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之只有我最爱你》 第1章 [gl百合] 《水仙之只有我最爱你gl》作者:木木无言【完结】 文案: 我穿回到过去,看到了自己,拯救了自己,爱上了自己。 只有我会永远陪着你。 我就是你。 阅读指南: 1日常流水账文,不喜慎入 2攻不洁,高亮! 3练笔短文,纯脑洞产出,雷点颇多,谨慎阅读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治愈 主角:何云双,何云霜;其它:救赎,水仙 一句话简介:因为我就是你 立意:学会爱自己 第一章 【李涛/如果有时光机,大伙是想回到过去还是穿到未来】 一时间,这个古老话题的帖子又被顶起来火了一阵。 何云双躺在床上刷着手机,看到这个帖子不禁也发散了下思维。 但凡放在五年前,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选择穿到未来,但五年后的今天,她有钱有闲,除了没对象没家庭没孩子没宠物没朋友没人际往来,过得不要太安逸。 谁能想到她有今天呢,放在过去,她自个儿都不相信她能有财富自由的一天。 过去三十年她过得不要太凄惨。 从小就被家里嫌弃,颠沛流离,懂事点后寄人篱下,又因为不会说当地方言被排挤,被霸凌,被欺辱,再大点上了高中,因为缺爱,也因为风气随便找了个人网恋,结果对方一见面就把她往床上拐,一连三年,彻底让她对男人这个生物乃至于性有了心理阴影。 可以说她现在不婚不育无事一身轻还有当初那个前男友的一份功劳,只是不能想,一想起那人她就恶心。 如果能回到过去…… 好像能回到过去也不错,至少她能避开这些劫难,还能提前过上现在的生活,那些重回过去发家致富的小说不也是这种想法发散出来的美好憧憬吗? 如果她回到了过去,她一定会好好爱惜自己,不会因为自卑,不会因为缺爱,早早放弃自己。 啧,想远了,一个假设而已,她在这真情实感做什么,想起那些糟心事还倒胃口,还是睡觉吧。 何云双放下手机闭上眼,准备酝酿睡觉,睡前她还没能控制住回顾过去,即便过了三十年,过去发生的种种仍旧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哇,哇——” 尖锐的哭声陡然入耳,何云双烦躁地皱皱眉,翻身想继续睡,却发现翻了个空。 她一下睁开眼,就见自己这会儿并不在熟悉的房间也不在床上,而是像个鬼一样飘在半空,飘在一个刚出生的小孩身边。 她心下惊疑,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毕竟掐自己不疼,而且她活生生的人不在做梦的话怎么可能脚不沾地飘在半空。 那她现在是在……医院? 何云双打量着周围,发现这里不论是设备还是装修都古早得厉害,好像是九几年的样子。 顿时,何云双有个古怪的猜想。 “生了,生了,阿瓒生了~!”一个婶子匆匆跑出来高兴大喊。 果然!何云双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她居然梦到了她妈,这算什么,就算她们现在关系修复了点,她跟家里还是不亲近,这个梦是想告诉她应该要多多体谅她妈吗? 很快,一个干瘦国字脸的男人快步冲进产房,何云双一眼认出他是她年轻时候的父亲,确实有点像猴,尖嘴猴腮的。 她爸仓促看了眼刚分娩的妻子,转头看向孩子。 “是男的还是女的?” 婶子一下讪讪起来,舌头好像被猫叼走似的说不出来话。 何建国心咯噔一下,一把抢过孩子拉开包被一看,气血倒行,险些晕过去。 他看了眼床上的妻子,不由分说抱着孩子出去。 林瓒见状连忙叫他,没能把人喊回来,又着急地让婶子赶紧扶她起来追人。 婶子左右为难,这刚生完哪能下床见风,大西北的冬天风又大外头又冷,可阿瓒在一边哭着催她,她没办法,只能让人套上羽绒服去追人。 现在虽然六点半了,但天还黑着,路不太好走,何建国没能走太远,他也没打算走多远,只是到了垃圾桶边。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小孩绑定了,自打她爸把孩子抱走她就被迫跟着飘出去,飘到垃圾桶边她就了然了,这个小孩是她。 好像跟她妈和好时她妈就聊过这段经历,还说就因为生了她,她身体就多了不少毛病。 她无力吐槽,谁让他们重男轻女,她姐刚出生十一个月就生她,就算第一个顺产也不能这么搞吧,但现在看来,可能主因也确实因为她,大冬天的,又是黎明,寒气那么大,风也大,她还刚分娩就被迫下地追出来,袜子都没穿。 眼看着她爸把她扔进垃圾桶,她妈哭喊得嗓子都快劈了,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愣是从老远狂奔了过来,挤开她爸就把她捡了回来。 “你干什么,这是你的亲生女儿,这么冷的天,你把她扔在这,你要冻死她吗?!!” “又是个姑娘,我们已经生了一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计划生育那么严,你要是把她留下,儿子怎么办?” “儿子我再生啊,这女儿已经生下来了,哪有你这样当爸的把她直接扔了的。” “再生我们不就超生了,这个要是被老家的人知道,我爸还得被抓去坐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那个人。” “我不管,这是我孩子,你不想要我要!” “你要,你养的过来你要,老大不管了?她才多大,现在又来个老二,你顾得过来?” “我……我姐她们会帮我带。” “你姐她们……” 何云双看得真切,她爸显然不相信她的几个姨妈能帮忙,但她记得她妈说过,那会她跟她姐都是几个姨妈表姐一块帮衬着带的,后来她姐一岁了,厂里又忙,她妈才把她姐送回老家交给她奶,然后把她送养出去。 这个梦倒挺有意思,还很真实,好像她真的穿回到了95年那个寒冷的冬天,不再是听她妈还有其他人只言片语的讲述,而是亲眼目睹她爸有多狠心她妈有多不易,硬是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把她保了下来。 不过她爸也是当时妥协,后续没少瞒着她妈想把她丢了。 每次看到她被扔在厂房外,扔在草堆里,扔在垃圾桶边,她都不禁佩服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居然能坚持到她妈找过来把她救回去。 可能就是这个时候被冻多了吧,她小时候才会那么体弱多病。 不过这个梦是不是太长太仔细了点,她怎么还没醒,总是被困在自己身边也很无聊啊。 第二章 可惜,直到“何云双”长到一岁了她还没能醒来,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恐怕不是梦,是她真的穿了。 可小说里穿回过去不是穿到自己身上就是别人身上,她只整了个魂魄算什么事儿。 当个飘比当人难受多了,尤其是她还只能待在她自己身边,得亏魂魄状态不用吃喝拉撒,不然她连自尽的心都有了。 才一岁的她长得干巴巴的,不太好看,脸也惨白没什么血色,就算长时间被丢在房间也不哭,就愣愣地盯着某处看,看累了再睡。 何云双心情有点复杂。 这个年纪太小了,不记事,尽管她妈说小时候几个姨跟表姐有一起照顾她,可她们同样要工作要忙,还有一个她姐要帮忙照顾,想也不可能有多尽心,但就这么把她一个人孤零零放在床上,多少让她有点不舒服。 出于对自己的心疼,何云双飘到自己面前,对着自己晃了晃手:“看得到我吗?” 她没反应。 何云双也不失望,绕着自己打转。 印象中她再过不久应该就会被送走,而且她姐也快被送回老家,再然后她们会迎来第三个妹妹,只是第三个妹妹没她好命,残忍地被流掉。 送走好啊,她记得,整个小时候就是在寄养家庭里算是备受宠爱了,一来是因为给了钱,二来他们人好,把她当亲孙女疼爱。 果然,没多久她妈就找了人过来把她抱走,她跟着过去,勉强重温了一下过去。 虽然是因为钱,但那户人家对她确实体贴照顾,她奶奶会抱着她哄她笑,爷爷会给她玩具陪她玩,叔叔也对她挺好,她被他女儿欺负的时候他还会偏帮她。 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只以为是单纯的偏爱,现在大了看清楚了也明白,疼爱是真的,照顾是真的,但多少有点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只能哄着。 也难怪叔叔的女儿老看她不顺眼,老欺负她,她也包子,被欺负了就默默哭,老实说,看到这样的自己,何云双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默默哭有什么用,打回去啊,反正都是小孩,有点摩擦不是很正常吗? 何云双苦于自己只是个灵魂,不然看到自己被欺负还能无动于衷,那她就是圣人。 但渐渐的,她发现小云双忍气吞声是因为早熟,是因为她不敢,她不知道她是被寄养在这个家庭,不知道她爷爷奶奶会因为她爸妈是主顾绝对会帮她,她只知道她不是这家的家人,叔叔的女儿好几次骂她都说她是外人,是她爸妈不要她了被她家捡回去的外人。 第2章 何云双有心替自己辩解,她爸妈才没有不要她,可她就是个魂魄,别人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的,她再上火也没用。 她有点暴躁,不知道穿过来到底有什么用,就是重新回顾过去?她躺床上一样能把回去发生的种种回忆起来。 可能是她的不满不甘心打动了把她弄过来的“神”,在小云双过完四岁生日后的某一天,她忽然能看到她了。 “你是谁?” 何云双还有点不敢相信,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房间里就她一个,小云双是在跟她说话,她飘到她面前,盯着自己天真单纯的眼睛,一时间恶趣味爆棚。 “我是神仙。”嗯,记得小时候自己挺信神佛的。 “神仙是什么?” 哦,她现在还才四岁,不知道。 “嗯……就是很厉害的人,而且只有你能看到我。” 小云双眼睛一下亮了亮,何云双自得地弯了弯嘴角,就知道喜欢以自我为中心的自己抗拒不了这点独特。 说起来,小时候还真总幻想自己是天命所归,是身负重担的救世主,怎么中二怎么来,现在想起来,也别有一番趣味嘛。 “那你会……给我讲故事吗?” 何云双尴尬了,她记得小时候的自己明明是喜欢讲故事的一方吧,不过在此之前她好像确实有段时间挺喜欢听故事的,还记得她姑吐槽她小时候睡觉都要听着故事睡,害她都没能睡上几次好觉。 不过她现在是飘,不用睡觉,于是她大手一挥:“想听什么。” “不知道,就是想听故事。” 何云双回忆了下自己小时候都是什么故事比较流行,然后翻了一篇出来修修改改,没办法,年代久远实在有点记不清了。 她给自己讲的是猪八戒偷吃西瓜的故事。 看得出来,小云双有很多问题,但恶趣味的何云双欺负自己也毫不手软,一看她想问问题就加快语速让人把话给憋回去,次数多了小云双也就懂了,神仙不喜欢她问问题,于是,每次她好奇想说话打断何云双的时候都会掐自己一下不让自己说话。 起初何云双还挺满意自己的懂事,直到她妈过来找小云双,说要带她回老家,结果无意发现她手臂上的指甲印,以为她被寄养家庭的人欺负,何云双才知道那是小云双自己抠的。 何云双心情又复杂起来了。 她谴责自己,也心疼小小的自己,她小时候就已经这么憋屈苦闷了吗?她还一直以为是因为回了老家后她才变得胆小甚微,没想到…… “你干嘛要伤害自己?”何云双在小云双面前蹲下叹气。 小云双两眼迷茫:“没有啊。” “你的手怎么回事?” 小云双看了眼自己的手,没明白,何云双无奈,抓起她的手—— “嗯?我居然能碰到你了?!”何云双又惊又喜。 她转头又去触摸别的,可惜,手从那些实物上穿了过去,也就意味着,她只能碰到她自己。 何云双叹气,算了,能碰到自己也行吧,总比一直摸空气好。 回头对上小云双迷茫的双眼,何云双讪讪:“没事,我是说——你这样是怎么回事?” 她抓着小云双的手往她自己的小胳膊上轻轻挠了一下。 小云双恍然:“想说话,你不让我说。”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说——”何云双想起来了,又尴尬又不好意思,小时候的她这么听话的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难道不是反骨仔吗? 第三章 小云双被送回了老家。 何云双跟在边上,看到熟悉的小时候的家,感慨万千。 记忆中,这算是她生命转折的第一道坎。 可能是记忆太过久远,她印象中四岁之前大多是快乐的,她是被宠爱呵护着长大的,但被送回老家后,因为语言不通的关系,也因为爷爷奶奶重男轻女的关系,她受了不少委屈跟误会。 而且就跟住在寄养家庭里一样,即便这是她亲爷亲奶家,她也如同寄人篱下般不适煎熬。 她不习惯,无比地不习惯。 虽然有她姐从中当沟通的桥梁,但她姐那会也小,喜欢跟她争,也喜欢让她听话,驱使她,她表面乖巧,骨子里却反叛,倒是跟她姐闹了不少矛盾。 她姐一生气就不带她玩,她又对老家陌生,又听不懂方言,最后不得不向她姐低头。 可以说,小时候她一直处在不得不的境地中,充满了压抑和束缚,也就长大了学了八字后才知道,她就是该啊,命运就是这么书写的。 可是现在她回到了过去,有幸出现在她自己身边,再让她看着自己被欺压被束缚是不可能的了。 她姐不愿意当翻译是吧,想用这个拿捏她是吧,想都别想,你不愿意就我来。 小云双本来以为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家庭需要适应很久,毕竟不管是饮食习惯还是语言沟通,还是多出来的姐姐跟完全陌生的爷爷奶奶,都让她很不自在,很不习惯。 她奶奶还有点凶,一听她说普通话就生气,说自己听不懂让她说方言,可她又不会说,只能茫然地看着奶奶变得凶神恶煞,给她盛饭的时候都是带着火气的。 她姐姐也很意气用事,嗯,这个词是神仙姐姐教她的,她说她姐姐就是小孩子脾气,想一出是一出,开心了可以跟她玩得很好,不开心了就把她推得远远的,还不会跟她说话。 她仔细想了下自己,她也是小孩子,可她不会这样。 神仙姐姐说那是她太乖太懂事,这样不好。 她不明白,为什么乖不好。 不过幸亏有神仙姐姐在,她好厉害,奶奶说什么她都听得懂,她还会教她怎么跟奶奶对话,而且奶奶给她派活的时候她还会帮她。 老实说,何云双不想帮忙干活的,可让一个才五岁的孩子操着成人高的大扫把扫地,用一个不锈钢做的簸箕倒垃圾,垃圾桶还离得老远,她实在有点看不过去。 她记得很清楚,小时候她最讨厌干家务,每次被指派去做家务的时候她就憋屈想哭,后来看多古装剧还觉得自己就是家里的丫鬟。 尤其是后来她弟出生被带回家后,真正的耀祖荣归故里,她就更像一个粗使丫鬟。 打扫卫生是基操,她还得伺候她弟洗澡上厕所,在农忙的时候还得陪玩照看烧水做饭。 对,农忙也是她最噩梦的时候。 她本来还庆幸自己长大了,奶奶老了,爷爷去世了,家里的田给别人种了,再也不用回家收谷子收菜,谁知道—— 一朝穿越她又给穿回去了,她还不忍心让自己小时候干活,还得自己来,眼前有点发黑。 何云双要帮忙的时候小云双还有点不乐意,这是她的活,哪有让神仙姐姐帮忙的道理,可神仙姐姐说她还小没什么力气,而且她也不舍得让她吃苦,小云双只能不好意思地搬着板凳坐到一边。 何云双揉捏起小时候的自己是半点不带客气的,主要小时候自己没意识,现在长大了回头看自己小时候乖巧的样子,有点怜惜有点可爱,没忍住想要动手动脚。 机会难得啊,不是谁都能像她一样回到小时候忽悠自己的,主要忽悠自己完全没有罪恶感。 而且小时候的她脸蛋捏起来也挺软乎滑嫩的,不知道是不是自恋,她觉得小时候的自己脸蛋要比任何小孩好摸好捏,超级软糯,跟果冻似的,还带水。 别说,小时候她皮肤还挺黄的,有点营养不良的暗黄,后来西红柿吃多了,再加上爹妈基因好,长开了才白得不像话。 但现在的小云双倒是比她真正小时候要好很多,大概是因为有她从旁监督的关系,再加上她有抱揽小云双的家务,还有随时开解小云双,倒是长得比她记忆中小时候的自己要更加喜人点。 反正她自己是越看越喜欢,尤其是小云双信任又依赖地看着她的时候,那种对自己的怜爱感几乎膨胀到极点。 她自问自己不算是个自恋的人,但看着小时候的自己这么软萌乖巧,她实在没法违心地说她不喜欢。 她可太喜欢自己了。 也就是自己亲自己有点诡异,不然她还真想捧着小云双的脸蛋亲几口,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小云双乖是真的乖,跟何云双印象中的小时候的自己完全不是一回事,她记得自己特能闹腾,尤其是有她姐当领头的时候,几乎以她姐马首是瞻的她完全是她姐说什么她跟着干什么。 关系好的时候她们像个泥猴似的东跑西跑,又是上山又是下河,抓泥鳅抓青蛙抓蚯蚓——家里人怎么埋汰她们怎么来。 不过小时候也确实没什么娱乐项目,不像后世手机电脑占据人生,她小时候的娱乐活动就是跟村里的孩子一块玩。 但因为她不会方言,没她姐带着会被村里小孩排斥,她对她姐就天生有点依赖。 现在好了,她替代了她姐在小云双心目中的地位,她姐不跟小云双玩没关系,她陪她玩。 第3章 只是其他人看不到她,只看到小云双在一个人自言自语,慢慢的就有人说小云双是个怪胎,可能脑子有病,喜欢自己跟自己说话。 何云双碍于只能跟在小云双身边,这些流言她是不知道的,后来还是她姐跑到小云双面前大咧咧问小云双是不是脑子有病的时候她才知道,险些气得吐血。 什么脑子有病,别人这么说她也就算了,她姐也起哄? 小云双才五岁,哪知道这话是带着恶意的,她还特老实,说自己不是在自言自语,是在跟神仙姐姐说话。 何云双:…… 她小时候这么实诚的吗? 编都要编自己是神仙下凡历劫才能让自己好过点的何云双表示:她绝对不是,她超能胡编乱造胡言乱语的ok。 第四章 小云双是在实话实说,可她姐看不到何云双,没法证实她的话,只能简单粗暴归结为她中邪了。 她扭头就把小云双卖了,跟爷爷奶奶一说,俩老人家顿时不得了,说什么也要带着小云双去诊所看病。 她们家离镇子的诊所很远,又没有车,只有一辆拉菜的板车,还得靠人力,大晚上的也叫不到车,索性就让她爷爷背着去。 这段何云双有点印象,不过不是因为她脑子有病,她记得回家看她奶奶的时候,她奶奶回忆起过去她小时候就提到过她小时候体弱多病,还老喜欢在晚上发病,大晚上的她跟爷爷轮着背她去镇上,她说鞋掉了他们还听不懂,以至于她冻了一路的脚丫。 虽然她家重男轻女,但还好是把她跟她姐当人看的,病了该花钱还是花钱,顶多事后骂几句。 小时候不懂事会怨念,会怨恨,但现在长大了,回顾过去感觉也无可指摘,毕竟家里穷,还因为超生了一个她罚了不少钱,爷爷还因此被抓进去坐了小半年牢。 这种情况下二老还能把她当个人对待,也算不错了。 但小云双没病啊,她是在跟她说话啊。 可惜除了小云双没人看得见她,连医生都怀疑小云双不是精神分裂就是见鬼了。 何云双现在虽然确实是个飘的形态,可她绝不承认自己是鬼,她压根没死啊。 小云双也认定自己没有见鬼,怎么可能有那么漂亮温柔的鬼,她就是神仙姐姐。 医生跟她爷爷奶奶听她说得煞有其事,越发肯定她是撞邪了,第二天一早就带她去道观。 何云双老实回想了一下过去,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没这茬。 她不是没去过道观,但每次去不是为了玩就是为了圆满自己神仙下凡历劫的人设,给自己找点玄奥的苦头吃。 但凡是她的小时候碰上这一茬,她早就骗得她姐天花乱坠相信她们是一起下凡历劫的了,哪会像小云双一样傻呆呆的闹得人尽皆知,真当她见鬼撞邪了。 看到道士们煞有其事地摆起架势给小云双驱邪,何云双心头还紧了一下,别说她本来就不是无神论,就是现在这种灵魂穿越的奇幻戏码也足以让她相信世上是存在一些玄秘的,万一这些道士都是有本事的能把她的魂弄死怎么办。 所幸老天保佑,他们一没发现她二没能解决小云双的眼睛,发现小云双还是能看到她,只能说等她长大点就会好。 小孩子天眼没关全是可能会看到一些大人看不到的东西的,不用太担心,反正小云双看着也不是很害怕,没有被吓到,想来那个鬼也不会伤害小云双。 何云双在边上听得一脸无语。 不过托她的福,小云双不止被村里那些小孩排挤,就连听到风声的大人们都对她敬而远之,包括她的爷奶,何云双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有点生气,又有点心疼小云双,还有点懊悔,她应该提前替小云双编好谎的,自言自语总比撞鬼强。 而且她小时候因为没什么人玩,何止是自言自语,她还刻意分出一半身体取名跟自己玩呢。 不是人格分裂胜似人格分裂。 但总比被人当异类躲着好。 反正她自言自语的时候顶多被人笑话。 “可是神仙姐姐你很好啊,我为什么不能告诉大家。”小云双不理解别人对她的忌讳。 实际上她也没那么在意别人怎么看待她,没人跟她玩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说的话她也不明白,她有神仙姐姐一直陪着她就够了。 而且神仙姐姐只有她看得到别人都看不见,她可开心了呢。 何云双哽了一下,想想好像也是,她管别人呢,他们不来烦小云双正好,有她陪着小云双一样。 也就小时候自己不懂方言不知道,那些小孩何止是排斥她,见她听不懂方言还刻意用方言辱骂她嘲笑她,看她傻乎乎地贴过来玩,根本不知道他们在骂她还贼得意。 不过小时候被这些小孩排斥也不仅仅是因为她不懂方言,还有一个是因为她跟她姐相差的月份太近了,而且她们俩该死的一点都不像。 谁能懂这种奇幻的狗血,明明是亲姐妹,一个妈生的,却偏偏一个像妈一个像姑姑。 虽然长大后她实际更像她奶奶,但小时候她确实跟她小姑长得有些相似。 而她跟她姐同岁却不是双胞胎,别人问起来一听她们只差了十一个月还很惊奇,这不相当于她妈刚出月子就怀了她,怎么算怎么奇怪。 再加上她跟她妈不像,几乎没有一点相像,别说别人,她自个儿都怀疑过她不是她妈亲生的,不然为什么她妈对她那么冷淡,只对她姐好,只偏爱她姐。 明明她更适应在她妈那边,她妈却带走了她姐,把她留在实在难以融入的家里。 要细数起她们之间的不公平实在太多,她也没心情去回想,那些陈年旧事哪怕长大后已经和解,回顾起来还是忍不住酸楚。 经历过穿越,她肯定她是她妈生的,肯定她们是亲姐妹,但小时候这些流言,还有大人对她们两个的厚此薄彼,她又没办法无动于衷。 她有心改变过去,想要替小云双正名,她是她爸妈亲生的,不是什么□□,不是什么私生,她跟她姐就是差了十一个月,她妈偏爱她姐不喜欢她,也不过是有点怨念,因为生了她之后她妈身体才多了不少病痛。 以前她妈来月经不会痛经,生完她后开始痛了; 以前她妈生完她姐都没漏尿,生完她就不行了; 以前她妈筋骨倍棒,生完她就开始在下雨天腰疼了。 虽然归根结底是因为一年生俩伤到了,而且那会刚生完她就受了风,月子也没坐好,但谁让她妈那会年轻呢,才二十来岁,不喜欢她也很正常。 但可惜她就是个飘,小云双又不懂这些流言蜚语带给她的伤害,压根没想过去争辩,而且她也不在乎。 他们不喜欢她,她还不喜欢他们呢,她本来就跟这个家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的人格格不入,她为什么还要在意他们喜不喜欢她,反正,只要神仙姐姐喜欢她会一直陪着她就够了。 但这话她没有跟神仙姐姐说过,她怕说了之后神仙姐姐就不会心疼她了。 神仙姐姐喜欢她乖,还会心疼她的乖,她喜欢神仙姐姐心疼她偏爱她。 作者有话说: 何云双:我知道我小时候心眼多,没想到这么多。 何云霜:姐姐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何云双:装,你继续装。 第五章 不过很快,哪怕小云双不想介意这些流言都不行了,她弟被送回老家了。 她弟跟她姐那叫一个相像,他们还都小时候就长得好看喜人,村里来往的婆姨有一个算一个,都夸她弟白胖可爱。 她弟还有点像她爸,算是她爸妈的优秀综合体,这就不得了了,她爷爷奶奶彻底把这耀祖捧上天了。 于是,小云双的第二个末日来了。 何云双也有点忘了那会她见到她弟是什么心情了,反正没小云双那么平静,小时候她还挺善妒挺喜欢吃醋的,可能是四岁前在寄养家庭里得到的关注太多,以至于回到家后被欺负被忽略被嘲笑多了,越发扭曲偏激阴郁。 别人越是夸她弟,家里人越是喜欢她弟,她就越讨厌她弟,她姐也不喜欢,她们俩就常常捉弄欺负还说不了话的弟弟。 不过老二有个点比较苦逼,容易背锅,她嘴皮子没她姐利索,又说不来方言听不太懂话,每每她弟哭了她奶奶过来哄,她姐顺嘴就把锅盖她头上。 她不服气跟她姐争辩,可她奶奶听不懂她说什么,干脆两个人一起打。 当时年纪小心有不甘,长大后回忆起来也挺搞笑,还有点替她弟悲哀,怎么就碰上她们这两个瘟神姐姐。 但跟当初左看她弟不顺眼右看也不顺眼不同,小云双还挺无所谓的,家里人对她弟宠爱也好,关注也好,她都很平静。 她问小云双为什么,小云双还奇怪她怎么会这么问。 小云双:“他是弟弟啊,长得也很可爱,大家喜欢他也很正常啊。” 第4章 “神仙姐姐,你也喜欢我弟弟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小云双好像有点紧张在意她的回答。 她其实挺想坏心眼地逗逗自己,但想到自己的小心眼,哪怕小云双至今没有表现出记仇的迹象,性格也跟她记忆中的小时候略有偏差,她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险比较好。 她小时候已经够难了,她何必还要往她脆弱的心灵上割一刀,明明知道自己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重视的人没有想象中同等重视自己。 何云双两巴掌轻轻拍到小云双脸上一顿揉搓:“怎么会,明明我的小双双要可爱更多啊。” 果然,小云双一下开心了起来,眼睛都笑眯了,不过她也有点不好意思,被她捧着的脸蛋在悄然发热。 何云双被自己可爱到,没忍住也嘿嘿笑起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害羞那么好玩呢。 还是太忽略自己了。 跟小时候老是跟着她姐逗弄她弟不同,小云双大多是安静的,她就在边上偶尔碰碰她弟的脸蛋,然后跟她一起点评。 虽然小云双说者无心,但何云双听者有意,越发心疼起自己。 在一众贬低声中,她小时候真的没有一点自信,又因为家里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天然的竞争场,上下都在比较,她什么都没做也能被拉出来比一把,以至于后来不管做什么,她都习惯用自己的短处去跟别人的长处对比,有落差就会攻击自己。 小云双虽然只是拿自己的模样跟她弟弟比,嘴里说着她哪里其实比弟弟要好看,但除了她肯定她,没有人夸过她。 别人嘴里只有她不如她姐活泼,太文静了,还怀疑她是不是哑巴不会说话,可她只是不会方言,听不懂所以不爱说话。 她不是没用过蹩脚的方言,但一出口又是被大家嘲笑,哪怕那些婶婶婆姨是单纯的笑话两句,没别的意思,她的信心也被打击得七零八落。 小时候的她因为营养不良老生病还长得干瘦矮小,外貌上又被一顿比较攻讦,说她不如她弟脸蛋圆满可爱。 不过也是,光脸型上她就是三姐弟中的异类,她姐她弟都像她妈圆润饱满,一看就有福气,天庭饱满,下阁丰隆,不论早年晚年运势都差不了。 可她呢,尖脸猴腮,颧骨又高,眼睛偏细长,显得颇有城府,总之一眼看过去就不是讨喜的相。 会看相的婆姨还说她是克父,被送回老家正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她妈后来才选择把她姐带在身边而不是她。 不过那会她没学过相面跟八字,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家里人也没跟她说过这些,只说她妈更偏爱她姐,她也深深相信着。 要不是现在穿越了,亲耳听到了,她都不知道还有这份内情。 可也就是听说了,她才更心疼小云双,她是长大了有点忘了小时候有没有听到过这些话,但小云双是被他们当着面儿点评,哪怕他们是带着说笑意味的,也被小云双深深记在了心里,不然小云双不会拿自己的外貌跟弟弟比较。 “我们小云双眼睛才不小,这也是一种眼型,你看那些狐狸,它们的眼睛是不是也是细长上翘的。” 虽然电视剧里的狐狸眼睛实际偏圆,但不妨碍小云双点头认可。 小孩子还是好哄的,也没那么强的眼力分辨,最重要的是,她的杠精属性不会对她自己发作。 “而且你看,就算不看眼睛,小云双的鼻子那么高挺,嘴型又好看,不薄不厚的,也是个小美人啊。” “脸尖怎么了,你这叫瓜子脸,标准的小美人脸型,你看你弟那肉嘟嘟的样子,像个小猪似的,哪可爱了,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 小云双似懂非懂地点着头,星星眼地看着何云双:“神仙姐姐你真的好厉害哦。” 被自己这么夸这么崇拜地看着,何云双心里又酸又胀,好像不管是过去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夸自己的永远还是自己,但别说也挺开心的。 她骨子里还是挺清高傲慢的,她会羡慕佩服很多人,但基本没怎么崇拜过谁,她实际也很冷漠,至今没喜欢过什么人,连偶像都没有,她还是头一次见自己崇拜谁的样子,挺新鲜挺好玩的。 被自己可爱到,她没忍住,抱起小云双举了一下高高。 小云双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眯起眼咯咯笑起来。 小声说一下,她真的好喜欢神仙姐姐啊。 第六章 有弟弟的日子就更加苦逼,虽然时间久远何云双有点忘了那会吃过的苦头,但不要紧,现在穿越后一样一样让她重新记起来。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弟小时候这么惹人烦呢,光记得自己跟她姐怎么欺压的,完全忘了这货也是个招祸精啊。 不过也怪她不够警醒,陪在小云双身边陪她看电视看得有点感慨入迷,跟她姐一样全然忘了还有个正在学步的两岁小孩晃晃悠悠从房间里出去了。 小时候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为了给她爸娶媳妇,她爷爷还是特意在老房子边上盖了个两层青砖房。 但房子造得比较随便,楼梯是水泥浇筑的,做工也不太好,坑坑洼洼的,边上虽然有扶手,但扶手是竹子做的,实际上并不稳当,中间空隙也大,一个两岁的孩子晃悠悠地扶了个空,很顺畅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听到声儿的时候何云双还没转过弯来,她姐也还美美地沉浸在电视剧情中,直到听到她弟哭声,她奶奶喊她们问是怎么回事,何云双这才想起来,小时候因为她们的疏忽,害她弟从楼梯上摔下去过,把脑门磕破了个洞。 何云双记起这茬,惊得一下跳起来,催着小云双赶紧去看看,她弟摔了。 小云双才六岁,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被催着出去,到楼梯边就看到楼梯下她弟躺在地上头上流满了血。 她爸倒是三下五除二跑了上来,一看到她弟脑门淌血,脑子一抽就拿纸币贴了上去。 何云双一拍脑门,也是服了她爸。 不过好在她奶奶这会儿也过来了,拿毛巾替换上,因为担心孙子,也没顾上训她们俩,赶紧让她爸叫车送医院。 一通人仰马翻,家里一下安静,她姐好像刚回过神,问小云双一会怎么办。 呵呵,天知道怎么办,她们俩还没灶台高的小孩能怎么办。 何云双有点头疼,这会儿正好傍晚四点多的时候,照理说该煮饭了,可这年代家里用的还是柴火灶,煮饭烧水都麻烦得很。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最讨厌烧灶,一是那些柴扎手——感觉小时候她也挺娇气的——二是那些柴不好烧,要么不容易点,要么太快烧没得重新加,她又怕火燎到自己,每次烧灶都可委屈。 后来看多电视剧,越发觉得自己是个丫鬟,烧火丫鬟。 扯远了,现在问题来了,这俩小孩怎么着,让她们等着家里人回来,还是她来搞? 何云双是更想选前者的,可小云双肚子叫起来了,不想亏待自己,何云双只能强摁下对灶台的畏惧,凑近小云双让她把她姐支走,她给她们变饭吃。 神仙嘛,施法的过程得保密。 小云双眼睛一下亮起来,又好奇又克制,她听过海螺姑娘的故事——经过何云双加工改编的——知道海螺姑娘做家务是不能让普通人看到的,不然海螺姑娘就会离开去下一家,小云双不想让神仙姐姐成为别人的神仙姐姐,立马掉头去哄骗她姐。 小云双嘴皮子没她利索,还小的她编不来什么瞎话,见她姐左右不想离开,她只能支支吾吾跟她说家里有神仙。 别说,她姐小时候也挺信这些的,不然她们不会给自己一个被贬下凡受苦的谪仙身份,还给自己编了个主公出来,兴致来了就搞一出上头有任务交给她们去做,完成有奖。 呵,说白了还是小时候没事干。 不过看小云双煞有其事地形容她这个“神仙姐姐”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神奇,吹得她天上有地上无的,何云双有点忍俊不禁,再看她姐被唬得一愣一愣,半信半疑的样子,何云双忍不住又拍了下脑门。 她穿回来真不是来坐实小时候的主公一角啊。 不过当务之急是烧灶。 何云双对着灶口有点秃头,十几年没碰过灶了,虽然有点怀念,后世也说柴火灶做的饭菜最香最养生,但是对手残党来说是真的不方便啊。 还好小时候做得多记忆深刻,刚开始有点生疏,火点起来后也就适应了,对着熊熊的灶火何云双还想起来冬天时候一家人对着火塘烧火谈天,虽然日子清苦,但也别有一番趣味,不禁有点怀念。 但这点怀念在大夏天的对着烈火烘烤迅速成了泡影。 真的见鬼,为什么她成了阿飘还能感受到热啊,这火烧得人热麻了啊。 历经“千辛万苦”,何云双不负神仙圣名,终于是烧好了饭菜,飘到小云双边上叫她吃饭。 小云双跟她姐这会儿正看动画看得上头,还有点不想吃,但转眼想到是神仙姐姐特地给她做的,她又一下激动兴奋起来,拽着她姐去吃饭。 第5章 她姐已经忘了什么神仙不神仙的了,只想看动画,但被拽到桌边看到两菜一汤,不禁有点目瞪口呆。 “还真有神仙……” 小云双有点骄傲,也有点窃喜,略带炫耀式的口吻点明这是神仙专门给她、她们变的。 她姐轻易地上当,不过这也算眼见为实,毕竟之前确实没有饭菜,现在桌上又确实摆着刚做的还冒着热气的。 她有点羡慕小云双,也有点向往,还有点小嫉妒:“明明我才是姐姐,为什么神仙不找我。” 何云双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姐羡慕嫉妒她的,莫名有点暗爽,可惜她跟小云双绑定,只有小云双看得到摸得到她。 小云双也是第一次看她姐羡慕她,心里还挺开心的,但隐隐也有点危机感,因为身边的人都更喜欢她姐跟她弟,只有神仙姐姐会夸她抱她喜欢她。 尽管神仙姐姐说她长得也好看,可她心里还是有点自卑,事实胜于雄辩,她就是不被喜欢夸奖的那个。 所以小云双特别在乎唯一一个喜欢自己的神仙姐姐,甚至有点后悔让她姐知道神仙姐姐的存在。 她还小,不懂什么叫做独占欲,只知道比起让她姐敬畏神仙姐姐羡慕她,她更想只有她知道神仙姐姐,看得见神仙姐姐。 只有她是特殊的。 第七章 何云双对小云双那点没有宣之于口的小心思半点不知情,她还沉浸在她姐原来是个大嘴巴上,小时候她姐明明嘴挺严的啊,怎么家里人一问她就老实说呢。 说实在的,要只是暴露她的存在也就算了,反正世上就小云双一个看得见摸得着她,连道士都看不出她的存在,可把小云双一起拉下水为她站台,何云双就有点不爽了。 看到小云双被一家人围着逼问为难,小脸写满惶然无措,何云双恨不能直接上她身帮她解释。 唉,还是得督促小云双学方言才行,瞧现在多吃亏。 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又相信又不相信的,还逼问小云双她长什么模样,逼得小云双眼泪连连,何云双心疼,但又担心贸然跟小云双搭话会引发不太好的蝴蝶效应,她冷冷盯着她姐,算是把这茬记下了。 他们向小云双要证明,小云双哪里肯,况且她也拿不出来,她奶问她姐,她姐反复就一句,小云双知道,神仙喜欢小云双。 何云双呵呵了。 反正她碗洗了灶台擦了,除了柴火少了一部分,灶底灰多了一部分,哪还有什么证据,而这些也好解释,就说是小孩子自己弄的呗,六岁怎么了,六岁不照样被他们当做牛马。 再说了,穷人孩子早当家,他们家就算没到吃不起饭的地步,她们这个年纪也到了该分担家务的时候,她爸小时候还早早开始帮忙上山砍柴带孩子呢,小云双烧个灶算什么奇迹。 何云双想了想,凑近小云双耳朵跟她说否认她的存在,她姐说起来就说是她姐记错了,这饭是她做的。 小云双不太情愿,但也不想被家里人围着逼问,她还没见过这种阵仗,被逼问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小云双用方言艰难地解释是她自己做的饭,她姐记错了,也可能是做梦做混了,这下轮到她姐一脸懵逼加纳闷,见小云双言之凿凿,她也不禁怀疑是不是真的把梦跟现实搞混了。 不过也是,世上怎么可能有神仙,有神仙又为什么不见她只见她妹妹,她妹妹又没她聪明可爱。 见大家注意逐渐转开,何云双又撺掇小云双去问她弟情况,果然,这下他们不再关注什么神仙不神仙了,全都在后怕庆幸她弟没事。 脑门磕出洞在那个年代可是不小的事,毕竟医疗条件一般,再加上她弟年纪太小,两岁的孩子脑袋根本不结实。 何云双当时只记得她弟脑门磕破了,没想到会这么惊险,而他能平安无事,也真的算是老天保佑,不过有了这么一出,家里对她弟越发上心,小云双跟她姐几乎彻底被安排成她弟的丫鬟兼保姆,把她姐无聊得够呛。 她姐就不是个安分的主,一无聊就撺掇小云双偷偷出去玩。 眼下临近秋收,她爷她奶要去收稻子晒稻子,家里白天几乎没人看着她们。 小云双被念得蠢蠢欲动,她弟也想跟着一起玩,可她姐不想带孩子,万一磕着碰着又要挨骂,但把她弟一个人留在家又不放心。 她姐一拍脑门说:“要不让神仙留下看弟弟吧,我们出去玩,有神仙在,他肯定不会有事。” 被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何云双:??? 好家伙,敢情没信啊。 小云双也想到这茬,支支吾吾:“什么……神仙啊……” 她姐一脸我看穿你的睿智模样:“就是你跟我说过的神仙啊,之前是我不想说才承认我是做梦的。” 说这个的时候她姐隐隐有点心虚,实际上还是她后来琢磨到的,她妹明明一开始就在她边上一起看电视,哪有空去做饭,可她们是吃到新鲜饭菜了,这不可能是她在做梦。 所以神仙真的有,就是这神仙眼神不好看中她妹没看中她,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存在。 小云双被唬住,犹豫地抬起眼皮看了眼何云双,她这么一看,她姐登时毛竖起来了,又惊悚又激动。 神仙在! 别说,小时候她姐是挺机灵的,小小年纪就挺稳,猜到她在也还能继续装下去,等着小云双的答复。 小云双当然也想出去玩,带孩子太无聊了,哪怕她弟已经在走路了,可他走得不稳啊,还得她们扶着,他走得也慢,远了又不好带,近了又没趣,那种被什么东西束缚住的感觉太难受了。 可她又不好意思跟神仙姐姐提这个要求,她都觉得无聊了,神仙姐姐肯定也会很无聊的,她也不想神仙姐姐无聊。 犹豫再犹豫,小云双忍痛决定:“你去玩吧,我留下陪弟弟。” 她姐是更想她们两个一起去的,这样还能一起分锅,就她一个人出去,万一没估好时间比爷爷奶奶晚回来,她肯定要挨骂。 她有点不满,她妹怎么不听她话呢。 何云双也没想到小云双会选择留下,她看着明明也想出去玩。 说到出去玩,何云双就想起小时候她们都挺放飞的,毕竟那会幼儿园小学都在村子里,而她们幼儿园那边地形丰富,水源丰富,小孩嘛,谁不喜欢玩水,几乎一有空就互相约着去溪里淌水。 她们就读的那家幼儿园后门过了田就是一条从上往下流的小河,河水略微有点深度,平时还好,到了夏天雨水多的时候,水流就有点湍急,对小孩来说还是很危险的。 但偏偏这条小河上有条石子路,就是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头从河床里裸-露出来,她们又喜欢冒险,可能动画片看多了,一到周末就约着要去河里冒险。 过了河往前不远就是个废弃的小庙,何云双对这个庙算是记忆深刻,供的佛菩萨正经没几个,全是一个个黑脸大金刚,凶神恶煞的,里面还黑,进去探险就跟进鬼屋没什么区别。 反正小时候她们挺喜欢往里面探险练胆的,而且探险还不够,她们还要编一些故事增加点氛围。 这么一回忆,何云双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后来会走上写小说的路子了,底子在小时候打得很牢固啊。 这次好像也是约了去庙里吧,不然她姐不会这么坐不住,可小云双真的能忍得住诱惑?她记得她小时候宁愿不看电视也想着去庙里探险的。 第八章 这次确实是去庙里探险,她姐费尽口舌想把小云双一块带出去,可小云双死活不松口,她恼了,丢下一句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就自己跑出去。 换做是何云双小时候,她肯定会忐忑害怕,然后灰溜溜找她姐道歉,没办法,村里那些孩子瞧不上她,嫌她不会说方言是外地人,再加上她可能是私生子的谣言,特别排斥她。 只有她姐会带她玩,而且她姐人缘好,有她带着,其他人才不会用方言辱骂她诋毁她,所以小时候她跟她姐还挺亲的,哪怕她们之间经常有摩擦,还打架。 但小云双仗着有神仙姐姐陪她,完全不在意她姐的一时意气,别看她姐人缘好,出门就是一串小伙伴围着,俨然是个领头羊,可在家她也就跟她亲,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她能被她姐理所应当地使唤,其他人不行,她姐不好意思也有顾虑。 看小云双完全没把她姐的狠话放在心上,何云双有点新奇,小云双毫不掩饰自己的依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我更想跟神仙姐姐你在一起。” 何云双心里那叫一个熨帖,还挺得意,不过想想自己这样孤僻也不太好,也不能真的整天跟个阿飘聊天打屁吧。 “你真的不想去庙里玩?”何云双坏心眼地引-诱自己。 小云双纠结,去当然想去,可是比起跟她姐还有那帮子她不喜欢的小朋友一起,她还是更愿意待在神仙姐姐身边一起看电视。 “看电视也很有意思。” 第6章 而且她也不能留下神仙姐姐一个人看弟弟,多无聊啊。 何云双虽然不知道小云双真实想法,但看得出来小云双是对庙里探险这个活动很感兴趣的,她知道自己,小时候好奇心可重,而且上升射手天生就喜欢冒险,也就太阳摩羯时刻压抑着天性,以至于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沉闷无趣。 不过也跟她命无主星有关吧,容易纠结摇摆,瞻前顾后,然后做出错误选择,明明是想出去玩的,但又想黏着她…… 呃,也不能说留下来陪她是错误吧,但比起待在家里,当然还是出去冒险有意思多了。 “这样吧,我们一起去,你弟我抱着。” 小云双一下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激动又犹豫:“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好,弟弟吓到了怎么办。” 而且别人也可能被吓到。 何云双差点忘了这个,别人看不见她,不代表看不见她弟啊,到时候一个两岁小孩飘着走,还不把别人吓死。 嘶,带小孩真麻烦。 看神仙姐姐也发起愁,小云双福至心灵,一下明白了:“神仙姐姐也想去庙里吗?” 何云双扯扯嘴角,那小庙有什么好去的,小时候都去了多少次,还在里面玩了无数次捉迷藏,早就玩厌了。 但小云双还没去过几次呢,她支持她去,还不是她也喜欢。 唉,可这小孩怎么搞呢,她姐走得倒是干脆。 没什么好办法,何云双只能陪小云双在家带孩子看电视。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动画片,往昔回忆涌上心头,别说确实还挺怀念这个时候。 虽然酸甜苦辣人情冷暖尝了个遍,但长大后最值得回忆回味的也就小学这几年。 …… 她姐玩得挺开心,回来迟了,小云双其实什么都没说,但还是被挨骂了的她姐记恨,晚上睡的床上被划了一条不能过界的线。 何云双替自己不平,恨不得她姐也能看到她听到她对她破口大骂,同样她也有点怒其不争,她记得她只是对别人包子啊,对她姐还不是直接怼,气恨了互相推搡打起来都有可能。 小云双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生气,还一脸奇怪问她怎么了,何云双险些仰倒,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那么窝囊憋屈干什么。 小云双一脸疑惑:“我没有啊。” “你就不生气你姐把气撒你头上?” “有什么关系,反正明天就好了。”小云双已经习惯她姐的阴晴不定了,有时候都不用她道歉给台阶她姐就能消气。 何云双噎了下,蹲到一边装蘑菇。 真是气糊涂了。 不是,她现在怎么那么易燃易爆-炸。 她姐小时候不就这德行么,心胸比她宽广,根本不记事儿,不像她心眼针尖小,惹到她的,一笔一笔记得清楚。 就因为她心胸狭隘,所以老是内耗自罚,用过去的过错一遍遍惩罚自己责怪自己。 现在好了,穿回过去,想改变自己的人生,发现自己根本不用改,相反现在的她才更该改改脾气,都三十的人了,还那么容易被一点小事激怒。 “神仙姐姐,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小云双悄悄到何云双身后,在她身后蹲了下来。 何云双转头看她,看到的就是一双即便是在黑夜里都很明亮的眼睛,这双眼睛还没被怨恨、嫉妒污染,只单纯地关切地看她。 那一瞬间,何云双有点自惭形秽,枉她自称神仙,想着回来拯救自己,可比她敞亮的自己,真的需要她这样污浊的人来救吗? 小云双比小时候的自己要豁达沉静。 虽然她会恨铁不成钢,觉得小云双太包子太憋屈太窝囊,不像她什么都要争辩一番,活的跟个杠精似的,满脑子都是争强好胜。 但小云双这样何尝不好,她不在意别人对她的污蔑,自成一片天地,能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安稳度日,她也不需要讨好别人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别人不喜欢她,那她就自己玩,别人孤立她,她也能自己找到乐趣,这不就是她的诉求吗?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想通的刹那,何云双长长舒了口气,笑了起来。 她揉了揉小云双不太肉乎的脸蛋,真心实意向她道谢。 小云双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她,但看到她眉毛眼睛全都漂亮地舒展开,她也不由自主地弯起眼睛。 果然,她姐第二天一早就忘了她还在生气了,吃饭都堵不住她的嘴,神采飞扬地跟小云双分享着她昨天冒险的经历。 昨天天气好,河流也平静,他们一行十个小孩手拉手踩着水过河,其中有个小孩脚下没踩稳险些滑进水里,还好他们手拉着手,及时把人拉了回来。 过河有点惊险,她姐也很能渲染气氛,听得小云双越发向往,更别说后面她姐跟那些小孩一起进了庙。 小云双是还没进过庙的,只在庙门前匆匆瞟过一眼,听到她姐说庙里有好多神像,一个个凶神恶煞跟鬼一样,说进去后他们都不敢大声说话,还说看到神像会眨眼—— 小云双越听越专注,她就喜欢这些神神鬼鬼的,她姐很满意她的表现,故意拿乔了一会才松口,说他们打算约着星期一下午放学了再去一趟。 去幼儿园上学就不用她们留在家里带小孩了,小云双自然被说动,下意识看了眼何云双。 何云双知道她是想问她去不去,很痛快点了头。 看到小云双明显地开心起来,何云双也没忍住一起笑,好奇心被勾起来。 时隔多年,也真有点忘了那个庙实际什么样了呢。 长大后有心回去看看,那里却已经变成别人的家。 第九章 故地重游,何云双还挺感慨的,小时候觉得很大很威严的庙,现在看来处处破落狭小。 那些怒目金刚对于小孩来说煞是可怖,但对成年后的何云双就只有怀念。 她姐招呼小云双一起玩捉迷藏,小云双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何云双不知道她为什么纠结,但看她是有心思的,就拍拍她的后脑让她放心去玩。 “那你呢,神仙姐姐要不跟我们一起玩吧?”小云双大着胆子抓上何云双的小指。 她不是没碰过神仙姐姐,但这次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到神仙姐姐,而且神仙姐姐没有阻止她,没有抽走手指,顿时,小云双的心砰砰跳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只仰望着这位看着高高在上对她却无比纵容的神仙般人物,期盼地望着。 可神仙姐姐拒绝了她,霎时间,小云双眼底有点发热,失落灌进心肺,她手没力气地差点脱落。 她想说那她也不玩了,可她姐姐叫她了,神仙姐姐也催她去玩,她有点伤心,也有点生气,却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情绪。 她明明是想让神仙姐姐也一起开心的,她一点都不想看到神仙姐姐脸上出现不好的情绪。 她看得出来,神仙姐姐在怀念什么,或许是天庭,或许是她的伙伴,总之不是她,她突然有点害怕,如果神仙姐姐不要她了,丢下她了,她该怎么办。 可是不管小云双心里怎么担心害怕,她还是被她姐拉走去玩捉迷藏。 何云双奇怪地看着兴致不高的小云双,不明白她是怎么了,难道因为她没跟她一起玩就不开心了? 以己度人,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就是不喜欢被人拒绝的滋味,虽然实际上她也没少拒绝别人,但人不双标还是人吗?宽于律己不是人的基操? 反正在何云双漫长的三十年生涯里,她是不喜欢有人拒绝她的,她巴不得别人把她当太后老佛爷供起来,对她唯命是从。 但就是这种傲慢的心态吧,也实实在在折磨了她挺久,毕竟她空有这种心思没有让人仰望崇拜她的能力啊,要不是后来运气到了一飞冲天让自己在写作上有点名气了,谁把她当根葱,她怕是至今还在她姐她弟的光环笼罩下。 啧,想到这些,她是不是该换个策略了,写小说的时候主角重生回过去她还会大开金手指让主角去炒房炒股搞金融一飞冲天当首富,现在轮到她自己,怎么着也得替自己提前铺一条康庄大道吧。 可扪心自问,她需要吗? 或者再现实点,她懂这些吗? 光是写作时收集资料就看得她满眼金星一头雾水,所幸她只是写小说,以情节发展为准,不是真的写本重生致富秘籍,还能用笔法模糊跳过,可要是真身经历,她一个文科出身,还是个大专人,她懂个屁金融。 况且她平时根本就没关注过金融相关的消息,就算是想掺一脚吃个边角料都悬。 而彩票更不用说,她一个非酋,买一张赔一张,谁还敢继续买,更别提去记什么中奖号,这么多年了。 想来想去还是搞本行比较合适,抓住网文刚起步的机会,供不应求时期,赚点稿费也不差。 但问题来了,这边地方小,等台式电脑铺设过来都是她小学时候了,而小学时候她连吃零食都得从饭钱里克扣,更别提上网了。 第7章 得,还是慢慢等吧,小云双还在幼儿园呢,想那么远干嘛,眼下还是想想怎么让她过个更快乐的童年才是真。 钱嘛,对她而言有得用就行,吃喝不愁也就够了,她一个懒癌加社恐,平时根本不想一个人出门的生活废物,钱再多也就是个数字。 与其活成她这样,倒不如趁现在把性子改改,而她之所以会那么内耗自损,一个命运使然,还有一个还是心态不行。 从小就活在比较的环境中,谁都比她强,谁都只会贬低她抬高别人,有意无意摧毁着她的自尊心,再加上她又好强,加剧她现实跟内心的对抗,她不内耗谁内耗。 她又做不到不在意这些声音,因为这些声音全都来源于最亲近的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姨妈,甚至表哥表姐,朋友…… 只要是有她在的选择,无一例外她是落选的,她是不如的,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渴望有视她为宝的另一半出现。 可她太年少,太心急,一脚跌进情爱的深渊,直至万劫不复。 为了那段叫人作呕的感情,她失智得不像个正常人…… 打住,不能再想了,她会改变小云双的未来的,小云双绝对不会重蹈覆辙,走上她曾经走过的不归路。 她缺人陪伴,好,她陪她; 她需要坚定的选择,好,她选她; 她会让小云双知道,她永远值得被选择被喜欢被宠爱。 哪怕世界上只有一个她。 等会,要是小云双真的因为这个不高兴,她要怎么哄呢,总不能真让她陪她捉迷藏吧? 何云双口嫌体正直,还是陪小云双玩了起来。 有她在,小云双连着当鬼都不在意,捂着眼睛数到三十,就专门盯着何云双找。 其他小孩躲得不算严密,可她全当没看见,就盯着何云双抓,何云双哭笑不得,却还是只能舍命陪君子。 但别说,跟小孩在一起玩还是挺治愈的,看他们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张扬,笑声大得隔上几百米都听得到,很难让人不跟着开怀一乐。 …… 何云双的幼儿园时光是短暂又模糊的,可能是村子里创办的幼儿园有关,只有大班跟小班,何云双模糊的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大家一起过河跟这座庙,因为她上小学后还是有跟着大家一起来玩。 可在幼儿园里的生活她就记不太清楚了,要不是穿了回去,她都忘了其实在幼儿园里也有过一些欢乐的时光。 好歹幼儿园老师没有因为她不会说方言而不喜欢她。 但到底是缺人手,二十多个孩子一个老师顾不过来,不管是过去的她还是现在的小云双,都因为安静而被忽视。 可她们也乐得自在,因为现在的小云双有何云双陪着,她想上厕所了何云双陪着,她饿了何云双给她拿吃的,她哪里不懂何云双替她解释,方方面面,比贴身保姆还要周到。 唯一糟心的也就是农村旱厕了。 第十章 还记得小时候她特别害怕上厕所,因为家里的旱厕就是个大圆缸,屎尿堆在一起露天自然发酵,坐的缸沿天一热就有蛆在边上爬。 垫脚的是块不太平稳的石头,她个子又矮,上厕所跟冒险没什么两样。 最可怕的是有听说村里有小孩不小心掉粪里头去,爬都爬不上来,要不是运气好及时被人捞出来,怕是要死在粪里。 她胆子小,又容易多想,每次上厕所都提心吊胆的,而且农村旱厕那味道又冲,她家为了省事沃肥就直接敞着,害得她连凑近都害怕,只能跑别人家的旱厕上。 不过都是旱厕,家家户户造得都一样,只是比自家好点,好歹有提供小孩蹲的。 天冷还好说,除了冻屁股也没啥,天热就是灾难了,什么□□蜘蛛蚊虫苍蝇,全聚在蹲厕口,能把她吓成傻蛋。 而村里人又不讲究,再者她上的也是别人家的茅厕,别人不会因为看到她在上就避让开,也亏得她是个小孩,不然真心尴尬。 而且她在厕所上的阴影也不只是旱厕,每次想在家里的子孙桶里上,还要避着她奶,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声音,毕竟倒马桶洗马桶的是她奶奶,要是她拉屎在桶里,绝对逃不了一顿辱骂。 刚开始不太懂方言也就算了,后来大部分能听懂再听她奶骂她,自尊心就受不了了,以至于她对上厕所都有阴影,在家都跟做贼似的小心翼翼,什么都偷偷摸摸,更加上不了台面。 说起来,光是跟厕所有关的心理阴影就占据了极长的一段时光,也难怪后来做梦梦到厕所,不是脏得没法下脚,就是老有人盯着她看害她根本不敢轻易去上。 尽管科学解梦是为了防止在现实失-禁,但梦到这些委实让人不痛快。 好在,熬了那么多年熬出头了,她不用再被旱厕苦恼,哪想到,有朝一日重回过去,她得陪着她自己重新熬一次。 一看到那恐怖恶臭的旱厕,何云双顿时有种想厥过去的冲动。 她几乎是怜悯地看着她自己。 小云双不知道神仙姐姐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她,还有点不太好意思,可她实在有点害怕,上厕所是她最害怕的时候。 一是高,脚碰不到地上她就怕一个不小心掉到后面的粪池里;二是好多虫子,她好怕这些虫子。 虽然神仙姐姐陪着她也帮不了她去克服这些恐惧,但有她陪着,她能安心很多,而且神仙姐姐好像知道她害怕,哪怕嫌弃也会过来扶着她,给她讲故事。 不过她发现了神仙姐姐一个秘密,她跟她一样害怕蜘蛛,也害怕癞-□□,不过害怕□□倒不是因为它丑,而是它会叫会跳。 她就怕拉到一半□□跳到她屁股上咬她。 她姐说过这个是有毒的。 不过神仙姐姐有解释过,它是外皮那些疙瘩有毒,沾到会腐蚀,一般情况下蛙类不会咬人。 小云双持怀疑态度,苍蝇也说不会咬人,可是每次苍蝇飞到她手上,她都能感觉到被蛰,尤其是这种喜欢绕着屎飞的大青苍,脚上的钩勾到可疼了。 何云双也不知道□□会不会咬人,反正她没听过,也没被咬过,基本都是绕着走的,而且这个值钱,她只听过有人抓来吃抓来卖,就没听过谁被咬的。 不过说起来,她小时候还吃过青蛙,大姑做的,特地请了两家人来吃,人多,她分到的很有限,味道是真的忘了,毕竟后来青蛙不让吃了保护起来了,大致印象应该是比牛蛙劲道。 唉,当阿飘虽然不会饿不会渴不会累,但会馋啊要命。 …… 寒来暑往,转眼她终于熬到小云双上小学了。 乍然在课间玩闹的时候听到小云双班主任,也就是她的语文老师指桑骂槐地说小云双不务正业只知玩闹还被贬低不如她姐的时候,何云双脑子嗡了一阵,想起来了。 她其实长辈缘挺一般,更别说跟什么老师领导的关系了,几乎是互相看不顺眼。 在她有限的职业生涯里,她老板见不得她没能力还不上进,她见不得她老板要求高屁事多,在她漫长的学习生涯里,她老师莫名瞧不上她,她也因为打压以及课程的无聊无心学业,厌烦老师。 后来学八字知道她官杀为忌食伤为用,天生就是不喜束缚跟压制,也就逼着自己释怀这段过往。 说实话,要是这老师没突然来上这么一句扫兴的羞辱,她还真没想起来她从一年级就开始被老师嫌弃。 可能是因为村里办的小学的关系吧,老师也都是习惯说方言的,虽然教学是普通话为主,可一村子里的师资能好到哪去,听过她私生的闲言碎语,她跟她姐又是同年级在同个班,长相的确两模两样,老师听信谗言对她有偏见也情有可原。 再加上她学习差,她也不爱学习,只想着玩,差生一个,老师不喜欢也正常。 但那是她。 小云双可不一样,在她的悉心陪伴教导下,她可比以前的自己要好个不止一星半点,至少她的成绩拿得出手了,再不是班里三十多人排倒数。 这样老师还指桑骂槐就不应该了吧,可恨她只能碰到小云双碰不到别人,不然绝对要让她班主任在大伙儿面前颜面尽失! 何云双气得不行,小云双却跟没听懂一样继续开心地玩,但何云双哪里看不出来她是在躲避,是在假装不在意。 自己最懂自己,她内心还是很敏感的,对人的善恶也敏锐,她班主任都骑到脸上了,恶意昭彰,她哪会感觉不到。 反正当初她是感觉到了,所以对学习越发没兴趣,更加想着玩。 但现在小云双不一样了啊,她学习又不差,凭什么要为那些谣言,为老师的喜恶买单。 “别听他的,我们小云双那么聪明的,学习成绩又不差,爱玩点怎么了,谁家小孩不爱玩。” “看我怎么替你报仇。” 何云双对着她班主任施展空气拳,边揍还边替小云双辩别,小云双一错不错地看着,慢慢展开一个开怀的笑脸。 第8章 她其实没那么在意老师的辱骂,虽然有难过,有生气,但事实不是老师说的那样,她有在认真学习,玩闹也是在课间,是在属于他们玩闹的时间,她没有做错事情,她为什么要在意老师的误解污蔑。 但神仙姐姐这么护着她安慰她又让她好开心好幸福,她想多感受一下这种偏爱,只能小小伪装一下。 神仙姐姐对她那么好,应该不会在意这个吧? 第十一章 何云双当然不会在意,如果她知道小云双装着委屈是为了让她更加偏爱她疼宠她,只会更心疼。 都说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但也得别人心疼你的眼泪,不心疼的,你哭哑了,眼泪流干了,人家也不一定多看你一眼。 何云双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这点的,她打小就不爱在别人面前流眼泪,后来看电视剧听到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自己就算是个女孩也以这句话自我标榜。 哭有什么用呢,能改变什么吗,可怜自己心疼自己的只有自己,别人不在乎,你哭还嫌你烦人,嫌你做作娇气。 可哭有什么错呢?她哭也只是希望有人能关心她。 但可惜,没有人,她爷奶会嫌她烦,她姐也觉得烦,她弟理解不了,看到她哭反而躲一边。 大概就是家人回避得太明显,她越发谨慎收敛,哭也不敢出声哭,以至于后来长大了,想大声哭一场发泄心中郁气都喊不出来。 她习惯了压抑。 可小云双的未来才刚开始,她才一年级,她不需要压抑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有资格难过,有资格生气,有资格发泄。 她有她。 不过记忆中小学一二年级算是她玩得最开心最痛快最有趣的两年,尽管有无数的恶意时常涌现,但那年代的孩子还算淳朴,相处后发现能玩到一块,慢慢的也能释放一点善意,加上人又不多,场地却大,多一个玩伴也能玩得更丰富多样。 村办小学能有的器材有限,就草场那摆了个台球石台,何云双记得他们小时候最喜欢绕着这个石台玩红灯绿灯小白灯。 草场地不平,下过雨更是东一个水坑西一个水坑,但娱乐贫瘠的小孩还是发掘出了过家家的玩法,一到课间就玩得不亦乐乎,称呼能延续到现实。 小云双也没能抵挡住这些游戏的诱惑,捞了个表姨当当,一班三十来个人,有三分之二是一家,互相叫起来,那场面别提有多热闹跟有趣。 何云双看着不禁生出感慨,叫爸爸这个恶俗还真是古往今来永垂不朽。 …… 很快,天冷了,初冬了,这个时候何云双也是又爱又恨。 小时候天气冷下来,收完稻子准备起过冬,家里就开始蒸糯米饭吃,何云双最喜欢的就是糯米饭拌白糖。 可恨她现在是个阿飘,只能眼巴巴看着小云双端着碗筷坐在火堆前,一边听着爷爷奶奶说闲话,一边美滋滋吃着。 她姐吃得也很美,速度还快,两三下就开始下一碗,被骂馋猫也不恼,笑嘻嘻地去盛第二碗。 何云双记得小时候她也是一碗不够吃的,但听着奶奶骂了她姐,她就不敢吃第二碗了,她没她姐那么厚的脸皮,也格外害怕挨骂,跟个寄人篱下的外人似的,只敢默默缩在一边听她姐跟爷爷奶奶插诨打科。 眼看小云双也有自己过去那胆小谨慎的趋势,何云双应激了,大步向前往蒸屉上一揩,堂而皇之垒到小云双空了一半的碗里。 得亏家里灯暗,她家还穷,没钱换白炽灯,用的还是昏黄的老电灯,她爷她奶没看到,不然这平白少了一兜糯米饭还是挺吓人的。 但她敢打赌她姐瞧见了,还知道是她干的,瞧那嘴巴还不屑地撇了撇,在嫉妒跟不爽。 她不高兴何云双却有点乐了,多胎家庭就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她又是个中间档,上不爱下不宠的,又是个女孩儿,还偏偏跟她姐同岁,打娘胎出来就是竞争中,还什么都争不过,连口奶都喝不上的,能让她姐嫉妒她,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难。 说来也挺无奈,学过八字紫微星盘后回来看他们姐弟三个的,她还真就是一家中的异类,也难怪她跟家里不亲厚,估计就是命运使然。 但看到以后事业家庭皆成功红火的她姐难得嫉妒小云双,她多少有点小人心态的暗爽。 小云双也是有点窃喜的,她也看到了她姐不高兴的表情,但她没在意,她知道是神仙姐姐在替她撑腰。 在这个仿佛她是外人的家里,只有神仙姐姐会时刻注意着她在意着她,她很开心,也很感激,所以她不会踩着神仙姐姐的心意去哄她姐,反正她姐心宽,很容易翻篇。 冬天除了糯米饭,还有红薯饭是何云双最惦记的,小时候到底穷,吃不起糖跟零食,馋狠了她还能把板蓝根当零食吃。 自家种的红薯还是会比后世的要甜很多,也可能是记忆美化,反正自她长大后再吃红薯饭,总感觉没有小时候吃的好吃。 当然,有红薯饭自然少不了红薯干,她最喜欢的是没完全晒透的红薯干,还湿湿软软的,最甜最好下口。 当然,主要是她牙口不行,而且牙长得不齐,在相学里算鬼齿,喜欢胡说八道。 别说,挺贴切,她就喜欢胡编乱造,小时候是给她弟编故事,长大了就是写小说,把那些瞎话写出来骗读者,也算一种应验。 没有零食,小云双自然也逃脱不了对红薯干的喜爱,有何云双监督,她牙要长得比何云双齐整,但这样一来又让何云双有点忧心,小云双越长越正了,万一跟她未来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她要怎么保证她的财富自由呢? 她跟她姐她弟没法比,她姐是做生意的,年入数千万,她弟又是五百强大公司里的,才工作不到三年就已经年入近百万,不像她,一步步慢慢爬慢慢折腾才勉强到年五十万。 好在她不婚不育,一个人清爽干净,有个不大的两居室,就她一个人自由快乐地宅着,有心情了再出去旅游几天,能有个几十万的年收入已经足够她舒坦地活着。 她对吃的没什么要求,穿也都是睡衣,每月最大开销就是游戏充值跟看小说,除非出去旅游,不然她一个月使劲花也不一定花到一万,以至于她写神豪文的时候简直是绞尽脑汁,太为难普通宅人了。 可几十万再不济,也给了她充分的职业自由,她还每天只用花三个小时写文,写完一本休息一到两个月,不要太舒坦。 小云双要是今后走上别的路,emmm……秃头啊,她一个大专宅人没啥眼界的啊。 何云双开始提前替小云双的未来发起愁。 第十二章 小云双不懂何云双的忧愁,只觉得有她在身边后哪怕是在一个她始终不太融入的家里也能过得很开心。 除了红薯干,她还喜欢冬至的咸汤圆,跟何云双后世吃过的咸汤圆不一样,小时候家贫,咸汤圆是直接用咸面团挤出来的,里面没有馅儿,就一个面团,但因为多了点咸味,又一年才做一次,还是很叫人期待跟怀念的。 不过今年冬天也发生了件喜事,她小姑出嫁了,看到小云双跟她姐对着好几箩筐的糖果忙活垂涎,何云双不禁想起她那会儿。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嘴馋的时候,加上家里没什么东西吃,她奶奶又不让小孩吃太多零食说对身体不好,基本控着量,她们姐俩要是馋了就跟做贼似的等她奶奶出门开始翻家。 不过也不用怎么翻,家就那么点大,能藏东西的一个新房子的储藏室,一个老房子的储藏室,唯一难办的是当门用的木板挺重也有点高,她们得踩凳子上才能勉强取下来。 冬天还好,夏天就比较恐怖了,里面时不时会出现蜘蛛跟蟑螂,从外面或从里面爬过去,开个门跟开盲盒没区别,搞得后来她姐走后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对着这俩储藏室都有点心理阴影。 她小姑出嫁就不一样了,小姑父这会儿家庭在镇上还算不错,送来的喜糖也多,满满的几大箩筐,具体多少她有点忘了,只记得放眼望去她爷爷睡的屋子全是装糖的筐子。 可惜这些糖不是给他们三个吃的,村里办喜事图个喜庆,基本都是家家户户送包糖的,跟后世那些精装盒不一样,以前就是个红喜塑料袋,袋子里装点水果糖,她很喜欢的玉米软糖,两颗德芙巧克力,花生夹心糖,阿尔卑斯糖,两颗橘子,两颗红鸡蛋,再一把红绿花生,干桂圆,几颗干荔枝,把袋子撑满后再用订书机一订,一包包送出去。 她们那会对着这几筐糖要做的事就是只能看不能吃的干打包。 不过这会小云双跟她姐的待遇要好上一些,毕竟有个她在,在她姐嘴馋的唆使下,她被小云双派到门口把风,然后她俩尽情地在里面挑挑拣拣,吃了的糖纸交给她,搞得她跟垃圾桶似的。 要不是看在小云双确实也很馋零食的份上,她理都不想理她姐,吃东西能不能学学小云双别那么豪放,不知道收拾残局很心累的吗?她又不是真的神仙。 第9章 打包糖也是个累人的活,小云双还算坐得住,她姐是坐一会起来溜达一下,摸颗糖吃吃,吃完糖纸往地上一扔,还得她苦逼去捡。 可能是见不得她被她姐劳累,小云双有点不满了,让她姐别吃了,她说话也很有艺术,说是吃多了万一不够村里人分,奶奶会骂人。 何云双听着有点意思,瞬间不担心她的以后了,就这张嘴,这思维,小说还是逃不掉的。 不过真的应该去让小云双走她的老路吗? 在她还是扑街的时候,她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过去好好学习,没有在高中沉迷看小说,追求什么友情爱情,她是不是就能在彷徨迷茫的时候多一条出路。 有个正经工作总比负债写文强得多。 但转念一想,她都回到小时候了,金融搞不了,老本行总能把握一下先机吧,她也不图搞个小说网站大赚一笔,就把后世写过的那些小说搬过来,哪怕过去是扑街,放到现在书少读者多的年代,应该也能小赚一点吧。 可惜没电脑。 哦,她还没钱。 呵呵。 她要是在本小说里,指定要被读者喷得狗血淋头,哪家女主穿越重生混得那么惨的,都八年了,她除了当个忽悠自己的保姆,啥都不是。 …… 年代久远,何云双是忘了她姑出嫁时的场面了,现在得以重温,看到她姑就只是胸前别了个大红花,坐上姑父的小汽车离开,又是一阵感慨无限。 别说,想起件神奇的事儿,她小姑享福过,苦难过,负债过,但唯独没有缺过车。 虽然有她在小云双身边陪着,但她刚回到老家的时候是由她小姑帮忙带着的,她跟她姐在她姑出嫁前都是跟前跟后地跟着。 不过因为那些不入流的传言,她小姑多少有点跟小云双保持距离,小云双没察觉,她却是有点悟了。 她以前一直以为是因为她姐更讨喜所以就连小姑也是对她姐更好,现在回来了,当个旁观者看的更清了,也就明白她小姑避着她是为了彼此都好。 虽然吧,根本原因还是她忌印,不得长辈福荫。 但小云双还是个单纯的小孩,也还重感情,不像何云双亲缘淡薄,看到她小姑就这么嫁人了走了,眼圈还悄悄红了红,心情都低落了一天。 好在有她姐这个没心没肺的在,小云双没能难过多久,又开开心心地去吃去玩了。 看她们那么无忧无虑,何云双也有点羡慕,但一想到快过年了,她爸妈要回来了,回想起小时候在家过的那些年,不禁有点头疼。 她记得因为过年这事儿她还对她妈颇有怨言。 她妈跟她姐一样是个爱玩的,人缘也好,好不容易从西北回家一趟,除了大晚上能见到她一面,白天基本见不着她,天天有约。 她又喜欢去打麻将——这也是老家这边的风气了——一到过年什么扑克麻将家家户户都是,小卖部更是热火朝天,他们三个也喜欢玩,玩一些自创的,什么三六九五十k,也都挺疯狂。 说实话,他们三个有的玩,也没那么在意爸妈有没有陪在身边,可架不住她奶奶看她妈出去玩不顺眼,天天在他们耳边念叨她妈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一年到头回家就那么几天还不好好在家看孩子,尽出去赌。 以前听着被洗脑,觉得她妈是不好,但后来长大了知道内情了才发现,不对啊,她爸不也一样天天出去赌,没人约了才待在家里跟他们抢电视。 第十三章 不过何云双愁得不是过年她爸妈都出去玩的事,而是过年他们得去拜年。 虽然说小云双也不是第一次去外婆家拜年了,哪怕她外婆不喜欢他们家不喜欢她爸,当着有人的面还是会对他们和颜悦色的,甚至还会给他们糖吃,但人最怕比较,对比起其他表哥表姐的待遇,他们就跟捡来的没区别。 他们家是没有正经浴室的,洗澡都是在她爷爷那间老房间里挂个塑料浴帘防风保暖,然后端盆水随便擦几把当洗澡的。 夏天更好办,直接在太阳底下,院门口,来几瓢水冲一把。 等大一点就是带在屋子里,同样端盆水擦洗,然后再端水到后门倒掉,不比她外婆家有个正儿八经的浴室,能淋浴,还是个浴缸。 但浴缸没人用,废水,也不让用,洗的时间长点还要挨骂,知道的是他们节俭,不想他们洗太久浪费水,不知道的只以为他们偏心。 反正她跟她姐小时候一直这么认为,以至于她们也都挺排斥住她外婆家的。 小云双虽然没何云双小时候那么敏感计较,但对人的善意恶意还是很敏锐的,她也看得出她外公外婆不喜欢他们几个小孩,同样的事,其他表哥表姐能做,他们就不行,会挨骂。 她弟小又是男孩针对不明显,可她跟她姐就感觉很明显了,毕竟读书上学了,知道礼义廉耻了,被骂馋嘴,被骂穷人的孩子就是贪,多多少少自尊心有点受损,对外婆家就很排斥。 可回家需要钱,需要路费,不然她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才能到家,而且那条路不比后世翻修过又大又宽,那会的路况很差,车又多,一面山坳一面河,没有做护栏,全靠司机技术,一个小孩子徒步走还是很危险的。 没办法,只能强忍着不开心在外婆家住着,好在她大姑嫁的也是在附近,他们仨还能过去跟小她们一岁的堂妹一起玩麻将,勉强不算难捱。 小孩子嘛,有吃有玩就是娘。 而且跟她小时候憋屈了没人说不一样,小云双难过了就专门找个安静的地方跟她倾诉,她自己没意识,何云双却看得分明,心中万般感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以为小云双有了她陪伴后能心里宽敞些,能少些委屈,能开朗活泼些,别像她那么尖锐计较小心眼,但没想到她还是太敏感忧郁了,枭神夺食确实威力强大。 好在她还是听劝的,也懂事,外加信赖她,没真把那些情绪积压在心底,不然这还不得走上她小时候的老路,天天愤世嫉俗怨天尤人的像个小怨童。 过完年没多久又是开学季,好在小云双也都习惯了学习的日子,又是在村里,有她姐还有她陪着,还有那么多同学一起玩着,还算是过了个挺快乐的一年级。 至于老师对她的偏见,小云双还真没太放在心上,听了哪怕有想过辩解,也在一遍遍的算了中真的算了。 她有神仙姐姐认可夸赞就够了。 上半年还是很平稳的过去了,到了下半年二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变动了,班级三十多个同学锐减到七个,三年级的还各种人心惶惶,说是学校要办不下去了,他们四年级得去镇上读了。 这搞得刚上二年级的他们七个也是惶惶不安,有点恐惧那个未知不确定的未来。 小云双也有点担心,但三年级离刚上二年级的她还太遥远,她也意识不到去镇上上学有什么问题,问起何云双,何云双也有点犹豫要不要提前告诉她。 在她短短三十年的生涯中,她时刻处于被动的变动中,无法预料的变故轻而易举地把她抽筋扒皮,这也是她信命学易理的缘故。 要说四岁那年是她人生的第一个巨大变动,九岁那年就是第二个,她被命运的齿轮裹挟,一路朝着她最痛最苦的方向奔去。 可在这巨大的第二个变动来临之前,二年级算是她这辈子过得最轻松最快乐的一个学年。 老师还是那么个老师,因为她成绩差,数学最烂,而二年级换上数学老师当班主任,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她又因为坐在正中央第一排,几乎隔三差五就能被她班主任迎面痛批,口水都能混着粉笔灰飘过来。 但那会人小鬼大,班里又就七个人,大伙儿都是那种混不吝的,完全不怕老师的,她也被带着胆子大一些,脸皮厚一些,老师说她她还能顶嘴,那“和谐”氛围还是挺别开生面的。 不过小云双待遇要比她好一点,有她提前指导,小云双成绩比她原来好多了,数学也好不少,没再是七个人中常常垫底的那个,因此也少挨了不少骂,多了更多的欢笑。 听着小云双偶尔感慨说还是在这个班级好,她过得很开心,何云双跟她一起高兴之余,多少有点犯愁。 她有点担心小云双会受不了接下来变故带给她的压力。 不过有她在,或许应该能缓解一下小云双的孤单不适吧。 但别说,不止小云双觉得这一年过得很开心,陪她重温了这一年的何云双旁观得也挺乐乎,时间隔得太久,她只记得小时候就这一年过得不错,回忆里全是欢声笑语,却有点忘了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那么开心快乐。 现在重温了一遍发现,人少真的有人少的好处,七个人融洽得跟兄弟姐妹似的,你要是挨骂了她替你抱不平,你要是被夸了其他人还要装模作样损一遍。 不过最重要的是,大家能接受各种新游戏,怎么好玩怎么来,怎么刺激怎么来,他们还会专门想出一些冒险项目,什么装肚子疼逃课去老师办公室冒险,或者去偷粉笔回来当战利品,要么就是去三年级没人的教室探险,回来讲探险经历。 第10章 何云双记得她那会没少因为输游戏去做惩罚,这跟后世所谓的真心话大冒险算是同出一辙,但因地制宜,在学校里冒险也别有一番刺激,尤其是天暗下来,二楼门窗紧闭,只玻璃窗上倒映出昏暗的骨架,对于基本没来过二楼的小孩来说,当真是老吓人了。 但小云双有何云双陪着,胆子稍微大一点,她也深信神仙姐姐会保护她,哪怕心跳砰砰的,她也敢睁大眼睛往三年级的教室里张望,然后步履轻飘地返回陈述。 别说,听着是有点磕绊,东一句西一句的,但用词语调还是挺吸引人的,有她后世一半的风采了。 第十四章 天慢慢热起来,很快就又到了夏天。 夏天除了蛇虫蚊蚁招人烦以外,还有何云双最讨厌的台风。 零几年的时候,乡下电压不稳,台风又大,一到台风天就停电,在最热的时候停电个十天半月的滋味可想而知有多难捱。 但让何云双最难受的还不是热,而是台风天那段时间家里漏雨没法住,只能找村里其他人借住,而住在别人那拘束不说,还只能打地铺睡地上,看人脸色也就算了,时间还很漫长。 不过今年台风来得有点突然,比以往都要早,还没放假呢,突然的一个下午就开始骤下暴雨。 起初大家没怎么放在眼里,何云双也没怎么在意,只以为是单纯的下雨天,她也是有点忘了,以至于外面紧急敲起下课铃,有老师过来通知大家赶紧回家,能让家里人来接就让家里人来接,说是发大水了。 何云双这会儿还没意识到严重性,顶着风雨飘出去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校门口那条人为的河道已经漫出来了,雨下得又大,黄泥土的地面没有什么排水,直接积起一层泥浆小溪,溪水在暴雨的滋养下很快满了上来,才几分钟的工夫,水深已经没到脚踝。 何云双这会儿总算从久远的记忆中扒拉出相关景象,当即转身飞快飘向教室,拉着小云双赶紧往外。 她记起来了,当初才八岁的她曾经遭遇过一场险劫,就是这场暴雨,就是这次台风,她险些被难以预料的大水冲走,要不是她强烈的求生欲,要不是她爷爷在最后关头发现她的掉队,她怕是已经死在这个夏天。 可是她拉着小云双刚到门口就被老师拦了下来,说是外面雨下得太大,必须要有家长来接,住的近的已经有老师跑去通知,远的则是找了村里人让他们帮忙跑腿。 她姐不知内情,看外面雨下得那么大,也劝小云双再等等,她们家近,还是等爷爷来接比较好。 大家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是下场暴雨,只有经历过的何云双心急如焚,恨不得把人全推开抱着小云双跑路。 但老师就是不让走,他又看不见听不着何云双,小云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急切地让她冒雨离开,但出于对神仙姐姐的信任,小云双趁着老师分神注意外面的雨势,直接从他腋下钻了出去。 然而很快,她又被老师带了回来,班级人少就这点不好,少一个老师都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 小云双被训斥了一顿,被拉去交给她姐看着。 她姐让她别捣乱,何云双气得要厥,捣乱个屁,她在自救! 没人懂得何云双的苦心,当然,他们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想不到这场雨会突然演变成台风,演变到发大水,演变到整个学校险些被淹,走出去后目之所及一片浑浊昏黄的黄泥河水。 这一幕宛若噩梦。 眼看水已经漫过大人的膝盖,老师们终于坐不住了,不管有没有家长来接,赶紧有一个算一个抱出学校。 何云双望着这场灾难级别的风雨无比疲惫。 她不禁质问自己穿越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也无法理解,既然上天给她一次回来的机会,为什么偏偏又只给她这么个旁观者的身份,她能改变的完全有限。 还是写小说好,重生穿越的小说主角回到过去都是大杀四方,名扬四海,登上人生巅峰,不像现实,不像没用的她,给了她从头再来的机会也不中用。 “神仙姐姐,你怎么了?”小云双发现何云双的阴郁消沉,顾不上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气音问她。 何云双恍然回神,对上小云双关切的眼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是在害怕下雨吗?” 何云双意外:“为什么这么问,你觉得我在害怕?” “有一点,就是我不明白,神仙也害怕下雨天吗?”小云双天真无邪地问着,倒是要把何云双问笑了。 神仙当然不怕,她也不怕,她只是怕小云双会经历那场濒死的灾劫。 她是有点忘了当时是什么感觉,可能是大脑自动删减了一些记忆,她回想起那一幕就好像是个旁观者看着自己被黄泥水淹没,濒临死亡的恐惧,被水淹没的恐惧,没有人听到她呼救的惶恐……什么感觉都没有,只知道她险些要死了,在死之前幸运地得救,而得救后是什么感受心情也记不起来,脑子里最深刻的只有那片几乎把整个上下村的田全部淹没的黄泥大河。 可被水淹又是什么值得记忆的体会,更何况—— 何云双看向她姐,心情无比复杂。 她爷爷之所以没注意她的掉队,害她险些被水冲走淹死,说到底还是因为两个小孩太重了,风大雨大,她爷爷又生得矮小单薄,淹没到腰的水连走路都费劲,更别说抱着两个八岁小孩。 那会他们连伞都打不了,甚至走一步被水推回两步,逆水逆风而上,废了老牛鼻子力气才极其艰难到家。 老实说,能两个孩子都活下来算幸运了。 何云双只是希望她能再幸运点,至少,在被选择的时候,不是最先被放弃的那个。 “那你呢,会怕吗?”何云双没有正面回答小云双。 小云双也没在意,她比了小拇指的一节指节,表示只有一点点害怕,但是—— “有神仙姐姐在我身边,我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我相信神仙姐姐会保佑我的。” 何云双豁然开朗。 她明白了。 是啊,现在的小云双有她在身边啊。 她怎么可能让小云双再经历一次她曾经的难过痛苦。 风又大了,大得小孩根本站不稳,教室里就剩小云双跟她姐了,老师还没回来,她爷爷也还没来接她们。 但何云双知道,她爷爷马上就会过来,而抱着她们出去的时候,水又会来一次暴涨,从她爷爷的膝盖涨到大腿线。 果不其然,她们很快就被爷爷抱走,风雨大作,那时候的台风风力极强,何云双眼睁睁看着一棵一人宽的树被吹倒,横在他们回去的路中间。 托暴涨的河水的福,树在水面上飘着,她爷爷不用太费力就能把树推开,但她们俩被放了下来,一人一边抓着爷爷的衣摆,满上来的河水几乎没过了她们的腰,往胸膛进发。 第十五章 何云双眼看着事情朝着历史发展方向重演,在天灾的威力下,她什么都阻止不了,但在小云双被水冲走的那一刹,在她惊慌失措的那一刹,她一把捞起了她。 她回头看她爷爷,果然,她爷爷先救的是她姐,不过也属正常,她姐离得近,而她在眨眼间就被冲出了几十米开外,能救一个是一个,当然是先救近的,换做是她,或许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何云双抱着小云双走近,在距离她爷爷一米远的地方放下小云双,牵着她往前走。 水位又涨了,她爷爷顾不上太多,管小云双是怎么回来的,反正活着就行,他继续一手夹一个淌着水走,成功带人回家。 不过家里同样在下雨,到处在滴水,她能清楚地看到头顶天花板开裂处被雨水洇湿,滴下一滴滴的雨水。 水泥地面也全是湿漉漉的,走在上面跟走在外面的水里没什么分别,老屋子那里的地面更不用说,水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瓦片在台风的暴力摧残下时不时往下飞落几片,屋顶眼见着漏出一个个大洞,但下雨天没法上去补,只能等着台风过去。 这样的房子没法住人,所幸不是第一年经历台风,他们很快谈好了一户人家,就在斜对面,草草吃过晚饭他们就收拾着搬到那户人家里。 他们虽然也是楼房,还是大三层,但该漏水的地方还是在漏水,整个屋子里头同样湿气严重,何云双还记得第一次来睡的时候,她几乎没睡过整觉,实在不适应得难受。 但小云双不一样,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现在,有她在,有她姐她弟在,她不孤单,而且这次她姐跟她弟也没像她小时候那样早早睡了,他们睡不着,没有电,就在电闪雷鸣下聊天。 小云双说着说着就聊到了下午差点被水淹的事,没怎么受到惊吓的她还有几分亢奋,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的传奇经历传遍给她亲近的每一个人。 爷爷奶奶她不敢,当然她也不知道怎么用方言讲述,但面对姐姐弟弟她就有点忍不住想要炫耀。 第11章 姐姐有爷爷关照怎么了,她也有人第一时间保护她。 尽管这种比较是小云双无意识的,但还是被何云双敏锐捕捉到,叹息在心里。 比劫林立的弊端来了。 不过现在有她在,也算不上什么弊端,她有值得小云双骄傲炫耀的资本,就不怕她在比较中失意自卑。 果然,听到小云双说她是被神仙救下之后,她姐有点羡慕嫉妒了,抱怨神仙怎么只关心小云双不关心她姐姐,她们是姐妹啊。 何云双想呵呵。 多得是人关心你,轮得到我吗? 更何况,她也根本用不着她的关心。 她们俩是亲,她甚至心里只有她姐,只想粘着她姐,可她姐就跟海王一样到处都有比她更重要的人去在意,她堂妹也好,她朋友也好,她对象也好,每一个都能凌驾于她之上,在选择上,她永远是落选的,永远是备用的。 曾经她们无话不谈,曾经她是她最信任的人,她们之间很少有秘密,她们既是亲姐妹也是最要好的闺蜜朋友。 可惜人心易变,或者说,人总会长大的,长大后就会发现,陪在身边的人才是用得上的人。 她们观念渐渐不同,她们喜好越发迥异,她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有了事业,一切蒸蒸日上,而她,孤家寡人,远在外地,宅女一个,出门都是负担,她们彻底成了两条相交过的平行线,只有在回家过年的时候偶尔一见。 她们是亲姐妹,永远的亲姐妹,但正如她穿越前跟她姐打的那番电话她姐所感慨的那样,有了家庭后,她们除了过年过节偶尔会见一次,短暂地聊几句,再想见面,就只能平时约时间。 她要码字,但也可以断更腾时间,可她姐就难了,事业忙碌,能不能抽出空一起约都是个问题,而且她们的喜好已经大不相同,她还停留在童年的弥补上,而她已经对那些孩童的游戏嗤之以鼻。 她们从无话不谈到无话可说。 也挺叫人唏嘘的。 尤其是回到过去重新见证她们姐妹亲情的过往时,感觉自己以前那种撕心裂肺的不适跟想念都有几分可笑。 但何云双没有刻意插手小云双跟她姐之间的感情建立,她在中间只不过是起了多一个选择的作用。 命运难改,这是她穿回来到现在这么多年最深的体会。 但当初她没法改没得改的关键原因在于她没的选,所以现在,她要成为小云双的另一个选择。 三人聊到半夜才沉沉睡去,睡前小云双看了眼何云双,冲她甜甜地笑了笑,道了声无声的晚安。 何云双勉强被治愈,摸了把她的头回了句晚安。 尽管长夜漫漫阿飘不困不用睡觉,但无聊的何云双还是找了个角落躺了下去。 然后她被漏下来的雨水滴醒了,瞪着一双死鱼眼坐等天明。 太无聊了,什么时候才能快进到高中她有手机的时候,她想玩手机…… …… 这次台风足足刮了三天的大风七天的大雨,雨势之大,全村的田都被淹了干净,退水都退了小一个星期。 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这期间他们家险些断粮,要不是两个姑姑冒雨淌水过来送菜,这些天一家五口怕是得饿死。 除了断粮,她们家老房子的瓦片也被掀了一半,屋顶直接漏了一半,雨水几乎把锅碗瓢盆及木梯全都浇了个透,得等太阳出来晒上几天消毒才能再用。 因此,他们吃饭还得上斜对面那户人家那吃,也很不自在,哪怕这会儿何云双是个阿飘不用吃,她都替小云双尴尬局促。 好在她姐是个心大的,有她带动气氛,小云双跟她弟也就没那么难捱,无聊了他们还能凑在一起玩牌,照样不亦乐乎。 这也是何云双极其佩服她姐的一点,很少内耗,精力也旺,脑子活络,总能找到乐子,还特别有头头风范,领导一切,不枉她后来事业家庭都成功。 第十六章 二年级的快乐随着台风的到来没多久就结束了,漫长的两个月暑假除了没电的热,就是夏天各种瓜果畅吃的快乐。 虽然田之前被台风天的暴雨淹了,西瓜遭到重大损失,但还好硕果尚存,又因为天够热,这批西瓜成熟后尤其的甜。 看着小云双跟她姐她弟吃西瓜吃的那么开心,何云双不禁为即将到来的巨变牵挂忧心。 她看不得自己这种多愁善感,贷款忧虑,但又做不到不担心,她就怕小云双会被影响到,从而又走上她既定的命运。 这次变故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尤其是看她现在那么开心幸福的样子,何云双只希望她能开心快乐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夏天最幸福的就是吃西瓜了,不过香瓜也不错,自家种的,可以随便吃。 白糖蘸黄瓜也是她的最爱,看着小云双吃得那么开心,何云双都快馋哭了,再一次痛哭成为阿飘的苦逼之处。 夏天时分南瓜也不错,中午南瓜藤炒面,下午煮南瓜汤,晚上丝瓜蛋汤,再干啃一根绿漆般的黄瓜,简直不要太幸福。 晚上捞出放在水缸里镇过的西瓜,汁水丰沛凉爽甘甜,除了吐西瓜籽比较心烦,简直完美,何云双被勾得想起后世吃的麒麟瓜,虽然没什么籽,放冰箱冰镇过后同样冰凉爽口一步到胃,但多少少了点现在自家瓜放水缸里水镇过的自然爽甜。 自家种的瓜瓜瓤也够红,籽饱满黝黑,也就当初自己不懂事,嫌吐籽麻烦,殊不知后来想吃自家种的这口都成了奢望。 她爷爷去世后家里的田就租给别人了。 说到水果,何云双又想起之前小云双他们去山上摘的杨梅跟李子,小时候的李子味道超级香,虽然吃起来酸中带甜,不是她的口味,但那股果香毕生难忘,后世在超市买的李子完全不能比拟。 她有个怪癖,喜欢吃醋酸却吃不了果酸,酸一点的水果都吃不太下,以至于小时候自家杨梅她也不爱吃,没有一点口福。 不过杨梅冰冻过后滋味还是不错的,小云双会吃,倒是替何云双添了点回忆。 天太热,家里没电,解暑除了靠西瓜,就是自家做的凉粉了。 怎么做的何云双是忘了,只记得滋味跟后世吃过的凉粉味道不太一样,但现在穿回去了才知道,秘方区别在于她奶奶用了薄荷牙膏。 这也当真有点心大了,竟然不担心吃坏小孩肚子。 不过小云双他们吃完啥事没有,说明他们的胃被调-教得很好。 何云双成功又馋了。 当然,暑假也不是全让他们玩的,家里有养鸭子,以前还有养猪,但猪不好养,杀了之后猪棚就留着用来养鸭。 猪棚边上就是一块小菜田,有种葱蒜跟香菇菜,还有丝瓜跟南瓜。 何云双还记得爷爷奶奶去田里摘瓜忙活的时候,她跟她姐自己做饭应付时,就专门去地里拔两颗香菇菜煮泡面,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但现在,她们被叫去抓蚯蚓喂鸭子。 小时候对生命没什么敬畏心,对虫子这些顶多就是害怕体型大的会飞的,像蚯蚓蜗牛瓢虫什么的,他们姐弟三个没一个害怕的。 哪怕是捉蚯蚓,她们两个也能搞出一个比赛,谁输了谁去喂鸭子。 担心何云双会偏帮小云双,她姐还提前声明,让她不准帮忙,要是被她发现,小云双就得无条件喂鸭子扫地一个星期。 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何云双哪还敢帮小云双作弊,哀叹着让小云双加油。 小云双被逗乐,拍着胸脯让何云双放心。 何云双撑下巴蹲到一边叹气,放不了一点心。 果不其然,小云双输了,何云双认命地跟小云双一起去喂鸭子扫地。 小云双还挺不好意思面对她,吭吭哧哧地说下次一定会赢,何云双只鼓励她再接再厉,不敢抱有半点希望。 她不好跟小云双说,跟她姐比,她多数是输,其实也不只是跟她姐比,跟谁比她大多都是输家,都是落败的那个,命中注定的,她所结交的,她认识的,总会比她高上一个层次。 当然,要是跟全世界的人比,她算是中等的,但跟她圈子比,她没一个比得过就是了。 一句话总结也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可怜她又心高气傲,伤官高透没办法,就是那么曲高和寡,清高自傲,见不得自己比别人差,就拼命内耗折腾自己。 殊不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的强求也没用,很多事情早就注定,哪怕她现在穿回去了,有心想改变小云双的命运,也因为个人的桎梏眼看着小云双按照命运的设定走着。 但经过那次台风,何云双越发清晰她接下去要走的路,不是帮小云双改变命运,而是替小云双增加选择,改变心态。 以前,台风算是她心底最深的一次阴影,一个难以释怀的噩梦,现在,小云双能侃侃而谈,甚至是炫耀窃喜。 第12章 以前,她的回忆里大多阴暗痛苦,自怨自艾,尖酸刻薄,小肚鸡肠,现在,小云双更多的是开心快乐,骄傲自满。 她乐观了太多。 因此,哪怕她输了去喂鸭子,去打扫卫生,因为有她陪着她,她也是可以哼着歌开开心心的,还会给她介绍哪只鸭子最能吃,哪只鸭子最听话,哪只鸭子最可爱。 随着她心态的变化,她的选择也不再像何云双小时候那样偏激极端,就像这次暑假里村里有人养的看门狗生了小狗,实在送不出去,就被他家带回来一只,为了争着给小狗喂吃的,跟小狗培养感情,她们姐俩又一次发生争端。 当初到底是怎么闹大的何云双有点忘了,只记得她气狠了就逮着她姐胳膊重重咬了上去,咬得很疼,她姐直接大哭招来她奶奶,她奶奶让她松嘴她不松,结果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可以说这是她这辈子挨得第一个巴掌,特别重,特别疼,鼻血都被当场打出来,她直接被打蒙,小小年纪的她不懂得什么叫如坠冰窖,只知道那会整个人都凉了,有种天塌了的错觉。 她也忘了那会有没有哭,只记得鼻血流下来滴在地上,那抹鲜红让她记了十几年,二十几年。 但现在不一样,小云双虽然也想摸小狗抱小狗,时时刻刻地陪着小狗,但她姐真要跟她争,她也随便她,大不了就是石头剪刀布按三局两胜分配时间,谁赢谁能多抱多摸十分钟。 第十七章 说来也挺神奇,那个暑假发生了特别多的事,仿佛这辈子跟她姐最大的争端都在这个暑假上演。 因为一只小狗,她们时常闹得不可开交,不是她被弄哭就是她姐哭,她弟也会凑热闹,三个来来回回的哭,哭得她奶奶有一次高血压当场发作晕倒在地,他们三个还一脸无措地守在边上,任由她奶奶躺在地上。 要不是隔壁的隔壁那位婶婆从门外路过听到他们三个在哭进来查看,她奶奶怕是要被他们害死。 而这事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奶奶还有这么个危险的毛病,她爸妈还特意打电话下来让他们听话点别惹奶奶生气。 但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狗都嫌弃的年纪,他们又没别的乐子,只能彼此姐弟三个发疯。 而她弟作为最小的那个,最好欺负的一个,跟她们凑在一起瞎玩,又一次差点玩掉小命——他被一颗糖噎住了。 她们俩险些吓死,拼命拍他背给他喂水,后来动静太大被她奶奶听到,人是救下来了,她们也被狠狠打了一顿,还被告了状。 那会她们还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小孩对疾病多少缺乏认知和敬畏,于是很快,新一轮闹剧又来了。 她姐非要跟她玩理发师的游戏。 她们头发留的长,她也喜欢长发,说好是做个样子,但她姐奇葩啊,脑子一抽就真给她剪了,她问她是不是真的剪了她还嘴硬说没有,就剪了一点点,她不相信,反手一摸,头发少了大半截,当即就哭了,哭得贼拉凄惨。 那会还是下雨天,她奶奶直接被气倒在床,她爷爷抄起扫把追了她姐跑了大半个村子,总算把人逮回来揍了一顿。 可是揍得她姐哭得再惨也救不回她的头发,她因此记恨了她姐好些天。 想到这些闹剧,何云双既哭笑不得,也有几分怀念,那段时光算是她在这个家为数不多的比较戏剧性趣味性的日子了,之后新开学就是她噩梦的开始。 不过现在有她在,小云双倒是避免了被她姐剪掉头发的不幸,她弟也没被糖噎到,她奶奶也没有因为生气犯高血压,一切风平浪静。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三年级她们被分到了镇上小学,一如何云双经历过的,他们七个被分到两个班里,很不幸的,她分到的那个班级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连同她姐一起在二班。 一班跟二班进度不一样,两边老师对学生的要求也不一样,往往小云双这边下课了,隔壁还在留堂,她开始上课了,隔壁才勉强留出两分钟去上厕所,很快又开始密集的上课。 一天下来,她们只有在中午午饭时间碰个面聊几句。 何云双那会是极其孤单不适应的,一来她是个插班生,二来,即便她已经在老家生活了快五年,她的方言还是一般般,能听会说,但说得不好,别人说快了也不是很能跟得上,显得有点迟钝愚笨。 偏偏同学老师都喜欢用方言,以至于她跟不上反应,被语文老师带头起绰号叫小绵羊。 听着好像没什么恶意,还挺可爱的样子,但在何云双幼小的心灵里,这是侮辱,因为他们给予的反应就是轻蔑歧视,就是取笑她跟绵羊一样温吞。 第三则是因为班里其他同学都是一二年级就相熟的同学,只有她一个外来的,她又内向慢热,对别人的恶意敏感尖锐,根本不可能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宁愿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于是她就更加孤单,更加依赖她姐。 当然,还有一个难熬的原因就是三年级多了英语这门课,她完全就是个英语白痴,听不懂一点,二十六个字母她都记了大半个学期,听说读写没有一次过关,只要是英语课临近中晚下课的,她永远是被留堂到最晚的那个。 英语老师因此看她也不是很顺眼,动不动就骂她,害她越发讨厌英语。 她本来就是个学渣,换班级换学校这么一搞,她再一次成为垫底,成了被群嘲的对象。 她脸皮薄,自尊心又强,根本顶不住被人嘲笑挤兑,没忍住偷偷哭起来,还被发现的同学恶意宣扬,连带着老师一起说她不上进哪来的脸哭。 对比她姐在班级里的春风得意,如鱼得水,她是难熬得要死,每天上课唯一的期盼就是赶紧放学。 小时候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性格那么要强,自尊心那么高,怎么就做不到像小说主角那样发愤图强,用实力打脸那些取笑看低自己的人,每次想要努力还总是会被其他娱乐分心,不是沉浸在电视动画里,就是一心跟她姐她弟玩扑克牌,后来学了八字懂了,她小时候走的官杀运把她压制的死死的,她还因为贪财坏印,读不进半点书。 再加上原局枭印夺食,月亮落在了暗宫十二宫,又跟落在三宫的土星形成刑克相位,思想、表达全是受限,没直接抑郁到自我了结都算是她福德深厚,天不亡我。 看电视看动画玩扑克牌玩大富翁这些都是她自救的途径,只有耽于玩乐,她才能勉强躲开那些压制痛苦。 不过小云双就不一样了,有何云双在,她不用再经历这些艰难困苦,融不进班级只能一个人?没事,有她陪着,就算被别人当做怪胎当做神经病又怎么样,反正小云双心理素质比以前的她强,完全不care别人臆想的诋毁,相反她还很骄傲,只有她是被上天眷顾的,有个神仙陪着她。 学习不好也没事,有何云双耐心地教导,英语听不懂也没事,何云双在线同声翻译,为了让小云双在学习上获得乐趣,何云双专门借着自己好为人师的脾性让小云双当她的老师来教她,以检验她的学习成果。 有何云双在一边悉心教导,随时陪伴,小云双完全没有她以前的自卑厌学抑郁,她每天高高兴兴去上课,即便仍旧是独来独往,被人称作是喜欢自言自语的怪胎,她也毫不在意,因为别人越是挤兑她嫉妒她诋毁她,神仙姐姐越是夸她宠她呵护她。 听着神仙姐姐一字一句替她反怼,仗着没人看得到她就肆意挥拳帮她出气,她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心脏几乎被幸福填得满满当当,快要溢出来。 第十八章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她姐被带走这事还是发生了,何云双百思不得其解。 要说之前她姐被带走是因为她奶奶被气得多次犯病,为了她奶奶的健康着想,她爸妈带走一个算是理所当然,那现在她奶奶一次毛病没犯过,他们三个玩归玩,也没闹出什么特大矛盾,上学也按部就班上着,小云双还考了个不错的成绩,一切跟她之前经历的完全不同,为什么还要带走一个? 何云双想不到原因,小云双默契地替她问了出来,她妈说是为了减轻她奶奶的负担,三个小孩她奶奶带不过来。 何云双想笑,她们两个都长大了,生活能自理,还能帮忙做家务,带她弟,怎么就带不过来,怎么就负担重了,要是真嫌负担重,当初为什么要把她、要把小云双带回家。 何云双心里堵了一口气,她以为她已经释怀,但再次经历时,哪怕是旁观身份,她也忍不住怨怒。 小云双也存了气,尽管她跟她姐总是打闹,她还时常看不惯她姐,可她们在一起玩得也很开心啊,为什么要分开她们。 小云双不满地找何云双抱怨,何云双有心开解,却发现任何理由她自己都不想接受,何况让小云双接受。 说白了,在她爸妈眼里,她们这些小孩的心思是不用在意的,他们做了决定,她们只要照做就行,什么开心不开心,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小孩子嘛,不开心睡一觉就好,或者看个电视,又不是这辈子都见不着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第13章 即便他们也是从小孩长成大人,但他们永远不会同情在意小时候的自己,说不定他们还会觉得小时候要死要活的自己矫情。 一如她跟她姐,小云双跟她姐。 她们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相隔两千多公里,过年的时候不是还能再见,姐妹情淡不了。 他们不会理解刚换班级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姐姐能够依赖的何云双的心情,他们也不会懂,一个被排斥被孤立最后演变成自言自语到刻意幻想出一个朋友陪伴自己的怪胎是什么感受。 他们甚至不需要谁的同意,未能独立生活的孩子就像是他们手里的木偶,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在她姐走的那天,小云双罕见地不舍了,压下去的悲伤难过反扑上来,看着空荡了的床跟房间,小云双一下哭了出来。 何云双有意安慰她,但也心知肚明,这个时候她听不进什么安慰,她只需要好好哭一场,把难过发泄掉,把那股不适应发泄掉,然后慢慢的,重新去适应。 她仿佛一直在适应变化跟失去。 大概是因为她永远克服不了得失的课题,所以上天安排她一次次失去。 不过好在,小云双有她,尽管还是很难那么快释怀,很难接受开学后只剩她自己一个人上下学,吃饭也只有她自己,越发形影单只,但何云双一直在她身边跟她说话逗她开心,时间一长,她总算是习惯了。 “有你在真好。” 某天晚上睡前小云双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准备假寐的何云双在黑暗中慢慢睁开眼,微微弯唇。 曾几何时,她也对自己说过无数次类似的感叹,夜深人静时,她会紧紧抱着自己感谢自己的陪伴。 长大后了解到还有个人格分裂的病症时她还有点惋惜,那个小时候一直陪伴自己的灵魂其实一直是她刻意的幻想,她不是她的人格,也真的不存在,她只是她的一个寄托,一个真正的自我扮演的角色。 有点可笑。 也有一点可怜,可怜到她现在都有点羡慕小云双,至少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是货真价实的另外一个她。 “神仙姐姐,你有名字吗?” 何云双沉默一瞬,说出了她曾经为另一半的她取的名字:“左心凝。” 左边的左。 “心凝……真好听,那我以后叫你心凝姐姐吧?” “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真的可以吗?”小云双有点雀跃,尤其是在听到何云双嗯的时候,更加开心。 她一个人反复念着何云双的别名,在她的名字中安详睡去,看着她甜美的笑脸,何云双也慢慢合上了眼。 真希望小云双能一直这么快乐。 …… 小云双没有辜负何云双的期望,比起何云双一直被压抑被排挤被隐形欺凌的校园生涯,小云双因为开阔的心胸对旁人的不在意而开朗许多,再加上她在何云双的悉心教导下成绩大有进步,尽管还是受到财坏印的影响未能名列前茅,但比起何云双总是垫底被揪典型还被老师拎上讲台动手教训要好太多。 前十多多少少还是能得到一些老师言不由衷的夸奖的。 虽然何云双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老师还是对小云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要是对她这样也就算了,毕竟因为跟她姐的分离,她每天以泪洗面,难过得睡不好,总是在课堂上昏昏欲睡没怎么听课,作业也多,还难,她也不爱写,第二天组长收作业她的收不上来被叫办公室批评,老师对她有意见,抓她做典型杀鸡儆猴她还能理解。 可小云双现在成绩不错,上课也认真,除了“自言自语”这一点有点怪异,还有点不合群,其他完全没问题,就这样老师还见不得她好,她不得不佩服命运的神奇。 艰难地熬过三年级,何云双跟小云双迎来了她们的四年级。 何云双对四年级的印象不是很深,甚至可以说将近空白,大概是大脑的自我保护程序启动,自发替她删除了这段苦闷难受的经历。 四年级算是她在有限的学习生涯中遭遇到最多的恶意。 都说没有平白无故的恨与爱,但恶意就是能因为任何一点小事出现,小云双没有招惹任何人,但因为她的特立独行,她还是被班级所有人默契地孤立。 绵羊的称号被继承过来,连新换的老师都有所耳闻,一起跟风,他们觉得只是个绰号,却完全没想到他们实际给出了一个信号—— 就连老师都在带头欺负小云双。 这一幕何其的熟悉,熟悉得何云双终于从封印的久远的模糊的记忆中翻出了这段过往,怒火攻心。 第十九章 何云双四年级那会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她姐离开,同学孤立,开始有点厌学,再加上本来就不喜欢数学,她连数学作业都不怎么写。 偏偏她数学老师就是她二年级的班主任,一块调到了镇上小学,估计是新仇旧恨,每次她答不上题就把她拎讲台上罚站,没交作业,拎讲台上罚站。 有几次更狠,估计是真的烦她这个学渣,那年代家长又赋予老师体罚特权,她被数学老师当众甩来甩去,最后摔下讲台。 那会疼什么的她感触不是很深,她天生就能忍疼,她只觉得丢大了脸,那种被注视围观着群嘲的羞耻,火辣辣地灼烧着她的自尊心。 但这只是开始。 她还记得有一次留下值日,那会正好她爸妈给她寄来一个袋鼠书包,她很喜欢,第一时间背到学校,她很珍视喜爱呵护这个书包,但在值日那天,她的书包被一起留下的同学抢走了。 他们仗着比她高就戏弄她耍着她,书包被丢来丢去,最后扔进了垃圾桶。 她是最后走的,强忍的眼泪在看到她珍爱的书包浸满垃圾的恶臭,沾染上零食的油污,彻底决堤。 她一个人在教室哭了很久,但她也没敢哭太久,她还要赶车,错过了她就回不了家。 虽然回去后她奶奶帮她洗了那个书包,但她再也没有背去学校,后来去哪了她也忘了,只记得那种无力还手的屈辱让她越发痛恨自己的没用。 现在小云双也再一次遭遇到她经历过的欺辱,何云双没再忍气吞声,像是发泄童年无力反击的遗憾怨愤,她拉着小云双的手过去抢回自己的东西,抢来他们所在意的东西,狠狠砸在了地上。 她还让小云双勇敢地反驳老师给她取的外号,如果老师不同意,她也不会再尊称他们为老师,她也给他们取外号,有本事就让她退学。 何云双也是仗着九年义务教育,赌学校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劝退小云双,再者,真要辩起来这也不是她的错。 换做以前,还能算是她自作自受,毕竟她确实算是个问题学生,但小云双可没她那么多污点,她认真听课按时完成作业,成绩也还算上游,老师根本没有理由去欺负霸凌小云双。 事关师德,接下去小云双的日子就好过很多,即便被当成了隐形人,依旧被孤立,但有何云双在,当下四年级的内容跟后世四年级的完全不是一个难度,小云双完全跟得上教学进度,甚至还能超前。 她爸妈那边还是跟何云双以前那样,拿她姐作为筹码,说什么她期末成绩考得好就让她姐回家过年。 她曾经一度很煎熬,很反感,很气愤,她厌学,又被老师同学欺负,根本学不进去,她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做不到自学成才,她成绩很烂,每次成绩单下来她就心慌,每次她爸妈打电话下来问起成绩她就心烦,他们没有关心过她的心理,只知道问她成绩,考不好就责怪她,以至于她越发厌烦他们的电话。 可她又不能错过他们的电话,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跟她姐说上几句话。 现在回想起来也有点好笑,感觉小时候她跟她姐就是被银河分开的牛郎织女,一年只能见一次,通话还得被控制时长,小时候电话话费还是很贵的。 不过现在小云双有她在就没那么想她姐,对电话也没那么期待,虽然聊起来还是很多话的,但比她那会挂断后就怅然若失一下子难以适应要好太多。 四年级平安度过。 五年级的时候她弟跟着来上一年级了,小云双负担开始加重,得照顾着她弟一起吃饭。 说起来她也有点佩服小时候的自己,两个人的饭钱就两块,即便一碟小菜五毛钱,她也能硬抠出五毛去买辣条吃。 说克扣自己也算不上,但也确实有点奇葩。 小学时候他们都是自己带铁饭盒和米到学校食堂煮的,一个长方形铁盒子够她跟她弟一起吃,然后他们的菜就是一小碟花菜,巴掌大的碟子,再一根香肠,两人平分,再一包榨菜,留下五毛钱放学后买两毛钱一根的辣条,她跟她弟各一根。 虽然现在回想起来挺苦逼的,但小时候好像还挺高兴,为自己又省下五毛钱买零食而高兴。 不过何云双能接受自己小时候那么苛刻,却接受不了小云双也对自己那么节省。 第14章 为了确保他们有足够的配菜,何云双每天陪着小云双上学前都会往家里摸两个鸡蛋,拿饭盒去食堂蒸煮的时候就把蛋打进饭盒,这样他们就算只要两个菜也能吃得营养全面。 记忆中,五年级何云双过得还算可以,老师又换了一轮,英语老师跟数学老师是同一个,是个很漂亮随和温柔的女老师,她不会在意她学的好不好,作业有没有完成,她有时候打电话撒娇求老师放过她的作业,她周一早上过去补,老师也会同意。 她英语学不进去,听写一个都不会,老师也不会责骂她,放弃她,只是要求她把二十六个字母记熟,上课别捣乱,听不懂也要乖乖听课。 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人,老师对她那么纵容,她虽然会有一点蹬鼻子上脸,但也还算听话,哪怕确实学不进数学跟英语,上课的时候也绝对不会交头接耳或者睡觉。 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而且她还交到了朋友,总算不再是被孤立被欺负的一个。 只是比较尴尬,她交的两个朋友彼此有点敌对,那会又是古惑仔横行的年代,大家都以会打架为荣,女生自称大姐大,男生自称大哥大,上学时期一个不顺心就在周末约架。 何云双那会还挺怕她们一个不高兴牵连到她,带头连她一块打。 中间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但她也很无辜,她只是跟她们谈得来,玩得来,没想当墙头草的。 因为有所顾虑,她后来干脆跟她弟的同学们一起玩游戏,不得不说,这还挺符合她食伤为用的特点,玩得好的更多都是小辈。 第二十章 不过小云双因为有何云双的陪伴,倒是跟她小时候有点不一样,她没去结交什么朋友,哪怕别人主动过来跟她玩,她也只是走个表面,能推就推。 “怎么了,不喜欢跟她们一起玩吗?” 小云双摇头:“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我还是喜欢跟你聊聊天,说说话。” 何云双心里开心,但又有点担心小云双这样太孤僻,她们骨子里都是好玩的。 “要不,找你弟一起玩吧。” 想了想,何云双还是决定把小云双推出去跟小孩一起玩,都换班级换老师换同学了,没必要还维持着之前的“孤傲”,何况在她的童年里,跟那些小孩一起玩也是不可或缺的值得回忆的欢乐。 何云双不希望小云双长大后回首童年,想到的只有被孤立被排挤的回忆。 果不其然,小云双在尝试着跟那些一年级的小朋友一起玩了两次后,彻底放开了,她也开始期待起下课,甚至吃完饭没多久就组织着六七个小朋友一起玩金鸡独立、小猫钓鱼、跳房子之类的游戏。 时间充足的话,他们也会玩一下警察抓小偷的游戏,这个比较费体力,但玩上头了还是很激动的,操场哪哪都能听到那些小孩高亢的叫喊。 小云双也玩得很开心,然后跟何云双小时候一样,在追逐的过程中狠狠摔了一跤,两个膝盖鲜血淋漓,还惊动了她奶奶,抓着她就去她弟教室嚷着要害她摔了的学生赔钱道歉,搞得她可不好意思,差点再也不敢跟那些孩子玩了。 养伤过程中她还反复担心着,问何云双以后那些孩子会不会不跟她玩了,她没想到奶奶会去学校闹的,也怪她自己,不该那么实诚,应该撒谎说自己不小心摔的。 何云双见不得小云双越来越钻牛角尖,生怕她又走上老路开始内耗,她一遍遍摸着她的头劝解:“实在不行,给他们买点零食赔礼道歉好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况且,这样也好,给大家一个提醒,别玩得太疯,都注意点自身安全,你也该庆幸摔得是你不是那些小孩,不然就不是奶奶去找别人茬了,该别人找我们了。” 小云双头垂得更低,深以为然:“我以后一定注意。” 何云双没怎么放在心上,她了解自己,也了解这无奈的命运,起步就是两部官杀制比劫的运,手脚磕碰根本避免不了,她还记得今年夏天不得不去她外婆那玩的时候,一个清晨,趁着健身器材区那边没人,她爬上秋千椅,荡着荡着把自个儿荡出去,膝盖跪地,直接磕到地上一堆尖锐的石头,血流得那叫一个恐怖。 担心挨骂,她忍着痛去河边洗伤口,洗完回去拿蚊香灰洒在伤口上止血。 小时候无知,不知道这样会造成伤口感染,会影响伤口复原导致留疤,还沾沾自喜找到了个止血的好法子,结果就是两个膝盖各留一个经年老疤。 虽然跟小孩比较皮有关,但有时候回想起来就是那么邪门,她虽然没摔出过什么大问题,但对照起命盘来还真是该死的契合。 现在轮到小云双,明明都有她在边上看着,但摔倒这事儿还真不是未卜先知就能改变的,她都紧紧盯着小云双了,人就离她几厘米,结果她还是啪嗒摔了,跟她摔的位置、伤势一模一样。 有时候夜深人静何云双自己都忍不住钻个牛角尖,生怕不管她怎么介入小云双都会按照她的命运轨迹进行,那她穿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重新陪着自己经历一遍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但看小云双远没有自己小时候的阴郁消沉,没有那么敏感多疑,没有人欺负她,也不用担心自己当墙头草会被约架,每天开开心心的,学习成绩也比她好得多,慢慢又把质疑担心放回了肚子。 即便只是改变了一点点也算个好的开始吧。 不过人生的恶意该出现的时候还是会出现,暑假那顿摔,小云双没能躲过去。 何云双也是纳闷,她都第一时间去接了,恨不得以身代之,小云双怎么就还是摔得那么惨,还是极其诡异的平地摔,膝盖直愣愣冲着尖锐的石块扎去。 何云双事后反省,怪她没有带小云双换一个健身器材区,但仔细一想,离她们最近的且有秋千的只有这处健身器材区。 何云双长长叹息,只能认命地替小云双事后找补。 不管怎么说,蚊香灰是不能用了。 有何云双陪着,哪怕小云双再不情愿,还是被押去村里的诊所上了药,药钱不贵,但小云双身无分文拿不出来,何云双一个阿飘又没别的办法,只能飘回她外婆那拿。 本想着救个急,哪曾想给小云双种下祸端,她外婆以为小云双偷钱,把她骂了一顿找她妈告完状,就把小云双送了回去。 她奶奶还奇怪小云双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外婆也没说,只是第二天集市的时候跟她奶奶碰上了,没好气地说小云双偷她钱,让她奶奶好好管教孙女。 她奶奶跟她外婆关系本来就不太好,再被阴阳这么一通,她奶奶气得菜都没怎么买,紧赶慢赶赶回来,抓着小云双就是一顿毒打,还是把人拉到大门口打,路过的邻里邻居看到了连忙劝,还被她奶奶骂了一顿。 何云双有心替小云双解释,可她只是个阿飘,没人看得见她,没人听得到她,小云双一脸倔强加麻木,被打得更狠。 何云双看她这样就难受,知道她是委屈狠了,好几次想挡在她面前替她受过。 可小云双没让。 她扒拉她的动作被她奶奶误会,打得更加用力,她抽噎着,哭泣着,被逼着去打电话给她外婆道歉,可她外婆不依不饶,还骂她有娘生没娘教,狠狠戳中了她们两个的肺管。 这话她外婆也骂过她。 不过她确实偷了钱,被骂也是她活该,挨打也是她活该,她认。 但小云双也被这么恶毒地辱骂,何云双有点受不了。 是她们想被生出来当留守儿童的吗?是她们想当小偷的吗? 何云双何尝不知道偷东西是犯罪,可她贪啊,贪吃又贪心,看到好看的就走不动道,恨不得全部搜罗来给自己。 所以后来她遭到了报应,她写的小说一文不值,她的读者可以收藏她但不会订阅,她通常是顺利入v零订阅到完结,只有表面的虚荣繁华。 一连还了近十年,她的小说才开始有起色,她开始步入正轨,靠写作达到财富自由,可她层次也就这样了,她不得不学会知足。 可小云双不该被冠上偷盗的罪名,她就算嘴馋也会从饭钱里克扣,真的想要,也就是在远处默默看着,她摔了也不敢去诊所,她没有钱,宁愿伤口慢慢结痂。 她不像她,为了一己私欲知法犯法。 她没有父母跟在身边言传身教,但她给她做了一个很好的榜样。 她不该受到这样的污蔑跟诋毁。 第二十一章 但何云双什么也做不了,她甚至没办法替小云双解释一句。 小云双也没在意,她只是默默伤心,等她爸妈轮番打电话来责怪她的时候,冷静地说了一句她确实没有娘教。 她妈妈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换成了她爸,她爸也不知道说什么,就一味让她以后别再这么做,别惹奶奶生气,别惹外婆生气。 没有人关心她,只有她姐跟她聊的时候说了一句:没事,我从老爸老妈他们那偷偷拿了一些零钱,等过年了带给你花。 第15章 小云双眼泪一下决堤。 何云双看着心里难受,却也拿现状没办法。 她现在是能离开小云双了,不像之前必须紧跟在小云双身边,这个距离似乎随着她的长大而放宽,但她还没法离开太远,没法真正的自由活动,她还是得等,等小云双再长大点。 只要能让她自由活动,她就抓紧机会去写小说赚钱,这次的屈辱权当一次教训,她不会让小云双再遭受这样的侮辱。 说到底这次怪她,是她考虑不周,害小云双替她背锅。 …… 跟何云双小时候一样,到了六年级的时候,原本六年级的教学楼被拆除说要重建希望小学,于是她的六年级是在简陋的移动房里度过的。 冬冷夏热,泡沫堆砌的房子在夏天格外保温,热得人动不了一点,不过对于爱玩的小孩来说,这点热忍忍也能过去,反正小云双依旧能跟她弟那些同学玩得很开心。 看她还能开心地玩,何云双放心了不少,尽管她知道以她的脾气她会永远记得那次的屈辱。 六年级在何云双的记忆里也不算多好,恶意如影随形,哪怕她已经脱离了三四年级那帮人的阴影,还是在一天下午放学坐车的时候被平白欺凌。 老实说,她至今没想明白那人怎么就突然看她不顺眼了,她坐在她对面又不是她想的,没位置了没办法,她吃干脆面也没发出多大声响,怎么就招到她了,非逼着她不准动,把瓜子壳一趟接一趟扔进她的干脆面袋里,还要她继续吃。 她也包子,不敢反抗,一边滴眼泪一边屈辱地吃了,之后见到她在车上就开始躲,后来更是直接自己步行回家,连大路都不敢走,专挑山路走。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是真窝囊,但想到从学校到家的那段漫漫山路,有烈士陵,有小山丘,有水有人家有鸡有狗,茂密的林木洋溢着轻氧,散步其中整个人都仿佛得到升华,这种经历也是后世无法再复刻的。 何云双有心想让小云双也走上一走,但又不想小云双平白受欺负,而且现今因为她的蝴蝶翅膀扇动下小云双少了两个同龄朋友,她一个人上路也有点孤单危险,何云双只能作罢。 但命运就是那么奇诡,莫名其妙的小云双就碰上了那个女生,这次她没有吃干脆面,没有吃零食,连水都没喝,但就因为她坐在了她对面,实在没位置了,对方就炸了,一把瓜子壳扬到了小云双身上。 小云双都已经快两年没有被这么赤-裸地欺负了,整个人愣住了,还是何云双眼疾手快,拢了小云双身上的瓜子壳反手砸了回去,挑着她的脸砸。 空间狭窄,今天又是阴天,这个点天已经暗了,没人注意到这把瓜子壳到底是小云双砸回去的还是何云双砸的,小云双在看到何云双出手的时候也是想都不想跟着摆了个姿势,因此,即便没看清大伙儿也下意识认为是小云双反击,纷纷往边上挤了挤,给她们留出撕扯的空间。 那女生也是没想到小云双这么有血性,火气也被砸出来,去扯小云双头发,这招小云双熟啊,她跟她姐打架也会扯头发,她还会扇巴掌,于是习惯性的她就一巴掌扇了出去。 对方显然没想到小云双会打脸,眼神一下凶狠起来,一把扑过去嚷着要打死小云双,她爸妈都没打过她,她居然敢打她巴掌。 小云双比她矮比她瘦,力气没她大,被扑倒后根本动不了,但还有何云双啊,何云双直接从她后边钳制住,让小云双在扑腾间踹了她好几脚。 女生气哭出来了,正好司机也过来制止了,小云双这才理着头发胜利者姿态地跟其他人换了位置。 在看到何云双赞赏的眼神看过来时,小云双摁了摁扑通直跳的心口,扬起一个得胜的得意微笑。 不过即便是胜了,小云双还是走上了何云双的老路,尽量躲着那女生。 没办法,听说那女生也是混的,跟镇上初中一些混混认识,还放言说要找机会揍她一顿,小云双不想挨揍,只能绕着她走。 虽然没有同学朋友一起陪着走,但有何云双从旁引路,小云双也走得很开心。 “往这边走,这边有条山溪,水还挺甜的,你要是渴了可以喝一点。” “心凝你是走过这里吗?感觉你对这里好熟悉。” 何云双目露怀念:“是啊,很多年前来过,都快忘了。” “神仙也会来凡间旅游吗?” “会吧,神仙也会无聊的嘛。” “这里有个陵园诶。” “想不想进去看看?我曾经也进去过,难过的时候还会找一个碑碎碎念几句。” “神仙也会难过吗?” “当然啊,神仙也会有烦恼嘛。” 何云双也不是每一次都有朋友一起陪着回家的,当她自己一个人走的时候,看着天越来越暗的时候,或者是当天受到委屈的时候,她就会在烈士墓前停一会。 小时候的她信鬼神,怕鬼,但又有自己虚构的buff给自己壮胆,还是挺乐意往这些坟墓堆里呆着。 时间比较赶的话她就少说几句,时间足够的话,她还能跪地拜上几拜,天真地许个愿。 不过她跟小云双不一样,她小时候心理贼阴暗,小肚鸡肠不说还恶毒,天天希望自己是个孤儿。 当然,跟她看电视看多了有关,她深信有那么一对疼爱她的父母在路上找她,而现今的父母只是从垃圾桶里捡到她的养父母,不然怎么解释她跟她姐她弟长得一点都不像。 没有父母关怀,她只能寄希望于幻想,痛苦过多的时候她也洗脑自己是下凡历劫的神仙,等熬过去了,等二十岁了,她就能解脱回到天庭。 可痛苦与日俱增,每天都变着花样地让她憋屈,内耗,难受,苦闷,以至于她内心越发扭曲,连圣诞节生日许愿的时候都是希望自己赶紧死掉。 幸好小云双现在不一样,她比她积极乐观许多,也比她心胸开阔平静淡定许多。 她也有难过不解的时候,比如为什么偏偏只有她的生日在读书的时候,爷爷奶奶不会记得她的生日,爸妈也只给她姐她弟过,只有她是被忽略的,只有她仿佛是不存在的。 何云双也曾为这个苦恼不甘记恨过,她只能靠洗脑自己不是亲生的来安慰自己,直到长大后没法再用这个借口,慢慢逼着自己遗忘。 一个生日而已,别人不记得自己记得不就好了,没有人帮忙过自己过不就好了,她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第二十二章 但小云双的生日何云双还是会给她记着的,没人给小云双过没关系,何云双给她过,哪怕很简陋。 生日过得都是农历的,没有人提醒,别说小云双,何云双都分辨不出哪天才是生日。 还好村里老人记日子都是农历的,快到日子的时候,何云双就会向小云双请假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以前离不了小云双,何云双只能是往她枕头底下塞个纸条,先预支,等以后有机会再给她兑现,光是这条子小云双就攒了六张了。 现在能走远点了,何云双不想再敷衍小云双,就会专门给她准备礼物。 没什么钱,何云双干脆就地取材,生日当天让小云双晚上少吃点,然后比较晚的时候,大概九点多,她会给小云双下一小碗面当做长寿面吃。 外加一个煎得不太好看的太阳蛋。 吃完后就熄灯点蜡烛,用的是家里停电时常用的白蜡烛,不多点,就三根,象征三个愿望,许一个愿吹一根。 吹完后何云双再拿出礼物,是一小袋子的萤火虫。 老实说,她这个年纪去抓萤火虫也挺瘆得慌的,以前只觉得萤火虫浪漫好看,但白天看着萤火虫就是虫子的时候,想要克服对虫子的厌恶与恐惧徒手去抓,也挺考验诚心的。 何云双抓的不多,毕竟大冬天的不是萤火虫生存的季节,但深山老林一些还算温暖的地方还是能勉强找到一些的。 费这么大的劲翻腾的时候,何云双也有点后悔,但想到自己多少有点浪漫主义,讲究一个氛围感,咬咬牙,何云双还是继续扎进林子里翻着。 幸好没让她工夫白费,抓到了十来只,用块红布扎起来打个蝴蝶结,看上去还挺像样子。 总之小云双很惊喜,很喜欢,眼泪直接滚出来,看得何云双心里无比熨帖,也有点心疼心酸。 不止是为小云双,也为她自己。 小时候她也很希望有人能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一些惊喜,什么都行,别忘掉就好,可从她回到老家后她就再没过过生日,没有人记得,也不会有人在意,还因为是在工作日,被理所应当地忽略。 问就是没办法给她过。 谁让她出生的日子那么不方便呢。 她不是没吃过蛋糕,但她自五岁起就再没吃过自己生日的蛋糕。 小时候不明白底层逻辑,她会怨恨,失望,难过,别人只觉得她小题大做,不就是没有人给她过生日么,自己过不也一样,但长大后她才知道,她只是不甘心唯独她是被忽略的。 第16章 她姐生日是大年初一,阖家团圆,日子又好记,大家都在。 她弟生日是五月十九,阳历正好是在暑假,谁都有空,还能专门出去搓一顿庆祝。 她爷爷生日也在暑假,奶奶外公生日在前后脚隔一天,还在过年前一周,又是大家都能聚到一块的日子。 他们总能过得很隆重,很热闹,只有她,没有人记得。 她的生日跟其他稀松平常的日子一样,在别人的麻木遗忘中度过。 但也很正常,记别人的生日很费劲,给别人准备礼物也很费脑细胞,为了省心省力,不被重视的人当然就被理所应当地忘记。 如果没有手机日历的提醒,她自己都不知道哪天是她的生日。 睡前何云双问起小云双许的三个愿望是什么,小云双支支吾吾不肯说,只肯告诉她一个:希望心凝能永远陪她过生日。 “我知道这个愿望可能实现不了。” 所以她才会说出来,希冀地看着何云双。 可何云双给不了她答复,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永远,愿不愿意永远。 当个阿飘太枯燥了,要不是她性子独耐得住寂寞,外加还有个小云双陪她说话分散注意力,她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无聊中发疯。 她不敢想要是维持这种状态过个四五十年甚至更久她会怎么样,大概率会疯吧,尤其是以后万一小云双有了对象有了家庭,像她不再需要另一个自己陪伴那样不再需要她,她肯定会疯吧。 每次想到以后何云双就会不寒而栗,因此她一直很避讳谈论以后这个话题,可小孩子总是贪婪的,总想着一步到位,动不动就是永远,他们不知道永远其实很长很长,要求得很轻易。 何云双避而不谈,小云双明显有点失望,但她也没有强求,默默在心里庆幸没有把另外两个愿望说出来。 她的愿望很简单:一,希望神仙姐姐永远陪在她身边;二,希望神仙姐姐永远爱她喜欢她在意她;三,希望神仙姐姐永远陪她过生日。 第三个实现不了没关系,第一个第二个能实现就好了。 要是今年不行那就明年,明年不行就后年,她已经决定了,她未来生日的每三个愿望都要许愿神仙姐姐永远在她身边。 可惜不知道神仙姐姐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 小云双问过何云双,但何云双没有正面回答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犯什么轴,明明可以编一个,却始终说不出口。 她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她甚至不敢说跟小云双是同一天,她不是没想好理由,可以哄小云双算她们有缘。 可她哄骗自己的够多了,她不想自己信赖的人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 …… 总算挨到了过年,她姐终于又能回家了。 所谓远香近臭,她跟她姐也算是一对另类的欢喜冤家,平时不在身边就想念得很,一到身边了,光是一点小事也能吵起来。 小云双跟她姐也是,就因为一个毛绒玩具,她们闹起来了,还放了狠话要决裂。 这让何云双想起来,当初这个玩具还是她姐给她的,说是让她把这个玩具当做是她陪着她。 跟她姐她弟不一样,她玩具匮乏得厉害,她爸妈只会给她买书要求她好好读书,完全忽略她的娱乐需求。 她也不是没有玩的东西,但没有一样是单纯属于她自己的。 像他们常玩的纸牌,那是他们去小卖部门口捡的; 大富翁棋,是她姐买来一起玩的; 跳棋飞行棋,也是她姐央求她妈给她买的; 风筝磁带滑板车自行车……等等等等,都是她姐玩腻了不要了才轮到给她玩。 大概就是属于自己的玩具太少了,以至于一个稀松平常的毛绒玩偶她都倍加珍惜,她会给这个玩偶做衣服,抱着它睡觉,自称是它的妈妈,把它当做自己的小孩。 她是那么在意这个玩具,可是她弟,她姐,每一个比她物资丰富的人还是要跟她抢。 她因为她弟哭,被奶奶训斥她是姐姐要让弟弟。 她因为她姐哭,被她爸妈训斥一个玩具何必伤了姐妹和气,你姐想玩就让她玩玩,又不会带走。 可她不是担心她姐会带走,而是担心她姐会弄坏,会不珍惜,因为在她眼里是她唯一的宝物,在她姐眼里只是一个抢夺用的战利品。 她会毫不犹豫在抢夺来之后把它扔在一边。 她不用珍惜,她还有的是玩具。 第二十三章 何云双是乐得见成小云双跟她姐据理力争的,本来就是她姐过分,她又不是没玩具,凭什么还要跟小云双抢。 也就是小云双的战斗力比以前的她强,不然她还打算出手帮忙抢呢。 不过小云双跟她姐关系还是不错的,前一天闹着决裂,第二天又和好了,当然,她姐主动的,她姐不比她小心眼记仇,大大咧咧的,该低头就低头。 小云双也心软,有台阶就下,于是两人又亲亲爱爱玩到一块去。 寒假三十天转眼即逝,她姐要走的时候跟小云双抱头痛哭,依依不舍,那作态她奶奶都笑话她们俩,可小云双笑不出来一点,她心里空落落的。 何云双坐在她身边默默陪着,毫不意外地被抱住。 她轻拍着小云双的背安抚,就像她小时候自己抱自己拍自己的背那样轻柔安慰。 有何云双在,小云双没有难过太久,又投身进学习当中。 她要准备考初中了,而她还没想好是去哪个初中。 别说,这个学期她的经历也挺丰富的,去镇中学参加了一次绘画比赛,但何云双深知自己的画画水平,那叫一个惨不忍睹,直线都画不直,还参加比赛呢,铁定第一个被淘汰。 结果也不出意料,小云双也一样画得不行,何云双在一边看得直乐,险些把小云双笑得恼羞成怒。 被画画比赛淘汰后小云双又参加了书法培训班,但实在是没那个耐心,加上她的狗爬字实在难以改正,老师都放弃了她,不想继续丢脸,小云双不得不自动退出。 “接下去就剩个奥数培训了,听说考初中会有奥数题,你要不去培训一下?”何云双提议。 不过她也就是问上一嘴,初中考试那会的确考了奥数,可以说数学卷基本都是奥数题,反正当年她考的时候一个都看不懂,连蒙带猜瞎写,也就考了三十几。 幸好语文考得还行拉了点分,加上她表哥是老师走了点关系,她才勉强被那所初中录取到快班。 小云双现在成绩比她以前好多了,要是能考前突击训练下,说不定就不用欠人情,也不用老是活在她表哥的阴影下。 小云双仔细考虑了下决定试试,奈何奥数实在太难了,她在数学上本来就没什么天赋,那些奥数题对她来说比天书还难懂,于是没上几节课,小云双又退出了。 退出那会她还一副要死了的蔫儿样,嘴里直感叹着数学的可怕。 世上怎么会有数学这么恐怖的学科。 何云双默默表示,小孩,以后你会碰到更多恐怖的学科。 她是纯纯文科脑,还是只偏科语文历史的文科,什么政治地理物理化学数学英语……她一窍不通。 其中物理地理数学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学科灾难,自打学习起她就没考过超过三十分。 哦,还要加个计算机应用。 不说高考没及格,她就是大专的时候也险些连个计算机一级都考不过。 至今她的电脑就是用来码字看剧的,连搜索都是用的手机。 既然走奥数捷径不成,何云双只能督促小云双好好学语文,能多点分数算一点。 小学最后一个学期过得总比想象的要快,没多久就到了期末的最后关头,他们该毕业了。 毕业前需要重新填写背景资料,小云双一笔一划写上父母姓名,家庭住址,电话号码,自己性别,出生年月,最后开始填写自己的名字。 老师要求填写户口本上的名字,而小云双之前用的都是寄养家庭给她取的乳名,蒙蒙。 这一幕何云双很熟悉,记忆深刻,她还一度有点接受不了自己的新名字,尤其是家里人叫她都是乳名,别人叫她全名,她总会有种古怪的割裂感。 “何、云、双。” 小云双如是念着她的名字,如是写着她的名字。 等等—— 何云双几乎是抢过来的小云双的那张资料卡。 她死死盯着姓名栏,心神大震。 何云霜,怎么会是何云霜!! 不该是两个又的双吗?怎么会是风霜雨露的霜! “怎么会是这个霜?” 何云双不知道自己表情究竟有多狰狞,小云双都被吓到了,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不禁有点胆怯:“就是……就是这个霜啊……” 她还把户口本递给了何云双。 户口本何云双再熟悉不过,上面每个字都跟过去一模一样,唯独那个双,那个双字,它是霜!! 第17章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霜,应该是双啊。 如果她是何云霜,那她是谁,她是何云双还是何云霜,她是谁…… “心凝,你怎么了?我名字有什么问题吗?”何云霜有点担心地看着何云双。 何云双僵硬地转动眼珠对上她清澈的眼睛,一点一点描摹着她的轮廓五官,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她的脸,她却有点陌生,陌生到心慌。 她不禁后退了两步,扭头飘了出去。 她跑去了厕所,对着厕所那张布满水渍的镜子来来回回地打量。 她还能从自己脸上看出小云双的影子,她们确实是一个人,可为什么,为什么是霜不是双!! 难道她来的是平行时空?还是说,她只是一个很像她的人。 何云双难以接受。 她明明是在改变她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会是何云霜。 那她自己呢?何云双在哪,何云双真的存在吗,还是她在做梦。 对,肯定是她在做梦,她一定是在做梦,不然她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用一个魂跟在一个不是她的小孩身边。 这种视角她太熟悉了,做梦旁观别人生涯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如同一个幽魂,所以,现在一定也是她在做梦。 她要醒过来。 她要醒过来。 何云双跌跌撞撞地,半飞半跳地到了高处,平时这种高度向下望她会害怕,会腿软,哪怕曾经有无数次想要跳下去的冲动,都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退缩。 但现在,何云双满脸亢奋,她站到最高处,双手一张眼睛一闭,就打算安详地往下跃。 “心凝——” “神仙姐姐——” “你不要我了吗?” 第二十四章 何云霜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难过不舍地凝望着她。 她眼睛里蓄起了眼泪,跟她有几分相似的还未张开的脸庞写着惶恐不安和不解。 她不明白她的神仙姐姐怎么了,她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她不跟上来,她会后悔,她一定会很后悔。 于是她跟过来了,果然,她差一点就要失去她的神仙姐姐。 “您不是答应过我,会永远陪着我的吗?” 何云双偏头注视着这个少女,有些恶意,有些挑剔地打量着她。 像,太像了,她们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名字,她真的以为她就是她。 可为什么偏偏是霜呢。 她明明是她啊。 为什么会是霜。 凭什么是霜!! 那她呢,她何云双呢,她去哪了,她想改变的是她何云双的过去,为什么会变成了何云霜!! 老天爷,这又是考验吗,还是惩罚,为什么她费尽心思,殚精竭虑,换来的是这种结果! 十三年。 她以一个鬼的形态熬了十三年。 她以为她在救自己。 她在救自己!! 可为什么是霜,为什么是霜! 为什么要这么戏弄她! 何云双似哭似笑地看着何云霜,眼里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还有一丝不知道是对谁的怜悯。 她觉得她们两个都好可怜。 何云霜不无辜吗?她无辜,她被她认错,平白付出真心和信任。 那她不无辜吗?她以为那是她自己。 她对自己掏心掏肺,哪知道,只是一个骗局。 是梦该多好,这是梦该多好。 只要她跳下去醒过来,她可以原谅一切。 “心凝!”忽然,何云霜大喊了一声。 何云双如梦初醒地看了她一眼,发现自己已经半只脚踏空。 她笑了一下,对何云霜挥了挥手:“我们打个赌吧。” “如果这是梦,我们当做从来没见过,从来不认识。” “如果这不是梦,我认命继续陪你玩。” “神仙姐姐……” 何云双笑得灿烂:“对,我是神仙,不用害怕。” 她向后仰倒,迅速从六楼摔了下去,在下去之前,她看到了何云霜惊慌失措地跑到边缘试图救她。 那只短小的手臂似是用尽了力气,但她什么都没抓到。 何云双释然地闭上眼,安详地等待梦醒的那一刻。 可是,没有落空感,没有失重,没有梦里醒来回归现实的不适和疲惫,她睁开眼,看到的还是那张哭碎了的跟她相似的脸。 何云双认了。 …… 何云霜很苦恼。 哪怕暑假了她考上了隔壁镇的初中,她爸妈说要带她跟她弟去西北避暑度假,她也开心不起来。 神仙姐姐变了。 她安静忧郁了好多。 何云霜很担心她,但又不知道怎么帮她。 每次问她她都说没事,可脸上明明写满了心事。 何云霜有点难过,她好像还是失去了神仙姐姐。 尽管何云霜心里不舒服,她还是带着她弟登上了去西北的长途汽车。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晕车。 她很不适应,时不时巴巴地望上何云双几眼,但何云双只是敷衍地摸摸她的头,让她好生失望。 不过何云双也只是暂时转不过弯了,当发现何云霜还是按照她的过去路线走的时候,何云双不想管都不行。 那是她刚到西北那会,她爸妈去做生意,她跟她姐她弟三个在家打水仗,结果一个没注意水把房间淹了,她爸妈回来后把她跟她姐一顿好打。 这次何云霜也一样,被她姐一撺掇,又是大热天的,就着内裤吊带就在厨房放水玩,还边放水边扒拉假装自己在游泳。 何云双看得哭笑不得,也算是被勾起童年回忆,坐在地漏边替她们把关。 果不其然,水一点点涨上去就开始外漏,何云双眼疾手快拔了塞子,等水位下去了再塞回去。 有她坐镇,何云霜他们三个算是玩了个爽,等她爸妈回来也没因为淹了房子挨打挨骂,也算是改变了一点过去。 尽管何云双心里还是有点膈应,有种割裂感,但每次看着何云霜那张跟自己同出一辙的脸,她又没法把她当做另一个人。 她就是她。 在西北避暑还是很舒服的,最高温度也才三十出头,夜里还会冷的盖被子,都不用电风扇,而且因为她爸妈做生意的关系,她妈人缘好,每天都有人请客吃饭,也算是有口福了。 想在老家的时候,她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大米饭,除了一些节日会有相应的吃食,比如端午会有粽子,白粽枣粽豆粽肉粽,还有红鸡蛋,她最喜欢的就是红鸡蛋,还会自己买绳子编装鸡蛋的袋子和手环,不过她不喜欢雄黄,那个味道实在熏得人头晕,可是端午就是需要喷雄黄酒驱五毒,还要在耳朵那涂雄黄以防虫子爬进耳朵。 每次听到这些她就毛骨悚然,即便再不喜欢雄黄味也会擦。 清明节就是清明果,中秋节就是月饼和红糖糕,冬至煮汤圆,做糯米饭,捣麻糍,过年蒸年糕。 然后就是平时周末早上会直接买外边骑车进来叫卖的面包,五毛钱一个,一般会买俩,配一瓶牛奶当做早饭。 其他时候就是白米饭伺候。 对于吃过苦的爷爷奶奶那一辈是觉得能吃上米饭,吃饱饭是件再幸福不过的日子,但何云双他们起点略高,被赋予挑剔的资格,以至于能到外面吃大餐成了她小时候最期待最向往的。 野花总是比家花香。 现在何云霜也差不多同种心态,她也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今天吃火锅,明天吃羊蝎子,后天吃烤全羊,大后天吃麻辣烫,羊杂粉,牛肉面,牛肉拉条,刀削面,凉皮,肉夹馍……晚上夜宵还能来把羊肉串,这生活确实美得不行,勾起何云双无限回忆。 最重要的是,那年是她第一次去ktv唱歌,第一次去游乐园玩,然后参加了第一次补课,补她惨不忍睹的英语。 何云霜也没躲过补习,哪怕她的英语比何云双好很多。 看着何云霜还是按照她的过往历程走,何云双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悲哀还是庆幸。 但她也渐渐明白,何云霜可能就是她自己,只是因为她的介入,她成功改变了命运,即便只是微小的一部分。 但谁说不能累积成一大步呢? 命运的齿轮从她更名的那一刹那开始重新转动,或许,何云霜能弥补她曾经没有选择的遗憾。 第二十五章 一个痛并快乐的暑假就这么过去。 果然,除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改变,其他都跟何云双经历过的一模一样,她爸妈说的话做的事打的架,他们三个姐弟买的东西,享受的欢乐,玩的游戏,去的地方,她还在她爸的带领下去了一趟寄养她的那个家,见了她的另外一对爷爷奶奶。 太久了,九年过去,她都听不懂这边的话,只能依稀分辨出一些短句,跟何云霜一起应和着。 他们都老了,老得她都认不出来。 第18章 她不禁跟何云霜同步感慨出岁月无情,相视一笑。 这种感觉挺奇妙,仿佛童年设立出来的另一半成了真实存在的自己,她们那么相像那么默契那么自然融洽,浑然天成的二位一体。 回老家的时候又要坐那煎熬的长途汽车。 老实说,去西北度假哪哪都好,唯独那个恶臭的晃来晃去的车载厕所以及没法开窗的全是各种气味的密闭车厢,成了她难以忘怀的阴影。 她真的晕车,也讨厌坐车,可能也跟这个有关,她能不出门就不出门,非要出门就骑电动车,近的话走路也行,除非是电动车到不了的地儿,无可奈何她才会选择坐车。 不过回家还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她姐终于能回来跟她一块上学了,坏消息是,她姐留级了,她们还是得分开。 而初一,何云霜跟她一样要住校,那是她第一次住校。 六人寝,还是混寝,初一初二一块。 最离谱的是,男女在同一栋,男寝在一楼跟二楼,三楼及以上是女寝,共六楼,虽然两边楼道设有铁闸门,早上五点会有宿管老师去开门,到晚上十二点关门,但对于从来没住过校的人,一般只遭遇过异性恶意的她来说,又是巨大的压力和恐惧。 跟现在微微开朗开阔没那么玻璃心的何云霜不同,何云双那会是特别容易贷款焦虑和苦难,她总会给自己设置无数艰难的限制,然后暗示自己前途坎坷,给予自己莫大的压力和迫害。 另外一个是她恐人,人群恐惧症,人一多她连手脚怎么摆放都不知道,会有强烈的不适和恐慌。 而她适应能力也慢,一个新地方,一个新人群,她要适应很久才能勉强习惯。 刚开始住校那会,她每天写日记记载自己什么时候哭了,因为什么哭了,有点想家,不想住校。 其实同寝室的姐妹人都挺好,会主动跟她搭话,会告诉她洗衣服要到一楼围栏外面那一排洗衣池里洗,打水也往那打。 那会宿舍条件远没有后世那么便利,她们没有热水,只能用冷水洗头洗澡。 不讲究的直接熬到周末回家洗,讲究点的则是去食堂后边打热水,用暖水瓶,一次两毛。 她住在四楼,不太习惯去跟别人争抢,所以趁还是夏天,基本直接用冷水。 这种时候一楼洗衣池那边往往会出现这么一道景观—— 傍晚时分,夜幕降临,十几二十个男生穿着短裤光着上身,一排排地弯腰用水龙头冲头。 看到女生们稀稀拉拉过来,他们就吹流氓哨吸引女生注意,有些彼此相熟的还会泼水闹起来,绕着寝室楼狂奔,嘻嘻哈哈的,气氛挺热闹。 何云双是半点都接受不了这种热闹,没办法碰上的时候还会躲得远远的,生怕那群青春期的男生兴致上来胡乱撒欢,殃及池鱼。 但可惜很不幸,她初一的班长也是住校,跟他同寝室的一个矮个子男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非觉得他喜欢她,要给他们拉红线。 她班长还什么话都没有呢,他倒是起劲。 住校生都要参加晚自习方便点名管控,但点完名老师也就走了不管,大家凭自觉学习写作业。 而这个时候那男生就开始欠了,动不动骚扰她。 说是骚扰都算轻了,何云双那会心里还觉得对方是在霸凌她。 谁家好人帮忙拉红线是靠打人的。 那小王八蛋个子矮人又瘦,手劲儿倒是打,碰一下她都要疼好一阵子,气头上来追出去想打回来,还追不上,跑不过他。 她气得不行,但不理都不行,不理他更作妖,烦不胜烦。 她同寝室的一个女生,跟他同个班的看不下去帮她,可那小子滑不留手的,连她都追不上,好一顿生气。 不过因为这个她倒是跟那个女生关系亲近起来,又因为她那会个子没长开还矮,也瘦弱,那女生还挺照顾她。 就是有一点挺啼笑皆非的,小学她交到的比较亲近的朋友就是喜欢混不喜欢学习的,初中她交的朋友还是这种,对方据说打架还很凶,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头子大姐大。 那年代学生们都喜欢拉帮结派认大哥大姐的,翁小红,也就是那女生也自认是她大姐,说会罩着她,但真有什么事她也不会带上她,她说她那么小个还不够别人揍一拳的。 虽然没能切身体会那会凶残凶恶的底层生态,但故事八卦她听了不少,什么校花跟了那个老大后没多久又跟了另外一个老大,什么这个帮派跟另外一个帮派打算在哪里约架,还有因为一点小事就拉去厕所群殴等等,听着又惊险又刺激。 但翁小红也有跟她说这很危险,她这种快班的好学生能不掺和就别掺和,看到也躲远点,那些混帮派的小孩都是没什么人管的,真把她打了伤了他们家里人也不会赔。 她起初没见到厉害之处不以为然,直到看到翁小红有一天晚上脸上带着伤回寝室,另一个翁小红隔壁班的,也是她们同寝室的,打扮很中性的女生说她是被另一帮跟她不对付的人打了。 何云双很怕疼,所以哪怕有无数次熬不下去想死,她也不敢跳楼割腕咬舌。 太疼了。 求生本能在疼痛的刺激下无数次救回她,然后把数天的疼痛留给她。 这给足了她教训,所以不光是自残,她也不想挨别人的打。 她不敢想象要是有人围着她打她会怎么做,反正当下只有不寒而栗。 男生跟女生的群殴方式是不一样的,男生更喜欢拳拳到肉,见血封喉,是血腥暴力的残忍,但女生更倾向于凌辱,是连身心一并残害的阴毒。 光是住校那一个学期她就从翁小红那听说了不少他们跟其他敌对帮派的“厮杀”,听到出了人命,那些混混也不过是进个少管所,谈起这些时自然流露的冷漠,让她打心底畏惧这个圈子。 而更让她汗毛四起的是另一个帮派对女生的欺凌,又是拔衣服又是拍裸-照,找了混混欺辱不说,还在学校传播她的流言,抱团挤兑她讥笑她,以至于那个女生待不下去转学,不知后事。 每次听到这类“八卦”,她总会庆幸她走后门进了快班,即便班里同样有不良风气,但老师会管。 而现在何云霜是靠自己考进的快班,性格也没她曾经那么胆怯懦弱内向,外加还有一个她暗中帮忙保护,哪怕真不幸搅和进去,她也能利用自己是阿飘的状态救人,倒是让她放心许多。 第二十六章 初一的第一个学期她过得还是很精彩的,何云霜也是,托她开朗的福,过得比她要好太多,至少不像她刚住校那会那么脆弱,整天哭唧唧。 何云霜也有不适应,她还是第一次过集体生活,即便性格开朗外向了点,骨子里还是老摩羯的孤僻,更倾向于一个人,有着强烈的个人领域。 她边界感很强,很注重自己东西的归属感,是她的就得是她的,别人不能跟她抢,不是她的给她她也不要,这跟何云双略有点不一样,何云双对自己东西的占有欲也很强,不容别人染指,但同时她是贪婪的,她也贪图别人的好东西。 只是她没本事,也没钱,想要的东西都只能靠交换,靠别人施舍。 何云霜在她的陪伴下倒是很快适应了住校生活,而且有她陪着,提前告知可能会遭遇的事故,何云霜表现得要比当初的她强势许多。 她个子同样还没长开,初一不过才一米四多,还被班上同学冠了个矮冬瓜的绰号。 其实说是恶意也不算,就是开玩笑,取个绰号好称呼,但这种有点侮辱兴致的绰号何云霜表示谁爱听给谁。 略微长大点的何云霜没小时候那么包子,充分发挥伤官透干的特性,牙尖嘴利不说,还是个十足的杠精。 抬杠算是她的日常,几乎融进她的语言习惯里。 以至于有些时候何云双跟她说话都会被莫名其妙杠几句,杠得她哭笑不得,佩服以前能跟她做朋友的同学。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她对朋友还算是和善,说难听点算是圆滑,毕竟还有射手的一面,比较海后,就喜欢广交朋友维持新鲜感。 但这也跟她骨子里孤独有关,没被家庭关爱过,三姐弟中只有被忽略的份,让她格外追求特殊对待,她想成为她重视的人心目中最在意最特别的一个。 只是吧,海后者人恒海后之,她多情,她的朋友也人以群分,有着不少其他朋友,她既不是唯一,也不是最好的那个,心里越发空虚。 回顾校园生涯,她几乎都在寻求友谊,光是为了找个类似伯牙子期这种至交好友,灵魂友谊,她就跌了不少跟头,伤心抑郁了无数次。 但正如她的命盘规定的那样,她注定在交友上求而不得,所以慢慢的,她也没再执着于朋友,开始专注自我。 然后关注自我的下场就是变成一个阿飘跟在自己身边,唉。 “心凝你怎么了?”听到何云双叹气,何云霜第一时间关心她。 第19章 不得不说,还是自己最好,但—— 自己了解自己关心自己不是应该的吗?跟她想要的朋友还是不是一回事啊。 “没事,你想交朋友吗?” 何云霜眨了眨眼,认真思考了下:“不是很想,有你就够了啊。” “难道翁小红她们你都不喜欢吗?”何云双讶异,照理说她们应该会成为投缘的朋友的啊。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碰电脑还是翁小红带她逃课去的黑网吧,她不是很会玩,翁小红就耐心地教她,连第一次开机子的钱还是翁小红给她交的,不过她不喜欢欠别人钱,就从饭钱里扣下来还她。 住校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生活费涨了,五十块钱一星期,而她每顿饭基本控制在两块钱左右,再刨除周末回家的车费,一星期她能省下十来块。 不过这得是最理想的花销,一般她做不到,有时候晚自习结束还会嘴馋地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因此能存下来的基本就在五块左右。 这也是她能存的大额进项了。 除了去网吧,翁小红还带她去了一家零食批发的小超市,里面零食基本都在五毛钱,种类还多,比在学校里买实惠。 她还去过她家,睡在一起夜聊。 夸张点说,翁小红就是她在初中交到的第一个知心朋友。 何云双看翁小红也跟过去那样对何云霜蛮好的,怎么何云霜看上去好像没有那么认可喜欢这个新朋友? “也不是不喜欢,她们对我挺好的,只是感觉……没什么意思。”何云霜老气横秋地说着。 她跟何云双那会不一样,对逃课、电脑什么的兴趣不大,她也想去看电视,但逃课,还要花钱看电视剧,她觉得不值得。 而且她不喜欢网吧的氛围,也对网络交友没什么兴趣。 她宁愿在无聊的时候依靠在栏杆上跟心凝一起看夜空看星星看楼下嬉闹大笑的人群谈心吐槽,也不想花钱在虚拟的世界找陌生人聊天。 何云双一时间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真要计较应该算好。 她当初就是太早迷上网络交友,觉得网上的朋友好像更能懂她,心里时刻记挂着,然后慢慢的就开始误入歧途,谈什么垃圾网恋还奔现。 yue。 全是一群恶心ltp。 但是吧,没有电脑她要怎么写小说赚钱给何云霜花呢,她现在虽然能离开何云霜比较远的距离,但还没远到能单独去黑网吧,更何况,她也不可能单独开个机子,她没钱也没权限,更没有实体去找老板开机子。 最理想的还是何云霜带着她一起去,给她开个机子帮她打掩护。 可小说得日更,她总不能每天都要求何云霜带她去网吧,至于周末码存稿什么的,何云双表示自己手速不行。 哪怕她现在有无数梗无数个故事倒背如流,且每个故事都有机会在这个年代大爆,她的手速也不行。 她就是老年码字机。 别看她写了十几年小说,她还做不到盲打键盘,时速最高一千五,打多了手指还抽筋。 虽然比较幸运没得过腱鞘炎,但手部过劳的症状还是有一个算一个,因此她也不敢太操劳自己的手。 吃饭的家伙必须好好保养。 她耐心也不行,让她坐在电脑前超过四个小时她就坐不住了,更别提要她连着码四个小时的字,跟要她命没差别。 所以存稿什么时候不可能,想要日更还是得每天过去码,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机子一小时一块钱,何云霜的小罐罐支撑不了她日更的需求。 但何云霜不喜欢去网吧。 这也是个大问题。 第二十七章 不过她初一下没住校后倒是有机会碰下电脑,届时她住到外婆那,就能上隔壁二姨家借会电脑。 但这个也让人有点纠结,她跟外婆关系可不咋地,那句有娘生没娘教还时刻在心里提醒她有多不堪。 而且也是因为住在外婆那她才愈发小心翼翼,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过得清贫又凄苦。 老实说,她是记恨那几年的,在外婆家寄人篱下比在奶奶家寄人篱下更煎熬。 本来她外婆就因为她爸没钱有点嫌弃他们家,后来又因为信佛吃素,老人家又不舍得浪费东西,腊月做的腊猪肉,她能给她吃到夏天,长毛还炖给她。 十四岁的孩子正在生长发育期,偏偏吃不饱穿不暖,她还记得她就一条薄被从春盖到冬,冬天冷得受不了干脆合衣而睡,被子叠成两层,把自己裹在里面。 通常一觉醒来是被冻醒的。 睡不好,吃也没什么东西吃,基本天天吃剩饭剩菜,馊了还给她吃,没办法她只能偷摸着倒掉,结果有几次被抓到还被痛骂了一顿,打电话给她妈告状。 她解释说是饭馊了,她妈也不站她这,反而劝她忍忍,老人家珍惜粮食。 后来她学乖了,早点出发去学校,路上买点饼干,五毛钱够她吃三个早上。 现在回顾,何云双发现这辈子最惨的时光莫过于初高中六年,小学那点排挤霸凌在实际生存面前好像都没什么可在意的。 于是问题来了,她要不要为了赚钱把何云霜往火坑里推。 说实话,在外婆那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看电视,但看电视也得偷偷的,得音量放到最小,不然被发现还得挨骂,毕竟她爸妈不想她看电视。 何云霜无疑也是喜欢看电视的,何云双也不想剥夺她享受看电视的权利,她有点犯难,走神了半天才听到何云霜叫她。 “怎么了?” 何云霜无奈笑开:“该是我问你怎么了吧,叫你好几声了也没搭理我。” 何云双哈哈干笑:“有点事,那什么,给你做个选择题。” 何云霜正襟危坐。 “那个,赚钱跟享受,你会倾向于哪个?” “具体说说。” 何云双把她的写作计划跟附加的难题一一告知,何云霜沉吟,掀起眼皮看她:“所以,如果你想赚钱给我花,就得我下学期住外婆家,但住外婆家我可能会不开心不舒服,甚至吃不饱穿不暖,是这样吗?” 何云双竖起大拇指,yes。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等我计划实施成功,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 “可是,我听说网络上赚钱要银行卡吧,我没有银行卡。” 何云双顿时如遭雷劈。 他爷爷的怎么把这茬忘了。 零几年可不比后世,几岁就能办身份证,她那会至少得等到十六岁才能办理身份证,记得她拿到的第一张银行卡还是她爸名下的,还因为第一次取钱不熟悉流程导致吞卡,以至于她又只能苦哈哈地回家向奶奶要钱。 手心朝上是真难受,虽然向她爸要钱也是手心朝上,但她爸干脆痛快,她奶奶还得等她爸把钱打存折上她去取了才能给她。 可那也是她高中的事儿了。 现在何云霜只是初一。 最坑爹的是,零几年还没有支付宝之类的第三方支付平台,还在用苦逼的网银—— 何云双要裂开了。 不应该啊,她看过的重生年代小说明明一个个都很轻松赚大钱啊,她怎么这么难,难道是因为她重生的地点不对?还是她知识面太过狭窄…… 好吧,破案,是她太无知没多少常识。 在她有限的个人经历里,她完全想象不到别人是怎么利用网络赚钱的啊。 等等,那会银行卡好像没有数量限制,她完全可以让她爸提前给她一张用啊,虽然一个星期就五十的饭钱要卡没什么用。 何云双把自己的想法跟何云霜商量了下,何云霜有点犹豫:“我不确定他会不会给我。” 他们父女关系也一般般。 何云双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重重叹了口气。 举步维艰呐秃头。 不过何云双还是建议何云霜尝试一下,万一呢,何云霜虽然还是不太情愿——何云双知道她是尴尬别扭,毕竟不太亲厚的人,哪怕是亲爸,也很难张口提什么要求,可恶的自尊心啊——但她还是答应试一下。 何云双以为她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但何云霜实际是为了她。 她不想让心凝失望。 也不想看她为了这些事发愁。 所以何云霜选择了住外婆家。 至于到时候会不会很煎熬,何云霜想,有心凝陪在她身边,她大概率能熬下去。 可惜,何云双说的还不够全面,何止是吃不好睡不好,老房子有个通病就是蛇虫鼠蚁多。 蛇倒还好,很少见,但四脚蛇就比较多了,她外婆家后门就是一块田,田边围着一圈花草,草丛里时不时会爬过四脚蛇,能把她们吓一跳。 另外就是蜘蛛,巴掌大的白额高脚蛛,不远远地趴在墙上,非要蹿行在楼梯间,一楼到二楼的楼梯灯要到二楼才能开,往往这时候就是踩雷的时候,一开灯就看到一只高脚蛛离自己仅有几公分近,仿佛她动一下就能从她脚面爬过去,登时冷汗出了一脊背。 第20章 老鼠也多,一到晚上就窸窸窣窣的,一楼佛堂位置还摆了两个捕鼠笼,每次早上她都能看到一只猫崽大小的灰皮老鼠死在里头,瘆人得很。 蟑螂也很吓人,成群结队的,好几次她盛个饭都能被突然窜出来的蟑螂吓一跳,不禁后悔选择住在外婆家。 这些惊吓也就算了,还有睡眠这方面是真的苦逼,她外婆大清早,四点多就开始放阿弥陀佛,声音之洪亮,住在三楼的她都能清楚地被吵醒。 另外还有马桶这个神奇的东西,谁能懂它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厕所门关不上也就算了,害她每次上厕所都得提心吊胆,生怕有人上来看到她在蹲马桶。 这马桶还是拉一次堵一次,害她拉一次挨骂一次,之后能憋到学校拉就憋去学校,简直不要太折磨。 但正如心凝所说,住外婆家好处就是能看电视,哪怕要偷偷摸摸看,那也是看。 不过她还得抽空去隔壁二姨家借电脑给心凝用,她向她爸要来银行卡了,虽然她爸不是很情愿给她。 而心凝所谓的写小说赚钱也没那么容易,光是签约就折腾了好久。 幸运的是,最后还是成功了,心凝开始了她的写小说生涯。 略微不幸的是,周末她表姐要用,要玩炫舞,她们只能去黑网吧开机子。 第二十八章 写小说赚钱这事还是很可行的,虽然过程曲折了点,后续麻烦了点,但在拿到第一笔稿费的时候,何云双还是激动地抱着何云霜转了好几圈。 何云霜转得头都晕了,但脸上笑容不改,真心实意为何云双的激动而开心。 说起来,这还是何云霜第一次看到心凝情绪那么外放的一面。 不过也不怪何云双那么激动,要知道在后世她拿到这么高的稿费可是在她笔耕不缀写了八年的情况下才艰难拿到,期间她不知道煎熬了多久,无数次想放弃,又因为实在热爱,实在控制不住想写的欲-望,实在对写作抱有莫大的期待,她真坚持不下去。 但幸亏她坚持到了瓜熟蒂落的那天。 而现在,她在何云霜十四岁的时候就取得她后世二十九岁的成绩,叫人如何不激动,如何不痛快。 她险些喜极而泣。 有了稿费,何云霜的生活水平直线上涨,虽然不敢太过张扬,免得被家里人或者其他人注意盯上,何云霜实际还是控制在她这个年纪应有的生活水平,但这不妨碍何云双盯着后台逐步上涨的稿费傻乐。 她各种为何云霜规划着,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买什么,可恨现在还没有淘宝,不然她绝对能为何云霜添置更多更好的。 但何云霜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热衷,她接受纯粹是因为这是心凝给她的,她不想辜负她的好意,但她的自尊心让她有点莫名其妙的焦虑和迫切。 她也渴望自己能有一技之长赚钱给心凝花。 她看得出来,心凝比她更需要钱,不对,应该是更享受有钱花的快乐。 她想让她一直快乐。 不过十四岁也给何云霜不一样的生活增添了另外一种光彩,她姐也考过来了,上初一,为了减轻她外婆的负担,她爸妈让她姐也住了一年校。 这点何云双一直都挺搞不懂的,她们白天上学周末回家,要说负担也就早饭负担一下,晚上晚自习下课开个门放在那等她们回来关门,要说这种是负担,何云双不得不好奇她外公外婆是不是太脆弱了。 可事实明明是他们还能在外面打麻将打到十二点多。 强逼着她们分开,何云双也没办法,小孩又拗不过大人,大人也不会顾及小孩的心理健康,他们只要求你好好学习。 但那会没什么朋友的何云双虽然不满没能跟她姐一起住外婆那,但两人上学时期还是很黏糊的,她每天早上都会去宿舍楼下等她姐一起去吃早饭,中午她们互相等着去吃午饭。 那会她最爱的就是校门口卖的肉夹馍,一块五是素夹馍,浸满卤水的豆腐混合青辣椒剁碎塞进饼子,然后加一勺肉汤,那味道……真的绝了,她吃到最后能把流到塑料袋底的汤汁都喝了。 然后是校门口卖的煎饺,一毛钱一个,她通常会跟她姐一起买五个,加醋加辣,一口咬下去脆脆的流汁,光是回想她就口舌生津,有点馋得受不了。 哦对,还有经典的糯米饭团,一勺糯米饭在竹篱上摊平,加上肉松,榨菜,豌豆,火腿肠以及半个咸鸭蛋,蛋白没有很咸,但正好提味,而何云双最爱的就是那口流浆的鸭蛋黄,越嚼越香,混着糯米的米香,简直不要太好吃。 但这个对那会的她有点贵,两块五一个,没法每天吃。 现在何云霜倒是可以敞开吃,想吃哪个吃哪个,想吃多久吃多久,搞得何云双都有点羡慕嫉妒恨。 啧,她还是本性难移啊,还计较起自己比自己过得好了。 何云霜注意到何云双的小情绪,又无奈又想笑,她也不想吃独食,可心凝吃不了没办法,她也有点心疼,不管心凝是神仙还是妖怪,只能看不能吃太折磨她了。 她去开机子的时候还去查过怎么才能让神仙吃到人吃的东西,结果不是说上供就是烧,她有心实验,但又怕失败平白惹心凝失望,只能作罢。 后来她注意到外婆家的那处佛堂,也试着把心凝的画像贴上去供奉,结果不出所料,没什么用,不知道是不是她画工太差的关系,对应不到实际。 她也有想过烧给心凝,但心凝对自己的生辰守口如瓶,问她就说不要紧,她没办法,只能放弃。 托何云双巨额稿费的福,何云霜在她外婆那过得日子要比过去的她顺遂多了,尽管客观条件上的煎熬没办法避免——例如蜘蛛老鼠之类的,再例如上厕所马桶堵之类的,解决办法只有憋着去学校,要么就是去旱厕,但旱厕那环境还不如堵马桶,挨骂都比担心掉下去,担心被苍蝇围着拉不出来好。 而去公共厕所上要钱,一次五毛。 但要是公共厕所卫生搞得好也就算了,五毛何云霜还是上得起的,但实在是……不太行,只比旱厕好了一丢丢,不用担心掉下去被屎淹死,但同样会被屎尿包围。 冲水间隔有点久,导致屎尿堆积,苍蝇乱飞,上个厕所不憋气不捏着鼻子根本没法上。 另外就是公共厕所有点远,着急上的话根本赶不过去。 但这个就不是何云双有稿费就能解决的问题,她倒是想让何云霜搬出去,找个居住条件好点的房子,再配个电脑手机啥的,生活绝对比现在滋润。 可是不行,何云霜没法解释她的钱哪来的,也不方便透露,要是被知道她现在身怀巨款,她爸妈赌起来就更加肆无忌惮。 那会□□什么的特别流行,连她奶奶都有押过,但实在舍不得输钱,她奶奶才忍痛收手。 可她爸就不一样了,沉迷其中不能自拔,据说一年曾输了好几万。 那年代的几万块可以做多少事,就这么被他输了,何云双光是听说都替钱心痛。 最搞笑的是她爸还把输钱冠到她妈头上,以至于她听了她奶奶无数次唾骂,话里话外嫌她妈败家。 不过败家这事儿也没特别冤枉她妈,她妈也喜欢打麻将,可能是她老家的风气使然,基本一关门就是组局玩麻将,一晚上四位数起,也是比较吓人了。 但那会还算是收支平衡,有赢有输,输得额度不大,等后来生意不行了,走背运了,那就是真正的输多赢少,不知道赔了多少万。 何云双不想何云霜年纪轻轻被吸血,不想她的钱被人惦记上,只能继续委屈她。 何云霜虽然也觉得难熬,但她也憧憬着上高中后的自由,为了两年后的自由,她可以忍。 更何况,她不是一个人,她有心凝陪她,上厕所她会给她放风帮她守门,厕所堵了她也会忍着嫌弃帮她疏通,她学习上有不懂的她会耐心教她,尽管有很多心凝也不会——实在是太久远何云双忘了,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学渣,上学的时候都没搞懂过那些题,就算穿越重生了她也不会—— 但她会逼着自己去学,去重新理解,哪怕做不到学神学霸,让何云霜成绩保持在中上还是妥妥的。 谁能懂,当初门门考垫底,动不动被叫起来挨训的她也有力争上游被夸的一天,太不容易了! 第二十九章 十四岁那年也发生了件啼笑皆非的事儿,她姐来月经了。 那会她们生理知识薄弱,家里人也从来没跟她们说过女孩子会有这种生理现象,她姐又是在睡梦中来的,一觉起来发现屁股底下一滩血,把她们吓个好歹。 她们那会一致以为她姐是生大病了,出大事儿了,换裤子还流个不停,草纸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不禁害怕得抱头痛哭。 她说要不还是告诉奶奶好了,让奶奶带她姐去医院,流了那么多血,多危险。 她姐还不情愿,生怕真的是要命的病,怕得直哭。 第21章 家里没什么钱,她要真生了大病怎么办,家里不给她治怎么办,她要死了怎么办。 她姐一个劲儿念叨着怎么办,何云双也懵,她哪知道怎么办,只想着实在不行告诉奶奶。 眼看血又要流出来滴下来,何云双不等了,安抚下她姐,就赶紧去找她奶奶喊救命。 现在回想起来还挺搞笑,她一边跑一边喊救命,用方言喊,吓得她奶奶以为她怎么了,颠颠儿地跑回家。 一听她姐出大血,偏偏她一着急就说不好方言,急得她奶奶也上火,直接上楼找她姐问情况。 她姐一见她奶奶就哭,说自己快要死了,她奶奶脸都吓白了,结果一听她下面流血止不住,她奶奶慢慢回过味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们方言说月经是月礼,代表小女娃长大了,不是绝症,是正常的,然后她奶奶给她姐拿了片卫生巾,教她姐怎么用。 她就在一边学着,因为她以后也会来。 那会她还挺搞笑,看的可认真,也怕自己到时候来月经会闹笑话,有心想问她奶奶卫生巾怎么买,又触发方言盲区,根本不会说。 唯一庆幸的就是她姐比她先来,有她姐打样,她也能自如一点。 现在她姐也在那个节骨眼上来月经了,但有何云双在边上解释,何云霜没有像她那样慌乱无神,有条不紊地安抚好她姐去找她奶奶。 等处理完,何云霜在角落对她感慨:当女生真不容易,吓死她了。 尽管有何云双从旁协助,乍然看到那么大滩血,还是对何云霜造成了点心理阴影,没有接触过生理知识的她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女生能有这么可怕的生理现象。 何云双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她对女性的身体构造生理现象也只能算是一知半解,毕竟她也无知,另外因为不健康的性的关系导致她恶心任何人体,了解相关知识大多都是流于表面。 她只能在何云霜有问题的时候尽量找答案给她解释,但妄想她能说出个子丑寅卯那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她姐来完月经后没多久,何云霜也来了,跟何云双记忆里差不多,是在一个秋天里。 说来也挺奇怪,她刚来的时候是不痛经的,后来慢慢的慢慢的,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开始痛经,肚子痛也就算了,大腿还发软没力气,骨头里也痒,痒得她各种想哭。 为了避免何云霜也挨这遭罪,何云双又是时刻盯着她的生理期不吃辣不吃冰,又是提醒她注意保暖千万不能贪凉。 她知道自己的体质,超级怕热,有一点热气蒸上来就坐立不安,难受得不行。 因为这个,她特别讨厌提心率的运动,要大喘气不说,还特别的热,因此她体力贼差,还曾一度暴涨了十斤。 后来实在看不得自己胖出一身肥肉,走到火运的时候她开始运动了,原地慢跑,从二十分钟逐步加到四十分钟,历经大半年,总算是恢复了健康体型和体重。 之后再加了力量训练,力气慢慢增大,再也不用被叫弱鸡。 说到弱鸡这个外号何云双就想起来,哪怕是初中,在快班,她跟何云霜也没逃过被叫外号,还是由她语文老师带头叫的,说她小绵羊。 也挺奇怪,何云霜明明在她的财力支持下吃好喝好,但初中的她还是不长个,一米四八的她坐坐第一排,站也是第一排,再加上她瘦,头小骨架小,偏偏喜欢留长发,看着更加小个。 她又喜欢放松地坐着,没什么坐相,看上去跟没骨头似的,于是就被冠了这么个称号。 说侮辱吧也不算,有个绰号还能勉强拉近点关系,每次她语文老师从办公室里出来下楼,看到她跟她姐在楼道靠窗吃饭,还会刻意叫她绰号跟她姐取笑她几句。 这里也不得不佩服命运剧本的设定,她姐就相当于是小说里的万人迷主角,每次都能轻易获得别人的好感,不管是长辈还是小辈,朋友还是老师,哪怕素未谋面,光是看个照片都能对她心生亲近。 而她也乐观向上,开朗活泼,嘴甜心善,唯一吃过的苦头就是感情,但即便是感情,她也是桃花不断,分手了也能轻易找到下一个对她更好的。 只是她略恋旧,容易怀念前任,跟前任分分合合的,也挺偶像剧。 但除了这个缺点,她完美得就像是小说主角。 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孩子漂亮可爱懂事聪明,还凑了个“好”。 何云双虽然也已经达成所愿财富自由,但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羡慕嫉妒一下她姐。 明明同个妈生的。 不过她也知道原因,怪自己德行不够呗,看看她这阴暗批一个的,小肚鸡肠爱记仇,上天怎么可能给她多好的剧本设定。 只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忿忿不平,怎么投胎前偏偏选了这么个设定,总是当凤尾,学习也好生活也好交友也好,全他祖宗的垫底,简直裂开。 幸好何云霜的发展略跟她不同,好像真的是阴暗批的影响,看何云霜没那么阴暗小气过得就比她痛快舒坦多了。 她也基本不跟别人比较,没有落差就没有内耗,再加上何云双提前替她积攒了点财富,起点比起同班同学高了一点,学习也在上游不存在垫底,除了老师同学住宿条件还是跟何云双相同的待遇,其他方面比何云双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她就是想怨念也没什么好怨念的。 她本来就不在乎这些人这些声音,她只在乎心凝,再加一个她姐。 第三十章 托何云双的福,何云霜在初二下拿到了人生第一笔奖学金。 其实何云双的第一笔奖学金也是在这个时候拿的,只是不比何云霜,她拿的只是激励奖,一个带锁的日记本加一只笔,另外奖了五十块钱,而后,这辈子她都没再拿过奖金。 说来也挺玄乎,她是真的没有半点意外财的缘分,非酋非到家的那么一个,上学时候成绩垫底拿不到奖金也就算了,毕业后连刮刮乐都是倒贴谢谢惠顾的,网络抽奖什么的更不用说,绝对没份还是保底。 尤其是那个5v5手游大作王者荣耀,抽皮肤保底也就算了,每颗水晶还都是361没有一次例外过,她大小号两个加起来十一颗全是361,也是非得没话说了。 但抽奖又确实上头,哪怕一次次栽倒,她也忍不住一次次爬起来再往同个坑里摔。 这些也就算了,写文近十年她收到的打赏就五十,最高是手榴-弹,分到两块五。 像其他同行什么深水什么浅水,她做梦都不敢想。 而现在,何云霜她一领就是三百块!!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的二等奖。 拿到奖金,何云霜很痛快地请了她姐吃大餐—— 嗯,她们的大餐就是去搓一顿校门口的小吃街。 她们奢侈地点了珍珠奶茶,两块钱一杯,大概也就五百毫升的样子,各种香精色素粉调配的,还能加椰果。 然后再是一杯水果饮,就是各种水果罐头,五毛钱一小杯,就是普通一次性小号杯子大小,两块钱一大杯,跟珍珠奶茶的杯子一样大,可以互相掺。 何云双最喜欢绿葡萄罐头跟橘子罐头,还有椰果罐头,就喜欢椰果那橡皮似的口感。 何云霜口味跟她差不多,但没有选椰果,挑了黄桃。 这时候的黄桃罐头可跟后世不一样,罐头里直接装的一大半的黄桃,这会儿的黄桃不知道是店家刻意切过还是怎么的,就一小瓣,跟砂糖橘的橘瓣差不多大小。 何云双也爱吃黄桃罐头,但小时候选择不过来,也没什么钱,大多吃的椰果。 主要椰果吃起来还清凉。 点完喝的她们就去扫荡吃的,平时只敢吃两块钱一碗的馄饨,现在敢要五块钱。 别说,何云双看得可馋,再一次痛恨自己只有阿飘的身体。 那会的馄饨,或者说她学校门前自家包的馄饨,跟后世她吃过的大馄饨小馄饨抄手饺子等等全都不一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特殊,可能是跟个人手法有关,总之就是很好吃很好吃很好吃。 皮很薄,肉也不多,但滋味就是一个绝。 开水一烫皮就漂亮地舒展开,透出点肉的粉嫩,再加上虾皮葱花盐香油,啧啧。 可惜离开初中后她就再也没吃到过这种滋味的馄饨了。 何云霜跟她姐吃得也很满足,她们都是重口味,加辣加醋,哪怕吃到撑也能把汤喝完。 晚饭她们也留在学校吃,吃瘦肉羹,还有豆腐干。 淡黄的汤汁加上五块小豆腐,一块豆腐一毛钱,撒点葱花虾皮再加上辣子跟醋,味道也超棒。 除了吃这方面的美好记忆,何云双还记得这年学校组织了春游。 其实本来每年都有春游跟秋游的,奈何她们没赶上好时候——感觉这都成玄学了,每次临到改革,好的赶不上,差的老赶上。 就像小学,说是盖希望小学,盖了两年,毕业了她都没机会去。 第22章 这春游秋游也是,本来年年都有,就因为前年有学生在秋游的时候不幸掉下水库淹死,以至于学校立马取消了来年的春游秋游。 今年能给她们开放还是因为这次选的地方比较近,还是爬个小山丘,看紧点一般出不了大问题。 没能赶上好时候也就算了,春游完还得写观后感,写小作文,不少于八百字,那会她还挺想哀嚎的。 不过第一次爬山,还是第一次春游,她兴致还是很高的,就是有点焦虑,人穷没什么东西能带,挺怕露怯。 幸好何云霜有丰厚的家底了,完全不用像她以前那么担心,而且也不用被隐晦地嘲笑,只是她不愿意招摇,更享受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爬山欣赏沿途的风景,然后跟她说说话,发表一下心得。 何云双有时候也挺纳闷,她记得她这个年纪明明很喜欢交朋友,怎么何云霜对交朋友一点都不积极,看着还没什么兴趣。 但她也想得开,尤其是得到肯定答案,知道何云霜是因为有她这个朋友就满足了,还挺自得,果然她这种孤僻人设就是跟自己最交心。 春游完没多久就是六一儿童节。 何云双还记得小学时候的六一游园会就挺热闹,全校统一举办,为期半天,六一当天下午放假休息。 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吹蜡烛,夹弹珠,这都是何云双吃瘪的项目。 初中的游园活动也挺热闹,就是时间会专门挑在周末,还会强制参加,要求满多少个项目才能回家。 老师会发一张纸,要集满规定数量印章,超额完成还能到班主任那兑换奖品。 她那会就是个游戏黑洞,挑战什么都是失败,气得她好几次想放弃,想不管不顾逃回家,可摩羯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也不想挑战规则,还是硬生生玩了下去。 何云霜就比她好很多,虽然也有点黑洞,但她精,专挑自己会玩的挑战,也不管人多不多,大不了就是慢慢排队。 毕竟上初中了,有科学课了,有些班级就会设置一些科学小实验,这种何云双是绝对看都不看的,但何云霜会去尝试。 然后偏体力的何云霜也会去尝试,比如所谓的盲人摸象,要先蒙上眼原地转个十圈,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大象玩偶那摸鼻子,限时五秒。 何云霜失败了三次才通过,出来后直接对着垃圾桶连番干呕。 彻底转晕了。 别说她,何云双一个看客都快看晕过去。 虽然过程有点艰辛,但回家跟她复盘的时候,何云霜还是挺开心的,大概是有比较多的笑料可以分享,何云双毫不客气地取笑自己。 第三十一章 很快何云霜迎来了初中最要紧的时刻,她要念初三了,即将步入中考。 这一年学习氛围一下紧张起来,每天都是做不完的卷子。 不过跟她一样,何云霜也是重量不重质,写得飞快,成绩一坨。 尤其是数学,更是屎中屎。 但相比何云双初中时候在学业上的压力,何云霜算是轻松不少,至少她的文科成绩还不错,英语更是有了质的飞跃。 只是她们的短板犹存,阅读理解稀烂,不管是语文还是英语,丢分大头就是阅读理解。 作文算是中规中矩,都在中上水平,分数也基本□□,哪怕是中考了也不用担心。 科学成绩也还成,发挥都挺稳定。 体育也不错,仰卧起坐、跳绳是她的必修,成绩基本是优秀,八百米跑也还成,唯独死在三步上篮以及跳远上。 虽说她腿短占有一定因素,但腿短的又不只是她一个,偏偏就她,立定跳连及格线都跳不到,简直荒谬。 何云霜似乎也继承了她在跳远上的逆向天赋,两条小短腿跟锯过一样,怎么跳都不行。 自己急也就算了,同学还笑,体育老师都纳闷,怎么会有人连一米五都跳不过去。 三步上篮就更丑陋了,她还好几次被留堂操-练,丢脸不说,迟迟不达标更是让她心灰意冷,着急上火得直想哭。 何云双当初是真找厕所哭了的,何云霜比她能忍点,再不甘心再气急败坏也只是眼含热泪,看到老师过来就使劲把眼泪憋回去。 有好几次都是老师实在看不过去放她走的,不然她连午饭都没时间吃。 说起来她对球类运动是真的不感冒,乒乓球不会,羽毛球不会,排球不会,网球不会,足球不会,篮球不会,以至于大学体育必修有排球的时候,她差点成为班上唯一一个需要重修体育的。 最可笑的是,那会排球只需要颠球二十个就行,她却连三个都颠不到,也是极度荒谬了。 最后还是老师看不下去,让她努力颠五个就算她过,她才没那么倒霉成为那个唯一。 现在看何云霜完美继承她不幸的体育细胞,感觉以后大学体育也要成为一道苦逼的坎儿。 不知道现在一起训练会不会有点作用。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历经大半个学期的留堂练习,何云霜总算能进篮了,定点跟三步都能过,也算是狠狠松了口气。 不用再被留堂,何云霜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摘了眼镜哭了一下,很短暂,马上就被她擦了,但看她强忍的样子,何云双还是忍不住心疼了一下,摸了下她的头以作安慰跟奖赏。 唉,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命运的安排,她都已经控制何云霜看电视的距离跟时长,结果该近视的时候她还是近视了,唯一好点的就是她发现得早,不像她那会熬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近视,极不好意思地让她姑陪她去配眼镜。 初三晚上是有统一的晚自习的,跟住校生的晚自习不一样,是会有老师来坐班上课的,六点到九点。 过去何云双最怕的就是晚自习放学后回家的那段路。 她刚开始走读的时候是骑自行车上下学的,奈何那会偷车贼太多,她三百多买来的新车,没骑几个月就被偷了。 学校跟她外婆家又距离贼远,走路至少四十分钟,不想那么累,她又厚着脸皮让她爸给她再买一辆。 结果不用说就是拒绝,说新车买过去也会被偷,真走不了,就先骑她小姑以前用的旧自行车。 那车是成年人骑的,何云双倒不是不能骑,就是有点高,她脚挨不着地,碰上拥堵的时候不好骑,委屈难过了好一阵。 多胎家庭就是容易陷入比较,她又小心眼,一想到她姐可以想换滑板车就换滑板车,她连个自行车都得骑不适配的,她就特别记恨她爸妈。 那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生她,既然当初把她扔垃圾桶了为什么又要捡回来,还不如让她冻死在那个冬天。 可活都活下来了,她除了接受别无他法,即便这自行车老是掉链子,不好骑,她也认命地骑了一个多学期,直到它彻底坏掉,她开始步行。 虽然步行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早点起床,晚点回去,但偏偏初三那会学校必经的那座桥头有混混帮派收保护费。 当然说得好听是保护费,难听点就是打劫。 她倒是幸运一次没经历过,但每次看到桥上聚着一帮流里流气的非主流她就心惊胆战,唯恐被拦下来要钱。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她能趁着人多的时候走就趁着人多的时候走,实在不行她就尽量拖晚点,这些混混也不是一直都在,等过了十点半他们就会散,所以通常要是被留下值日形影孤单回家的话,她都会尽量再熬一熬。 何云霜就不用担心这些,她爸给她买的自行车被偷也没什么,她就走了几天,很快何云双就给她买了辆新的。 再被偷也没事,她现在有钱,随时能给何云霜安排上。 倒是何云霜自己,被偷了三辆之后就不想骑了,宁愿走路,虽然时间长了点,但她可以跟何云双一起聊天谈心看星星看月亮。 她还跟何云双以前一样指定了一颗星星作为自己的守护星,时不时就要指给何云双看,高兴地表示那颗星星一直跟着她守卫她。 何云双通常都是宠溺笑着点点头,还给她编相关的守护星故事。 当然,这个故事也是她当初编给她自己的,实在是一个人走路太无聊,她就拉着自己分裂出的另一半在那自言自语地聊天。 因为怕人多看到她自言自语会给予注视,她还特意挑比较偏的路走,或者是比较安静没人的时间段。 何云霜跟她倾向一样,甚至也会在没人的清晨试着闭眼盲走,或者走着走着来几个跟头,然后倒着走,小跑着走,跳着走,反正没人,她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自由并快乐。 她还会跟她炫耀,说是学会了单手翻跟头,连着给她演示了好几天。 这跟她当初闲着没事干给自己表演翻跟头一模一样。 不愧是她自己。 第三十二章 不过初三晚自习为了以防万一,何云双还是劝何云霜骑车为好,早点回去早点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也不会太累。 第23章 知道心凝是为了自己安全着想,何云霜也没死犟,只是买了好几把车锁,生怕新车再被偷了。 学业越发紧张,何云霜都快没空找她姐一起吃饭,好几次还得她姐给她带饭过来去楼道一起吃。 模拟考出了好几次成绩,想考个普通高中是没问题,想考重点中学还差了点,主要还是数学太差了,不说及不及格,学了那么久练了那么多卷子还是只能三四十分就有点—— 数学老师都佩服她,说是从业这么多年没见过在数学上这么不开窍的。 何云霜也纳闷,她小学数学差归差,后来也慢慢补上来点,至少及格妥妥的。 可到了初中,她明明也能理解,看得出来怎么解题,但一开始考试,她就跟被下降头似的怎么考怎么不行。 公式她也都背过,记得还挺牢,一到实际应用就不行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套。 老师分析的时候她都能懂,好像下次看到同样类型的题都能会,结果一上手,到真的考试的时候,她跟睁眼瞎没区别。 可以说她能得分还全靠选择题能蒙。 但数学上何云双就算是学过也没法教,她也真的是个实打实的学渣,数学白痴,记得最深的也就是方程,哪怕这会儿让她重学一次,真让她考试她也是处于勉强及格那一档。 她这里不给力,何云霜想进步也挺难,又受本命盘影响不爱钻研,没有那个耐心和悟性,学到最后,别说数学老师放弃她,何云双也被迫选择放弃。 反正当初她中考总成绩还成,还考上了第三中学的快班,也算是超常发挥了。 有既定结果在,何云双也没强求何云霜在数学上有多好的成绩,反正最后能考个及格就行。 不对,她那会超常发挥好像考了一百零几,对比一百五十分的卷儿,绝对超了及格线。 想到这里何云双更加安心,也劝何云霜不用太着急上火,数学不用太在意,随遇而安,把其他科目的成绩提一下就行。 …… 眼看即将迎来中考,何云双又开始犯难,不知道是该劝何云霜努力考好点还是放轻松随便考考。 她高一那会可是抑郁高发期。 主要还是太学渣了,根本不是学习的那块料,结果却被安排进全是学霸的班级,进度跟不上,还特有落差,狠狠伤到了她那点高自尊。 虽然做学渣不是一年两年了,但也不能真跟文盲一样一直垫底啊。 而且在高中她还不只是单纯的数学不行,体育不行,她是所有科目都不行。 唯一保持水准的就是语文,但也只能说是中等,完全救不了她其他科目的拉胯。 学习上不行,还总是被各科老师约谈也就算了,人际交往也不行,学霸们都在忙着学习,完全没空理她,最可怕的是,回到寝室还得被这些学霸浓郁的学习氛围荼毒…… 就说吧,学渣到底得多没心没肺才能做到完全不在乎。 反正她做不到。 最可恨的是,学霸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属于六边形战士,只有她,连音乐课都只能当个小丑。 五音不全的小丑。 尤其是公演那会要上台唱歌,她委实拖累了班级,小丑得不能再招笑,以至于想起来就无地自容。 现在何云霜成绩是比当初的她好上不少,唯一短板也就数学跟体育,生物地理物理化学这些不好说,但看她科学成绩还算稳,想来应该会比曾经的她好上那么一丢丢。 可再好也改变不了她学渣的本质啊,尤其是在学霸云集的重点中学快班,哪怕是倒数第二都比她强上不少…… 何云双不禁提前替何云霜担忧,就怕她走上自己的老路抑郁。 不过转念一想,她那会最抑郁的实际是交不到朋友,没人跟她说话,以至于她总跟个精神病似的自言自语,难过开心激动,全都只能跟自己分享。 现在何云霜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也对交朋友没有那么大的欲-望,成绩上……行吧,目前还不好下定论,万一呢,万一能在她的纠正下对某几门有兴趣了呢,最主要的是,先绝了她看小说的途径。 当初她学不进去还有一部分原因也跟小说有关。 唉,谁能懂,她明明是个喜欢鬼故事跟童话故事的单纯小女孩,结果因为考上三中后有了手机,就一头栽进爱情小说里无法自拔。 而那会又正好流行黑-道校园文,什么我的黑-道男友,我的极-道男友,堪称她黑-道文的启蒙。 犹记得她第一本手写小说还是黑-道校园文呢,三千金对战三少爷,就喜欢那种美女扮丑扮穷回国上高中然后跟黑二代对上然后相爱相杀还被各种恶毒<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uijian/nvpeiwen/ target=_blank >女配设计陷害又打脸的套路。 不过那会她更看重这些千金之间深厚的友谊,为姐妹两肋插刀在所不惜,她也一直很向往能在高中找到这样的朋友。 可恨!—— 学霸们看的闲书都是高大上的文学著作,小说他们会看,但极少,引不起他们太大兴趣。 没有共同话题,没得交上知心朋友,她除了抑郁还能干什么,过的每一天都是生不如死的煎熬。 主要还是太多挫败。 学习上挫败,生活上挫败,交际上挫败,她好像一个一无是处的垃圾,连老师都懒得分她多余的眼神。 她也尝试着去心理咨询,没什么用,聊完后一回到那种压抑沉闷的环境里,她还是免不了痛苦。 她也想过跳楼,曾经好几次站到天台上想要往下跳,可她还是败给她的求生本能,她害怕地灰溜溜地放弃。 后来她想过上吊,想过勒死自己,但那种窒息窒闷的感觉实在难受,支撑不下去一点,她又放弃了。 之后她想到给自己下毒,都说粉笔灰有毒,她就每天往水杯里撒粉笔灰,可喝了小半个月也没事,她又得重新想法子。 什么割腕咬舌捅心脏,她都付诸过行动,就是没怎么深入就被疼痛打倒。 她估摸着是她想死的念头不够大。 不然怎么会因为一点疼痛就退缩。 但现在算明白了,阎王要你三更死,岂会留你到五更,同样道理,不该你死的时候,你就是鬼使神差的死不了。 反正前半生,前二十八年,再煎熬再痛苦她还是活着熬过来了。 第三十三章 终于是到中考了。 天气不太好,直接连着下雨三天。 但何云霜考得还行,自我感觉良好。 何云双从旁“监督”,除了她会的知道何云霜答的是对的外,其他同样抓瞎,需要等最后成绩。 何云霜没跟以前的她一样混进人群对答案,她似乎心里有数,别人过来问她考得怎么样,她也只是客套地说几句可能不太好。 不过她也不算是在说谎糊弄别人,对于数学来说,她何止是不太好,她甚至还空了三道大题! 来不及写。 何云双在一边看得特着急,但又不好出声,唯恐干扰到何云霜的思路,可谁知道她会来不及写啊。 但何云霜还是秉持着数学老师的谆谆教诲,三个大题全写了“解”。 何云双哭笑不得。 这年中考数学其实不算难,何云霜不愿意去对答案,何云双却拼着记忆大概对了一下,还好还好,一百分还是有的,果然跟她一样超常发挥了。 结果也不出何云双所料,她真考上了,比她当初多了三十多分,实打实的靠成绩考进三中快班。 何云双有喜有忧。 她还是担心何云霜会步入她的后尘。 她这点成绩在快班的那帮子学霸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而高一平白多出好几门科目,科学被拆分成生物化学地理物理,对她而言更加成了天书,何云双就怕何云霜跟她一样适应不了这种转变。 学习负担一下沉重了许多。 然而何云霜理解不了何云双的担忧,她还反过来劝何云双安心,只要有她在身边,她会很快适应的。 何云双勉强笑笑,还是放心不下。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等到高中何云霜就该慢慢张开了,她会长高,会发育趋向成熟,当她日复一日地照着镜子,她会发现,她的神仙姐姐实际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她不知道,如果何云霜问起为什么她们长得那么相似她该怎么回答,她能坦然告知她就是她吗? 恐怕不能。 她了解她自己,最讨厌别人骗她,何云霜更甚,只要犯过一次就会被她拉进黑名单。 她爸妈,她姐她弟,她爷爷奶奶……几乎亲近的人全被她排斥在信任之外。 每次被家里人欺骗的时候她就会抱着她索求保证,因为她能信任的只有她了。 她愧对自己的信任。 可她也算是善意的谎言不是吗? 骗自己也能算骗吗? 何云双找了无数借口理由说服自己安慰自己,但对上何云霜那双跟自己同出一辙的眼睛,她没法再自欺欺人。 第24章 她想,或许到时候她该戴个面具,何云霜问起来就说天庭出了新规定…… 唉,何云双重重叹气,感觉这撒谎精的名头是要一辈子跟着她了,瞎话张口即来啊。 可不遮掩又不行。 比起暴露自己就是自己,她宁愿失去何云霜的信任。 别问,问就是黑历史太多,她要脸。 …… 何云霜发现心凝脸上多了个奇怪的面具,跟她衣服一样的材质,看着是用她衣服的布料挖了几个孔做的。 心凝说是天庭的新规定,不准让凡人看到他们神仙的容貌,但她不习惯,找尽理由说服心凝在她面前摘下面具。 可不管她怎么哀求,心凝都不愿意,无奈了就拿可能要走“威胁”她。 何云霜不想让她离开,只能逼着自己忍耐。 幸好,因为她考上三中,三姨给了她一部淘换下来的手机,她可以在手机上看小说打发时间。 何云双本来是想约束她看小说的,但衡量了下暴露身份的后果,咬咬牙,她还是放纵了何云霜。 在小说上她虽然没什么自制力,一看起来就废寝忘食,好像有人在屁股后头追杀她,她不当天把书看完就活不下去,曾经最高记录是连着三天三夜没睡觉看小说还看得神采奕奕,但,她不会因为小说荒废正业。 漫长的三个月暑假,她还报名了跆拳道。 何云霜也在小说的诱导下准备去学,奈何这培训班有点坑,开了三天就倒了。 这点倒是跟何云双那会有点不一样,何云双还是学了一个月的,只是进度太慢,一个月了她还在开胯阶段。 她的胯骨肘子就跟黏了胶水似的并着,教练无数次想帮她强开,都在她不要面子的鬼哭狼嚎下放弃。 教练的意思是让她回去后也时刻联系开胯,可她疼得出心理阴影了,没人监督着谁想练,练个屁。 于是一个月到期她就不去了,打死都不想去了。 何云霜跟她不一样,她虽然也是卡在开胯上,但她是真心实意想继续的,奈何培训班倒闭,大热天的也不可能太奔波地去别的镇上学,光是车费来回就十几了,更别说通勤时间,来回一小时,太麻烦。 没别的娱乐,何云霜跟她那会一样几乎沉迷进了小说的海洋。 何云双闲着没事干,索性趁何云霜看小说的空挡去隔壁开机子码字。 这年代钱还是值钱的,以何云双之前赚到的稿费,几乎可以让何云霜安枕无忧地花到三十。 可谁会嫌钱多呢,尤其是现在正是小说腾飞的年代,她其他机遇抓不上,本行机遇总得抓牢吧。 但就在她废寝忘食地写小说时,何云霜那边出岔子了。 亏她以为何云霜会跟她一样老老实实沉迷小说,哪知道,她一个对网络交友不屑一顾的居然赶时髦地一头栽进了网恋中,太荒谬了! 何云双不想用丢了蛋的老母鸡来形容自己,但她现在确实战斗力爆棚,她想发火,想找茬,想骂人。 她恨不得毁灭世界。 不,毁灭所有男人。 看何云霜那一脸好奇爱情是什么的无辜傻白甜样儿,何云双就想呵呵。 什么样儿,掏你心掏你肺毁你人生的样儿。 何云双太无力了。 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对网络交友嗤之以鼻,何云霜到底是怎么想到要网恋的,又是怎么找到网恋对象的。 她记得她实际也没什么异性缘啊。 她只有变态缘,一群猥琐变态老<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dashuwen.html target=_blank >大叔。 跟何云霜一直有她陪着不一样,她初中那会可是无聊的很,倒不是没有朋友,只是朋友总有更好的朋友。 都说三个人中注定有一个人会被忽略,她就往往承担这个被忽略的角色。 她不舒服,也不喜欢这样。 正好那会流行网络交友,她被氛围感染,也申请了个号到处加好友,有人通过就跟对方瞎聊。 她也挺奇怪,不喜欢在网上弄虚作假,性别年龄全都是如实填写,结果好了,加她的人是挺多,全是上了年纪的大叔。 第三十四章 这些大叔猥-琐骚-贱,没聊几句就要求视频,起初她还很无知地接了,结果就是眼睛被雷劈。 其心理阴影搞得她好几天不敢再登账号聊天。 可人无聊就还是会犯欠,隔段时间她又重新登回去,她仍旧对网络抱有希望,结果还真让她聊到一个朋友。 然而涉世未深的她还是太单纯,想当然地去面基,结果就被人往宾馆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找借口要走又被强硬地拉进房间,又是亲又是抱。 她心里恐惧得要死,又不敢在表面流露出来,生怕对方不管不顾强来,她只能强装镇定,感谢自己之前装的人设说自己学过跆拳道,就用这个恐吓对方,说再动手动脚就打他。 对方被她唬住,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她走,非要她留下陪他聊天。 天知道她那会有多愤怒羞耻难过,可她还是得虚以委蛇地陪他聊天,看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家了,她就借口说她爸来接她她该走了。 对方还不太想放人,可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跑了,哪有心思理他,开了门就赶紧跑。 回家路上一个没忍住哭出来,发誓以后再也不随便出去面基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次她还算幸运,但可能就是幸运导致她记吃不记打,以至于后来跌了狠狠一跟头。 想到那段经历何云双就恶心作呕,再看何云霜同样沉迷于网络聊天,她忧心忡忡,生怕何云霜踏上她的老路。 那她回来就真没意义了。 唯恐一番心血付诸东流,何云双宁愿断更也要守在何云霜身边时刻盯着。 还好,她现在交的网友基本上是跟她聊小说的,看着都是同性,何云双勉强放心。 可惜,她还是放心太早了。 假期行到一半,何云霜突然跟她说要出去见网友,还让她不用跟着她。 呵呵,什么不用跟着,知不知道随便见网友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失身也就算了,万一把你拐走卖了埋了怎么办。 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还是网友。 何云双第一次严厉制止,甚至放狠话说她要是敢去她就走,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何云霜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严苛,她只是去见朋友而已。 何云双不好把话说的太明白,万一污蔑了对方怎么办,可她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没污蔑怎么办。 这年代网络上鱼龙混杂,跟后世又有ip又是后台实名不一样,这要是人丢了,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即便她命里没这种劫难,但光是失身就够让人糟心了。 看看她,都开始恐男了。 哦不是,都已经恐人了。 三十了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现实朋友,也不爱跟家人住在一个地方,孤零零住在外地,过年才回家一趟。 虽然她本人过得怡然自得,但能没有那种经历自然是没有最好,何云霜要是能获得幸福也能让她欣慰没白来一趟。 总之何云双不同意,何云霜据理力争也没办法,比起没见过面的网友,何云霜自然更重视何云双。 但她因此不高兴,没忍住给何云双甩脸子。 小孩叛逆期到了,何云双是拿自己半点没办法。 自己最了解自己,别看她表面屈服了,鬼知道她会不会哪天忽然就偷摸出去了。 像她一样,她在家里人面前都是装得乖巧听话没什么存在感,事实他们也没多在乎她,随便她糊弄。 虽然说好听点是纵容。 确实,纵容比强压要舒适的多,但有些人嘛,就是喜欢没有的。 她有时候也希望她家里人能管管她,至少这样她能感觉到有人爱她在乎她,就不会早早追求陌生人的宠爱。 可何云霜有她管束有她在乎,她就怕她开始向往没有人管束的自由,青春期嘛,就喜欢跟大流反着来彰显个性,更何况这会正是非主流横行的年代,年轻人都以叛逆为潮流,什么染发烫头化浓妆,短裤短裙铆钉靴,总之怎么夸张怎么来,怎么显眼怎么来。 她姐那会还随大流地来回染发,什么红的绿的黄的,她都试过。 出于个人审美,她更偏好黑长直,所以染发这个潮流她一直没赶上过,但非主流她也是非过的,只是审美异常,她也没非得那么离谱,相反往土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托穿越的福,何云霜的私服在她后世的眼光调整下正经许多,要说多时尚好看是不存在的,就是单纯经典,白t加牛仔,永恒不变的简约审美。 果不其然,何云双猜中了,何云霜真找借口偷溜了。 主要还是她没办法继续断更下去,必须开写,读者都催死了,编辑还后台找她催她更新,生怕她太监。 这本书的成绩也还不错的。 不得已,她必须抽空多写点存稿,可恨手速太差,当了阿飘也没办法提速,唯一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腱鞘炎,她有耐心又有思路的话,完全可以日万。 第25章 结果谁知道,在她日万的时候,何云霜偷摸跑路了! 要不是因为距离超过一定限制她会被动跟过去,她甚至还被瞒在鼓里。 说好的回去躺着看小说呢,这他祖宗的不是眼看着就要被拉去宾馆了?! 也幸亏何云双过来的及时,那男人以为自己见鬼了,吓得落荒而逃,不然何云霜少不了经历一次她曾经经历过的黑历史。 看何云霜一样涨红了脸羞愤难当的样子,何云双满心愤懑的指责一下消散。 她能说自己什么呢,当初她自己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她有什么资格指责何云霜。 要怪就怪那些猥琐男,臭不要脸,哄骗小女孩。 可恶,她是不是应该报警。 “可是,是我答应了去宾馆的,也能算骚扰猥-亵吗?”何云霜惴惴不安地问。 何云双叹气。 得,跟她当初想的一样,于是她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最可恶的是,何云霜跟对方也只是网友,家庭住址什么的都不知道,就连对方的性别都是假的,想报警也没用。 本来何云霜是一直以为对面是女生才一直聊的,鉴于也聊了有一个月了,彼此还算相谈甚欢,这才答应出来见面,她还揣了钱准备请对方吃饭,结果谁知道,一见面居然是个男的。 那男的还说自己是替妹妹来面基的,怕妹妹被骗,幸好何云霜真是个女生,没骗他妹妹,带她去宾馆也是因为他妹妹这会儿就在宾馆等她。 何云霜将心比心,认为对方说的有道理,也就真信了。 要不是何云双网上冲浪多了深谙田力这种龌-龊生物的套路,估计她也会傻不愣登地中计。 只能说,不幸中的万幸,她来得及时,何云霜没被拉进去,不然真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第三十五章 把人带回去后,何云双语重心长地来了波谈话。 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在有知心朋友的情况下,她不会轻易找其他人倾诉,当然,她海后的特性会对别人主动的问候来者不拒。 不过这主要是她闲着没事干,也是出于礼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想别人也能秒回她,自然得自己先做到秒回别人。 何云霜能跟网友聊到面基的程度,显然不是出自礼貌的回复,不好说她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她的秘密,这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们那么亲密,有什么话不能跟她说非要找网友。 何云霜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她也不知道怎么跟心凝坦白,她总不能说她想确定爱到底是什么吧。 虽然不排除对方基于田力变态龌-龊的想法积极向她科普所谓的爱情,但她确实学到一些。 想到从小看过的电视剧,仙凡之恋一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就很沮丧,很难过。 她看那么多小说也是希望能在小说里找到慰藉,不管过程有多曲折,只要结局happy ending,她就能心怀希望和庆幸。 可她又很矛盾,因为心凝跟她是同个性别,同性别也能恋爱永远在一起吗? 她有问过那个网友,对方说是可以,但这不会被世俗接受,还会被说是变态。 对方还问她,是否确定是对同性有性-欲,不然顶多就是对朋友的占有欲。 何云霜迷茫了,她自然不会有亵渎心凝的想法,但她又的确对她有很强的占有欲,她想让她眼里只看得到她一个人,心里只有她,跟她最亲最要好,永远待在她身边。 她不敢告诉心凝,每次她离开她去隔壁码字的时候,她连小说都看不下去,她知道她是为了她,可她宁愿节省没钱,也不想看不到她。 她就想时时刻刻黏着她。 可网友说这样不好,太粘人了,会让人厌烦,将心比心,她会愿意朋友一直粘着自己吗? 如果是心凝,她当然愿意,可如果是其他人,她不确定了,她本来就没交过什么朋友。 要是换成她姐,emmm……好吧,不太行。 她还是比较在意自己的个人空间的。 但心凝可以无条件侵占她的个人空间,她们根本不分彼此。 于是何云霜更加迷茫了,这样的感情也只能算是友情吗? 她其实无数次想问心凝,但她怕听到她不想要的答案,如果心凝并没有把她看得那么重要怎么办,尤其是她还要被天庭制度管辖着,她不敢想,万一那天她就突然被召回天庭再也不回来了呢? 每次想到这个结局她就惶恐得寝食难安。 有些话不方便在网上聊,怕留下痕迹,也怕心凝突然回来看到,所以她才想着线下见面聊,哪知道对方竟然是个男人,幸亏心凝来得及时。 可心凝帮她越多,她越是难过煎熬。 “心凝,爱到底是什么?”突然,何云霜问了这么一句,一下把何云双问住了。 何云双抓耳挠腮了一会:“这个……这要怎么说呢?” “心凝你有爱过什么人吗?” “没有。”何云双这个回答得很干脆。 何云霜庆幸的同时又有点失落,没有,那就代表心凝也没爱过她…… “所以,你是想谈恋爱了?”何云双似乎明白了何云霜找网友的原因。 何云霜没点头也没摇头,似乎是默认。 何云双又挠了挠头,仔细回想了下,好像当初她也是这个时候开始想谈恋爱,但时间是不是有点早了,她应该是在没找到知心朋友之后才想着谈恋爱的,那会她看小说被荼毒的还只是友谊方面,羡慕那些主角们不离不弃的友爱。 何云霜怎么跨度一下子越过去那么多。 啊,明白了,她有她了,不那么追求友情,可不就往爱情的坟墓里奔去了么。 不行不行,得赶紧打消她这个超前的想法,早恋要不得。 何云双语重心长,苦口婆心:“你现在还小,应该以学业为重,真想要恋爱,等你上大学吧,其实爱情没什么意思,在你这年纪多半就是激素的影响,而且今天你也见到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多半都是畜生,脑子里只想着把你往宾馆带。” “当然,优秀的男人也有,就是少,但是吧,就算再优秀的男人,只要有那玩意儿在,都一个样。” “可是,电视小说里的爱情都很美好的样子。”何云霜摆出一副憧憬的模样。 何云双不屑撇嘴:“你也说了是电视小说嘛,而且你看看那些小说,是不是都掺杂了颜色,可想而知,男人无一例外,都是色胚。” “可是,这不是爱的表现吗?”何云霜记得空间好像流行过这么个小故事,爱他就把第一次给他,既然相爱,为什么不能做。 具体情节何云霜有点忘了,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爱跟性分不开。 因此她才迷茫,她确定她是爱心凝的,但她无法想象跟心凝接吻甚至是上床。 主要也有点奇怪,女生跟女生要怎么做呢。 何云双不知道何云霜脑子里的画面已经飞向各种十八禁,她还在敦敦教诲着何云霜不能早恋,不要把爱情捧得太高。 金冥刑相位意味着她的感情不顺,何云双可不想她跟自己一样在所谓的爱情路上再受坎坷。 哦,何止是坎坷,根本就是阴影。 “什么爱的表现,那是男人对爱的定义,他们脑子就这样。”何云双嗤道。 不得不承认,因为那段失败的感情,何云双对田力这个群体充满了偏见。 一群下-半身决定上半身的物种,啧。 “那你呢,心凝你对爱的定义是什么,你有想过恋爱吗?天庭,允许吗?”何云霜试探地问道,心里七上八下的,各种忐忑。 “咳,应该……允许吧。”这个何云双哪知道,她都是编的,更何况,她也没法保证自己是否会一直以这个状态生活在这个世界。 至于恋爱……呵呵,怕了怕了,男人这种生物,她受不起。 “爱的定义……这个还真问倒我了,大概就是——灵魂伴侣那种吧。” 知我懂我,信我爱我。 可惜这种要求太高了。 “灵魂伴侣吗……”何云霜低声重复着,眼睑渐渐下垂。 第三十六章 可能是这次教训太过深刻,之后何云霜再没提过恋爱相关,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云双总觉得她们之间有点生分了。 但何云双也没空计较这些,何云霜要去军训了。 想起这次军训何云双就心累,第一次军训,什么准备都没有,她破天荒晒了个黢黑。 她本来挺白的,结果历时半个月狂晒,她黑得她奶奶都险些认不出她。 得亏年轻,捂了一学期白回来了。 虽然白是能白回来,但黑不溜秋的样子太黑历史,何云霜还是能不经历就别经历的好。 可这年代防晒霜都不咋地,大品牌的小地方还没有,这会儿又还没普及网购,快递速度远不及后世,何云双为此还愁了好几天。 第26章 何云霜知道后表示无所谓,晒黑而已,能白得回来就行,而且她还没见过自己黑的样子呢。 何云双惊觉自己在为何云霜好的同时也让她失去了一些可能有别样意义的经历,虽然这些经历对她不一定是好事,但也能让她警醒。 不提倡歌颂苦难不代表苦难真的没有意义。 有时候只有痛了,她才可能规避。 可她又舍不得让何云霜吃苦头。 在她没赚钱之前,何云霜已经吃够了。 可看何云霜自己兴致勃勃,还打算等她黑了之后拍照留念,何云双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能纵容着。 在何云双的严加看管下,何云霜没有沉迷于手机跟小说,她比她节制,哪怕到了军训那会要上交手机,她也没像她当初那样有戒断反应。 还记得那会她刚参加军训,抱着被铺行李去宿舍,站在陌生的校门口看着人来人往,像她孤身一人的几乎没有。 当然,三中算是“贵族”学校,考进来的几乎全是有钱人的孩子,校门口更是停满了几十上百万的车,也就是她不认识车标,对车价不了解,不然印象可能再深刻点。 总之那一刻,她像极了贵族学院小说里的灰姑娘,自己一个人苦哈哈坐公交来上学也就算了,还拉着一条蛇皮袋。 倒不是因为穷没有行李箱,而是路途遥远,被子枕头褥子得用大袋子装,蛇皮袋结实耐磨抗造,方便。 但这么一装备,别人怎么看何云双不知道,她自己内心是窘迫的,尤其是看到其他人都是父母家人陪伴送行,哪怕大包小包也能开车送进去,到了宿舍后更是看着同舍友的家人在帮忙张罗铺床,那种失落跟窘迫更甚。 为了缓解掩饰这种不自在,她时刻动着手机找人聊天,假装自己很忙,但当那些家长殷殷叮嘱不舍离开后,宿舍安静后,她更加低落。 又要重新开始适应,而且这次住宿条件更差一点,一没有充电插头,二是八人间,三对面就是男生宿舍,而她们的卫生间偏偏设立在阳台,也就是说,她们从卫生间里出来就会被大门正对阳台的男生看到。 这种布置让她很不舒服,极其不适应,再加上还有熄灯的规定,十二点后全校准时熄灯,可她们晚自习结束都要九点半。 从教室楼到宿舍楼也要大概十几分钟,再爬下楼,很不巧,她住在六楼,等回到寝室都快要十点,然后就是排队去洗澡,上厕所,洗衣服。 为了不跟人抢,也不想搞什么先后免得起争端,她只能尽量早起早上去洗澡洗头洗衣服。 宿舍不大,好在阳台门够厚,隔音还可以,不用担心她起太早会吵到她们。 但这种小心翼翼的生活她已经过够了,一想到高中还要这么过三年,她更加抑郁。 虽然她总把原因归结到情感需求上,但现在想来,现实客观因素何尝没有推波助澜。 只是长大后回首多少会觉得有点娇气,同寝室的哪个出身不比她好,哪个不是在优渥的环境下长大的,她们都没抑郁,怎么就她那么煎熬难过。 客观上,何云双照样改变不了何云霜一个人带行李来报到的事实,她一个阿飘,就算寸步不离地跟在何云霜身边也没人看得到她。 但好在有她陪着,有钱兜底,何云霜不用苦哈哈地拖着蛇皮袋,她可以豪横地打出租车送到宿舍楼下。 说到这个何云双就想起自己为了省钱干过多少啼笑皆非的蠢事。 三中是封闭式学校,连上十二天才放两天假,通常这个时候能回家的都回家了,只有她为了省点路费,宁愿待在学校里。 可放假期间学校白天是不提供电的,只有晚上天黑了,六点半才会在宿舍楼放电,以防有学生留校不方便生活。 何云双白天没事干就只能去市区里逛,可学校太偏,去市区要么走路要么坐公交,公交也只有一班专线,半小时一班。 何云双不想等,也不想花这两块钱,索性步行。 走出去步行,回来也步行,算是省了四块钱。 大概是走习惯了,后来变天了,家里让带厚被子,从车站下来她也不想跟别人挤公交,又是选择步行。 天知道大下午正热的时候,她是怎么拖着一包被子走去学校的,近四十分钟的脚程被她走了一个来小时,期间收获不少行人注目,看得她面红耳赤,内心窘迫不已。 可能是她太狼狈,又有点可怜,有一辆车在她身边停下问她要不要载她一程,她马上就要到了,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委婉拒绝。 现在回想起来,她是真会没苦硬吃,就为了省两块钱!! 不过省钱也是次要目的,主要还是她恐人,一想到要跟很多人挤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她就恐慌不安,也是没办法了。 何云霜也继承了她这点毛病,但还好没她那么严重,大概有她陪着的关系,真被多人注目也能很淡定。 舍友还是那几个舍友,其实她的舍友人都挺好的,又聪明又有才,待人也和善坦诚,除了爱学习,没有半点毛病。 她们长得也漂亮,该高的高,该美的美,该幽默的幽默,该文艺的文艺,就她跟个混进天鹅群的小鸭子,普普通通还是学渣,拉低宿舍平均分。 第三十七章 军训老实说挺苦的,尤其是这段时间基本都是大太阳,他们在太阳底下站军姿,跑步,训练,跟她在校园小说里看过的军训完全不一样。 只有大写的枯燥跟煎熬。 最可恶的是,军训还得写日志,每天五百字。 天知道就站军姿走正步唱军歌这么一目了然的行程能写什么水到五百字。 何云双对高中的军训记忆不深,太久了,十几年前的事,又因为现实跟想象差距太大,她整个军训都是熬过来的,平日里压根不想回忆。 但这次陪何云霜重新经历一遍后发现,差距大归差距大,有意思也是有点意思的。 像教官们就都还挺平易近人的,训练时虽然板着脸,声音洪亮有威严,但结束后面对学生的热情都还挺腼腆。 不知道是不是一样跟她小说看多了,军训期间还有学生当众向教官表白的,把人吓了一跳。 除却训练任务,让何云双记忆深刻的就是每次去食堂吃饭的那会,他们得等到教官过来,全体起立唱完《团结就是力量》才能吃饭。 吃的是馒头和白粥,配一包咸菜。 何云霜跟她一样不爱吃粥,但不想浪费粮食,最后还是忍着没滋没味喝完。 午休的时候也是八卦爆发的时候,别看她宿舍的学霸们到了正式上课的时候聊得全是知识,这会儿她们还挺多八卦的,也不知道哪来那么灵通的消息。 何云双是对这些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会重新经历,听着八卦吹着风,莫名感觉日子比想象有意思,如果她是自身穿回这个年纪,以三十岁的心态来重新经历,恐怕会有不一样的体验吧。 重新好好学习当学霸估计也不太行,但绝不会因为学习太难而郁郁寡欢,痛不欲生,她会更加开阔地看待学渣的自己,而不会因为自己的苛刻越发痛苦。 为此,她也一而再再而三跟何云霜说,不要给自己设立太高目标,人生很长,路也很多,重要的是体验而非结果。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但过程有过开心也值得铭记。 她之前就太习惯钻牛角尖,太容易放大自己的痛苦,忽略了她其实也有开心的时候。 听八卦的时候很开心,被照顾的时候也很开心,舍友们都很友善,没有因为她是学渣就不跟她玩不理睬她,有什么消息也都第一时间分享给她,反而是她自己因为自卑自发远离她们。 她的孤独不是她们造成的。 何云双希望何云霜能放开一点,不要像她一样把自己困在自己设置的笼子里。 何云霜嘴上答应的很好,但看她还是游离在圈子外面,何云双无奈地深深叹气。 …… 十四天过得还算挺快,可能是心态不一样了的缘故,外加何云霜的性格跟以前的她略有不同,孤僻归孤僻,但有她陪着,何云霜过得还算轻松,脸黑成了炭也没怎么在意,反而拉着她一起到图书馆那座小山丘上一起拍照。 可惜,镜头里只出现了何云霜。 眼见着何云霜从兴奋到落寞,何云双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大概知道原因,是因为她们本就是一个人的关系,但这个她不能告诉何云霜,只能解释为手机摄像头捕捉不到灵体。 “你看,网上老是传有鬼之类的,论坛空间都有人出来自述见鬼经历,但真让他们拿证据他们也从来没能拿出来过,这就是原因啦,别太难过。” “可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过合照呢。”何云霜还是很低落。 这不是她第一次想跟心凝合影。 初中那会还没手机的时候,街上比较流行大头贴,她有跟她姐去拍过,有跟她弟拍过,还有他们三个的合照,可没有一次,没有一次能拍到她跟心凝的大头贴。 第27章 每次拍出来的只有很别扭的单独的她。 饶是如此,她也很珍惜这些照片,她还偷偷用拙劣的画技在边上大致画出了心凝,可惜太抽象了,她画工太差了,那么漂亮的神仙姐姐,硬生生被她画成了大头鬼。 她很遗憾,还尝试着上网找过画师帮她画出她们俩的合影。 但她加到的不是骗子就是莫名其妙拖工期,然后不了了之。 好不容易有人接活,画出来的也很抽象,唯一一个满意点的,画出的心凝又跟她有点相像。 她严重怀疑对方敷衍她。 又不是所有丹凤眼都跟她长得一样,高鼻梁也不是跟她一样高啊,她虽然用词是模糊了点,可也不能偷懒直接用她的脸打底吧。 后来有了手机,她也是第一时间拉着心凝拍合照,看着照片只有她自己,她别提有多失望了。 心凝安慰她可能是手机不够好,等过段时间给她重新买,到时候再试。 可不管换了几个手机,结果都一样。 本来以为这部新的能不一样,结果还是—— 何云霜失落沮丧极了。 没办法,何云双只能操起垃圾画技给她们俩画了个画像。 说实话,很抽象,跟幼儿园小朋友刚学画画画得一样,一个女孩小一点,一个女孩高一点,大一点,她们手牵手站在草地上,背对画外的人,仰望头顶的星空。 这幅画何云双是在军训彻底结束后拿出来的,算是给何云霜一个惊喜。 三中军训结束后还特意搞了个联谊晚会,很多新生上台演出,这也是何云双曾经第一次发现自己跟这些尖子生之间的巨大差距。 他们都太厉害了,多才多艺又聪明有趣,会弹钢琴的,会弹古筝的,一曲青花瓷引得全场鼓动。 何云双记得,当晚对面男寝就有一片男生接二连三地对着女寝喊那个弹钢琴的女生,张扬直白地表达爱慕,哪怕熄灯了都未曾停歇。 教官们也有上台表演,打军体拳的,唱歌的,小品的,但何云双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们教官唱的那首《kiss goodbye》,同样引起女生们狂high的热潮。 据说当晚结束后还有不少女生泪洒当场,舍不得教官他们离开,送了很多花跟情书。 后者真伪不知,反正她听到的八卦是这么说的。 这次重来一次,何云双有心验证真假,可何云霜冷淡看完全场就招呼着她回寝室,没办法,她只能带着遗憾离开。 “心凝,你也很喜欢教官吗?” 第三十八章 嗯??? 何云双一头问号,什么喜欢,什么教官,这两个词分开她懂,合在一起是怎么问到她头上的。 何云双想也不想地否认。 “那你……喜欢过什么人吗?”何云霜状似无意,心里紧张忐忑得要命,手都不自觉握紧。 “没有。” 虽然她谈过一段恋爱,恋爱期间神经病发作,误把依赖当做喜欢,但实际她并没有真心喜欢过对方,不然不会在权衡利弊之后果断分手。 而且在一起期间她无数次产生过厌烦,可恨太缺爱,缺乏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才会跟对方纠纠缠缠分不开。 现在回首是真嫌弃当初拖拖拉拉的自己,她甚至不理解自己的脑回路,怎么就看上那么个玩意儿,还因为那玩意儿自毁前程。 一想到这点,何云双猛地一个激灵,转而问起何云霜是不是对谁有好感了,不等何云霜回答,她又立马接道:“你高中别急着恋爱,还是那句话,等考上大学,有的是机会,早恋要不得。” 大学……何云霜心底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字,深深看了何云双一眼,垂下眼睑。 何云双以为她是等不及,尴尬地轻咳一声。 自己最了解自己,她就是个急性子,再加上校园小说的荼毒,周围人的影响,青春期的成长,想要早恋再正常不过。 可早恋能有几个好下场,更别说她本命盘感情不顺,金冥刑相位让她就喜欢虐恋,写小说还加重了她对刻骨铭心的幻想,诸多debuff加成,她恋爱个der,就该封心锁爱只搞事业。 哦,现在的何云霜应该就专注搞学业,考个正经大学才是真,别像她最后又沦落到大专。 就是不知道这一步命有没有机会改,她命盘里确实学历不高。 “总之,听我的,恋爱要不得,倒是可以去交交新朋友,参加一些社团。” 何云双当初是有参加新闻社跟美术社的,想着精进一下画技,另外练一下文笔,提前撰写一下新闻稿。 她那会目标远大,还准备日后当个记者。 谁知道学业坎坷,学渣连正经大学都考不上。 也不知道何云霜有没有听进去,但看她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何云双还挺替她忧愁的。 不应该啊,她这会儿应该是对交新朋友很积极的啊,更别说加入社团参加新活动了,她明明还是跃跃欲试的。 难道是因为大运关系?可也不对啊,当初她是挺想交朋友的,而且比劫抗官杀,她交越多朋友越能分散外界带给她的压力。 何云双想不通,看着何云霜自发把自己隔绝在同学舍友之外,跟以前的自己一样独来独往,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她当初独来独往是迫不得已,实在交不到跟她同频的朋友,托她同乡班主任的福,给她前后左右全安排了学霸。 她同桌是英语数学班级第一,后桌是物理第一,后桌的同桌是英语课代表,语文第一,隔了一条过道的左手边是化学第一,而她,唯独她,倒数第一。 其实不止是她班主任奇怪,有时候她也挺奇怪,她身边全是学霸,她怎么一点光没沾到,数学物理不及格就算了,考了好几遍都是二十几。 而她班主任又是教数学的,每次发卷子看到她的成绩就是恨铁不成钢地一叹。 碍于同乡,她还得苦逼地被单独叫出去“谈心”。 大概就是学习上压力太重吧,她越发厌学,越发煎熬,在学校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外加跟周围的人实在没有共同语言,她们聊得她还听不懂,只有在说八卦的时候她能勉强插上几句,那种云泥之别的差距让她越发没自信出现在她们身边,不得不一人独行。 但现在何云霜不是这样了啊,她现在不是倒数第一了啊,就算数学物理依旧不太行,好歹能及格了啊,何云双对她要求不高,只要比以前的她有进步就够了。 她现在完全有机会融入集体,为什么又把自己单独抽离呢。 “心凝就这么希望我找别人吗?”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问烦了,何云霜拉下了脸,语气冷冷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她脸色,何云双心里不太舒服,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失了分寸,明知道自己最讨厌别人问东问西,刨根问底,换了处境角色后却又忍不住管东管西。 她手背抵着额头道歉,何云霜却不依不饶:“你真的希望我找新朋友吗?” “我只是不想你总是孤孤单单的。” “我有你,我不孤单。” “可在别人看来,你就是一个人。” “我不在乎。” “我知道你不在乎,事实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但高中跟初中不一样,你看物理化学课都要做小组作业的,你每次都没有人跟你组队,一个人做这些实验作业又——” “我知道了。”何云霜淡淡地打断了她,“你也嫌我没用。” 何云双顿时一连串问号,哈,她嫌自己没用,她怎么可能嫌自己没用——咳,行吧,她曾经嫌弃过,但不是嫌弃何云霜啊,她嫌弃功成名就之前的自己啊。 呃,算了,都是她自己……得,她该反省了,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要求那么多那么高,一个人就一个人呗,做不了就做不了呗,考不好怎么了又不会死,大专就大专呗有什么关系,反正最后她又不缺钱。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是我唠叨了。” 何云双一认错,何云霜绷着的脸色维持不住了。 何云双知道自己心软的毛病,也不是咄咄逼人之流,别人一道歉她追究的话就不知道怎么说了,何云霜也一样,一听她说了对不起,气都不知道怎么撒了,只能硬邦邦地说了句没关系,以后别再提这茬了。 何云双还能怎么办,就差举天发誓不再干涉何云霜的交友。 可何云霜现实没交朋友,网络上却是加了一个接一个群聊。 起初她聊天还都藏着掖着生怕她看到,都是趁她外出找网吧码字的时候偷偷聊,后来也不知道聊到什么,一激动忘了时间,就被回来的她抓个正着。 看到熟悉的群聊名称,何云双这才想起来,就是这段时间,因为一篇总裁大high文,她开始走上看耽美尺度文的不归路。 她都不敢回想自己当初看的到底有多猎奇繁多。 第三十九章 那年代的题材可谓是真正的百花齐放,何云双大开眼界,如饥似渴,看得天昏地暗。 第28章 当然了,主要还是沉迷于这些文章花里胡哨的五花肉。 作者们是真会写真能写,脑洞开的,姿势多的,从里到外拓展了她在私密方面的知识。 从大黄闺女到大黄丫头,她只用了小半年。 为了获取更多资源,她加了不少资源群。 那会资源群还大多是发邮箱,七天期限,过期不候,不及时下载就只能心痛扼腕。 而资源带视频,很容易被下,又是带压缩的,必须用到电脑,她又只能漫长地熬个十天才能出校,被迫不知道错过多少资源。 可能是过早沉迷于这些偏门娱乐上,她学习越发稀烂,从而越不喜欢学习,越沉迷于小说视频无法自拔,恶性循环。 本以为何云霜不会步她后尘,她看着也完全不像是对这些感兴趣的样子,哪想到,她还是完美地继承了摩羯的闷骚。 还是高估了自己对偏门娱乐的抵抗力。 何云霜没想到会这么快被何云双发现,头低着,莫名有点心虚。 之前她看的小说大多正经,虽然也有一些腻歪桥段,但大多还是主感情剧情,那种桥段最多就占个五分之一,还写的没那么详细,可她现在接触的耽美就不一样了,尺度大的几乎三分之二全是那种戏码,而且还各种离奇的花样,什么多人,什么人畜,什么冰恋,什么疼痛…… 其实小说还好,真实感没那么强烈,视频才是真正的冲击,也就是无意看了那些视频后,她彻底对人没了任何幻想。 没穿衣服的人类,展现劣根时,跟兽有何分别。 看的越多,何云霜越是厌人,她越发想安静地待在心凝身边,只有在她身边她才会没那么厌恶人类,厌恶自己。 她痛恨自己是个劣根性满满的人。 她不敢告诉心凝,也不敢让她发现,她不知道,越是待在她身边,她恶念越重。 她真的害怕某一天压抑久了,积累久了,她会爆发。 她更害怕,当看穿她的本性,知晓她的恶念,心凝会离开她,果断地离开她,像那天她从楼顶毅然决然抛下她跳下去一样。 那是她永远都忘不了的噩梦。 何云双不知道何云霜心底的弯弯绕绕,只以为她被她抓到看这些小说小女孩不好意思了。 老实说,她自看这些颜色小说视频起就没被谁抓包过,但想想估计也会像何云霜一样心虚不好意思,毕竟这种也不合适拿到台面上来,尤其是内容还那么丰富多彩,超乎正常人想象。 何云双也没想着要约束何云霜什么,只是轻拿轻放,让她别太沉迷,还是要学习为重,尤其是不能因为好奇去谈恋爱。 恋爱毁一生啊。 何云双回想起自己谈的那段就作呕,生怕何云霜会步上自己后尘,一提到恋爱的话题就忍不住化身祥林嫂碎碎念叨。 何云霜除了点头别的什么都说不出来,深深垂低的脸上泄露着不敢让她发现的失落和苦涩。 可最了解自己一举一动的何云双那会看不出来她在消极抵抗,越发惆怅,不知道自己这样念叨会不会逼得自己逆反。 别看她在家里人面前表现得好像从来没有青春期,她内心叛逆得那叫一个严重,小小年纪恋爱也就算了,还真把这感情当回事地把人带回家,闹得人尽皆知。 也亏得她家里人开明,当然,也跟不怎么管她,或者说管不了她有关吧,天高皇帝远,她就算口头上说分了,说怎么样,实际上有没有还在一起他们谁都不知道,谁都管不着。 与其让她跟家里离心,倒不如随便她。 可这反倒让她更加逆反,更加认定家里人就是不爱她。 谁让她还有她姐这个天然对照组呢。 对她越宽松,对她姐就越约束。 虽然各有各的苦,但如果能换一换—— 何云双摇头苦笑,说什么她姐自坐阴差阳错,对比起经历和心理路程,她倒更像是阴差阳错。 但如今到底是有点不一样了,她也不好肯定何云霜面对自己的管束会乖顺听话,她自己装模作样起来,哪怕是她自己也分辨不出真心假意。 不过还算庆幸,何云霜没再看那些猎奇视频了,小说也渐渐又转回正常剧情文,甚至闲暇时间也开始琢磨着自己动笔,成功被命运拐回她未来要走的路上。 何云双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怅然。 无他,何云霜写作冲动有,脑洞有,行文也可以,但是,文笔确实不行。 她审视过以前自己写的小说,不得不说,挺shit的,而在漫长的扑街历史中,那条所谓的来时路也黑得出奇,她也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把小说写的那么平淡无味的。 何云霜继承了她平淡如水的写作手法,不用说,她已经预见了何云霜以后同样要走漫长且煎熬的扑街长路。 但她没有劝何云霜放弃,也没有指导她写的打算,她就是头倔驴,喜欢闭门造车,不管多亲近的人指导她她也听不进去,她又何必浪费时间心力去跟自己交恶,还不如自己多写点赚点钱给予何云霜足够的后盾。 哈,曾几何时,这还是她自己的梦想,那段扑街长路上,她也无数次做梦能有人替她的扑街兜底,没想到啊没想到,如今变成她自己。 命运啊,也算是应了那句六亲缘薄,一切只能靠自己的断语吧。 …… 一年时间过得飞快,尤其是在有人陪伴下,何云霜不再觉得压抑煎熬,高一期末的分班考,她罕见地超常发挥考了个不错的成绩。 看到她的成绩单,看到她还留在三中,何云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高兴有,欣慰有,但也难免怅惘。 当初她因为厌学患上抑郁症,在三中读不下去,高二的时候就转校到了本市最差的一所普高。 这所普高在她读初中的时候就有所耳闻,说是里面很乱,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所以她那会还挺害怕上这所高中的,在得到三中的录取通知书时她还没少庆幸。 哪知道,就一年,她还是来了这个高中。 第四十章 不过这所高中实际也没传言的那么可怕,就是班风确实跟三中那种全是学霸的浓郁学习氛围不同,他们要轻松自在安逸许多,跟老师之间也多是打打闹闹,大胆的很。 他们也多是无拘无束,早恋也没有人管,上课睡觉老师也顶多说两句,放在家长外人眼里是放纵,是堕落,但在她眼里,岂是一个宽松能形容的。 她不要太轻松。 她喜欢这样的氛围。 当然,宽松的代价就是大伙儿整体成绩拉胯,只有上大专的份。 不过当初年幼无知的她倒是无所谓,自觉大专也是大学,她只想体验大学是什么样的,无所谓好坏。 而且因为学习氛围轻快,她交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她们会一起互相抄作业,结伴去厕所,不想上课了就借口逃课,结结实实体验了把小说里放荡不羁的自由。 虽然这种自由建立在不学无术上,是不好的,可不知社会险恶的孩子懂什么呢,向往自由的射手懂什么呢,她只想要快乐。 奈何她又喜欢折腾自己。 说实在的,她就是嫌自己生活太平顺,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明明转校后她过得挺好的,比在三中时快乐多了,同寝室的舍友也还是很照顾她,班上的同学也没有因为她是转校生排挤她,还多番照顾,她非要继续那段没意义的网恋。 结果好了,线下见面的时候明明对对方不满意,还是碍于情义跟人出去了。 明明在这上面栽过跟头,她不吸取教训又一头栽进去,赔了夫人又折兵。 对方都已经那么过分了,她还是愚蠢没有果断放手,几句话又被哄回去,如同廉价的,倒贴的鸡鸭,随叫随到。 何云双实在不堪回首那段往事,越想越是恶心,尽管多少有点不舍交到的三两好友。 高中毕业后至今,她每年回老家唯一的“乐趣”也就是跟这几个高中朋友聚一聚。 可比起那段失身又折磨的垃圾恋爱,何云双宁愿何云霜没有那几个朋友。 这样一想,她能继续留在三中改变命运,倒也是一桩好事。 就是没了未卜先知,她多少有点恐慌不安,对无法把握何云霜未来走向的不安。 算了,还是多盯着看着吧,只要不早恋不网恋,好好考上大学,其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自己的人品品行还是有保障的。 想到这里,何云双释然了,打算带何云霜出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何云霜欣然答应:“哦,对了,得等我一下,我洗个澡换个衣服。” 虽然不是心凝第一次带她庆祝,但每一次庆祝她都希望自己是最佳状态。 寝室里就她们俩,实际上就何云霜一个,所以何云霜毫无顾忌地脱了衣服。 何云双也不是第一次看,而且是自己的身体,多看几眼有什么关系。 第29章 但慢慢的不对劲了,什么时候何云霜发育得这么好了,她记得她高中时期明明还是个豆芽菜。 哦,也不对,她高中就有b了的,只是因为骨架小身体单薄,看着那啥也不大,只有脱了衣服后才能见到真章。 因为那段过于畸形的感情,她并不是很注意自己的身体,甚至有几分恶心,厌恶于自己生成女性。 后来无意看了段多人的男女视频,彻底加入“烧死异性恋”阵营。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见不得女人被男人压,甚至觉得这种行为是一种侮辱。 她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弯了,可看同性上半部分还好,一发展到下面她就萎了,更别提跟同性发生什么磨镜之好。 而且她也不太能想象跟同性接吻拥抱什么的,她连她姐都没怎么抱过。 但现在看着自己的身体,她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厌恶了,甚至还觉得—— 咳,觉得好像生得还不错,哈哈,不愧是她自己,该凸的凸,该翘的翘,腿也够细够长,皮肤还好。 莫名的,手指有点发痒,何云双搓了搓指腹,不太够,又摸了把自己的腿解痒。 别说,她自己还是挺好摸的。 虽然当宅女那么些年胖了十斤让她有点无法直视自己肉嘟嘟的肚子,但白白胖胖的她手感还是挺不错的,她皮肤白,没什么瑕疵,体毛也不多,入手还温凉,不要脸点的形容就是跟玉一样,手感很温润。 写小说卡文的时候她就会摸摸自己的腿,自己的胳膊,还卡的话就扒拉头发,算是她的一点特殊小癖好。 不过她最喜欢的要数自己的那啥了,不大不小,形状也好看,关键是摸着很软乎,要不是她胖乎乎的肚子拖了后腿让她不忍多看,她都恨不得低头把自己埋进自己那啥里。 咳,有点变态自恋。 但那也是她变胖之后了啊,何云霜怎么回事,怎么偷偷长得这么好了。 等会,别是偷偷胖了吧?当初她豆芽菜是因为吃不好加上早恋延缓了发育,等到高三乃至大学才彻底发育稳定,何云霜这是咋,营养跟上来了就提前发育了吗? 也不是不可能。 有她额外盯着,加上钱也够,不像曾经的她两个星期才两百块饭钱,一天二十不到,吃饭省一点就只能一菜一汤,汤都要五毛钱。 她经常饿肚子就发育不大好,胃又是情绪器官,害她时常情绪低落以至于抑郁。 现在何云霜不一样了,不用担心钱不够,想吃什么吃什么,也不用担心交不到朋友,她也对这个没兴趣,只要她陪着就够,学习上也没特别烦心的,还在她的“监视”下躲开早恋的那个人渣,不长胖不发育天理难容啊。 可这就有点尴尬了。 就算那是自己的身体,发育后也让人不太好意思直视了啊。 主要吧,她也忘了自己青春期的身体是啥样了,现在看着何云霜的身体,多多少少有点在看别人的既视感,就更尴尬了。 而这点尴尬还一直蔓延到何云霜洗完澡出来。 看着自己被热水烘得白里透红,毛孔里氤氲出淡淡的湿气,吹得半干不干的及腰长发头顶微微蓬松地披着,几缕新长出的胎毛飞翘着,再搭配上自己那双近视看不清略显无辜茫然的眼睛,比较招眼的那啥,细瘦的腰,以及那双笔直细长的腿—— 何云双莫名有点想挠腿。 但一碰到自己的腿,目光就忍不住瞥向何云霜的腿,手指再无意摩挲了下,那不好意思形容的手感…… 呃—— 她有毒。 她忏悔。 她有罪!! 谁家好人对着十七岁的自己脸红害羞啊! 第四十一章 不过脸红心跳也就一会的事儿,何云双也没放在心上,何云霜更没发现,等何云霜穿好衣服,她们从善如流地出门吃饭。 为了庆祝,何云双本是想请何云霜吃大餐,但何云霜对大餐似乎没什么兴趣,更愿意吃街边小吃,没办法,何云双只能陪她一起。 何云霜胃口不大,就吃了两样小吃就饱了,何云双看看她的肚子,再看看她的胸,纳闷地拄起下巴。 她高中时候吸收那么好的吗?吃这么点也能发育起来? 何云霜正跟她说着什么,发现久久没听到她的答复,奇怪地叫了她几声。 何云双回过神,连忙把视线从不该放的地方收回来,咳嗽一声:“没事没事,想到点事走了下神,你说什么来着?” “什么事?” 何云双被问住,急忙编了个借口:“嗐,这不是你要分班了嘛,还不知道到时候你会怎么样呢。” 编到这个,何云双还真替何云霜发起了愁。 现在何云霜留在了三中,跟原来轨迹截然不同,她还真有点拿捏不准,唯恐出点意料之外的岔子。 何云霜有点哭笑不得,眼睛却是异光连连:“我刚刚就是在跟你说这个呢,我们……还挺默契的。” 何云双但笑不语,同一个人能不默契么。 “暑假有想过怎么过吗?” “应该会去西北吧。” 初中毕业那年夏天没去,今年夏天怎么说也要去了。 何云双这才想起来,当初那段孽缘就是去了西北开始碰上的。 啧,她有点犯难,不知道是该阻止何云霜去西北还是放任依情况而定。 然而,这也不是何云霜说不去就能不去的,她弟一口答应,她这个做姐姐的就必须陪同,不然才十二岁的她弟一个人去家里不放心。 何云双没办法,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她记得那是在她姐嚷着买电脑之后发生的,也是她手贱,非要加什么作者群,群里什么人都有,话题百无禁忌,没多久就聊着要面基。 那会也是巧,天南地北的群里竟然还能碰上同市的,天然就有了一份亲近,对方又是已经签约的,她又羡慕又向往,交流更加亲近。 新手就这个问题,一看到业内大佬就忍不住往对方身上套光环,眼瞎心盲,完全不顾对方人品,随便聊几句就心潮澎湃。 后来在群友的撮合下,本就春心萌动想要尝尝爱情滋味的她就这么羊入虎口,还傻不愣登地以为自己找到了灵魂伴侣。 他们多像啊,同样年少命运多舛,同样抑郁,同样厌世,还同样喜欢写小说。 对方还会弹吉他,还会为了她学某些情歌的曲谱,把年幼无知的她感动得,那叫一个泥足深陷。 她还特好哄,生气了给她弹一曲就好,真的是,现在回想起来也是被自己的耳根子软气笑。 她抽空瞟了眼何云霜的耳朵,自己耳朵长得还是不错的,不大不小,鼻耳得衬,耳垂也圆乎,虽然比不得她姐她弟福气满满的大耳垂,但也还凑合。 耳根摸起来不算软,但是实际吧,唉,不提也罢,想想就作呕。 不想扫兴,何云双一直撺掇着何云霜多多出去玩,虽然白天有太阳的时候热了点,但还能忍受。 可何云霜到底不是小时候了,不是拿个玩具似的对讲机就能玩一天的小孩了,跟她一样,一看起小说就不知道天地为何物,更别提出去玩了,连床都不想下。 她看小说还好,就怕她想不开去加聊天群,毕竟她还是走上她的老路写作去了,而她高中那会的写作能力…… 反正签约是别想了。 不知道是运气不行还是她恒心不足,又或者是碍于工具,她没能赶上网文起步的最佳时期,她当时还把能签的网站全都试了一遍,没一个能过的,就连犄角旮旯别人听都没听过的,只有个手机网址的网站她都申请过,可惜—— 现在换做何云霜,签约历程跟她一模一样,她还颇为挫败,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何云双不是没想过指点,但是一开口何云霜就面露窘迫,试了一下就觉得不适合她的思路,何云双拿自己这个犟种没办法,只能随她去。 说实话,这已经是她写作十多年磕磕绊绊试了无数次沉淀下来的最适合她的写法跟题材,奈何太成熟了,而何云霜现在才刚开始写作不足一年,她理解不了她三十岁才开悟的写法,也不愿意接受打破她思维常规的行文作风。 何云双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纵着她,反正有她兜底,扑街就扑吧,就是有点折磨心态,她那么要强的人,就算有兜底,不是自己得来的,多少有点抗拒。 她的命盘就是需要世俗成就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而群星1宫的她最重视的就是自我价值的实现,这又是个死循环。 明知道自己会饱受煎熬却无能为力的滋味不太好受,何云双只能在闲暇时候多给何云霜花钱让她享受。 …… 很快,她姐真买电脑了,她妈当晚打麻将赢了四千多,就被她姐带去了电脑城。 回来的时候她姐那叫一个兴奋,招呼着何云霜跟她弟过来摆弄她的笔记本电脑。 她还记得当初她挺羡慕嫉妒的,凭什么她姐考了个职高能得电脑,她就一个旧手机打发了,虽然后来开学还是给她补了一个滑盖手机,但一个三百多,一个四千多,价值相差太大,她委实有点意难平。 第30章 出于想要补偿自己的心理,何云双偷偷凑近何云霜耳边,问她想不想要电脑,哪知道何云霜直接摇头拒绝了。 何云双惊异,直问为什么,不应该吧,她记得她那会也疯狂想要电脑的。 “我要来没用啊,在三中光是找手机充电的地方都难如登天了,我还得偷偷摸摸的,更别说电脑了。” 何云双恍然,有点啼笑皆非。 她怎么忘了,何云霜跟她不一样了,她没转学,没换到新的能自由充电使用手机电脑的学校,她还留在三中,留在那个寝室里没有插座,想要给手机充电都只能等到周末回家的封闭式学校。 第四十二章 不知道是不是从这一刻开始命运的方向变了,哪怕暑假到头了,她跟她弟重新回老家了,何云霜也没陷入什么“爱河”。 何云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有庆幸,也有忐忑。 出于小说的荼毒,她曾经还挺性缘脑的,加上高中转校后到处都是恋爱的氛围,班里更是有好几对情侣同进同出,下课也不避着,当众就能抱在一起,她那会还挺羡慕,越发不满足于异地恋,为此经常吵架,以至于对方屡次怀疑她会劈腿,频频要求登陆她的各种聊天账号。 她自觉坦荡,什么密码账号全都坦白,随便查看,但因为她喜欢聊天,在网上自带海后属性,广撒网地交朋友,以至于被对方时常误解她在勾搭别人,屡次辱骂她不止,还一个个找过去宣示主权,也是把她气得不行,说了无数次分手。 可恨她脑子被浆糊堵住,对方哭几下说几句软话她就又犯贱地原谅,平白蹉跎了好几年,心理还越发偏激。 何云双生怕何云霜会步她后尘,继承她的性缘脑,还好三中严防早恋,加上快班更注重学习,哪怕只是高二,也已经加快进度准备上高考,因此,何云霜忙于学习都来不及,哪有心情谈恋爱。 何云双欣慰不已,同时又有点忧虑。 何云霜是没谈恋爱,她连朋友都没交,整天独来独往的,哪怕要做小组作业,她也是能一个人完成就一个人,不能要么就不做,扣分拉倒,要么就找同样落单的,把独这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为此她班主任还找她谈了好几次,结果她嘴上应得很好,转过身依旧我行我素。 为此,别说她老师拿她没办法,就是何云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这点还真够奇怪的,她社恐归社恐,但不妨碍她交友啊,而且现实内向,又不代表她网上也内向。 可何云霜却是贯彻始终,表里如一,哪怕加了不少资源群聊天群,也仅仅当个窥屏党,能不冒泡就不冒泡,甚至对于有冒泡要求的群还会及时退出,也是让何云双看不明白了。 这种操作不该是她临近三十的时候才醒悟的吗? 高中何云霜不爱交际也就算了,毕竟高考后大家各奔东西,哪怕有缘考到一个大学,也不见得会是同个专业,更别提再度成为同学。 但当何云霜考上大学了,还是喜欢独来独往,跟舍友们只是点头之交,何云双又开始担心了。 跟她只考了个大专不同,何云霜是实打实考上了二本,尽管是擦线过的,也足以让何云双热泪盈眶,喜极而泣,激动兴奋得说不上话。 她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还有上本科的一天。 虽然大专也能专升本,可她不是学习的料啊,根本没心情再往上考,而且当时她又实在缺钱,家里又在16年开始走下坡路,短短几年就背负近百万的巨债,她哪还有脸让家里继续供她上学。 而她学习也确实稀烂,大专都险些让她毕不了业,更别说专升本了,纯纯浪费时间金钱。 因为学习差,她还怯场了高考,没能正式参加一次高考算是她的遗憾,幸好何云霜帮她弥补了,让她也亲身体验了一会高考的慎重与紧张。 说起这个也有点好笑,考试当天她比何云霜还要紧张焦虑,光是考场考号就来回背了好几遍,生怕到时候走错。 出发前也是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要带的东西,嘴里虽然安慰着何云霜别紧张,当做一次平常的测验,结果她比何云霜还要慎重,最后反倒要何云霜过来安慰她,劝她别担心。 本来何云双是待在考场外等的,跟那些早早过来等候的家长一样,满心忐忑和期盼,但实在是熬不过心里那阵紧张劲儿,她还是破格飘进了考场,近距离陪考。 虽然重新陪着何云霜读了三年高中,但真让她考试还是有点勉强,看何云霜下笔如有神的样子,她不知道费了多大劲才勉强收拾好自己那没见识的傻样儿。 有点惭愧,她居然好多不会写。 幸好何云霜全神贯注地答卷,没有发现她的蠢样,不然她在何云霜心目中的形象绝对会一落千丈,哪有神仙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的。 好不容易熬完三天,何云霜还没怎么样,她倒是虚脱了,瘫在何云霜身上半晌起不来。 何云霜也不吭声,等着她自己慢慢缓过劲儿,倒是让她一阵不好意思。 不知不觉中,当初那个瘦小的自己已经长成了一棵擎天大树。 犹记得她是在大学生活费略微充裕了,吃得稍微好点了才彻底长起来的,虽然也就一米六多,但算是她有生以来状态最好的时候。 毕业后她还往上蹿了蹿,穿鞋能算一米七,但同样上涨的还有她的体重,可能是压力肥,她比在校时期重了十斤。 全职写作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减肥,但不管怎么减都回不到当初的体重,还因为作息紊乱,吃得又多,不忌夜宵的缘故,肚子彻底长了一层结实的游泳圈。 也就三十了,财富自由了,她不再压力自己,刻意抽出三个月老实锻炼干净饮食恢复作息,这才勉强把多余的赘肉减下去。 本想着继续稳固,哪知道一个兴起就把自己变成了阿飘。 早知道成了阿飘后只能看不能吃,当初减肥的时候还是应该满足下自己的口腹之欲的。 不过瘦了也好,要是让何云霜看到发福的自己,估计小小年纪就要留下心理阴影。 只是吧,看着何云霜才十八就拥有了她三十时费尽心思锻炼才有的身材,何云双多少有点羡慕嫉妒。 为了减肥她付出了多少,还是年轻好,轻轻松松拥有好身材。 何云双没忍住戳了戳何云霜单薄的蝴蝶骨,戳了戳她没什么赘肉的细腰。 不知道是不是把她戳恼了,何云霜一把抓住了她乱戳的手,有点生气地让她别碰她。 何云双还挺震惊,稀奇地绕着何云霜看了一圈又一圈,直把人看恼了,丢下她走人,她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把鼻子,讪讪笑起来。 忘了,她其实挺不喜欢别人碰她的,更别说一下接一下故意戳了,有种在欺负她的恶意在。 天地良心,她就是小小嫉妒一下…… 行吧,嫉妒也挺恶意了。 可这不是自己么,自己戳戳自己有什么可生气的。 第四十三章 高考结束后的三个月假期何云双没让何云霜去打工体验生活,她大手一挥表示她们有钱,不用吃工作的苦。 何云霜也没强求,踏踏实实跟她出去玩了几天。 犹记得之前她自己考上提前招后就因为那个渣男要求上门奔赴,去了对方工作的地方打暑假工,那里老板抠门,大夏天的还不乐意开空调,只有等傍晚客人来往多了才肯开。 她虽然也是从小苦过来的,但她骨子里娇气,一吃生活上的苦头就难过委屈,偷偷哭了好几趟,无数次想要回家,又被对方以爱为名劝了回去。 就为了一千二的暑假工资,她又是当牛做马又是当鸡当鸭,真应了那句网络糙话——白天上x班,晚上x上班。 不止如此,她还得洗衣做饭,当代保姆都不过如此。 这也就算了,工作上还各种不顺心。 她本来就社恐,嘴皮子仅在网络上利索,一张嘴叫卖就结巴,没少被老板阴阳怪气地念叨。 艰难熬了二十多天,她熬不下去了,急切想跑路,正巧她姐这会儿也在她对象那边呆着,一打电话彼此都觉得无聊,生活不顺,索性约了时间回老家。 回到老家没多久她爸妈就问她们要不要去西北度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就去呗。 不过她也是能折腾,去了西北还想着打工,但是她又吃不了苦,没一个工作满意的,愣是跟她姐一块咸鱼躺了两个月。 现在轮到何云霜了,与其让何云霜也浪费时间在尝试工作上,还不如让她尽兴地躺平看小说。 但何云霜不想浪费时间,玩尽兴了就随便找了个服务员将就干着。 虽然同样吃不了苦,怨言满满,但何云霜比她强,坚持得下去。 “因为有你陪在我身边。” “我还有这功效呢?”何云双忍不住笑,还有点佩服。 她唯一能吃苦耐劳坚持得住的也就是小说了,精神支柱就是某一天能火,能财富自由,可何云霜明明有她兜底,却还是那么拼,不得不让她五体投地。 第31章 也是怪了,明明是同一个人,有陪伴跟没陪伴差别这么大的吗? 不过想到她是为了什么谈的恋爱,又是为了什么吃的苦头,顿时什么疑虑都没了。 她就是这么精神至上。 “嗯,我也想赚钱给你花。”何云霜认真地看着她说。 何云双好笑挑眉,心里挺熨帖,不过她就这德行,谁对她好,她就想加倍对谁好。 摸摸何云霜的头,见她不太自然,何云双讪讪收手,忘了她已经长大了,十八岁了,不喜欢被摸头了。 “咳,那也不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你打工赚钱的机会。” “但我现在有能力做。” 何云双不解:“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呢,我这钱还很够。” 写小说就这点好,跟收租似的,只要写得经典,即便完结了也能有陆续收益。 像她现在就是写完一本休息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也完全不用担心收入,这么些年写的后续收益仍旧能打,要不是她对进军房地产没什么兴趣,早拿稿费去炒房了。 但刚需还是要有的,何云霜名下就已经有了一套小居室,面积虽然才八十多平,但足够她们俩逍遥自在。 毕竟说到底,何云霜就一个人。 “我不想什么都用你的。” 她这话何云双就不爱听了,她们俩是同一个人,她的就是她的,什么叫用你的。 而且…… “你跟我那么生分干什么。” 何云霜只摇头不说话,何云双眉头皱紧,拿她这个锯嘴葫芦没办法。 她要是不想说,逼死她都不会说。 可是为什么呢,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跟她分割了呢,明明刚刚还说她是她的精神支柱,想赚钱给她花。 有时候她也搞不懂自己的脑回路,毕竟天海王1宫的太能天马行空了,有时候突然闪过一个想法,等她有心去记的时候根本记不起来。 何云霜估计也是如此,怕是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前后矛盾着。 可为什么呢,何云双搞不明白,纳闷奇怪,她天天跟在何云霜身边,完全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啊,难道是因为交到新朋友了就开始疏远她,想把钱还她跟她划清界限?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想跟谁割袍断义,绝对会先把欠人的全部还清,她不喜欢欠人人情。 可会是谁呢,什么时候交到的,要不要看一下? 但是偷看何云霜隐私不太好吧。 话又说回来,看自己的隐私算偷看吗? 何云双纠结犹豫,时不时瞅何云霜几眼,何云霜明明有所察觉,却置之不理,闹得何云双抓心挠肝。 她不是肚里能藏事的,没忍住还是把人摇醒询问缘由。 何云霜白天打工挺累的,晚上好不容易睡着,没睡一会就被摇醒,脸色并不好看,但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近在咫尺戴着口罩的何云双,她眼神软了软,闭回眼睛问她怎么了。 “你是不是交到新朋友了?” “没有。” “那为什么你不想用我的钱了,你知道的,我又花不了钱,我赚的钱都是给你的。” 虽然自从何云霜留在三中上高二彻底改变命运轨迹后她的活动权限就得到了升级,她既能远距离离开何云霜,也能碰到更多实体,甚至还能更换衣服,拿取东西,不用担心东西虚浮着吓人,只要她想,她要用的东西可以立即隐形,就是吃饭喝水还是没滋没味的。 但实际上她花钱的地方真不多,所有稿费也被她放在网站后台,任由何云霜支配提取。 她一个透明人又没有独立账号,所有钱款都是放在何云霜名下,她的就是她的,所以她实在想不通何云霜为什么突然要跟她分得那么清。 “这并不冲突。”何云霜眼睛还闭着,被叫醒的她声音还有点低哑,说话也含含糊糊的,有点像是撒娇。 何云双耳朵无端痒了下,她抓了抓,却没法抓透那股痒意。 她思维发散了下,想起曾经她姐说过她半梦半醒时接电话的语气特黏糊,冷不丁打了个机灵,有点恶寒。 她记得她挺嫌弃自个儿说话黏糊的,后来在睡眠状态下接到电话都会先清一下嗓子再说话,可现在听着好像……好像也没那么不堪入耳。 是挺……咳,是挺软乎的。 何云双不自在了,又抓了两把耳朵。 第四十四章 被自己这么一打岔,何云霜又睡了过去,何云双本还想再把人摇醒问个明白,但看她那么累,想想还是算了。 大不了自己多留心注意点。 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逼问过的关系,接下去何云霜连手机都很少碰,就算碰也都是看小说,连聊天群都不窥屏了。 别看她工作时候也是板着张脸,唯独客人来的时候客套笑一下,但因为她长得好,个子也高,在那家店还挺受欢迎的,不管男女都愿意抽空过来跟她聊几句。 碍于情面,何云霜也会陪聊几句,乍一眼看着还挺和谐融洽,但等下了班回去,她就会露出疲态,抱怨似的跟她念叨一句交际真烦。 何云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哭笑不得,大概还是有陪伴跟没有陪伴的关系吧,她记得她打工那会还是挺乐意跟同事聊天吐槽的。 虽然总是留有话柄,还在不知情中被人出卖,遭老板白眼,但事实如此,她就是不爽工作不爽老板,知道就知道了,哪怕被针对,被嫌弃,她还是不改初心,吐槽到底。 但何云霜这种敷衍的交际她也不能说不好,甚至该夸,她容易招惹口舌是非,合该控制一下那张嘴,何云霜提前规避,其实挺好的。 拍拍缩进她怀里的何云霜,她从善如流地换了别的话题,比如何云霜在工作上的其他烦心事。 尽管她全程陪同,对何云霜的动向了如指掌,但还是想引导何云霜吐槽发泄一下。 何云霜不负所望,抱着她的腰闭着眼碎碎念起来,算不上吐槽抱怨,就是陈述了下事实。 深夜里,安静的房间,一米八的双人床,看似只有何云霜一个人,实际是她们两个人拥抱依偎着,静谧的空间徐徐流淌着何云霜发软的嗓音,如同梦呓,却是交谈。 这一幕看着有点诡异,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个时候她的心里都很安宁,前所未有的安宁,她抱着自己,仿佛拥抱着她的世界。 …… 暑假三个月,何云霜没能坚持打工到最后一个月,太累太无趣了,而且跟她那会一样,她也被叫去了西北度假。 可能是为了庆祝她考上本科,她爸妈大手一挥,请了一帮子相熟的叔叔阿姨去吃烤全羊。 别说何云霜,何云双也是第一次吃烤全羊,可惜吃到肚子里没滋味,心酸得何云双直流眼泪,眼巴巴地望着何云霜,期盼她大学毕业找到新工作后能帮她解开口腹之欲的禁锢。 她算是发现了,她需要跟着何云霜的成长一块解禁,何云霜越是跟她原来的轨迹不同,她越是能恢复自身。 这个发现她不知道是好是坏,写了那么多年小说,看了那么多脑洞大开的小说,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何云霜或许还是何云双,但她会是另一个何云双。 只有何云霜越来越不像何云双,何云双才有机会成为何云双。 于是问题来了。 她是想一直以左心凝的身份,以“神仙姐姐”的身份留在何云霜身边,还是以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仅有一个字不同的何云双跟在何云霜身边。 摸了摸脸上的口罩,答案不言而喻。 她们现在已经长得九分相似了,不仔细看,她们已经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只是在于岁月的痕迹,她脸上多少留了点三十岁的迹象。 而何云霜还正值青春,正是一个人最好的年华。 不知不觉中,她居然已经陪了她十八年。 可这十八年里她相貌一直没有变化,这也是何云霜深信她是神仙的原因之一。 不想背负着欺骗的枷锁,她只能继续掩饰欺骗着何云霜。 谁能接受另外一个自己变成一个阿飘从小到大跟着自己呢?她光是想想就瘆得慌。 但心底又不可避免冒出一个声音,她真的会害怕吗? 如果世上有一个来自平行时空的自己,从小到大陪着自己,还给自己赚钱花,她真的会害怕吗? 她应该会狂喜吧。 何云霜作为何云双,应该也会狂喜吧? 好几次,她都想扯了口罩让何云霜看看清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谁,但最后她还是胆怯了。 狂喜完之后呢,一年两年三年,万一有其他变故呢,何云霜的命运已经跟何云双不同,她没有把握何云霜会跟何云双一样专一。 更何况,对自己专一? 这也太难为一个向往自由的海后了。 别说她是另外一个自己,就说当初她给自己左半边取的名字,近乎把左半边当成另外一个人,长大后还不是把自己忘在了脑后。 第32章 成熟后的她有小说有工作有娱乐,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多愁善感伤春悲秋动不动就想找人倾述的小女孩儿。 她连自己的半身都能抛诸脑后,何况是完整的一个自己。 而她本来就没多喜欢自己。 她曾无数次厌憎过不堪堕落无能糟糕的自己。 所以换做何云霜,要是被她知道她就是她,是一个经历过无数不堪无数堕落无数愚蠢的她,她怕是也会厌弃她的。 还是老实当“神仙姐姐”吧,给彼此留点体面,至少,她还能像现在这样被何云霜倾心信赖着。 想到这里,何云双看了眼何云霜,恰好对上何云霜看过来的目光,何云霜微微笑起来,素来板着的脸生动起来,如雨后初晴,她心中莫名一动,也不禁咧开了嘴。 “你在笑什么?”她姐问。 何云霜笑着啃羊腿,含糊地说没什么。 她说着没什么,眼角余光却一直锁着同样在以艰难姿势啃羊腿的何云双,笑意更深。 她俩吃饭习惯一样,都喜欢吃肉不喜欢啃骨头,但这种大块骨头啃一啃还是能接受的,就是吃相不大好看。 “对了,你谈恋爱了吗?” 她姐估计是没事干了,有肉吃都堵不上她的嘴,但她这话题也是何云双关心的,不想让何云霜发现端倪,她纹丝不动,只悄悄竖起耳朵。 何云霜啃羊腿的动作一顿,略有点迟疑:“没有,你呢?” “我当然谈了啊,所以才问你的,那你初吻都还在咯?” “呃……” “干嘛,不是吧,你还真在啊,啧啧,不行啊老蒙,你到时候上大学也该谈了,没有恋爱的青春是不完美的。”她姐说起这些还挺头头是道的。 何云霜:…… 何云双:……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种想让何云霜孤独终老的冲动。 玩球,根本接受不了自己被男人碰怎么办。 第四十五章 原本何云双还打算同意何云霜在大学时候谈恋爱,被她姐这么一打岔,她不禁犹豫纠结起来。 她之所以孤家寡人是因为见识过男人的恶劣,彻底恐男,宁愿一个人也不想结婚生子,当然,最重要的是恐性,她接受不了插-入行为,嫌脏。 可何云霜还没谈过,万一她对恋爱抱有幻想呢?尤其是身边人都有对象的话,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多少有点可怜。 虽然说可以交朋友,朋友同样能替代对象作为陪伴,但自己的脾气自己了解,她没法做到对朋友像对对象一样自如。 她可以挑剔对象,可以向对象发泄负面情绪,可以跟对象生气,可以向对象提任何要求,但她做不到向朋友提要求,向朋友发泄,对朋友生气发火。 而跟在何云霜身边那么多年,她生气的情绪屈指可数,何云双估摸着还是不够放松的关系,多少有点忧愁。 正常人怎么会不生气,憋着对身体也不好,可让她找个对象来发泄,何云双心里又不得劲,除非对方是个太监,或者性冷淡,不然一想到有人趴在何云霜身上—— 何云双拳头紧了。 可她该怎么跟何云霜说呢,明明答应过让她在大学找对象,而且听她跟她姐聊天,她也不像是打算母胎solo到老的样子。 说什么有她陪着就够,实际上,她只是一个陪伴的朋友,跟对象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不好挑明,何云双只能暗戳戳地死盯着,打算一旦发现苗头就立即掐灭。 所幸,何云霜安安分分的,除了新加了个班级群,连大学贴吧都没关注。 她的洁身自好让素来以网络海后自称的何云双颇为尴尬,莫名有点心虚。 为了弥补,也为了突出对自己人品的信任,何云双渐渐放宽了要求,找人聊天可以,线下接触不行。 人嘛,找人聊天打发时间人之常情,找异性聊天更加正常,不过当然最好还是找同性聊,正经点,跟异性只会见识到他们异常的跟其他部位链接的脑回路。 还好,何云霜在这点上从来不让她担心,以至于一放松警惕没多久,何云霜的好友列表里就多了一个异性。 何云双:???? 她那么大的一个信任呢,她就是这么报答她自己的? 呵,一个还没见过面的同学有什么好聊的。 哦,还是同病相怜的同学啊,亲,听我的,对象不能找相似的,还是得找互补的,这种赶紧pass吧。 啥?只是朋友?异性间有什么纯友谊,何况脑回路接别处的异性,呵。 给什么照片,马上就开学报到军训了,有的是机会见面,要什么照片,认识你干嘛,要聊就网上聊,难不成还想见了面出去聊吗? 何云双头顶竖起了天线,对何云霜新结识的异性防备得死死的。 不能怪她草木皆非,实在是曾经的经历让她没法相信任何一个异性,尤其是以朋友之名。 她毕竟是所谓的网络海后,曾经也因为无聊到处勾搭人聊天,然而她是出于纯粹的单纯的聊天心态,毕竟大学太闲了,她一个学渣没心情学习,班级氛围又是爱学学不学睡觉玩手机的,老师根本不管,只顾自己讲ppt,完成任务就走人,她除了看小说没别的爱好,没有什么满意的小说前,她只能找人聊天。 偏偏那会她跟同寝室的同学关系一般,她单方面孤立其他五个,左右没人,又不想跟那个渣男聊,聊天就是吵架,忒没意思,只能去贴吧广撒网摇人。 但网络上鱼龙混杂,摇到的前脚还能跟你聊到一块,后脚就想找你约,还有的在贴吧后台聊的时候挺正经,一加私人就开始各种发涩图,嘴巴也开始不干净,把她恶心坏了。 好不容易有个聊的比较久的,她单纯地认为他们是朋友了,还打算请对方吃饭线下聊的时候,很好,对方想着怎么带她去开房。 托这人的福,她后来再也不敢跟异性面基,累累前科历历在目,她都摔了三个跟头了,之后说什么也不能再摔。 而眼下何云霜只会比当初的她更惹眼。 以前受钱财所累,也被眼光限制,跟风穿了不少非主流的衣服,至今难以回首,但何云霜不一样,她就喜欢简约的黑白灰搭配牛仔,而且跟她喜欢oversize不同,何云霜更偏向于修身的,因此,她那身早早发育良好的身材就被这些简约的衣服勾勒得淋漓尽致。 简单根本掩藏不了她的风彩。 可她越是光彩照人,何云双越是紧张担心,既怕她遇人不淑,也怕她找到良人。 倒不是出于嫉妒,就是单纯,见不得。 见不得异性牵她手,见不得异性抱她摸她亲她,这会让她有种何云霜被人亵渎的错觉。 这让她抓狂。 可她没有资格阻止何云霜,只能当个阴暗的背后灵审视着何云霜在网上发表的每一字每一句。 幸好何云霜不在意。 想想也是,她坦坦荡荡的,也不怕她查聊天记录。 但是吧,问题又来了,看她军训也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自发把同寝室的人排斥在外,吃饭也是一个人去吃,出校门逛也是一个人,去操场逛也是一个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还没个人陪着聊天,碍于人多她也没法跟她说话,这孤零零的,看得何云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想当初她上大专的时候,尽管一开始跟同寝室的人关系一般,但她早就在加班级群后就跟隔壁寝室的人勾搭上了,她们同为二次元爱好者,轻易就玩在了一块。 她一得空就会去隔壁寝室,跟自己寝室的人关系一般,但跟隔壁关系融洽,倒也从未孤单过。 更别提后来她还加了动漫社,社团的人都很和睦友善,时不时还有聚餐,要不是因为渣男老是怀疑有人看上她对她意图不轨非要她退社,不退还去群里闹,出门还要各种报备查勤,烦得她不得不退社跟隔壁寝室的同好闹掰,她的大学生活还能再丰富有趣一点。 即便如此,她后来还是跟同寝室的人玩到了一块,彼此关系甚笃,只是毕业后不在一处,关系慢慢就淡了。 可跟她们在一起的那三年是她短暂的学习生涯中最丰富多彩的三年。 她们有笑过有闹过有开心过有难过过,尽管还是跟她的交友要求有些差距,但必须承认她在大学过得很轻松。 因此,何云双也希望何云霜能够在她的大学生涯中留下一些值得回忆的片段,而不是提起大学就只有独来独往的记忆。 第四十六章 “又是这个话题,心凝,难道我们之间已经没话讲到这种地步了吗?还是说,你打算离开我了,准备在走之前安排好别人接手让你安心。” 何云霜生气了。 何云双还是头一次见她火气那么大,整张脸都是臭的,冷的,跟她一模一样的眉宇间全是不耐烦。 “我只是……不想看你一个人。” “我说过很多次,我有你。” 第33章 “但在别人看来,你就是一个人。”何云双苦涩地叹气。 “别人别人,别人怎么看关我屁事。” “嘘嘘,小声点,有人在看呢。”她们现在可是在大马路上,就算这个点人不多,也是有人的,她就眼尖地看到了凉亭那有人看过来。 “看就看了,我又不会少块肉。” “可你一个人对着空气发脾气……” “重要吗?他们谁?他们知道我是谁?他们管我怎么发脾气。” 何云霜发泄完也觉得自己糊涂了,她跟心凝置什么气,她也是为了她好,呵,为了她好,可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会,只会把她往外推。 何云霜眼睛热了一瞬,马上被她眨回去。 她有气无力地说:“算了,不想跟你聊这个。” 她出来是想好好跟她散散步的。 自从上了大学,到处都是人,她又经常两点一线,教室里不好跟心凝说话,寝室里也不方便,只有在教学楼跟宿舍楼这段路上能偶尔得到一丝安宁,但大学人太多,不论哪个犄角旮旯都有人出没,她不想被当成怪胎侧目,只能忍耐着“自言自语”的冲动。 可她太不痛快了,她就想找个地方可以跟心凝安静地依偎一会儿,哪怕只是几分钟。 但心凝她总是注意着别人,别人,还是别人。 别人关她什么事呢,她根本不想在乎。 一个人怎么了,神经病怎么了,有本事他们把她关起来啊。 她就是想“自言自语”怎么了,犯法吗? 她就是想依靠着空气怎么了,有罪吗? 她怪胎又怎么了,她没伤害任何人。 为什么非要让她正常,为什么只有去交朋友了才算不孤单。 她根本不孤单,她有她啊。 难道她不知道,如果她找了别人,她就一个人了吗? 她不舍得让她形影单只,她就舍得吗? 她只有她能看见,她说的话也只有她听得见,如果连她都不陪着她了,她怎么办呢? 心凝为什么就不想想她自己呢? 何云霜心里迸发着无数情绪,但表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向下耷拉的眉眼泄露出一点疲惫,让何云双心疼心虚不已。 她没想惹她生气的,她发誓,她就是单纯心疼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尽管她也无数次想过就让她一个人呆着,反正有她陪着,实际上她也不算一个人。 但大学,这是她曾经熬过无数个寒暑最向往的大学生活,她真的不想她留有遗憾。 她想要一个人,以后多得是时间。 当初她大学毕业独自去了另一个陌生城市后,她就一直一个人生活到了三十。 她相信未来她还会继续一个人生活下去,会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她哪天意外死亡,她也会是一个人。 她会有无尽的生命独享一个人的时光,却只有这三年,对于何云霜来说是四年,只剩这四年与人来往交际。 她实在不想她错过。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劝慰的方式有问题,何云霜似乎很反感她的一片热忱,她也是很无奈了。 “我也只是想,你能有个新的朋友,有新的体验。”实在不敢说,何云双只能在一边小声地嘟囔一句。 只跟她玩,太闷了。 可惜,她们离得太近,这边又就她们两个人,何云霜听得一清二楚。 她终于妥协了。 …… 她要是想交朋友,稍开火力就能手到擒来。 何云双对自己的交际能力再了解不过,看到她终于有伴了,别提有多欣慰。 但很快,她欣慰不出来了。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一人出局,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这句话似乎都能成立。 何云霜交的明明是同性朋友,但就因为有了个朋友在,她不再跟她说话,不再看她,不再碰她,仿佛她真的就是一团空气,被她轻易忽视。 如她所愿,何云霜跟她的朋友去唱歌,去玩电动,去看电影,她们还会手牵手去买奶茶,去逛操场,去聊八卦。 所有何云霜曾经会跟她吐露的心声,现在全告诉了她的朋友。 她们是同专业的,也同为二次元爱好者,她们很多兴趣爱好都相同,可以轻易成为最亲密的闺蜜。 对方有带何云霜逃课,就为了去操场看外来的小孩放风筝; 她们也会去其他大学瞎逛,然后冒充那边大学的学生进去旁听大课; 偶尔碰上一些活动,她们也会积极参加,那是何云双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也从来没有在何云霜身上看到过的活力。 原来,她还能笑得那么张扬恣意; 原来,她也喜欢跟随音乐蹦迪; 原来,她也会看游戏比赛,看的津津有味。 何云双深深注视着自己的背影,头一次发现自己蹦蹦跳跳的背影那么陌生。 此刻,她们仿佛真的成了两个人。 但她们现在,可不就是两个人吗? 何云双摸上罩着头的面具,太久没对着镜子看,她都快忘了自己长什么样了。 她一直以为她跟何云霜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她们神情太不一样了,即便同样是笑,她们笑的弧度也有明显的差距。 她是那么开心活泼,眉眼尽数舒展,不像她,笑得那么苦涩牵强。 真奇怪,这不是她乐得见成的吗? 她不是一直希望何云霜能跟她的朋友经历所有她能经历的吗? 为什么,看到她们在一起那么开怀,她心里那么难受,那么不痛快,那么堵。 她恨不得冲过去撕开她们。 觉察到自己恶劣的阴暗情绪,何云双一下惊醒,难以接受地缩进人群躲去了厕所。 厕所这会儿没人。 但就算有人也没关系,没人看得到她,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会儿她正在一点一点揭开她脸上的面具。 第四十七章 呵,太丑陋了。 何云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住苦笑。 面具下的自己怎么会如此狰狞,如此凶恶,嫉妒几乎写满她的脸,让她变得无比丑陋。 可她有什么可嫉妒的。 何云霜找到朋友不是她一手促成的吗?她跟朋友亲密不是应该的吗?她本性就是如此不是吗? 她为什么要嫉妒。 她又在嫉妒谁? 太奇怪了。 她实在太奇怪了。 这张脸,这个表情,太奇怪了。 何云双,你小肚鸡肠,你嫉妒成性,这不是你的错,可你要分清楚,你要分清楚,你不是在嫉妒别人,不是别人! “那你在嫉妒谁?” 忽然,镜子里出现了另外一张何云双的脸,何云双悚然一惊,下意识去拿放在洗手台上的面罩。 可何云霜先她一步压住了面罩,对着镜子里的她再一次一字一句地逼问:“心凝,你在嫉妒谁?” 惊恐明明白白地暴露在镜子里,暴露在镜子外的两个人眼中,何云双本想去挡脸,但对上镜子里那双明亮到几乎扎眼的眼睛,她的手仿佛重逾千斤,根本抬不起来。 “你怎么、在这……”何云双艰涩无比地出声。 她做梦都没想到会在今天,在这里,在这种场合下,掉马。 太难看了。 她现在实在太难看了。 要是可以,她恨不得把两只手都焊到自己脸上。 可现在,她的右手被何云霜牢牢摁在洗手台上,摁在她撕下来的那张面罩上。 她不看她,只紧紧盯着镜子里的她,目光如炬,不容她有半点躲闪。 “为什么不说话,是要我改称呼吗?是要我叫你——何云霜吗?” 何云双猝然偏头:“你……你在说什么?” “你就是我,对不对?” 何云双失措地别过头,勉强笑着:“什么啊,我没听懂,我怎么可能是你,呵呵,你忘了,我是神仙,我就是……借借你的脸,对,借一下你的脸。” “你朋友呢,你就这么把你朋友丢下,会不会不太好?” “那什么,我要去厕所,你先放开我,有话我们回去再说吧,把人晾着不太好。” “神仙也要上厕所吗?” 何云双脸色一僵,后悔却来不及了,她上个屁厕所,成为阿飘后她只进不出,跟她朝夕相处的何云霜再了解不过。 “咳,这不是解禁了么,你知道的,神仙下凡都会有封印,我这是解封了,不说了,我憋得慌,你快放手。” “那你看着我说。” 何云双匆匆看她一眼,就被那双眼扎得不敢再看。 她现在心乱如麻,慌得不行。 “看了也一样,我就是要去厕所,我去完厕所出来再聊行不?”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何必呢。” “逃避可耻,但有用。”何云双这话一出,不打自招,脸又僵了。 第34章 她讪讪地看向何云霜:“你当没听到可以吗?” 何云霜淡淡盯着她。 何云双泄气。 “行吧,你想知道什么,我能说的都说。” “你能说的,我都想知道。” 何云双苦笑:“咱们别搞这套行吗,你最想知道什么,总得给我一个坦白的范围吧。” “好,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是不是——”何云霜声音渐渐哑了。 何云双看着那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刚大一的她还是有几分青涩,饶是装得再镇定,再平静,颤抖的目光跟嘴唇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那一刹,何云双半点隐瞒的心思都没了。 她珍视地捧上那张属于她的脸,在她惶然又期待的目光下点头。 “是,我是你,但我是——” “何云双。” “两个又的双。” 何云霜眼波巨颤,她想起了什么,猝然看着她。 何云双微微一笑:“对,就是那天,那天我知道你的霜不是我这个双后,我崩溃了。” 何云双从头说起,把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又在她那个时空是怎么过的,活到了多少岁,全部事无巨细告诉了何云霜。 她们在厕所说了很久,久到厕所熄灯,保安进行最后的巡逻,手电筒光在厕所外来回闪烁,何云霜才带着何云双离开。 但一路上,何云双的声音没停过。 原来时空的三十年,加上这个时空的十八年,她有太多太多的故事能说,但说到最后,又发现她的这四十八年实际如此短暂,短暂到几个小时就能说完。 “难怪……你不想让我谈恋爱,那个男人,真该死!”何云霜气得咬牙切齿。 何云双尴尬地挠了挠腿,重点是这个吗? 所以果然,她还是想要恋爱的?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你会害怕吗?”何云双忐忑地摸上自己的脸。 “我为什么要害怕。”何云霜一脸淡然。 “世上突然多了一个你,不觉得很恐怖吗?” “你都能主动分裂出一个自己,我多一个实在的自己又怎么了。” 何云双:…… “更何况,我又不是刚知道。”何云霜轻描淡写地抛出重弹。 何云双震惊:“你知道?什么时候?不可能啊。” “拜托,我又不是第一天看到你的脸,而且你还是等到我高中的时候才想到遮脸,我都看了那么多年了,你又从来没变过,除非我<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shiyigeng.html target=_blank >失忆了,不然怎么可能记不起来你长什么样。” “那你能憋到现在?”她记得她不是那种心里藏得住事的人啊。 “我总不能无缘无故对你说我知道你就是我吧。”何云霜扶额。 “好像也是。” “而且我说了,你跑了怎么办。”何云霜小声嘟囔了一句。 奈何她们俩离得近,这个点也够晚路上够安静,她听得很清楚,尴尬了。 她就是想跑也得跑得掉啊,死都死不了还跑,一个阿飘能跑哪去。 “诶,你就这么走了,你朋友怎么办?” “我早跟她说我先回去了。”在发现何云双消失的第一时间她就去找她了,哪还有心情管什么朋友,等找到后她才抽空给她朋友发消息说先回去。 不过这个没什么必要说,何云霜也就自然略过了。 可她没说不代表何云双听不出来看不出来,心里莫名有点欣慰窃喜,虽然这点开心不太应该,还有点奇怪,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可她那张该死的嘴,就是忍不住翘起来。 第四十八章 本以为暴露身份后何云霜会别扭,会不自在,会跟她保持距离,但实际上她更加自在了,还动不动就盯着她的脸看,看得她莫名其妙,心里直发毛,还有点热。 可她又不好避开。 第一次避开的时候还让何云霜伤心难过控诉了她好久,连嫌弃她不要她之类的话都说得出口。 开玩笑,她不要谁也不可能不要自己啊。 还好自己够好哄,伏低做小赔笑几句何云霜就不气了,但之后她也不敢再躲开她的注视了,免得她又多想。 唉,还以为自己敏感脆弱的一面没被何云霜继承呢,这玻璃心要不得啊。 何云双心里感慨,但也没要求何云霜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何苦为难自己,玻璃心怎么了,她好好呵护不也一样。 不过比起何云霜的玻璃心,她感觉她的玻璃心更需要养护。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何云霜她朋友欢天喜地过来找她她就不高兴,想挂脸,想让何云霜离她远点跟她断交。 可吃过断崖式断交苦头的她又不忍心让何云霜朋友经历这一遭,太折磨心态了,敏感一点的还会反复琢磨到底是为什么被朋友舍弃,而且莫名其妙地要求断交,何云霜估计也会不满。 但是吧,朋友至于靠得那么近吗?说话要贴着耳朵说吗?这里又没人,哦,不算她,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说。 何云双不想承认,她现在就像个幽怨的背后灵一样幽幽盯着靠得极近的两人,也不知道这个朋友怎么回事,怎么就那么喜欢贴着何云霜,最可恶的是,她娇小玲珑,抱着何云霜胳膊钻进她怀里打趣时像极了小鸟依人的娇态,怎么看怎么……有伤风化。 就算是两个姑娘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吧,不知情的还不得误会。 但何云双转念一想,自己是直女,哪怕恐男了,打算以后奉行独身主义,也不可能突然间转了性向喜欢上女孩儿,应该不用担心何云霜跟她朋友之间的关系。 可朋友,朋友至于这么亲密吗?贴得那么近,都快亲上了。 从来没有交过这么亲密朋友的何云双陷入深深的怀疑。 而更让何云双不满的是,何云霜应邀去了她朋友的寝室留宿。 大学宿舍的床才多大,0.9米一个人转身都不宽裕,它还要承载两个人? 何云霜虽然骨架小,但个高啊,穿鞋一米七的个子一个人躺都有点捉襟见肘,以至于每次晚上要求她陪她一起睡的时候,半夜她总会被挤醒,认命翻身到床沿替她挡挡,免得她睡糊涂了滚下床去。 她们两个睡况且如此,更不用说跟她朋友了,就算她朋友娇小也不行啊。 何云双欲言又止,想阻止又找不出像样的借口,每句话说出来总有种别扭的意味,搞得她像是在棒打鸳鸯。 “你晚上不回来住吗?” “你晚上出去啊?” “那查寝的时候回来一下,不然我们不好替你瞒。” 同寝室的看到何云霜在收拾东西,纷纷客气地问了一声。 何云霜一一应和,听得何云双直撇嘴,没忍住凑到她耳边嘟囔:“都还要回来何必那么麻烦住别人寝室,而且床那么小,你们两个人睡也不方便。” “还好吧,我跟你睡都睡得下。”何云霜碍于还在寝室,用气音回着。 何云双眉头皱紧,心里不大痛快:“那还不是我后半夜根本没睡床……而且,我是阿飘,我又不怎么占你地方。” “思思她也不占地方的,她小。”何云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翘起来,笑得贼刺眼,何云双没好气地撇了撇嘴。 “你跟她……关系怎么就这么好,看上她哪了?” “我们是闺蜜啊,闺蜜关系肯定好啊,而且我们志同道合。” “说的我跟你不是志同道合一样,我还跟你是同个人呢。”何云双不大痛快地嘀咕。 寝室里有点吵闹,门外楼道也都是来来往往的拖鞋踢踏声,何云双这点嘀咕很小声,照理说何云霜应该听不到,可她就是悄悄勾起了唇,飞快笑了一下。 “哦对了,避免人多眼杂,你晚上就不用跟过来了。”临出门前,何云霜小声叮嘱了声。 何云双跟出门的身形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何云霜无辜地看她:“那边人多,我又跟思思睡一张床,有她在,我肯定顾不上你,而且总不能让你一个晚上盯着我们看吧。” 那就不能不去吗?何云双险些脱口而出,但她又没借口阻拦何云霜去跟朋友亲近。 现在还只是朋友,以后有对象了呢,她也要阻拦吗? 她有什么资格,她凭什么。 何云霜是她,也不是她,她不该干涉她的人生。 哪怕心里不爽焦灼得五内俱焚,何云双还是退开了,放弃了。 她的失落流于表面,她的焦躁不悦流于表面,她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糟糕透顶,可一向在乎她的何云霜连头都没回,她更失望了。 一个人躺上何云霜的床,寝室里依旧吵吵嚷嚷的无法安生,以往可以忽略当做背景音,现在却吵得让人心烦,忍受不了一点。 主要还是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是何云霜被她朋友揽着手臂大笑着一起躺倒在草坪上的画面,一会是何云霜跟她朋友手牵手一起回寝室的画面,一会是她们随着音乐一块奔放地蹦迪,无意间对视会心一笑…… 第35章 何云双躺不下去了。 她觉得她有病。 对朋友对爱人有独占欲也就算了,对自己她哪来那么强的掌控欲,不就是去跟朋友睡一觉么,都是姑娘家,能发生什么,她不能因为她们相处亲密就怀疑对方心怀不轨吧。 而且女生跟女生,互相亲亲抱抱摸摸也很正常吧,她怎么能腐眼看人姬。 但真的正常吗? 她连看自己洗澡都不好意思,更别说跟自己亲亲抱抱摸摸…… 哪怕是何云霜小时候,她也最多是看她太可爱了才亲一下她的脸蛋,后来长大一点她就再没亲过她,毕竟自己亲自己也挺诡异的。 至于摸摸抱抱,她就更矜持了,多数是摸摸何云霜的发顶,环抱着她睡觉。 她不是主动的人,何云霜也不是,所以哪怕并排走在一块,她们也不可能手挽手或者手拉手,她们也不会无缘无故拥抱,只有何云霜需要安慰了,需要一个放松的环境,才会短暂地依偎进她怀里。 所以,她朋友真的正常吗,那真的只是友谊吗? 第四十九章 何云双辗转反侧,怎么想怎么烦躁不安,眼看寝室安静下来,灯也关了,楼道也慢慢静下来,她噌的一下坐起身,决定去找何云霜。 还是过去看一眼吧,心安点。 何云双给自己找了无数借口,很痛快地去了何云霜朋友的寝室。 其他人似乎都睡下了,就浴室还响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和刻意压低的笑声。 何云双听得分明,是何云霜跟她朋友的笑声,她们在一起洗澡,这怎么行!! 何云双火气一下上来,拳头捏得死紧。 她恨自己的理智,恨自己的克制,明明气急败坏恨不得立马冲进去探个究竟,又怕被何云霜发现质疑她的来意。 天可怜见,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过来了,她也庆幸自己过来了,不然她不会知道,原来她自己还能那么坦然地跟别人一起洗澡。 她明明是个向往浴场又被浴场所有人都是裸-呈的规矩吓到的人。 她羞于裸-露自己的皮肤,因此,哪怕是大夏天,她也是穿着防晒衣跟及踝长裙。 可何云霜不一样,她会穿露脐装,露出她纤瘦柔韧的腰肢,她会穿贴身的吊带,勾勒出她饱满的胸-脯,她会穿短裤,短裙,毫不遮掩那双又直又长的大白腿。 而现在,她更不介意在别人面前袒露她的身体—— 这怎么可以!! 何云双快把自己的双手捏烂,愤怒燃烧了她的理智,她匆匆找了个自己也有资格处置自己身体的理由,就把头颅探了进去。 她找了个极其隐蔽的位置,视角不算很好,但所幸能看到何云霜。 看到她穿着睡衣,并非她想象的赤-身裸-体,何云双大大松了口气。 但很快,她这口气又堵了回来,何云霜她朋友是光着的,还大大方方地袒露在何云霜面前,她都不好意思把目光放上去,却又无处安放。 主要还是何云霜她朋友太可恶,这个时候还不忘撺掇何云霜脱衣服跟她一起洗。 “你怎么这么害羞,我们都是女孩子,一起洗澡怎么了?我都不怕你看。”对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大大咧咧地叉腰,把自己娇小却该有的都有的身躯一览无遗地展现给何云霜看。 何云霜闪躲着视线,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我不太习惯。” “你还没好吗,她们应该都睡了,我们还是早点出去吧。” “没事,她们哪有那么早睡,都是窝被窝里看手机呢。” “我平时都这个点洗的。” “你确定不跟我一起洗吗?” “我没带换洗的,明天回去再洗也一样。” “我可以借你啊,有新的。”她说着,不怀好意地坏笑扑过去:“主要吧,我就是想摸摸你的……嘿嘿。” 何云霜眼疾手快扶住她,但还是被她偷袭到,何云双看在眼里,震惊得眼珠都快裂了。 太过分了,这跟性-骚扰有什么区别,女生就能随便摸同性了吗? “好了好了,你赶紧洗吧,别浪费水了。”何云霜倒是纵容她朋友,似乎对对方脾气很了解,完全不在意她的动手动脚。 何云双感觉自己的肺有点危险,在爆炸的边缘。 更可气的是,她还不知道该对谁生气。 她知道她对朋友一向没什么底线,但也不能这么没底线吧,人都扑怀里了,都上手捏了,这也能忍? 何云双一口气提上去,很快又泄了干净。 行吧,她好像就是这么没底线,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还是同性,只是她没交过这样奔放的朋友,一时间委实有点难以接受。 但同样是自己,何云霜多少也该有点排斥吧,她怎么接受得那么……那么坦然无所谓。 听了何云霜的劝,对方很快就关了水,擦干身体出去了。 听到她说习惯裸-睡,何云双又是一个仰倒。 这么窄的床,还喜欢裸-睡,那不明摆着要跟何云霜肌肤相亲? 不是不是,这话好像不能这么说,都是女孩儿,要说吃亏应该是对方亏一点。 可是—— 该死,好不爽啊,她也不见得想占这点便宜吧。 何云双期盼地看向何云霜,希望她能说点什么,最好是被吓跑,赶紧回她自己寝室去。 可何云霜让她失望了,她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了一句不习惯,还是躺上去了。 躺上去了…… 何云双宕机了。 她不禁怀疑这是不是她了。 按照她的性格习惯,她不可能接受的啊,她一定会找理由借口离开,再不济也要让对方把睡衣穿上啊,不然这样睡着多不舒服。 不是,她甚至会睡不着。 可何云霜不但接受了,挨过那阵不好意思后,她还坦然接受了,对方又是个顺杆上爬的人,仿佛有那个肌肤饥渴症,很快就跟无尾熊似的攀到何云霜身上,在她颈边又蹭又闻,喟叹一句你好香啊。 何云双这会眼睛真裂了,她都好像闻到了一阵血腥味。 香?是,她香,虽然她自己闻不到,但她朋友曾经说过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 虽然体香这玩意儿有时候挺扯淡,自己闻不到自己,但她确实有在她姐身上闻到过她的香味,不是香水,也不是洗衣液,更不是沐浴露,是她自然而然散发的一股香甜的味道,很好闻。 她想象不到自己身上散发的奶香是什么味道,她也不喜欢喝奶,乳糖不耐受,一喝就拉肚子,所以她理解不了自己怎么会有奶香味。 而现在,她味觉嗅觉都没有,跟何云霜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她、她根本没想过她有体香。 说不上是失落多一点还是嫉妒多一点,反正她更讨厌何云霜的朋友了。 什么朋友,懂不懂社交距离,还凑过去,都要亲上去了,不是,同性就能这么随便吗? 何云双又气又不甘,毫无意识到自己快把手指扣烂,所幸何云霜及时发现拦下了,不然对方真得逞亲上去了。 虽然只是亲下脖子。 不对,什么只是,脖子也不行啊,哪有朋友这么暧昧的。 向来只防男不防女的何云双不禁考虑以后要不要把同性也加进防备名单里去。 可是,她又答应过何云霜让她在大学谈恋爱,而且还是她一手促成她们的“友谊”。 救命,现在说后悔还来得及吗? 恋爱有什么好体验的,友情有什么好在意的,一直当母胎solo其实挺好的。 第五十章 可惜,何云双只能自己抓狂无声嘶吼一下,真让她过去把人拉走她又做不到。 这让她怎么说,自己一个人睡不着?还是说,她见不得她跟她朋友那么亲密无间,好像抢了她的位置。 等等—— 什么抢了她的位置。 何云双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心态不对劲,连忙打断即将发散的思维。 何云霜是她,她就是何云霜,她应该为她有这么一个亲密的朋友高兴。 对,她应该高兴。 该死的,嘴你翘啊,你笑啊,你不该为她高兴吗?! 你不可能陪她一辈子。 你就是个阿飘。 一语惊醒梦中人,何云双逃似的跑了。 之后,何云双开始冷落何云霜,开始远离她跟她保持距离,在看到她跟她朋友亲热地走在一块时她会自觉落在最后,远远地看着何云霜的背影。 她告诉自己,她就该这样做,她只是一缕幽魂,没有未来,不知归处的幽魂,她早就该跟何云霜保持距离,让何云霜早些切断跟她的联系,这样,万一哪天她突然消失,她也不会太难过,太不适应。 可是当个透明人真的好难受,当个旁观者也好难受,尤其是看着何云霜跟她的朋友越发的亲密,夜夜睡在一块,她难过得心如刀割,有种被抛弃的错觉。 第36章 但实际上是她先放弃的何云霜不是吗?她有什么资格难过。 可是好嫉妒。 凭什么她朋友可以光明正大挽着她,可以肆无忌惮赖在她身上,吊着她脖子对她撒娇,还要她背她。 凭什么她们相处得比情侣还要亲密,比跟她还要热烈。 凭什么她笑得那么开心,让她一个人受尽纠结的折磨。 凭什么…… 凭什么—— 有东西从眼眶里滚落,何云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哭,她蘸着眼泪,无声苦笑了一下。 可这一笑,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瞬间决堤。 这一瞬,她终于明白了她这些天备受折磨的原因,她完了,她有毒,她变态,她,她好像……喜欢上她自己了。 呵,多荒谬啊,她居然……喜欢上了自己。 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何云双越发避而不见何云霜。 她不禁庆幸,何云霜有个朋友陪着,这样就算她躲着她,避着她,也不会让她伤心难过。 可是隔得越远,越久不见,何云双越是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对何云霜的眷恋。 她想她,想见她,哪怕只是远远看她一眼也好。 她们已经好久没说过话了,她也好久没说过话了。 只有一个人的世界,寂静得让人发慌。 她不禁怀疑,是不是因为只有何云霜看得到她听得到她她才会误以为那种依恋是喜欢,那种嫉妒是出自于爱。 可当看到何云霜的那一刹,心率的变化让她没法狡辩,那种随着时光距离叠加的思念根本不是寂寞所衍生的,那就是喜欢,就是最龌-龊最变态的爱。 她根本接受不了任何人触碰何云霜,不是出自对自己身体的维护,就是单纯的,出于对何云霜的占有。 她无意物化自己,但她恨不得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宝贝,时时刻刻被她珍惜地藏在怀里。 她酒量不好,何云霜也随了她,只有一杯的量,平时有她跟着,她从来不会让她喝酒,哪怕私下只有她们两个人。 醉酒的滋味并不好受,她还是那种一喝就会吐的人,胃液灼烧喉咙的感觉太难受,她打心底不想让何云霜尝试这种苦楚。 可她的朋友竟然假借生日的由头哄她喝酒,还把她灌醉,如果她没赶过来,她要带她去哪,要对她做什么? 可恨她没有实体,何云霜她朋友根本看不到她听不到她,她不肯把何云霜交还给她,用娇小的身躯强行撑着她去了最近的酒店。 看着她熟练地摸出何云霜的身份证,熟练地报出她的电话号码,跟她开了一间大床房,何云双警铃大作,恨不得像志怪小说里的妖怪鬼魂一样附到活人身体里。 可惜她不行,她连附到何云霜身上都不行。 她只能按捺着愤怒紧随左右,帮着支撑何云霜,对喝醉的她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无可奈何。 【不是说过你是一杯倒的体质么,还喝那么多。】 【就算是只有你跟你朋友两个人,也要有点心眼啊,万一对方不怀好意怎么办,知人知面不知心,被所谓的闺蜜做局坑害的新闻又不是没看过。】 【不知道熟人作案最多吗?你也不怕你被灌醉带去割腰子。】 【我都不在你身边你还这么大胆,你难道不知道我会很担心你吗?】 何云双满口抱怨着,她没想着何云霜能听到,烂醉如泥的自己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根本没想过她还有残余的意识。 “你还会担心我吗?”何云霜自嘲地呢喃。 她朋友疑惑地嗯了声,以为她在跟她说:“我当然担心你啊,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学校太远了今晚就先不回去了,我给我们开了间房,就先睡酒店吧。” “你放心,这次我定了大床,不会挤着你了。” “我不怕挤。”何云霜误以为是何云双在跟她说话。 她朋友笑了:“算了吧,还说不怕挤,跟我睡的那些天你都睡出黑眼圈了,你早说你嫌挤,我就不强留你跟我睡了。” “不过我俩这么瘦,照理说不挤啊。” “不挤,我没嫌我们挤。”何云霜还以为是何云双在说,酡红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委屈。 “好好好,不嫌就好,嘶,你个高,驮着还挺重的。” 说话间,她朋友已经把她搀到了床上,把人一放下她就累得直喘气,扭了扭肩膀,她就准备脱衣服去洗澡。 “霜,你要跟我一起洗吗?” 何云霜只摇头。 “你不会打算不洗吧,那可不行,一身酒臭味。” “要不,我帮你洗吧?”对方立马眉飞色舞地坏笑起来。 何云双想到她对何云霜身体的觊觎,立马挡在她身前,可对方看不见她,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眼看何云霜她朋友搓着手嘿嘿笑地来脱何云霜衣服,何云双带起何云霜的手,一把把人挥开。 【告诉你朋友,你不用她洗,你自己能洗。】 “我自己……我自己……” “我自己不能。” 何云双险些厥过去。 “知道知道,那就我帮你嘛,你还打我。” 看对方又要过来,何云双又拉着她的手把人推开。 【我帮你洗!】 第五十一章 何云霜在何云双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进了浴室,期间她朋友还担心地在外面喊要不要进来帮忙,何云双理都不想理,直接把门关实了。 酒店的浴室就这点不太好,门上没锁,不然何云双还能一不做二不休地把门锁上。 歘,一颗脑袋从略透明的窗户那探过来:“需要帮忙说一下哈。” 何云双顾不得会暴露,过去刷的一下拉上百叶帘。 密闭的空间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个。 何云双复杂地看着何云霜。 何云霜似有所感,睁开酒气熏蒸后的略微发红的眼睛。 两人相顾无言,许久,何云霜有些无力地垂下眼睑,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果然是幻觉,你怎么可能来找我,你已经不要我了。” 看着自己那张脸露出脆弱无助难过的表情,何云双再多怨怒也只剩下一口无奈的叹气。 她凑过去帮她脱衣服,被何云霜挡开。 “是我。” 何云霜这才微微松手。 何云双看在眼里,又是叹了一口气。 还是夏天,何云霜穿得清凉贴身,好脱又不好脱。 照理说,自己脱自己衣服没什么好犹豫纠结的,就算现在何云霜的身材比她要好一点,纤瘦一点,那也是她看了三十年用了三十年的身体。 那是她自己。 她有什么好紧张害羞的。 自己的身体又不是没见过。 行吧,何云霜的她还真没见过几次,一是她本就不好意思看别人的身体,哪怕那是她自己,二是何云霜发育了,就算那张脸跟自己一模一样,她也不好意思直视。 之前只以为是她性格使然,现在明白了,是她不要脸,变态地馋自己身子。 一想到这个,何云双脱她衣服的手都开始神经质地抖起来。 她有点泄气,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自己的手背,何云霜似乎听出她的懊恼,短促地笑了一下。 何云双脸一下热了起来,有种不良心思被发现的窘迫。 她立马松手想站起来躲一边去,却在松手的那一刹被何云霜一把抓住。 “不是说帮我的吗?”何云霜还在醉着,眼神并不清醒,吐字也轻缓,她半倚在洗手台墙边,零落的碎发调皮地从马尾上跳出来,垂在她脖子跟锁骨上,这样的她,看上去又脆弱又撩人。 何云双从来没见过自己脸红,也没见过自己醉酒,她不知道原来自己苍白的皮肤染上红晕居然是这个模样。 她鬼使神差地摸上她的脸,酒气上头的高温略有点烫手,却也将她的脸蒸得格外滑嫩。 她不敢用力,生怕磨坏她的皮肤。 可她越是小心,心脏的动静越是直白洪亮。 她莫名有种冲动,想要亲吻自己的冲动。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半启的嘴唇,口干舌燥得厉害。 恍惚间,她好像闻到了何云霜嘴里的酒气,以往她最厌恶的酒精味此刻成了诱惑人心的麦香,她没忍住舔了舔唇,越发的干渴。 心跳鼓噪着耳膜,她不知道何云霜有没有听到她心脏的异常,她只知道,再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她会心竭而死。 可她能做吗,该做吗,何云霜会怎么看她,她能接受吗? 不行,不行,她不能—— “你想做什么?”何云霜微微仰起脖子,嫣红的嘴唇无意含上她的拇指。 那一刹,她仿佛被烈火灼了一下,烫得她几欲抽手。 可她身体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眼睛几乎追着她那湿漉漉又无辜惑人的眼睛走。 她从没想过,自己诱惑起自己来,是那么让她惊心动魄。 第37章 她差一点就被迷失,丢盔弃甲地投降。 强抽开目光,压抑下不平静的心跳和呼吸,她小心地抽出拇指,别过头:“既然你清醒了点,那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我没有力气。” “你不是说你帮我的吗,又是骗我吗?”何云霜低落地半垂下眼。 何云双一脸为难,又恨又气,这小混蛋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她恨恨扭头欺近,在冲动之下想亲下去的刹那回神拉回理智,堪堪停在她唇边。 她恶狠狠,又有一丝狼狈:“我不信你真的看不出来我想做什么,何云霜,你知道的,你就是我,你应该清楚,当我信赖上一个人,当我亲近上一个人,我会对她——” “我知道你,那你也应该清楚我不是吗?”何云霜眼眶里不知不觉盈出了泪水,难过又愤怒。 “我那么信任你,那么在乎你,那么亲近你,你也该明白,我早就、我早就——”何云霜眼睛一眨,眼泪就流了下来。 何云双心神俱震:“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何云霜几乎是吼出来的,痛楚与难堪的眼泪从眼角溅出来。 “我知道,在发现我自己的心意起我就知道。” “霜,你怎么了霜,你在跟我说话吗?”何云霜朋友听到动静过来敲门。 可何云霜无暇理她,她惨笑着,眼泪一颗颗滚着。 “十六岁,从十六岁那年开始,在我确认我对你的感情是龌龊的,不应该的,古怪的,变态的爱情开始,我就知道。” “每次抱着你,睡在你怀里的时候,我无数次想要仰起头亲一下你,可是我不敢,我怕你发现后会离开我。” “可是我再怎么压抑,再怎么控制,你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把我推出去,你还是疏远了我。” “啊,不会吧,你、你是同啊……我没疏远你啊,同怎么了,我又不会因为这个就歧视你,虽然,虽然我是直的,不太能接受同性的喜欢,但是吧,如果你真的很喜欢我的话,我们柏拉图也不是不可以。”何云霜她朋友自说自话着,还把自己说害羞了。 外面那谁的自恋不管是何云霜还是何云双都没空理会,何云双现在满心满眼只剩下何云霜,她没想到何云霜会那么早,那么早就喜欢上她,亏她一直担心她孤身一人…… “……对不起。”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三个字。” 何云霜直勾勾地盯着她,湿润发红的眼睛里写满了与表面强硬不符的哀求。 何云双动了动唇,无数次想要遂了她的心愿,无数次卡在喉咙里,她被自己憋红了眼眶,也憋出了眼泪。 “何云双,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就这么懦弱,连句喜欢的实话都不肯给我吗?” 第五十二章 何云双摇头,狼狈痛苦地摇头。 “何云双!”何云霜愤怒又哀求地叫着她。 何云双终于又掉了一滴眼泪,难过又悲哀地看着她:“可我们是不应该的,我甚至不知道我们的未来。” “那就丢掉那该死的未来。”何云霜此刻理智得有几分冷酷。 她捧上何云双的脸,那张跟她一模一样又略有差别的脸。 她们一起流着眼泪,在镜子里,她们惊人的相同。 可就是这么相同的一张脸,让她爱得如痴如狂。 她贴近了何云双的唇,没给她拒绝的机会,郑重地,又极度轻柔地,亲了上去。 只是单纯的唇瓣相贴,她们的心跳同步地发出洪亮的嗡鸣,即便隔着一点距离,她们也能感觉到彼此即将捅破胸膛的心跳。 那么激动,那么狂喜。 “心凝,何云双,我爱你,哪怕你就是我,哪怕你某一天终将离我而去,我也爱你。” “给我们一个机会好吗?” “傻瓜。”何云双哭着也笑着,揉着她的头,轻轻地,颤抖着吻上她的嘴唇。 “我从来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还能这么疯狂。” “我一向喜欢未雨绸缪,你当我是犹豫多疑也行,我真的,从发现我对你的心思开始,我就害怕得惶惶不可终日。” “我太怕别人会给你异样的目光,我也怕你未来某一天会后悔,我更怕我接受不了你的变心你的后悔,倒不如、倒不如……” “倒不如在没开始之前就放弃我,是吗?”何云霜也在哭,眼泪没停过,可她也在笑,笑容苦涩无力。 “对不起。”何云双亲吻着她湿润的眼睛,眼泪从眼眶溢出,同样停不下来。 她从来不爱哭的,哪怕她眼皮子很浅,但此时此刻她忍不住眼泪,是激动,是欢喜,是愁苦,是歉疚。 她年长何云霜那么多岁,她不该让她在她这里备受委屈。 她已经受够委屈。 “你就算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你自己吗?”何云霜抱怨着,把人抱得死紧。 何云双亲吻着她的额头,讪讪:“我这不就是不相信自己么。” 她做事三分钟热度不说,还爱好广泛,喜新厌旧,唯一坚持的就是写小说,但写小说她也是乱七八糟的题材脑洞乱写没个定性,她实在没法相信自己会是专一的人。 “可是对投入感情的人或物,我们还是很专一的。” 比如她童年时期她姐送她的浣熊玩偶,要不是后来上高中家里建新房把它弄丢了,她绝对还带在身边。 何云双也想到了这茬,又是讪讪一笑。 “好像也是,对不起,我错了。” 何云霜撇撇嘴:“只知道说对不起,就没点别的道歉方式吗?” “你想我怎么做,我都依你。”何云双立即滑跪。 何云霜下巴搭上她的肩头,坏坏一笑,对着她耳朵呵气:“继续帮我洗澡吧,我没力气脱衣服。” 何云双耳根瞬间爆红。 …… 这个澡何云霜洗得格外久,久得她朋友在外面敲了好几次门,把何云双吓得够呛。 偏偏何云霜还恶趣味地引导她去摸她,臊得她头重脚轻,严重怀疑会被热死在浴室里。 太坏了。 她骨子里原来这么色胚的吗? 好吧,是,博览全书的她不色是不可能的。 但她从来没想过在自己身上实施啊,太、太…… 不行,光是想想就烧得慌。 偏偏何云霜还笑话她,臊得她一张老脸不知道该往哪摆。 她记得她这个岁数还是很内敛的啊,就算看了再多不可描述的小说视频,也是个冷静自持的装逼犯,脑子里能有画面,但绝不会有人脸,更别提往自己身上实施了,摸自己几把都觉得是在猥-亵自己。 怎么换成何云霜,调戏起她那么大胆那么自然半点不会脸红呢? 难道是她脸皮太薄? “你这么害羞,下次我们再进一步的时候该怎么办,总不能我来主导吧?”何云霜刮了下何云双滚烫的脸颊,忍不住乐道。 “再、再进一步?”何云双感觉自己不止是脸烧了,头顶都快冒烟了。 这……她们要怎么再进一步啊?她虽然写过百合,也看过女女的剧,但没看过片儿啊,她只知道理论—— 而且,她、她……她对性有阴影啊,她根本没法接受插入行为,更别提插自己了,就算是自己,她也觉得不卫生。 “就不能……光是现在这样吗?”亲亲抱抱摸摸也很够了吧。 何云霜疑惑:“难道你不想跟我再进一步吗?” 何云双为难纠结,不知道怎么说。 “我就是觉得,亲吻拥抱足够了。” 何云霜瞪大了眼,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 “怎么可能足够?你、难道……难道你亲我抱我的时候一点都没有那方面的念头吗?” 何云双更加别扭为难了:“有是有,但、但不是非要实施不是吗?反正我们都是女生,又没有那么旺盛的需求,就算没有那什么,也不妨碍我们的感情吧。” 话是这么说,但何云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还想跟何云双辩个清楚,偏偏她朋友又在外面敲门催她出来。 何云双见机跑路,何云霜没办法,只能按下心中不满,满腹心事地躺回床上。 辗转反侧睡不着,何云霜叫了声她朋友,幸好,对方还没睡,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然你没睡,正好,我有点事想问你。” “啊,好,好,问吧,我能说的都说,不过要是不如你意的话你也别伤心生气,别急着跟我断交,有什么问题都是可以商量的。” 何云霜听着她语气怪怪的,也没多想,把自己的苦恼问出来。 她朋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起来:“这个吧,或许是,因为对方直呢,那个,直女当然接受不了那啥了,虽然我也没……咳,虽然也没试过,但可能……或许……色令智昏的时候能接受吧。” 第38章 “不过先说好,得我……呸,得你想的那个人,先试试。” “为什么?” “万一,万一对方接受不了呢,肯定是得先尝试一下,准备一下。” 何云霜仔细一琢磨,好像也对,万一何云双尝试过能接受呢。 “那什么,我准备好了,要不——” “谢谢你,我先睡了,你也赶紧睡吧,明天上午你还有课呢。”何云霜一个转身,只留她朋友一个绝情的背影。 她朋友:…… 第五十三章 跟何云霜说开之后,两人又恢复了以往的亲密。 期间何云霜她朋友没少过来找她,还发消息抱怨她对她的冷落。 她都说了不在意她的性向,也不在意她喜欢谁,她们照样可以继续搂搂抱抱睡在一起。 何云霜回绝得也很果断,坦白她已经有对象了,她对象会吃醋。 何云双就在一边看着,看她发出这段话,有点好笑。 “我哪有那么小气。” “你敢说你没吃醋?” 何云双不敢,小声叨叨:“那也是之前。” 何云霜可不管,嘴角一直扬着。 两人现在就坐在聚贤阁的一条长廊上,这个点没什么人,临水,天虽然有点热,但清风吹去暑气还是挺舒服的。 主要还是因为宿舍里没什么私人空间,何云双也不想让何云霜被人当成怪物,她注重隐私,千挑万选选了这么个安静偏僻的地方约会。 何云霜躺在她的腿上,她依靠着栏杆,太阳对着栏杆外洒下光辉,颇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道扯到什么话题,何云霜忽然撩起眼皮看她,略有几分好奇与引诱。 “双,你有接过吻吗?舌吻的那种。” 何云双很想撒谎说没有,但何云霜这么盯着她,她根本没法对着自己的眼睛说谎,尴尬地点点头。 果然,何云霜脸色微微难看,有点吃醋,嘴都抿起来:“那体验好吗?” 来了!何云双心里响起警铃,就知道自己会不依不饶。 不过这个也不是不能说,就是想起来有点恶心。 “不算好,那段感情体验过的一切都不好。” 何云双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反教何云霜无措歉疚起来,她无意让她不高兴。 看出何云霜的无措,何云双摩挲了下她的侧脸,笑了一下:“没事,过去了。” “真的吗?”何云双了解她,她自然也了解何云双,她们记性那么好,怎么可能轻易过去。 “不提其实还好。” 何云霜眉眼耷下来,想问个清楚,又怕何云双想起往事更加不开心。 她一沉默,何云双反倒忐忑起来,她也不是不想说,就是提起来怕脏了何云霜的耳朵,而且确实有些不堪回首,她怕何云霜知道后也会像她一样唾弃自己。 当初的她太蠢了,也太极端,她实在——难以启齿,也难以面对过去的自己。 “那,能教我舌吻吗?” “啊?”何云双有点懵。 “跟我吻,跟我吻多了,以后想起来的就是跟我的体验了。” 听出何云霜的言外之意,何云双有点忍俊不禁,眼眶也有点发热。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那怎么不见你赶紧亲吻可爱的我呢。”何云霜故意嘟起嘴。 何云双忍不住被逗乐,阴翳散开,俯身轻轻亲了一下。 尽管只是蜻蜓点水的亲吻,两人却同步红了脸,四目相对间,何云霜没忍住一个上仰,追着亲了过来。 “别当个懦夫,何云双,教我,吻我。” “不是我想当懦夫,你就不觉得……进展有点快吗?” “情侣不都是这样吗?” “那我们对浪漫主义的追求呢?” “现在不浪漫吗?” 亭台水榭,清风杨柳,旭日光辉,还只有她们两个人。 “败给你了。”呢喃消失在唇齿间,何云双伸出舌尖挤开何云霜不够牢靠的齿缝,谨慎又害羞地触碰上蛰伏的软舌。 她实在不是个主动的人,外加近十年的空窗期,她都快忘了第一次舌吻是否也同现在一样紧张刺激。 应该不一样,她对那人只有反感,而对何云霜…… 她爱着自己,珍视自己,如何云霜所愿,她现在脑子里只有她们接吻的体验,她想,日后要是谁问起来,她脑子里第一浮现的一定是现在。 “原来舌吻……真的会让人心跳加速到缺氧。” 一吻终了,何云霜发出如此感慨。 何云双还有点失神,闻言忍不住笑出声:“你又是从哪本小说里看到的?” “挺多的,好像写第一次接吻都是差不多的反应。”何云霜说着还回味地摸着自己湿润微红的嘴唇。 何云双看在眼里,略略不好意思,刚刚她好像有点用力,把她嘴唇吸红了。 忽的,小河里跳出一条鱼出来呼吸,水波一阵荡漾,吸引了何云霜的注意,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幸亏何云双反应快,这才免了跟她相撞。 她拉着她出去到河边,兴奋地指着彩鲤叫着:“好多鱼,没想到河里有这么多鱼。” “你不会是现在才知道吧?”何云双哭笑不得。 “以前没注意过。” 何云霜随口说着,目光定在水面两人的姿势上,何云双半揽着她的肩,两颗脑袋距离极近,她仿佛只要一侧脸就又能亲到她。 何云霜脸又热起来,她抿了抿嘴唇,不想让何云双发现自己又想亲她,佯装镇定地说:“诶,双,你看我们现在这样想不想我背着你?你要不要给我背一下?” “啊?”何云双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她们水里的倒影,是有点这种意思,但背—— “来嘛来嘛,我还没背过谁呢。” 何云双失笑,怎么没背过,小学那会不是还背过她弟从学校走回家? 不过何云霜兴致上来,她也不好扫兴,就趴了上去。 何云霜一背起她就开始兴奋地转圈圈,又喊又叫的,生怕别人不注意到她。 但她又实在高兴,难得那么高兴,何云双不忍打搅她,也就随她去。 等何云霜累了,她下来反蹲下让何云霜上她的背,换她来背她。 何云霜犹豫:“我很重的。” 何云双到底是阿飘,虽然她能触碰到她的实体,但重量跟肉-身的重量多少有点差别。 “上来就是,我还不至于背不动我自己。” 何云双坚持,何云霜也不想忤了她的好意,爬了上去。 然而,何云双刚起来就险些往前面栽去,高估了自己的负重,差点带着何云霜一块栽河里头去。 还好何云双反应还是快的,脚重重踩进水边的淤泥,这才没让何云霜摔进河里。 她俩可不会游泳。 一屁股摔在地上,险些掉河的惊心动魄的经历让人毕生难忘,何云霜看了眼有几分后怕的何云双,忍不住哈哈嘲笑起来。 何云双没好气斜她一眼,还有心情笑,但看她没被自己吓到,还笑得那么开心,她也忍不住咧开了嘴。 还得是自己,没心没肺的。 第五十四章 一个没谈过恋爱,全是纸上谈兵,一个谈过却恨不得没谈过,相处起来说和谐也和谐,不和谐也有不和谐。 就比如何云霜自从开禁后就天天惦念,总是忍不住想跟何云双接吻亲近。 但何云双总是顾忌着环境,哪怕周围只有她们两个,甚至在别人眼里只有何云霜一个,她也不好意思在外面露天的情况下亲密。 “我记得我还是很保守的。” 在小树林里接吻完,何云双小声叨了一句。 何云霜环着她脖子嘿嘿笑:“我是保守啊,但你也知道我们是闷骚嘛,对别人或许会矜持瞒着点,对自己有什么好矜持不好意思的。” 这就是跟自己谈的坏处了,深知自己的劣根。 生怕何云霜再抖落点自己的毛病,何云双一个发狠,又叼上了她的嘴。 何云霜计谋得逞,眼笑眯起来,沉浸在跟她的吻上。 别看何云双表情凶狠,亲吻起来又温柔又羞涩,她更喜欢嘴唇对嘴唇的温情,而非唇舌火辣的纠缠。 何云霜倒是来者不拒,她喜欢何云双发狠的深吻,掠夺般吸吮着她的舌头,也喜欢何云双温情脉脉地含着她的嘴唇。 只要能感受到她对她的爱与珍视,她都欢喜得心脏满出来。 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进度。 她们至今还没有突破最后一层底线。 她其实很好奇,为此还特意找了几本女女的不可描述看,但每次想要跟双实践时,总会被她用各种理由拒绝。 就像现在,她其实很想她能摸摸她,就算是相互蹭一下也行,可是她一表现出这种苗头,她就会立马清醒过来劝她。 何云霜不理解,为什么学生就不能做。 第39章 “咳,对你影响不好。”何云双总是这么说。 何云霜不满:“到底哪里影响不好?” 何云双无奈:“我们毕竟是……唉,说难听点无媒苟合,又是不正当的亲密关系,我怕会影响你以后的运势。” “而且从医学上来说,这方面多了伤身,一滴精十滴血。” 何云霜:…… “你这都从哪看的歪门邪说。” “呃……以前无聊的时候关注了些非科学相关内容。” “但说的其实也没错,肾是先天之本,本来就该好好养护,你现在才十九——” “二十了。” “虚岁二十啊,还太小了,得好好养护你的肾,别以为姑娘家的肾就不重要,女孩儿也会肾虚的。” 何云霜气鼓鼓地蹲到一边,不想理老学究般的自己。 “说到底,你就是不够爱我。” “哈?”何云双一脑门问号。 她年轻的时候会在意这个的吗? 她虽然也有无理取闹的时候,但从来不会在乎对方爱不爱她,她还巴不得对方不爱她,能成全她对虐恋的追求。 唉,渣贱狗血文看多了脑子就这样了。 但说她不够爱她,冤枉啊,她要是不够爱她,她怎么可能突破下限跟自己在一起接吻拥抱。 她就从来没这么自恋过,对着自己的脸都能吻得下去。 “你要是真的爱我,为什么对我没有生理上的冲动。”何云霜忿忿不平,一个冲动下还直接拉过何云双的手一碰。 “摸到了吗?我都会对你有,你为什么——” 何云双简直震惊自己摸到的触感,脸带着脖子一块烧起来。 “你、你怎么这么……直白……” 何云双结巴了,也羞耻得不得了。 就算是自己,她也没法那么坦白地面对自己的需求啊。 唉,果然她还是老了,已经理解不了年轻的自己了。 “我对着自己有什么好隐瞒的,而且我这是正视我自己的需求。”何云霜一脸的理直气壮,相反她还谴责何云双的遮掩,有需求又不是什么坏事。 “纵欲伤身啊。”何云双苦口婆心。 何云霜简直要喷了:“我都没做过纵什么了,往哪纵去。” 何云双秃头:“我记得我以前没那么大需求啊。” “那只能说明你不爱呗。” 说到这点,何云霜脸色稍稍和缓一点,但还是有点不满。 难道真的是她太猥-琐太好色了?可她不就是她嘛,她好色,她没理由是正人君子吧。 “双,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真的……不想摸摸我吗?”何云霜欺近何云双,吓得何云双一屁股坐在了花坛边缘。 何云霜顺势跨坐在她身上,发育良好的部位挤上她的胸口。 何云双心跳那个叫快,她快被逼得维持不住理智。 她以前没怎么看过自己的身体,哪怕洗澡也只是随便冲洗一下,她没有看着自己身体的爱好,也习惯把自己包裹在厚重的衣服下,但自从跟在何云霜身边,一天天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从无到有,再看着她毫无顾忌地展露在她面前—— 即便她羞于窥视,但她的眼睛替她牢牢记住了那惊鸿一瞥。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身体那么曼妙,那么完美,那么让她可耻地心动。 可对自己的身体心动,这到底得多自恋才能产生这种冲动。 她没法承认,也羞于承认,她对自己有欲念。 说她古板也好,说她装模作样封建余孽也好,哪怕她能跟坦然跟自己亲吻拥抱,跟自己成为情侣,她也始终过不了最后一关。 她没办法满足自己。 可她到底是个俗人。 俗人就是会有吃喝拉撒睡的欲望。 “你会后悔的,霜。”何云双还在苦苦支撑着最后一丝理智。 可何云霜打定主意要做诱惑唐僧的女王,修长的手指暧昧地摩挲过她的嘴唇,她的下颌,她的喉咙,再顺着气管往下往深处—— 何云双胸口严重起伏,心跳快得几乎能飚出胸膛。 “你真的想好了吗?我不想你以后后悔!” “现在停下,我才会真的后悔。”何云霜说着若即若离地贴上她的嘴唇。 何云双快被她引诱到疯。 太过了,真的太过了。 但她也同样停不下来了,她彻底突破了她的底线,在这片看似无人,外面却人来人往的昏暗小树林里,她让何云霜得偿所愿。 第五十五章 但毕竟地方不合适,何云双只是让她舒服了一下,最后一步她还是想着等何云霜毕业后再说。 何云霜虽然依旧不满,但有了期限她还能忍,再三让何云双发誓。 何云双被逼得哭笑不得,索性给她立了字据。 何云霜彻底满意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一旦解禁,年轻人就满脑子想着这个。 何云双屡次想以伤身为借口拒绝,最后被何云霜一刻意诱惑,又把原则抛到了脑后。 唉,色欲熏心啊。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 没节操起来的自己是哪都能起冲动。 有时候上着课无聊了她靠着她就想着了,借着别人看不到她,又因为是女生的关系,坐在最后一排不发出声音根本不会被人发现端倪。 而何云霜也完美继承了她的伪装,假正经起来,哪怕腿抖得像帕金森,别人也别想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她内里有多混乱。 何云双也是彻底见识到自己年轻时候的荒唐,一时间不知道是庆幸以前谈了段不太好的恋爱让她恐性,还是心疼自己的忍耐憋屈。 年轻人嘛,偶尔放纵一下自己也很正常吧。 虽然,她有点没节操,没下限…… 呃,这些十八x的内容会不会过于变态了点? “有什么关系,反正别人又不知道。”何云霜一脸无所谓。 虽然其实她也有点羞耻,跟何云双略显性冷淡比起来,她确实有点需求旺盛。 可是谁让双那张冷脸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呢,她就是想从那张冷静自持的脸上看到更多羞涩别扭的表情。 而且,她们是同一个人,她知道双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她们是一样的,她越是克制,爆发起来就会越荒唐。 她期待那一天。 也为此不遗余力地努力着。 何云双哪会看不出何云霜的小心思,但就因为是自己,她根本没法约束自己什么。 习惯性的纵容让她步步退让,她一再打破底线满足她,也是为了看到自己开心。 但是这么纵容下去,何云双心里又有隐忧,生怕何云霜肾虚,她要的实在有点多,不知道算不算是甜蜜的负担。 可何云霜根本不在意这个,哪有那么容易肾虚,她在她的规定下已经够克制了,两天才一次,可煎熬了。 而且学习压力一上来她就想借此舒缓发泄一下,但双又时刻盯着,只准她来不准她自己动手。 她虽然窃喜于她对自己的独占欲,但也有点烦恼,实在是精力有点旺盛啊秃头。 “那就运动去吧,消耗一下体力,正好过段时间要运动会了,你还能报个长跑。” 何云霜:…… “真的假的?不是吧双,你确定要这么残忍地对我吗?” 何云双怜惜地抚着她的头发,她果然还是钟爱黑长直,勾唇坏笑:“这也是为了你好。” “那有奖励吗?” “嗯?” “没有奖励,我才不参加。” “你要什么奖励?”话一出口何云双就后悔了。 果然,就见何云霜兴奋又忸怩地小声要求:“训练期间,我们能每天吗?我看了几本新的校园小说,有些新场所想尝试。” 何云双:…… “乖,你会累的。” “不会的,我精力太充沛了,只有亲亲抱抱才能消耗。” 呵呵,只是亲亲抱抱吗? “嗯……外加,那什么一下,反正又不是全套,你怕什么嘛。” 何云双深吸一口气:“伤身。” “嗯,伤身伤肾,无数遍了,我都听腻了。” “你也说了,我就大学这四年过的轻松点,等毕业了当社畜了,说不定我也跟你一样冷淡了呢,你就不能趁现在好好满足我吗?” 何云双很想说点什么狠心拒绝,但何云霜说的又没错,她也就这四年能稍微享受一点了,之后就算她有足够的资金供她躺平,以她旺盛的精力也是闲不住的,毕竟她当初还能一边工作一边码字呢,那种摸鱼码字的紧迫累是累了点,但也确实消耗了她不少精力。 或许她冷淡真也有一点这方面原因吧。 想通了,何云双也就答应了。 然后,听到何云霜细数的地点花样,她后悔了。 她原来还是个潜在的淫-魔吗?不愧是写小说的,思维够能发散,她当初写不可描述的时候都没她能幻想。 第40章 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被这些玩法吸引了,心动了,跃跃欲试了,只是她装得好,哪怕是自己都没能发现她的动摇。 …… 大学生涯无疑是快乐的,荒-淫的,也就有何云双盯着,不然何云霜绝对会踏上她的老路,玩物丧志到差点毕不了业。 实习期她找了个培训机构当英语助教,跟她当初选择一样,只是她们起点不同,何云霜还是过了四六级的,口语也比她好得多,这个助教做的比她当初要得心应手一些。 只是跟她一样的毛病,她管不好学生。 为此,她同样烦得出了一脑门痘,还被上司约谈。 何云双实习的时候也经历过这茬,还比何云霜要惨一点,实习期就一千五,还被拖成三个月的实习,不过她实力确实不行,口语磕磕绊绊的,还管不了纪律,谁都能爬她头上。 她也不是教育专业的,前期还焦虑了好久,直到后来实在管不好,工资也上不去,她就破罐破摔了,为此她老板看她特别不爽,又约谈了她好几次。 可她想着能干干不能干辞,根本没放在心上。 那会她身无分文还负债都能摆烂,现在何云霜有她兜底,更没必要当龟孙子。 何云霜知道归知道,但好强的她又不甘心落荒而逃,但对于小孩她确实拿捏不住,为此还庆幸她现在喜欢的是她自己,完全不用担心以后会生孩子。 “对了,那你有被家里催婚过吗?” “当然了,但是你也知道,我不愿意的他们念死也没用,再加上后来我能自给自足,孤身在外他们管不着我。”何云双耸耸肩。 何云霜松了口气:“那就好。” “小孩子太可怕了。” 何云双:“哈哈。” 第五十六章 有何云双的稿费兜底,何云霜慢慢地放开了紧绷的心态,逐渐得心应手起来。 看她在自己的事业上逐步发光发亮,何云双又欣慰又惆怅。 当初说好等何云霜毕业再做最后一步,现在何云霜毕业了,也在公司转正了,开始了她正式的第一份工作,即便她还没亲口问什么时候能做,每晚亲热时候暗示的动作也在逼迫着她进一步行动。 何云双秃头。 她很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其实不到最后一步照样能痛快,何必非得要捅破那一层纸呢,但她不好直说,怕说了何云霜生气内耗,怀疑她不爱她。 硬着头皮熬,熬到她们生日那天,在何云双高高兴兴地给她准备了生日烛光晚餐,装扮了卧室,大显浪漫暧昧氛围后,何云霜终于按捺不住地提出了再进一步的要求。 何云双本想继续像往常一样敷衍一下,可即便已经好几次了,何云霜还是没忘提醒她最后一步,湿漉漉地直接贴上她。 她整个一激灵,顿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合适。 “还是不行吗?” “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就真的没有一点冲动吗?” 又来了,又是三连问,何云双头皮发麻,又无奈又心软。 她亲吻着何云霜汗津津的鼻尖,亲吻她微微发红的嘴唇:“我爱你,一如爱我自己,所以我没法接受——” 说白了,她就是做不到插-入自己,哪怕那个人是自己也不行。 “是觉得脏吗?” “有一点吧,不卫生,我不想你生病。” “可是女孩子之间都是这样做的啊。” “人跟人是不同的,她们没事,不代表你会没事。” “我们洗干净不就好了,而且,也有指套啊。” “我、我不喜欢。”何云双微微蹙眉,有点反感。 主要还是指套那种触感套在手指上很不舒服,油也会让她手指不舒服。 而且取悦自己还要用到油?那也太失败了。 “我们就真的不能……柏拉图吗?”何云双小声问。 “可以啊,但也得让我体验过再柏拉图吧,总不能让我一辈子守活寡吧。” 何云双:…… “咳。” “双,我是真的很想很想跟你进展到最后一步,不然,我总担心你会离开我,你知道吗,我心里很不安,我怕你有所保留地对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离开我。”何云霜抱紧她,坦白自己最深层的不安。 何云双了解自己的患得患失,这种不安几乎是先天性的根植在自己的思维里,哪怕东西就在手里,人就在身边,她也会贷款焦虑,唯恐未来失去。 何云霜如此,她又何尝不是,她只是一缕幽魂,她比何云霜更害怕这只是一场漫长的梦。 她始终突破不了最后一层,何尝不是出自对未来的忧虑,她怕贸然要了何云霜,会让她失去一些天然的筹码。 尽管这个思想很封建,很男权,甚至有种物化矮化自己的意味,但她必须担心,必须考虑。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何云双希望何云霜吸引来的是跟她一样洁身自好的人。 “可是如果那个人不是你,任何人都没有意义。” “你以为除了你,我还能喜欢别人吗?” 何云双苦笑,搓乱她的头发:“我就是你,我还会不知道你吗?你会喜欢上别人的,只要你想,你可以轻易让别人对你死心塌地。” “可我连自己都能轻易放弃我。”何云霜冷笑,幽怨带恨地看着过分理智的何云双。 她摸上那双跟自己同出一辙的,却又比她年长忧虑的眼睛,感受着她睫毛在指腹下微微颤动的毛绒感,心里又难过又悲哀。 “双,我知道你在担心害怕什么,可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快判我死刑,为什么非要断定我会后悔,我知道在你看来我还很幼稚,很天真,因为有你在,我几乎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可你应该相信你自己,相信另一个你的我。” “我们可以担心未来,但我们不能因为未来而耽误现在。” “求你了,帮我解脱吧。” 对上何云霜哀求的双眼,何云双再一次狠狠动摇。 可她身体还是僵硬着,犹豫着,纠结着,踌躇着。 她还是下不了决心。 何云霜眼神暗了下来,猛地一咬牙,准备自己动手。 何云双大惊失色,急忙把住她的手腕:“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敢,我就自己来。”何云霜含着眼泪笑了一下,笑容凄婉,仿佛要奔赴刑场般决绝。 “既然你就是我,我自己来,也相当于是给你了吧。” “你、你——”何云双急得说不出话,又拿逼她的何云霜无可奈何,最后只能重重叹口气。 “坦白跟你说吧。” 何云双一直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她不想回忆,也恶心于回忆,每次想起这些,她比吃-屎还恶心。 这是她的心结,她知道,如果不迈过去,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何云霜有更深一步的探索。 不是她对她没有欲望,而是她羞耻于,厌恶于这种欲望。 她接受不了自己被占有,被压制,哪怕动手的是自己。 她知道这样对何云霜不公平,因此,怀着愧疚,除了最后一步,她几乎对何云霜予取予求。 她想要在什么地方她就在什么地方,想用什么方式就用什么方式,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但唯独,最后一步,几乎何云霜一提她们就会闹不愉快。 她无数次想要解释,想要把这段过往说出来,但她又害怕,怕何云霜会跟自己一样嫌恶她。 年少无知的愚蠢终究在成熟后化作回马枪狠狠刺痛着自己。 说白了,还是她太缺爱了,她太渴望爱了,在家里一直属于被忽视被压迫被使唤的一方,她格外渴望有人能偏爱她,疼宠她,纵容她。 像她爷爷奶奶那样疼爱她弟弟,像她爸妈那样纵容她姐姐。 对比起她弟她姐的受欢迎,她就像只灰扑扑的丑小鸭,只配躲在阴暗处羡慕嫉妒地渴望着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而迷上小说后更甚,她既渴望那种以她为中心的爱情,也渴望以她为中心的友情。 她也希望有人能懂她的喜怒哀乐,有人能随时随地陪着她护着她。 可她没能找到这样的朋友,在外界各种压力下无数次想死。 但偏偏这个时候,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了,哪怕他长得矮小老成,初中毕业,有无数个前任,还在见面当晚就把她拐上床,她也因为那点所谓的“爱”迷失在自己的愚蠢中。 第五十七章 她不想用严苛的羞辱的词汇形容自己,但每次想起那段过往,她就忍不住厌弃自己。 她恨自己的无知毁了自己的身体,哪怕始作俑者实际是那个无耻的男人。 可如果不是她意志不坚定,如果不是她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如果不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与决定,别人怎么伤得了她。 更可笑的是,就为了这么一段旁人一看就不行的感情,她纠纠缠缠了四年。 第41章 “别再说了。”何云霜忍不住打断她,抱紧那具微微颤抖的身体。 可何云双偏跟自虐似的继续说着,冷笑着:“你知道我到底有多不要脸吗?” 何云霜索求无度,她在为了维持这段感情更加没有下限。 她现在知道是因为在走忌神运的缘故,可能是她上辈子欠了那人什么,这辈子要用最惨痛的代价偿还,但她真心厌恶,真心悔恨。 她痛恨那个随便的自己,那个放纵的自己。 就因为所谓的没人爱她,她就放弃自己,一具□□罢了,她迟早要死,就算受尽折磨屈辱又怎样,她不会让自己活过二十。 但个人的寿命又岂是她自己能决定的,到了二十她也没能狠下心自杀,还百般煎熬地活到了三十,还用这副姿态再活了二十三年。 于是,那些放纵,那些堕落,便成了一根根锥心的刺,日日夜夜碾着她的心脏。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何云霜会步上她的后尘,她生怕她在忌神运下也会做出跟她一样不理智的选择。 虽然,爱上自己好像也没理智到哪去。 但她不会伤害自己,她会恪守最后一条底线。 她会尽量杜绝一切让自己后悔的可能。 “我不会后悔。”何云霜再度肯定道。 “双,我不会后悔,况且自卫有什么好后悔的。”何云霜亲吻着何云双的侧脸,嘴角,再到嘴唇,轻轻辗转着。 她小小露出一点舌尖,如蛇信勾舔着何云双的唇,滑溜地探进她微凉的口腔,滑过她的内壁与上颚。 她吞咽着分泌出的口水,尽一切所能勾引着自己,她环抱上自己的脖子,腿夹上自己的腰。 何云霜行事太大胆了,也太诱惑了,那种细微又撩人的磨蹭,湿漉漉的触感擦过皮肤留下干涸的痕迹,何云双的理智已经被逼到崩溃的边缘,她几乎是本能般地擒住何云霜的细腰,轻咬上那勾人的舌头。 “来吧,何云双,be yourself,catch me,eat me,let's go together 。”何云霜被咬着舌头含糊地鼓励道。 尽管这种时候用异国语言有点别扭,但不得不承认,何云双的血热了,沸腾了。 【i wanna be your beach。】 【you are the best。】 【thanks,我很快乐。】 …… 知道何云双对性有阴影,所以何云霜一整晚都没想过反过来占有她。 当然,这也跟她懒的本性有关,能躺下享受,为什么非要动手,她连自己动自己都不乐意,想要了宁愿找何云双要。 何云双虽然对自己心怀歉疚,但不得不承认,这样让她自在很多,少了些许负担。 不然光是要不要让何云霜碰她,又能吵上好久。 但不知道是不是进行过最后一步的关系,在某一天对着镜子做完休息的刹那,她心慌地发现自己的手有一瞬从何云霜身体穿了过去。 尽管后来她赶忙又尝试了一遍,没有异样,仿佛那只是她眼花后的错觉,但她还是提心吊胆了起来,惶恐不安了起来。 不过在何云霜面前,她伪装得很好,没有让她看出半点异常。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她们频次的增加,错觉不再是错觉,她真的……从何云霜身上穿了过去。 前几次她掩饰着没让何云霜发现过,但当何云霜二十五岁生日时,她们刻意出去选了个情趣酒店庆祝时,何云霜眼睁睁看着她的手从她肩膀上穿透。 “怎么回事?”何云霜大惊。 何云双反复看着自己那只手,试探着触碰何云霜,在何云霜惊惧的注视下,那只手彻底变得虚幻。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双,双……”何云霜惊恐无状地看着她,眼泪死死聚在眼眶。 何云双隐约有个猜测,可她怎么说,她怎么敢说。 如果让何云霜知道,她肯定会恨死她自己。 “别怕,别慌,可能只是暂时的,别怕。”何云双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不停地安抚。 可何云霜抖得很厉害,眼泪更是无声地一串串落下。 “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何云双心中哀痛,如果可以选择,她何尝想要离开,她那么爱她,那么爱这个深爱着自己的自己,她怎么舍得离开丢下她一个人。 可对于自己做不到的承诺,她实在没法许出口。 她只能一遍遍拍抚她的背,尽可能地抱紧她,亲吻她颤抖的肩头与后颈。 …… 然而这只是开始。 她们越是亲密无间,何云双透明的部位越多。 一开始只是右手,慢慢的,右小臂,右胳膊,右肩,再到右边半个身体。 她们之间再没有欢笑,哪怕何云双努力逗乐何云霜,得来的也只有强颜欢笑。 所幸,上天还是眷顾她们的,何云双半个身体透明后,这种变化就停了下来。 尽管只有一半能触碰到何云霜,尽管何云霜只能触碰到一半她的双,她们也足以喜极而泣。 只是这场变故到底给何云霜留下了心理阴影,她似乎也猜到了点什么,再也没有缠着何云双要什么。 她甚至辞了工作,用自己的存款,也用了何云双给她留的稿费,尽所能的跟她出去游玩。 她无数次想跟何云双留下合影,但无一例外地失败。 她沮丧,痛苦,悲愤,何云双看不过眼,索性拉出p图软件,把她们拍的每张照片都p上了一个自己。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极尽亲昵地贴在一起,何云霜看着看着就哭了出来。 “如果,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 “双,我是不是错了?” “你现在就开始后悔了吗?”何云双拥着她无助的脑袋,亲吻她的发顶。 她故作轻松地一笑:“我记得某人当初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后悔的。” “那是我不知道代价这么沉重!” “我不知道,我居然是要以你消失为代价……”何云霜再也憋不住了,痛哭出声。 她快被自己的内疚折磨死了。 第五十八章 何云霜害怕内疚,何云双又何尝不是。 她没告诉何云霜,她现在不只是身体出现了变化,她能活动的范围也小了。 从一开始的寸步不离到后来相隔千里,再到现在的百米,幸亏她们现在这套房子面积不大,也就百平米,她不用担心露馅,而今外卖也发达,快递也发达,能网上的全部网上,也没机会让何云霜发现她活动范围的异常。 她隐隐有种预感,当她恢复到跟何云霜形影不离的那天,怕就是她彻底消失的那天。 会是什么时候呢? 会不会,是她三十岁的那天? …… 从二十五到三十,这五年何云双并不好过。 她们明明琴瑟和鸣,密不可分,何云霜更是对她千依百顺,说什么是什么。 她的担心害怕仿佛在这五年的光阴里磨去了不少,尽管每天晚上她还是会紧紧抱着她,睡姿如同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但她笑容是甜美的,眉宇是松快的。 可看她越是放松,越是轻快,仿佛危机已然解除,何云双越是忧心忡忡,越是惶恐不安。 在每次抱着何云霜看她睡下后,她总会再次睁开眼,凝视着她的脸许久许久。 她不敢告诉她她的隐忧她的不安她的不舍。 时间距离得越近,她越是恐惧。 爱生忧,爱生怖,她从未觉得时间比世上一切苦难都要残忍折磨。 此时此刻的她,仿佛是个已知死期的囚徒,既希望那天尽快到来解脱,又舍不得那天到来,恨不能时间一分一秒掰作两半三半四半。 这五年里,她们几乎踏足了整个国家的大好河山,留下视频照片无数,尽管里面全都没有她,但她们用科技还原了她们两个人并肩携手的每一帧每一幕。 为了不让何云双彻底变回什么都碰不了的魂体,这五年她们除了亲亲抱抱再没有更进一步。 说来何云霜也觉神奇,明明心爱的人就在身边,触手可及,她却再没有当初那么渴求身体上的深入。 她们最亲密的也就是舌吻,可是有时候她觉得哪怕不深入就是嘴皮子碰一下也能让她心安不少。 她可能真的长大了。 长大到,即便第二天可能会失去她,她也能微笑着释怀。 她没有告诉过双,她其实早就看出她的活动范围变了,大概就是在两年前,她们二十八岁生日的那天。 以往双都会默默给她准备惊喜,但那次,她已经给不了她自制的惊喜了。 她们出去约会,出去吃饭,寸步不离,哪怕是去厕所,她也不再是等在外间,而是守在她门外。 双不知道,当她确认她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二十米内,仅隔一门之遥,她哭成了一个傻-逼。 同样是写小说看小说的,她脑洞发散不比何云双差,何云双能猜到的,她也猜得到。 第42章 尤其是随着三十岁逼近,何云双身上发生的种种变化证实了她的猜测。 无数次,她假借睡觉,缩在她怀里默默流泪。 等到三十岁的年一过,等到何云双真的跟她形影不离,只剩半米的距离,自以为眼泪已经哭干的何云霜还是在她怀里哭了出来。 “我们还有几天?” “不知道,那天太寻常,我根本没记日期。” 何云双何尝不难受,她同样噙着眼泪,不忍心哭出来。 她怕何云霜担心,会更加难受不舍。 她同样悔恨怅惘,为什么偏偏没有注意那天是什么时候,这样,她们多少能有个确切的心理准备,而不是在担惊受怕着四月的每一个日期。 何云霜故作轻快:“那就把每一天当做我们的最后一天对待吧,双,如果你马上就要离开了,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何云双忍着难过,勉强笑起来:“大概就是,把连载的那本文写完吧。” 当然,这是她穿过来之前时常想过的遗憾。 她想过,如果哪天她要死了,她最遗憾的莫过于没能把她想写的脑洞全部写出来。 她的脑洞一般,写得也一般,可是她就是想写,哪怕数据再冷淡,哪怕没有一个人看,她也想给予故事一个完整的结局。 即便,她在写作过程中无数次心灰意懒,但为了一个结局,哪怕过程不太完美,她也会竭尽全力写到底。 但是现在,她最重视的已经不再是她的小说,她更想给她,给何云霜一个完美的结局。 可惜人生不是小说,执笔人也不受她的意志所移,她终究还是,迎来了那么突然的离别。 谁能想到四月的最后一天,在她们即将放松警惕又稀松平常的一天,在她看着何云霜在厨房忙活的背影,想象着一会晚饭时她们会说什么会做什么的时候,她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向后栽倒的瞬间一个激灵睁开眼,她就回到了她的三十岁。 那个房间,她在三十岁才买的小公寓,目之所及又新又空荡又冷清,只有风扇缓慢转动扇叶的机声。 手机在她手里握着,页面也还停留在那个帖子。 输入框里写着她的选择,但她还没有发送出去。 【如果有时光机,大伙是想回到过去还是穿到未来?】 1楼:必须未来,小时候太苦了,半点都不想回去再体验一遍。 2楼:当时是回到过去了,我现在就开始记彩票号码,回去后就去买彩票一夜暴富! 3楼:过去吧,我还挺想回去重新上一次学的,这次我肯定好好学习,远离搬砖。 4楼:楼上说笑了吧,现在大学毕业生都要苦逼的送外卖,还不如搬砖。 5楼:可不么,读书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投机倒把赚钱去,炒房也不错啊。 6楼:楼上别天真了好吧,炒房也得有本钱炒啊,除非你们家境不错,在过去那年代能拿的出几千上万的家底,不然拿头炒吗?房价是低,工资也低啊,再过去点还只能用票。 7楼:要我说还是去未来好,就算工资还是现在这么点,随着科技的发展,说不定未来国家能随便分我们一套房呢,现在房建了那么多全都空置着,公租房有了,免费房还远吗? 8楼:楼上也别做梦了,就算房价不会像现在这么高,也不可能低到免费住,国家还没到用不上房地产的时候。 9楼:我也觉得去未来好,有点好奇未来科技还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10楼:说不定真跟哆啦a梦一样发明出了时光机,这样大伙儿就能自由回到过去未来了。 11楼:楼上说得对啊,所以问题来了,要真有时光机,是想回过去还是去未来? 12楼:都有时光机了,咱就不能都选吗? …… 108楼白鼠唯爱猫:我想回去。 第五十九章 “我想回去。” “我想回去!!” “我想回去——” 愤怒与悲伤在空荡的房间里激荡出去,回声旋转着荡回来,显得只有一个人的何云双越发孤寂。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小小的公寓那么冷清寂静过。 以前她多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这个点太阳正好,房间的窗子正对夕阳,她没事干的时候可以拉开窗帘耐心欣赏一下美好的日落与夕阳。 可现在,她连拉开窗帘的力气都没有。 她跟何云霜的房子主卧也是类似的格局,最后的日子里她们也时常对着窗子往外看。 她环着何云霜,何云霜揽着她的腰,即便没有对话,即便她们之间弥漫着淡淡的忧愁,相拥的那一刻她们的心是安宁的,是幸福的。 她从来没觉得拥抱自己原来是这么安心宁静的一种感觉。 她过去的所有伤痛都在自己的拥抱中得到抚平。 可现在,纵使她抱自己抱得再紧密,那种空荡的感觉依旧如跗骨之蛆般形影不离。 明明是二十多度的天,她盖着十斤的棉被却冷得直打颤。 她才回来多久,十分钟,半小时,还是一小时? 太漫长了。 每一分每一秒被孤独拉长到一年十年,她根本忍受不了半点。 她尝试着用过去的娱乐手段消弭这种空虚跟寂寞,她刷着短视频,可是吵闹的搞笑的只会让她无比厌烦。 手已经滑到抽筋,但这点疼痛根本抵御不了内心那种空落带来的恐惧与焦灼。 她退出短视频,改去刷其他社交软件,可不知道是老天跟她作对还是她之前刷的情感帖子太多大数据拼命推送,有一页算一页,全是感情贴。 她看到有个帖子在问吵架了怎么办,她点进去看了他们的聊天记录,看完只觉无趣有病。 她跟何云霜不是没有争吵的时候,自己跟自己吵架也挺奇葩,但她们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矛盾。 她们都是放不住事儿的人,也不会太把事情当回事。 尽管想到的时候会耿耿于怀,但她们会去面对解决而不是动不动把聊天记录po到网上任人指摘。 如果恋爱连适不适合要不要在一起都要交给旁人来评判,那这感情谈着有什么意思呢。 问题出现是去解决的,不是丢下不管的。 什么成年人只做筛选不做改变,对于一成不变的实物可以,但对人,没有磨合,没有摸索,没有探究,没有包容,那就只能一直在选择中。 看多了这种帖子,她越发庆幸她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灵魂伴侣。 她们相差岁数较大,思想上并非完全契合,她也曾觉得自己天真幼稚过,何云霜也嫌她古板守旧过,但她们也会从中寻到优点。 天真幼稚能让她开心,古板守旧能让她稳重,思想碰撞,摩擦,再取优融合,是她跟何云霜的相处之道。 看着这些帖子里小孩子般的恋爱日常,她越发想念何云霜,想念得心脏都在抽痛。 不忍再看,每看一份她就多怀念何云霜一分,怀念她们在一起的暮暮朝朝,怀念她们在一起的和谐欢乐,她太难受了,难受得如同瘾君子在遭受戒断反应一般,恨不得把这身累赘的皮囊剥下。 她瘫回床上,木楞地盯着天花板,手臂上仿佛多了点重量,她偏头看去,是何云霜。 她们累了的时候就会像这样手脚大开地躺着看天花板,指着天花板上莫名出现的黑点、凸起,竞相编纂起故事。 她们也会玩一下故事接龙,激发出灵感的时候就会同步坐起身在手机上噼啪记录。 等回过神发现冷落了对方,回头对视,又是会心一笑,默契地亲吻对方。 可是现在,她盯着何云霜许久,她也没动过分毫,她终是不舍地,落寞地,眨了下眼。 …… 除却刚回来的前一个月比较恍惚,渐渐地何云双似乎是习惯了,时间总是那么神奇又残忍,再刻骨铭心,再依依不舍,也会在时间的磋磨下渐渐淡化。 她还是很想念何云霜,想念跟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但生活还在照常继续,麻木地过也是一天,鲜活地过也是一天。 她终究还是适应了没有何云霜在身边的日子,回归正轨。 她每天照旧刷视频,刷帖子,看小说,玩游戏。 这些娱乐渐渐又成为了她唯一消磨时间的方式。 在家呆久了她也会逼着自己出一趟远门。 只是身处熙熙攘攘的红尘中,她的不适感,恐惧感,格外严重。 没有了何云霜,她怕是再也找不到曾经出门在外的期待与轻松了。 她回了家。 如释重负地躺在家里,躺在只有她自己的大床上。 以前习惯睡在床边沿是因为不安,现在习惯睡在床边沿是因为曾经有那么个会从背后抱紧她。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的。” 何云双缓缓蜷起身,蜷成一个圈。 她抱住自己,想象是何云霜在抱着她。 第43章 她安心地勾起唇,下一秒眼泪却从闭阖的眼角溢出。 “好吧,我说谎了,我没习惯。” 她睁开湿润的双眼,从床头柜里拿出一面洁净的镜子,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流下思念的泪水。 “霜,好想你能跟我说说话。” “放心,我没哭,这是刚才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溅到的。” “知道知道,我下回一定小心喝水,但这也不能怪我,我也没想到水会溅上来。” “霜,你过得好吗?” “你知道吗,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过得不好。” “我怕你跟我一样吃不好睡不好,会有戒断反应,会难受得半夜惊醒,摸着发凉的被铺哭泣。” “我怕你会跟我一样,不想做饭,不想出门,靠泡面饼干为生。” “我怕你……我真的怕你……” 叮咚—— 手机后台忽然响起消息提示音。 何云双手忙脚乱地擦去眼泪,开屏查看。 有点意外,消息居然是半年前的那个帖子,楼主回复了她。 【楼主:现在你还想回去吗?】 尽管不明所以,她还是按照本心回了一句:想。 楼主回复的很快。 【楼主:如你所愿。】 第六十章 自从何云双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她就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这个家里太多她们在一起的回忆,她无数次想要抽离,想要换一个地方居住,最后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依恋地走了回来。 她太舍不得。 舍不得忘记,舍不得放下,哪怕夜深人静看到这些熟悉的点点滴滴会难过得痛彻心扉,她也舍不得离开。 她为什么要放下呢? 如果连她都放下了,谁还会记得双呢? 她时常会拿出她们的合影录像看,太想何云双了就会去卫生间对着镜子看看自己。 有时候熬夜太过太憔悴,她还会刻意补点粉,免得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那么难看。 她偶尔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诉诉衷肠,今天发生了什么,她做了什么,有多想念何云双,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哭一场。 虽然哭泣的自己很狼狈,但她相信何云双不会嫌弃的。 她也没有因为何云双不在身边就放弃自己。 她答应过何云双会好好照顾自己,她不会食言,她也会让她自己看着自己,如果有违背就去看看镜子。 她不知道自己能熬到什么时候,能熬多久,但为了让记忆再清楚点,再深刻点,她开了她们故事的坑。 自己爱上自己,现实很荒谬,小说里却算常见。 她的文笔依旧很烂,不如何云双的老辣,她写得也很流水账,很无趣,连何云双的十分之一功力都没有。 双能在三十岁达到财富自由,同为一人的她却因为双的兜底荒废了文笔的积累与雕琢,越发的泯然众人。 但她并没有那么在意,她只想记录下她们的点点滴滴,哪怕有些语句不通,哪怕有点意识流,哪怕充斥着她的个人观点输送,宛若高高在上的爹味指教。 她还是想写。 把一切都写出来。 把她们全都写出来。 把她的爱,她的思念,用每一个哪怕词不达意的字句写下来。 本以为她们的故事会写的很长,但快到结尾才发现,她们三十年的人生汇聚成文字不过才十来万。 她也才用了两个月。 只是临到结尾,她不知道是该写实还是给自己留一个幻想,留一个体面的结局。 她多希望,她的体面能够成真。 双,如果有机会让你回来,你会回来吗? “你想她回来吗?”镜子里的她一遍遍问着。 她的答案经久不变:“想。” 哪怕已经过去半年,哪怕她已经逐渐适应没有何云双陪在身边的日子,她还是想她能回到她身边。 “如果,她还是只能以一个透明人的身份留在你身边,你还想让她回来吗?” “……我想,但我或许不会接受,我不会那么自私,为了让她留在我身边,一直用透明的身份出没,这对她并不公平。” 【听到了吗?她不愿意。】 何云双微笑,热泪盈眶:“我愿意。” 【就算只能当个透明人?】 何云双:就算只能当个透明人。 【不会后悔?】 何云双:绝不后悔。 【真的没有任何留恋吗?你要考虑清楚,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何云双:我六亲缘浅,为人孤僻,离出家只有一步之遥,如果不是放不下贪嗔痴,放不下世俗名利的欲望与追求,我早就孑然一身。 何云双:我现在最大的牵挂只有她。 “如果,换成你做个透明人到她身边,你愿意吗?” 何云霜似哭似笑:“当然愿意。” 她同样孑然一身,六亲缘薄,家人朋友于她不过是个文字符号,她唯一在乎的就是何云双,除了她,她还有什么不能割舍的。 只可恨,这不过是她自己的妄想,是她半夜睡不着起来对着镜子无数次的幻想。 她幻想有朝一日会有那么一个人听到了她的诉求来帮她圆满,但她知道,等她回去睡觉,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会发生。 今天也会一样。 可是当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仿佛幻觉般,仿佛还在做梦一样,她看到了何云双。 她就侧倚在她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直到她醒来,迷茫的双眼一下睁大写满难以置信,盈满惶恐又期待的泪水,她才喷笑着轻抚上她的脸。 “我回来了。”只这四个字,何云双竭尽全力才没让自己丢脸地哭出来。 她没想到,这简单的一句话会费尽她所有力气。 她喉头堵塞得厉害,嗓音也颤抖沙哑得厉害,但能看到何云霜,能触摸到她,她只剩狂喜。 何云霜比她情绪再激烈些,几乎是在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的刹那就扑到她怀里哭了出来。 “我不是在做梦,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她们抱得那么紧,那么紧,紧得彼此都难以呼吸,但她们谁都不肯放松,有今朝没明日地紧紧拥抱着,哭泣着,大笑着。 尽管她们都发现了何云双仍旧是阿飘状态,但她们都很满足,只要还能在一起,她们足矣。 睡不着了,她们就相互拥抱着互诉衷肠,先是何云霜讲述这些天她是怎么过的,情绪上涌时她忍了忍没忍住,窝在何云双怀里默默哭泣。 何云双轻抚她的头发,轻拍她的背,鼻子同样发起酸。 但她还是忍下哽咽,尽量开怀地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她们说了好久,哭了好久,又笑了好久,直到彼此肚子发出嗡鸣,她们才依依不舍地下床做饭。 她们一起在厨房里忙活,隔一会就看看彼此,尽管已经确定不是做梦,还是会有点患得患失,唯恐下一秒对方就会消失。 艰难挨过验证的一个月,确保对方真正永远留在彼此身边,她们终于慢慢从阴影中走出,从那间紧闭了一个月房门的家里走出。 阳光热烈,温暖,光明,一同她们未来要走的路。 后记: 何云霜给她们的故事写了一个完美的结局,一如她们所拥有的完美结局那样。 只是完结后反响一般不说,还被断章取义骂了一顿。 何云霜忿忿不平,杠精属性苏醒,准备回喷的时候,何云双先她一步投雷压评论。 “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何况观点不同被指摘也很正常,没必要为了口舌之快身陷囹圄。” “我就是不高兴,我说的又没错。” “对与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写它的初心是什么?” “想记录下我们的过去,现在,未来。” “那不就够了?” “你也不在意吗?” “我只在意你。” “我们幸福开心就够了。” “好吧,说的也是。” “那我们会幸福、一直幸福吗?” “会的,我们会像你的小说那样,一直幸福,永远幸福。”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