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同人] 浅浅只想和宫二先生贴贴》 第1章 [bg同人] 《(云之羽同人)云之羽:浅浅只想和宫二先生贴贴》作者:梨蔻【完结+番外】 简介:cp:上官浅x宫尚角 宫尚角成为执刃 结局he 上官浅重生了,得知自己是某个电视剧里的角色。 重活一世,她只想要杀了点竹,灭了无锋,同时再也不靠近那个冰山似的男人。 却不料绑定了系统,任务是和宫二先生贴贴。 只要和宫二先生贴贴,就能获得改剧本权限、武功秘籍、特级毒药...... 上官浅表示:还有这好事? 当天上官浅通过摸手手获得改字权限。 原文:宫尚角骑着马出了宫门。 但那天晚上,宫尚角的马却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宫门...... 第1章 重生 上官浅死了。 死在那个种满白色杜鹃花的小院。 无锋的刺客寻来时,她正弯腰侍弄花草,宽大袍服遮盖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没有质询,亦没有辩白,无锋刺客的剑,快得她来不及反应。 薄刃划过,先是一道细细的痕,片刻后,鲜血才喷涌而出。 刺目的血,染红了一丛杜鹃,往事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 当发现她擅自在角宫种满杜鹃时,那人冷着脸让人都拔了,却又在走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白色的留下。” 后来,他沉声喊住她:“你知道杜鹃的花意是什么吗?” 她驻足,回眸,笑意不达眼底:“知道,是——我永远属于你。” 她其实很想问,那你知道白色杜鹃花的花意是什么吗? 但她却没开口,只在转身时,敛起了唇角的笑。 一个细作若是爱上了她的目标,下场真的会很惨...... 嘈杂的人声传来,似是有人破开了院门。 上官浅努力睁大双眼,死亡的灰败却一点一点占据瞳孔。 终是晚了一刻,她没看到,那人冰山般的面孔,第一次有了一丝裂痕...... 她从未告诉过他,白色杜鹃花的花意是,被爱的欣喜。 她以为,他永远不会爱上自己。 *** 上官浅再次睁眼,是在阴冷潮湿的地牢。 新娘们鲜红的裙裾,像极了她临死时看到的杜鹃花。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有了意识?难道地府竟和宫门大牢长得一模一样? 上官浅心内震惊,面上却不显,只是冷静地打量着周围,脑内却突然响起一声电子音。 【检测到宿主已上线,请问是否绑定系统?】 上官浅一怔,没听明白,但从其他人的反应来看,这声音应该只有自己能听到。 【由于您所在的世界已达成烂尾结局,广大观众纷纷表示不能接受,于是众筹生成本系统,帮助宿主重生并修复剧情,达成完美结局。】 系统告诉她,她是一个电视剧里的角色,这整个世界都是剧本,所有的人物都按照既定的轨迹走完一生,但是,只要她顺利完成系统任务,便能逆天改命。 【请宿主在十秒内绑定系统,否则将被抹杀,倒计时十、九、八......】 “绑定。” 在最后的秒数落下时,上官浅终于淡淡地在脑内回应道。 【恭喜宿主获得重生,请在三天内完成主线任务一:触碰宫尚角的手。若任务未完成,宿主将被抹杀,倒计时现在开始。】 被抹杀?看着倒计时一秒一秒地流逝,上官浅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前世无锋用半月之蝇威胁她,现在这系统又用抹杀来威胁她,无论何种,她似乎都不得自由。 不过好消息是,她重生了,回到了最初。 其实,也不算是最初,最初在哪里呢?是孤山派被灭门之前?是两年前她成功让点竹中毒之时?还是那年在路边,他淡漠行过救了自己之时? 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此刻,此刻只算得上是一条不归路的开端。 重活一世,她或许应该欣喜?可是此刻她的心情却只有沉重。 死过一次才知道,原来死了真的一了百了,而活着,却要背负许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爱恨。 重来一次,她只想要杀了点竹,灭了无锋,同时再也不靠近那个冰山似的男人。 她上辈子就已经得知,无锋的半月之蝇根本不需解,本以为这辈子已不必再为无锋卖命,却偏偏又多了一个系统,让她不得不在胁迫之下,再次和那个男人扯上瓜葛。 上官浅飘忽的思绪很快被一道清亮的男声拉了回来。 “你们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上官浅抬眸,湿漉漉的眼睛像前世一样撞上宫子羽的视线,她分明从他眼里看到了惊艳...... 后来的剧情和前世如出一辙,宫门成功揪出了炮灰郑南衣,而剩下的新娘则顺利地参加了少主选亲。 不同的是,这次上官浅没有藏拙,如愿拿到了金牌。 她身着最华丽的新娘服饰,站在第一排,同她站在一起的还有云为衫和姜离离。 同为无锋刺客,哦不,曾经的无锋刺客,她从云为衫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戒备和敌意。 云为衫的目标是成为少主的新娘,而她的目标却是完成系统任务,原本这二者并不冲突,但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她想换一种玩法。 宫唤羽从她们面前走过,只在云为衫面前站定了一下,又很快离去。 他的目光落在上官浅身上,上官浅又恰好抬起眼,目光相接。只这一眼,宫唤羽仿佛看到了江南水乡的蒙蒙细雨,密密麻麻地洒在心上,一点一点地荡开了涟漪。 他执起上官浅的手,这表示,上官浅将是他选定的新娘。 上官浅侧眸一笑,果然看到了云为衫铁青的脸色。 宫门少主领着上官浅穿过人群,走向大殿之上。 少主选亲是宫门的一件大事,所有宫氏一族此刻都站在了殿内,其中最显眼的当然要属宫尚角。 上官浅一眼望去,率先看到的便是他挺拔威赫的身躯,刺金墨色长袍利落修身,眉眼间带着惯常傲视一切的冷漠。 “你会爱上你的目标吗?” “不会。” “宫尚角只爱他自己,怎么可能爱我?” …… 最不想见到的人此时就在眼前,那些陈年往事也随之在脑中渐渐清晰。 上官浅轻轻摇了摇头,不让自己沉缅于旧事,而是专注眼前。 她跟在宫唤羽身后,经过宫尚角时,似是无意地踩了一下裙摆。 环佩叮当,罗裙绷直,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官浅轻呼一声,分明看到一双大手横在了自己身前。 那双手,前世她看过无数次,曾抚过她的发丝和身体,也曾执刀拦住她的去路...... 上官浅搭上他的手,触感是冰凉的,就和他的心一样。 “多谢公子。”她低头道谢,全程甚至没有给宫尚角一个多余的眼神。 宫唤羽转身时,上官浅已经理好了自己的衣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积分+10,积分可在商城兑换物品。】 上官浅打开商城面板,里面的物品不少,但目前解锁的不多。不过在看到改剧本权限时,她不禁眼前一亮。 仿佛能读懂她的心一样,电子音再次响起:【10积分可改一字。】 上官浅站在宫唤羽身边,由老执刃宫鸿羽宣布她成为少主的新娘。 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上官浅的心里却有了新的盘算...... 第2章 执刃 女客院落,身着素色水衣的新娘们聚在芭蕉树下闲聊。 姜离离俨然成了八卦的中心,被一群少女围着。 “姜姑娘原来早有意中人,还好少主没有选中你,意中人长啥样,给我们讲讲呗?”宋四姑娘心直口快地拍了拍姜离离的肩膀。 姜离离红着脸低下头,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开口。 上官浅的目光状似无意地在女孩们满是笑容的脸上游移,这些天真烂漫的少女,心事都摊在阳光下,不像无锋刺客,从小便在泥泞中摸爬滚打,直至染上满手鲜血,都从未见过阳光。 她最后望向云为衫,只见云为衫的脸上不悲不喜,似乎并没有被选亲结果所影响。 “云姑娘,你今后怎么打算呢?”有人注意到云为衫并不是很开心,有些担忧地询问。 云为衫还没回答,早有人替她答了:“云姑娘拿的是金牌,且不说年纪最小的徵公子,这宫门里还有宫尚角和宫子羽两位公子都尚未婚配,出路还很多,不知云姑娘可有属意谁?” 八卦的重心一下子又转移到了云为衫的身上,上官浅轻轻地拂落衣袖上的花瓣,却没像上一世那样,宣誓主权般地说出“不可以哦,因为我喜欢宫二先生”这句话。 云为衫看了上官浅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 第2章 上官浅似笑非笑地冲她眨了眨眼:“那云姑娘可要快点想好哦。” *** 夜渐深,半弯下弦月隐入云后,山野间起了薄雾。 上官浅拢了拢衣裙,将自己小心地隐藏在建筑物的阴影里,静静地望着阶梯下的宫家大门。 不多时,有马蹄声响起,是宫尚角领着一小队人马,准备去混元郑家调查无量流火。 宫尚角端坐在当先的一匹骏马上,身披黑色刺金斗篷,漆黑的发被夜风扬起,英挺的侧脸俊美至极,却又分明彰显着不近人情。 上官浅在黑暗中微微翘起唇角。 “系统,改字。” 【检测到您目前有10积分,可改一字。】 上官浅迅速地在脑内浏览着这一段剧情,很快选定了要改的那个字。 “帮我把‘宫尚角骑着马出了宫门’改成‘宫尚角骑着马回了宫门’。” 【积分已扣除,改字权限已生效。】 话音刚落,上官浅就看到,踏着台阶而下的马,突然扭转了马蹄,开始往回走,任凭宫尚角怎么拉扯缰绳,马儿自巍然不为所动。 身后的侍卫们在怔愣过后,纷纷下马,试图拉住不受控制的马,却怎么也拉不住。 很快,宫尚角就发现,自己既不能下马,也不能出宫门,只有往回走的时候,马才肯动。 借着角宫侍卫的火把,上官浅清晰地看到,宫尚角的冰山脸微不可察地扭曲了一下。 执刃交代的任务,加上事关无量流火,宫尚角必须要在今夜赶去郑家查清楚,只是今夜的宫门,不是他想出就能出的。 一群人正僵持着,忽然,远处的高塔亮起了红灯。 红灯代表警戒,宫门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宫尚角暗道不妙,当即策马往执刃所在的大殿而去。 奇怪的是,马儿这时却又听话了。 路过上官浅时,宫尚角似有所感,狭长的眼眸望向黑暗处:“谁在那里?” “是我。”上官浅避无可避,只能款款走出。 宫尚角认出她是新娘,只冷冷问道:“你在此处做什么?” 上官浅似是被他的气势吓到,眼里瞬间起了水雾:“我自小皆未出过远门,初次离家难免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宫尚角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随即定定地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不过很快就移开了。 即便前世已相处过一段时间,但许久未见,再加上男人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着生人勿近的寒意,还是让上官浅的心不免跳得快了一些,脸上神情虽有半分假,却亦有半分真。 “更深露重,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宫尚角说罢,正准备扬鞭策马而去,却见上官浅突然往前走了几步。 “今日之事,要多谢公子。”上官浅站在马下,仰头看着宫尚角,眼尾微红,乖巧得像一只小白兔。 她知道,他一向喜欢乖巧柔顺的女子,是以便总做出一副甘愿臣服的模样。 宫尚角这才想起,她原来就是那个差点摔倒的少主新娘,只是今日自己伸手扶她,不过是不想她当众出丑,失了宫门颜面。 “不必言谢。” 宫尚角冷声回复,没有再多停留,带着一行人迅速离开。 上官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暗暗攥紧了裙角。 *** 宫尚角到达执刃大殿时,侍卫正陆续抬出三个白布覆盖的担架。 宫尚角下马进殿,正好和三位长老打了个照面,他们的脸上似乎都挂着悲痛。 花长老率先看到了宫尚角,不由得一惊:“尚角,你不是出宫门了......” “发生什么事了?”宫尚角不顾礼节打断花长老,他现在要立刻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执刃和少主是否安全。 月长老接话:“仇敌入侵,执刃和少主被刺杀,已确认陨难,按宫门家规,当紧急启动‘缺席继承’。” 花长老和雪长老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异议地点了点头。 宫门家规,执刃离世,当由继承人当即继任,若第一顺位继承人缺席,则将启动“缺席继承”。 原本以为宫尚角已出宫门的几位长老已第一时间派人去寻了宫子羽,此刻看到宫尚角出现,都不免又惊又喜。 雪长老拿出一份密文,那是执刃死前盖过执刃印章的最后一份文书,上面写的正是要将少主之位传于宫尚角。 雪长老朗声宣布:“此份文书虽暂未生效,但按照宫门‘缺席继承’家规,目前第一顺位继承人为角宫长子,宫尚角即刻即执刃位。” 宫尚角站得笔直,眸子却如寒潭,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在听到雪长老说由自己继承执刃之位时,他的身体才终于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却久久没去接那份继承文书。 第3章 不甘 当宫子羽终于回到长老院时,宫尚角的继任仪式已经完成。 三位长老端坐在上首,宫尚角和宫远徵坐在下首左侧。宫远徵一见宫子羽走进来,便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而宫尚角却始终垂着鸦羽似的长睫,似是对宫子羽并不甚在意。 宫子羽此时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这阵仗,不由得有些心虚,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长老院拿捏了什么罪责。 宫子羽不情不愿地行礼:“见过几位长老......” 雪长老倏然起身,庄严的声音响起:“羽公子,执刃与少主于今夜被刺身亡,按宫门家规,长老院一致决议启动‘缺席继承’,由宫尚角即执刃之位。” 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单刀直入的宣告,洪钟般的声音撞进宫子羽的耳膜,他的表情先是茫然,继而转变成难以置信,再然后,汹涌的情绪在他眼底蔓延开。 他的父兄死了?怎么可能!今日在他眼里不过是与过去没什么两样的普通日子,没想到,他最亲近的两个人却在今夜同时遇害,若不是长老所言,他断然不愿相信。 “我父兄因何而死?”好半晌,宫子羽才攥着拳头挤出这句话。 月长老答道:“初步判定是中毒,所中何毒当验明后方得结果。” “中毒?”宫子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向宫远徵,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我父兄一直服用徵宫所制的百草萃,为何会中毒而亡?你们徵宫都在干什么!” 还没等宫远徵回答,一只手便握住了宫子羽的手臂,强劲的力道不容分说地将他推开:“住手。” 宫尚角站了起来,将宫远徵护在身后,抬眼冷然盯住宫子羽。 “子羽,不得对执刃无礼。”花长老大声呵斥道。 宫子羽当即又将矛头转向了推开自己的宫尚角:“执刃?你凭什么当执刃?是不是你和宫远徵合谋杀害我父兄,就是为了得到这个执刃之位!” 宫远徵冷冷地看着宫子羽,替宫尚角回答:“我哥凭什么是执刃?问这个问题之前,先问问你自己,这么晚了才从外面赶回来,要是没人唤你,是不是要眠花卧柳到天明?看看你自己不学无术的样子,还好意思在这里大放厥词。” 宫子羽还欲发难,却被雪长老拉住了。 雪长老语重心长地规劝他:“按宫门家规,宫尚角是除少主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且老执刃生前就已拟下文书,要将少主之位传于尚角,新执刃即位名正言顺,不可妄自揣测。” 宫子羽从雪长老手中接过文书,上面确是自己父亲的笔迹,也确实盖了父亲的执刃印章,但他仍不愿相信:“可是宫尚角他......” “够了。”花长老怒斥道:“执刃和少主尸骨未寒,宫门上下同哀,切不可再生内乱,否则将以宫门家规伺候。” 碍于长老威严,宫子羽只好讪讪住了嘴,心有不甘地低下了头。 *** 夜色中,无数白色天灯穿过薄雾,晃荡漂浮而起,每座廊檐亭角都挂上了白色灯笼,更添了几分惨淡森然。 后半夜的山间飘起了雪,上官浅支起窗,冷凝的空气漫溢鼻间,她抬头看着缓慢升空的天灯,唇角带笑。 蝴蝶不过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却可能引起千里之外的飓风,仅仅一字之差,她便改变了一切。 姜离离没被少主选中,自然也不会中毒,云为衫早早地探查回来便熄灯睡下,导致侍卫在女客院落搜查不出什么,最重要的是,宫子羽没当上执刃。 上官浅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正欲关上窗户,却不期然与对窗的云为衫撞上了视线。 云为衫也开了窗,却不知在看些什么。 两人都没点灯,在廊檐灯笼微弱的灯光下,云为衫看到,上官浅如同暗夜里惑人的鬼魅,绽开浅笑,遥遥地冲自己招了招手。 第4章 选婚 女客院落四处皆是黑暗与寂静,唯独上官浅的房内掌起灯。 暖黄的烛火下,上官浅饮尽杯中的茶,将茶杯倒扣在桌面,眼神却盯着云为衫手指上鲜红的蔻丹。 “夜深了,不可过量饮茶,怕睡不着。”上官浅笑意盈盈地抬头看向云为衫,很满意地在她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犹疑不定。 第3章 半晌,云为衫终于开口:“天地玄黄——” 上官浅慢条斯理地接道:“魑魅魍魉。” 云为衫还算镇定:“你也是魑?” 上官浅露出了温顺无害的笑容:“不,我是魅,比你高一阶哦~说吧,出去一晚上,你都探得了些什么?” 重活一世,上官浅对于云为衫到底得了些什么情报其实并不在意,这么问,不过是为了逗逗云为衫。 云为衫脸色果然有些发白:“你怎么知道我出去过?” 上官浅笑意未减:“都说了,我比你高一阶。” 云为衫犹豫了片刻,指了指窗外:“你也看到那些白色天灯了,宫门执刃和少主都遇害了。” “哦?你干的?”上官浅故作震惊。 云为衫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是我,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魑。” 上官浅像是很惋惜似的地将手撑在下巴上:“这样啊,那你要不要猜猜看,谁是下一个执刃?” 云为衫继续摇头:“我想应该不用猜,很快就会知道了。” “无趣。”上官浅收起了脸上的笑,状似无意地打了个哈欠:“离天亮不远了,姐姐要不要再回去睡一会?” 云为衫点了点头,识趣地起身告辞,上官浅却在这时牵住了她的手。 上官浅像是欣赏一朵鲜花似的,将云为衫涂满红色蔻丹的手捧在眼前,轻轻地从她指尖抖下了一小堆粉末。 云为衫的手瑟缩了一下,那是她准备下在茶里,却未下的毒。 上官浅放开云为衫的手,声音轻飘飘的:“无锋没有教你,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吗?” 云为衫拢好袖子,遮住了双手:“可若不是我仁慈,今夜就要误将你当成‘敌人’了。” 上官浅轻笑:“我是说,下次。” 云为衫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应了一句:“知道了。” 送走了云为衫,上官浅熄灯上床,正准备睡下,脑内的电子音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主线任务二:触摸宫尚角的手一炷香的时间。任务时限:七天,任务奖励:30积分。请宿主尽快完成,否则将被抹杀,倒计时现在开始。】 上官浅顿时睡意全无。 要碰一炷香的时间?系统你怎么敢的? 还有,任务时间只有七天?无锋的时限还有半个月呢!完不成就抹杀?无锋的半月之蝇可是假药!这个什么破系统简直比无锋还无锋! 系统却像是根本听不见上官浅的腹诽一般,直接遁了。 上官浅翻来覆去思索着如何完成任务,终于在临近天亮的时候才沉入了梦乡。 *** 几日后,宫门丧仪完毕。 三位长老本想遣散所有的新娘,但为宫门子嗣考虑,又念及无锋已经有了通过在新娘中安插刺客进入宫门这个手段,今后将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适合再从山谷外迎娶新娘,便准备为宫门年轻一代重新选婚。 此次选婚的宫门后人,除了达到适婚年龄的宫子羽和宫尚角,连未及弱冠的宫远徵也将参与。 不过,宫门新丧,即便选中新娘,也只能暂作随侍,另择吉日大婚。 此时所有新娘皆已跪坐在执刃殿前,拿到金牌的三人将作为首选。 宫尚角冷若刀锋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新娘,不甚在意地开口:“子羽弟弟,可有心仪的新娘?” 宫子羽闻言挑了挑眉:“尚角哥哥不怕我把你心仪的姑娘先挑走了?” 宫尚角的眼前突然闪过一双哭得眼尾发红,却美得惊人的眸子,但理智告诉他,身为执刃,绝不允许有任何牵绊诱惑扰乱他的心,即便只是苗头,他也要及时遏制住。 他随即摇了摇头,漠然道:“远徵弟弟呢?” 淡漠置身事外的少年突然被问及,怔愣下红了耳尖:“哥,你是执刃,你先选吧。” 月长老拱手道:“远徵所言有理,理应由执刃先选......”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像是赌气般,宫子羽率先开口:“我选云为衫姑娘。” 言罢他看了看宫尚角,却没有如期从宫尚角脸上看出任何不悦。 轮到宫尚角,他沉吟片刻,出人意料地选了姜离离。 “哥,你不觉得上官浅更漂亮一些吗?”宫远徵在宫尚角耳边悄声问道。 宫尚角拍了拍他的肩膀:“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宫远徵听不明白,指了指宫子羽:“可他选的云为衫也比姜离离漂亮。” 既谈到漂亮,宫子羽不免起了兴致,忙问宫远徵:“你觉得云为衫更漂亮,还是上官浅更漂亮?” 宫远徵自是不想宫子羽得意,当即答道:“当然是上官浅更漂亮一些。” 宫子羽不甘示弱:“小孩子懂什么,明明云为衫要漂亮多了。” 宫远徵一拍桌子:“你说谁是小孩子?”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雪长老连忙出来打圆场:“那远徵所选新娘,便是上官浅了吧?” 宫远徵一愣,却没有拒绝。 三位新娘既已选定,雪长老朗声宣布:“经长老院一致决议,现将姜离离、云为衫、上官浅三名新娘留下,其余新娘回去收拾行李,今日便启程归家。” 为防夜长梦多,宫门决定当即遣散剩余的新娘,被选中的三位新娘也将在不日之内搬至角宫、羽宫和徵宫。 与此同时,三名侍卫早已暗中带好三位新娘的画像,去往她们的家乡,调查她们的身份是否真实可信。 选婚结果出来,被送返的新娘虽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而被选中的三人也各怀心事。 姜离离一脸不情愿,云为衫面色苍白,只有上官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原本以为三选二的概率,宫尚角选中自己人的几率理应更大,却没想到他偏偏选了姜离离!云为衫盯着自己的指尖,不禁陷入了沉思…… 第5章 送药 清晨的旧尘山谷雾气缭绕,草叶尖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少年身着深蓝色长袍,黑发高高束在头顶,踏着晨雾和露水,来到了女客院落门前。 三位新娘的身份昨日已着人验明,皆无问题,宫远徵今日便是过来接新娘的。 宫远徵先敲响了上官浅的房门,只听得柔柔弱弱的一句应声,上官浅单手打开了房门,另一只手上却托着一碗药。 宫远徵的目光先落在她明艳的脸上,而后才闻到药草之味。 “白芷金草茶。”少年只闻了一下便准确识出。 上官浅笑得纯良无害:“是啊,不愧是徵公子。从我们一进山谷,便让我们喝这白芷金草茶,只是还未问过,这药有何功效?” 宫远徵只觉得她的笑比清晨的阳光还要晃眼,堪堪别过眼,暗道一句哥哥说的没错,漂亮的女人果然危险,却不知不觉地红了耳尖。 上官浅眨了眨眼:“只不过问一句罢了,徵公子害羞什么?” 这下宫远徵不止耳尖红了,连脸都染上了一抹红晕:“你喝了便是,问那么多做什么。” 上官浅其实清楚,这白芷金草茶不过是为了抵挡这山间瘴气,以免女子不易受孕,却没想到这宫远徵这么不禁撩,几句话便红了脸,倒是挺有趣的。 上官浅乖顺地仰头喝尽了碗里的药,眼前的宫远徵却如鬼魅一般消失了。 宫远徵此行不仅要接上官浅回徵宫,还要替哥哥把姜离离接到角宫。 此刻他看着上官浅仰头露出的白腻脖颈,觉得这屋子是片刻也待不下去了,便去敲响了姜离离的房门。 只是敲了好几下,却没人应答。 宫远徵问院中洒扫的婢女:“姜姑娘在房中吗?” 婢女小心翼翼地回答:“没见到她出门,许是没醒?” 宫远徵又敲了几下门,饶是方才姜姑娘没醒,现在也该醒了。 宫远徵立即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抬脚踹开了屋门。 姜姑娘确实在屋内,但却昏倒在地上。宫远徵立刻上前查看,发现她的脸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 “封锁女客院落,各个房间给我仔细搜查。”宫远徵当即喊来侍卫,让人抬起姜离离,对剩下的人吩咐道。 上官浅和云为衫听到院中喧闹,此时也都走了出来。 “呀,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浅捂着嘴,似乎很震惊,云为衫的表情也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姜姑娘中毒了。”宫远徵的目光扫过二人,最后停在上官浅脸上。 “慢着,姜姑娘好像不是中毒。”上官浅几步追上了侍卫,抬手细细查看姜离离脸上的红疹。 “你懂医术?”宫远徵挑眉。 “家里世代行医,我也略通些,姜姑娘这是山中瘴气引起的红疹,早前家里接诊过这样的病例。”上官浅很快下了定论。 宫远徵的眼神带了几分意味不明:“你能治?” 上官浅垂眸:“我试试吧。” 第4章 *** 徵宫常年药气缭绕,似乎连殿宇建筑都浸染了几分药草味。 姜离离便是在汩汩升腾的草药味中醒来的,刚醒便听到了隔壁的争执声,隐约中还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甘遂、贝母、苦木等几味药,药性皆过寒,若是姜姑娘吃了,日后恐不易受孕。” “但她脸上的红疹若不及时医治,半个时辰之后便要留疤了,拖越久,便留疤越深,你们研究试药短则也需一个时辰,且还不知是否有效,肯定不如我这已有十足把握的药方。” 姜离离挣扎着下床,推开门便看到上官浅和几位大夫似乎正在探讨药方,而宫远徵则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上官浅抬眼便看到门口怔愣的姜离离,指尖在药方上敲了敲:“不若问问姜姑娘,到底是女子的容貌更重要,还是受孕容易更重要?” 姜离离看着上官浅足以惑人的浅笑,脑中似是有一些细碎的线索,正慢慢地拼凑完整。 “上官姑娘......求上官姑娘治好我脸上的红疹。”姜离离倚着门,出声极为虚弱。 上官浅温柔地点点头:“姜姑娘不必客气,你先回去休息,一会我把药端过去给你。” 不多时,留在女客院落搜查的侍卫回禀,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上官浅的药也恰好在这时煎好了。 上官浅独自端着药准备进屋,却发现宫远徵也跟了过来。 上官浅开门的手顿住了:“姜姑娘是你哥的新娘,徵公子恐怕不便进来吧?” 宫远徵却不退让:“从小到大,我哥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再说了就看一眼,有何不可?” 上官浅拿宫远徵没办法,姜离离的声音却适时响起:“徵公子,我脸上红疹更加严重了,不愿见人,还是让上官姑娘一个人进来吧。” 听姜离离这么说,宫远徵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才终于负手离去。 上官浅关上门,将盛着墨色药汁的碗放在姜离离床头的小几上,自己则好整以暇地在她床边坐下。 姜离离起身,却没端起药碗,只是定定地看着上官浅。 “姜姑娘怎么不喝?”上官浅面带疑惑。 姜离离却一脸严肃:“上官姑娘这药,不对吧?” 第6章 相让 瓷碗里的汤药散发着热气,屋内药香萦绕四溢。 “姜姑娘莫要说笑,这药如何不对?”上官浅笑得无害,又提醒道:“若是再不喝,恐怕脸上就真要留疤了。” 若说前面还有怀疑,但此刻看着上官浅无辜的表情,姜离离倒有些拿不准了。 “喝吧,没问题的。”上官浅循循善诱。 姜离离犹豫再三,一咬牙,起身将一碗药全倒进了窗边的花盆,又将空碗放在了上官浅面前。 “我知道有人不想我成为执刃的新娘,且不论是谁下的毒,你们只需要知道一点,便是我本就不想继续留在宫门。” 上官浅看着空碗,片刻后才终于笑出了声:“没想到,姜姑娘竟是个聪明人。” 姜离离总觉得这话不像是在夸自己。 上官浅说完,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这才是真正治疗红疹的药膏。 上官浅早就看出毒是云为衫下的,只是单纯出红疹,并不能保证姜离离绝对能离开宫门,而不易受孕却必然会让求子心切的宫门有所顾忌。 姜离离另有心上人,为了能顺利地离开宫门,即使发现了,也必会配合她演好这出戏。 其实就算姜离离没发现,上官浅也并不会让她喝下这碗药。能让女子被误诊为不易受孕的方法太多了,没必要真让姜离离的身体受损。 上官浅叹了一口气,没想到重活一世,自己竟也变得心软起来,甚至比云为衫还要心软。 这辈子的她很清楚,她的仇人只有点竹和无锋,若不是成为宫尚角的新娘更有利于完成系统任务,她这次大概率不会插手此事。因为这一世她根本就不想成为宫尚角的新娘。 上官浅的药膏很有效,不过一刻钟,姜离离脸上的红疹便全部消退,皮肤重新恢复了细腻光洁。 上官浅推门出来,正好对上了一双深邃淡漠的眼瞳。 听闻姜离离出事,宫尚角和几位长老都来了徵宫。 宫尚角仍旧是一脸凉薄,看向上官浅的目光不带丝毫温度。 目光相接,上官浅竟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冲宫尚角行了个礼。 上官浅想起,或许上辈子他对自己其实并没有这样冷淡,有几次,似乎也曾笑过,但那又如何,他的心终究是捂不热的。 上官浅再次提醒自己,宫尚角绝对不可能爱上自己,永远不可能。 周大夫给姜离离把了脉,片刻之后摇了摇头:“姜姑娘的身体果然有所受损,如今体质偏寒,恐不易受孕。” 宫尚角听到后依旧是一派冷然,而几位长老却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如今姜离离身体受损,执刃的新娘最看重的便是体质是否易孕,只是其余新娘皆已送回,连备选方案都没有了,不禁让长老们觉得难办。 难办不代表不能办,但碍于还有外人在场,几位长老皆不好开口。 “我看姜姑娘方才说还有些头晕,不如我先送姜姑娘回去休息吧。” 上官浅很有眼力见地起身扶姜离离回去休息,花长老顺势也屏退了几位大夫。 见只剩下了自己人,雪长老终于开口谏言:“宫门人丁不旺,执刃绵延子嗣最为要紧,眼下姜姑娘的身体恐不太适合作为执刃夫人,虽说如此不大好,但还请执刃下令送姜姑娘归家疗养,另择新娘。” 月长老:“雪长老所言极是,如今其余两位新娘皆还未入羽宫和徵宫,执刃当从二人中再选一人作为新娘,如此也不算乱了规矩。” 宫尚角伸出修长的指节,轻叩着桌面,似是还在考虑。 宫远徵却讥讽一笑:“今早我前脚刚走,宫子羽后脚就把云为衫接回羽宫了,按他的性子,必不肯相让。” 雪长老面露难色:“这……” 宫远徵:“哥,你还是把上官浅接回角宫吧,你说的对,漂亮的女人确实危险,我平时研究毒药忙的很,可没时间去对付她。” 宫尚角像是听到了什么奇闻逸事一般:“她怎么你了吗?” 宫远徵不屑道:“她能怎么我?呵,她可没那本事。” 雪长老见宫远徵自愿让出上官浅,顿觉事情好办了些,忙说道:“远徵年纪还小,此次选亲本就是预备着,万事还当以执刃为重,远徵的亲事可之后再议。” 宫远徵本也觉得自己年纪尚小,现在就谈婚论嫁属实过早了些,更何况是让给哥哥,自是没有什么异议。 众人将目光投向宫尚角,只等他做出最终决定。 宫尚角鹰隼般的眼眸盯着窗外的月桂树,沉默了良久,才终于开口。 “那就依雪长老所言。” 第7章 包扎 雪后的清晨,旧尘山谷的空气透着冷冽,一夜的积雪在不甚温暖的阳光下,被婢子一一扫至道旁。 上官浅莲步轻移,行过一段幽深僻静的长廊,便是宫尚角的书房。 今日是任务时限的最后一天,若是不能和宫尚角的手触碰一炷香的时间,自己就要被抹杀了。好在昨日她已经成功入住了角宫,成为宫尚角的未来新娘,有了和宫尚角名正言顺接触的机会。 宫尚角如惯常一样,起得很早,正坐在案几前阅读文牒。 他的案几前有一方墨石为底的浅池,有任何风吹草动,池水都会泛起涟漪。 上官浅端着刚熬好的桂花银耳粥,径直踏入敞开的书房门。 宫尚角喜静,偌大的角宫一个下人也看不到,自然也没有人通传。 上官浅的脚步很轻,只是微微带起了池水的一丝波澜,却还是让案前的人放下了文牒,略微皱了眉。 “谁准许你,不敲门便进来?” 冷若冰霜的声音骤然响起,上官浅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不由得浑身一颤,手上的托盘落地,白瓷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像是害怕那人继续责备一般,上官浅迅速地蹲下身子,用素白纤细的手一一捡起地上的碎瓷,低垂的眼眸瞬间蓄满了泪水,却忍着一语不发。 “过来。”宫尚角突然莫名觉得有些烦躁,打断了上官浅的动作。 上官浅走近宫尚角,却怯生生地不敢抬头。 “你受伤了?”宫尚角的声音依旧不含任何情感。 上官浅将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片刻后又似疑惑地抬头:“角公子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上官浅的眼尾果然又哭得有些发红,饱含水汽的眸子却比池水还要清亮些,抬眼间正好撞上宫尚角的目光。 她故意不称呼宫尚角为执刃,是因为唤角公子更显亲近些,宫尚角也没和她计较。 “血腥味。” 宫尚角不动声色地起身,拉起上官浅的手。 第5章 她的手很软,就如她的性子一般,只是此刻白皙的手上却添了一道伤痕,很明显是碎瓷所伤,鲜红的血珠正顺着伤口流下。 宫尚角只是拿起手,却像是弄疼了她,上官浅柳眉微蹙,轻轻地“嘶”了一声。 “一点点小伤而已,角公子这里有纱布吗?”上官浅故作坚强,但泪水却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宫尚角闻言,转身从柜子里拿出纱布,丢在上官浅面前。 上官浅笨拙地用左手扯起纱布,却怎么也缠不好,甚至让伤口流出了更多的血。 “别动。”宫尚角的语气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他接过纱布,轻柔地贴着上官浅的伤口一点一点地缠绕了起来。 宫尚角的手很凉,上官浅的心也很冷。 上官浅承认自己是在赌,赌宫尚角对她会有一时的怜惜。 看来,她赌赢了。 她想,宫尚角不过是把自己当成宠物,小猫小狗伤了,再严厉的主人或许也会流露出片刻的怜惜。 上官浅演技了得,内心毫无波澜地看着系统一点一点倒数着时间,却垂了头,像普通女子一般娇羞地红了脸。 “你好像很怕我?”宫尚角垂着头认真包扎,不经意问了一句。 上官浅轻轻摇头,眼里雾气弥漫:“不怕......角公子只是面上冷硬,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只是不知,该如何亲近公子......” 宫尚角的手顿了一下,目光中带了几分探究:“你很了解我?” 上官浅用左手轻轻托起腰间的玉佩,眼底露出小女儿家的羞涩与欣喜:“公子可还记得,那年路过城门,曾从强盗的手中救过我一次?若公子果真心肠冷硬,是断然不会出手相救的。” 宫尚角的眼神扫过玉佩,沉默着,像是对这件事毫无印象。 “从那时起,我就对公子......” 上官浅正欲倾诉小女儿家的心事,宫尚角的手却突然发力,对准她手上的伤口按了下去,语气森冷:“现在,可还觉得我温柔?” “公子,你弄疼我了。” 手指碾过,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洇出,上官浅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却没有抽出手,而是温顺地承受着上位者的喜怒无常。 她想起,上辈子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他的手也曾这样碾过自己的伤口,同样不带丝毫怜悯。 半晌,宫尚角卸了力道,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给纱布打了个漂亮的结。 包扎完了,但一炷香的计时还未完成,现在松开手,上官浅就将前功尽弃。 眼看宫尚角就要放开自己的手,上官浅却立刻反握住宫尚角的手,眸中露出怀念的神情:“小时候我贪玩弄伤了手,母亲会先给我吹吹,像这样,吹吹就不疼了。” 上官浅握着宫尚角的手轻轻吹气,湿热的气息喷在他指间,一时竟让他忘了将手抽回。 思绪回溯,他恍惚间也想起,小时候练功伤了时,他母亲泠夫人也是这样,说吹一吹,就不疼了。 那个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形象,竟和面前的女子有了短暂的重合。 不过,宫尚角只有片刻的失神,很快便又恢复了冷漠,迅速地抽回手,生硬地说了一句:“回去休息吧。” 机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恭喜宿主,任务完成,积分奖励+30。】 上官浅乖顺地应了一声,嘴角却在宫尚角看不见的地方暗暗勾起了一丝弧度。 第8章 嫂子 离开书房后,上官浅的脚步顿时轻快。 她心里正盘算着新得的积分要如何使用,却不防廊角墙头上,突然窜出一道人影。 “这么早往哪里去?”宫远徵慵懒地倚在墙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上官浅。 上官浅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抚着自己的心口,脸上不免带着一丝慌乱:“徵公子才是,这么早蹲在角宫的墙头做什么?吓了我一跳。” “我哥的墙头,我爱蹲就蹲,倒是你,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做什么?”宫远徵一个翻身下了墙,站在上官浅面前,故意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呛得上官浅皱了眉。 虽还是个半大的少年,但宫远徵的身高也比上官浅高出一个头有余,此刻站在她面前,倒也有几分压迫感。 上官浅换上了自己惯常示人的笑容:“我给角公子送些粥,正准备回去。” 宫远徵盯着她缠着纱布的手,轻蔑一笑:“笨女人,我哥早上从不吃东西,你这是碰壁了吧?” 上官浅仿佛被戳中了心事,少女怀春一般地低了头:“我确实太笨了,一碗粥全被我打翻了,还不小心伤了手,流了很多血,多亏角公子给我包扎了......” “你说什么?我哥亲自给你包扎的?”宫远徵简直难以置信,却没察觉自己的语气带上些许妒意。 他一脸不忿地又看了几眼上官浅手上的纱布,发现纱布上打着很漂亮的结。 他哥居然亲自给这个女人包扎,还给她系了一个这么漂亮的结!他哥还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样上心过,哦不,他哥甚至从来都没给他扎过这么漂亮的结! 宫远徵一开始以为他哥根本没看上上官浅,才愿意让上官浅入住角宫的,没想到这上官浅居然颇有些手段,这才第二天,就得到了他哥的青睐。 宫远徵不免有些生气,恨不能现在就用自己腰间的短刀划自己一下,也让他哥亲自包扎一下,打一个比上官浅手上还漂亮的结。 “徵公子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上官浅想要避开宫远徵,却被他伸手拦住。 “其实今天来找你,是有另一件事。” 宫远徵脸上又恢复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那双阴翳的眼睛像是要把人看穿。 “徵公子有什么事?”上官浅将手拢在袖中,安静地站定。 “你给姜姑娘开的药方,是假的吧?” 上官浅神色一凛:“徵公子开什么玩笑?” “你别装了,我什么都知道,只是她既已有心上人,必不会一心一意地对待我哥,如此还不如放她回家。” 上官浅盯着宫远徵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手心微微攥出了汗,一直以来,她都小看他了。 寒鸦柒说的果然没错,宫门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 宫远徵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倏然笑出了声:“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只是——” 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盯着上官浅的脸,一字一顿地问:“你千方百计接近我哥,到底有什么目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姜姑娘这件事宫远徵也算得上是同谋,上官浅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一脸真诚地说道:“因为,我喜欢角公子。” 宫远徵设想了许多理由,甚至怀疑上官浅是不是无锋刺客,却没想到上官浅居然这样回答,他讪讪地红了耳根:“你骗人。” 宫远徵能洞悉阴谋诡计,于男女情事上却实在生涩,上官浅眼角眉梢皆含情脉脉,再度开口:“多年前角公子曾救我于危难,那时我便已深深爱上......”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磁性却冷硬的男声自走廊深处响起,宫尚角棱角分明的脸被阴影遮住,表情晦暗不清。 他在书房听到了外面似有喧闹,便亲自出来查看情况,没想到一靠近,正好听到了“我喜欢角公子”这句话,不想让人继续说下去,因此便出声打断了上官浅。 上官浅不知宫尚角听去了多少墙角,只能装作害羞,默默垂了头。 宫尚角缓缓走近,只瞥了一眼上官浅,便将目光投向宫远徵:“远徵弟弟,你们在做什么?” 宫远徵向上官浅保证过不会和他哥说姜姑娘的事情,此刻见他哥出来,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不免有些讪讪地指了指上官浅:“哥,我要举报上官浅,上官浅她......她不喊你‘执刃大人’,这不合礼数。” 宫尚角没想到他们是在为这件事争执,不由得神情松了松。 上官浅闻言抬头,一脸无辜:“徵公子,我是执刃大人的新娘,喊得亲近些也不算逾矩吧?” 宫尚角未置一词,显然对此没有什么意见,这更让宫远徵有些抓狂。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醋意:“哥,上官浅才来多久,你不能这么纵容她。” 上官浅却偏还在一旁拱火:“徵公子,论理你也该喊我声嫂子,总是直呼我的名字,是不是也不合礼数?” 宫远徵顿时一噎,嘴上还是不饶人:“你这个女人,我哥都没教训我呢,轮的到你来教训我?” 上官浅得寸进尺:“远徵弟弟,喊声‘嫂子’听听。” “谁准许你叫我远徵弟弟了!只有我哥可以这么叫我!”宫远徵伸手按上自己的暗器囊袋,简直想给上官浅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甩上几个淬了剧毒的飞镖。 一双大手及时制止了宫远徵蠢蠢欲动的手,宫尚角脸上似乎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刻意偏头将自己的表情隐在黑暗中,不去看上官浅。 第6章 “等以后成亲了,可以喊嫂子。” 掷地有声的话语回荡在幽静的走廊,宫远徵一怔,看向上官浅的目光有如刀锋,一片一片地在心里将她切成碎片。 上官浅表面笑意盈盈,看似在为这句话欣喜,实际却在心里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这句话,宫尚角上辈子也曾说过类似的,可最后关头,他还不是一样的冷酷无情,一样的刀剑相向。 男人的嘴,不过是骗人的鬼罢了。 宫尚角到底爱不爱自己,上官浅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如今的他对她而言,只是一件有利用价值的工具而已。 第9章 吃饱 午膳时间,一向清冷的角宫多了几分烟火气。 宫远徵望着冒出袅袅青烟的膳房,不自觉皱了眉:“哥,我合理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和你作对。” 宫尚角一日只吃一餐,这一餐也并不是在角宫的膳房做的,而是在宫门总膳房做完,再由下人送进来放在门外。因为宫尚角不喜烟火气味,角宫的膳房已经很久都没开火了。 带着菜香的油烟味萦绕鼻间,奇怪的是宫尚角心里并不觉得厌恶,但脸色却更冷了几分。 不一会儿,上官浅便陆续端着菜肴放在了桌上,各色的菜都有,但基本都是鸡鸭鱼肉,没什么蔬菜。 宫远徵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些都是你做的?” 上官浅调整了一下菜品的位置,将肉菜都摆到宫尚角面前,轻轻点头:“是,家常小菜,献丑了。” “是挺丑的。”宫远徵撇了撇嘴,嫌恶地挑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嚼着。 意外地竟有些好吃,不免让宫远徵放松了皱起的眉,吃完一块鸡肉,又夹了几筷子,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宫尚角在宫远徵身旁坐下,却迟迟不动筷。 “角公子怎么不吃?”上官浅关心道。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吃得正香的宫远徵幸灾乐祸道:“我哥从不吃这些。” 上官浅闻言轻轻地“啊”了一声,像是做错事一般低了头,委屈得快要掉下眼泪:“我才来,不知角公子喜好,都是我的不是......公子喜好吃什么?我再去做?” 有过上辈子的相处,上官浅又怎会不知宫尚角的吃食习惯,明明很清楚他从来不吃完整的鸡鸭鱼肉,但她今天就是偏偏要在宫尚角的雷区上蹦迪。 上官浅表面纯良无辜,却在心底阴险一笑。 宫尚角没有接茬,而是不经意间转移了话题:“上官家在大赋城也算名门望族,你一个堂堂上官家大小姐,怎么还会做饭?” 上官浅抬起带着盈盈泪花的眼睛:“母亲从小就教导我,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语罢才察觉自己说的过于露骨,不免羞红了脸,又低了头。 宫远徵轻哼一声:“只可惜,你做的这些菜抓不住我哥的胃,更抓不住他的心。” 宫尚角对此不置可否。 低着头的上官浅默默在心里说道:“系统,改字,帮我把‘宫尚角不吃所有的菜’改成‘宫尚角吃了所有的菜’。” 【系统积分已扣除20,改字生效。】 “远徵弟弟,不等等角公子再吃吗?”上官浅看似好意提醒,却不露痕迹地勾起了嘴角。 宫远徵不紧不慢地吃着饭,轻笑一声:“我哥宠我,向来不在意这些礼节,况且,他不爱吃你做的菜,等会我叫总膳房再给他......” 宫远徵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带着一口饭噎在了嘴里,目瞪口呆地看见身旁的宫尚角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从来不吃的鱼肉放进嘴里。 “哥?”宫远徵怀疑他哥是不是中了邪,却不敢伸手阻止。 宫尚角也不知道自己的手为什么不受控制地去夹起各种菜肴,脸色有些难看,但手和嘴却没停,不一会儿就吃完了一大碗米饭。 “看来角公子很喜欢我做的菜呢。” 上官浅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动声色地给宫尚角又添了一碗饭。 宫尚角心里纳闷,但是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接过了那碗大米饭,就着菜又狂吃了起来。 宫远徵的下巴都要惊掉了,他哥不仅吃了从前不吃的菜,还吃了第二碗米饭!自律如他哥,居然吃了第二碗米饭! 上官浅读懂了宫远徵的所思所想,心里暗笑道:先别惊,等等他还要吃第三碗呢! 上官浅给宫尚角添了一碗汤,温柔地说道:“角公子慢点吃,别噎着。” 说完她便用手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宫尚角吃饭,一副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模样。 宫尚角嘴里含着一大口饭菜,含糊地咬牙切齿:“上官浅,是不是你搞的鬼!为什么我的手不受控制了?” 上官浅无辜地摇头:“角公子不要诬陷好人,我又没有绑着角公子的手脚逼角公子吃,难道不是角公子自己爱吃吗?” 说完上官浅自然地拿过空碗,又给宫尚角添了一碗饭,宫尚角不由自主地接过,黑着脸继续吃着,竟反驳不了一句。 宫远徵至此也看出不对劲了,站起身去抢宫尚角手里的碗,却怎么也抢不过来,没办法的他只好放弃。 直到宫尚角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桌上所有的菜,才终于打了个饱嗝,停了下来。 上官浅当场鼓起掌来:“这一桌菜加上十碗饭,五个成年人都能吃饱,角公子这二十几年来,怕是饿得厉害,你放心,以后我天天给你变着花样做饭,保证你再也不挨饿。” 宫尚角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刚准备发难,贴身侍卫金复却走了进来。 金复看了一眼桌上干净得像洗过的盘子,一脸复杂地欲言又止。 宫尚角此刻已经站了起来,主要是因为坐着肚子撑得慌。 他看了一眼上官浅,忍住饱意:“上官姑娘看看厨房还有甜汤吗?再给我盛一碗来。” 上官浅会意一笑,知趣地退下,临走前还说了一句:“角公子真是我见过,最能吃的人了。” 宫尚角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额角青筋暴跳,忍着怒意问金复:“如何?” 金复:“在贾管事房中搜出无锋令牌,目前已将贾管事收押,只待执刃审问。” 宫尚角点了点头,扶着肚子便往外走。 宫远徵有些担忧地阻拦道:“哥,你确定......不休息一下再去吗?” 宫尚角脚步未停,语气中怒气更甚。 “不必,现在就去。” 第10章 审问 竹叶的倒影斜斜映在纱窗上,小小的一间卧房中茶香缭绕。 上官浅刚看过一场好戏,此刻正在自己的屋内泡茶,她悠哉地饮尽杯中的茶,红润的唇微微上扬。 目前还剩10积分,意味着她还可以在接下来的剧情中修改一个字。 因为之前修改过剧情,导致后续的发展和上辈子都不一样了,她现在只能重新再看一遍剧情。 正在进行的剧情是审问贾管事,上官浅浏览着剧情,忽然灵光一闪。 “系统,帮我把‘贾管事否认了一切’改成‘贾管事认了一切’” 【10积分已扣除,改字生效】 …… 执刃大殿。 贾管事脊背微屈,瑟缩着跪在地上。 殿上端坐着宫家众人以及三位长老,此刻都冷冷地看着面前跪伏的贾管事。 宫尚角起身,将刻着“魅”字的无锋令牌丢在贾管事面前:“说,这是哪里来的?以及,为何要偷换百草萃的原料?” 贾管事既做了背叛宫门的事,又岂会毫无准备,此时的他看似害怕,低垂的目光却冷静地盯着地面。 他早就事先想好了说辞,准备将污水泼到宫远徵身上。 “是宫唤羽指使我干的。” 话音一出,贾管事便愣住了。 ??? 他居然说了实话?! 贾管事睁大了惊恐的眼睛,伏在地面的手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啊?”宫紫商的惊呼最先出口,意识到失态之后她急忙捂住了嘴,小声地说:“啊,你说什么?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你说宫唤羽指使的?”雪长老难以置信地向前走了几步:“唤羽明明也遭了贼人暗害,怎么可能指使你?” 月长老也站了起来:“对啊,怎么可能是唤羽,那日下葬仪式我们都在场,亲眼看到封了棺木,贾管事你休要胡言乱语。” 贾管事慌乱地捂着嘴,但真话却像兜不住的水一样往外泄:“他是假死,目前藏匿在后山祠堂,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他的计谋,是他谋害了老执刃......” 宫子羽冲向贾管事,一把揪起他的领子:“你不要血口喷人,自己背叛了宫门,还拿我死去的兄长开玩笑!” 贾管事拼命摇着头,一张老脸扭曲着抵抗自己的嘴自动打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不仅身上带的毒气没法使用,嘴里的毒囊也不能咬破,现在逃也逃不掉,死也死不了,不管谁问他问题,他都只能说真话。 第7章 他愤恨地剜了一眼宫远徵,觉得这一定是徵宫新研究的毒药所致!好恶毒的毒药! 此时宫远徵也是一头雾水,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宫尚角,却在他哥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奋。 宫尚角轻松地拉开宫子羽,继续问贾管事:“宫唤羽是如何指使你的?” 贾管事心里苦,却不得不开口:“他用出云重莲救了我儿子,以此作为筹码,让我换掉百草萃中的神翎花,他再设计给老执刃下毒,害死了老执刃,为了洗清嫌疑一同假死。在这之前,他便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威胁了雾姬夫人,让她帮忙将他的棺木挖出,助他藏匿于后山。” “哐当”一声,是雾姬夫人手上的茶杯滑落,她稳住心神看向贾管事,眼中充满警告意味:“贾管事怕不是被什么蛊惑了心神,竟说出这样的无稽之谈。” 一旁的宫紫商连忙安慰雾姬夫人:“夫人,贾管事一定是乱说的,我相信你。” 雾姬夫人冲她点了点头,眸色却一沉,只恨这大殿之上高手如云,她根本没有办法堵住贾管事的嘴,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来。 宫远徵暗暗攥紧了拳头,若贾管事所言非虚,那他辛辛苦苦花了大量心血培育的出云重莲,居然被宫唤羽用来做了拉拢同谋杀害执刃的筹码,亏他还念着一族同胞之情将原本留给哥哥的出云重莲给了宫唤羽,这简直不可原谅! 宫尚角安抚地拍了拍宫远徵的肩膀,冲贾管事点了点头:“你还知道些什么?这块无锋令牌又是怎么回事?” 贾管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全盘托出:“这块令牌是雾姬夫人的,她是无锋刺客无名,她将令牌放在我房里也是受了宫唤羽指使,就是为了将此事推到无锋身上。” 雾姬夫人美艳的眸子瞬间睁大,没想到自己藏匿多年的身份竟这样轻易地就被公之于众,她愤然起身,却当即就被宫尚角的侍卫执刀拿下。 宫子羽的侍卫金繁也立马将雾姬身旁的宫紫商护在了身后。 宫紫商一脸不可思议:“雾姬夫人怎么可能是无名?” 宫尚角冷冷的目光扫过雾姬夫人,她涨红了一张脸挣扎着辩解:“我不是无名,贾管事这是在诬陷我!子羽紫商,别人都不信姨娘,难道你们也不信吗?” 宫子羽自然不相信照顾自己多年的姨娘竟是无锋,刚准备过去救人,眼前忽然就模糊了起来。 贾管事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自知是死路一条,便刺破了身上的毒气囊,暗绿色的毒气瞬间在整个大殿蔓延,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殿内的人多数都跳到了房梁上躲避毒气,宫子羽上来后四处一看,宫紫商也已经被金繁带着上来了,但三位长老和姨娘怕是都跳不上房梁。 他正急切地想下去救人,下方大殿上,一股强劲的内力喷涌而出,掌风瞬间震开殿门,毒气顺着大门倾泄而出,片刻便消失殆尽。 宫尚角收起内力,负手站着,他的身后,三位长老和雾姬夫人都安然无恙。 只是,原本跪着的贾管事却没了踪影。 宫尚角冷静地说:“贾管事所言是否属实,待我去后山祠堂一探便知,至于贾管事,就交给远徵吧。” 话音刚落,宫远徵就从殿外回来了,他略带失落地说:“贾管事咬破嘴里的毒囊,自尽了。” 第11章 祠堂 山谷的冬日肃杀寒冷,通往后山祠堂的小径尤其凄清。 雾姬夫人手挽着装满香烛的竹篮,独自一人走在这条小径上。 耳边传来的风声不同寻常,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有个轻功极好的人一直跟着。 那人本可以悄无声息,但却故意留些声响,其实是一种警戒,为的就是让她知道,她逃不了。 到了祠堂,雾姬将篮子里的贡品摆好,对着老执刃的牌位上了三炷香,假意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没人之后,用指节扣了三下供桌桌面。 “出来吧。” “咔哒”一声轻响,再是机括转动的声音,从牌位后的暗房里钻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这不是还没有到十五吗?你今天来做什么?”宫唤羽从黑暗中走出来,有些疑惑地打量了几眼雾姬夫人。 “有人找你。”雾姬夫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宫唤羽还没听明白,半空中突然传来破空声,一道迅猛的黑影从门外突袭进来,一招便制住了宫唤羽的咽喉。 “尚角,你怎么会......”宫唤羽脸色变了几变。他自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宫门的人绝对不可能会怀疑到他头上,不想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发现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倒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宫尚角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气,既然真在祠堂中找到了宫唤羽,那就说明贾管事所言不假,杀害老执刃的真凶很可能就是宫唤羽。 宫唤羽被掐着咽喉,手上暗暗催动内力,但想了想又将手放了下来。 他的玄石内功尚未大成,此时还打不过宫尚角,硬碰硬只会坐实自己的罪名,倒不如打打感情牌,看看能不能有一线转机。 他伪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情真意切地说:“尚角,你我兄弟一场,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背叛宫门的事呢?你听我解释。” 宫尚角手上力道未卸,还未回答,门外就传来一声不屑的轻嗤。 “我哥从未说过你背叛宫门,你这么急着辩解,难不成是心虚了?” 宫远徵踏进祠堂大门,垂在身侧的右手上戴着一只黑手套,捏着一片极薄的暗器。 宫远徵的暗器,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也难在百步之内逃脱。 宫唤羽不免咽了咽口水:“远徵,你也来了?” 宫远徵的脸上似笑非笑:“不止我,大家都来了。” 他往前一让,露出身后的众人。 宫子羽看到宫唤羽的那一刻,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他一下子冲到了最前面,一把拉住了宫唤羽的手:“哥,你真的没死?贾管事说是你杀了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定说谎了对不对!” 宫唤羽看向宫子羽的眼神有片刻的怔然,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原来竟是贾管事出卖了他,还有这个带路的雾姬,肯定也逃不了干系! 宫唤羽装作茫然地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这一切一定是无锋的阴谋,”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指向雾姬夫人:“她就是无锋的无名,是她一直将我关在这里,贾管事应该也是无锋,他们一起合谋陷害我!” 雾姬夫人从宫唤羽眼中看到了威胁之意,想起弟弟的下落还掌握在他手中,犹豫再三,终是没有反驳。 宫子羽难以置信地看着雾姬夫人,眼里全是伤痛:“姨娘,亏我那么相信你,原来你真的是无名,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爹和我哥,他们对你明明那么好!” 雾姬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不忍心地别过眼,没做任何解释。 宫唤羽自知拿捏了雾姬,顿时轻松了不少,假意咳嗽了几声,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哥,你怎么了?”宫子羽果然担忧地扶住了他,又一把推开宫尚角:“我哥也是受害者,你快放开他。” 宫尚角冷冷地看了一眼宫子羽,默默放下了手。 宫远徵不可思议地喊了一声:“哥!” 宫尚角极轻地摇了一下头,瞬间让宫远徵噤了声。 既然雾姬没有反驳宫唤羽,那就等于宫唤羽已经证实了清白,即便他们有再多的怀疑,现在也拿宫唤羽没办法。 月长老站出来主持大局:“既然唤羽安然无恙,对宫门来说也是一大幸事,来人,把这个无锋刺客抓起来,等待审问。” 雾姬夫人认命似的垂着头,由侍卫带走关押,宫唤羽则坐上了侍卫带来的软轿,由宫子羽陪着回了羽宫。 安顿好宫唤羽后,宫子羽垂着头坐在羽宫外的阶梯上。 少主都已寻回,金繁不明白宫子羽为什么失落,但他没有询问,只是默默陪宫子羽坐着。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宫子羽抬起了头:“金繁,我要参加三域试炼。” 金繁:“?” 宫子羽眼神坚定,不容反驳地握住了金繁的手:“我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我有要保护的人,如果家人再发生危险,我必须要有保护他们的能力。” 金繁从他手里抽出手,放在他额上试了试温度:“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 宫子羽瞪了他一眼,片刻后又失落地垂下头:“你也觉得我不行对不对?” 虽然宫子羽极力反对宫尚角成为执刃,却不得不承认,宫尚角确实有能力有担当,他才当上执刃不过半月,便已查清老执刃的死因。 说实话,那日在执刃大殿上看到宫尚角用内力肃清毒气后,宫子羽才意识到自己的水平有多低,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因此才迫切想要进入后山进行三域试炼,提升自己的水平。 第8章 金繁看着宫子羽颓然不自信的模样,摇了摇头:“不是,我觉得你可以,老执刃若是泉下有知,也必会欣慰。” 宫子羽的眼睛重新亮起光芒,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今往后,他绝不允许失而复得的家人,以及……他喜欢的人,再受到半点伤害! 第12章 发作 冬日里难得的晴天,仿佛给萧瑟的山谷暂时续了些许生机与活气。 一大早,云为衫带了些女子的脂粉簪环,敲响了上官浅的房门。 上官浅打开半扇门,看到是云为衫,居然没有意外,而是笑意璀然:“姐姐来找我喝茶吗?” 茶香顺着打开的门扉溢出,她本就在泡茶。 “上官姑娘的茶实在好喝,让人甚是想念,故而今日过来叨扰。”云为衫点点头,知道这是故意说给暗哨听的。 斗室品茗,二人对坐无言。 终是云为衫忍不住开口:“半月之期已到,你真的不怕吗?” 上官浅抬手倒茶:“你看我,像是害怕的样子吗?” 云为衫不理解:“要是再不能送出消息,你我的性命……” 上官浅打断她:“哦?看来你已有所获?你获取的情报是什么?” 云为衫没有打算藏着掖着:“雾姬就是无名,昨日已被宫门抓住,目前正在审问,听宫子羽说她好像受不住酷刑,就快要招了。” 寒鸦肆说过,无锋的人一旦被宫门抓住,下场必定是生不如死。 兔死狐悲,云为衫联想到自己的命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上官浅轻笑:“就这?你认为这个消息能和无锋换解药?” “无锋一直找不到无名的下落,这怎么不算一个重要情报?倒是你,整日在宫尚角身边,你又得了些什么?” 上官浅似笑非笑地从衣襟里摸出一张纸:“宫远徵的暗器构造图。” 其实这辈子上官浅并没有偷宫远徵的暗器囊袋,这图是她按上辈子的记忆画出来的,不过简化了很多,没有画出重点,只能说大致画了个型,就算无锋拿了去,也不会知道宫门暗器的真实构造。 现在时机还未成熟,未免打草惊蛇,她不能公然背叛无锋,只能送出一些假情报,让无锋放松警惕。同理,现在也还不能告诉云为衫半月之蝇是假药的真相。 云为衫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难以置信:“这你也能弄来?” 上官浅淡定地呷了口茶:“要不我怎么能高你一阶呢?” 云为衫的脸色变了变,却没有接话。 上官浅了然的目光在云为衫身上梭巡了一番,状似遗憾地说:“可惜,就算有了情报,也没法送出去,你我都没有机会出宫门。” 云为衫伸出手:“给我吧,我有办法出去。” 上官浅给云为衫半满的茶杯添了些茶:“那就有劳姐姐了。” *** 送走云为衫不过半日,半月之蝇便发作了。 熟悉的痛楚和灼热感袭来,上官浅罗衫半褪,趴伏在枕席之上。 这个姿势能最大缓解痛苦,但因为她修的是至阳的内功心法,所以灼烧感尤为明显,过热的温度烫得她蜷起了身子。 虽然已经知晓半月之蝇不过是无锋用来吓唬人的假药,但就算没有生命危险,发作起来也还是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上官浅的喉咙像火烧一般,伸手想去拿床边小几上的茶。 宫尚角喜静,平日里角宫下人只会在特定时间来打扫,导致现在没有一个人能来给她倒杯水。 上官浅就像一尾刚上岸的鱼,艰难地挪了一下身子,指尖刚触碰到杯沿,又是一阵痛苦灼烧,让她整个人不由得一颤,茶杯便被打落在地。 此时门外正好有人路过,恰好听到了茶杯落地的声音。 “怎么了?”宫尚角顿住了脚步,但屋内却无人回应。 又是“咚”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翻倒在地,之后便没了声响。 宫尚角推开门,看见上官浅趴倒在地上,身上只穿着贴身衣物,露出白皙瘦削的半片香肩。 他目光沉静,视线只落在她衣物完整的部分,伸手想将人扶起来,但刚一触碰,即使隔着一层布料,他也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滚烫。 “你这是?”宫尚角试了试上官浅额上的温度,果然也烫的吓人。 上官浅内力尽失,人也烧得有些迷糊,眼皮像是黏住了一般,根本睁不开。 她只隐约听到有人进了屋子,不一会儿便有一股内力从背后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来。 不用睁眼也能知道这人修的是极阴内功,正好中和了半月之蝇的灼烧,让上官浅的痛苦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她不由得喟叹了一声,但那人却迅速地抽离了手。 宫尚角的内力浑厚,用这一些并不算什么,只是上官浅的模样和声音太具魅惑,热量仿佛透过布料传导过来,也在他身上点燃了火,让他条件反射般收回了手。 灼热再度降临,上官浅不满地皱起了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翻身,柔若无骨的双臂便搭上了那人的脖颈,火热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贴了上去。 这人的身子也是冷的,就算没有输送内力,就这么靠着,也让上官浅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恭喜宿主完成“和宫尚角拥抱”任务,获得积分+50。】 什么积分?上官浅迷迷糊糊中听到电子音响起,没想到自己居然弄巧成拙地完成了系统任务,那也就是说,面前的这个人......是宫尚角! 上官浅心里其实不太乐意宫尚角帮忙,但抱住宫尚角的双手有它自己的想法。 宫尚角垂眸去看主动贴上来的上官浅,冷硬的脸色有了片刻的松动。 他一把将人轻松抱起,放回了床上,但上官浅却依旧牢牢地抓住他不肯放手。 “乖乖放手就给你内力。”宫尚角低沉的嗓音像蛊,清晰地钻进上官浅的耳朵。 上官浅听话地放了手,闭着眼,乖乖地等待宫尚角再次输送内力。 但等了好久,他都没有动作。 “骗子!”上官浅不满地嘟囔着,伸手拉扯宫尚角的衣带。 上官浅的乌发衬着粉腮,自带一种纯洁又惑人的风情,衣衫在拉扯中又散开了一些,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因为发热,皮肤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染上了一层薄粉。 宫尚角的眸色暗了暗,不安分的视线慢慢向下,但又很快收回。 极轻的一声叹息后,带着寒意的内力再次顺着骨节分明的大手开始输送,终于让上官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13章 喂药 挨过最痛苦的几个时辰后,上官浅终于悠悠转醒。 就好似一场大梦初醒,意识回笼后,她觉得全身筋骨都像散架了一般。 她醒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系统面板,果然看到自己的积分增加了五十,看来昏迷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宫尚角确实来过。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帮自己,却不想思虑过多,便权当他不过是又对宠物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上官浅正准备关闭面板,忽然眼皮一跳,看到了兑换栏新增解锁了好几项物品,其中就包括半月之蝇解药。 虽说半月之蝇不是毒,亦不需解药,但发作起来却足以让人生不如死,这个所谓的解药应该是能彻底解除半月之蝇的所有影响。 【“半月之蝇解药”已兑换,积分30已扣除。】 伴随着机械音,上官浅的手上多了一颗绿幽幽的药丸。 虽然药丸颜色看起来很奇特,但她还是不假思索地吞了下去,刚一吞下,身体所有的症状便立刻消失了。 上官浅喜出望外,正准备起来活动一下身体,门外回廊却响起了脚步声。她一抬眼,便看到一张带着三分讥诮笑意的脸。 “身体这么差,也不知道是怎么选上宫门新娘的。”宫远徵径直走进来,见上官浅醒了,虽装作漫不经心,但语气里的醋意却欲盖弥彰。 上官浅脸色苍白,用微弱气声问道:“徵公子怎么来了?” “不是我哥,很失望吗?”宫远徵语气不善,似乎心情很是不好。 床边小几上摆着医馆大夫刚送来的汤药,正冒着汩汩的热气,上官浅偏头看了一眼,便好似用尽了所有力气。 “我这是怎么了?”上官浅试图伸手端碗,却虚弱得抬不起手。 “医馆大夫说你发烧了......行了,我哥不在这,你不必装柔弱。”宫远徵的目光落在上官浅手上,很明显并没有打算帮忙,而是继续讽刺:“你是不是想着,被我哥看到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就会怜香惜玉?” 上官浅默默缩回手,望着床顶缓缓说道:“角公子身为执刃,日理万机,我并不敢奢望他时时刻刻守着我,只是我依稀记得,在我昏迷之前,好像是角公子在照顾我,还给我输了内力......” 宫远徵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他到角宫之时,恰好看见他哥从上官浅房中出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神情,一看见他就让他马上去医馆把大夫喊来......原来,他哥那时果真是在照顾上官浅!还给她输了内力! 第9章 原本宫远徵不过有些小郁闷,想找上官浅撒撒气,此时火气却越发窜上来。他不明白上官浅到底有些什么好处,能让他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如此关照? 宫远徵咬牙切齿:“你烧糊涂了吧,我哥可没空天天和你这个女人待在一起。” 上官浅不用回头也知道宫远徵此时的脸色必定十分精彩,论唇舌功夫,她可从来不愿甘拜下风。 还好这半月之蝇发作起来和发烧差不多,宫远徵这一副争风吃醋的模样,想必注意力根本不在她的病情上,肯定没看出什么破绽,更何况现在她的毒已解,往后就更看不出来了。 宫远徵愤愤地正想离去,却刚好迎上了迈步进门的宫尚角。 “远徵,听侍卫说你在这里。” 宫尚角注意到了宫远徵铁青的脸色,冷冷的目光扫过床上虚弱的上官浅。 宫远徵没接话,却是上官浅立刻说道:“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也不发烧了,角公子不必担心,徵公子也是,还从徵宫特意过来看我……” 宫尚角语气冷淡:“我没说过我担心你。” 宫远徵眼神恢复了光亮,立刻接道:“我也没说过我是来看你的。” 两个兄弟都在床边站着,所出之言默契得像商量好了似的。 上官浅垂了眼,脸上是很明显的落寞。 宫尚角视线一转,看到药碗中的汤药未动,微微皱了眉:“怎么不喝药?” 上官浅徒劳地挣扎了一下,艰难地想抬起手,只伸出一半,便虚弱地垂下了。 她苍白羸弱,眸中又似含着泪花,即便没说话,那意思也很明显,很难让人不起怜惜之意。 宫尚角眉头皱得更深,身体却很诚实地在床边坐下,往上官浅脑后垫了几个软枕,伸手拿起了药碗,舀起一勺递到上官浅嘴边。 他没注意到宫远徵眼底明晃晃的难以置信。 药到唇边,上官浅却忽然侧头避开了勺子:“有点烫......” 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撒娇意味。 上官浅抬头,状似不经意地看向宫远徵,果然看到他的脸色更青了几分,目光冷得像是结了霜。 宫尚角想起宫远徵还在身后,便沉声说道:“远徵,你先去书房等我,把茶泡上。” 身后无人回应,穿堂风吹起门帘,宫远徵早就不见了踪影...... *** 宫门地牢。 顺着漆黑的走道,越往里的牢房等级越高,死亡和腐败的气息也越浓重。 走道的最后一间牢房,墙壁都是玄铁所制,牢不可破,向来关着宫门最为重要的犯人。 茗雾姬便被关在这里,她的双手吊在木架上,垂着头,身上全是斑斑血痕。 这副场景曾不止一次出现在雾姬的梦里,她是无锋刺客,身处宫门,便夜夜都要被这样的噩梦所惊扰,日日都要担心噩梦成真。只是后来年岁渐深,噩梦出现的次数逐渐减少,她早就成了半个宫门人,都快忘了自己还是无锋。 没想到,如今噩梦还是成了真。 她不记得掌刑的人走了多久,四周很安静,静得能听到什么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她知道那是她的血。 还能流血,证明她还活着,但她还能活多久呢……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扇千年玄铁制成的牢门再次被推开,发出一声腐朽铁片的摩擦声。 雾姬条件反射般地抬起了头,以为又到了用刑的时间。 但这回进来的人却没点灯,只是行过墙壁上巴掌大小的小窗时,他手中有什么东西反射出森森的寒光。 雾姬清楚地看到,那是一把刀,一把锋刃极薄的刀...... 第14章 配合 来人身材高大,穿着黑色斗篷,脸藏在兜帽里,手上拿着一柄薄剑。 他靠近雾姬,静默地站着,似乎在打量她。 “宫唤羽,我知道是你。”雾姬开口,是带着血腥味的沙哑。 黑衣人笑了,取下兜帽,用火折子点燃了壁上的油灯。 “没想到姨娘这么快就认出我了。” 一张看似正派却透着阴鸷的脸被火光照亮——果然是宫唤羽。 “你来做什么?”雾姬了然地闭了闭眼。 冰凉的薄剑轻轻搭上了雾姬的脖颈,宫唤羽似笑非笑:“来取你的性命。” 雾姬一脸疑惑:“我一直在帮你,为何你还要赶尽杀绝?” 宫唤羽不屑地轻笑一声:“留着你始终是个祸患,我的眼线说,你快招了。” 说着,剑刃往下按了几分,雾姬的脖子上立即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血线。 外面的狱卒都已被灌醉,宫唤羽不急着杀她,只是一寸一寸地往下按着剑刃,似乎很享受这种虐杀的快感。 雾姬颤抖着,却在看到剑柄时倏然睁大了眼睛,那是她们茗家所铸之剑! “我知道你想要无量流火,我有无量流火的消息。”在剑刃继续往下之前,雾姬用尽全力喊出了这句话,整个牢房都回荡着她喑哑的声音。 宫唤羽的剑果然停顿了,他挑了挑眉:“哦?是吗?你想用这个消息换你的命?你觉得你的消息值这个价吗?” 雾姬知道宫唤羽不会因此放过她,迅速摇头:“我只想知道,我弟弟还活着吗?他在哪?就算你要我的命,也让我能做个明白鬼。” “哈哈哈,愚蠢的女人,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宫唤羽放下剑,退后了几步,放声大笑起来。 “你爹和你弟弟早就死了!无锋用你的性命威胁你爹,让你爹给他们铸剑,你爹爱女心切只能同意,但无锋早就在他身边暗藏了眼线,将你爹铸剑的过程全都记录了下来。通过几年的研发,无锋最终掌握了茗家铸剑之术,你爹和你弟弟既已无用,自是死路一条。” “无锋不告诉你这个消息,是为了有个把柄,好让你继续为他们卖命,你们一家人也怪惨的,翻来覆去被无锋威胁利用了好几轮,啧啧,真是可怜又可笑!” 雾姬听着宫唤羽的狂笑,怔然落下泪来,泪水滑过伤口,变成了两行血泪。 宫唤羽举起剑,继续说道:“你猜猜,这样的剑,无锋一年能做多少把?你竟还傻傻地以为,只有你爹和你弟弟才会铸出这样的剑?哦不对,要不是你傻,你又怎么会被我骗呢?” “我还要感谢无锋,不仅给我送了这么多趁手的武器,还给了我一个可以随意利用的蠢货!你爹你弟弟就那么重要?我不过是放了一把短剑,写了几句挑拨离间的话,你就死心塌地为我卖命,宫门养了这么多年都养不熟你这条无锋的狗,我爹待你那么好,你居然二话不说就背叛他,哈哈哈,真是愚蠢透顶!” 宫唤羽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利刃扎进雾姬的心里,她眼底的恨意完全被点燃:“那你呢?你爹待你那么好,你怎么下得了手杀他?” 宫唤羽癫狂地说道:“老头不让我用无量流火,这种无能之辈,杀了又如何?他该死!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宫门!为了天下!只有用无量流火灭了无锋,才能救江湖于水火!” “好了,”宫唤羽话锋一转,重新用剑指向雾姬:“我说完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雾姬脸上是未干的血泪,抬起头,竟是冲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 宫唤羽一句话还未说完,四枚淬了毒的暗器便不知从哪里飞出,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准确地钉在了他的四肢经脉。 宫唤羽瞬间四肢一软,向后仰去,手里的薄剑也应声落地。 脚步声响起,宫远徵捡起薄剑,用俯视的姿态瞥了宫唤羽一眼,撇了撇嘴:“啧啧,无锋做的剑,也不怎么样嘛。” 他身后,宫尚角和几位长老皆从暗房中鱼贯而出,最后出来的是一脸难以置信的宫子羽。 宫子羽一脸恨意,率先开口:“哥,亏我一直相信你,没想到这一切真的是你所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勾结无锋,祸乱宫门,为什么要骗我们所有人!” 宫唤羽还欲挣扎,他艰难地仰起头:“子羽,我是假意和无锋合作,其实我......啊!!!” 宫唤羽话未说完,便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宫尚角状似不经意地踩上了宫唤羽的手指,甚至还碾了碾,等他叫声停歇后,才蹲下身,帮他补充道:“你的目的,其实是无量流火......” *** 几个时辰之前。 雾姬刚受过一轮鞭刑,垂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眼前却出现了一双金丝绣线的黑靴。 靴子很干净,和这个血腥脏污的牢房格格不入。 “雾姬夫人还是不打算招吗?”和牢狱刑罚比起来,宫尚角的声音显得难得温柔。 雾姬没有抬头,准备用沉默和他对抗。 “让我来猜猜看,雾姬夫人想要什么呢?或许是......性命?还是自由?还是......家人的消息?” 牢头给宫尚角搬了一张太师椅,宫尚角好整以暇地坐下,表明自己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和雾姬耗着。 第10章 雾姬的心早就被宫尚角搅得波涛汹涌,她知道宫尚角只要开口许了她什么,便一定会实现,但她表面依旧沉稳:“我已经说了,我就是无锋,其他的,就没有什么要招了。” “怎么会没有呢?”宫尚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却没有笑出声,而是严肃地说道:“比如,你和宫唤羽的关系?再比如,到底是谁杀了老执刃?” 又是一阵沉默,雾姬终于抬起头,恰好望进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 “你想要我怎么做?” 宫尚角似乎终于露出了一些笑意,站起身靠近了雾姬。 “我需要你配合我......” 第15章 送别 夕阳吞没最后一丝光线,归巢的鸟雀成群地扑扇着翅膀扎进山林。 阴暗的玄铁牢房中,宫唤羽全身镣铐,颓唐地枯坐在一隅。 明明只要启动无量流火,就能消灭无锋,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反对他?他精心策划的消灭无锋大计啊,明明只差一点点了,但是现在一切都完了!全都怪那个宫尚角!要不是他,如今做执刃的就该是他宫唤羽!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宫尚角,他宫唤羽哪里比不上了? 宫唤羽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脸上毫不掩饰地满是狠戾与恨意。 月长老是最后一个离开牢房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宫唤羽,想起曾经他也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没想到如今竟会变得如此偏执阴暗,连至亲都能痛下杀手。摇头叹了口气,终是心情沉重地关上了牢门。 另一边,众人齐聚在宫家大门。 雾姬摘掉了平日里繁重的钗环首饰,换上一身朴素干净的棉布衣裙,不施粉黛,只在发髻上插了一根木质簪子。 这几日的刑罚不过都是些皮肉之伤,没伤到根本,是以她只是脸色苍白了些。 十几年前,雾姬便是以这副打扮进入宫门,如今要走了,又再一次返璞归真,回到最初的模样,只是面上的皱纹,终究昭示着时光的流逝,那些带不走的青春与往事,只能永远留下。 宫门能来的人都来了,宫子羽站在最前头,身边站着云为衫。角宫和徵宫的人都自觉地往后避让,让羽宫众人和雾姬好好道别。 雾姬往宫子羽和宫紫商手中分别塞了几串糖葫芦,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说道:“姨娘早几天就做了,一直没机会给你们,想着你们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话未说完,她便哽咽了,这宫门她最放不下的便是这两个孩子。 “姨娘,你就不能不走吗?”宫子羽像小时候一样,边撒娇边扯住雾姬的衣袖。 雾姬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故作严厉:“说什么傻话,你都是要娶媳妇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对啊,宫子羽你个小屁孩,不像我,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了。”不想别离的情绪太过伤感,宫紫商抹掉满脸的泪水,活跃了一下气氛。 她扭动着身躯,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地冲金繁抛媚眼:“怎么样金繁,是不是被我成熟的气质所折服了?不要太迷恋我哦~” 金繁一脸嫌弃地别过了眼,用手臂抵挡着宫紫商不断靠过来的身体。 雾姬夫人也被宫紫商的搞怪给逗笑了,她拿出一个小锦盒,递给了云为衫。 “这是我为子羽媳妇准备的见面礼,虽然不能亲眼看到你们成亲,但礼数总归是要的。” 云为衫郑重地接过,轻声说:“谢谢雾姬夫人。” “该叫姨娘了。”宫子羽以手握拳,放在嘴边假意咳嗽。 云为衫:“谢谢姨娘。” 雾姬夫人笑开了花:“好,好。” 宫紫商用力给了宫子羽一肘子:“人家收礼,你脸红什么?” “谁说我脸红了!”宫子羽躲避着云为衫望过来的目光,一张俊脸不由得越来越红,只得窘迫地用袖子遮掩。 雾姬夫人笑意更甚,她拉住宫子羽和云为衫的手,合作一处:“你们要好好在一起,早点生个大胖小子。” 这下不止宫子羽的脸红了,云为衫的脸上也渐渐攀上一层红晕。 宫紫商在一旁凑热闹:“哦~早生贵子哟你们两个,还有金繁,你什么时候和我也早生一个?” 金繁:“……” 离别的伤感气氛就在欢声笑语中渐渐被冲淡,雾姬又望向宫尚角和上官浅:“上官姑娘柔弱,尚角你不要整日一副冰山脸,要好好待人家知道吗?你如今身为执刃,更要早日为宫门开枝散叶才是。姨娘也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虽然雾姬和角宫来往不多,但作为长辈,她还是给了他们祝福和劝告。 宫尚角和上官浅站得很开,原本好似两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却不防突然被“关照”。 宫尚角略有些不自在,却很快清了清嗓子:“知道了。” 上官浅也故作娇羞地低头称是,心底却一片冰冷。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和宫尚角?这真是她听过最恶毒的祝福了。上辈子她有过孩子,只是还未成形便随她而亡,如今她重生了,但那个孩子呢?还未成形是不是连魂魄都没有? 无人注意处,上官浅将裙摆攥得皱成了一团。 “哎呀,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站得这么远,这么见外?看看宫子羽和云为衫,再看看我和金繁,宫尚角你是不是不行?” 宫紫商眼尖,分明看到宫尚角和上官浅的疏离,飘飘然过去推了上官浅一把,让上官浅靠在了宫尚角身上。 上官浅轻呼一声,正好被宫尚角扶住了手臂。 “这样才对嘛!”宫紫商表示很满意。 宫远徵却瞪着宫紫商说道:“要你多管闲事。” “弟弟你怎么说话的?”宫紫商双手叉腰,瞪了回去。 “哼,谁是你弟弟。”宫远徵不忿地别过眼。 宫紫商大剌剌地走到宫远徵面前,严肃地说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叫姐姐!” 宫远徵看了一眼宫尚角和几位长老,碍于辈分,只好不情不愿地低了头。 “姐姐。” “嗯,乖!”宫紫商满意了。 宫门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但热闹过后,还是得分别。 眼见天色越来越黑,雾姬终于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冲大家说道:“好了,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她已得知父亲和弟弟的死讯,那这辈子唯一还值得她追求的,便只剩自由了。 从前无锋和宫门都不曾给过她自由,从这一刻起,她终于可以自由地活了。 众人都知她去意已决,便再没有过多的挽留,都只站定着挥手告别。 一扇角门打开,雾姬走到门边,回头看了大家最后一眼,便决然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宫家的朱漆大门,女子从来都是有进无出,茗雾姬是第一个出去的人。 同为无锋,上官浅和云为衫都怔然地望着那扇缓缓关闭的门。 “雾姬这一走,开了先例,只怕以后宫门的规矩少不了要再被打破了。”花长老幽幽叹息。 “不破不立,只要对宫门有好处,那些陈规旧条破了也无妨。”宫尚角严肃地望着山门之外的夜色,开口是属于执刃的威严:“宫门家规已历经数代,也是时候该除旧革新了......” 第16章 关心 送走雾姬后,宫尚角和上官浅一同走回角宫。 没带侍卫仆从,宫尚角提着灯笼走在前,上官浅落后半步,亦步亦趋地踩着他的影子前行。 山谷的寒风吹散了零星几颗星子,半轮圆月投下的清辉似乎也带着几分寒意。 “冷吗?”宫尚角的脚步未停。 上官浅愣了半晌才听出他是在问自己,忙答道:“还好,不冷......咳咳。” 毕竟刚病愈,上官浅语罢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 宫尚角的语气变得比夜风更凉几分:“明明病着,为何还要来?” 上官浅小心翼翼地解释:“雾姬夫人离开宫门,往后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作为小辈去送送她,也是尽一份礼数,我如今是执刃......未来执刃夫人,不能落人话柄。” 上官浅说着又咳起来,这夜风确实冷,她半真半假,咳得一张小脸通红。 宫尚角皱了皱眉,却没有继续多说什么,而是伸手去解自己身上披风的系带。 上官浅只感受到了一阵劲风,残余着宫尚角体温的披风便盖在了她身上,黑色的狐狸毛暖融融地围在小脸周围,属于宫尚角的气息瞬间将她裹挟包围。 上官浅仰头看宫尚角,他总爱穿黑衣,此刻把灯笼放在脚边,正垂眸认真给她系着带子,整个人仿佛和夜色融合成一体。 “多谢角公子。” 宫尚角没应声,只是抬眼将视线落在她脸上。 他记得她总爱穿浅色的衣服,衬得人像花朵一样清丽明艳,但此刻明显不合身的黑色披风包裹着她苍白的小脸,仰头的模样是不同于往日的可爱柔弱,让人有一种想把她扛回去的冲动。 第11章 但宫尚角没有这么做,他很快收回视线,拍了拍上官浅的肩膀:“回去吧。” 宫尚角重新拿起地上的灯笼,转身继续往前走,前一刻的温柔又被冷硬的背影所替代。 【恭喜宿主,完成“被宫尚角主动关心”支线任务,积分+20。】 宫尚角刚刚是在关心自己?这可能吗? 上官浅眼神复杂,指尖攥了攥披风,暖意瞬间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这温暖,却偏又昭示着他方才的温柔。 很多回忆涌现,上官浅望着眼前的背影,试图将他与从前的那人重合。 “他眼里有江湖道义,有家族重担,有宫门荣辱,却唯独没有他自己。” “直到遇见你,他才第一次,有了想要追求的东西。” “喜欢都是后天的,没有谁生来就喜欢谁。” “那我以后,经常为公子伴读磨墨,此生长伴公子左右。” 但很快,上辈子的痛苦回忆又占据了上风。 “你能保我不死吗?” “我能保你不受苦。” “跑哪里去?” “公子都抛弃我了,为何不走?”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她忘不了,上辈子他联合所有人,欺她瞒她,舍弃她利用她,只是为了所谓的大义。 为何所有的计划都不能告诉她?因为他不相信她,他只把她当成一颗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 真可笑,谁会对一颗棋子动真感情? 上官浅的眼眸重新恢复冰冷,为自己片刻的动摇感到不齿。 角宫建在半山腰上,门前是一条数百阶的石阶。 上官浅想得入神,再加上披风太长,一不留神竟被披风绊了一跤。 眼看她便要摔倒在石阶上,宫尚角后脑就像长了眼睛一般,飞速地回身接住了她。 “走路怎么总爱摔跤?” 宫尚角的语气不带任何情感,但手臂却绕过上官浅的膝弯,不由分说地将人抱了起来。 宫尚角的臂弯很结实,即使是上山的石阶,也走得十分轻松,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上官浅不由得望着他的脸,平日里冷硬果决的轮廓,尖锐冷淡的眉眼,在月光下竟变得莫名柔和起来。 “我自己能走。”上官浅小声嘟囔。 宫尚角又没应声,只是倏然收紧的手臂肌肉,表明了他的态度。 行过角宫大门,宫尚角还没有把人放下来的意思,一直走到上官浅的房门口,他才将人放下。 “多谢......” “早点休息。” 上官浅行礼致谢,但宫尚角却不打算多停留,把人放下就迈步走了。 慢半拍的系统电子音再度响起:【恭喜宿主,完成“和宫尚角拥抱一炷香”主线任务,积分+60。】 上官浅推门进了屋子,慢慢地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细心地理好挂起。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接连完成了好几个任务,就连原本觉得没什么希望的支线任务都完成了,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聪慧机敏如上官浅,很快便想到,也许让宫尚角爱上自己,才是完成任务最简单的方式。 重生至今,她一直隐忍克制,视宫尚角为洪水猛兽,只是因为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她不想承认,上辈子作为细作的自己,会对任务目标动心。 可动心就是动心了,即便是宫尚角让她寒了心,再次看见那双眼睛,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深陷。 她只能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上辈子的宫尚角有多无情多冷漠,为的就是让自己不再动心,这样便不会再被伤害。 可今夜确实让她有些动摇了。 或许,情感不一定是总是牵绊人的阻碍,某种情况下,爱也可以被利用,成为一种武器。 只是,宫尚角有可能爱上自己吗?那颗冰冷坚硬的心,能被捂热吗? 此前她一直站在上辈子的角度去看宫尚角,可上辈子她是无锋,自是不敢,也没有资格去要求宫尚角爱自己,可这辈子呢?她不再为无锋效力,又和宫尚角有着近乎殊途同归的目的,他有没有可能会爱上自己? 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那可是江湖人人敬重惧怕的宫尚角,他才不像宫子羽一样能轻易被美色所惑,要得到他的爱简直不啻于登天之难,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他的偏爱呢? 上辈子她没得到,难道这辈子便能吗? 黑色披风的毛料奢华贵重,上官浅轻轻地抚着,陷入了沉思...... 第17章 种花 一阵有节律的轻叩窗棂声打断了上官浅的思绪。 她听出这是无锋特有的暗号,便迅速地移至窗前,支起了窗。 一个黑影从打开的窗缝溜进房间,正是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云为衫。 云为衫不打算过多停留,伸手从腰间摸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上官浅:“这是你的那份。” 上官浅轻扫一眼,便知这是半月之蝇的解药。 “怎么拿到的?”上官浅不动声色地接过,有些好奇地盯着云为衫的眼睛。 没想到这一辈子的云为衫竟也更精进了几分,不需等到上元之夜,便提前拿到了解药。 “不重要,我来只是给你送药。”云为衫淡淡说道:“还有,我明日便要和宫子羽一起进入后山试炼了。” 上官浅故作惊讶:“宫门后山向来戒备森严,不允许外人进入,姐姐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宫子羽答应带你一起去的?” “我是宫子羽未来的妻子,不是外人。”话已出口,云为衫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言了,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夜深了,宫子羽夜间浅眠,要是发现我不在就糟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语罢她也不等上官浅回应,便顺着方才的来路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上官浅关好窗,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注意到了云为衫方才说话的神色,分明带着些小女儿家的羞赧。 如今的云为衫和上辈子一样,正慢慢地将自己的真心交付给宫子羽。 上官浅记得自己上辈子曾提醒过云为衫,一个细作,千万不能对自己的任务目标动心。 可宫子羽待云为衫,自始至终只有信任和维护,哪个女子在这种温柔体贴面前,能不欢喜沉湎呢? 上官浅很羡慕云为衫,羡慕她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一个人毫无保留的爱,也羡慕她爱上的是一个值得爱的人。 不像自己,从未被坚定选择过,亦从未被坚决维护过。 这样的细作爱上自己的目标,下场才注定凄惨。 *** 翌日一大清早,角宫便忙碌了起来。 上官浅指挥着园丁下人,准备将几个花圃都开垦出来。 角宫的花圃虽无花草,却也无杂草,只是一片光秃秃的土地,贫瘠又干涸。 上官浅不由觉得,这花圃就如宫尚角的心一般。 此刻她也握着一把花锄,要亲自给这片园子松土。 上辈子她种多了,种花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难。 等到宫尚角和宫远徴从执刃大殿回来,花圃中已整齐地种上了一排排带着骨朵儿的白色杜鹃花。 “你种的是什么?”宫尚角负手看着上官浅沾了些许泥土的脸,语气辨不明情绪。 “是白色杜鹃。”上官浅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汗,却将一张小脸抹得更脏了几分。 宫尚角眉头轻皱,取出一方墨色绢帕,递给上官浅。 “女孩子最重要的,便是干净,面容干净,身世干净,手脚干净。” 上官浅垂眸接过帕子,低声应是。 这番话他上辈子也曾说过,其中的提点之意不言而喻,只是上辈子她确实经常四处查探,露了马脚也是正常,可这辈子她循规蹈矩,他却还是对她的身份存疑吗? 上官浅低着头攥着帕子,像是受了委屈,一抬眼,宫尚角却早已带着宫远徵离开了。 她看到宫远徵回头望了一眼,眼里似乎也带着几分落寞。 “上官姑娘应该开心才是,公子可从未对谁这样过呢。”一起种花的侍女见上官浅不太开心,急忙劝慰道。 上官浅不解:“何出此言?我看角公子似乎对这些花不太满意呢。” 侍女:“怎么会呢,我们服侍公子多年,他只会说不要、不行、不可以,从来都不让我们在这园子里种花草,可今天他什么都没说,就是默许了。” 另一个侍女立刻接话:“上官姑娘不过才来半月有余,公子便鸡鱼也吃了,花草也让种了,以后成了亲,公子肯定对姑娘更好。” 上官浅闻言假意害羞地垂了头,眼神却依旧沉静:“是这样吗?那就好......” *** 茶室。 宫远徵给宫尚角斟了一杯茶,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小瓷瓶。 “哥,这是月宫最新研究的药,唤作试言草。” 宫尚角接过,放在手里静静端详。 “月公子说,喝下此药之人,只会说真话。” 第12章 月宫向来都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这样的药物出现,其实并不算让人震惊。 “哦?此言当真?”宫尚角放下了小瓷瓶,锐利狭长的眼眸里满是质疑。 宫远徵敛起笑,坐直了身体:“只是他这样说,但是否属实,还未曾验证过。若此药果真有效,不若拿来......” 宫尚角打断他:“可我听说,一些无锋训练的刺客,经过高强度的精神训练,可抵御这类控制神智的药物。” “那我先拿回去给几个药人试验一下,看看药效如何。” 宫远徵说着就要拿走瓷瓶,却被宫尚角按住了手。 宫尚角缓缓抬眸,眼神如寒潭一般深不可测。 “无妨,我先试试。” 第18章 月桂 入夜,上官浅抱着披风,敲响了宫尚角的房门。 “谁?”宫尚角磁性低沉的声音比夜风还冷。 上官浅柔声应道:“是我,我来还角公子的披风。” “进来。” 得到首肯,上官浅熟练地推开门,视线恰和坐在桌案边的宫尚角相撞。 宫尚角新浴完,黑色睡袍上用金线绣着月桂,衣领半敞,露出紧致有力的胸肌,再往下,是若隐若现的腹肌、人鱼线…… 即使上辈子看过的比这还多,这场面的冲击力还是不小,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上官浅霎时收回了目光。 她低着头,似是红了脸:“我把披风挂起来。” 宫尚角不置可否,放任衣襟敞着,端起茶杯,不动声色地看她顾自将披风挂到了悬衣架上。 “先别急着走,”宫尚角沉声道:“过来。” 上官浅听话地走到桌案旁,才发现宫尚角方才在写些什么,见她来了,便另用白纸盖住了,只是没有盖全。 上官浅的目光没有落在纸上,而是盯住了一旁的墨台。 “墨不多了,我为公子磨墨。” 宫尚角放下茶杯,眼神在她身上梭巡:“你很善解人意。” 上官浅抬眼,眼里柔情满满:“别人我不管,我只解公子的意。” 她说着话,尽量避免将视线落在宫尚角敞开的衣襟里,拿出个瓷瓶,往墨里加了几滴,一缕幽香便随之飘散开来。 “月桂。”宫尚角盯着她的手,口吻里带着肯定意味。 “不愧是角公子,”上官浅笑意盈盈:“我看角公子总爱点月桂熏香,便特意调制了些月桂精油,加在墨里,公子写字时闻着,可使思绪清明。” 她见微知著,连这样的细枝末节也想到了,着实让人很难拒绝。 宫尚角执笔蘸墨,果然闻到了清新淡雅的月桂香气,比熏香味道更令人舒畅。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月桂吗?”宫尚角在白纸上随意画了一笔,不经意发问。 “教我礼乐的先生曾说过,月桂是一种恐怖又有魅力的植物,它的花意是,蛊惑。” 上官浅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宫尚角的眼睛,笑靥如花,清纯至极,却也蛊惑至极。 宫尚角看着那张明艳的脸,开口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世人总将桂花与月桂混为一谈,桂花的花意确实是蛊惑,但月桂代表的却是胜利。” 他从来都是手握重权的上位者,只有代表胜利的月桂,才能与他相配。身为执刃,他必须战无不胜,才能守护好宫门。 上官浅看到了宫尚角眼里的光,这是她为数不多所能窥见的真实的宫尚角,就如那金线所绣的月桂一般,危险又迷人。 片刻后,上官浅低下眉眼:“看来是我弄混了。” 宫尚角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他第一次和人谈论自己的喜好,却没想到这并不使他厌烦。 他顿了顿,又问:“白日见你在园里种了杜鹃,那你知道,杜鹃花的花意吗?” 上官浅轻声说道:“知道,杜鹃花的花意是……我永远属于你。” 说最后几个字时,她抬眼看向宫尚角,仿若是在亲口对他说出这句话。 上官浅成功捕捉到,宫尚角向来古井无波的眼神起了一丝波澜。 “为何只种白色?”宫尚角稳了稳心神。 “因为,白色杜鹃花的花意又有不同,它表示‘被爱的欣喜’。” 被爱的欣喜,有些人注定永远得不到。 上官浅说完,垂着头继续磨墨,以此来掩饰自己黯然的神色,只留给宫尚角一个清丽的侧影。 这句话之后,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余墨条和砚台的轻微摩擦声。 不知过了多久,宫尚角打破了沉默,将一个小瓷瓶推到了上官浅面前。 他的神情冷漠严峻,没有了方才的温和:“喝下去。” 没有任何铺垫和解释,也没有给人丝毫商量的余地,这是近乎命令的语气。 上官浅乖巧地什么都没问,抓起瓶子便一饮而尽。 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上官浅觉得就像是谁在用什么东西一层一层地裹住她的脑子,意识随之逐渐开始模糊起来。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无锋那个暗无天日的训练营。 寸头断眉的寒鸦柒站在她面前,让她喝下一碗漆黑如墨的药汁…… 上官浅垂下了头,眼神呆滞无光。 眼前的宫尚角和寒鸦柒的身体逐渐合而为一…… “说,你是无锋吗?” 第19章 试言 “我不是。” 这样的训练,上官浅在无锋做过无数次。 即便脑袋像被无数绷带缠绕,但她还能尚且保留一丝意识。 她很清楚自己所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宫尚角面色森冷,带着狐疑和探究,审视着上官浅呆滞木然的面庞。 “那你是谁?” “我是孤山派遗孤。” “证明。” 上官浅眸光低垂,动作缓慢地将及腰的长发拢至一侧,又解下腰带,半脱了外衫,垂头给宫尚角看自己的后颈。 烛光跳跃,宫尚角分明看到了她脖颈上,独属于孤山派的印记。 “那你又怎么成了上官家的女儿?”他仍是将信将疑。 上官浅罗衫半褪,披散的黑发衬得她唇红齿白,宛如话本里惑人的狐妖,只有不聚焦的瞳孔表明她仍旧神识不清明。 “无锋灭了孤山派满门,我爹将我藏在密室里,我才逃过一劫……” “那年你在路边救了我,我便萌生出进入宫门,寻求庇护的想法……” “上官家不愿意将女儿嫁进宫门,我便顶替了她的身份,成为上官浅,进入了宫门。” 红唇一张一合,滴水不漏的说辞从上官浅口中娓娓道来。 宫尚角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眸,捏住她的下巴,与她拉近了一些距离:“那你,千方百计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上官浅轻轻地眨了眨眼,吐气如兰:“我想……和宫二先生贴贴。” 宫尚角没听明白:“什么是,贴贴?” 上官浅嘴角上扬,勾起一抹艳丽的笑容,她主动靠近了几分,在宫尚角耳边轻声说:“就是,这样……” 话音刚落,上官浅衣衫不整的单薄身子便贴近了宫尚角,水光潋滟的唇也几乎贴上了宫尚角的耳垂,一只手顺势绕过他的脖颈,另一只则按上了他坚硬紧实的胸肌。 宫尚角只觉得带着幽香的呼吸热气喷洒在自己颈间,怀里便多了一个温香软玉,不由得僵直了身体,想伸手推开,却只抓到了繁复的衣饰,将上官浅的衣裙往下又扯了几分。 “你在做什么?”宫尚角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恼意,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恼她失礼逾矩,还是在恼她竟这样熟练。 上官浅眼中混沌一片,明明做着这样勾人的事,却用带着几分纯真无邪的语气说道:“我在给你演示,什么叫做贴贴啊。” 宫尚角拿她没办法,正想出言让她住手,却被上官浅捧住了脑袋。 他忍不住将视线投在上官浅的唇上,眼看她一点点地贴近,终是在最后一刻偏转了头。 “够了。” 上官浅柔软的唇只擦过他的嘴角,却好似在墨池里投了一颗石子,扰乱了一池春水。 上官浅乖巧地坐了回去,依旧垂着头,也依旧没有整理好衣服。 宫尚角偏头不去看她裸露的肌肤,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和我贴贴?” 问完后,是垄长的沉默。 直到宫尚角忍不住再次看向了上官浅,她才终于抬起头,发散的瞳孔似在看他,又似正透过他,看向一个不存在的人。 “因为我,喜欢宫二先生。” *** 上官浅从趴伏的桌案边醒来时,身上的衣物已然齐整,只是半边脸被压麻了。 “说好给我磨墨,结果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 宫尚角正执笔落下最后一个字,写完后,将手中的文书合上,似是嗔怪地看了上官浅一眼。 上官浅自知理亏,只得给他赔不是:“是我失礼了,请角公子原谅。” 第13章 宫尚角不言,却伸过手,轻轻抚过她散乱的鬓角,给她理顺了头发,然后将视线落在了她的右脸上。 宫尚角第一次这样温柔,上官浅不免有些不适应,但被盯久了,她终于疑惑道:“怎么了?我右脸上有什么吗?” 宫尚角摇摇头,淡然地移开了视线:“没什么,只是这袖子上的刺绣,印到脸上了。” 上官浅有些慌乱地掩住了自己的右脸,急匆匆告辞道:“夜深了,不打扰角公子休息。” 正想站起来,她却不动了。 宫尚角:“又怎么了?” 上官浅有些讪讪:“脚也麻了。” 一声极轻的笑声传来,上官浅不由得抬起了头。 她清楚看到,宫尚角微微低了头,嘴角上扬的弧度不大,但分明就是在笑。 这是上官浅这辈子第一次看到他对自己笑,就仿佛看到了被霜雪冻了一冬的土地,忽然冒出了新芽。 上官浅怔住了。 “怎么,走不了?”宫尚角很快收起了眼底的笑意。 “我……可以。”上官浅单手撑桌,试图站起来,但很快又滑回了原位。 她尴尬地笑了笑:“还是休息会再走。” “不必。”宫尚角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目不斜视,淡漠且疏离。 “我送你回去。” 第20章 火药 天朗气清,冬日萧索却静谧。 原本安静的商宫突然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随后缓缓地升腾起一朵小小的蘑菇云。 上官浅正沿着商宫外的小径行走,恰好就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 “上官姑娘不要害怕,这是大小姐在研发新武器,虽然听起来吓人,但完全不会造成危险。”洒扫的女侍看到上官浅好似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全身一耸,忙见怪不怪地安慰道。 上官浅抚着自己的胸口,明明被吓出了泪,嘴上却依旧温柔回应:“没事,我只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了,不妨事。” 蘑菇云渐渐消失在空气中,上官浅抬眸去看,想起商宫最擅兵器与火药,想必这是宫紫商正在研究火药。 上辈子,虽然宫紫商研究的武器确实对无锋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那些伤害还远远不足以形成威胁,如果能研究出威力无比的火药武器,势必能重创无锋。 上官浅这么想着,便信步踏进了商宫大门。 商宫的守备不算森严,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上官浅径直进了宫紫商的武器研究室。 此时的研究室内,宫紫商和小黑一人顶着一张黑脸,正面面相觑。 宫紫商双手叉腰质问道:“小黑,是不是你负责的那部分出了问题?” 没想到小黑也毫不退让:“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还想是不是你那部分出了问题呢!” 两人正欲细细掰扯,猛然听到开门的响声,都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 “谁?”两张黑脸同时惊呼出声。 上官浅脸上挂着不尴不尬的笑容:“是我,我在门外听到了爆炸声,想进来看看。” 小黑见有外人来了,刚想逃走,却被宫紫商一把薅住了衣领。 “这还没探讨出是谁的责任呢,你就想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心虚了?” 小黑尬笑道:“我出来太久了,等等管事找我怎么办?” 宫紫商手上不放松:“你哪天不是出来这么久?管事偏偏今天记起你了?” 言罢她又转头看向上官浅:“上官姑娘,我现在有要事要处理,再加上我们这里刚刚发生了爆炸,实在危险,根本没法保证你的人身安全,要不你还是改日再来?” 宫紫商眯起眼睛朝上官浅笑了笑,话里话外的送客之意再明显不过。 上官浅清楚,宫紫商向来和羽宫交往甚密,但和角宫徴宫来往较少,对她有些防备也是理所当然。 上官浅不在意地笑了笑,却没有识趣地立即离开,而是几步上前,用手捏起了锅炉里炸剩下的残留物。 捏了几下,她微微皱了皱眉:“硝石用量过多,太不稳定了,极易起爆。” 宫紫商挑了挑眉,显然被勾起了兴趣,小黑也停下了要溜的步伐。 “你不懂不要乱讲,也别乱碰,这个东西很危险的。”小黑友善地提醒道,他才不相信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人会懂得如何做炸药,宫紫商这种……额这种女中豪杰,也只不过勉强掌握了皮毛。 宫紫商闻言皱了皱眉,抬手制止小黑:“我觉得她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宫紫商知道小黑这么说是觉得上官浅这样的闺阁女子,肯定不会擅长火药武器,但谁说火药只有男人才能做?她宫紫商一直努力不就是为了证明,即使作为一个女人,也能和男人一样重振商宫吗? 上官浅没有出言反驳,只是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唇角,迅速在脑内翻阅完刚刚用五十积分兑换的《火药武器制作及使用指南》。 她此前累积了大量的积分还未使用,趁着兑换栏解锁了新物品,便赶紧兑换了。 兑换栏里有很多尚未解锁的秘籍指南,因此上官浅早已提前花了五十积分,兑换了超强学习能力——拥有此能力者,任何知识都将一看就懂,一学就会。 有了这个能力,火药制作的知识就像刚咽下去的食物一样,迅速地被她消化习得,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靠着这本指南,上官浅此时已经成功成为了一个火药专家。 上官浅礼貌询问:“大小姐,可否借用一下你的器具和材料?” 宫紫商正想同意,一旁的小黑却立刻严辞拒绝:“不可,万万不可,上官小姐还是回去绣花弹琴吧,我们可不想被你炸咯!” 宫紫商白了小黑一眼,煞有介事地说道:“小黑,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如果你怀疑上官浅姑娘不行,那我是不是也有理由怀疑,你这个膳房下人,怎么可能也懂火药制作?” “谁说我是……”小黑急了,差点脱口而出,又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里毕竟是商宫,宫紫商以绝对的权威压倒了小黑,将器具材料借给了上官浅。 上官浅不负所望,很快配出了一个火药配方,做出了一个小型炸药。 从上官浅开始制作,宫紫商和小黑便不约而同地长大了嘴巴,直到上官浅点燃引线,成功引爆出一个安全可控的小型爆炸,他们的嘴都没有合上。 “太厉害了。”宫紫商带头鼓起掌来。 小黑也终于相信了上官浅确实有这个能力,看向上官浅的眼神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敬佩之意。 谁知宫紫商却在此时摇了摇头,她难得一脸正经:“我们要做的是有杀伤力的武器,你做的这个做炮仗绰绰有余,对付强敌却有些困难了。” 上官浅抬眸,眼里闪着微光,既坚定又带着几分极致的诱惑,让宫紫商和小黑都不由得被她所吸引。 只听她柔声说道:“那我们就一起研发一个,足以致命的武器……” 第21章 试验 上官浅最近往商宫跑得有些勤。 午饭时间,因为上官浅不在,角宫的伙食又变成了两素一汤。 宫尚角夹起翠绿的青菜,有些疑惑地看向宫远徵:“怎么不吃?” 宫远徵望着一桌清汤寡水,脸色也不由得有些发绿:“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自从上官浅来了之后,角宫的伙食改善了许多,这一下子又变了回去,虽然不想承认,但宫远徵确实有些怀念上官浅的手艺。 宫尚角却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这些外物他向来不甚在意。 “她老是往商宫跑,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宫远徵终于动了筷子,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些恼意。 宫尚角微微抬眸,给他盛了一碗汤:“她一个女子,总是呆在角宫未免有些闷了,也许和宫紫商会比较有话聊,就随她去吧。” 宫远徵嘴边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我看不是吧,我今日过来时,好像看到她和宫紫商,还有一个男子在一块,三人不知在做什么,那男子还挺俊俏……” 话音未落,宫远徵就听到宫尚角放下碗筷的声音,宫尚角拿出一方黑色绢帕,缓缓地擦拭着嘴角。 明显感受到了对面的低气压,宫远徵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识趣地赶紧转移话题:“哥,你说宫子羽能闯过三域试炼吗?” 宫尚角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并未作答。 宫远徵继续说道:“就宫子羽那个废物,估计在第一关就得被困个十几天。” 宫尚角:“我当初被困了整整十二天。” 宫远徵愣了一下,自知失言,正想解释,却看到宫尚角已站了起来。 他周身皆是冰冷入骨的寒气,面色却依旧如水般沉静。 “去商宫。” *** 商宫。 商宫是宫门第一大宫,又掌握着宫门的武器锻造,因此有一整片空地作为试验场地。 第14章 此时上官浅和宫紫商、小黑都在试验场地,准备测试新制造的火药武器。 小黑一手端着一把黑色的圆筒,一手往里填满弹药。 随后,他瞄准不远处的靶子,扣响了扳机。 只听“砰”的一声,靶子应声倒地,脑袋都炸开了花。 “好耶,小黑,你打倒了‘宫远徵’!” 宫紫商兴奋地跳起来,拉着小黑的手,就差原地转圈了。 小黑嘴里喊着“危险”,尽量避免宫紫商接触到自己手里的武器,以免误扣到扳机。 “紫商姐姐,你这里的靶子,怎么不是长得像角公子,就是长得像徵公子?”上官浅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宫紫商抹了抹自己的头发,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仿佛对自己的精心设计感到十分骄傲。 “他们两兄弟,大的死鱼脸,小的死鱼眼,做成靶子再合适不过了……”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听得试验场外有人轻咳了一声,声音熟悉得很。 “奇怪,宫子羽都去后山半个月了,谁这时候会来我这……” 宫紫商说着扭头去看,正对上宫尚角冰冷的视线后,不由得吓得腿软了一下,差点要跪。 “哎呀,你们怎么来了?” 宫紫商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催促小黑快去把那几个靶子给收起来,没想到小黑却原地站着不动,只拿袖子遮住自己的脸。 宫尚角冷峻的声音传来:“花公子不必藏了,我看见你了。” 宫紫商一头雾水地四处张望:“谁是花公子?花公子在哪?” 小黑一看自己已然暴露,只得讪讪地放下了袖子:“不必找了,是我。” 宫紫商“啊”了一声,难以置信地说道:“你别胡说了小黑,你不是膳房下人吗?” 小黑垂了头:“大小姐,我骗了你,对不起。” 宫紫商却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她清楚后山之人不能随意到前山来,小黑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她自己犯的宫门家规也不少,只要不被长老抓到就无伤大雅。 宫尚角最后才将冷然的视线投向上官浅:“你在这里做什么?” 其实刚才宫尚角已经见识到了小黑手上武器的威力,即便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武器确实是一个威力巨大的杀器。只是不知上官浅在此处到底在干什么,是单纯凑热闹?还是窃取重要情报? 上官浅注意到宫尚角眼里的防备,不由得有些落寞,还未开口回答,宫紫商已经抢先替她答了:“这个武器研发,可全靠上官姑娘。” 宫远徵不屑道:“她能做什么?你别骗人了。” 宫紫商只恨自己没多做几个宫远徵靶子,这个讨厌的臭弟弟,爆一次头解一次气。 小黑也在一旁帮腔:“上官姑娘这样柔弱,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她会懂火药,可这几天的共事,真是让我对她刮目相看,她确实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说着他将自己手上的武器递给宫尚角,语气里带着些许骄傲:“这个武器在发射时能射出百十个散弹,每一个散弹在接触到目标物时,都能引发爆炸,如果打进人体,能轻易将一个人粉碎成四分五裂。不过,我们此前一直都在为弹药发愁,这次多亏上官姑娘研制的火药稳定性极强,我们才能这么快把它做出来。哦对了,我们决定把它叫做山摧,意思是就连山也能摧毁,厉害吧!” 宫尚角看过一遍,又递给了宫远徵。 宫远徵对准对面的靶子,扣响扳机,连发五发,将靶子打成了稀巴烂。 山摧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既然连花公子都替上官浅说话了,又亲自见识到了山摧的威力,宫远徵只能默默噤了声。 宫尚角依旧负手立着,表情和一开始没什么两样,只是看向上官浅的目光,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意味。 第22章 沉沦 “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们浅浅这么凶。” 宫紫商像老母鸡护崽似的将上官浅护在身后,迎着宫尚角冷然的目光,不自觉地换了个亲昵的称呼。 上官浅上辈子和宫紫商交往甚少,这辈子也不过只是为了研发武器对付无锋而选择接近宫紫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得到她的偏袒和爱护,不由得有些怔然。 宫尚角眉峰一挑:“我对她很凶吗?” 宫紫商一拍脑袋:“也是哦,你对谁好像都这样,总是一副死鱼脸……” 宫紫商没说完,便接收到了宫尚角更为凌厉的眼神,急忙刹住车,捂住了自己的嘴。 “紫商姐姐别这么说,角公子待我……还不错。”上官浅在宫紫商身后小声反驳道。 “不错?傻妹妹,你管这叫不错?那你说,他哪里对你不错了?”宫紫商转过头,恨铁不成钢地握住了她的手臂。 上官浅闻言一愣,像是羞红了脸,把头低了下来:“总之就是不错。” 宫紫商拉着上官浅的手臂不放,继续说道:“以后浅浅就多来我们商宫玩,少和宫尚角在一起。” 小黑连忙附和:“是啊,咱们再一起多研究一些……” 接触到宫尚角冷若寒霜的视线,小黑骤然噤了声。 宫尚角眼风扫过几人,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上官浅的手臂:“跟我回去。” 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可今日却没由来地心烦意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想她和别人亲近,就算,是宫紫商也不可以! 宫紫商方才叫她浅浅?不过才几天,宫紫商怎么能叫得这样亲昵?还要她以后常去玩? 朝三暮四的女人,她种杜鹃时,不还说过,她永远属于他吗? 宫尚角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直接将人拉进了怀里。 她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角公子,你弄疼我了。”上官浅眼底又隐隐泛起泪花,眼角起了一抹红晕,楚楚可怜地抬头望着他。 宫尚角身量比上官浅高出许多,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小白兔,明明总是怀疑她不过是逢场作戏,却每次都会心甘情愿地掉入她设好的陷阱。 每一次,她的笑容也好,哭泣也罢,都不过是用来掩盖带着尖刺的致命陷阱。 宫尚角松开了力道,不再钳制上官浅的手臂,只是带着满溢出来的怒气,拂袖而去。 宫远徵冲他们讥讽地扯出一个笑脸,跟在宫尚角身后一同离去。 还没走出几步,宫尚角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没回头,却刻意放缓了步子。 “角公子不是说,一同回去吗?” 果然是追出来的上官浅。 她眼角的红意还未消退,加上刚刚小跑过来,两颊染上了好看的红晕,显得整个人更加妖冶艳丽。 宫尚角驻足抬眸,不冷不热地盯住了上官浅的眼睛。 “还知道回来?”他不再掩饰自己言语中的怒意,故意让她听出来。 上官浅看了一眼旁边撇着嘴看热闹的宫远徵,刚想要低下身子行礼致歉,却再次被宫尚角钳住了手臂。 跪也不是,起也不是,上官浅眼里泪意更甚。 “角公子……”上官浅像是终于被惹恼,有些生气地说道:“角公子心思难测,反正怎样都是我的不是……” 宫尚角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很满意她终于在乖巧之外,稍稍表现出了真实一面。没人愿意永远乖顺谦卑,他知道她在演,她以为他喜欢她这副样子,便总是扮演着乖顺。可她却不知道,他的确喜欢乖顺的,却不喜欢她虚假的乖顺。 宫远徵有些得意地冲上官浅说道:“别白费力气了,我哥想什么,只有我知道。” “远徵,你先回去。”宫尚角微微蹙眉,出声打断了宫远徵,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不容反驳。 宫远徵没想到他哥会赶他走,闻言愣了愣,有些委屈地沉下了嘴角,却还是听话地迅速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眼下这个拐角便只剩下了宫尚角和上官浅。 宫尚角将上官浅往前一拉,贴近了自己,二人离得很近,连呼吸也几乎交缠在一起。 “你说我对你不错,不错在哪里?” 宫尚角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长袍,锋锐之意被冲淡不少,竟透出些许温润来,上官浅盯着他好看的眉眼,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略略别过眼,又恢复了往日的乖巧:“角公子,会担心我,也会关心我,虽然面上冷淡,但待我却与旁人不同。” 宫尚角闻言,用手细细抚过她脸上的泪痕,嘴角略带笑意,看上去并不讨厌这个回答,只是嘴上还是不肯放松。 他试探着说:“嫁入宫门,受苦了。” 他的指腹粗糙却带着几分温柔,上官浅轻轻摇头,眼神带着真诚与坚定:“嫁入宫门,也许会受苦,但嫁给宫二先生,一点也不苦。” 宫尚角的手指已然滑到她的脸侧,上官浅抬手覆住了他的手,触意是柔软又温热,让他舍不得抽开手。 上官浅的脸轻轻地在他掌心蹭着,就像一只温顺亲人的小猫,让人不由心生怜惜之意。 第15章 他心里清楚,她又在他面前铺设着陷阱,可他却抑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甘愿清醒地沉沦。 “后日便是上元佳节,公子可愿与我共度?” 她没叫他角公子,而是唤他公子,两个字在他听来,仿佛是肉乎乎的小猫爪子,在他的心上轻挠了一下。 宫尚角克制住自己的绮念,看似无情地把手抽了回来,可一出声,饱含的柔意却出卖了他。 他垂眸低低说道:“依你。” 第23章 佳节 上元佳节。 宫门的廊檐亭角挂满了彩色的灯笼,各宫上下忙着过节事宜,因为丧事沉寂了许久的旧尘山谷,终于凭添了几分生气。 宫远徵准备来找宫尚角,可才进角宫大门,便傻了眼。 几乎大半个宫门的人都聚在院子里,有的在包元宵,有的在糊灯笼,好一派喧嚣热闹的景象。 除了在后山试炼的宫子羽和云为衫,以及监督试炼的雪公子他们,就连花公子和月公子也来了。 反正花公子已经在执刃面前露过面了,长老们又不在,他没什么好怕的,甚至还把月公子也拉来凑热闹,要不是雪公子他们还在试炼,估计整个后山都会被他拉来。 很快宫远徵便看到,始作俑者上官浅正端着盘子穿梭在人群中。 “上官浅,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上官浅顿住了脚步,一脸无辜地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宫远徵:“知道啊,我们在准备过节,要一起来吗?” 宫远徵怒气更甚:“我哥最讨厌热闹,你快把这群人赶走!” 正在包元宵的宫紫商抬起了头:“远徵弟弟,这大过节的,不要这么暴躁嘛,看看我的金繁,多温柔。” 宫紫商的声线黏腻,用闪着爱意的眼神看着身边的金繁。金繁被盯久了,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红着脸挪开了一些。 上官浅放下了手中的托盘,邀请宫远徵:“你要一起来吗?” 宫远徵不屑地转过头:“我才不要,我劝你快点把这些都收走,要不我哥回来看到,可是会生气的。” 上官浅见他不上道,状似不在意地说道:“那也行,还想说你也包一些给你哥吃呢,既然你不愿意,那等等你哥吃的可就是我亲手包的元宵了。” “呵,我哥可从来不吃这些东西。” “你哥不是也从来不吃鸡鱼吗?” 上官浅轻飘飘的眼神投向宫远徵,果然看到他的神情有了一丝动摇。 宫远徵想起之前他哥对着一桌子平时绝对不碰的食物大快朵颐的样子,到底是败下阵来,别扭地说道:“那你要保证,我哥只能吃我做的那份。” 上官浅看着眼前傲娇的小狗,露出了微笑:“好啊。” *** 因着前日说好一起过节,宫尚角特意在中午便处理好事务赶回了角宫,可刚进门,他便不动声色地拧起了眉。 面前这熙熙攘攘的一群人,且不说他不喜热闹,上官浅哪里是要和他共度佳节,明明是要和整个宫门共度! 甚至连后山的那几个家伙都来了?是不是他的手腕不够,要不他们这一个两个的,怎么能无视宫门家规到这种地步! 此刻大家正在院子里包元宵,每个人脸上都是欢度佳节的喜气,宫尚角一来,周遭的气温似乎都骤降了几分。 宫尚角毕竟是执刃大人,月公子第一次到前山,自知自己触犯了宫门家规,不由得往后躲了躲。 过来人花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轻松,执刃大人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 宫远徵也在包元宵,平日里只会握暗器的手,此刻却捏揉着面团。 他一抬眼,便看到了似乎黑着脸的哥哥。 “哥,你回来了。”宫远徵脸上沾染了一些面粉,冲他哥绽开了笑容。 宫尚角看到宫远徵也在场,脸色顿时更黑了几分,考虑着要不要拿后山的那两个家伙来警告一番,消消怒火。 宫远徵被他盯得有些心虚,以为他是因为被扰了清净才生气,刚想开口解释,却见上官浅已经小跑到宫尚角的面前,接过了他挂在臂弯的披风,亲昵得好似早已习惯了这样迎接他。 宫远徵有些落寞地垂下眼,揉着面团的手不免加重了几分。 “你回来了。”上官浅抬头望着宫尚角,一脸纯良无害的笑容,但望过来的眼神却仿佛洞悉了一切。 宫尚角只是点了点头,一脸不愿意理人的样子,想径直回自己的房间,才走到檐廊下,上官浅却追了过来。 “角公子,你是不是气我自作主张,喊了这么多人过来过节?” 众人都在忙自己手上的活,上官浅的声音压得很低,此处又早已远离了人群,因此只有宫尚角一个人听得到她所说的话。 宫尚角不置可否,却顿住了脚步,且听听她如何解释。 “宫门子嗣稀薄,各宫理应团结起来,才能抵御强敌,若只像之前那样各自为营,岂不是如同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吗?” “再者,宫门因为新丧已经萧条寂寥很久了,借此佳节,大家热闹热闹,也能一扫阴翳的心情。” “如果角公子实在不喜,我们便换个地方也行。” 宫尚角盯住她好看的眸子,许久方才淡淡开口:“你为何要做这些?” 换个角度来看,她的所做所为,也极有可能是在拉拢人心。 上官浅走近了些,悄悄牵住了宫尚角宽大袍袖下的手。 宫尚角的手很凉,却没有躲开。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公子,我知公子一心只有宫门,既嫁给了公子,那我的心和公子的心便是一样的。” 宫尚角垂眸不言,似乎在判断她这番话到底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他们二人在角落檐廊下呆的时间有些长,那边侍女们已经煮好了第一锅元宵,宫紫商远远地招呼他们过去吃。 上官浅应了一声,却没有急着过去。 “今天中午大家一起热闹过节......” 上官浅说完这半句话,轻轻地踮起脚尖,将唇靠近了宫尚角耳边,吐气如兰。 宫尚角只觉得身体一僵,耳边的酥麻之感传来,方才的不悦与烦躁便瞬间烟消云散。 他听到她说:“今晚,只有我和公子......” 第24章 凉亭 冬日暖阳下,角宫院子中摆着一张大圆桌,众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团圆饭。 在宫紫商的印象中,这样吃饭已经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宫门还未和无锋大战,各宫的叔叔伯伯姑姑婶婶都还在,每逢节庆,就会这样团聚在一起吃饭。 小时候以为日子会这样年复一年地过去,总是盼着长大,可真正长大了,却又觉得童年的时光才是最美好的。 大战之后,各宫人丁凋零,皆自守着一方小天地,舔舐着战后失去至亲的伤痛,竟渐渐地越来越疏远。 这次多亏上官浅,才能让大家再次聚在一起吃饭。 宫尚角坐在正中,两侧分别是上官浅和宫远徵。 宫远徵盛了一碗自己包的元宵,小心翼翼地摆在了宫尚角的手边。 与此同时,上官浅也盛了一碗,盛完之后,她不急着放下,却勾着嘴角看向宫远徵。 宫远徵用眼神示意上官浅:你敢放到我哥面前试试? 上官浅:那我试试? 她果然在宫远徵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慌。 不过上官浅只是逗逗小狗,玩够了便将这碗元宵放在了自己面前,美滋滋地吃了一口。 见上官浅没和自己抢,宫远徵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忐忑,不知道宫尚角到底会不会吃这碗元宵。 宫尚角没动筷,而是侧眸看了一眼宫远徵。 “自己做的?” 宫远徵飞快点头:“对,哥你尝尝?” 宫尚角看着宫远徵沾着面粉还未擦净的脸,带着淡淡的笑意,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宫尚角不喜欢吃甜食,这个元宵不甜不淡,正好合他的口味。 “怎么样?”宫远徵急忙问道。 宫尚角点了点头:“不错。” 宫远徵见他哥喜欢,这才终于放了心,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上官浅一口一口地吃着自己碗里的元宵,没有抬头,却用余光将一切尽收眼底。 这时宫紫商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上官浅:“这院子里种的都是什么花?” 上官浅答:“白色杜鹃。” 宫紫商眯着眼睛笑了笑:“我猜肯定是浅浅种的,他们那两兄弟,肯定不会做这种陶冶情操的事情。种了满院子都是,浅浅你很喜欢白色杜鹃吗?” 上官浅顺着宫紫商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花圃。 白色杜鹃忍着严寒,只有少数冒出了花骨朵,但她知道,每一朵花都暗暗积蓄着气力,等待开春时绽放。 上官浅回以微笑:“嗯,很喜欢。” *** 夜幕初上,圆月渐渐地从树梢攀升到了山谷的最高峰,将整个旧尘山谷都笼在皎白的月色中。 第16章 宫远徵拿着自己新做的龙灯,兴冲冲地来角宫找宫尚角,却遍寻不到他的踪迹。 各处都找了一遍,宫远徵才小心地将花灯放在脚边,在门槛上坐下,托腮望着天上的月亮。 他轻声自言自语:“哥,你会在哪呢?” 角宫的凉亭建在山顶,傍着一湾湖水,是赏月的绝佳之地。 凉亭内的小桌上简单地摆着几个小菜,上官浅和宫尚角对坐一方。 上官浅以袖遮面,饮尽了杯中的酒,抬眸去看对面的宫尚角,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公子不饮酒,看着我做什么?” 上官浅本就容色艳丽,加上喝了酒,更添了几分春情,此刻她带着水光的迷离眼神如有实质,在宫尚角身上来回扫着,就像有双柔弱无骨的手正轻轻地拂过。 宫尚角垂下眸子,依她所言也饮了一杯,刚放下杯子,却见她的眼神投向了自己身后。 身后,数以百计的孔明灯摇摇晃晃地升上天空,带着写满了的祝福和祈盼。 ——这是旧尘山谷百姓过元宵的习俗。 宫尚角只看了一眼,便又将视线重新投向上官浅:“你说,今夜要与我共度,怎么个共度之法?” 良辰美景,他不看明月,不看花灯,却只看眼前人。 两人目光相接,上官浅勾起了红唇,妖冶一笑。 “角公子在想什么?” 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必说得很清楚,也能明了。 宫尚角映着千盏花灯的眼底似乎带着笑意,他反问:“你在想什么?” 山顶的夜风很凉,但这方小小凉亭中的温度,却因为几杯酒,以及暧昧的眼神和话语,正急剧攀升。 上官浅继续笑着,站起身,凭栏俯瞰整个旧尘山谷的万家灯火。 团圆夜,旧尘山谷熙熙攘攘,四处都是人和花灯。 上官浅的声音随着夜风飘来。 “我吗?我想出去看看。” 第25章 红绳 旧尘山谷的灯市火树银花,灯火如织,更有绚烂的烟火不时在天边绽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四处都是青年男女提灯相携出行。 拥挤的街市上,宫尚角和上官浅并排走着,时不时会被人潮冲散,于是上官浅悄悄将手塞进了宫尚角的掌心。 宫尚角垂眸,便看到她狡黠一笑。 “人很多,公子牵着我,便不会走散。” “人这么多,就不该出来。” 宫尚角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抽开手,迎面又挤过来一堆人,他不自觉地将上官浅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二人便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身为执刃,本不该轻易出宫门,宫尚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上官浅的请求。只是那时她笑靥如花,眸光闪闪,竟比天上的焰火更为耀眼,让他一时之间昏了头,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头顶炸开了一朵焰火,所有人都不禁抬头去看,宫尚角却只侧眸去看上官浅。 这一刻,她专注地望着天空,脸上的笑意好像是真实的。 罢了,宫尚角想,今日情况特殊,便纵她这一回吧。 “浅浅,你们怎么也在这!” 街对面,一声熟悉的呼喊声让二人同时转过了头。 原来是宫紫商和金繁,他们竟也溜出了宫门一起逛灯市,宫紫商手上还提着一盏萤火虫花灯,在人群中显得尤为特别。 宫尚角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出言规训,毕竟他自己也犯了同样的家规,说不得别人。 “哟,你们还牵着手呐,啧啧,金繁你看看人家看看你,你怎么不学学,快牵我的手!” 宫紫商说着往金繁身上靠,去拉他的手,却被金繁再次避开了。 “大小姐,我只是来保护你的,你别这样。” “哼,金繁你个木头,连宫尚角都不如。” 宫紫商转过头,却看见眼前的二人也早就松开了手。 “哎呀,不好意思哦,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牵着,我们马上就走。”说完宫紫商便拉着金繁,很快消失在了人流中。 见他们走了,宫尚角便又牵起了上官浅的手。 “还是牵着,人太多了。”宫尚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继续牵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宫尚角的手还是很凉,牵了这么久也没有焐热,但上官浅却微微一怔,抬头看向宫尚角。 他没有侧目,脸上是一贯的冷淡神情。 上官浅垂眸,不知为何心上有些酸楚。 她承认,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确实是在勾引宫尚角,也眼看着他就要陷入自己布好的甜蜜陷阱。几乎没有几个正常男人能抵得住她三番五次的主动勾搭,说到底,宫尚角也不过是个正常的男人罢了。 可是,男人会沉沦会迷恋,便会爱吗? 不过,她做这些不也只是为了更方便完成系统任务吗?不是只要能完成任务就好了吗?她是不是又奢望太多了? 上官浅只思虑片刻,便又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你想要花灯吗?”宫尚角突然问道。 不知不觉间,二人走到了一个花灯摊子前。 老板见二人衣着华丽,气质不俗,连忙出言招揽:“公子与夫人郎才女貌,买个花灯吧,买花灯送红绳,红绳一束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小贩嘴里油腔滑调,但宫尚角却意外地停下了脚步。 “有小兔子灯吗?” 上官浅疑惑地看向宫尚角,她觉得今晚的宫尚角,好像格外不一样。 老板想了想,从摊子隔板下拿出了一盏花灯,粉白的小兔子,双耳乖顺地垂下,双眼微红,显得乖巧又可爱。 “我这个款式,全山谷独一份,夫人如此美丽可爱,此花灯正好相配。” 宫尚角觉得,这小兔子,简直和上官浅一模一样。 没有犹豫,他点了点头:“就它吧。” “好嘞,一共是一百文,再送你们两条红绳。” 老板这个价格,其实不仅算上了红绳钱,又再翻了两倍,不过宫尚角不差钱,直接便付了。 宫尚角提了灯要走,却被上官浅扯住了袖角。 “这红绳扣不上,公子帮帮我?” 上官浅露出了一段藕白的小臂,把手里的红绳放到了宫尚角手中。 宫尚角微凉的指尖擦过上官浅的皮肤,红色的绳衬着雪白的肌肤,越发显得白腻诱人。 宫尚角微微侧目,不想视线过多停留在她的手臂上,只专注地给她系好绳扣。 “好了。” 宫尚角准备走,却被上官浅握住了手。 他低头,只见上官浅一脸红晕,眼里满是浓情蜜意地说道:“我也给公子系上?” 宫尚角冷言打断:“不必,我从不戴这些东西。” 上官浅眼里的光彩瞬间暗淡,她撇了撇嘴,好像要落下泪来。 宫尚角莫名又心软了,只能放软了语气:“带上吧,明早就摘了。” 上官浅恢复了笑容,她迅速给宫尚角戴上了红绳,好像生怕他立马反悔似的。 两只系着红绳的手牵在了一起,他们竟和这大街上穿行的情侣别无二致。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座天桥,天桥上有商贩挂了许多灯笼,灯笼下又挂着灯谜,不过要付费才可以上去猜。 也许是因为要付费,故而桥上没什么人。 上官浅望着这天桥,眼眸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 最新的系统任务,要她和宫尚角接吻,今夜便是最后的时限。 若是能在这挂满灯笼的桥上接吻,一定会让宫尚角永生难忘吧。 第26章 故人 “我想去桥上……” 上官浅一句话还没说完,面前突然涌出一群人。 这些人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瞬间便冲散了不少人。 宫尚角神色一凛,暗道不妙,但面具人却早已冲到了他们面前。 混乱中,紧紧相握的两只手被扯开,宫尚角一转头,上官浅早已不知去向。那群面具人达到目的后,纷纷摘下了面具,不过只是一些寻常百姓,很快便四散开去,街道也恢复了开始的样子。 他们是冲上官浅来的? 宫尚角随手揪住了一个面具人,几乎目眦欲裂,暴怒地大吼道:“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这是宫尚角第一次情绪如此失控,端方持重的他向来都不会被外人外物所影响,只是方才在弄丢上官浅的那一刻,他却好似被人攫住了咽喉,霎时喘不上气来,莫名的焦灼与不安简直让他难受得快要疯了。 被揪住的青年人瑟瑟发抖,却不明白宫尚角在问什么,只是吞吞吐吐地说道:“有人......有人给了我们一百文......让我们戴着面具往这条街冲......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啊。” 宫尚角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领,额上青筋暴跳:“是谁?” 青年人欲哭无泪,不敢直视宫尚角锋锐的眼眸:“一个中年人……大侠饶命,我们只是拿钱办事......” 第17章 宫尚角知道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松开了他的衣领,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特制的哨子。 一声哨响,埋伏在四周的暗卫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全部集合在了宫尚角面前。 宫尚角绷紧下颌角,用平静而冷硬的声线说道:“封锁城门,加派人手,务必立刻找回上官浅。” 为首的黄玉侍双手抱拳应是,却听得一向杀伐果决的宫尚角又说了一句话,隐隐间竟带了几分颤抖。 他说:“若是天亮前还未找回上官浅,你们便提头来见吧。” *** 一群面具人冲过来时,上官浅明显感觉到宫尚角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并将自己往怀中带。只是那群人好像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全往他们中间挤,很快就把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给冲开了。 上官浅却没有喊叫,因为她看到那群人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戴着恶鬼面具,代替宫尚角握住了她的手,趁着一片混乱,将她拉出了人堆。 待上官浅回过神,脚下已经腾空,面具人带着她飞身上了屋檐。上官浅不识路,只是任凭面具人带着,很快便来到了一处秦楼楚馆。 他们从开着的窗子进入一间屋子,外面天寒地冻,这里却又暖又香。 一位姿色出众的女子正在屋内泡茶,见二人来了,只是微微颔首,勾起了娇艳欲滴的红唇。 面具人在屋子正中站定,摘下了面具。 他留着寸头,眉毛在三分之一处断了一截,嘴角带着肆意狂妄的一抹笑意。 果然是寒鸦柒。 见到寒鸦柒的那一刻,上官浅的眼睛里瞬间腾起水雾,仿佛隔了两辈子那么久远,她又一次看到这个陪着她一起长大的男人。 她恍惚想起,无锋的训练很苦,她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每当这时寒鸦柒都会许她一样东西。 “你赢了,我就把它给你。” 每次她咬牙打败敌人,寒鸦柒就会如约把那个礼物放在她面前。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却成为黑暗中支撑她走下去的一束光。 后来她长大了,回想起来,才知道那时支撑她的也许并不是那些物件,而是那个看上去冷酷不羁,却唯独对她很温柔的男人。 进宫门前夕,她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不舍和克制,可他却没有、也不能挽留,只是告诉她,即使她进了宫门,他也会继续保护她。 寒鸦柒于她而言是什么呢?师傅?朋友?还是…… 上辈子,在宫门后山的竹林里,她见到了寒鸦柒最后一面。 他一声声喊着她的名字,却不为活命,只是想看看她到底会不会为他停留。 咬破毒囊时,寒鸦柒笑了,她却哭了。 他说,上官浅,你只爱你自己。 就像她说,宫尚角,你只爱你自己。 如出一辙。 更爱的那一方,注定满盘皆输。 从回忆里清醒,上官浅早已泪流满面。 寒鸦柒站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抬手,轻轻为她抹去了眼泪。 “怎么哭了?”他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眼里的担忧,故作轻松地开玩笑:“是宫门任务太苦了吗?” 上官浅还未回答,房间内的女子先笑了笑:“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叙旧了?” 语罢,她将喝空的茶杯倒扣在桌上,施施然离开了房间,还好心地将门带上了。 看着桌面倒扣的茶杯,上官浅猛然想起什么,问道:“她也是无锋?” 寒鸦柒不答,只悄悄地在唇间竖起一根手指,暗示她不要再问。 上官浅顿时了然,这女子不仅是无锋,且位分还不低,至少比她还要更高。 没想到无锋竟如此嚣张强大,这旧尘山谷里到底还有多少他们安插进来的人? 上官浅问寒鸦柒:“你找我什么事?” 寒鸦柒又恢复了桀骜不驯的神色,亲昵地卷起一缕上官浅的头发:“怎么,我的魅一入宫门便断了联系,作为你的寒鸦,不能主动来找你吗?” 他靠得很近,可以闻到上官浅身上甜腻馨香的气味,和从前似乎没什么不同。 “可以,只是我不方便出宫门,今日你贸然来寻我,可知有可能会让宫尚角起疑?” 寒鸦柒轻笑一声:“没事,一会你出去,就说在人群中走散了,应该不至于会被怀疑。” “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寒鸦柒没话找话:“你在宫门已快一月之久,有什么突破性进展吗?” “有什么情报我们会想办法送出宫门,你这样找我,实在是太冒险了。”上官浅的语气中隐隐有了恼意,不相信寒鸦柒找她就是为了这个。 “没事就不能找你,想见你可以吗?”寒鸦柒一副不着调的模样,半真半假地说道。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大街上正好看到她和宫尚角举止亲密,一时之间没忍住,才把她带过来的。 上官浅正色道:“你可知道这样会对我很不利?” 她兢兢业业只为获得宫尚角的信任,寒鸦柒这样做,无异于再次给她安上嫌疑。 寒鸦柒却依旧不以为然地继续笑着,但盯着上官浅的眸子里却似乎带上了几分酸楚与哀伤。 他试探道:“那我说,要你杀了宫尚角呢?” 上官浅避开寒鸦柒的视线,轻轻抿了抿嘴唇,没有立刻回答。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与此同时,宫尚角冷若冰霜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 “上官浅,你在里面吗?” 第27章 维护 上官浅推开门,便看到门外只站着宫尚角一人。 他冷着脸,看上去十分不悦。 还没等宫尚角反应过来,上官浅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角公子……我一直找不到公子,十分害怕,公子你抱抱我好吗?”上官浅一边说着,一边便落下泪来,她蜷在宫尚角的肩头,就像一只黏人的小猫。 宫尚角原本带着凌人的怒意,但被她一抱,不自觉便消减了几分,语气也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上官浅抽抽搭搭地说道:“方才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和公子走散,我又不识路,迷迷糊糊竟走到了这里,多亏这里的姑娘收留了我,说我不识路,不要贸然在街上找人,还是等公子过来找我为好。”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宫尚角语带讽刺。 上官浅猛地抬头,眼里还含着泪光,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脸无辜,像一朵清纯的小白花,似乎真的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宫尚角松开上官浅,踱步走进房间。 他布下的暗卫中,有人恰好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将上官浅掳到此处,而此时房间里却只有上官浅一人,而且,上官浅还说了谎。 她为什么要说谎?那个男人又是谁?她到底是在私会男人,还是在密会......无锋? 宫尚角带着锐利锋芒的眼神扫过整间屋子,最后停留在打开的窗子上,他回身问道:“怎么大冬天还开着窗?” 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投射过来,上官浅的双手在宽大的袍袖中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这屋里的暖炉开得太热,我有些头晕,所以开窗透气。” “哦?是吗?”宫尚角正想往窗边走去,却见上官浅立刻挡在了自己身前。 寒鸦柒此时正趴伏在窗外的屋檐上,下面到处都是宫尚角的侍卫,他必须要等待一个时机才能逃走。 宫尚角垂眸去看,上官浅粉扑扑的小脸上隐隐有泪痕,眼尾也红得过分,但这回他不打算被这眼泪蒙骗,也不打算对她心软,而是冷声说道:“让开。” 上官浅仰头,晶莹的泪珠不断滚落:“公子为何对我这么凶?公子别再丢下我了呜呜。” 上官浅环抱住宫尚角精壮的腰身,说什么也不让他前进。 “我说的是让开,你听不明白吗?” 窗外响起寒鸦的低鸣,宫尚角终于挣开了上官浅的怀抱,走到窗前向外看,却意外地一无所获。 他回过头,脸上的神色更冷了几分,目之所及之处仿佛都染上了霜雪。 她方才到底是在私会什么男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别的男人私会,还这样维护? 上官浅暗自松了一口气,抬眼却看到对面的屋檐上,暗伏着的寒鸦柒,正举着弓弩,正对着面前的宫尚角,而宫尚角却一无所知,将要害完全暴露在寒鸦柒面前。 上官浅想也没想,便一步跨坐在了窗台上,正好将宫尚角挡了个严严实实。 她轻轻扯住宫尚角镶着金边的腰带,将他拉近自己,双手勾上他的脖颈,两条腿也缠绕在他腰间。 宫尚角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盯着上官浅:“你这样急不可耐?” 上官浅不置可否,勾着宫尚角的脖子靠近自己,将唇瓣送了上去。 宫尚角侧头躲开了,灼热的呼吸喷在上官浅细长白腻的脖颈上,却突然有种想要在上面留下痕迹的冲动。 第18章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宫尚角没想到上官浅为了这个男人,居然甘愿用自己的身体去拦住自己,心底的烦躁更添了几分。 而此时,窗外的寒鸦柒也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想的却是,上官浅居然这样维护宫尚角,不仅不愿意杀他,现在更是愿意帮他挡箭。 寒鸦柒粗粝的指尖在弓弩发射机关上摩挲着,紧紧盯着上官浅暴露出来的细嫩脖颈,想象着自己现在轻扣一下,她便穿喉而亡的场景。 但他只是这么想着,却终于还是放下了弓弩,如一个鬼魅一般继续趴伏在屋檐之上,和夜色完全融为一体。 这边,宫尚角将上官浅翻了个身,他不知道那人是否已经逃脱,还是仍在暗处静静注视,此刻他已经不在乎能不能抓住他了,他只想要宣誓主权,让那人知道,上官浅是他宫尚角的人。 上官浅从占据主导地位,到换了个身位,脑子还未反应过来,人却已面向了窗外。 身后,宫尚角顶着她,指节分明的大手绕过她的纤腰,逐渐攀上她胸前的柔软,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同时轻轻地啃咬着她的耳垂,让她不由自主地轻哼出声,难耐地想要躲开。 寒鸦柒在对面看得分明,攥着瓦砾的指节因过分用力而发白,却依旧只能隐忍着一动不动。 经历过上辈子的上官浅自然知道宫尚角想做什么,只是,为何偏偏要在这里?为何偏偏要这样开着窗,在寒鸦柒的面前折辱她?更何况,这是在青楼,又是用这样的姿势,在他眼里,她岂不是连一个妓子都不如? 宫尚角的力气大得惊人,上官浅挣扎着想要逃开,却怎么也挣不脱他的束缚,反倒更勾起了宫尚角的无名邪火,上官浅分明感受到身后顶着自己的物事越发坚硬。 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张口却变成了呜咽与嘤咛。 “这样你就受不了了?” 宫尚角看着面前上官浅全身柔软无力的样子,指尖蹂躏着她透着粉色的肌肤,不禁想到,她是不是也曾对着别的男人这样过?也曾红着眼角,衣衫不整,对着别的男人...... 宫尚角手下骤然加重了力道,张口咬在她雪白的颈肉上,就像一只野兽叼住了可怜的小猫,上官浅终于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 她颤抖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面前的窗子关了起来。 窗户“砰”的一声关上了,宫尚角在这声响动中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虽然身体的反应还未消退,却还是松开了上官浅。 上官浅软倒在地,却只垂着头,任泪水洇湿自己的袖口。 宫尚角有些无措地想要安慰,但开口却依然只有生硬的一句话。 “别哭了。” 上官浅不想理宫尚角,低着头继续哭泣。 没办法,宫尚角只能蹲下身子,到底还是放软了一些语气:“怎样能不哭?” 上官浅抽泣着,慢慢抬起了头。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身后,衣裙也早已被揉搓得皱皱巴巴,破损的地方露出白皙粉嫩的肌肤,明明一副清纯懵懂的样子,却又偏偏最能勾起男人心底深处最见不得人的欲望。 上官浅抬眼去看宫尚角,满眼都是委屈和气愤,这副样子,实在让人想要狠狠欺负她。 宫尚角克制着自己不断腾起的躁意,微微侧过目光不去看她,咬牙又问了一遍:“怎样能不哭?” 上官浅终于停止了哭泣,几不可察地勾起了唇角,细声细语地说道:“要公子亲亲。” 第28章 亲亲 上官浅褐色的瞳仁像透明的琥珀,蓄着一包眼泪,随时都有掉落的可能。 宫尚角没办法,只能略低下头,妥协似的说道:“就亲一下。” 上官浅闻言乖巧地闭上眼睛,仰起透粉的小脸,鸦羽般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又清纯又妩媚。 宫尚角喉头滚动了一下,慢慢靠近,却只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上官浅睁开眼睛,果然是一副不满的模样,她嘟着唇,不高兴地嘟囔道:“不是这里。” 宫尚角带着上位者的骄矜,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反驳道:“我亲了。” 上官浅摇摇头,贴近了宫尚角,轻抚着他透着薄粉的耳尖,双手勾上他的脖子:“不算。” 宫尚角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眸色一沉,盯着她水光潋滟的唇,哑着嗓子问:“那怎么算……唔。” 他话未说完,上官浅已经将唇瓣送了上来,不过只是蜻蜓点水一般轻触了一瞬,她便放开了。 虽然只有一瞬,但宫尚角还是清晰感受到了她柔软的唇,以及相触时的酥麻之感,只是太少了,让他不禁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上官浅笑起来,眉眼弯弯:“这样才算。”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和宫尚角亲亲”,积分+80。】 上官浅完成了任务,正想起身,却看到面前的宫尚角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的眸色更暗了一些,像一头不知饕足的狼,恶狠狠地盯住了面前的小白兔。 “不够。” “什么不够?” 宫尚角大手一捞,拦腰将上官浅抱过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上官浅的纤腰被制住,又能清晰感受到被灼热顶着,便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根本不敢乱动。 “角公子,你放开我。”她的脸早已红透,羞耻地躲避着宫尚角灼灼的目光。 宫尚角很满意地看着她羞愤的模样,却根本不打算放过她。 “是你先招惹我。” 话音刚落,宫尚角便欺上她的唇。 宫尚角的唇也是凉的,他毫无章法地碾磨着上官浅的唇,因为不得要领,让心底平添了几分躁意,双手也不安分地在她腰间揉搓起来。 上官浅被他剥夺了呼吸的权利,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只能在接吻的间隙微微张开双唇,像一尾刚上岸的鱼一样喘息。 没想到趁着她张嘴,宫尚角的舌便贸然滑进,像是领悟了奥妙一般,宫尚角开始在她的唇齿之间攻城掠地。 他不愿浅尝辄止,而是慢慢深入,发了疯一般吮吸着她的唇齿,双手也游移起来。 上官浅本就敏感,受不了他这样的搓磨,想要逃离,却被他扣住后脑勺,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猛烈的攻势…… 不知过了多久,宫尚角终于将上官浅放开了。 上官浅乌发散乱,衣饰被胡乱扯开,半露香肩,软软地伏在宫尚角的肩头微微喘息着。 宫尚角将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用兜帽盖住了她依然春情涌动的小脸。 “走吧。” 宫尚角起身,衣饰如来时一般整洁,只在大腿部略有些褶皱,轻轻一抚便平了。同时,他的神色也恢复了淡漠,就好像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腿软了,走不动路了。”上官浅红着脸,被欺负得狠了,眼里又隐隐闪着泪光。 宫尚角恐吓她:“不许哭,再哭就亲你了。” 上官浅欲落不落的泪立刻就收了回去。 整座青楼都已戒严,一阵悉悉簌簌的响动声传来,是宫尚角抱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上官浅下了楼。 黄玉侍急忙上前请示宫尚角:“执刃大人,怎么处置?” 宫尚角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檐角,淡然开口:“把这里查封了,调查清楚每个人的背景,一律遣送回乡,若是实在查不到背景的,给些钱送出山谷。” 宫尚角说罢,垂眸看了一眼怀中人,又很快将视线移开。 不管怎么说,这个青楼都属实可疑,宁可错判也不可放过,至于上官浅,就先带在身边继续观察,反正她也跑不了。 黄玉侍点头应是,为宫尚角撩开马车帘子,亲自将他们送上马车后,方才按照指示将整座青楼查封。 寒鸦柒在檐上静静地看着一切,他趴伏的时间太长了,夜里起了霜,打在他的脊背上,将他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可被冻的不止身体,他觉得自己的心更像蒙上了冰霜。 “你会爱上你的任务目标吗?” “不会。” “是人便有软肋,因为他们都有自己所爱之人。” “我没有软肋,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不,上官浅,你爱你自己……” 寒鸦柒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缓缓地坐了起来,他垂下头,盯着自己冻得青紫的手。 “上官浅,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第29章 诱惑 宫尚角抱着上官浅上了马车,正想将人放在软榻上,低头却发现她似乎早就睡着了。 上官浅的小脸上红晕未消,长睫低垂,红润的嘴唇微微有些肿,少了睁开眼时勾人心魄的媚态,却像一只乖巧的小白兔。 她白藕似的手臂像八爪鱼一样挂在宫尚角的脖颈上,宫尚角轻轻掰了几下,发现怎么扯也扯不下来,只能就这么抱着上官浅坐在了软榻上。 原本应该“睡着”的上官浅,暗自勾起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第19章 她其实一直都清醒着,方才也听到了宫尚角说要查封青楼的命令。 这个青楼很明显就是无锋的据点,宫尚角不过是来此地寻她,竟能仅从几个疑点就判定这里有问题,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细致入微的洞察力和当机立断的决断力。 她原本还在想着之后要怎么将这里端了,既然宫尚角替她办好了,也就省掉了一个麻烦。 只是,虽然这个据点被查封了,但无锋肯定还不会善罢甘休,那个看起来深不可测的无锋高手,也一定还会继续潜伏在旧尘山谷。 另一个让她比较担忧的地方在于,既然宫尚角已经怀疑了这个青楼,那势必也怀疑了她,可为什么他却丝毫没有打算处置她?这可不像他一贯的风格,不会是要带她回去秋后算账吧? 上官浅正出神地想着,前行中的马车却突然开始不断颠簸。 街市上仍有许多出来过节的百姓,马车行过繁华街区,不免就要走走停停,即便马车上铺设着软榻,也还是让车上的人感受到了些许颠簸。 马车一停一开的同时,怀里的温香软玉便会上下或左右颠弄几下,让宫尚角刚刚压制下去的燥意又逐渐起了苗头。 宫尚角垂头去看,怀中的人虽然睡得不太安稳,但到底还是没醒,应该感觉不太出来自己的变化。 隐忍了一路,马车终于停在了角宫大门口。 宫尚角抱着人下了车,才跨过门槛,就远远看到了宫远徵的身影。 宫远徵等了宫尚角一晚上,终于听到他回来的声音,立马便出来迎接。 “哥!”宫远徵一边喊着,一边欢欢喜喜地跑了出来。 但是,他的笑意很快就僵在了脸上。 他几乎立刻就看到,他哥怀里抱着一个女人,手里还提着一盏小兔子花灯,那花灯小兔看起来乖巧可人,就像那女人平日里惯常的伪装。 宫远徵在他哥看到之前,将手里的龙灯藏到了身后。 “远徵,你怎么在这里?” 宫尚角看到宫远徵站在廊下不动,便迈步穿过庭院而来。 宫远徵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几步,将自己隐没在黑暗中,不让宫尚角看到自己脸上落寞的神情。 他开口,语气还是如常:“今夜元宵佳节,想着来找哥哥一同赏灯,既然哥哥还有事,那我便先回去了。” 宫尚角没听出什么异样,想着将上官浅送回房间,再出来见宫远徵。 “你先去书房等着,我一会出来。” 宫远徵依然站着不动,没应是,也没应不是。 直到宫尚角的背影消失在他眼前,他才慢慢地将手里的龙灯提到面前,讽刺地勾起了一抹笑,径直走出了角宫大门。 这边,宫尚角抱着上官浅走到了她的房间门口,正腾出一只手想开门,却听得怀中的人幽幽地说了一句:“公子,要我帮忙吗?” 宫尚角没听明白,但开门的手却顿住了。 “帮什么?” 上官浅的目光流转,慢慢上移,停留在他脸上。 “一直忍着,对公子的身体,不太好呢。” 宫尚角顶了她一路,她可全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宫尚角分明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有如深潭般的双眸更暗了几分。 “你要怎么帮?” 上官浅松开一只手,沿着他的脖颈慢慢下滑,却停在了他紧实的胸肌处。 “这样?” 宫尚角克制隐忍地说道:“上官浅,你我还未正式成亲。” 上官浅却轻轻地笑出了声:“所以,我只是要‘帮’公子。” 她白嫩的手在宫尚角的胸口处游移着,这回宫尚角听懂了她的意思,不免额角青筋微跳:“你怎么懂这些?” 上官浅只想着如何撩拨试探宫尚角,却忘了如今她未经人事,还是个大家闺秀,实在不该懂这么多。 上官浅赶忙装作羞红了脸的样子,垂了头,小声说道:“出嫁前我娘都教过,她说,伺候男人的法子,可不止一种。” 上官浅说到最后一句,又略微抬起了眼,眼里盛满了清纯懵懂,但说出口的话却无比诱惑。 宫尚角觉得喉间有些发干,抱着上官浅调转了方向。 他目不斜视地迈着步子,上官浅很快就发现,这是去往浴池的路。 上辈子浴池一夜的记忆在脑中逐渐浮现,上官浅想起了氤氲的水雾,激荡的水波,以及那种痛苦又欢愉的感觉。 那日,宫尚角整整折磨了她一夜,第二天起床时她的腿还是软的…… 走到浴池前,上官浅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后悔,她及时制止了宫尚角:“我改主意了,要不,还是改日?等我们成亲之后再……” 宫尚角莫名心情好转,他恶劣地勾起唇:“现在知道怕了?” 说着便要去解上官浅的披风系带。 上官浅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去阻拦,却根本敌不过,眼看着他解开了自己的披风。 只是,接下来的发展却出乎上官浅的意料。 宫尚角像抖被子一般抖开了披风,将她直接抖进了水池。 浴池的水是温热的,上官浅落进水里,溅起了不大不小的水花。 宫尚角却用轻功避开了水花,将披风挂在池边的悬衣架上,一言不发地准备离开。 上官浅从池子里站起来,温热的水流顺着她好看的眉眼流下,她并没有气恼,而是扒着池子边缘,喊住了宫尚角。 “角公子,不一起泡吗?” 她的声线软糯诱人,只要宫尚角回头,便能看到她像惑人的海妖一般,清纯又妩媚地以手支头,等着禁不住诱惑的水手过去。 可宫尚角的脚步未曾停顿,头也不回地说道:“不必,你自己好好洗洗吧。” *** 回房后,宫尚角着人准备了凉水。 那个女人明明不在身边,但只要一想起那双眼尾发红,清纯却又勾人的眼眸,宫尚角便会不受控制地动心起念。 他索性将自己沉入冷水中,冰凉刺骨的水终于让他得以压制自己体内最原始的欲望。 良久,他起身穿好了衣服,一侧眸,便看到了斜靠在门边的小兔子花灯。 他提起花灯,轻轻抚摸着小兔子垂顺的耳朵,叹了一口气。 “上官浅,你究竟要我拿你怎么办……” 第30章 商议 执刃大殿。 宫尚角负手而立,冷脸看着面前的诸位长老。 半日前,与宫门交好的青云寨送来密信,称已被无锋围困多日,因山寨地势险要,暂时还未被无锋攻破,但若无锋继续攻打下去,恐再难支撑,是以请求取得宫门的庇护。 宫尚角当即召来几位长老,一同商议援助青云寨一事。 三位长老初闻此事,皆是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宫尚角沉吟道:“如今宫门人才凋零,此事恐还得我亲自走一趟。” 雪长老摇了摇头,拱手劝阻:“宫门家规,执刃不可出宫门半步,即便是江湖救急,也不该执刃亲自前去。” 月长老也附和道:“况且此次青云寨求助,亦不知是否为无锋陷阱,执刃断不可贸然前往。” 只有花长老给出了不同的意见:“江湖上的门派多数已投靠无锋,青云寨是为数不多的清流,若此次青云寨再被无锋攻破,宫门恐独木难支,后患无穷啊。再者,若此番宫门不出手协助或是未尽力协助,恐会让江湖正派寒了心,反倒加速他们倒戈无锋。尚角行走江湖多年,无锋皆闻之丧胆,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另外两位长老听得此言,皆垂了头,都有些动摇,但宫门家规摆在眼前,断不可公然违背,一时间众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宫尚角略微垂眸,负手缓缓踱步,似乎正在思考。 不多时,他便给出了最终的决定:“便由我带着一小队精锐暗中前往青云寨援助,此事已决,诸位长老不必再议。” 语罢,宫尚角便不再理会三位长老,径直拂袖出了执刃大殿。 *** 过了立春,旧尘山谷的天气暖和不少。 角宫满院子的白色杜鹃在上官浅的精心照料之下,皆竞相含苞欲放。 上官浅正在院中耐心地给花儿浇水,隐约听到远远地传来宫远徵的声音。 “哥,你真的要去吗?” “哥,你要去就带上我,我也能帮上忙的。” 上官浅抬眸,便看到宫远徵和宫尚角一起进了角宫大门,宫远徵缠着宫尚角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撒泼打滚的小孩。 只是这招对宫尚角似乎没用,他板着脸,边走边教训宫远徵:“远徵弟弟休要胡闹,我不是出去玩乐,是有要事要办。” 宫远徵不依不饶:“我知道此行很危险,所以才要和哥一起......” 宫远徵眼尖,看到庭院里仰着头望过来的上官浅,忽然就收住了后面的话,只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 上官浅站起身,有些担忧地询问宫尚角:“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公子似乎有些不高兴。” 第20章 宫尚角打量了一眼上官浅,淡淡地说道:“没什么,你忙你的。” 宫尚角带着宫远徵进了书房,宫远徵关门时,又瞥了一眼上官浅,嘴角还带着得意之色。 因为剧情实在偏离太多,上官浅也不知道这俩兄弟到底是有什么事瞒着她,但她不在意,她可以自己看剧本。 上官浅打开改字权限,仔细地浏览起这段剧情。 看着看着,上官浅的眉头便不禁越皱越深。 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陷阱! 青云寨早就投靠了无锋,此次他们发出求救,目的就是引宫尚角过去,将他困杀,以此重创宫门。 上官浅放下手中的花铲,靠近书房门口,故意发出了一些声响。 果然,房中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宫远徵打开了书房门,身后跟着一脸阴沉的宫尚角。 宫尚角靠近上官浅,握住了她的手臂,沉声问道:“听了多久?” 上官浅觉得臂上传来一阵疼痛,不禁皱起了眉:“公子,你弄疼我了。” 宫尚角却依旧握着她的手臂,并不打算放开。 “我问你,听了多少?” 上官浅红了眼圈,却故作坚强地忍着泪水:“公子别去,这是个陷阱。” 宫尚角微微眯起双眸,手下用力,逼着上官浅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是陷阱?” “我......当年无锋也曾用过这样的伎俩欺骗孤山派,害我的叔伯们在那次战斗中折了许多,最终之战时才不敌无锋,惨遭灭门......” 上官浅一边说着,一边落下泪来,眼里满是对无锋的仇恨和对宫尚角此行的担忧。 孤山派不愿投靠无锋,殊死一战,满门都是值得敬佩的忠烈之辈。 宫尚角闻言一怔,到底是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语气缓和了一些:“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插手。” 上官浅迅速地摇头:“无锋与我有血海深仇,我又算是公子的人,怎么会与我无关?我的心和公子是一样的,我也想铲除无锋,公子若是执意要去,请公子将我也带去。” 这是上官浅的真心话,故此说得情真意切,让人找不出半点纰漏。 可宫远徵却不屑地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上官浅:“我哥连我都不带,怎么会带你这个累赘?” “我不是累赘,我会用火药,我可以帮助公子。” 上官浅是在回答宫远徵,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望着宫尚角。 宫尚角盯着她的眼睛,顿了几秒,却没有打算答应她。 上官浅继续争取:“商宫新研制的武器我也有参与研发,请公子带上我,相信我,我很有用的。” 宫尚角却还是摇了摇头:“武器我自会带上,你,留在宫门。” 说完他便带着宫远徵离开了。 上官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攥紧了拳头,觉得心口有些微微酸疼。 为何她都已经如此真诚了,宫尚角竟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真正地得到宫尚角的信任? 她不求他爱她,只求他相信她,便都这么难吗? 上官浅忍着心头的酸楚,继续翻看着剧本,陷入了沉思。 既然宫尚角执意要去青云寨,那她也只能跟去,希望能让他化险为夷,最好是顺便还能打击到无锋。 只是宫尚角不打算带上她,如今她的积分并不算多,不能将积分浪费在改字让宫尚角同意她跟随这件事上,要怎么才能让宫尚角带上自己呢? 思索片刻,上官浅才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宫尚角不同意她去,她也自有办法跟着去。 第31章 混入 夜色浓稠,天阴无月。 密林中枯败的枝杈纵横,一小队人马隐没在黑暗中,正悄无声息地前行。 寻得一处隐蔽且防风之地,为首的宫尚角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众人皆拉住缰绳,整支队伍瞬间停住。 只有跟在队伍最后的一个瘦小侍卫像是慢了半拍,没有及时拉住缰绳,导致马头怼到了前面的马尾上,好在这匹马颇有灵性,撞到前方便自己停住了。 “兄弟,你怎么回事?” 要不是宫门的马都训练有素,怕不是早已人仰马翻,前头的侍卫被撞了马屁股,有些语气不善地回过头,一眼就瞥见后面的这位小兄弟好像有点眼生,但林中漆黑,又未点火把,他看得不是很清楚。 后面的“小兄弟”低着头,像是十分羞愧一般,闷声闷气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天太黑了,没看清。” 其余众人都在忙着下马安营扎寨,被撞的人骂骂咧咧几句,便没有再追究。 宫尚角也注意到了队伍后面的动静,但他只是略略抬了抬眼皮,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便翻身下了马。 青云寨距宫门不是很远,快马加鞭不过两日的路程,只是为了避人耳目,宫尚角专门走了人迹罕至的山路,这样一来就算昼夜疾驰也需四日,夜间也只能住在野外。 侍卫们从马背上解下行囊,取出折叠好的帐篷,迅速地搭建好,同时在营地里燃起了篝火。 夜晚的山林中野兽多,点火至少安全一些。那位瘦小的侍卫也下了马,帮着大家打下手,却一直不靠近火堆,也不肯摘下自己的笠帽和面巾。 营地不算大,只搭了几个帐篷,除了宫尚角一人住一顶帐篷之外,其余的侍卫十人住一个,大家紧凑地平躺在铺盖上,空间恰好足够。 侍卫们赶了一天路,都已精疲力竭,此刻刚铺好铺盖,便全都迫不及待地脱了鞋躺作一堆。 营帐内瞬间腾起各式各样的脚臭味,那位小侍卫抱着自己的铺盖,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神也不知该往哪里看。 这些侍卫都是跟着宫尚角混迹江湖的,不少都是五大三粗的硬汉,看到一个柔弱的小兄弟低着头站在门口,不免都你一嘴我一舌地调笑起来。 有人拍着自己身边的空位,高声喊道:“来,躺哥哥旁边,哥哥晚上睡相好,保准不会扰着你。” 旁边的人立刻嫌弃地“吁”了一声:“你别听大壮的,他晚上睡觉不仅打呼,还会抱着人,两个大男人抱着睡像什么话。” 说着他细看了小侍卫几眼,不免有些疑惑:“咱们侍卫营有这样细皮嫩肉的兄弟吗?啧啧啧,比女人还白。” 被喊作大壮的侍卫站起身,准备拉小侍卫进来:“兄弟,大家都是男人,你怎么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侍卫营常年见不到女人,一些清秀的侍卫难免会被大家调戏,这个小侍卫显然也听过这个传闻,不由得向后避让了几步。 只是还未退几步,便一下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小侍卫一回头,和身后一脸阴沉的宫尚角对上了视线,心里一个咯噔,慌忙垂了头。 其余众人也看到了宫尚角,纷纷爬起来准备行礼,却被宫尚角制止了。 宫尚角负着手,不怒自威,冷声说道:“你来一下。” 宫尚角并未说明让谁过去一下,众人只看到“小兄弟”的手似乎抖了一下,只犹豫了片刻,便乖乖地跟着宫尚角走了。 大壮讪讪地缩了手,以为这位兄弟得罪了执刃,有些同情地目送了他一下,便自去睡下了。 这边,宫尚角端坐在营帐内,面前站着低着头的小侍卫。 “你自己摘,还是我帮你摘?” 小侍卫闻言,瑟缩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和面巾,露出了清秀隽丽的面容。 果然是上官浅。 宫尚角神色未变,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上官浅。 上官浅被他盯久了,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睫,心虚地问道:“角公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宫尚角唇角微微勾起,看向上官浅的目光却不带丝毫笑意:“出宫门的时候。” 上官浅闻言有些怔愣:“那公子为何还任由我跟着?” “你既非要跟着,便必有你的目的,就算你别有用心,也尚在我的掌控范围内。” 宫尚角定定地看着上官浅,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他向来强大又自信,自信可以掌控一切,无论是上官浅还是无锋,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就算上官浅要作妖,或是无锋要给他设下陷阱,他都未曾怕过,而是有着定然可以解决的能力和信心,这也是他执意要亲自去青云寨的原因。 上官浅忽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很可怕,无论是他的内心还是他外在的能力,都强大到可怕。 上辈子,即使早就得知自己是无锋,宫尚角也依然不动声色,甚至利用自己来对抗无锋,那种极强的掌控力,是普通人永远都无法企及的。 上官浅神色一变,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眼里又开始闪着泪光:“公子......我只是想来帮助公子一同对抗无锋,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 她穿着侍卫的制服,长发随意挽在脑后,跟着队伍赶了一天的路,发丝凌乱,脸上难掩疲惫之色,却另有一种平时难以见到的朴素清丽,显得整个人越发像一朵清纯的小白花。 第21章 宫尚角的视线在她脸上顿了几秒,又似不经意地缓缓移开了。 “夜深了,我要休息了。” 宫尚角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有送客之意。 上官浅有些为难地站着不动,眼神不断飘向营帐里唯一一张一人宽的行军床。 其他侍卫们只能将铺盖铺在地上将就着睡,只有宫尚角勉强算还有一张床。 宫尚角在行军床边坐下,慵懒地抬起眼皮望了一眼上官浅,似是在恼她怎么还不走。 上官浅犹豫再三,终于说道:“只有一张床,今晚我......” 宫尚角打断她:“外头随便找一个营帐,都能睡。” 上官浅不由得涨红了小脸,语气里带了几分恼意:“我是未来的执刃夫人,怎么能和那些男人挤在一起睡?” “我看你方才不是和他们熟稔得很吗?” 上官浅盯着宫尚角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没有,我是公子的人。” 宫尚角眼眸漆黑,却似乎多了几分带着蛊惑的笑意。 他幽幽回应道:“那,你要睡哪?” 第32章 同床 上官浅咬了咬下唇,没有立刻回答,却在宫尚角面前坐下了,伸手覆上他放在床边的手。 “我早晚都会和公子成亲,与公子同睡一张床,应该不算逾矩吧?” 她低垂着目光,视线落在二人相覆的手上,脸上带着淡淡羞涩的红晕。 “自然不算。” 宫尚角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上官浅,他灼热的呼吸逐渐逼近,带着些许不容忽视的威压。 二人的鼻尖贴得很近,上官浅以为他要吻自己,配合地闭上了双眼。 宫尚角垂眸,看着上官浅微微颤动的长睫,忍住想要继续靠近的冲动,却只用指腹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尘土。 粗粝的摩擦感,让上官浅忍不住轻颤了一下,等待着他更进一步。 只是宫尚角的吻却迟迟没有落下,他轻笑了一声:“可我却不想和你睡一张床。” 上官浅还没反应过来,宫尚角已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拿着你的铺盖,睡地上。” 他总是这样,若即若离且阴晴不定,让人摸不透他的心。 上官浅睁眼,眼里是浓浓的委屈和不解,还欲争辩,看到宫尚角冷漠的神色后,只能默默地拉过自己的铺盖。 野外扎营极不方便,洗脸洗澡更是别想,宫尚角直接合衣在行军床上躺下,闭上了双眼。 上官浅铺被子的速度极慢,一边铺一边看向宫尚角,眼里闪着水光,不时地吸吸鼻子制造响动,但宫尚角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等她磨磨蹭蹭地终于铺好了被子,宫尚角的呼吸已经平缓且有规律了,看样子像是早已睡着。 睡着的宫尚角,眉眼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锐利,添了些许平静与柔和。 上官浅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熄灯将就躺下,却听到宫尚角幽幽开口。 “想上床吗?” 上官浅赌气般说道:“不想。” “当真不想?” “公子不要再戏弄我了,只怕我若说想,公子又会再次拒绝……” 上官浅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双大手捞了过去,不由得小声地惊呼了一下。 宫尚角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视线正对上上官浅湿漉漉的双眸。 “不让你睡床上,是不是要哭一个晚上?” 行军床很窄,原本只够一个人睡,现在挤了两个人,平躺着便会肩膀相叠,是以宫尚角只能侧躺着,将上官浅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同样是赶了一天路,宫尚角身上却依旧是好闻的清冽松木气息,将上官浅完全包围。 上官浅冷不丁进了他的怀抱,不由得心跳加速,迅速垂下了目光。 “多谢公子。” 怀里的人温顺又紧张,就像一只刚从林子里跑进营帐的小鹿,让宫尚角坚硬的心不由得有些软化,这一刻,他只想把她当作纯良无害的小鹿。 “你乖乖的,就让你睡床。” 上官浅埋在宫尚角的心口,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上辈子,他们欢好之后,他偶尔心情好时,也会让她留宿。 很奇怪,或许是女人的天性,每次亲密过后,她都会渴求更多的温存,但他的冷漠却又会让她霎时清醒。 那时他们睡在角宫的大床上,离得很远,夜里她想偷偷牵他的手,都得移动很远的距离。 可是,每次她牵到手之前,他都会睁开眼,带着防备看她,问她想做什么。 她如实回答,却从未得到首肯。 牵手都做不到,更别提相拥而眠了。 但这辈子,明明没做过什么,他却好像给了自己更多的温柔。 此刻,躺在宫尚角怀里,上官浅只觉得思绪纷乱,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想偷偷抬头看宫尚角,却一下子撞进一双眸色晦暗的眼睛。 “怎么不睡?” “有点睡不着。” 上官浅眨了眨眼,老实回答。 宫尚角盯着她柔软丰润的唇,不由得喉头滚动了一下,想起了上元佳节那夜,含着她唇时的悸动与酥麻之感。 他不想承认,自己其实很想吻上去,细细地碾磨着她的唇,将她拆解吞吃入腹。 只是这是非常时期,他只能克制着,在上官浅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哑着嗓音说道:“睡吧。” 如羽毛滑过额间,上官浅忽然觉得心口也像是有什么轻轻拂过,听话地闭上了双眼。 宫尚角伸手一挥,灭掉了烛火,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寂静中,系统的电子音显得格外清晰。 【恭喜宿主,达成“和宫尚角一起睡觉”任务,积分+100。】 上官浅终于安心睡去。 第33章 安睡 后半夜起了霜,丝丝缕缕的寒意顺着缝隙钻入营帐,冻得小床上的人瑟缩了一下身子。 唯一的衾被太薄,上官浅越睡越冷,不由自主地向床上的唯一一处热源靠近。 睡前宫尚角只是松松垮垮地抱着上官浅,二人之间尚余一些距离,此刻上官浅主动地勾上了他的脖颈和窄腰,双腿缠上来,二人当即贴得严丝合缝。 宫尚角眠浅,倏然睁开眼,便看到上官浅近在咫尺的小脸。 宫尚角伸手想将人推出去一些,却听到上官浅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冷~” 上官浅的声线带着几分乞求和撒娇意味,宫尚角推人的手顿住了,缓缓下移,改成搂住她的腰。 二人贴得很近,上官浅的呼吸均匀地喷洒在宫尚角脸上,让他有些酥酥麻麻的痒意。 终于暖和了一些,上官浅露出了一个饕足的微笑,无意识地在宫尚角怀里拱了拱,像是在寻找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 怀里抱着温香软玉,闻着她身上甜腻的香味,再加上她不合时宜的蹭动,让宫尚角觉得有些血气上涌,放在她腰间的大手不自觉地摩挲起来,像是渴求更多接触。 上官浅迷迷糊糊中又好像感觉到有什么顶着自己,微微蹙了眉,想要向后避让,但小床太过逼仄,她根本避无可避…… 上官浅终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营帐中漆黑一片,但她却仿佛看到了宫尚角眼里的微光,也终于意识到抵着自己的到底是何物。 “公子,怎么......” 上官浅话还未说完,宫尚角霸道的吻便不容分说地落下。 他势头凶猛,像要将她整个人吞吃下去一般,狠狠地吮着她的唇,大手游移着,终于如愿以偿地覆上了那团柔软。 上官浅的呼吸被攫取,快要喘不上气来,只能发出一些破碎的浅吟,像极了一只被欺负的可怜小猫。 恍惚间,上辈子的记忆碎片在脑中逐渐拼凑,她的手不自觉地靠近...... 被汹涌情潮淹没的宫尚角顿时恢复了一丝理智,他微微拉开二人的距离,眼底有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你为何如此熟练?” 上官浅清楚地感应到了面前人话里的寒意,但她没有丝毫畏惧,而是主动将唇送上,若即若离地贴着宫尚角的唇瓣,一字一顿地说:“难道,公子不喜欢吗?” “不喜欢。” “可是公子的……却在说,很喜欢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舔舐描摹着宫尚角唇角的形状,清楚地感受着他的隐忍与克制。 终于,宫尚角忍不住再次反客为主,又欺上了她柔软的唇。 上官浅像一尾刚上岸的鱼一般喘着气,不由得有些后悔方才的勾引,她用另一只手推着宫尚角的胸膛,却像螳臂当车一般无济于事。 感受到上官浅的推拒,宫尚角暗暗减轻了力道,不断加深的吻变得绵长且温柔。 上官浅抬着头艰难回应着,奔波了一天,她实在有些累了,脖子和手都酸了,奈何宫尚角却精力旺盛…… 渐渐地,上官浅的动作变得懒散迟缓,亲着亲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22章 宫尚角正在兴头上,怀里的人却不动了,只能听到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黑暗中,宫尚角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他轻轻地调整了一下上官浅,拉开了二人的距离,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只是,鼻间的馨香和柔软的触感,都一再冲击着他的神经,他只能暗暗调息起内力,借此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内力运转了几个周天,直到天边出现熹微的光芒,宫尚角才终于睡着。 但还没睡一会儿,在天蒙蒙亮时,宫尚角便自发睁开了眼,这是他行走江湖多年养成的习惯。 外头众侍卫早就已经整理好行囊,随时都可以准备出发。 宫尚角看了眼帐中还在酣睡的人儿,整理好自己略有褶皱的长袍,撩起了营帐的帘子。 *** 上官浅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然在马背上驰骋,身后掌握缰绳的,是带着斗笠和面具的宫尚角。 “醒了?” 宫尚角目视前方,没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 上官浅“嗯”了一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密林中,而是在宽敞的官道上前行。身后跟随的马蹄声听起来,应该也不超过十个人。 看来宫尚角改变了行进方式,只带着少数的人马走了这条速度更快的官道。 宫尚角自有他的安排,上官浅没有多问,只是乖顺地窝在他怀里,悄悄覆住了他握着缰绳的手。 黄昏行至一座城,众人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上官浅戴了帷帽,遮住了清秀的脸庞,宫尚角和侍卫们也并未摘掉脸上的面具。 一行十人,气势汹汹地站在了小客栈的柜台前。 “住店,九间房。”上官浅柔声开口。 “好嘞,九间上房马上给您……” 掌柜的话还未说完,一旁的宫尚角蹙了眉,将手里的刀横在柜台上,成功让掌柜的后半句话噎在了喉咙口。 “十间。” 看着宫尚角不容置喙的神色,掌柜咽了口唾沫,怕自己一时说错话,这刀怕不是就要往自己脖子上砍来。 但为了不影响生意,他犹豫了好半晌,终于瑟瑟发抖地说道:“不好意思啊这位客官,只剩九间了……” 第34章 沐浴 一扇屏风隔绝了女子沐浴的曼妙身姿,葱白的指尖掬起一捧水,连带着水面的玫瑰花瓣,一同洒向自己的肩头。 袅袅热气腾起,伴着水花扬起落下的声音,上官浅不由得喟叹一声,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真是太舒服了! 小镇上只有这么一间客栈,没办法,宫尚角只能将就着,再次和上官浅住了同一间房。上官浅住进客栈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送来了热水,直到此刻,她终于可以好好地泡一次澡了。 有时候,幸福很简单,不过是劳累过后的一次泡澡,都能让人无比满足。但屏风后的宫尚角就不这么认为了,他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听着屋里的水声,余光瞥见屏风上的剪影,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顿时有些口干舌燥。 他略带烦躁地没话找话:“上官浅,你还要洗多久?” “快了,公子别着急。” 上官浅才刚开始呢,自然不愿意那么快结束,这话不过是在敷衍宫尚角。 那头,宫尚角沉默了,上官浅以为是自己洗太久惹他不高兴了,又开口说道:“要不,公子过来一起洗?这个桶还挺大的......” “不必。” 话音未落,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宫尚角身形极快地消失在了门外,阻止了上官浅继续说下去。 上官浅乐得没人催促,顿时觉得自己泡澡的时间增加了,不免更加放松了一些。 只是泡着泡着,她就开始有些无聊,只能打开系统兑换面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换。 很快,上官浅就发现了兑换面板多了许多好东西。 因为昨天完成了一个任务,今天她的积分多了不少,也解锁了不少物品,包括各种各样的武功秘籍、毒药、武器,每样东西似乎都很有用,简直挑不过来。 这全都得感谢宫尚角,感谢他的主动,给自己带来了那么多积分。 上官浅不禁想到,要是之后把宫尚角吃干抹尽了,岂不是就有源源不断的积分?岂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一面板的宝贝啊,真想每样都买一些! 上官浅愉悦地勾起了嘴角,浅浅地畅享了一下未来,但很快就从美梦中清醒过来。 现在她的积分还不算很多,而且大战在即,不能轻易浪费积分,只能兑换性价比最高的物品。 什么东西性价比最高呢? 上官浅浏览着,很快视线就被一本闪着金光的秘籍吸引了,那金光一看就不是凡品,只是有点贵,一本就要80积分,让上官浅有些肉痛。 她谨慎地选择先点开,看了一下秘籍简介。 【风送三式:为历代执刃夫人所习心法,可与执刃的拂雪三式、斩月三式、镜花三式组合成风花三式、风月三式、风雪三式,组合后的招式威力巨大,所向披靡。】 这个心法听起来很厉害,且上官浅本身修习的便是至阳内功,与宫尚角所修炼的苦寒三川经内功一阳一阴,本就互相调和,互有助益,若是再学会风送三式,即可成为宫尚角的超强辅助。 上官浅没有再多犹豫,当即就兑换了这本风送三式的秘籍。 早前她已兑换过超强学习能力,是以她在浴桶里看了一遍秘籍,便已熟记于心,融汇贯通,只是尚未实践,还不知道能不能和宫尚角配合默契。 虽然上官浅的学习能力超强,但毕竟学习还是枯燥的,她学着学着,不知不觉便靠着浴桶睡着了。 于是等到宫尚角回房时,上官浅已靠着桶壁睡得正香。 “上官浅?”宫尚角没在房里看到人,试探地喊了一声。 上官浅被这声呼唤惊醒,才发觉桶里的水早就凉了,她盯着水面漂浮的玫瑰花瓣,却不急着起身。 “哎哟。” “怎么了?” 宫尚角的语气里下意识带了些担忧,上官浅勾着红唇,神色平静,但说出口的话却带了几丝惊慌:“我好像扭到脚了,站不起来了。” 语罢她扶着桶沿,假意站起来,却又很快滑倒,溅了一地的水花。 上官浅蹙着秀眉,像是懊恼一般,刚想说话,却发现身后一只大手搭上了桶沿。 宫尚角侧着头闭着眼,语气淡漠地说道:“扶着我的手臂,看看能不能站起来。” 上官浅没有答话,但宫尚角很快就感受到,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搭上了自己的手臂,微微用了些力。 “还是不行,” 上官浅的手移开了,但宫尚角却觉得她碰过的地方有些酥麻。 “要公子抱我才行。” 上官浅语气娇柔,无辜地抬眼去看宫尚角,但他却始终闭着眼。 宫尚角凭着感觉换了个姿势,伸出了双手,一只手放在上官浅颈后,另一只手探进水中,绕过她的膝弯,将人提出了水面。 上官浅身上不着寸缕,突然出水,不由得冷得瑟缩了一下,双臂紧紧地环住了宫尚角,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 “公子,好冷。” 宫尚角闭着眼,其余感官便更加敏感,只觉得触手都是滑腻的肌肤,鼻间也是她好闻的甜腻气息,顿时又觉得血气上翻。 他迅速地凭着对房间格局的记忆,将人放到了床上。 但上官浅却勾着他的脖颈不放。 “公子,你我都已成亲,为何不敢睁眼看我?” 上官浅看着宫尚角腾起薄红的耳尖,故意调戏他。 她记得,从前的宫尚角可并不是一个坐怀不乱的端方君子。 “你很想让我看吗?” “公子不想看吗?” 宫尚角缓缓睁眼,只见上官浅一脸潮红,眼里带着得逞的狡黠笑意,却早已拉过锦被将身体盖得严严实实。 宫尚角目光下移,落在上官浅露在外头的白皙小脚上,眸光逐渐变得晦涩,转而向上盯住了她琥珀色的瞳孔。 “你不是说,要给我看吗?” 第35章 密谋 宫尚角眸色深沉,一点一点逼近上官浅,大手前移,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嘶,疼......”上官浅小脸皱成一团,蹙着眉呼痛。 宫尚角这才想起方才她说自己的脚扭了,自己怕不是碰到了她受伤的那条腿。 宫尚角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慌张,但很快又收回了淡漠。 “哪里疼?”他轻轻地托着上官浅小巧白皙的玉足,却不敢再用力。 方才一挣扎,上官浅的整条腿几乎都露在了外面,宫尚角的视线并不算老实,顺着上官浅绷紧的脚背看去,裸露在外的小腿曲线优美修长,每一寸皮肤都微微泛着粉意,再往上,是若隐若现的大腿根...... 上官浅有些羞赧地垂着眼,想把脚收回去,却被宫尚角桎梏着,一时只能指了指自己的脚踝,软声说道:“这儿。” 第23章 她的脚踝微微有些泛红,确实像是扭到了。 “公子,要帮我揉揉脚吗?”上官浅楚楚可怜地望着宫尚角,眼里带着几分乞求意味。 宫尚角本无意帮忙,但上官浅既已开口,他也没有什么不乐意的,便淡淡地应了好。 宫尚角的手掌覆上上官浅的脚踝,轻轻地揉推起来。 他是习武之人,手上有许多薄茧,在上官浅娇嫩的皮肤上摩挲着,不由得让她生出几分痒意。 揉搓了一会儿,他又用自己搓热的手覆住了上官浅的脚踝,一股暖意顿时让上官浅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宫尚角的手掌很大,但上官浅的脚却十分秀气,他明明是在替她揉脚,却莫名地生出几分把玩的意味。 这场景实在是有些过于旖旎暧昧,宫尚角垂眸盯着上官浅踝上被自己揉搓出来的红痕,呼吸不由自主地有些粗重起来。 “公子,你弄疼我了。” 宫尚角抬眸,看到了上官浅眼中隐隐约约的水光,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留神又下手重了些。 只是,上官浅蹙眉忍痛的样子,就好像他方才做了什么,欺负了她似的。 她生得娇弱,碰一下都会在皮肤上留下红痕,这样的体质,若是自己真欺负她了,不知她该痛成什么样...... 宫尚角手一顿,意识到自己想了些不该想的东西,不由得喉咙有些发紧,默默地将上官浅的脚放了下来。 “我去洗澡。” 上官浅敏锐地察觉到宫尚角的神情有些古怪,暗自勾起了红唇,却假意担忧地说道:“水都凉了。” “无妨。” 宫尚角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绕到了屏风后面,迅速地解开衣袍,直接将自己沉入早已冰凉的水中。 上官浅原打算躺在床上等他洗完,但等着等着,便不知不觉地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宫尚角系好睡衣带子,走回床边时,上官浅早已睡熟。 她睡前没来得及穿上衣服,此时锦被半褪至腰间,露出了一大片诱人的风光。 上官浅明明长着一张清纯动人的脸,但身材曲线却和脸完全相反,但正因着这样的反差,倒让人觉得她又纯又欲,所产生的视觉冲击力无疑是极其巨大的。 宫尚角不算清白的目光一寸寸碾过她的身体,才刚克制住的欲望顿时又昂扬勃发了起来。 要不是她睡着了,宫尚角真会觉得这个小妖精是在故意勾引自己。 长叹一口气,他将人用被子裹了,推到了床的最内侧,这才安心地熄灯上床。 *** 第二日依旧是赶路。 只是因为他们走了更近的官道,不到傍晚便到达了青云寨附近。 青云寨建在悬崖峭壁之上,地势易守难攻,要想进寨,必须得通过一个狭长的山谷。 此刻宫尚角他们已经到达山谷之外,但却没有急着进入。 这个山谷名为一线天,顾名思义就是最底下只有狭窄的一条通道,勉强可供一人一马通过,但上方却都是密林。 若是有人在密林中伏击下方的人,即使是大罗神仙也难逃一死。 故而宫尚角没有急着通过,而是先在隐蔽处稍作停顿,拿出了此处的地图仔细研究。 “往上走,稍作打探后回这里集合。” 宫尚角收起地图,作出了指挥。 众人弃了马,分散开来,施展轻功纵身腾跃,往山谷之上而去。 宫尚角揽着上官浅的腰,跃上了山谷最高处的一棵大树,才刚站定,就看到下方隐隐有人影攒动。 宫尚角轻功极好,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是以下方的人并未发现他们。 宫尚角很快就认出,下方的人正是青云寨的首领和副首领,他们好像在说着什么,但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 上官浅也发现了下面的二人,凭直觉便知道他们不对劲,连忙一翻剧本,不禁脸色有些微变。 不过半晌后,她便自信一笑,在心里默默说道:“系统,改字......” “帮我把‘二人小声密谋’改成‘二人大声密谋’。” 第36章 爆炸 【改字权限已生效,积分-10。】 随着机械声落下,下方的二人突然不受控制地拔高了嗓门。 “大哥!你说宫尚角会不会从这里经过啊!!!” 一声怒吼,整座山林仿佛都震了一震,林中栖息的鸟雀受到了惊吓,纷纷扑簌簌地往外飞,但那二人却仿若不觉。 “傻子!去咱们青云寨只有这一条路!你说他会不会经过!!!” “那他们怎么还没来!!!” “说你傻你是真傻啊!探子回报说他们绕了远路!还得两天才到呢!!!” “那我们为什么现在就在这里伏击他们呀!!!” “你非要我生气是吧!出发前没告诉你吗!我们这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吗!万一把人漏了!怎么和无锋交代!!!” 首领说着狠狠地打了副首领一巴掌:“还有问题吗!一次问完!!!” 副首领扶着自己肿了半边的脸,无辜地含泪说道:“还......还有一个问题大哥......为啥我们明明在密谋!还说这么大声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身后的树林中飞起了最后一只被惊起的鸟,首领这才恍然如大梦初醒。 “对啊,我们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他这句话也说得声如洪钟,吓得他赶忙将自己的嘴捂住,本想小声说话,但一开口却又是炸雷般的声音。 “这究竟怎么回事!!!” “大哥!宫尚角不会听到吧!!!”副首领有些担忧地环顾着四周,但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又拔高了几分。 宫尚角在他们眼中,是如同鬼神一般的存在,就连说出他的名字,都让人感到心下一颤。 首领再次给了他一巴掌,大怒道:“别说了!耳朵都快给你震聋了!说了他还要两天才到!等我们杀了宫尚角,宫门衰败,我们青云寨就是当今武林第一大正派了……好了不说这么多了!你也给我闭嘴!!!” 首领说着,脸上闪过狡诈与野心,似乎看到了青云寨未来的无限风光。 他之所以亲自在这里蹲守,就是想亲眼看到宫尚角和宫门的覆灭,宫尚角肯定想不到这是自己和无锋联合设下的一个陷阱吧! 碍于自己说话的音量过大,首领说完这句话,便不敢再多言了,和副首领双双捂着嘴蹲回了草丛中。 可惜他们的音量实在是太大了,方圆一两百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躲在上方的宫尚角听完全部,脸上早已写满了嘲讽和厌恶。 没想到青云寨早就投靠了无锋,此次求援不过是引他过来,想将他困杀于此地,什么清流,什么江湖仅存的中流砥柱,还不是碍于无锋的威慑,当了无锋的走狗,还痴心妄想当武林第一正派? 宫尚角轻嗤一声,低头看了看上官浅,只见她却是一脸得意,那神情分明是在说:看吧,我就说这是一个陷阱吧! 宫尚角的眉头舒了舒,只觉得她这个表情十分可爱,方才的不悦都连带着减淡了几分。 他既已探得消息,便不做过多停留,施展轻功,带着上官浅又回到了山谷前。 不一会儿,其余侍卫也都回到了原地,他们也都听到了青云寨首领和副首领的大声密谋。 一名红玉侍上前请示:“执刃,我们还要去青云寨吗?” 宫尚角摇了摇头:“不去了,立即返程,与大部队会合,”他思忖半晌,又继续说道:“但是也不能轻易放过这些人。” *** 乌云遮蔽了月光,密林中漆黑一片。 明明一丝风也没有,却似乎有树叶轻轻晃动。 副首领压低了声音问旁边的首领:“大哥,我咋觉得有点发毛,好像看到了个人影……这林子是不是不干净啊?” “之前几个长老反对投诚无锋,都被咱们杀了,尸骨就抛在这片林子里,不会是长老的冤魂回来索命了吧?” 首领被他说的也有些害怕,但碍于脸面,只能拍了他的脑袋一下,骂了一句:“你最近撞邪啦?我怎么没看到?我看你是想偷懒,还不看着下头,赶紧给我盯紧咯。” 副首领明明觉得好像有人影飘过似的,但挨了大哥的骂,又不好继续说,只能憋屈地蹲着。 又过了一阵,渐渐刮起东北风,副首领只觉得眼前一晃,这次好像确实看到了几个人影。 他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确认是有人从他们上方经过,才刚想提醒首领,眼前却忽然闪起一片巨大的火光。 “砰,砰,砰!!!” 火光一个接一个地在密林中炸开,伴随着青云寨众人的惨叫,以及乌压压飞出林子的惊鸟。 与此同时,宫尚角一行人早已纵马返回,远离了那片山谷。 上官浅回头想看看爆炸的场面,却被宫尚角高大的身形遮挡得严严实实。 第24章 她只能看到宫尚角隐约被火光照亮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怅然和悲悯。 真奇怪,明明兵不血刃地杀了这些无锋走狗,为何宫尚角却一点也不高兴呢? 爆炸声逐渐听不清了,众人策马疾驰,不久便看到前方的道路上,似乎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戴着斗笠,身披黑袍,身形极为高大,看不清面容,却能看到他手上拿着一柄锋刃极薄的剑,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寒光。 宫尚角在离他尚有几十米的地方拽住了缰绳,身后众人也齐齐停下。 “宫尚角,” 男人的嗓子像是一块生锈的铁片,沙哑的声音被夜风卷着带至众人的耳边。 “你们这是在逃跑吗?” 第37章 缠斗 宫尚角手握缰绳,状似随意地抬眸,眼里却是满满的戒备之意。 “我去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黑衣人挡在路中间,明明只有一个人,但产生的威慑之意却好似强过一整支军队。 上官浅不由得呼吸一滞,她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攥得紧紧的手心早已起了一层薄汗。 她可以肯定,面前这个黑衣男人是无锋。 拜无锋特有的等级制度所赐,上官浅下意识地想要臣服于这个男人。 他至少是魍……不,这样的威压,他很有可能……是魉。 魑魅魍魉,每高一级,实力的悬殊便当以百千,甚至以万计。 看似只高一级,却能压死人。 无锋的魑魅不计其数,但魍魉却屈指可数。 魍有四个,被称作四方之魍,而魉却只有两个,以天地为名。 寒鸦柒说过,魉是一男一女,却从未有人见过他们的真容,只知道地之魉阎苍惯常穿着一袭黑袍,使一柄长剑,而天之魉却没有任何信息。 要是上官浅没猜错的话,面前这个黑衣人便是地之魉——阎苍。 看来无锋真的很忌惮宫尚角,竟派出这样的王牌来对付他。 上官浅想要提醒宫尚角小心,但对面的阎苍却再次缓缓开口。 “你去哪里,和我没关系,但你的命,和我有关系。” 宫尚角神色一凛:“哦?你想要我的命?就凭你一个人?” 夜风卷起阎苍的衣袍,他像是极轻地笑了一声。 身形一闪,谁都没有看清,阎苍却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众人身前。 薄刃划过,当先的两名红玉侍卫应声从马上摔落,他们不可思议地捂住了脖子,鲜血却在这时才喷涌而出。 阎苍笑得张狂,就站在离宫尚角马首一丈远的地方,嘲讽地冲他扬了扬下巴:“就凭我一个人。” 宫尚角的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拔刀出鞘,将上官浅护至身后,反手用刀背挡住阎苍攻过来的剑。 “铛——” 利刃相撞,发出清脆的悲鸣,火星四溅。 内力的冲撞扬起了宫尚角的黑色斗篷,也将上官浅推得倒退了好几步。 她回神看去,面前的二人早已在半空中打得难解难分。 阎苍出剑极快,他随意地挥着手腕,像是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却已完全压制住了宫尚角。 宫尚角研究过江湖上几乎全部的武学流派,却从未见过对面这个男人的剑招,他出招看似随意,却无招胜有招,且招招致命。 宫尚角拼尽全力抵挡,却还是渐渐落了下风。 阎苍的剑风一扫,将宫尚角震出了几米开外。 “你不是我的对手。” 阎苍嘲讽一笑,宫尚角在他眼里,根本就如同蝼蚁一般,只需五成功力便能轻易打倒。 宫尚角抬眸,眼里却丝毫没有畏惧,他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没有多言,而是再次提刀迎战。 阎苍凛住嘴角的笑意,再次和宫尚角打做一团。 他很快发现,宫尚角的内力比方才强劲了许多,原来宫尚角前面不过是在试探,同样未使出全力。 阎苍听过宫尚角在江湖上的威名,当下并未轻敌,眼底的冷意全化作剑气,往宫尚角身上挥去。 但他始终噙着笑意,因为他很清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余的一切终究不过是虚名罢了。 阎苍凌厉的剑气在宫尚角身上划出不少伤口,但宫尚角的刀刃却只伤了阎苍分毫。 空气中弥漫着血的气味,但二人均着黑袍,是以看不出哪里伤了。 上官浅在一旁看得焦灼,剩余的几名侍卫也纷纷拔出了自己的刀,却不敢贸然加入战局。 眼看阎苍的剑就要刺向宫尚角的命门,上官浅来不及思考,直接拔出了自己的剑,飞身上前,挡下了阎苍的致命一击。 阎苍的内力不容小觑,上官浅的虎口险些被震裂,不由得痛得皱起了眉。 宫尚角抬眸看向上官浅,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并没有多说什么,默认让上官浅加入了战局。 有了上官浅的加入,宫尚角果然就像拥有了一个超强辅助,算是勉勉强强能对抗阎苍,只是却很难取胜。 上官浅前两天刚学的风送三式,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宫尚角用的是他最拿手的拂雪三式,而她好像听寒鸦柒讲过,阎苍所学的内功心法,正好与拂雪三式相克。 怪不得无锋派了阎苍来,他的功法正好可以克制宫尚角。 上官浅和宫尚角配合默契地挡掉了阎苍的又一波进攻后,小声地附耳对宫尚角说道:“用镜花三式。” 宫尚角有一瞬间的迟疑。 他只学会了镜花第一式,即便拂雪三式会为阎苍所克,也比使用镜花三式要更好一些。 阎苍抓住了宫尚角这一瞬间的破绽,剑锋前刺回挑,将并肩的二人拆分开来。 上官浅后退几步,被阎苍的内力打得吐出了一口鲜血。 阎苍的剑刃向上官浅攻去,上官浅知道自己招架不住,只能急急后退。 好在宫尚角反应及时,他纵身避过阎苍的剑锋,回到了上官浅身边,同时使出了镜花三式。 虽然宫尚角只学了镜花第一式,但后两式的心法他早已熟记于心,只见上官浅冰蓝色的剑锋引着他的刀,旋出的弧线分明就是第二式的刀法。 宫尚角暗暗吃惊,不知道上官浅用了什么方法,竟让他霎时领悟了镜花第二式! 镜花三式正好能克制阎苍,宫尚角将内力注于刀刃,往阎苍肩头一压,刀刃切割进皮肉,阎苍用剑格挡,却被逼得单膝下跪。 阎苍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他盯着上官浅手里握着的薄剑,微微蹙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只听阎苍暴喝一声,身形随之暴起,瞬时闪现到了几米开外。 他的肩头被鲜血浸染洇湿,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但他却恍然不觉,只抬剑指着上官浅,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戾气。 “你也是无锋?” 第38章 悬崖 月光穿破云层,照亮了山谷,也照亮了对峙的几人。 “你是送进宫门的新娘吧,让我猜猜,你是魅?” 上官浅没想到,她的身份竟会在这种情况下,被另一个无锋当众揭开。 不过也对,魉一向自视甚高,她们这样的低阶魅,在他眼里死不足惜,更何况自己对宫尚角的全力相助,早已被他看在了眼里。 和无锋撕破脸已无所谓,只是宫尚角呢,他会相信自己吗? 上官浅下意识紧张起来,以宫尚角对无锋的仇视程度,要是知道了她是无锋,恐怕下一秒就会因此对她拔刀相向。 上辈子宫尚角之所以放过自己,是因为自己怀了宫门的骨肉,但如今她却没有任何筹码,可以让他放自己一马。 上官浅的手紧了紧剑柄,却没有动作,只是极快地瞥了一眼宫尚角。 宫尚角却同样也在看她,二人目光相撞,像是都有很多话要说,却又相顾无言。 阎苍藏在斗笠阴影下的目光灼灼,透着幽暗的光芒,竟隐隐有几分瘆人。 “宫尚角,站在你身边的可是我们无锋的刺客,你敢信她吗?” 宫尚角没有回答。 上官浅思忖片刻,抬头迎上阎苍的目光。 “无锋灭我孤山派满门,且欺我一介孤女孤苦无依,从前我没得选,只能委身无锋,但我现在可以选了。” 她说完,偷偷看了宫尚角一眼,却见他面色从容平静,没有因此起任何一丝波澜。 阎苍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暗哑低笑了起来:“原来你就是那个孤山派的余孽。你真愚蠢,你是不是忘了,入了无锋就没得选了。” “你现在和我一起杀了宫尚角,我可以当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想必你也知道,宫门是如何对待无锋的,宫尚角现在知道你是无锋了,你不杀他,他就会来杀你。” 魉在无锋的地位极高,几乎仅次于点竹。 阎苍的声音苍老沙哑,言语中的威慑之意不言而喻。 第25章 上官浅回转目光,再次看向阎苍:“你真可怜,是你没得选了。” 宫尚角也紧紧盯着阎苍,眼里是比方才更为浓烈的杀意。 两人并肩而立,像是早已心照不宣。 阎苍顿时嘲讽地大笑起来。 “我早就和首领说了,女人都是靠不住的,她们会爱上男人,然后吃里扒外,背叛无锋!” 阎苍不再和上官浅多费唇舌,说完这最后一句,他的剑刃应声而至,直取上官浅的命门。 上官浅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但下一秒,宫尚角的刀便挡在了她身前。 又是一波内力的冲撞,宫尚角再次将上官浅护至身后。 身形交换间,三人又缠斗起来。 上官浅和宫尚角的攻势始终一致对外,她方才所说的选择亦是显而易见。 打斗间隙,上官浅找准机会,再次以剑锋为引,让宫尚角瞬时突破了镜花第三式。 镜花第三式的威力更大,如果说第二式只算是勉强能和阎苍打成平手,那么第三式却能完全压制住阎苍。 阎苍负隅顽抗着,妄图找出宫尚角和上官浅的破绽,但他二人虽然是第一次共同作战,却好像有着百分百的默契一般无懈可击,简直让阎苍束手无策。 与此同时,剩余的几名侍卫拿出了行囊中的山摧,将铜管瞄准了阎苍。 这几名侍卫都经过特殊训练,使用山摧的准头极高。 他们在一旁瞅准了时机,向阎苍身上开炮。 虽然阎苍轻功了得,但既要对付宫尚角的刀刃,又要躲避山摧的攻击,一时间不免分身乏术,渐渐力不可支,落了下风。 终于,阎苍露出了一个破绽,一名侍卫抓住机会,用山摧击中了阎苍的身体。 铁珠散弹打进阎苍的皮肉,他身形一滞,如同一座巨塔般倒下。 侍卫们脸上都是胜利的得意之色,但上官浅却隐隐有些不安。 是不是有些太过容易了?这可是无锋的魉啊,就这么轻易地被打倒了? 为了方便携带,这次带的山摧是经过改良的,威力并没有那么大,在没有击中要害的情况下,不可能一击就将阎苍击倒。 宫尚角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踱步向前几步,用脚踩住了阎苍掉落在一旁的薄剑,举起手中的刀,冲着阎苍的脖子砍去。 只是他尚未补刀成功,阎苍却已睁开了双眼,狡黠一笑。 没人看得清阎苍的动作,他就像一抹黑影一般,迅速地闪到了上官浅的面前,五指成爪,扼住了上官浅的咽喉,将她往路边带去。 路边是万丈悬崖。 阎苍带着上官浅站在悬崖边,嘴角带血,却一脸得意。 “宫尚角,你现在自戕,我就放了她。” 宫尚角锋利的眉眼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冷笑一声,拖着刀向前逼近:“你以为,我会在意一个无锋刺客的性命?” 刀刃划在砂石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宫尚角面色冷然,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无情死神。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现在就杀了她。” 说着,阎苍的手指收紧了几分,扼得上官浅喘不上气来,面皮都有些涨红了。 上官浅妄图从宫尚角脸上看出一丝慌张之色,但很遗憾,他依旧向前走着,一点异常都没有。 果然,自己的命在他眼里,根本无关紧要。 更何况,他已经知道自己是无锋了,一个细作,死不足惜。 方才他没有追究,一定是因为自己对他还有用,可以帮他一起对付阎苍。 “呵,用我威胁宫尚角是没用的,也许你抓一个侍卫也比抓我好些。” 上官浅绝望又自嘲地一笑:“等宫尚角过来,我们两个会一起死。” 阎苍在方才的打斗中受了重伤,自知难逃一死。能在无锋爬到魉这个位置,他手上沾染的鲜血不计其数,也知道自己或许终有一天也会死在别人的刀剑下。每天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自然对生死已无畏惧。 他闻言大笑起来,破碎沙哑的喉咙像一个破风箱,震颤着上官浅的耳膜。 “哈哈,小姑娘,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上官浅从这话里察觉到不对,想拼了命逃跑,但双手被阎苍反剪着,丝毫动弹不得。 阎苍话音未落,身体往后一倒,带着上官浅一同落下了悬崖。 身体失重的瞬间,上官浅脑中一片空白,只看到天边的弦月,洒下如银的光芒。 月光下,她看到宫尚角急切地奔到悬崖边,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抓到。 这一次,她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的惊慌,是那种失去重要东西的惊惧与慌张。 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吗? 真是不甘心呢...... 下落一瞬的时间被拉得很长,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宫尚角也跳下了悬崖。 是错觉吗? 一定是错觉吧。 第39章 获救 或许就连宫尚角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跟着上官浅一起跳下悬崖。 其实上官浅被挟持的时候,他的内心焦灼无比,却不能显露出来,只期能用冷漠逼着阎苍放弃要挟,却没想到阎苍已是亡命之徒,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看到上官浅掉下悬崖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仿佛也跟着碎成了好几瓣,那一刻宫门也好,无锋也罢,他什么都不要了,只想要她平安无事。 她不过是个无锋细作罢了,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对她如此在意了? 是她种下满院子白色杜鹃时,伴读磨墨时,是上元灯节他不受控制地对她索取掠夺时,还是她总是信誓旦旦地说,她心悦于他之时? 跳崖的那一刻,宫尚角不禁想到,上官浅到底是真的已背弃无锋,还是只是在配合演出一场苦肉计,逼着自己相信她? 但他既已跳崖,是不是意味着,其实他的内心是选择相信她的? 他早就怀疑她是无锋,也处处对她有所防备,但为何方才对峙之时,不过是听到了一句她已投诚宫门的话,便就能深信不疑? 这是宫尚角第一次如此冲动行事,但他却一点也不后悔。 他用内力加速了自己的下降,在上官浅落地前,揽住了她的腰肢,接着在半空中交换位置,将她护到了自己的上方。 *** 直到宫尚角揽住自己的腰之后,上官浅的意识才终于回拢一些。 她没有看错,宫尚角确实也一起跳下来了,并且他还要以自己做肉垫,护她周全。 上官浅急切地在系统商店里找着能救命的道具,但越急却越找不到。 没办法,上官浅只能哭着大喊系统:“系统,不管什么道具,现在立刻马上购买,并救我和宫尚角的命!” 【“安全气囊”已购买,积分-20。】 随着系统音落下,上官浅听到了越来越清晰的水流奔腾声,以及阎苍掉在水里的巨大响声。 一个闪着光的气囊在上官浅他们身下缓缓展开,宫尚角随即掉落在一个柔软的垫子上,上官浅也降落在他身边,两人都毫发无损。 “角公子,你没事吧?” 上官浅小声呼唤,却没得到宫尚角的回应。 谷底很黑,上官浅在黑暗中摸索着碰到宫尚角的身体,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摸到一手滑腻的液体。 “角公子……” “怎么回事?宫尚角你醒醒!” “宫尚角?宫尚角!” 上官浅登时慌了,却也不敢大力摇晃宫尚角的身体,只能压低声音,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 系统幽幽的声音适时响起:【不能被宫尚角发现系统的存在,所以我方才让他暂时陷入沉睡了,不过他内力耗尽,且失血过多,可能会有一段时间醒不过来,你不用担心。】 系统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好险,还好宿主够机灵,最后时刻大喊了救命并兑换了物品,否则要是这两人都死了,自己年底百分百的绩效和年终奖可就都没了! 上官浅闻言放心了一些,赶紧着手在系统商店里购买止血药材。 悬崖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气囊随波逐流往下飘,上官浅暂时没有去管。 现在还是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为好,要是那个阎苍没有摔死,再来找他们的麻烦可就不好了。 上官浅在系统商店买了药材给宫尚角止血之后,才放心地在他身边躺下了。 累了一个晚上,加上气囊又很柔软,她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等上官浅醒来,天光已大亮,气囊也不知什么时候搁浅在一处浅滩。 但宫尚角却还没醒。 他紧闭着双眼,嘴唇煞白,气息也十分微弱。 上官浅也还没有完全清醒,看着宫尚角如同雕刻般精致的五官,一时间有些恍惚。 两个无锋刺客一起坠崖,于宫门来说不是一大幸事吗?宫尚角为什么也跟着一起跳下悬崖了? 第26章 还有,最后时刻,他的举动是不是想要保护她? “姑娘,”一道苍老年迈的声音打断了上官浅的思绪:“你们受伤了?” 上官浅防备地抬眸,却看到了一位背着草药筐,手拿镰刀的老者。 老者的目光完全被他们身下的气囊所吸引,满是褶皱的三角眼里带着十足的好奇。 上官浅觉得这位老者看着面善,应该不是无锋,最重要的是,他好像会医术。 她立刻换上了自己一贯的纯良表情,低头垂泪:“我和我相公遭遇山匪伏击,逃跑间不慎跌落山崖,老人家您能不能救救我相公?” 他们身上都是刀伤,说遭遇了山贼并不为过。 老者闻言立刻放下自己的草药筐子和镰刀,过来帮着上官浅一起搀扶起宫尚角。 “好,我的草庐就在这附近,你们快随我来。” *** 林间小道曲折幽僻,尽头是一间破旧的草庐。 草庐门前晒着许多药材,一对老夫妇正围着一个泥炉煎药。 袅袅的药香弥漫整间草庐,屋内的一张木板床上,平躺着的是他们刚救回来的两个年轻人。 直到进了老者的草庐,上官浅才终于力不可支地倒下了。 她身上也有多处刀伤,但昨晚却光顾着给宫尚角止血,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伤。 老者给宫尚角看过之后,说他只不过是气力尚未恢复,所以昏迷不醒,等醒来就没事了,倒是上官浅的伤要更严重一些。 好在老妇人也懂些医术,给上官浅包扎了伤口,还将自己年轻时的衣服借给她穿。 上官浅觉得自己已经麻烦人家很多了,本想起来帮忙煎药,却被老妇人强行按住,让她也躺着休息。 老者说过,昏迷不醒的人,多和他说说话,会醒得更快一些。 宫尚角一直未醒,上官浅躺着百无聊赖,便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覆在宫尚角冰凉的手背上,放低声音,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说起话来。 “我们出来这么多天,院子里的白色杜鹃应该开了吧,可惜了,我们都没看到第一茬花。” “侍卫们应该会下来找我们吧,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找过来。” “要是你失踪的消息传回宫门,远徵弟弟应该会很担心。” “角公子,你到底什么时候会醒来啊,我好怕,好怕那个魉还没死透……” 上官浅说了好多话,但宫尚角依旧没有醒,她便支起头,小心翼翼地偷看宫尚角,悄悄地说出了自己埋在心底的话。 “我一直都不知要如何跟你开口说我的真实身份,不过好在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就不用我自己说了。” “你昨晚跳下悬崖救我,是不是证明你其实是相信我的?”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一道冷然的声音幽幽响起。 “你凭什么认为,我宫尚角会相信一个无锋?” 第40章 任务 上官浅陡然一惊,急忙缩回了自己覆在宫尚角手背上的手。 宫尚角锐利狭长的眼眸缓缓睁开,不带丝毫感情的视线落在上官浅脸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果然是无锋之人。” 上官浅退后了半步,睁着微红的眼睛,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一般,却堪堪忍住了要掉落的眼泪。 “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为何公子还不信我?” 她确实非常委屈,一张原本明艳动人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微微有些苍白,更显得她楚楚可怜。 她穿着老妇人简朴的粗布衣裙,掩盖住了满身的伤痕,但宫尚角却记得,昨夜鏖战之后,她身上那一道道被剑气所伤的痕迹,几乎让整件衣裙都染了血。 宫尚角蓦然觉得心尖一颤,有些不忍,但面上却不显,只是微微抿了抿唇,再次闭上了双眼。 “你好吵。” 上官浅微微一滞,像是想到了些什么。 “你方才......听到了多少?” 宫尚角面不改色:“不多,大概从什么......白色杜鹃那里开始。” 你这哪里是听得不多,你这分明就是全听到了嘛! 只是宫尚角虽没说信她,却也没说不信。 正如昨夜,她都以为他不会在意她,也不会来救她了,但他却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上官浅眼眶里的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如断线一般滑落,却莫名觉得心中的酸涩减轻了不少。 她欲言又止,微微垂了头。 “想问什么?” 宫尚角即使闭着眼睛,也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 “昨夜,公子为什么跟着一起跳下来了?” 宫尚角确实被问住了。 他一贯是会权衡利弊后再做决定的人,昨夜的行为,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性子。毕竟他是宫门执刃,他的命关乎到整个宫门的安危,他大可以在上官浅他们掉下悬崖之后,立刻加派人手下山寻找,而不是抛下一切,随她一起跳下去。 若说昨夜他是一时脑热,但现在他明明早已恢复理智,但内心深处却依然觉得,昨夜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此刻他们一起躺在这张床上,比起他找不到她而发疯发狂要好千倍万倍。 宫尚角内心思绪翻腾,但出口依然只有冷硬的一句:“你不想我救吗?” 他说的是“救”,上官浅有些怔愣,很快否认道:“不是,” 片刻后,她有些嘲弄地扯起嘴角:“你也说了,我是无锋,你却是宫门执刃,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都不应该……救我。” 她重新躺回宫尚角身边,不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了?”宫尚角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却不知该怎么哄。 “公子,我说话你嫌我吵,不说话你又嫌我安静,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这里安全吗?”宫尚角实在不擅长哄人,只能再次转移话题。 上官浅点点头:“薛大爷从前是京中名医,老了之后和夫人隐居于此,他们老夫妻二人看起来都不会武功,应该只是普通人。” “昨夜那人什么来历?” “我猜,他大概是无锋的魉,名唤阎苍。” 问完这句之后,宫尚角就不再说话了。 半晌之后,薛大娘推门进来,给宫尚角他们送了两碗汤药。 上官浅道了谢,接过后自己拿了一碗,又递给宫尚角一碗。 宫尚角却没动,只是用眼神示意她:你看我像能自己喝药的样子吗? 上官浅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含义,没好气地将自己的汤药放在一旁,拿着勺子,将药吹凉了,喂到宫尚角嘴里。 宫尚角抬眸看她一眼,低头咽下一口汤药,藏住了自己眼底的笑意。 *** 宫尚角虽然醒了,但他的身体却不能动了。 薛大爷给他施针之后,有些费解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对呀,这位公子明明已无大碍,怎么会不能动了呢?” 最后,他将问题归结于宫尚角掉下山崖时撞了脑袋,血块压迫了神经。 “公子这个病症,若说好时马上便好了,若说不好,也许一直都不会好。” 这下轮到上官浅费解了,宫尚角明明掉到了气囊上,怎么可能会撞到脑袋呢? 但费解归费解,她还是承担起了照顾宫尚角的责任。 接下来的日子,二人便在老夫妻的草庐里养伤。 这里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一般,能让身处此地的人暂时忘却尘世中的烦恼。 没有宫门,也没有无锋,只有宫尚角和上官浅。 每日薛大娘都会给上官浅换药,等上官浅换完药,就轮到上官浅给宫尚角换药。 宫尚角身上的刀伤倒是好得很快,基本上已经结痂了,但上官浅一看到这些新伤叠在旧伤之上,还是忍不住心中泛起微微酸痛。 这便是宫门年轻一代最有为的宫尚角,江湖尊敬无锋惧怕,所有威名,都是他一刀一刀拼出来的。 人们只看到他一时的风光无两,却看不到他背后的艰辛与伤痛。 宫尚角好像永远都那么强大、无懈可击,这还是上官浅第一次看到这样脆弱的宫尚角。 他躺在床上,需要她的照顾。 上官浅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一片柔软。 给宫尚角换好了药,上官浅还要给宫尚角擦擦身体。 宫尚角爱洁,她几乎每天都要重复这样的步骤。 只是,即便已经很多次了,她一看到宫尚角那线条分明,紧致结实的身材,还是不免有些羞赧。 她正擦拭着宫尚角的腹肌,突然一声系统机械音响了起来。 【请宿主在一个月时限之内,完成“与宫尚角xx”。】 上官浅脑中“轰”的一声,被那个难以启齿的词语炸得有些发愣。 没想到,这个任务来得这么快,还偏偏是在这种时候告知她。 她悄悄红了耳尖,微微偏头,正好对上了一双淡漠的眼眸。 宫尚角冷静地打量着她,似乎又已洞悉了一切。 第27章 “你在想什么?” 第41章 幻觉 “没想什么。” 上官浅有些不自然地别过眼,将目光聚焦在面前的虚空处。 “没什么,脸怎么红了?” 宫尚角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般。 上官浅原本还没觉得,被他这么一说,倒真觉得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且越来越烫。 她丢下帕子,扭头想走,却被宫尚角扯住了裙角。 “还没擦完。” 她怎么忘了,宫尚角最是讲究,不擦便罢,既擦了,就要全部擦完。 “那你还拿不拿我取笑了?”上官浅威胁道。 “不了。” 宫尚角的嗓音低沉磁性,上官浅偷偷回头一看,不期然撞进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眸。 宫尚角衣襟大敞,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看得上官浅有些喉咙微干。 宫尚角现在不能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若是一个月之内还好办,要是一个月期限到了他还是不能动…… 不过那样更好办,大不了她就蒙了他的眼,坐上去…… 上官浅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现了宫尚角双手被绸带缚在头顶,蒙住双眼,衣襟大敞的模样。 但她很快晃了晃脑袋,阻止了自己危险的想法。 要是宫尚角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估计最后被绑的不是他,而会是自己...... “嘶——”宫尚角微微蹙了眉,打断了正在想入非非的上官浅:“再擦下去,这块皮就要破了。” 上官浅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自己想得太出神,一直擦拭着同一个地方,再加上薛大娘的帕子过于粗糙,竟将宫尚角脖颈上的一块皮肉硬生生给搓红了。 宫尚角是冷白皮,此刻他微微仰头,露出了泛红的脖颈和不时上下滚动的喉结,让上官浅一时忘了动作。 “公子,”上官浅反客为主,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宫尚角的喉结:“公子如今不能动,是不是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宫尚角抬眸,盯着上官浅带着三分狡黠七分纯净的眼睛。 “哦?你想做什么?” 上官浅手指游移,往下滑到了宫尚角的胸口。 “你说呢?” “我如今不能动,那就要辛苦你自己......” 上官浅只是想调戏宫尚角一番,以报方才之仇,却没想到一向禁欲克制的宫尚角如今却一反常态,轻佻地勾着唇角,说出了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从他们掉下悬崖之后,有些东西似乎就已经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只是宫尚角一句话尚未说完,上官浅就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我去帮薛大娘做饭。” 宫尚角望着合上的门扉,勾起唇角,加深了眼底的笑意。 *** 直到走出房门,上官浅怦怦直跳的心脏才平复了许多。 宫尚角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厚颜无耻了? 他知不知道,他那个轻佻模样,对她造成的冲击有多大? 薛大娘正在厨房做菜,上官浅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到厨房帮忙打下手。 今天的午饭有一道菜是薛大娘从附近采的菌子,上官浅觉得很是鲜美,便多吃了几口。 等到饭后,薛大娘正在洗碗,上官浅忽然从厨房门口探出脑袋,一脸惊奇地指着薛大娘身后,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大娘,你家厨房怎么有一条龙诶!” “哪呢?”薛大娘回头一看,什么也没看到,不由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灶台上窝着,好大一条!” 上官浅的眼神闪闪发光,好像真的看到了一条龙。 薛大娘一拍脑袋,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怕不是中午那盘菌子没炒熟! 这菌子薛大娘他们常吃,只要炒熟了就没问题,中午一定是因为老头子没在,让上官浅烧火,火候不到,没炒熟,加上这姑娘又吃得最多,这才中了毒。 薛大娘也略懂一些医术,赶紧把上官浅扶回房间,自己则转身出来抓药煎药。 上官浅回了房,一抬头,便看到许多小人在房梁上跳舞,动作整齐划一。 她坐在床尾抱着膝盖看小人,还指给宫尚角看:“你看,你头顶上,肩膀上,也都是小人。” 上官浅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神澄澈纯净,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猫,蜷缩在床的一角。 只是还没高兴一会儿,整间房便在她眼中摇晃起来,门框桌角都时大时小,让她的头也跟着晕起来。 “好晕哦,宫尚角,我好晕。” 宫尚角没由来地喜欢上官浅喊自己的名字,很少有人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比她喊他角公子、公子,听起来要可爱多了。 上官浅话音刚落,便身形一晃,眼看就要从床尾掉下去,却有一只大手及时地捞住了她的腰。 “宫尚角,你怎么会动了?这是幻觉吗?” 上官浅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去触碰宫尚角的脸,却碰到了实体。 她的手微微发烫,贴在宫尚角冰凉的脸上,意外地有些舒服,便不放手了。 宫尚角任由她摸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幻觉。” 薛大娘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 宫尚角坐在床上,上官浅则坐在他怀里,双手捧着他的脸。 “公子,你可以活动了?” 宫尚角点点头:“对。” 薛大爷说,宫尚角这病症,不知道哪天就会好了,所以他突然能动了,也不算是一件奇事。 薛大娘到底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年轻时她和薛大爷也没少腻歪过,是以只是露出了姨母笑,默默地把治疗菌子中毒的汤药放在了床边的小几上,就又退出了房间。 宫尚角拿过药碗,要喂给上官浅,但上官浅却开始手舞足蹈个不停。 她忽然指着宫尚角大喊:“你,你个茶壶精,怎么跑到我的床上来了?” 此刻在她眼中,宫尚角的头和脚都很小,但肚子却无限地横向延伸,圆鼓鼓的,就像一个没嘴的茶壶。 她瑟缩着往后退了几分,分明看到茶壶精脸上的神色有点凶厉。 下一秒,她口中的“茶壶精”就端着手里的药,喝了一口,不由分说地按住她的双手,封住了她仍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嘴。 第42章 解毒 浓黑的药汁顺着两人唇瓣相接的地方,一大半渡进了上官浅的口中,却有一小部分顺着她的嘴角流下。 上官浅挣扎着,但双手却被宫尚角牢牢缚住,只能被迫吞咽着温热的药汁。 顿时,满室都是唇舌相碰的“啧啧”水声,淫靡至极。 “能好好喝药吗?” 一口药渡完,宫尚角盯着上官浅迷离的双眸,贴着她的唇喘息道。 上官浅被他含着唇珠,只能含糊不清地挣扎着:“呜呜,你这个茶壶,好凶!” “你说什么?” 宫尚角的目光再次凌厉起来。 上官浅立刻三缄其口:“唔,没什么,没什么,我乖乖的。” 宫尚角这才放开她,用勺子舀了一勺药递到她嘴边。 碍于茶壶精的威慑,上官浅只好靠近勺子,啜了一小口。 仅仅这一小口,就让她苦得皱起了眉头。 “呜呜,好苦,茶壶精你长得丑就算了,怎么你的茶还这么苦!” 听着上官浅的胡言乱语,宫尚角不禁额角青筋暴跳。 本来她乖乖喝药,他还可以考虑放过她,但现在是她自己不乖的,就别怪他了。 宫尚角如法炮制,又喝了一口药,按着上官浅,嘴对嘴地给她喂药。 上官浅巴眨巴眨眼,发现他亲自喂的药好像没有那么苦,便渐渐放弃了抵抗。 一碗药,宫尚角喂了快半炷香时间才喂完。 到最后药都要凉了,但经过宫尚角口中一温,倒也不算很凉。 吃过药的上官浅很快安静下来,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她的睡颜很乖巧,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两颊带着一抹红晕,红润的嘴唇微微翘起。 任谁也想不到,一炷香之前,她有多么闹腾。 *** 睡到半夜,上官浅幽幽转醒。 她发了些汗,此时神智已经恢复大半,眼前也不会再出现幻觉了。 只是脑袋还稍微有些疼,睡着之前发生的事只剩模模糊糊的印象,一回忆起来就脑壳疼。 但她隐约记得,宫尚角好像能动了。 “醒了?” 她醒来的响动吵醒了宫尚角。 宫尚角等了半天,上官浅也没有回答,便伸手掌了灯。 如豆的烛火燃起,宫尚角回头查看上官浅的情况。 却见上官浅的双眸有些晦暗。 她主动靠近他,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热情炙热的唇贴上了他的,却只在表面细细吮吸,并未深入。 从受伤被薛大爷收留之后,他们一直都睡在一张床上,但他们两个伤的伤,中毒的中毒,怕碰到对方的伤口,彼此都刻意保持着很远的距离,从未有过任何不端的想法。但现在上官浅的主动,却让宫尚角沉寂许久的欲念,一下子又喷薄而出。 第28章 “公子,我好热......” 上官浅一边说着,一边去解自己身上的衣带。 宫尚角克制隐忍着,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并没有阻止。但他的双眸却有如古井一般,越来越幽深。 只是不巧,今天早上上官浅起床时不小心将衣带打了个死结,这会子着急解了半天都没有解开。 她索性将宫尚角一推,跨坐在了宫尚角身上,双手却仍在解衣带。 待她终于解开了衣带,想要脱下衣服时,宫尚角冷冷的声音才在她头顶响起: “上官浅,你吃的是菌子,不是媚药。” 上官浅动作一滞:嗨呀,被发现了! 劳模上官浅时刻不忘自己的主线任务,人才刚清醒,就想着把宫尚角给吃了。 可惜,什么都瞒不过宫尚角。 上官浅面上有些讪讪,但都到这一步了,总不能轻言放弃,要是现在放弃,那不是更丢脸吗? 她装作不知,继续假装中毒,使尽浑身解数撩拨着宫尚角,却忽然眼前一晃。 二人身位调换,宫尚角实在受不了上官浅的磨唧,翻身压在了上官浅身上,漆黑的瞳孔中全是隐忍和克制。 “上官浅,你别招惹我,否则......” 上官浅见宫尚角的反应并不是拒绝,顿时觉得有戏,再次主动贴了上去:“我既招惹了公子,公子便当让我看看,否则什么?” 她媚眼如丝,脸上春潮涌动,艳红灵巧的小舌终于探入了宫尚角的口中,和他交缠在一起。 宫尚角没忍住,双手撑在上官浅的两侧,很快掌握了主导权,不断加深着这个吻,直吻得上官浅腿都要软了。 上官浅不安分的手正想更进一步,宫尚角却停住了。 他满是欲色的眸子恢复了一丝理智。 上官浅才解了菌子的毒,且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气血两亏,十分虚弱,宫尚角担心要是现在应了她,恐怕她会当场晕过去。 所以宫尚角只能咬着牙,放开了上官浅。 上官浅有些愠怒,为何自己几次三番勾引,宫尚角都不上钩,难道是自己魅力不够? “角公子,你是不是不行?” 上官浅只能尝试激将法,试图激怒宫尚角。 但宫尚角却没有生气,索性闭了眼不看她,冷然说道:“你身体才刚好,应当多休息。” 他难得说了一句关心的话,但上官浅此时却听不进去。 她懊恼地想,看来今夜任务是完不成了,只能下次再说了。 于是上官浅放弃了继续进行任务,说出了自己方才就一直在思考的疑惑。 “角公子,你是不是一直都能动?” 她早就怀疑他是不是装病了,否则也不可能她一要摔倒,他就能突然恢复,那得是什么医学奇迹! 宫尚角沉默了良久,久到上官浅都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了,他却忽然说道: “也不是......前两天是真的。” 宫尚角倒是没隐瞒,诚恳地道出了实情。 前两天他不能动时,她整天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后来他突然就恢复了,但心里却并不想那么快就恢复…… “好啊,所以你诳我伺候了你这么多天?” 宫尚角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不禁勾起了嘴角。 “不是你自愿的吗?” “角公子,你全身上下,就只有嘴是硬的吧!” 第43章 生辰 山谷里的春天好像比外头来得更快一些。 不过才过了立春,嫩草新芽便争相竟发,染得到处都是一片新绿。 将养了几日,宫尚角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算侍卫们没有找过来,他也有能力护着上官浅离开这里,回到宫门。 上官浅也知道他们已经差不多到了要走的时候了,但她却舍不得。 至少在这里,他们可以暂时忘记江湖纷争和家族仇恨,他的心里可以没有宫门,暂时装得下她。 可是回去之后呢,他会不会又变成那个冷冰冰的宫尚角?会不会又要揪着她的无锋身份不放? 上官浅不能确定。 所以只要宫尚角没提离开,她便也绝口不提。 天气好的时候,宫尚角会到附近的山野里打些野味回来给上官浅补补身子,每当这时候,上官浅就会跟着薛大娘做些针线活,同时趁机偷偷给宫尚角做一个礼物。 她从角宫下人那里问过宫尚角的生辰,正好就在后日。 很奇怪,他明明生在冰雪消融的初春,可平日里却总是顶着一张化不开的冰块脸。 不过下人虽然告知了她宫尚角的生辰,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在她软磨硬泡下,才终于说出实情。 下人支支吾吾地说,自从泠夫人和朗公子去世后,角公子便再也没过过生辰。 上官浅得知此事后,便打定主意要给宫尚角过一次生辰。 即便最后还是要离开这个山谷,她也希望可以在这里给宫尚角过完生辰再走。 总算挨到了后日,宫尚角还没有提回去的事情。 晚饭后,上官浅便将他拉到了草庐之后的空地上。 上官浅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宫尚角虽然不解,却还是跟了过来。 上官浅让宫尚角站在原地等着,自己往前跑了几米,蹲下身子用火石点燃了引线。 “砰”—— 一个又一个绚烂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绽开,流光溢彩,璀璨无比。 “好看吗?” 上官浅向着宫尚角的方向奔过来。 她绽开一抹笑容,双眸在明灭的烟花下显得熠熠生辉,让宫尚角忘记了抬头,只盯着她看。 “快看烟花!” 上官浅提醒宫尚角。 这是她拆掉了身上仅剩的一个山摧,倒出火药制成的烟花,只够放一会,要是不看可马上就要没了。 宫尚角依言抬头,认真地望着烟花。 上官浅则趁机悄悄偷看他,期望能从他脸上看到几分惊喜。 但宫尚角却始终很淡然,只有微微勾起的唇角表明他似乎带着几分笑意。 夜幕中,最后一抹缤纷焰火消散尽净,火星稀稀疏疏窜向四周,只留下几丝青烟袅袅。 宫尚角这才垂眸望向上官浅:“为何放烟花?今天是什么日子?” 上官浅的脸上露出了困惑:“你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宫尚角摇摇头,看样子确实不知。 “今天是你的生辰,角公子,生辰快乐!” 上官浅道出了自己的祝福,本以为会从宫尚角脸上看到惊喜,却没想到他只是皱紧了眉,脸上的表情迅速僵化,片刻之间便阴冷得像一块寒冰。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 他又露出了从前那种不带丝毫情感,凌厉凶狠的表情。 上官浅微微一怔,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宫尚角的表现却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费尽心思给他庆祝生辰,他不感谢便罢,这么凶做什么? 泪意汹涌而至,上官浅却立刻背转了身子,不让宫尚角看到自己发红的双眼。 从前她的眼泪是武器,她不惧于在人前哭,因为那些眼泪都是假的,她很清楚自己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几乎没有谁能忍心看她落泪。 但今夜她却是真的委屈极了,几乎泫然欲泣,却倔强地不想让宫尚角发现。 只是等上官浅悄悄抹了泪,平复心情后转身,身后的宫尚角却不知何时消失了。 偌大的草地上只剩她,和早已放光了的,黑漆漆的烟花筒子…… *** 春寒料峭。 夜里降下的露水打在宫尚角肩头,他却恍然不觉。 已经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了,那时母亲和朗弟弟都还在,他们每年都会给他过生辰。 他隐约记得,那时他的生辰过得极为隆重,几乎从一大早睁眼便开始庆祝。 生辰那天,朗弟弟会起得很早,来到他的寝殿将他喊醒,奶声奶气地说一声:“哥哥生辰快乐。” 他则会笑着抚摸朗弟弟的头,牵着他的手一道去找母亲。 然后母亲泠夫人会亲手给他做一碗长寿面,清浅的面汤中卧着两个煎得焦黄的鸡蛋,让他一筷子夹起面条,不要咬断。 再然后,各宫的兄弟姐妹都会来给他送生辰礼,他再一一拜谢,一日光景便堪堪过去了。 待到晚间才最热闹,角宫院子里会摆下丰盛的生辰宴,邀请整个宫门都来参加。 他记得有一年生辰宴后也这样放过焰火,那时他拉着母亲和弟弟的手,一起抬头望向天空,看着绚烂无比的烟花绽放,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后来,无锋攻入宫门,杀了母亲和朗弟弟。 他们就死在他生辰的前一天。 他如何能想到,朗弟弟前一日还在计划着如何给他过生辰,第二日便满身是血躺在他怀里,小小的身体很快没了气息和温度。 第29章 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过过生辰。 远徴弟弟知道他有心结,所以也从不敢提起。 他甚至早已忘了自己哪天生辰。 他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过生辰,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开心了。 但今日,却有一个人,悄悄为他准备了惊喜,时隔多年又让他听到了那句生辰快乐。 他其实并不想翻脸,只是不知要如何面对。 好像他一旦笑了,就是对母亲和朗弟弟的背叛。 所以他恢复了往常的冷漠,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任由她一个人背对着自己哭泣。 她就像一只孱弱的小猫,哭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明明就是在哭,却还要背对着不让他发现。 其实他很想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却最终还是转身,一个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夜似乎已经很深了,宫尚角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但他的肩头早已被夜露浸透。 他握了握拳,终于往草庐的方向走去。 第44章 礼物 夜已渐深,四处皆静,只有不知名的虫儿偶尔鸣叫几声。 宫尚角远远地就看到草庐里还亮着灯。 老夫妻二人很早就睡了,上官浅却还坐在堂屋。 只是她一看到宫尚角回来,便扭头就往屋里走。 宫尚角紧随其后,在上官浅关上房门之前,用手抵住了门框。 上官浅用力推拒着房门,却终是不敌宫尚角的力气,让宫尚角进了门。 既然宫尚角进了屋,上官浅便不打算继续呆在屋里,她一个眼神都不给他,拧着眉要出去,却被宫尚角拦腰抱住,钳住双手抵在了门上。 宫尚角一手握住她纤细的两只手腕压在她头顶,另一只手则挑起了她的下巴。 他锐利的眉眼比春寒更为冷冽,如同一泓井水,深不见底。 上官浅在这样的压制中,只能被迫抬眼看向宫尚角。 但是,她在他眼里没有看到丝毫歉意,积蓄了一晚上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宫尚角,你放开我。” 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喊他的全名,明明带着凌人的怒意,却还是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一般,即使张牙舞爪,眼神也在不断地表达着不满,却丝毫没有威慑力,反倒让人觉得她很可爱。 宫尚角盯着上官浅那因为生气而涨红的小脸以及不自觉嘟起的红唇,眸色逐渐晦暗,喉结也滚动了一下,忍不住低头就要吻上去。 他不擅长哄人,以为这就已经算低头了。 宫尚角清冽如雪松般的气息覆盖下来,上官浅却偏了头。 “宫尚角,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颤抖着,却挣不脱宫尚角的束缚,但挣扎之间,却有一物从她怀中滑落。 一个黑色的物件滚落在地,上官浅的视线随之向下,脸上闪过一抹惊慌。 宫尚角俯身捡了起来,是个墨黑色的荷包,布料普通,但绣工却颇为精致,用了寻常可见的金线,绣了一枝月桂,和他那件黑色睡袍上的月桂纹样几乎一模一样。 不用猜,就知道这是给谁的。 宫尚角嘴角不露痕迹地勾了一下,拽着荷包的穗子,垂在上官浅面前。 “送给我的?” 荷包里装的应该是月桂干花,此刻摇摇晃晃,便隐隐有让人心静心安的月桂香气散发出来。 上官浅一脸不忿,想要伸手抢夺,却扑了个空。 “谁说要送给你,快还我。” “不是给我的?那是给谁的?” 宫尚角将荷包高高举起,一脸玩味地看着上官浅。 上官浅伸手想抢,但跳了几下都够不着,却注意到了宫尚角手腕上系的红绳。 是上元灯节买了,他说了第二天就会摘掉,却一直戴到了现在的那条。 上官浅的眼眸中的怒意有所软化,只盯着那条红绳出神。 宫尚角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变化,讪讪地收回了手,背在身后,同时也将荷包掩藏在了宽大的袖子中。 “送给谁的?”他又问了一遍。 上官浅虽消了些气,却并不想他得意,故意扯了个谎:“我在大赋城有个青梅竹马的哥哥,待我极好,这荷包是做了送给他的,他最喜欢月桂。” 她说得煞有其事,眼里满是思念与回忆,明明是凭空捏造,却好像真有这么个人似的。 却没注意到宫尚角的眸光越来越暗,嘴角的笑意褪去,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既入了宫门,居然还敢想着其他男人。” 宫尚角语气森冷,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上官浅还未答言,就被失去理智的宫尚角推倒在了床上。 他欺身压上来,将她的两只手控在身侧,逼她与他十指相扣。 两只系着同款红绳的手中间,还夹着那只黑色的荷包。 望着宫尚角深邃阴冷的眼眸,上官浅不自觉地有些慌张。 但嘴上却还是不肯放松:“谁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对他好……” 话音未落,宫尚角就已伏在她的颈侧,用牙尖咬住了她细嫩的脖颈,灼热的气息也跟着喷洒在她的肩头。 其实不疼,只是隐隐有些痒意,却让人难以忍受。 上官浅浑身一软,不自觉地想要避开。 却被宫尚角牢牢禁锢着身子。 很快,这啃咬就变成了滚烫的吻,顺着脖颈逐渐向上,最后封住了她的唇。 这次的吻与以往都不同,宫尚角只是浅尝辄止,每当上官浅以为他要深入时,他却又退缩了,让上官浅不上不下,越发无法忍受。 “说,这荷包是不是送给我的?” 接吻间隙,宫尚角红着眼尾,用低沉磁性的嗓音断断续续地问道。 上官浅眼中满是水汽,被吻得喘不上气,就像被捏住后颈的小猫,只从喉咙里冒出来一句带着隐约哭腔的“嗯。” 宫尚角满意了,却不想就这样放过她,他细细地碾磨着上官浅的唇舌,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摇摇晃晃的烛火映照着两人交叠在一块的影子,宫尚角的手不受控制地往下,解开了上官浅的衣带…… 第45章 意外 “我还想要一个生辰礼......” 宫尚角贴着上官浅的耳廓,轻轻含住她的耳垂。 上官浅腰肢一软,微微颤抖着睁开迷蒙的双眼,无力地张着嘴喘息。 “要什么?”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只能由着宫尚角任意施为。 衣裳被扯开,白嫩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宫尚角眼中欲色浓重,在上面吻下痕迹。 “你......” 他原本冷淡的音色,此时染上了一抹情欲,让人一入耳便不禁沦陷。 本就是任务要求,现在宫尚角打算主动,上官浅便也没拦他。 宫尚角的手缓缓移到上官浅腰间,掐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却很快顿住了,剑眉随之微微拧紧。 “血腥味?” “嗯?” 上官浅稍稍回神,却没听懂他的问题。 “我闻到了血腥味,是伤口裂开了吗?” 他一直没碰上官浅,就是怕太过剧烈会让她的伤口裂开,所以才等了这么久。 上官浅感知了一下,没觉得身上哪里疼,便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是你吗?” 宫尚角也摇了摇头。 片刻后,上官浅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过了良久,她才一脸失望地回来了。 “是......那个。” 上官浅方才就觉得腿心湿漉漉的,本以为是正常反应,却没想到是月事提前来了。 宫尚角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克制着自己尚未完全消退的欲念,没有恼,只是耳尖有些微红。 “那怎么办?” 他第一次和女子相处,也是第一次见到女子来月事,不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上官浅没想到强大如宫尚角,也会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一天,顿时觉得他有些可爱,不自觉笑弯了眼。 “方才已经处理过了,没事的。” 宫尚角吸了吸鼻子,血腥味好像确实比方才淡了一些。 他当惯了上位者,有信心掌控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却似乎唯独应付不来女子。 他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用为此事烦心,却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女子,有时像小猫般勾人心魄,有时像瓷器般脆弱易碎,有时又浑身是刺拒人千里之外,有时却又好像坚强得可以撑起半边天,时常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只能将上官浅圈在了怀中,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那就睡吧。” 上官浅本以为今夜有机会完成任务,却没想到又来一个意外,阻断了她的任务进度。 她只能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躺进了宫尚角的怀中。 只是被方才这么一搅,上官浅根本睡不着,便百无聊赖地在宫尚角身上翻找起来。 第30章 “刚刚的荷包呢?” 一码归一码,她还记得放烟花时宫尚角的冷酷无情,不打算这么快就原谅他。 “不是送我了吗?” “谁说是送给你的,快还我。” 上官浅一通乱摸,让原本已经冷静的宫尚角又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他控住了她乱动的手:“那是送给谁?那个什么哥哥吗?” “是啊。” “可你方才说是送我的。” “我没有。” 刚才她意乱情迷,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现在自然不愿承认。 宫尚角的语气冷下来:“你知道女子送男子荷包是什么意思吗?” 荷包是贴身之物,一般情况下,只有对自己喜欢的人才会送荷包,以表达爱慕之意。 上官浅当然知道,但她依旧嘴硬道:“知道。” “所以......是情哥哥吗?” 上官浅呆住了,却不置可否。 宫尚角将她困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不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落寞。 只是语气却依旧强硬:“已经到我手上了,你休想要回去。” “角公子,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荷包,和宫门制作精良的没法比,难不成公子很喜欢?若公子实在喜欢,我就送给公子也无妨,大不了我再多做一个。” “不喜欢。我明日就找个地方,远远地丢了。” “公子最好说到做到。” 上官浅有些被逗笑了,她想起了宫尚角手上尚且还系着的红绳,知道他是嘴硬。 宫尚角:“......” 沉默了半晌,上官浅皱了皱眉:“肚子有点疼。” “那怎么办?” 宫尚角的语气好像比方才更冷了一些,却隐忍着不让她听出自己的怒气。 “贴着。” 宫尚角表示不明白。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什么叫做“贴着。” 上官浅将自己的小腹与他的肚子贴在了一起,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了。 上官浅将宫尚角当成了一个暖炉,顿时觉得自己的小腹传来了一阵阵热流,极大地缓解了不适之感。 她像一只晒着太阳的小猫,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只剩宫尚角一人依旧在想着睡前的对话,久久不能平静...... *** 翌日。 仍旧是山谷平静的清晨,阳光正好,鸟雀争鸣。 上官浅和宫尚角正坐在草庐前吃着热气腾腾的早饭,忽然天边传来一声尖锐的爆鸣。 宫尚角敏锐地抬起头,立即看到湛蓝的天空间炸开了一个五彩的信号弹。 他不动声色地微微皱了皱眉。 是宫门专属的信号弹,代表有人已经找过来了。 上官浅也看到了,她和宫尚角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宫尚角当即就放下碗筷,准备往信号弹所在之地而去,上官浅也紧随其后。 她暗自垂了头,以掩饰自己眼神里的失落之意。 宫门的人,终于还是找过来了吗? 第46章 不测 走到信号弹的来源地,宫尚角他们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群宫门的侍卫,为首的正是一脸严肃的宫远徵。 宫远徵一见到许久没有消息的宫尚角,几乎是几步就奔到了近前,眼里全是惊喜与欢欣。 “哥,终于找到你了。” 只是在看到身后的上官浅之后,宫远徵的神情再次阴沉下来,略有不悦地撇了撇嘴:“你也活着啊。” 那天,宫尚角和上官浅掉下悬崖后,剩下的侍卫们立马就下山寻找,同时派了一个黄玉侍快马加鞭地回宫门汇报情况并搬救兵。 宫远徵一听他哥出了意外,还是为了救上官浅而出的意外,当即也不顾宫门家规,执意要亲自出来寻找宫尚角,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们顺着河道找了十几天,本都要放弃了,却没想到竟在这里找到了宫尚角。 宫远徵担惊受怕了十几天,此刻看到害他哥坠崖的上官浅,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宫尚角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上官浅,沉吟道:“远徵弟弟,不得无礼。” 宫远徵早就看出他哥和上官浅的关系好像更近了,顿时心中的不悦又增添了几分,但毕竟刚和宫尚角久别重逢,他没空再多计较,直接选择无视上官浅。 “哥,这些天你都跑哪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宫尚角轻描淡写:“我们掉下悬崖,在附近的一个草庐养伤。” 一听养伤,宫远徵立刻就不淡定了,拉着宫尚角仔细地查看起来:“伤着哪了?严不严重?哥你没事吧?” 他就是怕找到宫尚角时,会遇到他重伤的情况,这次出来的时候,甚至还特意带上了他视若珍宝的唯一一棵出云重莲。 宫尚角摇了摇头:“只是一些打斗之后留下的剑伤,已经基本痊愈了,掉崖似乎没受什么伤。” 宫尚角一直对此很是疑惑,只是当时他还没落地就已经昏迷了,后来又一直到了草庐之后才醒,根本就不知道其间发生了什么。 他也曾问过上官浅,但她说自己也昏迷了,醒来之后就已经在这处浅滩,并且遇到了薛大爷,宫尚角便没有再多追究。 “对了,你们过来寻找的路上,有没有遇到那个无锋刺客?或者是看到他的尸体?” 上官浅急切地询问,她最在意的还是阎苍到底有没有死。如果阎苍还活着,对他们而言将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没有,我们一路过来,什么也没遇到。” 宫尚角闻言蹙起了眉,上官浅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宫远徴没见识过阎苍的厉害,倒是有些不以为然。 “哥,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你失踪了十几天,几位长老都快急疯了。” 宫远徵顿了顿,又看了一眼上官浅:“云为衫疑似和宫门之外传递消息,有无锋细作之嫌,已被长老院缉拿,只是那宫子羽力保云为衫,不让长老院用刑,只能等哥哥你回去之后再详细审问。” 上官浅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下暗惊。 云为衫向来行事不够缜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要不是有自己暗中帮忙以及宫子羽的维护,她的下场应该早就和那个炮灰郑南衣没有两样了,只能说身为魑,云为衫的谋略和手段和自己相比都差得太远了。 只是兔死狐悲,谁知道云为衫会不会受不住宫门刑罚,将自己也招供出来?就算宫尚角不追究自己的无锋身份,但剩下的人呢? 在人人视无锋为洪水猛兽的宫门,无锋之人的下场显而易见。 但上官浅表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她故作吃惊:“呀,没想到云为衫姐姐居然是无锋之人?当初我们在女客院落时也曾说过几句话,虽说后来她去了羽宫,我来了角宫,便再也没有联系了,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还好当初没和她走太近。” 上官浅这话是说给宫远徵听的,但宫尚角却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 宫远徵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谁知道呢?我哥说了,漂亮的女人都很危险,眼下云为衫不过是有无锋之嫌,还未确定,你倒也别急着拉踩,我看你的嫌疑也很大。” 上官浅被宫远徵一噎,又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远徵弟弟,我自问没有惹你,可不可以请你以后对我不要说话这么冲?” 宫尚角没想到上官浅一遇到宫远徵,之前的表演人格便又出现了,他不喜欢她老是演戏,还是喜欢她在山谷里真实的样子,于是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这里不是很安全,我们人多,过于招摇,现在立刻启程回宫门。” 他的命令向来不容置喙,即便上官浅还想着回去和薛大爷他们告别,此刻也并不敢提出异议。 众人正准备启程出发,就看到不远处起了浓重的黑烟,看方向应该是草庐那边。 宫尚角暗道不妙,当即快步往草庐赶去,剩下的众人也都一齐跟上。 越接近草庐,呛人的黑烟便越浓。 等到了近前,他们一眼就看到,茅草搭建的几间屋子在火光中迅速消融坍塌。 草庐门前,薛大爷和薛大娘躺在血泊中,两人的胸口处都被鲜红的血洇湿了。 一个十二三岁,梳着环髻的小姑娘匍匐在他们身边,正哭得撕心裂肺。 “阿爷,阿婆,你们怎么了?快醒醒,别吓囡囡......” 冲天的火舌撩得每个人脸上都火辣辣的,宫尚角面色严峻地蹲下身子,伸手在两位老人颈动脉处探了探。 他摇摇头:“心脉被刺,没救了。” 毕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此刻看到薛大爷和薛大娘遭遇了不测,宫尚角和上官浅心中都很悲怆。 上官浅不忍去看薛大爷他们的尸体,便将视线落在一旁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你是谁?” 小姑娘哭得狠了,抽抽搭搭地说道:“我叫薛初雪,他们是我的阿爷阿婆,我爹娘上月意外去世了,阿爷阿婆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知道他们在这里隐居,便过来投奔,没想到才刚到,就看到......” 第31章 她的脸上出现惊恐之色,不敢再继续往下说。 “就看到什么?” 小姑娘秀丽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睛也哭得通红,盯着竹林深处,微微颤抖地如实道来。 “我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穿着黑衣的男人,一剑刺穿了他们的胸膛......” 第47章 变故 闻言,宫尚角和上官浅的眼中皆出现了惊诧之色。 “我阿爷阿婆隐居于此,不问世事,从未和人有过任何仇怨,怎么会招来如此杀身之祸?” 薛初雪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些陌生人身上,隐隐带着几分狐疑。 上官浅抚了抚小姑娘的头,却回答不上来。 按照小姑娘的描述,杀了薛氏二老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阎苍。 没想到阎苍命竟如此之大,身受重伤掉下悬崖都能逃脱一死。 薛家二老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不想却被连累,成了无锋的剑下冤魂。 宫尚角和上官浅都不禁面露愧色。 只是阎苍方才既杀了人,极有可能还没走远,但应该重伤未愈,此刻顾忌着宫门人多势众,所以在哪里躲着不敢出来。 宫尚角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当即返回宫门。 他下了命令,让侍卫们就地掩埋薛家二老的尸体。 侍卫们上前,迅速地埋完了尸体。 宫尚角携着上官浅,在二老简陋的坟包前行了三拜之礼。 做完这一切后,小姑娘薛初雪却拉住了上官浅的裙摆。 “姐姐,我没地方可去了,你们帮我掩埋了阿爷阿婆,看起来不像坏人,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们一起走?” “我会干活,也略通医术,很好养活的。” “刚才那个坏人不知道走远了没有,我怕他还会再回来。” 她从一开始就在哭,此刻眼睛早已哭肿,清秀的脸上满是泪痕,鼻头也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薄红,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看了也会不忍心拒绝。 只是宫门的人看起来都很凶,眼前这么多人,就上官浅看上去最好说话,所以她才选择请求上官浅。 上官浅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从方才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姑娘,就让上官浅想起当初孤山派被灭门之时的惨状。 彼时她也像这个小姑娘一般大,在无锋之人退去之后,从密室中跌跌撞撞地冲出来,看到曾经熟悉的一张张面孔,悉数倒在血泊之中...... 她哭到最后,眼泪流干了,嗓子也喊哑了。 那时的她多绝望啊,可不一样的是,那时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甚至没有一角裙摆可以拉住。 上官浅看着小姑娘,眼里充满了同情与怜惜之意,但她并不能做决定,只能安抚地摸了一下薛初雪的手,看向宫尚角:“公子,你看应当如何?” 上官浅其实倾向于带上小姑娘,毕竟他们于心有愧,对于恩人的孙女,理应庇护。 但宫尚角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扫过薛初雪,微微偏了偏脑袋,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施压。 “你很冷静,一点也不像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二老已去,死无对证,你又是凭空出现的,要如何证明你是薛大爷的亲孙女?” 宫尚角向来谨慎,对于宫门之外的人,他不可能轻易地带回去。 薛初雪微微一讶,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向上官浅求助:“姐姐......” 宫尚角说的有道理,上官浅也没办法,只能翻看一眼剧本,打算找出这个女孩确实不是无锋的证据。 但是,系统音却响起了警报。 【系统故障:警告!您无权查看此段剧情!】 居然无权查看?上官浅的眼中闪过一抹怪异,她打算拂开女孩的手,但变故却在此时陡然发生。 从不远处的密林中响起一阵劲风,几乎是极快的一瞬,一抹黑影带着剑气朝众人袭来。 侍卫们和宫远徵下意识地护在宫尚角的身边,可没想到此人却是冲着上官浅而去。 他的剑法极快,眼看就要刺中上官浅了,却有一个淡绿色的小小身影将上官浅推开。 薄剑刺入皮肉,薛初雪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而行刺的阎苍也身中宫远徵的暗器,用剑撑着跪倒在地。 宫尚角提刀向前,准备了结了阎苍,却看到他眼底迅速地闪过一抹戾气。 在宫尚角的刀到达之前,阎苍的面罩之下流出一缕黑血,竟是咬破了毒囊自尽身亡了。 宫尚角面色沉静,径直上前补刀,确认了阎苍身亡后,才回过身来查看薛初雪的情况。 宫远徵早就先一步蹲下身查看薛初雪的伤情,他喂了她几颗药,暂时护住她的心脉。 “没伤到要害,只是要先止血。” 宫远徵熟练地将自己的衣摆撕下一条,充作止血带,又给她服了宫门特效止血药,顺利地止住了血。 直到这时上官浅才松了一口气,一脸困惑地问道:“初雪,你为什么要救我?” 薛初雪的脸上血色尽失,断断续续地回答道:“我家里人......都没了,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牵绊了,姐姐......你不一样......你们不愿意带上我,我原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咳咳......” “就是那个人杀了我阿爷阿婆……如今我也算大仇得报,了无遗憾了……” 上官浅还未答言,宫远徴却淡淡接言道:“你不会死的,别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语罢,便有两道锋利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宫远徴,让他讪讪地住了嘴。 如果说前面还有理由不带上小姑娘,但现在她为了救上官浅身受重伤,他们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拒绝她了。 众人都在等宫尚角做决定,只见宫尚角眉间微蹙,到底是点了头。 “把她带上吧,等把伤养好了,再找一个地方安顿她。” 第48章 证据 宫门牢房。 云为衫静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头发和衣裙一丝不乱,她的身旁也没有刑柱和手铐,仿佛身处的并不是牢狱。 在她对面,坐着刚从宫门外回来的宫尚角。 宫尚角回到宫门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提审云为衫。 在宫尚角和上官浅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宫子羽在云为衫的帮助下,分别闯过了后山试炼的第一关和第二关,暂时回到了前山。 但就在不久前,有侍卫发现云为衫穿着夜行衣从宫门暗道回来,当场将她抓获。 虽然云为衫一口咬定自己出去是替宫子羽买东西,身上也确实搜出了所采买的物件,同时宫子羽也替她作证了,但几位长老出于安全考量,还是暂时将她收监,等候执刃回来定夺。 宫尚角身边的桌案上摆着一排颜色各异的毒酒。 他直视云为衫。 “长老们说,事情查清之前,不准损毁你的身体和容貌,不准严刑拷打致死,看来宫子羽没少在长老们面前保你。” “你到底给宫子羽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这样信任你?” 云为衫神色平静,始终保持沉默。 “不过,就算不用那些刑罚,远徵弟弟的毒酒也照样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宫尚角拿起一杯毒酒,在云为衫面前轻轻地摇晃了几下,缓步朝她走去。 “你想问什么?” 在宫尚角的酒杯接近自己的唇边之前,云为衫终于开口问道。 宫尚角停住脚步,阴冷的笑意不达眼底:“你是无锋之人吗?” “我是。” 云为衫的唇角扬着,轻易便承认了。 宫尚角笑容一滞。 他没想到,还未用刑,云为衫便已招认。 牢房的走廊间响起脚步声,一个黑衣人缓缓接近关押着云为衫的这间牢房。 与此同时,云为衫继续淡然开口。 “不仅我是,上官浅也是。” 闻言,宫尚角脸上的神情彻底僵住,他迅速逼近,一把掐住云为衫的脖颈,因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悉数暴起。 他感觉自己的脖颈也正被一双无形的手勒住,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若方才云为衫的这句话,是在大殿之上,对着所有人说的…… 不知怎么的,宫尚角眼前忽然出现了上官浅被绑在刑柱上,被严刑拷打成血肉模糊的样子…… 他的心猛地一紧,手也倏然收紧,甚至忘了长老们的吩咐,想直接当场了结了云为衫。 云为衫被掐得喘不过气,仰着头看向宫尚角身后,似乎是在求救。 宫尚角身后,那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已然站在敞开的牢门口。 宫尚角听到动静,迅速转身,拔出随身所配刀刃。 下一秒,冰冷的刀刃便已抵在黑衣人的咽喉处。 黑衣人却并不惊慌,而是缓缓摘下兜帽。 “是你......” 宫尚角眼底闪过一丝平时少有的惊异。 *** 长老院。 长老们端坐上首,宫家众人都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殿内的云为衫身上。 第32章 “直接问的话,问不出什么结果。” 宫尚角的目光在殿内梭巡了一遍,最后在宫子羽身上停顿了几瞬,却又很快移开。 “月公子新研制出一种药,名为试言草,云为衫是不是无锋,一试便知。” “哥......” 试言草尚且还在研发中,还未被证实有效,宫远徵知道这并不靠谱,却不知道宫尚角到底意欲何为,刚想出言提醒,却接收到了宫尚角的眼色,只能住了口。 宫尚角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了云为衫。 云为衫接过,略略垂了眸,像是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喝了下去。 顿时,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包裹了云为衫,她站不稳,差点侧倒在地,还好宫子羽及时扶住了她。 慢慢地,药效开始发作,云为衫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不受控制起来。 “你是无锋之人吗?” 宫尚角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始发问。 云为衫的额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像是在抵抗着什么一样。 “你是无锋之人吗?” 宫尚角又问了一遍。 云为衫脸色已然发白,过了半晌,才终于说道:“我不是……” 宫子羽在一旁扶着云为衫,担忧地拧着眉,仔细地给她擦掉了额上的汗珠,开口说道:“我早就说了,阿云只是去夜市给我买东西,根本就不可能是无锋。” 宫尚角得到了答案,转身向几位长老拱手道:“云为衫已服下试言草,所言皆为属实,可证实她并不是无锋。”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皆有些怀疑之色。 月长老开口:“既是我月宫研制之药,我为何不知?执刃大人,这药真能让人说真话吗?” 宫尚角以一副不容置喙的口气说道:“月公子研制完此药后先给了我几瓶,还未公开上报,若长老们不信,可现在去请月公子。” 虽说后山之人不能到前山,但事关无锋,很快,月公子也破例被请来了长老院。 月公子一进门,就看到了乌压压的一堆人。 他内敛地给诸位长老和执刃行了礼。 “月公子,试言草可是你所研发?” 月长老威严的声音响起。 月公子极快地瞥了一眼宫尚角,立刻承认:“确实是我研发的,曾给过执刃几瓶。” “你这药当真有用?” “已经试过好几个药人了,确实有效。” “你这药,还有吗?” 月公子摇了摇头:“试言草所用药材极为珍贵,耗尽我的心力所制,总共就那么几瓶,我这里没有了,就是不知执刃那边……” “我这里也没有了。” 宫尚角也摇了摇头。 “这……”月长老沉吟道:“把药方给我看看。” 月公子犹豫片刻,当场写了试言草的药方,呈递给月长老。 “怎么样?”雪长老虽看不懂,却也凑过来一起看。 “全是难寻之物!不是四年才结一次果的问佛柑,就是几万株三叶鬼针草中才有一株的四叶鬼针草……还有,”月长老叹了口气,拿着药方的手微微颤抖:“还有这最后一味药,居然是出云重莲!” 闻言,宫远徴的神色也变了变。 “既如此,这试言草怕是做不出来了,远徴弟弟也曾拿过几瓶回去试验,他也可证实此药确实有用。” 宫远徴看了一眼宫尚角,虽说不知他哥为何要护着云为衫,却还是帮衬道:“确实有效。” “远徴弟弟也如此说,前山后山这么多人都能证明试言草有效,那么也就证明了云为衫不是无锋之人,依我看,长老们是冤枉她了。” 宫尚角说着,垂眸拱手,等待长老们示下。 几位长老都不说话了,宫门向来一致对外,确实如宫尚角所言,若云为衫真是无锋刺客,不可能前山后山这么多人同时保她,况且,目前有证据证明她不是无锋,却没有证据证明她是。 沉默了良久,雪长老终于开口。 “我宣布,此事的调查结果——云为衫不是无锋之人,即刻无罪释放……” 第49章 软肋 云为衫和宫子羽对视一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却听雪长老继续说道:“尚角,此次你平安归来,我与诸位长老已商量过了,要将你和上官姑娘的婚事提上日程,下月初八是个吉日,你看如何?” 宫尚角垂眸:“一切皆由长老安排。” 雪长老又转向宫子羽:“子羽,你如今尚在孝中,你与云为衫姑娘就等除服后再议吧。” 宫子羽也并无异议,点头称是,同时握紧了云为衫的手。 *** 角宫。 满院子的白色杜鹃都已绽开花苞,花色如雪,与深绿色的叶片相得益彰。 宫尚角一回宫门就去长老院了,连角宫的门槛都未曾踏足,自是还没看到这些花。 上官浅知道他是去审云为衫,只是不知结果如何,更不知云为衫要是暴露了,会不会将自己也供出来。 她心绪不宁,只能借由浇花来缓解,等待着宫尚角归来。 上官浅蹲在花丛之间,耐心地给每一簇杜鹃花浇水,她身着白衣,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容华艳若桃李,竟比那些花儿还要美上几分。 宫尚角一入角宫大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不禁驻足停留,不忍上前破坏这幅美人图。 还是上官浅发现了他。 她放下手中的工具,站起来给他行了个礼。 “角公子,你回来了。” 宫尚角只点了点头,便抬步离去,并未提到有关云为衫的只言片语。 回到宫门,他好像又变回了从前那个眼里只有宫门的宫尚角,冷漠,疏离,甚至不愿和她多说几句话。 上官浅抿了抿唇,还是追了上去,跟进了屋子。 宫尚角却没拦她,顾自在案前坐下。 “公子,云为衫姐姐她是......” “她是。” 宫尚角并没有打算隐瞒,直接将云为衫的身份说出口。 上官浅蓦然一愣,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上辈子,他很早就得知了云为衫的身份,也得知了她的身份,却选择假装不知,和宫子羽联合起来一起欺骗她。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计划,却唯独将她蒙在鼓里。 他骗得她好惨,从未坚定地选择过她,却将她的一切都要走。 没想到这辈子,他轻而易举地就将一切和盘托出,倒让上官浅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你们都是。”宫尚角抿了一口茶,一派云淡风轻。 这句话将上官浅的思绪拉回,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所以,云为衫被抓了吗?” “没有。” “既已知道她是无锋,为何不抓?” 宫尚角盯着上官浅的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勾起了唇角。 “你不也是无锋?我为何不抓你?” 上官浅一愣,争辩道:“我已背叛无锋,再不算是无锋了。” 宫尚角修长的手指握住茶壶,不紧不慢地给上官浅倒了一杯茶。 “她也一样。” “她在后山试炼的第二关发现了半月之蝇的秘密。半月之蝇,其实就是宫门的蚀心之月。” “无锋用来控制人的毒药,其实不过是个骗局。” “既已无需解药,又何必被要挟?” “她承认她爱上了宫子羽,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为无锋效力。” 宫尚角从来都只会权衡利弊,上官浅并不相信宫尚角会因为这样的理由放过云为衫。 她几乎是难以置信地开口:“就这么简单,公子就选择相信她?” 但宫尚角却好整以暇地揭开了香炉的盖子,默默点了一块檀香,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甚至都没有问上官浅,她是如何得知半月之蝇是无须解的。 檀香之气袅袅升起,烟雾中的上官浅微微垂了头,语气冷然:“无锋控制人心的方法,从来都不是半月之蝇。” “那是什么?” “而是每个人都有的......软肋。” “哦?”宫尚角显然被勾起了兴趣:“比如什么?” “每个人都有所爱之人......他们,才是一个人最大的软肋。” “那你的软肋是谁?” 宫尚角直视着上官浅,像是要从她眼中看出什么一样。 上官浅垂眸,避开了他灼灼的目光,思考了良久。 “我没有软肋。” 自从孤山派满门被灭,她在这世上就已无亲人,又谈何有能被无锋拿捏的软肋? 从前她的软肋是自己的命,但后来发现那不过是个骗局,自是再也不用受无锋威胁。 她没看到宫尚角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在无锋,很苦吧。”宫尚角转移了话题。 上官浅猛然抬眸,有些诧异地望向宫尚角。 第33章 无锋的苦,从来只有她们这些女孩自己知道。 她们从小便被教导,所吃的苦都是为了提升自己,所以所有的苦果都只能咬碎了牙往下咽。 没人问过她们苦不苦,哦不对,是根本没有人在意她们苦不苦。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上官浅想起,宫尚角也曾说过,嫁入宫门受苦了这句话。 他好像总是觉得她在受苦,其实她自己倒并没有觉得。 但她只是摇了摇头,并未答言。 宫尚角没有抬头看她,低垂的视线不知落向何处,低沉磁性的嗓音干净动听。 “以后,不会苦了。” 第50章 行动 上官浅闻言一怔,手里的一盏茶都差点拿不稳,洒落了几滴在桌面。 她掩饰着自己眼底的情绪,低头小口啜着茶。 眼角余光瞥到宫尚角修长白净的手拿起桌面上的绒布,将那几滴茶水抹净。 她不明白宫尚角方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心跳却不明不白地加快了,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借此来掩饰减轻自己的不自在。 “那个带回来的女孩子呢?” “在医馆。” “她伤势如何了?” “应该不妨事。” 对于薛初雪的身份,上官浅还是不能够确定,却总是隐隐感到不安。 当时他们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带回宫门,现在她思来想去不免就有些后悔,却不知宫尚角是如何考虑的。 上官浅放下茶杯,将手搭在了下巴上,进入了正题。 “你觉得,她像无锋吗?” 宫尚角不紧不慢地给上官浅重新斟满一杯茶。 “你觉得呢?” “我看不出来,但无锋惯用无辜纯真的外表来骗人。” “比如你吗?” 上官浅一愣,点了头:“就像从前的我……不过看她年纪尚小,就算是无锋,也只可能是个魑或魅,应该不算很大的威胁。” “或许她年纪小,却有很强的能力呢?” 上官浅陷入沉默,老半晌才说道:“那就无从得知了。” “我已差人去查她的身世,不日便会回报。” 上官浅轻轻摇了摇头:“无锋向来行事严谨缜密,从身世来查,必定没什么问题。” 她一提起无锋,脸上便是掩盖不住的厌恶与恨意。 宫尚角脸上的神情也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无妨,她伤势不重,等差不多痊愈了,就将她送出宫门。” “在这之前,远徵弟弟都会盯住她......” *** 早春二月,春服既成。 各宫都添置了新衣裳,上官浅也收到了宫尚角亲自为她挑选的衣服。 侍女们端着托盘进了上官浅的卧房,伺候上官浅更衣。 落地铜镜里,刺绣精良的粉色襦裙虽然宽大,却还是未能遮掩上官浅凹凸有致的身材,那粉色愈发衬得她桃腮胜雪,眉眼侬丽,气质脱俗,让人很难不沉醉在她的美貌之中。 “上官姑娘穿粉色真好看。” “也不看看是谁选的,角公子的眼光一向好。” “哪里,分明是上官姑娘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侍女们你一嘴我一舌地争辩着,却都舍不得将自己的目光从上官浅身上移开。 上官浅盯着铜镜里的自己,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这件衣裙和上辈子宫尚角送她的一模一样。 她也未曾忘记,上辈子自己就是穿了这套衣裙,特意不穿里衣,在汤泉中勾引了宫尚角。 即使后面还有过好几次,却都不如那次给人的印象深刻。 那日,一向自持的清冷公子难得动了情,漆黑的瞳孔在温汤的水汽中,越发晦涩难懂。 他知道她是故意勾他,她也知道他是自愿入套。 却默契地谁也没有摆上台面来讲,只双双沉沦于一晌的欢情。 她在他身下时,看得到他眼底的自己,美得像一只摄魂夺魄的妖。 痛苦与快乐交织着,却只余满室的水声和不辨意义的呻吟…… “上官姑娘。” 侍女的一声呼唤,将上官浅从回忆的思绪中拉回。 “若没有什么事,奴婢们就先下去了,下个月大婚,姑娘还有很多套衣服需要赶制。” “劳烦你们了。” 上官浅客气地点了点头,脸上渐渐显出红晕来,似乎是因为侍女的这句话而害羞。 侍女们都退下后,她脸上的神色却立刻恢复正常。 这件衣服倒是提醒她了,系统任务时间只剩不到一个月,等到洞房花烛夜再和宫尚角行那事就来不及了,她必须马上行动。 若是这一世宫尚角的喜好还是没变,那她只要按照上一世的方法,就必能让他上钩…… *** 于是入夜后,上官浅就像上一世那样,不穿里衣,只着抹胸和外衫,款款地向温泉浴池走去。 宫尚角每隔两日便会沐浴,今夜就是他沐浴之时。 通往浴池的小路一个人也没有,正合了上官浅的意。 还好宫尚角喜静,他在角宫时下人们一般不会出来活动,若非如此,要是被人看到上官浅现下的穿着打扮,怕不是会当场令她声名狼藉。 浴池中隐隐约约传来水声,遥遥看去,可见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背对着她浸泡在水中。 早春的风依旧带着些许寒意,上官浅又穿得太过清凉,被风一吹,冷得有些哆嗦。 上官浅不免紧了紧衣衫,加快了步伐。 只是越接近浴池,她便越忐忑。 今夜,能成功吗? 第51章 错认 上官浅走到池边,先放下了手里的托盘。 托盘中是一壶酒和两个杯盏。 她这是经过考虑的,毕竟那种时候,来点小酒,更能助兴。 上官浅施施然朝着浴池走去,水气迷蒙,让她不太看得清面前的人,只依稀看得到模模糊糊的背影。 她靠近了人影,但池中的人却并未转身,也未发一言。 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上官浅在池沿蹲下,握住了男人搭在池边的手。 男人的手指修长,却并不凉,反而有些温热。 只是上官浅才刚握上手,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上官浅,你在干什么?” 宫尚角的声音冷冷响起,但声音所在的方向,好像并不是她面前的这个池子,而是…… 后面? 上官浅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握着的手好像有些陌生,和之前的触感略有不同。 与此同时,面前的这个男人终于动了,他嫌恶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居然是一脸坏笑的宫远徴。 他的唇角翘得老高,不怀好意地盯着上官浅:“嫂嫂,你这是做什么?” 嫂嫂两个字,咬字极重,生怕在场的人听不见似的。 宫远徵被水打湿的头发披在身后,有水珠顺着他的锁骨向下滑落滴在池中。他整个人都沉在池水氤氲起的水汽中,弯起的眼睛里好像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小叔子和嫂子,深夜在这种地方会面,一个不着寸缕,另一个衣衫不整,暧昧不清的禁忌之感顿时涌现出来。 上官浅不敢再看,迅速缩手,扭头便看到了身后穿戴整齐的宫尚角。 宫尚角的头发高高地束在黑金冠里,又穿了那件深蓝色的衣袍,衬得他面如冠玉。 只是眼下他身上全无温润的气质,一双阴鸷的眼睛打量着上官浅,在看到她半露的酥胸之后,更是微微拧起了眉。 “角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其实上官浅想问的是,你怎么不在池子里。 可宫尚角却听出了其他意思,冷笑了一声:“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冷得好像要将人冻住。 “另外,这话应该由我来问吧,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官浅垂着眼睫,很快变换了神色,再抬眼时,眼里便只剩下了茫然和无措。 “角公子,你听我解释……” “我……我知道公子今日会沐浴,特意过来送些陈酿,却没想到居然碰到了远徴弟弟……” 她总不能说,今夜是来这里勾引公子,却没想到勾引错人了吧。 宫尚角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怒意,但宫远徴却似乎心情不错。 宫远徵扫了一眼上官浅,撇了撇嘴:“啧啧,上官浅,你穿成这样像什么话?你不会是打算来勾引我哥的吧?” 上官浅略略垂下眼,心想这次倒是被你猜对了。 “可惜,我哥才不喜欢你这种妖艳的打扮,我哥他喜欢……” 宫尚角清了清嗓子,宫远徴识趣地闭上了嘴,没有继续往下说。 “徴公子,这是角公子的浴池,你为何会在这里泡澡?不觉得有些不合规矩吗?” 宫远徴从方才就没放下的嘴角翘得更高了,不屑地瞥了上官浅一眼:“我哥的浴池,就是我的浴池,我想来就来,想泡多久就泡多久,你管不着。” 第34章 上官浅懒得跟他拌嘴,今夜既已被宫远徴打搅,她便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 没想到刚想站起来,兜头却盖下了一件深蓝色的袍子。 上官浅此刻注意力全在与宫远徴斗嘴上,却没注意到自己扒着池沿,里头的那件抹胸挂不住,又往下掉了几分,更没注意到池边的另一个男人,眼睛已经快要冒出火来。 宫尚角的袍子很宽大,残留着他身上特有的雪松气息,上官浅在其中扒拉了老半天,才找到空子钻出了脑袋。 才钻出脑袋,人就被宫尚角抱了起来。 他一脸冰冷,一声不吭地抱着她往外走。 眼下形势所迫,上官浅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猫一般趴伏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宫尚角行进的方向却不是寝殿,而是往竹林深处而去。 角宫后是一整座山,这条路上官浅不太认得,但很快她就知道了这是通往哪里的路。 半山腰上有一个露天的天然温泉,泉眼汩汩,终年向外冒着温热的水。 宫尚角平时都会在浴池泡澡,极少来这个温泉,但今夜不知抽了什么疯,竟将上官浅带到了这里。 走到温泉边,宫尚角才将上官浅放下。 明月穿破了乌云的遮蔽,映照在泉中,被微风轻轻吹皱。 宫尚角的眼底依旧是化不开的寒意,却只是垂着眸,一言不发地盯着上官浅。 上官浅怕他还在误会,只好继续解释:“公子,我今天碰到远徴弟弟完全就是一个意外,我原是打算来找公子的......” “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宫尚角却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解释。 上官浅有些听不明白,却还是点了点头:“好得差不多了,疤痕也差不多全消了……” 她顿了顿,又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到底还是再次开口。 “公子,要看看吗......” 气氛因为这句话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宫尚角的眸光越发晦涩,视线向下,落在上官浅细嫩白皙的脖颈上。 他的嗓音莫名暗哑,却带着浓浓的蛊惑之意。 “这温泉,有祛痕养肤之效,要试试看吗?” 明明是问句,却并不需要上官浅的回答,因为宫尚角的手已经往下,解开了上官浅最外层那件蓝袍的衣带。 蓝袍落地,露出了上官浅原本的衣裙。 窄窄的抹胸遮不住春色,胸前的饱满柔白呼之欲出。 明明是清纯的粉色,却因没了里衣,被她穿得多了几分性感妩媚之态。 宫尚角的视线毫不避讳,停在了它该停留的地方。 春夜的寒意浸透全身,上官浅却松开了自己的外袍,只余一件抹胸。 她媚眼如丝,伸手勾住了宫尚角的腰带。 “公子亲自给我挑选的衣服,好看吗?” 宫尚角抬眸,如雪松般的气息笼罩过来。 “我没在看衣服……” 第52章 温泉 后半夜,山谷间起了雾。 月光穿不透雾气,再加上池水的热气蒸腾,到处都是一片朦胧。 却有点点萤火虫在水面飞着,闪着绿莹莹的光,如梦似幻。 温泉中,两个人影间错站着,靠得很近。 宫尚角抬手,缓缓地取下了上官浅的发带。 他低垂着长睫,视线却像能穿透那不算清澈的温泉水,落在上官浅身上。 “我们,下个月就会成婚。” 他的声线低沉动听,呼吸有些急促,却省去了后半句话。 下个月成婚,即便今夜......也不算逾矩。 “嗯。” 上官浅双颊都是红晕,视线不敢落在他精壮赤裸的胸膛上,却不知该往哪里看。 明明不是第一次了,但毕竟隔了两辈子,再次坦诚相见,不免有些羞涩。 宫尚角将上官浅抵在池壁上,挑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他脸上冰冷的神情早已被温泉的热气消融,漆黑的眸子在暗夜中越发暗沉,只是直勾勾地望着上官浅。 吻落下之前,他圈住上官浅盈盈一握的腰身,微微侧身,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 “现在叫停,还来得及。” 上官浅勾起红唇,伸出双臂,像水蛇一般缠上他的身体。 “公子,我怕痛……” 这句话击溃了宫尚角最后一丝理智,他低头吻了上来。 湿漉漉的唇瓣相接,宫尚角吻得很深,勾着上官浅的舌,吮着她的唇齿,将她吻得微微颤抖。 上官浅有些腿软,只是才刚滑下去,就被宫尚角捞住了腰…… 有了温泉水的遮掩,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动作都多了一丝隐秘,在户外的禁忌与羞耻感顿时减少了许多。 只余下水波有节律地拍打着,混合着断断续续的低吟。 上官浅哭红了眼。 她的泪打湿了睫毛,遮蔽了视线,在浓重的雾气中,只看得到宫尚角隐约的面部轮廓。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知道他在隐忍克制着,尽量不弄疼她。 她呜呜咽咽,却紧咬着下唇,只偶尔溢出几声小猫似的哭音。 可宫尚角却好像很喜欢她哭似的,吻去她眼角的泪痕,轻轻地啃咬着她的耳垂。 “可以哭出声……” 他们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树梢上,一个黑色的人影静静地立着。 若是平时,以宫尚角的内力必能发现有人,但那气息完全没有杀意和威胁,此时他的身心又完全被另一个人占据,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树梢上,立着的是宫远徴。 他注视着面前香艳的场面,脸上表情波澜不惊,但手却紧紧地抠住了粗糙的树皮,几乎将树皮粉碎。 宫远徴看不清宫尚角的表情,却能从那不时的低喘中,知道此刻的他一定十分沉醉。 他很羡慕上官浅,一直以来都很羡慕。 从前的宫尚角就像一尘不染的神,从不曾追求过什么,但自从上官浅来了之后,他似乎变得像个人了,有了自己要追求的东西,也像人一般有了七情六欲。 他哥,或许真的很爱这个女人。 宫远徴攥紧了手心,胸腔微微起伏,唇也抿成一条线。 他看见他们上了岸。 雾气中,宫尚角的宽肩窄腰完全将上官浅遮住,只能听见她用如孱弱小猫一般的声音,哭着,哀求着…… *** 徴宫。 宫远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他虚浮着脚步,跌跌撞撞地推开了徴宫大门,方才的记忆还在脑中挥之不去。 却看见,月光下,一个清丽动人的身影坐在池塘边,脚侧放着一盏闪着微弱光芒的灯笼。 女孩听到开门声,回过头,便撞上了一双带着疑惑与戒备的黑色眼眸。 宫远徴的声音冷得像霜。 “你怎么在这里?” 第53章 哥哥 宫远徴眼里全是戒备。 但女孩却笑了起来,在明晃晃的月光下,这个笑容比平时多了几分不该她这个年纪就有的媚态。 让宫远徴想起了刚才看到的另一个女人,青丝散乱,柔弱却妖娆,带着哭腔求饶的样子。 “睡不着,出来看月亮,远徴哥哥呢?”薛初雪落落大方地回答道。 宫远徵神色依旧冷漠,只是在经过她时,轻飘飘说了一句:“夜深露重,你的伤不想好了是吗?” 薛初雪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她就掩饰了自己眼底的异样,换上了一副伤感的表情。 “只是想我哥了。” 宫远徵的脚步顿住了,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的亲人......不是都没了吗?” “是邻居家的哥哥……小时候曾经一起长大,我只记得他对我很好,但是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宫远徵“哦”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却被薛初雪拉住了衣角。 “远徵哥哥,可以陪陪我吗?” 她的小脸上全是示好的哀求之态。 宫远徵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也许他自己也很烦闷,根本不想一个人回去呆着。 宫远徵在薛初雪身边坐下,却只望着池塘中央的月影发呆。 “远徵哥哥,你是不是不开心?”薛初雪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本不期望宫远徵会回答自己,却没想到宫远徵幽幽地开了口。 “哥哥......是不是都不能一辈子陪着我们?” 薛初雪挑了挑眉,对于这个问题有些诧异,却还是答道:“是吧,哥哥他有自己的生活,以后也可能会有自己的爱人和孩子,他可以是很多角色,也许会是别人的相公、父亲......又不止是我们的哥哥。” 她在宫远徵眼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落寞。 他好像很受伤,也不惧于将这些伤痛展现在她面前。 薛初雪抿了抿唇:“你是不是......因为你哥不开心?” 宫远徵抬起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薛初雪尚且稚嫩的脸庞,却不置可否。 第35章 “你今年多大?” “十四了......只是我长得不高,看起来年纪要更小一些。” 比自己小三岁,宫远徵的神色放软了一些。 “曾经我以为,在哥哥心中,我要让位的只有一个朗弟弟......却没想到,如今又多了一个......” “是上官姐姐吗?” 宫远徵点头。 薛初雪又问道:“朗弟弟......是谁?” “朗弟弟......是哥哥最爱的弟弟……活着的我们,永远也比不上死去的朗弟弟。” 宫远徵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割着地上的草茎,试图以此来转移一下自己躁郁不堪的思绪。 “都怪我,要不是我迟到了,密室的门再次打开,让朗弟弟趁乱溜出去,他就不会死……” “他们都说我冷血,喜欢虫子而不喜人,就连亲生父亲死了都不曾哭一下。” “当年该死的是我,要是朗弟弟还活着,或许哥哥就不会......该死的人是我!是我!” 他的情绪不稳起来,挥舞着的刀锋也偏了路径,眼看就要划到自己时,却有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双手温暖干燥,将宫远徵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他低头,看着她手上被误伤划到的血痕,竟有一瞬的不忍。 宫远徵将薛初雪带回房间,拿出纱布替她包扎。 他缠得很认真,就像对待那些宝贝虫子一样。 “远徵哥哥,其实你很好。” “不好......如果真的够好,那哥哥也就不会被那个女人蛊惑了......我知道她每天都在演戏,可为什么哥哥却那么信任她?” 薛初雪盯着宫远徵苍白如玉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勾起了嘴角。 “远徵哥哥,我总觉得......你很像我哥。” “哦?是吗?” 宫远徵包扎完了,随手打了个结,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不羁。 他盯着薛初雪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可惜,我不喜欢当别人哥哥。” 薛初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 上官浅的腿真的软得走不动路了。 宫尚角捡起池边的衣裳,胡乱将她包好,噙着笑意将她抱了起来。 她被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累了几乎一夜,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一躺到床上,就推拒着宫尚角的胸膛,让他赶紧去睡觉。 只是推了几下,却没推动。 宫尚角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沾染了自己味道后的气息,呼吸再次粗重起来。 上官浅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身体一凉,她才穿好的衣服,又被宫尚角剥了去。 他胡乱地吻着她的颈侧,声线变得黏腻起来。 “浅浅,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第54章 黏人 等上官浅醒来时,身旁衾被早已凉透。 昨夜的第二次实在是太久了,一结束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只依稀记得宫尚角好像叫了水给她擦洗了,又自去擦洗自己…… 宫尚角应该一大早就去执刃殿内处理公务了,却没将她吵醒,让她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上官浅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除了脑袋能动,其他地方都无一不酸软。 她记得上辈子第二日只是腿软了,这辈子却直接全身都软了。 好在昨夜宫尚角念在她是初次,不能承受太多,只两次就收手了,要不然她今日可就别想下床了。 昨夜宫尚角那般索取无度,她根本无暇分心去管任务完成了没有,现在反正动不了,索性打开了系统面板查看。 系统显示任务已完成,并给她加了一千积分。 上官浅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富婆了,拿着热乎乎的积分就要去商店消费。 打开商店一看,才发现所有的商品都已经解锁了。 看来宫尚角这个工具人,除了在床上折磨人一些,倒确实是很有用。 很快,上官浅就在系统商店发现了两本看起来十分有用的秘籍。 一本叫《无量流火使用手册》,另一本叫《后山异人驯化手册》。 无量流火和后山异人,是连宫门都无法管控的两个强大力量,亦是宫门倾尽几代人之力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家族秘辛,难道学会了这两本秘籍,就能够操纵他们为自己所用吗? 上官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有些怀疑这两本秘籍的真实性。 她有些犹豫,停在这个页面不动了。 系统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一般,幽幽的系统音适时在她耳边响起。 【友情提示:宿主,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心动不如行动哦~】 既然系统都如此说了,上官浅便决定买下一本试试看。 一本秘籍需要一千五百积分,上官浅倾尽自己目前所有的积分,兑换了一本无量流火的使用手册。 打开第一页,她就觉得系统是在坑她。 第一页就只写了一段话:无量流火的埋藏之地,需要地图才可解锁,地图共有两块,一块藏于花宫神殿,另一块则在历届执刃的背上,成功找到地图并解锁无量流火埋藏之地,本手册才将生效。 上官浅往后翻了翻,果然全是白纸。 居然还需要先找到无量流火,才能告诉她使用方法,所以她花了这么多积分,就换了一个任务指南是吗? 上官浅不免有些气闷,但买都买了,也退不了,只能按照手册所说,先找到无量流火的埋藏之地再说了。 手册上说,有一块地图在宫尚角背上,但之前掉崖之后,她给他上药擦洗,却并没看到他背后有东西,也许是他因为要出宫门,便使用了特殊的处理方式将纹样隐藏了。 怪不得这一辈子宫尚角并没有在浴池中泡澡,一整个晚上,就算变换姿势,也从未将后背显露半分在她面前,原来就是因为他的背上藏着宫门最大的秘密。 若是宫尚角有意隐藏,那她到底要怎样才能看到宫尚角的后背呢? 上官浅顿时觉得有些心累,懒懒地合上了手册,在床上又磨蹭了一会,这才缓慢地下了床。 梳妆镜中,她看见自己眼角眉梢皆带上了往日不曾有的风情,脖颈处也布满了欢好之后留下的痕迹,不免有些羞赧地垂了眼,挑了一件领子较高的衣裙穿上,才勉强将那些痕迹遮住。 简单梳洗之后,她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包药材取了出来,自去膳房熬了,并将剩余的药渣埋在了院中的月桂树下。 等一碗漆黑如墨的药汁下肚,上官浅才终于放了心,靠着软榻休息。 上辈子她为了能有一个筹码,过早地怀上了宫尚角的孩子,却让那个孩子跟着她遭受了无妄之灾。 所以这辈子在她的任务完成之前,决不能轻易怀上孩子。 她早就准备好了避子汤,喝下之后,可保证一个月之内都会有效。 只是没想到还没休息片刻,上官浅就听到了宫尚角回来的动静。 按照以往,宫尚角绝对不可能这么早就回来,是以上官浅还没来得及将药碗收了,只能匆忙将其藏在了床帘背后。 一转身,就看到宫尚角跨过了门槛进门。 “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上官浅起身给宫尚角行礼,却双腿一软,差点就要歪倒在地。 宫尚角没有回答,只几步便来到她的身边,及时地揽过她的腰,抱着她一起坐在了软榻之上。 “嘶——”上官浅轻呼一声,微微蹙起了眉。 她的腿上也几乎都是淤青,宫尚角这么一抱,碰到她的痛处了。 “怎么了?”宫尚角的语气中难得出现了几分担忧。 “还问怎么了?不是都怪你吗……” 上官浅的小脸带上了几分羞恼之意,握紧了小拳头,不轻不重地砸在了宫尚角的胸膛上。 宫尚角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嘴角不自觉地噙着一抹笑意,握住了她乱挥的小手。 “哪里疼?要不要我揉揉?” 他说着,不安分的手就要在上官浅身上乱动起来。 上官浅赶忙制止:“你再乱动,我就真恼了。” 宫尚角这才收了手,将下巴靠在她的肩上,松松垮垮地抱着她,小心翼翼地不将她弄疼。 “你不要这么黏人。” 上辈子即便他们也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但宫尚角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不曾像昨夜那般疯狂,更不可能白日就这样和她亲近…… 上官浅有些不太习惯,想要挣开宫尚角的怀抱,但宫尚角的手却并不松开,反倒是收得更紧了几分。 “你说什么?” 宫尚角的声音响在上官浅耳畔,似乎隐有愠意。 上官浅一愣,赶忙换了个说法:“额……我的意思是,公子日理万机,应当没有时间回来陪我才是。” “无妨,只是怕你太想我了。” 昨夜一切都结束之后,天都已经蒙蒙亮了,宫尚角没说自己几乎没怎么睡,卯时一刻便起床,赶着将今日一整日的公务都处理完了,就是为了能在上官浅醒来的时候回来陪她。 第36章 他从前代替长老们没收过宫紫商的一些话本子,无意中从上面看到过,通常这种时候,女子都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温存体贴地陪在自己身边,怎么上官浅倒有些不太乐意呢? 宫尚角不能理解,只能把这归结为,上官浅得到自己之后就不珍惜了。 他有些闷闷地说道:“今日公务已毕,可以陪你一整天……” 第55章 腿软 “不必了……” 上官浅拒绝的话才刚出口,就看到宫尚角的神色霎时冷了几分。 她连忙解释:“今日我和紫商姐姐他们约好了,要去试验新的武器。” 又是宫紫商?肯定还有那个花公子。 上官浅这个女人,果然是得到了自己的身体就不珍惜了。 宫尚角还从未被人这样拒绝过,他的不悦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却松开了上官浅。 他有些落寞地说道:“你要是有体力,就去吧。” 上官浅硬气地松开他的支撑,往前走了几步,只是还没过门槛,就双膝一软,歪倒在地。 “怎么不走了?” 宫尚角在她面前蹲下,脸上的笑意张扬得有些扎眼。 “看来是我昨夜不够努力,让你还能一大早就想着往外跑。” 上官浅一想起昨夜,双腿不免更软了几分。 她愤愤地别过眼,握紧了拳头想要站起来,但那不争气的双腿就像和她作对似的,根本软得站不起来。 “你还要去吗?” 上官浅咬着牙点头:“还是要去的......但是腿软了......” 说后半句的时候,她微微翘起了唇,语气也变成了撒娇,眨了眨小鹿眼,就那么仰头望着宫尚角。 宫尚角向来吃软不吃硬,上官浅不过随便撒娇一下,他就放软了姿态,伸手将人捞了起来,但说出口的话却依旧强硬不容置喙。 “先躺着休息,下午再去。”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将上官浅抱回了床上,脱掉了她的外衫,揽着她躺下了。 宫尚角闭上了眼睛休息,但上官浅却一丝困意都没有,无聊地在他怀中睁着眼。 宫尚角似有所感,又用冷冷的命令式的语气说道:“闭眼,休息。” “不困。” 上官浅才刚起床,现在叫她再睡有点难。 宫尚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上官浅不施粉黛却依旧美得惊人的小脸,忽然出言试探道:“你的仇人是清风派的点竹吧?” 他尚且还不能确定,上官浅到底是真心想做他的执刃夫人,还是只是为了借助宫门的力量复仇,才不得不委身于他。 或许他昨夜不该那么放纵,可上官浅对他来说,一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也许他也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端方自持,对她,也会有寻常人卑劣粗俗的欲望。 上官浅有些疑惑:“是啊,怎么了?” “需要宫门替你报仇,杀了点竹吗?” 宫尚角认真地盯着上官浅的眼睛,他想,若她说是,那即便要他倾尽全力,他也会帮她杀了点竹。 但上官浅却微微一愣。 她想起了上辈子,也是欢好之后,他们在池边对饮,她几乎是哀求着,求他替她报仇,并许诺不管什么代价她都能付出,但那时他的回答是什么呢? 她永远记得,他只是把玩着杯盏,就像玩弄着砧板上的她一样,轻描淡写地问她,你还有什么? 是啊,她唯一可交出的身体也早已付与他,她还有什么筹码,可以站在谈判桌的另一侧与他交易? 明明前一刻,她在温泉的热气中描摹着宫尚角锋锐的眉眼,还曾产生一种他们彼此相爱的错觉,可他一句话,就将她无情地拉回了现实。 她为自以为差一点得到宫尚角的爱而感到不齿,自那以后,她便时刻提醒自己,宫尚角是一个利益为先的上位者,若是没有他满意的筹码,便不会轻易出手交易。 还有,他永远不会爱上她...... 可这一辈子,为何宫尚角会主动提及帮她复仇之事呢? 上官浅很快掩饰了自己眼底的一抹惊诧,她不确定宫尚角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但她还是开口回答道:“两年前我曾给点竹下过奇毒,她中毒之后,那月的无锋首领之会便没有召开,所以我怀疑,点竹便是无锋的首领。” 宫尚角也跟着分析道:“两年前,无锋曾潜入宫门偷取百草萃,想必就是为了救点竹......无锋大费周章,不可能只为了救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看来点竹的身份,的确极有可能是无锋首领。” 上官浅点点头:“要杀点竹......太难了,即便宫门愿意帮忙,也不一定能成功。点竹从不轻易出现,必须要有一个周密的计划引她现身,才能够再图杀她之策。” “我们的仇人都是点竹,我确实需要宫门的力量,但我身上背负的是孤山派灭门之仇以及仇人蒙蔽之恨,发过誓一定要亲手杀了点竹......” 上官浅的眼里燃起了复仇之火,她的眼神坚毅,似是早已下定了决心。 宫尚角神色一凛,显然没料到上官浅会这样回答,他其实并不希望她背负那么多血海深仇。 她本尽可以依附于他,让他倾尽宫门之力对抗无锋,却说出了她也要参与复仇这样的话,让宫尚角不免有些动容。 原是他狭隘了。 他的浅浅,有时坚强勇敢得让人心疼。 宫尚角和上官浅对视着,到底没忍住,低头封住了她艳红的唇...... *** 午后,上官浅坚持要去商宫。 她到的时候,宫紫商和小黑正埋头探讨着什么,两人都争红了脸。 一看到上官浅来了,宫紫商立刻就换上了一副笑脸,拉着上官浅的手准备让她来评评理,只是眼一斜,却看到了身后面色暗沉的宫尚角。 “哎呀,这个冰山脸怎么也来了,你不知道我看见他就会脑壳疼吗?” 宫紫商一脸苦相,小声地在上官浅耳边念叨着。 宫尚角轻咳一声,像是洞察一切的锐利眸光投射过来,吓得宫紫商缩了缩脖子。 宫尚角从前便替长老院管过他们,所以宫家上下,见他就像见到见到鬼一样。 宫紫商此刻恨不能缝上自己的嘴,抿着嘴唇,用腹语含糊地说道:“浅浅,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上官浅背对着宫尚角,向着宫紫商面露无奈。 宫紫商会意,到底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句:“啧啧,没想到,恋爱中的男人,还真是黏人哦~” 宫尚角看着面前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的三人,拂了拂袖,自动远离了他们几米。 “我去旁边喝茶……宫紫商,你别累着她。” 第56章 猜想 等宫尚角远离了一些,宫紫商才敢稍稍大声点说话。 她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上官浅,一脸八卦道:“浅浅,他难道真的是来陪你的?” 上官浅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宫紫商大为震惊,回头瞥了几眼宫尚角,在看到他不悦地抬眸看过来后,才讪讪收了目光。 “从前的宫尚角,整日不是在外出公务,就是泡在执刃大殿,再要么就是和宫远徵两个人叽叽歪歪腻在一起,没想到如今居然会为爱陪你,在后面喝茶浪费时光......” 宫紫商砸吧着嘴,又不免有些羡慕:“要是我的金繁也有宫尚角半分黏人就好了,你看他,都多久都没来我的商宫了!哼,臭金繁!” 小黑打断她:“不是还有我吗?我天天都来找你。” 宫紫商给了他一记拳头:“你和金繁怎么能相提并论?谁要你来了,一边去,别烦我。” 小黑闻言黯然神伤,顾自捣鼓火药去了。 上官浅回到正题:“你们方才在争什么?” 宫紫商的表情一秒恢复正经:“也没什么,就是关于山摧的火药用量,我们还没有讨论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上官浅思考了片刻,答言道:“这次我们出宫门,在路上遇到了无锋,曾使用了精简版的山摧攻击他......” 小黑又凑了过来,一脸好奇地插话:“效果怎么样?” “对于内力高强的无锋高手来说,攻击力还是不够,他受了宫尚角的刀伤和山摧的伤害,甚至掉下了悬崖,都还能活命。” 提起无锋,众人都一脸凝重。 无锋最顶级的高手,一个人简直就相当于一支小型军队。 小黑有些担忧地问道:“他还活着,后来有没有再来袭击你们?” 上官浅点头:“宫门找到我们的时候,他杀了收留我们的两位老人,并且想要袭击我,多亏一个小姑娘替我挡下了剑,后面角公子出手,他就伏诛了。” 宫紫商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我有一点不太明白,按理来说,他要是想袭击你们,不是该趁着你们落单的时候出手吗?等到宫门的人都来了,他再出手,胜算不就大大降低了吗?别说无锋的高手了,就算是我,也知道这种情况不该出手。” 第37章 “还有,他既然那么难杀,又怎会那样轻易就死于宫尚角的刀下?” 宫紫商轻瞄了一眼宫尚角,发现他并没有反驳,到底还是又加了一句解释:“咳咳,我不是说宫尚角不行啊,我的意思是,这个无锋高手会不会死得太过容易了?” 站在宫紫商这个局外人的角度,这些问题稍微一想就知道不对劲,但奇怪的正是,当时他们这些人明明一个比一个聪明,怎么就没想到呢? 上官浅直到现在才恍然惊觉,会不会这从始至终就是无锋做的一个局呢? 那无锋大费周章,甚至不惜牺牲一个魉......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早春的风卷进上官浅的衣袖,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原本她还不能确定薛初雪的身份,但现在却几乎可以肯定,薛初雪就是无锋。 无锋不惜代价做了这个局,或许就是为了送薛初雪进宫门! 怪不得她查看不了薛初雪的相关剧情,这样关键的剧情,她应当还没有权限查看。 上官浅思忖片刻,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当时薛初雪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在她身上,却让人忽略了阎苍身上存在的问题,这并不是一个很复杂的局,但所有人都缅于薛初雪制造出来的各种情绪和场面中,却忽略了这么简单就能想明白的问题。 上官浅现在甚至怀疑,阎苍会不会根本就是假死…… 上官浅眸光复杂,回头看了一眼宫尚角。 却见他云淡风轻地喝了一口茶,神色与方才并无二致。 上官浅迫切地想将自己的发现和宫尚角说,但正巧这时,金复从外头走了进来。 “执刃,长老们有要事商议,请您速去长老院。” 宫尚角不紧不慢地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慢悠悠地放了下来,又抬眸看了一眼上官浅,这才起身和金复一同离开。 上官浅接收到了宫尚角的目光,像是突然懂了些什么。 她冲宫紫商微微笑道:“哎呀,不管怎么样,那个无锋杀手都已经死了,我们再讨论这么多也没有意义了,或许他就是太过自信了也未可知。” 宫紫商点点头,眼下他们的武器还没有研究完,确实没有时间去管一个无锋的死活,毕竟上官浅他们平安回到宫门就好。 大家正准备低头忙活,却听到上官浅忽然出声。 “呀,火药好像不够了。” 上官浅提了提装火药的袋子,轻飘飘的,很显然已经见底了。 最近宫紫商他们一直在做实验,所以火药的用量很大,但下一批火药还需七日方能到,这让宫紫商不免犯了难。 小黑斟酌了片刻,提议道:“要不我回去花宫拿一些?我们那儿的火药库存还很充足。” 宫紫商点了点头。 小黑正准备走,却被上官浅拦住了。 “宫门后山一直只在传闻中听过,后山到底是什么样的?” 上官浅仰头望着小黑,脸上全是向往,好像真的对后山充满了好奇。 小黑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宫门后山不让外人进入不过就是个破规矩而已,其实后山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在那里都呆腻了。” 宫紫商闻言也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那要不,你带我们去看看?” 她作为一个女眷,虽然一直呆在宫门,却也从来没有去过后山,自然也想去看看。 小黑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那可不行,这会触犯宫门家规,我爹知道了可是会打断我的腿的。” 宫紫商白了他一眼:“可是你触犯的宫门家规还少吗?天天从后山溜出来找我,这就不怕你爹了?” 小黑一时语塞,老半天都接不上话。 宫紫商继续输出:“我和浅浅,一个是宫门大小姐,一个马上就将成为执刃夫人,根本就不算外人。还有,你爹现在在长老院,你偷偷地带我们去看看,肯定不会被他发现的。” 上官浅也帮腔道:“是啊,我们不过就是去看看而已,不会被发现的。” 小黑踌躇了片刻,终于点了头。 “那说好了,我们就去看一眼,就得立刻回来......” 上官浅点头应是,笑得纯良无辜,让人根本看不出一点破绽。 第57章 抓包 春日的后山,不少树木都发出了新芽,少了冬日的萧条,多了几分生机盎然。 通往后山祠堂的小径上,三个人影狗狗祟祟地前进。 后山三大家族,花宫离前山最近,从祠堂再往上走一些便是。通往祠堂的这条道路并没有守卫,是以他们还能正常前行。 只不过走到一处围墙后,小黑就停了下来。 他左顾右盼了几下,拨开了路边的一个草丛。 “得从这走。” 映入三人眼帘的是一个窄窄的狗洞。 宫紫商率先发出了爆笑:“原来我们堂堂的花大公子,平时出入花宫,走的就是......就是这个......哈哈哈!” 小黑有些难为情,却又要捍卫自己的颜面,当即就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平时都是走大路的,这不是......这不是为了带你们,没办法才从这里走嘛!” “好,好......”宫紫商看了一眼狗洞,又看了一眼小黑,再次爆发出了大笑。 小黑一甩手:“你们爱进不进吧,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宫紫商揶揄道:“小黑,你说漏嘴了哦~原来这是唯一的一条路啊......” 小黑说不过宫紫商,气得直接钻进了狗洞里,宫紫商和上官浅对视一眼,也立即跟上。 穿过狗洞,便是一些隐在丛林之间的石砌建筑。 乍一看去,这些建筑和周围的环境很完美地融为了一体,若不仔细看,只会以为它们是一些嶙峋的山石。 “都说花宫当中有一个神殿,颇为壮观,在哪里呢?”上官浅故作好奇地问道。 “喏,那个最高的就是。” 小黑给上官浅指明了神殿所在的位置,上官浅装作惊叹地夸赞了一番,却默默记下了方位。 花宫到处都是守卫,不时也会有巡逻的侍卫,小黑带着她们顺利地避开了所有的岗位暗哨,来到了自己的寝殿。 “你们先呆在这里,我去仓库取火药。” 宫紫商有些不满:“我们来后山,可不是来看你的寝殿的。” “那看什么?” 宫紫商想了想,答道:“我觉得刚才的那个神殿就不错,可不可以带我们去那里?” “神殿?你想让我爹真的打断我的腿吗?” 小黑一副惊惧的表情,就好像下一秒他爹真的就要打断他的腿。 宫紫商不解:“神殿里有什么?让你这样紧张?” 小黑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几乎花宫一半的侍卫都在守卫神殿,他们的巡逻轨迹十分诡异,就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避开他们。” 于是接下来,不管宫紫商怎么软磨硬泡,小黑始终不愿意带她们去神殿。 最后他实在被磨得没办法,只能带宫紫商她们去了仓库,躲过守卫,搬出了要用的火药。 宫紫商也自知要是在神殿被抓到肯定逃不过一顿打,不敢继续造次,带上了火药,就准备回前山。 三人都差不多走到狗洞前了,上官浅却突然又“呀”了一声。 “角公子送我的红绳不见了。” 上官浅一脸焦急,一手抚着自己白净的手腕,一边在地面上寻找起来。 宫紫商:“会不会是,掉在了刚才回来的路上?” 上官浅抬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这条红绳对我很重要,如果找不到......” 她边说边垂下了头,后面的话也自动消了音。 上官浅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疼,小黑只好说道:“那我回去给你找找?” “我也和你一起去吧,我怕你不认得......” 小黑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上官浅。 只是他们才刚走出去不久,就迎面遇到了一队巡逻的侍卫。 小黑眼疾手快地推了上官浅一把,将她藏到了路边的草丛中。 侍卫们听到这边有动静,当即向这边走来,却只看到呆立在路中间的花公子。 “公子,你在干什么?”为首的侍卫有些摸不着头脑。 花公子沉吟片刻,幽幽说道:“额......我在赏月。” 众人抬头,果然看到接近黄昏的天空中,和太阳对立的另一边,确实挂着半弯弦月。 侍卫也不好驳了花公子的面子,只好点头应是,接着去巡逻。 等打发走了侍卫,小黑连忙回头找上官浅,却发现草丛中,上官浅早已不见了踪影…… *** 花宫神殿。 巨石制成的佛像立在神殿正中,拈花垂眼,慈悲地看着众生。 佛像脚底以及四周,摆放着大大小小近千个神佛龛,供奉着诸天神佛。 趁着小黑和侍卫们对话时,上官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草丛。 第38章 她凭着小黑所指的方向,很快来到了花宫神殿。 无量流火使用手册中记载,其中一块地图就藏在神殿的某个神龛中。 上官浅根据手册避开了所有的机关陷阱,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放着地图的神龛。 她轻轻转动了一下佛像的身躯,随着一声机括轻响,神龛的底座转动,佛像的背面赫然是无量流火地图。 手册上说,这个底座中有重力机关,若有人贸然取下地图,便会引发神殿内的千刀万剐刀阵。 不过上官浅本就不需要将地图取出。 她就着神殿内微弱的烛火,开始仔细端详起这块地图。 这块地图是玄铁所制,上面绘着许多她看不懂的铭文。 不过看不懂也不要紧,上官浅凭借自己之前获得的无敌学习能力,几乎只用了几秒钟就将所有的铭文记在了脑中。 她迅速地将神龛转回原位,沿着原路溜出了神殿。 一出门,就碰到了一脸焦急的小黑。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小黑用口型无声地问道。 上官浅举起自己的手,朝着小黑晃了晃,同样用口型告诉他:“我找到了红绳,但是迷路了,还好你来了。” 神殿附近的守卫向来最严,小黑也不敢在这里跟她废话,马不停蹄地带着她回到了狗洞前。 只是等到上官浅最后一个钻出狗洞时,却发现宫紫商和小黑都笔直地伫立着,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怎么不走......” 话音未落,她就对上了面前阴鸷的双眸。 宫尚角面色森冷,却扯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上官浅,你还真是胆大包天。” 第58章 惩罚 上官浅还没想好说辞,就被宫尚角一把抱了起来。 他威严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宫紫商,花公子,一个私闯后山,一个不仅私入前山,还教唆带领他人私入后山,各罚抄宫门家规一百遍,可有异议?” 宫紫商和小黑一听要抄书一百遍,当即就哭丧着脸,想要讨价还价。 但一看到宫尚角那死气沉沉的脸,转念一想,被宫尚角罚至少好过被长老院罚,便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垂了头。 “多谢执刃,我们自愿领罚。” 宫尚角点了点头,又看向怀里的上官浅:“至于上官浅,是我角宫的人,由我带回去处置。” 宫紫商一听上官浅要被宫尚角带回去处置,或许免不了一顿打,才刚想开口劝说,被宫尚角冷冷的眼风一扫,当即就闭了嘴。 她了解宫尚角的性子,他决定的事情,别人基本没法阻挠,甚至出言规劝还有可能弄巧成拙,加重上官浅的惩罚。 于是宫紫商只能给上官浅眼神暗示:浅浅,你自求多福吧,姐姐自身难保,救不了你了。 上官浅回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但她到底放不放的了心,其实上官浅自己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宫尚角知道多少。 又是要用什么理由惩罚她。 上辈子在地牢中的记忆在脑中逐渐清晰,她想起他按着自己肩上的伤口时,那冷酷无情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恶魔。 上官浅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怎么,知道害怕了?” 宫尚角目视前方,但这句话很明显就是对上官浅说的。 “没有。”上官浅矢口否认。 “等会你就知道怕了。” *** 上官浅本以为宫尚角会带着自己去地牢,最起码也该是书房,却没想到,他径直抱着自己进了他的房间。 上官浅其实没来过几次宫尚角的房间。 从前他会让他伴读磨墨,却只让她呆在自己的身边,不让她到自己视线之外的地方去。 即便有时晚上要和她欢好,也总是让她半夜来半夜走,从不曾留宿她。 宫尚角的房间很大,但其实上官浅对这个房间却不够熟悉。 宫尚角在书桌前的太师椅上坐下,却没将上官浅放下。 “公子,你不是要惩罚我吗?” 宫尚角眸色深沉,盯着上官浅的眼睛,幽幽开口:“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上官浅心下一惊,却故作不知地摇了摇头。 哦不对,她确实不知,宫尚角问的错到底是什么,是私闯后山?还是...... 在得到无量流火之前,她不能先向宫尚角说明一切,如今宫门所有人都反对开启无量流火,她要是贸然提出,势必会落得个和宫唤羽一样的下场。 必须要等她能真正操纵无量流火时,才能告诉宫尚角。 可眼下越不说清楚,她便越有些忐忑。 但宫尚角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将上官浅翻转过去,像惩罚小孩那样打了她的屁股几下。 “知道错了吗?” 其实一点也不疼,但上官浅却觉得宫尚角将自己当成了小孩,虽然不十分乐意,却还是当场服了软。 “公子,不要打了……我知道错了……” 宫尚角本就只是想小小惩罚一下上官浅,但是手掌落下之后,却莫名有些难以自控。 “公子……” 上官浅回头,便看到了宫尚角晦暗的眸子。 她清楚这眼神代表着什么,只是昨晚才刚……她的腿现在还有些软,一点也不想继续惹毛宫尚角。 于是她话锋一转,翘着小嘴说道:“饿了。” “哪里饿了?” 上官浅立刻想到了些什么,小脸登时红了,有些羞愤地别开了眼:“当然是肚子饿了,我去做饭给公子吃。” 她说着便迅速逃开了宫尚角的钳制,只是一走出门,却想起宫尚角还没说她到底错在了哪里,也并没有真的惩罚她。 所谓的惩罚,其实更像是..... 背后响起脚步声,上官浅一回头,才发现宫尚角也跟了过来。 “公子,你跟过来做什么?” 宫尚角负手而立,却不回答。 上官浅不好赶他,干脆颐指气使道:“那公子别闲着碍事,过来帮忙。” 膳房里还有些中午剩的肉馅儿,上官浅在盆子中倒了些面粉,准备揉面擀皮包饺子。 宫尚角从未进过厨房,自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公子别愣着啊,包饺子啊。” 宫尚角摇摇头:“我不会,你教我。” 上官浅闻言,拿起一张擀好的饺子皮,在当中放好肉馅,慢慢地折叠捏紧,示范给宫尚角看。 宫尚角依葫芦画瓢,明明步骤都一样,却将饺子包得歪歪扭扭的,一放在桌上就散了。 上官浅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没想到名震江湖的宫尚角,却也有不会做的事情。 宫尚角见她笑了,拧了拧修长的眉,不服气道:“再来。” 他一连包了好几个,才终于掌握了一些诀窍。 宫尚角又包好一个饺子,放在手心给上官浅展示:“这个怎么样?” 上官浅很想说不怎么样,但为了不打击孩子的自信,还是点了点头:“嗯,有进步......但是,我们说好了,公子你吃你自己包的,我吃我自己包的,很公平吧。” 宫尚角垂眸一想,点了点头:“嗯,很公平。” 可是等饺子下了锅,他就发现上官浅是在诳他了。 水沸了,上官浅将饺子一股脑下进锅里,不一会儿,她包的饺子个个饱满溜圆地浮了起来,但宫尚角包的饺子却要么悄无声息地沉了底,要么直接在沸水中开膛破肚...... 上官浅区别对待地捞了两盘饺子,一人面前摆了一盘。 她美滋滋地吃着滚烫饱满的饺子,但宫尚角却吃着面皮和肉馅儿的混合物。 上官浅看他实在可怜,到底是给他匀了两个自己碗里的。 她吃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状似无意地问道:“公子既早已知道薛初雪就是无锋,为何还不将她抓起来?” 宫尚角的眸子像深潭,永远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他不回答这个问题,却顿了顿说道:“后日,随我出一趟宫门。” 第59章 惊喜 宫尚角和上官浅是后半夜出的宫门。 他特意让她换上了一身寻常百姓服饰,自己也穿了同样低调朴素的衣裳,同骑一马出了宫门。 上官浅在马背上颠簸着,微微掀开帷帽,问宫尚角:“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 她只被通知今日要出宫门,却不知到底是要去做什么,也不知竟要半夜就出发。 被宫尚角喊醒的时候,她便问过一次,但那时宫尚角并没有给出个明确的答案。 所以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宫尚角双手拉着缰绳,将头靠在上官浅的耳边,故弄玄虚地说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可是等到达了目的地之后,上官浅下了马,望着面前漆黑一片的山路,还是不知道宫尚角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39章 他们骑了大半夜的马,到达此地时已快黎明,上官浅只知道这是一座山,前半程还能骑马,但后半段山路狭窄,只能步行上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传来,树影中钻出一个人,竟是宫尚角的贴身侍卫金复。 他拱手道:“执刃,一切皆已准备妥当。” 金复早已在此地等候多时,他牵过宫尚角的马,拴在了一棵树上,接着又隐入了树影。 “公子,我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上官浅不免疑惑更甚。 “爬山。” 宫尚角指了指面前的山路。 上官浅本以为他是要带自己出宫门做任务,却没料到他是想来爬山,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公子大半夜叫我起来,只是为了爬山?” 宫尚角不知死活地点了点头,更是激怒了上官浅。 上官浅摘下帷帽,转身就要走,边走还边说道:“要爬你们爬,我不奉陪。” 却被宫尚角扯住了手腕。 他的声音难得温柔:“实在爬不动的话,我背你上去。” 上官浅的脚步顿住了,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宫尚角。 她不知道这个山,到底为什么非爬不可,但既然宫尚角诚心诚意地要背她,她再拒绝,就有些不礼貌了。 宫尚角说完便蹲下了身,让上官浅趴到自己背上,两手绕过她的膝弯,轻松地将她背了起来。 宫尚角背得很稳,一步一个脚印地上了山。 清晨的山路,满是露水蒸腾带起的草木之气,倒是挺让人心旷神怡的,再加上不用自己爬,上官浅趴在宫尚角宽厚的背上,舒舒服服地闭上了双眼。 说是爬山,其实路程倒不算很长,毕竟前半段是骑马上来的,不消半个时辰,他们就已经到达了山顶。 宫尚角将差点再次睡着的上官浅放了下来。 上官浅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向四周看去。 此山傲视群峰,一览众山小,山顶视野开阔,竟还有一个天然的湖泊。 在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远处的山是黑色的,但天和湖泊都是蓝色。 湖泊就像一汪蓝眼泪,清澈又神秘。 湖边泊着一只红漆小船,雕梁画栋十分雅致。 宫尚角牵过上官浅的手,带她上了船。 这只船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不仅有桌椅,甚至还有一张小床和简易的火舱,可以生火做饭。 宫尚角上船后,解开系在树上的绳扣,将小船划到了湖心。 等放下了锚,他便牵着上官浅的手来到了甲板上。 清晨的风吹在上官浅脸上,带着甜腻的山花香气,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她还是冷得瑟缩了一下。 宫尚角体贴地伸出手,将她拥在怀中,让她抬头看天。 此时天边的白光已然更盛,远山顶上飘着的云都染上了彤色,鸭蛋黄般的红日从云层中跃出,冉冉升起。 上官浅恍然大悟道:“公子,难道你是要带我来看日出的吗?” 宫尚角点点头,低头注视着上官浅的双眸,在霞光最盛时,虔诚地吻了她一下。 双唇相接的那一刻,上官浅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突然酥麻了一瞬,有些想哭。 这个吻和以往都不同,不带任何欲念,只是他对她的祝福。 “上官浅,生辰快乐。” 宫尚角的语调也不知是不是被这浪漫的场景所浸染,充满了温柔缱绻。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每个送入宫门的新娘都有身份信息卷宗,我自然会知道。” 上官浅一愣,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今天确实是上官浅的生辰,但却是大赋城那位上官浅的生辰,不是孤山派上官浅的生辰,况且这个日子,怕不是哪个寒鸦安排身世时胡诌出来的。 至于孤山派上官浅的生辰,她早就忘了…… 不过此刻,上官浅并不想纠结那么多。 他说今日是她的生辰,那便是吧。 宫尚角生辰时她曾送他漫天烟火,轮到她生辰时,他便要送她初升朝阳吗? 宫尚角突如其来的浪漫,让上官浅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喜欢吗?” 宫尚角注意到了上官浅脸色的细微变化,以为她不喜欢自己的安排。 上官浅点点头,望着山那边冉冉升起的朝阳,竟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也许这是她第一次因为感动而真心诚意地哭泣。 她恍惚觉得,这辈子自己和宫尚角,也许就像这崭新的朝阳,可以摒弃过去,重新开始。 她望着宫尚角被朝阳染红的脸,突然很想问他一个问题。 “宫尚角,你爱我吗?” 第60章 寿面 上辈子加这辈子,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上官浅第一次怀疑宫尚角是不是爱上了自己。 若非他爱她,怎会在生辰之日如此给她准备惊喜,去做这些毫无意义又耗费时间精力的浪漫之事,平日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又怎会对她笑,黏着她,甚至在床笫之上不断地喊她浅浅…… 这辈子,一切是不是真的都改变了? 上官浅盯着宫尚角好看的眉眼,生怕错过他每个细微的表情,心下忐忑,不知道他到底会如何回答。 但宫尚角却没有答言,而是低头吻掉了她的眼泪。 “别哭。” 他的吻渐渐往下,细细地描摹着上官浅的唇形,引她打开齿关,勾住她的舌,舔舐吮吻,就像春天的一抹清风,充斥着好闻的雪松气息,缠绕在她的唇齿之间。 上官浅双唇柔软的触感,让宫尚角有些沉迷。 他没有闭眼。 只有在此刻,他才能放任自己眼中的深情满溢却不用加以掩饰。 上官浅睫毛微颤,想要偷偷睁开眼睛,但某人却好像早已洞悉了一切。 “闭眼。”宫尚角冷冷地命令道。 上官浅只好乖巧地闭上了眼睛,但同时又在心里腹诽,凭什么宫尚角可以睁眼,却要她闭眼。 于是片刻后上官浅又想睁眼,但宫尚角却加深了这个吻,攫取了她全部的呼吸,让她根本无暇分心...... 不知吻了多久,他才终于将上官浅放开。 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中,上官浅双颊都是红晕,小口小口地喘息着,不自觉地又有些腿软,被宫尚角托住了腰。 他将她抱起来,大步走进船舱,把她放在了铺着新棉被的小床上。 “饿了吗?” 上官浅不知道宫尚角这句话是不是又是在给她设陷阱,并不好轻易回答。 宫尚角看着她,狭长的眼眸微弯,竟是带了几分笑意。 “我问的是,肚子饿了吗?” 上官浅奔波了大半夜,被他这么一说,肚子果真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正好替她回答了。 宫尚角极轻地笑了一声,摸了摸上官浅的头:“你呆在这里休息,我去给你做早饭。” 说完他便转身走到船尾的火舱,准备开始做早饭。 上官浅虽然也想躺着休息,但一想到宫尚角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连饺子都不会包,又怎么会做早饭,还是决定起身去看看他需不需要帮忙。 她倚靠在火舱门口,看到宫尚角在锅里加了几瓢水,生疏地生起了火,不免有些惊讶。 “公子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宫尚角拿出一个小马扎,让上官浅舒舒服服地坐着看自己做饭,如实回答道:“昨天。” 为了给上官浅做这顿早饭,宫尚角确实是昨日现找膳房师傅教的,其实啥都是第一次干。 他趁着锅里在烧水,便先去处理其他食材,磕磕绊绊地在碗里打了两个鸡蛋,却将蛋壳也打了进去,又得拿着筷子挑出来。 这时锅沸了,宫尚角急忙将一捆面条下进锅里,用筷子搅了几下,又想起葱花还没切,又急急地去切...... 上官浅在一旁看着觉得十分有趣,便没了帮忙打下手的心思。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一碗长寿面终于摆在了上官浅面前。 一碗汤面,上面卧着两个煎好的鸡蛋,和从前泠夫人做给宫尚角吃的那碗长寿面很像,只是材料更为丰富一些,还切了几片火腿和笋片。 上官浅接过宫尚角递来的筷子,夹起煎得半焦不焦的鸡蛋,轻轻咬了一口。 这个蛋表面快焦了,但内里却还半生,金黄的蛋液顺着咬开的口子流了下来。 “是不是不太行?”宫尚角知道自己的厨艺水平,第一次不自信起来。 上官浅摇摇头:“第一次就煎了个溏心蛋,很棒。” 上官浅又去吃面,才刚夹起来,就听到宫尚角说道:“一筷子夹起面条,不要咬断。” 这是泠夫人家乡的习俗,生辰这日吃长寿面时不能咬断,寓意寿命长长久久,福气绵绵不断。 上官浅微微一笑,依言吃起面条,虽然这面条也没有什么味道,但她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只是吃着吃着,上官浅的鼻头便又酸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很快被她抹去。 第40章 她早就忘了有多久没人给她庆祝过生辰了,那些尘封在记忆里的人,早就模糊了面目,随着时间的推移消逝在了她的脑海中。 “公子,你也吃。” 上官浅终于想起宫尚角也还没吃过早饭,但他只做了一碗面,便将自己面前的碗向他推了过去。 “这碗面是给今日的寿星吃的,我可以吃别的。” 他说着,掏出了一块干粮饼子,就着面汤吃了起来。 吃过早饭,宫尚角开始洗碗。 这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洗碗,好几次都差点脱手,还好他武艺高强,又及时接住了。 上官浅再次空手站在一旁,笑看他洗碗。 收拾好了之后,二人便躺到小床上,准备补觉。 新棉被充斥着阳光晒过之后的气味,上官浅不一会儿就有了困意。 但小床很窄,二人紧紧贴着,很快便都觉得有些热了起来。 俗话说,酒足饭饱思那啥,自从上次温泉之后,为了让上官浅好好休息一下,宫尚角已经忍了好几天,此刻便有些急躁,迫不及待地吻上了上官浅的唇。 上官浅困得睁不开眼,自然推着宫尚角的胸膛不让他过来,但到底是拗不过他,只能被迫仰着头回应。 宫尚角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浅浅,我们等会再睡好不好?” 上官浅故作矜持地摇头:“不好。” 宫尚角盯着她琥珀色的瞳孔,像一头不知饕足的饿狼,微微扬起了嘴角。 “这可由不得你。” 第61章 鱼汤 摇摇晃晃的红船终于停了下来。 上官浅第一次在小船上做这种事,只觉得很晃,每每觉得小船要向一侧翻了,但它晃晃悠悠地,却又撑住了。 但正因为这点心惊胆战,再加上又是在陌生的环境,更比寻常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刺激之感。 她喊得嗓子都哑了,眼睛也哭得通红,但宫尚角却依然不肯放过她…… 她晕头转向,直接将任务抛之脑后,直到宫尚角穿上中衣躺下,都没看到他背后的铭文。 不过每次和宫尚角亲密,系统都会给她发放积分,虽然随着边际递减越来越少,但攒一攒,也是一笔巨大的数目。 上官浅浑身无力,想到这里,顿感安慰了不少,知足地闭上了双眼。 没多久困意袭来,她便再管不了旁的事,枕在宫尚角的手臂上睡了过去。 宫尚角低头看着怀中安睡的上官浅,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甚至连鼻尖也被染红,就像一只乖巧的小兔子。 他轻轻地将她的脸颊上的碎发拂至一边,双眸越发漆黑,辨不明情绪,却始终带着一丝温柔。 “要是你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 等上官浅醒来时,四周都是一片昏暗。 原来是宫尚角为了让她睡得安稳些,将船舱中的竹帘都放了下来。 她穿好衣服,走出船舱,眯着眼睛抬头一看,太阳早已行至中天偏西,差不多已过了午时。 而宫尚角坐在甲板上,背对着她,正拿着一根鱼竿钓鱼。 听到她的动静,宫尚角怕惊了鱼,没有回头,只是小声地问道:“醒了?” “嗯。”上官浅的回应带着些鼻音。 她忽然有种错觉,仿佛他们只是这湖上一对普通的打渔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江湖纷争,永远过着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 人就是这样,安稳的羡慕不安稳的,不安稳的又羡慕安稳的,永远都觉得自己是在围城中,并总是羡慕围城外的生活。 或许只有等到彻底消灭了无锋,他们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吧。 她正想走到宫尚角的身边去,就看到他提起了鱼竿。 一尾小臂粗细的鱼被提出了水面。 宫尚角拈着鱼线展示给上官浅看,分明就是要让她夸奖。 上官浅微微一笑:“公子好厉害。” 宫尚角将鱼放进身旁的桶中,轻咳一声:“第一次钓鱼。” 上官浅顿时听出了弦外之音,鼓起掌来:“公子好棒,第一次钓鱼就这么厉害,做饭也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公子不会的吗?” 宫尚角瞥了她一眼,嘴角的笑都要收不住了,却装作不在意似的提起了桶:“两条鱼够了,午饭吃鱼汤。” 这次的行程宫尚角显然准备充分,就连做鱼汤需要的各种材料也都准备好了。 但鱼汤的做法比较难,宫尚角自然不会,只能自觉地将掌勺的位置让给上官浅,自己则默默地坐下烧火。 上官浅将袖子挽起,把鱼收拾干净,腌制好,接着起锅烧油,烧热后放入香料,再将鱼下锅。 顿时,浓郁的香气从铁锅中升腾而起,扑鼻而来,勾得人垂涎欲滴。 上官浅将鱼翻了个面,冲着宫尚角一伸手:“水。” 宫尚角从灶前站起来,提起一旁的水壶,递给了上官浅。 从上官浅开始做饭,宫尚角便一直在一旁打下手,围着她转,却并不觉得辛苦厌烦,反倒乐在其中。 上官浅往锅中倒入沸水,盖上了锅盖。 等她再揭盖时,奶白的鱼汤汩汩冒泡,她又往里加了几块豆腐,继续炖煮了一会儿,撒上些葱花便出锅了。 上官浅做的鱼汤汤白味鲜,两个人坐在小饭桌上,没一会就吃光了。 吃过饭,已经接近黄昏,他们又相携看了日落,这才牵着手下山。 上官浅很喜欢今日这样的生活,她望着宫尚角在落日余晖下的侧影,发现似乎只要出了宫门,宫尚角就会收敛起他浑身的冷意,变得温柔。 她贪心地想,要是可以就这么平静地过下去,永远不回宫门该多好。 可她知道,这只是宫尚角送给她的一场限定美梦。 时间到了,或许就该醒了。 第62章 药渣 回到宫门后,宫尚角便几乎住在了书房。 宫门事务繁杂,一日偷闲便需用三日不眠不休来换。 只是往常案牍劳累之后,他便会去寻上官浅,但今日他处理完公务,却并没有去找她的意思。 他面前的几案上,摊着一个沾满泥土的纸包,里面是一团黑乎乎的药渣。 “哥,这是避子汤。” 宫远徴神色淡漠,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自从上次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已经有几日没来角宫了,却从金复那里辗转打听得,他哥这几日一直陪着上官浅。 看他哥这样紧张,想必这药渣就是那个女人的吧? 他无事便想不起自己这个弟弟,主动寻自己居然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宫远徴藏在袍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几乎要将自己掐出红印来。 “即便只是药渣,你也能看得出来?”宫尚角再次向宫远徴确认了一遍。 宫远徴点头,清楚地看到了宫尚角脸上的神色迅速黯淡下来。 他居然有些恶毒地希望,他哥知道这个女人这样不想怀上他的骨肉,会就此厌弃她。 但宫尚角却继续问道:“这药,对身体有害吗?” 宫远徴唇边的笑意逐渐消失,没想到那个女人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他哥先想到的,居然还是她的身体状况。 但他是个医者,做不到在这件事上对他哥撒谎,只能点点头:“是药三分毒,何况这是避子汤,里头有好几味大寒之物,女子想要避子,总要付出一些别的代价。” “上官浅她不惜代价也要喝下这个汤药,说明她觉得,怀上宫门的孩子比这更糟糕。” 宫尚角皱起了眉头,望着身侧的一盆白色杜鹃沉默不语。 宫远徴见不得他哥为那个女人伤心,不解道:“哥,你明明知道她是……” “远徴。”宫尚角打断他:“她早已背叛了无锋。” “哥,她说她背叛了无锋你便信了吗?我看你是被她的美色所迷了吧?” 宫尚角否认:“我没有。” 宫远徴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因着嫉妒,第一次对宫尚角出言不逊。 “哥哥别再嘴硬了,那天在温泉边,我都看到了……” 宫远徴的面皮微微发红,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羞赧。 其实那天雾气过大,他根本看不到什么,最多只能听到那些让人害羞的声音,但为了赌气,他还是直接这样说了出来。 宫尚角震怒,失控地用手拍了一下桌子。 案上的纸包抖了一下,一些药渣掉落下来。 但宫尚角的声音却更为颤抖:“宫远徴,从小到大的礼仪都白教你了吗?竟做出这等……” 他想不出措辞,只抓住案桌的边缘,几乎不曾将桌子掰下一角。 宫远徴见他哥这样生气,不免就软了下来,有些委屈地撇撇嘴,忍住没哭。 他不通男女之事,却也知礼,那日他确实想转头就走,只是……只是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他哥那样沉醉快乐过,不由自主地便停住了…… 第41章 宫远徴有些痛心地想,这种快乐,也许真的只有上官浅能给他哥…… 可若她能一直让哥哥快乐便罢了,又为何要来伤害这样爱她的哥哥呢? 哥哥向来隐忍克制,对她的那种爱,他宫远徴永远都得不到,但为什么偏偏有些人得到了却不珍惜呢? 他垂眸掩饰自己的情绪,低声说道:“哥,上官浅她根本不值得你爱……” 宫尚角注意到了宫远徴的沮丧,顿时心软,怒气也不自觉地消退了些。 他沉默着,没有否认,却也没有认可,而是问道:“薛初雪这几日有什么动静吗?” 这么多年的相处早已形成了默契,宫远徴知道他哥一旦转移话题,其实就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对待自己的家人,宫尚角不喜欢争吵,当他转移话题,就说明他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争下去了,这其实是种很高效的避免争吵的方式,但不了解他的人往往会觉得他这样太过冷漠。 宫远徴顺理成章地顺台阶而下,即便心里很不开心,却也不再纠结之前的那个话题。 他摇摇头:“我一直盯着她,她几乎没什么行动。” “不过,”他转折道:“我知道了她似乎有一种很可怕的能力……” 宫尚角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她好像可以……控制人的神智。” *** 夜已深,角宫书房的灯却还亮着。 几案前,只有宫尚角独自坐着。 墨池本平静无波,却忽然起了涟漪。 有脚步声响起,宫尚角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上官浅。 她端着一盅汤,立在墨池对面。 “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她的语气中带着关切,神色如常,却在看到桌面上的药渣时,瞳孔骤缩了一下。 “公子,你听我解释……” 宫尚角一手搭在桌面上,泰然自若地抬眸望向她,眼底一片冰冷。 “你确实该好好解释一下。” 第63章 解释 “我......” 上官浅欲言又止,她突然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正在气头上的宫尚角满意。 她将手中的热汤放在几案上,小心翼翼地说道:“无锋未灭,我只是怕孩子会成为一个牵绊,所以现在还不是该要孩子的时候......” “这就是你的解释?” 宫尚角给了上官浅解释的机会,但她踌躇的样子却使他的怒火更甚。 他知道她在无锋受过训练,即便是假话也能说得情真意切,谁知道她是不是根本就只是不想被孩子牵绊住,才好在之后离开宫门,去找上回在青楼偷偷相见的那个男人。 于是这解释在他耳中听起来就有些变味了,他几乎只听到她说的牵绊这个词。 “牵绊?如果孩子是牵绊的话,”宫尚角冷哼一声:“上官浅,原来你是不想和我有牵绊是吗?” 上官浅有些费解,怎么自己的话明明没问题,在宫尚角听来就变成了这个意思。 她想要继续解释,却被宫尚角顺势按在了座椅上。 宫尚角居高临下,乖戾地盯着她的眸子,冷声道:“没有牵绊,你才好离开宫门是吗?” 上官浅一怔,随即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我不会离开......” 但实际上她确实没想过,要是灭了无锋,她到底是会继续留在宫门和宫尚角在一起,还是会离开这里另寻一处安享余生。 之前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和宫尚角过平静的日子,可他毕竟是宫门执刃,即便没有无锋,大概也注定一辈子过不了没有杀戮的生活,而她却早已厌倦了这样的日子,只想过平淡普通的生活。 宫尚角了然地冷笑道:“上官浅,既已入我宫门,就别想离开,你不想要牵绊,我却偏要给你牵绊。” 话音刚落,宫尚角就扯下了上官浅的腰带,将她的手缚在了座椅之上,随即欺身吻了过来...... 这次的宫尚角与以往都不同,再没了克制的小意温柔,而是充满了戾气与躁意,仿佛只是为了在上官浅身上发泄自己的怒火。 但他却比平时都更为兴奋,让上官浅不得不怀疑这也许就是他的特殊癖好。 上官浅自觉受辱,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面颊滑落,呜咽道:“宫尚角,你不能这么对我,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而已吗?” 她也是真的动怒了,在她眼里,宫尚角之所以发这么大火,不过就是因为她没有为向来视子嗣为第一要务的宫门尽快开枝散叶罢了。 “那你呢?你又把我当做什么?复仇的工具吗?” 宫尚角黑色的瞳孔中满是痛心,他没想到在上官浅眼里的自己居然是这样的。 他匍匐在上官浅身上,捏着她的下巴问道:“上官浅,你爱过我吗?” 上官浅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那你呢?你爱我吗?” 宫尚角沉默了,他抬手,解开了上官浅被缚住的手腕。 因为挣扎,上官浅莹白的手腕上已有两道红痕,一扯便痛得拧了拧秀眉。 宫尚角眼底的心疼转瞬即逝。 上官浅本以为宫尚角会就此放过她,但宫尚角却并未因此停顿,而是将她的手反剪了,拖着她来到了书房的西洋镜前。 西洋镜完全照出了上官浅眼下狼狈的模样,她衣裳不整,发丝凌乱,泪水沾湿了整张脸,眼角眉梢全是令人难堪的春情。 上官浅躲闪着目光不去看镜中的自己,拼命想要逃离宫尚角的钳制,但她的双手被宫尚角的大手握住,肩膀也被他制住,无力地只想向下滑...... 宫尚角腾出手来捏住上官浅的下巴,逼她直视镜中的自己,同时在她耳边呼气道:“你看看你这副模样,你不爱我,为什么会喜欢和我做这件事呢?” 热气喷洒在上官浅耳边,她躲不掉,只能呜咽道:“我不喜欢......” 宫尚角也不跟她争辩,只是默默加重了力道...... 等到上官浅像一团瘫软的泥,终于站不稳时,宫尚角才将她转了个面,抱了起来。 宫尚角就准备这样将她抱到书房中的短榻上,但一转身,他的后背却在镜中出现了一瞬。 就是那一瞬,上官浅看到了宫尚角后背上的铭文。 黑色的铭文密密麻麻,复杂冗长,但上官浅却只看一眼就记下了。 这是意外之喜,即便宫尚角在这过后又折磨了她许久,她也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 云销雨歇。 夜风扬起书房中垂挂的白纱,熄灭了唯一一盏还亮着的烛台。 熹微的晨光照进殿内,短榻上,上官浅盖着自己的外袍睡着了。 她睡得不是很安稳,在睡梦中皱起了眉。 而宫尚角却撑着手,睡意全无地看着她的睡颜,轻轻地用指尖触碰着她的眉心,徒劳地想要替她抚平忧愁。 他的眼眸发亮,却带着一丝凄楚与脆弱。 他不想承认自己的怒气已经全消了,但抚着她身上的红痕,却隐隐有了悔意与怜惜。 “小骗子。” “可我爱你。” 第64章 喂饭 等上官浅醒来时,已是黄昏。 落日一点一点地从窗棂的缝隙中收走余晖,很快室内便暗了下来。 上官浅便是在这时睁眼的,她平躺在短榻上,双目无神地看着书房顶上的梁柱,许久才稍稍回过神来。 她轻轻动了动身子,才发现全身都像被巨石碾过了一般酸疼。 宫二这个杀千刀的,害她下不来床,自己却跟没事人一样,还能起来去执刃大殿处理公务。 上官浅无力地捶了一下短榻,差点骂出声。 “醒了?” 书房外间传来宫尚角的声音,吓得上官浅一个激灵。 还好她刚才没有真的骂出声,也不知道宫尚角到底还有没有在生气,要是她现在火上浇油了,恐怕就真的要三天都下不来床了。 其实宫尚角在这件事上还算克制,平时也都很温柔,只是上官浅身体娇弱,即便他很轻了,还是会将她弄疼。 所以若是一日有,第二日便必须休息,搞得宫尚角在这方面总不能肆意放纵,不免忍得有些辛苦。昨夜恰逢他在气头上,不再收着力,正好用这个惩罚了上官浅。 “你怎么没去执刃殿?”上官浅试探道。 “怎么?你很不想看到我?” 宫尚角的声音隔着一道白纱,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但上官浅却舒了一口气。 还好,这声音听起来并没有怒意,想来他已经不生气了。 她斟酌着敷衍道:“公子能一直陪着我,我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 宫尚角不爱听上官浅说这样虚情假意的话,却也意识到大概是自己昨夜真的做得太过了,让她现在有些怵。 是以闻言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默不作声地低头继续翻阅公文。 宫尚角在外间暂时不会进来,上官浅便从系统空间中掏出了无量流火的使用手册。 第42章 她现在已经拥有了两块完整的地图,只要将铭文的内容写在手册上,手册就会自动将地图拼接完整。 就着黄昏微弱的光,上官浅迅速地将脑中的铭文写在了手册的第二页。 几乎是她停笔的瞬间,铭文便开始扭曲变形,自动组成了一幅画着无量流火埋藏之地的地图。 地图正中央,画着一颗红星,那便是无量流火的埋藏之地。 上辈子云为衫曾绘出过宫门云图送给无锋,上官浅早就偷偷看过并牢记于心,因此她对宫门后山的布局还算熟悉。 她只用了几秒钟,就辨别出,无量流火的埋藏之地正是雪宫的最高峰——拂雪峰。 手册上只显示出了地图,后面依旧是白纸,看来要等找到了无量流火,后面的内容才会显现。 上官浅本就全身酸软,不过趴着写了小半会,便累得只想再度睡过去。 她无奈地收起了手册,轻轻叹了口气。 书房极静,宫尚角自然听到了这声叹息。 他自觉还是昨夜将上官浅折磨得狠了,才导致了她现今的这番模样,心里对她的愧疚不免更甚。 正好这时侍女送来了晚饭,宫尚角便起身接了过来。 他端着餐盘走到了上官浅的床边,虽还是一脸冷漠,但眼神早已温柔了许多。 “吃饭。” 宫尚角的语气有些生硬,但人却在床边坐了下来,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给上官浅身后垫了几个软枕,让她舒舒服服地靠着坐了起来。 餐盘上摆着各色的小盅,揭开盖来,是清粥配着几碟小菜。 上官浅这一整天光睡觉了,一口饭没吃,此刻终于想起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拿粥,却总是脱力,根本拿不动,只能抬起满是水汽的眼眸看向宫尚角,微微扁着嘴,一脸可怜兮兮。 宫尚角没动,静静地看着她演戏。 等她的眼泪终于要落不落时,他才伸手端起了那碗粥。 宫尚角舀起一口粥,递到上官浅唇边。 上官浅先是用唇触碰了一下勺中的粥,觉得有些烫,便轻轻吹着气,确定不烫了,才小口小口地吞咽起来,那模样像极了一只涉世未深但足够乖巧的小白兔。 等她缓慢地吃完一口之后,宫尚角才终于在舀起第二勺时,放在自己唇边细细吹凉了才递过去。 但上官浅却拒绝张嘴,摇了摇头:“要配菜吃。” 宫尚角好脾气地放下碗,拿起筷子,问上官浅:“要哪个?” 上官浅思考了一会说道:“萝卜片。” 宫尚角刚夹起一片萝卜,就听到上官浅继续说道:“哦不,要吃炒蛋。” 宫尚角放下萝卜,夹起一块炒蛋,又听到上官浅的声音:“还是吃青菜吧。” 宫尚角放下了筷子,脸色沉了下来:“上官浅,你不要得寸进尺。” 上官浅眨了眨眼,乖巧地应道:“那还是吃茄子吧。” 宫尚角闻言夹了一口茄子,递到上官浅嘴边,上官浅这回终于乖乖地张了嘴。 只是宫尚角夹的这口茄子有些多,又左右晃着,上官浅张着嘴左挪右移,都没有将茄子吃到嘴里。 她的唇上沾了一些汤汁,仰头张着嘴,粉色的口腔和洁白的贝齿完全暴露在宫尚角眼前,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不堪的画面,竟又有些意动。 趁着宫尚角停滞的空当,上官浅终于一口吞了茄子,却咬住了筷子不放。 宫尚角怕伤着她,没有用力拔筷子,只是皱了眉。 上官浅咬着筷子,含混不清地说道:“能不能好好喂饭?” 却看到宫尚角的眸色越来越深,不用问也知道他大概又开始想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了。 上官浅可一点也不想再来一次,不动声色地松开了咬着的筷子,默默往后缩了缩。 宫尚角却在这时伸出了手,粗粝的指腹滑过上官浅的嘴角,将她唇边的汤汁抹去。 同时,他一点一点地逼近上官浅,微微侧了脑袋,直到两人鼻尖相撞时才堪堪停住。 宫尚角逐渐粗重的呼吸喷洒在上官浅的鼻息之间,她听到他暗哑低沉地出声: “能不能好好吃饭?” 第65章 控制 上官浅退无可退,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但预料之中的吻却没有落下,宫尚角只是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便退开了。 “乖乖吃饭,我不动你。”宫尚角威胁道。 上官浅登时像一只鸵鸟一样缩了缩脖子,乖乖地将宫尚角喂过来的饭菜一口咽了。 但她吃着吃着便想到,若是宫尚角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岂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去拿无量流火? 于是她思索片刻,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仔细想来,已经许久都未见过云为衫姐姐了,她做的家乡糕点特别好吃,我想明日去羽宫拜访一下她,可以吗?” 上官浅的语气诚恳且带着乞求意味,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巴巴地望着宫尚角。 不过她也拿不准宫尚角会不会答应,毕竟一个前无锋要见另一个前无锋,怎么看都有些奇怪,况且她还曾表明过和云为衫不太熟。 宫尚角手上的动作一滞,放下了勺子,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 “你们很熟吗?” “怎么说我们从前都曾是无锋,自然是有交流过的……况且我们也是未来妯娌,多接触总是没错的。” 上官浅说到这里,虽心下忐忑,但脸上却依旧笑吟吟的。 她葱白的指尖勾上宫尚角的手臂,轻轻地晃着,像是在撒娇。 宫尚角知道小骗子又在演戏了,但他只是了然一笑,故意说道:“我同你一起去,顺便也尝尝云姑娘的手艺。” “我们不过说些姑娘家的体己话,公子事务繁忙,想必不会想陪着我们浪费时间吧?” “若公子想要吃糕点,我可以学了回来做给公子吃。” 宫尚角闻言沉默不语,只是盯着上官浅的那双眸子却如寒潭一般,让她有些不自在。 上官浅不免心下一沉,总觉得宫尚角似乎什么都知道。 不过,就在她以为无望的时候,宫尚角却终于点了点头。 “那好吧,明日早去早回。” *** 徵宫。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但医馆内,却有莹莹的蓝光从半撑开的窗户中透出。 宫远徵站在一盆泛着微弱光芒的植物面前,细心地浇灌着药汁。 淡蓝色的花苞半合着,被风一吹便微微颤抖,脆弱得像是随时都会掉落。因此花儿的周围撑着木架子,一直盖着白色纱布,只在要浇灌时才暂时揭开一角。 宫远徵黑色的瞳孔中印着淡蓝色的花瓣,眼神温柔又痴迷。 “远徵哥哥。” 一声轻唤,伴随着女孩身上的环佩叮当声,薛初雪踏进了医馆大门。 宫远徵轻皱了眉,迅速将白色的纱布放下,一转身,正好遮住了身后的植物。 “谁允许你进来的?” 宫远徵背手而立,语气中带着不悦。 薛初雪微微一怔,有些委屈地将秀眉拧成了八字:“远徵哥哥,我只是想来给你送些点心。” 她说着,便抬了抬手上的托盘,上面放着一小碟精致的糕点。 宫远徵没好气地点了点头:“放下吧,你可以走了。” 薛初雪却不急着离开,她的眼神不断往宫远徵身后飘去,脸上充满了好奇。 “远徵哥哥,你背后怎么好像有蓝色的光芒?” 宫远徵微微侧身,将身后的花儿遮得更加严实,却勾起了一抹乖戾的笑容。 “不该问的东西别问,不该来的地方也别来。” 但薛初雪却不以为意地将托盘放下,绕到了宫远徵的身后,一眼就看到了被纱布笼罩着的花儿。 “哇,好漂亮的花,我从未见过蓝色的花,远徵哥哥,这是什么花?” “你......” 宫远徵有些急了,他推了薛初雪一把,将她推开了半步。 但薛初雪却并未因此被惹恼,反倒是勾起了唇角。 她将自己散落在耳边的发丝拂至耳后,缓慢地抬起了眸子,盯着宫远徵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这是什么花?” 宫远徵眼神发直,唇边带着谦恭的微笑,好像在一瞬间就变得乖巧听话。 “出云重莲。” “哦?”薛初雪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兴趣:“原来这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出云重莲?” 她揭开白纱,细细地观赏了一遍,眼里顿时带上了浓浓的赞赏与贪婪意味。 传闻中,出云重莲可生死人肉白骨,即便不用在救人,吃下一棵去,也能让人功力修为大增。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功效,出云重莲被江湖人士争相抢夺,更兼其培育方式极难,除了十数年前拙梅曾拥有过一棵外,已经很久未曾在江湖上出现过了。 第43章 薛初雪咂了咂舌,没想到这个宫门小毒物居然培育出了一棵出云重莲,看来这次她没来错地方。 薛初雪目不转睛地盯着出云重莲,问宫远徵道:“什么时候会开花?” 宫远徵乖乖答道:“还需半年。” 薛初雪撇撇嘴,嫌这时间有些长了,恐怕她会来不及带走。 只是不消片刻,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她的手轻轻地搭上了宫远徵的肩膀,仰头像是撒娇一般,娇声命令道: “宫远徵,告诉我出云重莲的培育方法......” 第66章 求助 宫远徵没动。 薛初雪不信邪,双眸染上一抹愠色,走到宫远徵的正前方,仰头盯住他的眼睛。 “宫远徵,我说,把出云重莲的培育方法告诉我。” 宫远徵嘴唇微翕,垂了眸,却最终还是没有作答。 薛初雪看了他半晌,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但她却想不明白,宫远徵明明是受了自己控制的状态,却为什么问不出答案呢? 她思索了片刻,像是发现了问题所在,有些遗憾地再看了一眼面前的出云重莲,再瞪了一眼面前的宫远徵,愤恨地一拂袖,退出了医馆大门。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宫远徵的瞳孔才重新有了焦点。 他有些惊异地盯着自己的手,尚还有些恍惚。 只是转头,却看到了桌上那盘精致的点心...... *** 第二日。 上官浅获得了独自出门的许可,一大早便挎上了小篮子,往羽宫走去。 云为衫正在窗边梳妆,透过打开的窗扇,一眼就看到上官浅进了院子,不禁微微蹙了眉。 “你怎么来了?” 上官浅不在意地笑着,径直进了云为衫的房间。 “看来云姐姐不太欢迎我呢。” 云为衫从镜前转过身,戒备地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许久未见,想姐姐了不行吗?” 上官浅顾自在云为衫屋内的小几前坐下,熟络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拿起杯子,在眼前转动了半圈,却并未入口,而是继续笑道:“姐姐还真是见外,你我如今都各自将身份开诚布公了,都算是宫门的人,又何必针锋相对?” 云为衫在她对面坐下,略带了几分鄙夷说道:“谁知道你是真心投诚,还是假意归顺。” 上官浅并没有被她这话惹恼,也不想和她继续寒暄下去,放下茶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件事。” 云为衫不觉好笑起来:“我凭什么要帮你?” 她们从前便只是没什么交情的同党,如今更是各自为营相交甚少,云为衫断然没有白白帮助上官浅的道理,除非,上官浅能拿出云为衫需要的东西作为筹码。 但上官浅却故作不知,只是轻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皱了皱眉:“我们从前同为无锋,我也帮了姐姐不少,难道姐姐一点旧情也不念吗?姐姐要是这么无情,可也别怪我无义,要知道,在无锋,高你一阶,可是要压死人的。” 上官浅一脸无辜委屈,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隐隐的锋芒,她的眼神之中也带上了几分威胁之色。 云为衫却只是冷哼道:“我与你没什么旧情,如今更是谈不上,现在我已经不是无锋了,自然也不受无锋制度的钳制,你别用身份压我。再说了,就算你以后是执刃夫人,我作为羽宫夫人,也不可能会受制于你。” 上官浅呆愣了几秒,不尴不尬地笑出了声。 眼见对云为衫来硬的不行,上官浅只能咬咬牙来软的,不情不愿地许给云为衫一些好处。 “那姐姐,想不想彻底解了半月之蝇的毒?” 云为衫不屑道:“半月之蝇本就无需解,也无法解。” 上官浅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晃了晃:“可我若说,我有解药,可彻底解除半月之蝇的影响呢?” 半月之蝇虽为补药,可助服用者增长内力,但服用者每月必要经历一轮痛苦的阶段,而且每月都有一天将会内力尽失,若这个时间被仇家掌握,后果将不堪设想。若能彻底根除半月之蝇,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是云为衫并不相信上官浅,便暂未接言。 上官浅知道云为衫不信,继续说道:“你我入宫门前,皆在同一时间服用半月之蝇,若我没猜错的话,今日便是姐姐内力尽失的那天吧?” 云为衫脸色一白,却依旧装作淡然:“也是你内力尽失的时候。” “那姐姐要不要试试看,我的内力还在不在?” 上官浅冲云为衫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天真无辜的笑颜,同时乖巧地朝云为衫伸出了手。 云为衫坐着没动。 上官浅等了片刻,像是失了耐性,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暗自蓄积内力,二话不说便一掌劈在了云为衫的黄花梨小几上。 小几应声而碎,云为衫的脸色跟着变了几变,就像打翻了调色盘,最后变成了古怪的青色,而且青得有些难看。 “我的黄花梨茶几......” 上官浅却一脸云淡风轻:“姐姐想好了吗?” “帮你什么?”云为衫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帮我,进雪宫。” 第67章 雪宫 云为衫狐疑地盯着上官浅:“你进雪宫干嘛?难道你真的只是假意投诚?其实还在为无锋卖命?” 上官浅故弄玄虚地一笑:“听闻雪宫后的拂雪峰上,有一株生长万年的雪莲,我之前在宫门外受了重伤,需要这株万年雪莲来疗伤,但那雪宫之人估计难缠,只能请求姐姐帮我混进去。” 云为衫曾以绿玉侍的身份陪宫子羽在后山试炼,与雪宫关系不错,可自由出入雪宫,选云为衫帮忙,既可助上官浅顺利进入雪宫,同时云为衫自己也坏了宫门的规矩,上官浅根本不用担心她会说出去。 云为衫听罢垂了眼眸,像是在思索。 上官浅用半月之蝇解药换一个采万年雪莲的机会,于云为衫自己而言其实不算亏本买卖,只是有些对不住雪宫而已,但上官浅能不能找到万年雪莲还不一定,若是她没找到...... 云为衫眼珠转了几转,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你随我来。” “那就多谢姐姐了。” *** 二人很快来到雪宫山脚。 山脚的密道外只有一名侍卫驻守,云为衫在百步之外便停下,假意跌倒在地,口中不断呼唤着“哎哟”。 那名侍卫果然闻声寻来,见倒地的是经常出入的云为衫,顿时放下了戒备。 “云姑娘,你怎么了?” 云为衫脸色白得唬人,揪着心口蹙眉道:“我有心疾……恐是发作了。” 侍卫从未遇过这种情况,顿时慌了手脚:“那该如何是好?” 云为衫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落在脚边不远处的篮子:“里头有药……劳烦大哥帮忙取一下……” 趁侍卫在翻找的空隙,另一头的上官浅迅速地溜到了密道门外,按照云为衫所说的方法,按下了密道机关,一闪身便进了黑漆漆的密道。 云为衫见上官浅成功进了密道,脸上的神色松了松,接过侍卫递过来的药,含了一颗到嘴里。 “云姑娘可有好些?要不要我让人去通知羽公子?”侍卫吓得冷汗直冒,要是云为衫在他面前出了事,恐怕羽公子不会轻易饶过自己。 吃过药,云为衫虽然还是面色苍白,却好像比方才恢复了一些血色,也不再揪着自己的心口了。 她冲侍卫微笑道:“好多了,我心里有数,往常如此只要吃了药就没事了,不用通知子羽,我坐着歇一会便好,大哥你快回去值守吧……” 侍卫见云为衫确实好些了,这才想起自己的职责,有些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走回了密道门边。 云为衫又在地上假意休息了些功夫,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提起地上的篮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再次朝密道走去。 侍卫有些惊异:“姑娘心疾犯了,还不回去休息吗?” 云为衫将手中的篮子提了提,笑道:“我给雪公子他们送些糕点,既都做了,总不好带回去吧,我去去就回。” 侍卫这才给云为衫打开了密道。 云为衫道了谢,款款地走进密道。 一进密道,她就看到了在黑暗中等待的上官浅。 云为衫敛起脸上的笑意,从上官浅身边经过。 “跟紧我,这密道里都是机关,别跟丢了。” 上官浅依言跟在云为衫的身后,踩着云为衫踏过的步子,亦步亦趋地行过密道。 不知走了多久,云为衫推开面前的石门,便有一些细细密密的雪沫子顺着敞开的门缝卷进来。 上官浅冷得缩了缩脖子。 雪宫在后山的最高处,常年积雪,时不时就会飘起雪花。 上官浅踏出石门,便看到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第44章 雪落无声,整个雪宫都很寂静,只有她们踏过积雪时踩出的一丝声响。 眼前是一汪冰湖,冒着袅袅的寒气,却未结冰,水面上还飘着花瓣透明的雪莲。 湖后有一处白色的亭台楼阁,那便是雪宫。 云为衫在冰湖前停住,给上官浅指明了方向。 “从那边上去便是拂雪峰,我去雪宫拖住雪公子他们,你一定要在他们发现之前拿到雪莲。” 她望着上官浅被冻得通红的鼻尖,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拿不拿得到,就看你的造化了。” 上官浅并不在意云为衫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只点了点头,在逐渐加大的风雪中,转身向拂雪峰走去。 她们都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那扇本应关闭的石门,再次缓缓打开...... 第68章 地宫 遥望拂雪峰。 黑色的玄武岩壁笔直矗立,苍绿的松柏凌寒傲雪,除此之外,满目皆是白。 越往山上走,积雪便越深,寒风卷着暴雪,在人耳旁呼啸。 上官浅扶着斗笠,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行,同时暗自运行内力抵抗寒冷。 半个时辰之后,她便到达了地图上所标注的地点。 但这里却似乎和别处没什么不同,到处都被白雪覆盖,只是坡度略微平缓一些。 上官浅找准位置,踩在雪地正中,不急不缓地念念有词道: “七月流火,无量功德。” 话音刚落,雪地颤动,她面前的地面缓缓上升,出现了一个石板门。 石板上有隐隐流光的暗纹,像是有红色的岩浆在其中缓缓流动。 石门四周没有积雪,上官浅按上了石门正中的机关,有些惊异地发现这石门竟是暖的。 在风雪中冻了许久的手,在接触到这样的温热之后,渐渐地有了知觉。 上官浅按地图上的说明,解开了石门的机关,石门很快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门下,是一道漆黑的台阶,上官浅想也没想便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石门在头顶关闭,上官浅打开了火折子。 台阶之下是一处地宫,四壁都是同样的石头,就像一个密封的石头匣子。 地宫之内也异常温暖,很快上官浅便觉得有些热,直接脱掉了最外层的披风。 无量流火便在地宫正中间的石台之上,就那么显眼地放在一个漆黑的匣子中。 也许是宫门的人有足够的自信,自信没人会知道无量流火竟会藏在白雪覆盖的雪峰之上,便没有在此处再多设机关。 上官浅径直朝着无量流火走去,只是才刚想伸手触碰匣子,就被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你果然是来取无量流火的。” 上官浅一滞,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一时间忘了进退。 但她很快调整好自己,即便心下震惊,转头之间,却早已敛去惊异之色,换上了惯常的笑容。 “公子,你怎么也来了?” 台阶之下,宫尚角缓缓地摘掉了头上的雪笠,露出了那双锋利淡漠的眸子。 他盯着上官浅,眼里没有丝毫情意,反手抽刀,将刀刃对准了上官浅。 “无锋细作,你休想拿走无量流火。” 上官浅咬了咬唇,解释道:“公子,我取无量流火,是为了消灭无锋……” 但宫尚角此刻显然听不进她的解释,谁要启动无量流火,谁就是宫门最大的敌人。 他向前一步,将自己的面容隐在黑暗中,却不曾放下自己手中的刀。 “无量流火一经现世,便会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所以宫门先辈便定下家规,世代不能启动无量流火,而宫门执刃的职责之一,便是守护好无量流火,不让任何人取走。” 上官浅从宫尚角的这句话中,恍然知道了些什么。 她试探道:“所以,近来你一直呆在我身边,是知道我想要无量流火,为了要看住我?” 宫尚角不置可否。 上官浅暗暗攥紧了背在身后的手,难以置信道:“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说,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宫尚角沉默了良久,才终于答道:“从你进入角宫,便总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你与我接近,总像带有目的,可我却......” 宫尚角停顿了一下,转而言道:“你自以为进入花宫神殿一事滴水不漏,却没想到那玄铁牌早就被下过特殊的禁制,若有人启动机关,就必会被我感应到,而你那天,恰好去了花宫。” 上官浅继续问道:“你既已知我想要无量流火......那你后背上的铭文,也是故意漏给我看的?” 宫尚角点了点头:“若非如此,我如何能抓住你......” 他斟酌了一会又说道:“若是你现在迷途知返,与我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 “与你回去便既往不咎?”上官浅的眼神隐隐露出了一丝嘲讽:“回去之后,公子打算如何对我这个想要无量流火的无锋细作?软禁?还是干脆关进大牢?” 宫尚角隐在黑暗中的眸子满是痛惜,可惜上官浅却看不到。 他克制住自己声音中的颤抖,冷漠地说道:“你既已知无量流火的埋藏之地,我当然只能一直看着你......” 上官浅扯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向前走了几步,直直地将心口抵上了宫尚角的刀刃。 宫尚角的手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却并未退缩半分。 “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我曾听到公子在我浅眠之时说过爱我,是否也是为了欺骗我而演的戏?” 上官浅没有用自己惯常的眼泪来让宫尚角心软,她颤抖着说出这句话时,满脸都是绝望与脆弱。 “上官浅,你休想用谈感情这种方式为自己脱罪......那你呢?你是不是从未对我有过真心?你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只是为了得到无量流火罢了。” 宫尚角彻底掩去眼底的一丝怜惜,转而将利刃架在了上官浅的脖颈之处。 上官浅又笑了,她不怕死地点了点头:“那公子这回,可又猜对了......” 言罢,趁着宫尚角怔愣的瞬间,上官浅朝他伸出了一只手,一个闪着金光的挂坠从她手上垂下。 明明是昏暗无光的地宫,但那挂坠却不知反射了哪里来的光,竟不断散发出暖融融的光晕。 很快,宫尚角的瞳孔中,便只映着那只挂坠,而忘了其他。 上官浅不过晃了晃手中的挂坠,宫尚角的刀便软软地垂下了...... 第69章 取火 “你就乖乖地站在原地,别动......” 原本执刀而立的宫尚角,此刻垂着手呆立于阶下,眼神空洞而没有实质。 上官浅本打算掌握无量流火的用法之后,再将一切都告知宫尚角,却没想到宫尚角这么快就知晓了一切并追了过来。 但是没关系,她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早就准备好了后手,在系统商店兑换了这个催眠挂坠。即便宫尚角追过来,她也有充足的时间学会无量流火的使用方法。 只是这个挂坠有些贵,且使用时限为半个时辰,她咬牙花掉仅剩的积分买了,还是有些肉痛。 确认宫尚角彻底被催眠之后,上官浅回身朝地宫正中走去,拿起了那个装有无量流火的小匣子。 一声机括声响,匣子应声打开,正中央躺着一块火红的晶石,通体透明,其中似有火苗燃动。 上官浅伸手取出了晶石,它的温度要比人类的体温略高些,拿在手中有些烫手。 既已取得无量流火, 上官浅便立即翻开了无量流火的使用手册。 手册上原本还是空白的页面,果然慢慢地生出文字。 【数百年前,天象有异,天狗蚀日之刻,曾有陨星降于宫门,其形状大如斗,落于后山雪峰,砸出一个球形天坑。】 【宫门先辈上山探查,发现了这块奇石,便有那风氏一族,试图炼化此石,经数年,得此火晶石,取名无量流火。】 上官浅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无量流火,放在眼前细细端详,此刻她一点也看不出来,原来这是一块从天而降的陨石炼化而成。 【一次试验过程中,风公子拿着无量流火,无意间催动了风宫心法,竟发现无量流火隐隐被消融了一些。又经数月的研究,他们终于下了结论:风能助火,使用风宫心法可迅速吸收无量流火。】 【当时的风长老兴冲冲将此石献与执刃,言明要亲自试验此石的威力。众人于宫门大殿前进行试验,由风长老催动无量流火,将其在掌心吸收。】 【无量流火果然威力巨大,风长老一抬手,便将身前的一堆木头化为灰烬。但是,就在他回身禀报执刃之时,意外发生了,原本还在笑着的风长老,突然表情痛苦,颤抖着用布满青筋的手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一道冲天而起的火舌从风长老体内喷涌而出,瞬间就将他化为了灰烬。风宫侍卫欲上前营救,却在还未接近之时,就被火舌侵吞。】 第45章 【宫门倾尽全力,才在那团火焰之外挖下数米宽的鸿沟,阻碍了火势蔓延。但那场火一直烧了数月,才在一场七天七夜的大暴雨中熄灭。】 【火灭之后,宫门众人在起火点重新挖出了那个火晶石,却再也没人敢上前触碰。还是当时的风公子,也就是后来继任的风长老出面,将其收进匣子,又在陨石砸落之地将其永久掩埋。】 【至此,宫门便定下家规,无量流火的秘密只由执刃一人掌握,宫门子孙后代,再不可启动无量流火。】 关于无量流火的简介看完了,上官浅顿时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她有些后怕地将火晶石先放回盒子,继续向下翻阅,看看到底要如何才能安全地使用无量流火。 【但其实,后来的风宫并没有放弃研究无量流火。新继任的风长老发现,只有血脉异于常人的女子,才能操纵无量流火。】 【于是他开始悄悄地在宫门之外寻找这样的女子,却始终无果。但风家没有放弃,一代又一代,终于被他们找到了,还同时找到了两个。】 【风家很高兴,他们当即就将这两个女孩秘密接进宫门,作为风氏的下一任继承人培养,只是还未成功启动无量流火,风宫就发生了变故......】 上官浅没想到能在这本手册上看到这么多宫门秘闻,当即就被勾起了兴趣,只是翻到下一页,这个故事却戛然而止。 下一页直入正题,并没有继续说明风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量流火的唯一使用守则:拥有特殊的血脉。】 上官浅差点就要翻起白眼了,这叫什么使用方法?谁能有这种特殊的血脉?难不成她还要去找那两个女孩? 【检验是否为特殊血脉者的方法:与晶石顶端的火苗尖触碰,若晶石发出耀眼光芒,则为无量流火选定之人。】 上官浅盯着匣子中的无量流火,想起手册中所描述的那个被烧死的风宫长老,有些犹疑不定。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手册上又显示出了一行文字。 【试验不会发生危险,请放心大胆触碰。】 上官浅放了心,秉持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原则,她轻轻地将自己的指尖放上了火晶石顶端的火苗尖。 出乎意料地,火苗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地宫。 也照亮了上官浅一脸的不可思议。 【恭喜您,被检测为“特殊血脉者”。】 手册顿了一顿,继续往下显示。 【请您将无量流火置于掌心,默念风送三式心法,便能将无量流火吸收,为您所用。】 上官浅还是没敢动。 【请别担心,您为无量流火选中之人,可放心使用,不会发生危险。】 上官浅这才依照手册上的方法将无量流火吸收,瞬间便觉得有一股暖流顺着自己的手心,流向了全身的奇筋八脉,那股力量很强大,却又很温柔,并且好像确实不会伤害她...... 吸收完无量流火,上官浅抹了抹额上的汗,一回身,才想起了宫尚角还在那站着。 方才和宫尚角的一番对峙,上官浅气得不轻,本打算先行离开,但经过他身边时,她却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 上官浅站到宫尚角面前,再次垂下了挂坠...... 第70章 答案 上官浅盯着宫尚角的眼睛,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挂坠。 挂坠的介绍中说,被催眠的人会如实回答催眠者的每个问题,而上官浅正好就有问题要问宫尚角。 这个问题,于她而言很重要。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宫尚角,你爱上官浅吗?” 宫尚角漆黑的瞳孔中只映着那枚挂坠,他似乎愣了一瞬,像是在理解这个问题。 不过,他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我爱她……很爱。” 上官浅在听到答案之前便屏住了呼吸,而在答案从宫尚角口中说出之时,她几乎忘记了重新吸气,差点就要窒息的时候,身体才本能地猛吸了一口气。 宫尚角,居然说爱她? 这是个她从未料想过的答案,或者说她从未对此抱有期待,因为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她甚至不敢相信宫尚角亲口说出的回答,于是转而问系统:“这个挂坠真能让被催眠者说真话吗?” 系统很快答道:【是的,100%的真话。】 虽然系统也这么说了,但只有一句话,显然并不足以支撑宫尚角的答案,上官浅继续问宫尚角:“你从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如何证明你爱她?” 宫尚角的眸子中难得地带上了几分柔情,或许是因为被催眠,他不记得要克制,所以在上官浅面前表现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 他说道:“从见到上官浅的第一眼起,我就被她吸引,只是我作为宫门执刃,肩负宫门荣辱,注定要理智,不能被感情左右。” “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能爱上上官浅,更何况我还曾怀疑她是无锋。” “但情感如何能够控制,我知道自己逃不掉,无论如何控制,也只能做到清醒地沉沦......” “知道她背叛无锋后,天知道我有多高兴,甚至得意忘形到开始在她面前表露自己对她的情感,可这对宫门执刃来说,是大忌。” “她仗着我对她的爱,开始打无量流火的主意,可即便她想要无量流火,我也还是想把她留在身边,甚至可笑到,偷偷在她睡着时说爱她......” 上官浅愣住了。 她没想到宫尚角竟是真的爱自己,还爱到了这种地步。 若真如他所言,他第一眼便喜欢上自己,那上辈子......他是不是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爱,只是他清醒又克制,所以从未表露? 那么,讽刺的是,她花了两辈子都没看出宫尚角爱自己,永远都在怀疑试探,也永远不敢主动更进一步,甚至还需借助这样的手段,才能从他口中得到真话。 一滴泪从上官浅的眼中滴落,她没有伸手去擦。 “那如果,上官浅要拿着无量流火出宫门呢?” 宫尚角的脸上出现了隐隐的怒意,他狠厉地说道:“没人能将无量流火带出宫门,就算是上官浅也不行。” “那她要是留下无量流火,你会放她自由吗?” 宫尚角思考了一会,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却摇了摇头:“她知道了无量流火的秘密,我不可能放她走,她要是想跑,我就将她锁在床头,让她每天都下不了床......” 上官浅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有些不寒而栗。 她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上官浅爱你吗?” 宫尚角又愣了愣,但很快,眸中却染上了一抹乖戾之色。 “她不爱我......她从始至终都在利用我......” “但是,她不爱我,我却偏要让她爱我,人生数十年,我将她困在身边,让她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不信她不会爱上我……” “那若是她真的不爱你,也不要无量流火,只想要自由呢?” 宫尚角陷入了沉默,脸上逐渐出现了些许不知所措与伤痛,仿佛前面所有的回答,都只是他的一时兴起,而真正的答案,却是他不愿说出口,也不愿去做,却又不得不面对的。 像是思索了良久之后,他才终于妥协般地回答道:“若果真如此......那,我便给她想要的自由......” *** 上官浅问完了所有的问题,收起了挂坠,抱膝在台阶上坐下。 很多回忆随着宫尚角最后的那句话涌现,上官浅的心像是被细细密密的针扎着,酸麻之意涌上来,她又有些想要落泪,却忍住了。 上辈子,他从未说过爱她,也从未有任何行动表明过爱她,甚至和人联合起来欺骗她利用她。 可她却爱他。 因为爱他,所以不忍杀他,所以交付了自己的一切,也暗自企盼着他也能爱自己。 可等来的,却是他的兵刃相见。 她记得那日她拿着无量流火要离开宫门时,他拿刀指着自己,问自己要跑哪里去?也记得自己绝望地回答,公子都抛弃我了,为何不走? 刀刃相接,火花四溅,她没有从他眼中看到心软,便也不再心软。 最后,他拿走了那块无量流火铁牌,却承诺可以放她离开。 跑出宫门的那一刻,她没有回头,他也没有挽留。 现在想来,或许他们一个在等对方开口,而另一个,却在等对方回头。 他们永远都在互相试探,却永远也探不得真心。 两辈子,他们都在等着对方先行动,却吝惜将自己的爱先诉诸于口。 但,上辈子之事既已成定局无可挽回,那何不抓住这辈子的机会呢? 这辈子,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去和对方细细诉说爱意...... 随着挂坠在上官浅手中消失,宫尚角也恢复了神智。 他还没有彻底清醒,就看到上官浅朝自己扑了过来。她很明显不是要打斗,而是像一只冒失的小兔子一般,红着眼跌进了自己怀中。 第46章 小兔子不知什么时候哭过,眼尾全染上了一抹薄粉。 “上官浅,你别以为......” 别以为我会心疼...... 但这后半句话,即便他没自动消音,也被上官浅生生打断。 上官浅仰头望着宫尚角,说出了一句让他无比惊异的话。 她说:“宫尚角,我爱你。” 第71章 展示 上官浅说完这话,便仰头等着宫尚角的反应。 这辈子,他还是不说爱,那就由她来说。 意料之中,宫尚角并不相信,他的脸色从震惊,到欣喜,再到愤怒。 “上官浅,你不要再用这种话来欺骗......” 话未说完,上官浅已经吻上了他的唇,堵住了他的后半句话。 她扶着他的脖颈,香软的唇瓣贴着他冰凉的嘴唇,渐渐地将他所有的戾气消磨殆尽。 宫尚角几乎要沉迷于这个香甜的吻了,他不受控制地扶住上官浅的纤腰,正欲回吻,上官浅却忽然停住了。 她移开一些距离,但双手仍挂在宫尚角的脖颈上,坚定地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 “宫尚角,我爱你。” 见宫尚角还是没反应,上官浅有些急了:“我敢保证这是真话,公子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宫尚角依旧不答言,搭在上官浅腰上的手转而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重重地抵在了墙边,回吻了过来。 他的吻就要霸气凌厉许多,吮得上官浅的舌尖都有些麻木,脑袋也快缺氧了,才将人放开。 上官浅小口小口地喘息着,却听到宫尚角在头顶淡淡说道: “我相信你。” 上官浅抬眼,恰好看到宫尚角眼中的坚冰一点点消融,最后化为了她从未见过的,如春水一般的柔情。 上官浅抓住了这个机会继续解释:“我之所以没告诉公子我要取无量流火,是因为宫门决不允许任何人开启无量流火,我怕公子不同意,才隐瞒着公子。” “我早已掌握无量流火的使用方法,若是我现在告诉公子,我不仅开启了无量流火,还能保证可以安全使用它,公子还会责怪我的欺瞒之过吗?” 宫尚角的眼中迅速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他紧张地攥住了上官浅的双手仔细查看。 身为执刃,宫尚角算是目前宫门之中最了解无量流火的人,自然听过那位风长老以命试验的往事,也深知开启无量流火的危险程度,不由得忧心起上官浅的安危。 “没事的,我是血脉特殊者,可以安全地使用无量流火。” 上官浅一边说着,一边从怀兜里掏出了那本无量流火使用手册。 宫尚角接过册子,借着微弱的火折子光线,慢慢地翻阅起来,眉头却随之逐渐拧紧。 “这本册子从何而来?” 以他看来,这本册子十之八九都是对的,他怎么不知道,竟有人能够掌握如此多的宫门秘辛,还将其写成了册子。 “莫不是无锋之人所写?他们竟已强大到如此的地步了吗?” 竟知道的比他还多...... 上官浅迅速摇了摇头:“不是无锋写的,是......是我在后山上捡的,也不知道是谁落下的......” 这个解释略显苍白无力,显然不能够打消宫尚角的所有疑虑。 他继续问道:“你真能使用无量流火吗?若是这个册子有假,你被无量流火反噬怎么办?” 宫尚角的担心不无道理,但这本册子既是系统所造,必不可能伤害宿主,否则他们还想不想干了?所以上官浅并没有担心过这个方面。 她没法给出合理解释,索性举起右手,平摊着手心,捏了一个诀。 几乎是立刻,她的手心便出现了一团蓝色的火焰,却只是静静地燃烧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威力。 只是下一秒,她略一挥手,就点燃了面前的地面。熊熊火焰顿时窜上了五米多高的地宫穹顶,也将宫尚角脸上的惊异照得分明。 在火焰蔓延开之前,上官浅又微微转动手掌,这一次则直接将地上的火苗吸收回了自己的手心。 顿时,地宫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就好像方才的火从未燃起。 无量流火,随心而动,掌控者只需意动,便可用此火焚毁消灭一切,而不需任何引燃助燃之物。 换言之,若是掌控者想要这火永远烧下去,它也能永久不熄,是以谓之无量。 上官浅给宫尚角展示自己完好无损的手心:“怎么样,我就说没事吧,这下公子可以相信我了吧?” 虽说宫尚角只是略微放了心,却还是低低地应了声:“嗯。” 他看得出来,上官浅似乎很信赖这本册子,就像她之前很多难以解释的行为一般,也许这本册子也出自同源...... *** 等他们从地宫出来,拂雪峰上的风雪已停。 四周皆是一片白茫茫,所有标识物都被大雪压覆,竟变得十分相似,让人辨不出方向,连上山的脚印也消失不见了。 上官浅先一步出了地宫,却不知往哪里走,愣愣地呆在原地辨认方位。 “这边走。” 身后的宫尚角往前跨了一步,从上官浅身边经过,像是体内自带了罗盘似的,不用思考便知道了准确的方向。 上官浅不服地嘟囔了一声,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斗篷,小跑着跟上,怕跟丢似的和宫尚角并肩而行。 “冷吗?” 这是问句,但显然宫尚角的意图并不是询问。 他伸出手,强势地握住了上官浅卷在衣袖内的小手。 “好冰~”上官浅冷得哆嗦了一下,有些嗔怒地瞪了一眼宫尚角。 宫尚角他不会不知道自己练的是极阴功法,这样冰天雪地的环境正合他的内功心法,导致他的手简直比地上的雪还要冷吧? 上官浅嫌弃地抖掉了宫尚角的手,又在手心燃起了无量流火,用一小簇火苗将自己的手暖得热热的,这才心满意足地将手重新卷回了袖中。 只是一抬头,便看到了宫尚角抱着手臂站着,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在表达他的不悦。 上官浅最是善解人意,又岂会不知他的意思,到底还是将他的手牵了过来。 好在她有无量流火,即便是再冰的手,也能焐热。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一起慢步下山。 走到半山腰,上官浅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似乎有三个人影在靠近。 她仔细地辨认了一番,两个黑色的脑袋和一个灰蓝的脑袋,不是云为衫带着那两个雪宫的家伙找上门来,还会是谁? 那三人顺着雪道有序行走,很快就要到他们跟前了。 上官浅从未在人前与宫尚角牵过手,但见宫尚角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她便坦然笑着,握得更紧了一些…… 第72章 下山 云为衫远远地便发现了这边的人影,她并不着急,优雅地跟在雪宫二人的身后,唇边却忍不住带上了浅淡的笑意。 她拿了上官浅的解药,没有第一时间告知雪重子他们,自问已经给上官浅拿雪莲留了足够的时间,现在上官浅自己没及时下山被抓到,便怪不得她了。 但是,在看到上官浅和她身旁的宫尚角,以及他们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之后,云为衫那句早就准备好要指认上官浅偷雪莲的话,突然就噎在了喉间。 倒是宫尚角先发话了。 “雪公子,你们匆匆上山,所为何事?” 他这句话先发制人,雪公子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们方才是听云为衫说,她在进入雪宫之前,好像看到有可疑之人往拂雪峰走去,怕是想打雪峰上雪莲的主意,所以才赶过来看看的,却没想到这可疑之人居然是执刃和未来执刃夫人。 整个宫门所有的资源都是执刃的,即便他想要这峰上的所有雪莲,雪宫也没有理由拒绝。 所以雪公子讪讪地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求助似地看向身旁矮了自己一大截的雪重子。 雪重子虽看上去只是个孩子,却稳重地背着手,替他解释道:“方才下人禀报说拂雪峰上似有可疑之人,守护拂雪峰是我们雪宫的职责,因而上来查看,没想到却在此处遇到执刃。请问执刃,有看到任何可疑之人吗?” 雪重子坦荡直言,倒是稍微缓和了尴尬的气氛。 宫尚角答道:“除了我们,并未发现其他人。” 宫尚角说话时,上官浅深深地看了一眼躲在最后面的云为衫,分明看到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她知道云为衫不太想和自己合作,却没想到她居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骗了自己的解药,要不是宫尚角今日也在,恐怕她又得被审一遍。 “云姐姐怎么也在这里?”上官浅故意几步跨到云为衫身边,挽住了云为衫的手臂,懵懂地笑道:“我常年居于南方,极少见过雪,今日我是软磨硬泡,角公子才肯带我来一次拂雪峰,拂雪峰的雪景果然好看,我很喜欢,我看云姐姐和雪宫好像十分熟悉,以后便常带我来好吗?” 第47章 她边说边晃着云为衫的手臂,冲她眨了眨眼,当即便感觉到云为衫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好啊。”云为衫不情愿地扯出了一个微笑,她没想到这个上官浅居然颇有能耐,连宫尚角这座冰山都能融化,让他甘愿为她所用。 “你们感情很好吗?”雪重子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 云为衫再次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上官妹妹与我在女客院落时曾有交集,感情还算不错。” “那你会做糕点吗?”雪重子这话是问上官浅。 上官浅知道雪重子并不简单,他才是这雪宫真正的主人。 要消灭无锋,仅靠前山的力量肯定不够,所以上官浅必须要结识后山众人,聚齐宫门的所有力量。 眼下就是个和雪宫结交的好机会,上官浅松开了云为衫的手臂,走到了雪重子面前,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头顶的刘海,笑着说道:“会啊,我会的花样,可比云姐姐还多。” 雪重子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不准碰我头发!” 上官浅却不甚在意地在他面前蹲了下来,露出自己惯常的标准笑容,夸了一句:“你好可爱哦。” 上官浅专注于和雪重子对话,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宫尚角轻轻咳了一声,像是有些不悦。 雪重子的脸更黑了几分:“也不准说我可爱。” 上官浅笑出了声:“小孩子不夸可爱,那夸什么?” 雪重子当场噎住,想不出任何反击的言语,只好抱着臂转过了身子,却和身后同样抱臂黑脸的宫尚角对视了一眼。 雪重子顿时明白了些什么,没想到宫门最冷酷无情的冰块脸,居然也会为了一个女子吃醋,这倒是让他开了眼界。 于是他故意转回身,又和上官浅面对面,但神情依旧如冰霜般冷淡:“那,下次你来雪宫,可以给我们带些糕点。” 雪公子在一旁附和:“是啊,我们吃多了云姑娘做的,也想换换口味。” 雪重子闻言瞪了一眼雪公子,见过不会说话的,没见过雪公子这么不会说话的。 雪公子自知口快,有些抱歉地看了一眼云为衫,却得到了她谅解的微笑,顿时便觉得有些愧疚。 “云姑娘,也不是说你做的不好吃,而是......” 他说了一半,赶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阻止自己继续说下去。 上官浅之前从未与雪宫打过交道,竟不知这雪宫二人组如此单纯,就和这漫山遍野的雪花一样纯白。 她不由得笑道 :“你们都好可爱啊,我下次一定要给你们带很多好吃的。” 云为衫不露声色地皱了皱眉。 一旁的宫尚角也一脸寒霜,脸色冻得比这雪峰还冷。 “我还有要务要处理,你是跟我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和他们闲聊?” 宫尚角牵过上官浅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上官浅这才发现宫尚角似乎有些不高兴,他这话看似让她选择,其实意思早就不言而喻。 上官浅忍着笑意,回握了宫尚角的手。 “当然是跟你回去了。” 宫尚角冷哼一声,牵着上官浅便径直下山,上官浅还不忘回过头,和后面的几人告别,特别是冲雪重子眨了眨眼。 “我下次再来哦。” *** 夜色降临。 白色杜鹃在夜色中摇曳,像身着白裙的美人,在暗绿色的叶片间曼妙起舞。 宫尚角伏案处理公务,上官浅乖巧地坐在一旁为他磨墨。 淡淡的月桂墨香,伴随着窗外杜鹃花的清香,萦绕在整间书房。 宫尚角在一份文书上盖下执刃印章,随后翻开了下一份。 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这次翻阅所有文书,都不曾避着上官浅。 上官浅一手磨墨,一手支着下巴,着实有些无聊,不知不觉间打了个哈欠。 “困了,便先回去休息。” 上官浅强撑着朦胧睡眼,摇了摇头:“不困。” 上官浅真不知道为什么宫尚角每天不怎么吃饭也不怎么睡觉,却依旧生龙活虎,那副身体就像铁打的,即便劳累一天,也照样能将她搞得下不来床。 上官浅支着脑袋昏昏欲睡,宫尚角却合上了面前的文书。 他的双手轻轻绕过上官浅的膝弯,温柔地将她抱了起来,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上官浅刚被宫尚角放到床上,就醒了过来。 她迷迷糊糊中看到宫尚角脱掉外衣,躺到了自己身边。 她还以为宫尚角又要做些什么,但他只是将她抱过来,温柔地圈在怀中,一副准备直接睡觉的模样。 因为系统很长时间都没发布新任务了,上官浅最近的积分收入主要是靠和宫尚角亲密,往常他明明都如猛虎似的,怎么今天像一只大猫一样,只想睡觉? 人就是这样,若你逼迫她做事,她往往不愿意,但有一天不逼迫了,她反倒开始疑神疑鬼。 明明从前都是宫尚角磨着她要做,今日却这样冷淡,上官浅不由得有些气闷。 好半晌,她像终于想明白了似的,揪住宫尚角胸前的衣襟,有些委屈地说道:“公子,果然是腻了吗?” 宫尚角缓缓睁眼:“???” 上官浅眼圈都红了:“那公子……怎么不和我……” 宫尚角故作不懂,但笑意却在眼底蔓延。 “怎么不和你……什么?” 第73章 避子 上官浅沉默了。 宫尚角却仍噙着笑步步紧逼:“怎么不和你什么?嗯?” 上官浅顿时有些恼了,红着脸说道:“公子何必明知故问,就是之前晚上公子都会……都会……” 上官浅说到一半,后面的声音便越来越小,直到几不可闻。 宫尚角放在上官浅腰间的大手一收,让她和自己贴得更近了些,彼此的呼吸几乎都要交缠在一起。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吗?” 上官浅的脸越来越红,徒劳地想要挣脱宫尚角的怀抱,躲到一旁的被子里去,却怎么也挣不开。 她忿忿地别开眼:“我没说过不喜欢。” 宫尚角抬起上官浅的下巴,饶有兴致地说道:“那你现在说喜欢,我便如你所愿。” 宫尚角说话间,好闻的雪松气息一直萦绕在上官浅鼻息之间,让她不免有些心跳加速。 “说不说?”宫尚角低下头,和上官浅鼻尖相碰,却生生忍住没有吻上去。 “你......”上官浅不知道宫尚角何时变得这般无赖,但此刻他掌握着所有主动权,上官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低低地说了句:“喜欢......” “没听清。” 上官浅加大音量:“我说我喜欢。” “喜欢什么?” “公子再这样我真的要恼了。” 宫尚角轻笑出声,那张生来冷淡的脸挂上发自内心的笑,柔和得像一池春水。 “好了,不逗你了。” 但他只是笑着,并没有动作。 上官浅提醒他:“公子说好如我所愿......” 宫尚角却摇了摇头:“现在不行。” “那什么时候行?” 宫尚角沉吟道:“等你愿意生孩子的时候。” 上官浅没想到宫尚角居然还记得这茬,都多久的事了,竟还没消气? 她只好耐心地再给宫尚角解释一遍:“公子,我说过要等灭了无锋之后才能提此事,并不是我不愿意。” 宫尚角盯着上官浅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但那避子汤药,对身体不好。” 上官浅这才明白,原来宫尚角今日的反常之举,竟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的身体,而不愿让自己再喝避子汤。 上官浅有些感动,吸了吸鼻子说道:“那要是消灭无锋需要一年、两年甚至更久呢?公子便再不碰我?” 宫尚角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终究还是克制着点了点头:“我能等。” 可是即便宫尚角能等,上官浅也等不了,她还要靠这个攒积分呢。 上官浅实话实说道:“其实那个药,喝一次能管用一个月......” 宫尚角的眸色沉了沉:“距离上回喝药,多久了?” 上官浅粗略一算,答道:“大概半个月吧......唔......” 她话未说完,宫尚角已如一只饿了许久的豺狼一般将她扑倒,他一只手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没一会就将她身上的衣物剥了个干净...... 烛火明灭,上官浅香汗淋漓地盯着自己上方正不知疲倦耕耘的宫尚角,心想他哪里是什么大猫,分明就是饿狼! 饿狼看到小白兔不服的眼神,低低笑着,低头含住了她张着的,不住喘息的小嘴...... *** 次日。 上官浅再一次全身酸痛地从宫尚角的床上醒来。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却很快认命地侧躺着继续休息。 不过虽然累是累了些,但其实每次她也还挺快乐的,更别说完事了还能得到200积分, 攒一攒很快就能把异人驯服手册也买下来。 第48章 不过上官浅只乐观了一会,就想起了宫尚角说过不会继续让她喝药,若是他真不碰她了,那以后攒积分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虽说也有别的法子,比如说羊肠或是鱼鳔之类的,但那些东西即便处理得再好也腥臭无比,更别说还有破掉的风险。 但上官浅的烦恼也仅仅就那么一会,她忽然想起系统商店里有很多她叫不上名字的东西,说不定其中就有能派上用场的。 她迫不及待地问系统:“商店里有没有那种......可以避子的道具?” 【有的,亲亲。】 “是什么东西?” 系统斟酌了一下,怕被屏蔽,用了一个委婉的表达方式:【在我们那儿,这东西叫小孩嗝屁套,这个意思呢,额就是字面意思……这是公认最安全可靠的避子方式,只要使用我们正规厂家生产的,安全率可高达百分之九十八哦~而且产品气味清新好闻,有多种口味任亲亲挑选,甚至支持定制口味呢~】 上官浅听完系统的描述,顿时眼睛一亮:“买!” 【一个10积分,请问亲亲要多少个?】 上官浅目前积分不多,但系统说得那么天花乱坠,她还是决定先试试看。 “那就先拿一个。” 【好的亲亲,要什么尺码?】 上官浅没听明白:“什么是,尺码?” 【就是大小尺寸,我们有小号中号大号特大号......】 上官浅没听说过这些东西,也只有过宫尚角这么一个男人,并不知道他的尺寸到底多大。 她只能换一种方式询问:“那一般人都是多大?” 【亲亲,一般人都是中号哦,用大号的人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 上官浅合计了一下,宫尚角每次都能把自己折磨得下不来床,应该不算小,至少会比一般人大一些吧...... 于是她斟酌了一会儿说道:“那......就先来一个大号的。” 第74章 糕点 午后,角宫的膳房再次冒出袅袅炊烟。 上官浅打开蒸笼,将蒸好的糕点整整齐齐地码放进一个掐丝红漆食盒。 她答应过雪宫二人,要给他们送糕点,虽不知他们爱吃什么,但小孩子嘛,不外乎爱吃样式好看的甜食,便拣着自己擅长的做了几个。 收拾妥当,上官浅提着食盒,娉娉婷婷地向雪宫走去。 昨日下山时宫尚角已和密道外的侍卫吩咐过了,以后上官浅也可以自由出入雪宫,因此这回她直接畅通无阻地过了密道,走进了雪宫。 雪宫藏在冰湖之后,亭台楼阁落满了皑皑白雪,远远望去就像一座由白雪打造而成的殿宇。 上官浅第一次来,踏过开满雪莲的冰湖,眼前视野豁然开朗,她一眼便看到正坐在庭院中喝茶的雪重子,以及侍立一旁煮茶的雪公子。 雪重子稳重地饮着热茶,一点也不像个孩子,倒是一旁的雪公子,明明身量高出雪重子许多,相较起来却更显稚气。 雪公子遥遥地看到上官浅过来,眸中瞬间带上了光彩:“上官姑娘,你竟真来了!” 他站起来迎接上官浅,第一时间接过了上官浅手中的食盒。 上官浅客气地同他们问好,接着理了理衣裙,在雪重子对面坐下。 雪重子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未寒暄,而是默默给她倒了一杯茶。 另一边,雪公子已将食盒中的几个碟子摆在了桌上。 上官浅介绍道:“一碟是藕粉桂花糖蒸栗糕,一碟松子瓤卷酥,还有一碟是糯米麻糍。都是我家乡的糕点,我挑着做了几样简单的,快试试看合不合你们口味。” 雪公子早已垂涎三尺:“好像确实比云姑娘做的糕点要更精致一些......” 说着他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糖栗子糕吃了起来,迅速吃完后他又把剩下的都尝了一遍,竟都觉得十分美味。 其中他最喜欢的是那碟糯米麻糍,各色的麻糍软趴趴的,糯米冰皮里面包着麻薯,上面洒了许多糖霜,吃起来冰凉凉的,很像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的雪宫,即便没有过多的装饰点缀,咬一口下去却甜甜的。 雪公子含着一大口糕点含糊说道:“上官姑娘的这些糕点岂止是合我们的口味,简直是太合了!” 雪重子面无波澜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默默地咬着自己手中的糕点,见雪公子爱吃糯米麻糍,便悄悄将那个碟子往他那边挪近了些...... “这茶真好喝,我从未喝过如此回甘清甜的好茶。”上官浅饮了一口茶,忍不住夸道。 一直沉默着的雪重子终于开口:“不仅是茶叶要好,烹茶的水也是关键。” 上官浅一下子便想到了:“难道煮茶用的是用这山上的雪水吗?” 雪重子点了点头:“是又不是,工序要复杂许多。需取那拂雪峰上最高处的冰雪融为水,再封在坛中,埋在梅花树下,等来年春天再打开来使用。” 上官浅不禁咋舌道:“没想到喝个茶竟要这么讲究。” 一旁的雪公子忙接过话茬:“上官姑娘若是天天给我们带好吃的,这样的茶不愁喝不到。” 上官浅笑着回应:“好啊,那我有空便常来讨茶喝。” 雪宫二人极好相处,上官浅喝了许多雪水烹的茶,也和雪重子他们逐渐熟络了起来。 等到走时,二人都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出冰湖,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二人才重新回到院中。 雪公子夸赞道:“上官姑娘人还真不错。” 雪重子白了他一眼:“你不要见一个姑娘就说人家不错好吗?” 雪公子嘟囔道:“也没有吧,总共就夸过两个。” 雪重子冲洗着茶盘茶杯,闻言头都没抬,讽刺道:“总共也就见过两个。” 雪公子:“......” *** 上官浅回到角宫,见还剩了许多糕点,便用盘子装了,准备给宫尚角送过去。 宫尚角在执刃大殿处理公务,上官浅不用通传,端着托盘径直走进了殿内。 宫尚角批阅着公文没有抬头,上官浅也不好出声打扰,轻手轻脚地将糕点放在了宫尚角的手边,又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但宫尚角却冷不丁开口问道:“给我的?” “对,这是我做的糕点,公子尝尝?” 上官浅将碟子往宫尚角手边挪了挪。 宫尚角却没有伸手,而是略带些阴阳怪气地说道:“是别人都有呢,还是单送我一人?” 上官浅没有隐瞒:“方才给雪宫送了些去。” 宫尚角从一大叠公文中抬头,一脸戏谑地看向上官浅:“我就知道,别人不吃剩下的,也轮不到我。” 上官浅闻言蹙了眉,将碟子往后拉了拉:“不吃算了,自有别人爱吃,我给远徵弟弟送去。” 上官浅作势要走,宫尚角却将她的手一拉,借着她倒下的力将她带进了怀里。 “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你怎么就恼了?”宫尚角唇角微勾,几乎是贴着上官浅的耳朵说道。 上官浅却一本正经:“公子怎么知道我给别人送了,莫不是还派人盯着我?” 宫尚角摇摇头:“我猜的。” “你昨日说过要给他们送糕点,今日便做了,往日可没见你有这么勤奋,可怜如今我想吃些你亲手做的东西,都要倚仗旁人......” 上官浅随手拿起一块桂花栗子糕塞进了宫尚角的口中,眼见他一愣,又缓缓地嚼了起来。 “我不信桂花栗子糕都堵不住你的嘴。” 宫尚角一口咽了,笑着摇了摇头:“还真堵不住,你要不要试试,用别的......” 第75章 了解 上官浅也学着宫尚角之前的样子,故作不懂:“用什么?” “你有什么?” 宫尚角话音刚落,上官浅不知想到了什么,直接飞红了脸。 宫尚角却一脸正经,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一下:“我说这个,你这副模样,想到哪里去了?” 上官浅羞意更甚,敷衍地在宫尚角唇上亲了一下。 “可以了吧?” 宫尚角摇头:“不够。” 上官浅没办法,只好多亲了一秒。 可宫尚角还是摇头,一副没被满足的样子。 上官浅被他逗笑了,眉眼弯弯,双手勾上宫尚角的脖子,像啄木鸟一般亲了宫尚角好几下。 “这下够了吧?” “勉强吧。” 宫尚角也笑着看她,说完就这么将她圈在怀中坐着,又开始批阅起公文…… *** 眼见离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宫门各处都开始张灯结彩,原本毫无生气的宫门顿时喜庆起来。 上官浅每日都不得闲,既要忙着量体裁衣,又要一一过目各种结婚需要用到的物品,几乎忙得团团转了,根本没空再去找宫尚角。 这会子她正在试大婚喜服,却听到宫尚角从外间走进来的声音。 “公子,先别进来。”上官浅慌忙出言阻止。 第49章 宫尚角虽然疑惑,却依言停下了脚步。 “为何不让我进来?” 上官浅此刻正穿着大红刺金镶珠的龙凤呈祥喜服,头上也戴着满是珠宝金翠的凤冠,她之所以不让宫尚角进来,是想将自己穿喜服的样子留到大婚之日再惊艳宫尚角。 其实当初选婚之时也不是没穿过喜服,只是总觉得这次不一样,毕竟这次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大婚,当然要更为慎重。 况且这次喜服的材质刺绣也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逋一穿上,只觉得通身端庄大气贵不可言,她自己都有些挪不开眼了。 但上官浅不好意思将这个原因说出口,她只好随口解释道:“公子就等我一会儿嘛。” 宫尚角果然没有进来。 上官浅赶紧小声吩咐丫鬟:“将我的衣服脱了。” 于是等到宫尚角进来时,上官浅身上已经仅剩一件大红的里衣未脱。 她的皮肤极为白净,在这正红色的衬托下,更显姿容艳丽无双。 宫尚角一瞬间怔愣了一下,看到丫鬟们手中叠好的大红喜服,顿时心下了然。 他挥手屏退了几个小丫鬟,径直走到了上官浅身后,圈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身。 “怎么,青天白日的,一见我就脱衣裳?” 上官浅羞红了脸,作势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公子如今怎么总是这般口无遮拦。” 上官浅穿着单薄的里衣,宫尚角抚着着她的腰侧,莫名被勾起了燥意。 他低头贴着她的鬓角厮磨,手上不老实起来,缓缓解开了里衣的红色系带。 上官浅提醒他:“这是白天。” “嗯。”宫尚角动作未停,双手熟络地停留在了它该停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上官浅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来陪他处理公务了,原本他只是想忙里偷闲回来看看上官浅,可谁叫她这般勾人,反正公务那么多,他也乏了,正好需要歇息歇息。 “会被她们听到。”上官浅想从宫尚角怀里逃脱,却被他紧紧地缠着,怎么也跑不掉。 “不会的……角宫下人非我召唤不会靠近,你尽管放心。” 说话间,二人已双双倒在床上。 上官浅忽然想起还没试试之前兑换的那个……什么什么套来着,便羞涩地在宫尚角耳边说了。 “竟有这种方法?”宫尚角有些难以置信。 上官浅点点头:“公子试了便知。” 若这法子果真可行,那他们就不用辛苦忍着,她也能如愿积累积分。 上官浅笨拙地按照步骤一步一步来,却很快尴尬地停下了手。 “好像……有点小?” 上官浅不信邪地又试了一下,果然还是不行。 不是说大号的都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吗,怎么…… 宫尚角不耐的声音在上官浅上方响起:“小了?那到底是你对我不够了解……还是对我不够自信呢?” 上官浅觉得答哪个都不对,只好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 不过好在上回的汤药还未过期,宫尚角只是有些气闷地俯下身子,在吻落下之前,恶狠狠地上官浅耳边说道:“那今天,就好好了解一下……” 结实的红木床架颤摇着,上官浅不出所料地被搓磨得哭了,她像一只小猫般弱气地哀吟求饶,但红了眼的饿狼却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她…… 宫尚角在她耳畔恶劣地喘着气说道: “浅浅,你这样怎么能了解我……” “再多点好不好……” 第76章 初雪 上官浅终于攒够了兑换后山异人驯化手册的积分。 刚兑换好,她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册,果然不出她所料,这本手册依旧只有寥寥数行字,俨然又是一本任务指南。 【后山异人属异化人种,由正常人经特殊方法变化而成,肉身坚不可摧,力大无穷,虽已无意识,但可被人操纵。】 【由于后山异人凶猛异常,且无人掌握操纵方法,于是被当初的执刃封印于月宫月潭之下,只有找到并解除异人封印,本手册才生效。】 这简直和无量流火使用手册如出一辙,上官浅不由得愤愤然合上了手册。 但转念一想,她又重新恢复了笑容。 也许这次她不用孤军奋战,她大可以找宫尚角帮忙呀,有宫尚角在,何愁进不了月宫找不到月潭? 于是上官浅揣着册子便来到了宫尚角的执刃大殿。 执刃殿内,宫尚角与宫远徵正在喝茶议事,上官浅踌躇了片刻,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宫尚角呷了一口茶,冲门外提高了音量:“上官浅,何事?” 上官浅见自己被发现了,便乖乖从门后站了出来,走进了执刃大殿。 “我……有要事要禀报执刃。” 她说这话时,眼神望向了宫远徵,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但宫远徵只是冷冷地看了上官浅一眼,显然并不想离开。 宫尚角淡然开口道:“远徵弟弟不是外人,可一同留下听听。” 上官浅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当着宫远徵的面,呈上了手中的手册。 宫尚角一看封面那几个大字,神色便沉了沉:“这本册子又是从何而来?可别告诉我又是哪里捡到的?” 上官浅当即重重地点了点头:“执刃大人料事如神,佩服佩服。” 她说得认真,倒是逗笑了宫尚角。 宫尚角接过册子,一边翻阅一边说道:“这是你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喊我执刃。” 但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便紧了紧,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了宫远徵。 上官浅中肯地建议道:“公子,若是我们可以驯化后山异人,攻打无锋便又多了一重保障。” 宫尚角尚未发话,一旁的宫远徵却先笑出了声:“上官浅,你哪来的这本破册子,就凭这几行字,你就能驯化后山异人,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啊,我哥可没空陪你浪费时间。” 宫远徵没见过那本无量流火使用手册,但宫尚角却是见过的,若这两本册子出自同源,那这本册子很有可能确实有能驯化后山异人的方法。 “远徵弟弟,未窥全貌不予置评,角公子都还未发话呢。” “上官浅,我说过不要喊我远徵弟弟......” 二人还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没讲两句便要掐起来。 眼下不是争吵的时候,宫尚角站出来主持大局:“远徵弟弟,你先退下。” “哥......” 宫远徵一脸不忿,他哥什么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居然让他退下? 但宫远徵从小到大听他哥的话听惯了,他哥让他做什么,即便再不愿,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只僵持了片刻,宫远徵冷哼出声,凉凉地看了上官浅一眼,便拂袖而去了。 上官浅和宫尚角继续商议此事,而宫远徵却像是要屏蔽身后的声音一般,迅疾地消失在了大殿之外...... *** 走出老远,宫远徵的气不仅未消,反而越发气闷。 他快步走着,冷不丁就撞上了一个娇软的身子。 “哎哟。” 薛初雪惊呼出声,她被宫远徵撞得差点摔倒在地,但对方却好像没看到她似的,依旧漠然地往前走。 “远徵哥哥,你撞疼我了!” 薛初雪娇娇弱弱地喊了一声,倒是让宫远徵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嘴角恶劣地勾着,打量了一眼眼角含泪的薛初雪,顿觉她这副样子好像那个女人,简直一样地惹人生厌。 “刚刚撞你一下,感觉你挺瓷实,伤都好了?” 薛初雪讶异了一瞬,回答道:“那都是多亏了远徵哥哥的汤药有奇效,我才能好得这么快......” 宫远徵没等她说完便打断道:“伤既好了,便快点收拾东西,让王管事送你出去吧。” 薛初雪愣在原地,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这段日子没少在宫远徵身边献殷勤,怎么他还是这副态度对自己? 薛初雪的脸上挂上了一丝哀怨,她咬着嘴唇道:“远徵哥哥不要赶我走好吗?我一个女孩孤苦伶仃地,在外头要怎么活下去......” 宫远徵顿觉厌恶更甚,他挪开眼,冷淡地嘲讽了一句:“这些计俩对我没用,收起你的眼泪,否则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 薛初雪抽抽搭搭地打着哭嗝,却真的闭上了嘴,只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宫远徵…… 很快,宫远徵便又僵直了身体。 薛初雪走近他身边,他也并未躲开。 薛初雪的手轻轻地抬起,拂了拂宫远徵的脸庞。 “非要我用这种方式,你才会乖乖的吗?”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被控制的宫远徵却看不到了。 薛初雪的确有控制人心的力量,但这力量有限制,只有受控之人有极大的情感起伏,比如强烈的爱、恨、嫉妒、怨怼......才更容易被操纵。 而宫远徵,恰好就是一个不二的人选。 第50章 她利用他对宫尚角和上官浅极其复杂的感情,在温泉那夜趁虚而入,逐步控制住了宫远徵。 而宫远徵对那二人的情感越剧烈,她就能更好地掌控他...... 等时机成熟之后,宫远徵将会成为她的一大杀器,等到那时,她便能兵不血刃地拿下宫门...... 薛初雪勾起红唇,轻轻挑起了宫远徵的下巴:“现在还要赶我走吗?” 宫远徵乖巧地摇了摇头:“不要了......” 薛初雪满意地拍了拍宫远徵的肩膀,提醒道:“记住你方才说的这句话。” “嗯......” 薛初雪十分得意地扬长而去,却没注意到,暗处有一个人看到她的脸时,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闪过一瞬的惊异。 雪公子轻轻拍了拍雪重子的肩膀:“愣着干嘛?我们偷溜下山找上官姑娘拿点心吃,可千万不能被人发现了。” 没错,这两个吃货为了一口好吃的,竟也不顾宫门家规,偷偷溜出了后山。 不过谁叫上官浅这几日那么忙,都没空给他们做好吃的了,这可馋坏了雪公子,又有那叛逆的花公子给出主意,他们可不就偷溜下山了。 雪重子侧头看着雪公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面色稍显凝重,却很快恢复如常。 “没什么,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雪公子疑惑地挠了挠头:“谁?” “忘了......” 第77章 月宫 上官浅和宫尚角从执刃大殿出来,便撞见了狗狗祟祟的雪宫二人组。 “雪公子,你们怎么在这?” 雪公子回头看到上官浅后,脸上出现了惊喜的笑容:“上官姑娘,这么巧你居然在这?我们是特意下山来找你玩的,可是前山好大,我们迷路了......” 这时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咳嗽声,雪公子这才注意到上官浅身旁面色铁青的宫尚角。 “偷偷下山,还迷路到我执刃大殿之前,你们也是够胆大包天的。” 雪公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有些心虚地躲到了雪重子身后。 雪重子尴尬地掩唇轻咳了一声:“无意冒犯执刃,我们这就离开。” 说着二人就要走,但雪公子在离开前却上前轻轻扯了扯上官浅的衣袖,示意她和自己一同走。 毕竟他们下山来就是找上官浅做好吃的,现在人都找到了,总不能空腹而归吧。 宫尚角目不斜视,却当着雪公子的面,握住了上官浅的手。 “要去哪?” 这话很显然是对上官浅说的。 上官浅有些为难地对雪公子说道:“我们现在还有要事要办,要不下次我再去雪宫找你们?” 雪重子的视线在二人相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抬头望向上官浅:“什么要事,我们可以帮忙。” 上官浅和宫尚角对视了一眼,见宫尚角没有异议,便回答道:“我们要去月宫。” “去月宫做什么?”雪公子向来心直口快。 宫尚角冷声答道:“进月潭,取一样东西。” 雪重子皱眉摇了摇头:“月公子向来孤僻,惯常都是独来独往,月潭又是月宫秘境,只由月宫掌管,即便是执刃大人也不能随意开启。” 上官浅问道:“那要怎么办呢?” “我们和月公子熟,有我们一块去,肯定没问题。”雪公子拍着胸脯保证道:“不过事成之后,你要给我们做很多很多的好吃的。” 上官浅点头:“那就有劳你们了。” *** 一尾细窄的摇橹船行于暗绿色的湖面之上,远处的山峦之间,繁茂的枝杈掩隐着一处殿宇,那便是月宫。 月宫在后山山脚,四周水系发达,除了地面上的湖泊溪流,还有许多地下暗河。 上官浅一行人坐着摇橹船,缓缓地向月宫行进。 宫尚角一袭蓝衣,乌发高高束于头顶,一脸淡然地立于船头。 他身后,上官浅和雪重子他们都坐在船篷之内。 “你们到底是要去月宫找什么?” 雪公子到底按捺不住好奇,压低了声音问道。 上官浅低声说道:“你们久居后山,不知有没有听说过……后山异人?” “什么?你们居然是要去找后山异人?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吧,我只在他们聊天时偶然听过这个词。”雪公子年纪尚小,自然只是有所耳闻,却并不十分了解。 上官浅转向雪重子,却见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后山异人极其危险,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易去找。” 雪重子望着船篷之外平静的湖面与巍峨的山川,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些残忍血腥的画面。 但那些画面都太过久远了,远到他也不能确定,那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 上官浅见雪重子好像知道些什么,正欲再问,船身却突然一滞,竟是靠岸了。 岸上,一袭白衣的月公子冲宫尚角拱手道:“执刃大人。” 宫尚角微微颔首,大步跨下了船,却不忘回头牵下上官浅。 等众人都在岸上站定,宫尚角才开口说道:“月公子,我们今日前来,是为了去月潭,寻一件东西。” 月公子原本泰然自若的神色在听到月潭两个字后,猛然泛起了涟漪。 他拱手劝诫道:“并非我不愿让执刃进入月潭,实是月宫祖训,无论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月潭……即便是执刃您,也不可。” “若我有不得不进入的原因呢?” 月公子踌躇片刻,说道:“那便启动长老会商,若经长老一致决议,同意开启月潭,我便无话可说,当即放执刃进去。” 月公子果然如雪重子所说,无比倔强执拗,他拦在众人身前,大有要想过去便从他尸体上踏过去的意思。 雪重子出来打圆场:“执刃既然要进月潭,就必有他们的道理,不妨听听他们是如何说的?” 月公子又思索了一番,终于松了口:“若是执刃能给出非进不可的理由,我自会判断是否放行。” 宫尚角不言,只是将袖中所藏的异人驯化手册交到了月公子手中。 月公子越看,眉头便拧得越紧。 “无稽之谈!”他愤然合上了手册:“你们知道异人有多危险吗?仅凭这一本手册就敢进去找异人?” 雪重子闻言也有些惊异,忙拿过那本册子翻阅起来,看完之后,他也和月公子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上。 “执刃,异人不是简单就能被驯化的,宫门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将他们封印,的确不可贸然开启。” 上官浅见与他们解释也无用,当即伸出了右手,在掌心燃起了一簇淡蓝色的火苗。 “无量流火!” 雪重子和月公子脸上皆是震惊之色,不由得同时脱口而出。 “你竟能使用无量流火且不被反噬?!” 上官浅收起无量流火,扬起嘴角:“传说无量流火一旦开启,便会降下巨大灾难,可如今我却能安全使用,那是不是也能间接证明,我也有能力能驯化这后山异人?” 雪重子见上官浅竟有这种能力,当即持保留意见,没有继续反驳。 而月公子动摇了片刻,却还是迟疑地摇了摇头。 “即便你能使用无量流火,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你能驯服后山异人,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上官浅见月公子油盐不进,只好换一种方式说道:“月公子,你有什么心愿吗?若我能实现你的心愿,你可否让我们进月潭一试?” 月公子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但他很快就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不可能,我的愿望你永远也实现不了……” 上官浅粗略看过剧本,她知道月公子有一个死去的心上人,名唤云雀,也曾是无锋的刺客。 她郑重地说道:“人死的确不能复生,但若我能让你再次看到她呢……” 第78章 云雀 为了得到宫门后山的支持,上官浅认真研究过后山每个人的好恶。 她知道月公子向来深居简出,无欲无求,而云雀便是他唯一的执念,所以早就问过系统,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再次相见。 系统当然不可能凭空复活一个人,但却有一些道具,可以让人看到死去的故人。 上官浅从袖中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冲月公子说道:“这是全息投影珠,能让你们再次相见……你那里有她的画像吗?” 月公子无动于衷地站着,像是根本不相信上官浅会有这样神奇的东西。 这时,一只鸟儿恰好停在了上官浅面前,被她用手中的珠子一照,再一投,便多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鸟儿,惊得原来那只鸟如惊弓一般离弦飞出。 众人见此情景,皆目瞪口呆。 雪公子结结巴巴地说道:“这是什么幻术?还是……见鬼了?” 即便是宫尚角和雪重子,虽然没有像雪公子那样贸然莽撞地脱口而出,却都满脸惊异。 第51章 月公子此时也顾不上问为什么上官浅会知道他的事,又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件宝贝了。他慌慌张张却又小心翼翼地从胸口掏出了一个精致的荷包,再从荷包中取出一张云雀的小像,恋恋不舍地递给了上官浅。 上官浅接过小像,是一小幅工笔画,将人画得栩栩如生,她就像是真能看到一个可爱的女孩冲着自己微笑。 上官浅将珠子对准画像照了几下,便将画像还给了月公子。 月公子才刚收好画像,一抬头,眼前便出现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女子。 云雀清秀稚嫩,梳着少女发髻,纤细白皙的手腕上还挂着一串精致的珠链。 她冲着月公子微微笑道:“你说好了来接我,怎么却食言了?” 月公子的眼底早已湿润,他急切地向前迈了两步,想要伸手抚上云雀的脸颊,却扑了个空。 他的手穿过虚无的影像,什么也没抓到。 一挥,再一挥,月公子终于讪讪地垂了手。 云雀明明就站在他面前,可他却永远也触碰不到她。 月公子怅然若失,垂头小声嗫嚅道:“都是我的错……” 若不是他想的那个馊主意,让云雀用假死来逃脱无锋的约束,她如今应当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吧。 云雀见月公子哭了,有些费解,却又耐心安慰:“你哭什么呀,快别哭了,我没说怪你……好啦,我原谅你了哦,原谅你了!” 全息投影珠不仅能成像,还具备较为低端的智能,眼前这个影像初步具有云雀的性格特征,若后期经过反复多次的学习,她便能更接近云雀的样子,唯一不足之处是没有实体,不能触碰。 月公子抹掉脸上的泪水,冲上官浅拱手道:“上官姑娘,我可以让你们进入月潭,条件是……把云雀……把这颗珠子送给我。” 上官浅爽快地将珠子交到月公子手中:“这个珠子现在是你的了。” 月公子像捧着一个珍宝般,轻轻地拂拭着珠子,随后藏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忘了云雀有多久没有入过他的梦了,或许是她还在怪他吧,就连梦中也不肯相见。 可如今这颗珠子却给了他另一场幻梦。 即便这不是真实存在的,他也想沉溺于其中。 *** 月潭像一汪蓝色的眼泪。 深蓝色的水面平静,即便有风也掀不起涟漪,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一眼望不透底,让人觉得神秘又恐惧。 月公子拿出一根羽毛,轻轻地放置在潭水之上,只见羽毛并未漂浮,而是很快地沉没入水中,再也不见浮起。 雪公子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道:“好家伙,这月潭果真有点邪门。” 月公子点头:“月潭连羽毛都没法浮起,更别说人了,执刃若想进月潭寻异人,无异于登天之难。” 上官浅面对这月潭也毫无头绪,只好翻开了手册。 还好手册上跟挤牙膏似的多了一句话:【无量流火可避月潭之水】。 虽然没看明白,但上官浅却还是祭出了无量流火。 几乎是一瞬间,她手心蓝色的火苗便渐渐扩大,隐隐在她四周形成了一道保护屏障。 上官浅试着用指尖触碰月潭,只刚一碰到水面,那水面就自动分开了一条水道。 众人眼前,现出了向下的阶梯。 第79章 开门 上官浅和宫尚角顺着石阶而下,月公子他们则留在了岸上接应。 封印异人的石室,同样也是宫门先人所建。 上官浅和宫尚角顺着甬道行走,可见两边的石壁上凿着许多石刻壁画,皆是宫门先人对抗异人的场景。 壁画上将异人画成了青面獠牙的巨人,他们扛着巨石或圆木,投向举着刀负隅顽抗的宫门人。 几乎每一张壁画,异人都占了上风,直到最后一幅,才出现了一个戴着白玉冠,身着长袍之人,他以刀指天,另一只手上攥着一块小石头一样大小的东西。 所有异人都对他恭恭敬敬地垂下了头,像是听命于他。 这幅壁画之后,便是一座巨大的青铜门。 青铜门上满是铜钉,正中用手腕那么粗的铁链缠绕了好几圈,落了一把大锁,锁的周围则贴了一圈符纸。 “看来这里就是镇压异人之地了。”宫尚角轻轻触碰了一下门上的锁链,不出所料地碰掉了一层铜锈。 上官浅正望着最后一幅壁画出神,闻言点了点头:“我现在很好奇,异人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他们被关押在湖底不吃不喝几百年,也依旧能活着吗?” “看这壁画所描绘,他们的力量应当极为可怕,你确定能驯化他们?” “我相信这本册子不会骗人。” 上官浅说着拿出了手册,果见上面多了几行字,她便和宫尚角一起翻阅起来。 【其实当初,风宫一直隐瞒了一件事......】 【无量流火降世之时,除了那块陨石,还掉落了一个没有任何缝隙的铁盒。风宫想尽一切办法打开铁盒之后,发现其中是一些类似于植物种子的东西。】 【风长老本想将这盒种子同无量流火一同呈给执刃,却遭到了风公子的反对。】 【风公子以研究需要为由,扣下了种子,只将发现陨石之事禀报执刃,而他则暗中研究起这盒来自天外的种子。】 【风公子让药人吃下种子,观察记录他们每日的变化。渐渐地,这些服下种子的药人开始神志不清,每日口中念念有词,说自己来自天外,总有一天要回到故土。】 【风公子大喜,当即对药人进行了讯问,他哄骗他们,承诺帮助他们回家,果真从他们口中得知了无量流火的炼制及使用方法。】 【原来数万年前,曾有天外来客坠落,他们与人类通婚,形成了特殊的血脉,只有拥有这种血脉的女子才能掌控使用无量流火。】 【但风公子却向风长老隐瞒了此事,导致他在执刃殿前强行使用无量流火,遭到了无量流火的反噬。风公子自此继任成为了风宫之主,有了更多的资源和空间,对那些天外来物进行研究。】 【但不受控制的不止无量流火,随着时间的推逝,首批服用种子的药人开始出现了异常。他们变得力大无穷且极其暴躁,冲破了关押他们的牢笼,开始在宫门之中大开杀戒。】 【继任的风长老见事情终于瞒不住了,才终于向当时的执刃禀明了一切,合全宫门之力,将异人镇压。而镇压地宫早前是由风长老亲自指导建造而成。】 【但风宫的研究并没有就此结束,异人虽危险却力量强大,宫门停止对风宫提供药人,风长老便开始用身边人来做实验。】 【异人不老不死,为追求长生,风长老自己也曾服下种子,但见到首批异人异变,他顿时慌了神,花费许多人力物力研究出了抑制药剂,来保证自己不会异变。但抑制药剂过于稀少珍贵,根本不能供给给普通异人。】 【没人知道风长老活了多少年,他对外谎称是自己神功有成,练就了不老不死之身。】 【为得到无量流火的力量,通过多年的搜寻,他终于在宫门之外找到了两个拥有特殊血脉的女子,一位名唤点竹,另一位名唤拙梅。风长老当即将她们收入自己门下,作为风宫的继承人培养。】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数十年前的某一天,一大批异人冲破了风宫守卫,再次冲进了前山。】 【宫门众人这时才得知,原来风宫所有人都早已被丧心病狂的风长老喂下了异人种子,而自知罪责难逃的风长老,早已带着点竹和拙梅连夜逃出了宫门。】 【这次,宫门再次耗费了巨大的代价,才将这一大批异人镇压于月潭之下,并告诫后人永不启封......】 【提示:开启青铜门的秘诀,在于无量流火。】 “没想到点竹与拙梅都是血脉特殊之人......”宫尚角沉吟道:“那你呢,你又为何会是血脉特殊之人?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上官浅自己也解释不清,她只知道拙梅曾和自己的小师叔有过一段情,其余的,她也不清楚。 她边观察青铜门,边回答道:“也许是我们孤山派曾和拥有特殊血脉的人通过婚吧......这是什么?” 顺着上官浅的指向望去,宫尚角看到了青铜门上的一个凹槽。 “此地既是风长老所建,他必会为之后开启地宫而留有后手,所以手册才提示我们可以用无量流火开启此门。” “你试试,将无量流火的晶石嵌于这凹槽。” 上官浅依言取出无量流火晶石放置在凹槽上,一放上便发现果真严丝合缝。 随着轻轻的一声“咔哒”,青铜门上的锁链脱落,石室地面也跟着微微颤动起来。 那扇尘封不知多少年的青铜大门,缓缓地打开了一丝缝隙...... 第80章 异人 随着青铜门的开启,一股腐朽的味道席卷而出,让上官浅和宫尚角不约而同地用袖子掩了面。 第52章 待气味散去一些后,他们才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 青铜门后是一间巨大漆黑的石室,但想象中异人蜂拥而出的场景却并未出现,恰恰相反,四周安静得有些瘆人。 上官浅赶忙打开册子,见上面又多了几行字。 【驯服后山异人的方法:要想驯服暴虐的异人,首先必须要制服他。】 上官浅没想到驯服异人的方法居然这样简单粗暴,可所有人都说异人恐怖异常,册子也并未详细描述具体的制服方法,让上官浅心里有些没底。 宫尚角已然当先走进了石室。 火折子的亮光微弱,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而面前这块被照亮的地面上,赫然是一堆早已腐朽的白骨。 上官浅没有防备地看到这堆白骨,吓得一个激灵,宫尚角立刻伸出手将她护在怀中。 “吓到了吗?” 上官浅小脸煞白,却摇了摇头:“我没事。” 随着继续往石室内部深入,他们看到越来越多的白骨出现,几乎都要堆积如山了,不管怎么看这里都已经没有任何活物了。 “难道这些异人已经全都死了吗?”上官浅不禁有些疑惑。 宫尚角警惕着望着四周,石室的四壁皆是手持法器、怒目圆睁的天神浮雕,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小心点。” 宫尚角才刚出言提醒,他手中的火折子忽然就熄灭了。 明明无风,但火折子却灭了。 四周瞬间暗下来,上官浅心下陡然一惊。 不好! 果然就在火灭的瞬间,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罡风便冲着他们的头顶袭来。 上官浅还没反应过来,宫尚角早已圈着她的腰,贴地向后滑行了数米,堪堪躲过了袭击。 几乎是站定的瞬间,上官浅手上已燃起了无量流火,而宫尚角也在同时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刀,二人一同望向方才他们站立的位置。 只见那边的地面上,站着一个似人又非人的奇怪生物。 他好像很惧怕光线,在无量流火亮起的一瞬间,他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所以才在原地停留了几瞬,正好被上官浅他们看到。 上官浅小声提醒:“或许这就是异人。” 遮住眼睛的异人动了动耳朵,像是受不了人类的声音一般,喉间发出了“嗬嗬”的声响,显然是被激怒了。 他放下了手臂,猩红的双目紧紧盯着眼前的两人。 上官浅这才看清他的长相,其实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他的面皮呈青灰色,皮肤硬化生茧,一对黑黄的獠牙长过嘴唇,赫然露在外头。 异人像动物一般,警惕地绕着上官浅和宫尚角转圈,他的体格尤为健硕,长长的手指甲极其锋利,仿佛只要轻轻一滑,就能让人血溅当场。 异人天生好斗,也许这满室的白骨,就是因为他们不断内斗造成的伤亡,而留下的这个,或许就是他们当中最强的那个。 上官浅和宫尚角显然都想到了这一点,他们对视一眼,背靠而站,将自己最薄弱的后背交给了对方。 上官浅一挥手,用无量流火点燃了满室的白骨。 火光冲天,照亮了石室圆弧顶上画的九重莲花。 过盛的火光让异人再次闭上了双眼,趁着这个空档,上官浅拔剑出鞘,和宫尚角一同先发制人地攻了上去。 他们用的是镜花三式,宫尚角在上官浅的辅助之下,凌厉的刀锋直指异人的要害。 但只听一声尖锐的金石撞击声响起,异人的皮肉有如石头般坚硬,刀砍在上面只冒出了点点火星,他却毫发未损。 宫尚角不由得带着上官浅后撤了几步。 “他不怕刀剑,试试火攻。” 显然宫尚角他们方才的进攻更加激怒了异人,他喉间的嗬嗬声越来越大,五指成爪,眼看就要向宫尚角他们扑来。 上官浅急忙使出无量流火。 蓝色的火焰瞬间包围异人,可他却丝毫不觉疼痛,反倒更加兴奋起来,那火焰于他身上燃烧,其实更像是他在享受着火焰的洗礼。 “糟糕,火也不管用。” 异人带着火焰向他们冲过来,在即将靠近的那一刻,上官浅慌忙将他身上的无量流火都吸收了回来。 同时宫尚角带着她腾空而起,她的脖颈正好擦着异人的指甲,险险躲过致命一击。 但异人粗壮的手臂却还是撞到了上官浅的胸口,将她撞得吐出了一口鲜血。 上官浅靠在墙边,用手抹掉唇边的鲜血。 好在这异人行动不算迅疾,他们还可以有些许喘息的机会。 可这异人既不怕刀剑,又不怕无量流火,到底要如何制服他呢? 第81章 制服 上官浅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异人极其危险强大,可她却这样不管不顾地贸然行动,还带着宫尚角一起闯进了这个险境。 上官浅有些抱歉地看了一眼宫尚角,却看到宫尚角眼里并未有任何责怪。 “你先留在这里想办法,我过去引开他。” 说完宫尚角就提刀再次和异人缠斗在一起。 他的刀法胜在一个快字,异人很快就眼花缭乱起来,只能迟钝地抬手抵挡着,二人竟一时打得难解难分。 有宫尚角暂时吸引异人的注意力,上官浅得以有机会想办法。 她快速地观察着四周,试图从周围的环境中找到制服异人的办法。 很快,她便发现了离自己最近的这块墙壁上,那个天神的眼珠子好像和其他的都不一样,看起来好像可以转动。 上官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上前拨动了一下天神的眼睛。 很快,墙壁上便出现了一道暗门。 而另一边,宫尚角明显有些力不可支,逐渐落了下风,正好被异人抬手打飞了过来。 “宫尚角,这里有一道暗门,快过来!” 上官浅闪身进了暗门,同时被打趴在地上的宫尚角也迅速地以刀撑地,身子弹射而起,跟着飞身进了暗门。 上官浅伸手拨动了一下暗室内的机关,在异人到达之前暗门恰好完全关闭,徒留暴怒的异人在外疯狂捶打,但这墙面却足够坚固,将异人阻挡在了外头。 上官浅燃起手中的无量流火,照亮了小小的暗室。 暗室的墙面上,是一幅色彩鲜艳的壁画。 这里温度适宜且足够干燥,所以壁画的颜色不像外头的甬道一样早已褪去,几乎保留了刚画上去的样子。 很快,上官浅就认出,这幅壁画和甬道上的最后一幅画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只是有些略微的区别而已。 甬道外的最后一幅壁画上是一个男人一手以刀指天,一手持无量流火晶石,在他面前,是无数俯首称臣的异人。 而暗室内的这幅,除了这些之外,四周还多了许多提着水桶的人。 再仔细观察,便会发现,画得比较精细的那几个异人,身上的衣物都是湿透的,头发也都是贴合在脸上的,看起来很像是被水浇湿过。 “我懂了,异人怕水。” 宫尚角了然说道:“所以宫门前辈才将他们关在这月潭底下,这样他们即便冲破了这个石室,也逃不出月潭。” 上官浅点头表示赞同:“所以制服异人的办法,难不成是月潭之水?但我们要如何才能引月潭之水来攻击他呢?” 这个石室与外头的月潭隔绝,要想引来足够的月潭之水,仅凭他们两个是远远做不到的,更何况外头还有一个不断会攻击人的异人。 宫尚角陷入了沉思,他绕着暗室踱步,眼神却不离那幅壁画。 “风长老野心勃勃,他肯定在这里留了可以制服异人的方法。我们一起想想,方才那个石室,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与周围不同的?” 上官浅按着宫尚角的思路思考,片刻之后,她好像突然被点醒,有些激动地握住了宫尚角的手臂:“有,我记得石室的穹顶,好像和四周墙壁的用料不太一样。” *** 暗室之外,异人徒劳地抠着墙壁,他怎么也弄不明白面前的两人怎么好端端地就会在他面前消失。 但抠着抠着,墙上的暗门突然又打开了。 异人的脑子并不能处理这么多信息,他怔愣着,忽觉眼前一花,立马抬手擦了擦眼,这才看到一抹黑影从暗门中迅速飞出。 异人只觉得宫尚角是要逃跑,迈起沉重的步子就跟着追了上去。 但宫尚角却并未逃,而是在石室的穹顶之下停住,旋身而起,直接将刀刃插进了九重莲花的正中间。 上官浅说得没错,这穹顶的用料的确不同,不是坚硬的石料,而是用较为软弱的黏土烧制而成。 宫尚角的刀轻易就插进了穹顶之中,他再用力一搅,便将那穹顶搅出了一个口子。 几乎同一时间,果真有水从那口子中渗了进来。 等到异人赶到穹顶之下时,一大股月潭之水恰好从他的头顶倾泻而下。 第53章 原本还张牙舞爪的异人,忽然就变得乖巧了。 他布满尖利指甲的手乖顺地垂在身侧,一颗大脑袋也垂了下来。 上官浅见异人已被制服,一边翻阅着册子,一边向这边跑过来。 【驯服异人第二步:使用无量流火晶石与他结契,将晶石放在异人头顶,以血镇之。】 上官浅依言将自己方才吐出的血抹在晶石上,再将晶石放在了异人的头顶。 一道光芒过后,面前的异人在上官浅面前单膝下跪,虔诚地低着头颅,看样子是认上官浅为主了。 【驯服异人最后一步:给他取个名字,从此他就是你专属的仆从了。】 上官浅望着异人灰黑色的皮肤,心下还是有些害怕,并不敢太过靠近。 “你全身灰扑扑的,那就叫你......小灰?” 异人明显一滞,随即嘴巴一张一合,看起来有些焦急。 “阿巴阿巴阿巴……” 由于语言不通,谁也不知道异人到底满不满意这个名字。 上官浅和宫尚角对视一眼,抬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异人头顶翘起的那缕头发。 在宫尚角惊异的眼神中,上官浅清了清嗓子。 “咳咳,你喜欢就好。” 第82章 小灰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回去吧。”宫尚角提醒道。 月潭之水从穹顶破损处倾泻而下,不知不觉竟已漫过了上官浅的膝弯。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小灰无奈地踮着脚尖,在水里瑟瑟发抖。 异人惧怕这月潭之水,却不怕无量流火,上官浅赶忙用无量流火替他驱散了脚边的水,让他好受了些。 三人立即从原路返回,岸上的雪公子等人早已等得焦急万分。 “上官姑娘,你们终于回来了……” 雪公子的后半句话,在看到上官浅身后的怪人之后,堵在了喉间。 他一下子躲到了雪重子身后,颤颤巍巍地指着上官浅身后说道:“上官姑娘……你背后……危险!” 上官浅施施然上了岸,出言安抚道:“雪公子别怕,他就是异人,已被收服了,没有危险了。” 雪公子难以置信地探头看了一眼,在看到异人灰败枯朽的面容之后,到底还是继续躲在雪重子身后。 “上官姑娘,你莫不是在说笑吧?收服异人怎么可能这样容易?” 上官浅让小灰站到了众人面前,介绍道:“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灰。来,小灰,和大家打个招呼。” 小灰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面容显然僵硬了一下,却还是双手交握在身前,冲众人打了个招呼。 “阿巴阿巴。” 这样的姿势由小灰这种大块头做来,实在显得有些怪异。 众人只能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算是回应了小灰。 “看,我就说了吧,小灰可乖巧了。” 小灰一手放在胸口,冲上官浅鞠了一躬。 不过一小段时间的相处,他和上官浅亲昵了许多,俨然一对和睦的主仆。 雪重子疑惑道:“传闻之中,后山异人众多,怎么你们就带了一个出来?” 宫尚角接言道:“潭底石室白骨如山,因此我们猜测,后山异人生性好斗,他们被困于潭底,不断自相残杀,便只剩了这一个最强的留了下来。” 雪重子闻言点了点头,重新打量起小灰。 “没想到,这竟是最强的异人。” 小灰虽然已经听不太懂人话了,但隐约觉得大家这是在夸自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月公子见小灰身上的衣服早已腐朽得只剩丝丝缕缕的布条了,便提议带小灰回月宫换一套衣服。 很快,小灰便换上了月宫下人的衣服,有些扭捏地走了出来。 他穿上齐整的衣服后,除了身材过于高大,皮肤异于常人之外,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上官浅不由得有些同情小灰。 他在变成异人之前,也许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风宫侍卫,却因为风长老的一己私欲,变成了如今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真不错。”上官浅冲小灰竖起了大拇指。 小灰有些羞涩地垂了头,脸上竟隐隐显出几分红晕。 被驯服后的异人,嗜血好杀的个性会完全消失,他原本的个性反而恢复了,看起来简直就是个老实害羞的大个子。 只不过,当主人需要时,他又会变成一个实力强大恐怖的杀器。 所以在之后攻打无锋时,小灰将成为宫门一个重要的助力,但目前还不是将他公之于众的时候。 上官浅只能暂时将他留在月宫,托月公子好好照顾他。 临行之前,小灰小心地收好了自己尖利的指甲,依依不舍地用蜷着的指缝夹住了上官浅的一角衣袖。 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朵粉白小花,颤巍巍地递给了上官浅。 上官浅收了花,安抚他道:“你好好地呆在月宫,等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小灰虽然不舍,却还是点了点头。 *** 等一行人出了月宫,日头已西沉。 原本雪公子他们还想吃上官浅亲手做的点心,但上官浅辛苦了这半日,他们也不好麻烦她,只好不舍地告了别。 这边上官浅和宫尚角一起走回角宫。 收服了异人,他们现在手中又多了一个抗衡无锋的筹码,上官浅难得放松起来。 她暗戳戳地握住了宫尚角的手,和他贴得近了几分。 宫尚角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自然地回握了她的手。 “你辛苦了。” 上官浅摇了摇头:“不辛苦,我现在只觉得灭无锋指日可待,轻松得很。” 宫尚角垂眸看了一眼上官浅坚定的眼神,微微勾起了唇角,语气却是无奈:“你心里,就只有消灭无锋吗?” “不是,我心里当然还有别的……” 上官浅话未说完,就被一道震天动地的声音打断了。 “浅浅!我正想找你呢!快过来!” 宫紫商站在商宫门口,看起来正准备要出门,却在看到上官浅之后兴奋地冲她招起了手。 宫尚角眸色一暗,看都不看宫紫商一眼,而是神情古怪地对上官浅说道:“你还真是日理万机,竟比我这个执刃还要忙。” 说话间,宫紫商已然小跑过来,牵起了上官浅的手,一反常态地瞥了一眼宫尚角,却并没有赶他。 “宫尚角,你也一起过来。” 第83章 补汤 宫尚角并不知道宫紫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还是跟着她进了商宫。 一进商宫,宫紫商就神神秘秘地将他们按在了饭桌上,回身冲丫鬟们挥了挥手。 丫鬟们像是早有准备一般,鱼贯而入,在上官浅他们面前摆了几盅炖汤。 宫紫商自己则一挥衣袖,在上官浅他们对面坐下。 “宫尚角,浅浅,你们不日就要大婚,这是我作为宫门大小姐,也是宫门为数不多的女眷,送给你们的新婚贺礼。” 上官浅揭开面前的一个盅盖,看着里面不知名的汤水,有些疑惑地问道:“这……都是什么啊?” 宫紫商换了个身位,面向了上官浅,挑了挑眉,弯了弯笑眼:“浅浅,你这盅是滋阴暖宫汤,我加了桂枝、当归、川芎、赤芍、丹皮、阿胶、人参等十几种温经活血的药材,特选上好的老乌鸡炖了一整日,保管你吃了之后面色红润有光泽,唇红齿白气色好。” 她说完不等上官浅反应,又转向了宫尚角,却收起了笑意,严肃地说道:“宫尚角,你这盅是壮阳补肾汤……具体里头是啥我就不细说了,总之你也喝了就是了。” 宫尚角的眉头在听到壮阳补肾那四个字后,倏然收紧。 “宫紫商,你搞这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 宫紫商在触到宫尚角不悦的眼神之后,略微收敛地说道:“这不是,希望你们早日怀上宫门的第一个下一代嘛……宫门人丁凋零,只剩下你们一大一小死鱼脸和死鱼眼,以及宫子羽那头笨牛,我不操心,还有谁为你们操心?” 宫紫商说着说着不免有些委屈,声音不自觉变了调:“你们这么许久都没有半点消息,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都是为了你们好,居然对我这么凶……” 她扯起袖角,假装擦了擦眼泪,其实偷偷地观察着上官浅和宫尚角的反应。 上官浅心虚地和宫尚角对视了一眼,安慰宫紫商道:“紫商姐姐,其实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宫紫商放下衣袖,颤抖着指着宫尚角:“宫尚角……难道你真的不行?” 宫尚角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懒得和宫紫商多言,直接起身拂袖而去了。 上官浅刚想跟上,就被宫紫商拉住了。 “好妹妹,他这个死鱼脸我管不了,但你的这份,今天必须喝了……” *** 等上官浅回到角宫,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第54章 宫紫商的炖汤果然有些厉害,上官浅喝完之后只觉自己脸颊发烫,手脚都暖了许多。 书房中,宫尚角独自一人坐于案前,只在案前点了一盏昏暗的蜡烛。 “上官浅。”他叫住了她。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外面都在传,你进角宫这么久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是我不行?” 宫尚角说完,抬起如同鹰鹫般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上官浅。 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隐于阴影之中,好像又变成了从前那个冷酷无情的宫尚角。 上官浅被盯得有些发毛,赶忙解释道:“外人都是乱说的,公子怎么可能不行呢,公子可太行了。” “哦?”宫尚角饶有兴味地站起身,走到上官浅面前。 “我怎么行了?展开说说。” 上官浅:“……” 她就知道宫尚角没安什么好心思。 见上官浅不回答,宫尚角也不恼,而是向前一步,将她圈在了自己怀中,抵在了身后的隔扇屏风上。 “既然你回答不了,那要不要我亲自告诉你?” 宫尚角的吻正要落下,上官浅却偏开了头。 “好热,要先洗澡。” 宫尚角的眸色早已晦暗不清,闻言却没有强迫,而是拦腰将上官浅抱了起来,迈步向外走去。 “好啊,那一起洗。” 第84章 共浴 宫尚角一手推开浴池的大门,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 走到浴池边上,他将上官浅放了下来。 “公子,当真要和我一起洗吗?” 不知是汤药的作用还是这室内的温度过高,上官浅觉得自己的面皮隐隐发烫。 宫尚角狭长的眼眸微眯,修长的食指绕过上官浅的衣带。 “怎么,你难道还会害羞?” 宫尚角边说边指间发力,不容分说地扯掉了上官浅系好的衣带。 “当……当然不会。” 腰间一松,上官浅的腰带和衬裙一同落地,松垮的外袍下她身材玲珑有致,看得宫尚角喉间发紧。 他不得不承认,即便再熟悉,这具身体也依然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上官浅眉目含春,只披着一件外袍,给宫尚角宽衣解带。 宫尚角略微偏了眼神,不再盯着上官浅,否则他怕自己会把持不住。 二人一齐走下浴池,沉入奶白色的水中。 熟悉的浴池和熟悉的人,上官浅却只觉得仿若隔世。 上辈子她就是在这里勾引的宫尚角,何曾想过如今二人角色对调,竟是他非要勾着自己共浴。 宫尚角的黑发披散在身后,池水刚过他的腰线,遮盖不住他紧致遒劲的胸肌和线条分明的腹肌,上官浅却有些怯,将自己藏在水中,只露出一角光滑细腻的肩膀。 二人在池中对望,身形差距仿若大灰狼与小白兔。 大灰狼向着小白兔逼近了一步,双手忍不住在水下不正经地游移起来,触手皆是软腻,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公子,还是先洗澡吧。”上官浅出言制止道。 宫尚角眸色漆黑,双手停在上官浅腰间,辨不明喜怒地盯着她的眼睛。 这个女人是不是忘了,当初她勾引自己时是如何主动,怎么如今自己都主动了,她竟还要推辞? 宫尚角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过来给我搓背。” 他转过身,趟水来到池边,背对着上官浅想要眼不见为净。 上官浅轻轻“唔”了一声,跟过去拿起池边的白巾子,给宫尚角搓起了背。 上官浅的手柔若无骨,即便隔着一条巾子,也依旧在宫尚角身上撩拨起火。 他隐忍着,一言不发地两手撑开扶着池沿。 气氛有些微妙,上官浅只好主动打破了沉寂,聊起正事。 “公子,我们如今有了无量流火和异人,紫商姐姐的山摧也研究得差不多了,是不是代表我们可以直接正面对抗无锋了?” 宫尚角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确实可以一战,只是要引出点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诚如宫尚角所言,即便他们有可以对抗无锋的武器,但点竹向来谨慎,若她知道宫门的实力,或许并不会正面迎战,反而会选择避战以待转机。 “公子可想到什么好办法?” 上官浅擦背的手被宫尚角握住,他转过身来,高大的身形完全将上官浅罩住。 “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却必须要作出一些牺牲。” 上官浅脸上现出担忧:“牺牲?要谁牺牲?” 宫尚角心中一动,隐隐觉得心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击中了,有些不忍却还是起了逗弄的心思:“若要我……” 上官浅捂住了宫尚角的嘴,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她环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将自己完全和他贴在一起。 “点竹必须杀,但公子你不可以有事。” 宫尚角并未作答,上官浅急得眼睛都红了。 “你答应我,你绝对不可以有事……” “快答应我!” 宫尚角垂眸看向上官浅闪着泪花的双眼,嘴角噙上一抹笑意,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低沉磁性的声音从二人紧贴的唇缝之间溢出。 “傻瓜……” 第85章 交易 “滚出去!” “谁允许你们在徴宫挂这些?” 宫远徴从外头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几个下人正踩着梯子往徴宫大门上挂红色绸带。 那大红色刺痛了宫远徴的双眼,他莫名就烦躁起来,大声地呵斥着几个下人。 为首的一名下人见宫远徴怒气冲冲,赶忙上前来拱手答道:“徴公子,执刃大人即将大婚……这……我们这是听从掌事的命令,给徴宫也添……添些彩……” 他注意到宫远徴越皱越紧的眉头,说话逐渐变得吞吞吐吐,根本不敢直视宫远徴的眼睛。 “添彩?大婚?”宫远徴打断他,怒极反笑,桀骜地斜勾着嘴角,看向瑟瑟发抖的众人:“谁要用这个添彩?要不要我砍断你们的手脚,添点彩?” 下人们的脸色都因为这句话变得失了血色般苍白,梯子上的那个人更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苦着脸,强撑着说道:“徴……公子,我这就把这些摘下来……” “不必了,你们现在立刻从这里滚出去,否则就别怪我……” 他话音未落,下人们早已作鸟兽散,他们也不管还有人挂在半梯上,直接七手八脚地抬起梯子,连人带梯扛着跑远了。 面前安静下来,宫远徴合拢了双眸,半晌之后才睁开,漆黑的眼眸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嫉恨。 他抓住大红绸带的一端,轻而易举就将打着精美花结的绸带扯了下来。 扯下来似乎还不够解气,他又掏出自己的随身匕首,将绸带碎作了几段,丢在污淖之中。 角落中目睹这一切的薛初雪,悄悄地翘起了红唇。 啧啧,宫远徴对他哥的占有欲还真是可怕呀,但这却正是自己需要的。 “远徴哥哥……” 薛初雪假装刚从外面回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瞪大了懵懂的双眼。 宫远徴抬起满是戾气的眼眸,不善地盯着她微张的薄唇。 薛初雪自以为自己演得很好,但宫远徴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十分厌烦,甚至比见到上官浅那个女人还要让他觉得更烦些。 宫远徴知道薛初雪不是好人,也知道她有可以控制人心的技能,只是哥哥让他先留着薛初雪,他才没有将她赶出去。 其实宫远徴一直在暗中服用可以抵抗神智受控的汤药,只是这两天他却发现好像自己的汤药有些不太管用了,他时常会真的被薛初雪控制住,虽然片刻之后又会清醒,却还是让人有些后怕。 但因着和宫尚角赌气,他还没来得及向哥哥报告此事。 薛初雪走近前来,柔腻的小手轻轻地覆上宫远徴拿着匕首的手背,宫远徴轻颤了一下,却没有推开她,而是乖乖地站着不动。 “远徴哥哥,想要你哥永远陪着你吗?” 宫远徴一愣,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想要哥哥……永远陪着我……永远只能陪着我一个人……” 薛初雪了然一笑,抬头盯着宫远徴失了焦点的眼睛。 她不知道时机是否已到,却还是决定试试。 “杀了宫尚角……他变成死人,就能永远陪着你了……” 宫远徴霎时睁大了双眼,猛烈地摇着头,手中的匕首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像做了错事一般,一脸脆弱地抱头蹲下,依旧摇着头:“不可以……不可以伤害哥哥……绝对不可以……” 薛初雪见状有些恼恨地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忍着气,故作温柔地蹲了下来,抚摸着宫远徴的头。 “那要怎么办才好呢?远徴哥哥想要哥哥的陪伴,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呢?” “上官浅……帮我把上官浅赶走,没了这个女人,哥哥身边就又只有我了……” 第55章 薛初雪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 把上官浅赶走?那还怎么能激起宫远徴的嫉恨之情呢? 不过片刻之后,她重新挂上了标准假笑,从怀中掏出一颗小药丸。 “远徴哥哥要是把这个吃下去,我就帮你赶走上官浅……” “当真?” “当然没有骗你。” 薛初雪眼珠微转,比起对付宫门这几个硬茬,赶走上官浅,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她此前在施术过程中哄骗宫远徴几次,他都不肯吃下这个药丸,若是可以借此让他吃下去,那上官浅走了反倒是一件好事…… “那你要说到做到。” 宫远徴接过药丸,直接丢进了嘴里…… 第86章 告发 正当薛初雪得意之时,宫远徴却吐出了一半药丸。 “先吃一半,事成之后再吃另一半。” 薛初雪的笑意又一次僵在脸上。 她目露怀疑,却并没有从宫远徴脸上看出任何异样。 这让她不禁有些咋舌,这宫门小毒物,怎么被控制了还这么精?竟还能与她谈条件? 不过他现在是受控制的状态,若是将他逼急了反而不妙,先吃半个就半个吧,薛初雪只好应了下来。 中了薛初雪控制术的人,不受控时不会有受控时的记忆,但再次受控后,上次受控时的记忆却可以延续。 也就是说只要下次在宫远徴受控的时候再喂他半颗药,便可成事。 薛初雪忿忿地将宫远徴吐出来的半个药丸细心收好,看他将嘴里的那半颗咽下之后,这才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待她走远,宫远徴才将压在舌底的那半个药丸吐了出来。 一般人要是这样做,薛初雪必定会立刻发现,但宫远徴和毒药打了十几年的交道,藏个药这种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宫远徴微微笑着,将那半个小药丸用指尖碾碎成粉末,收到了自己贴身的小瓷瓶中。 他要看看,薛初雪心心念念要他吃下去的毒,到底是什么。 *** 时值正午,天上没有一丝云,春日的太阳当头照着,把人身上蒸出一层薄汗。 长老们吃过午饭,正准备各自回去休息,打眼却看到一个身着翠绿色衣裙的小丫头,在长老院门口探头探脑。 长老院侍卫的佩刀不由分说地交叉横于薛初雪的胸前。 “长老院重地,非通传,外人不可擅入。” 薛初雪蹙着秀眉,楚楚可怜地望着左边的侍卫:“大哥,我有要事要禀报长老,劳烦您通传一声……” 左边的侍卫刚正不阿地打断她:“非长老口谕,谁也不能进。” 薛初雪又将目光转向右边的侍卫,没想到右边的侍卫直接把头扭到了一边,根本不给她机会。 薛初雪:“……” “小姑娘,你有何要事?” 雪长老双手背在身后,率先从院中走来,花长老和月长老紧随其后。 薛初雪一见三位长老都出来了,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她早就探查过了,长老院不让外人擅入,但三位长老午饭后都会去长老院旁边的暖阁午休,这时候就是她在门口等候的最佳时机。 更何况,她今日一早便探得,此时上官浅正在执刃殿陪宫尚角,大概没个一时半会回不了角宫。 薛初雪换上一副乖巧却又怯生生的模样,弯下身子给三位长老福了一礼。 “长老,此事关乎无锋,可否让我进去仔细禀报?” 几位长老在听到无锋二字时,脸上的表情皆是空白了一瞬,接着却又不约而同地凝重起来。 “放她进来。” 花长老下了命令。 薛初雪一脸得意地跟在三位长老身后进了议事厅。 三位长老还不及落座,便开始询问起来。 “小姑娘,你所禀何事?” 薛初雪有些怯怯道:“各位长老……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毕竟事关上官姐姐……” 长老们听到上官浅的名字后,互相对视一眼,表情更为严肃起来。 花长老急切道:“难不成是宫门还有无锋刺客?把你知道的都细细说来。” 薛初雪像是被花长老的大嗓门吓到一般,微微瑟缩了一下,却并不敢继续禀报。 月长老伸手拦住花长老,安抚薛初雪道:“既事关执刃夫人,请小姑娘你务必知无不言,毕竟这关乎执刃和整个宫门的安危,你不用害怕,但说无妨,长老院会保护你的安全。” 这句话像是给了薛初雪勇气,她只犹豫了片刻,便支支吾吾地说道:“早年间,我曾和父亲在江湖上行医……对无锋的名号……略有耳闻。” “我知道无锋的刺客,分为魑魅魍魉四级,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块代表着自己身份等级的令牌……” 她说着说着,停下来,拿眼去打量几位长老。 几位长老都听得十分认真,见她停下,花长老不由得拧紧了眉:“继续说。” “我那日不过到角宫找上官姐姐,却不小心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几位长老异口同声地问道。 “看到……她的房中好像有一块……这么大吧”薛初雪用手大概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的一块令牌。” “上面单单地写着一个……魅字。” 第87章 处置 “此话当真?” 性格最为急躁的花长老瞪大了双眼,一掌拍在自己身前的案几上,直接站起身来。 “千防万防,没想到执刃的夫人竟然是无锋……” 雪长老和月长老都比他沉稳许多,二人一左一右地拉住了径直想往外走的花长老。 雪长老出言劝道:“此事尚未查清,暂时还不可妄下结论。” 说着他望向角落里瑟缩的薛初雪,却未见她的脸上有任何张惶之色。 薛初雪自然是不怕他们查的。 她探准了上官浅和宫尚角不在角宫的时间,早就将那块无锋令牌偷偷藏在了上官浅的矮柜中,若是长老们即刻去查,上官浅恐怕是来不及应对了。 “长老明鉴,小女所言非虚,长老们若是不信,烦请立即派人前往查看。” 月长老也正有此意,当即道:“许是小姑娘看错了也未可知,我们还是赶快亲自去角宫查明真相才是。” 说完他当即派了人去通知宫尚角,同时和其余两位长老领着一队侍卫往角宫而去。 当上官浅和宫尚角匆忙赶回角宫时,花长老正好从上官浅的矮柜中搜出了一块无锋令牌。 证据确凿,花长老捏着那块无锋令牌的手微微发颤,只觉得无比讽刺。 “果然是无锋令牌,没想到还是让无锋刺客钻了空子,差点就让她成为执刃夫人了……” 话音未落,上官浅和宫尚角刚好跨进了门槛。 看到那块熟悉的令牌,上官浅心下一惊,面上却不显。 她环顾四周,看到薛初雪后,便心下了然地笑了一笑:“各位长老,初雪妹妹,你们怎么会在我房中?” 说到薛初雪的名字时,上官浅加重了语气,但薛初雪非但不慌,还挑衅地向她露出了微笑。 “上官浅,你可认得此物?”花长老掷地有声地质问道。 上官浅摇了摇头,一脸无辜地看向花长老:“花长老,此是何物?我从未见过此物,也不知其为何会出现在我房中。” 花长老见上官浅想要撇得干干净净,不由得勃然大怒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吗?” 上官浅刚欲辩驳,从进屋开始就一脸波澜不惊的宫尚角却挡在了她面前。 他微微仰起下颌,望向花长老:“请问长老,何为人证,何为物证?” “尚角,都这时候了,你还要包庇这个无锋刺客吗?你可认清了,这是无锋的令牌!”花长老恨铁不成钢地一甩袖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直接将令牌砸到了宫尚角脚边。 月长老将花长老拉到一旁,向宫尚角解释道:“初雪姑娘说,亲眼看到上官姑娘将此物收到矮柜中,我们方才检查过,确实是无锋的令牌,所以……若此物真为上官浅姑娘所有,她很有可能是无锋的魅。” “走了一个雾姬,又来一个上官浅,无锋是要全面渗透进我们宫门啊!”花长老长叹一口气,再次向宫尚角施压:“尚角,你还不速速将这个无锋刺客抓起来。” 宫尚角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捡起那块令牌,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又将审视般的目光投向了薛初雪。 “物证为实,却可栽赃,人证为实,亦可栽赃。” 长老们一直被薛初雪带着走,竟未曾想到这一节,听得宫尚角如此说,就连暴怒的花长老都有些偃旗息鼓了。 薛初雪迎着宫尚角的目光,微微眯起了眼睛,她可从未想过,威震江湖的宫二先生竟会如此包庇一个无锋刺客,看来上官浅果真有些手段,阎苍说的居然没错,倒是她小看上官浅了。 第56章 “尚角哥哥……”薛初雪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几乎泫然欲泣:“上官姐姐是我的恩人,我怎么可能陷害上官姐姐,只是无锋为江湖所有正道之公敌,我既发现了线索,必要告知长老们,维护宫门的安危,怎么能说我是栽赃呢……” 薛初雪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又几乎将自己撇清了,长老们也觉得有道理,她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再说了,她陷害上官浅做什么? “暂且不论旁的,你怎么知道这是无锋的令牌?”上官浅一针见血地问道。 薛初雪往花长老身后缩了缩,像是被吓到了似的。 “上官姐姐,尚角哥哥你们不要凶我……长老,我害怕……” “你们不要为难一个孩子,这姑娘说了,她早年随父亲行走江湖曾见过无锋,”花长老将薛初雪护在身后,皱起了眉头:“尚角,你莫要被这妖女蛊惑,我只问一句,你到底处不处置上官浅?” 宫尚角一手背在身后,沉稳地冲花长老点了点头。 “处置,当然要处置。” 上官浅听得此话便顾不得许多,满眼震惊地望向宫尚角。 难道宫尚角……从始至终都未曾信过自己? 却见宫尚角的脸上并无丝毫波动,漆黑的眸子辨不出情绪,让人根本琢磨不透。 他话锋一转,同时握住了上官浅的手腕。 “此事尚未查明,还不可妄下结论,只是上官浅到底是有重大嫌疑,为防她逃脱,当由我,亲自将她送进大牢。” 第88章 劫狱 “你既如此说,便尽快查明真相。”花长老见宫尚角十分配合,也不好再发难。 其余二位长老也默许了宫尚角的决定。 宫尚角拉着上官浅往外走。 前世大牢的记忆涌现,但这一次,宫尚角微凉的手掌抓着自己的手腕,竟让上官浅没有丝毫畏惧,反倒感到了几分心安。 她望着面前那个高大俊朗的背影,没多问,就这么跟着他走进了大牢。 还未进门,宫尚角便屏退了众侍卫,一个人带着上官浅进了拐角的最后一间牢房。 果然,上官浅没有看到前世的行刑柱和一排刑具,宫尚角给她安排的这间牢房,比宫子羽给云为衫安排的那间更好。 虽然依旧昏暗,却摆了靠椅和桌子,桌上还贴心地准备了一些吃食,除了这些,还有一张干净整洁的床榻。 上官浅不由得有些瞠目结舌:“你们宫门,牢房还分等级吗?” 前世那间是下等牢房,云为衫那间是高级牢房,这辈子这间,应该可以算是特级牢房了。 宫尚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开口问道:“你相信我吗?” 他卸下了方才在其他人面前的伪装,眼里多了几分藏不住的柔情,眉宇间的锋锐换成了温润。 上官浅倚在铺了软垫的靠椅上,正准备拿起一颗面前桌上的葡萄,闻言不由失笑道:“这话,不应该我问公子吗?” 她抬头,正视宫尚角的眼睛:“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宫尚角没有犹豫。 上官浅微微一怔,顿了片刻,方才接言。 “那……我也相信你。” 宫尚角轻挑起上官浅的下巴,伸手将她未拿起的那颗葡萄喂进了她的嘴里。 昏暗的地牢,因为这一举动,气氛忽然变得暧昧起来。 上官浅不知死活地笑着问了一句:“公子抓我过来,打算如何逼供?严刑拷打?还是……”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金复怎么忘了准备一些皮鞭、手铐之类的东西?那我要如何审问你呢……” 宫尚角邪魅地勾着唇角,逼近了上官浅,他的视线落在她艳红的唇上。 “放心,宫门牢房,隔音很好,你喊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 入夜,山谷中起了薄雾。 月光被乌云遮蔽,漆黑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 上官浅卧在牢中的柔软床榻上,方才浅眠,蓦地轰然一声巨响,将她彻底惊醒。 什么炸了? 上官浅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三张黑脸。 两高一矮,夹在中间的那个,看造型有点像宫紫商。 宫紫商顶着一个鸡窝头,冲到了上官浅面前,急切地拉着她的手:“浅浅,你没事吧?听说宫尚角把你抓进大牢了,我们这就赶来救……” 宫紫商的目光触及到牢房的特级配置之后,“救”字后面的话便卡在了喉间。 她大惊失色地转过头:“这是牢房?金繁,你告诉我,宫尚角管这叫坐牢?” 被喊作金繁的那张黑脸险险避过宫紫商看似询问实则揩油的魔爪,摇了摇头。 宫紫商又转向另一边:“小黑,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我们千辛万苦炸进来,才发现原来这只是小情侣间的把戏,我们也是其中一环啊?” 小黑却没有避开她,而是露出了一排笑齿:“不说这个,救人要紧。” 话音未落,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你们要带我的浅浅去哪里?” 宫尚角踏着破碎的砖块走了进来,身上衣饰的一丝不乱与眼前的三块黑炭形成了鲜明对比。 宫紫商再次觉得自己被耍了。 “我问过金复,他说你在牢里疯狂折磨了浅浅三天三夜,我们才赶紧来救……”宫紫商再看了一眼大牢环境,咬牙切齿道:“原来你们主仆二人竟然联合起来欺骗我们!” “不算欺骗,确实需要你救。”宫尚角一脸诚恳,却让宫紫商更加抓狂。 “那你不如直接打开大门让我们进来,这难道很难吗?” 宫尚角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严肃道:“把浅浅带到地图上的这个地方,拜托你们了。” 宫尚角突然的礼貌,让宫紫商有些手足无措。 她讪讪一笑,却一把接过地图:“那好吧,不过你记住,我们这是在帮浅浅。” 说完宫紫商拉起上官浅就要走,但上官浅下床时却又不自觉地腿软了一下。 宫紫商:“???” 上官浅面皮一红,不知如何解释。 宫紫商却善解人意地立刻懂了:“哦我懂了~” 正当上官浅想捂住宫紫商的嘴时,她却另辟蹊径地语出惊人道: “在这牢里躺了三天,身子骨都躺虚了吧……” 第89章 寒鸦 崖谷之下,绿色的藤蔓爬满山壁。 一方小院依山傍势而建,掩藏在山壁拐角之后,高高的石墙用山壁石料凿砌而成,同样被藤蔓遮盖。若不细细探查,一般人绝不会发现这里竟有人烟。 这是宫尚角在旧尘山谷中的一处私产,上官浅就被安顿在这里。 宫尚角让宫紫商将上官浅带到这里,并且把小灰也一起带上,让他来保护上官浅的安全。 宫尚角给的理由是,宫门长老们冥顽不化,且皆视无锋为洪水猛兽,既已怀疑上官浅是无锋,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就放过她。 当初的雾姬夫人也正是深知这一点,才执意要离开宫门。对于无锋刺客来说,能活着走出宫门已然是一大幸事了,这还是长老们念及她照顾宫子羽多年的份上才给的恩赐。 宫尚角让上官浅先到宫门外避避风头,等日后再从长计议,至于如何处置薛初雪,他也让上官浅不必担心,他自有决断。 入夜,上官浅穿着素色水衣,开了窗透气。 月色朦胧,小灰蜷缩在山石之间,俨然与山壁融为一体。 忽然,他敏锐地抬起头在虚空中嗅了嗅,随即便皱了鼻头,龇起獠牙,喉间发出“嗬嗬嗬”的响声。 这是小灰发现敌情时的反应,上官浅暗道不妙,正想关窗,却看到月色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 “小灰,回来!” 正准备飞身扑上前的小灰在半空中卡顿了一瞬,不甘地落地,回护在上官浅的窗前。 “上官浅,别来无恙。” 月光将寒鸦柒的板寸染成银灰,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桀骜的表情。 上官浅拢了拢衣襟,隔着一扇窗与他对望,眼里全是戒备。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是我的魅。” 窗里窗外,两个人,两个立场。 寒鸦柒轻抬下巴,斜斜地勾着嘴角,弯着的笑眼中似乎带着水光。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宫尚角安排的住所并不招摇,寒鸦柒既然能找过来,那是不是表示她的行踪已经被无锋知晓? 上官浅眼里的戒备,深深刺痛了寒鸦柒,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未褪,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上官浅,我发现,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上官浅了,你身边……多了许多人。” 说着他看了一眼龇牙咧嘴的小灰,不消片刻又将视线重新落在上官浅脸上。 “甚至忘了,每个魅身上都有寒鸦专属的追踪禁制,不管你在哪里,你的寒鸦都能找到。” 第57章 就如纸鸢,即便飞得再远再高,只要放的人手中牵着线,便总能拉回来。 上官浅面色凝重起来:“所以,你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吗?” 寒鸦柒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嘴角带上了一抹讽刺。 “上官浅,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 上官浅一怔,半晌之后才微微地侧过身子,算是邀请寒鸦柒进屋。 久违地,两个人再次坐在一起喝茶。 上官浅记得上一次两人这样面对面坐着,还是进宫门前,寒鸦柒让她喝下半月之蝇的时候。 上官浅感叹着物是人非,给寒鸦柒斟了一杯茶。 “上好的碧螺春,配上拂雪峰顶的水,你尝尝。” 寒鸦柒依言抿了一口,沉默了良久方才说道:“宫尚角把你养的很好。” 上官浅放下茶杯:“茶叶是我从大赋城带来的,雪水也是我自己凭本事得来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寒鸦柒闻言笑了笑,却没有接话,只是垂头将一杯茶饮尽。 上官浅很快又给他添了一杯。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寒鸦从不背叛无锋?明明你们比我们拥有更多的自由,只要你们想走,随时可以离开。” 寒鸦柒一动不动地盯着案几上摇曳的烛火:“我说过,无锋掌控人心的方法,是每个人都有的软肋……” “你的软肋是什么?你的亲人?爱人?朋友?” 寒鸦柒轻轻摇了摇头:“都不是。” “那是什么?” 寒鸦柒却不急着回答,而是反问上官浅:“那时你和我说,你没有软肋,如今呢?还是一样吗?” 寒鸦柒认真地望着上官浅,像是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丝微小的表情。 上官浅依旧嘴硬:“我没有软肋。” “不,你有……” “上官浅……你爱宫尚角。” 寒鸦柒几乎是颤抖地说出这句话。 他陪了上官浅那么多年,她所有的心思,他一看就能明白。 从前上官浅只爱她自己,但如今,寒鸦柒很清楚,她的心里多了一个宫尚角。 她爱宫尚角,很爱很爱。 上官浅沉默地垂了眸,没有否认。 “怪不得,你会背叛无锋……”寒鸦柒终于忍不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上官浅,首领已经知道你背叛无锋了。” 上官浅却并没有任何惧色。 她将自己空着的茶杯倒扣在桌面,单手支着下巴,微微笑起来。 “寒鸦柒,不如你也背叛无锋吧……” 第90章 拒绝 上官浅的声线很甜,但在寒鸦柒听来,却如同海妖一般魅惑。 他清醒地知道她要拉他下水,却实在难以抗拒。 可终究,他还是没有答应。 “我不可以……” “为什么?”上官浅疑惑地问道。 “我……”寒鸦柒艰难地说道:“寒鸦确实与你们不同,可你知道为什么首领可以放任寒鸦在外游荡却无约束?” 上官浅摇了摇头。 “鸦雀成群,孤鹰在天,你们还有翅膀,而寒鸦,却是被折断翅膀,只能在地底阴暗痛苦爬行的恶心生物。” 听到寒鸦柒这样描述自己,上官浅有些抗拒:“你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这样的?”寒鸦柒打断她,哑着嗓子笑了起来:“上官浅,你很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过去,知道我真实的样子吗?” 寒鸦柒脸上的狰狞笑意是上官浅从未见过的,她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看到的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说,我不是这样子的?” 寒鸦柒还想继续说下去,却注意到了上官浅眼里藏不住的陌生与惊惧。 “对不起,吓到你了……”寒鸦柒垂了头,收敛了夸张的表情,不敢再抬头直视上官浅。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寒鸦永不背叛无锋吗?” “那是因为,我们的软肋,是我们不可告人的过去。” 他盯着自己的指尖,喃喃自语道:“我手上沾了太多肮脏的东西,即便洗得再干净,晚上闭了眼,也还是能看见。” “这样的过去,就如附骨之蛆,永远舍弃不掉,让我们永远都只能做无锋的帮凶。” “我们不一样,上官浅,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生来就是无锋的恶鬼,只配永远呆在那暗无天日的无边地狱,永远也看不到太阳……” 上官浅没有接话,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寒鸦柒,或许再多安慰的话语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上官浅,我走了。” 良久之后,寒鸦柒站起身来:“今天我是偷偷来的,我没有向首领汇报你的行踪,只说你自己早已解了与我的禁制。” 寒鸦柒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香袋,直接就着烛火点燃。 火光中,他的面孔闪烁着,却比方才平静了许多。 “这下,我是真的找不到你了。” 这句话让上官浅不免有些伤感,她微微张了张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寒鸦柒自顾自地往外走。 “上官浅……”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却没有回头再多看一眼。因为只有背转身去时,他才不用再刻意掩饰眼底的缱绻情意。 “下次再见,我们就是敌人了……” *** 宫尚角到的时候,上官浅已经睡下了。 她睡的一点也不安稳,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 宫尚角伸手,想要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只是还未触及,就被一只手攥住了手腕。 “谁?” 上官浅突然睁开眼睛,在看到是宫尚角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 宫尚角在她床边坐下,轻轻地帮她理好被子:“没想到打扰你休息了,怎么,做噩梦了?” 上官浅摇了摇头。 她可不敢说,其实是不久前寒鸦柒来找过自己,让她有些难过而已。 “那你为什么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宫尚角一语道破。 “没什么,想起一些以前在无锋的事了……” 她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宫尚角,发现他的视线落在了窗边的茶桌上。 上官浅暗道还好自己早就将寒鸦柒喝过的杯子收了起来,否则若是被宫尚角发现了,可就又是一番折腾了。 可上官浅才刚松一口气,就听到宫尚角凉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不会,是在为别的男人伤心吧?” 第91章 醋意 “我没有。”上官浅迅速否认。 但由于答得太过迅速,反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宫尚角俯身盯着她,双眸中带着几分森冷阴郁,仿佛早已洞察了一切。 上官浅大脑飞速运转,小心翼翼地抬头问道:“公子今晚还回去吗?” “不回去。” 说着,宫尚角脱掉外袍,去外间简单洗了洗,顺理成章地爬上了上官浅的床。 他的胳膊绕过上官浅,将她揽进了自己怀中。 长老们因为上官浅逃狱而暴跳如雷,今日宫尚角处理调停了一整日,方才堪堪遮掩过去。 忙了一日他早已累了,只有此刻才能暂时放下一切,好好地抱抱上官浅。 上官浅看到宫尚角脸上的倦容,有些心疼。 “公子想听听我的过去吗?” 此前她不信任宫尚角,对自己的过去总是半遮半掩,说的话也都是真假掺半,但现在她很想和宫尚角好好说说。 宫尚角没睁眼,点了点头。 上官浅便娓娓道来:“十三岁前,我一直都是孤山派无忧无虑的大小姐,由于是小辈中唯一一个女孩,爹爹、叔伯和哥哥们都很宠我,我几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时的我竟天真地以为可以就这样过一辈子。” “后来孤山派被围剿时,所有人都誓死抵抗,父亲却唯独将我藏在了密室。” “等到打斗声停止时,我从密室出来,看到了遍地尸首,只是还来不及啼哭,就被一直守着的无锋刺客发现了。” “他们一路撵着追我,就像逗弄老鼠的猫,他们知道我逃不掉,不过是想看我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我始终都能听到为首那个黑衣女子刺耳尖刻的笑声。” “我一路逃到了一处悬崖,便再无路可逃。他们笑得越发大声,一定是以为我这样娇滴滴的小姐一定只会求饶吧,可我偏不,即便是死我也不向无锋求饶......” 宫尚角睁开眼睛,恰好看到了上官浅脸上的孤勇坚毅。 她的眼里隐隐泛着泪光,却与从前的作伪完全不同,这些从未与人说过的话,也不似从前那般只为博得他的垂怜。 她是在向他展示那个早已结痂的伤口。 “我跳下了悬崖,虽然如期看到了为首之人难以置信的表情,可我却为此付出了更为惨痛的代价——比死更加难受的是,遗忘与认贼作父。” “我失忆了,被带回无锋,成为了首领点竹的亲传弟子。” 第58章 “这在无锋实属无上荣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为此骄傲。虽然训练很苦,但我始终觉得我和其他女孩都不同,自诩高人一等。” “我在无锋学会了矫饰与欺骗,学会了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我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 宫尚角有些心疼地抚了抚上官浅的面颊,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轻轻摇了摇头,却没有打断她。 “直到我逐渐恢复了记忆……”上官浅的目光变得怨毒:“点竹一定想不到,我竟会恢复记忆。” “直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之所以收我为徒,不过是因为想要逗弄侮辱我,看到我心甘情愿臣服的模样,她一定很兴奋吧。” “可我已经回不去了,我杀不掉点竹,就只能做她的走狗,我一点一点地爬上魅的位置,因为在无锋,只有强者才能更接近权力的中心。” “这两年,我没有一天不想杀掉点竹,可我实在是太弱了……” 宫尚角轻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抚着上官浅的头安慰道:“都过去了。” “没过去,我一定要亲手杀了点竹。两年前我没能杀了她,如今我们有了这么多武器,一定能让她有来无回。” 宫尚角亲了一下上官浅的额头,低低应了一声。 “嗯。” 他话锋一转:“所以今晚来的那个男人,是你当时在无锋的故人吗?” 上官浅一顿,心想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宫尚角的眼睛。 “你派了侍卫监视我?” “不是监视,是保护。” 上官浅也不过多纠结,点了点头:“是寒鸦柒。 “魑魅魍魉散于四方,点竹想要监视我们同时传递消息,就需要这样一个第三方。” “他们不会直接参与任务,却起到调度传达的作用,同时为了建立信任,从小我们这些女孩就由寒鸦来照看。” “所以,他很照顾你?” 上官浅总觉得宫尚角的语气有些古怪,却并未十分在意。 “是的,他一直都很照顾我,在我看来,像一个哥哥一样。” “你们很熟?” “从十三岁开始,我们就一直呆在一起……” 宫尚角挑起了上官浅的下巴:“那哥哥来找你,怎么还不开心呢?” 上官浅尚且还没意识到宫尚角话里的酸意,继续说道:“我想让他投诚宫门,可他却因为自己的过去,拒绝了。” “哦……”宫尚角意味深长地捏紧了上官浅的下巴:“之前在旧尘山谷……你去见的也是他?” 上官浅没打算隐瞒,诚实地点了点头。 “看来,是我来得不够勤,你还有时间去会什么寒鸦哥哥。” “不是,我们只是朋友……”上官浅解释到一半,就被宫尚角的吻堵住了唇。 宫尚角半睁着布满了红血丝的双眼,盯着上官浅微颤的睫毛。 今夜他原本不想动上官浅,只是他怕再不动她,她满心满眼就都被别的男人占满了。 从十三岁开始就一直呆在一起?还真是照顾她长大的好哥哥啊。 宫尚角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很闷,急需要破坏些什么来平息这种感觉。 但他做不到对上官浅下重手。 他依旧温柔缱绻地含着上官浅的唇瓣,轻轻地扯开了她的衣襟,火热的吻也跟着一起往下…… 直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席卷过上官浅的身体,她才颤抖着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公子,你别……” 她伸手扶住了宫尚角的脑袋,制止他继续下去。 宫尚角抬起头,舔了舔泛着水光的薄唇,重新覆了上来,含住了上官浅透着粉意的耳垂。 “浅浅……那你说,我好还是他好?” 第92章 刺杀 “你......” 上官浅满脸潮红,给出了让宫尚角满意的答案,但宫尚角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他用粗粝的手指摩挲着上官浅的锁骨,忍耐着低声道:“这几日我可能会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宫尚角的声音很温柔,但上官浅却听出了几分异样。 她分神想去看宫尚角的脸,却被宫尚角翻转了身体。 “专心点。” 宫尚角象征性地拍了一下上官浅的屁股以作惩罚,力道不轻不重,却在那白皙光洁的肌肤上留下了几缕红痕…… 宫尚角眸色一暗,再也顾不上想别的,宽阔的手掌握住上官浅盈盈一握的纤腰,不知饕足地要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是要将不能见面的空缺全部补上。 可惜良宵苦短,晨曦的微光很快透进窗来。 宫尚角才刚揽着上官浅躺下,精疲力竭的上官浅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宫尚角却没睡,他看着上官浅乖巧的睡颜,借着晨光一点一点描摹记忆着她精致的五官。 他还有很多话没说完,却怕吵醒上官浅,只能低声地自言自语。 “今日本是我们大婚的日子......” “浅浅,等我回来,我们就生个孩子吧......” *** 等宫尚角回到角宫时,朝阳已经爬上了殿宇的屋脊,斜斜地将檐角脊兽的影子映在地面。 半月之前便已悬挂起来的大红绸带与灯笼还未来得及摘下,衬得清冷的宫殿有些怪异。 身着蓝衣的少年站在门口,仿佛和那些脊兽一般站成了雕塑。 他的抹额略有些歪。 “等很久了吗?” 宫尚角很自然地和宫远徵打招呼,几乎是目不斜视地当先进了大门。 宫远徵却微微一滞,侧着头,僵直着身体,像是刚学会走路一般,无声地跟在宫尚角身后。 院里的杜鹃花已经快谢了,只剩墨绿的叶片在风中摇曳。 宫尚角的目光抚过每一朵尚开着的花朵,脚步却并未放缓。 他进了书房,正准备绕过墨池,却听到身后宫远徵用古怪而短促的声音喊了一声。 “哥!” 宫尚角回头,一阵迅疾的劲风袭来,接着是刀刃刺入皮肉的声音。 宫尚角来不及反应,一柄匕首已然刺中他的心口。 是朗弟弟的匕首。 他最不设防的那个人,双眼失焦,微微笑着,用力抽出了他送给他的匕首。 鲜血喷涌,洇湿了宫尚角的黑袍。 他惯常穿黑袍,是因为黑色即便染血也看不出来,这样他在强敌面前,就算受了再多的伤流了再多的血,也依旧可以云淡风轻,让人捉摸不透。 只是这回他站不住了。 宫尚角径直倒下去,鲜血在他身下仿佛绽开了一朵花。 他偏着头,第一次在这个角度看书房中的墨池。 池水漆黑,他却好像在其中看到了一个身着粉裙的女子,遥遥地冲自己笑着。 那是,他尚未过门的......妻子。 “要杀点竹,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必须要有人牺牲。” “要牺牲的那个人......或许是我。” *** 所有的一切都被暗处的人尽收眼底。 待宫尚角彻底没了声息,从书房的阴影处钻出一个人来。 薛初雪几步走到宫尚角面前,蹲下身子,用手查探了一下他的颈部。 确认宫尚角身亡无误之后,薛初雪放声大笑起来:“宫尚角,你威震江湖,却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被你最信任的弟弟杀死吧?” 宫远徵站在一旁,握着匕首的手垂在身侧,鲜红的血珠正慢慢地从匕首尖端滴落。 他一直维持着方才的神色未变,只是在听到宫尚角的名字时,才微微侧了侧脑袋。 “哥哥……” 薛初雪没理会他,双手提着宫尚角的领口,割开了他后背的衣物。 线报说,宫门执刃背上刻着无量流火的秘密,只是出乎薛初雪意料的是,宫尚角的后背光洁惨白,却空无一物。 薛初雪用手抹了抹宫尚角的后背,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这让她不由得有些恼意。 所以自己费尽心机,当时甚至不惜用了群体幻术来混进宫门,一直窝囊地蛰伏在宫远徵身边,居然就得了这么个结果? 薛初雪的眼珠子转了又转,这才注意到了身边的宫远徵。 她没好气地喊了一句:“过来。” 宫远徵慢悠悠地朝薛初雪走了过来,他听话的样子让薛初雪瞬间解气不少。 “宫远徵你听着,宫门执刃已死,你现在去给我争这个执刃之位......” 第93章 再见 夜凉如水。 屋内点着烛火,上官浅坐在窗前做着针线活。 宫尚角果真已几日都未曾出现,她闲着无聊,便自去做一些简单的活计。今夜不知为何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她便起身继续绣白日里未完成的腰带。 是送给宫尚角的腰带,黑色绸缎作底,用金线在边角绣了几枝月桂,低调却不失精致。 不知几更了,上官浅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关上窗户,忽而抬头,便看到了山的那边,宫门的方向,摇摇晃晃地飘起了一盏盏白色的天灯。 第59章 白色天灯,她不止见过一次,只有宫门执刃身死才会…… 上官浅的右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她惊得差点失手砸落支撑窗子的木杆。 难道宫尚角…… 上官浅很快摇了摇头,试图晃掉脑子里这个让她不安的念头。 但可以肯定的是,宫门出了大事。 上官浅回身披上夜行衣,带上了自己的短剑,打开了屋门便往外走。 门外睡得正香的小灰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巴眨着一对豆豆眼,只看到上官浅的一角衣裙迅疾地消失在院门外。 小灰二话不说地也跟了上去。 上官浅走的是宫门密道,一路畅通地进了宫门。 她十分熟悉宫门布防,一直在避开侍卫的哨点,却看到宫门所有殿宇都挂上了白幡与白色灯笼。 即便到了此刻,上官浅也仍旧不想相信。 她安慰自己,若是执刃身亡,那今夜的宫门布防绝不可能如此宽松,所以一定不是宫尚角,他一定没事! 只是等她到了商宫,看到了眼睛肿得像两个桃核一样的宫紫商时,才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紫商姐姐,宫尚角在哪里?”上官浅急切地问道。 不管是执刃殿还是角宫,侍卫哨点都比商宫多,所以上官浅选择先来找宫紫商。 但其实也有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她不想直面那个几乎呼之欲出的结果,也许侧面听得,会好受一些吧。 宫紫商眼睛本来就小,此刻更是肿成了一条缝,她在看到上官浅的那一刻,再次放声大哭起来,声音却嘶哑得不像话。 “浅浅,宫尚角他已经……已经……” 宫紫商没说完,但答案已再明显不过。 上官浅只觉两眼一黑,差点就要站不稳,虽强撑着没有倒下,但眼泪却在一瞬间夺眶而出。 她凄楚地闭了闭眼:“谁干的?” 宫紫商有些不忍,却还是如实相告:“长老们调查了几天,都没抓到凶手……宫尚角在江湖上树敌不少,但有能耐能进宫门的,唯有无锋刺客……” 上官浅听罢,眼前立即浮现出一张稚嫩清纯的面庞。 “是薛初雪!” 上官浅带着怒意咬牙切齿道。 当初他们早就怀疑薛初雪是无锋,可她多次提醒宫尚角,他却一直放任她留在宫门。这次刺杀宫尚角的,想必就是这个薛初雪。 “薛初雪?就是你们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 上官浅点点头。 “不可能吧,金繁和我说过,他之前撞见过这姑娘鬼鬼祟祟的,便和她过了几招,可以确定她是没有内力的。”宫紫商有些疑惑。 上官浅却十分笃定:“就算不是她,也一定是她搞的鬼。” 她不清楚薛初雪的实力,却能肯定她的品阶一定在自己之上。 小小年纪便能在魅阶之上,薛初雪一定有别的过人之处。 “宫尚角在哪里?” 上官浅擦掉了泪珠,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脆弱样子,但眼神却比方才坚毅了几分。 上官浅决定了,她要先去看看宫尚角,再去杀了薛初雪给他报仇。 宫门家规,执刃身死后五天必须葬入地宫,她要是再不去见宫尚角,恐怕就没机会了。 宫紫商却扯住了上官浅的袖子:“你知道的,宫门执刃一旦身死,尸体就会被严密保护起来,放在守卫森严的石殿,所以你想去看他,应该是做不到的……” “我有办法。”一道男声打断宫紫商。 小黑走进商宫,正好听到了上官浅她们最后的这段对话。 “小黑,你又不经通传便随意进我商宫!” 宫紫商想要拧起秀眉,却因为眼睛肿了,实在做不成这个表情。 “你们这里有人通传吗?门敞着,外头一个人也没有。” 小黑的话提醒了宫紫商,她几步跳过去,立马将大门关得紧紧的,又推了几下确认关严实了,才擦了一把汗:“还好来的是你,要不可就惨咯。” 上官浅急切地问小黑:“你有什么办法?” 小黑拍着胸脯道:“石殿当初是由我们花宫建造而成,墙壁全是二尺宽的巨石砌成,一般人根本进不去,但我知道一条密道……” *** 小黑所指的密道,俨然又是一个狗洞。 他神神秘秘地拨开草丛指给上官浅她们看:“咳咳,这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密道。” 不过他才不会承认这其实是他小时候贪玩炸出来的,还好当时巡逻的侍卫正好不在,他赶紧寻了一块差不多的石料填上,才没被他爹发现,要不可少不了一顿打! 宫紫商看了直摇头:“小黑,你是不是知道宫门所有的狗洞?” 小黑正欲辩驳,上官浅却攥了攥他的手腕:“小黑,谢谢你。” 小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什么,你快进去吧,我们给你在外面守着。” 上官浅从密道钻进了石殿。 这里头并不大,四周的墙壁点着一排排安魂灯,亮得宛如白昼。 石殿正中,是一口黑漆棺木,盖子置于一旁并未盖上。 上官浅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棺木走去。 这个石殿着实有些瘆人,但上官浅却一点也不怕,因为正中央,躺着的是她最爱的人。 她看到宫尚角完完整整地躺在棺木中,除了面白如纸,其实和睡着了没什么区别。 直到这时,上官浅才有了几分宫尚角已经不在了的实感。 她没有再哭,缓缓地踏进了棺木。 棺木很宽敞,她牵起宫尚角的手,放在手中摩挲了一会。 他的手很冰,她捂了很久都捂不热,顿时觉得自己很没用,不由得心头再次一阵绞痛,终于哭了起来。 等上官浅哭累了,便在宫尚角旁边躺下,顺势将头枕在了他的心口…… “嘶……” 耳畔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呼痛,以及……心跳声。 上官浅:“???!!!” 第94章 假死 宫尚角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那双锐利阴鸷的眼眸。 “你压到我了……” 上官浅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掐了自己一下,确认不是在做梦,顿时惊喜地将宫尚角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公子真的没事?” 宫尚角蹙了眉:“消停些,确实有伤。” 上官浅闻言担忧地想要查看,却被宫尚角制止了。 “让远徴演戏,但他好像真的有些控制不住,不过划了一点皮外伤,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 上官浅脸上的担忧又换成了疑惑。 见上官浅一脸疑惑,宫尚角便将实情一一与她道来。 原是他和宫远徴早就商议好了,让宫远徴假装被薛初雪控制,自己则服了月公子的假死之药冬蝉草,演了一场大戏给薛初雪看,为的就是让她回去向无锋汇报宫门大乱,好借机引点竹过来。 确认宫尚角没事,上官浅终于扁了扁嘴,有些生气。 “这个计划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她想起前世也只有自己被宫门众人蒙在鼓里直到最后,这次虽然情况不同,但性质几乎就是一样的,她觉得宫尚角还是没把自己当成自己人。 宫尚角抬手轻轻摸了摸上官浅的发梢:“傻瓜,和你说了怕你不同意,干脆就不说了,你现在不是也知道了?” 宫尚角说得云淡风轻,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这个计划其实很危险,他也不能保证一定万无一失,所以没打算在完成之前将上官浅牵扯进来,毕竟远徴要假杀自己,要是上官浅在一旁反而会更麻烦。 “若是我今日没来石殿,岂不是还会被欺瞒更久?” 宫尚角勾起唇角:“我了解你,你一定会来。所以布防、岗哨甚至小黑都是我安排好的,就算你心里没我,真不来了也会让人把你请来。” “可是我会为公子伤心……紫商姐姐眼睛都哭肿了。” 宫尚角心疼地捏了一下上官浅的脸颊:“傻瓜……” 后面的话,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停顿了半晌,方才低低地说了一句:“抱歉,让你担心了。” 宫尚角难得一见的道歉,倒让上官浅直接气消了一半。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个盲点。 “公子什么时候醒的?” 她终于想起宫尚角明明活着,却一直在那装死,白白让她在那哭了好久。 宫尚角十分严谨地给出答案:“你躺下的时候,被你压醒的。” 上官浅不信,她匍匐在宫尚角身上,凑近了直视他的双眼:“公子在撒谎,公子肯定早就醒了,就是故意让我哭的!” 上官浅凑得很近,她清浅的呼吸扑在宫尚角脸上,纤长的睫毛也几乎要扫到他的鼻尖。 宫尚角略一抬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方才说道:“确实一直醒着……” 上官浅作势要打他,被宫尚角攥住了手腕。 第60章 “却不是想让你哭,而是想听听,你会不会说出,我没了要改嫁这样的话。” 上官浅忿忿地从宫尚角手中抽出手,故意气他:“还没正式成亲呢,就算成亲了……也当然要改嫁,我要找十个八个男人,最好是那种年轻的小白脸,我……唔……” 她说得眉飞色舞煞有介事,宫尚角实在没忍住,搂住她的腰,将人按在自己身上,吻了上去。 他强势地按着上官浅的后脑勺,久违地品尝着她唇齿之间的芬芳,完全不在意周边的环境是否适合做这些。 上官浅被吻得有些发懵,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发软了才被松开。 “要找几个男人?嗯?” 宫尚角盯着上官浅,话里话外满满的都是威胁。 上官浅缩了缩脖子,瞬间变得乖巧:“一个也不找,我只守着公子。” 宫尚角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过上官浅水光潋滟的红唇,慢慢地贴着她的身体往下,覆上了熟悉的两团柔软,眸色一暗又想吻过来。 上官浅终于回过味来,没好气地打掉他的手:“宫尚角,你要不要看看我们现在在哪里?” 果然会喘气的男人,不管环境多么恶劣,想的都只有那档子事。 宫尚角不在意地笑起来:“没事,这棺木是新打的。” 他们已经三日未见,自从上官浅来了角宫之后,他们好像还没分别过这么长的时间,此前每日相见他尚且忍不了,更何况是小别之后。 宫尚角说着又要动手,上官浅当然是严辞拒绝。 在这里面做那事,怎么想怎么瘆人。 宫尚角只好作罢,心不甘情不愿地搂紧了上官浅。 “那你陪我躺一会。” 上官浅故意逗他:“不要,我要回床上躺着。” 奈何宫尚角根本没给她选择余地,一手卡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一寸一寸地往下探去…… “再给你一次机会,陪我躺着,还是……” 上官浅难耐地夹紧了腿,攥住了宫尚角的手腕。 “躺着……” 宫尚角将她搂紧,贴近自己的心口,脸色变得严肃正经起来。 “浅浅,陷阱已然布好,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只能靠你来做……” 第95章 争权 执刃殿。 一声高过一声的争吵辩驳不绝于耳,宫子羽和宫远徴站在殿中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宫远徴,论长幼我是兄你是弟,论能力我已通过两项后山试炼,只差花宫试炼尚未完成,而你却一项都没通过,谁更有继承执刃的资格想必不用我再多说吧。” 宫远徴听得宫子羽如此说来,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宫子羽,你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东西?你自己几斤几两你自己不清楚吗?” “你……”宫子羽瞪大眼睛,握紧了双拳:“宫远徴你说话别太过分!” 但宫远徴却丝毫不惧,他勾着唇,继续说道:“论长幼,你一个野种也配和我论长幼?论能力,你的后山试炼前两关是如何过的,可别逼我当众揭穿你。” 宫子羽面皮“腾”的一下红了,他向前一步,紧紧地揪着宫远徴的领口,咆哮道:“你再说一遍,你说谁是野种?” 两人说着就又要打起来,一旁的花长老重重地拍了拍面前的几案,站起来大声呵斥二人。 “你们都给我住手!” “宫门如今大乱,你们不想着赶紧安定内外,反而自己闹闹腾腾的,像什么样子!” 三位长老无疑是当前最为头疼的人。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宫尚角会遇刺,更加想不到等他们赶到之时,宫尚角后背的铭文早已不见踪影。 更可怕的是,不知何人割开了宫尚角后背的衣物,很显然这人是冲着执刃背后的秘密而来,也不知那铭文是否已被看去。 随后几乎同时赶来的宫远徴和宫子羽,更是因为谁要继承执刃之位大打出手,被长老们强行分开才堪堪停手。 总之因着种种原因,宫门的缺席继承仪式并没有如期举行,连着三日宫子羽和宫远徴都在争这个执刃之位。 雪长老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声道:“宫门子嗣向来团结,从不曾闹出争权夺位之丑事,今日之事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你们可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宫子羽在避开宫远徴的一记重拳之后,转向几位长老拱手道:“若我说,我记得执刃背上的铭文,可有继承执刃的资格?” 三位长老闻言皆是一惊,就连宫远徴都停下了进攻,愣在了原地。 “子羽,你说你记得铭文?你如何见过?”月长老开口质疑。 那无量流火铭文复杂垄长,别说子羽,就连他们这些曾历经过多位执刃,刺过好几遍的长老也不敢说记得。 宫子羽如实说来:“幼时洗澡,我曾在父亲背上见过。” “只一眼便能记得?” 宫子羽点头:“记得。” 三位长老不由得上前握住了宫子羽的手,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这是三天以来他们听到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欣喜的不止长老们,还有一直在殿外偷听的薛初雪。 她原以为无量流火的秘密永远也无法得到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又让事情有了转机。 薛初雪正欲回去传递消息,忽然从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站在了大家面前,也让薛初雪停住了脚步。 “见过几位长老。”上官浅施施然行了个礼。 花长老一看到上官浅,立刻气得吹胡子瞪眼:“无锋刺客,你竟还敢回来?尚角怕不是你杀的吧?” 雪长老也当即说道:“来人,给我拿下这个无锋……” 雪长老的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硬生生地卡在了喉间。 在场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因为上官浅的手心,燃起了一簇小小的蓝色火苗。 除了两位宫门小辈,剩下的长老们都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上官浅淡然地微笑着看向每一个人。 “宫门的最大秘密,就是无量流火。” “你们不必在意什么铭文了,因为无量流火,早就为我所控……” *** 殿外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薛初雪疾步走着,她始终记得首领的命令。 那是某次首领大会,很久未曾现身的首领终于回归。 隔扇屏风后,女声时而苍老,时而又如青年女子一般,让人辨不清年龄。 “若是无量流火现世,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立即向我汇报……” 第96章 自信 “上官浅,你居然敢盗取宫门的无量流火!” 雪长老最快反应过来,伸出一手直指上官浅:“来人,快给我拿下她。” 上官浅却并未害怕,她只轻轻一挥手,便在众人面前划出了一条燃烧的警戒线。 “谁有这个本事可以拿下我?” 一句话,说得在场所有人都白了脸色。 诚如上官浅所言,如今她已掌控了无量流火,确实没人能挡得住她,就算她想要凭一己之力直接覆灭宫门也不是不可能。 “你想要做什么?”月长老问道。 上官浅不动声色地睨了一眼殿门,知道薛初雪已然离开,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便收起了无量流火,悠闲地挑了个位置坐下了。 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抬头望向宫子羽和宫远徴:“你们继续吵,我看着。” 宫子羽和宫远徴对视一眼,脸上皆带上了忿忿之色。 他们吵归吵,如今来了一个外人坐着点名让他们吵,这和在她面前演个猴戏有什么区别? 觉得拉不下脸的宫子羽向前走了一步,抽出了自己的佩刀:“上官浅,你别以为你有了无量流火就可以为所欲为。” “哦?”上官浅抿了一口茶,不甚在意地直面宫子羽的刀刃:“难道不是吗?还是羽公子有比无量流火更厉害的功夫,自信可以打得过我?” “你……”宫子羽攥紧了刀柄,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旁边的宫远徴脸色倒是平静一些,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用阴冷的目光看了上官浅一眼,便直接转身走出了殿门。 宫子羽见宫远徴走了,自己再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冷哼了一声,提着刀跟着离开了。 直到大殿恢复安静,上官浅才继续说道:“几位长老,其实今日我来,确实有一件事。执刃不日将要出殡,虽然我们还未正式成亲,但念及情分,我还是想要来送他最后一程,长老们应该不会有异议吧?” 上官浅这话,看似在征求长老们的意见,实则根本未留余地,只是在进行告知。 江湖就是这样,谁更强大,谁就拥有话语权,如若不服,那就只能一较高下。如今上官浅手持无量流火,讲话的底气自然非往日可比。 第61章 几位长老听得此话,脸色当即变了几变。 花长老怒斥道:“上官浅,你别太嚣张了,执刃之死是否是你所为尚且不清楚,你还想继续留在宫门,是还想再祸害谁吗?” 上官浅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面,发出了“嗒”的一声,使殿内重新安静下来。 上官浅直视着花长老,笑得妖娆:“花长老,望您认清现在的形势,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也没有和你们商量的必要。” 上官浅说完,便兀自起身离开执刃殿。 所有宫门侍卫都颤抖着举着手里的刀,却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直到她走出殿门,几位长老才不约而同地长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天要亡我宫门啊……” *** 无锋总部。 昏黄的烛火跳跃,映在石壁上的人影也跟着歪斜跳动。 寒鸦壹恭恭敬敬地冲着屏风之后的首领做了一个揖。 “雪初传来消息,无量流火已然现世……” “什么?”点竹惊得从座椅上起身,直接往前走了几步,几乎不曾撞到面前的屏风。 屏风上映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但寒鸦壹却并不敢抬头细看。 “她在执刃殿上亲眼看到,上官浅掌控并使出了无量流火……” “上官浅?”点竹发出了几声古怪的笑声,许久之后才消停下来:“是她,那并不奇怪。” 寒鸦壹点头称是,首领却没有继续说话,他听到她重新坐回了椅上。 安静了老半晌,点竹忽然开口说道:“无量流火既已现世,那攻占宫门也不过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传我令下,召集四方之魍和阎苍,待宫门出殡那日,我也将亲自前去,伪装成吊唁宾客,直接一举攻占宫门。” 点竹向来多疑,即便形势一片大好,她也仍然不会轻举妄动,更何况这次她还要亲自出场。所以她的这番话,让寒鸦壹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不无担忧地建议道:“首领,若这是宫门的陷阱呢?此事还当从长计议为是……” 点竹自信地笑了起来:“即便这是宫门的陷阱,即便宫尚角只是假死又何妨?” “他们既要引我前去,那必定会放我们长驱直入,只要我进了宫门,见到上官浅,宫门就别想赢……” 第97章 圈套 旧尘山谷的花都开了。 但春天的生机却并未带来多少生气,相反,那随风飘扬的白幡与灯笼,却让宫门比冬日更为肃杀。 漆黑的棺椁停灵于执刃殿前的广场,朱红的大门洞开,来来往往皆是身着素白的吊客与仆从。 远处不知哪里传来钟声,似呜呜咽咽的哀鸣,震颤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门前台阶上,缓缓走入一群身穿黑衣之人,他们身上仿佛天然带着杀意。 今日执刃丧仪,宫门仅开了一扇大门,每个来凭吊的门派皆需递上名帖方可入内。 是以,当这群人想要径直而入时,自然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了。 “请出示名帖。” 打头的那名黑衣男子身量很高,戴着一顶斗笠,手握一串佛珠,寸头的鬓角多剃了一道,露出青白色的头皮。 他凌厉的眼神只淡淡一扫,拦着的绿玉侍便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拿去。” 身后一名戴着帷帽的女子越过身来,给侍卫递上了一张名帖。 “哦,原来是玉衡山的,里面有请。” 玉衡山在南越,相传那里的百姓久不开化,茹毛饮血皆是常态,所以这群黑衣人看起来十分另类也情有可原。 “谢啦,小兄弟。”女子清越的声线传来,一听便知气质不俗,让年轻的小侍卫不由得红了脸。 这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门,祭祀大典差不多便要开始了。 祭坛两侧的两排乐师举起手中的号角正欲吹响,却不知哪里一阵劲风突起,一个掌风猛然袭向正中央的棺木。 站在祭坛上的几位长老俱是一惊,却没人有那个内力与速度可以阻止。 只听得一道木头断裂的“咔嚓”响声,金丝楠木棺应声而碎,但里头却空无一人。 祭台之下的各个门派皆瞪大了双眼。 “棺木怎么会是空的?” “执刃的尸首呢?” 各个窃窃私语声之中,忽然有人拔高了声音,像鬼魅一般大笑了起来。 “宫尚角果然没死!没死就给我滚出来!” 这道声音震住了在场的所有江湖正派人士,他们全都转向三位长老,不约而同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却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宫尚角的尸首明明是他们亲眼看着入棺的,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场面正混乱着,两个人影忽从执刃大殿上飞身而下。 宫尚角和上官浅落在祭坛之上,雪月花三宫的几位公子也站在了他们身后。 祭坛上几人同时将目光对准了面前的那群黑衣人,隐隐形成了对峙之态。 在场的所有人见到原本应该躺在棺木里的宫尚角好端端地站在大家面前,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位长老又惊又喜,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为好。 “我确实没死,为的就是引你而来。”宫尚角负手而立,威严出声道。 众人更加摸不着头脑,却见那群黑衣人分散开来,从中间走出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子。 她戴着一张鸦色的鬼魅面具,诡异的花纹一直从嘴角延伸至眼尾,只露出一双有着暗绿色瞳孔的眼睛。 瘦小女子未曾发话,身旁一个戴着斗笠,以黑纱覆面的男人却先行开口道:“宫尚角,别来无恙。” “阎苍,你果然没死!”上官浅震惊道。 阎苍用那副破锣嗓子哑哑地笑出了声:“你以为只有你们擅长假死?我不过是和雪初演了一场戏,成功把她送入了宫门而已。” 话音未落,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薛初雪’缓缓地走到了无锋阵营,一字一顿地对着宫门众人说出了真相。 “那日我们杀了薛家二老之后,我对你们施了群体幻术,再让阎苍假装刺中我后假死,让你们暂时丧失了判断能力,都觉得我不过是个可怜的小女孩罢了。” “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叫雪初,是,无,锋。” 她原以为宫门众人都会在知道真相时会大吃一惊,但大家却都只是淡定地看着她,显然早已知道了一切。 “即便那时施了群体幻术又如何,我们早就知道你是无锋了。” 蓝衣少年从宫尚角身后走出来,微微勾着唇角,扯了扯自己右手的黑色手套。 “我不过是假意被你控制,可惜你一直没发现呢。” 雪初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宫远徴:“我就说宫尚角怎么还活得好好的,原来是你这里出了纰漏,可我明明记得你咽下了我的药丸……” 宫远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在雪初面前晃了晃,落井下石道:“我不仅没吃,还研究出了你这个毒药的成分以及解药,也就是说,你这药已经彻底没用了。” 雪初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控制不住地大怒道:“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她攥紧了拳头,却被身旁的瘦小女子按住了肩头。 “没用的东西,既然失败了还废话什么,如今猎物就在眼前,只待收网了。” 宫尚角冷笑道:“点竹,谁是猎物谁是猎人你还没看清吗?这里是宫门,我们今日便要瓮中捉鳖。” 所有的正道人士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皆拿起自己的武器,对准了无锋之人。 所有人都剑拔弩张,只待一个时机便要开战,只有雪重子神色恍惚地皱起了眉。 他从方才起便一直盯着雪初,直到她自报家门之后,他细细地咀嚼着她的真名,才逐渐想起了过去那段早已尘封的记忆。 他攥着手中的刀,喃喃自语道: “雪初……” “姐姐……” 第98章 开战 执刃殿前,众人将无锋之人团团围住。 大战一触即发,素白的旌幡如战旗,被风吹得烈烈作响。 点竹戴着鬼魅面具,让人看不清神色,但仅看眼睛,也知她并无半分惧色。 她的目光在场上的每一个正派人士脸上梭巡了一番,随之微微勾起了唇角。 “诸位掌门,我还是好心地提醒一下各位,莫要被宫门当枪使了。” “我今日只要宫门覆灭,与其他门派无关,但宫门喊你们来,可是摆明了要你们跟着他们一起陪葬呢。啧啧,宫门枉称江湖第一正派,到底安的什么心?” “可若是诸位现在倒戈,我无锋可既往不咎,广结盟友。” 到底在场的全都是当今忠义仁悌的江湖正派,当即就有人唾弃道:“呸,无锋是什么歪门邪道,也配与我们结盟?点竹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第62章 不过,这当中也有一些小门派开始动摇,他们无意于江湖纷争,只想着能够保全自己的门派就够了,于是也有一小部分人默默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刀剑。 “莫要听信无锋的鬼话,”宫尚角的声音就如定海神针一般,低沉却有力地提振了每一个人的信心:“我们宫门绝不会做出这等龌龊之事,今日是消灭无锋的大好机会,但若是有人想要现在退出,宫门也绝不阻拦,必会护你们安全离开,但若你们今日能留下助宫门一臂之力,将来宫门必有重谢。” 宫尚角一语闭,方才放下刀剑的那些人便又重新拿起了武器。 “执刃说得对,我们来都来了,不消灭无锋怎么能走?” “我苍山派全力支持宫门!” “我清宗门也不走!” “我们也不走……” 看着正派人士一副一呼百应的样子,阎苍直接一个飞身,拔剑直取宫尚角的命门。 “首领与他们废话什么,我直接取了宫尚角小儿的狗命便是。” 宫尚角拔刀格挡,瞬间与阎苍战作一处。 这次阎苍毫无保留地使出了自己的十成功力,宫尚角一人几乎难以抵挡,但几乎是他转身的一瞬,宫子羽与宫远徵都加入了战斗。 早在宫尚角提审云为衫时,宫子羽便已和宫尚角达成了共识。 那日宫子羽身着黑衣进入地牢,便与宫尚角将一切说开,宫尚角也将自己所制定的消灭无锋计划告知于他,让他全力配合自己。 宫尚角假死之后,宫子羽和宫远徵对于执刃之位的争斗也不过是演戏给无锋看而已。 此刻宫门三兄弟各自握着一把刀,一致对外,指向了面前一脸惊愕的阎苍。 “你们的内讧居然也是假的?” “那当然,宫门后人,信守的最重要的宫门家规就是团结。”宫子羽一脸骄傲:“岂是区区无锋可以离间的。” “可惜团结没什么用,实力才是最重要的。”阎苍一脸忿忿,再不多废话,提剑攻了过来。 见他们开始打斗,剩下的其他人也都开始了混战。 带着帷帽的女子一把揭开头上的帽子,赫然是万花楼的头牌,紫衣姑娘。 她五指成爪,悍然抓向离她最近的侍卫。 而她身后,其他三个魍,寒衣客,万俟哀和悲旭也都加入了战斗。 与此同时,大殿屋顶上,宫紫商和花公子小心地冒出了脑袋。 他们一挥手,身旁早就埋伏好的几十名侍卫拿起了手中的武器,朝着底下的无锋之人开炮。 他们手里拿的是改良过的山摧最终版本,不会造成大面积的伤害,却足够精准。一枚炮弹入体之后才会爆炸,却能将人炸得血肉模糊。 即使武力值较高的魍和魉可以躲过,但低阶的魑魅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她们一个不留心,就会被山摧击中,当场死伤或是丧失战斗能力。 无锋之人不算众多,在山摧火力的压制下,也就只剩四个魍和两个魉可以战斗了。 点竹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却依旧不慌不忙。 她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了雪初口中。 “去吧,我的大杀器。” 雪初听话地咽了,当即内力暴涨了数倍,眼神也显出了癫狂之色。 “你给她吃了什么?” 雪重子杀了好几个阻拦的魑魅,才来到雪初的身旁,正好看到点竹给她喂了药。 点竹面向雪重子,轻轻地将食指搭在了自己的唇上。 “嘘。” 点竹哑声笑着,雪初却红着一双眼,二话不说地拔剑刺向雪重子。 雪重子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在山摧的掩护之下,急急向后撤了几步。 “雪初姐姐,我是雪重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雪重子急切地大喊,但雪初却置若罔闻,攻势不减地继续向前。 雪重子却不急着抵挡,而是冒着生命危险在雪初面前挽了一个剑花。 一个行云流水般的剑花,成功让雪初身形一滞。 她痛苦地皱着眉,用力捶着自己的脑袋,试图想起什么,却根本找不到线索。 “雪初姐姐,你的记忆被点竹拿走了。”雪重子忧伤地望着雪初。 “首领说,只要我完成任务,她就给我记忆……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记忆?你是谁?为什么……那么熟悉……” 雪重子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远处的点竹,确信她听不到后,飞身而起。 “若你想找回记忆,就随我来吧……” *** 宫门一片混乱,刀光剑影中,点竹却巍然不动,只把目光一直落在上官浅身上。 上官浅站在她面前,表情一如当年在她面前决绝跳崖时一样。 “你想起来了。”点竹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我早就想起来了,孤山派灭门,你将我收入无锋,欺我辱我一个孤女的所有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 “两年前的毒药没有将你毒杀,”上官浅的脸上带着浓浓恨意,冲点竹举起了手。 “今日,我就要在此亲手报仇雪恨!” 幽蓝的无量流火在上官浅手中燃起,也闪烁映照在点竹透着贪婪的灰色瞳孔中。 鬼魅面具下,点竹悄无声息地舔舐了一下自己干涸的嘴角,仿佛等待这一刻已许久了。 “上官浅,你还是太天真了。” “你以为,我会怕吗?” 第99章 夺取 点竹的话在上官浅看来不过就是临死之前的嘴硬罢了,上官浅自认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自己的无量流火,即便是点竹也不行。 上官浅不管不顾地使出无量流火,向点竹袭去,但意料之中的燃烧却没有出现。 点竹摊开两掌,竟接住了上官浅的无量流火,或者更确切地说,她是在吸收无量流火。 上官浅陡然一惊,想要收回无量流火,却发现无量流火早已不受自己的控制。 点竹的手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将无量流火全都吸了进去,最后连着那块火晶石也一并吸收了。 这表示,无量流火已由点竹掌控。 “这是怎么回事?”上官浅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尚且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点竹看着自己手心燃起的火焰,猖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上官浅,我说了我不怕你的无量流火吧!” “我居然忘了你也是血脉特殊之人,”上官浅隐隐明白了什么,却还是有些费解:“可是无量流火明明已经被我吸收了,怎么你还能抢走?” 点竹不屑地看了一眼上官浅,就好似在睥睨一只蝼蚁一般。 “愚蠢,即便是血脉,也有远近浓薄之分,我的血脉浓度高于你,无量流火自然就该优先听命于我。” 点竹一语点醒了上官浅,她恍然大悟:“所以,今日你来宫门,根本就不是因为中了我们的圈套,而是你早有准备,特意前来取无量流火的?” 点竹冷哼一声道:“算你有些小聪明,可惜,你知道得太晚啦。” 语罢,点竹轻轻一挥手,一阵熊熊燃烧的火焰便卷向上官浅的面门。 上官浅避之不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拦在了上官浅面前。 是小灰,他不怕无量流火,直接用身体挡住了点竹的攻击。 点竹看清眼前之人时,眸色有几分复杂,却很快恢复如常。 “异人?上官浅,你倒有些本事,连后山异人也驯服了?” 小灰拦在上官浅面前,闻言有些骄傲地张开了双臂,将上官浅牢牢地挡在了自己身后。 “让开。”点竹的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耐,眼神也越发凌厉起来。 小灰冲着点竹龇起獠牙,蓄势等着一个进攻的机会。 两相对峙,点竹见没法烧到上官浅,便换了一种攻击方式。 她开始用无量流火无差别地攻击自己身边的其他人。 小灰只能一一地用身体去挡火,却终究是分身乏术,烫得整张脸都黑了,才勉强地挡住了点竹的攻势。 只是整个大殿前的广场几乎都被无量流火点着,所有打斗的人都再也顾不上继续打斗,而是相继开始疲于躲避。 点竹站在火焰中心,笑得就像来自地狱的鬼魅。 “哈哈哈,把你们都烧了,都烧了!” 阎苍在宫尚角等几人的配合以及山摧的围攻之下,受了不轻的伤,几乎力不可支地倒下了。 宫尚角看到上官浅有危险,便急忙护到了她身边,将她带到了一个相对安全些的地方。 “点竹吸收了我的无量流火。” 上官浅向宫尚角说明了情况。 宫尚角回头看着熊熊燃烧起来的宫门,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眸。 “先杀了点竹。” *** 密道门打开,纷杂的雪花落满了雪重子灰蓝色的头发。 与前山不同,战火并未蔓延至后山雪宫,这里依旧是一派岁月静好。 第63章 雪初服了点竹所给的药丸,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脑袋也胀得厉害,但似乎一到这雪宫,便奇异地平静了许多。 “我......好像来过这里。” 雪重子回身将雪初扶出密道,搀着她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地中行走。 “你从前一直都呆在这里。” 雪初望着白雪皑皑的世界,呼吸着冰凉的空气,不禁有些伤感。 “是吗?” “我们从小就练一种武功,叫做葬雪心经,每四年会返老还童一次,直到突破到第十层,就会彻底变回一个婴儿,彻底忘记从前。” “人人都想要永生,但其实我们的永生却是一个诅咒,选择永生,便终有一日要放弃前尘所有的往事。” 雪重子停在一处寒潭边,蹲下了身子。 “可是忘记了一切,不就和死亡没什么区别了吗?” 他将自己的手伸入冰潭,从清浅的冰潭之下取出来一个盒子。 “虽说只有突破最后一层才会忘记过去,但其实每四年一次的蜕变也很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出现记忆缺失。” 即便他自己一直都小心翼翼,也不时会出现一些记忆断层,或是很容易忘记一些旧事,这便是葬雪心经的副作用。 “姐姐失踪之时正好是你的四年之限,点竹一定是趁那时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失去了记忆。” 雪初咬着牙说道:“她说只要我完成任务,就会将记忆还给我。” “她骗了你,”雪重子从匣子中拿出一颗药丸,递给了雪初:“只有我们雪宫的圣药才可治疗这种记忆缺失,点竹只能让你失忆,却没有让你恢复记忆的能力。” 雪初听着这一切,犹如一道又一道的晴天霹雳打在她头顶。 她强撑着身子,接过了那颗药丸。 点竹控制自己手下无锋刺客的手段便是掌握他们的软肋,每个人都有软肋,而雪初的软肋便是她消失的记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一切也不过只是点竹设下的骗局,为的只是让她死心塌地地给无锋效力。 雪初方吃下药丸,顿觉脑海中涌入了无数的画面碎片。 她想起了一切。 她想起自己确实是宫门之人,是这后山雪宫的大小姐雪初。 她从小就生活在雪宫,还有一个弟弟叫雪重子。 她从十岁起便开始修炼葬雪心经,因女子更适合修炼此功,所以她比雪重子突破得更快…… 雪初看向雪重子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她低声地唤道:“弟弟……” 第100章 记忆 雪重子默不作声地合上了匣子,替雪初拂去了肩头上的雪。 他比雪初矮半个头,所以只能抬头看她。 明明只是个孩子模样,但他的目光却好似隔着浓重的雾气,让人捉摸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不敢告诉雪初,自从她失踪后,他便有意将关于她的所有记忆一点一点埋藏。 只因他从小在姐姐的羽翼下长大,没了庇护,便只能靠着逃避,来支撑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后来雪长老又领回来一个孩子给他做伴,也就是现在的雪公子,他才慢慢地不再那么孤独,以至于后来竟真的忘记了自己的姐姐。 隔了数十年,他刻意想要埋葬忘却的那段记忆,被雪初这声晦涩喊出的称呼全数掘了出来。 消失多年的姐姐,终于回到了他身边。 他知道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同时不齿于自己的软弱,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也不知该如何道歉。 他便只是那么怔然地望着她。 但雪初此时却并无闲暇叙旧,又是一堆记忆碎片涌入脑海,让她晃了晃身子......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四年之期已到,雪初正在雪宫密室中闭关,却忽然听到密室之外传来一阵骚乱声,隐隐夹杂着许多哀嚎。 雪宫人丁稀少,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所以只可能是一墙之隔的风宫发生了什么事。 雪宫与风宫离得最近,事发突然,雪重子还在拂雪峰上采集雪莲,宫门的其他人也来不及赶来。 作为雪宫的大小姐,雪初顾不上继续修炼葬雪心经,强撑着走出了密室。 雪宫居高临下,加上雪初视力极好,她站在雪峰边,将风宫的情况尽收眼底。 怎么形容呢?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 数十个异化之人从风宫中争相涌出,仿佛凶兽一般,早已失了人性杀红了眼,互相啃食着素日亲友同僚的身体,在漆黑的夜色中发出兴奋的嚎叫。 雪初不免大惊,正想去前山禀报,却瞥见风宫的屋顶上,飞出三个人影。 是风长老,和他的两个女徒弟。 风长老这些年来一直醉心于自己的研究,素来和后山其他三宫没什么联系,但雪初清楚,执刃早已明令禁止风长老继续研究异人,没想到他竟还偷偷研究,甚至把这么多风宫的人都转化了。 雪初顾不上自己闭关未出身体尚虚,飞身而起,拦住了风长老他们的去路。 “风长老,哪里去?” 风长老违背执刃之令,秘密在风宫研究异人,将全宫上下全都异化,此刻见事情兜不住底了,自然是准备要逃跑。 他站定后定睛一看,发现眼前之人不过只一个雪宫的小丫头,顿时敛起了心虚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望着雪初。 “风宫遇袭,我们师徒正欲往前山禀报执刃。”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点竹使眼色,示意点竹绕到雪初身后。 “可是,长老所走的方向,好像并不是前山吧?” 雪初的注意力全放在风长老身上,自然没注意到一旁鬼鬼祟祟的点竹。 风长老见雪初这么快便拆穿自己,却并未慌乱,脸上的笑意甚至逐渐清晰了起来。 “小丫头,据我所知,如今正是你的四年之限吧?这个时期,你的内力会一点一点消失,直到完全返老还童变回十岁孩童。” 雪初挑眉,忽然注意到了风长老身边的另一个女徒弟。 她看到她冲着自己悄悄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给什么暗示。 只是雪初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点竹已重重地挥拳砸向了她的脑袋。 就在雪初转身格挡的瞬间,另一头的风长老即刻身形暴起,一指正中雪初头顶的神庭穴。 风长老在后山多年,自然清楚许多宫门秘闻,他知道葬雪心经的副作用会使修炼者记忆不稳,若是在四年之期击中他们的神庭穴,可致其失忆。 雪初软软地倒下了。 风长老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正欲离开,却被点竹叫住。 十几岁的小姑娘露出了一个与自己年龄极为不符的狡狯笑容,指着地上的人说道:“师傅,一个失忆之人,不是最容易被利用吗?” 风长老一愣,转头看向这个小徒弟,半晌,才勾起一抹奸笑。 “不愧是我的徒弟。” 点竹并未因这句夸赞而欣喜,她不慌不忙地掀起眼皮,睨了一眼身侧锁着眉头的拙梅。 “师妹又不忍了?” 拙梅垂下了头:“没有。” 点竹不屑地笑起来。 “你可真不像师傅的徒弟,也不像……”她顿了几秒,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望了望前山影影绰绰的火把,扯了扯拙梅的袖子:“快走吧,宫门的人要追过来了。” “你们把她带上。”风长老命令道。 点竹和拙梅同时顺从地点了点头,扛起地上的雪初,一同追随风长老而去…… 雪初对那夜的记忆就到此为止,但也足够她明白后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阴谋。 后来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再睁眼,就见到了戴着鬼魅面具的点竹。 她给雪初编造了一个身世,伪装成救世主的模样,信誓旦旦地控诉着宫门的罪行,并许诺只要雪初能完成任务,就一定帮她找回记忆。 刚醒来的雪初就如一张白纸,任由点竹在上面涂抹写画。 点竹日复一日的亲自教导,生生把一个原本善良温柔的大小姐,变成了同她自己一般阴险狡诈的坏种。 雪初天赋异禀,本就内力深厚,再加上无锋的非人训练,很快就升为了无锋的最高等级刺客——天之魉。 她清楚记得,自己是靠手上沾染的无数鲜血,踩着无数的尸体才爬到了这个位置…… 想起一切的雪初颤抖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掩面蹲了下去。 当初引以为傲的一切,此刻都变成了无形的枷锁,几乎要扼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恶魔? 是点竹,是她害了自己! 雪重子还未来得及伸手扶住雪初,就见她自己站了起来。 她的脸上是未干的泪痕,表情却只剩下决绝。 “我要回去,亲手杀了点竹……” 第101章 决战 执刃殿前,无锋和宫门打得难解难分。 第64章 点竹杀红了眼,已经不分敌友,只要是活动着的人,就会受到无量流火的攻击。 但宫门也有山摧,同样是一个威力巨大的武器,形成了火力压制,所以两方几乎打成了一个平手。 点竹被魑魅魍魉保护在最中心,要杀她,只能先解决最外层的那些人,虽然魍魉们都受了伤,却依旧坚挺地负隅顽抗。 但是宫门人多势众,多人打一个魍或魉,再加上有山摧这样的武器,很快就几乎消灭了外围保护点竹的这些人。 一片混乱中,忽然一个绿衣少女不知从哪里飞出,降落在了点竹的身边。 “雪初,你去哪里了?”点竹古怪地看着雪初。 “我杀了雪重子,一并屠了后山的其他人。” 雪初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的剑砍倒一名妄图冲过来的红玉侍。 点竹闻言深深地看了雪初一眼,眼神中仿佛带着嘲弄,又仿佛没有什么变化。 “接下来哪都别去了,在我身边保护我。” 雪初的葬雪心经已经练到快接近第十层了,所以近期她的内力几乎完全消失,方才点竹喂给雪初吃的那颗药正是用来在短时期内激发提升她的内力的,不过代价是燃烧雪初的生命。 也许打完这场硬仗,雪初就会殒命,但点竹却丝毫不在意雪初的命,只要达成消灭宫门的目的,即便牺牲一个魉又何妨?她手下这么多的魑魅魍魉不就是用来牺牲的吗? “是。”雪初应道。 点竹没空理她,回身继续用无量流火攻击宫门中人。 她满眼愤恨地盯着小灰,虽然他早已被烧得焦头烂额,但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导致自己根本没烧死几个人,完全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 雪初一边假意打斗,一边观察着点竹,直到点竹完全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自己面前时,雪初眸中闪过一道亮光,毫不犹豫地提剑刺向了点竹的后心。 但点竹的后背却像长了眼睛似的,她迅疾转身,向雪初的剑上猛一挥手。 雪初的剑当即脱手落地,点竹脸上的怒意却比手中的无量流火更为灼灼。 “雪初,你背叛我?” 话音未落,一直找不到进攻机会的小灰迅疾地向点竹奔去,撞飞了好几个人,一口咬住了点竹的手臂。 其他宫门众人见点竹露出了破绽,也尽可能地抓住这个机会,格挡开面前敌人的武器,转而攻击点竹。 花公子指挥着山摧为他们进行火力掩护,瞬间好几个人几乎同时接近了点竹。 雪初的剑被打落了,便直接徒手用掌攻击点竹。 点竹一掌又一掌地劈在小灰的头顶,却只觉得自己劈在了一块石头上,小灰一如既往地死咬着她不放。 点竹被咬得皱起眉头,却怎么也甩不掉小灰,烧又烧不死他,只能原地无能狂怒。 更别提她还要分神用另一只手对付雪初。 点竹当然已察觉到好几把刀剑在向自己逼近,可是被咬着转不了身,情急之下只好用无量流火乱烧。 宫子羽与宫远徵都被她的无量流火拦下了,但宫尚角和上官浅却配合默契地避开了所有火,直取点竹命门。 点竹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危险,拼尽全力反手打出了一股火焰。 热浪席卷而来,强制将宫尚角和上官浅打得滚在了两边。 只是点竹还未得意,便有无数的暗器向她飞来。 几米开外的宫远徴戴着黑色手套,向点竹丢着淬了剧毒的暗器。 点竹自知这些暗器一个都碰不得,但她左右掣肘,勉强才躲过了所有暗器,也成功将小灰甩到了一边,却又被雪初拽住了一条腿,小灰也重新咬住了她的另一条腿。 点竹彻底被激怒,直接左右开弓,几掌打向雪初和小灰,但雪初和小灰都紧紧地抓住她不放。 上官浅和宫尚角瞅准时机,向前飞蹬几步,合力使出了镜花三式刀法,向点竹砍去。 只是刀刃砍在点竹肩头,却像砍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 “你也异化了?”上官浅发现了端倪。 点竹不答,她的手掌向前一翻,显然是要用无量流火攻击上官浅他们。 但在她攻击之前,上官浅却更为迅速地从袖中伸出了一柄圆筒,对准了点竹的腹部,直接扣动了扳机。 他们近身靠近点竹本就不是准备简单地用刀剑来对付她,而是找机会使出商宫最后的秘密武器——近战可用的进阶版山摧。 “砰砰砰……” 几声响动过后,点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低头看着自己炸得血肉模糊的腹部。 “这怎么……可能?” 上官浅见山摧有用,赶紧又补了几发。 四周弥漫着硫磺的气味,点竹明明被雪初和小灰承托着,却还是倒了下去。 她的眼里全是不甘,汩汩鲜血不断自口中喷涌流出,最后挣扎了几下,就彻底不动了。 无量流火晶石顺着点竹的手心滑落,上官浅急忙捡起,开始迅速吸收周围还在肆虐燃烧的无量流火。 却见原本脱力的雪初犹如回光返照一般,捡起掉落一旁的剑,拼命地往点竹腹部的伤口上捅,直到鲜血溅了她满脸,她才终于满意地笑着倒在了地上。 “终于报仇了!” 雪初一句话,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无锋作恶多端,罪魁祸首点竹自是整个江湖的公敌,今日点竹因为狂妄自大而殒命于此,应当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报应。 众人都觉得无比快意,只有雪重子踉踉跄跄地冲进了人群,握住了雪初的手。 “求执刃,救救我姐姐……她是我姐姐,雪宫大小姐雪初!” 他仰头望向宫尚角,一语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也就是这一两年间花公子带头进前山使大家都随意了些,但宫门家规历来森严,后山之人不能进入前山,前山也不能随意进入后山,所以从来没人知道雪宫还有这么一个大小姐。 再加上葬雪心经修炼的特殊性,雪初从前一直戴着面纱示人,即便是几位长老,也从未见过雪初的真容。 “没想到,这小姑娘竟是我们雪宫中人。”雪长老惊讶地说道。 月长老蹲下身,探了探雪初的脉息,皱眉摇了摇头。 “没救了,心脉俱乱,活不过三刻了。” 雪初所服之药本就是用寿命换内力的,更别说她还扛了点竹那么多掌。 她闻言虚弱地对雪重子摇了摇头:“没事,不用救我,我做了那么多恶,这是罪有应得。” 雪重子正欲说话,就见宫远徴也在自己身旁蹲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显然透着几分不耐烦。 “有我在,死不了。” 第102章 终局 硝烟散尽。 大战之后的宫门,到处都是倾倒的断壁残垣与倒地的死伤者。 没什么大碍的人都在忙着清理战场,肃清无锋的余孽。 上官浅用无量流火将点竹的尸体烧成灰烬,确保她再也没有复活的机会。 所有剩余的无锋之人都被执刀的侍卫赶至一处,他们见首领点竹已死,便都没了抵抗之意。 其中有的存了死志当场服毒,有的却颓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上官浅一眼就在这群俘虏中看到了寒鸦柒。 他本妄图咬破毒囊自尽,却被金复掐住了脸颊,迫于无奈吐出了毒囊。 金复见上官浅走了过来,方才松开了寒鸦柒,冲上官浅抱拳道:“夫人,执刃说这人是你的故人,特意让我们看好他,别让他死了,免得您知晓了难过。” 上官浅讶异于宫尚角的细心,却只是冲金复淡淡点了点头。 “知道了。” 可寒鸦柒却不屑于这样的“照顾”。 他勾起嘴角,“呸”了一声道:“我不用你们虚情假意,成王败寇,要杀便杀。” “寒鸦柒,无锋已亡,如今你是自由身了。” 上官浅俯下身,握住了寒鸦柒的手:“你不必死,你也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上官浅,”寒鸦柒轻声唤了她的名字,声线里带上一抹嘲讽。 “你说的是‘也’?我也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你忘了吗,我说过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可能和你一样,‘也’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注定,不会有未来了……” 寒鸦柒说完,不等上官浅反应,便扑向了离他最近的那把刀,上官浅眼错不见,甚至都来不及伸手阻拦。 刀刃没入寒鸦柒的胸口,他回头,终于冲上官浅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如上辈子他咬破毒囊时的笑。 “我叫你,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为我停下来……” “我知道答案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你要,好好活着……” 这辈子这么多人围着,寒鸦柒一句话也没说,他只是那么定定地看着上官浅,直到垂下了头。 泪水划过上官浅的面颊,她没想到,这辈子她改变了所有人的结局,却终究改变不了寒鸦柒的命运。 第65章 上官浅踉跄地站起身,却重心不稳,径直向后跌去…… 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是宫尚角,他轻轻地握住了她冰凉的双手…… *** 三个月后。 被无锋破坏的宫门历经重建后焕然一新,而在江湖各处清扫无锋残余势力的宫尚角也功成返回宫门。 没有了无锋的江湖,到处都是海晏河清,只待重整过后,便是万象更新。 已是盛夏,上官浅耐不住热,跑到了雪宫避暑。 她慢悠悠地喝着雪重子泡的茶,忽而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执刃大人。”雪重子恭敬地站起身。 上官浅却依然坐着,并未起身迎接。 “不到大门口迎接我,我都亲自来寻你了,你还不理我?”宫尚角淡淡开口,低沉的声音却并未带着半点责怪之意。 上官浅不紧不慢地放下了茶杯,这才回过头来:“公子说好两月便回,如今可是过了三个月……” “这是谁?” 上官浅的抱怨在看到宫尚角怀中所抱的婴儿后,便霎时抛诸脑后了。 孩子的小脸像雪团一般,正安静地闭着眼睛熟睡,鸦羽似的纤长睫毛低垂着。 “这是雪初。” 宫尚角将孩子交到了雪重子手中。 “远徴弟弟用出云重莲救了她,她那时正好处于葬雪心经突破的重要阶段,没想到反而阴差阳错助她成功突破了。” 突破葬雪心经第十层后,便会变回婴儿,忘却前尘所有往事。 雪重子接过变回婴孩的雪初,垂下眸子,眼神莫名有些晦暗。 “所以,她已经忘记一切了……” 还没等宫尚角回答,雪重子便继续说道:“忘记了也好,那些不好的记忆,还是忘了好……” “以后,她便是我的妹妹,是这雪宫最受宠的大小姐……” 宫尚角牵着上官浅的手走出了雪宫,但他却不是要回前山,而是往从前风宫的位置走去。 “去哪里?”上官浅不禁疑惑道。 “有一位故人,你想见吗?” 风宫门前,宫尚角停下了脚步,将决定权交到了上官浅手中。 上官浅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什么也没猜出来,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她点了点头。 “想见。” 宫尚角推开了风宫大门,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上官浅倏然睁大了眼睛。 “寒……” 宫尚角打断上官浅,冲她摇了摇头。 “他也失忆了。” “远徴弟弟的另一株出云重莲用在了他的身上,但他醒来,却失去了从前所有的记忆。” “他现在名叫小柒……” 上官浅怔然地走向了寒鸦柒,因为陌生的缘故,寒鸦柒有些不知所措地向后瑟缩了一下。 过了一会,上官浅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寒鸦柒的脑袋,这次他倒没有拒绝,而是像小猫一样乖巧地眯起了眼睛。 除了身体没有变化,寒鸦柒现在和变成婴儿的雪初没什么两样。 他的头发长了一些,没有继续理短,不像从前那样扎手,触手只觉柔软,就和他现在的性子一般。 不远处,小灰呼唤了一声,寒鸦柒看了上官浅几眼,转身朝小灰奔去。 他终于不再是地底阴暗爬行的怪物,终于可以在阳光下自由地奔跑。 上官浅觉得雪重子说得对,对寒鸦柒来说,忘记也是一种幸运。 “远徴弟弟的两株出云重莲都用了,他不得心疼坏了?”上官浅望着跑远的两抹影子,忽然想起了这茬。 宫尚角轻笑道:“我求了他许久,他才应了,你不如想想该怎么谢我才对。” 上官浅上下打量了几眼宫尚角,也跟着笑起来。 “你要我怎么谢你?” 宫尚角握住上官浅的手,神色忽而变得郑重。 “明日我们大婚……” “浅浅,我们生个孩子吧……” 上官浅还未来得及回答,脑内沉寂许久的系统也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宿主,现在发布您的最后一个任务:往后余生,请和宫尚角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吧!】 (全文完结) (但,后续还有超甜番外!) 番外一 大婚 良辰吉日。 大红绣金线的吉服在上官浅面前铺展开,她背过身,让丫鬟们伺候自己穿上一层又一层的繁琐衣饰。 宫紫商和云为衫站在一旁等候,二人俱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过宫紫商脸上更多的是明晃晃的艳羡,她绕着穿戴齐整的上官浅看了一圈,不由得赞叹道:“浅浅,你真是太美了,这不得把宫尚角迷得神魂颠倒?” “是这衣服好看。”上官浅看着镜中光彩四溢的自己,谦虚了一把。 “是上官妹妹人好看,这衣服不过衬得气色更好一些罢了。”云为衫贴心地替上官浅拨正了腰带上的穗子,随口夸赞道。 上官浅弯唇笑了笑,将这恭维之语照单全收。 自从灭了无锋之后,云为衫便有意无意地笼络上官浅,她和上官浅本就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况且今后也算是一家妯娌,因此上官浅并不介意这样的示好,如今两人的关系至少明面上看起来不算太坏。 梳妆打扮完毕,宫紫商小心翼翼地将龙凤盖头盖在上官浅的头上,牵着她走出了屋门。 执刃殿内早已披红挂彩布置妥当,到处是一派喜气洋洋。 此刻宫门所有人都聚在执刃殿内,站成两列,等待着吉时到来。 高堂上,坐着三位长老。 他们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欣慰地看着面前穿着大红喜服的宫尚角,对这场婚事甚为满意。 上官浅是消灭无锋的最大功臣,长老们皆为当初误会她而感到羞愧,今后自是会加倍敬重她这个执刃夫人。 随着吉时已到的号角声响起,上官浅踏进了执刃殿的门槛。 宫紫商牵着她走到宫尚角面前,将手中的红绸交到了宫尚角手中。 上官浅和宫尚角各执红绸的一端,站定拜了天地。 “礼毕,送入洞房——” 金复梗着脖子拔高了声线,特意强调了这最后一句,说完还不忘冲自己的主子眨了眨眼。 宫尚角抿了抿上扬的嘴角,根本压不住自己的笑意,却小心翼翼地牵起了上官浅的手。 上官浅的体温本高于宫尚角,但这次她却摸到了宫尚角一手温暖潮湿的汗意。 上官浅盯着自己的脚尖,有些诧异。 难道宫尚角是在紧张? 不过成个婚而已,他居然紧张得手心出了汗? 不过上官浅也不拆穿宫尚角,任由他牵着自己走进了角宫的新房。 新房其实就是宫尚角的寝殿,她来过无数次了,但这么遮住视线由人牵着走进来还是第一次。 她有些新奇地被宫尚角安置在了床边。 “我还要出去敬酒,你要是累了可以掀开盖头休息,等会我让人送些吃的,你别饿着。” 但他说归说,却一直牵着上官浅的手不放。 宫尚角难得说这么多话,上官浅不由得轻轻笑出声来。 “好啦,你先忙去吧,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宫尚角捏了捏上官浅的手,虽然很想看看盖头之下的妻子,却忍住了。 “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宫尚角说的“很快”,其实是深夜。 鼓响二更,宫尚角才推开了新房的门。 “被他们拖住了,宫子羽一个劲灌酒。” 宫尚角带着浓重的酒气,却还是稳稳当当地走到了床前。 上官浅依旧盖着盖头,一丝不乱地端坐着。 “不是让你歇歇吗,不用一直顶着盖头。” “听到你的声音才盖上的。”上官浅老实回答道。 宫尚角没接话,过了好久,才一把挑开了大红盖头。 “其实你早就见过我穿婚服,也并没有什么稀奇……” 上官浅还未说完,便看到宫尚角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眼里的惊艳之意丝毫不曾掩盖。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宫尚角坐得更近了些,将上官浅半圈在了怀中。 “那时你不是我的妻子。” “可我没变,还是长当初那个样子。” “不一样。” 宫尚角执拗道,温热的酒气喷洒在上官浅面颊上,他欲吻上她的红唇。 “还没喝交杯酒。” 上官浅偏头,拿起了床前案上的两杯合卺酒。 宫尚角乖乖地接过,二人如鸳鸯交颈般,喝尽了杯中酒。 只是上官浅刚放下杯子,宫尚角就迫不及待地吻了过来。 他口中的酒还未咽下,直接渡到了上官浅口中,上官浅抗拒着,便有晶莹的液体顺着她的唇角流下,让本就暧昧的气氛更添了几分淫靡。 第66章 宫尚角的眼中是浓重的欲色,但因喝了酒,反倒比平日多了些话。 “我喝太多酒了,喝不下了,给你喝。” 上官浅摇头拒绝:“不要。” 宫尚角勾着她说话:“那你想喝什么?” 上官浅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正经话,红着脸想要打宫尚角,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新婚之夜,你就敢打你夫君?” 上官浅不甘示弱地将宫尚角推倒在床上,欺身压住他。 “我不光敢打,我还要……” 待她看到宫尚角眼里闪烁的期待之意后,明白自己又是着了他的道了,却被宫尚角禁锢住纤腰,难以脱身。 “夫人倒是很体贴为夫,准备上来自己动?” 上官浅的小脸更为通红,攥着宫尚角的衣角说道:“公子喝了这么多酒,还是早些休息吧。” “还叫我公子?” 上官浅愣了愣,一时要改口却深感难为情。 宫尚角也不急,他翻身将二人的位置调转过来,掌握了更多的主动权。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更何况他们这不止是小别,也是新婚,自然是效果叠满了。 “喝了酒受孕不好。” 上官浅拗不过宫尚角,只好递上了避子工具。 宫尚角解她衣带的手一顿,却并没有接,手上的动作也并未停止。 上官浅在他的搓磨下低声地喘息着,却依旧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 “公子……” 宫尚角终于停了下来,单手接过上官浅手上的物件,却含着上官浅的耳垂细细吮着。 “叫我什么?” 上官浅此刻人在屋檐下,扶着他劲瘦的腰身,到底是别扭地喊了一声。 “夫君……” 宫尚角嘴角微勾,伏在她耳边,嗓音低沉惑人。 “一声不够……” “浅浅,再多喊几声……” 番外二 宫尚角重生1 白色杜鹃像被烈火灼过一般,染上刺目的红。 种满杜鹃的小院内,倒地的女子双目圆睁,漫涌出的鲜血浸入她身下的黑泥,仿佛正一点一点地抽干她的生命力。 宫尚角终是来迟了一步。 他冰山一般的面孔,在看到那袭染血的白裙后,第一次有了一丝裂痕。 “救她。” 宫尚角看着上官浅被死亡的灰败占据的瞳孔,声音几不可察地带上了几分颤抖。 宫远徵快步上前,蹲在了上官浅身边,双指抵上她的心脉。 他很快叹了口气:“救不了,她已经死了。” 宫尚角愣了片刻,像是在努力消化这个信息。 “想办法救她。” “没办法了哥......” “用出云重莲。” “没办法,她已经死了,就算是出云重莲......” “我说,想办法救她!” 宫尚角紧紧攥住宫远徵的衣领,喉头滚动了几下,终究还是将宫远徵放开了。 他蹲下身,伸出手,一点一点拭去上官浅脸上的污泥。 从前鲜少对她展现过的温柔,如今毫无保留地全都给她,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她......怀了身孕。”宫远徵的声音幽幽响起。 宫尚角在听到最后四个字时,身形微微一僵,却没有接话,只是用自己宽阔的手掌,轻轻地阖上了上官浅的双眼。 *** 这日过后,宫尚角变了,又好像没变。 江湖传言他变得更加嗜血狠厉,但似乎他向来就是如此。 他将上官浅埋在杜鹃花树下,不立碑,只以杜鹃花为她的墓志铭。 他问过她,杜鹃花的花语。 “是——我永远属于你。” 他让她只留下白色的杜鹃花,她确实照做了,后来种的,也都是白色。 没错,她总能洞察自己的心思,他当惯了上位者,喜欢这种掌控之感。 可渐渐地,他发现自己根本掌控不了她,反倒是她的一举一动,却似乎总能牵制他的心绪。 白色杜鹃花的花意是什么呢? 是被爱的欣喜。 宫尚角觉得讽刺。 她是个无锋细作,接近自己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利用自己覆灭宫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引他入瓮,但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总让他欲罢不能。 他多想失去理智彻底沉沦,将她圈禁,只做自己的金丝雀,再不为无锋效力,可他不能。 他是宫尚角,是宫门的中流砥柱,是江湖闻之丧胆的杀神,他生来就是为了守护宫门,而不是为了沉湎于这人间的情爱。 于是他骗她,算计她,将她置于险境。 他安慰自己,她根本从未爱过自己,这是无锋细作应得的下场。 可是,他算漏了自己的心。 他爱她。 爱她,却无法诉诸于口,只敢在无人之处拥抱她,小心翼翼地用冷漠来掩盖自己的真心。 那日她要走,他分明不舍,却满口皆是宫门大义。 他等她求饶。 她不是最擅长求饶吗?若是她开口,他一定会原谅。 可她却说,她要离开,带着他的孩子一起离开。 他没有挽留,却在她进门的最后那一刻,企盼她可以回头。 她回头,他可以接纳她,不计前尘,不问过往。 可她没有。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直到她走后,宫尚角才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没有那么豁达。 整个角宫都是她的痕迹,他想忘,却时刻被提醒,他爱她。 他派出去的人在一个月后带回了消息。 他亲自策马去寻她,见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从前总说他的体温太低,喜欢用手焐热他的手,可如今,她自己却像一块冰,怎么也焐不热。 宫尚角的双眸漫上恨意。 算上上官浅,无锋几乎要将他最在乎的人全都屠尽,他誓要报仇。 此后十几年,宫尚角蛰伏于宫门,却暗中在江湖中培植大批势力,待时机成熟后,攻陷了无锋总部。 他与点竹大战数日,最终同归于尽。 漫天飞雪中,宫尚角满身是伤,以刀撑地,亲眼看到点竹死后,才终于安心倒下。 玄色的衣袍下渗出大量的鲜血,宫尚角吐出几口血沫,却望着天空笑了起来。 十几年的时光,在他脸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岁月印记,却并未浑浊他清亮的双眼。 他一如当年,眸色漆黑,却满含深情。 “我来陪你了……” “等很久了吧?” *** 宫尚角再次睁眼,是在执刃大殿。 身着大红裙裾的新娘们鱼贯而入,晃花了他的眼。 其中也有上官浅。 是他不曾见过的新娘装束,很美。 他以为是人生走马灯,却恍然惊觉,当年自己根本并未参加新娘遴选。 那,他这是...... 重生了? 番外三 宫尚角重生2 【宫尚角,你重生了,但你不能改变已知的既定人生走向,也不能让人知道你重生了。】 耳畔的机械音没有感情地念完了这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响起。 也就是说,宫尚角只能作为一个看客,再经历一遍他的一生。 但宫尚角对于自己重生这件事接受良好。 熙熙攘攘的执刃大殿上,他几乎只将目光锁定在那个清纯昳丽的女子身上。 可他很快敏锐地察觉到,上官浅似乎并不是很想看到自己。 几乎每一次视线交错,她都会很快避开,就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他记得,她上辈子的目标是自己,若一切都没变的话,她此刻必会想方设法勾住自己,可她却并未这样做。 宫尚角当即便觉得不对,既然自己都能重生,那上官浅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思索着,一声熟悉的轻呼响起,几乎不用反应,宫尚角便已伸出了手。 上官浅的手柔软温暖,轻轻搭在了宫尚角的虎口处。 只是,她并未抬眼,那双湿漉漉的眸子,甚至连一点余光也不愿给他。 宫尚角确定了。 这个女人,是在躲避自己。 所以,上官浅可以改变既定的人生走向? 这辈子她的目标,不是他么? 宫尚角略垂了垂眸子,心口像是有些闷。 只是等他再抬眼时,那双漆黑的瞳孔中,便一丝波澜也没有了。 *** 令宫尚角没想到的是,兜兜转转,上官浅还是成为了自己的待定新娘。 她如前世一般,被送进了角宫。 也如前世一般,千方百计地接近了自己。 宫尚角不知她是何目的,便终日冷脸对她。 可他到底是面上冰冷,却还是会细心地给她包扎着被碎瓷割到的手指。 第67章 “你很怕我?” “不怕,公子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宫尚角怔愣了一瞬,下一秒却失控了,狠狠地按住了上官浅的伤口。 他不喜欢她这副作伪的样子。 她是无锋,惯常最会骗人了。 而他是宫门执刃,绝不能被这个女人欺骗...... 可上官浅依旧温顺,她默默地忍着痛楚,一声也不吭。 宫尚角倒是第一次有些慌了,他很快卸了力道,却依旧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无锋刺客。 她又像前世一般来引诱他了,他知道面前是个逃不脱的陷阱,却还是又一次给了她接近自己的机会。 他到底,要拿她怎么办? *** 角宫的下人间都在传,上官姑娘不过来了小半月,角公子便鸡鱼也吃了,也让在院里种花了,还时常要上官姑娘伴读左右。 小丫鬟们都很喜欢上官浅,即便背着人时也说的全是好话,这些话偶尔也会飘到宫尚角耳中。 只是他来了,她们便不说了。 可宫尚角却并不相信上官浅,他知道她是无锋,危险至极。 可即便如此,他也一边清醒,一边沉沦。 直到他让她喝下试言草,才第一次将自己的疑惑全盘托出。 “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和宫二先生贴贴。” 宫尚角愣在了当场。 他设想过无数的答案,却没想到,她接近自己的目的竟如此......如此单纯? 她这辈子所图的,竟是他? *** 后来的日子,上官浅一步一步用实际行动践行了,何为和宫二先生贴贴。 宫尚角也一步一步,忘却了清醒。 他甚至,不在乎她是不是无锋了。 她说她背叛了无锋,他信。 她说她要报仇,他信。 甚至她说她爱他,他也信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在阴暗的地下石室,亮着一双眼睛,说爱他时的样子。 可相爱,真的可以抵万难吗? 上辈子的宫尚角是不相信的,所以他从未试图接纳过上官浅,从始至终都将她排斥在外,只敢默默地在无人处爱她。 可是这辈子,他重来一次,自知已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了,便尝试着,去向上官浅敞开心扉。 他赌赢了。 她爱他,他也爱她。 跨越了两辈子,两个重生的人终于如愿以偿。 原来,真正抵万难的,是互相信任。 他选择相信她,她也确实值得他这份信任。 “宫尚角,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 “那,我也相信你。” 番外四 点竹与拙梅1 夏日午后,枯燥的蝉鸣声在院落中回响。 角宫书房四周放着冰,略微消散了漫溢的暑气。 上官浅侧坐着磨墨,支着头昏昏欲睡,眼见宫尚角从案旁的箱笼中拿出一册又一册书卷。 “从无锋总部搜来的案卷材料,我已让人整理成册了,里面有这些年来点竹所收到的所有密报。” 无锋覆灭已过数月,这些卷宗便是他们这些年所犯大部分恶事的罪证。 上官浅原本兴致缺缺,一听到这,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有什么发现吗?” 宫尚角并未答言,而是翻开了手上的那本卷宗。 “这里面,有很多关于拙梅的密报。” 拙梅这个名字对于上官浅而言并不陌生,但她却从未亲眼见过此人,不由得好奇道:“拙梅如今在哪里?” 宫尚角抬眸,似是深深地看了上官浅一眼。 “当年,拙梅与孤山派弟子相恋,触怒了点竹,点竹亲自带人诛杀了那名弟子,并在江湖上追杀拙梅。” “二十三年前,有密报称拙梅为宫门之人所救,随即不知所踪。” “几乎同年开始,无锋所培养的刺客便全为女子,只为二十年后的宫门选亲。” 上官浅听着听着,不由得拧紧了眉头,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线索,却又难以清楚表述。 终于,她像是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等等,这难道说明,点竹之所以费尽心思派人潜入宫门,只是为了探寻拙梅的下落?” 宫尚角点了点头。 上官浅继续追问:“也就是说,拙梅在宫门?” “在,也不在。” 上官浅又疑惑了:“什么意思?” “准确来说,是拙梅当年确实在宫门,如今已不在了。” “她去了哪里?她是谁?” 上官浅急于知道答案,不由得攥紧了宫尚角的衣服。 宫尚角轻轻地将她拉进怀中,圈在了自己身前。 “兰夫人便是拙梅。” 低沉的声线响在耳畔,上官浅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怎么可能?兰夫人不是江南女子吗?她怎么可能是拙梅?” “身份是可以伪造的,老执刃给她伪造了这个身份,为的就是隐匿庇护她。” 当年拙梅走投无路,而整个江湖唯一能与无锋抗衡的便是宫门,只要得到宫门的庇护,自然可保全性命。 “可老执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宫尚角亲昵地勾了勾上官浅的鼻子:“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 上官浅嫌宫尚角的怀抱热,想稍微往外挪挪,却被宫尚角拉了回来。 “我猜是因为老执刃初见拙梅便被她所吸引,在听闻了她的悲惨遭遇之后,顿时起了庇护之心,往后更是将拙梅相熟的雾姬也送进宫门,只为拙梅能展颜一笑。” “不对,既是如此,那十几年前,为何江湖上还有拙梅的踪迹呢?” “许是老执刃为了掩人耳目,所放出的假消息。” 如此一说,上官浅便觉得似乎有几分道理,她歪着脑袋,梳理着方才听得的所有信息。 若兰夫人确为拙梅,那身为无锋刺客的茗雾姬与她有着深情厚谊便能说通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宫子羽,到底是不是老执刃亲生的孩子?” 宫尚角良久都没有回答,上官浅不由得转过身,却看到他的眸子黑沉得仿佛一口深井。 “你想知道,你的身世吗?” 上官浅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是孤山派遗孤,还有什么身世好知道的......” “拙梅与点竹,皆是特殊血脉之人,你也是。” 聪慧如上官浅,她很快知道了宫尚角的弦外之音。 “你是说......” “你是拙梅,与那位孤山派弟子的亲生女儿......” 番外五 点竹与拙梅2 宫尚角话音刚落,茗雾姬便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行至上官浅面前,恭恭敬敬地冲她福了一礼。 雾姬再抬眼,已是蓄满了泪。 几日前,宫尚角派出的人找到她时,她才得知原来拙梅的女儿竟没有死,如今尚在宫门之中,且成了执刃夫人。 原本打算一辈子都再不踏入宫门的雾姬当即匆匆赶回了宫门。 她要见见,这位小小姐。 上官浅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此刻见到雾姬,不由得试探地问道:“兰夫人真是拙梅?我......真是她的女儿?” 雾姬轻轻点了点头,似是从上官浅脸上看到了与逝去的拙梅有几分相似的神态来。 宫尚角递过一杯茶,雾姬夫人便在袅袅的茶香中,开始回忆起拙梅的一生。 拙梅与点竹皆是血脉特殊之人,但其实并不相熟。 二人初见,是于风宫。 点竹瘦瘦黑黑,拙梅却有江南女子的清丽婉约之态。 于是第一次相见,点竹便有些捉襟见肘,左顾右盼之间,一直扯着自己短了半截的上衣。 这件上衣点竹穿了好些年了,补丁叠着补丁,却已是她最好的一件衣裳了。 拙梅得知点竹来自穷苦之地,家里不过半亩薄田,还常受天灾之害,心里只觉对她充满了同情,并无半分看不起她的意思。 她恭恭敬敬地喊:“师姐。” 点竹莫名其妙地受了,微微凹陷的双眼中,似乎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那时的宫门并无从宫门之外选亲的惯例,直到风宫叛变之前,风宫的一大作用便是为宫门选亲。 众人皆知,风宫的女弟子将会是未来的执刃夫人,而未成婚的宫氏子弟,也将从风宫女子中择优而娶。 于风宫女弟子而言,美貌的重要性便不言而喻了。 但点竹却并不嫉妒拙梅。 倒并不是因为点竹有多高尚,而是拙梅待她实在是太好了。 点竹虽为师姐,却实在像是拙梅的师妹,总是被她照顾。 当然,还有另外的原因。就是点竹其实并不想被宫门之人看上,她对臭男人没有任何兴趣,一心只想实现自己的复仇与野心。 点竹知道,当初自己一家在逃难之时跌落山崖,唯独自己侥幸逃过一劫,其实都是她师傅风长老一手策划出来的。为的就是让她家破人亡走投无路,好将她带回宫门。 第68章 晚几天来的拙梅自然也家破人亡了,只是相比于点竹的那个破落之家,拙梅就显得更惨一些。她原本是一位幸福安逸的大小姐,却被风长老害得也成为了一个孤女。 点竹知道真相,却从未与拙梅提起。 她想,拙梅是那不落尘俗的白梅,怎能轻易染上泥淖,这些肮脏之事,还是当由她这个本就在尘埃之中的人来做。 后来,风长老叛逃宫门不过几年,便被点竹害死了。 点竹创立了无锋,一点点蚕食着江湖正派。 在原本无人在意的阴暗污泥中,渐渐生长出了散发着腐臭腥气的食人花。 可点竹却将拙梅保护得很好,从未让她插手无锋的任何事务,即便她自己满手脏污,却总会清洗干净,再回去见自己这个师妹。 但也许正是点竹将拙梅保护得太好了,才让拙梅犹如未临人世的仙女一般,初入人间,便被可恶的臭男人骗去了心。 暗线来报,拙梅爱上了孤山派的弟子上官沂。 那男子点竹见过,不过是一般的清朗俊逸,怎么就叫拙梅丢了魂似的只想跟他走? 点竹听得禀报,气得捶椅。 那朵她呵护多年的花,就要这样被人轻易摘去了吗? 点竹怒极反笑。 “给我把那个孤山派弟子抓来。” “首领是想杀了他吗?” “不......”面具下的干瘦脸庞露出了一个扭曲诡异的笑容。 “我要弄脏他,这样师妹就不会要他了......” 番外六 点竹与拙梅3 点竹将抓来的上官沂带回了自己房中。 接下来的数日,都未曾放他离开。 她用药物控制了上官沂,让他在床榻之间夜夜与自己欢好,以此来“弄脏”他。 三月之后,点竹将赤裸的上官沂绑了手脚,如一只败犬般丢在了拙梅面前。 “这样一个男人,师妹还要吗?” 点竹脸上,是居高临下的嘲讽。 可她的嘲讽到底不是对着拙梅,而是对着那个男人。 你看,你输了,师妹肯定不要你了...... 点竹行事高调,且就是故意做给拙梅看的,拙梅又岂会不知眼前的上官沂经历了什么。 只是她一直被点竹禁足,根本无法解救自己的爱人。 可点竹还没得意片刻,便很快瞥见拙梅与上官沂两相对望,眼里燃烧着的,分明还是矢志不渝的爱意。 点竹大怒,当即着人将上官沂砍去手脚,封了口舌,再次丢回了拙梅面前。 “现在呢?现在还要吗?” 拙梅煞白着一张脸,牙齿几乎不曾将下唇咬破。 “我们做错了什么,师姐为何要如此对我们?” 点竹伏下身子,捏住了拙梅尖俏的下巴:“师妹瘦了,莫不是这几月来都在担心这个男人?” 拙梅不置可否。 “可他,却在和我醉生梦死,好不快活,甚至我还怀了他的骨肉。” 拙梅的脸色越来越白。 上官沂被堵住的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叫喊,砍断的肢端也不停地在虚空中挣扎挥动着,渗出了一地鲜血。 点竹看得烦了,懒懒地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 “把这个废物丢出山门去。” 最终,这场闹剧以拙梅发疯般地砍伤了十余人,逃离了清风派作结。 其实以拙梅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是点竹手下留情罢了。 点竹从未见过拙梅生气,哪怕是小小的怒火都不曾见过。 可这次,拙梅看过来的眼神却满是彻骨的恨意。 点竹慌了手脚,她没想到此番操作,没让拙梅恨上那个男人,却恨上了自己。 她望着拙梅决绝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后来,点竹诞下了一对双生女儿。 只是,她对这两个孩子没有丝毫情感,还未及出襁褓,就将她们丢到了梨溪镇的一个庄子上,随意指派了一个嬷嬷照看。 不曾想,数年后,暗线却再次带来消息,说拙梅如今还和上官沂在一起,丝毫不嫌弃上官沂已是个废人,甚至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点竹原本想让上官沂的后半生就在残障中生不如死,这才放他一条生路,却没想到他还能和拙梅琴瑟和鸣,当即就起了杀心,连夜赶往二人的隐居之地。 好在他们早已将女儿送往了孤山派,点竹只找到拙梅夫妻二人。这次点竹毫不留情地下了死命,要手下立刻斩杀他们,且还要先杀上官沂,让拙梅亲眼看着那个男人死。 拙梅拼死抵抗,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情郎死于乱刀之下。 她失了斗志准备赴死,却在这时遇到了在宫门外出任务的宫鸿羽。 宫鸿羽出手救下了拙梅。 那时点竹羽翼未丰,还不是宫门的对手,只能忿忿败场离去。 宫鸿羽其实认得拙梅。 那年后山偶遇,惊鸿一瞥,从此他心中便多了那抹挥之不去的倩影。 睡里梦里,都是她。 嬷嬷说,只要等官鸿羽成年继任执刃,便能在风宫中挑选一位合意的女子为妻。 宫鸿羽欣喜若狂,恨不能立刻长大。 却没想到风宫举宫叛逃,把原本的预备执刃夫人,属于他的小媳妇,也一块带走了。 风宫叛变,宫门开始从宫门外选亲,但宫鸿羽却几次三番推辞。 他想,他的执刃夫人之位,该留给她。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江湖上找她。 终于,上天垂怜,他还是找到她了。 宫鸿羽说他可以护拙梅周全,但拙梅却摇着头,拔剑欲自刎。 “这个世上,再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人了吗?” 一句话让拙梅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她默默垂下了剑。 “我跟你走。” 宫鸿羽给拙梅换了个身份,借由宫门选亲将她留在了自己身边。 身着大红嫁衣的拙梅款款走到宫鸿羽面前,掌事嬷嬷在一旁介绍道: “江南杨氏,行二,簪缨世族,书香门第,只到他父亲这辈没落了些,但兰小姐却熟读诗书,蕙质兰心,温婉可人......” 嬷嬷絮絮叨叨,宫鸿羽却半句也听不进去了。 他只盯着拙梅。 兜兜转转,拙梅原本便合该是他的妻子,如今只不过多绕了一个圈子而已,他不在意。 换了身份名姓,她便可以重新活过来吧。 从此,江湖再无拙梅,只有他的兰夫人。 番外七 点竹与拙梅4 可宫鸿羽却并不知道,兰花最为娇贵,离了适宜的水土,便很难成活。 兰夫人正如他给她起的名字一般,像一株不服水土的兰,日渐没了生气。 为此,宫鸿羽不惜派人踏遍江湖,将和兰夫人从小便感情极深的雾姬送到她身边,却也仅仅只让兰夫人好转了一些时日。 等到兰夫人为宫鸿羽生下宫子羽后,精神状态便更是每况愈下。 她开始整日以泪洗面,想念着上官沂和那个远在天边的女儿。 一直以来,她唯一的活下去的念想便是自己的女儿,却一直被宫鸿羽困于宫门之内。 渐渐地,她便隐隐觉得宫鸿羽欺骗了自己,他当初之所以救下她,或许只是为了困住她。 宫鸿羽解释说是因为无锋的追杀才不能轻易放她出去,他也曾派人去孤山派找寻她的女儿,却在山门之外就被人告知,孤山派除了掌门之女,便再也没有别的年龄相仿的女孩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上官沂之女。 宫门三番四次上门寻人,孤山派烦了,最后连门也不给开了,生怕宫门将自己的大小姐抢了去。 但兰夫人却一点也听不进去。 她拒绝见任何人,包括宫子羽。 虽然宫子羽也是她亲生的孩子,但只要一看到他,她便会觉得对不起上官沂和他们的女儿。 宫子羽不是自己和所爱之人的结晶,当初她生下他,只不过是为了报答宫鸿羽,却在生下他的那一刻后悔了。 他在她眼中,是孽种! 又是一年大雪,兰夫人望着飘飘扬扬的落雪,已记不清这是来宫门的第几个年头了。 她坐在窗前,怔忪着望着窗外,彻骨的寒风刮着,她却恍然不觉冷。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上官沂如当年初见般,撑着伞站在木桥上。 雾姬正拉着宫子羽进门,却被向外走的兰夫人撞了一下。 兰夫人久卧病榻,身子瘦弱,但这回雾姬却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肩膀狠狠地磕在了门框上。 她想不明白夫人何时有这么大的力气,却见她早已一个人上了木桥。 “娘亲。” 宫子羽也被撞了一下,却比雾姬更快爬了起来。 他似有所感,虽然穿着圆鼓鼓的棉衣,却跌跌撞撞地朝兰夫人奔去。 “娘亲,我好冷。” 宫子羽边走边抹着眼泪,他最怕冷了,可今日娘亲忽然说想见他,即便再冷他也要过来。 第69章 “娘亲,你要去哪里?” 宫子羽终于在雪地里跌倒了,只是还没站起来,就被身后赶来的雾姬捂住了眼睛。 “小公子,别看。” 宫子羽察觉到雾姬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却散发着融融的暖意。 木桥上,兰夫人一剑刺穿了自己的心口。 滴滴鲜血落在白雪上,就像绽开了一地红梅。 她微笑地看着虚空,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多少年了,她也从未有像此刻这般轻松过。 是了,她是拙梅,不是兰夫人。 拙梅,早就该死了。 *** 也正是在同一时刻,身穿黑衣的点竹亲自追逐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女孩,像鬼魅一般将她撵到了一处悬崖之上。 女孩长相清纯可人,却透着无与伦比的坚毅。 “我孤山派绝不会向你们这些无锋走狗低头。” 孤山派满门赴死,只为护着这一个女孩,她和她母亲,一样的红颜祸水。 点竹望着女孩与拙梅有几分相似的脸,压下了自己心口的那抹怨气,却忍不住嘲讽。 “哦?是吗?” 点竹盯着女孩,哑哑地笑出了声:“小姑娘,要跳便跳,说这么多,是不敢吗?” 却没想到,女孩一咬牙,果真转头便跳下了悬崖。 点竹的手下往前追了几步,却连女孩的一片衣角也没来得及抓住。 “首领,现在当如何是好?” 点竹不屑地斜了一眼一脸慌张的手下,淡定地将自己的剑入了刀鞘。 “悬崖下有我们的人,她不会死。” “等她醒来,就会任我们摆布了......” 番外八 宫门日常1 宫门后山。 林深静谧,偶有微风拂过树林,带起一片沙沙的声响。 不过,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个和灌木丛差不多高的小团子边走边仰头望向每一棵大树,似乎是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小叔叔,今日你又会跑到哪棵树上去呢?” 小团子噘着嘴嘟囔着,一脸不情不愿,显然是被人逼着做这份苦差事。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颗小小的石子打在他的肩上,轻轻擦过,一点也不疼。 小团子回头,一摆蓝色衣角正好垂落在他头顶正上方。 “宫祈角,你怎么又来了。” 宫远徵撇嘴看着站在树下的孩子,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不悦。 宫祈角扶正方才被树枝带歪的抹额,一张粉团似的小脸生得白白净净,偏生那双眼却眼角微挑,天生就带着几分不属于孩童的凌厉机敏。 可这到底是他爹爹遗传给他的眼睛,其实他的性子倒有些随他娘亲。 “小叔叔,选亲就要开始了,爹爹让我过来找你。” 宫远徵像是没听见一般,双手枕在脑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假寐。 宫祈角心里苦,除了他爹,他这个小叔叔没人喊得动,可谁叫他爹日理万机,就只能把这个差事交给他了。 宫祈角又喊了好几遍,宫远徵才淡淡应了句:“不去。” 宫祈角撒娇:“小叔叔,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爹爹可要责罚我。” 宫远徵不吃他这一套。 “你放心,你娘会护着你的。” 撒娇无用,小团子一脚歪倒在地。 “小叔叔,我的脚好像崴了,好疼哦,你快下来看看?” 宫远徵眼睛都没抬一下,挥了挥手里的葫芦。 “我这儿有毒虫专治崴脚,咬上一口就好了,你要不要?” 一句话,说得宫祈角脸上布满阴云,他一把从地上跳了起来。 “欸,没事了,我的脚怎么没事了?小叔叔,你说奇不奇怪?” 宫远徵略微侧了头,清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可他嘴里说出的话却依旧不饶人:“你还是快回去吧,小心这地上都是毒虫。” “你骗人。”宫祈角最怕虫子,被他一句话说得面如菜色,却依旧嘴硬。 “我没骗人,”宫远徵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葫芦:“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呆在这里?” “因为这里有好多好多虫子......” 宫祈角小脸一扁,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小叔叔,我要上树,我害怕......” 只是他的眼泪还没来得及落下,宫远徵就站在了他面前。 “别哭,我跟你回去。” 宫祈角含着泪光望向宫远徵:“当真?” “不走我可就反悔了,给你三秒......” 宫祈角立刻吸了吸鼻子,收起了自己的眼泪。 那速度之快,让宫远徵隐隐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他的圈套。 宫祈角趁热打铁得寸进尺,扯住了宫远徵的一片衣角:“小叔叔,等会再走也不碍事,我也想爬到树上去看看。” 宫远徵正想拒绝,就看到宫祈角的眼里再次蓄上了点点泪光。 “怕了你了......” 宫远徵嘴上嫌弃,却还是将宫祈角抱上了树。 宫祈角如愿以偿,坐在粗壮的树干上,晃着两条小短腿,以手搭在眼睛上方,远眺着山下的宫门。 “小叔叔,这里真不错,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来这里了。” 宫远徵也望着山底,却没接话。 “小叔叔不想选亲吗?” “嗯。” “可这样小叔叔就没有夫人,别人都成双成对,小叔叔不会寂寞吗?” 宫远徴微微蹙眉:“谁教你说这些?” “紫商姑姑教我的,她说人人都向往爱情,只羡啥啥不羡啥的,要是一个男人没有夫人,可就要遭老罪咯……” 宫祈角眉飞色舞,活脱脱将宫紫商的不着调演得惟妙惟肖。 宫远徴的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出言打断:“你别听宫紫商胡说八道,以后尽量少和她说话。” 宫祈角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可紫商姑姑会给我很多很多好吃的……” “那以后你就吃她的东西,别说话。” 宫祈角愣了愣,懵懂地点了点头。 沉默了半晌,他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道理。 “如果小叔叔不选亲,是不是就能永远陪我玩啦?” 孩子童稚的想法,却猛然撞上了宫远徵的某根神经。 他望着宫祈角和宫尚角七八分相似的侧颜,深沉的目光就像透过他,看到了哥哥。 宫远徴沉默了良久,久到夕阳西下,久到宫祈角在他的目送下恋恋不舍地回了角宫。 他这才低声对着面前的虚空回应道: “嗯,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们......” 番外九 宫门日常2 花宫。 一阵阵打铁的声音传来,花公子赤着上半身,正在院中打铁。 燃烧着的炉火散发出热气,火光映着花公子遒劲结实的暗色肌肤,汗水顺着他的肌肉纹路往下,淌进松垮扎在腰间人鱼线下方的围裙中。 “啧啧啧......” 院外,宫紫商扒着大门,迷蒙的双眼紧紧盯着花公子的好身材,不住发出声声赞叹。 然而,还没看多久,她半撅着的屁股就被人大力拍打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谁打我?没看到我正在......” 宫紫商不悦地回过头,却在看到金繁那张比自己更不悦的黑脸之后,瞬间偃旗息鼓,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金繁抱着自己的刀,冷冷地将宫紫商拉到了一旁,高大的身子结结实实地遮挡住了院中花公子打铁的身影。 “你在做什么?” “我在......”宫紫商噎了一瞬,很快手搭凉棚,望向天边:“我在看这天气,会不会下雨,要不要回去收衣服......” 金繁:“......” 头顶的大太阳晃了宫紫商的眼,她讪讪地放下了手。 “当初你就喜欢到侍卫营,假借找我之名,偷看别的侍卫洗澡。” “如今你我成了亲,切不可再如此......如此轻浮。” 金繁这话算是小小教训了宫紫商一番,语罢不由得轻咳了一声,面皮有些微红。 二人不过成亲月余,他还暂时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份转变,让一个侍卫教育大小姐,到底是有违他从小所接受的规训。 宫大小姐当即就反驳道:“天地良心,我根本就没有偷看过别人,我只偷看过你洗澡......” 金繁的脸更红了,连带着耳朵尖也红了起来。 “当真?大小姐莫要哄我。” 宫紫商小声嘟囔道:“额,当然是真的,不过,偷看你的时候,不小心看到别人算不算?” 金繁刚被哄好,听了这句话,又有些不高兴了。 宫紫商却一把抓住了金繁的手臂:“金繁,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我看别人你会吃醋对不对?” 金繁别过眼:“没有,只是......只是不想让我的……妻子,看别的男人......” 第70章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越发低下去,最后变得几不可闻。 宫紫商倒是被他这副纯情的样子勾起了兴致,不由得想要逗弄他一下。 “不看别的男人,那相公你怎么不给我看?” “我......我给了......” “哪有,你每天晚上都要吹灯,我啥也看不见,白天你又忙,我根本就没有好好看过好吧。” 宫紫商气鼓鼓地双手叉腰,抬头用凌厉的眼神质问金繁。 怎么说呢,金繁的肌肉摸起来确实手感很好,在床上也确实很猛,只是黑灯瞎火的,到底是少了些视觉刺激,让宫紫商有些不够满意。 宫紫商嗓门本来就大,再加上在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大声嚷嚷这事,让金繁恨不得当场找个洞钻进去。 他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花公子,发现他依旧心无旁骛在打铁,这才放下心来。 但转念一想,这不正是自己向花公子宣誓主权的好机会吗?谁让他天天找宫紫商做研究,把她的心都带野了,他也不想想,大小姐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了,就不能和她保持一些距离吗! 这么想着,金繁原本想回去房中细说,却硬生生地留在了原地。 “那你现在给我摸摸呗。” 宫紫商说罢,就要上手。 金繁自然不肯,两人就在门外拉拉扯扯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花公子终于听到了动静,放下打铁工具,朝宫紫商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他没穿上衣,就这么赤裸裸地走了出来,那大块肌肉近看更有冲击力,宫紫商实在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上面。 “啧啧,小黑,你这肌肉练得可真好......” 花公子戳了戳自己的胸肌,一脸无害地抬头。 “要摸摸吗?” 宫紫商还没来得及回答,金繁便拧紧了眉,拉着宫紫商就要走。 宫紫商还没过过手瘾,压根不想走,却掰扯不过金繁,他的力气实在大得惊人。 二人啥也没说就离开了,只留下花公子一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疑惑片刻后,他便又回去打铁了。 虽然他也真心仰慕过大小姐,可他知道大小姐心里只有金繁,自从他们成亲之后,他就放下了对大小姐的一片痴心,只真心祝福他们。 这边,金繁将宫紫商拉出去好远,才稍稍松了劲。 “金繁,你干什么,弄疼我了。” 一句话,让金繁原本还黑着的脸,立刻变得担忧起来。 “哪里疼?没事吧?” 宫紫商摇摇头:“也就手腕子有点点疼啦,相公你呼呼就不疼啦。” 金繁一下就明白她是在诳自己,却还是轻轻拉起了宫紫商的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吹了吹。 “不疼了吧?” “嗯......”宫紫商故作娇羞地垂了头,却很快又换了副气呼呼的表情:“差点忘了,金繁你吃错药啦?突然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回去。” 宫紫商疑惑:“回去做什么?” “你不是想看吗?回去,让你看个够......” 天降福利,宫紫商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 毕竟,这种情节,她不止一次梦过了。 金繁却不是在说笑,他认真地牵起宫紫商的手,这回十分温柔,拉着她往商宫走。 “大小姐想怎样都可以......” “以后,大小姐的眼里,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番外十 云为衫1 午后落了些雨,稍凉了一些的空气,却很快又被升腾翻滚的暑气蒸透。 街上行人稀少,除了谋生的小贩,没人愿意顶着这热辣的酷暑上街。 云为衫正走在梨溪镇的小街上,薄汗黏着她的衣衫,带来几分燥热与烦闷。 梨溪镇对云为衫来说,是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她在训练中,曾千百次念及这个地名。 时至今日,午夜梦回之时,寒鸦肆训练她时的那些话语也仍会不断回响在她脑中。 “不论别人怎么问,都咬定你是梨溪镇云家长女,云为衫。” “说,你是谁?” “我是梨溪镇云家长女,云为衫……” 但其实梨溪镇的云为衫,不是她,或者确切来说,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云为衫。 “跟了一路了,还不打算出来吗?” 云为衫没回头,只驻足在云家门前,幽幽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消片刻,身后传来迟疑的脚步声,一道熟悉的男声同时响起。 “阿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从你开始跟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云为衫转过身,淡然的视线大大方方地落在了面前的宫子羽身上。 “你跟过来做什么?” 宫子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抿唇犹豫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担心你的安危,又怕你不让我同行,所以擅自跟了过来……” 云为衫打断宫子羽拙劣的借口:“无锋已灭,我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宫子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云为衫的表情,生怕她和自己置气,连忙开口解释:“你只说回梨溪镇省亲,却没说归期,我……我只是怕你会就此离开,再也不回来了……阿云,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宫子羽身形高大挺拔,气质却温温吞吞,并无半分锐气,此刻垂着头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让云为衫不免有些心软。 她抬头看了宫子羽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算是默认让他同行。 宫子羽读懂了云为衫的眼神暗示,立刻高兴得像一只大狗狗似的围着云为衫转,若他有尾巴,此刻怕不是早摇到天上去了。 然而云为衫却并没有走进云家大门,而是径直提步离开。 宫子羽有些摸不着头脑:“既到了门前,为何不进?” 云为衫瞥了他一眼,应道:“若你再问,我就真的生气了。” 宫子羽登时噤若寒蝉,一言不发地跟着云为衫,缓缓走到了云家后门,又跟着她翻上了院墙。 高墙内,是白墙黑瓦的几进院落,面积不大,却甚为雅致。 云为衫熟门熟路地带着宫子羽摸进了西侧的一进小院,悄无声息地隐匿在了屋瓦之上。 面前这方小小庭院里种着芭蕉,宽幅的深绿叶片半掩着窗台,露出窗前对镜梳妆的半张美人面庞。 宫子羽顿时讶异地看了一眼身侧的云为衫,比对了许久,方才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 那窗前的女子,竟和云为衫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云为衫一动不动,只静静地盯着窗前的女子。 “阿云,她是谁?” “她是云为衫。” “那……你又是谁?” 云为衫终于缓缓地转过头,轻启朱唇,脸上是一副让人琢磨不透的表情。 “我也是云为衫。” 番外十一 云为衫2 明明是燥热的天气,宫子羽却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阿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为衫垂了垂眸子,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她是我双生的姊妹,我们都叫云为衫。” 宫子羽更为震惊了:“为何你们要取相同的名字?” “为了做一个假身份,进宫门。” 无锋已灭,云为衫如今已为自由之身,便再不对宫子羽有半分隐瞒,如实地说出了一切实情。 “我与她是双生子,自小她养在云家,我则在无锋训练,为的就是长大以后,由我成为云为衫,替她去宫门做新娘。” 宫子羽闻言皱了皱眉:“可为何去无锋的人是你,而不是她呢?这对你来说不是不公平吗?” 云为衫轻轻摇了摇头,再次望向窗前的女子。 “哪有什么公不公平,你又何尝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十分如意呢?” 作为无锋,不管是刺客还是暗棋,都无法真正自由自在地活着,总是要受挟持制约。 现在无锋已灭,所有人才真正可以站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活。 云为衫足间轻点,翻飞的裙摆带起了一阵劲风,与宫子羽一同落在院中。 明明几乎没有什么响动,却还是惊动了窗前的女子。 她惊恐地朝这边望过来,见到那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时,才骤然卸下了所有防备。 “姐姐。”她喊道。 云为衫朝她点了点头,踏进屋子。 三人在小茶桌前坐下,另一个云为衫替大家斟茶。 她也穿着和云为衫同款的黑色袍裙,指上涂着鲜红的蔻丹,斟茶的动作也几乎和云为衫如出一辙。 宫子羽盯着她的手,略微有些出神。 “我们,是不是几乎没什么区别?” 云为衫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啜了一口,又放下了。 宫子羽忙不迭点头:“确实相像到,连我都快要分辨不出了。” “那,你不会把我和姐姐弄混吧?”另一个云为衫笑将起来,声音和云为衫几乎听不出差别。 第71章 这么多年,虽然姐妹二人并未见面,却同样受着无锋的训练,只不过一个在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刺客,另一个在学习如何成为对方。 在云家,另一个云为衫也未曾过过一天好日子,她生来就是为了成为姐姐的影子。 “点竹为何要这样对你们,难不成是同你们的父辈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云为衫闻言脸色略有发白,另一个云为衫则垂了长睫,微微收紧了嘴角。 “她只是不太喜欢我们而已,我们不是她所期待的孩子。”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聪慧如宫子羽,几乎立刻就从中发现了几分不对劲。 但云为衫很快就将话题岔开了,同时给另一个云为衫使了个眼色。 “若我们俩现在一道走出去,再一起回来,公子还能认出我吗?” 宫子羽当即点头:“当然,我肯定能认出我的阿云。” 另一个云为衫掩面笑起来,但云为衫却一脸严肃。 “可惜你认不出来。其实我是妹妹,她才是姐姐,方才坐下之时,我们便已经调换了位置。” 宫子羽的目光在两个云为衫脸上梭巡了一番,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对,你就是阿云,你现在不过是在使诈骗我。” 云为衫定定地看了宫子羽片刻,方才说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宫子羽不管不顾地攥住云为衫的手:“我的阿云,我自然认得出。” 云为衫任由他握了手,另一个云为衫则微微一怔,却很快恢复神色如常。 “你喜欢的不过是云为衫所塑造的人设而已,那些我曾与你说过的话,都是假的。” “就算我们两人真的调换了身份,”云为衫指了指另一个云为衫:“她也会按同样的方式来对你,那些安慰体贴的话语、儿时的记忆,她也同样能张口就来。” “那么,哪个云为衫和你在一起,不都没有区别吗?” 宫子羽沉默了许久,却更紧地拉住了云为衫的手。 “阿云,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我爱的,是透过表质的你,即便你们外表一模一样,我也能看到内在的你。因为我知道,去掉外部表象,你们二人其实并不一样。” 宫子羽说的诚恳,云为衫沉默着,倒是另一个云为衫接了话。 “你确定吗?若你选错了,那跟你走的人,或许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云为衫了。” 宫子羽却没被这话吓到,依旧坚定地握着云为衫的手没有放开。 “我确定。” 另一个云为衫望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终于叹了一口气。 “姐姐自小在无锋训练,根本不信什么真心,若你今日退缩了,她便会随我离开此地,就此隐姓埋名,去寻找属于我们的自由。” 这句话中显然带着几分落寞,但她的眼中却带了几分真诚的祝福。 “真可惜,我还以为姐姐会和我一起远走高飞,看来是我输了。” 另一个云为衫一边说着,一边提步走出了屋门,留下了宫子羽和云为衫单独呆在一起。 宫子羽急切地问道:“阿云,你原本真准备离开?” 云为衫点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 “我只是害怕,你喜欢的不过是我努力营造出的形象,若有一天你发现我和你想象中不一样,就会厌弃我……” “但我现在不准备离开了,我会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 番外十二 宫门日常3 短短几年间,宫门新一代便添了好几个孩子。 宫尚角和上官浅育有一儿一女,宫子羽和云为衫育有二子,宫紫商和金繁也生了一个儿子,再加上雪初,一共六个孩子,更别提上官浅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即将临盆。 用雾姬夫人的话来说,就是宫门自与无锋大战过后从未如此人丁兴旺过,而用宫紫商的话来说,则是捅了孩子窝了。 宫祈角是这些孩子中最大的,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孩子头,带着一大群弟弟妹妹整日闹闹嚷嚷,几乎不曾将宫门的屋顶都掀翻了。 孩子们唯独只怕宫尚角,但宫尚角日理万机,根本无暇管教,无奈只能把稍大些的送去学堂,小一些的由教习嬷嬷管着,到底是让宫门上下的大人们都清静了许多。 但一到节庆日子,这群孩子脱了管辖,便又闹腾开了。 这日是上元节,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节日,也是大人们最头痛的时候。 一不小心透露过自己会做花灯的宫远徵有福了,被几个孩子逼着扎了好几天花灯,养蛊弄药的手都快要扎烂了。 但是,他还是在上元节的夜晚到来之前,让每个孩子都拥有了自己的专属花灯。 上元佳节,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孩子们提着精致的花灯,怕挤着碰着弄坏了,全都收敛了自己平时的活泼好动,颇有秩序地排排走在宫门花园之中。 走着走着,最前头的宫馨角忽然顿住了步子,差点撞坏了身后宫祈角手中的龙灯。 宫祈角急忙护住自己心爱的龙灯,正想教育妹妹几句,就看到宫馨角将短短的手指竖在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是爹娘。”宫馨角用小奶音小声说道。 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地躲到了一个灌木丛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花灯放在脚边,偷偷探出脑袋暗中观察。 这边,宫尚角扶着上官浅在花园中漫步。 上官浅身怀六甲,不便出门,所以今日他们并没有和宫子羽宫紫商他们一起出宫门过节,只随意在这花园中走走。 孩子们来的时候,宫尚角正好在上官浅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宫祈角,你爹娘为什么要躲起来偷偷亲亲?” 宫廷商用手肘戳了戳宫祈角的手臂,好奇地问道。 宫祈角比他们都大,闻言愣了愣,微微红了脸,用手就近捂住了身旁两个孩子的眼睛。 但他毕竟只有两只手,便给年纪相仿的雪初使了个眼色。 雪初会意,连忙捂住了另外两个孩子的眼睛。 “祈哥哥,为什么要捂住我们的眼睛?”宫崎羽用两只手反握住了宫祈角捂在自己眼前的手,好奇地问道。 “夫子说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宫岚羽小声问道:“什么是非礼勿视?” 宫祈角正要解释,就被宫廷商打断道:“可我娘都是当着我的面亲我爹爹,还说这叫什么……叫什么情趣?” 宫祈角想起小叔叔的教诲,当即用手敲了宫廷商一记:“你以后少听姑姑胡说,远徴叔叔说了……” “宫祈角,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冷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宫祈角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缩着脖子向后看去。 “爹,您怎么过来了?” 宫尚角冷锐的目光扫过他,带着几分被打搅的不悦:“你们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 几个孩子都怕冷脸的角伯伯,一个个排排站好,都低下了头。 “角伯伯,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我们这就离开。”雪初急忙出来打圆场。 只是还没等几个孩子离开,上官浅就一脸苍白地捂住了肚子。 “浅浅,你怎么了?” 豆大的汗珠顺着上官浅的额头流下,她颤抖着握住了宫尚角的手:“怕是……要生了。” 还没等宫尚角说话,宫祈角就当先跑了出去。 “我去医馆请大夫和稳婆。” 宫祈角后面有这么多弟弟妹妹,知道生孩子应当立刻去请这二位。 宫尚角将上官浅抱回房中,周大夫和稳婆进门后,就将房门关上了。 宫尚角和孩子们都在外等待,一同等待的还有雾姬夫人和宫远徴,以及匆匆赶回来的宫紫商和宫子羽两对夫妻。 宫远徴手里拿着装有出云重莲的锦盒。 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不异于鬼门关走一趟,所以宫远徴拿来出云重莲,为的就是有备无患。 产房中传来上官浅不轻不重的叫喊声,产房外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担忧的神色。 “祈哥哥,舅妈会没事的,你别担心了。” “祈哥哥,你希望伯母生一个弟弟还是妹妹呀?” 宫祈角几乎想都没想就说道:“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会对他很好很好……” 话音未落,产房内就传出了一声婴孩响亮的啼哭。 稳婆推门而出,脸上带着喜色:“恭喜执刃,是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宫尚角只是略一点头,便径直冲进了产房,赶到了上官浅身边。 上官浅刚生产完,虚弱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却还是抬头冲宫尚角笑了笑。 宫尚角心疼地握住了上官浅的手:“浅浅,辛苦了。” 上官浅摇了摇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孩子们呢?” “太晚了,听到你平安,就让嬷嬷们带回去睡觉了。” 怕小孩子闹腾,就没让他们看小弟弟,但嬷嬷说了,若他们乖乖回去睡觉,明天一早就能见到小弟弟。 第72章 于是宫祈角便乖乖地爬上了床,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梦乡。 即便陷入沉睡,宫祈角还是无意识地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意。 他想,明日一早,他一定要第一个见到小弟弟。 番外十三 假如一起穿越到十年前 上官浅一睁眼,就穿回了十年前。 她记得自己睡前还在和宫尚角讨论,若是他们一起回到了十年前,会怎样选择自己的人生。 黑暗中宫尚角抓住她的手:“若回到十年前,我会立刻到孤山派去找你,娶你为妻。” 没想到一语成谶,上官浅睁眼便发现自己回到了孤山派的闺房,镜中赫然是十三岁的自己。 她居然真的回到了十三岁那年的五月,孤山派灭门前一个月! 上官浅正对镜愕然,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哎呀听说山门外来了一位年轻男子,说要求娶我们家大小姐。” “哪家的公子,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直接上门求娶?” “欸听他自报说是宫门的角公子,宫门呐,咱们孤山派可惹不起,掌门已经亲自前去接见了。” “就算是宫门又怎么样,大小姐要是不同意......” 丫鬟话音未落,上官浅就打开了房门。 她犹穿着睡袍,只在外头胡乱披了一件外袍就出来了。 “小姐,小姐您不梳洗一下吗?” “来不及了。” 上官浅一阵风似的向外走去,她迫不及待地要去印证心中的那个猜想。 山门外果然闹闹嚷嚷堵了一大群人,就连她的掌门爹也控制不了局面。 人群中,那个束发的蓝衣青年格外突出,她几乎一眼就看到他了。 “宫尚角。” 上官浅脱口而出的这声呼唤,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宫尚角径直跨过拦门的守卫,向上官浅走去。 十七岁的宫尚角,黑发一丝不苟地束在黑金冠中,额上压着一条蓝色镶珠抹额,脸上依稀还带着些许稚嫩,却也有了几分后来的雷厉风行。 “浅浅,我来找你了。” 一句话,就让上官浅明白了一切。 他们一起穿越了,真的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一切悲剧都还未发生的那年。 这下轮到孤山派掌门上官宏摸不着头脑了,他的宝贝女儿明明从来都未曾见过外男,怎么竟真和这个宫门的臭小子私相授受过? 看着老爹的表情越来越阴沉,上官浅急忙出来解释道:“上月我出门进香,路上偶遇山匪,是角公子救了我。” 宫尚角也没皮没脸地对上官宏拱手说道:“那日在下便对上官姑娘一见倾心,今日过来便是要求婚配。” 上官宏朝上官浅看去,却见她略微低了头,显然是对此并无异议。 宫尚角风姿不凡,上官宏即便再满意,但自己养了多年的白菜这么快就要被拱了,到底还是有些气闷,轻咳了一声,厉声说道:“我孤山派虽不及宫门,却也是江湖名门,若要求娶我的宝贝女儿,便要三书六聘,明媒正娶才可。” 宫尚角垂眸应是:“掌门放心,在下求娶心切,故而先行前来,聘礼等随后便会到。” 上官宏没好气地一拂袖,转身而去:“别在山门外站着了,一群人闹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宫尚角朝上官浅看了一眼,冲她勾起了一抹浅笑。 没错,宫尚角也一起穿越回了十年之前,却比上官浅早来三日。 他一醒来,就迫不及待地来找上官浅了。 只是匆忙归匆忙,他还是将无量流火和后山异人都带来了孤山派。 下月便是点竹亲自来灭孤山派的时间,这一次,他们不可能再让点竹为非作歹十年,而是要在孤山派一战中彻底解决了这个祸患。 于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上官浅和宫尚角便在孤山派中研发山摧,布置好一切陷阱,专等着羽翼未丰的点竹上门。 到了前世孤山派灭门那日,点竹果然亲自率领无锋众人打进了孤山派。 孤山派先假意打不过,却一步步诱敌深入,将点竹引到了议事堂。 议事堂正厅,上官浅和宫尚角走到点竹面前,点竹一眼便认出了上官浅正是拙梅之女。 点竹正想着得来全不费功夫,却见那位柔柔弱弱的少女,一脸狠厉地冲虚空挥了挥手。 霎时间,埋伏在四周的宫门侍卫一齐露头,将黑洞洞的山摧对准了点竹等人。 一阵硝烟过后,点竹便已身中数弹倒下,临死前还睁着布满了疑惑的双眼。 宫门和孤山派,他们早就知道自己会来?这是陷阱? 上官浅几步上前,踩住了点竹微微颤动的手指,蹲下身,补上了最后致命的一刀。 *** 原本持续三天三夜的孤山派一战,不过半日便结束了。 无锋这一未来的毒瘤提前被拔除,江湖便再无了后顾之忧。 获得上官宏的首肯之后,宫尚角将上官浅带回了宫门。 此时,泠夫人和朗弟弟都还活得好好的,兰夫人也还未曾自尽。 上官浅先去见了兰夫人。 兰夫人早已没了生的意志,上官浅见到她时,她已是一脸枯槁。 只是在看到上官浅的那一刻,兰夫人便似有所感,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火焰。 “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浅。” “上官浅......” 兰夫人咀嚼着这个名字,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她泪流满面,不住地摩挲着上官浅的手,嘴里喃喃自语。 “好,好,回来了就好......” 见过兰夫人之后,宫尚角又带着上官浅去见了母亲泠夫人。 泠夫人从来都只活在宫尚角的口述记忆当中,如今要见到真人了,上官浅不由得一阵紧张。 似乎是察觉到上官浅的紧张,宫尚角便握住了上官浅的手,带着她一道进门。 “母亲。” 气质绝佳的泠夫人坐在主位上,精致美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 上官浅不敢抬头乱看,低着头正欲行礼,泠夫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上前扶住了上官浅。 “那日尚角忽然嚷嚷着出门,要去孤山派求娶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美人,怪不得他会喜欢。” 泠夫人眯着眼睛笑,冲淡了上官浅的紧张情绪,上官浅很快便放松下来。 “哥哥。” 一个小少年从门外跌跌撞撞地跑进屋子,手里还拿着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 在看到上官浅之后,他有些防备地顿住了脚步。 上官浅俯身摸了摸和宫尚角有几分相似的小少年的脑袋,笑道:“你就是朗弟弟吧?” 朗弟弟护住自己的头,很快便躲到了宫尚角身后,过了会才探出一个小脑袋望着上官浅:“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是你嫂嫂。” 宫尚角蹲下身,望着朗弟弟的眼里全是温柔。 “嫂嫂......” 朗弟弟试探地喊了一声,随即害羞地将头埋到了宫尚角的怀里。 “哥哥有了嫂嫂,还会和我玩吗?” “会的,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 角落里,另一个稍小一些的少年艳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正欲离开,却被宫尚角叫住了。 “远徵弟弟,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今日便留在角宫一同吃饭如何?” 眼中满是落寞的宫远徵一听这话,几步便挪到了宫尚角身前。 “尚角......哥哥,我也可以叫你哥哥吗?” “当然可以。”宫尚角一口应允。 宫远徵的眼中立刻焕出光彩,欣喜之色全写在脸上。 上官浅看着宫远徵,微微勾起了唇角。 “那你也得叫我嫂嫂。” 宫远徵看向上官浅,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却没喊。 “叫嫂嫂。”宫尚角沉声道。 宫远徵看了一眼宫尚角,这才无奈地向上官浅低了头,声音比蚊蚋更低。 “嫂......嫂。” “欸,这才对嘛。” *** 大婚当日,上官浅再一次穿上了嫁衣,又嫁了宫尚角一次。 红烛燃过一半,宫尚角才回到了新房。 他挑开上官浅的盖头,却发现上官浅的泪珠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受控地往下掉。 “怎么哭了?” 宫尚角心疼地抹去了上官浅的眼泪,但才刚抹了,新的眼泪便又蓄满了往下掉。 “我只是太高兴了......” 上官浅抹了抹眼泪。 “我觉得这一次太圆满了,家人爱人都在,我什么都有了。” 宫尚角点点头,将上官浅揽入怀中:“傻瓜,高兴就应该笑,哭什么呢?” “可我担心,会不会哪天我们又穿越了,也许不会再像这次这般幸运,我怕我遇不到这个你。” 宫尚角执起上官浅的手,郑重地在她唇上落下了一吻。 第73章 “不管哪个时空,不管哪个我……” 他顿了片刻,才继续沉声说道: “宫尚角,永远永远,都会爱上上官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