严阵以待。 “警部，扩音器拿来了。” 目暮警官接过佐藤警官拿来的扩音器，清了清嗓子，沉声喊道：“里面的犯人，我们是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尽快放弃无谓的抵抗，释放人质，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警方的声音很明显振奋了里面人的心情，无数人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彩。 但被警告的劫匪显然对此不屑一顾。 拎着几个手提箱的老大和老二从保险库里走出，带领他们进去的经理却不见了踪影，老大瞥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的男人，嗤笑一声，骂了句“蠢货”，再重重踢了那男人一脚，走到同伴们身旁。 “他们拿到了钱，是不是就会放我们离开啊？” 光彦小小声问，他的手是罗曼医生帮忙绑的，看着很紧，实则他轻轻一动就挣开了。借着罗曼医生身形的遮挡，他得以继续拿着侦探徽章和柯南他们交流。 不，这可不一定。 罗曼医生轻轻摇了下头，警方就在外边守着的情况下，这么多人质可是非常重要的筹码，没有人会轻易放弃。 这种情况下，要从警方手中逃离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 “大哥，都怪那个经理动作磨磨蹭蹭的，害得我们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条子们都来了，怎么办啊大哥？”老二急得抓耳挠腮，他明显没有料到事情会往现在这个方向发展。 “慌什么？”老大却很镇定，他扫了场内一圈，露出一抹凶狠的笑容，“我们有这么多人在手中，还用得着怕条子？” 他抬手几枪打爆了室内的监控，突如其来的炸响让人质们身体又是一抖，惴惴不安，不知道这几个丧心病狂的劫匪又想干什么。 老大拿枪点了几个人：“你、你，还有你，都给我站出来！” 不知是不是太过倒霉，罗曼医生刚好就在这几个人当中，他自如地站起来，举起双手走到劫匪面前。 所以，果然是要借着人质突围吗？ “竟然偏偏被他撞上了，应该是因为外貌太过显眼的缘故。”灰原哀明显有些担忧，“如果劫匪是想通过人质威胁警方的话，那么势必要把这些人质一同带走才行。” “没错，目前人质是安全的，但一旦出了银行，放劫匪上了道路，那么人质的安全就很难说了。”江户川柯南低声说道。 “他们聚在一起，我们没办法轻易动作，必须得分个击破才行。”灰原哀分析道。 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才能吸引劫匪的注意力，让劫匪分开。 “喂，外面的条子，你们给我听着，如果你们敢动一下，我就把这里的人全杀了！”劫匪拿枪顶着罗曼医生的后脑勺，这样明显的动作，就算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也能领会到其中警告的意义。 “现在能进行狙击把犯人击毙吗？” “不行，人质的身体完全挡住了犯人，没办法锁定目标。” “可恶！” 目暮警官只得命令道，“狙击手继续等待时机，攻坚组持续准备。佐藤，打银行内部的电话，看看劫匪要提出什么要求！” “是！”佐藤警官立正遵命。 警告过后，劫匪们迅速再次放下了窗帘，接通了警方拨来的电话，一上来就恶狠狠地威胁道：“让你们的人立刻离开这里，不然，十分钟后我视野内看到一个警察就杀一个人质，你们警方应该不想上明天的头条吧！” 说完，不等警方回话，老大就立刻挂断了电话，拔了电话线，气定神闲等待着警方的妥协。 警方一定会同意的，因为现场的人质，可是有近五十之数，要是死伤惨重，那势必震惊全国。 正如劫匪所料，警方内部正在激烈地讨论着。 “不行，不能答应犯人的要求！一旦放跑了他们，那就如同鱼入大海，再难抓到人了！” “那人质呢？谁来保证人质的安全，要是死了哪怕一个人，我们所有人都要摘帽谢罪！” 两方吵吵嚷嚷，目暮警部头疼至极，连忙喊停。 在众人的瞩目下，目暮警部严肃地问：“十分钟内，从后门突入银行击毙劫匪保护人质，能不能做到？” 镇压组的组长紧皱眉头死死思索，还是摇头：“不行，十分钟太短，不够部署周全。在劫匪手中都有枪的情况下，劫匪很可能鱼死网破奋力抵抗，双方纠缠反而会误伤普通民众。” 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目暮警部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以保护人质的安全为主。按照劫匪的要求，撤退！” “是！” 警车和持盾列队的警察们缓缓离场，这片区域早就被警方管控，除了警察外再没有其他行人。 “大哥，条子们开始撤退了！”悄悄掀起窗帘一角观察的老二激动地喊道。 “闭嘴，笨蛋！” 老大一把扯着老二的头皮往后面狠狠一拽，怒骂道，“你想找死吗！” 知不知道站在窗边很有可能被狙击啊！ “柯南，劫匪好像准备离开了！”步美小声惊呼。 江户川柯南目光一凝，只是要求警方撤退，而没有要求警方提供撤退工具吗？ 那很有可能劫匪自己备了黑车，但是那样的话…… “大哥，我们要带这几个人上车吗？”老二犹犹豫豫地问。 老大又重重剜了这蠢货一眼，不耐烦地说：“不然呢，不捏着几个人质在手上，等着被条子拦在路上吗？” 老四此时说：“可是大哥，我们车上坐不下这么多人。” 他们本来没想到挟持人质这码事，弄到的车只是一辆普通的轿车，撇开他们四个，最多再坐下一个人而已，还要在车上控制人质的话，选几个成年人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 老三突然想起：“大哥，我记得刚刚绑人的时候，看到有几个小孩也在其中。” 老大眼睛一亮，成年人不好拿捏，几个小孩那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人质了。只需要抱在手上，那群条子们便绝不敢贸然行事。 不好！ 劫匪们并没有特意降低自己的声音，江户川柯南心中一惊，步美和元太害怕地围在他身边，他和灰原哀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妙意味。 在场的小孩子，不就只有他们几个吗？ “嗯？怎么这几个小孩子没绑绳子，算了，老二老三，把那两个小女孩抓过来。”老大命令道。 “不要！不要过来！” 步美恐惧地尖叫出声，面对两个大步逼近的成年男人，紧紧抓住柯南的肩膀，身体不自主地开始发抖。 江户川柯南挡住步美的身形，沉声说：“换我吧，步美比较害怕，很可能反而会坏你们的事，不是吗？” “麻烦得要死。随便，老二老三，赶紧的！” 被老大一催，老二老三不再犹豫，直接一人抓住一个，把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带走。二者都没有反抗的意思，毕竟比起作为真小孩的步美他们被抓走，他们两个至少还有一丝逃跑的可能。 第48章 在所有人质惊恐地注视下，黑漆漆的枪口正直直对准着他们，该不会这群劫匪在临走之前，要将他们全部杀了吧！ 见到他们这样漂亮的表情，负责断后的老四露出一个极其满意极其遗憾的笑容，他还是不敢违抗老大的命令。最终，他只拉开了一个手榴弹样的东西的拉环，把它丢到人群们正中。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爆响，一瞬间大量浓烟滚滚升腾，弥漫整个空间，遮挡住所有人的眼鼻口处，将室内的一切完全笼罩。 “咳咳，光彦，元太，你们在哪里？” 步美带着颤音的询问在一片雾蒙蒙的空间内响起，她不住地咳嗽着，眼睛因为严重的刺激不自觉渗出了眼泪，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她找不到人影，又不敢乱动，只能不住地啜泣着。室内所有的窗户都被紧紧关上，所有人被困在烟雾中，呼吸困难、心跳加速，头脑一片空白。 直到警方终于破门而入，烟雾逸散室外，死里逃生的人们才跌坐在地上，望着警察和彼此的身影，一个个又惊又喜地大哭起来，尽情宣泄着自己压抑的情绪。 一时间，哭泣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确定所有人都安全了吗？”目暮警官问。 高木警官报告道：“在场有一人左肩中弹，另外，在保险室发现晕死过去的一人，头部有挫伤，目前二人都已经被送上了救护车。除这二人外，无人受……” “等一下，目暮警官、高木警官，柯南和小哀，他们都被坏蛋带走了！” 步美含着泪水大声说道。 什么？！ 目暮警官顿时一惊，着急地问：“步美，你说的是真的吗？” 几个离得近的大人立即回答说：“警官先生，这几个孩子说的是真的，劫匪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两个孩子！” 该死！ 目暮警官连忙拿出对讲机，焦急地吼道：“注意注意，立即撤销强攻行动，劫匪车上还带了两个无辜的小孩！” 目送着警察们离开，步美哽咽地询问留下来的千叶警官：“千叶警官，柯南和小哀他们，会没事的吧？” 千叶警官安抚地摸了摸步美的头，坚定地说道：“放心吧步美，我们一定会将柯南和小哀都平安带回的。” “柯南他们一定会没事的，我们说好了明天一起去博士家玩游戏呢……”元太擦着眼角的泪水，突然瞟见光彦奇怪的举动，不由问，“光彦，你在看什么？” 停下四处张望的光彦忧心忡忡地说：“奇怪，刚刚一眨眼，罗曼医生就不见了。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此时，劫匪车内。 被再度贴住口鼻绑住双手的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被放在后座，由老四守着，前面则是老二开车，老大坐副驾驶，和后侧面坐着的老三一起，观察四周情况。 老二紧张地问：“大哥，前面有交警在检查，怎么办？” 老大放下车窗往前面一望，见是两个女交警，眯了眯眼睛，把烟头往窗外一丢，冷冷道：“不用管，冲过去。” “喂，后面那辆车，停下来接受检查！” 黑色的轿车见到宫本由美的动作，不仅没降速，还一脚油门直直冲了过来，呼啸而过的风声将宫本由美的额发高高吹起，也同时助长了她心中浓浓的怒火。 三池苗子凝重地说：“前辈，那该不是就是劫匪的车辆吧。” 宫本由美冷哼一声：“呵呵，公然蔑视交通法规，抢劫，绑架，还无视本小姐，三池，我们追！” “是，前辈！” “大哥，后面的警车一直在追我们！”老二看着后视镜，差点把刹车踩成了油门，慌张无比。 “慌什么，继续加速，甩掉她们！” 公路上，两辆车如离弦之箭般一前一后飞射而出，引擎的轰鸣声响彻天空，后车紧紧咬着前车不放，警车的铃声警告让其余车辆都争相避让。很快，这条路就成了两辆车的追逐赛场。 宫本由美拿出扩音器警告道：“前面的车辆，立刻停下！前面的车辆，立刻停下！” 与此同时，疑似劫匪的车辆出现的信息被她向上报告，无数辆警车在向这个方向聚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老大给了老四一个眼神，老四瞬间会意。 一直观察着劫匪举动的江户川柯南顿时心生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直觉就被应验。在灰原哀陡然睁大的目光中，老四一把捏住江户川柯南的后领，打开车门，把人就这样半拎在空中，冰冷的风一股脑灌入后颈，在这样冰凉的刺激下，江户川柯南猛然放大了瞳孔。 宫本由美一惊，下意识出声：“你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老大拿出喇叭残忍地说道：“后面的条子，再紧追不舍我们就把这小孩丢出去，到时候落到地上四分五裂的，肯定很好看。” “你！” 宫本由美气得几乎想骂人，这人怎么敢？不，他怎么不敢，都是亡命之徒了，还怕手上再多一条人命？ “前辈……”三池苗子担忧的声音唤回了宫本由美的理智，她表情可怖，神情阴沉地道，“三池，减速。” 无论如何，她不可能不顾及柯南的生命安危。 该死的犯人，不要落到她的手上！ 眼见着警车服软一般放慢了速度，老四嘲讽一笑，把江户川柯南又扯回了车内，拿枪拍了拍这小孩苍白的小脸，笑嘻嘻地说：“这两个小鬼，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护身符了。” 他们摘了面罩，大笑着开车扬长而去。 江户川柯南将他们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下一沉。劫匪竟然敢把真实面貌直接暴露在他和灰原的面前，那就意味着…… 意味着就没有想过留他们活口！ 灰原哀冷静地想，这辆车大概率是偷的，他们在抢银行的过程中全程遮住了脸并戴了手套，只要再将她和江户川处理掉，那就基本万无一失了。 果然，车往深山野岭里驶去，最终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大山深处被抛弃。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背靠背坐在地上，看着这围在他们身边的四人，暗自咬紧了牙关。 老二犹犹豫豫地说：“大哥，真、真的要杀了他们吗？就、就只是两个小鬼而已。” 老三无声地点头，看着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的目光明显有几分不忍。 老四嗤笑一声：“老二老三，银行都抢了，现在还在这惺惺作态干啥？要是不杀了这两个小鬼，到时候倒霉的就是我们！” 老大看了下表，皱眉道：“没多少时间了，条子很快就会追来，赶紧处理掉。老二老三，你俩下不了手就过去一边不看，我和老四动手。” 既然大哥已经发话，那便没有再反驳的余地，老二老三默默地走到了不远处背对着这里，不敢看两个五六岁的生命就这样无声地凋谢在这里，他们自己也有孩子，差不多也这个年纪。 老大老四一人拿着枪慢慢地走近，在抬起枪口的那一刻，老大叹了口气说：“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吧……” 咔擦，咻—— 咚！ 听到声响，老四猛地转头，惊道：“怎么了，大哥！” “就是现在，灰原，跑！” 毫无防备之下，一个足球突然凭空出现直直砸到回头的老四脸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老四只来得及发出一道闷哼，就不知死活地两眼翻白，晕死在了地上。 原来江户川柯南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手上的绳子，让自己的双手重获了自由。 但他们还没有安全，劫匪只干掉了两个，而那边循声转头的犯人还有两个！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心有灵犀当机立断，分别选择两个方向迅速奔跑出去。 “大哥，老四！” 惊呆了的老二老三赶紧跑到老大老四身边，战战兢兢地去探二人的呼吸，幸好呼吸声还在，只是昏死了过去而已。 “老三，怎么办？”老大晕了没了主心骨的老二没主见地去问老三。 老三比老二稍好一些，他阴狠地道：“我们去追那两个小孩，不能让他们跑了！” 刚刚还有心软的余地，可现在，面对真有可能把两个小孩搞丢的情况，老三的心立刻变作磐石般坚硬。绝不能让这两个小孩跑掉，不然他们的未来就毁了！ 呼——呼—— 灰原哀心跳如鼓，在灰暗的山林中拼命奔跑，气喘吁吁却不敢停下分毫。脚下的枯枝腐叶被她踩得吱呀作响，她的双目紧紧盯着前方，耳边全是自己慌乱的呼吸声和身后穷追不舍的脚步声。 她边跑边环顾着周围，想找一个藏身的地方。她清楚地知道，一个成年男人和一个小女孩之间的体力差距实在太大，光凭跑的话她根本不可能跑掉。 “嘶！”遭了！ 猝不及防脚下踩到一个小石子的灰原哀狠狠摔了一跤，她想要从地上爬起，却发现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光是轻微一动就难受无比。 第49章 不好，崴到了！ 可是她现在必须站起来跑。 强忍着不适，灰原哀刚站起来还没往前跑几步，剧痛就瞬间加剧，让她没了力气又跌倒在地。 可恶！ 她额头沁出薄汗，眼睁睁看着神情冰冷的劫匪离她越来越近，他拿着枪，沉默地走近、举枪、对准。 这个孩子确实无辜、确实可怜，可他要是进了监狱，他的家就完了。 大哥说的对，要怪，就怪这孩子自己命不好吧。 他一狠心，闭上眼，叩响了扳机。 “啊啊啊！” 老三捂着手臂惨叫，呼喊声凄厉无比，却没有人会同情。 “哎呀，不小心打偏了，这个距离我确实不太擅长呢。” 罗曼医生一只手拿着枪，另一只手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一副很抱歉的样子，还是那个没什么攻击力的软和模样。 然而，灰原哀怔怔地望着他的身影，心跳却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起来，“咚、咚、咚”，每一下都仿佛要冲破胸腔而出，不是激动，而是恐惧。 她的脸色在这一刻煞白无比，黑暗如潮水逼近，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要将一切理智都吞噬殆尽，只余深深的寂静。 这不是罗曼医生！ 她几乎是立刻就下了判断，但是就算对此心知肚明，眼看着那人慢慢靠近，她的身体却跟冻僵了一样动弹不得，如同被诅咒一般。 “罗曼医生”微微眯了下眼睛，轻轻地问：“怎么了吗，灰原同学，你是……脚受伤了吗？还是……” 她开始颤抖起来。 “灰原！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江户川柯南的声音远远传来，他飞快地跑过来，一愣，问，“罗曼医生，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个嘛，因为在那个劫匪拿枪指着我的时候，我趁机在他身上放了一点小东西而已。”“罗曼医生”摊开手笑眯眯说道。 江户川柯南顿了一下，意会到：“罗曼医生，你果然是……” “罗曼医生”挑了下眉毛，兴趣盎然地想，果然是……什么？ “另外那个劫匪已经被我想办法解决了，我已经报了警，警方马上就到，灰原，你不要怕！”江户川柯南搀扶起埋着头的灰原哀，摸到后者一背的冷汗，不由一愣。 这是因为刚刚的逃跑而流出的汗水吗？ 他注视着灰原哀明显不正常的神色状态，背对着“罗曼医生”，心脏一点点地提起……不会吧。 “然后警察就呼啦呼啦地出现，把灰原和柯南都救了回来！” 在诊室内，元太比了一个大大的圈，表示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警车包围了山上。 罗曼医生惊奇道：“那还真是惊险无比啊，幸好柯南运气好。” “欸？当时罗曼医生你不是也在吗？”元太歪了歪头，诧异地问。 嗯？谁在那里？我吗？ 罗曼医生困惑无比：“可是那天是周六吧，周六我明明是带擘内去公……” “等等，一定是罗曼医生记性不好啦！”江户川柯南猛地出声打断道。 第44章 都市流传的通灵传说1 记性不好？ 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污蔑, 而且他应该还没到得健忘症的程度吧。 在江户川柯南疑似眼皮抽筋一样的暗示下，罗曼医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顺着这孩子的意思背上了这个黑锅。 其他孩子都告别离开, 而柯南却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留下，再加上灰原哀今日请假。综合以上，罗曼医生对究竟发生了什么有所猜测。 他判断道：“你们遇上了贝尔摩德。” 江户川柯南有点惊讶, 又不是那么吃惊, 他泄气般地塌下双肩：“所以, 罗曼医生你早就知道我是工藤新一了吧。” 现在回想起之前在罗曼医生面前的做作表演, 江户川柯南就恨不得在脑海中删除这段记忆，只觉羞耻万分。 救命，他一个正经高中生, 真的不是因为变小借住青梅家占便宜的hentai！ 罗曼医生理解地笑笑, 说：“说实在，那个药竟然会有这样的效果，我和志保一开始都很惊讶呢。” a药，这个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罪魁祸首, 江户川柯南无疑对此十分在意。 他仰起头，期盼中带着迫切地询问：“医生, 我听灰原说, 你是生物药学这方面的专家, 连你也没办法研制出解药吗？” “算不上专家啦……”罗曼医生总是会对这个莫名其妙降临在他身上的标签感到无奈, “真要说的话, 目前最有可能能研制出解药的应该就是志保了, 毕竟我接触这个药物的时间远没有她长。如果志保都认为有困难的话, 那么我也无能为力。” 而且, 特例实在太少, 目前只有柯南他们两个人出现了返老还童这种情况，这背后药物作用的机理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闻言，江户川柯南也只能不甘心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就算已经逐渐适应现在的身份和身体，可他还是渴望变成原样啊。成为工藤新一的这十几年时光，怎么可能轻易割舍掉呢？ 罗曼医生注视他的目光有一刹那深邃如遥远的星辰，又轻渺似山间的薄雾，恍然间一触即分。 他轻轻微笑，又变成往常那般模样，平和地说道：“所以在那天，贝尔摩德伪装成我，和你们见面了，是吗？” 不错。 江户川柯南点头：“按照灰原的说法，应该就是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撕破伪装，而是继续以你的身份和我们交流，这一点，我想不通。” 等到最后警察来临之时，江户川柯南的手心已经濡湿了一片，他警惕着、怀疑着，又十足地不解着。 这还真是有意思。 罗曼医生若有所思，贝尔摩德见过宫野志保小时候的模样，所以她一定是发现了才对，可她的态度却这般暧昧……这是否说明，这位组织内大名鼎鼎的、似乎与那位先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千变魔女”，并不如其他人所想的那般对组织忠心耿耿？ 江户川柯南皱眉道：“我现在担心的就是，贝尔摩德会不会把我和灰原的事情透露给组织？” 应该不会。 毕竟先把人放跑了再把人抓回去，又不是逗小猫小狗玩耍，这样迂回绕圈子大可不必。 “现在再怎么着急也只是徒劳，既然我还安稳地坐在这里，那便说明贝尔摩德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揭露此事，不是吗？” 罗曼医生平静的语气很好地抚平了江户川柯南略有些焦躁的情绪，不过这不同寻常的淡然表现只是短短一瞬，前者很快便换了兴致勃勃的语调追问道： “柯南，你说贝尔摩德那日伪装成了我，她装作我的时候，真的和我很像吗？” 他记得他分明只和贝尔摩德见过一面，对方在这么短的相处时间内就能天衣无缝地伪装成他，这种能力，简直比某些英灵升华后的技能还要厉害。 江户川柯南沉吟片刻，摇头： “不，其实也没有很像。主要是当时情况特殊，又隔着侦探徽章交流，而且……”他着实是没有料到贝尔摩德竟然会如此光明正大扮一个离他如此近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江户川柯南有时非常羡慕灰原哀对组织成员的感应能力，他怎么就感觉不到所谓“组织的气息”呢？ 出其不意，伺机而动，准备得如此充分，却在最后轻易放弃，这可不是正常的选择。 罗曼医生目光在江户川柯南的脸上转了一圈，忽然说：“柯南，我如果平常出门的话，是不会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哦。” 咦？这个意思是指…… 顺着罗曼医生的视线，江户川柯南看向了诊室内的一猫一狗，瞬间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就再也不怕贝尔摩德又伪装成罗曼医生了！ 在他走后，听完了全程的擘内愤愤不平地磨爪子： “王，那个女人竟然敢伪装成您的样子，这简直是大不敬，合该以死谢罪！” 祂目露凶光，而高处的盖提亚也对祂少有地递去赞许的眼神。 区区人类，也敢冒犯吾王，实在是胆大妄为，无礼至极！ 屋内传来罗曼医生非常无力的话语：“……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和其他人之间的身份并没有高低之分，别人谈不上僭越……擘内，不，盖提亚，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我的话？” 在教育魔神这件事感到无比心累的罗曼医生头疼地揉着额头。在这一点上，关键不是擘内不听话，而是盖提亚在跟他装傻。 祂们之间的影响是相互的，只要盖提亚不认同，那么无论他讲多少遍，结果也只会是失败。 理不清的家务事先放在一边，终于，组织似乎又想起了他这个摸鱼的劳动力，给他派遣了一个新的任务，任务搭档是—— “你好，我是库拉索，是才被派遣到日本的情报组人员。” 有着一头银色长发和异色双瞳的女人这般自我介绍道，而在她身旁，分外熟悉的深红色短发的人影正毫不掩饰地直勾勾盯着他看。 第50章 不知为何，心情更沉重了一点。 罗曼医生悲哀地想。 库拉索奇怪道：“怎么只有你，格兰菲迪？那一位呢？” 格兰菲迪撩了撩眼皮，慢吞吞地回答：“祂懒得来。” 库拉索：……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按照她的顶头上司朗姆的说法，这位菲尼克斯被那位先生赋予了极高的自由，确实可以不听从组织的指令。 这种特权阶级与众不同是很正常的事情。库拉索冷静地把菲尼克斯的名字从行动人员的名单中划掉，开始介绍起本次任务的详情。 “最近，在东京流传了一个传说，据说在枕头下放一个特殊的护身符，便可以见到死去的亡魂。” 罗曼医生怀疑道：“这真的不是什么诈骗的新型手法吗？” 面对这个疑问，库拉索也停顿了一秒，很难说是不是在质疑顶头上司的智商。 她坚持着说完了任务目标：“组织要求我们调查这个传言的来历，查明这个传言的真假。” 这能有真的？ 罗曼医生看了好像事不关己全程走神的亚米一眼，不得不承认，万一是真的呢。 让生人见到故去的亡魂，就算这真的和魔神有关，达成的条件也非常苛刻。 他最终屈服了：“但是，查一个流言，总得有一个方向吧。难道偌大一个东京，要我们像没头苍蝇一般地去撞运气？” 有这运气不如去买彩票看看能不能中大奖。 关于这一点，库拉索早有准备。 她拿出手机，点开line：“目前网上能查到的与这个传言有关的最早信息，就是这个帖子。” 罗曼医生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求助，我昨晚做了个梦，梦里有人问我想不想见自己思念的人，我同意了，结果今天在枕头下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护符，这是不是说明昨晚有人进入过我的房间？ 下面的回答大都是建议帖主立刻换锁搬家报警的，就算有少部分人认为是什么超自然事件，也被相信科学的多数人压在了下面。 也对，正常人第一反应都是大晚上家里进贼了吧。 罗曼医生往下翻了翻，察觉到奇怪之处，那就是发帖的主人从头到尾没有回过任何一个消息，也因此被人怀疑是不是在编故事博热度。 他默了默，问：“我们现在是要联系这个博主吗？” “不，”库拉索冷酷道，“组织里的黑客已经破解了帖主的地址，我们直接去找他本人。” 然后开始审问是吧？ 罗曼医生手一抖，再一次领会到组织的雷厉风行和视法律于无物。他又瞥了旁边安安静静坐着放空大脑的代号格兰菲迪真名亚米其实不是人的魔神一眼，不禁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按照人类社会的法律，这种情况下，他会被连坐加刑吗？ 确定好对方位置坐标，他们当天就到达了对方居住的公寓外。 由库拉索远程指导，他和格兰菲迪去找这位帖主本人。格兰菲迪对这个任务分配没什么意见，或者说，祂对“听罗曼蒂克的话”这一个指令接受良好，不出声的时候当祂是一个背景板挂件也没什么问题。 罗曼医生领着自动跟随的“哑巴”挂件敲了敲房门，耐心地等了一会，无人应声。 奇怪，按照组织的情报，这个人最近几天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公寓才对。 他试探性地握了下门把手，发现门竟然没锁，内心道了一句“失礼”，便打开门往里面一望。不看还好，这一看就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耳机内，库拉索不明所以地问：“发生了什么，罗曼蒂克？” 亚米看了看罗曼医生凝滞的表情，又瞅了瞅室内的情景，贴心地替他回答：“我们要找的人类，好像一不小心死掉了。” 库拉索：？？？ 第45章 都市流传的通灵传说2 东京这个地方的犯罪率, 是不是高得有些离奇了？ 细数自己在东京不到半年就经历过的各种案件的罗曼医生突然对这个地方的治安产生了莫大的质疑。 耳机中库拉索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决定：“竟然死掉了……既然如此，把他房间里可能存在的那个护身符列为搜寻目标展开搜索。” “虽然我认为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 库拉索，我想我们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找一个合情合理出现在这里的借口，交给警察吧。” 罗曼医生十分虚弱地道。 就在刚刚, 他和一位从电梯里走出并不慎目击到凶残的死亡现场的金发女士面面相觑, 然后绝望地在下一秒听到了对方惊恐到足以吵醒整栋公寓所有人的尖叫。 怎么说呢, 合理怀疑是因为他们到达的时机太过不巧, 于是不幸地卷入了一场可怕的纷争当中。 今天出门是个非常糟糕的决定，罗曼医生确信这一点。 总而言之，在这种情况下——单这层楼就有不少邻居打开门出来看热闹的现在, 作为第一目击人的罗曼医生和亚米想要不引人注目的离开简直是天方夜谭。 因此他们不得不停下来等待警方的到来。 “你就是罗曼医生吧, 我听同事说起过你，但这应该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好，我是白鸟任三郎，是负责处理这次案件的刑警。” 礼貌地和这位年轻的警部握了握手, 罗曼医生意料之中听到对方暗含深意地询问，“那么, 请问医生您为什么会突然来找死者呢？” 明明从表面上看毫无交集的两个人, 结果有一方却突然出现在另一方的家门前, 还正好成为这桩命案的第一发现者, 就连罗曼医生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疑了。 不过, 关于这个问题, 在等待警方到达的间隙, 他们已经有所准备。 “是这样的, ”罗曼医生态度自然地拿出了手机, “我和新谷昌浩先生其实是网上的网友，因为最近遇到了同样离奇的经历，所以约好了线下见面，没想到却……” 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确实对新谷昌浩的逝去感到意外和哀伤，虽然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白鸟任三郎接过他的手机，看了眼上面的聊天记录——由预演过特殊情况的库拉索小姐倾情伪造——点点头，又将手机交还。 他的确对罗曼医生的出现心生疑虑，但基于对方和死者之间明显平行的生活线，他并没有将罗曼医生列为怀疑的重点对象，更倾向于这仅仅是个意外。 “这位……”白鸟警官的目光落到漫不经心走神的亚米身上，停顿了一下。无他，这家伙的态度太过松弛太过自在，简直就像在面前死了个人是件完全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其实祂应该就是这样认为的。 罗曼医生挪了几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亚米，心累地替祂遮掩道：“这位是陪我来的朋友，他患有一定的社交障碍，非常抱歉。” 亚米困惑地看了他一眼，配合地低头往他后面躲了躲，但由于祂的人形身高比罗曼医生还要高了小半个头，一时显得十分大鸟依人。 白鸟任三郎：…… 他直觉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大出来。 见状，罗曼医生捂住脸，情不自禁通过契约询问盖提亚：“亚米祂，之前也是这样的吗？” 盖提亚复杂难明的情绪如波浪般荡开，几息后，祂不辨喜怒地回答：“王，祂只是懒而已。” 懒得自己思考，所以干脆清空大脑听其他魔神的指令行动。事实上，在那三千年里，这家伙大部分时间都和那几柱以怠惰为傲的魔神一起窝在时间神殿睡大觉，让盖提亚看得分外窝火。 有一说一，管理性格各异还个个头生反骨的七十二魔神真的是件很辛苦的事，盖提亚脾气如此暴躁完全情有可原。 突然感到非常心虚和愧疚的罗曼医生默不作声断开了联系，怅然地摸了摸自己有点痛的良心。 “那这位小姐，您又是为什么会前来死者居住的这间公寓呢？” 白鸟警官接着询问那位混血外貌特征明显的金发女士，对方却很犹豫地先望了罗曼医生一眼，才道：“那个……其实我来这里的原因和那边那位先生是一样的。” 罗曼医生：？！ 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恍恍惚惚地想：完蛋了，编借口撞上真的了，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巧的事？！ 不，等等，这位女士的意思是…… “我的名字叫娜塔莉·来间，因为母亲是美国人的缘故所以名字随了那边的取名方式。因为最近遇到了特殊的事情，又恰巧刷到了这个帖子，和帖主取得联系后便顺势约了个时间见面。”没成想对方竟然死了。 娜塔莉这样说道，她现在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说话条理也很清晰。 这已经是第二次提到这个帖子，理所当然的，白鸟警官将注意力落到了上面。 等他看完帖子的内容，表情微妙地抬起头，提问道：“所以，这位小姐，你和罗曼医生都遇到了所谓的……非自然事件？” 第51章 从他不可置信的语气来看，白鸟警官显然是不相信这些无中生有的流言蜚语的，但这个帖子给了他追凶的新思路，只见他略微一沉吟，便开始大胆猜测： “该不会，凶手就是这个放护身符的小偷！” 所以你宁愿相信有人偷溜进别人的屋子里只是为了在他枕头下面放一个护身符吗？！ 罗曼医生终于忍不住委婉地提醒道： “警官先生，死者是因背部中刀失血过多而死，这毫无疑问是他杀。然而死者倒下的位置却是在玄关靠内处，并且我到达的时候门并没有上锁。这说明，死者很有可能是主动开门请人进来的时候，被人从后方袭击致死。” 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是死者的熟人！ 他这番话刚落，白鸟警官就突然抬头犀利地盯着他，在罗曼医生逐渐变得忐忑的心情中，白鸟警官竟然一脸紧张地问：“罗曼医生，请问您是不是也有个侦探的兼职？” “……我并不是侦探，这只是我一点小小的看法而已。” 真要说的话，某位知名的侦探先生一定能在这个案件多发的世界如鱼得水吧。 然而人生目标是当个普通人平凡地度过一生的罗曼医生对此敬谢不敏。 白鸟警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侦探们都很有实力，但是面对着越来越多的案件，警方还是会忧虑自己独立行走的能力。 “您说的没错，但只有这一条线索的话，我们很难快速锁定到目标。而且，死者和您两位都有过约定的话，很难说在你们之前到达的凶手会是死者线上线下的哪位熟人。”白鸟警官说。 罗曼医生回忆了一下死者被盖上白布之前的外表，忽然问：“白鸟警官，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两小时以内。在这两小时内，公寓门口的监控，应该有拍到所有来往的人员吧。” 白鸟警官立刻遣人去询问，下属回来却严肃地报告道：“警部，监控显示，在这两小时内，除了这两位先生和这个小姐，再没有其他人进出过这栋公寓。” 难不成，杀人凶手居然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看向站在那边的两个外国男士。罗曼医生还好，在他右边的亚米则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提起了一点精神，刚要有动作，就被罗曼医生抬手按住了肩膀。 他的动作很轻很自然，亚米却呆了一下，茫茫然地低头看他。 喂喂，这还真是巧合得过于倒霉了呢。 罗曼医生余光从那位将右手一直放在兜中的金发女士的身上掠过，还是说，是恰巧赶在了某人的前面发现了这一切？ 但现在是必须要打起精神好好对待的程度了，毕竟旁边脚下有两个蠢蠢欲动的不定时炸弹。 他镇定地抬头，微微一笑，反问道：“那么，这不是正好说明，这位杀人凶手目前就在这栋公寓之内吗？或许正是公寓内的原住民也说不定，比如那边那位……赤着上半身围观的邻居先生？” 什么？！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他的话语，聚焦于他口中那位为了看热闹不拘小节的邻居。邻居先是一惊，然后反应过来，怒吼道：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是那个杀人凶手吗？！” 罗曼医生连忙摆手，弱气地回答：“不不不，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大哥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冒犯到您非常对不起。” 邻居不依不挠地追着他骂了几句，刚想关上房门，却被白鸟警官一把拦住，警官先生一双审视的眼睛牢牢盯着他，口中问道： “请等一下，这位先生。我们想知道，您和死者新谷昌浩先生，平日里有发生过什么争执吗？” 邻居表情明显僵硬了一瞬，而后勃然大怒：“就因为那个小白脸的一句话，你们警察就怀疑我是不是！” 不等白鸟警官否认，他就满含恶意地揣测道：“喂，我说，那个小白脸该不会是你的……” 可就在这时，这个满脸愤怒的男人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几秒后，只听巨响的“噗通”一声，他竟然双膝跪地，像发疯一样不住地用头狠狠撞地，面目狰狞而恐惧。 白鸟警官陡然一惊，怕是某种突发疾病，连忙喊人去叫救护车。 在一片慌乱之中，罗曼医生先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亚米，确定后小声警告某只兽：“够了，不要弄出人命。” 影子无声地波动了一瞬，拒不承认是自己动的手。 罗曼医生：……特意让人往他的方向下跪磕头，他真的不是傻子和瞎子，盖提亚。 【作者有话要说】 娜塔莉私设没有因为误会而自杀。 明天上夹，更新时间移到晚上十一点，有加更哦，么么～ 第46章 都市流传的通灵传说3 “我说, 我说，是我杀的人！” 在极度的崩溃之下，男人终于找到发言的间隙, 将这句话拼尽全力吼了出来，音量足以让现场所有人听的一清二楚。 事实证明，他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的男人流下了重获新生般无比喜悦的泪水, 再次能控制自己身体的他才惊觉世界上远有比杀人判刑入狱更恐怖的事。 顾不得等待警方提问, 他便倒豆子般吐出了所有的真相, 只求那不可知的存在饶他一命。 “新谷昌浩那家伙, 整天神经兮兮得像疯子一样，每天就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叮叮当当不知道在搞些什么，我有好几次见到他一个人站在我家门口自言自语, 还经常看着我念叨着莫名其妙的疯话, 我、我只是害怕！” 就算如此恐惧，男人依旧大喊着为自己辩解，“他一定是想杀了我，我只是先下手为强了而已, 是正当防卫才对！” 白鸟任三郎怒斥他的歪理胡说：“因为一点猜忌就杀人，你把人命当作什么！” 如果这也算正当防卫, 那世界上的故意杀人不都有了推脱的理由？实在可笑。 随后, 警方在男人的屋子里搜出了沾着大量血迹的上衣和测出鲁米诺反应的厨具长刀。证据确凿之下, 男人被押上了警车, 注定要为这一时的冲动而付出代价。 根据他的供词, 他一开始就知道今日新谷昌浩约了网友见面, 于是特意选择这个时间点下手, 想嫁祸给那个网友。可他万万没想到, 网名为“wataru”的网友竟然会是一位女士。 但他最开始只以为罗曼医生就是那名网友, 直到娜塔莉开口印证他的供词才揭穿了事实。 差点因此被揭穿谎话的罗曼医生绞尽脑汁将这个漏洞圆了过去，只觉今天真是疲惫万分。 从警察局里离开时已将近傍晚，出乎罗曼医生的意料，在警察局门口，那位名叫娜塔莉的女士竟然先一步喊住了他。 娜塔莉有些局促地说：“那个，您好，阿基曼先生，我喊住你是想知道一件事……”她紧紧握着兜中的护身符，鼓足勇气问道，“请问您是也遇到了帖子上那样神奇的经历吗？” “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这倒省了我们许多功夫。” 耳机里库拉索如此说道，在这种情况下，罗曼医生也只得点点头，承认了这个谎言。 在他的提议下，他们寻了间附近餐厅的包间来交流情报。 “是这样的，我的男朋友，同样也是我的未婚夫，他是一位非常尽职尽责的刑警，在一年前执行任务时因为意外车祸而不幸去世，我……一直没有从中走出来。” 娜塔莉轻声说。她真的很爱很爱她的男友，甚至一度升起过随他而去的念头，可看着日益老迈担忧她的父母，无数次纠结无数次犹豫，还是踟蹰着放弃。 可就算如此，她依旧整日郁郁寡欢，难以开颜。思念一点点在她的心田积水成渊，一日日侵蚀着她痛楚的灵魂。 相爱从来不是古老的传说，至少娜塔莉和她的男友间曾经见证过彼此永恒的誓言。 “最开始那几个月，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他，然后醒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就又是一整晚的失眠。到最后，我不得不依赖于安眠药才能成功入睡。我知道我应该忘记他，不然我只会一次一次经历痛苦，可我……舍不得。” 别人劝说的千万种理由，在这一句“舍不得”面前，便尽皆黯然失色。 情感是很复杂的东西，在这里面爱情又最不讲道理，它拥有人世间最动人的旋律和最深邃的记忆，让无数人用一生去追忆它的无瑕和美丽。 “两个月前，在服药过后几乎不会做梦的我，竟然做了一个很朦胧的梦。我其实很高兴，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了，我不想忘记他。 但在那个梦里，我没有见到他，而是和那个帖子上说的一样，听到了一个飘渺的声音回荡在梦中，我回应了祂的话，就从梦中醒来。” 娜塔莉恍惚地回忆着，“再然后……我看见了他。” 看见了真真正正的、宛如活着一样的她逝去的未婚夫！ 娜塔莉曾经向她的父母朋友倾诉，可没有一个人相信，甚至被反过来委婉劝说她是不是该去医院检查一下。可她无比确信，这绝不是什么精神状态变差后产生的幻觉，而是毫无疑问的超乎人类想象的奇迹！ 第52章 她难以忍受亲朋好友的误解，更没办法忽视不知实情的他们的好意，便索性辞去了北海道的工作，来到陌生的东京生活，并想办法寻找能理解她的同类。 所以在和帖主新谷昌浩取得联系后，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线下见面的要求。 “娜塔莉小姐，您是说，是新谷先生主动约您在他的公寓见面的？”罗曼医生询问道。 娜塔莉一愣：“是这样的，怎么了吗？阿基曼先生，莫非您不是……” “我只是对此稍微有点在意。”罗曼医生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带过这一话题，转而问，“娜塔莉小姐，我能看看您手中的那枚护身符吗？” 结合娜塔莉的话语，那么凶手所说的一些供词也有些耐人寻味了，只可惜公寓被警方暂时封锁，没有办法进去确认一些猜测。 娜塔莉将她十分珍惜的护身符小心地从兜里拿出，递给罗曼医生，紧张地看着对面人的动作。 罗曼医生拿护身符的动作很轻柔，他大致看了一下这个护身符，目光在上面金色的暗纹停顿了几秒，就将这个护身符还给了娜塔莉。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娜塔莉小姐，除了梦境中最开始的那句问话，您还有没有遇见与之有关的什么其他同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呢？”罗曼医生接着问。 娜塔莉仔细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我想，应该没有。” 是吗？那这样的话，事情就有些不妙了啊。 “怎么样，问出了什么吗？” 一直在车里等待的库拉索见两人回来，出声询问。 罗曼医生苦笑着摇头，抱怨道：“感觉完全就是无用的调查工作。见到死去的男友亡灵什么的，说不定是把梦境和现实给弄混淆了，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真的啊。” 全程当背景板的亚米认同地点点头，但基于祂从头到尾都在打瞌睡的表现，可能只是单纯赞同罗曼医生的一切话语而已。 真要说的话，库拉索也觉得为一个捕风捉影的都市传言大动干戈地要人调查是一件让人很难理解的事情，但作为组织二把手的朗姆最近却不知为何对这些带有奇幻色彩的传说燃起了浓浓的兴趣。 既然如此，她总结道：“那看来我们得换个调查的方向了。” 或许可以再磨蹭几天递上“这是假消息”的报告，但以防万一，还是要多做几手准备作为后手。 当晚，娜塔莉下楼丢垃圾的途中，突然听到身后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响动。她循声去看，发现只是几只路过的野猫，便不甚在意地回了家门。 她离开后不久，黑暗的巷道里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原来是你啊，凉川影先生。”罗曼医生加重了念他名字的语调，探究地望着被亚米单手压制住的男人，“请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这句话是我想问的好吧。” 松田阵平露出龇牙咧嘴的笑容，敏锐地感知到眼前这两人并没有杀气，便顺势顺杆上爬对这位力气惊人的红发小哥拉近乎，“哥们，误会误会，能松手行不？” 他心底暗暗吃惊，除开刚开始复活那段时日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他的身体格外虚弱外，经过最近的加强锻炼，他的身体素质不说和最巅峰时的警校期相比，但也恢复了大半，至少比一般人强上太多。 可面对这个人，他竟然感受到了如同蚍蜉撼树一般的巨大差距，对方简直力气大得不像人！ 亚米往回看了罗曼医生一眼，在他许可之后，才把松田阵平放开。 “所以，一路上亚米感受到的窥探的视线就是你啊。” 罗曼医生没注意到，当他脱口而出亚米的名字时，对方又呆了一下。 松田阵平甩了甩被亚米按得生疼的肩膀，耸耸肩：“没办法，因为一些缘故，我很担心娜塔莉小姐的安危啊。” 他意味深长地说：“毕竟，这世界上，坏人还是挺多的，不是吗？” 在和降谷零搭上线后，在对方询问他是怎么拿到警视厅的情报时，松田阵平将遇到少年侦探团的事情全盘托出，却惊讶地得知这位医生竟然也是那个组织的成员的那一刻，他就生出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想法。 但今天确确实实是个意外。 偶然间和前往公寓赴约的娜塔莉在街上擦肩而过的松田阵平，因为一股心底莫名的预感，还是放心不下这位班长的未婚妻小姐，所以一路暗自跟随想保护她。 “我还以为我的伪装天衣无缝，结果一开始就被发现了吗。” 松田阵平半真半假地沮丧说道，注意到罗曼医生此时并没有戴那个小巧的联络耳机，心中的那个猜测更是笃定了几分。 罗曼医生欲言又止：“不，其实……算了，没什么。” 抓松田阵平只是顺带，他一开始等在这里的目的并非这个。 罗曼医生说：“既然这是个误会，那就请凉川先生赶紧离开吧。” 啊？ 松田阵平表情凝固了一瞬，这和他心中的预演可不一样！ 怎么什么都不问就放他离开了，让他后续怎么演？ 松田阵平一咬牙，硬是不走，直接开门见山像个愣头青般问：“那你们怎么不走？” “啧，蠢货。” 脑中毫不留情的嘲笑让松田阵平酝酿到一半的情绪瞬间如潮水般落去，他神情扭曲了一刹那，破罐子破摔地说：“不行，我和娜塔莉小姐有旧，如果你们不走的话，我是绝不会走的！” 亚米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问罗曼医生：“需要我干掉他吗？” 这家伙好碍眼，身上的气息也好讨厌，亚米很不喜欢他。 “这就不用了，亚米。” 出乎意料的，罗曼医生竟然可有可无就同意了松田阵平也在这里，他似乎并不在意多一个人。 反正到时都会是一场朦胧的梦境。 罗曼医生静静等待着，他仰望天上的星月，等待着月光最盛的那一刻的到来。 松田阵平有心想说些什么，但一看见罗曼医生平静的侧脸，所有的话就被他自己全咽了回去。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巨大的疑惑，一个人的正面和侧脸，气质差异能大到如此程度吗？他刚刚竟然不敢出声，唯恐惊扰了眼前人。 还是说……这并不是他的情绪？ 罗曼医生没等多久，明月就走到了高悬中天的位置，将它那皎洁的光辉洒下，给大地披上一层梦幻的白纱。 今晚的月光，似乎格外的明亮。 松田阵平情不自禁地，就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夜空中那轮清幽的月轮之上，如痴如醉地欣赏着它的明净和秀美。 慢慢的，他感觉自己离那轮银月越来越近，好像伸手就可触及那清冷的月光，他忍不住伸出手。 砰—— 亚米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脚边倒下的人影：“啊，他晕倒了。”隔了几秒，祂慢悠悠地补充道，“不是我做的。” 罗曼医生纠正祂：“不是晕倒，是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十分忧郁地说：“从看到护身符的那刻就有所猜测了，现在一看，果然是祂啊，萨米基纳。” 盖提亚的身形缓缓从他的旁边浮现，沉默不语。 从现状来看，萨米基纳很有可能……非常有祂自己的想法。 在灵魂方面有着独特见解的萨米基纳精通回魂术和降灵术，梦境是祂的领域，要想找到祂，必须亲自踏足祂藏身的梦中才行。 盖提亚劝阻道：“王，我去即可，您不必以身犯险。” 罗曼医生拒绝了，他冷静地说：“如果你和萨米基纳在梦境中大打出手，对普通人的精神很大可能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而且，看这规模……” 他注视着很快淹没了这片街道还在不断往外蔓延的月光，判断道：“祂预示到了你的威胁，不再积蓄力量，看样子祂同样失去了记忆。以这个扩张的速度来看，祂很快就可以掌控整个东京。” 不过是以把所有人拉进梦中的形式。 明天早上醒来，或许人们就会惊恐地发现，东京及其周边的城市，真正意义上变成了一座座空城。 尽管七十二魔神的排位并非是按能力，但位列第四柱的萨米基纳，绝非轻易能收复的魔神，祂的狡猾、智慧和力量，在所有魔神中名列前茅。 可是王，您的安危怎可与庶民等同？ 区区一座城市的衰亡又有什么值得在意？ 盖提亚表达着祂的反对，但罗曼医生只一句话便压制了祂所有的躁动： “盖提亚，不要让我失望。” 盖提亚，你让我很失望。 如同在时间神殿里那场残忍的对峙再现，虽然所罗门没有说出口，可最后他的话语他的抉择没有一处不在说明这一点。 祂的决断是错误的，祂的悲悯是傲慢的。 愤怒如被点燃的枯草，几乎是在顷刻就于胸膛蔓延。 盖提亚的金眸这一刻比极东之地的寒风还要冰冷凛冽，可罗曼医生与祂对望，却没有一丝一毫退让的意味。 第53章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到底凭什么？！ 盖提亚愤恨无比，祂恨不得诘问祂至高无上的王，您不是已经获得了您渴望的自由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因为他人而舍弃掉这来之不易的愿望呢？ 胆小鬼就给我胆小到底，充当什么救世的英雄啊，可笑！ 可祂依旧毫无办法，不管王的话肯定又会自说自话地妄自下定义，于是祂忍着几乎快要爆炸的怒气，语气极度恶劣地对亚米命令道：“看好王的身体。” 亚米歪歪脑袋，不是很想听话，但分辨完对方话中王的指向，祂立刻欢欣鼓舞地点点头。 “亚米，那我的身体就拜托你……” 眼睁睁看着亚米化作火焰之躯的本相将自己的身体字面意思大口吞了进去的罗曼医生突然陷入了沉默，一时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安静燃烧着的地狱之火亲热地用火苗去蹭灵魂状态的罗曼医生的手，高兴地连一贯平静的火舌都高高翻涌上了半边天空。 这很正常，毕竟亚米只是一团火。 罗曼医生成功说服了自己，祂只是把他的身体藏进了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 盖提亚冷笑了一声，不置一词。 在一片柔美温婉的月色中，他们踏进了这由无数人一起编织的美梦中去。 “喂喂，小阵平，再睡下去的话，这个月我们就迟到第三回了！” “什么？”松田阵平急忙爬起来，摸出手机一看，才早上七点，而且还是周末，顿时怒不可遏，“大早上把我从床上骗起来，hagi，你很得意是吧！” 萩原研二低笑了一声，在松田阵平发动的挠痒痒攻击中成功举白旗投降。 “哈哈哈，别、别闹了，小阵平，你忘了吗，今天是班长的婚礼，我们要去给班长当伴郎啊！” 什么？！ 松田阵平仔细一想，竟然真想起了这事，顿时大惊失色： “hagi，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喊我？！” 萩原研二：？小阵平，他真是冤得不能再冤了好吗！ 第47章 终是一场幻梦1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明媚，碧空如洗，就连迎面而来的风好像都带着微醺的醉意。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一天, 似乎就连老天爷都由衷地为今日这对璧人的喜结连理而欣喜万分。 “元太，你跑慢点，小心撞到人！” “可是今天我最爱吃的那家鳗鱼饭免费不限量欸, 我要赶紧去！”被唤作元太的胖男孩头也不回地回道。 在后面追着他的男孩女孩异口同声地说道：“就算是这样, 现在去未免也太早了吧！喂, 元太, 等等我们！” 撑脸看着车窗外几个孩子匆匆忙忙跑过的松田阵平忽然有些恍惚，他转头问开车的萩原研二： “hagi，说起来, 我们几个已经好久没聚在一起了吧？” “嗯？”萩原研二挑了下眉, 听他这么一讲，倒也感叹道，“说的是，我们和班长还好, 时不时能找个时间小聚，零和景光那两个大忙人可真是一年到头不见人影啊。” 他揶揄道：“如果不是班长的婚礼, 我都要担心他俩是不是抛开我们去过二人世界了。” 不然怎么一前一后, 都一夜之间就好像人间蒸发了呢？ 到达婚礼现场, 他们二人分别和满脸喜悦来迎接的伊达航大力拥抱了一下, 送上作为朋友最真挚的祝福。 松田阵平笑着回忆起往事：“想起当初知道班长有女朋友的时候, 我们有一个算一个, 都吃惊的不得了。时间过得真快, 班长, 新婚快乐呀！” 一身纯白西装礼服, 还好好做了个造型的伊达航摸着脑袋直傻笑。 今天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不仅终于和相恋几年的爱人修成正果，他在警校结识的好友也一一在场见证这重要时刻。这样的时光，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萩原研二还在打趣着班长今日的帅气装扮，松田阵平下意识扫了会场一圈，意料之中看到了不少熟人在场。 伊达航在搜查一课的领导同事全部都在，围坐在那边几桌说说笑笑。 不知为何，松田阵平不自觉多看了坐在那里一位干练飒爽的女警几眼，她正和旁边那个腼腆笑着的高个子男警亲密地说着话。 真是奇怪，他明明只是因为几次工作上的合作交接才接触过刑事部的人几面，为什么会对那边坐着的几人有着如此陌生的熟悉感？ 可能是大家都面善吧。 思来想去，松田阵平这样说服自己。 “爸爸，婚宴还没开始，就别惦记着桌上的酒了！” 毛利兰生气地瞪着见着好酒就走不动道的毛利小五郎，陪同而来的妃英理见毛利小五郎还是这个酒鬼模样，说不上是失望还是见惯了地摇摇头。 作为前刑警，现在还是警方得力的合作伙伴的毛利小五郎当然在这场婚礼的受邀之列。与此同时，还有很多非警界的熟悉人士也同样来到了婚礼现场。 “新一，真的是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毛利兰眼睛一亮，惊喜地说道。 被她喊住的工藤新一不自在地拉了拉胸前的蓝领带，回答：“因为我老爹也收到了邀请函，他人在美国没办法参加，就委托我代他出席了。” 不过，工藤新一也是因为这才知道，他老爹竟然和警界有这么深的交集，是足以受邀参加这样的婚礼的程度。 本来按照他父亲工藤优作的位置，他应该坐在另一边，但既然遇到了小兰，他也就顺势坐在了刑警这一圈子内。 但工藤新一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事实上，从今天早上在自己家的大床上醒过来开始，他就觉得很不对劲。不是因为家里陈设的摆件出现了偏差，而是莫名打心底开始怀疑周围的一切，有一股强烈的违和感死死缠绕于他的脑海之中。 这究竟是怎么了？ 工藤新一想不通，记忆里一切都很正常，破案、上学、生活，所有的所有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可他就是心里不安到发毛。 “新一，你快看，新郎新娘要出场了！” 毛利兰兴奋地说，脸色微红，不住地去瞥坐在旁边的青梅竹马，情不自禁开始期待她和他站在台上，手捧礼花，迎接着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去相携步向梦中的殿堂。 毛利小五郎撇了撇嘴，嘀咕了几句“臭小子”，下意识望向妃英理，可妃英理只静静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嘴角含笑，并不发表看法。 于是毛利小五郎看工藤新一更不爽了。 可惜心思不在这里的工藤新一完全没注意到毛利兰的小动作，反而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台上新郎的四个伴郎。 他问毛利兰：“兰，你知道新郎的伴郎都是他的什么人吗？” 毛利兰一愣：“哎？我听佐藤警官说，好像是伊达警官警校时期的朋友来着，关系非常要好。” 是吗？那为什么，按理来说跟这几个警官今天是第一次见面的他，对其中两个人感觉非常眼熟呢？ 工藤新一不由紧紧攥紧了酒杯。 无独有偶，和工藤新一同样感受的在场还有一人。 去会场外吹风醒神的间隙，降谷零的眉头紧锁，倚着栏杆目光没有落点地虚虚看着下方的街道。 “怎么了，零，你今天……很不对劲。” 诸伏景光走到他旁边，同样将双手交叉于胸前，身体微微前倾靠在栏杆上。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察觉到降谷零的不对。 “果然瞒不过你啊，hiro。” 降谷零露出一抹笑意，在诸伏景光面前，他很放松地讲出了自己的困惑，“我只是在想，明明今天我应该很高兴才对，毕竟班长总算和娜塔莉修成了正果，可为什么……我只觉得这一切，虚假得让我恐惧呢？” 班长和娜塔莉脸上幸福的微笑，台下宾客祝福的话语，就连在一旁作为伴郎的昔日好友……一个个面容在他脑海中浮现又闪过，定格成一张张苍白的相片，是那般不详而可怖。 “哈，可能我只是最近太累了吧，hiro。不然，我怎么会觉得，就连你都是我在梦里才能见到的人呢？” 降谷零将手拍向额头，一脸苦笑地摇头，正好此时传来里面萩原研二的呼唤，他便彻底放下心思，欲转身向会场内走去。 可走到一半，他的耳边却传来了挚友的声音，让他瞳孔猛地一缩，停下脚步神情愣怔。 诸伏景光微微抬头看着天空，语调甚至还带着笑意，他轻快地说：“零，如果是你的判断的话，那么我是绝对会相信的哦。” 假如我只是徘徊于你梦中的幽魂，假如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泡影，那么我只希望，零，你能从这场大梦中醒来。 hiro……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砸落在地上，然而那个男人，此时此刻却扯起了嘴角，无声大笑。 “真厉害呢，志保年纪轻轻就是东大的研究员了呢。” 第54章 罗曼医生斟酌着说道。 真正踏入这个梦境中，他才发现想要解决这个梦境远比他以为的要困难。 所有人藏在心底的愿望被萨米基纳的力量整合到了一起，无数人对幸福的渴望、对现实的逃避、对美好生活的愿景，交织成了这场前所未有的宏大梦境。 在这个梦里，他们要对抗的不仅仅是萨米基纳，还有所有不愿意从这场幻梦中醒来的人。倘若梦境与现实无异，须臾的光亮可以在这里被拉成永恒，那么还有多少人，拥有勇气去直面惨痛的人生？ 罗曼医生轻轻一叹。 面前茶色齐肩短发的少女笑着放下茶杯：“我可以理解为，罗曼医生你是在夸赞自己吗？” 咦？ 才回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天才”设定的罗曼医生忍不住牙酸：“放过我吧，志保，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宫野志保扑哧一笑，认真地说：“我还差得远呢。不过，接下来，就请前辈你多多指教了。” 唉。 罗曼医生很忧伤。 这个样子的宫野志保远比和他初识时活泼不少，或者说，他从没见过她这样俏皮的模样。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脱离组织的掌控，昂首挺胸走在阳光之下，不，应该还有…… “所以志保现在是和姐姐一起居住的吗？”罗曼医生轻声问。 “嗯。姐姐担心我一个人在东京不太习惯，所以陪我住一段时间，明明我早就可以一个人生活了呢。” 小小的抱怨背后是满心满眼的幸福，能和姐姐住在一起，宫野志保感到无比的喜悦。 她不知道自小和姐姐一同在父母疼爱下长大的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欣喜，只是堪称贪婪地、迫不及待地享受着这一切，并由衷地期望时间过得再慢一点，能在这一刻永远驻足。 亲人、爱人、友人，人生中最重要的三种人都陪在自己身边，再没有比此刻更值得珍惜的时间了吧。 “王，这没有意义。” 盖提亚平静地说，一般人类不吃不喝只能坚持三天，而考虑到这件事蔓延出去可能造成的恶劣影响，留给他们解决的时间只有一个晚上而已。 祂还是认为，直接和萨米基纳打一架把对方打服来得更快，至于在这中间人类受到的伤害，那又有什么关系？ 想要不损害人类脆弱的精神解决这件事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人们苏醒的意愿压过沉湎的渴望，从内而外将梦境自发摧毁，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盖提亚嗤笑着，人类啊，怎么有那个魄力，能从这个虚假的美梦中醒来？ 但罗曼医生仍然不言不语。 第48章 终是一场幻梦2 “请等一下, 安室先生。” 年轻的高中生侦探喊住了即将离场的公安警察，语气熟稔而笃定，“你也发现了吧, 关于这个世界是假的事实。” 降谷零停下了打开车门的动作，他将车门一关，转过身, 和这位久闻大名的“平成年代福尔摩斯”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对视。 此时宴会还没结束, 里面的人声鼎沸在这边还能听到点余声, 但这热闹却早已和站在这里的两人无关。 工藤新一继续讲, 也不在乎降谷零有没有回应： “明明举行婚礼的是自己的警校好友，在这样重要的时刻，选择提前离场的安室先生, 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对吧？ 我不知道安室先生是从哪里看出了不对，但对我而言，是因为刚刚和小兰的交谈。真是有意思，在她印象里, 我已经有三个多月没去过学校，可在我的记忆里, 我可是天天都去上学了啊。” 这种明显的矛盾之处让工藤新一立刻发现了不对, 再打电话给园子, 园子竟然和毛利兰是一样的看法, 难道是他一个人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不, 比起怀疑自己, 工藤新一更愿意怀疑这个世界。真是奇了怪了, 那位伊达警官在搜查一课工作了快两年, 可在他和警方合作解决的这么多案件里, 他竟然一次都没见过这位伊达警官，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当记忆和现实对不上的破绽越来越多，该相信哪一个才是真实？ 或许有人会因此陷入精神混乱的漩涡，但工藤新一却堪称傲慢地迅速做出了决断。他哪个都不会相信，他只信任自己理性的推理。 降谷零笑了一声，是说不出的自嘲和苍凉。 他淡淡地说：“和你不一样，我不相信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这一切太完美了，而我从始至终都知道，我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完美。” 他失去过太多太多，曾经的痛苦都一寸寸深入骨髓。面对这突如而来的仿若神的赐福，久处黑暗的人不会相信这是蜜酒甘霖，只会怀疑是又一次裹着砒霜的毒药。 工藤新一怔住。 降谷零不准备和这位大胆的侦探多聊，他向来奉行独狼而非狮群。在工藤新一还在发愣的情况下，他上车踩住油门，伴着发动机的轰鸣，白色的马自达扬长而去，把工藤新一不死心的呼喊远远甩在身后。 可恶！ 工藤新一咬牙，他没想到安室先生竟然如此油盐不进，感觉对方和他印象里的性格有微妙的区别，还是说平日里看到的大多只是对方平时的伪装？ 他有心怀疑降谷零是准备去探寻这个世界的边界，毕竟假如这个世界并非真实，那么一定有能映证它的虚假的诡异之处。 接下来该怎么做？ 工藤新一皱紧眉头苦苦思索，一定、一定有破解之法才对。 梦境中的时间可以很快又可以很慢，说不准在梦中度过了三天，在现实中也不过才过去短短一秒。 在完全由意识组成的世界里，时间的快慢只取决于思维的流转。 越发确信自己推断的工藤新一对现状却一筹莫展，在发现不对之后，这个世界简直是对他不演了。父母的电话死活打不通，前些日子认识的关西高中生侦探服部平次的号码也是如此，反而是东京的朋友大都能继续联系。 工藤新一通过此确定了这场异常的范围，可光是知道这一点毫无作用。 大多数普通人依旧过着稀疏平常的生活，甚至满心欢喜这生活中的小确幸，全不在意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工藤新一也尝试过向他的朋友明示或暗示，可前者被笑话异想天开，后者被忽略个彻彻底底。更令他惊诧异常的是，当他试图迂回地向毛利兰提出坐新干线去大阪游玩时，明明当天毛利兰答应得好好的，第二天就完全将这件事忘记。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萨米基纳对这个梦境的掌控力在逐渐加强。 听着面前高中生的倾诉，罗曼医生心想。第一天是最容易觉醒的，往后每一天都会被梦境中越来越多人汇聚而成的潜意识压制得越来越狠，某种意义上讲，这里正在逐渐形成一个小型的“阿赖耶识”也说不定。 等到这个意识真正成型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彻底没救了。 不，或许会从纯粹的物理世界转变为灵能力量的沃土？毕竟未来谁也说不清。 但盖提亚无疑很焦躁，祂非常想先下手为强把萨米基纳的野望扼杀到摇篮里，倒不是因为对方在变强，而是…… 祂注视着正安慰工藤新一的罗曼医生，心情更加糟糕了。 “……罗曼医生，您能懂我的意思吗？” 工藤新一十分郁闷地说。 “我明白，工藤君是想说，你的记忆和这个世界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偏差吧。”罗曼医生安抚地道。 工藤新一震惊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出声：“难道说，罗曼医生你也？！” 罗曼医生笑而不语地点头，于是工藤新一顿时兴奋不已。 他终于、终于找到了一个同道中人啊，要知道他真的没有精神病！ 想尽办法都和安室先生擦肩而过的工藤新一终于有了诉苦的途径。在罗曼医生面前，他大吐苦水，将这几天探查到的所有不对都悉数道出，就差扯着罗曼医生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 当然，有名侦探包袱的工藤新一不可能这么做。 最后，工藤新一一脸凝重地告诉罗曼医生：“我有一个猜测，我们很有可能时间不多了。” 他的语气沉重又严肃，让对外界的时间流逝心知肚明的罗曼医生都感到了几分惊讶。 总有聪明人能找出真相，这并没有出乎罗曼医生的意料，尤其工藤君本就是一个意气风发、充满正义感的少年，他有勇气接受所有，包括那些痛苦和遗憾。但能注意到这一点，这孩子的聪慧还是超乎了罗曼医生的想象。 “我发现，我找出的有些错漏已经在被逐渐补全，假如这是个虚拟现实游戏，那么它的运行者一定在一刻不停地查漏补缺。到一定时刻，我们这些发现真相的人类，就像是程序中的bug一样，是需要被清除的病毒。” 工藤新一的猜测已经无限逼近于真相，他甚至有考虑过自己是复制体、npc之类的可能，他的思路向来广阔。 第55章 “但这应该不是个游戏，真要说的话，直觉告诉我，这更像是……” “一场群体梦境。”罗曼医生轻声接过了他的话语。 “对，就是这个！”工藤新一眼前一亮，被点通关键节点的他瞬间理顺了所有逻辑，喃喃自语，“群体梦境，我怎么之前没想到，这简直太合适了！” 所以记忆中的商店位置一会是文具店一会是小卖部，那些高楼大厦在空中时隐时现，这并不是游戏的建模失败，而是一个又一个人之间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和矛盾。 如果这是一场所有人共同做的梦境，那么这个东京，就是所有人记忆中的东京。可记忆哪有那么准确，对有的人来说，学校对面一直都是那家自己上学时最爱的玩具店，可对有的人而言，那家玩具店早就倒闭被新的奶茶店给取代。 有的时候，人与人的愿望亦会相悖，归根到底，创造一个所有人都满意的世界本就不可能。 而这个愿望彼此争执和妥协的过程，就是留给他们找到漏洞发现真相的时间。 罗曼医生说：“工藤君，如果所有人再不醒来，那么留给所有人的结局只有□□上的消亡而已。” 什么？ 来不及惊讶罗曼医生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工藤新一急急地追问：“我该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一切！”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他当机立断就将自己放到了拯救者的位置，这并非自命不凡的骄傲，而是心怀勇气的担当。 世界上，有人永远高尚。 “让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让他们愿意从这场梦中醒来，这就是阻止这一切的关键。”罗曼医生回答。 这很难。 工藤新一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伴随着意识的苏醒，他的记忆恢复的越来越多，也更加明白这个梦境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拿小兰来说吧。他的记忆里，兰的父母亲在她7岁时分居，可在这个世界，她的父母一直和她居住在一起，这无疑是小兰的愿望。 见微知著，有多少人在这个虚假的梦境中，获得了绝非虚假的幸福？ 工藤新一不知道，可对他而言，如果沉溺于这梦境的结局是死亡，那么他拼尽全力也会阻止这一切！ 活着，才有未来和希望。 工藤新一抿着唇，坚定地说：“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罗曼医生。” 果然是这样的回答，所以他永远相信人类必将璀璨不朽。 罗曼医生笑着说：“那就请工藤君，先帮我一个忙吧。” 哎？ “你是……” 工藤新一探究地看着眼前的茶发少女，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有无数的记忆翻涌着向他袭来，组织的交易、代号为gin的银发男人、aptx4869……它们纷至沓来，几乎要挤破他的头颅。 在剧烈的头痛之下，工藤新一瞳孔一缩，猛然抬头：“你是——灰原哀！” 他已经全部想起来了，他因偷看组织的交易被gin发现喂下毒药，然后返老还童变成江户川柯南的真实！ 宫野志保却刹那间脸上没了血色，她冷冰冰地、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灰原哀，我是宫野志保！” 是宫野明美的妹妹，宫野志保！ 第49章 终是一场幻梦3 然而工藤新一只是静静看着她, 目光沉稳中带着一丝哀伤。 他再度开口，语调更加从容而肯定：“你知道了，灰原。” 你早就发现了吧, 宫野志保，关于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幻象。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 然而, 迎接工藤新一的依旧是宫野志保冷梆梆的话语, 她倔强着不肯承认、不肯放弃。 就算世界是假的又如何, 说到底, 这个世界是真是假都一样的烂，既然如此，那真实与否又与她何干？ 她咬着牙, 一双晶蓝色的眼眸如山谷里的深潭闪着凛冽的寒光, 是无声地抗拒与否认，一如悬崖上冰花的模样。 可工藤新一仍旧步步紧逼。 他说：“不，我没有认错。灰原，凭你的敏锐和智慧, 不可能没发现这个世界存在的诸多疑点，我从来没有低估过你的能力。” 正因为工藤新一深知宫野志保是个多么聪慧的人, 他才这般坚定地想要劝告： “够了, 灰原, 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这一切都是假的, 如果你再沉溺下去, 结局只会是死亡而已！” “那又怎么样！” 宫野志保噌的一下站起, 抬起头双目泛红, 她疾言厉色地怒斥道, “你又懂什么，大侦探！” 她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神情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 她讥讽道：“是，大侦探，你家庭美满、年少成名，从来都能够光明正大走在阳光底下。对你来说，那个现实自然千好万好，可你凭什么觉得，我就和你一样呢？” “就算这个世界是假的怎么样，就算在现实里死了又如何，对我来说，这个有姐姐在的世界，就算是地狱，那我也不在乎！”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她愿意含着微笑在美梦中迎接死亡，只要姐姐牵着她的手。 宫野志保摔门而去，头也不回，是那般毅然决然。生命于她，绝不是最要紧的东西。 “……抱歉，罗曼医生，我好像搞砸了。” 工藤新一懊恼地说，他有些自责，他不该用那么激烈的话去刺激宫野志保。 “不，工藤君，这不是你的错。”罗曼医生叹息着摇头，“是志保她的心结太深了。” 而能解开这个结的人，不是他们。 “姐姐，我回来了。” 宫野志保小心地推开公寓的门，贪心地凝望着那个她朝思暮想的背影。 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宫野明美听到她的声音，回头露出清浅的笑容，说：“欢迎回家，志保。” 宫野志保忍住了流泪的冲动，努力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回应道：“嗯，我回家了，姐姐。” 对她来说，姐姐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其他的，她都不在乎。 现实有什么好的呢？在那里她失去了一切，而在这里，她至少还拥有着姐姐的幻影。 宫野明美让志保枕在她的腿上，用手轻柔地抚摸着志保的额头，就像志保小时候那样。 她温柔地问：“志保今天好像很难过，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宫野志保感受着姐姐的气息，半晌，才闷闷地回答：“……没有。” “真的吗，姐姐不相信。”宫野明美包容地看着她明显在生闷气的妹妹，感叹地说道，“志保已经长大了啊。” 宫野志保拉住姐姐的手，把它盖在自己脸上，轻轻地说：“我才不要长大。” 尽管这句话很小声，但还是被宫野明美听见了。她弯着眉眼，语带笑意：“小孩子一样的话，志保，人总是要长大的。” “我才不要，在姐姐面前，我就要当一辈子小孩子！” 既然被听到了，宫野志保索性赌气般地闭着眼睛说出自己的愿望，“我不要和姐姐分开！” “志保是在撒娇吗，这还真是少见呢。” 宫野明美面容舒展，轻松地说，“可是姐姐的愿望，是希望志保能够平安健康地长大。” 姐……姐？ 宫野志保愣住，一瞬间湿润了眼眶，开、开什么玩笑啊。 “可是，我只想和姐姐在一起啊！” 宫野志保带着哭腔，近乎祈求般地喊道，她用力地想要去挣脱去拒绝，可盖在她脸上的那只手，是那么温暖而有力，让她能够想起记忆里母亲早就模糊的脸庞。 宫野明美微微仰起了头，她感到有点难过，又忍不住想要微笑。她的语调依旧轻柔和缓，却让宫野志保鼻头一酸，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志保，不要害怕，姐姐一直在你的身边。向前看、大步走，不要让姐姐成为你的负担啊，那样姐姐会超级、超级伤心的哦。” 志保，很抱歉不能继续陪你长大，不要怪姐姐太狠心，姐姐也舍不得志保，但姐姐还是更希望能看到志保，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地真正站在阳光下长大啊。 哪怕我们不能相见，我对你的爱也永不改变。 姐姐…… “呜哇哇哇！太讨厌了，怎么能这样啊，姐姐你真的，太讨厌了！” “……灰原？” 工藤新一小心翼翼地看着宫野志保的背影唤道，被后者狠狠瞪了一下。宫野志保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没好气地回问：“干什么？” “没、没什么！” 工藤新一连忙摆手，过了一会，又期期艾艾地凑到宫野志保旁边问，“那、那灰原你现在是……” “志保是愿意加入我们了呢，”罗曼医生适时地插入话题，对看过来的宫野志保亲切地眨了眨眼睛，“我应该没有猜错吧。” 宫野志保不自在地移了移视线，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过很快，她就找回了最熟悉的姿态，冷静地提问：“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第56章 罗曼医生和工藤新一对视了一眼，由后者慢慢说道： “我有一个想法，其实大多数人并不是意识不到这个世界的漏洞，而是下意识让自己忽略了这些错误才对。所以，只要把这层笼罩在人们身上的薄纱打破，绝大多数人都会明白真相究竟是什么。” 应该说，是逼迫他们去直面这个真相，去开始抉择。 宫野志保眸光闪了闪，问：“那你准备以什么方式去打破这个人们自欺欺人的牢笼？” 工藤新一自信地扬起唇角：“你没发现吗，灰原？这个世界最大的漏洞，不是什么地形建筑，而是每天早晨的新闻电视台啊！” 地形可以被修改，建筑可以被构造，但每日的实时新闻根本不可能被创造啊！正是因为地界和时间的限制，这个世界的新闻电视台每天都在播放着一模一样的内容，并且这个错误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修复。 而新闻电视台的广播，足以传遍大街小巷，让每个人都听到。 “我准备前往东京电视塔，通过电视台的广播，向所有人传达这个真相。”工藤新一说。 宫野志保却在此时犀利地指出：“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大多数人知道了真相，仍然不想从这个梦中醒来呢？” “这……” 工藤新一瞬间语塞，关于这个问题，他确实有意在让自己忽略它。 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工藤新一才缓缓地说： “灰原，说实话，关于你的问题，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 他长舒了一口气，像是摆脱了一个很沉重的包袱那样，整个人轻松又惬意，“但是，那又怎么样。我没办法替别人作出选择，但我有能力告知他们真相。至于知道了真相之后，人们会怎么选择，这并不在侦探的工作范围之内。 但是，作为工藤新一的话，我愿意相信，总有人会相信未来。” 时间仿佛停滞在此刻，宫野志保安静注视着工藤新一那张青涩的少年面孔，突然想起姐姐的话语。她笑着告诉她说，她在生命的最后，见到了足以击穿黑暗带来希望的银色子弹，所以志保你一定可以走到光明的未来。 于是她也笑起来：“那么，大侦探，我就赌，这一次还是你赢。” “你输了。” 在梦境中短暂地拥有人形的盖提亚冷冷地道。 在祂的对面，悠然站着的另一人有着灰白色的长发和眼眸，相貌英俊、身材高大，手中把玩着一颗灰色的菱形宝石，正是萨米基纳。 萨米基纳饶有趣味地说：“看来，把死去人的灵魂召回，倒是我走的一步错棋。” 祂似乎并不对自己的失败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甚至还很有兴致地点评这几个人类： “几百次轮回中，每次率先醒来的都是这几个人类，在他们的带动下，连本应完全在我掌控下的几个灵魂都挣脱了禁锢，拼着自己消散都要把人送出这里，哎呀呀，这叫什么，‘爱’吗？真有意思……” 盖提亚听着祂这一喋喋不休的腔调就烦，打断道：“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告诉我，王在哪里！” 萨米基纳若有所思：“王？原来如此，他竟然是，难怪我会……” 这家伙！ 盖提亚阴沉沉盯着祂，熟悉的恐怖杀气让萨米基纳成功闭上嘴。萨米基纳掂量了一下自己本能想逃跑的距离，意识到这位爷祂惹不起，于是从善如流地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我当然愿赌服输，毕竟是与王立下的誓约，就算是我也不会违背。但是，这位不知名的魔神先生，想让我归还灵魂，得有一个□□承载灵魂才行，不是吗？” 什么？ ……该死，是亚米！ 脸色铁青的盖提亚一把掐住萨米基纳的脖子，把这家伙一同带回到了现实里，一眼就看见了空无一人的街道。 祂气极反笑，冷酷地问手上的魔神：“告诉我，亚米在哪，不然我不介意先把你打死。” 萨米基纳很配合地指了指地下，祂拥有看透真实的力量，能很容易追踪到亚米留下的痕迹。 在距地面30千米以下的岩浆层里，化作原型的亚米和擘内正在远远对峙，看似是这样。 一转眼来到这里就见到这一幕的盖提亚更是气得暴跳如雷，祂就知道会是这样，没有人比祂更了解这群魔神的本性！ 盖提亚的眼神冰冷生寒，祂阴森地命令道：“把王给我！” 亚米慢吞吞地回答：“不、要。” 祂无比认真地说：“王，是我的，不给你。” 盖提亚：…… 祂看着那边蠢蠢欲动的擘内和手底下同样跃跃欲试的萨米基纳，有一种非常想骂人的冲动。 呵呵，这群家伙，不会以为三打一，就能打过祂了吧？ 盖提亚阴恻恻一笑，忍耐了许久的怒火终于肆无忌惮地蓬勃而出，迫不及待地想要发泄肆掠。 祂有必要让这群脑子不清醒的魔神知道，谁才是老大。 【作者有话要说】 盖提亚真是个好人啊（感叹） 第50章 不懂人心的王 …… 罗曼医生深深地、无力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是那么的疲惫，充满了心酸的意味。 在他的面前，亚米、擘内、萨米基纳正一个比一个安详地躺在地上, 离成为一具安静的尸体就差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丁点距离，而罗曼医生竟然对此颇有些欣慰。 他按照距离的远近，先询问了默默流着橙金的焰火作为眼泪的亚米： “亚米,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潺潺流淌的赤金色岩浆自动给罗曼医生让开了道路, 小小的诊所地板几乎快被亚米伤心的泪水给淹没。罗曼医生其实有点担忧自家的地板防水（火？）质量, 但目前看来, 地板依旧□□于此。 亚米很难过。祂继续无声地流着眼泪，睁着一双干净如琉璃的眼睛，口齿还有点不太清晰, 像小孩子一样天真地、理所当然地说： “因为……想把王藏起来。” 罗曼医生：…… 他已经连生气都没了力气, 看到亚米因为挨最狠的揍而凄凄惨惨的面容只想叹气。很多时候，他只有无奈而已。 他继续问：“为什么亚米会这样想？” 或许是和孩子们交流多了，面对这样的亚米，罗曼医生仍旧是用和孩子沟通一般的和缓语气循循善诱。 听到他的询问, 亚米转了转剔透如红宝石一样的纯净眼眸，安静地凝视着王的面容。沐浴在祂这样不含杂质的专注目光中, 罗曼医生微微一怔, 然后听到亚米喑哑但十足认真的回答： “把王藏起来, 王就不会离开我了。” 哪怕没有记忆, 亚米在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就生出了这个想法。祂一定、一定要把这个人藏起来才行, 不然他就会默不作声地跑掉, 把祂远远地留在原地, 看着祂傻傻地等着他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 亚米就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祂讨厌等待, 更讨厌被抛弃, 祂讨厌这个人类，祂要把他藏起来，藏到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 罗曼医生沉默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于是逃避一样地躲开了亚米并不灼灼的视线。祂只是凝望着他，宁静的、亘古的、不变的，如同地底千百万年积聚的焰流，深邃地藏起了所有滚烫。 请容许他没有办法面对。 罗曼医生正准备绕过亚米，走向擘内，然而躺尸的萨米基纳却坚强地顶着疼痛挪了几步，硬生生把自己移到了罗曼医生的脚下。当然，罗曼医生有注意到没踩到祂。 罗曼医生低头与满脸写着求知欲的萨米基纳对上，顿了一下，顺着祂的意愿问：“萨米基纳，你有什么想说的？” 萨米基纳像个勤学好问的好学生一样提问道：“王，为什么失败的会是我呢？” 好吧，至少萨米基纳有纠错和向上的动力。 罗曼医生沉吟了下，反问：“你是怎么想的呢，萨米基纳？” 萨米基纳很自然地滔滔不绝阐述自己的想法，真情实意地困惑着：“我想不通，王。我实现了那些人类的愿望，无论是金钱、健康还是时间，他们明明享受这一切，不是吗？ 我甚至不停在纠错和改进。思念的幻影无法回应人类的期待，我便唤来他们的灵魂相伴，将最后一缕虚假变为真实，可就算这样，他们最后还是要选择背弃于我，可我分明看到那个现实在他们的梦中充满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人类宁愿去直面长久绝望的现实，也要拒绝我所施与的完美幸福？” 萨米基纳不理解，祂是那样全心全意满足着人类的欲望，可人类还是如此的不满足，着实贪婪无比。 罗曼医生注视着萨米基纳，平静地指出了一个祂故意省略的关键： “那么，萨米基纳，告诉我，你给人类定下的结局是什么，包括□□和灵魂。” 哎呀呀，果然瞒不过王吗。 第57章 萨米基纳断断续续地笑了几声，身体上的疼痛无法让祂有任何动容，祂欢喜地、冷酷地、顺理成章地宣判道： “既然吾给予他们幸福，恩赐他们舍弃无用之□□，那么他们自当心甘情愿奉献上灵魂，成为吾力量之养料。” 这是一场合情合理的交易，不是吗？ 萨米基纳笑着说：“在梦境中，一刹亦是永恒，就这样沉溺于不变的虚妄之海，陷入恒久寂静的长眠，这不正是人类所渴求的，‘幸福’吗？” 祂满怀怜悯、满怀恶意，一错不错盯着祂可悲的王，期冀于看见对方的惊诧、愤怒或是训斥，倘若如此，祂必将放声大笑，尽情享受吾王赐予的最高礼赞。 但是，出乎祂的预料，罗曼医生只是伸出手，摸了摸祂的头。 萨米基纳的神情凝固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不应该是用那种淡然的、如一潭死水一般的、隐约不赞同的目光看着祂吗，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亲密的、安抚的、像人类一般的动作？！ 祂不作声了，但神情却是隐隐高兴的。 罗曼医生没发现魔神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跟魔神们的联系远不如盖提亚紧密，他温声说道：“萨米基纳，人类是恐惧变化又渴望变化的生物。你想让逝去的旧物裹住人们向前的步伐，但总有人停在过去，却会鼓励人们去奔赴未来。” 那些失去的事物、再也见不到的人，会在梦中反复出现，让人类盼望拥有时间逆流的魔法将他们找回。可那些记忆中重要的人，也会在你犹豫不决的时候坚定地伸出手，用尽全力把你往前推，推向有光和希望的那边。 “萨米基纳？” 罗曼医生疑惑地问了一声，他耐心地等了一会，才听到萨米基纳极不自在地回答： “是，王，我已经明白了。” 你真的完全明白了吗？希望如此吧。 罗曼医生不指望一次短暂的交流能改变魔神们的想法，他迈开脚步，走到最后一个擘内面前。或许是伤得太重，此时擘内保持着人类的拟态，以这种低耗能的方式勉强使自己清醒。 感受到王的目光，祂努力地睁开眼，去试图看清王的身形。 两个？三个？好多王……擘内意识不清地想着，连聚焦视线于一点都困难。 见状，罗曼医生也只能再次叹气。 算了，这个更是只剩一口气喘着，再训斥也没有必要。 罗曼医生把诊室的大厅留给三位需要时间好好养伤的魔神，关上卧室的房门，坐在床边，轻声对空气唤了一句盖提亚的名字。 盖提亚从影子里跳出，看样子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还是一如既往的缄默。 但罗曼医生却出人意料地把祂轻轻抱在了自己的腿上。盖提亚身子不明显地一僵，却没有动作，只是很注意地好好收起了爪子，小心翼翼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甚至开始疑心自己的体重会不会让王感到不适。 “原来，你是在紧张吗，盖提亚？” 罗曼医生笑着揉了揉盖提亚的耳朵，打趣道，“我的身体应该还没有到一只猫的体重都承受不了的娇弱。” 祂不是猫。 盖提亚心想。经过这么多时日的磨合，祂早就能好好控制这个不甚熟悉的身体，但是，此时此刻，祂却没办法让自己放松下来。 这不是紧张，只是在面对王时应有的庄重礼仪。 盖提亚暂时放弃了和自己莫名其妙开始不听话的身体作斗争，勉为其难和它和平共处。 罗曼医生有点想笑，但考虑到盖提亚此时的心情，他体贴地忍住了。 其实很可爱。 他的手指慢慢地滑过盖提亚柔软的皮毛，温柔而细腻，一下又一下。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盖提亚的心情缓缓松弛。渐渐地，祂将自己全部的身体重量压到了罗曼医生腿上，半眯着眼睛，有些惬意，尾巴不自觉地想去勾罗曼医生的手。 就在此时，罗曼医生轻言细语地问： “盖提亚，受伤了的话，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盖提亚陡然一惊，双目圆睁，刷地站起身抬起头呆呆地望着罗曼医生。 罗曼医生失笑：“有这么惊讶？就算是在萨米基纳承认失败之后获得了祂的力量的你，想要镇压三个魔神的反抗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尤其是擘内和萨米基纳在拼命反抗，而亚米保持着全盛的姿态的情况下。 “辛苦你了，盖提亚。”罗曼医生柔和地说。 就这短短一句话，差点没把盖提亚弄宕机。 而罗曼医生又问了一遍：“盖提亚，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虽然这具身体没有魔力，但我想，既然还能与你们签订契约，那么它一定也有其特殊之处才对，不管是血液还是……” “不用！” 盖提亚反应激烈地拒绝道，对上王疑惑又清澈的眼神，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祂平复了下心情，看似冷静地说：“王，不过是小伤，不值得让王损伤自己的身体。” 然而罗曼医生并不赞同：“盖提亚，萨米基纳祂们的状态也会反过来影响你，不要逞强，这样的伤势绝对称不上是小伤。” 他劝说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如果我能帮你快速恢复伤势的话，那么损失一点血液并不是要紧的事情，盖提亚……盖提亚？哎？” 盖提亚……盖提亚直接躲回去装死了，任罗曼医生怎么呼唤都不回应。 其实，这真的不是很要紧的事，盖提亚究竟在别扭什么？ 身为魔术师的起源与始祖的罗曼医生非常困惑地想，他明明记得，三千年前盖提亚还不是这样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害羞]哎呀呀，这是为什么呢，盖提亚？ 第51章 极道的追杀令1 “看样子, 娜塔莉小姐好像遇到了很好的事情呢。” “很明显吗？对不起，我只是控制不住地感到非常、非常的高兴。” 坐在罗曼医生对面的娜塔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睛里是闪烁的星光, 秀眉弯成月牙的模样。洋溢在她周身的，全是幸福与快乐的气息。 她双手紧紧捏着护身符，将它轻轻按在贴近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 情不自禁微笑着, 充满喜悦地说：“阿基曼先生, 我不会再让自己消沉下去了, 因为我知道，我的爱人，他就陪在我的身边, 一直一直守护着我。” 她好像梦到了, 她和自己最爱的恋人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携手在教堂许下永恒的誓言，自此再不分离，哪怕是死亡。 “娜塔莉, 我希望你幸福，哪怕带给你幸福的不是我也可以。但如果是我让你如此痛苦, 那么我也会因此而痛恨我自己的啊。” 请不要这样想, 伊达先生, 对娜塔莉而言, 幸福就是有你陪在我的身边。 梦中爱人的声音模糊又清晰, 他似乎有点呆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就像以前一样偶尔青涩得惹人怜爱。于是娜塔莉笑起来, 去用力地去奔向他、抓住他, 和他一起跌入梦中绚烂的花海。 这样也好, 有谁规定了活着的人就一定要忘记逝去的人不可吗？ 从来没有，因为总有人会在记忆里永不褪色。 目送娜塔莉离开的背影，罗曼医生这样想着。如此，也算是一个好结局吧。 “……你怎么来了，萨米基纳？” 他明明记得这家伙的伤还没好全吧，祂这么快就可以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面前还是大大出乎了罗曼医生的所料，该说魔神们的抗揍和恢复能力太强吗？ 话又说回来，这是挨了多少次揍才能有如此惊人的适应力？ 萨米基纳露出文质彬彬的微笑，给人以如沐春风的错觉，轻巧地说：“当然是来接王啊，作为王的侍从，这理应是份内之事。” “……你不用这样，萨米基纳，而且，我早已不再是王。”罗曼医生将目光落到祂旁边的车上，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问，“萨米基纳，你有驾照吗？” 想也知道没有，毕竟理论上讲祂还是个黑户。 然而萨米基纳笑容没有改变分毫，祂甚至信誓旦旦地回答：“王，虽然没有驾照，但这种技能我早就在梦中就学会了，一定不会让王在路上感到一丝一毫的颠簸。” 所以你真的是全程无证驾驶开车过来的吗？ 救命，这辆车可是登记的他的信息。 罗曼医生有些窒息，他坚定地拒绝了萨米基纳自告奋勇驾驶的提议，无视了对方“怎么能让王纡尊降贵做这种事”的抗议，把祂赶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就算萨米基纳的骑乘技能是a也不能够无证驾驶！ 罗曼医生发誓，他不会再让萨米基纳碰车一下。 萨米基纳很想为自己再辩解些什么，却在某个存在无声的警告下听话地闭紧了嘴，乖乖系上安全带坐好，毕竟祂也不是什么受虐狂。 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罗曼医生的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眼熟的人，他迟疑了一瞬，还是选择放慢了车速停下。 第58章 “发生了什么，绿间君？” 罗曼医生的语气实打实很有几分犹疑和小心，毕竟绿间真太郎此时的外表很难不让人产生些许疑虑。 平日里性格严谨对待一切事物都一丝不苟的绿间真太郎现在称得上“狼狈”二字。除却头发乱七八糟地翘起外，他的眼角颊边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身上的校服也沾上了不明的灰黑污渍，正如一具石像般伫立在街边，久久没有动作。 他记得，绿间君好像是有一定程度的洁癖吧？ 罗曼医生不确定地想，这一点是他根据这孩子平常的行为举止推测出的。 他放慢语气，像任何一名关爱学生的老师那样，询问道：“绿间君，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难道是遭遇了传说中的不良少年打架，被殃及了池鱼？ 绿间真太郎现在的情况实在与之有点相像。 听到罗曼医生的第二句问话，绿间真太郎才如同老化的机器重启一般，缓缓抬起了绝望到呆滞的眼睛，抖动了下嘴唇，小声说了句什么。 很遗憾，罗曼医生完全没有听清。 萨米基纳扬了扬眉，露出饶有兴致的眼神，体贴地重复道：“王，他说，‘没有了，辛西娅的签名’。” 辛西娅的签名？ 罗曼医生震惊了，他觉得绿间真太郎不像是会追星的人，更不像是会因为拿不到签名而崩溃成这样的性格啊？ 绿间真太郎眼角渗出了一滴眼泪，他心死如灰地说：“没有了，巨蟹座接下来一周的幸运物，国际巨星辛西娅的签名，全都没有了！” “完了，这一周，我还是请假呆在家算了。”绿间真太郎如此无望地道。 只是一个幸运物而已，没必要如此沮丧吧。 罗曼医生欲言又止，然而绿间真太郎仿若洞穿了他的想法一般，幽幽地说：“不，罗曼老师，如果我没有幸运物的话，幸运女神是绝对不会眷顾我的。”尤其是在今日巨蟹座运气倒数第一的情况下。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哗哗——从天而降的一盆水成功浇透了他一身。 往上一看，原来是一户人家正在用盆给窗沿边的盆栽浇水，可能是一时手没拿稳，就这样恰恰好倒在了绿间真太郎头上。 见证这一切的罗曼医生霎时失语。 同样将全程看在眼里的萨米基纳一语道出了他的心声：“这就是行走的幸运e吗？” 头发上的水珠还在滴滴答答地落下，只见绿间真太郎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情绪稳定，俨然已臻心如止水不为外物所动之境。 很好，罗曼医生现在知道先前看到的绿间君身上的不对劲是怎么来的了，他顿时对绿间真太郎口中的星座占卜升起了由衷的敬佩之情。 这是真能预测吉凶祸福的现代科学啊。 “这样的话，我送绿间君回家怎么样，毕竟感觉绿间君好像很辛苦的样子呢。”罗曼医生说道。 如果运气已经低到这种程度的话，简直不敢想后面还会发生什么啊。 绿间真太郎纠结了下，还是接受了罗曼医生的好意，用纸巾仔细地擦了擦身上的水珠。虽然罗曼医生表示他并不介意，但绿间真太郎还是尽可能把自己身上的水渍污迹都弄干净。 他端正地坐在后面，目光平视前方，一举一动都显示出了良好的家教。 接下来，送他回家的途中，罗曼医生成功遭遇了三次堵车、两次加塞，还有一次差点被追尾。如果不是萨米基纳眼疾手快做了点小手脚，现在他们很可能高低得去一趟医院。 又是一次漫长的红灯。 绿间真太郎抿着唇，明显有些坐立不安，到底还是个15岁的少年。 萨米基纳哼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有意思，这都可以被算作神秘学的范畴了。” 绿间真太郎闻言，眼睛微垂，有点不太自在。 罗曼医生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皱了下眉，这确实不太对劲。 运气差劲？这里面有的可以说是巧合，但有的可一点都不像啊。 他又开了一段距离，期间一直观察着后方的车辆情况，终于确定了。 罗曼医生问：“怎么样，萨米基纳，能解决吗？” 萨米基纳故意装傻，欢快地回答：“是要我把他们都干掉吗，没问题，我的王！” 管他们的目标是不是后面的那个人类，胆敢向王出手，就统统该去死！ 不等罗曼医生制止，萨米基纳就超有行动力地打了个响指。刹那间，后面一黑车方向失控，在高架上玩起了漂移。在无数人惊恐的目光下，一头撞上了护栏，半边车身都掉在了桥外，离摔落就差一线。 “哎呀，真可惜。” 萨米基纳露出遗憾的目光，早知道祂就连副驾驶上的人一同催眠，竟然在关键时刻夺过方向盘勉强抢回一命。不过，就算如此，那两人的下半身也注定瘫痪余生。 顶着身后那个人类少年震撼的视线，萨米基纳转过头，笑眯眯地对罗曼医生说：“王，他们身上都背着数个怨灵的憎恨。” 所以并不清白、并不干净。 罗曼医生：…… 他有心怀疑这是萨米基纳在对他表达不满，又没有证据。 “等一下，”绿间真太郎瞳孔地震，“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不是吗？”萨米基纳心情甚好地为这个连累王的罪魁祸首解答疑惑，“你被人追杀了，人类。” 什、什么？！ 绿间真太郎不可置信至极，大脑一片空白，完全被这个消息震得不知所措。 罗曼医生怕萨米基纳下一秒就对无辜的绿间君翻脸，连忙接过话题，对绿间真太郎安抚地说： “不用担心，绿间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 然而绿间真太郎的脸色却越发苍白，任谁得知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也会是这种模样。 他定了定神，问：“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绿间真太郎确定，自己应该没有招惹到别人的地方才对，更何况还是如此可怕的、欲置他于死地的追杀。 罗曼医生沉思着，回忆起先前被故意别车时瞥到的对方手臂上的纹身，又想起和库拉索一同执行任务时扫过的一些资料，道： “绿间君，你知道和川会吗？” 第52章 极道的追杀令2 和川会, 听名字就知道是某个可怕的极道暴力团的名字。 事实上，这个暴力团在日本或许称得上势力不小，但对于横跨多国的组织来说, 这种小卡拉米并不值得为它多花一点心思。 库拉索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和川会主要盘踞在东京而多关注了它一下，所以罗曼医生也仅仅能想起它的名字，对其他的信息一概知之甚少。 身经百战的大人尚还能保持平常心, 而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的绿间真太郎心绪瞬间就乱成了一团。 哪怕比同龄人心理年龄成熟不少, 骤然得知自己被极道组织盯上, 对于一个自小生活在和平社会的少年, 这刺激还是太大。 绿间真太郎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那、那罗曼老师，我们、我们现在是要报警吗？” 压根没想到报警这回事的罗曼医生闻言一愣，顺便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思维模式是否稍微偏离了普通人的正常方式。 都怪最近和组织的人接触太多。 把锅心安理得地扣在组织头上的罗曼医生沉吟了下, 拿出手机翻出一张和川会成员的纹身照片, 先问： “绿间君，你再想想，你之前有碰到过身上有这个纹身的人吗？” 不管怎么说，作为一名老师, 保护学生是应有的责任吧。 罗曼医生不确定地想着。 身份带来的职责吗？ 萨米基纳眼神暗了暗，笑容不着痕迹地淡了稍许。明明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王, 偏偏在不该负责任的时候这么尽忠职守, 让祂很不高兴。 绿间真太郎接过手机, 认真凝视上面的纹身图片, 仔细回忆着最近的经历。作为社团里学习能力仅次于赤司征十郎的好学生, 他的记忆力相当出色。 皱眉苦思了一阵, 绿间真太郎神情一震：“我想起来了, 我确实见过这个图案！” 但不是谁的纹身, 而是在一个黑色盒子的包装上, 无意间对这个似龙似蛇的青色图案留下了惊鸿一瞥的印象。 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镜，严肃地讲道：“那是我昨天因为辛西娅的签名去找黄濑的时候。” 因为昨天从早上开始他就因为幸运物的事魂不守舍，被习惯性观察周围人的黑子哲也敏锐发现了这一点，于是询问他心情不佳的缘由。 而在告知黑子哲也原因时，却被一直缠着黑子哲也的黄濑凉太听到，对方一拍胸脯就说帮他想办法。 毕竟是在模特圈小有名气的黄濑凉太，很大概率拥有什么特殊渠道可以拿到签名，这是很容易想到的可能。 出于对幸运物的强烈渴求，绿间真太郎去到黄濑凉太的工作场地期待对方的好消息。 第59章 在等待的途中，他因为突如其来的生理需求向工作人员询问卫生间的位置，但由于他实在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所以稍微绕了点远路，才找到厕所。 “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我的位置上被人放了这么一个小盒子，在花时间寻找它的主人未果后，我就把它交给黄濑的经纪人保管了。” 绿间真太郎眉梢微蹙，很是有几分担忧地说。 不难联想到，引起他被和川会的人追杀的原因有极大可能正是这个小盒子。既然他都遭遇了这种事，那么黄濑凉太和他的经纪人，就能置身事外了吗？ 想也不可能！ 和川会的人都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怎么可能放过有嫌疑的任何一个人？ “绿间君，不要着急也不要自责，”罗曼医生平和的语调很好地稳定了脸色越发煞白的绿间真太郎的心情，“现在，先试着看能不能打通黄濑君的电话，我想你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 绿间真太郎点点头，在按下第一个号码的时候，手不自觉抖了一下，是害怕。 所幸，电话接通了。 绿间真太郎来不及松口气，就立刻提起了心，因为对面，并不是想象中的黄濑凉太的声音！ “你好啊，绿间真太郎是吧。” 接通电话的是个粗声粗气的男声，如同破旧风箱一样的沙哑，“没想到，我们还没找你，你先一步找上门了啊！” 该怎么办？ 绿间真太郎下意识用眼神去寻求罗曼医生的帮助，后者拿过电话，用轻松的语调说道： “你好，唔，我应该称呼你为和川会的某位不知名的先生？你问我是谁，我算是这两个孩子的老师吧，所以应该并不算是多管闲事。 请不要生气，我想，这其中也许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误会？” 和川会的三把手伊左志和成嗤笑了一声，恶意满满地说，“这位很有勇气的老师，你知道，得罪我们和川会的下场是什么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要是再说下去的话，肯定会引发一些你和我都不愿意见到的后果。 罗曼医生心想，他瞥了一眼依旧笑容满面的萨米基纳，颇有几分胆战心惊。 就在罗曼医生思忖着自己该如何打断对面的危险发言时。或许是冥冥之中对方的野性直觉发挥了作用，也或许是对方觉得这短短的一句威胁意味已经足够，总之是没有再继续警告。 伊左志和成给了手下一个眼色，让手下去撕了对面被绑在椅子上的两人嘴唇上的胶带。 暂时得到言语自由的黄濑凉太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就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连人带椅狠狠摔到了伊左志和成脚边。 身体重重擦过地面的剧痛让他没忍住叫了一声。 “黄濑！” 绿间真太郎听到黄濑凉太的喊叫，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这正是伊左志和成这样做的原因。 他满意地笑了笑：“很好，看来那个绿发少年就在你旁边。你知道的，我也不是什么大恶人，并不想对普通人动手。”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冰冷的刀锋就被搁在黄濑凉太的颈边，让这个不经世事的少年瞳孔剧烈震颤着，死死咬着唇，不敢再出声。 罗曼医生冷静地说：“你的目标是那个刻着你们帮会徽章的黑盒子对吧。既然你在这里跟我说话，就代表，你并没有从黄濑君的手中找到你要的东西。” “聪明，我喜欢聪明人。” 伊左志和成用刀身拍了拍黄濑凉太的脸，很烦恼地说，“明明监控显示绿头发的小子确实把我们的东西给了这个黄头发的那个经纪人才对，但是……” 他的语气陡然阴沉下来，“那个蠢人却告诉我，盒子被他弄丢了！” 在他阴冷如毒蛇一样的目光下，经纪人流着眼泪，不住地摇头，绝望地说：“我真的把它放在了我的包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见了，真的不知道啊！” “啧，让他闭嘴，我不想听这些废话。” 伊左志和成嫌恶地命令道。 经纪人的哭嚎声音越来越小，罗曼医生眉头微皱：“你做了什么？” “放心，人还好好的，但后面，我就不能保证了。”伊左志和成眼神里闪着冷光，“既然你能摆脱我派过去的人，那想必也有几分实力。找到我要的东西，这两个人就能平安地见到明天的太阳，不然……” 他挂断了电话。 “怎么办，罗曼老师？” 绿间真太郎仓皇地望着罗曼医生，颇有些六神无措。 罗曼医生温和地笑了一声，说：“不要担心，绿间君，我会解决这件事，我先送你回家吧。” “可、可是，”绿间真太郎本能抗拒这个决定，他攥紧了拳头，道，“如果不是我，这一切就根本不会发生，我怎么能就这样回家呢！” 他果然把这一切都怪在了自己身上。 “但是，绿间君，这么晚了，你的父母也会为你担心的吧。”罗曼医生说，“放松心情，这是大人应该做的事情，绿间君回家休息就好了。我向你保证，明天黄濑君肯定会平安无事。” 他的语调依旧平和，但莫名地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种感觉……就像赤司征十郎给他的感觉一样，不，甚至还要更加威严。 绿间真太郎怔怔地想，明明罗曼医生和赤司征十郎，是完全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才对。 将心事重重的绿间真太郎交到他的父母手中，并帮这孩子圆了一场不让他父母担忧的谎话，罗曼医生回到车上。觑着他的神情，萨米基纳挑了挑眉，状似谦卑地道： “王，如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尽请您指示。” 罗曼医生不敢苟同祂的顺从：“萨米基纳，你明明是想询问，我想怎么做吧。” 萨米基纳笑容真实了少许，祂说：“哪怕是王上，也不能怀疑我的忠诚。” 罗曼医生默了一下，不与祂争论这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论的。 他平静地问：“萨米基纳，你能找出刚刚电话对面的那些人，现在的所在地吗？” 怦、怦、怦。 明明这具身体只不过是徒有其表的拟态而已，萨米基纳却恍若听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和血液的流淌，祂难以自抑地兴奋起来。 对，就是这样，为什么要顺从弱小者的意愿，和他们玩过家家一样的游戏呢？ 强者支配弱者，强者践踏规则，强者决定一切。这才是所有生命都理应服从的最高法则。 我的王啊，您本就该站在高处俯瞰，接受万人供奉，可您却甘愿舍去尊荣，走进凡尘，和芸芸众生一同堕落。我不理解，我不接受！ 萨米基纳想纵声大笑，却只俯身抬起了王的右手，虔诚地亲吻王的指尖，真正恭敬地道： “谨遵您的意愿，吾王！” 【作者有话要说】 （悄声）咳咳，我前面讲过对吧，魔神和盖提亚之间的关系，咳咳 第53章 极道的追杀令3 “大人, 我们已经找到了野川那家伙，但是……” 手下吞吞吐吐，被伊左志和成拿眼睛冷冷一扫, 顿时一个激灵立正大声喊道，“他死了！” 死了？！ 伊左志和成皱了皱眉，问：“怎么回事, 说清楚！” 这个胆敢偷走和川会宝贝的叛徒, 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手下咽了口唾沫, 战战兢兢地回答：“大人, 我们在他藏身的公寓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有一会了。看现场的情况，好像是服毒自杀。” “服毒自杀？”伊左志和成冷笑了一下, “便宜他了。东西呢, 找到没有？” 手下身子一抖，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声音越来越小：“大人，我们、我们搜遍了整个屋子, 没、没有。” “没有？！” 伊左志和成瞬间暴怒，随手扔出旁边的杯子重重砸到地上, 瓷片碎裂的声音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他骂道：“一群废物, 给我滚出去, 继续找！” 出外勤的人如捡回一条命般连滚带爬就跑了出去, 而不得不留下的人则顶着伊左志和成的怒火瑟瑟发抖。 在伊左志和成的脸色越发阴沉之际, 有一人在其他人看勇士一样的目光中大胆出声：“大人, 我有个想法。” 这人是谁, 不要命了吗？ 这几乎是在场所有小弟脑中划过的第一句话, 在和川会, 没人不知道伊左志和成的暴虐。没有谁愿意每天裤腰别着脑袋生活，但加入了和川会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力。 伊左志和成目光落到这个很有勇气的年轻人身上，瞧面貌有些陌生，应该是新来的吧。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不重要。 “说吧，我给你这个机会。” 这个黑色短发、发尾微卷的年轻人胸有城府地答：“伊左志大人，眼下短时间内要找回大当家的信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二当家那边的人手必定会从中作梗，我们不如……” 第60章 他在颈边做了个割喉的手势，暗示意味之浓。 伊左志和成眼神暗了一瞬。 事实上，现在和川会正值权力交接换代群龙无首之际。 原本的大当家还没来得及指定接班人就“意外”亡故，而作为首领象征的宝物却被深受大当家信任的贴身保镖野川盗走，如今二、三当家两方势力正是为此暗潮涌动。 谁都想成为下一任和川会的掌权人，费尽心思才爬到这个位置的伊左志和成更是不例外。 他有野心，也自认有实力。 年轻人继续道：“大人，如今二当家那边的人手因为北海道的犬金组的关系，大多被调走不在东京，此刻正是我们夺位的好时机。” 或许有煽动的嫌疑，但他这番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只要抢占先机以清扫叛党之名，把“敌人”都宰了，那么自有清醒惜命的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年轻人说的什么话不要紧，要紧的是他道出了伊左志和成的心声，还愿意主动出头当这个事后背锅的人。 然而当着众多小弟的面，就算伊左志和成再心动，野心再昭然欲揭，也不得不惺惺作态地训斥这年轻人几句摆明态度： “够了，这种话不准再提，犯了我们和川会的忌讳，念在你初犯饶你一命。所有人都给我记住，我们和川会不允许兄弟之间自相残杀，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回我们和川会的至宝！” 年轻人明显表情有些不服气，却悻悻地退了回去。 伊左志和成脸上神色阴阴晴晴转了几回，半晌后，他不言不语地起身，匆匆带着几个心腹就离开了这里。 他走后，才有人敢对那年轻人说：“凉川，你也太猛了，竟然敢对伊左志大人说那样的话，不怕下一秒就被拖出去沉海吗？” 凉川耸了耸肩：“怕，怎么不怕？但是……”他眼里躁动着野心，“如果能被伊左志大人记住的话，那往后不就能一飞冲天了吗，富贵险中求啊！” 其余人互相看了看，觉得他疯了，又对他陡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怕这疯子连累他们，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些。 这正是凉川，或者说松田阵平想要的后果。 他主动和守着黄濑凉太和他晕死的经纪人的几人搭话：“哥们，来根烟不？” 有人摇头拒绝，也有人犹豫了一下，烟瘾一上头，还是接过香烟借了火点燃，深吸一口，浑身舒坦，顿时对这冲动的小子起了几分若有若无的亲近。 松田阵平咬着烟，声音模糊地问：“哥，我新来伊左志大人这的，今晚我们要在这里守多久啊？” “哥不敢当，刚来胆子就这么大，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是我喊你哥了。”接烟的红发挑染男说道，“守多久，按大人的意思，估计至少要守到明天早上。” 只要没说明这两人的处置方案，那他们就得一直守在这里。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人总是要吃饭睡觉，守两个手无缚鸡之力还被绑住的普通人也不需要太多谨慎。几个人商量着，轮一轮班今晚也就这样了。 听着这几个和川会的人小声的交谈，黄濑凉太咬紧了牙关。他看了旁边人事不省的经纪人一眼，大脑几乎是一片混乱。 腹中的饥饿感、被绑架的恐惧、连累队友的担忧……这种种压在这个少年身上，令他惊慌失措。更让他绝望的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会死吗？ 黄濑凉太忍不住胡思乱想，那锋利的刀刃紧贴脖颈大动脉的冰凉触感似乎再度在皮肤上出现，零零散散传进耳中的“沉湖”“分尸”之类的话语也让他下意识联想起自己的未来。 死就死吧。 他自暴自弃地想，只可惜还没实现自己的愿望，还没有在one on one里赢下小青峰，还没有成为小黑子的光，还没有……想做的事太多太多，就这样死的话，果然还是不甘心啊。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小孩，未来还长，这么悲观可不好。” 不知什么时候，这间屋子里只剩下松田阵平一人，他突然的出声吓了黄濑凉太一跳。 “你、你……” “嘘，小声点，我是警……警方的线人，别怕。” 松田阵平将食指抵在唇前，示意黄濑凉太保持安静，而黄濑凉太骤然得知这个好消息，立刻眼睛一亮，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松田阵平被他这样的反应逗笑，起身帮他松了绳绑，又塞给他手上几个小东西，黄濑凉太一看，竟然是几个巧克力。 “饿坏了吧，吃点垫垫胃口。” 松田阵平又走到倒霉的经纪人旁边，粗略检查了下，确认他没有什么外伤，确实只是被吓晕了而已。 黄濑凉太试探着想要站起，却一阵头晕眼花陡然坐下，缓了几分钟才缓过来。他连忙撕开巧克力的包装把东西塞进嘴里，这才感觉有了几分气力。 他犹犹豫豫地问：“就、就这样放了我，你会不会……” “放心，”松田阵平扬起痞痞的笑容，自信开口，“他们今晚，绝对没有再关注我们的余力。” 真以为他刚刚说的话是无的放矢吗？ 今晚，就是伊左志和成动手的最好时机，错过可就真的错过了。到时内战一起一片混乱，怎么可能会有人关心这两个小人物？ “呵呵。” 松田阵平眉头一皱：“你笑什么？” “？我，我没笑啊。”黄濑凉太愣愣地说。 “不是在说你。”松田阵平敷衍他一句，将大半注意力转向脑海中的那家伙。 这家伙向来不声不响，有时松田阵平都快忘了这家伙的存在。 “你什么意思？”他在心里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意思，”仍未得知名字的家伙不咸不淡说，“就是有难缠的家伙不请自来了而已。当然，如果你想砍了祂，我很乐意帮助你。” 祂话锋一转，又突然来了兴致，恶意满满地撺掇道：“你不是想知道那场梦是怎么回事吗，现在，机会不就来了？你要是在……的面前询问那家伙，祂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什么？！ 松田阵平瞳孔一缩，那场梦、那场有萩原研二、伊达航、诸伏景光等等已经死去的人的梦境，是他苦思冥想也不得其解的谜题，尤其是在降谷零根本不记得的情况下！ 只是梦吗？ 不，绝对不只是梦。 “小阵平，你听我说，你一定要记得告诉零……”梦境的最后，萩原研二紧紧握着他的肩膀，一脸焦急地张合着嘴唇说着什么。 可恶，到底最后hagi说的是什么！ 关于这一点，松田阵平死活也想不起来，但直觉告诉他，他一定、一定得回想起才行，这很重要。 “该死！”松田阵平暗骂了一声，回头对黄濑凉太叮嘱道，“小孩，你待在这里，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出去，知道不！” 黄濑凉太用力地点头，他又不是傻子，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肯定不会踏出这个房间哪怕一步。 见黄濑凉太真听进去了，松田阵平直接推开门，毅然决然冲了出去。 他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走着，出乎他的意料，外面没有枪声没有人吼，就好像短短几个小时内所有人都死光了一样的寂静。 但这怎么可能？ 就算伊左志和成的人手比二当家留下的人多了一倍，也不可能造成如此碾压式的局面，更可况眼下这场景完全不像任何一方取得胜利的样子。 心中疑云越来越厚，松田阵平的动作却越发谨慎，不管怎么样，越是反常就越是可怖。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先前接过他烟的红发挑染男人，手上拿着枪，刚刚还和他吹牛不打草稿，现在就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 松田阵平探了探这人的脉搏和呼吸，暂松一口气，转手拿了他枪，继续审慎地往正厅的方向而去。 越走倒在地上的“死尸”越多，甚至有的两三个重叠在一起，皆是眉眼紧闭神情痛苦的模样，还有几个手脚不自觉抽搐，活像误入了什么可怕的灵异现场一般。 松田阵平实在觉得这场景诡异渗人，后背上的冷汗不知浸湿了衣裳几层，这一切都太过怪异太超乎常理。 他没忍住问他知道的唯一一个同样“不合理”的活物：“他们……现在究竟是死是活？” 那家伙语气不知为何很是嫌恶：“活着死了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些不艺术不入流的东西。”祂似乎对这个场景很是看不惯，发自内心地厌恶于此。 松田阵平没有再问，他终于走到了正厅门前，里面的灯光亮得惊人，能清晰看到门缝下的光影。 他凝神听了听，什么也没听见，深吸一口气，把门把手往下一拧，打开了这扇正厅的大门。 他快速抬起枪正对大厅内，顺势抬眸一看，有人正循声回头，与他撞上视线，同时一怔。 “你是……” 第61章 第54章 极道的追杀令4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额, 其实我也想问这句话来着。” 两人又陷入了寂静。 “其实……” “那个……” 又不约而同静了一下，松田阵平退了一步：“你先说。” “也行。”罗曼医生眨了眨眼睛，真诚地建议道, “要不，你先把枪放下。”为了我们后面能够正常地交流下去。 哦，忘了。 松田阵平从善如流地丢开枪, 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害。不要误会, 只是从头到尾完整经历了那场轮回梦境的他, 对眼前这个人有那么几点不同寻常的猜测。 在这种摆明了不合现实的情况下, 因为自以为是的警惕心抱着枪不放，才是真正愚蠢的选择。 有理智有判断力的松田阵平深知这一点。 但他同样胆子大得惊人，不清不楚之下亦敢出声三连问：“我有几个问题, 你是什么人？像你这样的人, 多吗？你们的立场，是站在哪一边？” 三个问题，皆直指关键，并充分反应了他的远见和底线。 有意思。 萨米基纳多看了这人一眼, 心念流转之间唇边笑意又深了几分，却不言不语。 罗曼医生脾气很好地回答：“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硬要说的话, 算和魔道有点关系吧。” 考虑到擘内曾经撞见过这个世界潜藏在暗处的另外一股非自然力量, 对剩下的问题, 他答道, “我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其他力量, 对我而言, 我只是负责处理我理应负责的那部分, 与其他任何无关。” 是吗？ 松田阵平点到即止, 转而把重心落到眼前这件事上。他扫视了现场一圈，尤其在神情看起来格外痛苦的伊左志和成脸上停顿了几秒，半认真半试探地问： “你们来到这里，是因为和川会和那些……东西有关？” 那些是哪些？ 罗曼医生被他隐晦的说法整得一愣，也半信半疑起来，难道这里还存在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这波鸡同鸭讲成功把和松田阵平暂时维持着某种联系的某个家伙给气笑了。 “蠢货，让那些人类变成这样的，就是那边那个灰头发的审美沦丧的艺术白痴！”祂冷冷地提醒道，很难不怀疑是不是和谁有着私人恩怨。 然而，这句话却在松田阵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推翻了他此前的一切设想。 这怎么可能？！ 造成那个宏大梦境的家伙竟然是一个人类？！不，他真的是人类吗？他到底是谁？！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所有的善意所有的倚仗都荡然无存，松田阵平放下双手，身体瞬间紧绷，充斥目中的全是警惕、审视和怀疑。 现场的气氛顿时陷入一片沉凝。 而萨米基纳只保持着微笑，安静地等待着，任谁也不能从祂那张仿佛千百年不变的表情中读出什么。 祂在等待什么？或许只有盖提亚知晓。 罗曼医生虽然不太能察觉到现场氛围的微妙改变，但他却是能看明白松田阵平突然挂在脸上的防备和排斥。 发生了什么？不就隔了短短几十秒而已吗？ 难道因为他没及时回答对方就生气了？ 罗曼医生想不通，他决定跳过他偶尔不太擅长的言语交流，直接道明自己的来意，以免徒增不必要的误会。 “我来到这里只是因为和川会绑架了我的一位无辜的学生，至于其他的，我无意与警方相争，也同样认同犯罪自该由法律定夺惩处。”他非常坦诚地讲。 “你！” 松田阵平悚然一惊，勉强压制下自己惊骇汹涌的情绪，竭力保持着苍白的沉默。 这是怎么了？ 罗曼医生困惑地想，因为在数百次的梦境轮回中，他和这人相见都是在对方身份为警察的前提下，不知道现实世界和梦中世界不同之处的他理所当然误会了一些东西。 不过这点差错对他而言显然无伤大雅。 在等待一会后仍然没等到松田阵平的第二句话的罗曼医生礼貌地说：“既然如此，警官先生，那么我就先去找我的学生了。” 还是没有回音。 是他又不经意间说错了什么话吗？ 试图反思自己却寻找原因失败的罗曼医生不解地离开了。 在他见到黄濑凉太的那一刻，这个少年活像看到亲娘一样冲过来紧紧抱着他放声痛哭，感动得泪流满面，任凭直觉疯狂报警也不放手。 他无奈地拍着这孩子的背，安抚他的情绪，顺便给情理之中没睡下的绿间真太郎发了一条讯息，让那孩子也别熬了。 随后，陷入可怕梦魇的和川会成员一从梦境中醒来，就看见了比梦魇更恐怖的现实惊魂——那熟悉的藏青色警服身影和戴在手上的雪白手铐。 伴随着警车的长鸣，一个个和川会的成员垂头丧气，被排队拉向不同警局审讯。杀人、绑架、入室抢劫、恐吓、偷盗……所有的罪名一一核实，所有的犯罪都将得到惩罚。 第二天清晨，朝阳将日光悉数洒下，这个在东京嚣张一时的极道组织也迎来了它的结局，和有人可笑的野心一同埋葬于昨夜。 又是一次黎明。 “辛苦你了，阵平。” 降谷零说，“如果没有你，证据肯定不会这么充分。” “噫！这话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要落一地了快，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松田阵平嫌弃地退后几步，上上下下打量着降谷零，眯着眼睛，里面满是“你小子是不是被人顶替了”的质疑。 降谷零只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是我的错，毕竟某人能不声不响就去卧底极道半个月，还干得风生水起。有这种能力，想必是不需要我帮某人作证清白了。” 松田阵平立刻滑跪：“我错了，零，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不太会说话。零，大哥，求捞求洗白啊，我真的是个好人！” 他甚至戏瘾大发地扑通一声跪下去抱降谷零的大腿哭诉，这通丝滑连贯的毫无节操之动作把后者震撼得无话可说。 “停！”降谷零认输，“你才是我的大哥。好了，起来，等等，我叫你起来不是让你真哭啊！” “降谷先生，有组织的消……” 刚推门而进就见到这不堪入目的画面，风见裕也神色一僵，在降谷零陡然睁大的眼睛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关上门，“抱歉，降谷先生，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风评成功被害的降谷零：…… 瞧着脸色隐隐发青的好友，松田阵平若无其事地放开手，站起来，还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试图离开这尴尬的现场。 “你想去哪？” 身后好友幽幽像鬼一样的声音传来，松田阵平镇定地转身，语气平稳地说，“零，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他这样郑重其事的态度让降谷零也慎重起来，将刚刚的插曲暂放一旁：“是什么？” 松田阵平回答：“我要加入那个组织，零。” “不行！”降谷零断然否决，“阵平，那个组织跟和川会完全不一样，和川会于组织而言不过是小打小闹，我不同意！” 可是，零，这一次，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松田阵平心想，他有必须加入这个组织的理由。 但他该怎么做呢？ 没有零的支持，仅凭着和川会的这份履历，要想进入组织的视野显然不够格。 松田阵平苦苦思索着，还有什么方法，能绕过降谷零，让他成功加入这个神秘的组织呢？ “你似乎有一点点困扰。” 谁？！ 松田阵平猛然转头，瞳孔因骇然紧缩，“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朦胧的晨曦下，披着长发皮相不似凡人的男人似笑非笑：“我为什么不在这里？一个能逃过我力量的人类，引起我的注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是吗？” 这家伙！ 松田阵平心跳跳得飞快，大脑飞速运转，绞尽脑汁思考着逃出生天的方法。 怎么办？怎么办！ “啧。” 直到一个血红的人影凝聚在他的眼前，松田阵平才反应过来，这一次，祂并不是在他脑海中说话。 这人形有着血红长发、血红盔甲，就连笑容都混合着血腥和残忍的气息。祂讥笑道：“怎么，你又背弃了你的契约者，来惹我发笑了吗？” “看来你对我有一些偏见。真遗憾，我不认为一个能被人类反过来压制住的家伙有值得听我辩驳的资格。”萨米基纳微微一笑，话里话外都在骂对方太菜。 祂无视了表情难看得可怕的血色人影，自顾自对松田阵平发起了对话： “人类，你的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 松田阵平坚定拒绝：“很抱歉，我不需要。” 鬼知道这玩意实现他的愿望需要他付出什么代价，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第62章 萨米基纳稳操胜券地反问：“哦，是吗？我记得，你不是有位……名字叫诸伏景光的好朋友，看来，你似乎不是很想见到他啊。” 松田阵平呵呵一笑：“梦里看到他吗？谢谢，我不需要。” “梦里？”萨米基纳挑了挑眉，“看来你对我的话有一点误解。真是可惜，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把一个活人的灵魂从冥界中唤回。” 什么意思？活人，怎么可能？！ 可是，零明明告诉他的是，景光已经牺牲了！ 松田阵平死死盯着萨米基纳像焊在脸上一样的微笑，恨不得揍祂一拳，可又清楚地知道他做不到。 景光、零……还有hagi想告诉他的话…… 最终，松田阵平阴沉着神色，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有些事，盖提亚知道，祂只是觉得不重要 第55章 奇迹的世代1 “这是什么？” 罗曼医生拿起莫名其妙出现在床头柜上的金色的龙形戒指, 他明明记得，昨晚睡觉前这里还空无一物来着。 显然他的记忆没有出错。 一滩橙红的焰流悠悠从脚边淌过，慢吞吞地回答王的疑问：“捡的, 送给王。” ……问题来了，哪里能捡到这么一个造型简约又不失大气、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金色戒指？ 后知后觉发现王的沉凝，亚米记起萨米基纳的话, 补充了一句：“没有主人, 不是失物, 送给王。” 看样子他之前说的话是被听进去了, 他该感到欣慰吗？ 罗曼医生把这个不明来源的戒指放回原处，无奈地想到。 他如今只希望待会不要看见哪个富豪或王室的珍藏被盗了的新闻登顶各大网站头条，如此他便谢天谢地。 他真的不需要什么金银珠宝来装点所谓王的宝库或是寝宫, 其实只要魔神们记得帮他带一盒草莓蛋糕他就已经很满意, 奈何有时候道理是讲不通的。 不过，说起戒指，倒是让他回想起曾一度象征着所罗门曾经权力和智慧巅峰的十戒。 在生前的最后一刻，他将十戒归还上天, 又将其中一戒抛向未来。而在他死后，盖提亚跨越千年的时光收集齐了九枚戒指, 开始了焚毁人理再创星球的大业之旅。 祂唯独苦寻不到的那一戒, 便是藏匿于未来、由马里斯比利作为圣遗物召唤出“所罗门”的那枚戒指, 也最终成为击败盖提亚的关键。 现在想来, 这一切真是如同命运注定一般的丝线串联。试想, 假如他当时并未从英灵座上走下, 事情的发展必会完全不同。 但如今再思虑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罗曼医生只是因戒指的契机无意间想起往事而已。至于十戒的去向, 可能是被留在了最终战场时间神殿里？那样也好。 “医生, 你在吗？” 有人的声音高高从门厅传来，打断了罗曼医生的思绪。 嗯？这么早？ “在，马上就来！” 罗曼医生匆匆回道，连忙披了件外衣出去，见到来人，有些惊讶。 “黄濑君？怎么今日这么早就来学校了？” 而且不去班上准备上课却跑来校医室，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黄濑凉太一看见罗曼医生，就忍不住两眼汪汪，含着两泡泪水，就想抱住温柔的罗曼医生的腰嘤嘤哭泣。 很遗憾，他扑过去的动作刚刚起了一个头，就被虎视眈眈的擘内阻拦在了他行动的必经之路上，龇着牙冷笑。 看样子，祂很想给黄濑凉太来上一口。 这个人类，实在是得寸进尺，对王大大大不敬！ 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擘内眼睛都要红了。 刺骨的杀气直接强制让黄濑凉太冷静下来，他和凶相毕露的灰色小狗对视片刻，犹犹豫豫地问: “医生，它是不是不太待见我？”他更想说，这狗是不是想咬他？ 他笃信这绝不是他的错觉。 “没有啦，黄濑君。” 罗曼医生弯腰把擘内抱进怀里，揉揉祂的头，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黄濑君，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情绪很不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都快崩溃了！ 黄濑凉太一听他这句话，眼泪就夺眶而出，直接泪崩。 “呜呜呜，医生，小黑子、小黑子他不要我了啊！” ？ 这恍若再闻的话语让罗曼医生缓缓扣出了一个问号。 他偶尔真是觉得，自己还是太不理解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了。 自从绑架事件后，本来和奇迹的世代除黑子外只是保持着一般师生间的联系的罗曼医生，和绿间真太郎以及黄濑凉太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这点让第一个发觉的黑子甚为惊奇。要知道，奇迹的世代那几人本质上个个都“眼高于顶”，黄濑凉太更是其中之翘楚。 不过在听说事情的始末后黑子哲也瞬间理解了一切，更是对罗曼医生心生敬佩。 话归正题，黄濑凉太已经哭完了整整一包纸巾。 在他断断续续的诉说中，罗曼医生勉强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此事还要追溯到青峰大辉和黑子哲也决裂的时候。青峰大辉的才能从此开花，自此不再参加部门训练，并和一心劝说他回来的黑子哲也闹得很不愉快。 “小青峰对小黑子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分了，我给小黑子买了他最喜欢的m记香草奶昔，小黑子都不开心。” 黄濑凉太边流着眼泪边心疼地说道。 只是因为青峰君对黑子的态度而不满吗？ 旁观者清，和黑子曾经有过深入交流并了解他的想法的罗曼医生轻叹了一声。 “我本来想劝小黑子别管小青峰了的说，结果还没等我想出法子劝说，小黑子好像自己就想通了？”黄濑凉太有点不确定。 那段时间他接了一个很重要的代言，忙于工作也请了很多假。虽然想尽可能抽出时间陪小黑子走出来，可铆足精力想往上冲的团队不允许他这样做。 等他回过神来，黑子哲也似乎就已经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不再为青峰大辉的事而黯然神伤。 时间久了，黄濑凉太也就默认这件事过去了。 再后来，就是紫原敦在大庭广众之下挑战赤司征十郎，而赤司征十郎竟然先处在了劣势，但旁人的震惊只有几秒，很快赤司征十郎就又以绝对优势赢下了比赛，证明自己仍是帝光“无冕的帝皇”。 “那时候，小赤司给我的感觉好像有哪里变了，但我也说不清那种感觉。” 黄濑凉太又抽出一张纸擦了一把眼泪，“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黑子不要他们就算了，他连我都不要了啊！” 这中间是不是跳了什么事件？ “等等，黄濑君，黑子他，我是说，他是怎么不要你们了？”罗曼医生诧异万分地问。 这一路听下来他还是一头雾水啊。 “因为小黑子对我的态度肉眼可见的敷衍了啊！”黄濑凉太难过地说，“对小青峰、小紫原也就算了，对我也这样，呜哇哇，他不理我了啊！” “我还想和小黑子组成新的‘光影’组合气死小青峰呢。呜呜，医生，你说，小黑子是不是讨厌我了，生我气了，我向他道歉还来得及吗？” 黄濑凉太眼巴巴地望着罗曼医生，像一大只金毛犬。 “可是，黄濑君，你只是因为想跟黑子和好而向他道歉吧。”罗曼医生说。 “是吧，怎么了吗？”黄濑凉太似懂非懂地问。 罗曼医生循循善诱:“朋友之间，出现矛盾和分歧是难以避免的事情。要想解决它，不只需要和好的决心，更重要的是，要明白引发你们之间的矛盾点是什么。” 黄濑凉太有点听懂了，他更蔫了:“但我根本不知道，小黑子到底为什么生我气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一味的迁就解决不了问题，认识不到矛盾的中心，矛盾只会越积越深，最终积重难返覆水难收。 人和人的相处是很复杂的，有时候退让并不意味着和解，反而更凸显了你的忽视和不赞同。 “黄濑君，你喜欢篮球吗？”出乎意料的，罗曼医生反而提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喜欢……篮球？” 黄濑凉太喃喃，喜欢吗？当然是……“岂止喜欢，我简直是已经迷上它了啊！” 最开始是对青峰大辉的憧憬和向往，想征服这个他没有办法仅凭模仿就所向披靡的运动，可在与黑子哲也的那场练习赛后，他简直为它着迷！ 每一次进球得分，每一次胜利的欢呼和失败的气馁，每一次碰到篮球，他都不由得热血沸腾。如果不是真的喜爱，怎么可能忍受下日复一日的训练和汗水呢？ “这种闪闪发光的表情，让我都有点好奇篮球这项运动了呢。” 罗曼医生笑了笑，无论如何，努力追求自己梦想的热烈总是容易感染他人。 这才是属于人类的自由意志啊。 第63章 他道:“既然如此，黄濑君，只要把你现在的意志完完整整传达给黑子君，就绝对没问题的。” 欸？这样就可以了吗？ 黄濑凉太呆住，他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真的吗，医生，这样就可以了吗？” 罗曼医生说：“当然，黄濑君。只要你还保持着对篮球最初的热情，那么就一定能和黑子传递彼此的心情，因为黑子，同样也是所谓的‘篮球笨蛋’，不是吗？” 黄濑凉太相信了，于是他垂头丧气地来，兴高采烈地走了。 罗曼医生本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没想到，当天下午，黄濑凉太又再次急急忙忙敲开了校医室的大门，脸上的表情比早上还要无助。 怎么可能，难道黑子已经连篮球也一起讨厌了吗？！ 罗曼医生瞳孔地震，还没发问，就听到黄濑凉太绝望地说：“医生，不好啦！小黑子竟然向小赤司发出了one on one挑战，还是以成为新任部长为赌注，输了的话，小黑子就要退出篮球部！” 什么意思，他怎么听不太懂？ “总之，医生，小黑子平时最喜欢躲到你这看书了，快跟我去劝劝小黑子！” 等、等一下啊！ 但黄濑凉太情急之下，竟然直接拽住柔弱的罗曼医生的手，硬生生把人从座位上给拉了出去，徒留刚好叼着蛋糕盒子从后门回来的擘内看到这一幕天崩地裂。 该死的人类，你在做什么？！ 祂目中几欲喷火，把蛋糕往寻声流过来的液态亚米头上一扔，就撒开丫子追了出去。 人类，你给我放开王！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今天有点晚，呜呜，等我熬过这段时间肯定奋起 第56章 奇迹的世代2 “小黑子！三思啊！小赤司, 你不要让小黑子退部啊！” 黄濑凉太慌慌张张地拉着有点气喘的罗曼医生赶到体育馆内，哗啦拨开一大堆围观人群，冲到最前方, 还没看清场中状况，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大声喊道。 罗曼医生平复了下因为剧烈运动而加剧的心跳，先观察了下四周, 瞬间发现了不对。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 都是如同看见世界第八大奇迹一般的不可思议和震惊, 以至于完全忽视了黄濑凉太和罗曼医生的突然出现。 事实上, 在他们到来之前，人声鼎沸的体育馆就已经安静得跟见了鬼一样。 对帝光篮球部来说，这或许比见鬼还要可怕一百倍！ 黄濑凉太还在嚷嚷着：“小黑子本来就不擅长one on one, 小赤司你不要欺负小黑……” 青峰大辉实在忍不了了, 喝道：“住口吧，黄濑！” 黄濑凉太尚不服气：“小青峰，你干什么啊，小黑子明明之前跟你关系那么好, 你竟然眼睁睁要看着小黑子退部吗，你太过分……” “你误会了, 小黄！”桃井五月也是一副恍恍惚惚的神态, 就算如此, 她还是出声为自己的青梅竹马证明, “小黄, 比赛已经结束了, 结果是……”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几回, 还是没能说出口, 刚刚亲眼见证的比赛简直是从根本上打破了她的认知, 跟把她的世界观打碎重塑也没什么两样。 最后，还是由场中的黑子哲也走过来，平静地说道：“黄濑君，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比赛，是我赢了。” 五次一对一，全是黑子以无可比拟的优势，彻底赢下每一个球。 什么？！ 黄濑凉太不可置信至极，他脱口而出：“小黑子，你没有和我开玩笑吧！” 黑子哲也皱了下眉头，很认真地说：“黄濑君，我没有在开玩笑。” 那该不会是小赤司放水了吧？！ 这是黄濑凉太浮上心头的第一想法，但他在最后关头咬住自己的舌头把这句话活活咽了回去。 因为这不可能，这是对赤司征十郎和黑子哲也的双重否定和质疑，他们都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可是……小黑子打败了小赤司？！ 这是黄濑凉太哪怕在梦中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吃毒蘑菇中毒了的幻想，因为、因为那是赤司征十郎，是帝光“不败的传说”！ 而黑子哲也，黄濑凉太确实承认黑子的传球断球技术厉害，可要论其他的话…… 这、这…… “够了，黄濑，不要做出那样的表情，这对黑子非常不尊重。”绿间真太郎看似是这群人里最正常冷静地说道。 可是小绿间，你眼镜都快从你的鼻梁上掉下去了，你都没感觉到吗？！ 黄濑凉太在心中疯狂呐喊。 场面又陷入了一片凝固般的寂静。 在可怕的沉寂中，最终，由一直垂着头站在球场正中的赤司征十郎打破了这场似乎没有尽头的默然。 他深深地望了一脸淡然的黑子哲也一眼，开口道：“我输了。” 他的亲口承认犹如一滴水落入灼热的油锅，瞬间激起了一片沸腾。 哗然的嘈杂人声刹那间充斥了整个体育馆。所有人皆交头接耳，各种交谈声、呼喊声、哄笑声、斥骂声汇聚在一起，如同汹涌的浪潮，将每一个人淹没其中，无一幸免。 接下来怎么办呢？真的要换部长吗？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篮球部一百来人的心全都乱了。他们迷茫着、惶恐着，犹疑地看向彼此，退缩着、质疑着。 黑子哲也是谁？ 几乎没有多少人对他有什么印象，就跟几乎没人知道奇迹的世代还有个“幻之第六人”一样的合情合理，这让他们怎么接受所谓部长的交换？ 他们认可赤司征十郎，不代表他们能因为一场比赛的胜利就认可黑子哲也。 可赤司征十郎并不是输不起的人。在直面输的那一刻，他有过一瞬自己还是什么都抓不住的痛苦和失望，可随之而起的，却是他从未想到的释然和接受。 原来输，并不是那么一件令他恐惧的事情。 如果是黑子哲也，他竟然并不是很惊讶。 他微微蹙眉，轻抬起手，想制止这场不该有的混乱，可在他说话之前，黑子哲也先出声了。 “各位，请听我说完。” 他的声音不大，音色也很有他本人特色的清澈如水，却轻而易举压住了在场所有人。 许多人的目光结结实实落在他的身上，让习惯被忽视的黑子哲也很是有几分不自在。 不行，不能逃避。想要改变那个结局，就得先改变自己。 黑子哲也这样坚定地告诉自己，逼着自己直面这万众瞩目一般的情景。 他目光一一扫过“奇迹的世代”，最后，又落回赤司征十郎身上。他深吸一口气，表情是他的队友们从未见过的坚毅，话语掷地有声： “赤司君、青峰君、黄濑君、紫原君、绿间君，我，要向你们‘奇迹的世代’发起挑战！” 所有人为之一静。 如果说黑子哲也击败赤司征十郎还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奇迹，那他提出挑战“奇迹的世代”全体，那就是堪称白日做梦的狂妄！ 那可是称霸篮球界三年，压得所有天才都黯然无光的“奇迹的世代”！ 黄濑凉太结结巴巴地说：“小、小黑子，你这次是真的在跟我们开玩笑，对吧？” 青峰大辉皱眉：“哲，你要一个人对上我们？就算你打败了赤司这也不可能。” 紫原敦眯起眼睛：“黑仔，我会碾碎你的哦。” 绿间真太郎终于记起把自己的眼镜推回，眼中也有几分冷冽：“三分球的话，我是不会输的。” 赤司征十郎顿了一下，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否认，更不认为黑子的话是儿戏。 他只淡淡地确认了一遍：“哲也，你确定？” “当然，我确定，赤司君。” 黑子哲也严肃地说，“我已经为此准备很久了。” 每个白天每个深夜，日复一日，不断地练习，他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只有将全部览进眼中的星星知道。 星光见证他的每一次蜕变，并为之送上最真诚的祝福。 神明没有赠与他力量，只是为他提供了一个可能。天才是99%的灵感加上1%的汗水，那么庸人能不能凭借千百倍的时间和努力，去打败哪怕那么一次的天才？ 黑子哲也只是不甘心。 他笑了一下，是清浅又干净的笑容，满载着义无反顾的决心。 “还有，青峰君，不是我一个人对上你们，我还有我的队友。” 篮球是合作的运动，假如只是他一个人的胜利，不又是重蹈覆辙了吗？ 队友？ 黄濑凉太惊呆了：“小黑子，你什么时候找的新队友，他们是谁？” 不只是他，“奇迹的世代”另外几个人也多多少少有些诧异，哪怕是擅长情报收集的桃井五月，都回想了一下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如此，竟是这样！ 桃井五月握紧了拳头，大声说道：“加油啊，哲君，一定要把阿大打得落花流水啊！” 第64章 “喂，五月！” 青峰大辉震惊加不解地回头，而桃井五月才懒得理他，她已经忍青峰大辉很久了。 “啧。算了，哲，不管你的队友是谁，你都不可能打败我的！” 青峰大辉满不在乎地说。是，赤司征十郎输了他是很惊讶，可这不意味着黑子哲也带着四个拖油瓶能打败他们。 黑子哲也仿佛洞悉了青峰大辉的看法一般，郑重地纠正道：“不，青峰君，不是我打败你，而是我们击败你们。” 他回头，目光越过人群落到最外面的几人上，说：“田中君、长辻君、西本君、神户君，请你们帮助我吧！” 顺着他的话语，围在此处的人群让出一条道，露出略有些局促的四个大男孩身影。 很陌生、很普通、很平凡。 强者是有气息的，而这几个人无疑是没有任何特色的弱者。“奇迹的世代”如此笃定。 黄濑凉太轻视的态度几乎挂在了脸上，青峰大辉嗤笑了一声，紫原敦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就连更沉稳些的绿间真太郎表情也有些变化，唯一还沉得住气的，只有赤司征十郎。 面对这样的对待，年纪尚轻自尊心也强的男孩子脸上怎么挂得住？他们默不作声地走到黑子哲也旁边，就算一开始有些胆怯，事已至此便无需多言。 于是，由自告奋勇的几个人作为裁判，比赛就此准备开场。 越来越多的人听说这一场竞技，来到体育馆，短短几分钟后，体育馆就人满为患，热烈的气氛跟正式的比赛现场也差不了多少。 准备期间。 作为中锋的田中裕志紧张地说：“黑、黑子，我们真的可以吗，那可是队长他们，是奇迹的世代啊！” 哪怕半个月前就知道他们要对上奇迹的世代，事到如今还是有种如梦似幻之感。 得分后卫的西本幸不住地搓手，这是他太紧张的下意识表现；小前锋神户文城和大前锋长辻英二也各有各的小动作，情绪都相当紧绷。 暂时担任这支小队队长职责的黑子哲也看了他选择的队友们一眼，用平静而笃定的话语很好地抚平了队员们心中的不安： “没问题的，我们已经训练很久了不是吗？不仅仅是过去的三个月，还有加入篮球部的三年。就算是被宣判天赋不足，我们当中每一个人，都没想过退出和放弃。今天，就让我们来向他们证明，没有天才的队伍，也可以打败天才。” “我们，必赢！” 日光灯下，五个拳头碰到一起，宣告着胜利的誓言。 第57章 奇迹的世代3 哔—— “比赛开始！” 橙色的篮球被高高抛到空中, 却只有一人跃起去碰。 什么？这个人！怎么会？！ 在指尖触到球的瞬间，田中裕志震惊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紫原敦，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动？ 来不及再想, 他把球狠狠击下，传到自己所信赖的队友手中。 “做得好，田中！” 小前锋神户文城成功接到传球, 此时紫原敦仍未回防, 他和队友长辻英二对视一眼, 准备一鼓作气拿下第一分。 “红方的防守, 很松散呢。” 坐在最前方的看台上的罗曼医生这样说，红方是奇迹的世代，而蓝方则是黑子他们。 桃井五月坐在他旁边, 神情有些黯然：“就连医生您也看出来了啊, 其实……他们以前比赛不会这样的。” 就算再怎么说，在比赛场上用这样随意的态度，对自己的对手真是太不尊重了。 罗曼医生抱着怀里的猫，笑了笑：“不过, 或许很快，他们就必须认真起来了呢。” “嗯, 医生, 我也相信哲君肯定会让阿大他们大吃一惊！” 桃井五月握紧拳头, 同样振奋了精神, 眼睛里是对黑子哲也全然的信任。 她相信, 如果有谁能够改变如今失去初心的“奇迹的世代”, 那这个人一定是黑子哲也。 因为哲君就是能创造奇迹的人啊！ “说起来, 医生, 你来的时候就带着它吗？”桃井五月疑惑地歪头问, 这只大猫，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啊，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罗曼医生目光飘忽了一下，打哈哈道：“是、是啊。哇，桃井同学，你看，黑子他们进球了，这是比赛的第一个进球吧！” “nice，西本！” “第一个三分没有失误，非常厉害，西本君。” 队友们的认可让西本幸深肤色的脸上也泛出了明显的红，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笑得傻乎乎的。 “好，大家回防，继续加油！” “是！” “呜呜呜，我也想当小黑子的队友。” 黄濑凉太眼巴巴地看着那边热火朝天的氛围，非常不甘心地说，“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就被你们给连累了，太可恶了。” 明明小黑子选他当队友的话，他肯定可以做得比那些人更好！ 打奇迹的世代其他人什么的，他黄濑凉太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青峰大辉对他的这句话嗤之以鼻：“黄濑，呵呵，你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啊。” 黄濑凉太眉心一皱，眼看着就要跟他吵起来，却被忍无可忍的绿间真太郎打断：“这是比赛，不是休息室。我说，你们——都给我认真一点好不好！” 第一个球没防下，完全就是这三个人一点都不上心的结果好吗！ 不料黄濑凉太却说：“不就是一个球吗，三分而已，刚开始让让他们又不会怎么样，说不定……”他的语气漫不经心至极，“这是他们能进的最后一个三分了呢。” 这几个家伙！ 绿间真太郎深深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眼不发一言的赤司征十郎，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随后，这三人的态度确实端正了稍许，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他们一开始是不会认真的。” 黑子哲也对他的队友们淡淡地说，“但我们没有必要因此生气或是什么，因为很快，他们就会后悔这一点。” “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防得住我？” 青峰大辉看着挡在他前面的田中裕志，不屑地轻嗤一声。 真正站在场上，田中裕志远不如他想的那般紧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泰然自若的从容。 面对青峰大辉的轻视，他只沉声回答：“我会全力以赴，请您指教吧。” 这种态度……着实有点碍眼啊！ 青峰大辉沉下了神色：“那你尽管来试一试，能不能跟上我的速度吧！” 话毕，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提起了速度，身形如风，眨眼间就过了田中裕志的防守。 好快！ 这就是黑子说的如猎豹一样的爆发力吗？ 田中裕志慢了几秒才意识到这个事实，他启动速度不如青峰大辉，但他不是一个人在对抗。 啪！ 能跟上青峰大辉速度的人少，但不是没有。 黑子哲也轻声说：“青峰君，以往都是我给你传球，现在，该轮到我断你的球了。” 他一个加速传球就把球传给了最外围的神户文城，在奇迹的世代所有人都没想到也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 “这个球，赤司！”绿间真太郎猛然回头，看向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也怔了一瞬，这个技能…… “哲也，你今天真是给了我很多惊喜啊。”他缓缓说道。 黑子哲也眼也不眨地回答：“赤司君，我更想给你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成功把赤司征十郎哽了一下，也不知道黑子哲也是不是故意的。 闲聊到此为止，激烈的比赛还在继续，球权传递几度一波三折，让观众尽皆屏息以待。 这无疑是一场精彩至极的比拼！ 罗曼医生听到旁边有人说：“这恐怕都能达到全国大赛八强以上的水准了吧，他们还只是几个初中生，了不得！” 竟然连外校的人都闻讯而来了吗，可怕。 罗曼医生心想。 在其中有几个球的争夺中，就连他都忍不住看得心惊胆战，随着球权更替而情绪波澜起伏，一度下意识揪紧了盖提亚的毛，虽然很快就反应过来松了手，但还是有几分心虚。 他小心翼翼用余光觑了眼腿上的盖提亚，越看心里越发慌，补偿性地多摸了那地方几下，试图压过之前用力过大的错误。 其实盖提亚并不在意。 祂对这所谓的篮球运动兴致缺缺，也不理解一个球被几个人类接来接去然后抛进一个小圆框有什么值得一大群人欢呼雀跃的，如果不是…… 算了，既然王都这样说了，那就如此吧。 祂趴在罗曼医生的膝上假寐起来，在嘈杂的人群中，祂只在意这一个人。 “第一节结束，比分是23：18，哲君队伍领先，太厉害了，不愧是哲君！” 桃井五月激动到直接站起来欢呼，全然不顾奇迹的世代几人的心情。 第65章 有什么问题嘛，她就是最支持哲君了啊！ 无视黄濑凉太做作的心碎表情，桃井五月理所当然地想，脸上的笑容爽朗得惊人。 罗曼医生也为黑子哲也高兴，但他同样也看出了这一节比赛暴露出的双方问题： “感觉红队的五个人之间，几乎没有一丝一点的配合呢。如果他们能够彼此配合起来的话，黑子他们不一定能像现在这样应对得过来了。” 毫无疑问，他的眼光非常之毒辣。虽然是并不擅长的领域，但体育竞技比赛与战争对抗之间也有几分触类旁通之处，举一而反三，便可一叶落而知秋。 场中，赤司征十郎也发现了这一点。 与黑子哲也那一方热血沸腾相互鼓劲的和谐场景不同，这一边休息区的几人十分安静，相互之间的气氛也非常压抑。 不像一个队伍里的队友，倒像什么针锋相对的敌人。 赤司征十郎平静地说：“你们也发现了吧，我们现在的比分落后的原因。” 说到这点，黄濑凉太就来气：“那不是因为小青峰抢我球吗，有一球我都快进入内场了，他硬是抢过去了，明明小赤司是传球给我的说！” 青峰大辉扯了扯嘴角：“哈？要是我不抢你球，你的球早被你后面那个小个子给截走了，你根本没注意到他已经到你背后了，对吧！而且，你的实力根本没有我强，黄濑！” 绿间真太郎也插入了话题，他一脸严肃地说道：“要论得分的话，果然还是三分球吧，赤司应该多给我传球才对。” 就连紫原敦也不甘示弱：“论篮下的话，赤仔应该传给我！” 他们直接吵了起来，个个面红耳赤，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也不认为自己该让。 被无视的赤司征十郎忍耐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让自己冷静。 在这样内斗的情况下，就算他对传球的时机把握再精准，也奈何不了队员彼此拖后腿。 他冷冽地说：“都安静！” 在他明显隐而不发的怒火下，四人悉数噤声。 赤司征十郎沉沉的目光依次扫过所有人，道：“我不允许我的队员逃避自己的过错。现在，你们看着比分，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会打成这样。” “凉太，你先说。” 他命令的语气不容置喙，黄濑凉太咬了下唇，不情不愿地说： “是，我不应该故意不给小青峰传球，以至于错过突破对方防御的最好时机。” “敦。” 紫原敦表情很不爽，但碍于发话的人是赤司征十郎，他回答：“对不起啦赤仔，我会认真起来，把他们碾爆。” “……真太郎。” 绿间真太郎默了下，说：“我不认为我有失误，赤司。” 他是被防得最死的人，作为三分投篮手，半场范围内百发百中，他的得分能力相当恐怖。 最后，“大辉。” 青峰大辉的神色是这群人中最阴沉最难看的。顶着赤司征十郎的压力，他仰头喝了一口水，远远地看着球场对面的那个蓝色身影，说： “……赤司，我是不会输的。因为，能战胜我的，只有我自己！” 还是不够。 黑子哲也想着，他看着他兴奋激动的队友，露出一个无比喜悦无比真心的笑容：“大家，我们会一起——赢得胜利！” 哔—— 哨声再响，第二节比赛，就此开场！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新年快乐呀！！！ 第58章 奇迹的世代4 第二节比赛开场, 就很不一般。 “奇迹的世代”几人，很明显，真正对这场比赛上心了 。 第一个球, 青峰大辉就给黑子他们的队伍上了一课。 他动作快若闪电，速度竟然比第一节时还要快上几分，几个假动作便过了长辻英二。篮球在他手指间高速旋转, 他手腕一动, “嗖”的一声, 篮球在空中呼啸而过, 空心入网。 一个漂亮的两分球！ “怪物吧……”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神户文城喃喃。 因为很有可能，就在刚刚的瞬间，青峰大辉就再度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这天赋真是可怕到令人畏惧。 这……就是天才吗？ 内心的震颤让他本能去追寻黑子哲也的身影, 当看到黑子一如既往的平淡神色时，莫名的，他又平静了下来。 对，没什么, 天才又如何，还没有到沮丧的程度, 现在比分可还是他们领先！ 神户文城定了定神, 接过黑子哲也的传球, 开始引领新一轮的进攻。 篮下拦住他的, 是长手长脚在场上占尽优势的紫原敦。 紫原敦从上而下俯视着他, 带来的是如同魔王一样的恐怖压迫感。 神户文城的身高足有1米8, 但在有2m的紫原敦面前, 还是不够看。 “碾碎你哦。” 紫原敦的话尾微扬, 虽然是有点孩子气的语调, 但配合上他巨人一样的身形，这绝不像玩笑。 该怎么办？直接出手投篮还是传球给队友？ 神户文城一时竟无法抉择，紫原敦的防守范围太广，他没有突破对方防守的把握，可他的队友此时几乎都不在他的旁边…… “神户君，这边！” 是黑子！ 神户文城眼睛一亮，把手腕一转，就将球传给了黑子哲也。 黑子哲也稳稳地接住球，却没有将球传出，而是把双手举过头顶，做出了一个相对而言无比怪异的投球动作。 紫原敦眯了眯眼：“你在搞什么，黑仔。” 他知道黑子哲也已经学会了投篮，不然他不可能在一对一时赢下赤司征十郎，可当时黑子哲也的动作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面对紫原敦的疑问，黑子哲也仰起头，带着紫原敦讨厌的坚定神色，说：“紫原君，这才是我学会的——最初的投篮！” 与其说是投篮，不如说更像是把篮球平推出去，从未有人见过这样的投篮动作。 这样投篮，怎么可能进球？ 紫原敦高高伸出手，看准了篮球的轨迹，笃定这一球绝对会被他拦下。 可笑，黑仔是在愚弄他吗？ 紫原敦愠怒地想，就在篮球快要与他的手掌相接之时，篮球竟然……穿过了他的手？！ 咚！ 球平稳落地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计分表上，表示蓝方的数字又安静地翻过两分。 “篮球……消失了？” 黄濑凉太瞳孔地震，掐了一把自己的脸，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就连青峰大辉也没了声音，愣在那里。 过去，他敢说队伍里最了解黑子哲也的篮球的一定是身为“光”的他，可现在，青峰大辉开始质疑这一点。 直到此时，他才清楚地逼迫自己认识到这个事实，他的“影子”，可能已经不再需要“光”了。 “这是我的新绝招，我将其命名为幻影投篮。”黑子哲也介绍道。 幻影投篮，确实招如其名，篮球的轨迹淹没在一片模糊的幻影里，落点让人捉摸不透。 “利用视线诱导和节奏变化，使对手的视觉捕捉出现延迟，所以看见的是篮球的幻影。” 赤司征十郎一语道破了这招的原理，毕竟最开始就是他一手挖掘出了黑子哲也的才能，能迅速看穿这一招也不意外。 但就算知道了这一点又如何，人的本能是最难控制的东西。 “比分42：39，咬得很紧啊。” 在第二节比赛中，节奏比第一节总体更慢，因为双方都逐渐熟悉了彼此的进攻和防守模式，比赛进入了焦灼环节。 这个比分对于黑子哲也他们是值得振奋人心的佳绩，但对于奇迹的世代，就相当于耻辱一样的印痕。 红方休息区的气氛比第一节赛后的休息时间还要压抑。 赤司征十郎扫了一眼四人一个比一个铁青的脸色，平静地说：“你们知道，黑子选择的队友都是谁吗？” 青峰大辉烦躁地嗤了一声：“跟我有什么关系。” 赤司征十郎没有理他，而是继续讲： “西本幸、田中裕志、神户文城、长辻英二，他们都是帝光篮球部三军的成员，从初一，一直到初三。” 事实上，作为帝光篮球部的负责人，甚至一手接过了教练的职责，赤司征十郎早在一开始就认出了这几人。 熟悉部门内所有人，了解他们的专长，评估他们的才能，是赤司征十郎对自己微不足道的严苛要求之一。 绿间真太郎此时抬起头，神情难辨地问：“赤司，你到底想说什么？” 赤司征十郎短促地笑了一声，是出乎意料的愉悦，他说： “你们知道吗，从一开始，我就给那四个人判了‘死刑’。” 什么？！ 四人皆怔住了。 “从初一到初三，虽然因为刻苦训练没有被刷下三军而勒令退部，但显而易见他们的才能也仅此而已了吧，所以我得出这样的判断很正常，不是吗？” 第66章 没有劝说他们自己申请退出，是赤司征十郎仅剩的温柔。 “可是，在刚刚的比赛中，他们展现出的明明不是三军的水平！”黄濑凉太急切地说道，似乎是想要辩驳些什么，却又是那么苍白而无力。 “是啊，至少三个月前，他们还不是这样。” 赤司征十郎勾起嘴角，“仅仅三个月，就脱胎换骨，让人刮目相看。可就算如此，他们还是比不过我们。在速度上不如大辉，在灵活上不如凉太，在投篮上不如真太郎，在防守上不如敦，可除此之外呢？” “他们没有自己鹤立鸡群的专长，便努力去弥补自己所有的短板，达到整支队伍的平衡和平均。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但很显然，面对这样一支队伍，输的会是我们。” 我们……会输？ 如果说出这句话的不是赤司征十郎，那么其他人一定会站起来狠狠地反驳。 第一节落后的比分已经快被他们追回了，如今只差一个三分球而已，还有两节比赛时间，怎么能断定输的就是他们！ 可是，说出这句话的是赤司征十郎，那便由不得几人不去思考一件事： 他们……真的会输吗？ 内心里，忽然有一个声音出现，质问着自己：你凭什么觉得，你不会输呢？ 是从成为一军起就没有尝过一败的过去？是到现在仍自恃着自己的天赋无法自拔？愚蠢的、傲慢的你啊，请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一下吧，你不是，已经在输了吗？ 输，多么遥远的一个字眼，“奇迹的世代”曾认为这个字永远不会追上他们。 他们是那样不可一世，坚信除了彼此之外无人再是对手，甚至为了追求胜利的刺激，决心走向不同的高中，去决出一个“第一”。 可当“输”这个字真正昂首挺胸走到他们的面前，“奇迹的世代”才恍然惊觉，那个与胜利相对的后果，那个曾未直面过的挫败，它即将降临于此，击溃你所有的骄傲、和所有自以为是的矜持。 “怎么可能啊，我……我一点都不想输啊！” 黄濑凉太恶狠狠的话语道出了其他三人共同的心声，唯独“输”这一件事，无法接受，无法承认！ 渴求胜利，是任何一个人最本质的追求。你必须得承认，你总是会喜欢赢的。 于是赤司征十郎笑起来，朗声说：“既然不想输的话，那就给我拼尽全力去赢啊！” “是，队长！” 变了，有什么变了。 当下半场的第一节比赛开始时，黑子哲也他们就清楚地体会到这一点，他们的对手有哪里不一样了。 当黄濑凉太接到赤司征十郎的传球，面对田中裕志和神户文城的联合防守，没有选择突破，却将球突然传给准备好投篮的绿间真太郎开始，他们终于明白改变的是什么。 “看样子，他们终于学会彼此让步和配合了呢，真是可喜可贺。” 看台上的罗曼医生笑着说，可当他一转头，却看见桃井五月从眼角不自觉滑落的泪水，立刻惊慌失措，“哎哎哎？桃井桑，你怎么了！” “没什么，医生，”桃井五月擦掉眼角的泪珠，露出了一个真情实意的微笑，“我只是高兴过头了而已。” 你真的做到了，哲君！ 场上，“奇迹的世代”进攻节奏陡然加快，一下就追平甚至反超了蓝方五分，他们的改变切实打乱了黑子方的战略安排。 “奇迹！奇迹！奇迹！” 伴随着“奇迹的世代”的猛攻，观众台上的应援声潮一浪高过一浪，传达到场上双方队员耳中，更是增添了几分压力或是动力。 “真是的，搞得我们像反派一样，明明我们才是弱势的一方好吧。”长辻英二抱怨道。 “原本还可以挨个击破，现在他们联合起来，我们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困难了很多啊。”田中裕志冷静地分析着状况，问，“怎么办，黑子？” 黑子……竟然在笑。 直到在队员们惊讶的目光里摸上自己的嘴角，黑子哲也才意识到自己的笑容竟然灿烂到了这种地步。啊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说：“既然这样，那就按我们最开始定下的策略，拼尽全力去做吧。无论是赢还是输，我们都不会有遗憾，毕竟——” “与真正的‘奇迹的世代’打一场比赛，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我们热血沸腾了啊！” 第59章 奇迹的世代5 58：60！ 紫原敦一个暴扣盖上篮筐, 剧烈的声响让人生怕球框就此“阵亡”，所幸帝光中学向来财大气粗，建造球馆从不偷工减料。 65：65！ 长辻英二抢篮板球成功, 比分追平！ 70：74！ 青峰大辉的“无定式投篮”太过惊人，其出球角度刁钻诡异，连得四分！ “哲, 你的misdirection已经要失效了吧。” “关于这一点, 不劳青峰君担心。” 82：83！ “喂, 我说, 你们体力都要到极限了吧，不过是一场练习赛而已，为什么要这么拼？”黄濑凉太不理解至极。 神户文城舔了下唇, 清楚地尝到了属于汗水的咸湿味道, 他感觉到他的小腿很可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没办法，就算再怎么努力，天赋的桎梏还是在那里啊，身体从来是有极限的。 可是, 总有时候，精神会凌驾于身体先行, 它的名字叫做意志。 神户文城高高地跳起, 伸直手臂去干扰黄濑凉太的出球, 大笑着说：“你以为, 不想输的只有你们吗, 能赢‘奇迹的世代’, 这可是老子能吹一辈子的事情啊！” 来啊, 比赛还没有结束, 让我们来一决胜负！ 87：89！ 最后一分钟, 还是落后两分，要输了吗？ 难道拼尽全力，也没办法去战胜“奇迹的世代”吗？ 可恶，明明没日没夜地训练了这么久，一起在星空下许下过证明自己的誓言，就算输给“奇迹的世代”并不丢人甚至在意料之中，可他们训练时吼出的每一次“必胜”，早就从最开始的鼓励宣言，变成了真正渴望达成的目标啊！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是无可奈何吗？ “黑子！” 西本幸没有和黑子对视，他一脸决然地跳起，做出了投篮的预备动作。 什么，是这样吗，西本君，你要再试一遍，那个我们从来没有成功过的绝招？ 黑子哲也眼神明亮，他大声回答：“是，来了！” 这次肯定可以的，西本君，因为，我一直像信赖绿间君一样，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你啊！ 橙色的篮球被他精准无误地传到西本幸的手中，时机恰好，位置刚好，没有任何停留或思虑的间隙，完全是依靠数千次重复动作的本能，拨腕用力，球就此出手。 哔—— 哨声和篮球落地之声同时响起，足足容纳了千人之数的体育馆，竟在此刻静谧无声。 一个呼吸之后，足以掀翻馆顶的掌声如雷鸣炸响，有排山倒海之势，为献出这么一场精彩比赛的双方，致以无限的敬意。 最后比分，90：89！ “我们赢了！” “黑子，我们赢了！” 身体的疲惫都在此刻悉数化去，满溢而出的是头晕目眩般的喜悦和激动。 耳边响的是什么？是为胜利者的欢呼。胸膛里跃动的是什么？是自己和队友剧烈的心跳。眼角湿润的是什么？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只有天才配在这条道上大步行走吗？庸人就必须退出这场竞技游戏吗？或许我可以接受自己的平庸，只是无法认同别人眼中注定一无所成的自己。 至少此时此刻，我证明了我也可以。 “黑子！黑子！黑子！” 黑子哲也被兴奋的队友们高高抛起，笑容灿烂而盛大，和他的队友们同享这份荣誉和胜果。 看啊，我们赢了！ “……真是的，看到小黑子这样高兴，就完全生气不起来了。唉，这次是真的被小黑子给甩了呢。” 黄濑凉太这样沮丧地说，发现没有人附和他的话，疑惑转头，顿时睁大了眼睛，“不是吧，小青峰，我都没哭，你竟然……哭了？！” “啰嗦！” 用毛巾盖着脑袋的青峰大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黄濑凉太，嘴硬道，“你看错了！” 黄濑凉太登时就不伤心了，乐滋滋地凑到青峰大辉面前，硬要看对方的眼睛有没有红。 “你有病吧，黄濑！” 青峰大辉气急到破口大骂，直接就和黄濑凉太吵了起来，一时间再无心思去默默舔舐伤口。 “……这两家伙，真不知道他们关系好还是不好。” 看见全程的绿间真太郎无语地说。 赤司征十郎在他的旁边坐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不急不慢地问：“感觉怎么样？” “糟糕透顶。”绿间真太郎慢慢地给自己的手指重新缠上绷带，“输可真不好受，倒是你，这么快接受了？” 第67章 “不接受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吧。”赤司征十郎轻笑着说，“只有胆小鬼，才不敢直面事实。” ……真难得。 绿间真太郎也不自觉嘴角微扬，他注视着不远处被队友们兴奋得高高抛起的人影，心想：黑子，果然是个超出常理不可小觑的家伙。 不过，他确实觉得有这样的队友，倒也不坏。 “说起来，我以为你会去安慰紫原敦，他一定会大发脾气的吧，说不定还会和黑子怄气。”绿间真太郎说。 “啊，敦的话，”赤司征十郎若无其事地说，“我答应送他一箱他最喜欢的美味棒了，所以事情已经解决了。” “一车厢？” “一箱。” “真有你的，赤司。” 他们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尽是轻松和愉快。 那边，黄濑凉太在青峰大辉的狞笑下放弃了探索真相的毅力，探过头来眼睛亮晶晶地询问：“今天，我们该给小黑子庆祝吧，那么，要聚餐吗？” “败者给胜者庆祝，真亏你想得出来，黄濑。”青峰大辉抱着手呛道。 黄濑凉太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哦，小青峰的意思是，他不去了。” “混蛋黄濑，我没有说过！” 吵吵嚷嚷的，从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刚刚吵了架也可以马上勾肩搭背去给共同的好友庆祝，这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竟然连我也邀请了，真是有点手足无措啊。” 罗曼医生摸着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因为医生帮了我们很多，所以邀请医生您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黑子哲也认真地鞠躬道谢，把罗曼医生吓得连连摆手。 “我也没做什么啦。” 罗曼医生看了看房间里的众人，在比赛场上还针锋相对的两队成员此时相安无事地坐到一起。或许最开始还有些尴尬，可随着第一声交谈的响起，那股横亘在两方人中的薄冰便悄无声息融化了大半。 “其实，我非常崇拜你，青峰同学。” 长辻英二喝了口橙汁，像喝了酒一样壮胆说道。 青峰大辉明显一愣，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说出了第一句话，第二句话便容易多了，“你可能忘了，我也是当时看站在场外看你街头篮球的小孩之一啊，我打篮球，还是因为你呢，青峰君。” 长辻英二坦然地说，那个时候青峰大辉的帅气，在同龄人的眼中简直是一骑绝尘，是足够达到偶像的程度。 旁人看不出，黑子哲也可是一眼就看到青峰大辉的耳朵红了，他心念一起，面无表情实则促狭地说：“青峰君，也是我的偶像呢。” “什么，哲，你也！” 这下青峰大辉脸也掩不住红色了，他清楚地知道，黑子哲也是故意这样说的，他有时候就是这么恶趣味！ 黄濑凉太听了半边耳朵，也凑热闹一样说道：“哎，小黑子也是吗，我也是因为憧憬小青峰才加入篮球部的，我们好有缘！” 青峰大辉看他一眼，突然呵呵道：“黄濑，想要打败我，你等下辈子吧！” “小青峰你这话太过分了，我很快就可以追上你的，你等着吧小青峰！” 就在他俩又开始吵闹之际，有人推门而入。 “大家，请尝尝我最新学会的料理吧！” 穿着围裙的桃井五月端着一盘鱼死不瞑目的菜微笑着走进来，众人与餐盘上鱼浑浊的眼珠子对上，纷纷从心底涌上一丝寒意。 桃井五月笑容中隐隐带着一缕黑气：“怎么，各位，是太喜欢了所以不想说话吗？” 目光推搡之间，青峰大辉堂堂出击，他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说：“那个，五月，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就不要让大家进医院了吧。” “嗯，阿大，你说什么？” 有杀气！ 就在青峰大辉顶不住之时，桃井五月哼了一声：“真是的，我的厨艺也没有差到那种地步吧，算了，不吃就不吃。好了，小紫最后几道菜要做好了，他马上就过来了哦。” 得救了！ 所有人庆幸地想。 当紫原敦进来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众人如看救星一样的热切目光，非常疑惑地冒出了一个问号。 所以说，为什么聚餐要他来做饭啊！ 最后，三、二、一，咔嚓！ 众人的笑容定格于照片的此刻，那样灿烂那样真挚，是注定会被未来的自己反复回忆抚摸的柔软记忆。 青春啊，友谊啊，珍贵如金。 “黑子君，恭喜你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漫天繁星下，被送行的罗曼医生笑着对黑子哲也说。 黑子哲也抿着唇浅浅地微笑，他轻声说：“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医生，这会是我最珍贵的记忆。” 就算未来注定分别，我也希望，那不是面对朋友们分崩离析的痛苦，而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而向彼此约定。 “不，你真正需要感谢的，是你自己哦，黑子君。” 我相信就算只有你自己，这一天也一定会到来，因为你是那样珍惜着他们，因为你从不认命。 罗曼医生伸出手，轻轻按在黑子哲也的肩头，有星光从黑子的周围涌现，一点点汇聚成一道璀璨的星辉，明亮却温柔。 罗曼医生无奈地唤道：“好啦，该醒过来啦，古辛。”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答辩，更新时间应该在十一点左右，不要等哦，么么。 另外，为了补偿，后天我肯定会努力做到加更的！[墨镜] 第60章 闪耀的璀璨精灵1 “诶？你们看, 天花板上竟然有星星耶！” “真的，就像星空一样！” 孩子们仰着小脸，眼睛睁得大大, 一眨不眨盯着星光点点的吊顶，满是惊叹与不可思议。 元太歆羡地说：“我要是有2m那么高，是不是伸出手就可以抓住星星了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 他总感觉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那些漂亮的星星似乎晃了晃, 就像朝他望了一眼一样。 “可是星星也许不会喜欢被人抓住。”步美说道, “就像小鱼喜欢大海一样, 星星也更喜欢待在天上吧。” 她的话让元太一愣，也思考起星星自己的意愿来。片刻后，元太认真地说：“那我还是不抓星星了, 星星离开家肯定会很难过。” “唔, 你们在说什么？” 此时，罗曼医生从内室走出来，擘内气呼呼地跟在他脚边。 事实上，罗曼医生刚刚在尝试调停擘内和亚米之间的矛盾, 因为之前擘内把蛋糕交给亚米，亚米却把蛋糕碳化成灰了这件事。 擘内认为亚米在故意跟祂作对, 可亚米只是想为蛋糕保温而已, 但一不小心温度过了头。 祂俩差点打起来, 指擘内单方面想攻击亚米, 并且根本不接受亚米“毫无诚意”的道歉, 而亚米对此很委屈。 就连罗曼医生表示了他并不介意蛋糕被弄坏了, 擘内还是对亚米很有意见。 在拒绝了盖提亚双方各打一顿的“偷懒”提议后, 罗曼医生很头疼。 唉。 “说起来, 柯南呢, 他怎么没有和你们在一起？”罗曼医生数了数孩子们，发现少了一个，不由问道。 灰原哀说：“他啊，请假去当‘基德克星’了。” “基德？”罗曼医生还没有忘记华利弗，顿时对疑似和华利弗紧密相关的基德信息起了关注，“是基德又发预告函了吗？” 光彦摸了摸下巴：“啊，说到这个的话，我觉得，这次怪盗基德说不定危险了呢。” “哎，为什么，光彦？”步美问。 “你们不知道吗？”光彦拿出手机，点出一个新闻界面，展示给众人看。 “《怪盗大敌出现——终结假面大盗、夜影神偷、怪盗山猫等十几位国际知名大盗的神秘男人！》，等一下，到底是怎么从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小的人影看出对方的性别的啊？”罗曼医生实在忍不住吐槽。 有一说一，日本这地方的新闻媒体真的有点无良好吗？ 上次如果不是园子帮他，他的正面照片真就流传大街小巷了，这对一个不喜出名的普通人而言，实在是有点过分。 “据说是因为警方接到对方送过来的盗贼本人时，听到的声音是一个沙哑的男声，所以断定这位‘盗贼终结者’是一位男人。”光彦解释道。 这么快就有代号了？这年头是不允许人没有绰号混迹国内外了吗？ “不仅如此，这位‘怪盗终结者’已经拥有了一大堆追随者，现在正在网上和‘怪盗基德’的粉丝吵得相当厉害。” 灰原哀补充说明。 一方是国际出名从未落网的传奇大盗，一方是最近刚崭露头角就让数十位成名已久的盗贼马失前蹄的高调新人。两者立场天然的对立加上同样的神秘主义，让众多网民摩拳擦掌加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为自己的中意者摇旗呐喊。 第68章 “至于这次大战的起源，是因为这次基德预告的宝石‘闪耀的璀璨精灵’，其拥有者声称，她已经联系到了‘盗贼终结者’本人，对方承诺将帮助她守护这枚家族的传家宝。” 当然，由于传家宝对她的家族而已相当重要，她还邀请了不少人作为宝石的保护者，比如某位“基德克星”，后者简直是一接到邀请就迫不及待。 “这次，怪盗基德能否在‘终结者’的手下夺得宝石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妈妈，你怎么在看怪盗基德的报道啊！” 回到家的黑羽快斗来不及为黑羽千影突然回来感到高兴，就听见他妈正在看的电视台上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报道。脸皮厚如黑羽快斗，也不由感到几分别扭。 黑羽千影换了台，亲切地欢迎宝贝儿子：“快斗，回来了呀，今天过得怎么样？” 黑羽快斗抓了抓头发：“还行，也就那样。倒是老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黑羽千影捂着嘴笑道：“因为最近很多小姐妹都在关注这件事嘛。快斗，”她忽然变了语气，凝重地说，“你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千万要小心，一切外在的东西都没有你的生命重要。” 黑羽快斗一愣，他端正了神情，严肃地回答：“我记住了，妈妈。” 他回到自己房间，刚锁上房门，一转头就看见某位魔女的身影，差点吓得魂飞天外。 险险认出了这背影属于谁，黑羽快斗拍了拍胸口顺气，虚弱地说：“你们魔女，现在连大门也不屑于走了吗？” 而且，一声不吭就到别人的卧室，很吓人的好不好！ 小泉红子转过身注视着他，幽幽地问：“你知道你这次的目标‘闪耀的璀璨精灵’，是什么宝石吗？” “这我当然知道，是石榴石中的翠榴石，被誉为石榴石之王，比钻石更闪耀，比祖母石更稀缺。而这枚‘闪耀精灵’，更是因为纯净到极致的绿色和完整的马尾丝状包裹体，价值连城天下闻名。” 黑羽快斗自信地回答，作为怪盗，情报收集不全就是怪盗失格。同样，没有魔术师会做一场毫无准备的表演。 小泉红子淡淡地说：“那你知道，翠榴石是钙铁石榴石的一种，而钙铁石榴石又被称为安德拉宝石吗？” 安德拉宝石，这黑羽快斗倒是闻所未闻。 但再多的别称也不过是别称而已，说这一点又有什么意义？ 黑羽快斗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不解和疑惑是明明白白。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因为安德拉宝石是我们这种人喜欢对它的称呼，它拥有特殊的能量和魔法属性，在魔道中价值昂贵远超其他宝石，因此少有流传在外。这位‘闪耀精灵’的持有者，她的先祖，很有可能是一位强大的魔女。” 所以她的家族才得以将安德拉宝石安全地代代相传，因为魔女对宝石下了诅咒。 黑羽快斗思索一阵，骤然抬头表情惊悚：“你的意思是，要是拥有宝石的不是那位魔女的后人，就会发生什么类似于死亡诅咒一样的事情吗？！” 那问题来了，他还偷不偷这个宝石？ 小泉红子抽了抽嘴角，无语地打断了此刻已经在黑羽快斗脑中进行的第二十一次死亡现场模拟：“你连我的魔法都能抵挡，这个诅咒不可能对你生效。” 她冷酷的声音成功让黑羽快斗放下了心，但随后，她的话语让他觉得这颗心放得太早了点。 “我真正想告诉你的是，传说中，最初的安德拉宝石由所罗门所创造，因此，它才具有非凡的魔法力量。” 小泉红子静了一会，继续讲，“在记载中，所罗门是一位强大的王者兼魔法师，他智慧、公正，是神在人间的代行者，真正君权神授的天命君主，同时极有可能是魔法的奠基人。” 她似乎想再多说什么，又硬生生停住了。 虽然只是远距离的惊鸿一瞥，但那个人，真的如她所想吗？明明是和传说毫不相干的样子，但是…… 她隐含期盼和忧虑地看向黑羽快斗，寄希望于对方能明了她的深意。 黑羽快斗确实在思考小泉红子给出的情报，他心念一动，目光灼灼盯着小泉红子：“你的意思是，我终于可以彻底摆脱那家伙了？” “摆脱谁？” 一只头上戴着白色小礼帽，每一根羽毛都好像在闪闪发光的白鸽先生在这时降落在窗台，自然地问，“我的共犯，你该不会是在说摆脱我吧？” “……我想问很久了，你明明已经可以单独显现在外吧，为什么非得缠着我不可？”黑羽快斗咬牙切齿地说。 华利弗沉吟了下，道：“我的共犯，我以为，是你不让我离开。” ……靠，与他不同，这家伙偷东西根本不会有道德地还回去啊！ 选择性遵纪守法且道德感有点高的黑羽快斗根本无法反驳，他确实怕这家伙闹出什么大事，普通人根本拦不住祂。 按小泉红子对这家伙日益增长的警惕和敌意来看，祂自称的不善战斗只喜盗窃说不定只是谎言而已。 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黑羽快斗对此完全无法放松。 黑羽快斗：“……喂，我说，你知道安德拉宝石吗？” “安德拉宝石？美丽的名字。”华利弗咏叹一般的语调，抑扬起伏如唱诗歌。 祂化身的白鸽黑色的眼睛悠然地注视着黑羽快斗，又似乎只是黑羽快斗的错觉。 没办法了，不能坐以待毙，这说不定是一个好机会。 黑羽快斗眸光闪了闪：“这次，我的目标就是一枚安德拉宝石，你有兴趣吗？” “是在邀请我吗，我的共犯？” 白鸽舒缓地抖了抖自己蓬松的羽毛，像披着一身松软的白纱，“当然，我很乐意。” 祂应该是在微笑：“事实上，我想，这次你的行动很可能会碰上我的一位‘老朋友’——应该是这样称呼吧——我正纠结于如何让你同意我的加入，没想到竟是你主动相邀。我的朋友，我对我们的默契无比欣喜。” 黑羽快斗：……？ 这家伙，刚刚说了什么？不对，祂真的是在我和红子谈到“摆脱”的时候才恰恰好回来的吗？！ 第61章 闪耀的璀璨精灵2 “好大的庄园, 不愧是大家族！” 沾了江户川柯南的光，作为监护人被邀请到英格兰的毛利小五郎对这豪华美丽的庄园啧啧称奇。 要经过精美的园林，才能走到如童话般华丽古老的城堡前, 看那高耸的尖顶、华丽的花窗、复杂的装饰，说不定千年前，真有传说中神秘强大的女巫居住于此。 “这里是我们家族的祖宅。当然, 建筑物已经翻新过许多次, 早就不是它最初的模样了, 我除了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几年外, 这还是第一次回来。” 宝石“闪耀的璀璨精灵”如今的拥有者，克莱尔小姐这样介绍道。她的日语非常流利，虽然是大家族的继承人, 性格却很温柔, 尤其喜欢江户川柯南这孩子。 更重要的是，她大气地报销了毛利他们来往的所有费用包括衣食住行。 江户川柯南问：“克莱尔姐姐，宝石一直都被放在这里吗？” “是的。因为我们家族的祖训，宝石从来没有被带离过这里, 一直被存放在城堡的地下室内，就算是修缮, 也没有动过那个地方。”克莱尔解释道。 所以当克莱尔得知基德居然盯上了她家的传家宝时, 第一反应是茫然和讶异, 连她都快忘了还有这枚宝石的存在, 却突然变成了基德的目标。 毛利小五郎说：“这样啊。话说回来, 怎么只有我们几个人, 不是说, 那个什么‘怪盗杀手’也会来吗？” “是‘怪盗终结者’啦, 爸爸！” 毛利兰纠正他的说法, 在毛利小五郎“这也没什么区别啊”的嘟囔中，克莱尔回答： “关于这一点，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事实上，是那位‘终结者’先生主动联系的我，我并没有办法和他取得沟通。” 克莱尔对此也很苦恼，她很想为这位热心的先生做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惜留下的信件全部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听起来他的作风果然很神秘。说起来，我还没有向克莱尔小姐您道谢，竟然愿意同意加上我这个有些过分的请求。”罗曼医生非常感激地说。 克莱尔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您千万不要这样。” 她并不介意突然又多了一个人前来，毕竟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基德的预告。不论基德是为什么盯上了这枚宝石，她决不能让他把宝石偷走，虽说家族传到了她这一代，早已忘记了为何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克莱尔领着众人进入城堡内，里面同样金碧辉煌。 昂贵的手工地毯铺了满地，墙上挂着许多装饰品，往上，高挑的拱形天花板上绘满了精美的图案，花窗折射出彩色的光芒，灿烂而明亮。 第69章 克莱尔并没有在这宽阔的门厅停留多久，就带着众人走进了一道长廊。 “咦，克莱尔小姐，这是您的画像吗？” 毛利兰无意间瞥见走廊墙上挂着的画像，不由惊讶出声。 克莱尔一怔，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表情明显变得很诧异。 “不，我还没有正式继承家族，这里不应该有我的画像才对，但是……” 画上的女人确实和克莱尔足有七八分相像，任谁看见这张画都会下意识以为画的是克莱尔本人。 克莱尔走近画像，膝盖弯下去看画下方的铭牌：“isabella howard，这应该是我的一位先祖。” 她不太确定对方是她的哪一辈祖先，因为名字旁边的日期，已经模糊到完全无法辨认。 “真是神奇，这就是血缘的奇妙吗，我竟然会和这位祖奶奶长得这么相像。” 克莱尔感叹道，她小时候应该和这位祖奶奶并没有这么相像，不然她的母亲一定会告诉她这件有趣的事。 这只是一个小小插曲，他们来到了走廊的尽头，地下室的大门就被藏在这里。 江户川柯南仔细看，才从墙壁纹路的细微变化中瞧出门的边缘，等等，这面墙，似乎与之前的墙有哪里不太一样？ 在门的左侧，有一个极像装饰物的圆盘镶嵌于墙中，上面雕刻着如藤蔓般复杂的纹路。克莱尔在圆盘上极快地按了下数个凸起，每按下一个凸起，都仿佛有齿轮转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到几不可闻。 江户川柯南耳朵动了动，当他数下最后一个“咔哒”的声响，有微光在墙壁上极快蔓延，勾勒出门的轮廓，缓缓向一侧滑动。 毛利小五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喃喃：“这、这是机关？！” 伴随着一道低沉的轰鸣，门，完全开了。在一片黑暗中，恍有古老而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有……香味？ 罗曼医生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克莱尔回头：“我们走吧，宝石就在下面。” 地下室无灯，毛利小五郎举着蜡烛走在最前方。向下的楼梯盘旋蜿蜒，然而江户川柯南却注意到楼梯外侧的墙面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石制的圆盘，是以前的人用来放橄榄油照明的吗？ 罗曼医生在最后拿着手电筒给前面的人照着脚下的路，虽说他们有现代工具，但进入这种密封已久的地下室，可以检验氧气浓度的蜡烛必不可少。 他们沿着楼梯往下，小心翼翼，约莫走了五六分钟，才终于踩到了扎实的石砖。 地下空间不大，只有三十平米左右，正中有一个矩形石柱，宝石“闪耀的璀璨精灵”就在其上，散发出幽暗的微光，如同森林中萤火虫闪烁的尾翼。 随着烛火的光靠近，宝石上的光泽越发明亮，波光粼粼像阳光下的湖面。 他们这才看清楚，这颗宝石竟是镶嵌在一根木杖顶端！ 那木杖杖身修长，材质光滑温润，看不出是什么木料，而其底部则深深插入石柱之中，看起来严丝密合毫无缝隙。 “这就是我们家族世代相传的宝石，被称为‘闪耀的璀璨精灵’的无价之宝！” 克莱尔自豪地说。 “说真的，刚才第一眼看到它，我一瞬间就想起了小时候看的故事书中所形容的魔杖模样。”毛利兰惊叹道。 确实很像。 江户川柯南也看过那几部畅销全球的魔法故事，但这枚魔杖、神似魔杖的木杖，光是裸露在外的木身就有他身高这么高，如果石柱之中还藏着部分，那这枚木杖的高度将远超故事书中所形容的魔杖长度。 “哈哈，不瞒你们说，我小时候因为这个还幻想过自己会不会是大魔法家族的后人，坚信可以在11岁时在窗前见到前来送信的猫头鹰。” 克莱尔轻松地说起这件趣事，“当我12岁的生日的那天晚上，我还因为没收到信趴在我妈妈的膝上嚎啕大哭。” 相信每个看过那部故事书的孩子，都期盼过自己11岁会推开魔法世界的大门。 她们相视一笑，共同的美好童年记忆尽在不言中。 在这一点上，毛利小五郎倒是和她们有了代沟。他看了一圈，问：“克莱尔小姐，这个宝石的保护措施就只有入口处的机关吗？” 克莱尔点头：“因为是很久很久前所建造的，我想，先祖们应该是认为，依靠那个机关已经足够防备绝大部分情况了吧。” “但如果想拿走宝石的话，一定得把木杖从石柱里拔出来才可以吧，就算是基德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毛利兰说。 “这有什么，直接把这木头砍了拿上面的宝石不就行了吗？”毛利小五郎随口反驳。 “可是这样做的话不就相当于毁坏了这件宝物吗，爸爸，我觉得怪盗基德不会这样做的。”毛利兰觉得怪盗基德不是这样不尊重宝物的人。 “他为什么不会？我说，兰，他就是一个小偷而已。”毛利小五郎不屑地说。 “这个人类说话真不好听，作为有格调的盗贼，我们可是信奉‘盗亦有道’，对吧，我的共犯？” 黑羽快斗嘴角抽搐，实在忍不住了，怒吼：“你不是可以变成人吗，为什么非得踩在我头上不可？！” 谁家好人头上顶着一只小白鸟啊？而且，他有理由怀疑这家伙就是单纯想踩他头上而已！ “搭档，你这话让我真伤心。”华利弗装模作样地以翅掩面，嘤嘤哭泣。 伤心的话倒是把脚挪一挪啊，你爪子抓到我头发了啊！ 经过几番来回拉扯，华利弗终于高抬贵爪，放过了黑羽快斗可怜的头发，飞到了一旁的枝杈上。 借助在毛利小五郎身上放的窃听器，黑羽快斗正光明正大偷听着他们的防卫计划。 确实，对于他而言，最困难的是如何把宝石从木杖上取下来。只为偷取宝石就损坏这种历史悠久的宝物本身，这可不是怪盗基德的作风。 黑羽快斗眉头紧皱，苦苦思索着两全其美的方法。 天渐渐黑了。 “啊——哈，好困啊，这个可恶的小贼，到底什么时候出现啊！” 毛利小五郎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眼角都渗出了泪水。 “叔叔，你要是困就去睡觉吧，基德预告的时间是晚上十二点。”江户川柯南说。 现在才晚上八点，不过考虑到他们来这里，是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再加几小时轿车的长途旅行，感到疲惫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毛利先生累了吗，那不如到房间里睡一觉吧。”克莱尔温婉地笑着说。 “欸？可以吗？”毛利小五郎这个时候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 “没问题的，这里有十几间客房，都是收拾好的干净的房间。毛利先生，请跟我来吧。” 听克莱尔这样说，毛利小五郎也就没再推辞，起身跟着克莱尔准备先睡上一觉再说。 “小兰，要不你也跟着毛利先生一起去休息一下，看起来你的精神也不是很好。”罗曼医生询问道。 毛利兰连忙摇头：“不用，医生，我可以坚持！” 她心想，爸爸不靠谱，柯南还是个小孩子，她一定得打起精神，帮这么好的克莱尔小姐守护宝石才行。 “不过，到现在了，那位‘终结者’先生还是没有出现呢。” 毛利兰说，她其实对这位先生十分好奇，没见到他本人还是感到有些遗憾。 江户川柯南还是精神奕奕，他同样对不见踪影的“终结者”很在意，但目前保护宝石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晚上十一点。 “我不行啦，小兰姐姐，我好困困。” 江户川柯南揉着眼睛，可怜兮兮地说。 “那我带柯南去客房休息吧。” 克莱尔牵起柯南的手，她并不会对小孩子苛求什么，最开始邀请这位“基德克星”并不是她的想法，而是她那位神秘的小姨对她的建议。 江户川柯南用鼻音“嗯”了一声，好像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乖乖地和毛利兰以及罗曼医生告别，跟着克莱尔姐姐走了。 奇怪，工藤君不像是这个时候会去睡觉的人啊。 罗曼医生虽然困惑，却并没有问出口。 他安慰地抱着被迫走了一遭宠物托运而心情糟糕至极的盖提亚，轻抚祂的背部，帮助舒缓祂的情绪。 没办法，考虑到华利弗可能出现，盖提亚必须得走个合理的流程才行，毕竟江户川柯南真的是个非常敏锐的孩子。 更何况因为之前萨米基纳搞事的原因，他本来就对工藤君十分愧疚，实在不忍心在出现意外时再给他来一套失忆大法。 晚上十一点五十分，在毛利兰惊讶的目光中，毛利小五郎竟然出现在了大厅内。 “爸爸，你、你不是去睡觉了吗？”毛利兰的语气不可置信至极。 “只是休息一下养精蓄锐而已，面对狡猾的怪盗基德，我怎么可能就让你们几个守在这里啊。”毛利小五郎难得支楞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 第70章 毛利兰非常感动：“爸爸……” 终于，在他们紧张的等待下，晚上十二点，时针和分针重合在表盘最上端的那一刻，墙上的挂钟发出沉闷的声响，宣告着一天的结束和开始。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几人面面相觑，又耐着心思等了几分钟，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难道，基德放弃了？”罗曼医生的语气很是不确定。 基德……可能放弃吗？ 在场的几人都对这一点表示怀疑，他们来到藏着地下室入口的那堵墙前，克莱尔犹豫地说： “要不，我打开门，我们进去看一下？” “不，再等等，万一基德就是等着我们给他开门呢！” 毛利小五郎的话语赢得了众人的赞同，由他拍板决定，再等半小时，如果半小时基德还不出现，他们再开门查看。 此时，地下室内。 一片漆黑中，有人伸出手，正想去碰木杖顶端的宝石，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的童声出现： “住手吧，基德！” 江户川柯南的身影缓缓从黑暗的角落走出：“在这种情况下，你如果想拿到宝石，必须把木杖折断才行，而一旦将它折断，它就再也不可能变回原本的模样了。” 在他手表型手电筒的光下，映出了熟悉的单片眼镜怪盗的身影，那人转过身，勾唇道：“原来如此，名侦探，你早就提前守在了这里，不得不说，你的胆子真大。” 在这种密封的室内，万一出现氧气不足的情况下，那可就糟糕了。 “谢谢你的夸奖，另外，你放在叔叔身上的窃听器已经被我处理了，这枚宝石，你还是将它留在这里吧。” 江户川柯南淡淡地说，用手表型麻醉枪对准了怪盗基德。 “这可不行，就算是会物归原主的怪盗，也得先把宝物拿到手！” 怪盗基德蓦然间扬起披风，长长的披风盖住了他的身影，就在披风落下之后，江户川柯南猛然瞪大了眼睛。 怪盗基德……竟然不见了！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一看，顿时瞳孔一缩。 宝石，连带着插入石柱的木杖，一同消失了！这怎么可能？！ 江户川柯南跑过去一摸石柱上留下的洞口，确认这不是他的错觉，赶忙转过头去沿着楼梯追。 轰—— 在毛利小五郎几人的目瞪口呆下，石门突然从内被打开，一个白色的身影如疾风般掠过众人的眼前。 江户川柯南紧随其后，他气喘吁吁地喊道：“快追，怪盗基德把宝石偷走了！” 什么？！ 来不及惊讶他为什么也在里面，所有人连忙拔腿去追那道白色身影，克莱尔的表情尤其焦急而迫切：“不行，你不能把宝石带出这个城堡！” “怪盗基德，把宝石放下！” 哗啦—— 怪盗基德站在高处的窗台前，拿着镶嵌着宝石的木杖转身，看着下方怒视他的几人，绅士一般地抚胸行礼： “各位，‘闪耀的璀璨精灵’，就被我收入囊中了。” 看着很帅气，怪盗基德心里却在纳闷： 这木头怎么这么沉？用的什么木料？华利弗一只鸟是怎么叼动的？ 他正准备张开滑翔伞离开之际，他听到那位变小的名侦探大喊：“怪盗基德，小心——” 小……心？ 他一回头，就见一道雪白的刀光迎面而来，带着无穷无尽的寒意，仿佛连空气都要被冻结。 身体，动不了了？ 怪盗基德惊骇地想，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色的身影猛地推开了他，承受了这冰冷的一刀，鲜红的血液在半空挥洒，有几滴溅到了怪盗基德的脸上。 他愣住了。 “又是你。” 伴随着沙哑的声音，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高大男人手持长刀走出，语调淡漠， “上一次被你和你的同伴逃走了，这一次，我会抓住你们，怪盗乌鸦。” 第62章 闪耀的璀璨精灵3 “爸爸……？” 毛利兰呆住了, 不仅是他，所有目睹毛利小五郎大变活人的人都惊呆了。 不是，哥们, 你谁啊？ 就连江户川柯南都对这个意外发展大脑宕机了一秒，更不要说直面这一血色场景的黑羽快斗。 他下意识向前扶住一身黑的男人，看着对方左下侧腰腹不断渗出的血液, 一瞬间变得无比恐惧又慌张, 说是惊慌失色手足无措也不为过。 “你的伤口！怎么办？” 明明面对过无数死里逃生的场景, 自己也曾几度身受重伤, 可此时此刻，本应保持冷静的黑羽快斗无端冷静不下来。 他很想问眼前这个人：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救我？ 但又因莫名的情绪讷于口舌，心慌意乱。 怪盗乌鸦——暂且如此称呼他——受了这样重的伤, 竟然还能沉稳地去安黑羽快斗的心：“不用担心, 我避开了要害，只是皮肉伤而已。” 他轻轻推开了黑羽快斗扶着他的手，向前一步，身姿挺拔挡在黑羽快斗的身前, 就像伤处无关紧要一般，甚至保有余力和刚刚毫不留情给了他一刀的敌人谈笑风生。 他彬彬有礼地提问：“这位先生, 很遗憾上次一别我们称得上不欢而散, 但我仍有一个问题, 您并非警方人士, 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追杀我等呢？” 明明不为追求正义, 也漠视人命和法律, 却在追杀盗贼不遗余力, 哪怕阅历丰富如他, 也一时难以理解这种行为。 “窃盗即为邪恶和下等, 汝等卑劣之人，自当由吾审判和处决。” 男人微微抬眸，露出一双冰冷猩红的眼睛，让人见之生怖，不近人情。 他不欲再言，微抬手腕，手中长刀似一弯弦月，有冰冷的光泽顺着刀刃流淌，仿佛鼻尖能嗅到冰雪的寒凉。 怪盗乌鸦心底一沉，和这个人交过手的他，知道对方的刀有多快多冷，简直超越了冷兵器的极限，就连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大楼楼顶，都能被一刀斩成两半。 可他不能退，他的背后就是黑羽快斗，同样逃脱的招数，他不可能在这人面前使出第二次。 就在“终结者”将要出刀之际—— “住手！” 竟然是江户川柯南，他不知何时已经从一楼跑上，满头大汗却目光坚定，“你不能杀他，无论是什么理由，杀人都是犯罪！” 无聊的把戏。 “终结者”毫无动容之色，手中动作没有一丝停顿，骇然就要出手。 没办法了，就是现在！江户川柯南咬牙对准这人的脖颈。 嗖——咔擦！ 什……？！ “嘶？” 男人终于舍得看了江户川柯南一眼，一头赤瞳似血的漂亮白蛇从他脖颈探出脑袋，足有成人手臂粗细，正吐着长长的蛇信盯着江户川柯南，而后者脸上的震惊呼之欲出。 他的麻醉针，成功撞上了白蛇坚硬的鳞片，毫无作用。 不是，谁会在自己脖子上缠条蛇啊！ 江户川柯南脸色空白到崩溃。 “就是现在，我们走！” 谢谢你名侦探！ 黑羽快斗瞬间意识到这是个绝无仅有的好时机，立刻着急地拉住怪盗乌鸦的手肘，就想带他走。 可他低估了“终结者”的速度有多非人，在他瞳孔的震颤中，比风更快，比刀更快，怪盗乌鸦毫无犹豫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遮挡了他所有的视线，也模糊了心底所有情感。 镶嵌着宝石的木杖无力地从手中脱落，本能比大脑先行，颤抖的声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不要！！！” “停下来！安杜——” 铛—— 清脆的金属相撞的脆响在众人耳中响起，纯黑的拐杖和冰蓝的刀刃相撞，戴着纯黑礼帽一袭古典长袍的优雅绅士微微一笑： “这位朋友，上来就舞刀弄枪的，这么暴力可不会讨人喜欢。” 祂不动声色用余光瞧了站在那边神情焦急转愣怔的粉毛人士一眼，脸上的笑容越发矜持又端庄，隐隐透着一种掩不下去的得意和张扬。 将祂的小心思一览无余的盖提亚：…… 呵呵。 “你没事吧！” 黑羽快斗挣开怪盗乌鸦的禁锢，着急地去看他的伤处，明显因为对方刚刚的大幅度动作，伤势进一步加重了。 他扶着怪盗乌鸦，从未如此认真而庄重地对华利弗说：“谢谢你。” “你是……” 被先前的武器剧烈撞击扬起的气流掀掉了兜帽露出俊逸真容的男人审视着华利弗，敌意和厌恶几乎是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升起，这家伙……好生碍眼！ 很遗憾，华利弗对这男人的印象也是如此。 按人类的话说，这种情况应该概括为，祂俩气场天生不合。 没有任何先兆，祂们下一秒就突然大打出手，整层楼的玻璃在罗曼医生瞳孔地震的情况下被对抗的余波全部震碎，就连地板和墙壁也出现了好几处裂痕，这还只是第一波试探。 第71章 这一击，不相上下。 华利弗又瞥了罗曼医生一眼，察觉到对方微妙糟糕的情绪，在下一轮攻击中，只抬杖格挡了对方一击，便转身从窗户跳出。 “别想逃。” “终结者”阴沉着神情，毫不犹豫追了上去，将怪盗基德和怪盗乌鸦忽略了干干净净。 “医生，你是医生对吧，快来看看他的伤口！” 被焦急的怪盗基德一喊，罗曼医生才险险回神，立刻应了一声赶过去。 他检查了一下怪盗乌鸦的伤口，果不其然发现了冻伤的痕迹。在克莱尔把常备的医疗箱提来后，他借着包扎的动作，让盖提亚消除了伤处魔力的残留，不然这伤根本不可能愈合。 意识仍然清醒的怪盗黑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对这位陌生的医生郑重道了声谢。 见怪盗乌鸦伤口流出的血渐渐止住，黑羽快斗紧张的情绪终于慢慢松弛下来。 “不好，宝石！” 黑羽快斗这时才想起刚刚被他落下的宝石，赶忙去找。可当拿起木杖的时候，他瞳孔一缩，身体彻底僵住，久久不敢回头。 江户川柯南发现了他的不对，疑惑地说：“怎么了，基德？” 难道你也受伤了？！ 他连忙跑过去想要查看基德的情况，一抬头却看见了基德机械到木讷的神情，顺着对方凝滞的目光往下看，顿时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宝石……宝石裂开了？！ 江户川柯南一把抢过基德手中的木杖，刚一到手就差点没举起来把它又摔出去，这怎么这么重？ 他双手用力固定住木杖，贴近了仔细抬头观察宝石，确定这不是他的错觉：宝石，真的从上到下裂出了一条长缝！ “这不可能！翠榴石的硬度一般在6.5-7.5之间，和水晶相近，只是这点高度，下面还是柔软的地毯，根本不可能把它摔裂的！” 江户川柯南不可置信地说道。 “柯南你刚刚说什么！”毛利兰惊呼。 江户川柯南的声音太大，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这下他的身体也僵住了。 他一卡一卡地转过身体，动作如木偶一般滞涩，迟缓地将宝石交还给急匆匆提裙跑过来的主人——克莱尔小姐。 克莱尔平接过木杖，小心翼翼地去看杖身顶端镶嵌的宝石，差点没晕过去。 她坚强地扛住了这波打击，只是表情格外的哀伤。 黑羽快斗脑中疯狂思考着该怎么办，同时正准备一个标准士下座向她请罪，就在这时，一道奇异的甜香突然闯进了所有人的嗅觉中。 “这是什么，好香啊。” 毛利兰秀气的鼻翼翕动，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为什么，我突然好想睡……”觉。 砰！ 毛利兰直接栽倒在了地上，江户川柯南扭头大喊：“小兰姐姐，你怎么了！” 他正欲冲过去查看毛利兰的情况，就忽觉头重脚轻，恍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好，是这香有问题！ 刚一意识到这一点，来不及张嘴提醒其他人，江户川柯南也“咚”地一声，倒下了。 “这、这是怎么了？！” 克莱尔抱着宝石木杖站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幕，而黑羽快斗瞬间捂住口鼻，高声说：“香有问题，快，屏住呼吸！” “不，不用，既然我们没像这两孩子一样立刻晕倒，就说明或许因为某种原因，这香暂时对我们不起作用。” 倚靠着墙半坐在地的怪盗乌鸦沉声说，不然，凭借刚刚不慎吸入的香气，他们早就中了招。 罗曼医生说：“这香，是从地下室传过来的。” 欸？ 面对其他人的疑问，他解释道：“之前克莱尔小姐第一次带我们进入地下室时，我就闻到了这股香味，只是很淡很淡。” 克莱尔：“我、我从来没有闻过这个味道。” 她很是不安，有直觉告诉她，好像有什么不一般的事情发生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回那个地下室看一下吧。” 怪盗乌鸦勉强撑着墙站起来，黑羽快斗立刻过去搀扶着他，他没有拒绝。 事已至此，只有这样做了。 将只是晕倒的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安顿好，他们又回到了一楼的那个走廊，站在地下室的门前，尽皆失声。 只见有狂风从大开的地下室门吹出，将他们的头发衣服吹得猎猎作响。门内依旧黑沉一片，仿佛连接深渊的无底洞，深不见底令人生畏。 在他们的失语中，有一个尖利的巨大的黑爪从内扒住大开的门扉，光是这利爪就足有半人大小。有尖啸刺耳的笑声大起，明明是从未听过的语言，在场众人却无障碍理解了祂的呓语。 祂在大笑： “伊莎贝拉·霍华德，我已再度从地狱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宝石不是快斗摔碎的，只是离开基座破坏了封印而导致的反噬，罪魁祸首其实是华利弗……一般人破不开封印不可能把宝石拿出来，包括弄断木身。 第63章 闪耀的璀璨精灵4（修） 这是什么玩意？！ 空气中的奇香越来越浓, 几乎到了让人不适的程度。 狂风呼啸，整栋城堡都震动起来，墙壁摇摇欲坠, 有道道裂痕从门快速延伸而出，是那巨大的黑爪正在试图扩大通道。 “不行，这样下去不等这什么东西出来, 我们就要被埋到城堡倒塌的废墟下面了！”黑羽快斗大喊, 风大得他睁不开眼睛。 克莱尔紧紧握着宝石木杖, 神情几分仓皇：“它刚刚喊的是我祖辈的名字,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在这一瞬间回忆起家族世代相传的祖训，母亲儿时哄她时唱的歌谣，那些神秘的韵律空灵的语调, 每一次都让她从大哭中平静, 于梦魇中安宁。 “我的小克莱尔，我明亮的小星星，我们祖祖辈辈传承着霍华德的姓氏，背负着守护之名。” 记忆中母亲温柔的嗓音缓缓讲述着她们名姓的来历, 霍华德意味着“尊贵的保护者”、“勇敢的守卫者”，她们为继承这一伟大的姓氏而骄傲和自豪。 可克莱尔却从未想过, 她们家族为何自诩背负“霍华德”之名。 这……就是她们一直以来继承的守护和责任吗？ 可她到底该怎么做！ 眼看着门被撑得越来越大, 那背后可怖的黑影的模样越发清晰。 那不知名的存在似乎觉得已经足够, 收回了爪子, 取而代之探出的是一对巨大螺旋的山羊角, 弯曲而尖锐, 随后是一双透露着无尽不详与恶意的猩红双瞳, 如同燃烧着的火球。 它第一眼就锁定了手持宝石长杖的克莱尔, 顿时血目大张, 愤怒咆哮： “是你！伊莎贝拉，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一次，我一定会将你撕成碎片！” 它的咆哮裹挟着风暴和怒火，狂暴的气流疯狂从门内涌出，直面这飓风的克莱尔本能抬起长杖想要阻挡，可她连站都站不住，单薄的身形在对方的巨首面前是何等渺小而无力。 她要被吹走了！ 克莱尔近乎绝望地发现这一点，她努力想要挣扎，可只是徒劳。 就在她无望地闭上双眼，准备迎接结局时，一只手轻轻压在了她的左肩上。 风，停住了。 她睁开眼睛，意识到，不，不是风停了，而是风无法吹过来了。 克莱尔愣怔地转头，看着扎着粉色高马尾的绿瞳医生冲她不好意思地笑，他温温和和地问： “克莱尔小姐，请问您能把您手中的魔杖，暂时借给我一下吗？” “当、当然可以！” 不知为何，克莱尔竟然紧张起来，明明只需要直接把宝石长杖交给他就行，她却下意识膝盖微弯，双手将长杖平举而起，小心翼翼地、轻柔而庄重地将它递给眼前人。 罗曼医生自然地接过魔杖，沉稳地往前踏出一步，将三人稳稳护在身后。 “风，停下了？” 黑羽快斗喃喃，他搀扶着怪盗乌鸦，愣愣地盯着前面那个并不高大也并不宽硕的背影。不是风停下了，而是那人站在那里，就轻而易举让所有风暴化作乌有，如同永恒的城墙伫立。 你……到底是谁？ “你是谁？！” 无独有偶，那从地狱归来的恶魔也惊疑不定地发问。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仅仅是被他这样看着，它就忍不住浑身恐惧到发抖。 是铭刻在血脉深处的本能，先它一步认出了这位王的气息！ 罗曼医生说：“一个侥幸懂一点魔术的普通人罢了。这位……恶魔先生，伊莎贝拉·霍华德已经逝去，克莱尔小姐并非你的仇敌。” 恶魔勉强冷静下来，它冷笑： “那个魔女死了又如何，我能闻到她血脉的气息，只要是她的后人，我都会让她们痛苦死去！” 罗曼医生轻叹：“千年已去，人间已变。如今，早就是神魔消退属于人类的时代了。” 第72章 “那有如何！”恶魔勃然大怒，“如果不是该死的魔女，世界早就该在吾等的统治之下！不管你是谁，只要是人类，只要敢阻挡吾等之伟业，就等着迎接死亡吧！” 找死！ 有兽怒不可遏，几欲暴起，却被王的不赞同镇压，愤恨无比。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确实和他的世界大为不同。 “虽然并非我的职责，但既然被大度地允许逗留于此，便理应帮助维护此界的规则。”罗曼医生平静地道，“尽管此身并无魔术资质，但借由魔杖之力，勉强也能施展一二力量。” 真是奇妙，这个魔杖与他的相性似乎很好，明明只是第一次接触，却有种如臂指使得心应手般的畅快。 “你想做什么！” 恶魔大惊，它的直觉在催促着它逃跑，可等候了千年的不甘让它决心孤注一掷。它动用所有的力量，拼尽全力想要撕破这隔绝地狱和人界的屏障，要真正降临。 只要真身到达人界，不管这个人类是谁，都不可能阻止得了它！ 它这样坚信着。 罗曼医生不言不语，只缓缓将魔杖举起，顶端宝石在这一瞬间光华大亮，璀璨的光芒如同一轮小型的太阳！ 常人无法感受到的、如渊似海的魔力奔涌而出，比刚刚更强更暴烈的气旋形成飓风腾空而起。若非此地偏远，必然有人会被这里宛如白昼再临、飓风席卷大地的恐怖动静惊醒。 他嘴唇翕动，虽然在念咒这方面恐怕比身为所罗门时的高速咏唱c还要不擅长，但应对目前场景已经足够。 伴随着咒语念涌，宝石的光芒越来越盛，恶魔挣脱束缚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恶魔大喜，它终于彻底穿过了那个界限，完完全全降临于此。 “人类啊，准备迎接死……” 罗曼医生微微抬眸，将魔杖往地轻轻一点，刹那间，召集的魔力一瞬释放，如巨浪滔天、苍穹炸裂，就连空间都好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纯净的光芒如潮水般奔涌而出，照亮每一个黑暗角落。 “不，不可能！啊啊啊啊——” 恶魔的哀嚎响彻耳边，可黑羽快斗闭上眼，却只感受到了好像有一片温暖的阳光照耀身上，浑身都变得暖洋洋，很舒适、很温柔。 “回去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极具神性的嗓音淡淡地落下，有锁链应声自门后而出，牢牢束缚住全身上下都被光芒灼伤捂眼叫喊的恶魔身躯，不容置疑不容反抗地将它拖回地狱里去。 在最后的最后，恶魔用力扒拉着门扉，惊恐地大叫：“我知道了，你是——” 它没有念出那个名字，就彻底被关进门内，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 “好啦，已经没事啦，可以睁开眼睛了。克莱尔小姐，这是您的魔杖。” 罗曼医生一转头，就无缝切换成了软绵绵医生的模样，将魔杖交还给了它的主人。 克莱尔接过魔杖，却微微一愣，因为镶嵌在魔杖顶端的宝石，竟然再度恢复成了完美无缺的模样，那道裂缝就跟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这是！ 恍惚间想起翠榴石的传说，克莱尔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郑重地屈膝行了一礼，无比谦逊而充满敬意地说：“感谢您的出手相助。” 这本是她的失职，倘若没有罗曼医生，让恶魔真正出世，她一定无颜面对先祖。 罗曼医生没有注意到宝石的变化，他望了望周边好似狂风过境的环境——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陷入了几秒的沉默，这里面有恶魔的锅，但他也不是没出力。 再加上之前华利弗和安杜马利乌士打架造成的损失，罗曼医生脸上的表情不由变得几分尴尬，他弱弱地说：“那个，克莱尔小姐，您这栋城堡，额，非常抱歉，我肯定会想办法凑齐钱款的。” 克莱尔一怔，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怎么能让您出钱，这根本不是您的错，请您不要将其放在心上，这点损失对我们家族来说不算什么！真要说的话，应该是我送礼感谢您才对！” 她竟当真思考起来，认真地询问道：“五千万英镑，您看怎么样？是不是少了，要不我再……” “等等，我真的不需要！克莱尔小姐，您听我说，等……” 趁他们你来我往之间，在怪盗乌鸦的暗示下，黑羽快斗犹豫了下，还是悄悄带着他离开了。 黑羽快斗一将怪盗乌鸦带回自己的临时住所，就实在压不住自己内心对真相的渴求，迫不及待对着怪盗乌鸦发问： “你到底是谁？你能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吗！” 或者说，你愿意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 他心里七上八下，屏息等待着一个结果，或是一个审判。 怪盗乌鸦并不意外他的提问，他平和地包容地注视着年轻的黑羽快斗，说：“我想，你应该已经有七八成把握了吧，快斗。” 快斗。 哈哈，竟然真的是你啊，我就知道是你啊，为什么会是你啊…… 黑羽快斗低着头，想扯出嘴角做出像扮演怪盗基德时那样举重若轻的微笑，又或只是像一个和父亲久别重逢的孩子一般，扑进父亲的怀中大哭着倾诉思恋之情。 可他哪个都做不到。 他其实是高兴的，父亲还活着他比谁都高兴，因为过去的八年里他无时无刻都在不经意间回忆起父亲留下的痕迹。 父亲对他很重要，无论是魔术师还是怪盗基德，某种意义上都是黑羽盗一指引着黑羽快斗一点点踏上这条道路。 可是……黑羽快斗又不由想起许许多多家中的细节，黑羽千影固然是优秀的伪装者，但她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伪装，总有暴露的时候。 那些不太自然的话语、那些或担忧或教导的嘱咐，只是母亲想对他说的话吗？这其中会有父亲的叮咛吗？他……他只是觉得有点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告诉他呢？他已经很努力地成长，拼命想要独当一面，想要保护所有人了啊！ 黑羽盗一忽然意识到了不对，他放轻了声音，又小心地唤了一声快斗的名字。可黑羽快斗没有抬头，他只是攥着拳头，闷声问： “你还活着这件事，妈妈知道吗？” 黑羽盗一突然失语了，他是多么敏锐的人，立刻就察觉到了黑羽快斗情绪的不对，但关于这件事，他确实不是不愧疚的。 他哑声回答：“抱歉，快斗，我和千影……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我？”黑羽快斗笑了，比哭还难看，让黑羽盗一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久久地无言。 黑羽快斗想起了很多很多，包括得知父亲死讯那一刻时的自己、知道父亲是怪盗基德那一晚的自己、下定决心要找到潘多拉为父亲报仇的自己……还有，在刚刚被父亲保护在怀里的自己。 他嘴唇颤抖了几下，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眼睛涩得厉害，也哭不出来，难过吗？高兴吗？委屈吗？庆幸吗？他不知道。 他只沉默地关上门，出去，到随便哪家的天台或是屋顶，静静坐着感受夜风的气息。 夜晚很安静，英格兰的小镇晚景和日本完全不同，可黑羽快斗却没有一丝一毫欣赏的意味。 有鸟振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旁，那家伙挑了挑眉，用熟悉的轻佻语调说： “真难得，我中意的共犯，你好像……很难过？” “……没有，这不是难过，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黑羽快斗眨了眨眼睛，仰头说，“你打赢了？” “打赢？对付那个没脑子的傻子，赢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华利弗轻嗤一声，“倒是我走之后，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祂猛地凑近，盯着黑羽快斗，神情几分危险：“我的小人类呢，他没出事吧？” 黑羽快斗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身子往旁边挪了几步，恹恹地说：“小人类，呵呵，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看了华利弗一眼，“算了，我早该想到的，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是……”傲娇那一款的吗？明明就喜欢的不得了嘛，还嘴硬说自己讨厌那位。 华利弗：……？ 祂直觉黑羽快斗没在想什么好话，又没有证据。 黑羽快斗不知为何，在这家伙面前松懈了不少，或许是其实一起相处的这半年来，对方并没有真的干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吧。要说小偷的话，他自己不也是吗？ 他定了定神，忽然问华利弗：“说起来，你为什么会选择我？要轮怪盗的话，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怪盗基德一个。” 华利弗似乎笑了一声：“因为……你这个人类最有意思。” 黑羽快斗来了兴致，追问：“我哪里有意思？” 华利弗又变回了白鸟，大摇大摆蹲在了黑羽快斗头上，懒洋洋地说：“这个时候就挺有意思的。人类，我是喜欢引诱人堕落又厌烦其庸俗的魔鬼，可不负责帮迷路的人找回航向。” 第73章 “不过，如果你考虑成为我的共犯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解答你的疑惑。” 共犯…… “我还以为，我们早就是共犯了。”黑羽快斗说，“我们不已经算当过搭档了吗？” 华利弗不明意味地又笑了一声，不说话。 所以，这家伙还是没回答他最开始的问题嘛，不过算了。 黑羽快斗看着天空中的那轮月亮，轻声说：“这个时候，我还挺感谢你能陪着我的。我……” “果然还是想当怪盗基德啊。” 静静遥望着月光，他站起来，露出如以往一样肆意张扬的笑，大声喊道， “就算是老爹，作为怪盗基德的话，我也是不会输的！” 我取得你的认可了吗，父亲？ 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段有点欠考虑了，修了一下 第64章 研究所的任务1 “说起来, 因为当时事发突然没来得及顾上华利弗和安杜马利乌士，祂俩……应该没把对方打死吧？” 罗曼医生犹豫地问。 “不用管，反正打不死, 王。”盖提亚冷酷无情地道。 好吧，既然盖提亚都这样说了，那想必是……没有问题的吧。 叮铃！ 手机自动弹出了一条消息, 罗曼医生拿起来一看, 微微一惊, 竟然是来自研究所的消息。 话说回来, 自从上次由库拉索向上提交了有关“亡灵传说”调查结果的报告，他确实对研究所方面的事物有所懈怠。 以前还有志保的监督，现在他成了名义上研究所的老大, 又没心思帮组织真研究什么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神药, 确实摸鱼有点厉害。 难道……这次是组织终于发现，来谴责他进度实在太慢了吗？ 纠结着如果真是这样该怎么应对，罗曼医生点进对话框，发现是目前担任研究所次要负责人的石寺发来的消息, 对方措辞谨慎地询问他： “大人，伏特加大人下指示说, 有一位代号为菲尼克斯的大人将于不日后莅临研究所检查, 请问我们应该如何接待？” ……问题来了, 为什么这件事他不知道？ 罗曼医生沉默了。他思考了一下, 点开邮箱, 果不其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封未读邮件, 发信时间为一日前, 那时他还在从英格兰飞回东京的飞机上。 看发信人, 倒不是伏特加, 似乎是组织里的另一个研究人员？ 应该是见他没回复，便向上回报，传到伏特加那里，伏特加也没联系上他，就索性直接将事情告知给研究所的石寺。 这可真是太不巧了。 罗曼医生揉着额头，仔细阅读着邮件里的内容。慢慢的，他神情严肃起来，这是…… “一份研究记录，还是有关菲尼克斯的，菲尼克斯知道吗？”他难以置信地说。 盖提亚嗤笑了一声，显然，菲尼克斯不知道，不然祂早一把火把组织这群胆大妄为的人全烧了。 “暂命名为‘熄灰’的特殊物质，与目前所有已发现的元素性质全然不同，怀疑是从未发现的新型元素，能够使高度分化细胞退化，加速细胞分裂，提高细胞活性，并且能抑制癌细胞恶性增殖，使其发生一定良性变异……” “菲尼克斯在组织面前暴露过力量了？我早该想到的。” 罗曼医生喃喃，什么“熄灰”的特殊物质，这明明就是菲尼克斯的“不死之火”灼烧后留下的灰烬。 他继续往下看，在邮件的最后，对方遗憾可用作研究的“熄灰”数量太少，并分析出“熄灰”极有可能是某种物质的衍生物，感叹衍生物都有如此恐怖的效果，难以想象其本体究竟拥有何等起死回生的神力！ “组织果然……藏龙卧虎啊。”罗曼医生叹道。 失去了一个雪莉，还有同样天才的研究员在为组织服务。 当他完全看完这封邮件时，邮件自动被销毁，与此同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再度震动起来。 这一次，是琴酒。 琴酒：你已经看完了邮件内容了吧，罗曼蒂克。接下来，暂缓a药的研发，拿到菲尼克斯的血液和组织样本，进行研究，这是boss的命令。 罗曼蒂克：明白。 罗曼医生按灭手机，真正感到头疼起来。 与之前的擘内、古辛和萨米基纳不同，菲尼克斯已经彻底暴露在了普通人面前，还是在如此危险且野心勃勃的组织面前。 他凝重地问盖提亚：“你觉得，菲尼克斯知道真相后，能冷静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盖提亚默了一会，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罗曼医生便全明白了。 指望菲尼克斯不发疯直接烧了半个日本，不如指望盖提亚先一步把祂揍个半死不活行动不良。 罗曼医生权衡再三，觉得两个选择哪一个好像都不是太好。上次盖提亚和亚米祂们在地底干架，都差点没让富士山爆发打出日本岛gg，难道这一次要让祂们在天上打架？可从天降落的火球对人类也不太友好吧。 他长吁短叹，询问自告奋勇叼着拖把打扫卫生的擘内：“亚米呢，我怎么没有看到祂？” 擘内显然对亚米还耿耿于怀，一听到祂的名字表情就明显不爽起来，但面对王的垂询，祂乖乖地回答： “不太清楚，在王您离开的这段时间内，祂和萨米基纳都没有回来过。” 这里面竟还有萨米基纳的事？ 不知为何，罗曼医生总有种好像有什么超出他所料的事情在发生的忧虑，但细细一想，又想不出向他承诺了不再随意对普通人出手的萨米基纳能搞什么事。 或许是他的错觉吧，魔神们一个个也不小了，怎么可能像没长大的熊孩子一样天天就想着搞事呢？ 罗曼医生问盖提亚：“亚米今晚还回来吗？” 这个问题盖提亚都不用问亚米就知道：“王，祂肯定会回来的。” 这家伙就算被祂狠揍了一顿都没放弃把王藏起来的想法，怎么可能不回来？要是这家伙在执行任务和时间神殿中的大战中有这么认真和执着就好了，一天天的就知道偷懒、睡觉和想王！ 虽然最后一点所有魔神包括盖提亚都是。 既然亚米晚上还会回来，那就不用着急了。 “今晚，要不我们去买香悦的小蛋糕怎么样，上次不是因为意外没尝到，我真的觉得那家的蛋糕很好吃……好吧好吧，我知道，蛋糕不能当饭吃，当然是开玩笑的啦盖提亚！” 屈服于盖提亚过于有压力的眼神下，一边哀叹自己为什么连吃小蛋糕的自由都不配拥有的罗曼医生最终还是出门买了新鲜的食材准备开火做饭，这个时候盖提亚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嘛。 真是的，他真的对自己的身体有分寸的，偶尔上稍微多摄入点糖分又没什么，只可惜盖提亚看起来一点都不信任他的样子。 说过好多遍了，迦勒底那段时间日夜颠倒的加班生活真的是迫不得已！而且说到底造成他透支身体的罪魁祸首还不是盖提亚吗！ 完全不敢把后一句话说出口的罗曼医生只敢在心底抱怨盖提亚的不近人情，默默腹诽对方哪里像是家养魔术式，更像是管天管地的大管家。 他这个名义上的上司还唯唯诺诺不敢反驳。 如盖提亚所说，亚米到了睡觉的点，就自觉跑回来了，巴巴地望着罗曼医生，眼神里透着渴望。 罗曼医生委婉地表达了拒绝的意愿：“亚米，我并不觉得冷，不需要睡在你，额，身体里保暖。” 亚米很失落地收回视线，蹲回角落里默默发呆。 擘内察觉到了盲点，勃然大怒：“你这家伙，分明就可以控制好自己体内的温度吧！” 亚米歪了歪头：“不是，蛋糕，是不小心，以后，不会了，王，喜欢蛋糕。” 擘内根本不信，祂火冒三丈：“不小心？那当时王为什么……” “因为是王呀，”亚米理所当然地回答，“王不一样。” 对待王当然要很小心，祂现在知道王很喜欢蛋糕，也会小心对待蛋糕的。亚米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思路有问题，根本就毫无问题嘛。 擘内成功被亚米一哽，又没办法揪出亚米话语中的漏洞，王独一无二祂当然也认同，但祂还是很讨厌亚米。 归根到底，这群在祂面前争抢王注意力的家伙都很讨厌！ 盖提亚对祂这个想法点了个赞。 “亚米。”罗曼医生轻声唤道。 亚米听见他的呼唤，立刻无视了擘内，快快乐乐地来到王的面前，自然地跪下仰望着王的面容，眼睛亮晶晶的。 罗曼医生摸了摸祂柔软的红发，红发瞬间化作火焰的焰尾黏黏糊糊地缠着他的手。罗曼医生习以为常地忽略了这一点，反正也没什么触感，还暖融融的。 他温声问：“亚米，你之前为什么会和菲尼克斯在一起？” 亚米想了想，答：“好像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醒过来后就看见菲尼克斯在旁边，因为对祂有一种熟悉感，所以就跟着祂了。” 第74章 果然主导的是菲尼克斯吗。 罗曼医生继续问：“那你们是怎么遇到人类，怎么加入组织的呢？” “组织？”亚米疑惑，“是指那几个黑漆漆的人类吗？” “醒过来后，菲尼克斯不喜欢我们待的地方，祂觉得全是水很讨厌，想去岩浆里洗澡。我们在水上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一个祂勉强满意的地方，但那个火山太小了，祂不喜欢……” 罗曼医生忍不住打断了：“你们让火山喷发了？那岛上有人吗？” 亚米回忆了下，说：“岛上只有一个白色的像蛋一样的建筑物，岩浆涌出后，有很多大鸟从里面飞出来，绕着菲尼克斯打转。祂很不耐烦，把那些鸟全拍进了水里，后来就没有鸟再飞过来了。” “等菲尼克斯洗完之后，又有鸟飞过来，有几个人类在大鸟肚子里对我们说话，不记得说了什么，后来菲尼克斯就让我一起变成人，再后来就遇到王了。” 亚米对这些都无所谓，菲尼克斯让祂做什么祂就做什么，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罗曼医生也明白这一点，他知道祂们加入组织的关键点还是在菲尼克斯身上，大致了解过这段经历后，就唉声叹气结束了这场问询。 到底是怎么回事，该怎么解决，还是得见到菲尼克斯再决定。 希望祂们没有闹出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陷入睡梦中的前一秒，罗曼医生如此虔诚地祈祷。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那个岛上有组织的研究所。 第65章 研究所的任务2 “真的不需要做什么特殊的准备吗, 罗曼蒂克大人？” 石寺有点紧张地问。 “额，难道需要做什么特殊准备吗？” 罗曼医生迟疑地反问，他和石寺面面相觑数秒, 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表情完成了从惊讶到苦思再到恍然大悟最后定格于钦佩的好一出变脸戏剧。 不是，你想什么了，就不能直接说出来吗？ 直觉告诉他石寺似乎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又没办法问出口的罗曼医生很忧郁。 他们没等多久, 一辆黑车就风驰电掣急停在作为明面上遮掩地下研究所的公司大门门口。车上主驾驶的人摇下车窗, 正是许久未见的伏特加本人。 他不知为何面容有些许憔悴, 看向罗曼医生的目中带着一丝深刻的同情，让后者情不自禁冒出一个问号。 伏特加万分疲惫饱含沧桑地说：“罗曼蒂克，菲尼克斯……就交给你了。” 罗曼医生竟然从他最后一句话中隐隐听出了释然和喜悦的意味, 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因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凶恶如伏特加, 此时竟然虎目中隐约闪过了晶莹的泪花。一把菲尼克斯丢下车，他就迫不及待露出了真情实意的欣喜神情，离开的车速简直像飞一样！ 罗曼医生和石寺被他等不及客套就火速离开疑似逃之夭夭的动作一惊，后者甚至做出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吞咽动作, 神情显出几分畏惧。 就连伏特加大人就对这位菲尼克斯大人避如蛇蝎，可想而知对方是多么可怕！ 石寺战战兢兢地想, 他看了一眼仍旧镇定自若面不改色的罗曼蒂克大人, 更是对大人升起了源源不绝的敬仰之情。 其实是根本没反应过来的罗曼医生：？ 菲尼克斯的性格, 有这么糟糕吗？ 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 却只有一个会在他办公时乖乖待在一旁, 然后等他结束工作后扑进他怀里叽叽喳喳的小红鸟印象的罗曼医生想不通。 对此, 盖提亚只有冷笑。 天底下就只有王不知道菲尼克斯那只死鸟有多惹魔神生厌！就连对魔神们一视同仁的鄙视的盖提亚, 在群殴祂们时都会一不小心多揍那死鸟几下。 对此, 其他魔神一概表示（怠惰如亚米有时候也觉得祂烦）, 菲尼克斯，该的！统括局怎么不直接打死祂！ 此时，尚不知道自己即将在王面前暴露出真面目的菲尼克斯正嫌弃地打量这个“穷乡僻壤”，摘下墨镜对那边呆住的两人颐指气使： “你们两个，愣着干嘛，还不过来迎接我！” 罗曼医生：…… 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哦。” 盖提亚有点手痒，想拔某只胆敢仗着失忆就冒犯王上的死鸟的毛，又忍不住升起几分幸灾乐祸的感情，后者应该不是源自于祂本身的情绪。 菲尼克斯眉头微皱，瞥了这两个很没眼力见的人类一眼，刚想开口，鬼使神差又看了一眼领头那个看起来很呆的粉毛，莫名将刻薄的话咽了回去，原谅了这两个人类这一次的懈怠。 祂自认自己真是宽容大方的好魔神。 罗曼医生鼻子忽然有点痒，有种想打喷嚏的冲动，不由思考自己最近是不是得加件衣服。现在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很容易得风寒。 既然上面把菲尼克斯忽悠过来研究所的理由是视察，那罗曼医生作为研究所目前的负责人，当然得做出一个接受检查介绍工作的模样，尽管组织的真实目的是把菲尼克斯当研究对象。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期间菲尼克斯几度冷哼出声，等罗曼医生困惑地转过头看祂，又莫名其妙不说话，让罗曼医生摸不着头脑。 怎么，是他哪里说的不对，还是菲尼克斯对他有什么意见吗？ 罗曼医生很想说，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他真的猜不出来。 他有心想问盖提亚，菲尼克斯这是在搞什么，可盖提亚也只是呵呵两声跟他打谜语，令他很是纳闷。 “……以上就是我们这个研究所目前的工作内容。”罗曼医生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温和地说，“请问您还有什么想知道或有疑问的地方吗？” 菲尼克斯身体好像僵了一下，又似乎只是罗曼医生一瞬的错觉。他耐心地等了一会，还是没听见菲尼克斯的声音，不由诧异地抬眸望去。 哪怕是在姿容普遍不凡的魔神当中，菲尼克斯的外貌条件也优越得惊人，是一种雍容华贵极富冲击性的美丽。就连一开始被祂的盛气凌人吓了一大跳的石寺，此时也不由屏息迷醉于祂的容貌中。 鸟类本就天性追逐美，而作为不死鸟的菲尼克斯更是极端的完美主义者。 在魔神当中，撇除那几个司掌爱欲玩弄情感的家伙，单论外表，只有原型为孔雀的安德利尔普能与祂一比美貌。 顺带一提，祂俩互相嫌弃对方的个性糟糕，并且十分欣赏不来对方的美学。 但能被皮囊的美丽吸引的人中，显然不包括某种意义上是个实用主义者的罗曼医生，不然魔神们也不会对变成外形难以言喻的魔神柱毫无抵触心理。 可有一说一，变成一个个堆满晶莹眼睛的巨大触手审美还是太超前了。 菲尼克斯顶着罗曼医生的注视，突然很在意起自己的仪表来，心里思索今天早上是不是忘了梳理头冠和尾上的羽毛。 祂一边暗自懊恼，一边不动声色地挺胸抬头，尤其是故意不着痕迹晃了晃自己一头漂亮似火的秀丽长发，恨不得变回原型全方位无死角炫耀自己的华丽翅羽。 可惜这里位置太小。 祂不无惋惜地想。 菲尼克斯清了下嗓子，用婉转动听的语调说道：“我可以送给你我的羽毛。” 罗曼医生：？ 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的？ 他迷茫了，瞅了一眼旁边的石寺，发现对方已经神情恍惚沉浸于菲尼克斯的声音中无法自拔，显然指望不上。 没办法，罗曼医生只好说：“抱歉，我并不需要羽毛。” 菲尼克斯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这个人类，竟然拒绝了祂，美丽的菲尼克斯大人最最最漂亮的那根羽毛！ 可恶，不要仗着祂的宠爱就得寸进尺，人类！ 但尽管被不知好歹的人类拒绝，仁慈的菲尼克斯大人还是决定再给这个人类一次机会。 祂不死心地问：“你真的不要？你们不是很喜欢我的羽屑吗，这可是完整的、我的一根羽毛，绝对比羽屑效果更好！” 就算菲尼克斯你这么说，他也想不出他要一根羽毛有什么用啊。 眼看着他说出“不”的第一个字时，菲尼克斯脸上的表情都快要碎了，罗曼医生还是心软了，改口道：“好吧，谢谢你，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的神情一瞬间容光焕发，雄赳赳气昂昂。如果是本体的模样，一定站得笔直，头冠挺立尾羽铺展，非常骄傲非常自得。 盖提亚看不下去了，祂不赞同地说：“王，您太惯着祂们了。” 祂更想问，王您知道菲尼克斯送您羽毛是什么意思吗？但思虑片刻还是放弃，毕竟菲尼克斯在王眼里可能也就是一只小鸟而已，反正王是个不懂人心的笨蛋。 不过，菲尼克斯失忆后，真是胆子大了不少啊。换做之前，祂根本不敢…… 虽然对盖提亚略微妙的情绪有所察觉，但罗曼医生完全没领会祂情绪变化的深意，犹犹豫豫地回答祂：“也没有……很惯着吧，再说了，不是还有盖提亚你吗？” 第75章 他的意思是如果魔神们犯了错盖提亚可以帮忙管教，但盖提亚听在耳里，思绪却情不自禁荡了一荡。祂默不作声把自己沉下去了。 这是……顺毛成功的意思吗？ 罗曼医生把握不定地想。 这边这个刚哄好，菲尼克斯又开始得意洋洋地开口：“人类，你很有眼光嘛，当然，我给予你尽情炫耀我菲尼克斯大人的宠爱的权力。” 罗曼医生自动过滤了菲尼克斯的话语，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他其实本来也并不在意。 菲尼克斯却在刹那间呼吸一窒，恍然间目眩神迷，怎么也挪不开视线。 这个笑，不一样，是对祂的、对菲尼克斯的笑。 祂恍恍惚惚地想，大脑一片空白，好似飞翔在云间。 要是……这个笑能再久一点就好了。 祂扭扭捏捏地说：“你喜欢羽毛的话，我可以都给你。” 就算羽毛全拔光了很丑，长出来要很久，祂也不介意。 “这就不用了，菲尼克斯。”罗曼医生失笑着摇头。 他又抿了一口水，询问：“你刚刚说的‘你们喜欢’是什么意思，菲尼克斯，你是不是配合组织，做了什么事？” 菲尼克斯乖乖地答道：“就是给了一些我的羽屑，不过他们好像把我的羽屑喂给了一个人类，然后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懒得管，就把亚米叫过去了。” 祂歪了歪头：“似乎是一个人类因为我的力量活过来了吧，唔，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祂的语气太平淡，罗曼医生在脑子里反应了一会，才彻底反应过来菲尼克斯刚刚说了什么。 噗！ 把刚刚喝进去的水全喷了出来，罗曼医生狠狠咳嗽了几下，抬起头表情惊疑不定。 菲尼克斯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水倒是没有喷到祂，还没到祂面前便被全蒸发了。祂只是不解，怎么了吗？ 罗曼医生眼前一黑。死而复生，他简直不敢想，这件事对组织而言有多么大的吸引力，恐怕比美女之于野兽也差不了多少。 “菲尼克斯，亚米，你们真是……太让我惊、喜了啊。” 他虚弱又咬牙切齿地念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惊喜”的日子还多着呢，叹气。 第66章 十九世纪的伦敦1 “所以你就转移生命力给他了？！” 罗曼医生很崩溃。在这个把人死而复生的过程中, 从菲尼克斯到亚米，再加上那位不知名但思维开阔得异于常人的组织研究者，三方缺了哪一个, 这结果都不可能发生！ 先不说这个研究人员到底是何等鬼才，才能想出把东西喂给死人的这种实验……不对，等等, 这背后的含义不就是组织丧心病狂到连成员的尸体都要利用得干干净净吗？ 槽点太多, 一时无话可说。 把一言难尽的思路拧回来, 罗曼医生深呼吸了一口, 问亚米事情的关键：“用的谁的生命力？” 如果说菲尼克斯的力量给了一个死者复生的契机，那么亚米才是真正让这个契机成为奇迹的家伙。 但亚米只能转移生命力，并不能创造。菲尼克斯不在的话, 祂一定是用了别的生命来替代, 而与人类质量等同的生命力，那也只有…… 果不其然，亚米回答：“人类。” 祂想了想，补充道：“当时我告诉那个白衣服的人类, 他活过来，就需要一个人代替他死去。” 这句话……罗曼医生表情有些微妙, 倒也不算错, 但亚米明明可以换一种说法。 “他很聪明, 问我, 那如果是几个人呢。”亚米慢悠悠地说, 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夸赞的意味。 “你需要的, 应该是人, 或者说生物所具有的某种‘气’之类的东西吧。” 戴着黑框眼镜其貌不扬的白大褂男人冷静地分析, “这种‘气’应该存在于生物的每个细胞以内, 只是我们目前的仪器检测不到，而你们，进化超过人类的不知名物种，却已经可以利用它。” 他盯着亚米的眼神克制又疯狂，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试试就逝世，他想必很想把亚米搬到实验室的解剖台上。 亚米打了个哈欠，思索自己是不是应该生气，可是……好困。 好麻烦的样子，没意思，还是回去睡觉比较好。 亚米倦怠地想。 看出这家伙想走的男人立刻停住了不必要的话语，加快语速：“一千个人，这是来自一千个不同的人的各200ml血液，足够吗？” 有意思。 亚米第一次抬起眼眸，漫不经心看了这个人类一眼。 ……一千个人的血换一个人，亚米，你吃回扣了吧？ 罗曼医生难以言喻地看着一脸单纯若无其事的亚米，有点怀疑自己记忆的真实性。 总感觉，魔神们性格跟他印象里有点差距啊？ 思考着是自己当时太忽略魔神们的个性成长，还是三千年的时光容易让魔左性的罗曼医生忧心忡忡地问：“还有其他复活的人吗，亚米？” 亚米的表情特别无辜：“没有哦，我只有那一次帮忙了，王。” 真的吗？ 真的，亚米肯定不会骗王哒。 让亚米出去后，罗曼医生深深捂住自己的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问盖提亚：“果然是我的错吧，可是……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他想不通。 魔神们一个个都这种性格，而过去的他竟然让祂们守护人理，救命，就连罗曼医生自己都觉得太离谱了，他当初是不是太不通人性了一点啊？ 岂止是一点，但是，就魔神们性格这一点，盖提亚还是要反驳：“王，不是您的错，祂们……”天生的罢了。 可祂这话不仅没起到安慰的作用，还让罗曼医生越发颓丧。这不是正说明他当时的决定错得离谱吗？ 他当时创造魔神们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给祂们加上普世意义的美德认知？不，果然还是教育大失败吧。 事到如今，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再反思之前管生不管养的放养式教育的失败之处毫无意义。 罗曼医生询问过亚米那个被复活的人的身份，但果然亚米对这个毫无印象毫不在意。 总之那人肯定被组织严密监管起来不会有错。 罗曼医生很忧心，盖提亚却对他的忧虑不置可否。 “王，便是魔神们的力量被暴露出去又如何，此间人类的力量弱小，不足为惧。”盖提亚说。 不，我们根本担心的就不是同一件事。 罗曼医生顺手把盖提亚捞进怀里，揉祂的耳朵想事情，这个动作他已经很熟练。 而盖提亚也熟悉了这个相处模式，堪称温顺地伏在罗曼医生的膝上。 片刻后，罗曼医生选择维持现状：“就这样吧，反正也还没出什么事，说不定只是我在杞人忧天呢！” 他抱着盖提亚哀叹着倒向后方躺到床上，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盖提亚抖了下耳朵，金眸安静注视着他，无声无息。 …… “辛多拉集团发布会，使用了最新虚拟现实技术的游戏‘茧’？听起来确实很厉害，可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罗曼医生不明所以地问。 库拉索解释道：“和辛多拉集团合作的这家日本游戏机厂商正是组织名下的产业之一。在合作过程中，我们的人发现以目前的技术，根本不可能做到辛多拉集团承诺的支配五感，而‘茧’又确确实实做出来了。” “辛多拉集团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而这个打开第二世界的钥匙，一定要掌控在组织的手里才行。” 库拉索淡淡的话语里藏着可怕的杀意。虚拟的第二世界，某种意义上也是实现永生的方法之一，组织不可能放过这个可能。 “作为合作方，发布会上‘茧’的体验名额我们可以轻松拿到，这点你不用担心。” “我并不关心这个，我在意的是，”罗曼医生翻了几页计划书，真情实意地发问，“为什么进去‘茧’里的人是我？” “额，这个……”库拉索镇定自若地答，“因为，你是最好的人选。” 什么最好的人选？是你们都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群小孩子一起玩游戏吧！ 到了现场才发现这个‘茧’的体验名额竟然是默认给各家的小孩子的罗曼医生默默攥紧了拳头，他对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和毫无同伴爱的组织绝望了！ 算了，又不能当场甩手说不干，能怎么办，还不是只有微笑着面对。 “说起来，这次任务的搭档是你，我有点惊讶。” 罗曼医生对这位很是一段时间没见的组织成员说道。 绿川光回了一个温和的笑：“我对你的印象也很深刻，这次任务，还请多指教。” 罗曼医生一愣。 不一样了，性格也好，态度也好，这简直是称得上脱胎换骨一样的巨大变化。出乎意料的，和他本人的气质倒是和谐很多。 第76章 是上次共同行动是意外，还是说，是因为这段时间的不见让对方学会了伪装？ 罗曼医生判断不出是哪种情况，又自认为自己和他的关系不过泛泛，按照正常的社交礼仪应该保持距离，不然会被人讨厌，于是对此闭口不言。 “医生，真的是医生！” 被孩子们团团围住的罗曼医生有些惊讶地蹲下，问：“步美、光彦、元太，你们怎么也在这里？你们在这里的话，那柯南和小哀……” 步美说：“柯南、小哀和博士还有小兰姐姐在一起……铛铛铛，医生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只见三小只炫耀拿出的，正是“茧”游戏通行证的徽章！ 罗曼医生如他们所愿地露出夸张的吃惊表情：“这个可不好拿，你们太厉害了！” 三小只瞬间就不好意思了，光彦摸着后脑勺傻笑着说：“嘿嘿，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来柯南他们的注意，柯南看到罗曼医生的身影也很讶异，再瞥见对方胸口的徽章，更是一呆。 顺着他的视线，罗曼医生低头拿出组织的解释：“这个，是我的一个朋友送我的，因为他没有孩子，见我对这个游戏很感兴趣，就把这个机会给我了。” 孩子们顿时羡慕地哇声一片：“这个朋友真好！” 但江户川柯南不可能被这个理由哄住，他急匆匆扯着罗曼医生的衣袖去到一个角落，紧张兮兮地问： “是组织又想干什么吗？这次目标是商界政界哪个人士？来了哪些人，琴酒，琴酒来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是真不拿罗曼医生当外人。 罗曼医生苦笑着反问：“难道就不能真是我有个朋友吗，柯南？” 江户川柯南无语地说：“可是，罗曼医生，你根本对游戏一点不感兴趣吧，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 罗曼医生感叹道：“果然不愧是柯南呢。这次组织的目标是‘茧’这个游戏本身。” “你的意思是……”江户川柯南灵光一闪，“‘茧’的开发负责人，樫村忠彬！” 得到罗曼医生的认同，江户川柯南立刻满场寻找樫村忠彬的身影，奇怪，明明刚刚他还在，怎么现在就不见了？ 难道……组织的人已经行动了！ 他转头和罗曼医生对视，眼神里透出疑问，而罗曼医生摇了摇头，指了指空无一物的耳朵，示意他们的任务不同已经分开。 江户川柯南目光一动，立刻跑走了。 “你要做什么，托马斯·辛多拉！” 樫村忠彬缓缓后退，直至后背顶到冰冷的机器上，他心中一凉。 托马斯·辛多拉持着刀，露出冰冷残忍的笑：“要怪，就怪你和弘树一样，好奇心太重了吧！” 呲啦！ 利刃没入□□，托马斯·辛多拉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外面似乎有脚步声响起，神经一紧，连忙离开。 就在他匆匆离开后很快，江户川柯南推开门，看到樫村忠彬倒下的身影瞳孔一缩，赶忙去探对方脉搏，发现还有呼吸，立刻报了警叫救护车。 在救护人员将人抬上担架之后，他看着键盘上留下的讯息，神情凝重无比。 第67章 十九世纪的伦敦2 “樫村忠彬被刺杀, 恐有第三方下手，万事小心。” 咦？是苏格兰？ 和刚刚那人擦肩而过的罗曼医生微微一惊，可听着台上主持人隐含催促的话语, 还是先行上台进入“茧”之中，等待着游戏开始。 第三方，除却组织, 竟然还有人想对“茧”下手吗？不, 也不一定, 想得到“茧”的消息不应该选择刺杀樫村忠彬这种形式, 也就是说，更像是私仇？ 思考间，伴随着眼前一道刺目的白光, 意识随之沉入无底洞一般的黑暗。不知是过了多久, 或许只是短短的几秒，当罗曼医生再度清醒地睁开双眼，便顷刻换了天地。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然后, 他陡然瞪大了眼睛。 “盖盖盖提亚，你这这这是？！” 还来不及惊叹这个技术竟然真的可以做到五感与现实毫无差别, 罗曼医生就被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小孩子吓了一大跳。 只见穿着一身古以色列样式长袍、赤着双足的金发深肤的孩童此时也呆呆地抬起头望着他, 披散在身后的长发逶迤至地, 发尾好似跃动的火星。 他们就这样默然地对望, 一俯一仰, 气氛凝滞。 还是盖提亚先反应过来, 干巴巴地说：“王, 可能是因为这个空间特殊的原因, 让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出现。” 祂有点不自在, 又带着些许紧张，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罗曼医生，漂亮的小脸绷得紧紧的。 罗曼医生倒没在意盖提亚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他只是注视着盖提亚，在后者越发紧绷的情绪下，忽然将手放在盖提亚的头上，往下微压，温声说： “这个样子，还真是好久不见了，盖提亚。” 让他稍微有点怀念。 当时是什么时候创造出盖提亚的呢，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大概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吧。毕竟盖提亚那个时候是模仿着他，一点点塑造出自己的人形的。 真是奇妙，明明是一样的视角，一样长的时间，盖提亚学习着他，却得出了和他完全不同的结论。虽然面貌除却发色瞳色完全一样，但盖提亚和他，却从头到尾哪里都不一样。 王上…… 盖提亚静静地、习以为常地凝视着祂的王，与王不同，祂并不怀念那段时光。或许最开始是渴望的、期盼的，可到最后，也只有一次次堆积起来的失望和痛苦。 祂的王啊，明明您才是人类，为何无法向祂解惑呢？ 您永远无悲无喜、无憎无怒地端坐于王座之上，但我却为您，感到悲伤。 “医生，我们终于找到你啦！” 孩子们欢快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一角落的寂静，罗曼医生下意识回头看向孩子们的方向，露出一个微笑。 “咦，柯南、小哀还有小兰也在这里呀。”他有些意外地说。 毛利兰脸色微红：“因为我实在不太放心柯南这孩子，所以园子就把她的徽章给我了。” 江户川柯南的表情还是很严肃，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注意到安静地站在罗曼医生旁边的这个孩子，不由得一愣： “医生，这个孩子是……” 他确信之前没看见过这个孩子，而且……江户川柯南来来回回瞧着罗曼医生和这孩子的脸，总感觉有种莫名的相似感，不仅仅是神似。 对方的服饰也很少见，是家族的习俗吗？看脸不像是混血，是来自国外的家族吧。这种特殊的外貌，他不应该没有印象，是之前发布会时没有跟着大人一起出来吗？ “这个是……”罗曼医生纠结了下盖提亚的身份，最终还是这般介绍道，“他是我远亲家族的一个弟弟，他的名字叫……” “雷蒙·盖顿。”盖提亚冷不丁说道，“我的名字是雷蒙·盖顿。” 祂不是没考虑过跟随王的姓氏，但一想到王这个名字姓氏的来源，盖提亚就很不爽，索性用了这个假名。 雷蒙·盖顿，一提到这个名字果然就会联想到某本很有名的书籍，简直是跟他的“江户川柯南”一样敷衍的假名程度，但……应该只是他的错觉？ 江户川柯南不太确定地想，万一是因为对方家里长辈很崇拜那位王呢，所以才取了“所罗门的小钥匙”这个名字也说不定。 “哇，那我们可以叫你雷蒙吗？”步美十分热情大方地问。 盖提亚瞥了她一眼，想到王很纵容这几个孩子，高冷地微微颔首。 几个孩子对盖提亚很感兴趣，叽叽喳喳绕着祂说话，哪怕只得到了“嗯”“哦”之类的冷淡至极的回应也不在意。 直到自称“诺亚方舟”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响起，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诺亚方舟，呵呵。 仅凭这个名字，盖提亚就对这个疑似跟bb是同类的人工智能的好感度降到了谷底，虽说本来一开始就是零。 罗曼医生察觉到祂的不悦，安抚地揉了揉祂的脑袋。 被摸摸头的盖提亚表情没有变化，萦绕周身暴虐的气息却缓和不少。 算了，也不是不能忍受。祂这样想。 “关系到性命的游戏……好可怕，怎么办，柯南，我们应该选择哪一个？” 听完了诺亚方舟的介绍，步美不由害怕地捏住了江户川柯南的衣角。 江户川柯南眼神锐利地望向一个方向：“啊，这个的话，我在一开始就决定好了。” “我们去——老旧年代的伦敦！”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罗曼医生，你要和我们一起吗？”毛利兰询问道，她自然是要跟着江户川柯南的。 罗曼医生似乎走神了一下，然后才欣然点头道：“当然，我也不太放心这群孩子们独自行动。” 什么叫《所罗门的宝藏》，他生前哪有留下这么多的宝藏啊？ 第77章 对游戏的五个场景故事都有槽想吐的罗曼医生最终还是牵着盖提亚的手，踏进了那扇属于十九世纪的伦敦的光门。 不过，被大雾笼罩的伦敦啊，这还真是……非常熟悉的背景呢。 虽然当时只是待在迦勒底辅助立香行动，但那个特异点也给罗曼医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知道由诺亚方舟构建出的伦敦，和历史上的伦敦相比，会有什么不同呢？ “啊——” 甫一真正踏上伦敦的土地，肌肤刚真切地感受到冷风吹过的寒意，鼻尖刚嗅到混杂着硫磺、排泄物的恶臭和浓烟的呛人的污浊气息，他们就听到一声尖利的女性的叫喊。 这是游戏一开场，诺亚方舟就慷慨给他们送上了开膛手杰克的线索？ 江户川柯南已经一马当先地冲出去，而盖提亚却在此时拉住了罗曼医生，罗曼医生慢下脚步走在最后，低头无声地询问。 盖提亚严肃了神情，道：“王，这里有圣杯碎片和从者的气息。” 罗曼医生：？？？ 他睁大了眼睛，不是，搞什么？这是搞什么！ 他沉默了下，艰难地问：“这里，还是诺亚方舟声称的它构建的游戏世界吗？” “不，不完全是。”对特异点很熟悉的盖提亚做出判断，“应该是不知什么原因，这里的一部分和特异点发生了重合。但也因此，就算有圣杯碎片在这里，从者的实力也应该被压制了大半。” 这勉强算个好消息。 罗曼医生表情还是不太好看，他捏紧了盖提亚的手，满腹忧愁地望着前面一无所知的孩子们，问：“盖提亚，你有把握吗？” 盖提亚审慎地回答：“王，这里的雾气有异，我没办法精准地捕捉到圣杯碎片和从者的位置，但考虑到这里是十九世纪的伦敦，最有可能被召唤的家伙，也就是那么几位了。” 那几位啊……我只希望，来的都是些讲理的家伙好吧。 罗曼医生叹气。 “柯南，你确定你看到的开膛手杰克，是一位成年的男性吗？” 江户川柯南点头：“是的，罗曼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我只是稍微有点在意历史上的开膛手杰克究竟是谁啦，毕竟这是世界上有名的悬案嘛。”罗曼医生轻巧地回答。 江户川柯南无奈：“这只是游戏啦，只能说借鉴了历史上开膛手杰克的故事吧，罗曼医生。” 成年男性的话，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位。 罗曼医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想。 “柯南，我们接下来去哪？”光彦问。 提到这，江户川柯南立刻来了精神，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接下来，我们去贝克街221b号！” 去找那位夏洛克·福尔摩斯！ 从白教堂到贝克街，路途遥远，在中间还插足着开膛手杰克又杀了三个人的消息，更是增添了几分恐怖意味。 雾气无声无息地越发浓厚，让伦敦这个城市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抬头全是暗无天日的昏沉。 慢慢的，孩子们害怕地靠拢在两个大人旁边，连几声路过的野猫叫声都让人惊恐。 在越来越诡异的城市氛围中，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你们找福尔摩斯先生吗？福尔摩斯先生今天早上出去后还没有回来，不介意的话，进来等一等吧。”金发的女人笑着侧开身子。 太好了，福尔摩斯先生竟然在！ 江户川柯南激动地握拳，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诸星秀树表情变了一变。 这怎么可能？！他惊疑不定地想，却在表面保持着镇静跟随众人进入了室内。 “你们看，这里有福尔摩斯先生的照片诶！戴着猎鹿帽、穿着英式长风衣，跟小说里一模一样，简直就像从书中走出来的人物！”步美惊喜地指着照片喊。 江户川柯南也凑过去看，眼睛闪闪发光。这，不是吧，博士，这也太贴近他想象中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形象了！ 不，这一定就是福尔摩斯本人！ 江户川柯南在这一刻，第一次涌现出了对阿笠博士源源不绝的崇拜之情。 此时场外，正在与诺亚方舟奋斗的阿笠博士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就在这时，瞥见照片内福尔摩斯形象的罗曼医生也绷不住了。 这、这不是英灵夏洛克·福尔摩斯本人吗？！这显然不是诺亚方舟设定的游戏角色，为什么对方可以直接替代啊，这合理吗？ “哦呀，有了不得的客人来了啊。” 罗曼医生回头，和这位大名鼎鼎的侦探先生相望，对方嘴角含笑，悠然的目光从亦步亦趋跟着他的盖提亚再挪到他身上，意味深长地调侃道， “这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关于能在这里见到你们这件事。” 这句话的意思是…… 罗曼医生微微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柯南圆梦！！！ 顺带一提，写这章的时候我突然发现，盖提亚是雷蒙·盖顿第一章 的标题，而雷蒙·盖顿又被译为所罗门的小钥匙，那盖提亚不就是……啊啊啊，一想到罗曼医生温柔地喊盖提亚“小钥匙”的情景，就忍不住尖叫！！！ 咳咳，明天更新可能会晚一点，作为补偿，后天会尽量多更的，么么 第68章 十九世纪的伦敦3 对于聪明人而言, 短短的一句话便足够传递信息和默契。 对夏洛克·福尔摩斯好奇又崇拜的孩子们早就蜂拥而上，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 显而易见，这并不是一个适合阔别已久的、曾经有过共事之缘的两人闲谈过往或是交流情报的好时机, 于是罗曼医生也只礼貌地回以一笑。 随意又不失温和地和这群陌生但热情的孩子们交谈几句，夏洛克·福尔摩斯便对目前的情况有了几分猜测和定夺。 真有意思，这就是迦勒底无法派遣除他之外的更多英灵前来的原因吗？ 其他也罢, 倒是master如果知道他在这里遇见了谁的话, 一定会捶胸顿足懊恼不已吧, 说不定还会指天怒骂凭什么这狗比特异点不让她通行……噗。 “开膛手杰克, 我确实正在调查ta。” 夏洛克·福尔摩斯坦然地承认这一点，他饶有兴致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神情兴奋得不行的小小少年身上。 他能敏锐地察觉到, 对方身上那独属于侦探的奇妙气息。 江户川柯南简直要高兴疯了, 就算这只是个游戏，能见到夏洛克·福尔摩斯他已经足够满足，更何况是一个如此符合他心目中的福尔摩斯先生！ 不仅仅是他，其他孩子们也放松了情绪绽开笑颜, 对方是杀人狂魔又如何？堵上性命的侦探游戏又如何？只要夏洛克·福尔摩斯在这里，那就一定没问题。 因为, 这可是举世闻名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啊！ 他们如此笃定地确信。 奈何, 夏洛克·福尔摩斯本人却轻轻一笑, 说：“想要杀死一场比赛, 当然就得正大光明让人哑口无言地赢下对手, 对吧, 我的朋友？” 听到这句话, 江户川柯南和一直表面装作不在意实则暗暗关注这边的诸星秀树都愣住了。 他知道了？！ 如果说江户川柯南是三分的惊讶中混杂着七分情理之中的不愧是福尔摩斯先生的崇敬, 而诸星秀树, 或者说借用这个身份出现的泽田弘树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他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揭穿托马斯·辛多拉隐藏起来的真相，还想要借此改变日本这个国家的下一代。 如果让孩子们轻松靠着福尔摩斯作弊过关的话，那这个游戏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这个人……他究竟是谁？ 泽田弘树小心地打量着这个诺亚方舟无法抹除的bug存在，不经意间和他深邃平静的视线相撞，顿时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 “诸星，你怎么了？”旁边的好友菊川清一郎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泽田弘树僵硬地摇头。 原来如此。 这个世界的不协调之处原因就在此。 夏洛克·福尔摩斯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终于等到了解开这个世界谜底的最关键的那张拼图。 至此，所有未知的谜题已经全部解开，那就没有再停留于此的必要了，毕竟在迦勒底等待的master，也要忍不住担心了吧。 三言两语便把孩子们哄得热火朝天干劲十足，誓要将开膛手杰克的真实身份找到的福尔摩斯先生和罗曼医生遥遥对视一眼，便心领神会地一前一后走出。 将温暖的书房和客厅留给孩子们大展拳脚，他们主动来到了寒冷的室外，在伦敦终日不散的雾气中，并肩而立。 片刻后，罗曼医生投降般先开了口，他不自觉游离着视线心不在焉看着门前的吊灯，下意识放轻了呼吸问：“立香，还有迦勒底的大家，都还好吗？” 第78章 “这句话，你还是留着亲自问master吧，尊敬的……所罗门王陛下。” 夏洛克·福尔摩斯意有所指地回答，表情格外让人玩味。 他目光轻飘飘地扫过紧紧跟着罗曼医生的缩小版人王，对方似有所觉抬起那双冷冽如野兽的眼瞳，冷冷地看着他，不带一丝善意，甚至因为要守护之人就在身旁，更加凶恶和狠厉。 ……竟然真的被那个根本不懂人类情感的半梦魔说对了？ 厉害厉害。 “这个称呼就大可不必了吧，福尔摩斯先生。” 罗曼医生有点无奈，他在迦勒底时和这位名侦探相处时间不长，这其中固然有他有意躲避的缘故，但也有对方那时对他尤其不信任的原因。 而立香……在夏洛克·福尔摩斯对他坚定地表示怀疑的情况下也一直相信着他的立香，其实罗曼医生也一直在被这样坚强这样勇敢的立香给鼓励着啊。 福尔摩斯先生说的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以及道歉和感激的话语，还是当面对立香本人说更显诚意吧。 “叫我罗曼或罗曼医生便好。不过，您竟然克制住了向孩子们道出真相的倾诉欲望，还真是让我有点惊讶。”罗曼医生说。 “这是属于孩子们的游戏，不是已经变成糟糕大人的我们的游乐场。关于这一点，哪怕是我，姑且也算有几分自知之明。”夏洛克·福尔摩斯不甚在意地道。 “说实在，见到您和这位……年幼的兽？不，果然还是人王陛下吧，也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话是如此，他的语调却显得散漫而轻佻，“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不怎么擅长战斗的侦探嘛。” “看来福尔摩斯先生已经查明了被召唤的从者身份。”罗曼医生对此不是很意外。 从进门的那个女人的口吻中可以知道，夏洛克·福尔摩斯已经在此停留了一段时间。倘若他真的对事件一无所知或知之甚少，那罗曼医生才是要质疑这位是否真是福尔摩斯本人。 “弄明白这点很轻松，因为对方没有一点伪装的意思。在这个以开膛手杰克的故事为底色的舞台，作为柔弱的侦探的我，在战力方面完全无法和她匹敌啊。” 听到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话语，罗曼医生微微一惊：“可是，我记得柯南看到的那位明明是……” “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夏洛克·福尔摩斯平静地打断道，“既然这是两个交叠在一起的时空，那么出现两个不同的杰克自然理所应当，不是吗？” 确实如此。 罗曼医生默然，他当然明白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意思。 英灵从者杰克的真身是被万千被遗弃的孩子们的怨念集合体，这样的她渴望以撕裂少女腹部的形式，达到回到母亲胎中的愿望，可以说是完全无法沟通的那种类型。 所以只有击退她这唯一一种解决方法。 而现在他们当中唯一能够实现这一点的家伙，只有……罗曼医生的目光落到他身旁年幼躯壳的盖提亚身上，突然陷入了沉默。 “你这家伙，不会是在担心祂吧？”就连夏洛克·福尔摩斯都对这个真相感到了惊讶。 他的情绪在这一刻复杂到难以言明。 他突然想起，那位无良的半梦魔似乎在迦勒底和那位乌鲁克的王立下了什么赌约，赌约内容虽然被有意藏起，但他依旧能猜出一二。 或者说，大部分能看出的英灵都对此呈现一个看笑话的状态，就连那位大卫王，都兴致勃勃地加入赌约，掷下了自己的筹码——尽管他的约柜被双双嫌弃。 现在看来，乌鲁克的王说不定要大发雷霆了呢。 夏洛克·福尔摩斯微妙地想，怜爱了他亲爱的御主一秒。因为那位一发怒，倒霉的就是无辜被拆迦勒底。 唉，他可怜的master啊。 那边的主从已经十分自然地无视了夏洛克·福尔摩斯，对话的内容让后者越发牙酸。 “王，我没有问题。”盖提亚仰起小脸，认真地说。 不过是一个从者而已，就算并非最完整的状态，盖提亚也自信自己不会输。 罗曼医生却很忧心忡忡：“可是，在这里，你的实力也被压制了些许吧，对方可是有着伦敦这片地域和传说的加成。” 他有点关心则乱了。 至少夏洛克·福尔摩斯就很想问他，你的意思是，你在担心只拿出了四根魔神柱的力量就狠揍了第四特异点所有从者的盖提亚打不过一个杰克？ 祂只是变成了小孩子，又不是真的回到了幼年形态。而且，不管是人王还是兽，就算只是幼年形态那战斗力也不一般吧。 盖提亚提醒道：“王，只要您还在这里，我就不会输。” 好吧好吧。 “可是，战斗所需的魔力的话……” 罗曼医生还是很忧心，与教训魔神们不同，他并不担心盖提亚对魔神们的压制力，但如果是真正的从者之间的战斗，盖提亚……盖提亚祂还是个孩子啊。 够了。 夏洛克·福尔摩斯心想，他既不清楚古代王和臣子的相处模式，也不太知晓现代魔术师和其使魔的关系，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这种样子。 盖提亚回答：“没关系，王，实在不够的话，我可以直接抽取擘内祂们的力量抵上。”代价是魔神们暂时回到被创造出来的最初形态一段时间。 那样也行吧。 罗曼医生勉强放下了自己心里的担忧，一转头，就对上了侦探先生探究中带着一丝诡异的目光，不由在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夏洛克·福尔摩斯深深望了他一眼，想拿出烟斗狠狠吸上一口，以排解自己此时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最终冷静地说：“既然你们终于商量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准备出发吧。她的下一个杀戮目标，我早就已经确定好。” 第69章 十九世纪的伦敦4 “杰克的目标就是她, 艾琳·艾德勒？” 注视着舞台上一展美妙歌喉的美丽女性，罗曼医生有些迟疑地问。 “准确的说，是莫里亚蒂引导她定下的目标。”夏洛克·福尔摩斯未卜先知解释道, “我说的是这个世界的莫里亚蒂。” 如果是作为英灵的那位莫里亚蒂插手，那事情一定会被他搅得一团糟，就算是迦勒底的那位也是一样。 在这一点上, master做出了一个非常正确的抉择, 把莫里亚蒂按死在迦勒底内。 “哦哦, 那我们是需要和这位小姐交流吗？知道自己成为了开膛手杰克的目标的话, 她应该也会难免感到害怕吧。”罗曼医生说。 夏洛克·福尔摩斯却少有地陷入了沉默。 “害怕，不，虽然这位……跟我印象中的那位女士有一定差别, 但毫无疑问, 她们都一样的令我……不怎么擅长应对。” 这也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稍微认为这个事件有点棘手的原因之一。 “不用那样做，最迟今天晚上，杰克一定会动手，她已经快忍耐到极限了, 我们只需要跟着她就好。” 既然福尔摩斯做出了这样的判断，那罗曼医生自然听从他的建议。 “艾琳小姐, 今天的工作也辛苦您了！听说最近开膛手杰克又犯下了几次可怕的杀人罪行, 请您在回家的路上务必小心。” 谢过助理小姐的关心, 艾琳·艾德勒如往常一样走在自己回家的道路上, 这条路她已经很熟悉。 所以当雾气不明缘由地扩散乃至浓郁异常时, 艾琳·艾德勒已经提高了警惕, 加快了离开的步伐。可当她发现无论她走了多久都依旧能隐隐约约看见那不远处昏黄的路灯时, 便直接选择了放弃。 她停下脚步, 回忆起了离开歌剧院时助理小姐的提醒, 不由微微屏住了呼吸。 看来，今天她不够幸运，很有可能成为死神的祭品。 虽然是如此自嘲的想法，可从艾琳·艾德勒的脸上却看不见任何慌乱的意味，她仍然保持着镇静，甚至还有心思考虑: 在流传出的有关开膛手杰克的传言中，可没有一项是ta的出现会伴随着大雾。能够控制雾霾，这还是人类吗？ 雾气中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周边是空无一物的寂静，但艾琳·艾德勒却突然抬头，紧紧盯着一个方向，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然而强烈至极的预感。 有人来了！ ta的身形隐藏在雾中，看不清形体，可那股兴奋而纯粹的杀气却如影随形地向她袭来，令她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妈……妈……” 什么，ta，不，是她，她在说什么？！ 终于，那人的身影彻底显现，让保持着戒备的艾琳·艾德勒也不由显出了惊诧万分的神情。 怎么可能，犯下震惊伦敦的残忍杀人案件的，竟然只是一个看起来最多十来岁的小女孩！ 白发的女童看着艾琳·艾德勒，更准确地说，是盯着对方藏在衣服之下的柔软腹部，露出了迷醉至极的笑容。 她天真地、喜悦地、残忍地喊唤道：“我终于找到你了，妈妈！” 第79章 妈妈？她是在喊我吗？ 这明明是个亲近的不得了的称呼，可艾琳·艾德勒却从这个孩子张开口时就打从心底一阵发寒。 这绝不是宣告友善的标志，而是即将举起屠刀的号角！ 如她所想，如她所料，白发的孩子举起双刀，笑容依旧灿烂懵懂，她的目光饱含着渴慕和依赖，语调像任何一个孩童那般稚嫩纯真： “妈妈，我想回去，我们想回去！让我们和妈妈……永远在一起！” 伴着最后陡然拔高到尖利的喊叫，森冷的寒光在眼前乍现，来不及躲开，也不可能躲开！ 艾琳·艾德勒没有闭上眼睛，只是平静地等待迎接自己的结局。 铛—— 凌厉的刀锋再无法斩下，它的去势被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挡住了，分明是金属撞上□□，可前者却无法刺穿后者哪怕一毫。 杰克脸上欣喜的笑容消失了，她抽刀后退，以一种冰冷的、无机质的目光注视着阻拦她的敌人。 她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愤恨无比地质问道：“你要阻止我吗，你要阻止杰克回到妈妈的怀抱吗！” 无数道婴儿的啼哭汇聚成尖啸，刺耳到几近穿透人的耳膜，让艾琳·艾德勒痛苦地弯腰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可杰克歇斯底里的呐喊根本无法令盖提亚动容一点，祂更是没有保护艾琳·艾德勒的意思，还是杰克看着母亲充满痛楚的神情，含恨停下了攻击。 盖提亚冷冷盯着杰克，只想早点把她送回英灵座，好回到王的身边。 祂并不放心那个夏洛克·福尔摩斯和王待在一起。 杰克出奇地愤怒了。 她压低了身体，双手握紧了匕首，冰冷的杀意从她小小的身躯上汹涌而出。 手中刀刃的寒光闪烁，杰克神经质一般地喃喃：“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阻止我们和妈妈在一起！” “杰克的愿望就是回到妈妈的身体里，阻止杰克实现愿望的，都应该去死！” 她发出一声高昂而充满怨恨的咆哮，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憎恨无比，“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宝具解放，maria the ripper（解体圣母）！” 施展场地有雾，满足！施展时段为夜晚，满足！宝具威力提升！再加上这里是伦敦，是开膛手杰克的传说流传最深的地点，这一击的力量，足以让一个参加圣杯战争的普通英灵当场败退！ 但盖提亚不是普通英灵。 作为兽，祂背负着“反召唤”的概念，而作为七十二柱魔神的集合体，祂的魔术抗性高到惊人，抗诅咒能力极强，这也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此前情绪复杂到接近无语的原因。 无论怎么看，这家伙，都不可能输啊！ 某个对自家魔术式滤镜不止八百层的笨蛋家伙真是够了！ 接下这一招的盖提亚，可能也就头发稍微乱了一点，疑似被大风吹的。 祂抬起那双如同野兽一般凶狠的眼睛，轻蔑地道：“结束了，那么，该我了。” 害祂不得不和王暂时分开的罪魁祸首，以为自己用孩子的身份现界，就可以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样不懂事了吗？ 呵呵。 看见盖提亚嘴角冷漠扯出的弧度，明明理智已经降到极低不会害怕的杰克，却突然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妈……妈妈！痛痛痛！杰克不要、不要和妈妈……分…… “解决了，王。” 盖提亚回来的步伐很轻快，仰头看王的神情很柔软，金色的眼瞳里晃着细碎的星光。 罗曼医生关切地打量着祂的全身，蹲下双手按住祂的肩膀，紧张兮兮地问：“没有哪里受伤吧，盖提亚？” 夏洛克·福尔摩斯礼貌地移开视线，心想自己刚刚和他交流的话白说了。 得，master准备好买一赠一吧，到时候大卫王脸上的表情肯定很好看。 盖提亚被王这样全心全意地看着，耳朵尖一下子就红了。 祂忽然想起前几天惊鸿一瞥孩子们打开的电视节目里面的剧情。 男主受了伤躺在女主的怀里，握着女主的手和她互诉衷情，他们含情脉脉地对视，说着人类虚假无比的所谓誓言。 盖提亚向来是不屑这种人类演绎的三流剧情的，可此时，祂却忍不住想： 如果祂受了伤的话，王会像剧中的女主一样为祂轻柔地吹伤口吗？ 忽然有点后悔没有故意让杰克留下几道无关紧要的伤痕的盖提亚顿了几秒，说：“……没有，王。” 祂不会对王撒谎。 罗曼医生还是上上下下扫视了祂好几遍，才勉强相信了祂的话语。 可喜可贺，他们终于注意到了默默走远吹冷风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先生有点想念他的华生了，至少这个时候，两个人要比一个人不那么多余。 “福尔摩斯先生，您为什么突然离那么远？”罗曼医生不懂地问。 名侦探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并回以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罗曼医生：？ 盖提亚沉了脸：对王无礼的家伙！ 福尔摩斯先生果然很让人捉摸不透。 罗曼医生决定跳过自己不擅长的交流环节，开门见山问：“杰克已经回到英灵座了，这样这个特异点就算解决了吧。” “哦呀，我好像并没有说过，解决这个特异点的关键是解决杰克吧。”出乎意料的，夏洛克·福尔摩斯这般回答。 “你这家伙，是在戏耍吾王吗！” 盖提亚勃然大怒，周身的魔力瞬间躁动起来，却被罗曼医生眼疾手快压住。 嗯，他只是像抱小孩一样将盖提亚抱了起来，盖提亚就哑口无言了。 祂愤怒的气焰瞬间止住燃烧，只僵着身体，视线一动也不敢动，因为祂稍微一偏，就能看到王白皙的侧脸，强大的耳力能清楚听到王清浅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 目睹人王陛下此时脸红到连肤色都压不住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算了，无话可说。 罗曼医生眉心微蹙：“福尔摩斯先生，您的意思难不成是圣杯碎片……” 夏洛克·福尔摩斯面无表情地说：“是的，虽然杰克是被圣杯碎片所召唤，但碎片并不在她的身上，击退她只是因为她继续停留在这里反而会让事情变得很麻烦。” 隐约察觉到福尔摩斯先生语气和此前不同的罗曼医生莫名不敢说话。 他，额，又做错什么了吗？ 在迦勒底经常被英灵们无端嫌弃的罗曼医生很苦恼。 夏洛克·福尔摩斯遥望了下雾气渐渐消散后变得清晰的大本钟的指针，平静地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勉强算是合格吧。” 作为他的弟子的话。 “……所以，你就是开膛手杰克，被你杀死的第二个受害者就是你的母亲！” 江户川柯南目光锐利，手指指向在场唯一一个无名指细得惊人的女人。 伴随着场外工藤优作的推理，里外的真相都被悉数揭开，犯下逼死泽田弘树、意图杀害樫村忠彬罪行的托马斯·辛多拉颓丧地被警方拷走，医院也传来了樫村忠彬苏醒的好消息。 “我还有一个问题，柯南，死在开膛手杰克的女性不止四个吧，你为什么只说了四名受害者呢？”毛利兰疑惑地问。 “这是因为……”江户川柯南说，“我发现，犯案的开膛手杰克很可能有两个人！” “什么！”毛利兰惊呼。 “因为杀人手法，同样是用刀剖开腹部，手法却完全不同。”江户川柯南意识到讲过了头，赶忙找补，“啊，那个，是福尔摩斯先生也将这些被害者的照片和线索都分成了两部分，所以我才这样推测的啦。” 这样啊，是福尔摩斯先生的话不奇怪。 毛利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的话，柯南，跟诺亚方舟的比赛，是我们赢了，对吧。” “对，是我们，赢了。” 江户川柯南定定看着诸星秀树，一字一句地说。 “没错，是你们赢了哦，很厉害，孩子们都很勇敢，我很高兴看到这一点。” 诺亚方舟含笑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出现，世界的一切缓缓消失，变成一片纯白的空间，只有江户川柯南和诸星秀树二人相望，而后者在前者意料之中的目光下，换回了自己真正的模样。 “我也是，和你们一起玩游戏，非常非常开心。”泽田弘树眉眼弯弯地说，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而已。 想到这一点，江户川柯南目光变得很柔和，他轻声问：“诺亚方舟，你准备……” 泽田弘树已经能够很淡然地接受这个事实：“像诺亚方舟这种人工智能还不适合在目前出现，所以我早就决定……” “听我一句话如何，你能听到吧。”明明身处不同的空间，夏洛克·福尔摩斯却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泽田弘树的话语。 正和江户川柯南说话的泽田弘树微微一愣。 第80章 与此同时，另一个他缓缓出现在福尔摩斯和罗曼医生的面前，对眼前二者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的他有点忐忑地问： “福尔摩斯先生，您的意思是？” “来迦勒底吧，它并不存在于这个时空，我们的master也是人类中少有的变成大人后也不会长进多少的那种笨蛋，虽然你的那位人工智能前辈性格可以说是糟糕透顶……哎呀，我直接说结论吧，和圣杯碎片融合的诺亚方舟，是没办法按你原先所想的方法停止成长的。” 泽田弘树彻底呆住了。 罗曼医生也笑了：“那就没办法了啦，福尔摩斯先生，看来弘树是必须得去迦勒底不可了。” 夏洛克·福尔摩斯对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宣布道：“没错，就是这样。” 这个态度未免也太强硬了吧！ 迦勒底……会是一个什么地方呢，能够接受他吗？那个人工智能前辈，会是一个性格怎么样的前辈呢，他能和对方相处好吗？…… 有好多好多问题在脑中浮现，可泽田弘树却忍不住微笑，眼泪也想掉下来。 “非常、非常感谢你们，福尔摩斯先生，还有……罗曼医生，谢谢。” “现在，去和你的父亲见一面吧，弘树，他正等着你呢。”罗曼医生温柔地说。 “嗯！”泽田弘树擦干了眼泪，认真地点头。 这一次，他好像能够继续长大了呢，父亲。 那就好。 在病床上的樫村忠彬侧头看着窗外日出的曦光，对不起，弘树，父亲没有保护好你，这一次，就像诺亚方舟一样，去找到适合自己生存的新世界，在那里快乐地成长为自己希望的模样吧。 第70章 针对赤井的陷阱1 “你就不担心怜悯之兽卷土重来吗？” 在等待盖提亚与杰克的战斗结束之余, 夏洛克·福尔摩斯闲谈一般地将此事提起，他似乎只是随意一问。 “但我认为盖提亚应该已经明悟了吧，而且……”罗曼医生郑重地许诺道, “我会担负起教导和纠正的职责，决不会让诸如人理烧却之类的事件再度发生。” 夏洛克·福尔摩斯定定看了他一会，忽然短促地笑了一下, 悠然道：“我当然相信所罗门王的承诺。” “我只是有一点小小的好奇, 所罗门王陛下, 您认为怜悯之兽如此执着于生命永恒的根源, 是什么呢？” 哎？ 罗曼医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神情一片空白和茫然，所幸夏洛克·福尔摩斯好像并不执着于得到答案, 下一秒就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可在后面的交谈中, 罗曼医生都不由自主地心不在焉了几分。 说实在，这个问题，他确实从没有思考过。或者说，虽然他否认了盖提亚的思想和做法, 但却从没有去试图探究过祂为什么会选择这样做的理由。 祂，或者说祂们认为人类无可救药, 认为人类的未来没有价值, 认为人类是不够完美的、不完全的生物, 所以要变革这一切, 使世界向更正确的方向前进。 可是, 罗曼医生这一刻才恍然发觉, 虽然三千年前魔神们就对他的无动于衷很不满很躁动, 可那个时候, 祂们对人类大抵还是哀其不幸多过厌其丑陋的。 是从什么开始, 祂们变得如此偏激而愤懑的呢？ 与其说是过于憎恨人类犯下的罪恶，倒不如说是……恐惧吗？因为极致的恐惧，所以燃烧起了最极端的怒火。 你们究竟在恐惧什么呢？ 所以，当夏洛克·福尔摩斯带着泽田弘树离开的时候，盖提亚仍然保持着孩童的面貌，祂听到祂的王第一次用这样不确定的、征询的语气问道： “盖提亚，你，不，你们，在我千年前选择死亡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盖提亚的表情变了，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恨、痛苦、不甘和怨憎的狰狞面目。祂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王座上的王平静地迎接自己的死亡，不顾祂们的挽留、哭嚎和诅咒，在晨曦未出之际，永远闭上了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再也不会醒来。 祂们的王、祂们的主、祂们的父，毫不犹豫抛弃了祂们，一如舍弃掉任何无关紧要之物。 真不愧是……祂们冷酷无情外道的王啊！ 没有事物能熬过时间的伟力，魔神也一样，那是切切实实无望等待的三千年。 那扭曲至极的神情从盖提亚的脸上一闪而过，似乎只是罗曼医生的错觉，祂很快平复下来，毫无异样地说：“王，已经过去了。” 没有正面回答便是最糟糕的答案。 罗曼医生没有错过盖提亚的任何一丝变化，他几乎是全程紧紧盯着祂，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失策了。 可是，罗曼医生很迷茫，他沉默着，不解着，又惶恐着。 倘若魔神们真的是因为他的死亡而恐惧于消亡，执着于毁灭“死亡”这一概念，那确确实实是他理应背负的罪孽，可是为什么？ 明明是他亲手创造的，按理来说应该是保持着绝对理性的人理修正式，却因为这和人类一般无二的感情拥有了足以称之为惧怕的弱点，这、这，身为胆小鬼的王不愿意去细想这背后的原因。 他急匆匆地、僵硬无比漏洞百出地转移了话题：“那个，盖提亚，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那我们赶快回去吧。” 罗曼医生此时甚至遗忘了他还在会场的同伴苏格兰，只想赶紧回去睡一觉强制让自己忘记这一切。 如果他真的对魔神们这么重要的话，那他做的那一切，不就直接盖棺定论为类似于抛妻弃子一样不负责任的人渣行为了吗？好像哪里不太对，啊啊啊总之这种心虚气短的情绪到底是要搞哪样啊！ 在心里抓狂的罗曼医生并没有发现盖提亚正目不转睛凝望着他的表情，很多时候，其实盖提亚远比罗曼医生想的还要了解祂的王。 不管是三千年前还是现在。 所以祂只默不作声地任由罗曼医生牵着祂的手，把祂带了回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分明已经脱离了特异点，盖提亚还是只能以这种形象出现，甚至没有办法像之前一样藏到王的影子里。 “或许是因为魔力紊乱。” 检查了半天没发现原因的罗曼医生只能这样判断，这应该只是暂时的异状，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就好了。 可盖提亚的情绪却很差劲，无他，这样的话祂就没办法一直跟着王了。 王每次不在祂的视线范围内盖提亚就忍不住焦虑，更何况祂并不怎么相信其他魔神的靠谱程度，比如现在。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王的。” 顶着盖提亚非常具有压迫感的目光，萨米基纳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毫不掩饰自己心情的愉悦。 “不，等等，我是去参加组织的会议没错吧，亚米就算了，为什么萨米基纳你也？”罗曼医生难以置信地问。 萨米基纳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为了跟随王的步伐，所以我也加入了这个组织。” 罗曼医生：？ 他幽幽地开口：“萨米基纳，我不是傻子。” 萨米基纳瞬间大惊失色，立刻跪在了罗曼医生的面前，深深低下头颅，无比虔诚无比认真地道：“请王责罚。” 罗曼医生：…… 他头疼地捂住了脸，幸好这是在他的卧室内，没有旁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说了好多遍，不用这么恭……”视线一扫，觑见了盖提亚隐隐满意的面容，以及其他几个魔神同样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神情，罗曼医生忽然就哽住了。 他深呼吸了几下，心想：这个时候又一点都不听他的话，你们根本就是选择性听自己想听的吧！ 深刻怀疑魔神们的“乖巧”的罗曼医生按着自己额头长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好了，起来，萨米基纳，我没有生气。” 他真的很纵容魔神们吗，罗曼医生觉得没有。 罗曼医生问萨米基纳：“你没有违背与我的约定吧。” 萨米基纳笃定地回答：“绝对没有，王。” 祂所做的一切都没有违背人类社会的任何一条法律，更是没有对任何人动用过超出人类极限的力量。 好吧，这样就好。 罗曼医生对魔神们的要求真的很低，只要不整日想着搞什么统治全人类毁灭世界的大活，那便是个好魔神。 只是加入个组织，亚米不也还没脱离吗，有他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罗曼医生想着，和魔神们一同前往会议场所，当然，为了避嫌，他们装作是不经意地前后赶到。 好家伙，一到场，罗曼医生就觉得此次会议不同凡响。 琴酒、伏特加、基安蒂、科恩、贝尔摩德，还有库拉索和苏格兰，加上他和亚米以及取得“科尼亚克”这个称呼的新人萨米基纳，可以说是干大事的前兆。 为什么没有波本？ 罗曼医生不动声色地想，尤其是当最后一个萨米基纳进来之后，琴酒明显摆出了人到齐准备交代事情的神情。 第81章 至于没有菲尼克斯，亚米早就告诉了罗曼医生原因，对方将组织的人视为供奉祂的仆从，哪有主人替仆从做事的？ 罗曼医生……罗曼医生只能说菲尼克斯成功刷新了在他心中的印象。 “人到齐了，”琴酒露出一个杀气四溢的笑容，“狩猎，也要开始了。” 伏特加在白板上投影出一个人的照片，替琴酒为组织的几个新人介绍道：“这家伙的名字是赤井秀一，是fbi的人，一直以来和组织作对，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干掉他！” 赤井秀一，一个以诸星大为假名，借助宫野明美卧底进组织，身份被发现后还成功逃脱了组织的追杀，让组织的声望大幅降低的男人，被琴酒视作组织的心腹大患，列为暗杀名单的第一位。 库拉索皱眉：“据我所知，赤井秀一十分狡猾，反侦察能力、近战搏斗能力和狙击能力都极强，组织多次针对他的行动都被他成功逃走。” “但这一次，不一样。”伏特加的笑容非常古怪而戏谑。 顺着他的目光，众人的视线齐聚到了苏格兰身上，基安蒂和科恩的眼神也变了一变，皆惊骇万分。 琴酒勾唇：“介绍一下，这是继承了苏格兰代号的新人，他会是这次行动中刺向赤井秀一那把最锋利的匕首。” 苏格兰一脸平淡地接受着众人各怀心思地打量，微垂着眼眸，不言不语。 贝尔摩德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一次，赤井秀一一定会大吃一惊。” 或许不仅仅是他。贝尔摩德饶有兴致地瞥了一眼库拉索，要小心哦，波本，一不小心露出破绽的话，一定会被乌鸦们送入死无葬身之地。 她嘴角勾勒出一抹神秘的笑意，眼底深处却是浓浓的厌烦与厌倦。 萨米基纳噙着笑容仿佛不经意间掠过她一眼，全程扮演着一个刚加入组织就参与此等大事战战兢兢又兴奋异常的新手角色，没引起包括琴酒在内的任何注意。 只有罗曼医生警告地瞪了祂一下。 在散会之后，出人意料的，贝尔摩德竟然喊住了他，在这一瞬，亚米和萨米基纳的眼神都微微一变，后者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而亚米却自然地留了下来。 贝尔摩德是个聪明人，她果然没有在意亚米的在场，开门见山问： “你不想知道今日的会议，为什么波本没有被邀请吗？” 罗曼医生一惊，他警惕地望着贝尔摩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为什么？” 在他真正惊讶到瞳孔放大的情况下，贝尔摩德突然拉住他的衣领逼迫他弯腰低头，她微微踮起脚尖，红唇似乎要亲吻他的嘴唇，就在罗曼医生快要忍不住推开她时，贝尔摩德微微一笑，转而凑到他的耳旁，轻声道： “因为，那位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件事，她发现了什么？ 罗曼医生盯着贝尔摩德离开的背影，一时间理不清对方这样做的原因。 几秒钟后，他缓缓开口：“亚米，不可以，把火焰收回来。” 亚米很委屈：“为什么不行，她刚刚冒犯了王！” 就算如此，但你刚刚的杀意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她没有冒犯到我，亚米。”没有办法，罗曼医生只好说。 亚米不服：“那我也要亲王！”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再说了，她根本没有亲到！ 第71章 针对赤井的陷阱2 好不容易把过于黏人的亚米给哄好, 罗曼医生开始思索起贝尔摩德告诉他这件事的用意。 说实在，虽然波本确实对他释放出了几次好意，但是……“那位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为什么是怀疑？ 当随口告知萨米基纳他此时的疑虑时，萨米基纳挑了挑眉，自然而然地说道：“所以, 那位传言深受组织boss器重的贝尔摩德竟然和身为卧底的波本关系如此密切吗。” 嗯？ 罗曼医生在脑中过了一遍这句话, 他默默转过头, 盯着萨米基纳看了好几秒, 萨米基纳眨了眨眼睛，对着王学着亚米露出了一个堪称乖巧的微笑。 罗曼医生：…… 有时候，模仿并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两人的气质南辕北辙时。 违和感过于重了, 萨米基纳。 见王似乎并不满意，萨米基纳从善如流地切换回自己往常的模样，遗憾地将博采众长取悦王上这一招从计划中划去，不等王询问, 便将王想知道的消息主动奉上： “波本，真名降谷零, 是日本公安警察派入组织的卧底, 目前伪装身份为安室透, 在波洛咖啡厅打工当服务员, 同时还是‘沉睡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的首席弟子。” 你知道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罗曼医生沉吟片刻, 说：“是那场梦境。” 萨米基纳笑容扩大：“吾王明察秋毫。” 梦境是由记忆构造的, 换而言之, 在那场梦中, 萨米基纳几乎窥见了那时所有位于东京的人的全部记忆, 祂所知道的消息，广得可怕。 罗曼医生又问了一遍：“你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萨米基纳？” 萨米基纳仍旧信誓旦旦地回答：“当然没有，王。” 再继续质疑下去就有点伤魔神的心了……真的会吗？ 尽管对萨米基纳是否会“伤心”这件事有些许怀疑，但罗曼医生还是觉得不能强加“莫须有”之罪，于是略过此事，直问关键：“波本，和赤井秀一，”他思索了一下，“再加上苏格兰，他们之间是发生过什么事？” 不愧是王。 萨米基纳心服口服，祂当然不会故意隐瞒王什么事情，区别只有王问与不问，毕竟这是祂难以自抑的愉悦本性。 祂执起王的手，罗曼医生却表情微变，预判一般瞬间将手缩了回去，视线飘忽隐有几分尴尬浮现。 萨米基纳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难得精神起来正一眨不眨盯着祂和王看的亚米，没说什么，若无其事地为王讲道：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王……” 在听到同样身为警察卧底的苏格兰暴露身份，被那时代号为黑麦的赤井秀一逼至天台，在波本赶到之前，苏格兰就为了消息不被泄露而饮弹自杀之时，罗曼医生眉梢微动。 已知赤井秀一其实是来自fbi的卧底，那么面对同为卧底却冷酷地看着自己挚友死去的赤井秀一，波本会怎样想呢？那必然会是满腔的愤恨与质问，这是人之常情。 但这中间，还有一个问题。 罗曼医生冷静地说：“萨米基纳，告诉我，现在的苏格兰是有人易容过后顶替他的身份，还是曾经的苏格兰本人。” 萨米基纳笑容漂亮却险恶无比地答：“是本人哦，王。” 亚、米！ 罗曼医生说不上是谴责还是心累的目光落到一旁的亚米身上，亚米歪了下头，理解了下萨米基纳的话，表情竟然显得有几分呆萌： “哎，是他吗？” 够了，不要给他故意装可爱！ 罗曼医生一把拍到自己脸上，体会到了家有无数问题儿童的痛苦，盖提亚，真的辛苦你了。 那么问题来了，亚米和菲尼克斯可没有洗人记忆的爱好，祂俩也没有和这相关的权能，而能够这样做的萨米基纳又根本全程没有参与过复活这件事，那明显记忆出现问题的苏格兰，是怎么回事呢？ 除了组织洗脑之外，没有第二个答案。 完整知道了所有前因后果的罗曼医生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他有点拿不定主意自己应该怎么做。 让萨米基纳去恢复苏格兰的记忆？祂确实可以做到，但假如组织控制苏格兰的方式是依靠现代仪器之类的话，萨米基纳出手可能反而会引发一些无法预料的后果。 所以，果然还是得先观察一段时间。 “秀，你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同为fbi探员，目前在帝丹高中担任英语老师的朱蒂·斯泰琳担忧地问。 剪去一头长发换了利落短发造型的fbi的王牌——赤井秀一不慌不忙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笑了：“这是陷阱，也是一个机会，不是吗？一个绝无仅有的、和琴酒面对面的机会。” 詹姆斯·布莱克说：“他们以卡迈尔为要挟，我们不可能不去。” 在上一次针对组织的行动中，他们的同伴卡迈尔不幸落单被组织俘虏，现在成了组织引诱他们赴约的砝码。 “在琴酒没有当场杀死卡迈尔时，我就预料到了他的想法。”赤井秀一冷静地说，“组织不缺金钱和武力，他们现在最迫切的需要是抹除我，让我这个组织的黑点彻底消失，以再度彰显自己在表里世界的影响力。” “所以，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是组织的眼中钉肉中刺，是引蛇出洞的那个最好的诱饵。”赤井秀一咬着烟，笑得危险无比。 他享受这种在刀尖上起舞，与黑暗里的仇敌相互揣度和对抗的兴奋，让他每一根神经都活跃起来，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 第82章 可是，秀，这太危险了，这意味着你将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组织的暗杀和诡计，意味着你将自己的生命放上天平两端，去搏命与组织对抗，我只是……忍不住为你担心，秀。 朱蒂·斯泰琳手上的指甲快要深深刺进肉里，疼痛更加刺激了她的神经，而她只痛恨于自己太没用。 赤井秀一做出的决定没人能够更改，而她，却只能守在后方，遥遥注视着那个男人挺拔的背影，为他祈祷和祝福。 “放心吧，朱蒂，相信他，他肯定会将卡迈尔平安带回来的。”詹姆斯·布莱克将手放在朱蒂的肩膀上，安慰着她。 他们带着fbi的人守在了约定地点废旧码头的外面，在赤井秀一的坚持下，只能看着他一人前往了组织给出的地点，等在这里时刻警惕着特殊情况的出现。 “你竟然真的敢一个人前来，赤井秀一。” 琴酒狞笑了一声，看着赤井秀一如闲庭信步般走来的身影满是戾气。 面对劲敌的“称赞”，赤井秀一毫不犹豫接下了：“我为什么不敢？倒是琴酒你，敢遵守约定把卡迈尔放了吗？” 琴酒嗤笑，旁边的车打开后车厢的大门，伏特加和科尼亚克一人压着被手铐捆缚住双手的卡迈尔，一人拿枪顶着卡迈尔的太阳穴，从车上走下。 卡迈尔一见赤井秀一的身影，热泪就不由涌上了眼眶，他大喊：“不要管我，赤井先——” 砰！ 子弹在卡迈尔的脸颊上擦出了一条血线，就连伏特加都被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开枪的人，心想： 这是哪来的疯子？！ 毫无预兆开枪的疯子本人科尼亚克咧开了一个饶有兴味的笑容，顶着众人的视线，轻飘飘地说：“哎呀，手抖了呢，抱歉抱歉。” 作为后方人员与库拉索一起看着监控摄像头传回的实时画面的罗曼医生闭上了眼睛。 他摸了摸耳上星星样式的耳夹，沉痛地想：他当初创造魔神们的时候，大脑真的清醒吗？回炉重造能救回来吗？ 星星亮了一下，轻轻蹭了下罗曼医生的手，好似在说：自己很乖。 琴酒没有对科尼亚克的自作主张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沉沉盯着赤井秀一，后者镇定自若地摊开双手，道： “如你所见，我没有携带武器，现在，我们可以交换人质了吧。” 卡迈尔疯狂摇头，却被尊敬的赤井先生看过来的沉静目光定住动作。是了，既然赤井先生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便不可能轻易折返，他不能给赤井先生拖后腿！ 见卡迈尔冷静下来，赤井秀一举起双手缓缓靠近琴酒，到离对方一米之遥时停下：“放了卡迈尔。” 伏特加刚想嘲笑fbi的异想天开，他们怎么可能遵守诺言，就听到他老大说：“把锁打开。” 啊？ 伏特加见鬼一样呆住了，被老大冷冷扫了一眼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去解卡迈尔双手的镣铐。 科尼亚克也顺势收回了枪，往后退了一步。 “走，卡迈尔！” 赤井秀一一声令下，卡迈尔本能比思想先快，迅速迈开腿向出口的方向飞速奔跑。 就是此时，琴酒扬起冷笑；就是此刻，赤井秀一眸光一沉。 “卡迈尔，蹲下！” 与直指脑门的狙击子弹擦肩而过，下一秒，爆炸的火焰和热风的滚烫就直冲后背，巨声响彻云霄，而卡迈尔本人则被这恐怖的冲击力直接震晕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离爆炸最近的几人皆跳入海里求生，琴酒离赤井秀一最近，抓住了对方的衣领，他们在水下展开激斗。 “疯子，特么的真是疯子！”射出那颗狙击子弹的基安蒂惊愕无比，“这家伙就不怕把自己也炸死了吗！” 科恩按着耳麦，听到库拉索发出“狙击手撤退”的命令，无声地点头赞同。 而在远处见证了这冲天火光的朱蒂立刻转头看向詹姆斯·布莱克，后者当机立断：“所有人，现在出发，支援赤井探员！” “是！”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罗曼医生没有去参加伊达的婚礼，他并没有见过零和景光哦。 第72章 针对赤井的陷阱3 呼—— 赤井秀一擦了把脸上的血, 现在的他可以说是狼狈无比。 伤口流下的血水混着海水淌了一地，湿透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健壮的身形, 可赤井秀一的眼神却在黑暗里亮得惊人，像头野性十足身经百战的狼王。 他受了伤，但琴酒只会比他伤得更重。 在刚刚的战斗过程中, 真正让赤井秀一感到吃惊和警惕的只有一个人, 不是琴酒, 而是那个有着少见的灰白发色眸色、脸像个明星一样俊美的组织新人！ 科尼亚克, 赤井秀一记住了这个代号。 如果不是科尼亚克不声不响地动手，赤井秀一的腹部不会中弹，但科尼亚克明明还有子弹, 在水下也似乎对他的视野没有任何影响, 为什么没有再次开枪？ 至于科尼亚克是个好人的可能，赤井秀一没有一点犹豫就将这个猜测去掉。 那样发自内心的冷漠眼神，简直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众生，完完全全的漠然与戏谑。 这种家伙, 绝不可能是站在红这方的人物。 身后又传来悉悉索索像老鼠跑动一样的响动，赤井秀一皱着眉看了下自己经过之地留下的水痕, 如果不能将这个痕迹清除, 他不可能躲过组织的追踪。 但这个废弃码头里的道路, 是不是有点太复杂了？ “a计划失败, 实行b计划。交给你了, 苏格兰。”库拉索命令道。 黑暗里, 有人按了下耳麦, 平静地回答：“了解。” 他注视着地面上一路留下的水渍, 很快便分析出了那人逃走的方向。 这些知识, 对于他来说，就如同呼吸一般，需要时自然而然就浮现于脑海中，得心应手如臂指使。 在心底大致估算出目标逃跑的距离，仅仅只是几秒，原地便没了苏格兰的身影，只留海边的风声和浪声滔滔。 “就苏格兰一个人吗？” 见库拉索看过来，罗曼医生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有点担心，额，fbi的人不是已经进入了吗？贝尔摩德去接应受伤的琴酒他们，只有苏格兰一个人会不会太……” “你不知道吗？”库拉索顿了一下，自问自答，“也对，你不是负责他的实验人员。” 她语调平稳地道：“以目前实验室对苏格兰评估的各项实验数据来看，他一个人即可，其他人只会是拖累。” 这个意思是…… 罗曼医生眼前一黑，他就知道，亚米和菲尼克斯对复活一个人这件事根本就没轻没重，人活是活了，活了之后还是不是“人”就两说了。 在他们提前布置好的监控系统内没有发现赤井秀一的身影，但库拉索似乎笃定，不需要监控的辅助，苏格兰就能迅速找到目标。 看来那位fbi的赤井先生危险了，希望有人能来得更快一点吧。 罗曼医生心想。 而此刻，还没有和fbi大部队汇合的赤井秀一正在初步处理自己的伤口。 这里的路错综复杂到超乎他的预料，而能够和同伴联络上的工具不是没带就是在海中的搏斗中损坏，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因体力流逝太多而先一步倒下。 只能寄希望于运气了吗？ 赤井秀一沉了沉目光，这里位置偏僻，他不能赌昏迷后先找到他的是队友还是敌人，必须得想办法。 就在他用牙齿咬着绳子给覆盖伤口的布料打结时，突然耳朵一动。 怎么会？这么快？！ 作为一个专业的fbi探员，赤井秀一的各项素质都十分优秀，尤其是反侦察能力。不过是一个极其细碎的疑似叶片落地的声音，赤井秀一却立刻反应过来，是有人来了！ 对方无视了他故布疑阵留下的错误线索，直接找到了他真正潜藏的地方，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如果对方还带着枪的话…… 手无寸铁还受了伤的赤井秀一心底一沉，迅速起身欲悄无声息先离开此地，可当他行动时，却耳尖听到身后的声音陡然间变大加快，悚然一惊。 对方知道他在这里？！ 思及此，赤井秀一不再隐藏身形，直接全力开始逃跑。 他身体前倾，脚步急促却不慌乱，就算是如此危机时刻，也依然保持着头脑的冷静，时刻观察着周围，不时扫落一些障碍物阻碍敌人追踪的步伐。 很可惜，咬着他不放的敌人也是一头优秀的猎犬，赤井秀一的小动作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剧烈的运动牵扯着伤口的痛楚，赤井秀一很能忍耐痛楚，但他的体力亦有极限，随着伤口的撕裂扩大，他势必会彻底暴露在敌人面前。 怎么办？ 他确信在爆炸之后他的同事们肯定全副武装进入了码头内，但必须想办法通知他们他在这里！ 第83章 赤井秀一听到了身后子弹上膛的声音。 伴随着几声闷响，赤井秀一闷哼一声，脚步趔趄了一下，在他的右后肩上，被子弹炸出了一道刺目的血花！ 对方加了消音器，是铁了心要在这里把他无声无息地解决掉。 而且……赤井秀一喘着气，疼痛让他的额头上冒出了无数冷汗，对方预判了他的行动方向，如果不是他忽然心血来潮慢移了几步，那颗子弹打中的不会是肩膀，而是他的心脏！ 一个经验丰富的、枪法极准的杀手，这家伙是谁？难道和科尼亚克一样是加入组织的新人？为什么组织能找到这么多人才为它效力？！ 赤井秀一躲到一个巨大的仓库内，尽可能放轻了呼吸。他用力甩了甩头，能感觉到自己的注意力在逐渐涣散，身体已经快接近了极限。 不行，得赶紧想想办法才行！ 突然，赤井秀一注意到，这间仓库内，似乎还堆放着大量的编织袋，而在离他最近的一个编织袋破了口，里面的东西顺着裂处撒出来，是一些微黄松散的粉末。 这是…… 赤井秀一眸光微微一闪。 “杀掉他了吗，苏格兰？” 耳麦里，琴酒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的咬牙切齿的语气传来，苏格兰持着枪，冰冷地扫视着仓库内的所有物品，回答：“很快。” “我已经击中了他的肩膀，加上他腹部的枪伤，他不可能逃得掉。”苏格兰淡淡地补充道。 “很好。”琴酒嘴角咧开一个嗜血的弧度，恶意满满地说，“苏格兰，记住，你一定要亲手了结掉他。” “毕竟，他可是你前辈的生死仇敌。” 贝尔摩德听到琴酒这句话，都禁不住乐了，这一招，真够狠的。苏格兰，要怪，就怪你没把自己的身体碾成粉末吧。 前辈的生死仇敌？ 苏格兰的心底没有因为这句话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他知道自己是继承了组织死去成员的代号，但那又如何，那位同为“苏格兰”的前辈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诞生的意义，就是执行任务而已。 苏格兰抬起枪口，冷漠地对准一个方向，他已经看到了，对方藏在堆积物后面暴露出来的衣角，按照姿态推断，大脑的位置应该是在…… 那里！ 他扣下扳机，子弹旋转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撕裂空气，也即将撕裂某人的大脑！ 理应如此……苏格兰瞳孔一缩。 什么？！ 裹挟着子弹的灼热气流撞上了编织袋，那一刻，有刺目至极的白光在眼前绽放，仿佛太阳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升起，紧接着，足以震天撼地的巨响轰然炸开，震得人耳膜生疼。 库拉索摘下耳机的动作已是反应极快，可即便如此，她现在依旧耳鸣阵阵，头晕目眩。 罗曼医生慢她一步，装作头痛欲裂的样子捂住双耳，实际上古辛的力量时刻保护着他，他根本没受到任何冲击。 库拉索缓了几秒，才问：“这是……发生了什么？” “又一次爆炸？！” 朱蒂·斯泰琳惊愕转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她心中一动，急急道，“sir，这一定是秀给我们的提示！” 他们在这里耽搁了太久，背部受伤的卡迈尔已经被紧急送去了医院，可却始终没有找到赤井秀一的踪迹。 甚至已经有同事消极地认为，赤井秀一先生说不定已经牺牲在了那场爆炸中，但朱蒂决计不信。 詹姆斯·布莱克对上朱蒂希冀的目光，做出决定：“走，去爆炸的方向！” “是，sir！”朱蒂·斯泰琳对秀就在那里这件事笃信无比。 “咳咳！” 赤井秀一从漫天的风尘中摇晃着走出，他试图稳住身体，可单是站起来就已经拼尽了他的全力。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丧家之犬的样子啊。” 有嘲弄至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赤井秀一的视线早就模糊，可他却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个对方打从心底生厌的熟悉微笑。 没想到，第一个被吸引过来的竟然是这家伙。 赤井秀一无比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放任自己陷入无穷无尽的疲惫之中。 神秘人：…… 他咒骂了一声，还是臭着脸将某个躺尸的fbi给捡走了。 他没有发现，在他到来前后，一直有一个人站在仓库黑暗的角落，安静地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那人持枪的那只手，久久没有举起。 “苏格兰，发生了什么？赤井秀一死了吗？！”一恢复通讯，库拉索就着急问。 她等了很久，才听到苏格兰冷淡的声音：“赤井秀一，确认……死亡。” 为什么…… 耳麦里早就陷入了寂静，苏格兰却仍然伫立于此。他茫然地抚上了自己的胸口，倾听着自己不复平稳的心跳，忍不住问自己的心： 那个人，究竟是谁？ 第73章 爱的乐章1 “降谷先生, 他醒了。” 风见裕也这通电话打完，还只能躺在床上输液养伤的赤井秀一没等多久，就见到某个熟悉的金发黑皮家伙出现在他的面前。 意料之中, 面容冷峻态度恶劣。 降谷零上来就是一句阴阳怪气：“恭喜你，成功被组织宣判死亡。” 赤井秀一淡定地回：“那真是太好了。” 降谷零被他这波澜不惊的语气气得面色铁青，如果不是对方伤得确实严重, 他恨不得把这家伙从病床上扯起来进行一场自由搏击, 最好能直接把他打死那种。 该死的fbi！ 降谷零心情糟糕透顶, 冷冰冰地盯着这个身处公安的地盘还泰然自若的家伙, 思忖着该怎么让他吃点苦头。 首先，公安垫付的医疗费得让fbi乘3倍，不, 5倍赔偿, 其次…… 在降谷零嘴角逐渐上扬之时，赤井秀一冷不丁问：“你看到其他人了吗？我指的是在你发现我的那个仓库。” 降谷零没好气地回答：“没有。那么大威力的爆炸，你活下来都算是命大，组织派来追杀你的人说不定没有像你一样的好运气。” 为什么这家伙尽走些狗屎运？ 虽这样腹诽, 降谷零心中却蒙上一层阴影。这次组织针对赤井秀一的行动，他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这说明了什么, 降谷零很清楚。 不, 他当时一定在那里。 赤井秀一笃定这一点, 不然组织不可能如此张扬如此确信地宣扬他死亡的消息。 可是, 为什么没有动手？ 赤井秀一敛眉思考着, 线索太少, 无法推断, 总不可能是对方突然善心大发。 但思及那短暂的对峙中惊鸿一瞥的模糊面容, 有一股无形的凉意陡然爬上赤井秀一的脊梁，是错觉，还是易容或伪装？ 他定定地看着降谷零，在对方越来越难看的表情下，冷静说道：“你还记得……苏格兰吗？” 哐当！ 椅子骤然倒地，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守在门外的风见裕也因这异状陡然一惊。 他迟疑片刻，还是敲了敲房门，问：“降谷先生？” 良久，他听到降谷零格外冰凉的嗓音：“没事。” 真的没事吗？ 风见裕也欲言又止，还是没说什么。 此时，房间内。 漆黑的枪口正对准着床上人的太阳穴，而床上人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神情依旧未变分毫，甚至气定神闲继续问道： “看来你没忘，那你还记得，苏格兰是怎么死的吗？” 哈？这家伙竟然真的敢说出口！ 降谷零几近暴怒，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死死瞪着赤井秀一，那眼中的恨意是那么清晰而可怖，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千刀万剐。 似乎就连室内的空气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半晌后，枪没有移开，降谷零牙关紧咬，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一样，沙哑而低沉： “这个问题，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他双目因愤怒而充血赤红，却竭尽全力保持着镇静。 看来这家伙也有了不小的改变啊。 赤井秀一坦然承认：“是，他是在我面前自杀的，所以我才对这件事感到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降谷零皱紧了眉头，他忽然有点不太理解赤井秀一的话了。 他听到赤井秀一平稳的话语：“应该不是我的错觉，毕竟视力对狙击手而言非常重要。事实上，追杀我的那家伙，拥有和苏格兰一模一样的脸。” 开什么玩笑？今天可不是愚人节！ 这是降谷零的第一反应。 他喉咙此时干涩得可怕，他滚动了一下自己的喉结，强迫自己的大脑接受并分析赤井秀一的话语。 赤井秀一不会在这种事上跟他开玩笑。 可是……什么叫跟苏格兰、跟hiro一模一样的脸？ “你确定……不是贝尔摩德？”降谷零艰难地问。 第84章 赤井秀一说：“贝尔摩德的易容技术确实高超，可她没有办法完美模仿一个身形跟她差太多的人，这点你也知道。而那个人，从各个方面，都和苏格兰一模一样。” 光是面容一样，那还可能是易容，可若是身形、体态都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差不几，那就是一个实打实的恐怖故事了。 至少赤井秀一觉得这像一个鬼故事。 但显然，有人比他更难以置信一点。 眼看着降谷零瞳孔地震恍惚到连手中的枪都放下了，赤井秀一还是尽量保持着科学的分析： “当然，组织完全可以找一个跟苏格兰体型相像的人伪装他，让贝尔摩德给他做易容，或者直接整容，这都有可能，不是吗？” 降谷零扯出一抹不带任何意味的空白的弧度：“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就不会告诉我这一点。” 赤井秀一沉默。 降谷零说的没错，真正让他说出这一点的原因是，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直觉有时比任何冷静理智的分析都更重要。 而现在，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已经死去的苏格兰。 这可能吗？ 就算再往出格的方向去猜，那也最多是克隆人之类的黑科技，再怎么说，死而复生这种事也太超乎人的想象了。 就连赤井秀一都忍不住怀疑自己。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降谷零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眼神中的一切情绪如潮水般退去，只余风平浪静。 “你说的那个人，我会亲自去核查。” 他沉沉说道。 组织不可能把这个人藏很久，而且，降谷零已经确定，组织绝对会让这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作为试探他的最好人选。 不管是什么原因，“苏格兰”再次出现，就意味着当初组织针对他的怀疑再度涌现，如今“黑麦”已死，剩下的不就只有“波本”了吗？ 倘若一开始毫无防备地对上，降谷零还真有可能出现破绽，但现在，有了赤井秀一的提醒，这就将是降谷零加深自己身份消除组织疑虑的最好时机。 这是危险，也是机会。 降谷零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已是一片从容。 他说：“现在，我倒想知道，故意引我到那个废弃码头的格兰菲迪，究竟是敌是友了。” 格兰菲迪……也是卧底吗？ 额，这真的有可能吗？ 阿——嚏！ 罗曼医生揉了揉鼻子，盖提亚见状，立刻给他披上了一层外衣，并细心地抚平了所有褶皱。 罗曼医生无奈地说：“不用这么照顾我，盖提亚。” 盖提亚眸中浮现出几丝困惑：“王，为什么？” 罗曼医生心想，让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这么细致地照顾我，不管怎么想，这都太过分了吧。 盖提亚说：“可是，王，按照人类年龄的算法，我已经三千多岁了，不是小孩子。” 但你外形是小孩子啊！ 罗曼医生实在是经不住自己良心的拷问，尤其是当过来做客的学生们看到这一幕时，他简直不敢回想他们当时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盖提亚眉心微蹙，伸出自己的双手看了看。祂确实没办法解决自己如今体型的问题，可比起变成一只猫而言，祂还是更满意自己现在的身体。 魔神们只会添乱，照顾王的起居还是得祂来才行。 盖提亚理所当然地想。 如果不是罗曼医生死活不同意，盖提亚连做饭穿衣都想一手承担。 “王……” 盖提亚刚开口，罗曼医生就预判了祂的问题，否决道：“我不需要别人服侍我穿衣服，更不需要服侍我洗浴，好了，这件事就此作罢不必再提！” 所罗门没有羞耻心，但罗曼医生有，而且是特别有。 他非常拒绝魔神们向三千年前服侍他的王宫侍女们看齐，明明祂们以前干的不是这些工作，为什么现在如此热衷于此？ 够了，到此为止！ “……所以雷蒙是要在罗曼医生这里住一阵子吗？”在罗曼医生的解释中，步美只抓住了最后一句话。 “是这样没错。”罗曼医生肯定。 毕竟盖提亚有了人形，还不是暂时性的，那自然得郑重地再次向大家介绍一遍，以表示这是他家的崽。 糟心的魔神们就算了，反正祂们也不在意。 “哇，那雷蒙弟弟是要跟我们一起上学吗？”光彦眼睛亮闪闪地问，“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盖提亚被七岁的孩子们称为弟弟也不算错。 “上学？”罗曼医生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他确实是直到光彦提起才想起这件事，“不，这个还是……” 算了吧，让盖提亚上小学一年级的内容，那真的没必要，而且……罗曼医生看了一眼安静呆在他旁边的盖提亚，心想，祂肯定不会愿意。 “那真是太可惜了，”元太说，“我们还想带弟弟一起玩呢。” “以后总有一起玩的时间的。”罗曼医生温和地说。 如果他也参加的话，说不定真有可能。 “说起来，我听小林老师说，你们最近要参加一场合唱比赛？” 罗曼医生不经意地问，他只是忽然想起这事。 “没错，我们班为了这个比赛，可是每周都辛苦地练习呢！” 步美点头，她看了看周围，示意罗曼医生附耳过来，她悄悄地告诉罗曼医生一个秘密： “我跟你说哦，柯南啊，他也有超不擅长的事情呢……” 罗曼医生睁大了眼睛：“欸？柯南吗？可是他不是……” “真的！罗曼医生！”步美以为是罗曼医生不信，着急地跺脚道，“这周末我们有最后一次排练，医生你过来一听就知道了！” 第74章 爱的乐章2 啪啪啪！ 非常热烈的掌声响起, 罗曼医生眉眼弯弯，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很好听哦！非常棒！” 台上孩子们的小脸蛋都绽放出动人的光采，眼睛亮晶晶的, 满是藏不住的高兴。 负责弹琴伴奏的毛利兰也觉得孩子们这次的发挥相当不错，她含笑转头看向另一个被邀请来听这次排练的客人，询问道：“您觉得孩子们表现得怎么样, 秋庭怜子小姐？” 全程看着窗外似乎没有怎么认真听的秋庭怜子轻叹了口气, 双手抱胸地转身道：“好吧。” 然后, 她就毫不留情指出了合唱的每一个孩子的不足之处, 堪称严厉得惊人！ 尤其是全程跑调的江户川柯南，被她称为这里面最不和谐的大调。 秋庭怜子：“糟糕透了，这种程度的跑调, 你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江户川柯南讪笑了两声, 这个的话，他也不想的啊。 “真是奇怪，我记得，柯南你应该是有绝对音感才对吧, 竟然跑调会这么严重，说实在, 让我大吃了一惊呢。”罗曼医生也感叹道。 “欸？这孩子吗？”秋庭怜子和江户川柯南同时一怔。 江户川柯南惊讶：“罗曼医生,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这个, 因为当时柯南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吧, 克莱尔小姐按的哪几个音阶。”罗曼医生蹲下, 和他平视道, 眉目温柔。 在保护“闪耀的璀璨精灵”的事件里, 开启那间地下石门的密码, 其实是一首古老的歌谣, 也是克莱尔母亲自小唱给她听的那首童谣。 当时江户川柯南能提前蹲守在地下室内，便是因为他听出了克莱尔小姐当时按的音调。 这么说的话，难道罗曼医生也？ 好像知道江户川柯南此时想的什么，罗曼医生摇摇头：“不，我并没有绝对音感。” 哪怕是身为所罗门时期，他所拥有的也不是绝对音感，而是“全知”所顺带赋予他的能力。倒是盖提亚，在魔神中有几个擅乐律的家伙，祂应该，不，是肯定有这个才能才对。 按理说，拥有绝对音感的人能在没有参照的情况下，准确识别出听到的任何一个音的音高，而唱歌跑调，本质上就是歌唱者难以准确分辨音高的差异，把握不住音准。 虽然发声器官的不协调和缺乏歌唱技巧也会有所影响，但跑调到江户川柯南这种程度，尤其是他拥有绝对音感这种情况下，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天赋世所罕见了。 就连秋庭怜子看江户川柯南的眼神也有一瞬的变化，而拥有此等天赋的江户川柯南本人，则是再度尬笑了两声。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绝对音感和音痴两个词语并存的？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第一个发现他这个天赋的工藤有希子也很想知道。 江户川柯南技巧非常烂地转移了话题：“那、那个，谢谢怜子姐姐的指导！不愧是有名的大歌唱家！” 总之不要再关注这个话题啦！ 江户川柯南抹了把头上的汗，不停地投给众人祈求的目光。 第85章 “……我的建议就是这些。”秋庭怜子看着孩子们有点沮丧的脸颊，话锋一转，“不过，你们刚刚那一遍，确实相当不错。” 孩子们消沉的情绪一扫而空，激动地抬起头，异口同声道：“谢谢怜子姐姐！” 秋庭怜子淡淡一笑，便准备和他们告别离开。 “请等一下，秋庭小姐。”罗曼医生也起身，温和地说，“能让我送你一程吗？因为难得有和您这么有名的歌唱家见面的机会，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您。” 秋庭怜子动作一顿，她看了语气非常真诚的罗曼医生一眼，最终还是同意了。 “你想问的问题，应该和我是不是歌唱家没有关系吧。”秋庭怜子语气平淡地说，她瞥了一眼罗曼医生牵着的盖提亚，“这是你儿子？” “是。” “不是。” 罗曼医生：？ 他低头和盖提亚四目相对，后者抿着唇，微微偏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这又是在闹什么别扭？ 罗曼医生困惑地想，秋庭怜子小姐又不知道他之前对柯南他们的解释，没必要在这样的细节之处也保持严谨吧。 好吧。 罗曼医生顺从地改口：“这是我弟弟。” 这次盖提亚没有反驳。 所以什么关系可以既是父子又是兄弟？ 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一个问题竟然得到了这种诡异回答的秋庭怜子默了一秒，决定忘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尊重他人复杂的亲戚关系。 她说：“你有什么问题，不用拐弯抹角，直接问吧，但选择回不回答就是我的权利。” “理应如此。”罗曼医生认可。 他欣然提问：“秋庭小姐，请问您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人或事呢？或者说，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一些现象。” 秋庭怜子思索片刻，答：“我并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或物，如果你指的是超乎人类想象的事情的话。但是……” “一个最近令我印象非常深刻的家伙，我倒是有遇见过。” 罗曼医生神情一肃：“请务必告诉我详情。” “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我习惯在正式演出之前，在宽广的河边或是森林里练习《奇异恩典》，这能让我的情绪很好地平复下来，这次也不例外。” 《奇异恩典》是她男友生前最爱的歌曲，秋庭怜子以这首歌纪念他，也通过这首歌来表达自己的释怀。 伤痛永远残留在她的心上，但她却选择拥抱它、抚慰它，最终与它和解。 如每一次演出之前一样，她站在大河边，静静聆听着河水的潺潺，然后，启唇而歌。 她的技艺早已臻至化境，宛如天籁的嗓音融入最深沉的情感和记忆，便是最完美的歌唱。 一曲完毕，她没有回头，不请自来的听者却主动开了口： “你的音乐，很特别。” 秋庭怜子仍没有说话，她预感这位客人应该话语未尽。 确实如此。 “你的爱人离你而去，你不感到……愤怒或是怨恨吗？他抛弃了你，不是吗？”听者如此提问道。 秋庭怜子平静地纠正他的说法：“他是离开了我，但不意味着他抛弃了我。” 他们曾经相爱过，然后因命运的玩笑生死两隔，秋庭怜子也曾痛苦无比，但现在，她只为他们的缘分如此之浅感到遗憾和悲伤。 “我接受了他死去这个事实，仅此而已。”秋庭怜子轻声道。 听者沉默了许久，却说：“可我不能接受。” 他似乎很有诉说的欲望，也是个十分自我冷酷的人，完全不在意秋庭怜子的意愿，便自顾自说道： “我伟大的主，我全知的父，他的怜爱如天般渊博，他的慈悲如海般丰盛，他沐浴光辉而生，他在传说中不朽，他早已见证了世间一切，他从天上来，便要回那至高的天上去，哪怕……世人再三挽留。” 祂的语气陡然冷厉下来，“所以，他抛弃了我们。” 秋庭怜子说：“你很愤怒。” 听者承认：“是，我很愤怒。” “我不该愤怒吗？他创造了我，明知我的一切都因他而生，还强加给我什么职责和守护，”祂冷笑一声，“凭什么他认为我会听从，既然他舍弃了我，那我自然也当回敬相当的愤怒。” 选择背弃使命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你放弃了我。 秋庭怜子笑了：“可是，你还是期盼着，他会回来。” 祂不作声了。 为什么还会愤怒？是因为还有期待。 “他不会回来了。”祂漠然道。 “为什么？”秋庭怜子问。 祂瞥她一眼，平静地说：“因为他对我们很重要，但我们对他来说，却无关紧要。” 时隔三千年的再度相见，也只有在冠位时间神殿上那短暂的一瞥，祂们一同和他相望，然后，迎来永恒的诀别。 太狠心了啊，祂的王。 “……” 罗曼医生突然攥紧了盖提亚的手，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低头对上盖提亚古井无波的金瞳，又全都吞回去了。 说什么呢？说我其实并没有认为你们无关紧要，可那三千年……哪怕是走下英灵座回应召唤都没有呼唤过现世魔神的那三千年，让所有辩解都哑口无言。 秋庭怜子：“看样子我的回答并没有错，你们认识他。” 罗曼医生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是，祂……我很抱歉，祂没有给您带来麻烦吧。” “事实上，我跟他聊得还算愉快。他在乐理上的知识广博到令我吃惊，在我的练习中，他给了我很多非常非常有用的建议。”秋庭怜子说。 那宛如高屋建瓴完全超越了当前时代的理论，秋庭怜子深受其惠。她有预感，她这次在堂本音乐会上的演出，将突破自己的极限，到达更高的殿堂。 她其实也有点好奇，那人究竟是谁。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罗曼医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了，他大脑很混乱，可以说是一团浆糊也不为错。 他知道的，其实布锐斯的脾气，一点也不算好。 改变这么大，是因为……他吗？ 秋庭怜子并不是不知感恩之人，她看着罗曼医生神思不定的神情，突然笑了起来，语气轻巧地邀请道： “三天后是我的演出，同时也是堂本音乐厅的落成典礼，你要来听一下吗，我的歌声？” “这可是专业歌唱家少有的免费服务哦。” 罗曼医生仍未回神，却下意识答应道：“这样吗，非常感谢。” 欸？他刚刚……答应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这章卡得有点久，呜呜 第75章 爱的乐章3 “竟然是怜子小姐主动邀请的吗？！我还以为她是那种不太好相处的歌唱家, ”铃木园子比划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天才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那种。” “其实秋庭小姐是个很温柔的人啦。”罗曼医生无奈道。 他倒是觉得, 能轻而易举搞定毛利一家、少年侦探团、阿笠博士和她自己总共九张票的铃木园子才是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真正大佬，甚至她只是和主办方说了一声，就成功把他和盖提亚的位置也换到了这里, 财阀千金之力, 恐怖如斯。 “新一没来就算了, 柯南……去哪了？”毛利兰有些担忧。 孩子们也因为柯南的缺席而窃窃私语, 就在此时，由堂本音乐厅的建造者、此次演出的管风琴弹奏者、杰出的钢琴家和音乐家——堂本一挥先生宣布由千草拉拉替换秋庭怜子的消息在场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是怎么回事？ 秋庭怜子和江户川柯南的同时缺席，再加上之前发生的数次相关事故, 顿时让知道内情的阿笠博士和灰原哀心中一惊。 该不会…… “相信他, 博士。”灰原哀冷静地说。 他们身处展厅内，音乐会即将正式开始，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坚信江户川柯南一定能够解决一切。 当堂本一挥按下第一个琴键, 这场注定与众不同的音乐会就此开始。 在第一次爆炸炸响之时，盖提亚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双眸冷冽如冰峰上的寒芒, 透着刺骨的冰凉。 【怎么回事？】 祂冷冷问道, 神情阴沉。 有不知名的声音遥遥回答：【一个人类的无聊把戏。】 【为什么不解决了他, 你在拿王的安危开玩笑吗？】 盖提亚的目光越发阴冷, 倘若布锐斯的答案不能让祂满意, 祂一定会让对方回忆起什么叫痛不欲生。 【……抱歉, 统括局, 我会处理这件事。】 布锐斯确实有所疏漏, 哪怕祂们的力量足以保护王，但最好的做法果然还是将一切掐灭在摇篮里，毕竟王现在是个切实脆弱的人类，需要像保护易碎的水晶一样小心翼翼。 只隔了不到一秒，祂回复：【已解决，统括局。】 第86章 盖提亚并不满意，介于现在的情形，祂准备之后再好好收拾一顿如此不小心的布锐斯，犯错就要受罚，而事关王犯的错，更是大错，需受重罚。 布锐斯默认了这一点，是祂的错。 【你还在等什么？】 盖提亚有些不耐烦了，无聊的前奏如此长简直是在浪费王的时间，以祂的眼光来看，在上面表演的三个人类的技艺属实一般，不配为王献乐。 能被敬献给吾王的，只有天底下最完美最独一无二的事物，说到底，天底下所有的宝物都该归王的宝库才对。 基于此点，盖提亚对英雄王的宝具其实很有微词。一言以概之，他凭什么？ 【很快，统括局，我在等……一个人类。】 “我和一个人有约，必须要回到会场才行。” 面对警方的劝阻，秋庭怜子如此说道，“更何况，现在根本不知道爆炸还会不会发生，我们必须要尽快确认内场的情况，里面道路复杂，让我来带路，是最节约时间的做法！” 她话语中的坚定成功说服了佐藤和高木，他们从直升机跳下，欲从天台进入会场。 就在此时，音乐变了。 一股奇异而美妙的旋律响起，仿若宇宙弦音降临，不似在人间。 所有人，包括正在弹奏管风琴的堂本一挥本人，都怔住了。 他缓缓将手拿开，可音乐却并未停止，无人弹奏的管风琴仍在欢乐地弹奏着，喜悦地、虔诚地，就像琴此刻有了人心，正喜不自胜地向天地传达自己的感激。 不止是管风琴，钢琴、提琴、长短笛……各种各样乐器的身影于虚无中具现，皆自动弹奏着无人知晓、无人听闻的乐章。 这是一场盛大的、独独为一人准备的音乐会。 当那弦音奏响，如一缕清风自无垠星河而来，拂过天地四野；当那鼓声喧嚣，如千万颗流星划过夜空而放，点燃生命之火；当旋律淌入耳中，便陡然忘却了所有人世间的喧嚣。 似有一道光从天而降，跨越天与地，撕裂现世与幻想，带着超凡脱俗的神圣与空灵，轻盈地落在人身上。 “好美……”毛利兰喃喃。 她竟不自觉流下两行清泪，真是奇怪，明明是这么动人的乐律，可她却不由自主感到悲伤。 这一定是因为……这个乐声，太过温柔，太过仰望。 可它却又是那么欣喜、那么感激、那么倾慕，不求回报的、恋恋不舍的。 这是…… 罗曼医生恍然间记起了从前，他以为的、早已在记忆里褪色的瞬间。 彼时他尚还是王宫里不受重视的王子，大卫王不喜爱他，侍从们自然体察王意怠慢于他，但无所谓，年幼的王子并不在意。 所谓父亲的漠视、兄弟的嘲讽、仆从的冷待，这些耶底底亚早已看见，他不会期待，自然也不会为此失望痛苦。喜爱或是憎恨，这些人类情感他无从学会，也来不及为此喜悦或是悲伤。 那个时候他忙着一件更重要的事，在他眼里，比赢得父亲的恩宠、回应挑衅的兄弟、斥责冒犯的仆从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要重要无数倍的事情。 ——编纂魔术式。 哪怕望见了那个成功的未来，可创造魔术式耶底底亚仍需小心仔细专心致志。 他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项工作中，如若不是母亲的担忧，连餐食休憩都险些一并忘记，那时他的母亲拔示巴亲自为他送来餐饭，抚摸着他的额头，露出了真情实意的喜悦的笑。 她柔声问：“耶底底亚，你在做什么？” 哪怕母亲并不懂魔术知识，耶底底亚也依然坦诚回答：“编纂我的魔术式。” 拔示巴确实不懂，但她仍为她的孩子感到高兴。她将耶底底亚揽入她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他，温柔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她说： “对不起。” 如以往任何一次一样，耶底底亚带着笑轻声道：“没关系，母亲。” 有一滴泪轻轻落在他的颈间，湿润的、歉意的、痛苦的，耶底底亚注定无法懂得。 在接近完成的最后，他把自己关进寝殿里三天不吃不喝，终于第一次看见了祂，是还没有形体、还不会言语、还没有名字的盖提亚。 祂那时还只是一团揉在一起的、意识也懵懵懂懂的像影子又像团子的黑漆漆的东西。 祂甚至还不太会舒展自己的身体，甚至不太明白什么是“自己”，可学会“看”的时候，祂就无师自通地将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耶底底亚身上。 本能告诉祂，这是创造了祂的人，是祂的“父”。 尚不知喜悦是何的祂，却先一步体会到了喜悦的滋味。 于是祂努力伸出腕足一样的“手”，想去触碰祂的“父”，可黑色的、纤细的触须在空中摇摇晃晃了半天，也没能伸往正确的方向。 祂不由沮丧起来，就在这时，耶底底亚却主动伸手，握住了祂的“手”。 白发金瞳的孩子注视着他的造物，眼底藏着一缕自己都从未察觉到的清清浅浅的笑意，他说：“你的名字，是盖提亚。” …… 原来那个时候，在每个魔神从手中诞生的时候，他竟然真的感觉到了喜悦吗？ 罗曼医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件事，他怔怔地抚上自己的眼角，突然心绪复杂难言。 在乐声渐缓时，高亢而澄澈的人声恰到好处地加入。 众人如梦似幻地循声望去，一席纯白礼服的秋庭怜子款款从旋梯走下。 她双手交叠相握置于胸前，神情自然而美丽，那乐声已是天外来音，可她的歌声却并没有逊色于它，而是熠熠与音乐相和，不分彼此，浑然一体。 这是如天使圣咏般的吟唱，是献给神明的祷告，唯独恳求一人倾耳聆听。 它在说，祂在说，祂们在说，我爱您。 这份爱意，纯粹而深沉，高尚而真实，无望而谦卑。 亲眼见证了王的逝去和魔神们的末路，布锐斯没有愤怒、没有憎恨、没有恐惧。 那些曾经歇斯底里的情感早就消失殆尽，如今啊，祂只恳求一件事：王啊，我只求您，请不要再一次舍弃我。 就算是死亡，就算是终结，也请您不要舍弃祂，如果在三千年的等待之后是更加无望的没有未来的岁月，那请您一同赐予祂永恒的消亡。 如果没有您，我宁愿就此死去。 音乐落下帷幕，众人从梦中惊醒，只残存一缕瑰丽的余痕，怅然若失着，品味着美的余韵。 不约而同的寂静后，海潮般的掌声在场内响起，献给台上提裙优雅致意的歌唱家，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最完美的演出。 江户川柯南鼓掌的手慢慢停下，他猛然间睁大了眼睛： “等等，我回到内场，是想干什么来着？！” 对了，爆炸犯！ “……凶手竟然是怜子小姐死去男友的父亲吗？原来如此，因为堂本老爷子隐瞒了谱和先生的绝对音感失效而引发的误会吗，这还真是……” 罗曼医生轻叹了口气，为江户川柯南告诉他的事实真相感到伤怀。 “说起来，罗曼医生，这是竖笛吗？” 江户川柯南眼尖地瞅见罗曼医生在他们进来之前急急放在桌上的东西，好奇又疑惑地问，“是想学乐器吗？” “是这样没错。”罗曼医生笑了一下，“偶尔也想发展一些爱好嘛，乐器的话，我可是有个好老师哦。” 第76章 星辰是你，玫瑰是你1 “……所以目前虽然按照赌约我成了新部长, 但其实大部分的事物还是被赤司君、绿间君和桃井桑承担了，我只是提出了几个建议而已。” 黑子哲也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稳，他正在跟罗曼医生讲述最近帝光中学篮球部的变化。 其实不仅仅是篮球部。 “但正是因为黑子君的坚持, 大家脸上才渐渐有了笑容不是吗，因为是为了自己热爱的事物所坚持，就算失败也并不可怕。我听说了哦, 学生会代表全体学生向学校董事层提交的请愿书。” 罗曼医生温柔肯定的话语让黑子哲也白皙的耳尖很快漫上了一丝薄红。 黑子哲也抿了抿唇, 认真而谦虚地说：“那并不是因为我, 是赤司君为大家做的。” “可是是黑子君, 改变了赤司君的想法吧。” 这句话一出，黑子哲也当真无处反驳了，他自认自己称不上这些“改革”的发起者, 他只是……想改变他的朋友们, 仅此而已。 这后面引发的一连串链式反应，黑子哲也自己都感到吃惊。 他没想到，赤司君竟然不止是听了他的提议改进篮球部的制度，还以学生会会长的身份, 与董事会面谈，取消了各社团连续三年未拿任何奖项便必须取缔的规定。 “罗曼医生说的没有错, 是哲也你改变了我们哦。” 黑子哲也惊讶回头, 见以赤司征十郎为首的“奇迹”几人推开门鱼贯而入, 刚刚接了罗曼医生的话的, 正是赤司征十郎。 第87章 有着蔷薇发色的少年此时气质温和, 与之前几次见面都有些微妙的不同, 但看着伙伴们的柔和目光, 却没有任何改变。 “你们怎么来了？”黑子哲也忍不住问。 黄濑凉太亲近地抱怨道：“当然是来找小黑子的啊, 没在体育馆, 没在教室，没在图书馆，我们还在想小黑子究竟去哪了的时候，小赤司一下就猜到了呢。” “毕竟是赤仔。”紫原敦探过头来，瞳仁里亮起星星般的光芒，拉长了声音问，“医生，还有小蛋糕嘛——” 明明身材最高大，却最像个小孩子一样。 罗曼医生对这群孩子们都很宽容，他刚想起身为紫原敦去拿，就见盖提亚提前端着盘子从里屋内走出，默不作声地准备好了一切。 他露出无奈的神色。 自从找回的魔神们越来越多之后，罗曼医生就很少有亲力亲为的机会了，所有琐碎的事物都被魔神们主动承担，再这样下去，罗曼医生偶尔怀疑自己会变成立香口中的“生活废柴”。 说起来，这个诊所是不是…… “这是……辛西娅的见面会门票！不愧是小赤司，这都能拿到！” 黄濑凉太惊呼，就连黑子哲也明显也十分吃惊。 罗曼医生被少年们兴奋的讨论打断了思路，原先的想法便忽然忘了个一干二净，转而被孩子们的话题带走： 辛西娅，这是第二次听到她的名字吧。奇怪，上一次绿间真太郎还只是单纯想要辛西娅的签名作为幸运物，仅仅一个月后，就成了辛西娅的忠实粉丝吗？ 还不仅仅是绿间真太郎。 一一瞧过这群少年脸上兴高采烈的表情，就连赤司征十郎似乎也对这位明星很有好感，罗曼医生确实对她感到好奇了，他出声问： “辛西娅，她是位非常有名的明星吗？” 此话一出，一片安静。 黄濑凉太惊愕的话语打破了寂静：“罗曼医生，您竟然不认识辛西娅吗！” 他满脸不可置信，仿佛不认识辛西娅是一种天大的罪过一样，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辛西娅、不喜欢辛西娅呢？ 他小嘴一张，就开始叭叭叭科普： “那可是辛西娅，目前世界公认最有影响力的国际巨星，一出道便屠版各大平台，一个回眸就风靡了全球。影视、音乐、时尚，没有她征服不了的领域，正如没有不被她的美倾倒的人！她是缪斯！她是传奇！她就是美的化身！” 黄濑凉太还能继续吹，他意犹未尽地收住了夸赞辛西娅的话语，眼巴巴地盯着罗曼医生，和其他几人一起。 几个少年人的目光让罗曼医生很有压力，但他不可能仅凭几句话就莫名其妙粉上一个未知的人。 而且，在追星这方面，某个不当人的半梦魔给他留下了太过刻骨铭心的打击。这年头，连虚拟偶像都能塌房，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罗曼医生干巴巴地说：“额，其实我还不知道辛西娅长什么样子呢。” 黄濑凉太的表情更加天崩地裂，绿间真太郎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就连习惯隐藏情绪如黑子哲也，都将眼睛睁得大大，让罗曼医生再度反思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语。 “这就是辛西娅！相信我，医生，你一定会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深深爱上她的，她的美，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想象力！” 黄濑凉太拿出自己手机，解锁直接递给罗曼医生，他的手机屏保，就是辛西娅那魅惑众生的回眸一笑。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在看到一个人的第一眼就爱上吧。 罗曼医生默默吐槽，他接过手机，低头一看，便愣在了当场。 那确实是个无比美丽的人。 她明明被定格在画面里，却仿佛就站在你的身前，低吟浅笑，眉目动人。 似有花香浮动，隐隐绰绰叫人迷醉，她就站在这里，眼波流转，唇边笑意轻绽，漫不经心的一瞥，便叫山川日月尽皆失色，便让璀璨星河陡然黯淡，只有她，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 “王！” 盖提亚的呼唤让罗曼医生瞬间惊醒，他几乎是在醒来的瞬间就立刻熄灭了手机。 这绝不是正常现象！ 面对着少年们的殷切目光，罗曼医生背后冷汗浸湿了衣裳，却在脸上不动声色地微笑：“她真的好美！”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没有人会不爱上辛西娅！” 黄濑凉太激动得像被夸赞得是自己一样。 好不容易把孩子们哄走，罗曼医生凝重地握住了盖提亚的肩膀，问祂：“这是谁？” 盖提亚说：“是西迪，王。” 竟然是祂！不，应该说果然是祂！ 罗曼医生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继续问：“祂做了什么？” 盖提亚默了一秒，答：“某种意义上，祂什么都没做。王，您忘了吗，对西迪来说，这甚至还是祂有意收敛后的结果。” 这群少年们只是单纯地喜爱祂，还没有疯狂地爱上祂，沉沦进□□和情欲的深渊，已经是西迪安分至极的表现了。 嘶，好像确实是这样。 罗曼医生仔细一想，被盖提亚说服，又放松下来，但还是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直到第二日瞥见商场大屏上辛西娅的广告，他才终于抓到那一缕线头。 他难以置信问盖提亚：“不是，西迪，祂竟然认真地在当一名……全球明星？！” 盖提亚这次沉默得更久了，祂毫无起伏地说：“从事实看，王，确实如此。” “……这还真是令我惊讶。” 罗曼医生仰头看着屏幕上反复播放的辛西娅的视频，与他同样动作的，广场上还有无数人，他们都沉浸于辛西娅惊艳绝伦的美当中。 他长久地驻足于此，静静地思索着，然后说：“盖提亚，我想和西迪见一面。” 盖提亚的情绪似乎有一瞬较大的波动，但当罗曼医生看过来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祂不会违背王的意愿，所以祂说：“当然可以，王。” 话虽如此，但当在见面会上遇见毛利一家人时，罗曼医生还是感到了无比的吃惊。 这是当然的吧，这简直巧合过头了！ 而且，总感觉柯南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啊。 罗曼医生牙酸地想。 江户川柯南打了一个喷嚏，有些疑惑地到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对。 “辛西娅！辛西娅！哈哈，运气好到能抽到见面会的名额简直太棒了！”毛利小五郎兴奋无比，特意穿上了自己花大价钱买的辛西娅的应援服，幻想着能收到辛西娅的签名。 毛利兰的小脸也红扑扑，她小心地将自己的包护在身前，那里装着辛西娅新歌的专辑，与此同时，她穿着一件印有辛西娅形象的t恤。 放眼望去，所有人或多或少身上都有着辛西娅相关的元素，只有罗曼医生，两手空空，一身雪白，格格不入。 好像被无数人死死盯住的罗曼医生在这一刻，缓缓咽了一口唾沫。 救命，他不会被打吧！ 他战战兢兢地、无比僵硬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视线……消失了？ 罗曼医生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脑袋，庆幸自己成功蒙混过关。 奇怪，刚刚谁的心脏好像烫了一下。 毛利兰怔了怔，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人们顺着工作人员的指引到达指定位置，满怀期待、满腹紧张地看着台上，等待着辛西娅的到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主持人的无聊致辞终于结束，万众瞩目的国际巨星即将登台。 现场的气氛已然达到了一个最高点，只等着一个契机爆炸。 她来了。 刹那间，尖叫声震耳欲聋，欢呼声排山倒海，粉丝的热情似乎要点燃全场，冲翻天际，炽热而疯狂！ 这汹涌的音浪只澎湃了一息，就训练有序地停下，屏息等待着她的话语。 她会说什么呢？是感谢吗，会分享吗，有互答吗，会表演吗？ 可她什么都没说，只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愣怔神情，久久凝视着一个方向。 然后，绽出一个单纯的、干净的、欣喜的笑，美得动人心魄。 【作者有话要说】 得了感冒，呜呜，等好了加更补偿宝宝们，对不起 第77章 星辰是你，玫瑰是你2 这个倾倒众生的笑容也只有昙花一现的短短瞬间, 辛西娅很快便回归了营业状态，专业而娴熟地投入到工作之中。 说实话，罗曼医生稍微对此感到有点陌生。 台上紫发紫眸的美人言笑晏晏, 亲切大方，是再明艳不过的鲜花或是星辰，一颦一笑皆摄人心魄, 见之难忘。 但是, 祂在看着他, 从未偏移过目光分毫。 西迪以前也是这样吗？ 罗曼医生试图搜刮记忆, 翻找出一二曾经模样，却只是徒劳。 对所罗门而言，漂亮的皮囊与苍白的枯骨也没什么两样, 而魔神们的魔术又不可能对魔术之王生效, 因此罗曼医生完全想不起，千年前的魔神与现在有何两样。 第88章 他轻轻叹了一声，前所未有地认真起来，观看这场属于辛西娅的表演。 美人的笑似乎更加真挚动人了几分。 当她展颜那一霎, 连天光都逊色于她的耀目，连玫瑰都自惭于她的美丽, 恰似月光倾洒、繁星坠眸, 所有人都沉沦于这一笑之中, 心甘情愿被其蛊惑, 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 在这一刻, 祂就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神明, 哪怕是为祂而死都愿意！ 可神明心中, 也有一轮高不可攀的太阳。 祂喟叹着, 唇边笑意越发愉悦而醉人。祂的太阳, 正注视着祂，如此专注，让祂情不自禁想要释放出更多的力量，好让太阳照耀祂更久一点、更长一点。 祂是美和情欲的主人，理应自怜自爱，却早就将所有炽热的情感献给了一个人。 请您就这样，继续看着我吧。 漩涡般的魔力悄无声息地释放蔓延，众人的目光尽皆迷醉，眼中心中都只有那一人的身影，神魂颠倒如痴如狂。 在成为辛西娅之后，这么多人献上的纯粹而无瑕的喜爱，早就让西迪积累了足够惊世的资本。魔神是不知满足的怪物，祂本欲安分守己，可就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祂就起了贪心。 为什么，您不能垂怜我呢？ 您是如此的仁慈与博爱，连那些贪婪的、丑陋的、自私的人类都能获得您不计前嫌、宽宏大量的宠爱，为何却吝于给予我一点微不足道的甘霖呢？ 您明明知晓，我所求的极少极小，为何偏偏予我如此苛刻？ 我的王啊，我曾甘愿跪伏于您的脚边，亲吻您的指尖，只求您施舍一个回眸，我便甘心被您掌控、被您俘虏。可您啊，我冷酷的王啊，哪怕我已如此卑微、如此恳求，您也无动于衷将我丢弃，让我终日惶惶痛苦。 在第一个千年，我反思自己的过错，恪守自己的职责，期盼您的回心转意；在第二个千年，我陷入疯狂的自厌，痛恨自己力量的无力，麻木地追寻您的踪迹；在第三个千年，我早被绝望的黑暗所吞没，跌入无底洞的深渊，宁愿化身为魔。 如今，我早已明悟，哀求留不下您，憎恨和爱慕无济于事，您永远不会对吾等施与和人类同等的慈爱和怜悯。既然如此、既是这般，那我又何必奢求注定得不到的回应呢？ 我只求一件事，虚假也好、漠然也罢，只要您在我的身边。 台上美人的笑越发缱绻温柔，她注视着台下人的眸光，柔情似水深情如酒，却藏着深不见底的幽光，无人得以知晓。 人们只恍惚觉得，辛西娅是那样的美，让他们迫不及待想剖开自己的胸膛将那颗滚烫跳动的心脏献上。 爱人、亲人、友人，所有重视的东西在此时都无关紧要，只有台上风姿绰约的美人，填了满心满眼，让全世界只剩她的笑颜。 盖提亚心中一动，眉心微蹙，抬头扫视场内一周，又回到王白皙的侧脸，对方正全神贯注看着台上人致辞，好像没什么不对。 是祂太疑神疑鬼了吗？ 罗曼医生感受到盖提亚的目光，侧过头对祂一笑，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这时，人群又爆发一场欢呼，他们高喊着辛西娅的名字，尽情挥洒着自己的爱与疯狂。 “接下来，我们将现场抽取一位幸运观众，上台和辛西娅小姐互动！” 主持人热情的话语更是将全场推向了又一个高潮。 那可是和辛西娅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有好几位粉丝快要被这个没提前告知的环节惊喜到晕倒，又硬生生靠着对辛西娅的喜爱而醒过来。 所有人一瞬间屏息凝神，神情紧张而激动，祈愿着那个幸运观众能是自己。 只见辛西娅的纤纤玉手伸入主办方提前准备好的抽奖箱，取出一张纸条徐徐展开，美目盼兮，朱唇轻启，声如黄莺： “b区，第六排13号。” 刹那间，灯光亮起，所有人一同转头，目光灼灼，势要看清那个幸运儿的模样。 什么嘛！竟然是一个粉毛绿瞳看着就没什么男子气概的弱气家伙，身上连一丁点辛西娅元素都找不到的绝对路人！ 凭什么这家伙能这么幸运啊？！ 众人愤愤不平的目光苛刻地将这疑似踩了狗屎运的男人从头看到尾，恨不得刀了他以身相替。可尽管如此愤恨，在一股莫名的力量之下，所有人都自然地接受了这家伙就是那名幸运观众，没有一人提出丝毫异议。 被这么多人这样直勾勾盯着，还真是有点惊悚。 罗曼医生讪笑着起身，没想到自己竟然运气这么好。当幸运观众的话，他需要做什么吗？ 稍微有点茫然，但既然被选中了的话，在这种场合也没有推辞的余地吧。 拒绝的话，一定会立马被旁边的人套麻袋暴打的！ 罗曼医生确信，他还不想激起群怒。 正准备松开盖提亚的手走上台，却在松开的那瞬间被盖提亚反手握住，罗曼医生疑惑低头，用眼神问： 怎么了吗？ 盖提亚抿了抿唇，目光远远和站在台上浅笑等待的西迪对上，最终还是放开了手，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祂此时在想什么，连祂自己都不知道。 于是，罗曼医生也就一头雾水地向台上走去，和辛西娅面对面相视而立。 如此近的距离，更觉她的美惊心动魄、完美无瑕，是能够统一任何审美、让所有生物为之倾倒的绝世容颜。 可这样一位绝世独立的佳人，她的眼里，却全心全意都是你。 她就站在这里，盈盈望着你，展颜一笑，如春风裹挟清香扑面，双唇微启，欲说还休。 罗曼医生呼吸忽然一窒，他忽觉自己的大脑开始迷蒙起来，昏昏沉沉，思维混沌，只剩辛西娅笑意嫣然的模样清晰印在脑中。 那股若有若无的暗香似乎愈发甜腻了，丝丝缕缕顺着呼吸侵入他的身体，将他的思绪搅得一片混乱，理智一点点被切割成碎片。 最后的记忆里，是辛西娅纤柔细腻的手抚上他的脸庞，痴痴凝望着他。 你要做什么，西迪？ 动用残存的理智勉强勾勒完这句话，罗曼医生思维便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凝滞于永恒的时间里。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度醒来，却如稚儿初醒般懵懂，粉色的长发被梳成两股，一股披散身后，一股被细心地扎好长辫落在了胸前。 他睁眼，与一直目不转睛看着他的睡颜的西迪对视，对方扬起大大的笑容，说：“王，您醒啦！” 王？是在喊他吗？ 他迟疑地想着，感受到自己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于是点点头，询问道：“我是谁？” “您是王呀！我们的王。” 祂缠绵又甜蜜地念出后面四个字，像是在呢喃情人间的细语，注视着他的目光，炽热又真挚，像望着自己心目中的神明。 “你、们？”他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指代名词。 西迪眉尖轻拢，似嗔似怨，楚楚动人。祂不情不愿地说：“嗯，我们。” 如果不是打不过，祂是很想把王藏起来的，只和祂待在一起，奈何面对祂那些同类，祂的魅惑魔术作用甚微，战斗力也削减了大半，只能捏着鼻子让祂们加入。 好吧。 并没有在这点上多做纠结，也隐似有种习以为常的情绪，他继续问：“那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 西迪被这个问题逗笑，祂这一笑让整个室内都明亮了不少，那笑声轻柔得像羽毛拂过人的心尖，带着一股妩媚的韵味，低低回荡在空气之中。 祂执起王的手，在王的手背上虔诚地印下一吻，然后抬头仰望着王，神情炽热而专注。祂笃定地说，像在阐述一个永恒不变的真理一样： “我们，是王的所有物。” “我的、所有物？” 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皱着眉仔细思索一番，从常识里翻找翻找，终于找到了不对劲之点。 他认真地指出：“一个人是独立的，人不能是另一个人的所有物。” 西迪笑得更开怀了，祂无比喜悦地看着祂的王，对王现在的模样反应欣喜若狂。 祂自然而然地说：“可是王，我们不是人，所以我们当然可以是王的所有物。” 他被这个逻辑惊住了，苦苦思索半天，没找到反驳这句话的道理，只能犹犹豫豫地暂时接受这个事实。 那么，下一个问题。 他问：“这里是哪里？” 西迪已等候这个问题许久，祂牵起王的手，引着他走到阳台之上，和他一同看向下方聚集在一起的神情狂热的人群。 他们都在看着他。 他微微一怔。 西迪为他含笑介绍道： “王，这是您的臣民，这里是您的王国。” 我们会为您奉上一切，因为您理应拥有一切，而我们只奢求一点，那就是让我们陪在您的身边。 第89章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魔神们一个个胆子小得很，看盖提亚就能看出来（指指点点） 第78章 王国最珍贵的宝藏1 他还是觉得不太对。 诸多昂贵珍稀的水果被精心置于纯金的托盘上, 果肉个个晶莹剔透，饱满新鲜得仿若刚从枝头上摘下，任由他的视线稍微在哪个上面多停留几秒, 西迪便立刻体贴地亲自将其奉上。 说实在，这样过于贴心的服务，让他很苦恼。 他总感觉, 自己以前应该不是一个穷奢极欲、五体不勤到这种地步的人才对。 他有心想开口制止, 又总是被西迪奇诡的逻辑给惊到, 每每刚说了一两句话便没了下文, 还被转移了注意力。 不仅仅是西迪。 西迪也不会一直守着他，但另外几个家伙在这方面也是如出一辙的难以沟通，哪怕是看着最呆的擘内, 都会无比理所当然地说出“可是您是王啊”这样的话语让他之前的所有铺垫都前功尽弃。 在失败无数次之后, 他终于悟了，跟祂们是讲不通道理的！ 唉。 这种无话可说的心梗感倒是熟悉得让他落泪。 不止如此，他自认自己是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人，也习惯性以怠惰的态度面对发生的一切, 但尽管这样，祂们对他的滤镜是不是有点太厚重了？保护欲也稍微过了头吧！ 不过是网上他国的网友的一些形容他的亲切可爱的言论而已, 压根称不上冒犯和诋毁, 祂们却对此大发雷霆斤斤计较, 实在没有必要, 他根本不在意。 “真是的, 王, 您有时对人类太宽容了。” 萨米基纳意有所指地抱怨道, 可惜他没听太懂, 还很想问萨米基纳, 为什么这就将他和人类如此自然地划分成了两个集体？ 你们不是人也就算了，难道连他也不是人了吗？ 他大惊失色，不由深深地忧虑起来，不是人的话，那他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办，他可是很羡慕、很想成为人类的啊。 萨米基纳看着王脸上太过明显的神情变化，闷笑了一声，说：“王，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好。 他长舒了一口气，犹疑地看向自己被萨米基纳摩挲着的左手，踟蹰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我手上是应该有什么东西吗？感觉你们都很在意的样子。” “没什么。”萨米基纳若无其事地莞尔一笑，“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出现在王的手上比较好。” 祂又不是某条蠢狗，和王待一起这么久了都没记起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祂早就在和统括局重新链接上的时候拿回了自己记忆，对于那段诀别之刻，祂们可是“百看不厌”啊。 所以，果然，还是不给王选择的机会比较好吧。 “……近日，圣撒列卡王国的君主首次公开露面，在国际上引起热议。据悉，这位君主备受王国人民爱戴，国际巨星辛西娅更是发出声明，称她永远是这位陛下最忠实的仆从，令无数粉丝伤心欲绝……” 正在客厅里看新闻的黑羽快斗感慨：“好年轻的国王，财富权力美人应有尽有，这就是人生赢家吧。” 刚说完下一秒，“嗷——” 他捂着脸，气势汹汹地找凶手对峙，“你拿翅膀扇我干啥！” 华利弗冷笑一声：“帮你把脑子里的水倒干净。” 这家伙咋了？脾气这么大，连惯有的装腔作势的语调都没了。 这是黑羽快斗的第一想法，然后，他一卡一卡地转过头，见鬼一般盯着新闻上那张圣撒列卡王国国王的照片。 什么玩意？！ 他大脑在这一刻快转冒烟了，都没想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得不说，华利弗还真没有说谎，祂这一翅膀下来，黑羽快斗脑子清醒多了，那层一直笼罩在他脑海中的薄雾散了个干干净净。 他全想起来了。 那个新闻上所谓圣撒列卡王国的新任君主，不正是华利弗当初看到第一眼就想偷的、那个大侦探就读的帝丹高中的校医吗？而圣撒列卡王国，不是早在五十年前因为王室无后而取消王室了吗！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黑羽快斗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在他兀自震惊到石化的过程中，华利弗已经焦虑地在屋子里转了十圈不止，一圈更比一圈快，神情一圈更比一圈凝重。 虽说一般人也不能从一只鸟的脸上看出它的表情变化。 半晌后，华利弗似乎终于平静下来，祂落到茶几之上，正对着黑羽快斗，冷静地发号施令道： “我的共犯，就让我们一起把可怜的‘公主’殿下从狼窝虎穴中救出来吧！” 黑羽快斗：？？？ 不是，你这哪里冷静了？ 黑羽快斗指了指柔弱得像个人类一样的自己，难以置信说： “你让我，一个只会一点点魔术的普通人类，和你一起，在一个能够轻而易举改变全世界所有人认知的不知名存在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偷出来？” 大哥，你看他是这么猛的人吗？ 而且，黑羽快斗就想问了，看新闻上说的那样子，那个神秘存在恨不得把人捧到祂的心尖尖上养着，人家哪里可怜了，再说了，你是那种会热心救人的魔设吗？ 华利弗当然不是，祂这么愤恨归根到底是因为没有算上祂的份，但祂满口谎言信誓旦旦： “你以为祂会甘心于此吗？现在祂能侵吞一个王国，接下来就想掌控整个世界，而且，”祂谴责地望向黑羽快斗，“你怎么能断言小人类就一定是快乐的呢？万一他被胁迫被威逼，每天只能面对冰冷的黄金珠宝默默流泪，哦，天啊，他是那么可怜而无助，我们应该拯救他！”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呢？ 黑羽快斗觉得华利弗估计是已经被气疯了，他不和发疯的魔神一般计较，反正对方也听不懂人话。 他抽了抽嘴角，看在对方救了他父亲的份上，勉为其难退了一步，提醒道：“你忘了，我们现在还在被你的那位宿敌疯狂追杀。” “什么宿敌，祂还不配是我的宿敌。”华利弗轻蔑地说，又转念一想，“等等，你提醒我了，在我们潜入的时候，正好需要一个家伙转移祂们的注意力，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子胜任这份工作再好不过。” ……你不要告诉我，这么快，你连计划书都在脑子里写好了？ 黑羽快斗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将心里话脱口而出：“你这家伙，根本就没考虑过我的意见吧！” 华利弗歪了歪头，黑珍珠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黑羽快斗，暗沉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黑羽快斗一瞬间后悔了，他叹了一声，说：“我还以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 “朋友？”华利弗从茶几的这头跳到那头，语气轻巧，“真遗憾，我不和人类交朋友的。” “为什么？”黑羽快斗问。 “我没告诉过你吗？唔，好像还真没有。”华利弗优雅地用翅膀行了一礼，“非常抱歉，我想您能体谅一位绅士偶尔的健忘。” 祂的语调依旧悠扬从容如古典的乐章，却透着深不见底的冷酷：“原因很简单，我憎恨人类。”如同憎恨那个人一般。 “哦。”黑羽快斗慢悠悠地说，“那还真是完全看不出来。” 华利弗不置可否，大多时候夸张的情绪表达只是祂的伪装，心如止水躲在暗处窥探一切才是祂的常态。 祂在茶几上蹦蹦跳跳，大声声讨着那个不知名存在贪婪的野心，并发自内心为倒霉被抓的小可怜人类深感同情和义愤填膺，至少祂坚称如此。 而知道真相的黑羽快斗早已看透一切，他挺想问华利弗的，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欺骗自己他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人。 算了，他并不知晓他们曾经的故事和过往，身为局外人注定无法感同身受，更没有资格对此置喙一二。 但有一点华利弗确实说的在理，能轻易颠覆了一个王国，并修改所有人的认知，让一切顺理成章毫无破绽，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不能任由事情如此发展下去，必须制止和纠正这一切，而能做到这件事的也只有那个人。 所以，黑羽快斗同意成为华利弗的共犯，让所有回归正轨。 “真是的，”他抓了抓头发，“我偷过宝石、偷过名画，这还是第一次偷一个货真价实的人。”还是从拥有超自然力量的不知名存在手中。 实话实说，这挑战性不是一般的大啊。 但是……黑羽快斗勾起嘴角，正是因为如此有挑战性，才让他整个人都不由激动起来啊，这叫什么？热血沸腾了吗！ 不过，他怪盗基德，就没有偷不到手的东西！ “嗷！你干嘛又扇我！” 黑羽快斗这次捂着头，怒气冲冲地瞪过去，而华利弗看着比他更生气。 祂强调道：“这次，我是主谋，你是从犯，是我去偷可爱的小人类，不是你！” 第90章 这家伙到底为什么在这点上这么在意啊，之前也没见祂这样啊？ 在华利弗越来越低的气压下，黑羽快斗从心地屈服了：“啊对对对，是我不小心想错了，你偷你偷，我没偷行了吧！” 受不了了，能不能来个人管管这只鸟。 “等等！” 他一把拦住要飞出去的华利弗，在对方疑惑的圆溜溜的眼睛下，慢慢地说道，“这件事，我觉得光我们两个不太保险，再来一个人如何？” 黑羽快斗已经快要克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疯狂上扬了，他幸灾乐祸地想： 大侦探，这次你就来和我一起当小偷吧，这可是为了大义，谁说侦探就不能当一次大盗了呢？ 第79章 王国最珍贵的宝藏2 这里, 是哪里？！ 一觉醒来，不属于家乡的语言萦绕耳边，在委婉谢绝了路过金发大姐姐的善意之后, 江户川柯南望着四周明显异国他乡的景色，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今日阳光灿烂明媚，却照不暖江户川柯南此刻冰凉刺骨的心灵。 绑架？还是拐卖？是谁做的, 又是什么目的？最重要的是, 他竟然全程毫无察觉,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会是组织的人吗？ 江户川柯南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眼神闪烁不定，表情也时阴时晴，让远远提着塑料袋从便利店走出的黑羽快斗脚步一停, 坏心眼地在那欣赏了好一会热闹。 许久, 在江户川柯南开始怀疑自己时，伪装成工藤新一的黑羽快斗才悠悠走到他的身后，一拍他的肩膀： “不管你在想什么，很可惜, 都是错误的答案，大侦探。” 差点没被黑羽快斗的突然袭击吓得魂飞天外的江户川柯南大脑空白了足足数秒, 然后, 愤怒地吼了回去： “你这家伙要干什么啊？还有, 能不能不要总是用我的身份！” 你没有自己的身份吗怪盗基德！ 原先的担惊受怕现在是一点也不剩, 只有浓浓的咬牙切齿的无语充斥心中。江户川柯南深呼吸了数下, 没好气地说：“这次找我什么事, 直说吧。” 黑羽快斗压低帽檐看了下左右, 小声道：“回去我再跟你说。” 欸？ 江户川柯南一愣, 他犹疑地观察了周围一圈, 这是一个不算热闹的街道，人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说说笑笑，态度闲适而自然，瞧不出哪里不对。 要说路过的人们确实多看了他们几眼，那也大多是好奇而友善的目光，毕竟他们两个亚洲样貌的模样出现在这里很是有几分显眼。 这次究竟是什么事？为什么要特地把他带到欧洲——他猜测应该是欧洲——的某个小镇上来？ 江户川柯南满腹疑虑，跟着黑羽快斗来到了对方所临时租住的房屋，眼睁睁看着他从塑料袋中拿出了分量不少的新鲜蔬肉放进了冰箱里。 “不是，你打算在这里待几天？”江户川柯南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黑羽快斗关上冰箱门回头：“至少三天吧，至多……” “我也不知道。”他耸了耸肩，坐到江户川柯南对面的沙发上，满不在乎地说出了可怕的话语，“可能我们会因为涉嫌绑架他国皇室人员在这里蹲大牢蹲到死也说不定。” 江户川柯南：？！ 他眉毛高高扬起，满脸不可置信之色：“你刚刚，说了什么？” 他没听错吧，这家伙刚刚说他们要干什么？绑架！绑架谁？皇室成员！不是…… “我不干！”江户川柯南噌的一下站起，“你疯了吧，这可不是事后把人归还就能摆平的事情！” 这跟偷人家王室的珠宝不是一个概念，把人皇室成员偷了，那和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了这国家一耳光有什么区别？ 这特么都不能叫挑衅了，叫找死！ 江户川柯南脑子转得飞快，他肯定怪盗基德虽然喜欢刺激，但也不是追求刺激到这个地步的人，很快他便有了猜想： “是对方拜托你的？不行，他是小孩子他不懂事，你不能这么做，这影响太恶劣了，后果你根本你承担不起！让我来跟他交流，同样是小孩子……” “停。”黑羽快斗摸了摸鼻子，“我承认大侦探你很有想象力，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又不是傻子，要不是到了不得不上的时候，谁会想去找死啊。 “确实有家伙委托我帮忙，但真正让我下定决心帮忙的原因是……”黑羽快斗拿起遥控器一按，墙上立刻出现了投影，正是圣撒列卡那位新鲜出炉的君主被遥遥抓拍下的一张抬脸照片，“你真不记得，他是谁了吗，大侦探？” 什么意思？ 江户川柯南皱眉，深深凝望着这张照片，他当然知道照片上的是谁，关注时事新闻是一名侦探的基本要务。 可是怪盗基德却说，他不记得了？ 他应该认识这个人吗，为什么他脑海里一点与这人相关的印象都没有呢？ 在黑羽快斗殷切的目光下，江户川柯南最终缓缓摇头。 果然，如华利弗所说，常人很难靠自己挣脱这股暗示吗。可是，就连名侦探也……黑羽快斗倒吸一口凉气，再次深切体会到了这次任务的艰巨。 不过没关系，对方不是人，我方也有非人者。 黑羽快斗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碗颜色青绿的汤水，分外“慈祥”地将碗口热心递到了江户川柯南的唇边： “来，大侦探，该喝药了。” 江户川柯南低头注视着这碗还在咕咚咕咚冒着绿泡的诡异浓汤，脸一瞬间比这汤还要绿。他这一刻有心怀疑怪盗基德是想毒死他这个“基德克星”，好从此盗遍天下无敌手。 基于对怪盗基德的信任和默契，虽然江户川柯南几度认为怪盗基德大抵是疯了，还是捏着鼻子喝下了这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出乎意料的，味道竟然不算难喝。 一碗下肚，效果立竿见影。仿佛有一股清凉的溪流，从腹部逆流至大脑，顷刻间神清气爽头脑清明，一切失落的记忆都拨云见日重归朗朗。 江户川柯南陡然瞪大了眼睛，僵硬地回头。 见到他这熟悉至极的反应，黑羽快斗便放下了心，华利弗没有骗他，祂的制药水平和祂的偷窃技术一样高超。 江户川柯南直勾勾盯着照片上的人影，嘴唇不住地抖动，声线一阵阵地发颤： “这这这个人是？！” 怎么可能，罗曼医生？！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发色瞳色都没有改变，只是发型和穿着变了，一个人就可以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上面这个人，面对臣民神情浅淡态度坦然，那种不怒自威平静从容的王者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和步美他们一起躲在医务室分吃小蛋糕的柔软又亲切的医生的模样。 那个脾气好得惊人的、软绵绵的医生和这个庄严又肃穆的王者，是同一个人？ “或许……罗曼医生有个双胞胎兄弟呢？”江户川柯南虚弱地说。 黑羽快斗不留情面翻了个白眼：“大侦探，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他全然不提自己一开始知道真相时那眼眶都要吓瞪裂时的模样，还绞尽脑汁瞒着华利弗去找小泉红子证实，直到魔女也承认了这一点才恍恍惚惚接受了事实。 江户川柯南重重拧了一把自己的脸，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眼前一切发生的都是真的，不科学事件也是真的。 他闭了闭眼，给了自己三分钟时间过度，再度睁开眼，已是一片冷静模样。 他看向怪盗基德，问出了关键：“罗曼医生，他，究竟是谁？” 黑羽快斗惊讶地脱口而出：“你不知道？” “虽然我是照着结果找答案，但大侦探，这么明显的暗示，我还以为你会第一时间就发现呢。” 黑羽快斗调侃的话语让江户川柯南陷入沉思。 暗示，什么暗示？怪盗基德说很明显，那么是有什么一直在他眼前的东西被他忽略了吗？ 等等，罗曼医生的本名是什么来着？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说自己的姓名是…… 罗马尼·阿其曼！ 阿其曼，archaman，archa在捷克语中同英语的ark词义相同，即为“约柜”，而archaman，便是持有约柜之人。名在前，姓在后，姓氏继承自父辈，那么姓氏为阿其曼的意思不就是…… “持有约柜之人之子！”江户川柯南越理越顺，语速越来越快，“不，应该也同样象征着持有约柜的意思，在圣经中，能第一个想起来同时满足这两点的人物果然只有……” 所罗门。 古以色列的第三位君主，被称为“智慧之王”，其父大卫王同样声名远扬。约柜是上帝赠予摩西的圣物，大卫将约柜带到耶路撒冷，而所罗门修建神殿将约柜供奉，这三者都是“持有约柜之人”。 “但果然，一提到所罗门就会想到……” 江户川柯南喃喃着抬头与黑羽快斗四目相对，后者打了个响指接过了他未尽的话语，“《所罗门之钥》，也就是，七十二魔神！” 第91章 lemegeton！ 那个罗曼医生声称是他远房弟弟的小孩！ 江户川柯南心中一惊，那个孩子，比他和灰原还不像小孩的家伙，留给他的印象只有沉默寡言寸步不离跟着罗曼医生的“小尾巴”而已。 他甚至还觉得对方有点可爱，就是太过黏人，现在想来……江户川柯南表情逐渐古怪起来，goetia和lemegeton，自从小孩借住就再没出现过的大猫，还有名字叫“擘内（bune）”的小狗…… 难怪基德这么说，这不是人家压根就没想瞒着人吗，为什么他之前从没有往这边想过啊！ 果然是因为太过超乎人的想象力了吧。 江户川柯南心里苦，嘴里更苦，他眼神发直，艰难地将这句话问出了口：“现在你向我挑明这一点，还有罗曼医生现在这个情况，该不会……” 黑羽快斗沉痛地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但现在看来，很明显，有魔造反了！” 江户川柯南眼前一黑。 “欸？等等，大侦探你别晕啊，我还没说完呢，我必须得在华利弗回来之前，把事情都跟你说清楚啊！”黑羽快斗疯狂摇晃江户川柯南的肩膀。 华利弗？还有高手？怪盗基德，你要不杀了我吧！ 江户川柯南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喂，大侦探？你醒醒啊！逃避现实是可耻的啊！” 第80章 王国最珍贵的宝藏3 今天的行程安排也和昨日一样, 那就是没有安排。 很奇怪，按理说，他总有种身为国王好像不应该这么闲的感觉, 但他现在确实很闲，莫名有点愧疚。 但这样的生活，好像也挺不错？ 他不确定地想, 说是要像普通人一样认真努力地面对生活, 但似乎他根本努力不起来, 每天随遇而安按部就班地过日子已经成为一种改不了的习惯。 简单来说, 就是懈怠。 反正也没什么可急的，那就这样吧，应付应付得了。 于是他虽然不是很心安理得, 但满怀羞愧和自我谴责地又虚度了一天。 ……啊, 果然很差劲吧，他。 “唔，我今天可以和王一起睡觉吗？” 亚米听完他忧虑的诉说，却只关心这样一个问题。 这当然是很正常的, 毕竟亚米同样忠实于怠惰，祂、阿斯塔罗斯还有贝利尔是能懒到气死盖提亚的程度, 压根不认为这是什么问题。 不过就算他去和其他魔神诉说, 也只会得到“王没有错”的答案罢了。 但此时, 失去记忆不知亚米本性的他, 还是被亚米这南辕北辙又直抒胸臆的回答给惊呆了。 他犹犹豫豫地问：“为什么要和我一起睡觉？” 亚米毫不犹豫说：“因为想和王一起睡觉。” 很好, 等于没回答。 他放弃了追根究底的打算, 单就这个问题本身思考起来。 说实话, 他其实, 很不会拒绝人。 所以, 理所当然的，在纠结了半天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之后，他最终还是又犹犹豫豫地同意了。 亚米一瞬间睁大了眼睛，祂眉眼弯起来，原先暗红的发尾倏地燃起火红的亮光，祂明显很高兴，一不小心就没控制好火焰的高度和热量。 下一秒，刺耳的警告声就响彻整栋王宫，全副武装的宫廷侍卫手持灭火器，一把踹开了大门，势要维护王的安危，却和里面的一人一魔神面面相觑。 他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了。 这就是尴尬吗？他恍恍惚惚地想。 与他相比，亚米就很坦然了，祂漫不经心地望了这几个人类一眼，打了个哈欠，一动不动。 但他很愧疚，于是站起来，拉着亚米步履匆匆离开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们被发现了！” 听到警报声浑身一颤头皮发麻的黑羽快斗僵在枝条上，缓了好一会才对着旁边身形比他略小的麻雀说道。 而小麻雀——也就是江户川柯南，一脸麻木地蹲在他旁边，什么也不想说。 在这短短的几天，江户川柯南的世界观已经被打碎又重组数遍，如今，他自觉再不会有什么离奇的事情能让他动容了。 “感谢”考虑充分的怪盗基德，不仅在毛利家给他找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还顺便帮他在学校请好了长假，让他再无“后顾之忧”。 江户川柯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在黑羽快斗的催促下，展开翅膀不太熟练地跟了上去。 他打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样飞的一天，呵呵。 据华利弗说，他们这幅面貌，只要没遇到那个灰白发色的家伙和辛西娅，就不会有问题。前者能看穿他们的灵魂，后者能让他们一眼迷失自己。 所以行动的日子特意挑选在了今天，不是祂俩的时候。 “喂，基德，按照华利弗的说法，我们得先找到罗曼医生的位置，然后趁着魔神们的注意力被祂和安杜马利乌士引开，把罗曼医生带走，是这样吧？” 江户川柯南确认道。 或许是风的原因，前面怪盗基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是这样没错，大侦探。” “可是，我们要怎么找到罗曼医生呢？” 江户川柯南提出疑问，王宫的范围不小，他们也没办法掌握罗曼医生的行踪，作为麻雀更是无法深入室内搜寻，那要怎么找到罗曼医生呢？ 黑羽快斗气定神闲地答：“放心吧，大侦探，肯定不会有问题。” 所以接下来去哪里呢？ 他举棋不定着，每一处宫殿都已经走过，歌剧院和马球场也已看过一遍，戏剧和比赛都很精彩，但果然还是不宜多打扰他们正常的生活和工作吧。 舞厅很美丽，但那并不是日常散步可以去的地方，让人们诚惶诚恐并非他的本意，那还有哪里没去过呢？ 他目光瞥见外面飞过的鸟雀，突然恍然大悟，在这个王宫里，他还有一处地方没来得及涉足。 于是他脚步轻快起来，转了方向，去到花园里。 花园里繁花似锦，林木成荫，这样蓬勃的生命力让他心情也舒快不少，他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在花园里穿梭，身旁跟着的只有亚米，有祂也已然足够。 认真教导亚米不可以在这里情绪激动后，他终于可以放下心，仔细欣赏园中美景。行至花园正中，还有一座造型精美的喷泉，正伴着音乐的节奏喷出形状各异的水花，映着阳光照出七彩的虹。 就是这里了。 他停下脚步，在正对着喷泉的花架底坐下，看着这样的景色，就可以静静待上半天。 似乎还缺少点什么。 他思索着，哦，对了，要是能有美味的下午茶就再好不过。 这想法只是倏忽在脑海里闪过，可没隔多久，他就惊讶地发现，训练有素的侍女们出现在他的面前，面带微笑屈膝行礼，带来茶点们悉数摆放石桌之上，正是他刚刚在心中想过的东西。 难道有人，不，有魔能<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duxin.html target=_blank >读心不成？ 他悄悄瞥了亚米一眼，见祂早不知何时困倦地阖上了双眸，却在他看过去的一瞬间陡然睁开，毫无睡意地回望。 他吓了一跳，赶忙挪开了视线。 奇怪，会是谁，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他疑惑地想，还是说，刚好这只是个巧合？ “你怎么知道罗曼医生在这里？” 借着树荫的遮挡，江户川柯南悄悄问。 黑羽快斗神秘一笑：“不告诉你，大侦探，这是秘密。” 江户川柯南白了他一眼，顾全大局，忍了。 他们两只小麻雀肩挨着肩蹲在树上，从林叶间的缝隙，暗搓搓偷窥着下方的王享受点心的模样。 “这个时候，我相信他是罗曼医生了。” 江户川柯南抖了抖羽毛，如此说道。 会在吃点心露出小孩子一样的高兴模样，在他认识的人里，也就只有罗曼医生会这样。所以就算从灰原哀那里确定罗曼医生也是组织的人时，他也没有怀疑过罗曼医生。 一个对孩子们如此真诚热心的家伙，绝对不会是坏人。 “我们接下来干什么，等华利弗发来的信号？”江户川柯南问。 “不，”黑羽快斗摇摇头，“无论发生了什么，祂都不会离开的。” 而安杜马利乌士这一步，只是为了拖延其他魔神赶到的时间。 江户川柯南质疑：“哪怕同伴们正面临危险？” “就算同伴都死光了，负责守护王的家伙也不会离开王哪怕一步，这是基本原则。”黑羽快斗紧紧盯着下方的人，“还有，大侦探，你说错了，祂们从来都不是同伴的关系。” “我负责引开红头发的那家伙，大侦探，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哎？等等！ 不等江户川柯南说话，黑羽快斗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出，目标直直对准罗曼医生，而原本闭目假寐的亚米，转瞬之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路线之前，大火眼看着就要蔓延。 第92章 “亚米，不行，这里不能点火！” 他下意识喝止道。 亚米的动作骤然一顿，而黑羽快斗却咧开了嘴角，须臾之间，空中飘摇的火星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仅仅是这注意力被分散的千分之一秒，祂就和黑羽快斗一起，一同被转移到了不知名的远方。 亚米眼神一凝：“是你！” 祂勃然大怒，头发高高扬起，空气仿佛被无尽的烈火点燃，温度疯狂蹿升，眨眼突破了数千度关卡，脚下的石头化作滚烫的岩浆，翻腾怒吼，如地狱之景重现。 可他对面的家伙，却只不慌不忙露出一个微笑。 与此同时，在王宫花园的四角，凛冽寒气喷薄而出，一道道粗壮的冰柱骤然间拔地而起，彼此交织、迅速攀升，眨眼间便构筑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寒冰穹顶，将里外彻底分割。 巨蛇环绕着冰墙而立，在它的头顶，有一人手持长刀，冷冷与面前的几个家伙相对。 萨米基纳第一次脸上没了笑意，祂目光沉沉盯着这家伙，迅速计算着敌我双方的战斗力，不得不承认，是祂疏忽了。 该死，祂们当中唯一能和安杜马利乌士正面抗衡的亚米被华利弗转移走，剩下的布锐斯、西迪和祂，在物理攻击上都不是强项，而擘内，祂擅长亡灵魔法，遇上安杜马利乌士，也只能仅凭本体撞上一撞。 论体术，能稳稳压过安杜马利乌士的只有统括局，可是统括局，祂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萨米基纳轻笑了一声，眸光越发深沉。 而花园内，陡遭此变故的王却并不惊慌。 他以为自己会很慌张，可实际上，好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危机感的样子。 有一股非常强烈的安全感的他眨了眨眼睛，慢慢抬头盯着那只朝他飞得歪歪扭扭路线格外崎岖的小麻雀，体贴地伸出手，想接住他。可小麻雀却奋力一扭，落到了他面前的石桌上，一屁股坐下来气喘吁吁。 “要喝点水吗？” 他将另一杯无人饮过的茶水放到小麻雀的旁边。 小麻雀却摇头，低头在自己的羽毛里翻翻找找，叼出了一个小药丸投到茶水中，往他的方向用喙推着示意他喝。 他困惑地注视着这杯骤然间变绿冒泡的茶水，思考了片刻，认真地问：“你……是想毒死我吗？” 而此时，相隔数千里外的华利弗，表情猛地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感冒好了也忙完了，明天绝对努力[墨镜] 第81章 王国最珍贵的宝藏4 看, 他就说这玩意看起来很像毒药吧！ 江户川柯南努力扑腾着翅膀，在空中划出有规律的弧线，用期冀的目光瞅着眼前的王, 无声催促着。 他张开口，意料之中地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啾啾的鸣叫，更是焦急地蓬起了羽毛, 拼命用肢体表达着语言。 快一点, 喝下它, 相信他！ 王确信, 这只冒冒失失落到他面前的小麻雀确实是在这样说着。 他却没有动作，只静静地沉吟着，眼神深邃而宁静、亘古而旷远, 像一幅古画, 或是一尊神像，让原本着急不已的江户川柯南忽然间就没了声音。 小麻雀不再动作，他安静地蹲下，乖巧地等待着。 这是王要做的决定, 他人无从置喙。 而王，此时在想什么呢？ 王什么都没想, 他也在等待着, 等待着一个会出现也可能不会出现的“人”。 看来祂是打定主意不会来了。 王轻叹一声, 素手端起茶杯, 从容地一饮而尽。 于是, 这场闹剧便即将迎来结局。 “啧。” 千里外, 又侧身躲过亚米的一次攻击的华利弗轻嗤一声, 低笑着, 语调又恢复了一贯的优雅, 似乎刚刚的失态只是一瞬的错觉，“竟然被两个人类看穿了，果然还是得稍微反省一下。” 谎言和伪装，都大有长进啊，祂的共犯。嘴上说着“是朋友”的话语，结果完全没信任过祂吗？倒是祂小觑了人类。 华利弗挂着如面具一般栩栩如生的斯文笑意，彬彬有礼和祂的对手告别：“很愉快的战斗，非常有趣。” 祂噙着一抹淡淡微笑，神色自若地后退一步。计划已经失败，那自然没有再和对手纠缠不清的必要。 就在华利弗提前布置好的后手将要启动的那一刻，状似对祂的离开无动于衷的亚米却猛然暴起，身形瞬间消失，化作地狱之火的原型，浓稠的火光翻涌闪烁，须臾间便覆盖了整个空间。 华利弗骤然变了神色。 能焚烧一切的业火足以牢牢封锁住这个空间，深红的锁链紧紧缚住祂的双手，祂听见亚米“阴险”至极的声音： “不行哦，王很想见你呢。” 华利弗被祂冠冕堂皇的话气笑了。 什么叫王想见祂？呵呵，分明是见事情败露想扯祂下水，一同接受王的训斥罢了！ 论心黑程度，祂们两个谁更狠还说不准呢！ “罗曼医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变回人类，江户川柯南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一半是内心求知欲的涌动，一半是切切实实的担忧。 想起所有记忆的罗曼医生，此时握着茶杯的手正微微颤抖。 他一想到这次魔神们给他整了个什么大活，就恨不得直接晕过去算了。救命，他现在把药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逃避的心思几乎是立刻便浮了上来，可面对江户川柯南信任的眼神，罗曼医生还是得崩溃地直面悲惨的现实。 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呢？ 说实话，他简直一团乱麻，这种事情，不一次性从根源将其解决掉，是不会停止的。 可他根本就理解不了啊！ “罗曼医生？” 江户川柯南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他不明白为什么罗曼医生会是这种反应，没有被冒犯的愤怒，没有被迫失忆的后怕和恐惧，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 不，忧心和焦虑是有的，但却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江户川柯南突然想起制定计划时黑羽快斗告诉他的话语。 “我跟华利弗相处有一段时间了，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大侦探，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与记载中，或者是后世人的猜测里，完全不一样。” 他说这句话时江户川柯南没看清他的神色，江户川柯南那时候不懂，为什么黑羽快斗会那么说，那可是真正的、来自地狱的恶魔啊！ 但现在，江户川柯南似乎抓住了点线头，他犹疑地打量着罗曼医生不同寻常的反应，冷不丁问：“罗曼医生，你在纠结什么？” 罗曼医生无力地捂住脸：“真是的，到这种程度上，果然也没办法继续瞒着你了吧。但柯南，说实话，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啊。” 要让一切恢复原样很简单，可要让这种事不再发生…… 他看起来颓废极了，整个人弥散出一种悲伤到自暴自弃的气息，和之前那位平静庄严的王者完全不一样。 但他们确确实实是同一个人。 江户川柯南发觉处理这件事可能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至少不是单单唤醒罗曼医生的记忆就能解决的事。 太奇怪了。 他慢慢地回忆起遇到罗曼医生之后的所有经历，仔细思忖着，从记忆里深挖自己或许曾忽略过去的无数细节，一点点推敲。 许久之后，他抬头望了下天空，原本覆盖王宫花园的冰蓝穹顶早已消失，可这里却仿佛被遗忘了一般，没有任何人前来。 江户川柯南隐晦地问：“罗曼医生，祂们……是离开了吗？” “没有。”罗曼医生忧郁地说，“祂们只是不敢来见我而已。” 正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祂们，这真是太好了呢，哈、哈。 笑不出来。 江户川柯南：…… 他缓缓开口：“罗曼医生，我想知道，魔神们跟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直指核心。 这个问题……让罗曼医生没有办法再逃避了，面对魔神们留下的烂摊子，面对这个世界被殃及的苦主之一，他必须给出一个答案。 他慎重地、反复地思考着，思绪渐渐倒流到从前。 他自成为罗马尼·阿其曼之后，其实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再去回忆过所罗门的记忆。 他有意在区分这两个身份。 所罗门是天生的王，是完美无缺的、众望所归的天命君主，是【毫无人性】的家伙；而罗马尼·阿其曼，是基于所罗门成为人类愿望而生的，没有惊世的才能，会胆小会退缩的再普通不过的【人】。 后者拥有前者所渴望的自由。 再说清楚一点，其实可以这样定义，罗马尼·阿其曼是所罗门所期盼的一个轻盈而遥不可及的梦境。 他畏惧于自己可悲的过去，他不敢打碎这场朦胧的美梦，所以他逃避自己的职责、躲避自己的命运，直至真正确认人理的终结已至。 第93章 他果然是个会搞砸一切的胆小鬼。 “盖提亚……或者说魔神们，祂们是……”罗曼医生闭了闭眼睛，终于敢坦诚地将所有道出，承认这一切，从未来到过去，“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是我所逃避的曾经，更是我……积年的愧疚。” 天地之间，四野之内，有谁乱了一瞬的呼吸，又或是心跳如擂鼓不息，再久归寂静。 他知道祂在听，他知道祂在这里。 当第一句话说出了口，所有的包袱、所有的纠结和犹豫便从此一轻，说出后面的话语也足够坦然： “魔神们，祂们其实并非人们所普遍认为的恶魔，而是我编纂的用于守护人理的魔术式，在此之上，祂们意念的集合体，便是盖提亚。” “守护人理？” 江户川柯南实在是忍不住了，“人理”这个词语他比较陌生，但结合前后语意猜测，这应该是跟“守护人类”差不多的意思吧。 不是，医生，你让这群魔神，守护人类？ 他怎么看都不觉得这群家伙像是会好好守护人类还是人理的样子啊？ 罗曼医生目光飘忽了一瞬，这副心虚的表情让江户川柯南一下子失语了，等等，该不会？！ 在江户川柯南瞠目结舌的神情下，罗曼医生艰难地继续说道：“后来，在我死后，祂们萌生了独立的想法，决心烧毁人理，额，你可以理解为毁灭世界。” 江户川柯南：？？？ 他大受震撼，医生，祂们都毁灭世界了，你怎么还愧疚上了？什么情况啊！ 罗曼医生立刻找补道：“盖提亚没成功，额，也不是，就是成功又失败了，反正最后就失败了，而且祂已经相当于死过一遍了，知道自己的过错，彻底开悟了。”总之祂已经变好了！ 江户川柯南深深地沉默了。 他抬眸，犀利的眼神直直钉住罗曼医生僵硬的身体，问出灵魂一问：“医生，魔神们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真不愧是名侦探。 罗曼医生捂住了眼睛，超小声地说：“因为……我死了？” 他最开始以为魔神们憎恶他，憎恶人类，不满人类的劣根性，因此才要创造一个没有死亡的、属于完美“新人类”的新世界。 可后来，他发现，重点不在憎恨人类和创造新世界，重点在“没有死亡”。 比起憎恨，祂们更畏惧的，是人类的死亡啊，是人类会死，是【王会死】啊！ “祂们会犯错的原因，是因为无法接受我的离去，所以……我没办法不为我教导的失职、为我创造的罪孽，而感到愧疚啊。” 罗曼医生满怀歉疚地、叹息着说道。 他是不是不该走下英灵座，他是不是不该向圣杯许下成为人类的愿望？倘若他没有选择这一个未来，盖提亚祂们也不会铸成大错。 可是，他有意无意忽略了一件事，就算是如此懊恼而内疚，他也没有后悔过在三千年前，编纂出魔术式、创造出魔神们这一件事。 生命啊，是如此美妙，他其实很高兴，盖提亚祂们不像他，并超越了他。 诚如他此前所说，盖提亚祂们是他一生中最完美的作品，是他对魔术的最高诠释，是他作为一个人留在世间最后的印记，是他的延续和未来。 所罗门的故事终有一天会被人们所遗忘，但他由衷祝福盖提亚去走向永不会终结的明日，去见证属于人类的命运，真正寻到自己生命的意义。 盖提亚，你已经自由了，不是吗？ “但这样的自由，一点都不让我感到高兴。” 祂终于愿意出现了。 无关的人类被祂毫不留情地扔回他的同伴之处，只留祂和祂的王在这里对视。 祂依旧是那副孩童的外貌，但这从不影响什么。 “是吗？”罗曼医生慢慢地说，他在思索和斟酌自己的用语。 是了，是时候了，他们必须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了。 他劝说道：“无论如何，我都已经是死去的人了，盖提亚，你们应该往前看。” 盖提亚并不觉得意外，祂现在的脾气已经好了不少，如果是三千年前，不，甚至是时间神殿那时的祂，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无法自抑地大发雷霆。 可是愤怒没有任何意义，王面对祂们的指责和怒火，只会痛痛快快逃避一样地再死一遍，这简直太可怕了！ 每每让祂想起，都肝胆欲裂痛不欲生，再度被祂们王的冷酷无情外道给逼疯。 “王，在我看来，您才是那个理性到可怕的家伙。” 盖提亚心平气和地说，“您看，我们留不下您，人类留不下您，死亡留不下您，就连好不容易作为人类获得的第二次生命，我相信您也可以说舍弃就毫不犹豫地舍弃。” 这、这…… 罗曼医生一时哑口无言，他想，盖提亚，这是在向他抱怨吗？ 他、额，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呢？ 罗曼医生冥思苦想着，说实话，他觉得盖提亚的指责有失偏颇，他哪里是那么轻易就会舍弃生命的人呢？ 他干巴巴地说：“我其实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勇敢，盖提亚。” ……好像又搞砸了？ 盖提亚却笑了，祂平静地说：“我不会再让那件事发生了，王。如果你想舍弃我们的话，就将我们彻底毁灭吧，但很遗憾，我已身为人王，就算王您再施展第一宝具，我也不会消亡，所以……” 我不会再离开你，“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们）。” 这算什么，威胁吗？ 罗曼医生却没有什么被威胁的实感，归根到底，还是魔神们的态度太卑微、太没安全感了吧。 他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会对魔神们有这么大的影响，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他们一起度过的数十年，在而后的三千年岁月里也不过沧海一粟，他这么糟糕又不负责任的王，有什么值得为此捆缚住自己的呢？ 盖提亚，你在哭吗？ 明明被失忆、被折腾的可是他，真是完全生不起气来。 他站起来，走到盖提亚的面前，小孩的嘴唇紧紧抿着，背挺得笔直，一双金眸熠熠生辉，盯着他，一副毫不退缩决不妥协的模样。 他叹了一口气，将祂揽入自己的怀里，说： “我都还没说什么呢，明明我不是从来没有拒绝过你们吗……抱歉，如果是我的态度让你们这么不安的话，那么我向你们承诺—— 我绝不会抛弃你们，直到生命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会继续努力……的吧？ 第82章 王的歉意 这应该算是安抚好了？ 罗曼医生小心地觑了眼盖提亚平静冷漠的神色, 直觉告诉他对方此时的心情还算不错。 他轻咳了一声：“让祂们都过来吧。” 一个个挤在外边也不嫌累。 在盖提亚的示意下，魔神们挨个走到罗曼医生的面前，安静地低头跪下, 眼观鼻，鼻观心，敛神屏气, 噤若寒蝉。 这个时候倒是装得很乖巧。 但可不见得是认为自己错了。 罗曼医生一一扫过魔神们的脸, 落到最后一个身上, 顿了几秒, 还是先说道： “亚米，把华利弗放开吧。” 捆得这么严实，你是生怕祂跑了吗, 亚米？ 亚米乖乖地“嗯”了一声, 把被赤红锁链五花大绑的华利弗一圈圈松开，后者终于得以动弹几下。 被解开束缚的华利弗动了下手指，还是没敢在王和统括局的跟前再搞什么小动作，也同样低眉顺眼地跪在下方, 一言不发。 罗曼医生：…… 他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感觉那里隐隐作痛。 盖提亚蹙了下眉, 出声：“王, 您不必为此忧心, 我来解决便好。” 说罢, 祂冰冷而充满杀气的眼神便犹如两道寒光, 直直落到魔神们身上, 让魔神们面色一紧, 全身上下都开始幻痛起来。 盖提亚下手, 那就真是往死里打, 反正打不死。 罗曼医生眼角抽搐了两下，婉拒了：“不用了，盖提亚。” 他说：“这是我需要解决的事情。” 唯独这一件事，是盖提亚无法替他完成的，是只有作为王的他所必须要做的事。 “我很抱歉。” 魔神们一瞬间抬起了头，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祂们听到了什么，魔神也会幻听吗？ 这不可能吧。 这一定是在做梦吧。 哪怕是精于梦境如萨米基纳、惯会伪装如华利弗，都不禁怀疑起了这一点。 祂们怎么可能会听到，祂们的王、冷漠无情的王，在向祂们道歉呢？ 明明……冒犯了王、犯了弥天大错还不知悔改的，是祂们才对。 罗曼医生将祂们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心想，果然，这都是他的过错。 是他逃避得太久了。 “我创造了你们，却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我很抱歉。我……其实早就不是你们记忆中的那位王了，说实在，我对我很可能对……” 第94章 他有些羞耻于说出那些话语，毕竟这听起来或许会有太过自恋的嫌疑，“你们相当重要这件事，我，非常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因为我并不认为，无论是哪个时候的我，是一个值得你们如此在意的对象。” 所罗门时期暂且不提，作为罗曼的时候，正如梅莉，或者是梅林所辛辣讽刺的那般，他是一个个性相当糟糕的、不会被人喜爱的家伙。 没有了身为王的英明果断，作为普通人的他，面对窘境，也只会选择装聋作哑地粉饰太平。 可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最终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他再也无法视而不见，比如现在。 这个坏毛病，他真的有在自我反省。 盖提亚垂下眸，和魔神们一起，静静聆听着，连此刻的风声都变得温柔。 王，从来都值得，想抓住月亮的自私又肮脏的家伙，从来都是祂们。 罗曼医生悄悄握紧了拳，鼓励着自己，都到这种程度了，绝不能够再犯老毛病。 要一鼓作气地说出口。 耳尖泛起红晕，他不敢对上任何一个魔神的眼睛。其实只要他看一眼，就会发现，祂们都在凝视着他，全神贯注，目光里藏着不必言说的千言万语。 “但现在，我知道了，我对你们……可能真的很重要，我可能一直搞错了什么，关于这一点，我很抱歉。我……可能一直都太自以为是，因为总是不自信，总是太悲观，搞砸了很多很多事。 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们的意见，从来没有好好跟你们交流过。我早该知道，在你们摸索着，真正学会了像人类一般无二的喜怒哀乐，就不能再将你们简单视为我的魔术式。 你们已经是独立的有自我思想的‘人’，所以无论是反抗，还是背弃，都是你们对‘自我’的证明，是生命的正确之举。而忽略这点强行赋予你们守护人理职责的我，才是真正犯了错的家伙。” 罗曼医生有点紧张，这样如剖开心脏一样的真切之语，对一个逃避亲密关系的胆小鬼来说，需要莫大的勇气。 他滚动了下喉结，终于还是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话从喉咙里逼出： “我，如果你们还愿意承认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平凡过了头的家伙的话，那么我想还给你们自由，也想告诉你们—— 这一次，除非你们先放弃我，否则，我绝不会背弃你们，直至我生命的尽头。” 他真的说出来了。 罗曼医生能听到自己怦怦跳动的心跳，像急促的鼓点。他惴惴不安等待着，很难为情，脑子里逃跑的思想在疯长，可理智却将他的双脚死死钉在原地，只余令人窒息的寂静。 但关于这件事，祂们的答案从来只有一个。 他没有注意到，盖提亚注视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温柔，像春日里缓缓流淌的溪流，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波光，无声将人怀抱。 “王。” 西迪先开了口，笑意自祂眼底蔓延，眉梢也轻轻弯起，恰似空中新月。 祂款款道：“王，您忘了，我们永远都是您的魔术式，是您的所有物。” 所谓生命趋之若鹜的自由，吾等早弃之如敝履，甘愿于您身旁永远停泊。 萨米基纳敛去了轻浮的笑容，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庄重，祂郑重其事地说： “王，您从没有错，吾等犯下的过错，便由吾等自己承担。” 唯有王的荣光不容玷污，唯有王的冠冕永远高洁。 祂们深深地低下了头颅，虔诚地跪于王的御前，异口同声道： “吾等有罪，请王责罚！” 罗曼医生怔住了。 他慢慢地，露出一个清浅又美丽的笑容，久久铭刻于魔神们的眼帘之中。 总之，这场颠覆了一个王国的、欺骗了一个世界的闹剧就此结束，人们在一个清晨起床，所有的认知便悄无声息回归了正轨，如同从没有改变过一般，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记。 除了两人。 江户川柯南和怪盗基德还滞留在圣撒列卡王国的土地之上，前者是因为好奇，而后者则是因为…… “额，所以，我和祂，暂时没办法解除契约，是这个意思吗？” 坦白说，黑羽快斗有点崩溃，尤其是对上华利弗优雅的假笑，他简直不敢想这家伙会怎么报复他！ 罗曼医生不轻不重地瞪了华利弗一下，华利弗立即为自己正名：“王，我怎么可能是这么小心眼的魔呢？” 这个人类污蔑祂！ 祂理了理衣冠，清了清嗓子，道：“事实上，我和这位小偷先生相处相当愉快，是完全能够和睦共处的关系，王您若不信，大可向这位先生求证，我不仅从没有加害于他，还多次施以救援之手。” 见罗曼医生和大侦探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的脸上，黑羽快斗表情僵硬了。 因为该死的，这只鸟还真没说谎话！ 但谁信华利弗的话谁就是傻子，祂心眼根本就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可罗曼医生信了，他露出欣慰的表情，在黑羽快斗目瞪口呆的神色下，拍了拍华利弗的肩膀，一副“老怀甚慰”的模样。 配上他过于年轻的外表，多多少少有点太违和了。 罗曼医生说：“你们之间的契约……很奇怪，这不像是我知道的任何一种。” 按理说，华利弗不应该会签订这种契约才对，祂喜欢钻一切漏洞，把契约者骗个底朝天是祂最爱干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我也很好奇。”华利弗兴致勃勃地说，“如果不是你这家伙很有意思，我差点在醒过来的时候就不小心把你干掉了呢。” 你果然想干掉我！ 黑羽快斗冷笑两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还能怎么办，笑两下得了，对方又不是人，他又不能从道德上谴责祂，打又打不过，那不只有躺平接受？ 不过现在，他确定，华利弗这家伙最多恶作剧坑他几下，不可能把他弄死就是了。 “虽然看不出它的来路，但解开这个契约的方法我姑且还是能猜个一二。” 任谁也知道，这只是自谦的话语。罗曼医生看向黑羽快斗：“可能稍有冒昧，但我想知道，你目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黑羽快斗一愣，他抓了下头发：“愿望的话，之前是找到父亲去世的真相，替父亲报仇，现在……果然还是替父亲报仇吧。” 华利弗笑了一声，祂自信满满地说：“原来如此，是要毁掉那个动物园的组织吗？王，我明天，不，我今晚就能将其解决，然后回到您的身边。” “等等！” 黑羽快斗和江户川柯南同时说道，“不行，你不能杀人！” 他们焦急的目光同时落到了罗曼医生的身上，后者不负所望，开口否决了华利弗的提议，任由祂变成了一只可怜巴巴瞅着他的小乌鸦也心硬如铁。 小乌鸦伤心地飞到了房梁上。 罗曼医生说：“既然这样，基德先生，让我们先来聊聊这个‘动物园’的事情吧。” “当然没问题，但是……”黑羽快斗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那个，医生，不要紧吗，华利弗和一条蛇打起来了诶。” 罗曼医生：？ 他回头，顿时惊慌失措：“住手，不可以在房梁上打架！” 他不是先让安杜马利乌士和萨米基纳祂们回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想和干是两码事，亲自做和别人不小心又是两码事，咳咳 第83章 潘多拉之石1 架是终于给劝住了。 站在漫天飞扬的羽毛中那唯一没有被侵扰的干净之地的罗曼医生望着缠住他手腕的、模样漂亮态度亲昵的小白蛇, 顶着另一边华利弗眼泪汪汪的控诉目光，很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等一下, ”江户川柯南将满头的飞羽晃下，再抖了抖身上，非常不可置信地指着华利弗问, “为什么祂掉了这么多毛, 还没有秃？” 啪！ 黑羽快斗一把拍到自己脸上, 防止自己笑出来被记仇。他肩膀一抖一抖, 心想： 大侦探，这你就不懂了吧，要是秃了变丑了, 那还争什么宠？ 要他说, 这波戏演过头了，你看人家小白蛇，连块鳞片都没掉，这不正说明人家又美又强, 而你又弱又只会掉羽毛？ 华利弗表情一僵，阴恻恻瞥了一眼黑羽快斗, 一挥翅膀, 满地满屋的羽毛便消失了无影无踪。 这下黑羽快斗真笑不出来了。 他悻悻地安慰自己, 没事, 债多了不仇, 反正那家伙又不可能弄死他。 “这是安杜马利乌士, 传说中的那位地狱公爵？据说祂会惩戒偷盗之人, 而华利弗是盗贼公爵, 喜欢教唆人们偷盗, 所以祂们关系不好？”江户川柯南兴致勃勃地推测道。 说实话，面对这种疑似从传说中走出的、超出人类想象的奇幻生物，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任谁第一反应都是好奇，更何况是探究欲旺盛的侦探。 第95章 罗曼医生用指腹抚摸了下小白蛇的头，白蛇享受般地眯起了红瞳，身上细密的鳞片微微张合，缠得更紧了些，却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它并不全是安杜马利乌士，”罗曼医生无奈地说，“应该是瞒着祂偷偷留下来的。” 安杜马利乌士是个一根筋的家伙，不会耍心眼子，祂的半身倒和祂个性不太一样。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江户川柯南摸着下巴打量着小白蛇细细回忆，灵光一闪全想了起来，“是那个‘怪盗终结者’！原来如此，这样说来……果然，那晚我晕过去之后应该还发生了什么吧。” 他语气笃定，罗曼医生避重就轻道：“都已经解决啦柯南，不是什么大事。” 那是因为有你在吧。 一想到那个真正本土恶魔的压迫感，黑羽快斗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要是那天罗曼医生没去，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收场！ 但这也说明，在这个世界上，有的宝石确实存在着常人所不知的秘密。 “我一直在寻找一颗宝石，它的名字是‘潘多拉’。” 黑羽快斗将一切事情和盘托出，“它正是追杀我的那个组织——我将那个组织戏称为‘动物园’——的目标。” 江户川柯南听到此终于松了口气，他就说，什么组织会给自己取个这样的名字，就问你这个组织，它是正经组织吗？ 罗曼医生表情却有些微妙，因为用动物名作代号，所以被称为“动物园”，那用酒名作代号，岂不就是，“酒厂”？！ 他陷入了沉思。 江户川柯南没他思绪那么活跃，或者说，黑衣组织留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一时半会他不太敢把这个组织和过于诙谐的代称联系起来。 “潘多拉，这个名字听上去可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江户川柯南道。 在希腊神话中，火神用黏土制造出大地上第一个女人，众神慷慨为她的诞生献上赠礼，而在其中，最危险的礼物便是一个漂亮的魔盒，其中装着灾难、瘟疫和一切祸害，还有智慧女神雅典娜悄悄放入其中的那一点希望。 尽管众神不怀好意地再三劝诫于她，千万不要打开这个魔盒，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名为“潘多拉”的女人还是打开了它，让人类从此饱受一切苦难的折磨。 因此，潘多拉往往寓意着“灾难”。 “你说的没错，大侦探。”黑羽快斗轻声说，“事物从来没有好坏，可人心却分上下。” “在我得到的消息中，潘多拉是镶嵌在某颗大宝石上的宝石，在月光下会发出红色的光芒。传说当一万年接近地球一次的宝雷彗星再度回来之时，将它对准满月，便会有一滴泪流下。只要吞下这滴眼泪，就能长生不老。” 江户川柯南抽了抽嘴角，客观评价道：“像个编出来营销宝石的谎话。” 一万年接近一次的宝雷彗星？人类迄今为止在这个星球上留下的有记载的文明史都不一定有一万年，何谈发现宝雷彗星？ 这是个难以被证伪的命题，又佐以长生不老的配方，看上去言之凿凿，足够哄骗一些上了年纪没脑子又怕死的老家伙。 罗曼医生也觉得离谱，还不如“酒厂”组织兢兢业业钻研生物药学科技来得脚踏实地梦想远大。 指望一颗宝石让人永生，永生的条件还如此苛刻，这个组织的boss脑子被驴踢了吧？ 就算找到宝石，那要是宝雷彗星上一次接近地球是几百年或几千年前，那你这还等不等了？沉没成本确实可怕，但人生好像没那么长吧。 江户川柯南对着怪盗基德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黑羽快斗：…… 你那是什么眼神？ 他不得不强调道：“我脑子很正常，我智商很高的好不好！” 是吗？我不信。 江户川柯南继续微笑，体贴的目光中已经道尽了一切。 黑羽快斗磨了一阵牙，在心里默念了好几句“不生气不生气”，才能够继续心平气和地讲下去……才怪，他根本没办法平心静气！ 他超大声且很快速地说：“我是要提前‘动物园’找到潘多拉，然后打碎它，挫败他们长生不老的计划，为我父亲报仇！” 江户川柯南的目光更怜悯了。 他咳了两声，发誓自己绝没有阴阳怪气地询问道：“所以，你为父亲报仇的方式，就是打碎潘多拉，阻止‘动物园’实现长生不老？” “恕我直言，我觉得他们就算有幸找到潘多拉，估计也熬不到实现长生不老的时候。” 黑羽快斗表情凝滞了。 他的思维艰涩地开始运转起来，是哦，他为什么要跟“动物园”死磕潘多拉，这宝石看着不像是喜欢短命鬼人类的样子。 等等，差点被名侦探带进沟里了！ 黑羽快斗咬牙切齿地说：“重点不在这，这个组织因为我父亲阻碍了他们寻找潘多拉的行动，就对我父亲下手。我大张旗鼓偷宝石的原因，一是防止宝石被全世界大肆搜罗各类宝石的组织先一步拿走，二是为了吸引组织的注意力。” 前者是因为以他的名气，一旦发出预告函，宝石的安保水平必定会大幅提升，神秘组织便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宝石换走，而当他拿走又返还宝石后，组织便再没有对这个宝石出手的必要了。 而后者，怪盗基德时隔十几年重出江湖，就算组织无比确信他并非真正的怪盗基德，也绝对会因为潘多拉宝石和他正面对上。如此他就可以搜集证据找到线索，一步步顺藤摸瓜揪出这个组织背后的真正存在。 “哦。”江户川柯南说，“可你刚刚说你要找到潘多拉宝石是为了……” “住口！”黑羽快斗已经快黑化了！ 江户川柯南摸了摸鼻子，见好就收。他其实就是故意的，这是他对怪盗基德之前不声不响绑架他到异国他乡的小小报复。 罗曼医生感叹道：“你们关系真的很好呢。” “才没有！（才不是！）” 一大一小异口同声地说，看对方一眼，纷纷嫌弃地转过了头。 看，他就说他们两个关系很好吧。 罗曼医生眨了眨眼睛，考虑到少年人特有的自尊心，体谅地转移了话题：“那我已经完全知道了。” 他沉吟了下，将那边独自一鸟生闷气的华利弗唤了过来。 他几乎刚落下华利弗的名字，对方就立刻起身迅速而欢快地飞了过来，绝不让王多等一秒。 华利弗端正地立在罗曼医生的面前，身姿挺拔，翅膀收拢得恰到好处，像一名为主人服侍的完美管家那样，抑扬顿挫地说：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效劳的？赴汤滔火亦不在话下。” “这倒也不必。”罗曼医生说，“华利弗，潘多拉宝石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里吗？” 在他发问的那一刻，华利弗的神情、气质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完全变了。 祂退却了那副瞬息万变、极度夸张的伪装，露出了真正的冷漠旁观的自我，眼里是无机质一样的平静。 片刻后，祂歪了歪头，语调平稳地回答王的发问：“在，也不在。” 竟然是这样吗？ 罗曼医生稍微有点惊讶，他继续问：“那么，华利弗，你现在能找到它吗？” 华利弗这次回答得非常快：“可以。” 罗曼医生又问：“你能带回它吗？” 华利弗遗憾地摇头，祂似乎已经回到了原先的状态，痛心疾首道：“如此独一无二的宝物，我竟然无法将它镶嵌于吾王的冠冕之上，这真是太让我难过了！” 祂焦心地在地面团团转，时而愤恨无比，时而忧郁哀愁，活像个重度精神病患者。 没关系，反正祂是一只鸟嘛。 黑羽快斗觑着罗曼医生思考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医生，华利弗，祂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听不太懂？ 瞥了一眼小侦探，看到对方同样冥思苦想的神情，黑羽快斗放心了。 罗曼医生回神：“哦，华利弗拥有寻找所有‘宝物’的能力，所以我只是在单纯问祂而已。” 他笑了笑：“不用担心，我已经有想法了。” 黑羽快斗和江户川柯南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全是我的猜测和私设，关于潘多拉宝石和动物园。 第84章 潘多拉之石2 近日, 一个私人收藏家在网上晒出的自家宝石走红网络，与此同时，在一股无名力量的推动下, “寻找全网最美宝石”的活动轰轰烈烈展开。 无数富豪名流二代加入这场狂欢，纷纷拿出了自家最贵最美的珠宝首饰，势要争一争那第一的名头。 当美比不出个高下一二, 那就得比历史、比文化、比传说, 最重要的, 是要突出独一无二的那个“独”字。 物以稀为贵, 人们或是吹嘘自家珠宝曾被历史上哪位名人佩戴，又或是宣称其制作工艺的高超和不可复制，但这些, 在那第一个收藏家发布的视频面前, 都相形见绌。 第96章 视频里，镜头对准了一颗巨大的泪滴状的深红宝石。在这颗宝石的顶端，点缀着一颗小小的天蓝色的“眼睛”，暗色与亮色交相辉映, 完美地融为一体，深邃而迷人。 这样特殊的宝石嵌钻工艺确实精湛, 宝石本身也足够璀璨, 但仅此而已吗？ 刁钻刻薄的网友可不会仅被这点说服, 他们睁大了眼睛, 要像放大镜一样找出这颗宝石的不足。 当然还没有结束。 当镜头逐渐拉远, 众人才看清, 这颗宝石原来是被镶嵌在一个精致的金属底座上, 周边刻着锁链和翅膀的图案, 更是为它增添了几分难以言明的神秘色彩。 毫无疑虑, 这颗宝石很美，光是被静静放置在那里，隔着一层屏幕，就让人看着看着，无端就放轻了呼吸，莫名无法移开视线，仿佛那宝石里藏着什么吸引人心的秘密。 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的眼睛在这一刻都不由自主地贴近了屏幕，直勾勾地盯着视频中的宝石，一眨不眨，渴求无比。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闯进了屏幕里，随意地拿起了那个底座，往室外走去。 镜头也稳稳地跟着他走，原本想找茬的人们都忘了最初的目的，不由屏住了呼吸，生怕这个举止随便的家伙一不小心，就脱手把那昂贵无比的宝石摔落到地，砸个粉碎。 幸好，在这条通往室外的短短的走廊上，没有出现众人所害怕的意外。尽管那人拿着举世罕见的宝石，就像拿着一颗石头那样漫不经心，让某些人心中泛起酸意。 他停下了脚步，将宝石高高举起，对准了月亮。 那晚，应该是满月，皎洁的月光从天上倾落，毫无保留地照耀人间，也一视同仁地洒在了宝石之上。 一瞬间，宝石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它好像“活”过来了。 那颗镶嵌在它顶端的蓝色“眼睛”，刹那间被点亮，在周边晕染出淡红的光晕。而本体的深红宝石，更是绽放出摄人夺魄的华彩，折射出瑰丽无比的光芒，耀眼又夺目。 这是特效吗？！ 就在人们沉醉于这一刻宝石惊世的光彩时，视频就此戛然而止，全然不给人多看一秒的时间，让傻了眼的网友们只好狼狈地疯狂往前挪进度条。 在看了一遍又一遍后，他们点开视频发布者的主页，第一眼就看见了对方放在简介里嚣张无比的话： 谁敢和我一战？来，小爷敢拿这颗宝石打赌，输了无偿送！ 这是哪家受宠的二愣子，这么败家，也不怕回去被打断了腿？！ 但这又跟一生喜欢看热闹的网友们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纷纷在底下艾特各家少爷小姐，甚至富豪名流本人，其中不乏国内外有名的收藏家，让热度越滚越大，成功破圈登顶各大社交网络。 没错，这二愣子在每个社交平台都发了一份，全方位挑衅所有人。 “……我有问题，这是不是动静有点太大了？” 黑羽快斗举手提问，在他旁边，江户川柯南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罗曼医生迅速浏览了一遍所有话题，也陷入了沉默。 他记得，他好像貌似大概不是这么跟祂们说的吧？ 这么流畅又自然的营销手段，谁想出来的？ 西迪微微一笑，轻言细语，声音婉转动听：“王，这是我提出的建议，根据我对现代社会的学习，这样要比原先的效果更好。” 善学是好事，但总感觉这学习的方向好像不太对啊。 尽管觉得不太对劲，罗曼医生还是开口夸赞了西迪的好学善思勤奋上进。 西迪的笑更如春风拂面般和煦，仿若有百花盛放于祂的身前，馥郁而芳香。 ……这个时候鼓励教育是不是太纵容了？ 黑羽快斗看了一眼江户川柯南，对方也一脸凝重地抬头和他对视。 其实，他之前就想说了，罗曼医生会不会脾气太好了，他好像从来就没有看到过对方生气的样子！ 江户川柯南忧心忡忡地望着罗曼医生，一时欲言又止。 怎么办，说不出口！ 等罗曼医生注意到他的视线，江户川柯南眼一睁一闭：“那个，医生，我想说……” 罗曼医生疑惑：“嗯？” “就是……视频里的那个潘多拉宝石是怎么回事啊！” 江户川柯南最终问道，顺便踩了一脚憋笑的怪盗基德。 “那是华利弗制作的赝品，不过我想，在这种情况下，以假乱真也足够了。”罗曼医生温和地解释道。 除了流下的眼泪不能让人长生不老外，华利弗敢担保，其他特点绝对和真正的潘多拉之石一模一样，这可是祂的老本行。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对方上钩？”黑羽快斗说。 “不错。”罗曼医生轻轻颔首。 对方一定会上钩的，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的话。 就算摆明了是陷阱，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们就会像嗅到猎物的鬣狗一样紧咬不放，毕竟应该快没时间了吧。 “来了！” 江户川柯南紧紧盯着屏幕，难掩兴奋地说。 此时个人收藏家【玛列法尔】的后台显示，有一个叫做【契他夫】的账户正通过私信向他发起对话。 “契他夫，cheetah，猎豹吗？”江户川柯南喃喃。 可以断定，大概率就是追杀怪盗基德的那个神秘组织的人。【玛列法尔】的账户他们做了手脚，只有一定水平的黑客能绕过屏障和他们对话。 “说到这，确定他们没办法反追踪我们的位置吗？”黑羽快斗有几分担忧。 “这一点请放心，在王面前，我还不至于放这种大话。”萨米基纳推门而入，先向王问好，得到回应后才继续道，“如果瓦布拉在的话，事情会简单不少，但我自认我的学习能力也不算差劲。” 瓦布拉精通百工之术，机械也在其列，只要降临此界，便自然而然贯通百家，或者布耶尔在的话，也能将这件事变得很简单。 当然，其实要是王同意祂们动用自己的能力，事情会变成另一个方面的简单。 正如萨米基纳所说，契他夫正是因为组织的黑客无法定位【玛列法尔】的所在地，不得不憋屈地通过这种方式联系这人。 契他夫：你的挑战，我可以应下，你敢吗？ 玛列法尔：小爷我有什么不敢？我说话算话！ 玛列法尔：你要是能让我心服口服，宝石我当场给你都行！ 契他夫：好，说好了。 契他夫：[视频].mp4 江户川柯南点开视频，陡然间目瞪口呆。 “这是希望之钻？怎么可能，它不是已经沉没在大海里了吗！” 他惊呼。希望之钻，或者说，它另一个更有名的名字——厄运之石，传说中只有上帝佩戴它才不会遭遇不幸。 自它诞世以来，近一千年来持有它的人都死相凄惨，其中不乏国王王后。直到一百年前，它在一艘豪华游轮上出展，和游轮一起沉到了广阔无垠的大海之中，从此终结了诅咒的传递。 没想到，沉海是假的，被人悄悄拿走才是真的！ 玛列法尔：你命还挺硬。 “等等，这不是我发的！”江户川柯南顿时惊慌失色。 “是华利弗。”罗曼医生镇定的语气安抚住江户川柯南的心情，“很显然，祂对希望之钻感兴趣了。” 所以立刻顶号上线。 眼看着江户川柯南和基德都脸色大变，罗曼医生试图安慰道：“放心，华利弗祂有分寸。” 契他夫：你不怀疑是假的？ 玛列法尔：真品赝品我当然能一眼看出，有意思。 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语气不一样了的契他夫瞬间改了主意，他不管对面换成了谁，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契他夫：希望之钻的收藏价值可比你那颗只是外表稍微特殊的宝石高多了。 玛列法尔：哦？那么我想我们对话可以结束了。 江户川柯南和契他夫同时一惊。 但前者被罗曼医生稳住，后者可没有前者那么可靠的队友。 契他夫瞳孔一缩，万万没想到这人一言不合就要下线，想到boss的死命令，他一咬牙。 契他夫：等等，是我说错了。 契他夫：阁下的宝石当然举世无双，实话实说，我很中意，这颗希望之钻是我最顶尖的收藏之一。 玛列法尔：听起来你势力很大？ 契他夫：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和阁下做一个，互利互惠的交易。 玛列法尔：互利互惠？我可能没有您那般命硬，恐怕消受不起。 这家伙怎么这么难缠？ 契他夫眼神阴沉，宝石在对方手上，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主动性可言。 不必再绕圈子了，都是千年的狐狸，对某些事心知肚明。 契他夫：我很抱歉。那么，您的条件？ 玛列法尔：早这样不就好了，希望之钻的名气确实响亮…… 第97章 盯着屏幕上的一行行话语，良久，契他夫嗤笑了一声，打下了“同意”二字。 贪得无厌的家伙，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拿！ 第85章 潘多拉之石3 “我要的东西呢？” 西装革履却浑身痞气的年轻人翘着二郎腿, 坐在和这废弃仓库格格不入的真皮老板椅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在他的身后，八个配枪的冷面大汉一列排开, 皆身形高大体态健硕，令人见之生畏。 契他夫见状，眼底轻蔑之色一闪而过。 竟然派个这么年轻的家伙来交易, 拿他们当锻炼后辈的玩意了吗？未免太过自大。 他身后只跟着两人, 左侧一人上前一步, 将手中的黑色保险箱平放打开, 湛蓝的“希望之钻”在最中间，围绕其周围还放有另外四颗宝石，虽不如“希望之钻”大名鼎鼎, 但也是价值连城的真迹。 “我要的呢？”契他夫冷冷道。 年轻人不紧不慢地说：“放心, 你的东西我自然是带来了，但是……” 面对对面三人一瞬间爆发的可怕杀气，年轻人抬起手，让自己的保镖们放下枪口, “别那么着急，至少得先让我们的人鉴别宝石的真假, 这场交易, 才称得上公正吧？” 这小子还有脸说“公正”？！ 契他夫自认自己身为地下组织的一员, 已经足够心狠手辣信口雌黄, 可论分明是自己狮子大开口却还颠倒黑白口称“公平”的不要脸程度, 他还是对这些个资本家甘拜下风。 如果不是…… 契他夫神情越发阴沉, 不过也因此, 他笃定对方绝对不知道那颗宝石所蕴含的秘密, 只要把潘多拉拿到手, 那后面的事……反正背信弃义对他们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所以他忍耐着：“请。” 年轻人对和他处于同一水平线的、一个面相斯文肤色苍白的青年人点头示意，那名青年人向前，仔仔细细打量着保险箱中的宝石，还上手取出“希望之钻”认真端详着。 在契他夫的耐心要到极限时，那个青年人终于慢吞吞地放回了宝石，后退一步，对他的少爷说：“都是真品。” “很好。” 年轻人鼓了鼓掌，“看来我们双方都很有诚意。” 此话一落，在他右后方的保镖便上前，打开自家的保险箱，其中正是契他夫所渴望的“潘多拉”之石。 契他夫克制住自己显眼的目光，尽量不动声色地说：“既然如此，我们也要检验你的宝石。” 年轻人却陡然翻了脸：“不行！” 他用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契他夫三人，嗤笑一声：“要是给了你们，你们抢了宝石就跑，那该怎么办？” 契他夫：？？？ 那之前那么硬气地要核验他们宝石真假的是谁？！这双标是演都不演了是吧！ 他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还是忍住了，冷冷道：“你们刚刚验了我们的宝石。” “哦。”年轻人眼皮子掀都没掀一下，“那你看到了，我们没拿了宝石就跑，非常有素质，不是吗？” 契他夫恍惚间觉得喉头涌上一丝腥甜之意，绝不是快被这家伙气吐血的原因。 就在他即将忍无可忍之际，耳麦里传来boss不容置疑的声音： “在潘多拉拿到手之前，顺着他们。” 契他夫：…… 他神情扭曲一瞬，露出了一个狰狞无比的微笑：“那么，按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年轻人轻笑了一声，“很简单，你们把宝石给我，我的人再把潘多拉给你们，这很合理，对吧。” 合理才怪了！ “不可能！”契他夫斩钉截铁道，“我们同时交易！” 这是他能接受的最低底线！ “……这是不是太过头了，要是真把对方激怒了怎么办？”隔交易地点几百米的高楼上，拿着望远镜窥视现场的黑羽快斗都有点同情契他夫了。 他确定以及肯定，华利弗是故意戏耍他的！ 江户川柯南也正用他的高科技眼镜偷看，耳麦里是现场仍在你来我往相互试探的背景音。他思考着，问罗曼医生：“这是在……拖延时间？” “嗯。”罗曼医生认可了江户川柯南的猜测，“祂们在找，那位组织的boss有没有在附近。” 黑羽快斗不太理解：“这种交易，那位boss怎么可能亲自来？” 最多躲在幕后操纵一切吧，电影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没听说过哪家有逼格的组织boss会亲自下场，就算这潘多拉宝石再重要，也不可能吧。 “如果只有他，才能真正判断潘多拉之石的真假呢？”罗曼医生说，“他不会放心这中间再经手任何人，有契他夫一个当媒介已经是极限。毕竟宝石到他手中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出现意外。” 长生不老的传说连怪盗基德都能打探到，就说明这并不是一个完全隐藏起来、只有boss一人知晓的秘密。若是宝石传递当中谁起了私心，那么一切就为他人做了嫁衣。 “人的贪婪很可怕，当宝藏真正离你近在咫尺时，很少有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至少这位‘动物园’的boss先生，看起来不能完全信任自己的下属。”江户川柯南冷静地说。 这也难怪，终归人心隔肚皮，在黑暗里浸透的人更是不敢相信忠诚。他们大都坚信，所谓忠诚，便是背叛的筹码不够而已。 而长生所代表的利益，足够降下天平的一端。 又僵持了三分钟，契他夫咬死了底线不退，年轻人似乎也没了耐心，或者说，不够沉着，时间一长就烦躁起来。 年轻人松了口：“行吧行吧，同时就同时，开始吧。” 契他夫脸上也终于放晴了些许。 他恶狠狠地想，等宝石拿到手，他一定要亲手给这个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毛头小子来上一枪子，尽情欣赏对方那令他无比生厌的脸上露出惊恐畏惧的丑态！ 契他夫拿过装有“希望之钻”等宝石的箱子，和那个打扮考究的小白脸面对面站着，同时将彼此的箱子递给对方，然后迅速返回了自家人当中。 一退到安全区域，契他夫就立刻打开了箱子，拿出宝石对准月光，见它如视频之中逸散出神秘的红色光晕，顿时神情激动无比。 他将宝石放回箱中，一转身，语气阴冷森寒： “你以为，你们可以拿着宝石离开这里吗？” 话音一落，在他们那一方的障碍物后，又缓缓走出二十来个身影，皆手持枪械神情狠厉。 出乎契他夫的预料，年轻人并不慌张，只是勾唇一笑，轻轻拍了下手。 和契他夫一方数量相差无几的人从这边的掩体后走出，平静地持枪与敌人对峙。 年轻人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我们打平了。” 啧。 契他夫阴下了眼神。 接下来，再无人说话，也无人移动，仓库内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直到一声尖锐的枪响如鸣笛般在深夜响起。 只是一瞬，密集的枪声如暴雨倾斜，枪林弹雨，此时绝非一句空言！ 火光、硝烟和脚步声、喘息声，不过须臾，仓库内已是一片混乱。 该死！ 契他夫暗骂了一声，没想到对方年纪轻轻也狠得出奇，他们的脑回路竟然撞到了一起，看来是遇到了同行。 就是不知道，这次遇上的究竟是北美的神经病还是南欧的那帮疯子，玩起命来根本不要命！ 他心知肚明，“希望之钻”这次大概率是抢不回来了，他们只能自认倒霉。 他保护着手上的保险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露声色地借着同伴身体的掩护往后退。 此时，最重要的任务是护送“潘多拉”到宝石的手上，至于执行任务的其他人，都是耗材罢了。 在呼啸的枪声和巨大的人声的掩护下，契他夫悄无声息离开了，完全不管自己手下人的性命。 “真是残忍卑劣的人类，对同类也如此无情。” 站在场地正中，却跟任何一枚子弹擦肩而过的斯斯文文的青年人撤去了伪装，如此惺惺作态地慨叹道。 “好了，萨米基纳。” 如愿听到自家王的声音，萨米基纳这才心满意足地释放力量，将仓库里所有人撂倒，直到外面警笛声愈近，祂才消失在了这里。 “boss，是我。” 契他夫走进这间黑暗的密闭房间，遵从命令将保险箱放在面前的一个小桌上，抬起头看着上方的小屏幕，静静等待着。 噗。 近距离下，子弹直接贯穿了他的头颅，让他幸运地、没有一丝痛苦地死去了。 直到身体倒在地上，意识一瞬消亡，契他夫都在等候着boss如往常一般的出现，没有防备，也没有疑虑。 良久，里侧的一扇密门打开，有一个身形矮小的人影从里面走出，没有给地上的尸体一眼，直奔保险箱而去。 他打开保险箱，紧紧盯着里面的宝石，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粗重起来，眼睛也激动得开始充血泛红。 第98章 不会有错，这是“潘多拉”，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潘多拉”！ 他终于找到了它！ 他颤抖着拿出里面的宝石，用看此生挚爱一样深情的目光，却无端显得黏腻而令人作呕，是满心满眼的欲望和丑陋。 他欣喜地抚摸着它，用嘴唇去亲吻它，恨不得现在就和它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天亮了。 他愣住了，身体颤抖起来。 他尖叫：“不可能！这里我只告诉过契他夫一个人，难道、难道……连他也背叛了我！” 他憎恨无比地说。 不是天亮，而是光照了进来，有人轻浮地笑着，并真情实意地疑问着： “真遗憾，并非如此。不过，世界上最后一个忠诚于你的人，不是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吗，你既然并不相信他，又为何要因此这般愤怒痛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除夕快乐！新年快乐！！！ 祝大家蛇年大吉，事事如意[撒花] 第86章 潘多拉之石4 “华利弗。” 门口的人顺从地让开, 门外的光照进来，让里面的人彻底失去所有可藏身之所，不得不赤裸裸被光照耀全身。 他捂着眼睛, 不断地往后退，嘴唇抖动，想必是什么诅咒辱骂之语,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于是他又惊恐地捏住喉咙, 整个人抖若筛糠。 江户川柯南一眼就见到了地上的尸体, 不假思索迅速上前查看, 确认契他夫真的死亡之后，表情变得严肃而沉重。 他看到了契他夫额头上的洞口，再扫视一圈室内, 便对发生了什么心知肚明。 “你是为了防止‘潘多拉’的信息的泄露而杀了他, ”江户川柯南淡淡地说，“可他分明知道‘潘多拉’的秘密，还是拼命保护保险箱将宝石送到了这里。” 契他夫死于他忠诚的boss的猜忌之下，而明明所有人都不用死亡。 黑羽快斗蹲下, 将手按在大侦探的肩膀上，轻叹了一口气。 江户川柯南, 或者说工藤新一, 真的是世界上少有的, 那种善良的大傻瓜。他并非盲目的向善, 而是“知世故而不世故”, 是会不假思索去救任何一个人的大笨蛋。 这样明媚的灵魂, 就连魔神也必须承认他的高洁与无瑕。 所以虽然盖提亚没有承认, 但祂其实在之前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对雷蒙·盖顿的身份试探中, 有意无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无视了他一些明显的冒犯之举。 罗曼医生又唤了一声, 语气更加无奈：“华利弗。” 华利弗笑了一声，应道：“是，王。” 祂不可能容忍有人侮辱王上，还是在祂的面前。 “我……” 他终于能说话了，可再一开口，又是一连串的默剧表演。 试了几次，他终于学乖了，不再尝试威胁或怒骂，而是将脸面向罗曼医生，不甚熟练地做出类似于讨好一样的表情，但显得不伦不类怪异至极。 这是当然的。他已经当发号施令予夺生杀的上位者太久，早忘了不知多久以前自己那低声下气的卑贱模样。 噗嗤！ 黑羽快斗被他这糟糕透顶的表情管理给逗笑了，肆无忌惮笑得前俯后仰。这下轮到江户川柯南被迫搀扶于他，额头直跳。 他下意识想沉着脸发怒，又猛地意识到如今的处境，表情定格于阴沉和谄媚之间，更显滑稽之相。 至少黑羽快斗已经把这家伙当成了个笑话，他对这个“动物园”组织的幕后黑手可没什么好脸色可言。 父亲之仇，不共戴天。 江户川柯南比基德更上心几分这名幕后boss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他打量了这人几眼，疑惑地问：“医生，他真的是追杀怪盗基德的那个神秘组织背后的黑手？” 不怪他困惑，实在是这家伙看起来太过年轻。 虽身形矮小，但看脸、脖颈以及手指的皮肤状态，最多三十上下，完全不是江户川柯南想象的七八十岁藏于幕后搅动风云的老谋深算的大佬模样。 而且，自他们进来后所看到的对方从头到尾的表现，可以说是全无一个组织boss的逼格和风范，甚至连一些凶恶的杀人犯都不如，觑着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普通人而已。 就是这个人，掌控了偌大一个“动物园”，还逼迫第一代怪盗基德、世界闻名的大盗险些身亡，并隐姓埋名逃避追杀近9年？ 这实在是…… 一直默不作声守在王身边的盖提亚此时冷冷出声：“一个侥幸活了几百年的人类，显而易见，生命的长度并没有改变对方本质的愚蠢。” 活了几百年就做到这种程度，盖提亚对此表示蔑视。 没到达人类社会的顶端，只掌握着一个势力也不算强大的小小组织，连自己都只敢藏在黑暗里畏惧抛头露面。亏还活了几百年，连猪都不如。 由此可见，蠢货就是蠢货，劣等就是劣等，光是延长生命而不清扫本质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至于王，王当然英明神武圣贤睿智，是人类拖累了王！ “活了几百年？！”江户川柯南和黑羽快斗同时惊呼。 而被道出人生最大秘密的那家伙，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他哆哆嗦嗦着，看着那个金发小孩的眼里全是恐惧和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这家伙怎么可能会知道？！ 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光是想要“潘多拉”没什么，长生当然没有命重要，命没了还怎么长生？可是，这个秘密都被人知道了，那就意味着，他所有的依仗都成了笑话，反而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黑羽快斗不解：“既然这家伙已经活了几百年，为什么还要追寻‘潘多拉’？” 等等，话刚一说完，黑羽快斗自己就想到了，他扭头诧异地盯着那个家伙，目光里俱是震惊。 “没错，”罗曼医生平缓地道，“活了越久，便越恐惧死亡。当奇迹消失的节点越发临近，就越急不可耐要延长这份神的恩赐。” 这是人类最原初的七大罪之一，其名为贪婪。 但有人溺于贪婪之海，也有人从始至终不曾堕落分毫。 连十戒都能轻易舍弃的历史留名的王者不提，在场两位年轻的人类少年，就算是骤然听闻这人长生的秘密，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从来有高洁不屈的灵魂，诞生于芸芸众生之中，去匡扶所有大厦将倾的正义，无关时代，无关年龄。 “我、我可以给你们做个交易！” 这人慌乱而紧张地舔了舔唇，尽管如此仍牢牢抱紧了手中的“潘多拉”。他忍着刀割一般的心痛说： “‘潘多拉’的传说是真的，而宝雷彗星，我能感受到，还有最多十年，它就要再度经过地球了！而那颗眼泪，是可以稀释的，我可以和你们共享长生！” 他咬咬牙，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主动说道：“只有我可以确定宝雷彗星到达地球的时间，我们可以合作，你们也很想得到长生对吧！” 可让他失望了，他说的话没有让对面任何一个人的神情有所变化。 罗曼医生刚想开口，余光瞥见盖提亚不辨喜怒的神情，又硬生生憋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他好像还没和盖提亚沟通过这个问题。 不，是祂也一直在有意回避这个话题。 那么……罗曼医生虽然还不知道盖提亚祂们现在是怎么想的，领会到“生的喜悦”的祂们有没有对此释怀，但他此时确信，至少现在，他不能去接这个有关“长生”的话。 不然，好不容易安抚好的魔神们绝对前功尽弃！ 但他哑然，江户川柯南和黑羽快斗却没有任何顾虑。 黑羽快斗耸耸肩：“真抱歉，我对活几百上千年，唔，完全不感兴趣呢。这样漫长的孤独的人生，如果只能像你一样一直躲避公众的视野，如老鼠一样狼狈苟活，无人可以信任，那真是太无趣了。” 江户川柯南更是直接：“能和我爱的人一起老去，我深感荣幸，也深觉幸福。死亡对我来说并不可怕，我终会和我爱的人在彼岸相遇，只会遗憾自己还未能解决世界上所有的谜题，但也只是遗憾。” 已知的越多，未知的越多，对于侦探而言，解密永无止尽。但对于工藤新一来说，能和自己爱的人一起度过人生，那便已经足够圆满无缺。 在这个世界上，他舍不得一个人孤独地守望，愿意陪爱的人一起长眠。 世界很美丽，他来过、见过、活过，就潇潇洒洒别过。 少年人的勇敢纯粹而耀眼，让宁愿不择手段也要苟活于世的肮脏大人哑口无言也目瞪口呆。 他吼道：“那是你们根本不知道死有多可怕！” 他赤红着眼，面目狰狞扭曲：“你们这么年轻，当然不害怕死，可当你们七老八十，看着自己满是皱纹和斑点的皮肤，感受着自己一天天飘摇的生命，你们还敢这么说吗！” 第99章 黑羽快斗笑了，他轻松地说：“那又如何？” 他呆住。 “你说的对，我现在还年轻，所以老了之后的我会怎么想，关现在的我什么事呢？而现在的我说，我不在乎。”黑羽快斗平静而笃定地说。 时间啊，是凡人无法涉足的领域，他确实不知道，未来的他、年迈的他会怎么想，也无法做出肯定的承诺。但现在的他，为什么要为未来的他考虑呢？ 三个字，我乐意。 对面的家伙彻底破防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无法理喻，无可理喻！ “可是，我要活下去！” 他不再窝囊地求和，掏出身上的枪，指着对面的人，在极度的愤怒和恐惧之下拼了命想冲出去。 可惜华利弗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肾上腺素的力量再惊人，也没办法突破人和非人的界限。 他像死猪一样被捆到了一旁，仇恨地盯着三人。 “你会为你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江户川柯南说。 “但是，把他交给警方，会不会……”黑羽快斗有些担忧。 关于这一点，“放心，正如我之前所说，他身上奇迹的力量正在消退，现在他已经再度成为了一个普通人类，而按他的个性，也不可能说出他的秘密。”罗曼医生解释道。 毕竟可能死和一定生不如死之间，一般人还是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另外，”罗曼医生注视着这家伙，“潘多拉宝石是我们伪造的赝品，它不可能再在这个世界出现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不是吗？” 当那滴长生不老的泪滴落下，潘多拉之石便会碎裂，而传说里潘多拉魔盒被关上后就再没被重新打开。 他呜呜叫唤着，忽然流下了眼泪，而他一直拿在手上的“潘多拉”宝石失去了所有颜色，此刻变成了一颗再常见不过的石头。 他终于感到了绝望。 偷来的几百年岁月，终究是如沙一般逝去了，而他将用余生为他所犯下的累累罪行赎罪，直至死亡接走他的灵魂，再无法逃避。 在生命这场旅途上，死亡或许是注定的结局。 罗曼医生有心想打破这沉默，却不知该说什么。 死的人痛痛快快离开了，可活着的被留下的事物只有永恒悲伤的残痕。 唯独这一点，盖提亚绝不接受。 所以祂不言不语，摆明了不配合的态度。 再等等吧，今天不合时宜…… 罗曼医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推开诊所的大门，细碎的星光刹那奔涌，簇拥而至，绕着他欣喜跳跃。 他听到古辛欢快地说： “欢迎回来，王。” 我有好好看家哦。 罗曼医生接住星星，眉眼温柔：“嗯，辛苦你啦。” 第87章 坦诚第一步 “这颗宝石？” 罗曼医生捡起被放在窗前的“希望之钻”, “华利弗，我不是让你把宝石还回去吗？” 郑重其事给自己买了个鸟笼挂在卧室的窗旁，如今正在歪着脑袋检查自己新家的华利弗一百八十度扭过头来回答：“王, 它没有主人。” “我记得你今天的形象应该不是猫头鹰。” 有被吓到的罗曼医生顿了一秒，才说道，“那就捐赠给博物馆。” 华利弗抖了抖羽毛, 把身子也一同转了回来, 给自己换了个乖巧的配色：“王, 它不适合普通人保管。” 欸, 是这样吗？ 那就没办法了。 没想到那个诅咒的传说竟然是真的。罗曼医生看着手上的这颗色泽浓郁而神秘的蓝钻石，它就像夜空里最深邃的那颗星辰，充满着宁静又瑰奇的美丽。 难怪尽管不详的死亡厄运流传至今, 仍有无数权贵富豪对其趋之如鹜。 但罗曼医生并不是喜爱宝石的人, 他能欣赏宝石的华美，却并没有占有它的想法。尽管成为了人类，其实他的欲望依旧少的可怜。 他想起华利弗以前就爱收集这些亮晶晶的东西，祂曾经经常溜达的地点就是他的宝库, 时不时往里放点不知从哪弄到的稀奇物品，经常吓得别人以为有鬼来了。 往往是负责守卫宝库的侍卫长或者清点物品的总管匆匆忙忙求见于他, 向他战战兢兢汇报宝库中的异状, 他再将华利弗唤来, 让祂把不该拿的宝物还给主人, 然后隔几个月又是如此。 可偶尔华利弗的理由也如今日般让他无可奈何。 他当然考虑过让安杜马利乌士监督华利弗, 然而被一左一右惊恐到不顾尊卑抱住他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财政大臣和总督给拼命阻止,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既然这样的话……” 罗曼医生把希望之钻, 以及之前亚米捡到的金色戒指一同放到华利弗的新巢之中, 作为装点祂新家的礼物, 说道，“那它们，就交给华利弗替我保管吧。” 毛绒绒圆滚滚的小白鸟肉眼可见眼睛一亮，祂兴致高昂无比庄重地行了一礼：“我，华利弗，定不会辜负王上的信任，绝对不会让它们被可恶的小偷拿走！” 这个时候，祂俨然视自己为护卫王之宝库的侍卫，对那些不请自来的盗贼之辈痛恨无比，大为警惕。 倒也不必如此。 罗曼医生欲言又止，算了，祂开心就好。 他目光扫过华利弗，又掠过那旁的擘内，最后落到盖提亚身上，不太确定地想： 自己如今，也算是有猫有狗还有鸟的成功人士了？ “嘶？” 小白蛇立起脑袋，提醒罗曼医生，这还有一个呢。 罗曼医生陷入了沉思。 回想他的那些魔神们，他是不是当兽医更好一点，或者趁早转行当动物园园长？ 总感觉，以后的生活一定非常“热闹”。 “其实我觉得现在就挺热闹的了。” 江户川柯南吐槽，半月眼瞅着那些知道他是知情人就完全不演了的魔神们，边看边根据特征猜测祂们的真名。 这次他一个人偷偷来的。 罗曼医生给他倒了杯热牛奶，温和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吗，柯南？” “……就不能是单纯没什么事来找你玩的吗？”江户川柯南说。 “如果是其他孩子的话，我相信，但柯南的话……”罗曼医生笑了一下，一切便都在不言中。 侦探人设永远屹立不倒的江户川柯南咳了一声，装作没问过那句话一样，关切地委婉道出了他的目的： “那个，医生，我记得，《所罗门之钥》里记载，魔神有七十二个？” 罗曼医生懂了，他安慰道： “柯南你放心，盖提亚说，目前滞留在这个世界的魔神应该还有三位。” 还有三个？ 这算什么安慰啊！ 江户川柯南揪着头发，他回去连夜拜读了和所罗门和恶魔有关的所有记载，按照上面的描述越想越心惊，书上的能力写得越含糊，越让他感到恐怖。 不能被具体定义的宽泛的力量，才是最无法想象最可怕的。 他发出灵魂一问：“为什么医生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啊！” “额，其实……我很焦虑？”罗曼医生试探地说，他想揉头发，摸到了自己被西迪精心编好的长辫，又放下手，弱弱地道，“因为……” “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出嘛？” “真出事不就晚了吗！” 江户川柯南眼前一黑，他想握着罗曼医生的肩膀晃晃对方的脑袋，又在魔神们一瞬变得危险至极的目光下从心地放弃。 “可是我就是很难紧张得起来啊！” 罗曼医生看着比他还要崩溃和失意。与被圣杯变成人类那一刻预见人理烧却的终末时不同，那时难以压制的紧张感和迫切感一直伴他左右。 他不敢休息，拼了命地工作和学习，在遇到达·芬奇后，才略微轻松些许。每次他加班过了头，都被达·芬奇三言两语打发走，才慢慢学会了所谓忙里偷闲的“摸鱼”。 尽管这样，他还是被称为迦勒底的“工作狂”。没办法，天资不足的凡人只有通过牺牲时间和体力去达到应有的程度吧，这是他理应做的。 但现在，明明应该和当时一样焦灼和忧虑，但罗曼医生不知怎么，就是急不起来。总有种“一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你可以把这当成度假或是休息”的感觉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他偶尔羞愧自己变成了更不负责任更加糟糕的家伙，对此进行自责和反思，可第二日醒来还是一样。 渐渐的，他就摆烂了。 责任心特别强思虑总是过度的名侦探大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盖提亚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江户川柯南皱紧了眉，苦苦回忆，在罗曼医生七上八下的等待中，舒展了双眉，说： “既然医生你这样说的话，那我就没问题了。” 罗曼医生非常吃惊：“哎？” 第100章 “因为我相信罗曼医生。”江户川柯南认真地道，他是发自内心地这样想着。 罗曼医生犹豫：“因为……我是所罗门？” “当然不是，”江户川柯南十分惊讶，“医生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罗曼医生，而不是什么有名的贤王。” 他说：“医生，我相信你，跟你是不是所罗门无关。实话实说，直到现在，我都很难把医生你和所罗门联系到一起，但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我认识的罗曼医生，那就够了。” “因为我相信，我所知道的那个罗曼医生，是一个非常可靠又负责的、值得人信赖的大人。” 江户川柯南望着罗曼医生，如此肯定地说。 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罗曼医生总是如此不自信，明明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医生一定不知道，在前不久的学生私下搞的“帝丹高中最受欢迎的老师”评选中，他以远超第二名的票数优势赢得了第一吧。 一个很优秀很值得他人喜欢的人，就算是他本人，也不应该如此看轻自己。 江户川柯南坚定而炽热的目光让罗曼医生不自在地撇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他的脸顿时红了，像熟透的苹果，滚烫滚烫，说话的声音细若蚊吟：“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好啊。” 真是的，还要被小孩子反过来鼓励，这也太丢脸了吧！ 罗曼医生却又忍不住想，他或许、大概、可能也没自己想的那般差劲，有在好好完成工作，认真度过生活，有在好好学着……像“人”一样努力活着。 是的，这是真的。 他有几分雀跃地想，不是在做梦，他真的被其他人，给肯定了呀！ 这份喜悦之情，如今真切地在他心中流淌，奔流不息。 盖提亚颤了颤眼睫毛，决定放过这个胆大的人类刚刚无礼的冒犯。 祂仍不能理解王此时的心情，但忠实地保持了缄默。人类啊，在这一点上，祂无法与王达成共识，但早已学会与之共处，现在祂唯一在乎的，只有王而已。 江户川柯南揉了揉鼻子，莫名感觉自己刚刚逃过了什么，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左右看了看，姑且认为这是他的错觉，将之放下，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对了，罗曼医生，你知道……波本吗？” 波本？ 这个名字一下拉回了罗曼医生的记忆，他险些忘了这茬，这绝不是因为他最近记性不太好：“知道，怎么了吗，柯南，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江户川柯南说：“医生，你实话告诉我，波本，不，安室先生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跟组织有关的？” 果然。 看见罗曼医生并不意外的眼神，江户川柯南就知道罗曼医生也知□□本的真实身份，难怪上次灰原不那么抗拒安室先生了。 罗曼医生沉吟片刻，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柯南，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江户川柯南挠了挠脸，眼神游移不定地说：“这个，嗯，是贝尔摩德暗示我的。” 罗曼医生：？ 贝尔摩德？她看上去是那么关心同事的人吗？而且…… 罗曼医生觉得不太对，他打量了下江户川柯南，冷不丁问：“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江户川柯南一哽，更加心虚了：“应该、应该是知道的吧，她是我老妈的朋友，可能是因此爱屋及乌了吧。” 贝尔摩德可不像是会在乎朋友友谊的人，但现在这个已经不是关键了。 罗曼医生：“柯南，你先告诉我，现在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你是工藤新一这件事？” 江户川柯南吞了口唾沫，浑身冷汗直冒。 第88章 坦白第二步 “这、这个……” 为什么医生这个时候这么有威严啊！明明瞧着神情语气没多大变化来着？ 江户川柯南咽回了想糊弄过去的话语, 老老实实计算起目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来。 “阿笠博士、灰原、老爸老妈、基德、医生你，还有大阪的服部，借住在我家的赤井先生, 贝尔摩德，至于安室先生的话……我感觉他好像真的把我当成了一个特别聪明的小孩？” 江户川柯南不确定地说，他讪笑着, “其实还好啦, 大家都是很好很可靠的人, 肯定不会暴露我身份的。”额, 除开贝尔摩德。 但贝尔摩德确确实实对他几次另眼相待。 “是吗？” 罗曼医生平淡又简单的一个反问，就让江户川柯南汗如雨落，大气也不敢出。 江户川柯南指天发誓：“真的再没有别人了, 我后面肯定更加小心, 决不会再让新的人知道这个秘密！” 刚说完，他就打了个喷嚏，好像无声被驳斥了什么。 在场气氛一时十分沉重，就连擘内, 都从鼻子里喷出几缕炽热的白色吐息，表明自己嗤之以鼻的态度。 不是, 为什么你也？ 江户川柯南感受到了窒息, 幸好世间还有真情在, 罗曼医生叹了口气, 语重心长地说： “工藤君, 在这一点上, 还是更谨慎点比较好哦。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总会留下印记, 印记越多便勾勒成了联系, 逐一串联。只要你不是一直与世隔绝的孤岛, 凭空出现的破绽总有一日会被发现，而我们所需要做的，是将这一日不断推迟，直到再不必恐惧秘密揭露之时。” 世界上大多看似偶然的事件，换个角度，便可称之为必然。明天和意外，常人永远不知谁先出现，能做的只有——尽人事以待天命。 江户川柯南闻言，脸上浮现出思索与动容的神情，缓缓点头：“我知道了，罗曼医生。” 依他的聪慧，肯定是真的明白了。 罗曼医生觉得很欣慰，尤其是瞥见自己那难以仅用语言感化的逆子时，要是自家孩子也这么好说话就好了。 这件事解决，那就回到江户川柯南最初的话题。 “赤井先生，他现在是在柯南你家暂住？”罗曼医生询问道。 “是的，之前在一次案件中我碰到了易容的赤井先生，然后经过一些过程我得知赤井先生目前需要隐姓埋名躲避组织的关注，就建议他化名以冲矢昴的身份借住在我家了。” 江户川柯南解释道，反正他家现在也没什么人住。而且他感觉，赤井先生好像挺在意灰原那家伙的，但灰原就对冲矢先生观感不佳。 原来如此，赤井秀一并没有选择回到fbi，而是将计就计选择假死脱身了吗？ 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能成为在关键时刻出奇制胜的法宝。 江户川柯南瞧着罗曼医生若有所思的神色，就知道这一趟他来对了。 罗曼医生果然知道什么他不知晓的消息！ 他赶忙追问道：“医生，这中间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江户川柯南眼睛里闪烁着求知若渴的激动光芒，他之前旁敲侧击问过赤井先生，可惜赤井先生全然不上套。而fbi那边，更是沉浸在赤井先生牺牲的悲痛中，让他没法再问。 罗曼医生倒没有隐瞒的想法，江户川柯南一问，便将他知道的全说了。 工藤新一并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见识过十几岁的少女拯救世界的伟绩，罗曼医生从不会因为年纪就看轻一个人。关于组织工藤新一早已牵扯进去良多，知道的越多就越利于他保护自己。 更何况，有关于苏格兰的事应该如何解决，罗曼医生确实有些举棋不定。 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完美给闯出篓子的亚米和菲尼克斯收拾这个烂摊子？他对此非常苦恼。 说起来，菲尼克斯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跟销声匿迹也没什么两样，上次开会时伏特加气色好太多了。 江户川柯南细细咀嚼罗曼医生给出的信息，和自己之前发现的蛛丝马迹相互印证和推测。 他恍然大悟：“我之前遇到的那个化名叫凉川影的人果然就是佐藤警官口中在摩天轮上牺牲的松田先生！” 罗曼医生好奇：“你也认识他，柯南？” “最开始是因为一次清晨偶遇，那时我误会他是偷便利店东西的小偷，”说到这，江户川柯南瞥了一眼擘内，哀叹自己早该想到这不可能是条正常狗，“后来在几次和炸弹有关的事件中，我都碰到了他，所以慢慢跟他熟悉了起来。” 在森谷帝二的案子中，因为他突然出现救了毛利兰的缘故，江户川柯南才丢掉了那次小偷的误会，也见识到对方高超的拆弹技巧，和他有了几分心知肚明的默契。 基于他和怪盗基德、以及京都的冲田总司，也无端长得特别像的原因，江户川柯南一直对凉川影的身份半信半疑，苦于没有关键性证据。 如今罗曼医生盖棺定论，这个困惑江户川柯南许久的谜题终于有了答案。 江户川柯南发现了盲点：“罗曼医生，既然苏格兰复活的原因是因为亚米和菲尼克斯，那松田先生，他又是因为什么复活的呢？在摩天轮的案件中，他确确实实牺牲了没有错！” 第101章 “哎？对哦。” 罗曼医生终于认识到了“凉川影=松田阵平=摩天轮上牺牲的警官”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让他捋一捋，他最开始认识凉川影正是在制造摩天轮炸弹案的犯人再次出现的时候，那时对方声称他是牺牲的两名警官的好友，要为挚友报仇。 后来在萨米基纳的梦境中，他意识到对方的好友正是萩原研二警官，所以也就自然而然对号入座将萩原研二认成了那位摩天轮上牺牲的警察先生；再后来就是松田阵平不知为何突然接近他，又在极道的绑架案事件后选择放弃…… 现在想来，萨米基纳，当时绝对故意没说一些事！ 罗曼医生眼前一黑，又靠着莫大的毅力清醒过来，反复深呼吸数次，幽幽说道：“萨米基纳，还有亚米，祂俩又去哪了？” 魔神们面面相觑，祂们对同僚的去向一向漠不关心。 算了。罗曼医生直接看向盖提亚，直接问：“盖提亚，松田阵平是怎么回事？” 盖提亚平稳地答：“王，他和格剌西亚拉波斯之间有联系。” “格剌西亚拉波斯？那位‘虐杀者之王’！”江户川柯南瞬间瞪大了眼睛，肉眼可见着急了不少，“我记得，祂是个嗜血的艺术家，有着虐杀人类的爱好！” “不要惊慌。” 安抚住柯南的罗曼医生继续看着盖提亚，等待着祂未尽的话语。 盖提亚说：“祂的力量很虚弱，我认为没有管辖祂的必要。” “虚弱到什么程度？”罗曼医生问。 盖提亚默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被囚禁在一个人类的意识海里出不来的程度。” 盖提亚，你是嫌弃祂菜才懒得管祂的吧！ 某种意义上真相了的罗曼医生被呛了一口，谢过布锐斯担忧递过来的白水，润了润嗓子，心情非常复杂。 显而易见，这个人类是松田阵平，而瞧着那边魔神们个个脸上微妙的嘲笑神情，便知道格剌西亚拉波斯可能从此在魔神们当中抬不起头了。 或许祂的地位将仅胜过冠位眼瞎魔——佛劳洛斯。 江户川柯南听懂了关键意思，那就是这位擅长杀害人类的恶魔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松了一口气。 略过松田阵平的秘密，他皱眉说：“医生，我认为苏格兰的事，可能还是得让安室先生来解决才行。” “既然他在追杀赤井先生这件事上，选择违逆组织瞒下了赤井先生还活着的事实。那么，我可以大胆猜测，组织的洗脑，或许不像组织所以为的那样，天衣无缝。” 江户川柯南双手托住下巴，眼神锐利而明亮，他自信地笑起来： “按照贝尔摩德对我的暗示，以及医生你的消息，组织下一步，一定是用失忆的苏格兰试探安室先生。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危机，但我们同样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个时机，撬动理应对组织忠心耿耿的‘兵器’。” 因为人永远不可能成为兵器。他相信，就算没有记忆，就算被洗脑，可是身体、本能，亦或是更玄妙的灵魂，一定会先于所有认出自己最重要的人。 信仰和爱，会在荒芜之地孕育绿意，会在黑暗之中点燃星火，会让枯萎的灵魂，浴火重生。 罗曼医生倾听着江户川柯南的话，询问道：“那我们需要告诉安室先生吗？” 江户川柯南摇头：“不，这件事，安室先生不会相信我们，反而会怀疑我们的用意。” 无关其他，假如是你，陡然被一个人道出了深藏在心底的、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你会相信对方是出于好意帮助你，还是更相信这是威胁和警告？ 对于将谨慎刻进骨子里的卧底更是如此。 “我猜测，组织很可能会让你也加入下一次任务，医生。”江户川柯南说道。 罗曼医生不解：“为什么，我只是个研究人员而已。” “正是因为这样，才需要罗曼医生你啊。医生你说过，你之前和苏格兰搭档过对吧。对于研究者而言，记录实验品的数据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而刚好苏格兰并不排斥你，那么一个有经验的研究人员，当然比一个普通代号成员当监督的第三者更好。” 江户川柯南笃定道。 第89章 星梦之悦游轮之旅1 正如江户川柯南所料, 又过十天，组织下发了一个新任务。 但这任务内容却让人十分摸不着头脑。 “调查月见藏酒造株式会社？” 罗曼医生翻了几页资料，如果不是这次和他搭档的真的是波本, 他很难想象组织竟然会用这样一个任务充当试探的台阶。 月见藏是日本有名的清酒企业，创建至今已有三百年历史，它的清酒以甘甜淡雅、清香浓郁享誉全球。 如果不是组织想扩宽清酒业务的话, 完全想不通调查这样一个企业有什么用。不, 也许组织名下真有酿酒之类的产业呢, 那“酒厂”之名岂不名副其实？ 说起来, 罗曼医生一直很好奇支撑组织活动的资金到底从哪来，要养活那么多个研究所，还要负责报销行动组报废的武器, 需要的钱财不在少数。更何况, 据他所知，他认识的代号人员都是可劲造钱、没人挣钱的。 就算行动组偶尔也负责勒索政客、走私物品之类的工作，但这绝对只是杯水车薪，可组织从来没有缺过钱的样子。 也就是说, 这个组织更像是有人豢养的“黑手套”，它的行动逻辑不像是黑手党, 后者更类似于一个有暴力性质的企业, 而前者, 就像国王的“死士”一样。 瞧瞧他们负责的任务大多是什么？研究组单拎出去不提, 行动组和情报组关系密切, 执行的任务却往往与政客、名人有关。 仔细观察, 撇开清除卧底的那些行动, 就会发现这些任务大致分为两类, 一类是针对各界名流的暗杀、勒索、交易等活动, 一类却是调查和刺探某些领域、某些东西的消息。 前者少数是因为拦了组织的路，但大部分，罗曼医生猜测，应该是别人下的单。也就是说，组织其实是某些人清除异己的“工具”，背后的人和一些大人物互利互惠，共同打造了组织生存的土壤。 其实，他对苏格兰的那次牺牲有一部分猜测，就算是失忆，也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本质。而能将一个素质强到那种程度的人逼到不得不死的绝境，内忧外患，缺一不可。 所以要拔除这个庞然大物，光凭小侦探的一腔孤勇可能很难。罗曼医生没有对江户川柯南说出这个猜测，还不是时候。 又回到组织身上，那些接单的任务并非组织boss个人的目标，而是“同盟者”的需求。那么，与之相对，研究组负责的研究内容，和偶尔下达给情报组莫名其妙的刺探任务，才是组织的那位boss所真正下达的命令。 而这次这个任务，那位boss又想从中知道什么呢？ 罗曼医生目光钉在白纸黑字的资料上那小小的几行字上：月见藏酒造珠式会社社长两子疑似不和，据传社长有意将位置交给长子，但董事会却更支持次子上位。 除非想趁此吞并，不然还是想不通原因啊。单看这份资料，这家公司并没有出现什么濒临倒闭的大问题，至于社长位置的权力交接，除非社长在没有立遗嘱的情况下突然暴毙，不然这样的争权根本不可能让一个大公司产生动荡。 “我认为重点是这个。” 波本点了点文件的这一处，说，“长子加藤括海已进入公司十余年，而次子加藤亮太才刚刚从大学毕业，董事会起先并未对下一任社长的继承人表过态，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跳过经验丰富的长子选择次子。” 有一道沙哑的声音接过了他的话：“也就是说，次子加藤亮太在这期间，给了董事会无法拒绝的筹码，让董事会改变了不插手的主意。” 是一个黑发蓝眼模样清秀的陌生家伙，他没有介绍自己的代号，只是说，可以叫他绿川光。 但这个名字一出，另外两个人就猜到了他是谁。 降谷零心中一颤，因为之前诸伏景光和他一同执行任务的时候，取的代号也是绿川光。他定了定神，只是一个假名，依组织的行事风格，在hiro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就一定往前调查过他，知道这个名字也并不意外。 所以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他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探究之意：“是吗？我有一个认识的人，他的名字也是这个呢。” 苏格兰闻言目光一动，不动声色地回答：“那还真是巧，他是谁？” 波本危险地笑着，漫不经心地说：“一个背叛了组织的死人，倒是你，千万不要步他的后尘啊。” 苏格兰平静地道：“谢谢前辈的提醒。” 他的蓝眼睛就这样和波本对视，眼睛的轮廓和诸伏景光一模一样，假如替他易容的是贝尔摩德，那么这绝对是对方故意露出的马脚。 ……太像了。 真正亲身和这个人相对，降谷零才明白赤井秀一的意思。估计是为了试探他，对方那张易容过后的脸和诸伏景光还有三分像，但模样身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的人仅凭气质，就将这相像程度加到了七八分。 第102章 冷静下来。 降谷零咬了下舌尖，用疼痛刺激自己清醒。现在，仔细思考，作为一个仅和苏格兰搭档过几次的组织人员，时隔几年再看到这张脸会是什么反应？ 波本蛇一样冰冷的目光在绿川光上缓缓游走，带着一种不寒而栗的审视之意，他轻笑着：“确实巧，我仔细一看，你这张脸也和那个蠢货有点像啊。” 他起身，将手撑到桌上，身子前倾，俯视着绿川光，唇边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慢慢贴近对方的脸，危险而轻柔地问：“你该不会是他的某个亲戚，是潜入组织伺机而动的……老、鼠？” 念出最后那个名词，他的语气就像和情人低语那般缱绻，可惜在场谁都不会将其错认成调情。 绿川光脸色变都没变一下，他淡淡地说：“前辈，很遗憾，我并没有亲人，更不会背叛组织，您大可放心。” 波本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坐下，气势松下，后倚在靠背上，轻快地说：“我当然相信琴酒不会犯第二次错误，开个玩笑，不必那么紧张。” 绿川光不语。 罗曼医生趁此机会插入这段谈话中，拿起资料，诚恳地问：“既然任务的关键在次子加藤亮太身上，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波本早有所料，他拿出三张船票，放到桌上。 罗曼医生拿起一看，念到：“星梦之悦号五天四夜之旅？这是豪华客轮的船票？” “不错，我拿到消息，月见藏酒造株式会社社长一家四口都会乘坐这辆邮轮出行，这会是我们接触他们一家，找到突破口的好机会，据说他们还邀请了很多客人和他们一同享受这趟旅程。”波本说。 “邀请客人？看来这并不仅仅是一场单纯的家庭旅游。” 绿川光也拿起属于自己的那张船票，“有什么事，是非得在远离陆地的海上才能说的呢？” “谁知道？”波本饶有兴致地挑眉，“说不准，这正是boss想要我们调查的东西呢？” ……以上就是全部的交流过程。 ——from 罗曼蒂克 将全程的录音和藏在各处的针孔摄像头的内容也一一发给琴酒，罗曼医生心想，这次针对波本的怀疑，是琴酒，还是组织的那位boss呢？ 应该是琴酒。 因为如果是组织boss的话，不需要试探，怀疑的家伙直接下命令杀了就是，对于这种单方面的联系，对方压根不需要担心人心稳定的问题，所以才将资金和组织彻底分开。 不能自给自足，棋子也就是棋子罢了，随意可以舍弃。 叮咚。 是琴酒的回应。 继续观察，全程记录，找个时机让苏格兰暴露自己，如波本确实是老鼠无疑，直接击杀。另，若苏格兰有失控倾向，同样击杀波本，带回苏格兰。 ——from 琴酒 收到。 ——from 罗曼蒂克 看来到时候，轮船上应该还会有个“自己人”。 罗曼医生推测，毕竟众所周知他是个柔弱的研究人员，怎么可能完成击杀波本并带回苏格兰的任务，看样子他也必须演好戏才行。 他将这事放下，一转头，对上魔神们隐隐控诉和可怜的表情，头都大了。 他陡然意识到，四天三夜的邮轮旅行，这不仅意味着他要给仨学校请一个长假，还意味着还得说服自家魔神们乖乖留守在家里不要乱跑，尤其是不能偷偷跟着他。 “不行，我不能带狗，蛇不可以，人更不可以，没有危险，盖提亚会保护我。”罗曼医生挨个打消魔神们不靠谱的想法。 盖提亚已经可以重新回到他的影子里，所以祂当然可以去。 金发的孩童矜持地点点头，向魔神们投过去了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全是恐吓没有感情：不准烦王！ 魔神们：…… 祂们更加鬼哭狼嚎起来，笑死，有王在，谁还在意统括局啊，祂们不要跟王分开那么久！ 盖提亚攥紧了拳头，几十秒后，室内恢复了宁静。 祂冷静地对王说：“解决了，王。” 看着满地躺尸，罗曼医生斟酌了下，还是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默默去收拾起了行李，盖提亚脚步轻快地跟在他身后帮忙。 亚米蹲在角落颜色都灰暗了，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不可以去，因为是海上吗……”祂讨厌水，但更讨厌不能跟着王，而且，祂流下了难过的泪水，再次淹没了地板，“王，忘记了答应我的事，统括局，不让我说，讨厌……” 想暗杀统括局。 其他魔神们点了个赞。 【作者有话要说】 盖提亚：呵呵 第90章 星梦之悦游轮之旅2 登上星梦之悦号后, 虽然他们同样拿到了票，但理所当然不可能和月见藏的加藤社长一家人以及他们的贵宾一层。 理论上是这样的。 考虑到这次任务深层次的目的，绿川光自然和波本一间舱, 而罗曼医生则是很可能会和一个陌生人同住，或许会是组织派来的那个“第四人”？ 但现在这个可能消失了，因为他上来之后, 就立刻被侍者恭敬地请到最昂贵的顶层套房内, 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西迪, 或者说，祂的人类化身——辛西娅。 好吧，要说惊讶, 其实也不是那么惊讶。 罗曼医生叹气：“我记得你不是正在美国参加一个剧组的录制？” 西迪笑意盈盈：“我的戏份不算多, 已经完成了，王。” 祂确实有在认真对待演员这份工作，而罗曼医生也很鼓励这种融入人类的做法，但针对于西迪白天上班演戏, 晚上横跨一个太平洋都要回来的“恋家”之情，他几度欲言又止。 ……算了, 事已至此, 就这样吧。 眼见王轻拿轻放了这件事, 西迪的笑颜更加明艳, 祂高高兴兴地一抬手, 数套昂贵的衣物便一件件立在了空中。 祂声音轻灵, 美目流转中全是期待：“王, 今日并非工作日, 无需着工作装。我为您买了这些衣物, 虽不如鲛纱辰金那般舒适珍贵，但在此界之中，也勉强可以配上王的尊荣，还请王一试。” 罗曼医生心中一跳，忽有不祥之感。 他缓缓问道：“西迪，你买了多少件？” “……罗曼蒂克还是没有回复我的消息。” 波本皱了皱眉，对方回复他的上一条消息还是已登船，但思及刚刚上船，整理行李收拾物品一时腾不出手也在所难免。 他抬头，面对着自己的室友，尽可能保持着平静：“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按计划先行动吧。” 四天三夜的相处，他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同时也要确认对方，究竟是谁？ 降谷零眼底情绪微冷，不管组织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会将之一一破坏！ 听到他的话，绿川光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他们像忍痛花了一大把钱就为体验一把豪华游轮的普通人一样，好奇地在游轮上各个区域参观，时不时拿出手机拍照，越走越深，直到被侍者微笑着制止： “很抱歉，尊敬的客人，前方是特殊区域，您不能入内，也同样禁止拍照。” 安室透知趣地放下手机，悻悻地离开了这里。 他往后一望，心想，那应该就是加藤一家所住的地方了，得想个办法，混进去。 几分钟后，一个没有摄像头的死角，刚刚那个侍者晕死了过去，被拖入了隔间，波本迅速而熟练地扒了他的衣服给自己换上。 “客人您好，您点的一份顶级和牛菲力牛排，以及1982年的拉菲古堡干红葡萄酒已经为您送到，祝您用餐愉快！” 伴着门开启，俊秀的金发侍者笑容热情又礼貌地说道。 里面开门的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说：“行，你进来吧。” 运气真好，竟然上来就知晓了加藤家次子亮太的房间号。 波本在将餐车推进房间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落下了一个窃听器，很快布置好了一切，然后询问完客人有无其他需求之后，保持着职业微笑低眉顺眼地退下了。 他敲了敲耳机，想必他很快就知道，这位加藤亮太在自己房间想会见的客人究竟是谁了吧。 很快，波本就从耳机里听到了敲门声，随后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你终于来了！” 加藤亮太将人迎进来，很显然有些局促和紧张。 他们坐下，加藤亮太很焦虑，连说话的声音都抖得厉害：“我不行的，跟大哥争什么的，我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对面人不耐烦地打断道：“到了这个地步，小少爷，你以为你还可以像小时候一样，想反悔就反悔吗？” 他冷冷道：“你以为，加藤括海成功上位，还有你和你妈的活路吗？” “可我一开始根本没想过跟大哥闹成这样！” 加藤亮太真的崩溃了，他哪有什么经商的头脑，从小到大他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闯的祸全是他大哥兜底，他根本不知道他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第103章 最开始他很高兴，因为他难得得到了母亲的夸赞，他和大哥同父异母，母亲在加藤夫人死后踩着其他情人成功上位，一门心思全放在怎样绑住加藤社长的心上，根本对他漠不关心。 他是被他大哥养大的，养得天真恣意，不知天高地厚。 被捧杀还不自知的蠢货！ 那人内心嗤笑着，面上却缓下神情，说道：“小少爷，你忘了夫人对你的期盼吗？你不是一直想成为夫人的骄傲，让老爷对您刮目相看吗？” 让父亲对我……刮目相看？ 加藤亮太原本动摇的心因为这句话又偏了回去，是了，从小到大，加藤智夫对他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视。该有的物质不会缺，但父亲对儿子的关爱一样没有。 如果不是亲子检测做不了假，他甚至怀疑，他不是他爹的儿子！ 加藤智夫对他两个儿子简直天差地别！ 他大哥十八岁因为中暑在学校晕倒，就算加藤智夫人在欧洲出差，也要连夜赶回来看，而他七岁时深夜发烧到四十度，发消息希望父亲看看他，也只有一句不咸不淡的“知道了”。 这让加藤亮太如何能不怨！ 不只是父亲，仆人、母亲、老师，就连他的狐朋狗友，都要时不时说他哥像他这样大时怎么优秀怎么厉害，而说起他，就是“加藤括海宠爱的弟弟”，就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嫉恨之心一起，便再无法克制。 于是他越来越叛逆，越来越跟他哥对着干，想向所有人证明，他加藤亮太就是加藤亮太，不是谁宠爱的弟弟！ 加藤亮太粗重地喘息着，他神情几番阴晴变化，最后定格于暗沉：“你确定，那东西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当然，我不是给你亲眼见过了吗，我敢保证，它能征服所有人，没有例外。” 对面人优雅地抿了一口酒，言语里全是惑人的引诱之意，“有它作为筹码，我们不会输，而月见藏，也将被我们领向新的台阶，一举成为如铃木、大冈一样的庞然大物，甚至更高！” 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响起，波本摘下耳机，将获得的情报与同伴共享。 这个“它”，究竟是什么东西？而加藤亮太见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在他的情报网中，关于这个人和“它”，可是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 波本敛下眉，听到身后有人的脚步声，快速离开了。 “我在娱乐区逛了一下，和人玩了几把，从对方口中得知，他们登上星梦之悦号，确实是因为加藤家的邀请。而邀请的原因，则是品尝他们最近用新配方制成的一种酒。” 绿川光也带来了一个此前没探听到的消息。 来到他们房间的罗曼医生根据他俩的信息综合分析推测道：“和加藤亮太私下联系的这人口中的‘它’，不会就是这个新酒？” “很有可能。”波本严谨地说，“但也并非绝对。” 他敲了敲桌子，目光沉凝：“但要想拿到准确的消息，我们必须想方设法成为加藤家的‘宾客’才行。” 这样，才能受到加藤家的邀请，探明他们真正的秘密。 但伪装侍者容易，伪装贵宾可就…… “早知道，应该申请贝尔摩德也加入。” 波本啧了一声，这样的环境，对那个女人来说简直如鱼得水，反而他束手束脚，“就算我能短时间内勾引上某个目标，但想让对方在这种场合上多带一个人，概率也很小。” “咳咳！” 罗曼医生骤闻波本这句话，猛地被自己口水呛到，他望着一脸平静的波本，难以置信地想，对方就那么淡然地说出了“勾引”二字？ 他应该没有听错了吧？ 再一望绿川光，也同样面不改色，淡定自若。 这、反而是他大惊小怪了？ 罗曼医生恍恍惚惚。 波本难得感到了几分尴尬，他欲盖弥彰地解释道：“逢场作戏而已，利用自己的所有优势去获得情报，是非常正常而普遍的事情。” 绿川光蹙眉：“我们不能确定他们开会的地点，没办法提前安装窃听器，他们也一定会屏蔽不相干的所有人。而且，星梦之悦号，正是‘宾客’之一名下的资产。” “实在不行，还是按我的方法来吧。”波本冷静地说，他自认他的皮囊还是不错。 “我觉得或许都不用。” 罗曼医生终于回神，顶着两人疑惑的目光，他思及波本如此自然地说出了“勾引”两字，想必这不算什么，于是轻描淡写地说， “我一上船就遇到了认识的人，她同样是加藤家邀请的客人，应该可以带我同去。” 依辛西娅的影响力，上了船，不是客人也自动成了客人。加藤家一得知她也要参加这场游轮之旅，就立刻为她递来了正式的邀请，估计是期盼她成为新酒的代言人。 “她？”波本微妙地重复道，“能冒昧问一下，你的这位朋友，她是谁？” 罗曼医生说：“你们应该也知道，她的名字是辛西娅。” 辛西娅？！ 如果是她的话，那么拥有多带一个人的权力也不意外，毕竟是连多国总统都公开承认是她粉丝的国际巨星。 “那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 话虽如此，波本却忍不住来回打量了罗曼蒂克数次，他，为什么会认识辛西娅？ 第91章 星梦之悦游轮之旅3 滋—— 波本摘下耳机, 可惜道：“罗曼蒂克身上窃听器的信号被屏蔽了。” 如今他们只能等待罗曼蒂克回来，才能知道会议的内容。看来加藤家对这个会议非常谨慎，会议内容绝对非常重要。 绿川光依旧保持沉默。 波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代号成员彼此之间也大多并不存在信任，所以他的观察很有分寸也说得过去。 在这个世界上，降谷零可能是最了解诸伏景光的人, 没有之一。 诸伏景光幼年时因目睹父母被杀的惨剧罹患失语症, 而后又与兄长分离寄居在东京的亲戚家里, 没有朋友；彼时降谷零也因肤色问题备受排挤, 习惯了独来独往，用打斗去赢得自己的尊严。 他们的相识，可以说是命运的眷顾, 是彼此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 是每次想起都会泛起暖意的过去。 他们就像小小的幼兽，遍体鳞伤试探着依偎在一起，互相舔舐着伤口，慢慢地和痛苦和解, 鼓励着彼此奔向更好的未来。 挚友二字，刻骨铭心。 所以, 降谷零不可能认不出诸伏景光。 波本闭了闭眼睛, 警告自己, 这次观察对方的时间太长了, 差点引起对方注意。 这个人…… 是, 他的很多行为很陌生, 没有那些一般人会有的生活小习惯, 这很正常, 无论是作为卧底, 还是作为杀手，都不允许有太过自我太过个性的举止。 诸伏景光也是一样，就算之前他有过自己的习惯和偏爱，也在后面一一改去。 他们进入组织，就得和过去分割，完完全全成为另一个人。 可是，降谷零难得有些茫然，为什么，他还是会不经意间把这个人看错成“他”呢？这本不应该。 他不知道，此时他在意着的对象，其实也一直心不在焉。 第两百四十八次。 苏格兰默默地道，这是自他们见面起，第两百四十八次，波本用余光看他。 他对视线很敏感，或者按实验室的那些人评估的结果，他的五感远超过一般人类，对方自以为伪装得很好的“不经意的看”，他全部都能看破。 苏格兰知道自己这次真正的任务是什么，他会成为波本的“行刑人”。 可他不太想这样做。 光凭对方这高频率的注视，其实就已经有了破绽，但他既然放过了这个人一次，为什么不放过他第二次呢？ 那些人傲慢地认为他很乖顺，但只有苏格兰自己知道，他在日渐怀疑这一切。他们声称他在实验室“出生”，可他一睁开眼就失去的只有记忆，而非常识。 他看过这个世界，知道树是绿色，海是蓝色；他学过这些知识，熟悉感贯穿他的四肢百骸……他不应该是一张白纸，他理应拥有过去。 这样的想法一直埋藏在他心底，直到那一日，看到波本救走赤井秀一的那一刻，再也按捺不住“反叛”的决心。 他们妄想掌控他，命令他，将他和人分为两类，可苏格兰的心却在大声喊着，不是这样，他就是人，而人，生来自由。 此时，会议室。 加藤家的掌权人、月见藏酒造株式会社的现任社长加藤智夫亲自讲述，神情激动、语气激昂，这跟他一概表现在外的老谋深算的沉稳形象完全不符，可见他的自信和振奋： “……这次我邀请诸位来，是为了给诸位展示一个划时代的伟大作品，就是我小儿子用全新配方制成的新酒，我们将它命名为——radiaeon！” 第104章 音译为瑞迪伊恩，取自radiant——光芒和eon——永恒之意，象征着这瓶酒将把加藤家推向不朽的荣耀。 “接下来，我将请诸位亲自品尝这酒，再来为大家讲述它的神奇力量，亮太，为客人们斟酒。” 加藤智夫第一次用如此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加藤亮太，在这样的目光下，加藤亮太根本说不出一个“不”字，简直被父亲的看重砸晕了头。 加藤亮太志得意满地站起，满面春风地迎接着宾客们称赞他少年英才的话语，就连父亲让他倒酒这件小事，都全不在意。毕竟这里挥退了侍者，也断然没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他不甚熟练地打开瑞迪伊恩的瓶塞，在众人的瞩目下，将瓶内清澈透明的液体倒入一个个小酒杯中，送至每位客人的身前。 他们此次邀请的人不算多，都是加藤智夫精心挑选的未来的“合作者”，除突然加入的辛西娅外。 但辛西娅的到来更让加藤智夫喜出望外，他认为瑞迪伊恩足以征服辛西娅，而凭借辛西娅的名气，这款新酒将比他预想的更早名扬世界。 至于她临时带过来的人，既然辛西娅实在坚持，也签订了保密合约，一个人而已，没有为此和她交恶的必要。 行商者，和气生财。 品酒之时，辛西娅先拿起了罗曼医生的那杯酒，再递给了他，这个举动虽然突然，但由于她做得实在太过自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只有罗曼医生自己顿了几秒，他知道辛西娅是在做什么，但他认为应该没有必要。 明明知道不可能会有问题，却还要再检查一遍的这个习惯，没想到祂们时至如今还保留着。 他握着酒杯轻抿了一口，有几分讶异。 这个味道…… 他非常熟悉。 是哈加提。 祂曾一度让宫廷酿酒师全部失业，原因是认为人类酿的酒太过差劲，不配送到他的面前。后来，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呢？ 让他想一想，对了，他让哈加提去教导人们酿酒的知识，并告知祂，他并无所谓酒的优劣，只要是人类辛劳的成果，便没有高低之分。 后来，哈加提确实没再做和人类较劲的事，而是忠实地执行他的教导，然后一次次将祂的新酒送到他的面前，恭敬地请求他品鉴。 而他，无论是哪个时期，都不太明白酒这个东西的好坏。 他每次轻抿一口，还来不及说什么，哈加提似乎就已洞悉了这次的结果，以“我做的还不够好”为缘由取回酒告退。 额，其实，他根本没尝出来前后有什么区别，倒是能清晰地分辨出哈加提所酿的酒的味道。 这次，也是一样。 罗曼医生又尝了一小口，忧郁地发现，他依然喝不出这酒有什么特点，只觉得好喝，比英雄王宝库里的那些稀世美酒好喝多了。 与他不同，其他人在入口第一下，就变了神色，是惊，是喜，是叹，是醉！ 他们细细品味，连连称奇，大为赞叹。 他们沉浸于美酒的口感，不知不觉间杯中酒已尽，先是不可置信，而后统一抬头，灼灼盯着放于加藤亮太旁的酒身，当第一个人放弃矜持开口，场内便接二连三响起了“我也要”的复读之语。 加藤亮太第一次见此场景，顿时手足无措，下意识看向他对面的加藤括海。 加藤括海不言，而加藤智夫再度出声：“诸位稍安勿躁，这酒我们后面，自会赠予各位一瓶。想必各位都已亲自体验了这酒的颠覆之处。” “独步天下！”有一人难以自抑地说，“简直独步天下！它超越了市场上所有的酒！这个口感、这个风味，我尝过陈酿二十五年的罗曼尼康帝，也品过十八年的麦卡伦威士忌，没有一个，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它给我的感动！” 有人陶醉着附和：“如艺术品一般，香气浓郁，口感惊艳，层次丰富，余味悠长，喝了它之后，我敢肯定，我再品尝其他酒，一定就如白水那般索然无味。加藤社长，您得为此负责！” 加藤智夫大笑起来，眼角的皱纹舒展，整个人像年轻了十岁，回到了曾经的意气风发。 他举杯：“当然，我当然负责！但各位，还请听我继续，这酒的魅力之处，远不止如此！” “瑞迪伊恩，它不仅能靠它的美味征服世界，它同样还有着延缓衰老、青春长驻的奇效！根据我们做的实验，它能让细胞的活性大大增强，延长细胞的寿命，虽说达不到长生不老的程度，但我们预测，它或许能让人类的寿命，至少延长二十年！” 众人呼吸一窒。 良久，才有人问出声：“加藤社长，您确定？” 这可不是小事！ 加藤智夫斩钉截铁：“我确定！” 他缓和语气：“我自知加藤家掌握不住这等秘密，愿意和诸位合作，我们的力量加在一起，铃木、大冈也不过如此，更甚至可以借此，将这个世界握在手中。”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说：“社长，此事关系甚大，我无法现在给您回复。” 加藤智夫有些不愉，但没有将之显露，而是道：“当然，我理解，”然后话锋一转，“但各位，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我们对各位诚意相邀，也请各位不给加藤家，也给我一个薄面。” 他又和声和气说了几句，没有逼迫众人立刻决定，轻易便放了众人离开。 回来后，等罗曼医生将此事一讲，波本面色一沉，心道不好。 先不论这酒的功用是否有那么厉害，谁知道加藤家是不是为了推销新酒不打草稿地吹牛？但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会议地点要选在如此辽阔的大海之上了。 但这也并非他们所需考虑的事情，毕竟加藤家就算要搞事，除非疯了把星梦之悦号弄沉，不然对他们来说，也左右不过是多等几天上岸的事。 但谁也没想到，当天晚上八点，加藤智夫，死了。 第92章 星梦之悦游轮之旅4 可以说, 加藤智夫的死亡，超出了除凶手以外所有人的预料。 他死在自己的房间内，第一发现者是他的夫人加藤晴子, 而死因则是□□中毒。 最后一点由波本亲自确认，事实上，他正是听到夫人的尖叫而太过及时赶到的第二发现者。 罗曼医生有理由怀疑, 有人嘴上说着自己是打着三份工的普通打工人, 其实早已经被侦探给腌入了味。 “是这样的, 我其实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先生的弟子。” 降谷零镇定自若地道, 其实他当时徘徊于附近是想确认与加藤亮太沟通的那人究竟是谁，在听到有人尖叫的那一刻，与毛利先生和那个孩子一同破案养成的侦探惯性本能成功把他带偏。 但这同样是个顺理成章过渡自己身份的好机会。 “毛利小五郎, 我知道他, 沉睡的名侦探！没想到您竟然会是他的弟子！” 加藤晴子立刻就相信了这位年轻帅气的小伙口中的话，瞬间亲近了不少。她握住降谷零的手，泪眼婆娑道，“请您务必找出杀害我丈夫的凶手。” 她的忧惧和惊慌肉眼可见, 在她的儿子加藤亮太到达现场前，一直魂不守舍, 勉强回答着降谷零的问话, 直到看见加藤亮太的身影, 才缓和了不少。 是的, 无论如何, 她还有儿子作为退路。 加藤亮太看到加藤智夫的尸体的那一刻, 不可置信之意溢于言表, 除非他是控制微表情的大家, 否则不可能如此毫无破绽。降谷零暂且降低了对此人的怀疑。 但他的到来并没有改变什么, 除了安慰自己的母亲，就站在一旁浑浑噩噩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还是长子加藤括海赶到主持了大局。 加藤括海虽也有震惊和悲痛之意，但很快就掩饰过去，安抚继母，稳定宾客，控制消息，一切处理有条不紊，尽显继承人风范。 “安室侦探，很抱歉，现在才和您沟通。” 加藤括海略显疲惫地说，“您说，我的父亲，他死于……毒杀？” 降谷零当然表示理解，微微颔首道：“结合现场的情况，这是最大的可能。令尊口中残留类似苦杏仁的味道，这是□□毒物的典型特点。” “也就是说，是谋杀。”加藤括海眼中一厉，“那依您的看法，下毒者会是谁呢？” 降谷零心思一沉，他装作犹疑不定地委婉道：“加藤先生，我认为，发生了这件事，这次航行可能……” “安室侦探有所不知，依照目前星梦之悦号在海上的位置，无论是现在返航，还是继续按原路线航行，都要耗费大量时间。但有一点我们都可以确定，那杀人凶手肯定还在船上，就劳烦安室侦探为我们找出凶手，加藤家事后必有重谢。” 说完这段话，不等降谷零再开口，加藤括海就不容置疑地将他送了出去，并贴心地叫人给他办理了升舱服务，让工作人员务必对他以贵宾之仪相待。 “这个态度，看来加藤家准备暂时先压下这件事。” 第105章 罗曼医生说，显然，他们并不准备报警，是该说加藤智夫和加藤括海之间的父子情谊太塑料，还是说，加藤智夫把加藤括海培养得太成功？ 就连降谷零也没想到，他皱眉：“就我今日所见，加藤括海显然是个理性远大过感性的人。父亲意外身亡，他考虑的竟然还是加藤家的未来，代替加藤智夫迅速稳住了客人们，并仍试图逼他们现在就作出决定。” 这是当然的，错过了这个机会，在威望很高的加藤智夫已死的情况下，如果不能借由在海上孤立这个时机让其他家族服软，那加藤家很可能就会被螳螂捕蝉，为别人作了嫁衣。 对于正常人而言，理性可以理解，但感性上，还是未免认为此人太过冷血。 “除开加藤括海的表现，他和加藤亮太之间的关系我也很在意。他们似乎并不如资料上所说的那般，势同水火？”降谷零不确定地道，依他的判断，小少爷讨厌可能有，但更多的，大概率十分依赖他哥。 一开始他还脸色惨白，见了加藤括海赶到，情绪立刻就稳定了不少。而且，降谷零觉得，这两兄弟对父亲的死，都不是很悲痛的样子，还没有加藤晴子表现出的十分之一。 绿川光仔细听着，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波本？” “zero，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似有故人站在眼前，音容笑貌，恍然重叠。 降谷零神情不着痕迹凝了一秒，才说：“他们既然将这个案件委托给了我，那我自当竭尽全力。” 既然是侦探，那便认认真真干侦探的活。 虽说加藤括海对父亲的死表现得十分淡漠，但对于安室侦探积极找凶手的行动，还是大力支持，表示会尽全力配合。 加藤智夫是中毒而死，而他死时正坐在房间里那整整一面全景落地窗前，脚边是打碎的波尔多杯和红色的酒液，而在不远的桌上，一瓶刚刚开封的拉菲古堡干红葡萄酒安静放着。 就现场情况而言，毒药很可能就被下在这瓶酒里，但降谷零并没有妄下决定，根据他跟随毛利小五郎学习时所遇到的那些案件，下毒方法向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犯人做不到。 没办法确定毒物附着处，那就先从加藤智夫的死亡时间下手。 加藤智夫晚上六点和家人在餐厅共进晚餐，六点四十与其夫人回到房间小憩，七点加藤夫人出门和其他夫人进行社交，八点回屋就发现了丈夫尸体。 据此，死亡时间基本可以确定是七点到八点之间，而通过询问工作人员，降谷零得知，加藤智夫从上船至今并没有叫过送酒服务。那么这瓶酒，又是怎么出现在房间里的呢？ 调取走廊的监控，他发现，在加藤夫人走后，加藤智夫迎来了两个客人，第一个客人，就是他的小儿子，加藤亮太。 有降谷零调取的监控视频为证，加藤亮太没能沉默多久，就不得不承认了。 “是，我是特意趁母亲不在，去单独找过父亲。”他不自觉地磨着牙，很紧张，“但是，那是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和父亲商量，事关我们家的商业机密，具体内容无可奉告。” 他有所隐瞒。 降谷零深觉这位小少爷的心理素质远不如他哥，表现太明显了，让他想装没发现都做不到。 他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淡淡道：“那瓶酒，是你带过去的吧。” 加藤亮太陡然一惊，猛地抬头：“你怎么知……” 他止住声音，反应过来，全是懊恼。 降谷零笑了笑：“看来我没猜错。” 眼见没瞒住，加藤亮太索性破罐子破摔：“是，酒是我拿过去的，但毒不是我下的，我跟父亲就聊了十分钟，我走的时候，那酒瓶都没有开封！” 降谷零眸光动了动：“你认为毒是下在酒里？” “难道不是吗？”加藤亮太不装了，身体往后一靠，交叉起二郎腿，一整个纨绔风范，“显然那老头喝了酒之后中毒死的吧，毒不在酒里还在哪？但毒不是我下的，我是有点恨他，但没到杀了他的地步。” “我知道我没有证据，反正人不是我杀的！” 说完，加藤亮太就起身扬长而去。 他走之后，加藤括海就走了进来，对降谷零致歉：“抱歉，安室侦探，亮太他从小性子有点骄纵，但他没什么坏心眼，更不会毒杀父亲。辛苦您了。” “加藤先生，放心，这只是例行询问。” 降谷零礼貌一笑，心想： 这对兄弟俩的关系，真有意思。 凌晨两点，众人皆睡去，有人却偷偷出了房门。 “怎么办？他死了，我爹死了！” 加藤亮太急切无比。 黑暗里，另一个人却不急不慢地给自己点了根烟：“慌什么，小少爷，瑞迪伊恩的配方掌握在我们手中。” “可是我们根本就复刻不出来！” 加藤亮太困兽一般地道，他捂住头，“我应该对父亲坦白的！可他已经死了，不，我还有大哥，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哥……” “你疯了！” 那人喝止，“告诉他，我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加藤亮太吼回去：“我们现在就有机会吗？” “有，”那人冷冷道，“我们还没输。按照加藤智夫生前最后一次有效遗嘱，他所占有的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百分之五给你母亲，百分之十五给你，百分之四十给大少。如果董事会偏向我们，我们就还有胜算。” “可是我赢了又能怎么办呢。” 加藤亮太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那人表情一滞，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加藤亮太根本没管对方的神色，自顾自说道：“我根本不会管公司，大学里全是混日子。如果不是我妈，我根本不会选工商管理这个专业。可是大哥不一样，他……” 加藤亮太释然：“他是真正的天才。” “我想清楚了，董事会是可以通过支持我掣肘大哥，但同样，如果我支持大哥的话，董事会就没办法给大哥添堵了。” 指间还没烧完的烟就这样掉在了地上，假如此刻灯是亮的，加藤亮太就可以看到对面人脸上全然的茫然和空白。 加藤亮太还在说：“你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至于我妈那里，我……”他深吸了一口气，“我会说服她的，就这样。” 他走了，徒留那人呆了很久，才慢慢地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第93章 星梦之悦游轮之旅5 “……我们两家合作, 有我北御门家助你，就算你那位不学无术的弟弟有人相助，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而且, ”她微微一笑，“我们本就有婚约在身，不是吗？” 加藤括海注视着自己的未婚妻, 仍旧不言不语。 北御门美纪脸上胜券在握的笑渐渐淡去, 心神也摇曳起来, 加藤括海的反应, 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加藤括海拿出了一张纸，平静地推给了她，话语落下惊雷：“我们的婚约, 取消吧。” 北御门美纪眼皮狠狠一跳, 惊愕之色骤起，又立刻被她压下。 她没有看那张纸，笑容变得几分勉强：“你知道了？” “哪一件？如果你指的是我弟弟的那位好友，阿岛博司的话, 我也是最近才发觉。抱歉，我认为我配不上北御门家的赏识, 作为毁约的一方, 我自会对北御门家做出补偿, 对外也会声称是我的不对。” 加藤括海语气依旧淡淡, 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之意。 北御门美纪神情彻底阴了下来, 她听出了加藤括海话中的果决, 对方是真要跟他解除婚约。 她等了那么久, 好不容易才…… “为什么？就因为我设计你弟弟？”北御门美纪轻嗤一声, “加藤括海, 你根本没你表现出来的那么友爱加藤亮太，我做的远不如你做的狠！” “二十多年的纵容，别人只道你宠爱和护短。呵，以这样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折断一个人所有的手脚，加藤括海，你可真可怕。” 北御门美纪讥笑着，她斩钉截铁地道： “我只是帮你提前了最后几步，只有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在帮你！” 加藤括海神情不变，完全不为北御门美纪道出的真相有何动容。 他极轻极浅地笑了一下，不带任何情绪，坦然承认： “是，我不喜欢他。我母亲刚死，父亲就娶了新妇进门。她怀着六个月的身孕，虚伪地在父亲面前对我说，以后，她就是我的母亲了，会像对亲生孩子一般对我。” 加藤括海至今仍记得他当时浑身上下蔓延开的冷意。 他想甩开那个女人的手，想让她滚出这个家，可转眼一对上加藤智夫的眼神，他就全然冷静下来了。 在这个家里，能做主的从来不是他。 他只能同样还以一个虚假而无可挑剔的微笑，恭敬地唤了一声“母亲”。 父亲的表情有多满意，他的心就有多冷。 第106章 真没想到，父亲不在意就算了，而那孩子的生母，竟然也这么放心把孩子扔在家，义无反顾要陪父亲去各地出差，这般“严防死守”，想必也知道加藤智夫是个怎样薄情寡义的家伙。 那个时候，加藤亮太还不满一岁，乖乖地待在保姆怀里，对他露出一个软软的笑，要一个拥抱。 很久很久，在那个很大的宅邸中，只有他，和加藤亮太两人，依偎在无尽的黑夜里，听着彼此的心跳。 他的弟弟，小时候一直很任性，喜欢找他，而那个时候，他告诉自己，你要当一个“好”哥哥，所以得忍耐。 加藤括海一瞬悠远的目光又回来，他用北御门美纪不能理解的语气说：“直到现在，我仍不喜欢他，只是，二十多年的时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北御门美纪秀眉皱成一团，完全听不懂加藤括海的话。 “阿岛博司的事，如果你不解决，那么我会解决。北御门小姐，后面我还有安排，就不送了。”加藤括海第一次，对北御门美纪如此冷漠又不耐烦地说话。 北御门美纪又惊又怒，她当然是喜欢加藤括海的，不然不会这么费心为他筹谋，可是，为什么！ 她心中也有傲气，被人这么送客，一拉凳子，气急败坏甩下一句：“加藤括海，你不要后悔！” 随即就踩着高跟鞋，重重摔门而去。 与她堪称强烈的反应相反，加藤括海依旧很平静，他甚至还有余力在思考，杀死加藤智夫的人，究竟是谁呢？ 不得不说，他父亲在这个时候死，倒有利于他迅速掌权，而他那个弟弟，还是一如既往的蠢，真以为父亲是看重他吗，有的人永远舍不得放下手中权力。 叩、叩。 加藤括海思绪一停，眉梢一挑，道：“进。” “杀害加藤老爷子的凶手，先不查了？” 降谷零揣测着加藤括海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一时种种猜测浮于脑中，又没有论断。 加藤括海温和道：“是，最近多有麻烦安室侦探，但线索确实太少，而且安室侦探一开始上船的目的恐怕也并非为了破案吧。离星梦之悦号返航的时间还有一日，在这期间，请安室侦探和您的朋友先好好享受这趟旅行吧，之前说好的报酬仍然奏效。” 降谷零走出这间加藤括海临时的办公屋，思忖着，是暂缓调查，还是，不必调查了呢？ 他勾唇笑了一声，除此之外，那日与加藤亮太沟通的人是谁，在借调查名义探查之后，降谷零也已经有了人选。 但他却有一件更困惑的事，罗曼蒂克那家伙，和辛西娅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好像……住在一起？但相处时的气氛，却不像是情侣。 而且，照顾人的和姿态更低的那一方，实在是让人出乎意料。 辛西娅。 这个被松田阵平特意警告过他绝对不要接触的人，她真的只是一名横空出世就爆火全球的明星吗？ 降谷零趋向于否，因为他有意想跟踪罗曼蒂克的时候，他确信，他被她给发现了。 “王，您的那位……”西迪思考了一下对那名人类的定义，同伴？不，绝不可能是，那果然还是换成，“同事，似乎正在怀疑我呢。” 正被西迪拿梳子慢慢打理着长发的罗曼医生一愣，记起那天走廊上降谷零的跟踪，揉了揉眉心：“不用管，他总会怀疑的。” 他没办法拒绝西迪，至于其他人的怀疑，无关紧要，反正不会影响什么。 他需要考虑解决的，是诸伏景光的问题。如果对方能自己回想起记忆最好，如果连挚友、亲人都不行的话，那恐怕真只能……下猛药了。 “还是就扎一个马尾吧。” 罗曼医生无奈地道，.自从西迪来后，他的生活质量就被迫有了很大的提高，毕竟之前那些魔神其实并不懂该怎么照顾人。 而西迪，祂从前就善于观察人类的举止，如今也是最融入人类社会的一个，清楚知道该怎么细致入微地养好祂们的王。 算起来，他以前大部分近身事务，也好像多是交给西迪。所以他变成人类之后最多给自己扎个简单的马尾，再多也就不会了。 也幸好变成人类后的头发没有那么长，不然他恐怕在变成人类的第一天就会被自己头发无情背刺，达成“走一步摔一步”的特殊成就。 不过，要是那样的话，最难的果然还是自己洗头发吧。 罗曼医生由衷地感到了庆幸。 西迪有些遗憾，但还是遵从了王的意愿。 今天晚上，海上风平浪静，游轮里却并非如此。 加藤亮太刷开了自己的房门，毫无防备地推门而入，刚准备转身开灯，就停住了。 冷汗，细细密密爬了满背。 他缓缓举起双手，很想保持冷静，可语气的极度颤抖却暴露了他的恐惧：“你、你想干什么？” 来人不语，他关上房门，用枪指着加藤亮太走入房中，声音是带着沙哑的低沉： “瑞迪伊恩和它的酿造工艺，全部给我。” 加藤亮太心中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对方是为了这个而来。 可是，怎么可能，这个消息在最开始只有他和那人知道，后面也就告诉了老头和大哥，而董事会，董事会支持他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这酒。 除非，是那天参与会议的人！ 他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一个，却并不傻。 参与会议的人都是加藤智夫提前精心确定的，除了一个人。 电光石火之间，他惊呼：“你是辛西娅的人！” 神秘人犹豫了很短的一瞬，基于忌惮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直觉，矢口否认：“不，我和她无关，只是恰恰好，偶然听说了一些消息。” 他这样说，加藤亮太就信了，后者战战兢兢道： “我、我可以给你，你先把枪放下。” 他这样爽快，反而让神秘人升起了几分警惕，神秘人警告：“你不要想耍什么花招，不然……” 加藤亮太脚一软，几乎要哭出来：“我、我怎么敢啊大哥！” 这制酒工艺和配方根本就是假的，或者说，虽然是真的，但他们就死活复刻不出来，就算是用那个人用过的东西重新走一遍流程，制得的酒还不如他们的月见藏。 他其实觉得，关键根本就跟制酒过程无关，而是制酒的那个人。分明亲眼目睹了那人酿酒的全过程，不一样还是不一样。 所以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将神秘人要的东西写了出来，交给对方。 至于酒本身，“酒，就不在我这里，酒一直在父亲那放着。”加藤亮太抖得跟筛糠一样。 神秘人接过这纸，略微看了一看，冷下声音：“你应该不会瞎编个工艺，给我吧。” 加藤亮太为自己喊冤：“我怎么可能编得出来！” 神秘人：…… 他信服了，又问出加藤智夫放酒的具体位置，一掌从后颈劈晕加藤亮太，没管这家伙，反正在柔软的地毯上睡一晚又不会怎么样。 来到加藤智夫的住处，加藤晴子早搬离了这间死过人的房间，瑞迪伊恩被放在保险柜内，依靠指纹解锁，幸好他有所准备。 但在开锁之前…… 他缓缓起身，神情微沉，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第94章 星梦之悦游轮之旅6 他进来时并未亮灯, 此时月光又恰被乌云所盖，夜里光线尽没，漆黑笼罩。 室内一片寂静, 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微不可闻。 这里真的还有一个人吗？ 可他并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一片黑暗，正好。 他屏息凝神, 冷静地估算着, 只垂眸站立, 浑身的肌肉, 却在瞬间绷紧。 就是这一刻！ 他迅速转身，毫不犹豫向左挥出一拳，拳风迅猛如电, 可他却心中一惊。 因为这拳, 只打中了空气！ 对方反应亦快若奔雷，反手一拳就要直击他胸口，他险险避过，又快速出腿横扫, 被躲过，迅速后仰又避开对方一爪, 再后撤数步与之拉开距离。 短短几十秒, 交手数次, 不分高下。 对方, 是个高手。 遮月的云层未散, 他仍看不清什么, 却清楚地知道, 那人就在他面前, 他们正在看着彼此。 这人, 是谁？ 不管是谁，既然对方没有退却的意思，那便是敌人，那便只有一战。 他有枪，但此时不能用，之前也不过吓唬那胆小的加藤亮太。枪声必引人瞩目，而他今晚此行，需掩人耳目。 所以，只有近战。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思绪越发冷静，眼神更锋锐了几分。 他如此，对方也如此，那便打！ 心有灵犀一般，他们同时动了，出手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留情。空气中传来数道沉闷的碰撞声，一人攻势凌厉，一人力量强劲，拳头与掌风相撞，两人渐渐都打出了真火，招式一次比一次狠厉。 第107章 有人的呼吸渐渐急促，要保持这样高强度的战斗节奏，对体力和精神是个极大的负担。 他欲后退躲开对方这一击，腿肚却传来钻心一痛。 不好，撞上了东西！ 微微一分神便露了破绽，对方立刻一拳直击他肋下，右手想扣住他的脖颈。他闷哼一声，却并不退缩，反而眼底一狠，佯装疼痛难忍，弯腰避开，又算准位置，膝盖往上一顶，直击对方腹部，趁此时机，一张薄薄的刀片自手腕而出。 枪不能用，他怎么会不带其他武器？ 薄刃似银光，夹在他手中于空中飞舞，哧啦！ 他敢确定，刀片划破了什么，对方似乎也因此变故惊了一瞬。恰逢此时，那云层终于过了月亮，清浅的月光再次透过窗撒入，照亮了房间里那人帽檐下落出的几缕金发。 降谷零神情凝重地抬头，借清亮的月光室内已是一览无余，可除了他以外哪还有第二个人？ 他看了手中刀片几秒，缓缓收起它，静静站了片刻，最终将保险柜打开，取走了一瓶酒。 “你回来了。” 此时已将近凌晨四点，他的房间里灯仍亮着，那人寻声回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很温暖的一个场景，夜晚归来，有人点灯等待。若是寻常人回家得见，想必必会回以一个同样亲切友善的笑容。 可惜，他们并非家人或友人，见此情此景，降谷零心只更沉了几分。 他定定地看着绿川光，对方一身常服，静静地坐在床边，膝头摊开放着一本闲书，似乎在他回来之前正聊拿此书消遣。 当然，他们身为室友，又为执行任务的同伴，降谷零今晚的去向绿川光自然知道一二。以防万一，他等到此时波本回来十分正常。 可降谷零的目光却凝在了对方下脸颊一道伤痕上面，慢慢笑了： “绿川先生，你脸上这道伤，瞧着有点新鲜。” 绿川光平静道：“用刮胡刀时不小心刮伤了而已。” 于是波本唇边那笑越发诡谲：“深夜里整理仪容，绿川先生真有兴致。” 绿川光说：“兴之所至，想做便做。” “可我怎么看着，绿川先生这伤，好像哪里不对劲呢？”明明脸上仍带笑，但波本语气却陡然阴冷起来，“真巧，我今晚也遇到一人，出其不意用刀伤了他一下。可奇的是，刀身收回，却不见丝毫血迹。绿川先生，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绿川光短促地笑了一声：“或许是，你觉得伤到了他，其实只是划破了一层衣裳而已。” 他们视线就这样不偏不倚地相对，好像要对视到天荒地老。 良久，绿川光动了。 他关上书，将它放回它原来的位置，轻轻一叹：“为什么要寻根究底呢，你是个聪明人，不是吗？” 波本嗤笑：“破绽这么明显，我要是装看不出，我就从聪明人变成了死人。” 他冷冷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伪装成绿川光，原来的绿川光去哪了？” 绿川光神情淡淡：“我就是绿川光。至于易容，只是有人跟我说，与你见面还是换个模样比较好。” 他一瞬间撕开了那张人面，与不在此地的其他人一起，注视着此时波本的神情。 哪怕已有预料，哪怕早有准备，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降谷零心中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索性，他此时不需要掩藏这一点。 惊愕、猜忌、怀疑，悉数于他脸上显现，他瞳孔一缩，迅速掏枪对准绿川光，疾言厉色：“苏格兰？不可能，苏格兰早死了，你是谁！” 绿川光看着他，不知如何，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他不知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但顺着它弯了弯唇，用本音温声道：“我，就是苏格兰。” 波本脸上震惊之色不似作伪，面对这一幕，谁都会震惊十足！ 他失声道：“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 “四年前，我没有死。”苏格兰慢条斯理陈述道，“我朝自己心脏开了一枪，毁掉了装在手机里的资料，因为我没想到诸星大竟然是来自fbi的卧底。” “但幸运的是，那颗子弹并没有要了我的命。我大难不死被人所救，在医院躺了三年才将将恢复。出院后，我立刻向上级报告了此事，用新的身份再度潜入了组织，所以换了样貌。” 波本皱眉，看向苏格兰的眼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冷意：“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苏格兰挑了挑眉，说：“同样作为公安的卧底，和同伴坦诚相待，以免发生和当初赤井秀一一样的误会，这样，不好吗？” 波本神情阴沉至极，他冷笑：“谁和你一样是公安的卧底！” 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杀意。 沐浴在这样可怖的杀意中，苏格兰表情却一点都没变。他依旧用那般笃定的神情，望着波本：“你不用伪装，这里除了你我没有任何人，我们也在第一日查验过这里的安全，所以你大可放心。” “放心？” 波本嗤之以鼻，“没想到，你竟然没死。呵，原来如此，什么大难不死被人所救，你根本就是和fbi联合演了一出戏！” 他越想越通，越想越明：“不错，当时就是因为逼死了你，赤井秀一才彻底得到了我们的信任，偷走了不少资料，原来是这样！” “你现在回来，是为了给救了你的赤井秀一报仇？” 波本阴狠一笑，“很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是老鼠，但无所谓，是想栽赃于我？不管怎么样，你今晚，就必须死在这里！” 他的手稳稳地握着枪，直直对着苏格兰的脑袋，扣在扳机上，随时可以往下一按。 这个距离，依他的枪法，绝不可能出错。 面对如此生死危机，苏格兰仍旧气定神闲，他看着波本，说道：“你不会动手的。” 波本眉梢一跳，神情更添几分嘲讽。 “不会动手？笑话，你以为我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他的拇指缓缓用力，扳机慢慢往下压。 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人制止？ 降谷零的心越沉越深，大脑在这一刻转得飞快。他回忆起他走的每一步，自认没有差错，可为什么，还是没有人出现？ 以他猜想，这应该就是最为凶险的一关，罗曼蒂克，或者组织的其他人，应该正躲在某个地方看着此情此景，观察着他的表现，而他没有出错才对。 时间一点点流淌，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到面前这个人身上，忍不住怀疑自己，难道，是他猜错了？ 这不是组织的试探，是对方个人的举止？ 不，不可能！ 思及这人之前的话，降谷零顷刻间推翻了这一点，这绝对如他想的那一般。 苏格兰，或者是成为苏格兰的某个家伙，此时正噙着温和的笑意，看着他，和诸伏景光像极了。 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他，到底是谁？ 或者说，按，还是不按。 降谷零的心抖得厉害，可他暴露在外持枪的手，却只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苏格兰又说了一遍，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神情：“你不会动手的。” 你不会动手的。 降谷零狠狠咬了下自己舌尖，他尝到了血腥味。他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下去他就会功亏一篑。 他抬起了枪口。 他告诉自己，诸伏景光已经死了，你亲眼看到的，亲自检查过的，人死就不能复生。 可另一个声音却又突然降临，人死不能复生？可松田阵平，不就活过来了吗！要是他真的是诸伏景光，怎么办？你要杀了诸伏景光吗？ 你要亲手杀了，自己的挚友吗！ 万一，他真的是呢。 降谷零眼前恍惚起来，他想起了意外复活的松田阵平，想起了神情莫名的赤井秀一，想起了那声，遥远的，只能在梦中恍然听到的，“zero”。 你不会动手的。 “你错了，我会。” 降谷零脸上只余冷酷之色，他按下了扳机，子弹呼啸而出，要穿透某人的头颅。 第95章 星梦之悦游轮之旅7 “……就是这样。” 苏格兰用室内的装饰巧妙地遮住了墙上的弹痕, 以“组织准备利用这个身份反向卧底警局”的理由向波本解释他如今和诸伏景光一般无二的容貌。 他并没有敷衍波本。事实上，诸伏景光如今并没有被销毁身份，在户籍上仍然处于活着的状态, 再加上公安内部也有组织的人，组织确实是有这个想法。 往深一点想，或许组织背后的那位先生已经不太满足掌握的势力仅限于地下。 在罗曼蒂克的证明下, 波本暂接受了这个说法, 面对能躲手枪子弹的高人, 当着对方的面, 他也没有提出异议的愚蠢。 其实他还没有从“对方真的是人吗”这个难解的问题中回过神来。 第108章 虽然有了几分猜测，但他真没想到苏格兰的应对方法竟然如此硬核，让他再度动摇了原先的想法。 不可能的, 也没见松田阵平变成超人, 所以果然是…… 降谷零尚在怀疑人生，他注意到苏格兰的神情似乎有了明显的变化，而对方应该正在和罗曼蒂克沟通。 这表情太奇妙，让他不由问：“怎么了？” “啊, 这个，”苏格兰按住耳麦, 用一种很奇特的语气说, “罗曼蒂克刚刚跟我感叹, 今晚, 真的很热闹呢。” 热闹？ 降谷零咀嚼这个词语, 不知为何, 不妙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这预感在清晨应验了。 他也终于理解为什么罗曼蒂克会说很热闹了。 作为侦探, 降谷零被再度请入加藤智夫的房间, 望着满地狼藉一阵无言。 他确信, 以及肯定，他在跟苏格兰搏斗的时候，绝对没有对现场造成如此大的破坏。 加藤括海表情不太好看，他说：“在父亲死后，我就让保洁人员不要进入这个房间，但父亲房中放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每天早晚都会进来检查。” 所以，今天早上，他一开门，就发现了不对。 “门锁没有被破坏的情况，对方是有这间房间的门卡？”降谷零猜测。 “也可能是内部人员的万能房卡，我已经查过了，丢了两张。”加藤括海语气很糟糕。 两张。 降谷零眼角一抽，同行？要不要那么巧。 他小心地跨过七零八落的衣物，目光从尽数抽出的抽屉、地上散落的文件、胡乱掀开的被子上一一轻巧地掠过，当看到对方连洗漱间和卫生间都没放过的时候，还是陷入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沉默。 很好，有人替他背锅了。 他最终将目光落到被暴力破坏的保险柜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已不翼而飞。 “这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加藤老先生的房间，是放了什么贵重的物品吗？”降谷零若无其事地问，就像一个认真破案的侦探一样。 对这个问题，加藤括海默然了足足一分钟。 似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道：“是，这保险柜里，放着对于加藤家来说很重要的商业机密。” “大少，我终于找到你了！二少他……” 就在他准备更深入地阐述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陌生男人出现。他见到内部混乱情形亦是一惊，又见到降谷零，压住了后面的话语，大步走到加藤括海身边，小声附耳几句。 “什么？！” 加藤括海一惊，把降谷零忽略了个彻彻底底，神情更是透出几分焦急之色，匆匆离去。 那个男人倒是留了下来，对降谷零友好一笑，抬手看了眼手表，文质彬彬道：“事发突然，想必安室先生还没吃早餐吧，大少有急事需先行处理，还请安室先生先跟我去往餐厅。” 降谷零眼睛闪了闪，颔首表示自己悉听尊便。 他认识这个人，加藤括海的秘书——宫原幸治，同样也是和加藤亮太联系的那个人。 所以他才说，这对兄弟俩的关系，真的很有意思。 不过这么巧，不把所有的锅都扣给这第三方，实在是有负天意啊。 降谷零悠悠切了块火腿送入口中，只觉这个侦探身份，再好不过。 一桩杀人案，一桩入室偷盗，再加上加藤亮太被人打晕在自己房间，所有人都对在星梦之悦号上自己的人身安全产生了深深的疑虑。舆情可怕，加藤家再扛不住压力，宣布游轮将加速返航。 到岸的第一时，警方就接管了一切。尽管现场被破坏得干干净净，但降谷零作为有能力的侦探，还是为警方提供了足够的线索。两方通力合作，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 杀人者，是北御门美纪雇的保镖。她声称是为了自己未婚夫清除障碍，而加藤括海对此严厉斥责，坚决否认。 而入室盗窃案的指使者同样是她，既然加藤括海铁了心要与她退婚，那她当然要打压加藤家，阻止对方扩展企业。但执行者保镖却根本不承认自己还威胁了加藤亮太，可是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有行动理由。 有些细节仍未理清，可凶手是谁已经一清二楚，任务繁重的警方选择就此结案，但水面下更深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终究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比如虽然没有证据，降谷零却有心怀疑，这是一出完美的“借刀杀人”。谁借的刀，那就见仁见智。 如果不是出现了借刀人没想到的意外，也许游轮上死的人，不只有一个也说不定。 到底没有证据，猜测便只是猜测。至少对降谷零而言，他又通过了组织的一次试探，得以回到组织中心，接触更深的东西，赢得更多的信任。 他下一步，准备从他的同僚库拉索入手，去探寻朗姆的真实身份。 至于苏格兰…… “松田，我问你件事。” 降谷零终于还是忍不住，打电话给了意外复活的好友——松田阵平本人。 “呦，竟然有事能重要到大忙人抽出时间亲自问我，那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对面人语气依旧懒懒散散，言语间充满调侃之意，“你问，小的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降谷零几乎能想象到这家伙此时脸上随性的表情，那种见到苏格兰之后一直萦绕心头的不安之感忽然消散了不少。也许，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糟呢。 他放轻了声音，好像怕惊扰了一个美梦：“松田，你说，有没有可能，世界上还有其他和你一样的人呢？” 松田阵平猛地把口中的酒喷了出来，他看了看酒瓶上标签，确定这酒只有几度，而这几杯也不足以让他喝醉。 综上所述，他没有在做梦，也没有出现幻觉之类的症状。 零这家伙刚刚说了啥？ 他一下子跳起来：“不是我在做梦，那就是零你在做梦了？零，你要不休息几天，我就说一天睡两三个小时根本不行吧！” “……我没有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偶尔更少而已。 降谷零咳了几声，知道这是松田阵平点他注意身体，“松田，我没有开玩笑，我……” 他犹豫着，想到按组织的计划要派苏格兰反向卧底的话，松田阵平总会知道的，于是直接说：“我好像看到了hiro，你说，他会不会和你一样，也因为莫名的理由复活了？” 松田阵平这下酒真全醒了，他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莫名的理由复活？那不过是他哄骗降谷零的话而已，他敢打一百个赌，他复活的原因绝对和身上那家伙脱不了关系！ 而诸伏景光…… 假如是和他一样的原因的话，松田阵平一瞬间头皮发麻。 不，降谷零不可能突然提起此事，他的“好像”，有七八成就是“确定”。可是为什么要向他询问，假如真撞见了诸伏景光，他不可能不追，不可能不问。什么情况，一问不就皆知了吗？ 除非，不能问，问不出。 松田阵平思维敏捷，立刻捕捉到了事情的关键。 他沉声问：“零，你在那个组织里，见到了疑似景光的人？” 降谷零刚想矢口否认，就被松田阵平预判：“你不用骗我，零，我最近也瞒了你一件事。非常抱歉，那个组织，我如今也加入了呢。” 乍闻此事，降谷零惊得连苏格兰的事都险些忘了，惊怒交加斥道：“松田阵平，我不是说了、” 松田阵平打断：“你说了，我不听，嘿！” 降谷零这下真是又气又急，怒火攻心，若是松田阵平在他面前，少不得跟对方来上几招。他真气狠了：“你掺和进来干什么！好不容易才复活，就算是想再当警察我也可以帮你，你为什么要……” “但我更想帮你，零。” 松田阵平支起一条腿，仰头看着天边漂亮的晚霞，说，“我想帮你，警察那边少了我一个不少，但零，你这边多我一个，可是完全不一样。我的实力，也不比你差多少吧。” 反正这条命都捡来的，作为好友，他怎么可能放零一个人？他回到这世间，也只剩零一个朋友了啊。 “现在，你可以跟我好好讲讲，有关那个疑似景光的人了吧，还有景光当时牺牲的事情。” 降谷零真是拿松田阵平没办法，这家伙真是闷声干大活。他早该想到的，最近那么安分，可不就是在憋大招吗？ hiro……景当初牺牲之事是他心中永远的伤口，当初和松田阵平再见时没能说出口，现在，他可以直面它了吗？ 降谷零呼出一口气，想起和苏格兰对视时他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还是慢慢地，将往事诉诸于口。有些事情，说出来了，便是终于放过了自己。 松田阵平一言不发地听着，良久，他缓缓问道：“零，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是你给景光收的尸，假如苏格兰真的是复活后的景光的话，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组织里呢？” 第109章 降谷零悚然一惊。 第96章 酒 “这里就是月见藏的酿酒基地, 这位是基地负责人寺元先生。” 体型微胖的中年人立刻向大少亲自带来的两位尊贵客人谄媚一笑：“你们好，我是寺元敬二，是要参观对吧, 大少都跟我说了，请，这边请。” 辛西娅柔声道：“加藤先生, 感谢您特意抽出时间陪我们来一趟。” “哪里哪里,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加藤括海语气谦和, “往后, 我和月见藏还多有仰仗辛西娅小姐的地方。” 他冲辛西娅和罗曼医生点点头，礼貌告别，将剩下的事宜交给寺元敬二处理, 嘱咐下属务必尽心尽力。 “他倒是个聪明人。”西迪评价道。 冷血理智到这种程度的人少见, 对于加藤括海而言，只要符合他和公司的利益，有些事情他就可以视而不见，这省了辛西娅不少事。 罗曼医生说：“至少, 他对他弟弟是真心实意。” 西迪微微一笑，不欲和王争论。厌恶是真的, 在意也是真的, 所以专门设了个局让弟弟自己选结局, 人类, 果然还是如此复杂, 让魔神也甘拜下风。 祂们的爱, 从来不像人类有的爱一样, 崎岖而幽深, 反复又无常。 “哈加提, 祂还停留在这里吗？” 罗曼医生有点担心他们来得太晚，哈加提早已离开。 西迪否认：“祂就在这里等待。” 哈加提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所以西迪能明确感受到祂的位置。 祂蒙蔽了寺院敬二和基地内其他人的感知，将王带到哈加提的所在之处，却没有继续上前。 偶尔，魔神之间也有一定的默契，祂们到底系出同源。 只有盖提亚一直都在。 罗曼医生并没有在意西迪止步在了外面。他走进去，注意到这应该是一间休息室，里面干净整洁，配有功能齐全的茶饮，想必月见藏对员工的待遇应该不错。 哈加提其实并不太满意这里的布置，但考虑到时间紧凑，祂也无瞬时造物无中生有之能，只能勉强选择这个基地内唯一一个稍微能看得过去一点的房间，并尽己所能做了一些改造。 但罗曼医生看着这与室内格格不入的纯金座椅，还是有几秒失神。 平心而论，这个椅子线条流畅，曲线优美，上面雕刻的花纹也十分栩栩如生，堪称一代艺术品。但是，它在这里，就很不合适。 很明显，这是给他准备的。可因为太过明显，让罗曼医生不由得思考了一下，他在魔神们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印象。 算了，没把整间屋子都变成黄金的，他就知足吧。 秉持着“没有人看见就不会尴尬”的理念，他镇定地坐了上去，询问：“哈加提，你在等我？” 哈加提默默点了点头，祂一抬手，小巧玲珑的金色酒杯便从虚空里出现，平稳地浮在罗曼医生的面前。 如以前一样，哈加提不说话，只看着罗曼医生，眼神专注得有些发愣，没有情绪的波澜，只是单纯的凝视。 好吧，看来只是品酒而已。 但是，思及自己在鉴赏好酒这方面，经过多次实证已经可以确定毫无天赋，罗曼医生在接住酒杯之前，还是打了下预防针，安慰哈加提： “哈加提，我的表现并不能说明什么，在之前一次品鉴会中，所有人都对你的酒赞不绝口，这已经足以证明并非你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 哈加提摇摇头，抿着唇，紧紧盯着罗曼医生。 祂的酒不是为了扬名天下，也不是为了追求完美，所以其他人类的评价根本无足轻重也毫无作用。这酒，本来就是只为一个人酿的。 罗曼医生一如既往地看不懂哈加提的意思，有时候，太沉默寡言了王上也觉得无助。 他们之前的沟通困难互相理解失败，绝对不只是所罗门一个人冷酷无情的锅。 罗曼医生放弃琢磨哈加提的想法，他握住空中的小酒杯，低头看着杯里清澈透明的酒液，能嗅到一股淡雅悠远的清香，似有如无，沁人心脾。 和在游轮上喝的酒又有点不一样了。 罗曼医生嗅着这香就自然而然意识到，他甚至不会去揪这个想法产生的原因，轻易就接受了它。 他抿了一小口，酒液带着一丝清凉滑入喉中，如同山间清泉一般，甘冽又清甜，既不辛辣也不刺激，是他会喜欢的口味。 他放松了神情，不自觉流露出一抹笑意，有点惬意。 于是哈加提终于稍微有了几分满意，认为这次确实改进对了方向。 人类现代的新工艺给他带来的新灵感很有用，祂决定放过那几个人类偷走了祂之前几次试验的失败品。 罗曼医生把这酒当成了饮品，边喝边问：“哈加提，你还记得你给过一个人类点石成金的炼金术吗？” 哈加提回忆几秒，点点头。 祂记得，毕竟能看到祂，还敢在祂身边喋喋不休大吐苦水的人类，很少，所以祂就多关注了他几分。 罗曼医生：“那你除了给过他之外，还给过其他人吗？” 哈加提摇头。 祂前期满世界到处走是为了采风，本来就性格孤僻的祂在发觉这个世界还是有人会注意到祂的时候，就特意避开了人群。 祂对人类说不上喜欢和讨厌，只觉得麻烦。 世人总有人求黄金，而黄金的意义也只是人来赋予，知道人类对黄金有多疯狂的哈加提，并不想引发混乱。 祂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酿新的酒，然后送给一个人。 罗曼医生放心了，虽然光看黄金市场变化就大致可以推测应该没出问题，但还是得确定一二。 他眨了眨眼睛，问：“哈加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不是光靠点头或摇头能够回答的了。 哈加提轻轻开口：“因为，遇见了问题，有人告诉我，这里或许有解决问题的答案。” 祂选了一个人迹罕至的深山幽谷之中，酿了好几次后，自己品尝都不太满意，却又找不出其中的问题。 祂苦思冥想了很久，认为仅仅是这样的改进根本没有意义，和千年前没有任何区别，祂在原地踏步。 这是闭门造车的困境，不仅仅是四处采风寻找灵感能够突破的。在思索之间，祂想起，王曾经让祂教导过人类酿酒的工艺。 是的，祂必须承认，人类在创造力这方面，总是让魔神也为之侧目。 也许，祂需要去看看人类，如今是怎么酿酒的。 偶然间，祂碰到了又一个能看见祂的人，那个人说他的名字是加藤括海。 “我们家族世代经营月见藏酒造株式会社，你问我为什么叫月见藏，因为我们最有名也是最早的那一款酒，它的名字叫月见藏。” 加藤括海目光紧紧盯着这个苍白瘦弱、五官深刻的年轻人，一种强烈难言的冲动控制住他，让他喊住了这个人。 哈加提彼时只注意到酒这个字，祂打量着这个人类，许久后，自我介绍道： “我是一名酿酒师。” 加藤括海抓住了这次机会，他毫不犹豫道：“那我能邀请你，来到我的公司吗？” 后面的事哈加提并不关注，祂不在意为什么旁边的人类换了一个又一个，只要不打扰到祂酿酒，那祂就全不在乎。 就算祂的脾气算是温和，毕竟也是魔神的一员，对人类无视就是祂最大的善意。 “原来是这样啊。” 罗曼医生已经有些微醺，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意，出于饮酒次数的少量性，他并没有意识到其实自己的状态产生了异常。 当你不认为酒是酒还觉得它好喝的时候，往往就会进入贪杯的状态，而如果你手中的酒杯还是一个会处于“永远半满”时候的器皿时，那你就更不会意识到自己究竟喝了多少。 酒再怎么变化，既然被命名为“酒”，那就意味着它具备着酒的基本性质，那就是，喝多了会醉。 而罗曼医生，早已经失去了“千杯不醉”的能力了。所罗门自然不会被酒给打败，但罗曼医生……他的这副身体其实并没有怎么接触过酒。 少量还好，一多了就…… 率先意识到不对的是盖提亚，祂化出人形，皱眉说：“王，您不能再喝了。” 罗曼医生断然拒绝：“不要！” 显而易见，酒精已经发挥了作用，让他表现出了与平常完全不同的态度，哪怕是盖提亚，也顿了一顿。 罗曼医生就像好不容易抱着自己喜爱的娃娃的小朋友，他警惕地看着盖提亚，敏锐意识到对方要抢他东西，唰地一下躲到了哈加提的后面。 哈加提面对着沉着脸的统括局，祂默了一下，说：“王想喝。” “他不能喝。” 盖提亚冷冷道。 哈加提挤在王和统括局中间，犹豫了。 罗曼医生不太高兴，说：“你叫我王，却不听我的。” 第110章 这话太重。 哈加提瞬间就偏向了王的那边，盖提亚神色更冷了几分。 祂阴冷地看了眼分不清事情轻重的哈加提，瞧着王还悄悄喝酒杯里的酒，脸上的红意更浓，直接把哈加提丢了出去。 等西迪听到声响，猛然推开门，就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 统括局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惊愕，而王气红了脸，跌坐在地，瞪着统括局语气很不高兴： “你抢我好喝的！我不要理你了！” 他转头看向进来的西迪，眼睛一亮，伸出手，语气很软： “你来啦，我们走，不理这个讨厌鬼，我们悄悄走，一起孤立祂！” 西迪没有动，祂惊呆了。 罗曼医生不理解，他这次连眼睛也气红了：“我知道了，你跟祂是一伙的！我要一个人走！” 第97章 家人？ 罗曼医生醒了。 但他并不是很想醒。 有的人拥有一项绝技, 名叫“永远不记得自己喝醉了之后干了什么”，但今天，罗曼医生悲痛地发现, 他应该是与这个技能无缘。 光是稍微回忆一下自己昨天从月见藏的酿酒基地到回诊所之后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就恨不得当场失忆。 连他小时候拔示巴都没这么哄过他，毕竟耶底底亚从小就与众不同, 压根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被魔神们当孩子哄就算了, 更让他崩溃的是, 他根本不领情！ 他喝醉了原来是那么记仇的性子吗？ 罗曼医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竟然硬生生跟盖提亚闹了两个小时脾气, 连带着跟魔神们也不理，折腾得整个诊所鸡飞狗跳。 究其原因，竟然只是因为盖提亚“霸道”地抢了他的酒。 他果然是在做梦吧, 也许再睡一觉就不必面对了呢？ 试图自欺欺人的罗曼医生并不想睁开眼睛。 被窝依旧那么温暖, 但此刻阻止他起床的绝不是贪恋床的舒适，而是人类中堪称最可怕的一种情绪，那就是对直面“社死”的恐惧。 救命，现在装记不得不知道还没醒, 来得及吗？ 他显然低估了魔神们对他动向的关注度。 事实上，就在罗曼医生醒来的时候, 所有魔神, 包括擘内都对此清清楚楚。 难得魔神们聚得这么齐。 因为空间的限制, 祂们不得不尽可能缩小了体型。在昨天, 因为王的异常, 魔神们费了许多功夫才把王哄睡, 为了避免王中途惊醒, 祂们都守在这里。 关于昨天的那场事故, 有魔神想把哈加提狠狠揍一顿, 也有魔因此生出了一些别的想法，并为之蠢蠢欲动。 原来王醉酒之后，是这样啊。 就连盖提亚，也对此颇有些复杂的情绪。 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王对祂表露出，一种足够激烈足够向外称得上主动的情感。对比王之前，简直是千百倍的进步和不同。 虽然这情感应该并不算正面。 祂其实惊愕后的第一反应，是有点雀跃。 盖提亚曾经在观察人类的过程中，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人类往往会更容易对那些包容自己、爱护自己的人倾倒负面情绪，反而面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会更多选择克制和忍耐。 彼时祂将其归结于人类天生劣等性的证据之一，而现在，祂忍不住想，王会对祂闹脾气，是不是说明，在王眼中，祂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呢？ 祂对这种特殊性感到无比的喜悦。 盖提亚观察着王，祂当然能立刻察觉，王现在在装睡，和之前的赖床不一样，王很清醒，但不愿意“醒来”。 为什么？ 盖提亚再次陷入了对王奇怪行为分析不出缘由的迷茫中，随着祂对变成人类后的王了解的加深，这已经是很长时间没出现过的情况。 魔神到底不是人类，再怎么善于观察分析和学习，也无法对人类的一些情绪感同身受，比如羞耻，比如尴尬。 盖提亚理解不能，但祂能感受到王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焦躁，并没有因为闭眼而缓解一二，祂决定出声： “王？” 罗曼医生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他睁开眼睛，尽量不去想自己昨晚的衣服是谁换的，又是怎么移动到床上。 他坐起来，刚想说些什么，就对上了十来双眼睛，就连古辛，也赫然在列。 话，哽住了，手，却微微颤抖。 醉酒后的记忆纷至沓来，一幕幕他无理取闹、魔神们低声下气的场景越发清晰，那些耐心十足的轻言细语也一一在耳边回响。 罗曼医生捏紧了被子，两眼一闭，咚的一声安详躺下。 圣杯，他不要做人了！ “王！” 魔神们瞬间被这不寻常的情形吓得惊慌无比，纷纷拥挤上前，也不管谁的翅膀、谁的尾巴打到了谁，谁又踩到了谁，只担心王的安危。 一时心急如焚。 西迪指责哈加提：“是不是你的酒让王的身体出问题了！” 哈加提皱眉不语，祂亦有些自责。都怪祂，没考虑到王如今的身体状况和以前大为不同。 萨米基纳语气不太好地道：“够了，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王需要医师。” 有药物知识的华利弗和有一定生命权能的亚米上前，神情都有些沉郁，祂们昨晚就检查过王的身体，应该并没有什么大碍才对。 最终，还是罗曼医生制止了这片混乱。 他再逃避下去，这群家伙就要去绑人了！ “我……没事。” 罗曼医生艰难地说，他闭了闭眼，道，“哈加提的酒很好，我身体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哈加提的酒确实不同凡响，至少他今早醒来，并无宿醉的难受，只有神清气爽之意……该死的神清气爽。 酒这个东西，必须得少喝！ 罗曼医生做出了决定，就算再好喝也不能放纵自己，看，昨晚不就闹出了事吗？ 话是如此，正如被窝对懒惰的助长，草莓蛋糕对暴食的引诱，让他确实喜欢上的甜酒，轻易就引发了他贪婪的欲望。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年轻人明知奶茶使人堕落，还仍旧视而不见地对它热情追捧。 不是我方意志力太薄弱，而是大家看透了，人生苦短，快乐少有，何苦因为它的一点点缺点而放弃自己仅有的快乐呢？ 于是他像做贼一样悄悄喊走哈加提，飘忽着眼神不死心问祂： “咳，哈加提，那个，有没有无酒精款的？” 哈加提，第一次面对王，失礼地露出了震惊无比的神色。 好吧，这确实是他太强人所难。 “……我应该向哈加提道歉，不管怎么说，那样的话也太过分了，事不宜迟，就今晚吧。” 罗曼医生反思自己当时没过脑子的话语，对一位酿酒师说出那样的话，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而他的对面是他目前唯一能够无所顾忌分享这些事的对象——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本来想就别的地方发表一下意见，但听完罗曼医生最后一句话，他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你是什么圣人吗罗曼医生？！” 他微妙地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完美得不像人，如果不是对甜食还有一定追求的话……” 罗曼医生哭笑不得：“柯南你在说什么啊？我，圣人，怎么可能？我……” 与其说是完美，倒不如说是缺陷吧。他目光一瞬变得空空茫茫，他到底还是在追求着“正确”。 成为平凡的普通人是他的目标，可哪怕圣杯给了他人的身体，却无法赐予他一颗人的心。 短短十多年的时光，并不能洗去过去成为所罗门的痕迹。没人教他怎么当一个人，他只能自己摸索着去学习，去模仿。 但他终究还是和一个初生的如白纸般的婴孩不同。所罗门的过去让他拥有一切对“正确”的认知，身为成年人的身躯让他一开始，模仿的就是社会中成年人社交的关系。 而在人类社会中，成年人之间的交往，总是淡了几分。 这种含蓄又有一定距离感的交际关系，会让罗曼医生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都是这样的。 江户川柯南叹了口气，说：“医生，你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家人之间相处？” 罗曼医生呆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户川柯南，声线颤抖地重复：“家、家人？” “应该不是我看错了吧。” 江户川柯南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说实话，我觉得一点都不像君臣啊。至少医生你，不是用对臣子的态度对待祂们，对吧？” 作为侦探，江户川柯南的观察能力可是满分。 如果只是君臣，那么魔神们会因所罗门的抛弃而满腹怨怼吗？说实在，哪个臣子会因为疑心君主抛弃了他，就连君主的任务都弃之不顾呢？ 如果是忠臣，那么必会坚定不移完成王的任务；如果是逆臣，那么背叛的理由会是野心会是自己，而非王的遗弃。说到底，因为“王不要我”就又愤怒又憎恨又痛苦又绝望，这根本不像是王的臣下，更像是恋慕王的妃子啊。 第111章 江户川柯南真的怀疑人生，是他对君臣的定义和魔神们不同吗？ 而罗曼医生，呵呵，对臣子宽容到这种程度的君王也是独一份。他第一次见被以下犯上的王不愤怒不猜疑不恐惧不耻辱，先反思自己是不是没给臣下安全感？ 你们……真是双向奔赴。 算了。 江户川柯南已经看穿了一切，什么君臣主从，通通都是假的。关系亲到这种程度，骗骗别人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他眯起眼睛，对自己也可以成为罗曼医生的老师这件事很是自得：“家人的话，稍微撒撒娇也是可以的啦。不需要考虑太多，想说的就说，想做的就做，因为家人之间，是没有那么强的分界感的。” 江户川柯南向罗曼医生分享自己和爸爸妈妈的相处过程：“……虽然和你们情况不太一样，但家人都大差不差，彼此包容互相尊重，偶尔有些任性，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罗曼医生听得一愣一愣，他完全没有想过，他们这种情况，是可以称为家人的吗？ 家人……他想起了母亲拔示巴的面容，她那总是忧郁望着他的目光；他又想起了父亲，记忆里那位庄严冷漠的王已经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迦勒底总是喊着“亚比煞”的不靠谱的牧羊人形象……有点丢脸。 至于异母的兄弟姐妹，更是毫无参考性的仇人或陌生人关系。 江户川柯南瞅着罗曼医生忧愁沉思不解的模样，摆摆手：“不要纠结啦罗曼医生，家人嘛，顺其自然就好。” “对了，医生，你知道最近富士山的传言吗？” 第98章 焰山之巢1 富士山, 可以说是日本向外输出最成功的自然景点。事实上，无论在它出现在哪个国家，都会靠它本身的壮丽雄奇成为大自然鬼斧神工最有力的证明。 孤峰擎玉柱, 冠雪接苍穹。 作为一座活火山，它已超过三百年处于休眠状态，但人们仍能观测到, 它内部的火山活动依然活跃至极, 无数熔岩、火山气体和岩浆在它的地底深处聚集, 等待着释放的时机。 因此, 富士山也是世界上监控得最严格的火山之一，它的任何异动，都会引起广泛而惊人的讨论, 尤其是对日本民众而言。 江户川柯南此时提起, 就是因为前几日在社交网站上开始广泛流传的一个言论。 “最开始，应该是有人在匿名网站上发言，声称富士山的近况不容乐观。”江户川柯南委婉转述了这个意思，对方的原话是： 富士山就要爆发了！而那些该死的政客, 却选择压下这个消息，要送周边超三千万群众去死！ 下面当然有人质疑, 毕竟富士山要喷发的传言每年都在流传, 然而每年都仍沉寂, 民众们早不会被这些疑似空穴来风张口就来的假消息给影响。 但这次, 似乎不一样。 对方大概率真是负责观测富士山的某位职员, 面对众人的怀疑, 他悍然贴出了几张有力的证据, 那极有可能是官方内部监测的数据。 数据表示, 在一个月内, 富士山周边发生了超过二十次小型地震，并且逐渐向火山口集中；与此同时，周边地面出现了极大程度的地势变化，这种变化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除此之外，二氧化硫、二氧化碳等气体排放量的异常增加，地下水位的异常变化……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次，很有可能不是危言耸听。 已经有人反应过来了，但在惊慌扩散之前，这个帖子被立刻封锁，官方反应极快地发布了辟谣声明，并迅速放出了一系列好像没问题的正常数据。 人们被安抚住了，虽然仍有少部分人表示疑虑，但大多数选择了相信。 可现在，江户川柯南既然提起这个话题，就无声表明了他的倾向。 他忧虑说：“图片没有ps的痕迹，不代表数据就是真的。”要伪造的话，方法可太多了。 “据我了解，富士山，现在已经被禁止通行了。” 这很明显释放出了一个不好的信号。 假如网上的消息纯属有心人造谣，又何必关闭登山通道呢？虽说山脚下的一些景点，比如富士五湖区域仍在开放，但依江户川柯南的直觉，这一切很不正常。 “如果火山真的喷发，造成的损失将无法估量，我不认为有人会如此短视地选择放任这场灾难。”罗曼医生思考问题的角度与江户川柯南略有不同。 他提出了不一样的观点，从政治和民生考量上。 假如富士山爆发，将影响超三千万民众的生命安全。这样严重的事故如果发生，没有人能在民众的怒火中置身事外，各行各业都将因此产生巨大震动。 江户川柯南点头：“我将这个忧虑告诉我老爸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我来找你，罗曼医生。” 等等，这是怎么“所以”上的？ 罗曼医生产生了迷惑。 见状，江户川柯南只好将话说得更明白一点：“如果一切表现都符合火山即将喷发的标准的话，那么粉饰太平绝对是最愚蠢的决定。那么，换个思路想，就是说，目前富士山确实有异动，但这个异动，却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只好谨慎地选择继续观测。” 罗曼医生这下听懂了：“你是怀疑，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出现了？” 再直接一点，就是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不科学力量的江户川柯南，来向罗曼医生求证了。 咳咳，也可以换个说法，江户川柯南这是在隐晦地向罗曼医生询问，陛下，你快看看，这该不会又是你家哪个魔神在搞事啊！ “火山？喜欢火山的家伙并不多，让我想想……”罗曼医生作出回忆的神情，“玛尔巴斯并不喜欢暴烈之火，亚米应该没有这个时间，艾尼不擅长等待，萨麦尔青睐无形之焰，倒是菲尼克斯……等等。” 菲尼克斯？ 罗曼医生眼皮一跳，他忽然想起，他真的好久没听到这家伙的消息了。 心中不详之感愈浓，他迅速拿出手机，不顾这不符合他在组织里表现出的个性，向伏特加询问起了菲尼克斯的近况。 伏特加回消息的速度倒是出乎预料的快。 伏特加：我也不知道，他有一个多月没联系我了吧。嘿嘿，太高兴了，我这个月连饭每顿都多吃了两碗！ 伏特加想起和菲尼克斯相处的日日夜夜，就忍不住为自己抹泪。在那段被菲尼克斯折腾的日子里，有二十斤肉离他而去，直到现在，才将将养回一半。 但罗曼蒂克这么突兀一提，伏特加又突然惴惴不安起来，对方对所有事物的挑剔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严肃地思考几分钟后，伏特加给罗曼蒂克发消息：你这样一问，我突然有点担心了，他……不会终于把自己饿死了吧？ 罗曼蒂克：……应该不会。 但伏特加不太相信，他越想越觉得他的猜测很有可能。在当菲尼克斯的保姆那段日子，伏特加无数次想知道，菲尼克斯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以及，为什么菲尼克斯还没有被人打死？ 他的异常表现引起了琴酒的注意。 周身骤然降低的温度让伏特加回神一惊，他讪讪喊：“大哥。” 琴酒瞥他一眼，也不知是习惯还是忍耐，略过了教训的环节，直接问：“发生了什么？” “哦，罗曼蒂克问我菲尼克斯的事呢。”面对大哥，伏特加当然不会隐瞒什么。 “罗曼蒂克？” 琴酒眉梢一挑，将这事放进了心里。罗曼蒂克和菲尼克斯，除了研究所的任务，还有别的交集吗？ 说起来，按菲尼克斯的性格，罗曼蒂克是怎么完成那个任务的？ 关于这一点，就连琴酒，也少有地生出了几分好奇心。 宁可把自己用惯的小弟让给对方，也要拒绝和菲尼克斯相处，这不仅是琴酒对自己忍耐力的自知，同样也是他对菲尼克斯的忌惮。 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不可与之为敌，那是并非人力所能及的怪物！ 于是，他选择了退让。 但那时的琴酒真没想到，菲尼克斯的个性，竟然有这么糟糕。当着boss的面，嘲讽贝尔摩德，讥笑朗姆，无视他的话语……菲尼克斯简直肆无忌惮到藐视所有人。 而且，似乎是他的错觉，当时boss的纵容里似乎还有着一丝庆幸的意味。不可能，菲尼克斯再怎么受重视，也不可能凌驾boss之上。 琴酒思索着，面上却不露分毫，他推开门，审视着这个短短时间就几度跃升的新人，眼神如寒刀般锐利。 科尼亚克屈指，敲了敲装着gin的酒杯，轻笑：“你来了。” “介绍一下，这是我引荐的新人，马提尼。” 松田阵平从黑暗里现身，镇定地冲琴酒点头示意，暗自绷紧了全身。 琴酒微微眯起眼，冰冷的目光好似一把淬了毒的利刃，随时能将人撕碎。他光是站在这里，浑身的肃杀之气就压得人喘不过气。 第112章 松田阵平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部力气去控制全身的肌肉，才没有露出不该有的举动。 琴酒玩味地笑了一声，推出椅子在科尼亚克对面坐下：“素质不错，哪找的人？” “自己撞上来的。” 科尼亚克懒洋洋说，“该说是倒霉蛋，还是幸运鬼呢？果然，是幸运鬼吧。” 他们俩之间的对话，竟然很和平。 不止是松田阵平对此感到了惊讶，就连见过几次的伏特加也无法视作平常。 伏特加现在，根本就猜不透自家大哥在想什么了。 灰白发色的青年唇边笑意诡谲，他缓缓开口：“波本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库拉索不会与他争权，皮斯克的养子爱尔兰憎恨你，卡尔瓦多斯迷恋贝尔摩德，而贝尔摩德只会袖手旁观，再加上基尔和宾加的回归，朗姆这边的筹码，越来越重了。” 琴酒哼笑，也意味深长道：“你的筹码，同样不少。” 科尼亚克笑意加深，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祂只不过是，顺势为之。 “啊——嚏！” 罗曼医生揉了揉鼻子，将这次喷嚏归因于对菲尼克斯搞事的预警，在他的右肩，华利弗担忧地用柔软的颊羽贴了贴王的侧脸。 在他的旁边，是非得跟来的江户川柯南，脸上比起忧虑，更多的是即将见到新事物的兴奋。 而在他们后面，亚米和安杜马利乌士一左一右地跟着，一个哈欠连天，一个目不斜视，充分体现了火与冰的不相合性。 节制派，啧。 亚米半寐般合上眼，整个人好像要睡着了。 他们正行走在登顶富士山的一条道上，江户川柯南已经感受到了周围逐渐升高的热意，在这个月份很不寻常。 罗曼医生注意到他的吃力，唤来安杜马利乌士的半身，让它缠在柯南的手臂上。 虽然江户川柯南对手臂上缠蛇这件事很是有点惊恐，但效果确实立竿见影，冰凉顺着他的皮肤渗入，那股空气中满溢而出的炽热便再无法进入。 随着向山顶的靠近，罗曼医生的神情越发凝重。 白色的烟雾缭绕于此，却遮不住山顶处那赤金色的柔光穿透云雾。 江户川柯南一愣，问：“那是什么东西？” 第99章 焰山之巢2 富士山整地呈近乎完美的圆锥状, 在其山顶，也就是椎尖之地，有一个巨大的火山口。从火山口的边缘到中心, 地势逐渐凹陷向下，形成一个倒圆锥形的坑洞。 从天空俯瞰，富士山的火山口, 就像大地的一只眼眸, 深邃, 而又暗藏危险。 江户川柯南以前也来过富士山, 无论是攀爬还是坐飞机俯瞰，他都一一欣赏过富士山的风景。 正因为如此，见到目前的场景, 他才这般震惊。 越接近山顶, 赤金的光芒越发浓郁，却并不刺目，反而有种独特的神圣气息，笼罩这片区域, 静谧而庄严。 在赤色之下，原本裸露而出的黑色和红色的岩石被不知名的东西覆盖, 已经完全看不见。而经过江户川柯南卓越的视力和博学的知识, 加再三辨认, 他颤颤巍巍地问： “医生, 这、这该不会是……鸟巢吧？” 淡黄的巨木作骨架, 开有粉白色小花的绿藤将枝干缠绕缚紧, 而那散着赤金色的光芒的, 分明是一根根大到不可思议的羽毛, 那羽片宽阔而美丽, 如同一个个巨大的彩云，铺在巢底，看着柔软而温馨。 他们已经站到了巢的边缘，是的，江户川柯南确定，这绝对是鸟巢无疑。 一个建在火山口，精美到不可思议的巨巢。 “还没建完。” 华利弗抖了抖羽毛，以同为鸟类的筑巢本领精准判断。祂不喜欢这里，菲尼克斯羽毛留下的气味对祂来说有着可怕的驱逐和警告意味。 “人类，不想被烧成灰的话，就不要离开那条蠢蛇。” 白蛇闻言，立刻竖起了上半身，冰冷的蛇瞳阴冷盯着华利弗，鳞片开合之间，江户川柯南明显感受到了疼痛。 幸好，王的命令优先性最高，白蛇还是伏下了身子，放弃了攻击暂时蛰伏。 江户川柯南小心地看了下它，之前那刺骨的凉意绝非他的错觉，他聪明地没有对这短暂的一次冲突发表任何言论。 罗曼医生可能是没发觉，也可能是早放弃了调和魔神之间的关系。他看着这个巨巢，眼底也有惊叹，给江户川柯南解释道： “菲尼克斯的羽毛，也可以是祂的火焰，很危险。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祂建巢。” 听见这话，华利弗和亚米的眼神都有一瞬的变化，极快，几不可察。 “建巢？”江户川柯南很有求知欲，“魔神变成动物的时候，也会继承这种动物的习性吗？” 这话问的，罗曼医生都卡壳了一下。 他好像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从记忆中扒拉扒拉，他最终严谨地回答：“这取决于祂们对自我的定位。” 就像华利弗，其实祂可以变身为任何东西，只是大部分时候变成鸟类会很方便。祂并不把自己真的定位为鸟，只是喜欢深入表演，假装浮夸。 而像菲尼克斯和安德利尔普，祂们本体是祂们魔神本我的一部分，性格就会和人们认知到的动物习性有一定重合之处。 至于安杜马利乌士，祂和祂的半身又是另一种情况……种种如此，不一而论。 江户川柯南琢磨几秒，觉得罗曼医生的意思是魔神们都很有个性，喜欢当什么就当什么，考虑这个没有意义。 他跳过这个话题，说：“看这个样子，富士山的异状应该就是因为这个了吧。但是，这么明显的，额，巨型建筑物，我怎么感觉好像没有人发现的样子？” 他本来想说违章建筑的，到底谁会在一个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口建自己家啊？ 还是华利弗：“你以为我们穿过的雾，只是摆设而已？” 原来如此，不是不想探查，而是不能探查吗？ 江户川柯南明白了，他皱起眉头，又问：“可是为什么，菲尼克斯要选择在这里建巢？” 他这个问题一出，全场寂静。 良久，华利弗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废话：“因为这里很符合祂的审美。” 视野开阔，风景不错，场地宽敞，温度适宜，对火属性的鸟来说，简直是再令鸟满意不过的巢穴之地。 江户川柯南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又一时理不清楚那种奇怪感觉的来源，接着说：“那我们，现在是要拆了它吗？” 华利弗安静了一秒，祂转过头，问后面的两个打手：“菲尼克斯真发疯的话，你俩能扛得住吗？” 亚米断然拒绝：“我不要和疯子打架。” 安杜马利乌士看了祂一眼，冷淡回答：“没办法把战局控制在这里。” 言下之意，就是不行。 菲尼克斯发起疯来毫无顾忌，祂们却要束手束脚，就算是盖提亚动手，也没办法保证不出任何意外。富士山这里，太脆弱了。 “不能拆吗？”江户川柯南蹙眉，“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等菲尼克斯回来？” 又是一阵寂静。 奇怪，江户川柯南抬起头，大着胆子明目张胆打量这几个魔神。他现在越发肯定，一定有什么事，是魔神们都知道，而他却暂时没发现的。 那罗曼医生知道吗？ 从江户川柯南的角度，只能看到罗曼医生的侧脸，从十几分钟前，他就一直没有出声，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 如果是之前，遇到这种危及许多民众的重大灾难，江户川柯南一定会着急得不行。但现在，他却有点悠闲，甚至有心思想许多其他的事。 不是因为紧张不起来，而是因为看到罗曼医生，就有种事情一定会平稳解决的笃定。 见没人回答他的话，江户川柯南索性也跟随大流保持安静，慢悠悠地放空思想，任由大脑不着边际地漫游。 菲尼克斯，是全身燃烧着火焰的不死鸟，也叫凤凰，能浴火重生，司掌生死，往往是神圣的象征。 这也就难怪，先前在底下，赤金色的气息给他一种温暖又舒适的感觉，不过也有可能因为这是巢穴，菲尼克斯有意收敛了祂作为“魔”的那一面。 巢、穴？ 鸟类一般在什么时候筑巢？ 江户川柯南记得，好像是繁殖季，更准确的说，是在求偶季吧。 他的表情逐渐愕然起来，思及罗曼医生说这是他第一次见菲尼克斯筑巢，他猛地抬起头，大惊失色喊： “魔神也会求偶？！” 见罗曼医生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江户川柯南跳了起来，不可思议道：“祂看上了哪只鸟？不应该吧，我感觉祂应该不可能看上凡鸟啊？难不成……” 几个魔神的身体都有一息的僵硬。 江户川柯南脱口而出：“这世界上还存在其他传说中的神鸟！” 华利弗差点把自己脚崴了，祂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缩成个鸟球，乖乖巧巧蹲在王的肩上。 第113章 反正、反正祂们谁都不会开口的。 罗曼医生思绪也被他带偏了：“欸？这样吗？” 他认认真真思考着这个可能，不得不告诉江户川柯南：“大概率应该不存在其他的神话生物，这个世界的神秘已经消退到了几近于无的地步，或许未来会触底反弹，但不会是现在。” 江户川柯南眉毛纠结在一起：“可是，祂建巢总有个理由吧，既然不是看上其他的鸟，那就是……看上了，人？” 考虑到魔神都可以化为人形，说不定祂们的审美和人也有共同之处。 江户川柯南认为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苦恼又带着几分征询地问罗曼医生：“鸟类建巢一般都是为了准备求偶。怎么办，医生，魔神和人的话，种族都不同，果然还是棒打鸳鸯比较好吧。” “棒、棒打鸳鸯？”罗曼医生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指着自己，“我，我吗？” 江户川柯南：“额，医生，你不是魔神们的家长吗？” 罗曼医生成功被江户川柯南带进沟里了。 他恍恍惚惚地想，好像很有道理，他确实应该算是魔神们的监护人、家长一类的位置吧。 他忧心忡忡地找上盖提亚：“怎么办？虽然不知道菲尼克斯为什么变化会这么大，可要是祂真的喜欢上这个世界的谁的话，我们是支持，还是反对啊？” 盖提亚：…… 哪怕是祂，也难以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但祂却对王口中的“我们”一词产生了愉悦之情，祂不动声色地说：“王，没有魔神会违背您的意愿。” 假如江户川柯南听到祂的回答的话，一定会察觉到其中的微妙之意。 可惜，江户川柯南听不见，而罗曼医生听不懂。他简单地将其理解为盖提亚作为统领魔神的另一位王，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他处理，其实这般想也无错。 罗曼医生很无措，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还会面对这种问题。 可是，他有一点想不通，这个世界的人，跟菲尼克斯接触得多一点的话，也就……伏特加？ 他陷入了究极的沉默之中，表情比时间神殿上与盖提亚对峙时，还要沉重和严肃。 就在这时，华利弗、亚米、安杜马利乌士，连带着江户川柯南手臂上的白蛇，同时抬起了头，望向天边的一个方向。 唳—— 一道清脆悠扬的长鸣响彻，悦耳而难掩愤怒。 巨大的影子从高天而落，接近，缩小，降临，宛若雷霆万钧，又似大风起兮。祂稳稳落地，翅如垂天之云，羽似流动之虹，身姿雄伟，昂首挺立，目光如炬，气势恢宏。 江户川柯南屏住了呼吸，心跳如鼓。 这就是……菲尼克斯？ 美丽、威严，他在这一瞬间，连大脑的思考都停了下来，只呆傻地仰望。 菲尼克斯却在这一刻，陡然慌了神。 第100章 焰山之巢3 领地被人闯入的愤怒被瞬间浇灭, 取而代之是再明显不过的慌张。 怎么办？怎么办！ 菲尼克斯僵硬地低头，环顾了一圈尚未完工的巢穴，又落到自己还未长好的翎羽之上。 祂眼前一黑, 感受到了彻骨的绝望。 巢不漂亮，自己也不漂亮，还怎么吸引喜欢的人类？一想到自己从此留在喜欢的人类心中的印象, 很可能就是那只不会搭巢也不够好看的鸟, 菲尼克斯就恨不得晕过去。 祂明明再隔个三天左右, 就可以把巢穴装饰好, 然后再好好养几天拔下的羽毛，就可以以自己最漂亮的样子，去邀请自己喜欢的人类。而现在, 这一切都毁了。 菲尼克斯心里苦, 但祂不说。 在场所有非人类，都看出了菲尼克斯此时的异状。 华利弗稍微一想，就明白菲尼克斯在痛苦什么了。祂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从王的肩头落下去，在铺满长羽的巢上打滚, 笑得嚣张无比嘲讽十足。 更重要的是, 祂现在, 形态是只鸟。 鸟类的嫉妒心简直不可理喻。 虽说在嫉妒这方面, 水属的利维坦、拜帕、沙克斯等几位才是其中翘楚, 但几位鸟类魔神妒火一升也可一争高下。 刚刚菲尼克斯陷入自卑之情无暇他顾, 而现在华利弗自己冒出头提了醒, 这家伙先前竟然离祂喜欢的人类那么近！ 菲尼克斯顷刻间红了眼睛, 祂仰天长鸣, 张开双翼腾空而起，金色的烈焰缭绕全身，更衬得祂威风凛凛。 华利弗嗤笑一声，周身光芒一闪，就变作一只同样巨大的金雕，翼展宽阔喙爪锋利，双翅一展，就可掀起狂风。祂同样升空，不由分说就和菲尼克斯打了起来。 这一波操作突然，把旁边几人都看呆了。 江户川柯南小声问：“医生，华利弗真不是一只鸟？” 为什么祂俩先干起来了啊？ “好困，王，我可以先睡一觉吗？”亚米丝毫没有被战况影响，努力睁着一双眼睛，眼巴巴望着王。 按照惯例，这一打，没有三天三夜是停不下来了。 幸好这里只有两只鸟，如果还有其他鸟在的话，往往这打架就会逐渐蔓延成所有魔神的大混战，最后被暴怒的盖提亚残暴镇压。王不在的情况下。 但现在，王在这里。 罗曼医生皱眉：“够了。” 他的声音不大，平平无奇的正常音量，按理说早淹没在此时沉闷呼啸的风声里。可他话音刚落，战斗立刻就停下，两只大鸟在空中遥遥望着彼此，同时低鸣了一声，垂头丧气落到王的面前。 菲尼克斯蜷着爪子，觑着自己打了一架后更不闪亮的羽毛，伤心极了。 华利弗自知闹过了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出声。 “菲尼克斯，我有话问你。” 罗曼医生的话语一下子让菲尼克斯精神起来，流光从祂每一根华羽淌过，羽冠高高挺立，修长的尾羽拖地展开，随风轻拂，如梦似幻。 哪怕并非最美的形态，祂也要努力展示出最好的自己。 江户川柯南看见这一幕，心头一颤，仿佛有一股电流从脚底直窜到天灵盖，刺激得他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他的视线不住地在罗曼医生和菲尼克斯之间流转，不自觉张大了嘴巴。 不会吧…… 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看，却是那条小白蛇正冷冷盯着他，红瞳似血般妖冶。 江户川柯南默默闭上了嘴，眼神更加难以言喻。 他记起《圣经》里所罗门的有些篇章，那些浪漫多情的辞藻，此时忽然有了新的体会。 他大彻大悟了。 罗曼医生却突然心底一阵寒意上涌，他顺从直觉先暂缓和菲尼克斯的交流，扭头望向神情古怪的江户川柯南。 不知为何，江户川柯南此时的目光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他踟蹰着，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柯南？” 手臂上冰寒之力蚀骨，江户川柯南很识时务地露出笑容，分外阳光开朗地回答：“没什么啊，罗曼医生。” 呵呵，他看透了。 心中对魔神的忌惮之意一下子消退了不少，江户川柯南瞧着这几个家伙，摇摇头，终于理解了怪盗基德说的那句，“放心吧，胆小鬼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盖提亚悄无声息地探出一丝气息，瞥了他一眼。 罗曼医生左看右看没看出江户川柯南有哪里不对，犹豫着扭回头，接着问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你建巢，是因为喜欢上了……伏特加？” “咳咳！” 江户川柯南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正好把亚米陡然睁眼的惊诧神情给盖住，也顺势掩住了华利弗和安杜马利乌士失态的小动作。 在罗曼医生关切中带着一丝疑惑的目光中，江户川柯南镇定自若地答：“不小心被口水呛到了，没事，没事。” 好吧。 罗曼医生半信半疑地再回头，看着像被雷劈了一样全身上下每根羽毛都炸了起来的菲尼克斯，又吓了一跳。 菲尼克斯是在场最怒不可遏和惊诧莫名的。 是谁，是谁在祂喜欢的人类面前抹黑祂的审美！ 菲尼克斯气急败坏：“怎么可能？是谁告诉你的！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祂杀心已起，为了力证自己清白，祂当即决定：“伏特加是吧，我现在就去烧了他！” 祂展翅欲飞，被罗曼医生险险喊住。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完全明白是自己误会了。 他放下了心，庆幸自己不用纠结要不要棒打鸳鸯，可又想起江户川柯南先前所言，万一只是并非伏特加呢？ 罗曼医生以作为家长的责任感，端正问菲尼克斯：“那会是谁？菲尼克斯，你为什么突然准备筑巢？” 菲尼克斯却忸怩起来，祂用喙迅速理了理自己蓬松的羽毛，含羞带怯地问罗曼医生： “你，你觉得这个巢怎么样？其实我还没建好，我找了很多漂亮宝石，还没有把它们装上去。”祂抬起半边翅膀，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那样太不大方，将翅膀放下，“当然，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我还可以继续改！” 第114章 菲尼克斯夸下海口：“无论你想要什么样，我都能做到！” 江户川柯南咂舌，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罗曼医生总该听懂了吧。 但他瞅着另几位魔神过于平淡的神情，又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事实证明，魔神们对王还是太了解了。 罗曼医生真没有往其他方面想，虽然不明白菲尼克斯为什么答非所问，但他还是选择了夸赞：“很好看，我的话，很喜欢。” 菲尼克斯肉眼可见地燃起来了，祂高兴极了。 祂拢起宽大的羽翼，脖颈优雅地弯曲，脑袋亲昵地蹭着罗曼医生的脸颊，发出轻柔的鸣叫声。那柔和的金色火焰顺着罗曼医生的手腕缠绕蔓延，温暖而治愈，抚平了所有疲惫和烦恼。 罗曼医生抚摸着菲尼克斯的羽毛，情绪慢慢变得平和。 他重新理了下思绪，发觉自己可能是太过武断。江户川柯南并不了解菲尼克斯，做出错误的判断情有可原，但他也无疑被最近的其他言论所影响了。 他定定地看着菲尼克斯，轻声问：“这个巢，是准备送给我的吗？” 菲尼克斯羞涩地回答：“嗯，你喜欢的话，就太好了。” 罗曼医生温声说：“我很喜欢，但是，这里对我来说很危险。” 菲尼克斯急了：“我会保护你。”祂强调，“不会有危险，我会保护你！”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那么祂一定会用生命保护他，哪怕是世界毁灭，也会将他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罗曼医生耐心解释道：“可是，我是人类，我没有办法适应这里过高的温度，也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居住在火山口，不畏惧岩浆的力量。” 菲尼克斯拔下自己的一根羽毛，递到罗曼医生的手上，哀切地望着他。 罗曼医生无奈，但坚定地告诉祂：“不行，我不能和你一起住在这里。” 菲尼克斯心死如灰，这一刻所有的羽毛都黯淡无光，眼中的光芒摇摇欲坠，离熄灭只有一步之遥。 罗曼医生叹气：“所以，你要和我一起住吗？” 菲尼克斯一愣，眼中的神采渐渐恢复，羽毛又绚丽起来。祂激动到把罗曼医生扑倒在巢里，底下柔软的羽毛成了最好的软垫。祂此时不像只鸟，倒像热情的小狗，用全身到处的羽毛去蹭罗曼医生裸露的皮肤，边撒娇一样低低地鸣叫。 罗曼医生被祂搞得很痒，又推不动这家伙，只好任由祂压在自己身上。 华利弗此时飞到亚米肩上，歪歪头，说：“撒娇精又回来了，怎么办？” 亚米平淡道：“早晚的事，之前没人和祂争是因为没意义，现在，”祂深邃的目光越过菲尼克斯落到王的身上，喃喃，“王真的，不一样了。” 让亚米安抚富士山因被菲尼克斯影响而躁动的地脉，再让华利弗把菲尼克斯辛辛苦苦建的巢偷走，这件事，就解决了。尽管罗曼医生瞧着菲尼克斯用来建巢的原料，颇有些欲言又止。 算了。 下意识想搜索魔法梅莉去倾诉烦恼的他停顿了一下，终究还是关了电脑离开了办公的位置。 真的没有察觉吗？ 罗曼医生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却没办法彻底让自己不在意，不去想。 亲情已经足够让他不知所措，更遑论比这更深重的感情呢？完全想不通，根本不可能，一定是他误会了才对……他虽克制住辗转反侧，却始终无法入眠。 终于，黑暗里，他的影子扩大，盖提亚探出上半身，手虚虚拂过他的眉眼，那些繁杂的情绪便悉数消解了。 他睡着了。 第101章 公园野餐杀人事件1 “你在愁什么, 大侦探？” 灰原哀淡淡提醒道，“刚刚上课时，小林老师看了你好几次。” 虽说小林老师知道江户川柯南是个比同龄人成熟很多的孩子, 日常的课程对他来说毫无难度，但学生一点不听自己的课这件事，对一个老师而言还是会很挫败。 江户川柯南挠了挠脸：“有那么明显吗？” 灰原哀难得起了几分好奇：“你在想什么？最近应该没有什么让你这么愁的大案吧。” 江户川柯南犹豫了。 他压低了声音, 问：“你觉得罗曼医生……算了, 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他想起灰原哀并不知晓其中内情, 而这事情太复杂,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所以还是选择放弃。 灰原哀却皱紧眉头，并不想让他糊弄过去：“罗曼医生？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 她锐利的目光如针扎在江户川柯南脸上, 缓缓说道：“你最近，好像经常瞒着我们，自己一个人去找罗曼医生啊。” 江户川柯南后背陡然大汗，连声否认：“绝对没有, 我这不是，”他飞快想着借口, “对了, 这不是有几天小兰姐姐要参加跆拳道比赛, 所以我提前回家好跟叔叔一起选吃饭的地方嘛, 就是这样！” 眼看着灰原哀神情慢慢变化, 摆明了要跟他好好就这件事说个一二, 江户川柯南当即使用转移话题之计： “哎, 灰原, 这周六光彦他们不是说想去新开的公园露营吗, 但博士正好那天要去川崎市参加比赛，我问了冲矢先生，他有时间，可以带我们一起去！” “冲矢先生？”不出意料，灰原哀眉头更紧了。 她并不喜欢这个经常借着煮太多咖喱过来窜门的男人，能暂住在工藤新一的家中，她知道对方一定不是什么坏人，可就是对他喜欢不起来。 她想拒绝这次聚会，脑海里却闪过吉田步美期待的眼睛，最终盯着江户川柯南，说：“这样，不如我们也去邀请罗曼医生，请他一起去。” “欸？”江户川柯南一惊，刚想找个理由推拒，却听到几个孩子们的声音，他瞠目结舌转头，“你们，什么时候？！” “请罗曼医生？好耶！步美支持！” 步美兴高采烈地同意，而光彦则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柯南，我们不是故意偷听的，就刚刚好听见公园露营……” 事已至此，江户川柯南一个人已经无力支撑，他只好绝望地，被孩子们带到了校医室门外。 他其实不是很敢进去，怕自己知道得太多，被暗鲨。 擘内翻了个白眼，把他撞了进去，附赠一个鄙视的眼神。 江户川柯南：…… 他忍。 “露营？原来如此，博士有事啊，周六那天的话，我没问题。” 罗曼医生果然很轻易就答应了这件事，耐心地听孩子们叽叽喳喳分享最近的故事，并配合地恰到好处做出吃惊或称赞的回应。 虽然听着听着，罗曼医生就忍不住思考，现在小学生的日常经历，是不是太“丰富多彩”了一点，什么强盗、通缉犯、珠宝小偷等等，是很经常就能碰到的人吗？ 这真的合理吗？ 江户川柯南揉了揉突然发痒的鼻子，环顾室内一周，除了擘内没看到其他任何家伙的影子，不由一愣。 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工作时间，罗曼医生应该不会让其他魔神出现，毕竟这到底是诊所不是动物园。 事实上，有时候擘内都会被赶出去。因为在有的孩子们喜欢狗的同时，也有孩子畏惧它。 所以在大部分白日，魔神们都是无法和王亲近的，除了习惯家里蹲的懒家伙外，其他魔神都会去干自己的事，而罗曼医生也不会拘着祂们。 他相信魔神们有分寸。 在周六那日，得知王要出门的西迪精心替王搭配了一番，罗曼医生没能拒绝掉祂的好意。不过西迪到底是在人类社会混得如鱼得水的魔神，非常靠谱，也格外体贴王的意愿。 总之罗曼医生对着镜子看了许久，自觉没有什么超出平常的地方，便坦然出了门。 直到坐上由冲矢昴先生租的长汽车，被对方往袖口看了一眼，罗曼医生低头才发现，某个咬着自己尾巴伪装成手镯的小家伙偷偷跟了上来。 他沉默了。 罗曼医生拉起袖子，将它藏在了袖子底下，感受到手臂上一瞬蔓延开的冰凉触感，不由失笑。 一动不动装镯子那么久，真是为难它了。 冲矢昴这时和他攀谈：“这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过我已经从孩子们口中听过你名字很多次，也算是久仰大名。” 罗曼医生抬眸望了他一眼，对他此时的试探有几分讶异。 原来柯南没有告诉他吗？ 罗曼医生温和笑了笑：“能被孩子们这么喜欢，是我的荣幸。这次和孩子们一起出来，倒是麻烦冲矢先生很多了。” “麻烦说不上，我也只是受人所托。”冲矢昴道。 罗曼医生却忽然又看了他一眼，赤井秀一下意识反思自己刚刚的话语，不觉哪里有问题。 其实罗曼医生只是想起，赤井秀一和志保她姐姐宫野明美之间的关系。某种意义上讲，宫野明美在组织里所处环境的恶化，和她带进组织的男友是fbi的卧底脱不了干系。 第115章 柯南知道这件事吗？ 眼前这位知道小哀的真实身份无疑，而柯南让赤井秀一住到他的房子里，住到志保的隔壁，恐怕也是有近距离保护志保的意思在里面。 只是……事关志保最重要的姐姐，假如柯南知道，这也难怪他要瞒着志保了。 “哇，好漂亮！” 步美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惊叹道。 灰原哀跟在她后面，抬眼看了一圈，反应很平淡。 坦白来说，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乔木葱郁，花草如茵，是个让人看了就会不由自主放松心情的好地方。 那边特意种下的一片平坦的草地，就是留给人们搭帐篷和野餐之地。 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在这里搭好了帐篷摆出野餐布，坐在那里说说笑笑，看着是一群年轻人。 冲矢昴把车停好，和罗曼医生一起抱着东西走到孩子们旁边。 “就那里吧，比较空旷，适合孩子们跑动。”冲矢昴指着一片空地说。 罗曼医生点头同意。 几个孩子一起来帮忙，他们花费时间将所有东西一概收拾好，已是接近用午餐的时候。 “我带了妈妈做的饭团。”步美从包里将它拿出来，高兴地和大家分享。 光彦也拿出盒子：“这是我妈妈做的寿司哦，很好吃。” 元太挠挠头，从背包里掏出了薯片、巧克力棒、仙贝等许多东西，他自豪地说：“我带了很多很多零食！” “咖喱饭很快就好了，应该再等个一两分钟左右就行。”今日的大厨冲矢昴预估道。 孩子们顿时期待地坐在野餐布上等起来，这时候—— “竟然真的是你们啊，小鬼头们。” “是园子姐姐！还有京极哥哥！” 铃木园子抱着手挑眉迎接孩子们的欢呼，而在她旁边的京极真则有几分腼腆地给大家打了声招呼。 冲矢昴端着装着咖喱饭的锅，道：“是认识的人吗？既然这样，要不要一起呢？” 铃木园子一扭头，差点见到帅哥的本性发作，好在及时刹车止住，虽然她两眼发光的表情已经被孩子们看穿，齐齐“嘘”了一声。 元太说：“园子姐姐，好差劲。” 铃木园子拳头一紧：“我那是欣赏，欣赏的目光！”她挽住京极真的胳膊，毫不羞涩大声示爱，“自从遇见了阿真，我这颗心就全是阿真的了！” 京极真瞬间红成了个苹果，离头顶冒烟没差多少。 铃木园子笑嘻嘻地想逗京极真，又甫一看见罗曼医生的身影，立刻像见到长辈一样乖觉了不少，她咳了两声：“医生也在呀。” 她向罗曼医生正式介绍：“这是我男朋友，京极真。阿真，这是我老师，罗曼医生。” 京极真顿时脊背挺直，中气十足鞠躬喊道：“老师你好！” 这声音差点把罗曼医生袖子里的白蛇给惊出来，幸好罗曼医生眼疾手快压住。他友好地对这对小情侣说：“你们好，要一起吃午饭吗？” 铃木园子谢绝了罗曼医生和冲矢昴先生的好意：“不用啦，我和阿真已经吃过了。” 她感叹道：“今天还真巧，不仅遇到了高崎老师，还遇见了罗曼医生你。” “高崎老师？是教你们体育课的那一位？” 罗曼医生还记得他和这位高崎老师在校长室的那个走廊有一次偶遇，不是什么很美妙的记忆。 铃木园子：“就是他，刚刚在那边，就是离那个蓝色帐篷不远的地方，我和阿真碰见他了，还有老师的女朋友。” “说起来，”铃木园子促狭地看着罗曼医生，“医生你，是不是也交女朋友啦！” “啊？”罗曼医生睁大了眼睛，连忙摆手，“怎么可能？没有的事啦！” “真的？”铃木园子上上下下扫视着他，对此表示怀疑。 罗曼医生哭笑不得：“真没有。” “好吧。”铃木园子小声嘀咕，“明明这身衣服我感觉像是……” 她后面那句话声音很小，刚好被离她最近耳朵又尖的江户川柯南听见，江户川柯南才恍然意识到今天看见罗曼医生时那丝若有若无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灰原哀瞥见他的神情，眉心一皱，突然听见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 所有人为之一惊。 第102章 公园野餐杀人案件2 这尖叫一出, 江户川柯南动了，他一动，少年侦探团的三小立刻跟上。铃木园子刚下意识迈腿想跟过去, 这一看冲矢昴和罗曼医生没动作，顿时往前往后不知如何是好。 罗曼医生凝视着几个孩子的背影，柯南也就算了, 为什么步美他们也那么兴奋？ 他忽然担忧起了三个孩子的心理问题, 要是因此被误导…… 冰凉的蛇尾扫过手腕, 提醒爱操心的王回神。罗曼医生顶着冲矢昴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说：“看样子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 我记得，好像是几个年轻人在聚餐？” 铃木园子吐槽：“医生，你年纪也没多大吧。” 罗曼医生笑了笑, 有意略过了这句话。这个世界给他安排的身份, 从年龄上也非常贴合“天才”这个设定，让他无话可说。 他们来到事故现场，三个年轻人两女一男，神情皆惶惑惊恐。 而江户川柯南蹲在倒下的男人旁边, 起身摇了摇头：“我已经叫光彦打了报警电话，剩下的, 等警方来了再说吧。” 冲矢昴一眼望见了男人脖子上的勒痕, 当即会意。 显然, 这是一桩杀人案件, 而嫌疑犯, 就在和男人一起聚会的三人之间。 警车到来的速度一如既往的迅速, 但瞧见来的人是谁, 孩子们都瞪圆了眼睛愣在原地。 来人之一他们很熟悉, 是多次被迫和少年侦探团“同流合污”的刑警高木涉警官。以往他都是和他的女朋友佐藤美和子警官一同搭档出警, 但今天，他身旁站着的却是一个孩子们从未见过的陌生家伙。 “我就知道……” 高木涉一看见和某位名侦探一起就差把警局当家的小孩就有种“果然如此”的沧桑，他左右一扫，没发觉那位名侦探的身影，还多多少少有点惊奇。 “高木警官，这个哥哥是……” 三小只直勾勾盯着陌生的警察先生，脸上是明晃晃的好奇。 一般人可能会觉得很冒犯，但这家伙显然脾气很好，他对孩子们温和一笑，自我介绍道：“我是诸伏景光，是才被调入搜查一课的警官。高木先生，是负责带我的前辈。” “叫我高木就好啦。”高木涉还不太习惯这个身份，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被目暮警部委任的时候，他差点怀疑是他耳朵出问题了，带后辈，他真的可以吗？ “高木警官，是……前辈？” 三小只张大了嘴巴，眼睛里是如出一辙的不可思议。 元太怀疑：“高木警官当前辈，真的没问题吗？” 这话顿时往高木涉心里狠狠插了一刀，虽然自己也没自信，但被别人这么明显说出来，还是很受伤啊。 步美的眉毛拧成一个小疙瘩：“元太，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高木涉又精神起来了，他听到步美说：“就算高木警官经常笨手笨脚，在犯罪现场还会摔跤，有点粗心大意，但高木警官，是一个特别，额，负责的好警察！” 前面也就算了，为什么后面夸赞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下，是想不出来夸他的话了吗？ 高木涉心已经被插了无数刀，只觉浑身比大冬天在河里游泳还要冰冷。 他颤抖着嘴唇，虚弱地道：“谢谢你呀，步美。” 他再也不相信这世界上的“真善美”了。 噗。 高木涉警惕地扭头盯着和他一起来的同伴，诸伏景光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挡住那缕笑意，说：“我也认为高木警官是个特别负责的前辈呢。”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刚笑了！ 高木涉耳尖发红，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认真开始工作：“好了。现在，请几位完整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吧。” 红色卷发的女生出声：“是这样的……” 他们一行四人是一个公司同一批的实习生，上个星期都成功转正，于是相约这个周末出来庆祝。 刚好杏子，也就是另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刷到了这个露营公园的视频，公园离得也不算很远，他们就定好在这个公园露营野餐。 “我们七点就到了，刚把帐篷扎好，江谷就说他困得厉害，于是我们给他找了一个小毯子，他盖着毯子一个人在帐篷里睡觉，期间一直没醒。后来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喊他没应，进去一看，就……” 芳岛沙罗说到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就死在了他们身边，这谁能不害怕？ 高木涉边听边记，问：“你们期间，没有一人再进过帐篷吗？” 三人看了看彼此，还是芳岛沙罗：“我们的东西都放在帐篷里。我进去找过调味料，我记得杏子在我之前也进去了一次。” 第116章 下条杏子小声说：“我进去找防晒霜，我以为我把它放在包里，但找了一会没找到。” 佐佐木隆摸了摸鼻子：“最后进去的是我。我烟瘾犯了，打火机却没火，本想进去找江谷借打火机，结果喊了几声他没反应，就又出去了。” 高木涉总结：“所以你们三人各进去了一次，都没发现任何不对。” 三人默认。 他们表情都有些不好看，事到如今，杀人凶手就在他们三人当中，是肯定无疑的。 冲矢昴此时提出：“死者是被勒死的，但现场却没有找到符合的凶器。” 高木涉回答：“关于凶器，我已经让警员扩大搜索范围。这里环境太复杂，搜寻需要较长时间。” 诸伏景光补充自己的意见：“还有一点，在死者身上并没有发现挣扎的痕迹。结合三人证词，我有理由怀疑，死者被下了安眠药一类的药物。” 高木涉点头，这很有可能。 他又问三人：“你们是一起驾车来的，期间，江谷先生有吃过、喝过什么吗？” 芳岛沙罗回忆了一下，说：“来的时候是佐佐木开的车，我记得，佐佐木递给过江谷一块口香糖……” 佐佐木立刻急了：“我不仅给他，也给你们了！口香糖就在车上，我一直有开车嚼口香糖的习惯，这你们都知道的。要我说，下条还让江谷喝了自己水壶里的水呢！” 下条杏子脸色一白。 江户川柯南心一动，敏锐地从这句话听出了什么。 与此同时，冲矢昴和诸伏景光也多看了下条杏子一眼。 这时候，咕——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奇怪声音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发现是元太正捂着自己肚子，可怜地说：“我饿了。” 对了，他们午饭刚做好还没吃呢！ 罗曼医生想起来，说道：“我带孩子们先回去吃饭吧。”他目光看向江户川柯南，“柯南，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江户川柯南拒绝：“不用啦，医生，我不饿！” 罗曼医生叹气，知道他案子不破，就绝没有吃饭的心思，就拉着孩子们先回去，铃木园子对案子没多少兴趣，便跟他一起。 而冲矢昴，考虑片刻，还是选择继续和诸伏景光接触，以照看江户川柯南的名义留了下来。 “园子和京极先生，也吃点吧。”罗曼医生邀请道。 铃木园子摸了摸肚皮，闻着空气中蔓延开的香气，也来了食欲，便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大咧咧说： “行，给我来一小碗，阿真……”她想了想，“阿真要两大碗！” 不等京极真说话，她就一巴掌拍到了京极真胳膊上，自豪说：“别看我家阿真穿着衣服这么瘦，其实衣服下面全是肌肉，我家阿真可是世界空手道大师！” 京极真脸红：“没、没那么厉害。” 铃木园子冲罗曼医生眨眨眼睛：“他谦虚。” 罗曼医生被逗笑了，他一一给孩子们盛好咖喱饭，放在展开的折叠桌上。在他旁边，坐着灰原哀，对面是京极真和铃木园子，幸好孩子们占的位置小，不然还真坐不下。 罗曼医生注意到自见面起，这位京极先生的目光已经扫了他左手的袖子好多次。因为他不善掩饰，罗曼医生敢肯定，那位fbi的探员已经对此起了疑心。 世界空手道大师？恐怕还是谦虚了呢。 既然已经被发觉，罗曼医生主动问：“京极先生，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京极真纠结地说：“老师，你的袖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不用叫老师，和园子一样叫我罗曼医生或者医生就好，当然罗曼也行。”罗曼医生说，他挽起袖子，小巧可爱的白蛇顺势昂起头，半点不怕生，“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我兜里，怕吓到人，就把它藏起来了。” 铃木园子表示理解，确实有人会对蛇比较害怕，但比起蛇，她果然还是更讨厌蜘蛛。 她瞧着白蛇，发现它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银光，称赞道：“它真好看，医生，你在哪买的，我也想养一只！” 看起来好乖好可爱，每个角度都无懈可击的迷人。铃木园子知道圈子里有些二代喜欢养爬宠，但她确定，绝对找不出比这只小白蛇更漂亮的存在。 这个问题把罗曼医生问住了。 买的？怎么可能买得到。编一个？不行，以铃木园子的财力，她说想买是真买。 怎么办？ 就在他头脑风暴之际，有一个声音拯救了他。 “哎！是医务室的罗曼医生吧，真巧，在这遇上，铃木同学也在。” “高崎老师！” 正是之前铃木园子提到偶遇过的帝丹高中的体育老师，高崎宏之，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姿高挑的金发丽人，朝他微笑。 罗曼医生正准备起身交谈，余光却突然注意到，灰原哀身体极轻微、却实实在在地颤抖着。 他自然而然调整了动作，将灰原哀完全挡住，温声道： “确实很巧。” 第103章 公园野餐杀人事件3 出去游玩看到熟人打个招呼如铃木园子是情理之中, 周末休息碰巧撞见同事躲避不及基于人情世故不得不寒暄一二也可以理解。 但在约会途中，明明可以视而不见，却偏偏要过来和只见过寥寥几面的压根不熟的同事尬聊几句, 这就显得很怪异。 当然，如果不是灰原哀的状态不对的话，罗曼医生也不会想到那么深。 毕竟热衷于社交的人也不在少数, 社恐这个词语在如今的社会早具有两种迥然相异的词意。 在与高崎宏之交谈的过程中, 罗曼医生神情一如往常, 偶尔他也会叹服于如今自己演技的进步, 果然实战是最好的老师。 那么，谁会是组织的人呢？ 虽然看着像是高崎宏之见到同事心血来潮，但直觉告诉罗曼医生, 两人之间真正主事的家伙, 应该是那位金发的女士才对。 组织里的金发女郎，让人一下子就想起贝尔摩德。 会是她吗？ 高崎宏之道：“我刚在那边和爱子一起散步，突然就听到了警车的声音，真是吓了一跳。” 铃木园子顺口解释：“是发生了杀人案件, 我们刚刚还过去看了一下。” 高崎宏之惊讶：“杀人案件？那杀手岂不是就在附近！” 铃木园子没在意他的口误，摸了摸下巴, 中肯地说：“我觉得的吧, 这个杀人凶手应该很快就能被找到了。” 毕竟那个小鬼头在, 来几次“啊咧咧”就差不多了。 高崎宏之不解其意, 眼神闪烁几次, 没有贸然接话。 “元太！你把饭撒我身上了！” 光彦低头看自己上衣下摆, 半是埋怨半是懊恼地道。 恰好元太咚地一声把碗放下, 没听见光彦的话, 他举起手：“我吃完了, 我还想要！” 步美看见了全程，她皱眉：“元太，你先和光彦道歉。而且，不要总是麻烦大人啦，这种事我们可以自己做。” 元太抓了抓头发：“哦，对不起，光彦。” 光彦拿纸擦了擦衣服，他成熟地说：“没事，元太，我原谅你了，还有，不要刚吃完饭就用手抓头发。” 被两度教训的元太有点不高兴，他闷闷不乐，也不想去添饭了。 往往这个时候，灰原哀或是江户川柯南就会出声了。 江户川柯南不在，步美看出元太的小情绪，也抿起唇，偏过脑袋想去征询灰原哀的意见。 她这一扭头，突然一怔：“小哀，你怎么了？” “这个小姑娘，是生病了吗？” 恰好此时，金发的女士俯身，声音轻柔，又似带着一丝诡谲的笑意，“瞧着，脸色好像不太好呢。” 灰原哀死死咬着唇低头，寒意一瞬间顺着血液淌遍全身。她知道自己应该装作无事，应该回答女人的话，可她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来，也不敢抬头。 就在这时，罗曼医生把她抱进了怀里，藏住了她的面容。 他的手轻拍着灰原哀的背，感受着女孩不住颤抖的身躯，他抬起眼眸，对上那位“爱子”的眼睛，分毫不让。 他语气平和而有力：“抱歉，这孩子怕生，请你离她远一些。” 这话一出，不仅爱子眼底闪过诧异之色，就连铃木园子，都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刚刚那句话，是从罗曼医生口中说的？ 那个从来笑容绵软，对学生们包容到不可思议的罗曼医生？！ 铃木园子觉得有点不对，她谨慎地打量着爱子，连带着对较为熟悉的高崎老师也起了警惕，紧紧抱住了男友的胳膊。 高崎宏之表情微微一变，看着罗曼医生的目中流露出几分恶意，却忽然被爱子挽住了手臂。 他身体僵住了。 爱子捂嘴轻笑：“是我吓到这小姑娘了，真是抱歉。”她软下声音撒娇，“宏之，我们走吧。” 第117章 高崎宏之愣了好半天，才恍恍惚惚应道：“好。” 直到他们的身影远去到再也看不见，罗曼医生才低声对灰原哀说：“没事了，不要怕。” 灰原哀还是不肯抬头，罗曼医生很耐心，安静地陪着她，等待着她心中的恐惧退去。 慢慢地，灰原哀终于平静下来，离开了罗曼医生的怀抱，手却还捏着他的衣角。 她眼圈有点泛红。见状，本来想打趣几句这个比柯南那小鬼还要成熟神秘的小孩的铃木园子咽下了自己含在嘴里的话，体贴地无视了刚刚发生的场景，和罗曼医生聊起别的话题。 罗曼医生也不想对先前的事做什么解释，便顺着铃木园子的意思，扯开了话题。 他们没聊多久，就见冲矢昴带着江户川柯南走了回来。 江户川柯南还有几分心不在焉，目光随意地扫了一圈，陡然停在灰原哀脸上。 他瞳孔一缩，刚想发问，就见灰原哀对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发生了什么？ 他就离开了一会，罗曼医生也在这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 确实没出什么事。 铃木园子好奇地问：“案子解决了？” 冲矢昴颔首：“不是很巧妙的手法，只要找到凶器，很快就解决了。” 杀人者是下条杏子，她和死者是情侣关系，在对死者下了迷药之后，寻机进入帐篷里用解下来的背包带勒死了死者。 杀人原因是，她和死者江谷谈了半年地下恋情，才发现男友死活不公开的原因竟然是他还有一个异地恋的女友！ 下条杏子不想当第三者，憎恨男友玩弄她的感情，于是走了极端。 铃木园子听完原因，有些沉默。 京极真有点担忧她，刚想关心几句，就见铃木园子回头，目光灼灼盯着他，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让我当第三者，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京极真急切地握住铃木园子的肩膀，认真地剖白自己的心意：“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园子，我这颗为你跳动的心，永远不会停止爱你。” 铃木园子脸颊一红，感动至极：“阿真……” 他们含情脉脉对视。 “要亲上了吗！”步美装作捂住自己的眼睛，实则眼睛睁得大大，而手指根本没遮住眼睛。 光彦激动地握拳：“快了快了！” 元太也忘了先前的不愉快，眼睛一眨不眨地催促：“怎么还没亲啊？” 罗曼医生捂住了脸。 一时气氛全无。 铃木园子狞笑，她提起了拳头：“想看是吧，都给我过来，小鬼头们！” “园子姐姐好可怕！” 孩子们瞬间作鸟雀散。 “……你们遇见了贝尔摩德？！” 校医室，江户川柯南拔高了声音。 罗曼医生说：“大概率是她。” 江户川柯南焦虑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出现？难道是为了观察诸伏景光？” 最后一句话纯粹是随口而出，可江户川柯南却定住了身体，喃喃：“等等，这很有可能，毕竟是让诸伏景光回去当警察。” 灰原哀从这句话听出了很多，她双手捧着水杯，注视着平静的水面，垂眸不语。 江户川柯南继续理着思路：“可这样一来，她遇见我们只是巧合？但来看灰原绝对是故意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户川柯南以为他们已经有默契了才对。他和灰原哀变小这件事，贝尔摩德一开始没有告诉组织，难道现在突然就改了主意？ 不应该啊，这未免太奇怪了。 “还有一个问题，和贝尔摩德一起的那个人会是谁？高崎宏之，体育老师？”江户川柯南苦思不得其解。 高崎宏之是他变小后才进入帝丹高中任职的，他对这人没有一点接触。 江户川柯南问罗曼医生：“医生，你觉得他是取代的，还是本人？” “本人。”罗曼医生笃定道，他沉思片刻，道，“不过，他的身份，我倒是有几分猜测。” 但罗曼医生却没有急着回答江户川柯南肉眼可见的疑问。 他看向安静坐着的灰原哀：“这段时间，志保先住在我这吧。” 灰原哀指尖颤了颤，无声点了点头。 她答应了姐姐，要好好活下去，快快乐乐地长大。 江户川柯南思忖片刻，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毕竟赤井先生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着灰原哀，而罗曼医生这里，可以说是目前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哪里出事这里都不可能出事。 就是…… 江户川柯南欲言又止，医生，灰原留宿在这里的话，你有没有考虑到什么别的问题？ 罗曼医生只疑惑地回望。 等江户川柯南止言又欲地走后，罗曼医生看着脸色苍白的灰原哀，语气温和又坚定：“志保，不要担心，这里很安全，我会保护你。” 可是，我真的不会拖累你吗？ 灰原哀咬唇，一抬头却撞进一双清亮深邃的绿眸中，那些时隔许久再度涌入心间的自责、自厌和自弃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被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力量抹去。 良久，她轻声“嗯”了一声，突然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姐姐，我好像，运气也没我想象得那么坏。 罗曼医生帮灰原哀整理好一应洗漱用具，虽然灰原哀表示自己并非真的小孩，不用这么照顾她，但罗曼医生还是习惯地操心上了。 直到收拾好躺在床上，罗曼医生还是没弄懂江户川柯南临走前到底想说什么。 他沉入了梦乡。 有蛇却没睡，悄悄溜出去，“嘶嘶嘶”告了一箩筐的状。 安杜马利乌士白皙的手捧住自己的半身，边听眉头不自觉皱得死紧。 这时，讨人厌的乌鸦落下来，一点不害臊自己偷听的事实，歪歪头：“对王，有杀意，哇哦！” 第104章 寻求合作 灰原哀在罗曼医生这住了一个星期, 帝丹高中的高崎老师也告假了一周，什么也没有发生。 江户川柯南过来的时候，又带过来一个消息：“赤井先生这周守在我家, 同样没发现什么不对，难道，贝尔摩德真的只是心血来潮？” 这话他特意避着灰原哀跟罗曼医生说的。 罗曼医生平静地指出：“园子先于案件发生之时撞见了贝尔摩德。” 事实应该恰好和江户川柯南猜测得相反, 灰原哀才是目标, 诸伏景光的出现只是巧合。 江户川柯南被他提醒, 一拍脑袋懊恼道：“对, 当时园子确实说了这句！”他那时注意力在别的地方，一时没想起来。 “可是为什么，难不成是组织其他人……！” 江户川柯南一惊。 “冷静。”罗曼医生说, “如果他们发现了小哀就是志保, 按组织的风格，不可能一周以来毫无动作。” “我还是更倾向于，这是贝尔摩德的一次试探。” 江户川柯南疑问：“试探？” 罗曼医生不答，只是说：“应该快了, 且再等几日。” 他不急，工作日勤勤恳恳上班, 周末去研究所摸鱼, 顺便帮灰原哀带点她需要的实验材料, 偶尔和她探讨几句解药的制作思路。这日子, 过得很舒心。 只是, 他是不慌不忙, 因有外人留宿连晚上也不能正大光明吸王的魔神们已经快委屈到爆炸了！ 要是贝尔摩德再晚来几天, 说不准就有几个心急的家伙直接把她绑到王的面前。 贝尔摩德心头莫名涌起一股寒意, 又极快隐去, 险些让她以为这是她的一次错觉。 但常在黑暗中行走的人，轻易不会放过自己的直觉。 她站在帝丹的校医室门口，忽有种独闯龙潭虎穴的惊心动魄之感。第六感告诉她，这或许是她人生中，又一次站在未来选择的岔路口。 那么，这一次，向她微笑的会是天使还是恶魔？ 金发的女郎微微一笑，坦然敲响了周末理应紧闭的门扉。 门被悄然打开，迎接这位久候而至的来客。 贝尔摩德没见到开门的人影，目光从上往下，看见一只灰色的小狗疑似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它叫了一声，但贝尔摩德却没听清它的叫声，似远似近，模糊在耳畔。 贝尔摩德确信，她的听力没有问题，而这只狗刚刚，也绝不是含混的呜咽。 它似乎对她没了兴趣，索然地让开了路。 贝尔摩德走了进去。 她一抬眼，就看见了等着她的两人，不由笑了，满室添光，不愧是知名影星，一颦一笑美丽动人。 她饶有兴致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见我。” 她口中的“你”，当然是指的变小后的宫野志保。 灰原哀淡淡道：“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敢见你，那连我都会看不起我自己。” 贝尔摩德眸光一凝，良久，叹道：“你和以前相比，变了不少。” 第118章 灰原哀不置可否：“人总是会变的。” 事实上，连她自己，也对此时宁静异常的心绪感到了惊讶。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明白，如果想要到达阳光灿烂的美好未来，恐惧和逃避都无济于事。 不必害怕，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你从来不是一个人。 灰原哀望了一眼罗曼医生，又想起握着她的手拼命要救她的某位大侦探，还有把她视作亲孙的阿笠博士、主动接纳她成为朋友的少年侦探团……回望过去，才发现她原来已经认识了这么多人，和这个世界建立了如此多的桥梁。 “我一直在你身边，志保，不要让过去困住自己，睁开眼睛，看，世界从没有拒绝你。” 灰原哀露出笑意，轻快的、活泼的：“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被它吞没。” 她会拥有未来。 贝尔摩德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竟然有些失神。 但这短暂的失态如昙花一现，贝尔摩德淡定地在那张明显是为她准备的椅子坐下，轻笑：“看来，我一开始准备的话术，是注定无济于事了。” 灰原哀抓住了要点：“话术？你想干什么？” 贝尔摩德勾唇：“干什么？当然是……寻求合作啊。” 灰原哀惊了：“合作？你在跟我开玩笑？！” 贝尔摩德找她合作？哈，这简直是本世纪最愚蠢的谎言！ 灰原哀讥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早恨我入骨？” “我不应该恨你？如果不是你的父母，我会变成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贝尔摩德讥笑比灰原哀更甚。 灰原哀一瞬间站起：“你说什么！” “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说的可全都是真话。”贝尔摩德唇边笑意又恢复了一贯的神秘，似乎刚刚的情绪爆发只是演戏，“既然是寻求合作，我自然要拿出我的诚意。” 灰原哀仍不可置信，她盯着贝尔摩德，情绪几度跌宕，就在她忍不住逼问之际，被罗曼医生温和地按住了肩膀。她紧咬牙关，终是顺着罗曼医生的力度，又坐了下去。 罗曼医生接过贝尔摩德的话语：“假如你的诚意就是如此的话，那我想，我们应该没有继续往下聊的必要。” 贝尔摩德收敛了笑意，她盯着罗曼医生，冷不丁说：“真让人意外，恐怕就连琴酒都被你骗过去了，不，不是恐怕，是绝对。” 罗曼医生不敢当：“我并不擅长欺骗。” 他为自己喊冤，他从头到尾都本色出演，到底哪里骗人了？说起欺诈技术，还是某个不干人事的宫廷魔术师更可憎吧！ 他不愿再想，越想越心碎，只有怀中的自家大猫还有一丝温暖。 咦？盖提亚是什么时候跑到怀里的？祂不是不愿意再变成这个样子了吗？ 罗曼医生很顺手地就挠上了怀里大猫的下巴。 无独有偶，盖提亚也遗憾自己没能在时间神殿上见到那个该死的半梦魔，“友好”地交流一二！祂对王对那个半梦魔的关注很在意。 贝尔摩德压根不信罗曼医生的真心话，在她看来，往日里软弱可欺的模样只是罗曼蒂克的伪装，那寥寥几次的强硬姿态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不然怎么可能有人反差这么大？就不担心自己精神分裂吗！ 贝尔摩德权当罗曼蒂克糊弄她，她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灰原哀，说：“你知道——‘银色子弹’吗？” 灰原哀手一抖，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知道，母亲给我留下的录音带里提到了这个名字，她说，这是一种‘梦幻般的药物’。” “梦幻般的药物？”贝尔摩德溢出几分嗤笑般的笑声，“这种东西，就算生来纯洁无瑕，出现在这地狱般的世界，也将满身罪孽。” “就如你母亲宫野艾莲娜一样，成为‘堕入地狱的天使’。” 灰原哀这个时候反而冷静到了极致，她盯着贝尔摩德，压住愤怒：“你到底想说什么？” 贝尔摩德目光落到自己青葱如二八少女的手指上，有谁知道，她的年龄早就超过二八不知道多少年了呢？ 她兴致忽然也淡了：“你已经知道了aptx4869的秘密，它对大部分人来说是夺人性命的毒药，但对一小部分幸运的家伙而言，是让人重返青春的神药。” “但仅仅是返老还童，怎么称得上如梦似幻吗？”她举重若轻地道出了组织最大的秘密，“只有死而复生，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奇迹。” 灰原哀呼吸一窒。 贝尔摩德的意思很明显了，名为“银色子弹”的药物，它的作用就是让人死而复生！ 灰原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艰难地问：“它，成功了吗？” 贝尔摩德轻嘲：“二十年前失败了，但现在，你不是已经见到它唯一的成功品了吗？” 灰原哀不解：“你说什么？” 贝尔摩德笑容里藏着恶意：“就是他啊，你见过的，诸伏景光警官。你应该还记得他的代号，苏格兰。” 苏格兰！ 灰原哀睁大了眼睛，作为宫野明美的妹妹，她当然知道这个代号。当初，虽然不赞同这份感情，但她还是默默关注着身为宫野明美男友的黑麦，也顺便记住了让他在组织里站稳跟脚的公安卧底——苏格兰。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听到诸伏景光这个名字，罗曼医生眼角跳了一下。 不是？什么情况？银色子弹？ 罗曼医生觉得事情有点超乎了他的想象，难道他错怪了菲尼克斯和亚米？不应该……吧。 别的不说，亚米和菲尼克斯，也不像是会承认不是自己做的事的“傻白甜”形象啊？ 罗曼医生适时地插话：“你应该还有话未说吧，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沉默了，她没有笑，半边脸沉凝半边脸哀伤。她轻轻说：“你们在研制aptx4869的解药对吧，那么我这里，或许有一些你们需要的资料。” 她说：“我向你们寻求的合作只有一个，杀死诸伏景光，销毁‘银色子弹’所有资料，让这个天使，不要降临到满是尘泥的世间。” 她淡然地补充：“当然，如果你们也渴望复活的秘药，那就尽管在这里，杀死我吧。” 她对这个充满着不幸和痛苦的世界，早已厌倦。 复活…… 灰原哀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如果是在最开始逃离组织的时候，她一定会因为“复活”而可耻地动摇吧。 谁没有想要复活的人呢？她也只不过是渴求圆满和幸福的俗人一个。 可是……她的姐姐亲自教会了她，死亡绝不是一场离别。 她终于对姐姐的离去感到释怀。 她终于可以坚定地说：“这个世界，不需要玩弄死亡的梦幻之药。” 第105章 坦白 “我想, 就诸伏景光的问题上，我们可能有一定的分歧。” 面对罗曼蒂克的这句话，贝尔摩德道：“如果你不想动手, 那我当然可以为你效劳。” 她优雅地交叠起双腿，又噙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我猜，你应该不会愚蠢地认为, 在放任实验唯一的成功品活着的情况下, 我们能完成我们的目标。” 就算销毁了所有的实验室和所有资料, 解决掉所有研究人员, 只要实验的成功品立在那里，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资源流入，人才、资金、材料, 一概包括。 所以贝尔摩德决不会让诸伏景光活着, 她太了解这个黑暗的世界。 罗曼医生说：“也许事情并不会如你所想的那般发展，既然是合作，那么尊重合作伙伴的意见，也是理所应当的代价。” 关于这一点, 他不会让步。 他们僵持住了。 贝尔摩德瞧了罗曼医生许久，出乎意料问：“科尼亚克和格兰菲迪, 你和他们的关系好像不错？” 这是什么意思？ 罗曼医生反问：“不错是指？” 贝尔摩德眼中奇异之色越发浓郁：“除了那位, 格兰菲迪只跟你搭档过, 而库拉索告诉我, 他竟然和你相处得很融洽。而科尼亚克, 他进入组织跃迁的速度之快, 除了立功甚伟外, 和格兰菲迪也脱不了几分关系。” 这么意味深长的一段话, 罗曼医生只关注到了“立功甚伟”四个字。 他忽然有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他慢慢念道：“什么叫, 立功甚伟？” 神情居然有一点阴沉。 贝尔摩德细细凝视着罗曼蒂克的神情变化，不放过任何一丝对方脸上肌肉的颤动。 相比雪莉，组织里的人对接替雪莉的罗曼蒂克这个代号，基本没什么印象。被威逼利诱引进组织的天才太多了，罗曼蒂克加入组织后的迅速沉寂，更是让他隐没在组织众多的“人才储备”中。 在黑暗的里侧，还是刀尖上舔血的行动组，更容易受到追求暴力者的崇拜。 但贝尔摩德，或许是出于对研究组的那微妙恶意，也或许是那冥冥中指引她的命运，她从非常早开始，就一直在关注罗曼蒂克。 第119章 因此，她有幸察觉到了，那潜藏在海面下无垠冰川的，小小一角的痕迹。 “和川会，这个名字看样子你并不陌生，”贝尔摩德笑起来，迷人而危险，她难以自抑地心跳加速，就像发觉了一个无人知晓的血腥秘密，“和川会在和北海道的犬金组争斗之时，被科尼亚克趁虚而入，两方损失惨重，后被科尼亚克收拢剩下力量，成为了加入组织的跳板……” “之一。” 贝尔摩德最后一句轻得像个叹息或预言：“有人说，科尼亚克已经成为了，掌控日本地下势力的——无冕之王。” 咔、擦！ 灰原哀一惊，她有点不安，也有些不解，却知道轻重地没有出声，连神情都保持了不变的安静。 罗曼医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原来怒极反静，是这样一种情绪。 他也笑了，清清爽爽温润如玉：“若真如你所说，那科尼亚克，当真是个不可小觑的厉害人物。” 蹲坐在角落的擘内，震惊地张大了嘴，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祂恍恍惚惚地想，王，生气了？ 王……生气了！ 祂悄咪咪地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蒙住自己的耳朵，试图掩耳盗铃。 罗曼医生神情如常地和贝尔摩德继续谈起诸伏景光的事，这次，贝尔摩德很快就妥协了，并且表示自己会积极配合他的任何安排，仅限销毁“银色子弹”资料相关。 罗曼医生并不想花精力去猜贝尔摩德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的心路历程，此刻有更要紧的事充满他的脑海。 等阿笠博士驱车前来接走灰原哀，诊所里再没有其他外人，他终于淡了神色。 此刻，他的神情无限逼近于铭刻在魔神们心头的那位威严的王者，每一次皱眉每一次垂眸，都庄严到无人敢直视。 此刻还在这里的所有魔神，都默不作声变作人形，半跪在王的面前，垂首不语。 而盖提亚，也变回了人身，越过众魔神一个身位，在离王更近、以统领诸魔神的身份，毫不犹豫单膝跪下。 短短一分钟内，所有离开的魔神便全部回来，无声落到了自己的位置，也如其他魔神一般动作，肃穆俯首。 当最后一个魔神回来的时候，背对着诸魔神的罗曼医生，终于转身。 这一刻，铺在地面的瓷砖变作如石又似玉的地面，隐约可见纷繁杂乱的纹路藏在其间。雪白的墙壁在此刻同样消失不见，空间无限延展，巨大的石柱顶天立地，矗立在殿堂之内。 空旷、恢宏、寂寥、古老。 同样，也熟悉得像家一样。 但没有一个魔神，对这个超乎预料的变化作出任何反应，只因为站在最前方的王，依旧面无表情。 祂们感受到了王的愤怒，祂们为之战栗。 王沉沉唤道：“萨米基纳。” 萨米基纳抬头：“我在。” 罗曼医生和萨米基纳对上目光的那一秒，骤然得知萨米基纳的“丰功伟绩”那时的怒火，忽然就停滞了。 他的思维在这一刻不合时宜地翩飞。 有多久了呢？ 熟悉的场景，陌生的情绪。这一刻涌上心头的，又是什么感情呢？ 魔神们当然犯过错，祂们刚诞生在这世界上的时候，也如人一般，无知、纯粹、懵懂，偏又具有不凡的力量。 知道，并不意味着理解和认同；成长，从来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一无所知到认识世界和自我。 但那时的他，并不懂什么叫“成长”。 祂们的学习，并非他的指导，而是自观察而起，自模仿而行，然后成就了现在的、迥然相异的自我。 生命在世界上所要知道的第一课，是什么是“我”，可唯独这件事，是知晓世间所有奥秘、拥有举世闻名之智慧的王，所唯一不能解答的问题。 “我”是生命，“我”与众生万象同一，所以平等，所以尊重，所以敬畏。 所以，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那股气，忽然就散了。 他长长一叹，说：“都起来吧。” 盖提亚起身，随后，众魔神起身。 罗曼医生看着盖提亚，又一一看过每一个魔神，突然意识到，最好的时间已经过去，最大的错误已经铸成。而时至今日，早就成了顽疾沉疴，难以治愈，不会回头。 原来一切的一切，早从最开始就已经注定。 他凝望着萨米基纳，道：“从那天往后发生的所有事，全部告诉我。” 萨米基纳一顿，明显对这个要求浮现出些许讶异，但祂还是从善如流地按照王的要求，从头开始讲起。 祂知晓王说的“那天”是指的那一天，那个祂动手的、被阻止的月夜。 萨米基纳的语言素养很不错，讲起故事款款道来娓娓动听，假如这真的只是一个故事的话，一定能赢得听书人的赞赏。 由于是在王的面前，萨米基纳抑制住了自己想在语言之中加以诱导和暗示的本能，这其中多少也有惧于王的发怒之意。 祂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却因王为此动怒而心生惶惑和顾忌。 当听到亚米之时，罗曼医生尚有几分准备；再听见格剌西亚拉波斯时，他手指动了动，挺住了；最后听闻朗姆和琴酒之时，他终于绷不住了。 他幽幽问：“萨米基纳，你告诉我，现在组织里，有多少被换作或成为了你掌控的人？” 萨米基纳止住了话头，觑着王的表情，不敢回话。 罗曼医生深吸一口气，道：“你直说就行。” 哪怕是胆大如萨米基纳，此情此景下也不由降低了音调：“七成。” 罗曼医生一时间怀疑起了自己的听力，他听到了什么？是他幻听了吗？这到底怎么做到的？ 萨米基纳含蓄地解答王的疑惑：“这个组织控制人心的方法很低劣，我只是稍微给他们换了愿景。” 直接一点说，就是组织统治得太残暴太不得人心，组织内人人怨声载道，早想跳槽。 罗曼医生沉默，他说：“你哪来的钱和人脉？” 萨米基纳试探地答：“好心人仗义疏财？” 罗曼医生懂了，无外乎那几种方法。恐怕那几个跳板背后的资产，也被顺势“黑吃黑”了。 明明禁止了使用非人类的力量，但智慧同样是一样可怕的武器。 罗曼医生揉着额头：“那些派来暗杀你的人？” 萨米基纳立刻回：“我没对他们做什么。” 他不是想问这个！ 算了，罗曼医生说：“如果我让你把那些秘密交给警方的话……” 萨米基纳委婉道：“那可能会稍微造成一些不算小的动荡。” 罗曼医生服气了。 按他给魔神们定的底线，萨米基纳还能玩得如此风生水起，某种意义上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萨米基纳这件事急不得，目前来看，还得从长计议。 罗曼医生刚想问另一件事，突然心头一动，看向其他魔神，缓缓说：“若是还有魔神有瞒着我的事，一并说了吧。” 西迪柔柔道：“我和哈加提，和几个企业有一点商业上的合作。” 小事。罗曼医生已经并不想问这个“一点”是多少，仅仅只是钱，好说。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安杜马利乌士沉静地开口：“王，我送了几位罪行累累的盗贼罪犯进入人类的监狱。” “不错。” 罗曼医生深感欣慰，终于有魔神在干好事了吗？ 他并没有发现，华利弗飞快地瞧了站在旁边的同僚一眼，满是惊叹。 第106章 八面骰子的秘密1 有时候, 谎言与真言区别只在于各人的定义。 就管理魔神而言，罗曼医生显然还未能理解盖提亚用武力解决一切事情这背后的真谛。 这个世界上，语言可以骗人, 但身体总是诚实的。在王身旁，盖提亚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下方的魔神，并不多言。 冒犯王罪无可赦, 这是所有魔神共认的法则。 比起这些家伙与人类的“小打小闹”, 盖提亚还是更在意周围这突然变幻的空间。 稀奇, 自王离开后, 掌管时间神殿的祂，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冠位时间神殿还有这个能力。 祂心情却不外乎地糟糕了几分。 罗曼医生询问过亚米和菲尼克斯，对所有事情都有了一个底, 才将注意力转移到环境的变化上。 毫无疑问, 这里是他的第二宝具——【戴冠之时已至，以此启发万象】。 这是他的固有结界，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罗曼医生缓步登上白玉般的阶梯, 来到最顶端的玉座之前，看见放置在座上熟悉至极的九枚戒指, 不由陷入了沉思。 好家伙, 为什么只有九枚？ 假如这真是他的时间神殿, 在拯救人理的最终战场, 最后应该十枚齐聚了才对。 第120章 盖提亚同样看见了此景, 表情阴了一瞬。 祂一眼就看出, 缺失的是哪一枚戒指。但这并没有让祂感到欣喜或是放松, 正正相反, 祂无法自抑地冒出了许多猜测和想法, 种种可能都让祂的心底愤怒灼烧。 到了这个地步，显而易见，降临到这个世界绝非偶然！ 会是谁？谁操纵了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偏偏拿走那一戒？ 盖提亚面沉如水，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上隐隐浮现，这是祂魔力涌动的象征。祂的怒火在沸腾，周身压迫感让人胆寒。 罗曼医生第一时间发现了祂的不对。 “盖提亚。” 仅仅只是一声呼唤，盖提亚就压住了自己所有翻涌的情绪，抬眸回望，眉宇间竟显得温柔：“王。” 罗曼医生沉吟了下，说：“我认为，对方应该没有恶意。” 光是拿走一个戒指，其实根本没什么影响。而且，考虑到被取走的那枚戒指是哪一枚，罗曼医生总感觉，这好像是在针对他才对。 大概是错觉。 盖提亚并不赞同王的意见，祂眉峰紧蹙，对任何有可能危及王的安危的事态都十分焦虑。 在这一刻，祂骤然升起了对力量和完整的追求。 祂目光一闪，望着王，却见王似乎也有话要对祂说，于是祂暂且等待。 罗曼医生说：“我一直在想，我……我们会一直停留在这个世界吗？” “但现在，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有了几分明了。七十二位魔神，加上格剌西亚拉波斯，滞留在这个世界的只有十一位，那么剩下的魔神会在哪里呢？或许，当格剌西亚拉波斯回来的时候，就是我们离开之时了。” 他转过身，站在至高的玉座之前，俯瞰整间神殿，将每一寸空间尽收眼底。 果然。 “增添了好几处我从未见过的符文，这还真是……” 与盖提亚的盛怒不同，罗曼医生只觉得无奈。 冠位时间神殿是基于他的魔术回路而构造，从这一点来看的话……罗曼医生忽然有了一个离谱至极的猜想。 他仔细端详了神殿的变化之处，越看越心惊，连忙打住了那个想法。 这不可能！ 他目光忽然凝在了底下一处，瞧了片刻，他难以置信道：“盖提亚，擘内祂们……在干什么？” 盖提亚循声望去，看清情形，眼皮一跳。 祂沉默的时间超乎了罗曼医生的预料，让后者不由疑惑回头。在王充满着困惑的目光下，盖提亚闭上了眼睛，毫无波澜地说： “王，祂们在讨论，哪根柱子盘得最舒服。” 什么玩意？ 这是罗曼医生的第一反应。 哪怕是他，也足足大脑空白了三分钟，才彻底理解了盖提亚的意思。 他猛地回忆起了在那些特异点中，魔神们令人震撼的姿态，那一排排晶莹的眼睛和如粗壮的触须一样的外表。 片刻后，他开始真情实意后悔自己提出了这个问题，并强制让大脑停止想象那些柱子上盘着一二三四等等各种各样的触手模样。 那场景，实在是太过惊悚。 他的时间神殿，真的还能用吗？魔神们的审美，还有救吗？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 罗曼医生尽可能转移起自己的注意力，他思考起眼下最要紧的问题。 假如他的猜测是真的话，那么必须得在离开前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首先，是诸伏景光。据他的判断，诸伏景光恐怕早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接下来只需要一点引导，以警察的身份，诸伏景光能接触到的自己曾经的故人概率非常大。 分别的兄长、警校的教官和同学、童年好友……一个人在过去留下的痕迹，慢慢察觉的熟悉，那些珍贵的记忆总有一天会纷至沓来苏醒。 诸伏景光的事情解决之后，就是组织。 组织的事情本来麻烦，但经过萨米基纳和亚米搅浑水的现在，这件事变得更麻烦了。 那位藏在暗处的boss，已经不是最大的问题了。 让他想想，赤井秀一代表着fbi，基尔来自cia，而降谷零则是公安派去的卧底，再加上萨米基纳给出的其他的卧底清单……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 但罗曼医生还是觉得，让魔神们继续待在这个世界不是什么好事，能走的话，他还是抓紧时间赶紧走吧。 再留下去，魔神们不是要毁灭世界就是要称霸世界了，这两个结果无论哪个他都不是很接受。 然后，是松田阵平，更准确的说，是目前被迫和松田阵平绑在一起的格剌西亚拉波斯。 听萨米基纳的讲述，直觉告诉他，在萨米基纳的衬托下，自己恐怕给松田阵平留下了一个不太妙的形象。 这微妙熟悉的被牵连的感觉…… 思索之间，时间神殿里的景象渐渐变得虚幻，一切开始消融，金色的光线透进室内，他们又回到了雪白的诊所之内。 重叠的空间吗？ 罗曼医生轻叹了一声，最后一个问题，是怎么和认识的人告别。 “成立联合专案组？这次的案件，这么棘手吗？” 东京警视厅的一间会议室，被目暮警部专门邀请来的毛利小五郎瞪大了双眼。 目暮警部凝重地点头：“犯人在神奈川、东京、长野、群马等多地连续犯下六起杀人案件，影响极其恶劣。毛利老弟，我找你来，就是因为，这次案件，真的一点也拖不了了。” 毛利小五郎严肃了神情：“我知道了，目暮警部。” 与此同时，在走廊的另一边，高木涉和诸伏景光一同抱着一大堆资料走出来。 高木涉挂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他为这个案子已经熬了两天，而同样是熬夜，高木涉羡慕地看着诸伏景光： “为什么诸伏你依然这么精神啊？”难道这就是天才吗！ 诸伏景光笑笑：“我精力天生比别人好一点。” 与高木涉，乃至其他路过的萎靡不振的同僚相比，他确实显得过于神采奕奕，以至格外突出。 高木涉走在路上都想睡过去，他强打起精神和诸伏景光闲聊以赶走睡意：“唉，死的六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要不是在尸体旁边都发现了一个八面的骰子，根本联系不到一起。” 查遍了所有人际关系，也查不到这六人之间有什么来往。 这也是警方目前束手无策的困局，而按照骰子上的数字，凶手的目标应该还有两人。 “总不可能，凶手是随机杀人吧。”高木涉随口说。 诸伏景光却认真思考了这个可能性，他摇摇头：“我还是觉得，一定是我们忽略了什么才对。” 高木涉面色愁苦，他们到底……忽略了什么呢？ 猝不及防，在下一个转角，一个冒冒失失的人陡然和高木涉撞上，刹那间，纸张在空中飞舞，飘飘洒洒散了一地。 “对不起！” 来人九十度鞠躬，连忙俯下身去帮忙捡散落的纸张，手却突然和另一个人撞上。 他抬头，另一人也抬头，四目相对，他表情一变，惊喜喊道： “小景！” 诸伏景光目光瞬间一凝，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变得冰凉。 他保持了沉默。 见诸伏景光久久不回应，山村操先是疑惑，然后着急：“是我啊，我是山村家的小操啊！小景，你忘了我吗？我们、我们还一起有个秘密基地呢！” 他拿出手机，翻出他一直保留着的他们幼时的合照，举着它一脸期待地看着诸伏景光，眼底有着星星。 然而诸伏景光却注定要辜负他的期盼。 诸伏景光注视着屏幕上那两张年轻稚嫩的脸庞，手指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他拿出专为特殊情况准备的理由，满是歉意地说：“抱歉，我在四年前头部受过伤，在医院住了很久，也因此失去了记忆。” “这样啊……”山村操的笑容变得勉强了几分，但很快，他又高兴起来，“原来你在东京这里当警察啦，这真是太好了！” 诸伏景光怔住：“太……好了？” 这似乎不止是一句感叹。 山村操笑容灿烂：“因为我们现在都是正义的伙伴了啊！” 正义……的伙伴？ 假面超人、正义的伙伴、小操的家……“我也当上警察了，小操！” 高木涉晃晃悠悠地坐起来，他刚刚差点就顺势躺下闭眼睡觉。他努力睁大了眼睛，然后瞥见诸伏景光不正常的苍白神情，瞬间清醒： “你没事吧，诸伏！” 第107章 八面骰子的秘密2 “我没事。” 诸伏景光定了定神, 至少此时，从他面上，已经看不出分毫不对。 得知山村操是在警视厅迷路了才撞到他们, 高木涉喊了个路过的同僚给山村操带路，而他则和诸伏景光继续进行送资料的工作。 临走前，山村操还眼巴巴瞅着诸伏景光, 邀请诸伏景光有空常来群马, 诸伏景光笑着答应了。 第121章 高木涉说：“真没想到, 诸伏你竟然还失忆过。” 诸伏景光温声道：“因为对日常生活的影响不大, 最开始还对找回记忆有点执念，后来也就习惯了。” 这是假话。 刚刚在脑海里闪现的那些画面，让他很在意。 可当他一尝试去仔细回忆那些记忆, 就头痛欲裂, 完全无法思考。 这不是第一次了。 诸伏景光眸光晦涩，他头痛发作最剧烈的时候，就是和波本一起在游轮上同吃同住的那四天。每次波本离开那所房间，他都要花费很多精力和时间平复自己的情绪。 只有不去想, 只有保持平静，才能远离痛苦。 但是, 疼痛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他越发确定, 他绝非实验室的研究者所声称的“人造人”, 那些属于他的过去、属于他的记忆, 他一定会把它们找回来！ 诸伏景光无声深呼吸了一下, 再一转身, 又是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那位温和可亲的新人, 全神贯注投入到工作之中。 “八面骰子, 到底象征着什么？” 江户川柯南手指一张张划过现场的照片, 皱眉苦思，这种形式的骰子十分少见，往往被用于某些角色扮演和策略游戏中，现实的话…… 容江户川柯南浅见寡识了，他竟然一时想不出这骰子和游戏之外的关联。 可恶！ 江户川柯南拍打自己的脑袋，表情很是不甘。还有两个人，如果不能快点找到这其中的关联的话，就…… 砰！ 什么？！ 松田阵平眼睁睁看着一辆大货车在自己的眼前冲过，直直撞向了那边站在路灯下听声抬头，表情立即变得惊恐至极的青年人。 他还是晚了一步。 货车上的驾驶室已经空无一人，从青年人身上流出的血，淌了一地。 那人用最后的力气对着松田阵平说：“……” 他说什么？灯光？还是别的什么？ 松田阵平努力想要听清，可对方的声音实在太小，他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说的哪个词语。 他攥紧了拳头，目光落到被放在那人身旁的红色骰子上，眼神慢慢变得冰冷。 等警方赶到，现场早已没了第三人的痕迹。 “第七个。” 目暮警部神情严肃异常，“如果不能在凶手最后一次杀人前逮捕他的话……” 那就很有可能再也抓不到了。 这起连环杀人案，已经极大地损害了警方的公信力，造成的影响岂止是一个恶劣可言。更重要的是，因为警方的一筹莫展，越来越多的民众相信凶手是无差别杀人的变态杀手，引发了极大的恐慌。 他转身，看向来自各个地区的优秀警员，道： “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接下来，拜托各位了！” 所有警察肃声：“必全力以赴，抓住凶手！” 这一夜，警视厅灯光亮如白昼。 临近拂晓时分，东方天际渐白，诸伏景光轻手轻脚地从自己的位置起身，绕过睡死过去的千叶，与刚从卫生间洗了个脸回来的佐藤警官打了个照面，互相点过头，他出了门，在走廊上的椅子坐下。 周围静悄悄的，连空气都泛着一丝冷意。 几分钟后，门再度打开，有人窸窣着在他的旁边坐下。 是高木涉。 高木涉揉搓了下自己的脸，在心里鼓励自己，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诸伏，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诸伏景光一怔。 见诸伏景光不说话，高木涉心生几分怯意，但想起教导他的伊达前辈，他一咬牙，继续说： “虽然诸伏你总是笑着，但我感觉，你好像一直都把自己绷得很紧，就像在担心着什么一样，当然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哈哈。” 高木涉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不是错觉。 他确实，有在焦虑。 诸伏景光垂眸，他偶尔会想，就算找回了记忆又如何呢，他能摆脱组织的控制吗？正义的伙伴……他是不是早就没资格，说这样的话了呢？ 他忍不住想，以前的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又是怎么样的呢？假如山村操知道，他现在非但不是一名警察，还是一个地下势力派来的卧底，又会怎么想他们曾经的约定和友谊？ 或许有时，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然后为此惶惶。 他并不是动摇了找回记忆的坚定，只是……稍稍有些迷茫。 他突然问高木涉：“高木前辈，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高木涉慌张了一下，可察觉到诸伏景光的认真，他沉下心，慢慢思考起来。 “……说实话，这个问题让我很难回答，当然不是说诸伏你不好的意思！而是……我觉得你太好太好了，好到我都有点自卑。”高木涉说，“因为，诸伏你真的很厉害啊。” 比起高木涉刚进入搜查一课的菜鸟样子，诸伏景光一进来就对各项事务迅速上了手，让他这个名义上的前辈，很没存在感，许多时候还被后辈反带。 当然，诸伏景光的情商很高，一次也没有让高木涉尴尬过。 “比起我教你，你教我的反倒更多了呢，真是有点挫败。”高木涉丧气，“我本来还想像伊达前辈教我一样，梦想着成为和伊达前辈一样受尊敬的人呢。” 结果果然是梦想吗？ “伊达前辈……”诸伏景光喃喃着这个姓氏，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再度袭来。 这会是他曾经认识的人吗？ “嗯，伊达航前辈，他是真正的男人！”高木涉谈起伊达航时，眼眸闪闪发光，肉眼可见他的崇拜和仰慕。 诸伏景光问：“我好像没有见过他，他是被调去别的地方了吗？” 高木涉笑容苦涩起来，轻声说：“我也希望伊达前辈是被调走了呢。” 诸伏景光一愣，这个意思是……怎么会！ 那一瞬间，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悲伤满盈在心间，他的心空落落的，脸上也冰冰凉凉。看见高木涉的惊讶表情，他摸上脸颊，才发现，自己竟然悄无声息地落下了眼泪。 可是，为什么？ 他连悲伤，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悲伤，这真是……太可笑了！ 转角，有人恰巧看见了此景，体贴地转身离去。 他摸出手机，发了一则短信给某人。 高明，我好像碰见你弟弟了，在东京警视厅。 ——from 大和敢助 你确定？ ——from 诸伏高明 他和你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 ——from 大和敢助 我知道了。 诸伏高明目光沉沉，他遥望着外面破晓的晨曦，和此时在东京的大和敢助一样，他昨晚也工作了彻夜。 但他并无骤然得知自己失联已久的弟弟讯息的欣喜。 东京警视厅，四年，真的是你吗，景光？ 他的眉心深深皱起。 “你问我要最近那件连环杀人案件的资料？”降谷零边接电话边处理文件，“我确实有在关注这个案子，但松田，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松田阵平打哈哈：“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也知道，最近关于这个案子的流言太多，而我好奇心向来比较重。” 降谷零对此半信半疑，但在松田阵平的坚持下，还是让风见调了资料发过去。他想，就算松田阵平从中发现了什么线索，也不可能莽到一个人去直面凶手吧。 一要到资料，松田阵平就立刻挂断了电话，充分彰显了某人在他那的工具人作用。 降谷零额头青筋一跳一跳，这时电话又起，他听完神情一变，随手披了件外套出了门，一时间顾不上松田阵平的异状。 “车祸、爆炸、高空坠物、中毒……” 松田阵平一一扫过死者信息，忽然，脑海里有声音道：“第二个。” 松田阵平一顿，迅速回看：“今田雅文，男，二十六岁，疑似在下班回到家中时不慎点燃明火，因煤气泄露爆炸而死，尸体高度烧伤以至无法辨别。” 他意识到了盲点：“你的意思，这可能不是今田雅文的尸体。” 那声音嗤笑：“年龄对不上，这是一具三十五岁左右的人类男性尸体。” 松田阵平当即细致过了一遍今田雅文的资料，他注意到了一处问题：“四年前他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家里条件也只是平常，哪来的钱在东京市区买房？” 今田雅文家在神奈川，在东京上大学，毕业后留在了东京发展。 就算是二手公寓，买房的钱也不是小数目。 他想要查今田雅文账户的流水，可电话打给降谷零，却没打通，索性先从别的方向开始想： “钱、钱……一个学生能从哪弄来那么多钱？” 松田阵平捏着下巴苦思，“八面骰子，灯光，等等，灯光（とうか）？！” 第122章 不，不是とうか，说不定，是とばく（赌博）！ 松田阵平恍然大悟：“是网上赌场！查不到被害人之间的联系，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在现实生活中认识的！” 可是，知道了这个又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是知道凶手最后一个目标是谁。 格剌西亚实在忍不了了，祂讥笑道：“你是蠢货吗？哪还有第八个人，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八面骰子，八个参加赌场的人，凶手自然也在其中。这场猎杀，早就已经结束了！ 松田阵平一惊。 第108章 八面骰子的秘密3 若是第八个目标只是金蝉脱壳的障眼法, 那么这只金蝉，准备在哪里脱壳？ 不行，信息还是不足, 有很多理不通的地方。 “为什么他要让第二个死者死在他的家中，是为了抛弃今田雅文这个身份，好方便逃亡？” 松田阵平苦思冥想, 而且杀人动机是什么呢？今田雅文又是怎么查到其他人的真实信息的？解决了一些困惑, 可更大的困惑又生了出来。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 只要找到了今田雅文本人, 这些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然而，当天下午两点四十五分，在东京湾的一个港口, 有人报案, 发现了今田雅文的尸体，腹部有刀伤。同时，在他的上衣兜中，发现了一封用血写就的遗书。 在遗书里, 他说自己在大学接触了网赌，这一赌, 便一发不可收拾, 从一开始赢下房款首付的意气风发, 到后面负债累累, 再也回不了头。 他恨自己, 更恨赌场的人。他杀的第一个人, 是引他踏入进赌博这个无底深渊的同学；第二个人, 是加上他联系方式不断引诱他继续下注的账户背后的运营者；第三个, 是赌场里的美女荷官……他声称, 所有人，都是该死之人。 而杀死最后一个人后，他自觉自己的所作所为愧对父母、愧对社会，于是选择了自杀。 “听起来好像合情合理，不过，江户川，你看起来并不是很相信。”灰原哀撩起耳畔头发，转过头来道。 江户川柯南斩钉截铁说：“那当然，这绝不是自杀！” “一个准备自杀的人，一个只想着复仇的人，会特意让人死在自己的公寓里，好误导警方查案的方向？”江户川柯南冷静分析，“而且，他死在东京湾，这个地点，更像是准备走水路逃亡啊。” 他双眼微微眯起：“遗书里有一处漏洞，那就是，大学专业读的是文学，根本不了解电脑技术的今田雅文，是怎么查出隐藏在网络背后的人的真实身份的呢？” 由此，不难猜出，今田雅文还有一个帮手，而这个帮手，是网络方面的行家。 灰原哀轻声说：“但这个同谋者，完美隐藏在了今田雅文之后，没有任何信息出现。” 江户川柯南呼出一口气，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对，灰原。” 警视厅的人同样不是傻子，更不要说，还有如此多优秀的警察因为专案组的成立汇聚在这里。江户川柯南注意到的问题，他们同样发现了。 “不能就这样结案。” 大和敢助倚着拐杖，纵然遭逢大难，可那颗追求正义的心从没有变过。他沉声反驳，“很明显，这件案子后面还有其他人的印记！” 目暮警部站在一旁，有心想说点什么缓解现在凶险的气氛，却搜刮不出适合的语句。最终，他和大和敢助一样，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办公桌后的黑田管理官。 黑田兵卫并没有生气，反而噙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很快就隐去。 他问：“大和警部，请问这场涉及七人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否是今田雅文？” 大和敢助完好的左眼一瞬间张大，拄着拐杖的那只手，也缓缓加大了力气。 他已经明白了。 等大和敢助神情难看地离开后，只留目暮警部和黑田兵卫在这间办公室内，目暮警部张了张嘴：“管理官……” 黑田兵卫交握双手，支起手臂，淡淡道：“民众需要我们给出一个答案，但这只意味着连环杀人案结束，并不意味着，今田雅文被害一事，就此结束。” 目暮警部眼睛一亮：“是，管理官！” 等他走后，黑田兵卫抽出了两份文件，一份上名字写着“诸伏景光”，而另一份上写的却是——“凉川影”。 黑田兵卫看着这两个名字，想到那名他很看好的金发后辈，微微摇了摇头： “还是太年轻。” 但正因为年轻，才有希望，未来，终归是属于这些年轻人的。 他露出了一个真情实意的微笑。 在满地的六便士里，总有人抬头去追月亮。 “什么，你说，今田雅文死了？！” 松田阵平不可置信，“那警视厅呢，就这样草率地结案了？开玩笑吧！” 降谷零默了一瞬，转而问：“你为什么这么关注这个案子？” 松田阵平深呼吸了数下，讲了实话：“因为今田雅文杀第七个人的时候，我正好在场，我没能救下他。” 至少，也要帮他把凶手抓到。 降谷零说：“那凶手，确实已经找到了。” 松田阵平呵呵：“别逼我揍你。” 降谷零同样冷笑：“你揍我？上次是谁嚎得惊天动地说‘不打了’的？” 松田阵平嘴硬：“那是我还没恢复，下次肯定不是这个结果。” 而且，虽然是他主动要求零给他陪练，但这小子下手也太重了吧！ 松田阵平没好气道：“所以，有什么难言之隐，直接跟我讲吧，不然我心里怪不舒服得很。” 降谷零：“……那个网上赌场，可能和组织有关，刚被我们抓住了一点尾巴。”这里的“我们”指的是公安。 松田阵平思路很活泛：“也就是说，你们刚想抓人，人就被非常‘意外’地被今田雅文解决了，厉害厉害。” 他笑了几声后逐渐笑不出来，神情变得阴沉得吓人。 他一字一句道：“有、卧、底。” 降谷零捏紧了手指，眼眸晦暗，他艰难地说：“松田，我给你伪装的身份，很可能……” 松田阵平打断：“没必要想那么糟糕。” 他扬了扬眉毛：“我最近又没遇到什么跟踪狂，这不说明没什么大问题吗？放宽心，零，你就是想太多。” 他又嬉皮笑脸地勾搭起零的肩膀，跟他扯了几句闲话日常，还顺口说了自己上周又碰上一个炸弹犯。在他大幅度自吹自擂自己的英勇表现时，降谷零终于忍不住开口刺他几句，和他吵吵嚷嚷起来。 嘛，还是这个样子看起来顺眼。 分别转身的那一刻，松田阵平的脸上彻底没了表情。 他在心里问那家伙：“有人监视我？” 格剌西亚充满着幸灾乐祸意味地回：“恭喜你，总算发现了。” 松田阵平心底一沉。 他自认已经足够警惕，可还是没有发现，这说明监视他的，很可能是了不得的家伙！ 那他和零之间的联系…… 不，冷静点，他没发现，同样也有可能是对方很谨慎，如果是时时刻刻的监视，他绝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到。 他走在街头上，不断考虑每一个破局的方法，审视着自身所有的筹码。 最终，他准备联系一个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主动联系的家伙。 没办法，有人对死而复生虎视眈眈，可不是“人”的话，对他这个意外复活的家伙恐怕就没多大兴趣。毕竟从一开始，他感觉那家伙纯粹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找上他的，只不过不知为何放弃了最初的主意。 号码拨出之前，松田阵平却心念一动，删掉号码重按了一个，出乎意料拨给了另外一个人。 他屏气凝神等待着，那个人的号码，是他再次碰上那群孩子的时候，随口寻了个理由要的。 对方会接吗？ 他的心脏不自然地加速跳动，怦、怦！ 铃声响了十来秒，在松田阵平已经有点放弃的时候，叮的一声，接通了。 “你好，这里是罗马尼·阿其曼，请问是有什么事……哎？” 因在卧室里处理华利弗和菲尼克斯的官司而焦头烂额的罗曼医生还是由于古辛的提醒，才知道自己不小心把手机落到了工作的位置上。 听闻有人打来电话，他只来得及瞟一眼因为他离开就又开始打架掉羽的两只小鸟，就匆匆接起电话，甚至没发现这是一个没备注的陌生号码。 他听完松田阵平用最简洁的话语陈述自己现在的处境，虽然有点讶异对方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向他求助，但还是为这件事思考起来。 “开免提？” 松田阵平不太明白对方的用意，但依旧照做。 他听到对方清晰叫了一个名字：“格剌西亚。” 这一刻，盘亘于他脑海里——抑或只是他以为在他脑海里——的家伙存在感前所未有地剧烈起来。 第123章 由于不知名的原因，松田阵平竟能隐隐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惊讶、惶恐、疑惑、喜悦、愤怒、憎恨…… 仅仅只是一个名字，就能让祂有那么大的震动？ 松田阵平不理解。和这家伙共生的这段时间，他充分认识到祂对人类的态度是多么蔑视加仇恨，所以他下定决心要用尽一切办法阻挠对方力量的恢复。 祂要他杀人，可偏偏松田阵平最不可能做的事，就是杀人。 也因此，他对所有大概率不是人的家伙很忌惮，一直在想方设法试探祂们的底线。可惜，科尼亚克远比他脑子里的那家伙要滴水不漏得多，还因为那场梦境让他在祂面前可以说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被看透了的感觉，非常糟糕。 于是，他对这群家伙的感官，更差了不少，连带着对和科尼亚克一同碰见的那人，也生出了很多怀疑。 但他好几次遇到的那群孩子和学生，又让他动摇起来，所以打出了这通电话。 而现在，他的困惑更深：这位罗曼医生，究竟是什么人？ 良久，格剌西亚回答：“我在。” 严格来说，松田阵平不认为那位罗曼医生听到了这句话。 可他听见那人顺理成章道：“那么，格剌西亚，在我见到松田阵平之前，保护他。” 格剌西亚：“……是。”吾王。 第109章 疑虑 松田阵平发现, 他提前给那位罗曼医生打了个电话，实在是太明智了，简直就像是神明给他的指引。 虽说是未雨绸缪, 但这意外未免来得太快。 面前两人，一人有着一头金色的玉米脏辫，左耳戴着两个金属耳环, 戏谑盯着松田阵平。而另一人是淡金色的短发, 身材更加高大壮硕, 眼神冰冷阴狠。 松田阵平知道他们是谁, 前一个是朗姆手下仅次于库拉索的第二心腹，同时也是组织里排前十的杀手——宾加；而后一个，是本来跟随琴酒, 后倒向朗姆的爱尔兰！ 明明是如此危急的时刻, 松田阵平却在此时思绪突然跳跃到了其他事上。 他认识这两个人，是因为在科尼亚克那见过这两人的资料，同时又不合时宜想起那次他见证的科尼亚克和琴酒的谈话，朗姆、宾加、爱尔兰…… 怀疑的野火再次在心中燎原。 宾加不知道松田阵平这时所想, 他咧开嘴，轻佻而兴奋地道：“真可惜, 你如果不那么警惕, 可是能少吃不少苦头, 马提尼。” 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 皮笑肉不笑：“怎么, 组织现在允许, 代号成员之间公然动手了？” 宾加嗤笑：“我奉劝你不要多费工夫, 在这件事上, 无论是琴酒还是科尼亚克都保不了你。虽然朗姆大人说了不能动你的命, 但你应该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们会因此受你掣肘吧？” 他给了爱尔兰一个眼神：“动手！”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宾加和爱尔兰都是格斗高手！ 松田阵平勉强应对了几下，就心知肚明自己绝非他们的对手。 不能被带走！松田阵平咬牙，事到如今，早上了贼船，也只能寄希望于贼船上的老大多多少少说话算数神通广大。 他当机立断对脑中的那家伙声嘶力竭吼：“救命啊！快救命啊！要死人了啊，我还没见到你老大呢！” “……不是老大。” 这家伙说什么？ 等等，刚刚那声音好像不是在脑子里出现的。 松田阵平第二次看到了寄居在他身上的存在的真容。 猩红的如血般流动的液体在地面蔓延，丝丝缕缕的红雾伴随着祂的动作在空气中摇曳，簇拥着祂英俊而硬朗的容颜。 祂薄唇紧闭，神情冷峻又威严，漫不经心地扫过面前两人，轻蔑之意几乎写在了脸上。 哪怕是被祂不同寻常不合常理的出现镇住的宾加和爱尔兰，都在这一刻被祂高高在上的傲慢给瞬间激怒。 就算是琴酒，都没有用这种如同看微不足道的蝼蚁一样的目光瞧过他们。不，那根本称不上是“瞧”，这家伙连一个正眼都没抬过！ 宾加出奇地愤怒了：“你，找死！” 爱尔兰表情阴沉：“阁下，未免对自己太自信了。” 他们同时悍然出手！ 只是一个眨眼，松田阵平都没看清事情是如何发生的，眼睛一闭一睁，就见宾加和爱尔兰像祂像垃圾一样随手扔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松田阵平的脸立刻变得惨白，身体一软，骤然摔坐到了地上。 他忍着身体突然的虚弱，问：“你做了什么？” 格剌西亚不答，只冷冷道：“废物。” 松田阵平估摸着，这句“废物”可能、大概、应该，是送给他和那边卧地再起不能的两人的。 他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反正被骂习惯了。而倒地下的宾加和爱尔兰，听到这个评价，表情更是五彩斑斓愤恨不已。 格剌西亚神情更寒了几分，祂审视了下，最终将目光移向了地上的两人。 祂舔了舔唇。 这种萦绕着血腥和罪孽的灵魂……祂血眸闪了闪，还是屈从于自己内心的欲望，漆黑的修长指甲在空中虚虚一划，宾加和爱尔兰就脸色一白，手腕上陡然出现一道伤口。鲜血源源不断从中流出，朝着格剌西亚的脚下淌去。 松田阵平大惊，他瞬间来了力气，站起来喝道：“住手！” 格剌西亚充耳不闻。 可恶！ 松田阵平眼睁睁看着爱尔兰和宾加的气息越发衰弱，他疯狂思考着阻止格剌西亚的方法。 打，他本来就打不过，更不要说现在他身体还如此软绵，那该怎么办？ 只有靠言语，靠威胁，靠震慑。 松田阵平冷静而清楚地说：“我会将发生的所有事，全部告诉那位罗曼医生。” 格剌西亚缓缓抬眸盯住他，眼神是毫无温度的漠然和冷厉。 祂说：“你觉得，我会在意？” 哈？你要是不在意的话，会这样朝我飙杀气？ 松田阵平苦中作乐地想，原来杀气凝实到极致，真能如刀刃般割人。 克制住仿佛有千万颗针抵在全身的毛骨悚然，松田阵平心下大定。他知道，这种情况下，这家伙绝不可能对他动手，无论他说什么。 他微微一笑，继续刺激这家伙：“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他们是最尊重生命的职业，而你的本性，显然和这些都格格不入啊。”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松田阵平误打误撞地道出了最狠一刀：“杀人和救人，完全的两端，注定走不到一起，会分道扬镳，会背道而驰，所以……” 在一瞬激增的恐怖压迫感下，松田阵平被迫闭上了嘴，他本意是想借此让格剌西亚停止杀人，可他万万没想到，格剌西亚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简直就像……已经发生过什么一样。 哪怕极有可能被暴怒的格剌西亚违背命令杀掉，松田阵平依然本能在思考在分析。 格剌西亚勃然大怒，这个人类怎么敢？他怎么敢！ 极致的疯狂和偏执从祂眼底出现，又硬生生被祂忍下，让松田阵平看得很是有几分心惊肉跳。 他忽然有点后悔。 不应该从这一点下手的，好像刺激过头起反效果了。 出乎他的意料，格剌西亚神情平静了下来，祂一挥手，细细的血线缠成绳索牢牢捆缚住宾加和爱尔兰两人。他们的脸色仍旧苍白，却不再继续失血。 经过这番动静，宾加和爱尔兰都知道自己是撞上了可怕的铁板，安安静静当着自己的俘虏，大气也不敢出。 格剌西亚没消失，也没说话。血线同样缠到了松田阵平的手腕上，刹那间，他的眼前一片血红，他仿佛和流动的血液融在了一起，思绪迟缓而茫然起来，浑浑噩噩。 再度清醒之时，他已然站到了诊所的门前，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松田阵平想不起来，格剌西亚冷淡地站在一边，而被捆着的宾加和爱尔兰昏睡了过去。 最终，松田阵平抬手，叩响了诊所的大门。 门刚一打开，他的脸色就猛地一变，因为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单方面熟悉他的科尼亚克。 科尼亚克的笑容一如既往的优雅灿烂到可憎，这家伙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了他，落到了格剌西亚身上。 科尼亚克挑了挑眉，露出几分了然。松田阵平真心质疑，这“人”当真就一眼看穿了所有？还是说，这也是某种非自然超能力？ 科尼亚克意味不明地感叹：“真难得，我还以为你不会留活口呢。不过，”祂笑了一下，远比之前那个笑容漂亮得多，“【】会为此而高兴的。” 松田阵平皱眉，他偏偏没能听清那个最关键的词。 很遗憾，萨米基纳并没有在大门口继续和许久未见的同僚联络感情的意思，祂们也没什么感情可言。 祂侧开身位，彬彬有礼道：“请，远道而来的客人。” 第124章 客人当然只有松田阵平，至于附带的两个赠品，萨米基纳暂且送了他们一场梦境，让他们一时半会不会醒来打扰王和客人的交谈。 罗曼医生放下杯子，温和地说：“松田先生到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要晚一点，是遭遇了什么吗？” 松田阵平一愣，他突然福至心灵，有了一个极其离谱的想法。 格剌西亚要宾加和爱尔兰的血液，该不会是为了不让眼前这个人久等吧？ 怎么可能？ 松田阵平回答：“是遇到了意外，宾加和爱尔兰伏击了我，幸好有格剌西亚出手。”是这个名字吧，他应该没有记错。 罗曼医生眉梢一动：“宾加和爱尔兰？朗姆吗？” 他瞧着松田阵平的脸色，慢慢皱紧了眉头。 松田阵平咽了一口唾沫：“我、我有什么问题吗？” 意料之外，罗曼医生一开口竟然是道歉：“抱歉，我没想到格剌西亚竟然虚弱到了这种地步，是我思虑不周。” 松田阵平下意识道：“没事，本来就是以防万一，而且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如果不是格剌西亚，我可能已经被带走了。” 不对，这个意思是……松田阵平试探地问：“所以，格剌西亚抽了我的血作力量？” 罗曼医生点头：“大致可以这样理解。” 原来如此，难怪祂要他杀人！ 松田阵平恍然大悟。 罗曼医生却凝望了松田阵平许久。格剌西亚如此虚弱，这件事很不正常，看其他同样降临的魔神就知道，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会缺少魔力到这种程度的。 他思及存在于这一人一魔神之间的契约，又考虑到格剌西亚的本性，怀疑这可能是故意为之。 是那位未知的幕后黑手所做，还是这个世界的“阿赖耶识”，又或者是某种更象征世界本身的存在？ 假如是后两者，允许他和魔神们到来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与盖提亚不同，罗曼医生并不为这些问题未知的答案而担忧。 他坦然说道：“松田先生，您想问什么，尽请开口。我向您保证，我的回答，不会有一丝虚假。” 第110章 信任 有很多想问的东西, 但真到这个时候，脑中繁杂的思绪如潮水般涨落起跌，可松田阵平抬头, 只问了一句话： “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定定地看着罗曼医生，等待着一个答案。 罗曼医生微讶，颔首答道：“当然。” 松田阵平一摊手：“那我就没问题了。” 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既然选择交付信任, 那再多的困惑和疑问就无非庸人自扰。毕竟, 松田阵平心知肚明, 有的事情，对作为普通人的他来说，不知道才是一种保护。 而且, 他其实也没那么重的求知欲。 罗曼医生郑重承诺：“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松田先生。” “叫我松田就行，”松田阵平眨眨眼睛，笑眯眯地话锋一转，“说起来, 医生，你不是他们的老大, 也该是类似管理人或者监护人之类的存在吧。” “是可以这样说没错。”罗曼医生迟疑地道。 松田阵平笑容逐渐变得放肆, 他特意搬着椅子坐近了些, 声音故意大了不少, 张口就是——告状！ 萨米基纳and格剌西亚：…… 好一个胆大包天浑不要命的人类, 让魔神都惊呆了。 松田阵平添油加醋将萨米基纳时不时戏弄他、格剌西亚动不动就威胁他的真实事件倒豆子般讲了个一干二净, 一次都没有少, 可见他的记忆力之好。 他边讲边着重强调了自己心灵的受伤, 严重控诉了萨米基纳在组织里的各项操作对他和他好友身心的摧残, 说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凄凄惨惨。 城府较深的萨米基纳尚能稳得住，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的格剌西亚表情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祂越听越觉得不对，想出声却又不能打断王和客人的交谈，明显变得焦躁了不少。 连罗曼医生，都沉默了。 他幽幽望了眼泰然自若对他回以一个笑容的萨米基纳，又看了下神情阴沉压抑的格剌西亚，再想起不动声色装傻的亚米和完全把自己做过什么都忘干净了的菲尼克斯…… 罗曼医生深吸一口气，对松田阵平说：“我知道了。” “萨米基纳，”他按了按额头，“我是说科尼亚克，我已经在让祂开始为祂做的事情善后，而格剌西亚的话，考虑到朗姆的问题，祂还是先和你一起吧。” “和我一起？”松田阵平大惊失色，他委婉道，“虽然是捡来的第二次命，我还不想那么早还给上天。” 他当然知道自己刚刚在贴脸开大，为自己拉足了仇恨，但这不是看格剌西亚吃瘪看爽了吗？ 就是可惜科尼亚克反应没他想象得那么大。 松田阵平扼腕叹息。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充分拥有着“向死而生”的勇气。 罗曼医生眼角一抽，警告地瞪了萨米基纳一眼，肯定道：“格剌西亚不会那么做的。” 松田阵平扭头看了眼浑身低气压的格剌西亚，深刻怀疑自己走出这里的大门之后的生命安全。 罗曼医生说：“由于契约的缘故，格剌西亚可以及时保护你。我想，在宾加和爱尔兰的失利后，朗姆，或者说幕后的那位，仍然不会舍得放弃。” 这点确实。 松田阵平唉声叹气，自嘲道：“死而复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偏偏还要因为这个‘馈赠’而成为众矢之的。” 这会和格剌西亚的异常有关吗？ 罗曼医生并不确定，格剌西亚和“救人”联系在一起，是连他也会感到惊讶的程度，就算这肯定不是格剌西亚的本意。 生物难以违背自己的本能，魔神难以背弃自己的本质，这是和“大鱼吃小鱼”“鸟吃虫”一样天经地义的事情。格剌西亚的话，因为某些缘故，祂和其他魔神都不一样。 罗曼医生说：“只要是人类，格剌西亚就基本立于不败之地，祂保护你，我会放心许多。” 松田阵平感觉这句话不是给他说的，他余光瞟了下某个心情瞬间阴转晴的家伙，更确信了几分。 罗曼医生沉吟了下，问：“你知道苏格兰吗？关于他其实是你的好友诸伏景光这件事。” 涉及到好友，松田阵平凝重了表情，相比此前谈起他自己的事，肉眼可见重视了很多。 他不奇怪为什么罗曼医生知道这件事，有科尼亚克在，对方不知道，他才要质疑科尼亚克的安全性。 松田阵平陈述：“零，我猜你应该知道波本的真实身份和我们之间的关系，零他之前跟我提起过这件事，但直到现在得到你的肯定，我才确定了目前的二代苏格兰就是景光本人。” 罗曼医生说：“他确实是在组织里和你一样死而复生的。” 松田阵平抓住了重点：“组织已经掌握了死而复生的药物？” “不，”罗曼医生否认，“并非如此。” 在得到贝尔摩德的消息后，他让亚米和萨米基纳从组织别的实验室里拿到了所谓的“银色子弹”，经过他和灰原哀的共同研究，确定这个“银色子弹”根本没有成功。 关键还是在于菲尼克斯和亚米，或许这其中还隐隐有着来自第三方的助力。 罗曼医生平静道：“这只是一个永远不会被复刻的意外。” 但被复活的人总不可能再把他塞回去。 “诸伏景光失忆是组织留的后手，经过一些观察，我确定，光靠他自己，大概率是找不回记忆了。” 这同样是江户川柯南的判断，在诸伏景光成为搜查一课的刑警后，江户川柯南和他的接触就多了很多。 在江户川柯南有意的引导下，诸伏景光看见了很多和他过去的朋友有关的物品，甚至还匆匆见到了诸伏高明一面。为免把诸伏高明暴露在组织的视野内，江户川柯南严格算计好了一切。 也因此，江户川柯南清楚地探明了诸伏景光所遇到的困境——他每每有想起什么的迹象就会头痛欲裂到不得不放弃。 “我怀疑，组织在他的大脑里做了手脚，阻止他想起过去。” 江户川柯南如此告诉罗曼医生，而罗曼医生将这一点，转告给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的手指紧紧扣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目中几欲喷出怒火，不能不想：景光，他该是多么痛苦啊！ 身为好友，他对此无比愤怒，更对这样控制景光的组织，升起无边的憎恨。 蔑视人命，践踏自由，无视法律。组织，该灭！ 松田阵平认真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罗曼医生说：“诸伏景光不会相信我，但会相信你。我想要给他检查一下身体，或许，顺便再做一场手术。” 松田阵平提出了更稳妥的方法：“景光的话，零比我对他的影响更大。” 罗曼医生诚实答：“在你打来那通电话前，我正在思考该怎么得到波本的信任。” 第125章 好吧，零确实疑心重了那么一点。 松田阵平也得承认现在的零比起他初见时认识的降谷，要难接触太多。看起来是更平易近人了，心防却厚了不知道多少倍。 本就是作为组织成员和降谷零相识的罗曼医生，这件事又叠加上景光的安危，哪怕是松田阵平，都没有说服降谷零的把握。 松田阵平认可了这个选择，又问：“那我们该怎么绑架景光？” 绑架……这接受得未免太快。 罗曼医生笑了笑，平和道：“组织既然得知了你的存在，就不会放弃对你动手。而在宾加和爱尔兰一同出手都失败的情况下，会派出哪些人，那也就不难猜了。” 萨米基纳也在这个时候，轻笑了一声。 松田阵平左右看了看，大彻大悟：“我懂了，钓鱼是吧，我没问题！” 他甚至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他有预感，这次要是组织的幕后boss派了大鱼出场，那他们一定会收获不少，各个方面都是！ 也因此，他更加坚定地要瞒住零了。先斩后奏，这招他玩得贼溜。 没办法，零肯定不会同意让他涉险，但这件事，为了公众的利益，松田阵平同样不畏惧危险和死亡。 罗曼医生说：“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他望向沉默的格剌西亚，唤道：“跟我来卧室一趟吧，格剌西亚。” 萨米基纳猛地抬头。 “不行！” 卧室内，盖提亚阴沉地反驳，“保护一个人类而已，就算格剌西亚是个废物，其他魔神又不是死了。” 怎么能让王为此受伤！ 罗曼医生无奈：“盖提亚，你明明知道，不仅仅是这个缘故。” 普通人类的身体，仅凭血肉之身，是撑不住格剌西亚的消耗的，而偏偏，他还不能解除松田阵平和格剌西亚的契约，从各个方面目前都做不到。 盖提亚不悦极了，刚要开口，就被罗曼医生预判：“生命没有高低之分，更何况，格剌西亚的事是我们的过错。不必多言，盖提亚，我意已决。” 盖提亚本就冷峻的面容此时仿佛被寒霜笼罩，周身气势令人胆寒，只可惜，祂表现得再凶，都对王没有什么威慑力。 发现这一点，祂更气了，狠狠给格剌西亚记了一笔，顺便厌憎上这个世界的人类和这个世界。 罗曼医生看向格剌西亚，而后者却默不作声倒退了一步，从头到尾都表现出祂的抗拒。 罗曼医生轻叹了一声：“过来。” 格剌西亚无法拒绝王的命令。 祂颤抖着身体，时隔三千年，再度离王的身躯如此之近，祂的指尖搭在王的手腕上，几次都下不去手。 祂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罗曼医生不为难祂，拿出手术刀，快准狠地给自己来了一刀，鲜血涌出，如奶和蜜汩汩流淌。 血的气息于祂而言，是甘甜的美酒，可祂却为此，痛苦地落下了眼泪。 冰凉的泪滴在罗曼医生的手背上，他，忽然就怔住了。 第111章 黎明之前1 “……你没事吧？” 基于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的微薄到接近于无的塑料感情, 松田阵平还是意思意思关心了下脑中室友的心理健康。 主要是自从离开罗曼医生那后，对方的丧几乎都要把他也给感染了啊。 难不成是真的被斥责了？但被骂一下就这么心灰意冷死气沉沉，是该说祂承受能力太差, 还是那位罗曼医生对祂影响太大？ 不，松田阵平还是认为那位罗曼医生叫住格剌西亚时的表情，并不像是专门把祂唤过去训斥一顿的意思。 “与你无关。” 格剌西亚只冷冰冰道。 “确实与我没什么关系, 但是, ”松田阵平苦大仇深地和祂讲道理, “大哥, 能不能收敛下自己的情绪，我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哭鼻子，很丢脸。” 格剌西亚大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谁哭了？这是赤裸裸的诽谤！ 确定不是被他说中的恼羞成怒？ 考虑到对方现在是保护他生命安全的大腿, 松田阵平停止捋老虎须的作死行为, 敷衍回答：“是是是，我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的一番计较。” 他漫不经心地想, 情绪鲜活到这种程度，这不是和人类也没什么区别吗？归根到底, 恶魔和人一样, 也会悲伤、恐惧和绝望啊。 懒得理嘴硬的家伙, 还是趁早睡一觉养精蓄锐才是真理。 但隔了几小时后, 松田阵平实在受不了了。他从床上起身去厨房, 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 又在客厅的沙发坐下, 顶着一双无神的失眠眼睛, 缓缓说： “从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到倾盆大雨, 我理解，但你光在我这下，能有什么用？” 他重重一拍茶几，面目狰狞：“大哥！我都叫你哥了，你委屈，就抱着他腰哭去啊，他一看就容易心软得很，你一哭一闹一撒娇，这不就得了吗？你要是不行，我帮你去说，现在就去！” 反正睡不着，松田阵平说干就干，披了件外衣就直接出门，那叫一个气势汹汹。 心里憋着一股气，为了尽快，松田阵平直接开车去。黑色的轿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风驰电掣，像一道黑色的幽灵，只有呼啸的引擎声在夜里留下了痕迹。 悄无声息的，在他后面，猝不及防出现了两辆陌生车辆的身影。 这么晚，目标又如此明显，显然来者不善。 松田阵平瞥了眼后视镜，啧了一声。 真是大手笔，派这么多人抓他一个，他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朗姆发现宾加和爱尔兰失联的速度真快，他还以为至少能给他一个晚上休息休息的时间呢。 既然这样，来得晚不如来得巧，那就来比一比，在这条街道上，谁的车技更胜一筹吧！ 松田阵平嘴角的笑容变大，神情也隐隐透着肆意。他重重踩下油门，刹那间，车速又提了一倍。 继承自幼驯染萩原研二的高超车技，再加上被他改造过一遍的爱车，这轮追击，注定要让组织的人吃个大亏！ 街道两旁的景物飞速后退，模糊成一片斑斓的幻影。漂移过弯、甩尾掉头、爬墙过道，松田阵平这一系列难度高到离谱的操作把后面追击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人怕不是什么职业赛车手？！ 被甩在后面连尾气都吃不到的车里的人颤颤巍巍地在对讲机里说：“报、报告朗姆大人，我、我们追不上。” 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惜命，不敢像马提尼那样超高速行驶。 朗姆听完下属的汇报，神情阴鸷。 他冷笑：“没想到马提尼还有这种本领，看来科尼亚克对组织也不是那么忠心。” 库拉索垂眸，不言不语，如同一个雕像一般立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冷淡，倒更像是麻木。 索性朗姆不需要有人附和他，他只是思忖着该如何借马提尼这事将最近如日中天的科尼亚克拉下水。 虽然宾加和爱尔兰都没了消息，但朗姆并没有为此惊慌，原因就在于，为了万无一失地抓住马提尼，boss特别给了他命令眼前这个人的权力。 一阵低沉嘶哑的笑声从他口中吐露，听着让人不寒而栗。他胜券在握地说：“交给你了，务必活捉马提尼，苏格兰。” “是。”黑暗里，有人悄然离去。 朗姆笑容越发阴险而贪婪，有了这次功劳，他在组织内，必然能完完全全压琴酒和科尼亚克一头。 前面那是…… 松田阵平望着停在前方道路上方的桥正中的汽车，心中一凛。 不好，是狙击手！ 提前架好狙击枪的科恩和基安蒂一左一右，分别打爆了汽车前轮的两个车胎。 在危急时刻，松田阵平紧紧握住方向盘，车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的刺耳尖叫响在耳畔，他猛踩刹车，车身歪歪斜斜地在道路上拖出长长的黑色痕迹，最终有惊无险地停在了路边。 说好的抓活的呢？ 松田阵平暗骂，他就知道组织这群疯子不可信，幸好他反应极快给自己找了个金大腿。 他施施然打开车门下车，面对持枪而来的基尔吊儿郎当招了招手：“hi？” 基尔被他这气定神闲的态度惊到，紧皱着眉威胁道：“你已经跑不掉了，最好老实点。” 红色的狙击点在松田阵平身上滑动，彰显着警告之意。 怕马提尼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棍棒之后，基尔又给了一个甜枣：“组织并没有想要你的命的意思，少做点无谓的反抗，少吃点皮肉之苦，这也是为你自己着想，马提尼。” 不要我的命？知不知道刚刚差点出现的车祸现场有多危险？ 松田阵平左耳进右耳出，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红点子，满不在乎地说：“我也没想跑啊。” 基尔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瞬间提高了警惕。 第126章 松田阵平扬起过于灿烂的笑容：“这位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遭遇过一次袭击，还敢在大晚上光明正大出来吗？” 基尔抬起枪口，只对准他，冷着眉眼不说话。 没人捧场？没事，自娱自乐也很开心，尤其是见到组织人即将倒霉时更开心。 松田阵平轻快地说：“枪这个东西确实可怕，但是，我怕枪，不代表别‘人’也怕。介绍一下，这是我辛苦卖惨聘请来的保镖，非常——可靠！” 眼前仿佛看见了尸骸血海的幻影，基尔本能按下扳机，砰砰砰！ 然而，毫无作用，在不知缘由的攻击下，基尔直接晕了过去，人事不知。 格剌西亚无声无息地降临到松田阵平的旁边，祂轻轻抬眸，看向了那边一个角落。 有人从那里走了出来，站到了月光之下。 松田阵平这时踏前一步，拦到了格剌西亚面前，他低声说：“你老大可是跟我说好了，要先给我时间和他聊的。” ……都说了不是老大。 格剌西亚隐忍地纠正道：“是王上。” 王上和老大有什么区别，不就一个称呼？ 松田阵平撇嘴，后知后觉地瞪大了双眼，等等，什么玩意，王上？ 卧槽！ 松田阵平满脸震惊地扭头，却不见了格剌西亚的身影，只有一地猩红诡异的液体围着他绕了一地。 他后悔没逮着问罗曼医生了！别去解决组织其他人了，先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行不行？ 松田阵平发现自己身上的红点不知何时没了，估计是科恩和基安蒂也躺了，下一个被解决对象应该是朗姆。 他长叹一声，转头，对着默默盯着他看的诸伏景光露出了一个热情的笑：“好久不见啊，景光，我也复活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诸伏景光……缓缓扣出了一个问号。 他不知为何，关注点竟在“也”这个字。他皱起眉，遵循自己的意愿问：“也？” 松田阵平耸耸肩，抓了下头发：“抱歉啊，因为追研二那件事的爆炸犯，我也……没想到我和研二都倒在了同一个犯人手上，都怪那家伙太阴险狡诈，不过我复活后，已经和零一起把那个可恶的犯人逮捕归案了！” 他絮絮唠唠：“我跟你讲，零他差点就走上歧途了，幸好我未卜先知注意到他的不对没提前走人……” “零？”仅仅只是一个发音，诸伏景光心脏就不由自主地震颤了一下。 松田阵平笑意柔和：“你已经见过零了，不是吗？他变了很多，也有很多地方没变。果然，零那家伙，没我们看着他，就总是容易做一些不顾自己的傻事。” 他轻叹：“最后竟然只留他一个人在回忆里，是我们谁也没想到的未来。我知道，他过得很辛苦，你也一样。” 在萩原研二离开后，他的痛苦尚有人陪伴，可诸伏景光离去时，降谷零对谁都无法诉之于口，再后来、再后来……命运总是喜欢给人开玩笑。 诸伏景光知道他说的零是谁了，不会有其他人的，倒不如说，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 他深深凝望着松田阵平，笑了，和松田阵平记忆里的如春风暖阳的笑一般无二，温柔又舒缓。 诸伏景光轻声道：“不用继续说了，我相信你。我们过去，肯定也是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 他以前是为什么会选择成为警察呢？一定是因为有挚爱的家人支持，坚定的朋友共勉，约好一起守护心中的正义，所以他决不会迷茫。 “你好，我是诸伏景光。”诸伏景光眉眼温润。 松田阵平伸出拳头和他相碰，笑容耀眼：“我是松田阵平，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第112章 黎明之前2 “看样子,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将大半夜拜访的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迎进屋内，罗曼医生如此说道。 见到是他，就连诸伏景光, 也不由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怎么会？这…… 诸伏景光望了眼神态自若的松田阵平，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天知道，他一直以为会见到的是零或者公安的谁, 再不济是那位明显藏着秘密的小学生, 更甚至fbi他都考虑过, 就是没想到会是罗曼蒂克！ 诸伏景光实在没忍住自己强烈的求知欲, 稍有些失礼地没头没脑问：“您也是卧底吗？” 罗曼医生失笑否认：“并不是，硬要说的话……”他思考几秒，怅惘又沧桑地道, “我只是一个被迫卷入各种事件, 然后不得不收拾一堆烂摊子的倒霉蛋罢了。” 为什么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这么难？ 总是在被魔神们搞出来的大事情给拖住的罗曼医生很忧伤。 诸伏景光没听懂，但不明觉厉；松田阵平听懂了一半，觉得这句话各种意义上都充满了槽点。 后者终于想起自己带诸伏景光来的路上忘了什么，咳了两声, 心虚地对罗曼医生说：“我不小心把格剌西亚忘了，应该……没事吧？” 松田阵平目光四处乱瞟。这也不能怪他, 平时他就习惯忽略脑中的格剌西亚, 和诸伏景光相认太激动, 迫不及待要带他过来恢复记忆, 这两相叠加, 他就彻彻底底把格剌西亚给抛到了脑后。 罗曼医生平和的声音很好地抚平了松田阵平在大街上乱丢“杀伤性武器”的惊慌：“不用担心, 格剌西亚解决完了一切, 自然会回来。” 他很有行动力地说：“那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先检查身体。” 既然醒了, 罗曼医生就想着，趁此机会速战速决比较好。但是，有魔神对两个一点都不讲上门礼仪的人类很恼火。 盖提亚更不用说。 祂默不作声地看着王，面无表情地挡在了王前面。 想到白天格剌西亚那事就和盖提亚起了一次争执，现在又……罗曼医生无端就底气不足了几分，他站定，好声好气地说：“我觉得，我现在的身体还行，能撑得住，而且，这件事早点解决比较好吧。” 失去的血量远比他想象得要少，果然他的血对魔神们很起效。 盖提亚完全不为所动。 祂冷冷道：“西迪。” 西迪笑意盈盈出现，对王微微欠身行礼：“王，请。” 罗曼医生：…… 他不死心地想挣扎：“如果是最糟糕的情况的话，手术……” 盖提亚平静道：“我可以做，华利弗和布锐斯可以充当我的助手。” 罗曼医生无话可说。 他当然不担心盖提亚的水平，正如他之前所言，盖提亚是超越了他的全能的，真正完美的造物。任何事情，只要祂想知、想学，那便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融会贯通，达到顶尖之境。 既然盖提亚的态度摆明了无可转圜，罗曼医生又不想在完全不必要的事上和祂相争，还是无可奈何妥协了。 他转过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可能、额，得回去睡觉，但请放心，盖提亚祂的知识和水平在我之上。”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都表示了理解，前者是猜这五六岁小孩也不是人，后者是敏锐地从这孩子身上察觉到了恐怖到绝不能与之为敌的气息。 等罗曼医生走后，盖提亚演都懒得演，周身的冷酷和暴戾压得两人喘不过气。 祂不耐地道：“毫无必要的前置环节就此省略，想恢复记忆，那就直接开始！” 松田阵平想开口，却被一股莫大的恐惧感给压了回去。他惊诧地发现，对眼前这个孩子，他竟无法升起一丝一毫的反抗之意，仿佛面对着天敌天生的胆怯，又仿佛是臣服于王的威严。 他艰难地瞥了一眼诸伏景光，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陷入了本能恐惧的漩涡，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 幸好，伴着两片黑色的羽毛打旋落下，戴着礼帽的古典主义的另一“人”恰到好处出现，左手握着的手杖杖尖轻轻点地，两人身上的压力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祂似乎很友善，唇角含笑，替耐心全无的统括局解释道：“这位诸伏先生无法想起记忆，是因为在他的大脑中，存在着一个时时刻刻干扰他思维的机器。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得做一场开颅手术，将这个干扰器取出。” 松田阵平审慎问：“你是？” 祂将右手按在自己胸口，身体微躬，优雅又矜持地道：“在下华利弗。” 不等松田阵平继续提问，华利弗就恰好卡住了他发话的间隙，说：“手术室已经准备妥当，诸伏先生，请随我来吧。至于松田先生，请在外面稍等片刻，如果客人认为无聊，古辛或许能和您聊得愉快。” 古辛又是谁？ 这一连串的意外发展让松田阵平难以自抑地生出担忧之意，他望向诸伏景光，欲言又止。 诸伏景光却坦然迈开了脚步，离开之际，他对友人赠以一个清朗的笑容：“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第127章 他在对松田阵平说，不要纠结，不要惧怕，这是他做出的决定，与你一样，他同样选择相信。 松田阵平看懂了，他抹了把脸，暗叹自己真是关心则乱，但是，事关友人，他又怎么能不关心和焦虑呢？ 他坐在外面大厅的椅子上，一口一口喝着白水，以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 片刻后，发现这方法毫无作用的他尝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忆起华利弗的话语，他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大厅，深深迷惑了： “古辛，是谁？” “你在找我吗？” 朦胧又清晰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祂温和地问，“是需要什么帮助吗，客人？” 松田阵平攥紧了水杯，做足了看到什么奇行种的心理准备，僵硬地慢慢抬起头，却是一愣。 什么啊，这家伙竟然是…… “你果然是老鼠，波本。” 此时，没有加入朗姆抓捕马提尼行动的琴酒，出现在了一个废弃建筑物的天台。 他叼着烟，姿态闲适又随性地为自己点火，就这样将波本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境地。 降谷零镇定地转身，嗤笑：“怎么，试探一次还不够，要再来二次三次，琴酒，没想到你这么无聊？” “无聊？”琴酒哼笑一声，“我的时间从来不浪费在和老鼠纠缠上面，这一次，没人救得了你，波本，公安的条子。” “这么轻松的死法，真是便宜你了。” 降谷零心底一沉，他不再犹豫，看准琴酒开枪那刻的时机，猛地侧身向前一跃，子弹擦过他的肩膀，他抓住了这个空档，到了琴酒身前！ 咔哒！ 琴酒的□□抵着降谷零的腹部，而降谷零的p7m8则对准了琴酒的额头。 降谷零微微一笑，语气轻柔，饱含杀意：“在你杀死我之前，我一定会先杀了你。” “大哥！” 伏特加惊呼，连忙抽枪欲和大哥一起对敌，可就在这时——咔！ 伏特加身体僵住了。 背后的人嗓音柔美动听：“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哦。” 什么？！ 被降谷零用枪抵住额头的琴酒没有惊，但听到来者的声音，他的眼底却明显出现了可以称之为诧异的震动。 他缓缓问：“贝尔摩德，为什么？” 他没有错过波本脸上同样的震惊之情，显而易见，她的出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琴酒原以为，贝尔摩德是最不可能背叛组织的人选，可没想到，现实总是这么令人意外。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做出了愚蠢的选择。”震动只是一瞬，琴酒很快恢复了往日冷峻的神情，迅速且毫不留情地将贝尔摩德划入了敌人一列。 “聪明人？”贝尔摩德咀嚼着这个词，她为这个惹人发笑的说法而放声大笑，笑得眼角渗出了晶莹的泪水，笑得伏特加惧怕地发抖。 这女人疯了吗？ 伏特加想。 贝尔摩德笑够了，用指腹拭去自己眼角的水滴，道：“聪明人当然要选择聪明人的做法，良禽择木而栖，这可称不上背叛。” 啪啪啪！ 有人为此鼓掌而庆，众人循声望去，伏特加大惊：“科尼亚克，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呢，我怎么会在这里？” 背着星月，向着众人坐在楼梯口顶板上的科尼亚克笑眯眯地重复道，祂轻巧地从四米高的位置跳了下来，如履平地。 “本来还想和你们多玩一会的，”祂遗憾地叹了一声，“可惜游戏被不安分的npc告密了，只好提前终止，迎来并不圆满的结局。” 贝尔摩德笑容凝固了，npc？令人生厌的家伙！ 他们的武器都在刚刚的掌声中被毁去，这明显不科学的场景让所有人都神经一紧。 琴酒深深望着祂，只问了一句话：“你到底是谁？” 科尼亚克笑意不减：“你猜？” 祂的恶趣味，注定了祂不是一个会好好回答问题的家伙。说到底，谎话连篇看人发蠢正是祂的乐趣所在。 琴酒换了个问题：“你忠于谁？” 公安？还是fbi？呵，这种充满着虚伪的正义的机构根本不可能容得下科尼亚克这种性格，也正是因为看穿了科尼亚克恶的本质，琴酒才对科尼亚克很是放心。 “你更想问，像我这样的家伙，也有为之献上忠诚的人吗？”科尼亚克漫不经心地说，“真是过分，我可是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有了主人啊。” “问答时间已结束，趁着时间还能赶上今天的早餐，无谓的反抗快一点，对你我都好哦。” 第113章 告别 早上七点, 天色已明，沉睡的城市逐渐从夜幕中醒来，做好准备迎来又一个喧嚣热闹的白天。 但降谷零却还处于一种混沌的茫然之中。 我在哪？发生了什么？我现在要怎么做？ 哪怕是再游刃有余的特工, 面对眼前这种情况也得抓瞎。从这点看，经历过如此魔幻的一个晚上还能勉强保持冷静的降谷零心理素质已经称得上极佳。 先是卧底身份暴露，再是贝尔摩德跳反, 后科尼亚克一番操作拉足所有人仇恨, 在降谷零以为自己就要迎来结局的时候, 对方又儿戏一般地声称只是和他“开个玩笑”…… 形势比人强, 降谷零忍了。 但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降谷零的思考，他拿出手机, 看到来电人的名字, 眉头一跳。 这个时间点，松田给他打电话，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降谷零迅速接通，焦急地问：“松田, 怎么——” “零。” 他神色一空，呆立在了当场。 这个声音……降谷零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眼屏幕, 确定这是松田阵平的号码——这张卡还是他帮他办的！ 在这个间隙, 那人含笑, 说道：“是我, 零,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降谷零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用另一只手握住发抖的手的手腕, 想止住颤抖却止不住, 大脑一片空白。 诸伏景光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他们就这样隔着电话听彼此的呼吸, 急促和绵长，用力和平稳。 这不是梦境。 降谷零清楚地认识到，他向来分得清梦和现实。只是，自从赤井秀一口中得知苏格兰消息的那天起，那些刻意被他压住的回忆几乎是触底反弹似的，将他毫无缝隙地死死围住。 一次又一次的梦中惊醒，他不得不选择用工作转移情感和注意，直到一次偶然被松田阵平发现他的透支。 那天松田阵平的表情难看得像生锈的铁板，恨不得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才好。 但松田阵平到底还是没有骂出口，只是和他一起住了两星期。 这招很有用，他确实不再做那些沉重的、黑暗的、压抑的梦了。松田阵平不曾说出口，却用自己的行为告诉他，不要在意过去，现在，他就在这里。 所以，hiro，确实也在这里。 降谷零嘴唇抖动了几下，不自知地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纯粹而温柔。 他轻声说：“欢迎回来，hiro。” 我等你好久了。 “我打赌，零肯定哭鼻子了。” 借手机给诸伏景光打电话的松田阵平见他回来，冲他一阵挤眉弄眼。 诸伏景光坚决捍卫好友的尊严，矢口否认：“没有。” 松田阵平扬了扬眉，也不说信还是没信。 他自来熟地探了个脑袋进厨房，打了个招呼：“漂亮姐姐早上好，请问早餐有我和景光的份吗？” 西迪柔声回：“当然有，尊敬的客人，请稍等片刻。” 松田阵平好奇地仔细瞅了祂好久，对方任由他打量，始终笑意盈盈，不见分毫不耐。 松田阵平很有求知欲地问：“你们也有性别之分吗？” 西迪弯了弯眉眼，恰似春日桃花，明艳动人：“没有哦。” 如果想的话，祂也可以用男身出现，但是，谁叫王明显对祂这个模样更容易心软答应呢？ 皮囊不过是外在的躯壳，其实毫无意义，只有浅薄的人类会以此取人。王在像人学习的过程中，也不免受到了几分影响，而西迪，对此乐见其成。 王是不同的。所有魔神，都理所当然地把王和人类划分开来，不带犹豫一点。 只要王的目光在祂身上，只要能吸引王的注意，那用什么方法，自然各显神通。 松田阵平眨了眨眼睛，嘴甜地道谢，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他若有所思又心有戚戚地想，做这些非人类的监护人，果然不是什么容易事。 对上松田阵平敬佩中夹杂着一丝古怪的目光的罗曼医生：？ 他不由思索了下昨晚发生了什么意外的可能性。 可是，有盖提亚在，根本不可能出问题啊。 罗曼医生放弃琢磨他总理解不能的他人眼中深意，看了下气质平和神情轻松太多的诸伏景光，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第128章 诸伏景光主动道谢：“这段时间，非常感谢您的关照。” 恢复了所有记忆的他，发觉在他复活后的那段在组织里的日子里，若非罗曼蒂克帮他掩护了一二，恐怕他的有些过了头的表现早被组织的人发现了端倪。 他终究还是轻视了研究人员对他们的研究对象的敏锐。 罗曼医生说：“举手之劳而已，我和组织不是一路人，当然会帮助你，不用放在心上。” 更重要的是，关于诸伏景光的死而复生，他实在难辞其咎，要是放任诸伏景光陷落于组织之中，他良心不安。 唉。 罗曼医生望着诸伏景光隐隐不赞同他这句话的眼神，思考几秒，道：“这样吧，能请诸伏先生帮我一个忙吗？” 诸伏景光一口答应，都不问是什么。 罗曼医生温声说：“那和公安警察那边的沟通事宜，就拜托诸伏先生了。” 如果是萨米基纳的话，他总担心降谷零会因祂产生一些完全没有必要的过头猜疑和联想，而交给诸伏景光的话，就没问题了。 至于fbi和cia这边，罗曼医生也找好了沟通的人选，那就是—— 江户川柯南一口水喷出来，差点没把自己呛狠了。 他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好半天才平复下来，抬起头，目光发直地问： “罗曼医生，我记得，我们一开始不是说好，先让诸伏先生恢复记忆吗？” 怎么几天没见进度飞快，活像跳了好多集剧情，江户川柯南就差怀疑自己穿越了。 罗曼医生眼神飘忽：“这、这个，计划赶不上变化，咳咳，就是这样的，没错。” 他已然成功说服了自己。 江户川柯南深吸一口气，幽幽道：“我知道的已经够多了，这种情况下，就没必要再瞒着我了吧，罗曼医生。” 这是你自己要求的，柯南。 罗曼医生破罐子破摔，将所有事情，包括他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事，统统都告诉了江户川柯南。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罗曼医生反省自己，“果然，我对祂们还是太不关心了。” 不，这与罗曼医生你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就是那些家伙太肆意妄为了吧！ 陡然接受到的信息量太大，江户川柯南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开始说起。 他捏了捏鼻梁，选择先放下即将被一网打尽的组织，将重心放到罗曼医生即将离开这件事上。 江户川柯南说：“已经决定了吗？” “差不多吧，”罗曼医生无奈地道，“每每一想到很可能还有魔神流落在外，我就有种心惊胆战的紧迫感。” 这种感觉和当初知晓毁灭人理的是所罗门之时还有些微妙的不一样，但究竟是哪里不同，罗曼医生也说不上来。 对于这个理由，江户川柯南顿时表现出了十万分的理解和十二万分的支持。这群家伙对有的世界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没有了约束的人，鬼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但理解是一方面，情感上……就又是另一方面了。 江户川柯南压抑住自己的不舍，终究没忍住问：“那罗曼医生，你还会回来吗？” 罗曼医生一愣，坦诚说：“我也不知道。” 作为所罗门时，他知晓平行时空的存在，毕竟掌握着第二魔法的宝石翁就曾经是他的弟子，他瞥见过对方的未来。 但穿越平行时空的魔法，比起穿越真正异世界的力量，终究还是差了一层。 但是，罗曼医生许下了诺言：“如果能做到，那么我一定会回来。” 真是奇妙，人与世界的联系，正是人与生在这个世界的其他生灵间所诞生的情感的联系。因为认识了这个世界的朋友，所以这个世界，好像也变得与众不同。 他品味着这种流淌在心中的复杂情绪，温暖的、感伤的、惆怅的、期待的……百感交集，沉甸甸压在心中。 他从未和友人正式说过告别，现在回想起当初和立香的诀别，多多少少有些自说自话的仓促，以掩饰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的胆怯。 他确实不敢再对上那时立香含泪的眼眸，只一遍遍对自己说着“这是唯一且正确的方法”，是“必须做出的决定”。看，除了失去了一个胆小鬼的他，最后的结局称得上圆满。 罗曼医生久违地听到了盖提亚满是讥讽的嗤笑，祂从没掩饰过祂对这件事的耿耿于怀。 可是，不那样做的话，又能怎么办呢？ 罗曼医生陷入了不知所措的迷茫中，他暗叹自己终究还是为已经过去之事而“庸人自扰”。 庸人、庸人，天底下困于不可得之事的人皆是庸人。 无法悟，不愿悟，大抵执拗之人、顽固之人、叛逆之人，尽皆如是。 罗曼医生还是不懂。 但他其实很想亲眼见证——虽然是如此坚定地相信着他们的未来光辉灿烂——无论是立香还是柯南，属于他们的、那遥远未知而美丽迷人的未来。 江户川柯南抬头扬起了笑脸，认真说：“那可就说好了，罗曼医生。” 这一定不是永别的分离，而是一次对即将踏上一场远行的、会再次相见的友人的临别祝福。 他说：“下次见面的话，其他世界的侦探故事，不要忘记带给我哦。” 罗曼医生失笑，应道：“好，我肯定不会忘的。” 第114章 名柯世界——一些后续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工藤新一。 他已经从江户川柯南变了回去, 但并不是通过灰原哀研发的解药的形式。 事实上，哪怕有了贝尔摩德提供的资料，解药的研制之路上还是布满了荆棘。 没办法, 灰原哀的制作a药的思路与她父母还是有些不同，很多数据只能用作参考，而就算在小白鼠上复现了成功的情景, 也难以保证这是一时的效果还是永远。 对此, 药物专家华利弗有话要说。 祂拍拍翅膀, 落到了江户川柯南的头上, 差点没把这孩子压弯了腰。 往日怪盗基德承受的就是这般重担吗？ 江户川柯南大为震撼。 不，其实只是今天华利弗变成了白头海雕而已，虽然适当缩小了体型, 但富有还原精神的祂坚持从各方各面维持鸟设。 祂老神在在问：“你很想要变回原来的样子？” “那当然, ”江户川柯南不甘心地看着自己孩童的小手，握了握拳头，“我从没忘记，我是工藤新一, 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华利弗歪头：“听起来，你并不留恋这个身份的样子。” 祂真心实意问：“为什么？” 江户川柯南从祂这个问句里好像听出了不太一般的意味, 他实话实说：“虽然作为江户川柯南, 我认识了很多朋友, 但对我而言, 工藤新一才是最熟悉的和最认同的自己。” 华利弗总结：“所以, 想要回归一个身份就必须彻底舍弃另一个。” 等等, 好像哪里不太对？ 江户川柯南忽然就打了一个寒颤,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回答很可能导致什么不太好的后果, 他急中生智立刻改口： “不是啦！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因为我没办法在当江户川柯南的同时成为工藤新一啊, 这是一个互相矛盾无法调和的事实。其实，作为江户川柯南的时光，同样对我很重要，这些经历塑造了如今的我，是与江户川柯南和工藤新一都没有关系的，内在的真正的我。” 他剖析道，“无论是江户川柯南还是工藤新一，我过去所经历的一切是我得到的瑰宝。它们教会了我、改变了我，哪怕我再成为工藤新一，也注定和曾经的自己有所差别。” “但没关系，我接受它们，因为我知道，我所度过的那些往日，一定是将我打磨成了更好的自己。”江户川柯南微笑起来，笃定地说，“所以，我没有舍弃任何一个，只是选择了融合。” 他等了很久，才等到头顶上的大鸟恍然大悟一般宣告：“我明白了。” 不是，你真的明白了吗？你明白了什么能不能好好说出口？ 江户川柯南心中的不妙愈演愈烈，在鼓起勇气干了华利弗形似毒药一般的特制解药后，他的预感终于尘埃落定。 好消息，他确实可以恢复成工藤新一了，还可以随时随地想变就变；坏消息，他说的融合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啊！ 华利弗信誓旦旦地说：“这下不就能完美切换两个身份了吗，不必感谢我，人类！” 祂一展翅膀，正欲逃之夭夭，却被人眼疾手快抓住了脚。 江户川柯南阴恻恻一笑：“我突然想起，步美他们拜托我给医生带一个东西，要不我们正好一起去？” 华利弗：…… 祂镇定自若地道：“开个玩笑。” 总而言之，江户川柯南成功变回了工藤新一，而灰原哀，则更愿意陪着少年侦探团一起长大。与大侦探不同，对于宫野志保这个身份，灰原哀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地方了。 第129章 后续，工藤新一回到了久违的高中校园，而罗曼医生则以处理家中急事的理由辞职，校医的职位由海外进修归来的新出智明医生接替。 再后来，一位名叫世良真纯的转学生到来，在一番相互试探以示敬意之后，灰原哀将罗曼医生特意给她留下的一份解药交给了赤井玛丽。 “我并不需要它，也不会为自己做出的决定后悔，既然如此，转交给更需要的人，是更好的结果。”灰原哀淡淡道，她仍然在研究a药，但转向了器官再生的治病救人的方向。 目标导向不同，纵使是同样的底色，最后绘出的成图也全然不同。她仍然醉心于科研的道路，却不再为心中的痛苦而彷徨。 这样就好。 工藤新一真心为她感到高兴，他转头提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吗，搜查一课回来了位伊达刑警，□□处理班的两位优秀警察复职，一个姓萩原，另一个姓松田。” 灰原哀手一抖，神情明显变得震惊起来。 工藤新一松了口气：“太好了，你也还记得，我差点以为又回到了那场可怕的梦中之梦里，虽然我只有残存的一点印象罢了。” 要真是又一次恐怖事件降临，罗曼医生已经离开的现在，工藤新一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直觉告诉他，这应该不是件坏事。 灰原哀回顾了下自己记忆，确定当中没有任何违和之处，从头到尾逻辑顺畅，才蹙眉问：“那位松田警官先不提，我记得，另外两位不是……” “你没记错。”工藤新一先认可了灰原哀的记忆力，然后道，“但现在，除你我之外的所有人记忆里，是伊达刑警因公受伤在医院昏迷数年后奇迹醒来，全身上下健康得连卧床多年的肌肉萎缩的症状都没有，另一位萩原警官同样如此。” 他的说法不太对，除他们二人之外，至少还有三人的记忆，没有在被修正的范围中。 “这会是又一场梦境吗？” 甫一知道这个消息，就毫不犹豫赶往那所医院的松田阵平站在病房的大门前喃喃自语，少见地有些踌躇。 可是，同样的招数再来第二回，不会觉得太老套了吗？ 他定了定神，丢掉那些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冷静地推开门，第一眼就见到了那个他铭刻于记忆深处绝不会忘记的背影。 那人听到声响回头，见是他来，唇角自然而然牵起一抹轻松又阳光的笑意。 这个笨蛋张口就是调侃：“我就猜，来的第一个是你，阵平酱。” 松田阵平大步流星走到他的面前，上上下下扫视着萩原研二的外表，确认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拉开椅子大马金刀一坐，逼问道：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萩原研二沉吟了下，说：“我要是跟你说，有天使冷漠地说我命不该绝，把我毫不留情踹了下来，你信吗？”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不信？”他兴致勃勃地追问，“天使？长什么样？” 萩原研二确信：“长着翅膀的鸟人，而且，我总感觉黑色的羽毛比白色的更衬那家伙的气质。” 松田阵平中肯道：“那大概率不是什么‘天使’。” 但管他黑的白的呢，能救人的就是好天使！ 闲叙过家常，松田阵平直入正题翻起了旧账，表情阴沉地开始阴阳怪气：“呵呵，上次见面没来得及谈这件事。萩原研二，请问你对你的光荣牺牲，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感想？” 嚯，叫了全名，这下完了！ 但萩原研二还是头铁：“但阵平酱，那样近的距离，就算我穿了防护服也……” 咚！ 眼睁睁看着幼驯染一拳砸到墙上，笑容里满是黑气直接当场黑化了的萩原研二，额头上默默流下了一滴硕大的冷汗。 他当即指天发誓：“我一定吸取教训，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等等，阵平酱，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信我啊！别打脸——” “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面不改色听着里面的吵吵闹闹，诸伏景光对降谷零笑了笑，“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恶意。” 降谷零啧了一声，难得说了句实话：“我没怀疑过他，只是科尼亚克那几人，实在是不干什么人事。” 他瞥了眼房间里的情景，抱怨道：“这两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医院啊，动静这么大，生怕吵不到其他人是吧。” 而且，就这样赤裸裸把杵在门口的他和诸伏景光忽略个干干净净，实在是过分至极！ 诸伏景光体贴地关上门：“让他们再单独交流一会吧。” 完全听不见萩原研二的惨叫，也接收不到对方求救的目光呢。 降谷零也装看不见听不到，和诸伏景光在走廊里感叹：“班长那里有娜塔莉，萩原这里有松田，看来是我们俩多余来这里一趟。” 诸伏景光不揭穿听到消息时情绪不比松田淡定多少的幼驯染，浅浅一笑，说：“真没想到，我们还能有这样可以聚在一起的时光。” 他透过窗户望向种在医院旁的樱花，突然道：“又到樱花盛开的季节了，今年，要一起回去看望鬼冢教官吗？” 降谷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眸色也温柔如春日的微风：“当然。” 再没有比这个春天，更美的春天了。 约好了，今年，要一起去看樱花。 “小哀，我们周末一起去千鸟渊看樱花吧！”步美捧着脸，高兴地说，“据说今年的樱吹雪，是十年来最美的一次。” 灰原哀同意了，她很少拒绝少年侦探团的邀请。 如往常一样，她回到家，却没有见到博士的人影，不由生出了几分疑虑。 她四处找了找，确定博士不在家，又打了一通电话，没人接。 疑虑转变成了担忧。 就在她想去隔壁找工藤新一时，却听见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放下心，走到门口迎接，轻声问：“博士，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 “志保。” 灰原哀一愣，身体一僵，想抬头去看，但又不敢。 她被拢进了一个久违却熟悉的馨香怀抱，泪水早已不知何时自眼角滑落，被人轻柔地用指腹擦去。 宫野明美抱紧了她，眼睛也有些湿润，可笑容从未如此明亮。 她说：“志保，这次，姐姐陪你一起长大。” 第三卷 审神者与刀巡回梦 第115章 失落的本丸1 他睁开了眼睛。 率先清晰的是耳边林鸟的啁啾, 随后，是扑面而来的草木清香，晨光透过林叶的间隙, 洒下一片斑驳的圆影，满盈着一种与现代的钢筋丛林全然不同的，属于自然和森林的气息。 他站起来, 原先围在他身旁啾啾叫着的团雀们被这个突然的动作惊飞, 齐刷刷落到不高不低的树枝上, 挨挨挤挤歪着脑袋, 不远不近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家伙。 “抱歉，吓到你们了。” 罗曼医生对这群可爱的小家伙道歉道。 他拂去身上沾染的草屑和枯叶，在发觉自己的发尾已经被清晨的露水打湿后, 不由苦恼地蹙起双眉。 他喃喃：“发筋身上也没有, 头发最近又长了不少，这可真是……” 不，现在最要紧的似乎并不是这个问题。 仔细感应了一下，确定自己现在是各种意义上独自一人的罗曼医生, 眉间拢上了更深一层的愁意。 他倒不是为自己的安危担忧，而是不敢想此时发现他不见了的时间神殿会炸成啥样。 算了, 多想无益, 总归有盖提亚在, 不会出什么大事, 还是着重于眼前吧。 这里, 会是什么地方？ 罗曼医生想了想, 慢慢地走到那棵挤着三四个团雀的树下, 抬起头, 坦然地问：“可以带我到有人的地方吗？” 没办法, 无论是在森林里上演荒野求生，还是靠自己确定方向找到出路，很有自知之明的罗曼医生，觉得自己完全做不到。 既然这样，那当然就得求助原住民的帮助了。 他当然不会白嫖，只是如今两袖空空，估计也只能暂且赊账。 所幸团雀们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身无分文却试图请雀帮忙的脸皮够厚之举，它们叽叽喳喳商量了几句，声量越来越大，又逐渐发展成了你啄我我叨你的打架戏码，磨磨蹭蹭许久，才派出了一个代表，落到了罗曼医生面前。 它挺起毛茸茸的胸膛，高兴地往前跳了几下，发现两脚兽没跟上，不由转身歪头瞅了一瞅，小小的黑豆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 罗曼医生收起沉思的神情，回以一笑，温和道了句谢。 森林中道路难走，但聪明的鸟儿知道哪里有好走的路，粗略估计走了约几百米，罗曼医生就看到了一个羊肠小道，明显是由人长期行走而形成的一条土路。 如此，他心中把握更大。 原来这并不是森林，而是一户人家的后山。 光是站在千米之外遥望那栋安静矗立的日式庭院，就忍不住为它的占地辽阔而惊叹。 第130章 青瓦白墙，木色门窗，古朴而厚重，是早在现代社会少见的传统建筑风格。 是不慎闯入了哪家大户人家的后山庭院里？ 但罗曼医生扫了眼这居于一片连绵大山环抱之中的巨大庭院，不认为以日本如今紧张的占地，有哪位贵族世家能拥有此等财力和权力。 更重要的是，到了能够目视庭院的此处，那只好心为他引路的团雀，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走了。 它在恐惧着那座美轮美奂的庭院。 罗曼医生也就再度谢过它，沿着道路往庭院大门而去。 他心中已有了些许警惕，却没办法因为这警惕而裹足不前。 作为一个充分适应了现代社会的便捷的废柴人类，往前是暗含未知危险但起码看着像是有人在的古代建筑，往后是幕天席地需要自给自足的山林，选择前者还能看情况苟活，后者大概率撑不过两天。 他目光掠过道路旁深红偏暗的土壤，注意到里面好像有像是金属材质的反光物质微微闪烁，为自己倒霉过了头的运气暗自哀叹。 大门是传统的日式风格建造，两侧摆放着庄严肃穆的大理石石狮，罗曼医生却一眼瞥见了石狮底下早已风干的红色痕迹。 想要敲门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要不，他还是去试试一个人荒野求生？说不定他运气好熬个几天就被盖提亚找到了呢？ 罗曼医生似乎从没有考虑过盖提亚不会来找他的可能性。 他没发觉自己思维中的小小惯性，唉声叹气了半天，终究还是叩响了这道古朴的大门。 正因为知道会有“人”着急上火地不顾一切来找，才要认真考虑自己该怎样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要选择生存概率更大的方式，要努力活下去满怀信心和期盼地等待，这份回应的感情，在本人还未曾知晓的时候，就默默改变了他的行事。 很多时候，有些东西润物细无声地到来，等到你终于反应到它的存在时，才发现它早已牢牢扎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声音沙沙作响。 罗曼医生耐心等了会，又敲了下大门，还是无人应答。 他试探地伸出手，稍微用了点力，门就往里打开，吱呀吱呀。 “咳咳！” 穿堂的长风裹着尘埃奔向不知名的远方，罗曼医生拢紧了衣服，被风迷得睁不开眼睛。 他慢吞吞地走过长廊，路过了长草的荒地、乱糟糟的花园、没水的池塘和一棵大得惊人的但已然枯朽的巨木。 他停下脚步，凝视了那巨木许久，能想象到它尚有生命时那宛如遮天一般肆意伸展的华盖，绝对会成为这栋庭院里无论在哪抬头都能看见的奇景。 可惜，如今，也只能望着它留下的残躯，去遐想它曾经的傲然和美丽。 罗曼医生继续往里走，这栋宽阔的庭院不负它广袤的占地，哪怕里面建筑大多已荒废，但仍可从中一窥它曾经的威严。 但罗曼医生此时更想知道一件事：这栋庭院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吗？ 而且，这栋庭院的房间，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它的建立，究竟是为了容纳多少人居住？而那些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愿意远离社会待在这里？ 自从在房间外明显看见了空调的外机，罗曼医生就彻底否决了穿越到古时代的可能性，也因此增添了更多的迷惑。 他随意拉开了一扇房间的门，走入其中，望着里面的布置，不由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是…… 撇开房间正中那仍在燃烧着的炉火不提，周围堆积着的几垛材料，罗曼医生认出分别是木炭、玉钢和砥石，再加上另一边的方形木盆里类似水一样的液体，他陷入了沉思。 难不成这是一间锻造室？ 可是，不觉得火炉有点太小了吗？不止是火炉，这里放着的其他工具，那大小感觉适配的并不是人类吧？ 他满腹疑虑地退了出去，关好了大门，顺手拉开了旁边的另一间。 和旁边的那个房间不同，这一间，门打开，居然先开始什么也看不见。 罗曼医生眨了几下眼睛，适应了黑暗的视景，发现这道门背后，是一个蜿蜒而下不知道通往何地的阶梯。 要下去吗？ 按照常理而言，在这种一看就不对劲的荒废中透着古怪的庭院，这种疑似通向地下室的楼梯，下面的房间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以及发现秘密所必要经历的危机。 遇到这种情况，往往胆大的主角会选择直接莽，谨慎的主角会选择再考虑一二，然后就因为不得不的原因被迫跳进去。 而罗曼医生，他自认自己不是主角，应该不会触发什么隐藏剧情。 但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听到了风声，呼啸的、长吟的风声。 门合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隔了几秒，他将门再度开启，到底还是走了下去。 沿着长梯向下，渐渐由窄及宽，亮度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当从最后一梯踏下的时候，叮当—— 罗曼医生停下了，他垂下眸，看向地面，刹那间，满室的银光倒映在他的眼底，成为黑暗里唯一的光亮。 目之所及，遥之所望，全是刀剑，层层叠叠，将理应有的地板遮挡得毫无缝隙。 金属的气味、铁锈的气味、腐朽的气息。 这些刀剑，全都是残缺的、破损的、断裂的，无一例外。 这里，就像是刀剑的坟场一般！ 罗曼医生弯腰捡起手边最近的一把，这像是一把太刀，只不过断了下半，在刀身上布满了新月型的“打除”纹路。尽管是把断刃，仍能看出它的优雅与灵动的美。 这无疑是把好刀。 他将刀轻轻放下，又环顾了一圈，心中的古怪之感更深。 难道这里的主人很爱刀吗？可若是爱刀之人，又何苦折断这么多把好刃？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静立了一会，轻叹了一声，转身沿着来时路而回。 走下来时慢，走上去时也没快到哪里，他望着漆黑的前路，微微挑了挑眉。 几乎是他推开门的瞬间，有一道极快的银光冲他咽喉而来，却在一声清脆的铮音中，和一把长刀相撞。 黑色的宽大羽织和主人一起翩然落下，稳稳护在人类的身前。 攻击者面色不虞，却抽刀往回，阴沉沉看了一眼罗曼医生，迅速退走不见了身影。 罗曼医生收回追着那孩子的目光，转而和救了他的好心人对上。 好心人黑发红瞳，容貌昳丽，此时正倚在墙边，笑意盈盈望着他。 罗曼医生对他感激一笑：“谢谢你救了我。” 那人接受了这句道谢，忽然俯身贴近了罗曼医生的脸，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轻笑：“既然是救命之恩，那你该如何报答我呢？” 靠太近了…… 后面是墙没法再退。 罗曼医生努力往后仰头尽可能拉开距离，闻言，仔细思考了一下，真诚道：“我目前可能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他笑了一声，懒洋洋说：“我是鹤丸国永。” 第116章 失落的本丸2 鹤丸国永？ 这个名字组合倒很少见。 似乎知道罗曼医生此时在想什么, 鹤丸国永轻飘飘地说：“因为是刀的名字嘛，不过鹤的话，很适合我吧。” 因为很像鹤？无论是衣服上形似鹤的暗纹, 还是那像羽毛一样轻盈飘逸的衣袖，都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些联想。 但更关键的，果然还是气质吧。 鹤的名字, 确实很适合眼前人。 鹤丸国永弯起了眉眼：“我可是把名字告诉你了, 按照礼尚往来, 那么, 你的名字？”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秘密。 罗曼医生道：“罗马尼·阿其曼，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称呼我为罗曼。” “哇哦, 罗曼, 这可真是一个非常非常浪漫的名字！” 鹤丸国永夸张地捂住心口，因为脸庞过于精致，气质也过于不俗，做出这样的动作反而更添显了几分活力的少年感。 他笑意加深, 放慢了声音，道：“这个名字, 我很喜欢。” “额, 谢谢？”罗曼医生不确定地回。 鹤丸国永大笑起来, 笑得前俯后仰, 眼睛闪闪发光。 他笑够了, 才对着罗曼医生眨了眨眼睛：“我现在相信, 你是个一无所知闯进来的闲杂人等了。” 罗曼医生诚实说：“其实还可以加上无家可归、身无分文等定义。” 鹤丸国永自来熟地揽住罗曼医生的肩膀, 一副主人姿态, 语调轻快：“那就让鹤来招待你吧。” 罗曼医生又道了句谢。 鹤丸国永玩笑似的抱怨道：“不能以身相许的话, 口头上的道谢一点诚意也没有哦。” 罗曼医生：？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就顿了这么一秒，鹤丸国永已经转移了话题： 第131章 “对了，名字在这里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轻易就把真名给出去的话，据说会被‘神隐’哦。” 神隐？ 罗曼医生知道这个词语，在日本许多民间传说里，神明会把中意的人类或是物品带走藏起来，从人类社会中消失，这种现象被称之为“神隐”。 原来神隐的前提是需要知晓对方的真名吗？ 不过，“罗马尼·阿其曼”这个名字是否能被认为是他的真名，这件事就连罗曼医生自己也不确定。 他并不在意这个问题，却问道：“所以，鹤丸国永并非你的真名？” “真狡猾，”鹤丸国永噙着笑意，“都说了，这是刀的名字嘛。” 罗曼医生目光落到他腰部的太刀上，和刀柄同色的刀鞘藏起了长刀的锋芒，但它一旦出鞘，必然迅疾如闪电，足以斩断精铁。 他忽然说：“它的名字也是鹤丸国永吗。” 应该是个问句，语气却显得太过平静。 鹤丸国永笑而不语。 他推开了一间房，这间房不大，大概二十平米左右，铺设榻榻米的地面平整而干净，靠窗的一侧放着一张小桌，整间屋子摆放非常简洁。 “觉得怎么样？”不等罗曼医生回答，鹤丸国永就耸了耸肩，“不过，就算你不满意，我也没办法给你找到更好的了。” 罗曼医生眉宇间染上几分无奈：“我并不是什么穷奢之人，事实上，这样好的环境已经大大超乎了我的预料。” 原本看他一路走来见到的情景，还以为根本找不出一间适合居住的房间。他又不是瞎子傻子，当然看得见这里许多建筑上那暗沉的深红痕迹，也大致猜得到那些痕迹意味着什么。 他不准备问，至少不是现在。 鹤丸国永轻轻用力，把他推了进去，临走之前，转头说：“在我回来之前，最好不要离开这个房间，不然……” 他警告或是威胁的话语不知为何没说出口，但罗曼医生仍然理解地点点头。 毕竟才经历过一次奔着要命来的袭击，既然有幸得人庇护，那么当然不会愚蠢地违背庇护者的告诫。 罗曼医生坐在小桌旁的垫子上，又扫了一遍室内的陈设，猜测这或许是一间无人居住过的空房。 但他并不欲翻找整室以验证自己的猜测，无非都是不要紧的事情。 他安静地阖上了双目，身姿挺拔，神情平和，未被扎起的长发如瀑柔顺披散，像是一座静谧的山峰，又像是立于高台上的神像。 当鹤丸国永再度踏入门内，见此情此景，呼吸不由一窒。 他神情难以自抑地阴沉下来，一双红瞳瞳色越发深沉，周身气质如妖似鬼，和之前的高洁之感截然不同。 这割裂之态只暴露了短短数息，鹤丸国永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故意以一种活泼的声调宣告自己的回归： “我回来啦，看看鹤给你带了什么？” 罗曼医生循声睁眼看来，露出笑意，整个人瞬间就“活”了过来。 他接过鹤丸国永递过来的便当，再度真诚道了句谢。 鹤丸国永这次倒没有作妖，而是在他的对面席地而坐，撑着脑袋一眨不眨盯着他。 坦白来说，如果不是之前在魔神们的盯梢中再度习惯了无处不在的视线，罗曼医生真不一定能将这顿饭吃下多少。 他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对方几乎是立刻就问：“怎么，不合口味吗？” “……没有，味道相当不错。” 这确实不是礼貌之语，这顿便当背后的大厨手艺甚至可以比之人类社会中的五星大厨，罗曼医生只是想说，“鹤丸先生，您要尝一口吗？” 魔神是魔神，其他人是其他人，被这样盯着，着实是有点食不下咽了。 鹤丸国永笑了笑：“不用，我不需要。” 那您能别这样盯着他吗？ 罗曼医生忍住了这句话，劝说自己不要在意，平复了下情绪，执起筷子尽可能无视了对面的大活人。 只可惜，对面一点都不能理解他的难处，一直在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就像被罗曼医生的话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喋喋不休道： “不要叫鹤丸先生，那多疏远多不合适啊，叫鹤丸就行，不，还是叫我鹤吧……” 他大多说的都是一些废话，罗曼医生最开始还秉持着礼仪附和了几句，后来发现越搭理他越来劲，发展下去没完没了，于是便学会完全把这当背景音，波澜不惊地度过了用餐时间。 鹤丸国永把餐具收好，又离开了，这次回来得相当之快，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紧紧盯着罗曼医生，字面意思的“盯”。 在相顾无言的长长的沉默之后，罗曼医生妥协了。 他问：“那孩子是谁？” 他问的是今天袭击他的那个孩子。 “几百岁，应该称不上孩子了吧。”鹤丸国永漫不经心地道，“他是小夜左文字，一把已经迷失在复仇当中的、可怜的刀。” 果然。 虽说已经有些许预感，但得到肯定的那一刻，还是有几分不明的怅惘。 罗曼医生带有几分寻求意味地问：“是刀剑付丧神？” 鹤丸国永微讶：“我还以为，你完全一无所知呢。” 刀化作的人类，再加上日本这个地界，联想到刀剑付丧神，是很容易的事情。 付丧神是指器物放置不理一百年，便会因为获得灵性而化作的精怪。而在日本的神道文化中，付丧神由于其特殊之处，虽不被完全认可为神明，但也不完全算为妖怪，是一种极其特别的存在。 无论是在他原本的世界，还是柯南的世界，付丧神都仅仅是个传说，但在这个世界，显然付丧神真实存在。 是的，罗曼医生到这个地步已经确定，他确实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可既然得知眼前的鹤丸国永、袭击他的小夜左文字，都是刀剑付丧神，那他在那间地下室看见的无数把被折断的刀剑，其背后的意义就很惊悚了。 鹤丸国永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承认了他的猜想：“是，你看到的那些刀，对刀剑付丧神来说，是确确实实的同伴的尸体呢。” 罗曼医生发觉到不对劲之处，疑惑问：“你们这样的存在，也可以出现复数的本体？” “仅仅只是那么短时间，就看到了这么多东西吗，就连鹤，也吓了一大跳呢。” 说着自己很惊讶的鹤丸国永从表情上可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可那唇边的笑意，却莫名变得危险了几分。他悠悠道：“这件事，可就说来话长了呢。让鹤想想，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不如就从时之政府开始吧……” 如他所说，这确实是个很长的故事，从傍晚时分直到夜色已深，才将将讲完一部分必要的常识，连带着解决了一些罗曼医生边听心中边产生的困惑。 但真正听完，更大的困惑陡然出现。 罗曼医生再度确认了一遍：“只要有资格的人类，都可以获得建立本丸召唤刀剑付丧神的资格？” 鹤丸国永欢快地道：“是这样的没错呢。” 罗曼医生：…… 可怕。 那么第二个问题，分灵和本灵之间，究竟是否存在某种联系呢？ 罗曼医生没有问出口，只是又叹了几声。假如是盖提亚和魔神们的那种联系，仅仅只是共享记忆这一点，除非本灵是如他从前一般完全无心无情的存在，否则迟早会反噬己身。 就算是他，现在不也一样“自食恶果”了吗？时之政府，真的知晓这背后的隐患吗？ 他越发忧虑，身上却突然一暖，抬头一看，竟然是鹤丸国永脱下了他的外衣，系在了他的身上。 鹤丸国永神色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温柔，他说： “好了，到人类睡觉的时间了，干净的被子我暂时没找到，今晚就只能先如此应付一晚了。” 罗曼医生拢了拢衣服，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和衣而卧。 鹤丸国永关了灯，轻声道了句：“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提前说了吧，这是医生家的鹤，不是鹤丸啦，所以在微妙的地方会不一样，再多的就不能说啦[害羞] 第117章 失落的本丸3 第二日, 是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一推开窗，晨光和清风便迫不及待和人撞了个满怀, 裹挟着晨露的甜润和春花的芬芳，为清晨洗去一夜的倦懒。 罗曼医生捏了捏眉心，只觉“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他昨晚, 休息得并不算好。 他高估了自己被现代生活腐蚀过后的身心, 不，真要说的话，果然还是因为…… 罗曼医生痛定思痛, 决定以后一定要拒绝魔神们一些过于无微不至的“照顾”。 “早上好, 这是早餐哦。” 鹤丸国永将米饭、味增汤、烤三文鱼和腌菜一一放下，目光掠过罗曼医生眼底下不明显的青黑，不着痕迹皱了下眉。 第132章 “早上好。” 如昨天一样，罗曼医生在鹤丸国永像瞧着什么稀罕物品一样直勾勾的盯梢下, 平静地用完了这餐。 用纸巾擦了擦嘴，他主动道：“或许我可以帮忙洗碗, 再不济, 也请允许我向那位不知名的厨师亲自道谢。” 鹤丸国永断然拒绝, 尽管语气依旧活泼开朗：“道谢的话语, 我会帮你传达的, 那么, 千万不要在我离开的时候出去哦。” 罗曼医生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十分意外。 虽然鹤丸国永的态度称得上友善, 但他同样也表现出了与友善相对的强硬。 在鹤丸国永离开后, 罗曼医生彻底无所事事起来, 在这样闲适到无聊的情况下，他自然而然想起来昨晚鹤丸国永告知他的常识。 时之政府的建立是为了抵抗时间溯行军，而时间溯行军则是企图回溯时间、改变历史的罪犯，从某种意义上看，这时之政府和迦勒底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把审神者和御主对应，刀剑付丧神则是这个世界的“英灵”，而时间溯行军所篡改的历史即为“特异点”，这样一想，简直是相似到可怕的地步。 更甚至，本灵和分灵，也可和英灵座上的本体和现世的从者相对，唔，会是巧合吗？ 这点暂按不提。就守护正确的历史而言，时之政府无疑象征着“正义”，但由于时间溯行军比盖提亚手搓的圣杯要泛滥得多，为了应对源源不断产生的“特异点”，时之政府无疑面临着人手远远不足的困境。 是因为这一点，才采用了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这样一对多的机制？ 但是，罗曼医生必须要声明，像藤丸立香这般，可以说是天生就适合成为一名优秀的御主的、能够统领几十上百个性格各异的英灵从者的人类，迄今为止，罗曼医生也只知道藤丸立香一人。 就连迦勒底，选择适格的御主都是慎之又慎，而时之政府，挑选审神者的条件竟然只看对方有没有灵力？ 罗曼医生不理解，也不是很尊重。 御主和从者之间尚还有着令咒的约束，就算如此，与御主相性较差的从者依然可以冷不丁对御主来上那么一二三四次背刺；而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之间，仅依靠着所谓“刀账”的契约，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吗？ 远的不说，单看这座本丸，背后隐藏着的故事就引人深思。 “你对那个人类好像很上心？” 戴着单边眼罩的英俊男人侧着身子问，露出的那只金色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兴味和好奇。 鹤丸国永低笑了声，纠正道：“不是好像。” 烛台切光忠这下是真惊讶了，他语出惊人：“你看上他了？” 他顿了一秒，又说：“你确定，他值得你的信任？” 虽然眼前这只鹤并不是烛台切光忠所熟悉的那把刀——烛台切光忠属于这个本丸，而这个本丸的鹤早已经被折断了羽翼睡去——但他依然对“鹤丸国永”有不一般的宽待，也因此会同意帮他为人类做饭。 烛台切光忠忧心忡忡地望着黑色的鹤，道：“我记得，库房里应该还放着鹤丸殿备用的出阵服，就是染发剂和美瞳有点难找……” 鹤丸国永骤然爆发出的捧腹大笑打断了烛台切光忠的唠叨，烛台切光忠停下话语，无奈地注视着这位几天前造访这座本丸的鹤，目光很柔和。 鹤丸国永几乎快笑出了眼泪，他意味深长地道：“咪酱，现在的话，就算我光明正大出现在万屋，也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哦。” 烛台切光忠很明显没有听懂，金瞳有些茫然。 鹤丸国永没有解释的意思，翻窗离开之时，留下了一句话：“将自己困在腐朽的牢笼，只会和枯枝烂叶一同腐烂，那东西，我就拿走了。” 明明可以走正门的，鹤丸殿。 哭笑不得之后，烛台切光忠慢慢露出一丝苦笑，他何尝不知道呢？只是，留在这里，守着故友曾经的痕迹，已经是他唯一能够做的事了。 “我回来了！” 站在窗边的罗曼医生回头，笑意清浅：“欢迎回来。” 鹤丸国永心一颤，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眼睛里的光熠熠生辉。 他凑到罗曼医生面前，神神秘秘地说：“猜猜我带了什么回来？” 罗曼医生配合地想了想，然后摇头：“猜不到。” 鹤丸国永不满地抗议：“你都没有尝试一下！” 好吧。 罗曼医生尝试随便猜了几个东西，被鹤丸国永一一笑眯眯地否决，在充分满足了鹤丸国永的撒娇时长后，鹤丸国永终于心满意足地给出了答案。 他将一个罗盘样的东西献宝一样拿出来，为罗曼医生介绍道：“这是时间罗盘，刀剑们出阵就是靠它到达不同的历史时空。” 罗曼医生闻言，顿时对这个其貌不扬的石盘另眼相待。 他有些惊叹地打量这个小巧的时间仪器，如此小巧、便捷、实用，更重要的是，还能批量制作，光是这个时间罗盘，就足够说明时之政府的底蕴。 在时空穿越的领域，时之政府无疑走在其他世界的前沿。 鹤丸国永拨弄了下罗盘上的三个指针，演示着它的用法：“所谓本丸，其实就是一个个藏于时空缝隙之间的小空间。理论上讲，只要知道一个本丸的坐标，就可以通过时间罗盘到达，所以，坐标在这片时空是非常重要的秘密。” 罗曼医生却忽然思绪发散，坐标在这个时空如此重要的话，那么一定会衍生出藏匿坐标的手段，那么，盖提亚祂们想找到他的话…… 鹤丸国永继续讲： “本丸之间是孤立的个体，但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之间，究竟不是同族，人类是喜欢抱团的生物，再加上本丸总需要一些无法自给自足的物品，时之政府就在几个特定的空间里开辟了名为‘万屋’的街道，坐标向所有本丸开放，以供交易、聚会……”他停顿了一下，“等等。” 他在说起万屋的作用时，似乎有意跳过了几个词语，不过罗曼医生并不在意。 罗曼医生询问：“所以，我们是要去万屋？” 鹤丸国永不言，握住罗曼医生的手，后者以为是时间罗盘所生效的条件，便没有挣脱。 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眼前便换了风景。 罗曼医生定了定神，更体会到时之政府在这项技术上的先进，倘若迦勒底也能借鉴这其中的原理一二…… 耳边鼎沸的人声渐渐清晰，随着视野的聚焦，罗曼医生才发现，这个万屋简直热闹得超乎了他的想象。 足有八米宽的道路两旁是正卖力吆喝的路摊商贩，而在路摊商贩的身后，是一个个充满骄矜和奢华的有着独立店面的商铺。路上人流来往不息，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在喧闹的人群里，罗曼医生很快就从中分辨出了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 无他，区别实在太过醒目。 路上的审神者无论男女、无论穿着，大多都用一张灵纸或是别的什么遮住了面部，而少有的大大方方露脸的，据罗曼医生观察，要么是气质上鹤立鸡群，要么是姿容秀丽过人。而在这两种情况当中，后者的数目又远多于前者。 至于刀剑付丧神，一是他们大都落后审神者半步或是一步，二是……重复率稍微有点太高了。 罗曼医生也瞅见了几个和他旁边的鹤丸国永共用一张脸的家伙，但不同的是，对方全身都是清一色的白，而他旁边的鹤，从头黑到尾。 罗曼医生陷入了沉思。 难道，刀剑付丧神也有alter？！ 鹤丸国永扑哧一声，笑得乐不可支，趁着罗曼医生没反应过来，继续堂而皇之地牵着他的手，态度那叫一个坦然自若。 罗曼医生注意到来来往往的人路过他和鹤丸国永，都会不自觉看他俩一眼，目光中有的艳羡、有的鄙夷、有的憎恶……形形色色，不一而论。 考虑到这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收获这样的眼神显然不是因为他的缘故，那就只能是…… 鹤丸国永眨巴着眼睛，干脆地承认了：“没错，就是因为我哦。” 他轻描淡写道：“染上血的鹤，果然还是和黑色更配吧。”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罗曼医生，语气飘忽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你的话，是喜欢黑色的鹤，还是白色的鹤呢？” 这个问题，问他吗？ 罗曼医生一怔，如果是他的话…… “这位先生？先生！” 罗曼医生一惊，转头，用空闲的那只手的食指不可置信指着自己：“欸？是在喊我吗？” “如果你是这位黑鹤的主人的话，那么我是在叫你没错。” 有着一头明艳张扬的红发女士用折扇挡着下半张脸，眼眸似一泓深潭，“我想，你应该是新来的审神者，对吧。” 第118章 失落的本丸4 真要说的话, 他好像既不是鹤丸的主人，也不是新来的审神者。 第133章 所以，面对眼前这位女士的突然邀约, 罗曼医生征询地望向了鹤丸国永，毕竟提出来万屋是对方的主意，想必应该是有什么要事才对。 鹤丸国永很乖巧地道：“我没意见哦。” 他在这时, 很明显将决策权交给了罗曼医生, 也不知是否是真的不在意。 不过罗曼医生思虑再三, 还是决定应下了这次邀请。 他其实稍微有点好奇, 是什么理由让这位一看就气势不凡的审神者，当街叫住了一位陌生人并直接邀请了会谈？就因为他身边这只……黑色的鹤？ 她轻车熟路带一人一鹤进入了一家会所，一句话都未说, 燕尾服的侍者便亲切地迎上来, 口称“萱草大人”，并递上了一块浅金色的令牌。 萱草——这应当就是她的代号——接过令牌，将它往一面墙上的凹槽上一放，墙上便出现了金色的涟漪般的水纹, 而她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踏过水纹时, 就像穿过了一层轻柔的薄纱。揭过那层薄纱,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布置精致的茶室, 淡雅悠长的茶香萦绕室内, 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萱草身边的水蓝发色的青年主动担当了倒茶的角色, 为自家审神者和她的客人各倒了一杯清茶, 动作流畅自然, 气质温文尔雅。 见罗曼医生的目光落到了青年身上, 萱草掩唇笑道：“这是一期一振, 也是我今日的近侍。” 近侍？ 萱草解释道：“审神者也需要负责很多文秘工作，而近侍，相当于辅佐审神者进行各项工作的秘书，一般由经验丰富擅于处理各项杂事的刀剑担任。但也有本丸，是纯看审神者的偏好指定。” 原来如此。 罗曼医生颔首，表示自己已经明白。 萱草见状，更笃定了几分：“你果然是因为时空乱流误入本丸的普通人吧，这把鹤丸，原属于你所误入的那座本丸，而非你最初所有。” 她目光中流露出奇异的色彩：“能在黑暗本丸里活下来，获得暗堕刀的效忠，并拿到本丸两大核心之一的时间罗盘，我认为，您是值得我结交之人。” 罗曼医生：？ 他觉得对方可能误会了什么，他瞥了一眼无聊地摆弄桌上的松树盆栽的鹤丸国永，心里一叹，面上带着疑惑反问：“黑暗本丸？” “黑暗本丸，就是拥有如你旁边的鹤丸国永一般的暗堕刀的本丸在审神者之间的称谓。在约莫几个月以前，黑暗本丸在时之政府是所有人讳莫如深但又都心知肚明的存在，但经过那件事后，情况就有了些许变化。” 瞧着萱草的神情，罗曼医生说：“看来，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不错。”萱草露出了笑意，“脓疮并不是视而不见就能解决的问题，只有把烂肉挖出来，将伤口暴露在太阳底下，它才不会长成毒瘤，而是在阳光下面灰飞烟灭。” 罗曼医生抿了口茶水，对黑暗本丸的形成原因有了些猜测。 …… 他们相谈甚欢，在最后，萱草建议他： “如今时之政府对黑暗本丸早已不是一棒子打死的极端态度，你既然拿到了时间罗盘，可以去找官方人员获得帮助。无论是选择带着鹤丸国永去一个新的本丸，还是留在那所黑暗本丸，时之政府为每名审神者配发的狐之助都可以给你提供不少有效意见。” 罗曼医生谢过她的好意，记下了她的联系方式，和她告别。 他问鹤丸国永：“你觉得，我们该去见官方人员吗？” 鹤丸国永笑弯了眼睛，对罗曼医生从这句话里透出的信任意味从心底感到雀跃。 他回答：“最好不要哦。” 罗曼医生点点头，也不问原因，就这样平淡地接受了。 他又问：“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鹤丸国永心情更好了，他牵着罗曼医生的手，带着对方在万屋里遛达。任何东西只要罗曼医生多看了一眼，他就大手一挥全部买下，完全不给罗曼医生拒绝的机会。 哪怕罗曼医生并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物价和流通货币的购买力，但从旁人的震惊仰望的目光和商贩们看财神降临般的喜不自胜的表情，也知道鹤丸国永这个表现，是多么离谱。 每当罗曼医生试图阻止，鹤丸国永就会以“这是他自己想要”的理由搪塞和狡辩，而罗曼医生也确实没办法阻止别人正当地花费自己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熟悉的无可奈何再度涌上了心间。 按理说，买这么多东西，他们必然会面临带不走的困境，但在这个世界，基于对时空的高度研究，物流也迈入了新的领域。 在知道物品已经被送往本丸之后，罗曼医生好奇地问鹤丸国永：“这样，本丸的空间坐标不会泄露吗？” 鹤丸国永耐人寻味地答：“所有在万屋的商家所采用的物流系统，都是由时之政府统一构造的空间传输通道。” 而时之政府，理所当然拥有所有本丸的坐标。 罗曼医生眉梢一动，发现自己之前被鹤丸国永误导了，坐标固然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但在时之政府掌控的地界里，它又不是那么的重要。就像人们的身份信息，在发达的现代社会，人们追求隐私权，却又不得不因为大环境而妥协。 不过，这样的话，也算打破了本丸之间的独立性。在面对战争的特殊时期，假如一座本丸不慎坐标泄露被敌人发现遭遇危机，其他本丸也可以迅速支援，这正是统战的必要性。 鹤丸国永耸耸肩：“事实上，这个理论上该有的防卫功能，从未生效过。” 他的意思，可不像是指从没有本丸遇到过敌人袭击。 罗曼医生保持了沉默。 他们回到了本丸，鹤丸国永将提前注入灵力的小纸人激活，目送它们一个个斗志昂扬地去进行本丸的大扫除工作。 他为罗曼医生解答道： “一个时空的有灵力的人并不多，而其中愿意与时之政府签订契约的人更是少数。所以，时之政府一直在尝试链接更多不同的时空，搜索有潜质的人类，而拥有灵力的人类，又大多出身于神官、阴阳师、除妖师等世家，由此类似这样的纸人式神进入了万屋的市场。” 因为，大多数人还是得为钱而折腰嘛。 其实，这纸人式神价格相当不菲，又是一次性用品，许多本丸并没有奢侈到买这样昂贵的物品替代人工的程度。就算审神者想咬咬牙买，一心为审神者着想的刀剑付丧神们也坚决不同意，区区做卫生，他们可以！ 再指使着新一批纸人式神将购买的各种崭新的生活用具布置好，鹤丸国永终于对这个全新的环境稍稍满意。 “真是的，一想到这里被别的人使用过，就很想拆了重建啊。”鹤丸国永显然对这点耿耿于怀。 罗曼医生委婉地说：“我记得，这里应该还住有其他人吧？” 他们一言不合就让这里大变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鹤丸国永毫不在意：“糟糕的环境只会滋养糟糕的情绪，他们应该感谢鹤，为他们带来了不一样的惊喜才对。” 这样反客为主的态度，以烛台切光忠为代表的原住民都要感动哭了。 烛台切光忠面对着带来新食材让他处理的鹤丸国永，几度欲言又止，又自暴自弃选择了放任。 他成功说服了自己：鹤丸殿说的对，这么长时间，本丸早该变上一变，鹤丸殿完全是出于好心，又如此破费，他怎么能责怪鹤丸殿我行我素呢？ 实际上就是我行我素的鹤丸国永已然把烛台切光忠视为了做饭工具人，为了保证工具人的安全，他抛给了烛台切光忠一个御守，并让对方转告其他刀： 有意见就来打一架，不然就憋着，他宣布，这座本丸已经被他征用了。 烛台切光忠：……暗堕后的鹤丸殿，竟然是这种性格吗？ 他叹为观止。 丝毫不知道鹤丸国永的嚣张举动的罗曼医生用完了今日的晚餐，洗浴后换上了雪白的浴衣，鹤丸国永用干净的毛巾轻柔地为他擦着头发。 罗曼医生这时忽然问：“我能知道，你暗堕的原因吗？” 他从萱草那了解到，在遭遇极端的事情后，刀剑付丧神会因情绪失控而被浊力污染，因此失去理智堕落为妖。而在之前，时之政府认为，刀剑的暗堕化一旦发生，就不可逆转。 鹤丸国永手上动作没停，他轻松写意地说：“当然可以哦。我暗堕的话，是因为弑主了呢。” 弑主？ 不等罗曼医生继续问，鹤丸国永就漫不经心地讲：“因为那个人类，是个浅薄、自大，偏又胆小懦弱到只敢把怒气发泄在以为不可能反抗之人的败类嘛。刀剑付丧神变成人之后，就和人没什么两样，杀人者人恒杀之，不就如此吗？” 他勾起罗曼医生的发丝，感受着指腹上的湿意：“主仆和伙伴，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真遗憾，大多数人类，似乎真把自己当成了足以审判神明的主人。” 第134章 可其实，在日本神道中的“审神者”一词中的“审”，是审慎、审视之意。辨别神的真伪，聆听神的启示，劝解神的愤怒，这才是“审神者”的本职。 时之政府应该很清楚“审神者”的本意，但还是采取了这个称呼，又不对审神者加以引导和培训，是有什么深意在里面吗？ 罗曼医生走神了一会，又问道：“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选择我呢？” 鹤丸国永的动作，停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鹤讲的是被交易了身份的原来的鹤丸的故事。 第119章 失落的本丸5 “……如果是您的话, 那么无论多少次，我都愿意重蹈覆辙。” 真是可怕，明明被抛弃被欺骗被玩弄感情, 明明一直都在仇恨在怨憎，可当看见那刀锋逼近眼前人的脖颈，无边的怒火依旧顷刻蔓延, 一瞬间颠覆理智操纵身体, 此后所有盘算都推倒重来。 从这个角度, 祂又有什么资格, 嘲笑刀剑付丧神那可悲的愚忠呢？ 所有情绪都沉没于那双幽深的红瞳，鹤丸国永轻轻笑起来，语调轻快, “不过, 选择到底是双方的事，我似乎从未问过您，您的意见？” 罗曼医生说：“可是，我并不认为我的意见有什么作用。” 在这一点上, 你们不是从来都不会听我的话吗？难道我不同意的话，你就当真会放我走了？ 罗曼医生敢确定, 只要他在那位萱草女士面前表露出那么一丝想要离开的意愿, 鹤丸国永一定会当场翻脸。 鹤丸国永声音变得更加轻柔, 已经不太像他的原音：“您是觉得, 叛过主的家伙, 不值得您再度交付信任吗？” 罗曼医生想叹气, 他微微直起身子, 认真道：“事实上, 正好相反, 在这片空间，我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不是吗？” 欸？ 蓄力的黑化进度被预料之外的言语打断，鹤丸国永明显一愣，待大脑彻底处理完这个信息，哗啦一下，凭空出现的粉色樱花就劈头盖脸砸了罗曼医生一身。 他摸下头上的一片樱花，眼见着室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飘飞的樱花瓣占领堆积，他感受了下樱花的真实触感，惊讶又好奇地问：“这又是什么？” 鹤丸国永用双手捂着脸，耳尖通红。他小声答：“这是樱吹雪，刀剑付丧神心情高兴时自然发生的一种现象。” 他有点没忍住。 罗曼医生再度刷新了对刀剑付丧神的神奇认知，他伸出一只手，很快便接满了从天而落的樱花，唇边不自觉带起一抹清浅的微笑。 黑发的青年垂眸看着他，褪去了那些伪装的神情，气质神秘冷峻，可凝望的目光又是那么专注，和淡漠的神色全然不符。 他眸光一点点柔和起来，指尖浮现起黑色的微光，为罗曼医生烘干了发尾最后一点湿意。 与前面的故事不同，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他永远不会把刀尖捅进对方的胸口，死和离别是那么可怕的事情，因为承担不起那样的痛苦，所以会无数次选择退步。 您对我们，真的太残忍了，我的■■。 柔软的大床比起铺在硬质地板上的榻榻米，舒适度确实要高上不少，至少罗曼医生今日起来，就比昨日要更神清气爽。 在鹤丸国永询问他今日想做什么之时，罗曼医生思考了一下，回答：“我想带着食物，去拜访下住在后山的邻居。” 住在后山的邻居？ 就算是鹤丸国永，都反应了下这指的什么。处于在时空罅隙中开辟出的独立空间的本丸，它的后山当然不存在诸如山虎野熊之类的猛兽，实际上，本丸里不大可能出现除审神者、刀剑付丧神以及狐之助以外的活着的生物。 “原来是它们，”鹤丸国永摸着下巴，“我记得，在一年前，这种来自于某个世界的小生灵因为外形可爱而深受审神者的喜爱，在万屋一度卖出了三百甲州金一只的高价。” 万屋通用的货币是甲州金和小判，而前者的购买力比后者高出了百倍以上。 罗曼医生不得不提醒他：“你吓到它们了。” 鹤丸国永委屈地举起双手：“但我什么都没有做。” 作为一把锋锐的刀，确实很难受到小动物们的欢迎。 不过，罗曼医生又瞥了一眼鹤丸国永，无奈道：“不要在这种地方也跟真正的小鸟计较。” 他用双手捧着小米和玉米粒，在鹤丸国永收敛气息后，有几只他眼熟的团雀犹犹豫豫地想靠近，可还没等它们落到他的手上，就被鹤丸国永陡然凶狠的眼神吓跑。 鹤丸国永不大高兴地将手背在脑后，嘟囔：“我也是小鸟嘛，你都没有这样喂过我。” 鹤算小鸟吗？ 他要是真开了头，家里的小鸟们一定会打得更频繁更凶残的。而且，这到底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罗曼医生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祂们的脑回路，这绝对不是他的问题。 终于，闹腾的鹤消停了幼稚的针对行为，帮助罗曼医生走出森林的团雀快乐地享受了这顿难得的美餐。 它们小小的脑袋早忘记了这是两日前人类所口头承诺的报酬，作为吃饱的回馈，一只团雀叼起罗曼医生的一只衣袖，努力使劲，想要让他跟着它们走。 罗曼医生顺着它们的意愿往森林里一个方向前进，鹤丸国永哼哼唧唧地跟在后面，被前者安抚地抬手摸了下脑袋，就哑口无声了。 太狡猾了！他学坏了！跟谁学的！！ 愉快了不到五分钟，鹤丸国永就暗搓搓地在意起了这个问题。没办法，罗曼医生的动作也太自然太顺手，而鹤丸国永确定，以前的他是怎么也不可能这样做的。 可恶，到底是谁！ 鹤丸国永眼神一暗，有了一个不怎么让他开心的猜测，真是令鹤不爽。 他垮着张脸跟在罗曼医生后面，闷闷不乐极了，眼神闪烁了几次。 就快到目的地，团雀们兴奋地鸣叫起来，但很快，它们又止住了前进，分别落到四周几棵树的树枝上，身体动作明显显出了惧怕之意。 罗曼医生抬眼望去。 第一眼，他看见的是挂在枝头最高之处的那颗橙红的饱满果实，沉甸甸得像一盏圆圆的小灯笼，也是树上唯一的一颗，这想必就是团雀们想领他找到的森林里珍贵的宝物。 而第二眼，他看见了站在树下正抬头往上看的一身藏蓝的孩童。 是那天惊鸿一瞥的孩子，是小夜左文字。 罗曼医生还记得这个鹤丸国永告诉过他的名字。 鹤丸国永也瞧见了此景，不过他熟视无睹般无视了小夜左文字的身影，瞧着那颗柿子挑了挑眉：“有意思，竟然还有树能在这里结果。” 罗曼医生询问地看向他，鹤丸国永也就解释了一句： “这座本丸已经被污染，除非新的审神者接手，否则不再拥有诞生新的生命的活力。” 所以田地荒废、果园不在，而本丸之外的景色，已经很长时间保持了原样，既不生长，也不死亡。 所以，这颗象征着新生命的果实，某种意义上是个奇迹。 鹤丸国永神态自若地问：“您想吃柿子吗？我现在就可以帮您把它摘下来哦。” 罗曼医生婉拒，一则他并没有吃柿子的渴望，也不欲破坏这份难得一见的奇迹，二则……当鹤丸国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边孩子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可怕。 按住蠢蠢欲动想拔刀的鹤，罗曼医生捏了捏眉心，劝道：“我不在意。” 鹤丸国永抱怨：“您就是太宽容。” 要不是得时时刻刻守着罗曼医生，鹤丸国永早就打上门去，至于和这个本丸的所有刀结仇？弱者的仇恨只是笑话而已。 罗曼医生换了个方向：“我很喜欢这里的环境，也很满意这里大厨的手艺。” 其实对他来说，很难有讨厌什么的情绪。 但鹤丸国永确实因此考虑了起来，他知晓的魔术和学问很多，对生命、命运和死亡也有独特的见解，但他唯独没学过怎么做饭。 这样太过于接地气的知识，此前从不被纳入他的学问之中。 鹤丸国永仍然不是很死心：“就算这里被排除，我也有……”他忽然想起什么，改了主意，“好吧，您说的对。” 小夜左文字平静地听着那边一人一刀的对话，没有任何情绪浮现，就像这对话和他毫无关系一般。 等到他们的交谈结束，小夜左文字才对着罗曼医生开口：“谢谢。” 他并非是在感谢罗曼医生的劝阻，而是在感谢他，放弃了摘下那颗枝头的红柿。 罗曼医生下意识接：“不客气。” 他试图和这个孩子搭话：“你很喜欢柿子吗？” 小夜左文字不言，神情冷淡。 罗曼医生坚持不懈又换了几个话题试了试，皆以失败告终。不是再试下去他没有耐心，而是他旁边的黑鹤，眼神看上去已经很想把刀架小夜左文字脖子上了。 第135章 真是苦恼，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对他油盐不进的孩子呢，虽说从年纪上对方也许早脱离了孩子的行列。 罗曼医生不再说话，陪他一起仰望那颗挂在枝头的柿子，静静地欣赏这自然中从来最美也最迷人的生命。 哪怕生在最荒凉贫瘠之地，也总会有生命顽强地去寻找出路，每个生命，都在用力地活着。 就这样看了许久，他终于听到小夜左文字开口，声音有点沙哑，又带着点茫然惶惑：“为什么……被留下来的是我呢？” 罗曼医生一怔。 小夜左文字困惑着、不解着：“为什么，宗三尼、江雪尼，不允许我和他们一起呢？” 他认真地说：“明明复仇，是我擅长的事情，我可以和尼桑们一起，向那个人复仇。” 这个时候，鹤丸国永恰到好处地说明背景：“这个本丸曾经的守护者，是一个喜欢折磨人的心理变态，偏生装得很好，骗过了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又聪明地掌握了切断狐之助监控网络的方法，最后，”他饶有兴味地说，“被他折断过的刀剑……凌迟而死。” 小夜左文字抬起那张稚嫩的脸庞，说：“那天，尼桑们，骗了我。” 第120章 失落的本丸6 小夜左文字是这个本丸的第三把“小夜左文字”, 这件事，是他许久之后，才从同样存活下来的其他同伴里得知。 身为刀, 死亡是司空见惯之事，当刀刃捅进敌人的命门，便理应知晓, 自己的头颅亦高悬于敌人的杀意之上。 但天生忠于主人的刀剑, 决不会想到, 等待他们的终局不是折断于战场浴血而亡, 而是被其效忠的主，被屈辱地、痛苦地、愤懑又不甘地，在本应最安全的后方颓然断裂。 倘若死于讨伐敌人的战场, 倘若死亡能够保护他人, 那么就算是又一次抵达生命的终末，将这副由审神者所赐予的□□交还予他，便也称不上怨憎。 可偏偏，那位审神者, 既贪恋上位者的权力，享受凌虐下位者的快感, 又畏惧掌控不了力量随出阵的次数增多而加强的刀剑付丧神。他那愚蠢的大脑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便是一次又一次手动清除强者, 再造弱者。 每一把新生的刀剑, 都是全新的一个白纸般的自己, 这一点, 反倒方便了他。 出身于阴阳师世家的审神者, 恰好他的家传术法, 对付狐之助这种量产的人造式神很有用处。而没了狐之助这个时之政府的“辅佐官”和“监督者”, 本丸便彻底成为游离于时空之外的孤岛，为他完全掌控。 只要每月的文书准时上报，时之政府几乎不会关注到一个小小本丸的异状。 于是，刀剑们，就这样一次次看着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家人，无数次死去又重生。真奇怪啊，假如只是自己遭受的痛苦死亡，尚还可以平静以待，可若是这样的苦痛降临到珍重之人身上，那些憎恨和怒火，便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悄然爬升。 刀是宁折不弯之物，刀剑的化身，更是永远学不会麻木和懦弱。但审神者失去了“主人”的外衣，所有退让和忍受就铺成反抗和背叛的前路，直到敌人被眼前的顺从所麻痹大意，直到沉寂已久的刀锋再度嗜血嗡鸣。 一切的黑暗和血腥，都埋葬在了那个无星的月夜，连带着这座只余华丽空洞的本丸一起。 “我是尼桑们决定动手的三天前被召唤出来的。” 小夜左文字抿着唇，血和怨念无法瞒过为复仇而生的刀剑，他从显现那一刻起，就明白了自己降临于此的命运。 但命运拒绝了他。 罗曼医生轻声说：“你的兄长们，想要你的这次生命更长一点。” 才刚刚诞生于这个世界，才亲眼作为人类见到了和刀之时完全不同的风景，宗三左文字和江雪左文字，怎么忍心把他们懵懂的幼弟一同带往地狱？ 小夜左文字不说话了，眼底浮现出几缕茫然。 复仇的对象已经死去，接下来的复仇之路，又该走向何方呢？ 鹤丸国永这个时候懒洋洋出声：“快到中午了哦。” 竟然已经这个时间点了吗？ 罗曼医生恍然，和小夜左文字告别，拉着自家满脸不高兴的鹤离开。 走出几里地，鹤丸国永哼了一声，小心眼地说：“那家伙，刚刚绝对是准备赖上您。” 罗曼医生迟疑地道：“不是吧，或许是你误会了？” 再怎么说，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小夜左文字，不大可能轻易地再次交付信任。 “鹤可是不会看错的，”鹤丸国永目不转睛盯着罗曼医生，“您应该不会，给我再增添几个不友爱的同事吧？” 原来是在纠结这个。 罗曼医生很肯定地回答：“你所想的事情，不会发生。” 家里已经够热闹了，养不起更多的家伙。更何况，魔神们是他无可奈何必须背负的职责，而其他……他没有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工作和负担的习惯，真没有。 工作狂是非常时期非常做法，人类的话，果然摸鱼和躺平才是一生的追求吧。 他其实就是很懈怠的一个人，人总是在不同的时候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 鹤丸国永被这个果断的回答成功顺毛，虽然知道答案，但果然亲耳听到，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蔓延开喜悦之意。 祂也不想想，就魔神们互殴的频率和力度，就盖提亚动手时的不留情面和凶残，祂们的日常塑料感情交流活动，是一般的存在能够承受得起的吗？ 祂们英明神武的王，根本就不忍心让其他无辜人等也承受魔神们的无情祸害。 罗曼医生这几日，偶尔也会想，盖提亚找到他也不用那么急。只应付一个，和应付十几个，工作量岂止是变少了亿点！ 有的时候，确确实实有点烦人，但这样的热闹，他并不讨厌。 如果当初在新的世界醒来的时候，盖提亚没有陪在他的身边，他或许并不能做到如此迅速地适应新世界的生活。 一个人的话，多多少少，会觉得寂寞啊。 从午后的小憩中醒来，滑落颈边的几缕碎发撩拨起丝丝痒意，罗曼医生低头，用手指将不听话的头发悉数往后拨去，可稍微一动作，它们就又落回了前端，可以说是很叛逆了。 他问鹤：“这里，有扎头发的头绳吗？” 鹤丸国永诚实地摇头：“我不知道。” 他补充：“您知道的，我不是本地刀。” 和自己头发努力做斗争的罗曼医生说：“那有梳子吗？我现在可能很需要它。” 头发长长了，长多了，也不服主人的管教了。罗曼医生瞧着头发上的结越绞越顽固，深吸一口气，很想拿剪刀一劳永逸剪掉。 他目光落向鹤丸国永腰部的太刀，对方当即后退一步，语速飞快：“我马上去找人！” 一分钟后，本地刀烛台切光忠被绑到了现场。 “这种事情，我也不会，”烛台切光忠并不在意鹤丸国永带人的粗暴，“不过头绳的话，我倒是知道谁有。” 鹤丸国永刀微微出鞘，就等着烛台切光忠说出刀名。 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烛台切光忠继续说：“但他的话，我不太确定这个时候他在哪，可能在花园或是池塘……等等，鹤丸殿——” 一阵风飘过，等鹤丸国永回来，手上拿着红色的长长头绳，一脸求表扬地将它交到了罗曼医生手上。 太刀的机动性有这么高吗？ 来不及困惑这件事，烛台切光忠就听见外面来人气急败坏的叫喊：“混蛋——把我的头绳还给我！！！” 烛台切光忠一惊：“鹤丸殿，您该不会——”直接上手抢了小龙景光的头绳吧？！ 有着长披风的金发紫瞳的美人手指用力扒着门扉，失去捆缚的长发散落肩头，更衬得他容貌秀丽，他阴沉沉地说：“你这家伙，想打架吗！” 鹤丸国永眯起眼睛，刚想张口，就被罗曼医生眼疾手快捂住嘴。 罗曼医生头疼地向来人道歉：“真是对不起，头绳我现在就还给你，请你不要跟他一番计较。” 鹤丸国永睁大了眼睛，呜呜了几句，被罗曼医生瞪了一眼，安静了。 “哦呀？你是……”小龙景光直起身子，第一次打量这个早就听闻的陌生来客，片刻后收回视线，对那边黑色的鹤说，“你的眼光，还算不错嘛。” 罗曼医生一放下手，鹤丸国永立刻就轻快地回：“敢觊觎他的话，杀了你哦。” 罗曼医生顿时觉得手放早了。 鹤丸国永的杀意真情实感，连烛台切光忠都为此而惊，想缓和气氛又不知从何下手。 但小龙景光本人却不是很在意这股杀气，他目光游移在一人一刀之间，挑了挑眉：“原来如此，我懂了。” 他爽朗向罗曼医生介绍自己：“我是小龙景光，是为寻找主人而流浪的旅人。当然，我对主人可是很挑的哦，你身边那只鹤，一看就是嫉妒心很强不好相处的刀，我可不一样。” 第136章 幸好提前抓住了鹤。 罗曼医生笑了笑：“感谢您的抬爱。” 这是拒绝的意思。 小龙景光遗憾：“看来寻找主人的旅程还得继续。那根头绳，就不用还我了，早知您是这样一位人士，我该抢占先机呢。” 烛台切光忠朝他疯狂使眼色，想让他别说了。要是鹤丸殿和小龙打起来，烛台切光忠根本不知道要站在哪一方比较好！ 小龙景光抱着手，对兄弟快使抽筋的表情视若无睹。 他就是想跟这个肆意妄为的外来鹤打一架！ 罗曼医生镇定地转移起了话题，他问烛台切光忠和小龙景光： “你们，想到新的本丸去吗？” 两刀俱是一愣，烛台切光忠苦笑：“弑过主的刀，很难有审神者大人愿意接受吧。” 罗曼医生说：“但你们，不是没有动手吗？” 现在还留在本丸的刀，都是在那场事变中没有真正参与的刀，或是兄弟的期望，或是阴差阳错地错过，或是从一开始就被隐瞒，但毫无疑问，留下的刀，身上都有着曾经同伴们真诚的祝福。 小龙景光感叹：“清正、纯白、良善、聪慧、美丽，为什么第一个碰见你的不是我呢？” 此话一出，某只鹤又快炸了。烛台切光忠顾不得沉思，连忙开口，他眼底有着痛苦、哀伤，却唯独没有后悔： “可是，背叛之心，从不是没有动过手就能将之否认的事实。” 他自认已经背上了罪孽，不愿意原谅自己。 鹤丸国永嗤笑，漫不经心地道：“从未认主，何谈背叛？就像你旁边那位，一开始就不把渣滓当作主人，思想比你开阔多了。” 小龙景光哼笑：“我要追寻的，只有真正的主人。” 像那种肮脏伪劣之辈，他决不会献上自己的忠诚。 第121章 失落的本丸7 留在这所本丸的刀剑, 总共有五把，分别是左文字刀派的小夜左文字，长船刀派的烛台切光忠和小龙景光, 来刀派的明石国行，和无刀派的压切长谷部。 “压切？” 罗曼医生对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他一时不太想得起这股熟悉感的来源。 此时烛台切光忠和小龙景光已经离开, 鹤丸国永撑着半边脸看他, 闻言撇了撇嘴, 道：“因为据说是织田信长的爱刀吧。” 织田信长这个名字一出, 罗曼医生瞬间回想起了关键，了然：“确实是她的爱刀。” 毕竟是除了枪之外，唯一会带在身上的武器。 她在和迦勒底的冲田小姐拔刀切磋的时候, 用的想必就是那把“压切长谷部”吧。 鹤丸国永唇边挑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若无其事地说：“爱刀的话，这个世界的织田信长也许不是那么认为的哦，毕竟最后，不到底还是将‘爱刀’送人了吗？” 会轻易舍弃送人的存在, 怎么能叫重要的爱物呢？ 欸？ 罗曼医生看了他一眼，说：“压切长谷部, 他竟然是这样想的吗？”他沉吟了下, 又改口, “也对, 对于刀来说, 这应该是很不得了的事情吧。” 鹤丸国永不置可否, 但凡是忠诚的臣子, 都不太会接受效忠的主人如此随意地将自己抛赏给他人。刀是如此, 人是如此, 非人非刀之物，亦是如此。 从这点上，鹤丸国永倒有几分理解压切长谷部的想法。不过，对方为证明自己而否认前主，而鹤丸国永，决不会认可第二个主人。 由此可见，由爱生恨，因爱不同，恨也不同。 “总之，我不建议您去见他哦，那家伙，就快堕落成恶鬼了也说不定。”鹤丸国永道。 “恶鬼？”罗曼医生迟疑，“按理说他应该没有……” “按照这里审神者中的说法，他是一振主命刀，就是唯主人是从，即使是肮脏的事也可以平静完成的那种偏激性格哦。”鹤丸国永坏心眼地把正在努力工作的小纸人戳倒又戳倒，严重影响它们的工作进度。 罗曼医生听明白了鹤丸国永的意思，看样子这座本丸里，最难搞的就是这位压切长谷部。 小夜左文字已经有想改变的想法，烛台切光忠只是缺乏一个向前的推力，至于小龙景光和明石国行，一个挑剔主人不曾认主一个懒癌晚期万事不过心，这两家伙可以说基本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而压切长谷部……是难以接受对主的忠诚和自我的背叛之间的矛盾吗？ 关于这个问题，罗曼医生自认自己不是专门的心理医生，很难在这个方面为压切长谷部提供什么帮助。 而且，能帮助压切长谷部的人，也不应该是他。 罗曼医生思忖了一会，大致有了个解决问题的思路，正准备深入考虑，就感觉到有很轻的力度从自己的衣袖那里传来。他低头，只见数个小纸人手拉着手，眼泪汪汪地望着他，额头上的红点子异常醒目。 他顿了下，目光落到满脸无辜的鹤身上，表情很是无奈。 “一般情况下黑暗本丸的刀剑们的处理方式？”萱草思考了下，“过去执法队的做法是直接销毁，但现在，会统一在专门的本丸观察一段时间，由特殊人员进行干预和引导，情况良好的则会由时之政府分配给有资质的本丸。” “比我想的情况要好很多。”罗曼医生真心说道。 萱草与有荣焉般地笑起来，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崇敬之情：“这可是我们争取了许久的成果，而这一切，都多亏了‘黑天鹅’大人的指引。” 罗曼医生：“黑天鹅大人？” 萱草显然对这位黑天鹅大人很是推崇和信服：“是的，是黑天鹅大人第一个发现了刀剑的暗堕并非是不可逆的过程，第一个指出时之政府的体系存在漏洞，带领我们为那些本应不该遭受此等痛苦的刀剑付丧神争取一个更好的结果。” “黑天鹅大人，是我们当之无愧的领袖！”她笃定无比地道。 她是那样喜爱着刀剑付丧神，心疼他们的付出，并因他们对她而言过了头的称赞和忠诚而感到无所适从，发誓要不辜负他们的认可。 她自成为审神者始，就一直不懈努力，刻苦学习。她一直，都为自己是审神者、为自己守护历史的功绩而自豪，也因此，她无法忍受，和自己共事的同僚里，竟然还有这等败类！ 到此，萱草坦言了自己的目的：“改变黑暗本丸的处理方式只是一个开始，我们真正想做的，是更改时之政府挑选审神者的制度！” 只要时之政府一日不改变自己广撒网不挑鱼的做法，黑暗本丸的诞生就不会停止，刀剑付丧神的悲剧，也会一次又一次重现。 在之前，从没有审神者想过直接挑战时之政府，他们如一盘散沙流落在各个时空的缝隙，除了在万屋购物时短暂的相遇，基本没有更深入交流的时间。 时间溯行军的战线咬得十分紧，他们数量庞大，每时每刻都在试图跃迁时间改变历史。而哪怕是最优秀的审神者，同时也最多只能支撑四支队伍出阵，每天疲于应战的审神者几乎不会再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萱草目光灼灼：“黑天鹅大人点醒了我们，这场与时间溯行军的战斗，本丸与本丸之间绝非孤军奋战的个体，我们当中有来自各个世界的术法和阵法的天才，甚至不仅于此，我们完全有这个实力反击时间溯行军，而非一股脑去追着他们的尾巴！ 事实上，根据我们观察，时间溯行军几年来的作战形式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敌人在变，而我们不变，这已经输了，所以，我们必须得求变！” 此乃第二个宣言。 “与此同时，经过消息的整合和数据的统计，我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萱草眸光沉下，神情带着愤怒，“在过去一年里，光是归属于b5万屋的本丸，由于坐标泄露被时间溯行军攻击而消失的本丸就有317个！” 她轻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语气阴沉至极：“这意味着，有人故意泄露了本丸的坐标，意味着时之政府的高层里，出现了叛徒！” 三条理由振聋发聩，一为得人心，二为占大义，三为清君侧。罗曼医生听完，都深觉这位代号为“黑天鹅”之人，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原来如此，主动接触他，是为了吸纳新人。 因为新来，所以无知而易受鼓动；因为身边有黑暗本丸出身的刀剑，所以天然便是他们潜在的盟友；因为并非是由时之政府主动接洽，所以无端就对它少了敬畏。 就是不知道，这份识人之明，是这位萱草小姐自己的天赋，还是有部分那位黑天鹅大人的点拨。前者可说明对方的知人善任，而后者，也证明他的教导之能。 但是，罗曼医生其实并不准备答应。 倒不是萱草的口才差了一步，假如当真是一个误入黑暗本丸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的普通人，甫一听到这些事情，尤其是最后一件本丸坐标无故泄露之事，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下大概率会同意加入，以接受前辈的庇护。 第137章 毕竟，萱草亲口说，他们组织里有空间能力相关的人才，也已经破解了时之政府空间传送网络的一部分节点，足够保证组织每一个成员本丸的安全。 可罗曼医生……他其实根本不是审神者啊。 说实话，至今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有没有灵力，他是否有那个资格成为审神者，但无所谓，这不重要。 他并不会在这片时空久留，自然没有掺和本地势力斗争的理由。 所以……“请容我几日时间再考虑一二。” 鉴于本丸里还有问题刀剑可能需要他人援助，罗曼医生倒也没有直接拒绝。 听他如此说，萱草脸上并无不悦之色，反而理解地点点头，她深知招揽人要循序渐进，本丸的存在天生就有利于独立，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卷进未知的漩涡之中。 但总有些事，是需要有前人去做、去争取的。 萱草愿意成为这个先行者，却不会勉强他人去当。 是个善良的姑娘呢。 罗曼医生眼底浮现出笑意，他目光掠过熟悉的水蓝发色的青年，和这对主从告别后，与鹤丸国永一同离开。 他在踏出漩涡之后，又回头凝视了这面铭刻着空间阵法的墙面许久，眉头蹙起，久久不曾放下。 他忽然问鹤丸国永：“我想知道，你之前，是为什么要来这所本丸？” 哎呀呀，看来还是没瞒过去，不过，王的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黑色的鹤抖了抖羽织做的翅膀，如墨的羽翼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他噙着笑，轻柔地回答王： “因为，想亲眼看看，彻底堕落的刀剑，会变成什么样的鬼呢。” 他侧过头，语调亲昵中带着抱怨：“谁叫这群一根筋的家伙，宁死也不愿意变成恶鬼，害的我不得不一次次前往新的本丸，辛苦地寻找更合适的家伙，来满足我的好奇心呢。” “呐，王，您就不想看看，清正纯洁的神明，堕落成妖魔的样子吗？” 这个世界的刀剑付丧神，确确实实具备着部分神明的特质。 他微笑着，眼中的恶意浓稠到几乎要滴落而出，深不见底。这恶意不是针对于王，而是针对于那高高在上的“神明”二字。 没办法，谁叫祂是恶魔呢。 第122章 失落的本丸8 怎么说呢？并不是很惊讶, 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硬要阐述此时的心情的话，大概是因经历过太多诸如此类的事情而颇有些波澜不惊的“果然如此”的必然。 心脏成功地强大了不少，至少鹤丸, 不，纳贝流士仅仅只是因为好奇而旁观而已，没有主动去引导什么的发生, 他对此甚至有些欣慰。 不, 这完全是被祂们的肆意妄为而倒逼着降低了心理期待吧！ 察觉到这一点, 罗曼医生心情更加复杂, 这叫什么？人类极强的自我适应性？唯独这种适应不要啊！ 他按了按额头，收回发散的思绪，对自家黑到骨子里完全染不白的鹤说：“带我去见见那位压切长谷部吧。” 黑鹤不太乐意, 又被罗曼医生用自己的话堵回去：“你刚刚不是问我, 想不想见一见他吗？” “好狡猾，王，”黑鹤嘟囔着，“果然学坏了。” 他终究还是顺了王的意愿, 领着王到了那位压切长谷部之前。 他们在天守阁的二楼找到了他，棕灰发色的青年跪坐于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正中, 光从背影, 就能肉眼可见他的颓废和灰败。 哪怕听到有人进来的声响, 他也依旧纹丝不动, 好像已经陷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之中。 “这个房间……”鹤丸国永环顾了一周, 挑眉道：“血气和怨念很重啊。” 整个本丸早被尽心尽力的纸人们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个房间当然也不例外, 但外现的污浊可以被除去, 长久累积于此地的黑暗怨气却不是轻易可以驱散的。 比如现在, 这个房间面积宽阔，墙壁雪白，却无端给人一种阴沉灰暗之感，明明窗帘未曾拉起，外面阳光正灿烂，房间里却阴凉得惊人。 罗曼医生说：“长久待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 听到他的声音，跪坐于地的青年颤了一颤，却仍没有回头。 压切长谷部闭上了眼睛，语气生硬至极地道：“请您离开这里。” 鹤丸国永啧了一声，摩挲着刀柄，到底没有动作。 罗曼医生平静道：“很抱歉，我是专门来见你的。” 他缓缓走到了压切长谷部正前，垂眸注视着压切长谷部忍耐的神情，鹤丸国永紧跟在他旁边。 观察了许久，他说：“光从外表上，似乎不像你的变化那么大。” 鹤丸国永意有所指道：“表面越平静的水流，深处涌动的暗流往往越发诡谲。” 就“鹤丸国永”这把刀而言，历经了千年沧桑岁月，久经主人变换，可以说是心胸开阔清逸脱俗，就算突破了那一步，也轻易不会走到暗堕的尽头。 往往是更年轻的刀，就像阅历不足的人类一样，容易走进死胡同里。 他用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看着压切长谷部，漫不经心地评判道：“就是这一两天了吧，比我想得还要无趣一点。” 因为被前主轻而易举舍弃，便没了作为支撑的傲气，于是彻底放低了自己向新主献上全部忠诚，以求获得永远恒定的宠爱来维持自己。 这样的刀，按理来说，只要主人确实给予了他宠爱，那么就决不会生出二心。毕竟，人的善恶，对刀来说，可不算什么。 鹤丸国永笑了，他轻飘飘地说：“真是可怜，恐怕直到现在，你的同僚们都以为，你是因为自愧于对审神者的背叛，自觉违背了自己的忠诚，而痛苦地折磨自己吧。” “但你根本就不是为此痛苦吧。”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似讥笑似怜悯，“你痛苦，是因为你发现自己所谓对主的忠诚，是如此浅薄而贪婪。” 压切长谷部身体一僵，他陡然睁开了眼睛，紫到发黑的瞳孔冷冷盯着鹤丸国永，杀意难以自抑地狂飙。 杀气如无形利刃，凝在空气中，整座房间的气氛此时压抑到了极致。 鹤丸国永全不在意他的杀意，笑容渐渐扩大，看在压切长谷部眼里，是如此刺眼而可憎，他看到鹤丸国永似笑非笑地张开嘴，反问他：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人类有一句很实在又有趣的话，我现在将它送给你，有些事情，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承认吧，你早就对你献上忠诚的主生了反叛之心，出发点并非是不忍同僚的痛苦，而是因为自己。 让我猜猜，事实是这样对吧，自认对主忠心耿耿的你，因为他对你的轻蔑、怀疑、否认和嘲笑，而萌生出了对主的杀意。” 噌！ 一道寒光闪过，却被更快的鹤丸国永随意抽刀挡下，眼底嗤笑之味更浓。 眼见着自家鹤三言两语就把对方刺激得拔刀相向的罗曼医生：…… 所以，嘴上说着想让他来看，其实还是对他真的来看压切长谷部很不高兴？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刚想开口制止，就见压切长谷部有了动作，又将话咽了下去，准备先静观其变。 有的时候，刺激过大，也并不是一件坏事。逃避，总是解决不了事情的。 压切长谷部扯了扯嘴角，确定道：“你不是鹤丸国永。” 那位出身平安时代的名刀、五条国永的最高杰作，拥有高洁傲岸如白鹤一般的品格，就算是因弑主而暗堕，也不会性格大变至此。 这么恶劣的话语，是虽喜欢恶作剧，但其实性格相当敏锐体贴的鹤丸国永，决计不会说出口的。 黑色的鹤笑嘻嘻说：“猜对了，但没有奖赏呢。” 祂并不惊讶，更准确地说，正是因为祂没有伪装的意思，压切长谷部才能如此果断地判断出来。 压切长谷部目光更阴狠了几分：“你接近这个本丸，接近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他？”纳贝流士的笑容淡下，“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保护他，还轮不到你。”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扯了进去的罗曼医生，缓缓打了个问号。 压切长谷部神情更加愤怒，他沉沉盯着纳贝流士，如同看待自己的仇人一般。 纳贝流士却陡然腾升起怒火，祂不在意压切长谷部的仇恨，祂无法忍受的是，这个家伙，竟然胆敢自顾自窥伺祂主！ 何等大胆，何等冒犯，何等僭越！ 纳贝流士心里火气直冒，脸上却又挑起了笑意，祂嘲讽地说：“你在为什么而怒？你有什么资格愤怒？难道你的忠诚如此廉价，能够如此三心二意分给无数人？” 祂低笑了一声，又将最后一句反问给否认：“不，正是因为你给予的忠诚并非不求回报，才期冀于新主如神一般降临来拯救你。” “不过，很可惜，你这样傲慢的忠诚，我主并不需要。”祂冷酷无情地宣判道。 第138章 被发言了的罗曼医生：…… 他捂住了脸，很想叹气，考虑到这时候他出声的话，无论他表达什么意思纳贝流士都只会直接炸了，索性选择了默认。 反正，他确实不可能成为压切长谷部的新主人。 压切长谷部执刀的手，青筋一瞬暴起又平复。 他闭了闭眼，再度睁开，已经是一片漠然。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对那个男人萌发了杀意。”他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 他目光幽幽，眼底似有鬼火缭绕，缓缓说道：“我不在乎主的卑劣，正如我不在乎主的高洁，对我而言，只要是吾主，那所做必然正确，所言必然执行，至于其他任何，与我何干。” 压切长谷部是一把彻头彻尾的主命刀，不同于如不动行光、大和守兼定等对前主的不舍，如小龙景光等对主人有自己的评估考量，在主命刀里，他也是极其偏执疯狂的一把。 一旦被召唤出来，他将视审神者为唯一之主，为其献上他全部的忠诚和信仰。 他神情透露出几分痛苦：“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将他的折磨视为奖赏，将对其他刀剑的背叛作为礼物献上，我做到了所有一切，可他，还是将我弃若敝履，就连那么一丝的宠爱信任，都吝啬于给予。” 其实，但凡只要对他与其他刀剑稍微有那么一丝不同，哪怕是虚假的也好，压切长谷部就能兴高采烈地欺骗自己一直奉献下去。 可偏偏，这所本丸的审神者，从某种意义上，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也说不定。 罗曼医生沉默地听着，忽然想起园子曾经告诉他的一句话：人啊，就是贱，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往往学不会珍惜，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那时园子在讥讽一次案件中，直到杀死了女友才知晓她才是最爱自己的人而流下鳄鱼眼泪的凶手，现在将这句话的前半部分用到这里，倒也算得上贴切。 与罗曼医生有些感触不同，纳贝流士的态度摆明了无动于衷，正如祂之前说的，祂只觉无趣。 归根到底，自欺欺人而已。 仇恨也好，厌恶也罢，世间所有事物都遵循着等价交易的法则，没有无缘无故之情，正如祂和祂的同僚，献上了忠诚，所渴求得到的就是王的垂怜，因不可得而怨憎不满，所以选择背弃。 这份贪婪不敬的不臣之心，祂们对此心知肚明。 压切长谷部握紧了手中的刀：“事到如今，我才知晓，原来……” 他身上冒出黑色的气旋，骨刃从额头胸口刺出，伴随着鲜血滴落，如此狰狞的巨变，他却面色依旧： “我根本就做不到，只需要向主献上忠诚。” 他终于意识到，他所渴求之物，从不是对主的忠诚，他所献上的忠诚，也根本称不上纯粹二字。 他，终究有所求。 刹那间，恐怖的黑气一瞬爆发，满盈于室内！ 第123章 失落的本丸9 呲啦—— 雪白的刀刃深深没入血肉之中, 穿透了压切长谷部的胸膛，换作一般刀剑，受了此等重伤, 已然接近战线崩溃的边缘，根本不可能再战。 但压切长谷部却像感受不到这阵痛苦一般，他的目光没分给执刀的纳贝流士一分一毫, 而是无神地、盲目地望向了罗曼医生所站的方向。 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握住了插入胸口长刀的刀身, 丝毫不惧割裂血肉的疼痛, 血一点一滴落下，他五指用力，似乎想就这样硬生生把刀从胸口拔出。 纳贝流士已经隐隐动了真怒。 竟然敢在祂的面前, 用这样的眼神看祂的王！ 祂神情冷淡下来, 撒开手，任由这无用的刀被眼前的鬼拔出又甩落，伴随着刀落地的清脆撞击，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缓缓舒展于室内, 宽阔而修长，亦如绸缎般优雅深邃神秘。 黑色的短发渐渐拉长, 无风自飘, 祂的身高也在拔高, 一双血瞳冰冷地俯视着压切长谷部, 无形的压迫感升起, 一瞬间把站起的压切长谷部强硬地又压跪了下去。其力度之大, 直直让后者膝盖处长出的棘刺深深嵌入地板之内。 压切长谷部表情明显变得痛苦起来, 他张开嘴, 却不是人声, 已是接近野兽的嘶吼，眼底鬼火忽明忽暗，伴着半边人脸似哭似笑，似喜似悲。 他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全身肌肉紧绷，用尽所有力量，想要去挣脱、去抵抗那种从上而下的束缚和压制，他不能就这样倒下，他还没有实现…… “够了。” 这句话语短促而有力，有着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威严，出声的正是旁观已久的罗曼医生。 纳贝流士虽不情愿，还是默然地退了一步，给王让出了空间。 祂覆盖了大半空间的翅膀微拢，本能想将王揽到自己的羽翼下，到底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把纳贝流士禁了音，罗曼医生才垂眸注视着姿容大变的压切长谷部，目光里没有惧怕，没有鄙夷，可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可压切长谷部却在他的目光下，情不自禁抬起手，遮住了自己变成鬼后自认丑陋的半边脸。 别、别看，主人…… 他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分不清站在面前的究竟是谁，曾经审神者的容貌一闪而过，而那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那个男人的身影，却在此不容否认地浮现了出来，隐隐绰绰站在那里，看不清晰。 罗曼医生轻叹，语调平稳：“不必遮挡，我并不在意。” 单论外表亵渎恐怖，他连魔神柱将血肉万目缠绕在一起的蠕动触手之姿都忍了，盖提亚彻底兽化后的身姿更是别具一格，单看刀剑付丧神这堕落后改变的外观，与祂们相比，都显得眉清目秀不少。 不过，他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并没有很好地传递到压切长谷部那里，毕竟无论是人还是刀，都难以想象自己未曾得见之物。 区区堕落变鬼算什么，比不上魔神们心思一拧就要把自己整容成古神之貌，顺便拿整个人类历史当燃料给地球放个烟花。 罗曼医生说：“虽然我并不算是你的主人，也并不能完全理解你的痛苦和挣扎，但我也曾有幸得到过他人的忠诚，勉强也算是当过统领过臣民的主君，多多少少有些心得。” 在现实与虚幻的交界之处，压切长谷部恍惚中，眼前光景，一半是那个男人，一半是眼前神情模糊的白衣人类，他们隐隐约约重叠在了一起，又确实割裂般地分开。 他听到男人平和的、沉稳的，和那个男人不同又相似的声音： “就主君而言，我并不认为，你的忠诚不够纯粹。” 正相反，如果是我，我会盛赞你的忠诚。 “臣事君，君使臣，前者以忠报君，后者还之以礼，此乃君臣相宜之道。而上受臣忠，享臣俸，然刻薄寡恩，视下如犬马草芥，则臣自生仇憎之心，此人之常情，非你之过。” 会因侍奉的主不公不义而愤怒不满，本就是所有人都会有的正常情感表达，这并非是你的过错，而是主的过错。 正如魔神们与他，祂们犯下的错误，归根究底，其实是他的过错。 罗曼医生笑了笑，语气轻缓下来：“你不是否认了那位大名鼎鼎的织田信长吗？臣子从不是君王的附庸品，君王无德无情无义，那么臣子自然可以选择背叛，这是对自我的忠诚，对自由的忠诚。 你早就不需要向谁献上忠诚来证明自己，从你脱离一把刀，化作人形，有了自己的思想，那么你所做的一切选择，都是对‘压切长谷部’的忠诚。遵从主命也好，违背主命也罢，你曾经没有选择，但你现在，拥有选择。” 作为刀，被效忠的主赠给甚至算不上直系下属的人，尽管不懑，但无法反抗只能接受。而现在，作为人，面对再一次被主所舍弃所辜负的情形，又有谁会愿意重蹈覆辙呢？ 压切长谷部，是一把忠诚之刃，同时，更是一把反抗之刀。 他从一开始的性格底色，就和同为织田信长所属刀的宗三左文字和不动行光不同。宗三左文字也怨憎于织田信长于他身上刻下印记却将他束之高阁，可他终究怨大于憎，终日沉溺于旧主荣光的不动行光更不用说。 可唯独压切长谷部，曾经那样骄傲于自己是织田信长爱刀的压切长谷部，会因最后的被舍弃而燃烧起极端的恨意之火，前后转变之大让曾经共事一主的同僚都大吃一惊。 “不必为此迷茫，亦不必为此痛苦，在我看来，你的忠诚从没有一丝改变。将主看得太重，看自己看得太轻，我并不赞同这种想法，不要被过去困得太深，你已经成为了独立的‘人’。” 罗曼医生语重心长地说。 这些话语中的某些意思，也是他想对某些家伙说的，只是可惜，祂们完全听之如秋风过耳，压根不上心，只恨自己没有做得更出格一点，好更合情合理地赖在王的身边。 比如现在，纳贝流士就完全装听不见。 但压切长谷部显然不如魔神们这般油盐不进装聋作哑。 第139章 他无神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他怔怔地想，是这样吗？他的背叛之举、不忠之行，原来并不是被唾弃被鄙夷的吗？ 他不被珍视，不被宠爱，并非是他的忠诚不洁，而是他所献上忠诚的主，并不值得他的忠心和赤诚？ 他其实一直未能走出那个男人的阴影，一直对那个男人抛弃他而耿耿于怀，他一直想要证明的是，被抛弃不是他的无能，而是那个男人的无情…… 是的，压切长谷部豁然开朗，他一直无法接受的，一直看不清的，是藏在心底的，真正的他啊！ 他的忠诚从一开始就抱有目的，他和其他刀剑一样，心中未曾忘却过前主的影子，他无法接受这一点，无法接受那个男人如此做法，他竟然还是如此耻辱地对他恋恋不忘，啊啊…… 但是，那又如何呢？那个男人已经逝去，他的时代也已经落幕，而他如今，也从一把身不由己的刀，拥有了如人类一般的身躯。 他终于可以，如自己所愿地，做出自己所想要的抉择，而不是只能愤怒无力地被决定、被选择。 压切长谷部是一把主命刀，而他献上忠诚所需要的唯一回报，就是不要将他如杂草般轻率地舍弃。 他安静了下来，也冷静了下来，室内乱窜的黑气逐渐散去，他身上生出的骨刺没有消失，却也不再继续异变下去。 压切长谷部抬头凝望着罗曼医生，想：他为什么会把这个人认成那个男人呢？他们明明完全不一样。 纳贝流士讨厌压切长谷部现在的眼神。 祂已经乖乖忍了许久了，就算是王，也必须为祂的乖巧顺从做出表示吧。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罗曼医生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纳贝流士就已经抱住了他，不经意地一翅膀重重把觊觎别人家主人装都不装的刀拍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带走了。 等罗曼医生回过神，便已经被纳贝流士卷着人带回了休息的房间里，被祂用羽翼包了个严严实实。 总算把人捞到自己羽毛里的纳贝流士，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祂的羽翼很宽广，单是一边翅膀彻底展开，便足以盖住一张大床。边缘如刀般锋利的羽毛，此时展现了最柔软的姿态，温暖而轻柔地簇拥着其上的人类。 罗曼医生有些无奈：“我不会违背我的承诺。” 纳贝流士当然不担心这个，祂只是单纯讨厌一切想死皮赖脸跟着王的生物。魔神们就连和自己共生的彼此有时都接受不了，更何况其他？ 祂只是想趁着这个难得可以霸占王的机会，多缠缠王，好让王对祂印象更深一点，更偏爱祂一点。 那把刀，又知道什么呢？ 他不曾在王的手下诞生，不曾见证过王的过去，更不曾守望过三千年的时间。 祂等待了多少年？祂期望又失望了多少次？至少他确确实实被主人真心宠爱过，而祂，连得到一丝不同都是奢望。 连嫉恨都无能为力，因为根本没有值得嫉恨的对象，世间万物在王眼中都是等同的，他看你，就像看一颗草、一束花，古井无波又一视同仁。 真可怕啊，那样的眼神。 纳贝流士一瞬不错地盯着王绿色的眼瞳，连祂偶尔，也会恐惧自己是否身处幻境。 真是可怕，就算是死亡的幻境，祂也心甘情愿醉倒于那片碧绿的湖水之中。 第124章 时之漩涡1 白鹤普遍被认为象征着高洁的品格和超凡脱俗的精神境界, 自由、洒脱、优雅、清贵，而以鹤为名的鹤丸国永，当他金眸明亮安静端坐于审神者之后的时候, 确实通身气度不凡。 然而罗曼医生眼角一跳，只觉身后目光如芒在背，端茶的手, 微微颤抖。 萱草眉眼弯弯, 真诚地说道：“这是我本丸里的鹤丸, 鹤丸先生之间的话, 一定能聊得很愉快吧。” 聊得很愉快吗？恐怕不见得。 两只鹤一白一黑相顾而望，不约而同挑起一个微笑，前者友好, 后者假笑。 鹤丸国永是个跳脱又大胆的性格, 他笑眯眯说：“哎呀，我好像被另一个自己给讨厌了呢。” 纳贝流士忽然觉得换这个身份是个错误，早知会遇到王，倒不如像那家伙一样…… 祂轻嗤一声, 毫不留情：“你知道就好。” 萱草被这意料之外的发展惊到，下意识展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 到底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尽管已经在努力表现自己圆滑老练的一面, 遇到意外还是不由自主有些惊慌。 罗曼医生看了纳贝流士一眼, 放下茶杯, 说：“不用管他。” 欸？ 萱草愣住了, 但纳贝流士却没有, 祂懒洋洋地拉长了声音抱怨：“好过分——明明只要有我一只鹤就好啦。” 就连华利弗那讨人厌的家伙都不会这样挑衅祂, 有些特殊的化身, 只要对方敢变, 都注定会被围起来殴打。 独一无二才有记忆点，这可是七十二魔神的共识，所以华利弗在罗曼医生面前，很少再变成白鸽或是乌鸦。 “这可是把鹤也惊到了呢。”白色的鹤睁大了眼睛，顶着对面“自己”快要活吞鸟的可怕目光，光明正大毫不畏惧端详着罗曼医生，赞叹道，“哇哦，‘我’的眼光不错嘛！” 他故意咬重了“我”这一字。 罗曼医生失笑：“谢谢。” 哦呀，是鹤多虑了呢。 鹤丸国永轻快地接：“不谢哦，鹤也很喜欢你。” 他璀璨的眼眸又看向挺直脊背的自家小姑娘，笑意盈盈说：“当然，我还是更喜欢我家审神者大人啦！” 萱草一下子羞了：“鹤丸！” 她连忙转移起了话题：“那个，对了，之前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一提到正事，她瞬间就从其他的情绪中抽身，期盼地望着罗曼医生，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罗曼医生不答，反而问：“萱草小姐，我想知道，暗堕后的刀剑，具体是怎么变回正常的模样呢？” 他问这个的出发点，在于压切长谷部。 毕竟表面是暗堕刀的纳贝流士，其实只要祂自己想，立刻就能给自己换身白的，没有任何参考性。而据罗曼医生观察，这几日压切长谷部的情况是没有继续恶化，可也没有转好。 萱草想了想，说：“黑天鹅大人曾经告诉我们，暗堕刀剑的出现，是因为刀剑付丧神在情绪失控心房失守之时，被邪祟之气乘机而入侵入己身，若是理智不足以抵抗秽气，便会一步步堕落成鬼。” “所以，要想扭转暗堕，必须要在解开刀剑心结的同时，拔除刀剑体内的邪气才行。”萱草补充，“不过，因为我的灵力并不适合往这个方向发展，所以具体做法我也不知。” 要做到拔除邪气，除需要拥有精细控制灵力的技巧外，还要求灵力必须足够清正纯粹，在整个时之政府所有本丸里，能同时满足这二者的审神者都不算多。 而如果要将这部分审神者抽调成治愈刀剑付丧神的“医生”的话，无疑会对本就紧张焦灼的前线又增添一部分压力。毕竟清正纯粹的灵力，同样备受刀剑付丧神的亲睐。 从这点看，或许时之政府并非不知晓暗堕刀剑的可逆性，只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罢了。 宁缺毋滥的高精尖战力培养形式，和不顾战力只堆数量的以多取胜法，恐怕时之政府内部，也对此争执不下吧。 但果然，关键还是在于支撑这套系统的最底层架构——刀剑本灵。既然分灵会暗堕，那本灵会不会受到影响呢？ 当罗曼医生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萱草的表情却很是惊愕，她似乎从没考虑过这方面。 是，每个本丸所召唤出的刀剑付丧神都是本灵所降下的分灵，这件事所有审神者都知晓。可从来没有审神者想过，分灵和本灵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真是有趣，在这套体系中，神明和人类的界限被有意无限模糊。身为‘审神者’的人类，似乎理所当然把自己视为了上位，就连表达善意的形式，都是堪称居高临下的怜爱。”该说是傲慢呢，还是可怜？ 纳贝流士饶有兴致地说，这群人类是否有认识到，被迫待在一个个本丸之中，被迫断绝与外界的交往，与所谓的“神隐”，又有何异？ 无非披着一件拯救世界的外衣，再加上一层温情脉脉的感情枷锁，被真正捆缚住的不是刀剑付丧神，而是人类自己。 罗曼医生停下脚步，在这一路上，他一直眉头紧锁心不在焉，连刚刚纳贝流士的话语都没怎么在意。 他有些犹豫地、迟疑地问了纳贝流士一个问题：“你觉不觉得，一期一振和鹤丸国永有哪里不一样？” 纳贝流士这次是真正感到吃惊了，祂用一种奇异的目光凝望着祂的王，用更奇异古怪的语气回答：“王，您的意思是？” “眼神、气氛？”罗曼医生绞尽脑汁地形容自己的感觉，他不确定地说，“感觉一期一振似乎更细心一点，不，也不是？是什么呢……” 第140章 鹤丸国永和萱草的相处，就像是亲近的朋友一样，随性自然，连说喜欢都大大方方到没有任何旖旎的意思。 而一期一振看萱草的目光，要更柔和更温润，不如鹤丸国永那么有存在感，却像水一样润物无声，每每在萱草需要什么之前，就早体贴地提前备好。 额，说实话，简直就像他之前看园子和京极真，佐藤和高木，小兰和新一，那不同的相处模式下同样静静流淌的默契和轻松惬意。 罗曼医生终于找到了那股异样感的源头，他惊呆了，大脑一片混乱，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这哪里不太对吧？！ 纳贝流士不动声色问：“怎么了，王？” 罗曼医生大脑还在宕机中，一会思考着人和刀的跨种族问题，一会跳到上下级不正当关系会影响平衡下属同僚关系，又一会想到人家小姑娘多少岁，刀又多少岁的谁哄骗谁的这件难以言喻的事情…… 总而言之，这件事属实是把罗曼医生给崩溃到了。 搞什么，怎么能这么乱来啊？这种情况，这种放任，这种引导，时之政府内部不出问题，就怪了吧！ 满地都是坑，时之政府，你真的认真在考虑拯救世界？别哪天把自己带进沟里去了！ 不用哪天，非常不幸的是，今天，就足以证明，时之政府已经要完。 “天、天上，那是什么东西？！” 万屋的街道上，有审神者无意间抬头，看见万屋永远晴朗无云的蓝天，突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黑红的裂缝，这裂缝渐渐扩大，有锋锐的刀刃渐渐探出，持刀的厉鬼狰狞地对他微笑。 有和刀剑付丧神一同上过战场的武系审神者失声认出：“怎么可能？是时间溯行军！” 时间溯行军？！ 大半审神者都露出了惊恐至极的表情，而剩下的小半，则神情沉凝严肃地仰望。 这里是万屋，是时之政府的腹地，是所有审神者认为安全之地，可现在，作为敌人的时间溯行军，却堂而皇之侵入了这里！ 下一秒，又有审神者惊惶地开口：“我没办法回到本丸了！” 什么？！ 罗曼医生一惊，暗叹，不好，要乱！ 他的判断很精准，审神者素质良莠不齐，陡然遇此情形，若无有胆有识之人领导，人群必定乱成一片，到那时，便必然难成反抗之势，只能被时间溯行军瓮中捉鳖。 他神思急转，一个个想法涌出又一一否决，在焦急之间，有人登临高处，扩开灵力，陡然喝住所有人： “都冷静！” 那人站在高处，衣袂翩翩，声音遍及万屋整街：“不想死的话，就听我说话！” 她眼眸冷冷往下一扫：“我是甲12本丸审神者，雪鸢。” 甲12，唯有功绩前百本丸之前，被赋予甲之一字，这样实打实杀出来的名号，立刻镇住了所有声音。 人，都是慕强的，在危难之时，更是下意识从众于最强者。 雪鸢沉声：“十分钟，我们只需要坚持十分钟，万屋的防护机制就会开启。现在，所有付丧神出列，成阵，随我迎敌！” 唰的一声，她拔出腰间长刀，直指天上来敌，眉目如火，气势如虹。明明是仰视之姿，偏生透出一股磅礴的蔑视之态来。 无需多言，胆小的废物尽管待在后方，勇敢的战士尽请随她出征，肮脏卑劣的敌人就在前方，现在，只需杀敌、战斗、以血来镇！ 当第一个人振臂一呼，自有无数心怀勇气者高声相和，这气势一成，便几无可担心之余地。 是的，总有高洁之人、坚毅之人，于危难之际悍然出手，这就是人类，拥有与卑劣同等的高尚，群星于黑暗之中闪闪发光。 罗曼医生放下心，他推了下纳贝流士，催促道：“你也快去。” 伪装成鹤丸国永的纳贝流士：…… 可恶，失策了。 第125章 时之漩涡2 时间溯行军的来袭, 抓住的就是一个急和快。 倘若雪鸢没有第一时刻以强硬姿态镇压慌乱，并引导困于万屋的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快速建立起有效的反击体系，那么此次敌袭, 不知道会成为多么恐怖的事故，造成多么巨大的人员伤亡。 就算是敌人退走的现在，依旧有不少审神者仍惊慌失措, 对姗姗来迟的时之政府员工怒目以视, 时不时听到争吵指责之语。 不过更多的审神者, 注意力还是落在了自家战斗归来的付丧神身上, 尚抽不出时间对垃圾时之政府进行辱骂。 随意振落刀上残留的血迹，还刀入鞘的纳贝流士回到罗曼医生身边，身上一如之前那般干干净净。 罗曼医生目光绕着祂全身转了一圈, 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纳贝流士理直气壮地回望, 摸鱼怎么了，祂现在是一把饱受暗堕之苦的刀，愿意帮忙抗敌就不错了，随便斩落几个敌人的首级糊弄糊弄得了。 真是的, 祂明明只想保护王而已，根本就不想帮人类好吗？ 罗曼医生却从祂的态度中琢磨出一丝古怪之意, 不等他细想, 就听见有人唤他, 他寻声回头, 果不其然, 正是萱草。 “太好了, 你没事！” 萱草松了口气, 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对旁边之人介绍道, “雪鸢姐，这就是我说的那位‘医生’！” 没错，罗曼医生非常没有创意性地择了个“医生”当自己的代号，反正他估计自己应该不会在这里认识许多人。 眉眼间藏着锋芒的女性直直望过来，周身气势还残留着一丝战场上的肃杀之意，冰冷而锐利，令人胆寒。 但罗曼医生面对这种情景，只是回了一个浅淡又柔和的笑，轻而易举冲淡了所有煞气。 他温声说：“非常感谢您的搭救之恩。” 雪鸢答：“众人之力，并非我之功。”所以，不必谢她。 她直接道：“我亦是组织一员，我想问你，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雪鸢不耐烦那些多余的前缀铺垫，对于她看好的人，她一向雷厉风行开门见山。 直接告诉她，这人不简单，得先绑到自己这方来。 罗曼医生这次没有再委婉回旋，他微微点头，应道：“当然。” 骤闻此言，最惊讶的不是得偿所愿的萱草，比起惊，喜更充盈于她此时的胸膛，最为此诧异的，竟然是跟在罗曼医生旁的那位鹤丸国永。 尽管只有短短一瞬情绪的泄露，但雪鸢依旧发现了刚刚突然缠绕周身的一丝恶意，她手迅速搭上腰间刀柄，神情肃然，却到底迟了一步。 只是一刹那，那恶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错觉吗？ 雪鸢心底起了疑虑，她目光依次掠过离她最近的萱草、罗曼医生和鹤丸国永，再和身后的一文字则宗以及极·厚藤四郎分别对视了一眼，从他们眼中均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在如此近的距离，会有敌人能躲过极短的侦查吗？ 按理来说，或许是她刚下战场紧张的神经太过风声鹤唳，可对于习惯拼杀的战士而言，任何时候一丝一毫的大意都有可能导致丧命。 但此时此刻，已经失了先机。 她对罗曼医生简单而肯定地道：“欢迎。” 不等对方回答，她便同他和萱草一颔首，干净利落地离开了。作为对这场事故力挽狂澜的主事人，雪鸢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若非萱草极力相荐，她不会来这一趟。 萱草笑得牙不见眼：“太好啦，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同伴了！雪鸢姐可是很少承认一个人的。” 她现在显然是忘了装成熟，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性格，不过其实她之前掩饰得也不是很好，罗曼医生早就看出来了。 他问：“鹤丸先生呢？” 萱草老实答：“他受了重伤，在时之政府医疗队那里接受紧急治疗呢。”幸好她早早给家里每个刀配了御守，不然…… 她皱着眉，攥着拳头，说：“黑天鹅大人果然说得没错，万屋果然不是完全安全的地方！” 早在之前，黑天鹅就提出，既然本丸的坐标极有可能被人为泄露，而这个人还极有可能是时之政府的高层，那焉知，万屋的坐标就绝对安全了呢？ 要知道，攻击一个万屋，可比耗时耗力一个个袭击本丸，效率高太多了。 萱草沉静了神情，话语掷地有声：“揪出内鬼，清洗时之政府，已经刻不容缓！” 这个判断相当正确。 并且，此时的时机更不要太好。 假如这位黑天鹅大人如他之前所表现那般深谋远虑，就绝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基于对自己表面上是个刚加入这个组织的、没资历又人微言轻的新任审神者这一身份的精准认知，罗曼医生并不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意见，他更关注另一点： “其实，我很好奇这位黑天鹅大人，”他神情恰到好处露出了期盼和不好意思，语气也带着点仰慕，“我很想知道，黑天鹅大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141章 萱草一愣，随即眼神明显亲切热烈了不少。 她苦思冥想起来：“嗯，黑天鹅大人，我该怎么给你形容他呢……他是一个非常温柔、非常可靠、非常值得信赖的人，在我亲眼见到他之前，我曾经试图在脑中勾勒过他的形象，但都不一样。” 可真见到他的时候，又觉得，不错，就该是那样，光风霁月、芝兰玉树，如仰望高山，如遥望日月。 她不确定地、一点点斟酌着用词，谈起黑天鹅大人时眼睛闪闪发光，就像是在崇拜自己的理想，“硬要说的话，我觉得，他就像是天神走下人间，带领着我们开启一个崭新的时代。” “说起来，其实有点难为情，我偶尔会觉得，医生你和黑天鹅大人，有点相像。” 萱草说这句话时神色是真心实意的奇怪和羞赧，明明两人长得完全不一样，气质也有很大差别，可她就是有时候觉得，医生和黑天鹅大人很像。 纳贝流士惊奇地瞧了她一眼，彻底把自己当个哑巴。 出乎祂的意料，在回本丸的路上，以及用餐的时候，王都没有就此询问祂任何事情。 既然如此，纳贝流士自然当不知道没发现听不懂，心安理得闭口不言。 晚间时光，罗曼医生挨个把本丸里剩下的刀剑付丧神唤了过来，亲自和他们沟通想法，询问他们自己的意愿。 他并非专制独裁之人，至少成为人类后不是。 小夜左文字沉默地听完了他的话语，没有意见，他是个听兄长们话的乖孩子，兄长们希望他走远一点，那他虽然不知该如何做，但会努力去做。 烛台切光忠和小龙景光问题也不大，倒是明石国行对接手的新本丸有要求：“没有萤和爱染的话，那还是这里更适合没干劲的我呢。” 懒散的语气听不出他的情绪，但罗曼医生对他承诺：“我会向他们转达你的诉求，请放心，不会再出现那样的事情。” 明石国行道谢也那么没力气：“那就多谢啦，厉害的大好人先生。” 送走了明石国行，最后一个是压切长谷部。 他挺直脊背跪坐在罗曼医生对面，礼仪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在罗曼医生说完之后，他安静了许久，才执拗地问： “如果我好了的话，可以追随您吗？” 尽管很抱歉，但罗曼医生轻声说：“我不会成为一名审神者。” 压切长谷部说：“我可以跟随您离开。” 罗曼医生仍然摇头，他劝道：“我并不如你想象得那般好，并不值得你如此。” 可是，在那个时候，他遇见的是眼前这个人。 压切长谷部挣扎又不甘的目光落到了罗曼医生身后的纳贝流士上，对方趁着王看不见，明目张胆对他微扬下巴，表露出几分得意的嘲笑。 压切长谷部捏紧了手指。 罗曼医生没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说：“祂不一样。” 自己造的孽，还不是只有忍了。 罗曼医生没办法，只能剑走偏锋，说：“事实上，我认识你的前主，我指的是那位织田信长，但并非是这个世界的她。” 压切长谷部身体一震：“她……？” “这不重要，”性别对英灵座上的英灵而言，是最无关紧要的事，“重点是，我和她勉强算是当过一段时间同僚，在我的认知里，压切长谷部，是她的爱刀。” 罗曼医生微妙地说道，基于各种理由，他都不可能答应压切长谷部的请求。 目送面部表情天崩地裂的压切长谷部恍恍惚惚地离开，罗曼医生对纳贝流士说：“你觉得，压切长谷部那天暗堕后的样子，和战场上的时间溯行军，有几分像？” 纳贝流士缓缓笑了，答：“……” 啪！咚！砰！ 恢宏的大殿内，躺尸了一地，一动不动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在高高的玉座之上，坐着一个约莫七八岁年纪的孩童，金发金眸，神情阴沉。 再度把不听话的魔神揍了一顿根本不能发泄祂此时的怒火，一群没用又只会添乱的废物！ 祂伸出左手，九个金色的指环环绕在祂手上，一刻不停地散发着磅礴的力量。 为什么找不到？ 盖提亚的眉心深深蹙起，明明就在这一片，可为什么就是无法确定具体方位？ 是这片时空有什么古怪之处吗？ 若是再不行的话…… 祂露出残酷冰冷的眼神，就算把这片时空挨个撕裂屏障去找，祂也在所不惜！ 第126章 时之漩涡3 “我们聚会的地点一般会选在某段时空的人迹罕至之处, 仅仅只是短时间的停留，并不会出现问题。” 萱草如此说道，这种做法既保证了信息交流的安全, 又避开了时之政府的耳目，可以说是相当大胆。 这是她第一次带新人前往，稍微有点紧张, 下意识偏过头, 去寻一期一振的目光。 穿着有长披风的黑色军装青年温柔而肯定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漂亮, 萱草定下心, 摊开左手，金色的符箓从手中升起。伴随着她口中密钥念出，存储于符纸上的灵力和阵法被激活, 光芒大亮, 几息间就吞没了众人。 一瞬间换了天地。 等罗曼医生睁开眼睛，浓郁的草木气息彻底将他包裹，四周林木高耸，藤蔓蜿蜒, 耳边甚至能听到不远处的流水潺潺。 他陷入了沉默。 怎么看，像这样的丛林都不是适合聚会的地方吧？ 再一看周围, 安安静静, 只有他一人, 原本站在他身旁的萱草、一期一振, 乃至纳贝流士都不见了踪影。 这种情况下, 再认为这是意外, 那他尚还没有迟钝到这种地步。 他想了想, 在魔神中擅长空间腾挪的有两位, 塞雷和巴钦, 但考虑到环境的偏好，果然是…… “巴钦？” 他试探地喊了一声。 音量不大，很快声音就消弭于这片幽静的丛林深处，没有任何回应。 然而罗曼医生并不觉得是他猜错了，他有点苦恼地摸了摸下巴，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唔，算了。 他四处看了看，随心所欲选了个方向，漫无目的地走。 这处丛林，比他一开始落到本丸的那座后山里，还要安静。 除了风声、叶声、水声，便再也听不到除自己脚步声的其他动静，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寂静得就像没有任何动物生存在这里一样。 可他分明瞧见了树身上新鲜的爪痕、地上棕褐色的毛发、鸟类的羽毛以及动物觅食的痕迹，种种现象都说明，这应该是一个颇具生命力的环境。 但奇怪的是，他就是看不到任何一个动物的身影。 事实上，此时此刻，以罗曼医生为圆心的数千米范围内，无数的动物正在逃命般地向外奔跑，地上走的恨不得自己会飞，天上飞的恨不得自己再长两对翅膀，乌泱泱一片，甚是骇人。 毫无疑问，更恐怖的分明是它们正在躲避的那个存在。 窸窣的声音不慌不忙地游走在人类的身边，和风声树声巧妙地融在一起，拟态的身躯色彩更是完美地隐匿在环境中，不引起分毫注意。 至少罗曼医生就没发现，有个庞然大物，离他的距离相当之近。 他停下来，打量着四周景色，不得不承认，他果然没有在森林里辨认方向的天赋，没走多久，他就眼花缭乱，觉得哪个方向都长得一般无二。 这里，他刚刚是不是好像走过了？ 他深深地迷惑了。 在这样复杂的环境玩捉迷藏，实在是高估了他的本事。 罗曼医生自暴自弃，自言自语道：“我不想走了。” 不玩了，没本事的王选择耍赖。 他闭上眼睛，直接控制身体往后一倒，意料之中的，没有触到地面，而是倒在了一个冰凉又柔软的东西上。 那巨大的足以接住他整个人的垫子慢慢缩小，又一圈一圈缠上，轻柔地支撑着他站稳，又慢慢地撤去，直到只有脚踝上还残留着温凉和滑腻的触感。 并不是残留。 罗曼医生一低头，就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条长长的花色蛇尾，尾巴尖正恋恋不舍地缠在自己右脚上，丝毫没有抽走的意愿。 顺着粗壮的蛇尾向上，坚实有力的肌肉流畅地起伏，散发着蓬勃的力量，再配上古铜色光泽的皮肤，一股野性至极的美扑面而来。 罗曼医生猝不及防见到这一幕，瞳孔一缩，一时哑声，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半天，他才崩溃地说：“巴钦，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五官深邃英俊的男人不理解王的话语，疑惑地问：“王，我为什么要穿衣服？” 罗曼医生沉默了。 他忍不住怀疑自己，难道他之前不仅忘了给魔神安插审美功能，还忘了教祂们什么叫廉耻之心？ 他真的有这么健忘吗？还是说，以前的他就这么心大，任由巴钦这个样子在他面前晃悠？ 第142章 仔细一想，竟然还真有可能……罗曼医生对曾经的自己绝望了。 在这荒郊野岭之地，除了他身上的单衣，根本找不出第二件衣服来，就只能任由巴钦这样裸着上半身待在他面前。 哪怕蛇尾大半都拖在地上，巴钦依然比罗曼医生高了一个头有余，就算罗曼医生有多的衣服，估计也是不合身的。 更重要的是，罗曼医生偷偷瞧了眼巴钦紧实的腹肌，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不由陷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中。 他上次有腹肌，还是什么时候来着？ ……想起来了，是刚被圣杯变成人类的时候啊。 哈、哈，腹肌这种东西，没有也不是很重要啊。 罗曼医生强颜欢笑，忽然不想再多看巴钦哪怕一眼。 突然之间就被王嫌弃的巴钦：？ 祂有点委屈，又不太会说话，只能暗暗地控制尾巴尖缠得更紧了点。 罗曼医生为自己逝去的腹肌悲伤又心酸，但真让他放弃甜品积极锻炼，已经被甜食腐蚀了心灵的他又做不到，索性眼不见为净，抬起眼眸坚决不让视线落下哪怕一点。 他强制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巴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巴钦困惑：“怎么做？” 罗曼医生说：“把我带到这里来，和萱……”想到巴钦不一定会关注人类的气息，他改口，“纳贝流士分开。” 巴钦答：“因为阿斯蒙蒂斯说，王想见我。” 不出所料。 罗曼医生一针见血地道：“是祂不愿意那么快见我吧。” 他不欲询问巴钦更多的事，依他对巴钦和阿斯蒙蒂斯的了解，前者纯粹是在听后者的话做事，至于为什么做，按巴钦的性格，根本不会去问。 而纳贝流士……估计也不是什么无辜人士。 他直接命令道：“带我去见祂。” 巴钦忠实地执行了命令。 一个眨眼，就从丛林回到了人类之所，典雅的庭院环境优美，端坐于古桌之后银发金眸的‘人’已等候良久。 祂显然已做足了准备，施施然抬眸看来，手里一个用力，茶杯就碎成了粉屑。 阿斯蒙蒂斯杀气腾腾地微笑：“王，我可以先把巴钦宰了吗？” 一抬头就猛地撞上了坚实的肌肉的罗曼医生捂着自己的额头，幽幽地望了一眼表情有点担忧又有些懊恼的巴钦，心想： 别以为他忘了，巴钦你传送人根本就不需要把人抱住！ 他觉得事情有点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又疑心这或许只是他的多心。 论自欺欺人的程度，某种意义上，罗曼医生可是一流。 他坚强地无视了刚刚的意外，并忽略了阿斯蒙蒂斯的话语，单刀直入：“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斯蒙蒂斯坦然：“正如您所见。” 祂唇角轻扬，笑意绽放，日光从祂身后洒落，好似给祂披上了一层华光。 祂怜悯地道：“我在帮助他们，不是吗？” “多可怜啊，他们的怜爱、他们的倾慕、他们的愿望，这份纯粹的、真诚的爱欲之心，真真切切令我感动至极。” 罗曼医生不敢苟同：“你的爱欲，与他们的爱欲，根本就完全不一样吧。” 阿斯蒙蒂斯忧愁地说：“王上，您不觉得，您对我的偏见太深了吗？哪怕是我，也会因您的误解而痛苦伤怀啊。” 罗曼医生默了几秒，真诚说：“唯独你的话，我一点都不相信。” 阿斯蒙蒂斯自然而然改口：“王对我如此特殊，真是我的荣幸。” ……他就知道。 阿斯蒙蒂斯这家伙有多么难缠，没有比罗曼医生认识更深刻的人了，事实上也不可能有。 祂是他最不擅长应付的魔神，因为祂在某种程度上，和他最像。 盖提亚是整合七十二魔神的魔术系统，祂最先诞生，是基座、是框架、是架构，而七十二魔神，则是这个系统的构成部分，是具体的执行程序和模式，二者不可分割。 虽说在柯南那个世界里，盖提亚常常藏在他的影子中，但这只是祂当时无法待在他身体内的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祂其实并不是他的影子。 但阿斯蒙蒂斯，祂诞生的本质，是所罗门的“影”。 萱草觉得相像是当然的，怎么可能不像呢？如果说盖提亚只是选择在面容上模仿他，在其他方面根本不一样，那么阿斯蒙蒂斯，祂和他的像，是最直指本源又最不相同的。 祂继承了所罗门最大的问题，无情。 但表现方式却完全不一样，所罗门回应所有的愿望，阿斯蒙蒂斯也喜欢给人实现愿望，尤其是那些真诚的、纯洁的、美好的感情，那些灿烂的情感简直如鲜花群星一般美丽。 当人们兴高采烈地感谢祂时，往往看不清祂笑容背后隐藏的恶意。 所罗门会选择正确又合适的方法解决问题，而阿斯蒙蒂斯只会用扭曲愿望的实质。 就像现在，罗曼医生确定，阿斯蒙蒂斯目前做的确实是好事，之后就不一定了。 但他从不能以未发生之事裁断一件事的正确与否。 他深深凝望着笑容满面的阿斯蒙蒂斯，说：“盖提亚，应该快到了。” 阿斯蒙蒂斯笑容一僵，又很快恢复，强调道：“我可真的，什么也没有做。” 第127章 时之漩涡4 被扣下来了。 倒也不是很意外。 幸好未雨绸缪先把本丸的刀剑们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萱草是个好孩子，她推荐的地方值得信赖。 这里，是远比他之前所处的本丸还要华丽精美的一座庭院,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玉砌雕阑曲折通幽，雕梁画栋、琉璃碧瓦, 犹如琼楼玉宇、桂殿兰宫, 尽显奢华富丽之风。 这显然不是阿斯蒙蒂斯的常住之地, 几日来不见除他外任何人类或刀灵的踪影更是显出这点。 祂在编织幻梦时向来很有耐心, 轻易不会创造可能击碎虚妄的契机。 罗曼医生问祂：“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阿斯蒙蒂斯沉吟了下，道：“从祂在那里待了两日还多。” 纳贝流士可不是会在一个地方浪费很多时间的性格，那座本丸的坐标既然是祂给的, 那么祂当然知道里面的内幕, 更知晓纳贝流士并不会对那个故事有多感兴趣。 所以，从发现的时候，祂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罗曼医生仍有疑惑：“就不可能是碰上了什么别的意外吗？” 因为意料之外的事耽搁三五天，甚至半个月, 是很正常的情况吧。 为什么这么肯定，是碰上了他？ 阿斯蒙蒂斯清风明月般笑起来, 祂的皮囊无疑很符合人类对天使的想象, 面如冠玉、眸若星辰、圣洁无瑕, 当祂含笑凝望你时, 就像天使降临赐福人间。 正是因为这副面貌, 若是祂身后再展露出那三对雪白的翅膀, 那就算是被祂所蒙骗的人类, 至死也只相信是自己误会了天使大人的本意, 陷入自我厌弃和赎罪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罗曼医生深切明白这一点, 曾经他欲惩罚阿斯蒙蒂斯的肆意妄为，却反被臣民们恳求不要因他们的愚蠢而自己犯下的过错，而牵连善良悲悯的天使大人。 善良悲悯……天啊，哪怕是所罗门，都因这和阿斯蒙蒂斯南辕北辙的形容词而出现了短暂的失语。 现在，罗曼医生终于明白了该怎么形容当时他复杂难言的心情，那就是——以貌取非人类，真的要不得。 有的家伙，长得像天使，并不代表就真的是天使，堕天使和天使只差一个字，那可是天差地别。 阿斯蒙蒂斯若无其事，好像压根没感觉到王眼中对自己的质疑，祂甜蜜蜜地说：“王，您猜，纳贝流士用的，是谁的钱呢？” 罗曼医生：…… 厉害厉害，他还是小觑了你们魔神之间不分你我的同僚情谊，简直是令他叹为观止。 他没了再问下去的兴致，选择专心致志解决今日的甜品小蛋糕。 阿斯蒙蒂斯也尝了口这在人类当中备受喜爱的甜食，口感丝滑绵密、香甜软糯，单从味觉上来说，确实算不错。 但祂仍不理解，为什么王会喜欢这种奶香浓郁、甜蜜绵软的食物，仅仅是看着，就能生出真正的喜悦之情？ 这件事发生在王身上，对祂而言简直比魔法还要神奇。 祂心情沉郁了些许，难道祂们之前做的努力，竟然比不过一个圣杯的作用？这无疑太过可笑。 仅仅只是成为人类，变化就能这么大，不，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彻底舍弃了和所罗门有关的一切，才能够变成这样……所以意思是，祂们才是王的阻碍，祂们的愿望，注定不会实现？ 祂心情变得糟糕了。 不会再有魔神比祂更清楚所罗门的缺陷，因为，祂就是从那个男人内心的空洞里，诞生的最扭曲最黑暗的术。 被世人传唱为贤明、善良、博爱的所罗门王，实际上是没有任何喜怒哀乐、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比非人类还要可怖的怪物，这样的人，谈何善良，谈何博爱？ 第143章 愚昧之人强加而已！ 祂甚至敢妄言，就算是祂面对那些苦难时浮于表面的悲悯，都比所罗门王那双看向众生的怜惜眼眸更为真实。 想到此，祂难以自抑地抚掌大笑不止。就连生而为魔之物、冰冷刀剑之灵，都比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更有情，这怎么能不让祂开怀大笑起来？ 阿斯蒙蒂斯的笑声起得突然，但罗曼医生神情依旧平静，他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很难理解有时候阿斯蒙蒂斯到底在发什么疯。 所罗门不在意，现在罗曼医生倒是想知道缘由，可唯一能回答他的盖提亚又不在，至于问阿斯蒙蒂斯？他实在是怕了祂曾经的语出惊人。 打住，不能回想。 罗曼医生手腕抖了下，差点没拿稳勺子，他努力催眠自己不要去回忆早已过去很多年的旧事，所罗门都无动于衷，他现在又在这里乱想什么！ 下午茶时光结束，阿斯蒙蒂斯并不会像纳贝流士那样时时守在他的身边，这大概是因为祂在实现愿望这件事上的事业心着实高涨，无疑也让想起些往事的罗曼医生松了口气。 说实话，和这家伙单独在一起，他有阴影。 阿斯蒙蒂斯离开后，罗曼医生在一处亭台的顶上发现了正懒洋洋盘着晒太阳的大蛇身影。 见到王，巴钦缓缓游下来，用蛇头去蹭王的身体。 祂显然低估了自己蛇头的巨大，罗曼医生险些被他撞倒，之所以没有是因为先一步跌坐在了柔韧的蛇尾上。 他拍了拍锲而不舍凑过来想和他贴贴的蛇头。只是动物的身躯，又加上曾经依附于他体内的印象，罗曼医生有时很难意识到，这群家伙和刀剑付丧神一样，早有了人类的身体，也应该遵循一些人类之间的社交距离。 所以，不怪乎萱草误会了他和“鹤丸国永”之间的关系。 也不知阿斯蒙蒂斯是怎么和她说的，总之萱草压根没提起那次传送时的分开事故，她不提，不知该如何解释的罗曼医生当然求之不得。 “很明显吗？”萱草绞着手指，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小声说，“我以为我瞒得很好呢。” 瞒？ 罗曼医生抓住了关键，也就是说，这是一件需要隐藏的秘密。 “是的，我和一期……”萱草脸颊像被火烧过一样，滚烫滚烫，“是恋人的关系，他是我的婚刀。” 她低下头，不敢瞧罗曼医生的神色，耳根也开始红了，把脸埋到自己手里： “说这种话好难为情，但是，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他，就像黑鹤先生喜欢您一样。” 等等，谁，喜欢谁？！ 罗曼医生觉得萱草或许是误会了，他刚想开口解释他俩的关系后，就听到萱草乱七八糟地说： “不是，我的意思是，医生也很喜欢黑鹤先生吧，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反了，哎呀，总之、就是，医生你拜托我的事我有好好做哦，只留下黑鹤先生什么的，医生你肯定超级喜欢黑鹤先生吧，所以我愿意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她终于闭着眼一口气说完了，因为认为他们是同伴，所以她难得在别人面前承认了。 她羞怯地说：“这件事，除了黑天鹅大人，医生你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人。” ……什么？ 罗曼医生咽回了解释的话语，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缓缓问：“黑天鹅大人，也知道？” “嗯，”萱草来回把玩着自己手指，好像那里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一样，死活不肯抬头，“那天我第一次带了一期去参加会议，黑天鹅大人一下就看出来了，不愧是黑天鹅大人！” 祂看不出来才怪了，作为情欲之王、欲望之主，主张放纵欲望、耽于欢愉、尽情享乐的阿斯蒙蒂斯，最喜欢煽风点火的情感就是爱情。 罗曼医生只觉眼前隐隐发黑，不抱有什么期望地问：“为什么说，这是个秘密？” 萱草情绪低落下来：“因为确立婚刀，是时之政府将之和真名暴露并列禁止的两大事宜。” 这意味着，时之政府确信，婚刀所会引发的后果，不亚于神隐一事。 罗曼医生意识到了不对，他试探地问：“婚刀和恋人，这两件事等同吗？” 欸？ 萱草一愣，抬起头时脸上茫然的表情，充分意味着她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正常人怎么会想到这一点呢？婚刀不就是……哎？婚刀的意义，难道不是最喜欢的刀剑吗？ “因为最喜欢，不意味着就没有第二喜欢、第三喜欢，不是吗？” 阿斯蒙蒂斯笑得前俯后仰，祂笑够了，意有所指地说，“所以，我非常喜欢这个世界，刀剑付丧神，真的太有意思了！” 罗曼医生灵光一闪，明白了祂的暗示，一惊：“是嫉妒！” 时之政府禁止明确婚刀，实质上是禁止审神者明面上大幅偏爱某一把刀！ 阿斯蒙蒂斯鼓掌：“不愧是王，一眼就看透了本质。刀剑付丧神这种存在，或许是因为本质是承载了人类情感的器皿而化作的精怪，他们对主人，往往抱着一股非常依赖的感情呢。” “人类希冀于得到什么情感，他们就会回馈什么情感。渴望陪伴之情、心生恋慕之心，种种欲望都被尽情满足，又偏偏刀剑付丧神竟然真的在学着做人，真的太有趣了！” 罗曼医生问：“你做了什么？” 阿斯蒙蒂斯语气奇异地答：“我什么也没做。” 祂微笑：“王，您不是知道的吗？就算是我，也没办法让人心中的情感无中生有。爱和欲，是人类最本质的感情，我从不曾操控过它们的诞生，更不曾引导过它们的毁灭，一切，都是人心自己的选择。” 由爱生欲，由爱生恨，由爱生忧，由爱生怖，而离于爱者，无欲亦无恨，无忧亦无怖。 “王，您认为，爱一定会导向希望吗？” 第128章 时之漩涡5 爱一定会导向希望吗？ 这分明就是一种偷换概念的狡诈之语。将人们心中追求美好事物的愿景, 故意外延为象征光明的未来，又将之与爱强加一层因果的锁链，并以此质问于他。 罗曼医生还不会被这样的诡辩给驳倒, 但他知道，阿斯蒙蒂斯要的并不是他言语上的回答。 这样单纯存在于语言这一维度上的辩论对他和祂都没有意义，他们都早过了能被言辞说服的时候。 所以才说, 就算是年龄几百岁的刀灵, 某种意义上都还只是个孩子呢。 要是魔神们也能保有这种纯粹的赤子心灵, 那他何至于忧心至此？ 身侧眸中有着弯金新月的蓝发青年, 见他眉头紧锁，悠然而闲适地询问道：“您好像有些心事？” 语气就像和老友交谈一般亲切随性。 罗曼医生答：“算是吧。” 自从那次谈话中，阿斯蒙蒂斯似乎有意要彰显自己的诚实, 一反常态地放手让他尽可考察祂目前的行事打算, 一切安排命令全不瞒他。 这可真是……很不像祂的风格。 撇开对阿斯蒙蒂斯个魔劣迹斑斑的过往印象，单论整治时之政府内部风气和肃清品格低劣的审神者这几件事而言，罗曼医生确实说不出一个错字。 他问：“作为刀剑，你们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主人的呢？” 三日月宗近偏过头, 发上的流苏轻轻晃动，他轻笑：“诞生自人类手中的刀剑, 承载着人类思绪的器物, 很难对创造自己又塑造自己的主人, 产生什么恶感吧。” 是这样吗？ 确实如此吧。 罗曼医生心不在焉地保持了沉默。 他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阿斯蒙蒂斯的号召力甚至有些超过了他的预料, 祂确实擅长鼓动人心, 但更重要的是, 怀抱着对刀剑付丧神真诚的喜爱之情的审神者很多很多。 人心肉长, 这样朝夕相处、日暮相对、真情以待下, 又有多少人能够从头到尾彻底不动容？ 大多人的底色，总是心软又良善的。刀剑付丧神对审神者奉上一颗真心，现在轮到审神者为他们的权利而奔走，这何尝不是一种以心交心？ 面对真正处在战场的一线、真正承受着战争压力的审神者合力的请愿，时之政府再一次做出了妥协。 抗击时间溯行军的中流砥柱终究是审神者，时之政府只是负责管理、协调、提供后勤的保障组织，正如藤丸立香是整个迦勒底的中心，审神者才是这个结构的关键支撑点。 只不过，以往人数过多又各个分散的审神者很难意识到自己个人的重要性，未曾发现对守护历史真正不可或缺的，不是时之政府，而是一个个坚守职责的他们自己。 如今，审神者们欢呼于自己一方的胜利，喜悦于维护了自己和刀剑的权益，充满着对更美好未来的向往和期盼。 在这个基础上，阿斯蒙蒂斯的威望空前地提高，越来越多的审神者视祂为领袖，拥护祂的理念和提案，向祂倾吐自己内心的烦恼，希冀从祂那里得到建议和宽慰。 第144章 罗曼医生觉得阿斯蒙蒂斯在干的事有哪里不对。 他警告祂适可而止，而对此，阿斯蒙蒂斯堪称柔顺地请他审查祂的每一个提议，当然，光从这个有恃无恐的举动而言，祂就称不上“柔顺”二字。 可正如之前所说，阿斯蒙蒂斯迄今为止做的一切，全都无可指摘的正确。 至于人心向背，人心当然倾向于为他们着想和奔走之人，这无需质疑。 阿斯蒙蒂斯……是在向他证明，所谓正确，亦然错误吗？ 罗曼医生不知道答案，如果说刀剑们的前主一个个将他们塑造成了现在的自己，那魔神们也是被曾经的他所影响，形成了如今的自我吧。 每每一想到如此，他就颇有些不知所措的空茫之感萦绕心间，久久不去。 萱草又过来找他，对她来说，罗曼医生不仅仅是第一个由她引荐的同路人，更是少有的她可以放心说话的朋友。 “我是十六岁成为审神者的啦，因为找到我的狐之助说这是个拯救世界的伟大工作，那个时候特别叛逆喜欢与众不同的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萱草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谁没有这样一段充满着青春、热情和奇思妙想的时光呢？ 现在回想起，只余怀念，再也回不到那样无所畏惧的时候。 “签下契约到本丸选定清光作为初始刀的晚上，我才后知后觉，我到底做出了一个怎样的决定。” 背井离乡、举目无亲、孤身一人，陪伴于此的只有刚见一面的陌生少年，哪怕他容貌清丽态度友善，可怎么比得过家的安全？ 萱草回忆道：“刚开始那几天，我每天晚上都偷偷在被窝里掉眼泪，早上起来还硬撑着装不害怕不在意，后来清光告诉我，那时候他可担心我了，又没办法说出口。” 她笑了下，眉眼弯弯，“真是辛苦清光了。” 如果一直保持着那样的状态，她一定会崩溃的吧。 转机在十日后，“我想，我会永远记得那一天，我锻出了人生的第一把太刀，锻出了一期一振。” 没有刀会比那个时候出现的一期一振时机更好，性格温柔体贴、擅长照顾家里弟弟们的一期一振同样很善于和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审神者相处，不动声色卸下她的心房，让她终于有机会，大大方方哭一场，发泄自己心中的悔意和恐惧。 哭吧、哭吧，痛痛快快哭一次，然后昂首挺胸面对生活。 “所以，当我看到黑天鹅大人提出的新议案时，我特别特别高兴。”萱草眼睛亮得像星星，闪闪发光。 再不会有新的审神者如她一样被哄骗，懵懵懂懂签下改变一生的协议，和亲人早早分离，她真切地为此而心生欢喜。 不仅如此，黑天鹅大人还提出“拒绝一纸签终生”的霸王条款，要求还审神者选择的自由……自由，多么有力量的词语，直到他将此郑重提出，众多审神者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自由！ 他们越发汇聚于这个人的身边，自发宣扬他的事迹，忠心拥护他的主张。 所以，当这样一个人物，站出来怒斥时之政府里存在的叛徒和蠹虫时，瞬间引起一片汹涌的浪潮。 还未知全貌，人们的判断就率先有了倾向，更不要说，还有如此多确凿的证据随之公布在审神者的内网之上。 一个个本丸被攻破的触目惊心的照片，伴随着他们主人的功绩呈现在一起，这些本丸的审神者，有不少都战功赫赫，却因为时之政府内部人员的通敌而命丧黄泉，如何不令人心寒？如何不物伤其类？ 再加上此前万屋受袭一事，重重失望和质疑叠加，顿时，声讨之声、问责之言、激进之语，将人心中的怒火彻底点燃！ 时之政府，这下是必须拿出一个方法，交出一个回答，再无心力去为之前那些群情激奋的改革之意而推三阻四模棱两可地搁置。 “时之政府的公信力，已经快被完全击破了。” 罗曼医生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当危机接二连三的发生，主事人却仍傲慢地忽视它的力量，将其错认为寻常的不满之声而漠视它的发展，走到这一步是理所当然。 倘若在这里的不是巴钦，而是阿斯蒙蒂斯或纳贝流士，都能就这件事兴致勃勃地和王谈论一二，但巴钦并不关心这些琐事，假如不是阿斯蒙蒂斯以这个世界的空间术法交换，祂甚至懒得从降临的那个丛林挪窝。 祂晃了晃自己的尾巴尖，表示自己有在听，并完全赞成王的一切言语。 偶尔罗曼医生也会觉得，自己的魔神不是逆臣就是佞臣，他这个王当得真的很无力。 他目光落到池塘里盛放的荷花上，红花开得艳丽，昭示着又一个夏天的来临。在这个烈火烹油繁花锦簇的季节里，阿斯蒙蒂斯，究竟想干什么呢？ 他无从得知，也尚辨不清好坏，只能静静等待着，瞧第二日会是个不期而至的风和日丽的晴天，还是如约而来的倾盆落下的大雨。 夏季，真是个喜怒无常变幻莫测的时节。 翌日初晓，起身往窗外一看，天乌蒙蒙，灰得看不出晴雨，大抵算个多云。 经过一夜的沉淀，时之政府大概是终于知道，遇上这种情况，装死只会让事情发酵得更严重，好不容易赶在大部分审神者早课之前急急发了一篇通告。 罗曼医生粗略览了一遍，嘴角一抽，就想叹气。 平心而论，这篇通告的措辞还算谨慎，可内容不对，措辞再谨慎又有什么用？ 仅仅只是宣告会尽快核明事实真相，如证据确实无误，必会严肃处理这样空泛的话，怎么能安抚愤慨的人心？ 更搞笑的是，几分钟后，就有心向正义的内部人员义愤填膺地在内网发帖，称罪魁祸首已经成功逃跑，在时之政府的执法队里同样出现了叛徒，那人打伤队友，劫走了职位最高的元凶！ 这消息一出，内网立刻沸腾了一片，所有人为之震惊。 连执法队都有敌人，时之政府怕不是已经变成了敌之政府！ 不论其他人是如何感想，此时此刻，被一个戴着兜帽的少女拿刀架着脖颈的罗曼医生已经无话可说。 那少女冷冷道：“你就是黑天鹅，对吧！” 罗曼医生：……？ 他静了一秒，真诚问：“你是不是根本没见过黑天鹅本人？” 第129章 时之漩涡6 这句话一出, 少女也愣了一下。 她兜帽下的视线迟疑地看向周身围绕着蓝色火焰有着骨棘长尾的同伴，同伴接收到她的目光，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画纸握在手中, 低头看一眼纸上人像就抬头望一次罗曼医生，来来回回数次，最终确定地点了点头。 少女勃然大怒：“好啊, 你骗我！” 罗曼医生忍不住问：“那纸上究竟画的什么, 你确定那是我？” 环绕着蓝焰的溯行军队长对他呲了下牙, 自信满满将画纸一转, 罗曼医生瞬间窒息。 这到底是哪来的灵魂画手，画的什么妖魔鬼怪，而且他难道和一团漆黑的马赛克很像吗？这画上的人, 除了能看出是个人形外, 细节部分根本就是糊作一团的黑点点吧！ 兜帽少女看到画像真容，疑似也哽住了几秒，但她仍坚强地替同伴挽尊：“他说你是黑天鹅那家伙，你肯定就是, 别想狡辩糊弄我！” 罗曼医生服了，他对魔神们搞事他背锅这件事已经有种麻木般的疲惫和心如止水, 熟练地放弃了挣扎, 不准备再浪费口舌维护自己的风评。 就这样吧, 你说是就是, 随意, 都行。 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和眼前少女隔着兜帽大眼瞪小眼一阵, 罗曼医生很沉得住气, 少女却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疑神疑鬼。 她忍不住问：“你不害怕？” 她瞅了瞅自己手上的刀, 确定自己拿的是真家伙。这就奇了, 怎么有人会在别人拿刀刃抵着自己脖子的情况下，还能这么淡定自若的？ “额，”罗曼医生眨了眨眼睛，从善如流地改口，“其实我很害怕。” 少女沉默了，那你身体倒是抖一下啊！这样显得她很没面子你知不知道？ 她啧了一声：“你这家伙，确实挺有本事啊。” 单这份处变不惊的气度，就绝非常人之姿。 可惜……她语气冰冷地宣告：“今天，你会‘死’在这里，彻底从时之政府消失。” 又是一阵安静。 少女愤怒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不是，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听到自己要死连眼皮子都不带动一下的？” 罗曼医生纠正：“我眨眼了。”所以不存在没有动眼皮。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不好！”她觉得这家伙性格好像和军师分析得不太一样，难不成……她真找错人了？ 少女试探地问：“你真不是黑天鹅？” 罗曼医生平静地看她一眼，道：“不是。” 完了！ 她难以置信地说：“怎么可能，秘法也有认错人的时候？这不可能啊！” 第145章 原来如此，如果是锁定阿斯蒙蒂斯的人类气息的话，那确实有可能会找上他。 毕竟，影子当然和主人很像，不然怎么会叫影子呢？ 少女在那兀自崩溃，罗曼医生的目光蜻蜓点水般扫过她身后那几队肃然而立的时间溯行军，里面有的还保留着人形，有的干脆直接成了骨蛇一样的身躯，用牙齿叼着短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同样是以刀剑为武器，同样是一队六员，还有刀剑付丧神所谓的暗堕，时之政府在某些官方解释上的含糊不清…… 历史修正主义者，他们认为，自己所进行的改变历史的活动，实则才是对真正历史的维护和纠正吗？ 罗曼医生忽然问：“你们，为什么要改变历史呢？” “……秘法短期内只能使用一次，要不干脆将错就错吧，反正也没……”蹲在地上喃喃自语着可怕话语的少女听到他的问话，拍拍裤脚上的灰站起，漫不经心地回答，“还能为什么？改变遗憾啊、更改命运啊，大概就是这样吧。” “真的只是这样吗？” 罗曼医生定定地看着她，说，“一旦历史出现异常分歧，过去和未来的悖论会引发巨大的能量冲击，最终导致整个人类历史的毁灭。” “人类历史的毁灭？说得这么笃定，好像你亲眼见证过一样。”少女嘟囔着，哼了一声，“你说会毁灭就会毁灭？万一只会出现平行世界呢。” 改变过去以后，影响的是自己世界的未来，还是会又衍生出一个新的平行时空呢？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罗曼医生在这一刻茅塞顿开、恍然大悟，所有的脉络、所有的怪异都串联在一起，他眼眸微阖，只余叹息。 倘若真是这样，假如真是这样，那这个世界的未来，未免太过沉痛了，他早该想到的。 他轻声问：“有意义吗？” 少女一呆，下意识道：“你说什么？” 待大脑把这句话消化，她猛地反应过来，一下子跳起，险些崴了自己的脚。 她尖叫：“你怎么会知道？！” 她发誓，她刚刚全部的反应没有一丝一点暴露的可能，那答案就只有一个！ 她飞一样窜到罗曼医生的跟前，迅速握住罗曼医生的双手，几乎喜极而泣：“军师，新军师，我们军师等你好久啦！” 罗曼医生大惊失色，她速度太快力气又大，他竟然一时之间挣不开她的手。 飕—— 本能比思考先行，她快速卧倒，刀锋将她的兜帽割裂，擦着她的头皮深深没入大地。 白色的羽毛飘然地落下，阿斯蒙蒂斯攥住罗曼医生的手腕，紧紧盯着他，表情沉郁得惊人。 隔了几秒，祂放开了手，以轻巧如同玩笑般的语气说：“如果我想杀了她的话，王您一定会和我生气吧。” 罗曼医生低头瞧了眼自己的手腕，承认道：“是这样没错。” “您知道吧，我现在很不高兴。”阿斯蒙蒂斯漠然说，“这样他们都能找错人，真真是愚不可及，我现在觉得，这个游戏没意思了。” 罗曼医生说：“但我现在，对这件事开始感兴趣了。” 阿斯蒙蒂斯抱怨道：“您总是这样，明明每次开启游戏的是我们，最后拥有叫停权力的却只有您。” “唔，我以为，你们很多时候是希望我这样做才对。”罗曼医生答。 阿斯蒙蒂斯不说话了。 祂背后的三对羽翼不自觉地微微颤动，从微拢的姿态舒展开来，这是暂时被哄好的意思。 那边被迫保持趴倒姿势的少女终于可以将自己从地上拔起来，擦了擦沾满泥土草屑的脸，深沉地对旁边陷进土里半截拔不出来的溯行军队长感叹：“原来吃土的味道还不错嘛。” 溯行军队长眼瞳里的蓝火幽幽往上冒了一大截，不知是被自家大将无语到，还是在表达高兴的赞同，反正少女默认它是后一种意思。 她鼓励地拍了拍正努力拔自己的同伴，对那边的一人一……不知道什么物种的家伙麻溜地道：“谢谢军师大人手下留情！” 罗曼医生眼角一抽，说：“我不是军师。” 他又问了一遍，更加郑重：“有意义吗？” 少女也端正了神情，坚定无比地说：“有意义。” 她斩钉截铁地道：“就算未来被锁死，就算循环无止尽，我们也一定会在这衔尾的时间中，寻找到真正的奇迹！” 果然是这样啊。 为什么刀剑付丧神彻底暗堕后的姿态和时间溯行军一般无二，因为时间溯行军就是他们的未来。 当过去无法改变，当未来被彻底封锁，那么现在，又该如何挣扎，才能突破这无尽的囚笼？ 一切的一切，源起于那穿越时空的罗盘。 当穿越过去的科技诞生于世，彼时人们狂喜于新技术的突破，回到过去，改变未来，这是一件多么伟大多么跨时代的发明！ 那时，所有人都坚信，这件技术将改变世界，却不知晓，从此这个世界再无未来可言。 “为什么改变过去就能改变未来，自然是因为这从始至终都在同一条时间线上。”她露出苦笑。 历史是由无数相互关联、相互影响的事件构成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出现一个错误，就会如多米诺骨牌一般连锁导致各种不同，所以当时面对盖提亚为了毁灭人理而投掷的七个特异点，迦勒底必须挨个修复每一个，才能抵达最后的关卡。 可他们明白得太晚了，直到世界摇摇欲坠，为了拯救世界他们穿越到过去，去阻止那些准备改变历史的人。 “这就是时之政府的诞生。”她眼中流露出几分悲哀，“那个时候，前辈们以为，他们很快就可以完成时之政府的使命，拯救这个世界。” 但很奇怪，明明他们站在未来，去追捕那些在过去改变世界的人，就算穿越的人再多，在他们一次次的阻止下，也总有一个结局才对。 直到有人发现，这一次站到他对面的人，身处于更遥远的未来。 “对未来而言，过去之事皆是历史，所谓穿越过去改变历史，又怎知，在更遥远的未来，这会不会是新的被固定的历史呢？”罗曼医生轻叹着道出了真相。 当时间罗盘被无止境的滥用之后，时间反复在这一段历史重叠往复，不断加厚，到了最后，身处其中之人竟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历史，到底要怎么才能跳出这无休止的循环？ 过去非过去，未来非未来，只有现在，才是唯一的转机，可事到如今，到底哪个现在，才是真正的现在？ 所以，他们化作新的历史修正主义者，去找寻处于真正时间点的现在，引导它彻底跳出这个轮回。 “说实在，我也分不清如今的时之政府，到底处于哪个时间段，时间太多太混乱，我们根本不清楚这到底是第几次轮回，就连刀剑本灵们，也对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感知。” 她目光看着旁边的同伴，“时间是很恐怖的事物，时间溯行军的形成，并非只有暗堕一条路。当神明在无尽的时间中迷失了自我，也会变成丑陋的怪物。” 第130章 时之漩涡7 神明也会变成怪物吗？ 当人们因为犯下的弥天大错而苦苦寻求补天之法时, 也曾苦苦追寻过那些传说里的身影，可到最后，只有被人类创造的、又被人类舍弃的刀剑回应了人类的愿望, 与人并肩同行。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刀剑，我的战友, 我的同伴。”少女对着还在努力从地里扒拉自己的溯行军比起大拇指, “再说了, 这幅样子看久了, 也还蛮可爱的嘛！” 溯行军们的瞳火又高高一跳，如果不是不能说话，队长高低得对自家大将说一句：大将, 别说了, 快过来搭把手啊！ “哎嘿！” 少女装作没看见自家队长的眼神，摸了摸鼻子，想：你以为是她不想帮忙吗？那边那个长着大翅膀的银发美人笑得可吓人了，她不敢啊！ 话是这么说, 看着自家刀们这么狼狈她还是心疼，试着对看起来好说话很多的粉发大哥套近乎：“额, 这位天使先生, 是时之政府新契约的刀剑男士吗？以前没见过, 瞧着有点眼生啊。” 罗曼医生瞥了眼保持微笑不动声色恐吓旁人的阿斯蒙蒂斯, 说：“他就是你要找的黑天鹅。” 哈？ 她没听错吧, 他刚刚说什么, 这个笑得满面春风浑身圣光也挡不住周身气势阴沉骇人的家伙就是她要找的黑天鹅本人？！ 军师大人, 对不起, 这个任务小女子可能完不成了, 感觉咱们那装不下这尊大神啊！ 少女尴尬一笑：“我现在说，这其实是个误会，你们信吗？” 阿斯蒙蒂斯笑意吟吟：“不信。” 罗曼医生又瞥了祂一眼，道：“不用在意，我想知道，你们是分成了两派吗？” 少女大吃一惊，满脸写着“这您都知道”的钦佩，她充满敬意地说：“不愧是军师大人，以后我就跟着您混了！” 第146章 她一拍胸脯，保证军师大人喊东她绝不往西，只要军师大人同意加入他们，她立刻拥护军师大人成为新的统帅。 罗曼医生哽了一下，没忍住问：“那你口中的那个军师……”就没什么意见？ “哦，她啊，她想退下来很久了。”少女带着几分同情地说，“没办法，谁叫她是我们当中最有脑子的一个呢。” 好辛苦哦，但脑子这东西她真长不了，比起动脑她更擅长绑架。 言归正传，罗曼医生猜得确实不错，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无望的未来中保守初心。既然毁灭被注定，期间所有的回跳时间都只是无谓的挣扎，那何不及时行乐、早拥命运？ 人生如梦五十年，好似朝露去匆匆。假如你就是世界毁灭前的最后一代，是选择成为逐火的飞蛾直面死的恐惧，去征服、去战胜；还是选择懦弱地逃避，告诉自己既然迟早会死，那何不肆无忌惮放纵心欲？ “看不到尽头的旅程很可怕，就算曾经有过坚韧无比的心灵，也会在漫长的时间中消磨老去。到最后，为了纠错而诞生的新历史修正主义者，也慢慢沦为了通过时间罗盘不断往前穿越意图躲避死亡的同罪者。” 少女稚气未脱的脸庞上浮现出不合年纪的沉稳和成熟，她才多少岁？十三还是十五？总归还未成年，却早早踏上了拯救人类和世界的战场。 在面对人类毁灭的困境，无人再少年。 她认真地说：“我们需要知道真相的人手，我来找黑天鹅，一方面是保护他、提醒他，而另一方面是代表仍未违背初心的历史修正主义者一方，诚挚地邀请他的加入，和我们一起，为真正解救人类的未来而奋斗。” 时之政府、历史修正主义者、时间溯行军，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在这一片广阔无垠的空间，所有人都在茫茫无尽的时间里，或摇摆，或执着，或堕落，寻觅着一个未解的答案。 那么，你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罗曼医生不回答少女殷切的眼神，却侧过头，探寻地去找阿斯蒙蒂斯的目光。 你究竟，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阿斯蒙蒂斯却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腕，金眸灼灼望着他。 祂从所罗门的影子中诞生，却各个方面都和所罗门不像，发色是比白更尖锐的银，瞳色比起金黄，更偏向熔金一般的橙，不像冰凉似水的镜面，倒像一团熊熊的火。 祂说：“王上，您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未来吗？” 罗曼医生一怔，然后明显露出了绝非虚假的惊愕神情：“千里眼？不，这……” 这怎么可能？在魔神当中不是没有拥有千里眼部分权能的家伙，但这其中绝不包括阿斯蒙蒂斯，更何况这还并非原世界，而是一个时间无比混乱的新世界！ 阿斯蒙蒂斯轻笑，悠悠道：“或许是因为在其他世界中，我有短暂取代过您的传言，您曾拥有过的伟力，虽没有统括局和其他魔神齐聚时那般完整，我也勉强能借用十之一二。” 仅仅只是瞥视未来的一眼，这点力量，足够了。 罗曼医生尚来不及开口，就已经看见了。 与人理烧却时满目赤红疮痍的未来的不同，他瞥见了，那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的圆环。人类的历史在新历史修正主义者诞生之后，就和文明出生的那一刻头尾相接，一遍遍无限地流淌于这同一片河流。 时间罗盘的出现，第一批意图改变历史的罪人，时之政府的成立和变革，发现真相者的背弃和新组织的建立再分离……这片时空安静地停留在混沌海的一角，一遍遍重复着早已经历过的时间。 他霎时失语，不由自主又看向眼前的少女，她眼里仍有着如星星般耀眼的希望，坚信人类终将再度握紧未来。 可人类，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呢？ 时间早已固化成一条循环的长河，生存在这条河中的鱼儿们怎么可能从赖以生存的河流里跳出，又怎么可能找到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现在”？ 所有故事都早已铭刻在历史里，舞台上没有记忆的演员孜孜不倦地演绎着同一出戏剧，丝毫未觉同样的抉择、同样的反应，他们早就千百次经历。 阿斯蒙蒂斯说：“至少，他们每一次都将怀抱着希望前行。” 可是，这样的希望，难道不更像是一种绝望？ 万种心潮如海浪翻涌，又在顷刻一瞬被永恒寂静的沙滩悉数吞没。 罗曼医生陡然抬头，盯着阿斯蒙蒂斯沉声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阿斯蒙蒂斯用晦涩的目光注视着祂的王，执拗地问，“您觉得，我所做之事，是正确还是错误？” 什么？！ 罗曼医生在这一刻哑口无言。 他突然有了些许明悟，又万万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表情一瞬间，真正地变成了茫然的空白。 就这样静了许久，旁观的人和刀剑都不敢妄动一下，噤若寒蝉，在无形的压力下保持了彻底的安静。 此刻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心底的思绪掀起惊涛骇浪。 最终，他艰难问：“你就那么在意？” 阿斯蒙蒂斯纠正：“不是我，而是我们。王，我们从来就不曾放下过。” 祂定定地凝望着祂的王，如信徒仰望神像那般虔诚，亦如愚者求索真理那般坚定，祂说：“王，您从出生就看透了自己的命运，看见了所谓历史的脉络，选择按部就班走完这生命的旅程，从未做出未该有之举，连死亡也能平静从容地面对。” “现在，请您告诉我，如今，命运和历史正如您所见，它固执又古板，偏激又傲慢。请您告诉我，难道人类，就该遵循这固定无望的未来吗？” 为什么您，从没有生起过哪怕一丝一点对命运、对神的反抗？难道守护历史就如此正确，您明明身处那个时代，就早已断言自己所看到的未来便是历史？ 何等可笑，何等荒谬，何等无力！ 祂不接受。 生活在河里的鱼儿要靠自己踏出赖以生存的河流几乎不可能，可站在河岸上的人类，却而轻而易举将河鱼捉走。游鱼看不见自己的前路，岸边的人却能纵览整条河流。 要从世界之内否定世界很难，可若是从世界之外，去取得阻断流水让长河改道的力量却并不难。 没有世界会喜欢一成不变锁死的未来，将时间衔尾而接是世界苟延残喘的自救，但世界无力再去引导支撑一个崭新的河道。 当整个世界生命的重量和历史与命运的必然置于同一天平的两侧，究竟孰轻孰重？ 这并不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作为人类、作为生灵本身，对生的渴求的正当性本就超越了一切，生存从来就是哪怕错误，也是正确。 他已经明白了。 罗曼医生深深凝望着阿斯蒙蒂斯，在这一刻想了很多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他轻叹了一声，道：“我认可你的正确。” 我承认我的错误。 无论什么时候，如此轻慢地选择死亡，不仅是对生的否定，更是对死的轻蔑。 他确实是一个懦弱又无能的人，遇事一旦慌乱地抓住一个解决方法，就满心懈怠，不愿再找。 因为觉得不会有更好的方法，就随意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不敢去尝试、不敢去奢望奇迹的发生。有些事情，连试都不试就选择放弃，这与其说是惫懒，倒不如说是胆小鬼的恐惧。 也许会有更好的结局呢？也许会有微芒却实在的希望呢？为什么不去相信伙伴，为什么不去直面故人呢？ 在对待生和死的态度上，他比盖提亚和魔神们还要傲慢。 他从没有真正选择，去“认真地活”。 第131章 时之漩涡8 “王, 我很高兴。” 阿斯蒙蒂斯握着王的手，将自己的脸颊贴到王的手背上，语气清甜, 笑容柔软而明艳，气质也温柔不少，看着倒真如同传说中的天使那般纯净美丽。 祂心情的愉悦, 明显到让先前和自家刀剑一起装柱子的少女胆子又大了起来。 她咳了几声, 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可怜巴巴地问：“你们说完了, 那可以让我们离开了吗？” 虽然刚刚他们的交谈让她不明觉厉, 但没关系，她已经将每一句对话都清清楚楚记下，只等回去之后一字不差复述给军师, 然后剩下的就不关她的事啦。 罗曼医生闻言, 又看了一眼阿斯蒙蒂斯，后者很爽快地就撤了威压，陷进土里很长时间的溯行军们终于得以把自己从地里拔出，簌簌抖落着身上的泥土, 原先的凶煞之气几乎脱了大半。 就算是堕化的刀剑，在魔神面前也被衬得柔弱无力又可怜, 就连周身那锋利的骨刺, 经此一役都显得萎靡不振。 少女有点心疼, 连忙翻出空间符箓想要撤离, 可当她正要撕碎符纸时, 天边一声惊雷降下, 顷刻之间, 沉闷而危险的气息笼罩这个空间, 有鼓点一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气势汹汹。 第147章 她顿时被这意外惊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道：“检非违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又不是真正的历史时空！” 罗曼医生抬眸看向天上的来敌，皱了下眉，说：“抑止力？” 尽管外形像人类身着盔甲的武士，可从气息来看，这分明是来自抑止力的力量。 阿斯蒙蒂斯啧了一声：“就这么一会就追过来了，这个世界还真是不讲道理，明明我可是来帮忙的。” 罗曼医生眉梢一动，若有所思：“所以这就是纳贝流士伪装身份的原因。” 难怪他觉得阿斯蒙蒂斯行为克制了不少，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不过，单论魔神们邪异怪诞的气息，世界意志将其判定为需要清除的威胁，是很正常的事情，算不上“不讲道理”。 这边一人一魔很淡然，那边少女却焦躁地薅起了自己头发：“完了完了，检非违使遇强则强，按照我带的兵力，这下……” 她表情立刻苦成了一团，而这时，阿斯蒙蒂斯尚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不，恐怕比你想得还要再强一百倍。” 毕竟是对准消灭祂的目标而派出的力量。 祂甚至还有心思悠闲地向罗曼医生说其他的事：“这个时空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程度，抑止力无力分清敌我，不管是刀剑付丧神还是时间溯行军，只要被捕捉到痕迹就通通消杀。这其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奈何它的反应力实在迟钝得可怜。” 往往是搞破坏的时间溯行军已经先行逃走，而前来守护历史的刀剑付丧神反遭检非违使一顿爆锤。在一线战斗的审神者因此常常戏称其为“城管”，这背后的意味引人深思。 少女瞪大了眼睛：“不是，对面那么强的话，这不是说明我们死到临头了吗？为什么你们这么淡定啊，都不怕死吗？” 罗曼医生说：“额，因为，我觉得我们不会死？” 她一愣，目光绕着他们转了一圈，落到一看就很厉害的长翅膀不像个人的“黑天鹅”身上，期待地问：“你能解决掉检非违使？” 阿斯蒙蒂斯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拒绝：“我不会进行没有必要的活动。” 生死关头前，少女懒得忍了，毫不客气呛声道：“没有必要？意思是我们等死呗。” 幸好罗曼医生及时插入这场对话，阻止了硝烟的蔓延，他说：“阿斯蒙蒂斯的意思是，已经不需要祂再出手了。” 因为，盖提亚，终于找来了。 反复撕裂时空屏障不断穿越时间线仍然找不到王的盖提亚已经忍到了要爆发的极限，祂快被这片千层饼一样的时空给气疯了，胆子再大的魔神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祂的霉头。 事实上，魔神也躁动不安到了极致，祂们向来是互相影响，统括局心情不愉，祂们又能好到哪去？ 再这样下去，魔神们就要重拾旧业，把这个时空重叠的历史统统烧个遍，见一层烧一层，看这个时空究竟把祂们的王藏到了第几层！ 现在，好不容易终于锁定到了王的所在，结果一撕开空间，就看见这个世界的抑止力派一大群傀儡围着王要攻击？盖提亚不炸了才怪！ 祂看哪个世界的抑止力都不顺眼，新仇旧恨加强行迁怒，检非违使就这样遭受了一顿惨无人道的暴打，过程之残暴凶怖让时间溯行军默默捂住了自家大将的眼睛，让阿斯蒙蒂斯和其他魔神看着看着全身上下隐隐作痛，让罗曼医生大受震撼。 罗曼医生忍不住琢磨起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一个正经念咒施法的魔术师，养出来的兽是个喜欢哐哐用拳头揍人的武力派，他明明从来没有跟人动手过啊？ 都说言传身教，可罗曼医生自省己身，愣是想不通为什么盖提亚会被他养成这种性格，真是奇了怪了。 但凡罗曼医生跳出反省自己的怪圈，把目光放远到各个身怀绝技活泼至极的魔神之上，再找盖提亚稍微一问他不在的那三千年里魔神们一个个的丰功伟绩，就知道盖提亚为什么会走上这样一条暴力之路。 比起拳头，魔术这种东西还是太不便了。 等盖提亚发泄完自己的怒气，站到王的面前，微微昂起头看王时，又变成了罗曼医生熟悉的安静模样，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罗曼医生觉得祂这个样子乖极了，目光柔和下来，伸出手按了按祂的头。 等他想抽回手时却被盖提亚轻轻握住了手，他听到祂说：“我找到你了。” 罗曼医生一怔，失笑应道：“是，你找到我了。” 盖提亚又凝望了他几秒，说：“不会再发生了。”弄丢王这件事，绝不会再发生。 罗曼医生一时不清楚祂指的什么，却仍纵容地“嗯”了一声。 盖提亚心情慢慢平和下来，祂瞥了眼阿斯蒙蒂斯，目光相接的一瞬间，祂便知晓了一切，挑了挑眉。 这群家伙，偶尔也不会尽干些蠢事。 虽被自家刀剑们捂住了眼睛，但还是瞧见了那凶残场景的一角的少女颤颤巍巍地请示大佬：“那、那个，大哥，我、我……” 她咽了口唾沫，目光不敢瞟那边那个漂亮小孩哪怕一下，对金发金眸深肤的孩童产生了浓烈的心理阴影，大声说道，“您信我，我真的是个好人，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她哭唧唧地想，要是被这孩子知道她之前拿刀抵在大哥脖子上，她还有命活吗？呜呜呜，她不会就此英年早逝在组织刻上牺牲之名吧！ 罗曼医生扶额打断了她越来越悲伤的联想，安抚地道：“我信，没事，你不是赶着回去吗？没关系，去吧。” 少女试探地问：“哪怕我会把今天的事全部说出去？” 罗曼医生说：“请随意，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如果可以，请帮我带给那位军师一句话，不用彷徨，请继续坚定地走下去吧，人类的未来，一定会光辉灿烂。” 她离开了。 罗曼医生看向盖提亚：“抱歉，我还想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 盖提亚说：“王，您不用向我道歉，是我该向您请罪才是。” 罗曼医生：“但事实上，这并不是你的过错，不是吗？反而是我，稍微有点任性吧，让你们陪我待在这里，一定会引来越来越多如刚刚一样的抑止力的代行者，会越来越辛苦的。” 盖提亚眼眸微微一亮，深深望着他，眼睛竟熠熠生辉，像藏着星辰大海一般闪耀。 罗曼医生被祂的目光一烫，莫名也有些脸红心跳。他不知所措又乱七八糟地想，是他刚刚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 他视线往外一延，发觉不仅是盖提亚，就是魔神们，也一个个用明亮得惊人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刚刚说了很不得了的话一样。 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没想明白，反而在这样的注视下，近乎落荒而逃地跑了。 几天后，时之政府的权力交接平稳过渡，变革如火如荼地展开，从上而下，雷厉风行。 禁止恶意碎刀，禁止私下交易刀剑……种种新策开始施行，同时针对审神者的培训和选拔课程也开始制作，废弃了旧的终生式契约，采用了类似公司聘请员工一样的新式条款，增加了休假和退休制度，各项政策都在开始完善。 与此同时，罗曼医生终于有机会见到了传言中刀剑的本灵，和他们的代表有过几次谈话。 令他惊讶的是，他曾经在时之政府这个制度上感觉到的熟悉感不是错觉，这个世界在寻找自救的过程中，确实阴差阳错和他的世界有过一次短暂的擦肩而过，学到了类似英灵座的投影方法，并将之化为己用，引导了时之政府的诞生。 但刀剑付丧神的本灵和分灵关系，却和英灵座上的本体和现世的从者关系仍有不同。 “当他们诞生在每个本丸之时，都已经可以称为独立于我的个体了，除了那一丝微不足道的关联，说是和我有着一模一样的面貌和过去的另一个‘我’也不为过。” 不知名的本灵这般笑着说，“刀剑虽是器物，也拥有着自己的愿望。他们寄托着我们的愿望，在不同的本丸编织不同的自我，这样的故事，非常非常美妙。”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循环，因为外来者大张旗鼓的搞事，历史已经被改变了，时间会继续向前，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医生留下来，是怕还留着什么漏洞，再筛一遍。 第四卷 过去于我再挣扎 第132章 并盛中学的废柴少年1 “救命啊啊啊！” 寂静的清晨, 被一个少年的大叫打破了宁静，将这个小镇彻底从夜梦的迷寐中唤醒。 他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逃跑，不顾一切地拔腿狂奔, 以至于压根没注意到前方的行人。 等距离近到他终于发现道路上的无辜路人时，他已经没办法减速，只来得及做出惊恐至极的表情, 然后…… 成功左脚绊右脚给陌生人行了个大礼。 噗通！ 第148章 “那个, 你没事吧？” 被好心的陌生人扶起, 沢田纲吉揉了揉膝盖, 对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的陌生人露出了一个坚强的笑，他揉了把乱糟糟的头发，摇头：“没事没事, 我习惯了, 幸好没撞到你。” 他看清了陌生人的面貌，大大地咦了一声，这竟然是一个外国人！ 不怪他好奇，并盛町虽然位于东京, 但和繁华发达的大都市完全扯不上关系，更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镇。这里的人不多, 流动性也不高, 沢田纲吉在这里生活十几年, 都没见过几个陌生面孔, 更何况是一个高大帅气的异国人。 粉发碧眼的青年人穿着一身米色的大衣, 左肩站着一只红色的小鸟, 模样很漂亮, 此时正睁着一双红玛瑙一样的眼睛圆溜溜地瞧着他。 菲尼克斯对王发誓：“我绝对没有动手！” 这人类小孩真是自己摔的, 绝不是祂怕小孩撞到王提前做了什么手脚, 祂还没来得及呢！ 碰瓷，这绝对是碰瓷！菲尼克斯深感人心险恶。 罗曼医生摸了摸肩头气鼓鼓不断啾啾啾为自己正名的小红鸟的羽毛，问眼前这个棕发的孩子： “我听见你刚刚在喊救命，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被他这一提醒，沢田纲吉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在躲谁，他正准备说话，这时候——汪汪汪！ “哇啊啊啊啊！” 沢田纲吉本能比脑快，迅速窜到了陌生人身后捂着脑袋蹲下瑟瑟发抖。 而罗曼医生和肩头的小鸟循声望去，第一眼没看到任何东西，目光再慢慢往下，终于见到了恶犬本犬——一只估计刚刚满月的小奶狗。 菲尼克斯：…… 祂抖了抖羽毛，冷静下来，觉得自己之前的揣测纯粹是想多了。 小奶狗目光亮晶晶的，它动了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想迈开腿去找喜欢的人类，可看着眼前高大的障碍物，又犹豫起来。 罗曼医生半蹲下，温声对它说：“抱歉，他可能暂时没办法陪你玩，下次有机会，我陪你一起玩，好吗？” 它听明白了，高兴地“汪”了一声，与这个它刚刚喜欢上的人类一言为定，乖乖回家去。 等视线内看不见小狗的身影，罗曼医生才转身，对躲在他身后瑟缩的孩子安抚道：“没事了，不用害怕，它已经离开了。” 沢田纲吉不停抖抖抖，听见温和到不可思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鼓起勇气睁开一只眼睛往外看，发现追他的可怕的恶犬真的不在，才慢慢站了起来，加速的心跳也缓缓回落到正常的范围。 对上陌生人那双包容又平和的如湖水一般的清澈眼眸，回想起自己刚刚一连串胆小又丢脸的行为，沢田纲吉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了句谢。 这是他第一次在被狗追时，得到了旁人的帮助。 作为一个男生，怕狗什么的，无论是对母亲还是对喜欢的女孩子都说不出口。 街坊的大人们根本就不理解一个孩子害怕的心理，只会说着“怕什么它又不会咬你”之类的话语，然后就站在一旁说说笑笑，而同校其他同学更是只会嘲笑他的废柴表现，以他的恐惧为乐。 到最后，他只能每天起床鼓励自己不要害怕，然后战战兢兢地经过那几个路口，再习以为常地开始奔逃。 他习惯了被追赶，可恐惧不会被习惯。 沢田纲吉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正是因为他是一个废柴，所以才面对一只小狗，都会不由自主害怕到发抖呢？ 什么也做不好，成绩差劲到全科成绩平均只有17.5分，跳马只能跳三层，性格软弱又怯懦，也许大家说的对，像他一样的废柴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或许，只有像眼前这位先生一样远道而来的陌生人，才会因为不知晓他“废柴纲”的名号，而好心帮助他吧。 沢田纲吉再度认认真真地给人道歉道谢又道别，手指捏着肩膀上的书包带，独自一人孤零零地去上学了。 这孩子…… 罗曼医生蹙了蹙眉，升起了几分担忧，又到底只有一面之缘，再多的思虑也只是思虑。 他思索之间，也迈开了脚步，向着沢田纲吉离开的同样方向而去。 待推开校长室的门，目光越到走廊外操场上学生们身穿的校服上，罗曼医生心想，看来他和那孩子的缘分，应该不仅仅只是一面而已。 并盛中学。 他默念着这个学校的名字，对世界意识或是时间神殿总喜欢给他安个校医的身份很无奈，不过这份工作好歹也算驾轻就熟，倒也说不上抗拒。 不过时间神殿这次却没有选择和校医室的位置重叠，而是落在了并盛町一处小型别墅上，房产证明身份证件各种材料一应俱全，可以说是贴心至极。 当然，只有他的，没有魔神的份。 包括盖提亚在内，魔神们在这个世界依旧是个黑户，但祂们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事，所以黑户不黑户的，也无所谓。 他走到校医室的位置，推开门，准备开始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唔，对他而言，这份工作与之前工作的区别，大概是增加了通勤时间而没办法再多偷懒一会了吧。 一想到这一点，就不由感到有点忧伤。 虽然阿斯蒙蒂斯自告奋勇称，如果王需要，祂完全可以代王完成工作，但罗曼医生还是坚定地拒绝了祂们的提议，并由衷希望祂们在新世界可以好好做魔、不要搞事，尽管他对此感到悲观。 说远了，工作的第一日，还算清闲，有活泼的小红鸟在，也算不上寂寞。 但等即将下班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泷泽老师，请您快看看沢……您是？” 茶发的女孩急切地推门而入，不见熟悉的泷泽老师身影，反而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外国人，不由一愣。 罗曼医生起身，说：“泷泽老师已经辞职了，我是接替他的新校医，罗马尼·阿其曼，称呼罗曼就好。” “罗曼老师您好，我是初中1年a班的笹川京子，请您快看看沢田同学吧！” 笹川京子不由分说地把瘦弱的少年拉了进来，沢田纲吉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怔，抿着唇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笹川京子本还想多和新校医说几句话，却被终于追到校医室的黑川花攥住了手，她硬邦邦地说：“京子，我们该回家了。” 笹川京子着急：“可是……” “没有可是！”黑川花急切地打断到，她定定地看着京子，又缓和下语气，“京子，你已经把他送到校医室了，剩下的，就不要管了。” 笹川京子还是不肯，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罗曼医生开了口，他对着二人笑了笑：“天色不早了，是该早点回家。请放心，我会照顾好沢田同学的。” 在黑川花半拉半拽下，笹川京子犹豫地离开了。踏出校医室的大门前，她没忍住，回头看了沢田纲吉一眼，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等女孩子们离开后，罗曼医生牵着这孩子的手，引着他坐到白色的检查床上，拨开他的头发，先帮他处理脸上的伤口，动作很轻柔。 沢田纲吉还是保持沉默，却配合地完成了罗曼医生所有的检查。当棉签蘸着碘伏压上伤处时，哪怕罗曼医生的动作再轻，沢田纲吉还是克制不住地“嘶”了一声。 这句声音像是打破了什么咒语，罗曼医生说：“疼的话，没关系，喊出来吧。” 沢田纲吉疼得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他咬着下唇答：“我、我一点都不疼，真的！” 他唯独不想在今天早上帮了他的校医面前，表现得像个一受伤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废柴一样。 他已经十四岁了，不再是能够哭着找妈妈的孩子了。 罗曼医生在心里叹气，傻孩子，没有人规定，长大了就一定得学会坚强。 沢田纲吉倔起来，真的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哪怕额头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头发。他其实是个怕疼的孩子，有哪个孩子不怕疼呢？ 只有被逼着长大的孩子被迫学着说谎话，到最后，骗得连自己也信了。 给沢田纲吉检查了一遍全身，罗曼医生越看越心惊，他控制住自己面上的表情，不想给沢田纲吉造成什么误会，心情却难以自抑地愤怒起来。 这绝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形成的伤口，而是经年累月的暴力。 小红鸟察觉到王的情绪，用翅膀尖碰了碰人类少年的手臂。 沢田纲吉忽然觉得，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身上也轻快了一些。他以为是终于捱过了最疼的时候，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身上没那么疼，他也有了心思想其他的事。 罗曼医生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低头问：“怎么了吗？” 沢田纲吉抬起小脸，声音也小小的，有点怯弱：“医生，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事告诉我妈妈呀？” 如果不是有医生帮了他的前提，在看见他的伤口时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沢田纲吉是绝不敢向别人提出要求的。 第149章 因为新来的校医好像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他才稍稍有了点勇气。 罗曼医生闻言只是有点惊讶，然后出乎沢田纲吉的预料，很爽快同意了，也没追问什么。 沢田纲吉却很惊异，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罗曼医生，很久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答应了。 沢田纲吉心情慢慢地快乐起来，不自觉晃着自己小腿，弯起眉眼，对新来的校医先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第133章 并盛中学的废柴少年2 沢田纲吉对新来的校医先生很感激。 不仅是因为校医先生帮他处理了伤口还同意了他的请求, 还因为……因为什么呢，沢田纲吉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他觉得和校医先生待在一起, 很轻松。 虽然校医先生是个外国人，但日语出乎意料地很流利，态度亲切平和, 待人接物一点架子也没有, 不像之前的泷泽先生, 每次见他时语气格外不耐烦, 久而久之，他对校医室也生出了一点畏惧。 反正这点伤，养几天就好了, 没事的。沢田纲吉总是这样想着, 他害怕给别人添麻烦，更不想让妈妈担忧。 妈妈一个人照顾他，已经很辛苦了，作为一个男子汉, 他应该坚强一点。 这么多年，沢田纲吉一直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他不明白, 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和他交朋友,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他不知道, 但他一直努力地尝试着去伸出手。他其实真的很羡慕, 课间结伴玩耍的、放学一起回家的, 那种亲密热闹的友谊。 所以, 每次同学让他帮做值日、叫他干些什么, 他都很高兴地答应了, 哪怕心知肚明这很可能又是一次戏弄，但他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期望。 或许，这一次后，他们可以成为朋友呢？ 面前的金发弟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把自己面前的小蛋糕推过去，小声说：“是也想吃吗？我的这份可以给你，只吃一小份的话，我会帮你瞒着医生的。” 盖提亚：…… 祂面无表情地说：“不用，我不喜欢。”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原因很简单，作为新搬入并盛町的住户，巧合至极的是，罗曼医生发现他们左侧的邻居，刚刚好就是沢田纲吉一家。 在沢田奈奈带着沢田纲吉拿着礼物上门拜访时，基于人类之间的社交礼仪，罗曼医生和沢田奈奈相谈甚欢，而盖提亚则由于外表被迫坐去了小孩一桌。 而其他魔神，无论是喜不喜欢和人类接触的，都在王的威严下老老实实把自己藏好，然后暗搓搓围观统括局怎样应付人类小孩。 盖提亚凉凉地瞥了一眼某个蠢货露出来的尾巴，不动声色给记了一笔。 沢田纲吉有点苦恼，他们总不能一直面对面坐着沉默到底吧。 他试图找一个话题：“那个，雷蒙弟弟，你几岁了呀，读几年级？” 岁数，3000+；读几年级？人类的知识对祂而言尚显浅薄和简易。 但盖提亚只是继续面无表情，声音也毫无起伏：“九岁，四年级。” 该死的小孩身体。 沢田纲吉接着尬聊：“四年级了啊，那是准备转到哪个小学呀？我小学是在并小，也就是并盛小学读的，我觉得那里挺好的，校园很好看，老师和同学也……” 在金发孩子平静到看穿一切的目光下，沢田纲吉渐渐没了声音。 小学时光对他来说，其实也没留下什么美好的记忆。 并盛中学和并盛小学从名字上就能看出它们的关联，大部分从并小毕业的学生，都会选择直升并中。因此，沢田纲吉初中班上的许多新同学，其实也算得上“老朋友”。 没有什么改变。 或许刚读小学时，他应该还是有几个朋友的吧，只是那记忆太遥远太模糊，现在能想起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走在喧闹里的校园里，和那些与他毫无关系的热闹擦肩而过的单薄背影。 良久，沢田纲吉轻声道：“不读并小，选择其他学校，也挺好的。” 金发孩子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不恨他们。” 这是个疑问句吗？偏偏他的语气平淡得像说事实一样。 沢田纲吉挠了挠头发，把它当成一个疑问句，他想了想，说：“说不上恨不恨的吧，我想交朋友，但并不能强迫别人与我交朋友啊。只是，有时候，还是会觉得有点难过。” 是不是因为他不够好，所以才没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呢？ 盖提亚平静地指出：“对弱者而言，宽容卑劣者的丑陋，只会变成懦弱，助长恶行之风。” 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说他太软弱？ 沢田纲吉对自己的国语水平还比不上一个九岁的外国孩子一事感到几分惭愧，他认真理解了下这句话，觉得弟弟是在关心自己，对他笑了一笑。 他很是自豪地说：“我又不是傻瓜，当然不会站着不动啊，我也会反抗的好不好……”他声音弱下来，“只是大多数时候，跑不过又没打过而已……” 是个傻子。 盖提亚和旁听的魔神们断定，魔神们在窃窃私语着人类的无可救药，又再次回到了人类的劣根性的话题，不过也只是闲聊似的争吵和辩论。 现在，祂们早不会为此愤怒，而是如看见人类的光辉一般觑见人类的丑恶，人类啊……对人类和祂们而言，放手才是最好的答案。 但偶尔，魔神们还是会生出一点点多管闲事的心情，比如古辛。 祂对这孩子倒是有些额外的在意，只是习惯默默注视的祂并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想法。 沢田纲吉转着自己面前的杯子，小心翼翼地环顾圈四周，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觉得也许是自己的错觉，不然，他怎么会感觉，这个房间里好像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呢？ 明明房间里就只有雷蒙弟弟一个人。沢田纲吉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认为是自己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眼前的孩子实在寡言少语，神情冷淡得惊人，但意料之外的，沢田纲吉并不觉得他难相处，也不认为这孩子讨厌他。 真正讨厌一个人的态度，沢田纲吉很明白。 他没再尝试找话题，而是选择保持安静，任由自己的思绪在这片空间里漫无边际地遨游。 慢慢地，他开始忧心起两日后的数学测验，从怎样复习准备考试一路跑到出成绩后该怎样藏好卷子不让妈妈发现，对于这个年纪的中学生而言，再大的烦恼，也不过如此了。 “是我多虑了，沢田同学的内心，比我想的要强大太多。” 倾听完魔神们的转述，罗曼医生如此感叹道。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父亲不在身旁，和母亲相依为命，在饱受欺凌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这样一颗纯粹的、真诚的、善良的心灵，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有时候，原谅比仇恨更需要力量。 没留下什么阴影，总归是件好事，但作为大人和老师，罗曼医生不能放任这种情况的继续发生。 伤害不会因为受害者的大度就消失。无论如何，霸凌在校园里都是绝对错误的行为，学校和老师，理应对此做出制止和正确的引导。 他先去找了初中一年a班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但和几位老师短短几句话的交流之后，他就意识到，沢田纲吉的遭遇，绝不仅仅只是因为同学之间的恶意而造成的。 罗曼医生沉了神情。 作为师长，作为学校里的成年人，不仅不阻止孩子们错误的做法，甚至还公然嘲笑、贬低自己的学生，这对于一个普通孩子的成长，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毫无疑问，这是需要被纠正的错误。 他再度找了校长，但很可惜，校长压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敷衍的态度几乎写在了脸上。 罗曼医生并不是很意外，说到底，倘若并盛中学的校长重视这个问题，那问题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或者说，至少不会发展到如此严重如此“光明正大”的程度。 他对此有点发愁。 他不得不承认，仅仅作为一名校医，所能做的实在太少了。 但他却不是一个人在这里，至少，魔神们在为王分忧这方面相当跃跃欲试。 华利弗趁菲尼克斯不注意，一翅膀把变小博可爱的心机鸟抽飞了出去，祂彬彬有礼地降落到王面前的桌面上，像绅士一样假模假样地正了正自己胸口像领结的蓝色羽毛，轻咳一声： “王，我有一计。” 罗曼医生对华利弗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华利弗除却老是喜欢顺手牵羊别人家的宝贝外，在正事上没出过什么差错。 眼见王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华利弗连羽毛都精神不少，祂说道：“王，据我所知，在并盛这个地方，有个叫风纪委员会的组织，积威甚重。” 祂说的比较委婉，真实情况是，风纪委员会几乎称霸了整个并盛町，居民们对上交保护费这件事都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 第150章 这是什么？黑/帮吗？跟一个中学又有什么关系？还有，华利弗，你什么时候所知的？ 罗曼医生一时心情难以言喻。 华利弗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地继续：“风纪委员会的底盘，就在并盛中学。在会长的带领下，风纪委员会成员严格维持着学校纪律，而针对明显违反校规校纪的学生之间霸凌行为，想必他们绝不会姑息。” ……总感觉这段话到处都充满了槽点。 罗曼医生皱眉：“可是事实上，这个风纪委员会并没有严查此类行为。” “是这样不错，毕竟重视与例行公事，总是差了一点区别。”华利弗自然而然道：“所以，王，我需要一个打手。” 罗曼医生：？这又是怎么所以上的？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华利弗并非不善打斗。 华利弗咳了两声：“王，搏斗对于绅士而言，并不优雅。” 罗曼医生默了几秒，问：“你想找谁？” 还能有谁？虽然魔神间的同僚之情寡淡，但从讨厌中找出一个最讨厌的，对于华利弗来说，这个人选显而易见。 颈边的白蛇吐着蛇信，安杜马利乌士敛眉答：“是，王。” 第134章 并盛中学的废柴少年3 “太可怕了！医生你一定想不到, 我今天竟然碰到了云雀学长！” 光是稍微一回想当时的状况，沢田纲吉就腿都软了，事实上, 他现在小腿也不由自主地在发抖。 他哆哆嗦嗦地打了个寒颤，向罗曼医生手舞足蹈地描述当时恐怖的场景，最后用一句庆幸的话语总结：“……寿口他们被打得好惨, 幸好云雀学长没注意到我。” 罗曼医生动作一顿, 神情也有几分微妙。 严格来说, 这算是学生之间斗殴打架的恶性事件。但考虑到一方为长期霸凌同学的施虐者, 一方是学校里维持纪律的守护者，再加上这里独特的人情风貌……罗曼医生还是选择尊重本地习俗。 至少身为管理者的风纪委员会，确实严格维护了当地的治安和秩序, 对为恶之人重拳出击。虽然这看起来更像某种暴力组织的前身了。 真奇妙, 这里的小镇居民遇到问题，选择的竟然是向风纪委员会求助，其在并盛町的掌控力可见一斑。 沢田纲吉挠了挠脸颊：“总感觉最近风纪委员会的人一直在我们这栋楼巡逻，之前好像没这么高频率来着。”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记错了的缘故, 沢田纲吉没有细想，又絮絮叨叨说起别的事, “说起来, 除了碰见云雀学长外, 今天我们数学测验的成绩下来了, 数学老师居然没有说我诶！” 他语气特别惊奇, 又带着不自觉的放松。就算是人尽皆知的“废柴”, 也永远不会真正对“废柴”这个词语感到习惯。 没有被老师在班上又一次因为成绩刁难, 顶着所有人的目光难堪地上讲台接过那张倒数第一的试卷, 然后被骂得抬不起头来。这对沢田纲吉来说, 简直是可以称之为幸运的一天。 他不敢奢望老师会对他摆出什么好脸色，只要像今天一样，他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而且，他现在在学校，在其他同学都去参加社团活动时，除了一个人回家，也有了别的选择。 罗曼医生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听众，比起老师，沢田纲吉觉得，或许罗曼医生更像是他的一个朋友？不，应该是，能够像朋友一样相处的长辈才对。 你总是会莫名地就忘了他算是你的长辈，情不自禁地说出一些绝不会对长辈说的类似吐槽之类的轻浮话语，而当你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点，惴惴不安地看他时，却发现这人的言辞举止比你还要随意，没有任何隔阂地自然接上了你的话题。 无论说什么都是可以的，不需要纠结语气，不需要考虑言辞，抱怨的话也好，沮丧的话也罢，你相信，他一定会为你保守秘密。 沢田纲吉真的很喜欢和罗曼医生相处，也稍微有点羡慕，有罗曼医生作家长的雷蒙弟弟。 他其实悄悄的，有在真的把罗曼医生当成自己的长辈来依赖。 “考了15分的试卷，根本不敢让妈妈签字啊！” 沢田纲吉哀嚎，忽然想到什么，看向罗曼医生，期期艾艾地说，“那个，医生，你能不能代我妈妈……” 欸？ 罗曼医生有点犹豫：“这、这个的话……” 沢田纲吉猛地鞠躬：“务必拜托您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嗷嗷！” 还没说完，他一个弯腰过猛停不下来，在罗曼医生震惊的目光下，差点把自己变成个球骨碌骨碌撞到柜子上，所幸盖提亚及时出现，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彻底掐死这个可能。 沢田纲吉晕晕乎乎地坐到了地上，眼睛里还冒着打转的小星星。他迷迷糊糊地对盖提亚道谢：“谢谢雷蒙弟弟。” “方向错了，阿纲。” 罗曼医生捂脸，阿纲，盖提亚站在你的后面。 盖提亚松开手，连祂都对这小孩连日来表现出的所谓“废柴”体质侧目，但与此同时，祂也注意到了这孩子身体不同寻常的超高恢复力。 沢田纲吉终于不晕了，他甩了甩头，不忘初心，继续用期待又乞求的目光看罗曼医生，而罗曼医生到底还是经不住沢田纲吉央求的话语，无可奈何同意了。 罗曼医生迟疑地问：“签我的名字，没问题吗？” 沢田纲吉很肯定地答：“没问题的啦医生，老师只是需要一个大人的签名而已。”至于是谁的，这不重要。 好吧。 罗曼医生在试卷上笔走龙蛇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有些感叹：“这还是我第一次以家长的身份签名呢。” “咦？医生没有给雷蒙弟弟签过试卷或者作业的名字吗？”沢田纲吉问。 “啊，这个嘛……” 罗曼医生这时绞尽脑汁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他怎么可能给盖提亚签过作业或试卷的名字，盖提亚又不是真的小学生，根本没上过学，谈何做试卷写作业让家长签名？ 盖提亚冷不丁开口：“因为我和他分开了三年。” 罗曼医生一愣，看了祂一眼，顺着祂的话承认道：“是的，因为……工作的缘故，他之前并不和我在一起。” 沢田纲吉似懂非懂点点头，露出了一个软软的笑：“没关系，现在雷蒙弟弟和医生又在一起了，就不会再错过彼此的过去啦。” 虽然曾经有过分离，但未来所创造的在一起的记忆，一定会远远超过那些独自等待又遥远思念的时间。 罗曼医生又静了几秒，才缓缓说：“是，阿纲说的没错。” 过去的已经过去，再谈起那些迫不得已情有可原又或无动于衷顺势而为已无意义，能改变的、要珍惜的只有现在和未来。 沢田纲吉弯起眼睛，将自己的试卷收回书包里，挥挥手和罗曼医生还有雷蒙弟弟告别，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家中，瞒过了妈妈数学试卷一事。 罗曼医生目送他回家的背影，挣扎了几分钟，还是对盖提亚说：“要不，我们帮阿纲补一下数学？” 签了字后，不知为何就是突然对这个成绩很在意起来啊！ 盖提亚没料到王先前纠结那么久就是在想这件事，祂心情复杂了一瞬，回答：“或许，他需要补的不仅是数学。” 罗曼医生觉得盖提亚说的很有道理，他唉声叹气，真情实意地生起了几分作为家长的愁意。 虽然成绩并不能作为评判一个人的标准，但不可否认的是，身处在这个社会，就不能摆脱“唯成绩论”的怪圈。作为家长，与其说是焦虑孩子们的成绩，倒不如说是在担忧孩子们的未来。 亚米慢悠悠地从藏身的角落里淌出，作为一团流动的无形火焰，想要躲起来总是很容易。 祂黏黏糊糊地用自己的身体裹着王的手，慢条斯理地说：“那个人类的身体内，有一团火。” 罗曼医生眉梢一跳，看着亚米。 亚米不紧不慢地补充：“这里的每个人类，身体内都有火焰，大小不同，特质不一。那孩子身上的火，相比其他人，非常非常耀眼。” 能被亚米连用两个“非常”称作的耀眼，恐怕不只是萤火之与月光，而是萤火之比太阳。 凡是在人群中有特殊之处的人，都不太可能显得平凡。 某种意义上，沢田纲吉超出常人的“废柴”之名，也说明了他的与众不同。 “难不成……”罗曼医生有些不确定。 亚米晃动了下火苗，对王的猜测表示赞同：“明明是很盛大的火焰，却被一股相似又不同的力量压制得比萤火还微弱，真可怜。” 封印？这是罗曼医生的第一反应。 可假如是封印的话，又是谁布下的，又是为什么而布下？看阿纲自己，似乎并不知晓这其中的秘密。 唔，一个偏远的小镇，一个废柴之名远播的少年，一个藏起来的秘密……这些加起来，总让罗曼医生有些不得了的即视感。 第151章 但他又说不出这种古怪感的来源，只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日常放飞在外的华利弗飞回来，歪歪脑袋，加入了话题：“最近，地下的老鼠们都在传，要有了不得的大人物来这里呢。” 大人物？那股奇怪的感觉快要呼之欲出，但就是差了临门一脚。 到底是什么呢？ 罗曼医生瞥了一眼归家的雪鸮版大鸟，说：“不可以抓老鼠回家。” 华利弗转了转自己脑袋，瞧上去很是乖巧。 两日后，罗曼医生就明白了这种古怪感来源何处。 伴随着一声枪响，他一脸空白且震撼地看着泽田纲吉近乎裸·奔一样以飞快的速度超过了自己和盖提亚，掀起了一片尘沙。 片刻后，罗曼医生喃喃问盖提亚：“我是不是没睡醒，还在做梦？” 盖提亚竟然沉默了，祂竟然沉默了！ 就连盖提亚，在刚刚一刹，都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依祂的感知力，祂当然知晓全程，可就算如此，祂都险些没能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人类……恐怖如斯。 到学校不过五分钟，罗曼医生就听说了“校门口出现的变态向校花笹川京子表白”这一沸沸扬扬的传言，不，不应该说是传言。 罗曼医生拿笔的手，微微颤抖。 不是，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啊？！ 他眼前一黑，几乎不敢想，这件事后沢田纲吉和笹川京子两个孩子该受到多么重的非议。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却说道： “这样的做法，未免太过头了吧，这位不知名的先生。” “ciao——” 黑西装的婴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校医室的窗台上，他自我介绍道，“我是reborn，是为沢田纲吉而来的家庭教师。” 第135章 并盛中学的废柴少年4 为沢田纲吉而来的家庭教师？ 短短一句话就暴露出了不少信息, 但对罗曼医生而言，心底只有最糟糕的那个可能终于尘埃落定的静默。 他放下笔，转过身, 以一种难得认真起来的态度端详起了这位远道而来的大人物。 往日萦绕周身的、略有些散漫的气质都消失不见，当他收起绵软的笑容，端肃起神情垂眸注视一个人的时候, 绝不会有人将他与“普通人”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说到底, 他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 不再有意切分自己的两个身份以后, 那股骨子里的强硬便显露而出。作为魔术之祖，王中之王，他的威严与生俱来。 一人一小婴儿就这样隔着并不遥远的距离凝视着彼此。 reborn打量着这个未曾出现在彭格列情报当中的“意外之人”,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 他就迅速更正了从并盛町人员中短暂取得的信息而快速描绘出的关于对方性格侧写的错误部分。 真是有趣，并盛町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物，而他从前几乎闻所未闻。 他抚了抚卷曲的鬓角，用婴儿那稚嫩的声音问：“你知道彭格列吗？” 彭格列, vongola，蛤蜊？ 罗曼医生语调平稳：“愿闻其详。” reborn很乐意为他科普：“彭格列是屹立于世界顶端的一流黑手党组织, 历史悠久实力强大, 而沢田纲吉, 正是目前这个庞然大物唯一可选择的继承人。” 罗曼医生说：“意思是, 他没有选择？” reborn肯定了这个问句：“已经置身漩涡中心之人, 不可能逃脱。” 罗曼医生沉吟了下, 笃定：“是因为他的父亲。” reborn不置可否, 他可什么都没说, 从这个角度, 对方的敏锐和智慧不可小觑。 没有选择…… 此情此景，总是让罗曼医生忍不住想起一些“血脉加身”“君权神授”的往事，他不禁有些失神，这是很失礼的举动，可他就是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神。 他用意志力止住了不该有的思绪继续蔓延，说道：“但他在这十多年里，一直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生活着。” 普通人和黑手党，安稳平静的生活和显而易见腥风血雨的未来，依罗曼医生对沢田纲吉这孩子的了解，他绝不会想踏入那个充满着黑暗和罪恶的世界。 一个拥有着如蚌肉一般柔软心灵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成为满手血腥的“刽子手”？ 可reborn唯独对这件事，态度是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不会左右沢田纲吉的选择，一切决定都将由他自己所做。” 罗曼医生：“包括拒绝？” reborn：“包括拒绝。” 他们又无声地对视，在这一刻，仿佛连世界都彻底寂静，仿佛连时间的流动都从此刻静止，有些契约和承诺，不必写在纸上，便心知肚明它的效力。 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罗曼医生的气质就细微地改变了，他用软绵绵的语气抱怨道：“就算如此，这样的做法也太伤害一个孩子的自尊心了吧。” reborn则用孩子气的语调回答：“没有用的自尊就像毫无价值且易碎的玻璃，只有完全打碎再灼烧才能变成坚硬又美丽的水晶。” 原来是奉行斯巴达教育的严苛派吗？ 是和罗曼医生完全不同的类型，两者说不上好坏，只是适合不适合的问题而已。就教育而言，罗曼医生自己都尚还在抓瞎和反省阶段呢。 有盖提亚和魔神们的叛逆在前，罗曼医生实在不敢说自己擅长养和教孩子，他最终只是蹙起眉，沉思着，不再多说什么。 小婴儿的身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罗曼医生抚摸着缠在手腕上的白蛇，眉宇间很是有些忧郁和轻愁。 教孩子这件事，完全撒手不管和管太多好像都不好，到底该怎么掌握其中的度，是连智者，都会为之苦恼的难题。 “我听说了哦，阿纲今天中午的帅气表现。” 罗曼医生柔和地笑起来，夸赞道，“做得相当好呢，纲君。” “啊啊啊——”沢田纲吉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耳朵羞到通红，尖叫，“医生你快别说了！” 他一想到今天从早到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快没脸见人了好吗！ 救命救命救命！ 沢田纲吉崩溃地转圈圈，揪自己头发，突然跳起来喊：“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小婴儿当家庭教师，还是什么世界第一杀手啊！” 他转过头，向罗曼医生寻求认可：“医生，你说对吧？” 呃……罗曼医生斟酌地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小婴儿真的是世界第一杀手呢。” 沢田纲吉满脸被背叛的不可置信：“医生，怎么连你也！” 罗曼医生顿时改口：“阿纲说的对，我刚刚是在开玩笑，小婴儿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杀手啦。” 沢田纲吉瞬间眉开眼笑，心满意足地坐下。 远处高楼用望远镜观察的reborn啧了一声，暗想：这样纵孩子，可不行。 即将到来的危机太重太急，不允许他浪费时间搞温情，只有最无情的摔打，才能锤炼出最强大的羽翼。 要想拥有做选择的权力，就必须拥有让所有人闭嘴的实力，还差得远呢，阿纲。 他看了那栋在他的感知里充满危险的建筑物一眼，收起望远镜，去接着做后面的准备。 风雨将至，只有学会游泳的人，才不会被汹涌的大海所吞噬殆尽。 在黑手党的世界里，血脉即是原罪，弱者不配拥有选择。 “……什么彭格列第十代首领，这种荒谬至极的话语，我不可能相信，也不可能接受！”沢田纲吉情绪激动，如此斩钉截铁地道。 罗曼医生闻言，又有点不自觉地走神，还是被盖提亚提醒，才回过神来。 他很难解释自己此时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因此几度心绪起伏，连他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刚刚在想什么。 阿斯蒙蒂斯曾质问他的话语又涌上心头，连带着此前十数年的人类时光和那更往前的为王的岁月。没有人能理解他的选择，他行尽了作为王的职责，却在千年后放弃世人艳羡的权与力，只为成为一个普通人而活。 他是为什么而成王的呢？不是责任，不是愿望，仅仅只是因为，那注定为王的命运。 普通人又有什么好的呢？会因无能为力而痛苦，会因束手无策而悔恨，世界上有多少人渴望得到力量，去守护自己重要的人。 罗曼医生说：“阿纲是怎么想的呢？黑手党家族的首领，听起来相当酷炫呢。” “虽然黑手党家族什么的，我以前确实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沢田纲吉挠挠头，很是抗拒：“说到底，要当一个家族的首领，还是黑手党家族这件事，我根本做不到。” 他坚定无比地说：“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只想像普通人一样度过普通而平凡的一生。所以，我誓死也不会去当什么彭格列十代目！” 罗曼医生相信，沢田纲吉此刻的决心，如钢铁一般坚硬。这孩子认定的事，永远也不会违背。 第152章 有的人看似柔软，内心却如疾风里的劲草，坚韧而顽强。 罗曼医生只是说：“无论阿纲做出什么的选择，我都会支持阿纲的。” 沢田纲吉微微一怔，然后重重地点头，眼眸明亮，笑容灿烂：“嗯！谢谢医生！” 在他走后，房子里各个角落的阴影摇晃起来，恢复了叽叽喳喳的热闹。 魔神们讨论着、嘈杂着，这吵吵闹闹的背景音罗曼医生早在身为所罗门时就熟悉至极，看来对沢田纲吉这件事，祂们也有许多自己的想法。 或许，正因为罗曼医生无端对此很在意，所以魔神们也对这件事上心起来。 而集合着魔神们的意志、同样了解王的盖提亚，却只是微阖双目，不言不语。 还不是时候。 祂只是这般沉静地想着。 王就在祂的身边，所以祂有了耐心等待。 有了罗曼医生的肯定，沢田纲吉更有勇气拒绝reborn强加于他身上所谓“彭格列十代目”的责任和使命。只要有一个人鼓励他，站在他的身后，沢田纲吉就可以坚不可摧。 这孩子比迪诺更难搞。 reborn摸了摸手上列恩的尾巴，但他同样看出了，藏在沢田纲吉那副瘦弱的身体之下的，那堪称可怕的潜力。 有挑战的任务，才能让世界第一的杀手尽兴。 他微笑起来，对银发的少年说：“去吧，他就是由彭格列九代目所指定的，彭格列的下一任首领。” 狂风将起，无可抵挡的命运将把所有人汇聚，一切伟大的故事从此启航。 “你就是沢田纲吉？” 神情狠厉的不良少年狠狠踹倒了桌子，对着不知所措的棕发少年不屑道，“如此软弱，如此无能，像你这样的人成为首领，倒不如直接被我杀掉！” 哪怕脾气再好，沢田纲吉也因为对方这不知所谓的话语而愤怒，他说：“什么首领，都说了我才不会去当什么黑手党首领，那种东西，你既然想要当的话，拿去就好了啊！” 狱寺隼人却勃然大怒：“你这家伙，竟然如此轻蔑地就舍弃首领这个身份，果然不配当彭格列十代目！” 沢田纲吉崩溃大喊：“要也不行，不要也不行。你们从意大利来的家伙，是不是都听不懂别人的话啊，我真的受不了了！” 第136章 那些珍贵的日常时光1 惹不起, 躲总躲得起吧！ 沢田纲吉不想当什么彭格列十代目，可也不想和新来的转学生发生什么肢体冲突，哪怕对方明显咄咄逼人。 笑话, 对方一看就凶神恶煞疑似是个打架精通的不良，沢田纲吉自觉自己细胳膊细腿，极有可能撑不住一拳。 一下课, 他想都没想, 脚底一抹油, 跑得飞快, 让启动慢他一步的狱寺隼人边追边大声输出垃圾话，可惜沢田纲吉对此充耳不闻。 藏在暗处时刻观察沢田纲吉的reborn预判出他的逃跑地点，眉梢一跳, 心里很是升起几分古怪。 若不是确信沢田纲吉的超直感还处于封印状态, reborn险些怀疑起了九代目情报的可靠性，他思忖片刻，决定静观其变，不提前插手引爆战斗。 沢田纲吉一下子冲开门闯进来的动静让罗曼医生写报告的手一抖, 耳边星辰样式的发坠微微一亮，星辉和王一起注视着来人。 棕发的少年气喘吁吁, 但没忘记迅速关好门, 压低声音双手合十对罗曼医生乞求道：“拜托了, 医生, 请让我在你这里躲一躲。” 他还没坐下来喘几口气, 就听砰的一声, 刚关上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狱寺隼人怒气冲冲喝道：“沢田纲吉, 你别想逃, 今天, 我一定要和你做个了断！” 他压根就无视了室内另一个人的身影，全心全意盯着沢田纲吉，神情阴沉不欲废话，掏出炸弹点燃就往沢田纲吉的方向掷了过去。 炸弹？！开玩笑吧，竟然来真的！ 沢田纲吉惊诧之色在脸上还没来得及停留上一秒，就被浓浓的懊恼和自责覆盖。 他在此时此刻完全没考虑到自己的安危，而是充满了对把危险带给了罗曼医生的后悔，这个距离，又是室内，炸弹一旦爆炸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不可以，他受伤也就算了，如果连累了对他这么好的医生的话……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就是现在——子弹准确射入沢田纲吉的眉心，他睁大了眼睛向后倒下，然后，“复活！拼死也要熄灭炸弹，保护医生！” 衣服被撕裂，额间火焰熊熊，沢田纲吉气势汹汹毫不畏惧地冲了上去。 “呵，”狱寺隼人咬着烟，点燃又一批炸弹，冷笑，“来的正好！” 终于不躲了吗？那就让我们一决胜负！ 无数的炸弹被抛出，然后被沢田纲吉大喊着“灭火”而用手或脚迅速踩灭，狱寺隼人咬牙，再掏出两倍炸弹，两倍不行就三倍，他不可能会输！ 狱寺隼人神情阴狠，他心里憋着一股气，让他不顾一切要烧死敌人和自己，两只手都快夹不住的炸弹数量明显超出了他的掌控，可他不想管。 就在将手中的炸弹齐齐点燃要抛出的刹那，意外出现了。 狱寺隼人一惊，眼睁睁看着被点燃引线的炸弹掉落在自己脚边，让他不由得在此刻回想起教导他的那人拒绝的话语……要结束了吗？要失败了吗？他到底为止了吗？ “灭火！” 沢田纲吉大喝一声，提起灭火器，握住喷管按下压把，银白的洪流从细长的出口奔涌而出，浇灭了所有将燃的火星，又唤醒了将熄的心火。 在满地被扑灭的炸弹里，狱寺隼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头发和衣服上的干粉让他变得灰扑扑一片，可能侵入眼睛里的粉末使他视线模煳，好似有泪将出，刺激又疼痛。 死气弹的时间已至，沢田纲吉力竭般瘫倒在地，庆幸道：“太好了，都灭掉了，太好了！” 没有人因此受伤，真的太好太好了。 扑通—— 沢田纲吉一惊，呆呆回头，只见原先桀骜不驯的狱寺隼人正双膝跪地向他行了个端正的大礼，大声宣誓：“不愧是十代目，竟然连冒犯了您的我也能出手相救。” “我是狱寺隼人，请允许我誓死追随您，十代目大人！” “哎哎？！” 沢田纲吉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之间，reborn从天而降落到他的肩膀，火上浇油一般说：“靠着自己收服了第一个手下，干的不错嘛，阿纲。” “什么鬼啊！！！” 少年的崩溃大喊回荡在了整个校园。 完整见证了从头到尾所有一切的罗曼医生心情十分复杂，硬要说的话，他此时有种大开眼界一般的震撼，恐怕久久难以忘怀今日所见所闻。 他最终起身，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沢田纲吉身上，凝重地问：“阿纲，你家里，还有多的校服吗？” 沢田纲吉被他这样一提醒，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盲点。 他绝望地说：“我家里，只有两套校服。”一套毁在几日前爆衣向京子告白，一套毁在今天，不穿校服来上学的话，他一定会亲自领略风纪委员长的威严。 狱寺隼人立刻开口为十代目分忧：“我可以把我的校服给十代目。” 沢田纲吉一喜：“真的吗？”随后又犹豫，“可是狱寺君，应该也只有两套校服吧。” 狱寺隼人不假思索说：“我可以穿自己的衣服来学校。” 沢田纲吉惊恐：“绝对不行，云雀学长超级可怕！” 他断然拒绝了狱寺隼人的帮助，狱寺隼人有些不解，刚来并盛町的他完全不明白十代目为何对这位云雀学长如此畏惧。 一个普通人而已，能强到哪里去？ 年轻气盛的狱寺隼人这般想。 罗曼医生静静看着两个孩子之间的相处，和reborn平静地对上又错开彼此的目光，他大概对reborn的打算有些猜测了。 渴望朋友害怕寂寞的沢田纲吉，是不可能抗拒得了名为下属实为同伴的阳谋的，但就算洞悉了又怎么样呢？ 他知晓这孩子心底的愿望，并由衷希望这孩子的愿望成真。更何况，比起主动改变，他到底还是习惯了等待和注视。 他摸了摸耳边的发坠，说：“阿纲看起来很开心，毕竟，这算是他交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吧。” 交上朋友，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星星亮了一下，回应地蹭了蹭王的手，像在表示赞同。 说实在，对沢田纲吉而言，狱寺隼人的热情让他着实有点苦恼，他并不想当对方口中的十代目，仅仅只是想和他以同学的身份，或者说，以他悄悄盼望的朋友身份，正常而平等地相处。 狱寺隼人的过于恭敬，让沢田纲吉压力很大，但狱寺隼人对他的维护，又让他升起了真切的感激之情和不知该如何相处的无所适从之感。 但沢田纲吉，是想好好和狱寺君相处，想珍惜这个得之不易的朋友的。 第153章 他之前心事只能藏在心里，但现在，他有了可以放心倾诉的对象。 “所以，阿纲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和朋友相处，来向我讨教吗？” 出乎意料的，罗曼医生对这个问题似乎很是难以回答，他坦诚地沢田纲吉说，“我也不是很擅长和朋友相处的呢。唔，更准确的说，在……之前，我并没有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后面我确实有努力交上了朋友，但是，怎么说呢，我确实在这方面不太懂呢。” 和下属相处的经验……更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叠加上“朋友”和“部下”两个身份，罗曼医生简直不敢多言。 沢田纲吉很吃惊，真心实感地说：“可是，我感觉，大家都很喜欢罗曼医生啊。” 八面玲珑的另一个意思，也可以叫含蓄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罗曼医生默了几秒，轻声道：“阿纲，其实真正的我，或许并不是一个会讨人喜欢的家伙。” 既然最终的结局都只会走向分离，那何必踏前一步呢？ 沢田纲吉对此完全不同意，他绞尽脑汁想搜刮肚子里的墨汁反驳罗曼医生自我贬低的话语，可对上罗曼医生那不自觉流露出的旷远又空寂的一刹那的眸光，便失了声音。 他焦急于自己贫瘠无力的语言，又只能在这里兀自焦急，没有任何时候的沢田纲吉比这一刻的他自己，更懊悔于自己那糟糕的国语成绩。 罗曼医生浅浅一笑，以无可转圜的态度转移了话题：“我听说，阿纲除了狱寺君，又交到了新朋友呢。” “是说山本君吗？”沢田纲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其实我现在对和山本君成为朋友这件事，还有点像身在梦中呢。” 如果说笹川京子是女生中的偶像，那山本武就是男生里的巨星。性格好、体育强、人气旺，就连对他这个众所周知的“废柴”都能笑脸相向，怎么能不让沢田纲吉心生仰望呢。 想和厉害的人成为朋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阿纲很勇敢，能够在朋友跳楼的时候抓住朋友手拼命救下朋友的人，就不要妄自菲薄啦。”罗曼医生肯定道。 不要妄自菲薄吗……可是，同样的话，我也想送给医生你啊。 沢田纲吉想，他回到家里，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了reborn，向他道了句好。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reborn才来几天，他都已经快习惯这样每天惊心动魄的可怕日常。 reborn打量着沢田纲吉并不明朗甚至有点忧虑的表情，跳到了他的肩膀上，说：“作为首领，优柔寡断不是一个好习惯。” 沢田纲吉下定了决心，对reborn认真道：“我要帮助罗曼医生。” 医生帮了他很多，作为报答，他也想帮助医生。 reborn用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睛看着他，勾起嘴角，夸道：“刚刚那句话，很有首领的气势嘛，阿纲。” 沢田纲吉当即下意识回到：“都说了我才不要当什么首领啊！” 第137章 那些珍贵的日常时光2 结果现在回想起来, 完全就是大言不惭地说了些了不得的大话吧！ 说到底，他一个废柴，到底是怎么脑子一抽, 被reborn一激就莫名其妙说出了那样的话语，啊啊啊真是越想越难为情，越想越觉得自己做不到啊！ 沢田纲吉疯狂揉着自己头发, 虽然又开始在心底否定起了自己, 但他又确确实实知晓, 他真的很想帮助罗曼医生。 尽管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坚定地认为, 罗曼医生一定需要他的帮助。 事实上，他连罗曼医生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都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他为这件事忧心, 白天和朋友相处时也带出了几分。 而沢田纲吉的两个朋友, 一位是全方位无死角关注自己认定的首领大人的狱寺隼人，一位是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的山本武，沢田纲吉的异状，一点也瞒不过他们。 “阿纲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 ”山本武揽住沢田纲吉的肩膀，半是说笑半是认真地问,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狱寺隼人用力打落山本武揽人的手, 不甘示弱说道：“是不是那些渣滓又来找十代目麻烦了？我这就去彻底了结他们！” “等等啊狱寺君！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 沢田纲吉眼疾手快把行动力超强的狱寺隼人抓住, 犹犹豫豫地对朋友们分享了自己的烦恼。 “……就是这样, 可是,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沢田纲吉沮丧起来, “果然, 我根本就什么都做不到吧。” 山本武说：“但我一直都认为, 阿纲是个很厉害的人哦。” “不是的, 山本君，其实……”沢田纲吉欲言又止，他那些最近的活跃表现，其实全都是reborn的功劳啦！ 山本武笑笑，并不解释。他好似完全没发觉沢田纲吉的不自然一样，摸着下巴说：“罗曼医生的话，我也见过他几面，印象里，是个相当好说话的老师呢。” 和前任校医泷泽老师不一样，前任校医是个对学生态度相当差劲的家伙。他爱搭不理的语气和敷衍了事的作风让学生们宁愿忍着痛，也不愿踏入校医室的大门，而罗曼医生对学生的态度，几乎是前者的反面。 性格温柔待人亲切，还是个高大帅气的外国人，若不是听闻罗曼老师家里有小孩，会有胆子大的女生直接告白也说不定。 狱寺隼人其实也对罗曼医生印象深刻，先不说他尊敬的十代目对这位校医先生很是亲近信赖，对方的医生身份总是让他想起另一个人。 狱寺隼人苦思冥想，想为十代目排忧解难，但奈何这实在涉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山本武提议：“不如，我们一起去罗曼医生家里，问问医生家里人？” 毕竟家人之间肯定是最了解，也是最能帮助彼此的人吧。 沢田纲吉如梦初醒，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雷蒙弟弟，肯定知道罗曼医生是为什么会这样想吧。 盖提亚确实知道沢田纲吉所想知晓的问题答案，但祂万万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敢来询问祂，祂难道是个看起来很好相处的家伙吗？ 一想到刚刚王关门时欣慰的目光，盖提亚就心情复杂。 陪人类小孩玩什么愚蠢无聊的过家家游戏，就算王会因此高兴，祂盖提亚也不会…… 沢田纲吉的声音很是飘忽不定，他说：“雷蒙弟弟，医生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以亲密关系的身份相处呢？” 盖提亚微微抬眉，来了兴致：“亲密关系，你指的是？” 有意思，一个十来岁的人类少年，竟然以超出自己阅历的直觉，真正窥见了那个男人的一丝本质。就连上个世界里那位年轻敏锐的侦探，都败在了祂的王在这方面天衣无缝的伪装上。 “家人、朋友……之类的吧，”沢田纲吉慢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医生他好像有点畏惧？或者，不敢相信？怎么说呢，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啦。” 而且，他总感觉，医生和雷蒙弟弟之间的相处模式，似乎怪怪的？ 不太像父子，也不太像兄弟，但沢田纲吉既没怎么和父亲相处过，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他说不出个一二三四，只无意识感叹道，“感觉医生好像很依赖雷蒙弟弟你呢。” 是的，不只是在意，不只是关注，也不仅仅是信赖，虽然本人还未发觉，但他其实已经向盖提亚那边倾倒了远比自己以为还多的情感。或许从前就有，只是那时不会亦不懂。 从没有感受过情绪的人，是无从学会表达这种情绪的，而在有了感知情感的土壤之后，又偏偏和对他怀抱着最炽热最深沉感情的故人错过。 胆子小的家伙，只敢稍微相信绝不会失去、也绝不会离开自己的“人”。 “是这样吗？”盖提亚笑起来，很愉悦，“那我很高兴。” 祂心情很好地对面前的三个人类，尤其是对正中的沢田纲吉道：“不用犹豫，你只需要走下去，做出你的选择，那自然就是你的答案。” 这一次，祂不会再输给王。 沢田纲吉就这样懵懵懂懂地被盖提亚送走了，他问他的朋友：“你们觉不觉得，有时候雷蒙弟弟说的话很高深？” 是他太笨了吗？怎么总是听不大懂雷蒙弟弟的话？ 狱寺隼人张了张嘴，又徒劳地闭上。他必须承认，他也在刚刚被这小孩的气势压倒，来不及思索和质疑，腿就自己动了起来，跟着十代目走出这个房间。 山本武难得表情有些沉凝，被reborn赞为“天生的杀手”的他，在感知上有自己独特的优势。现在，那股感觉告诉他，危险，危险，极度危险！ 在自称为“雷蒙·盖顿”的那个孩子面前，山本武绷起的神经就没放松过。没有杀意，没有恶意，可单是和那孩子共处一室，本能就升起了如和猛兽同行一般的忌惮和警惕。 但他只是笑起来，安慰阿纲：“既然弟弟都这样说了，那就肯定没问题。” 第154章 沢田纲吉泄气地说：“好像也只能先这样了吧。” 但这并不意味着放弃，沢田纲吉把这件事放进心里藏起，只等着恰当的时机重提。 这天，reborn用他的所谓彭格列式学习方法，在一声又一声巨大的爆炸中，让沢田纲吉泪流满面地体会知识的真谛。 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在海对岸的东方古国，这只是一句形容，但对于身处reborn魔掌里的沢田纲吉，这真是太贴合不过的写实名句。 “答错就爆炸，这根本就不是补习，是想方设法送我去黄泉吧！” 沢田纲吉崩溃，不是说他是什么蛤蜊唯一的继承人，这家族就是这么对待唯一的继承人的？他看他们根本就不想要一个活着的继承人吧！ “不是蛤蜊，是vongola。”reborn纠正。 沢田纲吉大惊失色：“我说出来了？！” reborn不答，只是用列恩变作的教棍指着小黑板上的解答过程：“首先，题目的关键在于理解这个条件……” 在炸弹的威胁下，沢田纲吉被迫动用起全部脑细胞思考对他而言有如天书的解题过程，满脸如便秘一般说不出来的痛苦。 对于数学，不会就是不会，就算是强/制爱，他们之间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沢田纲吉很想对着reborn大喊“我放弃”，但他不敢。 人，为什么要学数学？ 就算是生死一线的压力，也无法突破人与数学的芥蒂。沢田纲吉麻木地听着，渐渐地走起神来，觉得墙上的花纹、窗的边框、站外边大树上的孩子……都是那么可爱又有趣。 等等，大树上的孩子？！ 沢田纲吉猛地回神，目瞪口呆看着树上穿着奶牛紧身衣有着爆炸头发型的小孩大叫一声跳进来，举着枪就朝着reborn攻击。 真枪真子弹！ 沢田纲吉瞳孔一缩，喊：“reborn——”他声音消失了。 reborn毫发无损，他甚至没动一下身体，漠然地无视了冲他而来的子弹，毫无意外，全部落空。 蓝波一呆，好像也有点尴尬，把枪塞回自己头发里，大吵大嚷道：“刚刚不算，刚刚不算，蓝波大人要重来！” 他掏出小刀，冲向reborn，改为近身攻击，然后——嘭！ 小牛嵌在了墙上，缓缓滑下来，在沢田纲吉担忧的“你没事吧”的背景音，噙着泪大喊：“要忍耐！reborn，蓝波大人还没输！” 他重重吸了一下鼻子，高声道：“蓝波大人这次可是带着帮手来的！” “喂，翅膀怪人，还不快来帮蓝波大人的忙！” 沢田纲吉顺着蓝波的视线望过去，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在窗户上竟站着一个金发金眸模样漂亮的小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年纪，是这孩子的朋友吗？ 那小孩从窗户上飞进来，沢田纲吉才看清他背后还有单只金色的小翅膀，在左边，簌簌拍打着，很是可爱。 他绕着蓝波转了一圈，目光落到reborn身上，歪了歪头，声色空灵：“就是他吗？” 蓝波重重点头，颐指气使：“上，给我揍他，翅膀怪人！” 他幸灾乐祸地说：“这家伙超级厉害的，reborn，这次我肯定能打败你。” reborn无视了他的话，看着不请自来的单翼小孩，列恩爬到他的手上，化作他最趁手的武器。 他眯了眯眼。 第138章 那些珍贵的日常时光3 “卫生纸、盐、白糖、酱油……还有什么可能忘掉的东西吗？” 罗曼医生询问和他一起出来负责提东西的亚米和萨米基纳, 对于这些日常的琐事，他还是更喜欢亲力亲为一点。 “要不，再买点牛奶和果汁备在家里？阿纲好像很喜欢小甜品, 不知道他新交的两个朋友喜欢什么，还是都多买一点吧……” 不知不觉间，罗曼医生就买了远超预想的一大堆东西。他们状似平常地走进无人的巷道里, 趁没人关注, 亚米嗷呜一口就把东西全吞进了身体里, 带上祂的原因就在于此。 再从小巷里走出, 就又是两手空空轻身简行的三个“人”了。 外出购物事宜结束，自然该准备回家。 可刚走出购物街没几步，罗曼医生就在猝不及防之下, 被一个从道路旁突然闯出的孩子抱住了自己大腿。 按理说, 这不应该，至少亚米和萨米基纳竟然都没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他低下头，和金发金眸的孩童对上视线，那孩子同时也仰起头看他, 好看的眉眼弯起，露出了一个极为甜美可爱的笑颜。 罗曼医生犹豫地说：“……亚尔？” 金发的孩子用力点头, 背后的小翅膀扑棱得飞快, 祂高高兴兴地回答：“是亚尔哦。” 祂声音甜甜的, 仿佛蜜糖融化在耳边, “亚尔好想王, 王终于来找亚尔啦, 亚尔很乖, 没有做错事哦。” 罗曼医生柔下神情：“是吗, 那亚尔做得很棒。” 亚尔喜滋滋地捧着脸, 背后好像有无数漂亮的小花绽放，右边的金色小翅膀扑腾得更欢快。祂飞起来，绕着王转了一圈，然后亲了王的侧脸一口，动作自然而然到罗曼医生都没反应过来。 他愣了一秒，又看了下满脸笑容的小亚尔，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就略过了，没注意到身后亚米和萨米基纳一瞬变化的眼神。 罗曼医生迟疑了片刻，还是问：“亚尔，你在这里，贝利呢？” 亚尔的声音柔软得像棉花糖：“贝利去帮一个人类小孩啦，他带贝利和亚尔来见王，贝利和亚尔很感谢他，所以贝利决定帮他的忙。” 视角回到沢田纲吉的家中，金发金眸的孩子飘浮在半空，不慌不忙地和持枪的黑西装小婴儿对上目光，双方的表情都很平静。 然而沢田纲吉却突然一阵心慌，他猛然窜到两人中间，隔断了他们的对视，大喊一声：“等一下！” 他绞尽脑汁搜索着语言：“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说啊，没有必要动手对吧。” “而且，reborn，蓝波不是你的熟人吗，而这个孩子应该是蓝波的朋友吧，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再说了，”沢田纲吉眼一闭心一狠，喊道，“就算要打架，也不要在我家打啊！” 他一点都不想体验露宿街头的流浪汉生活啊！ reborn微妙地顿了一下，他没想到使沢田纲吉爆发出勇气的原因竟然是这个，不过……他拿枪抬了抬帽檐，正准备开口，目光却一凝。 因为就在刚刚的一瞬间，那个孩子的神色变了。 叩叩—— “阿纲，我能进来吗？” 门外人的熟悉嗓音让沢田纲吉一怔，他下意识高声回：“当然可以，医生。” 于是罗曼医生压下把手，推开门。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地上冲他笑的贝利。祂和亚尔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一头金发蓬松柔软，带着好像被阳光亲吻过的光芒，再配上那双澄澈如清泉般的璀璨眼眸，笑起来时，仿佛整个世界的星光都汇聚在此。 乖巧，纯真，烂漫，可爱。 他应该来得还算及时。罗曼医生心下微松，对沢田纲吉歉意地说：“抱歉，阿纲，我家的孩子可能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嘴比脑快的沢田纲吉后知后觉，“医生家的……小孩？” 他潜意识望向金头发的那个孩子，而非另一位黑卷发的小孩。 那孩子正笑得灿烂，不等罗曼医生踏入房间内，就直接飞了过去，抱住罗曼医生，不断地用脸亲昵地蹭着医生的脸颊。 罗曼医生接住祂，摸了摸祂的脑袋，对沢田纲吉介绍道：“这孩子是贝利。” 在他后面，另一个金色的小脑袋不甘示弱地冒出来，贴着王的另一边脸像小猫一样蹭着，软软地说：“我是亚尔哦。” 罗曼医生无奈地推开两个黏人的家伙，道：“如你们所见，祂俩是双生子。” 反应最大的居然是蓝波。 小牛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道：“意思是，蓝波大人遇到的翅膀怪人，其实是两个人！” 额，其实这话也不对，先不说人不人的问题，从魔神的角度，贝利和亚尔其实是同一尊。祂们的另一个名字，贝利尔，也许更为世人所熟知。 列恩变回蜥蜴，趴回reborn的帽上，小婴儿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这位突然出现在并盛町的校医先生，意有所指道：“贝利和亚尔，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很不一般。” 罗曼医生承认：“毕竟在起名的时候，有意参考了传说中那位大恶魔的名号。” “这样啊。”reborn若有所思，“罗曼先生的家族，看起来很喜欢那位所罗门王呢。” “或许吧。”罗曼医生轻描淡写地回。 reborn确定了，他嘴角微微上扬，邀请道：“我正在给阿纲补习数学，要来看看阿纲的学习进度吗，罗曼医生？” 欸？ “欸？！”沢田纲吉睁大了眼睛，不明白话题是怎么转到这个方向的，他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不行，不要，reborn，你干什么啊！” 第155章 罗曼医生却有些踌躇，他想起那张他签字的十五分的数学试卷，纠结着留了下来，旁听完了剩下的补习课。 晚饭时光，在沢田太太的盛情邀请下，他又留下来吃了顿晚饭，看着新来的蓝波在餐桌上吵吵闹闹，见识到了十年后火箭炮的威能，感叹地想： 看来阿纲以后的生活，会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了呢。 他对此很为阿纲而高兴。他能看出来，虽然阿纲嘴上说着“为什么这小孩就这样住进我家了啊reborn”之类抱怨的话语，但阿纲心底，其实对reborn的自作主张，并不讨厌。 “觉得怎么样？” 婴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旁，问。 罗曼医生思考了一下，道：“我觉得，或许得从更基础的知识重新开始学起。” reborn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建议，叹气：“竟然比我想的还要薄弱吗。” “得不到正向反馈的话，是很容易就选择放弃的。”罗曼医生说，“他还只是个孩子，不必太过苛责。” reborn平静地指出：“在黑手党，五岁的孩子就足以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正因为落后太多，必须加速追赶才能跟上敌人的脚步。” 罗曼医生沉默。 reborn遥望着对面那栋隐没在夜色中的建筑物，说：“你来并盛町的目的，是为了寻找？” “可以这么说。”罗曼医生回答。 他说：“因为某种莫名的感觉，留在这里等待，或许会比主动去找的效果，要更好。” reborn挑了挑眉，问：“我可以认为，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启吗？” 罗曼医生怔了一秒，然后失笑，他摇了摇头，却是不答。 reborn见状，也不再提这个话题，而是说：“关于你要寻找的家伙，我这里，也许有你需要的消息。” 罗曼医生闻弦歌而知雅意：“你想知道什么？” reborn沉吟了下，问：“危险性。” 罗曼医生说：“单从能力上，你大可以参照那些传说，有些许不实之处，但影响并非很大。若从性格上而言，温顺的总比暴烈的要好相处，但到底属非人之类，仍需小心。” reborn说：“加上你呢。” 罗曼医生默了一会，才无可奈何地叹息：“这样，未免也太狠了吧。” 还只是几个孩子呢。 reborn轻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能做的，也不过仅此而已。” 弹簧所承受的压力越大，所能爆发出的力量也就越强。时间不等人，既然有如此真实高效又有一定安全性的试炼之地，那reborn，当然得物尽其用才行。 第二日刚起，沢田纲吉就得到了一个噩耗。 “什么叫与家族试炼合并的试胆大会？让山本君也加入黑手党什么的，我绝不会同意，而且，蓝波根本还是个孩子吧！” 沢田纲吉愤怒地对reborn道，可要是他的反抗有作用，那reborn就不叫reborn了。 reborn只淡淡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还未磨利爪牙就张牙舞爪想示威的幼狮。可还没长大的幼崽，再凶狠地吼叫，也只是虚装声势的无力伪装。 现在，成年的雄狮要教导自己学生的第一件事，就是面对强者，弱者能选择的只有忍耐。 列恩在他的手上化作大锤，沢田纲吉瞳孔一缩，来不及说什么，更来不及逃跑，后脑勺就狠狠一痛，晕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就见自己身处在一个黑黢黢的洞穴里，唯一的亮光来自墙上的火把，旁边躺着蓝波。 蓝波揉着眼睛，坐起来，迷迷糊糊地说：“阿纲，天还没亮，蓝波大人不想起床。” 沢田纲吉将他抱起，脸色严肃，语气温柔：“没关系，困的话，就继续睡吧，蓝波。” 我会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好像开始没那么日常，不过好像又很日常（？） 第139章 那些珍贵的日常时光4 洞穴里很暗, 脱离了壁上火把的光照，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沢田纲吉不得不在尝试后，退回到火把的位置, 将它取下，边小心翼翼举着它探着前路，边抱着靠在他肩头昏昏欲睡的蓝波。 幸好蓝波体重很轻, 而经过几次死气弹洗礼后的身体, 也在本人没察觉到的情况下, 变得强韧了些许。 沢田纲吉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 在他的印象里，没听闻过并盛町还有这样一处洞穴的存在，莫非他已经不在并盛町了？ 怎么可能？沢田纲吉甩头把这个不靠谱的想法丢到脑后, 现在最重要的, 是找到出去的方法，再怎么说，reborn也不至于把他丢到无人的洞穴任由他自生自灭……吧。 不，越想越觉得, “出不去就死在这里”，那个斯巴达教师真的会说到做到！ 沢田纲吉打了个寒颤, 望着自己怀里又睡着了的蓝波, 目光渐渐坚定下来。 他一定会找到出去的道路。 “别以为reborn先生同意你加入十代目的家族, 我就会认可你。” 狱寺隼人神情冷淡得惊人, 十代目不在这里, 他懒得对这个缠着十代目的普通人摆出什么好脸色。 他讥笑：“这可不是过家家的游戏, 没有做好随时丢掉性命的准备的话, 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家。” 面对狱寺隼人的嘲讽, 山本武反应很平淡。他摸了摸背后包里的棒球棍, 目光平静，回答：“如果是阿纲的话，那么，我不需要你的认同。” 啧。 狱寺隼人狠狠瞪了山本武一眼，大步走进了洞穴内，越走越快，摆明了想一个人行动。 奈何山本武一直紧紧跟着他，还用苦恼的语气在后面说：“狱寺，我记得，小婴儿的意思是让我们一起去找阿纲吧。” 这家伙，竟然用reborn先生压他！ 狱寺隼人看山本武更不爽，可他到底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明白当务之急是要在这个错综复杂的洞穴内找到十代目，故而使劲忍耐着。 在途经的每一个岔路口做好标记，狱寺隼人心想： 十代目，作为您的左右手，我一定会找到您的！ 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啊？ 沢田纲吉又站在熟悉的分岔口，感觉前后左右全都一个样，他刚刚走的是哪条路来着？ 沢田纲吉彻底懵圈了。 手中的火把已经快到燃尽的边缘，就连睡了个回笼觉的蓝波都已经醒了过来，而沢田纲吉还在这里打转，他甚至怀疑自己转了这么久到底有没有走出原地几十米。 蓝波从他怀里跳了下来，身后的小尾巴乱动。他好奇地看着四周，问：“阿纲，这里是哪里，是要和蓝波大人一起玩什么新游戏吗？” 沢田纲吉顿了一下，说：“是的，蓝波，我们在玩……闯迷宫的游戏，我们现在，要想办法找到出口离开这里。” “果然是这样，蓝波大人最喜欢玩游戏了！”小牛挺起胸膛，得意洋洋地说，“蓝波大人玩游戏特别厉害，现在，就让蓝波大人带小弟走出这个迷宫吧。” “真的？”沢田纲吉喜出望外。 此时沢田纲吉还不知晓，蓝波是个特别臭屁的小孩。他是喜欢玩游戏不错，但玩游戏的水平……只能说，菜得一言难尽。 跟着自信满满的蓝波走过好几个岔路，沢田纲吉觉得不太对劲。 他怎么感觉，越走这路越窄，越走他心跳得越快呢？ 某种无形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好像连呼吸的空气都泛着潮湿发霉的气味，让人毛骨悚然。 沢田纲吉忍不住问：“蓝波，你确定，是往这个方向走吗？” 蓝波……蓝波当然也不确定，他其实还有点害怕，腿在不自觉的发抖。 但在他的小弟面前，蓝波大人怎么可以示弱？故蓝波逞强地用微微发颤的语调大声说：”蓝波大人很确定！” 可沢田纲吉手上的火把，对此不是很确定。 噗的一声，坚持了不短时间兢兢业业为两人照明的火焰，就这样突然地灭掉了。 不见前路的漆黑，就这样向猝不及防的两人奔来。 还来不及恐惧，沢田纲吉就心中一惊，喊：“蓝波，不要害怕，我在这——” 晚了。 “呜哇哇哇！蓝波大人不要玩了，蓝波大人要回家！” 惊天动地的哭喊在洞穴里蔓延，蓝波哭得撕心裂肺，边哭边在自己头发里掏了掏，什么也没有，他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哭得更厉害了。 “蓝波。”沢田纲吉努力想适应眼前的黑暗，两手往前摸，循着声音分辨着蓝波的方位。 他摸到了。 沢田纲吉心中一喜，连忙把哭得一抽一抽的小牛捞到自己怀里，边拍着蓝波的背边小声哄着：“别哭，我在这里。”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好，蓝波终于停下来哭泣。他把眼泪鼻涕全蹭到哥哥的衣服上，小手揪着哥哥的衣服，说什么也不肯从哥哥怀里下来。 沢田纲吉由着蓝波赖着，他腾出另一只手去摸石壁，洞壁的触感冰冷湿滑，刺骨的寒意从指尖顷刻传遍全身。沢田纲吉这时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温度竟下降得厉害。 第156章 咚、咚、咚。 是什么在响？是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可在怦怦的心跳声下，好像还藏着另一道细微的声音。 会是他的错觉吗？沢田纲吉感觉自己的牙齿在打颤，黑暗里面对未知的恐惧被放到最大，怀里小小的柔软身体正信任地紧紧贴着他的胸口，他不能坐以待毙。 跑！ 在那个东西靠近之前，沢田纲吉当机立断，转身拔腿就跑，使出了拼命的力气奔逃。 “是小孩的哭声。” 被刚刚死路尽头出现的一群蝙蝠逼得走错了路的狱寺隼人猛地抬头，笃定地道。 山本武握紧棒球棍，皱眉问：“可是，怎么会有小孩出现在这里？” 狱寺隼人也不知道原因，他的心情因为先前的意外很烦躁。在狭窄的洞穴内，他不敢轻易动用炸弹，因此不得不被一群蝙蝠追得狼狈逃窜，不仅没有找到十代目，反而自己也陷入了迷路的困境，这让他没法静下来思考。 各种各样的情绪盘亘在他脑中，他的表情难看至极。 山本武看了他一眼，抬起脚，没走几步，就听狱寺隼人叫住他：“喂，棒球笨蛋，你要去哪？” 山本武心平气和地回：“去找阿纲。” 狱寺隼人沉沉盯着他，冷笑一声，强调：“能找到十代目的，只有我。” 他用肩膀狠狠撞开这个棒球混蛋，大步流星走在最前，气势汹汹。 山本武并不跟他计较这些小事，他目光掠过石壁上的痕迹，忽然问：“狱寺，你觉得，山洞里除了蝙蝠，还会有什么动物生活在这里？” “你说什么？”狱寺隼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壁上深深浅浅的爪痕，顿时凝住了目光。 呼——呼—— 够远了吧。 沢田纲吉慢慢停下了脚步，大口大口急促地呼吸着。他感觉自己的口鼻胸肺都仿佛火烧一般灼痛无比，双腿也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没停下来还好，一停下来，他就恨不得直接坐下。 可是不能够。蓝波的手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在刚刚的过程里，这孩子懂事地没有说话也没有乱动。 沢田纲吉摸了摸他的头，有余力开始观察四周。 这里的环境比先前要好一点，四周的石壁里似乎有什么特殊的物质，使壁面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让沢田纲吉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可不看清还好，一看清他就吓了一大跳。 因为他看见了地面上散落着好几块白色的骨头！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山洞怪谈充满了沢田纲吉的大脑，什么“洞穴里发现百年老尸”之类的传闻让他吓得腿软。 救命，reborn到底把他扔到了什么地方？！ 杀人、抛尸、枯骨……沢田纲吉优秀的想象力差点没把自己吓晕过去，没晕的原因主要在于怀里还有个人。 蓝波咕蛹着身体，想转过头去看，沢田纲吉死死按住他，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很黑，别看。” 他佯装镇定地迈开脚步，目不斜视地走过了那堆白骨，此刻没有力气再跑的他，真巴不得像昨天那小孩一样长出翅膀会飞。 等等，说起来，人真的可以飞吗？ 但沢田纲吉转念一想，什么死气弹、跳跃弹、弹簧弹都出现了，再来个飞翔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于是他接受了这个设定，将之视若平常。 “这是什么东西？！” 狱寺隼人眼睛瞪得像铜铃，在他旁边，手持棒球棍的山本武快准狠地打爆了一个白骨蜥蜴的脑袋，骨头落了一地。 眼见着不只是蜥蜴，越来越多的白骨生物从洞穴的深处爬出，有的甚至根本看不出生前究竟是什么动物，此时皆如同还活着一般，用它们那空洞深陷的眼眶，齐齐凝视着闯入此地的两个活人。 哪怕是持球棍的手向来很稳的山本武，面对此情此景，手都有一丝微不足道的轻颤。 无他，森白的骨架、堆积的骨山，无数打断再重生的骨头生物，密密麻麻如潮水般向你涌来，是个人，都会觉得头皮发麻背后发凉。 “不能这样下去。” 狱寺隼人看得明白，再这样下去，被吞灭的只会是他和棒球笨蛋。 还没有找到十代目，他还不能够在这里倒下！ 狱寺隼人眼神一狠，顾不得考虑更多，他掏出炸弹，点燃了引信，往前一抛。 轰隆—— 不远处，沢田纲吉瞬间抬头。 第140章 那些珍贵的日常时光5 “这真是……太乱来了。” 罗曼医生撑着额头, 很是无奈。 贝利飞近，轻轻移开王揉着自己眉心的手，眼巴巴瞅着王, 说：“王，不担心。” 但他怎么能不担心呢？ 罗曼医生问贝利：“亚尔和擘内，没问题吗？” 贝利身后的小翅膀拍打着, 祂向王郑重承诺：“交给贝利尔, 不会有问题。” “会是狱寺君吗？” 沢田纲吉一听到这巨大的响动, 就立刻想起狱寺隼人的身影来。 他没有忘记, 当时reborn说这是一次“家族试炼暨试胆大会”，山本武先不提，狱寺隼人在reborn口中, 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他的家族成员。 沢田纲吉毫不犹豫, 当即抱着蓝波往爆炸传来的方向跑去。 “咳咳！” 一片烟尘之中，形容狼狈的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弯着腰不断咳嗽。但至少，这次爆炸没有引起洞穴坍塌之类的严重事故，可以算是谢天谢地。 尽管滚滚的烟雾遮盖了两人的视线, 还挤占了山洞里稀薄的氧气，可由于洞穴内气体流动缓慢而堆积在高处的显眼白烟, 也为前来寻人的沢田纲吉指引了方向。 往烟气浓郁的地方走, 肯定没有错！ “狱寺君, 是你吗？” 沢田纲吉大声呼喊着狱寺隼人的名字。他尽量弯着腰, 抱着蓝波, 在上飘的雾气之下行走, 用尽全身力量叫喊, 希冀对方能及时听到他的呼唤。 所幸, 狱寺隼人对他敬爱的十代目永远抱有最高的敏锐度, 耳朵只捕捉到一点细微又飘忽的声音，就不假思索高声回应： “我在这里，十代目！” 他边说边迅速直起身体，强行压抑住喉中欲溢出的咳嗽，往他辨认出的十代目所在方位快步前行。 不是他不想跑，而是在这个难以看清前路的情况下，他根本没办法奔跑。 终于，在两方艰难的努力下，他们成功汇合在此地。 “十代目，您没事吧！” 一见到沢田纲吉的身影，狱寺隼人就紧张兮兮地用眼睛对十代目上下检查扫视，生怕十代目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伤。 “我没事啦，狱寺君。” 沢田纲吉同样以担忧的目光看着狱寺隼人和出现在后面的山本武，“倒是你和山本君，我听到了炸弹的声音，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这个……” 狱寺隼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十代目的问题，就被山本武以凝重的语气打断：“它们追上来了。” 它们？什么它们？ 沢田纲吉已经不用再问，他瞳孔一缩，看见从黑暗的山洞尽头铺天盖地袭来的白骨生物，失声喊：“这是什么东西？！” 救命，这是什么怪物？他现在真的还在地球吗！ 就算reborn的死气弹已经把他的世界观打碎了一遍，但出现亡灵生物什么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沢田纲吉很崩溃。 山本武和狱寺隼人一左一右护在他的身前，一人手持棒球棍格挡，一人掏出炸弹，山本武看了狱寺隼人一眼，声音微沉：“阿纲在这里。” 狱寺隼人咬牙，将炸弹收回。十代目在这里，他不能赌山洞不会坍塌的可能性，可这样一来，光靠赤手双拳的他和只有一个棒球棍作为武器的山本武，面对近乎无穷无尽还能重生的骨头怪物，实在太过无力。 果然，只有……跑！ 山本武拉着沢田纲吉的手，狱寺隼人从十代目手中抢过蓝波夹在手肘以下，完全无视了小牛的抗议，一行四人，同时开始飞速狂奔。 风被远远地甩在身后，甭管这些岔路口通往何方，随意寻一个洞口就蒙头往里冲就是了。跑，跑得越远越好。 但狱寺隼人之前扔出的炸弹，已将栖息于此的某个存在彻底惊醒，祂好奇地延伸出感知的触角，去探查究竟是谁踏入了祂的领地来寻祂玩耍。 越来越多的白骨被唤醒，加入到这场追逐的狂欢。而不知晓缘故的沢田纲吉等人，只觉得这群怪物难以摆脱又阴魂不散，一次又一次的换方向和掉头，最终，还是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 怎么办？！ 前方后路都被堵死，他们已经无路可逃，只有面对。 山本武握紧球棍，就像握住了长刀的刀柄，表情沉凝，眼神却锋锐无比。 他在这一刻，痛恨自己的无力，渴求获得挥舞刀刃保护自己重要之人的力量。空有守护的决心，在遇到危险之时，什么都不是。 第157章 狱寺隼人同样懊恼起来，他太过依赖炸弹的威力，而忽视了它的弊端。在狭窄之地，在结构松散之所，埋葬自己不可怕，可怕的是，救不了自己发誓要守护的人。 而被他们牢牢护在身后的沢田纲吉呢？ 他只会比他们更焦急万分，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为了保护自己，而去直面可怕的怪物呢。 可没有reborn，没有reborn的死气弹，他就真的只是一个废柴，什么也做不了。 沢田纲吉死死咬着下唇，力度之大，几近出血。 他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他只能站在这里，看着狱寺隼人和山本武为保护他而战斗、而受伤？凭什么，他只能是一个懦弱的、一事无成的废柴呢？ 难道废柴，就真的什么也做不到吗！ 沢田纲吉眼底好像燃起了火焰，他定定地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两个身影，把又回到他怀中的蓝波轻轻放到地上。 “阿纲……”蓝波仰头望着他，喃喃唤道。 沢田纲吉轻声说：“蓝波，你就站在这里，不要怕。” 他坚定地迈出脚步，攥紧拳头，冲了上去。 就算是废柴，也有自己拼死也要做到的事情啊！ 黑暗里，有人嘴角浮出笑意，拼死也要保护家族成员的勇气，这份相互呼应的守护之情，做的不错嘛，阿纲。 子弹悄无声息地打出，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耀眼的火焰在山洞内升起，好似一个小型的太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唔，该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亚尔对旁边的小灰狗懒洋洋地抱怨，“虽然是很漂亮的火焰，但还是太幼小啦，这么大的动静，那家伙肯定得出来瞧一眼，真是好麻烦的说。” 亚尔不喜欢麻烦。除了王，祂对其他的所有事都不上心，就算是统括局的命令，十分力祂也通常只出五分应付，毁灭人理什么的，不如宅在时间神殿睡大觉。 为什么王不能跟祂一起待在家里享受美好的休闲时光呢？ 亚尔很忧郁，可既然是王的命令，哪怕是怠惰如祂，也会为此打起精神认真对待。 祂把擘内毫不留情丢了出去，继续不远不近观望着那群人类的安危。 在炽热夺目的火焰下，白骨被熔化焚毁，再也无法重聚。与此同时，深不见底的洞穴之下，有不知名的存在缓缓探出数只透明的触手，沿着洞壁迅速攀升向外。 沢田纲吉眉头紧皱，他突然往一个方向抬起头，在战斗状态下极度接近解封状态的超直感在向他预警，有极其恐怖的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往这边而来。 他应该害怕，他应该逃走，可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三人，就毅然决然地屹立在这里，犹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峰，要为同伴拦下所有风雨。 他已严阵以待，不惧任何危难。 可就在下一刻，异变突生！ 轰隆—— 这是什么声音？ 沉闷如惊雷炸响，高亢如洪钟长鸣，不像已知的任何生物的鸣叫，威严又浑厚，仿佛远古的传说再次奏响。 沢田纲吉注意到，那些在他的火焰之下仍旧不知畏惧向前冲的白骨生物，在这吼声之下，竟然止住了行动，呆愣地僵在原地。 他当机立断，趁此机会一把大火彻底扫净了所有敌人，可这招之后，他的体力也耗到了尽头。 头上的火焰渐渐消失，他没了力气，从高处直直往下跌落。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他望着远方的目光里，似乎隐隐约约，瞥见了一头……龙？ “十代目！！！” “十代目，您醒了！”狱寺隼人激动地道。 “阿纲，你醒了。”山本武关切地说。 沢田纲吉睁开眼睛后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围在他身边的伙伴们，下意识回以一个清浅的笑容。 他想坐起来，狱寺隼人见状，赶紧伸手扶了他一把。 沢田纲吉看着周围的环境，犹豫地问：“这里……好像不是医院？” 罗曼医生推门而入，适时回答：“阿纲，这里是我家。” reborn站在他的肩头，补充：“我请罗曼医生给你们的身体做了个检查，顺便请他治疗了山本和狱寺的伤口。” 检查和治疗……说反了吧。 罗曼医生无奈，他说：“蓝波没受什么伤，只是有些惊吓过度，我把他送回你家休息了。至于山本和狱寺，受的伤虽然不是很重，但也需要几天修养，我劝他们回家，可他们硬要留下等你醒来。” “狱寺君，还有山本君……”沢田纲吉有点怔然，还有点开心和感动，他笑容大大，弯着眉眼道，“我已经没事啦，谢谢你们。但这么晚了，狱寺君和山本，还是早点回家吧。” 他觑见外面的天色，已是橘黄的傍晚时分，故而催促着二人赶快回家。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没法，还是被他“赶走”了。 他们走之后，就留沢田纲吉和罗曼医生还有reborn待在这里，沢田纲吉踌躇了许久，还是开口问： “医生，是……你救了我们吗？” 第141章 那些珍贵的日常时光6 “阿纲为什么会认为是我呢？” 罗曼医生询问道, 按理说，射出那枚子弹的reborn更可能会是救了他们的人吧，而且, 真要论起来，救人者也确实并非是他。 沢田纲吉犹豫着、纠结着，他抓了抓头发, 实话实说道：“因为, 我一直都觉得, 医生和雷蒙弟弟都是特别特别厉害的人, 就像故事里深藏不露的大佬一样。” 所以，如果说，救了他们的是医生的话, 他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 “这样啊……”罗曼医生垂眸思索着, 忽而又问，“那阿纲，你不害怕吗？” 在这栋充斥着世人所谓的“恶魔”或“魔鬼”存在的建筑物内，世人, 又是怎么想的呢？ 恐怕只有警惕和畏惧吧。 “害怕？”沢田纲吉认真想了想，说, “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因为, 医生你在这里啊。” “其实, 有的时候的确会感觉怪怪的, 莫名其妙会有种很多人在看我的错觉, 但是, ”他真诚地道, “是医生你的话, 我觉得，肯定不会有问题啦。” 是吗？他倒是还不如一个孩子看得深刻明白了。 罗曼医生笑了，他向沢田纲吉眨了眨眼睛，轻松地说：“并不是阿纲的错觉，偶尔有时候，祂们实在有点活泼。” “另外，救了阿纲你们的人确实不是我，是亚尔和这家伙。” 他一回头，顿了一下，忍不住问，“你们在干什么？” 亚尔若无其事地放下揪擘内毛的手，擘内迅速收回了自己外露的獠牙，一个笑得清甜，一个尾巴摇得欢快，皆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姿态。 算了。 罗曼医生把擘内抱起来，摸了摸亚尔的脑袋，改口：“好吧，是大多时候都很活泼。” 他随意地伸出手，抓住了一片空气，不，不是空气，那透明的长长的触须飘浮在空中，上上下下晃动着，缓缓现出了明显的轮廓。 “祂是毕弗隆斯，你们遇见的白骨生物是祂释放的孢子寄生后的产物，你可以把祂当作一个成了精的巨大蘑菇。”罗曼医生尽可能形象简单地向沢田纲吉解释道。 沢田纲吉嘴巴惊讶地张成一个圆形，眼睛也睁得老大。不只是因为罗曼医生惊人的话语，还因为随着这些触须隐身状态的消失，他发现它们大半缠缠绵绵落到了罗曼医生的身上。 他咽了口唾沫，弱弱地问：“这、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医生？” “嗯？”罗曼医生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阿纲指的是什么，他放开了被他抓在手里的那根触须，笑了笑，“没事的阿纲，毕弗隆斯，祂只是比较喜欢我而已。” 毕弗隆斯的菌丝没有什么重量，祂又总是保持隐形的状态，既然不会被人看见，所罗门就不会对此说什么。所以这些软绵绵搭在罗曼医生身上的细细的丝体，他早就习惯了它们的存在。 reborn短促地笑了一声，唇边笑意很是玩味。 仅仅只是“比较喜欢”吗？他看不见得。 挤在这室内的无数触须很懂礼貌，贴心地绕过了人类周身一米以外，慢悠悠地随着空气的流动晃荡，很是优哉游哉的样子。 沢田纲吉看久了，竟然觉得这些晶莹剔透的触手还有点漂亮。他的表情瞬间惊恐起来，糟糕，他该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 罗曼医生发觉他的表情变化，以为是他害怕，让毕弗隆斯恢复了隐没到空气中的状态，沢田纲吉的神情确实因此而稍有放松。 沢田纲吉迟疑地说：“说起来，医生，我昏过去的最后，好像还看见了一头……龙？” 龙？ 罗曼医生捏了捏擘内的耳朵，擘内顿时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祂没想到，这个人类的眼睛这么好啊！当时贝利尔那家伙把祂扔过去，迎面就差点被毕弗隆斯捆成个粽子吸成魔干，祂脾气一上来，就没压住干架的动静。 第158章 如果不是贝利尔及时出手，山就真被祂俩给打塌陷落，再把里面的人埋葬送走服务一条龙。 罗曼医生叹气，对reborn道：“果然，还是有点太勉强了吧。” reborn答：“但结果不错，不是吗？” 听到这，沢田纲吉也彻底搞明白了，这果真是reborn搞的鬼！尽管听起来罗曼医生也是知情者，可沢田纲吉笃定，真正的策划者绝对是reborn一人不会有错。 他怒气冲冲质问道：“reborn，为什么要把山本和蓝波牵扯进来，这一切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reborn眼皮子都没带抬一下：“蓝波是波维诺家族送来的孩子，如果你拒绝接受他，那么我可以替你回绝波维诺家族的好意。” 沢田纲吉一愣，呐呐问：“那蓝波会……” reborn冷酷地揭开了他的侥幸：“当然是送回波维诺家族，继续作为一名正式杀手而接受训练。” 沢田纲吉愤怒：“可他才五岁！” 世界上哪有强迫五岁的孩子去杀人的？ 可当沢田纲吉与reborn平静到有些讥诮的目光相对时，忽然就意识到，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的拒绝，对那个孩子来说，等同于再次改变命运。 他怎么可能视而不见那孩子的惶惑和无助呢？ 沢田纲吉不得不妥协了：“可山本呢，他根本就和黑手党沾不上任何关系吧！” reborn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反问：“阿纲，你怎么知道，山本就和黑手党，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沢田纲吉彻底愣住。 “……这样做，真的好吗？” 在沢田纲吉离开后，罗曼医生对reborn说，“阿纲他看起来，并不开心。” reborn拉低帽檐，回答：“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世间从没有两全其美之事，我只能向你保证，他得到的，必然会比他失去的更多。” 狠心也好，无情也罢，他不会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 “世间从没有……两全其美之事吗……” 罗曼医生重复着这句话，敛目沉思，凝望远方，久久不语。 这段时间内，作为沢田家的邻居，罗曼医生深切认识到了沢田家最近到底过着一种多么多姿多彩的生活。 每天层出不穷的意外让魔神们都不由得热衷于围观隔壁的热闹，每日晚间的精彩转述，让罗曼医生就算没亲眼见证现场，也大概知晓当时的情况百出和状况不断。 真是辛苦阿纲这孩子了。 光是听闻，罗曼医生就不由升起这样的感叹。但毫无疑问，阿纲的朋友越来越多，慢慢的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每每上下学，都有三五好友相伴，那些孤独的一个人的记忆，好像就这样遥遥离他远去。 reborn的到来，对阿纲来说，究竟是好是坏呢？ 罗曼医生尚看不出来，但他由衷希望，这会是一个好故事，会拥有如童话一般的美丽结局。 “像你这样性格的男人，就算变成可爱的女孩子，我也不会喜欢。” 说这话的，是罗曼医生的新同事，从意大利而来的夏马尔医生。从外表行为来说，这家伙是个不修边幅举止轻浮的大叔，入职的第一天，就差点因为骚扰女学生而被学校辞退。 据说是个脚踏两千多条船的人渣，因为勾搭了某国的皇妃而成为了国际通缉犯，被彭格列收留，于是成了隶属于彭格列的医生。 面对夏马尔不留情面的嫌弃，罗曼医生只是回以一笑，并不生气，也并不反驳，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 夏马尔撇撇嘴，发牢骚道：“真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们会那么喜欢你，明明光看脸的话，也就那样吧。” 他愤愤不平地想，他到底哪里比不过这个小白脸了，同样是外国人，怎么还区别对待上了呢？ 他对同事受女孩子的欢迎程度非常眼红。 “真是的，她们就不知道，像你这种家伙，根本就不可能回应任何人的感情，到最后，只会让那些可爱无比的女孩子们痛苦地哭泣而已。” 夏马尔漫不经心地说，同时不要脸地自夸自擂，“不像我，我给每个可爱女孩，都献上同样真心诚挚的感情，只有像我这样可靠的男人，才能给每个女孩子一个幸福的家。” 罗曼医生礼貌地保持微笑。 他按住蠢蠢欲动想咬人的白蛇，终于开口：“夏马尔先生，确实很可靠。” 平心而论，他不认为夏马尔对他的评价有错，更不会因此生出什么别的情绪。 但夏马尔却因为他这句话，收起了那些半是伪装半是真情流露的表情。 夏马尔看了这位罗曼医生许久，啧了一声，刻薄道：“真正喜欢上你的人，一定会非常痛苦吧。毕竟，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 罗曼医生承认：“是这样没错，但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在了解我之后，还会喜欢上像我这样无趣的家伙吧。” 夏马尔惊奇地发现，这人居然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的。 他打量着这家伙，从见到对方的第一面起，他就笃信他们之间的相性会很差劲，谁会喜欢一个异性缘好到爆炸的同性啊？ 如果不是他必须得来并盛町，如果不是并盛中学没有第二个校医室，夏马尔绝不会接受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的工作环境。 可唯独这句话，夏马尔一点也不赞同。 他嗤笑一声，说：“你这家伙，未免太小觑‘爱’这个字了吧。这样理所当然的傲慢，实在是让我讨厌至极！” 第142章 那些珍贵的日常时光7 结果, 就是罗曼医生没按住勃然大怒的自家魔神，小白蛇将口出狂言的夏马尔狠狠揍了一顿，让后者哪怕是在晴属医疗人员的治疗下, 也生生在医院里躺了一周。 对此，罗曼医生非常愧疚，而从他口中了解完来龙去脉的reborn, 则对夏马尔的“祸从口出”只有两个字的反应：活该。 “不用管他, 他也该为他的口无遮拦付出一点代价了。” reborn冷酷无情地说道, 如果不是这家伙管不住自己的嘴, 到处撩拨不该招惹的女人，何至于到必须借彭格列的势力躲避仇家的地步？ 再不长点记性，夏马尔迟早死在这张嘴上。 “可是, 到底是因为我的缘故吧, ”其实罗曼医生真的一点都不生气，也并不觉得有被冒犯，奈何……他叹气，“是我没管住祂们。” reborn扬了扬眉, 说：“作为部下，维护首领的荣耀天经地义。在这件事上, 夏马尔那家伙, 的确有错。” 所以他称之为“活该”。 没有任何人, 能够容忍自己重要的人被诋毁、被侮辱, 魔神也是一样。 罗曼医生意识到, reborn是在告诉他, 他不生气, 不代表别“人”不会为他而怒, 假如他平静以待, 不亚于辜负了别“人”的好意，也连带着让魔神们失了脸面。 或许魔神们并不在乎什么脸面或是尊严，祂们只在意王是否受了委屈，就算王没发现亦无所谓，祂们也要捍卫王的荣光。 “受教了。” 罗曼医生郑重说，他又犯了独断专行的错误，他真切地感知到了魔神们对他的维护，可又忍不住回想起那日夏马尔的话语。 夏马尔说，你这个傲慢的家伙，如此轻视他人的爱意，就像将少女的真心随意丢进肮脏的泥土里一般，不可原谅。 轻视爱？罗曼医生确实不太理解这句突然的论断，他从来不曾轻视过人类的任何情感，若是轻视人类的感情，又怎么可能会心生艳羡呢？ 他忽地想知道，为什么魔神会因这句话而难以自抑愤怒至此，祂们究竟是认为夏马尔的话，是对还是错呢？ 是对也错。 盖提亚静静看着他，与其说是轻视爱，倒不如说是，从始至终就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够拥有这些深刻的、真挚的、热烈的情感吧。 祂的王啊，仅仅对人类的情感浅尝辄止，就已深感满足，还会因畏惧更进一步的未知境地而裹足不前地选择后退和逃避。 就到此为止吧，人与人的关系止步于这一步，对你和我都是一件好事吧。 既喜欢人类又拒绝人类的所罗门，就是这样一个矛盾、自我和胆小的人。 作为陪所罗门度过了经年岁月的兽，盖提亚对祂的王的本性再了解不过，但祂就是这样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盖提亚抚摸着自己这副人类的躯体心脏的位置，人类常常将爱与心脏等同，可人类知道，没有心脏的非人之物，竟然也会有“爱”这种情感吗？ 真可怕啊，王，你带给我的喜悦、痛苦和愤恨，贯穿了被您取名为“盖提亚”的兽的一生。 是您，让我从兽，跌跌撞撞地成为“人”。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这次考试再低分飘过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被退学了啊！” 沢田纲吉很焦虑，可他却只有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敢把焦虑显现出来。 他不想让他的朋友们为他担忧，在和朋友们一起做作业和补习的时候，他都没有显露分毫，而是尽可能地表现出积极向上的样子来。 第159章 他已经很麻烦他的朋友们了。 狱寺君是数学能考满分的学霸，小春和京子也是各自班上的优等生，山本君也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可是，沢田纲吉不由得想，是不是他真的不适合学习呢？ 他真的努力了，拼命去记知识点，拼命去理解那些公式定理，但知识就像挂在天上的星星，他怎么踮脚去够都离得太远太远。 但是，沢田纲吉实在不想放弃。 他不想退学，他的朋友除了小春都在并盛中学，狱寺君、山本、京子、笹川大哥，就连最近常常遇到的云雀学长，他都擅自地觉得很亲切。 所以，怎么能够退学呢，要是退学的话，就再也没办法见到他的朋友们了啊！ “你好像很焦躁。” 落在窗户上的白色鹦鹉歪了歪脑袋，口吐人言。 沢田纲吉认识祂，他知道这也是罗曼医生家里的那些存在之一，名字，他记得是…… “华利弗。”华利弗友善地提醒道。 沢田纲吉恍然大悟：“对，就是这个名字！” 他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抱歉，没能记住你的名字。” “这没什么，”华利弗表示理解，祂优雅地落到沢田纲吉的面前，收拢翅翼，道，“真少见，很难看到你一个人。” 经祂这么一说，沢田纲吉才恍惚发觉，自己好像确实很久没有一个人过了。 明明reborn来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一切都仿佛天翻地覆，生活好像变成了他做梦都不敢肖想的绝无仅有的美梦，如果是梦，那他真的不想从这场梦中醒来。 “你似乎遇到了一些问题、一点麻烦。” 华利弗用词是不确定的“似乎”，可从容不迫的语调却让这句话带上了十足的笃定意味。 沢田纲吉在朋友面前不愿意说，但如果面对的是一只鸟，是一个态度称得上友好的陌生存在，那股莫名的抗拒之意就变轻了不少。 他对着华利弗吐露自己的心声：“我、我很害怕……” “大家都在想方设法帮我提升我的成绩，可我知道，我辜负了大家的努力。”沢田纲吉的眼睛黯淡下来，沮丧地说，“我是一个没用的家伙。” 华利弗瞧着他，说：“但你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是，我不想被退学，我想继续留在并盛中学，和大家一起上学。”沢田纲吉认真地回答。 华利弗：“据我所知，就算你留在了并盛中学，你和你的朋友也不一定会升入同一所高中或大学……分别是迟早会到来的结局，对于人类而言，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 “可是那些对我来说都太远啦，我其实从来就没有奢求过大家会一直在一起，”沢田纲吉腼腆地笑了笑，“或许未来会分离，但我想尽我所能地拉长这一段，大家在一起的时光。” 和朋友们一起度过的时光，是他永远的珍宝，分别之事既然注定，那何不因此愈发珍惜现在呢？正是如此，才要竭尽所能地创造更多的美好记忆。 鹦鹉看了他许久，久到沢田纲吉惴惴不安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对方才施施然开口，语调一下子变得浮夸至极： “请容许我向你郑重介绍我自己，吾名华利弗，乃盗贼之王、千变之形，很荣幸为你服务，人类。” 沢田纲吉睁大了眼睛，眼底瞬间迸发出了希望之色。 他期期艾艾地问：“真、真的吗？你真的能让我通过这次考试？” 华利弗自矜地回答：“我可不像某些满口谎言的家伙，我的服务，向来都是满分好评。” 沢田纲吉顿时大喜过望。 几日后，他信心满满地踏入了考场，整场考试过程中，专心致志、奋笔疾书，让所有同学、连带着监考的老师，都不时对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这个下笔如有神的家伙，是他们班里的沢田纲吉？开玩笑吧！ 考试结束后，沢田纲吉前所未有地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考场。他和朋友们说：“这次考试，我肯定没问题！” 狱寺隼人当即就满脸崇敬地道：“十代目不愧是十代目，我就知道，这种简单的题目，怎么可能难得住十代目呢！” 沢田纲吉的笑容勉强起来，狱寺君，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的话，这次的题目，恐怕不仅能难倒他，还能直接让他爬不起来。 但是，过了考试不用被退学，这无疑是件好事。沢田纲吉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心虚地躲过了reborn探寻的目光。 他催眠自己，就这一次，他只迫不得已用这一次，以后肯定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可当后天，成绩一出，沢田纲吉就后悔了。 他低估了那东西的威力，在老师手中接过试卷的那双手，第一次沉重得近乎抬不起来。 新来的数学老师夸赞他：“进步很大嘛，沢田同学，这次你可是我们班的第一，大家都要好好向沢田同学学习。” 下面有人质疑：“第一？他可是废柴纲，老师，废柴纲不会是作弊了吧！” 作弊……这两个字如惊雷炸响在沢田纲吉的耳畔，班里的议论声不断变大，他不敢抬起头，可却听到数学老师不容置疑地压住了班上所有声音： “够了，我向所有同学保证，沢田同学的成绩绝无虚假。考试当天，三位老师监考，皆可以作证沢田同学绝没有作弊，而我们更是仔细翻看了当时的监控记录，可以清楚看到沢田同学一直在认真作答，所以，作弊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他语重心长地说：“同学们，不要给人带上偏见的眼镜，沢田同学很好地向我们证明了，努力就会有回报，一时的失败不算什么。来，让我们一起给沢田同学鼓掌。” 在热烈的掌声中，沢田纲吉如坐针毡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面对为他高兴的山本武和狱寺隼人二人，竟扯不出一点喜悦的笑容。 第143章 那些珍贵的日常时光8 “医生？雷蒙弟弟？请问有人在吗？” 沢田纲吉绞尽脑汁婉拒了狱寺隼人和山本武为他庆祝的提议, 在和朋友们分别之后，一彻底从窗户瞧不见两人的身影，他就偷偷摸摸地溜出家门, 摸到隔壁去。 他没等多久，门被打开，但他却没有在门后瞅见任何人的影子。 沢田纲吉犹犹豫豫地走了进去。 屋里很明亮, 一切陈设摆放简约而整洁, 给人一种舒适而干净的感觉。 窗户并没有关紧, 从外而来的微风吹起白色的纱帘, 除此之外，房间里安安静静，看起来, 似乎是无人在家。 但沢田纲吉仍然略显拘谨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两只手紧紧贴在自己的大腿的布料上，很是有些紧张。 他在心里为自己鼓劲，怯生生地开口：“那个，你们好, ”他这次记住了对方的名字，“我找华利弗先生。” 这句不算大声的话语静静回荡在房间里, 沢田纲吉煎熬地等待着回应。 沢田纲吉不知道, 在他听不到的独属于魔神们的频道内, 几乎是在他说出“华利弗”的同时, 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华利弗？祂是不是惹事了, 赶紧把祂踢出去！” “支持！强烈支持！” 眼见着话题越走越歪, 而坐在沙发上的人类小孩情绪越发糟糕, 古辛难得插话了一次：“华利弗并不在此处, 我们是不是该向王报告一下此事？” 至于统括局, 祂想知道自然而然就知道，无需多此一举。 魔神们又窃窃私语了一番，最后，考虑到王对这孩子的在意，外表目前是柔弱可亲的人类女性的西迪在同事的彼此推诿之间被迫扛起了大旗。 “你找华利弗的话，祂还未回来。” 沢田纲吉循声抬头，见到一个从未见过的紫发美人大姐姐站在楼梯口，柔声对他道。 好漂亮的大姐姐…… 听到大姐姐话语中的意味，沢田纲吉不由咬了咬下唇，很是失望。 西迪问：“你找祂，可是祂又做了什么？” 这个“又”字，就用得很有灵性。 沢田纲吉本来不太想说，可目光一对上漂亮姐姐唇边的淡淡笑意，就鬼使神差从头开始将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讲到最后，他崩溃地捂着头，带着几分哭腔地喊： “……我只是想通过考试而已，只要及格就好，根本不想拿什么第一，我，我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说话颇有些颠三倒四，显然是情绪激动到了极点。如果说刚得知成绩第一时是在晴天猝不及防被雨点砸到时的发懵，那随之而来的老师对他的夸奖和公开正名就成了冲垮他心理防线的滔天洪水。 他羞愧又内疚，只觉得他对不起老师的信任，当不得同学们的掌声，更不配有朋友们的夸奖。 沢田纲吉将脸埋进自己的双手，深深对他的行为感到了后悔。 他不应该这么做，就算通不过考试的后果可能会很严重，可他也不该选择这种做法。也许有人能毫无隔阂地享受这一切，但沢田纲吉绝不是其中之一。 第160章 他只觉坐立难安、满心愧疚。 沢田纲吉深吸一口气，说：“我要将那个东西还给华利弗先生，然后，纠正这一切。” 西迪表情有点微妙，祂大概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祂说：“那东西要还回来的话，确实得等华利弗回来。请在此稍等一会吧，尊敬的客人。” 沢田纲吉局促地捏着衣角，点点头。 西迪照顾客人很体贴周到，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并不如沢田纲吉认为的那般焦虑和无聊，他渐渐的，就放松了下来。和西迪聊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所以，当罗曼医生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沢田纲吉抱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眼睛亮晶晶聚精会神地听西迪讲故事时，还有点惊讶。 可当他一走近，听清西迪究竟在讲什么之时，罗曼医生就不由得脸一红，迅速插入了他们之间的谈话，温和地问沢田纲吉：“阿纲，怎么突然来我这里了？” 沢田纲吉尚还听得有些意犹未尽，他以为西迪只是单纯地讲故事，并不知晓对方故事里贤明智慧的王确有其人。 他听见罗曼医生的问话，迅速站起来，慌乱地答：“医生，那个，我、我是……” 沢田纲吉抿了抿唇，小声说：“我来找华利弗先生。” 华利弗？ 罗曼医生疑惑地挑了挑眉，这跟华利弗又有什么关系？ 西迪见状，起身，附耳对王说了几句，罗曼医生瞬间了然。 原来是这样。 他在沢田纲吉的旁边坐下，语气亲切平和地问：“阿纲，关于这件事，我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 沢田纲吉很紧张，有种做了错事犯到家长面前一样的心慌意乱，但在罗曼医生耐心的一点催促意味都没有的等待下，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慢慢静下了自己的心情。 沢田纲吉鼓起勇气，坚定地说：“我觉得，那不是我的成绩，我不会接受。” 在罗曼医生鼓励的目光下，沢田纲吉定了定神，继续坦诚讲自己的想法：“我想向数学老师说出真相，作弊是错误的行为，就算……就算揭穿真相会让我在班里的情况会比之前还要糟糕，我愿意，也有勇气承受这个代价。” 罗曼医生眼神很柔和，他说：“我一直都认为，阿纲是个非常勇敢的孩子。” 有多少人恐惧的并不是犯错本身，而是犯错之后所必须接受的后果呢？真正拥有勇气的人，从来不在于胆大与否。 罗曼医生突然话锋一转：“阿纲，那张数学卷子，你能拿给我看一下吗？” “啊？当然可以，医生。” 沢田纲吉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是迅速回了家一趟，把书包拿了过来，取出那张他不敢多看一眼的高分试卷，递给了罗曼医生。 罗曼医生却没怎么看试卷，而是随意指了道题，问：“阿纲，你能给我讲一下，这道题要怎么做呢？” 欸？问他吗？ 沢田纲吉踟躇：“医生，我，我数学很差劲的。” “没关系，”罗曼医生语气温和，“阿纲，错了也没事，做不出来也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阿纲现在看这道题，是怎样的想法呢？” 既然医生这样说的话……沢田纲吉到底接过了试卷，对着这道题，开始专注地思考起来，他从书包里取出纸和笔，顺着脑中思路开始计算。 良久，他惊喜地道：“我做出来了，医生！” 这个答案跟他之前写的答案一模一样，是正确答案！ 但沢田纲吉很快否认起了自己：“不，不是我做出来，是那个东西的作用……” 罗曼医生不容置疑地打断：“阿纲，我已经让盖提亚把它取回了。” 沢田纲吉一愣，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可、可是，按我的数学水平……” 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啊？！沢田纲吉早认为自己是个在数学上毫无天赋的真正“废柴”了，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自己能真的独立做出这样一道难题。 罗曼医生说：“但阿纲不是最近一直都在为提升数学成绩而努力吗？付出了那样的努力，收获这样的结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他抽走沢田纲吉演算用的草纸，目光划过上面一行行的计算式，眼底浮现出一点笑意： “阿纲，这上面的过程，不都是你自己一点点写出来的吗，为什么不相信呢？” 他肯定地对沢田纲吉道：“阿纲，你是靠自己获得了这道题的答案，这点无需否认，毫无虚假。” 沢田纲吉仍然不敢相信，他急急地拿回罗曼医生手中的草纸，一段段仔细看过自己亲笔写下的每一行笔迹，颇有些云里雾里的茫然无措。 这是他写的？这真的是他写的？这竟然是他写的！ 写下的每一行他都能回想起当时下笔的想法，每一个等式他都能道出它们的意义，他甚至知道哪些是错误的尝试，哪些是真正起作用的过程。 他……真的做出来了？ 迷茫之后，就是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纯然喜悦。沢田纲吉的嘴角无意识地高高扬起，压都压不下来，那股仿佛征服了世界一般的自豪和满足，让他思绪沸腾，想呐喊高呼。 他兴高采烈地道：“我做出来了！医生，是我自己把它做出来了！” 没有人给他讲过，是他自己一个人慢慢摸索着，把这道题给做出来了，还做对了！ 罗曼医生附和地“嗯”了一声，满脸柔和的笑意。 他说：“华利弗给你的，并非答案的直接赋予，祂只是将‘智慧’，暂时放到了你的身上，但知识从来不会无中生有，如果没有你平日里的努力，空有‘智慧’，也无济于事。” “阿纲，你并不是学不会，你只是缺少一份尝试的勇气，现在，恭喜你，你已经拥有了它。” 沢田纲吉睁大了眼睛，他拿着这份试卷，看着上面的每一道自己曾做出的题目，脑海中竟都隐隐回现出了当时的解题步骤。 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原来数学，是这么优美而有趣的一门学科。 沢田纲吉狠狠点头：“我明白了，医生！” 他来之时失魂落魄，走之时却神采奕奕，在告别的时候，沢田纲吉却突然回头，对罗曼医生神情认真地说： “医生，我也想对你说，正如数学其实没我认为的那么可怕一样，医生或许也可以稍微大胆一点。说不定，有些事，也不是像医生想的那样呢？” 哎？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文里说的不是很清楚？就是阿纲自己做出来的，这就相当于一个思维加速器，或者说，大脑强化装置？并不会直接给答案，思考是真实发生的过程，所以阿纲才会有印象、有思路。 如果让大家误会了，真的很抱歉，是我没写好。 第144章 那些珍贵的日常时光9 居然被孩子给反过来鼓励了, 这样的大人真的是太糟糕了吧？ 但这件事……果然还是没办法啊！ 罗曼医生自暴自弃地想，他就是个习惯性打退堂鼓的家伙，就算被推到悬崖边上, 也只会闭紧眼睛扭过头选择逃避的软弱无能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呢？ 过去那种相处模式，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罗曼医生缓缓进行了一次深呼吸，他能感受到身后注视他的目光, 平静一如既往。坦白来说, 盖提亚并没有逼迫他做出什么抉择, 可就是这种并非步步紧逼的态度, 反而让他心乱如麻。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纸，尽管曾经无心无情，可不曾感受不代表不知晓, 更何况盖提亚从来没有掩饰过。 这种满溢在心中的陌生感情是什么呢？罗曼医生不明白,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他试图无视，试图自欺欺人，但就是忍不住反复去想, 克制不住地为它苦恼。 放在之前，他一定会逃得远远的, 只要看不见就可以当不存在, 这就是胆小鬼的选择。可是, 莫名的, 这个时候, “离开”这个想法, 完全没有出现过。 如果他就这样一走了之撒手不管的话, 那不是就重蹈覆辙了吗？ 这群家伙, 感觉根本没办法放手啊, 拴着绳子都能给他惹出一大堆的事，解开绳子那还得了！ 封印？毁灭？不，果然还是……有点无奈，有点舍不得。 你陪我多少年？英灵座上的时间永恒凝固，所罗门只走下过英灵座一次，而后铸就了罗曼这段人生。 比起经常回应召唤的几位英灵，他的故事相当乏善可陈，薄薄几页就能道尽所有过往。 所罗门并不回忆生前，在英灵座上也不觉无聊和寂寞，人言“草木无心”，所罗门比人世间的草木石头还要凉薄寡义，这并非他本性如此，他只是做不到。 罗曼医生也不习惯回忆过去，尤其是那段苍白得像荒漠一样的人生。所谓深刻的记忆，往往附带有本人深刻的感情，既然无情无感，那记忆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呢？ 第161章 无趣而已。 可现在，罗曼医生尝试去细细翻阅自己生前的过往之时，才发现，他们在一起多少年？ 真可怕啊，从盖提亚诞生之时开始，他们从未有过分离，就连他逝去之后，“所罗门”也不曾和盖提亚分开。 或许魔神们只是习惯了居住于此，或许盖提亚只是认为所罗门的躯壳用得顺手，或许……这可能吗？ 罗曼医生对答案心知肚明。 当你可以离开却不曾离开之时，当你执拗地试图维持原样之时，就说明了你很在意。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盖提亚尚未生出焚毁人理的想法，祂进入所罗门的躯体，仅仅只是想让所罗门、让自己的王，“活”过来而已。 我用着你的躯壳，我营造你活着的假象，是不是就可以证明，王啊，您从未离去？ 从不曾和主人分开过的魔术式懵懂又无措地想，祂接过这具不久前还温热的身体，模拟心脏脉搏的跳动和血液的流淌，努力想让他活过来，让王再度睁开那双比世间一切都更令祂沉醉的眼眸。 祂努力了，祂真的用尽了一切办法，祂让这具身体像从未死去，可是啊……没有人比祂更清楚地明白，王不在这里。 王不在这里，那王会在哪里？ 祂很惶恐，祂很疑惑，祂行遍了天涯海角，看遍了未来过去，可无论怎么找，无论怎么看，都寻不到王的身影。 祂终于意识到了，终于不得不承认了，原来，这就是“死亡”，死亡就是，王的离去。 他再不会归来。 怎么可以！ 你怎么能够，就这样干净利落地一个人离去，而独独把我、把我们，留在这里？ 祂勃然大怒，祂恨之入骨，七十二份情绪叠加在一起，从此化作数千年不灭的熊熊烈火，要将极目所见的一切，统统点燃。 这是你给我安排的道路吗？这就是你对我的期望吗？你将我们创造，就是为了在这一刻舍弃？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们冷酷无情外道的王！ 彼时盖提亚在王座上癫狂大笑，冷漠地自时间神殿俯瞰人间，众生百态映入祂的眼底，祂看到了一切罪不可赦，觉得人类不可原谅，觉得所罗门的愚昧不可理喻，就此化身为兽，要将一切错误烧得干干净净。 所以祂指责所罗门，声称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无能，恨不得把所有憎恨厌恶之情都堆到所罗门的身上，而所罗门对此的反应是什么呢？ 祂的王，永远对祂残忍薄情的王，就这样又一次故技重施抛弃了祂！ 盖提亚简直要气疯了，三千年好不容易回来看祂一眼，结果就是彻底分离？祂绝对不接受！ 时至今日，那日的情景仍然给盖提亚留下了极为浓重的心理阴影，祂的王就是这么懦弱胆怯又一意孤行，逼急了就直接死给祂看，盖提亚根本就拿祂的王没办法。 有谁的王和祂一样，不仅是个很会掩耳盗铃装聋作哑的缩头乌龟，偏偏稍微逼紧一点，就直接选择掀桌子逃走一了百了，盖提亚都快被整得没脾气。 还能怎么办，哄着、等着、守着呗，祂的王就是这样性格的家伙，这件事祂早就知晓，可那又如何，祂就是想缠着他，永远不分离。 盖提亚凝望着祂的王，他们分开的时间很短又很长，对变成人类的所罗门来说，离开盖提亚的时间或许只有成为罗曼的那十余年，但盖提亚已经陪着“所罗门”，独自守望了三千多年的时光。 祂忽然想问祂的王：在成为人类的那十多年，您真的一点都没想起过我吗？ 有点委屈，有点难过，其实盖提亚，在知道英灵座存在的那一刻，也会悄悄想，如果祂召唤王的话，王会回应祂的愿望吗？ 在许愿成为人类之后，有想过盖提亚和魔神们吗？ 当然是想过的，瞥见人理毁灭的那个未来之时，罗曼医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自己作为所罗门时为人理留下的保证装置。 命名为“人理修正式”，即为推进人理走向正确未来的系统，有祂们在，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未来？ 那时的罗曼医生很困惑，很不解，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留下的魔神们所拥有的力量。 所罗门拥有多少权能，盖提亚和七十二魔神只会只多不少。在这三千年里，作为活着的有思想的更高次元的生命，魔神们并非一成不变的古板机器，祂们能学习，可成长，力量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积累而越来越强。 怎么可能有灾难能越过“人理修正式”的守护呢？ 罗曼医生想不通缘由，他只能将之认为是人理面对的敌人空前强大，魔神们也抵抗不了，或者“人理修正式”出现了他未曾预料到的差错，被迫停止了活动。 他那时有心想一探究竟，却困于失去所有力量的脆弱身体，不得不采取其他方式去探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找了许久，走遍很多地方，还是一无所获。最后，他决定前往迦勒底，借迦勒底观测未来的力量，以医疗部门负责人的身份，等待变故的发生。 在知晓雷夫教授的真身之时，罗曼医生很震惊，他险些没能在立香和玛修的面前掩饰过去。 他知道，最糟糕最不可能的那个结果发生了。 谁能突破“人理修正式”的守护毁灭人理呢？自然是心生反叛的守护者自己。 他那几日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每天顶着黑眼圈上班，推脱是自己工作太沉浸没注意时间，还因此被担忧的立香狠狠说了一顿，只有达芬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体贴地保持了沉默。 夜深时分，他常常坐在窗边，不断地去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魔神们要选择毁灭人理呢？ 他试图理解魔神们的思维，又囿于自身的局限性，走不出那个怪圈，探不到那个答案。 最终，他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自己，或许是他生前最后的决定出错，或许是他编纂魔术式的程序有漏洞，或许……是他太自以为是，是他的自作主张导致了这个结局。 他看着立香和玛修一步步成长，见证立香修复一个又一个特异点的坚定，这孩子拥有极其坚韧的内心，一路走来，和无数历史有名的英雄结缘，肩扛拯救世界的重量，却不曾被压弯脊梁。 在最终决战之前，他下定了决心。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盖提亚拥有的力量，正如第七特异点提马亚特一度带给众人的绝望，假如他不做出决定，立香他们或许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他所拥有的第一宝具，就是为这件事而准备的。 可当踏上时间神殿的大地，和熟悉又陌生的盖提亚四目相对，他看清了对方眼底一瞬间燃烧扩大的情感，忽然就有那么千分之一秒的恍神。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嘴上说着斥责仇憎之语，可眼睛里的光亮却亮得快刺痛他的心脏。 无论是人还是兽，眼睛总是很难说谎，罗曼医生不敢回忆他当时看到了什么，更不想去回想当时从心底顷刻蔓延至全身的震颤。 他已经无法思考，他甚至是近乎急切地反驳盖提亚的话语，将一切情绪强行压制最低，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他还是祂，都已退无可退，没有选择。 这样就好，他……选择忘记。 罗曼医生深深呼出一口气，当时是没有选择，那现在呢？ 他必须得去思考这个问题了，但他又本能地拒绝未知的改变境地。 他总是缺少了几分勇气，比起前进，他更想后退。 为什么不可以就像过去那样呢？过去一切我们都很习惯，不是吗？ 罗曼医生这般想，克制不住地成为逃避真相的鸵鸟，直到一次午后，他听到沢田纲吉惊恐的声音，回头望见紫色的炮弹冲他而来。 糟糕，动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主走感情[墨镜] 第145章 那些珍贵的日常时光10 “完了！蓝波, 这次你闯大祸了！” 沢田纲吉慌里慌张地接住从空中掉下的小牛，很是有几分崩溃地喊。 蓝波一点也没有自己闯了祸的自觉，象征性挣扎了几下, 就十分自然地赖到了自家兄长的怀抱里，边嚷嚷着“蓝波大人才不会闯祸”的话，边好奇地伸脑袋去瞧那边还未散尽的紫色烟雾。 十年后火箭筒是蓝波口中的“老大”, 也就是波维诺家族的首领给他的家族武器, 一方面是为了向彭格列的继承人展示效忠的诚意, 另一方面则是增加蓝波的战力。 虽然老大再三叮嘱自家孩子不能乱用十年后火箭炮, 不过显然熊孩子根本没将这话放在心上，一确定新监护人是个好欺负的老实人，便肆无忌惮地骑到了新监护人的头上作威作福, 把新家彻底圈成了自己领地。 “对不起, 阿纲哥，我没看好蓝波。” 同样在前段时间在沢田家住下的风太急急赶来，很愧疚地说。在他身边，小小的一平同样用谴责的目光看着窝在监护人怀中的蓝波, 而蓝波察觉到她的视线，反过来对她做了个鬼脸。 第162章 一平……一平憋红了脸。 “蓝波！” 沢田纲吉警告地唤了一声蓝波的名字, 对自责的风太摇摇头, 示意不是他的错,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教育蓝波, 而是…… 沢田纲吉紧张地瞅着逐渐逸散的紫色烟雾, 十年后火箭炮能将自己和十年后的自己交换五分钟, 也就是说, 他能看到十年后的罗曼医生？！ 十年后的罗曼医生会变成什么样呢？ 沢田纲吉想象不到, 他几乎是一眨不眨盯着烟雾后的身影, 等烟雾慢慢散尽，出乎意料，他看见的不是十年后的成人身影，而是……一个孩童？！ 沢田纲吉目光渐渐变得困惑，那孩子有一头快垂至地面的长长的厚重白发，金瞳深肤，如今正眉心微蹙，抬了抬自己的手，身上宽大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越发松垮了起来。 仔细一看，这孩子的五官和雷蒙弟弟未免太像了吧，简直就是翻版！ 这孩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罗曼……不，还是唤他耶底底亚吧，他正是之前被十年后火箭炮砸中的罗曼医生本人。 不知是否是因为异界人的身份，十年后火箭炮上附带的时空法则和他产生了特殊的化学反应，最终导致了眼下这种情况的发生。 很奇妙，耶底底亚记得所有的记忆，也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副身躯的话……他完全没法对这个意外生出什么情绪的波动。 他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对震惊望着他的几人自我介绍道：“我就是罗曼，如果你们不太习惯的话，也可以唤我耶底底亚。” 耶什么亚？沢田纲吉没怎么听清，他目瞪口呆的表情现在还未收拢，某种感觉告诉他，这确实并非十年后或十年前的罗曼医生，而就是他遇到的医生本人。 可是，十年火箭炮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错？罗曼医生现在这个样子，又为什么和他之前给人的印象判若两人啊？变小就算了，还附带一键染发变肤加美瞳吗！ 这都是什么鬼啊？！ “冷静，阿纲。” 一直都在的reborn及时出现，站在沢田纲吉的肩头，和耶底底亚平静的目光相对，也感到了几分棘手。 他压下心底浮现的猜测和费解，用平稳的语调压住沢田纲吉心中的慌乱：“应该是十年后火箭炮出了什么问题，我已经让彭格列的技术工程师迅速赶来，阿纲，不要着急。” 沢田纲吉咬了咬唇，很自责，可他知道自己自责也没有用，只能寄希望于reborn口中的工程师。他“嗯”了一声，点点头。 耶底底亚并没有在意他们的言语，他还穿着不合身的衣物，却丝毫不损他周身从容不迫的气度。 他轻轻抬头，看向一个方向，唇边噙起一抹笑意。 他在看什么？ 沢田纲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惊讶地看到了一个金色像光一样的小小身影飞速往这边靠近，几秒之后，沢田纲吉见过几面的亚尔直接激动地扑到了耶底底亚身上。 祂依恋地用脸颊蹭着王，背后的小翅膀扇动速度之快，都有了重影。 慢半身一步的贝利远远飞来，手中捧着金藤编织的王冠，将它珍之重之地戴到了王的头上。王冠一在耶底底亚的发上戴正，就开出朵朵淡金的漂亮小花，长出更细的金藤顺着发丝蔓延吐蕊，鲜花藏在秀发里，如同传说中的精灵王子，优雅而美丽。 贝利高兴地看着这一幕，捧着脸在空中转圈圈，笑容特别甜蜜灿烂。 reborn沉思几秒，让列恩变作相机，递给了贝利，明显瞧见对方的态度肉眼可见好了几分。 等贝利喜滋滋拍完，将列恩吐出的相片紧紧贴在自己的心口——期间耶底底亚一直十分配合——reborn才适时开口试探： “你好像很开心。” 贝利嗓音清甜，带着孩童独有的纯真稚嫩：“因为，贝利尔没见过这样的王。” 祂诞生的顺序靠后，王已是八九岁的模样，就算能从其他魔神的记忆里窥见王过去的身姿，不能亲眼看见终究还是觉得遗憾和嫉恨。 错过王的每个模样，都让魔神扼腕叹息，不然祂们怎么会对佛劳洛斯有这么大的恶意，撇开对方眼瞎不谈，那家伙可是实打实和王单独多相处了那么多年！ 所以得彻底踩死“都是佛劳洛斯认不出王的错”才行。 沢田纲吉下意识多瞧了一眼这对拥有天使一般容颜的双生子，总感觉对方刚刚的笑容，透着满满的黑气，估计是他的错觉吧？ 说起来，沢田纲吉一直都不是很能分清贝利和亚尔，就算有背后小翅膀的差异，他也常常将祂们搞混，就如同时时看见同一个人一样。 他忧心忡忡地说：“五分钟已经过了，可医生还是没有恢复原样，看来十年后火箭炮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而且……” 他更愧疚了几分：“医生下午还有工作吧。” 现在该怎么办？他们是不是得帮医生请假，可这假要请多久呢？光是稍微一想就觉得给医生平添了好多麻烦。 耶底底亚看了亚尔一眼，祂鼓了鼓脸颊，拉长了声音道：“不用担心，会有‘人’接替王的工作的。” 真是的，为什么王对工作这么上心？明明不再是必须处理的公务，明明凭祂们的能力完全可以赚钱养家，王想要什么，祂们都可以送到王的面前。 “人”？ 希望夏马尔这次能管住自己的嘴，reborn微妙地想，不然恐怕没人能救得了他了。 此时在医务室无所事事的夏马尔，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他目光凝在走进来的同事身上，午休回来的“罗曼”对他微微一笑，言行举止毫无异样，完美地完成了下午对国三学生的体检工作。 直到到了往日“罗曼”下班回家的时候，夏马尔悠悠开口，笃定道：“你不是那家伙。” “罗曼”推门的动作一顿，并不反驳，而是饶有兴致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怎么看出来的？”夏马尔嗤笑了一声，“区别太明显了。尽管你连那些女生过去跟罗曼提起过的话题都能对答如流，甚至用词习惯都一般无二，但是……” 他淡淡地道：“你看她们的眼睛，没有尊重。” “罗曼”表情淡了一瞬，轻声说：“……竟然变得能看到人类，那为什么……” “什么？”夏马尔没听清这人的自言自语，他有点警惕，又有点敌意，悄无声息地唤来他的蚊子们，喝道，“你有什么目的，还有，罗曼那家伙在哪！” “省省力气，你的那些小宠物，还不敢靠近我。” “罗曼”漫不经心地说，“至于我的目的，你问问那个小婴儿不就知道了吗？” 祂懒得跟这个人类再纠缠下去，勉强耐着性子用人类应有的步行速度赶回家，一进屋，瞧见抱着菲尼克斯正认真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动漫的年幼的王，心里一松。 耶底底亚对祂露出一个笑，学着刚刚动漫里的主角对下班回家的家人说：“欢迎回家，阿斯蒙蒂斯。” 阿斯蒙蒂斯换回自己的模样，单膝跪在王的面前，回答：“是，我回来了，王。” 晚上睡觉时，虽然对所谓的睡前故事的兴趣并不大，但耶底底亚还是欣然满足了魔神们的愿望，他眼含笑意，说自己希望第一个为他讲故事的是盖提亚。 外表九岁的盖提亚倒第一次成为了比王更年长的身份。祂定定瞧着王，接过布锐斯手上的童话书，坐到王的床边，翻开书，用冷淡的声调为王念出童话书上的内容，却并不显得寡淡生硬。 他讲完了，和仍睁着一双金眸的王对视，笑了，说：“您给我设置的功能范围，可不包括哄您睡觉。” 耶底底亚问：“那你要哄我睡觉吗？” 盖提亚关上童话书，答：“当然。” 耶底底亚不说话了，他安静地拉上被子，把自己的脸也盖住，闭上眼装已经睡着了。 盖提亚被气笑了，祂的王真是从一而终毫无改变，任性得很。 然而，祂的目光却渐渐柔和下来，魔神们也在王逐渐均匀的呼吸声中彻底停下了躁动，就像过去无数次夜晚一般，守在王的身边，度过一个昨日，等候又一个明日的到来。 这样的时光，既不漫长，也不短暂，是刚刚好可以忍耐的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盖提亚和魔神对十年火箭炮的失误反应平淡，是有原因的。 大概再过几章，进家教战斗主线。 第146章 那些珍贵的日常时光11 “抱歉, reborn先生，我……” 隶属于彭格列的武器调校师强尼二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颇有些吞吞吐吐, 尤其是顶着彭格列未来的十代首领期盼的目光，压力更大。 他眼一闭，心一狠, 直接说出了结论：“按我的水平, 当下竟然瞧不出十年后火箭炮的损坏之处。” “哎哎哎？怎么会这样！” 第163章 沢田纲吉抓狂地揪着自己头发, 一旁reborn的神情也微微有了变化。 强尼二作为彭格列的天才机械师强尼一最有天赋的孩子, 被后者盛赞为“迟早有一天会超越自己”，reborn并不质疑他的判断。 但同样旁听的受害者本人，听闻这个糟糕的消息, 却一点没有慌乱或焦虑的意思, 他甚至还有心情安慰为此焦心的沢田纲吉，而沢田纲吉对此吐槽道： “医生，你为什么这么淡定啊！” 万一再也变不回来了怎么办？！ 耶底底亚的眼神清澈又平静：“不会发生那样的状况，既然改变不了, 那么顺其自然便好。” 这波澜不惊泰然处之的态度，实在是让沢田纲吉惊呆了。他扪心自问, 假如是他碰到这种情况, 一定做不到像医生这样视若平常, 至少、至少也得纠结适应个两三天吧！ 尽管受害者大度地表示自己不在意, 彭格列方仍旧深表歉意, 沢田纲吉压着闯祸的蓝波给医生道歉, 并保证一定会尽快找到让医生恢复原样的方法。 为了让这孩子安心, 耶底底亚微微颔首, 表明自己认可这个方案。 其实, 他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每天不用工作在家休息的日子，他过得很舒心。 懒惰和享乐是生物的天性，耶底底亚能够很坦然地看待这点，但他同样能理解身为“罗曼”时自己的想法，大概是去尽力贴合普遍印象中普通人的生活吧。 可小孩子是不用管那么多的，耶底底亚很轻快地回到了自己家，对着迎接自己的纳贝流士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伸出手，自然地要了一个拥抱。 纳贝流士将年幼的王动作轻柔地抱起，纵容地满足王偷懒不想走路的小心思，变成小孩子模样的王，有时候要比大人的王更加坦诚。 或许是因为还是会有身为王的包袱，罗曼医生哪怕是在自家的魔神面前，也依旧总是放不下脸面去表达自己的欲望。 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成年人，有的想法还是太难以启齿太不应该了吧！ 学会了人类中的羞耻之心的罗曼医生这么想，而魔神们，则将王的这份疏离归咎于错过的那十余年，将所有锅毫不留情扣到了还没被找到的佛劳洛斯身上，磨刀赫赫很想向同僚。 祂们想与王变得更亲近。明明之前都是寄居于王的身体之内，能清楚感知到王每次心跳的声音，和王血液的流动、呼吸的频率、魔力的运转融为一体，为什么现在，王却对祂们的靠近拒绝至此呢？ 魔神们很不解、很焦躁，祂们的情绪催促着祂们意志的集合体，催促着盖提亚去纠正、去解决这一切，而盖提亚既要承受着日日增加的烦躁压力，又要镇压魔神们每日渐深的动乱，可以说是很辛苦了。 但盖提亚早已习惯了忍耐和等待。祂知道，要想摘取最好的果实，就得耐心地等它彻底成熟，最好，要让胆小的绵羊自己走出舒适圈，走到野兽的面前，这样它才不会再次吓得匆匆跑掉。 祂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所有的情绪便尽数沉进了眼眸深处。 正看着电视的耶底底亚忽然心中一动，犹豫地环顾了一圈四周，没发现什么不对。 奇怪，为什么刚刚，突然有种如同得到警示的异样之感？ 可是身处时间神殿内，应该是最不可能遇到危险的地方才对。这时，恰巧电视上动漫新一集开场的主题曲吸引了耶底底亚的注意，渐渐的，他将刚刚的一闪而过的错觉抛到脑后，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剧情之中。 自罗曼医生变成小孩后，为此担忧又自责的沢田纲吉每日都要过来探望，也将他那一大堆的亲友和热闹同样带了过来。 耶底底亚对此很欢迎，魔神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有一说一，孩子们聚会的地点换到这里，至少沢田宅不用再日日接受炸弹等热武器的洗礼，而能承受魔神们随便折腾的时间神殿，根本不在意这点小小的灰尘。 发现疑点的reborn略一思索，在求得此间主人的同意之后，顺势将沢田纲吉每日的热闹程度又翻了一倍，让后者忍无可忍之下，背着reborn偷偷向变小的医生大吐苦水。 “……最后，云雀学长突然出现，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幸好好像只是路过。还有迪诺师兄，总感觉迪诺师兄来回意大利和并盛町是不是太频繁了，不会觉得很麻烦吗？然后大哥依旧极限得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啊……” 耶底底亚静静地倾听着沢田纲吉的诉说，越听眼底笑意越浓。 他稍有几分调侃意味地说：“听起来，阿纲并不是来找我抱怨。” 沢田纲吉一愣，慢慢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抓了抓头发，承认道：“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虽然reborn老是喜欢突然出现搞什么奇奇怪怪的比赛和大会，但说实在，如果不是reborn的这些活动，就算认识了大哥他们，按我的性格，也没办法这么快就和大家熟悉起来吧。” 毕竟他是一个性格很腼腆内向的孩子，不是说腼腆内向不好，这样的孩子往往心思相当细腻又珍视感情，更擅长在细水长流的相处中了解彼此，不太习惯关系一日日突飞猛进的变化。 “我真的很感激reborn，也很感激狱寺君、山本、大哥、京子、小春……我很感谢他们愿意和我交朋友，愿意包容我有时候的抱怨和发脾气。最开始，我……其实有埋怨过reborn擅作主张，会觉得狱寺君是在给我添麻烦，会想每天那么累还要抽出时间照顾小孩子很烦人……” 沢田纲吉缓缓剖析着自己的想法，那些曾经侵入过他心灵的消极的、负面的情绪其实很多很多，但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让我觉得特别特别快乐。” 那股充盈于心中的喜悦之情，以不可抵挡之势，将所有曾有过的抗拒情绪通通压倒，让它们再不出现。 “说句异想天开的话，华利弗先生曾经对我说，就算是朋友，也注定会有分别的那一日，那时我告诉华利弗先生，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一直在一起的未来，但现在，我好像变得贪心了呢。” 沢田纲吉轻轻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他多么希望，这样和朋友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能够永远不迎来落幕的篇章。 耶底底亚注视着他，忽然有点疑惑，等阿纲离去后，他问reborn：“你的目的，应该不是帮阿纲交朋友吧。” reborn听懂了他未说出的困惑，低笑一声，反问道：“你知道，何为family吗？” 不等耶底底亚回答，reborn就自问自答道：“family，即为家人，即为家族。重要的家人组成家族，守护family的荣耀和安全，即为每个成员至高无上的忠诚。” 朋友和家人的界限在哪？对珍视朋友的沢田纲吉而言，这两者并无多少区分。 reborn从一开始就没掩饰过自己的目的，他为沢田纲吉寻找的，他替沢田纲吉结交的，向来都是十代家族的成员，而非沢田纲吉仅仅认为的朋友。 嘛嘛，这可是家庭教师的智慧。 家人？这个词语对耶底底亚而言的陌生程度，与朋友也差不了多少。 非血缘关系也能成为家人吗？还是说，家人如朋友一般，只是一个区分于他人的又一个社会关系的体现？这两者的区别在哪？ 耶底底亚陷入了沉思。 reborn意有所指道：“家人，就是会一直在一起，永远守护彼此的关系。” 耶底底亚真诚地询问道：“那你认为，我和祂们，算是家人的关系吗？” “这可不由我说了算。” reborn可不想掺和进别的家族的麻烦纠纷里，他这次拜访，不是来解答疑问的。他带来了一个消息：“有一个难缠的通缉犯，从黑手党监狱越狱了。他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彭格列十代目。” “据说，他拥有一只，从地狱带来的眼睛。” reborn的消息无疑非常灵通，但敌人的消息也不算闭塞。 对方不仅知晓彭格列十代目如今身处日本，还能准确地锁定到并盛町这个小地方，并行动迅速不引人耳目地绑走了名声在外的“排名王子”风太。 彼时沢田家还未发现这个孩子的失踪，并盛町的无冕之王就已愤怒地举起了武器，单枪匹马前来应战。 “在我的地盘对我的人动手，你在挑衅我？” 云雀恭弥笑容危险，踏进黑曜据点的那一刻，杀意便如刀锋显现。 独自倚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笑得漫不经心：“你就是云雀恭弥，看着实力，也不过如此。” 铮—— 三叉戟挡住浮萍拐的攻击，蓝发的男人轻嗤：“我可没有时间在你身上浪费。” 伴随着樱花花瓣散落，云雀恭弥的身体不甘心地倒下，他凶狠地盯着这个男人，记下了这一笔。 “addio（永别了），云雀恭弥。” 【作者有话要说】 嗯，当我昨天没说（移目） 第147章 黑曜篇1 嘎——嘎—— 沢田纲吉循着声音望去, 果不其然在对面的电线杆上见到了一大群乌鸦落下的身影。真奇怪，在他印象里，并盛町虽然有乌鸦栖息, 但似乎族群的数量并没有随处可见到这种地步。 第164章 最近，总感觉到处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无论是在学校里, 还是在家附近, 只要抬头一看, 便总能找到乌鸦的存在。 尽管对此有点在意, 但着急去医院探望受伤的笹川大哥的沢田纲吉，并没有时间去深究这种感觉。 病房内，沢田纲吉攥紧拳头, 小心地看着大哥缠着厚厚绷带的手臂和额头, 抿着唇，眉头不自觉皱得很紧。 伤重得暂时只能卧床接受治疗的笹川了平却对沢田纲吉露出一个不减爽朗的笑，大大咧咧道：“早啊，沢田, 连你都来了啊，稍微是有点丢脸了这次。” “大哥……” 沢田纲吉心里变得很沉重, 他没想到, 笹川了平竟然伤得这么重, 远比他想象得要严重得多。 而且, 不只是笹川了平。 走过医院的回廊, 目之所及全是熟悉的校服样式, 沢田纲吉咬了咬唇, 像是要用力说服自己, 对reborn说：“听说, 云雀学长已经去教训那群隔壁街来的学生了，云雀学长出手，肯定没有问题的！” reborn漆黑的眼睛望着他，只淡淡回：“我记得，他似乎昨天就已经出发了吧。” 沢田纲吉一愣，好似有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浇湿全身，寒意刹那间渗透了身体，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凉无比。 云雀学长，今天并没有在并盛中学出现。 这意味着什么呢？ 沢田纲吉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说、说不定，云雀学长已经打败了敌人，只是太累了今天给自己放了个假呢？” reborn不言，用眼神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沢田纲吉当然不信，可是、那可是无敌的云雀学长啊！ 沢田纲吉迅速转身，加快了脚步向医院外走，速度越来越快，几近奔跑，直到reborn的声音远远地从后面传来：“你要逃跑吗，阿纲？” 逃跑？ 沢田纲吉停下脚步，对reborn很是崩溃地大喊道：“云雀学长都打不过的敌人，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他、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沢田纲吉恐惧地想。 他继续闷头往外走，催眠着自己不去想不去管，可哪怕他捂住耳朵飞快跑起来，reborn的声音依旧紧紧跟在他旁边，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脑海： “可是，对方真正的目标是你哦，阿纲。” “云雀、笹川、草壁，再往后也许还会出现狱寺、山本，阿纲，你要逃跑吗？” “你知道彭格列十代目是谁吧。” 六道骸两只手随意地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一蓝一红的异瞳注视着不远处的那只渡鸦，“还是说，我一直找不到想找的人，让你看戏看得很高兴。” “这样的判断，未免太过武断。” 渡鸦偏过头，半边脑袋暴露在阳光下，竟然是半具森白的头骨，那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猩红的烈焰，“作为盟友，我当然站在你的这边。” 六道骸的脸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他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说：“最好如此。” 又一群乌鸦黑压压地从天空中掠过，耶底底亚抬头看了许久，伸手接到了一根悠悠飘落的羽毛。 长长的鸦羽漆黑如墨，在阳光下隐约泛着一抹蓝紫色的独特光泽，很漂亮。站在他肩头的小红鸟，啾啾叫了几声，不大高兴地将这根羽毛叼走，丢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耶底底亚没有阻止，他捻了捻指腹，忽地有点发愁。 祂好像很不想见他呢，是很讨厌他吗？ 交流失败的话，果然，只能选择另一种方法了吧。 “说到底，彭格列十代目这个身份我根本不接受，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沢田纲吉捂着脸，什么越狱的通缉犯，什么六道骸，根本就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准他身边的人啊！ 既然要找彭格列十代目，那就来找他不就好了吗，反正他是个废柴，见到他本人对方也就知道找什么彭格列十代目根本没有用，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其他人扯进来！ 沢田纲吉死死咬着牙，比起他自己受伤，他更讨厌的，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重要的朋友们受到伤害。 列恩化作了茧，reborn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沢田纲吉下定了决心：“我要去见他们。” “十代目是要去讨伐敌人吗，请务必带上我！” 狱寺隼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激动地掏出炸弹，“作为十代目的左右手，我一定会为十代目扫平所有敌人！” “对抗游戏的话，加我一个。” 山本武扛着棒球棍，无比自然地插入了对话，“阿纲的左右手，我也很想争一争呢。” 狱寺君、山本…… 沢田纲吉怔怔地看着他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眼睛热热的，还有点湿润。 他其实想劝阻他们，想拒绝他们，可又否认不了一想到自己要去一个人面对时的害怕和畏惧。 他是不是太自私？明明知道有危险却没办法硬下心推开他们。他是不是太胆小？分明是他引发的事件，却怎么也不敢一个人去直面可怕的敌人。 reborn没给他更多纠结的时间。他站在沢田纲吉的肩膀，宣布：“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阿纲。” “哎哎哎？！” “摆出那样的表情可不行，家族成员作为人质在对方手上，身为首领，营救速度当然要越快越好。” “有客人来了。” 渡鸦振翅落到几人面前，对某些人满是敌意的目光宽容地选择了无视，祂幽幽注视着为首的六道骸，“按照契约，我不会出手。” 六道骸嗤笑：“我不会败在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手下，你的预言，在我看来，实在可笑。” 渡鸦并不在意六道骸的质疑，祂只平静说道：“我已履行了我的义务，按照契约告知所有汝应知晓之事，接下来，祝尔等好运。” 祂悄无声息消失在了阴影里，良久，犬才谨慎地出声：“祂走了吗？” 千种推了推眼镜，指出：“就是祂没走，我们也发现不了。” 又是一阵沉默。 六道骸血色的瞳孔中数字从六变回一，他必须承认，在和这家伙相处的过程中，他从没有放下过警惕。 连前来追击他们的复仇者都能轻描淡写地击败，这个家伙究竟是……可没有人比从地狱归来的他更知晓地狱究竟是何等模样，所谓地狱，还不如肮脏丑陋的人间可怖。 没有人能够拯救他，正如这个世界无药可救。 六道骸彻底碾碎了手中的樱花瓣，站起来，冷酷地命令道：“按计划行动。” 千种和犬齐声应道：“是，骸大人。” 这里……环境好阴森。 沢田纲吉等人小心地穿行在黑曜基地内，这里杂草丛生、杂物繁多，是被人们所舍弃的乐园遗迹。沢田纲吉还能隐约回忆起儿时在这里玩耍过的记忆，现在看到它荒凉至此，很是有些唏嘘。 他们不知道敌人藏在哪个建筑物内，索性选择一个个搜寻过去，这样的主动出击，沢田纲吉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嗷呜—— 什么声音？！ 几人一惊，回头，看见许多只面相凶狠的大狗从草丛里跳出，流着恶心的涎水，冲着他们张开大嘴。 “是聚集在这一片的野狗群！” 山本武甩出棒球棍，将沢田纲吉挡在身后，毫不畏惧迎面而上。 狱寺隼人正准备上前辅助，却猛地回头，往另一个方向毫不犹豫掷出了炸弹。爆炸的声响震天，浓烟之中，一个身影慢慢走出。 千种抛着悠悠球，说：“本来我想去找你，结果你自己先送上了门，在这里见面，那就不是活捉而是杀死了。” 狱寺隼人只冷笑一声：“十代目，等我为您赢回胜利。” “狱寺君，等—— ” 沢田纲吉的声音终究慢了一步，银针和炸弹相撞，硝烟蔓延之间，两人已经展开了战斗。 而山本武这边，他打退了野狗的攻击，一转身，手中的棒球棍就迎上尖锐的獠牙。偷袭失败的犬也不恼，被击退几步，却露出了一个凶性十足的笑。 山本武皱了皱眉头，看着自己的球棍就这样断成了两截。 犬恶意满满地挑衅道：“没了武器，你还能接我几招？” “山本！” 山本武对担忧的沢田纲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反手从背着的球袋中，掏出了一把平平无奇的竹刀。 他想起了那日从山洞里回到家后，和父亲的那场谈话。 那日，他敲响了父亲的房门，郑重地对父亲说：“我想学剑。” 山本刚笑呵呵的神情瞬间淡去，他和自己的儿子对视，只问了一句话：“阿武，你作出选择了吗？” 山本武眉眼舒展，笑着回答：“当然，老爸。” 他已经找到了，比棒球更重要的，发誓要守护一生的人。 第165章 山本刚身上凌厉如出鞘刀锋的气势散去，看着自家儿子的表情，有点欣慰，又有些怅惘，他说：“学剑的话，我的要求可是很严格的，阿武。” 回到现在，山本武握着竹刀，轻声道： “被保护在阿纲身后，眼睁睁看着阿纲受伤倒下，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出刀的一瞬间，便气势如虹。 第148章 黑曜篇2 金戈碰撞的交鸣、炸弹爆响的雷动, 两边战斗皆已打响，而被保护在正中的沢田纲吉，则焦急地来回张望。 怎么办？要怎么做？ “狱寺君！” 狱寺隼人像是根本感受不到扎入身体内的银针所带来的疼痛一般, 藏于指尖的细小炸药包，趁对方靠近大意之际，迅速引爆。 他回头对十代目笑道：“我没事, 十代目。” “山本！” 如熊掌一般迎面而来的巨力让执刀的手腕也轻微颤抖, 山本武索性侧身卸力, 任由爪尖划破自己的手臂, 洇出鲜红血迹，再将刀背往下一落，狠狠击中敌人毫无防备的背部。 他回：“不要担心, 阿纲。” 战斗还在继续, 犬和千种有悍不畏死的冲劲，山本和狱寺也有拼死守护的决心，血液滴滴嗒嗒洒落一地，敌人的、自己的, 都无所谓，心中所念唯有彻底击败对方而已。 沢田纲吉嘴唇颤抖着, 他忍不住想, 这样的战斗, 到底有什么意义？难道他来这里, 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朋友流血受伤的吗？ 不, 绝非如此。 他终于忍无可忍, 大喝一声： “够了, 都给我住手！” 这一刻, 没有火焰在他的额头点燃, 可他皱眉喝止兵戈的威严却骤然让四人同时停手，山本和狱寺不提，犬和千种也为自己的本能反应而心惊。 他们同时望向沢田纲吉，望向这个年轻的、瘦弱的、单薄的少年，他的眉眼间还残留着稚嫩，却隐约可见未来雄狮的沉稳和霸气。 沢田纲吉说：“你们的目标是我吧，我就在这里，我想见六道骸。” 不是六道骸要见我，而是我想见六道骸。 reborn敏锐地察觉了这句话里微妙的不同意味，他摸了摸成茧的列恩，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淡笑意。 犬和千种听闻沢田纲吉这句话，颇有些不知所措地对视了一眼。 这……并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千种表情微微一变，深深望着沢田纲吉，说：“跟我来。” 他不明白骸大人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无论是他还是犬，都绝不会质疑骸大人的任何决定。 将对象切换成沢田纲吉，那么狱寺隼人和山本武亦是如此，他们一左一右走在沢田纲吉的两侧，时时戒备着前方两人的反悔。 一行人来到黑曜基地的中心，沙发上，有一个人向他们的方向轻轻抬起了头，犬和千种站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后。 男人一头黑发，体格健硕、面相凶狠，五官有着明显的异国特征，眼神阴郁。 这就是……六道骸？ 沢田纲吉觉得有些古怪，他目光犹疑地在“六道骸”身上打转，感觉有种说不出的违和之感，一时并未出声。 许是他的目光让“六道骸”不悦，男人阴沉沉地说：“你就是彭格列十代目？” 沢田纲吉下意识否认：“不，我不是。” “六道骸”：？你不是还敢大言不惭说我们的目标是你？ 有点尴尬。 顶着“六道骸”像是要吃人一样的凶恶视线，沢田纲吉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额，如果你要找彭格列十代目的话，那确实可能是我。” 都怪reborn给他整得听见彭格列十代目这个词就应激了！ 沢田纲吉正了正神色，严肃地问：“你为什么要攻击并盛町的学生？还有，风太和云雀学长在哪里？” “为什么？”“六道骸”笑容阴冷，“归根到底，他们被攻击难道不是因为你这个黑手党的存在？和你这样的黑手党处在一个学校，迎来不幸也是当然的吧。” 沢田纲吉默了默，他确实有将同学的遭遇一部分归咎到了自己身上，但是，他定定地看着“六道骸”，眼底藏着愤怒，“他们都是无辜的，而你，本可以不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无辜？牵扯？ “六道骸”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竟然难以自抑地想笑，他心知肚明这并非他的情绪，可六道骸并不是一个会被如此轻易挑起情绪的人才对。 真正的六道骸控制着他的身体开口，语气诡谲：“kufufu，作为黑手党的你，跟我谈无辜？” “六道骸”站起来，脚边缠着锁链的巨大钢球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眼底满是疯狂的偏执，“在这个充满着绝望与痛苦的世界，黑手党就是最初的原罪，我会彻底摧毁它，连带着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一起，谁也无法阻止我，包括你，沢田纲吉。” 败于你手的预言何等荒谬可笑，这样怯懦、无能、脆弱的你，怎能与从轮回尽头归来的我相抗？ 他像念悼词一般，一字一句充满恶意和杀意地宣告：“我会杀死你，沢田纲吉。” 对待敌人的最高敬意，就是置之于不可复生的死地。 钢球砸出的同时，犬和千种再度悍然出手，和同步跨出的山本和狱寺对上，进攻比之前还要激进，不顾受伤，不管疼痛，如同疯狂的野兽，拼死也要从敌人的身上撕扯下血肉。 沢田纲吉刚险险避开钢球砸落的重击，就被迎面而来的一拳重重击到胸口狠狠撞到墙上。 好痛！ 连呼吸都好似带着喉头血的腥气，沢田纲吉艰难地躲避和抵挡着“六道骸”的攻击，锁链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他的身手在reborn名为游戏的训练下已经大有长进，却跟不上“六道骸”的动作，不是差了速度，而是差了决心。 从刚刚对方的情绪大幅波动开始，就一直有许多奇怪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干扰着他的判断。 身穿白大褂神情冷漠的人、染血的墙壁和地面、不绝于耳的哀嚎和惨叫……无数奇诡的记忆片段在沢田纲吉的大脑里闪回，疼痛、乞求、绝望、憎恨……种种情绪感同身受般出现在他的身上，几乎快要挤爆他的大脑。 “六道骸”的手扼住他的脖颈，将他毫不留情从地上抬起，力度大到似要捏碎他的喉骨。 “十代目！” “阿纲！”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不约而同想要过来救援，却被千种和犬死死拖住，两人神情一冷，再一出手，便狠辣至极。双方以伤换伤，皆打出了不要命的火气。 沢田纲吉缓缓抬眸，双手握住了“六道骸”抓着他脖子的那只手，笃定道：“你不是六道骸。” 什么？ “六道骸”一惊，手上力度分心之下放松些许，沢田纲吉抓住这个时机挣脱他的桎梏，因为窒息后的氧气再度吸入而呼吸急促头脑发晕。 他用力地咳嗽着，眼角还挂着几滴不自觉渗出的泪珠，可神情却又是如此的悲悯和哀伤。 他说：“我会阻止你，六道骸。” 成茧的列恩突然升空，冒出了极致的白光，所有人都被这刺目的光芒扎得睁不开眼睛，不得不停止争斗。 白光之后，映着“27”纹样的毛线手套缓缓自半空落到了沢田纲吉手上。 犬见状，嘲笑出声：“我还以为这么大的动静，是什么厉害东西，结果就只是一个手套而已！” 他浑身被鲜血浸透，连保持站立都摇摇欲坠的不稳，可就算如此，也依旧不肯倒下。 不止是他，厮杀到这个程度的几人都狼狈无比，全靠着心中一口气硬撑，论战斗的决心，谁也不比谁下等。 沢田纲吉的目光一一扫过他的朋友、他的敌人，萦绕眉宇间的决心，越发坚定。 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到“六道骸”身上，而是越过“六道骸”，望向了一个更远的地方。 既然被发现了，真正的六道骸便坦然踏步而出，和沢田纲吉遥遥对视。 六道骸讨厌沢田纲吉的这个眼神。 他握紧了三叉戟，怒极反笑：“你在怜悯我？” “不，”沢田纲吉沉静地说，“我会打败你，六道骸。” 眸底的金焰比特殊弹的到来先一步点燃，毛绒手套化作刻有x样式的金属手套裹住双手，从手中向下喷出的火焰支持他浮在空中，他俯视着，却平望着六道骸。 顷刻之间，假六道骸便被一掌击退，发觉不对透支身体也要向沢田纲吉冲来的犬和千种被沢田纲吉一拳打晕，他向六道骸冲去，而六道骸红瞳中数字由六转五，亦毫不畏惧持戟攻击。 短短的几秒内，双方便已交手数次。 他们在战斗的间隙中相望，六道骸冷笑，满腔愤怒灼烧：“你以为，你能净化我的仇憎？” 你以为，你能拯救我？不，我绝不相信！ 沢田纲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手臂挡住三叉戟的一次重击，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如果你的水平只有如此的话，那么，我会赢过你。” 第166章 他后仰躲过横击，又一拳向上砸到六道骸的下颚：“我并非有心窥见你的过去，也无意评判你的对错，我战斗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六道骸，与傲慢的、忽视同伴的你不同，我决不能容忍，你让我的同伴身处险境。” 六道骸嗤笑：“同伴？我没有同伴，我有的只有我自己。” 沢田纲吉眼睛里终于有了更多情绪，那是愤怒：“六道骸，你把为你拼上性命的同伴当成什么？” 高涨的金焰将漆黑的斗气全部吞没，六道骸被一拳狠狠击中腹部而被迫弯腰，他却大笑：“当成什么？当然是被我利用的愚蠢之人，为我而死，他们理应荣幸之至！” 沢田纲吉勃然大怒： “六道骸，这样轻视同伴的你，我绝不原谅！” 第149章 黑曜篇3 金橙的火焰渐熄, 伴随着某人身体重重落地的闷响。 照亮灰暗室内的光辉隐没，沢田纲吉将按在六道骸脸上的手收回，他站了起来, 说：“你输了，六道骸。” “为什么……不杀了我……” 六道骸躺在满是裂纹的地板上，哪怕浑身的剧痛让他连睁开眼睛都费劲, 也要执拗地用模糊的视线想去看清那个人, “你……不杀了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真的吗？ 六道骸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是被彻底打败后的不甘, 还是对这无法反抗的可笑命运的怨憎？不，或许都不是。 他曾经是如此的愤恨，当自称“死灵使者”的渡鸦衔着所谓“注定的未来”的预言到来, 这颗被复仇之火日夜灼烧的心灵里只有满腔怒火翻腾。 开什么玩笑！他所经历过的仇恨和痛苦, 那愚蠢的上帝难道以为，轻飘飘的一次失败就能悉数将其否认，将他的人格彻底摧毁？ 他六道骸，绝不会成为预言之中那个和可恶的黑手党同流合污的废物！ 沢田纲吉……彼时他咬牙切齿念着这个名字, 恨不得将这个人碎尸万段扬灰挫骨，他放弃夺取彭格列十代目身体的计划, 宁可多费功夫将沢田纲吉杀死, 提前撕破脸面与彭格列为敌也定要将这个荒唐的未来湮灭。 反抗和叛逆融入他的骨血, 仇恨和愤怒浇筑他的灵魂, 此时此刻, 他的杀意真心实意, 可偏偏又有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飘摇。 沢田纲吉……沢、田、纲、吉！ 他的眼睛仍不能很好地聚焦, 看不清那个人的身影, 却清晰无比地听见了那人青涩却不掩力量的少年嗓音： “我不会杀了你, 六道骸。我注定无法真正对你们的痛苦感同身受，所以我认为我没有资格去说什么理解或同情的话语，我想你也不想听，但是，夺取一个人的生命什么的，就算是你，这件事我也做不到。” 生命是什么呢？ 沢田纲吉从六道骸的记忆里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直面了黑手党家族的黑暗和血腥。六道骸、犬、千种，在孩童的年纪被自己的家族作为实验品送上九死一生的手术台，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中选择毁灭家族，偏激地仇恨世界，为了复仇不择手段。 这是错误吗？沢田纲吉尚理不清此时自己心中复杂沉重的心绪，但他明白，他永远也不会选择，轻易地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他转身，想去瞧狱寺和山本的状况，却忽然被身后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六道骸勉强把自己的上半身支起，他那双亮得惊人的异瞳紧紧盯着沢田纲吉，缓缓举起自己的三叉戟，在沢田纲吉陡然瞪大的眼睛下，狠狠往自己的喉咙扎去。 “喂，你！” 沢田纲吉的话还未说完，就惊恐地看到，那三叉戟的锋锐的戟尖，硬生生停在了距离六道骸脖颈前约莫1mm的位置，任由六道骸的手用力到爆出青筋，也没有前进一步。 与沢田纲吉震惊的神情不同，六道骸本人的神色，只有一片不寒而栗的阴沉。 reborn的表情，也隐隐凝重了几分。 他提醒沢田纲吉：“阿纲，战斗还没有结束，有‘人’来了。” 几片漆黑的鸦羽纷纷扬扬从室内的上空飘落，体型比同类要大得多的渡鸦悠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不紧不慢地对形容狼狈的六道骸说： “你动摇了。” 祂用那半边骨面里幽幽燃烧的鬼目注视着沢田纲吉、注视着承载此界基石一角的人类，“按照契约，你的命运，将为我所用。” 六道骸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难看，他没有试图狡辩动摇的事实，对于这样不知底线的存在，语言上的诡辩毫无作用，惯会模糊谎言和真实的雾，其实最不会掩饰自己的真心。 渡鸦偏了偏头，很有几分真切地好奇：“你并没有因此放下仇恨之心，为什么如此憎怒？从追寻的最终结果而言，送这个没有价值的世界毁灭是我们共同的目的。” 祂看了一眼沢田纲吉，补充道：“如果你想留下这个人类，那么作为盟友，我并不会反对。” 祂宽容地说：“一个人类的性命如同星球上的亿万尘埃，不会影响最终灭亡的结局。” 只可惜，祂的“善解人意”，换来的只有六道骸更深一层的憎恨和怒火。 鸦鸦对此很困惑。 沢田纲吉谨慎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他敏锐地从对方身上觉察到了曾在雷蒙弟弟身上、在贝利尔身上感知过的同样古老而荒芜的气息，却远比祂们的危险。 这危险并非来源于力量的差距，而是……敌意，不是针对他的，针对于这个世界、针对于人类本身的，沉沉的毁灭的决意！ 他问：“你到底是谁？” “我？抱歉，忘了自我介绍了。”渡鸦的态度是平易近人的谦逊，“我的名字是阿蒙，有着‘隐士’和‘无形者’的美誉，世人常常将我与空气、植物、风或太阳和生命联系在一起，这并不算谬误，毕竟我所代表的，即为‘神秘’本身。” 而不可知、不可解的神秘，本就可以和世间万物链结在一起。 阿蒙。 reborn心底一沉，与对这个名字不甚了解的沢田纲吉不同，博学多识的他当然知晓这个在全世界都赫赫有名的名字，据他向罗曼的询问所知，魔神的力量来源于传说的升华，越有名，越强大。 而在《所罗门之钥》中所记载的第七柱魔神阿蒙，有人认为融合了古埃及神话中主神阿蒙的形象，随着传说影响度在世界范围内的扩大，常常有人将其混淆为一体。名字一样的话，所指向的目标便很难分辨，正如“人云亦云”久了长了，假的亦可为真的。 再考虑到这位魔神刚刚的自我介绍，既然象征着“神秘”，那就必不可能与“弱小”相伴。 沢田纲吉皱眉，他很是不解地说：“你……也是医生家里的那些……”他不知该怎么定义，索性跳过指代名词，“……中的一员吧，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原因？因为人类的存在毫无价值，与我那些背弃了原初决断的同僚不同，我拒绝承认祂们的懦弱行事，失败并不能磨灭我的意志，在成功的结局之前，所有失败都有其意义。”渡鸦，不，阿蒙平静地说。 明明听起来是个大言不惭要毁灭世界的疯子，言谈举止却更像位沉稳从容的智者。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意见我的原因吗？” 耶底底亚询问道，人身蛇尾的巴钦护在王的身边，一双深绿的蛇瞳收缩成一线，虎视眈眈盯着落地的大型乌鸦。 阿蒙承认：“是，王，这即为我的自由意志。” 祂拒绝回归盖提亚，祂拒绝和软弱的同僚一般如此轻易放弃，三千年的大业一朝付诸东流，那又如何？ 阿蒙指出：“王上，如果不是您的出现，吾等并不会失败。我也想问王您一个问题，阻止吾等的大业，践行守护人理的责任，为此放弃生命、冠冕和荣誉，这是否能称之为您的自由意志？” 耶底底亚思考许久，以同样认真的态度回答：“这是我的意志。” 然而阿蒙并不认同：“可是，王上，您做出那样的选择，并非没有外界因素的影响吧。那么，我不认为，那是您的自由意志。” 耶底底亚沉思了更久，他明白阿蒙的意思，人理即将毁灭的紧迫和危机，难道不是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强制因素？因为必须守护人理，所以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在这样无形中确实存在的逼迫做出的决定，能够称之为“自由”吗？ 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沢田纲吉听得半懂不懂，一片茫然，他不明白医生和阿蒙在打什么哑谜，也不知道为什么医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直觉告诉他，这些话很重要。 他努力去尝试理解他们之间的交谈，大着胆子实话实说：“可是，如果你不毁灭世界的话，医生根本没必要做出选择吧。” 这话一出，全场皆静。 连reborn都惊奇地望了自家语出惊人的弟子一眼，没想到自己弟子还有这等天赋。不得不说，此话，言之甚是有理。 第167章 阿蒙和巴钦看了沢田纲吉一眼，并未生气。 而耶底底亚则根本没有受到沢田纲吉这句话的影响，他思考过后，回答：“确实如此。” 显然，他对阿蒙的质疑表示了赞同。 这下，不仅是沢田纲吉，连六道骸都忍不住惊疑不定地望向耶底底亚。后者琢磨了这个回答片刻，目光逐渐变得微妙，不合时宜地对渡鸦生起了几分幸灾乐祸般的“同情”和“怜悯”。 魔神们并不对王的反应感到意外，或者说，当王选择思索而不是愤怒的反驳时，祂们就料到了答案。 至少，王还是有些进步和改变。心理预期极低的魔神们心平气和地想。 阿蒙舒展翅膀，漆黑的羽翼遮蔽了整个房间，祂带走了重伤的黑曜一行人，留下了这般的话语： “王上，我无意此时与您相对，很高兴与您在今日相见，并得到您的教诲，阿蒙深感荣幸，就此与王拜别，期待下次与您的见面。” 祂走之后，沢田纲吉傻乎乎地问：“欸？祂就这样走了吗？” 他还以为要打一架呢。 耶底底亚答：“祂的本体并不在这里，阻拦没有任何意义。”他眨了眨眼睛，真诚地问，“阿纲，我记得，你不是来找人的吗？” 沢田纲吉一愣，顿时大惊失色：“对了，风太和云雀学长！” 完了，六道骸还没告诉他他们的下落呢，怎么办？！ 第150章 感情升温进行时1 最后, 他们在一间隐蔽的密室找到了被强制陷入昏迷的云雀恭弥和抱着自己小声啜泣眼睛都哭肿了的风太。 将很是自责的弟弟抱在怀里坚定安慰“这不是你的错”，再战战兢兢目送被医生唤醒的云雀学长格外杀气腾腾地翻窗离开，沢田纲吉咽了口唾沫, 问： “云雀学长，不会出事吧？” 耶底底亚说：“这孩子的身体素质很不错，阿纲不用担心。” 他担心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云雀学长这个样子他感觉是想去刀人啊！ 沢田纲吉瑟瑟发抖。 耶底底亚沉吟了下, 安慰他：“夏马尔先生经验很丰富, 阿纲也不用太过忧心。” 什么经验？挨揍还是逃命？沢田纲吉只觉吐槽之魂在自己的身体里冉冉升起。 救命,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医生完全读不懂空气。 耶底底亚眉间微蹙，很是有些轻愁：“以前也有人这样说过，我以为我已经进步了很多呢。” 结果, 只是自我感觉良好过头了而已吗。 耶底底亚回忆了一下, 修正了“过头”二字，认为自己如今大部分情况下的反应符合一般人的表现。 沢田纲吉却有话要说。 “我只是吐槽而已啦，”他摸了摸后脑勺，很诚恳地道歉, “医生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而且我并不认为这样反应的医生很奇怪，硬要说的话, 倒不如说是果然这就是医生会说出的话吧。”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就算面对同样的情况, 做出的决定也不会一样。医生这样的反应, 反而让我觉得很真实很亲切呢。” 社会中符合“普通人”“一般人”之类的定义, 大概也只是各种刻板印象的集合, 真要把这些定义落到每个具体的人身上, 人们自己就会先乐得直不起腰。 生来拥有自由意志的人, 从不质疑自己的独一无二。或者说, 人的一生，就是从“自命不凡”走向“庸庸碌碌”再回归“我就是我”的求真之旅。 这样理所当然的主人翁意识，连盖提亚都已拥有，而耶底底亚，却还在摸索着寻觅。 真好啊。 他怔怔望着沢田纲吉，望着他认识过的每一个人，由衷地发出羡慕似的感叹。 耶底底亚忽然明白了阿蒙为何会向他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假如连他自己都能轻易否认对自己意志的判断，那被他的意志所定义为错误的毁灭人理，阿蒙当然不会认可这样的决断和命令。 遵循着王所设下的规则行动的魔神，比起现今仍犹豫不决的王，自然更认同之前理性绝对的王的结论。 祂们深信王的正确，正因如此，才会如此坚定不移地推进人理毁灭的工作。耶底底亚明悟了这点，却依然怀着如孩童般懵懂的茫然无措。 既然每个普通人是不一样的，那他，到底要怎么才能成为一个人类，怎么才能满足盖提亚、满足魔神们的期许？ 他实在是不懂，就像隔着玻璃凝望海上的滔天浪潮，任由海浪汹涌翻腾，任由他如何渴望，依旧找寻不到打破那面墙的良方。 拥有这样想法的他，能称得上是，稍微进步了一点吗？ “盖提亚，你会不会对我……有点失望？” 正拿着木梳为王轻柔地梳理长发的盖提亚闻言有点讶异，祂说：“不，王，正好相反，我对此非常、非常的欣喜。” 耶底底亚的头发又多又长，每日清晨都要花费一段不短的时间细细打理。他作为所罗门时，尽管同样拥有多得惊人的长发，但那时的他并没有这个烦恼，与众不同的长发是魔力充盈蓬勃的象征，在日夜活跃的魔力影响下，它们通常很会管理自己。 但现在，耶底底亚不得不为自己非常叛逆的头发苦恼了。 他倒是想剪，可惜盖提亚祂们似乎不太赞成，最终，耶底底亚还是顺了祂们的意愿，留下了这头如云朵般浓密蓬松又柔软的长发。 耶底底亚不觉得自己的头发有什么值得这么小心仔细对待的地方，但他在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向来不会和魔神们唱反调。 盖提亚的动作轻到耶底底亚几乎没有什么感觉，他听到盖提亚声音平稳地接着先前的话语继续： “事实上，王，我很感谢您的宽容，您明明不需要如此……重视。” 与其说是“宽容”，倒不如说已经接近“纵容”的程度了吧。分明祂们一直在给王添麻烦，还多次做出称得上是以下犯上的僭越之举，放在过去，这样的冒犯须以死谢罪。 但正因为每次试探王都选择了退让和包容，才让祂那颗不知满足的心，一日比一日更加贪婪和大胆。 祂想要的越来越多，欲望无节制的膨胀，想知道王对祂到底能容忍到什么地步。是的，一直都是祂们，在大逆不道地逼王做出选择。 这算什么？在人类当中，估计也是会被唾弃“恩将仇报”的行为吧。王对祂们如此仁至义尽，而祂们却忘恩负义，软硬兼施地要将王从他的避风港内哄出，要王给祂们一个答案。 可是，那又如何，谁叫祂们是魔神呢？所谓恶魔，不就是不讲信用没有道德还喜欢哄骗人交出灵魂的恶的化身吗？ 盖提亚注视着背对着祂坐姿端正的王，指尖挑起王的一抹长发放在唇边，虔诚地给了一吻。假如魔术式也有灵魂，那么，祂早将自己的灵魂献上，既然如此，王也得将对应价值的筹码下放，才算得上公平吧？ 耶底底亚察觉到自己魔术式私底下搞的小动作了吗？这不好说，也许，偶尔也得允许走下王座无需再保持英明神武的王犯点小迷糊吧。 是人类的话，犯错就不可避免，有的错误一犯就无可挽回，而有的错误对结果无伤大雅。管他是心知肚明也好，稀里糊涂也罢，耶底底亚反正是没在想那些。 他只是在盖提亚口中的“重视”二字中迟疑，唔，是这样吗？ 耶底底亚并不认为自己一直磨磨蹭蹭试图拖延时间的做法算得上“重视”，他问盖提亚会不会对他感到失望，也是因为，哪怕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优柔寡断的样子实在不像样。 可是，对他来说，要迈出这一步真的很难很难。作为一个切实的悲观主义者，他对一切事情，都无法自抑地倾向于消极的一面。 并非质疑所有积极的事实，而是，他只是不信任自己。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把本来很好的事也变得一团糟吧……他是这样想的。 不敢承诺、不敢改变，因为害怕更进一步会连现在所拥有的都一并失去。 曾被梅莉毒舌为“连哄人的花言巧语都吝啬给出的糟糕透顶的男人”，被夏马尔笃定为“一定会把喜欢他的好女孩辜负得大哭不止的渣男”，某种意义上，这二者的判断都挺精准，毕竟真正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会让人失望的家伙。 但是，他其实，也很想做到“改变”这件事啊。 面对那样的眼睛，就算是心如磐石之人，想必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其实……他说盖提亚是他积年的愧疚，并非只是指独断地赋予了祂们守护人理的职责。 造物主对自己的造物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创造魔术式是命运注定的未来，可归根到底，命运所指示的，只有将魔术从神之领域降格给人而已。 拥有自我意识后不可控的魔术式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在他死后再没人能管束的魔神一旦失控会发生什么，全知全能的王真的不知道吗？ 仅仅做了唯一一个反制的预案，偏偏条件还苛刻得离谱，虽然声称只有这样才可以，但其实不如说，是终于拖到无法再拖的地步，不得不为向人理证明自己造物的安全才消极报备的后手吧。 第168章 因为放任魔神们成长到了这个地步，所以才只能如此而已。 倘若要追溯他的责任和纵容，那从祂们诞生之时起，所有过错便尽皆有了端倪。 或许是这副幼年的躯体，和祂们初见的记忆变得如此清晰。耶底底亚记得，那时他的魔术式既不能变成人形，也不能变作其他什么生物，大多时候只能作为一滩软趴趴的黑色液体，长着很多细小长长的触须，把第一次见祂的人全吓晕过去。 就连他的母亲，初次见到魔术式的真容后，也吓得花容失色站立不稳，好半天才缓过神。 耶底底亚不是很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害怕，在他看来，他的魔术式又乖巧又听话，还能做到很多事情，简直没有比盖提亚更好的魔术式了。 既然人们如此畏惧的话，那么耶底底亚也不会强求他们接受。侍从们恐惧，那就允许他们不靠近便是，反正有了盖提亚之后，耶底底亚已经不再需要别人照顾。 他本就有很强的自理能力，只是由于年纪小仍有一些无法自主完成的事情，而这些事情，盖提亚都能为他做到。 就像现在一样。 盖提亚帮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将遮风的小帽子给王戴上，看起来和出门踏青的寻常孩童一般无二。 祂注意到王望着他睁得圆圆的漂亮金瞳，询问道：“王，怎么了吗？” “没什么。”耶底底亚摇摇头，伸手握住盖提亚的手，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搭在盖提亚的手上，没怎么用力，却让盖提亚一瞬乱了气息。 因为祂听到祂的王对他说：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会再逃避了，盖提亚。”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我cp要在一起了[墨镜] （[害羞]预计正式告白还有那么几章，应该会放在未来篇吧，好激动好激动[捂脸偷看]） 第151章 指环前篇1 “咦, 医生，你是不是……” 沢田纲吉纠结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 “长高了一点？” “是这样没错。” 耶底底亚一本正经地点头，讲道，“因为我在长大。” 沢田纲吉信了, 很震惊：“原来医生要重新长成大人才可以吗！” 十年火箭炮出问题后竟然要用这种方法才能回到原来的模样吗？ 耶底底亚煞有其事地附和：“说不定是这样呢。” 结果还没等沢田纲吉察觉到不对, 他自己就先被逗笑了, 笑得眼眸弯弯、睫毛轻颤, 轻快地说道：“不用担心，阿纲，这是正常现象。” 正常现象？所以, 果然还是要重新长大吗！ 耶底底亚笑得更欢了：“不, 不是，阿纲，只是因为，我想尝试改变而已。” 沢田纲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感觉医生现在这个外表的年纪，好像已经跟雷蒙弟弟差不多大了, 就连身高也大差不差…… 等等, 沢田纲吉再度疑惑了起来：“医生, 雷蒙弟弟是不是这几个月又长高了不少啊？” 耶底底亚回答：“是的, 祂现在, 应该是十一岁左右吧。” 因为盖提亚, 也在努力想要长大。 沢田纲吉沉默良久, 最终还是没忍住吐槽：“医生, 你已经对我演都不演了吗？说起来, 雷蒙弟弟到底多大啊……算了，我不想知道答案。” 不然他以后肯定会不自在的，还不如不知道，当雷蒙弟弟就是雷蒙弟弟。 正准备开口解答的耶底底亚眨了眨眼睛，便闭口不答，只是含笑看他。 “对了，我最近还发现狱寺君竟然在认真看恶魔相关的书，但是，《转生成史莱姆后我成为了魔王大人》，这样的书名一看就是轻小说吧，狱寺君一定是被骗了吧！” 沢田纲吉顺势想起了这事，不过他是绝不会承认自己也偷偷看过几本类似的轻小说的。 毕竟魔神之类的存在，听起来就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些奇妙的幻想吧，而这种题材的轻小说，顺理成章吸引了不太啃得下外文书籍的少年人的注意。 耶底底亚有些好奇：“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史莱姆和魔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沢田纲吉挠了挠头，实话实说：“这本我倒是没看过啦，医生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狱寺君是在哪买的。” 耶底底亚摇头，他并没有很强烈的阅读意愿，只是随意一问而已，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阿纲，你看过很多其他类似题材的轻小说吗？” 沢田纲吉身体僵了一秒，急匆匆地转移了话题，胡乱说道：“那个，医生，你看，外面突然飞来了好多乌鸦！” 唔，这是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吗？ 耶底底亚很配合地将视线投到窗外，对着树上那几只红眼睛的乌鸦，弯了弯眉眼。 乌鸦转了转脑袋，见被发现，不仅没有飞走，还更加肆无忌惮地偷窥屋子里的人。 “你是什么变态吗？” 六道骸毫不客气地嘲讽渡鸦，“背弃了旧主，还每天跟踪狂一样窥视他的行踪，呵呵。” 渡鸦很困惑地问：“我以为，你这几日频繁偶遇那个人类的行为，并非偶然才对。” 六道骸脸色一黑。 犬悄悄地问千种：“祂是不是在暗示骸大人也是个跟踪狂和变态？” 千种不敢回答，他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盯着地板，好像那里长出了朵花一样。 以为千种真的没听见，犬缺心眼地又说了一遍，还用手肘碰了碰同伴催促他回答，丝毫没觑见对方额头冒出的冷汗。直到新加入他们的女孩库洛姆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怯生生地让他往左看。 对上六道骸皮笑肉不笑的可怕神情，犬表情顿时讪讪，磕磕绊绊地喊了句：“骸、骸大人。” 出乎犬的意料，骸大人只不轻不重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斥责或是惩罚。他松了口气，安安静静地不再说话。 在这样寂静的气氛里，渡鸦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意有所指道：“意大利那里，或许有你不太希望看见的事情发生了。” 六道骸目光闪了闪，说：“黑手党之间狗咬狗的戏码，与我可没有关系。” 阿蒙无所谓他的想法，祂将信息带来，便施施然离去，仿佛来这一趟目的只是如此。 确定祂走后，六道骸轻慢的神情淡去，透出几分凝重来。 瓦利亚的暴君，造成彭格列史上最大的叛变“摇篮事件”仍没有被处死的彭格列九代目之子，xanxus，同时也是彭格列十代目的有力候选者。 正是他杀死了其他所有有继承资格的候选人，九代目才不得不选择推沢田纲吉上台。 xanxus的释放和回归，意味着，彭格列十代目的最后人选即将确定，最重要的那场争斗即将到来。 当然，六道骸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在担心沢田纲吉那个天真过头的家伙的。 如今复仇者仍在追捕他，他还不能直接出现在人前……六道骸将目光落到神情怯怯的库洛姆身上，声音温柔了几分： “库洛姆，从今天起，我将正式开始教导你幻术的使用。” 库洛姆咬了咬唇，坚定地说：“是，骸大人，我会努力的！” “你……”顽强躲过云雀恭弥的追杀，再度回来上班的夏马尔盯着自己同事瞧了几秒，摸了摸下巴，确定，“怎么又换了个人？” 代替阿斯蒙蒂斯而来的西迪柔声解释道：“因为王让祂回去反省了，所以由我替上。” 阿斯蒙蒂斯本性难移，蠢蠢欲动想要教唆学生们放纵欲望践踏规则，被隐隐觉得不对的沢田纲吉无意中暴露到了耶底底亚面前，当天就被逮回去教育了一顿。 这个声音…… 夏马尔眼睛一亮，嘴脸一变，满是殷勤：“您一定是位美丽至极的女士吧，请容许我郑重地介绍我自己，我……” 西迪面带微笑却不容置疑地打断：“抱歉，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闭嘴吗，我其实很想将你撕碎呢。” 美人温温柔柔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夏马尔很有眼力见地迅速闭嘴，在满溢室内的恐怖杀意里，彻底把自己当成个哑巴。 好消息，新来的同事替班者疑似是他心爱的女人；坏消息，对方对他意见很大，恐怕比上个为同事替班的那个男人更难相处。 他能说，其实给云雀恭弥下的晕樱症是一不小心被人下套了吗？可惜，无人相信他的辩解。 最近生活过得格外水深火热的夏马尔，第一次怀念起了一个男人，为什么他的同事还不来上班，再不济，能不能管管你家报复得没完没了的下属啊！ 耶底底亚打了个喷嚏，立刻引来了所有魔神的关注。 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自己倒并不是很在意，看着眼前来拜访的黑发少年，询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云雀恭弥开门见山：“你这里强者很多，我来讨教。” 耶底底亚看了一圈，委婉地说：“祂们，可能不是很愿意。” 第169章 魔神们大多并不热衷战斗，祂们彼此打架是打得很勤，但如果与王无关的话，几乎所有魔神都会陷入懈怠的状态，根本升不起争斗的心思。 云雀恭弥目光定在倒挂在屋檐上的白色猫头鹰上，强调：“报酬。” 华利弗在王同样望过来的目光下从屋檐上飞下，祂打量了云雀恭弥许久，问火属的同僚：“什么颜色？” 亚米懒洋洋回答：“紫。” “好吧。”华利弗唉声叹气，只觉自己的运气不太美妙，“看来，必须要进行加时服务了。” 目送定下约战时间的云雀恭弥心情很好地离开，耶底底亚听完华利弗对阿斯蒙蒂斯不干人事却要祂承担后果的抱怨，又不出所料地见安杜马利乌士忍无可忍地将表面抱怨实则表功的心机鸟飞快卷走暴打。 他轻叹了一声，对盖提亚说：“辛苦你了。” 盖提亚将王的下午茶送上，对王的这句话哼笑了一声，道：“王，您对祂们太宽容了。” 祂可没王这么有耐心，揍一顿不行就多揍几顿，只能躺着养伤了自然就没精力给祂和王惹事。 耶底底亚抿了口红茶，失笑：“我以为，我最宽容和偏心的对象，一直都是你才对。” “……王上，您有时候真的很任性。” 耶底底亚疑惑：“欸？是这样吗？” 盖提亚隐在发间的耳尖早已泛起了薄红，就算是祂，也会暗搓搓地在意王最喜欢的究竟是谁这件事，一直都很在意。 虽然是七十二柱魔神的集合体，王无论最喜欢谁都可以说是祂，但偏向个体的那一面还是会像单个魔神一样，嫉妒、计较和患得患失。 既是集体又是个体的祂，总是会产生一些自己也认为莫名其妙的矛盾想法，这究竟是程序的运行出现了bug，还是“人”的心就是如此复杂？ 不管怎么说，王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样的话，还是犯规过头了吧！ 盖提亚有点恼怒，又有点飘飘然的喜悦，将魔神们嫉恨不满的思想统统屏蔽，警告过后悉数禁言。 祂注视着王，心前所未有的柔软，几乎是想就这样放弃原来的主意……所以祂才认为，王是在“犯规”。 可是不行，仅仅只是这样是不行的，祂想要绑住王，仅仅只是这样的关系绝对不够。 我实在是无法接受您的再次离去，所以，就算手段再肮脏下作，您既然对我那么宽容，这次也一定会原谅我吧？ 我想成为你的唯一。 第152章 指环前篇2 “这么晚了要我给他弄a5和牛, 混蛋boss根本就是在耍人玩吧！” 有着一头长过腰间的柔顺银发的男人一拳砸向旁边的墙壁，满脸狰狞的怒火。 他是斯库瓦罗，彭格列九代目的直属暗杀部队瓦利亚的战斗队长, 瓦利亚雨之指环的持有者，同时也是里世界的第二代剑帝。 现在，正因为自家boss的心血来潮而抓狂中。 “喂, ”他喊旁边那个一身黑的家伙, 问, “你带钱了吗？” 那家伙收回盯着电线杆上乌鸦的视线, 慢悠悠地答：“没有。” 斯库瓦罗更暴躁了，深夜被混蛋boss的无理要求赶出门吹冷风，身上还没带钱, 连临时找个旅馆住一晚都做不到, 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了吗？ 来日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的第一天，就糟糕透顶。 斯库瓦罗叫住自顾自准备离开的同行者：“等等，你要去哪？” 黑发黑眼的人理所当然地说：“去找睡觉的地方。” 斯库瓦罗惊疑不定：“你要睡大街？” 那家伙瞥了他一眼，向来倦怠的表情明亮了那么一点, 有些雀跃地道：“不，是去找人收留。” 啊？ 斯库瓦罗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家伙是新来他们瓦利亚的云守, 叫阿斯塔罗斯, 前段时间他们boss的释放对方出力不少。 不过, 或许是云或雾属性的家伙总有那么一点特立独行。就像玛蒙人如其名一般贪婪钱财, 而这家伙也如传说里的那位恶魔一样毫无上进心, 并常常用奇诡的逻辑不知不觉间说服别人和他一起堕落。 自从他来了之后, 瓦利亚任务的出勤率飞速下降。以往作为彭格列最卷部门的瓦利亚, 在上个季度的内部排名中竟几乎降到谷底, 而对此反应最大的不是斯库瓦罗, 而是发觉部门资金因此被砍的玛蒙。 据斯库瓦罗所知，这两人私底下应该打了一架，而结果……不好说。 找人收留？怎么找人收留？找谁收留？难道对方在这么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地方还有熟人？ 斯库瓦罗思考片刻，耿直问：“能不能加我一……” 话还没说完，他就飞快撤退了一步，在他原先站立的那块地面，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朽化。 斯库瓦罗啧了一声：“不行就不行，动手这么快，难不成要见的是你旧情人不成？” 他只是随口一说，不料却见阿斯塔罗斯表情一呆，然后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脸，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斯库瓦罗目瞪口呆：“不是，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瓦利亚登陆日本没几天，沢田宅也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今天，沢田奈奈起了一大早，做了一桌美食，高高兴兴地在厨房哼着歌。 而沢田纲吉，却不如她那样高兴。 “阿纲，你好像在……生气？” 耶底底亚瞧着沢田纲吉的神情许久，不太确定地说道。 “没有……”在耶底底亚温和包容的目光里，沢田纲吉最终还是改口说了实话，“好吧，是有一点啦。” “我本来以为他……”沢田纲吉很难说出那两个字，“是去世了才不能陪在妈妈，陪在我身边，可是，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为什么两年了，都不回来哪怕一次呢！” 两年前还偶尔会回来一两次，可说实在，对方留给他的印象太薄弱，他都有些忘了父亲的面容。这种情感，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是委屈的意味更大吧。 沢田纲吉不是很想看见那个他应该称之为父亲的人，尤其是，当巴吉尔拼死将指环带回，却不知道自己仅仅是个诱饵，伤重躺在医院时，沢田家光却毫不在意地在家里呼呼大睡，跟他见面时自来熟得像从没分别过那么多年。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沢田纲吉都可以忍，可当沢田家光不仅继续瞒着他自己的身份，还我行我素地将此刻代表危险的彭格列戒指送到他的朋友手上，沢田纲吉终于爆发了。 “不行，我不同意！” 他紧咬牙关，愤怒地盯着沢田家光，而reborn站在阴影处，沉默地看着这父子对峙的一幕。 沢田家光此时还当儿子是在犟，大手想拍向儿子的肩膀，被沢田纲吉躲过。 他皱了皱眉：“阿纲，不要任性。” 就连reborn也因老友的这句不合时宜的话不着痕迹地摩擦了下指腹。 “我才没有任性！”沢田纲吉攥紧了拳头，“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想把我的朋友们牵扯进来，不说蓝波还那么小，山本、大哥、云雀学长，还有狱寺君，他们根本没必要面对这些。” 那天追击巴吉尔的银发男人，如果不是迪诺师兄及时赶到，他们真的会死！ 沢田纲吉对这个事实感到了恐惧，不是畏惧死亡，而是畏惧朋友会因自己离去。 “再说了，”他向沢田家光大吼，“这个什么彭格列十代目，我完全不想当！” 砰！ “家光！”reborn的声音难得含着薄怒而出。 沢田纲吉捂着自己被打了一拳的半边脸，偏着脑袋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沢田家光却一点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错，他沉下脸，对沢田纲吉说：“逃避自己的责任，这就是你现在该做的吗，阿纲，任性也得有个限度！” 沢田纲吉深深看了他一眼，不说话，直接跑出了家门。 “这孩子，真是被奈奈惯坏了！” 沢田家光还在跟reborn抱怨，却被reborn强硬地打断：“家光，你知道吗？”reborn锐利的眼睛沉沉钉到沢田家光的身上，“阿纲他，从来就没有真正选择逃避和任性过。” reborn真的对自己的老友很失望。 他不再多言，连告别的话都懒得说，迅速循着沢田纲吉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沢田纲吉在大街上闷头跑着，漫无方向没有目的，他只是想跑、想离开那个家越远越好而已。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都说跑步能宣泄一个人的情绪，可此时此刻，堆积在他心中的情感却越来越厚重，一点没有变轻的意思。 慢慢的，身体也变得沉重起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鼻胸喉的痛楚，全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 他跑到哪了？他跑了多久？沢田纲吉不知道，但他倔强地不肯停下脚步，就算身体和心都很累很累，也要撑着那口气不断。 眼前的视线已经有了模糊，耳边似乎传来了谁的声音，但听不大清，算了，应该不要紧……直到，他的手腕被牢牢握住，沢田纲吉终于不得不回了头。 第170章 白色的熟悉的人影，是谁？ 沢田纲吉不太清醒地想，他努力眨了眨眼睛，视线总算聚焦成功，是……变小的罗曼医生？！ 耶底底亚蹙眉望着沢田纲吉苍白的脸色，担忧地开口：“阿纲，发生什么事了，不要勉强自己。” 沢田纲吉抿着唇，只摇头。 耶底底亚瞧沢田纲吉这个样子，更忧心了。他伸出手——沢田纲吉配合地低了低头——探了探沢田纲吉的额头，说： “阿纲要是不想说的话，没关系的，但是，身体很重要，不介意的话，来我家吧，我向阿纲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阿纲。” 沢田纲吉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原来，除了家以外，他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让他稍稍躲一会。 到家后，耶底底亚拉着沢田纲吉坐下，将美味的草莓蛋糕推到沢田纲吉面前，弯了弯眼睛：“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奖励自己大吃一顿，是我的小秘诀哦。” 沢田纲吉睁圆了眼睛：“医生，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吗？” “当然会有，”耶底底亚说，“偶尔，也会有压力大到没办法正常工作的时候，那时候，躲起来吃小蛋糕，是难得能够放松自己的时间。” 魔神们听到王的这句话，不约而同心虚气短地藏了藏身体。 沢田纲吉握着勺子，刮下奶油送入自己口中，甜味顷刻在舌尖绽放，压在心头的那股沉甸甸的情绪，忽然就淡了一点。 无论在什么时候，甜品，总是会给人带来一点快乐。 沢田纲吉一口一口吃着，像要让舌上的清甜把心里所有的苦涩都压过一样，吃得又快又急，然后就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噎到。 耶底底亚连忙起身帮忙拍打着他的背，沢田纲吉咳得眼角渗出了泪水，他终于忍不住，转头抱着医生，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先是小声地呜咽，而后，嚎啕大哭。 耶底底亚放缓了拍背的动作，由着沢田纲吉放声痛哭，心里松了口气。 能哭出来，是件好事。用力大哭一场，把心里积压的情绪都释放出来，再痛痛快快睡一觉，就把糟糕的难过的心情，像垃圾一样丢走了。 总是将压力积攒在心中，再坚强的人也会被击垮的，有时候，软弱一点不是坏事，因为人终究不是神。 沢田纲吉哭累了，睡着了，耶底底亚和盖提亚一起把他送到客房里，给他掖了掖被角，轻轻关上了房门。 reborn悄然出现，耶底底亚对他点了点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阿纲脸上的伤，是谁打的？”耶底底亚询问道。 reborn拉低了帽檐，回答：“家光。” 耶底底亚眉心微皱，他沉吟了下，说：“阿纲这几日，先住在我家吧。” reborn默了几秒，认真道：“那阿纲，就麻烦你照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沢田家光，我实在不认为他是一个合格的父亲（闭目） 第153章 指环前篇3 咔哒。 耶底底亚抬眸看去, 笑意柔和：“早上好。” “早上好，医生，雷蒙弟弟。” 沢田纲吉有点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 很小声地说，“昨天，对不起, 给医生添麻烦了。” “我不觉得阿纲是在给我添麻烦, 所以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耶底底亚声音很温和, “如果阿纲真的很过意不去的话, 那阿纲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沢田纲吉立刻端正了神情，毫不犹豫应道：“没问题。” 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就答应得这么迅速坚定, 耶底底亚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他说：“那阿纲答应我，以后不能再这么勉强自己了哦。” 欸？ 沢田纲吉睁大了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这算什么请求啊，医生！” “可是, 阿纲都已经答应我了。” 耶底底亚的表情和语气都格外无辜，一时间让沢田纲吉哑口无言。 真是的, 这也太、太…… 不知所措受宠若惊的情绪过后, 满溢于心中的就是暖意融融的热气。沢田纲吉呼吸轻了一瞬, 然后认真地说：“对不起, 医生, 我让你担心了。” “不是阿纲的错。”耶底底亚笑了笑, 忽然提起, “无论阿纲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都会支持阿纲的。” 所以, 无论是选择接受还是拒绝，都尽可能放手去做吧。 沢田纲吉愣住，时隔几月，再听到这一句话，显然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触。 沢田纲吉呆呆望着用平和鼓励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医生，心突然变得很轻很静，就像随风飘荡的蒲公英寻到了扎根的土壤。那股醒来时仍残余在心头的难过和些许愤怒，便一下子如尘沙一般被闯进室内的微风给悉数带走。 是的，还那么在意干什么，果然完全没有为此让重要的人担心的必要。 于是，沢田纲吉也笑起来，像那天一样，非常高兴地回答：“谢谢医生！” 和耶底底亚一同用过了早餐，沢田纲吉纠结了许久，还是准备向靠谱的大人寻求建议。 他问医生：“医生，说实在，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真的不想把大哥他们牵扯进来，但是不是……”沢田纲吉咬了咬唇，“其实大哥他们，早就被我连累了呢。” 耶底底亚没有回答，反而对沢田纲吉抛出了一个问题：“我听说，象征继承资格的彭格列指环已经被送到了你的朋友们手上，那他们拿到戒指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呢？” 沢田纲吉怔了怔，什么反应？ 仔细一想，狱寺君不用多说，一直把这当成黑手党游戏的山本也很自然接受了，大哥更是极限得不行，就连蓝波也不肯把戒指还给他，而云雀学长……他不敢去要。 至于雾，说实在，沢田纲吉对雾的人选堪称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沢田家光擅自把雾戒给了谁。 “可、可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多危险的事情吧，”沢田纲吉急切地否认，“一不小心真的会没命的！” “那阿纲你呢？”耶底底亚说，“对阿纲来说，这也是危及性命的挑战吧。阿纲，你不害怕吗？” 怕，怎么不怕。 甚至当巴吉尔把装着戒指的盒子交给他时，他都想过直接把盒子交给那个凶狠的长发男人。什么彭格列十代目的位置，他完全可以拱手相让。 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呢？ 因为……“逃避是没有用的，就算我认输，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放过我的同伴。”沢田纲吉的神情慢慢坚定起来，“所以，我绝对不可以输。” 他应战，绝不是因为在乎什么黑手党继承人的名头，而是因为，他拼死也要守护他的同伴。 耶底底亚轻笑：“阿纲，这份守护的心情，或许，你的朋友们和你一模一样呢。” 被你誓死守护的人，也想要尽全力守护你啊。 “说得不错嘛，阿纲。” 神出鬼没的reborn再度出现，在沢田纲吉惊慌失措的表情中，举起手中的枪，微微一笑，“那么，为了赢得指环战胜利，训练第一阶段，现在开始。” “等等，reborn，不要——复活！拼死也要进行锻炼！” 目送死气状态的沢田纲吉风风火火激情满满地飞奔出门，耶底底亚抿了口牛奶，感叹道：“真有活力呢，阿纲。” 如今，他已经可以波澜不惊地看着这一幕呢，也算是一种入乡随俗？ 耶底底亚目光移向慢悠悠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阿斯塔罗斯，说：“你好像，在有意躲着阿纲？” 阿斯塔罗斯有点苦恼，回答王：“作为敌人的话，还是不太好见面吧。” 耶底底亚轻轻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看了祂一眼，却问：“最近，似乎没怎么看到华利弗和安杜？” 阿斯塔罗斯缓缓眨了下眼睛，哎呀呀，好像被曾经的同僚针对了呢。 唔，这样的话，就算失败了也不能怪祂没努力了吧，毕竟，同事里有内鬼，关喜欢自由（偷懒）的阿斯塔罗斯什么事呢？ 祂乖巧地答：“我也不知道祂们去哪里了呢，王。” “我是阿纲的师兄，也是reborn的弟……朋友，迪诺·加百罗涅。”迪诺尝试从友好的开场白开始认识自己的这位临时弟子，“我呢，是想来和恭弥你聊聊，你手上的云……” 话还没说完，就不得不侧身躲过浮萍拐凌冽的一击。 迪诺很头疼，看来自己的这个弟子，不是很好相处呢。 没办法了。 目光瞥见赶上来的罗马里奥，迪诺掏出长鞭，索性先和自己这个战斗狂弟子过上几招增进增加感情。 可他万万没想到，交手几招之后，迪诺越来越心惊，陷入了非常大的迷茫之中。 云雀恭弥的战斗能力，怎么跟他知道的强度不太一样？ 不是，reborn，真的是我来教他，而不是他来教训我？ 第171章 “你不告诉你的弟子，云雀那孩子的实力，已经和之前大不一样？”耶底底亚有些无奈，他对reborn的恶趣味，现在多多少少了解了几分。 reborn漫不经心地说：“自从我离开以后，迪诺就松懈了不少，作为老师，当然得给不求上进的弟子一点激励。” 什么激励？被后辈揍得吱哇乱叫的丢脸行为，自然会化作奋斗向上的动力。 十几招过后，迪诺已然大彻大悟，露出了苦笑。 他暗自腹诽，这绝对是reborn给他下的套，以他在reborn手下多次死里逃生的经验发誓。 救命，怎么有了小师弟，reborn还有心思关注他的战斗水平，不就是给自己放假了一个月吗，他明明没有退步来着！ 可惜，对reborn来讲，原地踏步就是退步，退步就意味着他的弟子该挨揍了。 此时迪诺已经开始后悔最近来日本太勤，在reborn面前晃悠次数太多。他扬鞭卷住云雀恭弥手中的浮萍拐，试探性地说： “额，我现在说，我只是路过，来得及吗？” 云雀恭弥兴味地挑起一抹笑：“咬杀！” 沟通失败。 迪诺苦兮兮地叹气：“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得拿出真本事来了吧。” 再怎么说，要是被后辈给打败了，那也太丢人了吧！ 天台上，两人遥遥对立，对云雀恭弥而言，再没有比战斗本身更好的训练方式。 紧张刺激的锻炼时间转瞬即逝，当然，对经受地狱训练的本人来说，或许这十天，堪称度日如年生不如死也不一定。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保护同伴所经历的所有蜕变前的痛苦都心甘情愿。 随着瓦利亚识破假戒指的诡计，在夜幕之下和沢田纲吉一方遥遥对峙，这场堵上双方性命的指环争夺战，就此拉开序幕。 这一夜，沢田纲吉辗转难眠。 暂时借住在医生家的他从床上坐起，给死活要跟着他一起过来睡的蓝波拉好了被子，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 出乎他的意料，客厅里竟然有人在，不是医生，而是盖提亚。 “雷蒙弟弟，这么晚了，不会是做噩梦了吧。”沢田纲吉自然而然开启了关心模式，絮絮叨叨说，“梦都是假的，不要害怕……” 盖提亚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话说到一半，沢田纲吉恍然意识到雷蒙弟弟只是看着年纪小，并不是真的小孩子。 他挠挠脑袋，自己先被逗乐了。 盖提亚冷不丁问：“为什么不放弃？” 祂指出：“赢了这一次，你就没办法退出了。” “好像是这样吧，可是，”沢田纲吉说，“我也有不能输的理由啊。” 盖提亚说：“如果你选择放弃，那么，我会帮你解决一切，从此之后，黑手党将与你再无关系。” 沢田纲吉一点没有怀疑盖提亚的话语，正好相反，他十分认真地顺着盖提亚的话语思考起来。 他问：“那我和大家还是朋友吗？” 盖提亚平静地道：“想要保持普通人的生活，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 至少，祂的王是如此认为的。 沢田纲吉摇头，笑着说：“那就算啦。” “虽然很害怕很恐惧，可是，要是失去朋友的话，那样就太孤独啦。”沢田纲吉一想起他的伙伴，就充满了勇气，“和他们在一起，我就不害怕恐惧，而且，未来也不一定会像我想得那样糟糕，不是吗？” 盖提亚深深望了他一眼，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回答：“我知道。” 选择踏上这条道路，和挚友同行，他永远不会后悔。 第154章 指环战1 前面的晴守、雷守、岚守、雨守和雾守的战斗耶底底亚并未去见证, 但他也并非对这几场战斗的过程及结果一无所知。 这几场战斗的激烈程度，单从白日里并盛中学所展现的残垣断壁的境况就可瞧出一二。 从这点看，幻术的实用便捷可见一斑。 但对于能看穿幻术的人来说, 看着并盛的学生们浑然不知地在残破的校园内正常上课时，心情还是难免会产生几分复杂的情绪。 这一晚，耶底底亚和沢田纲吉他们一同来到了并盛中学, 等待云之指环的争夺战开始。 “师弟, 你看起来似乎很担心的样子。” 迪诺本想抬手拍拍师弟的肩膀, 结果扯到身上的伤处, 用全身的力气忍住了表情的变化，尽可能不显异状地说，“放心啦, 师弟, 恭弥可是很强的。” reborn饶有兴致地瞧了他几眼，体贴地没有揭穿他的小心思。 迪诺松了口气，在师弟面前，师兄还是要点脸的。就算受了严重的内伤还没好, 在可爱的师弟面前也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不然还怎么享受师弟崇拜的视线？ 沢田纲吉还是愁眉不展, 他犹豫地说：“师兄, 我、我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昨晚做了个梦, 梦见在他印象里向来无敌强大的云雀学长正和一个看不清的人影对立而站, 身上伤痕累累, 看起来像是……在战斗中身处下风？！ 但此时的这种感觉, 绝不仅仅是因为昨天的梦。 那天与瓦利亚的初见, 对方的云守并未出场, 所以沢田纲吉至今不知道这一战云雀学长面对的、他们面对的敌人究竟是谁。 “阿纲, 你认为云雀会输？”reborn问。 沢田纲吉抿着唇，轻声说：“reborn，我很不安，云雀学长这次面对的敌人，可能会很强、很强。” reborn并不质疑沢田纲吉的判断，到了这个时候，沢田纲吉身上那继承自血脉里的超直感已经接近完全激发。他看了一眼神情平和的耶底底亚，心里有了底。 既然不会到最坏的情况，那么，所有面向彭格列十代家族成员的危机，都会成为托举他们飞速成长的养分。 守护者之战的结果从来不能决定最后的结局，因为任何一个家族的核心都是……reborn看向他此刻神情凝重的弟子，微微翘起嘴角。 作为老师，他可是对他的弟子，有着比阿纲自己更强的信心。 耶底底亚眸光轻轻掠过担任指环战裁判的隶属于切尔贝罗的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粉色头发、古铜色肤泽的女人，询问道：“她们是？” reborn回答：“自称是九代目直属切尔贝罗机关，行事作风相当神秘。” 至少，身为彭格列也是世界最强杀手的他，在指环战之前，都没怎么听闻过这个切尔贝罗的消息，如果不是命书上的大空火焰印记绝无伪造的可能，reborn很怀疑她们的真实来历。 耶底底亚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但他既然多问了这一句，reborn眼睛闪了闪，有了猜测。 伴随着双方云之守护者的到位，切尔贝罗宣布，云戒争夺战，现在开始。 云雀恭弥现在非常、非常的兴奋。 他目光紧紧盯着对面打哈欠的阿斯塔罗斯，丝毫没有才和别人大战过一场的疲倦和劳累。对于他来说，战斗，尤其是和强者的战斗，就是一副效力最好的良药。 他跃跃欲试、兴致勃勃。 阿斯塔罗斯察觉到了他不同寻常的激昂情绪，与他的对手相反，他对这场战斗的欲望相当浅薄。 一个相当麻烦的家伙。 阿斯塔罗斯心想，祂真心实意地提出：“我认为，我们的这场完全没有意义的战斗，可以结束得相当之快。” 云雀恭弥尚还没听懂祂的未尽之意，就眼睁睁看自己的敌人举起左手，非常快地喊出：“我认——” “这个混蛋，竟然想都不想就要认输了吗？”瓦利亚的雷守列维勃然大怒，“boss，这个家伙，实在是将您不放在眼里！” 岚守贝尔菲戈尔嬉笑了几声，中肯评价道：“是他能做出的举动。” 而彭格列这方，狱寺隼人非常愤怒：“那家伙可是要认输，云雀那家伙为什么要阻止他！” “好啦狱寺，”山本武看向场地中央，那里一片沙土飞扬，隐约可见里面飞速移动的两个身影，“对于云雀来说，战斗不能尽兴，比输了还难受吧。” 狱寺隼人仍然不悦，他咬紧牙关：“可这场战斗，对十代目非常重要。” 只要这场赢了，那指环争夺战的胜利者，就是十代目！ 基于这一点，狱寺隼人实在很难接受云雀恭弥硬要进行这一场战斗的行为。 “没关系啦，”沢田纲吉对狱寺隼人笑了笑，说，“云雀学长想怎么做都行，对我而言，胜利没有你们自己的意愿重要。” “十代目……” 正是因为十代目是这样一个人，所以他才腆着脸，在生与死的边界，选择“懦弱”地回来再看一次那场绚丽的烟火。 夏马尔想要他看见的东西，他终于真真切切看到了。因为你真的需要我，我对你很重要，所以才对这个充满着残酷和痛苦的世界，稍微有了一点眷念。 狱寺隼人冲战斗场地大声喊：“听到了吗云雀，十代目对你这么宽容，你一定要为十代目赢得胜利！” 第172章 “狱寺君！” 沢田纲吉捂住脸。 而狱寺隼人的声音，如他所想的那般清楚传到了战斗的两人耳中。 云雀恭弥对这句话如何想，旁人不得而知。 他只是紧紧盯着他的敌人，冷下声音：“你，轻视我？” 阿斯塔罗斯同样听见了狱寺隼人的喊话，祂耸了耸肩，抱怨道：“没办法，完全提不起干劲啊。话说，你要为你的首领取得胜利的话，不应该无动于衷看着我投降吗，进行这样无意义的活动，超没意思欸。” “为首领取得胜利？” 云雀恭弥哼笑了一声，“那个草食动物，绝不是这样想的。” 他还差得远呢。 云雀恭弥用武器堵住了敌人的退路，逼迫对方必须正面和他对上。 不用全力的话，那他就逼对方用出全力。 “我和他们可不是同类，答应站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肉食动物，统统咬杀！” 浮云，代表着自由。 阿斯塔罗斯第一次主动出手，挡住了云雀恭弥的进攻。 祂替代瓦利亚的云，并非因为瓦利亚只有云守位置还空置无人，而是因为云所象征的意味，祂很感兴趣。 不受任何事物、包括家族的束缚的自由的浮云，究竟是什么样子呢，祂对此有点好奇。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所拥有的自由吗？” 阿斯塔罗斯说，“真是遗憾，如果是为了王而战的话，那么我很乐意满足你的要求。” 祂稍微有些认可这里关于自由的理念了呢，无拘无束是自由，无羁无绊是自由，随心所欲亦是自由。当你愿意被束缚时，不自由，也是一种自由。 所谓提倡自由劝人怠惰，阿斯塔罗斯从来不反驳，因为对大多数人而言，他们所迫切渴望的自由，便是稍有喘息的休憩闲暇。 至于一次懈怠之后便堕落再堕落，人们所缺乏的自制心，和祂有什么关系呢？ “我并不擅长近身搏斗，这并非谎言。”阿斯塔罗斯退后数步，和云雀恭弥拉开距离，祂微微一笑，“我所掌握的，是毒。” 此时围观的众人才发现，不知何时，场地已被一层黑色的薄雾所笼罩，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在其中流淌，一看便危险无比的漆黑液体从阿斯塔罗斯的身下漫出，一点点向外蔓延。 “这是什么东西？！”狱寺隼人皱眉问。 “毒液。”耶底底亚回答，他注视着场内的情景，为沢田纲吉他们解释道，“不仅是地面的液体，毒气已经覆盖了整片空间，每一次呼吸，都会将剧毒吸入体内。” “意思是，要屏住呼吸战斗才行吗？”山本武说。 “不，光是屏息是不够的。毒气不仅可以顺着你的呼吸侵入，只要你有肌肤暴露在外，便无法避免毒气的接触。”耶底底亚纠正他们的认知。 那云雀学长…… 沢田纲吉担忧地望着战斗场内，忽然一惊：“如果、如果这是剧毒的话——” “放心，阿纲，阿斯塔罗斯不会用致命的毒。”而且，耶底底亚纠结着说，“祂好像忘了考虑一个问题。” 欸？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场内阿斯塔罗斯原本寡淡的神情一变，祂呆了一下，非常慢一拍且平平淡淡地说：“哎呀，好像要掉下去了呢。” 腐蚀性极强的液体以非比寻常的速度蚀空了脚下站立的地板，原本站着的阿斯塔罗斯，直接掉了下去。 随后短短几秒，整栋建筑物便在几人震撼的目光下，轰然倒塌，而云雀恭弥反应极快地跳到了旁边的天台上。 “医医医生，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啊？”沢田纲吉瞠目结舌地问。 耶底底亚思索了一秒，回答：“显然，祂忘记了这里不是时间神殿。” 还不等几人犹豫要不要冲进去上手去刨，在建筑物留下的废墟最顶上，几块碎石滚落，阿斯塔罗斯从里面展开翅膀飞出，感受到四面八方凝视祂的目光，身体一顿。 啪！ 祂重重摔下去，双手平放在腹部，闭上眼睛嘴角渗出鲜红血迹，一本正经地说： “啊，我受伤了，快死掉了，要王抱抱才能起来。” 耶底底亚：……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来了个搞笑的[坏笑] 第155章 指环篇2 很好, 由于阿斯塔罗斯的那句话，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了耶底底亚身上。 就算是常常被万众瞩目的王，在这样的情况下, 也很难保持视若平常的淡然心情。 现在，否认自己的身份还来得及吗？ 忽视了魔神们一点也不窃窃私语的“送阿斯塔罗斯真切去死一次”之类的杀气腾腾的声音，耶底底亚镇定地转移话题： “场地已经被摧毁了, 那么这场战斗, 还要继续吗？” 被他提醒的两方人马方才从阿斯塔罗斯令人震撼的举动中脱离, 想起目前最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云之戒争夺战的胜负！ 切尔贝罗为云守之战设置了专门的战斗场地, 安装了无数机关，不过它们还未给战斗双方造成一些麻烦，就已经惨痛地和倒塌的建筑物一同阵亡。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躺在废墟上, 瞧着是死活不肯起来了。 两位裁判望了望彼此, 都对这出乎意料的结果感到有些难办，让双方换个场地继续战斗？或者将云战再推迟一天，等她们备好更新升级后的场地？ 在切尔贝罗抉择之时，两方的人员都不约而同保持了静默。哪怕是云雀恭弥, 都只是站在那里抱着双手，虽然依旧隔沢田纲吉他们远远的, 但似乎又并不是完全脱离。 在某一刻, 切尔贝罗的神情突然就从犹豫转变为了淡定。 她们同时开口宣告：“云之战的结果, 平局。” 不等有人质疑反问, 切尔贝罗就毫无间隔地继续接道：“指环争夺战目前的结果为, 晴之战, 笹川了平胜；雷之战, 因沢田纲吉犯规介入, 列维胜；岚之战, 贝尔菲戈尔胜；雨之战，山本武胜；雾之战，库洛姆·骷髅胜；云之战，平局。 按照目前结果，无一方获得压倒性胜局优势，因此，进入大空指环争夺战。此战定胜负，胜利者将成为彭格列家族的新任首领。 以上全部，宣布完毕，那么，请各位明天晚上，再来并盛中学集合。” 话一说完，切尔贝罗的两位成员便迅速退走，不给任何人阻拦的机会。 大空指环争夺战，意思是，他要和xanxus一对一战斗吗？ 沢田纲吉抬起头，看向远处天台上瓦利亚的位置，他有预感，这一刻，那位暴君也在向他望来。 “垃圾，”高处，王座上的xanxus露出张狂至极的笑容，他的轻蔑、暴戾在这一刻完全彰显无疑，“就用你的弱小和无能，来取悦我吧，哈哈哈哈！” “那个混蛋！”狱寺隼人大怒。 沢田纲吉却抬手止住狱寺隼人将要出的斥骂，面对xanxus的傲慢，他的回应只有一个：“我不会输。” 瓦利亚方爆出了一阵蔑视的狂笑，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留下沢田纲吉一方的同伴满心怒火。 但沢田纲吉本人，却并不在意这点嘲笑。 他踌躇地看了下废墟上好像已经躺睡着了的阿斯塔罗斯，问耶底底亚：“不用管祂吗，医生？” 说实在，不是很想管。 耶底底亚叹气，对阿斯塔罗斯说：“好了，战斗已经结束，没人逼你继续，起来吧。” 阿斯塔罗斯双目紧闭，表情安详，明明嘴唇没动，众人却听到了祂的声音：“王没有抱抱，不起来。” 耶底底亚平静地说：“盖提亚来了。” 阿斯塔罗斯身体明显抖了一下，但还是没起。要是王真的答应了，挨统括局一顿揍又如何，反正统括局又不可能打死祂！ 值得！ “是吗？”冰冷的声音响在耳边，仿若死神降临，“你觉得，我不可能打死你？” 啧。 来这么快，肯定有恶心的同僚悄悄通风报信。 阿斯塔罗斯飞快把自己化成了一滩液体，想迅速挤进下方废墟的空隙逃跑，却被踩住形体动弹不得，接下来的事，就不用多说。 咚！砰！轰！ 沢田纲吉眼睛都看直了，而一旁的狱寺隼人更是震惊得合不拢嘴，山本武和库洛姆的眼睛不自觉睁得老大，至于笹川了平和云雀恭弥，眼神亮得惊人，前者赫然投过去仰慕的目光，后者握紧浮萍拐，简直恨不得提拐就上。 “好、好强。”沢田纲吉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说，“原来雷蒙弟弟，这、这么厉害吗？” 笹川了平激动地说：“极限的强大，极限的力量，我极限地想拜他为师啊！” 他万分崇敬地道：“他一定就是，从拳击之星上降临的拳击之神吧！” 笹川了平这话一出，不仅沢田纲吉没绷住，暴揍阿斯塔罗斯中的盖提亚也极其短暂地瞥来一眼，其实耶底底亚也有点沉默。 第173章 耶底底亚闭了闭眼，勉强压下了心底突然蔓延的或许能称之为绝望的心情，不忍再看。 第二天夜晚，并盛中学。 让沢田纲吉几人大为惊愕的是，昨晚被揍成那样的阿斯塔罗斯，竟然□□地出席了大空指环争夺战。 “欸？怎么那样看着我？”阿斯塔罗斯恍然大悟，“哦，是对我能出现在这里很惊讶，嘛嘛，我都说了，统括局是不可能打死我的啦。” 所以，只是没有打死而已吗？该说是太顽强还是太熟练…… 沢田纲吉嘴角抽搐地想，忽然就觉得reborn对他，都还算得上挺温柔。 但他万万没想到，所谓大空指环战，堵上的不仅是他的性命，还有他所有守护者的性命。 “大家受的伤根本没好，怎么可以把这样的他们拉入战场！” 沢田纲吉既担忧又愤怒，可惜切尔贝罗的态度强硬无比，以“这就是守护者的职责”为理由否认掉沢田纲吉的异议。 手臂上尚打着石膏的山本武开口：“阿纲，放心交给我们吧。” 山本…… 沢田纲吉一一看过他的同伴，看到了他们同他一样坚定的眼神，突然就冷静了。 他呼出一口气，点点头：“那就，拜托大家了，”他咽下了让大家以安全为重的嘱托，而是换成，“大家，请帮我，赢得胜利。” “是，十代目（boss）！” 少年们的眼神相撞到一起，此刻托付生死并肩作战的心情，将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决心。 是的，他们一定会赢。 战斗开始之后，两方的守护者都被下了致命的毒针，这种毒素能麻痹中毒者的神经，并持续产生剧烈的灼热感，能让人完全行动不能。 而毒素一旦注入，如果三十分钟内得不到解药，那便会毒素彻底爆发而死。 “喂，这毒应该对你没用吧。”列维艰难地开口，而他说话的对象，正是阿斯塔罗斯。 “是这样没错呢。”阿斯塔罗斯摆弄着手上的手表监视器，走到因为剧毒趴在地上而面目狰狞扭曲的瓦利亚几人面前，“先说好，我的解毒方法，可是很暴烈的。” 没办法，祂只会以毒攻毒啦。 阿斯塔罗斯蹲下，轻笑着说：“挨不过去疼痛的话，真的会死哦。” 在毒液侵入身体的一瞬间，极致痛苦的哀嚎声便响彻了天空。 “喂喂，这算作弊吧！” 作为观众的夏马尔向裁判抗议。 切尔贝罗回答：“靠自身实力解毒，在规则范围以内。” “可恶，”夏马尔说，“这下，他们可危险了。” 不好，大家有危险！ 分神的结果，就是被xanxus一枪愤怒之炎镶进了墙里。 “与其担心那群垃圾，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沢田纲吉！” xanxus持枪大笑，一枪接一枪的火炎子弹几乎压制了整个战场。 沢田纲吉沉下神情，要想帮助大家，就必须先打败xanxus才行。 “我的身体……” 路斯利亚伸出手，握了握拳，满是惊叹，“那样重的伤势，竟然全都好了？！” 要知道，那可是哪怕他身为晴属性的治疗人员，也没办法轻易治好的伤口。 与此同时，列维和贝尔菲戈尔也站了起来，玛蒙则离阿斯塔罗斯远远飘浮着，他非常讨厌这家伙。 “嘻嘻嘻，”贝尔菲戈尔掏出小刀，“本王子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既然毒解了，指环也拿到了手，剩下要做的，当然是为boss解决掉那群小鬼。 “就凭你这点力量，还想打败我，实在可笑！” xanxus看着沢田纲吉的目光，是沢田纲吉难以理解的憎恨和愤怒。 沢田纲吉以火炎为盾，挡下了冲他而来的全部子弹：“xanxus，你很强，但我，绝不会输给你。” 他的拳头和xanxus撞到一起，橙红和橙金的火炎彼此消耗、分解、调和，一时难分胜负。 熊熊燃烧的大空火炎在夜色里好像夺目的太阳，所有人抬头就能看见它的光芒。 “哎呀，你竟然……扛住了毒素？” 阿斯塔罗斯有些讶异地看着云雀恭弥挡在祂的道路上，感叹道，“这样的意志，真是可怕。” 人类啊，总有其中的一部分，拥有远比孱弱的身体强大得多的心灵。 云雀恭弥提起浮云拐，强调：“我们的战斗，还没有分出胜负。” 阿斯塔罗斯秒拒：“我把戒指给你，不打。” 云雀恭弥接住了戒指，解完毒后抬手就是一个重重的拐击。 阿斯塔罗斯硬抗这一击后，眼前一黑，完蛋，竟然被一个人类骗了，这下真是完了。 “我可没有答应你。” 宛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迅猛落下，云雀恭弥淡淡道。 没想到你这小子浓眉大眼的，也这么不要脸！ 阿斯塔罗斯真是对人类又大开眼界了一回，太可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好吧，应该已经是今天了，是我的生日啦，那就祝大家天天开心吧[撒花] 第156章 指环篇3 骸、骸大人…… 库洛姆虚弱地卧倒在地, 因车祸而失去了右眼和部分内脏的她身体远不如同伴强大，对毒素的耐性极低。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意志并不比他人弱上多少, 也没办法像云雀恭弥般自如行动。 她勉强睁开一道缝隙，模糊地看着那个向她走来的金色人影，想站起来, 却连握住三叉戟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办, 不、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该怎么办…… 库洛姆本能地想求助骸大人, 可她知道，凭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就算骸大人能附身成功, 也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对现状起不到多大作用。 而虽不在此地，却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战况的六道骸对这一点更是心知肚明。 他的凭依本就会对库洛姆的身体造成一些负担，可现在，沢田纲吉和xanxus尚未分出胜负, 最强的云之守护者也无法脱身，面对状态比之前还好的敌人, 备受毒素折磨的几人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就算沢田纲吉赢了xanxus, 那样天真的他, 在守护者遇到危险的时候, 绝对会放弃争夺继承权选择保全守护者的性命。 呵, 真是愚蠢的黑手党。 然而, 六道骸的表情却称不上好看, 周身气压也低得骇人。 “看起来, 你看中的人类男孩和人类女孩都遇到了一点困境。”渡鸦悠然落下, 说道，“我很乐意为你们解决难题。” 六道骸阴沉沉地盯着祂，并不回答。 渡鸦不在意他与日俱增的敌意，祂自认自己的态度相当和缓友善，对盟友的忌惮很是困惑。祂再度释放出了善意：“就完成沢田纲吉成为彭格列十代目的这个命运节点，我想，我们的态度应该是一致的无疑。” 一致？ 六道骸对这只心里不知在转着什么主意的黑乌鸦更警惕了几分，他嘴硬地回答：“帮助沢田纲吉，只是方便我夺取他的身体之后，更好地毁灭黑手党而已。” 渡鸦体贴地不对这句话发表任何意见。 “xixixi，瞧王子发现了谁，小豆丁，要本王子帮你复仇吗？”贝尔菲戈尔笑嘻嘻地说，手上小刀对准着库洛姆的咽喉和四肢，跃跃欲试。 玛蒙飘浮在空中，冷漠地纠正：“打败我的那个术士，不是她。” 贝尔菲戈尔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喜欢挑衅同伴，享受互放杀气的刺激。 他走近库洛姆，蹲下，拿着小刀在她的脖颈处比划。冰凉的刀锋紧贴着库洛姆的皮肤，这股顺着刀刃渗入四肢百骸的冰冷寒气让库洛姆因发热而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她的呼吸轻到几不可闻。 贝尔菲戈尔比了半天，终究兴致缺缺地起身，在这个时候，让这个女人活着的收益会比将她杀死更高。 毕竟人活着，才能拿来威胁别人。 就在贝尔菲戈尔转身的那一刻，玛蒙忽然疾言厉色地出声：“贝尔，躲开！” 什么？！ 在玛蒙开口提醒的同时，他幻化的触手同一时间汹涌地朝库洛姆的方向涌去，而贝尔菲戈尔也无愧于天才之名，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仍然凭借生死之间磨练出的直觉和反应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三叉戟擦过他的脖颈，划出一道血痕，再偏那么一点就能直接划破他的颈动脉！ 下一秒，他想捅向库洛姆腹部的刀就这样硬生生停在了半路，改了方向，朝玛蒙而去。 数把小刀从玛蒙的身体穿过，玛蒙惊疑不定地看向反朝他攻击的贝尔菲戈尔，而贝尔菲戈尔本人更惊，气急败坏地说：“怎么回事，我控制不了我的身体！” 他连本王子的自称都忘了说，可谓是愤怒到了极点，偏偏没办法改变。 难道是上次那个术士，是六道骸吗？！ 这个想法出现的第一时刻玛蒙就将其否认，作为幻术师，没有人比他们更能清楚分辨一个人的气息。与超直感不同，身为幻术师最重要的，就是分清幻觉和真实。 第174章 而现在，那个六道骸的幻觉，并没有如那日一般在这个女人身上浮现。 “稍微借用了一下盟友的能力，另外，这确实不是幻觉。” 尽管声音仍是库洛姆的声音，可这种语气绝不是她。 “库洛姆”不知何时拿到了雾戒，按在手表的凹槽内解除了毒素对这具身体的侵袭，祂微微一笑，却说：“要和我打个赌吗，雾之阿尔克巴雷诺。” 玛蒙冷冷道：“不要喊我那个名字。” 他憎恨这个身份，憎恨这具身体，更憎恨那个改变他们命运的人。 “库洛姆”从善如流地改口：“好吧，玛蒙先生。其实，就算你们赢下这场指环争夺战的胜利，彭格列指环也不会选择你所效忠的那个人。” 玛蒙大惊并怒斥：“你说什么？胡说八道！” “库洛姆”低笑：“因为，这个世界的命运，并不青睐于你的首领。” “xanxus，到此为止了！” 沢田纲吉手中的火焰反复闪烁、膨胀又收缩，而他眼底跳跃的光芒，却比他手中的火焰还要耀眼。 “到此为止的是你，你这个和老头一样，一无是处的废物，给我彻底消失吧！” 在燃烧到极致的愤怒之中，xanxus同样使出了他迄今为止的最强一招，双方的拳头、火炎和信念一同相撞，在这一刻爆发出的炽目白光将两人完全笼罩，浓烟挡住了一切。 “怎么样了？”迪诺焦急地问。 “结束了。”耶底底亚轻声说，“胜利者，是……” 沢田纲吉。 这不可能！ 不仅是xanxus自己难以置信，刚刚那最后一招的碰撞，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下来仰望，等待着最终结果的出现，与狱寺隼人等几人的喜悦和骄傲截然不同，瓦利亚方，完全不相信这个结局。 “果然，你脸上的伤疤，是冻伤吧。” 凝望着冰晶从xanxus的双手开始蔓延，在最后一刻彻底领悟了死气零地点突破·初代式的沢田纲吉笃定地说道，“你受过死气零地点突破的封印。” “是又如何？” 在面对失败的这一刻，xanxus仍然只有愤怒，他纵声大笑，“要怪，就怪那个懦弱又无能的老头，不杀了我吧！” 冰块彻底覆盖住了他的身体，而取得胜利的沢田纲吉，却并不高兴。 他仍有疑惑。 可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解开心中的困惑，而是…… 他低头去寻找四散在校园各处的同伴，云雀恭弥仍然在和阿斯塔罗斯不知疲倦地战斗，而除他俩之外，其余守护者竟聚在了一起，而瓦利亚一方的人则被绳子牢牢捆住，满脸憋屈地瞪视着他。 “太好了，大家没有出事。” 沢田纲吉从空中落到同伴们身边，战斗中的凌厉气场退去，又变成那个有点普通又不太普通的少年，对重要的同伴露出纯粹的笑颜。 山本武摸着脑袋开朗说：“嘛，多亏了库洛姆的帮忙，不然真的就危险了呢。” 库洛姆？ 沢田纲吉望向腼腆羞涩的少女，库洛姆对他轻微地摇了摇头，小声说：“不是我，boss。” 是骸吗？ 可库洛姆还是摇头，她鼓起勇气说：“boss，祂让我转告您，彭格列指环不会承认xanxus。” 是黑曜战最后出现的那家伙！ 沢田纲吉皱了皱眉，为什么祂说彭格列指环不会承认xanxus？ “关于这一点，阿纲，我也许有点猜测。” 在切尔贝罗宣告彭格列指环的归属后，耶底底亚说，“你或许可以将彭格列指环，交给那位xanxus先生试一试。” “不行！”雨之阿尔克巴雷诺、reborn为笹川了平聘请的家庭教师——可乐尼诺反驳，“这太冒险了kora！” reborn看向沢田纲吉，却给出了完全不同的意见：“阿纲，你要是想做的话，就去做吧。” 沢田纲吉点头，他认真思考了一下，答：“我想知道答案。” 解开死气零地点的突破后，xanxus仍有一段时间处于无法动弹的身体僵直状态，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沢田纲吉将彭格列指环戴在了他的手指上，然后，在所有人惊骇至极的目光里，指环……拒绝了他！ “怎么……可能……” 玛蒙喃喃自语，当真相赤裸裸摆在他的面前，就算再不可置信，也必须接受这个事实，那就是——xanxus从一开始就没有成为彭格列继承者的资格！ “原因很简单，”xanxus面对这一幕，竟然嗤笑出声，“因为我根本不是那个老头的亲生儿子！” “彭格列指环只承认彭格列的血统，而我明明和老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却欺骗了我，还假惺惺地装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xanxus含恨至极、含怒至极地道，“我不接受！” 他冷眼看着沢田纲吉：“看啊，在失去所有继承人之后，他宁可选择从未接触过黑手党的你，也不肯认同我。”他怒极反笑，“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呢！” “不，绝不是如此。”沢田纲吉坚定地否认xanxus的话语，“就算你背叛了九代目，他仍然没有杀死你，他原谅了你，并选择你作为了继承者，和我竞争。这一切的一切不都说明，九代目根本不在意什么所谓的血缘，他早就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一样了啊！” “选择我？”xanxus哈哈大笑，“不，他只是把我当作你的磨刀……” “不是哦。”阿斯塔罗斯的表情不知为何疲倦无比，尽管如此，祂还是打起精神说，“虽然是我把你放出来的啊，但是，是那个人类让我这样做的。作为你的云守参与战斗，是我们的交易啦，好累，早知道不答应了。” 什……么？ xanxus愣住，阿斯塔罗斯这句话的意思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个老头怎么会？！ reborn压了压帽檐，道：“假如不认可你的能力，就不会给你这么大的权力。xanxus，这场指环争夺战从来名副其实，你输给了阿纲，这就是事实。” 他给了你机会。 xanxus不相信，他冷笑：“就算我赢了又如何，彭格列指环不可能承认我！” 沢田纲吉终于忍无可忍喝道：“xanxus，难道你一定要指环证明你才行吗？九代目对你的看重，你始终视而不见，指环不承认又怎么样，你是九代目的儿子，这点绝无虚假，血缘从来都什么也证明不了！” 没错，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哪里是只能有血缘串联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开心，谢谢大家，爱你们，啾咪～[害羞] 第157章 感情升温进行时2 指环争夺战彻底结束, 但瓦利亚方却出乎意料地并未离开。 那时，reborn若无其事地对沢田纲吉说：“按照黑手党的规则，失败者的结局将由胜利者决定。那么, 阿纲，你要处决失败者吗？” 沢田纲吉当然是激动地反驳道：“怎么可能杀人啊reborn！” reborn了然地点点头，宣布：“既然如此, 那么, 瓦利亚就由你来监管了, 阿纲。” “哎哎哎？！” 总而言之, 沢田纲吉在reborn的淫威下，不得不担任起所谓彭格列十代目理应承担的重任，胆战心惊地踏入瓦利亚的病房, 名为监管, 实际上，应该可以说是探望吧。 他一进门，就被几双眼睛齐齐盯住，包括被迪诺派人救起的斯库瓦罗。 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 沢田纲吉不由自主地，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啧, 你到底在怕什么？” 斯库瓦罗对沢田纲吉胆小的反应十分无语, 这家伙都敢毫不犹豫抡拳头砸他们老大的脸, 现在, 却害怕起来了？ 被自家boss暴打过的瓦利亚成员, 望着狠狠揍过自家boss的“小兔子”哆哆嗦嗦地给他们打招呼, 心情非常复杂。 xanxus直接闭上了眼, 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大部分时候, 他都对沢田纲吉不理不睬, 这让沢田纲吉大大松了口气。 不仅是他，沢田纲吉对嗓门很大的斯库瓦罗也有点害怕，而其他成员，列维将讨厌他摆在了脸上，玛蒙因为reborn的缘故沢田纲吉觉得很亲近，可玛蒙的性格实在让他不知道怎么相处。 反而是贝尔菲戈尔和路斯利亚，不知不觉地很快就和沢田纲吉混熟了，相对瓦利亚的其他成员而言。 “xixixi，小兔子，本王子的三文鱼寿司。”贝尔菲戈尔理直气壮地伸手要。 沢田纲吉好脾气地把袋子递给他，这是他来医院前特意到从山本武他老爸家的寿司店买的。 “我给大家都带了一份，山本叔叔的手艺超级好。” 他腼腆地笑了笑，把买的东西分了出去，就连玛蒙，也对他的好意道了声谢。至于列维和xanxus，前者在拒绝的时候被斯库瓦罗一嗓门压了过去，后者闭上眼好像没听到。 嗯，对于xanxus，沢田纲吉觉得无视的态度非常好。 真是奇妙，他们之前还是你死我活的对手，现在，却能够如此平和地相处，这其中的关键，绝非瓦利亚的任何一人。 第175章 沢田纲吉，一个奇怪到让人难以理解的人。 “喂，”斯库瓦罗叫住要离开的沢田纲吉，有点别扭地问，“你不肃清我们吗？” 像他们这种曾有过谋反行为的危险分子，任何一个家族首领，都不可能继续容忍他们的存在，尤其他们效忠的boss，一看就是个不会屈居人下的傲慢家伙。 “肃清？”沢田纲吉疑惑地摸了摸脑袋，他想了想，真诚地说，“没关系啦，我不在意，其实处决什么的只是reborn在开玩笑啦，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那家伙可不是在开玩笑。 瓦利亚用古怪至极的目光看着沢田纲吉，不谋而合地想，这家伙，是个傻子吗？ 怎么会有人，能有这样天真的想法，而迎来了这样一个十代目的彭格列，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真是让人忍不住怀疑……又有点期待。 “要打个赌吗，赌阿纲能不能收服瓦利亚？” reborn饮了一口意式浓缩咖啡，对耶底底亚提议道。 耶底底亚失笑：“两方都在同样的结果上下注，这样的赌局可开不起来。” 他称赞道：“阿纲，是个很有器量的人。” 不要小看“器量”这两个字，一个没有容人之雅量的人，是无法成大事的。有经天纬地之胸怀，才能容纳撼天动地之大才。 reborn也笑了，他显然对自己弟子如今的成长程度相当满意。他问耶底底亚：“你认为，阿纲现在，足够担任彭格列十代目的位置了吗？” “怎么，你这个老师，已经想功成身退了吗？”耶底底亚打趣reborn，然后道，“这得看，阿纲自身的意愿吧。” 或者说觉悟。 耶底底亚说：“现在最危险的难关已经过去，但如果抛开守护同伴等于守护家族的定义，阿纲他从来没有接受过黑手党首领这个身份。” “不错。”reborn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挑了挑眉，建议道，“所以，我们还是来打个赌吧，赌注内容是……” 耶底底亚听完，微微有几分讶异，叹道：“您真的是一位，非常尽职尽责的老师。” 他颔首应下了这场赌注，夜晚时又想起这场对话，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生出了几分惭愧之情。 他对盖提亚说：“这样对比下来，我是不是对你们很失职？” 他不是一个很好的领路者，师长的职责应是传业授道，传业是传授本领，授道是育德育人。然而他只教导了魔神们力量的使用，不曾引导祂们人格的塑造。 盖提亚笑起来，反问：“王，您真要跟我较真您的失职之处？” 我说的“失职”跟你说的“失职”绝不是指的一个意思。 耶底底亚想，但他仍然坚持道：“我想知道。” “既然王您这样说的话。”盖提亚又抛出了一个问题，“王，您认为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耶底底亚沉吟了片刻，答：“起源、继承、对立、制约。” 他让盖提亚和七十二魔神诞生于世，后又命祂们用自身力量守护人理，再是魔神们不满于他的独断，萌生独立意烧却人理，最后由造成这一切的他终结这一切。 他们之间三千年的纠葛，用这四个词语便可尽皆概括。 真的是这样吗？ 盖提亚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祂追问耶底底亚：“仅仅只是如此吗，王？” 将理性绝对的事实撇开，将感性注入其中的话……当然不只是如此。 耶底底亚无可奈何地说：“是我的责任，我的愧疚，我的过错，我的……纵容。” 他凝望着盖提亚，眼眸像阳光晕染成灿金的潋滟湖光，璀璨而迷人：“是……我需要你。” 所有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刻，都凝结为这一句，“我需要你”。 就像魔术对魔术师而言的意义，对许多魔术师来说，失去使用魔术的能力比丢掉性命更加可怕，而对身为魔术王的所罗门，尽管他曾经那样坚决地舍弃了一切天赋和才能，可盖提亚……盖提亚是不同的。 他没办法舍弃掉盖提亚，正如人没办法丢掉形成自己的一部分。盖提亚和他已经难舍难分到，唯有彻底抛弃所罗门的一切，才能让祂和自己一同逝去。 是的，如果不是盖提亚在最后彻底明悟成为了“人王”，连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离。 流传在人类中、流传在未来里的那些故事和传说，所罗门的名字与雷蒙盖顿一同传唱，他们的命运从来一体。 “我很高兴，王。” 盖提亚握住王的手，祂抵住王的额头，他们四目相对，都能从彼此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到对方眼底的自己。 盖提亚说：“魔术式不能没有主人，王，您对我最大的失职，就是将我独自留在这个没有您的世界里。” “孤独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哪怕是我，也会被这种没有尽头的绝望逼疯。” 耶底底亚想说什么，又什么话也说不出。 孤独是什么呢？ 耶底底亚试图去接近盖提亚所承受过的这种痛苦，他唯一能设想的，是独自在英灵座上的那些时光。 他想，假如是现在的他回到英灵座上，要再度过那三千年，他一定做不到。 一个人独处的时间，从盖提亚出现后，他就再没有获得过。而成为罗曼后，每天都在思考着怎样解决人理毁灭的问题，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一个人孤独的命题。 至于时间神殿大战后的这段不知缘由的旅程，盖提亚更是从一开始就待在他的身边，没有让他一个人过。 耶底底亚忽然开口：“现在想起来，知道烧却人理的是盖提亚你之后，回望那段时间，我好像一直在被你折腾呢。” “王是在向我抱怨吗？”盖提亚说，“但我一想到王那十年来一直在想毁灭人理的真凶，一直在想我，就忍不住兴奋欣喜得颤抖。”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为自己做的事后悔。” 耶底底亚抬手推了推盖提亚的胸口，嫌祂贴得太近，又没忍住凑近去盯祂的神情，确定自己没看错。 盖提亚无所谓地道：“如果我会懊恼的话，那只会懊悔于没早点发现王您竟然就在迦勒底内，假如我抢先一步掳走王，那结果肯定会不一样。” 耶底底亚有点无语，提醒：“结果不一样？那时候的你，不可能知道我的第一宝具的，盖提亚。” 盖提亚放软了声音，撒娇似地说：“王，您非要提这件事吗？” 耶底底亚被祂倒打一耙，屈指敲了敲祂的额头：“明明是你先提起的。” “我的错。”盖提亚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缠着王问，“王，您能再说一遍那句话吗？” 什么话？ 耶底底亚反应了几秒才知道盖提亚指的哪一句，他有点哭笑不得，还后知后觉地生了些羞恼之意。 明明先前还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现在被盖提亚一强调，就好像变了味一样，奇奇怪怪的。 耶底底亚不肯说，他稍微用了点力气，推了盖提亚一下，把祂推得远远的，躺床上闭眼准备睡觉，耳朵一片通红。 第158章 未来篇0 “阿纲, 算错了哦。” 耶底底亚点了点沢田纲吉卷子上的答案，轻轻摇头。 沢田纲吉咬着笔头，一副绞尽脑汁思考的模样, 在他的旁边，笹川了平凝重的神情和他差不了多少，而山本武和狱寺隼人的表情也不算轻松。 男孩子刻苦学习, 女孩子同样努力, 京子、小春和库洛姆也在认真写作业中。 这是一次十代家族的大补习活动, 目的, 是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对于还是学生身份的十代家族成员来说，学习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学生时代养成的学习习惯，往往能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而九代目, 也不想如此早地让这群年轻的孩子担起太重的责任。所以，他们还有时间。 被reborn委托辅导这群孩子课业的耶底底亚对教导学生这件事驾轻就熟，沢田纲吉也是在这个时候意识到，医生的学识广博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不论是基础薄弱的他, 还是脑回路总是与众不同的笹川了平，或者是称得上刺头的狱寺隼人, 医生都能很好地压制并引导他们学习。这里面举重若轻的淡然, 让沢田纲吉隐隐约约认识到, 不需要武力, 也能轻描淡写压服所有人, 应该怎样做。 他还不甚明了这种感觉, 只懵懵懂懂觉得, 医生, 好厉害。 “好了, ”耶底底亚合上书，对外面眼巴巴守着的几个孩子轻笑，“进来吧。” 孩子们欢呼着跑进来，蓝波一马当先跳到沢田纲吉身上，大声说：“阿纲，陪蓝波大人玩！陪蓝波大人玩！” 他鼓了鼓脸颊，对最近监护人忙于学业对他的忽视很不满。 “好好好，等一会，等一会就陪你玩，等我收拾完东西……蓝波，不要勒我的脖子啦！”沢田纲吉勉强把身上闹腾的小牛哄好，擦了擦额头的汗，很是疲累。 第176章 狱寺隼人注意到他的表情，对蓝波略加重了语气说：“蠢牛，不要烦十代目！十代目已经很累了。” 在扒在沢田纲吉身上的蓝波听来，这语气凶得就像在吼他一样。 他立刻就不高兴了。为了这个玩耍的时间，蓝波一直乖乖地和一平还有风太在花园里玩，忍住去找监护人的冲动，因为耶底底亚告诉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哥哥们，蓝波很听话。 蓝波有点委屈，他冲讨厌的章鱼头做了个鬼脸，不屑地说：“略略略，才不要听章鱼怪物的话，阿纲就要陪蓝波大人一起玩！” “这个蠢牛！” 狱寺隼人被蓝波气得火冒三丈，挽起袖子就要去抓蓝波，势要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 蓝波哪会任由他抓，当即就像一个小炮弹一样在房间里横冲直撞，边跑边不忘回头继续用他给狱寺隼人取的外号挑衅。几秒内，原本整洁的房间就乱成了“灾难现场”，课桌倒地、笔本四散、纸张漫天，宛如遭旋风过境，并飞快波及到了所有人。 沢田纲吉眼前一黑，这是医生的家，现在被他们弄得一团糟。而且，他还看到京子的书包被勾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洒落一地，然后小春还被蓝波撞倒椅子差点磕到了自己的头！ “蓝波！” 沢田纲吉真的生气了，他和山本武也加入了这场追逐战中。他们和狱寺隼人三方围堵，终于把精力充沛的小牛给按在手上。 这时，蓝波还以为大家在陪他玩游戏。他一点不惧兄长不太好看的脸色，臭屁地昂起头：“蓝波大人没有被抓到，是蓝波大人手下留情放水让你们追上了！” “蓝波！”沢田纲吉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声音喊蓝波的名字，哪怕是无法无天的小牛，也有点不安地看着他，声音变小了一点：“阿纲？” 沢田纲吉皱着眉头，很凶：“蓝波，向大家道歉，你给大家添了很大麻烦，知不知道！” 阿纲……在吼他？ 蓝波一愣，他瞬间红了眼眶，想也不想吼了回去：“蓝波大人才不要道歉，蓝波大人没有错！” “蓝波！” “呜哇哇哇蓝波大人讨厌阿纲，蓝波大人最讨厌阿纲了！！！” 那天，蓝波哭着跑走了。当时，沢田纲吉并没有很担心，他代蓝波向大家道了歉，每个人都表示没关系，然后所有人齐心协力将房间恢复了原状。 但第二天晚上，沢田纲吉发现蓝波还没有回来时，他有点慌了。 他出门到处找，一开始借住在他家的碧洋琪、风太还有一平陪他一起找，后来他觉得天色太晚把他们都劝了回去，自己一个人到处找。可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天空渐渐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势越来越大。 沢田纲吉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低着脑袋，任由雨水淌过脸颊，在下巴成股落下。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紧裹在身上，身上难受，心里更难受。 一把伞忽然盖在了他的头上，挡住了从天而降的倾盆大雨。 沢田纲吉一怔，愣愣地抬起头，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人。 给沢田纲吉撑伞的耶底底亚说：“阿纲，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 “对不起，医生，可是，”沢田纲吉眼睛干涩得厉害，声音也艰涩，“我、我很担心蓝波。” “我……”他咬了咬唇，“我那天不应该那样吼蓝波的，我应该更耐心点。蓝波虽然有时候很任性，但不是那种很顽劣不服管的孩子，我要是好好跟他说的话，就……就不会这样了。” 沢田纲吉很自责，很内疚，他说：“医生，我很害怕，我怕蓝波真的因此讨厌我，真的不回来了。” 沢田纲吉早就把蓝波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了啊。 “阿纲，没有人能一开始就做出完全正确的选择，也没有人能一直不受任何情绪的影响。” 只要是正常有七情六欲的人，就多多少少会被情感影响抉择，正因为这些情感，人与人之间，人与世界之间，才有了连接彼此的桥梁。 耶底底亚说，“所以，阿纲，不用太自责。说不定，蓝波那孩子，正等着你去找他呢。” 会生气，会产生小摩擦，都是正常的事情，但绝不要因此，就和重要的人这样错过。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逝去的时间不会回头。 “蓝波很喜欢你。阿纲，他不会走的。” 耶底底亚笃定的话语让沢田纲吉心稳了稳，但沢田纲吉仍然很担忧：“可是，蓝波，他现在会在哪里呢，医生，我找不到他。” 耶底底亚将伞交给沢田纲吉，盖提亚为他打着伞，祂并不是很赞同王大晚上冒雨出门找人的行为，但耶底底亚想做的事，总是能做到的。 他望向和他们一同出来的贝利尔，问：“亚尔，你知道，蓝波那孩子现在在哪吗？” 亚尔歪了歪头，说：“贝利尔确实知道一个地方呢。” 那是波维诺家族为蓝波在并盛町准备的房屋，但蓝波没住过几天，就搬进沢田家了。不过，波维诺家族并没有因此就弃置这个房屋。 彭格列的十代目大人亲自前来，藏在暗处的波维诺家族的人当然不会阻拦。事实上，他们因此松了口气，若是蓝波大人再和十代目大人赌气下去，他们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蓝波果然在这里。 与着急找人连衣服都没换一下的沢田纲吉不同，蓝波正躺在床上，睡得口水直流满嘴梦话。 他翻了下身，嘟囔着：“……蓝波大人……阿纲……手下……道歉……” 他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来回翻了几次身，动作很大。 沢田纲吉想抱住他，又怕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对蓝波不好，最终只是伸出手，缓缓拍着蓝波的背，轻柔地哄着他。 慢慢的，蓝波好像睡熟了，但就在沢田纲吉准备收回手之时，蓝波猛地大喊了一声：“阿纲！” 沢田纲吉被吓了一跳。 蓝波醒了，他坐起来，没发现房间里的几人，抱着自己流眼泪，边哭边自言自语：“为什么阿纲还不来找蓝波大人……”他哽咽了一下，带着哭腔说，“蓝波大人才没有想阿纲呜哇哇哇！” 最后还是没忍住，大哭起来。 “蓝波，别哭了。” 谁？谁在喊蓝波大人？蓝波大人听到幻觉了吗，好耳熟…… “蓝波，是我，我来找你了。” 阿纲？真的是阿纲！ 蓝波猛地抬头，泪眼朦胧地认出了自家监护人，一下子扑到对方怀里，抱着沢田纲吉的脖子说：“阿纲，你怎么这么晚才找到蓝波大人！蓝波大人好害怕！” 他顿了下，小声说：“对不起阿纲，我知道错了。阿纲，你能带我回家吗？” 沢田纲吉听得很清楚，他揉了揉蓝波的头，应道：“嗯，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小牛高兴起来，摇着尾巴大声说：“蓝波大人最喜欢阿纲了！” 结果皆大欢喜，除了沢田纲吉第二天早上起来，果然感冒了这件事。 耶底底亚来看望请假的沢田纲吉，而reborn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哼了一声，教育他的学生：“别太纵着波维诺家的小鬼。” 沢田纲吉讪笑了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实话，他其实并不觉得自己生病了，若不是温度计测出来他确实在发烧，他都没有什么症状。 耶底底亚仔细瞧了他许久，莫名觉得不太对劲。他刚想唤亚米或菲尼克斯过来察看，一扭头，却再度看见熟悉的紫色炮弹朝他飞来。 不是，有一还有二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第159章 未来篇1 与上次不同, 这一次被十年后火箭炮砸中，耶底底亚非常明显地感受到了周身时空力量的紊乱和转换。 等他再度睁眼，看见眼前陌生的场景和人, 无疑已经不再身处并盛町的沢田宅中。 白发紫眸、左眼下方有个张扬的倒王冠刺青的青年男人正笑意盈盈望着他，愉快地打了个招呼：“日安，尊敬的所罗门王陛下～” 耶底底亚迟疑了下, 也礼貌地问好：“日安, 先生。” “叫我白兰就行。”白兰·杰索语气相当轻佻随意, 他向前探了探身子, 眼底是明晃晃的打量和审视，“我对您，可是仰慕已久呢。” 仰慕已久？ 听起来是尊敬向往的话语, 但从对方一点也不掩饰的态度来看, 可不像是把自己放在下位的样子。 耶底底亚平静地说：“看来，我让你失望了。” “欸？是有点吧。” 白兰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撑着头，一只手捏着棉花糖往嘴里抛，抱怨道, “我可是抱着会遇到相当感兴趣的家伙的期待，才辛辛苦苦等到现在。” 结果, 虽然游戏开出了超惊喜的天外来客npc, 但见到对方本人, 那种超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大半。 这家伙, 根本就无法理解他。 “呐, 我听说, 陛下你拥有一双能看透所有过去与未来的眼睛, ”白兰探究地看着耶底底亚, 半真半假地问, “陛下，你不会觉得，这样一成不变的世界很无趣吗？” 第177章 耶底底亚答：“既然你知晓我的过往，那么，你应该明了答案。” 有趣和无趣并不在所罗门的考量范围内，内心对任何事都毫无触动的王当然不会产生这种无谓的想法。 “真是狡猾的回答。” 白兰评价道，他褪去了一开始披上的友善外衣，态度冷淡下去，轻嗤，“拥有这样的能力，却接受了神所安排的一切，这样的人生真是可悲。” 耶底底亚只是微笑地注视着他。 显然，他对这样的话语无动于衷，所以，白兰也觉得无聊起来。 “竟然和那家伙说的分毫不错，这不是显得专门留下来验证的我像个彻头彻尾的输家了吗？” 白兰很是有些孩子气式的不高兴，他忽的想起什么，兴致又高昂起来，笑眯眯地对耶底底亚说，“陛下，你不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耶底底亚沉稳地说：“我以为，是有人想见我。” 白兰不得不承认，从各个角度来看，这句话都没有一丁点错误。 他幽幽道：“陛下，你知道吗，这样是会把天聊死的。” “这样吗？我很抱歉。” 耶底底亚在脑中过了下刚刚的对话，还是没发现问题出在哪里，觉得自己或许在聊天这件事上确实没什么天赋。 白兰被耶底底亚非常真诚的道歉再度哽了一下，他彻底放弃了自己原先的打算，决定接受来之前有“人”给他的建议，自顾自说完自己的话，绝不再把话题抛给耶底底亚。 “首先，还是补一个自我介绍吧，毕竟我知道陛下，但陛下应该并不认识我这样的小人物。” 白兰谦虚也谦虚得假模假样，“我是白兰·杰索，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的首领之一，目前正带领家族完成征服世界的伟大目标。” 他勾起嘴角，笑容邪肆，兴致高昂，“当然，征服世界只是我的近期规划，我的终极愿望，是集齐七的三次方，成为新世界的神！” 听到这里，耶底底亚眼神终于波动了一下。 新世界的神？ 他看向笑容灿烂无比自信的白兰·杰索，能瞧出他远超常人的欲望与野心。征服世界尚在常理之中，但创造一个新世界狂妄到自诩神明的人类，他还是第一次见。 耶底底亚回忆了下刚刚白兰的问题，有几分恍然。 原来如此。 耶底底亚确定：“你拥有特殊的力量。” 白兰承认：“是这样不错。” “按照切尔贝罗那些人的话语，我被象征海的玛雷指环选中，对了，你应该还不确定七的三次方是指的什么吧？” 白兰很热心地科普道，“海广阔无边没有尽头，贝世代相传不变容貌，虹时隐时现飘渺无常。它们分别所指的，就是七枚玛雷指环、彭格列指环和彩虹之子的奶嘴。” 海、贝、虹？ 耶底底亚了然：“空间、时间和锚点。” 海象征空间的话，指的是无穷无尽的平行时空吗？ 一成不变的世界很无趣，原来如此，因为能看到所有时空的未来，便失去了所有未知的乐趣。某种程度上，这样的能力和全知全能也差不了多少。 但正如他过去所言，全知全能对人类实在太过遥远，当这样的恩惠降临到一个人的身上……耶底底亚注视着白兰，轻轻一叹。 显而易见，它已将人异化成了非人。 与没有自我的所罗门不同，白兰·杰索在未得到玛雷指环之前，曾经经历过一段像任何人一样的普通人生。 他的头脑算得上聪慧，却未到天或神之境界，也曾经有过感兴趣的东西，会害怕畏惧，会心潮澎湃，会全力以赴。 起初，他兴致勃勃地探索这份力量，积极地在无数平行世界遨游，去寻找一切未见而有趣的事情。 可这样的时间不长。 当一个人在迈步之前，就已经知晓先迈左脚和先迈右脚所分化出的所有未来，那生活对他、世界对他，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未知的越来越少，已知的越来越多，不会有任何事会让他觉得意外，不会有任何人超出他的预想。这样一看，世界不就无聊得像提前编好的一串程序一样了吗？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假吗？无论向左看，还是向右看，看到的都只是一样的风景，实在是没有新意得有点过分。” 白兰用棉花糖在桌上搭着高塔，又无趣地将高塔推翻，“所以，我要将无聊透顶的世界全部毁掉。身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玩家，只有成为神这个目标才能和这个身份相匹配吧。” 耶底底亚对此保持了沉默。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评判的权力，也不认为白兰能从他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事实也正是如此。 但是，耶底底亚问白兰：“阿纲呢？” 白兰有些惊讶，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说：“你的这个反应，不仅仅超乎了我的预想。” 对此，耶底底亚坦然道：“我也在寻求变化，虽然这个决心很难下定，但还是如以往那般原地踏步的话，不仅会让别人失望，我自己也会很不甘心。” 祂都用那样的眼睛凝望着我了，就算是习惯胆怯畏避的王，也得多多少少表现得英明神武起来吧。 白兰挑了挑眉，说：“如果你问的是这个世界的沢田纲吉的话，很遗憾，在几日前，他已经死在了我的手上。” 耶底底亚神情微变，当他收拢起柔和的平易近人的姿态时，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便自然而出。哪怕他此时的模样年轻到稚嫩，也不损分毫。 他笃定地道：“你在阿纲手上吃了很大的亏。” 于是愤怒到非得亲手杀了沢田纲吉不可。 白兰·杰索没了虚浮的笑意，他的神情阴沉了几分，和耶底底亚对望，很是起了几分忌惮。 两人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最终，白兰退了一步。 “纲吉君确实让我很意外。” 他非常苦恼，轻飘飘地说，“竟然瞒着我偷偷毁掉了彭格列指环，一度让我愤怒到差点失去理智呢。” 事实上，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暴怒。 对毁灭了八兆亿个平行世界的白兰而言，这是最后一个世界，也是离他达成成神的伟业的最后一步。 然而，通往最后关卡的钥匙之一却被沢田纲吉，这个他一直没真正放在心上的另一个玩家，给彻底毁掉了！ 白兰怎么可能不愤怒到发疯？ 任谁玩游戏辛辛苦苦通关了八兆亿个前置关卡，结果被最后一关的特殊npc毁掉了唯一性的通关道具而功亏一篑，没有当场气疯扬了全世界，已经算白兰很冷静了。 他不得不冷静，因为沉没成本太高他必须找出挽回的办法，幸好，他还没有失去通关的所有可能。 “十年后火箭炮。” 耶底底亚和白兰一同道出了这个答案，前者神情凝重，后者似笑非笑。 但耶底底亚却意识到一丝不对，十年后火箭炮是波维诺家族，也就是和彭格列联系极度紧密的下属家族的秘密武器，就算白兰因为知晓平行时空的缘故知道十年后火箭炮的存在，可白兰绝不可能跨过彭格列家族去得到或利用它。 难道说…… 耶底底亚深深看了白兰一眼，如果说这在阿纲的计划以内，那么白兰知道这个计划吗？ 不，就算他知道，也必须配合。因为，这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明谋。 十年后的阿纲，成长到了不得了的程度呢。 耶底底亚为阿纲感到欣慰和喜悦，亦同样为他心疼和叹息。 这是一条不好走的道路，要坚持本心，就得忍着痛苦跨过一路上所有的荆棘，阿纲那孩子，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在说破了沢田纲吉这一点后，耶底底亚和白兰之间就彻底没了平和的余地。 白兰耸了耸肩，他来见一面天外npc的目的已经达成，便干脆离开，将场地让给另一个家伙。 耶底底亚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青色长发的俊美男人，情绪颇有些复杂地唤道： “系尔。” 系尔不太自在地低声应道：“是我，王。” 第160章 未来篇2 “医生, 医生不见了啊reborn！” 沢田纲吉大惊失色，尤其是煎熬地等了五分钟后，仍然没有人出现时他更是惊恐万分。 “阿纲, 冷静。” reborn神情沉凝，他说，“阿纲, 也许罗曼医生已经回家了呢。” 这当然是个谎言, reborn不认为十年后火箭炮又出了差错, 实际上, 就连上次十年后火箭炮疑似出的bug他也有所怀疑。比起徒劳的着急，reborn此时更想知道，隔壁对此的反应。 “对, 万一医生只是回家了呢！” 沢田纲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立刻拔腿就往隔壁跑去。 大门没锁，他进了屋，匆匆忙忙想要去找雷蒙弟弟，却没发现脚下的障碍物, 险些扑通一下跪倒，幸好在身体前歪的一瞬间被勾住了后衣领拉起。 第178章 “谢谢, 毕弗隆斯先生。” 沢田纲吉站稳之后, 对攀满整间别墅墙壁的透明触须道了谢。一根长长的触须探出, 左右晃了晃, 似乎在表示不用谢。 毕弗隆斯友好地帮忙把地上的黑色不明物体翻了个面, 沢田纲吉这才发现, 原来刚刚绊倒他的, 是…… “阿斯塔罗斯先生！” 沢田纲吉睁大了眼睛, 很是担忧,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受伤了吗？” 半边身体呈漆黑黏稠的流态液体的阿斯塔罗斯勉强睁开眼睛，满是困意地望着这个人类，慢吞吞地说：“是你啊，王不在……好困……呼……” 祂闭上眼睛，彻底沉了下去，呼呼大睡起来。 “我知道医生不在，我就是来找医生的，阿斯塔罗斯先生？阿斯塔罗斯先生！你不要睡啊！” 沢田纲吉非常崩溃地看着地上一滩晃悠悠流淌的黑水，想让祂醒一醒又无从下手。 救命，怎么才能把一滩水弄醒，急！ 等一等，这里又不是只有阿斯塔罗斯在，沢田纲吉回头看向墙壁，他已经看不见毕弗隆斯的身影，但他知道毕弗隆斯还在，连忙问道： “毕弗隆斯先生，请问你知道医生回来了吗？” 毕弗隆斯闻言，伸出一根触手向上，碰了碰天花顶上仿佛装饰一般的星星，星星闪了闪，醒了过来。 毕弗隆斯确实脾气温和，也同样摇了个足够友善的同僚。 金色的星辉落下，古辛用轻柔的力量把沢田纲吉推出了大门外，温和地对这个看重友谊的人类说：“不用担心王的安危。” 而后，向外的大门完全关紧，王不在的时间神殿，彻底陷入了无声的静谧。 好安静，连房子都感觉变得沉寂起来。 沢田纲吉愣愣地想，和平日里医生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医生在的话，就算是再安静，也有一种莫名活泼的、轻快的气息环绕在这里，是懒洋洋般的暖意，而非静默般的伫立和压抑。 “阿纲，怎么样？” 迟来一步的reborn询问道。 沢田纲吉摇了摇头，有些困惑：“医生不在，但……”他有点迟疑，“祂们说不用担心。” reborn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不用管了，阿纲。” 可是……沢田纲吉还是很在意，医生，到底去哪了呢？ “所以，我被困在十年后的世界了。” 耶底底亚总结陈述。 系尔欲言又止，祂想反驳王所说的“困”之一字，没有人能在祂们的守护下困住王，可偏偏，王若是提出回去的话语，祂的确无法同意。 最终，系尔挣扎地选择默认。 祂不太敢对上王的眼睛，肉眼可见的心虚气短。 耶底底亚能说什么呢，他已经心平气和地感到习惯。 魔神们四散开来就是这点不好，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主意，只要不去折腾人理，那就很好。 但这次这个行为，绝不是系尔所主导的。 耶底底亚瞥了眼紧张地守在他旁边的系尔，祂此时局促地就像一个刚进社会就面对老板和顶头上司别苗头的不知所措的青涩年轻人。 当然，假如面对的不是王，系尔绝对会表现出可怕的冷酷姿态。但是王的话，祂没办法对王这样做，就算王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祂也会不由自主地动摇起来。 王对祂们的影响，就是这么大，哪怕是盖提亚也无法幸免。或者说，盖提亚只会更难以忍受这种失控。 很多时候，耶底底亚老是会低估他对魔神们的影响力，他总是对这些很迟钝，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王，”系尔薄而透明仿若蝉翼一般的淡青色的双耳不停颤动，祂真的很不安，“您，您可以在这里随意走动。” 祂低低地补充了一句：“这里是我们的地方。” 原来并不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的领地吗？ 耶底底亚如今知晓自己在意大利，在这处大得惊人的庄园里除了他和系尔，还有不少人类在此活动。他们皆身穿黑或白色的制服，见到他和系尔便会低头退避表示敬意。 耶底底亚纠正了下之前的判断，这里同样属于密鲁菲奥雷，更确切地说，是属于密鲁菲奥雷真六吊花雷之守护者的地盘。 “所以，巴尔果然是和白兰结盟了，是吗？” 耶底底亚的语气并没有多少指责之意，他只是普通的问询，然而系尔却瞬间慌张了起来。 耶底底亚无奈，他放下盛着花茶的茶杯，安抚系尔：“无事，我并没有生气，假如是巴尔做出的决定，我知道你无法抗衡。” 作为七十二魔神中位列第一柱的巴尔，被称为“东方之王”“雷霆之主”，实力非常强盛，在魔神中也少有能与祂正面对上不落下风的存在。 系尔确实因此稳了稳情绪，祂小声回答王：“还有但他林。” 但他林？ 说实在，耶底底亚的心情不是很平静。但他林同样不是个能被小觑的魔神，这两个家伙怎么会凑到一起？ 他回忆了下巴尔和但他林的性格，又思及和白兰的谈话间对方所表现出的脾性，确定以及肯定，但他林绝对会和白兰很合得来。 萨米基纳、阿斯蒙蒂斯、但他林，这三个家伙三千年前就没让他省心过。 耶底底亚觉得有点头疼，问：“但他林想要做什么？” 系尔摇了摇头，祂本来就不是很有自主性的魔神，大多时候随波逐流，统括局让祂干什么祂就干什么，统括局不在，那么第一位的巴尔就是最大，祂哪知道同事们暗搓搓想搞什么事。 “王，关于这个问题，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气质儒雅绅士的青年人夹着一本书推门而入，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但他林的人类形象很符合人们对知识渊博的学者的想象，但耶底底亚知道，这家伙性格的恶劣在魔神当中可以排前三，外表的亲切随和终究是假象。 但他林笑盈盈地瞧了王许久，看够了才说：“王这副面貌，真是让我怀念。” 耶底底亚沉默了，他现在的外貌已经恢复到了十一二岁的年纪，这个姿态，有什么值得但他林怀念的？ 他这样想，也这般问出了口。 “当然很令我怀念，”但他林笑意不减，“毕竟，那时候，我，还有愚蠢的我们，都沉浸在王宠爱我们的假象中。” 祂怎么能不“怀念”那时愚蠢天真得可笑的自己呢？ 但他林意有所指地道：“王，您不这样认为吗？” 耶底底亚听出了祂话里的指责和质问，答：“我确实不这样认为。” “哦？”但他林笑意更盛，“愿聆听王的教诲。” “称不上教诲。”耶底底亚注视着祂，他忽然发现，他对魔神们，确实是不同的，很多时候，他不生气并不是不在意或无所谓，而是，确实生气不起来。 他笑了一笑，说，“我也很怀念你们现在的姿态，当然，如果你们很喜欢魔神柱时的形态的话，我也觉得很可爱。” 但他林尚不着痕迹地呼吸窒了一瞬，哪怕这其实只是单纯对人类活动的模拟，而系尔，耳翼立马爬满了绯红，就连脸上也是。 这、这是夸赞吗？ 绝对是吧！ 魔神们难掩雀跃地想，大脑晕晕乎乎，王说，他很喜欢我们耶！ 尽管耶底底亚的本意是反驳但他林口中“宠爱的假象”，但魔神们已经自顾自将王的话语翻译升级，再度无可救药地沉浸在喜不自禁的海洋里。 好吧，其实说是喜欢也不算错。 但他林气势汹汹地来，结果王一句话就直接把祂哄得差点分不清东南西北，祂觉得王实在太狡猾，不能给王再乘胜追击的机会，当机立断逃走了。 徒留耶底底亚独自疑惑：但他林走得那么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虽然但他林十分丢脸地落荒而逃——祂的同事们完全不能就此嘲笑祂——但祂来的这一趟并不是没有一点用处。 祂“人”走了，资料没拿走。耶底底亚翻了翻，发觉这竟然是密鲁菲奥雷家族和彭格列家族之间几场战斗的战报。 他越看，神情越发凝重，彭格列家族，无疑已经快被逼近了绝路。 有着能从平行时空带回知识的boss，密鲁菲奥雷的发展势头十分迅猛，科技、武器、信息，对这个时代的土著家族们而言，全是碾压式的打击，就算是身为龙头的彭格列家族，与之抵抗也显得艰难。 同盟家族不是倒戈就是被毁掉，彭格列并不对那些墙头草的选择而愤怒，他们只默默积蓄力量，尽可能保护领地下的所有人，寻求反击的时机。 比如现在。 “你是想杀了我吗？” 耶底底亚冷不丁问眼前替他倒水的年轻人，他态度平和地阐述事实，“很遗憾，你做不到这一点。” 耶底底亚记得这个人，他的名字应该是…… 六道骸。 第179章 第161章 未来篇3 他应该装作惶恐。 然而他并不想再继续伪装或是虚与委蛇。 六道骸并不知道突然出现在这个秘密庄园里的陌生孩童是谁, 更不会有任何伤及无辜的愧疚之感，他从很早以前就摒弃了这种毫无用处的道德。 但他知晓一件事，这孩子对有人而言很重要。 “如果你死在这里, 白兰一定会被他的同盟者杀了吧，就算一时半会白兰死不了，也一定不会好过。” 随着靛青色的雾气升腾, 高挑俊美的男人取代了原先那个相貌平凡的白魔咒年轻人的身影, 他低笑的声音冰凉刺骨, 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凭什么认为，我杀不了你呢？” 沢田纲吉已经死了, 那他六道骸无论要杀谁, 那个天真的家伙都再也阻止不了了！ 六道骸已经忍不住要动手，区区一个普通人，他怎么可能杀不了？ “确实，诚如你所见, 我现在这副姿态，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耶底底亚看出了六道骸的想法, 反应依旧很平淡。 他虽然变回了最初的样子, 但体内的魔术回路并未开始复苏, 归根到底, 是他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这并不影响什么, 耶底底亚既然向阿斯蒙蒂斯承认并反省了自己的错误, 他就不会再轻易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耶底底亚只是还想和这位平行世界十年后的阿纲的雾之守护者再交谈几句。 他开门见山直接问道：“阿纲, 是真的被白兰枪杀了吗？唔, 虽然你或许不会相信, 但我其实是阿纲这一方的人。” 想了想，耶底底亚补充了一句：“我来自十年前，因为十年后火箭炮滞留于此。” 省略了一部分因果关系，但直接原因没有错。 六道骸并不相信耶底底亚的话语，可他已经没办法动手了。 他的面色一瞬间变得铁青而阴沉，不得不和这个不知名的家伙周旋下去，这难道是密鲁菲奥雷的人给他设下的一个陷阱吗？ 不，他推翻了这个想法，深深看了耶底底亚一眼，径直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嗤笑：“他的身体已经被秘密送回了并盛町，几个蠢货在那边哭得稀里哗啦难看至极，呵。” 哪怕到这种程度，六道骸依旧只肯称之为沢田纲吉的“身体”，他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相信。 “所以，没有人亲眼见到那一幕的发生？”耶底底亚询问。 六道骸冷笑：“毕竟只有他，还敢在这个时候，一意孤行单独去和白兰见面。” 六道骸恨沢田纲吉太固执，恨白兰竟肆无忌惮大胆至此，更恨他自己无能为力。 他这样阴鸷黑暗的眼神，竟比黑曜战时更令人胆寒，就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要将所有的一切通通吞噬殆尽，包括自己的灵魂。 耶底底亚恍惚间，竟然觉得这样的眼神让他有些莫名的熟悉，很像的，不太一样的，他看过，还是没看过？ 失去了重要之人之后，是会如此痛苦吗？ 耶底底亚将但他林留下的资料递过去，六道骸也毫不客气地当着他面开始翻阅，没看完几页，神情就变得相当难看。 真正看到这些纸面上的数据，因卧底密鲁菲奥雷而消息受制的六道骸才发现，彭格列竟然在短短几日内吃了如此大的亏，守卫领地的成员就像是敌人派来的卧底一样，废物得无话可说。 “被全部预判到了，彭格列的所有反应和应对，所以，有如此大的损失在情理之中。”耶底底亚道。 “这样机密的情报，他看起来相当信任你。”六道骸仍在试探他。 耶底底亚表情却有些微妙，信任？不，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将这些资料交给他，对但他林而言，更像是作为臣子向王每日递上奏章一样正常的汇报工作，但耶底底亚没法和六道骸解释这件事。 他索性直接默认下来，就当是这样吧。 耶底底亚指尖点了点纸面，平静地说：“彭格列方因为阿纲的离去群龙无首，几位守护者虽然实力强大，但终究精力有限，顾此失彼，我的建议是，放弃领地，以人员为重。” 六道骸质疑：“我凭什么相信你？” 对此，耶底底亚只有一句话：“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十年前的阿纲，就要来了。” “这场战争的关键，从来不是争一时意气。密鲁菲奥雷看似强大，实则组织的核心全在白兰一人，只要击溃了白兰，剩下的便不足为惧。 所以，对彭格列而言，在等待十年前的首领到来的这段间隙，收缩领地蛰伏起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你还愿意多听我几句的话，那么，我还有几点建议……” 虽然六道骸表情不是很好看，但他还是把耶底底亚说的这些话全部听进了心里。他越听越心惊，不由得生出一个疑问： 眼前这家伙，究竟是谁？ 一般人，会有如此卓识的远见和高明的谋略吗？六道骸并不愚蠢，正好相反，致力于毁灭黑手党的他同样擅长使用计谋诱使一些家族从内部分裂，他顺着耶底底亚给出的方法思考，必须承认，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 耶底底亚从情报上看出的还不止这些，不过，有些内容倒也不必对六道骸说。 他抿了口茶水，问了六道骸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忽然改变了想法？” “哦？”六道骸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回答，“因为我绝不会让沢田纲吉以身试险。” 欸……？ 六道骸离开后，耶底底亚还有点惊讶，系尔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旁，抿着唇盯着王，蝉翼般的耳低低地垂落。祂默默地生着闷气，很不开心。 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因为我知道系尔一直在我的身边，所以才这样做。”耶底底亚斟酌着说，他真的没有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 王，是在向祂们解释吗？ 系尔的耳朵立起来了一点点，祂立刻矜持地让自己不要那么高兴，这有点难，尤其是在王随口一句话就能让魔神们心花怒放的情况下。 盖提亚实在是觉得这群家伙太过白给，但他林说的那么信誓旦旦，结果面对王硬气不到几分钟就跪了个彻底，几日来愣是不敢来见，系尔更是不堪。 系尔到底还是尽可能稳住了，尽管室内绕着耶底底亚转的那抹青色小旋风还是充分暴露了祂的心情，祂说：“我会保护王，但、但是，” 祂声调低了很多，“看到王遇到危险，我们会很担心，很难过，很愤怒，很不高兴。” 拼命想守护一个人的心情，就是希望他免受任何苦难，永远快乐幸福，要将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全部送给他。 “对不起，”耶底底亚轻声说，“我好像还是把事情弄糟了。” 被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他觉得非常非常的荣幸。任何像这样柔软到一塌糊涂的感情，都是值得被拥有的人珍视的，从来都不能够因为给予的对方慷慨到不在意回应就随意对待。 正因为他过去忽视了这份心意，现在他才更觉愧疚。 耶底底亚看着系尔，也同样在看着盖提亚，看着一体的魔神们，又想起了先前和六道骸对望时心底生出的想法。 他似乎和一个人隔着遥远的时空惊鸿一瞥，那人有着他万分熟悉的发色面貌，却拥有着一双他陌生的眼睛，不是眼睛，而是眼神。 是吗？原来是这样一样的眼眸啊。 那双已经不再燃烧的、变得有些晦暗的眼睛，仿佛燃尽后的灰烬，死气沉沉，毫无光亮，不像之前那么漂亮。 他现在也觉得，自己做的未免有点过分。 毫无长进的王，好像又犯了一模一样的错误。 “我……好像总是把你们留下，”耶底底亚抬手摸了摸跪在他身前的系尔的头发，柔软的，温顺的，和人类没什么两样，“被留下的感觉，是不是很糟糕？” 系尔诚实地回答：“比糟糕还要糟糕很多。” 祂仰起头，鼓起勇气对王说：“王，您以后要是还想走的话，就带上系尔吧，系尔很有用，能带王去任何地方。如果是王的话，就算是统括局，系尔也不会听祂的，系尔不想再跟王分开。” 耶底底亚失笑，带上系尔不就等于带上了盖提亚，带上了所有魔神吗，这还算什么走？ 真是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他知道，盖提亚应该已经一并到达了这个世界，只是，应该算是躲着他，等着他？ 他有话想对祂说，但果然，还是等彻底想清楚之后一并说吧。 他还有一个仍存在心底的困惑，他还有一个未解的疑问，他还没得到答案。 他还不能去找祂。 耶底底亚轻轻叹了一声，凝望窗外碧空如洗的蓝天，有点忧愁、有些郁结，这样等待的时光，这样难耐的心情，原来是这样一种滋味吗？ 光是这样轻微的分离和等待已经很难过，不知尽头的徒劳守候想必更加不好受吧。 第180章 让你们承受这样的痛苦，说多少句对不起都很苍白无力吧，但是，耶底底亚想，他真的对此，非常非常抱歉。 完全没有必要说“对不起”，王。 盖提亚想，等待的时光很漫长，现在也一样，但等你的话，我总是心甘情愿的。 只要还能等到你，那最后见到你时的快乐，便足以压过等待期间所有的痛苦。 可若不是哪里都找不到你，祂怎么会只能选择等待呢？ 我一定要抓住你。 第162章 未来篇4 真厉害呢。 舍弃力量的胆魄, 逼迫自己的决心，虽说生死之间易磨砺意志，但这样的气魄、这样的信任、这样的胆量, 真是了不得。 阿纲，十年后的阿纲，也许会令十年前的阿纲也觉得有点陌生吧。 但他们到底是同一个人。 耶底底亚推开大门, 阳光从穹顶的花窗洒下, 在明亮光线汇聚的正中, 有人在等他。 墨绿长发的女孩转身, 明媚地朝他微笑，周身沉凝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坚定。 她是尤尼，密鲁菲奥雷家族黑魔咒一方的首领, 今年十四岁。 “您来了, 陛下。”尤尼很尊敬地说，“非常感谢您的到来。” “唤我耶底底亚就好，陛下什么的，不用如此称呼我。” 耶底底亚语气温和, 他见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就知晓, 她绝不是会站在白兰一方的人。 尤尼弯了弯眉眼, 答应了。 她将右手按在胸口, 微微弯腰：“请容许我先进行自我介绍, 耶底底亚先生。” “我是尤尼, 是大空奶嘴的持有者, 继承了家族守护基石的使命, 此次冒昧打扰您, 是想寻求您的帮助。” 她十分诚恳地请求道。 尤尼这样单刀直入的直截了当, 让耶底底亚也微微一怔。 他眼底泛起涟漪：“你……” “是的，耶底底亚先生，作为虹之大空，我也拥有特殊的能力。” 尤尼坦然承认，并为耶底底亚解答了一些疑惑，“七的三次方，是从世界基石上遗落的一角，是维护着世界稳定的重要存在，我们家族世世代代守护着它们。” “虹的力量在我们血脉中流淌，贝选择了彭格列家族进行传承，而海，”尤尼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在我继承的记忆里，海唯一一次选择的人，就是白兰。” 玛雷指环原来是由她们守护，但她们无法阻止，亦不能阻止基石的意愿。所以，当切尔贝罗前来讨要指环之时，哪怕尤尼的母亲艾丽娅当时已经预见了一些内容，也平静地将指环交予了出去。 尤尼的眼眸变得深远又缥缈，她沉静地开口：“这是命运的选择，我们必将经历。” 如她的祖母、她的母亲，她们家族的任何一人一般，尤尼接受了命运的到来。海注定青睐白兰·杰索，白兰注定因世界对人类而言过于沉重的宠爱而迷失道路，使命注定降临到这一代七三的守护者之上。 耶底底亚怔怔望着尤尼，他忽然有了预感，他就快要得到心中那个问题的答案。 相似的、不同的，被命运洪流所裹挟前进的人，会做出怎么样的抉择？ 错误还是正确，接纳还是拒绝，该怎么做？怎么选择才是真正的道路？ 耶底底亚很困惑，很踌躇，但他想得到答案，他想弄清楚。 他应下了尤尼的请求，神情庄严而肃穆： “我会帮助你，尤尼。” 尤尼立刻笑了起来，像春日里的暖阳、旷远的晴空，她很感激地说：“谢谢你，耶底底亚先生！” 尤尼被白兰变相囚禁在了密鲁菲奥雷家族，她虽然名义上是黑魔咒的首领，可实际上，在密鲁菲奥雷家族中的自由，或许还不如耶底底亚这个没有任何名分的陌生人。 毕竟魔神们再怎么和王闹别扭，作为王的死忠毒唯，祂们根本看不得王受任何委屈，嘴上都不能硬气几分，更何况行动上了。但白兰，是个彻头彻尾的屑。 若不是尤尼当机立断，灵魂逃往了其他世界避难，根本等不到求助的时候。 她现在所请求的，是摆脱白兰的禁锢，去见贝的选定者——沢田纲吉。 耶底底亚想了想，对尤尼轻巧地说：“既然这样，我们一起逃跑吧。” “哎？耶底底亚先生要和我一起吗？” 尤尼有点呆地眨了眨眼睛。 “当然。”耶底底亚有点苦恼地说，“我也不是很喜欢待在这里呢，而且，我很担心阿纲他们。” 他在这里没有见到巴尔，尽管他并不认为按巴尔的性格，会主动向在祂眼中弱小的人类出手，但如果有但他林从中撺缀的话，耶底底亚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耶底底亚语气有些雀跃，按理来说，应该从长计议。可是，他这个时候觉得，要越快越好才行。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的经历，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逃跑这件事，都让他感到由衷的新奇和快乐。 他忍不住想，为什么他过去生活在王宫里，从来没有一次生起过偷偷溜出去的冲动呢？重点不在于出去，而在于“偷偷”两个字。 尤尼悄悄瞧了耶底底亚几眼，突然就没了面对传说里鼎鼎有名的王的拘谨和敬畏，那股若有若无的距离感，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是她露出了高兴的笑容，重重点头：“当然没问题，耶底底亚先生！” 他们都没什么好准备的，沉重的行囊对于要逃跑的两人来说是个负担，他们说走，现在就可以走。 这里是密鲁菲奥雷的基地，人员众多管理严密，要离开这里，似乎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但其实也不是很难。 虽然尤尼身为统率黑魔咒的首领，但其实在密鲁菲奥雷里，认识她的人并不多。 这是当然的，在继承基里奥内罗家族之前，尤尼基本没有在家族露面过，而她继承家族不到三个月，就被白兰控制，而后更是在家族成员面前少有出现。真正记得她的脸的，也只有原属于基里奥内罗家族的几位高层而已。 所以，当换去首领标志性的服装，尤尼跟在耶底底亚身后走了一路，都没有一个人对她的出现提出异议。 尤尼很惊讶，耶底底亚却不是很讶异，他疑心是没有人敢向他提出质疑才对。 换了个世界，但他林的行事作风更出格了，但考虑到眼下这个情况对他有利，而密鲁菲奥雷家族的成员也并非他御下的臣民，那就……暂且这样吧。 他们堂而皇之走出了基地的大门，走到街道上。这周围的一圈仍是密鲁菲奥雷所属的领地，只是稍稍脱离了核心范围，来到了周边附属的普通住地。 在这里居住的人，多数是密鲁菲奥雷家族成员的亲属，也有一些平民。 尤尼抿着唇，低声说：“他们，看起来并不开心。” 密鲁菲奥雷的势力如日中天，可以说是所向披靡，连彭格列都不是对手。被这样强大的家族庇护，身处接近家族核心的安全区域，他们怎么会如此神色匆匆，甚至还能从他们眼中瞧出惶恐之情呢？ 因为就算是自己家族的手下，白兰也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这个把世界当成一场游戏的轻狂傲慢之人，轻视所有人的生命，藐视所有人的愿望，他是个不折不扣只顾自己享乐的暴君。 所以，拥有这样的boss，怎么会有人觉得安定呢？大多人只是暗暗抱有着那么一丝期望，也许boss达成了他的目标，一切都会结束，大家的生活就会回到从前呢？ 但尤尼知道，这不可能，因为白兰要实现他的野望，就必然会毁掉这个世界。 她的决定没有错。 尤尼神情变得越发坚定，为了守护人们的笑容，她一定要阻止白兰，就算……就算代价是她自己的性命。 “做不到，根本做不到，打败白兰什么的，我完全就做不到啊！” 沢田纲吉泄气地坐在地上，捂着脸大叫。 他很害怕，很恐惧。 reborn死了，九代目死了，就连山本的父亲，就因为他的连累而被杀死了，沢田纲吉，他抗拒这个身份，抗拒这个未来。 “十代目（阿纲）……”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担忧地看着沢田纲吉，十年后的碧洋琪和风太沉默不语。 拉尔·米尔奇却对这个十年前的彭格列十代目失望至极。 她提起沢田纲吉的领子，把他重重摁到墙壁上，疾言厉色喝道：“你到底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现在，只有你才可以阻止白兰了！” 沢田纲吉偏过头，不说话。 拉尔·米尔奇是真想揍他一拳了，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着急，可她不得不承认，可乐尼洛的死实在让她冷静不下来。她松开手，硬邦邦地说：“我失陪一下。” 她沉着神色离开了。 穿着防护非七三射线的特制衣服的reborn走到沢田纲吉身前，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稳： 第181章 “阿纲，你在自责吗？” 沢田纲吉努力忍住从鼻腔蔓延至眼眶的酸涩之情，闭紧了嘴唇。 reborn说的一点都没错，他……就是在自责。 十年后的大家，十年前的大家，全都被他给连累，都陷入到危险之中，他感到很抱歉，很愧疚。 是不是没有他，大家就不会…… 砰！ “reborn你干什么！” 沢田纲吉揉着脸颊，气愤地大喊，干什么突然给他一拳。 “因为你在想一些很愚蠢的事，身为老师，我必须得给你一点教训。” reborn严厉地说，“阿纲，小春、京子、库洛姆，她们都身处危险之中，随时可能遭到袭击，你要任由自己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然后眼睁睁看着她们遇险吗？” “我……” 沢田纲吉张了张嘴，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小春她们遇险啊！ 可是，沢田纲吉崩溃地说，“我就是点不燃彭格列指环的火焰，我能怎么办啊reborn！我，我可能根本没我想的那样有决心啊！” 点燃指环所需要的是觉悟，狱寺君和山本都成功点燃了指环，可唯独他，怎么也做不到，这让沢田纲吉很挫败，很怀疑自己。 他是不是，没有他想的那么勇敢呢？ 第163章 未来篇5 “我可爱的尤尼酱不见了, 关于这一点，不知道我亲爱的同盟者对此有没有什么想法呢？” 白兰轻飘飘地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而被他问询的对象, 但他林的反应相当若无其事加镇定自若。 祂很惋惜地说：“真可惜，我也不知道，那位可爱的女孩子在哪里, 现在外面情况这么混乱, ”祂忧郁地蹙起眉, 轻叹, “我和你一样，很担心吾王的安危。” “哦？我还以为，是你放走他们的呢。” 白兰单手支着脑袋, 漫不经心地说。 但他林短促地低笑了一声, “看来，你似乎对我的立场产生了一点怀疑。” “其他也就算啦，但尤尼酱对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存在，我不能失去她呢。”白兰满面忧愁, 真心实意得仿佛他真的很担心尤尼一样。 他确实很在意尤尼，要通关这场游戏, 尤尼的灵魂不可或缺。更何况, 尽管用非七三射线毫不费力地解决了除大空外的彩虹之子, 但他们的彩虹奶嘴, 白兰还不知道尤尼究竟把它们藏在了什么地方。 “为了找回离家出走的公主, 我可是特意将厉害的部下从战场调了回来, 尤尼酱可真是任性, 你说是吧？” 白兰按着额头, 像是很为此头疼。 一开始得知尤尼不见的消息时, 他的确有些生气，可随即，他就意识到这代表尤尼的灵魂终于从平行世界中回归，而这一次，她不可能再度逃跑。 尤尼会去哪里、会去找谁，白兰对此可是，心知肚明。 但他林煞有其事地颔首：“确实如此，王怎么能不带一个侍卫，就偷偷跑出去呢，这真是太危险了，必须得尽快派人将吾王和那位小姐找回才行。” “对吧，果然太让人担心了。” 白兰紫色的眼眸和但他林对上，双方同时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敌袭！” 并盛町，彭格列的基地内，强尼二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满脸惊恐地喊道，“敌人来了！” 他毫不犹豫摁响了基地内的警报，刹那间，所有人都被警报惊醒，聚到了一起。 reborn询问：“能看到敌人的位置吗？” 强尼二飞快地操作了几下，屏幕上显示出敌人的画面，很明显能看出，小队里为首的是一个面色严肃的金发男人。 拉尔·米尔奇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是电光的γ，里世界有名的高手！” “不，不只是他，还有一队，这一队带队的人是……”强尼二又调出一个界面，咽了一口唾沫，“是密鲁菲奥雷黑魔咒的幻骑士。” 拉尔·米尔奇的表情立刻变得难看至极。 γ加上幻骑士，这绝对不是现在基地内的人能应付得过去的敌人！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然一片平静：“我去引开γ，趁现在，你们赶紧跑，能跑多远是多远。” reborn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他对这个方案并不赞同。 拉尔皱眉，毫不客气地说：“硬留在这里，结果就是所有人一起死。” reborn平静地说：“舍弃这个基地容易，但再找到同样一个合适的地方很难，现在就选择逃亡的话，再起的机会就会变得渺茫。” 拉尔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她一一扫过来自十年前的沢田纲吉、山本武和狱寺隼人，还有一脸没睡醒的五岁蓝波，实在无法升起多少乐观之情。 “太弱了，现在的他们，连匣武器怎么用都不知道，我看不到一点胜利的可能。”拉尔直言不讳。 狱寺隼人实在忍不了反驳：“他们再强，也强不到要我们逃跑的程度吧！” “如果是十年后的你，还有资格说这种话，但现在的你……”拉尔冷笑，“还不够格。” “你！”狱寺隼人勃然大怒。 “不要吵了！”沢田纲吉猛地爆发，压住了两人的争吵，他攥紧了拳头，做出了决定，“reborn说的对，不能逃跑。” 要是选择逃跑的话，京子、小春、蓝波他们该怎么办呢？还有reborn，沢田纲吉记得reborn现在根本就不能出现在外面吧，所以，直面敌人是唯一的选择。 他神情坚定起来，郑重地看向拉尔：“我们要留下来，守护这里。” 拉尔微微一怔，出乎意料的，竟没有再驳斥，而是默认了沢田纲吉做出的决定。 这反而让沢田纲吉有点不知所措。 “因为，阿纲你是首领，首领做出的决定，是必须要执行的。” reborn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说道，“或许，情况并不像我们以为的那样糟糕。” 真是奇怪，无论是γ还是幻骑士，他们看起来，神情似乎都过于紧绷了呢。 “竟然……真的到了并盛町，耶底底亚先生，您好厉害！” 尤尼回想起这一路来的旅程，都觉得不可思议至极。她和耶底底亚，他们两个人，还都是十来岁的孩童面貌，竟然就这样顺利地从遥远的意大利踏上了并盛町的土地。 耶底底亚弯了弯眼睛，说：“我觉得尤尼也很厉害呢，没有尤尼，我一个人的话，是没办法做到这样的事的。” 尤尼摇了摇头，认真道：“我根本就没做什么，反而是耶底底亚先生您，一直在照顾我。” 耶底底亚笑起来，促狭地向她眨了眨眼睛：“我们是在进行，比比谁更谦虚的竞赛吗？” 尤尼扑哧一下也笑出声，耶底底亚说的对，他们没有必要在这里互相谦让，论论谁的功劳更大。总而言之，逃脱了白兰的监控，成功来到并盛町，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大好事。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去找寻彭格列设在并盛町的秘密基地，和沢田纲吉他们汇合。 就在他们在犹豫该怎么找人时，爆炸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这个声音……” 耶底底亚和尤尼脸上轻松的神情同时收起，凝重起来。 这一路上他们受到的追捕力度并不大，尤尼不相信白兰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现在看来，是直接锁定了他们的终点站，来了个瓮中捉鳖吗？ “交出公主！” γ怒吼着一炮弹击退了拉尔，再一拳揍到了沢田纲吉的胸口，他愤怒地说，“你们这群卑鄙的家伙，把公主殿下给我交出来！” 沢田纲吉的背重重砸到大树上，他用手背擦了擦脸上被树枝划伤渗出的血迹，眉头紧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 γ粗重地喘息着，眼睛泛红几乎快如同凶兽，他恶狠狠地说，“针对彭格列的行动，跟公主殿下无关。下决定的是白兰，动手的是我，公主殿下是无辜的！你们若是敢对公主殿下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你们！” 所以，公主殿下到底是谁？ 哪怕是在死气状态，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沢田纲吉都快压不住内心的吐槽欲。 拉尔说的没有错，γ实在是个强敌，哪怕沢田纲吉拼尽了全力，也全程被压着打。 沢田纲吉忍着痛苦，高压电擦过身体的那瞬间，真不好受，但他必须保持清醒，保持冷静。 电光轰鸣之间，他终于找到一个间隙，得以将裹着死气之火拳头砸到γ的脸上，将遭受的攻击送还给这个一直在自说自话的男人。 “我说了很多遍，我们这里没有你的公主殿下，你这家伙，到底听到没有！” 脾气软和如沢田纲吉，也忍不住生气了。 被一拳砸歪脸的γ缓缓转过头，沢田纲吉以为他终于听懂人话了，结果这家伙红着眼睛，张口就是：“把公主殿下还给我！” 这不是根本就没听进去吗？受不了了，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第182章 这边沢田纲吉在和发疯的γ缠斗，而另一边，狱寺隼人和山本武面对幻骑士，也陷入了苦战。 “你就是山本武，彭格列的另一个剑帝？” 幻骑士动了下眉毛，漠然地说，“原来不过泛泛之辈，徒有虚名。” 他很失望，无论是狱寺隼人还是山本武，实力都比他预想的，还要弱得多啊。 山本武握紧了时雨金时，并没有说什么类似于他并非十年后的山本武之类的话语，弱就是弱，没有辩解的余地。 狱寺隼人也咬紧了牙关，他的攻击，对这家伙就像挠痒痒一般毫无作用，明明是他们二对一，可人数的居多比起实力的差距根本不值一提。 可恶！可恶！可恶！ 他怎么能这么弱，怎么能连面对威胁十代目的敌人，连还手都做不到？ “刚刚的那一击是不错，”γ掐住沢田纲吉的脖子，由电光构成的狐狸护在他的身旁，他冷冷道，“但是，没有匣武器的你，和我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交出公主，”γ的手缓缓用力，“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再体验一次濒死的感觉，不知为何死而复生还年轻了不少的彭格列十代目。” “住手，γ！” 这个声音是！ γ一愣，下意识松了手，转过头，满脸惊喜：“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纲吉先生，您没事吧！” 尤尼焦急地跑到沢田纲吉身边，担忧地看着他，压根没有听见γ的声音。 “我没事，”沢田纲吉重重咳嗽了几声，他抬起头，看着这个模样陌生却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名字的女孩，迟疑地问，“那个，你是……” “我是尤尼，是密鲁菲奥雷家族黑魔咒的首领。” 尤尼郑重其事地道，“我是专门来找阿纲先生您的，为了打败白兰。” 哎……？ 沢田纲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被无视的γ还在徒劳地唤着公主（悲） 第164章 未来篇6 总而言之, 尤尼出现之后，γ总算是能好好听人说话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十年后笹川了平的及时出现，成功救下了不敌幻骑士的狱寺隼人和山本武，而在耶底底亚主动现身后, 幻骑士也停了手。 众人齐聚在彭格列基地内。 γ终于有时间急切地问出：“公主, 您……” “是, 我回来了。”尤尼温和地注视着担忧的γ, 还有沉默的幻骑士，露出了一个纯粹无暇的微笑，“一直以来, 辛苦你们了。” “不、不辛苦, ”γ有点结巴，脸色微红，“公主，您没事, 就再好不过。” 这是他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人，就算助纣为虐, 他也一定要保证公主殿下的安全。 正是如此, 白兰才轻而易举地拿捏了基里奥内罗家族的好手, 让其为他效力。 “公主, 既然您已苏醒, 那么, ”γ带领着原基里奥内罗家族的人单膝向尤尼跪下, 庄重地说, “基里奥内罗家族, 听从您的号令。” 他们从来就没效忠过白兰，从来都不承认合并后的密鲁菲奥雷家族，唯有尤尼才是他们为之献上忠诚和性命的首领。 幻骑士同样跪下，眉目低垂，面上没有一丝异状。 尤尼端肃了神情，道：“那么，我宣布，基里奥内罗家族，从现在起，正式与彭格列家族结盟，一同对抗白兰·杰索。” “是，boss！” “很好，这样一来，彭格列又多了几分助力。”reborn站在沢田纲吉的肩头，满意地点头。 原先的敌人变成了盟友，尽管沢田纲吉还有些云里雾里，但这到底是件好事。 这时，耶底底亚和笹川了平进入大厅，后者对年轻的首领爽朗一笑：“放心吧沢田，狱寺和山本极限的没事啊！” “太好了，不愧是十年后的大哥，果然很可靠！” 沢田纲吉由衷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肉眼可见放松了下来，他看向耶底底亚，欣喜难以自抑地自心底涌出。来到十年后的惊慌和惶恐，在见到reborn之时消失了一半，如今在看见医生后，另一半也消弭了不少。 他稍有些好奇地问：“医生，你和尤尼，是怎么回事啊？” 耶底底亚沉吟了一下，答：“简单来说，我和尤尼一起从密鲁菲奥雷的基地逃跑，来找阿纲你了呢。” “逃、逃跑？！” 沢田纲吉顿时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医生和尤尼竟然是逃出来的，还是从密鲁菲奥雷的基地！ “如果阿纲想知道的话，我很乐意给阿纲讲讲这一路来的故事，”耶底底亚柔和地笑了笑，事实上，这一路来的经历他同样觉得很新奇、很有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旅程，“但是，现在，应该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吧。” 是的，比如，训练。 来自十年前的他们，目前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熟悉这个时代的战斗方式——匣武器。 可以说，这个新型武器的出现，改变了整个里世界的格局。密鲁菲奥雷家族正是抓住了这个时机，飞速扩大发展，一跃成为了足以和里世界几大老牌家族抗衡的庞然大物。 拥有匣武器的人，面对没有匣武器的人，优势几乎是碾压式的。 彭格列的几人，在和γ以及幻骑士的战斗中，充分明白了这一点。 “十年后的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同样持有匣武器，关于他们这一次的老师，我已经有了人选。”准确地说，是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reborn也不得不承认，十年后的沢田纲吉，成长得超乎了他的预料。连自家老师都敢算计，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学生。 但是……reborn看着有点不安的沢田纲吉，说：“阿纲，拉尔会继续担任你的教官，她的严厉，不亚于我。” 拉尔一怔，虽然有些疑虑，但依旧应下了这个任务，雷厉风行地带走了沢田纲吉进行地狱式特训。曾经作为意大利特殊部队的教官，被选定为世界最强的七人，尽管现在因为非七三射线实力大损，但教导年轻的彭格列，绰绰有余。 当其他所有人都离开后，在场只剩耶底底亚、reborn还有尤尼。 耶底底亚主动开口：“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吧，请尽管告诉我。” “彭格列的指环藏着力量，阿纲他现在，其实还没有彻底得到指环的承认。”reborn情绪有些旁人不易察觉的复杂，“阿纲，他需要经历的考验，是没有任何杂质的、真正的杀意。” 这句话的意思是……作为世界第一的杀手先生，已经没办法对自己的弟子，放出真情实感欲置之于死地的杀气了啊。 耶底底亚和尤尼俱是微微一愣，后者绽出笑容，真心为reborn叔叔感到高兴。 什么算是活着呢？承受了诅咒的彩虹之子们，拥有成人的灵魂、强大的实力，却一朝因诅咒困于孱弱无力的婴儿身躯，被时时刻刻抽取火炎沦为世界的祭品。 谁能接受这样的命运？他们愤怒过、抗争过，最终不得不缄默。 抛弃了过往名字，以重生为名，尽管像是接受了事实，但到底无法不在意。追寻着重新的活下去的理由的reborn，如今找到答案了吗？ 杀手先生从不轻易向人展露真心。 仿佛有一阵突如其来的微风在心湖上掀起涟漪，可那风来的快去的也快，还未来得及抓住就跑得无影无踪。 耶底底亚颔首：“我明白了。” reborn点头，他转而又望向尤尼，意有所指问道：“尤尼，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尤尼回答：“我确定，reborn叔叔。” 她，仍然想给他一个机会，因为那一次，他最终没有动手，不是吗？ “太弱了。” 训练室内，γ臭着脸站在正中，周身电光噼里啪啦地炸响，不远处的地面上，山本武和狱寺隼人再一次爬起来。 山本武擦了擦脸上的汗，和狱寺隼人对视一眼，掀起逆卷雨挡住自己和狱寺隼人的身形，下一秒，高纯度的岚属性子弹就从反方向高速朝γ飞去，却被交织在一起的电网拦截。 狱寺隼人啧了一声，雷的特性是硬化，岚的特性是分解，他的子弹被拦住，说明他的火炎还不够纯，还要继续、继续压缩！ 他们热火朝天地投入训练，而γ却一点也不想当他们免费的陪练，比起在这浪费时间，他更想守在公主身边。但谁叫，这是公主难得对他的请求呢？ 该死的，γ完全拒绝不了。 公主……γ只希望，幻骑士那小子最好能替他保护好公主殿下！ “我……要不，医生，尤尼，还是算了吧。” 沢田纲吉踌躇地说道。 耶底底亚说：“可是阿纲，不是很想去看一眼吗，虽然没办法回到十年前的家，但看到熟悉的建筑物的话，也能得到不少慰藉吧。” 他温柔地道：“阿纲，放松，也是一种智慧哦。” 尤尼也附和：“没错，纲吉先生，这两天，你绷得太紧了，没必要这么逼迫自己。γ他们昨天已经清扫了这片区域一遍，不用担心，纲吉先生。” 第183章 她沉静地看了一眼幻骑士，满是信任地说：“更何况，有幻骑士在，不会有问题的。” 幻骑士……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们这样说，沢田纲吉再拒绝，也拒绝不了了。 这里是并盛町，是他生活了将近十五年的地方，他在这里，留下过或美好或糟糕的记忆，每一个街道，都藏着他的回忆。 街道很安静，沢田纲吉知道，为了防止密鲁菲奥雷的人丧心病狂对普通人下手，未来的他下令将所有人转移出了并盛町。 真难以想象，他未来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声令下就能清空一个城镇的人的大人物，好陌生、好可怕。 未来的他，真的成为了黑手党的首领吗？合格的，就像电影里那样？ 沢田纲吉让自己不要再想那些遥远的事，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沢田宅，到了。 大门毫无疑问锁着，但沢田纲吉知道妈妈会把备用钥匙放在哪里。 他果然在窗户下的盆栽底找到了它，用钥匙打开门，进入屋里，一切陈设都熟悉得让他想落泪。 他近乎想本能地大喊一声：“我回来了！” “嗯，欢迎回家，阿纲。” 哎？他说出来了吗？ 和耶底底亚平和含笑的目光对上，沢田纲吉眸光一颤，是真的想哭了，不，这个时候应该笑才对。 于是，他笑起来，高高兴兴地对久无一人的房间里喊：“我回来了！” 这一声喊，彻底驱散了心中来到十年后世界的怯弱和忐忑，在耶底底亚和尤尼无声的鼓励下，沢田纲吉甚至躺到了那张他睡了很多年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原本没想睡的，只是想稍微眯一会，容许自己偷一会懒，可不知不觉的，沢田纲吉就这样睡了过去，轻松的、宁静的，像被柔软的云朵包围，温暖又惬意。 但渐渐的，他眉头不由自主皱起来，神情变得凝重。 他在做梦。 梦中，冲天的大火在灼烧，映得天边血红，而火焰之中，有一个紫色长发的白裙女孩痛苦地蜷缩着身体，是…… “库洛姆！” 沢田纲吉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焦急地对耶底底亚和尤尼道，“库洛姆有危险，我得去找她！” 耶底底亚蹙了蹙眉，并不怀疑，而是问：“可是，我们去哪找库洛姆？” 梦里那个地方是…… 沢田纲吉笃定地道：“她在黑曜基地！” 第165章 未来篇7 事不宜迟, 他们现在就立刻出发前往黑曜基地。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库洛姆……绝对不能出事啊！ 沢田纲吉焦急无比，可当他来到黑曜, 面对冲天而起的大火，瞳孔不由一缩。 “库洛姆！” “纲吉先生！” 沢田纲吉毫不畏惧且不假思索地冲了进去，而在尤尼想跟上去时, 却被幻骑士给拦住。 幻骑士语气有点生硬：“您不能进去, 里面很危险。” “可是, 纲吉先生……” 尤尼能觉察到这里燃烧的火焰相当不同寻常, 她很担忧纲吉先生，严肃说，“我要进去, 幻骑士。” 幻骑士和他年幼却并不稚弱的首领对上眼睛, 再次无可救药地产生了动摇。 动手，不动手？是选择撕破脸，还是继续等待？ 白兰大人给他的命令是带回尤尼大人，他还不能让尤尼大人对他起疑……对,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幻骑士第无数次强压下心底翻江倒海的矛盾思绪, 艰难地道：“是……尤尼大人。” 他用雾之炎为尤尼隔绝了大火的热浪, 这漫天的大火好像不仅在灼烧这里的建筑物, 也同样在炙烤他的心灵。 煎熬、痛苦、折磨……幻骑士不明白, 明明他已经发誓要将所有的忠诚献给白兰大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面对尤尼的眼睛, 他却觉得往常拔剑的那只手沉重得惊人？ “幻骑士, 也请你为耶底底亚先生……” 耶底底亚摇头制止了尤尼的话语, 在这场大火里, 他什么防护也不需要做，因为，他已经知道来者是谁。 “库洛姆，你在哪里？库洛姆！” 沢田纲吉大声呼唤着库洛姆的名字，他和库洛姆的联系没有他和六道骸的联系紧，如果是骸在这里的话，一定能立刻找到库洛姆吧。 “boss……” 库洛姆握着三叉戟，勉力支撑着屏障，守护着身后陷入昏迷的犬和千种，她已经快到了极限。 她好像听到了boss的声音？ “好无聊。” 额头有着红色五芒星刻印的男人轻巧地从柱子上跃下，暴躁的火焰在他身边乖顺无比，化作缠绕着红烟的火蛇成为他的坐骑。 好无趣、好烦躁、好想……把这里变作一片漂亮的火海。 祂眯了眯眼睛，无时无刻不在躁动的毁灭欲催促着祂用火点燃目之所及的一切事物。唯有看见那大火燃尽后的荒芜场景，祂才能稍稍感到那么一丝平静。 麻烦至极、乏味至极，祂无所谓但他林想做什么，也不会听从什么第一柱的指令，答应加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 燃烧吧！焚毁吧！所有的所有，都将于烈火中归于永恒寂静。 “库洛姆！” 就在库洛姆支撑不住千钧一发之际，橙色偏金的大空之炎如救主般降临，它温和地包裹住里面的三人，却暴烈地朝四周涌来的赤红焰流发起了凶狠的攻击。 单薄的少年挡在库洛姆的身前，分明身形并不高大，可库洛姆一看见他，就刹那间再燃了坚持的勇气。 “boss！” 她惊喜地唤道，只觉浑身又有了力气，要和boss一同并肩作战。 沢田纲吉对她点点头，在死气状态格外冷静的他看向仍然没提起多少精神的男人，问：“你是谁？也是密鲁菲奥雷的人？” 男人像没听到他的发问一样，眼神微微发亮，出神一般地盯着那边的入口，沢田纲吉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谨慎，小心提防着对方，也望向那个方向。 很快，便有人同样穿越火海而来，正是紧追着沢田纲吉进入黑曜的耶底底亚、尤尼和幻骑士三人。 “抓到您了。” 一个眨眼间，男人就出现在耶底底亚的旁边，抓住耶底底亚的手腕，原本寡淡的神情变得生动起来，祂说，“跟我回去吧，王。” 耶底底亚拒绝：“不行，艾尼，我不能跟你回去。” 艾尼皱了皱眉，告罪道：“抱歉，王，我必须带您回去。” 祂握住王的手使了点力气，将王的身体往自己怀里带，欲抱住王强行带王走。 忽然，艾尼侧了侧头，额头的五芒星发亮，火蛇骤然间自祂身侧弹身而起，张开巨口，硬生生吞下了橙金的火炎洪流。 在祂的对面，沢田纲吉放下手，面沉如水，一字一句说道：“放开医生！”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变了。 仿佛凶兽自沉眠中苏醒，艾尼怒极反笑：“你说什么？渺小的人类！” 又是、又是这样，为什么总有不长眼睛的人跳出来阻拦？哈，为什么，王上总是要为了人类而拒绝祂们呢！ 弱小的、无知的、愚昧的人，不仅需要王来保护，还甚至不会感激敬重吾王，艾尼早就对这样的人类厌憎无比。 人类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戏码千年间魔神们见证得厌倦，远得不说，就谈论佛劳洛斯共享的记忆里，迦勒底的那些人，是何等冒犯吾王的？艾尼简直无法忍受。 祂们的王，英明神武、贤明仁德，成为人类之后更是完美无缺，愚蠢的人类根本不配拥有这么好的王。人类只会得寸进尺、背信弃义，只有祂们才能保护好吾王。 艾尼将王上放下，命地狱火蛇时刻守护在王的身旁，决定先解决这个口出狂言的人类，再将王带回祂们为王准备的行宫。 “人类，”艾尼冰冷地宣告，“你的身躯将于烈火中融化，你的灵魂将遭受冥火炙烤。在地狱之火中，一切罪孽都将无所遁形，一切恶行都将接受审判，忏悔吧，有罪之人。” 烈焰汹涌肆虐，火舌翻卷升腾，在漫天的赤焰中，能隐约从中看到漆黑邪恶的长影闪现，无比诡异，无比不详。 大火彻底盖住了沢田纲吉的身影，尤尼忍不住惊呼： “纲吉先生！” 她实在担心，不由得望向耶底底亚，却见耶底底亚神情平和地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耶底底亚注视着空中那个烈火造就的熊熊火球，安静等待着，里面人破茧而出的那一刻。 虽然很抱歉，但当他感知到来的是艾尼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打算。 如果是沢田纲吉，是他看着一路成长过来的这个孩子的话，那么艾尼的火，对这孩子是没有多少作用的。 好热…… 沢田纲吉用大空火炎包住了自己全身，周围的火焰，一时半会还侵入不到他的身体。 第184章 但是，真的好热，连呼吸都滚烫起来。 不，不是呼吸滚烫，而是氧气在减少，对了，想起来了，火焰燃烧需要氧气，不对，这种火焰，还是物理意义上的火焰吗？就像死气之炎，不也很不科学地就在人身上燃起来了吗？ ……不对，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现在根本就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吧！ 沢田纲吉对自己过于发散的思维绝望了。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吗？ 沢田纲吉估计着自己死气状态的坚持时间，有赖于前段时间对数学的补习和这几日拉尔教官的严格特训，他颇为乐观地得出了一个五分钟的结论。 太好了，还能再活五分钟呢！ ……开玩笑吧，怎么能就这样倒在这里？ 还没有和大家一起回到十年前，还没有看见和大家约好一起要看的明年的烟花，就这样死的话，那也太遗憾太不甘心了吧。 他……拼死地想活下去啊！ 就在这个想法出现的那一刻，被沢田纲吉戴在手上的彭格列指环，一瞬间放出了无比夺目的光芒，连漫天的火光都挡不住它的耀眼。 有什么东西，涌入大脑里了，那些，是什么？ 血、硝烟、战斗、杀戮……背叛、陷害、攻讦、复仇…… 有人在对他说：“黑手党的历史是充满血腥和罪孽的历史，无数人为了权势犯下了滔天罪行，沢田纲吉，你做好准备背负这一切了吗？” 什……什么？ 沢田纲吉睁大了眼睛，眼底藏着自己也尚未察觉的愤怒：“背负？什么意思？” 又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含笑解答：“继承这份罪之血，背负起这份罪孽，延续彭格列的强大和辉煌，践行守护家族的使命。” “没有人能够不付出代价就得到一切，牺牲是必然的事情，你还不明白吗，沢田纲吉？”有人不耐烦地冷淡掐断。 明白，明白什么？ 沢田纲吉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在他的前方，两排八人都在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有人循循善诱：“你不是需要力量吗？你不是想要活下去吗？十世，再犹豫下去，指环将拒绝你，”他骤然提起声音喝斥，“还不快作出选择！” 有人失望：“你在犹豫什么，十世？这样软弱、这样犹豫，可没办法成为一位合格的黑手党首领。” “十世（沢田纲吉）……” 种种声音充斥在脑海，拥挤的、聒噪的，沢田纲吉捂住耳朵，可它们能直接钻入他的脑袋，要扳过他的头要他直面。 接受接受接受…… “够了！”沢田纲吉忍无可忍抬起头，眼眸如旭日朗朗，“你们没听到，他们在求救吗？” 你们没看到，那些底下的人，那些被舍弃的人，在伸出手喊救命啊！他们，像他一样，拼命地想活下去啊！ “什么牺牲别人，什么力量代价，我听不懂也做不到。” 沢田纲吉站起来，无比坚定地道，“如果要获得的是这种力量，我选择放弃；如果要成为的是这种首领，我选择背叛；如果要继承的是这种家族，那么，彭格列，就由我亲手摧毁！” 第166章 未来篇8 喋喋不休的声音, 消失了。 安静、庄重、肃穆。 沢田纲吉才发现，他们都在看着他，而站在那众人尽头的, 那个始终被火炎挡住的模糊不清的人影，终于现出了真正的身形。 明明从未见过，可沢田纲吉却脱口而出：“初代目！” giotto, 彭格列家族的创始者, 被誉为历代最强的首领, 这个一生创造了数不清传奇的人, 正缓步朝沢田纲吉走来。 他在沢田纲吉的面前站定，而沢田纲吉抬头与他相望，目光里是不容退让的决意。 毁灭彭格列的话语, 是一时意气也是一生决断, 尽管称之为不自量力或异想天开，但他绝不会收回这份决心。 “你的觉悟，我收到了。” giotto抬起手，金橙的火焰照耀出他俊朗的面容, 他露出了一丝笑意，“十世, 彭格列繁荣还是毁灭, 都由你。” 指环铭刻着我们的光阴。 白光瞬间大炽, 金炎压过赤炎陡然爆裂, 被气浪掀起的狂风让所有人为之一惊。 “这是……” 艾尼惊诧无比, 下一秒, 裹着金焰的拳头就毫不客气地砸到了祂的脸上, 猝不及防之下, 祂倒飞而出, 直直撞向身后的墙壁，连碎数堵墙才险险止住了倒退的步伐。 怎么可能？！ 无罪之人方可跨过烈火的淬炼，难道这个人类……不，不可能！ “结束了。” 沢田纲吉伸出双手，金橙的死气之炎在他双手之间闪烁跳跃，升级后的x手套流转着强大的力量，他淡淡道，“死气零地点突破·改。” 很大胆啊，阿纲。 耶底底亚眉梢微动，是想反过来吸收艾尼的力量吗？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很有胆量也很有创造力的想法。 能吸收吗？当然可以。因为，归根到底，魔力和死气，都是生命能量的一种啊。 赤色的火焰被源源不断席卷入金色的浪潮，其声势之浩大，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炎漩涡，假如此时有能测算炎压的装置，一定能看到沢田纲吉手中的火炎炎压正以爆炸般的速度极速爬升。 好胀，这种要吐了一般的恶心感觉，不行，不能再继续吸收了，得赶紧吐出来才行！ 以往的招式都不够，不够强势，不够倾泻即将满溢而出的力量，来不及考虑了，就这样吧！ 火炎如洪流般呼啸而出，这招，就叫—— “x-burner！” 轰—— 整个黑曜基地，就此夷为平地。 空中的沢田纲吉见状，瞬间大惊失色：“哎哎哎？医生、库洛姆、尤尼，啊啊啊对不起啊啊啊！” 救命！他好像用力用过头了啊！！！ “我没事，纲吉先生，幻骑士及时撑起屏障保护了我。”尤尼对沢田纲吉弯了弯眼睛。 “boss，我也没事。”库洛姆看了看浑身灰仍处于昏迷状态的犬和千种，补充道，“他们也没事。” 至于耶底底亚，他正站在黑曜废墟上看了看四周方向。 应该是这个位置。 耶底底亚确定了，在这里站定，温声唤道：“艾尼。” 没有声音回答，耶底底亚想了想，嘶了一声，小声地说：“好痛，好像流血了。” 他话音刚落，红烟就立刻从废墟底下冒出，上半身迅速形成红发男人的身形。 “王！”艾尼紧张兮兮地上下扫视王，掐着自己的半身凝聚而成的蛇头，拼命摇晃，“我不是把一半魔力都留给你了吗，你怎么没保护好王！” 大蛇被摇得头晕，暴怒之下一口咬住艾尼的头，传递过去自己的意念：都怪你非要和人类打架，才害得王受伤！ 祂们就这样左右手互搏，底下的红烟又悄咪咪窜出一缕，变成红色的小猫，凑到王的脚边喵喵叫着撒娇。 耶底底亚抱起小猫，挠了挠它的下巴，他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艾尼魔力耗尽之后，会没办法统合思绪，然后自己和自己吵架。 结束了吗？ 结束了，可以回基地了吧。 沢田纲吉挠了挠脸：“我们一起回去吧，库洛姆，尤……尤尼？！” 正准备笑着点头的尤尼忽然表情一变，推开沢田纲吉，自己替沢田纲吉撞上了刀尖。 “尤尼！” 锋锐的刀光映入眼帘，沢田纲吉瞪大了眼睛，想要阻止这一切，可刚刚释放过x-burner的身体根本做不到再次点燃火炎。 就在此时，铿—— 三叉戟挡住了长刀的寒芒，库洛姆站在尤尼身前，冷静地说：“boss，请放心，我会保护您和尤尼小姐。” 幻骑士冷着脸看她，在见证了刚刚的那一切后，他无比确信，沢田纲吉会妨碍到白兰大人。所以，他必须要在这里，提前一步解决掉还未完全成长起来的沢田纲吉。 又一道刀光掠过，库洛姆正想转移三叉戟去挡，行动的下一秒却猛地意识到，不好，是幻觉！ “boss！” 她面前的幻骑士只是一个虚影，真正的幻骑士已经来到了沢田纲吉面前，刀尖往下，却再无法寸进。 尤尼站在沢田纲吉的身前，平静地注视着他。 她什么也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幻骑士持刀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他……他，怎么可能下不了手？ “尤尼大人，”他冷下声音，“请你让开。” 尤尼说：“我不会让你伤害纲吉先生，幻骑士。” 她的眼眸，就如同那日一样，看透了一切的、悲悯的，让他不由自主为之愤怒、为之胆寒的……不敢直面的眼睛。 幻骑士握紧了刀柄，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他说：“您知道了。” 尤尼道：“是，我知道。” 呵？原来，她早就知道。 第185章 幻骑士竟不如他想的那般惊讶，这是他曾经效忠的boss的女儿，也是他曾经下定决心要守护的人。 他凝望着尤尼，问：“为什么？” 为什么您知道了却保持缄默，为什么您不为他的背叛感到愤怒，为什么……他笑出声，无比讥讽地说：“您原谅了我。” “不，幻骑士，我只是理解你的选择。” 尤尼平和地说，她并不因下属的欺骗和背叛而生气或愤怒，也不会将此归咎于白兰的狡诈和阴险。正如她所言，她只是理解每个人站在命运的岔路口所做出的选择，无论好坏对错。 这种超越自我对众生一视同仁的悲悯，反而让幻骑士感到无比嘲弄、无比厌憎。 他宁愿尤尼愤怒地斥责他，也不愿意接受这样如神明一般宽宏的目光。 “哈……”他扯了扯嘴角，笑声越来越大，“哈哈哈哈！” “我早该知道的，您就是这样的人。”幻骑士笑声骤停，他彻底阴冷了神情，“但是，我不会对此心生感激，因为……” “值得我效忠的，只有将我从死亡中拯救的白兰大人而已！” 长刀刺出，却径直穿过了虚假的幻影，幻骑士骇然，眼前的两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幻觉替换，他竟然一点都未曾察觉？ “kufufufu……” 是谁？ 他猛地转头，四刀齐出，斩向虚空各处，一无所获。 诡谲的笑声回荡在这里，仿佛从各个方向传来，根本寻不到声音的源头。 雾气悄无声息地弥漫，有高挑的人影慢慢凝实身体自雾中踏出，含着数字的右眼猩红。 “想杀沢田纲吉，胆子不小啊，白兰·杰索的走狗！” “骸！” 沢田纲吉忍不住回头，担忧地说，“留骸一个人在那里，真的没问题吗？” 尤尼安抚他：“纲吉先生，我们留在那里，才会成为骸先生的阻碍。” 尤尼说的没错，失去了战斗力的他们，继续留在战场上只会成为拖累同伴的拖油瓶。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伤患带回基地，然后搬救兵回援才对。 真奇怪，沢田纲吉莫名觉得，骸现在非常、非常生气。 是因为他不小心毁掉了黑曜基地吗？沢田纲吉有点心虚，又不由得为自己辩解，但他又不是故意的，骸应该、大概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好吧，关于这一点，沢田纲吉真的相当不确定。 还不等他们搬救兵回去，就从库洛姆口中得到了新的消息。 “骸大人赢了，可是……”库洛姆抿了抿唇，“对方逃走了。” 她感知到了骸大人的怒火，不由有些沮丧。如果她再强一点，骸大人就能待得更久一点，就不会……让对方有机会逃跑了。 “失败了呢，小正。” 白兰·杰索的脸突然出现在入江正一正对面的屏幕上，把后者吓了一大跳。 “白兰大人，您明明可以打内部通讯和我联系。” 入江正一捂着肚子，万分痛苦地说，“请您不要再黑我的电脑了。” “小正不觉得这样很惊喜吗？” 白兰理所当然地拒绝，并抛出了一个炸弹，“我要亲自来并盛町哦。” 入江正一瞳孔一缩，他惊喜地道：“白兰大人，您终于不翘班了吗？” “哎，我哪有翘班过呀小正。”白兰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没办法，因为没用的下属实在太多了呢。虽然能增加游戏的趣味性，但放任主角成长得太快的话，反派boss翻车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吧。” 您这么自然地把自己放在了反派的位置上，该说是太有自知之明了吗？ 入江正一克制住内心汹涌的吐槽欲望，低眉顺目道：“是，白兰大人，我会做好您来临之前的一切准备。” “不愧是小正，真可靠呢。” 屏幕里，白兰的笑容一如既往地轻佻，“那么，我就静待小正的佳音了。” 第167章 未来篇9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不然他怎么会推开门看到基地内有一只超大的狮子呢？ 他一定是在做梦吧。 沢田纲吉表情安详地关上门, 准备回房间睡觉……怎么可能是做梦啊！ 他反复开门，确定自己真没看错，一只雄壮的、威武的棕狮确实正在基地内大摇大摆地行走。 而在另一边, 狱寺隼人正满脸紧张地看着这个庞然大物，脚边正和他处于磨合状态的匣武器动物瓜也应激地弓起了背，朝这个不请自来的大猫哈气。 显而易见, 狮子根本没有注意到一只还没祂脚掌大的小猫的警告。 祂抖了抖半圆形的耳朵, 趴在了地板上, 充分表明了自己的友好意愿。 “你怎么来的这么慢, 玛尔巴斯！” 艾尼一到现场，张口就是斥责同僚的怠慢。玛尔巴斯支起上半身，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被红烟一股脑卷到王的房间。 等耶底底亚睁开眼, 看见的就是一个巨大的狮子头杵在眼前。他闭了闭眼睛，显然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惊到。 “王！”艾尼见状，立刻一把推开了玛尔巴斯的头，忧心忡忡地瞧着耶底底亚, 又转头责问玛尔巴斯，“你不是懂治愈术吗, 怎么王看着脸色更差劲了！” 玛尔巴斯甩了甩尾巴, 也有点疑惑, 祂没看出来王哪里有受伤或生病的地方, 可是王瞧着面色确实不太好, 难道是祂尚未涉及到的领域？ 在祂们思绪即将滑入危险的深渊之时, 耶底底亚及时出声打断了祂们的胡思乱想：“我没事。” 他面色和语气都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稳, 目光掠过门外探头探脑的几人, 终究还是没稳住心态, 停顿了那么几秒。 是因为他昨天说的话吗？没想到艾尼竟然把玛尔巴斯叫过来了，玛尔巴斯竟然也在这个十年后的世界……耶底底亚思绪翩飞，他叹了口气，觉得归根究底还是他失言了。 他看向玛尔巴斯，不等他发问，玛尔巴斯就主动解释道：“王，我不想掺和但他林和巴尔的事情，所以一直躲着祂们。” 但艾尼和祂同属火系一脉，玛尔巴斯的位置瞒不过艾尼的感知。 原来如此。 耶底底亚明白了，他幽幽凝望着挤在门外的几人。沢田纲吉和医生对视了几秒，后知后觉领悟，讪笑着推走了一并而来的狱寺隼人和山本武，顺便捂住了嚷嚷“要骑大狮子”的蓝波的嘴，再把门给关上。 “抱歉，我来晚了。” 耶底底亚歉意地说，会议室的几人连连摇头，皆表示自己不在意。 他们都知道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虽然有点好奇，但大家都很好地按捺住了自己的求知欲，不会在这时冒昧提问。 reborn的开场白就是一个王炸：“密鲁菲奥雷正在收拢停留在并盛町的人手。” 尤尼紧随其后：“白兰，或许要亲至并盛町。” 基里奥内罗家族组成了密鲁菲奥雷的黑魔咒，而基里奥内罗背叛的消息传开之前，密鲁菲奥雷的黑白魔咒表面仍为一体。由家族里的可信之人撤退前传来的讯息，其真实性的可能相当高。 reborn宣告：“所以，我们必须趁白兰·杰索到达之前，抢先攻破密鲁菲奥雷的基地。” 什么？！ 众人一惊，不由面面相觑。 在白兰到达之前攻破密鲁菲奥雷基地，这……可能吗？ γ断然否决：“凭现在的实力，反攻密鲁菲奥雷实在太冒险了！” reborn理智而犀利地指出：“如果不能趁现在削弱密鲁菲奥雷的实力，等白兰到达，彭格列反攻的希望只会更加渺茫。” γ顿时哑口无言。 是的，他们没有选择。 密鲁菲奥雷的实力太强，强到现在根本就不是考虑行动冒不冒险的时候，而是不剑走偏锋，就只能等死！ “现在，负责密鲁菲奥雷家族在日本行动的正是白兰一手提拔上来的a级队长，六吊花之一，入江正一。” 尤尼补充道，“据我所知，入江正一并没有很强的战斗能力，但他的指挥能力很强悍，白兰也对他相当信任。” γ皱着眉，说：“我倒是可以提供密鲁菲奥雷基地的布防信息，但幻骑士一旦逃回去告知我们背叛的消息，入江正一一定会因此更改布置。” 这样一来，取巧奇袭获胜便彻底没了可能。 会议室内陷入一阵沉默。 差距太大了，简直是让人感到绝望的程度，若不是公主坚持，像这样战力悬殊的战斗，γ只会认为螳臂当车的人愚不可及。 γ突然出声问：“你们彭格列的暗杀部队，那个瓦利亚呢？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为什么不前来支援？” “很遗憾，对于一流的高手而言，成功率太低的战斗，他们是不会参加的。” reborn语气平淡，里世界的人总是如此，优先考虑成功的可能性，鄙视有勇无谋的莽夫和孤注一掷的赌徒。 第186章 生命、利益和荣誉，一场什么都得不到还要付出性命的危险行动，优秀的杀手只会对此嗤之以鼻。 尽管γ想嗤笑彭格列的可笑的家族情谊，可他一想到自己召集黑魔咒的人所遇到的某些挫败，就不得不憋屈地闭上嘴。 得，谁也不说谁，在家族的危难之时，忠诚总是难以强求。 沢田纲吉眉头紧锁，说：“我……好像一直没看到十年后的云雀学长？”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reborn说，“刚刚，就在十分钟前，强尼二终于联系到了草壁哲矢，得到了云雀恭弥的消息。” 他望向耶底底亚，“云雀恭弥一直停留在西西里，挑战一个‘人’。” reborn平静地道：“据草壁哲矢说，那个人，具有操纵天雷的力量，能够让西西里一整座岛屿被永不停息的雷暴所笼罩，至今已有十日未止。” “是巴尔。” 耶底底亚垂眸，并不多言。 reborn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也点到即止，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道：“三天，我们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必须展开对密鲁菲奥雷基地的强攻。” “到此，散会！” 三天吗？时间完全紧迫到了极点啊。 耶底底亚询问艾尼：“你觉得，到时候巴尔会出手吗？” 艾尼诚实地摇摇头，并非否认，而是这个问题的答案，祂也不知道。 耶底底亚换了个问法，比起提问他更像是自言自语：“巴尔，为什么会选择和白兰结盟呢？” “因为，我想知道一个答案。” 漫天的雷鸣电闪之中，只有一个男人端坐于高空中的王座上岿然不动，他俯瞰着下方一直锲而不舍向他发起挑战的凡人，饶有兴致地说，“一个妄想成神的人类，比不知恐惧追求战斗的你，更让我觉得有趣。” 人类自比神明，就如同蜉蝣自诩鲲鹏一般可笑，更奇妙的是，这个人类，竟然真的即将达成这一点，巴尔对此无比的惊奇。 如此的野心、如此的自我，巴尔简直从中窥见了另一种可能，祂恍然大悟、祂欣喜若狂，原来如此，原来还有这样的做法……祂决心亲自见证这一切，然后…… “游戏结束了，”祂自王座上站起，俯视着云雀恭弥，“最后一次机会，人类。” 云雀恭弥咧出一抹张扬轻狂至极的笑容，应战：“求之不得！” 刹那间，雷声轰鸣，震得大地颤抖，大风狂啸，如同天灾末日将至。 西西里岛，彻底被无光的乌云所笼罩。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出征的前一晚，沢田纲吉敲响了耶底底亚房间的门。 “果然，还是想来找医生说说话，会不会太打扰医生你了？” 沢田纲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其实踟蹰了许久，但不知不觉地，脚还是自己停到了医生的房间门口。 耶底底亚失笑：“不，阿纲，你来找我，我觉得非常的荣幸和高兴。” 他侧过身，示意沢田纲吉坐到他旁边，温和地注视着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安静了很久，才轻声说：“医生，其实，我……很害怕。” 这样的话语，他没办法对狱寺隼人、对山本武、对彭格列基地内视他为十代目、视他为打败白兰的救星的任何一人说。就算是沢田纲吉，也隐隐约约意识到，唯独他，在这个时候，不能说这样丧气的话语。 他做到了这一点，除了刚来到十年后的那个时期，便再没有表现出任何胆怯退缩的模样，而是作为一名合格甚至优秀的首领，如明灯指引着所有部下前进的方向。 但……沢田纲吉，其实很害怕。 他度过了十四年平静和平的少年时光，然后被突如其来的reborn打破生活中一潭死水的寂静，一路跌宕起伏来到了这里。 怎么可能不怕呢？白兰，杀死了十年后的他的凶手，连那么强大的彭格列都没办法抗衡的敌人，这么恐怖可怕的一个人，他必须要直面他、战胜他，因为要是失败，死的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珍之重之的伙伴。 这次进攻密鲁菲奥雷基地的行动，哪怕所有人都没明说，可从γ和拉尔紧绷的态度，从每个人拼命的训练中，沢田纲吉都能清楚地明白，这一次真的很危险很危险。 这是比黑曜战时面对六道骸，比指环战时面对xanxus，还要更无望的一次战斗，他们……会赢吗？ 沢田纲吉不知道，他很害怕，怕自己保护不了所有人，怕自己回不到十年前，怕……完不成和大家的誓言。 这算胆小吗？ 不，这绝不是，人会害怕是常理之中，恐惧是因为害怕失去。假如世界上真有无所畏惧之人，那他一定一无所有、无可失去。 “阿纲，不要害怕，因为，”耶底底亚凝望着年轻的少年，与其说是宽慰倒不如说是笃定得如同一则预言，“你一定会赢。” 他是只会站在胜利战场上的男人。 第168章 未来篇10 “小春……” 三浦春回神, 对笹川京子勉强笑了笑，在对方越发担忧的目光里终于泄了气，说：“京子, 我好担心，好担心阿纲先生他们。” 笹川京子握紧了三浦春的双手，郑重地道：“纲君还有哥哥他们, 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三浦春回握住京子的手, 重重点头：“嗯, 一定会的！” 从十年前而来, 同样被迫卷入这场纷争的女孩们鼓舞着彼此。她们并不抱怨现状，而是一直以自己的方式默默支持着其他人。 除开没有战斗力的她们以外，被留在基地内的还有作为小孩的一平、风太、蓝波, 以及不能外出的reborn和负责照看他们的碧洋琪。 狱寺隼人不在, 摘下了护目镜的碧洋琪对reborn道：“如果现在彭格列基地的位置暴露，被敌人入侵的话，仅凭我们这群妇孺弱小，恐怕没有多少反抗之力。” “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reborn低笑了一声, 看向站在另一边的两人，意味深长道, “所以, 他们才特意留下来了。” 怎么会没考虑到幻骑士将基地位置透露给入江正一的情况呢？ 敢倾巢派出己方的战斗力去攻打敌方的大本营, 就是因为这同样是个分散敌人战斗力的好计策。目前基地的战力空虚, 或许只是营造给敌人看的假象, 就等着看这出“请君入瓮”, 能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了。 “尤尼, ” 耶底底亚犹豫了下, 还是问, “你是不是在躲着γ？” 尤尼稍微有点惊讶，她甚至有些失礼地走神了几秒。 躲着……γ吗？ 好像，确实是这样吧。 “耶底底亚先生，我……”尤尼用很慢的语气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用强硬的态度让γ一同去进攻密鲁菲奥雷，拒绝了对方留下来守护她的请求。虽说有很大一部分考量是为了尽可能提高反攻行动成功的概率，而她留在彭格列基地确实很安全，但是…… 尤尼无法忽略自己内心的情感在这些决断中的倾向。 自从来到彭格列，和纲吉先生在那样的情况下见面，她就一直有意在避着γ，避开和他单独相处，避开和他对视的眼神，尽量用首领的身份、首领的姿态和他说话，而非尤尼自己。 耶底底亚注视着尤尼，从人类中学会的社交礼仪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风趣又不失幽默地岔开话题，才算得上是一位合格有礼的如同绅士般的聊天者，令双方都如沐春风。 他从来都是这样做的，突然开启这个话题已经算是突破了他给自己和他人定下的界限。无需太深入建立和他人的联系，因为分别是注定的事情，到最后只会徒留悲哀。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是太像，仿佛往事重现、过往重演，他没办法不为之动容，他没办法不去提出问题，想知道答案。 “抱歉，是不是有点太冒昧了，我……” 耶底底亚倏然停住话语，他想问，却到底认为这太过唐突和轻率，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问题。 然而，尤尼却笑起来，眼眸里沉淀着温柔和宁静，如夜里的星空，浩瀚又美丽。 “没关系，耶底底亚先生，请说吧，”尤尼轻快地道，“也许，我也能在和您的交谈中看清我自己的内心。” 她也一直在犹豫不决着啊。 真奇妙，这是反过来被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给包容了吗？ 无论是纲吉，还是尤尼，亦或是白兰，都让耶底底亚印象深刻，无论黑白，无论善恶，他们都拥有着极为耀眼纯粹的灵魂。 耶底底亚放下了顾虑，他认真地询问尤尼：“艾尼告诉我，你的生命火焰一直在流逝。尤尼，你是做好决定了吗？” “是。” 尤尼唇边的笑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她以同样郑重的态度回答：“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耶底底亚默了下，问：“是因为预言？” “不。” 尤尼摇头，坦诚道，“事实上，我能感觉到，我已经逐渐失去了预知未来的能力。” 第187章 或许是因为这个时代彭格列指环的毁灭，再加上白兰肆无忌惮使用力量覆灭世界的行径，基石已经逐渐走向了失衡，世界摇摇欲坠。 “但这一点，白兰也是一样的，他没办法再肆意穿越平行时空，力量也如我一般在日益衰弱。所以，他必须加快攻打彭格列的步伐，获取七三的另外两角。” 耶底底亚沉默得更久，他说：“缺少了你这一部分，白兰将永远无法完成他成神的野心。” “是。” 尤尼承认。 “不仅如此，我必须要复活彩虹之子，如果没有他们的话，就算纲吉先生打败了白兰，世界也不会恢复原样。” 尤尼轻声说，唯有七三齐聚的那一刻，沢田纲吉打败白兰，才能创造概率无限接近于零的奇迹，逆转时间的漏斗，让所有混乱重归秩序。 这是她的使命所在，她无法，亦不会抗拒。 尤尼眨了眨有点湿意的眼睛，眉眼弯弯：“牺牲我一个人，大家都会获得幸福，我觉得非常非常的划算，耶底底亚先生。” 不必为她感到悲伤，踏上这条道路，她心甘情愿。 是这样吗？ 耶底底亚诘问自己，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必须要这样做才能拯救世界，必须要有人牺牲才能夺得未来，而刚刚好，牺牲的这个人自己也坦然接受了这个命运，甘心踏上赴死之旅，只为成就一个“皆大欢喜”的好结局。 是个好结局吧？ 罗曼对迦勒底而言，其实并非不可或缺的重要，他未和任何人留下深刻到无法分割的联系，就算他的离开对有些人而言一时无法接受，可时间终会抚平所有伤痛，所有人都将步向自己的幸福。 是这样的，对吧？ 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人在这世上留下的痕迹，真的是这么轻易就能抹掉得一干二净的吗？ 不会有任何人会为你的离开悲痛到永远无法释怀，不会有任何人会为你的消失而哀伤到永远无法走出，不会有任何人暴烈至死地爱你，告诉你他失去你就如同永恒死去。 这样自顾自的判断，不觉得有点，太、绝、对、了、吗？ 妄下定论、一意孤行、主观臆断，简直就是独断专行的暴君行径！ 轻视了他人，也轻视了自己。 “可是，尤尼，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这样想的哦。” 耶底底亚也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他看着因这句话而愣住的尤尼，笃定地说：“你舍不得。” 一滴晶莹的泪珠砸落地板上，尤尼呆呆地望着耶底底亚，摸了摸湿润的眼角，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是没忍住泪意。 明明妈妈说，“只要还想看到周围的人幸福，那就微笑吧”，她明明在笑着，为什么却忍不住想哭呢？ 好可怕、好可怕。 死亡好可怕，一个人好可怕，舍不得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光，舍不得看到大家哀伤的神情，还有γ……γ。 尤尼努力眨着眼睛，拼命想把呼之欲出的泪珠逼回去。不可以、不可以这么软弱的哭泣，要是她不笑的话，她期冀获得幸福的人，怎么能绽放笑容呢？ 但果然，还是舍不得啊。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还没有得到回应。但是，果然还是更希望他能够快乐幸福地活下去，失去一个没相处多久的首领，一定不会伤心很久很久吧。 这样就很好…… “尤尼，”耶底底亚握住尤尼的手，金眸定定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年幼却背负起重任的女孩，坚定地说，“你会活下去。” 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不会再做出错误的决定，一个人死去而其他所有人都会获得幸福的结局，根本就是狗屁不通的自欺欺人的三流烂剧！ 这种狗屎一样的结局，完全不会有任何人能够笑得出来，只会怒骂编剧脑子有病。 眼泪终于如掉线的珍珠一般大颗大颗滚落，在地板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泪花。 尤尼怔怔地望着耶底底亚，说不出心中激荡的到底什么心情，只是忽然、忽然好想微笑。 和之前不一样的，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破涕为笑，重重点头：“嗯，我相信耶底底亚先生！” 她想活下去，和所有人一同见证，那有朝阳升起的璀璨明日，带着希望一起。 “来了！” 守在监控室的强尼二拿起通讯器，急急大喊，“密鲁菲奥雷的敌人，来了！” 所有人顿时抬头，耶底底亚命令道：“艾尼，玛尔巴斯，解决掉他们。” 魔神俯首听令，顷刻离去。 基地内的人尚什么都来不及反应，连惊慌和吃惊都还未浮现在脸上，就听见强尼二瞠目结舌的声音从广播而出：“额，好像又没事了？” 仅仅一个照面，有一分钟吗，来犯的所有敌人，就生死不知地倒在了地上，这场面之离谱，让强尼二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敌方幻术师的诡计。 但事实如此，强尼二狠掐了自己几下，确信这不是幻觉。 “艾尼留下守护基地，玛尔巴斯，你保护尤尼前往密鲁菲奥雷基地。” 耶底底亚有条不紊地安排道，尤尼接受了耶底底亚的好意，却有点困惑：“耶底底亚先生，您……？” 耶底底亚轻轻笑了一下，说：“我需要先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他独自一人走出了基地，并不畏惧周边可能存在的敌人。 是时候了，他已经有了决断，该给出自己的答案，而他知道盖提亚现在会在哪里。 他推开了那扇大门。 第169章 我爱你 他踏入了这里, 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曾经这里是孕育魔神们的温床，也是人类夺回未来的最终战场。 此刻, 它的肃穆旷远一如既往，古朴的石柱、庄严的殿堂，只有正中绵延向上的玉色阶梯, 是整座神殿中唯一的亮色。 在阶梯的最高处, 在那至高的玉座前, 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 凝望着空无一人的王座。 正是已恢复成人身形的盖提亚。 祂听到声响，转过身，白袍金发, 自上遥遥而望。 耶底底亚和祂隔空对视, 或许时间也在此间凝固，或许有人已等候这一眼逾千年。 祂没有动，而他动了。 耶底底亚拾级而上，他的动作既不匆忙, 也不拖沓，从容的、专注的, 沿着一步步延升的阶梯向祂走去。 他的身形渐渐拔高, 稚嫩的外貌渐渐褪去, 长发曳地, 待行至盖提亚身前, 已是祂记忆里三千年来都不曾褪色模糊过的最熟悉深刻面貌。 是祂的王。 所罗门伸手, 抚摸盖提亚的脸庞, 轻声说：“等很久了吧。” 久吗？ 其实不过分别十数日而已, 祂并没有等很久。 但或许, 祂已经孤独地等待了几个千年。 盖提亚用目光一寸寸细致地描摹着王的容颜，时间神殿匆匆一别太过仓促，来不及细细打量，幸好，祂还有机会再次确认，他们未曾错过。 祂哑声说：“都过去了。” 那些孤寂的、黑暗的、偏执的时光，都如流水一般潺潺远去，如今恍然回望，原来皆已成为过往，不值一提，不足回望。 所罗门的眸光变得柔和至极，怜爱的、疼惜的。 “抱歉，我让你等了这么久，盖提亚。” 一想到你是如何孤独地跨越过这千年的时光，他就情不自禁地感到歉疚。他不是一个很好的主人，将自己的魔术式弃养了那么多年。 “我……其实有私心。” 所罗门慢慢地说，事到如今，他终于可以抽丝剥茧出，那时自己不曾察觉，却始终存在的思绪。 “盖提亚，我……希望你活下去。” 他欣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却由衷希望他的造物、他的魔术式能长长久久地生活在这个没有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差的世界。 “我不希望我的死亡带走你，盖提亚。” 他的指尖轻轻落在盖提亚的脸颊，感受着魔术式几于人类一般无二的温热触感，他微笑起来，温和的、喜悦的，“我从很早之前就发现，盖提亚，你已经拥有了自由。” 真好啊，他的造物，不会像他一样，无动于衷地走过这个世间。 会因人们的苦痛而愤怒哀怜，会因人们的幸福而欢喜落泪，所罗门将魔术式的所有都看在眼里，祂的懵懂、祂的成长、祂的喜怒。 虽然是非人的造物，却远远比他这个王，更像一个喜怒哀乐俱全的人。 真好啊。 “我希望你能拥有更大的、真正的自由。” 所罗门柔和地注视着盖提亚，注视着他一生中最高的杰作，凝聚了他所有心血和骄傲的后继者，“我知道，我束缚了你。” 他将指腹抵在盖提亚的唇上，止住了祂所有将出而未出的反驳之语。 盖提亚从来不曾真正反抗过所罗门的任何命令，祂因所罗门看着世间所有悲哀不幸如期发生的冷漠而不解愤怒，祂指责王的冷酷，却又乖顺地听从王的所有指令。 第188章 祂相信王的英明果断，甚至压过了祂的自我判断。 王永远正确，这个明明不曾写入魔术式中的指令，却被如此坚定又不容置疑地执行。 所罗门不希望盖提亚，被仅仅只是听从天之音行动的他而束缚。他发自内心的，想将自己未曾拥有过的自由，赠送给他的魔术式，带着他的期盼和祝福一起。 我希望你能拥有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去感受幸福、体会痛苦，尽情的哭泣和欢笑，那样浪漫的自由，我希望你能拥抱。 这样的感情，算是爱吗？ 所罗门也不知道，他说：“我很抱歉，盖提亚，我还是搞砸了这一切，让你如此痛苦。” 他终究还是犯了错误，自顾自地将自己的好意强加给了或许并不愿意接受的魔术式。 类似这样的蠢事，他似乎还没少干。 谁说全知全能的王不会犯错呢？至少所罗门，自觉自己已经接二连三地犯了同一个错还不曾察觉，但现在悔改，或许还不算晚。 “我一直在犹豫着，该怎么答复你，盖提亚。” 所罗门很苦恼，也很坦诚地说，“我不知道我能否给你，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因为我从来没有拥有过它。” 他不想随意地、草率地给出一个虚假的答案，无论接受还是拒绝，那样太过轻慢，对任何真挚的情感都是冒犯。 假如不能以同样郑重真诚的态度对待，那怎么对得起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 “但现在，我想，我知道了答案。” 所罗门露出了一个很不“所罗门”，但很“罗曼”的微笑。 他再度抚上盖提亚的脸颊，拂过祂和自己相似的眉眼，他一直在想，现在的他，是否有资格，去阐明自己的意愿？ 他内心所涌荡的情感，他外在所表现的行为，究竟是基于对他人的模仿和学习，还是他自己的想法？ 正如阿蒙所质问他的一样，这份自由意志，他变为人类之后，到底有没有真的拥有？ 现在，他知道了答案。 白兰会因平行时空的力量而膨胀野心迷失自我，尤尼会因畏惧一个人的孤独而害怕哭泣，阿纲会因守护伙伴的决心而毅然直面自己逃避的恐惧。 那么，他呢？ 他同样拥有过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伟力，却没有一丝贪恋地将其舍去；他同样面对过死亡的命题，决心为了人类的未来而牺牲自己——做出这样决定的，到底是神的旨意，还是他自己？ 所罗门忽然说：“盖提亚，你知道，我在04年冬木的圣杯战争中，回应了召唤，许下了愿望。” 盖提亚有些疑惑王突然提起了这个话题，祂沉默了下，在王温柔的目光里，开口：“我知道，王，您在那时，许下了成为人类的愿望。” 而后，成为一切的开端。 盖提亚……专门用千里眼遥望了那段时间，凝视过王走下英灵座后一路的旅程，祂向来都是习惯于听从王的教导、跟随王的脚步的。 祂稍微有点不自在，被王忽然提起这个话题，就好像被王发现了祂无所不在的窥视一样。 其实所罗门根本不在意这个，虽说个人的隐私权毫无疑问值得注重，但盖提亚的话，所罗门完全不在乎，无论是变成人类之前还是之后。 他提起这个话题，是想说：“盖提亚，其实，我许下这个愿望，和你有关。” 盖提亚身体一颤，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王。 所罗门抚上祂的眼角，轻轻一笑，感叹道：“一模一样呢，盖提亚。” 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间的沧海桑田都不知变幻几回，可当我看进你的眼底之时，所能感受到的东西，和许多年前一般无二。 热烈的、明亮的、璀璨的、夺目的，每次所罗门有意或无意和盖提亚的目光相撞，都会看到这样漂亮到不可思议的一双眼睛。 无心的王对任何事物都无法升起任何情绪，人类情感所涵盖的一切他都无从感受，也不甚在意。 既然不会产生任何感动，又何来延伸而出的其余感情呢？ 这是一个错误。 正如他编纂的魔术式莫名有了人的情感一般，被剥夺了感受情感的自由的非人类，好像也莫名其妙出了差错。 和那双眼睛对视得久了，就有了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描述表达的微妙变化，但真去细究，又似乎什么也没改变，什么也没有发生。 也许是错觉吧？ 全知全能的王第一次不确定一个问题的答案。 后来罗曼才知道，那不是错觉。 那是能融化一切极冰的烈火，那是能击碎任何屏障的利刃，那是世界上最危险最温和的武器，坚不可摧又所向披靡。 “想知道这样看着我的你是什么样的心情，想知道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想知道为什么我有时什么也没做，但你光是看着我就会有暖洋洋的感觉从你那里传递……” 所罗门轻笑说，“我对人类所有情感的好奇，都是始于你，盖提亚。” 你我一心同体，我与你共享权力和王座，你对我的影响，从来不比我对你的影响弱上多少。 这一刻，盖提亚只觉有盛大的烟花在自己脑中炸响，所有的思考所有程序的运行全部不可抗力地停止，变成一片空白的虚无，只留漫无边际的欢喜在这具拟造的躯壳内回荡。 还没有结束。 所罗门根本没察觉到自己说出了多么犯规的话语，他还在继续，势要将盖提亚砸个晕头转向不分东西。 “盖提亚，”他呼唤祂的名字，而祂本能地抬头回应，祂听到王说，“我弄清楚了一件事，我创造了你们，或许是命运的启示，或许是遵从神的旨意，但——” “这份渴望回应你的心情，绝不是神传递给我的指令。” “我想为你，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情话满级所罗门[害羞] 第170章 未来篇11 他是不会爱人的人, 他是会因恐惧结束而避免开始的人，他是没有与世界产生任何联系就离去，却渴望又畏避着拥有这种联系的人。 身处在这副躯体之下的, 被世人称赞为贤明智慧的王的，其实本质上就是这样一个胆小的家伙。 但是，如果是你的话, 你让我有勇气, 去踏出这一步, 去尝试期待着, 就算是像我这样的人，也能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盖提亚，这样的答案……” 他有点紧张, 还有点难为情的忐忑, “你，觉得怎么样？” 盖提亚捉住王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祂的神情从没有如此柔和过：“王, 您给了我一个超级大的惊喜，”祂引着所罗门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 “您听见了吗？它的声音, 它的震颤, 它只会为您跳动。” 正是您赐予了我一颗, 绝无仅有的人类的心。 “我根本没有想到, 会从您的口中, 听到这样的答案。” 心花怒放、欣喜若狂？不, 这些都不够形容盖提亚此刻的心情, 那是足以漫过整个宇宙的盛大潮汐, 将一切尘埃冲刷洗净。 假如祂当真实现了重新创世的伟业，其带来的欢欣也比不过此时的欣喜。 祂原本所设想的全部可能，或糟糕或幸运，于此刻都成了虚妄。 这比祂想过的最好的情景，还要好上不少。 祂的王，总是对祂如此的宽容和大度，原谅祂的僭越和冒犯，并恩赐祂前所未有的荣宠和奖赏。 “王，您知道吗，我其实并不接受拒绝的答案。” 盖提亚果然心满意足地从祂的王脸上，觑见了意料之中的放松表情。 显而易见，所罗门并不对此感到意外，甚至颇有几分“我就知道”的从容。 盖提亚难以自抑地低笑起来，胸膛震动起伏，让所罗门抽回了自己的手，无奈地屈指敲了敲祂的额头。 有这么高兴？ 所罗门早就明白，他的魔术式，或许只有刚诞生的那几年称得上天真无邪的乖巧，懵懵懂懂惹人怜爱。 是怎么长歪的呢？ 所罗门竟追溯不到答案，他并不强求，他的魔术式无论成长成什么样子，他都觉得很好。 “真是的，你怎么看起来还有点可惜，盖提亚？” 所罗门很是有几分亲昵地抱怨道，“难道你很希望我给出你不想要的答案？” “怎么可能，王上。” 盖提亚顺从自己心意地再次牵上王抽离的手，说，“如果王上那样做的话，就算有心理准备，我也一定会失控到您绝对无法容忍的境地，那样的话，您一定会生气的吧。” 生气吗？ 所罗门设身处地想了想，倒有些不同的看法。 如果是罗曼的时期的话，可能最开始会很崩溃，但自暴自弃着慢慢就随盖提亚了吧，至于所罗门，唔，会直接跳过纠结的阶段，心平气和地选择接受。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不会产生生气这样的情绪。 第189章 所罗门还没有说出自己的纠正之语，就听见盖提亚继续道：“但是，王，我实在没办法接受您的离去。” “我努力过，我尝试过，最后，只有放弃。” 人们说，时间是最好的忘却，能磨灭一切刻骨铭心的感情和记忆。 不，此乃谎言。 盖提亚亲自践行过了这一点，三千年够久了吧，祂根本没办法将王的身形从祂的记忆里删去。 祂就是耿耿于怀，祂就是满心愤慨，祂宁愿折磨似的一遍遍去回忆那些对比千年来少得可怜的过往，也不能容忍王在祂的脑中淡去。 开什么玩笑？像那些人类话本中的一样，时隔多年重见故人，相视一笑便能泯灭所有恩仇过去？ 怎么可能！ 再见的话，我一定要抓住你，狠狠质问你，用憎恨、用怒火、用厌恶，去斥责你的无情、你的冷酷、你的愚蠢，再用锁链、用愧疚、用暴力，去束缚你的自由、你的生命、你的存在。 就算再过一万年一亿年，我也绝不会释然你的抛弃。 “王，我不能够失去你。我需要你，就像鱼需要水、人需要呼吸一样，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盖提亚手臂上金色的纹路渐渐发亮，映照祂火焰一般跃动的发尾。祂一半的身躯化作黑色偏红的阴影，朝着所罗门攀附而去。 “这样吗？” 所罗门温和地注视着露出一半本相的盖提亚，“那么，我同意。” 如果你如此需要我的话，如果你如此渴望我的话，那么，我愿意为了你，放弃人类的愿望，放弃死亡的自由，陪你走下去。 你陪我多少年？日升月落，年复一年。 你等我多少年？千帆过尽，沧海桑田。 如今，所罗门和七十二魔神的时代已经落幕，罗曼和beast的故事已经结束，那应行的路我已经行尽，那该守的道我已经守住，纵使是至高的主，也当还我以自由。 盖提亚，从今往后，就让我们一起创造，只属于我和你的，崭新的篇章。 这是我对你的，永恒的承诺。 他怀抱住了盖提亚，又或者是盖提亚紧紧抱住了他，魔术回路在他的体内苏生，奇特而蕴含至理的纹路在他的皮肤上显现，他创造的魔术式重新与他的魔力勾连适应，接入他的拟似神经。 在所罗门惊讶的目光里，盖提亚吻上了他的唇。 …… “我也是你们的同伴，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人！” 入江正一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所有人为之一震。 所有人都震惊无比、不敢置信，狱寺隼人更是失声否认：“不可能！” 什么鬼，密鲁菲奥雷当之无愧的二把手，白兰信任无比的大队长，策划追杀彭格列有生力量的负责人，是他们这一边的同伴？ 这太荒谬了，简直天方夜谭，滑天下之大稽。 就算是说梦话，也不能说出如此离谱的话语吧！ 嘴上说着不会参与成功率这么低的行动，实则还是前来支援的瓦利亚尤其对此嗤之以鼻。 贝尔刚想肆意嘲笑敌人的胡言乱语和狗急跳墙，却不经意瞥见沢田纲吉微动的神情，顿时大惊失色，连口癖都忘了： “十年前的沢田纲吉，你不会相信了这家伙的鬼话吧！” 连xanxus都瞥来一眼，皱着眉，不留情面地斥道：“敌人就是敌人，沢田纲吉，你在犹豫什么！” 敌人的花言巧语，一概打为诡辩和谎言！ 眼看着彭格列的人对他虎视眈眈，即将对他群起而攻之，入江正一深吸一口气，强调： “我真的是你们的同伴，为了让十年前的十世家族成功来到十年后的这个世界，正是你们的十代目和我一起做的假死计划，为了打败白兰。” “假死？！”众人一惊，异口同声重复。 “没错，为了让白兰放松警惕，同时又因为同一个时间线内的世界里，不能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所以，纲吉君假意赴死，并借此展开反抗白兰的行动。 无论是这个世界的沢田纲吉，还是已经和十年前的自己交换的山本武、狱寺隼人等等，都被安置在了一个封闭的、安全的地方，尽可能压制了所有火炎的波动。” 入江正一解释道，“迄今为止，一切的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中。现在，密鲁菲奥雷的强者不是被你们打败，就是同你们站在了一起，不愧是纲吉君认为最有潜力时的自己。” 彭格列的几人脸上已经隐隐出现了动摇之色，γ仍然不信：“这都是你的一家之言，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怎么可能有啊？ 像他这样的双面间谍，行事必须得谨慎再谨慎，摊上的顶头上司白兰更是个神出鬼没想一出是一出的神经病，入江正一根本不会给自己留下明显的漏洞。 明明纲吉君说，十年前的他一定会相信他的。 入江正一觉得有点牙酸，十年前的沢田纲吉确实很想信他了，但十年后的瓦利亚和γ完全不想信他。 怎么办？ 就在入江正一焦头烂额想对策之时，一道清冽的声音冷淡传来： “他说的是真的。” 入江正一眼前一喜，循声望去，居然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沢田纲吉惊喜唤道：“云雀学长！” 十年后的云雀恭弥，终于出现在了大家面前，至此，十世家族的所有守护者，彻底齐聚。 然而，云雀恭弥却道：“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沢田纲吉。” 他定定地看向入江正一：“你觉得白兰，是这么好对付的人吗？” 白兰·杰索，是这么好对付的人吗？ 当然不是！ 这个毁灭了无数个平行世界的疯子，拥有与他的疯狂对等的智慧和力量，他轻佻的漫不经心的笑容，又如同噩梦般浮现在入江正一的脑海。 不，不是幻觉。 滴—— 尖锐刺耳的警报在整个基地内回荡，白兰的q版形象如病毒般出现在每个显示屏幕之上，用他特有的黏稠甜腻的语气假惺惺地哀叹： “小正，我好伤心，你竟然背叛了我呢。” 他很快话锋一转，“但谁叫，我也有瞒着小正的事情呢。小正，其实，你们手上戴着的玛雷指环，是假的哦。” 什么？！ 入江正一和γ同时大惊，他们伸出手，却发现手上玛雷指环镶嵌的宝石，顷刻褪色碎裂。 入江正一瞳孔一缩：“你、你早就知道！” “嗯哼～” 屏幕上的q版白兰消失，恐怖的炎压反应出现在基地的上空，众人抬头，只见白兰带着真六吊花从天而降。 白兰下令：“去吧，将彭格列指环，为我夺来。” “是，白兰大人！” 第171章 未来篇12 “白兰！” 他猝不及防降临于此, 还带来了真假六吊花的震撼消息，让所有人又惊又怒。 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在所有黑手党家族的眼皮子底下, 藏匿起这样庞大的一支部队？ 每名真六吊花还率领着五千名的部下，其中a级士兵各一百名，仅凭这个惊人的数量, 都能让彭格列方的人应付得极为吃力。 哪怕有基里奥内罗、瓦利亚以及加百罗涅的人员支援, 这都是一场敌我双方实力极为悬殊的战斗。 “趁现在, 纲吉君, 你们快走！” 入江正一当机立断，尽管白兰竟然早看穿了他的背叛这件事让他万分惊骇，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并做出了当下最正确的判断。 可是沢田纲吉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不战而逃？ “他说的没错, 小鬼，他们的目标是你们，只要你们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十年后的斯库瓦罗一剑斩开了扑面而来的岚之火炎, 匣武器暴雨鲛凶狠地掀起狂浪攻击敌人。 沢田纲吉神情凝重，他还没做出决定, 真·六吊花已经目标明确地直奔着持有彭格列指环的几人而来。 真六吊花的实力, 强悍得超乎所有人的预料。不止如此, γ、迪诺还有瓦利亚几乎是连战连退, 他们也不是傻子, 很快就意识到, 敌人对他们的战斗方法, 有着近乎可怕的了如指掌。 “是白兰, 他拥有窥见平行世界的能力, 他将你们技能的弱点提前告知了真六吊花！”入江正一一语道破了关键。 这还怎么打？除却云雀恭弥能靠强大的实力压过真六吊花的攻击外，其余人都明显捉襟见肘起来。 可云雀恭弥只有一个人，就在石榴突破了贝尔和列维的防守，欲杀死这两人时，靛青色的雾气悄无声息浮现，让石榴的杀招落空。 “好狼狈的说，白痴堕王子前辈还有变态雷老头。” 这毫无起伏的声音让贝尔瞬间大怒，刀子毫不客气地飞了出去：“xixixi，讨人厌的后辈，临阵逃脱还敢回来，是想找死吗？” “me没有临阵逃脱，都怪凤梨师父太菜，没有me不行……好痛。” 第190章 头戴的青蛙头套被三叉戟戳出了一个洞，弗兰面无表情地说，“这年头，说实话也要被揍了吗，好可怕。” 被这糟心徒弟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的六道骸用幻术拦住了另一侧铃兰的攻击，深深望了眼十年前的沢田纲吉，道： “好久不见，沢田纲吉，快点走吧，这里，有我们在。” “大家……” 沢田纲吉郑重地点头，在十年后的众人的掩护下，意图带着十年前的伙伴们走。 但是，此刻，白兰还没有出手。 “让纲吉君这样跑了的话，我可是会很苦恼的哦。” 他笑眯眯地降落到几人面前，拦住几人的道路，轻巧地说，“呐，我可爱的尤尼酱在哪里，纲吉君能告诉我吗？” 沢田纲吉沉着脸不答。 白兰失去耐心，露出残忍的真面目：“挨个杀了你的那些同伴，你觉得如何呢，纲吉君？” 狱寺隼人立刻挡在了沢田纲吉身前，怒斥道：“白兰，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卑鄙无耻？ 白兰嗤笑，一切败者的无能辱骂，都是对胜者的无上称赞。 他说到做到，一击白拍手就让狱寺隼人、山本武、笹川了平三人的联合攻击消弭于无形，就在他手将要触及狱寺隼人的脖颈时—— “住手，白兰！” 尤尼出现，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白兰瞬间放弃了目标，向着尤尼的方位而去，在他眼里，彭格列指环已经将是他的囊中之物，而尤尼——这个会为了保护普通人随意牺牲的女孩——才是他现在必须掌控的对象。 尤尼神情并不惊慌，在白兰接近她之前，一头巨大的狮子骤然出现，一双兽目冷冷盯着白兰，让他停下了动作。 白兰眯了眯眼睛，轻笑着说：“我的盟友，既然订立了盟约，光站着看戏，可不太好吧。” 但他林优哉游哉出现，和玛尔巴斯对视了一眼，表情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瞬即逝的崩裂。 王……的命令？ 但他林头皮有点发麻，表面镇定自若地和玛尔巴斯对望，心底却七上八下打起鼓来。 祂想联系统括局，传递的消息却石沉大海，祂心念急转之下，决定推巴尔出来挡锅。 “我不擅长战斗，打不过祂。”但他林张口就是谎言，“这种时候，该是您的雷之六吊花出力的时候了吧。” 白兰敏锐地察觉到这家伙的态度有异，但他仍从善如流地根据祂的建议呼唤了高居天上对地面的战局漠不关心的巴尔。 巴尔皱了皱眉，还是从雷电织就的王座上起身，既然应下了这个身份，那祂自然会执行义务。 祂瞥了一眼下方的战场，微微抬手，电光落于祂的掌间。刹那间，祂唤来乌云、风暴、电闪和雷鸣，自然的伟力在这一刻显现，雷霆的威压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γ失声：“这不可能！这样的敌人，人类怎么可能是对手？” 他几乎感到了绝望，身为雷属性的火炎拥有者，他能清楚地感知到，于此时充盈于天地间的雷电之力是多么狂暴而凶猛，能将这片区域的一切都湮灭成虚无。 一道手臂粗细的雷霆落到不远处的山峦之顶，顷刻便让这岩山化为齑粉。这仿佛一个开始，无数金色的电弧轰然下落，通天彻地，将这片区域彻底圈为一个不可进不可出的牢笼。 这下，无人可逃。 白兰勾起嘴角，笑意吟吟：“尤尼，跟我走吧，你跟我走的话，我就放过那些人哦，反正都是些掀不起风浪的小人物吧。” 尤尼咬着唇，神情几分挣扎。 沢田纲吉一惊，本能大喊：“不行，尤尼，不可以答应白兰！” 纲吉先生…… 尤尼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一片沉静：“我拒绝，白兰。” 白兰挑了挑眉：“尤尼，你难道认为，现在这个情况，你、你们，还有反抗我的力量吗？” 尤尼只坚定地回答他：“我相信我的同伴。” 白兰只觉得烦躁，相信？何等可笑、何等儿戏！ 他冷下神情，不准备再玩无聊的戏码，这场游戏，已经是该结束的时候了。他正准备强行将尤尼掳走，就在这时，被巴尔的力量压在原地不能动弹的玛尔巴斯突然挣脱了束缚，再度拦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回事？ 白兰不解，却见矗立在天地之间的无数雷柱，一个接一个的消散于空气中。 可怖的威压散去，众人终于得以直起身、抬起头，仰望为之一清的湛蓝天空。 巴尔瞠目结舌地望着挥去了这一方雷霆的、向祂缓步走来的王，祂落到了地面上，在王之前，所有俯视，皆为冒犯。 祂低下了头，单膝下跪，迎接王的到来；但他林同样如此。 天地皆静，众人屏息，只有那个迎光走来的白发男人，成为了此地唯一的亮景。 阳光亲吻他俊美的容颜，他鎏金的眼眸却比晨曦更瑰丽，沉淀着洞悉万物的光芒。 他是谁？ 明明见过耶底底亚的面容，可沢田纲吉在这一刻，却不敢相认。 这是医生吗？ 不是吧，这个人、这个人一看就是应立于世人顶端，受万人敬仰的，理应出现在传说里的，那种离普通人遥远至极的、了不得的大人物。 世人只得他微微一瞥，便会不由自主生出荣幸和受宠若惊之感的，地上的“神”。 这就是所罗门，被耶和华钟爱的国主，拥有多到用不完的神权和王权的，君临世间的王。 白兰第一次觉得事情开始变得不妙起来，他凝望着所罗门，确信这家伙和他之前见面时，变得不一样呢。 假如耶底底亚虽不赞同白兰的做法，却会因异世界而一定限度地保持沉默的话，那么现在的所罗门，会决定插手其中，帮助沢田纲吉。 所罗门注视着白兰，看见了在他、尤尼和沢田纲吉之间缠绕纠缠的命运，他抬起手，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陷入凝固的时间里，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感谢您的宽容，守护这个世界的神明。” 所罗门先行开口，他降临这个世界的身份、房产等一切证明，都是由眼前的这个人提供的。 “神明称不上，我只不过是一个负责监督世界规则的地球人而已。” 伽卡菲斯这般说，他看着所罗门，意有所指道，“他们的命运，还不能终结于此刻，无论是谁。” 所罗门说：“命运并非一成不变的事物，若是它与毁灭相伴，人类理应有拒绝的权力。” “是这样没错，毕竟对于任何生命而已，活着永远正确，世界也是如此。” 伽卡菲斯笑着道，他很难讨厌这个从异界来的人类，正因如此，他才爱屋及乌选择了放任。 “如果你答应留下来，我就允许你的做法。” 伽卡菲斯真心地邀请道，有了这位所罗门王，想必他的工作量也能减轻不少吧。 所罗门婉拒：“感谢您的厚爱，但是……” 他轻声说：“还有人在等我。” 散落其他世界的魔神，找回祂们是他这位王的职责；答应了会再见面的友人，遵守诺言是必须的品德；还有……遥在异界的迦勒底，在那里，还有一次太过仓促的离别需要道歉。 “那还真是可惜。” 伽卡菲斯收起了惋惜的情绪，淡淡道，“贝和海的争斗，必须有一个结局，很遗憾，这样的作弊，是不被允许的。” 第172章 未来篇13 “尤尼！大家！” 沢田纲吉翻身而起, 然后就对上了reborn和罗曼医生同时看过来的关切目光，或隐晦或明显。 诶？粉头发的医生？ 可是，他明明记得之前看见的不是……对了, 他不应该身处十年后密鲁菲奥雷的基地吗，这里、这里怎么像是他的房间？！ “是的，阿纲, 你, 还有你的同伴, 都已经回到了十年前。当然, 尤尼也在这里。” 罗曼医生安抚沢田纲吉还未从战场上脱离的紧张情绪，他解释道，“因为一些原因, 你们和白兰需要进行一场choice战来决定胜利者, 监督者是切尔贝罗，但我猜，她们见证的意义远大于监督的作用。” 也就是说，这场choice战, 可以说是有规则，也可以说是无规则。 “虽然没办法直接出手, 但我想, 训练这样的侧面帮助并不在作弊之列。所以, 我和reborn先生商量了一下, 初步有了一些想法。” 沢田纲吉听得半懂不懂, 他跳过那些他自觉不需要深究的内容, 从罗曼医生的话语中总结出了重点： 医生把他们从密鲁菲奥雷的战场中捞了出来, 为他们争取到延后对上白兰的时间, 而在这段时间内, 他们需要面临地狱式的特训，以面对实力强大的真六吊花。 “我明白了，医生，我一定会好好训练，打败白兰！” 沢田纲吉认真地说，为了守护十年前的大家，为了夺回十年后的未来，他一定要打败白兰，唯独这一点，绝不能退让。 第191章 “很有干劲嘛阿纲。” 罗曼医生称赞道，他将一个橙色的匣子交给沢田纲吉，“这是你十年后的那位友人，入江正一先生托付给我的物品，是他和十年后的你专门为此时准备的大空属性的匣武器。” 接过这个匣子的一瞬间，沢田纲吉心忽然一颤，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和它相互呼应的力量。 reborn补充道：“不止是你，阿纲，其他守护者也需要训练，通过初代家族的考验，并尽快掌握匣武器与彭格列指环结合后的全新力量。” 沢田纲吉郑重点头，做好了一切准备。 第二日——体谅到他们十年后几未停歇过的战斗，哪怕reborn并不赞同，罗曼医生也据理力争为他们争取了一日的闲暇时光——清晨，当沢田纲吉听到罗曼医生的话时，还是觉得自己准备做少了。 “让魔神，当我们特训的教练？！”沢田纲吉满脸惊恐。 罗曼医生颔首，说：“放心，阿纲，你大可以相信祂们在挨……战斗这方面的经验。” 十年前的云雀恭弥骤然来了兴致，问：“随我挑选对手？” 罗曼医生点头：“自然。” 云雀恭弥当即指向推门而入的盖提亚，跃跃欲试：“我要挑战祂！” 盖提亚和罗曼医生还没说什么，笹川了平就急匆匆反驳：“不行！” 云雀恭弥眉头一皱，沢田纲吉心中一紧，却见笹川了平眼睛发亮地盯着盖提亚，大喊：“因为，我极限地想拜拳击之神为老师啊！” 罗曼医生：…… 他闭了闭眼，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盖提亚心情好的出奇，换作平常，祂根本不会理会人类的请求，但今天，祂破天荒地回复了这两个人类。 对云雀恭弥：“你太弱了，我提不起任何兴趣。” 对笹川了平：“我不会教导人类。” 祂的语言毫不客气，沢田纲吉心惊胆战地看着云雀学长，却发现云雀学长竟然十分平静地接受了盖提亚的拒绝，一点也没有动怒的意思。 这是当然，云雀恭弥自己也对实力弱小的草食动物提不起战斗的欲望，自然不会因更强者的无视而心生愤懑，他只会坚定变得更强再来挑战的决心。 既然没办法和最强者战斗，云雀恭弥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在罗曼医生的身上停顿了数秒，最后盯住气息在余下存在中最盛的巴尔，意思很明显。 巴尔幽幽地看着这个十年前十年后一点没变的人类，基于犯错后的乖觉，干脆地领了任务出去。没隔多久，房间里的众人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巨响，显然刚出门双方就动起了手。 至于剩下的人…… 沢田纲吉摸了摸后脑勺，腼腆地笑了笑：“我感觉，医生你已经对我们有安排了吧。” 罗曼医生莞尔，关于这一点，确实如此。 目送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去，罗曼医生一转头，就瞧见了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盖提亚，不自觉上扬嘴角。 他说：“不用这么看着我吧，盖提亚。” 怎么说开了，反而还比之前更黏人了呢？ 罗曼医生有点苦恼，是因为他之前的“前科”，导致盖提亚很不安吗？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 像以前所罗门时摸摸魔术式的脑袋？也许……换个新的方式，可能会更好？ 罗曼医生耳根发红，他磨磨蹭蹭走到盖提亚面前，短短几步路，硬是走了好几分钟。期间，盖提亚一直看着他，全神贯注，目光没有移动哪怕一瞬。 他紧张得心脏怦怦跳，眼睛到处乱瞟压根不知道看哪，但到底还是强让自己定神和盖提亚对视。 他轻轻捧起盖提亚的脸，蜻蜓点水般用嘴唇碰了下祂的唇，刚一触即分，就被盖提亚突然揽住腰按了回去。 哎哎哎？！ 罗曼医生脸瞬间爆红，他下意识抬手，想推开盖提亚，可筋力只有e的他根本推不动筋力a的人王，最后被亲得晕晕乎乎连什么时候坐到了盖提亚的腿上都不知道。 “盖提亚！” 回神之后，罗曼医生很是有些羞恼地唤自家魔术式的名字，气势汹汹。 盖提亚说：“是王先亲我的。” 罗曼医生一哽，这样说来，还是他自作自受了？ 他没好气地揪了揪盖提亚的头发，说：“不准混淆黑白。” 这点力度，对皮糙肉厚的魔术式完全没影响，盖提亚凑过去，又想亲王，被受不住的罗曼医生连忙侧过脸躲开，擦过他的脸颊。 盖提亚很快找了个好借口：“王，巴尔祂们抽取的魔力太多，我需要补魔。” 罗曼医生深吸一口气，实在忍无可忍，用力捏了捏魔术式的脸，咬牙切齿道：“盖提亚，你是觉得我当了十多年普通人，就把魔术的知识全忘完了吗？” 而且，当他感受不到时间神殿内的魔力有多充裕吗？ 好吧。 盖提亚遗憾地想，看来今天是没有继续亲近王的机会了。 祂安静下来，注视了怀中的王许久，看得罗曼医生脸再次不争气的红透，突然问：“王，这是梦吗？” 罗曼医生静了几秒，回答：“不是。” 紧跟着，他问：“盖提亚，你会做梦吗？” 盖提亚说：“不会。”但祂却又说，“但也许，王，我也会在某一天，突然学会人类这个毫无作用的技能。” 罗曼医生又问：“那你，希望自己学会吗？” 这回，盖提亚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坦诚地说：“王，我不知道。” 魔术式不需要睡眠，更不会做梦，就算再像人，祂也终究不是人。 梦境是人们潜意识的倒影，是人们逃避现实世界的幻想，对绝对理性的魔术式而言，与梦这种绝对感性的东西，是完全无缘的。 就算祂同样掌握着与梦有关的权能，但这反而让祂更清楚梦的本质，鄙夷人类沉沦于虚妄的懦弱。 “我不会做梦的，王。” 盖提亚轻柔地抚摸着王的脸庞，笃定道，“就算我真的做梦，我的梦中，也绝不会出现你。” 因为你对我来说，是毋庸置疑的绝对真实。 罗曼医生握住祂弄得他脸有些发痒的手指，沉思了一下，忽然问：“盖提亚，我要你买的小蛋糕呢？” 他记起盖提亚进门的时候两手空空，当即扬起眉毛，怀疑地看着盖提亚：“你不会忘了吧？” 这次轮到盖提亚被祂的王噎住了。 祂无可奈何地说：“我当然记得，王。” “纳兹，纳兹，你在哪里？” 沢田纲吉灰头土脸地从森林里钻出，纳兹是他给他的匣武器取的名字，是一只温顺胆小的不像狮子的小狮子，现在正躲着他的主人。 沢田纲吉愁眉苦脸，他找遍了这片区域，愣是没找到纳兹在哪。 “对不起，” 他望着从森林里缓步踏出的大狮子，垂头丧气地说，“我好像被纳兹讨厌了。” 没办法得到自己匣武器的认可，还怎么进行接下来的训练，怎么打败白兰？ 沢田纲吉又焦急又失落，像犯了错的小白菜，蔫耷耷地站在那里。 玛尔巴斯倒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祂宽和地说：“没关系，我们可以明天再继续。” 明天？可是，他们有几个明天？ 沢田纲吉抿着唇，他们不可能在十年前的世界待很久的，不可能一直躲在十年前逃避下去。 七天，他们只有七天的时间。 假如纳兹一直不肯战斗，假如他一直得不到纳兹的认可，那该怎么办？ “人类，不要着急。” 玛尔巴斯说，“越是危急的时刻，越需要静心等待的智慧和勇气。” 祂将沢田纲吉送回到对方的住宅，和同僚们一并向王汇报了今日的进展。 和沢田纲吉相似的，其他守护者，也或多或少遇到了麻烦或瓶颈。 罗曼医生并不担忧，困境只是一时的，他相信他们很快就能突破难关。 因为，对这群十几岁的少年来说，只要有信任的同伴在身边，他们就会拥有创造奇迹的力量。 第173章 未来篇14 “阿纲, 阿纲，快起来看蓝波大人的新玩具！” 大清早就被魔音贯耳闹醒的沢田纲吉一看清蓝波身上的东西，瞬间清醒无比, 瞠目结舌地盯着一身盔甲的蓝波。 蓝波叉腰大笑：“蓝波大人能感受到，蓝波大人现在超级无敌强大，全世界都将臣服在我蓝波大人的脚下, 包括reborn, 哈哈哈哈！” 蓝波竟然还没有放弃征服所有人的愿望吗？ 这是沢田纲吉的第一反应, 随即, 他惊喜道：“蓝波，你已经可以开启彭格列匣了？” 蓝波臭屁地昂起脸，身后小牛尾巴翘得老高, 大言不惭：“蓝波大人只是稍微一发力, 那个绿毛妖怪就举手投降了。” “不，那个叫蓝宝的人类？幽灵？这种存在形式还真是有趣，他只是懒得应付像你这么麻烦的人类小孩。” 第192章 从窗户进来的亚尔顶着一张稚嫩漂亮的小脸，老成十足地叹气, “我也很讨厌。” 好麻烦，好想摸鱼, 但是不行。 “今天, 得进行新的训练。”亚尔看向满脸警惕望着祂的蓝波, 重申, “我是不会容忍你偷懒的。” 这可是王交给祂的任务, 要是搞砸了那祂怎么面对王？所以, 必须不能懈怠。 “我才不要跟翅膀怪人走！” 蓝波大喊着, 毫不犹豫给亚尔来了一击被彭格列匣子加强过后的电击角。 沢田纲吉根本来不及阻止蓝波, 却见绿色的霹雳电光之下, 亚尔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打了个哈欠，评价：“按摩的话，力度还差了点。” 好犀利的话语！ 沢田纲吉一脸敬佩地看着医生家的亚尔将死命扒着门框两眼含泪的蓝波强制带走，一句也不敢吭声。 既然醒来时看见了蓝波，沢田纲吉犹豫了下，还是悄悄路过了同伴们的训练场地。 教导狱寺君的是一位他没见过的青发男人，有着一对传说里妖精一样的透明尖耳，手持青色的长弓，对狱寺隼人说： “你需要学会看见风的方向，潜伏、预判、等待，然后一击必中，填充箭矢的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见猎物身上的最薄弱点。我会教导你，怎样使用弓。” 风告诉了系尔沢田纲吉的到来，但祂并不在意。 沢田纲吉也不准备在狱寺隼人面前现身，他偷偷看了一眼，又偷偷走了。 下一个是山本君，还没走近，沢田纲吉就听到了清脆的刀刃相撞的铮鸣。 红眸似蛇瞳的男人随手挑飞山本武手上的时雨金时，冷淡地俯视着跌坐在地上急促喘息的人类，冰刀横在他的脖颈，刺骨的寒意让山本武的眉梢发尾都挂上了雪白的寒霜。 “继续。” 山本武说，他平复好气息，捡起被击落的时雨金时，再一次攻了上去。 这一次，在剑被挑落的时候，他抛出了雨炎构造的短刀，擦过了男人的额发。 安杜马利乌士终于波动了一下眼神。 沢田纲吉悄悄走过了他们。 “菲尼克斯老师，这样就能变强得到盖提亚先生的指导吗！” 街道上，笹川了平正热火朝天地进行跑并盛町三圈的热身运动，边大喊“极限”边期待地询问头上的小红鸟。 菲尼克斯难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怎么会有人类上赶着找统括局挨打？ 祂理解不能，并大受震撼。 祂告诉笹川了平：“就你这样的身体素质，扛不住统括局一拳。” 笹川了平懂了：“我极限地需要锻炼得更强！” 不是，你懂什么了？锻炼得更强然后挨更狠的揍吗？ 一回忆统括局的拳头就浑身隐隐作痛的菲尼克斯神情扭曲了一瞬，实在不能理解热爱拳击的热血少年的脑回路。祂一翅膀拍停人类，不客气地说： “跑步不能变强，你需要做的，是在我的火焰里活下来。” 尽情感激吧，人类，这可是包含着“不死”之理的，世间至阳至纯至强之火。 对此，热血笨蛋只是大喊：“是，我会极限地活下来的，菲尼克斯老师！” 看来笹川大哥完全没受到未来战的任何影响，也对，毕竟是大哥嘛。 路过的沢田纲吉默默地想。 云雀学长不用看，而库洛姆……沢田纲吉实在是很担心这个柔弱的小姑娘，于是特意绕了个大圈到了黑曜。 黑曜还是和他上次来得一样，荒凉又破败。 沢田纲吉轻车熟路地走到基地内，顺便叮嘱碰见的犬和千种好好吃饭，才张望了下，问：“库洛姆呢？” 犬咂咂嘴，答：“骸大人带她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 这样啊。 又等了一会，没等到人回来的沢田纲吉将便当交给千种，再次嘱咐他们要记得吃正常食物，才离开了。 他走之后，犬和千种回头，冲阴影里走出的男人恭敬唤道：“骸大人。” 六道骸眉头紧皱，他问渡鸦：“十年后火箭炮，能把我也传送到未来吗？” 渡鸦歪头，平静地说：“十年后的你，更强。” 这话一出，犬和千种都不敢瞥六道骸的表情，低眉顺目，再度装聋装瞎。 六道骸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kufufu”试图戳渡鸦的痛脚：“你的那位王，似乎完全把你忘在了脑后呢。” 渡鸦心平气和地说：“并非如此，王上只是认为，还不是时候。” 祂微妙地看了六道骸一眼，拍拍翅膀飞走了，徒留六道骸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 这只臭乌鸦什么意思，是在嘲讽他吗？ 另一边，不知道六道骸其实在黑曜内的沢田纲吉忧虑地踏上了回程的路。 大家都在努力，他也得努力才行，可是…… 沢田纲吉咬了咬唇，他跟纳兹的磨合程度，实在说不上好。 纳兹在躲着他，害怕他，不肯听从他的指令，为什么？ 沢田纲吉想不明白。 这个下午，他面对玛尔巴斯平和的目光，十分坐立不安。 他提出，要不训练其他方面，毕竟之前，他不也没有匣武器吗？ 玛尔巴斯只看着他，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沢田纲吉难以克制地焦躁起来。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找不到纳兹就不能继续特训了呢，为什么要他这样难熬地无所事事地待在房间里一下午，也不让他做其他的事呢？ 他几乎想不听玛尔巴斯的话，自己一个人给自己训练了。 晚上，沢田纲吉到底睡不着，从床上爬起，偷偷摸出了家门，跑到之前指环战时特训的地方，刻苦训练起来。 他训练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起来，自认为自己精神很好，却没想到玛尔巴斯只是瞧了他一眼，就让他去睡觉。 “我一点都不困。” 沢田纲吉强调，他努力把眼睛睁得很大，祈求般看着玛尔巴斯。 玛尔巴斯望着他，还是摇头。 沢田纲吉很挫败。 当天下午，罗曼医生拜访了沢田宅。此时，沢田纲吉正在房间里补这段时间内的作业，情绪烦躁之下，连罗曼医生敲门以及后面推门而入的声音都没听到。 直到罗曼医生在背后默默看着他写完了一页，冷不丁开口：“阿纲，全错了哦。” 沢田纲吉猛地一惊，差点从凳子上翻下来。 “医生，你怎么来了？” 他惊喜地说，可很快，又转为了垂头丧气的沮丧，小小声问，“是因为我的表现太差劲了吗。” “当然不是。” 罗曼医生说，“阿纲，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因为……”沢田纲吉肩膀塌下，低着头，“就是很差劲，不是吗？” 罗曼医生沉吟了一下，问：“阿纲，你认为，什么叫差劲呢？” 什么叫差劲？ 沢田纲吉一愣，下意识说：“可是，我拖了大家的后腿，大家都在努力，我却……” “休息？放松？还是，没有进步？” 罗曼医生和声和气地说，“可是阿纲，这并不是比拼谁付出更多的比赛，也并不是每一次的努力，都能获得很好的结果，遇到困难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我们不是没有时间了吗，医生。” 沢田纲吉低低地说，时间这么紧迫，让他怎么能心安理得接受自己的原地踏步，接受自己毫无进步？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罗曼医生自然地说出了令沢田纲吉目瞪口呆的话，“如果阿纲担忧时间太紧的话，那再推迟十天回未来也无所谓。” “啊？” 不是，这是能够说推迟就能推迟的事情吗！ 沢田纲吉张口结舌，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不对吧！ 罗曼医生压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没问题的，阿纲，反正……”他冲阿纲眨眨眼睛，“现在着急的，可不是我们哦。” 时间拖得越久，白兰的力量流逝得越狠，对彭格列也就越有利，至于其他的，都想作弊被ban了，那还能安分到哪去？当然是能钻空子就放心大胆地钻。 罗曼医生对沢田纲吉微微一笑，沢田纲吉却恍恍惚惚觉得医生这笑容，好像打破了他过去的某些刻板印象。 不是，医生，你怎么黑了啊！ 罗曼医生摸了摸脸，疑惑地说：“有吗？” “不，不是那个黑的意思，医生……” 沢田纲吉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如同陡然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大包袱，前所未有的轻松。 是的，不用着急，白兰和真六吊花很强是没错，可他们也没有差到哪去吧。 他们唯独缺的是时间，现在，供他们成长的时间和养料应有尽有，那还担心什么呢？ 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充实自己，补全不足，然后，带着最强大的那个自己，冲到十年后，狠狠给嚣张的白兰脸上，来上解气的一拳！ 第193章 第174章 未来篇15 在摆脱了过于焦虑的情绪后, 沢田纲吉得以抽出时间，跟自己的匣武器来了一次真诚的交流。纳兹认可了他的意志，他们成为了心意相通的伙伴, 训练就此步入正轨。 时间一点点过去，十日转瞬即逝。 “明天，就是返回十年后进行最终决战的时候, 这几日的时光, 真是像梦一样呢。” 尤尼轻声说, 她捧着小巧的茶杯, 坐在小院子里，和罗曼医生一起欣赏，这最后一次十年前的日落景色。 天边被染成橘红, 黄昏漫过各家低矮的院墙, 为整个小镇披上一层蜜色的光晕。这个时候，人们都渐渐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小家，一户户人家的窗户透出温馨的光亮，伴着炊烟传出家人间的脉脉低语。 尤尼很喜欢这样的情景。 她能从中看到人们幸福的剪影, 她所想守护的，就是这样大家都笑着的日常时光。 “我很喜欢、很喜欢人类, 妈妈也是, 奶奶也是, 我们都很喜欢。” 尤尼眉眼弯弯, 她和伽卡菲斯是同一族的族人, 在人类还未在这个星球诞生之前, 他们就来到了地球, 背负起守护世界的职责。 后来, “族人的数量随着时间削减, 我们无力再维持火炎的输送，便将基石分割出现在的七三，转交给命定的人守护。” 尤尼垂下眼眸，“我知道，reborn叔叔，不仅仅是reborn叔叔，历任彩虹之子，在被诅咒后，都一直在寻找川平大叔，不，应该说是伽卡菲斯大人的行踪。” “他们把背负着大空短命诅咒的我们，认为是同样的受害者，并不苛责于我们，但其实……不一样。” 尤尼和她的祖先，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了。 每一任彩虹之子的大空，都对其他彩虹之子饱含愧疚，她们是自愿选择牺牲自己的，但被选中的彩虹之子不是。 “罗曼先生，我，应该说是我们，一直在想，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为了延续世界，就必须牺牲掉一部分人。这样的代价，对被牺牲的那些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罗曼医生说：“或许，转机已经出现了呢。” 尤尼一怔，然后露出了如春日暖阳一般的笑容：“那样的话，真是太好了。” 不会再有人被牺牲，这样的未来，真的再好不过了。 罗曼医生看着真心为之心生喜悦的尤尼，又想起了那日见过的伽卡菲斯。 那位的目光，是真正目空一切的平静，万事万物都不放于心上的漠然。 与喜爱人类的尤尼不同，那位伽卡菲斯，恐怕只是践行着监督世界规则、维持世界稳定这一职责的真正无情的守护者。 就连那日对他疑似邀请的退让，也不过是衡量过利益优劣后的最佳选择。 这样的目光……他果然还是和尤尼一样，更喜欢现在的、和人类一样的自己。 “尤尼。” 罗曼医生将手按在尤尼的肩膀，注视着她的眼睛，“我说过，你会活下去。” 将魔力转换为火炎，这样的操作虽然麻烦，但对魔术王来说，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他已经解析完了这个世界所谓火炎的本质，确定两者并无多少不同。 繁复的阵法无声地在他们脚底浮现，突然出现的风吹起阵中两人的发尾衣角。尤尼胸前挂着的橙色奶嘴陡然悬空而起，发出巨大的光亮，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 它贪婪地吞咽着由巨量魔力转变为的火炎，仿佛饕餮般不知餍足，维持着这样长时间且大剂量的魔力输出，罗曼医生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狂风将整个院子里的物品吹得东倒西歪一片狼藉，足足几分钟后，才风止光灭。奶嘴安静地回落，虽然外表没有任何改变，尤尼却能感受到，它不再无度地索求她的火炎，真正平静下来。 空缺的火炎已经被满足，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复活死去的彩虹之子。 尤尼惊喜又万分感激地说：“谢谢您，罗曼先生。” 罗曼医生摇头，并不居功：“举手之劳。” 仅仅只是需要魔力的话，对他来说并不是很费功夫。 “但这对我来说，是救命的大恩，罗曼先生。” 尤尼认真道，难道能因为帮你的人举重若轻就轻视这份对方给予的恩情吗？伸出援手之人可以不在意这份随手之劳，但被帮助之人理应将这份大恩铭记于心，永怀感激。 她握着奶嘴，眼眸清澈地看着罗曼医生，轻轻地眨了一次眼睛。 她看见了未来。 尤尼笑起来，笃定地说：“罗曼先生，我祝愿你和你的爱人，永远幸福，永不离散。” 欸？！ 爱人什么的……罗曼医生脸立刻就红了，硬要说的话，他其实还没有……但果然…… 不，没有错，是爱人才对。 于是，他也笑起来，轻快地答：“谢谢你的祝福，尤尼。” 送尤尼走后，罗曼医生没有回头，却轻而易举就感知到某个魔术式靠近的气息。 祂从身后牵住了他的手，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发丝弄得他脖颈痒痒的。 “我听到了。” 盖提亚如此强调，从这个角度，罗曼医生看不清祂的神情，只能瞥见祂金色的头发。 罗曼医生忍不住笑了一下，突然就冒出了一点坏心思。 他故作没听懂盖提亚的意思，只平淡从容地“嗯”了一声。 果然，盖提亚不大高兴了。 但祂也不说，就这样抱着他，直到罗曼医生抱怨：“盖提亚，你这样抱着我，我动都动不了了。” 盖提亚听见了，却抱得更紧。 祂蹭着王的脸，头发弄得王更痒，王实在是受不了，投降：“好啦，盖提亚，我开玩笑啦。” 罗曼医生终于把自己的脖子从盖提亚的头发里解救出来，他真心道：“有时候，头发太长真的很不方便，盖提亚，你不觉得吗？” 也许吧。 但比起头发，盖提亚更在意之前的话题，祂非要王亲口说出那个答案： “王，你口中的爱人，是谁？” 罗曼医生顾左右而言他，试图糊弄过去：“盖提亚，我饿了，我们今晚吃什么？火锅怎么样？” 盖提亚显然不是能被这样糊弄过去的主，祂愿意配合王的时候很配合，想知道答案的时候态度也很强硬。 祂盯着王，忽然冷了语气：“王明明答应过我，要永远陪着我，现在却失约，要去陪另一个人了吗？” 这是什么有的没的？ 罗曼医生惊呆了，不是，哪来的另一个人？这段旅程从头到尾不就他和盖提亚加魔神们吗？ 他真是拿盖提亚没有办法，只能捂着半边脸，闭着眼睛，狠狠心逼了自己一把：“是你，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你，盖提亚。” 说完，他脸烧得厉害，连心也好似遭火烧一样热腾腾的，又小小声补充了一句：“你那天，不是那个意思吗？” 如果不是一直纠结着是否踏出这一步，他怎么会需要这么久呢？ 但盖提亚听到这句话，却不如祂想的那般高兴。 祂沉默了很久，久到罗曼医生都有些困惑，放下手睁开眼去瞧祂，犹犹豫豫地问：“怎么了，盖提亚？” 他怎么觉得，盖提亚，竟然有点难过。 盖提亚看着他，问：“王，您是因为我的愿望，才这样做的吗？” 什……么？ 罗曼医生一愣。 他这样的反应，却让盖提亚更确信自己的猜测。祂唾弃自己的不知满足，王已经答应了要陪着祂，王已经愿意为祂活下去，祂已经得到了这么多，为什么却还想得到更多呢？ 王对祂已经足够特殊了，不是吗？为什么祂还想，得到更纯粹的、更独一无二的东西呢？ 盖提亚按捺住自己内心不应该蔓延的苦涩，对王露出如往常一般毫无异样的神情：“没什么，王，我很高兴。” “王，您今晚想吃火锅吗？我这就去准备。” “哎？盖……” 罗曼医生终究没喊完盖提亚的名字，他蹙起眉毛，有点在意盖提亚刚刚不同寻常的反应。 可是，为什么？ 某种意义上，也是第一次真正谈恋爱的罗曼医生两眼一抹黑，压根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要不，他去买一本恋爱心理学之类的书籍回来好好研读一下？ 罗曼医生如此凝重地想，这真是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啊。 第二日，在送彭格列十代家族去往十年后的机器前，这一次，罗曼医生并没有同行。 一个是伽卡菲斯的限制，二个是，他不认为阿纲他们会输。 就算千里眼没有看见未来，他也无比笃信，这次战斗，赢的会是阿纲。 火炎之战比拼的是觉悟，是决心。傲慢得只有不可一世的野心充斥胸膛的白兰·杰索，一定会被沢田纲吉守护同伴的那颗坚不可摧的心给吓一跳。 第194章 “阿纲，我在十年前，等着你们得胜归来。” 罗曼医生温和地说，他，还有十年前的入江正一，一同目送年轻的孩子们重返十年后的战场。 入江正一按着腹部，表情很是担忧，哪怕没有遇见白兰，他也已经有了胃痛的前兆。 罗曼医生关切地问：“要做个检查吗，不要紧吧？” 入江正一紧张地摇头，他对罗曼医生并不熟悉，但又因为都是同一阵营的伙伴，无端多了几分信任般的亲近。 他忧虑地喃喃：“沢田君，他们，会赢吗？” 罗曼医生肯定答：“当然，毋庸置疑。” 他忽然想，回家的路上好像有一家书店，要不要……顺路去看一下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笨蛋（） 因为医生过去是个无情的许愿机，所以误会了呀 第175章 继承尾篇1 正如罗曼医生所言, 胜利者毫无疑问是沢田纲吉。 在七三齐聚的奇迹之下，世界开始回溯，这群普遍年纪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 成功打败了毁灭世界的魔王，拯救了世界。 尽管对他们而言，他们只是抱着绝对要守护同伴的决心, 在这样并非许下什么宏愿的情景下, 误打误撞地完成了救世的壮举。 对有的人来说, 救世的职责太远, 而眼前的人太近。 过于遥远的使命落到平凡普通的人身上总是看不真切，但如果是为了守护这个有重要的“你”存在的世界，那么, “我”拼死也要做到“不可能”, 仅此而已。 所以，哪怕经历了如此多跌宕起伏的故事，沢田纲吉还是轻松地、满怀喜悦地，拥抱了自己珍视的日常生活。 “我做到了这么了不起的事吗？假如有人这么称赞我的话, 我迄今为止，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沢田纲吉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他看起来, 似乎和罗曼医生刚来这个世界时遇见的那个会被邻居家的小狗追得满街乱跑的孩子, 没有什么很大的改变。 真的什么都没变吗？ 不, 并非如此。 就像蒙尘的璞玉被人细心地除去所有粗粝的外壳, 渐渐流转出温润的内里, 灵韵天成, 破茧新生。 真正的强大, 是历经世事后, 仍不改真我本色。 是时候了。 罗曼医生露出温和的笑意，他问沢田纲吉：“阿纲，你还记得你经历指环的考验时，所脱口而出的话语吗？” 医生指的是…… 沢田纲吉瞬间回想起来那时自己在情急之下口出的“狂言”，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他挠了挠脸，小小声说：“我记得，怎么了吗，医生？” 罗曼医生看着他，问：“现在呢，阿纲，对于彭格列，你选择继承、毁灭还是放弃？” “你已经看到了吧，阿纲，那些罪孽和血腥的过往，都是彭格列这个名字下真实的过去。如今，xanxus既在指环战中败给了你，又在未来战中为你效力，他已经承认了你，阿纲，像这样一个黑手党家族的继承人，是不能够久久空缺的。” 我，是怎么想的呢？ 沢田纲吉回忆起指环里所看见的那些记忆，想起xanxus指环战时满心的憎怒、六道骸人体实验的痛苦，还有那些在未来战中，因白兰，却也同样因他、因彭格列而逝去的人。 哪怕世界已经被重置，逝去的人都已尽数归来，可经历过的哀伤不会抹去。 “十世，繁荣还是毁灭，都随你。” 初代的话语犹在耳边，沢田纲吉下定了决心：“我不会逃避，但我也不会接受，我……” 他抬起熠熠生辉的眼眸，掷地有声道：“我要改变这一切！” 什么罪与血的誓言，什么背叛与牺牲，什么复仇与憎恨，难道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心安理得地踩着这份深重的罪孽登上王座，这样的事情，沢田纲吉才做不到！ “很好，阿纲，不错的理想，作为首领，就该有这样的气势。” reborn照常神出鬼没地降临，满意地看着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的沢田纲吉，“首领的意志，就是家族前进的方向。” “但是，仅仅只是有气势是不够的，作为负责培养你成为优秀首领的家庭教师，我专门为你，聘请了一位举世闻名的老师。” 这种熟悉的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感觉……沢田纲吉还没来得及吐槽或反抗，就突然意识到reborn口中的老师指的是谁。 不、不是吧？！ 他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缓缓将目光从reborn身上，移到一旁安静倾听着他们交谈的罗曼医生那里。 “很惊讶吗，阿纲？” 罗曼医生失笑，“毕竟和reborn的赌约，是我输了呢。” “好啦，”他含笑提醒道，“阿纲，在这方面，我可能会比你想的，还要严格很多哦。” 阿纲，如果你想要做到那样的事的话，就必须得抱着，同样必死的决心才行。因为，这可不比在未来战面对白兰和真六吊花，要简单多少。 reborn注视着令他骄傲的学生，他深知这条路上的艰难，也明白要踏上这条路，需要的不只是武力。 阿纲，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很多，作为师长，我能为你做的，就是尽可能为你的未来铺路。 加油吧，新·彭格列一世！ 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reborn自顾自指定为了新彭格列的一代目的沢田纲吉有点崩溃，罗曼医生没有骗他，往日态度平和的罗曼医生，在对他的课业上，表现出了可怕的严苛。 不止是学校的课业，沢田纲吉还多了很多要学习的内容，有的科目，比数学还要让他头大。 不过，很快，他的守护者就被齐齐打包来分享他沉重的课业。 当一个人受苦演变为一群人受苦时，这浸没在深深学海的无边痛苦，无端就没有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但有一说一，医生明明大多数时候唇边含笑，看见他们再离谱的答案都没有什么生气的情绪，可就是好可怕。 坐立不安、噤若寒蝉、心惊胆战、压力山大……沢田纲吉压根不敢和罗曼医生对视，他看自己写的答案都能把自己逗笑，完全不敢想象罗曼医生看到答案时的心情好嘛！ 什么心情……严格来说，罗曼医生心如止水。 有时候，确实看到孩子们天马行空的答案会忍不住莞尔，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就算是天才，在踏入一条全新的河流时，也难免会犯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错误，更何况普通人。 学习，就是一个不断犯错不断纠错的过程，需要循序渐进，而非拔苗助长。 要求严格是一回事，急于求成，又是另一回事了。 考虑到有张有弛方为正道，一次大测验后，罗曼医生给这群孩子们放了假，也顺便给自己和盖提亚，订了两张动物公园的票。 当然不是想看动物，而是偶然间，罗曼医生从并盛学生们的口中，知道了一个消息，有关最近登顶日本社交平台的新晋顶流。 看完粉丝们热情的视频剪辑和安利，乃至下面的数万条评论，罗曼医生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他瞥了眼盖提亚，确定盖提亚的心情只会比他更难以描述的糟糕透顶。 无他，这位新晋顶流，是一只位于多摩动物公园的绿孔雀。 罗曼医生至今仍能回忆起，自己无意间瞥见学生手机屏幕上那只貌美孔雀时心中的震惊。 他不能不震撼，但凡安德利尔普是在野外被摄影师碰巧拍见呢？ 堂堂一位魔神，心安理得在动物园蹭吃蹭喝蹭住，还如此坦然甚至沉浸于其中的享受人类的追捧……罗曼医生尚还好，盖提亚心情就十分不美妙。 两个字，丢“人”，七个字，丢尽魔神们的脸！ 就连其他魔神也对安德利尔普的行径表示不耻和鄙视，强烈要求王和统括局将祂除名。 除名……当然是除名不了的，甚至罗曼医生还庆幸自己发现得早，好能在这个时候就把安德利尔普带回来。 他虽然对安德利尔普这个出人意料的行为很惊讶，但他姑且还算了解安德利尔普的性格。 现在还算和喜欢祂的人类相处融洽，等祂发现追捧祂的人类三心二意又朝秦暮楚之时，祂一定会闹出不小的事情，就这一点，罗曼医生相当确信。 等到了多摩动物公园，公园内已是人满为患，挤满了前来观赏“最美孔雀”的游客。罗曼医生望着这拥挤攒动的人群，一时竟有些失语。 多摩动物公园，是无栏式动物园。显然，园方因为太多的游客已经实行了限流政策，罗曼医生不得不等待下一波，或下几波入园的时机。 他们今天的运气不太好，没有排到。但园方承诺，他们今天的票明天仍然有效，并将优先今日未入园的游客明日入园参观。 如此，便不得不等待明日了。 已经傍晚六点，罗曼医生犹豫着要不要返程，如果现在回家明天再来的话，这一来一回，总感觉时间很是浪费了不少。 第195章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用魔术跳跃路程。 等等，这样一想，其实倒也不是很急着回家。 罗曼医生看向盖提亚，邀请道：“要一起，到处逛一逛吗？” 情侣的话，应该要做这些事情吧。 罗曼医生有点不确定地想，对于不会的事情，他只能模糊参照之前的经验，慢慢模仿其他人的做法，甚至不明白这个时候该不该这样做。 他不懂，盖提亚也不懂。 指望一个魔术式精通恋爱学还是太为难魔术式了，说来好笑，除了出格的亲吻外，他们日常的相处模式，竟然没有多大改变。 其实，这也算正常，恋人间的相处，本就是各有不同，但懵懵懂懂的王和魔术式都不懂。 他们犹犹豫豫地遵循人类普遍的恋爱步骤，生涩地开始尝试起来。 对待王的询问，盖提亚当然点头。 他们并肩走过了一段路，还是看见了前方不远处一对情侣紧握的双手，才猛然意识到，这个时候，或许应该牵手。 要牵吗？ 罗曼医生盯着前方那对情侣，有点紧张，他不知道盖提亚有没有注意到。 要牵吧。 盖提亚抿着唇，右手偷偷往王的方向挪了挪，忽然，祂一怔，下意识偏过头，和王恰好对上彼此的目光。 他们的手背，就这样猝不及防之下，撞到了一起。 怦、怦——是谁，突然乱了心跳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盖总搞强/制爱很擅长，搞纯爱就两眼一抹黑了，哈哈 其实有计划写之类的番外（移目） 家教要收尾啦！西蒙篇和彩虹之子篇不会详细写，统一继承篇啦，很快到文野剧场，文案上的总要写完嘛[害羞] 第176章 继承尾篇2 后来, 罗曼医生其实都记不得那时去了哪里，又看到了什么样的风景，满脑子都只有牵着对方的手时的, 那从掌心传遍全身的温热触感。 他们过去也牵过手，耶底底亚曾牵着刚刚拥有人类身形的魔术式走过整个王宫。远的不提，近的, 盖提亚特别喜欢在亲他时, 握住他的手, 好像只有这样, 才能确定他就在祂的面前。 但不一样，与以往都不一样。 明明仅仅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背，再恰巧的那么一抬眸, 就同时望进了对方的眼底, 心却一下子跳得飞快，好似要冲破肋骨的牢笼。 分明连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可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心跳的频率，好像这么单纯的牵手, 比拥抱和亲吻，还要让人难为情一样。 为什么？ 罗曼医生搞不清楚原因, 那时牵住盖提亚的手后, 他甚至后面全程都不敢瞥祂, 稍微一对上祂的视线, 就立刻挪开了目光, 搞得像被强迫似的。 至少, 一直盯着王的盖提亚就觉得有点好笑。 祂分明……还什么都没做呢。 更过分的、更汹涌的欲望压根没有被满足, 哪怕得到王的承诺, 祂也一直忍耐着、压抑着, 乖乖顺着王的意愿，按部就班地进行关系的过渡。 天可怜见，说开之后，祂最多抱一抱王、亲一亲王，连王的床都没上过，简直比说开之前还安分不少。 但是，谁叫祂的王，祂成为人类的王，就是这么一个习惯慢热和循序渐进的人呢？ 现在他们的这个过程，应该叫人类口中的“谈恋爱”？ 盖提亚不太确定，像这样无足轻重无关紧要的知识，就算是继承并超越了所罗门全知全能的祂，也是不会去在意的。 但有一点需要承认，祂确实，对这样“慢慢来”的过程，并不讨厌。 会对祂显露出不一样情绪的王，会害羞得躲避祂目光的王，会恼羞成怒把祂轰出去的王，都让盖提亚觉得非常、非常的惊喜和甜蜜。 卧室内，罗曼医生捂着自己通红的脸坐在床头，深呼吸了好几次，都没压下脸上的热度。 说好了一个晚安吻，结果盖提亚完全就是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又贪得无厌。 罗曼医生要是知道盖提亚觉得自己很“安分”，怕不是会气得一枕头砸到盖提亚脸上。 安分？这家伙就差把“祂是他男友”这几个字写在脸上，倒不是不想公开，而是……他也没想瞒着啊，这不是在孩子面前，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尴尬吗，尤其是阿纲之前认为盖提亚是他的子侄之类的亲戚来着…… 罗曼医生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和盖提亚……算了，不提也罢。 他拍了拍脸，熄了灯，躺在床上，强行清空思绪，慢慢陷入了梦乡，完全不知道，等他睡着之后，被他赶出去的盖提亚很自觉地回到卧室，安静地凝望他的睡颜。 不过，没设防备的魔术，本来也就是默许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赶到了多摩动物公园，争取成为今日第一波入园的游客。 园方履行了他们的承诺，优先打开大门，迎接了昨日买过票却未进园的游客。或许是工作日又是清晨的原因，今天的人流，比昨日小了不少。 进园之后，罗曼医生目标明确，直奔孔雀的园区。 没有被圈在笼里的孔雀自在地在这片区域里溜达，不算什么危险动物的它们也没有特意与人类隔绝，早习惯被两脚兽参观的它们已经将每天刷新的两脚兽视为自然规律的一部分，保持着全然无视的态度。 来参观的大部分人都礼貌地与孔雀们保持一定距离，安静地拍照或低声交谈。就算一时有人兴奋之下忘了压低声音，也会被时刻守在这里的工作人员及时劝阻和提醒。 罗曼医生仔仔细细扫过了目之所及的每一只孔雀，确定，安德利尔普不在这里。 周围，来参观的不少人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甚至有人主动询问工作人员，为什么爆红网络的那只“最美孔雀”没有出现？ 对此，工作人员答：“那并不是我们园区本有的孔雀，它喜欢这里的环境，愿意待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我们感到非常荣幸。” 言下之意，孔雀想出来就出来，不想出来……多摩动物公园也没有办法，更不会做出任何行动，他们本就没有对这只横空出现的孔雀对游客作出任何承诺。 罗曼医生眉心微皱，他看了眼盖提亚，流露出询问的神情。 盖提亚没吭声，倒是硬要跟着来的菲尼克斯咬牙切齿开口了：“安德利尔普，那家伙……” 小红鸟张了张喙，不得不满心恼火地咽下了后面的话语，只这样干巴巴地告诉王：“王，反正祂肯定会出来见您的。” 罗曼医生还没来得及追问，就听见周边的众人一个接一个发出惊叹的声音，他寻声望去，瞧见所有的孔雀同时停了动作，仰起头。 几秒钟后，第一只孔雀动了，是只雄性蓝孔雀，体型比同类都大一些。只见它抖了抖身体，气势昂扬地直起脖子，身后长长的尾羽一颤，顿时，所有人都意识到它想做什么。 手快的人点开录像，势要录下这一刻的画面。 人们屏息等待着，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它的动作。 在众人的注目下，蓝孔雀的尾羽抖动幅度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忽地那么一瞬，它的尾羽陡然绽放，璀璨的翎羽层层叠叠展开，它昂首挺胸站在那里，仿佛一个常胜将军。 这只是一个开始，人们惊奇地看见，蓝孔雀的开屏好像一个信号，所有成年的雄孔雀，都展开了自己斑斓的尾屏，莽足了劲展示自己的美丽。 “这是什么原因，吓退敌人，还是求偶？”有人津津有味地猜测着，“但这里没有天敌，被养在动物园的孔雀也早就习惯了人类，雄孔雀并没有互相争斗，雌孔雀更是没有反应，那么，是什么导致了它们的异常行为？” 同伴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毫不在意：“管它什么原因呢，我只知道，这一趟票价，值了！” 人们兴致高昂，咔咔拍照和录像，只有罗曼医生和盖提亚，先所有人一步望向了一个方向。 在那边天空的尽头，有一个翠绿的影子缓缓出现。 “那是什么？”有人无意间望见，顿时兴奋地喊出来，“快看，是艾玛罗德，它出来了！” 艾玛罗德是网民为新晋的顶流孔雀取的名字，源自单词“emerald”，意为称赞它的羽毛，犹如祖母绿一般清亮美丽。 但不知为何，人们每次一喊这个名字的时候，孔雀都会摆下脸色，没等几秒就从他们的面前飞走离开，一副很嫌弃这个名字的样子。 显然，有人忘了这一点。 不过，这个时候，孔雀并没有心思去在意一个人类的话语。 祂精心挑选了一个最美的角度落下，力求从王的方向看过来祂全无死角。 祂降落到离王不过两三米的地面上，刻意优美地抬起自己覆满了绚丽鳞片的脖颈，显示自己修长而优雅的身姿，祂能感觉到王的目光正落到祂的身上。 祂越发起劲了。 就在祂尾羽微颤，要展开之时，菲尼克斯终于忍不住，愤怒地扑了过去，快准狠地啄掉了祂一根尾羽。 第196章 这一刻，世界寂静了。 安德利尔普久久地立在那里，半天没有动作，祂维持着尾羽将开的姿态，怔怔地望着地面上那根，被菲尼克斯扯断的那根绚丽细长的尾羽。 完了！ 罗曼医生心中一跳，后悔没有及时拦住菲尼克斯。 下一秒，尖锐高亢的鸣叫响彻云霄，穿透力强到让不少人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而菲尼克斯却趁机嘲笑：“你的破锣嗓子还是这么难听，安德利尔普。” 只有祂，只有祂才是王手下最漂亮、最完美无缺的小鸟！ 安德利尔普出奇地愤怒了。 祂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瞳孔里闪烁着摄人而恐怖的光芒，新仇旧恨加到一起，祂恨不得直接把菲尼克斯弄死。 “菲尼克斯，你给我去死！” 狂风大作，阴云密布，人们却来不及惊讶这惊变的天气，震撼地盯着口吐人言死死盯着对方的两只大鸟，罗曼医生当机立断：“盖提亚！” 一秒覆盖所有人的记忆，盖提亚一手扼住一只鸟的脖颈，瞬间转移到了时间神殿。 祂将两只鸟放开，祂们立即打斗到了一起，时间神殿顿时羽毛翻飞，风刃和火球散落，甚至误伤了原本待在时间神殿的其它魔神。 眼看着战局就要扩大，在盖提亚出手镇压之前，罗曼医生喝道：“够了，停下！” 所有蠢蠢欲动的魔神立刻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模样静静待着，暗自瞅战局正中的菲尼克斯和安德利尔普。祂们仍死死瞪着对方，只是没有继续动手。 罗曼医生觉得头都大了，毫不客气地说，这仇，菲尼克斯和安德利尔普结大了。 他今天都不该心软带菲尼克斯出门。 他叹了口气，勒令菲尼克斯好好反省，并当着众魔神的面，将祂送给他的羽毛还给了祂。 尽可能无视菲尼克斯天塌了一般的表情，罗曼医生看向委屈地向他展示自己缺落的尾羽的安德利尔普，头更疼了。 他好生安抚了安德利尔普，承诺自己绝不会因为祂不完美的羽毛而不喜欢祂，这场闹剧，终于暂告一段落。 他揉了揉眉心，能预见之后一段时间的鸡飞狗跳，但好歹，这个世界遗落的所有魔神，终于是找齐了。 或许，该着手准备离开的事宜了。 第177章 继承尾篇3 “医生, 炎真没事吧？” 校医室内，沢田纲吉紧张兮兮地问。 他口中的炎真，全名古里炎真, 是至门中学的学生。因为一场地震毁坏了大部分建筑，至门中学不得不暂停了教学，因此, 炎真和其他几位至门的学生一起, 暂时转到并中继续学习。 恰好, 古里炎真被分至沢田纲吉所在的班级, 而他们莫名很合得来，短短几日就从同学升级为了朋友，至少沢田纲吉是这样认为的。 “没有什么大问题, 记得伤口不要碰水。” 罗曼医生处理完炎真脸上身上因为不小心从楼梯上摔倒而蹭到的伤口, 如此叮嘱道。 古里炎真轻轻点头，他有着一双含着四芒星图案的红色眼睛，常年被欺负的经历让他习惯性低着头，藏起那双奇异的眼眸, 以及心中的情绪。 罗曼医生有注意到，这孩子, 一直在悄悄看着沢田纲吉。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对两个孩子交朋友也抱有着鼓励的态度, 等孩子们离开后, 他对出现的reborn说： “炎真, 也是个心灵柔软的好孩子。” reborn不置可否, 提起：“我只能查到, 他似乎同样是黑手党家族的孩子, 但这个家族, 据说在七年前被灭族了。” “凶手是谁？”罗曼医生问。 reborn摇头，平静地说：“像这样的事情，在里世界发生的太多了。” 罗曼医生挑眉：“我以为，有复仇者监狱，这样的事情会少上不少。” reborn心中一动，道：“复仇者确实会出手抓捕并关押违反里世界规则的人，没有听闻之类的消息，大抵是凶手的实力不容小觑。” 真奇怪，他以前怎么意识到，所谓违反里世界的规则，到底是指的，谁认定的规则呢？ 复仇者监狱的存在，确实有古怪之处。 reborn记下了这一点，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他是为了阿纲才来并盛中学的。” 有意接近的行为太明显，在高明的杀手眼中全是破绽。 罗曼医生笑笑：“相遇或许不太美好，但也有可能通往美丽的结局，事情总是要有开始，才有结束。” reborn说：“夏马尔该对你改观了。” 可惜在未来战后，同样得到了部分未来记忆的他被紧急召回了意大利，至今未得到返回并盛的允许。 “本来理应被判处死刑的白兰·杰索，因为尤尼的担保，改为了监禁。”reborn顺势提到这事，语气淡淡。 “是尤尼能做出的选择，”罗曼医生说，“但尤尼不会因怜悯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她选择宽恕，一定是白兰有了真正的改变。 “我知道。”reborn生气并不是因为这点，他虽然对尤尼的宽容不太赞同，但他信任他们大空的选择，他郁闷更多的是因为，“阿纲，他竟然也投了反对一票。” 原来如此，是因为觉得自家孩子“误入歧途”了吗？ 罗曼医生失笑，他说：“阿纲，器量真的很大，我觉得，他们也许会成为不错的朋友呢。” “连你也这么说吗。” reborn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难得有点头疼起来。 无论是六道骸还是白兰，再加上一个心怀鬼胎的古里炎真，就连reborn，也不由升起了几分叹气的冲动。 真是麻烦。 罗曼医生轻笑：“我倒是认为，人与人之间的这种奇妙的关联、未知的发展，非常的美妙。” 从敌人变成朋友，从对手变为伙伴，人与人相遇、相识、相知所碰撞出的情感，是连命运也无法左右的东西，是任何人都无法夺走、无法改变的奇迹。 reborn不置可否，换作刚刚受到彩虹之子诅咒变为婴儿的他，会想到自己现在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吗？不，不会，正如他意气风发成为世界第一杀手时料不到未来有一日会被西洋跳棋脸变为婴儿一样，命运，总是给予人痛苦，又戏弄般在毒药下藏着希望。 分别与邂逅，苦痛和喜悦，人生之世事无常、变化莫测，大概就是如此。 “你要走了吗？”reborn问。 罗曼医生对reborn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有点惊讶，他点点头，答道：“快了吧，等处理完一件事。” reborn说：“阿纲会很伤心的，他很依赖你。” “但你会陪着他的，不是吗？” 罗曼医生弯起眼睛，“阿纲，他已经交到了很多可靠的朋友，不再是一个人，我很放心。” “放心可不能够成为告别的理由，这个时候，应该好好道别才对。” reborn用那双纯黑的眼睛看了罗曼医生半晌，摇摇头，“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那家伙那么患得患失了。” 那家伙，谁？ 罗曼医生琢磨了半天，迟疑地看向reborn，这不会是指的盖提亚吧？ reborn哼笑：“在和情人之间的相处上，我可比你擅长多了，所罗门王陛下。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据说有着上千位……” “停！”罗曼医生急急打断道，他捂着脸，“别说，算我求你。” 但片刻后，他又忍不住别别扭扭地问：“为什么说，患得患失？” 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吗？还是他学习的方式出了错？ reborn倒不卖关子，大多数时候，他的恶趣味只针对于他的学生，面对友人真心的询问，他解惑： “因为你们的关系并不对等。” 不对等？ 罗曼医生似懂非懂，他犹豫地说：“因为我们曾经有着一层君臣和主仆的关系吗？” “不，当然不是。”reborn看明白这家伙是真一窍不通，干脆扳细了、摆明了讲，“我指的关系不对等，是你随时拥有抽身的权力，换句话说，你没有给你的情人，足够的安全感。” “你看，你刚刚说，因为阿纲不需要你的担心，你就可以放心离去了，那换到情人身上，假如你不再需要ta，不再愿意继续妥协，那你会毫无留恋地离开吗？” “或者说，换个问题，你能离开ta，而ta能离开你吗？” 被抛弃过一次的“人”，总是不敢去轻易相信。 魔术式相信王的承诺，可是，情感总是不喜欢跟着意志走，它总是怀疑，怀疑你的永远，怀疑你的誓言，怀疑你一而再的遗弃。 你还会抛弃我吗？ 魔术式不会发问，但这个问题始终藏在心底，压着祂要更深地去确定，确定你的存在、你的脉搏、你的呼吸。 祂必须得一遍遍确认，你正活着，你在这里。 罗曼医生有点听明白了，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盖提亚的错，他们都没有错，只是曾经糟糕的过往如附骨之疽，一时难以消却和治愈。 第197章 那他应该怎么做？ 语言太单薄，行为太无力，或许只有时间，当在一起的时间盖过那分离的千百年，这个伤口才能稍稍治愈。 他抚摸着盖提亚的头发，任由祂抱住自己，然后静静地将侧脸靠在他的胸口，倾听着他心跳的声音。 “我忽然想起，盖提亚，你之前其实没有这么喜欢盯着我。” 罗曼医生眼底泛起回忆之色，“我还记得，有段时间，你特别不喜欢和我单独在一起，会偷偷跑出去看之前帮助过的人类。”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王。” 盖提亚并不意外王知道祂那时离开王宫是去做了什么，但祂仍不由得为这意味着王曾经注视过祂的事实而雀跃。 都是些以前不懂事犯的错罢了。 盖提亚显然不是很想提起，那些错过的相处时光，在失去王后祂没少后悔过。 罗曼医生忽然问祂：“盖提亚，你为什么偷走了我死后的身体呢？” 盖提亚浑身一僵，飞快选了一个绝不会出错的答案：“因为王是grand caster，借用王的身体，我可以取代王的职阶，蒙蔽人理的感知。” “是吗，盖提亚？” 罗曼医生只是语气很柔和的一句反问，盖提亚就投降了。 祂说：“因为，想让王活过来。” 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原因而已。 没什么阴谋诡计，也没什么未雨绸缪，单纯就是这样而已。 果然是这样啊。 罗曼医生揉了揉盖提亚的脑袋，说：“我很抱歉，一直迟钝地没察觉到，我好像说的还不够明显。” “盖提亚，我其实有想过，为什么你们会如此讨厌我呢？我有为此辗转反侧过，就算是我，也会因为想到这点，而难免有些难过。” 像他这样的人，被人讨厌好像很正常吧，但如果是被自己的魔术式讨厌的话，就算是魔术王所罗门，变成人类后也会偷偷掉眼泪——当然这是有些夸张的说法，但罗曼医生确实为此而伤心纠结。 “这样的话，要说出口对我来说还真有点困难，但我其实，很喜欢很喜欢你，盖提亚。” 罗曼医生眼眸璨璨，他垂眸注视着盖提亚，弯唇说，“你是我的钥匙，是我的魔术书，是我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答应你，是因为我很想答应。” 盖提亚，你听见了吗？ 他捧起盖提亚的脸，亲了祂一口，笑意盈盈地说：“就和现在一样。” 盖提亚……盖提亚快要疯了。 祂把王按倒，目光灼灼对上王碧绿清亮的眼眸，简直恨不得融进王的身体，和王合为一体。 太过分了，这真的太过分了！ 盖提亚咬牙切齿地说：“王，您真的，太任性了。” 真以为祂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 第178章 继承尾篇4 从至门中学转至并中的一共有七人, 巧的是，他们或多或少都分别和彭格列的首领和六位守护者扯上了联系，并且在某些地方都有种奇妙的相似之处。 “加藤, 你去哪？” 西蒙家族的冰之守护者，同样喜欢用暴力肃清风纪的铃木爱迪尔海德喊住加藤朱里，眯起眼睛冷冷地打量他。 加藤朱里轻佻地回答：“去关心一位惹人怜爱的女孩, 怎么, 我亲爱的爱迪尔海德, 你是吃醋了吗？” 铃木爱迪尔海德嫌恶地皱起眉头, 毫不留情地说：“滚！” 她懒得管加藤朱里的私事，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尤其是自己首领还疑似有掉链子的可能, 铃木爱迪尔海德不得不扛起大梁盯紧其他守护者的情况, 防备他们也因为莫须有的友情而动摇了复仇之心。 她冰冷地警告道：“不要忘记我们与彭格列的血仇。” 加藤朱里吊儿郎当地拉长了声音说：“知道，我亲爱的爱迪尔海德，放心，我的这颗心, 一直都是属于你的。” 赶在铃木爱迪尔海德忍无可忍动手之前，他飞速溜走了, 如他所说去找那位他偶然在商业街碰见的可怜女孩, 顺路去弹珠店赢了些食材, 想去黑曜乐园送给她。 不错, 他口中的那个女孩, 正是库洛姆。 与加藤朱里对库洛姆的兴趣不同, 库洛姆对他很有些避之不及的不待见。 与此同时, 加藤朱里这样明目张胆的跟踪, 成功让库洛姆的“家长”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怒火。 “竟然还敢来, ”六道骸阴恻恻地笑着，轮回眼中数字不断变换，满是戾气，“看来上次给他的教训还不够。”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纠缠他可爱的库洛姆？ 还有，天天送食物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六道骸还饿着库洛姆了吗？ “恕我直言，一般人类并不将零食作为正常的一日三餐。”渡鸦悠悠然补充道，“顺便一提，那位沢田少年已经很多次想就这件事跟你谈谈，却总是被你误会打断，而被迫欲言又止。” 六道骸表情一僵，诡异地沉默了。 他目光一一扫过犬和千种，最后落到了体型纤细瘦弱的库洛姆身上，很是凝重。 他、犬、千种，儿时待在实验室，而后一路逃亡。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他们，压根对一个人该怎样正常生活完全没有概念，就拿犬来说，他连木头都啃过，零食已经是他觉得最好吃的东西了。 库洛姆善解人意地说：“我没关系的，骸大人，和大家吃一样的食物，我没问题的。” 渡鸦此时再度念道：“长期营养不良，会导致身体发育迟缓、免疫力下降、内分泌紊乱，甚至可能会引发贫血、心血管疾病、精神失常等一系列问题。人类常说一句话，让孩子吃不饱饭的家长，还不如不……” “够了。”六道骸深吸一口气，对库洛姆说，“抱歉，库洛姆，这是我的过失。” 骸大人…… 库洛姆摇摇头，小声地说：“骸大人，没事的，是骸大人救了我，我是为您而活的。” “不，库洛姆，”六道骸深深地看着她，轻声说，“之前是我做的不对，你要为自己而活。” 库洛姆一愣，呆呆地看着六道骸，眼底竟出现了泪光：“骸大人，是不需要我了吗？” 六道骸狠下心，答：“是。” 库洛姆拼命地想忍耐，可还是没忍住，她向六道骸鞠了一躬，跑走了，犬下意识想追，却被千种拉住手，摇头。 “失去了你提供的内脏，那个女孩可能会死哦。”渡鸦提醒。 六道骸难得说了实话：“也许她自己还没意识到，但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排斥我的力量了。” 所以，他必须得这样做。 渡鸦歪了歪脑袋：“我记得，那个叫加藤朱里的人类，现在还徘徊在黑曜外吧。” “……犬，千种，把库洛姆带回来。” “是，骸大人！” 两人走后，六道骸盯着无数次噎他的渡鸦，没好气地说：“再不去找你的主人，被丢掉了可不要拉着我发疯。” 渡鸦理了理自己的羽毛，用一种极为讶异的语气说：“我记得，不久以前，你似乎还很想杀了我呢。” 六道骸讥笑了一声：“那你又是为什么在未来战时帮库洛姆修行呢，口口声声不听主人话的小乌鸦？” “你非要我揭穿你勤勤恳恳拖家带口为黑手党打工十年的心路历程吗？”黑心的小乌鸦一句话就成功堵住了六道骸的嘴。 他们盯了彼此半天，不约而同选择休战。 但渡鸦还是要为自己严谨地辩解一句：“我不是傲娇，从来不嘴硬。” 六道骸：…… 他怒极反笑：“我放弃主意了，还是弄死你吧。” 三叉戟刺中了渡鸦的幻影，而真正的渡鸦，则拍拍翅膀，若无其事地飞走了。 窗前，罗曼医生伸出手，接住了小乌鸦。 祂很有心机地缩小了体型，刚刚好能被一手接住的样子，拢着翅膀，毛茸茸地瞅着王，很乖很乖地问：“王，您什么时候来接我？” 围观的同事鸟华利弗锐评：装什么装呢？ 祂扼腕叹息，为什么菲尼克斯偏偏这个时候被关了禁闭，对方闹起来祂也能趁机把死乌鸦的毛拔光，都是千年的鸟了，装什么纯良？ 罗曼医生摸了摸小乌鸦颈边柔软的羽毛：“辛苦了，他应该快动手了吧。” 小乌鸦享受着王的抚摸，答：“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会错过。” 毕竟某个家伙全身上下只有嘴最硬，说不管库洛姆，怎么可能真的不管？ “真难以想象，竟然真有人从几百年前活到现在。”同样在场的reborn道，“d·斯佩多，初代家族的背叛者，他为什么，非要针对阿纲不可呢？” “在未来战阿纲他们需要得到指环中初代的认可时，这位d·斯佩多的态度就很微妙，他似乎只是因为白兰对彭格列的威胁，而不得不给予认可，从这点看，他很在意彭格列。” 罗曼医生说，能支撑一个人跨过百年的漫长时光的，只有超乎常理的执念。 第198章 既然察觉了这份威胁，那么在离开前，必须得将这份威胁铲除才行，算是师长对孩子的爱护吧。 “对了，阿纲的继承式就在不久后，你要参加吗？”reborn询问道。 罗曼医生摇头：“我并非里世界的人，在这样的场合下，还是不要为我破例为好。” reborn颔首，并没有劝说，像他们这样的人，做出的决定必是深思熟虑，不会因旁人的三言两语改变。 并盛中学，放学时分，和沢田纲吉一同回家的古里炎真，在历经多日的挣扎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在分别时拉住了沢田纲吉的手，郑重又忐忑地道： “纲君，我有话想对你说，你有时间吗？” 沢田纲吉发觉友人的不对，同样端正了神情，认真说：“当然有，炎真。” 他们来到附近的公园里，在长凳上坐下，古里炎真很紧张，他舔了舔唇，明白要是铃木知道了他现在的举动，一定会骂他又傻又天真，可他……真的不觉得纲君是什么坏人。 他是个废柴，做什么事都做不好，虽然担着个首领的身份，但其实家族内大小事物全是铃木在帮他管，可是纲君不一样，哪怕纲君说他自己也有着“废柴纲”的绰号，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纲君……比他强大和勇敢多了。 古里炎真很憧憬和向往这样的沢田纲吉，和沢田纲吉在一起的时光，让他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乐。 他踌躇着、犹豫着，期间沢田纲吉一直耐心地等待他调整着自己，终于，古里炎真下定了决心，问： “纲君，你……是我的朋友吗？” 沢田纲吉不假思索回答：“当然，炎真，我见到你第一面，就超级想和你成为朋友啊！” 古里炎真认真观察着沢田纲吉的表情，确认他没有说谎欺骗自己，由衷地松了口气，露出释然的笑容：“太好了，纲君，我……也一直把你当成唯一的朋友啊。” 西蒙家族的人是他重要的家人，他称得上朋友的，只有沢田纲吉一个人。 他垂着脑袋，两只手紧紧交握着，对友人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其实，纲君，我来自一个黑手党家族。” 又是黑手党？ 沢田纲吉很惊讶，又不是那么惊讶，他感觉自从遇到reborn，自己就注定和黑手党纠缠不清了，这真是一个令他悲伤的故事。 “纲君，我是故意接近你的。” 古里炎真抬头，瞧沢田纲吉的表情，很讶异地发现沢田纲吉竟然一点都没生气，不由迟疑起来。 “那又如何，我们现在已经成为朋友了不是吗？既然是朋友的话，那就不用在意那么多啦。”沢田纲吉弯眉笑道，斤斤计较成为朋友之前的事，那就成为不了朋友了，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是的，是这样没错。 古里炎真越发放松了下来，也对沢田纲吉回以一个腼腆的笑容，继续讲：“纲君，我接近你，是因为你的父亲，沢田家光。他杀死了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唯一的妹妹，杀死了我们家族除我以外的所有人，我要向他复仇！” 什……么？我的父亲，沢田家光？！ 沢田纲吉笑不出来了，他瞳孔一缩，万分惊诧地看着古里炎真，听见他说： “我觉得你不是像你父亲一样冷血残忍的人，纲君，我愿意相信你。” 第179章 继承尾篇5 他的父亲, 沢田家光，是将炎真他们家族灭族的凶手？！ 沢田纲吉手剧烈地抖了一下，说实在, 他现在的大脑，相当相当的混乱。 父亲、炎真、亲人、仇人、朋友…… 这个他始料不及又糟糕透顶的消息劈头盖脸要将他砸晕，但他不能晕, 更不能慌乱, 他需要镇定。 炎真在看着他, 他的友人说相信他, 这样隔着血海深仇仍然大胆交付出的信任，沢田纲吉绝不能将之辜负。 沢田纲吉告诉自己，你必须保持冷静。 “炎真, 我很高兴, 也很惶恐，你这样信任我，愿意将这件事告诉作为仇人儿子的我。” 沢田纲吉斟酌着用词，他话的每个字都发自内心, “炎真，我绝不是不相信你, 但我, 我想先确认这件事, 从彭格列, 从我的父亲那里, 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人……” 沢田纲吉缓慢但坚定地说：“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古里炎真抿唇看着他, 认真道：“纲君, 我相信你。” 到家后, 沢田纲吉叫住了reborn, 很严肃地、同样也是极信任地，将炎真跟他说的事情，毫无保留告诉了reborn。 “虽然家光确实是个优秀而天生的黑手党，但类似这样的事，他还是不会做的，阿纲。” reborn这样的话语着实给了沢田纲吉不少安慰。 倘若他的父亲真的是丧心病狂杀死炎真所有亲人的凶手，那沢田纲吉实在无脸去面见友人。 reborn向沢田纲吉承诺：“我会查清这件事，阿纲。” 七年前灭族西蒙的凶手，绝无可能是沢田家光。 血洪水事件发生之时，沢田家光本人正和下属一同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人证物证都有，他绝对没有作案的时间。 那么，是谁做出了这样的事，并意图栽赃给沢田家光呢？ 再联想到罗曼医生那边的消息，似乎这个幕后真凶的真实身份已经快呼之欲出，可reborn仍有疑惑： “七年前，d·斯佩多可能提前七年就策划好了这一切吗？” 没听说过，初代的雾之守护者拥有着预言的能力。 “不如换个思路，古里炎真他们是最近才确定凶手是沢田家光的吧。d·斯佩多或许一开始并没有打算陷害沢田家光，只是临时起意……西蒙家族，会不会和彭格列有什么隐秘的关联？” 罗曼医生摸着下巴，“他是想借着西蒙家族的手除掉阿纲他们吧，这意味着，他认为，西蒙家族有和现在的彭格列十代成员一战的实力。” 他为什么要专门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赶尽杀绝呢？ “我已经向九代目去了信，但我想，大概率查不出什么。” reborn若有所思，“也许，和初代有关。” 假如两个家族的联系自初代后就被掩藏，那么几百年过去，知道真相的可能只有从那个时代一直活到现在的d·斯佩多。 再多的困惑，抓住他本人讯问，自然迎刃而解。 这段时间，被六道骸狠心赶出黑曜的库洛姆，借住在了沢田家。 沢田纲吉偶然在大街上撞见了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的库洛姆，她披散着头发，没有和以前一样扎成凤梨样的发型，导致沢田纲吉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是她。 他没办法不管库洛姆，尽管不知道为什么骸这么做，但沢田纲吉相信，骸一定不是想抛弃库洛姆。 他将库洛姆带回家，像照顾妹妹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并请京子和小春来陪明显情绪不对的库洛姆说说话。 尽管眉间依旧带着轻愁和忧伤，但在沢田纲吉还有京子和小春的帮助下，库洛姆慢慢的，不像一开始那么茫然无措，好像和这个世界走丢的小鸟。 她知道骸大人是为了她好，可她，真的很迷茫。 在遇到骸大人之前，她从来没有被人需要过。 父母幼年离异，生母被迫负起养育她的责任，只把她当成累赘，在她遭遇交通事故失去了右眼和大部分内脏后，更是毫不犹豫就选择将她放弃…… 库洛姆，不明白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 假如这个世界和她如此生疏的话，离开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偶尔也会涌起这样的想法，现在连骸大人也不再需要她，那她，是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呢？ 库洛姆寻不到答案。 她很感激在这个时候收留她的boss，决心为boss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小事，比如帮忙照顾蓝波和一平，再比如向京子和小春学习如何做料理，帮助准备boss中午的便当…… 这样平淡却温馨的日常生活，让她那颗迷茫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藏在心底的那颗模糊的种子，慢慢开始钻破土壤，生根发芽。 另一边，附身在加藤朱里身上的d·斯佩多却有点焦躁，他发觉，西蒙家族的人，即将从他的掌控中脱离。 作为高明的幻术师，他对旁人的情绪相当敏感。西蒙家族，已经开始怀疑加藤朱里，并逐渐将他排离出了核心的会议。 不能等继承式时夺走“罪”解开西蒙指环的封印，计划极有可能已经暴露，必须趁他们还在试探的阶段，抢先一步出其不意。 d·斯佩多果决地作出判断，就算暂时得不到完全版西蒙指环的力量，但若是能夺走那个和他契合无比的身体，这样的缺憾，不算什么。 他控制着加藤朱里，瞄准了那个紫发的女孩。 彼时库洛姆正学习着在超市挑选新鲜的食材，无意间对上不远处突然出现的加藤朱里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的心，猛然一沉。 她对京子和小春说：“我想去上厕所。” 第199章 在拒绝了她们的陪同后，她一个人独自走出了超市，在一个少有人经过的小巷，握着手中替代三叉戟的长枪，和显然来者不善的加藤朱里对峙。 她透过加藤朱里陌生的面容，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一怔，骸……大人？ 不，不是骸大人，是……d·斯佩多！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附身在加藤朱里的身上，他不是，几百年前的人吗？！ d·斯佩多真实的虚影在加藤朱里的背后浮现，他冷漠地、轻蔑地注视着这个试图螳臂当车的少女。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替库洛姆构造内脏的幻觉就被瞬间清除。 库洛姆痛苦地跌倒在地，长枪落地，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在越发模糊的视界里尝试聚焦那个向她走来的男人。 骸、骸大人…… 库洛姆忍痛，问：“你要做什么？” 是要杀了她吗？ d·斯佩多用指尖挑起库洛姆的下巴，微微一笑：“做什么，告诉你也无妨。” 反正是个将死之人。 “我知道，你和那位六道骸，有着极为特殊的关联，你们的灵魂频率相当接近，所以他能轻易凭依在你的身上。” “因为你的弱小，你认为这种联系是单向的，但对于我来说，借用你们之间的联系，反过来侵入那位六道骸的精神，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d·斯佩多的笑容越发危险诡谲，“我很中意他的身体，用他的身体杀死沢田纲吉，将会是我送给他的，一份大礼。” 用……骸大人的身体杀死……boss？ 不，不行，绝不可以！ 库洛姆的情绪前所未有地剧烈起来，她仇恨地瞪视着d·斯佩多，满心痛恨、愤怒和憎恶。 不可以，不可以让他得逞，骸大人、boss，不——可以！ 她手指上的雾戒陡然冒出靛青色的火炎，顷刻扩大蔓延，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让d·斯佩多也顿了一秒，就是这短暂的反应不及，眼前已经失去了库洛姆的身影。 他的神情阴了一瞬，却并不慌乱。 “临死前爆发了觉悟吗，徒劳的挣扎。” d·斯佩多漠然道，他们之间的力量差距，可不是这一次小小的突破能抵去的。 他张开五指，却忽然转头，神情彻底阴沉了下去。 加藤朱里，不见了！ “kufufu，一个鬼魂，比起逗留人世，还是乖乖地进入轮回比较好。不过，这般轻易就引你离开了凭依的肉身，该说你是太自信，还是，太自大了呢？” 六道骸出现在库洛姆的旁边，柔和了神情，夸赞道：“做的不错，库洛姆。” “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为你构造幻觉了。” “骸大人……”库洛姆欣喜地说，“是，我做到了，从今以后，我会成为骸大人您的力量，为守护您，守护您想守护的而努力！” 这是她的意志，这是她想做的事，她要为此，而努力甚至拼命地活下去。 这边正在“父女”情深，而那边的d·斯佩多表情就不是很好看，他死死盯着六道骸：“你的身体，竟然不在复仇者监狱？！” 该死，被摆了一道！ 这是个陷阱。 d·斯佩多立刻就明白了这一点，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分明未来战考验那个女孩继承指环时明明没有见到……不对！ “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一直在躲着我。”d·斯佩多阴沉沉地说。 “不是我知道，我只是听从了，一只乌鸦的建议。” 六道骸嘴角噙笑，正是从那之后，他完全放下了杀意，傲娇……呵呵。 乌鸦这种生物，果然还是那么令人生厌。 “我还有一个疑问，你们是怎么说服，复仇者那群家伙陪你们演这出戏？” “这就无可奉告了。” 下一秒，他们同时发起了攻击。 第180章 继承尾篇6 “第八种火炎, 夜之炎，这可真让我惊讶。” 亲眼见证d·斯佩多用出了从未有人见过的透明火炎，reborn对所谓的复仇者, 升起了不少的猜疑和困惑。 夜之炎的存在，比大地戒指，更让他在意。 d·斯佩多的实力很强, 除夜之炎外, 他还能动用除大空和大地的其他所有属性的力量。若非提前设下陷阱让他失去了肉身, 恐怕这场战斗会无比艰难。 但无论如何, d·斯佩多，这个依靠恐怖的执念，强行逗留于世间的幽灵, 他的一切阴谋和诡计, 都将被暴露在阳光之下无可遁形。 他的处理方法，自然是不容宽恕的死刑。哪怕复仇者监狱提出用一些隐秘交换d·斯佩多的处置权，彭格列方仍然拒绝。 在这几百年间，d·斯佩多犯下了无数不可饶恕的罪行。他不择手段维护着彭格列的强大, 将自己对逝去的爱人艾琳娜的感情全部转移到了彭格列之上，不能接受彭格列的弱小和毁灭。 他杀死了太多无辜的人。 在他被执行死刑前, 有人专门来与他送别。 “你来了。” d·斯佩多并不意外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特制的锁链将他死死束缚, 他最多能做的, 也就是微微抬起头, 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正是彭格列初代目, giotto。 “是, 我来了。”来送你一程。 giotto说, “d, 关于艾琳娜的事，我一直十分抱歉。” d·斯佩多嗤笑了一声，不屑一顾。 giotto并未动怒，他垂眸，注视着他选定的雾之守护者，他曾经托付生死和后背的战友，流传于后世的背叛者，亦是他万分愧疚的人。 他轻轻的叹息回响在这个黑暗的牢笼： “是我做错了，d，我不应该因愧疚和怜悯而宽恕你。” 怜悯和宽恕拯救不了你，反而将你推入更深的深渊。d，我的雾之守护者啊，指环铭刻着我们的光阴，你终将明了，你究竟做出了，何等不可饶恕的错事。 giotto离开了，室内再度恢复死寂。 d·斯佩多收敛了情绪，凝视着空无一物的虚空。他知道，这一次，是真的要迎接无可挽回的失败了。 他忽地想起艾琳娜临死前握着他的手告诉他的话： “d，你要为弱者……和彭格列并肩。” 弱者……艾琳娜，指引他的太阳，治愈他的月亮，这些年，是他……做错了吗？ 他闭上了眼睛，在再也不会醒来的幻梦中，如愿看见了，久别的恋人在花海中对他回眸一笑的身影，就像多年前初遇那样。 没有了西蒙家族的突袭，在意大利为彭格列十世举办的继承仪式，相当完美。彭格列的十世家族第一次在里世界正式亮相，就给所有人留下了万分深刻而惊艳的印象。 他们年轻，他们强大，他们锋锐。 彭格列在他们的带领下，必将走向更高更远的辉煌。 罗曼医生虽然没有亲眼见证十世家族在继承式上的大放光彩，但他大概能想到那会是怎样耀眼而夺目的情景。 阿纲，一定会贯彻他自己的意志，成为一个前所未有的黑手党领袖。 他对此很确定。 他所能教导的，都已尽数教给；他所能避免的，都已尽可能做到。但愿他的这些做法，能帮助阿纲他们，少经历一些磨难和痛苦吧。 夜之炎的秘密，他相信尤尼和改邪归正后的白兰，一定能将之找到。 说来，这位十年前的白兰少年，知道他要走，还专门从意大利过来见了他一面，也或许是，专门来见盖提亚。 “我记得，你应该还在监禁期间吧。” 罗曼医生扶额叹气，若不是他及时回来，难免会发展成一场大战。 比起十年后的自己，清爽了不少的白兰少年嚼着棉花糖，高高兴兴地举起手：“没关系，我已经和尤尼酱报备过了哦，所以完全没有问题。” 他刚刚去吓唬了一通沢田纲吉，被忍无可忍的沢田纲吉赶出了家门，于是顺便来隔壁晃一晃。 主人家回来，白兰少年相当自来熟地问都没问，就跟着进了家门，堪称是社交恐怖分子本人。 他左顾右盼，和同样背后有着小翅膀的贝利尔对视了几秒，不约而同嫌弃地扭过了头。 “这不是它的真面目吧，我想参观真正的它，可以吗？可以吗？” 白兰热情洋溢地询问道。 罗曼医生相当宽容地点点头，他并不讨厌现在的白兰。 无论是白兰，还是尤尼和阿纲，都让他很有感触。 心满意足逛了一圈时间神殿的白兰满足了好奇心，回到了表面的别墅，尝了一口招待孩子专用的草莓蛋糕，鼓着腮帮子卖安利： “医生，其实棉花糖蛋糕比草莓蛋糕更好吃哦。” 他把草莓蛋糕一口口吃完，捧着脸：“甜食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棉花糖更是世界第一，我曾经想过，要将棉花糖工厂开遍全世界。” 他哭唧唧：“但是尤尼酱不让我这么做。” 第200章 “所以，这就是你把阿纲的便当全换成棉花糖的原因吗？”罗曼医生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纲吉君明明也很喜欢甜品吧，他应该跟我一方的才对，一定是纲吉君还没领会到棉花糖的魅力！” 白兰口口声声这样说着，其实就是单纯想整蛊沢田纲吉而已。 他热热闹闹地闯进了沢田纲吉的生活，在后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自顾自以朋友和伙伴相称，半强迫地就将名分定下，沢田纲吉真服了。 由此可见，白兰这厮，改正前改正后，都是一脉相承的不要脸。 白兰盯着盖提亚半天，问罗曼医生：“我们一点都不像吧。” 罗曼医生回答：“当然。” “在被沢田君打败后，我做了一个梦哦。梦里，赢的人是我，我成功统治了所有的平行世界，拥有了像神一样的力量，我无所不能。 但我却并不像我以为的那么快乐。 就算把整个世界都变成棉花糖，我也并不开心。我觉得很无趣，一成不变的世界很无趣，要在这样无聊得过了头的世界生活，还不如死掉好了。 真可怕，像我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因为这份全知全能的力量而心生恐惧和迷惘。” 白兰弯起唇角，“是尤尼酱救了我哦。尤尼酱和纲吉君，就像光一样，他们对我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 他说完这些话，看了下时间，就兴高采烈从窗户飞走，去找正好放学的沢田纲吉，还不忘对罗曼医生挥手告别。 他变了很多。 就和他们一样。 罗曼医生含笑看向盖提亚：“他是专门来告诫我和你的，他确实被尤尼和阿纲改变了。” 盖提亚哼了一声：“我不需要，一个十来岁的人类小鬼。” 罗曼医生笑得前仰后倒，笑够了，才温声说：“是，我知道。” 对害怕寂寞的生灵来说，最可怕的，一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流浪。 孤独是致命的毒药，但幸好，我们错过又相遇，许诺彼此不再孤独的未来。 好了，数一数，所有的事都已做完，最后还缺少的，就是怎么和大家告别了吧。 像这样总是会让人伤感的事情，无论经历多少次，果然还是不会习惯。 罗曼医生很苦恼，他真的很不擅长做这种事，所以老是喜欢突如其来的不告而别。离别的时刻他心知肚明，却瞒着所有人悄悄地等待，很过分吧？ 被不同世界的友人都教导分别的时候要好好告别的他，真临到不得不道别的时候，还是会情不自禁想要退缩。 所以，当他毫无防备推开家门的时候，真的被迎面而来的彩带吓了一大跳。 那时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一定傻得可以。 好多人，阿纲，白兰，尤尼……他教导过的学生，结交过的朋友都在这里，甚至连不喜群聚的云雀恭弥，也忍耐地靠在了不远处的墙边，和草壁哲矢遥遥地望过来。 房间被里里外外好好装饰了一遍，气球、飘带、鲜花，更引人注目的，是大厅正中那个巨大的三层草莓蛋糕。 “本来想自己做的，但是……” 沢田纲吉移了移视线，就算他和女孩们再努力，在碧洋琪不小心碰到后，就没有结果了，“最后，我们一起凑了凑零花钱，去医生你最喜欢的那家店，订做了这样一个蛋糕。” 罗曼医生当然不会在意这个，他在这一刻，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大脑空白一片。 他呆了半晌，只憋出来一句：“阿纲，你们……不是去意大利了吗？” “为了防止某个笨蛋不告而别，所以，他们一刻也不敢停地拼命赶回来了啊。” reborn轻笑，“怎么样，这个欢送会，有惊喜到吧。” 既然你不擅长告别，那就我们主动出击就好了。分别是一件难免会让人感到难过的事情，既然这样，那就在离别之前，尽可能留下欢乐的记忆。 “主角到场，那么，我宣布，宴会，开场了！” “好耶——” 留在最后记忆里的，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是弥散在空气中的蛋糕香气，是沢田纲吉握拳追着恶作剧的白兰的身影，是尤尼笑眯眯看着大家玩闹的慈爱神情，是笹川了平锲而不舍的拜师请求，是狱寺隼人带着眼镜严谨地想知道魔神存在原理的求知欲…… 等等，罗曼医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忘了问一件事： 你们究竟是怎么说服盖提亚配合你们的？ 虽然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五卷 文豪世界欢乐多 第181章 月下虎1 “都是你的错！” “怪物, 怪物！” “像你这样没用的家伙，还不如去死好了！” 又是这样。 又一次，被关了禁闭。 一头白发的少年瑟缩地靠在墙角, 抱着自己不住地发抖。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碗不是他打碎的，推人的也不是他, 可院长……院长是不会听他的辩解的。 在这座孤儿院内, 没有人会相信他, 他其实应该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独处，习惯了待在黑暗，习惯了被殴打。 ……但他还是很害怕。 这里什么也没有, 四面墙壁只有一面侧墙上有着高高的一个小窗, 从那透进来的月光是室内唯一的光亮。 当乌云遮住月亮的时候，他便连这一点奢侈的微光，也失去了。 中岛敦想，其实, 他从没有习惯过，无论是黑暗, 还是痛苦。 他为此痛苦, 却连哭泣, 都不被允许拥有。 被关禁闭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他在这里度过的时光, 或许早已远远超过待在在孤儿院的其他地方, 但他仍然不喜欢这里。 更准确的说, 他害怕一个人待在这样黑暗而狭窄的地方。 但最近这段时间, 中岛敦发现, 他也许不是一个人了。 他屏息等待着，盯着地砖上月光的倒影，数着时间等待着它变成他最期待的模样。 当月亮走到中天，被高窗截住的那片月光越来越亮，清冷的银辉像水流般静静流淌，映在中岛敦金色的眼瞳，在那条连接天和地的银白薄纱之上，有梦幻中的生灵踏着月光奔跑。 它有着白雪一般纯白无暇的毛发，鬃毛宛如流动的月华，形似一匹矫健的骏马，却在前额多了一根螺旋状的长角，又在背后伸出一对巨大的翅翼。 这样美丽而神秘的生物，中岛敦只在童话书中读到过，可现在，它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就像梦一样。 传说，象征着纯净与美好的独角兽，只会降临在纯真善良的人之前。中岛敦不知道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他也不怎么敢相信它是真的，他只珍惜着，这头美丽的生灵和他共处的时间。 哪怕他们其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相识的契机是几个月前，在被关禁闭的晚上，中岛敦常常会失眠。 冷硬的地板，孤寂的环境，封闭的空间，无论哪一个，都不是适合入睡的条件。 他只是麻木地缩在墙角，静静等待着太阳的出现，等待着这冰冷的一夜过去。哪怕白天他被关禁闭的次数也不少，可比起漆黑的夜晚，白日总是会好一点。 那扇小窗子是房间里仅有的能稍稍用来转移注意力的东西，或是抬头盯着窗外的月色，或是低头琢磨月影的轮廓，就这样自娱自乐着，熬过漫漫无边的长夜。 发现独角兽的身影，是一次偶然，偶然仰头看窗的那一瞬，瞥见了踏过夜空的梦幻生灵。 中岛敦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不，他当时真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哪怕现在，他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后来，每个被关禁闭的夜晚，他都愣愣地抬头看着窗子，想知道那是他失眠后的幻觉还是它真的存在。 他又看见了它。 中岛敦有点雀跃，白日被放出去后，他旁敲侧击问了同在孤儿院的孩子，尽管最后又被加上了“撒谎精”的头衔，他也很高兴，就像悄悄许下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你小心翼翼保管着它，和童话里的主人公一样。 他守卫着这个秘密，将之当成一个他自己单方面的约定。在关禁闭的晚上，数着时间等着独角兽出现在那片夜空，每次它如约出现，他都能傻乐完剩下的夜晚。 就这样像过客一般，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中岛敦就足够满意。 可后面，他没想到的是，它真的降临到了他的面前。 当真正初遇的那个晚上，皎洁的月华填满了这片不大的空间，中岛敦呆呆地抬起脑袋，和从天而来的独角兽对上目光。 它收起翅膀，琥珀色的眼眸清亮如春水，缓缓踏步走到他的面前，低下头，那额间的长角离他只有几厘之遥。 中岛敦几乎想伸手，去摸摸那流转着珍珠般光晕的漂亮独角。可他动了动手，到底忍住了。 它看了他半天，如来时一般突然地离开了。 第201章 从那之后，每次中岛敦晚上待在这间禁闭室的时候，独角兽都会来看他一眼，偶尔会静静地陪他待一会，但从没待完过一整个晚上。 中岛敦高兴极了，他总是偷偷瞥独角兽，很想很想摸摸它身上柔软飘逸的鬃毛，又或是那对大到不可思议的羽翼，再或者碰碰那根优美的独角。 但他不敢，甚至不敢开口，不敢动作，生怕惊走了这个难得会陪他度过一段时间的生灵。 他单方面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很珍惜这段共处的短暂时光。 因为知道它会出现，被一个人关在禁闭室，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了。 中岛敦很感激它。 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它来得比之前早，尽管还是如往常一样懒洋洋地卧在房间的另一边，用角上的魔法打理着自己的毛发，但中岛敦注意到，它的动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细致和用心。 如果之前是例行保养和清洁，那么今天，就是精心地打扮自己，让身体的每一处，都闪闪发光。 “你要走了吗？” 中岛敦终于鼓起勇气，和它说出了第一句话。 独角兽瞥了他一眼，没有反应。 中岛敦沮丧起来，他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很舍不得。 它走了的话，他又要变成一个人了，一个人的夜晚，很难熬。 啪嗒。 独角兽又看了他一眼，中岛敦慌张地擦擦眼睛，欲盖弥彰地强调：“不是我，我没哭，真的，是……是下雨了！” 外面夜空晴朗，连一片乌云都没有。 但或许，就是要下雨了，也说不定。 中岛敦抿了抿唇，小小声说：“我、我可以摸一摸你吗？” 好歹，走之前，满足他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吧，好足以证明，这不是他做的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梦。 独角兽依旧没反应，它慢条斯理地梳理完每一缕毛发和每一根羽毛，才抖了抖蓬松而轻盈的鬃毛，站起，走到了中岛敦的面前。 它凝视着他，独角的尖顶微微发亮。 它没有开口，中岛敦却听见一个轻灵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 “我要走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中岛敦怔住了。 走……意味着离开孤儿院，离开这个他长大的地方，离开……让他痛苦的这些人。 院长总是体罚他、贬低他、斥责他，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都很会看大人的脸色，也学着排挤他、耻笑他和辱骂他，他在这里没有朋友，没有值得回忆的记忆。 他想，他是恨院长的，明明院长对其他孩子和颜悦色，偏偏对他如此苛刻。 他想，他是想离开这里的，他想过这件事很久很久了，可是被骂“一无是处”的他，总是恐惧真的逃出去后能不能生活下去。 除了孤儿院，还有哪里能收留他呢？ 可他，也即将满十八岁了。 要走吗？ 中岛敦舒了一口气，对独角兽哑声说：“好。” 走吧，离开这里，摆脱痛苦的过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尝试着自己努力地活下去，去反驳院长口中的，所谓“对社会一无是处的垃圾”。 做出了决定，中岛敦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他亮晶晶地看着独角兽，一连串地发问：“我们要去哪？我们是朋友了吗？我可以摸一摸你吗？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对了，”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我叫中岛敦，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有自己的名字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 中岛敦表情惊恐起来，他摸着自己喉咙的位置，张了张嘴，顺当地吐出一个“我”字，才松了口气。 奇怪，那刚刚怎么突然…… 他偷瞄了一眼独角兽，从它圣洁美丽的外表中看不出任何端倪。 好吧，看来独角兽大人应该是有自己的名字，只是暂时不想告诉他而已。 中岛敦安静了，他悄悄伸出手，很轻很快地碰了一下垂在他旁边的长长鬃毛，如他所想的那般柔软顺滑，他忍不住咧开嘴角，高兴得傻笑。 独角兽当然察觉到了人类的小动作，祂不和傻子一般计较。 祂轻易弄掉了门上的锁，示意人类跟祂一起走到外面空旷的地方。 中岛敦乖乖地跟了上去，他有点紧张。 他看到独角兽展开了巨大修长的翅膀，心跳怦怦加快，他不由得幻想： 难道，独角兽大人是要载着他离开吗？ ——当然不可能。 安度西亚只会载一个人，祂只会让那个人坐在祂的背上，一想到要去见他，祂就心情飞扬。 在中岛敦有点惊慌的表情中，他一点点飘浮到了空中，最开始还有点害怕，没忍住闭紧了双眼，可渐渐的，好奇心就涌了上来，他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想要去看看地面，然后—— “啊啊啊——” 好快、好晕，就像在滚筒洗衣机里转了一百圈，整个人昏头转向，恶心想吐，偏偏根本吐不出来。 救命，这也未免太快了吧！ 叮铃叮铃。 刚到达新世界没几天，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罗曼医生茫然地打开门，看着脸色苍白的白发少年，犹豫地打了声招呼：“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你……好。” 艰难地道了句“好”，实在撑不住的中岛敦，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罗曼医生：哎哎哎？！ 第182章 月下虎2 当中岛敦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看见与孤儿院完全不同的天花板，还愣了几秒，才记起自己已经从那里逃了出去。 这里是哪里？ 中岛敦试图回忆, 在体验感非常糟糕的高空飞行之后，他还没得及站稳，就被无形的力量推到门前, 茫然地按响了铃声, 在勉强和前来开门的主人家打了一声招呼后, 丢脸地在对方面前晕了过去。 等等, 这个描述，听起来怎么那么像碰瓷？ 仔细一想，大清晨的, 一个陌生的少年敲响你的大门, 刚说一句话就直接晕倒在了你家门口，怎么看，都有点微妙啊。 但他真的不是来碰瓷的啊！ 话说，为什么独角兽大人把他带来了这里, 独角兽大人呢？ 呦——呜。 空灵悠远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中岛敦小心地下床走到窗边, 往外望去。 窗户正对着后院光秃秃的花园, 那位他匆匆见过一面的这里的主人正站在花园的正中, 而他刚在心中提起的独角兽大人, 正亲昵地将自己的脸贴在那位主人的手掌, 低低地鸣叫。 伴随着绵长的音调, 有银白的光点自独角兽的身体逸散而出, 晃晃悠悠落到周边的土地上。刹那间, 新苗破土, 转眼抽枝发芽，无数小小的花苞簌簌生长，瞬间绽了满园。 刚刚还是一片荒芜的黄土，现在，就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一片生机勃勃之态，让中岛敦彻底傻了眼。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这不是幻觉，不由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像个僵立在那的石像。 直到下面的主人，转头对他笑了一笑。 中岛敦顿时不好意思了，他连忙鞠了个躬，把窗关上，急急想去花园里，没料刚从楼梯走下，就见到主人家已从花园回到了一楼的客厅，正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您您您好，我是中岛敦。” 中岛敦几乎弯到了最低，由于过于紧张，还有点结巴。 “我是罗马尼·阿其曼，可以直接称呼我为罗马尼或罗曼。” 罗曼医生温和的语气很好地缓解了中岛敦心中的紧张情绪，“我可以叫你敦吗？” “当然可以！” 中岛敦心怦怦跳。 “敦，关于你的事，安度西亚都告诉我了，不介意的话，这段时间，先住我这里吧。” 安度西亚？谁？ 中岛敦忽然灵光一闪，意识到这应该就是独角兽大人的名字，他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声说：“非常感谢您的收留，我会努力赚钱还给您的！” 其实不用还。 但若是拒绝的话，这孩子大概会很不自在的。 思及此，罗曼医生也就颔首应下了，他目光移向厨房的方向，眼底的笑意更浓，为中岛敦介绍道：“这是我的爱人，盖提亚。” 系着和他气质一点不符的粉白围巾的男人从厨房里走出，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中岛敦，就让后者竖起了浑身的汗毛，眼瞳有那么一瞬不受控制地收缩成金色的竖线。 有意思。 盖提亚随意地收回了目光，并不介意家里临时多住了个人类。 对王做出的决定，祂少有反对的时候。 盖提亚将热腾腾的饭菜放到餐桌上，明明气质冷硬外貌冷峻，偏偏做出这样的行为举止态度自然得不可思议，还格外细致体贴地帮自己爱人拉开椅子，顺便伸手整理了一下对方褶皱的衣襟。 第202章 这种极大的反差，让本来本能对祂相当畏避的中岛敦，都忍不住侧目，稍稍忽略了下自己一直报警的直觉。 或许，盖提亚先生只是气质不像个好人？ 会这么温柔照顾自己爱人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凶残可怖的家伙吧。 中岛敦天真地想。 阅历不深初出茅庐的他还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凶兽，只在自己的主人面前俯首乖顺，收敛起一身惊人的戾气，装作家养的猫咪。 至于在主人眼里，唔，对主人来说，自家从小养到大的小猫，向来都是这样乖乖的，从不乱伸爪子，偶尔叛逆一下，那也不是小猫的错，是他这个主人的错。 罗曼医生觉得盖提亚很好很好，全天下没有比盖提亚更好的魔术式了，当魔术式的时候很好，当恋人的时候……也很好。 他的脸又不争气地有点发红。 罗曼医生拍了拍脸，挪开视线，让自己不要再盯着盖提亚，尤其是……对方腰腹的地方。 横滨现在身处夏季，哪怕不惧酷暑，他们也顺势换上了夏日的短袖t恤。 但这样薄的衣服，压根遮不住魔术式完美的身材，或者说，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反而更勾人了。 罗曼医生之前从没注意过，他的魔术式，身材居然这么好。肩宽背阔、身姿挺拔，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紧实而富有线条感，举手投足间展露出的气势刚劲有力。 罗曼医生……是知道盖提亚有八块腹肌的。 他简直不能再想下去了，胡思乱想只会让他越发不争气。他摸了摸自己柔软的肚子，唉声叹气。 美味的小蛋糕和腹肌，他还是选择小蛋糕，唯有美食是不可以被辜负的！ 缺乏锻炼恒心的罗曼医生成功说服了自己，正经的魔术师，才不需要近身搏斗，什么剑术斧术，通通都是歪门邪道，盖提亚除外。 “王？王。” 唤了自家王好几声才将陷进自己思绪里的王唤醒的盖提亚很无奈，祂在王的旁边坐下，顺势把王抱进了自己怀里，让王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罗曼医生身体僵了一秒，盖提亚察觉到这点，挑了挑眉毛。 王该不会以为，被盯了这么久，祂一点都没发现吧？ 罗曼医生偷偷咽了口唾沫，有点坐立难安，都怪他刚刚胡思乱想。 隔着两层布料，仍能感受到对方大腿肌肉那惊人的硬度和弹性，灼热的、有力的，就和此时环住他的手臂一样。 完了，这下胡思乱想是真止不住了。 “！” 罗曼医生一瞬间睁大了眼睛，脸颊绯红，又羞又恼还有点微不可察的心虚。 他想抽手，却没抽动，不由恼怒地瞪着盖提亚，先发制人喊名字：“盖提亚！” “嗯。” 盖提亚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没有动，还是把王的手紧紧按在了自己结实的腹肌上。 掌心下肌肉的触感坚实而富有弹性，随着盖提亚的呼吸微微起伏，还带着皮肤的温热，不……太热了。 热意简直要从掌心蔓延至全身。 罗曼医生更恼了，他凶盖提亚：“放开！” 偏偏他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我才不想摸。” 盖提亚笑了，眉眼肆意，眼神放肆。 祂饶有兴致地反问了一句：“王，那您之前看我，是在看哪里呢？” 看哪？ 罗曼医生闭着眼睛乱说：“我哪看你了，我没看你，我看的是你旁边那个花瓶，线条流畅纹路精美，简直太好看了，我看入迷了！” 总而言之，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哪看你了，没看！ 噗嗤。 盖提亚没忍住，笑出了声。 祂笑不要紧，要紧的是祂这一笑，胸膛振动之下腹部的肌肉轮廓更加清晰硌人，那猝不及防的酥麻触感从指腹丝丝缕缕传来，搅得人心发痒又发烫。 受不了了！ 罗曼医生猛地推开盖提亚，飞一般跑进了自己的卧室，不断深呼吸给自己的脸降温，他这只右手，简直不能要了。 他捂着半边熟透了的脸颊，听到门外越发畅快的笑声，狠狠给盖提亚记了一笔。 可恶，就算是他的魔术式，这样逗他也是不行的，他真的、真的要生气了，一块草莓蛋糕哄不好的那种。 所以，晚上，盖提亚买了三块草莓蛋糕回家，新世界的新店家，不同的品牌同样的美味，于是王欢天喜地地原谅了魔术式，宣布他们和好了。 和好？ 盖提亚琢磨了下这个用词，舔了舔后槽牙，露出了一个奇妙的笑容。 三块蛋糕就抵一次的话，那……祂亲手做的，价格该比外面的更贵一点吧。 品尝着小蛋糕的罗曼医生揉了揉莫名发痒的鼻子，没有在意，顺便开口安慰了下因为找工作失利而心情低落的中岛敦。 “没关系的，敦，慢慢来，总能找到适合的工作的。” 他拿自己举了个例子，“我也是尝试了一年多，才确定下来往哪个方向发展呢。” 中岛敦点点头，又有了干劲：“是，我明天会继续努力的，罗曼先生！” “说起来，罗曼先生，您是做什么工作呀？”中岛敦好奇地问。 “之前当过一段时间军医，后来算是入职了大型公司当医疗负责人，也就是负责职工的健康管理之类的，这个做了挺久。再后面，在很多学校当过校医什么的，大概就是这样啦。” 罗曼医生含糊不清地说。 “好厉害！” 中岛敦敬佩地看向罗曼医生，“听起来就超辛苦啊。那现在呢？罗曼先生还是准备继续当一名医生吗？” 现在…… 罗曼医生放下叉子，陷入了沉思。 继续当医生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没去找工作的根本原因是，这个世界和前面的世界不同，他……是个黑户来着。 无证行医要不得。 所以他顺理成章地躺了，至于金钱的话，魔神们出去一趟就搞了不少回来，据祂们说，这里的民风淳朴，居民热情友善，让魔神实在难以推拒。 所以……罗曼医生视线飘忽了一下，答：“暂时准备休假一段时间，应该算是无业游民状态。” 复工时间另说。 “哦哦。” 中岛敦似懂非懂，他偷偷看向比□□大佬还可怕几分的盖提亚，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那盖提亚先生呢，盖提亚先生之前的工作，一定很不一般吧。” 啊，这个，要说不一般，那确实挺不一般的，人理爆破总设计师，一炸人理一个不吱声。 罗曼医生沉吟了下，笃定地说：“祂之前干项目的。” 至于什么项目，你别管。 第183章 月下虎3 横滨这座城市, 是个相当神奇的地方。 由于某些历史遗留原因，这里官方管理力量薄弱，治安曾一度差到满街火拼的程度。现在有了三刻构想的成立, 勉强算是从沦落到罪恶都市的边缘拉了回来，艰难地步向正轨。 但即便如此，横滨有许多居民, 仍保留着夜不出门的习惯, 以防某天运气不好, 就被迫牵扯进一些可怕的事情。 可惜, 初来乍到的罗曼医生并不了解这点，他对横滨的印象，还停留在这是一个发达的港口城市, 不知晓异世界的横滨与他印象里, 稍微有亿点偏差。 他还疑惑，为什么这样一个大城市，晚上的人流比白日少了不少。 “真是伤脑筋了，附近竟然找不到一家街边小吃吗, 我还想尝尝横滨有名的烧麦或者拉面呢。” 他在家宅了几天，好不容易抱着不能再懈怠下去的想法, 磨磨蹭蹭到晚上出了家门,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街道冷清店铺全关的景象。 早知如此, 就不出门了。 罗曼医生扼腕长叹, 更想回家窝在沙发上追更新世界的动漫、电视剧或是电影, 能让人放松沉迷的活动就不叫浪费时间。 把人拽出家门的盖提亚更无奈：“王, 就算是毕弗隆斯, 也会周期性地从地下出来晒晒太阳。” 工作怕他太辛苦太累, 休假在家又担忧他的身体, 魔术式很担心自己的王。 罗曼医生目光游移了一下，弱弱地反驳：“现在，也没有太阳啊。而且，毕弗隆斯祂也可以不晒太阳。” “王，您明明知道我指的什么。” 盖提亚不吃这一套，祂直接定下了，“王以后每日必须陪我出门一小时。” 再这样下去，真被贝利尔那几个家伙带坏了，果然还是得找个由头狠揍一顿那几个天天只会进谗言蛊惑君上的魔神，祂们到底知不知道要养好王究竟该做什么？ 罗曼医生嘟囔了几句，倒没反驳。他是知道自己的，压根没什么自律可言，被盖提亚管，他其实还有点高兴。 每天出门散步，换过来，也可以说是每天出门约会，和盖提亚在一起，做什么都行。 他很喜欢这样的时光，他们牵着手，走过夜晚的长街，像水一样融入街上的人群，和无数陌生的人擦肩而过，却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永远不会分开。 第203章 这样的感觉，很踏实，很温暖，很奇妙。 让他感觉，这时的他，比刚向圣杯许愿成为人类那时，比为了寻找答案走遍世界时，都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和世界好像还是没有产生什么关联，但如果盖提亚也算在这个世界里的话，那他就和世界，缠上了一根很紧的红线，从此以后，便再也无法轻易地将世界舍弃掉。 真好，他现在，就算有了那枚唯一不在玉座上的戒指，也没办法使用那个宝具了呢。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了他没办法放弃的事物、没办法完成的事业。这份残留于世界上无法抹去的“辙痕”，将他与盖提亚连接在一起，将他的第一宝具，变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空白。 每多和你待在一起一秒，就感觉离这个世界近了一点，这绝对不是我的错觉吧。 罗曼医生偷偷瞥盖提亚的侧脸，笑了一下，又连忙收敛起来转回脑袋。 不管怎么说，莫名看人笑，也太傻了一点。 他想，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形象，在盖提亚那边，变成一个傻瓜。 实际上，在最偏激的时候，真痛斥过自家王是人类最大的傻瓜和最无能的国王的盖提亚有点心虚。 祂无时无刻不在看着王，祂自身也有千里眼的权能不提，每个魔神都是祂的眼睛，总是习惯性忽略自己魔神视线的所罗门一定想不到，有多少眼睛曾目不转睛盯过他的每一个方向。 世界上最可怕的跟踪狂也不过如此，再多的窃听器、摄像头都比不过本就居住在所罗门魔术回路里，又可以自由延伸自己视角的魔术式。 祂的视线里，只要王被祂找到，一定会专门留一处只给王，各个方向、各个角度，并永远留存在记忆模块中。 哪怕所罗门与魔神们的关系再紧密，他也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祂们有志一同缄默地保守它，自诞生之时开始。 现在想来，最初的僭越和冒犯就是那时，而后滋养出了更加逾矩的欲望。 好想、好想……好想要——和王融为一体！ 他会跑，抓住他，包裹他，缠绕他！他好柔弱，需要保护、约束和捆缚！他好可爱，快亲一亲、抱一抱、摸摸他！他……王，王，王！ 无数种声音，无数种渴望，无数种情绪，无数种想法，它们扭曲着交缠在一起，汇成一句深红可怖的话——你在等什么！ 盖提亚皱了皱眉，以恐怖的意志强制压下了心中的焦躁和急迫，祂在等什么？祂在等，王主动把他交给祂。 哪怕已经迈进了这样的关系，祂也愿意为了王，克制自己，等待下去。 王为祂妥协了那么多，祂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让王有一丁点的不高兴呢？ 只要王没有做好准备，就算再难熬，祂都会忍耐下去。 “盖提亚，那边，那边好像有一家拉面馆，在营业欸！” 罗曼医生扯了扯盖提亚的手，回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祂，“走，我们快去试一试！” 听说横滨的拉面，超级好吃！ 盖提亚被他这样明亮的眼睛烫得心软得一塌糊涂，很轻柔很纵容地“嗯”了一声。 “罗曼先生，我找到工作啦！” 今天，中岛敦是阳光满面回来的，果不其然带回了好消息。 他兴冲冲地和罗曼医生说了一遍，又去和此时正在后院照顾花草的安度西亚说了一遍，还顺口和落到窗台上的小鸟又报了一遍喜，最后，他站到盖提亚面前，嗫嚅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小声说： “那个，盖提亚先生，我……我找到工作了。” 说完，中岛敦忐忑地等待着，连头也不敢抬。 在他没注意到的边上，罗曼医生暗暗瞪了盖提亚一眼，盖提亚默了几秒，毫无起伏地说：“恭喜。” 祂的贺喜显然毫无诚意，但中岛敦却高兴极了，露出大大的笑容：“谢谢盖提亚先生！” 兴奋之下，他又跑去后院，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和安度西亚说了好久的话，哪怕安度西亚全程只是在用魔力举着水壶浇花。 在他终于说完了话，安度西亚瞥了他一眼，将一株盛放的黄百合放在了他的手上，便径自离开了。 中岛敦握着那株黄百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甚至觉得，今天是他十多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也说不定。 未来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他如此虔诚又坚定地相信着。 “是一家咖喱店的老板，他聘用我当了店里的服务员。因为我没成年，好多店都不要我，然后又没怎么上过学，很多工作都做不了。老板人特别好，店里的生意也很好，他给我开了一个月10万日元呢！” 10万日元，在孤儿院长大的中岛敦看来，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罗曼医生点点头，这个月薪，作为服务员的话，确实还算不错，老板是个实诚人。 他鼓励中岛敦：“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很不错，敦。” 他迟疑了一下，看向中岛敦，有些欲言又止。 中岛敦再度灵光一闪，他连忙说：“没关系的，罗曼先生，您想说什么，直说就好。” “敦，你打算在这个城市长久地生活吗？” 罗曼医生柔和地问。 中岛敦闻言，认真思考了一下，道：“我……其实还不是很确定，但应该会在横滨至少待很长一段时间吧。” 他并不讨厌这个城市，虽然目前也还说不上什么喜欢，但离开孤儿院，被安度西亚带到横滨的他，也没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 “那敦，你想做什么呢？” 罗曼医生瞧见中岛敦迷茫的神情，解释道，“服务员这个工作很好，对暂时缺少金钱的你来说，是个很适合的职业，但敦，你想一直做这个工作吗？” “我……我不知道。” 中岛敦摇摇头，更茫然地说，“可是，我什么特长也没有，除了像这样的工作，又能做什么呢？” “什么都能做。” 罗曼医生说，“只要你想，就没什么做不到的。每个人都是一样。” “我……我还是不知道。”中岛敦怯懦地说，“对不起，罗曼先生。” “没关系，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罗曼医生对他弯了弯眼睛，忽然问，“敦，你很喜欢看书吗？我有注意到，你经常会路过书房。” 中岛敦涨红了脸：“那个，其实，罗曼先生我……” “没关系，”罗曼医生又说了一遍，“敦，可以去哦，想看什么书都可以，那间书房，对你开放。” 中岛敦一怔，他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涩，不由使劲眨了眨。 他其实在找工作的时候碰了很多壁，遇到很多事，有的贬低和辱骂让他总是忍不住悄悄攥紧了拳头，偷偷红了眼眶。 但他也遇到了很好很好的人，比如罗曼先生，再比如咖喱店的老板。 外面的世界和孤儿院里的世界哪个更好更坏，他目前还分辨不出，但他已决心走出孤儿院，去真正迎接那些好与坏，去尝试做一个会很有用的人。 他不是一无是处，不是什么都做不到，他想证明这点。 中岛敦认真地说：“谢谢罗曼先生，我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的。” 他想做的，一定能做到。 第184章 月下虎4 面前, 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色泽诱人的、香气浓郁的咖喱饭。 看起来很完美，除了一点，它的颜色是过于浓郁的鲜红, 而在扑鼻的香气之下，还有一股辛辣刺激的气味若隐若现。 这是一碗辣咖喱。 按常理而言，罗曼医生是不太会点这种一看就不是很适合他的食物的。他是甜食胃, 对过辣的食物很是有些敬谢不敏。 但偶尔也会有意外, 尤其是旁边那位红头发的客人, 此时吃得满脸满足和惬意, 令人实在好奇能让他露出如此神情的食物，究竟是何等的美味。 秉持着对探索新事物的重视，罗曼医生表情严肃地拿起勺子, 轻轻舀了一勺, 送进自己嘴里。 “王？” 盖提亚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家王的不对，祂立刻起身，迅速地按住罗曼医生的肩膀，将人转过来, 然后，祂表情也空白了。 “好辣……” 水雾很快沁满了眼睛,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顺着泛红的脸颊滑落, 大片大片的红晕在脖颈和耳边泛起, 就连声音, 也因为喉咙里的辣意, 而不由自主带着点沙哑和微颤。 盖提亚：…… 罗曼医生扯了张纸巾擦了擦眼泪, 顺便疑惑地瞅了眼从刚刚开始就没说话也没动作的盖提亚, 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他好不容易压下舌尖的辣味, 然后警惕地瞅着只动了一口的辣咖喱饭。 他谨慎地问盖提亚：“你能吃辣吗？” 盖提亚顿了几秒，才回：“可以。” 祂的声音，也莫名有些喑哑低沉。 罗曼医生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魔术式细微的不对，他强调：“很辣的，真的很辣。” 第204章 是他吃过的最辣的东西，恐怕只有迦勒底那个神父会喜欢，不，他瞧了眼另一边吃得津津有味的红发男人，应该是嗜辣的人或许会很喜欢。 盖提亚不答，只是拿过他手中的勺子，舀了一勺咖喱饭，平静地咽了下去。 罗曼医生仔细观察着祂的表情，确定祂是真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很有求知欲地问：“好吃吗？” 盖提亚迟疑了，严格来说，祂对食物并没有什么偏向，也并没有什么口味的偏好。祂虽然模拟了人类的味觉，但也仅仅只是模拟而已，不会被食物的酸甜苦辣挑动情绪。 作为绝对理性的魔术系统，除却王以外，其他任何的问题，祂都不会给出感性的答案。 所以，盖提亚说：“如果您是问我的看法的话，我没有想法。” “好吧。” 罗曼医生有点遗憾，他很自然地将咖喱饭推到祂的面前，撑着脸看祂，“说起来，我好像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呢，盖提亚。” 见盖提亚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罗曼医生脸又红了，他别扭地加了一句：“除开我以外。” 盖提亚还是只看着他。 “好啦，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在认真问你问题欸，盖提亚。” 罗曼医生说，“你很了解我，但我好像，一直不太知道你的喜好。” 盖提亚理所当然地道：“可是，除开您，就没有了啊。” 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东西，全部的全部，都和王有关。撇开王的话，那其他任何事物，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必要吗？ 没有。 毫无意义。 祂的一切的一切，都属于赐予祂名，赐予祂生，赐予祂苦痛和喜悦的王。 盖提亚将这碗辣咖喱波澜不惊地吃完，在结账的时候，老板惊叹地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三个能吃这种辣度的客人。” “我猜，其中有一个是那位红头发的客人。” 罗曼医生笑着说，这家店，正是中岛敦当服务员的那家店。 “你说的是织田吧，他是老客户了，一周至少来五次，有好多客人因为他来尝试我们家的辣咖喱，结果……”老板摇摇头，这些人里，被辣哭了后悔了的可不在少数。 罗曼医生挠了挠脸颊，视线飘忽，他也是这其中不听老板言的犟种之一。如果不是盖提亚在的话，这样一碗辣咖喱，他也根本吃不下。 浪费食物，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没关系，他有盖提亚，所以没问题。 他们和中岛敦打了个招呼，离开了这家店，沿着鹤见川散步。 江边的人并不多，他们选的也并非什么适合看江景的位置，只是随意选了个方向，漫步到了江边，便索性沿着江岸继续走。 此时正值傍晚，夕阳的余晖洒落，将江面照耀得波光粼粼，很是美丽。 罗曼医生驻足在这里，静静地欣赏着暮色里的江景，粼粼的水波托起岸边建筑的轮廓，夜风掠过带起的浪纹将霞光揉碎，沉进流动的江水里，氤氲成暖色的画集。 “真美。” 他轻声说，眼眸里倒映着江上的细碎光影。 “嗯。” 盖提亚却只看着他。 一时间，风的声音变得很大，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很吵很吵。 眼前的风景，似乎也不是那么美丽了。 罗曼医生虚虚望着江面，不太敢去看身边人。 他有点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很好，最终在这片吵闹的寂静里，安静地倾听着自己心的声音。 怦、怦、怦。 他悄悄地探出一只手，去牵盖提亚的手，很轻易地就碰到了，他和祂五指相扣。 他稍稍偏过脑袋，不想让盖提亚瞧见自己脸上的红色，声音细若蚊蝇：“盖提亚……” “嗯。” 只要他唤祂的名字，不管多小，盖提亚都会答应的。 罗曼医生定了定神，他的声音更小了：“盖提亚，今天晚上你……” 陪我一起睡吧。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罗曼医生就目光一凝，愣愣地盯在灰蓝的江面上。 盖提亚顿了一秒，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幽深地凝视着江面上突然出现的不明物体。 祂心情变得糟糕了。 祂沉沉盯着随着江水飘浮的不明物，冷漠地说：“王，那应该只是个垃圾。” 罗曼医生视力还没那么差，分得清垃圾和人的不同。他见那两条露在江面上的腿还动了一动，立刻急了：“是不小心落水了吗？盖提亚，我们快去救人。” 盖提亚不是很乐意，祂觉得那家伙乐在其中。 “盖提亚。”罗曼医生不太赞同地喊了祂的名字。 他以前或许是个无动于衷人类苦难的人，但现在，变成人类的他，选择成为一名治病救人的医生的他，没办法对一个人，一个正在求救的人视而不见。 与他相反，曾经因为怜悯人类的无力和苦痛而成为beast的盖提亚，在开悟过后，反而成了撒手不管放任自由的那位。 这样犹如镜面翻转般的世事变迁，真是出人意料。 盖提亚终究还是没法违背王的意愿，臭着脸将打断了祂好事的家伙从江里捞了出来。 祂的动作很粗暴，将人随手丢到岸边的草地上，就想拉着自家王走人，但罗曼医生很担心这个疑似溺水的人。 他想仔细检查一遍对方的身体，刚踏前没几步，或许是感受到了越发强烈的杀意，被救的男人悠悠转醒，咳了几声，虚弱地睁开眼睛，问： “是你们，救了我吗？” 呵。 盖提亚丝毫不给面子地冷笑了一声。 太宰治脸皮极厚地当没听见，准确无比地看向了能做主的那个人，等着他的回答。 “额，算、算是吧。” 罗曼医生犹犹豫豫地说。 “非常感谢你们的出手相救，不然，我一定已经投进了三途川的怀抱。” 穿着米色风衣的男人站起来，轻笑道，“我是太宰，太宰治。” 太宰治。 罗曼医生下意识看了一眼盖提亚。 太宰治、中岛敦，到这个时候，已经可以下结论了。 和其他世界不一样的纸钞还可以说是异世界的差异，名字重复也是有可能的事情，但没有出现的书籍，连续撞的人名，完全不同的世界历史和发展进程……在这个世界，文豪意味着什么吗？ 是仅仅只是重名，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至少，在和中岛敦相处的时候，罗曼医生已经完全将他和另一位作家区分开来，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的名字，怎么了吗？” 太宰治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微妙的反应，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和我一个认识的人很像。” 罗曼医生温和地说，“太宰先生，如果您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 “欸？我还没有报答你们呢。” 太宰治捏着下巴，苦恼地说，“至少，容我留下我的联系方式吧。” “我目前是一家侦探社的小小职员，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请开口，对恩人的话，我可是很客气的哦。” 留下了这样的话语，再加一张小小的名片，名为太宰治的男人，就如此干脆地离开了。 “武装侦探社。” 罗曼医生念出了名片上侦探社的名字，很是有些怀念地说，“侦探啊，不知道工藤君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武装侦探社这个名字，倒是有点新奇。 罗曼医生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他自觉这次偶遇之后，可能就不会再和这位太宰先生有什么接触的地方，便收起名片，和盖提亚一同回了家。 睡觉前，他握住了盖提亚的手，含笑问：“还在生气？” “没有。” 盖提亚闷闷地回答，显然是很在意。 他晃了晃祂的手，放轻了声音哄：“好啦，别生气啦。” “我今晚好像有点睡不着。” 明明还没开始入睡，他却这样说道。 盖提亚轻了呼吸。 祂听到他的王说：“我一个人好像睡不着，盖提亚，你能陪我吗？” 当然可以。 第185章 月下虎5 “太宰！你又在偷懒！” 国木田独步忍无可忍揭下太宰治搁在脸上挡太阳的书, 直接扔到了窗外，反正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的《完全自杀手册》！” 太宰治到底慢了一步，他停在窗前, 凝望着他爱不释手的世界名著残忍地落进了下水沟里，不由半只脚踏到了窗台上，深情地吟唱, “就让我陪你一起跌入肮脏的世界吧。” 他正准备跳, 路过的与谢野晶子冷笑：“这样的高度是摔不死的, 不如直接让我帮你折断一条腿, 再给你治疗一下，如何？” 太宰治立刻从善如流地收回脚，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还没安静一会, 就故技重施地骚扰起一旁认真工作的倒霉同事。 第205章 咔擦！ 倒霉同事国木田独步本人硬生生扳断了手中的钢笔，他将笔头狠狠戳进木质的办公桌里，看着太宰治的目光里，充满着欲揍之而后快的杀气。 他沉沉问：“你很无聊吗？” 那架势, 大有太宰治点头就马上送他一套打宰十八式的贴心套餐，衡量了一下疼痛和收益的不成正比, 太宰治这下, 是真安静如鸡了。 太宰治唉声叹气：“三天, 一个电话也没有, 难道要我主动上门吗？” 放的监听器在他离开没多久就被销毁, 名片上的发信器倒是还在, 但主动送上门的话, 总有一种会倒大霉的感觉啊。 悬赏70亿的人虎, 足够让任何别有用心的组织心动, 一夜之间突然出现在横滨，怎么看都不是巧合吧。但偏偏对“武装侦探社”这个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只是好心的路过人？ 但他尚能稳住耐心，慢慢试探，而有些人，面对七十亿的诱惑，可不会选择徐徐图之。 想起熟悉的人，也顺便想起更久远的往事，太宰治的心情无法自抑地变得有点糟糕。 他蔫蔫地说：“织田作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上班啊？” 谷崎润一郎搬着东西走过，回答：“织田先生的话，我记得他的假期，还有两天吧。” “竟然还有两天！” 太宰治陡然直起上半身，动作之突然眼神之严厉把谷崎润一郎吓了一跳，险些脱手让手上的重物砸到自己的脚。 谷崎润一郎手忙脚乱拿稳手上的东西，疑惑地问：“怎么了吗，太宰先生？” “为什么他还有两天假期！” 太宰治掷地有声地质问道，并难以置信地用食指指着自己，“而我，一直兢兢业业为侦探社工作的十佳员工，竟然连一天假期都不配拥有？” 谷崎润一郎表情凝固了，他只说了一个字，就足够表达他此时复杂的心情。 “啊？” 中岛敦指着自己，他困惑地问，“你确定，是指明要我去吗？” 同事点头，重复了一遍：“是，那间包间的客人，指定要你去送餐。” 是认识他的人吗？ 中岛敦满腹疑虑地端着客人点的牛肉咖喱饭敲了敲包间的门：“您好，您的咖喱饭。” 没有声音。 他推门而入，却只见到一个穿着红色和服的少女，脖子上挂着个翻盖手机，见到他进来，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反应。 中岛敦确信，他应该从没有见过气质这样特别的一个女孩。 他将咖喱饭放下，犹豫了下，还是问：“您还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 女孩只是安静地、沉默地看着他，并不回答。 她甚至没有看被送进来的咖喱饭一眼，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中岛敦却无端觉得，她好像有些哀伤。 是他的错觉吧。 中岛敦不是很想多管闲事，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个工作，绝不能因为什么可能发生的意外而丢掉它。 他转过身，决定转身离开，既然客人没有什么多余的要求的话。 他已经将手放到了门把手上，即将拧下它。 他深吸一口气，终究没办法。 “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中岛敦轻声问，“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讲一讲，我虽然不能保证能帮你解决问题，但是……” 他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对和服少女露出了一个腼腆但足够友好的笑容，“一个倾听者的角色的话，我自认还是能够很好地做到。” 少女眸光动了动，在中岛敦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说话了，然而内容却让中岛敦有点摸不着头脑。 “快……跑。” 快跑？ 中岛敦疑心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是快跑呢，跑？谁跑？为什么要跑？ 他正准备追问，突然，一道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铃声的来源，正是悬挂于女孩脖上的翻盖手机，明明女孩没有动作，手机却自动接听，从对面传来一个沙哑低沉的男声： “夜叉白雪，解决掉他。” 什……么？ 眼睁睁看着一个持剑的巨大人形身影出现在少女的身后，那长刀向他的方向直直斩来，中岛敦瞳孔一缩，大脑一片空白。 要……死了吗？ “敦。” “不要！” 中岛敦猛地睁开眼睛，双手立即在身上摸索，发现自己有手有脚还能喘气才放松地跌坐在地上。 他这时才发现站在他对面的人。 “罗曼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中岛敦奇怪地问，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这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废弃厂房里，更是诧异。 罗曼医生看了他几秒，说：“因为敦你很晚都没有回来，所以我出来找你了。” “啊？真的非常对不起！” 中岛敦第一反应道完歉，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不是罗曼先生为什么在这里，而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挠了挠头，皱着眉头回忆道：“我今天像往常一样出门，然后在店里换好衣服准备工作，下午时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客人，她指明要我服务她，却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然后……” 哀伤的少女、突然的铃声、持刀的夜叉…… 中岛敦恍然大悟：“我一定是梦游了吧。” 他一定是在工作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最后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综上所述，他绝对是梦游没错。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他梦里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中岛敦自欺欺人，只想骗过自己。 罗曼医生没有揭穿，他只是把中岛敦带了回去，替他给老板请了几天假，让他好好休息。 安抚了孩子惊慌的心情，罗曼医生把安度西亚叫了过来，问了几句，有了定论。 “你觉得，老虎和敦，是什么关系呢？” 罗曼医生问盖提亚，事实上，他们找到中岛敦的时候，对方仍是白虎的模样，他们耗费了一番功夫，才在不伤害老虎的情况下捉住它。 那只老虎，很不想和他们面对面。 盖提亚微微摇头，就连祂，也不是很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有一点确凿无疑，“它在保护他。” 罗曼医生颔首，他也赞同这个判断，所以，无论白虎和敦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也无需担心。 “盖提亚，你知道，那只老虎让我想起了什么吗？” 罗曼医生并没有等盖提亚回答，就自己接着说道，“《山月记》。” 这本由作家中岛敦写的短篇小说，讲述了一位才华出众的诗人，在郁郁不得志之下，最终变为猛虎的奇事。 这篇小说虽短，却将理想与现实、自卑与自傲之间的矛盾和挣扎抒写得淋漓尽致，是作家中岛敦的代表之作。 前几日的疑惑，文豪在这个世界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许即将有了答案。 “但我想不明白，敦他之前一直在孤儿院生活，人际交往都非常局限，怎么会有人专门来杀他呢？” 以中岛敦的性格，很难得罪谁才对。 罗曼医生对这个问题很费解，他叹气，“恐怕他们这次没得手，还会有下次。” 所以，他帮中岛敦请了假，一是保护中岛敦，二是防止为老板或店里的其他人带去麻烦。 但这样一来，针对中岛敦的那些暗地里的敌人，毫无疑问会将矛头对准这里。 不过，哪怕是罗曼医生，也没有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很抱歉，人虎，我们港口黑手党势在必得，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港口黑手党的武斗组“黑蜥蜴”的百人长——广津柳浪如此说，他其实并不能理解，只是对两个普通人出手，为什么要动用如此多的人手，就算人虎的实力强大，但人虎如今并不在此处。 罗曼医生没有在意他的话语，兀自走神了一会，然后微妙地说：“你们，趁我和盖提亚出门的时候，派人围了我家？” 不管如何，他的反应，都太淡定了。 丰富的任务经验让广津柳浪一瞬间意识到了不对，他们“黑蜥蜴”的任务是困住这两个人，而去活捉人虎的，则是由芥川龙之介带领的游击队。按理来说，这个战力已经足够超模，又不是进攻武装侦探社。 罗曼医生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真心实意地说：“你们不该这么做的。” “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来不及了。港口黑手党是吧，嗯，这个时候，我是不是也应该回敬一句，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罗曼医生不太确定，像这样的场合，他实在经历得少，只能现依葫芦画瓢，抄袭对方的狠话。 好像效果并不是很好。 他迟疑地望向盖提亚，想了想，松开了牵祂的手，退了一步。 好了。 盖提亚掀起眼皮，看着这群胆大妄为的人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带任何意味的、冰冷的笑容： 第206章 “现在，你们，可以尽情哀嚎了。” 面前众人，瞬间脸色大变。 【作者有话要说】 罗曼医生：？为什么盖提亚放狠话你们就变脸色，我说就什么反应都没有？ 第186章 悬赏70亿1 中岛敦的大脑宕机中。 他几乎不能理解从半小时前到现在发生的一切。 半小时前, 百来号黑衣人四面八方围住了这栋房屋，为首的是一个黑色短发脸色格外苍白的年轻人，似乎身体不是很好, 咳嗽了好几声，眼神却很可怕。 或许是因为野兽一般的直觉，在他们到来之际, 莫名出现的心慌让中岛敦尝试开窗通风, 却猝不及防看见了这一幕。 来者不善！ 这是中岛敦的第一反应, 然后, 他就想起了那日背后有着持刀夜叉的和服少女，她和这群人的身上，有着一些极相似的特质。 他们是一伙的。 他们是为他而来。 中岛敦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什么做梦什么梦游, 他当然分得清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真实，只是心中的逃避让他想要欺骗自己。 但当敌人再次到来的时候，再多的掩耳盗铃也不会有用。 中岛敦此时庆幸，好心收留他的罗曼先生和盖提亚先生不在家, 这样，他还能安慰自己没有连累恩人。 事到如今, 只有跑了！ 见站在那个黑发年轻人旁边的金发女人已经注意到站在窗前的他, 中岛敦立刻决定当着他们的面跳窗逃跑, 防止这群人闯进罗曼先生的家大肆破坏。 他正准备跳, 跳……欸？怎么跳不动？ 中岛敦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悬在了半空, 而下面的敌人比他的表情更惊愕。 发生了什么？ 中岛敦咽了口唾沫, 战战兢兢地慢慢回头, 瞠目结舌地看见他住了好多天的房子表面蠕动着长出了很多条细长透明的触须, 而其中一个, 正牢牢绑着他的腰。 这是什么鬼东西！ 在这一刻，抓人的和被抓的心声达成了极度的统一，皆陷入了看到不可理解之物的茫然呆滞状态中。 他们不动，毕弗隆斯可要动了。 把逃跑的屋子里的原住民逮回来，再一层层用自己的菌丝缠好整个房子，确定整个房子包括里面的内容物都不会有受到任何损伤的可能，毕弗隆斯将目光移向外面的一百来个小人。 祂用触须卷住一个小人扔过来的小玩意，吞到肚子里，发觉又没营养又不好吃，立刻对这些小“石头”失了兴趣。 之后要做什么？ 毕弗隆斯想了半天，没想起来，祂记性不太好，但祂记得一件事，要给王送礼物。 礼物。 祂恍然大悟，礼物要打包好才可以。 于是，中岛敦就这样和被厚厚地绑成茧挂在空中昏迷着的□□众人面面相觑。 他很难理解为什么房子里的空间突然扩大了几倍，让客厅的天花板足够吊满所有□□的人，但这些比起爬满了白色透明丝状体的墙壁，都不算什么。 是蜘蛛吗？刚刚那个东西。 但中岛敦看着墙壁表面活跃的触须，觉得不像。他忍不住想，罗曼先生，知道自己家有这样一个怪物吗？ “唔。” 罗曼医生忽然感觉鼻子有点痒，他捏了捏鼻梁，叫住盖提亚，“好啦，盖提亚。” 脚边一堆“尸体”的盖提亚恹恹地评价道：“无趣。” 还没怎么出手，敌人就全跪了，脆得跟饼干一样，这样弱小的实力，不知是如何有这么大的胆子。 罗曼医生看着一地昏死过去的人，又思及对方最开始说出的“港口黑手党”的大名，决定把这群人和家里那堆捆成一片，等人来赎。 这样愉快地作出决定，让盖提亚用空间魔术把人挪回去，罗曼医生就高高兴兴地和盖提亚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行程。他们今天，准备去参观有名的横滨红砖仓库来着。 而另一边，中岛敦瞧着突然出现的一堆黑衣大汉，看着他们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同样裹成茧吊到天花板上，再度失语。 中岛敦冷静了一下，记起罗曼先生出门前叮嘱他，今天他和盖提亚先生不会回来吃晚饭，于是回房间拿手机点了个外卖。 十几分钟后，外卖到了。 中岛敦到门口取了餐，和送餐的外卖小哥礼貌道谢，关上门，吃完了一碗热腾腾的茶泡饭。 期间，被吊在天花板上的黑发年轻人醒了，一醒来就言辞激烈地说了一连串，中岛敦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又晕了过去。 他有理由怀疑，绑着这群人的疑似蜘蛛丝又不太像的东西，很可能还附带一些麻醉的功效，反正后面，没人再醒来了。 罗曼先生和盖提亚先生回来时，果然没对客厅里的白色人形茧状不明物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不，罗曼先生还是有点惊讶的，但感觉并不是在惊讶人而是在惊讶茧？ 这样说有点奇怪，但罗曼先生好像只是对绑着他们的形式有点诧异，可罗曼先生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和前几天一样，安慰他放宽心，好好休息，就当放假一样。 原来如此。 直到躺在床上，中岛敦终于想通了，原来罗曼先生和盖提亚先生，是深藏不漏的大佬啊！ 也对，独角兽大人的主人怎么可能是什么简单人物。这样一说，他中岛敦，岂不是幸运地因为独角兽大人的缘故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中岛敦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这几日来，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芥川，樋口，广津老爷子，银，立原……他们全部都被敌人俘虏了？！” 中原中也不可置信，其他人不提，光说芥川龙之介，凭他的性格，宁可死也绝不会被敌人俘虏，而他被俘虏了，只能说明…… “对方的实力远在芥川之上。”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双手撑着下巴，淡淡地说。 只有碾压式的实力差距，才能让芥川龙之介无法反抗。 中原中也咬牙请命：“boss，请允许我去营救他们。” 森鸥外目光沉沉，没有表态。 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又或是在权衡着什么。 “中也，如果是你，制服芥川龙之介以及他带领的游击部队，或者击败黑蜥蜴的所有人，需要多久？”森鸥外终于开口。 “我的话……”中原中也有点明白了，他表情也有些凝重，谨慎地给出了一个数据，“不动用‘污浊’的情况下，至少也要花费十几分钟。” 人数在那里，而俘虏，就意味着不伤及性命，也意味着必须束手束脚。 “但太宰不在，你无法动用‘污浊’。”森鸥外说。 中原中也按了按帽子，默认。 他一旦进入“污浊”状态，虽然能爆发出如天灾一般的力量，却会陷入“敌我不分”的狂躁，没有太宰治的“人间失格”作为保险装置，他最终只会毁灭别人，也毁灭自己。 “中也，你知道，对方花了几分钟吗？”森鸥外不带任何情绪地笑了一声，缓缓说，“从芥川和广津分别传来行动开始的指令，到彻底失联，只有两分钟。” 两分钟，就让所有人失去了行动能力，何等压倒性的强大。 是超越者吗？ 中原中也心中一惊，这样短的时间，控制住这样多的人，就算有可能是对方的异能特殊，那也相当可怕。 他声音艰涩地问：“boss，我们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 森鸥外如今正是在这个问题上反复斟酌权衡，是继续派出更强更多的武力，还是向对方服软。前者面临着进一步损失有生力量的可能，而后者，则意味着折损□□的威严和颜面。 不要小看后者的损失，对矗立在横滨里世界的顶端，以恐惧和暴力统率横滨黑暗的□□来说，颜面丧失意味着威慑力减少，意味着反抗势力的增加和统治的动摇。 现在，应该怎样做才是最优解？ 森鸥外思索良久，最终做出了决定。 “□□的脸面不容有失，中也。” “是！” 中原中也抬起钴蓝的眼眸，满是锐意。 森鸥外下令：“去带回我们的人，□□的所有武斗部队，都将听你差遣。” “是，boss！” 中原中也领命而去，黑色的风衣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离开后，居于首领室的森鸥外又拿起电话，下达了另一个命令： “释放q。” 不知道港口黑手党仍然头铁地要来送人头的罗曼医生，压根没有将扣着的那百多来名□□的人放在心上。 他只是想跟对方沟通一下敦的问题，又懒得自己上门，干脆给对方找了一个拜访的理由。 其实，他的脾气很好，中岛敦也是个性子温软的，盖提亚在不涉及他的安危下不会反对他的决定，所以，假如□□愿意低头的话，这事很好解决。 在碰见那个瞳孔有着星星的小孩时，罗曼医生正一个人在外面，纠结着礼物该送什么。 第207章 他偶然得知，情侣的话，通常会在某些特殊的日子送对方礼物，比如情人节2月14日，再比如，在现代兴起的网络情人节5月20日。 秉持着别人有，那我家盖提亚也得有的思路，罗曼医生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他从来不知道，选礼物竟然是一件这么让人苦恼的事情。 要让收礼的人开心的话，那礼物一定得是对方喜欢的东西，可盖提亚，喜欢什么呢？ 想起对方那天的回答，罗曼医生嘴角抽搐了一下，难不成要他…… 踟蹰中，他听见有人似在喊他，不由低头望去。 “呐，大哥哥，你能陪我一起玩吗？” 白发黑瞳怀抱着一个人偶的少年歪着头，露出了一个天真又诡异的微笑。 “你……” 罗曼医生眉心微皱，他还未开口，就听见一个轻佻的嗓音插入这场对话： “我劝你不要答应哦，这家伙，可是个麻烦得不行的小鬼。” “是你！” 少年表情剧变，刻意装出来的天真姿态瞬间消失，仇恨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太宰先生？来不及了。” q古怪地笑起来，猛地伸手，拽住了罗曼医生的手臂，然后，毫不犹豫立即撕碎了手中的玩偶。 太宰治，神情瞬变。 第187章 悬赏70亿2 在q期待的目光和太宰治隐隐严阵以待的神情里,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怎、怎么可能……” q呆住了。 罗曼医生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臂，说：“你好像很惊讶。” “事实上，我也很惊讶。” q还在恍惚之中, 而太宰治在此时恰到好处地给出了罗曼医生很想知道的信息，“他的异能名叫‘脑髓地狱’，能够让任何伤害到他的人受到诅咒, 陷入地狱般的幻觉中发狂, 发动条件便是他手中那个人偶被破坏。” 异能, 以及“脑髓地狱”？这孩子, 是梦野久作？ 但现在，罗曼医生很难将注意力集中到太宰治给出的情报上，他伸出双手, 注视着自己的手臂, 从唇边溢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看起来，他的异能似乎对你不起作用……” 太宰治猛然止住了话头，他的目光凝在站在那里的粉发男人身上，顺着对方的视线落点, 也看向了那人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的皮肤。 那上面有什么吗？ 他在看什么，还是说, 在等什么？ 不知为何, 太宰治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仿佛预感到即将出现一件糟糕透顶的大事。 “不, 并非不起作用。” 罗曼医生平静地说, “只是, 比起我, 他的异能, 先作用到了祂们的身上。” 他忍不住想, 祂们，看见了什么呢？ 从契约那头、灵魂那边传来的情绪越发强烈，终于，积累到了一个爆发的临界点。 漆黑奇诡的纹路骤然在他如羊脂般白皙的皮肤上显现蔓延，很快便铺满了他的整个手臂，它们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流淌，像是某种古老神秘的象征，闪烁着奇异的微光，随着他的呼吸而律动。 就连他的脖颈，都爬上了如藤蔓般扭曲蜿蜒的深邃魔纹，直到他蹙了下眉，它们才偃旗息鼓，没有继续向上攀爬。 诡异、神秘、危险、邪恶、神圣…… 太宰治用尽了自己的自制力，才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些宛如深渊般蛊惑人心的纹路上移开，定在眼前空无一物的虚空一点。 他谨慎地询问：“结束了吗？” 对方不答，于是，太宰治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更浓。 混乱、烦躁、暴怒、恐惧…… 哪怕是罗曼医生，现在都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些负面情绪在以惊人的速度堆积放大，存在于他魔术回路之中的魔神们，已然陷入到前所未有的狂暴状态中。 无法压制。 他淡然而理智地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不能继续刺激祂们。 于是他平静地看着浓稠黏腻如黑泥一样的物质从他的魔术回路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涌出，无视太宰治和梦野久作震撼到失语的表情，任由那些从黑泥中延伸的黑色丝线紧紧缠缚住他的身体，将他彻底拉入它的身躯之中。 “这是什么怪物？！” 中原中也大受震撼。 他正率领部队列阵在这个看似普通的别墅前，刚准备发动异能强攻，去营救芥川他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个房子从内而外被漆黑的污泥淹没包裹，而这个怪物…… 是怪物吧，祂在吞噬完房屋之后，身躯还在迅速拔高变大，向四周侵吞蔓延。 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看见自己的一个下属在碰到那个黑泥的瞬间，被毫无反抗之力地吞了进去。 他当机立断扯开嗓子大吼下令： “退后，所有人，绝不能碰到那个东西一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中原中也惊骇万分。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中岛敦根本无法理解，他惊恐地看着空中那个遮天蔽地的巨大怪物，祂有着无数条扭曲可怖的触手，每一条触手上都长着纵横交错的裂缝，在其中露出巨大邪异的眼瞳。 那些眼睛，长在触手上的眼睛，或是闭着，或是睁开，每一个都带给他可怕的心理压力，不敢和任何一个对上视线。 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所有和那些眼睛对上视线的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梦境中无法醒来，而所有针对触手、针对怪物的攻击都毫无作用，甚至攻击者会被怪物绑起来，做成倒吊在天上的木乃伊。” “唯一一个好消息，是他们暂时都没有生命危险，无论是天上吊着的，还是地上睡着的。” 隶属于异能特务科，戴着眼镜神情格外疲惫的男人扶着镜框说。 “安吾，我怎么感觉你辞去了□□和mimic的间谍工作，脸色变得更差了？按理说，打一份工会比打三份工，好很多吧。” 太宰治摸着下巴，奇怪地问。 在他的旁边，织田作之助跟许久未见的好友打了个招呼。 回织田作之助一个“好久不久”，坂口安吾看到太宰治这张脸就胃痛。 他一看到对方，就想起为对方洗白那些乌漆麻黑的档案加班的日日夜夜，脸色不由更加愁苦苍白。 见坂口安吾忽略他只跟织田作之助说话，太宰治啧了一声，小心眼地给人记了一笔。 “不是，你们是谁啊！” 唯一状况外的中岛敦崩溃地捂着脑袋，冲这群突然出现又自说自话的人大喊。 “异能特务科，坂口安吾。” “武装侦探社，太宰治。” “武装侦探社，织田作之助。” 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接过坂口安吾递过来的证件，确认他们真的是官方部门的人员，中岛敦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三人对视一眼，由太宰治踏前一步，弯腰对这个身不由主，被迫卷入各方势力漩涡中心的无辜少年道： “因为，你是解决横滨现在危机的核心。” 我、我吗？ 中岛敦彻底愣住了。 太宰治直起身，目光遥遥望向那个怪物：“你知道吧，那究竟是什么。” “毕竟，你不是从头到尾看见了吗？” 他，确实看见了。 突然出现的空旷大殿，无数盘亘于大殿柱上翻腾搅动的黑色阴影，祂们汇聚到一起，然后，然后中岛敦就没有印象了，记忆里，只剩下盖提亚先生遥遥瞥过来的那双猩红而冰冷的眼眸。 “发生了什么？” 中岛敦哑声问。 他更想问的是，这一切，是因为他吗？ 太宰治一眼就看透了中岛敦此时的心理，他语调平稳地将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悉数讲述，包括被悬赏七十亿的“人虎”、港口黑手党的利欲熏心，以及罗曼先生对他的庇护。 “港口黑手党，q……”还有，境外势力“组合”对他的悬赏。 中岛敦无法避免地陷入了深深的自弃和自厌中。 如果不是他，罗曼先生不会被□□攻击，事情也就不会演变成这样，他果然如院长所说，是个只会给周围的人带来灾难的废物…… “如果你任由自己陷进这样的情绪里，那才是什么都做不到。” 中岛敦怔怔地抬起头，看着说话的坂口安吾，对方淡淡开口，“你好像忘了太宰一开始说的话。” “可、可是，我又能做到什么呢？” 他连自己的异能都控制不了。 中岛敦难堪地撇过头，“我什么都做不到。” “有一件事，只有你有可能做到。”太宰治注视着他，笃定地说，“这可是我们武装侦探社唯一的侦探，所做出的绝对正确的判断。” 只有……他能做到？ 第208章 中岛敦完全不敢相信。 他到底被说服了，哪怕只有一点能帮助到他们、帮助到罗曼先生的可能，他也会拼尽全力去做。 但他万万没想到，行动还没开始，和他同行的两位队友，就内斗了至少八百遍。 又一次把讨人厌的青花鱼嵌进墙壁里，中原中也拍了拍手，对中岛敦和颜悦色地道：“继续走吧。” 中岛敦……他很有眼色地闭嘴当一个沉默寡言的带路“哑巴”。 “喂，凭你的‘人间失格’，应该可以无效掉那个小鬼的异能吧。” 中原中也头也没回地说。 太宰治果然跟个没事人一样，很快就把自己从墙壁上抠下来，漫不经心地回：“你以为我没试过吗，我可不像蛞蝓一样没脑子，很遗憾，没有用。” 梦野久作的玩偶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他就立刻尝试了，毫无作用。 这说明，造成这一切的，根本不是怪物还陷入在q的异能所生成的幻觉之中。 他怀疑，梦野久作的异能只是个引子，解决这件事的关键，在那位罗马尼·阿其曼先生身上。 这个名字…… 太宰治眼眸闪烁了下，假如当真是如他和江户川乱步所猜想的那般，那么，只要见到对方本人，或许他的一些疑问，就会得到解答。 如江户川乱步所料，在中岛敦的带领下，他们成功通过了最危险、“眼睛”最多的地段，那些大眼珠子扫过他们的位置，并没有很大的反应。 有些只是平淡地掠过，而有的却直勾勾盯着他们，这样惊悚的场景，把中岛敦吓得够呛，拼命暗示自己看不见，也让中原中也绷紧全身的肌肉，克制住自己反击的本能。 只要是人类，面对这样的生物，就无法自抑地生出恶心、厌憎和恐惧之情，就好像面对着无法反抗、要毁灭自己的天敌。 这般邪恶、这般污秽、这般亵渎，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切的答案，都在那扇门的后面。 那里面究竟是什么？罗曼先生，盖提亚先生，他们在里面吗？外面的那个怪物，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真的能做到吗？ 中岛敦抱着万分紧张的心情，推开了那扇大门。 第188章 悬赏70亿3 他在做梦。 这却不是他的梦境。 真奇妙, 这种从另一个人的眼里，从第三视角看着自己的感觉。 原来他是这样的啊。 那个坐在王座上的男人，他聆听着众生的苦难, 注视着世人的挣扎，嘴角的含笑似乎是悲悯，眼底却只有一片无动于衷的漠然。 他无意识地伸出手, 摸了摸心脏的位置, 这是……愤怒？ 愤怒, 不解, 失望，还有更深一层的痛苦。 难言的苦涩一路从心底蔓延至舌尖，深入灵魂的阵痛逐渐演变为习以为常的忍耐, 哪怕注视着这个人让“他”如此无力绝望, “他”也不曾移开视线分毫。 最开始还有过争吵和指责，往往是“他”情绪激动言辞激烈，只换来那个男人古井无波的眼神，到最后只有相顾无言的沉默。 后来, “他”也不干这样无济于事的蠢事了。 “他”学会了收敛、忍受和退让，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看着他, 陪他度过一年又一年。 “他”以为这会是永远。 就算“他”永远也等不到一个答案, 但至少, 他们还拥有无尽的时间。 年轻的“他”以为, 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但那个男人食言了。 不, 怎么能说是食言呢？“他”的主人从未曾向“他”许诺过什么, 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所以, “他”没有资格为此愤怒或怨憎。 ……呵, 凭什么。 从此之后，恨如烈火在干裂的大地熊熊燃烧，长久如烈阳炙烤心灵，绵延永无止境。 “他”就这样恨上了他，深入骨髓，啃噬理智，无法自愈。 他的心微微一颤。 这就是“恨”吗？ 恨一个人，是这样一种心情吗？ 他有点茫然，愤怒他还能体会一二，可仇恨，这样的憎恨，他无法理解。 为什么，你这样憎恨着我，我让你如此痛苦，你却还是要待在时间神殿，执拗地等着我呢？你明明知道，我，那个时候的我，是绝对不会再回来的。 他数着时间等待着。 梦中的三千年过得很快，他好像只是微微恍了恍神，时间就已跨过千年。 快见面了吧。 他想着，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了吧。 他好像和“他”一起同度了这三千年。 是千年不熄的憎恨和怒火，却也同样是千年不止的思念。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情。 “他”一直在等他，“他”总是忍不住想： 至少，来见“我”一面吧，匆匆一眼也足以让“我”慰藉。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总是很容易就会原谅。 “他”已经越来越像他，独自坐在王座上，平静地看着人间日新月异、沧海桑田。 他忽然有点发愣，凝望着“他”和他一般无二的容颜，无意识地伸出手去碰“他”的侧脸，指尖却只触到一片空白。 他收回手，捻了捻指尖，突然想起，“他”好像一直待在这里，什么也没做。 他彻底怔住了，心一瞬间乱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哪怕是最后时间神殿那不太美好的见面，他和“他”也不会拥有。 意味着，“他”永远也等不到了。 这是什么？他没有走下英灵座、“他”没有选择烧却人理的世界线的另一种可能吗？ 可是，但是，他，无论哪个世界的他，一旦使用第一宝具就会都……不，冷静点，这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而已。 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他终究没法说服自己。他心知肚明，在他选择那条道路后，其他世界的他和“他”，也只会迎来这么一个结局——死生不复相见。 不要等了。 不要等了！ 他忽然想冲到“他”的面前，凶狠地、大声地、斥责地对“他”说： 你傻不傻，干嘛要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他那么无情冷酷，你那么讨厌他，干脆把他忘了，重新去走自己的路啊！ 你的未来还那么远，你的生命与星球、与宇宙守恒，何必将自己没有尽头的时间，都困在这个破石头神殿里，等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你说，你傻不傻？ 直到凉凉的触感从脸上传来，他才惊觉，原来无声无息之间，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他，流泪了？ 他怔怔地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指腹碰到了属于液体的冰凉，湿润的、茫然的、酸涩的。 梦里，人也会流泪吗？ 他猛地睁开了眼，握住了钻进自己里衣下乱动的触手。 这一下，大殿内所有蠕动的触手都停下了，上面大大的眼睛全都望着王的方向，分明只是些个大眼珠子，却硬生生能从中看出心虚和紧张的神情。 所罗门低头看着被他逮住、紧紧闭上了每个眼睛的触手，没忍住笑了。 不该摸的都已经摸了个遍，不该看的也已经全看完了，现在，给他装上“害羞”了？ 晚了。 他加重了点力道，晃了晃手中的触手，没想到对方还真配合着装出了晕乎乎的姿态，几排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他被气笑了，却有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从他眼角渗出，悄然顺着脸颊划过，砸落到牢牢缠着他的黑色物质之上。 王……哭了？ 魔术式先是一呆，然后，前所未有地惊慌起来。 所有魔神柱都融进黑色的潮流，祂们化作合为一体的最初的最真的本相，让整个时间神殿都覆盖上一层漆黑的黏稠的阴影。 盖提亚的身躯出现在所罗门的面前，祂的下半身仍是和阴影连接在一起的不可名状的晦暗，上半身人形赤裸，祂伸出手，轻柔地擦去了王脸上的泪痕： “王，别哭。” 祂的声音越发柔和，轻言细语哄着自己的恋人，却又不经意泄露出杀气腾腾的凶残，“告诉我，王，是谁让你这么伤心？” 所罗门轻笑：“我告诉你，你要杀了ta不成？” 盖提亚神情不变，兽瞳里的血色却更加骇人，祂柔柔地问：“所以，王，是一个人，让你这么伤心？” 竟然还在失控状态吗？ 这个语气，现在浮现而出的人格是西迪？ “不是，”所罗门语调和缓地否认，“不是人类。” 他温和地、怜爱地注视着盖提亚，说：“是你让我这么难过。” 我……让王这么难过？ 盖提亚神情先是一滞，然后，短短的几分钟内，数十种表情、数十种情绪在祂脸上一闪而过，愤怒、哀伤、自责、厌憎…… 祂、祂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祂竟然让王为祂流泪，祂怎么能够？祂怎么可以？祂怎么能让祂的王，这么难过？ 第209章 整个时间神殿开始震颤起来，黑色的浪潮汹涌起伏、波涛滚滚。而在外界显露而出的怪物，也开始剧烈地颤抖，负责观测它的异能特务科的工作人员，顿时神情大变。 神殿里，中原中也将两人护在身后，表情凝重异常。他扯下了手套，准备一有不对就立刻开“污浊”。 “盖提亚。” 所罗门抚摸上盖提亚的脸，这一次，他的手没有穿过空气，真切地碰到了祂，“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你。” “我梦见了，我没有走下英灵座，而你，也没有烧却人理。我和你，三千年前的那一次诀别，便是再不相见的永别。” 盖提亚呆呆地看着祂的王，祂难得露出这样可爱的神情，让所罗门又弯了弯眉眼。 “那个时候，看到你孤零零地坐在王座上，坐在这里，”所罗门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坦诚说，“我这里，就很难受。” “我很想抱一抱你，对你说……” 说什么呢？不要等我了？ 这样的话语，是不是太狠心了一点，你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我不想让你难过。 这种心仿佛被巨石压住、绳索勒住般的喘不过气的沉重和刺痛，实在是太痛苦，我只是体会了与你相比微不足道的一点，就情不自禁想要退缩。 你会有多痛呢？ 你也梦见了这一幕吗？ 不，不只是梦见，你混淆了你和“他”，你是因为我，而如此混乱和痛苦。 “对不起，我来晚了，盖提亚。” 他亲了亲盖提亚的额头，抱住了祂，说：“我来见你了，盖提亚。” “王……？” 层层叠叠的声音从盖提亚的口中发出，祂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慎重地、怀疑地打量着抱住祂的王。 这是祂的王吗？祂的王那么残忍，那么薄情，怎么可能这样宽和地拥抱祂？他让祂等了这么久，祂这么凶恶地捆着他，祂的王怎么可能对祂有好脸色？ 虽然如此想着，祂身下雾一样的阴影，却毫不犹豫将所罗门缠得更紧，那些延伸出来的柔软触须，依恋地蹭着所罗门的皮肤，缓缓渗了进去。 所罗门忍了忍，于是那些细长的触须更加肆无忌惮，他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 他揪着盖提亚的耳朵，咬牙切齿说：“够了，住手。” 盖提亚将脑袋埋到他的脖颈，装听不懂。 所罗门气息已经有点不稳，他低低地喘息着，身体有点发软，还有点燥热。 他定了定神，警告道：“盖提亚，我真的要生气了。” 祂分明已经清醒过来了，别的时候也就算了，但现在，可还有人在找他们。 盖提亚不情不愿地从他的脖颈处抬起头，放软了声音撒娇：“王，我马上就把他们全扔出去。” “不行，”所罗门说，“外面已经变成这样了，不可以再任性。” 盖提亚不想听。 祂盯着一直吐露着祂不爱听的话的王，毫不犹豫堵住了王的唇。 盖提亚！ 所罗门惊呆了，他想推开盖提亚，却推不动，只能被祂压着亲。慢慢的，他也没了想其他事的余力，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渐渐沉了进去。 盖提亚…… 他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太卡了，最近也有点忙，但很快就能抽出时间了，到时争取多更 第189章 悬赏70亿4 “……是, 不会有问题了。” 面对异能特务科——这个城市的官方力量的代表人员殷切而敬重的询问，罗曼医生表明看似很平静，实则稍稍偏移了些许的视线已经暴露了他的心虚。 但没关系, 对面的坂口安吾只会比他更紧张慎重。 八年前的荒神事件，也不过在镭体街留下了一个半球形的巨坑，而对方, 被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断言, 毁灭一个城市, 不, 甚至是一个国家都轻而易举的“怪物”，容不得坂口安吾轻举妄动。 他必须谨言慎行，抱持最大的善意和最谦卑的礼节, 以彰显异能特务科对其的敬重。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 谨慎地提前另一件事：“关于港口黑手党，您……” 罗曼医生将问题抛了回去：“不知道，那位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先生，是如何考虑的呢？” 这一点, 坂口安吾在来之前已经从他的上级种田山头火那里得到了答复。 “对方已经撤销了对人、中岛敦先生的悬赏，并愿意尽其所能为他们的冒犯做出……” “不必。”罗曼医生直接打断道, “我不需要, 如果阿敦接受了他们的歉意, 那么, 事情便到此结束。” 坂口安吾会意地点点头, 将其记下。 他将异能特务科内关于境外组织“组合”的所有资料放下, 尽量整理措辞, 小心翼翼地表达异能特务科实在无法直接插手的歉意, 罗曼医生听得实在有点尴尬, 索性直接再次打断，充分申明自己并非那等“无理取闹”“肆意妄为”之人。 坂口安吾也不知信了没信，反正罗曼医生送客后，唉声叹气了好一会。 他很头疼，事情变成这样并非他的本意，但当时那个情况，他要是不顺着盖提亚，横滨才真的没救了。 他更庆幸的是，在刚刚那段谈话里，对面那位异能特务科的人士，没有就他在这样炎热的季节，却在室内穿着这样厚实的衣服，流露出任何奇怪的神情。 都怪盖提亚。 罗曼医生又羞又恼，他一想到这个害他不得不穿着高领长袖见人的罪魁祸首，就气得牙痒痒。 该晾着祂一会！ 他余光瞥见在门口徘徊的中岛敦，顿时换了和蔼的表情，平易近人地问：“是有什么事找我吗，敦？” 中岛敦小心地探了个脑袋出来瞅了瞅，见客人已经离开，才放心地走了出来，在罗曼医生的对面坐下。 他踌躇了许久，不停地摩擦着自己的双手和裤子上的布料，很纠结，很犹豫。 罗曼医生没有催促，一直耐心地等待着。 “我……”中岛敦终于鼓起勇气吐出了第一个字，“我辞职了，罗曼先生。” 罗曼先生的眼神充满着鼓励，他依旧那么温和地、包容地看着他。 是，罗曼先生是和院长完全不同的人，他是不会因为他一无是处，连服务员的工作都做不好而斥责他的。 “但是，敦，你不是因为这个而辞职的，我知道，你是想保护他们。” 罗曼医生的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正相反，我觉得，阿敦你是个很勇敢，愿意牺牲自己挺身而出保护其他人的英雄。” 很少有人会愿意损害自己的利益去帮助别人，而中岛敦就是其中之一。 说实在，这样的夸奖和认同，在中岛敦前十七年的人生里，他从没有获得过。 他曾经也拼尽全力想去获得一个认可，可最后，迎来的仍只有打压和虐待，他几乎快忘了，原来自己，是这么想得到这样的一句话。 他渴望有人告诉他，你不是不被需要的社会边角，你不是只会拖累别人的废物，你也有你自己能做到的事，你也有摇摇欲坠的自尊想要坚守。 “罗曼先生……” 中岛敦使劲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也许，是今天日光太亮了吧，刺得他有点睁不开眼睛，他用力憋了憋，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向自己的房东，也是自己暗暗认为的监护人报喜，“其实，太宰先生，有给我介绍一个很不错的新工作。” 他兴高采烈地说：“太宰先生告诉我，去那工作的话，不仅工资会给这个数，”他比出了一个大大的五，“而且，同事们都不会害怕我的异能！” 他听说，那里也有不少异能者，他的异能“月下兽”在里面不足为奇。 “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罗曼医生也为敦感到高兴，都说猛兽独行，野狗结队，但人既不是猛兽，亦不是野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之道。 他由衷希望，中岛敦能在这里，找到他未来前行的道路。 “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为，他会更……” 坂口安吾斟酌着用词，“咄咄逼人？盛气凌人？与众不同？他和我见过的很多强大的异能者不一样，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简直以为他是个普通人。” 时隔四年，三人再度聚首lupin酒吧，身份、境况皆与从前不同，但心情，大抵还是轻松愉悦的。 哪怕他们曾有过一些因立场而阴差阳错导致的过节，但此时，熟悉的地方、久别的友人、微醺的头脑，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便如同飘然的风，便让它烟消云散。 坐在从前的位置，却丢了黑色西装换上米色大衣的太宰治有一搭没一搭戳着酒杯里晶莹的冰球，懒洋洋地说：“看来，你没有见到另一个人了。” 坂口安吾默了一秒，问：“那是人？” 第210章 尽管听起来有点歧义，但坂口安吾，确实真情实感在阐述一个他质疑、大多数知情人质疑的一件事：另一个家伙，真的是人？ 太宰治耸了耸肩：“反正不是异能。” 至于是不是人？他先投一个反对票。 “另外，普通人，你是这样判断的吗？” 太宰治轻轻地笑了，一个饱含恶意的微笑，“让我猜猜，是不是有不少，自以为自己看明白了的‘聪明人’，觉得那位，只是另一位的……” 他饶有兴致地吐出了那个词语：“禁.脔。” 坂口安吾看了太宰治一眼，腹诽对方去了武装侦探社，也没被熏陶得白了多少。 “或许吧。” 他这样回答，却清楚知道不是“或许”，而是“一定”。 他抿了口酒，纠正道：“我没有这样判断，只是‘简直以为’。很明显，在这段关系中的上位者和主导者，是那一位。他只是游刃有余地纵容。” 另外，都宣誓主权成那样了，却没办法把自己的爱人关起来不让人看，是祂不想吗？ “我的判断，是那位比另一位更重要，各个层面上，只是……”他递交上去的报告，会不会得到重视，还是一个未知数。 坂口安吾必须承认，他对此感到悲观。 但他还有一个疑问：“超越者，被称为人形行走的天灾。但为什么，我感觉，上面的重视，不，畏惧，已经远远超过尊敬一位超越者大人了呢？” 太宰治意味深长地说：“天灾有大有小，你认为，能毁灭一个星球的天灾，是什么样的存在呢？我指的并非表层生态上的毁灭，而是，从内到外的击碎。” 真可怕啊。 连他在乍听闻这个判断时，都难免生出了不可置信的荒谬之感。 这样的实力差距，足以碾碎一切无聊的算计和阴谋，有的人，想好好活着的话，还是毕恭毕敬赶紧滑跪送走这两位大神吧。 “织田作，说不定，我们还欠了对方一份人情呢。” 太宰治眯着眼睛，打量着进来后一直没说话眼神疲惫的织田作之助，奇了，“织田作，你有在听我和安吾说话吗？” 织田作之助缓缓低下了脑袋，磕到桌子，又猛地惊醒，然后就见到两个友人皆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揉了揉头发：“抱歉，自从孩子们都陆续上小学后，我一个人实在有点应付不过来。” 孩子们越发开朗活泼是件好事，但对于一个为了勤俭持家，既在武装侦探社当社畜，又和出版社签了卖身契面临截稿日的苦逼作家而言，日子实在有点过于充实。 他叹了口气：“其实他们已经很懂事了，我也有点舍不得让他们失望。” “对了，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太宰治：“不，没什么。对了，织田作，你的新作，还是和之前一样，我要当你的第一个读者。” 织田作之助迟疑了下，实话说：“可是，太宰，第一读者其实是幸介他们。” 太宰治啧了一声，抱怨道：“织田作，你知不知道，有的实话是可以不用说的。” “这样吗？”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我记住了。” 可是，他真诚地问：“太宰，什么样的实话可以不用说？” 坂口安吾插话：“别管他，他只是在闹脾气而已。” “……安吾，我生气了哦。” …… 吧台里，老板擦着酒杯，听着这一头久违的笑闹和碰酒的声音，失笑着摇了摇头。 真令人怀念啊。 他感叹道。 但当太宰治再一次提出他的无理要求时，老板失去了他的笑容。 “真不好意思，本店不提供洗洁精呢，这位久别的客人。” “欸？熟客回访，竟然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吗？老板，太小气了哦。”太宰治懒懒散散地说，“没有洗洁精的话，有82年的罗曼尼吗？” “这是什么？” 罗曼医生尝试委婉地表达自己并不喜欢的意愿。 中原中也恋恋不舍地看着它，最终狠心地扭头：“我的顶级珍藏，82年的罗曼尼康帝，送给你了。” 罗曼医生沉默了。 他一时之间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有点茫然。 中原中也也迷惑了：“你不喜欢吗？可你的名字不是……” 罗曼医生：“我的名字？不，我的名字不是因为这个。而且，你为什么突然要送我酒？” 中原中也，表情僵住了。 第190章 间章1 他杀太宰治！ 到了这个地步, 中原中也已经反应过来，太宰治那个狗东西又一次戏耍了他。 但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没事, 送你了就是你的东西，你要是不喜欢……那怎么处置都行。” 中原中也暗悔自己不该问太宰治要送礼建议，他早该想到, 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只会换着法坑他。 送一瓶珍藏的美酒他确实很心疼, 但更让他懊恼的, 是没有选好登门拜访的礼物，这让他对于接下来想问的话，都有点说不出口。 退回别人的礼物, 是很失礼很轻慢的行为。 所以, 哪怕对红酒不是很感冒，罗曼医生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并主动开口：“中原先生，您来找我, 是有什么事吗？” 他能够看出，这一次对方的造访, 是以“中原中也”个人的名义, 而非港口黑手党的干部。 被“中原先生”这个有点陌生的称呼喊得浑身都不得劲的中原中也：“叫我中也就行。” 真是奇怪, 他这时才发觉, 怎么无论是他的上级还是下级, 全都是直呼他的名字啊？ 不是直接喊“中也”, 就是什么“中也大人”“中也前辈”, 听熟了, 搞得他现在听到“中原先生”这几个字, 就感觉别扭得很。 中原中也端正了神情，问：“您，知道荒霸吐吗？” 荒霸吐？ 罗曼医生挑了挑眉。 “荒霸吐，是传说中荒神的名字。人们妄图掌控神明拥有的力量，在这样傲慢贪婪的野心下，我，诞生了。” 中原中也如今已经能够平静地看待这一切，“魏、和我有着同样来历，把我看作弟弟的一个人告诉我，我，只是2383行代码组成的所谓安全装置。” 他在八年前镭体街的那场大爆炸中真正有了记忆和自我，而后是漫长的找寻身世的时光，遭遇过同伴的背叛、友人的失去和兄弟的反目。 他迄今为止，仍不认可自称他“兄长”的魏尔伦口中的道理，也永远不会原谅对方杀死他重要之人的这份仇恨。 到了今日，他自觉已不再执意追求一个答案，但遇到这样的机会，还是难免想问：“您认为，我是代码，还是一个人？” 哪怕森鸥外曾将或许是他亲身父母的证据交给他，但……中原中也心知肚明，谁都不能确信，他是最初的、作为活生生的人而降生的那个少年。 罗曼医生回答：“这取决于，你认为，什么是人。” 他用一个巧妙的反问表达自己的看法：“中也先生，难道我否认了你作为人的资格，你就会把自己，剔除出人类的行列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既然自己心里有了判断，那他人的话语，无非过耳旁风，没有影响也无关紧要。 “是，的确如此。” 中原中也颔首赞同，他已经得到了答案，“非常感谢您的宽容和大度。” 他取下了帽子，向罗曼医生郑重地鞠了一躬。 港口黑手党是一体的，他们不会质疑首领的决策，也会同首领一同承担错误的代价。今日他来，实话实说，很忐忑，他本身就是脸皮较薄的那一类。 本来就不占理，虽说黑手党原本就不讲道理，但拼拳头没拼过，这就很尴尬了。 偏偏中原中也很在意这个问题，所以，在首领的默许下，他特意低声下气去向讨厌但的确能看透人心的前搭档请教，结果却弄巧成拙，还以为对方会生气，没想到……竟然很宽仁地告诉了他答案。 太宰治那家伙，不会是知道这位不会将港口黑手党对其的冒犯放在心上，才随口扯了这么一个礼物吧？ 饱含敬意地向对方告辞后，中原中也扯出一个凉凉的笑，决定去找太宰治，亲自问问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那接下来的一周，就请那条恶心的青花鱼在病床上度过吧！ 同一时刻，某个在武侦摸鱼的家伙，狠狠打了一个喷嚏，惹来众人瞩目。 讪讪拒绝了侦探社医生的“关心”，太宰治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 “goetia和lemegoton，所谓的魔神，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总感觉，并不单纯是契约与被契约的关系，那些传说，参考意义不是很大啊。” 旁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专心盯着手中玻璃珠的江户川乱步开口：“你直接问的话，他会告诉你吧。” 第211章 太宰治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好像，是这样呢。” 一位以贤明和智慧著称的王，仁慈和宽和无疑是为王者的美德，但会不会，太“无动于衷”了一点？ 就这样放过了森先生，未免也太令他遗憾了吧。 “王……” 提前预判了盖提亚的罗曼医生无奈道：“硬要说的话，我们带给横滨和对方的惊吓，已经足够大了吧。” 盖提亚很不高兴：“倘若王您真的中招的话……” “那也只会是我们一起，让所有人都惶惶不安。” 罗曼医生说，要是失控的换成他，盖提亚可不会限制他的行动，只会高高兴兴地陪他一起。 话是这么说，但罗曼医生很难想象他失控的样子，正如他在得知真相前始终怀疑烧却人理的是否是所罗门一样，他有□□成的把握，就算“脑髓地狱”真的作用到他的身上，他也什么都不会看见。 “好了，盖提亚，我知道，你们给那位森先生准备了一点小礼物，但是，不能伤及性命。” 他到底松了口。 但考虑到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无故暴毙会产生的巨大影响，他仍然警告了盖提亚一句。 盖提亚有时候真不理解，他的王，明明之前根本不在意什么正邪好坏，平淡地放任一切应有灾难的发生，变成人类之后，却如此自然地站到了秩序一边，尽心尽力地维护和平，哪怕并非自己的世界和人理。 祂将下巴搁到王单薄的肩膀上，思考着为什么养了这么久，王怎么还是抱着这么硌手，是不是将王变成人类的圣杯偷工减料了？ 罗曼医生不知道盖提亚在纠结为什么他养不胖的问题，如果知道，肯定得狠狠给祂一脑蹦儿。 之前担忧他天天宅家里会变成蘑菇，再限制他吃甜食的次数，现在，又开始觉得他太瘦了不好抱？ 他的魔术式，真是比他还会操心了。 罗曼医生抚摸着盖提亚的长发：“今天那位中也先生问我的时候，我其实有一瞬想到了你。” 盖提亚说：“我没有迷茫过，王。” 罗曼医生忍俊不禁：“是，我知道，你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是什么。” 一度自认为自己是比人类更高等存在的魔神们，从不纠结自己是不是非人之物，甚至绑住自家王的方式都不是自己变成人类，而是理所当然要自家王陪自己当“非人”。 造成这样区别的缘由大抵是，从一开始，魔术式就被灌输了自己和人类概念的缘故吧。 “我在想，如果我不把你们当成魔术式，而是把你们当成人的话……” 盖提亚听到这里，皱了眉头，强调：“我就是王的魔术式。” 什么“人”不“人”的，就算成了人王，祂也不会对人类有什么好的印象，最多稍稍拉高人类能达到的上限罢了。 而且，变成人类有比当王的魔术式好吗？人类能像祂一样，天经地义顺理成章赖着王吗？别以为祂不知道，成为人类是独立的另一个意思，作为魔术式，离开王就不能“独立行走”，这不是当然的事吗？ 盖提亚心中的小九九多着呢，祂比祂的王以为的懂太多了，知道怎么让祂的王心软。 一尝试把话题带回，就会被盖提亚用各种方法打断，最终，罗曼医生放弃了。 他只是想说，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盖提亚，像正常的人类一样，一同相伴着长大。 或许，那时候他们的关系会是兄弟，哥哥的性格很软，弟弟的脾气暴躁，哥哥总是会被弟弟说教几句，然后只摸着脑袋对弟弟笑。 而弟弟表面上很嫌弃自己软弱的哥哥，其实心底特别在意他，会暗地里警告那些欺负他哥哥的人，一直保护他的哥哥。 他们会一起跌跌撞撞地长大，也许会有争吵，会有矛盾，但最后，都抵不过一同陪伴彼此的感情，还是会妥协，会原谅，会紧紧抱住对方，就像抱着整个世界。 可罗曼医生转念一想，血脉里的联系是很奇妙，但偶尔也微不足道，就像身为所罗门的他和他的父亲兄长，他们感情的冷漠并不因血缘的亲近而改变。 而他的魔术式，从他的血肉诞生的魔术式，被他用魔力细心滋养的魔术式，天生就拥有和他再亲密不过的联系，是比赐予他生命的父母更亲的，和他一体同心的半身。 “嘶，盖提亚！” 罗曼医生恼了，指甲擦过盖提亚的后颈，留下一道微红的印记。 他脖子上的痕迹还没消，盖提亚这是准备让他一个夏天都穿高领出门吗？！还是说…… 他犹疑地看着盖提亚，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真的很忙，等我答辩完就恢复甚至往前更新时间（鞠躬） 第191章 间章2 往后几天, 倒是阳光明媚风平浪静。 横滨是个港口城市，濒临东京湾，是日本主要的国际贸易港口之一, 年吞吐量高达1.3亿吨。 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地理位置使然, 在横滨, 渔业是相当重要的支柱产业, 有很大一部分居民, 以此为生计。 但出海这件事，非常看大海本身的心情。 有年幼的孩童疑惑地看向愁眉不展的父母，不知明明这几日天公作美, 父母怎么还这么忧心忡忡呢？ “后天, 不，从明天开始，就不要出海了吧。” 许多像他们一样，祖祖辈辈靠海洋的馈赠扎根于此的人, 皆凝重地抬起头，注视着看似晴朗的天空。无需精密的仪器, 他们也能准确地作出判断： 暴风雨, 就要来了。 与此同时, 侦探社刚送走一位不太好相处的客人。 尽管侦探社的其他人都淡定自若不动如山, 但中岛敦, 却很难像他们一样这么处之泰然。 他知道, 刚刚那个离开的气势不凡的金发男人, 就是开出七十亿的高价悬赏他的组合的首领——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 刚刚, 他们的社长, 毫不犹豫拒绝了对方欲出钱收购武装侦探社和异能开业许可证的要求，从某种程度上，这意味着侦探社与组合彻底撕破了脸面，失去和谈的可能。 从组合的人离开的神情看，他们不会就此罢休。 而中岛敦，为他给侦探社带来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感到非常愧疚。 谷崎润一郎瞧出他的不安，出声：“敦，你通过了入社考验，那就是我们的一员，社长是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侦探社的成员的。” 但他很快挠了挠头，实话说：“但我觉得，敦你不用那么担心，组合肯定没办法对你怎么样的。” 组合的人再强，能强过那两位吗？ 事实上，谷崎润一郎很奇怪，为什么组合先来找了侦探社，在中岛敦的监护权上，他们侦探社可不是首位。 金钱可以衡量一切。 这是弗朗西斯所坚信的事，他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所以，他一定能换回他渴求的东西。 但连一个弹丸之地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异能组织，都能不假思索拒绝他的交易，那他所拥有的金钱筹码，能打动更强的那个人吗？ 不见得。 弗朗西斯询问他们组合里的智囊：“你有把握吗？” 异能为“小妇人”的奥尔柯特咬着唇，摇摇头。 就算给她再多的时间，她也没办法想出一个足够好的计谋，实力的差距是不可逾越的鸿沟，让所有筹谋都显得那样无力。 弗朗西斯不死心：“如果我们抓住人虎，立刻撤退的话……” 他没说完，就自己止了声音，不，不可能的。 他真正所需要的根本不是什么人虎，而是道标所指向的那本“书”，他根本不可能绕过就在横滨的两人。 等等，“路易莎，你说，假如他们中了一个马尔代夫七天六夜的旅游套餐，他们会离开横滨吗？” 弗朗西斯瞥见街边一家旅游社的广告，忽然灵光一闪，这样问道。 “欸？” 奥尔柯特一怔。 “恭喜您，成为踏入本店的第77777名客人，本店正值一周年庆典之际，举行抽奖活动准备诸多大礼回馈各位新老顾客，而作为幸运客户的您，无需在本店进行任何消费，即可获得一次免费抽奖机会！” 只是路过门口时无意间往店内瞥了一眼的罗曼医生：？ 这年头，当客人也强买强卖了？ 对这样的经历感到有点新奇的罗曼医生顺着店员的意思，伸手进抽奖盒里，随意摸了个球取出，还未来得及瞧上一眼，就被店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大声宣布： “恭喜您，成功抽中了本店唯一的特等奖，获得马尔代夫七天六夜情侣双人旅游套餐免费券一张！” 情侣双人游套餐？ 本来对此兴致缺缺的盖提亚顿时来了精神，祂目光灼灼看着王，显然被这几个字拿捏到了。 罗曼医生：…… 第212章 坦白而言，做戏有点明显，表演也有点刻意，但谁叫，他们精准把握了客户的心理，并成功踩准了客户的需求。 划重点，只有祂和王，情侣，出游。 盖提亚对这个天降大礼很满意。 罗曼医生也有点心动，但……好吧，那位太宰先生说的对，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得把不自信的小老虎往前推，打磨他的利爪，让他拥有敢于吟啸山林的勇气。 在店员暗含紧张的目光里，罗曼医生接过了那张旅游券：“谢谢，我们会去的。” 旅游券上的时间非常紧，简直是把迫不及待希望他们立刻离开横滨的催促写在了纸上。 有钱的弗朗西斯大手一挥，直接给他们整了个最顶级服务，专机接送、豪华酒店、管家服务……他殷切叮嘱导游务必满足这两位的所有需求，就是七天过去了他们还想玩都可以续，甚至只要不回横滨，去哪旅游都行，所有花费他通通包了！ 罗曼医生对他的大手笔叹为观止。 他摸了摸自己的良心，觉得有点痛，决定还是找太宰治，询问一下对方如此执着于人虎和横滨的缘由。 “弱者对强者献上的殷勤，我倒是不认为有什么回应的必要，他有所求，你已应下，再多的，不觉得太过仁慈了吗，陛下？”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说，“据我所知，您应该也很明白，仁厚太过只会滋长反叛之心。” 罗曼医生：“他并非我的臣子或下属，自然谈不上反叛或是仁厚。” 从电话里对方的声音有点失真，不是面对面，太宰治也没有办法观测对方的微表情。实际上，就他之前的观察来看，对方也只有在那位盖提亚面前，偶尔会流露出些许真正情绪。 曾经作为“操心师”让敌人闻风丧胆，在□□内部被誉为“绝不能与之为敌”的这个男人，或许在线索推理上稍逊江户川乱步一筹，但在人心的把握上，后者远不及他。 太宰治观察这位自称为“罗马尼·阿其曼”的男人很久了，他很不喜欢计划超出掌握，以及被闯入无法预测行为的第三方势力。 他觉得对方很有趣，虽然很尽力地模仿常人的行为反应，这样的程度也足以瞒过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就连坂口安吾，都没有发觉这一点。 从外在上，非人的是那位盖提亚，但从心理上，真正非人的是谁，还不好说。 一闪而逝的动容，再多的触动也只是如涟漪一般不留痕迹，就算那一时刻情感满盈心中，终究只会像流水般逝去，无法在磐石上刻下印记。所谓温情的冷酷，大概就是如此。 人类是没法捂热一颗石头的，流水要经过多少年才能磨平顽石的棱角？而人类的生命太短，远不及流水江流不息。 是一个人拴着一个怪物吗？不，不是，太宰治觉得，更像一个怪物默默陪着一个孤独的“人”。 他们对彼此而言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有人能毫无芥蒂接纳你的所有，包括你想拼命隐藏的怪异和缺陷，容忍你的每一次逃避和拒绝，告诉你他不介意。 那你就逃不掉了。 没有人能逃脱这样的圈套，因为希望有人理解你、包容你，永远旗帜鲜明地站在你这一边，是每个孤独的心灵最深的渴望。 这就是爱吗？ 这个字眼，是连最聪明的智者也会费解的难题。 太宰治告诉罗曼医生：“弗朗西斯曾经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好景不长，他唯一的女儿在一次意外中去世，挚爱的妻子泽尔达因此精神崩溃。他是为了救他的妻子，前来横滨寻找传说中能实现一切愿望的‘书’，要让他们的女儿复活。” “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那么，作为交换，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太宰治说，“你觉得，活着是有意义的事吗？不想失去的，总有一天还是会离你而去，既然如此，何必延长这充满痛苦与悲惨的人生呢？” 罗曼医生轻轻叹了一声。 他说：“活着，本身就是意义。生命是积累痛苦的巡礼，但在终结之前，那些如星辰般短暂璀璨的相遇，将跨越死亡的彼岸，汇成爱与希望的晨曦。” 他一直觉得，像这样不断地重复分别与邂逅的故事，相当相当的美丽。 他笑了：“太宰，你是因为求生而求死，所以，何须问我呢？” 于是太宰治也笑了，他语调轻快地说：“罗曼先生，我想知道，您口中说的如星辰般短暂璀璨的相遇，包括盖提亚先生吗？” 罗曼医生：？ 不是，这孩子怎么恩将仇报？说好的一个问题，这可不兴问啊。 如芒在背地挂断电话，罗曼医生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果不其然，盖提亚正冷着脸，目不转睛盯着他，满脸写满了“我不开心”。 罗曼医生握着手机，时隔许久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格外想揍一个人的心情。 顺便一提，上一个让他有这种情绪的人，还是某知名不具半梦魔。 “盖提亚？” 没反应。 “盖提亚。” 稍稍偏了偏脑袋。 “盖提亚……” 这回忍不住了，金毛的大狗把自己主人压倒在床榻上，蹭了半天，就是不说话。 罗曼医生觉得祂很重，让祂起来一点，却被抱得更紧。 他象征性地推了推，没推动也就随盖提亚去了，他无可奈何地说： “盖提亚，你知道的，你早就不在我说的范围之内了。” 我给你，我永远的特例。 第192章 大海的浪潮 白鲸从空中坠落的那一瞬, 所有人都心神一松。 事情终于结束了……吗？ 鲸鱼坠海的那一刻，风云突变。 一瞬间，乌云如墨, 黑压压沉在横滨的上空，遮蔽了所有天光。 中岛敦第一时刻看向“白鲸”异能的拥有者赫尔曼·梅尔维尔，对方的神情, 缓缓变得凝重起来。 赫尔曼微微摇了摇头, 说：“这不是白鲸的力量。” 空气中潮湿的气息渐渐加深, 海面开始不安地涌动, 层层叠叠的波浪伴随着呼啸的海风向岸边拍来，浪头越来越大、越来越高，一声一声沉闷咆哮。 中岛敦脸色苍白, 他好像预示到了什么, 惊惶地看向太宰治，上下唇碰了几下，才完整地将话问出口：“是……海啸吗？” “是海啸。” 太宰治轻声说，“但恐怕, 不只是海啸。” 他衣服口袋里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他将其接起, 对面传来江户川乱步急切的声音：“你有他的电话是吧, 赶紧……” “不, ”太宰治打断, “没有必要。” 有“人”已至。 躁动的海流相互撞击、翻滚, 飞溅出白色的泡沫, 好似白焰在漆黑的波涛上燃烧。在缓缓上升的海平面的尽头, 有青色的雾气漫无边际地弥散, 一双如深海般暗沉的兽瞳陡然睁开。 那一刻, 大海，彻底沸腾。 “喂，太宰，这是什么情况！” 紧急奔袭至海边的中原中也凝望着足有数百米高遮天蔽日的海浪，声音也不由变得干涩起来，“这样高的浪潮，一旦拍下……” 整个横滨，将无人幸免！ “这是什么，异能者吗？” 可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为何要和一个小小的横滨过不去？ 太宰治没有在意中原中也的问话，而是自言自语：“是因为q引发的那次暴乱？是，我早该想到的，应该不只是我和织田……” “太宰！” “冷静一点。”提前下蹲躲过中原中也的一记横踢，太宰治淡淡地说。 中原中也没好气地道：“别给我谜语人，赶紧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站直身体，望着眼前高高的海墙，好似要穿过那道蓝色的屏障，看清海水背后的那个漆黑身影。 “简单来说，一周半前q导致的那场异动，让一直静静待在海底的某个，也或许是某些存在，醒过来了。” 紧接着太宰治的话语，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就从还未挂断的手机内传来：“横滨的大小渔户，从一周前就陆续停止了出海，这样的异常，政府竟完全没有注意到。” 而武装侦探社，也因为组合这个外敌的缘故，忽略了这样的消息，对此，江户川乱步感到非常懊恼。 就这一点，港口黑手党也是相同的。 太宰治问：“你觉得是谁？” 江户川乱步不假思索地回：“拜帕或是弗加洛，亦或是祂们一起。” 太宰治注视着海水之后那道巨大的移动的阴影，补充：“也许，还有弗内乌斯也说不定。” 中原中也听得云里雾里：“你们说的这几个名字，究竟是谁？” 中岛敦倒有点半听懂了，他小心翼翼地说：“太宰先生，乱步先生最开始是说，打电话给罗曼先生吗？” 来不及了，是指，横滨会被…… 可是，中岛敦忍不住问：“为什么？祂们是来找罗曼先生的吧，找人的话，没有必要这么做吧。” 第213章 “敦，水淹一个城市找人，和组合要毁灭横滨再找书，是一样的道理。” 太宰治对着大海张开了双手，神情竟然，称得上有些轻松，“既然躲不掉了，那就让我们，展开胸怀，清爽明媚地迎接死亡的到来。” 他低笑：“虽然和我预想的死亡方式有些许不同，但溺在大海深处，也算是一种浪漫的归宿。” 欸？！ 中岛敦表情空白一瞬，然后溢满了肉眼可见的惊恐，他好不容易活下来，才不想这么快就……太宰先生，您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挣扎了啊！ 与太宰治曾经搭档许久的中原中也敏锐地发觉了不对，他眯起眼睛，刚想质问，就见那道宛如悬挂于天的浪涛，终于轰然倒下，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带着雷霆万钧之力，从云端直泻千里。 当灭世一般的洪流迎面而来的时候，中岛敦情不自禁，牢牢闭紧了眼睛。 他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回忆起了许多事情。 在孤儿院度过的那黑暗不见天日的十多年，鼓起勇气和独角兽一起逃脱囚笼的那一晚，满怀愧疚辞职却被认可的那一天，还有、还有，拉住寻死少女的自己，和芥川龙之介对峙的自己，拼尽全力要打败弗朗西斯，要拯救横滨、保护弱者的自己…… 原来走出孤儿院后，他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逐渐找到了自己生存的意义，他、他还不想，就这样半途而废地死去！ 中岛敦满怀恐惧，又极度不甘心地等待着。 他想，他这是已经死了吗？可为什么，他并没有感觉到，海水冰凉的触感呢？ 中岛敦犹豫地睁开了眼睛。 这、这是？！ 他迟疑地伸出手，碰到了那层五彩斑斓的薄膜，手指柔软地陷了进去，像被轻盈的云朵包裹，他眨了眨眼睛，很是觉得有趣。 往旁边一看，不止是他，所有人，所有建筑物，都被一层梦幻般的像泡泡一样的薄膜严密地保护着，和充盈四周的海水分割。 甚至有胆大的人，直接借着泡泡的便利，自由自在地“上天入地”，跟着海洋里的鱼群探险游动。 等等，那个胆大包天拽鲨鱼牙齿的，不会是太宰先生吧？！ 中岛敦目瞪口呆地发现，无论是太宰治，还是中原中也，抑或老爷子赫尔曼，都沉浸在了这场海底冒险之中，压根没人在意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发觉竟然可以通过身体的动作控制前进的方向，别扭地尝试了几次，努力向太宰治的方向挪动。 还没前进几步，就被一头白鲨撞了个晕头转向，迷迷糊糊随着海水晃荡。 晕了几分钟，中岛敦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他不忘初心，继续奋力朝太宰治的方向划动。 千辛万苦划到了太宰治附近，太宰治回头一看他的模样，就噗嗤一声笑开，捂着肚子弯腰乐了半天： “敦，你这是在狗刨吗？” 准确来说，应该是“虎刨”。 中岛敦用谴责的目光盯着太宰治，问：“太宰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宰治笑完，才回答：“我不是说，不用了吗。” “没有必要”不是指来不及了，而是，根本不用打电话告知。 海边，貌美的人鱼露出海面，困惑地甩了甩尾巴，和水面下银色的巨大鲛鱼面面相觑。 祂用尾巴尖戳了戳鲛鱼：发生了什么？ 鲛鱼缓缓吐出了一个透明的气泡：不知道。 大鱼把肚皮一翻，就闭上眼睛不闻不问了。 拜帕把目光投向空中的狮鹫，询问：你觉得呢？ 狮鹫拍了拍翅膀，回答简短有力：王不在这里。 对哦，这才是重点。 拜帕恍然大悟，祂拍了拍鲛鱼，示意咱们找错地方了，得重找。 鲛鱼没动，懒洋洋地仰面看着天上，忽然激动地张开了每个鱼鳍。 在拜帕和弗加洛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弗内乌斯噗通一声跃出水面，带起一片晶莹的水花，将自己滑溜的身体完美送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罗曼医生险些没有抱住。 怀抱里缩小身体的银鱼兴奋地拍打着尾巴，水溅了他一身，不过罗曼医生并不介意。 他稍稍松开了手，银鱼就昂起脑袋，吻部碰上他的侧脸，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 拜帕和弗加洛，顿时酸了。 祂们争先恐后地围到王的旁边，暗搓搓把银鱼挤落到海里，拜帕还偷偷给了祂一尾巴。 “王，这个给您。” 拜帕硬生生挤开弗加洛，将一个东西郑重地放在了罗曼医生的手上。 罗曼医生有点惊讶，问：“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拜帕摇摇头，说：“突然有一天自己出现的。王，还有这些。” 明珠、黄金、古币，深海里沉着太多太多的宝藏，拜帕只是在赶路的时候顺便捡了捡，便足以堆积成常人一辈子也够不到的财富。 不过，罗曼医生并不在意这些，只稍稍看了看，便让拜帕把其中的一些放回原地。 潮水很快便退去，人们大多也只将其当作一场奇幻的梦境。在横滨这片土地，发生的大事已经够多，只要明天太阳照常升起，那生活，还是得照常继续。 “为什么要救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散尽家财还是失败的弗朗西斯颓废地说，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无名指上，没有分给罗曼医生一毫。 “算是，我的一点自作主张吧。” 罗曼医生注意到他的视线，把一张护符推至弗朗西斯的面前，“你的妻子，她还在等着你，不是吗？” 泽尔达…… 弗朗西斯眸光闪了闪，却更加颓丧：“找不到‘书’，我拿什么救她。” “我不认为你能在横滨找到‘书’的痕迹。” 罗曼医生说，“将它放在你妻子的枕下，或许能让你的妻子梦见你们的女儿。” 弗朗西斯一愣。 “至少，她很想跟你们道别。” 晨光中，身形虚幻的少女真诚地向罗曼医生感激一笑，她轻轻抱了抱自己的父亲，在他的耳边说： “爸爸，你已经做的够好啦，现在，回去陪妈妈吧，妈妈在等着你呢。我很抱歉，让你和妈妈都这么难过，对不起，爸爸，我爱你们。” 第193章 独行者 组合的人已经离开, 但在有心人的眼中，横滨的危机并没有结束。 “在最后白鲸的失控，是因为有高明的黑客侵入了白鲸的系统。正巧, 我认识这么一个人，电脑技术相当高超，他的名字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这个名字一出, 罗曼医生差点被茶水给呛到。 他放下茶杯, 对笑盈盈看着他的太宰治说：“这个名字, 非常让我惊讶。” 哪怕是在群星璀璨的文学史上, 这个名字也是无可置疑闪耀于群星之上的最耀目极光。这位俄罗斯的文学巨匠，这位“人类灵魂的伟大审问者”，但凡是看过他的书籍, 知晓他的名号, 就不得不为他升起敬意。 但这个世界，这个诸多文豪并未以笔作刀，而是被赋予了与同位体所著之书同名异能的世界，罗曼医生也不知晓这个世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会是怎样一个人。 “他是个聪明人, 绝不会在筹码不足的情况下提前踏上赌桌。”太宰治撑着下巴说。 罗曼医生说：“你是指，他暂时不会来横滨？” “不, 关于这点, 我并不确定。”太宰治道, “我只是来提醒你, 如果与他见面, 务必保持警惕, 他不是什么好人。” 这句话由太宰治这个罪行累累的前黑手党干部说出口, 还真是没有什么说服力。但至少, 和友人一同叛逃出□□的太宰治, 现在选择做一个好人。 救人的一方和杀人的一方有什么不同？太宰治至今还未能领会。 能从帮助别人的行为中得到快乐和意义吗？可幸福终会分崩离析，痛苦也终将如期而至，而从人心的欲望中涌现而出的罪恶，会源源不断将人摧毁。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其实和他算是同一类人，偶尔也能理解他的想法，尽管这让我感到恶心。” 太宰治非常厌恶他们之间的这种相似性，就如同他发自内心地厌憎另一个自己。 “好了，不提他了，我来这里，其实主要是因为另一件事。” 一脱离“魔人”的话题，太宰治连语气都轻快不少，“拜帕、弗加洛、弗内乌斯，我想我这里有个消息，你应该很需要。” 他将一叠资料递到了罗曼医生面前：“四年前，有两个神秘人突然出现在各个组织的视野里，一人双眸灰暗，一人从不睁开眼睛，似乎是一对盲人。” “但就是这对盲人，在表里世界，掀起了狂风巨浪。” 有种不详的预感。 罗曼医生迅速翻起了资料，一目十行看完后，他沉默了。 第214章 半晌后，他问：“抓到了吗？” 太宰治耸了耸肩：“很遗憾，没有。在各国顶尖异能组织的共同通缉之下，他们依然逍遥法外，不愧是短短几年就登顶国际悬赏首位的顶尖骗子组合。” “骗子？”罗曼医生微妙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 “没错，他们是以诈骗犯的名义被通缉的。但我猜，真正的原因恰好相反，正是因为有人惧怕那如同预言般的真实，所以才在恐惧之下要让预言家身死。” “据我所知，所罗门座下七十二魔神之一的安洛先，世人能从祂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死状，而位列第三的瓦沙克，传说双目皆盲，却能看见过去与未来。” 太宰治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和罗曼医生对视。后面这段话，几乎已经将一切摊到了明面上。 不过无所谓，本来从一开始就瞒不了多久。 罗曼医生沉吟了下，先问：“你见过安洛先？” “我没见过。”太宰治否认，“但我的一个朋友，和祂有过一次照面。” “能承受住那一刻震荡的人，想必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罗曼医生说，与安洛先对视的人，会先在祂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死状，再因那一刻强烈的力量冲击而失明。 但假如能承受住这种力量，安洛先会慷慨地赋予凡人祂的赞赏。 “四年前，织田作和另一位立下了交易，他从安洛先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死亡，却选择向瓦沙克询问自己所收养的孩子们的命运。” 太宰治只说了这么一句，罗曼医生就听懂了。 瓦沙克性格温和，但并不会无故帮助人类。 织田作之助向安洛先索要的报酬是让瓦沙克告知自己所收养的孩子们的未来，但要改变它，得支付全新的代价才可以。 “前几天，织田作告诉我，他觉得，对方来收取代价的日子，已经快到了。” 这算是太宰治的私心，他的无效化异能对非人之物并无作用，而织田作之助已经在逐渐整理自己的后事，后者对这偷来的四年，已经十分满足。 织田作之助愿意用自己的死亡，换取孩子们的生机。 但太宰治，他更希望，他的友人活下去。 这跟他之前所经历的所有谈判都不同，他没什么可以威胁对方的筹码，就算将中岛敦哄来了侦探社，可太宰治明白，在这场交谈中，他还是一无所有。 这种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的善意的“乞求”，他只会给予轻蔑的鄙夷。在港口黑手党沉浮的那几年告诉他，没有利益的交换，凭什么认为对方会施舍与你？ 但他…… “我明白了。” 罗曼医生颔首。 太宰治离开后，他看着摊开在桌面上的几页资料，思绪却晃晃悠悠飘到了别的地方。 这个世界，魔神们虽然待得比较久，但安度西亚只喜欢在月光下漫步，拜帕几个长期窝在深海里不动弹，至于刚刚得知的瓦沙克和安洛先，虽然看似惹出了一大堆事，但祂们，真仅仅只是预言而已，至于预言的真假，只在人心。 他并不是很担心这些，他只是蓦地想到，他或许知道，该送盖提亚什么礼物了。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久仰您的大名。” 稍显病弱的俄罗斯年轻人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道，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他仍穿着黑色的大衣，头戴白色的哥萨克帽，和周边的人很是格格不入。 他礼貌地邀请他们进附近的咖啡店里坐着交流一二，而基于一点始于对方名字、对方本身的好奇，罗曼医生答应了。 “您似乎认识我？” 费奥多尔咳嗽了几声，语气轻柔而缓和。 不太符合俄罗斯人刻板印象的他，从外表上，看起来相当纤弱而无害，但任何人一对上他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就会将前面所升起的所有判断抹除个一干二净。 他有着一双，满溢着西伯利亚寒风的眼睛。 “只是认识这个名字。”罗曼医生坦诚地道。 费奥多尔说：“那还真是我的荣幸，能和您认识的某位大人物同名。” 同名？ 罗曼医生心想，他在这个世界遇到聪明人的概率，好像有点太高了。 虽然没有特意隐藏，但仅仅只是从些许蛛丝马迹，就抽丝剥茧出如此多的信息，并毫不犹豫地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仅敏锐，而且自信。 “我本来是有很多问题想请教您，但见到您本人之后，又觉得不必多问。” 费奥多尔对端上红茶的服务员道了句谢，从他饮用红茶的姿态来看，可以看出，他接受过极为良好的教养，礼仪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他垂眸注视着琥珀般的茶汤，轻描淡写地说，“因为就算知晓答案，我的目标也不会改变。” “但我想，还是有必要告知您我的目标，您不觉得，这个世界太过无序和混乱，而我认为，异能的存在，正是造成这种不和谐的根源。” 他抬眸那一霎，宛如利刃穿刺高天，又似寒风席卷大地，但更像一柴在冰原上兀自燃烧的孤独薪火。 他若无其事地淡淡宣告：我的目的，是让异能彻底消失。 罗曼医生有点意外，但又不是那么意外。 某种意义上来讲，异能确实将人与人之间区分，确实蔓延了部分不公与罪恶，但是，人与人的纷争，也许直到人类存在的尽头，也不会停止。 他说：“我不会插手你们的争斗，事实上，如我料得没错，我应该就快离开。” 异能是工具还是诱因，是该存在还是毁灭，决定这一点的，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我会将祂们带走，所以，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任何人，大可不必担心。” 罗曼医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不在意其他人是否相信，他只做自己应做之事，他人意见无关紧要。 “我并不对此担心。” 这些东西，费奥多尔在分析情报的时候就有所猜测，真正见到对方本人更是确定了这一点，他问出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问题，“倘若苦难无法终止，倘若罪恶永恒蔓延，谁是能够审判罪行之人？” 罗曼医生凝视着他，说：“你爱人类。” “是，我爱人类。”费奥多尔不假思索地承认了。 “那么，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你不需要答案。 人类不需要答案。 像你这样的人，越是爱整个人类，越是不爱具体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1.是陀翁的话。 不是很能接受zw的那个异能（闭目），陀翁让我爱屋及乌，所以会和原作有点不同，但其实大概费佳也就这一章，后面的剧情没多少了，包括冬木，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写番外了。 晚上还有一章 对于请假条，我睡一觉起来已经全调理好了，老师们人都挺好的，就是攻击力有点强（） 第194章 情人节一天 悲悯苦难的人, 想要拯救他人的人，傲慢、自负、偏执，又偏生多情善感般的怜惜。 “怜悯是真实的, 冷酷也是真实的，就像你一样。” 他对盖提亚说，所以不怪太宰治称费奥多尔不是什么好人。 盖提亚不置可否, 祂对这两个人类不感兴趣, 仅仅只是保持聆听。 其他的不重要, 王和祂碎碎念最重要, 这表明，王愿意和祂分享一切，包括思想, 包括感触。 “我读过他的书。” 罗曼医生牵着盖提亚的手, 边和祂并肩慢慢走过街道，边将他的一些往事缓缓讲给祂听，“不止是他，很多人的书, 我在那段时间里，都读过。” 他轻笑：“读文学类的书籍不会让我学会什么技能, 但成为人类后, 沉静下心读这些人类文学史上留名的著作, 是一件很让我放松的事情。” 在伦敦的特异点里, 知道立香她们碰见了安徒生本人, 没要到签名可是真情实感的遗憾, 但后来在迦勒底里, 面对本人他情理之中选择退避。 “好的文字能够触动人心, 而读一本书, 比认识一个人，要简单很多。” 每读完一本书，书中的主角、配角乃至反派就都成了你的朋友，你触摸他们的爱恨，就像抚上还留有墨香的宣纸，纸上墨未干，心中情难止。 这样不用交往，单方面的相识，对一名社恐人士来说，再好不过。 盖提亚开口：“我对王来说，算是一本书吗？” 罗曼医生含笑问祂：“我翻阅你，那你想翻阅我吗？” “想，不仅是翻阅，我想和王变成同一本书。” 盖提亚说，祂希望他们的名字出现在一起，在同一本书的封面、扉页和正文悉数相邻，一提到其中一个，另一个就不可避免与之相并。 王侧过头看祂，抬手摸了摸祂的脸，笑意比春日更轻扬烂漫。 就像蜜糖一样，比蜜糖还甜。 第215章 盖提亚不嗜甜，此刻却像甜醉了酒，晕晕乎乎只知道盯着王的笑。 王移开了目光，祂赶忙追了上去，却见王瞧着那不远处小孩手上挎篮里还带着晨露的鲜花，轻轻地问：“你能为我买枝花吗，盖提亚？” 当然可以。 盖提亚顶着微红的耳尖，强作镇定地从小孩手中取过那束玫瑰，在孩子响亮而欣喜的祝福语下，交到了王的手中。 祂的手没有颤抖。 盖提亚松了口气。 花束太娇嫩，祂怕祂紧张之下，一个用力，花枝就在祂的手中化为齑粉，那祂……这样的打击，就算是前人类恶现人王，也承受不住。 罗曼医生指尖轻轻握着玫瑰的茎干，垂眸注视着玫瑰绯红缀露的花瓣，睫毛轻颤间，翠绿的眼眸比绽放的鲜花更动人。 他轻嗅了下手中玫瑰馥郁的芳香，噙着温柔的笑，弯眉对盖提亚说：“谢谢，我很喜欢。” 盖提亚呆了，祂傻傻地说：“王喜欢的话，我再给王买一大束。” 刚说完，祂就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不是，祂在说什么？祂们齐齐变傻了不成？ 完了，王一笑，祂智商就不由自主地下降。 祂情不自禁为自己糟糕的回答而感到懊恼。 感觉蠢透了。 盖提亚抿着唇，忐忑地不敢对上王的目光。 但其实没关系，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管什么样的答案，罗曼医生都会给满分。 他笑起来，问：“送完花，就不牵手了吗？” 他真好看。 肯定要牵手。 盖提亚乱七八糟地想，手上动作很利索，一点没让王多等一秒。 后面那朵玫瑰，被插进了家里的花瓶里，开得艳丽。 再后来的每一天，花瓶里都会多出一枝玫瑰，娇艳的、浓烈的、盛放的，一点也没有凋零的迹象，被细心照料得很好。 那天，中岛敦很有眼色地早早出门，去和侦探社的单身同事们一起度过这冰冷无情的加班时光。 这天，罗曼医生起得较晚，他喜欢睡懒觉，不工作的时间，一觉睡到自然醒，简直是每个打工人最幸福的时刻。 尽管在他给自己放的长假中，复工时间遥遥无期。 他真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旁边也没有人在，他见此还愣了一下，往常盖提亚都是会陪着他的。 有点奇怪。 他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洗漱后就坐在镜子前，和自己的头发艰难地作斗争。 梳半天没梳好，他索性自暴自弃，放弃梳开打结的头发，想直接将它们扎起来，就在这时，一只手取过了他手中的梳子，轻轻几下便将不听话的那几簇发丝驯服。 是盖提亚。 祂娴熟地拢起王的长发，将它们系成一束，余光却注意到，王白皙的后颈上，露出的那一点红痕。 是祂做的。 “怎么了，盖提亚？” 罗曼医生感觉到祂动作的停滞，不由出声问道。 “没什么。” 盖提亚不动声色地回答。 系好后垂落的发丝将那一点痕迹全遮住，盖提亚忍住了用指腹摩挲王后颈的冲动，祂有点焦虑，又熟练地将那点焦虑隐藏。 盖提亚问：“王今天想做什么呢？” 罗曼医生想了想，说：“今天是电视剧大结局播出的时间，我想看大结局。” 察觉到盖提亚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他没忍住，笑着将头靠在盖提亚的身上：“骗你的。” 盖提亚一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心软得一塌糊涂。 王开心就好，能让王一直这么高兴，祂就再喜悦不过。 王想做什么都行。 盖提亚柔了声音：“今天，王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我要吃一整个草莓蛋糕。” “……不行，王您还没吃早饭。” 罗曼医生幽幽看着盖提亚，一切尽在不言中。 盖提亚若无其事地避开他的目光，有些事情，不行还是不行。 尽管罗曼医生一路用眼神无声指责盖提亚的“出尔反尔”，但盖提亚仗着自己脸皮厚，硬是当没看见。 祂最多松口：“下午可以，但只能吃一块。” 罗曼医生哼了一声，勉强满意。 吃完早饭，他抱着“玩偶”，坐在沙发上靠着盖提亚，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捋着乌鸦的羽毛，半阖着目又有点犯困。 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盖提亚：“你不想做什么吗？” 盖提亚再次仔细回忆了一遍查的攻略，小心地说：“我订了电影票。” “电影？”罗曼医生又笑了，“可以，我还没去过呢。” 盖提亚也没有去过。 电影这种东西，在家里看和影院看有什么区别吗？ 他们像任何一对在这天出游的情侣一样，买了一份观影套餐，抱着爆米花，带着点新奇地走进了影厅。 失策了。 盖提亚面无表情地想，旁边王已经成功看困了，悄悄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或许本来只是想放松，但现在，已经睡了过去，呼吸变得相当清浅。 好无聊的剧情。 盖提亚难以想象，这样烂到地底的电影竟然能被上映，还糟糕透顶地被祂选上，祂是什么狗屎运气。 更令祂费解的是，这样乏味枯燥老套的电影，尤其里面的演员演技极其空洞和刻意，满座不说，还有人看得津津有味潸然泪下。 祂已经如此无法理解人类了吗？ 不，再细看一下，盖提亚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部爱情电影，全场根本没人认真在看，而是…… 祂偷偷瞥了眼旁边搭着祂肩膀安静睡着的王，后知后觉恍然大悟，情人节看爱情类电影究竟是为什么。 可是……盖提亚终究没忍心打扰王的睡颜，在后面的时间里，半点心思都没放在荧幕上的剧情上，全专心致志盯着王了。 伴随着结尾煽情音乐的响起，罗曼医生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待看清了屏幕上的字，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小小声说：“抱歉，我好像睡着了？” 剧情讲了什么，时间过了多久？他明明记得闭眼前，男女主好像是发生了什么误会，女主哭着跑出了别墅……不对，他怎么就闭上眼睛睡过去了呢？ 昨晚又不是睡得很晚，今早又没起得多早，他咋就睡着了呢？ “没事，王，要吃爆米花吗？” 下意识张开嘴接受了盖提亚投喂的罗曼医生这才发现，他们进影院时买的爆米花和饮品，基本就没消耗多少。 谁叫他电影开场没多久就睡着了，而盖提亚，他不喂盖提亚的话，祂是不吃东西的。 尝了口饮料，觉得有点甜还不错，罗曼医生很自然地递给盖提亚，让祂也尝尝。 盖提亚垂眸看了一会，没有接，而是探过头，就着王含过的吸管，喝了一口。 是有点甜。 哎？ 罗曼医生眨了眨眼睛，猛喝了几口，压下自己脸上的热意。 虽然冰块早就融化，一点也不冰凉了。 他目光乱飘了好一会，才虚虚地问：“接下来，我们去哪？” 盖提亚说：“坐摩天轮。” 传说，当摩天轮升到最接近天空的顶端之时，和相爱的人接吻，爱情便会如永恒轮转的摩天轮一样，永远不会停止。 这或许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的谎言，运行再久的摩天轮也有停下检修的那一天，但亲吻爱人那一刻的幸福和期盼，会成为记忆里永不褪色的亮丽。 罗曼医生好奇地透过玻璃看外面的景色，他曾经立于高处俯瞰过无数的人和事，但这样待在一个封闭的小箱子里，慢慢地等着它升至最高点，还真是有点不一样。 摩天轮的速度不快，轿厢内只有他和盖提亚，他们一同看着下方的事物逐渐变小，视野一点一点地变得开阔。 坦白来说，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他们都曾站过更高的地方，见过更远的风景，彼时共存一体不分你我，也称得上算是“并肩”。 盖提亚开始疑心那份攻略的可信度了。 但是，在摩天轮将至最高点的那一刻，祂唤了一声：“王。” 罗曼医生循声回头，就被盖提亚吻上了唇，恰恰好，一分不差。 他没有闭眼，祂也是。 他们对上了彼此的眼睛，也从中看到了彼此的身影，盈盈又清晰。 在这处狭小的世界，在地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在摩天轮的顶上，你和我都不相信传说，但仍然要将它践行。 也许人们微小而朴实的愿望，也正是这样。 不含任何旖旎的气息，只有对那个充满幸福的未来，最真心的祈愿和希冀。 盖提亚放开他后，罗曼医生摸了摸自己的唇，突然亲了祂一下，却什么也不说。 这次轮到盖提亚惊讶了。 第216章 祂反复看了王好多好多次，忍住了。 “下一个地方呢？” 罗曼医生笑盈盈回头问祂。 盖提亚也不对此意外，但祂有点犹豫。 网上说，情侣同游的三大圣地，是电影院、摩天轮和水族馆。可电影院并不如预期那般，摩天轮也差强人意，那水族馆…… 罗曼医生并不催促，只是眉眼弯弯等待着。 盖提亚做出了决定。 祂将王带到海边，然后祂走入海中，再一回头，已是换了一副姿态。 拜帕能以人鱼的姿态现身，而统合了七十二魔神之能的祂，当然也可以。 金发金尾的高大人鱼立在海面之上，五官深邃面容冷峻，赤.裸着肌肉紧实的上半人身，低头注视着自己的王，如扇般展开的金色尾鳍像薄纱般轻轻蹭着王裸露在外的脚踝。 祂张开了手，稳稳抱住了自己的王，钻入水中，向深海游去。 透明的气泡飘过身侧，又被远远甩在身后，他们路过五颜六色成群结队的小鱼，又掠过莹莹发光的水母，人鱼的鳞片在幽蓝的海水底下折射出虹彩般的流光，在寂静无人的深海之底，唯有心跳和对方的温度触手可及。 他们下潜的深度越来越深，目光所及已是一片无光的黑暗，终于，盖提亚停下了。 罗曼医生睁开了眼睛，他屏住了呼吸。 很美，像海底的繁星、流动的海浪，安静地随着水流漂荡。 这是一片连最纯净的水晶都无法比拟的蓝，从四面八方涌来，浸染出这一处无人能知的蓝色世界。 寥寥几笔，便在漆黑的画布上铺绘出最顶尖的画家都赞叹不已的纯蓝色彩，这是只属于生命的瑰丽。 “很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色。” 罗曼医生轻声说，“能找到这样的地方，很辛苦吧。” 盖提亚低声答：“但我觉得，今天不够好。” 没有送给王一个完美的一天，祂很不满意。 “对礼物，要由收礼的人来评价吧。” 罗曼医生碰了下盖提亚此时如鱼鳍一样的耳朵，满含笑意，“对今天，我很高兴，也很满意。” “我也有礼物想送给你，盖提亚。” 他牵起盖提亚的左手，将一枚金色的戒指穿过祂的中指，为祂戴上。 盖提亚惊了，祂一眼就认出，这是、这正是十戒中唯独缺少的那枚！ 祂知道拜帕将它交给了王，而王将它亲手给祂戴上的意思是…… “我将它交给你，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吗，盖提亚？” 罗曼医生有点不敢看盖提亚，很快脸上就升起了羞涩的薄红，他扭扭捏捏地说，“我听说，戒指戴在左手中指的意思是恋爱中，盖提亚，你……愿意挑一个给我戴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 盖提亚因为惊喜太大昏倒了——才没有！ 好了，接下来听我狡——不是，解释： 是这样的，我昨晚太困了本来想眯一会继续码，可能是前几天熬狠了，结果……看在我多加了一千字的份上，跪求原谅 第195章 告别横滨 “罗曼先生。” 趁盖提亚不在, 中岛敦悄悄对罗曼医生说，“恭喜，订婚快乐！” 订婚？ 罗曼医生瞧了瞧手指上的戒指, 展颜一笑：“谢谢。” 这次，戒指确实是这么一个意思了。 没有将它藏起来的必要，他大大方方地戴着这枚戒指, 告诉其他所有人, 他有对象了, 他们感情很好, 很喜欢对方。 “敦，在武装侦探社，觉得怎么样？” 罗曼医生温和地询问道。 中岛敦脱口而出：“很好, 特别好。” 他挠了挠头, 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说：“我很喜欢这里，喜欢武装侦探社，喜欢这个城市。” 和大家一起对抗组合, 一起拯救横滨，被接纳、被承认、被包容, 正如太宰治最后对他说的那样, “你保护了你的城市”。 这是他的城市。 他的朋友在这里, 他的战友在这里, 他豁出了性命去保护它, 于是这座城市便在他的心里, 从此与众不同。 他在这里, 寻找到了归宿。 “那很好。” 罗曼医生抬起手, 像长辈一样轻轻按了按中岛敦的头发, 欣慰地说，“敦，祝贺你。” “谢谢罗曼先生，”中岛敦压抑住自己想哽咽的心情，努力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一直以来，承蒙您的照顾，我感激不尽。” “您……”他鼓起勇气，“您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罗曼医生当然毫不吝啬。 他送出了自己的肯定和祝福：“敦，你能做到的，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多。不必在乎他人的否定，大胆往前走吧，你所拥有的才能，绝不会是你的束缚。” 去掌握它、征服它、使用它，人的才能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不能拒绝，但它永远不能左右一个人的未来。 能决定一个人未来的，从来只有他自己。 “是，我记住了，罗曼先生。” 中岛敦用力地点头。 他早有预感，虽然不舍，但已经有勇气去面对。 “你没有什么要对敦说的吗？” 罗曼医生接过了一大束的粉玫瑰，低头一看，顿时乐了，打趣道，“我会不会哪天醒来，就看见时间神殿里长满了玫瑰？” 盖提亚说：“也许，不仅是玫瑰。” 居然这么坦诚？ 罗曼医生笑得倒在盖提亚身上，笑了好一会，才忍住笑意说：“偶尔几天，换成花园景观，也很不错。” 盖提亚中肯地道出事实：“最多半天，就会糟蹋得一干二净。” “没关系。” 罗曼医生对此很宽容，“心意到了，我很喜欢。” 盖提亚对魔神们的争宠戏码不太关心，反正再怎么争宠，在王的心里，也越不过祂去。 盖提亚摩挲着王左手上的金戒，有意将祂同样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和王重叠在一起。 祂很满意，满意到已经全然忘了这套戒指并不是两个，而是十个。 无所谓，只要祂和王手上都只戴一个，把剩下的都扔在神殿里的玉座上，那就没有人能够不承认这是一对“对戒”。 盖提亚回答王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没有什么可说的。而且，他惧怕我，不是吗？” 罗曼医生莞尔：“但敦同样很尊敬你，就像尊重另一个长辈，比如说，我的爱人。” 那还是有一些话可以说。 盖提亚纠正：“不是比如。”而是“就是”。 祂现在，已经能够底气十足地认下这一点，最初确定关系时的患得患失的症状，变轻了不少。 这样看来，他应该做的不错。 罗曼医生问：“怎么样？” “不是很麻烦。”盖提亚漫不经心地说，“打一顿就听话了。” “而且，王，你在这里，就不会有其他结果。” 如果只是盖提亚，那说不定有的魔神真死活不会回归，但王在这里的话，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一想到该死的同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说不定会在王的面前抹黑自己，就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杀回。 这几天，时间神殿里又打了几次小型战役，有一次半夜把罗曼医生吵醒，盖提亚直接把所有魔神全揍了一顿，祂看到这群不省心的丢脸玩意就烦。 魔神不喜欢和自己争宠的同事，而作为魔神统一体的盖提亚，更是对每个魔神都一视同仁的厌烦。 至于罗曼医生，他只有一个疑问，他明明记得他生前，魔神们关系虽说不上好，但也没到天天打架的程度吧。 他没办法，只好暂时将闹事的魔神们隔开放置，至少，待在他身体里的时候，这群家伙会稍稍安静一点。 “关于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悄悄支起了耳朵，听见那位专程造访侦探社找太宰治的客人说，“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他帮我在这本书的扉页上签个名吗？” 嗯？！ 织田作之助惊讶地抬头，见到太宰治和那位客人都并不意外地看过来。 粉色长发的客人将书和笔递给他，笑容很是温软： “这本《杀手》我很喜欢，能帮我签个名吗？” 织田作之助愣怔地接过，在它的书页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笔锋遒劲有力。 当把书递还回去的时候，他犹豫地说：“这……并不能算吧。” “唔，可是瓦沙克很乐意将这个收取代价的资格转交给我。” 罗曼医生苦恼地道，“说来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是您的书粉。” 他抚摸了下这本书的封面，真诚地对织田作之助说：“这本书，我很喜欢。尤其是对主角在人生各个阶段思想的挣扎和转变的讲述，我反复看了很多遍。” 这本书并未在异世界同位体的那位作家笔下出现，是只属于这个世界织田作之助的，独一无二的作品。 第217章 这是当然的，哪怕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期都不一定会对同样的经历感同身受，更何况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织田作，到接孩子放学的时间了哦。” 太宰治懒洋洋地提醒道。 孩子们……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他确实舍不得。 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前几日咲乐许下的生日愿望是希望他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答应了后天带他们去游乐园痛痛快快玩…… “谢谢。” 织田作之助郑重地向罗曼医生道谢，他的确，不想这么早就和孩子们失约，他想看着他们长大，想陪他们走得更远。 到了这个地步，就没必要再拒绝了，只需心存感激接受，然后将对方赠予的这份善意藏在心底，去帮助更多的人，就像那位在书店为他指点迷津的老先生，就像这一路来帮助过他的许多人。 “多谢。” 织田作之助走后，太宰治再度道了一声。 这种不求回报、与利益交换完全无关的助人为乐，作为请求帮助的人，也身为被帮助的对象之一，他感到很别扭。 来到武装侦探社这么久，太宰治依旧无法理解有些人和事。 他还是得用一些事回报：“有些不该流传的消息，我已经让它们全部消失。敦的话，也不必担心，这是我的承诺。” 有的人实在太过贪婪又愚蠢，太宰治每每看到这些愚不可及的家伙，就不由自主对这个世界多了几分厌憎。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腐烂的噩梦中醒来？ “其实，我也并非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也称不上什么良善之辈。”罗曼医生说。 假如他真是什么以普度众生为己任的圣人，那很多事就根本不会发生。 “赶几只烦人的苍蝇而已，不是什么麻烦事。而且，我以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件事，你很清楚。” 太宰治撑着脸看着阳光明媚的窗外，“在这个污浊的世界上，做一个有原则的人，就已经超过绝大部分的凡人了。” “我们这的侦探先生有一句话，‘若合我意，一切皆好’，包袱背那么多是庸人的烦恼，像我们这样的人，都是些自我又傲慢到令人讨厌的家伙。” “顺便，现在送一句新婚快乐，不算晚吧？” 太宰治笑眯眯地调侃道。 罗曼医生被呛住，干咳了几声。一下子把话题跳到结婚，他不信太宰治是无心之举。 他喝了口水冷静了下，然后坦然地回答：“谢谢你的祝福。” 管他说的什么呢，只要是祝福，全盘收下就是了，反正都不算错。 或许，再隔几天，戒指就从中指，悄无声息地换到了无名指上呢？ 有“人”早晚忍不住，偷偷趁人睡着的时候，做点无伤大雅的小动作。 “啧。” 没起到应有的效果，太宰治有点小失望，用言语逗弄别人，可是他在无聊的生活里难得的乐趣。 果然，像中原中也和国木田独步那样反应次次有趣的家伙，少之又少。 “说起来，我好奇一个问题很久了。” 太宰治坐直了身体，眼睛里是满满的求知欲，“你的魔神，创造的原型是章鱼吗？” 什么？ 罗曼医生愣住了，下意识问：“什么章鱼？” “你不觉得很像吗？”太宰治举出证据，“每个触手都有单独的思维，它们又组成一体，而章鱼这种生物，除了头部的主要大脑之外，每条触须上都有一个单独的神经节，也就是说共有9个大脑。 那天出现的大怪物，不就是一个长着很多触手的大章鱼吗？” 罗曼医生惊呆了。 他恍恍惚惚地否认道：“那不是祂们正常的形态，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要他说，他家魔神们不知道是编纂的哪个程序运行出错了，很喜欢变成长眼睛的柱子，并自觉这副尊容很不错吗？ 还不如当章鱼呢！ 第六卷 冬木落幕及番外赏 第196章 初至冬木 盖提亚心情很糟糕。 准确的说, 是暴怒。 “盖提亚。” 王唤了一声祂的名字，于是盖提亚闷闷不乐地握紧了王的手。 该死的抑止力，把祂的王当什么了, 免费劳动力？ 盖提亚看抑止力是想吃一发光轮大炮了！ 魔术式咬牙切齿，被无端派发任务的王本人倒是很心平气和。 罗曼医生哭笑不得地揉了揉自家愤愤不平的魔术式的脑袋，饶是他, 也没想到会发生此等变故。 流落在外的魔神们已经差不多收回, 虽然还有寥寥几个不知去向, 但他心神一动, 预感是时候返回了。 他本来料想的，是去到迦勒底的那个时间线，却没成想, 直接降落到了这个平行世界。 “1994年, 冬木市，第四次圣杯战争。” 时间节点与他参加过的四战不同，所以，罗曼医生判定, 这是另一个时间线上的平行时空。 这样一来，他曾经面对过的敌人就不能够作为参考。不过, 说是敌人倒也不太算得上, 毕竟, 一夜解决的圣杯战争压根没在他记忆里留下多深刻的印象。 他甚至都不太记得其他被召唤的从者都是些谁。 “圣杯战争, 呵呵。” 盖提亚冷笑, 要是早让祂知道王在四战被人召唤出来, 当天就去把胆敢将祂的王当使魔驱使的马里斯比利给暗鲨了。 “好啦, 盖提亚。” 罗曼医生熟练地给自家魔术式顺毛, 转移话题, “我饿了，我们今晚去吃寿喜烧吧。” 至于抑止力交代的事，说来也不知是不是抑止力那边信号不好的原因，传递过来的信息断断续续又缺斤少两，罗曼医生不太确定这次圣杯战争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他需要时间再观察观察。 总而言之，先在冬木市逛一逛吧。 盖提亚当然不会反驳，城市的风景于祂而言千篇一律又寡淡无趣，但和王一起，那做什么都让祂雀跃无比。 像普通的游客一样，他们高高兴兴地在冬木各个景点游玩了几天，品尝当地有名的美食，好像全然将抑止力的任务抛到了脑后。 盖提亚可能是真没放在心上，祂完全对抑止力派发的任务嗤之以鼻。 但罗曼医生，身为冠位caster，他还是很有责任心的。 “真没想到，这次被召唤出的archer竟然会是他。” 远坂宅闹出的动静罗曼医生和盖提亚自然也看在了眼里，前者真情实意地为召唤出英雄王的倒霉御主而生出同情的叹息。 英雄王的那个性格，可不是一般的御主能驾驭得了的。 据他看，远坂家的家主，能得到英雄王的青睐的概率低到可怜。 盖提亚挑了挑眉，对相性不太好的archer主从——尤其是极有可能因此吃瘪的archer本人，只有满心的幸灾乐祸。 至于这场圣杯战争，既然王对此上了心，那盖提亚也稍稍改了改自己漠不关心的态度。 “王，需要我解决掉所有从者，直接让圣杯降临，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吗？” 盖提亚提出的解决方法简单粗暴，话语里透露出的漫不经心的蔑视也显而易见。 祂当然可以做到，但罗曼医生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他疑心抑止力警示的不仅仅是圣杯的问题，所以选择继续等待，静观其变。 今晚，迪卢木多在码头毫不掩饰的冲天气势吸引了所有参与圣杯战争主从的注意，而罗曼医生和盖提亚，也借此机会顺势瞧完了每对主从的信息。 坦白来讲，好多熟人。 从者先不提，罗曼医生没想到，master里竟然也很是有几位老熟人。 青涩时期的君主埃尔梅罗二世、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和他的爱人爱丽丝菲尔，再加上佯装退场的言峰绮礼，这届圣杯战争，真可谓“藏龙卧虎”。 哪怕不动用千里眼，罗曼医生也能预感到，这场圣杯四战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勾心斗角、腥风血雨。 “哦，除了胆敢在我面前称王的杂种，竟然还有两个蝼蚁鼠辈，藏头露尾不敢见人！” 被发现了呢。 罗曼医生平静地想，不过，他们也没有隐藏自身的意思。 盖提亚随手夺过了英雄王劈来的宝具，毫不留情地反手回击。 被迫脚踩大地的吉尔伽美什顿时勃然大怒，身后金色的涟漪层层荡开，无数锋锐的宝具从中探出。而盖提亚，对胆敢当着祂的面攻击王的无礼之徒，祂的愤怒只多不少。 “怎么可能？！” 韦伯抬手，使劲揉了下眼睛，再一睁眼，还是那样。 他登时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征服王伊斯坎达尔不懂他的崩溃，摸着下巴兀自分析道：“是caster吗？caster也能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不是，不是从者……” 韦伯抱头大喊，“从我的视野里看过去，那家伙，分明就是一个人类啊！” 第218章 一个人类能和英灵抗衡，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连saber都大吃一惊，下意识转头去看她的“御主”爱丽丝菲尔，从对方那里同样得到了肯定的点头。 “你这个杂种……” 吉尔伽美什眯了眯眼，终于觉察到了不对，他将目光落到了另一个存在感相对弱得多的家伙身上，看了一会，突然放声大笑。 其他不明所以的家伙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皆握紧武器谨慎地观望着。 吉尔伽美什笑完，和颜悦色地说：“没想到你这家伙，也会有讨我喜欢的一天。” 罗曼医生嘴角一抽，千钧一发叫住发飙边缘的盖提亚，没好气地回：“你能不能改一改你那糟糕的用词习惯？” 他们认识？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可是怎么可能？ archer的御主远坂时臣尤其难以置信，吉尔伽美什是他召唤的从者，是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地区苏美尔王朝乌鲁克的国王，怎么可能认识一个现代人？ 而且看archer的样子，他似乎……对这个人的态度还算友好？ 面对如此不客气的话语，一看就脾气不好的archer竟然没有生气，而是漫不经心地道： “你出现在这里，看来这场圣杯战争出了一些问题。” “大概。” 罗曼医生也随意地回答。 他们看起来“相谈甚欢”，而其他人，就对这个离奇的场面理解不能。 对圣杯战场极度重视的saber第一个出声：“这位……” “不知名的魔术师，”她选择了一个不会出错的称谓，“能替我们解释一下，何谓‘圣杯战争出了一些问题’？” “我也有个疑问，”迪卢木多挽了个枪花，紧随其后发问，“你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们又凭什么相信这个人的一面之词？ 平心而论，他们的质疑合情合理，而罗曼医生也很乐意解答他们的疑问，奈何他家魔术式实在没什么耐心。 “王，我还是认为，把他们全送回英灵座，是更高效的方式。” 盖提亚径自无视了除王外的所有人，向王再度提出自己的谏言。 这下，连rider都沉了脸色，罗曼医生和盖提亚，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主从的仇恨。 罗曼医生只是有点无奈。 他换上了武装。 “我是抑止力所派出的代行者，grand caster，所罗门。” 白发金眸庄严肃穆的王者如此淡然地宣告，“这次圣杯战争，我的判断是，没有继续的必要。” “grand caster，所罗门……” 韦伯喃喃自语，他用手臂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时隔一个晚上，还是没从听到那个名字的震惊中回神。 那可是所罗门王，现代魔术的奠基人，至今许多魔术仍沿着他所构造的体系运行。只要是一名魔术师，见到这位王，怎么能不心潮澎湃？ “小子，往左边看。” 韦伯本能顺着rider的话语转头，瞬间瞳孔地震。 他不自觉张大了嘴：“他他他们……” 所罗门王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他们是在逛街吗？ rider在他的旁边实体化，大手重重一拍，直接把小身板的韦伯拍了个趔趄。 “相见即是缘分，小子，去打个招呼吧！” rider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豪爽。 然而，韦伯瞧了瞧那边举止亲密的两人，拒绝：“不，我觉得，这个时候上去打招呼，我一定会被金头发的那个人给弄死的。” “说起来，昨天，所罗门王好像并没有介绍和他一起的另一个人的身份。” 或者说，骤然得知所罗门王降临这个消息，各方都太惊讶，以至于反而将一开始行为出格得多的另一个家伙给忽略了。 rider摸了摸下巴，说：“你觉不觉得，他们长得很像？” 韦伯仔细看了看，疑惑：“像吗？” “小子，忽略他们南辕北辙的气质和不同的发色眸色，你再看呢。” 韦伯于是扒着窗子认真瞅。 盖提亚已经有点发怒的征兆了。 这一人一从者，是把祂和王都当成瞎子聋子了吗！ 罗曼医生一个章鱼小丸子打断了盖提亚的怒气积攒前摇，转头自然地冲韦伯和rider的方向露出一个柔和温软的笑。 糟糕，偷窥被正主发现了怎么办？ 被自己发自内心敬重的王者逮了个正着的韦伯很尴尬，但他的从者好像字典里就没有“尴尬”两个字。 征服王高声邀请道：“所罗门王，还有和所罗门王同行的另一位不知名先生，要一起吃顿午饭吗？” 第197章 愿望 韦伯根本拿又自作主张的征服王没办法, 但当听到对方真的开口应下了邀约时，他心底还是不由涌现出几分喜悦。 这是当然的吧，对面那个男人, 可是享有魔术之王美誉的所罗门！ 哪个魔术师，在有机会和他近距离接触甚至交流的时候，不会生出荣幸和欣喜之情呢？ 所罗门王比他想的还要亲切。 所以, 随着时间的流逝, 韦伯在一股无名的冲动下, 竟然不管不顾向所罗门王倾诉了自己那篇被导师肯尼斯·埃尔梅罗批得一无是处痴心妄想的论文。 话一说完, 他自己都惊了，急急改口：“不，我什么都没说, 请您务必当没有听见。” 罗曼医生看了他一眼, 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韦伯却因此有点沮丧。 他是为了证明自己而参加圣杯战争的，但真正踏上冬木的大地，又在昨夜和被他盗走圣遗物的肯尼斯打了一个照面, 他又情不自禁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 圣杯战争不是儿戏，是一场需要豁出性命的战斗, 而他, 真的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吗？ 韦伯想起昨晚肯尼斯的话, 就算rider那样说了, 他也很难不去在意和为此愧疚。 会在日后成为时钟塔有名的君主的埃尔梅罗二世, 如今还只是一个会因旁人的轻视和贬低而满心愤怒的年轻人。 或许正是这场圣杯战争, 加速了对方的成长, 导致了对方的转变。 见征服王三言两语转移了韦伯注意力的罗曼医生心想, 他们二人之间的羁绊, 在迦勒底时他也有所耳闻。 他尝了几口饭菜，便放下筷子，旁边一眼瞧出这顿餐不是很合他口味的盖提亚，自然地拿起他放下的筷子，替他解决完剩下的部分。 祂对此，已经轻车熟路。 在大部分时间都被盖提亚惯着的罗曼医生，早就学会了挑食。仗着盖提亚会当他的“垃圾箱”，他逛街时常常看上什么想要尝的食物就买下，不好吃就交给盖提亚回收，好吃的也要和盖提亚分享。 这种喂法，也幸好盖提亚不是人类，所有食物都会被祂分解为魔力，没有长胖的烦恼。 他们的互动是毫不掩饰的亲密，在韦伯瞥见两人无名指上的金色戒指时，猜测终于变成了确定。 “那个，所罗门王，关于您昨天说的，圣杯被污染的事情……”韦伯小心翼翼地开口。 罗曼医生闻弦歌而知雅意，他颔首：“圣杯已被此世之恶污染，就算降临也无法正常地回应愿望。想必抑止力需要我做的事，就是处理掉已经被污染的圣杯。” 盖提亚和他都确定了圣杯被污染的事实，所以，这场圣杯战争，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 这样啊。 韦伯说不上自己的心情是放松还是遗憾，他对夺取圣杯的胜利并没有很强的渴望，倒不如说，不用和自己的导师肯尼斯兵戎相向，他大大松了口气。 “我和rider倒是没问题，但其他人……” 韦伯说，“他们如果不相信您的话……” 盖提亚残忍恣肆地笑了一声，声音薄凉又轻蔑：“那就让他们来吧。” 一群蝼蚁一般的弱者，王已经足够宽容地给了退出的机会，若是还执迷不悟要站在祂和王的对面，那即便是王，也不会再阻拦祂惩罚狂妄的僭越之辈。 这头野兽此刻流露出的神情凶暴冷戾，哪怕并非刻意针对韦伯和征服王，两人也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凉。 在韦伯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之前，罗曼医生瞥了盖提亚一眼，那股骇人的气势便被后者收敛得无影无踪。 “真是不得了啊，这位金发小哥，恐怕也不是什么泛泛无名之辈。” 征服王赞叹，他没有询问盖提亚的身份，而是鼓励韦伯大胆说出自己未尽的话语。 “这次lancer的御主，是我在时钟塔的导师，矿石科的君主，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博尔德。按我对这位导师的了解，就算您是大名鼎鼎的所罗门王，他也不会轻易相信您的论断。” 韦伯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是想告诉所罗门王什么，请求对方宽恕肯尼斯的冒犯吗？ 他到底言尽于此。 “对了，还有一件事，据我所知，除却肯尼斯老师外，我听说雷夫老师也动身来了冬木，但我并没有发现他的踪……” 第219章 韦伯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两人一瞬变化的神色吓了一跳。 罗曼医生皱起眉头：“你说的雷夫，全名是雷夫·莱诺尔·佛劳洛斯？” 在得到了韦伯的肯定后，罗曼医生细细询问了这位雷夫老师的相关信息，得知对方已经在时钟塔教学了一两年，因知识渊博能力高超，又不在乎血统之分，而备受学生喜爱。 他心情很复杂。 佛劳洛斯确实是尚未找到的魔神之一，但祂身处这个世界，还又去当了教授，这着实是让罗曼医生没想到。 他问盖提亚：“佛劳洛斯在这里吗？” “我并没有察觉到祂的踪迹，但倘若祂有关注昨晚的冲突，注意到王您的出现，祂一定不会毫无反应。”盖提亚答。 “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并未觉醒？” 换个说法，就是失忆。 那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罗曼医生心想，失忆可不会改变魔神的行事准则，原来抑止力要他先降临于此的用意在这。 与其他人不同，圣杯被污染的消息，对一心致力于毁灭人类的魔神而言，完全无关紧要。 “说起来，昨晚caster一方并未出现。” 假如雷夫要插手圣杯战争的话，最好的选择，就是干掉一个御主，继承对方的参战资格，而唯一没出现的caster主从，就是最可能的答案。 在罗曼医生决定把找出caster的优先性提到最前之时，一个男人找到了他们。 这个男人头发花白面容枯槁，明明看样子年纪并不苍老，周身却泛着沉沉的死气。 他的一只眼睛失明，而另一只还正常的眼睛，在看到罗曼医生的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色彩。 他重重咳了几声，吐出一大堆虫子，以乞求的姿态对眼前的二人说：“请、请您救、救樱……” 这个男人名叫间桐雁夜，人生经历十分可悲。他出生在魔术师世家，却发自内心厌恶间桐家丑陋的魔术形态，选择作为一个普通人而生活。 在他麻木不仁的痛苦过往中，只有葵，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他自知不是能为葵带来幸福的那个人，只能苦涩地见证他恋慕的人嫁给远坂时臣，在暗处默默守护着葵和葵的女儿。 但他万万没想到，远坂时臣，竟然将他和葵的次女，樱，送进了间桐家这个魔窟！ “我……不会原谅时臣那家伙……”间桐雁夜拼命咳嗽着，眼里全是憎恨，“樱所遭受的痛苦，全是他的错！” 他想拉住罗曼医生的衣角，却被盖提亚冷冷横在中间拦住，只好放弃。 “您是所罗门王的话……一定有办法……救出樱吧……” 他断断续续地说，间桐脏砚植入他身体的刻印虫对他的身体腐化极其厉害，让他连说话都困难。 为了拯救樱，间桐雁夜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可在得知圣杯被污染之后，他的愿望就落了空。 间桐脏砚那个家伙，绝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强求圣杯，反正他还有樱这个选择。 但樱……间桐雁夜无法眼睁睁看着樱就这样在地狱般的折磨中痛苦地活着。 他要拯救樱，而魔术王所罗门的出现，让他燃起了新的希望。 是魔术王的话，一定能够从间桐脏砚的手上，将樱救出来吧。 罗曼医生听完了间桐雁夜的愿望，他注视着这个命运悲惨的男人，忽然对盖提亚说：“我应该没有感受错。” 盖提亚承认：“是，他的身上，有巴巴托斯的因子。” 在制造伦敦的特异点时，巴巴托斯降临了玛奇里·佐尔根，而后者和间桐脏砚，正是同一个人。 曾经品性高洁的魔术师历经漫长的岁月，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恶鬼，这样的世事无常，正是加深了魔神们对人类劣根性的笃定。 这一趟，罗曼医生必须去了。 间桐家的魔术防护对他来说薄如白纸，遍地丑陋的蠕虫不足以让他有丝毫动容，魔神中擅长虫术的不在少数，对有着魔术王称号的所罗门而言，凡是魔术，皆在他的领域之内。 清除樱体内所有的刻印虫，平淡地略过间桐雁夜激动地抱住樱的情景，所罗门蹙了蹙眉。 间桐脏砚，不在这里。 罢了。 所罗门平静地说：“如果你要去杀死远坂时臣的话，那么，我劝你放弃。” 在间桐雁夜骤然扭曲的神情下，所罗门淡淡地说：“你的生命只剩下一个月，凭你，不足以护住你想要保护的人。” 那怎么办，难道要他去求那个他最讨厌的男人吗？那个男人根本就保护不了葵和凛还有樱！ 可、可是…… 当间桐雁夜低头看着自己怀中安静望着他的樱时，终究无话可说。 哪怕是被救出了虫窟，脱离了虫子的折磨，樱的表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在非人的虐待中，这个孩子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将一些东西舍去。 间桐雁夜摸了摸樱的头，温柔地问：“樱，你想去见妈妈和姐姐吗？” 樱的目光，终于动了一下。 那就没办法了。 间桐雁夜轻柔地抱起樱，对出手相助的所罗门王恭敬道谢，起身，踏往了前往远坂宅的道路。 哪怕是必须要将樱托付给那个男人，他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远坂时臣，必须要为樱所承受过的痛苦，付出代价！ 所罗门并不关心后续，他指腹擦过盖提亚抿得紧紧的薄唇，轻笑：“不开心？” 显而易见。 盖提亚握住王的手腕，吻了吻王刚刚轻碰祂唇的指尖。 果然，祂还是给抑止力来上一发大炮吧。 祂心情很糟糕地想。 “那这样呢，有开心一点吗？”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很近。 第198章 四王之宴 远坂宅今晚很是爆发了一场大戏, 至少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看得十分满意。 无论是远坂时臣得知爱女蒙受了何等屈辱和非人折磨的失态和惊痛，还是间桐雁夜得知远坂时臣过继次女至间桐家是为了保护爱女的真相那一刻荒谬到空白的神情，都让吉尔伽美什非常愉悦。 因此, 他大度地宽恕了远坂时臣胆敢打扰王散步乐趣的冒犯。 “樱……” 远坂时臣颤抖地抚上女儿的脸颊，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心为了保护两个女儿的他, 竟然亲手推女儿进了地狱。 间桐脏砚！ 任何一个爱自己女儿的父亲, 在得知这样的事情都无法保持冷静。远坂时臣已经彻底将“优雅”的祖训抛到了脑后, 假如间桐脏砚此刻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一定会将那个混蛋碎尸万段。 “……叔叔。” 樱张了张嘴，怯生生地唤道，她记得, 她不能再喊她的爸爸为“爸爸”了。 远坂时臣心如刀割, 他用尽力气去克制自己流露出任何可能吓到自己孩子的神态，说：“樱，喊错了，是爸爸才对。” 爸……爸？ 樱的神情明显生动了一些, 她谨慎地看了一眼父亲的表情，父亲对她挤出了一个再慈和爱怜不过的笑容。 “爸爸？”她小小声地试探着。 “嗯。”远坂时臣毫不犹豫应下了。 “爸爸。”樱的声音大了一点。 “嗯, 我是爸爸, 樱。”远坂时臣对着樱张开了双手。 “爸爸！” 樱高高兴兴地扑进了父亲的怀抱, 小手牢牢抱住父亲的脖子, 依恋地说：“爸爸, 我很想很想你、妈妈还有姐姐。” 她放轻了声音, 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祈求, 问：“爸爸, 我……可以回来吗？” 远坂时臣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按住了樱的脑袋，不让她看到他此刻压抑悲痛愤怒交织一起的可怖神情，他应道：“当然可以，樱，这里……” “永远都是你的家。” 砰砰砰！ 盖提亚打开门，声音冷得掉渣：“给我一个不立刻弄死你们的理由。” 征服王一点不畏惧祂的冷脸，大大咧咧地说：“我准备举行一个宴会。虽然圣杯战争已然停止，但有四位曾统率一方的王者因缘际会齐聚冬木这片土地，不痛饮一场，着实是对不起这样的缘分。” 盖提亚完全不感兴趣，但征服王所邀请的对象是所罗门，祂必须承认，这确实是一个顶顶好的理由。 盖提亚嗤笑：“贸然登门扰人清梦，就是你身为王者的礼仪？” 征服王纳闷地抬头看了看天，太阳高高地挂在最高点发光发热，这怎么看，也不算是“扰人清梦”的时间吧？ 他刚想绕过盖提亚这根人形柱子往房间里面去找所罗门王的身影，就被身旁突然灵光一闪悟到了什么的韦伯给拦住了动作。 韦伯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语速飞快地说“那拜托您转告所罗门王了”，然后就不容征服王反抗地将自己的从者强行拉走。 不远处还隐约传来征服王奇怪的询问和韦伯胡乱搪塞过去的声音，盖提亚眯起眼睛看着这对主从离开的背影，关上了大门。 第220章 “王宴？” 日上三竿都没起的罗曼医生同样对这样的宴会兴致缺缺，但征服王热情相邀，他实在难以拒绝。 “好吧，地点是……爱因兹贝伦家族的城堡？” saber和爱丽丝菲尔知道自己的城堡要在今晚举办宴会吗？ 算了，这不是受邀赴约的他需要考虑的事。 盖提亚给他整理了下衣领，将锁骨及以下的痕迹尽数遮住，但锁骨以上的…… 罗曼医生对着镜子看了看，自觉只是几道浅淡的红痕，并不显眼，也懒得动用魔术去遮掩或是消除。 就这样吧。 当他们姗姗到达王宴的地点时，征服王、英雄王和骑士王都已落座，包括韦伯和爱丽丝菲尔在内的五双眼睛齐刷刷钉过来。 罗曼医生：…… 不是，也没人告诉他要提前到啊？ 虽然心里嘀咕，但面上，顶着众人的目光，他八风不动地走到了空着的座位前，从容不迫地坐下，盖提亚如沉默的骑士一般立于他的身侧，身形一度彻底隐没在黑暗中。 见人齐了，征服王搬出一大桶美酒，豪迈地用酒勺舀了一大勺饮下，说： “虽然圣杯战争无法继续，但吾等齐聚于此，怎能不算是奇迹一般的会见，就让我们以酒助兴，借此大好时机，好好探讨一下为王之道！” 真是不出所料。 关于王道，罗曼医生着实没什么可说的，但对于酒…… 他如临大敌地盯着征服王递给他的酒杯，期间英雄王和征服王关于酒的争论被他无视了个彻底，他心想： 现在换上武装，是不是有点太突兀了？ 但酒这种东西，尤其是英雄王宝库里最顶尖的美酒，他决计是应付不了的。 思量之间，英雄王已经不悦地投来了目光，危险地说：“所罗门，你对我宝库里真正的王者之酒，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 罗曼医生暗叹了一声，盖提亚也在，总归不会出什么大事。 抱着这样依赖的想法，他饮下了黄金杯中的美酒，辛辣和灼热同时在喉和腹中炸开。 果然是了不得的美酒。 罗曼医生闭了闭眼，见效只会比中原中也送的那瓶罗曼尼康帝更快。他的思维已经开始不正常地活跃起来，注意力开始失礼地从那边正高谈王论的三人分散，大半落到了盖提亚的身上。 这具身体实在不胜酒力，他需要盖提亚的帮助。 盖提亚回应了他的注视。 他握住从盖提亚那边的影子悄悄探过来的黑色纤细的触须，轻飘飘上升的思绪再次落地，回到了宴会之中。 此时，征服王已讲述了自己本想向圣杯许下的愿望，而saber也苦闷地饮下了杯中的美酒，陈述自己誓要拯救不列颠的决心。 而征服王和英雄王，都对saber的愿望，或是否认或是讥笑。 “所罗门王，您呢，您也认为我的愿望，是错误的吗？” 骑士王站起，迫切地想要从在场唯一未曾开口的王身上得到答案。 “我吗？” 罗曼医生说，“坦白来说，我没有什么想法。” 他这句话，让征服王和骑士王都惊了，唯独知晓所罗门本性的英雄王，只摇晃着杯中酒大笑。 骑士王默了几秒，说：“您亦是以贤名流传后世的王者，我原以为，您会持有与暴君之流不同的看法。” “很遗憾，虽然我被后世冠以‘贤王’之名，但就我本身而言，并不能给予你想要的答案。” 贤明也好，暴政也罢，对所罗门而言，他只是遵循着既定的命运行动的机器，命运昭示他，所罗门应作为一位“贤王”离开人世，那所罗门便成为了一名贤王，仅此而已。 他既没有个人的欲望，也没有如骑士王一般绝对要守护自己国家和臣民的意志。他生前便看见了一切未来，却没有任何要改变的意思，任由一切灾难如期发生。 “我没有王道。” 在他人震惊的目光中，所罗门平静地将这句话道出。 但作为罗曼医生，他对saber说：“所谓愿望，因人而异，既然是你的愿望，何须征求他人的承认或反对呢？” 旁人的肯定或否定，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若是一个人因他人的话语而心生动摇，那说明，他自己也并非如他所认为的那般坚定。 saber心事重重地坐下了。 这一刻，她心中流转的想法，无人得知。 吉尔伽美什看了罗曼医生一眼，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去清扫本王宝物上的灰尘？” 他指的是圣杯。 罗曼医生沉吟片刻，答：“不急。” 他需要先找出caster的踪迹。 真是幸运或是不幸，在王宴结束的第二天，他们就在海边，寻到了caster一组的踪迹。 罗曼医生一眼便看破了caster的真名，吉尔·德·雷，欧洲历史著名的黑巫师，童话传说中“蓝胡子”的原型之一。 而在caster的旁边，站着的正是熟悉的雷夫本人，他的左手上，果不其然有着红色的令咒。 他高举起左手，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以令咒命之，caster，展开宝具！” caster无法抗拒地召唤出魔导书，书页翻飞之间，他念出的，却不是本来施展宝具的咒语。 可以看出，这个咒语对caster本人的负担非常大，他的神情十分痛苦，但由于令咒的强制执行，他被迫将自己全身所有的魔力都输入到魔导书之内。 在咒语完成、怪物出现的那一刹，caster也就此退场。 所有从者都感受到了海边的巨大动静，来到了海上。 驾驶着神威车轮的征服王高声问立于空中的二人：“所罗门王，究竟发生了什么？” 英雄王的维摩那也悬停在不远处，身处其上的王轻慢地看着这场闹剧。 有着全知全能之星的吉尔伽美什，大概是在场除所罗门主从外，最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人了。 所罗门轻叹，在间桐宅没找到间桐脏砚的时候，他就有了预料。 现在，不过是这预感成真了而已。 “用caster的魔导书为炉心，巴巴托斯为魔力的载体，创造了一个这样的怪物吗？” 所罗门有点头疼。 “不能让它上岸！” saber当即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她和迪卢木多对视一眼，直接悍然出手，势要阻击怪物上岸的步伐。 但他们越战越惊，这怪物再生的能力格外强大，而且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力量不断变强，这样下去，战况极为不利。 征服王也拔剑出手，可他的加入，也没有多影响战局几分。 近乎遮天蔽地的怪物，依旧在无法阻挡地向岸边前进。 “arrr——” 黑色的berserker也踏进了战场，提剑斩断了saber背后攻击的一根触手，saber心中一动，突觉几分莫名的熟稔，但在战场之上，未有多言。 “不行，这样下去再多的攻击也只是徒劳，它的再生能力太强，我们必须在一次攻击之内将它彻底消灭才行。” 爱丽丝菲尔大声说，“各位，请听我说，saber有一件宝具，可以……” “不行的。” 所罗门打断，他始终未出手，只是凝望着海上肆掠的怪物身体，“只要我在这里，祂就拥有不死之身。”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思考着写更多的关于王道的讨论的，但考虑再三，还是删掉了，感觉不合时宜[托腮] 第199章 终于找到你 当所罗门说出这样一句话之时, 众人才惊觉，明明他的位置离怪物最近，可竟没有一根触手向他发起过攻击。 “所罗门王, 你是什么意思？”saber持剑喝问。 “字面意思。” 所罗门波澜不惊地回答。 他向离自己最近的那根触手走去，在他的注视下，那根在空中海底肆意搅动的触手硬生生停了动作, 静静地等待着, 既不躲避也不晃动。 所罗门抬起手, 掌心与触手相碰的一瞬, 怪物所有的活动，便尽数停下。 无论是向岸上移动的臃肿本体，还是毫不留情攻击从者的粗壮腕足, 都停在了原地, 只有被所罗门接触的那肢体上，绽出了一个巨大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去蹭所罗门的掌心。 平心而论，这个场面很是惊悚。 至少与rider同乘神威战车的韦伯看了一眼, 就不敢再看第二眼，他怕被眼前这一副莫名让他打心底觉得污秽又亵渎的场景, 恶心到呕吐。 深紫的雾气之中, 既然怪物不再动作, 众人也齐聚在一处, 皆面色沉凝。 别说是见习魔术师的韦伯, 就连在魔道中浸淫多年的肯尼斯和远坂时臣见到这种情形, 表情都十足难看。 “王, 您……” 远坂时臣的话还未说完, 就被吉尔伽美什嫌恶地打断：“不要拿这种事烦我, 那家伙，自会解决。” 怎么解决？ 第221章 简单的做法，可以直接将巴巴托斯移到他的时间神殿，就算一时半会不能让巴巴托斯恢复正常，祂也不可能突破时间神殿现界。 但所罗门没有那么做。 他只是沉思着，不知在想什么。 等思考结束，他再一回头，发现盖提亚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 他顿了一下，转而问爱丽丝菲尔：“caster退场的时候，你接收到他的灵魂了吗？” 爱丽丝菲尔神情微变，凝重地摇了摇头。 她是小圣杯的化身，按理说，在圣杯战争中所有退场英灵的灵魂，都会进入她的体内。 “也对，依盖提亚的魔术造诣，一个英灵退场足矣。” 所罗门喃喃，他这时才回忆起，他问盖提亚佛劳洛斯之事时，对方并未正面回答。 这还真是令他……有点无奈。 “但就算如此，要让大圣杯降临，也需要许愿吧。” 所罗门苦恼地想，盖提亚，会许什么样的愿望呢。 天空中，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像黑血又像浓泥一样的物质从裂缝之间洒落，在所有英灵和御主惊变的神色下，只有所罗门的神情，依旧平和而淡然。 黑泥落到海上，没有沉进海面下，而是将海平面视作平地，迅速而汹涌地蔓延开来，顷刻之间就淹没了所有英灵。 就连空中的维摩那，被下落的黑雨触碰到的那一刹，就立刻消失将英雄王和他的御主吞噬其内。 唯独所罗门，在巴巴托斯的守护下，一滴黑泥也没有沾到他的身上。 他屈指，敲了敲将他困得十分严实的“牢笼”，和角落里一个小小的晶莹眼睛对上视线。 眼睛一惊，陡然缩了回去。 但所罗门知道，巴巴托斯一直在看他。 “好了，听话。” “牢笼”还是不肯开门。 所罗门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你不听话的话，我就不喜欢你了。” 顿时，组成笼子的触手睁开无数赤红的大眼，并很快蓄满了珍珠大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是肉眼可见的悲伤。 但就算这样难过到了抽噎甚至抽搐的境地，巴巴托斯依旧没有打开祂的触手。 望着眼前的“瀑布”，所罗门有一瞬的失语。 他扶着自己的额头，更无奈了。 但他还是想出去。 真没办法，该怎么办呢？ 所罗门对着委屈得变大变小不停抽泣的眼睛们，感叹似的说：“其实，我觉得在所有魔神柱里面，巴巴托斯，你最可爱。” 所有眼睛，霎时停止了流泪，然后，疯狂地震颤起来。 王说，“巴巴托斯最可爱”……最、可、爱！ 巴巴托斯停止了思考，欣喜若狂的颤抖从无数个心脏蔓延至所有肢体的末梢，祂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每个触手都因过度的喜悦和幸福瘫软得一塌糊涂。 所罗门接住从半空落下的软趴趴的小触手，将祂收回自己的魔术回路内，平静地踏入了黑色的洪流。 “以令咒命之，自杀吧，迪卢木多。” 迪卢木多瞳孔一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握着“黄蔷薇”穿透了自己的胸腹，重演了生前的悲剧。 可是为什么？他明明、明明是抱着弥补遗憾、尽忠侍主的决心回应召唤的！ 他又一次遭受了背叛，而这次，他拒绝了少女的请求，仍阴差阳错被效忠的主君所疑，他分明从未背叛过他的主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再一次被命运所捉弄的恨意填满了胸膛，迪卢木多的眼睛变得血红，黑色渐渐覆盖了他的身体。 “怎么可能，你是……兰斯洛特卿？！” 看到berserker手中“无毁的湖光”的saber终于明白了berserker的真名，也因此彻悟他对她的执着从何而来。 “兰斯洛特卿，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saber简直不可置信，在她印象里光风霁月的“湖上骑士”，竟然变成了这副丑陋的姿态，而且，“你，是在阻止我吗？” 连你，也认为迄今为止我所做的一切是错误的吗？ saber心中的震动和痛苦，远比王宴那晚被征服王呵斥更重。 可是，她必须要夺得圣杯，必须要拯救她的故国，不列颠！ “王啊，圣杯已被此世之恶污染，即便如此，您也要执迷不悟吗？” berserker并未开口，saber却恍惚间听到了她信重的圆桌骑士的声音。 圣杯被污染，怎么可能，圣杯明明…… 失神的一刹，逻辑再度被修正，saber举起“誓约胜利之剑”，忍着痛楚向berserker攻去，她坚定地道：“兰斯洛特卿，此世之恶已经被所罗门王净化，圣杯战争重启，我会夺得胜利，拯救不列颠，也拯救你们。” 这、这是在哪？ 卫宫切嗣睁开眼，立刻看向他身旁的爱丽丝菲尔，紧绷的神经才微微一松。 爱丽丝菲尔见他醒来，神情也放松了些许，她对卫宫切嗣道：“切嗣，这里是圣杯的内部。” 也就是说，他们如今正身处被此世之恶污染的圣杯以内。 卫宫切嗣松了一点的神经再度绷紧，他这时才意识到，除他和爱丽丝菲尔外，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是一直跟在所罗门身旁的那位金发的男人。 此刻所罗门不在，盖提亚丝毫不掩饰自己不同于人类的异样之处，祂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这两个人类，全然不在意他们的警惕。 “你要做什么？” 卫宫切嗣戒备地问，他感受了下契约，心底一沉。 “想召唤你的从者？很遗憾，她如今正陷在美梦中无法自拔。”盖提亚轻嗤，“让不列颠复国，这个愿望，圣杯永远也不可能帮她实现。” 祂要做的事还需要时间，索性和这两人交谈来消磨。 盖提亚哼笑：“包括你的那个可笑至极的愿望也是。” 什么？！ 卫宫切嗣已经来不及惊诧盖提亚为何知道他的愿望，而是急切地追问：“圣杯，不是能实现奇迹的奇迹吗？” 怎么可能不能实现他的愿望！ “奇迹……若是真正的圣杯还有那么一丝可能，这个人类拙劣地用第三法仿造的圣杯……”盖提亚冷漠地勾起唇角，“万能的许愿机并非全能，所谓拯救全人类，不过是虚妄的幻想罢了。” 祂早已看破，人类这种生物无药可救。 “你想看一看吗，你许下愿望的结局？” 看起来是询问，实则压根没有征求卫宫切嗣的意愿的意思，在爱丽丝菲尔担忧的目光下，卫宫切嗣只是目光一闪，下一秒，他就直直跌坐在了地上。 “切嗣！” 爱丽丝菲尔搀扶住自己的丈夫，卫宫切嗣忍着满头大汗，对爱丽丝菲尔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哑声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 “盖提亚。” 盖提亚的声音猛然中断，祂立刻转身，惊愕地看着所罗门，顷刻间哑口无言。 所罗门先看向卫宫切嗣和爱丽丝菲尔：“我在来的途中，碰见了征服王、英雄王以及他们的御主，他们都已被我送出，安然无恙，你们也会是一样，不必担心。” 卫宫切嗣张了张嘴，又闭紧。 所罗门接着道：“berserker在我赶到之前，已经被saber击败退场，lancer和berserker的御主并未进入这里，而saber和lancer二人，他们会在结束的时候恢复正常。” 他自觉已经解释完毕，于是平和地看着卫宫切嗣和爱丽丝菲尔。 卫宫切嗣紧了紧拳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等所罗门将他们也送出后，这里，便只剩他和盖提亚。 盖提亚此时正在怒斥巴巴托斯，待祂收到王的视线，不得不停止对糟心魔神的斥责，抿着唇对上王的目光。 “王，我……” “我知道。” 所罗门打断盖提亚，他抬手摸了摸盖提亚的脸颊，仅有无名指上戴着的金戒闪闪发光。 他温和地说：“做你想做的事吧，盖提亚。” 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阻止，而是为了陪盖提亚一起。 “王。” 盖提亚捉住所罗门的左手，“我爱您，无论是哪一个我，什么时候的我，唯独这一点，绝不会改变。” 所罗门笑起来，应道：“我知道。” 他拥住盖提亚，吻上盖提亚的唇，对祂说：“我也爱你。” 所以，放手去做吧，盖提亚，我理解你、支持你、相信你。 他的心情毫无保留地传递到了盖提亚心中，盖提亚忍不住抬手按住王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祂难以形容此刻的喜悦和甜蜜，只能紧紧抱住王，然后展露出自己身为魔术式的本相，将此世全部之恶尽数吞噬进自己的体内。 可是还不够，当真正的未被污染的大圣杯降临时，盖提亚不假思索地就将它吞入口中。 第222章 祂许下了愿望，刹那间，璀璨的金光如破云而出的烈日，在天边陡然绽现。 海边，获得肉身的英灵们和御主齐齐抬头，仰望那夺目至极、笼罩天地万物的无限光辉，那辉光神圣又梦幻，令人目眩神迷、心神摇曳。 韦伯不禁发问：“那究竟是……” 英雄王短促地笑了一声，低声说：“真没想到你也会有……” 不过，算了，英雄王转身第一个离去，片刻后，其他人也一个个离开了这片海岸，天边的金光渐渐消弭，展露出晴朗美丽的天空。 在无尽的金光中，在世界之外失落的某地，一个戴着兜帽、披着披风的人，踏上了第一级玉白的天梯。 这贯穿天地的盘旋阶梯似乎没有尽头，他不知疲倦地向上攀爬，每一步都坚定不移，不曾放慢速度哪怕一秒。 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玉梯的长度于他永无止尽。 但那又如何？ 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就在这无尽天梯的尽头。 风吹落他的兜帽，露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他没有动作，也不会停下，就算余生都要耗在这无休止的攀登中，他也不会放弃。 阶梯没有尽头又如何，他的生命也不会迎来终结，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耗在一起。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下了，抬头，凝望那最顶处的光芒之里。 有人的身影在辉光之中出现，那人站定于最顶端之前，低头与他相望，是他永生不会忘的容颜。 盖提亚笑了：“你还是来见我了。” “不，是你找到我了。” 所罗门垂眸看着用着他人类的容貌再度行走世间的兽，那空洞的心灵中的一角，忽然就塌了。 太执着了，他可不记得他教过自己的魔术式，这么执着。 压在身上的威压一瞬增大，属于人类的骨骼被压得嘎吱作响，可盖提亚没有一丝一毫的弯腰。 这里不欢迎祂，祂的欲望、祂的野心、祂的情感太过极端而旺盛，不被青睐无欲无求的“无”所喜爱，这里的一切都在排斥着祂。 但盖提亚只是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的王，顶着无上的压力，祂动了，艰难地、痛苦地、执拗地向上攀登。 祂已经维持不住这副面貌，换回了人王的姿态，身体如那日在时间神殿一般开始崩坏。 所罗门轻叹了一声。 在盖提亚怔忪的目光下，所罗门踏出了那道光辉的门扉，一步一步向盖提亚走去。 他轻笑：“怎么这幅表情，很惊讶？” 盖提亚呆住了。 “你不是来找我吗，盖提亚？现在，要带我一起逃跑吗？” 所罗门向盖提亚伸出了手。 盖提亚牢牢握住了他，他们手相交的那一刻，所有阶梯霎时崩塌，化作无数白金的碎片向上飞散，宛如一场逆向的流星雨，飞速划过身旁。 在坠落的风声中，盖提亚紧紧抱住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回的珍宝，说： “不是逃跑，是带你回家。” …… “立香，别睡了，有新的特异点出现了！” 什么？！ 藤丸立香一瞬间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着急地就要往外冲，却被达芬奇笑眯眯地拽住手腕，“别着急，我还没说完，特异点已经被新人解决了。” 新人？ 藤丸立香脑子一蒙，她什么时候召唤了新人，难道是梦中吗？ “不是那个新人啦，是新入职的员工，唔，准确的说，是老员工带新员工回迦，哎呀，这算不算是走后门呢？”达芬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笑容灿烂。 藤丸立香更懵逼了，她在达芬奇的带领下，打开了中央管控室的大门，然后怦—— 她重重关上了大门。 她出现错觉了？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定没在做梦，深吸一口气，抱着严肃的心情，再度打开了门。 真、真的是…… 她睁大了眼睛，泪水立刻就从眼角开始酝酿，还来不及去抱着人的腰猛哭，就猝不及防瞅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不是？ 藤丸立香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盯着二人相握的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完了，她应该不是做梦，是中邪了。 “立香？立香？立香！” 罗曼医生连喊了三遍，才叫回藤丸立香丢走的魂，他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地说，“我听达芬奇说，迦勒底现在好像还是很缺人，立香，我和盖提亚，能申请入职吗？”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后面更番外[撒花] 第200章 迦勒底日常1 同意, 当然同意！ 员工返聘这事，她作为迦勒底唯一兼人类最后的御主，大准特准！ 就算多一个前魔神王现人王……看在医生的份上, 藤丸立香愿意不计前嫌，接受这个劣迹斑斑前科累累的人类恶。 “房间？不用那么麻烦啦，我和盖提亚住一间就够了。” 在藤丸立香陡然微妙的神情下, 罗曼医生视线飘忽了一秒, 还是□□地抗住了。 这就是福尔摩斯先生说的“惊喜”？ 藤丸立香超绝不经意地扫过两人手上同样位置的戒指, 眉心一跳, 这是……结婚了？ 有一颗大心脏的藤丸立香虽然有点惊讶，但出乎她自己的意料，更多浮现于她心中的, 竟然是喜悦。 她真心地替医生高兴, 因为能战胜死与终结的，只有爱与希望。 爱与死亡一样伟大，能将一个人从虚无缥缈之地拉回人间的，只有最炽热最深邃的情感。看在这一点上, 藤丸立香因盖提亚导致医生离开的愤怒与仇憎，又因祂将他带回而释怀。 回迦就好。 但是, 藤丸立香还是抱住了这个狠心无情的王, 狠狠将自己的眼泪抹到对方的白大褂上, 然后看着对方手忙脚乱惊慌失措地哄她。 好了, 原谅你了。 很容易就被哄好的藤丸立香美滋滋地和医生还有玛修一起分享着卫宫妈妈的草莓蛋糕。 当然没有盖提亚的份, 不过成功抱得自家王归的人王毫不在意人类救世主这点幼稚的挤兑, 在自己王的示意下, 祂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王的魔术回路中。 “说起来, 达芬奇亲告诉我, 医生你是解决特异点后回来的欸。” 因为嘴里塞着东西，藤丸立香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她又刮了一勺奶油塞进嘴里，“医生你大发神威的样子，有点难以想象。” “好过分，在立香的心里，我这么靠不住吗？” 罗曼医生有点小小的受伤，他为自己辩解，“偶尔，我也有帅气的时候，对吧？” 藤丸立香眉头一皱：“有吗？” 罗曼医生手一僵，觉得草莓蛋糕都不甜了。 他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玛修，却见玛修也避开了他的视线，顿时表情天崩地裂，下一秒，藤丸立香就扑哧一笑：“骗你的啦，医生。” 她说：“我一直都知道，医生你特别特别的可靠，所以，失去你后，我很是迷茫无措了一阵。” 立香…… 本来表情哭唧唧的男人收了软绵绵的神色，神情有些复杂。 “对不起，立香。” 他低声向她道歉，为自己胆小鬼一般的不辞而别。 “我说啦，原谅你啦，医生。” 藤丸立香笑容明媚到不可思议，“所以，没有必要啦。我知道，你是dr.罗曼，是陪我走过了七个特异点，一直支持我的那个人。就算你是所罗门王，难道，你就不是我认识的罗曼医生了吗？” 一如既往的敏锐呢，立香。 罗曼医生轻轻放下银勺，柔和地问：“要听听特异点的故事吗，立香，玛修？” “……冬木市？我记得，最开始的第一个特异点，好像就在冬木市，时间……是2004年？” 藤丸立香立即就抓住了重点。 “是，我所经历的那场圣杯战争，也在2004年，而非1994年。”罗曼医生说。 藤丸立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理了一遍医生说的内容，惊叹：“哇，医生，你遇到了好多迦勒底的熟人啊。” 罗曼医生：“关于这一点，我一开始也很惊讶。” “后来呢后来呢，”藤丸立香好奇地追问，“医生你解决完此世之恶后，其他御主和英灵怎么样呢？” “lancer因为被此世之恶侵蚀太深的原因我只能将他送回了英灵座；archer和rider获得了□□，从这点看，倒是阴差阳错实现了rider的愿望；saber的话，关于她的故事，或许你问梅林能更清楚。” 至于御主们，在圣杯战争后，都回到了自己正常的生活中，而后面的故事，谁知道呢？ 罗曼医生并不准备动用千里眼去看，无数的平行时空绵延出无限的可能，他们借由这场圣杯战争短暂地路过了彼此的故事，他所知道的结局，停在这里就好。 打定了接下来去追着梅林和埃尔梅罗二世老师问的藤丸立香也不纠结，转而问罗曼医生： 第223章 “话说，医生，关于你和盖提亚，你不准备和大卫王……” 和那家伙，有什么好说的？ 老实说，罗曼医生压根就没想起迦勒底还有这么一位人物，他们之间的父子情，根据罗曼医生自己的记忆，大抵算得上凉薄？ 作为所罗门时，他在大卫在世时便受膏登基为王，但这并非大卫王对他这个儿子的宠爱，而是不得不为之。 这样一来，他们的关系一般，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吧。 罗曼医生犹豫半天，还是决定遵从自己内心逃避的意愿，不去主动面对某位牧羊人。 他回来的那日，没忍心拒绝兴致高昂的藤丸立香，出席了所谓“接风洗尘”宴，最后成功被梅林气到暴揍了对方一顿。 魔法梅莉的账还没跟这个半梦魔算，又来揶揄他跟盖提亚的事，梅林这家伙，故意的吧！ 但之后的发展，罗曼医生也没有料到。 他万万没想到，回来没多久，就再度面临了加班的地狱。 “医生，你知道的，迦勒底不能没有你啊！” 藤丸立香握着罗曼医生的手，像每个无良老板给下属画饼那般情深义重、深情款款。 罗曼医生残忍地抽出了自己的手，闭上眼，满脸痛苦地说：“立香，我理解你，但是，一周七天无休是不是太……” “医生！我也是没办法啊，梅林和埃尔梅罗老师他们罢工了啊，我……” 眼瞅着医生的表情越发沉痛，藤丸立香立即改口，“我马上就去和他们沟通，争取让医生你可以做五，不，做四休一。” 罗曼医生长叹了一声。 藤丸立香咬牙，再退一步：“做四休二、休三，不能再多了。医生，你知道我们迦勒底这些年失去了你，那日子过得实在是凄风苦雨、紧紧巴巴啊！” 她开始声泪俱下地卖惨了。 毕竟是自己看着一路成长的女孩，立香眼眶一红，罗曼医生就投降了。 再说了，做四休三已经挺不错了，毕竟如立香所说，现在迦勒底确实是太缺人。 偷偷抬眸瞥见医生愧疚的神情，藤丸立香悄悄给玛修比了个耶，很好，成功糊弄过去了。 对不起，医生，你的能力实在是太好用了，不愧是魔术王所罗门，太强了，效率比梅林老师和埃尔梅罗老师加起来还要高。 为了qp和圣晶石，不是，错了，是为了迦勒底和拯救人理，藤丸立香已经杀死了良心。 “那个，盖提亚……” 回到自己房间里的罗曼医生面对幽幽看着自己的魔术式，心虚地假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说，“盖提亚，我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我已经跟立香沟通过啦，成功为我们争取到三日的假期！” 他立起三根手指，比了一个大大的“三”。 见盖提亚表情不变，他声音弱了些许，“我听说梅林之前可是做六休一的，这样一看，立香对我们很体贴了吧。” 王，您已经被藤丸立香给pua了吧！ 盖提亚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王抱进怀里，将毛茸茸的脑袋埋到王的脖颈，撒娇一样拉长了声音： “王，你好久没单独陪我了。” 祂着重强调了“单独”二字。 罗曼医生吞吞吐吐地说：“这、这不是最近很忙……好啦，盖提亚，不要咬我！” 盖提亚很委屈地说：“王，你是腻味我了吗？” 罗曼医生：…… 他嘶了一声，盖提亚这家伙，嘴上说得那么弱势可怜，动作可是一点没轻到哪去。 他推了推脖子上的脑袋，“别闹了，盖提亚。” 盖提亚更哀怨了，罗曼医生预判了祂的语言：“停，我已经好久没看过爱情剧了。” 他用力揉了揉盖提亚的头发，无奈地说：“我以为你不感兴趣来着。” 盖提亚说：“偶尔，也会觉得挺有意思。” “不过，”盖提亚抱着罗曼医生跌到了床上，他们额头相抵，盖提亚嗓音低沉又喑哑，“王，你确实，好久没陪我了。” “盖提亚……” 罗曼医生眼尾泛起红意，他低低地喘息着，手指插入盖提亚的长发，到了后面，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幸好明日休假。 他们胡闹了一晚，第二日正午时分，都是盖提亚去取的午餐，帮忙带到了房间内，期间祂遇见大卫王，只目不斜视地和对方擦肩而过。 选择用年轻的牧羊人姿态走下英灵座的大卫没走开多久，就停了脚步，转身看着盖提亚离开的背影。 他冷不丁想起了无意间路过兰斯洛特和梅林的交谈时听到的话： 要是不好好养孩子的话，听说孩子长大后，就会被“黄毛”拐走，到时候父亲后悔也来不及了。 黄毛…… 大卫啧了一声，这种自家的白菜被偷走了的感觉，真是令他不爽。 儿大不中留啊。 他忧伤地弹了几下竖琴，连结婚这样大的事都不跟爸爸讲，爸爸很伤心啊。 藤丸立香偶遇此景，作为一名体贴从者的御主，她正准备抬脚，去好好和忧伤的大卫王沟通一二。 结果这脚还没迈出去，她就眼睁睁看着另一边的走廊上阿塔兰忒忽然出现，于是大卫王立刻变了神情，一脸荡漾地喊着“亚比煞”追了上去。 藤丸立香：…… 她收回了脚步，默默地想： 这对父子，算了，她无话可说。 第201章 迦勒底日常2 “请假？” 藤丸立香大惊失色, “医生生病了吗！” 该不是前段时间的加班……对不起医生！ 藤丸立香顿时满心愧疚，当场就想拽着医疗系的从者去给医生看病。 “……不是生病，总而言之, 这段时间的外勤，我替王上即可。” 盖提亚面无表情地通知完，转身就准备走。 不是生病, 那是什么？ “等等！” 藤丸立香叫住人王陛下, 欲言又止了半天, 秉持着救世主的责任心, 还是出声强调，“我们迦勒底是人理的心腹，不是人理的心腹大患, 你……懂吗？” 盖提亚冷笑了一声, 用一种格外奇妙的神情，盯着和许多额外职阶乃至beast签订了契约的人类最后御主看了几秒，在对方越来越强硬的眼神下，漫不经心地答：“放心, 我比你有分寸多了。” 藤丸立香：？ 不是，这家伙什么意思？ 满脸莫名其妙的藤丸立香只觉得盖提亚果然难以理解, 她本来还勉强坐得住, 但在医生连着五日都没有现身后, 藤丸立香终于忍不住了。 她敲了敲医生的房门, 担忧地问：“医生, 你还好吗？” 门后的声音隔了几秒才传来, “放心, 立香, 我很好, 没什么事。” 真的没事吗？ 藤丸立香非常忧心，没事的话，怎么不开门让她进去呢？ 她和玛修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几分忧愁。 可无论她们怎么质询、威胁和利诱，医生愣是没有松口放她们进去，藤丸立香不得不泄气地先暂时离开。 她实在放心不下，在达芬奇的建议下，去旁敲侧击了同样有着ex等级千里眼的梅林，结果被对方说，“他要是身处那个地方的话，就算是我，也是看不见的。” 哪个地方，医生不是在迦勒底吗？ 结果一追问，这个自称“花之大哥哥”的究极谜语人，就飞快跑掉了，藤丸立香两条腿追都追不上。 可恶啊，不愧是冠位runner，逃跑技术简直一流啊！ 最终，藤丸立香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吃饭的时候，这门总得打开吧。 中午，藤丸立香拉着玛修，暗搓搓蹲守在医生的房门的不远处，将自己的身形藏在走廊里的绿植后，鬼鬼祟祟地偷窥着那扇门的动静。 期间，无数从者路过，皆对御主的行为艺术投递过来理解且尊重的目光。 不是，为什么是“理解且尊重”？ 藤丸立香忽然对自己在迦里人心中的形象产生了极大的怀疑，难道没有一个人惊讶她为什么在迦勒底还像个贼一样蹲在角落吗？ 是的，没有一个人。 藤丸立香：…… 眼见前辈开始怀疑人生，贴心的玛修立刻出声安慰：“前辈，这说明，大家都非常信任前辈，认为前辈的所有行为都一定有其深意，没有惊讶的必要。” 真的吗？ 藤丸立香用眼神询问，玛修坚定地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 藤丸立香瞬间自信心爆棚，说服了自己，是的，她就是这么英明神武受人尊敬。 正当她准备意思意思地自谦一下之时，她目光突然定到走廊上一个蹦蹦跳跳的柱形不明物身上，这是什么东西？她的迦勒底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奇形怪状不可名状的生物？ 藤丸立香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第224章 她小声警示玛修：“玛修，我们迦勒底好像真进贼了。” “前辈……”同样看见了那个柱形生物的玛修迟疑了下，说，“那好像是魔神柱。” 魔神柱？ 藤丸立香擦了擦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竟然真的好像是魔神柱，只不过缩小了无数倍，她一时没认出来。 再近一点，那魔神柱头上顶着的，不正是他们迦勒底食堂的饭盒吗？ 实锤了，真是魔神柱。 没想到不仅盖提亚在，这群家伙也一并复生了啊。 藤丸立香暂停了警报，等等，不对，为什么是魔神柱取餐？盖提亚呢？前几天不都是盖提亚取的吗？ 她的目光立刻锐利了几分，看准了魔神柱开门的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卡住门缝，冲了进去。 一进去，她就惊呆了。 “前辈，医生究竟怎么了？” 没听到藤丸立香回答的玛修神色一紧，抢在因突发事件而愣在原地死机的魔神柱之前，同样踏进了房间。 然后，她也失语了。 “这、这是……” “抬脚。” 金发金眸身后各有一翼的双生子同时声音清脆稚嫩地对藤丸立香和玛修说。 两人恍恍惚惚地抬了脚，后退半步，为空中抱着云朵一般蓬松柔软的东西的两个漂亮孩童让路。 后面，小巧的魔神柱终于挤了进来，认真关好门后，举着餐盒一蹦一跳地往深处去。 藤丸立香想追，奈何看着眼前铺满一地还在不断生长延伸的——应该是“头发”的地面无从落脚。 “不要踩到王的头发。” 衔着雪白发丝的乌鸦如此叮嘱，在它的身后，无数的乌鸦和白鸽正在勤勤恳恳地试图理顺这满地的长发。 这里是时间神殿。 在近乎空白的思绪中，藤丸立香首先理清了这点。 其次，再不挪脚的话，她们就要被疯狂的头发给淹没了。 她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话：“我和玛修不会飞，不能踩到头发的话，有没有人，不，魔能帮我们一把？” “立香，玛修，你们怎么来了？” 所罗门姿态的罗曼医生端端正正地坐在王位上，见到自己视作女儿看待的立香和玛修，连忙侧过脸，尴尬地避开了盖提亚喂到嘴边的勺子。 盖提亚知道自己王面皮薄，便暂时收了餐具，意料之中地看着这两个闯入者。 艰难跋涉过“云海”的藤丸立香盯着医生看了几秒，恍然大悟：“医生，你的头发原来有这么长吗？” 她摸了摸自己只至脖颈的橘色短发，顿时心有戚戚然：“很辛苦吧，这样长的头发，洗一次肯定要很长时间，要耗费很多洗发水吧。” 罗曼医生一顿，当即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激动地大倒苦水：“是的，之前当所罗门的时候还没觉得，后面变成人类才发现，头发太长太多了打理超级麻烦的说……” 说到一半，他猛然意识到重点错，提高了声音：“不对啦，立香，我的头发就算曾经很长，也没有长到这个地步啊！” “我就说嘛，就算是魔术王所罗门，这个发量也太非人了吧！可恶，医生，你一定没有脱发和秃头的烦恼吧！”藤丸立香满是羡慕和嫉妒地说，“医生，你说，有没有魔术，能够帮人生发啊？” “有倒是有……不对，重点还是错啦立香！” 罗曼医生想将话题扭转回去，却被眼神一瞬发光的藤丸立香握住了双手。后者激动无比地问：“生发魔术都有的话，那护肝的魔术呢？分身的魔术有没有？不用睡觉的魔术有没有？医生，我超级需要啊！” 通通没有！你最需要的是放弃修仙作息，保证良好睡眠！ 罗曼医生眼睛一眯，身上陡然有了家长的气势，在这样的气场之下，藤丸立香无端就矮了几分。她缩了缩脖子，脚尖悄无声息地后转，想跑，又不敢。 “立香，”罗曼医生的语气相当轻柔，“告诉我，你有多少天，没有在晚上12点前睡觉了？” 藤丸立香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她哆哆嗦嗦地举起左手：“投降，我投降……我再也不熬夜了，医生，我发誓！” 终于，话题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原本以为很快就会好的，没想到……” 这魔力一紊乱，头发一长，就一发不可收拾，实在没有办法，罗曼医生只能先让盖提亚替自己了。 头发是储存魔力的器官，但魔术王所罗门并不缺这点魔力，可这次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发丝随着魔力的脉动而疯长。 最开始发现问题的是盖提亚，一个晚上，他的头发就铺满了整个房间，还在不断生长，不得已，只好换到了具有无限空间概念的时间神殿里。 他们有尝试剪掉，但剪掉的速度根本比不上生长，只好先暂时不管它，慢慢理清紊乱的魔力才行。 藤丸立香了解了，她总结一下，因为医生的魔力太强，控制不住自己魔力时就难免会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样确实不能出门。 她放宽心了。 几天后，她发现她放心得太早了。 “抱歉，立香，这次是真的请假。” 罗曼医生有点惭愧地说，“我的头发问题解决了，但盖提亚那里又出现了新的问题，祂现在离不开我。” 盖提亚，祂能出什么问题？ 藤丸立香有点惊奇，她问：“出什么事了，医生？” 罗曼医生吞吞吐吐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 盖提亚出什么事了呢？ 祂在自己和自己吵架和打架。 准确的说，是祂的七十二根触手，成功生出了七十二个异心。 没错，盖提亚，祂真变成一个有七十二根大眼睛触手的大章鱼了。 回到时间神殿，吵架的声音再度充斥耳边，目之所及，便有数根触手绞到了一起，力度是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罗曼医生叹了口气。 在这个姿态下，共享痛感，也难为祂们顶着叠加七十二倍的痛苦也要大打出手了。 触手们见他一来，便若无其事地放开了彼此，偶有几个缠成死结解不开，还着急无比哐哐砸地，互相指责起来。 罗曼医生忽视了这群魔乱舞的场景，径自走到了核心区域，抚摸着盖提亚的躯体。 盖提亚静静地享受着他的安抚，触手们又开始为了谁挨王更近而努力想绞死对方。 罗曼医生苦思冥想了一会，对盖提亚郑重地说： “盖提亚，这样下去不行，以前从来没出现这样的情况，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他脸有点红，咳嗽了一下，带过了那个词，“太频繁了，所以，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得减少……” “不行！” 罗曼医生一呆，愣愣地看着刚还是个“大章鱼”的盖提亚瞬间收回了魔神柱，恢复了人身。 他结结巴巴地说：“盖、盖提亚，你没事了？” “我没事了，王。” 盖提亚语速飞快回答，祂紧紧盯着王，格外斩钉截铁地说，“王，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完全没有必要！” “欸？可是……” 罗曼医生话还没说完，就被盖提亚吻住了唇，堵住了后面的话语。 待他被亲得身体发软头脑发昏后，他听到盖提亚说：“王，我认为根本不是那个缘由，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们现在就再试一次。” 哎哎哎？！ 等等，就算要试，不该控制变量重复吗，怎么是做加法啊！ 第202章 千年前瞥见未来的一眼1 那是一次意外。 至少现在的罗曼医生想把它定义成一次意外。 他根本没想到, 毁灭人理的凶手竟然会是他的魔术式。 这让他陡然回忆起了由立香转述的化名为雷夫的佛劳洛斯说的话： “因为你们失去了吾王的宠爱！” 罗曼医生深呼吸了几次，都没能压下自己心中瞬间浮现的复杂之情。 救命，哪怕是alter后的他自己也好, 为什么偏偏是……盖提亚。 他的异常没能瞒过心思细腻的达芬奇，同时，这也是现在的迦勒底唯一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 毕竟是万能的达芬奇亲, 此般明察秋毫, 不足为奇。 “罗马尼, 你看起来，似乎非常非常的纠结。” 达芬奇连用了两个“非常”来形容罗曼医生的慌乱，她显然具有一双慧眼, 奈何对面的家伙打算死活不承认。 “有吗？没有吧, 达芬奇亲。” 罗曼医生尽可能若无其事地说。 达芬奇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的垂死挣扎，轻飘飘地说：“罗马尼，这种时候，说谎可是不明智的行为哦, 需要我逐个剖析你心虚的小动作吗？” 罗曼医生放弃了，但也没放弃得那么彻底。 他把自己的脑袋搁在了桌子上, 却像个锯嘴葫芦一样死活不肯说他这样表现的原因。 第225章 达芬奇试着套话几次后, 不得不遗憾地放弃。 她的这位同事, 真不想说的事是怎么也问不出来的。 但达芬奇并不是全无猜测。 立香她们刚刚打通了第四个特异点, 成功回收了圣杯, 并在那里, 和烧却人理的真凶——自称grand caster的“所罗门”有了一次照面。 想必通过立香的转述, 她对面这位真正的所罗门王陛下, 已经确定幕后真凶究竟是谁了吧。 这个问题应该可以问。 达芬奇断定, 询问：“罗马尼，‘他’是谁？” 罗曼医生磨蹭了半天，才在满脸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忧郁的表情中给出了答案：“盖提亚。” 盖提亚，原来是盖提亚！ 仅仅只是得知一个名字，达芬奇就恍然大悟，串联起了一切，但还有一个问题。 她问：“ta和你的关系究竟是？” 罗曼医生身体僵了很短暂的一秒，飞快地回答：“我编纂的魔术式。” 但就是因为他回答得太快，达芬奇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异样之处。 他在试图掩藏什么。 但掩藏什么呢，有什么值得掩藏的呢？更令人起疑的是，她这位同事，似乎比起困惑、不解，亦或愤怒失望痛心，更多的是愧疚、自责和忧愁啊。 达芬奇一时之间抓不到答案，她知道现在从罗曼医生口中问不出，索性放过了这家伙，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她走之后，罗曼医生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里，长长地疲惫地叹息了一声。 盖提亚…… 他终于不得不尝试回忆他变成人类后始终逃避的那一天了。 那是三千年前平凡无奇的一个清晨。 那时，所罗门如往常一般，平静地坐在王座上，倾听着底下大臣的汇报，面上无喜无怒，一派无动于衷的威严。 正是他这样的神情，让下面的臣子越发战战兢兢起来，说一句想三句，拼命回忆着自己工作是否有疏漏之处。 突然，所罗门目光动了一下，立刻，底下的臣子砰的一声双腿下跪，涕泪横流，满脸“吾命将休”的绝望。 “……无事。” 所罗门停顿了几秒，语气淡淡地让臣子起身，他只是在刚刚，从千里眼中看到了一幅画面。 这幅画面，所罗门倒是没多大反应，反而是他体内的魔神们，一瞬间炸开了锅，无数的窃窃私语在他耳边响起，所罗门依旧平静。 哪怕他看见的那幅画面或许某种意义是他的未来，他也不会因此生起任何情绪，他只是让下个臣子上前继续。 但他的魔术式，显然不能像他这样对千里眼所瞥见的未来反应如此平淡。 持续一个白天的热闹不是结束，晚上，当王居于自己的寝宫，挥退了所有侍者，魔术式从王的体内分离而出，变成人类的模样。 金发的魔术式学着那幅画面里的自己，将王压在身下，祂犹豫了一下，还是生涩地将自己的唇覆在了王的唇上，像小狗一样，伸出舌头舔舐着王的嘴唇。 祂显然不得章法，半懂不懂，舔了半天，也只是将王的唇变得湿漉漉的。 这好像和画面里的不太一样。 魔术式困惑地想，可是，到底是哪不一样呢？ 他锲而不舍试了几次，都不对劲，最终只能分开，满脸疑惑地瞧着王。 而祂这一系列的动作，祂的王，全程只是用那双古井无波的金眸看着祂，什么情绪也没有。 魔术式好学地问：“王，那个画面里，我们在做什么？” “做/爱。” 所罗门平静地回答了魔术式的问题。 魔术式似懂非懂点点头，祂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祂集合七十二魔神的一切，拥有和王等同的“全知全能”的权能，这是祂的王予祂的恩赐和荣耀。 但祂仍然对这个世界懵懂，仍然有许多半知不解的困惑，需要慢慢理解学习。 比如，祂知道了，祂和王，也是可以做这种事的。 既然未来的祂做了，那现在的祂也要做。 魔术式暗暗地和未来的自己较劲，祂很不高兴，未来的祂居然做过现在的祂和王还没做过的事情。魔术式只喜欢王，其他的，哪怕是未来的自己和王更亲近，祂也会嫉恨无比。 祂认真地说：“我也要和王做/爱。” 所罗门对此无所谓，魔术式想做什么，那就随祂就好了。他任由魔术式好奇又生疏地探索他的身体，用和之前不一样的方式进入他的体内，和他融为一体。 无心无情的王毫无羞耻心，但现在回忆起过往的罗曼医生只想揪着过去自己的衣领大吼： 不要什么都依着魔术式啊！ 他表情扭曲起来，这让他怎么面对盖提亚，怎么敢面对盖提亚，谁家王和魔术式会这样啊？！ 罗曼医生再度发出了一声，近似绝望一般的叹息。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最终起来，在半夜偷偷摸摸登上了魔法梅莉的网站，编辑了许久，向虚拟偶像发了一段话：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某一天发现被你丢下的情人竟然是毁灭世界的元凶怎么办？额……ta应该不大可能是因为你抛弃了ta就决定毁灭世界吧…… 魔法梅莉秒回：人渣，去死吧！ 罗曼医生眼前一黑，正准备绝望地退出网站时，聊天框一闪，他急急点开，发现魔法梅莉又回了一句： 为什么不去亲自问问ta呢，胆小无能又不负责任的渣男（笑脸） 虽然怎么看那个笑脸都只有满满的嘲讽之意，但罗曼医生还是自欺欺人地认为这是魔法梅莉对他的鼓励和建议。 要去吗？ 他犹豫了。 说实话，盖提亚现在在哪，他心中大抵有些猜测，而那个地方…… 罗曼医生瞧了瞧自己左手中指的金戒，有它的话，哪怕变为了毫无魔术才能的人类，他也是可以前往那里的。 又回到了那个问题，要去吗？ 他还是不太敢去见盖提亚，但立香所说的看见了所罗门一事，让他很在意。 那个外表，描述的无疑是生前模样的他，按理来说，很可能是盖提亚幻化了他的外貌，但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似乎不是这样。 就悄悄地、悄悄地去看一眼，看了就走，不会有问题的吧。 罗曼医生抱有几分侥幸地想，他精挑细选了一个时间，瞒着所有人，动用了仅有的戒指，来到了他的时间神殿。 时间神殿还是如他记忆里的一样，荒芜、空旷、寂静，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值得庆幸的是，他什么也没遇到。 难道盖提亚刚好离开了？ 这样的话，真的太好了！ 罗曼医生雀跃地想，感叹自己的运气真好，他一点点走过自己的时间神殿，注意到一个异常的地方。 这里的空间，被掩藏起来了？ 罗曼医生向着眼前空无一物的虚空伸出手，手指上的金戒一闪，他掀开了蒙在这片空间之上的那层“幕布”，踏了进去。 他陡然失了声音。 这里只有一个东西，一个装满鲜花的冰棺，冰棺里躺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他自己。 毫无疑问，这是他生前的身体，此刻闭着双眼，神情平和，就像睡着一样，除却没有呼吸和心跳，几乎和活人无异。 这、这是盖提亚做的吗？ 毫无疑问，除了祂，没人有能力这么做，也没人会这么做。 罗曼医生的手情不自禁颤抖着抚上冰棺的边缘，他的呼吸一瞬间急促起来，怎么会这样？盖提亚…… 比其他任何情感来得更快更急的是逃避。他立刻扭头转身，想离开这里，回到迦勒底，可就在这时，异状突生！ 罗曼医生差点心跳骤停，他没有回头，却知道谁在他的身后。 “王，时隔这么久才回来一趟，就不用这么着急离开了吧。” 背后的人轻柔地环抱住他，用再温柔缱绻不过的语调在他耳边低语。 祂吻着他的耳朵，再到他的脖颈，仅仅只是这样，罗曼医生的身体就忍不住发软。 “盖、盖提亚，不、不要……” 记忆的最后，是遮蔽了整个穹顶的层层叠叠的黑红触手，祂们拉伸着、蠕动着，无数双晶亮奇诡的眼睛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他失神地看着这一切，几乎要被巨大的情潮吞噬殆尽，被裹挟着沉浮于情欲的海洋。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是我脑补的各种if线，含有我的各种离奇脑洞，大家一定要谨慎看标题和内容提要啊！！！ 第203章 千年前瞥见未来的一眼2 “罗马尼？罗马尼？dr.罗曼！” “在！” 罗曼医生猛地一惊, 下意识答到。 达芬奇怀疑地盯着他：“你今天很奇怪，dr.罗曼。” “没、没有吧。” 罗曼医生讪笑，在达芬奇打量他的时候, 他几乎紧张到屏住了呼吸。 第226章 他下意识回想了自己今天离开房间前所做的准备，确认自己遮住了所有不该有的痕迹。 达芬奇好像没有发现，她收回了目光, 似乎准备转身离开了。 罗曼医生放松了情绪, 就在那短暂松懈的一秒, 他倏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 罗马尼？” 在罗曼医生猝不及防下猛地杀了个回马枪，拉下前者高衣领的达芬奇眯起眼睛，“不要告诉我, 这是蚊子咬的, 这个谎言拙劣到我会发笑。” “达芬奇亲！” 罗曼医生又羞又恼，他迅速后撤几步，摆脱了达芬奇的手，将自己脖颈上暧昧层叠的红痕再度结结实实掩盖在了衣领之下。 他的皮肤太白, 这样的痕迹就格外明显。事实上，脖颈那片都已经算少的, 换衣服时罗曼医生简直都没敢多看自己的身体一眼。 盖提亚……绝对是故意的。 他气恼极了, 祂有能力让他经过一夜的缠绵之后身体没有丝毫不适, 怎么可能消不了他身上的红痕？ 他的魔术式, 变得一点也不听话了。 “你明明知道那是什么。” 罗曼医生撇过脑袋, 不太自在地说。 他变相承认了。 “是谁？我猜, 不是迦勒底的人吧。” 达芬奇很了解她这位同事, 看似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和迦勒底的谁都能说上几句, 性格软绵绵的，但其实，压根不愿意和别人深入交往，既拒绝了解他人，又拒绝展露自己。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承认了这个事实。 “你昨晚偷偷去见了谁，原来如此，那天你不想说的关系，是情人吗。” 思维敏捷的达芬奇瞬间勘破了答案，如此了然地说道。 她观察对面的家伙，注意到当她说出情人两字之时，对方虽然目光躲闪了两下，但更多的是羞怯，而非逃避或抗拒。 哎呀呀，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啊。 她笑起来，向他眨了眨眼睛，轻巧地说：“介意向万能无敌的达芬奇亲倾诉烦恼吗？亲爱的罗马尼·阿其曼先生。” 你有烦恼吧。 她这般笃定，又这般盛情且真诚地邀请，罗曼医生确实动摇了。 他在这件事上，在和盖提亚相关的事上，的确踟躇不前犹豫再三，需要他人、第三方的建议。 “所以，在和自己的情人久别重逢激情一夜后，我们伟大的所罗门王，直接丢盔弃甲地逃跑了。” 达芬奇总结，并毫不客气地评价，“丢了戒指，还把自己送上门，罗马尼亲，大失败啊。” 罗曼医生无地自容地捂住脸，他当时清醒过来后完全六神无主，满脑子只有赶紧离开的想法，为了引走盖提亚的注意，连仅剩的戒指都想也没想说丢就丢了…… 救命，他到底在干什么，给盖提亚送外卖大礼包吗？ 罗曼医生简直要窒息了。 达芬奇沉吟了片刻，问：“你觉得，你的魔术式会找来迦勒底吗？” “……时间问题。”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应该已经完完全全暴露了，而至于盖提亚会不会过来找他，这个问题的答案罗曼医生甚至没有犹豫一秒。 “迦勒底的防护系统对盖提亚来说，等同虚设，但祂应该没兴趣做多余的事。” 达芬奇听到这里，来了兴趣，明知故问：“多余的事，dr.罗曼，已经攻破了五个特异点的迦勒底，难道不值得魔神王提前出手扼杀吗？” 罗曼医生根本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实事求是回答：“哪怕迦勒底将七个特异点全部攻破，对盖提亚而言，也无伤大雅。” “不用担心，达芬奇亲，只要十个戒指齐聚，那么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罗曼医生语调平稳、毫无起伏地说。 只要他在时间神殿，十戒与他同处一个空间，他就依然可以使出他所持有而盖提亚全然不知的、作为魔术式安全装置的第一宝具。 达芬奇明白他的意思，按理说，她应该尊重同事的意愿。对于一个下定决心要舍弃自己拯救人理夺回世界的人而言，旁人能抱有的只有沉默的尊敬。 但，知晓了对方和盖提亚的这一番往事，达芬奇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 这是她这位成为人类短短十年、还不太知晓何为感情的所罗门王所懵懂的地方，作为友人，作为喜欢美丽事物的达芬奇亲，她不忍心看新芽尚未破土就凋零。 她静静地看着罗曼医生，轻声问：“你要杀死的，是祂，还是你自己？” 罗曼医生愕然地抬起头，几乎是顷刻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了头，但已经晚了。 达芬奇了然，她提出了第二个问题：“和祂见面，你开心吗，罗马尼？” 他抿着唇，侧过头，完完全全避开了达芬奇的目光，不发一言。 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于是达芬奇笑盈盈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你的魔术式，为什么会烧却人理呢，罗马尼亲？” 盖提亚，为什么要烧却人理呢？ 罗曼医生茫茫然地思考这个问题，连达芬奇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 盖提亚在他的心目中，很长时间都是乖巧的代名词。 哪怕后来祂曾经强烈地抨击过他行事的冷漠，单方面和他吵架冷战，可实际上，他真开口让盖提亚去做什么，盖提亚从没有拒绝过。 他的魔术式，有着远比他这位王，更怜悯柔软的一颗心。 会为了人类的苦难和他争吵的盖提亚，为什么会在三千年后，选择烧却人理，扼杀人类的未来？ 他所编纂的魔术式，身为人理修正式的系统，真的在除他之外的事物上，会因为什么别的情感而影响判断吗？ 他，真的了解盖提亚吗？ 当魔神王如期而至的时候，见自己的王竟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不声不响地瞧着祂。 这有点出乎盖提亚的预料。 但不影响祂觉得王好可爱。 盖提亚不费吹灰之力地抱起他，感受着怀中的重量，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轻？ 祂解除对佛劳洛斯的拉黑，再度把眼瞎的魔神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骂得对方直接自闭。 “盖提亚。” 王在呼唤祂。 盖提亚立刻从佛劳洛斯那边抽离，低头聆听王的话语。 祂看到，外貌不同于祂记忆中的、可祂依然能迅速辨认出的，祂狠心冷酷的王，像拥有着充沛的七情六欲的普通人一样，面上流露出了真切的踌躇、纠结之意。 他悄悄将脑袋搁在祂厚实的胸膛上，小声问：“盖提亚，你为什么要烧却人理啊？” 了不得，王竟然学会向祂撒娇了。 哪怕明知这是祂的王对人类高超的模仿，盖提亚也难免软了半边心脏。 可千年无望的等待告诉祂，祂的王，是绝不会对祂施以怜爱和仁慈的。 祂垂下眸，用淡漠的语气道：“因为，王，在这三千年里，我已然明白，任何对于个体的拯救都是重蹈覆辙，只有从根本上消灭劣性难除的人类，才是真正走向未来的正确之道。” 盖提亚…… 罗曼医生手不自觉地揪着盖提亚垂落的一缕金发，他急切地想说些什么，却被不想听的盖提亚按住脑袋，直接带走了。 等迦勒底最后的御主累死累活打完第六特异点回来，就被凝重严肃的达芬奇这般通告： 他们迦勒底活跃气氛的吉祥物、负责后勤支援的代理所长，在一个寻常的晚上回到自己房间后，就这样水灵灵地不见了！ 此刻，天塌了，都不能形容藤丸立香崩溃的心情。 “医生，医生，你在哪里！” 藤丸立香仰天长啸，面目狰狞，“如果让我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绑走了医生，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特异点内英灵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忠告早被她抛到了脑后，她现在一门心思，磨刀霍霍要向绑走医生的罪魁祸首。 终于，经过达芬奇和迦勒底各位caster的努力，他们确认，在医生房间内残留的魔力痕迹，正属于魔神王“所罗门”。 “竟然是他！”藤丸立香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气得发狠，撂下狠话，“他要是敢动医生一根毫毛，我要他好看！” 阿——嚏！ 谁骂我？ 罗曼医生揉了揉鼻子，掀开打喷嚏的后一秒就被监管他的魔神柱给盖到身上的厚羽毛被。 “很热。” 他言简意赅地表明了自己并不需要的意思，奈何担心自己柔弱的王发烧感冒的魔神柱坚持要把被子往他身上放。 “真的很热。” 在他第二次拒绝后，魔神柱向统括局打了个报告，才犹犹豫豫地将被子收好。 平心而论，罗曼医生被魔神王掳走的生活根本不像某些人想象得那么凄惨可怜无助，他在这里的生活水准，甚至比他生前作为王时还要高。 第227章 除了不能离开这里，他的任何要求，包括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都会被盖提亚尽数满足。 倘若不是一定要阻止人理烧却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始终环绕在他心头，他肯定已经被盖提亚的糖衣炮弹给腐蚀堕落。 可是，为什么，盖提亚为什么不肯跟他说实话呢？ 为了得到答案，他都豁出去在和盖提亚做/爱的时候问祂了，结果……现在，他腰和腿还软着呢。 吃不消，完全吃不消！ 这样下去不行。 罗曼医生痛定思痛，为了逃避盖提亚……不对，为了表明自己不和盖提亚同流合污的坚定立场，再加上那么一点本人都尚未察觉的恼怒之情，他宣告： 他要和盖提亚冷战！ 不和他说实话，他也不想和祂说话了。 罗曼医生气呼呼地想，他没想到，盖提亚竟然冷静地接受了，他更生气了。 可在气愤之下，还有那么一层隐忧藏匿。 若是盖提亚真的只是因厌憎人类而毁灭人理，那他该怎么做？当着祂的面再死一遍吗？这次，连身体都不会留下…… 他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蹙着眉，默然不语。 “终于……所罗门，你这个该死的人贩子，我家医生在哪里！” 千辛万苦跨越第七特异点，来到时间神殿最终战场的藤丸立香一看见玉座上那个男人，就勃然大怒。 座上面容冷峻的男人，听到藤丸立香这等狂妄之语，自上而下冷冷地俯瞰渺小的人类。 藤丸立香被看得浑身一凉，但她很快驱散了这股寒意，大喊：“你要是敢伤害他，我饶不了你，所罗门！” “饶不了我？” 盖提亚放声大笑，“就让我看看，你是怎么饶不了我的！” 藤丸立香一惊，旋即怒斥：“你把罗曼医生怎么了！” “怎么了？他好的很，只是，你们永远也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魔神王自座上起身，微微抬了抬手。 “……关键时刻，还是得大哥哥我出手啊。再不醒过来的话，就要来不及了哦。” 伴着腻人的花香侵入鼻腔，罗曼医生陡然睁开眼睛坐起，和花里胡哨的半梦魔四目相对。 遭了。 罗曼医生立即认识到，他中了盖提亚的睡眠魔术，假如不是梅林潜入，他根本醒不过来。 也只有同为冠位魔术师的梅林，才能在如此迅速又不惊扰盖提亚的情况下，潜入时间神殿被隐藏起来的深处，解开盖提亚的魔术。 “立香她们已经进来了？” 罗曼医生喃喃，“我们得赶快才行。” “快，梅林，走！” 盖提亚已经有点不耐了。 烦人的苍蝇、弱小的蝼蚁，这般聒噪又吵闹，赶紧解决掉他们，实现再创世的伟业，为王献上真正完美的世界才是最紧迫的事情。 大光轮的力量收束在祂的掌心，就在将释放之时—— “住手，盖提亚！” 第204章 千年前瞥见未来的一眼3 是医生！ 王？！ “是你。” 盖提亚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锋, 直扎入梅林身上，梅林确定，如果不是所罗门站在他的旁边, 那家伙一定会不加犹豫地将手上的力量朝他释放。 思及此，梅林顿时毫不害躁地向左移步，彻底站到了所罗门的正后方。 被他当作盾牌使用的罗曼医生：…… 盖提亚哪有这么凶残。 心里嘀咕着这样的话语, 眼见着盖提亚的怒气值飙升, 罗曼医生还是轻咳了几声, 稍微帮忙分散了下盖提亚的注意。 他们二人的突然出现, 让原本激烈战斗的双方都不约而同停止了攻击。 魔神柱一方是过于在意王的安危，而英灵这方，在人类史上留名的英雄豪杰没有几个傻子, 他们第一时间意识到, 那个粉头发的男人，恐怕和魔神王关系匪浅。 一时之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医生……” 藤丸立香目露担忧，她下意识看了看护在她身前的玛修, 玛修回以同样坚定和信赖的眼神。 是的。 藤丸立香的心再度稳定，无论发生什么, 她都从始至终发自内心地相信着, 那个喜欢吃草莓蛋糕的、看似不着调的男人。 因为, 她认识的罗曼医生, 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盖提亚, 事到如今, 你还是要告诉我, 你烧却人理的原因, 是为了否认人类的一切可能, 否认万物终将到来的死亡吗？” 此时此刻，无论是他庄重肃穆的神情，还是从容沉稳的语调，都让迦勒底的人，感到无比陌生。 这个男人，如今褪去了轻浮的外衣，微微抬头，注视着高台上的“所罗门”，而“所罗门”则神情晦暗地回望。 分明一高一低，一俯一仰，却无端生出了，这二人正平等而视的假象。 “怎么，王，你要阻止我吗？” 盖提亚哂笑，祂索性去掉了这个主人的外表，换回了自己金发赤瞳的真貌。 罗曼医生，也就是真正的所罗门王淡然回：“若是你决心毁灭人理，那么，作为人理的守护者，阻止你，是应有之义。” “应有之义……哈哈哈哈！” 座上的野兽难以自抑地捂脸大笑起来，带着无尽的嘲讽与疯狂。 “所罗门，你不要让我发笑了，应有之义？那三千年前你的无动于衷又是作何解释？怎么，千年前漠视人类苦难的你，千年后就变成这样一副……”盖提亚满怀恶意、抑或满心愤恨，“满口大义的伪善面貌。” 所罗门？！ 罗曼医生才是真正的所罗门王？ 已经由主角沦为背景板的所有不明真相的人都为之一惊。 “伪善？或许吧。” 所罗门并不因盖提亚的言语而愤怒，他似乎永远也不会动容的平静神情让盖提亚大发雷霆。 积攒数千年的怨恨和痛苦在这一刻怦然爆发。 盖提亚暴怒：“阻止我？你要如何阻止我，所罗门！就凭现在，舍弃了所有才能和权能的你？” 祂近乎咬牙切齿恨到了极致：“这样无能的你，根本什么也做不到！人类，这种卑鄙、丑陋、毫无价值的生物，就该成为我抵达极点的养料！” 祂陡然攥紧了玉座扶手的边缘。 哈，到了这个彻底撕开脸面互相对立的地步，看见祂的王眉头蹙起，祂竟然还是无可救药地心口剧痛。 抛弃吾等的，明明是狠心无情的你，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最后的时刻，你又要出现，站在人理的那一边，再度与吾等背弃？ 盖提亚闭了闭眼，只觉浑身都如被地狱之火炙烤灼烧那般疼痛难忍。 所罗门当真对盖提亚的话语无动于衷吗？ 不，罗曼医生必须承认，他没有办法，对盖提亚的责问做到心如止水。 奔涌在内心的这股情感是什么？失望、痛心还是惭愧？ 都不是很像。 比失望更酸涩，比惭愧更苦楚，这股古怪的情绪死死纠缠在他的内心，让他迟迟做不出最后的决断。 还犹豫什么呢？盖提亚已经给出了祂不会更改的答案，他的魔术式已然走入歧途、誓不悔改。 还想说什么呢？不作出决定的话，立香她们绝无可能击败盖提亚，从盖提亚手中赢回人类的未来。 可是、可是，他还是略微有点不甘心。 他失神地凝望着盖提亚，在自己都没有意料到的情况下，不带任何思考地从唇边逃出了一句话：“你在恨我吗？” 说完，他自己都大惊了一瞬，靠着所罗门这具身体自带的习惯强行稳住了。 全力控制自己表情的他没有发现，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盖提亚的神情，也空白了一刹。 主从同样的慌乱没有落入对方的眼里，反而被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 本来就隐隐觉得他们说话的语气、内容和态度都有点奇怪的藤丸立香，这下更觉得怪异了。 她还来不及深究这份怪异的来源，就听见不知何时偷溜到他们旁边的梅林摇头叹气：“这两个家伙，吵架都要披上一层人理的外衣，超没意思啊。” 吵架，对，就是吵架吧！ 藤丸立香恍然大悟，她怎么听着对面那个黄毛，与其说是宣告自己对人类和医生的蔑视，倒不如说是因为医生在人理和祂之间选了人理，而气急败坏暴跳如雷呢。 “等一下，梅林，你……”你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 梅林笑眯眯地说：“别担心啦，我打赌，他们现在根本就听不见别人说话。” 恨？ 盖提亚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祂恨所罗门吗？ 怎么能不恨呢？ 祂搭在玉座扶手上的指尖，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恨？”盖提亚露出了一个足够傲慢、足够轻蔑的笑容，“我为什么要恨你？”我为什么不恨你？ 第228章 “像你这样可悲的、没有自我的机器，有什么值得我在意的？”为什么，你要连我一同舍弃？ “所罗门，你以为你是谁？我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看穿，被世人称为贤王智者无所不能的你，也不过只是一个会死的人类罢了！” 人类会死，你会死，这简直是世界上最荒谬的谎言！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是需要被纠正的错误，哈哈哈哈，祂的王会死，会、死、啊！ 所罗门有点诧异，他奇怪于为何盖提亚要在人类之前专门强调一个定语。 他坦然承认：“是，盖提亚，我是人类。既然是人类，便有不可及之事，既然是人类，便迟早有面对死……” “住口！” 盖提亚断然打断，“闭嘴，所罗门！你懂什么？你压根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一意孤行迎接自己的死亡，却要让祂独独活在这个世上！ “生命会有尽头，这种事简直愚蠢、愚昧、愚不可及！像你这种一死了之的家伙，怎么可能明白被留下来的痛苦！” 所罗门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神情的变化，他瞠目结舌地、哑口无言地看着盖提亚。 极端的愤怒下口不择言说出了心里话的盖提亚也惊呆了。 祂干脆自暴自弃，直接指责祂的王： “是，所罗门，我就是对你的死亡耿耿于怀，你凭什么要创造我们替你监督人理，有今天这局面，所罗门，我告诉你，全都是因为你的过错！” “是因为你不曾让我们和你一同离去，才有了今日烧却人理的我们！” 时至当下，藤丸立香已经完全看明白了。 这完全就是一桩情侣无缘无故闹分手、一方直接死遁而另一方因此心态爆炸毁灭世界的惨案。 她嘴角抽搐，也熄了警惕的心思，和其他人一样，干脆席地而坐，接过caster们变出的小点心原地吃瓜。 她往英灵那边瞥了一眼，发现大卫王竟是看得最津津有味的那个，更是扶额无语。 医生，摊上这么一个爹，难怪你不想和他相认呢。 盖提亚…… 所罗门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丝毫没想到，盖提亚成为beast的根本原因，竟是他自己。 这、这…… 所罗门上下唇碰了数次，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如果可以，他很想转身就跑。 但不能够。 人理烧却还没解决，他的职责还未结束，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地落荒而逃？ 但谁面对这样的情景，能做到毫不动摇地执行原先的决定，倘若可以，心如磐石也不过如此了吧。 至少体会过人类情感的所罗门不行。 他深呼吸了数下，勉强让自己震荡的心情跌落到一个足以正常出声的幅度。 他抬起眼眸，直视盖提亚那双猩红到不近人情的兽瞳，终于透过那冰冷的表面，看到了痛不欲生的内里。 是他的错。 “对不起。” 盖提亚的神情僵住了，祂怀疑起了自己的耳力，祂听到了什么？ “对不起，盖提亚，我、那时的我，完全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所罗门说，“哪怕是之前的我，也一点没有意识到，让你等我这么多年，是多么过分的事，我很抱歉。” 我才没有等你。 盖提亚狼狈地别过了头，被人丢掉了，还巴巴地等在原地寸步不离，期望着那人一回来就能找到，这样愚蠢的事，祂盖提亚，才不会做。 但是，好吧，我原谅你了。 盖提亚顿了顿，说：“我烧却人理，是因为人类无论如何，也无法抗衡那场大灾难。” 这家伙，说什么？！ 吃瓜的藤丸立香一下子从地上火急火燎跳起来，刚想开口追问，就眼前一黑再一亮，和迦勒底留守的员工们面面相觑。 不是，先前吵架没想起赶他们，要和好了想起赶他们走了？ 最重要的是，医生，你也不阻止阻止！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要赶走啦，不然[坏笑] 这个if线到此结束啦，后面接第二部剧情的话，有了医生和盖盖，肯定不会那么无力吧[托腮] 第205章 擦肩而过又重逢1 换作千年前, 不，就算是一年以前，盖提亚也绝不会想到, 在那个人彻底离开后，一切都结束后，祂会选择像他一样, 成为一名人类, 学着像任何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 真不知道这种生活有什么好的。 在便利店等待结账的间隙, 在路口等红绿路灯转换的无聊时光, 在每一个闭目养神尝试入睡的夜晚，盖提亚总是想起那个人。 那个真正想要过这种生活，为此向圣杯许下愿望, 却阴差阳错下, 从没有体验过哪怕一天这样平淡生活的人。 盖提亚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人理的危机解除后，化名为雷蒙·盖顿，成为一家医院的小小员工, 按部就班地过着，祂不会再回来的王, 所渴望过的那种生活。 “是盖顿医生, 您回来了啊, 今天的工作顺利吗？” 住在隔壁的是对年轻的夫妻, 他们有个年幼的女儿, 正好买菜回家的女主人牵着自家孩子的手, 朝这位冷脸寡言的邻居友好地微笑。 盖提亚停下了开门的动作, 冷淡地回答：“还算顺利。” 女主人习惯了她这位邻居的淡漠, 也不多攀谈, 彼此点头示意后，便各自进了各自家门。 假如是他，一定不会住进来大半年，还和街坊邻里只保持着点头之交的礼仪吧。 祂的王，一定会去尝试营造一种和谐却不过度亲近的邻里关系，和所有人都说得上话，却和所有人都不易察觉地保持距离。 就像在迦勒底那样。 没办法，祂虽然用着他的外貌，过着他希望过的生活，可祂，终究不是他。 还有多久会腻味这种无趣的过家家游戏？ 盖提亚躺在床上，伸出左手悬在自己的脸庞上方，凝视着那枚戴在中指上的金戒。这是祂唯一带走的，王的遗物。 要忍受人类的愚蠢和贪婪，真的很困难。 祂的王，祂不懂人心的王，怎么知道要如何面对傲慢又小心眼的上司、表面和善背地排挤诋毁的同事，和无故闹事蛮横无理的病人或其家属？ 哪有真正普通平凡无忧无虑的生活呢？ 盖提亚忍不住短促地笑了几声，旁人梦寐以求的，俯身可拾世间一切权与力的王冠，被祂的王轻易便舍弃，这可真是…… 世界上再不会有这么一个人，曾拥有一切，又一无所有。 盖提亚放下了手，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思绪，彻底滑入无边的黑暗。 魔术式不会做梦，这可真是件糟糕的事情，不是吗，王？ 也许这个游戏快结束了。 又一年后，盖提亚心想。 门铃被敲响，盖提亚走到门厅，开门和温婉的女人对上目光，对方笑着将一袋手工饼干递给祂，声称是为孩子准备点心不小心多做了一点。 自从祂半年多前在闯空门的盗贼手下救下了邻居家的女儿，女主人就时常用各种各样的缘由送许许多多祂并不需要的东西。 但盖提亚还是收下了，祂甚至平和地和她聊了几句再告别。 和最初尝试人类生活有些生涩的祂相比，盖提亚如今，已经很能融入人类的社会。 能心平气和地面对无理取闹的病人家属，能熟练地和店家砍价买下最新鲜的蔬果，任谁也瞧不出，这个粉发金眸的男人，曾经是头偏激疯狂憎恶人类的野兽。 只有回到那个两年来没有任何变化的、毫无生活气息的“家”，才能看出，祂的心依旧荒芜，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渐渐的，市医院来了个技艺精湛手术零失误的雷蒙·盖顿医生，就这样传出了名号，有许多的病人，专门为他而来。 祂救了很多很多的人，成为了一名受人尊敬的医生。 有什么不同吗？ 盖提亚尝试模拟那个人的心情，却因毫无参照而不得不放弃。 祂已经很少想起那个人，偶尔忆起他，好像也早已恢复毫无起伏的宁静，只是安静注视着，记忆中浮现的那个他。 科室里今年分配给祂带的徒弟，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颇有些跳脱不定的淘气。 和盖提亚同科室的人都隐隐有点怕祂，可这个新来的年轻人，像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热情洋溢又死皮赖脸地想和师傅套近乎。 他谄媚地给盖提亚泡了杯咖啡，想让自己师傅忘记自己今天早晨的“不学无术”之举，这个知识点他其实记得，就是一不小心忘了。 盖提亚瞥了眼，忽然开口：“再加几勺糖吧。” 年轻人摸摸脑袋，说：“师傅，您喜欢吃甜的啊？” “不，我不喜欢。” 喜欢甜食的另有其人。 盖提亚端起咖啡杯，微微抿了一口，便垂下眸，淡淡地想，糖加少了，对他来说，还是会苦。 第229章 年轻人瞅了瞅尝了一口就放下的盖提亚，不懂为什么不喜欢还要加糖。 他注意到师傅手指上的戒指，磨蹭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医院好多人都想知道的问题：“师傅，你结婚了吗？” “没有。”盖提亚语气冷淡。 “那这个戒指……”年轻人欲言又止。 盖提亚平静地说：“是一个人的遗物。” 那一定是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年轻人似乎脑补了什么，以为自己戳到了师傅的伤心事，表情相当愧疚地说：“抱歉，我不知道，对不起，师傅。” “不用道歉。” 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抬头，觑了眼盖提亚的神情，发觉师傅确实没什么情绪变化，但，假如真的不在意的话，怎么可能将对方留下的戒指，一直戴在手上呢？ 他觉得师傅一定很伤心，只是为了不让他自责，而藏的很好罢了。 他挠了挠头，搜肠刮肚，终于想起了几句安慰人的话，干巴巴地说出口。 盖提亚微微一怔。 重要之人的离世，就是你在上班，他在家里；你在菜市场买菜，而他又在花园里浇花；你刚好回到家的时候，他又恰好出了房门。他永远都在，只是从此之后，你们每次都擦肩而过。 是吗？ 擦肩而过吗？ 这样的错过，还是真是让人说不出话来。 不过是人类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可是，盖提亚在打开家门的时候，却忍不住回头望向走廊的尽头，刚刚，祂会不会和平行世界的、真正实现了自己愿望的王，路过了同样的风景，擦肩了同样的人潮？ 寂静狭窄的长廊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声回荡。 盖提亚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莫非和人类一起呆久了，祂也染上了几分愚蠢的天真不成？ 无论是哪个世界，祂的王，都已经残忍地抛下了祂。 余生漫漫，唯有痛苦与孤寂长存。 也许这才是对曾欲玩弄死亡的祂，真正的惩罚。 盖提亚漠然地推开了空无一人的家门，头也不回地踏了进去。 会后悔吗？ 再来一万一亿次，只要祂还是盖提亚，被王抛弃后祂就一定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唯一没料到的，是祂的王有着千年前后一般无二的决绝与冷酷，是连自己的彻底消亡都能斩钉截铁执行的薄凉。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祂活下来呢？为了让祂去体会祂的王口中的“爱与希望”？ 生命的空虚与痛苦祂已咽下，生命的喜悦和悲伤祂也品尝，祂曾是那样恐惧万事万物终迎的消亡，如今却忍不住质问祂的王，为何、为何不将祂一并带走，走向那注定的终结之路？ 祂独裁又专制的王啊，又一次将祂不假思索地舍去，徒留祂在这个没有他的人间。 盖提亚闭上了眼，魔术式没有眼泪，而祂也不会流泪。 真绝情啊，王。 再一年后，盖提亚的名声已经在邻近的几个市大噪，寻医看病之人不少跨越千里风尘仆仆而来，只为那一丁点看不见的希冀。 祂走了祂王的老路，成为了一个日夜颠倒不停加班的负责任的医生，为了照看病人，甚至拒绝了数次医学会议的相邀。 医院的高层日益倚重祂，向祂承诺许多优待，生怕祂跳槽去其他地方。 盖提亚看得好笑，这群人心中转悠的念头，于祂而言太过浅显易懂，不过祂全不在意。 事情演变成这样，并非祂的本意。如祂的王一般，祂有意封印了所有能力，纯粹作为一个人类度过这几年时光，可失去了千里眼，就算是祂，也不能百分百预判到未来。 工作的繁忙让盖提亚比前一年还要更少忆起那个人。 等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才惊觉，原来……已经又过了一年。 这一年和过往的三千年里相比，是更漫长还是更短暂？ 盖提亚无法从心理上做出判断，可比起那三千年里的祂，盖提亚心知肚明，祂早已经“死去”。 那个时候，至少还有烧却人理的野望支撑着祂，还有憎恨与希冀交织的盼望缠绕于心，祂有目标，抱着“终能见到他”的期望，愤怒地燃烧。 可现在……会厌倦吧。 盖提亚透过窗，去看那将落的夕阳。 对于不死的生命而言，心的腐朽比一切都可怕。 天上的太阳明日还会照常升起，可祂的太阳，永远也不会再升起了。 待度过这人生的数十年，终有一日，祂也会疲惫地选择一个目的地，在那里闭上眼，去迎接一生唯有一次的梦乡。 那个时候，我能见到你吗？ 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我唯一能够做梦的时候，你还是不愿意见我，那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 只是会有点难过。 盖提亚无意识地扬起唇角，凝望着天边遍染的红云，再一次想，只是有点难过。 下班时间到了。 和要留下值夜班的同事打招呼再见，盖提亚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从医院回到祂的公寓，要过五个十字路口，十一个红绿灯。 这并不是很近的距离，但在大城市，有的时候，走路比开车更快。 反正盖提亚也没有什么赶时间回家的必要。 在等第二个十字路口红绿灯的时候，祂没忍住，蹙着眉，抬手去揉自己的额角。 是最近加班太多了吗？ 为什么目光总是不自觉去追同样有着粉色头发的男人，你明知道，那不会是他。 可是，这具身体，应该不会因为这点缘故就分散精力的。 是身体机能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盖提亚眉心紧皱，就连最初决定变成人类的祂，也不会出现这样失控的表现。 必须得自检一次了。 做出这样的判断，盖提亚加快了脚步，尽可能控制自己的视线，想赶快回到自己的房间，立下屏障开始纠错。 以往，街上有这么多粉头发的男人吗？这样的发色，应该不是什么普遍的颜色吧。 盖提亚心不在焉地想，这一路过来，祂已经撞见了不下五个这种发色的男人。 终于，过了最后一个红绿灯，离祂居住的小区，只有短短三分钟的路程。 迎面又走来一个粉头发的男人，盖提亚目不斜视地和他擦肩而过。 他突然攥住了祂的手。 怎么可能？！ 盖提亚瞳孔一缩，猛地停下了脚步。 祂终于看清了那个粉发男人的脸，那一个刹那，所有思绪都炸成飘飘洒洒的礼花。 熟悉的、许久未见的、有点腼腆又羞涩的粉发绿眸的男人不好意思地用食指挠着自己的脸颊，期期艾艾地问： “那、那个，你好，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每次看见的都是医生，但直到医生攥住盖总的手，盖总才能够看见是他。 这个线是医生失忆后再和盖总重逢相识的甜甜小故事。 第206章 擦肩而过又重逢2 是不是有点太唐突了？ 名叫罗马尼·阿其曼, 但经常被人简称为罗曼，又因为职业原因会在后面加个医生的男人这样紧张地想。 说实话，就连他本人, 都有被刚刚自己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吓到。 他并非一个主动的人，像在大街上冒失地攥住一个陌生人的手腕这种失礼的事情，更是难以想象竟然有一天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呃, 假如他说, 是手自己先动的, 对方会信吗？ 在迟迟未等到回答的安静中, 罗曼医生很快就开始懊恼自己贸然的举止，并后知后觉地滋生出几分难熬的尴尬来。 糟糕，不会被误以为是什么老套的搭讪吧？ 好像确实也是搭讪没错。 罗曼医生更觉窘迫, 为了表达自己绝非那种轻浮之辈, 他努力扬起唇角眉梢，向对方绽出一个十分真诚友善的笑容。 那人睁得圆圆的灿金的眼瞳，晃动得更厉害了，像黑夜里跳跃的烛光, 越发明亮。 那人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顺着他的脸庞向下, 缓缓落到了他拽着那人手腕不放的那只手上, 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救命, 原来他一直没有放开吗？ 罗曼医生连忙收回手, 笑容也变得有点局促。 快, 赶紧说点什么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他鼓起勇气自我介绍道：“我是罗马尼·阿其曼, 才来这座城市不久, 那个, 抱歉, 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啦，就是……” 就是什么呢？看你莫名很眼熟很亲近，就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样，这话说出来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罗曼医生卡壳了半天，愣是没“就是”个所以然来。 “我是雷蒙·盖顿。” 盖提亚很慢很慢地道，祂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但到底，没有做出什么其他的动作。 第230章 “雷蒙盖顿？” 罗曼医生念了声这个名字，喜笑颜开地说，“我们果然很有缘分。” 他亮晶晶地看着盖提亚：“我喜欢这个名字。” 等一下，是不是又冒昧了？他今天怎么竟脱口而出些不过脑子的话！ 罗曼医生兀自懊悔，不料对方只是深深望着他，说：“我也很喜欢。” “真的吗？那太好了！” 说完罗曼医生就想给自己一巴掌，别人父母取的名字，别人喜欢，他在这说什么好不好的，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毛病。 一定会被讨厌的吧。 罗曼医生沮丧地想，从头到尾他都表现得一团糟。 “你觉得好吗？那我也觉得很好。” 出乎他的意料，盖顿先生只噙着浅淡却真切的笑意，这样和缓地回答他，没有一丝一毫生气的意思。 日落的辉光披在盖顿先生的身上，将他冷峻的眉眼修饰得格外柔和，连望过来的眸光，也好似盈满了温柔的晚霞。 盖顿先生的脾气真好。 待回到自己的小屋里，罗曼医生还这样晕晕乎乎地想。 后面他们聊了许久许久，罗曼医生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聊得这么开心过，对方像位彬彬有礼的绅士，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点到即止，让他如沐春风。 他们甚至约定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也许，他要交到来这个城市后的第一个朋友了。 罗曼医生心怀期待地躺到床上，闭上眼睛，等候明日的到来。 等床上人的呼吸彻底变得均匀而清浅，房间里，无光的暗处走出一个人影，站在床边，专注地凝望着他。 是盖提亚。 祂看了他良久，缓缓抬起手，轻轻落在他的脸上，动作很轻柔，仿佛生怕稍一用力，就打碎了这场琉璃盏般美丽的梦境。 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而细腻，带着微微温热的真实。 这不是梦。 直至此时，盖提亚才敢确信这点。 他真的回来了，出现在祂的面前。 祂荒芜的心田，在确定这一个事实以后，刹那鲜花满园。 怦、怦、怦。 宛如密集的鼓点敲响，又有奔流的长河汤汤。 祂停滞已久的心脏，终于再一次，迸发出了最新鲜热烈的血液，送入祂的四肢百骸，让冰冷的躯壳再度火热地燃烧。 你回来了。 黑暗里，漆黑的阴影俯身，似乎想要紧紧拥抱自己失而复得的人，最终，只是停在那人咫尺之前，沉默地守候。 第二天醒过来的罗曼医生没发现任何异状，不仅如此，他还感觉自己昨晚的睡眠质量前所未有的好。 也许是换了新环境的缘故吧。 罗曼医生想，他过去总是睡不安稳，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隐隐约约的，总是不甘心就那样沉入睡眠的黑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似的，不想起就决不罢休。 果然，选择搬到这个城市，是个没有做错的决定。 他遇到了一个，一眼就让他心生欢喜的人。 再一周后，他和盖顿先生又见了几次面，或是约定或是偶然，相谈甚欢，他简直相见恨晚，想和对方结拜为异性兄弟。 可惜，被盖顿先生委婉又不失礼貌地拒绝了。 被拒绝的那天，罗曼医生相当失落，整个人都蔫耷耷的，盖提亚实在看不得他这幅模样，迟疑地问：“为什么这么……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只是……” 罗曼医生纠结着用词，该怎么说呢，他……其实不太适应和盖顿先生处于这种夹在陌生和熟识之间的关系。 交朋友是该循序渐进，而他以往也不喜欢和别人建立太亲密的联系，按理说这样的距离应该让他感到安心。 可若是盖顿先生的话，现在这种还稍显客气的交谈让他从头到脚都不习惯，他飞快想和对方建立一个足够亲密的连接，而不是这种不上不下的滞涩感。 这不同寻常，这很奇怪，但罗曼医生无法忍耐这种不适的感觉。 他再次尝试说服盖提亚：“你看，我们的眉眼其实细看下来，很有几分相像，这难道不是一种天赐的缘分吗，说明我们很合适当兄弟吧。” 当然像，因为这就是照着你的模样变幻的。 盖提亚其实也忍得很辛苦，祂特别想像影子那般、像以前一样，时时刻刻跟着王、看着王，而非还得伪装成初识后慢慢熟悉的陌生人。 但做兄弟这件事，还是算了。 被再拒绝后，罗曼医生很失落。 盖提亚也很难受，每次听到王疏离地唤祂时，祂就不舒服极了。 祂和王的关系，哪有这么生疏过？分明祂和王，是超过血肉骨髓的，再密不可分的连接。 盖提亚决定不再遵循人类的社交规则，祂恶狠狠地想，假如王发现不对，祂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把王关起来。 “叫我盖提亚吧。”祂忽然开口，定定地看着罗曼医生，“雷蒙盖顿这个名字，无论你怎么叫我都觉得不顺耳至极，我是盖提亚。” 盖提亚。 这个名字，好像比雷蒙盖顿还要让他喜欢几分。 罗曼医生说：“好。” 自那以后，他们的关系飞速拉近，短短几日，就爬升到了亲密朋友的地步。 嗯，或许比那还近。 至少再亲密的朋友，也不会每天风雨无阻接另一个人上下班，共进一日三餐。 所以一段时间之后，罗曼医生的同事误会他交了男朋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男、男朋友？” 罗曼医生瞠目结舌，他赶忙摆摆手，澄清道，“不是，盖提亚不是我的男朋友啦，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 同事摇摇头，压根不信，“我朋友可不会这样对我，不是男朋友的话，他一定是在追你。” 罗曼医生更目瞪口呆了。 他勉强按回了下巴，垂死挣扎：“不可能啦，盖提亚只是给我送饭，接我下班，每天陪我散步聊天……”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怎么可能是在追我呢……” 追人的话，好歹也得送束花吧。 罗曼医生乱七八糟地想。 于是，今晚，盖提亚就抱着一捧粉玫瑰等他，不知站在那等了多久。 罗曼医生摸了摸发烫的耳垂，走到祂的旁边，不敢看祂的眼睛。 他说：“抱歉，今天突然加班，你等了很久吧。” 盖提亚答：“不算很久。” 说话的间隙，花就被交到了罗曼医生的手上，然后，盖提亚没有说，而罗曼医生也没有问。 仿佛这捧花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礼物，与其他被送出的东西没有什么不同。 是这样吗？ 反正罗曼医生没有拒绝。 他们心知肚明又故作糊涂地度过了这段暧昧的时光。 他们一起看电影，一起爬山，一起去水族馆……他们一同走遍了这座城市，尝遍了这里的美食，分享自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他们的生活已经不可分割。 罗曼医生喝了口奶茶，好奇地问盖提亚：“为什么你有那么多时间陪我，你不应该很忙吗？” “我没告诉你吗，我辞职了。”盖提亚轻描淡写地说。 罗曼医生大吃一惊：“什么时候？” “在遇见你不久之后。” 盖提亚注视着他，“我本来做这份工作，也只是为了体验一个人的生活。” 想知道他的心情，想踏过他的路径，想追随他的脚步，想明白他的选择，无论如何，也想接近他、探究他、弄懂他。 祂一生中所有的问题和答案，都逃不过他，都来自于他。 在樱花绽放的季节，在樱雨飘落的树下，盖提亚单膝下跪，执起罗曼医生的左手，将那枚戒指缓缓推入他的无名指，直至稳稳停下。 祂握着王的手，垂眸俯身低头，吻向那枚闪烁于王指尖的金戒，姿态虔诚而珍重。 现在，这份由祂暂且保管的宝物，终于得以物归原主。 我很庆幸，还有将它还给您的这一天。 第207章 擦肩而过又重逢3 怎、怎么突然就下跪送戒指了？不应该先告白再谈恋爱再求婚吗, 怎么办怎么办，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救命救命救命！ 提前在网上搜罗的一堆攻略都落后版本的罗曼医生脑袋打结了，他根本没来得及预演这种情况啊。 怎么不按流程来，进度跳这么快是正常的吗？ 但是, 如果是你的话, 哪怕很意外, 也有点无所适从的慌乱, 可从心底蔓延而出的，这种宛如身处云端般的、被柔软的棉花糖包裹住的轻飘飘的喜悦和清甜，毫无虚假。 “我答应了。” 罗曼医生耳尖发烫、脸也发烫, 睫毛扑簌簌打颤得厉害, 不敢去看盖提亚，连声音也轻得像被风揉碎的花瓣一样，随着漫天的樱雨洋洋洒洒。 第231章 所幸盖提亚从不会错过他的任何一句话。 在樱花树下，一对刚刚正式确定关系的恋人, 试探着去光明正大牵对方的手，然后紧紧拥抱。 既然确认了关系, 那自然得更进一步, 于是盖提亚顺理成章提出了同居的想法。 罗曼医生扭扭捏捏了半天, 同意了, 完全不知道对方或许早就“登堂入室”许久。 他问盖提亚：“不需要再回去拿点东西吗, 搬家是个大工程吧。” “我没什么非带不可的东西, 那里对我来说, 不过是一个临时的停留站, 走之前和来之后, 不会对它带去任何改变。”盖提亚说。 祂在这里居住的三年，房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就算抱着体会那个人生活的想法，可像人类一样费心经营一个所谓自己的“家”，这种事情祂认为毫无必要。 可是祂的王和祂的想法在这一点上很有分歧。 终于到了攻略有用的时候了。 罗曼医生兴致勃勃地拉着盖提亚，走进了商场的大门。按照他得到的建议，情侣的话，好多东西都成双成对才行，正好他也有换掉家里一些物品的想法。 但很快，他就苦恼起来。因为无论他问盖提亚喜欢什么，盖提亚都没有一点意见，只说听他的选择。 看来盖提亚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购物搭档。 罗曼医生叹气，他犯选择困难症的时候，盖提亚一点忙都帮不上，问祂区别，也只会给出一些完全客观的外观、材质甚至数据分析。 “我问的不是这个啦，是你单纯的、主观的，觉得哪个更好看？”罗曼医生强调。 盖提亚少有地迟疑了，目光在王指的三个杯子间逡巡。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罗曼医生扶额，这就是网上说的，和不解风情的理工科直男谈恋爱的感觉吗？可不给出一个判断标准就没办法作出评判的盖提亚，更像一个人机吧。 没办法，他只好全盘做了盖提亚的主，在纠结的时候就闭上眼指哪个便是哪个，好不容易选完了所有用品。 回家的时候，罗曼医生突然停下脚步，问看过来的盖提亚：“那你之前，是怎么选择和我约会的餐厅的？” 盖提亚实话实说：“餐厅的话，是按照你的口味选的。” 罗曼医生隐约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的？” 盖提亚面不改色：“观察久了，就知道了。” “哦。”原来是这样。 罗曼医生轻松就被忽悠过去，压根没意识到，第二次见面就送了他甜品作为礼物的盖提亚，到底是怎么知道他嗜甜的。 但没关系，这不重要。 他们同居的生活非常和谐，蜜里调油之间，感情极速升温。就连罗曼医生的同事，都调侃他自从有了爱情的滋润，整个人都大不一样，每天闪闪发光。 脸皮薄的罗曼医生当即就脸颊泛红，慌里慌张转移了话题，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他也没忍住笑了，心想，是盖提亚把他照顾得很好。 只是，有时候，罗曼医生偶尔会觉得有点奇怪。 就比如现在。 自从盖提亚入住后，就承包了他们的一日三餐和家里的所有家务。祂的厨艺很好，每道菜都像长在了罗曼医生的味蕾上，罗曼医生超级满意。 他男朋友就是十项全能，天下第一好！ 罗曼医生超自豪。 不过最近，罗曼医生总老感觉有什么东西藏在家里，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蹭过他的脚踝再偷偷溜走。 又来了。 这种冰凉的、柔软的、滑腻的感觉。 罗曼医生绷紧了神经，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盖提亚，对方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 也许是他的错觉？ 他悄悄看了眼桌下，确实什么也没有。 等一等就消失了吧。 他忍耐着从脚踝那片的皮肤传来的微妙奇异的触感，按照之前的经验，它应该很快就会离开。 结果几分钟后，罗曼医生猛地从座位上站起，神情几度变化之间，迅速弯腰，挽起自己的裤脚察看，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顿了顿。 对面，他的爱人关切地望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 罗曼医生说，他羞恼地想，那东西，居然沿着他的小腿往上爬，完全就是得寸进尺、不知羞耻！ 不要让他抓住它。 他捏紧了筷子。 晚上，在罗曼医生熟睡后，盖提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在一片黑暗里，祂扼住自身体下方虚化出的黑色触须，阴沉了目光警告道： 不准再做出格的事情！ 触须晃晃悠悠地在空中摇摆了几下，也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但盖提亚看着越来越多显现的触须，脸色越发难看。 这群家伙，祂信祂们，就有鬼了。 盖提亚已经做好了和王摊牌的准备，但奇怪的是，祂的王明明发觉了这一切，却依然保持了缄默，这样的态度，让盖提亚也拿不准该如何做。 祂摸不清王的想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这一走，就是几十年。 祂见证着祂的王像人类一般慢慢变老，头发慢慢变得花白，眼角逐渐有了皱纹，只有那双含笑看着祂的眼睛，几十年如一。 盖提亚有点无措，还有点茫然。 这是祂第一次见王老去。 备受天主眷顾的所罗门，身体和外貌永远维持在最完美的时期，从生前数十年到死后千百年，一直如此。 盖提亚懂得了死亡，却不太懂生命如何老去。 祂控制着自己的外貌，和王一同变老，却又有意调慢一点，好理所当然成为能够合情合理照顾王的那个人，直到一日王对祂说： “盖提亚，不用迁就我，让我看看你本来的模样吧。” “……是。” 默了很久，盖提亚闷闷地回答。 金色的长发、赤红的兽瞳、不似人的外表，祂半跪于王的身前，微扬起头，方便王的手抚摸祂的脸。 王的手，也有了岁月留下的痕迹。 盖提亚凝望着祂的王，握住王的手，紧紧抿着唇。 祂执拗地问：“你又要抛下我了吗？” 罗曼医生温和地看着祂，说：“我相信，你一个人，也能走下去。” “不，我不是人，所以走不下去。” 盖提亚小孩子脾气地拒绝和否认。 罗曼医生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祂的头，好声好气地哄：“那我希望，你能帮我去亲眼看看更多更远的风景，去见证未来的故事，可以吗？” 盖提亚摇头，笑着说：“王，同样的理由用第二次，可骗不到我了。” “这样吗？那我还真是没想到。” 罗曼医生轻叹，沉吟着。 “王，你在想该如何用新的方法骗我吗？” 盖提亚语调很轻快，“但我不会再被你骗到了。” “第一次，你要让我留下来，成为负责修正人理的守望者；第二次，你把我留下来，让我继承你的故事，和拯救人理的迦勒底一同经历；若是还有第三次，那我未免，也蠢得过头了吧。” “王，我早已想透，若是我留不下你，决定不了你的离开和归去，”祂轻笑了一声，“一个人要做什么，旁人总是无法阻止的，再亲密也是一样。” “但我可以决定我自己的结局。” 祂轻若鸿毛又重若千钧地将这句话掷下。 罗曼医生静静地看着祂。 “没有你存在的世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王啊，我早已不再恐惧消亡，这是您教会我的道理。” 假如你不带我走的话，那我还可以自己选择陪你一起。 “不行，盖提亚，你要活下去。”罗曼医生沉了神情，说，“我会成为你漫长生命的过客，你的故事不应该在我这里终结……” 盖提亚打断：“不，你是我生命里的唯一，我的故事就是只有你。” 罗曼医生长久地静默了。 许久，他说：“你一点也不听我的话，盖提亚。” “我以为，您早就知晓这一点。”盖提亚完全不把这当成抱怨。 罗曼医生恨恨地揪祂的脸，埋怨祂：“越长大越不乖，现在都学会用自己威胁我了。” 盖提亚一点都不觉得痛，王的力度轻到对祂而言像羽毛拂过。 祂认真地问：“我威胁王，王会因为我心软吗？” 不心软的话，就不会埋怨祂了。 他自轮椅上站起，雪白的头发变长及地，容貌逐渐恢复年轻，眼眸也泛起了鎏金的色泽。 所罗门无可奈何地道：“我真是唯独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的荣幸。” 盖提亚亲吻他的指尖，眼眸盛满了他的身影。 对他的魔术式，所罗门一点气也生不起来。 盖提亚却很高兴，高兴的不得了。 第232章 祂问祂的王一个一直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王，那个时候，您为什么要攥住我的手呢？” 如果不是祂的王主动抓住了祂，那祂永远也无法和王相遇。 这个问题…… 所罗门说：“我看你不是想问我问题，而是想听我向你告白。” 盖提亚爽快承认：“就是如此。” 恬不知耻、得寸进尺，和魔神柱一个德性，就是学不会“收手”这两个字怎么写。 所罗门真不知道他的魔术式怎么就长歪成了这样，没办法，在盖提亚的追问下，他只好顺了魔术式的意： “因为一看见那个时候的你，就情不自禁想抓住你。” 盖提亚挑眉接话：“所以，抓住了我的王，就被我抓住了。” 没错，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端午安康呀 第208章 灵魂交易1 很久很久以前, 一位王与恶魔立下誓约，约定死后灵魂归与汝等，以此驱使七十二柱魔神。 传说中, 这位王名叫所罗门。 “我讲完了。” 耶底底亚合上手中的故事书，一双璀璨的金瞳清凌凌望向怀抱着他坐在王座上的男人。 他不是很懂，为什么听他讲了这么多遍, 魔神们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一点也不厌倦。 他履行了他的誓言, 践行了为王的职责之后, 在死后将灵魂交予生前被他使役的魔神。 但一切好像和他生前没什么不同，魔神们照样殷切地服侍他，不需要他做任何事。 至于一些肉/体上的接触, 耶底底亚很淡然, 生前盖提亚属于他，死后他属于盖提亚，那么盖提亚对他做什么，他都允许。 盖提亚“嗯”了一声, 收缩了环抱着王的手臂，说：“王, 我准备烧却人理。” 耶底底亚没反应, 还是睁着像被阳光亲吻过的湖水一般波光粼粼的眼睛, 安安静静瞧着祂。 盖提亚心情很愉悦, 饶有兴致地问：“王, 您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应该有什么要说的话吗？ 耶底底亚思考了半天, 只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盖提亚再也忍不住, 畅快的笑声从祂的胸腔内汩汩溢出, 回荡在空旷的时间神殿。 祂亲了王一口, 声音很温柔： “王，我会为您献上一个，真正理想的新世界。” 祂这样说，耶底底亚也就乖乖点头，等待着盖提亚口中的所谓新世界。 真可爱。 盖提亚越瞧祂的王心里越稀罕得紧，索性起身拦腰将王抱起，大踏步向寝殿内走去。 一番折腾过后，耶底底亚累得睡着了，再睁眼之时，盖提亚已经不见了身影，只有几个大眼睛的丑萌柱子围着他，见他醒来便欢欢喜喜地喊“王”。 小巧的魔神柱们都想往王的身侧挤，又不愿意别的魔神柱离王更近，互相使绊子之间，被意外推搡出去的白柱红眼的巴巴托斯咕噜咕噜滚到了王的手旁，耶底底亚便将祂抱起，放到自己怀里。 其他的魔神柱为之一静，脑内的聊天框内却瞬间刷过了数百条消息，无外乎痛斥巴巴托斯的心机和下作。 得了便宜的巴巴托斯直接将同僚们的酸言酸语屏蔽，开心地扭动身体，问：“王今天想做什么呢？” 耶底底亚没什么想做的，本质上很宅的他想了想，说：“那就接着看昨天没看完的电视剧吧。” 盖提亚总是能找出他没看过的影剧或是动漫，对于这一点，耶底底亚很满意。 伴随着电视剧片头曲的响起，魔神柱们挨挨挤挤在王的身边，转着无数双眼睛分别看王和电视剧，电视剧没什么意思，还是看王好了。 他们这边岁月正好，为拯救人理而战的迦勒底却充满了近乎绝望的压抑。 在佛劳洛斯炸毁迦勒底时，因恰好去寻找新来的第48号御主藤丸立香而躲过一劫的所长奥尔加玛丽重重地一拍桌子，喝道：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个样子还怎么拯救人理！” 她转向现在迦勒底唯一的希望，人类最后的御主，更是疾言厉色，“尤其是你，藤丸立香！” 黑发蓝眸的少年抿抿唇，低声说：“可是，所长，我……”他闭了闭眼，还是道歉，“对不起，所长，我会尽快调整好的。” 玛修担忧地看着他：“前辈……” 事实上，他们才经历过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失败。 在成功回收了七个特异点的圣杯后，迦勒底对最后的终局之战严阵以待，堵上了一切也誓要将人理的未来夺回，可…… 真讽刺啊，那位“所罗门王”强大到超乎他们的想象，单是所有的英灵都会被遣返一事，就让迦勒底无比、无比的绝望。 没有了英灵相助，只靠藤丸立香和玛修，面对可怕的“所罗门王”，说是螳臂当车，恐怕都夸大其实了。 若不是对方不知为何没有下重手，让梅林及时出现救走了他们，迦勒底就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良久，藤丸立香打破了这片寂静：“他……真的是所罗门吗？” 所有人和英灵都将视线落到了牧羊人身上，在这样的情景下，牧羊人终于没办法含糊其辞，他说：“不是。” “我只能告诉你们，不要对所罗门抱有期望。” 到了这个地步，大卫王还是不肯多说，而某种程度上同样知晓部分事实的梅林和吉尔伽美什，也保持了缄默。 这是什么意思？ 藤丸立香不懂，他急切地追问：“他不是所罗门的话，一定也和所罗门存在着某种联系吧。而像所罗门这样伟大的君主，必然也是英灵中的一员，我……” 他下定了决定：“我想召唤真正的所罗门王。” 某种直觉告诉藤丸立香，这一定就是破局之法。 然而，“不行的，藤丸。” 奥尔加玛丽咬了咬唇，哑声说，“不可能召唤出所罗门王的。” 这又是为什么？ 藤丸立香，包括某几位英灵，都或是震惊或是隐晦地投来目光。 在众人的瞩目下，奥尔加玛丽拿出了一个金色的戒指放到桌上。 “这、这是……”藤丸立香揉了揉眼睛，觉得这个戒指有点眼熟。 “这是我们家族历代传承的至宝，也是传说中所罗门抛向未来的那十戒之一。” 奥尔加玛丽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维持住身为所长的镇定，向众人介绍道，“迦勒底最开始的启动资金，是我父亲向圣杯许愿获得的。” “在那场圣杯战争中，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的胜利，我的父亲原本准备召唤的，便是所罗门王。” “他失败了。” 奥尔加玛丽的话在会议室抛下了一个炸弹，掀起惊涛骇浪，她轻声说，“没错，用十戒之一作为圣遗物，所罗门王依旧没有回应召唤，我父亲不得不采取备用方案，召唤了稍次一等的英灵，耗费了一些波折，才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之后，我父亲推测，所罗门王，极可能不在英灵座上。” 指向性如此强的圣遗物，按理来说没有失败的可能，可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么，出问题的会是哪一个地方呢？ 梅林称赞道：“很大胆的猜测。” 他转头看向满脸不甘心的藤丸立香，询问：“master，你真的想要去见所罗门王吗？” 藤丸立香心中一动，郑重地点头：“是，我想去见他。” “既然是master的愿望，那就让大哥哥我来为master实现吧。” 挂着飒爽笑容的花之魔术师拿起了奥尔加玛丽放在桌上的金戒，“不过，这个，我恐怕得借走了，虽然说是借呢，但是……” 很可能不会也不能再还回来了。 奥尔加玛丽听懂了梅林未尽的话语，她说：“尽管拿去吧，假如真能有所帮助，那我身为迦勒底的所长，做出贡献责无旁贷。” 有客人来了。 耶底底亚看了看周围忽然变化的景色，和怀中突然昏睡过去的巴巴托斯，并不惊慌。 “是你啊。” 他很淡定地和梅林打了声招呼，然后将目光落到和梅林一起到来的人类身上。 耶底底亚察觉到了属于自己的十戒之一的气息，却并不在意，只是静静等待着客人道出他们的来意。 这就是真正的所罗门王？ 来不及想梅林究竟将他带到了哪里，藤丸立香就踏前一步，焦急又恳切地向所罗门王请求道： “请您帮帮我们，尊敬的所罗门王！” 他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地阐明了人理和迦勒底现在面临的困境，并用饱含祈求的目光凝视着耶底底亚，眼神里有着无尽的期待还有那么一丝哀求。 梅林微微偏过了头。 藤丸立香心头一跳，他在这一瞬，骤然回忆起大卫王语气复杂的警告：不要对所罗门抱有期望。 可不对所罗门抱有期望，他又能去寻求谁的帮助呢？ 第233章 藤丸立香咬牙，继续：“所罗门王，烧却人理的罪魁祸首以您的名义，以grand caster的力量，行毁灭世界之实，您，难道对此无动于衷吗？” 他对所罗门发出了质问。 可惜，所罗门是个真正残酷的男人，没有成为过人类的他，人类的情感对他而言太过奢侈，面对人类最后御主的质问，他唇角上扬的幅度，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藤丸立香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他终于发现，对面的男人，那双眼眸看似温柔悲悯，实则空无一物。 通晓过去未来全知全能的王，微笑地注视着世间一切苦难，所有对他冷酷无情的诘问都太过无力而苍白，只余痛苦的绝望。 藤丸立香嘴唇颤抖了，他问耶底底亚：“您是否知晓人理烧却的发生？” 耶底底亚欣然回答：“我知道。”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藤丸立香闭了闭眼，定了定神，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您是否知道他是谁？” 耶底底亚噙着温和的笑意，答：“祂是盖提亚，是我生前编纂的魔术式，也是最初的魔术。” 抱着最后一丝飘渺的希望，藤丸立香问他：“您愿意站到我们的这一边吗？” 耶底底亚只含笑看着他，提醒道：“你们该离开了。” 再不走的话，找不到他的盖提亚，就要不高兴了。 于是梅林将藤丸立香带走，在盖提亚找到这里的前一秒，退出了时间神殿的领域。 耶底底亚回到寝殿之内的那一刻，便有一具温热的身体从后面贴紧他，抱住他，将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 盖提亚确实不高兴了，蹭了王的侧颈半天，才黏黏糊糊地撒娇： “王，我很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快乐！ 猜猜看立香最后一个问题，咩王有没有同意，也许不会公布答案哟[害羞] 第209章 灵魂交易2 “痒。” 耶底底亚抬手推了推颈边乱动的脑袋, 言简意赅地说道。 盖提亚委屈：“王，你都不哄哄我的吗？” “可是我电视剧还没有看完。”耶底底亚很在意凶手究竟是不是他看出的那个人。 “在王的心里，没看完的电视剧竟然比我更重要吗？” 盖提亚嘴上说着酸不溜秋的话, 手上却帮耶底底亚按开了屏幕，并贴心地调到了耶底底亚中断前的进度。 他们一起看完了这集，耶底底亚才心满意足地回答：“你更重要。” 盖提亚提醒：“王, 你还没哄我。” 哦, 还有这一茬。 耶底底亚沉思了半天, 记起前天看的现代剧的剧情, 捧起盖提亚的脸颊，对准祂的嘴唇亲了一下，然后眨巴着眼睛看祂。 这就结束了？ 盖提亚心里这样想, 也这样问出了口。 祂的本意是暗示王祂没被哄好, 奈何祂的王向来善于从字面意思理解语意，闻言小鸡啄米般点头。 “……王，偷懒是不行的。” 盖提亚顿了一下，“就算你那样看着我, 我也不会放宽要求的。” 耶底底亚默默地转过了身体，遥控屏幕继续播放下一集, 不理会盖提亚了。 “王, 您惯会敷衍我。” 盖提亚抱怨了一句, 把王拉进自己的怀里, 让王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耶底底亚习惯了盖提亚的动作, 只是调了调坐姿, 便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看下一集的剧情。 盖提亚对电视剧不感兴趣, 半阖着双目, 享受着和王在一起的时光。 祂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但祂并不将其放在心上，没有人比祂更了解祂冷酷无情的王，王既然将灵魂应允给祂，便不会违背他们的约定。 再怎么挣扎，也不过徒劳无功罢了。 “失败了。” 回到迦勒底的藤丸立香很沮丧，他勉强扬起笑容宽慰玛修和其他同伴的心，关上房门后，就再也维持不住冷静的姿态。 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茫茫然地想，面对强大的兽，他生出了十分的无力。 在第七特异点，他们能够击败回归之兽提马亚特，所依仗的还是多位顶级英灵的合力，而这，回归之兽甚至不是成体。 面对成体化的、手持“反·召唤”的怜悯之兽，除却仍然活着的半梦魔梅林和亚从者玛修，所有英灵在出现的那一刻就会被遣返，只凭借他们三人，直面神殿内不死不灭无限再生的七十二魔神柱都很是吃力，更何况击败玉座上的主人？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藤丸立香紧紧咬着牙关，握紧拳头重重地锤了一下床，满脸不甘。 “芙？” 像猫又像狐狸的粉白色动物将一只前爪小心翼翼地按到藤丸立香的膝盖上，似乎是在安慰他。 “芙芙。” 藤丸立香吸了吸鼻子，抱起它，“我没事，谢谢你。” 他坚定地说：“我是不会放弃的！” 就算前路渺茫又如何，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坚信一定还有未知的希望存在彼方。 盖提亚，他们等着瞧！ 他躺到床上，想着想着，慢慢地闭上眼睛，沉入了梦乡。 好吵。 他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耳朵。 还是好吵。 难道在这种时候，都不允许他睡一个好觉了吗？ 吵死了！ 藤丸立香翻身而起，带着起床的怒气，满腹怨气地喊道：“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吗？” “哈？这是我要说的话吧！” 橘发金眸的少女同样怒气冲冲地吼了回去，“你这家伙，占的可是我的床！” “你胡说什么，这分明就是我的房……” 藤丸立香——为表区别，暂称呼他为藤丸——藤丸睁大了眼睛，连忙用被子完全罩住了自己身体，惊慌失色到破音，“你一个女生，怎么能进男孩子的房间！” 少女的额头冒起青筋，她活动着手指，指节间发出清脆的响声，沉沉道：“我说了，这是我、的、房、间！” 她勃然大怒：“无礼地闯进花季少女闺房的糟糕透顶的家伙，给我去死吧——” “前辈，冷静！” 玛修大惊失色，急忙拉住自己气到快失去理智的前辈，苦口婆心地劝，“不行啊前辈，杀人是犯法的啊！” “放开我玛修，我要让这家伙知道我藤丸立香的厉害！” 她们你来我往之间，一不小心就忽略了床上的黑发蓝眸的少年，也顺便忽略了对方在看到玛修、听见橘发少女自称的名字时，露出的天崩地裂的表情。 “不对吧，我、我才是藤丸立香啊！” 什么？！ 橘发少女眯起眼睛，看向口出狂言的这个不速之客，冷笑：“你是藤丸立香，那我是谁？” 对哦，你是藤丸立香，那我是谁？ 懵逼的蓝瞳和凛冽的金瞳相对，片刻后，金瞳率先移开目光，其主人暴喝一声：“狡辩不出来了吧，骗子，吃我一拳！” “等等，我真的是藤丸立香啊！嗷——” 兵荒马乱之际，还是不小心从藤丸身上掉下来的金色戒指证明了他的身份，但很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藤丸白皙的脸上已经肿起了一个青色的大包。 为什么我的同位体这么能打？ 麻木地接过达芬奇的伤药涂抹在伤处的藤丸泪流满面地想。 身手被磨练得相当厉害的立香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视线飘忽，她、她这不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异世界的藤丸立香同位体吗？ 不过，对面那家伙，除了名字一样，其他地方都跟她很不一样啊。 立香问：“为什么医生的戒指会在你手里？” “医生？什么医生？” 藤丸迷茫地问，“这个戒指，我都不知道梅林是什么时候放我身上的。” “梅林？”立香皱起眉头，“跟梅林又有什么关系，这个戒指，不是医生的十戒之一吗？” “什么医生的十戒，不是所罗门的十戒吗？”藤丸更搞不懂状况了。 立香理所当然地回答：“你在说什么啊，医生不就是所罗门吗？” “啊？” 双方再度对上目光，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的世界，有大问题。 “什么？所罗门化名为罗马尼·阿其曼，成为了迦勒底的医疗部负责人？” “什么？医生压根没走上英灵座，和盖提亚沆瀣一气要烧却人理？”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玛修犹豫地说：“前辈，这不能算是沆瀣一气吧，顶多……算冷眼旁观？” 但还是好难以想象啊，玛修和立香不约而同地想，医生、她们所认识的那个医生，怎么可能会对人理的毁灭置之不理呢？ 那明明是个再温柔不过的好人。 立香拍了拍额头，让自己冷静，突然，她懊恼地“啧”了一声：“糟糕，医生前几天刚跟我申请和盖提亚出去度假了！” 第234章 为此，他特意攒了好多个假期没用，就为了空出这一个月的时间。 “这个时候要是打电话过去打扰他们的蜜月，一定会被盖提亚那个小心眼的家伙记恨的。” 立香牙酸地说，她心痛难忍地捂住胸口，“这样，为了弥补，我再给他们放一个月、不，半个月行了吧。玛修，打电话。” 果不其然，在听到有补偿时，人王陛下勉为其难没有秒挂，将电话转交给了自己的王。 罗曼医生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立香？” “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立香扶着自己的额头，“总之，医生，你还是回来一趟吧，打扰了你们的度假，我很抱歉。” “没关系，立香，我和盖提亚很快就到。” 所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能够让立香用这样复杂凝重的语气叫他们回去。 罗曼医生和盖提亚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疑惑之意。 “……原来是这样啊。” 回到迦勒底，听异世界的藤丸君说明了一切的罗曼医生感叹，“如果是‘我’的话，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意外。” 盖提亚矜持地微抬下巴：“王当然最宠爱我。” 祂暗搓搓地比了比双方的受宠程度，虽然在人理烧却上输了一筹，但祂拥有的可是有人性的王，此乃大胜特胜。 盖提亚自觉自己赢得毋庸置疑，心情舒畅之间，猝不及防听到祂的王说： “……那我过去一趟吧。” “不行！”盖提亚坚决反对，“王，您根本没有必要管其他世界的琐事！” 别的世界毁了又如何？宇宙本就经常剪去失去可能性的枝条，总有些世界的走向与众不同，这样稀疏平常的事情不值得祂的王亲涉险境。 “没有你说的那么危险啦，盖提亚。” 罗曼医生失笑，“那个世界的你的话，应该是最不会对‘所罗门’动手的吧。” 盖提亚不满：“难道我就会对王动手了吗？” “是是，你也不会，是我说错了话。” 罗曼医生熟练地顺毛捋，“但是，因为是‘盖提亚’，所以我不能够置若罔闻，我这样说，盖提亚，你能理解吗？” 王…… 盖提亚低声道：“您都这样说了，那我还有什么话可以反驳您呢？” 能拥有您这样深厚而盛大的恩宠，是我最至高无上的荣幸。 见他们似乎交流完毕意见一致了，仍对发生的一切似懂非懂的藤丸君抓了抓头发，询问：“需要我做什么吗？说实话，我都搞不懂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管他的呢，搞不懂就搞不懂，反正藤丸明白一件事，他找到救星了，人理有救了。 罗曼医生捡起他带过来的那枚戒指，笑着解答：“带你过来的，或许是‘希望’吧。” 他垂眸，对盖提亚说：“其实，我也曾想过，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回到那一刻，该怎么对你说。” 盖提亚的目光柔和：“我知道。” 您不必对我说，您所有未尽的话语，我都已知晓。 默契在相望的那一刻在心里发烫，旁边立香和达芬奇一瞬间了然的眼神让罗曼医生脸一热，着急忙慌地转移话题，他的脸皮还是没有一点点长进。 “对了，立香，那个世界的‘我’会交换过来，不用担心，我只是提前告诉你而已，以那个时候的‘我’的性格，有盖提亚在，不会出事的。” 罗曼医生含糊不清地说。 立香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想：那个时候的医生，是不是不会拒绝人来着。 她眼睛一亮，握住罗曼医生的手：“医生，你尽管去，另一个你就交给我吧。” 罗曼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立香，日夜无休加班这样不合理的请求，无论哪个‘我’都会拒绝的。” “切。” “立香，你跟谁学的？！” “……快走啦医生，再不走另一个世界就要爆炸啦！” 【作者有话要说】 是第一个番外，迦勒底日常的立香 第210章 灵魂交易3 王不见了。 没有其他人侵入, 是王自己离开的。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盖提亚心情就变糟了许多。 王去哪了？为什么不告诉祂？ 盖提亚找了许久，才在魔神柱的报告下, 在未曾想到的地方，见到了祂的王。 柔顺的长发、华丽的长袍，那人静静站在那里, 和苍虬的古树、漫地的白花融为一景, 仿佛随时便可同旷远的长风一同归去。 遥不可及, 梦幻泡影。 盖提亚微不可察地停了一瞬, 却仍泰然自若地向那人走去。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盖提亚说，“转瞬即逝的风景，不值得您为之驻足。” “是吗？我觉得挺好看的。” 所罗门在盖提亚惊讶的表情下任由自己的衣袖沾上草屑和泥土的痕迹, 他坦然地看向盖提亚, 询问道，“不过来吗？” 这…… 盖提亚不甚熟练地将自己的脑袋枕在王的膝头，一抬头望见的便是王盈满笑意的低垂眉眼，那一刻目眩神迷之间, 连呼吸和心跳都忘了模拟，满心满眼只有他唇边那点蛊惑的弧度。 “怎么这么烫？” 所罗门指尖轻轻刮过盖提亚滚烫的耳朵, 蹙眉之后恍然, “害羞了？” “……没有。” 他的魔术式死鸭子嘴硬, 就算浑身的温度明显高到不正常, 也不肯承认自己快冒烟了。 所罗门很宽容, 不揭穿盖提亚欲盖弥彰的谎言, 只用修长有力的手指插入盖提亚的发间, 为祂梳理着那头不太服帖的金发。 斑驳的树影下, 魔术式已然沉浸在王的温柔中, 恍恍惚惚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太可怕了。 勉强保有最后一丝理智的魔术式迷迷糊糊地想，祂的王还没怎么出手，祂就要一败涂地了。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盖提亚主动提起话题，意图掌握对话的主导权，再这样下去，祂干脆投降算了。 “王，您、”想是那么想，开口的时候，盖提亚还是不自觉软了一截，“您不指责我吗？” 指责？ 所罗门含笑反问：“盖提亚，你认为我会指责你吗？” “我认为，王不会认可我的做法。”盖提亚终于硬气了起来。 可祂枕在所罗门的腿上，聚精会神盯着王看的样子，让这句话的强硬程度打了不少折扣。 所罗门看得好笑，他早该明白，盖提亚在他面前再好懂不过。 “为什么害怕呢？” 他带着暖意的掌心轻轻放在盖提亚的额头，嗓音像春日里的微风，柔柔拂过盖提亚的耳畔，“和我不同，他一直陪着你吧。” 盖提亚睫毛颤了颤，抿着唇不说话。 所罗门并不催促，耐心地等待着。 树影随着日头缓缓挪移，时间同细碎的光斑在二人的身上慢慢流淌，此处静谧安详，宛如永恒的一角。 “我抓不住你。” 盖提亚凝望着他，“我总是忍不住起疑，终有一日你会离我而去。” “我于你，和世间万物于你，都不重要。契约也有失效的那一天，在你厌倦了这个游戏，离开我之前，我必须要先你一步，抹除死亡的概念。” 只要你仍活着，那么在这个星球上，我总是能找到你的。唯独那不可知不可解的死亡，我无能为力。 盖提亚说：“我见证了太多离别，死能隔断万事万物的界限，王啊，这多么可怕，我怜悯他们的痛苦，我恐惧您的离去。” 相遇的结局只有分离吗？再重要的人也终有一天会和你分别，死像一头饥饿永不知满足的野兽，残忍地吞噬所有未发生的可能性。 那些错过的话语，那些未能诉之于口的爱与恨、怨与嗔，都化作绵绵不尽的遗憾和悔恨，于思念里长存。 见多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见多了可悲的故事千百年来不知疲倦地巡回上演，兽的心也难免惶惶不安，可每次回望那人的眼眸，却只得到虚无空洞的笑颜。 “你被我留下来了，但你还是不属于我。” 盖提亚深深地仰望着他，“我能做的，也只有未雨绸缪，不择手段而已。” 怜悯万事万物终将步入死亡的命运，这正是祂成为beast的理由。 归根究底，还是恐惧一个人的离去。 是这样啊。 所以，并非被怒火和憎恨所驱使的你，也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他对他的魔术式，总是亏欠良多。 “但其实，盖提亚，我并非如你想的那般不在意你。” 所罗门低头的时候，发丝擦过盖提亚的眉梢脸颊，带起一丝丝难耐的痒意，“我只是，还没办法向你表达。” 他抓住盖提亚的手，像从前盖提亚亲吻他时，亲吻盖提亚的指尖，盖提亚眼眸一颤，几乎忍不住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 第235章 但那样做的话，王一定会被祂吓到的。 于是，盖提亚僵硬着身体，直挺挺躺在那一动不动，像吓傻了一般。 所罗门这次是真被逗笑了。 “我不会离开你的，盖提亚，我以我的名义，向你保证。你对我来说，比你想的，比我想的，都要重要。” 盖提亚字面意思的熟透了，祂第一次知道，祂的王，拥有光凭言语就可以让祂丢盔弃甲战线全丢的伟力。 这次，是真头顶冒烟了。 盖提亚.exe过载中。 “真的？”隔了好久好久，好不容易降温下来得以正常思考的盖提亚不大敢相信，“王，如果这只是您为了哄骗我编造出的谎言，那我一定会发疯的。” “不是谎话，”所罗门哭笑不得地问祂，“我在你心目中，已经是一个这么不值得信任的形象了吗？” 他故作哀伤地撤回一直放在盖提亚额头上的那只手。 “不是！” 盖提亚顿时急了，逮住王的手放回原处之后，面对王揶揄的目光，瞬间卡壳了。 片刻后，祂别扭地问：“如果我还是要烧却人理的话，王，你会怎么做？” 盖提亚当然明白祂另一个世界的王远道而来见祂的来意。 所罗门沉思了一下，苦恼地说：“那我，好像还真是拿你没什么办法，毕竟，我对你很容易心软嘛。” 再一次和你诀别的可能早被我否决，是你让我知道，一意孤行不明真相的自作主张只会给所有重要的人留下创伤，但是…… 在盖提亚呆滞的目光下，所罗门笑了一声：“所以，我只好委托另一个世界的你，帮我好好教育你了。” “抱歉，盖提亚，我还是认为，人类的未来，不应该由你我决定。” 所罗门揉了揉盖提亚的头，承诺道，“但我的未来，愿意交给你。” 盖提亚被k.o！ 一物降一物，在这种情况下，盖提亚哪能对祂的王说一个“不”字？无论哪个世界，对盖提亚宝具，非所罗门莫属。 迦勒底的所有人，终于可以睡一个拯救人理成功后的好觉。 而盖提亚，当祂接住自家异世界回来的王时，就听见祂的王高高兴兴地对祂说： “盖提亚，我们去抢个圣杯回来吧！” 盖提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睁大了眼睛看耶底底亚。 耶底底亚丝毫没察觉到自己魔术式震惊的目光，兴致勃勃地说：“立香告诉我，冬木有好多好多圣杯，我们随便挑一个世界抢回来就可以了。” “不，不是抢。”耶底底亚回忆起立香的原话，纠正道，“立香说我们是在做大好事，这叫让本不该存在的圣杯发挥它的余热，为大好世界做出一点应有的贡献。” 光从这短短一两句话，盖提亚就深知另一个世界的藤丸立香，绝非等闲之人物。 不过，难得王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区区一个圣杯，天底下所有宝物都合该是祂的王的，何况一个冬木市的圣杯？ 盖提亚颔首，说出的话语比异世界的藤丸立香还要理直气壮：“王想要，就是王的，既是王的宝物，不在王的库中已是不敬，其余敢觊觎王宝物的宵小之辈，更是大逆不道。” “王不必亲至，我会为王将圣杯取来。” 盖提亚这话狂狷之至，就没把圣杯战争放在眼中。 “但是，”盖提亚迟疑了下，还是问，“王，您为什么想要圣杯？您知道的，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有很多。” “可那些不行吧。” 耶底底亚金眸灿灿地望着祂，“我有一个愿望，只有它可以实现。” 很多年后，退休的人类御主在满世界环游时，偶遇了一对很眼熟的恋人。 “前辈，你在看什么？” 在迦勒底大家的齐心协力下，身体拥有了和常人一样的寿命，终于可以决定自己未来的玛修奇怪地问盯着一个方向猛看的藤丸立香。 “玛修，不用再叫我前辈啦，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在拯救人理的冒险后，回归正常生活，按部就班升学的藤丸君收回了视线，回答，“看到了两个以为永远不会再遇见的人。” 玛修咦了一声：“那要去打声招呼吗，前……立香？”她犹犹豫豫地喊。 “对，就是这样叫，玛修。” 藤丸点头又摇头，“不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打扰别人谈恋爱，可是会被驴踢的。” 就是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才是他喜欢的好结局嘛。 前面粉头发的男人忽然拽住身旁金发男人的胳膊，指着宣传海报雀跃地说： “盖提亚，你看，这家店做活动，情侣价打八折欸！” “不行，王，你今天的甜品摄入，已经超标了。”盖提亚冷酷地拒绝了王的要求。 耶底底亚放开了手，不高兴地说：“盖提亚一点也不可爱。” “不给王买蛋糕就不可爱的话，那我今天还是不会给王买蛋糕。” 盖提亚话锋一转，“但明天，可以给王买一小块。” 耶底底亚又眉开眼笑挽住盖提亚的手，改口：“盖提亚最可爱了！” 契约会有失效的那一天，但爱不会，我们会陪伴在彼此身边，跨过岁月漫长，直至时间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原剧情向可能性番外就到这里结束了。 接下来是一些与游戏剧情无关的（也可能部分有关），可能纯粹是普通人的，一些诡异古怪的脑洞 第211章 锁系汝之匙1 “听说了吗, 大家都在传，最近那个连杀五个人仍在逃窜的恐怖杀人犯，很有可能……”他压低了声音, 又惊又惧，“不是人！” “怎么可能？”同伴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他急了，忙举出证据：“怎么不可能？我听人说, 死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他们被发现时都面带微笑, 肤色苍白, 而且明明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死因却是失血过多。这样离奇的事，怎么可能是人能做到的？” “的确古怪。”同伴半信半疑了, “不过, 你听谁说的？这消息可靠吗？” “可靠！绝对可靠！”他左右看了看，小声提醒，“你忘了，我姑父在警局上班。” “哦哦, ”同伴这下信了大半，也疑神疑鬼起来, 大白天里生生打了个寒颤, “不是人, 那是什么东西？吸血鬼、恶魔, 还是什么……别的怪物？” 他们对望了一眼, 一时皆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再也不敢待在外面, 步履匆匆地走了。 二人离开之后, 因为身处他们视线的盲角, 无意间听完了他们对话全程的另一个人缓缓从路灯后面的阴影里走出，揉了揉自己被冻得发红的脸，有点发愁。 这听着确实不像人类能做到的。 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可随即，他又甩甩头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不外乎是某个胆子大得离谱或是年轻不知世间险恶的黑暗生物犯下的，等驱魔庭来人，自然蹦跶不了多久。 现在，早就是人类的时代了，那些古老遥远的大恶魔传说，也只是传说罢了。 他拍了拍脸颊，唉声叹气，还是想想，离下一个法定节假日，还有多久吧。 作为一名可悲的社畜，哪有那么多心思去在乎什么可怕的杀人犯又或是都市里流传大街小巷的恐怖传言？ 每天繁忙的工作已经压弯了社畜的背脊，他只想赶快回到自己温暖的小窝，把眼睛一闭，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杀人犯归警察局管，魔物归驱魔庭管，总之都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关系。 现在的名字叫罗马尼·阿其曼的男人这样想着，提着发薪水后特意奖励自己的一盒草莓蛋糕，慢悠悠地踏着积雪向家的方向走去。 冬日的季节，小雪总是不期而遇地纷然而至。 罗曼拢了拢毛绒绒的衣领，拂去上面的几朵霜花，哀叹自己的坏运气。 抱着侥幸的心理，他常常忘了带伞出门。最近往前几日都是放晴的好天气，可显而易见，幸运并不会一直眷顾同一个人。 今日的运气似乎还要比他以为的更差一点。 在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他时，罗曼的心比落到他颈边的雪还要冰凉。 一个可怜的、身上只有几张纸钞、几枚硬币的贫穷男人，有什么是值得被跟踪的呢？打劫，还是什么别的缘由？ 只是要钱还算好的，最怕的就是，对方要的不只是钱。 对方似乎不准备再隐藏了，也对，现在四野无人、雪落无声，无论做什么，都很方便。 在身后破空的声音出现时，罗曼的食指指尖，不自觉微微向内弯曲了一个刹那。 ……什么也没发生。 他回头之时，只见漫天雪花飞扬，寒风过时积雪簌簌而落，很快便又铺满了一层，将一切了无痕迹。 也许本来就空空荡荡。 “原来是错觉啊。” 第236章 粉头发的男人大梦初醒般自言自语，摇了摇头，“一定是最近加班太多，精神压力太大，都有点神经过敏了。” 他加快了回家的脚步，紧赶慢赶在小雪变大雪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小家。 暖黄的灯光垂落，衬着壁炉里融融的火光。房屋里的热气驱散了寒意，罗曼取下大衣挂在衣架上，搓着手在壁炉前暖了会身子，才慢悠悠地开始为自己准备晚饭。 又是如往日般平常普通的一天。 睡前洗漱的时候，他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久久地凝望着，镜子里的那人也安静地看着他，是和他一般无二的身形。 是错觉吧。 不可能的吧。 他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于是镜子里的自己也从容地闭眼，一切便无丝毫改变。 倘若不是有人专门找来，他一定会迅迅速速将此事忘掉。 “呃，你好？” 罗曼犹犹豫豫地打了个招呼，没办法，在这人始终一言不发的审视目光下，他深感压力山大。 银发短发的驱魔庭队长神情冷峻，开口就毫不拖泥带水： “杀死了五个市民的血族，他的生命反应已经彻底消失，而我们追查他的行动痕迹，发现——”他的眼神如冰刀般锐利，仿佛要刺穿眼前人的伪装，“他准备杀死的第六个目标，是你。” “什么？！” 罗曼惊慌地跳了起来，“我我我吗？” 他慌张惊惶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按驱魔庭队长的意思，那个意图夺走他性命的黑暗生物，已经死了。 罗曼松了口气，对驱魔庭队长露出了感激的笑容：“我还活着，一定是因为你们提前杀死了他吧，太感谢了。” “不，他在我们抓到他之前，就已经死了。” 驱魔庭队长直言不讳，他一直紧盯着对面人的一举一动，确定对方脸上的惊恐神色不似作伪。 没有魔力反应，这毫无疑问是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能杀死一名黑暗生物吗？ 按常识说不能，但驱魔庭队长还是怀疑，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的身上，有疑点。 他拿出一个透明的小水晶球，手往上面一拂，水晶球便放映出了一个画面，正是那天罗曼下班回家的景象。 从罗曼离开工作地点，到他在蛋糕店内购买蛋糕时被血族盯上，再到后面天空下起小雪，雪花落满了他的肩头，当他回头的那一瞬，滋—— 像信号不良一般，水晶球闪烁几下，便彻底失了效用，连带着映照出的画面，也消失不见。 罗曼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驱魔庭队长，后者眉心紧皱，似乎也满心不解。 检验魔力波动的装置绝不会错，眼前这人，是彻彻底底的普通人无疑。 不会是他。 各种迹象都这样告诉驱魔庭队长，而他也无权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继续审问一个险些成为被害者的无辜市民。 他冷着脸道了歉，离开了这位市民的家中。 “头，你还在怀疑他？” 负责开车回本部的队员耸了耸肩，“从资料上看，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老好人的形象，看起来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而且，魔力仪也显示，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坐在副驾驶的队长闭目养神，回答：“但追踪魔法显示，血族正是在捕猎他的时候，突然失去了生命气息。” 队员问：“水晶球不能显示他的命运吗？对于已发生的事，它从不会错。” “但它会被干扰。”队长冷冷道。 “是，除了保存在本部，由所罗门王亲自制造的‘命运之轮’，所有拙劣的模仿品都有很大的缺陷。”队员踩住刹车，在十字路口等待绿灯亮起放行，“但队长，上头的人是绝不会允许你为了追查一个小小血族的死因，就申请使用那东西的。” “黑暗生物可没有人权。”队员短促地笑了一声，“死就死了，管他是怎么死的呢。” 队长皱了皱眉，睁眼瞥了队员一眼，警告道：“三千年之前，被死死踩在脚下的可是人类，不要小觑黑暗生物的危险和狡猾。” 队员不以为意：“自三千年前，伟大的所罗门王用自己的死，将魔神们悉数封禁于魔界之内，黑暗的力量就日益衰弱。当初再强盛不过的黑暗种族，如今也不得不躲在阴影之下苟且偷生，当下，早就是人类的世界了。” 是这样没错。 魔神的传说在远去，祂们赐予各种黑暗生灵的力量也随着时间日渐消失。或许再隔几百年，连吸血鬼、妖精、人鱼一类的奇幻生物也将不复存在，只能从童话故事里窥见那么一丝旧时代的余韵。 许是他真的想多了吧。 驱魔庭的队长默默地想，可他还是很在意那名血族的死亡。 一个位阶达到中位的黑暗生物，能在一个照面就悄无声息杀死他的人，在整个驱魔庭都屈指可数。 假如是这样强大的人物，能够蒙蔽魔力仪的感知，或许并非不可能。 他决定继续暗中监视那个名叫罗马尼·阿其曼的人。 但当他们回到分部时，却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所罗门王留下的钥匙，被盗了？！” “不是，什么钥匙，我从来没听说过所罗门王留下过什么钥匙？”队员惊诧莫名地问。 “因为，这个钥匙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秘密。”本部的人如丧考妣地说。 “不是，你怎么像死了爹妈一样，不就丢了一个钥匙吗，值得……”队员看了看被惊动的人手，越发犹疑，“这么大动干戈？” “一个钥匙是不值得，可若是丢的，是能够打开连通魔界和人界那扇大门的钥匙呢？”本部幽幽地回答。 “什么？！”所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世界观，真恶魔真魔神，反正是为后续的一点醋包的饺子（） 第212章 锁系汝之钥2 震荡里世界的大事, 于生活在表世界的普通人而言，目前无关紧要。 罗曼本以为那位队长还会与他纠缠几日，结果全无后续, 尽管出乎意料，但这般情况，也算合他心意。 往后一个月, 都风平浪静, 既如此, 罗曼便心安理得认为自己可以继续过平凡日常的时光。 他过去从没有一日为自己而活, 现在，不知为何被从恒久寂静的纯白之地唤醒，于千年后的世界再度睁开眼睛, 亲自见证这人世间的繁华之景, 虽不明缘由，但……他确实流连于这样美好得像幻梦一般的时光。 这是他第一次，作为一个“人”，也被他人视作一位“人”, 踏足这个世间。 但一个人的曾经，真的是那么容易舍弃的存在吗？ 罗曼不得不承认, 在这一次经历后, 那些有意忘却的承诺和背弃, 又再次浮出记忆的水面, 隐隐绰绰提醒着他： 你逃不掉。 他悚然一惊, 怔怔看着无意间在室内起雾的玻璃上用手指写下的那个名字——goetia。 默了许久, 他安静地用指腹将这个名字擦掉, 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去, 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嘶——糟了！” 许是心慌意乱下忘了看路, 他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脚，下意识闭上眼，准备去迎接可以想象的疼痛，却摔进了一层……棉花一样的柔软中？ 是积雪太厚实了？或是冬季的衣服实在臃肿？ 想必应是如此吧。 他宁可相信这样的幸运。 直到，意外又一次如期而至找上了他。 又是一次晚班，他习惯了忙于工作，忙碌能充实他的生活，让他无心去细想那些总会不经意间掠过脑海的过往。 “所罗门王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并不是有意偷听新来部门的年轻女孩们的私下交流，只是无意经过茶水间时，总有些只言片语飘进耳朵。 他听到有姑娘仰慕地说：“尊贵、智慧、贤明、公正，一定是个受万民仰望，也心怀万民的伟大高尚的王……” 不，并非如此。 抛开那些命运的馈赠，也许只是个惯会逃避的胆小鬼。 你看，就连一个千年后的恶魔，也知道所罗门的软弱。 “传说，所罗门王封印了作恶世间的七十二魔神，是终结至暗时代、带领人类走向光辉岁月的贤王圣君，哈哈哈哈——” 将他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翘腿坐在他对面的黑发红眼的恶魔，狂笑不止。 罗曼识时务地保持了沉默。 他的沉默显然取悦了恶魔，对方收敛了笑容，将银刀冰冷的刀面贴紧他的脸颊，饶有兴致地问：“你不愤怒吗？” 罗曼诚实地摇头。 恶魔兴致更浓，他饱含恶意地说：“所罗门，不过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什么贤王圣君，都是狗屁，他分明是大卫献给吾神的祭品，备受吾神的宠爱，却背弃了吾神的荣光，偷来了人类这几千年——” 第237章 他狞笑，“苟延残喘的时光！” “他以为他赢了吗？不，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牢笼里释放，君临天下万邦！”恶魔高昂地宣告，“那些违逆吾神的逆臣，那些推翻神殿的狂徒，都将血溅八方！” 他似是看到了那样的光景，手舞足蹈，又哭又笑，活像个精神分裂的疯子。 无论是人还是非人，一旦沾上“疯子”二字，就格外让人惧怕，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但对面理应哭喊求饶的人，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如同在看一场置身事外的闹剧，居高临下、高高在上。 恶魔出奇的愤怒了。 他提起人类的衣领，暴跳如雷地质问：“你为何不惧？” 快跪地求饶、快露出你真实的丑态，好让他肆意嘲笑人类的怯懦、愚蠢和丑陋！ “你问我为什么不害怕吗？” 罗曼认真思考了下，坦诚说，“因为我没有被赐予这种情感。” 祂许诺他，在这世上，万事万物都不能让他恐惧，万事万物都不配让他惊惶。 这份誓言永固，直到他单方面违背信仰、撕毁承诺，将至高的魔神驱逐出人间，曾施与他的眷顾依旧不曾动摇分毫。 诚如恶魔所言，自所罗门诞生于这个世间，他就是人类的王献给至尊的神最纯洁无瑕的宝物。彼时，魔神被视为神来仰望。 在那个时代，魔法是黑暗生物的专属，是魔神赐予眷族的力量。而人类，既没有魔物强大的体魄，也没有掌握魔法的力量，空有美味的血肉和灵魂，如何逃脱猎物的命运？ 为了保证人类的绵延和生存，祈求魔神的眷顾和怜爱，人类的王在走投无路之下，剑走偏锋，向神献上他尚未出生的、最年幼的孩子。 神很满意。 祂们特别喜爱这个孩子，连曾经的眷族都无法分薄这份宠爱丝毫，连自己所持有的权柄，也慷慨地与之共享。 祂们令万族奉他为王，允许他将魔法传予人类，允许他自作主张将名字冠以神明。 魔神是没有名字的，祂们自混沌中降生，承接天地万象，从来肆意妄为无所不能，将世界视为祂们的游戏场。 直到一个雪白纯美的灵魂闯入祂们的视线，用稚嫩柔软的声音问：“我能给你们取个名字吗？” “有了名字的话，我就能区分你们每一个啦。”他扬起笑脸，是格外惹人怜爱的模样，魔神也不例外。 于是，最初也是最后的魔神，在那时真正降生于这个世界。祂化出人类的形体，用和他相似无比的金眸倦怠又期待地问： “那我的名字呢，我的小耶底底亚？” 或者，祂轻轻地笑起来，用再轻扬爱怜不过的语调唤道，“我年幼的、尚未登基的王。” 无人知晓，从那时开始，被驯养的从来不是人类，而是无拘无束的魔神。 祂们愿意俯身称臣，将一切荣光披在孩童的身上，用最明亮璀璨的星光为他加冕，见证他走向最高的殿堂。 可惜……罗曼想，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欺天的谎言。 他在被大卫献给魔神之前，就先被大卫，献给了人类本身。 那确实是个再称职不过的王。 所罗门拥有了和魔神一样的权能，将拥有无穷奥秘的魔法一步步授予给人。 统合了所有魔神权能的他，拥有看遍过去未来的力量，他被赋予的使命，便是将人类走出这种弱小无能的处境，指引他们走向辉煌的未来。 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无人在意，被牺牲给人类的这个孩童，他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他在魔神们的注视下长大，被祂们纵容着拥有世间的一切，在成年被送上王冠和王位之前，他没有接触过除魔神外的任何生物。 名字是最短的咒，所罗门用名字锁系了七十二魔神，将祂们连同祂放逐于遥远的魔界，背弃了永恒的誓约，可被困住的，又何止是魔神呢？ “为什么？是你让我降生，是你将我唤醒，可为什么，你又要杀死我？” 分散的权能重回祂的体内，七十二魔神再度合为一体，金发的高大魔神不解地看着祂的人类、祂的王，执着地追问一个答案。 祂明明可以反悔，祂明明留有余力，只要放弃承认这个名字，那么施加于名字之上的束缚便全无效用。 可祂没有，祂们亦没有，一直凝望着他的身影，坠入了永恒幽暗的无光之界。 一晃已是三千年。 罗曼回神，问这个陌生的恶魔：“你想做什么？从魔界中召回魔神，释放祂们的军队？你做不到。” 他的语气是毋庸置疑的笃定。 “我做不到？” 恶魔松开人类的衣领，咧嘴笑道，“我可以做到，因为——” “那枚可以打通魔界和人界的钥匙，已经被我找到！” “什么钥匙？”罗曼皱起眉头，不假思索地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打通魔界和人界的钥匙，我、所罗门根本不会留下这种漏洞。” 恶魔嗤笑：“无知的人类，钥匙当然存在，而激活这把钥匙的关键，就是你——”罗曼心中一惊，“所罗门后裔的血脉！” 恶魔毫不犹豫，用银刀划破了这个人类的手臂，鲜红的血喷洒而出，落到地上漆黑发紫的魔法阵上，被尽数吸收，染上一抹妖冶的血红。 魔法阵发亮的那一刻，恶魔连尖叫都不曾发出，就在满心满眼的喜悦下，被撕成了漫天的血雾。 那血一点也没溅到人类的身上，甚至他根本没来得及看到这一幕，就在眨眼之间，眼前的恶魔就不见了身影。 绳索被无形的力量消解，他站起身，接住了那恶魔口中的“钥匙”，神情复杂。 严格来说，这不是一把钥匙，而是一本书。 一本除他之外的人只会认为是“空白”的一本书。 封面是龙飞凤舞的“goetia”几个大字，它悬浮于他的手中，书页哗哗翻动，每一页上，都只写有一个熟悉的名字，每给他翻过一页，那名字就从书页上飞出，围着他打转。 原来如此。 它不是钥匙，他才是。 只要他在这里，人界和魔界的通道就绝不会斩断，因为，一条锁链所能锁住的，从来不会只有锁链的一端。 他轻轻地叹了一声，有点明悟，又有些释然。 逃避了这么久，也终于该到直面的一天了。 他合上了那本书，转身走进了那扇大门。 自此，魔法彻底消弭于人类的世界，只在故事里耳闻。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前传，没有结束，后面才是醋（目移） 第213章 锁系汝之钥3 开始是这样的开始, 可结果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 魔界，原来是这样的吗？ 踏出门扉的那一刻震耳欲聋的欢呼如浪潮排山倒海，脚下是千军万马列阵在前, 见他便齐声高呼“陛下”，在他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就稀里糊涂被戴上了王冠, 推到了王座上坐下。 然后, 他便望着如几千年前贫瘠、荒芜的大地久久不语。 下面新接手的臣民像看“救主”一般仰望着他的身影, 眼里满是热切的希望。 后来他才知道, 和魔神一同被放逐到魔界的魔族们，这数千年来过着水深火热、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凄惨生活。 魔神们心情不好一发脾气，魔界的天便瞬息万变, 今日陨石降临、明日火海涛涛、后日冰河世纪, 生命力再顽强的种族，也扛不住天天上演末日求生。 他们苦等了今日几千年，终于迎回了王上回归的这一日，简直喜极而泣泪流满面, 哪有什么怨憎仇恨之情？ 魔族本就是魔神力量溢出而造就的生命，本源喜爱他, 他们很难违背灵魂的召唤。祂们将信仰献给他, 而亿万随魔神同坠魔界的魔族士兵, 也将忠诚献给唯一的王——哪怕他是一名人类。 其他都能忍, 有一点, 罗曼, 或者说耶底底亚忍不了。 没有网、没有草莓蛋糕、没有精神食粮的世界太可怕, 明明魔法盛行, 到底是怎么做到还停留在几千年前的蛮荒时代的？ 受不了了, 一群跟魔神一样只会“嘤嘤嘤”对他哭诉撒娇的魔物，耶底底亚是真服了。 还能怎么办？重操王的旧业，赶紧在魔界如火如荼地发展基建才是要紧事，两个世界的落差太大，享受过现代世界的便捷之后，看着幕天席地还不穿衣服的原始魔就糟心。 为了追求怠惰，人总是会爆发出无穷的潜力。 于是，就在这样奇怪的发展下，仿佛千年前的背弃不曾有过，仿佛千年间的分隔从未发生，在魔神们安静的注视下，他成为了魔界的王，在几百年间这里日新月异，很快就发展成了另一个“人界”。 魔法是很方便的工具，在人间界，魔法因为魔神们的离去日益减弱，原先能变出一个大火球的法术千年后只能召出一朵小小的火花，但在魔界，这种情况永远不会出现。 第238章 评估完魔界的社会体系，认为其已经达到足够的文明程度后，耶底底亚就自然而然偷懒了。 他安心当一个王座上的象征物，每天宅在王宫里摸鱼，追着魔界新出的电视剧。不得不说，魔法就是比特效逼真，不同魔族之间的爱恨情仇也格外精彩。 一言以蔽之，王爱看。 他是个习惯被动的人，既然祂不来见他，那他也乐得如此，反正他和祂都心知肚明，魔神即是祂，祂即是魔神。 尽管王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个没有梦想的宅男，但被冠上王的身份之后，生来便被赋予的强责任心让他必须履行王的义务，从这点上看，不愧是看着他、陪着他长大的“人”。 一年里的有些日子，王是务必要出席的，比如今天的勇者日。 这是耶底底亚出于恶趣味取的名字，实际上是对有情人的祝福。一方成为被恶龙绑架的“公主”，一方是被国王委任救出“公主”的勇者，勇者一路闯关从恶龙手中将公主救出，最后二人在众人的祝福中喜结连理。 年年都是这个剧本，但由于是王写的，全魔界上下全无异议，高高兴兴地陪王玩这场角色扮演游戏，甚至为了能够抽到其中一个角色暗地里打得不可开交。 只有三个角色是固定的，委托勇者的国王和驱使恶龙的魔王都由耶底底亚出演，而恶龙则是魔神擘内的本体担当，祂所负责的剧情其实只有睡大觉。 可今年，似乎出了一点差错。 在橘发的勇者前来讨伐恶龙之时，没有救走公主，反而是把高台上的魔王给抢走了。 被带走的耶底底亚本人：？ 全网观看直播的魔族：？？？ 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抢走的擘内：？？！ 事情还要回到几个小时前说起。 在遥远的异世界，有个地方名叫迦勒底，迦勒底的御主藤丸立香可怜又无助，背负拯救人理的伟大使命，先经人理烧却再历人理漂白，心脏被无理取闹的命运插了一刀又一刀，还要坚强起来直面惨淡的人生，可谓真英雄也。 在乘坐潜航艇进入新的异闻带过程中，潜艇突然遭到不明攻击，在剧烈的晃动中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再醒来之时，藤丸立香就发现，除了玛修昏迷在她的不远处，其他人都不知所踪。 在唤醒玛修成功后，身经百战的人类御主面对周围陌生的环境十分警惕，她和玛修对视一眼，做出了决定。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是不是异闻带，但收集情报是最重要的。” 藤丸立香判断道，她们同时望向不远处的高楼大厦，决定先去刺探一二。 但她们万万没想到，语言不通是大难题。 街上全是俊男美女，看得人眼花缭乱，而一系列明显超出了现代科技的奇幻物品，更是让藤丸立香疑心自己进入了未来世界。 当试探着拦住一个路人开口的瞬间，她就陷入了痛苦面具——听不懂。 在尝试沟通了几下，发觉对面的神情渐渐变得犹疑之时，藤丸立香当机立断，拉着玛修迅速撤退。 她们苟在一栋高楼的背面，面面相觑之间，藤丸立香就被从天而降的小球砸了个趔趄。 骂骂咧咧地捡起小球的那刻，无数人就闪现在了她和玛修的身前，她硬生生从语言不通的困境中，瞧出了对面所有人脸上羡慕嫉妒恨的酸意。 发生了什么？ 懵逼间，藤丸立香被带走了，享受了一番原地升天极速飞行的眩晕，幸好她牢牢拽住了玛修的手，两人得以没被分开。 糊里糊涂和玛修闯过了一堆关卡，中间还召唤了灵基之影和不知名的怪物大战，藤丸立香终于有一点点明悟——她好像被选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瞧着很像是勇者的剧本啊。 当勇者她熟啊！ 藤丸立香大喜过望，乐滋滋沉浸自己的身份，举着宝剑就……仰头对上了比一座大山还要高的恶龙？ 不是，这对吗？ 藤丸立香对比了下双方体型，确定那头黑龙一个喷嚏就能把她吹走十万八千里，她打恶龙，真的假的？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打着退堂鼓之际，玛修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盯着一个方向，神情格外震惊。 藤丸立香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也呆住了。 她们全然忽视了下面笼子里弱不禁风的娇美女人，将视线紧紧钉在高台上扶着栏杆遥遥望过来的那个身影上。 那人白发金眸，是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容貌。 藤丸立香心一狠眼一闭，不就是恶龙吗，干了！ 今天这个“公主”，她非抢不可！ 结果，她万万没想到，不就抢了一个年轻貌美的王子殿下吗，怎么不仅那恶龙咆哮一声追上来了，笼子里的娇弱美人也瞬间手撕铁柱，张开一对漆黑的翅膀，也追了上来……不是，这后面的人是不是特多了？ 这时，被强行掳走的王子殿下开口，嗓音空灵： “你们，不是我的子民。” 耶底底亚好奇地看着这两个陌生的人，在察觉到她们茫然的目光后，他偏头对着身后说了句什么，音量不大，可后面紧紧追着的一群“人”却不情不愿地停在了原地，被迫目送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人类安全离开。 “前辈，没人在追我们了。” 听见玛修的话，使出全身的劲拼了命地奔跑的藤丸立香终于可以停下，她拍了拍胸口，累得直喘气，向玛修摆摆手示意：“容我先缓一会再说。” 玛修点头，和安静站着的耶底底亚对上目光，后者回了她一个柔和的浅笑，玛修的眸光，忽然就晃了一晃。 当藤丸立香休息好，听那个横看竖看都是所罗门版医生的男人再度说话时，就惊奇地发现，这一次她竟然能听懂了。 他问她们：“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额，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藤丸立香大大咧咧地挠了挠脸，转过头去问玛修，“玛修，你觉得假如这里是异闻带的话，谁会是异闻带之王？” 玛修沉默了，目光落到耶底底亚的身上，答案已是不言而喻。 耶底底亚虽不是很明了何为“异闻带”，但他从容笃定地说：“这里并非你们所寻找的异闻带。” 他微微一笑：“我猜，你们或许是迷路了。” “迷路？”藤丸立香小声嘀咕了几句，想抓住他的手，却被避开，她一怔，放下了手。 她问：“你是所罗门吗？” “如果你是指我是否拥有过这个名字的话，那么，我确实是。”耶底底亚不紧不慢地说，“但我想，我并非你们所认识的那个人。” 他的视线跨过她们落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你也一样。” 藤丸立香和玛修回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这里，又齐齐愣了一愣。 依旧毫无新意不知悔改地借走旧主人身份的人王凝望着他，问：“你的心去哪了？” 耶底底亚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坦然答：“被盖提亚拿走了。” 什么意思？ 藤丸立香大惊失色：“心脏被拿走了？那你……” “不用担心，”耶底底亚好脾气地说，“盖提亚将祂的心脏给我了。” 如今这副人类的身体内，鼓动着的，是一位魔神的心。倘若这是违背契约的惩罚的话，那么耶底底亚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 “你有心脏？”藤丸立香盯着人王发问，真心实意困惑这家伙真的有人类的器官吗？ 人王忽视了她的话，眉头紧皱，很是焦躁的样子。 “你不该这样做。”哪怕明知不是自己的王，人王仍然很焦虑，甚至产生了些许错觉的恍惚，质问他，“你不是想成为一个人类吗？这样的话，你不就……” 耶底底亚很宽和地说：“但这个世界，本就并非人类的世界。” “他想成为一个人类吗？原来如此，虽然境遇不同，却阴差阳错有了差不多的愿望，”他弯唇笑了一笑，“不过，也许差距还是有一点的。” “不用为我担心，这是我做出的决定，我并不会为此后悔。能为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吗，作为交换，我会将我的故事同样告诉你。” 人王陛下深深凝视着他唇边的笑意，那无能为力的痛苦，又再一次在心里翻涌。 你怎么能这样做？ 人王几乎想质责异世界的自己，祂是多么痛恨这样的王上，而你竟然敢将他变成这样，无边的愤怒在祂的身体里奔涌呼号，似要撕裂祂脆弱的躯壳。 是了，这个世界的祂，归根结底也是个混账，想把王变作只属于自己的木偶的混账！ 他们在这个世界颠倒了本质，对人类漠不关心无动于衷的是祂，想要将人类救出苦难的变成了祂的王，人性逐渐丧失的王、没有人心的王、空无一物的王……不行，祂不接受！ 人王在耶底底亚微讶的神情下，攥住了他的手腕，从喉咙挤出的每个字都带着火山灰般滚烫又凝固的冷硬：“我带你走。” 第239章 耶底底亚怔然，他还未回答，眼前人已被暴怒的狂风不留情面地掀退，金发的魔神冷着脸降临于此，两个有着一模一样外貌的人隔着不算远的距离遥遥对望。 无需任何言语，祂们顷刻之间，大打出手，一时地动山摇。 藤丸立香眼疾手快拉着玛修躲到了耶底底亚的背后，万分惊叹地看着两人大战的景象，悄悄说：“盖提亚，呃，我们认识的那个盖提亚，好像打不过另一个祂。” 她很快自接自话：“客场作战，失利好像也是理所当然。” 其实原因并非如此。 但耶底底亚只是微笑着注视，既不劝阻，也不帮助，无论哪一个。 人王暂时身处了下风，但祂此时的愤怒绝非是因为打斗的落败或是身体上的疼痛，许是异世界同位体的缘故，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不合时宜地浮现在脑中，一帧帧快速播放。 “哈哈哈哈，竟然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人王狂笑，讥讽地看向另一个自己，“真可怜啊，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偿所愿了吗？” 魔神阴沉了神情，说：“一介丧家之犬，敢向吾狂吠？” “丧家之犬？”人王毫不在意，“是丧家之犬，失去了他，我不就是一头流浪的野狗吗，既是事实，我承认如此。” “倒是你，你又比我好到哪去？” 祂笑声畅快，恶意不加掩饰席卷而去，“你本来比我幸运，可你亲手毁了这一切。” “你以为你磨灭的是他对人类的感情，你以为他不曾在意过你？不，就让我告诉可悲的你吧，你所消磨的，是他对你的爱意！” “住口！” 魔神暴怒之下的一击，比之终结人理的光带也不差多少，那如超新星闪耀一般的光辉让一旁的人类都不由闭上了双眼。 “盖、那家伙怎么样了？” 在仍睁不开眼的炽光刺激中，藤丸立香下意识出声问。 回答她的是耶底底亚：“祂无事。” 连魔神也变了神色，目光凝在那个虚幻的人影上，那人轻轻瞧了祂一眼，便在人王睁目之前，消失了身影。 是你吗？ 人王忍住想去抓空气的欲望，唇角扬起一抹挑衅的弧度，肆意笑道：“我赢了。” 祂的王，还是眷顾于祂。 而魔神，本应将之视作弱者败犬无用、无力、无能之语的魔神，却本能望向了耶底底亚的方向，眼神很有些无措。 这家伙做什么？干了这样的事情，结果还要征求受害者的原谅吗？ 藤丸立香都觉得异世界的盖提亚简直比她世界的还要狗八百倍，与魔神盖提亚相比，人王都显得像个人。 可耶底底亚却径自走了过去，牵起祂的手，对祂说：“没关系。” “我不准备答应祂，我会留下来，陪你一起。” 或许正如另一个世界的盖提亚所说的那般，他的人性在丢失，情感在沦落，但没关系，假如这是他的盖提亚所希望的、所担心的、所恐惧的，他皆会应允。 耶底底亚像小时候一样，和祂额头抵着额头，悄悄告诉祂自己的心里话：“我从三千年前，就开始喜欢你了，盖提亚。” “……对不起。” 魔神像做错事的小狗，垂着耳朵，蔫蔫地说，“我好像做错事了。” “没关系。” 耶底底亚说，“我也对你做过很过分的事，所以，我们扯平了。” “扯平了？” “嗯，扯平了，所以我们重新开始。” 魔神更丧了：“重新开始的意思是，耶底底亚不喜欢我了？” “那你会不喜欢我吗？”耶底底亚问。 魔神秒回：“不会。” 祂高高兴兴地宣告：“我在耶底底亚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我是盖提亚，是只属于你的，盖提亚。” 盖提亚和耶底底亚，盖提亚和所罗门，盖提亚和罗曼，反正不管哪个名字，盖提亚都要和他永永远远在一起。 从你给我取下名字的时候，就注定，无论是哪个世界，无论是何种命运，你我注定纠缠一起，锁链相系。 你逃不掉的。 盖提亚想，无论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我都会抓住你。 第214章 捡了一只猫1 “你的意思是, 你捡的小孩其实是你的猫？” 罗曼医生的同事，达芬奇忍着笑总结道。 “不是我的猫啦，”罗曼医生小声碎碎念, “一声不响就自己偷偷跑掉了害我担心了好久，应该算是野生的吧，我只是短暂地养了一段时间。” 这还要从多年前说起, 那时他自己一个人住在山上, 于巡完山归家的途中, 捡到了一只受伤的小奶猫。 那猫奶凶奶凶, 在他靠近的时候炸起全身的毛一直哈他，拖着受伤的后腿，一边凶狠地警告, 一边慢慢地尝试挪动自己的身体。 明明已经虚弱到叫声都很微弱了。 他还是不顾小猫的抗拒, 强行将它抱了起来。 “嘶。” 耶底底亚瞧了瞧自己被抓咬出血的手臂，无奈地点点小猫黑黑的小鼻子，“真凶。” “不过，要独自在野外生活的话, 果然还是凶狠点更好吧。” 不听话的小猫让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帮它处理好伤口, 然后任它躲进沙发的底下, 只露出一双玛瑙一样的红眼睛警惕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耶底底亚想了想, 去拿了个新碗, 放了点羊奶在里面, 等他去镇上的诊所打了针回来, 看见地板上碗里的羊奶被舔得干干净净, 心里便有了底。 是只聪明的小猫。 耶底底亚很欣慰, 他没有养过什么宠物, 但他耐心向来很足。 起初，小猫整日躲在狭窄隐蔽的空间里，除却每日清空的小碗彰显着它的存在感，房间里找不出一点它待过的痕迹。 耶底底亚让它适应了几日，在一次补充羊奶后，微笑着坐在沙发上，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 书柜底已经熟练地探出了一只毛茸茸的短腿，小猫刚伸出了半个脑袋，对上耶底底亚含笑的目光，嗖的一下就缩了回去。 还是只怕生害羞的小猫。 耶底底亚和倔强的小猫咪僵持了一会，到底怕它真饿着了，站起身退了一步。 但他推门离开的时候，又扭头说：“明天该换药了，在这点上，我可是不会惯着你的。” 人类温润嗓音的余韵仿佛还残留在这个房间，从柜子里出来的金色小猫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左后腿，半晌后，低头舔了舔自己的毛。 “耶底底亚，我听说你养了一只猫？” 耶底底亚一只手接电话，一只手挠着怀中长大了许多的猫咪下巴，淡定地回答电话对面大半年都不一定会想起有他这个儿子的父亲： “是，我养了一只猫。” 怀中的大猫不高兴他的分心，用尾巴一下一下扫过他拿着手机的手，想要他两只手都摸它。 耶底底亚安抚地拍了拍它的背，补充道：“它很乖，很可爱。” 大猫听出他在夸它，高兴地立起身体，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凑近去舔他的脸。 变成了一个小黏人精。 耶底底亚很纵容它，他甚至允许它上他的床，钻进他的被子里一起睡觉。哪怕它将他的房间衣服弄的一团糟，他也从没有对它生过一次气，连稍微重点的话都不曾说过。 那难怪大猫越来越明目张胆将这栋房子、将房子里的人，都视作自己的领地和所有物。 远在大洋彼端的大卫闻言挑了挑眉：“耶底底亚，你对它，可比对你自己上心多了。” 瞧瞧他的儿子最近都买了什么，一整个墙面的私人定制的高级猫爬架、高奢品牌推出的猫窝和猫咪服装、最顶级的猫粮食品、进口的猫咪洗护用品……他的儿子，花钱就没这么大手大脚过。 “是吗？” 耶底底亚回想了下，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要养好一只猫的话，当然得给它最好的吧。 他看了看被他养得油光水滑灵动活泼的大猫，很满意。 大卫这次真来了兴致，他虽然一向用金钱替代父亲的职责，但这不代表他对他的孩子一无所知。 他故意说：“我的孩子，今年的生日礼物，你觉得西伯利亚的大猫怎么样？如果你认为它会伤害到你的小甜心，那么我也可以换一个足够珍惜的小家伙，或者……” 砰！ 耶底底亚的小甜心愤怒地撞飞了手机，竖瞳凶狠地盯着落到地上的长方形物体，锋锐的指甲弹出，恨不得将这个东西四分五裂。 耶底底亚抱住想蹿出去毁灭手机的大猫，大猫顿时很震惊地抬头看他，漂亮的猫瞳很快变得湿润润的。 这是委屈了。 耶底底亚顿了顿，说：“不会有其他的猫，我只会养你，盖提亚。” 被他取名叫盖提亚的大猫听明白了主人的承诺，收起爪子垂着尾巴不闹腾了。 第240章 耶底底亚捡起手机，质量对得起它的价格的手机完好无损，而通话中的界面也并没有消失。 大卫意味深长地对他的儿子说：“养的小甜心脾气不好，可是会很辛苦的，还是换一个吧。” 耶底底亚反驳：“盖提亚很乖，我养它一点也不辛苦。” 然后，他第一次主动挂断了父亲的电话，徒留另一边的大卫惊叹地对助理说：“我儿子生气了耶！” 耶底底亚生气了吗？ 至少他不觉得自己有在生气，他认为自己只是拒绝了父亲错误的提议，反正他的父亲大多时候也不见得有多么正确。 耶底底亚抱紧了自己养的猫咪，猫咪也回应一般地舔舐他的手指，亲昵地蹭着他的下巴。 “听起来你们关系很好，后面为什么猫跑掉了呢？”达芬奇询问。 “因为……”其实罗曼医生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盖提亚要自己离开，他迟疑地说，“也许是，盖提亚觉得我会生气？” 他一点也没有生气。 盖提亚越长越大，身姿越发修长矫健，远远超过一只家猫所应该拥有的体型大小。 耶底底亚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捡的，好像不是一只猫。 彼时盖提亚已经达到了他大腿的高度，身长已经接近他的身高，能轻而易举将他扑倒，懒洋洋地低头舔他的脸颊。 真是名副其实的大猫了。 耶底底亚摸了摸盖提亚半圆的耳朵，给它拍了张照去询问这方面的专家。 真奇怪，耶底底亚竟看不出盖提亚是什么品种，像是美洲豹，可身上却没有玫瑰似的斑点，而是一片纯然的灿金。 不知道品种的话，他该怎么养它呢？ 耶底底亚有点发愁，他看了下专家如发现新物种一般激动无比的回复，无视了那些无关紧要的询问，直入正题问： “我要怎么养它？” 专家卡壳了，他终于脱离学者的兴奋，意识到对面是他的雇主，收了情绪正经分析：“很像是美洲豹的亚种，对于这种自然界的顶级掠食者，私人饲养的话，我建议您……” 耶底底亚很认真地一一记下，旁边盖提亚用自己的身体圈住他，跟着一起漫不经心地听。 专家讲完，犹豫了下，还是说：“我看照片里，您似乎没有折断它的牙齿和利爪，一头美洲豹的咬合力，能轻松咬碎猎物的头骨。” 耶底底亚明白专家的意思，他将盖提亚从小养到大，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盖提亚是只很亲人的小猫咪。 他抱住盖提亚的脑袋，越看越喜欢，低头亲了下它的额头。 盖提亚热切地将他扑倒在身下，又用舌头给他洗了一次脸。 “你好黏人。” 耶底底亚象征性地推了推身上的大猫，就任由它舔自己了。 根据专家的建议调整了盖提亚的食谱，大猫确实长得更健壮了，耶底底亚很高兴。 但高兴没有多久，耶底底亚就陷入了苦恼之中，因为专家告诉他，或许盖提亚，快到迎来第一次发情的时候了。 呃，他应该怎么做？ 面对这样的问题，聪慧如耶底底亚也想不出答案。 难道要他给盖提亚找一个老婆吗？ 可抓一只雌性美洲豹还是太不现实了。 耶底底亚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仔细观察盖提亚不同寻常的举动。 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耶底底亚想，盖提亚和往常一模一样，还是亦步亦趋跟着他到任何地方。 “不行，你已经长大了，不能跟我一起去镇上了。” 耶底底亚拒绝了盖提亚的跟随，他的坚定让大猫垂头丧气地待在院子里，烦躁地用自己尾巴重重锤打大地。 为了避免它待在家里无聊，耶底底亚贴心地给他打开了电视，最近他和它在看动物世界的纪录片，而今天，恰恰好播放的是美洲豹。 盖提亚看了半天，忽然歪了歪脑袋。 等耶底底亚从镇上回来，见到眼前的这一幕，顿时沉默了。 大猫眼睛亮晶晶，叼着绵羊往他的面前一放，坐姿端正又矜持。 耶底底亚的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死不瞑目的绵羊，称赞道：“很厉害，不愧是我的盖提亚。” 第一次捕猎就成功，耶底底亚为盖提亚骄傲。 他的夸赞显然给了盖提亚一点错误的暗示，往后十余天，盖提亚天天带回肥美的猎物，眼巴巴送到耶底底亚面前，耶底底亚实在有点受不住了。 他委婉地说：“盖提亚，这山上的绝大多数羊和牛，还有一些家禽，都是我养的。” 这座山，连带着这座山上的产业，都是大卫送给他的礼物，这个父亲别的没有，富有是真的富有。 知道真相后的盖提亚，身体一瞬间僵硬成了石像，被风一吹就能散掉。 它消沉了几天，又故态复萌偷偷跑了出去。 耶底底亚怕它出去吓到别人，又不知道跟着他宅家的盖提亚为什么突然这么频繁地出去，不得不去咨询专家，却从后者口中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大猫跑了很远，好不容易追捕到一头野鹿的身影，将它咬断气后又长途跋涉带回了巢穴，这次，绝对不是家养的猎物了。 它自信满满地踏入了家。 耶底底亚却拒绝了它送给他的猎物，他忧虑又认真地说：“不行，盖提亚，我不能接受。” 盖提亚很奇怪，它将鹿往主人的方向顶了顶。 耶底底亚狠了狠心，直说道：“盖提亚，我是人，你是美洲豹，种族不同是不可以谈恋爱的。” “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偶。” 大猫彻底呆住了，它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望了望耶底底亚，露出了以往无敌的可怜表情，可耶底底亚却扭过了头，不看它，闭着眼睛说，“我想，也许我该把你放归，才是对你最好的决定。” “那天晚上，它就自己跑掉了，我怎么找也没找到。” 罗曼医生说，“后来，我离开了那里，进入了学校学习，再然后，就是到这里工作了。” 达芬奇问：“那你是怎么遇见他的呢？我是说那个孩子。” 第215章 捡了一只猫2 怎么说呢？ 当你好端端在路上走着, 一个看上去四五岁大的孩子冲上来就抱住你的大腿，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罗曼医生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认错人了, 许是和大人走散了。 他蹲下，平视孩子绯红的眼眸，温和地问：“是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话音刚落下, 金发的孩童就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控诉地看着他, 声音愤怒中还带着小孩子特有的软糯：“你把我忘了！你说过, 要一直养我的！” 什么？ 孩童的理直气壮让罗曼医生都不由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但他绝对没有见过这孩子，更谈论承诺什么养不养的话题。 他明显茫然的神情落进孩童的眼底, 令后者又委屈又生气。 “大骗子！你有别的猫了是不是？”多疑的大猫猛地往前窜了一步, 扑到男人的身上到处嗅，没闻到什么别的气味才勉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警告自己看中的人类，“你要是养别的猫, 我就咬死它！” 孩童停顿了下，又补充强调：“狗也不行, 你要是养除了我的其他动物, 我就把它们都咬死！” 祂龇了龇牙, 一脸凶狠, 可惜因为此时年幼的外表, 杀伤力打了不少折扣。 下意识伸手接住孩子的罗曼医生终于反应过来, 睁大了眼睛, 喃喃地喊：“盖提亚？” 被叫了名字的盖提亚立刻亲亲密密地用脑袋蹭他的脖子, 呼噜呼噜地回应他。 这个动作, 是他的盖提亚没错了。 可是，猫变成人，这可能吗？ 罗曼医生二十多年养成的科学世界观，于此刻骤然崩塌，连渣都不剩。 恍惚间，还是脖子间湿润的触感唤回了他的神智。眼瞅着变成人类小孩的盖提亚像以前那样伸舌头舔他，罗曼医生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不行，盖提亚，快停下！” 盖提亚被自己的主人推开，很是不明所以，分开了这么久，祂留下的气味都没有了，为什么不让祂重新标记？ 罗曼医生到底养了盖提亚那么久，他一眼看出自家大猫的心思，见他们这处的动静已经引起了路人的动静，赶忙抱起盖提亚快速往家里赶，连中途大猫又开始舔他的脖子和侧脸都来不及管。 回到家，关上门，罗曼医生如释重负地抹了把额头的汗，放下盖提亚，疲惫地抽出纸巾给自己擦脸。 盖提亚很不高兴地瞅着他。 罗曼医生苦口婆心地教育：“不能用舌头舔别人的脸和脖子，这很不礼貌。” 盖提亚问：“我为什么要舔别人？礼貌是什么？” “礼貌就是……尊敬别人，”罗曼医生捂住脸，“不要问我尊敬是什么。盖提亚，你……”他欲言又止，还是长吁短叹，接受了事实。 第241章 “所以，你就这么养着祂了？”达芬奇说。 不然能怎么办呢？自己养过的猫，就算变成了人，那也得继续养啊，答应了绝不会抛弃祂的。 “盖提亚大多数时候都挺乖的，学东西很快，除了……”有些习惯怎么说也改不过来。 罗曼医生有点难以启齿，但谁叫他过去就是这么纵着盖提亚的呢，这么多年的习惯，变成人纠不过来也不是盖提亚的错，祂毕竟只是只小猫咪。 算了，只要在外面不这样，在家里怎么做，就随盖提亚吧。 罗曼医生的底线就是这么被一点点打破的。 “看样子你好像在养孩子。”达芬奇笑意盈盈。 “养孩子？算是吧。”罗曼医生认同，他确实把盖提亚当他的孩子看待。 哎呀，某人似乎忘了，自己养的大猫当初是为什么跑掉的了。 达芬奇悠然地饮了口茶，并不准备提醒，不过就算她说了，估计某人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某人很喜欢自己的大猫呢。 对方回来了，其实心里是相当开心的吧。 确实欢喜于自家大猫回来的罗曼医生回家的途中拐进了童装店，兴趣盎然地买了一大堆衣服，大包小包拎回了家。 为盖提亚花钱，他的确眼也不眨。 开门的那一刻，金发的小炮弹就冲进自己的怀里，板起脸气鼓鼓地问：“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起出去！” 祂都已经变成人了，为什么主人还要把祂留下来？ 罗曼医生掂了掂怀里的小孩，双手掐着盖提亚的腋窝，把人举了起来。 他观察了半天，确定：“你长高了，盖提亚。” 盖提亚比起身高，更在意前面那个问题的答案，但罗曼医生却为此忧心忡忡。 他全不在乎刚买就不合身的衣服，而是担心地说：“这才几天，长这么快，会不会出什么问题？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 罗曼医生下一秒就否了这个想法，万一盖提亚的身体和一般人不同怎么办，对了，还有一个方法。 他带盖提亚来到了自己父亲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给盖提亚做了一个细致的检查，确定以目前的仪器，检测不出祂的身体和正常人有任何区别。 各项指标显示，盖提亚非常健康。 罗曼医生勉强放下了一颗老父亲的忧心，不过这个方法也有一个弊端。 很快，他的父亲大卫就打电话过来，接通后他直接抢先开口：“不是我儿子，但可以是。” 大卫遗憾地说：“好吧，但亲爱的，祂长得跟你真像，不是吗？” 罗曼医生被他这么一提醒，才发现盖提亚的五官确实和他很像。 金发的孩童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视线，飞快扭头抓住他的目光，一眨不眨盯着他，像野兽牢牢盯住自己的猎物。 真乖真可爱。 他养大的小猫，当然像他。 看来，以后买衣服要买得很勤了。 罗曼医生想，给盖提亚弄个合法身份的日子，也得往后推了。 盖提亚长得很快，短短两年，就长成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注意到祂的面容和身形不再像之前变化得那么快，罗曼医生给他弄了个身份，本来想直接记在大卫的名下当他的弟弟，却被已经学会了不少人类知识的盖提亚拒绝。 最后，罗曼医生妥协，只给盖提亚弄了个身份，别的亲戚关系一概没有。 就算盖提亚已经和他一样高了，他还是把祂当自己的儿子看待，平日里以家长身份自居，并为盖提亚成功收到了杜克大学的offer而自豪。 他当年同样进入的是这所大学，只不过是医学，而盖提亚学的是商。 “我想养你。” 当询问盖提亚为何报名商学院时，盖提亚的回答让罗曼医生十分感动，暗地里甚至对着达芬奇抹眼泪，感性地说盖提亚长大了。 达芬奇对此但笑不语。 孩子大了，有些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喝酒？” 罗曼医生有些犹豫，他很少碰酒这种东西，但这可是盖提亚用自己赚的第一笔钱送给他的礼物，作为家长，他当然不能扫孩子的兴。 于是，他接过盖提亚为他倒好酒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红酒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不讨他喜欢。 桌上的菜品全是盖提亚亲自下厨的作品，没有一个是罗曼医生不爱吃的，柔和的灯光下，盖提亚并不怎么动筷子，全神贯注凝视着桌对面的人。 罗曼医生已经有点微醺，白皙的脸上泛起些许红意。 他眼神朦胧地看着盖提亚，数了数，很奇怪地说：“盖提亚，你影子好多。” 盖提亚“嗯”了一声，道：“你醉了。” “我没醉。” 罗曼医生很坚持这一点，盖提亚不反驳他。 盖提亚问：“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呀。”罗曼医生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骗我，你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拒绝我？”盖提亚缓缓攥住他的手指，说，“你还想丢掉我，你不要我了。” 罗曼医生很惊讶：“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 “你说要把我放归，你不想养我了。不行，你捡了我，就得对我负责。”盖提亚将主人的每一句话都记得很清楚。 罗曼医生隐隐约约也记起这事，他撇下了嘴：“明明是你不要我养了才对。” “先自己跑掉的是盖提亚，不是耶底底亚。”罗曼医生抽离了自己的手指，撇过头，对盖提亚发脾气。 盖提亚不同意：“是你先不要我了，我才自己离开的，我不要被你抛弃。” 罗曼医生不认：“我没有不要你，先跑掉的盖提亚，是大笨蛋。” 被说是“大笨蛋”的盖提亚抿唇，祂略过关于这一点的争议，回到更前面的话题：“你拒绝了我，这点你不能否认。” 罗曼医生装傻：“什么拒绝？我脑袋好晕，听不懂。” 盖提亚戳穿他的谎话：“你刚刚还说自己没有醉。” 罗曼医生不服气：“醉和晕，是两回事。” 盖提亚直接说：“我想亲你，你同意吗？” 罗曼医生眨巴着眼睛，答非所问：“我明天想吃火锅，盖提亚，我们明天去吃……唔！” 他剩下的话语被淹没在了盖提亚强势的吻中，祂倾身俯下，唇重重地覆上他，舌尖蛮横地撬开他的牙关，不容抗拒地掠夺他的每一寸呼吸。 罗曼医生哪经得住祂这样，没一会就晕头转向，软在盖提亚的怀里，晕乎乎地看着天花板。 片刻后，他定了定神，气势汹汹地问盖提亚：“你跟谁学的？” 盖提亚眼睛亮了亮，乖乖回答：“自己学的，我们一起看过很多电视剧。” 罗曼医生卡壳了一瞬，干巴巴地说：“哦，这样啊。” 盖提亚又缠着他问：“你喜欢我吗？喜欢我的话，那我们一起睡觉吧！” 睡……睡觉？他们平常不就是一起睡的吗？ 罗曼医生大脑已经转不太动了，他茫茫然地点了点头，又抓住想抱起他的盖提亚的手臂，认真地说：“不行，要睡觉的话，得先洗澡。” 他不喜欢酒味，为什么没有草莓蛋糕味道的酒呢？ 他梦到自己变成了草莓蛋糕，被盖提亚咬了一口，很痛，可恶，盖提亚明明是个肉食动物，为什么要欺负他一个草莓蛋糕！逆子！ 盖提亚一点都不听他的话。 他难过得掉眼泪，然后被盖提亚舔掉，祂好重，推都推不动。 好累，不想管祂了，先睡觉吧。 第二天，罗曼医生再怎么想逃避，也不得不睁开眼面对崩溃的现实。 他打电话给达芬奇哭诉：“完了，我和盖提亚不清白了！” 达芬奇淡定地说：“你们什么时候清白过吗，罗马尼亲？” 罗曼医生：？？？ 他恼怒地挂了电话，一转头，就瞧见盖提亚端着早餐出现在门口，顿时僵住了身体。 他期期艾艾地问：“我们可以把昨天的事当做梦吗？” 盖提亚坐在床边，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罗曼医生：qaq 儿子变情人这种事……他咽下了盖提亚喂给他的粥，嗯，好像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全文完啦～ 感谢大家这一路来的陪伴，有的番外当然没有忘啦，七天后福利番外一次性放送，订阅率会设置65%，送给大家当福利[害羞] 第216章 番外 if告白被拒 “盖提亚, 我们……”不可以就停留于此吗？ 变化必然与痛苦的痉挛相伴，未知意味着风险无法预估，而悲观主义者永远焦虑最糟糕的结局。 对失去的畏惧比期冀的勇气先至, 他并非不信任祂，他比任何人都要坚信爱与希望的力量，他只是不相信自己。 胆小鬼固步自封于厚重的壳里, 想让一切都停留于他认为最好最舒适的位置, 并期待回应般地望向他最重要也最理解他的“人”。 第242章 可祂只是不语。 他有点慌了, 还是硬着头皮尝试说服： “像我们以前那样相处不可以吗？我们依然形影不离, 我们可以只有彼此，我们过去不也是这样亲密，何必……”捅破这层窗户纸, 强求一个我很有可能给不了你的答案呢？ 他语意未尽, 可他所有不曾说完的话语，熟知他的魔术式都全然洞明。 “所以，你不愿意。”盖提亚替他道出了他的回答，直白又漠然。 祂的王尽管已经足够强装镇定, 但魔术式总是能透过那副神赐的完美躯壳，瞧见那真正柔软的内里。 王仓皇无措又饱含期望地望着祂, 像被逼着出壳的乌龟, 天真地寄希望于逼迫他做选择的人能放过自己。 当真正面临这一幕, 盖提亚比祂所想的, 还要冷静得多。 无所谓。 盖提亚想, 不就是王一如既往地拒绝祂了吗？这样的事, 祂理应早就习惯, 可为什么, 还是会有如针刺般绵延不绝的钝痛, 从胸腔丝丝缕缕蔓延至全身。 “但是，王，我不愿意。” 出乎盖提亚的预料，祂竟然不由自主微笑起来，说话轻言细语似和煦春风，可内容却是不近人情的凛冽寒风，“您知道的，王，你的魔术式，我这头叛主的野兽，从来不听人言。” 大逆不道之事、犯上作乱之实，既已行过一次，兽又何惧再次背离自己的主人？ 数千年的时光早将曾经的乖巧化作示弱的假象，强势的野心和欲望被源源不断的愤恨滋养壮大，在所罗门惊诧的目光里，深邃的漆黑从盖提亚的背后足下顷刻间侵蚀了整片空间。 后面……罗曼医生度过了不堪回首的一个月。 他很多次想问盖提亚，祂到底是从哪学的这么多花样，可每次思绪还没凝成一句话，就被近乎痛苦的欢愉分散得一干二净。 自魔术回路中诞生的魔术式链接过他的每一条神经，比主人还要熟知这具身体，轻易便能挑动他的情.欲，让他只能失神着喘息，从微张的唇间溢出破碎的曲调。 盖提亚，实在是太过分。 好不容易被放了一马，逃脱出情.欲漩涡中的罗曼医生愤愤不平地想。哪怕心性平和如他，都没忍住在那些意乱情迷间休憩的中途，指着盖提亚骂祂不是人。 一个月，足足一个月，他就没下过床，盖提亚这厮不是人不会累，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而且，到底为什么，盖提亚懂的比他这个人类还要多，这三千年究竟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过去那个纯洁听话的魔术式到底去哪了？ 天杀的盖提亚，赶紧把他曾经的魔术式还回来！ 罗曼医生简直欲哭无泪，把柔软的羽毛枕当盖提亚狠狠揉捏，还重重锤了几拳以出心中的恶气。 魔术式的身体跟精铁一样，无论是上口咬还是用力拍打，受伤的只会是筋力弱的他自己。试了几次反把自己累到的罗曼医生只能退而求其次，折腾盖提亚的羽毛。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赤着脚下床踩进云朵般的羽毛毯里，走动间脚踝上轻晃的金环熠熠生辉，发出的声响清脆悦耳。 怎么不给他再系个铃铛呢？ 罗曼医生生气地腹诽，发现果然打不开门后，特别不高兴地走回去坐在床边。 他的魔术式一言不合就造反，抢走了时间神殿的控制权，还堂而皇之把自己的主人囚禁在主人的宫殿内，堪称是以下犯上、叛逆囚主的典范。 所以，当盖提亚回来，看见祂的王背对着祂，摆明了不想看见祂的态度，心情很平静。 祂从后面搂抱住自己的王，察觉到怀中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哪怕有过预想，还是有酸涩的潮水涨至喉头，又被缄默地咽下。 其实只是怕盖提亚又缠着他要来一次，或者很多次的罗曼医生心里直打鼓，见盖提亚只是抱着他，不准备做什么，才暗自松了心神。 他绷紧了面部表情，意图传达出“很不高兴”的情绪，让魔术式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很可惜，盖提亚只接收到了一半，并且不准备改正。 他更生气了。 不长嘴又不听王说话的魔术式成功惹怒了祂的王，罗曼医生从没有这么生气过，他数次想好好地和盖提亚聊一聊，结果不是被堵住嘴就是被分散了注意，气得他用枕头砸盖提亚，痛斥祂的僭越和偏激。 被王斥责痛骂的魔术式波澜不惊地全盘接下，这点砸骂对皮糙肉厚的野兽根本不痛不痒，至少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盖提亚有任何反应。 但祂当真无动于衷吗？ 罗曼医生对此只有“呵呵”两字。 每次一被他骂动作就重了几分，被他咬了之后又放轻了一点，以为他会夸祂体贴吗？ 不，他只想再踹自家冥顽不灵的魔术式几脚，只恨身上没有力气。 以前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现在就不听话成这样了？ 他翻了个身，背对盖提亚，往外边挪了挪，还没挪多远，就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捞回到了魔术式旁边。 熟悉灼热的温度紧贴在后背，深褐色的臂膀紧箍着他，像生怕他跑掉。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懒得跟愚蠢的魔术式计较，嫌弃地想推开盖提亚硬邦邦枕着一点也不舒服的手臂，反被抱得更紧。 算了，王要睡觉了。 他闭上了眼睛，没多久，呼吸声就变得均匀，怡然自得地入睡在了盖提亚的怀里。 盖提亚小心翼翼地拥抱着自己的王，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睡颜。 如果可以，祂多想永远留住这一刻，安静地和王度过每一个这样的瞬间。 王会愿意吗？ 刚升起不到一秒的希冀就被盖提亚不假思索打碎。 王不会愿意。 王已经拒绝祂了，是祂强求。 苦涩无声蔓延，挟着浸透骨髓的清寒，可就算如此，“后悔”二字也不会出现在盖提亚的心头。 停留在过去那样君臣主从的关系，只会重蹈覆辙。比起被王厌憎，兽更不能接受王的离去。 这样就好。 你抛弃了我一次又一次，怎么能指望我相信你呢？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抛下我了。 魔术式俯身，亲吻王的眉心，抚平那些微眉间的褶皱。 亲爱的，做个好梦。 又一个清晨，王惺忪地睁开睡眼，很是恹恹。 做没做个好梦他不知道，但梦到变成一只可怜的小羊羔，被凶神恶煞的金色大猫逼到悬崖边上，舔遍了全身就要被吃掉，这样的梦……罗曼医生很难评。 都怪盖提亚。 他毫不犹豫将没睡好的锅扣在盖提亚身上，盯着脚踝上的金环看了半天，倒没有最开始那么生气。 反正身为所罗门时，他身上的装饰物就不少，这个是盖提亚送的，还加上了一层不一样的意义。 其实大可不必这样，人类的他没有魔术回路，不可能靠自己离开时间神殿，再加一层束缚实在没有必要。 但如果盖提亚觉得需要的话，好吧，那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气消得差不多的王打了个哈欠，躺回去继续睡了个回笼觉。 不就是待在时间神殿哪都去不了吗？对宅属性大爆发的罗曼医生而言，只要有能打发时间的娱乐方式，一切都好说，当然，某种耗费体力的双人运动除外。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人一旦过惯了、享受了，就很难回到过去了。 人甚至无法共情曾经的自己。 罗曼医生想，半年前的他为什么要拒绝盖提亚呢？不就是松口让对方上他的床吗，过去他的床盖提亚也没少上，除却偶尔比之前累一点，日子大部分时候不是比以前快乐多了？ 盖提亚真是世界上最好的魔术式。 他美滋滋地亲了盖提亚的下巴一口，迫不及待想尝今日的下午茶点心。 盖提亚摸了摸自己被亲的地方，还有点没回过神。 总感觉有些奇怪。 祂疑惑地想，王好像最近对祂的态度，和之前不太一样。 但魔术式不敢往好的方向想，只眼巴巴地瞅着王，可祂的王仅顾着享用美食，把大厨早抛一边晾着去了。 魔术式委屈，但魔术式不说。 而没心没肺的王，早把起初不太美妙的开端忘了个精光，只有患得患失的魔术式因王的每一个不经意的亲密举动心里七上八下地挠。 倘若没有外力介入，这样微妙的关系或许会持续很久，毕竟再胆大妄为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也难免怯弱。 所幸有人适逢其会寄来了一封来自远方的信件。 信纸上寥寥几句，是他眼熟的字迹，短短几行他却看了数遍，才提笔写下一句回应。 目送纸鹤摇摇晃晃地振翅飞往时空的缝隙，不留一点痕迹，他撑着下巴慢悠悠地想，世事真无常，这样的偏爱，连他本人都会惊讶。 第243章 “你要对你的玫瑰负责。” 他忍不住笑了，问迷迷糊糊醒过来的魔神柱：“你觉得你们是我养大的玫瑰吗？” 什么玫瑰？ 魔神柱呆呆地看着他，将滑溜溜的触手缠成一朵丑丑的小花，送给他。 花瓣上的小眼睛眨巴眨巴，他属实溺爱不下去，扶着额头叹气。 等盖提亚回来，他给祂提了个建议，认为提高魔神柱的审美素养刻不容缓。 盖提亚应了，然后就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任王薅起祂的长发，给祂扎了个高高的马尾。 “学会了吗？”所罗门笑着问。 盖提亚福至心灵，矢口否认：“没有，这太难了。” 这很难吗？ 不见得。 所罗门很宽容：“你可以慢慢学。” 盖提亚问：“慢慢学也学不会，怎么办？” 所罗门坦言：“可我希望你能学会。” 盖提亚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却猝不及防听到祂的王说，“因为，你帮我扎头发的话，我就可以又多睡一会了。” 盖提亚彻底呆住了。 祂憋了半天，才结结巴巴憋出一句：“我、我会努力学的。” 傻里傻气的。 所罗门忍俊不禁，他拍了拍傻乎乎的魔术式的脑袋，摇了摇头，起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脚镯还不错，但不是很方便，下一次送礼物的话，更简约一点，光明正大送，我会更喜欢。” 坏了，有人的玫瑰晕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抢救一下！ 第217章 番外 四千年后 当所罗门降临于此的时候, 即便是他，瞥见玉座上那人的身影时，也恍惚了一个刹那。 真像。 仿佛从镜子里瞧见另一个自己。 何必如此？你就是你, 你该是你。 所罗门第一次明白地道出了自己的不喜：“你不该这般，盖提亚。” 时隔四个千年，终和自己的王再见的魔术式没有想到久别重逢的第一句话, 主人竟是这样的态度。 这是他的想法吗？是指责祂偷走了他遗留人间的身体, 堂而皇之穿上他的身份行走于世间？ 但盖提亚已经不再为此纠结或是动怒, 漫长的时光教祂学会了和主人一样的淡然和平静。 既然王不喜, 盖提亚便褪去了和王一般无二的面貌，恢复了金发赤瞳的姿态，神情是和对面的所罗门一样的沉静。 他们凝望着彼此, 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该说什么呢？是从四千年前的诀别起个话头, 还是询问为何四千年之后仍旧放不下，为何召唤了他而他又回应了这次召唤？ 最后，盖提亚先打破了寂静： “我的职责已经结束，人类不再需要我的观测和监督。” 被赋予人理修正的责任的魔术式简单阐述了人类的现状。 在四千年后的世界, 科技已和新的神秘等同。人类走出了地球，迈向了宇宙, 文明伴社会发展更迭, 在无数次失败的探索里, 于星际之间真正建立了曾一度遥远的“理想国”。 盖提亚见证了一切, 战争与和平, 毁灭和新生, 以及那些渺小又伟大的人。 人类不需要祂, 绝对理智的魔术式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于是, 祂终于可以卸去守护的责任，谋划自己想做的事。 所罗门不知道盖提亚是怎么做到的，盖提亚也无意和他道明这中间的曲折，他们再次相顾无言。 最终，所罗门问盖提亚：“你有什么愿望？” 盖提亚摇头不答，只牵起他掩在繁复衣袖下的手，说：“王，您还没有亲自体会这个未来的世界。” 它很美丽。 和盖提亚一同搭乘星际飞船的所罗门隔着舷窗看外面绚烂的群星。星辰挂在天上那么小，在宇宙中却并非那样，他们所生活过的地球，在浩瀚星河里也不过沧海的一粟。 人类所能创造的未来，是无人能想象的最璀璨的奇迹。 未来的人类已无需祈求任何人，但想要寻找一个人的愿望，从来与任何祈求无关。 这趟别开生面的星际旅游，由盖提亚提出，很久也没有结束。 他们仰望过地上拔地而起的奇观建筑，参观过高悬于恒星轨道的哨塔，见遮天蔽日的舰队穿梭星系，看彗星拖着燃烧的银蓝长尾逼近…… 但旅途的末尾，他们还是返回了地球。 千年后，人们将自然还给了养育万物的母亲，这里一切生命欣欣向荣。 陌生又熟悉。 世事如潮，陵谷沧桑，陪伴在身边一同行过这片大地的人，仍是祂。 所罗门说：“我还是更喜欢这里。” 他是重视过去的魔术师，浅尝辄止瞧过未来灿烂的风景便已觉满足，旅程之后，更亲睐择一地长居。 其他的宜居星各有各的风光绚丽，但地球总有不一般的意义。 盖提亚自然不会反驳他。 他早就打理好了一切，未来的人类可以自由选择喜爱的生活方式，喜欢自然留恋故土的人，向来不在少数。 他们在一个仿千年前古人居住方式的小镇停留，小镇不大，只有寥寥百人居住，都是些和他们志趣相投的人。 所罗门在绿藤环绕的小屋前驻足了片刻，忽而说： “开个花店怎么样？” 四千年后他和祂都退休后的生活，应该怎么度过？ 所罗门不清楚，但他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摸索出一个适合他们的生活方式。 盖提亚点头，问：“王想养什么花？” “什么都可以，”所罗门沉吟了下，补充，“新手的话，该从简单容易养活的上手吧。” 他的魔术式就很好养活，但他也只养过这么一个，一个就能抵很多个。 他解开自己的长辫，任由蓬松卷曲的白发垂落，身上那些金色的臂环、颈环都被取下，和金色的戒指一起放入柜子里。 当盖提亚走进房间的时候，见到这样的王，不由顿了脚步。 所罗门听见脚步声停，回头看祂，问：“怎么不过来？” 盖提亚便走过去，坐在王的身旁，金色的发和白色的发重叠交错，不分彼此。 祂偷偷剪下了两束，王的和祂的，将它们挽在一起藏到了深处。 小镇的生活慢慢悠悠，日子长了，似乎那些往事都在记忆里淡得瞧不见墨痕，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盖提亚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直到一个不速之客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祂和王的小家。 祂臭着脸，不想看见半梦魔那张灿烂得虚假的笑脸，口中欲倾吐出的毒液在瞥见王的瞬间又被收回。 盖提亚捏着鼻子给客人上了茶点。 梅林很享受盖提亚的服务，但他再挑衅下去，受伤的只有无辜的餐具桌椅。 所罗门只得让盖提亚暂退，隔开他们两人。 阿瓦隆的半梦魔如无意外，可以活到世界的尽头，所以所罗门并不惊讶他的出现，只饮了牛奶，淡淡道了句“恭喜”。 自困于高塔上的魔术师愿意走下高塔，只能是终于等到了足以令他欣喜若狂的美丽结局。 花之大哥哥笑眯眯地变出一朵小花，兴致颇高地提议：“要听我讲讲王的故事吗？” 所罗门婉拒。 梅林也不泄气，瞧了瞧他和盖提亚种的花，不住摇头：“说真的，你还不如让它们自由生长。” 所罗门迟疑地看了看自己养的花，不得不承认或许只有盖提亚好养。 但没关系，他和盖提亚都很会养对方。 梅林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的神情，故意以外面的家伙能听到的声量问：“你打算就这样过下去？” “……不行吗？” 有什么问题？所罗门觉得没有问题。 梅林意有所指地说：“你看到了吧，在看见那样的结局之后，你还是愿意相信祂吗？” 所罗门蹙眉：“我为什么不相信？” “那是我多言了。”梅林干脆利落地道歉，笑得格外灿烂地离开，留下一地的小花。 盖提亚盯着遍地绽放的花，想揍人的心情拔升到了最高峰。 祂阴沉着神情，处理完半梦魔的烂摊子，将整个房子再度打扫得一尘不染，才心平气和与王谈起这事。 “您也看见了那个世界线的故事。”盖提亚用的肯定句。 所罗门“嗯”了一声，思考为什么养花和养魔术式的区别这么大。 盖提亚剖白自己：“我原本以为，您不会回应我的召唤，甚至我想到的最糟糕的结局，是这个英灵座的您，早同那位您一起消失，一想到这样的可能……” “我就痛苦到恍惚死去。” 也许已经死去。 不然，祂也不会再没有经历那些的情况下，戴上了人王之冠。 盖提亚自虐地回忆了那段最后的诀别很多遍，直到心已麻木到空洞，还是想凝望那人的身影。 第244章 这是时隔数千年才等到的一点旧日的残影，就算隔着时空的距离，也想多看他一眼又一眼。 好久不见，真的好久不见。 因为别离的时间太长，哪怕伴随着汹涌的阵痛，那一点宽慰也足够让祂沉醉。 “可幸好，您对我没有那么残忍。” 盖提亚尝试着握住王的手，很紧张，“王，您曾问我，我的愿望是什么？” 喉咙好像有点干涩，胸腔好像在收缩，这具身体在崩塌又重建，每一个系统都在故作镇定得震耳欲聋。 盖提亚向祂唯一信奉的主祷告： “我的愿望，是您永远在我身边。” 得出结论，也许他不适合养花，只适合养盖提亚的所罗门疑惑地看着盖提亚，眨了眨眼睛。 他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所罗门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点不对，他和盖提亚看到的故事，好像有亿点点不同。 嗯，这不重要。 所罗门回握住盖提亚的手，含笑说：“我应允了。” 为什么会回应这次召唤呢？ 理由很简单，你需要我，所以，我回到你的身边。 四个分别的千年已过，往后，我们还有无数个重聚的千年。 …… 盖提亚没有错过王那一刻短暂的分神，犹疑地眯起眼睛，问：“王，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所罗门泰然自若：“没有。” “真的？”盖提亚不信。 “当然。” 是盖提亚自己看见的和他不同，他当然没有瞒着盖提亚。 所罗门理直气壮地想，主要是……解释什么的太麻烦了。 盖提亚不愧是最了解所罗门的存在，祂冷不丁说：“王，我想申请使用您的千里眼。” 哎？他的千里眼，盖提亚不都是想用就用吗，什么时候还需要给他打报告了？ 所罗门和盖提亚对视几秒钟，先发制人：“你剪我头发，也瞒着我。” 这下心虚的轮到盖提亚了。 不对，盖提亚回过神来，祂偷偷剪的头发，王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谁知道呢？ 第218章 番外 你这“此世之恶”正经吗？ 一夜圣杯的辉煌过后, 本不欲许下愿望的所罗门，终是许下了成为人类的愿望。 但他许愿后，才惊觉, 这圣杯，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对。 应被称为“此世之恶”的力量顺着契约流向这具身体，可逐渐失去魔力变成普通人类的他根本无力阻止这一切, 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 似乎什么也没有变化。 变成人类的所罗门凝视着自己白皙的指尖, 那凝聚世间所有邪恶与污秽的力量自进入这具躯体后便陷入了沉寂, 仿佛不曾存在一般。 然而魔术王的感知不会错。 该怎么办？ 现在木已成舟, 而所罗门又担心恢复英灵的姿态后，“此世之恶”反而会爆发，权衡再三之下, 只能暂维持现状。 在游历世界找解决办法未果后, 他来到了迦勒底，以熟人介绍的身份空降成了医疗部的负责人，成为玛修的主治医生，然后, 遇到了玛修的另一位老师——雷夫·莱诺尔。 这位同僚对他接手玛修的治疗和教导似乎颇有异议，但化名为罗曼的所罗门见到他的第一面, 就发觉在自己体内蛰伏已久的“此世之恶”, 苏醒了那么短暂的一瞬。 不止如此。 “你找我有事？” 雷夫对避开众人单独来见他的粉发男人很是有几分不待见, 语气些许不耐。 可对面那个男人只轻轻抬眸瞥了他一眼, 雷夫就不由自主噤声挺背, 某种昭然若揭的熟悉感让他下意识战战兢兢起来。 雷夫咽了口唾沫, 不敢轻举妄动, 偷偷瞟对面容貌气质都很陌生的男人, 坐姿悄悄端正了不少。 男人平静地唤他的名字：“佛劳洛斯。” “是, 王上！” 佛劳洛斯一个激灵站得笔直，又突觉这样有俯视王上的嫌疑，贸然再坐更是失礼，一时进退两难，额头遍布冷汗。 男人并不在意这些，他只不容置疑地下令：“带我去见盖提亚。” “啊？”见统括局？！ 佛劳洛斯骤闻此令，大为惊愕。 王突然出现在祂的面前，王要见统括局，王变成了一个人类，统括局要祂们做的准备……种种思绪缠绕在魔神柱的脑海，直接打成了个死结。 还是盖提亚接过佛劳洛斯的身体，攥住王的手，一言不发将王带到了时间神殿。 在无数个黑红的魔神柱的注视下，玉座上用着所罗门外貌的僭位者俯瞰玉阶下的主人。 片刻后，祂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直呼王上之名： “所罗门，变成了这副弱小无力的模样，还敢来见我，真以为……” 祂的神情一瞬间阴沉到极致，语气冰冷又暴虐，“我不敢对你做些什么吗！” 可怖的压迫感朝下方的人类男人而去，带着刻骨的仇恨和杀意，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烈汹涌的恶意。 可男人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不言语。 盖提亚彻底破防，祂从玉座上站起，死死盯着所罗门，怒火顷刻点燃，憎恨的话语一箩筐倾倒而出： “所罗门，你这个无能又愚蠢的家伙，你以为你出现在这里就能阻止我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像你这样懦弱无用、只会逃避的男人，可笑、可耻、可憎！既然你大胆地站在我面前，我就要用你自己的宝具解决掉一无是处的……” “盖提亚，”所罗门直接打断，“过来。” 他忍耐地说，“到我的面前来。” 这家伙，以为祂还会像三千年前那般，一听到他的呼唤就像条狗一样摇着尾巴过去吗？！ 盖提亚勃然大怒，握紧了拳头，然后……乖乖地瞬移到了所罗门的面前。 这不是服软，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对峙没有气势。 盖提亚绷着一张冷酷至极的脸想。 祂绝不会原谅这个软弱无能的王。 盖提亚难掩怨愤地质问眼前的人：“你就只有这些话要说？” 说什么？ 一来到时间神殿，体内的“此世之恶”就活跃得惊人，他不得不动用所有的意志来压制它的躁动，完全没有余力去在意盖提亚说了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涌动在身体里陌生的冲动越发难捱，艰难维持的理智也摇摇欲坠。 他看着盖提亚的唇一张一合，终于控制不住身体，向前一步，吻上了盖提亚的唇。 顿时，所有魔神柱都停止了拉伸和蠕动，偌大的时间神殿一片寂静。 而正在接吻的两人，此时此刻大脑都一片空白。 罗曼退后一步，瞳孔地震，不是，他刚刚做了什么？他亲了盖提亚？！ 他和盖提亚同时开口：“我（你）……” 下一秒，又同时闭上。 罗曼很崩溃，刚刚的动作压根不是他的本意，与其说是他干的，倒不如说是“此世之恶”控制了他的身体，强迫他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太尴尬了！ 他恨不得时间神殿出现一道裂缝好让他立即钻进去，躲避盖提亚、还有七十二魔神的视线，甚至后悔自己走下了英灵座，许下了那样的愿望。 有没有可以逆流时间抹去记忆的魔术，急！ 而与他纯粹的窘迫和尴尬不同，盖提亚摸着自己被亲的唇，在心底灼烧了三千年的愤恨之火忽然就烧不下去了。 祂是恨所罗门的，恨他明明拥有超越一切的力量却选择不去改变，恨他无情的遗弃和漠然的对待，祂发誓要超越所罗门，证明他的错误和愚蠢，否认他的功绩和伟业，嘲笑他的虚伪和软弱…… “盖提亚，你听我说……” 罗曼终于从逃避现实的漩涡里将自己拔出，试图抹平这一切，“这都是误……” 盖提亚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祂讥讽地看着所罗门，不留情面地出言嘲弄：“怎么，你对我做出这样的宠爱之举，是要我服侍你？” 什么鬼？ 罗曼卡壳了一下，睁大了眼睛，连忙否认：“不是，盖提亚，我对你只有单纯的……唔！” 盖提亚捏住他的下颚，径直吻了上去，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肆意掠夺每一寸领地，不给对方留任何出逃的缝隙。 这是个侵略性十足的吻，既深入又绵长，等罗曼被放开的时候，只觉天旋地转差点踉跄着摔倒。 扶住他的是盖提亚的手臂。 他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盖提亚，见对方餍足地舔了舔嘴唇，不怀好意地问：“我服侍得您还满意吗，我的王上？” 罗曼瞪大了眼睛，他根本就没让盖提亚服侍，这家伙完全就是自说自话！ 他咬了咬牙，觉得还是自己不对，忍了。 “如果你是在表示对我的不满的话，盖提亚，到此为止。”他警告道，这一次逾越，他可以当没发生过。 第245章 但盖提亚并不这么想。 祂的手放肆地解开罗曼的衣襟，露出大片大片裸.露的肌肤，轻佻地说：“王上，我的服侍还没有结束呢，何必这么着急？” 罗曼沉了脸色，就在他想抬手制止的时候，体内的“此世之恶”又不安分了，搅得他意识迷离、身体发软。 盖提亚眼神微暗，面上却抬起王的手指吻了下指尖，轻笑：“王上，我会好好地，取悦您的。” 在一夜荒唐后，很不愿意醒过来的罗曼面对盖提亚存心的“我有取悦到您吗”的询问，紧了紧手指，呵斥祂退下。 魔神王大笑着顺从地离开，而王上两眼一黑，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世之恶”恨的牙痒痒。 叫什么此世之恶，干脆改名算了！ 尤其是在感受到体内污秽的力量被净化了一点之后，他的表情更是五彩斑斓相当好看。 这总不可能是因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拒绝接受现实的罗曼火急火燎找到佛劳洛斯，勒令对方把他送回迦勒底，结果一到迦勒底就见阴魂不散的盖提亚出现在他的面前，疑似靠雷夫的关系同样空降，笑眯眯要和他握手。 这家伙，竟然在握手的时候挠他的手心！ 罗曼眼前一黑又一黑。 最要命的是，这该死的“此世之恶”，老是在关键时刻动摇他的心智，半推半就又从了。不是，这东西是盖提亚派来的卧底吧？ 更奇怪的是，盖提亚不是很讨厌他吗，难不成这就是祂报复他的方式？ 谁报复人的方式是和人做这档子事？ 得知消息的盖提亚忍无可忍堵住自己惯会自欺欺人的王，开门见山问：“你快乐吗？” 什么快不快乐？ 罗曼后背紧贴着墙，观察四周都没有可以逃走的路径，十分绝望。 盖提亚摆明了说：“我让你感觉到快乐了吗，做……” “停！” 罗曼跳起来捂住盖提亚的嘴，紧张地压低声音，“这可是公共区域，你别说，算我求你……你干什么！” 他闪电般缩回手，湿润的触感还残留在掌心。他震惊又恼怒地看着盖提亚：“我没教过你这些！” 盖提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随意道：“那可能是在您不在的三千年，我学习的方向出了差错吧。” 到头来还是他的错了？ 罗曼实在没想到自己的魔术式竟然长成了如此不要脸的模样，一时竟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没话说，盖提亚就有话说了：“王上，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对你很重要吗？” 盖提亚恬不知耻地答：“当然重要，知道王上的感受，我才好改进自己，方便更好地服侍……” “不准再说了！” 罗曼已经没有恼羞成怒的力气，他快被盖提亚整没辙了，无力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盖提亚。如我没料错，你现在的行为，已经偏离了你最初的计划了吧。” “果然瞒不住王上。” 盖提亚全无被看穿的不安或理亏，祂耸了耸肩，“但和王再见之后，我发觉，有些事并不一定非得做。” “……你究竟想说什么？” “王上，我不想当您的魔术式，也觉得当魔神王或是新世界的神差了点意思。”盖提亚话锋一转，又回到最初的问题，“王，你还没告诉我，你觉得怎么样？” 罗曼自暴自弃：“很好，行了吧！” 盖提亚喜滋滋地接过他的夸赞，并自谦地表示：“还有进步的空间，需要多和王练习。” ……我看你重点在后一句话。 罗曼虚弱地道：“够了，不准再提了。” 盖提亚顺从王的意愿，回答了王的问题：“我想成为你的王后，”见王似有晕厥之兆，盖提亚暂退一步，“男朋友也不是不行。” 祂深谙威逼的道理：“不见天日的地下情人当久了，心情不愉之下做出一些极端的事，也是情有所原的，对吧？” 罗曼深吸一口气，对自家长歪的魔术式彻底服气，真情实感地说：“盖提亚，你赢了。” …… 后来，新来的御主偷偷和玛修咬耳朵：“为什么那个金色头发的家伙一直瞪我？” 玛修面有难色，不好给前辈道出实情，但禁不住前辈的缠问，小声说：“因为罗曼医生今天加班了。” 跟医生什么关系？ 藤丸立香一愣，想起今天医生加班的原因好像是处理她不小心引发的事故，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和玛修看见下班后的罗曼医生自然地牵起金发男人的手，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对方拿，姿态是毫不掩饰的亲昵。 玛修替藤丸立香介绍：“那是雷蒙·盖顿先生，是医生的爱人。” 藤丸立香瞧见两人手上同一位置的对戒，会意地点点头。 她止住上前打招呼的脚步，和玛修一起换了个方向。 而另一边，两人交换了一个吻，十指交扣回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暂时到这里啦，后面有灵感后面会继续加福利番外[害羞] 第219章 番外 养你 那一天后, 祂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主人沉睡的灵魂，将他放进自己的心脏里蕴养，耐心地、仔细地、温柔地修补着。 在见证人类最后的御主夺回人理的未来后, 盖提亚自认完成了王的意志，全心投入重塑王的身体这一工作中。 在不知多少日夜的等待后，祂全神贯注凝视着纯白的灵魂从祂的胸口飘出, 轻轻落在繁复精妙的阵纹正中。 盖提亚的魔术造诣自然无需多言, 可哪怕祂对自己的能力再自信, 真到了这一刻, 还是难免忐忑。 无关其他，硬要说的话，任谁面临最重要之人的复活之日, 都恨不得将所有步骤反反复复核验个三百遍, 也尚嫌不够。 已经臻至完美，已经没有遗漏。 理智上心知肚明，情感上紧张难安，不过情理之中。 当法阵里的白光大炽, 无尽的光芒中，那人的身形渐渐显露, 盖提亚欣喜若狂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 就僵在了脸上。 这和祂预料的不太一样。 白发的孩童缓缓睁开那双比晨曦更耀眼璀璨的眼眸, 懵懵懂懂和盖提亚对上目光。 两人好像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谁也没动一下。 直到盖提亚难以置信地唤了一声：“王？” “王？” 孩童惟妙惟肖地模仿盖提亚的语气, 盖提亚默了一下, 说：“我是盖提亚。” “我是盖提亚。”小孩子鹦鹉学舌。 盖提亚彻底沉默。 祂抱起孩子身形的王, 白发的孩童顺势伸出手环抱住盖提亚的脖颈, 乖乖靠着祂。 盖提亚开始发愁了。 这是祂没料到的情形，王不仅变成了小孩子，还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让祂重新养王……祂吗？ “小狗狗。” 耶底底亚指着路边的一只奶白的小狗说。 他之前喜欢赖在盖提亚的身上让盖提亚抱着他走，但看多了同龄人“自立”的样子，他犹豫了很久，还是让盖提亚放下他，两人牵着手走。 “嗯，是小狗狗。” 这样恶心的叠词放在过去，盖提亚绝不相信自己能说出如此腻人的话语。但若是对象换成王，无论是何种甜腻哄人的语言，无需思考便会自然而然道出。 盖提亚不是一个好的教育者。 王在祂眼里哪哪都好，祂惯会纵容，并附和王的一切。 若非耶底底亚本身是一个性格很好的孩子，盖提亚保管宠出个混世魔头来。 不过，换个思路，再大的混世魔头也不会比威胁人理的beast更大了吧。 盖提亚注视着祂好奇地探寻人间所有事物的王。 和祂记忆里这个年纪的王不同，祂的王哪怕年龄再小，生而全知全能的伟力也让他沉稳而庄严，举止投足是令旁人仰望的风采。 盖提亚也仰望着他。 祂曾比任何人都离所罗门更近，信仰却比任何人都要虔诚，也因此，决不接受和认同所罗门的“堕落”。 这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杂糅着爱和恨的、怨和慕的，连盖提亚自己也分辨不清的感情。 “我要去上学。” 耶底底亚摇了摇盖提亚的衣袖，很认真地说。 盖提亚皱眉，问：“为什么？” 是祂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所以你想离开我？ 耶底底亚说：“大家在这个年纪，都是要去上学的。” 你不可能阻止一个人向外探索的脚步。 盖提亚倏地想起很久之前，祂小心地试探着向自己的王提出，祂想去王宫之外的地方看一看时的心情。 彼时主人怜惜他的魔术式年幼稚弱，尚未将千里眼的全部共享于祂，只抚摸着盖提亚的头，应允了祂的请求。 第246章 祂的王，从来最宠溺祂。 盖提亚答：“好。” 王为什么想要成为人类？是渴望体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希冀拥有人类一般短暂辉煌的自由？ 变成人类有什么好，痛苦和幸福相伴相生，就像你带给我的一样。 事关王，不容有任何怠慢。 盖提亚考察了许久，优中择优，仍对最后选出的几所学校不太满意，最后还是耶底底亚闭着眼睛指了一所盖棺定论。 孩子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家长暗搓搓地全天候跟踪。 没办法，盖提亚一秒钟没看着王，祂就焦虑的不得了。 时隔这么久，祂只是想一直看着他而已。 论起教育，学校里的老师确实比盖提亚更合适，他们不如魔术式知识渊博全知全视，但很会引导孩子如何去建立和维护一个健全的关系。 关于爱的命题，所罗门不会，盖提亚不懂，惭愧于普通的人类。 姓夏目的老师有着一头茶色的短发，性格很温柔，还养着一只胖乎乎的肥猫，是个很负责任也很会和孩子们相处的人。 “家人是什么？”耶底底亚问夏目老师，“住在一起的就是家人吗？必须得有血缘关系才能算是家人吗？” “不，不是，家人的定义并不局限于这些，对真正的家人而言，时空的距离和血脉的有无都无足轻重。有时候，”夏目老师弯眉笑了一下，“连种族都不是很重要，像猫咪老师，就是我很重要的家人。” 圆滚滚的招财猫矜持地舔了舔爪，尾巴翘得老高。 耶底底亚眨眨眼睛，看了看招财猫，又望了望它似白狐一样的凶兽影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放学后，他扑进来接他的人怀里，抬起头亮晶晶地问：“今天有草莓蛋糕吗？” 盖提亚回答：“当然。” 把蛋糕上的草莓嗷呜一口吃掉，再舀起一勺奶油递到盖提亚的唇边，在耶底底亚期待的目光下，盖提亚说不出一个“不”字。 和喜欢的人分享喜欢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时刻。 想要将自己此时的快乐一并送给的人，一定是你想要去爱的人。 盖提亚只顾着呆望他的笑颜，别的什么也想不起了。 等到这一块蛋糕都分着吃完，耶底底亚仰着脸方便盖提亚的动作，自己也学着抽出纸巾踮着脚尖去够盖提亚的下巴。 盖提亚乖乖低下了头。 耶底底亚指尖碰了碰盖提亚的眉眼：“我和你好像长得一样。” 盖提亚纠正：“是我像您。” 这有什么区别吗？ 耶底底亚不认为这有什么需要强调的，他更想知道一件事：“我和盖提亚，是什么关系？” “我是您的魔术式，是您的使魔、臣子和仆从。”盖提亚很肯定地说。 耶底底亚摇头：“不，不对，盖提亚和我是平等的。” “盖提亚是我的家人。” 耶底底亚笑着将头倚在盖提亚的胸口，撒娇要祂抱着走。 盖提亚乐于满足王的一切要求。 像这样照顾着王长大，是盖提亚从未考虑过的事。祂忍不住想，在祂刚刚诞生时，引导着祂的王，又是以怎样的心情注视着祂呢？ 大概率没有什么特殊吧。 盖提亚泄气地想，毕竟祂无论什么时候，都留不下他。 已是少年的耶底底亚示意盖提亚低头，将自己编的花环放到盖提亚的头顶，欣赏了片刻，又举起相机给盖提亚拍了几张。 盖提亚很不适应这样的场合，但王喜欢，祂便忍住所有的不适，配合王的举动。 待王心满意足，盖提亚取下花环，指尖魔力一点，就将它变作一顶华贵的王冠，郑重放在王的头上。 显然，这样一转变，盖提亚心情愉悦了很多。 耶底底亚就将相机给祂，盖提亚愉快地拍了很多张。事后一看，无一例外，全是各个角度的耶底底亚。 好吧，意料之中，翻看照片的耶底底亚无奈又好笑。他将它们全挂在照片墙上，和小时候的照片一起，留作纪念。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高中学业已经结束，下一步，是上大学了吧。 耶底底亚摊开地图，目光在几个国家逡巡。 “英国怎么样？”耶底底亚询问盖提亚的意见。 盖提亚没有意见，反而耶底底亚自己否决了它。 “感觉好像去过。”耶底底亚嘟囔着，划掉了英国。 他很苦恼，所幸不着急做出决定，他犯懒地把地图一合，窝进盖提亚的怀里，问：“盖提亚去过什么地方？” 盖提亚诚实地说：“我的经历可能无法给王任何参考。” 祂就算去过很多地方，目的也往往不是求学或旅游。对于人世间的风景，无论是人文还是自然，都激不起祂半分兴趣。 但耶底底亚想知道。 盖提亚不会瞒他任何事情，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魔术式的语气平淡，比起讲述自己的经历，更像作什么报告，毫无感情色彩。 耶底底亚却听得很专注。 盖提亚讲完了，礼尚往来，耶底底亚便说：“那盖提亚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魔术式眸光一颤，点头。 王讲故事就比魔术式有趣多了，至少不会从头到尾平铺直叙——就算那样，想必唯一的听众也不会错过一句。 “……这便是名为罗马尼·阿其曼的男人度过的十年。怎么样，是不是与你想象的不太一样？”耶底底亚戳盖提亚的脸，“但你要是敢又说什么愚蠢或可笑之类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盖提亚抿唇，小小声：“不会的。” 片刻后，祂又别扭地问：“王真的会生气？” 仿佛假如王会对祂生气，祂反而会很高兴一样。 耶底底亚都懂。 “当然会，因为盖提亚的想法，对我来说很重要。” 耶底底亚对他的魔术式坦言，“如果连你也否认我的话，我一定会备受打击。” 盖提亚将他抱得紧紧的，脸埋进王的脖颈里，半天不说话。 许久，耶底底亚终于听到了祂闷闷的回答：“王，对不起，一直以来搞砸一切的，是我才对。” 让王失去了变成人类的自由，让祂失去王的，都是祂自己。 “不，是我的错，盖提亚。” 耶底底亚回抱住祂，安抚着他的魔术式，“我是你的王，有关于你的所有，我都不能置身事外。” “所以，最大的错误，是我犯下的。” 盖提亚坚决不认同：“王没有错，错的是我。” 王不可能有错，有错的必不是王。 来回拉扯三四次，发觉自己在这件事上完全拗不过盖提亚的王本人不得不退后一步，将此事押后再议。 错不错的后面再说，也可以再不用提，但有一件事，盖提亚想弄清楚却不敢直言，耶底底亚想开口又摸不着界限。 对方想的，会和他（祂）一样吗？ 他们沉默着，心思各异，偏又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在一片空白的画卷里，悄悄勾勒彼此的身影。 盖提亚先沉不住气，拐了个弯问：“我还可以跟着你吗？” 耶底底亚失笑：“我不同意，你就不会跟上来了？” 他回忆起过往时光，忍俊不禁：“你之前险些把别人家养的猫咪吓了一大跳。” “那是那家伙胆子太小。”盖提亚为自己辩白，丝毫不提自己当时看到王疑似受欺负时爆发出的怒气多么可怕。 耶底底亚一向纵容祂，提了几句就算揭过，盖提亚堪称变.态一样的窥视，他早就知道了。 但是，“盖提亚，这次不许偷偷看了，”盖提亚尚来不及沮丧着想阳奉阴违之法，就听见王说，“陪我一起去上大学吧，一个人在学校，好像会有点寂寞。” 真的吗？ 盖提亚眼巴巴地问：“那我以什么名义跟着王呢？” 耶底底亚看着他，笑着反问：“你想以什么名义，盖提亚？” 当然是…… 【作者有话要说】 甜蜜蜜大学双排，还能是什么，嘿嘿！ 手痒摸了一章[墨镜] 第220章 番外 魔术式养王合集1 1. 王变小的第一天, 盖提亚一边怀疑自己的技术，一边感受着变成孩童的王全不设防的柔软依靠，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救命, 养王，祂吗？ 2. 当然且必须是祂，旁的任何人盖提亚都不信任也不放心。 第一次担任这种身份的盖提亚很焦虑。 没人比祂能认识到, 人类是多么脆弱, 而人类中的幼崽, 更是这其中的翘楚。 失去记忆的王显然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作为魔术式，盖提亚暗下决心，一定得三百六十五度二十四小时全方位无死角守护自己的主人才行。 说实在的, 盖提亚的保护欲, 真的有点过剩了。 第247章 3. 但没关系，一团白纸样的孩童也很依赖自己第一眼看到的、觉得很亲切的盖提亚。 盖提亚正在慢慢教王识文写字，祂在管束魔神们的时候，向来懒得诉诸语言教育, 转而以更高效的武力替代。 但对王，盖提亚有无限的耐心和温柔。 可真小孩子的耶底底亚在经过一小时的学习后, 贪玩和惫懒的情绪就占了上风。 在盖提亚念出下一个词语时, 耶底底亚眨巴着漂亮的眼睛, 不说话了。 他伸出手, 向盖提亚要抱抱。 盖提亚明白这是“王想结束”的意思, 没有一秒, 祂心中的天秤就毫无意外偏向了纵容。 王的意愿最重要, 王学这么久, 肯定累坏了。 盖提亚心疼地抱起自家又乖又努力的王, 赶忙开口许诺一大堆甜品。 耶底底亚高兴地眉眼弯弯，吧唧一口亲在盖提亚的脸颊。 4. 由于某位魔术式对自家王无底线的溺爱和关不掉的滤镜，耶底底亚学习的进度十分感人。 隔壁梅林看了直呼，教孩子不是这样教的，教王换我来（划掉）——很遗憾，半梦魔只对教阿尔托莉雅很有兴趣，对于隔壁的王和魔术式，乐子人更想看乐子。 5. 盖提亚冷着脸屏蔽了半梦魔的偷窥，考虑到王的安危，不得不放弃了前往阿瓦隆暴揍梅林的打算。 祂第一次把耶底底亚带出了门。 人世间的一切耶底底亚都很好奇，兴致勃勃地指着好多东西将它们和文字一一对应，盖提亚始终注视着他，应答着他的一切。 盖提亚曾犹豫过要不要带王出门，正如祂之前犹豫过要不要就这样彻底困住他一样。 王什么都不记得，王什么都不知道，只要盖提亚想，祂可以让王的世界里，只有祂。 很诱人的可能，一度让魔术式心动到了极点。 但最后，盖提亚还是投降。 6. 你曾说过，那短暂而忙碌的十年是你最快乐的时光，既然如此，我没办法扼杀你的快乐。 盖提亚恨他，爱他，恨到了极点，还是爱。 7. 他很开心，这对魔术式来说，就够了。 很久很久以前，魔术式所梦寐以求的，就是让自己的王如此真切的微笑，而非无意义的、仅是为了微笑而笑。 但当听到王说自己想上学时，盖提亚仍然惊诧莫名。 分离焦虑马上就浮现而出，各种各样糟糕的猜想连带着略显阴暗的解决方法瞬间刷了满屏。 盖提亚艰难地忍住了，问祂的王原因。 王的原因很朴实无华，他想尝试普通人应有的生活，到了年纪上学便是其中一个。 盖提亚早该想到的，实际上祂也确实早有预料。 这一天终会到来。 自由，就连离所罗门最近的、和他一心同体的盖提亚都不曾料到，这个男人竟然有过这样像人类一般的渴望。 动用千里眼一遍遍瞧过他那十年的盖提亚，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挫败吗？喜悦吗？懊恼吗？ 都有一点，都不太像。 魔术式也只是比祂的王，稍微走得远一点而已，人世间的感情，向来令智者愚者都琢磨不透。 8. 上学嘛，没问题，但去哪个学校上学，就很值得研究了。 真按盖提亚吹毛求疵的高标准来，那耶底底亚是别想上学了，因为甭管哪个学校，盖提亚包能挑出不满意的点。 论难伺候的家长，盖提亚绝对是第一。 耶底底亚自己挑出了学校，并熟练地转移起盖提亚注意： “你说，上学的话，我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9. 盖提亚一愣，好半天没有说话。 许久，耶底底亚听到祂闷闷的声音：“罗马尼·阿其曼，罗曼，王觉得怎么样？” “罗曼？浪漫？”耶底底亚咀嚼这个名字，笑了，“我觉得很好。” 10. 于是，就是这个了。 崭新的上学生活，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绝赞卡文中，遂摸之。 啊啊啊好爱这一对！ 第221章 番外 魔术式养王合集2 11. 王要去上学的头一晚, 王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魔术式焦虑得团团转。 耶底底亚打了个哈欠，抱住脸色时阴时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盖提亚, 仰头软软地说：“困了，想睡觉觉。” 盖提亚瞬间被萌得血槽清空，抱着耶底底亚到床上, 给他掖好被子, 便讲故事哄他睡觉, 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 刚说着自己困的耶底底亚一到床上, 又不那么困了，等盖提亚讲完了一个故事，还睁着眼睛瞅着盖提亚。 耶底底亚问：“盖提亚上过学吗？” “没有。”盖提亚回答。 耶底底亚“哦”了一声, 有些低落。 他不知道接下来问什么了。 如果盖提亚回答“有”的话, 他可以顺势问盖提亚觉得上学怎么样，问盖提亚很多事情，但是答案是“没有”，这就让耶底底亚有点不知所措。 他没有过去的记忆, 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盖提亚，却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他等着盖提亚将自己抱起, 又或者他伸出手让盖提亚抱。他知道, 这个人是绝对不会拒绝他的。 耶底底亚后知后觉地告诉盖提亚：“我好像有点紧张。” 这种像心里揣了颗会冒气泡的糖果、沉不下去的心情, 应该是紧张吧。 盖提亚用自己的手掌轻轻蒙住耶底底亚的眼睛, 轻声说：“不会有问题的, 睡吧, 我的王。” 不管出现什么样的问题, 盖提亚都会把它解决掉。 12. 上学和耶底底亚想象的不太一样。 盖提亚把他交到茶色短发的老师手中, 夏目老师牵着他的手, 带他到了教室里，鼓励他向同学们做自我介绍。 同学们显然对他与众不同的外貌很感兴趣，到了下课时间便叽叽喳喳围在他的身边，像无数只小鸟围着他叫唤。 耶底底亚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场合，不易察觉地僵了几秒，才迟疑地露出一个，他最擅长也最不擅长的微笑。 他好像用这个姿态应付过很多场合，但他记不起来了。 微笑的效果立竿见影，不少孩子在耶底底亚一头雾水的情况下红了脸，自己跑走了。 放学后，耶底底亚扑进接他的盖提亚怀中，伤心得眼泪汪汪。 他哽咽地说：“大家好像不太喜欢我。” 13. 盖提亚脸色一变，不远处夏目贵志肩头猫咪的毛炸了满身。 有杀气！ 斑呲着牙，边警示夏目贵志危险，边抑制住逃跑的本能搜寻杀气的来源。 而盖提亚，边反省自己竟然没第一时间看出王的情绪，边怒气冲冲火冒三丈。 魔术式在王的问题上压根不讲道理，也没有理智，若不是耶底底亚扯住盖提亚的袖子，盖提亚保管当场发飙。 耶底底亚伤心着还要制止盖提亚，让盖提亚以他的名义发誓，不准管这件事。 “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话，我以后就什么事都不告诉你了。” 耶底底亚的威胁很有效，盖提亚再不甘再郁闷也只得咬牙应下。 难过的王问魔术式：“你喜欢我吗，盖提亚？” 魔术式不假思索地答：“我最喜欢您了。” 就算全世界的海水都倒流，就算宇宙终会走向热熵的寂灭，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 14. 耶底底亚被哄好了。 别人不喜欢他，但只要盖提亚喜欢他，那就没问题。唯独说这句话的是盖提亚，他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他不自觉地笃定着一件事——盖提亚一定会站在他的身边。 祂属于他。 15. 误会没持续多久，细心的夏目老师就发现了问题，并解决了问题。 耶底底亚也交到了朋友，一个叫步美的可爱女生，一个叫光彦的脸上有着小雀斑的男孩，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喜欢吃鳗鱼饭的元太，也是男生。 他们还一起成立了一个“少年侦探团”，并邀请耶底底亚加入。 忘了提，耶底底亚入学的这家小学名字叫帝丹小学，而夏目贵志则是帝丹小学一年b班的副班主任。 16. “不是啦，怎么可能是讨厌你呢？” 步美嘴巴张成个o型，连连摇头否认，她悄悄看了耶底底亚一眼，才红着脸说，“因为耶底底亚你笑起来太好看了，就像王子一样。” 他们想和耶底底亚交朋友，却谁都不敢鼓起勇气靠近他。 “这样吗？”耶底底亚不是很懂，手里握着彩笔，面对着空白的画纸沉思。 他们今天美术课的主题是《我和我的家人》，耶底底亚画了一大一小，大大的盖提亚牵着小小的他。 回家后，耶底底亚兴高采烈地举起画给盖提亚看，盖提亚当然不吝惜自己的夸赞之语，将这副幼童的画作夸得天上无有地上第一，连小画家本人都听不下去，用手捂住了盖提亚的嘴。 第248章 “哪有这么好，盖提亚你也太夸张了。”耶底底亚抱怨着，眼睛却很亮。 盖提亚哼了一声，说：“您是最好的。” 言下之意，实话实说并非夸张。 耶底底亚被夸得耳朵尖红红，连吃饭喝水盖提亚都能把他夸出花来，更不要说其他了。 他小小声指责盖提亚：“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不会。”盖提亚专注地凝望着他，“您这样宠爱我，是会把我宠坏了才对。” 家人，祂何等荣幸，能得到王这样的承认。 17. 文化祭要到了，经过一年b班全体同学讨论，一致决定要以“妖魔鬼怪”为主题特色，恐吓所有来参观的大人。 尽管以现实来看，萌翻所有家长还差不多。 小孩子才不管大人怎么看得呢，一门心思要当那天帝丹小学最凶狠可怕的妖怪。 猫咪老师听闻孩子们的这番“远大抱负”，笑得从夏目肩上栽了下去，被后者冷酷无情地克扣了这个星期的馒头供应。 在猫咪老师激情控诉的背景音下，孩子们热情地讨论着自己那天想做的装扮，夏目贵志一一记下，噙着温润的笑意思索该怎么满足孩子们的奇思妙想。 耶底底亚对此很苦恼。 怎么样才叫“凶狠可怕”，耶底底亚冥思苦想，也想象不出。 他找外援：“盖提亚，你觉得我扮成什么比较好？” 耶底底亚举例：“吸血鬼？恶魔？狼人？……听起来都不是很吓人的样子。” 他嘀咕着，忽然眼睛一亮，扑到盖提亚身上，期待地问：“盖提亚有角吗？” 盖提亚怕他摔下去，用手护住他，低头的时候，漆黑的螺旋状的双角就从他的额前伸出。 盖提亚猜，王想看的应该是这个。 耶底底亚眼睛亮晶晶地瞧着祂，伸手去碰那弯角的前沿，凉意顺着指腹蔓延，带着磨砂般的粗糙质感。 盖提亚垂着猩红的眸看着他，任由他的所有动作。 “翅膀呢？盖提亚有翅膀吗？”摸够了的王提出新的要求。 于是层层叠叠的黑色羽翼展开，将他结结实实拢住，耶底底亚好奇地从翼尖一路摸到翼根，期间盖提亚硬是一声不吭。 他让盖提亚把他放下，仰头盯着盖提亚看了许久，从角到翼再到祂身上那些繁复神秘的魔纹。 耶底底亚有想法了。 他欢欢喜喜地宣布：“我要装扮成盖提亚！” 18. 盖提亚：？？！ 19. “不行，绝对不行！” 盖提亚第一次如此惊慌失措地对耶底底亚说话。 耶底底亚不解：“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 盖提亚一时哑口无言，让王扮成祂的模样，这简直、简直……倘若说这句话的不是王，盖提亚一定暴怒地要让此等大逆不道冒犯王之人以死谢罪。 20. 你装王那么多次，让王装你一次，怎么了？ 第222章 番外 魔术式养王合集3 21. 盖提亚是小气鬼。 耶底底亚哼哼唧唧地生气, 不理盖提亚了。 不就是装扮成盖提亚嘛，也就那么一次，明明他都允许盖提亚……咦, 允许盖提亚做什么来着？ 耶底底亚想不起，只模模糊糊觉得盖提亚该让他的，便跟盖提亚闹了别扭。 在黏土课上, 他捏了一个小盖提亚, 然后把它揉搓变形, 暗暗表示自己的不满。 很显然, 他传递得很成功。 下课时，同学们问他文化祭要装扮成什么，耶底底亚心情很好地告诉他们：“是秘密哦。” 他弯起蜜糖一样的眼眸, 带着点雀跃地说：“绝对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22. “为什么感觉一点都不像。” 耶底底亚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对自己的形象很不满意。 他看了看自己红色的眼眸，金色的头发，又拉着盖提亚低头，仔仔细细来回对比了好多遍。 耶底底亚大受震撼。 同样一张脸, 为什么放在盖提亚身上就是阴沉冷厉，放在他身上就…… 耶底底亚怨念地问盖提亚：“你觉得我可怕吗？” 他竭尽全力做出面无表情的模样, 紧绷着小脸, 定定地看着盖提亚。 盖提亚诡异地沉默了一阵, 说：“……可怕。” “你哄我！” 耶底底亚半点都不信盖提亚的鬼话, 但他更不愿意相信不是外貌的问题, 是自己的问题。 “盖提亚能变成像我一样的年纪吗？” 耶底底亚期待地看着盖提亚, 在对方当真缩小成他的年纪时, 彻底没了声音。 耶底底亚陷入了沉思。 怎么办, 感觉是就算他们站在不认识的人面前, 对方也可以一眼分辨出的程度。 但就这样放弃这个绝妙的主意，耶底底亚也不大愿意。 他苦苦思索良久，灵光一闪：“有了！” “文化祭那天，我就是盖提亚，盖提亚就是我，怎么样？” 【我就是魔术王所罗门！】 恍如昨日重现，盖提亚闭了闭眼，驱散了旧日记忆，对王说：“如果这是您的意愿的话，当然可以。” 23. 祂终究不是所罗门，妄称王的僭越之语，如今回想起来，也只余可笑。 但王却仍然认为，祂有和他并肩的资格吗？ 24. 文化祭那天，猫咪老师意图向往常一样和孩子们讨零食，却险些被一个人类幼崽吓了一跳。 再定睛一看，咦，难道是喵的错觉？ 妖界首屈一指的大妖怀疑自己的感知中。 耶底底亚玩得很开心，他发现，虽然他模仿盖提亚总是模仿不到精髓上，但盖提亚模仿他，也往往只浮于表面。 “盖提亚很了解我吧。”耶底底亚疑惑道，“为什么要故意装的不像？” 盖提亚仍保持着孩童的模样，寸步不离跟着自己的王，低声说：“以前是不想像您，现在……”盖提亚抿了抿唇，道，“习惯了。” 偏激着否认所罗门一切的魔术式，偏又要以王的名义完成大业，这样矛盾古怪的行为……只能说，魔术式离不开祂的主人。 “我觉得很好。”耶底底亚摸了摸盖提亚的头发，“盖提亚就是盖提亚，不用像任何人，包括我。” 25. 一年b班新来了两位转学生，少年侦探团有了两位新成员。 耶底底亚觉得非常有趣，自江户川柯南转来以后，少年侦探团的生活称得上多姿多彩，层出不穷的犯罪事件也让盖提亚深刻质疑起了米花市的治安。 在第无数次提前阻止了爆炸、杀人等恶性案件之后，盖提亚几乎快忍无可忍。 别的也就算了，为什么这些人类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王牵扯进去，是因为看王是个小孩觉得好拿捏吗？ 暴揍一顿胆敢在王的手腕上装危险□□的罪魁祸首，既不体贴残疾人也不怜惜女人的盖提亚将死猪一样的伊东末彦和清水丽子随意丢到一边，看了眼时间，便准备去找王。 “盖提亚，你回来啦。” 乖巧地坐在公园椅上喝着果汁等盖提亚的耶底底亚愉快地抱住盖提亚的手臂，指着游乐场最大的过山车说，“我们去坐那个好不好？” 一番推理严阵以待回到酒店，却发现委托人和杀人真凶都陷入了婴儿一般的睡眠的江户川柯南和服部平次：？ 26. 江户川柯南觉得很不对劲。 尤其是在和少年侦探团一起行动的时候，案件总是莫名其妙就自己解决掉。要知道，有几次他都没来得及推理呢，凶手就自己痛哭流涕跳出来忏悔自己的过错，看那架势，恨不得警察当场把他拷走。 嘶，真的好怪，但又找不到证据。 除此之外，江户川柯南还很在意同班同学耶底底亚的那位家长。 尽管几次试探都没有什么结果，但不知为何，江户川柯南总感觉那家伙……不像什么简单人物。 “眼神。”灰原哀轻声道明了江户川柯南心中那隐隐不安感的来源，“除了耶底底亚，他漠视一切，所有。” 直觉告诉她，对方知道他们的秘密，只是不在意。 “到此为止吧，江户川。”灰原哀警告求知欲很强的侦探先生，“秘密之所以是秘密，便是不容窥探。” 27. 明天和意外，出其不意联袂而至。 江户川柯南发誓，他真没有料到耶底底亚竟然会在这里，和走投无路的犯人迎面相撞。 但倒霉的，显然不是无辜路过的耶底底亚。 江户川柯南默默关上麻醉针，木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大脑停止了思考。 耶底底亚也有点惊讶，他握住从影子里伸出来的滑溜溜的红色触手，试探地喊了一声：“盖提亚？” 28. 盖提亚好像生病了。 耶底底亚担忧地将打湿的帕子叠成一个小长方体，规规整整放在盖提亚的额头。 第249章 其实并没有生病更不是发烧的盖提亚：…… 祂僵硬地按照王的要求平躺在床上，尽力想要收回乱动的触手却失败，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真切反应出自己喜悦的心情。 别装了！ 盖提亚在心底大肆鄙视自己仗着王忘了一切就大装特装的矫情，偏偏身体上很诚实地享受着王的担心和照顾。 沐浴在王这般温情的眸光里，魔术式不由得升起了几分飘飘然的醉意。 像做梦一样，这样如梦似幻的不可思议的午后。 就连阳光也温馨。 触手本能地卷起自己眷恋的主人，放到自己最安全的核心之地。 被盖提亚抱得紧紧的耶底底亚眨了眨眼睛，便就这般枕在盖提亚的胸膛，也闭着眼睛睡着了。 撒娇的盖提亚，真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目前没啥灵感了，想暂时搁置一下写另一个类观影体番外（目移） 后面的番外顺序可能会乱七八糟的，什么时候有灵感写什么……嗯总之就是这样，毕竟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嘛，走了也很难挽留的说（越来越小声）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