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恶毒养母:把反派暴君养歪了》 第1章 [穿越重生] 《穿成恶毒养母:把反派暴君养歪了》作者:山水蔚蓝天【完结】 内容简介: 【无cp+教书+萌宝+种田+发家致富+基建】温馨偏日常 张梓若穿成了反派暴君的恶毒养母,下场凄惨。正想趁反派年幼刷好感,没想到反派他是重生的···· 结合穿越后的境遇,她决定开学堂做夫子!把反派养成德才兼备、开明强大的帝王!除了常规书籍,思想品德、自然、化学、物理等统统安排上! 学堂越来越有名,主角团、反派团都成了她门下的弟子。 什么,主角将来是个病娇?青少年心理健康课程也必须安排上! * 在外端着的王孙贵公子们在张梓若面前叽叽喳喳:“夫子,我喜欢上您的课。但您能给我爹娘也开一门课吗?我掏钱建学院。” “还有我们,把我爹和叔叔一起送来。” 张梓若:“······” * 教学能力哪家强?京城知行学院第一强! 知识的海洋,学子的天堂,纨绔们又爱又恨上学忙。百官们家长会上脸如色盘放光芒。 小剧场: 发现张梓若身份的小反派:暗中观察孤魂野鬼.jpg 若她心怀叵测,立刻送她魂飞魄散。 登基后的反派帝王:好吃的,送夫子。好玩的,送夫子。好看的,送夫子。每年悄悄去道观寺庙给夫子祈福,点长明灯。 发现殿堂里每盏灯上都写着张梓若的名字。这是怎么回事? 惊艳才绝的首辅骄傲脸:我娘桃李满天下,更让人有桃花源一样的生活,为她祈福者自然满庙堂。 第1章 穿成反派暴君的恶毒养母 初春,残雪未消。 两只麻雀停驻梓树枝头,惊落一树雪花。 雪簌簌而下,落在昏迷的女子头脸之上,缓缓消融。 女子荆钗布裙,面庞姣好而苍白,鲜血从黑压压的发间蜿蜒而出。 被一只小小的、漏脚趾的粗布青靴抵住了去路。 温润的血浸到脚趾上。 长有冻疮的小脚丫嫌弃地在女子衣裙上刮拭掉鲜血,将和血的衣裙碾入黄土。 三岁大的孩童生得瘦瘦小小,唯一双好看的眼睛大大的、黑沉沉的。 他撩起小袍子,蹲在女子身旁,瘦小红肿的手指稳稳地伸到女子鼻下,探测鼻息。 初春的风带着丝丝寒意。 张梓若既冷又疼,尤其脑袋疼得厉害。 她打个冷颤,捂着脑袋徐徐转醒。 一睁眼就愣住了。 怎么救了两个落水的孩子,就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 苍山莽莽,残雪皑皑,茅屋村舍,炊烟袅袅。 还有一个粗布麻衣的小萝卜头喊她娘? 天地可鉴,父母在时,她忙着搞科研。 自父母出事离开后,她辞了工作,一头扎进山窝,搞地方经济发展,顺便支教。 到死都还是个母胎单身啊! “娘。”小家伙背着双手,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又叫她了一声。 张梓若含糊地应下,从地上起身。 小家伙垂着眼眸,前来搀扶,“小心地滑。” 张梓若含笑应声,心中发暖,小朋友太体贴懂事了! 温暖善良,还生得可可爱爱,五官精致,一双眼睛尤其漂亮! 如夏夜的星子般粲然。 简直就是坠落人间的小仙童! 小仙童一手托着她的手肘,一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带着丝丝的凉意,如沾染了薄薄的冰雪。 张梓若微微一颤,搓搓小家伙的手。 “手怎么这么凉?” 小家伙迅速抽出手,抿着殷红的小嘴儿,道:“风冷。回屋吧。” 他个头矮,在张梓若站起来后,双手举得高高的,来托她手臂手腕,看得张梓若忍俊不禁。 “不用扶,我自己可以。” 小院不大,东侧种了几株菊花,西侧就是她醒来时的梓树。 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就能到坐北朝南的堂屋。 小家伙不再勉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踩着污浊的雪泥前行。 快要进门时,张梓若下意识要换鞋。 没得换。 鞋底沾满了泥土。 “你在找什么?”小家伙冷不丁地问。 张梓若随口道:“找树枝刮刮鞋上的泥。” 她折两根树枝过来,递给小朋友一根。 自己站在房檐下,刮掉鞋帮和鞋底的泥土后进屋。 小家伙抬眼瞧瞧她的动作,握着树枝,垂眸一丝不苟地刮掉泥土。 舀水净手后,用布巾细细擦干,随她进屋。 “我去请何爷爷来给你看伤。” 张梓若找了干净的布巾来,简单包扎伤口。 “你这么小,一个人外出不安全。我同你一块去。” “你有伤,不宜吹风。” 张梓若捂着晕乎乎的脑袋,看小家伙的目光满是喜爱。 天啊,这什么体贴暖心小宝贝儿! 她再三确认,赤脚大夫就住在村中,孩子一个人可以后,才在油光锃亮的长条木凳上坐了下来。 小家伙一动不动,盯着她说道:“咱们还欠何大夫一百二十文。” “钱——”张梓若暗中叫苦。 她冷不丁穿过来,毫无记忆,不知道钱放在哪里。 而且,欠大夫钱,孩子穿得也破旧,想必家中不富裕,没什么钱。 张梓若沉稳道:“你先试着请大夫。此日过后,我必会挣钱偿还。” 小家伙乖乖应下。 他斯斯文文地撩起袍角,跨过门槛,穿过残雪融融的院子,打开大门,消失在她视野当中。 张梓若立即起身,双手合十,朝中堂挂的山水画拜了拜,悄然默念: “这位不知名的的姐妹,对不起占了你的身躯!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的唯物世界观已经崩塌了······ 若你有灵,请尽快回来吧! 若不能赶回,请原谅我暂时动用你们的家居银钱,以维持生存。 我保证,花掉的钱一定会还回来! 在我存在的日子里,一定会善待你的家人,尽最大的努力,让家人们都过上好日子。 多多挣钱——” 许是念叨多了,她脑中忽然闪过铜钱的画面。 “努力让家人富裕、安康、和——” 脑中的记忆碎片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如汹涌的浪潮般涌来。 张梓若脑袋剧痛,猝不及防昏了过去。 再有意识时,她躺在硬邦邦的床上。 耳旁是新任儿子稚声稚气的问话: “何爷爷,给人治病不都要扎针吗?” 何大夫笑声爽朗:“你娘这是磕破了脑袋。 只要上了药,包扎起来,好好休养就好。 不用针灸。” “可我娘都昏过去两回了。 您不能给我娘也扎、针灸,让她快些好吗?” “好好。但你娘主要是身体太虚,又磕破头,受了寒,难免精神不济,只需好生调养就行。” 一根又一根的银针扎进穴位。 张梓若缓缓睁开眼睛,掩下心中的复杂。 原来她不仅穿越了,还穿书了! 穿成了反派暴君的恶毒养母——张梓若! 不仅是主角进阶摄政王康庄大道上的反派;还是反派暴君悲惨人生中的反派…… 《王妃请下山:病娇摄政王宠不停》由她的一位学生倾情推荐。 说里面有一个炮灰,和她同名同姓,有必要全文背诵,防止穿越。 学生的嘴是开了光吗······ 她还真就成了反派的恶毒养母。 将自己的儿子与反派掉了包,对反派打骂凌辱,百般折磨,令反派心理扭曲黑化的恶毒养母······ 这次之所以昏过去,是因为夫君去世后,小吏来收税,拿不出就要去坐牢。 虽有村民接济,但还远远不够交税银。 原主便让小反派去问村中的病弱和孤寡人家去要钱——因为以前夫君接济过这些人家。 小反派不同意,原主就拿棍子抽他。 小反派以前都是乖乖受罚,这次却挨了一下就往外跑。 所以,原主大怒,追在后面打。 积雪路滑,原主一不小心摔到石头上,磕破了脑袋,没了命。 接收记忆的张梓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主在秀才夫君活着的时候,常找理由磋磨小反派。 等秀才死了,就毫无顾忌,变本加厉地打骂凌辱小反派,完全没考虑过以后。 根据剧情,等反派被亲娘和老皇帝认回,就是她孽力反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开始。 一想到文中的那些描述,张梓若忍不住细细地长吸一口气。 还好,反派现在还小,才三岁多,她以后还有机会弥补! 第2章 她可以更改书中的悲惨命运! “娘,你醒了。” 望着小反派沉静漂亮的眼眸,张梓若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原主的记忆告诉她,她只欠何大夫一百文钱。 小反派却告诉她,欠一百二十文! 她没有反驳!!! “云淮他娘,他爹已经没了,你可不能倒下。” 床边的青衣老妇是何大夫的妻子,拉着她的手,殷殷叮嘱: “这身子啊,该养还要好好养!” “顾秀才活着的时候,常说,云淮聪慧,是个读书好苗子。 你把云淮拉扯大,将来他考上状元,你就享福了!” 张梓若恍恍惚惚。 顾云淮何止成状元啊,他都成皇帝了! 可恶毒养母哪有福可享? 能早死都算幸运! 她“嗯嗯”的应付着,心思早飞到了一旁。 连小反派与何大夫什么时候出去熬药的都不知道。 顾云淮再天资聪慧,妖孽非凡,也不可能三岁就怀疑人借尸还魂吧? 也可能是他年纪小,记错了。 张梓若自我安慰,心思稍定,同何大娘说了会儿话,再三谢过他们夫妇。 针灸结束后,亲自送他们离开。 一回头,小反派端着药碗,笑容纯真。 “娘,该吃药了。” 张梓若:!!! 梓树全貌 梓树开花 第2章 小小年纪已极狠 这平凡的语气,不平凡的话语,让人很难不想到“大郎,该吃药了”。 顾云淮捧着药碗,往她面前递了递。 张梓若连衬垫的抹布和碗一同接过,放到八仙桌上。 “太烫了,冷一冷再喝。来,坐这儿。” 她拍拍长条木凳。 小反派不坐,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困惑,“怎么了?” 张梓若也不勉强,只问道:“我那会儿脑袋疼得厉害,一时也没有注意。 看见何大夫时,才想起来,我们欠何大夫一百文钱。 你怎么说是一百二十文?” 顾云淮抿唇朝她一笑。 “许是我记错了。” 张梓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观察他的每一丝表情。 发现小家伙睫毛眨动次数正常,眼神坦率,笑容自然,看上去纯真可爱,毫无说谎的痕迹。 真的是自己多心了,自己吓自己? 张梓若暗自思忖,正犹豫,又闻顾云淮催促。 “天冷,药凉得快。你怎么不喝药呢?娘?” 一声“娘”念得千回百转,悠悠荡荡。 小家伙歪着脑袋瞧她。 唇角带笑,黑黝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明明是五官精致可爱的小娃娃,也是可爱萌的姿势,张梓若却有种午夜怨灵、小鬼嬉笑着催命的感觉。 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鬼啊——不对! 我才是正经的、正宗的鬼啊!! 若论吓人,明明应该是我更吓人! 张梓若顿时来了底气。 她伸手把顾云淮的脑袋扶正。 “歪脖子是病,得治!” 顾云淮:“······” 他眨眨眼,踮起脚,端过碗,再次送到张梓若嘴边。 “娘,喝药呀!” 张梓若礼貌微笑,“好孩子!” 翻翻原主记忆,小反派幼崽的时候,一个劲儿想要获得娘亲的喜爱,总往原主身边凑。 但被原主明里暗里磋磨殴打后,他就再也没表现出亲近。 总是疏离地叫人,沉默的按照吩咐做事,也绝不主动靠近。 如今突然这么殷勤,让人怎么相信? 尤其是,面前这个小家伙可是书中被无数人诟病的超强复仇心、小心眼反派暴君啊! 与其相信他的亲近殷勤,不如相信自己是大郎在世! 虽然这么怀疑一个小孩子很夸张,也很过分,但张梓若不敢赌。 万一幼年期的反派做事不知轻重、不顾后果,又积怨已久······ 张梓若瞅瞅双手奉药的小反派,又怕真是自己多心。 泼了药,伤了孩子纯真幼小的心灵。 她接过碗,打哈哈: “药苦,家里也没蜜饯。 我得先去烧点热水。喝完药也好赶快喝点水,冲冲苦味。” 她端碗往外走。 一回头,小反派就站在昏暗的屋内,直勾勾地望着她。 张梓若笑笑,一口气走到厨房门口,再回头! 再次对上了小反派黑幽幽的眼神! “怎么了,娘?” “没事儿!没事儿!我烧热水顺便做点吃的,想问你吃不吃?” “我不饿。” 话音刚落,小反派的肚子就响起正义的抗议。 两人遥遥相望。 张梓若缓缓扭头,指着梓树枝头。 “现在的鸟叫还挺别致!” 顾云淮瞅她一眼,返身进屋。 张梓若无声大笑。 看来小反派也在怕啊! 宁饿都不吃东西! 唉,天下这样互相防备的母子,恐怕也只此一家了! 张梓若进了厨房。 地上扔着两只被捆了翅膀和爪子的母鸡。 是原主打算拎到集市去卖的。 一见她来,母鸡便努力扑棱着翅膀,叫了起来。 “别叫了,叫也没用!我终究要把你们卖掉凑税银的!” 张梓若按照原主的记忆,摸索着生火。 她说做饭不是假话,一大早两人什么都没吃呢,就开始了全武行和生死时速。 是真的饿! 张梓若往锅里舀了两三瓢水,放到灶上。 熟悉了厨房的配置后,她从放粮食的坛瓮底部捏了一小撮麦子出来。 不放心地扒着厨房门,小心探查。 确定小反派没再盯梢,她悄悄倒出一些药汁,浸泡麦子。 然后,喂给母鸡。 “来,吃吧。二花,你边去!我得保持药量!” “大花,你要是死了,我就给你风光大葬! 再给你念上几天经,让你下辈子做只自由自在的鸟儿!” 大花把麦子给吃了,毫无异样。 张梓若把它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鸡毛都掉了几根,大花还好好的。 张梓若端起药碗,盯着瞧了几秒,一把泼到了草木灰里。 既不安心,就不喝了! 想个法子,去县城重新诊治买药! 水要烧好还需等一会儿。 张梓若往灶中塞一根柴火。 蹑手蹑脚地往正屋走。 正屋三间,中间是客厅,西侧是书房,东侧是原主和顾秀才的寝居之所。 小反派这么久没动静,是在里面干什么? 东屋,顾云淮四处翻找。 每找一处,都把东西小心恢复原状。 找到了! “你在干什么!” 张梓若站在门口,气势凛然,陡然发问! 顾云淮缓缓转过身来,手里攥着两个娃娃。 一个用黑线缠绕,身上贴着黄符纸。 黑娃娃背着一个几乎同等大的红线娃娃。 红娃娃手里握着一小撮黑发,这撮黑发就缠绕在黑娃娃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 小反派问她。 张梓若:糟糕!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火速翻记忆中······ 我去!原主你做了什么! 用巫蛊之法,让小反派替你儿子挡灾?!让你儿子永远驱使奴役小反派?! 我总算知道,生不如死的悲惨下场都是怎么来的了······ 张梓若无语凝噎。 面对小反派黑沉沉的眼眸,她打起精神。 能不能扭转书中命运,就看自己的发挥了! “这是玩具。” “玩具?我听村里的庙祝婆婆说,这是挡灾的娃娃。” 张梓若否认三连:“没有!不可能!别迷信!这就是玩具!” “哦,玩具!” 顾云淮一把撕掉上面的符纸! 拽开黑发! 狠狠缠在红娃娃脖子上,绞紧! “是这么玩的吗,娘?” 小反派掀起唇角,眸中翻滚着浓郁的、黑沉沉的情绪。 来了!来了!恐怕这才是真正的小反派啊 ! 看小反派红肿皴裂的小手都被细细的发丝勒流血了! 发丝狠狠陷在皮肉里,渗着血丝,小反派还在用力! 发丝往肉里勒得更厉害了! 红线娃娃也快要对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他手指上鲜血争先恐后地往外冒,掩住了肉里的发丝! 张梓若看着都觉得疼,搓搓自己的手指,暗吸一口气。 没想到小反派这么小的年纪,已经这么有狠劲了! 对自己也狠! 第3章 “你在担心、害怕?” 小反派眼眸微眯,含笑问她。 “哈!” 张梓若短促地笑了一声。 “我是想告诉你,娃娃不是这么玩的。” “玩玩具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干嘛要把自己折腾受伤?” 她伸手去扯头发。 顾云淮迅疾闪开,对手上的鲜血视而不见。 还翘着唇角,一副愉悦的模样。 “你说怎么玩好?” “过家家最好。”张梓若随口道。 现代的孩子玩娃娃是多么单纯快乐啊! 顾云淮唇角提得更高。 “过家家?” 他拽着被缝在一起的娃娃,笑道: “你看,这里有不孝儿子,还有背着儿子的爹。 就差一个娘了。” “娘,要不你缝一个自己给我吧?我放到一起,刚好玩过家家。” 张梓若静静地望着他。 深知以小反派的聪明,恐怕早就知道了这是什么娃娃,这回也是刻意找出来的。 糊弄过去很难,而且也会成为永远的心结。 逃避永远不如正面解决问题! “好!我给你做一个!” 张梓若当即找了碎布头、针线、剪刀,从厨房抓一把蒲草过来,缝娃娃。 小反派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勒着手指的发丝又紧了紧。 小动作刚好在张梓若的视野范围内。 幼稚! 张梓若扔给他一块碎布头。 “闲着没事做,就把鞋给补上!针线筐里有多余的针线,自己把靴子给缝了。” 她拆开一件破袄子,抽出几缕棉絮放桌子上,催促小反派,“开始吧!” 小反派穿着破了洞的粗布青靴。 豁口薄薄的棉花已经变成了灰色,一小团软烂的稻草歪在豁口附近。 里面的袜子也破了个洞,红肿的脚趾正不安地往后缩。 他站在门口处,冷笑:“不缝!” 张梓若和他对着冷笑:“那我也不缝!” “反正冻得又不是我!没玩具玩的也不是我!” “关心你,倒像害你似的!” 顾云淮倔强冷然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手中尚未成型的娃娃身上。 “我不会。” “我生来就会吗?还不是学的? 过来,我教你!” 小反派不是寻常的小孩,戒心又高,那就按照非常规的方式对待小反派。 顾云淮走过来,先拿剪刀“咔擦”剪开娃娃之间的线。 然后,将黑线娃娃放到桌子上。 红线娃娃吊在桌子边缘。 小反派侧首瞧她。 张梓若:······你开心就好。 我马上就让你知道这是小儿科! 第3章 来呀!舞动呀 “看我做什么?穿针、认线,打结儿,缝!不知道怎么做,就跟着我学。” 张梓若给顾云淮示范。 顾云淮仿着她的模样,穿针认线打结,捏着针,用力地、笨拙地往布上戳。 针脚又大又歪。 “不错,还算有天赋!” 顾云淮手一抖,险些一针戳到她脸上。 张梓若坐直身子,三下五除二缝制出一个丑陋的蒲草芯儿娃娃。 “来,我让你看看过家家的玩法。” 她伸手去拿桌上与桌边的娃娃。 顾云淮都攥在手里。 “我不喜欢村里孩子过家家的玩法,无聊的很。” 他用针扎透红线娃娃,吊在桌边。 “我就喜欢这样有意思的玩法。” 呵!小家伙还挺迷信! 说什么有意思的玩法,不就是用巫蛊的方式反向报复吗? 今天就让你明白娃娃都是假的! 她闲适道:“行啊!过家家也不全是平淡的。 既然你喜欢刺激的,那就让你看个刺激的玩法!” 张梓若举起蒲草娃娃。 “看!这是我,是大人!” 一针穿过前后心! “现在大人要带孩子出去玩了!” 二针穿过红线娃娃! 顾云淮清冷的丹凤眼因为惊愕而微微发圆。 张梓若眼疾手快地拿过黑线娃娃。 顾云淮神色一变,跳下条凳就来抢。 “放——s放下!你敢往我的娃娃上扎针试试!” “不扎!不扎!” 张梓若举高娃娃,用线在黑线娃娃腰上飞快缠了两圈,打个结。 飞快地甩来甩去。 “看到没?这个叫家人同心!” “小娃娃~小娃娃~一根藤上~三个娃!” 顾云淮跳起来去够。 没够到。 张梓若把绳子甩得更高了! “大风车~转呀~转悠悠~转悠~转悠~悠悠~悠悠悠~” “来呀!舞动呀!” 张梓若甩着绳子,站在凳子上热情呼唤小反派。 “继续跑起来!” “举起你的双手!嘿!嘿!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 “喔欧!喔欧!” 顾云淮眸光黑沉沉地扫她一眼,再不追逐,冷冷地看她拿着三个娃娃玩乐。 张梓若不仅自己玩,还非要叫上小反派参与。 “别光站着呀,多无聊呀!” “接招!” 张梓若把坠有娃娃的绳子另一端甩到小反派的怀里。 顾云淮用力扯住。 张梓若跳下条凳,“现在是决战时刻!” “快交出娃娃!不然,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顾云淮冷冷瞥她一眼,拽住娃娃,就要去拿剪刀。 张梓若:“休想逃!吃我一记暴雨梨花针!” 她五个手指间都夹着银光闪闪的针。 一把戳了过来。 三个娃娃,每个娃娃身上都戳有银针! 顾云淮的脸色变了又变,猛然抬眸扫向张梓若! 目光锐利又透着不可思议。 是不是有什么重疾?! 张梓若低头一瞧,“啊!打错了!我忏悔!我要救助他们!” 拽过娃娃,拎到外面。 清洗伤口! 有毒?按压!按压!按压! 揉搓!揉搓!揉搓! 大包扎术! 跟在她身边的顾云淮紧紧握着小拳头,小胸膛快速起伏。 望着湿淋淋的,被白布死死裹到一起,还扎了个大蝴蝶结的娃娃们,顾云淮额角跳动,咬着牙,气得脸颊嘟嘟的。 张梓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捏他的脸颊。 “娃娃们受伤要休养了! 我也要去做饭了! 你好好补你的鞋子。” 她脚步欢快地去做饭。 屋里,顾云淮死死地盯着惨遭蹂躏、无一例外的娃娃们。 也没了把自己的娃娃拯救出来的心情。 他把丑陋的娃娃团一把扫到地上! 拿着针在自己靴子上用力戳戳戳! 厨房,张梓若喊他:“吃饭啦!” 顾云淮套上歪七扭八补好的靴子,出去洗手。 到了门口又返回来,把丑陋的蝴蝶结拎出去。 狠狠地涮了涮! 张梓若端着菜进屋,看见桌上湿淋淋狂滴水的娃娃团。 “怎么这么多水?” 顾云淮慢条斯理道:“玩得太厉害,热出汗了。” 张梓若:“……”我信你那个邪! 她把菜碗放桌上,“吃饭。” “我——” “你不?我可不想担上个饿死儿子的罪名。你想自己吃,还是让我喂你?” 顾云淮抿抿唇,自己端起了饭碗。 ······ 张梓若笑道:“这就对了!在我们家危难之际,要齐心协力。好好吃饭,养足精神解决问题! 快点吃,吃完了,我们一起到县城去。” 顾云淮吃饭慢条斯理的:“何事?” “去找找挣钱的法子。” 张梓若边吃饭,边思索有没有什么适用的法子。 在三天之内,她必须凑齐一两二百四十五文的税钱,否则就要坐牢。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可她一贫如洗,别说一两二百四十五文,就是一百文都拿不出来。 为了给顾秀才治病,原主几乎用光了家里的银钱。现今满打满算只有十个铜板。 顾秀才活着的时候免税不用担心,秀才一死,家里立刻成了征收对象。 张梓若暗叹:给我一个机会,我宁愿头悬梁,锥刺股地考秀才,考举人进士啊! 作为上学考试,工作还考试的人,不怕考试,就怕没机会啊! 可惜,身处古代,空有考试技能无处用。 张梓若打算去县城看看,无论是卖绣花的花样也好,还是卖食谱也好,总之先弄点快钱。 若是可以,再做点小生意,发家致富。 她火速吃完饭,刷了碗,前往西间书房。 第4章 书房的窗子掩着,光线透过来,洒在榆木书桌上。 桌上摆着顾秀才从书斋带回来的,尚未抄完的书。 张梓若把书收起来,取几张纸,研墨,画花样子。 画了两份花样,写了一份食谱,她吹吹纸张,放到桌案上晾干。 去后面菜地摘点菜,到县城一并卖了凑钱。 顾云淮无声无息地到了书房。 踮起脚,拿下纸张。 铁画银钩,如游云惊龙,笔老墨秀。 笔迹全不同于以往。 脾气也与以往截然不同。 对他,没有以前的憎恶,但极其嚣张! 没有后来的畏惧惶恐。 反而放浪形骸,极为过甚! 甚至像是有什么重疾,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就换了脾性? 明明断了气息······ 既不是同他一样的重生,那极可能是……孤魂野鬼! 纸张窸窣作响,顾云淮把纸张微皱的边缘抹平,原样放回。 张梓若从后面菜地摘了些菜,收拾干净,放进背篓。 回来见到小反派仍坐在堂屋不紧不慢地吃饭。 她催促道:“吃完了没?吃完赶快刷刷,我们出发去县城。” 顾云淮眼眸微眯,将最后一口饭吃完,端着碗徐徐而出。 第4章 众筹10个铜板 张梓若将母鸡挂到背篓上,和小反派一前一后地出门。 端着碗在门口吃饭的王二婶,远远看见张梓若和顾云淮,扬声问道:“秀才家的,做什么去啊?” 张梓若笑笑:“到县里去看看。” “去县城?你不急的话,等我一会儿,我和你同路,去卖点儿菜。” 张梓若初来乍到,乐得有人同行,也能聊聊天,了解更多的信息。 王二婶回家担了两筐摘得干干净净的菜出来,臂弯里还挎着一个装鸡蛋的篮子。 “婶子,我帮你拿吧?”张梓若伸手去接篮子。 “不用、不用。东西不重,我力气大,拿得下。你头怎么了?” “不小心摔着了。您怎么这个时候去卖菜?” 根据原主的记忆,村里的人去卖菜都早早的,天没亮就出发了。 王二婶笑道:“这不我家那口子给人做桌椅,人掌柜的觉得他实在。我们卖菜的价格也低。 他们开酒楼的,每日消耗大,收谁的不是收?收我们的倒便宜些。便于我们说定了,只要有,不拘在清晨或者早间送过去都行。” “这感情好,比去集上卖省时省力。” 张梓若边走边思索。 王二婶这么开怀,想来酒楼给的价格公道,倒是个不错的商家。 卖食谱的话,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卖给酒楼,何止省时省力,比集市还省钱呢!” 提到集市,王二婶满是嫌恶地骂道: “那起子黑心肝的!到了集上,先让你交五文摊位钱。你东西刚放地上,又让你交三文钱,说是落地税! 东西还没卖呢,已交了八文钱! 你就是生气不卖了,要拿回去,他还非要看一看你带来的是什么,再收你一波劳什子商税!我一筐子菜才卖几个钱儿?!” …… 地头儿,一个矮墩墩的、胖乎乎的老妇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同旁边的妇人努努嘴。 “顾寡妇定是回娘家借钱去了!还秀才媳妇儿呢,连个礼也不掂!” 一旁的妇人兀自忙着,头也不抬,“给秀才看了病,又下了葬,指不定穷成什么样了! 顾秀才两口子好歹叫你一声三奶奶,对你们老两口也多有孝敬。如今人家有难处,你也不帮衬帮衬?” 李大娘嘴一撇,唇边横纹越发深刻。 “哼!顾秀才就是娶了她,才没了文曲星老爷照顾!原来书读的多好啊!县太爷都夸他有文采呢! 自从娶了那个丧门星,先是划破脸,又风寒死了。就是那个灾星带的! 我想不开去帮衬她?呸!我还想有人帮衬我呢!” 妇人哼笑道:“人家以前少帮衬你们了?不还帮你们儿子在县城找了个零工吗!你孙子在顾秀才的私塾读书,束脩都比别人少一半!这还不叫帮衬?” 李大娘甩掉野菜上的泥土,骂道:“你个贱蹄子,倒挤兑起我来了!你丁招娣好心,你怎么不给她钱?兴风作浪的货!” 丁招娣冷笑:“我再兴风作浪,也比你这背后嚼舌根的老货强! 前些天,你满嘴喷粪,污我名声,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等受欺负的小媳妇儿! 再让我发现你胡咧咧坏我名声,我可不管你年纪大小,有脸没脸,我撕烂你的嘴!” …… 顾云淮人小腿短,咬牙跟着大人的脚步。 可终究力气有限,不多时,脚步越来越沉重。 张梓若问:“我抱你?” “不用。”顾云淮冷硬地拒绝。 张梓若点点头,任由他走。 过了会儿,眼见小反派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抱你?” “不!” 王二婶在一旁笑。 “你们娘俩还挺逗!云淮也是倔脾气,要是别的孩子,早哭着闹着要抱了!” 张梓若笑道:“孩子自立自强,咱得给施展的空间。” 三人又行一段路,张梓若估摸着小反派的体力也快到极限了。 见顾云淮已经坠在后面,拉开了距离。 张梓若不顾他的别扭,把他一把捞进怀里。 脱下他鞋袜一看,脚上已磨起了血泡,有的泡已经烂了,往外流着血。 “放我下来!” 小反派跟条被钓上来的鱼似的,在她怀里来回扭动挣扎。 “我自己走。” 张梓若拍拍他的屁股,“别闹!脚上血泡都烂了! 你一个小宝宝,能走这么远已经很了不起了!再逞强,腿脚还要不要了?” 顾云淮嫩白的脸上如涨潮似的升起层层红晕来,恼羞成怒地低低辩解一声,“我不是!” “好好,你不是。” 张梓若拍拍他的背,安抚道,“等到了城里,我尽快给你换双合脚的鞋子。” 顾云淮紧紧抿住唇,望向别处。 他在张梓若怀里僵着小身子,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保持距离,不挣扎也不靠近。 张梓若抱着他走了不过三四里路,就气喘吁吁,喝了两三次水。 顾云淮矜傲疏离的目光一次次地从她脸上扫过。 最后实在忍不住,拿袖子胡乱地给她擦擦汗,坚持要下来自己走。 王婶担忧道:“顾家的,咱们到县城二十多里路呢!你头还伤着,身子虚,要不带孩子回去歇着吧?要买什么东西,我给你挑回来!” 张梓若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缓气息。 “没事儿,婶子,我还能走。头伤着,和没钱交税进大牢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到县城去谋个生路!我画了个花样子,想去看看绣楼收不收,想法子凑凑税银。” “这个我还真不懂。不过,我看你菜也收拾得干净。你要不嫌少的话,可以把你的菜与我并作一处,我一起挑到酒楼卖掉。 鸡我也拿去问问,反正酒楼常用。你也免得去集市,被那些黑心肝儿的抢钱了!菜的价格就按酒楼给我家的算!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强。” 王二婶言语爽利,很是热忱。 张梓若极为感激,连连道谢。在此困难时期,能多赚一文是一文,能少被剥削一文,就是赚了! 两人正说着话,见前方路上摆了一排简陋的拒马。 两个挎刀的差役,一个站在黄土路边,一个坐在树下的石头上。 见她们过来,便伸手拦下:“站住!” 王二婶挑着担子不敢放,只满脸堆笑地问:“差爷,可是有什么事?” 差役朝她们的来路扬扬下巴。 “自今儿个起,但凡打这儿过,都要交过路钱!一人一个钱!” 说着,手便伸到了张梓若两人面前。 王二婶脸上肌肉皱纹痉挛,死死抓住扁担和篮子,隐忍着怒气,神色难看。 张梓若问道:“两位大哥,不知这过路费是怎么个说法? 我们就是没钱交税,才要往城里去,看能不能找个谋生,凑税钱。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通融?” 差役挑眼反问,“这是县太爷下的命令!若我们兄弟两个收的过路费和后面的对不上,谁给我们兄弟通融?” 张梓若额角一跳,“后面还有收费的关卡?” 差役皮笑肉不笑:“你说呢?” 另一差役催促道:“少废话,快点交钱来!” 形势比人强。张梓若和王二婶不得不掏钱。 差役拿刀鞘指指张梓若,“你,交两个钱。” 第5章 “为何?” “这孩子是你的吧?”他指指淡然而立的小反派。 张梓若皱眉,争辩道:“他还是个三岁的娃娃,哪里就要交钱了?” “他走这路了没?走了就要交钱!” 差役态度蛮横。 小反派突然说道:“我回家去。不过路。” 张梓若拉住他,“这么远的路,你一个小孩子回去太危险了。跟我进城去!” 她从布巾里又掏出一个铜板,交给差役。这才领着顾云淮过了关卡。 从村庄到县城有二十多里地,张梓若她们足足过了四个关卡。 这条大路也有其他村子的人经过,凡是路过者无不被拔毛交钱,皆不敢怒更不敢言。 到了无人处,王二婶愤然痛骂: “这起子黑心肝儿烂肚肠的!硬是要把人逼得没有了活路! 收这么多钱上去,难不成是要给他们全家买药下葬不成!” 张梓若心中也极为恼怒。 到古代,亲身经历了一遭,她才明白史书上那些言简意赅的话语究竟有多么沉重。 “苛政猛于虎。” 她心情沉闷。看官府这盘剥的架势,她也熄了自己做生意的想法。 无权无势,别说生意能不能行;即便可以,怕是挣再多,都不够官吏克扣盘剥。 看这收过路费的架势,再扒拉扒拉原主记忆里,要交的各种乱七八糟的税,就知道县令是个横征暴敛、竭泽而渔的人。 这般压榨盘剥百姓,就不怕…… 张梓若猛然一怔,想起书中曾提到: 反派幼时,所在县城民众叛乱。 杀官吏,抢粮食。 县令带家人财宝与仆从逃蹿。 县城及其下属诸乡在这场叛乱中乱象纷呈、死伤无数…… 难怪反派登基后,把官员杀得人头滚滚。 对贪官污吏,他的手段甚至比朱元璋还要狠上几分。 想想自己饥荒的钱包,张梓若突然理解反派了。 她低头去瞧小反派,刚好对上顾云淮明亮的眼眸。 “城门到了。”顾云淮提醒她。 在士兵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张梓若面无表情地、恋恋不舍地交上最后两枚铜板,终于带小反派进了城。 捏着空荡荡的布巾,张梓若心中悲愤:贪官不除,天理难容! 我愿给反派众筹10个铜板,祝他早日登基! 第5章 第一桶金 王二婶去酒楼送菜,之后还要去妹妹家,和张梓若约定了午后北城门汇合。 张梓若领着小反派前往绣楼卖花样。 两幅花样,共得了一百二十文。 总算有进账了! 离税钱还差一两一百二十五文。 张梓若寄希望于食谱。 顾云淮仰头问道:“若卖不出去怎么办?” 若是她同上一世那人一样,动了把他卖掉的心思,那他必让这孤魂野鬼魂飞魄散! 张梓若发现小反派莫名变得阴郁,不知道是不是成长经历的原因,好像总是很悲观。 唉,养娃,任重而道远啊! 她蹲下身,摸摸小反派的脑袋,同他说悄悄话。 “方子卖不掉,我们就连夜逃往他乡。怕不怕?” 顾云淮状若嫌弃地瞧她一眼。 “若逃,我们得快点回去收拾,你受伤虚弱走得慢。” 他纤长的睫毛如蝶儿般舞动,嘟着玉琢冰雕的小脸儿,碎碎念着,为她筹划都要带什么走。 张梓若被小家伙一本正经的雪团子模样,萌得不要不要的! 不黑化的小反派真的太可爱了! “啵!” 她大大地亲下小反派嫩嘟嘟的脸颊。 “我们先去卖方子试试。脚疼不疼?等会儿我们去医馆。” 小反派漂亮的眼眸瞬间瞪得圆溜溜的! 再无半点从容,粉嫩的脸庞当即渲成了浓郁的火烧云似的红。 他羞恼道:“男女授受不亲!” 张梓若弹弹他的额头,笑道:“很好,记得要尊重姑娘,不能对人无礼。 至于我——这是娘亲表达喜爱的方式之一。” “哼!”小反派一扭头,挣脱她的手,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到她前面去了。 张梓若紧走两步,笑意融融地拎住他衣服后襟,“脚不疼了?” “不疼。” 张梓若挑眉,让嘴硬的小家伙自己走。 街道两侧开张的铺子不多。行人多神色匆匆,看上去有些冷清。 唯有两处最为热闹。 一处是书斋门口,青衫读书人互相行礼问好,结伴而入。 一处是聚宝酒楼,人来人往,大堂里坐着的富户和差役说说笑笑,大声地划拳喝酒。 小二扬高了声调喊着:“菜来了!”“酒来了!” 顾云淮对这份热闹视而不见,径直而过。 张梓若叫住他,“等等。我们去这家酒楼问问。” 顾云淮不动,“无用。” “不问问怎么知道?”张梓若拉着他上前,正要询问。 守在门口的店小二便赶苍蝇般朝他们挥手。 “滚边儿去!不长眼的叫花子,这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 张梓若神色难看。她和小反派虽然生活拮据,但两人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狗眼看人低!你们也配做生意?!” 张梓若拉着小反派走人,对身后的骂声置若罔闻,只笃定道: “往来是客,如此势利,这家店迟早要倒闭!” 顾云淮从小二身上收回目光,静静地跟着她走。 两人走了半条街,好不容易寻着一家酒楼,可惜已经关门了。 继续往前走,终于又遇着一家——福来酒楼,正是王二婶夸了又夸的酒楼。 “客官请。”门口的小二把他们迎进去,“您想点点儿什么?” 张梓若的目光快速在店中菜牌上扫过。她要卖的食谱并不在此列。 她笑道:“劳烦小二哥,不知掌柜的是否方便?我有一道食谱想要卖给你们酒楼。” “客官稍候片刻,我去请掌柜的过来。” 小二把抹布搭在肩上,朝后面去了。 不大会儿,小二和一名留着山羊胡的男子回来了。 “客官,这位就是我们钱掌柜。” 张梓若谢过,上前问好,说明来意。掌柜邀他们移步房间谈话。 双方落座后,掌柜询问:“张娘子,不知道您要卖什么食谱?” 张梓若笑道:“我这食谱,您若做出来,不说香飘十里,起码您这前前后后几条街的人都得被勾得馋虫拱动,魂牵梦绕!” 她对风靡大江南北的卤味极有信心。 钱掌柜捋捋胡子,虽是笑着,但神色显然不怎么相信。 “老夫虽不善厨,但在酒楼浸淫多年,倒不曾见过有什么佳肴是如此霸道的。” “您若愿意,这霸道的香味,定能成为福来酒楼的一道招牌。” “百闻不如一见。不知夫人可有成品?” 钱掌柜目光灼灼。 “我若是带来,必然香飘一路。” 张梓若大大方方地笑道: “不瞒掌柜的,我是要用钱才卖这道方子,否则是断断不会出售的。此方是传家的方子!” “听同村的王二婶说,您是个公道人,我才来此卖方子。” 钱掌柜捋着胡子,神色愉悦,“生意人,讲究诚信二字。” “是极。掌柜的是个敞亮人,我也不藏着掖着。 我没带成品,但可以现场做出来。这一百二十文,就当做押金。 您尝过后,要觉得满意,咱们就谈谈这笔生意。” 钱掌柜自无意见。无论交易成不成,他们都占了便宜。 当下未到饭点,店里也不忙。 钱掌柜领张梓若到一个小厨房,把大厨的一个小徒弟留下配菜,烧火。 小徒弟悄悄观察张梓若的动作,一是看她有无偷东西,二是顺便瞧步骤。 顾云淮在旁边同他说话,不断分散他的注意力。 等张梓若进入焖煮阶段,笑盈盈地朝他示意,顾云淮终于停止了无休止的询问。 “我去外面玩。” 张梓若不放心地叮嘱:“就在店这边玩,小心点,别跑太远。” 顾云淮胡乱点点头,到前面店里去了。 张梓若做了个简易版本的卤味,指间捏着些许未放进去的料,迷惑他人,谨防他人从用料中推算做法。 她在厨房左等右等,看还有十几分钟就可以焖煮好了,干脆交代一声,留小学徒在此看火,自己去前面找顾云淮。 顾云淮从街道上跑回来,摊开手,里面是几颗大枣。 “给你。” 张梓若问他:“哪儿来的?” “和人玩推枣磨赢得。”顾云淮抬起手臂,往上递了递,“给。” 张梓若知道推枣磨是古代小孩玩的游戏之一。 第6章 有时候,玩的孩子会用多余的大枣当做赌注。 顾云淮手里的枣应当就是这么来的。 张梓若接过大枣,笑道: “云淮的中点平衡掌握得不错,竟赢了这么些枣,真棒! 我去后厨要点水洗洗,你吃了甜甜嘴。” 顾云淮将手背在身后,“我不爱吃。” 张梓若心中微叹。 其实娃娃的事,并未解释清楚。 而她不过是在来的路上抱着小反派走了一程,他就对自己换了态度。 愿为她考虑逃跑要带些什么,愿意配合她缠住学徒,得了小零食也拿来送给她。 小反派,是一个缺爱,有点黑化,又存有善良的孩子啊! 张梓若摸摸他的头。 “等回了家,我们拿枣煮粥喝。走,逛街去!” 卤味焖煮的时间长,张梓若也不耐烦等,同掌柜的交代一声,便向外而去。 从村里来,走了那么一通路,临近午时,她腹中饥饿,真怕闻着人家的饭香,肚中打起鼓来。 张梓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拿出窝窝头与顾云淮分食。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领顾云淮往福来酒楼走。 还未进门,就闻了浓郁的香味。 大厅的食客拍着桌子叫道: “掌柜的,你们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老子饭都吃完了,竟被勾得又饿了!快给我们上一份!” “还有我们这桌!” “小二,给我们也上份儿!” 大堂、雅间,要卤味者络绎不绝。 “掌柜的,这好吃的,你藏着掖着做什么?快上菜啊!让我们也都尝尝!” “哎哟,闻着香味儿,我肚子都叫起来了!快给我们这桌来一份!” 面对众人的催促,钱掌柜笑容可掬。 “哎、哎!这可是我们福来酒楼的新品!对火候要求甚高。 我们给您诸位上菜,向来是精心准备上最好的。 所以呀,还劳烦诸位稍微等上一等。” 他笑容满面的朝众人团团作揖。 张梓若领着顾云淮站在门口,见众人争要卤味,唇角漾起笑意。 钱掌柜一见她,赶忙迎了过来。 “哎哟喂,您可回来了!快,里面请——” “您说的那件事,咱们都好谈!” 掌柜还回120文,殷勤备至地邀她至后厨。 学徒打开锅盖,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屋里屋外,咽口水声此起彼伏。 张梓若虽刚吃了窝窝头,又灌了一肚子水,但闻着卤味的香味,觉得自己还能再吞下一头牛。 学徒取来筷子,夹了鸡翅和鸡腿放在小碟子上,递于张梓若。 钱掌柜眼巴巴地说道: “您尝尝,是不是可以了?您这食谱做出来的佳肴香味确实霸道! 客人们闻见香味儿,催个不停。但您没回来,我们这儿也不敢停火。您尝尝这个程度是否好了?” 张梓若接过碟子,夹了一块肉,喂到绷着小脸作无动于衷态的顾云淮嘴边。 “尝尝。” 小反派乖巧地张嘴吃下,细细咀嚼。 眸光如星辉汇聚,明亮粲然,“好吃!” 张梓若笑了起来,自己也尝一块。 “可以了。” 钱掌柜听得笑开了花。 适才,张梓若未归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诱得不行,尝了两块儿,顿觉新鲜爽口,颊齿生香,麻辣回甜,令人吃了还想吃!觉得已很可以了! 学徒却说,根据张娘子的吩咐,还未到时间。 好不容易等到张娘子回来,一入厨房,便再也按不住肚中的馋虫。 自己动手也盛了一小碟子卤味出来。 听到张梓若说可以,他忙不迭地放下碟筷,要与张梓若商量签订契约事宜。 这香味,这味道,就已引得众人争相购买。要是完整的方子,那还得了? 妥妥是个摇钱树!绝不能错过了! 张梓若初入古代卖食谱,不知道要什么价格合适,干脆狮子大开口,要这一道菜的分红。 让钱掌柜出价。 果不其然,钱掌柜唉唉地叫着: “张娘子,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一口价买断的,哪有分红的道理? 不如这样,张娘子,您是个爽快人,拿出了这等好方子,我也不小气,给您五十两! 买断这个方子!您看可行?” 张梓若笑笑:“掌柜的,您用了这种方子,保准是在这县城,甚至府城里,名头最响亮的一家酒楼。 定然生意红火,食客络绎不绝! 这可是传家的秘方,五十两实在是少了。” 钱掌柜是个老狐狸,见张梓若只说少,却不说自己要价,心知她自己也没个底。 于是,微微一笑,捋着胡子反问:“张娘子觉得多少合适?” 张梓若估摸着钱掌柜出价五十两,定然是低于他的心里底线的。 往上加价总是没错的,但不知加多少合适。 她不善于砍价还价。 以前去买衣服,只会和老板说,少点吧。老板给少五块,她就心满意足了。 现今,方子该要多少钱,她也不确定该加多少。怕要多了,反而失了这个交易机会。 就像买衣服,不知砍价多少合适,她尝试着砍了一次。 一刀下去,老板说,不卖!你去别家看看吧。 同理,她也不敢多加价,寻思着寻常百姓一年普通开销也就二两左右,加个十两应该就很可以了。 “一百五十两!” 端坐在圈椅上的小反派陡然开口。 钱掌柜唬了一跳,“一百五十两都够在县城买个铺面了!” 他朝张梓若笑笑,“到底是孩子,不懂得行市物价。” 张梓若不应和,反说道:“孩子不存话,倒把我预期的价格给说出来了。” 这翻了三倍的价格钱掌柜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张娘子,我敬您是个爽利人,做事也实诚,才出这个价格。着实不低了。 您上街上打听打听,除了我,还有哪个会给这么高的价格? 这县里,除了我家和聚宝酒楼,其他的几乎都干不下了,拖着也是苟延残喘。 那聚宝酒楼是县太爷小舅子的生意。 你若去了那处,别说给银子,让您吃一顿,就算是赏了! 到了那儿,方子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我家能开到现在,那是因为东家的祖母的手帕交的女儿是镇国公小少爷的奶娘! 咱京城有人,县太爷他小舅子想要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我这儿,可以说是,唯一敢收方子,还能给您公道价格的人了。” 张梓若一眼就看出这话的漏洞。 “除了县里,我还能卖给府城的酒楼。县太爷他小舅子总管不到府城去。” 双方你来我往的,各述优劣,砍价还价。 在这进趟城要掏十文钱的时代,张梓若对价格控得死死的。 砍价还价能力在短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 最后终于说动掌柜,定在了九十四两。 掌柜的写着契约,连连感叹: “小娘子这口才着实令人佩服!八十两已经是我的底线了,您竟然还能再往外抠十四两!” 张梓若笑道:“我从您这儿往外抠十四两不算什么。 您可是转眼就能靠方子赚到一百四十两、一千四百两,一万四千两,源源不断的银两!” 钱掌柜哈哈一笑,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亲自去取了银两来,当着张梓若的面称好后,交给她。 一锭五十两的大银元宝,四锭十两的小元宝,皆银光灿灿! 还有几块碎银子,虽有的氧化发黑,在张梓若眼里无不散发着美妙的光芒。 有钱了! 有钱了!! 有钱了!!! 她心中畅快,刷刷刷签下契约,取一块碎银子,让钱掌柜帮忙换了一贯铜钱。 把银两铜钱通通收好后,她把方子交给掌柜,另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以及卤味变化的多样性。 掌柜听得连连点头,心生感激,不仅请他们在酒楼吃饭,还让赵大包了卤味送他们。 临走时,又特特送了一封点心,“给孩子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掌柜的。”张梓若含笑收下。 包里有了钱,张梓若顿觉身板儿硬了不少,瞬间头不疼了,腿不酸了,走路也有劲了。 捞起小反派,抱在怀中,走路生风! “我自己走!” “没事儿!我有劲儿!刚刚在酒楼里,你报价报得太好了!” 张梓若眉开眼笑,狠狠地、响亮地亲了小家伙一下。 “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怎么想到报这个价格?” “……”顾云淮面无表情地擦擦脸,“爹的一位朋友卖过方子,我听他说价格要喊高点,掌柜给的价格就会适中。” 第7章 张梓若笑道:“这是个中庸之道的高手。” 两人去交了税,亲眼看着书吏在他家的名字后面写上“已交”,张梓若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回去。 出了县衙,顿觉风清气爽,景致怡人! 蓝天白云,空气清新,阳光娇媚,鸟鸣宛转,草木一新。 屋舍街道,古色古香。小桥流水,如诗如画! 连骡子拉了一坨粪,都觉得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第6章 突破口 张梓若一身轻松,高高兴兴地领着顾云淮去医馆。 未进门便闻见药材的苦香。店里排了八九个人,坐堂的大夫正忙。 看病的正骨的嗷嗷叫;打喷嚏的鼻涕淌;年轻的扶着年老的;小儿哭啼,妇人忙。 东边的药柜旁,穿着薄夹袄的男子倚着柜台,不断催促张望: “三郎,你抓药的动作快些!我还得赶紧回酒楼呢!” 三郎称着药材,笑道:“人家聚宝酒楼那么大,离了你还不开了不成?” “嗨,酒楼大是大,可把我们一个人当三个使,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偏偏门口招呼客人的小二又出了事,可不就更忙了?” “他不是整天伺候贵人,只有得赏的吗?天天眼抬得比天还高。怎么出事了?” 排队的汉子打个喷嚏,缓缓抬起笨重的腿脚,幸灾乐祸地问道: “他出什么事了?说出来让我们也乐呵乐呵!” 聚宝酒楼,门口的那个势利眼小二? 排队的张梓若看热闹心起,也不由得竖直了耳朵。 只听那聚宝酒楼的伙计说道: “今儿个他不知怎么着,迎接贵人的时候突然腿软脚滑。 也是猪油蒙了心,像我们这样的身份,便是摔下台阶,在地上滚个十圈八圈的,也不该擦着碰着贵客一下。 他倒好,往县太爷公子的相好身上扑! 贵人能不赏他吗?赏他一顿毒打! 把他扔到远远的。还是我把他扛回去的。 这会鼻青脸肿,浑身哪儿哪儿都疼,疼得下不了床! 别人又不肯相帮,只能我来了。” 问话的汉子嘿嘿一笑。 “这下他不嚣张了,活该! 可见再会舔贵人的屁股,也落不了好啊!贵人一屁就把他崩开了花!” 众人哄堂大笑。 张梓若暗暗摇头。 在这封建时代,一个人再自愿去当狗,下场也未必能有狗好。 “咔嚓、咔擦” 张梓若低头,小反派正不紧不慢地在吃糖葫芦。 见她看,小反派犹豫一下,把咬了半颗的糖葫芦吃掉,其余的递了过来。 “我不爱吃这个,你吃。” 张梓若摸摸他细软的头发,笑得心满意足。 有钱了,别的小孩儿有的,我家小反派也要有! 不仅要有糖葫芦,糖画也买上一个! 趁着等待的空儿,张梓若不仅在路边给小反派买了吃的,还打算买玩具。 小反派对货郎手里的竹蜻蜓和压水的小竹节人看都不看一眼,“幼稚!” 张梓若点点小竹节人,让它压水,“我看挺好啊!多有意思!” 小反派:“……”朝她投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见他实在没兴趣,张梓若也不买了。 罢了,省点钱,买些纸张,给小反派出一套题,上进好学的小反派一定会很高兴的! 张梓若越想越乐。 没乐多久,便轮到了他们。大夫给小反派把完脉后,对张梓若好一顿训。 “孩子这么小,身上明病暗疾却不少! 要不是来的早,以后少不得要落下病根! 为人父母,可要精点心!” 张梓若谦谦听训,连连点头。 既然她来了,肯定会好好抚养小反派,努力让他有一个健康快乐的童年! 人格健全了,再加上他的妖孽才智和各种名师大儒教导,定会成长为优秀的帝王! 等小反派手和脚上都涂完药膏后,大夫也给张梓若开好了药。 张梓若拿上他们的药,带小家伙直奔鞋店。 厚袜子买上两双。让小反派先套上一对儿。 棉鞋、单鞋,给顾云淮各买两双。 鞋袜自己也各来两份! 出了鞋店,就进成衣店。 给顾云淮扯上几身衣服,两身夹袄,两身单衣。 单衣要月白绣了云纹的,把小反派打扮得清清爽爽、可可爱爱的。 自己也买了四件成衣。 两件素雅的女装,两件比照自己身量的读书人装束,用来替换。 另外,又去别的铺面,买了些粗粮、好面,食盐调料,碗筷等。 这么一番下来,就花了四两九百八十九文。 真花钱如流水,必须得有个长久的营生才行。 张梓若仔细琢磨过了。 当下的环境,做生意不适合。 种地,永远都是被剥削的存在,没有话语权。 读书人的地位明显更高。 原主曾听顾秀才提过,县令待读书人友善,鼓励读书人考科举。 是因为读书识字的人多了,考上的人多了,说明他教化有功。是地方官员政绩之一。 她身为女子,不能科举,但可以尝试教书。 张梓若仰头看书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招牌。 原主的夫君顾秀才业余就在这里抄书换钱。 主业是做私塾老师。 在这世道,她想要既能赚钱,又能受人尊敬,教书是个再好不过的职业! 而顾秀才留下的私塾,正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第7章 给您赔罪 张梓若领着小反派进斋买书。 斋中的书生们纷纷侧首,有回避的,有皱眉不愉的,也有好奇瞧她的。 书斋掌柜神色如常,笑问:“夫人要买什么书?” “不知可有讲史一类的书?我想买一本。” 张梓若心中早有筹谋。 顾秀才曾是考生之一,考童生和秀才的必读书籍,家中就有。 她需要的是了解具体的历史发展,时代背景,好将脑中的知识与当下结合起来,教给学生。 未曾想掌柜一听此言,笑了起来。 “讲史的书有很多,《战国策》、《春秋》、《左传》……《汉书》等。不知夫人要哪一种?” 这些书名竟然大部分都与现代的历史书籍重合一致!! 张梓若心中震惊。 想起学生曾提到,自己穿越的这本小说是架空的,想来应是套用了一定历史背景的。 为了验证猜测,她不得不厚颜道:“不知我能否全看一下?” “哼!” 一声似是嘲讽,又似是鼻子不舒服的哼气声。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书斋内格外突出。 张梓若回头去瞧。 几列书柜旁,那些读书人,或手捧书卷,一心读书;或默不作声,只微微摇头。 唯有一人,穿着宝蓝织银丝云纹锦衣,身量瘦高,白面细眼。 斜斜瞥着她,皱着眉头,满是看见脏东西的厌恶与鄙薄。 张梓若心中不愉。 但读书的地方,她不想与人争辩,只瞥了他一眼,拜托掌柜的让她瞧一瞧书。 掌柜的拿了几本过来。 张梓若一一翻看,核对目录,抽查内容。 重名的书籍,内容真的一样! 她安心不少,表示这些已经看过,托掌柜的拿其他历史书籍来看。 “哗众取宠!” 冷不丁的,又是一声嘲讽。 张梓若回头一瞧,又是那个人! 不由得心生怒意,这人简直莫名其妙!还有完没完?不理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她叱道:“读书人应是最知礼的。不知缘由而妄自出言讽刺,着实无礼! 君子敏于行而慎于言,不曾读过吗? 若是读过,只知道背诵句子,而不知道践行,我看你书也白读了!倒不如我这乡野村妇知礼!不如早早出去,还大家一个清净!” “好个泼妇!不知从哪听来一句话,倒来说我不是。” 那高个儿蓝衣书生合上书卷,小心放回原位,指着张梓若手下的一摞书骂道: “不会读书就不要玷污经典!什么腌臜臭的,竟来此强装高雅!你连史书有什么都不知道,一看便知非读书之人。 这么多书,你三五下便匆匆翻过,看不懂还要装腔作势,让掌柜再给你多拿书籍。不是糟蹋书籍,哗众取宠,是什么?” 张梓若皱眉:“你怎知我看不懂?我是浏览书籍内容和我读过的是否一致,自然不需要仔细查看每一页。 倒是你,妄下定论,无端指责,何尝有读书人该有的礼节?” 高个儿书生嘲讽地笑笑,细长的眼睛斜斜睨着张梓若。 “你这样装腔作势的女人我早已见识过!强行附庸风雅,最会说些歪理哄骗脑子不清楚的男人! 第8章 你既说读过书,我且问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出自哪一本书?” 见两人争论,书斋内的书生们也不读书了,饶有兴致地看他们对答。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时人常听多用,有时候连商贾也能说上一嘴,但若问他们出自哪一本书却多不知道。 对读书人而言,这又是一个极其简单的问题。 如果连这个问题都答不上来,这女子定然是在说谎。 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张梓若从容泰然。 “多行不义必自毙,出自《春秋左传·隐公元年》记郑庄公语。 此句的意思是,不义的事做多了一定会自食恶果而灭亡。 意在劝人多行仁义之举,做人做事不要违背道义。 我也来问你一句,‘多行不礼,必自及也’出自哪一本书,是何意?” 高个儿书生脱口而出:“出自《春秋左传·襄公四年》。 意思是不合礼的事做多了,最终一定会危及自己,自食恶果。 意在劝人应遵守“礼”的规——” 侃侃而谈的书生蓦然卡了壳,洁白的脸庞一点点涨红。 他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在考校自己的学问,而是在点他!对方也不是父亲后院附庸风雅,排挤他娘的虚伪无知之人,而是真正有学问的人! 顾云淮饶有兴致地瞧瞧红脸的书生,再看看张梓若,漂亮的丹凤眼中眸光闪闪。 书斋中的众人瞧向张梓若的眼神也暗含赞赏。 不吵不闹,以理服人,最难能可贵的是让对方自悟,可见是位腹有才华的妙人。 红脸的书生转过身去,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急匆匆的让掌柜结账。 待付过钱后,他站在张梓若面前,双手托书,认认真真朝张梓若地行上一礼。 “在下于越,方才自以为是,以偏概全,对您口出恶言,唐突了您。 这两本史书烦请您收下,原谅我的不敬之举。”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既道了歉,书便收回去吧。” 张梓若从掌柜新拿来的几册史书里挑出一本,“掌柜的,这本多少钱?” “一两七百六十二文。” “我来!我来!”于越迫不及待地拽下荷包要帮买。 “不用劳烦。”张梓若自己付钱。 “夫人息怒。请容在下以书代礼,给您赔罪。” 于越一手推挡,一手往外倒银钱。 小反派左右瞅瞅,挤进两人中间,抱着手臂,望着面前柜台油亮的木板直蹙眉。 张梓若把于越的银两推回去。 “公子若是实在想要帮忙,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知可有考童生的作业卷子借我一观?” 童试是科举考试的最低一级。 若她想要教出个名堂,少不得要研究一下科举相关的知识。 于越了然地笑笑,“可是家中有人考科举?” 张梓若摸摸顾云淮的小脑袋,笑道:“家有一宝,将来想要送他下场考试。” 于越瞅瞅到自己膝盖位置,神色淡然的小萝卜头。 “……现在看卷子,也太早了些。” 张梓若摇头,“学习不嫌早。不止他学,我也要学。” “你学?!”于越细长的眼睛都睁得宽了些。 他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伤人的话。 女子又不能考科举,学了又有什么用呢? 张梓若瞧出他的未尽之言,说道: “亡夫是一位秀才,他双亲早逝,乡邻宗族对他多有照顾。 考上秀才后,他回馈宗族乡邻,开了一家私塾。 只收极少的束脩,以求培养更多的读书人,让孩子们出息。 乡间孩子求学不易,我想继承他的遗志,教书育人,让孩子们识得几个字。 若是可以,希望能精进自己的学问,给孩子们提供更好的教育。 不敢奢求他们在科举一道有所成,但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多学一些,总是没错的。” 书店角落,一位衣衫洗得稀薄发白的老者,缓缓抬起头来,第一次看向门口柜台旁的张梓若。 第8章 何不守男德? 张梓若的话,在书斋内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读书人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甚至有人直接出言训斥。 “荒谬!女子教书,古之未有!你去教书,岂不误人子弟?” “女人家学些琴棋书画、管家女红的技艺,尽够了。若想读书,不如多看看《女诫》。 你这般抛头露面,胡作非为,就不怕你亡夫地下有知,死不安宁?!” 张梓若冷笑:“都说读书使人明智,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目光狭隘小心胸者,学再多,也不过学了个迂腐二字!” “无知妇人安敢多言!自古以来的规矩便是如此!” “规矩?哪项规矩不是人定的! 谁说以前遗留下来的规矩就是对的? 古早的时候是母系社会,你们怎么不按照古早的规矩走? 要什么三妻四妾,一个女首领把你们收了尽够了! 做什么抛头露面,在这儿读书,何不回去看婴儿养牲畜?何不守男德?!” “强词夺理!无耻!无耻至极!” 最早出言叱骂张梓若的小胡子书生气得浑身发抖。 他的同伙们也不逞多让,不顾掌柜的劝说,指着张梓若的鼻尖骂道: “像你这般不知礼义廉耻、勾搭外男,让亡夫蒙羞的女人就该浸猪笼!” 正劝说张梓若不要大动肝火的于越:“??” 外男不就是他吗? 他气恼道:“老匹夫!安敢污人名声!” 男女来往之事,是最好污蔑,最难澄清的,越辩越黑。 对男子来说如此,对女子来说,更是尤其艰难。一盆子脏水怎么都洗不干净,除非投河自尽。 对方拿此大做文章,于越吵不过对方,气得白脸变红脸,眼睛都是湿润的。 顾云淮小眉头紧锁,未知野鬼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娘,怎容这些人侮辱?他气势沉沉地上前一步,正要开口,为好心野鬼的名声而战,突然被拎到了后面。 张梓若让他远离战场,拨开于越,扬声道: “古话说得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你!” 她点点污人名声的眼下青黑的男人。 “你!满肚子男盗女娼! 所以只能看见男盗女娼! 事情缘由发展,你就在这个书斋,莫非看不着,听不见?! 那真是难为你眼瞎耳聋,还身残志坚,在此学习!” “噗~”不知道是谁笑出了声。 紧跟着,闷笑声此起彼伏,不仅有书斋内的,还有外面看热闹的。 那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大脸,恨恨地瞪着张梓若,愤愤地连声怒骂,“贱妇!贱妇!” 张梓若冷了脸骂道:“看来你不仅是淫者见淫,还是贱者犯贱! 瞧你那胸无点墨,词语匮乏的模样! 也难怪,你心黑眼瞎耳又聋,自然摸不着正道,只能学些鸡零狗碎,男娼女盗! 乡野长舌之妇,古往罗织罪名的酷吏都不及你多矣!” “说得好!”于越拍手大笑,“不是心黑眼瞎,怎会因一言不合而污我们名声,要置人于死地?” “谁?谁敢污我们公子?我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两名小厮从看热闹的人群后面挤了过来。 慌慌忙忙查看于越是否受伤,护在于越身旁,一副随时要冲上来打架的模样。 那青黑眼的男子色厉内荏,一见两个气势汹汹的小厮,顿时一言不敢发,憋憋屈屈地闭上了嘴。 于越这会儿支棱起来了。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这位夫人,”他呼唤张梓若,“他们不说,您说!” 一副让张梓若当他嘴替喷人的模样。 张梓若:“······” 不过,她确实还有话要说。 她环视书斋内,服气的或不服气的,看热闹或者怕殃及池鱼的,神色各异的书生,铿锵有力道: “读书是为了什么? 初初是为了识字明理。 再往后,你们一心一意考科举,难道不是为了光宗耀祖,改善亲人宗族的地位境遇,让他们有个好生活? 若有青云之志,难道不是为了施展自己的抱负?” 众人神色一愣。 即便是原本极讨厌她的小胡子和青黑眼一伙人,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而原本两不相帮,或者倾向于支持她的人更是赞同,安静地盯着她。 张梓若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继续道: “你们若通过了科举,做了官,难道不是为了造福一方百姓,护一方安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难道不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倾尽所学,为国泰民安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第9章 “是、自然是。” 有人率先回应。 其余人也多是点头。 读书科举无非就是为了出人头地,改换门楣;以及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 “再远大的抱负落实到位,也要拆分为一个个目标。 比如让百姓吃得饱,穿的暖,有维持生活的土地或活计,有书读,明事理。 无论实现其中任何一项,便是为国泰民安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是也不是?” “是!” 应和的人越来越多。 “一个人即便没有科举,但自发去做上述事情,稳民生,开教化,是否能称之为义举?” “是!” “能!” 虽不整齐,但回答皆是肯定。 书斋外的百姓回答得尤为响亮。 张梓若又问:“若你们有才华、有实力去改善亲属族人的境地,可会对他们的艰难贫苦视而不见?” “自然不会!” 张梓若:“是不是哪怕没有做官,哪怕咱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也要对乡邻亲人伸出援助之手?” “是!” 震天响的回复。 见大家都跟着自己的思路走,张梓若沉稳道: “这便是了。 我既有所学,又见乡邻宗族孩子们求学无门,教他们读书识字,出人头地,可有错处? 为我们乡野孩子找一条出路,为百姓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为我们此地的教化出一份力量,又有何错? 此便不为义举吗?” 书斋内的众人摇头。 “没错!”“是义举!” 这不仅没错,还是好事一桩!是能被传颂嘉奖的义举! 之前叫嚣得最厉害的小胡子和青黑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即便有人反应过来,自己被张梓若引导了思路和话语,但也不好意思推翻前面的话,自打脸,只得无奈摇头。 而外面的百姓已经热热闹闹地说起来了。 “娃娃能读书识字儿是好事儿哩!将来也能找个好活计!” “人娘子心善,愿意教孩子,作甚要拦着?” “咸吃萝卜淡操心!” ······ 于越第一次觉得粗俗的市井俚语听起来是如此悦耳,忍不住直乐。 他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 “夫人高义!您虽一介女子之身,但胸怀志气无不令人敬佩!我这就让人回去取我的卷子来!” 他神采飞扬地交代小厮到自己书房,到哪个箱子取什么卷子来。 书斋内的读书人们或含笑散去,或默然不语,继续各读各书。 掌柜的和书斋伙计疏散人群。 百姓们见无热闹可看,也陆续散去。 顾云淮掩去眸中的惊奇之色,如寻常小孩儿一般亦步亦趋地跟着张梓若。 于越交代了一大通,又怕小厮不够周到,干脆让人把马车叫来,同张梓若说过后,亲自坐车回去取。 张梓若买了书和纸张,领着顾云淮到书斋外面去等。 须臾,一位老者也跟了出来。 他衣衫洗得发薄,头发花白,八字眉低垂,面容苍老愁苦。 看见张梓若时,面上稍稍平和了些许。 “这位夫人,老朽孙明,听闻夫人之举,颇为敬佩。老朽有一些往年考童生的试卷,夫人若是不嫌弃,烦请等上一等,我去取来。” 张梓若心生感激。 “多谢孙老丈。试卷是您的学识心得,您愿给予我,我很是感激。不知有什么可以回报与您?或者,您不嫌弃的话,我愿如书籍一般掏钱购买。” 从老者的衣着可见,他生活并不富裕。 张梓若感念他的慷慨之举,想要拿钱来买,起码老者也能多个收入。 “你若花钱购买,倒不如买我的。” 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从书斋里出来,听见他们的谈话,突然插嘴。 “他考了许多年,从青丝到白头,连个童生也未考过。而我已是登记在册的童生,买我的试卷既实惠又有好彩头!” “这——”张梓若瞧瞧孙老丈。 孙老丈神色颓然,勉强扯起唇角,“他说的没错。” 步履蹒跚地便要离开。 “老丈留步!” 张梓若叫住孙老丈。 “您考试多年,必然有所心得。成功的经验与失败的经验都一样宝贵。您要是不嫌我俗人一个,用铜臭玷污了您的学识,烦请予我几张试卷。” 孙老丈沉闷地摆摆手,“不必买。我考试多年未过,只希望自己能多些好的运道。此举也不过为自己积福罢了!” 张梓若又提了两次,见孙老丈实在不愿意售卖,只愿赠送,便笑道: “您慈善,愿无偿分享自己的学识,造福学子。积攒的福气啊,定然多多的,助您一举中第!” 孙明愁闷的脸上终于展露一丝笑容。 “承您吉言!承您吉言!” 他脚步轻快地回家去拿卷子。 张梓若回头看向中年男子。 “我不做慈善!” 他抱着手臂,眼神戒备。 张梓若:“……” 两人讨价还价一番,把价格定在五十文一张。张梓若买了十张。 一炷香的功夫后,于越、孙老丈、试卷推销男子都拿了卷子和作业来。 张梓若一一看过收起,向于越和孙老丈再三道谢。同中年男子结清账款。 “过几日,私塾会正式开堂授课。位置就在河湾村村西头。 诸位若是有空,欢迎来前来指正!” 第9章 顾寡妇,退钱 辞别于越三人后,张梓若抱起小反派,前往城门口,与王二婶汇合。 王二婶去她妹妹家串门,吃了一顿好的,见到张梓若,不断感慨城中生活的方便。 “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尽管去集市或街上买!什么针头线脑,盐油肉都方便得很。不像咱们要走上二十多里路,还要被那起子黑心肝的收钱! 人家的孩子日日住在这县城里,见识也比咱们孩子广。孩子还特会说话,那嘴甜的哟~都不知道是怎么教的! 哎,我家孩子什么时候这么灵光就好了······城里生活可真好啊!哎哟,你是不知道,城里连夜香都有人收呢!” 王二婶东一句西一句的感慨,句句都透着羡慕。 经历了现代科技的便利,再看眼下,张梓若只觉处处落后,实在算不得什么。 “将来,咱们也可以发展的像他们一样,甚至比他们更便利。” 张梓若叫了一辆驴车,送他们回去。 王二婶大惊,也顾不得与她争执河湾村怎么能比得上县城,忙问: “你不过日子啦?咋还叫上驴车了?” 张梓若笑道:“我画的绣花花样儿都卖出去了。今日交了税,不用去坐牢了,这心里啊高兴! 再说,云淮脚破了,不好走路。我伤了头体虚,抱着他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干脆奢侈一把,咱也坐个驴车!王婶儿,别耽误了,快上去吧!” 张梓若把小反派和背篓都放到驴车上,催促王二婶。 “哎哎,沾你的光!” 王二婶眉开眼笑地上了车。 张梓若坐到顾云淮身旁,把跟着奔波了一天,昏昏欲睡的小反派揽进怀里。 车夫吆喝一声,驴车嘚嘚嘚启程了。 有了车子,回程的时间缩短了一半不止。 张梓若付清车费,顺便把过路费也给付了。 车夫离开后,王二婶见四下无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布巾,塞给张梓若。 “春上菜贵,5文钱2斤,你家的10斤,正好25文。” “母鸡有些老了,我搞价也只搞到101文一只,两只一共是202文。” “一共是227文。你收好,回去仔细点点。” 张梓若打开布巾,抓一把铜板还给她。 “王婶儿,这钱你收下。 要没有你,我这么点菜,那两只鸡,哪儿能卖这么多钱? 到了集市上,人家随便一收就不止这么多了!” 顾云淮眨眨眼,困倦地看她们推来让去。 最终,张梓若以卓越的口才取胜。 王二婶高兴又不好意思地收下钱,说了好一通好话。 回到家中,张梓若让小反派去休息,自己去隔壁的私塾去看了看。 私塾用竹子建造,比起原主家的黄土泥墙壁倒是雅致不少。 竹墙里侧悬挂着一张张的蒲草席。 厚厚的蒲草席半挂,夏日用来遮阳,冬日就全放下来遮风。 教室里正中的墙上悬挂着孔子画像,两侧是一副对联。前面是老师的桌案。 桌案低矮,无椅子可坐,只有蒲团。 二十来个学生,几案的配置皆是如此。 自顾秀才病重去世,这私塾关闭到如今,桌案上落了一层的尘土。 张梓若打水来,拿了抹布和扫帚,把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 第10章 望着敞亮的教室,长舒一口气。 以后,这里就是我的战场了! 终有一天,我要让这个学堂名扬天下! 张梓若泼掉脏水,夹着木盆,拎着扫帚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 院中的梓树在微风中飒飒作响。 嫩绿的枝条葳蕤伸展,至西侧房屋的窗前。 洞开的窗子里,顾云淮双手托腮,漂亮的眼睛在瞧见张梓若时,弯成了可爱的月牙儿。 怎么这么可爱?! 张梓若被萌得不要不要的,一时心中豪情顿起。 我要把可爱的小反派养成受人敬仰爱戴的帝王! 她朝顾云淮招招手,“淮儿,到为娘这里来。” 顾云淮神色几不可察的一僵,雪团似的嘟嘟脸更嘟了。 张梓若洗过手,叫他进书房。 “淮儿?” 顾云淮站在门口不进去,仰头看屋顶的大梁,神色郁郁,恍若未闻。 “顾云淮。” 顾云淮拎起袍角,徐徐而入。 张梓若:“……” “叫你亲昵了,你还不愿意,非要连名带姓的叫你,你才高兴?” 顾云淮轻抚手背示意,“肉麻得起鸡皮疙瘩。牛蛋他娘最溺爱他,也不会叫他牛儿或蛋儿。” “哦,怕被小伙伴们笑话?” 张梓若促狭道:“但叫你全名也不亲近,不如以后就叫你小疙瘩!” 顾云淮:“……难听。” 张梓若一口气起了好几个小名都被他否决了,索性叫他“一绝”。 “一绝大侠,快来坐。你功力很深厚,原则一绝,我已经领教了。 现在来考考你的学识与记忆是否也是一绝?” 椅子比顾云淮高。 顾云淮不爬椅子,“我站着就好。要考什么?” “你父亲教你们哪本书?教到哪里了,可还记得?你的同学们和你进度一致吗?” “个人进度自是不一样。同学们大多不过是学《千字文》启蒙。 进度快的,学《千家诗》和《诗经》。我有父亲教导,除了这两项,还学《论语》。” 张梓若点点头,从书房里找到这四本书,问顾云淮大家分别学到哪里了? 顾云淮一一指出。 张梓若就他学过的内容考校了一番,顾云淮对答如流,甚至有不同的见解。 张梓若大喜! 反派不愧是反派,小小年纪,就已展露非凡! 不愧是回宫不过两年,就让名师大儒骄傲,交口称赞的风云人物! 她揉揉顾云淮的脑袋,大大地夸奖了一番,让他去吃带回来的卤味。 顾云淮洗过手,把油纸包的卤味放入碗中,取两双筷子到客厅,唤她同吃。 鲜香的卤味,虽凉了些,却也依旧令人吃得开怀。 “三日后,我打算重开学堂。你这两日若出去玩,可以提前和你的同学好友知会一声。” 顾秀才留下的生源,她一定要维持住。否则,以她女子的身份去收学生,还真不一定能收到。 顾云淮斯斯文文地吃着鸡肉,听着她的交代,轻轻颔首。 张梓若筹谋着这三日复习一下课本,做个教案,定制个新的学堂招牌。 忽闻外面一阵喧闹声。 “张梓若,你出来!” “砰砰砰!”“砰砰砰!” 门板被拍得咣咣作响。 张梓若轻拍顾云淮的背部,“别怕,我去看看。你在屋里呆着。” 她到院里捡一根粗树枝,打开门。 门口是都是原主记忆里的乡邻乡亲。 她悄悄把树枝靠在院墙边,问:“这是怎么了?” 人群里的丁招娣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伸手去拉李大娘。 “你好歹也是个当长辈的,大家都生火做饭的时候,你带人跑人家家里闹什么?!” 李大娘一巴掌打开她的手! “呸!小贱妇,少在这里装好人!今儿不是你提一嘴,我差点给忘了!” 她叉着水桶腰,气势汹汹道: “顾寡妇,我今儿可是听说你坐驴车回来的!可见是手里有钱了! 顾秀才既然死了,这一年的课也没得上了,快把我孙子的束脩退回来!” “退钱!” 第10章 无中生友 张梓若的目光越过她,朝后看去。 河湾村是个大村,有三百多户人家。村里在顾秀才这里交了束脩的有十一户人家。 来的有五户。 多是妇人拉扯着孩子,闹嗡嗡的。也有老人,只是对上她的视线极为不自在。 李大娘得意洋洋道:“看到没?大家都是来找你要钱的!” “你是要钱的,我们不是!” 一位粗布衣衫补丁摞补丁,满脸沟壑的驼背老人突然开口。 他带着老妻和孩子站得离李大娘远了一些。 “放屁!你们不是来要钱的,是来干什么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顾老八个老王八打的什么心思! 不就是让老娘在前面出头,你们在后面要好处? 尽吃老娘的屁!” “放你娘的屁!”顾老八的妻子指着李大娘破口大骂,“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白眼狼!不要脸!” “你个老货,顾秀才小的时候,不见你多照顾,等成才了,你倒倚老卖老没少讨要好处! 顾秀才刚死,还没下葬,你就急着要束脩,要大家拿来的礼金。 一点都不顾缠顾秀才平日里对大家的恩情,走都不让他走安心! 你屙屎吃粪,就不是个玩意儿你!” “我撕烂你的嘴!”李大娘被骂急了,当即扑了上去。 张梓若生怕两位大娘在自家门前打出个好歹,连忙上前劝架。 旁人也一窝蜂的涌上来劝和。 李大娘被人拉住胳膊,还见缝插针地踹顾老八妻子两脚。 顾老八妻子也不是吃素的。 “你个烂心肝的白眼狼,平时占便宜,打架也占便宜,老娘让你占!让你占!” 边骂,边抡着胳膊打了上去。 顾老八被人群挤到外头,不好上手帮忙,又怕老妻有个好歹,拍拍重孙的头,让他回去叫人。 小孩儿撒开脚丫子就跑,边跑边喊: “爹!娘!叔!伯!快来啊!三太奶打我太奶奶!” 须臾,四个衣衫单薄的汉子和四个妇人便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顾老八的儿媳们一马当先冲进战团,揪打李大娘。 李大娘吃不住,连声呼唤:“兔崽子们,要看你娘被打死吗?” “谁敢动我娘?” “我打死你们!” 不远处的槐树林里,突然蹿出三四个男丁,一窝蜂地涌上来,被顾老八的儿子们拦住,挤挤抗抗,动手打成一团。 人群纷扰骚乱。有看热闹喝彩的,有大骂不长眼,踩了自家孩子脚的。 叫声、骂声不绝于耳,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 村里越来越多的人出来看热闹。 “干什么!这是干什么!住手!都住手!” 里正和拄着拐杖的族老领着子侄们都乌泱泱的来了。 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冲进战场,三下五除二地把人都拉开。 顾三和顾八两家的男丁都鼻青脸肿的。 各自的老娘都头发凌乱,脸上手上多了几道子红印。 不过,顾八奶奶昂首挺胸,捋着乱发,气势满满。 顾三的老婆子李大娘被顾八奶奶和她儿媳妇们群殴,不仅头发被拽下来了一团,脸上手上带伤,看不见的地方更是不知被拧了多少下,形容凄惨。 她一被架出来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我命苦啊!不要脸的贱……” “闭嘴!”里正神色难看,“再嚎就拔草堵住嘴!” 李大娘立刻闭上了嘴。 把里正叫过来的顾云淮看够了戏,掸掸衣襟,气定神闲地回堂屋。 张梓若摸摸乱战中被人碰到的脑袋,倒吸着凉气回去搬凳子。 见了顾云淮,高兴地夸奖道:“宝宝真聪明!见机行事请来里正和族老,帮了我大忙,干得好!” “......”顾云淮端尚有余温的茶碗,抿了一口,斜瞥着她说道:“不辨情况,亲涉战场,愚蠢!” 张梓若忍不住瞪圆了眼睛。这是三岁宝宝说的话吗? 顾云淮不紧不慢地加上一句:“爹的朋友说的。” 张梓若又好气又好笑。 你爹的朋友怎么就这么多名言?以为是鲁迅吗? 而且,她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找到一位做过生意,脑子灵活的顾秀才的朋友。 若有这么一位交情好,还耐心教导过小反派的朋友,他们家出事的时候,怎么没见过? 况且,剧情里曾提到,反派掌权后,加倍报复欺辱过他的人,也大肆嘉奖提拔帮助过他的人。 比如照顾他的里正,得了御赐的宅子,土地,还有丰厚的财物。 第11章 里正的子孙,他也多有提拔照顾。 连河湾村玩得好的小伙伴都成了受人尊敬的员外。 唯独没有这么一位耐心教导过他的老师,顾秀才的好友。 这位朋友究竟是真的存在,还是无中生友? 若是无中生友,小反派的言行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和记忆中相对比,不对劲!不对劲啊! 第11章 退!退!退 外面的事情尚未解决,张梓若暂时按下猜疑,搬了凳子出来,让里正和族老们坐。 里正落座,神色沉沉地问道:“都闹什么!八担,你来说。” 顾八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李大娘是如何怂恿大家来要束脩,他们两家又是如何打起来的。 里正脸色黑如锅底。 “顾老三呢?让他滚过来! 有事就知道缩到后头,让个婆娘在前面撒泼闹事! 还能不能管家了?会不会管家! 去叫你爹过来!” 顾老三家的小儿子飞快把顾老三带了过来。 里正带来的青壮把另外几户交过束脩的人家也都叫了过来。 “人都来了,咱们就把束脩的事情好好说道说道。 顾秀才去世的时候,大家就已商议定了。 顾秀才一家平日里对大家多有照料与帮助。 咱做人不能忘恩负义,趁人家艰难的时候要钱。 当时你们自己都怎么说的,可还记得?” 丁招娣痛痛快快道:“自然是记得的!我和我家那口子还是老意思。 顾兄弟收的束脩本就比其他教书先生少很多。 别人一年至少收一两,还要备六礼。 而顾兄弟一年只收二百文。 我们用稀巴烂贱的谷物山货代替,要按卖去县城的价儿,还不足二百文。 两年交的束脩也不抵人家一年交的量! 今年交的束脩,我们不要了!就当补上去年的缺!” 她夫君王大力憨厚地点点头,“不要了!” 另外五家也都是这个意思。 村人纷纷赞赏他们六家和顾秀才一样,都是好心肠有义气的人家。 陪同李大娘来的人家有人神色动摇,吞吞吐吐就要松口。 李大娘慌了,从地上跳起来。 “他们不要,我要!把我三个孙子的都束脩还回来!” 顾云淮站在张梓若身边,脆生生道:“可你总共只给我爹了半份束脩啊!” “胡说!我交了三份束脩!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知道什么?” 李大娘叉着腰气势汹汹,他的儿子们也纷纷帮言。 “三份!就是三份!” “里正,您看,这才过多长时间,他们就想要把我家的束脩给昧了?” “现在有钱了,还不想还,怕是到年底就推脱干净,一份都没有了!” 张梓若听着他们的话,轻而易举的就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束脩的事情。 只因原主对此极为不满,又不能当众发泄,记忆极其深刻。 她朗声道: “今儿个就是你家不要了,我也要把束脩给退了! 你们这样的人家,我学堂是万万容不得的! 只是做人可要讲良心,做事可要讲证据! 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交了三份束脩,今天我们就来掰扯掰扯! 当日你同亡夫说,你们家人多、嚼用多。 不说交三份束脩,就是一份束脩,你老婆子就没口粮,只能吃风屙沫,活活饿死。 又说,赶一只羊是赶,赶一群羊也是赶。 教了你一个孙子,另外两个孙子在哪里听都是一样的。 让你孙子全来,是给亡夫面子,相信他。 亡夫虽伤心你的说法,但体恤你年老,就只要你一份束脩,还给减免了一半。 何来三份? 当日来交束脩的不止你一个,你把其他人都当傻子不成?” “好哇,竟如此为老不尊!” 丁招娣当即叫了起来: “我当时看你提了沉甸甸的袋子放推车上走,还当你又向顾兄弟讨了交情,只交了一半。” “敢情人家本就少收很多,你还要打个折扣,三份只给人家一份,一份还又少半数,好不要脸!” “说谁不要脸呢?说谁不要脸呢?你个贱蹄子,就是和我有仇才帮着顾寡妇说话!” 李大娘坚决不认。 她的儿子们自然同她一势。 顾老三垂眉臊眼道:“都嚷嚷什么?嚷什么!回家去!” “哎,顾老三,你现在急着回家干什么?把事情说清楚呀!” 有好事的村人不依。 大家团团围着,非要让他们说清楚不可。 两方又差点吵闹起来。 里正和族老们开口,让顾老三一家留下。 事情什么时候说清楚,什么时候走。 众人肃立。 又有两家出来证实了张梓若和丁招娣的话。 凡是来交束脩,都是提前准备好了定量的东西,就没见过拿来还要拎着走的。 因此李大娘自然打眼。别人想不知道也难。 只不过她倚老卖老惯了,顾秀才又愿意,别人也不多说。 今儿见张梓若立起来要讨个公道说法,大家自然乐得帮上一帮。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了李大娘当日的得意与嘴脸,又骂她今日的不要脸做派,一家子的白眼狼! 被村民们指指点点,刻薄唾骂,李大娘的四个儿子挂不住脸,难以置信且恼火地问: “娘,家里不是备了三份束脩吗?你怎么只交一份?那两份哪里去了?” “你干嘛说谎?!” “现在好了,真是丢大脸了!” “家里又不是没有,你骗人家干嘛!” 李大娘先是一慌,继而又气愤道: “我省下来还不都是为了你们?还不是填了家里的这些张嘴!现在你们倒来埋怨我,我命苦啊……” 张梓若可不管他们一家子的官司,只回到厢房提了一袋子未脱壳的小麦出来。 顾云淮抱着长长的秤杆和沉重的秤砣,左摇右摆的跟在她后面。 张梓若环顾左右,朝大家行上一礼。 “里正爷爷,各位族老,各位父老乡亲,今儿个大家都在,还请大家做个见证。” “顾三爷家有三个孙子在我们学堂上课,束脩只交了一人的。 乡中贫困,亡夫也不拘六礼,只收学费。学费可以物代替。 因此,顾三爷家以谷物代替。今儿个我把他家交的束脩58斤麦子归还于他。” 说着,张梓若亲自称了五十八斤小麦。 让里正和族老们看过,一丝不多,一毫不少的给了顾老三一家。 顾老三没脸查看,让儿子拿上就要走。 李大娘却不依,非要当众检查,拨来捞去,无论抓多少次,里面都没有小沙石。 张梓若冷眼旁观。 这粟米本就是原主为了交税抵税银凑的,哪儿敢弄虚作假,都是实打实的粮食。 “娘,你给错了。”小反派突然开口。 “哪里错了?”张梓若问他。 乡民们也都好奇。 莫非斤数不对? 李大娘一喜,正要借机生事,多要一些,只听顾云淮稚声稚气地说道: “三太奶奶还给我们了好多小石头。我们不能昧下三太奶奶家的石头。” 说着,他从地上搓了一捧尘土沙石,递给李大娘。 “三太奶奶,拿去吧!” 众人哄堂大笑。 “顾三家的,拿去吧!可别说人家昧你们东西!” “真是没脸没皮!我说怎么非要查看呢?感情是做贼心虚,给人家就不是好东西!” …… 顾老三和儿子们个个脸色胀红,几乎要往外冒蒸汽,再顾不得李大娘,拽起袋子和李大娘就要走。 丁招娣扬高了声音喊道: “别急着走啊!人家把束脩还给你们了,你们不得把顾秀才送的书还回去?” “就是!一本书好多钱呢!” “他们家可拿了不止一本!” …… 所有人都知道书本贵,因此一时喧闹起来。 向外挤的顾老三一家就像是被大浪拍击的小船,摇摇摆摆,硬被拍了回来。 书是顾秀才家的,里正也不自作主张,只瞧向张梓若,询问她的意见。 张梓若琢磨着,按照古礼,学生交上束脩,老师回赠一本《论语》是正常程序。 李大娘家的孙子是去年入的学,去年束脩已交,给书是顺理成章的事。今年把书要回来未免显得苛刻。 但若不要,恐怕别人会觉得她好欺负,为她说话的乡亲也难免失望。 没看脚边的小反派都已经压抑不住失望之色了吗? 张梓若忍住捏他脸颊的冲动,正了正色,抬头同里正说道: “里正爷爷,三奶奶家多拿了两本书,不妨把那两本书拿回来,给村子里更有向学之心的孩子。 第12章 至于另外一本,是他们交了一份束脩,应得的,自不必再计较。如此也算两清。” 见她说的有理有据,处理得既不苛刻,也不显软弱,里正欣慰地点点头,派自己儿子跟顾老三一家回去拿书。 “其他要束脩的人家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继续开学堂。” 张梓若扬声道:“其他诸位交了束脩的父老乡亲们,还请听我一言。 亡夫虽然不在了,但我继承了他的衣钵与遗志,将于三日后重开学堂!” “什么?你教书?!” “这不胡闹吗?” “一个娘儿们也能教学?那我这开过蒙,识几个字儿的岂不能做夫子了?” “我看不靠谱,秀才读了多久书,她才多久?” …… 张梓若的话音刚落,便如水进油锅,引得村民们议论纷纷。 连刚挤到外围的顾老三一家也不急着走了。 李大娘扒着前面的邻里,从人群缝隙里扯着嗓子喊: “看见了没?我就说她想要昧下大家的束脩,不给退!这不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前面的人被她吵得心烦,屁股一扛,三两下把她挤了出去。 最中间的里正和族老们神色严肃,问张梓若。 “顾家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张梓若从容不迫:“我知道。我知道大家对我教学心有疑问。 不如这样,明日午时,我在村西头——就在这学堂前面,上一场公开课。所有人都可以带着孩子一起来听。 若听了一节课后,觉得我讲的不好,束脩我原样奉还!绝不拖延! 若是觉得可以,咱们就在三日后,正式开学! 全村不拘男女老少皆可来,我请大家来听课评判!” 第12章 公开课,人都来了 都可以来听课? 他们还可以评判好坏? 这下子大家伙儿的热情都被调动起来了。 村民们顶多送孩子们上学,或劳作下田时经过私塾,听过孩子们齐声念书。 听不懂念的是个什么意思,就觉得脆生生挺好听。 乍一听张梓若说可以全家老少都能来听,便热热闹闹地问起来。 “我们不交钱也能领着娃娃来听课?” “是教那劳什子知乎者也,还是啥?” …… “我们大字不识一个,莫非来了,你也能给讲个明白?” 张梓若笑道:“能!怎么不能?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就是要把什么都不明白的人给教明白了!” “对对,都能带着娃娃来! 公开课,啥也不要! 领着人来就行了……不酸,不难,保证你们听得懂。” 张梓若笑盈盈地解答大家的问题。 留意到里正和族老们面有忧色,或蹙眉不愉,小声嘀咕“不成样子”,她上前争取道: “诸位都是长辈,见多识广,也都知道咱们乡野孩子想要读书有多难。 一是好老师难寻,二是读书耗费巨大。 亡夫自小受你们教导,知恩图报。 心知孩子们读书不易,才要开私塾,降束脩,好叫孩子们能读起书。” 听她提起顾秀才,里正等人的脸色好看不少。 连最不赞同女子教书的族老也温和地直点头,只是面带遗憾。 张梓若趁热打铁: “亡夫虽然去了,我却不能让他一腔心血白费,不能让孩子又回到无书可读的境地。” “我在家时,读过一些书。 嫁给亡夫后,又跟着他不断学习,同他外出时,曾一同拜访过有识之士。 学问不断精进。 亡夫既夸过我在此道有悟性,又教过我,我就绝不能浪费他一番心意。 我愿将所学倾囊相授,教给咱们村的孩子们。 若他们能读书识字,也能有个好的谋生;若能改换门楣,光宗耀祖,那更是咱们村的大喜事! 还请诸位长辈给我个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也给孩子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里正捻着修剪整齐的胡子,微微颔首。 “那便明日先看一看吧!” 族老们听了她一番话,略加思索,再无人反对。 若村里能再有个“顾秀才”,也是好事。 虽说出格了些,可比起村里所得的实惠,就不算什么了。 里正问交了束脩的几户人家:“你们怎么看?” 丁招娣几家本来都不打算要束脩了。 正寻摸着到哪里去找教得好又实惠的私塾。 听闻张梓若要讲课,虽不信任,但也没什么意见。 “明天看看吧,要是教得可以,在村里读书自然好。” 被李大娘撺掇来的几户踟蹰一番后,含糊道:“我们也先看看。” 里正瞅向未发言的顾老八一家,“八旦,你是个什么意思?” 顾八旦搓着双手,塌着腰,拘谨地朝张梓若笑笑。 嘴唇蠕动,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春寒料峭,他们一家人衣衫单薄,唯有老人和孩子穿的稍微厚点。 张梓若心下明了。 定是顾八爷一家生活贫苦,供不起孩子了,需要拿回束脩,维持生活。 又因为昔日顾秀才的帮扶,和今日的局面,不好开口。 她有心让顾八爷家的孩子免费上学,又怕其他交了束脩的人不愿意,都沾亲带故,乡里乡亲的。 免了这个,不免那个,实在说不过去。 只好硬起心肠问道:“八爷爷,可是要取束脩?” “不取!” 顾八旦红着眼眶,语气坚定。 “我们不是来要束脩的!娃娃要读书才有出路!” 周围的村民小声嘀咕,“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娃娃还读什么书?这不是想不开吗?” “秀才家的愿意退,直接把粮拿回去也有的吃用。 供个娃娃读书有什么用? 这一年两年的,也看不到个头儿。 顾老八真是老糊涂了!” “你们懂什么? 人顾老八看得远着呢! 他们家亲戚,就大桑村那个! 家里的小孩儿因为识字,又长得好,去村里地主家当了小厮,专门陪地主家的大儿子读书呢!” “听说地主家还有个小儿子,小儿子到年龄也要招陪读小厮呢!” “到时候,”他指指偎依在顾老八身边的小孩,“小虎子不刚好能去试试吗?” “虎子像他爹,长得浓眉大眼的,再识几个字儿,又有他亲戚家的孩子在里面说好话,能没个好出路?” “嗨呀,还有这么个缘由呢!怪不得顾老八穷哈哈的,也要让虎子读书!” 顾老八并未细说让虎子读书的缘由,只期期艾艾地询问张梓若: “我寻思着……能不能、我们把你家这一年地里的活都给包了,赊、赊欠点儿粮食?我、我打欠条!按手印!” 他眼巴巴的望着张梓若。 他的家人们也都目含希冀又忐忑地望着张梓若。 张梓若温和地笑道:“八爷爷说哪里话?都是一家子打什么欠条?” 顾八爷一家有骨气,要用劳动换粮食。 她也不强做好人,非要免费给人家粮,倒成了施舍与辱没。 她只说道:“家里的地,我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就劳烦您和几位叔伯婶娘多加看顾了。” 顾八旦脸上皱纹舒展,痛快的笑道:“好!好!” 张梓若让虎子娘跟她到家里去取粮食。 顾八旦执意邀请里正做见证,打欠条。 里正站起身,朝众人挥挥手,“行了!都别看了,回去吃饭吧!” 人群陆续陆续散去。 但也有人端了碗出来,依旧聚在附近梧桐树下,边吃,边张望着说话。 “八伯糊涂啊! 秀才媳妇还不知道会不会教书呢! 八伯就先放话不要束脩,这不是绝了自家的后路吗?” “就是!200文好大一笔钱呢! 都能买一石的粮食了! 有那钱,去找个正经的夫子不好吗?” “呸!” 坐在石头上的李大娘吐出野菜根,筷子一杵。 “他顾老八倒是想!他有那钱吗!” “就他家——”她撇撇嘴角,“也只能去顾寡妇那儿,乌龟找王八!” “顾寡妇懂个屁的教书! 还不收我孙子,我们还不稀罕在她那里听呢! 听她王八念经,再好的苗子都给教坏了! 灾星一个,带衰一片! 顾老八家的虎子还想去地主老爷家当小厮? 哼!我等着他们一家哭天抹泪地喝西北风!” 旁边的几个妇人抱着碗,互相挤眉弄眼,揶揄道: “不管秀才家的教得是好是坏,好歹虎子有人教。 你孙子是再找不着这么便宜实惠的私塾了!” 第13章 “呸!我们随便找一个夫子都比顾寡妇教的好! 她要会教学,那猪都会上树! 灾星一个,傻子才往她身边凑! 谁凑谁跟顾秀才一样衰命!” 张梓若送里正和扛着粮食的顾八爷一家离开,刚出来就听到李大娘扯着大嗓子门的咒骂。 里正脸色一沉,骂道:“李氏!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是不是! 粮食多就把你孙子的束脩给人补上! 你满嘴胡沁,说这些话,不是逼着人去死吗? 做人像你这样丧良心的,可真是不多见了! 老三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媳妇儿!我必须找他去说道说道!” 李大娘闭上胡咧咧的大嘴,端上碗,灰溜溜的回家去了。 里正压着怒火,同张梓若说道: “她一辈子就这么个臭德行,嘴上没有把门的,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张梓若冷静道:“您放心。我不会因为她这些子虚乌有的话而寻死觅活。 相反,我会好好教书,把我的学生们都培养成才。” “那就好。” 里正随意的点点头,就往顾老三家去了。 顾八旦一家人同张梓若好一番道谢,才扛着粮食在夕阳下离开。 张梓若和树下的乡邻们寒暄两句,回去烧热水洗漱,看书备课。 堂屋桌子上的碗筷小反派早已收拾了,洗漱过后,同她一道坐在书房,拿了本《道德经》翻看。 暮色四合,屋中越发黑暗。 张梓若点上油灯,催促小反派回去休息。 “我睡不着,再看会儿书。” 张梓若瞅瞅他许久未曾翻过一页的书,含笑问道:“可是怕黑?” 顾云淮:“……不怕。” “那快去睡觉。小孩子睡太晚,容易长不高。” 张梓若把他从椅子上抱下来,另一只手举着油灯,一路把他送回屋,塞到床上。 “睡吧。” 顾云淮依旧睁着眼瞧她,“天黑了。” “我知道。”张梓若笑道,“这还说自己不怕黑?” “你——”顾云淮眸中映着烛光和她的身影,“你要走了吗?” “哔啵” 油灯爆了个小小的灯花。 张梓若的影子在墙壁上晃动。 她拍拍顾云淮身上的棉被,笑道:“我不走,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 “一个美猴王的故事。”张梓若开始轻声给他讲《西游记》。 …… 里正家 里正的妻子陈花泼掉洗脚水,回屋念叨老头子。 “老三那两口子,你说再多他们也当耳旁风,何必去闲磨嘴皮子?有那功夫你不如早些回来睡觉。” 里正叹了一口气:“云淮是亮大哥家的独苗苗。 老三媳妇说那话,不是断了他们孤儿寡母的活路,逼着他们去死吗? 我们兄弟八个少时吃不起饭,常受亮大哥照顾。 我不能眼睁睁看亮大哥家的独苗苗被逼死,绝了后啊!” 陈花抖开被子,“现在你可放心了。 秀才媳妇立起来了,还要教书呢!想来养活云淮不成问题。” 里正躺下,望着黑黝黝的房梁,深深叹口气。 “以前就见秀才媳妇天天拈酸吃醋,不曾见过她读书。 骂沈家的女儿倒是一套一套的。 具体有多少学问却不见得。 她要真是有学问,秀才也不会和沈家女儿走得近了。” 沈家人早年在外当官,三年前,忽然阖家返乡定居。 沈家女儿——沈明珠知书达礼,又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和村里的女子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村里面人人惊叹。 顾秀才对其更是极为喜爱,和沈明珠也越走越近。 当初,沈家人说,沈明珠已经嫁了人,夫君在外地跑商。 村里的人谁也不信,嫁了人怎么不住婆家,反倒住娘家? 等沈明珠生下一子,还有不少人怀疑是顾秀才的孩子。 所幸孩子是足月生产,算算怀上的月份,沈家人还没回河湾村,才平了这个流言。 即便沈明珠生了孩子,顾秀才对其也依旧亲近。对沈明珠的孩子也好。 他曾私下和顾秀才提过,要注意影响。 顾秀才言辞振振,说,他在村里找不到说话的人,唯有沈明珠才可以同他一起探讨学问。 若真是这样,恐怕张梓若所说的学问好,就是唬人的话。 里正将事情同老妻细细一分析,老妻不由埋怨道: “那你还同意她明日讲学,到时候丢个大脸,要如何收场? 光是顾老三媳妇儿那张破嘴就能挤兑死她! 村里要真出个女夫子,我看沈明珠还差不多。” 里正不同意: “沈明珠是有学问,可她眼皮子高,看不上我们这些泥腿子。 以前,顾秀才不过勉强入她眼罢了。 她哪里会放下身价教村里的娃娃们?” “张梓若学问上虽弱了一些,可她爹曾是富商,她也读过几本书,识文断字。 跟着顾秀才,应该多多少少也有长进。 只要她别教得太差,能让娃娃们读书写字就行。 其他启蒙私塾,一年何止二百文?” 陈花沉默片刻,说道:“我还觉得,咱们不妨凑凑钱,送孩子去别的私塾。 起码是实打实的正经夫子,教得也是实实在在的学问。” 里正翻个身,“明日再说,睡吧。” …… 书房,一灯如豆。 夜枭的叫声穿透黑夜,凄清绵长。 张梓若合上书籍纸张,吹了灯,宿在书房。次日早早起来,洗漱做饭,准备教学用具。 另托了人分别去邻近的靠山村和大桑村,告知其余九位学生的家人,前来参加试听课。 未到中午,家门和私塾前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乡邻们团团而立,兴致勃勃地说着话。 孩子们在小板凳和大人们之间穿梭,嘻嘻哈哈地追逐打闹。 站在后面的人大声呼喊:“来了!来了!大桑村的人来了!” “靠山村的人也来了!” “咱们这边的人也都到了!人都来了!” 孩子们高兴地从人群里伸出头,招呼小伙伴:“二蛋!二蛋!到这儿来!” “大牛,快来呀!” …… 大家给两个村子的家长让让了地儿,让交了束脩的人家往前站。 里正和族老们带着子孙们也都来了,在自家带来的凳子上落座。 张梓若一一点名,确认学生家长都到来后,拎起自制的纸筒大喇叭,扬声道:“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开始上课!” 第13章 拿出实力来 纸筒喇叭将张梓若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去。 前排的人唬了一跳,揉揉耳朵,笑嘻嘻地问道:“这个是啥?声音还挺大!” “纸做的喇叭,就是用来扩大声音的。开始上课了,大家都静一静!” 前排的人刚安静了几秒钟,又开始小声议论。 后排的人依旧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嗡嗡嘈嘈乱糟糟的。 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地打闹嬉笑。 全没有个听课的氛围,倒像是赶大集似的热闹。 里正坐在凳子上,咂摸着豆饼,不说话。族老们也老神在在,毫不插手。 张梓若在村子里没有威望,想要让众人服气,听她的话,就要拿出本事来。 顾八爷家的男丁、女丁担心她维持不住秩序,上不成课,都站起身,帮忙向后传话。 围观者众,有听话安静下来的,也有嘻嘻哈哈不当回事儿的。 “她讲呗,我这不听着呢!” “她说她的,我说我的,不妨碍!” 李大娘一家和看不起张梓若的人更是加大了声音说闲话。 见状,张梓若笑笑,让学生们和家长们到前面来,然后开始一一询问: “二蛋,这一段时间没来上学,还记得千字文都怎么写吗?” 二蛋害羞地抱着母亲的腿躲在后面,不说话。 他母亲把他拉过来,拍拍他的屁股,“这孩子,不是问你话呢?” 二蛋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勾着头不说话。 张梓若了然,又问:“大牛呢?还记得多少?” 大牛在她和父母的注视下,颤巍巍地伸出一个手掌,小小的手指伸直弯曲、半蜷不蜷。 张梓若:“五百个?” 大牛渐渐缩回四根手指,超小声:“一百多个。” “不错。”张梓若颔首,摸摸他的头,又问:“虎子呢?” 虎子偎依在顾八爷身边,挠挠头,愁道:“好多字都饿跑了。” 张梓若忍俊不禁,又把其他学生一一问过。 年纪大些的,记得多些。年纪小的,一回家满脑子玩儿,几乎忘了个精光。 第14章 大桑村的桑石头是最后一个,不等张梓若问,就朝她做个鬼脸,“我都忘光了!我才不喜欢背书写字!” 他爹娘一听这话,气得不轻,当即就要打孩子。 张梓若连忙拦住:“孩子们年纪小,单纯的死记硬背,对他们来说很枯燥,当时记住了,事后没有复习也容易忘记。 不说孩子,就说我们大人,让你识字,可会觉得枯燥?” 石头爹打个哈哈,“我就不是这块材料,看着书就想打瞌睡。” 石头从他掌下钻出来,高兴道:“爹,我也这样!我也不是这块材料!” 旁边的人哄然大笑。 石头爹大怒,“你给我闭嘴!老子和你娘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你敢打瞌睡!” 石头娘一巴掌打到他屁股上。 石头“哇”一声哭了起来。 前面的热闹传到后面。 有人伸长了脖子想凑热闹,连声发问“咋啦咋啦”。 也有人带了孩子来蹭课,询问:“不是说要讲课吗?怎么还不开始?” 李大娘一拍大腿,得意道:“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顾寡妇根本就不会讲! 磨蹭这么长时间,就会跟人闲扯,还把孩子给惹哭了!” 想要娃娃趁机学习的乡邻们不免失望。 压根不看好张梓若的人,则吐沫横飞,和李大娘他们说的起劲。 前面的陈花搂着重孙,凑到里正耳边,小声嘀咕: “我看今儿个悬了。秀才媳妇肚子里没货。” 里正瞧瞧胸有成竹,不急不慌的张梓若,说道:“别急,再看看。” 不少人同他们一样泛起了嘀咕,心急的人更是扬声问道: “秀才家的,不是要讲课吗?咋还不开始?” “别急!” 张梓若回了一嗓子,依旧不疾不徐地同孩子们说话。 “你们是不是觉得学识字很枯燥?不容易记住?” “是!” 孩子们大声回答。连家长们也不住点头。 识字要是简单,那大家都识字了。 张梓若笑道:“我有一个秘籍,不仅能让你们识字变得更轻松更有趣,还能听故事,想不想听?” 桑石头眼睛一亮,匆忙擦擦眼泪,带着哭腔喊道:“我要听故事!” “听故事!” “听故事!” 孩子们对这个最感兴趣,不顾父母们学秘籍的催促,不约而同喊着听故事。 “好!那咱们就讲个仓颉造字的故事!” “相传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叫仓颉,黄帝派他管账,不仅要管圈里的牲口有多少头,还要管粮食有多少。 可那时候没有字可以记录,该怎么办呢?” 孩子们抓耳挠腮,大人们也暗自思索。 张梓若温和地望向孩子们,鼓励他们踊跃发言。 孩子们接触到她的目光,或小声说不知道,或将头垂得低低的。 她将目光投向一直安安静静、端端正正坐在小板凳上的顾云淮。 顾云淮欢快地朝她笑了笑,然后一寸一寸的扬起脸,看天上的云去了。 张梓若:“……” 所幸,其他的孩子都还是很认真的。 桑石头又蹦又跳,高声喊道:“我知道,我知道,数数!记数!” “这不行!” 年龄大些的学生和围观的大人们纷纷发言。 “那时候没有字,拿什么把数记下来?” “大家说的没错。没有文字,自然无法进行记载。 不过,石头能积极地思考,勇敢的进行表达,很是不错!” 石头得了张梓若的夸奖,高兴地笑开了花。 他双手掐腰,得意的抬起小下巴,环视众人。 大人们忍俊不禁。 孩子们则一个个打起了精神,目光灼灼的盯着张梓若。 里正的重孙也从陈花怀里钻了出来,跑到张梓若近前听故事。 张梓若绘声绘色地讲道: “仓颉日思夜想,终于想出来一个好方法。 拿绳子打绳结! 一头牲口就打一个绳结,两头牲口就打两个绳结,三头牲口就打三个绳结……” “哇!”孩子们惊叹,“那1000头牲口就要打1000个绳结!” 丁招娣的夫君王大力摇头。 “这咋行呢?那一千个绳儿,咋知道多少头牛?多少头羊?” “王大哥思维很敏捷,这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问题,很好!” 张梓若善于发现学生优点,及时夸奖鼓励的习惯已深入骨髓,当即表扬了一句。 王大力脸色一红,挠挠头,憨憨地笑了起来。 “嘿嘿,没想到我还有能被夫子夸奖的一天。” 丁招娣也高兴地笑道,“夫子不是说了吗?你思、啥敏捷,反正就是脑子转的快!” 见憨憨的王大力都能发现问题,得到夸奖。 周围的人,无论大人与小孩,都暗中加劲儿,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听得认真。 前面的人站得更靠前,中间的人则情不自禁的往前挤。 安静的氛围就像波浪一样,一圈圈的荡开。 不需要提醒,也不需要促催,人们自然而然的保持了安静。 后面的李大娘依旧在编排亲戚村子里,某一小媳妇儿与野男人的闲话。 “嘘!别说了!前面讲故事呢!” 李大娘斜眼撇嘴,“哄娃娃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就她会讲?我也会讲!我孙子听得都不稀罕听!” 旁边的人懒得理她,为了听得更清楚,跑到前面去了。 李大娘啐了一口,眼见没什么人听她说话了,干脆回头去找自己儿子与孙子。 瞅了一圈没找着,正要回家,忽然听见熟悉的大笑声! 她站在石头上,伸长脖子一瞧,自己的儿子孙子正钻在人群里,巴巴地听张梓若讲故事呢! 第14章 我识字了 “仓颉用不同的颜色表示不同的牲口、粮食,比如绿色代表羊,红色代表牛,黄色表示粮食。 这绳结的个数呢,就表示数量。 可是时日一长,这个办法就行不通了。绳子一糟烂,数目就对不上了。 数量特别多的时候,那绳结打得跟门帘子似的也不够。一不小心就数错了,还得重数。” 桑石头咯咯笑道:“他真笨!我10个手指头,10个脚趾头,数得可清楚了!”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石头,你上了近一年的学,要是连10个手指头、脚趾头都数不清楚,你爹娘就该打你屁股了!” 张梓若也笑:“石头算数底子挺扎实,再接再厉,以后争取数到一百!” 里正的重孙叫顾安,见石头不过会数手脚趾头,就得了夸奖,不由高声喊道:“我都会数50个数了!” 张梓若惊喜道:“安安都会数50个数了?真棒!看来在算数一道,安安没少下功夫,很有天赋!” 顾安呲着小牙,心满意足的笑眯了眼。他挺挺小肚子,状若无意地叉起了腰。 其余的孩子们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的说起自己会数多少个数。 张梓若一个不落,每个都点名表扬到了,表扬的内容也各不相同。保证让每个孩子都感觉自己是唯一的。 她笑道:“大家都很聪明,只要好好学,假以时日,肯定会变得很有才华! 现在会数10个数,50个数,以后争取会数100个数,会写百千万!这样,你们就不用像仓颉那么辛苦了——每天不分白天黑夜的数数儿,打绳结。” 二蛋同情道:“他好可怜!每天都不能出去玩,只能打绳结。” 张梓若哈哈一笑,“可不?为了解决这种情况,仓颉每天都想,该怎么办呢?有没有更好的方法? 有一天,他去参加集体狩猎,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同行的人为走哪条路吵了起来。 有人说要走东边儿,可以抓到小鹿。有人说西边有山羊。还有人要走南边,去抓野牛。 仓颉很奇怪,你们怎么知道哪边有什么动物? 大家让他看地上的脚印,不同的动物脚印不同。 仓颉一看,心中大喜!不同的脚印代表不同的野兽。那我可以用不同的图像代表不同的事物! 于是他兴冲冲的跑回去,开始创造各种符号来代表各种事物。 羊是一个写法,牛是一个写法,天、地、日、月,山川河流等等各有一个写法。每个都是不同的符号。 后来,这些符号在各个部落推广开来,慢慢形成了文字,这就是仓颉造字。” “啊呀,原来我们的字是这么来的呀!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我也是!我还当它一直就有呢!原来最初是打绳结记数的,嘿嘿,咱也算长了见识!” 大家兴致勃勃的议论着。对自己了解到了新东西,有了新谈资,很是高兴。 里正捋着胡子,缓缓点头。 第15章 族老们收回严肃审视的目光,神色逐渐缓和。 顾云淮被跑到前面的桑石头、顾安等人遮挡了视线,但依旧风轻云淡的呆在原位。 看看天,看看喧闹的人群,再看一眼沐浴着阳光的张梓若。 张梓若抬手往下压了压,人群很快静了下来。 她笑道:“现在,我们也像仓颉一样,来学习造字!” “我们?造字?!” 众人惊愕不已,轰然发问。 “我们地里刨食儿的,大字不识一个,也能造字?” “乖乖,我祖坟冒烟儿,也不敢想这事儿!” “我们造字,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我要有这本事,早当大官儿去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自我否定着,谁也不敢相信。甚至有族老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秀才媳妇刚才说啥?” “爹,她说学造字!” “这不胡闹吗!” 陈花抖擞着手,念叨道:“完了完了完了,刚还觉得秀才媳妇故事讲得不错,咋转眼就闹这出?这下刚搭起台子就要砸掉了!” 里正不小心捻断一根胡子,捂着下巴,皱眉道:“看她怎么说。” 张梓若笑盈盈的看着众人,给大家充分的反应时间,见大家声音渐小,才扬声说道: “造字,不是凭空捏造!而是根据事物主要特征来创造。 我们主要是学习仓颉造字的思路,帮助我们理解,我们学的字为什么要这么写。” 她一开口,众人便迅速安静了下来,聚精会神地听她讲。 想知道,他们如何能接触到造字这么了不得的事情? 张梓若抬手指指太阳,问:“大家看天上的日头像什么?” “白面饼子!” “盘子!” …… “红石榴!早晨刚升起来的时候像红石榴!” 人人都仰着头,手搭在额前,看天上的太阳。边看边思索,然后扯着嗓子喊出答案。 张梓若笑问:“你们为什么要把太阳比作白面饼子,盘子之类的呢?” “这不简单?你看这太阳又白又圆,不是白面饼子是什么?” “就是!又白又圆,像个白盘子嘛!” “那早上又红又圆,不是像个红石榴吗?” “好,大家都提到了一个共同特征——圆。”张梓若拿木炭在墙上画下一个圆圈。 她问:“如果让你们画一个符号表示太阳,你们会画什么?” “圆啊,当然是圆!” “哎呀,太阳还发光呢!光一个圆圈不够!” “那在外面再画一个圈儿?” “别人怎么知道外面的圈儿是光?” 大家争论不休。 里正作为村里少有的有学问的人,捻着胡子沉吟道:“光,乃日之精华。在外,不如在内。” “好。我们都画出来看看。” 张梓若在墙上分别画出两个圆圈,一个再套一个大圈,一个在圆圈内点上一个大黑点。 桑石头忽然指着第二个,惊喜地大声叫道:“我认识它!我认识它!这是我们学的日字!日头的日!” 张梓若朗声笑道:“不错!石头很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就是象形文字,早期的‘日’字!” “所谓象形文字,顾名思义就是,描摹实物形状的文字,看上去很形象。就像这个字,大家一看,就觉得哎呀,是太阳!” 顾安蹙着小眉头,指着墙壁,大声提出意见,“这个字,和夫子教过的不一样!夫子说,要横平竖直!” 张梓若笑道:“安安说的很对。我们写字要求端正。那为什么我们造出来的,这么形象的字和现在的写法不一样呢?” 大家纷纷摇头。 为啥呀?用这个圆圈圈的多好记啊!一看就明白了!干嘛要变? 张梓若讲道:“因为很久很久以前,人们没有纸笔,用什么呢?用龟甲和牛骨。 他们用锲刀往骨头上刻字。骨头多硬实啊!他们用的工具又不好使,往上面刻道道都不容易,更别说刻圆了!所以,他们刻在骨头上的文字是比较方的。” 她在墙上写下四角发圆的方形“日”字。 “这就是甲骨文的日字!” 乡亲们咂摸着嘴,“还是圆圈圈嘛!就是给画瘪了!” 张梓若笑道:“没错,万变不离其宗。后来,时代发展,人们有了青铜器,把文字刻在钟或者鼎上面······” 张梓若从“日”字的甲骨文写法一路讲到楷书的演变。言语通俗易懂,老少咸宜。 待她在墙上写出方方正正的楷体“日”字,大家不约而同地大声跟念:“日!日!日!” 一念完,大伙儿就叽叽喳喳地、迫不及待地互相炫耀开来了。 “哎,我看这个板正的日字和刻在骨头上的差别不大嘛!我一眼就晓得它是个啥字了!” “嘿!我一眼都不用,闭着眼就知道它是个啥字!还能写出来呢!” 边说边在空中写写画画。 大牛爹也用手指在空中描摹了一遍,画完后,喜不自禁地拉起媳妇儿的手,兴奋道:“他娘,我识字啦!我识字啦!” 大牛娘高兴得见牙不见眼,“知道!知道!我也识字了!我也知道日头的日字怎么写了!” 顾八爷搂着虎子,满脸的皱纹都笑成了花。 “虎子,以后跟着夫子好好学,我这个老头子都能听懂,你一定能够学得更好!” “没错!听这一节课就知道,秀才媳妇儿是个有大才的!哎呀,没想到我老婆子临老了,老了,还能识字呢!” 顾八奶奶喜气洋洋。 虎子的爹娘也都笑开了怀。 王大力几家主动提出不退束脩的人更是喜笑颜开,眉飞色舞。 “一点也不难,感觉轻轻松松就学会了!” “碰着好夫子了!” 200文能有一位这么好的夫子,实在是撞大运了! 里正捋着胡子,笑容满面,不无得意的同老婆子说道:“看看,我就说不急。别处哪有这样的好夫子?讲得连田间老汉都能听懂!” 陈花笑盈盈地拍他一下,“何止你这个田间老汉,我这个老婆子还能听懂呢!” 领着孩子来蹭课的人无不觉得好。 娃娃们都听懂了!他们也听懂了!来着了! 刚识了字的人更是盯着墙上的字,怎么也看不够。 张梓若看大家欣喜不已,欢快兴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就满足了?课程还没结束呢!更多、更好的内容在后面呢! 第15章 别说话了,夫子开始讲课了 容大家发泄了一番心中的喜悦之情后,张梓若拍拍手,唤回大家的注意力。 “好,我们继续往后讲课!” 还能听课?众人既是惊喜,又是雀跃,立刻收声,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偌大的地方,百多号的人,不过几息之间,就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人家的狗吠声。 张梓若指指墙上的字,“学习一个字,不仅要知道怎么写,还要知道它的意思。大家可以先说说自己的理解——‘日’字都有什么含义。” “这我知道,日头的意思!”丁招娣踊跃发言。 乡邻们不服气道:“这谁不知道?就是被你抢先说了!” 丁招娣得意道:“谁让你们慢?有本事你们想个别的!” “是不是有一天的意思?”顾八爷扬高了声音问道,“不都说过了一日又一日吗?” “还有好日子!”石头爹也跟着吼了一嗓子。 旁人问他:“这里面的‘日’字儿是啥含义?” 石头爹理直气壮:“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知道这么个词儿!” 石头自觉自己挣来的小荣耀,都要被爹给败坏了,嫌弃道:“爹,夫子问的是含义,你怎么这么笨!” 石头爹这会儿心情好,也懒得跟他计较,“你聪明,你来说一个。” 石头:“日你先人!” 石头爹惊怒,不等他说含义,蒲扇大的巴掌,便“啪”一声甩到了石头的屁股蛋上。 踊跃热闹的答题声中响起了委屈的哭声。 石头抹着眼泪,离开亲爹,找小伙伴去了。 …… 张梓若笑盈盈的听大家发言,听到对的便颔首表示认可。 看到石头一家,她忍不住唇角微抽。实在不好把脏话拿出来讲,只好当没听见石头的话。 所幸孩子心大,转眼就和小伙伴们玩到了一块,蹦蹦跳跳地喊着,说着自己的理解。 “往日!往日!是以前的意思!” 石头小嗓音扯得高高的,边喊边得意洋洋的、骄傲地睥睨他爹。 …… “好,大家都说了自己的理解。下面我们来一一进行讲解,大家可以对照自己说的,看对不对。” 第16章 “首先,就是招娣说的基本含义,日头、太阳。这个大伙儿都说对了。” 张梓若在墙上写板书:“日的含义:1,太阳。” “《诗经·卫风·伯兮》中有这么一句话:“杲杲出日。” 她在“太阳”后面写下“杲杲出日”四个字,一一划线讲解。 “杲(gao)”就是明亮的意思。出,就是出来的意思。日,大家都知道了,是太阳。 那谁能说说‘杲杲出日’的意思?” 乡邻们伸着脖子一看,四个字就认识一个日字。 上了学的孩子还比他们多认识一个“出”字,但这不影响他们的自信与回答问题的积极性。 “明亮出来的太阳!” “这听起来不太对劲儿啊!” “我知道了!明亮的、出来!太阳!” “不是!不是!”顾安迫不及待地纠正道:“是明亮的太阳出来了!” 说完,他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张梓若。 张梓若揉揉他的脑袋,夸奖道:“安安说的很好,翻译得非常通顺。” 顾安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回到小伙伴中,小脑袋骄傲的扬得高高的。 顾云淮站在离张梓若最近的角落,抱着手臂,瞅瞅头发凌乱,脑袋恨不得仰到天上去的顾安,再瞧瞧对谁都一副夸奖模样的张梓若,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毫无表情。 对顾安的炫耀更是不屑一顾。 其他人却极为在乎。他们这么多人,回答问题,还不如一个小娃娃? 有已经想到,但羞于出口的人,不免悔恨。 “我刚才就这么想,只是不好意思说。” “这有啥不好意思说的?” “那可是诗经啥啥啥,一听这名头,再一看夫子写在墙上的字,我心里就怵了。咱大字不识一个,只不过今日侥幸认识了一个字儿,哪敢在外现眼?” “也是。那咱如今不但认识了一个字,还知道了一句诗经上的话。我得赶紧再念两遍,那个字咋读来着?啥啥出日?” “杲,杲杲出日。” “对对对,就是这个!杲杲出日,明亮的太阳出来了,嘿嘿!” …… 陈花扒拉下里正的胳膊,问:“老头子,这个《诗经》是不是就是给安安新买的那本书?” 里正笑道:“正是。这是读书人都必读的一本书。考科举少不了。” 他瞧着墙壁上行云流水、苍劲有力的字迹,捋胡子的动作格外轻快。 让秀才家的试试讲一堂课,是他做过的,最正确不过的决定! 陈花“哎呀,哎呀”两声,惊叹道:“秀才家的可真是了不得啊!” 末了,又喜滋滋道:“考科举的老爷们都读的书啊!我老婆子竟然也能听上一堂课!真好!这听起来也没有那么难嘛!” 里正捋胡子的动作顿住了,“这话你可别对别人说,免得让人笑话。 不是读书不难,只是张梓若讲课的方式与旁人不同。比起那些掉书袋子的酸腐,她讲起课来更加通俗易懂。 不是人人都有这本事的!就像老大以前上私塾,那个老秀——” 陈花连连点头,“我晓得,我晓得。别说话了,夫子开始讲课了!” 里正:“……” 第16章 乡亲们太热情了 张梓若讲了一个后羿射日的故事。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对“日”表示太阳,记忆得无比牢固。 “好,我们现在来讲日字的另一层含义。” 张梓若边写板书,边讲解: “‘日’也有光阴、一天、每天的意思。 这点八爷爷就说得很好,一日又一日,说成咱们的大白话就是一天又一天。 《诗经·王风·采葛》里面有句话,‘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啥意思呢? 一天没见你,就像隔了三个秋天,可想死你了!” 场上响起一片笑声。 男人们或高声哄笑,或腼腆低笑;女人们也听得脸色发红。 有那害羞的,更是忍不住以袖掩面,不好意思再听这大胆的话,但脚仍牢牢的钉在地面上,从手指缝隙里偷看,耳朵也一动一动的。 有那泼辣的便高声说道:“看来这读书人也不比咱们矜持!说起话来也直白的很!” “就是!听得俺一个老爷们都脸红!” 旁边的人促狭道:“哎哟,你这句话可学晚了。当年,你天天给叶儿他娘送野果、送柴火,要是念一念这句诗,那才是正正应景呢!” 众人轰然大笑。 被调笑的汉子脸更是红得像个猴屁股。 众人一边笑着,一边目光闪亮地偷瞄墙上的字。 即便有的字不认识,也依旧在心里反复念了数遍。 张梓若笑道:“其实这句话是很优美的,是我翻译得直白。我们单根据字面意思来看,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一天没见你,就像隔了三个秋天。 大家想想,假如一个人对你说了这句话,他没有直白的说出思念,但你自己在心里品品,是不是能感觉到他想说又没说透的思念?是不是能感觉到那种含蓄的美?”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顺着她的话一想,脸颊悄悄染上了红霞。 已成婚的男子们与自己妻子对视一眼,忆起当年表达的思念,都羞涩地别开了头。 未成婚的男郎也别别扭扭地想了想,忍不住抿着嘴偷乐,悄悄去瞅自己心上人。 小娃娃们不懂爹娘的忸怩与羞涩,新学了一句诗, 便拉着小伙伴的手,迫不及待的用上了。 “二蛋,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石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虎子,我好久没见你了,如好几年兮!” 家长们什么害羞、别扭的情绪都没有了,只觉得手痒。 张梓若赶忙帮自己未来的学生解释道: “这句话是用来表达度日如年的心情的。虽然常用来形容情人之间的思慕,但也可以用来表达友人之间的思念。” 在巴掌下逃过一劫的孩子们挤挤挨挨凑到张梓若身边,壮了胆,把诗句念得更响亮了。 张梓若忍俊不禁,看看天色,出言止了他们的势头,又继续往下讲。 大家来的太早,课程也提前开始了。眼见现在已经该吃午饭了。还是不要拖堂,早点结束的好。 她加快了讲课的速度。 听课的乡邻们却恨不得她讲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尤其是,最初只想着看热闹,压根没带孩子来的人家。 一家来了两个或者多个的还好,能派人回家,赶紧带孩子来。 一家只来了一个人的,既想回家去叫孩子来听课,又怕自己走了,听不到新讲的内容。 百般纠结下,为了孩子们的前程,牙一咬,撒开了腿往家跑。 一定得趁着夫子没散学前,把孩子给带过来! “梁子!柱子!走!快跟我去秀才家听课!” 沈河还没进家门,就急匆匆的喊了起来。 听到声音,他媳妇儿从屋里出来,问:“这么急干啥?秀才媳妇还真会讲学啊?” “那可不?不仅会讲,还讲的特别好!我大字不识一个,都还学了两句诗呢!” “咱孩子已经少听很多了!要是去的晚了,人家就散了!快点!快点!” 沈河火急火燎的灌口水,催促孩子赶快穿上鞋子跟他走。 沈家隔壁,做针线的丫鬟收回耳朵,托着绣好的锦衣,去找沈明珠。 “小姐,春衫做好了。我听隔壁的沈河说,张梓若在给大家讲课呢!我们要不要去看个热闹?” “村里人见识短。不过是教着念两句诗,便觉得了不得了。” 沈明珠在画卷上画下最后一笔,放下毛笔,边笑,边摇头。 “终究是差了许多,也不好看。把这幅画拿出去烧了吧。” 丫鬟应诺而去。 …… 村西头,来的人越来越多。 新来的人怎么挤也挤不进去。入目所及,皆是黑压压的人头。 任后面的人,脖子伸得再长,脚踮得再高,跳得再努力,也看不到最前面的张梓若。 于是,大家各生各法。 或搬了石头来垫脚,或站在凳子上,或直接爬到树上听讲。 尽管有纸筒喇叭,但在有这么多人的场合,能起的作用十分有限。 为了尽量让大家都听到,张梓若不得不提高了声音讲课,没多久嗓子就嘶哑得像劈了叉。 东边的邻居殷勤地送上来一碗水,“妹——,啊不,夫子,快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张梓若道谢接过,一口气灌了半碗水。 在众人渴求知识的热切目光中,她又讲了近半个小时。 “好,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了。 交了束脩的诸位,若是认为我讲的不好,跟我说,我把束脩退给大家。若是觉得我讲得可以,两日后就把孩子送来继续上课。 第17章 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快回去吃饭吧!” 一碗香喷喷的,带有肉渣的臊子面被递到她面前。 族老的孙子捧着碗筷,感激道:“夫子,您吃!” 族老拄着拐杖,笑容慈爱:“多吃点!不够家里还有!” “我也做好端来了!夫子,尝尝我的手艺!”丁招娣送上一碗萝卜炒腊肉。 其他本村的人家也各自送了饭菜来。 张梓若心中感动,乡亲们真是太淳朴可爱了! 她不过是为了职业,而开了一堂公开课。乡亲们竟然都送了自家最好的饭菜来!太善良了! 里正家也送了饭菜来,是平日自家都舍不得吃的腌肉菜。 陈花一个劲儿地给张梓若夹肉,让她多吃点。 张梓若:太多了!真的太多了!乡亲们太热情了,饭真的多得吃不下了! 里正三两下扒完饭,催促道:“快吃,吃完了继续讲学,我们都站得住!” 张梓若:……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赶这么紧…… 顾云淮把脸埋在饭碗里,抿唇偷笑。 在乡亲们的热情招待下,张梓若连回去烧火做饭的机会都没有,就和小反派端上了冒尖儿还不断续饭的饭碗。 村民们也不离开,端着饭碗在此热热闹闹的说着话,讨论着新学的知识。 吃人嘴软。张梓若吃完饭,喝了乡亲们送来的茶水,抖擞精神,继续给大家上课。 这次鸟枪换炮。 众人给她搭了台子,让她站得高高的。 人群两侧,还站了两排青壮儿郎,负责传话。跟皇宫唱名似的,一层层的往后传。 张梓若:!!!这待遇!!!哪怕我备课的内容已经讲完了,我也能肝!! 第17章 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午后,原本没来的人家得到消息,也匆匆忙忙带着妻儿老小赶来了。 几百号的人挤挤挨挨地站到一起,大人驮着孩子,年轻的扶着年老的,后面的推挤着前面的,摩肩擦踵,站得密不透风。 明明是初春,天还刮着凉丝丝的风,中间的人硬是挤出了一身汗。 私塾前宽敞的地儿已经站满了,东面的队伍已经扩到了东邻的东邻门前,西面最后面的人再挪一步就得踩进麦地里。 从私塾门前的位置起,往南的土路上也熙熙攘攘的站满了人。 树上也挂了不少人。 张梓若生怕人多发生踩踏事故,连忙举着纸喇叭喊道: “大家不要挤!既然是听课,让孩子们到前面来!” “大家不要挤!既然是听课,让孩子们到前面来!” “大家不要挤!既然是听课,让孩子们到前面来!” …… 台下的传话队伍突然启动。 张梓若猝不及防,蓦然一囧。 见她刚说的一句话,如涟漪一般层层向外传递。张梓若好笑之余,心情更是复杂。 百姓们生活困苦,娱乐贫乏,求学更是艰难。见有热闹,便迫不及待的往上凑。 能有免费讲学,更是拖家带口的来听。 族老拄着拐杖,苍老的眼睛扫过拥挤热闹的人群,不无怀念的同里正说道: “上次村里这么热闹,还是五年前,县城的班子来唱戏的时候。” 里正笑容满面,“是啊!村子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我看这么点儿郎传话还是不够。” “老大,”他回头叫自己的儿子,“你和你兄弟、儿子们也都去帮忙传话,看着点,让大家别乱。” 里正的儿孙们都出动了。 族老们的子侄也都加入了传话及维持秩序的队伍。 张梓若站在台上,见孩子们都被送到了最前面,又说道:“老人们也到前面坐,咱年轻人受累,往后站一站。” “老人们也到前面坐,咱年轻的受累,往后站一站!” …… 在大家的同心协力,互相配合下,人群终于变得秩序井然。 几百双眼睛不约而同的、期待的望向张梓若。 张梓若从容地笑道:“咱们这儿,有听了一堂课的,也有刚来,什么都没听的。现在,咱们先来复习一下上堂课的内容。” 她每说一句话,便有意识的等一等,等穿插在人群中的儿郎把话传下去。 “《论语》中有这么一句话:学而时习之,不亦说(yuè)乎?” “什么意思呢?咱学了新知识,时不时的复习一下,时不时的操练,是一件让人很高兴、很快乐的事情。” 前排的桑石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高兴,一点儿都不高兴!一句话要读好多好多遍,我嘴皮都要长茧子了!真没意思!” 张梓若笑道:“复习可不是毫无止境的重复,而是有目的的练习。 把新学的知识吃透了,牢牢记在脑子里。下次,你就能够轻而易举的使用。” “就像我们割麦子,用镰刀,你要是只学了拿镰刀的架势,从不下地去实践,那依旧不会用镰刀割麦子。 只要你下地割上几把,慢慢的就会熟悉技巧,之后用起镰刀来,自然得心应手。” “是这个道理没错!”乡邻们纷纷点头,“这学啥都是多练练好,不练咋会?连把麦子都割不好!” “对,所以我们要学而时习之!”张梓若笑道,“要学,更要用!我来考考大家,要是看见明亮的太阳出来了,会怎么说?” 上午未听课的村民们积极参与。 “呀!日头出来了!” “真明!” 周围人轰然大笑。 “让你们听个有学问的。杲杲出日!” “啥意思?” “就是明亮的太阳出来了!”听过课的村民们极其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张梓若点了几个人的名字,笑问:“刚才用到所学的知识,是不是觉得特自豪、很高兴?” “是!”几个人都连连点头,笑的合不拢嘴。 沈河更是美滋滋地说道:“能不骄傲吗?感觉咱也是个读书人了!” 他摇头晃脑:“杲~杲~出日!看这调调,就是不一样!” 说着,他背起手,试图在人群中踱个八字步。 乡邻们又是嘘他,又是笑。 “学了一句话,就当自己是读书老爷了!还走老爷步呢!” 沈河一甩袖子,“嘿,我可不止知道这一句!这知道另外一句,你们可不适合听。” “有适合听的,你不知道。” 其他同听课的村民不无得意地问他:“咱早上去干活,夜里回来歇了,就咱们的生活,你知道诗里咋说不?” 沈河傻眼:“咋说?”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乡邻得意洋洋,“啊,还有一句,我不告诉你。” 沈河忍不住捶胸顿足,“我就回去叫了个孩子!竟然少听一首诗!” 凡是从头听到尾的乡邻们,此时此刻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星,说起话来,那叫一个自信,那叫一个骄傲! 他们无不挺直了脊梁,为大家解答时,或背着手,摇头晃脑;或双目熠熠,指天指地,颇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 张梓若站在台上,众人的神情反应,无不收入眼中。 她看得可乐,询问大家:“现在知道,为什么‘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了吗?有感受到吗?” 众人会心一笑,高高兴兴道:“有!有!这感觉可太好了!” “我也想有这样的感觉!” “这一句话我也学会了!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嘿嘿!” 大家学习热情高涨。 张梓若领他们系统复习了上堂课的知识,然后从“日”字开始讲相关的象形字“旦”,及其字义,词组,相关诗句等。 为了防止大家记混,她并未讲太多相关的字,给大家讲了个总体的概念后,转而开始讲月亮的月。 穿插讲述小故事,帮助大家理解。 由“月”又讲到日月组合而成的“明”,顺便教大家一首《明日歌》。 夕阳西下,绚丽的晚霞铺满了天边,群鸟飞过,竹林飒飒。田野上的晚风带着早春的气息,拂过每一个人的脸颊。 河湾村的男女老少,跟着身披晚霞的张梓若一起吟诵: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 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 明日复明日……” 第18章 多谢夫子 几百人唱和的《明日歌》气势磅礴,席卷了整个村子,震飞了无数林间鸟雀。 一首罢,张梓若宣布:“今日的课程到这里就结束了。大家记得复习,学而时习之!” “不亦说乎?!” 众人齐声高喝,接上了后半句。 张梓若心中甚慰,“好!大家都学得很认真,很好!现在大家依次散开,最后面的先走!” 第18章 “多谢夫子!”不知是谁在临走前喊了一句。 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多谢夫子!” “多谢夫子!” “多谢夫子!” 乡邻们像风吹动的麦田一般,陆续俯下身去。有向她福身行礼的,也有学着读书人模样向她作揖的。 一种莫大的感动与巨大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张梓若珍之重之地以读书人的方式,向他们回礼作揖。 乡邻们学着她的动作,都又端端正正地向她行了一礼。 张梓若心中激荡,世人敬我、爱我,我亦如此!河湾村,知礼向学,何愁不兴! 在她的主持下,人群依次散去。 张梓若刚走下讲台,农家最丰盛的饭菜便又送到了面前。 任她百般推辞,也推不掉乡亲们的热情相请。 张梓若只得和小反派又享用了一顿百家饭。 乡邻们与她说说笑笑的吃了饭,端着碗筷散去。回到家后,不约而同地商量着送孩子去上学的事。 暮色四合,张梓若领着顾云淮散步消食,去何大夫家还钱。 路上遇到的乡亲们,无不热情洋溢地同她打招呼,并邀请她来家吃饭,或问她柴火够不够,要把自家的柴送她。 张梓若笑言拒绝,到何大夫家,与何大娘一番推拒拉扯后,终于还了钱。 无债一身轻。 手里有钱,工作也稳了,心中更是松快。 张梓若愉悦地同小反派走在乡间小道上,看田野青青,晚霞烂漫,燕雀还巢。间或唱一支小调。 小反派捏着她给编的草蚱蜢,偶尔跟着她哼两句。 薄薄暮色之下,苍老的槐树摇曳着枝桠,迎回归来的鸟儿。茅屋村舍间升起的袅袅之烟,在空中飘渺消散。 张梓若赏着景,脚步越来越慢,直至一朱门高院,不由得停了下来。 这是沈明珠的家,也是小反派真正的家。 原主调包的亲儿子——书中的主角沈照,就住在这里。 顾云淮顺着她的目光,瞧见熟悉的院落。 闲适的神情一扫而光,英挺的小眉毛压得低低的,漂亮的眼眸像是结了一层冰。草蚱蜢被他捏得扁如一张纸。 “你在看什么?”他问。 “啊,我看看他家的房子,挺好看。” 张梓若回神。短时间内两家孩子无法换回,除非有一个正当可信的理由。 而且,她还挺喜欢小反派的,想要抓紧时间多教给他一些东西。 将来真相揭露,两家换回,也必须安抚好孩子。要不然,可能会给孩子带来心理伤害,万一小反派黑化就不好了。 眼下,只能委屈小反派继续跟着她生活了。 张梓若伸手去摸小反派的脑袋,顾云淮侧首躲过,凉凉地瞧她一眼,疾步朝前去了。 张梓若三两步追上,问:“这是怎么了?” 顾云淮抬头,见不远处有村人端着碗在路口说话,抿紧唇朝家中走去。 张梓若应付了村民的招呼,回家锁好门后,点上油灯,把小反派叫到书房询问。 “好好的,怎么就闹起脾气了?” 顾云淮定定地盯着她,“你在沈家门前看什么?” 他眼神冰冷幽深,就像在暗夜中潜伏的危险猎手,看得张梓若心中咯噔一下,警铃直响。 先前压在心中的疑惑再次浮了起来。 与剧情不符的顾秀才朋友,与年龄不符的小反派眼神…… 有没有一种可能…… 张梓若试探地回道:“我不是说了,看他家的房子吗?比咱们的好看。你为什么看到沈家这么生气?” “哔啵!” 爆裂的烛光在顾云淮眸中闪烁。 “你骗我!你根本就是想看沈照!你从来都是喜欢他,讨厌我!” 顾云淮气愤又委屈,擦着没有眼泪的眼睛跑了出去。 张梓若愕然。 是这样吗? 翻看原主的记忆,还真是这样。 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原主自然是怎么也看不够,怎么也夸不够。 常常拿沈照当楷模,将小反派贬得一文不值。 但若见了顾秀才对沈照好,原主就既为儿子高兴,又妒恨顾秀才是因为沈明珠才对儿子好。 回头就免不了边夸儿子,边折磨小反派。 哎,如此看来小反派想不在意也难。 他本就天资聪慧,自小被这么折磨辱骂,对比之时,被踩到泥里,怕是早早就被催熟了。想有同龄人的纯粹天真也难。 至于顾秀才的朋友……以后再看看吧。毕竟剧情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也可能是作者忘记了。 张梓若在书房坐了一会儿。 细小的虫鸣透过窗子传了进来。灯花偶尔哔啵一声响。 门被甩上后,外面已好一阵没有动静。 张梓若端着油灯出去瞧,小反派住的房间原是杂物房,后来收拾出来半间给他住。 这会儿,小反派的房间门紧闭,屋里面黑黝黝的,没有一点光亮。 张梓若敲敲他的门,轻声说道:“云淮,别气了。我真没想看沈照。 我是想着,你跟着我,吃不好,穿不暖,住的条件也一般,和沈家比起来,实在不算好。 我想要以后也盖一所大房子,比他家的还好看! 咱整个花园,花园里安上秋千,秋千要做的大一些、宽一些,周围套上棉花套。 天气好的时候,你可以在上面读书,荡秋千,还可以躺在上面睡觉。 再建个凉亭,亭子上有带花的藤蔓,到了春天与夏天,一串串的花垂下来,特别好看! 另外,我们再建一个游乐场。踢蹴鞠,堆积木,玩跷跷板,滑滑梯。你喜欢滑滑梯吗? 或者,你有其他想玩的吗?开开门,我们一起商量好不好? 我们一起设计一个全国最厉害、最有趣的游乐场! 还有你的房间,你的书房,都设置成你喜欢的模样。还有练武场,你的玩具房…… 全天下的小朋友都会羡慕你,想要和你做好朋友的! 我们一起设计我们将来的家,好不好?” 黑暗的屋内,顾云淮站在门后,听张梓若舌绽莲花地描述将来要给他的好生活,描述他们将来的家是什么模样。 他抿着唇角,既想笑,又忍不住生气。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19章 我再不信你 门外的张梓若不过是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野鬼。 应是得了那个女人的记忆,不仅对顾秀才家中的事情了如指掌,还认识村中的乡邻,那肯定也知道了沈照才是她亲儿子的事情。 她路过那么多地方,偏偏在沈家门前停了下来。 还骗他说,不是为了见沈照,而是看房子。 在沈家门前时,她是否与那个女人一样,也想要换回沈照,解决掉他这个累赘? 顾云淮垂眸,眸光与屋内的黑暗几乎凝为一体。他透过黑暗看自己的手。 这双手瘦小,孱弱,无力。能掌握的东西是如此稀少。 若是上一世,像这样胆敢糊弄欺骗他的人,他早叫人拖出去砍了。 “云淮,开开门好不好?我真没有讨厌你。你是我最喜欢的宝宝了!” 谁是宝宝?一个孤魂野鬼的喜欢,谁稀罕! “这两日,你看我待你可有不好?哎,枉我这么努力要得到你的认可和信任,结果你一点都不信我,说这么久,理都不理我。我太伤心了……” 外面,张梓若的声音渐低。 烛火投在窗子上的昏黄光晕微微晃动,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张梓若的脚步声也渐行渐远。 顾云淮盯着逐渐归于黑暗的窗子,勾起唇角,嘲讽地笑了笑。 你以为我在意吗? …… 张梓若打个哈欠,这一天虽不费力,但极为耗神。天黑不到一个时辰就犯了困。 她勉强打起精神,默写明代的儿童启蒙书籍《增广贤文》。 这个时空的历史在唐朝发生了改变,产生了不同的历史分支。 算算年份,原时空应是宋朝的年代,在此时空,是大魏朝永安六年。 明清时期的书籍,在这个朝代尚未出现。 张梓若只好一一默写需要用的启蒙书籍。 “吱呀——” 听到外面的动静,张梓若耳朵一动,迅速放下毛笔,纸张推到一旁,趴在书桌上做伤心状。 一个小小的身影踱了进来。 望着她,在书桌旁踟蹰了片刻,问:“你哭了?” 张梓若抖着肩膀,不出声。 “别哭了。哭一下,老十年。” 张梓若:……糟心孩子,可真不会安慰人。 一张卷着的纸蹭了上来,轻轻戳戳她的手臂。 “你不是想要设计宅子吗?我画了图,你看不看?” “看!”张梓若按下图纸,陡然起身。 第19章 顾云淮见她眼睛清清爽爽,毫无哭泣的痕迹,甚至带着笑意,不由得脸色一变,怒道:“你又骗我!” 他甩袖而去。 张梓若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抱起来,笑道:“你不理我,我是真的伤心。但我一见你来,就高兴了。” “少来骗我!我再不信你!” 顾云淮在张梓若怀里使劲挣扎,奈何怎么也挣脱不开张梓若的魔掌。 张梓若笑哈哈道:“哇~宝贝这个神情真可爱!像个可爱的河豚!哈哈哈哈……” 她一手揽住顾云淮,一手拿毛笔,唰唰几下,一张憨态可掬的云淮版河豚宝宝跃然纸上。 一时间灵感喷发,她又画了张“鲛人云淮”图。 只是这个可可爱爱的小鲛人正扒着云朵,尾巴惊慌地来回拍打扑腾,亦如此时此刻死命挣扎的小反派。 张梓若边画,边笑:“对对!就是这个表情!真可爱!诶,这个表情也不错,像是狼族小王子!特别有气势,来,保持住!” 顾云淮挣扎不过,又被画了种种奇奇怪怪的图,气得反复深呼吸,小身子颤抖。眼周红红的,眼中堆着泪花,忍着不掉。他咬着小牙齿,脸颊嘟嘟。 小表情奶凶奶凶的。 “丑死了!”顾云淮毫无气势地发狠,“我将来要让人画你一百张丑图!” 张梓若亲亲他的脸颊,笑道:“那等我老去了,你能看到的只有丑图多不好,不如我画上一百张我们的幸福家庭! 等数年以后,我们一起翻看图册,一定很有意思!” “哼!” 小反派气哼哼的,别过脸去,背对她。 张梓若凑近去瞧他,小反派就往旁边扭头。 张梓若再凑近,小反派就再次躲开。 她卡住小反派的脸,伸手一摸。 湿漉漉的。 温热的泪水滴在她手上。 糟了,把孩子给逗哭了! 张梓若忙把小反派转过来,强硬地捧起他勾着的脑袋。 小反派匆匆抹去眼泪,往下滑溜。 “我要就寝了。” “不急。”张梓若不让他走,免得话没说清楚,小反派回去越想越难受。 敏感的孩子容易多想,更容易受伤。 像小反派这样聪慧的,更容易多思多疑,一个弄不好,孩子的心理健康就要出问题了。 “你觉得我骗了你?” “难道你不是在骗我?” 顾云淮泪眼汪汪地盯着她,“你不仅骗我,还以我取乐!” 我就不该来找你! 他所受过的侮辱并不少,但今晚张梓若的取笑,却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耻辱!这就是他自作多情的下场,自取其辱! 张梓若为他擦擦眼泪,温声道:“我在你门外,同你说话,你一直不理我。我其实是有点疲惫的。因为今天已经很累了。 要是你一直同我说话,我理都不理你。你会高兴吗?我当然也会觉得伤心。 但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必须调整心情,为了我们日后的生活努力,写字备课。” 顾云淮瞧见书桌上写满了字的纸张,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他抿着唇,不再挣扎离开,等着张梓若的下文。 “我听到你来——”张梓若笑了笑,“我很高兴!想和你开个小玩笑,逗逗你,就像躲在墙角吓人的小把戏一样。” “所以你问我,是不是哭了,你看,我就没回答。是不是没骗你?” 张梓若笑眯眯的戳戳顾云淮的脸颊。 顾云淮抓住她的手指拉下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至于拿你取乐,可真是冤枉!你知不知道像我这样的画,别人如果想要,可是要掏钱的!还要看我心情好不好,有没有灵感!” 张梓若把自己的画作拿过来,“看,小鲛人、小狼人王子,好不好看?可不可爱?这可都是我以后的珍藏!记录你每点每滴的成长!” 等你以后登基了,我再慢慢翻看《反派的少儿时代》,哈哈哈哈哈哈…… 第20章 新路子未尝不可 顾云淮不知张梓若内心的险恶,在张梓若主动画了一幅她自己变身肌肉虬结女巨人的画后,很快就原谅了她。 高高兴兴地和她分享自己画的宅邸设计图。 张梓若方才已经看过了。 画卷笔触生涩,毫无章法,充满了孩子式的稚气与幻想。 她在小反派画的不规则蹴鞠旁边,添上跷跷板和滑梯。 张梓若左右瞅瞅,突然想起来,“还要再添个可以摇晃的小木马。” 顾云淮指指侧边画了几个歪七扭八长方形的地方,“我画了马场。” 张梓若指着长方形里面的黑点,问他:“这里面都是马吗?这个长长的黑点是什么?” “这是大马,那是小马。” 张梓若夸奖道:“画的真好!一眼就能分辨出大与小!” 顾云淮:“……”突然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反正,唇角不怎么听话,总是忍不住往上翘。 …… 次日,顾云淮醒来的时候,日头已升得很高了。树上落了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叫得热闹。 他头一次感觉窗外的鸟叫不是聒噪,而是生机勃勃的美好。 他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回想昨晚听的睡前故事;回想她说画很多画像,记录他的成长,他们的幸福之家;回想那个不太正经,但在黑夜中,在烛光里令人感到温暖的身影,他的唇角不知不觉地扬起。 这,就是被母亲关爱的感觉吗?他也能有一个家吗? 顾云淮望着窗外透进来的日光,要是她把他当孩子看待,他就把她当母亲一样敬爱。想到自己有了一位会关心他的野鬼母亲,顾云淮再也躺不下去了,欢欣雀跃地起床。 东院邻居都已经摘野菜回来了,正吆喝着家里的大丫头洗完衣服后,把菜拿去洗了。 顾云淮瞧了一圈,也没见张梓若的身影。 他看眼尚且关着的堂屋门,弯起眼睛笑笑,脚步轻快地去打水洗漱。 看了一会儿书,烧好了热水,张梓若还没醒。 顾云淮忍不住去敲门,“娘?娘?” 没人应声。 他怕张梓若出事,忙不迭地推门进去。 东屋就寝的地方根本没人! 顾云淮心中一沉,抬脚就往外走,无意间瞥见书房熟悉的衣衫一角。 他顿住脚步,缓缓进入书房。 几根条凳拼在一起,上面架了一扇薄薄的门板,门板上铺了一张去年买来,还没来得及用的草席。 张梓若裹着草席,连铺带盖。 顾云淮瞅瞅被卸了门的书房,再瞧瞧裹得像是不体面下葬的张梓若,半晌无语。 “娘,起床了。” 张梓若直到鸡鸣时分才睡下,这会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对扰人清梦的声音烦躁的挥挥手,翻了个身。 顾云淮扒开席子,轻轻推她,“娘,我饿了。” 张梓若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困倦道:“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孩子了,该自己找点吃的了。” 顾云淮:“……” 他回自己房间,抱着枕头和小被子,艰难地探出头瞅路,跟摇晃的小企鹅似的来到书房。 将被子盖到张梓若身上,枕头塞到她脑后。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 洗过手后,他喝了半碗热水,吃两块点心,火上为张梓若温着药,便继续在树下读书。 没多大会儿,突然听见热闹的说话声,由远及近。 顾云淮放下书,一瞧。 乡亲们推着车,载着麻袋和筐篓,朝他家来了! 他立刻去叫张梓若。 “砰!砰!砰!”院门已经被拍响了。 “夫子!张夫子!在不在家?” “娘,快起来,大家来交束脩了!”顾云淮在张梓若耳边催促。 “什么!” 张梓若惊坐而起,当即就要往外去,绊着草席,“咣当”翻到地上。 顾云淮拉都拉不住。 张梓若匆匆忙忙撇开草席,拍拍衣衫,边往外走,边扎头发。 抓好后,也来不及照镜子看,直接问腿边的小反派,“我头发乱不乱?能看吗?” 顾云淮既想笑又无奈,“不乱,能看。” 张梓若松了一口气,打开门接待来报名的乡亲们和孩子。 一番忙乱。 乡亲们离开后,张梓若把谷物、山珍、皮毛、铜钱等归置好,拿着学生名单,笑开了花。 去除顾老三一家,剩下的孩子们都选择由她教学。而且,新来报名的人家足足有十五家! 其中,就有王二婶一家! 以前,王二婶透过口风,想要托妹妹妹夫的关系,让孩子在县城的私塾读书。 没想到,也送到她这儿来了! 张梓若这会儿精神奕奕,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麻利的洗漱收拾。待看到厨房烧好的热水和温着的药,大为感动,抱着小反派好一阵夸奖亲香。 第20章 小反派半是抗拒,半是羞涩,“药凉了。” 张梓若哈哈一笑,干了药,忙吃块点心。带上钱、干粮和要卖掉的山珍,她和小反派再次前往县城。 按照惯例,学生交束脩,老师送《论语》。靠她自己抄,实在来不及。 所幸,《论语》是常用书籍,也不厚,比其他的书便宜。因她买的多,掌柜的给她一个优惠价——七百六十文! 好家伙,我算知道别的夫子为什么一年至少收一两银子的学费了! 张梓若暗暗流泪:我的工作就是倒贴钱啊!倒贴钱! 每收一个学生,就倒贴560文! 嘤嘤嘤,已经不想扩张,也不想多收学生了。 但为了在古代立足,为了拥有足够的地位和话语权,张梓若狠狠心掏钱。和话语权比起来,这点钱又算什么?有钱也难买! 只是,我好想搞印刷,自己印啊! 她在心中呐喊。 一想到,印刷书籍,不仅需要刻板,还需要备墨和纸张……造纸!手工实验课…… 张梓若眼睛一亮!这条路未尝不可! 眼下县令不是个好的。他们先暗暗实验发展。 等剧情中大儒的门生来此接替县令职位,重民生,恢复商业,他们就可以形成产业链,规模化发展! 她即便靠着副业,也能带着小反派发家致富,带着乡亲们形成地方经济支柱产业! 要想想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是可以兼顾课程与副业的? …… 因李大娘家退回了两本书,所以,张梓若只需要买十三本《论语》。 共计9880文!即九两零八百八十文! 加上她另买了一匹粗布和过往路费,进一趟城,花了十两零二百文! 入不敷出啊! 张梓若心中大痛,忙在村中放出话来,因学堂地方有限,不再多收学生了! 里正家,二房的儿媳妇私下和丈夫发牢骚。 “大房的顾安去年就跟着顾秀才读书。今年没了顾秀才,又有了张夫子,顾安依旧有书读。” “咱们的孩子,明明也到了读书的年纪。我说送去,爷奶非要压一年。说二房、三房的孩子一起送。现在好了,人张夫子不收了!” “待明年,家里可愿拿出二两多,供二房和三房的孩子一起去别处读书?” 她男人顾明摸摸孩子的头,沉默半晌后,说:“再看看吧。” “再看!再看!你就知道再看!看了半辈子也没看出个啥!” 她扔下针线筐,气恼的睡去了。 …… 对张梓若放出的消息,有人懊悔忧愁,有人高兴地直拍大腿。 李大娘在饭桌上,吐沫横飞地同儿子儿媳,孙子们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她铁定办不下去!” “就顾秀才抄的那书,我让草儿拿去问了!七百六十五文!她顾寡妇是收的学生越多,赔的越多! 就算抄书,那纸,那墨,不要钱吗?要不然那秀才能越来越穷吗!” “别人都是越来越富,就他一天到晚穷酸样!” “唉,早知道就说那两本书不小心烧掉了,咱自己卖成钱多好!” “奶!奶!别说书了!你不是给我找私塾去了吗?” 她大孙子顾有财迫不及待地发问。 李大娘对他宝贝孙子疼爱的紧,赶紧转了话头说道:“问啦!问啦!我特意和你娘去找你姐姐问的!” “当初我让你姐嫁给员外老爷做小妾,你娘还不同意! 看看你姐,现今吃的好,喝的好,穿得光鲜,有花戴,还能托门路,让你在县里读书呢!” 顾有财的母亲木着一张脸,食不知味地喝着没多少米粒的汤。 李大娘给大孙子夹一筷子菜,得意道:“你姐说了,新夫子是位举人。沈明珠的儿子沈照就在这个私塾读书!” “你到时候好好学,学好了回来狠狠臊臊顾寡妇的脸!” 第21章 粘人精反派 新收了许多学生,学堂的桌案便不够用了。 张梓若去木匠家订了十几张学生要用的几案,顺便定了一张两用的沙发。 木匠看了她的图纸,两眼放光。 “张夫子,我愿为您免费打造沙发和几案。不知以后,我可否对外售卖您画的这种沙发式样?” 能省下一大笔钱,张梓若自然高兴。对木匠的请求,自无不应。 古代没有版权。木匠若是有心,这东西也不难,看过一遍就知道怎么做了。 且,十几张几案和一张沙发所需要的木料不少,加上人工,零零总总也要几两银子。 能省下一大笔开支,极好。 木匠知道学堂后日开学。因此全家齐上阵,加班加点的赶工。 终于在开学前一晚,把桌案都送了过来。只是沙发需要再等一天。 “没事,这个不急。” 门板躺着躺着就习惯了。 唯一不习惯的就是小反派的眼神。 张梓若为明天开学做完准备,伸个懒腰,熟练地去卸门板。 顾云淮正在一旁看她画的连环画,见了她的举动,忍无可忍地问道: “你想我爹了吗?” “嗯?”张梓若一头雾水。 顾云淮指指门板,再指指竖立在门后的草席卷,“死了的人才裹着草席躺门板。” “你是不是想我爹了,想要跟他一起走?” 张梓若:“……”大晚上的,不要说鬼故事! 我就是不想睡在你刚去世不久的爹娘的床上,才在书房凑合的! 但她占了小反派娘亲的身份,不好如此解释,只说道: “我,哎,我是一回屋就忍不住睹物思人。” 张梓若佯装悲伤,“我每日为学堂的事忙着,才不那么难过。只恨不得整日宿在书房。 可在书房睡,地上冷,又有虫子,我只好胡乱拼凑一张床。 硬挨过一个晚上,睡不好,也不会那么多思多梦。” 张梓若勉强维持着沉痛的表情,深深地叹息一声,别过脸去,背对小反派。 免得自己努力挤悲伤,挤不出来,倒让小反派看出端倪。 谁料,小反派跳下椅子,追着要看她的正脸。 “娘,你不用铺盖也是怕睹物思人吗?” “……对!”张梓若转过身子,不让他瞧见自己破功的表情。 不想,小反派从反方向转圈,偏要瞧。 还喋喋不休,问个不停。 “娘,那你用草席子就不会睹物思人吗?” 张梓若:“……” 小反派:“你用凳子会不会也睹物思人?” “还有爹的书和毛笔……还有爹的书房……” 任张梓若怎么换方向,小反派都像个粘人精似的跟着打转,还边问,边咯咯地直笑。 张梓若再也憋不下去了,回首抓住小反派,挠他痒痒。 “好你个小家伙,倒捉弄起我来了!我在书房也睹物思人,睡不好。等会儿就去你屋里挤一挤。” 顾云淮被挠痒痒,笑得瑟缩着小身子,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我床小,睡不下。” “那就把你拎到书房和我一起睡。我用椅子给你拼个小床。” 张梓若当即把两张太师椅拼到一起,“看,足够你睡下了,我这就把你铺盖搬过来。” 她拔脚就跑。 “不要!我不睡椅子!”小反派笑着追在后面。 “非要!非要!今晚你要么到书房来睡小床,要么讲故事哄我这个伤心的大宝宝入睡。” “讲故事!我讲故事!”小反派抱住她的腿。 “好,讲故事。” 张梓若把坠在她腿上的小反派抱回去。 麻利的铺好门板床后,垫上特意寻来晒好的蒲草,草席铺在最上面。 被子是她新缝制的兽皮被——靠山村的家长送来的兽皮都是处理好的,用起来极为方便。 张梓若洗洗手,躺在床上,盖上被子,侧首向小反派说道:“我要听故事。” 顾云淮搬了凳子,坐在旁边,和她大眼瞪小眼半晌,终于开口道: “有一个人赶驴车去县城。走着走着,天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不得不睡在荒郊野外。 他睡着后,模模糊糊听见‘悉悉簌、咔擦!咔擦!’的声音。 外面的鸟叫和虫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停了。 砰——砰! 他听到什么重物落到地上的声音,还有枯枝断裂声。 砰!砰!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屏住呼吸,悄悄掀开车帘一角。 瞧见一双穿着寿衣的腿,脚上一双绣花鞋,脚跟不着地——唔——你!唔唔——” 张梓若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睡觉!” 她把小反派拎起来,脱去鞋子,塞被窝里。 自从唯物世界观崩塌以后,她就再也听不得这些了。 第21章 “睡前你给我讲一个这么恐怖的故事,知道我得回忆多少笑话才能缓过来吗? 小孩子听得不都是很温暖有爱的故事吗?这么恐怖的故事,你从哪里听来的?” 顾云淮眨眨眼,“大家都在梧桐树下吃饭的时候,狗蛋他们想要听故事,王奶奶讲的。” 张梓若:“……王奶奶真是位讲故事的奇才!今晚不熄灯了,快睡吧!” 顾云淮紧紧抿着唇,唇角欲扬未扬。他翻个身,悄悄地往边上挪挪挪,掀开兽皮被子。 张梓若问他:“不睡觉干嘛呢?” “我睡不着。” 张梓若重新给他盖上,“那刚好。来跟我背《增广贤文》。” 顾云淮:“……” 烛光微弱的书房内,张梓若背一句,顾云淮跟着念一句。 窗外,虫鸣渐低。不知名的鸟儿,时不时鸣叫一声,在苍茫的夜里飘邈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里,均匀平稳的呼吸渐渐代替了轻轻的背诵声。 “啾啾”、“唧——啾啾啾啾!” 顾云淮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坐起身,望着陌生的床铺直出神。 “醒了?” 张梓若拿着一套衣服,笑盈盈地进来。 顾云淮惊讶的睁大了眼。 眼前的张梓若束发加冠,穿着一袭月牙白的襕杉,腰系黑色衫带,圆领大袖,扬起手袖口一抖,端是风致翩翩,意气风发! 张梓若笑吟吟道:“怎么还不起?莫非喜欢上了门板床?” 顾云淮:“……” 见他目光幽幽,张梓若笑意更胜,“这也是人生难得的一种体验。恭喜我们淮淮增长了一项新的阅历!” “铛铛铛铛!来,把新衣服换上!今天就要开学了,开不开心?” 顾云淮躺倒在床上,拉起被子,“不想上学。” “上学不仅可以学新知识,还能听故事,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多好呀! 多少孩子想上学都上不了!我要不是夫子,我也想上学!” 张梓若把他从床上拖起来。 “来,换上新衣服!趁着大家都还没来,我们吃过饭,还能抓紧时间画上一幅母子上学图! 我们这可是亲子装!又是第一次一起去学堂,非常值得纪念!” 顾云淮微微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拉长了腔调唤道: “娘,这就是最普通的读书人装束。别人要是穿了这身衣服,也和我们是亲人装吗?” “那肯定不一样!他们又不是我们的家人!你仔细看看咱们的衣服,我在上面绣了小云朵!” 顾云淮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用细细的线勾勒的、极不显眼的云朵,和张梓若的一样,都在下裳衣角处。 “这个太难找了。娘,下次,你把它绣到腰带上。别人只需瞧上一眼,就知道是我们是一家人。” 张梓若给他整理着衣领,笑道:“以后再说,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洗漱完了,来吃饭。” 她把铺盖收拾起来,门板归位。 顾云淮洗漱匆匆,吃饭虽看上去斯斯文文,但比起以往明显快了不少。 张梓若一看他,他便又慢了下来,慢条斯理的。 张梓若偷笑,同他吃完饭,拿了笔墨纸砚出来,画了一张顾云淮在树下的速写;一张q版亲子图。 “张夫子!我送孩子来了!” “夫子!” “夫子!” 门口响起了乡邻们的招呼声和孩子们清脆的喊声。 “来了!”张梓若连忙收拾笔墨纸砚。 顾云淮小心翼翼地捧起两幅画,往自己屋里跑,“我收起来!” 第22章 十步之外 清雅的竹舍学堂中,响起了久违的朗朗读书声。 清脆稚嫩,如春天般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路过的乡亲们扛着锄头,笑呵呵的跟念两句,觉得整个清晨都变得不同了。 张梓若用不惯蒲团,跪坐实在不舒服。 要不是怕这时代学习考试的场所都是这样,怕学生们习惯了桌椅,到了更高的学院或科举场不适应,她早把学堂中的几案换成桌椅了。 她站在讲台上讲课,对学生们的动作、状态一览无余。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认真听讲,只有小反派左侧的一个小胖孩,在座位上如坐针毡,还悄悄拿着毛笔戳正襟危坐的小反派。 张梓若边讲边往他们身边走。 小胖孩立刻缩回手,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她刚一离开,小胖孩就又开始了捣乱。 “赵大宝,为什么不好好听课?” 赵大宝缩回脑袋,小声道:“我想看书。” “看什么书?” “看他的书。”赵大宝指向顾云淮,“他书上有好多画,我也想看。” “想看书,可以到下课后再借。你看他上课时,就在好好听课。” 张梓若对小反派的学习态度还是很满意的。 “他没有!你让预习功课的时候,他在看有很多小人儿的书!” 赵大宝着急道:“他看的不是你说的书,我想问他借,一喊他,他立马就收起来了!” 张梓若:…… 她垂眸看向小反派。 小反派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与她对望。 “站起来。”张梓若语气冷淡。 小反派乖乖站了起来。 赵大宝肩膀一抖,也老老实实站了起来。 “连环画拿出来。” 小反派抿抿唇,默默的从桌下掏出连环画,递给她。 张梓若没想到自己画来丰富他童年的休闲读物,他直接拿到课堂上来读,给班里的学生树立了一个这么差劲的榜样。 “让你预习你不预习,想来都已经会了。把我刚才讲的内容背一遍来听听。” 顾云淮流畅地从头背到尾。 赵大宝惊恐地瞪大眼睛。 为什么同样没听课,他能背出来,还背这么多? 见张梓若转而看向他,让他也背书,赵大宝立刻缩着脑袋认罚。 “我、我背不出来。我错了,夫子。你打我吧!” 他闭上眼睛,壮士断腕般伸出小胖手。 张梓若问他:“错在哪里了?” “上课不好好听课,找顾云淮说话。你不打我吗,夫子?” 张梓若平静道:“我不打你们。既然你们预习、上课不认真,想必你们要么聪慧过人,要么课程都早已学会了。 我给你们布置一个小作业。” “石头,别笑,也别对别人做鬼脸。这个是所有人的作业。 你们回家后,把今天学到的内容讲给你们的家人听。 我会不定时的到你们家中拜访,抽查你们的家人。 你们自己学透了,理解透了,把你们的家人教会,我直接抽查他们。 若是他们没一个人知道,连最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你们会得到惩罚,丧失很多学堂福利;家人都学得好的,有奖!” 学生们炸开了锅。 “我们讲学?” “是让我们也当夫子吗?” 张梓若颔首,“对,你们就是自己家的小夫子。” 学生们兴致勃勃,叽叽喳喳的说笑起来。 “要当夫子,自己可得有深厚的知识储备。从现在起,可要好好听讲了。 你们两个,先坐下。” 顾云淮和赵大宝乖乖入座。 张梓若把学生们的思绪拉回课程,继续讲课。 接下来的课程,每一个学生都听得无比认真。 张梓若特意空出了一定的时间,在课程结束后,给他们讲西游记的故事。 眼见他们一个个仰着小脑瓜,听得津津有味,如饥似渴,稍作停顿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下文。 张梓若微微一笑,说道:“从今往后,谁在课上不认真听讲,或者回去后没完成课业,就取消听故事的权利。 别人听故事的时候,他就去外面打扫卫生,或者做课外作业。” 正痴迷美猴王的赵大宝打个激灵,吸着肚子,努力往下缩,希望夫子看不见他,忘了他刚才的过错。 其他的学生纷纷拍胸脯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听讲,好好当小夫子教家人读书。 唯有顾云淮不言不语,僵着身子坐在那里,望向张梓若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忐忑。 故事刚好讲到他上回听完的地方,不会······ 对学生们的积极保证,张梓若含笑点头,纷纷给予了肯定和鼓励。 她的目光扫向顾云淮和赵大宝。 “接下来的故事,两个上课不认真的人先出去吧。 顾云淮负责教赵大宝这一堂课的知识。等会儿我提问。 要是还不会,你们两个下次听故事的权利继续取消。” 顾云淮和赵大宝垂头丧气地、恋恋不舍的出了学堂,靠着墙站在门外。 张梓若扬声道:“十步之外,站到树下去!” 第22章 石头等人趴在窗边,笑哈哈道:“十步之外!十步之外!” 顾云淮望向张梓若的目光幽幽的,含着小小的委屈。 我明明有好好听课,也全都背出来了…… 高兴的时候,喊人家宝贝,非要抱抱。不高兴了,就十步之外…… 我委屈! 第23章 我不要读书了 委屈的顾云淮委委屈屈地教导赵大宝。 赵大宝愁眉苦脸,背得磕磕巴巴。 尤其是背前半部分的内容时,他就像吃了酸杏一样,眼睛鼻子都挤到一起了,硬是挤不出来一个字。 憋了半天倒憋出来一个基本的词义问题。 顾云淮刚给他解释了那个词语是什么意思,赵大宝又问,“为什么雨对风?不是雨对雪?” 顾云淮:“因为平声与平声,仄声与仄声是不能形成对仗的。” “为什么不能形成对仗?” 顾云淮耐着心给他解释了一番。 赵大宝听得晕晕乎乎,又问:“啥是平声?啥是仄声?” 顾云淮眉宇低沉,神色越来越不好看。 “你父亲说,你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在别的私塾里读过一年多的书了。这不是早就该学过的内容吗?” 赵大宝挠挠脑袋,“可是我不会啊!你讲得我根本听不懂!” 张梓若在学堂内,一边给学生们讲故事,一边留意着窗外两人的动静。 见顾云淮一副风雨欲来、气势沉沉的模样,她赶忙暂停故事,让学生们练习写字,自己朝外走去。 还未到跟前,就听到赵大宝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安慰小反派。 “你别着急,我原来的夫子——刘夫子讲的课,我也听不懂。 你等会儿跟夫子说,你已经教过我了,是我笨,学不会,夫子就不会骂你了。” 怕顾云淮不信,他强调道:“真的!刘夫子就是这么做的! 他跟我爹说,是我太笨,怎么教都学不会,一篇文章都背不下来。 我爹不仅不骂他,还给他送肉呢!” 赵大宝边说,边伸出小胖手去拍顾云淮的肩膀,“反正我皮糙肉厚,挨骂已经挨习惯了。” 顾云淮躲过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不行!你必须学会!死记硬背也要背下来!” 赵大宝抓狂:“可我真背不会啊!你不要难为我了,我脑袋就是笨!” 张梓若顿住脚步,想听听小反派打算如何开解教导赵大宝。 只听小反派冷酷无情的说道:“你爹到晚上才来接你。你要背不会,中午就不要吃饭了! 等大家吃饭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背一句吃一粒米,背不出来你就看别人吃。等大家吃完饭,你去刷碗!” 赵大宝:!!! 他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就算是刘夫子,也只是骂骂他,打打他的手心,从来没有不让他吃饭! 顾云淮比刘夫子还可怕! 赵大宝泪水滚滚,在顾云淮冷厉的注视下,“哇”一声哭了起来。 “我要吃饭!呜呜呜……” 张梓若立马上前哄孩子。 顾云淮站在一旁,看着她温声软语的哄别人,自己捏着书,气鼓鼓的。 张梓若只得哄了这个,又哄那个。 等把两个孩子都哄好,问过缘由,张梓若先是夸奖了小反派的认真。 “云淮知识记得很牢固,讲课也认真负责,是一位很棒的小夫子,要是能因材施教就更好了!” 顾云淮翘翘唇角,“我教了。他基础太差!” 张梓若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为人夫子者,要有耐心。” 她转而同赵大宝说道:“大宝积极面对问题,勇于承担责任,宁愿自己挨骂也不拖累同学,有情有义,值得表扬。” 赵大宝惊喜的抬起脑袋,没想到自己不仅没有挨骂,还得到了表扬! 他挠挠发红的小胖脸,瞅张梓若一眼,又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绞着手指。 “我、我就是脑子笨,学不会。夫子,我、我——” 他吞吞吐吐,支支吾吾。 张梓若温声道:“怎么了?” “我、我不想上学了!” 赵大宝抹着眼泪,哭唧唧地说道:“我要跟着我爹去卖猪肉。我不要读书了!” 张梓若心知,他是遭了太多打击,觉得挫败难过,而失了上学的信心与兴趣,也不批评他,只温声软语的问道: “做买卖要懂得算账。你会算账吗?” “我、我会。” 赵大宝哭得直打嗝,边抹眼泪,边为自己证明。 “我家的猪、猪头、猪蹄、猪尾、尾巴、猪肉、猪下水和大骨多少钱一斤,我都知、知道。嗝!我爹卖肉,嗝!我还能、给他帮忙。” 张梓若问他猪肉多少钱一斤,又问他若是买两斤,需要多少钱。 赵大宝很快就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张梓若又问买一斤猪肉加五根骨头多少钱。 赵大宝算的答案也毫无错漏。 张梓若拿新裁剪的棉布帕子给他擦擦脸,笑道:“大宝,你发现没?你不仅不笨,还很聪明!” 大宝抽抽噎噎的,抬起红彤彤的眼睛看她,瘪着嘴哭道: “夫子,你不用哄我。我知道我笨。我娘总哄我,说、说我聪明,可我啥都学不会!” 张梓若忍俊不禁,“你要是什么都学不会,怎么会记住这么多东西的价格?怎么算账算得又好又快? 这点可比很多同龄的小朋友都要强!我看你在算术一道很有天赋!” 赵大宝吸吸鼻子,眼泪汪汪地问:“真的吗?” “真的!不信,我再给你出一道题。” 张梓若又出了一道算术题。 赵大宝不过一息之间就给出了答案。 张梓若说道:“你看,你不用算盘,只是心算,就算得这么快。 不到十个数的时间就算出了答案,还这么准确,多好的天赋啊! 要是别的同龄小朋友,这会儿还掰着手指头、脚趾头算数呢!”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找到了信心,赵大宝终于不哭了。 他打着嗝,破涕而笑,吹起一个老大的鼻涕泡。 顾云淮嫌弃地撇过脸去。 张梓若给赵大宝擦干净脸,问他数学怎么学得这么好? “我就看、看我爹,嗝!看他卖肉,问他几次就会了。” “呀!看来咱大宝还是个自学成才的奇才!” 张梓若鼓励道,“大宝,你没夫子专门教导都能把数学学得这么好,说明你不仅在数学一道有天赋,还有很强的自我学习能力!” 原来我还有这样的长处! 大宝眸中绽出光彩,亮晶晶地盯着张梓若。 张梓若笑道:“你以前只是没遇到一个合适的老师。他的教学方法不适合你。 以后,我来教你。今日我在课上讲的内容,你可听懂了?” 赵大宝乖乖道:“有的听懂了,有的没懂。” “哪里没懂?” 赵大宝把自己的疑惑一股脑的倒出来。 都是些很基础的东西。 张梓若在外面给他补课,让顾云淮回去写大字。 顾云淮不走,“我也要听,以后我就知道如何给人补习了。” 他有这份心,张梓若自然不会打击他的热情,留他一起听课。 张梓若用最浅显易懂的话语谆谆教诲,赵大宝越听眼睛越亮。 回答问题也从犹犹豫豫,变得流畅积极。 …… 午饭是张梓若雇东院邻居牛婶儿做的。 本村的孩子们都回家吃饭。 外村的九个学生,带上新转学来的赵大宝,一共十个孩子。 有的是带了干粮饼子来。有的是提前交了粮食过来,中午在学堂这边吃饭。 张梓若来不及做饭,也不想把时间都花在家务上,索性花点钱托人做饭。 她特意把家里的柴房收拾出来,架上木板,铺上褥子,让留下的孩子们在此午休。 至于原主夫妇的东屋,既然不住人,就把小反派屋里的杂物都归置到东屋去。这样,杂物房有了,小反派也有单独的卧室了。 孩子们都美美地睡了个午觉。下午第一节 的课程是体育课。 既能让孩子们去去乏,提提精神,又能加强锻炼,增强体质。 第二节 课是文化课。 第三节 主要是解疑总结。 第四节 课,带孩子们玩游戏,在游戏中复习今日所学的内容。 无论是赵大宝,桑石头,还是其他孩子,都从未觉得上课一件是这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下午散学,赵大宝的爹赵有福来接他回家。 赵大宝晃晃他爹的手,“爹,你给张夫子也送点肉吧!” 赵有福脸庞一抖,“这个夫子也让你退学?” 第24章 将来了不得 赵有福来接孩子的这一路,心里充满了忐忑。 第23章 他儿子赵大宝原来在刘夫子处上课,三天两头被训。回到家时,手心肿得高高的。 都说严师出高徒。 他和孩子娘虽然心疼,但从不站大宝这边,每天都催着他好好读书。 大宝也很乖。 然而,刘夫子不止一次来找他,说他儿子朽木不可雕,在学堂里总是不好好听课,干扰其他学生。自己不学,还带坏一片。 说自己宁愿不要束脩,也不教他家孩子。 赵有福腆着一张老脸,带了一块六斤重的猪肉,又买了些点心。 去刘夫子家,好话说尽,才为儿子求了个继续上学的机会。 此后,这样的事又发生了两三次。 大宝许是被打疲了。任他和孩子娘怎么骂,怎么打,就是不好好读书。 打他的时候,认错比谁都快。 转眼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该玩照玩。 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以后要卖猪肉,不读书。读书没一点用! 天天在学社外数蚂蚁,都比刘夫子上课好玩。 这话被刘夫子听去了,当天就把大宝赶了出去,说自己没有大宝这样的学生! 这回,赵有福再怎么求情也没用。 大宝倒是跟解脱了一样,非要在肉摊干活。 他和孩子娘满心忧愁。 大宝只看到卖猪肉清闲,却不知道,他常常起早贪黑找人去买猪,运猪,杀猪,还要往上给孝敬,交各种苛捐杂税。 挣的钱是一日比一日少。 做个任人宰割的杀猪匠,哪有做读书人好?一日当了官,能庇护整个家族! 他和孩子娘到处寻人找私塾,正愁孩子该到哪里读书。 他的连襟——桑山满面喜色地来买肉,还说自己识字了! 当场炫了两句文绉绉的话,得意洋洋地说,这出自《诗经》。 他仔细询问下,方知河湾村没了顾秀才,又出了个张夫子,教得比顾秀才还好! 赵有福也不拘是男夫子还是女夫子了,只要能教好自己的儿子赵大宝就行! 那位夫子连桑家不爱读书的父子俩都能教会,自家孩子大宝,她应该也能教会。 赵有福和孩子他娘一合计,当天就领着孩子,跟着桑山一起到河湾村报名。 没想到,大宝来这儿只上了一天课,就惹得夫子厌恶了? 夫子这么快就让他退学了? “你是不是上课没好好听课?” 赵有福满面厉色地问大宝。 靠山村与大桑村的人和他们同路。 桑石头活泼嘴快,“大宝上课不认真,夫子让他站到外面去了。” 其他几个学生也笑嘻嘻道:“站到十步之外,不让听故事!” 赵有福脸色一变,又气又失望,当场就要揍大宝。 大宝扭着小身子求饶:“爹!爹!我认错了!夫子没让我退学,还夸我算数有天赋!” 说到这里,大宝也不逃了,语气带着小小的雀跃。 “夫子给我出了三道题,我都算对了!夫子夸我,顾云淮都看见了!” “真的?” 赵有福目露怀疑。 儿子得到夫子的夸奖,比天上掉钱还要令人难以置信。 “真的!真的!夫子带我们玩游戏,算数的时候,我算的最快了!” 大宝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赵有福半信半疑的看向桑石头他们。 桑石头拨拉着路边的狗尾巴草,搔搔脸颊。 “唉~我也想像大宝一样,算的又好又快。算术好,背书好的人,做游戏时,最受欢迎了。” 其他几个孩子纷纷点头附和。 赵有福得到了期待的答案,顿时如释重负,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把宝贝儿子抱在怀里,颠了颠,“大宝,好样的!好样的!” 赵有福声音哽咽。 他的儿子不是一无是处! 大宝搂着他的脖子,欢快的笑道:“爹,爹,今日夫子讲的课我都听懂了! 我还问夫子了好几遍,都已经记住了!等回到家,我要当小夫子,给你们讲课!” “啊!对啦!我们要讲课!” 石头高声叫了一声,立刻叽叽喳喳地说起来他们的作业。 “爹,我现在就给你讲!等回家,我再给我娘讲!” “我也要现在讲!” 几个孩子争先恐后地给家长们讲自己今日所学的知识。 自己忘记的,同窗补上。 哪一处讲错了,同窗便迫不及待地叫道:“你错了,不是这样!听我讲!听我讲!” 大人们乐呵呵地听着孩子们东一句,西一句的讲学,时不时的互相说几句话。 惹得孩子们大叫,“上课要认真,不能乱说话!” 大人们哈哈大笑,“好好,不说话。听夫子讲。” 伴着清脆的讲学声,他们一行人携着欢声笑语,从荒林野地间穿梭而过。 两名收工回城的衙役听见他们的笑声,隔着荒林,遥遥向他们看来。 年轻点的差役气愤道:“我去叫住他们!这些刁民,为了逃税,不走大路,就跟地鼠一样到处乱钻!” “你叫住他们干什么!谁家不得过日子?” 年长的差役扭头就走。 “给人留一条后路,也是给你自己一条后路!当值的时辰到了,该回就回。” …… 赵家 赵大宝叽叽喳喳讲了一路,回家也不觉得疲惫,咕咚咚灌了一杯水,便欢欢喜喜地要给爹娘讲课。 赵有福听了一路,也不觉得腻,反而笑得合不拢嘴,怎么也听不够。 “好!大宝再讲一遍,让你娘也听听!” 大宝娘听相公说了缘由,又见儿子讲课讲得有模有样,不由得喜笑连连,激动得直抹眼泪。 “好!好!我就知道,咱们大宝是个聪明的!” 大宝乐滋滋道:“夫子也夸我聪明!” “咱这是碰到好夫子了!他爹,明儿个给夫子送几斤肉去!” 赵有福笑道:“放心,我早就想好了!明儿一早就连肉和大宝一并送去!” …… 顾八旦家 一大家子吃了饭,围成一大圈,听站在墙边,踩着小板凳的虎子讲课。 见虎子如那日的张梓若一样,讲故事,写字教学,顾八旦眼含热泪,虎子有出息了! 他家将来也有盼头了! …… 里正家 顾安飞快地吃完饭,放下碗,对里正说道: “太爷爷,夫子让我们把今日所学的内容讲给家人听,她会不定时的来抽查你们。” 这话听得一桌人都愣住了。 “抽查我们?” “对,夫子说如果把你们教会了,就说明我们真的学透了。” 里正捋着胡子,笑容满面。 “你夫子是个有大智谋的。收三十个多个学生,便造福三十多户人家。 村里又要多出多少读书人! 好!好啊!我河湾村,将来了不得啊! 大家赶紧吃,吃完听安安讲课!” 大房与有荣焉,鼎力配合。 二房、三房的人也再愿意不过。 原以为孩子今年没得书读。没成想还有这等好事,都是托张夫子的福!可万万不能浪费了这一番好意。 一大家子速速扒完饭,也不嫌麻烦,齐心协力把桌椅搬到院中,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排排坐,听顾安讲课。 顾安站在最前方,满意的点点小脑袋,回忆着张梓若的言行,像模像样地开始讲课。 二三房的小弟弟们有没听懂的地方,叫道:“哥哥!” “哥哥!” 顾安抬手,“不要叫我哥哥,以后叫我夫子!若见了我的夫子,叫师爷!” 第25章 抽查家长 日落时,木匠和王二婶的相公王有田把做好的沙发给张梓若送了过来,帮她摆放在书房。 沙发用料好,做工也精湛。木匠还在扶手上刻了雕花。 张梓若很是感谢,当即给他下了一笔新的订单。 另外挑出几张画了正视图、侧视图、俯视图与整体立体图的纸问他。 “王大爷,你看能把人物雕成这样立体的效果不能? 若是可以,能不能多做一份,把人物关节做成活的?” 木匠叫做王柯,是王有田的大伯。 他生了三女一子,儿子自小体弱,又不喜做木工,倒喜欢写写画画,搞读书人那一套。 任他怎么劝儿子继承手艺也无用。 后来,儿子跟顾秀才学了写字画画,能靠画扇面、画中堂画等挣点钱。 王柯就随他去,把弟弟家的孩子王有田收为徒弟,倾囊相授。 这次制作几案、沙发的单子,就是王有田主动推荐张梓若来找王柯的。 王柯拿了图纸,把几张简单的和难度适中的都分给王有田,“这些你做。” 他将张梓若画的人物模型图细细看过,指着上面的数字和比例尺问道,“这些也是要雕刻的东西?” 第24章 “不是,这些是人物模型的尺寸大小。” 上次定做沙发,没有写比例数字,张梓若是直接交代,沙发需多长多宽。 这次,要制作多个大小不等的模型,张梓若就一一标上比例尺寸。 她给木匠和王有田解释上面每一个数字的意思。 木匠点点头,“晓得了,这个不难,能做!” 张梓若愉悦地与他商定价钱。 王有田拿着图纸,满面纠结。 师傅把单子给了他,就是让他收做这些东西的钱。可他实在忍不住说道: “夫子,这木棍、这不值当给钱!随手就能做出来的东西!还有这牌子,也简单得很!” 张梓若笑道:“都是下功夫做的,再简单也耗时耗力,哪能让你们白费工夫?” 王有田执意不收。 “你和顾秀才书教得那么好,才收200文,连买一本书都不够。我做这么点小玩意儿,哪能收你钱?” 他指着图上花果山和凌霄宝殿的模型,说道:“你单给我这两样的钱就行,其他的,我到时一并送来。” 他人实在。张梓若更不想让老实人吃亏。 “王叔,日后这样的单子还有许多,你这也给我免了,那也给我免了,以后还挣什么? 况且木料不要钱吗?做哪样东西不耗费时间?” 经过一番推辞争论,三人终于敲定,木匠和王有田按照模型的难易程度收钱。 像是小令牌这种,用边角料就能做出来的小玩意儿,只收一文钱。木棍儿免费赠送。 这回双方都满意了。 张梓若又问王有田,“多粮回家后,有给你和二婶讲课吗?” “嗨,怎么没有?”王有田眉开眼笑道,“那小子一回去,就让我放下手中的活,非要给我和他娘讲课。” “我说要和师傅到你家来送沙发,他才放我出来。等会儿回去还要听他继续讲课。” 王柯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多粮读书认字这么用功,不仅给他爹娘讲,还把我家孙儿也叫去了。” 张梓若听得直乐:“挺好,孩子给你们讲学,对他自己来说,能够梳理所学到的知识,记得更牢固。 你们也能知道,孩子是不是好好学习了,都学了些什么?说起话来,也能说到一处去。” “对!对!这法子好!他读书用功了!我和孩子他娘也能跟着识几个字儿! 夫子,还是你读书多!有主意! 多粮以前回家,都是我和他娘三催四催,才知道写作业……” 说起淘气的儿子,王有田滔滔不绝。王柯也时不时说上两句。 张梓若笑道:“多粮这么积极地教学,你们可要好好学。 下次你来送模型,我可是要提问你和二婶,还有王爷爷家的孙儿的。” “成!我这就回去听多粮讲课去!” 王有田和王柯兴冲冲的回家了。 张梓若回去给沙发缝制坐垫。 小反派将新写好的大字和自用的教案拿给她看。 张梓若一一检查过后,说道:“不错。字迹工整,教案也算有条理。先讲一遍,我听听。” 小反派开始稚声稚气的讲学,中间加入了自己的理解。 张梓若越听越满意。 待小反派讲完,她啪啪啪的鼓掌,“云淮讲得通俗生动,也是个夫子了!” 顾云淮眉开眼笑,期待地问道:“娘,那我能继续听西游记了吗?” 张梓若朝他微微一笑,“不能。云淮,有些东西,错过就是错过了。” 顾云淮微微一愣,扶着她的膝盖,怔怔地发神。 “可我想要······” “那就想想。” 张梓若摸摸他的脑袋,教导道:“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就是做错事的后果。 你若能从中吸取教训,以后上课认真,也算是收获。” 顾云淮从茫然中回神,执着地询问:“那连环画呢?我也不能看完吗?” “看你表现。若是表现的好,三日后给你。若是表现地不好,继续没收。” “我给娘帮忙!” 顾云淮立刻表现起来了,给张梓若穿针引线,端茶送水,揉肩捶背。 …… 翌日,张梓若神清气爽地起床,和小反派用罢饭,早早地去隔壁学堂等待。 顾八爷一大早就把虎子送来了。同时送来的还有一捆柴。 张梓若不要,他就靠门角放着。 张梓若给钱。 他更不要,推辞得急了,就说,“你要是给钱就是瞧不起我老头子!” 张梓若只得收下柴火,道谢后,问起,“八爷爷,昨日可听虎子讲课了?” “听了!听了!”顾八旦皱纹舒展,中气十足。 “好,我来抽查一下,看看虎子的小夫子当得怎么样!” 虎子握着小手儿,紧张地瞅向顾八旦。 顾八旦努力挺直弓着的背,聚精会神,准备回答问题。 里正领着顾安也来了,后面还跟着二房、三房的孩子与他们各自的娘亲。 见张梓若要提问,他们也不由得感到紧张。 顾安超小声地和家人说道,“快好好回忆下昨天的内容,有不记得的赶快问我。” 他一面催着家人,一面盯着张梓若,忙得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张梓若问顾八爷: “《增广贤文》里,观今宜鉴古,下一句是什么?” 顾八爷紧绷的神色渐缓,声如铜钟道: “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 张梓若点点头,刚要再问。 没想到顾八爷一口气从头背到尾: “昔时贤文,诲汝谆谆。集韵增广,多见多闻。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 “好!”张梓若鼓掌夸道,“八爷爷背得很流畅! 那你来说说,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是什么意思?” “就是学着点儿前人的经验教训,眼下做事儿的时候,也有个参照。 因为咱们的今日是古代的延续。 无论世道怎么变,这其中的理儿总是不变的。” 顾八爷到底历经世事,理解地比虎子昨晚七零八碎讲得要深刻些,还自发地举了个例子。 张梓若颔首,对他和虎子都进行了大力的表扬。 “看来虎子不仅学会了,记住了,讲得也好!把家人都给教会了! 八爷爷更是举一反三,悟性非常!都表现的很棒!” 虎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咧着小嘴直乐。 拎着肉赶来的赵有福心中一咯噔,偷偷询问儿子: “大宝,你咋没有给我和你娘讲这个?我不会背啊!” 赵大宝拍拍他的手,“爹,你别怕。咱不用背这个。 夫子说进度不同,学的内容也不一样。 我适合小班,要补补基础。等我基础补上来,再上大班。 我先和石头、二蛋他们一个班,学《三字经》和《千字文》。 虎子是大班的,我们不一样。” 赵有福“哦哦”两声,拍拍快速跳动的心脏,缓了一口气,又问: “那大班学啥?都谁是大班的?” “他们学《增广贤文》和《笠翁对韵》。” “大班有虎子、顾云淮——就站在夫子旁边的那个,”赵大宝悄悄指给他爹看,“还有顾安……” 正说着,只见顾安一家上前。张梓若开始了抽查。 第26章 不堕了您和我的名声 顾安紧张地盯着张梓若,希望她能够抽查太爷爷——太爷爷识字,知道得多。 再或者,抽查自己的两位婶婶也行,她们背书努力,记得也不错。 然而,张梓若选择询问跟来的小娃娃。 她先是同两个小宝宝说了几句话,缓和他们的情绪。然后,问道: “昨天哥哥讲的课,你们还记不记得?” “记得。”两个小宝乖乖巧巧的。 张梓若问他们:“天对地,雨对什么?” “雨对风!” 两个小家伙背着小手儿,奶声奶气地背诵: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背得真棒!”张梓若为他们鼓掌。 没想到他们这么小,背得这么熟练! 学习的时间也不过是昨晚和今早,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她大大夸奖了一番,对讲课的顾安也很是称赞。 顾安喜不自禁,在渐聚渐多的家长与学生面前,傲然地挺起小胸膛。 还有模有样地朝张梓若行上一礼。 “夫子,学孙们不过勉强学了个皮毛,不堕了您和我的名声而已,您不用如此夸奖。” 里正:“……” 二三房的婶子们:“……” 两个小宝宝学着顾安作揖,“拜见师爷爷!” “噗~” 张梓若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25章 小孩子们怎么这么可爱?! 她忍俊不禁,揉揉小娃娃们的脑袋,鼓励道: “安安是个认真负责的小夫子,讲得不错!以后再接再厉,争取桃李满天下!” “好!”顾安高声应下。 张梓若同两个小娃娃的娘亲说道: “孩子这么小,能把书背得如此流畅很是可贵。看来娃娃不仅有耐心,也聪明!” 两位娘子听到她夸奖自家的孩子,心中欣喜,忙不迭地说: “是夫子教的好!安安讲的也好。 我们想着,夫子既然让学生回家讲课,肯定是有好处的。 便让孩子听安安讲完以后,跟我们再口述一遍,孩子果然记得更牢靠些!” 张梓若笑道:“是这样没错,不过孩子年纪小,启蒙的话更适合小班,先学识字。” 她环视为了看热闹,聚拢而来的乡亲们,对两位娘子,同时也对大家说道: “以后,每隔五日,云淮会在学堂外,给需要启蒙的孩子们讲公开课!” “公开课?好好好!这个好!” “这回我可得占个好位置!早早把孩子带来!” 众人对张梓若前几日的公开课记忆犹新,至今仍津津乐道。 下田时,还会时不时的蹦出一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还有灵活运用的,指着初升的月亮,“杲杲出月!” 或背上一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然后,嘿嘿一笑,回家去了。 还有妇人在河边洗衣服时,看着河水,自己琢磨了个图样儿。 悄悄来问张梓若,仓颉造字,造出的“河”字,可是这个模样? 张梓若一瞧,虽不是河,却和甲骨文的水字颇像。肯定了她的求学进取精神,顺便讲了河与水两个字。 妇人乐滋滋地与家人,还有同在河边洗衣服的大娘小媳妇们分享。 此后,村人求学之心更盛。 在此之际,忽闻又有公开课,个个都兴奋了起来。 但又担心云淮年纪太小,讲不好。 张梓若笑道:“放心,我会先为他把关。 讲公开课,既是为了锻炼孩子的能力,也是为了培养更多识字的人才。 我打算办一个教学大赛。 以后,不拘是学堂的孩子,还是村里的其他人,只要你有学问,愿意站在台上教他人,都可以参与! 大赛以一个月为期限,五日讲一回!一个月后,大家可以投票。前三名,有奖励!” “什么奖励?”众人兴致勃勃地追问。 “这个等当日再说!”张梓若卖足了关子。 她见学生与家长们大部分到了,加快了抽查的速度。 随机抽取几家,其中就有赵大宝一家。 赵有福紧张的吸一口气,先把肉递上去。 “张夫子,谢谢您教我家大宝! 大宝说他在这里上学,都听懂了!还能给我和孩子他娘讲课呢! 这肉您收下!” 沉甸甸的一大块肉。 赵有福专门捡了肥肉多的部位切好送来。 张梓若连连谢绝:“使不得!使不得!教学是我份内事!这肉您还是快收回去吧!” “使得!使得!您别同我客气!您收下了,我和孩子他娘心里才敞快!” 张梓若是女子。赵有福不好往她怀里塞,干脆往旁边的顾云淮怀里一放。 顾云淮人小力气小,被坠得险些栽个狗啃泥。 张梓若连忙拉住他,把肉拎起来。 刚要还给赵有福,抬头一看,赵有福已经拔腿跑了。 他边往人群外钻,边高声说道: “夫子,我赶着回去!您快继续抽查吧!大宝,好好学啊!” 赵大宝把小胸脯拍得啪啪响,“放心吧,爹!” 张梓若哭笑不得,拎着肉,说道: “中午所有的学生都不回去吃饭了!留在学堂加餐! 大家也谢谢大宝他爹和大宝!” 村里的孩子们一年到头也难吃上几次肉。 这会儿看着这么肥的肉,险些流口水,纷纷朝张梓若和大宝道谢。 周围的家长们不好意思,“这哪使得?孩子回家吃饭就好。 这肉你要吃不完,不妨做成腊肉。啥时候想吃了,切几片炒炒,那味道——” 说话的家长咂摸着嘴,感觉自己也快要流口水了。 张梓若笑道:“孩子们昨日的课业都完成得极好。 随机抽查的几户个个都回答流畅,可见孩子们回去都好好教了。家人们也都极为配合。” “今日加餐就当做对大家努力完成课业的奖励!” “哦~加餐!加餐!” “吃肉!吃肉!” 孩子们欢呼一片。 家长们越发不好意思。 张梓若让家长们都去忙各自的事情。 她将肉交给牛婶儿处理,自己则洗完手后,领着孩子们去上课。 未到午饭时间,家长们就接二连三地送来了各种菜蔬和谷粮。 学堂的孩子们都美美地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午后,王有田把最先做好的木棍和小令牌送来了。另掏出一个模型。 “这是我师傅雕好的人物。让我先拿过来,你看看行不行?” 张梓若一瞧,活灵活现的猴哥,正是86经典版的威风凛凛美猴王,瞬间便喜欢上了。 没想到隔了个时空,竟有了人生第一个大圣手办! 她高兴道:“雕刻得极好,栩栩如生!” 看过大圣雕像,她又看令牌和大小不一的圆棍,棍子上面按照她画的图样,刻着“定海神针”四个字。 字迹小巧清晰。 张梓若摩挲着上面的小字,问道:“王叔,你和王爷爷愿不愿与我合伙做一个生意?做雕版——活字印刷!” 第27章 倒霉孩子 “雕版、活字印刷?这是啥东西?” 王有田凭着自己有限的见识努力理解,“莫非是像大人们的府上挂的牌匾一样,雕刻的板?” 张梓若摇头,“无论雕版,还是活字印刷都是刻出文字,文字上面刷墨,然后将纸张附在上面,轻刷印制。 纸张上面便有了对应的字。 就像印章,沾了印泥,盖到纸上就是字! 若将书籍每一页的文章都刻成雕版,进行印刷复制,我们便可以自己印刷贩卖书籍! 但雕版限制太大,不如活字印刷方便,可以多项组合,印刷不同书籍。” 王有田傻愣愣地站在学堂外空地上,就像被太阳晒晕了一样,张着嘴巴,好半天才找回言语。 “印书?印书啊!” “对,印书!”张梓若斩钉截铁。 王有田摇摇脑袋,又点点头,搓着双手,语无伦次道: “这、这可是大事!你等等,我去找我师傅来!” 他拔腿就跑。 张梓若:……话都没说完呢! 身边的顾云淮拿着原木金箍棒挥舞,一棒扫出,将飘到眼前的梧桐叶击飞。 他挽个花,收起金箍棒,把玩着小令牌,问道:“娘,我们要自己印书吗?” “对。买书价格昂贵,以我们的条件实在买不起太多书。 以后我们会用到越来越多的书,这些书,在书斋也买不来。” 比如南宋时的《三字经》、明代的《增广贤文》、《幼学琼林》、《笠翁对韵》、《龙纹鞭影》、清代的《弟子规》、《声律启蒙》等,在这个时代尚未出现。 还有以后要学的物理、化学等等,都需要大批量印制,单靠人力来抄实在太慢。 “我们自己印书就不一样了。 从总体来看,不仅大大降低了成本,提高了数量和效率,将来卖给书斋,或者去书斋寄卖,还能多个挣钱的营生。” 张梓若暗中筹谋,等钱再多一些,等她在村中的威望再高一些,她说话的分量再重一些,就可以开始置办武备应对将来的动乱了! 顾云淮抱着金箍棒、令牌和大圣雕像同她一起往家走。 “印书要用纸。娘,我们过几日休沐去买纸吗?” “不买,我们试试自己造纸!” “自己造?你连造纸都会?!” 顾云淮的小奶音拔得高高的。 张梓若揉揉耳朵,见抱着一堆模型的小反派吃惊的、眸光熠熠地望着她。 纤长的睫毛如定格了一般,好看的眼眸剔透澄澈,映着春晖,格外漂亮可爱。 嫩嘟嘟的小脸上满是惊奇。 “怎么这么可爱!” 张梓若被萌得不要不要的,捧着顾云淮的小脸儿,在他额头上大大的啵一下。 “小宝贝,回神了!” 顾云淮立刻回神,睫毛如惊飞的蝶,小声道:“娘,大庭广众之下,你、你——” “我怎么了?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你?” 张梓若笑盈盈的,已想到了自家小反派未出口之言。 第26章 小反派摇摇脑袋,“娘,你给我请个武学师傅吧!” “怎么突然想学武了?”张梓若好奇地询问。 顾云淮认认真真的凝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我学武变得厉害些,便可以保护你!没有任何人可以说你闲话!” 张梓若的心简直要被小反派暖化了! 原以为,他是要劝自己注意言行,没想到小反派选择自我成长,来护她自由肆意! 人间怎么有这样可爱的小天使! 张梓若激动地在他脸颊啵啵两下! “好!娘争取找个厉害的武学师傅!” 她将模型从小反派手里拿出来一部分,牵着他的手回家。 几个小脑袋在门后一闪而逝。 “出来吧,看见你们了!” 石头、虎子、赵大宝、王多粮等一群小朋友嘻嘻哈哈的,从门后跑了出来。 今日午饭,孩子们都是在张梓若家用的。 用罢饭,有回家的,也有直接留在这里休息,或者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的。 一群孩子凑到一起嬉笑玩闹,精力旺盛,中午也都不去睡觉。 看到王有田来送东西,王多粮既想听夫子抽查时,爹爹回答的怎么样,又怕他领着一堆小伙伴过去,这么多人面前,他爹答不出来。 于是,他蹑手蹑脚的躲在大门后,想要偷听。小伙伴们也同他挤在一起。 结果,夫子和他爹站得远,他听的模模糊糊的。 只见他爹送了东西就跑。 王多粮挠心挠肺的想知道,夫子抽查,他爹到底是过了还是没过? 跑那么快,该不会是没背出来吧? 他第一次上课那么认真,完成课业那么努力…… 王多粮犹豫再三,忐忑不安地问张梓若:“夫子,我爹通过抽查了吗?” “还没检查课业呢!我打算再定制点东西,你爹去叫你大爷爷去了。” 王多粮有些失落。 旁边,他的小伙伴们正围着顾云淮,好奇的询问:“这是什么?” 顾云淮从怀里抽出一根,在空中舞动,“这是齐天大圣的金箍棒!” “金箍棒?我也要金箍棒!” “我也要!” “我也要!” 孩子们兴奋地叫了起来,都伸手去抓模型。 顾云淮稳稳地抱着,左躲右闪。 张梓若扬声道:“别急,别急,这些还没做好。等大圣的金箍棒彻底完工,我会作为奖励发给学堂里表现好的同学!” “以后,我们班里会时不时的进行小竞赛,赢得比赛的人就有奖励!” “到期末考试,也就是咱们收麦子的时候,考试成绩好的同学也有奖励!” “当小夫子,讲课讲的好,家人连续5次被抽查,都能够顺利回答出问题的,也有奖励!” “咱们的奖励除了这些,还有更多更好看的西游记道具、西游记连环画!” 西游记连环画! 顾云淮乍然抬首,眸光粲然。 漏听的章节可以从连环画里找到! 他错过的、想要得到的,一定要得到! 顾云淮扬唇笑了起来。 旁边的孩子们早已兴奋地连连欢呼。 他们七嘴八舌地追问:“夫子,夫子,有大圣吗?” “有筋斗云吗?” “有!看!这是大圣!” 张梓若朝他们晃晃头戴凤翅紫金冠的大圣木雕。 “啊啊啊!大圣!大圣!” 孩子们惊叫一片,高兴得又蹦又跳。 在这片热闹中,王多粮匆匆和张梓若说道: “夫子,我回家一下,等会儿来!” “慢点儿!”张梓若在后面大喊。 王多粮撒开脚丫子跑得飞快,身影迅速消失在房舍间。 …… 王二婶被儿子王多粮拉着往学堂去。 她在衣裙上擦擦手上的水,没好气地骂道: “倒霉孩子,老娘平日里让你给老娘捶个背,你拖拖拉拉,跟没长腿似的! 现今,拉着老娘去考试背书,你倒跑得比兔子还快!” 第28章 凶凶一掌 不是王二婶不愿意去见张梓若,放在以前,她早亲亲热热的去叙话了。 但今早一见张梓若抽查家长背书,她这心就砰砰砰直跳,恨不得跳出嗓子眼去。 看的时候,她比背书的家长还要紧张。 好不容易,趁着人多,她把多粮塞到学生群里,自己悄悄溜走了。 王有田让她来送模型,她也找个借口给推掉了。 哪想多粮这棒槌孩子,硬是给她拉来,非要让她接受考察! 王二婶又气恼又紧张。 岁数再大,也怕夫子检查啊! 然而,儿不懂母忧,她终究还是被带到了张梓若面前。 张梓若一看她又是搓手,又是讪笑,便明白了。 先领她到屋里坐了,喝杯清茶,叙叙闲话。话间问起多粮,王二婶顿时打开话匣,滔滔不绝。 张梓若又顺着她的话,问起昨晚多粮讲的课。 王二婶高高兴兴的,不知不觉也说了许多。 张梓若笑盈盈的听着,摸摸多粮的脑袋,夸道: “婶子,你看,你随口就能讲出来。 可见,多粮是一个出色的小夫子,课程讲得好,也不枯燥,能让你记住。” “对!对!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认真!讲得我和他爹也能听懂! 哎哟,昨日讲课那小模样,当真有你那日的风采!” 坐在旁边的多粮得了夫子和娘亲的双重夸奖,顿时高兴得笑眯了眼睛,眼神雀跃,脸庞也红红的。 王二婶感叹道:“我总担心他和他爹一样实心眼,嘴笨,不会说话。 见了人也不知道喊,来了客人就往屋里钻。没出息的很! 不像我妹妹家的孩子,那嘴甜的哟~那就像抹了蜜一样!能说会道,讨人喜欢! 我让多粮向人家学学,他还不学,驴脾气!气死个人!我真是······” 多粮扬起的嘴角又落了下来,木着脸坐在旁边抠桌子。 张梓若打断王二婶的话,“婶子,咱多粮也不差! 多粮踏实,学习用功,讲学认真负责。对人也有礼貌。 您就是对孩子要求太高,常见咱自家孩子,倒觉得别人家的好。 旁人还羡慕您有多粮这么可爱乖巧的孩子呢!” 多粮眼眶一红,低着头,看也不看王二婶。 王二婶看看多粮,张了张嘴,有些不解。 她讪讪道:“我不就随口说说吗?以前也没少听,咋今儿还矫情地哭上了?” 张梓若摸摸多粮的脑袋,对王二婶说道: “不是矫情。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一句六月寒。 知道的,您是担心疼爱孩子;不知道还以为您不喜欢孩子,故意天天打击他呢!” 王二婶急道:“那咋可能?我天天操心他!” “是啊,您疼孩子,那更得让咱孩子快快乐乐地长大不是?” 张梓若问她,“要是我天天说你差劲,说你这不如人,那不如人,你心里可舒服?” 王二婶朝别处撇撇头,嘴角微微斜撇,虽不说话,但神色多少带出些不以为然。 张梓若脸色一沉,斥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会教孩子? 你会吗?!你就知道天天打击孩子!看不起自家孩子! 哪家的母亲像你一样?!你看看人家大宝的母亲,总是夸奖孩子!鼓励孩子! 大宝才能从挫败中挺过来,到现在依旧开朗乐观! 你再看看你!有你这样当娘的吗!” “砰!” 张梓若一掌拍在桌子上! 茶杯弹起,茶水迸溅而出! 王二婶被吓得浑身一颤,惊恐地望着她,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多粮肩膀一抖,红着眼睛,震惊地看向张梓若。 顾云淮也震惊不已! 手里的茶险些洒自己衣服上。 张梓若凶凶一掌,满室寂静。 外面的学生们悄悄探头探脑。 张梓若暗暗蜷缩手指,攥起又红又疼的手掌。 背在身后,依旧气势汹汹道: “教孩子需要的是鼓励!是引导!不是高高在上的抨击! 你看看别人怎么教孩子的,再看看你! 又不会说话!又自以为是!就会数落自己孩子,捧别人! 放战场上就长对方志气,灭自己威风! 就你这样的,让多粮怎么自信大方!自己教不好,就会怪孩子!你有没有心! 你怎么不知道向人家大宝的母亲学学!” 王二婶抖着嘴唇,脸庞涨红。 她“腾”一下站起身来,刚要发泄心中的愤懑。 张梓若忽然收了怒色,笑道:“婶子,刚才的滋味,不好受吧?” 王二婶一下愣住了。 第27章 所有的火都又憋了回去。 张梓若笑道:“你看看,我拿你和别人对比,故意夸别人,贬低你,你是不是感觉委屈,很难受?” 王二婶没好气道:“这不废话吗!” 张梓若说道:“你看,你觉得难受,多粮呢?他就不难受吗? 凡是孩子,就没有不渴望父母认同夸奖的。 可多粮经常被你批评,被你拿来对比,贬低。他常常听这样的话,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王二婶看向自从进了屋,除了跟着顾云淮拘谨的帮忙倒茶外,没说过一句话的多粮,忽然所有的怨言都没了。 她摸摸多粮的脑袋,伶俐的口舌在此时也变得笨拙。 “多粮,娘,娘没有别的意思。娘就是担——哎呀,看我这嘴!呸呸!” “娘是高兴!高兴你变得用功了,越来越好了!像个小夫子! 昨儿我和你爹高兴地半宿没睡着! 都在说你小时候的模样,说你长大后,即便不考学,也能靠着学问当个夫子!” 多粮吸吸鼻子,“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王二婶就差举手发誓了。 多粮又哭又笑,“我比表弟们差劲吗?” “不差!不差!他们再会说话,也没你会讲学!” 王二婶一开窍,夸起孩子来是丝毫不虚。 张梓若看得心中甚慰。手上突然覆上一个柔软温暖的小手。 小反派悄悄对她说:“娘,我给你揉揉手。” 张梓若眉眼弯弯,也小声对他说:“谢谢宝宝!宝宝真贴心!真棒!” 小反派漂亮的眼眸也笑成了月牙,“娘最棒!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也是最好的夫子!” 张梓若暗道:我家小宝贝才是嘴甜的像抹了蜜一样! 这厢屋里说这话,那边王有田带王柯来了。 王二婶赶忙把地方腾给他们,自己脚步飞快地回家去了。 哎哟,当了夫子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刚才把她吓得差点没把心跳出来! 自己可是全靠一股气撑着! …… 张梓若给王柯讲述活字印刷是什么东西,如印章一样反刻文字,可根据文章内容自由组合。 印刷出来后即可直接装订成册。 王柯有手艺,只是以前从未向印书这方面想过,听她说了,也不觉得难。 经过一番推辞谦让,三人商定,张梓若出前期的材料钱和文稿。销售的路子她来找。 王柯和王有田负责出技术。 所得利润,张梓若占六成,他们两个占三成。还有一成,将来留着打点用。 张梓若手边有现成的文稿,直接拿了一部分给王柯。 第29章 怎能不造水车? 印刷的事情有了着落,造纸也必须提上日程。 结束一天的课程后,张梓若别上砍刀,带着顾云淮去寻找造纸的原料。 村子周围是大片大片的田地,绿油油的麦苗长得正好。 各家壮劳力正在地里拔草,或挑着水桶,浇灌麦子。 张梓若与顾云淮往东面靠山村的方向走,那边草多、野树多。 河边,妇人端着洗衣服的木盆,说说笑笑地回家做饭。 见了张梓若纷纷问她,到哪里去? 张梓若笑道:“我到地边转转,顺便摘点野菜,砍点枝枝丫丫的树杈子。” “待你去,怕是只能摘到野草了!” 丁招娣打趣道:“小鸟还知道早起吃虫子呢!你倒好,只等晚上才来摘野菜!鸟屎都不一定铲到新鲜的!” 大家哈哈哈笑成一团,又纷纷说道: “读书人就是不善田里活!待会儿绕道我家,我直接给你抓两把!” “你一当夫子,这些再也顾不得了!回来时,到我家来,我给你备着!” “这会子才摘野菜,想必饭也没做,等会到我家来吃饭吧!” …… 张梓若笑逐颜开,“劳各位心善的美人惦记,我便是不吃,也已经高兴饱了!” 年轻的小媳妇脸色微红。伶俐的、年长些的妇人则端着盆子,摸摸脸,嗔笑道: “真是的,当个读书人,说话也文绉绉起来了!” “哼,何止文绉绉,还像戏文里的风流浪子呢!” 众人打眼一瞧,可不是? 夕阳金光融融,张梓若墨发高束,眉眼生辉,风姿俊秀,含笑而立。 就像戏文里斯文清隽的状元郎一样! “哎哟,真是越长越俊了!” 一位婶子伸出手刮刮张梓若的脸,“看看这脸,白里透红。养起来了!” “我瞧瞧,这皮肤光滑得倒像未出阁的大姑娘似的!” 一群女子,纷纷伸手来摸她。 “哎——哎——”张梓若伸手阻挡,“光天化日之下,一群美人调戏良家夫子,成何体统?” 一群女人笑得前俯后仰。 “嗳哟,俊俏的小夫子,晚上可记得到奴家家里来哟!” 有那促狭的捏着嗓子说话,更让众人乐得笑出了泪花。 张梓若捂着小反派的耳朵,“少说点子浑话!我孩子还在呢!” 顾云淮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上去懵懂又无知。 “呀!云淮可真会长!得了你俩的好相貌,出落得比你和秀才还好看呢!” 大家纷纷夸赞,又伸手来摸顾云淮的脑袋。 顾云淮躲到张梓若身后,拽着她的衣襟,只露出半张粉雕玉琢的脸来,澄澈黑亮的眼睛静静地瞧着她们。 一群人不免又笑了起来。 “云淮这么害羞,过几日可怎么讲课?” “跟个小姑娘似的!” 顾云淮:“……” “他讲课可好了!是被你们刚才的架势给吓住了!不信你们到时候再来看!” 张梓若把小反派抱在怀里,“美人们,快回去做饭去吧!我也得去地头看看,改日再去找你们。” 她抱着孩子就走。 “这个改日,可别太晚啊!”有泼辣促狭的在后面喊了一句。 在众人的欢笑声中,张梓若朝她们摆摆手,抱着孩子渐渐走远了。 顾云淮从怀里掏出张梓若给他裁的小帕子,“娘,我给你擦擦脸。” “好,我们淮淮真贴心!”张梓若蹭蹭他的脸颊。 顾云淮朝后仰着身子,不让她蹭。 张梓若一手抱着他,一手扶着他的身子,非要蹭。 顾云淮忍不住边躲边笑,“不行!不行!” “行!行!”张梓若边逗孩子,边大步流星的去往目的地。 ······ “咩咩咩”、“咩咩咩” 村里的老汉赶着羊,在夕阳下,缓缓朝家走去。 “张夫子,干什么去呀?” “我砍点构树枝。” “嘿,那你往北边去,那边构树多!叶子一扑棱一扑棱的,长得特别密!” “哎,好,谢谢大爷!” 春来草木葳蕤。 荒地上绿草如茵,间或开着白的、粉的、金黄的野花。星星点点,点缀其中。 在晚风下,微微摇曳。 高高低低的野草向远处蔓延。在荒坡处长得密密麻麻的构树。 张梓若把小反派放到地上,“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砍些树枝,马上回来。” “好。”小反派乖乖点头。 张梓若往里走,听到身后的动静,一回头,小反派朝她露出一个可可爱爱的笑容。 “不是在外面等吗?怎么过来了?” 顾云淮眉眼弯弯,“草和我一般高。我怕站得远,你看不见我。” 小反派只顾和她说话,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被野草藤蔓绊倒,朝地上栽去。 张梓若抱住他,给他拍拍衣襟,温声道:“走我后面,看着点脚下。” “好。”小奶音软软糯糯的。 张梓若砍了好几丛构树枝,拿一根藤蔓绑了,拖着回家。另挖几株野花,打算种在门前。 顾云淮在藤蔓另一侧,小手也放在上面,尽力拖着走。 暮色四合,村里的妇人站在家门口,大声叫着孩子的名字,喊他回家吃饭。 聚在一起玩闹的孩子顿时鸟兽散,慌慌张张往家跑。 热热闹闹,又生机勃勃的人间烟火。 张梓若想起小时候,不由得会心一笑。 现在再没人会喊她回家吃饭了,她也成了念叨孩子的人。 张梓若摸摸小反派的脑袋,看看天色,决定趁着还有点天光,绕到自家地头看一眼。 河流的位置已经看过了,再看看自家麦田的具体位置,争取想个更方便的灌溉方法。 单靠人力,要浇到什么时候去? 家里的地在村子北面,与河流隔着大路小路、数排房子和别人家的地,离河有六七百米远。 地里麦苗青翠,土地湿润。 湿润? 张梓若抓起一把土,一撮,土壤带有足够的水分。 第28章 与隔壁婶子家干黄的地面截然不同。 张梓若站起身远眺,地中无杂草。沿着田埂走一走,她家的地都已经被浇完了! 再往北面走一走,顾八爷家的地才刚浇了个地头。 张梓若遥遥望向南面蜿蜒流淌的河流,眸中染上粼粼碎金。 穿越造水车这事,虽是小说中烂大街的情节了,但身处此地此境,又怎么不做? 第30章 穷山恶水刁民多 回家后,张梓若与顾云淮匆匆用罢饭。 顾云淮去写字,预习功课。 张梓若则将拖回来的构树枝砸开剥皮,再将树皮一点点铲去外面的青壳,留下中间的部分进行晾晒。 她去私塾附近的竹林砍了几根青竹,拖回来,剖开处理。 根据前世看到的视频,构树造出的纸张比较粗糙。 青竹造出的纸张光滑平整,也更为漂亮。 她既然要做,便两种都试试。 天色越来越暗。 张梓若抖去衣襟上的碎屑,将手中的竹丝搭在绳上,去洗手烧水。 顾云淮举着灯盏,护着烛火出来找她。 “娘,天黑了,别忙了。” “我烧点水,待会洗漱用。”张梓若将灯盏接过来,放在灶台上,问他,“功课写完了?” “写完了,明天的功课也预习过了。” 顾云淮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一边烧火,一边给张梓若背书。 …… 次日午休时,张梓若托了牛婶儿照看孩子们,自己拿着画好的图纸去找王柯。 王柯担着水桶,正准备出门,看到她手里的图纸,便说道: “若要打造新的东西,这几日怕不凑巧,我得先把地给浇了。” 张梓若笑道:“我就是为浇地而来,这是我画的水车模型。您先看看。” 图纸上画的是水转翻车。比起龙骨水车,更为方便,解放了人力,可以用水力进行驱动。 王柯越琢磨越入迷,反复看过后,遗憾道: “你画这个水车,从地势低处往高处取水,浇灌河边的田地极为方便。 但离河远的地方,这水车就用不上了,可惜了。” “不可惜,您再加上这张看看。” 张梓若又递给他一张筒车图纸,解释道:“这个同样是利用水力。 筒车每次转动都会把水带上来,将水倒入凹槽内。 我们可以造一个木箱,将水汇聚于内,在下方连接竹子管道。利用竹子管道将水引到地里。 水车可以一直将水引上来,有高低落差形成的势能与转换的动能,水会一直往低处流,往外走。 这样我们就可以实现半自动灌溉。 浇地的人,只要注意换一下竹子水管的方向和位置就行。” 王柯激动道:“好!好!这个好!这种有利于全村的事,我们得找里正说说!” 他把水桶往门后一塞,拿着图纸,就同张梓若匆匆地前往里正家。 里正在河边打水。 他家的地虽然比较靠近河流。但河水地势低,他们村的耕地相对高,仍免不了要打水浇地。 河边打水的人多,见了张梓若与王柯,纷纷打招呼。 王柯还没到跟前,就先叫了起来,“里正,快来看!张夫子想了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大家纷纷来凑热闹。 里正擦擦手,接过图纸。 张梓若在旁边解释了一番水转翻车与筒车的构造与效果。 “好!好啊!这可是个好东西! 有了这两样水车,以后,村里浇地就再也不用着急忙慌,累得脱一层皮了!” “张夫子,你可真是村里的福星啊!” 张梓若摆手:“您过奖,我哪里称得上是什么福星,只不过是以前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想着大家浇地辛苦,用这个能轻省些。” “那也要有学问才能看得懂!像我们这些人,放一本好书在我们面前也不认得!” 村民们虽看不懂图纸,但听了张梓若和里正的话,也晓得水车是个好东西,对她好一番称赞。 里正也夸道:“你心善,念着村里的人,才会想到给村里打造。 但这水车造出来是造福全村的事,钱可不能让你自己出。” 他雷厉风行,“趁着大家这时候都在家,咱们都把人召集到一起说说。” 里正敲响在老槐树上的钟,钟声浑厚,传出老远。 村里的人也互相通知,不多时,各家各户便都来了人。 里正将造水车的事说了。 “我的意思是,大家把这个钱分摊开来,每户出一些。” “即使分摊开来也不少啊!各家各户都刚交了税,哪来的钱造水车?” 有村民不愿意。也有不少人附和。 “我家不用水车!我家的地自己就能浇完!” “我也不用!我家里有人!都是壮丁,挑点水怎么了?” “就是!这世道一天也不一定能挣到两个铜板!去趟县城反要倒贴钱!哪来的钱?” 甚至有人把提议造水车的张梓若怨上了。 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 “张夫子有钱有粮,事儿也是她提的,让她造呗!” 里正眉头一皱,斥道:“这是什么话!人家想个好法子造福村里,倒招了你们怨了!做人可不能没良心!” 被呵斥的沈沙急红了眼。 “我怎么没良心了!我说没钱,你问问大家伙,是不是实情?!” 多半的人都在点头附和。 他们村子是比别村过得好些,可被官吏扒了一层皮,哪儿还有钱造劳什子水车? 沈沙指着张梓若骂道:“她姓张的爱伸着头揽事,爱充好人,那就让她做去!何必裹挟我们,非让我们掏钱!” “我不掏钱,也不用她的水车,怎么就没良心了!” 村民们有赞同的,也有默然不语的。 还有一些嫌他说话难听,与他对吵的。 “你不用就不用,好好说就行,怨人家干什么?人家什么时候说让你掏钱了!” “水车造好又不是人家一个人用的!你说这话不是让人寒心!” “你领着孩子听课的时候挺积极,现今倒怨上了! 公开课和水车都是人家的好意,那时候你咋不怨?!” 沈明珠和她的母亲、丫鬟站在人群后面。 听得众人议论,沈明珠的母亲同她说道: “这水车在别处早已有了,用着确实方便。在村里竟还有这么多人不同意,归根结底不过穷罢了。 不如我们家把这个钱掏了,既省了以后浇地的功夫,也能买个好名声。 你爹临去世前,还惦记着帮扶宗族乡里,让咱们融入这里。 我看帮忙造个水车,解了众人燃眉之急,又缓了张梓若的窘境,两边落好,正好。” 沈明珠摇摇头,低声道:“不可! 弟弟去了县里,照儿也在县中读书,家中只剩我们女流之辈。 若是漏了财,招来祸患就不好了。 且,你看这张梓若,赔钱办学堂,提出造水车,分明是出力不讨好,反倒招了有心人嫉恨。 若村里真有事,我们在后面出个主意也就罢了,万万不可出这个头!” 她瞅瞅前方吵起架来污言秽语的人群,嫌恶地后退两步,拿绣帕轻掩口鼻。 “穷山恶水刁民多!等弟弟在县城买了宅子,我们便搬过去,离了这里。” 沈夫人点点头,再不提帮造水车的事。 只摇头叹息道:“可惜了,明明是好事一桩,怕是办不成了!” 人群最前方,里正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发火。 张梓若拦住他,平静道:“里正爷爷,我来说吧。” 第31章 丑话说前面 顾云淮听到村中召集村民的钟声,便醒来了。 他同牛婶儿说自己去找张梓若,牛婶儿让她相公带顾云淮去村中集合。 顾云淮到的时候,沈沙已经嚷嚷开来了。 “谁提的,就让谁掏钱!反正我不用!” 李大娘也在后面叫嚣: “你顾寡妇有本事,真好心,怎么不把水车给造了?怎么让别人掏钱!” “我看你就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李大娘挥着手臂,挑唆乡亲们: “我们就不掏钱,看她顾寡妇怎么办!” “她想要好名声,就让她建好了给我们用!” 拱火挑事的话一出,许多人又不愿意了。 沉默的妇人们火力全开。 “我们是没钱,不是要占人家张夫子的便宜!” “你少在这拱火挑唆!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安的是啥心思!” 沈沙见支持自己的乡邻,转而又为张梓若说话,瞪着眼骂道: “这群娘儿们!头发长,见识短,倒自己吵起来了!” 第29章 乱糟糟的吵嚷声中,顾云淮往前面跑,被牛婶儿男人王午一把抓住。 “大人说话,你个娃娃去干啥?” 顾云淮不知在他手上怎么按了一下,王午“哎哟”一声便松开了手。 顾云淮像条灵活的鱼儿游走在人群之中,不断朝前方的张梓若奔去。 还没到跟前,便见张梓若拦下要发火的里正,上前一步,说道: “各位乡亲们,大家静一静!” 争吵的妇人们听她开口,便迅速安静了下来。 唯有李大娘吵不过人,又憋着一口气,愤愤的骂着,满嘴污秽,尤为难听。 其他妇人们都恼怒地瞪着她,想骂她,又顾忌台上的张梓若才没开口。 丁招娣左右瞅瞅,在地上连土带草抓了一把,就想往她嘴里塞。 李大娘的儿媳妇瞅见了,忙拽拽她的袖子,“娘,别说了!” “我偏要说!都是一群贱蹄子!骚浪贱货……” 越来越多的人对他们投以刀子般的目光。 被骂的妇人的家人们个个神色难看,眼神不善。 顾老三见自家老婆子惹了众怒,犹不自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你给老子闭嘴!” 所有的污言秽语戛然而止。 李大娘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顾老三,脸皮抖了又抖,想要发火,可看看儿子们没一个站在她这边,终究讷讷没再敢说一句话。 丁招娣扔掉了手中蹂躏着碎草的沙土。 旁边的妇人也悄悄放下了扬起的手臂。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张梓若平静淡然的声音从前传到后: “每一户人家,家里的地都不少,单靠挑水要花上很长时间。 我想着水车好用,能省下许多力气,便把图纸匆匆拿来了。 一时也没想太多。 水车这个事,其实很简单。大家愿意用的,有钱出点钱,没钱出把力。 早日把水车建起来,大家也能早日用上。 本就是一件好事,没必要闹得难看,倒成了坏事。 里正爷爷也是想着,有了水车,往后数年,大家都能轻省些。所以,才同大家商议。 并不强求。 大家愿意用就用。不愿意,就按照老法子浇灌。没什么好吵的。” 这下,村民再无不愿。 连沈沙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有村民扬声问道:“要是我们交了钱,但钱不够怎么办?” “不够的钱,我先垫上!”张梓若掷地有声,“以后谁家改了主意,要用水车,就把我垫付的钱还我。” “另外,丑话说前面,这水车建好,我家要第一个用! 水车的附属设施安装好,我家用的时间也会比别人更长!” “应该的!” “应该的!” 村民们纷纷点头。 这话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多劳多得,多出多得,自古以来皆如此。 只有人喊道: “张夫子,你家的地,顾老八家已经给你浇完了!” 张梓若朝人群中望去。 顾八爷坐在树下,他儿子站在旁边,从里正说分摊钱起,他们便愁眉苦脸,但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反对之语。 对沈沙和李大娘的话更是毫不附和。 虎子娘更是冲在与李大娘对骂的第一线。 这会儿听有人提到自家,他们在人群里瞅了一圈,说道: “这是我家该做的!张夫子家的麦地虽然浇完了,但菜地还没浇!” 他们维护着张梓若第一个浇地的权力。 张梓若笑了起来,扬声道:“我家的地是八爷爷家帮忙浇完了! 那我就把第一个浇地的权利让给八爷爷!” “这、这——” 顾八爷没想到张梓若拿出图纸,又多花许多银钱,竟然让他家第一个浇地。 一时又惊又喜,又过意不去。 张梓若笑道:“八爷爷,您不用推辞。 人与人相处就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大家都急着浇麦子。你们自家的地都没浇,却把我家的地给浇完了。 地里的草也拔得干干净净。 如今我有了个浇灌的好法子,也希望是你们一家先使用。” 顾八旦脸上的皱纹笑开了花,连声道:“这都是我们该做的!该做的! 能有这便利的法子,那我老头子也就不客套了!这麦子是早一天浇上水,早好!” “是该这样!” 张梓若笑意盈盈。 村里不少人瞅着顾八旦一家暗自嘀咕:“这顾老八家倒是好运!” 有过得不上不下的人家,既没顾老八贫困,又没什么钱。 询问张梓若:“往后我们用水车,要是出力气的话,都需要做点啥?” 张梓若让王柯上前来说说,都需要什么帮工。 …… 有意用水车的人都留在这里报名。 不想用的人陆续散去。 沈沙回头瞅瞅喧闹的人群,与同行的汉子说道: “一个个炸呜呜的没脑子!那水车还不知道要建到什么时候呢!” “等他们建好水车,咱地都浇完了!他们麦子也旱得差不多了!” 旁边人笑道:“管它呢!反正咱不掏钱,自家的地只要浇上水就行。” “哈哈,搞不好他们到时候还要后悔呢!” …… 筒车工程量大,需要的时间长。 王柯先做的是水转翻车。 报名的村民们或交了钱,或家中派出一人去帮忙。 不过几日,散学回家的王多粮便又匆匆跑回来,扶着门框,激动地大叫: “夫子!夫子!水车做好了!” “好了?!” 张梓若瞬间起身,匆匆刷了锅碗,领着顾云淮、多粮一起去看。 村中大路上,王有田他们抬着水车,身后跟着一大堆的人齐齐往河边去。 第32章 水来啦 “水车做好了!” “做好了!” “这么快就做好了?” 正挑水浇地的人家也不急着浇地了。 把桶里的水往地里一倒,便兴冲冲地挑着扁担往河边跑。 他们虽交了钱,或出了力,但都想着,要做好两个大家伙,需耗不少时间。 这次浇地是难赶上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好了! 王有田他们把水车抬到了河边。 里正来了! 族老来了! 无论报名,还是没报名的村民都来了! “水车放到哪儿?” 抬水车的人望向王柯。 王柯看向张梓若。 所有人都等着张梓若发话。 张梓若笑道:“水转翻车要放在水流较湍急的地方,利用水力带动。 不过,咱们还得给筒车留个位置。 翻车放这边,这儿不是挖好了深窄沟渠吗?放这里。” 她指出一个早就勘测好的位置。 村里的汉子们挽起裤腿,抬着敦实的翻车立架往里放。 “小心点!小心点!” “这边滑,慢点!” “来来,搭把手!” 大家小心翼翼地放好带卧轮和竖轮的立架,紧连的翻车也安置妥当。 “好了,人都上来吧!”张梓若喊道。 沟渠里与河里的人都跑上岸。 所有人都目光炯炯的盯着水转翻车。 溅起浪花的河水冲击着立架底端的卧轮。 卧轮缓缓转了起来,上面的卧轮随之启动。 两轮旋转,与他们齿轮咬合的竖轮也渐渐转了起来。 岸上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翻车刮着河水上岸。 “哗啦啦!” 清澈的河水灌入沟渠! 迸溅出的水花比冬日的雪更加洁白耀眼! “成功了!” “成功了!” 众人欢呼雀跃,激动的拍着身边人的肩膀,乐得见牙不见眼。 里正蹲下身,从沟渠里拘起一捧水,凉丝丝的水从指缝间流入沟渠,流向远方。 翻车迸溅的水花砸到他的头发上,胡子上,他也浑不在意。 苍老的脸庞上反而洋溢出越来越大的笑容。 “好!好啊!” 年龄大的族老撇开非要搀扶自己的子孙,伸出一只手感受水流。 咧着没几个牙齿的嘴,笑得眼睛都快要看不见了。 “好好好!以后浇地可省力了!” “快看!轮子转得越来越快了!” 村民们指翻车和沟渠,激动地叫道: “哇!水!好多水!” “水越来越多了!” “真的不用人!它自己送了越来越多的水上来!这比一头牛还要能干呢!” “让我也看看!让我也看看!” 后面的人听得着急。 性急的人直往前边挤。 第30章 挤不动的则踮起脚,从前排人的肩膀上往里看。 “呀,我看到了!真的好多水!” “白花花的!自己一个劲儿地从河里往上上水呢!” “那岂不是能日夜不停地浇地?” “嘿,还真的是!这可真是个宝贝!” 众人心潮澎湃,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 …… 顾八爷家地头 “水来啦!水来啦!” 虎子指着水,高兴得又蹦又跳。 顾八旦和儿孙们纷纷拿手去接水,感受到凉丝丝的水,个个笑得比春日的野花还要灿烂。 河水流过他们的指缝,流入麦田,渗入干黄的土地。 看土地一点点变得滋润,顾八旦捶捶腰,一屁股坐在地头,望着自动灌溉的麦田,乐得好半天都合不上嘴。 “真省力啊!” 他的大儿子与二儿子跟着水流往前走,在田埂上跑了一圈又跑回来。 满面喜色。 “爹!咱再也不用挑水浇地了!这灌溉的比咱浇的还要透! 今年的收成一定能比去年好!” 顾八旦点点头,从地里挖出一根茅草根,放嘴里慢慢嚼着,畅快道: “跟着张夫子,这日子总会越来越甜的!” “老大,你日后每天给张夫子送一捆柴去!人家待咱们有情有义,咱更要待人家好!” “晓得了,爹!”老大一口应下。 顾八旦另外两个儿子兴冲冲的从河边跑回来。 “爹!爹!那个水车不得了!不用人力,自己就会转!” “能日夜不停的灌溉呢!” “今晚我和四弟不回去睡觉了!打个火把留在这里浇地!” 虎子爹笑道:“三叔,四叔,哪用你们在这里值夜? 我看这水,它流到地里就会自己灌溉。 只要一亩地浇好,再更换水流的位置就行了。 我先瞧瞧浇一亩地需多长时间,等晚上我来换。” “你年轻办事不牢,还是我和你三叔来吧!” 几人争着浇地。 正说着话,越来越多的村人跑过来看浇地的情况。 顾家几兄弟笑容满面,与有荣焉地带他们去田埂上查看浇地的效果。 “哎呀,这浇得可真好呀!” “不像咱挑水浇地,这边浇完,那边又干了。” “就是、就是!哎,你看这地湿得一戳一个洞!” 看热闹的人纷纷戳地,来与自己浇地的效果进行对比。 顾八旦心疼,“别戳了!别戳了!等浇到你们自家的地,随便戳!” 大家嘿嘿笑了起来,搓搓手上的泥巴,归还于地中。 都美滋滋的想着,自家浇地该是何等轻快的情形。 “有了这等好物,我也不急着挑水浇地了。 一亩地随随便便就要挑个150担。 我是浇一天也不一定能浇完一亩。 第二天起来是腿疼,腰疼,肩膀疼,浇的更慢了!” “谁说不是呢? 我家二三十亩地,全家齐上阵,才浇了五六亩。 等顾八爷家和木匠家浇完,我家也能排上了!嘿嘿!” 大家说着说着,又不免羡慕起顾八爷一家。 “老八头,你这运气可真好的! 张夫子当初为了秀才,把地卖的差不多了,就剩了四亩地。 你们给她浇地,既赚了粮食,又享了这么大的好处! 几十亩的地,你们家可是第一个灌溉的! 别人未必等得到,你家这河水可是足足的!” 打从水车送来了水,顾八爷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这会儿更是开怀大笑。 “咱虽不聪明,可咱明白一个道理: 知恩图报!总是没错的! 咱不聪明,可跟着聪明人走总比自己瞎踅摸好!” 村民叫道:“你这可是两个道理了!” 顾八爷眯眼笑道:“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嘿,你还会说文绉绉的话了!” “哈哈,夫子教的!” 顾八爷背着手,腰挺得更直,笑声也更加爽朗畅快了! 有夫子教导,就是如此骄傲! 第33章 您的心意,略沉重 顾八旦的晚饭是家里人送来的。 他抱着碗,坐在地头,吸溜着野菜汤,看麦田在夕阳下染上一层金光,只觉前所未有的畅快! 若是往年这个时候,他和儿孙们正苦哈哈的挑着水,趁着有天光,急急忙忙地浇地呢! 几十亩地,没有多半个月是浇不完的。 但,今日往后再也不用如此着急浇地了! 晚风习习。 村民们一改往日聚在树下闲谈的习惯。 端着饭碗,或聚在水转翻车前面,乐此不疲的看水车上水。 或颠儿颠儿的到顾八旦家地头,看清澈的河水哗哗往地里流。 “我听虎子爹说,浇一亩地只需半个多时辰?” 同村的老汉感觉就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同来的汉子扒口饭,捏捏肩膀,说道: “那可不?我家地就在旁边,我可是眼睁睁看着我家的地才浇三分,他家就已经换了一亩地浇了。” “还不止这个,你瞧。” 他别好筷子,往连着两家地的田埂旁一站,拿根树枝戳戳。 “你瞧瞧都是刚浇的地,他家的地可比我家的透多了!” 老汉自己试了试,“还真是!八旦啊,八旦,这下你可搂着了!” 顾八旦哈哈大笑:“老哥,你们以后也多听听张夫子的话,总是没错的!” “你看看造水车的时候,还有人鼓动我,让我带头反对呢! 我想着人家张夫子好心好意,拿出来的都是好东西,咱要是有钱早就支持了! 就是没钱,也不能当那没良心的,说人不好。 一听张夫子说有力出力也算,我就让虎子他爹每天跟着报名的人去挖沟渠。 你看看,出的那点子力,最后还都是自家用了!” 他伸手拨动汩汩流淌的河水,笑容满面。 同村老汉蹲在他身边,看河水一点点的滋润土地,呼噜一口饭,愁眉苦脸道: “我那不是想着,交钱,钱没有。 出力的话,这水车还不知道要造到猴年马月! 况且这一个水车哪比得上一家子人浇地快? 只要抓紧时间,把自家的地浇好就行。 那成想这玩意儿造的快,用着也这么好使! 后悔!老哥我是真的后悔啊!” “三伯,”邻地的汉子叫道,“你在这儿说后悔有个啥用? 你不如去木匠家问问,不是还有一个大家伙,张夫子说叫啥筒车的没建起来吗? 去帮把手,排不上这个,也排得上那个呀!” “对呀!”老汉一拍大腿激动道,“还有一个呢!” “好小子,提醒的好!八旦,你们先说话,我得赶紧去木匠家问问!” 老汉连最后剩的两口饭也顾不得吃了,随便拍下屁股上粘的草,便匆匆往木匠家去了。 如他一般见了水车的效用,心生悔意,急匆匆来报名的人还不少。 报上名后,帮忙锯木头,打磨零件。看每一个零件都透着喜爱。 这可都是浇地的好家伙什儿啊! 等回家的时候,还非要绕上一圈,再瞧瞧不断上水的水车,一想自家也能用上,心里就更美了! “诶,那是啥?” 有眼神好使的年轻儿郎指着河中飘荡的、白花花的两束东西,进行询问。 坐在河边柳树下吃饭的人笑道:这是张夫子泡的构树皮和竹丝。也不晓得有啥子用?” “既是张夫子泡的,那肯定有大用!” 年轻人凑近了些,这才发现构树皮和竹丝分别被绳子捆着。 绳子另一端系在木头上。木头则插在岸边的地里。 他俯身细瞧,伸手晃晃。 “这木头还是砸得浅了些。 要是水流急的话,劲儿大,把木头拖出来了怎么办?” 说着,他寻到一块石头。 “咣咣咣!” 把木条砸进地里三分。 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河边飘荡的两束东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大家都看了树皮竹丝,又看木头,然后帮忙钉得更牢固一些。 连孩子知道了,这是讲故事的张夫子的东西,都会细心的彼此提醒,不要拉绳子。 还在木头周围放了一圈儿小花。 等张梓若算算造纸的原料泡的时间差不多了,来收东西。 往地上一瞧,木头不见了! 构树皮与竹丝都在河水中飘荡,每次想要飘远的时候,都被绳子牢牢拉扯着。 她顺着绳子找,终于见到了几乎与地面齐平的木头。 木头顶端,不知哪位还帮忙开了个孔。孔中横插小木棍。 第31章 绳子七绕八绕,打了大大的结,牢牢缠在上面。 两根木头都是同样的待遇。 周围还散布着枯萎和新鲜的小花。 张梓若:……这段日子,木头经历了什么? 跟过来的顾云淮一瞧,便笑了起来。 “娘,好多心意!” 张梓若乐道:“大家敬我爱我,给予我如此沉甸甸的心意,我绝不辜负!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等公开课的时候,你讲完,我也给大家讲一课,再给大家多布置点作业!” 顾云淮:…… “怎么了?”张梓若问他。 顾云淮:“就——您的心意,略沉重。” …… 顾八爷家满打满算,不过三天,就浇完了三十多亩的地! 此举震撼了村中所有的人! “那么多地,这么快就浇完了?!” “他们连夜浇的!晚上也不歇!免得浪费!” “是该这样!如果轮到我家,我也舍不得那么多水,白白的就照着一块地流! 总不能其他地旱着,这块涝着!” “日夜不停好啊!轮换得快! 木匠家地不多,等他们浇完,就该轮到我家了,哈哈!” …… 用水车灌溉,惊人的时间与效果一出,原本犹犹豫豫未报名的人,这下是撒开了脚丫子,争先恐后的去报名。 沈沙家 沈沙的媳妇——荷花,再次劝他去报名。 “趁着还有一个水车没造,咱现在去报名也不晚。 要不然,单靠咱们挑水,要挑到什么时候去? 咱现在去还能赶上。” “不去!”沈沙一口否决,“我说了自己浇就自己浇! 说了不用姓张的造的水车,就不用姓张的造的水车!” 荷花蹙眉道:“你较这劲儿干什么?人家张夫子惹你了? 人家让建的这水车多好使啊! 人又不跟你计较,你别死要面子活受罪!” 沈沙把碗摔在桌子上,“不吃了!” 到院里捞上扁担和水桶,就要出门。 荷花生气得在后面大骂:“你就是个倔驴!” 她气得好半天吃不下饭。 桌上的三个孩子小心翼翼的觑着她的脸色。 半晌,最大的孩子怯怯的问:“娘,那等会儿我们还去听张夫子的公开课吗?” 荷花气势汹汹道:“去!怎么不去!” “都跟你爹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到那儿后,嘴都甜点,都好好听夫子讲课!” 第34章 不是真人,是圣人 旭日东升,朝霞满天。 顾云淮头戴绣云纹玄色抹额,身着玄色滚边的月白襕衫,腰系同色衫带,脚踩云头靴。 如竹如松。 眉眼冷冷淡淡的,往那里一站,自有一股居高临下的漠然气势。 面对黑压压的人头,他举止从容,讲起课来游刃有余。 当他抬眼望向台下时,别说平日里一起上学的同伴,就是村里的大人,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神色紧张。 张梓若站在台下,凝望气势非凡的顾云淮,感觉像是第一次认识小反派似的。 往日,小反派总是乖乖巧巧地跟在她身边,多数时间都是安静的。 比起其他人家的孩子格外省心。 她见过可爱的、懂事的、惊讶的、哭泣的、欢乐的小反派,但从没见过他这一面。 台上的顾云淮淡淡扫视众人,目光触及她时,眸生微澜,唇角微微翘起。 张梓若对他翘起大拇指,无声地称赞! 顾云淮含笑说道:“对刚才的课程,有没有疑问?有疑问者,尽管提出,我会进行解答。” 见他面上有了笑意,村民们终于放开了少许,陆续提出疑惑。 荷花的孩子也在询问自己不明白的地方。 顾云淮解答了前排人的疑问,后排人的疑问,荷花一家周围人的疑问,唯独对荷花及她孩子的提问置若罔闻。 张梓若瞧出这点,悄悄对顾云淮投以不赞同的眼神,并示意他正常回答问题。 顾云淮抿起唇,别过脸去,照旧把荷花一家排除在外。 张梓若无奈,佯装帮忙,先是回答了别人的问题,紧接着便解开了荷花一家的疑惑。 荷花拉着孩子,挤到张梓若身边陪笑道: “张夫子,多谢你和云淮,我们一家子才有听课学识字的机会! 之前的事儿着实对不住,我家那口子就是不会说话,一着急就梗脖子瞪眼,说话也难听。 我是天天都快要被气死了! 您大人大量,还愿意让我们来听课,愿意给我们解答,实在是太感谢了!” 张梓若笑道:“不过是一句话,哪里至于这样? 有向学之心是好事。 学得多,见识广,日子就会越来越好,人也会变得宽和。 回去后,你可以和孩子们复习讲述今日的内容,能记得更牢靠些。 你家那位也能听一听,也不至于一说话就急赤白脸,惹得你生气不说,还要低声下气地给人道歉。” 簇拥在张梓若周围的村民附和道: “就是,老沙也该学学怎么跟人好好说话了! 大家伙儿在一起,还没说点啥,他心里一不顺就瞪眼吼人,活像人家都欠他二两核桃似的!” 荷花尴尬道:“知道,知道,我回去就好好说他!”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台上,顾云淮匆匆解答了学生的疑惑。 袍角一扬,便气势沉沉地下了台阶,朝此而来。 张梓若见他来,便将他揽到身边,轻抚他的背,示意他不要多说。 只同荷花说道:“沈沙的话,确实不中听。 但事出有因,已经翻篇了。” 说到这里,张梓若明显能感到小反派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 每一分力道都透着不情愿。 张梓若反握住他的手,继续同荷花说道: “你们没必要因为不好意思,而放弃学习。孩子们能识字读书是好事。” “哎哎,好!”荷花连连应声,忙拉拉孩子,“快谢谢夫子!” 孩子们听话的道谢。 张梓若点头应下。 看看疑问都解答的差不多了,她摸摸小反派的脑袋,自己开始讲课。 她讲课时的氛围,一如既往地热闹。 挑着水浇地的人到了附近,一不小心听入了神,等张梓若提问时,方才回神,匆匆挑着桶跑了。 课程结束后,张梓若领着小反派回去,发现他绷着脸,嘴唇微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张梓若领他到书房沙发上坐下,温声询问: “可是因为沈沙一家生气?” 顾云淮气闷道:“沈沙骂你,你为什么还要理他的妻儿?” “我知你为我而气沈沙,甚至他的家人。” 张梓若把小反派抱到怀里,亲亲他的脸颊,柔声解释道: “我们不能因为沈沙而迁怒他的家人。他的妻儿何辜?” 想到剧情中,反派被人诟病的地方之一就是小心眼,爱记仇迁怒。 张梓若更要趁着机会,好好同他解释: “就像我,我做事也不可能都对,也可能招人厌恶,甚至攻击。 但我希望,所有的攻击是冲着我来的,而不要牵扯到你。” 顾云淮怔了怔,第一次主动拥抱她,声音沉闷道: “他们是一家人,我们也是一家人,就注定了他们之间、我们之间是互相牵扯的!” 张梓若缓缓抚着他的后背,略作沉思。 “你说的有道理。” 在古代,家族家人联系之紧密,远非现代可比。 “我只是希望在我们有掌控权的时候,在不触及底线的时候,尽量不牵扯他的家人。” “那沈沙呢?”小反派闷闷道,“你为什么说事情已经翻篇了?你不会生气吗?” 张梓若把怀里的小气包儿扒拉出来,揉揉他冰雕玉琢的小脸儿。 “我当然会心里不舒服,但还不至于生气。 这事儿也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里正说让大家掏钱,我就同意了,没有考虑到别人的困难。” 顾云淮被她蹂躏地小脸嘟嘟,还努力安慰她。 “这不怪你。里正都没考虑到。 或者,他考虑到了,但老奸巨猾,等着你松口,让人出力代替出钱,不够的钱我们家补。” 张梓若把他的嘴搓得扁扁的。 “不能这么说里正爷爷!要尊重长辈。他们也会有遗漏之处。” 顾云淮扒着她的手,漂亮的眼睛努力向她传递着不赞成的眼神。 “你这么笨,别人骂你,你都不知道出气。 别人利用你,你更不知道。” 张梓若失笑,“我怎么不知道?我干嘛要特意对付沈沙?” 第32章 “他这样的人,一看就好面子。 别人说点什么他就跳脚,极为在意别人的评价。 别人若想掌控他,舆论便是一大利器。 我纵然和他妻子说,事情都已经翻篇了。 但他为了不受到村民的嘲笑,哪怕和他妻子发生分歧争吵,哪怕自己累死累活的,也不会用水车。 起码这一年是不会用,只能死扛着浇地。” 张梓若含笑道:“你明知他会自作自受,何不像他说的那样,要个好名声呢?” 顾云淮忽然轻声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张梓若捏着他的脸颊,“笑什么?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顾云淮眉飞眼笑:“娘坏坏的。” “嗯?”张梓若佯装生气,把他抱起来放到地上,“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顾云淮扑到她怀里,笑道:“娘不是圣人,是真人!” “废话,我不是真人是什么?来,站好,让我瞧瞧。 早晨看你特别有气质!有气势!这会儿又如此可爱粘人。 怎么反差这么大?” 顾云淮眸光微动,望着她,愉悦地笑道:“因为我不是真人,是圣人!” “好哇!竟敢捧自己踩我!” 张梓若佯装要打他屁股。 顾云淮拔腿就跑,“你说过再不打我!” 张梓若三两步追上,把他拎回来,“不打你。来,我让你知道知道圣人的标准!” 夜晚,村里的狗都睡了,顾云淮还在凄凄惨惨戚戚地背圣人之言…… 瞧瞧坐在旁边监督,昏昏欲睡的张梓若,顾云淮目光幽怨: 说野鬼娘笨,她还不信…… 第35章 你在这看着 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之下,高大的筒车也在河流中立了起来。 河水冲击推动着筒车,筒车带着河水转至上方,哗哗哗的将河水倒入大木箱。 木箱下方连接竹节管道,众人在这儿看不到水流的状况,便一窝蜂地去要浇的地里查看。 “出水了!出水了!” “哗啦啦!” 激扬的水流飞入地里,迸溅的水珠中映着每一位乡亲淳朴喜悦的面庞。 “这个好!筒车上的水走管道,不用往沟渠里渗,又能省好多水!” “都好!都好!” “有了两台水车,再也不用愁浇地了!大家都能排上号了!” 闻言,大家都高兴地笑了起来。 心里的称赞还未来得及口,那边又有人叫: “快看!快看!安磨啦!” 除了浇地的人家,众人又呼呼啦啦的往河边跑。 纵然是浇地的人,也忍不住伸头探望。 末了,对儿子说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去瞅瞅!” 儿子在后面交代自己的兄弟: “水车灌溉方便,用不了多少人。你在这看着,我也去瞅瞅。” 老大推老二,老二推老三。 最后,剩了个十来岁的孙子,站在地头儿,望着父亲和叔伯欢脱的背影,挥手大叫: “爹!爹!你们记得快点回来!看完了,换我也去看看!” 筒车旁边,村里的儿郎们合力把石磨和转轮、连轴等安装好。 “能用吗?能用吗?”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观看。 只见筒车滚动间带动竖轮。竖轮带卧轮。 当卧轮开始转动的时候,上方的石磨也“咕噜噜”跟着转了起来! “哎,真的行啊!转了!转了!” “不用人推,也不用牲口拉,磨盘自己就转了!” “哎呀,这是咋想到的?太妙了!给我一百个脑子,我也想不到还有这样巧妙的布置!” “那是!张夫子哪是常人能比的?” “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使! 可惜我家孩子此次没赶上张夫子收学生! 也不知道她下次什么时候收学生?” 旁边的妇人接口道: “我也想知道! 现在想想,还是顾八爷聪明,怎么着都要让娃娃跟着张夫子读书。 只要能学到张夫子一星半点的本事,还用愁没出息吗?” 众人纷纷点头。 送孩子去学堂的人家心中暗暗庆幸。 没有送和没来得及送孩子上学的人,无不扼腕悔恨。 沈河乐呵道:“我们虽不是张夫子正经的学生,但听公开课,也算是半个学生了。 张夫子布置的课业你们都完成了吗?” 一说这个,众人谈性浓烈。 “我都已经背会了!云淮讲的字我也会写了!” “我拿树枝在地上写,一个字足足写了三十遍! 如今闭着眼都能画出来水、车、河三个字!” “那背的呢?你也背会了?张夫子可是说了,要全文背诵!” 正骄傲自己写字成果的人打哈哈,“背了一部分!一部分! 哎,张夫子怎么还不来?不是有人去叫张夫子了吗?” 去送口信的人呼哧呼哧跑回来。 “张夫子说,她还要上课,就不过来了。 牛婶负责为学堂里的孩子们做饭,让她来先用磨盘是一样的。” 众人让开身,让拎着谷物袋子和小炊帚,端着面盆的牛婶夫妇上前。 牛婶儿把麦子倒进磨盘的洞中。 “吱扭、吱扭” 水力带动磨盘。 很快,磨盘边缘就出现了磨好的面粉。 “诶哟!这东西还真是好使!磨面一点也不费劲!” “可不!就是两个娃娃来,也能看住了!咱们还能去忙活其他的!省不少时间呢!” 大家笑意盈盈地说着话。 牛婶儿欣喜地把面粉扫进面袋子。 其实,今日张夫子让她来,不仅仅是磨学堂要用的面粉,还有她自家的,张夫子也让一并磨了。 她笑道:“托张夫子的福!咱轻便不少!” 她从面袋子里舀出两碗面,倒进面盆。 “老午,你在这儿招呼着,我先回去给张夫子他们做饭!” “去吧!去吧!”王午摆摆手,眉开眼笑的。 他留这儿,不紧不慢地磨面,声音高昂地和已经浇完了地,安安心心呆这儿的乡邻们侃大山。 时不时的互相背上一段张梓若教的课文,其他人进行监督指正。 …… 王柯造好了水车,家里的地也浇完了,身心一轻。 一心一意地按照张梓若给图纸打造模型,很快就都给她送了过来。 张梓若看这个好,看那个也漂亮。 又问他:“这些模型可能上漆,涂颜色?” 她记得,我国的漆器历史源远流长。 我国是世界上最早认识漆的特性,并将其调成各种颜色,用于美化装饰的国家。 早在新石器时代,我国就有了漆器。 夏朝的木胎漆器,更是常涂有朱、黑二色漆。 后来随着时代发展,无论生漆颜色,还是漆器花样与制作技术,都越来越丰富多彩。 想来在这个时空,上漆应该也不是难事。 果不其然,王柯应承了下来。 “要是简单的颜色,我这边就有。给人打造桌柜时会刷些漆。 但你若想专门做漆器,就得去县城了。 县里有一位老手艺人,祖祖辈辈都是做这个的!” “那倒不用。”张梓若笑道,“最起码暂时不用。” “我把这些先刷上颜色,当做奖品,看看大家的反应。 以后,等时机到了,我们可以专门售卖模型,到时候就需要做得更精致漂亮一些。” 王柯惊讶道:“这些小玩意儿会有人买吗?” “单卖可能没多少人买,但是要搭配故事和演出,就不一定了。” 等大家生活稳定,手里也有了余钱。把他们村子打造成《西游》游乐园,专门售卖西游衍生产品。 兼顾文化宣传、旅游、食宿、产品售卖等,地方经济支柱不就有了吗? 若是可以,再联动附近两三个村子,不就能一起富起来了吗? 因这些都为时尚远,张梓若没与王柯细说自己的打算,只大致解释了一下。 然后加钱,请王柯将模型涂上她要的颜色。 自己只拿了王柯送来的六个雕版回去。 雕版已经有了,造纸也要搞起来! 然而,张梓若还困在制浆这个步骤。 她每日要讲课,即使学堂休息了,她还要讲公开课。 再加上洗衣服,做晚饭,缝缝补补等零碎之事,每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 造纸的进度自然就比较慢。 顾云淮提议,取消公开课。 “娘,你别让自己这么累。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让自己这么辛苦?他们不听课,也照样活得好好的。” ”不!不能放弃!“ 张梓若目光坚定,“我不仅要讲课,还让整个村子的文化素质提起来!” 第33章 剧情里,主角自小在县城读书,后拜大儒为师。 而小反派在顾秀才死后,常受原主磋磨,更没得书读。 只好来回翻顾秀才留下的书,厚着脸皮去问主角沈照。 沈明珠以耽误孩子学习为由,拒绝沈照与小反派来往。 小反派不甘心,跟着村民穿越野地,到达县城门。又使计混入城中,想要偷听私塾的课,或者像沈照一样拜大儒为师。后来,他想法设法让沈照带他去拜师。 大儒评价其为: ”小小年纪,心思深沉奸诈,诡计多端!人品不端,不可授之学识!“ 后,差点被卖的小反派在庙会上救了女主——大儒的孙女。 大儒虽讨厌小反派,但并不拒绝女主拿书给小反派读。小反派厚颜旁听,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样,小反派半是自学,半是旁听,如饥似渴地吸收知识,成了一位如琢如玉、风致翩翩的小公子。 然而,等他真实身份揭露,被认回皇家后,皇帝和沈明珠并不喜欢他。 觉得他长在愚昧不堪、粗俗刁蛮的低贱乡野之地,尽学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阴郁偏激,心胸狭隘,不登大雅之堂! 反派的政敌也常常以此攻讦诋毁他。 想到这里,张梓若微微眯眼,抚摸着小反派的脑袋,气势沉沉道: “云淮,目前的我没能力让你去拜名师,也没武力领你跋山涉水去名书院旁定居。 但是,我可以让我们生活的地方变成桃花源! 变成人人识文断字的桃花源! 变成天下人皆羡,往来无白丁之地! 有朝一日,你从这里走出去,人人都会羡慕你来自这里! 会敬佩你自小学得满腹经纶、君子端方、品格贵重,得人尊崇仰望!” 顾云淮手里的捣杵早已不知不觉地停滞了。 他定定地望着夕阳下的张梓若,清冷的丹凤眼中涌出越来越多的水雾,在眼眶中来回打转。 他垂首,抱着捣杵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煮过的构树皮。 “娘,你不用这么累,我就是长在平凡的乡野又有什么? 我有娘教导,一样可以成为让他们敬佩仰望的读书人!” 他鼻音浓重。 张梓若轻柔地给他擦擦泪。 “我不累。我觉得打造这么一个天下闻名的、让读书人向往的地方,很有成就感! 我们一起打造读书圣地,好不好?” “好!” 顾云淮投入她的怀抱,紧紧搂住她的脖颈。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 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去完成目标,张梓若花了些钱粮,把造纸后续的事情交给顾八爷一家。 自己则带上抄写和默写好的数本书,同顾云淮往县城书斋去。 先搞一波钱!经济扎实,好发展! 第36章 是哪位大儒 书斋 张梓若把顾秀才遗留的、抄写的书和从书斋借的书交给掌柜。 掌柜分别翻看一遍。 本店的书完整无损。 他把书交给店内的伙计,让伙计把书籍放回书架。 掌柜拿起抄写的书籍细看。 “纸张干净无损,内容也无错漏之处,但是这里——” 他指指张梓若开始抄写的地方,说道:“明显是换了一个人抄写。” “一本书,两个字样,观感不大好。按说是要扣除一大笔钱的。 但看在后者的字别有一番风骨的份上,便少扣一些。 原本说定的342文,扣去42文,给你300文。” 张梓若没有异议。 这个结果比她预想的扣除三分之一,甚至一半,要好多了。 掌柜的从柜台里掏出半贯钱,数了300个铜板给张梓若。 张梓若收下后,问:“掌柜的,不知你这里是否收书稿,印书发行?” 掌柜淡淡道:“收。我们东家有专门印书的铺子。 但想让我们印书,发售,文章要吸引人才行。” 张梓若掏出一沓整齐的纸张。 纸张最外层用一张未裁的纸包裹了,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书名。 “掌柜的,您先看看这些书稿。” “《三字经》?” 掌柜的嘀咕一句,不明其意的翻看。 越看,翻的动作越慢。 态度也由原来的漫不经心变得慎重,脸上也渐渐的洋溢出越来越多的喜色。 “张娘子,”经过上一次在书斋里舌战群儒,书斋掌柜对张梓若记忆深刻,客气地问道: “张娘子,不知这位写出《三字经》的王应麟是哪位大儒?” 张梓若暗道,王应麟是南宋的著名学者、教育家、政治家,这个时空可未闻其名。 她只好为其编个身份。 “他是我老师的老师之一,是一位隐士。” 掌柜的肃然起敬。 “能写出如此朗朗上口,又深含大义的启蒙读物,必是一位大儒!” “等等!” “你说,你老师的老师不止一位?” 掌柜的满面惊愕,又期待不已。 顾云淮也满怀探究的望向张梓若。 张梓若笑道:“我的老师说,他曾经到过一个地方,繁华,富足,安宁。 在那里,人人知书达理,丰衣足食,十分好客。且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他以为自己到了桃花源。 但那个地方比书中描写的桃花源还要美,风土人情文化,无不令人惊赞! 且有学识者众多。 他便在那里求学。 学到了不同人教授的学问。 可有一天他去河边打鱼,不小心掉入水中,游上来后,便再也找不着那个地方了。 他终其一生都想要回到那个地方,四处游历,只为寻找。 只可惜,直到去世也未找到。 我只是侥幸救过他,他便将自己所学教授于我。 这《三字经》正是他教我的启蒙读物之一。” 因为《三字经》中包含有历史典故,所以,交给掌柜的这本书,张梓若做了一定的删减。 删去这个时空没有的历史事件,或融合本时空史料人物,做一定的改动。 让这本书更契合这个时空。 看掌柜的反应,改动结果应当是可以的。 掌柜的激动道:“不知在下可否能看看其他的启蒙读物?” “自然。” 张梓若拿出《笠翁对韵》和《增广贤文》的书稿。 掌柜迫不及待地翻开,边看边点头,还时不时的拍案叫好。 引得斋中读书之人纷纷看来。 有人认出张梓若,虽好奇,却并未靠近。 只是隔一会就瞅一眼痴迷书稿的掌柜。 掌柜的拿着书稿,爱不释手。 “好书!通俗易懂,朗朗上口! 尤其是这本《增广贤文》,将人世间的道理归纳得极好!极好! 非看透世事的大智大慧者,绝写不出这样的文章!” 张梓若笑道:“我老师说,桃花源里有一句话——学了《增广》会说话,读了《幼学》走天下。” 掌柜的倾身靠前,支在柜台上,双目放光道: “《增广》想必就是这本《增广贤文》,不知《幼学》又是何等神妙之书?” 张梓若宛然一笑,“另一本叫做《幼学琼林》。 包括天文地理、器用制作、鸟兽花木、文事科第、风俗礼仪等等多方面的内容。 只是尚在整理当中,此次未曾带来。” 掌柜的为之扼腕,“如此神书,恨不能一睹为快!” 张梓若笑道:“下次自有机会。” 《幼学琼林》是一部经典,但其中有一些内容,以现代的观点来看,是不合时宜,甚至错误的。 要拿到这个时空来,也必须慎之又慎的对内容进行审阅,修改。 面对掌柜的催促,她说道:“我会加快整理文稿的速度。 但是我有学生要教,要让他们每人有一本,单靠抄写是供应不上的。 且手头拮据,没有这个条件。 只得将老师所授整理成文,来此刊印。 掌柜的,你看这几本书可能得你青眼?我的学堂可否能多些进项?” “自然!自然!” 掌柜的笑容洋溢,“这几本书,假以时日,名声绝不在目前的启蒙书籍之下!” “张娘子,请随我到里间去详谈。” 掌柜的小心翼翼收起文稿,呼唤店内伙计,让他上茶。 张梓若和掌柜的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定下了书斋购买这几本书书稿的价格,以及将来加印时,要付给张梓若的钱款。 掌柜的对这三本启蒙书籍极为看好! 张梓若收入纹银六百多两! 待要买纸的时候,掌柜大手一挥,直接送她。 “只求能早日一读《幼学琼林》。” 第34章 “一定、一定!” 张梓若谢过掌柜,领着顾云淮,收获满满地出了书斋。 顾云淮晃晃她的手,问道:“娘,你的老师叫什么名字?” 张梓若:“叫华子。” 顾云淮凝眸分析道:“能被尊称为子,必是有大学问之人。 娘,为什么华子这么厉害的人,大家都不知道呢? 我听爹提过孔子,孟子,荀子,韩非子等很多子,为什么没听过华子?” 张梓若:“……” ennnn……其实我就是偷懒,直接把华夏子女浓缩成了华子…… 这要怎么解释? 第37章 讲学大赛 面对小反派的疑问,张梓若搪塞了过去。 顾云淮侧首瞧她一眼,垂下眼眸,面上不喜不怒,只眸光微凉。 张梓若东市买布,西市买衣,南市买墨,北市买牛筋与皮。 顾云淮不远不近的跟在她后面。 每每张梓若问他意见,顾云淮回答地中规中矩,态度冷淡疏离。 张梓若拎着要买的农具在地上墩了墩,随口问道:“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顾云淮淡淡道:“没有。” “这还没有?”张梓若失笑。 她捏捏小反派的脸颊,“有事就说,别放心里。不然,别人不知道,只有自己生闷气。” “来,快说说!” 顾云淮扭头,“不是该走了吗?” 张梓若拎住他的衣领,把他转过来,抱到半空中,往上举了举。 “有误会,我从不让它过夜!” “这就把你的心事给抖出来!” 张梓若抱住顾云淮,如倒面袋子似的,轻轻抖了抖。 “出来!出来!快出来!” 顾云淮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按住她的手,又气又笑。 “这么多人看着,快放我下来!” “不放。”张梓若笑问,“说不说?不说我就接着抖了!” “嘿!嘿!嘿!抖一抖,抖出愁!抖两抖,地上瞅!抖三抖……” 张梓若笑吟吟地即兴发挥。 铁匠铺子里的师傅和学徒,边咣咣咣打铁,边望着他们直乐。 行人也时不时朝他们投来好奇或异样的目光。 顾云淮面上染上一层薄红,羞恼道:“你再不放我下来,不跟你说了!” 张梓若笑盈盈的把他放到地上,“要是不好意思,就悄悄跟我说。” 她附耳过来。 顾云淮退后一步,只说道:“这里人多,等回家说。” 张梓若不得不感慨,小反派可真是能忍。 要是她心中不愉快,遇到倾诉的机会,一定迫不及待,滔滔不绝,说个痛快才行。 等两人回到家,在张梓若的追问之下,顾云淮终于吐出了心中的不满。 “我对你无隐瞒,你却骗我。” 张梓若叫冤:“我哪里骗你了?” “我问你的老师既然被尊称为华子,为什么声名不显? 你说他只追求桃花源,从不显露学问。 既不显露学问,别人又怎么可能尊称他为华子?” 顾云淮直直地盯着张梓若,清冷的眸中如有火焰跳动,明亮锐利,带着逼人的灼意。 “原来是为这个。” 张梓若摸摸鼻子,刚组织语言要回答。 顾云淮目光发冷,脸上也带了两分怒意。 “你又准备骗我!” “若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稀罕听你的谎言!” 张梓若按住要起身的他,“好好,给你说实话。” 顾云淮从容落座,沉静的等着她的答案。 “她叫华子,不是因为别人的尊称。而是因为她是华夏的子女,所以叫做华子。” 顾云淮敏锐地问道:“华夏是个人吗?” 张梓若笑道:“不是,她说是一个地方。” 顾云淮点点头,熠熠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再没多问。 张梓若捏住他的脸颊,轻轻往两边扯。 “就这点事也值得你生气?小气包儿。” “明明是你骗我!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尤其是你!” 顾云淮抓着她的手,目含指责。 张梓若:“好,是我错了,我道歉,对不起。” “哼!做错事要受罚,罚你把新画的西游记连环画给我看。” …… 顾云淮没看多久,见张梓若拿了纸张与模板,刷了墨,在尝试印刷。 他兴致勃勃的来帮忙。 刚开始不熟练,两人浪费了好几张纸。 张梓若心疼地连连叮嘱:“刷均匀一点,力道均匀点!我们浪费的这些纸就是一份奖品!” 顾云淮动作一顿,不可置信道:“几张纸也能当做一份奖励?” “怎么不能?你以后就会知道收集碎片兑换装备和书籍的酸爽与快乐了!” 每做一个游戏任务就得到一个或几个碎片。 自己做收集者的时候很怨念。 可当自己成为奖励发放者,就觉得这个方法再好不过! 再也不愁没奖品了! 还能增强活动参与者的黏度! 相信乡亲们收集够碎片,就会和玩家们凑够碎片,兑换神级宠物和红包一样,有成就感! 张梓若在桌子上将活字模板另组一页内容,给小反派印刷。 这次,王柯不仅送来了他和王有田制作的活字模板,还有各种已上色的模型。 张梓若从一大堆模型里面,把只刷了一层桐油的诸葛连弩挑出来,藏于书房。 再看看流光溢彩的精美模型,大圣的手办一定要珍藏! …… 公开课当日 乡亲们几乎都已浇完了地。 这次来的人比上次要多了许多。 传话队也自觉归位。 张梓若先是随机挑人背诵,检查上次留下的作业完成情况。 村民们有背得极为流畅,让众人鼓掌叫好的。 也有背的磕磕巴巴,在大家的嬉笑注视下,越来越紧张,啥也想不起来的。 张梓若领大家复习一遍,再挑他背,让大家不要笑,多鼓励,那位乡亲背书便顺畅了许多。 “知己知彼,将心比心。心、心…… 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 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相逢好似初相识,到老终无怨恨心。” 张梓若表扬一番后,又挑人检查写字情况。 虽然写的歪七扭八,但大家的完成度都还是很好的。 张梓若心中甚慰。 “看得出来,大家学习都很用功,成果也不错。 为了鼓励发扬这种向学之风,我决定办个讲学大赛! 咱以一个月为期! 每五日开展一次讲学比赛!每次进行两日! 然后,根据成绩高低,选出当周前三名! 前三周里,咱们一共选出九个人! 最后一周,这九个人再进行决赛! 评选出第一届讲学大赛的头三名!” 接下来,张梓若隆重介绍了她请来的评委: 里正! 顾氏一族的族老! 沈氏一族的族老! 王氏一族的族老! 无论是里正还是族老,都是德高望重之人。 大家自无不服,反觉得这个大赛格外正规、郑重! 听过几次课的村民,不仅学会了提问时举手,还将张梓若的鼓掌习惯学得极好。 “啪啪啪” 掌声热烈! 里正和族老们喜气洋洋,不住地朝众人点头微笑。 在热烈的掌声中,张梓若开始宣布此项大赛的重头戏——奖励! 第38章 奖励 “三等奖得主,奖励九齿钉耙一副!” 张梓若从顾云淮手中接过木制的九齿钉耙,一把举在空中! 九齿钉耙,银光湛湛! 上刻星辰,左右阴阳分日月! 双环缀叶,体按四时依八节! 沁雪寒霜!光耀人眼! 台下所有人都眯着眼睛看空中闪闪发光的九齿钉耙。 村民们咧着嘴,大声喊道:“八戒!八戒的武器!” 孩子们蹦蹦跳跳,惊喜地高声喊叫:“这是二师兄的九齿钉耙!” 喊话的最响亮的就是张梓若的学生和学生的家人们。 这些学生们回家后,不仅仅给家人们讲课,还兴致高昂地给家人们讲故事。 比如赵大宝,就成功地用讲故事,拿捏了自己不爱学习的老爹。 一旦他爹听课不认真,或者不想学习,赵大宝就气势沉沉道: “不爱学习的同学,扣你一次听故事的机会。这次讲故事,你不要听了。” 为了听故事,他爹学习比卖肉还努力。 河湾村的顾安也不遑多让。 张梓若早在班内说过了,可以通过哪些方式得到奖励。 其中有一条就是家人连续五次被抽查成功。 第35章 为了得到西游记连环画,顾安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 然而,在学习领域,他前面还有顾云淮这个拦路虎。 顾安只得退而求其次,在教导家人上面花费了大功夫。 尤其是两个年幼的弟弟。 不想读书?什么,夫子说先识字? 顾安小手一挥: 识字不全,不影响背书! 先把书给背了!不然,不能听故事! 两位幼弟含泪背书。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在不少学生的家里。 小孩子得了什么好东西都爱显摆。 自己听了故事,还要神气洋洋地向小伙伴们去讲。 大人们则比孩子多了一分含蓄。 聚在一起吃饭闲话时,含蓄的谈起彼此的孩子,含蓄的谈起孩子回来后讲的课与故事。 然后在众人歆羡的目光,连声的夸奖中,头颅高昂,意气风发地讲自己听来的故事。 村民们常年劳作,没什么娱乐消遣。 能听到如此有意思的故事,比上课还要积极。 个个早早的端着饭碗去,吃了饭,许久也不见回。 直到天色暗沉,家人催促喊叫,才恋恋不舍的散去。 西游记的故事,如今在村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连三岁的娃娃打架,都抱着一根树枝,摇摇晃晃的喊:“吃俺老孙一棒!” 西游师徒四人的形象可谓深入人心。 因此,张梓若一拿出九齿钉耙,乡亲们便激动的纷纷叫喊: “二师兄!” “八戒的武器!” “对!就是八戒的武器——九齿钉耙!” 张梓若笑道:“只要在讲学比赛中得到第3名,便可以获得奖品——九齿钉耙!” 故事里的宝贝出现了! 这对众人的刺激极大,大家的热情纷纷被调动了起来。 “咋样讲学?” “都要讲些什么?” “我把学过的字,给大家讲一遍,成不成?” 无论男女老少,皆有问者! 这高亢的热情让张梓若吓了一跳。 她生怕大家误会这是真的九齿钉耙,连忙向大家解释道: “我事先说一声,这个是木头做的!” “拿来搂麦子,搂谷物,搂地都没问题!但它可不会自带火焰和风雪! 别到时候,觉得它不是仙家宝贝反来找我!” 众人轰然大笑。 “它要是仙家宝贝,哪里轮得到我们来得!” “这要是真的,天蓬元帅不得跑过来把台子给锄了!” “要我们村里真有个托成猪身的天蓬元帅,那我回去以后就年年给猪上供!” “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成一团。 张梓若也乐得不行。 “大家知道是假的就好。不过,咱这个也是精心打造! 看看这花纹,这木雕,这颜色,一等一的好手艺! 而且是天蓬元帅同款武器!” 她将九齿钉耙竖起,又示意众人看把柄。 “这上面还刻了字,写着:河湾村第一届讲学大赛,第三名!” 众人一听这武器不仅跟天蓬元帅的一样,上面还刻了名次奖章,越发心动。 这拿出去不仅仅是好看,还代表着自己的荣光啊! 张梓若抬手压下大家的躁动,继续介绍奖品。 “二等奖得主,奖励棉布两丈!” 她将棉布举起,拉开半臂长。 “棉布质地,细腻柔软!且染色均匀!” “大家看一看这颜色,文雅漂亮,又比白色耐脏! 不拘是男子,还是女子,都能用来做新衣!” 乡亲们望着台上的棉布,呼吸急促,目光锃亮。 如果说刚才的九齿钉耙是精神上的一种满足,那么,棉布就是扎扎实实的物质刺激! 他们村子临河,浇地方便,收成比别的村子要高,算是生活条件好的。 可大多数人身上穿的也只是葛布麻衣。 衣服缝缝补补穿上许多年,死后,再传给儿孙。 以前,他们村里就发生过,几个儿子为争夺老人留下的旧衣、褥子而大打出手的事情。 而他们争夺的旧衣服,也不过是补丁摞补丁的粗麻衣裳。 棉布,是他们从来舍不得穿,更没钱买的东西。 对姑娘来说,能有几尺棉布,就是很体面的嫁妆了。 更何况,一丈十尺,两丈就是二十尺! 二十尺的棉布啊!六点六米还要多! 就是给两个成人做身新衣裳,还绰绰有余呢! 众人还没消化完这强大的刺激。 张梓若又拿出一样东西来。 “一等奖得主,奖励《论语》十页!” “《论语》!” 这下大家更坐不住了。 拜李大娘所赐,如今人人都知道一本论语要765文。 先不说这是读书的必用书籍,单是钱就好多呢! 即便10页也不少了,一本书总共才多少页啊? 若是多得几次第一名,岂不是就可以有一本《论语》了! 众人心头火热,忙不迭的询问比赛的规则。 张梓若笑道:“公开课比赛,不拘年龄大小都可以来! 可以讲一篇文章,或一首诗! 也可以教众人识字,讲课至少要讲三个字! 除了字形之外,还要让大家知道字的意思和用法。 讲学过的字行不行?行!学过的也可以拿来讲! 咱们鼓励讲大家没听过的新内容,但是,以前学过的,也可以拿到台上来讲! 只要你讲的通俗易懂,有新意,有自己的理解,照样可以得高分! 咱们现在刚好是月初,这一月的比赛就从今天开始! 有没有人要上来试试的?” 第39章 下去吧 张梓若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学生们。 关于讲学大赛,张梓若早同学生们说过,并鼓励他们把在家时当夫子的状态拿出来,上比赛台讲学。 然而,学生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再看看黑压压的人头,无人敢上前一步。 腼腆胆小的二蛋甚至直往同学身后躲藏。 此次比赛,不仅有本村的人在,还有靠山村和大桑村的学生与家长。 桑石头的爹桑山悄悄推他,“儿子,去上去试试!” 石头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脸色隐隐发白。 “爹,我看见这么多人,黑压压一片,脑子都白了!啥都想不起来了!” 桑山想想,假如是他自己站在台上,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 他咽了咽口水,宽和道:“那算了。咱家和奖品无缘。” 其他学生也都被家长鼓励着。 顾安跃跃欲试,但看着这么多双盯着台上的眼睛,又心存畏惧,始终迈不开上台的步子。 而刚才踊跃发问,恨不得直接上台领奖的乡亲们,被张梓若一问,反而都偃旗息鼓了。 他们左右张望,嬉笑着鼓动身边的人上台试试。 被推的人则连连退后。 “不成!不成!咱没讲过,没经验,也不知道怎么开头! 你去!你刚才背书不是背的挺熟溜吗?” “我也不行!我就会背,不会讲。” 人们互相推辞着。 台上的族老摇摇头,同里正说道: “到底是学的不多,肚子里没货,都没什么可讲。” 里正望着嘈杂热闹的人群,捋着胡须笑道: “若是人人都有才华,张口就能讲,岂不人人都是夫子了? 要是那样,说不定县太爷都要表扬咱们村呢!” 族老们都愉快的笑了起来。 “众人向学,假以时日,未尝不能啊!” 嗡闹的人群比林间叽叽喳喳的鸟儿还要热闹。 连叫声透亮的布谷鸟声音都被压了过去。 张梓若在台上等了半晌,也没人主动上来讲学。 她暗叹一口气,或许办这么个赛事还是太早了些。 她正准备自己讲一课,看能不能带动大家的积极性。 只见顾云淮撩起袍角,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在她身旁站定,同她微微一笑。 “娘,我来!” “好。” 张梓若放心地到台下,看顾云淮讲学。 “今天,我们学鸟,鸡,鸭,鹅四个字。” 维持秩序的人员熟练地把话向后传。 台下的乡亲们见顾云淮开始讲学,很快安静了下来。 听过顾云淮几次课后,乡亲们早已收起了因他年纪而起的轻视之心,听他讲课时,就像听张梓若讲课一样郑重。 村里见了面,有叫他名字的,也有改口叫他小夫子的。 顾云淮同往常一样,从最基础的字形字义讲起。 他学习了张梓若的方法,从字形演变讲到字义、词组和句子,以及涉及的诗篇。 第36章 他讲起课时,引经据典,鞭辟入里。 虽不是非常浅显的大白话,但足以让人理解,也不枯燥。 末了,他领大家又背诵一遍: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然后,在大家如雷的掌声中结束了课程。 张梓若上台客串主持人。 “好!谢谢我们的1号选手,顾云淮!” “请各位评委打分! 咱们采取10分制,最高分10分,最低分1分。” 里正和族老们纷纷把自己心目中的分数告诉拿着小本本认真记录的赵大宝。 人群里,赵有福狂拍身边人的肩膀,激动道: “看到了?看到了吗?我儿子!” “拿着纸笔,记分的那个,就是我儿子大宝!” “他可聪明了!张夫子都夸他算数好!” 桑山揉着肩膀,呲牙咧嘴道:“知道,知道,你们都说100遍了!” 赵大宝的娘这回也来了。 她看见宝贝儿子在台上行走,只觉儿子虽未讲学,但也极有风范。 既骄傲又高兴的同旁人分享,这是她儿子! 无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要兴高采烈的同人说上一嘴。 听到桑山无奈的话,她才意识到自己和赵有福都过于激动唠叨了。 她不好意思地停住嘴。 听见河湾村村民对他儿子的夸赞,又忍不住翘起唇角,笑眯了眼。 台上,张梓若拿到了赵大宝送来的分数和结果。 怕大家不明白分数计算机制,所以,张梓若没用现代的平均分评比方式。 而是直接采取了简单粗暴的累加方式。 “10位评委,打的分数分别是10分、9分、9.5分、10分、10分……” “1号选手,顾云淮总得分是98.5分!” “恭喜我们云淮小夫子!” 张梓若带头鼓掌。 顾云淮撩起唇角向她笑笑。 到了台下,笑容淡去,默默回想自己哪里讲得不好。 乡亲们热情洋溢的探讨着,都对他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哎呀,咋还有人打9分?要我说打个11分、100分都不嫌多!” “没错,云淮讲得多好啊!我都听懂了,诗也背会了,该给个高分的!” “没事儿!估计村里除了张夫子,没人分数能比他高,反正第一名是云淮没跑!” “比云淮好?敢有人上去讲就不错了! 你看张夫子问了两遍,还没人吭声呢!” 正说着,只见一道人影扒开两侧和前方的乡亲,不断往前挤。 “趔趔!趔趔!都往两边趔趔!让我上去讲!” 众人一听,嚯,还真有勇士要上去! 不约而同给他让出一条路。 河湾村的乡亲们笑问: “沈河,你识几个字,你就往台上挤?上去你要讲啥?” “你们马上就知道了!” 沈河腾腾腾跑上台子。 张梓若高兴道:“好!让我们欢迎我们的2号选手沈河!” 乡亲们跟着鼓掌,边鼓掌边笑。 “2号选手,你可好好表现呀!” “嘿嘿,那是自然!” 沈河迈开八字步,手背在背后,清清嗓子,大声道: “今天,我给大家讲一个字儿——鸡!” 乡亲们轰然大笑。 “小夫子刚刚讲过,你就来讲,照你这样,谁不会?” “你咋不连其他三个字一起讲了?” “张夫子说了,至少要讲三个字!” “别充夫子了,快下去吧!” 大家纷纷在台下朝沈河挥手。 “下去吧!下去!” 第40章 山人有妙文 好不容易有人鼓足勇气上来,可不能就这么被赶下去。 张梓若生怕沈河被赶下去后,再没人敢上台。 她连忙朝台下压压手,示意众人安静。 等现场声浪渐熄,张梓若说道: “只要能站到台上来,就是有勇气的表现! 在这一点,我们的2号选手沈河,已经超越了很多人!” 沈河清清嗓子,“哪里、哪里?就超越了多半个村子。” 台下众人或无语,或忍不住笑骂。 “瞧把你得意的,胡敲梆子乱敲罄!看你等会儿讲个啥!” 沈河摇头晃脑,“嘿嘿,山人自有妙文!” 张梓若提醒他:“若是讲字,至少要讲三个才行。” “放心,我不单讲字,还讲别的。” 见沈河信心满满,张梓若把舞台交给了他。 沈河先是依葫芦画瓢,重述了顾云淮讲的内容。 台下的乡亲们纷纷嘘他,喝倒彩。 “嘘什么嘘!我还没讲到呢,都别急!” 沈河讲完字义,解脱一般扔了木炭,背着双手,喜气洋洋道: “刚才小夫子讲了一首诗。 说,这作诗,尤其是写动物,得抓住它的独特特征。 必须得将这个动物和其他动物区别开来。 就像那个鹅,那脖子不是弯的吗?一眼就能看出鹅和鸡,还有其他鸟的分别。 这鹅的脖子比鸭子长,一伸脖子就朝天昂。 诗人就作诗,曲项向天歌。” 沈河摇头晃脑。 因他讲的浅白,和顾云淮是不一样的风格。且表情丰富,肢体动作多。 乡亲们嘘声渐少,暂时按下心听他讲。 “还有这鹅,它毛儿白呀!还会浮水! 你说白毛儿浮绿水,这一听,就不是鸡! 最主要的那个鹅掌,与鸭掌颜色大小都不一样。与那些鸟儿啊、鸡啊的爪子更不一样了! 再来个红掌拨清波。 诶,一下子就把鹅和其他的动物区分开了! 这几句并在一起,咱一听就知道是写鹅的。” “我们知道是写鹅的,还知道你说的都是小夫子讲过的! 你讲半天也没啥新意呀!” 台下的人嚷嚷起来。 “啧!”沈河一昂头,说道:“别急啊,马上就到了!” “我就是通过小夫子讲的这个《鹅》,知道了怎么做这个动物诗。” “我也做了一首,给大家念念啊!” 往日大字不识一个的沈河竟然会作诗了?! 乡亲们大为震惊。 顾云淮也没想到,自己讲了一个儿童启蒙常背的诗,竟然能够启发村民现场作诗! 沈河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先美滋滋的朝父母妻儿挥挥手。 然后迈着八字步说道: “首先咱得让人知道,咱作的是啥诗。 所以,我这头一句就是:鸡鸡鸡。” “哈哈哈哈……” 台下笑声此起彼伏。 沈河学着张梓若朝下压压手。 “往后这几句呢,就是这鸡的主要特征,和其他动物不一样的特征。” 他拉长腔调念道: “鸡鸡鸡—— 五更——叫人起! 红冠——配彩衣—— 黄爪——刨土地! 怎么样?我作的诗好不好?” 沈河叉着腰,得意洋洋地询问。 “好!好!” 乡亲们为他喝彩鼓掌! “行啊!老沈!这一听就是鸡啊!” “没想到你还有这才华呢!” “那是!我真人不露相!” 沈河背着双手,努力做淡然模样。但欣喜狂舞的五官出卖了他。 沈河的父母妻子面对乡亲们的恭维也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也没想到他当爹的人了,学习竟比两个娃娃还刻苦!早上劈柴都不忘背书! 哎哟,那劲头儿!都觉得供娃娃读书,不如供他了!” “可不?虽是当爹的人了,但要有个读书学习的机会,还能更上一层楼呢!以后,要是孩子不知道用功读书,就供他读!” 沈河的儿子——沈梁和沈柱对视一眼,忽然觉得再不努力,就要被老爹超过了! 他们就要在家侍候田地,供爹读书了! 乡亲们喝彩归喝彩,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 这要是算诗,他们也能啊! 大家呼唤张梓若评讲评讲。 沈河期盼道:“张夫子,您看我作的这诗行不行?” 张梓若夸奖道: “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一首诗,而且,抓住了鸡的主要特征,非常可贵! 可以说你的学习能力非常强悍!” 沈河眉开眼笑,咧着嘴,连连点头。 张梓若又说道:“如果你能注意平仄对仗和诗中所表达出的意境美感,诗作会更好!” 沈河傻眼:“啥平仄对仗?” “这个我们以后会讲到。” 沈河着急道:“那、那我这个诗就不算了吗? 我这讲课是成了?还是没成? 小夫子,你也来说说呀!” 第37章 见自己所讲述的知识被人牢记于心,还学着做了一首新诗出来。 尤其是作诗的人,是前世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沈河! 这种强烈的对比与巨大的改变,让顾云淮心中有种微妙的成就感。 他似乎有些理解张梓若的意思了。 顾云淮对沈河也夸奖了一番: “虽是打油诗,但初学就抓住了重点,已难能可贵。” 沈河心中稍定。 又听张梓若说,他将所学的知识化用,并讲出了自己的理解和创作,这也是一次成功的讲学! 沈河彻底放心了,迫不及待的催促里正和族老。 “评委们,快快为我打分吧!” 里正和族老们既无奈又好笑,各自给出了分数。 张梓若一一念过评分后,宣布道: “恭喜我们的2号选手沈河,总得分86分!” 人群哗然! 沈河做一首打油诗,都能有这么高的分数! 这回,张梓若刚问:“还有谁要上台来讲?” 哗啦一下,上来了四五个人! 张梓若让他们按顺序来讲。 接下来的村民都使用了沈河的套路,先是讲一个自己学过,要作诗的字。 然后,附上一首自己作的打油诗。 “小夫子说过,要抓住动物的主要特征,与其他动物区分开来。 我做了一首诗: 蛙蛙蛙,荷塘里面叫呱呱! 绿皮大眼……” “小夫子说过……” “小夫子说过……” 被选手们反复提及的小夫子——顾云淮:……麻了,勿扰…… 而台上的里正和族老们刚开始还笑呵呵的听着。 后来,随着越来越多,越来越五花八门的打油诗,评委们逐渐带上了痛苦面具。 第41章 造孽呀,嘴咋这么甜呢 眼见比赛就像是脱肛的野马,朝着打油诗的方向一路狂奔。 族老们已经痛苦地开始摸索寻找拐杖了。 连身体硬朗、向来慈和的里正,都想找根棍儿过来。 张梓若连忙紧一紧比赛的缰绳,调转方向,进行控场。 “大家创作兴致高昂,这是好事!说明大家都很有创新精神! 但是,咱这个比赛,是为了让大家学到更多的知识。 你们有没有发现自己的总分不够高?知道为什么吗?” “发现了!” “为啥我们的分数没有沈河高?” 上台发表诗作的乡亲们都觉得自己不比别人差,七嘴八舌的表示抗议。 “是不是评委听多了诗,就像野菜吃多了,感觉都是一股子草味儿一样,分不出好坏了?” “说不定他们作诗还没我们好呢!怎么给我们打分?” “就是!万一评委不懂,不晓得我诗好怎么办?” “你诗好?!” 一位王氏族老再也忍不住,一声发自内心的狮吼,震耳欲聋! 拐杖“墩!墩!墩!”大力捣着木台。 “你作的那是啥诗?啥猪肉白花花?! 老头子我再没文化,也晓得诗不是这样写的!” 他喘一口气,拨开给他顺气的小辈,喝道: “这样作诗,谁不会? 我也给你们念一首! 先教你们学个啥!” 他拄着拐杖,大概是出于被折磨的痛苦与愤懑,三条腿倒腾地飞快,腾腾腾到了台中。 接过张梓若递来的木炭,在墙壁的空白处写下硕大一个字“啥”! 乡亲们瞪大了眼睛。 这个字儿咋作诗? 王族老才不管他们的疑惑,按部就班地讲了这个字的演变和含义。 然后,环视全场,中气十足道: “我也作一首诗,念给你们听!” “啥啥啥! 你们的诗是个啥! 老朽活到八十八! 今因你诗被气杀!” “哈哈哈哈哈………” 这首评委之作传到后方,大家都笑得前俯后仰。 上台发表了诗作的人挠挠脸颊,“族老年纪大了,讽刺人的功夫也见长。” “这不是想着沈河都能得那么高的分,我们上去兴许也能! 得不了《论语》,还不能得点布,或者赢个九齿钉耙?” 沈河连连摆手,“诶,咱们可不一样! 我可是第一个上去作诗的,张夫子和小夫子可都夸我作的诗好!” 沈河忙着澄清,自己不在气杀族老的范围内。 台上里正和其他族老们也笑成一团。 “老哥哥,你这诗也够促狭的!” 王族老笑道:“这些臭小子们,不杀杀他们的威风,还以为自己都是个能人呢! 张夫子,你继续说。 咱这讲学大赛按照你说的章程走!” 张梓若谢过族老帮忙,笑盈盈地主持控场。 “大家听了这么多诗,是不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咱们做的诗和诗人念的都不一样? 因为作诗也是有一定规格和要求的。 相关的内容咱们放在月底,比赛结束后再讲。 先说我们的比赛啊,大家上来一次讲一个字,还是少了点! 咱们学了那么多东西,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可以讲了吗?” “有!”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 众人皆回头去瞧。 赵有福从人群里挤到台前。 “张夫子,我儿子讲给我们听的内容,我再讲给大家算吗?” “算!” 张梓若笑道:“学堂里讲授的许多知识,还没在公开课上讲过,你讲这些是再符合不过了!” “那我来!” 赵有福拍拍圆滚滚的肚皮,登上台,朝众人拱拱手。 “诸位叔伯婶子,大哥大姐,我是榆树村的赵有福! 我儿子今年到贵村来上学。 张夫子教得好,他记住了不少,回去讲给我和他娘听,讲得有模有样的。 我也跟着认了不少字儿,背了几篇文章。 这心里啊,着实高兴! 今儿个我登台献丑,也给大家——额、分享分享!” “好!让我们欢迎新选手——赵有福的知识分享!” 张梓若带头鼓掌。 “啪啪啪!” 台下掌声跟着响成一片。 赵有福一笑,脸上的肉便挤在了一起。 “我写字丑,就不讲字了。讲讲我背的文章!我先给大家背一遍啊!” “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 他还未开始讲解,台下已经有人不住点头了。 “这话说得好啊!” “不跌个跟头,哪知道这些道理?” 《增广贤文》的内容本就通俗易懂,赵有福讲起来的时候,加上了自己的理解和亲身经历的事件。 很是引起了台上台下众人的共鸣。 末了,学着张梓若,领大家一起背了一遍。 下台时,掌声如雷。 最后,赵有福的评分总共达到了92分! 赵有福高兴得眼睛都陷到了肉里,笑成了一条缝。 站着一角的赵大宝也与有容焉的挺起了小肚肚。 都靠他努力,从小班跳到了大班,才学得了《增广贤文》! 爹和他一样棒! 赵有福的分数一举超越了除顾云淮之外,所有河湾村的人! 这下河湾村的人坐不住了。 我们在自己村里,还能让个外人给超了? 谁家没有个张夫子的学生! 学生们的家长纷纷上台为自己村子争光。 顾安想要上台比赛,都被他爹按了下来。 “这是家长之战!” 家长们接二连三的上去。 丁招娣更是成了村里女家长的代表! 上台讲学时,言语直白泼辣,逗得众人又骂又笑。 在她下台时,也获得了极为热烈的掌声! 桑山一看,河湾村的妇人都上台讲学了,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可不能示弱! 于是,抖着腿肚子上去,勉强讲了三个常用字。 下台后,长舒一口气,对儿子吹嘘,“一点儿都不难!讲个课算啥!” 桑石头面上的担忧少了一些。 “爹,你刚才抖得那么厉害,比咱家的小狗看见大狗还要害怕,我好怕你也吓尿。还好你没事!” 桑山:“!!!” 造孽呀!我这是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嘴咋这么甜呢? 第42章 发放奖励 为期两日的第一轮讲学比赛结束。 张梓若拿着获奖名单进行宣布: “首先,公布的是——第一届讲学大赛的优秀奖!” “优秀奖?” “啥是优秀奖?之前咋没听说过?” 第38章 大家议论纷纷。 张梓若笑道:“就是符合规则参赛,进行了一次讲学的参与者所获得的奖项!” 简单点,就是参与奖! “下面我叫到名字的人,到台上来!” 张梓若开始一一点名: “桑山!李栓紧!王有田!丁招娣……” 被点到名字的人一一上前,在台上左顾右盼,小声讨论这个优秀奖究竟是啥。 台上的人越站越多。 张梓若收起名单。 “接下来,请我们的评委颁发奖励!” “奖励?!什么奖励?” “我们也有?” 被点到名字的人满面惊喜。 没想到自己只是上台讲了一下,分数不高,也能有奖励! 台下的人则伸长了脖子观看,要发些什么。 只见里正和九位族老齐齐走向获奖者。 每个人身旁都跟着一个孩子。孩子各托着几张裁剪方正的纸。 里正他们各拿起一张,看看名字,发给对应的获奖者。 “桑山,恭喜你,这是你的奖状!” 里正亲自把奖状颁发给桑山。 奖状?! 桑山双手接过洁白如雪的纸张,低头一瞧。 纸张最上方画着精美的花鸟纹。 鸟送如意来,下方奇花异草祥云相接。 方正的框内,最上方是描金的四个大字。 荣誉证书! 下面则写着一段文字。 桑山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给他的奖状! 他的荣誉证书! 桑山双臂微抖,他从未这么努力地去认字。 一个字一个字的辨认,一个字一个字的咀嚼吟读。 “荣誉证书、荣誉证书!” 桑山连着念了两遍,嘿嘿笑了几声,才继续往下读。 “桑山在河湾村举办的第一届讲学大赛中,表现优异,荣获优秀奖。 特发此证,以资鼓励。” 右下角写着: “河湾村 大魏朝永安六年三月” 上面戳了一个红章。 红章中心是水纹萦绕的两三栋房子,圆圈周边则是:云县河湾村。下属:河湾文化。 桑山把这些落款也津津有味的读完了,犹觉不够,还想要再读一遍。 其他人的表现和他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是脸上笑纹多少的区别。 台下的人看得着急。 “到底发的是啥?咋都看得那么入神?” “有田、有田,也给我们看看啊!” “爹、爹,你在看啥?” 大家都好奇发问。 台上的人都乐颠颠地扯着嗓子,炫耀自己得到的荣誉证书。 “知道啥叫奖状不? 看见没?这是我的荣誉证书!” “瞧瞧!这可是我的荣誉!荣誉!” “我给你们念念,这上面写的是啥!” 粗犷的,清亮的,沧桑有力的,各种各样的声音一个比一个高,个个都透着欢快。 桑山念荣誉证书的声音更是格外大。 恨不得自己念奖状的声音能传回大桑村去,让同村的人也都见识见识自己的荣光! “咳咳,”张梓若提醒道,“都收一收!奖还没发完呢!” “什么!这还没完?!” 众人惊讶不已。 觉得自己能有一张这么好看的荣誉证书,已经很了不起了! 没想到竟然还有奖! 张梓若笑道:“优秀奖每人两勺麦子!去里正那边领取!” 里正已发完了奖状,正站在敞开的麦袋子面前。 拎着一柄大勺,说道:“都排好队!” 桑山他们立刻站好了队。 个个小心翼翼的用衣襟兜着,护着自己比赛得到的麦子。 下台阶时,犹如闺中小姐,那步子慢的、轻巧的,让人恨不得直接把他们抬下来。 一到下面,他们各自亲近的人便迫不及待的向他们怀中摸奖状。 “哎哎!奖状可只有一份,别给我弄坏了!” “麦子麦子,我的麦子!啊!我的奖状!” “轻点拿!轻点拿!别撕坏了!” “真好看啊!比年画还好看呢!” “这金光闪闪的字儿可真漂亮!” “别摸!别摸!摸掉色了怎么办?” 台下时不时响起围观者的惊叹,以及优秀奖得主心疼的叮嘱声。 还未下台的人忙不迭的把自己奖状仔细折好,小心翼翼的藏入隐蔽之地。 然后撩起衣襟,等待发麦。 里正从袋子里挖出一勺麦子,抖抖抖,冒尖的麦子变成了一平勺。 再抖,一平勺又渐渐凹了进去。 领奖人觉得自己心尖儿也在跟着抖。 “哎呀,里正叔,您年纪大了,要不然歇会儿?我自己来吧!” “哼!你来这麦子还够发吗?” 里正绝不给他这个机会,坚定了给他挖了两勺经历过世事颠簸的麦子。 热热闹闹的优秀奖终于发完了。 众人不由得对前三名的奖励更加好奇。 优秀奖都能有这么好看的奖状,那头三名又会是什么样的? 众人翘首以盼。 张梓若宣布道:“河湾村第一届讲学大赛,第一轮比赛,第三名——赵有福!” “爹!爹!是你!你的名字!” 赵大宝兴奋地拉着他爹的手,蹦蹦跳跳。 他娘拉过他的手,笑容满面,“先让你爹去领奖!” 赵有福拉拉衣襟,努力吸吸肚子,昂首挺胸的上台去了。 里正交给他一个硬壳红本。 “恭喜你获得比赛第三名!” 赵有福双手托着红底描金的证书,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抱着证书给大家团团作揖。 “多谢里正!多谢各位族老!多谢各位对我的看重! 多谢张夫子!多谢您的教导! 多谢我家大宝和我娘子的督促!我才能有今日!” 赵有福无师自通了致谢词。 他边说,边眉开眼笑地看自己的证书。 左看右看不够,还把它举得高高的,给大家一起看! 薄木板做的壳子,整体是庄重鲜亮又喜庆的红! 上面刻着河湾村的图标和比赛名称,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金光! 外壳如书本一样打开,里面是更精美的奖状! 桑山向往道:“真好看!这比我的还好看!” 他媳妇笑道:“下次你也得个头三名!” 这回桑山没再说自己不行,他摸摸儿子的头,“石头,回去你可得好好教爹! 张夫子讲的东西,每个字都要记清楚了!” 石头挥挥小手,“知道!我现在上课从不打瞌睡!” 在众人的见证下,里正把九齿钉耙交于赵有福。 赵有福夹着证书,扛着九齿钉耙,得意扬扬地回到家人身边。 赵大宝摸着银光湛湛的九齿钉耙,激动道: “爹,这武器是赢来给我玩的吗?” “小孩子,不适合玩这个!” 赵有福把九齿钉耙从他怀中抽出来,扭头兴奋地问妻子: “他娘,你看我背上这个像不像天蓬元帅?” 第43章 没有金子!没有 爹娘亲亲热热地叙话,无人问津的赵大宝心中酸楚无人懂。 台上依旧在热热闹闹地颁奖。 二等奖的得主是顾八旦。 他学得好,理解得透,讲的小篇章,很受好评。 顾八旦捧着自己的红壳荣誉证书,努力把驼背挺直,脸上的沟沟壑壑每一条皱纹都透着欣喜。 乡亲们对他赞不绝口。 “八伯了不得啊!这么大年纪了,硬是把一杆子年轻人都比了下去!” “这顾老八可真是越来越风光了!” “咋这么厉害呢?” “主要是比咱们学得透! 张夫子让咱们加上自己的理解再讲,咱就顾着跟风沈河!” 说话者边拍大腿,边悔恨道: “可惜了这么个好机会!要想再参加,就得等下个月了!” “谁让你们不听张夫子的话,非要一窝蜂的冲上去! 念啥啥鸡鸭鱼、牛羊猪,连蛐蛐、知了都不放过!” 念诗的乡亲们讪讪一笑。 望着台上,被奖励了两丈竹青色棉布的顾八旦,越发羡慕。 顾八旦还未走完台阶,他的家人们早已团团围在下方,笑靥如花的来迎接他了! “爹,乡亲们都夸你呢!” “太爷爷,大宝说你讲课时,比他原来的夫子还像夫子!” 顾八旦喜形于色,笑逐颜开。 “那太爷爷再加把劲儿,以后争取当个老夫子!” 他乐呵呵地嘱咐家人: “咱能识字儿不容易! 能跟着虎子学张夫子教的知识,得好好珍惜! 第39章 你们要是好好学,多少也能得个优秀奖!” “学!肯定学!下次我们也试试!” 他的儿孙们纷纷拍胸脯保证。 虎子抱着太爷爷得的棉布,嗅一口崭新的布料味道,乐得见牙不见眼。 夫子说了,这说明他讲得好,是个很棒的小夫子! 乡邻们接二连三地涌过来。 “八旦、八旦,你这个证书也让我们看看,沾沾喜气!” 顾八旦恋恋不舍地交出去,不错眼地盯着。 “小心点!哎!慢点!” 大家轮流传阅他的荣誉证书,珍爱的、小心翼翼地摸着大红的外壳和金色字体。 “真气派!” “看看这金光!和金子一样亮眼!” “说的跟你见过金子似的!” “我是没见过金子! 可我去县里给人跑腿时,经过县老爷的宅子,见了! 人家那门头,那雕梁画栋,你们是不知道有多好看! 我听人说,人家上面可是用了金箔! 金箔知道吗?金箔!” 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金箔到底是个啥意思,但一听这个词,就觉得里面肯定含了金子! 众人纷纷咋舌,又目光火热地望向顾老八的证书。 顾老八忙不迭的抢回来,紧紧抱在怀里。 “别流口水了,下次你们自己得一个!” 台上,顾云淮获得了一等奖。 抱着证书,扬着粉雕玉琢的小脸儿,朝张梓若笑。 他把新得的十页《论语》交给张梓若。 “娘,给,你也可以感受收集碎片的快乐了!” 张梓若:“……娘不用。” “这是你的奖品,你收好。这可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顾云淮翻看着自己的证书。 他一眼便认出来了张梓若的字迹。 顿时笑意融融,将证书合起来,抱于怀中。 “我收这个就好!” 证书上的金光晃了无数人的眼。 张梓若听得下面的议论骚乱,随意找来一个人一问,知晓了原委,有些哭笑不得。 她扬声道:“大家静一静!” “这个证书上面的金色,是咱们村木匠的儿子——王承使用颜料调出来的,是伪金色! 假的! 里面没有金子! 没有金子!” 赵有福悄悄收回了抠金色徽章的手指。 乡亲们半是心安,半是叹气。 “原来是假的啊!” 要是真的,将来他们也能拼一拼! 废寝忘食也得赢个头三名出来! 得了荣誉证书的人,无不松了一口气,又有着隐隐的失落。 方才生怕自家漏了财,这不止露财,还是露金子啊! 他们既担心害怕,又暗怀激动,恨不得赶快回家,把证书上的金粉刮下来。 得知是假的后,大家都有着一种事后的平静。 河湾村第一届讲学大赛,第一轮比赛,圆满落幕。 沈河揣着自己的荣誉证书,亲自用衣衫兜着赢得的两勺麦子。 和父母妻儿说说笑笑地回家。 “不是我吹,要是单论诗,除了小夫子,我得得个头奖!” “我也觉得你那一首诗做得极好! 小夫子说,白毛浮绿水,如诗如画,好看! 你的红冠配彩衣也好看!” 沈河的父母妻儿对他大为赞赏。 几人说起其他人做的诗,尤其是王族老的诗,忍不住哈哈大笑。 乡里人说话声音大。房子之间又没什么隔音之说。 沈照在自己书房里,都听到了他们欢快的笑声。 一会儿,又听到沈河大声嚷嚷着: “把证书挂起来!” “我这个月没机会了,下周你们也参加!” “咱家一人得一个荣誉证书,多气派!” 沈照望着窗外的海棠树,手中的书本许久没有翻动。 “吱呀” 书房被推开。 沈照立刻垂眸看书。 “小少爷,小姐让我来带您去用膳。” “知道了。” 沈照放下书,从太师椅上往下跳。 丫鬟连忙抱住他,一路抱往堂屋。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佳肴碗碟,沈明珠和母亲、弟弟都已入座。 “照儿,快来吃饭!” 沈夫人亲昵道:“去县里读书这么久,都瘦了! 好不容易回来,可要好好补补!” “祖母,娘,舅舅!” 沈照从丫鬟怀中下来,规规矩矩的行礼请安。 “好好好,快来坐吧!” 沈夫人笑容慈和。 沈明珠问他:“今日书读的怎么样?都背会了没?大字可写完了?” “背会了。写完了。” 丫鬟端了水,拿了帕子来,让沈照洗手。 然后,把他抱上座椅。 自己站在一旁布菜。 “娘,我想——” 沈明珠打断他的话,“食不言,寝不语。 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有什么话,饭后再说。” 沈照闭口不言,默默地吃饭。 饭罢,他再次说道:“娘,我想下周回来,参加村里的讲学大赛。” 沈明珠粉面微沉,训斥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值当你为此放下学业回来!” “都是些泥腿子,说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话,你就被吸引了?!” “有什么好去的?莫要丢了身份!” 沈照执着道:“我觉得有意思。尤其是村里人讲的西游记。 讲学也热闹! 我都没出去玩过。 你就让我去看看吧,娘?” 沈照软声哀求,期盼地望着沈明珠。 他的祖母和舅舅也在旁边帮腔。 “孩子小,想出去玩就玩会儿吧!” 沈明珠柳眉倒竖,对母亲和弟弟的劝解充耳不闻,一双杏眼燃着火焰。 她质问沈照: “你什么时候和村里的野孩子接触了?” “你是不是没温习功课,偷跑出去玩了?!” 沈照垂着小脑袋,小声说道:“我的功课都做完了。” “做完就能出去玩了? 你知不知道你还有多少东西要学! 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寄予了多大的期望! 你知不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沈明珠葱白的手指点着外面,怒道: “他们一辈子也就是个地里刨食儿的! 就是些乡野刁民! 有个会算术,能给人做账房的,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你不一样!你是我们全家的希望! 我为了你差点没命! 你祖父为了你没了官职! 临死前都挂念着你! 我们全家人为了你搬到这个穷乡僻壤!忍受着刁民的闲言碎语! 你呢! 你却整天想着玩! 你对得起我们吗?! 啊!你对得起我们吗!” 沈明珠的眼几乎贴到他脸上,抓着他瘦小的肩膀来回摇晃。 沈照因常年在屋里不接触阳光而苍白的小脸,更加苍白了。 他眼睛里泪花滚滚,却始终没有落下。 沈照仰着头,固执的透过模糊的视线,去看他的母亲。 “明珠!” “姐姐!” “小姐!” 屋里的另外三人,原本只是看着沈明珠训子,并不干涉。 见她情绪过于激动,才纷纷开口来劝。 “明珠,照儿还小,长大了就懂事了。” “姐,照儿已经很乖了。学堂里总是第一,夫子也常夸他。你别气了。” “小姐,您别气坏了身子!” 丫鬟边给沈明珠顺背,边说道: “小少爷,小姐生您的时候伤了身子,可生不得气啊!” 沈照伸手去拉沈明珠的手,“娘——” 沈明珠打开他的手,失望道: “别叫我娘!你去跪你祖父牌位前反省去!”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改了你这顽劣的性子,什么时候出来!” 沈照被领到祠堂跪着。 夜色渐深。 外面起了风。祠堂里的烛火摇曳晃动,忽明忽暗。 月光透过窗子,在昏暗的祠堂中,洒落清冷的光。 朦朦微光中,小小的孩童跪在地上无声擦泪。 门开了。外面的风涌进来。 祠堂里的烛火灭了一多半。 沈明珠站在阴影里,问:“知道错了吗?” 沈照忍着哭意,“知道。” “以后还出去玩吗?” “不出去。” “还算听话。出来吧!” 沈照按着地面起身。 腿脚趔趄了一下,他咬着牙站好,一步步朝外走去。 第44章 升辈儿了 讲学大赛过后,张梓若发现孩子们学习更加用功了。 第40章 路上碰到村民,大家也不扯那么多闲话了,反倒向她请教起了问题。 这种全民向学的氛围,正是张梓若想要看到的! 她一连两日,心情甚好。看到各家各户门前院落中的花花草草,更觉美好。 早晨起来,枝头的喜鹊都在喳喳叫。 虎子娘来报喜:“张夫子,纸造出来了!” “太好了!待中午放学,我就去!” 中午,张梓若和顾云淮直奔顾八爷家。 顾八爷的儿媳们捧着纸张呈上。 构树皮做的纸,纸质厚,且粗糙。 竹子做的纸,洁白如雪,平整光滑。 张梓若一一看过,笑道:“辛苦你们了!纸做得非常好!” “以后也不用去县城买纸了。咱自己就有!” “八爷爷,”她回头同顾八旦说道,“我打算把造纸的事彻底交给你们。” “纸造出来后,不急着往外售卖,先供我们村子印刷或书写。等一切都稳妥下来,更有底气时,再往外售卖。纸张盈利后,你们只要给我一部分分红就好。” 顾八旦眉头纹深刻,惊讶的瞪大了眼。 他张张嘴,话没说出来,双腿一晃,朝地上跪了下去。 “八爷爷,你这是做什么?” 张梓若赶忙避开,去扶他。 顾八旦不让扶。 “张夫子,我老头子厚着脸皮,求你收我为徒!” “八爷爷,你快起来!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何必非要拜师?” 张梓若苦口婆心,扶他不起。 唤他的儿子孙子、儿媳孙媳来扶。 他们讷讷地站着,不来扶,反倒都跪了下去! 张梓若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云淮,快扶大家起来!” 她和顾云淮没能扶起来一个人。 “张夫子,你别气。”顾八旦说道,“我托大,喊你一声丫头。” “丫头,这世上财帛动人心。 今日你把这生财的方子交给我们。 我们心生感激。这挣的钱,一年能分得个零头就很高兴了。” “可,我的后代,这子子孙孙的就说不准了。” “到云淮的孩子,子孙,我也不能保证家里人都还听训,乖乖给分成。” “那时候,我家人已得了方子,你家的后代又能奈何呢?” “便是我们,也保不准以后心大了,黑了,昧了这笔钱。 你也没个地方说理。” “但若拜了师,就不一样了。” “师者如父,受徒弟孝敬是理所当然的。 若当徒弟的泄了秘,不敬师长,自然是由师傅来处置!” “无论怎么处置,旁人都挑不出理来。 这叛出门的徒弟还要受挂落!” 顾八爷细细地分析了一番。 张梓若感念他至诚之心,说道: “那也用不着您拜我为师啊!找个家里的小辈就行了。 您快起来吧!” 见她松了口,顾八爷终于愿意起身。 “单找一个小辈儿拜师可不行。 我家里三个儿子,都学得了。让他们一起拜你为师!” 顾八爷是个讲究人。他看重规矩,张梓若一同意,他便请来里正和族老作见证。 张梓若坐在上首。 两侧分别是里正和族老;顾八爷和顾云淮。 下面跪着三男三女——顾八爷的三个儿子和儿媳。 “徒儿顾望给师傅磕头!” “徒儿李大妞给师傅磕头!” “徒儿顾多给师傅磕头!” “徒儿………” 六人齐齐给张梓若磕头。 顾八爷的老大儿子顾望双手奉茶。 “师傅请喝茶!” 张梓若接过来,喝一口,递出自己匆忙准备的红包。 按照习俗,说上两句师门规矩。 “以后,要戒骄戒躁,努力上进。 保持现在诚信善良的美好品德。 把人给做好了,生意自然也会好!” “是,谢师傅训话。” 张梓若一连喝了六杯茶,多了六个新出炉的徒弟。 出门时,李大妞与两个弟媳自动跟在她身旁,恨不得她走路上,都给她捏肩捶背。 张梓若:“……不必如此。你们各自去忙吧。” 里正笑吟吟道:“这自古以来,徒弟就是半个儿。是要伺候师傅的。 这才几个徒弟,你就遭不住了。 后面的可怎么办?” 张梓若一惊:“还有?!” 里正捻须笑道: “肥皂已经做出来了。 下回比赛开始,就能拿来卖了。 你教我家做肥皂,还教我们如何售卖。 哪项不是传家的技艺,当师傅的绝招? 别人拜师,即便做小伏低,伺候师傅五六年,也不一定能学到师傅真正的绝招。 但你却毫不保留地交给我们。 虽说有分成,可终究是我们占了大便宜。 不如让孩子拜你为师,好孝敬你。” 族老们:“俺们也一样!” 张梓若:万万没想到,以后除了分成,还有这惊喜! 这不得收徒收到手软! 多少人得改口了! 以前,村里随便见个老人就是爷爷奶奶。 见着年轻点儿的,起步就是叔伯婶娘。 连见个小娃娃,按照辈分都要喊声叔! 但,从今往后,我,升辈儿了! 师爷爷在此! 第45章 讨教一下秘诀 张梓若在村里转了一圈,欣欣然地与徒弟同游。不多时,村民们都拎着礼品上门来求拜师了。 丁招娣看见张梓若“噗通”就跪下了:“师傅!是先磕头吧?” 张梓若:“······”你跪得也太积极了点。 不患寡而患不均。张梓若有意带整个村子共同富裕,但也不能太简单就答应了他们。 她对眼巴巴求拜师的村民说道:“先前,我看了一个地方,花木繁茂,可用来打造乐园。无论大人小孩将来都能去消遣,而且也能成为咱村里的一个招牌营生。 我把设计图给你们,若你们能想办法打造出来,我就收你们为徒。” 众人谢过,接过图纸和画好的全景图,细细问过,都是用什么料子做成什么样子。然后,信心高昂地离开了。 ······ 张梓若摇身一变,几乎升级为整个村子的师傅、师爷爷。 徒弟们家中都郑重地摆了席,请她吃。 张梓若带着顾云淮,这家尝一点,那家吃一口。计划完美。 然而,架不住大家的热情投喂,吃得胃沉沉,肚圆圆。 走在村中的小路上,张梓若吸吸肚子,一股气涌上来。 她左右瞅瞅,除了顾云淮,四下无人。 她捂住顾云淮的耳朵,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嗝。 顾云淮:“……娘,你这是掩耳盗铃。” “这怎么一样? 掩耳盗铃是掩着自己的耳朵去偷盗铃铛。 我分别捂的是你的耳朵。” 顾云淮轻轻叹息一声,摸着自己的小肚肚。 “你再不松开,我就要掩耳打嗝了。” 话音刚落,两人面对面打了个嗝。 两人都愣住了,转眼又都笑了起来。 张梓若松开手,自责道: “怪我怪我,不仅没有言传身教,给你当个好榜样。 还让你也吃了这么多。 吃饭吃得直打嗝,不仅不舒服,还有失体面,让人看见了会笑话咱们的。 为了健康,其实应该吃八分饱的。” “是我自己想吃菜。娘,你按按攒竹穴。” 顾云淮按着自己的攒竹穴进行示范。 “宝宝这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真聪明!” 两人按着穴位,来回走了两圈,躲着村人的视线,火速回家。 院中,大宝已经午休起来了。正在梓树下读书。 张梓若问道:“大宝,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么早就起来了?” 赵大宝跳下石凳,小大人似的叹口气。 “夫子,我要好好学习,不能再贪睡了。 以后,我也要带学生了。” “哦?”张梓若好奇道,“大宝在家里也收了学生吗?这是好事啊!” “说明咱大宝的教学能力得到了认可!” 赵大宝小胖脸儿微红。 “没有收学生。 是我们村里一个叫赵竹的小孩。 他比我小一岁,今年去刘夫子那里上学了。 刘夫子总是打他手心,说他蠢笨又不知学习。 他和我以前一样,也不想读书了。 我就把您在课堂上讲的小故事告诉他。 他很喜欢听。 现在,我每天回家,他都和我爹娘一起听我讲课!” 赵大宝语调雀跃,既透着小骄傲,又有着小小的不好意思。 第41章 张梓若为他鼓掌。 “大宝善良友爱,对教学也认真负责,真棒! 以后教学上遇到什么问题,随时来问我。” 在院中行走散食的顾云淮也夸道:“不错,也可以来问我。” 赵大宝瞅瞅顾云淮,对他不让自己吃饭的事心有余悸。 只娇声询问张梓若: “夫子,夫子,我现在就有问题! 我也像您夸我一样,夸赵竹聪明,为什么他不信呢?” 赵大宝满面苦恼。 “我还给他出了数学题。 他不会难的,我就给他出1+1等于几。 他一说等于2,我就夸奖他。为啥他还是不高兴?” 张梓若笑道:“大宝,教学讲究因材施教。” “夸奖也要夸到点上才行。” “以前你娘也经常夸你聪明,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因为我觉得她在哄我。” 赵大宝似有所悟,又不太明白。 张梓若笑道:“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 “你夸奖他,想给他建立起自信心,起到正面的引导作用。 想法是很好的。” “但是,他觉得这个夸奖不够真。” 张梓若举例道: “你看,我刚开始鼓励你时,不会夸你文章背得好。 因为当时,你还不会背,一听就是假的。 我是从你擅长和喜爱的领域着手。 给你出的数学题,并不简单。 很多同龄人都不能在相同的时间内算出来答案,但你都又快又好的做出来了。 是确实值得夸奖的。 这时候,夸你数学好,是有理有据的夸奖,你就会觉得可信。 自己的能力得到认可与称赞,自然高兴。 尤其是在玩游戏时,你发挥自己的算数能力,得到同伴的称赞,是不是很开心?” 赵大宝点点小脑袋。 张梓若问:“你为什么不怀疑大家是哄你的?” “因为我真的算术快,比他们快,还帮大家赢了游戏!” 赵大宝昂着小脑袋,笑容自信。 张梓若摸摸他的脑袋,笑道: “对呀,因为这是事实。” “可你教赵竹,出的数学题,他答不上来。 你降低要求,出了个最简单的1+1。然后,夸他数学好。 你觉得他会相信吗?” 赵大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谢谢夫子!” “那我怎么知道他擅长什么?” “这个就需要你自己去观察,或者询问了。” 大宝挠挠头,苦恼道: “要是他什么也不擅长怎么办?” 张梓若笑道:“想想我们学堂的进步奖! 一个人,哪怕并不擅长学习,也没有很好的成绩,但能有进步,就是一件值得夸奖的事啊!” “说明他有在努力!” 赵大宝眼睛一亮,小胖手激动地拍在一起。 “对哦!我可以表扬他进步!” …… 河湾村,赵大宝为了自己的小学生,努力学习着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夫子。 大桑村,赵竹的父亲——赵兴拎着两包点心来叩赵有福家的门。 赵有福放下正清理的猪下水,忙不迭地洗洗手上的油渍,高声应道:“来了!来了!” 赵兴的亲兄弟过继了出去,如今子承父业,做了县里的衙役。 赵兴家自然水涨船高,在村里地位超然。 连里正都让他三分。 如今这金贵人到了他家,怎能不好好招待? 赵有福手上油腻厚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匆匆在围裙上抹去水分,迎上去。 “乡里乡亲的,串个门儿,带这些干啥?” “来说说话就都挺高兴。等回去的时候,你记得把东西带走!” 赵兴笑道:“这可不行。 要不是大宝,我孩子是一点学不进去。 你不吃点心,也得让大宝尝尝。” 赵有福请他往屋里坐。 从柜子里找到媳妇仔细包裹的油纸包,打开,捏出一撮散茶,给赵兴沏上一碗。 “别嫌弃。喝点润润嗓子。” “有什么嫌弃的,嫂子珍藏的肯定是好东西!” 赵兴端着碗喝了两口茶,与赵有福寒暄几句后,终于步入正题。 “老哥,我有个事儿,想向你打听一下。” “啥事?” “就是大宝,原本不是念着要卖猪肉,不读书吗? 你和嫂子咋把孩子说通了? 现在孩子不仅知道学了,还学得特别好,都能当小夫子了! 我想来讨教一下这秘诀。” 赵有福哈哈大笑:“秘诀?!秘诀就是送到张夫子那里去!” “不知张夫子是哪个村的秀才?” 赵有福摆摆手,“张夫子不是秀才。她是一位女子,但教得比秀才还好!” “女的?” 赵兴眉头皱起,不大如意。 “你可别瞧不起人!” 赵有福说道:“要不是张夫子,我现在还是大老粗一个!斗大的字儿放眼前,一个也不识得!” “但如今,我都能讲学,还得奖了!” 他兴冲冲地去拿自己珍藏的宝贝。 “看!这就是我得的奖品!天蓬元帅的九齿钉耙!” “啥奖品?啥天蓬元帅?” 赵兴满面迷茫。 赵有福唾沫横飞地给他讲了近一个时辰,咕咚咚喝半碗水,意犹未尽道: “给你说,也说不明白!刚好明天就是第二轮比赛了。 你领着孩子,和我家一起去,就知道河湾村讲学多有意思了!” 第46章 给徒弟好看 “欢迎大家来到河湾村第一届讲学大赛,第二轮比赛赛场!” “我是主持人张梓若!” 在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中,张梓若意气风发地播报: “诸位父老乡亲,您正在观看的,是由河湾立洁白肥皂、河湾清爽洗漱用品,河湾益智多玩具联名打造的大型文化节目——讲学大赛!” “啥啥啥?” 乡亲们听得直蒙圈。 赵兴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但被这热闹欢快的氛围所感染,兴奋地问赵有福。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奖品吧?” 赵有福状若深沉地点点头。 “不知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赵兴兴致勃勃。 赵有福背着手,佯装深沉。 “再看看就知道了。” 他作为参与讲学大赛的元老级人物,特意把人领来,咋能说连自己都不知道呢? 只能将期望的小眼神投向张梓若。 张夫子,快讲讲啊! 在场的乡亲们同他一样,急切的想要知道,这些河湾啥啥啥究竟是什么意思? 张梓若笑道:“我刚才所念的都是咱河湾村的商品品牌! 此次比赛的奖品,就是这三家品牌赞助的!” “老规矩,咱先上奖励!” 这句大家都听懂了! 台下众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打了鸡血般,精神奕奕,齐刷刷仰头望来! 灼热的眼神恨不得将台上盯出个窟窿! 张梓若宣布道: “本轮比赛三等奖得主,将获得——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八卦炉模型一座!” 木匠的儿子王承亲自端了托盘上来。 托盘上放着一个精巧漂亮的炼丹炉! 祥兽托鼎目金精,苍苍丹炉八卦明! 炉分上下如葫塔,四方碑上有功名! 乡亲们眼神锃亮。 “这回是太上老君的法宝诶!看着可真气派!” “我知道!我知道!大圣就是在里面练出了火眼金睛!” “还炼过很多仙丹!” “得一个八卦炉回去,每日单是看着心里都美得不得了!” “干嘛单看着?我要是得了,我就把我家的麦子,枣儿、山上摘的野梨都往里面放一遍! 就是炼不了仙丹,也能过过瘾!” “好主意!好主意!” 乡亲们越说越激动。 以为炼丹炉能做成这么精致的模样,已经很了不得了! 谁料,张梓若拿起八卦炉模型,又给大家了一个惊喜。 “这个八卦炉是由益智多玩具的王大师亲手打造! 不仅好看,而且可以拆卸!” 张梓若亲自示范,拆了几块积木下来。 看得众人连连呼惊呼。 “还可以这样!” “没错!益智多玩具,玩具也能益智!” 张梓若极其敬业地插播一句广告。 “大家可以把模型拆掉后重新组装起来! 不仅有乐趣,还能磨练大家的耐心和观察力!” 乡亲们叹为观止! 没想到模型还能这么玩! “爹,爹!我要这个!” “娘,我想要八卦炉!” 第42章 “爷爷,我也要八卦炉!” 大人们还能忍得住,孩子们早已按耐不住,连蹦带跳地央求了起来。 家长们心塞:以为我就不想要吗! 更可恶的是,张梓若还在介绍! 她打开盖子,给大家展示丹炉内部,“可以用来盛装东西! 兼具美观!乐趣!与实用性!”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 张梓若点点八卦炉上半部分的一个方碑。 “这是一个功名碑!” “上面刻着: 河湾村第1届讲学大赛,第2轮比赛,三等奖得主!” “想一想,乡亲们!无论谁到你们家,都会看到你们的荣光! 而且,是从这么漂亮,这么威风气派的八卦炉上看见你们的荣耀!” 乡亲们呼吸急促,目光湛湛,恨不得立刻开始比赛,赢了这八卦炉! 而里正和族老的家人们见这场景,既是高兴,又是担心。 “木匠的模型做得好看又精巧,大家都喜欢。 但我们家做的这些东西,是从没见过的。 师傅还要我们自己去介绍。 只怕说完没人感兴趣。比赛结束后也没人买。” 他们忧心忡忡。 每家每户都掏了不少成本来做商品,要卖不出去,可真要心疼死人了! 自己在家里恐怕也抬不起头来。 他们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张梓若在台上向自己的徒弟沈数招手,让他介绍下一个奖品。 沈数深吸两口气,端着托盘上台。 “本轮比赛二等奖得主,将获得由、由、河湾、湾······” 沈数一紧张就开始磕巴。 乡亲们调笑道:“沈五,你啥时候结巴了?” “湾、湾湾、湾湾,你说个话九曲十八弯,孩子都生出来了,你一句话还没说完呢!” 桑山哈哈大笑,同家人说道:“看这家伙腿抖得,跟抖筛子似的!” 桑石头抬头看他。 桑山:“你闭嘴!” ······ 台下众人大声哄笑,沈数的脸越来越白,双腿抖得越来越厉害。 上下牙齿也开始打颤。 张梓若小声提醒道: “你站在这儿,就已经超越很多人了。 你要记住,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你家要收入的铜板!” 沈数眼眸大睁! 蓦然有了一股力量! 他缓慢,但坚定地说道: “本轮比赛二等奖得主,将获得由河湾清爽洗漱用品提供的牙膏牙刷两套!” “这是啥?这也是模型吗?” 乡亲们好奇发问。 “这不是模型。是牙膏和牙刷。” 沈数又恢复了拘谨的模样。 张梓若:“说功效!铜板儿!” 沈数:“这是用来洁净牙齿,保护我们牙齿健康,清新口气的洗漱用品!” 张梓若点点头,从托盘里拿出一个木盒,递给他。 “外包装影响第一印象。展示的同时,记得讲说。” 木盒用料好,制作得简约大气。 纹样也非常有讲究。 沈数高高举起:“这个盒子,制作得非常好看!” 张梓若简直想给徒弟个好看! 明明排练了那么多次,怎么一出口就浓缩了! 咋还不吭声了! 你就举个盒子干什么! 张梓若保持着微笑,提示: “打开,让大家看到商品。介绍!” “哦哦哦。”沈数笨手笨脚地打开。 台上的沈族老捂着脸,不忍直视。 乡亲们笑嘻嘻的,当场给沈数起个外号叫呆头鹅。 有那促狭的,还念起了歪诗。 “鹅鹅鹅,举个破木盒······” 沈数顶着快要熟透的脸开木盒。 越紧张越慌乱,木盒差点掉到地上。 乡亲们笑话的声音越发大。 张梓若接住,交给他。 “今天你磨练出来了,以后挣钱就松快了。 到时候,他们就要念,额额额,额也想要金钱盒。” 沈数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态也略有放松。 在张梓若的教导下,开始解说。 张梓若:“展示产品的特点和优越性!” 沈数:“牙刷比起寻常的揩齿、嚼杨枝,或者用齿木,牙刷更加柔软,不伤牙,清洁也更到位! 连牙齿缝隙都可以刷到! 它取材于······” 解说完牙刷,沈数的背已经湿了。 他捏着牙粉盒子,“师傅,要不然你来说吧?” 张梓若:“你怎么不让我把饭替你吃了!” 沈数委屈:为什么同样是徒弟,师傅对我和对孩子们差别这么大? 他干巴巴对大众说道:“这里面是牙粉! 由多种药材按比例炮制而成!” “将牙刷与牙粉结合使用,可以有效清洁牙齿,预防牙病! 不仅能使我们的牙齿保持洁白,还香且光滑!” “与人说话,再也不担心口有异味的尴尬!” 乡亲们努力向前伸的脑袋又收了回来。 “这个呀!感觉没有棉布实惠!” “用手指擦擦,或者嚼点杨木是一样的!” 乡亲们反应平淡。 沈族老的家人们暗自着急。 这牙粉里面是真的含有药材! 虽说是在同村何大夫那里买的,但成本也不低呀! 这些东西莫非都要砸手里不成? 台上,张梓若已经盖上了盒子。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牙齿是自己的,健康和口气清新的体面也是自己的。” “即使自己不讲究那么多,但送人,可是好东西!” 台下,赵兴眼睛一亮! 不少还未嫁人的姑娘也目光闪闪地盯上了盒子。 然而,张梓若让人把这些收了下去,开始让下一个徒弟介绍一等奖奖品。 “河湾立洁白肥皂!” “洗手、洗脸、洗衣服,洗得干净还自带香味!”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张梓若当场找人上来实验。 赵有福把手举得高高的。 因为总是处理猪肉、猪下水等,他手上的油感觉总是洗不净,黏腻腻的。 里正的儿子端了一盆水来。 赵有福用肥皂洗过后,手上再没了油污,变得清清爽爽! 他翻来覆去的看自己的手,高兴道:“嘿!真的可以啊!真的可以!” 他美滋滋地让前排乡亲们看他的手。 还没走上半圈,后起之秀已开启了更疯狂的炫耀。 “我的手变白了!干净了好多!” “我的也白了不少!快看快看!” 大家都好奇的上前来看。 还有人耸耸鼻子,靠近了嗅味道。 炫耀的乡亲一巴掌呼到他脑袋上。 “臭不要脸!看就看,谁让你闻了!” 被打者捂着脑袋,委委屈屈。 “我闻着有香味儿啊!” “嘿嘿,那是!张夫子说了,这一款是带花香的!” …… 顾有财挤到最前面,看看整日劳作的邻家伯伯洗完手后干净清爽的模样,再看看自己的手,迫不及待的回去找李大娘。 “奶奶,奶奶,我要香皂!” 县城里的孩子都干干净净,斯文体面。 他虽一样去读书,可在家里有时还要干农活。 拔了草,手上的草叶污渍和指甲缝里的黑泥,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去了县城,没少被同窗们嘲笑。 顾有财连声央求着要香皂。 李大娘给他理理衣领。 “放心!奶奶今儿个带你来,就是要得了顾寡妇的奖品,还要狠狠的臊她的脸!” 第47章 亏大了 张梓若刚在台上问:“这次比赛,谁先来讲学?” 李大娘便兴奋急切地一声吼:“我!” 众人纷纷看来。 李大娘领着顾有财,昂首挺胸地到台上。 “我孙子!有财! 在县里上学!功课可是举人老爷教的! 这回让我孙子给你们讲一课! 也让你们知道知道,真正的夫子教出来的学生是什么样的!” 李大娘斜瞥张梓若,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里正与族老们眉心皱出道道竖纹。 村里的大好事,这顾老三媳妇怎么又跑出来讨人嫌? 台下的乡亲们议论纷纷。 有讨厌李大娘这副做派的;有想知道举人老爷是怎么教课的;也有一些是单纯想要看热闹的。 比如赵兴,就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打入河湾村内部,了解到两家的矛盾。 此时,满是看热闹的兴奋。 他用手肘捣捣赵有福。 “诶,你说这秀才媳妇会不会直接把人赶下去?” 第43章 “怎么可能?张夫子不是那样的人!” 赵有福嘴上硬气,心里也担心。 那毕竟是举人老爷的学生啊! 要是这个什么顾有财赢得了一等奖,张夫子就真的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为了声名考虑,找个由头,把人赶下台也不是不可能。 台下众人嗡嗡糟糟的议论着。 台上李大娘趾高气昂,拍着顾有财的肩膀,大声道: “有财!好好让他们瞧瞧你的本事!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学问!” “放心吧,奶!” 顾有财穿着崭新的棉布衣衫,站在台上,背着手,志得意满地俯视众人。 看到他激动的爹娘,面上挂着淡笑的叔婶,顾有财矜傲地朝他们点点头。 张梓若挑眉,例行宣布道:“让我们欢迎第1位选手顾有财!” 乡亲们稀稀拉拉地跟着鼓掌。 顾有财清清嗓子。 “今天,我们来学习《诗经·卫风·木瓜》。 我念一句,你们跟着念一句。”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他停顿下来。 台下只有寥寥数人跟读,其中的主力还是他的家人。 他的堂弟堂妹们嘴就跟蚌壳一样,也不知道张嘴跟读。 李大娘几巴掌下去,小辈们都老实配合了。 但大多数乡亲们只是仰着脸,不明所以地听着、看着。 他们习惯了张梓若和顾云淮先讲意思,再领读的方法。 冷不丁的被一个小辈儿要求跟读,也不知道是啥意思的话,大家揣着手,极少有人配合。 反而交头接耳地说起了话。 顾有财脸色不大好,怀疑这些人是和自己故意作对。 他扬声喝道:“举人老爷就是这么教的!你们还想不想听?!” 举人老爷的名头,把乡亲们都给镇住了。 说小话的也停止了。 有人举手问道:“那举人老爷咋不说这是啥意思?” “等会儿就讲!” “是你知道该怎么讲,还是我知道该怎么讲?! 我可是按照举人老爷的方法讲的!着什么急!” 提问的乡亲被怼了两句,讷讷不吭声了。 顾有财身为举人的学生,底气十足。 “下面我念一句,你们跟着念一句,念完再讲意思。” 他在台上领读。 这回有不少乡亲们跟读。 顾有财满意地点点头。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意思就是,你送给我木瓜,我还你琼琚。这不是为了回报,而是要和你永相好。” “下一句,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顾有财摇头晃脑地吟诵讲述。 “这一首诗的意思都明白了吗?” 乡亲们面面相觑。 感觉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懂。 有人想要询问,又觉得要是被一个小辈怼上两句,有失颜面,心里也不痛快。 干脆不问,就扯着嗓子回:“没懂!” “哪里没懂?”顾有财问。 “琼琚、琼瑶都是啥?” “琼琚、琼瑶、琼玖都代表美玉。” 见顾有财回答问题,大家也不再压抑心中的困惑,纷纷发问。 “啥是美玉?美玉长啥样?” 顾有财也不知道美玉长啥样。 但他听举人夫子说过,玉是君子所佩戴的东西,代表美德,而且特别贵重。 他就把举人的话学来给乡亲们听。 乡亲们更加疑惑了。 “既然玉那么贵重,为啥你给我个木瓜,我还要还你一块美玉,这不是亏大了吗?” 乡亲们本着朴素的平等交换观念,对这首诗实在理解不了。 “那木瓜、木桃、木李都又不是啥好吃的东西,又酸又涩的! 干啥给对方回礼会这么好?顶多加重一层就行了!” 顾有财耐着性子解释:“不是为了回报,而是为了永相好。” “哦哦哦,是不是送木瓜、木桃的是个姑娘?小伙子把自己的玉佩送给他定情?” 顾有财扭着眉头,“有这么一种解释。 但这篇诗的重点是重义轻利。 不在乎对方送给自己的东西价值低,而是看重对方这份心意,回以真心。” “那我要是回他两个丝瓜,或者三个桃子,就不是真心了吗?” 顾有财粗眉倒竖,语气有点不耐烦。 “不是说了吗?报之以琼琚,不是为了回报! 不是让你来来回回送礼!而是为了永相好!” 提问的乡亲被他冷言冷语地噎了几句,虽得了答案,但心里终究不痛快。 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不满道: “不就是读了几本书?横什么呀!村子里如今识字读书的人多了去了!” 旁边的人拽着他的袖子,向他使眼色。 台子旁边,李大娘一家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提问的人呢! 心中不满的乡亲不想在这好日子和李老婆子吵架,撇撇嘴,抱着手臂冷眼旁观。 在乡亲们各式各样的询问下,顾有财终于讲完了这首诗。 张梓若询问:“还有人有问题吗?” 台下没人再举手发问。 张梓若问顾有财:“还有其他要讲的内容吗?” 顾有财抬抬眼皮子,“这些足够了!宣布吧!” 目中无人的态度,看得人心中憋闷。 不少乡亲暗中祈祷,让评委给顾有财打个低分! 不大会儿,赵大宝拿着纸张跑到张梓若旁边。 “夫子,总分出来了!” 第48章 滚出河湾村 顾有财的家人纷纷念叨着:“高分,高分,高分!” “第一!第一!第一!” 因顾有财的态度而不满的乡亲,则暗中较劲:“低分,低分,低分!” 张梓若打开纸张,宣布道: “1号选手,顾有财,评委的打分分别是8分、8.5分、9分、8分……” “最后总得分为90.5分!” 乡亲们私下嘀咕:“这分咋这么高?” “毕竟是有真材实料的!刚刚讲的大体听懂了。这不给高分也说不过去。” “就是,这分要是太低,举人老爷的面子也过不去!” “隔了十万八千里远呢,你倒是替举人老爷操心起来了!” …… 人群里,赵兴若有所思地问赵有福: “你说,这举人老爷收学生都有什么要求?” “咋?动了心思,要把孩子送到举人老爷那去?” 赵兴笑道:“我看这顾有财教得不错。 徒弟一般也只有师傅的几成本事。 从他身上就能瞧出来举人老爷肯定学问更加深厚!” 赵有福摇摇头。 “他讲得干巴巴的,有什么意思? 你不如等听了张夫子学生讲的课,再做决定。” “张夫子的学生,难道得分还能比他更高吗?” 大部分乡亲都如赵兴一般,觉得90.5分已经是高分了。 顾有财却很不满意。 他不止一次地听家人和邻居说,上次顾云淮得了98.5分! 顾云淮不过是一个寡妇教出来的三岁小孩! 都能有98.5分! 连大字不识一个的穷酸顾老八都得了93分! 他一个堂堂举人的学生,怎么能只得90.5分? 顾有财沉着脸,心气不顺。 他爷爷宽慰道:“上次参加过的人这次都不能参加。 要到最后一轮才能参加。 在场能参加这次比赛的人,分数能比你高的,我看是没有!” 顾有财依旧闷闷不乐。 李大娘反复地瞅台上的评委,不忿道: “肯定是那多管闲事、看咱家不顺眼的里正故意给打了低分!” “那些族老们也个个和顾寡妇有牵扯!” “他们肯定是为了顾寡妇,存心不给你高分!” “没事儿!咱就在这儿看着! 他们要是敢随随便便给别人个高分,看我不撕了他们的老脸,让他们下不来台!” 顾有财点点头,脸色稍霁。 第二个上台的选手,是一个学生的家长。 总得分是79分。 李大娘高声笑道: “哎哟喂!还说培养出来的学生都是小夫子,家长也得了真传呢,我看也都不怎么地! 才七十九分! 王婆卖瓜,老母鸡开屏,自作多情,造点子虚名!” 附近有其他学生的家人,听到她的话,冷笑道: “虚名?虚名能得79分? 人家孩子把大人教得能上台讲学,得79分! 你家人敢上台吗?上台能得几分! 别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吧!” 李大娘伸着脖子和人吵。 谁料,对方捂着耳朵,来回晃动脑袋。 第44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李大娘气个仰倒! 一肚子骂人的话,把自己憋得险些气炸! 对方却领着家人挤到别处去了。 “快走,快走,张夫子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咱要和这种嘴臭的人站得近了,万一染上点啥臭毛病怎么办?” 李大娘更气了,奈何打不到对方,心里窝火又无处发泄,一巴掌拍到儿媳身上! “都是死的吗?看着我被骂也不出声!” 儿媳垂着头不说话。 顾有财劝道:“奶,我娘就是这样,不爱说话,你别理她了!” …… 台上,一个又一个的参赛者进行讲学。 分数都没有顾有财高。 顾老三一家喜气越发高涨! 而上次被父亲压制,抢了上台机会的顾安,这回终于排到了号! 他已经是个熟练的小夫子了! 为了让家人通过考核,更是多次向张梓若请教教学技巧。 如今,站到台上也不怯场,反而胸有成竹。 顾安将讲过的课程,驾轻就熟地给乡亲们也讲了一遍。 大家问问题时,他“爷爷奶奶”、“叔伯婶娘”一通叫,态度好,嘴又甜。讲得也中肯。 很是得到了大家的喜爱。 不仅下台时得到了热烈的掌声,评委给出的总分也非常高。 94分! “啪啪啪!” 大家都在为之鼓掌。 乡亲们不住地夸赞顾安,恭维他的家人有福,将来必要改换门庭享富贵。 一片庆贺声中忽然杀出一句嘶吼! “你们这是造假!偏袒!”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李大娘指着台上的评委,跺着脚,破口大骂。 “一群不要脸的,欺负我孙子一个!” “我孙子可是跟着举人老爷学习的!讲学讲得那么好,你们却只给90.5分!” “里正的重孙子不过是一个屁大点的娃娃!竟然有94分!” “你们就是欺负我孙子,巴结里正!舔屁****的糟烂玩意儿!” 台上的族老们纷纷黑了脸。 他们家中的小辈们“唰!唰!唰!”都站起身来。 “骂谁呢!” 李大娘的儿子们护在她身侧,纷纷说道: “你们不该骂吗?你们就是不公平!” “凭什么给我家有财这么低的分!” “都是骗人的玩意儿!我看你们就是想把奖给谁,就把奖给谁!” 里正和族老们都是爱惜羽毛的德高望重之辈。 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 “你少在这里红口白牙污蔑人!” “到底谁讲得更好,大家都看得见!” “顾老三!以前你就纵着你媳妇胡闹,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我们所有人都扣了个罪名!” “今儿这件事要说不清楚,咱们没完!” 他们都气得不行,偏偏这件事他们又牵扯其中,无法给自己断案还个清白。 李大娘还特别理直气壮,伸着脖子,舞着手臂,大声骂道: “说!必须说清楚!不说清楚的是王八!说不清楚,你们也别当里正和族老了!” “好!好!好!待我们自证了清白,你们一家人就滚出河湾村去! 村里不需要你们这种到处搅事生非的人家!” “张夫子,你站远些。也别再劝了,我们今天是非把事情掰扯清楚不可!” “对!我们的一世清名,可不能毁在这个婆娘的嘴里!” 下面的乡亲们对他们指指点点,嗡嗡嗡地议论着,说什么的都有。 张梓若无奈道:“我不是劝你们息事宁人。我是说吵架没用!咱们可以通过比赛来解决,赛场见真章!” 第49章 对决 “为了证明本次比赛的公平与公正。 不如我们让顾安与顾有才,当面锣对面鼓地比上一场!” “咱就让现场的乡亲们当评委!” “两个人讲述同一节课! 讲完以后,觉得顾安讲得好的,就站在顾安那一侧! 觉得顾有财讲得好的,就站在顾有财这边! 咱们最后根据支持的人数来定胜负!” “好!” “就这么比!” 张梓若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台下的乡亲们更是激动难耐。 “嘿!咱们也要当评委了!” 他们站直了身子,或整理衣襟,或清清嗓子,学着读书人背起了手,踮着脚,催促道: “开始吧!” 两侧的传话队员也各已就位。 顾安刚得了个高分,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质疑作假,还连累太爷爷等一众人被骂了。 这会儿是卯足了劲儿,想要把顾有财给比下去! 还要狠狠得比下去! 让他知道自己就是强!才不是弄虚作假! 他气嘟嘟地率先说道: “刚才你讲了篇《诗经·卫风·木瓜》,现在我也讲这个! 让大家评判评判,到底是谁讲得好!” “不行!”李大娘又叫了起来。 眼下事情闹大了,这已经不单纯是分数高低的问题了。 而成了他们一家子能不能留在河湾村的问题,李大娘对细枝末节更加在乎了! 她浊黄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我家有财刚刚讲过这一堂课,你都已听去了,村里的人也都听会了。” “你再讲同一篇诗,岂不是占了便宜?” 顾安生气道:“那你说怎么办?要不然我先讲一篇别的,他再讲行不行?” 李大娘嚷嚷道:“反正我家有财不第一个讲!” “顾三家的,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你孙子比人家安安大了好几岁,还让人家安安先讲。你们自己占便宜怎么不吭声?” 乡亲们可不惯着他这做派。 “张夫子,要不然换个法子吧?” 顾安的家人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吃亏。 张梓若点点头,“这样吧!你们互相说一下自己的学习进度,然后互相给对方出一个要讲的课题。” “好!” 顾安天不怕,地不怕,当即报出了自己的学习进度。 顾有财扬着下巴,斜着眼瞧还没自己一半高的对手,报上学习进度。 两人互相出了题目。猜拳决定出场顺序。 顾有财第一场。 顾安给他出的题目是——无友不如己者。 张梓若站在台子边缘,看顾有财讲课。 这次比赛与其说是两个学生的对决,不如说是两个学生背后老师教学实力的比试。 想要了解一下这个时代,举人教授学生的进度以及方式。 从顾有财的表现,便可窥得一二。 “咳!” 顾有财先是轻咳一声,然后背着手,扬着下巴说道: “我讲课的时候,你们先听。有什么问题,等我讲完以后,你们再问。” 有小孩子扒着眼皮,要冲他做鬼脸。 被家长抓下手,横了一眼,小声叮嘱道: “别说话!要是他输了,打骂你的人可不会顾你是个小孩子!” 眼见这场比赛的赌注这么大,后果严重。 谁也不想因为细枝末节的小事儿,背上骂名,惹上一身骚。 各家都看牢了自家的孩子。 在顾有财讲课的时候,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安静。 顾有财心中满意,踱步说道: “无友不如己者,出自《论语·学而篇》。” “原句是:君子不重则不威,学而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意思就是,君子要是不庄重就没有威严。 学习可以使人不闭塞。 做人要讲究忠义诚信。” “而过则勿惮改的意思是:有了过错,不要怕改正。” “至于无友不如己者,表面意思是不和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 “但是这句话十分有争议,而且自相矛盾。 如果人人都不与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那哪儿还有朋友?” “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意思就是说,有三种人,同他们交朋友是有益的。 也有三种人,同他们交朋友是有害的。 同正直、心胸开阔、博学多闻的人交朋友是有益的。 同迎逢谄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和花言巧语的人交朋友,是有害的。” “这损者三友,便是不值得交的朋友。不如己者,不值当交。此为一层意思。” “二则是,交朋友要多交比自己优秀的人。 学习他们身上好的品质,以增进自己的德行与学问修养。” 没人中途插话打扰,顾有财觉得身心舒畅,仿着举人老爷的模样,讲得酣畅淋漓。 第45章 “无友不如己者,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就是——没有不如自己的朋友!”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意思就是别人身上,肯定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选择他的优点进行学习。 看到他身上的缺点,要反省自身是不是也有同样的问题,如果有的话,要加以改正。” “‘将无友不如己者’和‘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放到一起看,就不难理解了。” “没有不如我的朋友! 每个人身上都是有值得学习的优点的!” “这个解释,要比刚才所说的‘不和品行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的解释,更为合适恰当。” 张梓若暗自点头。 古代的举人不愧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佼佼者之一。 单看顾有财的讲述便知,他的夫子必然博学多才,功底深厚! 能将不同的篇章进行串讲联系,条理分明的讲出各种释义,帮助学生理解文章含义。 果真实力强悍! 教出来的学生顾有财,撇去态度不谈,但说学问方面,确实功底扎实。 讲得也有条理。 经过一轮答疑,许多乡亲们逐渐转变了态度。 “举人老爷不愧是举人老爷,讲得就是好!看看有财,现在多有本事!” “开始有财呱呱呱说了一大段,我都没听懂啥意思。 他一解释,说这个,又说那个,我突然就懂了!” “到底是举人老爷教出来的学生!” “这样有本事是该给个高分!” 乡亲们多有夸赞。 李大娘一家,个个就像是抖擞着翅膀,脑袋几乎昂到天上去的大公鸡! “哼!我就说他们是巴结里正! 故意给我孙子低分!给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娃高分! 这回我可证住他们了! 我看他们怎么有脸当里正和族老!” 乡亲们因见了顾有财的实力,再被李大娘这么一引导,也不免怀疑起来。 压力一下子给到了顾安这边! 第50章 寡妇教的还能比举人学生强? 如果顾安讲得不如顾有财,就会坐实了评委们徇私弄假的言论。 再加上李大娘那张嘴,白的都能说成黑的,无事也要搅三分。 这大赛别想办下去了! 从选手到评委,到张梓若这个主办者,都要背上一个洗不干净的恶名,惹得一身骚。 大人们忧心忡忡。 顾安的爹娘想要叮嘱他,务必赢!想告诉他不赢的后果。 里正伸手拦住: “给孩子说这么多干什么?没得扰乱他的思绪。让他如常讲就行了。” 里正妻子陈花愤懑道:“就李氏那张破嘴到处编排人! 安安原来讲得多好呀,如今倒要受这委屈! 这回他要是一害怕,讲差了怎么办?” “呸呸呸!瞧我这嘴!气糊涂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陈花双手合十,求漫天神佛保佑。 “求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各位神官菩萨、城隍爷……保佑! 保佑我们家安安一定要赢! 还要风风光光、大大地赢! 要是赢了,我就去庙里给各位还愿上供。” 准备上台的顾安听见她的念叨,脆生生道: “太奶奶,点心那么贵,你不要浪费! 你不如直接给我,我保佑我赢!” 陈华连忙捂住他的嘴。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各位神仙菩萨不要生气!” 末了,又忙拍顾安的背,“你也快说,呸呸呸!” 被一大家子人目光灼灼,神色严肃地盯着,顾安只得照做。 然后,在张梓若的召唤下,哒哒哒上台去了。 顾有财给顾安出的题目是: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这句话并不好解释。 即使说了字面含义,也不容易让人理解透彻。 顾有财自己就学得含含糊糊,不太明白。 他是举人的学生尚且如此。 顾安,一个寡妇教出来的屁大点的娃娃,肯定更不会! 顾有财坐在堂弟跑回家搬来的条凳上,喝着九姐跑腿端来的糖水,翘着腿,神色轻松。 面上甚至带着看好戏的笑容。 顾安个头矮,即使站在台上,后面有好多人看不到他。 张梓若拎来两把太师椅并在一起,让顾安站在上面。 顾安笑得眉眼弯弯,甜甜道:“谢谢夫子~” “谢什么!”张梓若摸摸他的脑袋,“在这上面讲课可要小心些。” “别讲得太入神,而忘了自己的位置。” “知道啦!放心吧,夫子!” 顾安挺着小胸膛,背着小手,高高昂起脑袋。 转眼又悄悄歪头问张梓若:“夫子,我的下巴有没有扬得的比顾有财高?” 张梓若忍俊不禁。 “和他比这个干什么?他那是目中无人,没礼貌的表现。” “真正的君子是胸怀宽广,尊重他人的。 你如平常那般讲课,友好分享就很棒!” “怎么还不开始啊?”有人大声催促。 顾老三一家嘲笑道:“还没断奶呢!” 张梓若皱起眉头,冷冷扫他们一眼。 回头温声鼓励顾安:“当对手打压你的时候,说明你让他们感到害怕了! 加油!安安小夫子!” 顾安气鼓鼓的,又忍不住想笑。 “放心吧,夫子!我一定成为特别、特别、特别厉害的小夫子!” “好!” 张梓若站在不远处,时刻注意着他的安全。 顾安稚声稚气地开始了讲课。 “我现在要讲的是: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学就是学习的意思;思就是思考的意思。 学而不思,就是只学习而不思考。 罔,是迷惘,迷糊的意思。 那连在一起,学而不思则罔,是什么意思?” 乡亲们早已习惯了张梓若和她的学生们,在讲学时,时不时的提问。 因而回道:“只学习不思考就会迷糊!” “没错!说得很好!” 顾安拍拍小手,没拍响。 便又多拍了两下,保证让回答问题的学生听到自己响亮的掌声。 “只学习不思考,就像咱们从河里捞了一桶鱼,直接嗷呜一下给吞了。 鱼鳞、鱼骨等都不做处理,咱们吃了不仅吸收不了,还要出问题。” “战国的时候,有一个人就是这样。 他见有人背着三个大包裹走在路上。 半路实在累得不行,就丢了一个包裹在路边。 然后,在包裹旁边的树上刻个记号。 说要把另外两个包裹送到目的地后,再回来寻找这个包裹。 这个人就学到了刻记号的方法。” 听到他讲故事,无论是蹲在地上数蚂蚁的孩童,还是扣石头玩的孩童,亦或者被顾有财催眠,昏昏欲睡的孩子,都来了精神。 他们挣开父母的手,顺着人群的缝隙往前排挤。 顾安呲着小牙朝他们笑笑,兴致高昂道: “有一天,这个人坐船渡江。 他的宝剑忽然从船上掉到水里去了!” 顾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棍,一朵红色的小花。 “看!他的宝剑就像这朵花儿一样掉了下去!” 红色的小花从木棍上方坠落。 悬在半空中。 一根细细的头发,绑住了花瓣,缠在他的手指上。 顾安拿着小木棍,朝大家晃晃。 “我手里这个就是小船!” “那个人的剑从船上掉下去了,他一点都不着急,就在船上刻个记号。 说,我的剑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顾安用指甲在小木棍上轻轻划个印记。 “这是他做的记号!” “然后,船走啊,走啊,走!” 小木棍向前开动,离红色小花越来越远。 “船到岸以后,那个人就顺着他刻在船上的记号,跳到水里寻找。” “你们看,他找得着吗?” 顾安两臂伸展,抖着右手的小木棍和左手的红花,让大家观察回答。 挤到前排的孩子们笑嘻嘻道:“找不着!” “隔了这么远!” “那个人真笨!” 大人们也纷纷摇头。 “这肯定找不到了。” 顾安高兴道:“没错!小朋友们都很聪明!大朋友们也很棒!” 台下的乡亲们被一个小娃娃表扬,个个都忍俊不禁。 顾安撑着两臂,给大家做讲解:“这个就叫做刻舟求剑!” “刻舟求剑的这个人,就是只学习不思考。” 第46章 “你们看!” 他竖起小木棍,把红色小花花也拿过来。 “在路上的时候刻一个记号,树和包裹不会走,只要不被人偷就能找到。” “但是他坐船的时候,船是会一直往前走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他只学习了方法,却没有思考具体的情况与运用,所以才会被大家笑,觉得他笨。” “这就是为什么学而不思则罔!” 第51章 心态崩了 顾安犹如一位掌控节奏的音乐指挥家,挥舞着木棍和小花花,扯着小嗓子询问: “小朋友们,大朋友们,现在知道学而不思则罔,是什么意思了吗?” “知道!” 大人含笑应声,与小孩们众口一词。 “只学习不思考就会变得迷糊!” “对!” 顾安收起教学道具,吧唧吧唧地鼓着小手。 “大家真棒!这么快就理解了!那我们现在开始学习后半句。” “思而不学则殆!” “殆,有疑惑的意思,也有困乏疲惫的意思。还有陷入困境,危险的意思。” 同村的小孩儿捂住头,迷糊道: “好多意思啊,听得我脑袋都晕了!” 顾安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我刚开始也晕,后来就明白了。” “只思考不学习,就像是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天天想东想西。 他想,那种叶子细细长长,下面还带个枣核的草能吃吗? 那种草杆高高的,叶子像带锯齿的桃心,上面有一小穗、一小穗的草能吃吗? 还是说,长在地头儿,拔一下,能带起一大片的草能吃呢?” 台下的乡亲们笑哈哈的。 “啥草?一抓一大片的是不是地抓皮?那咋会能吃呢?” “对呀!那啥细细长长,下面还带个核的草,那不是地里的草吗?年年锄都锄不干净!” 顾安咧开小嘴笑了起来。 “对呀!这是很多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只要随便向人请教一下,就能知道什么是能吃的野菜,什么是不能吃的草。 就能学到分辨草与野菜的技巧。 可他就是不去问,也不去学习。 自己想得脑袋都疼了,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植物能吃,什么植物不能吃。” “这就是光思考不学习,容易变得疲倦,还没有任何收获,这么下去是很危险的! 对增长学问没有一点好处!” “这就是思而不学则殆!” 乡亲们纷纷点头,“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顾安看大家都没什么问题,领大家复习了一遍。 然后,随机挑了一个大人、一个小孩,让他们回答“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是什么意思。 对方也都顺顺利利答了上来。 顾安笑容满面地拍拍手。 “大家都表现得很好!这一堂课,到这里就结束了!” 众人笑盈盈地给予他了雷鸣般的掌声。 “安安,讲得好啊!一点都不比举人老爷的学生差!” “小小年纪已这么了不得! 能将复杂的话,讲这么清楚,将来一定是个人物!” 大家扬声夸奖,对顾安的家人也多有羡慕称赞。 张梓若将向大家挥手的顾安从椅子上抱下来。 “安安,安安,你故事讲的真好!” “再给我们讲个故事吧!” 同村的小朋友们扒着台子,蹦蹦跳跳地叫道。 顾安蹲在台子边缘,超小声道:“我得参加比赛,等我赢了再给你们讲故事。” “小心点,别掉下去。” 张梓若叮嘱他一句。 转而朝台下宣布:“顾安和顾有财,两个人的课都已经讲完了! 下面就看各位评委选谁了!” 她让顾有财上台来。 一见神色不善的顾有财,顾安忙不迭地站起身,拍拍衣襟底部的土。 努力地冲顾有财大大“哼”一声,然后把下巴扬的高高、高高的。 绝不让自己输在气势上! “各位父老乡亲们!” 张梓若扬声说道: “现在,支持顾有财,觉得他讲得好的,站东边!” 正对顾有财的方位。 “支持顾安,觉得顾安讲得好的,站西边!” “为了公平公正,顾安和顾有财的家人不参与评选!” “各位族老及其家人也不参加评选!” “不参与评选的人站在中间,原地不动!” “好了,大家开始选择吧!” 正扒着台子,讨论顾安的小脖子会不会仰骨折的小朋友们,“呼啦啦”都跑到了西边儿。 台下的乡亲们有毫不犹豫选择了方位的。 也有犹豫不定,互相探讨的。 “你选哪边?” “我想去东边,又觉得安安讲得也好。你呢?” “我去西边!安安讲得好,也不会像顾有财一样,拿鼻孔看人。” “哈哈,小家伙是不拿鼻孔看人,这会儿都拿鼻孔看天了!” 赵兴指着台子上的顾安直乐。 乡亲们:“……” “反正没拿鼻孔看我们! 看天老爷就看天老爷吧。天老爷也能看点不一样的。” 他们说着就往西走。 邻里不解,“干嘛都往西去?举人老爷的学生讲得也好呀!” “听听那子曰、子曰、子曰的,就知道很不一般!” “那你去东边就是了。反正听他一堂课,我得少吃三碗饭。” “你一天也不一定有三碗饭……” …… 大家伙儿兀自去站队。 赵有福拽住想往西边跑的大宝,问赵兴选哪边: 赵兴摇头笑道:“问我,倒不如问问我儿子。” 他把儿子抱起来,指着台上问:“竹子,刚才台上两个人的课,你听谁的课听懂了?” 赵竹指指顾安:“听故事,刻舟求剑!” 赵兴哈哈一笑,同赵有福一家选择了西边的队伍。 台下的人呼朋唤友,高声说笑,陆陆续续择定队伍。 张梓若扬声道: “为了方便查人数,每边队伍都站四排!排好队!” 一阵纷乱过后,三个方阵泾渭分明。 不用张梓若宣布,众人皆已知道了结果。 西边的队伍实在太庞大了。 几乎是东侧队伍的两倍! 台上,顾有财的脸色犹如乌云密集,阴沉沉的。 他的家人更是左右张望,面色惊慌。 “怎么办?这要怎么办?” “我们真要被赶走了不成?” 李大娘心中一慌,尖声叫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里正和族老的家人们冷笑。 “怎么不可能?!这就是事实!” “反正不可能!” 李大娘回身找支援,却对上了家人怨怼的目光。 她心中更慌,疯狂攀咬。 “他们都是为了讨好里正和族老,根本不懂什么叫讲得好!” 一句话,彻底犯了众怒! “闭上你的臭嘴!” “你污蔑了里正和族老不算,还要污蔑我们!” “我们两只耳朵听得清清楚楚的,安安就是比你孙子讲得好!” “放屁!你们都放屁!” 李大娘心中慌张张,乱糟糟的,嘴上也乱七八糟地骂着。 西侧队伍中,有许多妇人,其中有跟她辈分相当的,甚至还有比她辈分高的,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把你放的屁都吞回去!” 老婆婆人老心明,厉声道: “你孙子是会讲课,可他讲得人昏昏欲睡!” “而安安讲的课,我这个快入土老婆子都能听懂!” “你瞅瞅村里的娃娃们都站在哪里,就知道到底是谁讲的好!” 李大娘不服,她不认,也不敢认这个结果。 顾有财也不服。 觉得乡亲们偏袒。 而村里的娃娃们是啥都不懂,只是看谁是他们的玩伴,就选谁。 两边吵吵嚷嚷。 最后决定再比两场。 评委也变成了榆树村、大桑村、靠山村等外村来的人。 顾老三一家还要求,从里面剔除出去张梓若的学生与学生家长们。 河湾村的父老乡亲们冷眼旁观。 看顾老三一家折腾。 第2场比赛,依旧是顾安赢! 第3场比赛,顾安甚至叫了他的堂弟上来讲,他在旁边协助。 顾有财的心态崩了!彻底崩了! 第52章 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顾有财自从做了举人老爷的学生,在村子里再傲气不过。 看谁都觉得如泥如土。 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村里一个三四岁的小屁娃给比了下去! 还是一个寡妇教出来的小屁娃! 第47章 简直是奇耻大辱! 还是连着两次的奇耻大辱! 甚至一个没断奶的小兔崽子都能上台羞辱他了! 顾有财所有的骄傲都崩裂了,裂得稀碎! 他觉得台下所有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嘲笑他。 他再也呆不下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嘶吼,跳下台子,朝远处跑去。 “有财!有财啊!有财……” 李大娘如号丧一般跟了上去。 顾有财的爹娘也边叫,边追在后面。 张梓若叫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徒弟,让他们跟在顾有财后面。 注意他的动向,免得顾有财受刺激之下,想不开寻死。 顾老三家的其他人员早已面色苍白如纸,心中惶恐,两腿发软,几乎没有力气站立。 他们六神无主地望向顾老三。 “爹,这可怎么办?” “没事。” 顾老三搓搓脸,愁眉苦脸地朝里正走去。 “大哥!” 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大哥,大哥,我对不起你们!都是我没管教好那个婆娘!她嘴上没个把门,整天胡沁沁……” “别叫我大哥!” 里正脸色铁青。 “她辱我,骂我的时候,我可没见你把我当大哥!” “顾老三!”王族老一拐杖戳到地上,“该你说话的时候,你不吭声。这会儿嚎什么嚎!” “你整日缩在你婆娘身后,她撒泼闹事,你获利! 你就不是个男人,你!” “你别以为这回你缩在后面,看她出头不成,占不了便宜,你就能出来装好人!” “你以为村里谁不知道你这副德行吗!” “告诉你,今天这事,你还必须按照说定的走!” 顾老三惊愕地抬起头,发现同村的村民们,无人为他说话。 连他的亲大哥,本村的里正都别过头不说话。 一股巨大的恐慌,陡然袭上心头。 他膝行向前,抓住里正的衣襟。 “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啪!啪!啪!” 他自己扇自己的嘴巴。 “是我心思不正!是我该拦的时候没拦!” “可是,大哥!大哥呀!你真的要因为这点事,把我们一家全给赶出去吗?” “你忘了爹娘临终前,你是怎么保证的吗?” “你说要好好照顾底下的兄弟们!” “现在我们一家子就要被赶走了! 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被赶走,无处可依,死在外面吗!” 他边哭嚎,边瞅里正的脸色。 里正的手不住颤抖。苍老的脸上,皱纹更加深刻。 他抖着嘴唇,眼神复杂地望向顾老三。 正要说话,却被人直接把话头给截了过去。 是沈族老。 “顾老三!你少用这话,让你兄长为你做牛做马,背骂名!” “这些年你占着兄弟之名,便宜没少占!你哥有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头!” “告诉你,今天这事儿,你求他没用!” “今天你们是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免得村里因为你们这一家子搅事精,乌烟瘴气!” 顾老三的儿子儿媳们个个听得脸上一阵一阵的烧。 脸颊滚烫得像是放个鸡蛋在上面就能煎熟。 顾老三怒气沉沉地盯着里正。 “你真的不帮我?你还是我大哥吗!你有脸下去见爹娘吗!” 里正深深地望着他,面上渐渐透出几分失望之色,肩膀也塌了下来,像是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他无力道: “老三,我劝你的那些话,你怕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我总以为你会改。 可几十年了,你一直是这个样子。 哪怕经了今天这事,你也一点都不知道反省。 我这个当大哥的不孝,我死后自去爹娘面前认罪。” “以后,你别叫我大哥了,我当不起你这声大哥。” 里正缓缓挪动脚步,朝九位族老作揖。 “家门不幸啊!让各位见笑了! 今儿个是我对不住各位,还请各位网开一面。” “唉,你何必为他如此!” 族老们纷纷叹息。 里正的笑比哭还难看。 “就当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恳请各位抬抬手,让他们一家留在河湾村。 不是住在原处,而是搬到偏远的地方去。 咱们村田地最南边,建了一处房子,是每年清明的时候住人,防止上坟的人不小心,把庄稼给烧了。 那个地方偏,又在祖坟附近。 不如就让他们住到南边去,也好反省。 还望各位网开一面!” 里正朝大家深深地作揖。 “何必呢?何必呢!” 脾气最暴烈的王族老叹了两声,终究没再说什么。 其他族老们虽摇头叹息,却没反对。 里正又是一礼,“多谢!多谢各位!” 他伸手招来自己的儿子,不再瞧顾老三一眼,只侧身说道: “你带着你的家人搬过去吧。 我老了,以后也管不了事了。回吧。” 里正如脱了力般,身子一节一节的矮了下去,倚着儿子的臂膀,被搀扶着,步履蹒跚地朝外走去。 第53章 都怪林举人 乡亲们纷纷让开一条路,目送里正离开。 第二轮比赛匆匆结束。 一等奖毫无疑问是顾安的。 顾安对一等奖证书爱不释手,但对肥皂就没太大的热情了。 肥皂本就由他家负责制作,家里人都已用上了。 顾安问张梓若:“夫子,我能把肥皂给卖了吗?” 张梓若温声道:“既是你的奖品,你当然可以随意处置。 知道家里人商量的出售价格吗?” 顾安点点头,“知道。20文一块儿。” “行。你想卖就卖吧。” 张梓若想要看看顾安打算如何处置。 只见他直接找上了赵有福,去推销肥皂。 一举成功! 而且,赵兴也跟着买了两块,买的还是价格更贵的香皂! 顾安拿着钱,一路小跑,回来找张梓若。 “夫子,您能卖给我一点东西吗?” “你想要什么?” “我太爷爷可喜欢大圣了!我想买一根金箍棒! 还想买一颗仙桃!要是有仙桃树就更好了!” 张梓若摸摸他汗津津的小脑袋。 “安安,你今天临危不乱,三场课都讲得非常好!作为奖励,金箍棒可以直接给你。 但是,你要知道,无论金箍棒,还是仙桃,都是假的。” “我知道是假的,可我就是想买一颗!我要买一颗回去给我太爷爷。” 顾安声音哽咽,他吸吸鼻子,捧着铜钱问道: “夫子,您看这些钱够吗?” “够!” 张梓若捏了六文出来,亲自给他挑了一棵又大又漂亮的仙桃树。 仙桃树上还有一个坐着吃桃的大圣。 “谢谢夫子!” 顾安捧着仙桃树,夹着金箍棒和他的证书,一溜烟的朝家跑去。 顾云淮不解道:“娘,你干嘛要收他钱?” 家里并不差那六文钱,模型也有一堆。 面对孝心可嘉的安安,为什么不把桃树和金箍棒一样,直接奖励给他呢?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这么想过。” 张梓若望着错落的茅屋村舍中间,苍凉的光辉下,顾安越来越远的身影。 “安安孝心可嘉。 我们也不缺这点东西。即便给他一堆模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我不能让他以为,人只要对外表现出有孝心,别人就一定要为他的孝心而让步。 别人欣赏他是一回事。 他自己实实在在的去做是另外一回事。” “走吧。”张梓若揉揉顾云淮的脑袋,“收拾一下,我们也去看看里正爷爷。” 里正家 大人们忙进忙出。 村里的何大夫也被请来了。 顾安抱着仙桃树模型往屋里跑。 “太爷爷!太爷爷!” 里正对守在屋里的儿子说道:“别让安安过来,免得过了病气。” “我不怕过病气!我每天都上体育课! 夫子说过两日,还有武学师傅来教我们功夫!” 顾安挣脱他娘的手,冲了进来。 “太爷爷!你看!我给你买了仙桃树! 上面有好多漂亮的仙桃,还有大圣!” 他捧着宝贝献到里正面前。 “大圣一定会保佑你,还给你仙桃气!你看这是大圣的金箍棒!也放在你床边!” “好!好。” 里正抬起苍老干枯的大手,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 第48章 “出这么多汗,跑累了吧?” “我不累。”顾安摇摇头,“太爷爷,我得了一等奖。我把咱家的肥皂给卖了。” “卖了许多铜板儿,你看!” 顾安从怀里掏出铜板,一枚一枚地数给里正看。 他爹制止道:“安安,你太爷爷病了,需要休息。别在这儿打扰你太爷爷!” “没事。我看看安安,心里高兴。” 里正打起精神笑道: “咱安安不仅读书好,也聪明。卖这么些钱! 安安,这些都是你讲学得来的,你自己好好存着。” “我不要。” 顾安把铜钱都放到里正的手里。 “太爷爷,你早些好起来。还给我买糖葫芦吃。” “好。” 里正说了一会儿子话,已经有些精神不济。 顾安两眼一红,又有些想哭。 他握住里正枯瘦的手,小声道:“太爷爷,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 顾安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他抹抹眼泪,溜进厨房,抽了一根烧火棍就往外跑。 “安安!你干什么去!” 她娘和妯娌们正忙着熬药、做饭。 冷不丁看见他拎一根冒火的柴火往外跑,吓了一跳,扔下手中的菜就往外追。 顾安憋着一股气,跑得飞快。 张梓若领着顾云淮,远远看见闷头往前冲的顾安和他手里的烧火棍,赶忙拦住。 “安安!” 张梓若按住他的肩膀,抽出烧火棍。 “你这是做什么去?” 顾安的娘也追了上来,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两巴掌。 “你这死孩子!这也是能随便拿出来的!” 顾安憋着两泡泪,咬牙道:“我要去给我太爷爷报仇! 都怪顾老三和那个老妖婆!要不是他们,我太爷爷根本就不会生病!” “没大没小!谁让你这么说长辈的!” 顾安他娘气急,又抡起了巴掌。 “婶娘,别打他了,他也是太担心生气。”顾云淮在一旁劝解。 张梓若把烧火棍在土地上碾灭后,也赶忙来拦着。 “弟妹,你打了孩子,回头又要心疼。 安安也是担心家里老人。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处理,咱教他就是了。” 她对自己身后的顾安说道: “安安,我们都知道你伤心难过,我们也和你一样生气。 但你这样冲过去,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太爷爷要是知道了,心里还会更难受。” “你想想,太爷爷最在乎的是什么?他今天为什么难过?” 顾安抹着眼泪,咧着嘴大哭,“要那样的弟弟干什么?!他根本就不配当弟弟!” 顾云淮提醒他:“你哭这么大声,太爷爷会听见。” 顾安立马收拢了嗓门,改成了小声哭泣。 张梓若给他顺毛。 “你想想,太爷爷的心结是什么?解开这个心结才是对症下药!” 顾安气狠狠道:“我才不要去劝他们!最好他们一辈子都别来!” “安安!”他娘神色严厉,满是不赞成。 顾安小身子一扭,瘪着嘴,背对他娘。 张梓若劝道:“想让太爷爷早点好起来,就要想点让他开心的法子。” “我这儿就有一个法子,你想不想知道?” “什么法子?” 顾安泪眼朦胧地望向张梓若。 张梓若让他附耳过来,悄悄说了一番话。 然后,交给他一个硬壳包裹的大本子。 顾安伸出手来,伸到半道,又赶忙在母亲的围裙上擦擦。 这才郑重地接过大本子。 “夫子,我一定会交给太爷爷,好好开导他的!” “好!我相信安安一定能做到!” 张梓若鼓励了自己的学生,又与顾安的娘亲说了几句话。 正准备回,见顾老三和他的妻儿们,一窝蜂的朝里正家涌来。 张梓若轻拍顾云淮的头,给他使个眼色。 顾云淮悄悄地往里正家去了。 “你们来做什么!” 一见来人,顾安率先发问,满是愤愤! 顾老三讪笑道:“安安,我们来看看你太爷爷。” 顾安他娘神色难看:“你们回吧! 爷爷他需要休息,没工夫见你们!” 顾老三不信,非要往里去。 顾安死死拽住他的衣摆。 “你要气死我太爷爷吗?你配当人兄弟吗!你——” 顾安他娘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 听到外面的动静,在家做饭的邻居也匆匆出门来看。 “这是怎么了?” 张梓若和顾安他娘一起挡住顾老三一家的去路。 暂时没空回复看热闹的邻居。 只指着后面的路问顾老三:“那是来找你们的吧?” 一群汉子疾步而来,都是村里的青壮们。 李大娘他们神色一变,就想往里正家里闯。 里正的儿子、孙子们都火冒三丈地冲了出来。 他们压低了声音骂道:“我爹没到家,人就晕了过去!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不要再来扰我爹的清静!” “你们一家子祸害精!我们贴补你们几十年还不够吗!如今还要怎样!” 顾老三的脸色变了又变。 李大娘伸着脖子又要嚷嚷。 顾老三喝道,“闭嘴!” 他透过里正的儿孙们往后望。 什么也看不见。 村里追来的青壮们,说道: “别再费心拖时间了!事情已经说定了,这两天就搬过去!少在这里扰人清静!” 在村民的监督下,顾老三一家搬到了村子最南边。 他们在村里的房子则被推倒了大门,砸毁了半拉墙壁,防止他们偷溜回来住在这里。 当墙壁被推倒的那一刻,李大娘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 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嗷嗷哭嚎起来。 顾老三红着眼,腮上的肉抖了又抖,但在村人的指指点点中,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拎着大包小包的家当,垂着头,满面胀红。 或强装倔强,或暗自抹泪。 他们一家子不情不愿的前往南边。 路上不由得埋怨口无遮拦的李大娘。 都是她得罪了里正和族老不说,还把村里大半的村民都给得罪了。 李大娘一肚子火,此时更觉憋屈,一大家子乱糟糟地吵了起来。 她气狠狠道: “我出头时,你们个个跟在屁股后面,享清闲!如今倒来怨我!” “你们怨我,你们怎么不去怨县城里的那个举人! 教得是什么东西,连个寡妇都不如!” “我们一年给他送那么多银钱!束脩加六礼足有三两多! 看他教的是个啥!” 李大娘迅速找到了转移怒气的目标。 “我们就是太相信他了,才落得这么个下场!” “家被毁了!我们一大家子还要去挤那么个破房子!” “我明天就找他去!不退束脩,也要他赔我们的损失!” 第54章 门外有个老妇 顾老三一家,二房、三房、四房的人都默然同意李大娘的话。 想让李大娘去县里要钱。 顾有财去读书的钱是从公中出。 二房没有儿子,一直被压迫着出钱,心中早就不满。 三房与四房的孩子,原本还能一起跟着顾秀才读书。 现今,却只能在家里务农。 一大家子只有顾有财一个人去县里读书。 除了束脩与六礼之外,给顾有财置办新衣裳,买笔墨纸砚,都是钱! 这钱都是他们几家共出的! 偏偏顾有财自打去了县里,眼睛长在天上,也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他们是一点好没落着,才不愿意做冤大头,继续出这冤枉钱呢! 有钱给自家儿女买点什么不好? 就是去买块肉吃也能进到自己肚子里! 顾有财的爹娘却不愿意李大娘去县城闹。 “娘,有财昨日才回学堂。 他本就心中难受,你要去闹了,他在学里还怎么呆?” “怎么不能呆!有这么大的亏欠,那夫子该好好待我们有财才是!” 李大娘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我们不直接问他要钱,去就哭,好好哭哭咱家的委屈! 读书人最是好名声! 他一个举人,因教学教得不好,害了我们一大家子,好意思不给点补偿吗? 到时候我们就收一部分,让他还欠一部分。 亏了我们这么大人情,他难道还能不待有财好?” 李大娘凭着自己丰富的闹事经验,说得头头是道。 顾有财的爹娘也被说服了。 第49章 即便得不了银钱,能让举人知道,他们家有财因为举人教课不好所受到的委屈,也是一件好事。 县城 林举人所办的私塾叫做松竹学堂。 是一处占地广阔的三进宅院,学生们在前院上课。 学堂掩映在松竹之中,颇为清幽。 学堂中,读书声朗朗。 林举人带着一位丰神俊朗的白衣公子看过学堂,领他到厅中坐。 “春回兄,方才那位年龄最小的学生,就是我说的沈照。” “我听说,程大人此次告老还乡,有意再收弟子。 沈照虽年纪小,可天资聪颖,勤奋好学。 凡我所讲,他皆能举一反三。 且他一言一行颇有规矩,人品端正且知礼。 小小年纪已有了君子的风范。 这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我是怕我耽误了这等好苗子,所以才厚颜想要推荐。 又怕打扰了程大人,故请春回兄你先掌掌眼。 春回兄,你是程大人的得意弟子,定然知道程大人的要求。” 燕飞颔首,“过几日,我领他去府城,给我师父瞧瞧。” “多谢春回兄!”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门外一阵嘈杂声。 林举人心下不愉,招来下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仆从迅速来回话,小心翼翼道:“老爷,外面有个老妇带着几个女人在哭诉。 说、说——” 仆从隐蔽地瞄了一眼燕飞。 林举人坦荡道:“说什么?你直言便是。” 仆从勾着头禀报:“她们在门外哭诉,说因您教学不如一个寡妇,害得她们一家在村里没了住处。” 第55章 林举人正要去河湾村 “既然青云兄有事处理,燕某就先告辞了。” 燕飞起身辞别。 林举人歉然地拱拱手,“让春回兄见笑了。” 他亲自送燕飞离开。 还未到宅子门口,就听到长长短短、高高低低的哭泣声。 “我们那么信任举人老爷! 一大家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两多银子,交给举人老爷。 送孩子来此上学。 可我孙子回家和人比试讲学。 对方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娃娃! 还是一个寡妇教导的小娃娃! 那寡妇一年才收200文!连六礼也没有! 可就这么一个破落户教出来的小娃娃,都能胜过举人老爷的学生! 这谁能相信?!” 周围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这怎么可能?一个寡妇如何能和举人老爷比?” “你孙子多大了?” 被儿媳们搀着的李大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孙子9岁了,9岁了啊!他读书特别用功,竟比不过一个小娃娃!这到哪里说理去?” “这谁评比的?是不是作假了?” 周围人皆不信。 一个寡妇教的三岁小孩,一个举人老爷教的九岁学生。 怎么看都应该是后者赢。 李大娘大声哭嚎:“我们一家子也不相信! 为了公道,让再赛上两场,偏偏还是判那个小娃娃赢。 我们却被赶出了村子! 呜呜呜……如今我们一家人也没个着落……” 林举人眉头拧得死紧。 他三两步跨出去,沉声问道:“你们是哪个学生的家人?又是参与了何种比赛?” 李大娘一见他出来,跺着脚,趔趄着身子,哭得更厉害了。 “我们是顾有财的家人。 村里的寡妇和里正、族老他们办了个什么讲学大赛。 有财想着自己学了知识,也讲给乡亲们听。 哪知道被个娃娃给比下去了!惹得乡亲们都嘲笑! 呜呜呜,我可怜的有财啊! 我们家觉得举人老爷教出来的学生,怎么能不如个娃娃? 谁知道,只不过质疑了几句,如今门被砸了,房子也被捣毁了。 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哇啊啊啊……” 她大声哭,她的儿媳们小声哭。 呜呜咽咽,哭成一团。 学堂前,聚拢而来的人越来越多,纷纷怀疑是里正他们不公,偏袒寡妇和孩子。 林举人怒不可遏。 “真是岂有此理!身为里正与族老,竟如此是非不分,心胸狭隘!” 林举人琢磨着如何帮他们一把,为他们讨个公道。 李大娘凄凄惨惨的哭声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这举人难道不该心生愧疚,对他们作出补偿吗? 她抹着眼泪,偷偷从手指缝里觑着林举人的脸色。 林举人脸上的怒意真真切切。 李大娘眼睛一闭,老泪一淌,换了一套说辞。 “反正我也不知道啥算讲得好,我只知道,我孙子讲得子曰子曰,还啥一二三层意思的。 那个小娃娃,只是讲了两个故事,又是拿木棍,又是讲吃草的。 评委们倒都说他好……” 燕飞扬扬眉,负手而立,笑而不语地望向林举人。 林举人也回过味来了,不免羞恼。 这妇人是明里暗里刺他教学不行,教出的学生不如一个寡妇教出的小娃娃。 …… 热闹的人群吸引了更多的人来围观。 货郎挑着货担,见缝插针地挤进去叫卖吃食。 赵兴领着赵竹,手里提着篮子,跟着一名身形壮实的衙役,往学堂这边来。 衙役是他过继出去的兄弟,如今叫吴楠。 吴楠在路上买了串糖葫芦给赵竹吃。 “给他买做什么?”赵兴掏钱买了三串,递给吴楠,“拿回去给自家孩子也吃点。” “不用。孩子们跟着他爷爷,嘴就没受过穷。倒是吃得牙都要坏了。” 说起这个,吴楠笑道:“哥你送来的牙膏、牙粉挺好用。 我爹和孩子们说,用过后,感觉嘴里清爽多了。牙齿也不隐隐作疼了。” “你弟妹今儿还说,让我问问你,牙刷牙膏和香皂是在哪里买的? 想给她娘家也买几份。” 赵兴笑呵呵道:“我不是说,领着竹儿去河湾村听课吗? 就是在那里买的。 你们要是需要,改天我给你们捎来!” 吴楠摇摇头。 “你既打算让孩子在县城里上学,何必多跑一趟? 我找个顺路的兄弟去一趟就是了。” “没事,等竹儿休息了,我就领他去河湾村听课。” 吴楠:“……哥,你作甚让孩子两边奔波?” “你要觉得河湾村那个张夫子讲得好,就让他在河湾村读书。 束脩少,还有认识的、同村的玩伴。” 赵兴瞅瞅美滋滋吃糖葫芦的儿子,叹息道: “张夫子是讲得好。 可咱供孩子读书,总想让他再往上一步。 林举人是考过科举的,又有许多同窗,认识许多有才华名声的人。 这都是张夫子所没有的。 为长远考虑,纵然竹儿更喜欢张夫子的课,我也要送他到林举人那里去读书。” 吴楠点点头,“这话中肯。 只是我也不能保证,林举人一定会收竹儿为徒。” 赵兴早有准备,“没事儿,能不能成,咱总要来试试。让人家看见咱的诚意。” 两人领着赵竹拐过弯儿,一进西街,就愣住了。 “怎么这么多人都一窝蜂地朝我们来了?” 拥挤喧闹的人群如潮水一般朝他们涌了过来! 吴楠忙拉住赵兴和赵竹,往路边躲避,紧贴房子根沿,手按在刀鞘上。 纷闹的人群从他们面前流淌而过。 时不时能听见“寡妇”、“林举人”、“学生”、“举人老爷到村里去”的字样。 赵兴挡住儿子,竖直了耳朵,听人议论。 冷不丁瞧见人群中熟悉的人影,他瞳孔紧缩。 “是他们!看来我得去告诉张夫子一声!” “谁?”吴楠问。 赵兴悄声同他说道:“看见人群中几个女子扶着的老妇没? 那便是我同你说的,顾有财他奶奶。” 吴楠伸着脖子在人群里瞅。 “看到了!我还看到林举人的马车了!” 吴楠拉着他和赵竹跟上去,随意找一个人询问。 被问话者一看是个衙役,忙陪着笑,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个明白。 “ 这不林举人正要去河湾村,看看究竟是多厉害的寡妇和小娃娃,竟然把他的学生都比了下去!” 吴楠点点头,挥手让他离开。 赵兴忧心道:“看样子来者不善啊!我得去河湾村一趟!” 吴楠不解:“你去干嘛?” “张夫子的学生大宝帮我家竹儿许多。 听大宝说,许多主意,还是张夫子给他出的。” 第50章 “眼见有事,我不能故作不知。我得赶快去河湾村一趟,提前通知张夫子。” 吴楠望着远去的人群,皱眉道: “他坐马车,你如何追得上?” 赵兴笑道:“无妨。我赶驴车从、咳,大家新开辟的近道走,更省时间。” 县令为了收钱,在几个大村前往县城的主干路上设置了路障。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乡亲们为了不多交钱,硬生生趟出了新的道路。 吴楠对此心知肚明。 为了不耽误时间,他也不多劝,亲送赵兴父子坐上驴车。 第56章 来者何人 县城于府 于越把从府城带回来的时兴珠钗首饰、胭脂水粉、布匹等给她娘和妹妹。 又说了一会儿在府城拜见大儒程老先生的事情。 看看时辰,他起身笑道:“娘,妹妹,我与友人约定了同游。先过去了。你们慢慢叙话。” “去吧,去吧,别让人久等。仔细跑马着凉,让人多带件衣裳。” 县丞夫人笑盈盈地摆手。 他妹妹忙叮嘱一句:“回来给我带话本,这回可别忘了!” 于越笑道:“我可不是忘了,实在是那些画本都没什么好看的。 若遇到有意思的,定给你带回来!” 她妹妹急急追上,小声道:“哥哥,你只管带回来,我自会捡。 按你的挑法,一年半载,我也未必能看上一本!” 于越哈哈一笑,“碰上了就给你买。” 书斋里的那些话本多是落魄秀才做的美梦,哪里适合未出阁的女儿看? 论起来,还没游记有意思。 反正,这回他是不会去书斋。不买也不算违背诺言。 于越偷乐。 丫鬟打起门帘。 他跨门而出。身后的丫鬟捧了对襟宝蓝锦缎披风过来。 “大爷,今日起了风,夫人让我把披风给您拿过来。” 于越摆手,“春风拂面,最是惬意不过。加什么衣裳?拿去、拿去!” 他脚步轻快,路过花园时,险些撞上来正院的县丞。 “走个路心浮气躁的,毫不稳妥,什么样子!” 于越敛了笑,朝他行礼,“孩儿知错。” 县丞板着脸,问:“东西都给你娘看过了?” “是。” “我听你姨娘说,你弟弟托你给他带本书,你怎么没带?” 于越忍着厌恶。 “她是哪门子的姨娘? 什么卖身葬父,救命之恩?给她银两,她怎么不要,非要嫁给你? 不过是贪图富贵的拙劣计谋罢了! 也就你相信!” 县丞大怒:“混账!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于越倔强道:“反正你信她,我不信! 我最烦人装模作样!她来找我就是自取其辱!” 县丞指着他骂道:“孽子!孽子!反了天了,你!” “我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老爷、大爷!” 垂拱门外,忽有仆从来禀报。 “燕公子派人来说,突有急事,今日不能一同出游,改日登门赔礼。” “燕公子?哪个燕公子?”县丞问道。 “是程老先生的弟子,燕飞,燕公子。” “竟是程老先生的弟子?” 县丞一惊,忙对于越喝道: “还不快去问问什么事?若是需要帮忙,就赶快去! 客人来了,怎能懈怠!” 于越沉默地对他行个礼,出门去了。 仔细问过燕飞的小厮,他惊讶道:“要往河湾村去?” “说是要一同去见见那位教书厉害的妇人。 眼下,我们公子和林举人去车马行了,要带着那几位前来哭诉的妇人同去。” 于越笑道:“这人我应是认识。” 他坐上自家马车,带上小厮,急急追了上去。 没多久就追上了不疾不徐前行的三辆马车。 于越下了自家马车,与燕飞他们共乘一辆。 “于弟,你怎么来了?” 于越笑道:“你们去河湾村可是要找一个叫张梓若的娘子?” “她夫君已逝,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我说的可对?” 燕飞奇道:“你知道的竟比我们还要多些?莫非你们认识?” 于越不好意思笑笑。 “说来惭愧,我当时因为家中之事,心情愤懑,对她也极有偏见。” 他讲述了两人是如何相识的,以及张梓若在书斋辩论的那一番话。 燕飞心生感叹:“如此看来倒是个有抱负的奇娘子!” “还有才华!若不是碍于名声,在他们学堂开学时,我倒真想来看看。 今日倒刚好趁这个机会。” 于越促狭道:“青云兄,多谢多谢!” 林举人笑骂:“少来打趣我!不是我给了你这次机会,而是后面马车的几位妇人。” 于越敛了笑容,“来的路上,我已听说了缘由。” “这些人心思不纯,你理他们做甚?” 林举人沉稳道: “若他们所言为真,真遭遇了不公的对待,我便为他们说几句话,讨个公道。 若他们所言为假,那位张娘子果然教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学生,我倒更想见见。” …… 赵兴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林举人他们前面到了河湾村。 把自己的所见所闻细细说与张梓若。 张梓若笑道:“多谢您告知! 劳您跑一趟,您先喝杯茶缓缓。 我这就去安排。” “唉唉,不用管我,您自去忙。” 张梓若叫来徒弟,细细叮嘱一番。 然后,该教书,继续正常教书。 林举人他们一行人,因有于越这个县丞公子在,一路顺畅无比,很快就来到了河湾村。 四辆马车并排进入村中,迅速吸引了村中所有人的视线。 村里牛车都少见,更别提马车!这还是第一回 见! 无论大人与小孩都围拢过来,惊奇地瞧着、小声议论着来人身份。 调皮的小娃娃不知马车代表什么,只知村里来了外人。 他们兴奋地挥舞着笔直的树枝,高声喝道:“呔!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第57章 高人在何方 “哪来的孩子,好生无礼!还不速速让开!” 坐在马车车辕上的小厮喝止村中的小孩。 同时望向后面的大人们,示意他们赶紧把孩子带走。 “墨云,无须计较。” 马车里传出林举人的声音。 乡野之人愚昧野蛮,孩子自然不懂礼数。非有恶意,他们何必多做计较? 林举人掀帘而出。 车夫搬来矮凳,让林举人他们垫脚。 第三、第四辆车上的仆从小厮也纷纷前来搀扶主子,听候调遣。 他们个个身着青色或褐色棉布裁成的衣衫,面红齿白,光鲜体面。 又有着不同于乡野之人的规矩和举止,看得村民们一愣一愣的。 见林举人他们如此大的排场,且个个气度不凡。 村民们不由得心中生了怯,拉着孩子想往后退。 第二辆马车上的车夫也垫了脚凳。 李大娘她们陆续从车上下来。 村民们的眼神儿顿时又变了。 往后退的脚步也止住了。 小孩子心直口快:“你们是三太奶请来的救兵吗?” 林举人眸光微凝,温声问道:“什么救兵?” 他有意从孩子嘴里问出真相。 村民捂住孩子的嘴,说道:“没什么。你们来此有何事?” “我们来寻张夫子。不知张夫子住在何处?” 人群后面,有人悄然快步离去。 前面的村民依旧围着来人,不仅连条缝隙都不给让,甚至堵得更严实了。 “你们找张夫子干什么?” 林举人打量着这些村民,不动声色道: “听说张夫子书讲得好,我来给孩子报名。” 村民在林举人三人和他们的仆从中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于越身上,狐疑道: “你儿子这么大了,来找张夫子启蒙?” 燕飞险些喷笑,他以手掩唇,别过脸去,肩膀微动。 仆从们纷纷咬紧牙关,盯着鞋尖儿,连脸都不敢抬。 于越的小厮想要呵斥对方,但顾忌自家公子和朋友有意暂瞒身份,只得不大情愿地憋着,时刻注意自家公子的反应。 于越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不过是乘了一趟顺风车,就被别人安了一个爹! 他怒视林举人。 林举人摸摸鼻子,赶忙说道:“什么儿子?这是我弟弟!” “你弟弟也不小了,看上去有十六七了吧?” 村民才不为他所惑。 “我们庄稼人尚且知道勤学要趁早,白首再悔读书迟。 第51章 看你们衣着富贵,更当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怎么会没启蒙?莫不是蒙骗我们?” 村民们的目光更加不善了。 林举人难以置信地盯着说话的村民! 燕飞目含惊色! 于越更是好奇地把那村民瞅了一眼又一眼! 干枯的头发束起,用一根小树枝随意的簪着。 身着灰扑扑的麻衣,腰间系了一条草绳,下身的长裤裤腿儿挽起,草鞋上带着泥土。 他身形瘦削,皮肤黝黑,双手粗糙布满干纹,指甲缝里还带有泥土。 一手拄着锄头,一手叉着腰。 站没站相,怎么看都不像是隐居乡间的高人,就是一普通的老农! 但没想到就这么一个贫穷的乡野之民,竟然随口就是一句诗! 他所说的“勤学要趁早,白首再悔读书迟”出自唐朝颜真卿的《劝学诗》。 原句是: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这老丈必是读过书的! 不然说不出如此有学问的话! 林举人顶着众人防备的目光,兴然问道:“老丈也是读书人?” 老丈哈哈大笑:“我算什么读书人?不过识得几个字罢了!” 他身边的老妻拍下他的胳膊,戒备地盯着林举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忘了夫子让背的作业? 恶人巧谄多,非义苟且得! 我看这些人是心怀叵测!你还笑!” 燕飞耳朵动了动,眉梢扬得更高了! 林举人拱着手,神色发窘:“老夫人,我也听到了。” “哎哟,真对不住!” 老妇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用错了句子。该是面结口头交,肚里生荆棘。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好人常直道,不顺世间逆!” “好人常直道,不顺世间逆!” “好人常直道,不顺世间逆!” …… 于越和村民们都下意识地背了出来。 听到于越出声,村民们立即收声,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于越在林举人、燕飞和村民们的注视下,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试探地、倔强地说出最后一句: “出自孟郊的《择友》,确实不大适合用在这里。” 沉默是今日的河湾。 “你们果然是骗子!” 老丈一声吼! 村民们齐齐拎起了手中的锄头,连小娃娃都用手中的小木棍对准了他们。 于越连忙摆手解释:“我们不是骗子!真的不是骗子! 我们真的是来找张夫子的! 我叫于越,不信你们让人去问她一声。她肯定知道我!” 李大娘的儿媳见贵人们被如此对待,忍不住上前,要说出他们的身份。 李大娘悄悄把她拽回来,横了一眼,暗中警告她不要上前。 正好让这些老爷们看看,村里人有多恶劣,他们遭遇了怎样的对待! 于越本以为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定能顺利无阻地进村。 哪知,村民们朝他冷笑:“别以为你们随便说个名字就能骗人!” 他们可是都跟着孩子上过张夫子的防拍花子、防诈骗系列课的! “你们是顾老三一家请来的帮手吧? 告诉你们,顾老三一家落得今日的下场,都是他们自己作的! 若不是她满嘴胡沁,胡乱攀咬,也到不了这个地步! 他们能留在村里已经是里正求情,族老抬手了! 要不然早被赶出村子了!” “顾三家的!你们都把里正给气病了,还好意思去你孙女的婆家搬人!” “纵然是员外又怎么样!我们村里的事还轮不到他做主!” “你孙子讲得没安安好!就是没安安好!就那个屈尊降贵的态度,谁稀罕!” “说我们巴结里正!后两场人家外村的人评比,也是巴结里正吗?”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带着对李大娘的厌恶与火气。 见了这情形,林举人一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朝众人行个礼,高声说道: “诸位!诸位!我们不是他们的帮手!也不会干涉村中事务!” 李大娘不可置信道:“举人老爷,你不是来为我们寻公道的吗?” 林举人肃穆道:“若你们所言为真,我自会帮你们一把,讨个公道。 可你们显然对我撒了谎,莫不是觉得我好骗!” 他眉目一沉,气势汹汹。 李大娘慌张地跪倒在地,“不是,不是,我,我……” “我当时既提出能帮你们写诉状,也能为自己写一张诉状,将你们送到公堂之上!” 听到林举人此话,李大娘连跪也跪不稳了。 整个人瘫软在地,汗如雨下。 她抖如筛子,勉强跪好,“砰砰砰”地冲林举人磕头。 “举人老爷,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吧!” 她的儿媳们也都腿软脚软地跪地求饶。 林举人沉声道:“念你知错就改,我不再追究。但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李大娘他们忙不迭地磕头。 “多谢举人老爷!多谢举人老爷!” 林举人继续道:“你孙子顾有财,在我问他时,他遮遮掩掩,颠倒黑白,显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以后,我学堂没有他这个学生!” 李大娘和顾有财的母亲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村民去叫了顾老三的儿子来。 他们接上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看了一场好戏的村民们,此时知道林举人的身份,既是激动,又是无措。 “举人老爷,真是对不住!方才我们……哎呀,你看这事儿闹的!” “无妨。”林举人笑吟吟道,“不过是误会一场。” 他望着眼前朴实无华的村民们,心中满是激动。 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庄,竟然卧虎藏龙,无论男女老少皆是读书之人! 虽运用上还差点意思,但一个乡野之地,人人识文断字,已极为不凡! 天下独此一地! 能将乡民教到如此程度,定然是隐士高人! 此时他也不急着去见张梓若了,一心要想寻找拜访村民背后的高人。 林举人凑到老翁旁边,笑问:“老大哥,敢问村中高人在何方?” 第58章 如梦如幻 老翁满面困惑:“高人?什么高人?” 林举人笑道:“不知老大哥师从何人?” 于越等人都默默地竖起了耳朵。 “嗨,你说这个呀!” 老翁在人群里一瞅,冲着呼哧呼哧跑来的男郎叫道: “羊娃,让你去跟张夫子报信,你咋去这么久?” 羊娃按着膝盖喘气。 “我从东边跑到西边学堂,发现张夫子他们都没在。 问了牛婶才知道,今日张夫子带孩子们踏青去了!说是要上自然课。” “上课去了?那就不巧了。” 老翁对林举人说道:“张夫子既然领着孩子出去了,估计要等会才回来。” “张夫子?”林举人失声问道。 “对啊!不然你要找哪个高人?” “没其他高人了?” 无论是于越,还是李大娘,都说张夫子是位寡妇! 以前从未听过她的名声! 老翁笑意减淡,不愉道:“反正我们村就这么一位高人! 你要找别的高人,就往其他村子去!” 林举人:“……”其他村也不像你们村子这么奇特,有高人啊! “是我言语不妥当,冒犯了。不知张夫子到何处去了?我们去寻她。” 老翁摇头,“他们上自然课是要认识各种植物的,未必待在一个地儿。 你们要不跟我们到村里去歇会儿?” “那就叨扰了。” 林举人一行人跟着村民们往里走。 村民们一散开,河湾村的景致瞬间冲入眼帘。 他们一行人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连呼吸也变得缓慢。 不同于其他村子简陋单调的茅屋。 河湾村的屋舍院落,繁花似锦。 杜鹃如艳丽的红霞开得如火如荼。 青翠的迎春开出一簇一簇的嫩黄小花,如春日的阳光洒落。 有的人家房前种着春兰,开着淡黄的花朵,幽静雅致。 有的房屋墙头垂落一串又一串的紫藤花,如同紫色的瀑布。 每家每户种的花草各不相同。 在这阳春三月,争红斗紫,百花争春。 春风拂过,花香袭来。 花瓣如雪,纷扬飘落。 蜜蜂抖掉翅膀上的花瓣,在春兰花朵上停落。 枝头莺啼燕语,好不热闹。 “好春光!万汇此时皆得意,竞芬芳!” 第52章 站在这如诗如画的地方,林举人情不自禁地吟起诗来。 “此可谓春在河湾香沁路!我们何不各自做上一首诗来?” 于越望着这美丽的地方,身心愉悦,诗兴大发! 林举人和燕飞欣然应和! 三人漫步飞花之中,表情如痴如醉。 一时灵感如泉涌,每人都不断地吟出更妙的诗句来。 他们的仆从没有这么深厚的学识,但也忍不住在心里发出种种赞美,眼不错睛地欣赏着美景。 如在梦中! 村民们骄傲地挺起了胸膛,个个笑逐颜开。 他们最初只是见张夫子侍弄花草,便学着她移花栽树,种在自家院内外。 哪想各家各户放在一起,开花后竟如此漂亮! 别说举人老爷们! 就是他们自己看了都想吟诗作画! 近日,去找王承学画画的人可不少! 可惜,王承那小子教了几天后,背着他爹新打造的画板、画夹,不知道跑哪里画画去了! 大家热情洋溢地去找张夫子和小夫子,分享自己新做的诗。 不知为何,小夫子望着这如梦如幻的美景,竟然说他再也不喜爱春天了! 唉,小孩子就是不懂欣赏美! 哪里像张夫子,不仅懂得欣赏美,还特别懂得欣赏他们的诗! 听说张夫子想要移植种些姜。 可惜时候不大对。等季节到了就给张夫子送姜去! 一群欣赏美景的人后面,沈河拿着新买的铅笔,托着打磨光滑的薄木板子。 薄木板子最上头,两侧是可拆卸榫卯结构。 中间夹着一张纸。 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大字,还有一些圈圈圈和各种神秘符号。 都是林举人三人做的诗。 沈河跟在他们后面,“刷刷刷”小笔记记得飞起! 看着快写满一张的纸,沈河笑逐颜开。 等他取了经,就让乡亲们看看,什么叫河湾村第一诗才! “这位……兄弟,不知你为何发笑?”林举人虚心道,“可是我做的诗不好?” “不不不,只因你做的诗太美。” 沈河瞅瞅纸上的诗,灵机一动。 “这里美是美,看久了也单调。不如我领你们到一处更有意思的地方!” 于越好奇道:“什么地方?” 第59章 没有人能逃过猴哥儿的魅力 沈河拂落头上的花瓣,笑道:“我们河湾村有一处玩乐的地方。景致别丽还有趣。” 他边讲解,边带大家往里走。 春风拂面,花草摇曳。 燕飞一行人站在目的地,望着两株花木缠绕盘旋形成的大门,大门之间可见苍山流水,浪花激昂! 花木两侧,青翠葳蕤的花枝藤蔓垂落,遮着精心雕制的拱形木门和别致的窗格。 感觉就像到了什么精怪的世界。 于越出神地上前,“世间竟有这等奇观!” 他伸手摸摸花木之间苍山流水,飞扬的瀑布与浪花,吃惊道: “这不是真的!这是什么?” 燕飞与林举人皆上前来摸索,叩击。 “听声音是木头!” “这是颜料画的!” “竟栩栩如生至此!” “远远望来,浑然天成!” 连木板间微微的缝隙,都被大手巧妙地画成树木枝干,或山间沟壑。 甚至直接把透光的微小缝隙变成瀑布或山石上折射的阳光! 可谓匠心独运,别出心裁! 林举人摸着门上的山石树木,不由得痛心疾首! 如此巧思!如此神作!如此大家! 却从未听其名声! 他只在乡野间画了一扇门! 一扇门! “别摸了,我花果山瀑布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一道稚嫩的童声忽然从小小的窗格中传出。 “吱呀” 拱门开启。 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头带随手折的花环,葛衣腰间是绿叶串成的草裙。 手里拎着一根小木棍,叉腰脆生生地问道: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我花果山?” 沈河叫道:“狗娃——” “别叫我狗娃,叫我猴娃!” 沈河:“……” 好吧,自从西游记在村子里火了之后,孩子们再也不喜欢自己被叫做狗娃、羊娃、牛娃之类的。 只喜欢被叫猴娃,一时间村中猴娃无数。 沈河无奈道:“猴娃,我们是来花果山闯关的。” 他转而对好奇的于越一行人说道: “想要进入其中,有两种方法。一是讲学,二是掏钱。 各位老爷文采斐然,赏景又是雅事。不妨选择讲学,我们也能有幸听上一节。 只要讲学成功,大家都能听懂。就能从正门进入。 还能有不一样的玩法,成功通过,可以得到一个宝盒。” 于越兴致勃勃道:“可以两种都玩吗?” “自然可以!” 于越两眼放光地同林举人和燕飞商量道: “春回兄,青云兄,你们想先讲学?还是先去玩?” 林举人望向燕飞。 燕飞问:“不知讲学在何处?” 小娃娃抱着自己的金箍棒,“村中有专门讲学的地方。” 燕飞:“讲学怕是要费上不少时间。我们既然来了,不如先游玩一番。” 于越喜逐颜开! 林举人亦欣然不已! 他们的仆从高高兴兴,迫不及待地交了钱。 60文一位算什么! 还不及他们爷一桌菜的零头! 单于越一人就打赏了一两银子! 燕飞和林举人也各有打赏! 跟在后面的沈河等人,望着堆积的铜板和银子,还有那做工精湛的打赏荷包,个个目瞪口呆! 这么多钱! 他们居然给得那么利落! 眼睛都不眨一下! 挣钱,竟然这么容易吗? 村民们恍恍惚惚地想起了张梓若的话。 当初张夫子说,利用天然的花木打造出一个西游系列游乐园。 不仅可以让大家有个消遣的去处,以后还可以卖门票,作为村子的营收之一。 当时大家都觉得不可能。 他们这穷乡僻壤的,谁愿意来? 还来给他们钱? 他们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这等美事儿! 虽不觉得会挣钱,但张夫子要为大家建个乐园,大家都积极响应,齐心协力,按照张夫子的设计把乐园建了起来。 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喜欢去玩。 没想到外面来的老爷们会愿意花钱来玩! 还给这么多钱! 当时他们听说这个定价的时候,可都觉得太疯狂了! 一人收个几文钱,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收60文,傻子也不愿意! 没想到,诸位老爷愿意! 张夫子神了! 林举人一行人从侧门而入。 给一个人的钱,进一个人。 小娃娃趴在桌子上,收一个人的钱,在表格上打一个对勾。 收一份赏银,就在赏银一栏打个对勾。 桌子旁站着一位做老猴打扮的男子,挠挠手背说道: “欢迎各位来到花果山!各位里面请!” 林举人不走,指着小娃娃手中的铅笔问道: “我刚才就见沈兄用这个写字,小娃娃用这个也方便,出行不用带砚台,不知这是何物?” “这是铅笔,里面的藏宝阁就有卖。” “多谢告知。” 林举人心满意足地往里走。 于越早就迫不及待了! 燕飞却停住了脚步。 “不知这个表格,里面可有卖?” 老猴儿笑道:“有!还有表格的使用方法! 这可属于求学秘籍之一!就看你们是不是有缘人了?” 后方的沈河极度无奈。 老爷们,别一步一停啊! 在这么一个收费口,有什么好停留的? 好玩的都在后面啊! 他和后面的村民们等不及,干脆走另外一个通道,被检票人员抽查了功课,直接进入园中。 “你们进来怎么和我们不一样?” 于越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村民们笑呵呵道:“张夫子说了,这是我们本村人的福利! 只要能回答上检票员的问题就行!” 于越乐道:“我就说她不一般! 在书斋时,她就说要教导乡中,没想到是用这么好玩的办法!既实惠又检查了功课!” 燕飞风轻云淡地点点头,对从未谋面的张夫子燃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林举人更是心生波澜! 如此奇人,他今日一定要见上一见! “同为夫子,今后或许可——那是什么?” 林举人指着前面惊声道。 第53章 “画作动起来了!” 他们前方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圆筒,圆筒上是色彩饱满漂亮的画作! 画中,在波涛拍岸的海边,电闪雷鸣之下,一块巨大的石头突然崩裂! 绽出一道直冲天际的金光! 在画转起来的同时,不知哪里来的配音也徐徐传入他们耳畔。 “第1集 ,猴王出世!哗——哗……” 林举人等人看直了眼! 连见多识广的燕飞也不例外! 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听着。 连沈河喊他们入座都心不在焉地摆手。 村民们微微一笑,没有人能逃过猴哥儿的魅力! 第60章 不能剧透 林举人一行人一口气看了两集! 等画轴卷起,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大圆筒时,他们个个意犹未尽,纷纷问道: “没了?” “第三集 呢?” “猴哥知道自己是个没品的弼马温后,飞到哪儿去了?” 仆从们沉浸其中,一时忘却不可在老爷面前随意开口的规矩,情不自禁的追问催促。 “接着放呀!” “猴儿哥呢?” 他们心急难耐。 早听过故事的沈河等人好不容易才忍住想要分享的欲望。 张夫子说了,不能剧透! 哎呀,这种知道,又不能说的感觉,真是让人愉悦又烦恼啊! 猴子装扮的工作人员及时来告知于越他们,目前总共只有两集,第三集 正在绘制之中。 于越他们忍不住扼腕。 “这要等多久?” “这可说不准!虽然没有动画可看,但如果通过后面的关卡,可以选择奖品,也可以选择听一段故事。” “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 于越兴奋地要随工作人员往后去。 一跨步,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站得时间太长了!腿都僵硬发酸了! 但为了看猴儿哥,于越招来同样站得腿脚发硬的小厮,互相搀扶着,马不停蹄的朝后去了! 燕飞和林举人瞧瞧他们实在不雅观的背影,互相对视一眼,环视四周。 指着边上的滑竿问道:“可能乘坐肩舆?” 正愁怎么招揽生意的工作人员大喜,“能、能!” “老五、老六!快来带老爷们游园去!” “来喽!” 燕飞和林举人乘坐肩舆到灵台方寸山学艺的关卡。 发现于越主仆三人不见了! “他们三人哪里去了?” 守在入口处的小道童指指后方。 “于公子已升级为我们尊贵的vip用户,一键直达,快速通关,到后面去听故事了。” 在入口处,已被普及过什么叫做vip的燕飞和林举人淡然一笑,选择自己通关。 第一关考悟性与反应力。 常规的问题,他们不在话下。 然而,里面考的是脑筋急转弯。 每次答案揭晓,他们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然后,再从头开始。 …… 一群人好不容易玩到第三关的时候,于越已经带着满肚子的故事回来了。 他摇着新买的芭蕉扇,笑吟吟道: “春回兄,青云兄,你们不行呀!这么久了才到第3关! 何年何月才能知道后续呢?要不要听故事呀?” 燕飞林举人:“……”vip玩家怎么如此令人牙痒痒? …… 张梓若领着学生踏青回来时,发现于越一行人还没从游乐园里出来。 “什么?一群人还在关卡里较劲儿?” “对!尤其那位于公子,就像您说的,都拿钱莽过去了,谁知道又从第1关开始了! 现在正在龙宫捞宝那一关,研究折射。” 张梓若笑道:“游戏重在体验感,这样也挺好。其他人呢?” “那位燕公子卡在了降服猪八戒的关卡。” 张梓若奇怪道:“这一关又不用他们亲自去打,主要是参演情景喜剧图一乐,怎么会卡?” 工作人员一言难尽:“燕公子他卡在吃席那里。” 张梓若:“……那林举人和他们带来的人呢?总有正常通关的吧?” “林举人倒是没卡关。” 张梓若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些许微笑来。 总算有一个正常通关的。 “看过三打白骨精的表演后,他和唐僧吵起来了!” “至于跟他们来的人,于公子的小厮在陪他玩水;燕公子的小厮跟着吃席;举人老爷的小厮在和沙僧与八戒争吵。” 张梓若:“……其他人呢?你不是说咱们村沈河他们也跟着来了吗?” 工作人员的表情更加奇怪了。 “沈河他们说,难得见到这么多老爷们,要学着点老爷的风采和姿态!” “这会儿正在跟着吃席,或围观吵架。” 张梓若:“……”合着于越就不值得学了呗! 算算时辰,也快到午饭时间了。 张梓若领学生们回去吃午饭。 另派人给于越他们送饭。 饭后,林举人三人前来拜访。 于越为两边互相做了介绍。 双方寒暄几句,各自落座。 张梓若的徒弟给大家端来泡好的花茶和食用的的花瓣酥、猪肉脯等。 张梓若和林举人互相吹捧。 白衣飘飘的燕飞高冷地、端庄地坐在花树下,目光悄悄地移向撒了白芝麻、色泽诱人的猪肉脯。 于越百无聊赖道:“你们好没意思,吹捧来吹捧去! 青云兄,你要无正事可说,那不如我先说。 张娘子,西游记园内只有十六回,剩下的呢? 还有那个一进园就能看到的,可以转动的画,怎么才两集? 听故事可不及看那个有意思!” 张梓若笑道:“我也觉得动画有意思。可要兼顾教学和发展两方面,未免有些力不从心。” “因此,西游记的绘制工作我找了王承。 但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同样工作繁重。 所以要看西游记后续,还需要等上一等。” 林举人激动地询问:“王承可是那位绘制大门的隐士高人?” 张梓若含笑道:“不错。你们今日所看动画也是他所绘制。” 于越眼睛亮晶晶的,“西游记有话本和绘本?” “有,但目前只有一份,也未完结。” “和今日你们所去的乐园一样,只是一个雏形,并非完整版。” 于越吃惊道:“这还不是完整版?这已经很有意思了!” 张梓若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服装道具和人手培训都需要时间。 比如蟠桃园,我是想要移植一片桃林,春日开花灿如云霞,结了果子还可以做果酱。 美食也是乐园的一大要素! 来,大家边吃边说。尝尝我们河湾的猪肉脯,香甜有嚼劲!” 燕飞从善如流地夹了一块猪肉脯,满足的眯起眼睛。 于越尝了一块,高兴道:“好吃!张娘子,我回去时,可否买上几份?带给我家人吃!” “当然可以!” 跟随于越的小厮暗暗叫苦,少爷,瞧瞧可怜的随从吧,钱包空啦!胳膊挂满啦! 燕飞与林举人也各自定了几份猪肉脯和花酥。 张梓若和他们边吃,边闲谈,对古代学子的知识渊博与深厚程度叹为观止! 能从科举里面脱颖而出的人都是猛人! 林举人三人也对她的知识广度和见识赞不绝口! 张梓若趁机提出开展交流课,互相学习。 林举人举杯相庆,“正有此意!” 第61章 举人老爷讲学啦 择日不如撞日。 当天下午,林举人就登上了河湾村讲学的高台。 张梓若的学生与徒弟们欢快地在春光里跑来跑去,挨家挨户地通知。 “举人老爷讲学啦!” “举人老爷要讲课啦!” “举人老爷竟然也要讲学?咱们快去听听!老大呢?让他拿上锣,去通知大家伙!” 里正掀开身上的薄被就要下床。 陈花按住他,“孩子们去听就行了,你还是在家好好休养吧。” “那哪行?咱们一辈子不一定能听得上一节举人老爷的课!可不能错过喽! 我的身体我清楚,没什么大事儿。倒是躺两天,躺得骨头都要酥了。” 里正穿上鞋子,唤来儿孙,让他们去通知村民。 “铛!” 铜锣的声音震开花瓣,在春日里回荡。 “举人老爷要讲课啦!大家快来听呀!” “快起来!快起来!别午睡了!举人老爷讲学了!” 大家兴奋地呼朋唤友。 有的村民鞋子都没穿好,头发因为午睡而蓬乱。 听到消息,就急匆匆地携带孩子直奔讲学台而来。 第54章 林举人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依旧热火朝天的宣传阵势。 沉稳的面庞上透着惊愕,脸上也隐隐升起一丝薄红。 “这、这是不是太隆重、夸张了些?” 张梓若笑道:“不夸张,一点也不夸张。” “大家难得有机会听你讲课,要是不通知到位,谁错过了,定会想起就后悔,成为莫大的遗憾。” 于越揶揄道:“青云兄,你可受欢迎的很啊!这不得拿点绝学出来? 愚弟也好跟着举人夫子学习学习。” “你少来打趣我!” 正说着话,里正和族老们前来拜访。 台下,乡亲们接二连三地匆匆赶来。 按照老规矩,孩子们在前,老人们居中,年轻人最后。 传话队伍也自觉撒了出去。 人群虽然庞大,但秩序井然。 燕飞心生惊意! 这要有多少次讲学,多少次训练,才能有如此迅捷的反应与井然的秩序? 这要有多么强烈的求知欲望,才能一个村庄,无论男女老少皆匆匆而至,如饥似渴的盯着台上的要讲学的夫子? 被众人以渴求的目光凝望着的林举人,忽然明白了,张梓若为何想方设法地让来游玩的人讲学。 求学难,不仅在于生活贫困无力支持,也在于书籍的匮乏难寻,更在于名师难寻! 而张梓若正在用她自己的方法,为一村之民开教化! 林举人心中激荡,朝着张梓若深深行了一礼。 “张夫子大义!林某不才,也愿尽一份力!” 张梓若还礼,“不过做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青云兄品格贵重,不嫌我们粗鄙,愿为我们讲学,是我们之幸!张某感激不尽!” 张梓若俯身作揖:“接下来就劳累您了!” 林夫子郑重地对她行上一礼。 “愿为之尽力!” 他站直身子,望着飞花中,衣着贫寒,目光灼热的男女老少们,尊重地作揖。 “各位乡邻,我此来仓促,准备不周。若讲解之时,有什么不足之处,还望大家多多包涵。” 乡亲们拘谨地摆手,“不会、不会,您讲什么都是我们的福分!” 风,鼓起了林举人的衣衫。 他广袖飞扬,从心而笑。 “听张夫子说,大家爱作诗。她托我讲诗,那我们今天就来学习如何做诗。” 乡亲们眼睛一亮,下意识要叫好。 双手都要拍在一起了,陡然想起顾有财说过,林举人的讲课方式就是他讲完后,大家再出声提问。 于是,大家个个屏声敛气,乖乖巧巧地听讲。 “大家都觉得诗很难,因为要讲究平仄对仗,格律诗尤其如此。” “但若抛去这些形式来看,诗,其实是内在情感的表达。” “比如,汉乐府《江南》,它是这么写的: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这首诗看起来并不押韵,甚至会让人疑惑,鱼戏荷叶东南西北都写了一遍,会不会显得啰嗦? 为什么这首诗看上去平平无奇,却如此有名,流传如此之广?” 乡亲们纷纷点头。 这首诗感觉不像是诗人做的,倒像他们自己说的大白话。 林举人平和道:“因为《江南》本质是一首曲子,一首采莲时唱的曲子。” “在江南可采莲的季节,莲叶茂盛,一片连着一片,布满水面,几乎与天边相接。 采莲的女子撑着一叶小舟,从碧绿的莲叶中划过。 看水天一色,天地广阔,莲叶田田,看水中的鱼儿嬉戏于荷叶之间。 她心情惬意,放声歌唱。 鱼戏荷叶间。 她的同伴们彼此呼应唱和,或你一句,我一句。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林举人亲自唱了一遍。 当他再唱第2遍的时候,乡亲们便陆陆续续地开始了跟唱。 恍然理解了当年唱这首诗的人心中的惬意。 林举人笑道,“大家以吟诵的方式去读诗,会更容易理解。 《江南》不仅是采莲之活泼热闹生活景象的描写,也是心中惬意之抒发。” “做诗,同样是由感而发。 《尚书·舜典》有这么一句话,诗言志,歌永言……” 张梓若托着夹板,快速地做着笔记。 林举人不愧是熟读四书五经的举人,讲起课来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内容详实无比。 他先是给大家讲了诗的本质,然后由浅至深给大家讲诗的种类、演变,以及对仗、格律等。 张梓若听得津津有味,笔记做了一张又一张。 她的学生们也捏着铅笔,按照自己的方式记载重点。 乡亲们有如沈河一般奋笔疾书,一个字都不愿错过的;也有暗自悔恨自己不舍得买纸笔,漏记了知识的。 在众人崇敬的、恍然大悟的眼神下,林夫子心中畅快,讲得酣畅淋漓,还即兴发挥,现场做了一首慷慨激昂的讲学诗。 一堂课结束,张梓若与乡亲们为他送上最热烈的掌声! 手掌都拍得发红了,也不愿停止。 林举人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上涌,恨不得再讲上一节! 张梓若笑道:“青云兄,你的慷慨热情一定不会浪费的!马上就到你施展的时候了!” “各位父老乡亲,现在有什么疑问,可以开始提问了!” 一个又一个的手臂举了起来! 乡亲们被点燃的热情再也压不住了! 林举人依次点人,解答问题。每一个问题的解答,都让林举人觉得充满了成就感。 直到沈河双目放光,言辞恳切的说道: “林夫子,我现在感情澎湃!有感而发!做了一首诗,想请您点评点评!” 然后,各种各样有感而发的诗,一股脑地涌到林夫子耳中。 林举人眼前一黑。 这都是什么?! 和我讲的大不一样! 你们真的认真学了吗? 乡亲们:学了,林夫子,我们真的认真学了!我们脑子都学会了! 第62章 本无缘,靠砸钱 林举人的心情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巨大的起伏。 他让乡亲们复习方才所讲内容,自己勉强维持着沉稳的脚步离开了讲学台。 方才同乡亲们一样肃穆听课的于越,这会儿露了原形,调侃道:“夫子为何奔走?” 林举人扶额叹道:“讲学不易,讲学不易啊!” 张梓若忍俊不禁,“林夫子比唐僧还要受欢迎。” 林举人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论作诗的灵气,我不如于弟。 论才华,我不如春回兄。 春回兄——” 他有意推举燕飞讲学。 燕飞却望向张梓若:“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够听张夫子一堂课?” 林举人欣喜道:“不若张夫子也讲诗,如此一来,便能互相学习,取长补短。” 于越击掌而笑:“大善!我早就想来听课,直拖到今日才有机会。 还请张夫子成全我们!” 于越笑嘻嘻地作揖行礼。 张梓若摇头笑道:“我不擅长做诗,讲诗也平平。 在你们面前讲诗,无异于班门弄斧。你们若听了,怕要笑我。” “怎会?” …… 前排的学生群里,顾云淮走位灵巧,不知不觉地到了最靠近几人的位置。 和同学们站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在互相讨论,漂亮的眼睛却时不时地瞧向张梓若几人。 张梓若有意为村中多找几位老师,林举人三人就是优秀的可多得的人才! 见他们都想要听自己讲诗,张梓若也不忸怩,只提前说声自己不擅长,便登上了台。 “啪啪啪啪……” 她尚未开口,乡亲们就已经热情洋溢地鼓起了掌。 于越感慨道:“看来张娘子在村中声望极高。” 林举人望着台上衣袂飘飘的身影,点头说道: “讲学方知其不易。 身怀大义且践行,合该受到这般的敬重!” 燕飞如晴空下的一座冰峰,不言不语,只沉静地听张梓若讲课。 “其实,诗这一块,林夫子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我就来说一些边边角角的东西。” “诗歌是内心情感的抒发与表达。 我们的作品和诗人有很大的区别,就在于表达。 我们做诗用的词汇和我们平日里说的话,没什么两样,浅显直白。 而我们去读诗的时候,就会发现,里面有着一种含蓄之美,字词之美。” “就像我想死你了和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吗?” 沈河举手提问。 第55章 张梓若笑道:“没错,这就是很直观的表达效果的比较。 你找的这个例子很好,非常恰当!” 沈河愉快地笑了起来。 就说自己在做诗上是有点天赋和悟性的嘛! “孔老夫子说,不学诗,无以言。不学诗,就不会说话。 这句话让人很疑惑。 不学诗,后果就这么严重吗?我们没有学诗,不是一样会说话吗?” “其实,这句话并非是对于我们平民百姓而说。 而是对于贵族而言,要学诗,要在言语谈吐之中体现出贵族的修养和内涵。 不学诗,你就不会说话,不会像贵族一样体面地说话。 我们做的诗和腹有诗书的人做的诗大为不同,差别就在这里。 就像我们看见太阳出来了,口头的表达就是,啊,太阳出来了,真明! 读书人的表达则是杲杲出日,旭日东升等。” “我们看见河里的水很清澈,在里面游泳的鱼能看得清清楚楚。 可能会说,呀,这水真清亮! 但诗人表达,潭中鱼皆若空游无所依。” “我们来分析一下他们所使用的表达手法,以及如何实现口语与诗词的转化……” 于越抱怨道:“她竟然说自己不擅长讲诗? 用她的法子,就是毫无天赋的人也能做几首出来。” 燕飞摇头道:“法子过于取巧。” 林举人笑道:“虽然取巧,但确实有用。科考场上,哪怕诗作平平,也比强拼硬凑要好。 且她讲学,让学生们知其然与所以然,言语通俗易懂,又多有故事,难怪大家都喜欢听。” 林举人望着前排认认真真的小娃娃们,下定了决心,待他回去准备一下,就把学生们带过来,上交流课! 张梓若讲完后,不等她催促,燕飞便主动登台讲学了。 讲得同样是诗,他的课程更有意蕴和美感。 凭心而论,张梓若是很敬佩和喜欢的,除了自己被频频提问的时候。 想下课,特别想下课…… 夫子的美貌和风度也抵不了对下课的渴望。 当天边燃起晚霞的时候,林举人一行人在大家依依不舍的送别下,满载而归。 …… 程府 日夜兼程赶回的燕飞将一份《工作表格使用方法》交给自己的老师。 “师父,这位张娘子心有奇志,且能力强悍。 那乐园之中便有数种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 看着不起眼,效果却很不一般。 就如她拿出的这个表格,用在账务方面是极为方便的。 若是用在户部和兵部……” “大有作为啊!” 程明达将表格使用方法从头看到尾,翘着胡子,兴致盎然的问道: “你是通过了什么关卡,才成为这等宝物的有缘人?” 燕飞:“本无缘,靠砸钱。” 程明达:“……” 燕飞默默转开话题,“您要收弟子的消息传出去后,有许多人找我。 林修竹推荐了一个孩子,叫做沈照,是他的学生。我看天资和品行皆不错。 这两日他刚好要领学生到河湾村去。您可要过去瞧瞧?” 第63章 在家里炫耀不够,还要去外面炫耀 自从收弟子的消息传出去后,每日有不少的人前来府中拜访。 程明达应酬得厌倦,此时听说有这么一个新奇的地方可供游玩,欣然同意前往。 …… 云县县城 林举人在学堂宣布了去河湾村交流学习的消息。 中午散学,同学们围绕在沈照身边。 “沈照,你家不是河湾村的吗?” “是。”沈照整理着笔墨纸砚,五官精致的小脸上神色淡淡。 “你们村里的夫子很厉害吗?为什么我们要从县里到村里去?” 孩子们虽小,却也明白县城与乡村的差距。 尤其是听母亲埋怨过来自乡下的打秋风的亲戚,对乡村有着本能的不喜与轻蔑。 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带着质疑与挑衅。 沈照瞥他一眼:“有问题,你怎么不去问夫子?” 县里的小孩儿噎住了,强词夺理道:“我不想问夫子,就是要问你!” 沈照淡淡道:“你叫我一声夫子,我给你解答。” “你想得美!”对方愤然而去。 其余的同学面面相觑,问沈照:“河湾村是什么样的地方?” 什么样的地方? 母亲常说是刁蛮低贱的穷乡僻壤。 祖母说是粗俗野蛮的乡野。 舅舅说是个贫贱交加的暂住之地。 沈照瞧瞧轩窗外青翠的竹林,说:“河湾村是个花繁叶茂、落英缤纷,讲故事也好听的地方。” “故事?什么样的故事?”同学们对此尤为感兴趣。 “西游记。你们去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沈照背上自己的书袋,辞别同学,沿着幽篁小径出了学堂,到后面的羊角巷去找舅舅。 舅舅在县里给人做账房,租了一处一进的宅子。 他到的时候,沈昱瑾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舅舅。” 沈照放下书袋,也蹲在木盆旁边,撩起衣袖,帮忙洗衣服。 “别玩水,免得打湿衣衫。” 沈昱瑾连忙把衣服拧出来。 “你娘要是知道我让你洗衣服,指定要骂我。” 沈照默默起身,舀了一瓢水,垂着眼眸,慢慢的冲洗手指。 “厨娘已做好了饭。你先温习会儿功课,我把这件衣服洗出来,就一起吃饭。” 沈昱瑾边换水洗衣服上的墨汁,边交代。 沈照低低应了一声,拿上书袋,到舅舅的书房读书。 夫子教的内容,他已背得滚瓜烂熟。 温习过功课,他熟稔地找到舅舅单给他留的课业,自觉写了起来。 沈昱瑾将湿漉漉的衣服挂在绳子上,擦擦手,进来喊他吃饭。 沈照把作业交给他检查。 “不错,吃饭吧。” 堂屋的桌上摆着两道菜和两副碗筷。 菜是沈昱瑾请巷子东头刘婆婆做的。刘婆婆仔细惯了,也没做过什么有油水的菜。 哪怕沈昱瑾在厨房里备了猪油,刘婆婆炒出的菜也总是像水煮。 没有卖相,更称不上好吃。 沈昱瑾吃着却面不改色,动作斯文优雅,仿佛依旧是那个仆从环绕,吃着美味佳肴的富家公子。 沈照也平静淡然,斯斯文文地吃着饭菜。 饭后,沈照漱漱口,拿帕子擦擦唇角,才说道: “舅舅,明日午间我就不来这里用饭了。” “为何?” “夫子说,要带我们去河湾村交流学习。” 沈照沉静地观察着沈昱瑾的神色。 “河湾村?”沈昱瑾难以置信。 “河湾村有什么值得交流学习的?总不至于是和张寡妇的学堂交流吧?” 张梓若大骂她姐姐,各种挑衅找事的嘴脸浮现在沈昱瑾脑海里。 他不由得一阵厌烦。 要不是张梓若尾随他姐姐,害他姐姐惊吓之下动了胎气,在庙里艰难生产,他姐姐也不会坏了身子,脾气越来越差。 偏偏那个恶人也发动了,还说自己只是去庙里求平安符,倒打一耙,说是他姐姐把她给气得动了胎气。 村里人议论纷纷,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他们一家是有口难辩。对河湾村,对张梓若实在喜欢不起来。 “若是向张寡妇学习,实没必要。她哪会教人?单听听沈河作的诗便知道有多可笑。 且她品行不好,若学了什么坏毛病,就不好了。 不如我同你夫子说一声,明日不去了?” 沈照提起唇角,朝他笑笑。 “我想去。” “那我跟你夫子说,把你带回河湾村以后,你直接回家?” 沈照苍白的小脸上透着一股惊人的光彩,他依旧是含笑的模样,“我要上交流课。” 沈昱瑾无奈。 照儿被他姐姐逼得太紧,小小年纪,就已生了叛骨。 关于两个女人间的纠葛,他不好讲给孩子听。 只好含糊地提醒道:“张梓若就是害得你娘险些出事的人。 你上她的课,你娘肯定会难过。” 午后的阳光把沈照的小脸照得炽白失色。 他纵然不喜总是被关在屋子里读书,可孩子对自己的娘总有着天然的亲近与信赖。 没有丝毫的犹豫,沈照立刻选择了母亲。 “舅舅,明日我跟你抄书。” 沈昱瑾笑道:“我哪用得着你来帮我抄书?” “我跟你夫子说一声,明日把你带回河湾村后,你就回家。跟着你娘学琴棋书画,你也能松快一日。” …… 于府花园 于越绘声绘色地讲述乡民们做的诗,以及林举人的脸色,把母亲和妹妹逗得前仰后合。 第56章 县丞夫人捂着笑疼的肚子,拿手帕揩拭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这些村民倒也挺有才华,一般人可想不出这样的句子。” 于越笑嘻嘻的:“比起寻常的村民,他们确实有才学。 他们常跟着张夫子读书,就连玩乐的地方都能学习知识。” 于越和家人说起乐园和里面播放的西游记。 于小妹双手托腮,趴在凉亭的桌子上听得入神。 于越拍拍手,仆从把他买回来的诸多手办一一呈上来。 “啊,这个就是大圣吗?大圣穿文武袖好威武!” 于小妹拿着大圣的手办左看右看,放在半空看,拉近了看,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于越捧出来一尊炉鼎,“看!这个就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刚好能把大圣装进去!” 他伸手去拿大圣。 “我不要!我才不要大圣进炼丹炉!” 于小妹紧紧地护着大圣。 “娘,要不把小兔子扔进去吧!这个可以放东西呢!” 于越打开盖子。 于母抚摸着可爱的毛毡小兔子,嗔怪道:“这孩子,什么都往里扔!小兔兔多可爱呀!” 于越摇头叹息:“你们不晓得这宝贝的好处。这个不仅精巧好看,还是能拆卸拼装的!” 于小妹眨眨水灵灵的眼睛,欣喜道:“哥,我也想玩!这个看起来好有意思!” “哼!晚了!我打算自己拼装。 哎,其实这个还不是最好看的。最好看的我买不到。” 于小妹奇怪道:“莫非是燕公子或者林举人买走了?” “他们也买不到。” “怎么可能?” 河湾村难道能有比他们还富有的人吗? “主要最好看的那个是作为奖品,发给了参加讲学大赛的人。 那个是独一份的,而且上面有专门的标记和名字奖章。” 于越停止拆分,指着上面的一部分让家人看。 “我这个炼丹炉上面是直接收拢的盖顶。 人家是上面多了一层,像这个部位有一个小方块,上面刻着某某某,在某年某月获得河湾村讲学大赛第三名。 都是独一无二的! 就像我这个牌子一样!” 于越面有得色地掏出自己的vip小令牌。 令牌用漂亮的红枣酸木制成,一面雕着河水环绕,繁花锦簇,错落有致的房屋。 另一面刻有小字: “河湾文化壹号会员 限量贵宾卡,是您在河湾的尊贵象征”。 于小妹奇怪道:“我还以为上面会刻大圣,为什么刻的是河流和房子?” 于越高高兴兴地和她们分享: “这是河湾村的象征。 拿着这个牌子,不仅可以在乐园内享受贵宾待遇,在整个河湾村购物、住宿都可以享受贵宾优惠待遇。” “今日是来不及了,明日我带你和娘一起去玩。” 于越从妹妹手中抽回小令牌,从满桌的手办里挑出葫芦和仙桃。 “好了,你和娘玩吧。桌上的纪念品都很有意思,你们可以慢慢看。 我还有个诗会要赴约,先走了。” 于小妹叫他:“哥,我还没看仙桃呢!” “下次、下次一定给你买!这个桃子我带去和朋友们分享!” “哼,我看你哪是分享?分明是去炫耀!在家里炫耀不够,还要去外面炫耀!” 于越哈哈大笑。 他掰开桃子,拨动里面睡着的大圣,美滋滋地想: 炫耀这回事,哪有人嫌够的? 第64章 徒弟来送钱 于越带着手办去诗会狠狠地炫耀了一把,过足了瘾。 河湾村,无论是负责制作手办的人家,还是负责其他吃用的商品,亦或游园工作的人,每家每户都喜气洋洋的。 建设游园,可是每家都有份,每家都有分红的! 举人老爷他们不过是来了一趟,就让他们赚了许多钱。 单是打赏,于公子一两,林举人半两,燕公子足有二两! 再加上于公子的会员卡钱,他们和仆从们的门票,足有九两零四十文! 每家每户在家里不用出门就赚了二十多文! 有做了生意,另外卖了东西的人赚得更多! 如此收获,怎能让人不喜气洋洋! 而且张夫子说了,只要他们把村子和乐园经营好,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游客! 这是第一次,为了给大家涨涨信心,当天分红,以后有了收入按月分红! 众人手里都得了钱,心中踏实无比。对张梓若的话无有不信! 张梓若一提出改进方案,家家户户都积极响应! 要做猴子头套的人,从村头跑到村尾,积极地薅每一家的狗毛。 惹得狗看见他就呲牙咧嘴,汪汪大叫。 还有做毛毡玩具的,不仅薅狗毛,还薅羊毛、兔毛,无毛不薅!活得狗憎兔厌,走路上羊都想给他一蹄子! 大娘小媳妇们吃了饭,就聚到一起,晒着太阳做绣活儿,改进服装。 村里的人下地劳作,也沉浸在角色里,见面就是: “银角儿,你这次去县城,夫子让你带定制的农具,你带回来了吗?” “带了。夫子交代的事,我哪里会忘! 你这个黑熊精,夫子让背的课业你背不好,管事你倒是挺清楚!” “嘿!说不定我有当掌柜或账房的天赋呢!我如今算术学得可好了!” “那你不该当黑熊精,你该当管人参果树的小道童!” …… 房檐下的燕子翘着尾巴,叽叽喳喳地和枝头的麻雀叙话。 张梓若下午一散学,就看见一群徒弟等在外面。 “这是做什么?” “师傅,昨日您给大家分完分红,天太晚了,我们就没过来。 中午孩子又多,就一直拖到现在才来送账册。” 一群人跟着她进了屋,都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布包。 “师傅,这是卖毛毡玩具的钱和账册。” “师傅,这是卖铅笔的钱和账册。” “师傅,这是卖洗漱用品的钱和账册。” “师傅,这是卖木雕模型的钱和账册。” …… 一群徒弟来送钱。 堂屋的桌子上堆了越来越多的铜板和账册。 张梓若抽查了几本。 “账目做得不错,以后做账就照着这个格式来。 账本都拿回去吧!带来的钱数出我的分红,你们的,该带走都带走!” “师傅,您都拿着吧!没有您,也没有我们的今日。我们等下次赚了再分——” “就是啊,师父,我们每一户都已经得了乐园的分红!” “反正您教了我们手艺,以后还能继续挣钱。这头次挣的钱,您就都拿着吧!” …… “行了,既然叫我师傅就别推来让去了,抓紧时间!各忙各的!” 一群徒弟知她性情,也知她忙。于是,不再废话,乖乖地在桌边排排坐了,数铜板。 位于上首的张梓若告诫他们: “生意有了个好开头,以后会越来越好。但你们要切记必须保证质量! 招牌需要用数年才能经营好,但垮掉可就容易多了,不过是个把月,甚至几日的时间! 招牌一旦砸了,可就再也立不起来了!” 徒弟们连忙放下铜板,起身回话。 “谢师傅训话,我们一定保证质量!” “绝不敢弄虚作假!” “保准让咱们河湾的招牌亮堂堂的!” 张梓若拍拍额头,忘了古时候对师傅的敬重绝不同于现代。她夸了徒弟几句,便让他们继续坐下数铜板。 自己去书房编写教案教材。 小反派早早地完成了课业,跑到堂屋,去找师兄弟姐妹玩。 张梓若的徒弟们每人都给了他几个铜板,让他买糖吃。 顾云淮抱着属于自家的钱串,摇摇小手,“我不要。你们拿回去给孩子买糖吃。” 大家都笑,“你不就是小孩子吗?” “我是孩子们的师叔、师伯!你们都好好挣钱,过年我得的分红多了,给孩子们发红包!” “哈哈哈哈,为了小师弟的红包,我们是得加把劲!” 众人喜气洋洋地逗孩子。 小反派可不配合,抱着钱串子就跑进了屋。 张梓若的徒弟们哈哈一笑,出了堂屋,劈柴,扫地,擦桌椅。 把一切收拾得妥妥当当。 他们家里还各自送了饭菜来。 吃着热腾腾的、各种各样的晚餐,张梓若心中大呼: 完了,我堕落了!不用做家务的生活实在太美好了! 一群人吃着晚饭闲聊时,张梓若的徒弟之一,顾八爷的大儿媳李大妞乐呵呵地来了。 “师傅,我爹说,您要找的武学师傅来了! 那人刚走镖回来,得了我爹留下的消息,天晚方到我家。 第57章 今晚在我家留宿。我爹说,让我先过来,给您说说情况!” 第65章 好手段 “那人是镖师?” “哪儿来的?” 张梓若的徒弟们不放心,七嘴八舌地发问。 “我听说有的镖师可是那个——”王家的媳妇立起手掌,朝下一挥,做了个砍人的手势。 “这种人本身就危险着呢!” “这人靠谱吗?” 李大妞爽快道:“放心,我都问了。他是靠山村的,叫做姜恩。” 张梓若招呼她来一起吃饭。 李大妞坐在她身边,把顾八爷细心交代的情况一一道来。 “我爹说,他年轻时,就是跟着姜恩他爹学的拳脚功夫,跟着跑镖。 不过有一次遇到劫匪,险些丧命,家里人担心,不让去了。他才断了这条路。” “虽说镖局跟官府,还有——”李大妞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和那些人也多少都有些门道,但姜家父子都是可靠的人。” “姜恩他爷爷是被府城镖局自小收养的,打磨了一身好功夫。 十几岁就跟着人去跑镖。是镖局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桌上的人惊呼:“府城的镖局!那可了不得啊!他咋到靠山村来了?” “就是!村里的人但凡有点钱,都想搬到县城里去住!府城是见都没见过。他咋还从府城跑到村里了呢?” 李大妞嘿嘿一笑,乐津津地和大家分享,她从顾八旦那里听来的八卦。 “姜恩爷爷跑南闯北的,不知怎么认识了外出探亲的靠山村姑娘。 他们彼此有意。姜恩爷爷孤身一人,也不在乎那么多,干脆做了上门女婿,落根在靠山村。” “竟是这样!”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李大妞说起事情,饭也顾不得吃了。 “这姜老爷子有了子孙,也都从小教导磨练武艺,孩子长成就送到府城镖局去跑镖。” “我爹说,他学的都是些粗使功夫,跟人家没得比。 但姜家人义气,愿意带着他入门跑镖。也没少照顾护着他。 那次遭匪,要不是姜恩他爹相护,他就没命了! 正是因为姜家人诚信讲义气,功夫又好,所以他们在镖局名声很好。 无论送多少子孙过去,都很受欢迎!” “要是人不靠谱,我爹怎么会把人推荐给师傅?” 众徒弟这才安了心。 张梓若笑道:“等回去后,替我谢谢八爷爷。劳他费心。 等会你带点粮食回去,习武之人胃口大。不能我找个人,倒让你们出粮招待。 快吃饭!吃完后,回去告诉八爷爷,我明日一早我就过去。” “哎!谢谢师傅!” 李大妞谢过后,坐下吃饭。 沈数奇怪道:“师傅,孩子们读书不是只要背背文章,写写字就行吗?干啥还要找武学师傅?” 张梓若问他:“你说,将来到乐园游玩的人多了,你们挣的钱会不会更多?” “那肯定多!” 沈数呲着牙笑,一屋子徒弟们想想将来数铜板数到手抽筋的美好日子也都美滋滋的。 张梓若又问:“我们整个村子都有了钱,发了财,这事遮得住吗?打不打眼? 若我们大家没有一点自保能力,是不是别人眼里的肥羊?” 众人陡然一惊,背上隐隐约约冒出汗来。 “这、那我们不开了?” 王水心生胆怯。 其他人纷纷唾弃他。 “那咱一辈子就是个穷命!到了县里孩子嗦着手指,咱连个素包子都买不起!” “若是一家发财,自然打眼,可咱整个村子发财有啥可怕的?咱一个村子300多户人呢!” “那些老爷只不过来了一日,咱们家家户户就赚了20多文! 要是以后来有更多的贵人,你算算咱能赚多少? 就这还不算咱们卖东西赚的钱!咋,你舍得把钱往外扔?” 王水连忙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他们年年面朝黄土,背朝天,可辛辛苦苦一年下来也攒不了几个铜子儿,只不过是活着罢了。 家有喜事的时候,顶多去几个村的集市上,买点红布。 割一块肉回来,往往也就是汤里都有点味儿尝尝,肉在房梁上挂好久都还舍不得吃。 他们本就没什么赚钱的门路。自县太爷设了路障后,连去县城卖柴卖菜,也都变得不易。 好不容易,师傅带他们打造了一个能下金蛋的母鸡。 让他们坐家里也能收钱。 这两日父母妻儿都乐得合不拢嘴,无论去下地,还是做手工,都高兴地直唱: “蜂戏花瓣中。蜂戏花瓣东,蜂戏花瓣西……” 要让他放弃到手的好日子,再回到从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王水瞅瞅一屋子的师兄弟姐妹,尤其是自己波澜不惊的师傅,他颤抖的心渐渐归位。 有师傅在,有这么多人在,他怕什么?! 要是别人还没怎么着呢,自己就把下金蛋的母鸡给摁死了,那才是窝囊废孬种呢! “开!管他天大地大,反正咱把日子过好了最大!师傅,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对,师傅说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众人都齐刷刷地等着张梓若的命令。 “是要保持警惕,但也不必如此提心吊胆。” 张梓若望着外面渐暗的天色,沉吟道: “这不是我们几家的事,而是整个村子的事。难道其他人就不挣钱,不需要顾忌安全了吗?” “所以,咱们要把整个村子都调动起来。” “一方面,要加强锻炼与防护,能学武就尽量学武! 咱争取每个人都有自保能力和应急反应意识!将来有机会再搞个演练。” 一直安安静静,犹如无忧无虑的小孩,抱着杯子小口喝水的顾云淮猛然抬眸,目光锋利! 扣在杯子上的手指骤然缩紧。 她想干什么?她想练兵?! 顾云淮望着张梓若,凤眸微眯,眸中情绪翻滚。 张梓若如和人讨论饭菜一般,平淡地说着关于习武的安排。 “介于每家每户都有事情要忙,而且大家都聚在一起训练,也容易引发误会。 所以,咱们主要是负责表演打斗的妖怪们、神仙们去学。这样不仅学到了真本事,打出来的架势也好看精彩。 咱们的工作人员是每家每户出人轮换的。过段时间刚好再换一批人去扮演学习。 这样一来我们的自保能力,表演效果都有双重提升!” 表演效果? 顾云淮凝望着张梓若,目光格外意味深长。 “光有武力不够,还要有人脉靠山……” 顾云淮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 打量着光线越来越暗的室内,张梓若昏暗的侧脸剪影。 看她毫无愧色,更毫无文人清高地同徒弟们说: “做生意要有舍有得。你送两成份子出去,自己至少落得八成。 若没人护着,碰到了有权势者,怕是一成也保不住……” 多么市侩啊! 毫无文人的气节! 根本不是众人口中那个高洁的、不求回报的张夫子,甚至张菩萨! 顾云淮听着、看着,唇角却缓缓扬起一丝笑来。 当初,里正、族老、顾八爷几家拜了师,都做了成品送来。 她念叨着什么“不患寡而患不均”,什么“共同富裕”,刻意在村里溜达。 徒弟一叫她,她就应得无比响亮。 村里没有秘密。 村民一打听,带着礼上门求拜师的人络绎不绝,院子里都站不下。 她不过是简单地难为了一下,让大家在她选定的地方合力做了个乐园出来。 就每家每户都给了个赚钱的法子,什么毛毡玩具、精油花露、绢花首饰、各种零食饮品、包装盒子等。 那时,他简直以为眼前的不是来路不明的野鬼,那是天上的财神下凡散财来了! 要么就是个善良泛滥的傻子! 如今看来她才不傻,不仅有了身份,成了全村的师傅师爷。 还让全村人按照她的意愿打造出游园,从今往后她只管坐着收钱。 而且,整个村子都落到她的网里! 不仅不会嫉恨她,反而尊她,崇她,还要自发地练出一队武力超于常人的人马。 假以时日,恐怕这支人马,里正也指挥不动,只会听她的! 谋算许多,偏偏大家都还对她感激涕零。 真是好手段! 顾云淮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他托着腮,眉眼弯弯地听张梓若对徒弟们的安排。 “另外,大家都要做好食宿游乐服务工作,拓展游玩项目。争取让贵人们在此留宿! 我们服务,他们开心。有他们的身份相护,我们也能多些安宁。” 第58章 徒弟们纷纷点头应是。 打定了主意,回去以后,就把自家新建的竹楼或腾出的房屋,洒扫得再干净一些,布置得再文雅一些。 邻里也都要互相说一声,争取让贵人们来了就不想走! …… 会议结束后,徒弟们争先恐后地帮忙收拾了东西,然后告辞离去。 张梓若串上门,伸个懒腰。 一低头,发现小反派的眼神怪怪的。 “为什么这么看我?” 顾云淮目光熠熠,笑得神神秘秘,“原来娘是个高人!” “哈哈哈哈哈,我当然是个高人!”张梓若叉着腰,仰天大笑。 顾云淮:……这么一笑,怎么感觉又有点重疾的样子? 莫非这是高人的伪装手段? 第66章 完了!把小反派给养歪了 顾云淮默默地比较了一下自己与未知名娘亲的伪装。 自己虽常做稚儿姿态——这一定是受了幼小身体的影响!绝不是因为自己被宠得像个孩子! 为了不露馅儿,他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沉默。 而他未知名的娘亲却从不收敛拘束!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觉得她脑有重疾,不大好使。 没想到,一切都是高人的伪装手段! 顾云淮望着哈哈大笑的张梓若,肃然起敬。 要向高人娘亲学习! 脸面是什么?实惠最重要! 他略作犹豫,咬咬牙,也插起腰,运了好一会儿气,才扬起小脸儿:“哈、哈、哈、哈……” 张梓若陡然收声,望着笑得像是大喘气的小反派,担忧地伸出手摸摸他的额头。 “宝宝,你没事吧?” 顾云淮闭上嘴,默默地握住她的手拿下来。 “娘,我在跟你学习。” “学什么不好,学这——啊!” 张梓若叹口气,拍拍自己的额头,自己可真是忙晕了! 忘了孩子的模仿能力是最强的。 父母的一举一动都对孩子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言传身教,不外如是。 小反派每天跟着自己学,不会把自己不好的习惯都学去了吧? 不会把她一些很女生的小动作也学去了吧? 现代女性化的男生尚且会受到非议,放到古代可就更遭歧视了! 她教过的一个孩子,因为自小跟着单亲妈妈生活,身边又没有男性长辈,一举一动都格外女性化。 吃饭的时候,双腿并拢,斜向一边,比女孩子还要淑女。 跑动的时候,两手在胸前摆来摆去,就像偶像剧里的小女生。 他受到了很多同学的嘲笑。 但在成长过程中,一个孩子养成这样的习惯,并非有意地训练,而是无意识的影响形成。 然而,不会有人去深究他变成这样的原因。大家只会在看到的时候进行嘲笑。 开明的现代人能接受的,尚且是小众。更何况古代? 张梓若摸摸小反派的脑袋,忧心忡忡道: “宝宝,来,走两步!” 顾云淮:“??” 张梓若气沉丹田,声音也变成了较粗的女低音。 “走两步,我瞧瞧。” 稀疏的星光下,顾云淮漂亮的眸中带着迷茫,不大自在地走了两小步,边走边瞧张梓若。 张梓若神色严峻。 完了! 我把小反派给养歪了! 走路怎么还成小碎步了? 她仰望空中的一轮弯月,拼命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走出了这样的步子? “娘,你在看什么?”顾云淮问她。 张梓若叹道:“云淮,我以后会注意对你的言传身教,你多学点我身上的阳刚之气。” 顾云淮凤眸圆睁,满面疑惑。 “首先,我们就从走路的仪态开始。” 张梓若回忆林举人和燕飞他们的步伐,背着手,脊背挺直,尝试着走了两步。 找到感觉后,她风度翩翩地往前走。 身边少了个小身影。 她回头,催促站在原地的小反派,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 “淮儿,还不跟上?记得学着些为父的步伐。” 顾云淮悄悄拂去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背起手,握紧小拳头。 伪装!这一定又是高人娘亲的伪装! 也许她察觉到了自己的神色变化,所以故意加重了不懂阴谋的失智伪装! 顾云淮暗自点点头,朝张梓若笑得可可爱爱。 “娘,这就来!” 声音甜得像是掺了蜜。 张梓若眉心蹙起。 练武!必须得让小反派练武! 第67章 是她非要牵手的 次日一早,张梓若督促着顾云淮早起,称呼中再无亲昵的“宝宝”,也不会给可爱的小反派一个早安吻。 而是沉着地让他起来洗漱锻炼。 饭后,顾云淮刷完碗筷,用香皂洗了手,擦干净,眉眼弯弯道:“娘,我好了。” 张梓若点点头,“不错。走,我们去见武学师傅。” “好。” 顾云淮下意识地伸出小手,放到她的大手当中,握住她的手指。 张梓若犹豫了一下,第一次主动撇开了他的手。 去锁门。 手垂下时,小反派又下意识地伸手过来。 张梓若轻轻握住他的小手,放到他背后,温声道:“来,走出个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 小反派瞅她一眼,倔强地撤回手,两手置于袖中。微微撅着小嘴儿,仰首看天。 做足了目中无人,啥也不是的任性小孩模样。 他倔倔地往前走,特意一会儿走大步,一会儿走小碎步,一会儿左摇右摆没个正形。 张梓若哭笑不得,三两步追上,揉揉他的脑袋。 “我是怕你跟我学得有小女儿姿态,受人嘲笑。你倒好,走个路还变几种模样。 来,我牵着你,好好走。” “哼!”小反派睨她一眼,冷哼哼地别过脸去。 “别气了,别气了,是我选择了错误的方式。我改正。” 张梓若温言相哄,把顾云淮的小手手,从袖中拉出来,握在手心里,摇呀摇,摇呀摇…… 顾云淮瞅瞅他们相握的手,努力压着上翘的唇角。 不是我主动,是她非要牵手的! 我只是人小,不好拒绝。 张梓若带着顾云淮去见了姜恩。 姜恩身形魁梧高大,沉静的眼神中隐隐带着煞气。 脸上有一道刚长出粉肉的刀疤,直劈到络腮胡附近。 他背着弓,腰间挎刀挂箭囊,极有气势。 顾八爷介绍了他们彼此的身份。 “张夫子,”姜恩问道,“不知你所说的武学师傅都要教些什么?要教多长时间?” “教一些实用的拳脚功夫、箭法等。 任职时间自然越长越好。乐园对外开启后,不仅需要培养一批能够维持秩序的人手,还需要一个可以镇场的人。 不知姜镖头都擅长什么?” 姜恩展示了他的箭法,刀法和拳脚功夫。 “哚!哚!哚!” 锋利的箭支,三箭皆中靶心!箭尾还在隐隐颤动。 姜恩的刀法看上去朴实无华,平平无奇。 但顾八爷竖起的稻草人身上,招招皆是致命伤! 他打起拳来,拳拳生风!招式凌厉! 张梓若心中大为满意,主动抛出各种福利待遇。 学堂教学的基本工资加乐园分红,包食宿。工作时间随学堂走,每七天休息两天。 另外逢年过节发福利。内部员工在河湾村内买东西可打折。 姜恩详细问过都要教谁,教些什么?家人能不能来住? 张梓若一一回答,并领他去看游园附近修建的竹楼。 “当时时间仓促,盖的是竹楼。春夏两季还好,秋冬肯定会冷。 要是不嫌弃的话,你们先将就住在这里。 过段时间,游园周转开,会修建更坚固温暖的房屋。你们可以再搬到新房子里。” 姜恩到楼上看了,堂屋、卧室、前廊、晒台,房屋布局合理,通风好。 屋内还有竹子打造的桌椅。青翠的竹桌上摆着一个朴素的瓮坛,潭中插着两三枝盛开的桃花。 清幽雅致。 “这里挺好。”姜恩神色满意,拱手询问,“张夫子,不知我的孩子可否在您名下读书?” “我们村有几个孩子在您的学堂里读书,比去其他私塾的孩子学习好,还将父母也教得识文断字。” “您教得定然比其他夫子要好!我想让孩子也到您这儿来读书。” 张梓若此前不愿再收学生,是因为买一本《论语》太贵,需要倒贴钱。 如今,纸张、雕版,村里都有。即便需要买墨,印一本书的成本也大幅度降低,只需要几十文。 即便她拿了钱,左手倒右手的去买,中间含上优惠后的利润。 第59章 她也是净赚!收一个学生能赚近百文! 而且,学生们需要买的纸张,毛笔,村里就有卖,价格实惠。学生家人也喜欢在村里买。 村民们赚钱了,也就等于她赚钱了! 因此,张梓若如今并不拒收学生。 “送过来吧,我先看看孩子的学习进度。 能跟得上就直接跟班走。如果跟不上的话,就先旁听。 等收完麦子后,我会再招一批学生。孩子也可以和新生一起来上课。” “多谢张夫子!” 姜恩心中再无疑虑,当场便与张梓若签订了契书。 “我这便回去收拾行李,也早日带妻儿过来!张夫子,八伯,我先告辞了!” 姜恩风风火火,说走就走。 张梓若谢过顾八爷,带着小反派和虎子回去上课。 讲完一节课的内容,朗朗读书声响彻学堂。张梓若欣慰地回讲台。 余光忽然瞥见几个晃动的身影。 她扭头去瞧。 窗外,一个娇俏的女孩,腼腆地朝她笑了笑。 于越笑嘻嘻的,无声地朝她拱手行礼。 他旁边的妇人温柔含笑,朝她颔首。 张梓若回以笑容。 她往外走两步,发现另外一个窗子旁边也站着人! 是燕飞和一位不知名的老者。 那位老者身形清癯,捋着修剪漂亮的胡须,面带欣赏,缓缓地朝她点头。 张梓若出门去同他们打招呼。 燕飞为她介绍:“这是我师傅。他——” “我也是一名夫子,张夫子称呼我为程夫子即可。” 程明达不愿表露身份。 师傅?姓程? 根据剧情,沈照的师兄,未来的光禄大夫就是燕飞。而燕飞的老师,毫无疑问就是大儒程明达。 瞧不上小反派,说他心思奸诈不能教的大儒程明达? 张梓若还未作出反应。 就见林举人带着随从们和一票学生过来了。 “程老,春回兄,张夫子,于弟……” 他一一见礼,“我此行带了学生过来。” “我的学生沈照刚好也是河湾村人。沈照,你过来一下。” 第68章 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沈照? 张梓若闻声望去。 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眉眼如画的小豆丁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清澈漂亮的眸中映着春晖,微提袍角,踏上台阶,徐徐而来。 小小年纪,已有了将来温润如玉、风致翩翩的趋势。 “夫子。”他俯身行礼,一举一动都颇风雅有度。 林举人应了一声,分别为他介绍在场之人。 沈照一一见过行礼。 “这是张夫子,你应当是识得的。” 沈照抬眸,细瞧张梓若。 明眸皓齿,笑意融融。就像是午后的阳光,既不冷淡,又不灼人,暖融融的。 张梓若瞧着沉静可爱的小豆丁,温和地朝他笑笑。 “许久未见,照儿长高了许多。” 小孩见风长,已不是原主记忆里,远远瞧见的,被丫鬟看着的小娃娃了。 原主最在乎的人就是沈照。她承诺过,要待原主的亲人好。 最初因为头伤着,怕原主的父母担心,没去看望,结果忙起来一直拖到了现在。 而沈照,既知他要来,张梓若便提前准备了礼物。 “听猴娃说,你喜欢西游记。这本小画册送给你。” 沈照想起舅舅的话,垂下眼眸,既不行礼,也不接书。 “多谢张夫子。我平日不看闲书。” “正好,我最喜欢我娘画的这本书!” 一道耳熟的声音从后而来。 张梓若和众人回首看去。 只见眉眼清冷的小反派气势沉然地走来。 他喜怒不形于色,唯有望向张梓若时,会微微抿紧唇角,目光带着被背叛的愤怒与黯然。 张梓若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尴尬。 这本小人书其实是她忙里偷闲画的。 想着两个孩子都有最好,没想到沈照拒收,还让小反派撞了个正着。 顾云淮扫沈照一眼,在张梓若身边站定,握上她的手,“娘,他不喜欢,我喜欢,给我吧。” 张梓若心中忽然一阵酸涩。小家伙明明心中难过,还怕她在众人面前尴尬,主动来为她解围。 林举人为自己的学生打圆场:“沈照读书最为勤奋不过。其他学生玩耍时,他也在学习,确实没看过闲书。” 程明达捋着胡子笑道:“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定力,勤学不缀,长大必然不凡。” 于越和他母亲也纷纷附和,夸赞沈照上进懂事。 被夸奖的沈照乖乖巧巧地像程老夫子等人行礼。 “谢诸位长辈看中。您们过奖了。学习正是我该做之事。” 程明达见他被众人夸奖,面上也未有一丝得色,越发觉得其心性不凡。 张梓若也觉得孩子有定力,但对教育孩子的方法却不敢苟同。 孩子尚小,正是爱玩乐的年纪,不让他玩,只让他读书,未免过分,太扼杀孩子天性了! 而看连环画、去玩耍,未必就学习不好。 孩子的童年不该只有学习,应当是多姿多彩,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 看看沈照比同龄人要苍白许多的脸色,明显不够健康。 张梓若开口道:“有向学之心还如此自律,定然极为出色。” “只是学习,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不可将自己逼得过紧。 学习之余放松一下,不仅可以舒展身心,还能让自己更清醒,更有精神。读起书来也更加高效。” “云淮休息的时候,看连环画,或玩积木,休闲益智。到了该学习的时候,却从不含糊。 玩得痛快,学得认真,成绩倒比其他孩子要更好一些。他每日还会去寻些未教过的书自己看。” 张梓若趁机夸奖自家小反派。 我家小反派也有很强的自制力!劳逸结合,成绩也很优秀!很出色! 众人终于把目光投向顾云淮。 “劳逸结合是不错,只是孩子大多贪玩,没有令郎这样的自我克制的能力。” “知晓了玩乐的好,还能毫不犹豫的抽离,主动学习,着实难能可贵!” “令郎心性过人,必成大器!” 顾云淮神色淡淡,只握着张梓若的手,扬起小脸朝她笑。 张梓若悄悄晃晃他的小手,朝众人说道: “过奖了。其实孩子爱玩是天性。学习要讲究张弛有道。” 她叮嘱沈照:“照儿学习出色,小小年纪有着常人没有的自制力,已经很棒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偶尔出去跑动一下,加强锻炼,也很有必要。 有个好身体,才能读更多的书,才能长大后,行万里路,去体察感悟书中的道理。” 沈照睫毛颤了颤,终于再次抬眸望向她。 张梓若笑意温柔,伸手去摸他的小脑袋。 自己另一只手猛然被攥得紧紧的。 张梓若的手立刻拐个弯,摸摸小反派的脑袋,轻轻捏捏他的脸颊。笑意满满的目光中满是纵容与宠爱。 顾云淮见他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心中一轻,微微翘起唇角。再看她关怀沈照时,也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张梓若温和地问沈照: “照儿脸色这么白,可是压力太大?” 沈照仰着小脑袋,怔怔地凝望着她。 张梓若安抚地朝他笑笑,摸摸他的脑袋说道:“春来日光正好,等上完交流课,和同学们一起去乐园转转。 哪怕什么都不玩,只是看看风景,晒晒太阳也好。” 原来被纵容着,被温柔地关爱是这样的感觉吗? 沈照澄澈的眸中泛起点点泪光,在眼中打着圈儿。 他躲开张梓若的目光,说:“我要回家了。我不爱玩。” 沈照有礼地辞别林举人、程明达等人,临走时,犹豫了一下,朝张梓若也行一礼辞行,小身影很快消失在飘落的飞花之间。 张梓若拧眉。 哪有孩子不爱玩的?纵然是成人都喜欢玩乐,更何况孩童? 小照照也许不是不想玩,而是不被允许玩。 在这样被逼迫的环境里成长…… 思及沈照便是书中的主角,未来的病娇摄政王,张梓若暗想,孩子的心理健康真的很重要。 有什么方法可以养着小反派,顺便照顾到沈照呢? 张梓若瞅瞅抿着小嘴,压抑着不开心的小反派,心中发软。 旁边,林举人和程明达师徒在讨论收沈照为徒的事。 于小妹接了一片飞花给母亲和兄长看。 张梓若悄悄和小反派说:“生气了?宝宝在我心中的地位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其他人永远不可能超过你!” 小反派缓缓松开她的手,定定地凝视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第60章 他第一次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表露自己的不满,但声音压得极低极小。 “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你明明只是一个孤魂野鬼,明明是只属于我的,为什么也对沈照那么好? 第69章 是——她吗? 若不是聚精会神,张梓若根本听不清小反派说了些什么。 她听到了,也感受到了小反派的在意和失望。 她知道只要对比存在,小反派心里就永远有这根刺。 “外面人很多,等回家后我再给你解释,好不好?反正,无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你都是我心爱的宝宝。” 张梓若牵起他的手,“就像我不会放开你的手,假如真的要放开,只是为了摸摸你的头。” “还有走出君子的步伐。”顾云淮记得清清楚楚。 张梓若忍俊不禁,“对。放手也只是想要以另外一种方式对你好。我们先手拉手地招待客人。” 她领着顾云淮认了一圈的人。 程明达考校了几句,发现顾云淮才思敏捷,出口成章,且言之有物。 他欣然道:“学而善思,思路灵活不拘一格,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张梓若心中骄傲,她多么希望书中被拒绝的小反派也能听一听这句话。 他不是不值得教!他是最棒的!是前途无量的! 张梓若抚着小反派的脑袋,笑道:“谢程夫子夸奖! 我一直觉得孩子健康快乐就好,其他并不多做要求。但云淮他不仅聪慧好学,还懂事体贴。 请原谅我的不谦虚,我就是想要当众宣告,云淮是我的骄傲!” 顾云淮低沉冷淡的眉眼骤然抬起,清冷的凤眸中绽出灿然的光辉。 眸光定定的笼罩在张梓若身上,唇角欲扬又止。 张梓若朝他眨眨眼。 他终究忍不住浅浅笑了起来。 程明达等人既错愕又好笑。 就没见过这么不谦虚的人! 不仅理所当然地应下夸奖,还要自己上阵,把孩子再大大地夸上一番! 于越笑道:“张夫子,也亏得云淮品性好,不骄不躁。 不然,照你这个夸法,孩子怕是整天都得飘飘然,像是住在云头上面。” 林夫子也笑,“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孩子们都喜欢张夫子了!” 程明达捋捋胡须,笑叹:“张夫子教导方法迥于常人啊!” 于小妹凑在母亲耳边小声道:“娘,你看到了没?以后就照着张夫子这个样子来,在外面多夸夸您的好女儿。” 于母好笑不已,轻拍娇憨的女儿,朝张梓若说道: “哎哟哟,张夫子,你可不得了哟!不过见了一面就把我女儿给拉拢了。刚才她悄悄跟我说,让我跟你学着点儿呢!” “娘!”于小妹一跺脚,掩面埋首在母亲怀中。 众人都笑了起来。 张梓若自我调侃:“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我者,要不了多长时间,都爱夸夸夸!” 大家哈哈地笑。 于越觉得找到了臭味相投的人。 “张夫子,我今儿个可得夸夸自己。回去不过两日,便给你拉了一票的客人来! 这会儿应已在乐园玩开了。 看在我如此卖力的份上,那西游记的话本是否能借我看一看?” 一提起这个,林举人和燕飞也关心道:“不知乐园中的动画绘制的如何了?” 于母、于小妹和程明达分别听家人和徒弟提过,此时,好奇心起,也想要见识一下。 张梓若笑道:“看话本自是没问题,等会儿便取来给你。至于动画,王承是紧赶慢赶,这两日刚好画完第三集 。” 她同林举人商量:“孩子们初来乍到,恐怕也无法安下心上课。不如咱们先去乐园游玩一番,也刚好让孩子们都互相认识一下。” 林举人抚掌而笑,“大善!” 程明达几人更是欣然同意。 张梓若揉揉小反派的脑袋,“云淮,你去将书房里的《西游记》话本拿来。” 顾云淮应声而去。 张梓若和林举人各去整顿学生,让孩子们收拾好东西,排队。 孩子们兴奋地叽叽喳喳,比枝头的鸟儿还要热闹。这个叫着“我的书袋”,那个喊着“我铅笔忘拿了”,又匆匆跑回去拿。 县城的孩子们追逐着飞花和蝴蝶,或聚在一起小声讨论,不断地打量着乡村的孩子们。 程明达师徒和于家人乐呵呵地在一旁帮忙维持秩序。 张梓若闲聊似的询问林举人,沈照在学堂的情况。 “即使闲暇时间也不和同窗玩,只读书?这如何使得?别小小年纪熬坏了身体。” 林举人望着活泼的孩子们,叹道:“我自是劝说过,他虽目露渴望,却从不出去。想来是另有严格教导。” “石头,别乱跑了,快站好队。等会儿到乐园有得玩!” 张梓若喊了一嗓子,见返回的小反派正在同于越说话,抓紧时间劝林举人。 “所有的孩子都去,单他一个不去,也让人心疼。不妨趁这个机会让他参加集体的活动。” “沈夫人既然把孩子送到您这里上学,定然是对您的学问极为推崇。 您给推荐的老师,肯定更了不得! 母亲但凡疼爱孩子,怎会不为孩子打算,争取这个机会? 您何不派个人去试试? 既全了师生情谊,也能让程夫子和沈照多多相处。” 林举人被她说动了,遣了个随从去沈家。 那随从问过路,找到村中最豪华的沈宅,叩门。 沈照同祖母和母亲叙话几句,又被催着去读书。 他沿着青砖游廊缓缓往书房走。 听到声响,回头见丫鬟带着夫子的随从进屋回话。 他站在花叶繁茂的海棠树下,心中忽然冒出一股不该有的奢望来。 坐在书房好一会儿,也没翻一页书。 “小少爷,小姐让我带您过去。” 沈照按捺住心中隐秘的期待,如往常一般前往堂屋。 沈明珠问他:“你夫子可是给你推荐了一位老师?” “是。夫子说,他是名满天下的程老先生。若能拜他为师,将受益一生。” 其实,方才林举人的随从已说明了程老先生的身份。 但沈家人难以置信,便想要再确认一遍。 从沈照口中得以确认,他祖母不由得喜笑颜开。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 沈明珠也言笑晏晏:“有这番机遇,可要好好表现才是。你夫子派人来叫你,我这便送你过去。”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喜气盈盈地去梳洗换衣。 沈照朝门外望去,明亮的阳光刺得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不会是林夫子的。 夫子好心劝过他几回,被拒绝后,便再未提过让他放松的事。 这回他向夫子请假,不参加交流课,直接回家。夫子也当即同意了。他不会忽然改了主意,叫自己去乐园。 沈照手指微微蜷缩,摸摸自己的脑袋。 不是夫子,是——她吗? 第70章 要当佛祖他娘 学堂前的空地上,孩子们热热闹闹地嬉笑着排队换位。 顾云淮将西游记话本给于越后,跑回来,就被同学们围住了。 他是孩子里面西游手办最多的,最富有的人! 张梓若还亲自用花瓣蒸煮染色,给顾云淮做了一套小哪吒的衣服! 那套漂亮的莲花裙可惹得不少孩子们羡慕! 然而,顾云淮只在张梓若面前穿过一回后,便再也不穿了。 但无论谁问他借,他都坚决不借。把衣服折叠整齐藏在自己的衣箱里。 这会儿孩子们听说要去乐园玩,都把自己每天携带的宝贝亮了出来。 又觉得装备不全,或太少,都想要向顾云淮借武器法宝。 七嘴八舌、争先恐后的叫声,比夏日的蝉鸣还要炸耳。 顾云淮的衣服被大家拉着扯着,这个摇一下,那个拽一下地央求。 “班长,把雷公的装备借给我吧?” “班长、班长,我也想借!” “班长,我能借宝塔吗?” 顾云淮求助地望向张梓若。 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张梓若揉揉他的脑袋,笑道:“你的东西你做主。” 顾云淮一挥手,点了人马就去扛装备。 一群小娃娃雄赳赳、气昂昂地抬着箱子,扛着武器出来。 昂首挺胸地从吃着包子或点心的县城孩子面前走过。 我们没有好看的衣服,但我们有很厉害很厉害的法宝武器!我们的眼睛也可以长到天上去啦! 孩子们兴奋地分发武器法宝。 张梓若叮嘱他们检查东西,别到了地方又来回跑。 自我更名为红孩儿的王孩儿,拽着一个柳枝编的圈圈挂在自己身上,举着手在张梓若面前蹦蹦跳跳。 第61章 “夫子,夫子,我的火尖枪落在家里了,我能回去拿吗?” 张梓若瞅瞅林夫子那边要去茅厕,或者险些被蜜蜂扎了哇哇哭着要回家的学生,估摸时间来的及,同意了王孩儿的要求。 “记得快去快回。今天来了好多新的小伙伴,要和我们一起去乐园。不能让客人久等,知道吗?” “知道!” 王孩儿撒开脚丫子朝家跑去。 那边,分得了法宝的学生来央求张梓若。 “夫子,你可以借点武器给他们吗?”学生指指县城的孩子们。 哟,小家伙们这么热情,挺懂得分享的,真棒! 张梓若下意识夸了学生一句,高兴地问:“这么快你们就互相认识了,要一起去花果山吗?” “不是!不是!” 石头扛着自己的进步奖奖品——比他稍高一些,两端雕有精美花纹的金箍棒,兴冲冲地凑过来。 “夫子,他们是新来的小妖怪!你给他们一些武器,我们把他们打服了,以后就能收了他们,一起上课了!” 张梓若:“嗯?为什么要打新来的小朋友?” 石头振振有词:“大圣就是先打八戒,再打沙僧,然后才有师弟!我们也要先降服他们,然后才一起读书!” “对!对!降服妖怪!” “收徒弟!” “不对!收师弟!” 学生们都拿着,或挂着自己的武器和法宝,围着张梓若嚷嚷。 “用我的宝葫芦收服他!” “我的金箍棒!吃俺老孙一棒!” “我有芭蕉扇!” 叽叽喳喳又纷杂的叫喊,张梓若耳边嗡嗡嗡的。眼前孩子们拿着各自的法宝挥舞,高喝嬉笑。 林举人等人和他的学生们纷纷看来。 县城的孩子们不明所以地冷哼一声,神情不屑,离他们远远的。 沈照和沈明珠一来,就看到了被孩子们围在中间,温柔安抚教导孩子们的张梓若。 沈明珠瞅了一眼,便移开目光,领着沈照去拜访林举人和程明达。 张梓若也瞧见了他们,但并没时间浪费在沈明珠身上,只朝回头望来的沈照点头微笑。 下一秒便收回视线,教导踊跃想要降妖的学生们。 “大圣降服八戒和沙僧,是因为他们刚开始没做好事,危害百姓生活。大圣降伏他们,是让他们改邪归正。 但新来的小朋友们都是很可爱的。为什么要去降服他们,而不是像师徒四人取经路上遇到的人家一样,尽地主之宜呢?” 学生们一时答不上来。 顾安口齿伶俐,“因为我们不用他们降妖!我们自己就能!应该是别人请我们吃席!” “对!我们自己就能!”小家伙们振臂高呼。 张梓若看顾安头上系两根长带子,身上披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带点点粉色和绿色痕迹的白披风。 问他:“安安,你这是扮的什么?” 顾安捏着花瓣,努力挤出汁水,抹在眉心。五指并拢,竖在胸前。 “阿弥陀佛,我乃观音菩萨!” 周围的孩子们不依。 “你不能当观音菩萨!” 顾安:“为什么不能?” “观音菩萨是女的!” “观音菩萨可男可女!” 顾安回头寻找支援。 他问闲适地坐在箱子上的顾云淮,“佛祖,你说观音菩萨是不是可男可女?” 顾云淮抬手掩面,“别叫我佛祖。” “为什么?”顾安不解,“这可是最大的官儿!能管很多神仙!” 周围的孩子们眼前一亮! “那我要当玉皇大帝!” “我要当王母娘娘!” “那我要当佛祖他娘!你们听佛祖的!佛祖听娘的!” …… 孩子们的童言稚语听得人直乐。 于越和于小妹也顾不得看新到手的话本了,边笑,边扶着笑得花枝乱颤,再无精力维持秩序的于母,让她注意点形象。 路过的乡亲们也忍不住驻足,听得哈哈大笑。待走在路上,还说得津津有味。 看见端着木盆洗衣服回来的顾安她娘,便笑呵呵地招呼: “秀儿娘,你才扮演个女儿国的女官,可不如你儿子有出息!你儿子都扮上观音大士了!” “啥?他原来不是要当大圣吗?” “村里遍地都是大圣!你儿子这是那啥——独树一帜!对,独树一帜!” 如今村里,人人都担了个西游里面的身份。 秀儿娘听说儿子特别有想法,换了个身份。端着木盆,喜滋滋地绕道去看儿子的新造型。 半路就遇到了张梓若和林举人带领的孩童大部队。 一看见儿子的披风,秀儿娘笑容凝固,四下寻摸武器。 她放下木盆,拎起门外晒太阳的老人家的拐杖,就朝顾安屁股上打去。 “你个不省心的孩子!我让你什么都往外拿!我让你什么都往外拿!孝布你也敢往身上披!我打你个兔崽子!非要让你长长记性不可!” 顾安捂着屁股哇哇哭嚎:“哇啊啊……女官怎么能打菩萨?” “菩萨菩萨,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金刚菩萨!” 最前面带队的张梓若赶忙冲回来,“秀娘,别打孩子!有话好好说!” “张夫子,这小兔崽子实在太不省心了!你看看,什么都敢往外拿!” 秀娘强硬地扒了顾安的披风,把他头上的两根长条也薅了下来。 听过解释的张梓若:“……” 其实,这披风顾安渲染地还挺漂亮,粉粉绿绿的,很有春天的感觉。 就是没想到会是一块儿孝布…… 张梓若罕见地没有袒护学生,而是教导顾安,拿家里的东西一定要告知家长。 顾安揉着眼睛,抽抽噎噎地点头。 秀娘见所有的学生都因为他们母子停了下来,不好意思道:“张夫子,给您添麻烦了。您快带孩子们忙去吧。” “回来再收拾你!” 秀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顾安的小屁屁上又打了一巴掌。 顾安“哇”的一声又哭开了。 旁边的猴娃举着拧开盖子的宝葫芦,放到他眼下接泪。 “菩萨,杨枝甘露!杨枝甘露!” 顾安哭得更伤心了。 第71章 看你是个好猴儿,加入花果山吧 林举人失了一惯的君子风度,以拳掩唇,别过脸去,肩膀抖个不停。 张梓若哭笑不得地让猴娃收起葫芦,安慰好顾安,重新率领大部队出发。 县城的学生们站在一旁,和顾安他们泾渭分明。 从出发之时,他们就满面迷茫地望着神气洋洋的乡下学生。 他们想不明白,同样是村里的孩子,为什么别村孩子面对他们都会自卑,河湾村的这些家伙却不会? 明明那些家伙瞅见自己身上的好衣服时,目露歆羡渴望。 看见他们拿的点心吃食,会不自觉地咽口水。 但河湾村的这些家伙都像沈照一样,不仅不讨好他们,一转眼,还都拿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变得骄傲了起来。 尤其那个叫什么顾安的,人小头高。踮着脚,也要和他们比,谁的下巴扬得更高。 这会儿看顾安被揍,县城的学生们挤眉弄眼,小声嬉笑。 时不时地瞧向顾安,交头接耳地窃笑。 顾安气鼓鼓地、泪眼汪汪地瞪他们一眼,找顾云淮告状。 “班长,他们都在看我。” 顾云淮凉凉地扫视县城学子,“看什么看?没见过菩萨降甘霖?” 顾安嘴一咧,又想哭了。 张梓若给顾云淮一个不赞成的眼神。 顾云淮朝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转头安慰顾安。 “成大事者,不拘一格。他人的注视与目光算什么!你就当自己和唐僧一样修行,刚才的事只是一个小小的磨难。” 顾安吸吸鼻子,“可我没有徒弟。” 顾云淮:“你的两个堂弟不是你的徒弟吗?” “是哦,那我婶婶什么时候给我生个沙和尚出来?” 顾云淮:“……不知道。” …… 一大群人说说笑笑,终于到达了乐园。 乐园两侧,许多马车停在小篱笆隔出的车位上。 大门外,站着几个摇着扇子,品评大门画作的读书人。 六个穿着葛衣草裙的小猴子,手里抱着金箍棒,分两列站在苍山瀑布大门前,听读书人念诗。 小猴摇着毛手,“不好不好,这诗作的不好。” 读书人笑问:“哪里不好?” “听不懂、听不懂!” 几位读书人朗声大笑:“你这小猴子,听不懂便是不好?” “夫子讲的我们能听懂,举人老爷讲的能听懂,燕哥哥讲的也能听懂,你们的听不懂。” 于越跳下马车,尚未靠近便笑了起来。 第62章 “文乐兄,阳平兄,德本兄……莫非你们想要通过作诗走正门?” “非也,非也。我们只是望此美景,有感而发。这小猴子在旁边听了半晌,竟说我们做的不好。” 于越哈哈大笑:“你们可别当他们是普通的小孩子,他们也是小小读书人呢!” “哦,小猴子,不妨你们也来做上一首诗?” 刚刚站定的林举人忽然掩面想走。 张梓若和知道内情的于家三口、燕飞等人都抿唇偷笑。 门前,小猴子们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信心十足的吟道: “我做的这首诗叫做《门上浪花》。 一朵两朵三四朵,五六七八九十朵。” 林举人的脚步悄悄往后躲。 读书人们边摇头边笑。 林举人的学生们也都捂着嘴笑。 程明达好笑地微微摇头叹息。 旁边的沈明珠面色平静,早已料定了这种结果。 小猴子声音清脆,“千朵万朵无数朵,跃入空中永不落!” 程明达的叹息戛然而止! 燕飞惊讶! 于家三口面露惊愕! 林举人的袖子疏忽而落,神色惊喜! “好!”他率先叫道! 门前的读书人也都回神,瞅瞅大门上飞溅的浪花,神色复杂的夸赞道: “倒是我们小瞧了这位猴兄弟!小兄弟,给你赔个礼!” 几个读书人合上扇子,真给他们作一揖。 小猴子咧着嘴高兴不已,也连忙学着他们的样子还礼。 还稚声稚气地夸奖:“兄台,你们知错能改,胸怀宽广。我看你们天赋不凡,是个好猴儿,要不要加入我们花果山?” 众人错愕,紧接着爆出一阵大笑。 于越拍着他们的肩膀。 “几位兄台,我也看你们有天赋,不如索性入了这花果山!” 宋文乐几人也是性情中人,当即把扇子收起,问小猴:“小前辈,我们加入花果山,要到何处去领武器,同你们一起值守?” 小猴儿朝他们摆手。 “你们新来的猴儿,哪能守门面?今天有这么多人,你们去侧门帮忙抽查吧!” 宋文乐几人去侧门帮忙。 结果,发现老猴儿抽查学生的内容,他们未曾读过! “这、这些是何书?” “《三字经》、《增广贤文》、《笠翁对韵》……” “为何我们从未听过?” 宋文乐几人望着背得一个比一个熟的孩子们,恍恍惚惚,感觉自己就像个假的读书人······ 第72章 悄悄回头看 程明达听了小猴子作的诗,再听学生们背诵的内容,目露惊叹,眸中精光熠熠。 先前只听燕飞提过,河湾村人人向学,却不知随意一个看门的小童都能做出看似简单,却童趣精妙的诗作来。 更不知河湾村的启蒙是如此发人深省,且朗朗上口! 他同宋文乐几人一样,对河湾村之人所学的启蒙之书充满了好奇,恨不得能拿到全本一睹为快。 “敢问老兄,你所说的这几本书在何处可以借阅?” “借阅?” 老猴从木桌抽屉里抽出几张纸。纸张正反两面都用铅笔写着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字。 “给,这是做的笔记。我家娃娃是张夫子的学生,我可是买了铅笔后,特意让他从头又讲了一遍,记得再全不过了。” “张夫子?” 程明达与宋文乐等人都回头去瞅瞧在后面边抽查功课,边维持秩序的张梓若。 “知张夫子有才,却不知竟是如此旷世奇才!” 程明达看着纸上的内容,叹为观止,赞不绝口! “多谢老哥!不知我能否抄上一份?” “抄吧!注意别把我的字给抹花了,这铅笔字就是容易花!” 宋文乐几人也纷纷行礼求抄书。 老猴儿见这些满腹诗书的读书人竟要抄自己的笔记,美滋滋地挥挥手。 “抄吧,抄吧。你们要是能在这里多住两日,不仅能抄到全本,还能听到夫子讲课。” “哦,对了,再过两天,我们村的讲学大赛就要开始了! 你们要是讲的好,还能得奖品呢!最不济也能得个优秀奖! 要是得了前三名,那就了不得了!不仅奖品好,还能升级参加最后的大赛!” 宋文乐他们感兴趣道:“不知参加这个大赛有什么要求?” “只要讲知识就行。”老猴儿见他们问题多,后面还有好多孩子等着,说句:“等下。我找个人过来给你们解答。” 他伸手拉拉背后的绳子。 须臾,一个年轻力壮的猴子跑了过来,与老猴儿见了礼,将宋文乐几人接手过去,负责解答。 于越已晓得了他们的规矩,这次自己报了名要讲学。 给母亲和妹妹,以及跟来的奴婢小厮交门票钱。 老猴儿笑呵呵地把钱推回去,“于公子,张夫子遣人说过了,您是她的好友,您和您的家人都是她的贵客。 贵客来此游玩,哪能让您们破费?你们直接进去吧。” 于越不好意思,“我家还有仆从要一道过去。” “晓得,晓得。张夫子都包了。” 于越过意不去,“娘,妹妹,你们先等一下。我去找张夫子。” 于小妹跟在母亲身边,看孩子们背书,听着乐园里欢快的笑声,心急难耐,一回头发现兄长竟然已经回来了。 于母问他:“如何?” 于越笑道:“张夫子说,好友相逢,地主之宜肯定是要尽的。她就尽一下,后续保证不扰了我们购物的兴致。” 于小妹掩唇而笑,“张夫子真促狭。” 他们带着仆从欣然进了游园。 另一边侧门里,出来一位工作人员,询问林举人和燕飞: “林夫子,燕夫子,你们各讲了一次学,获得了一次从大门通过的机会,这次可要从花果山瀑布走?” 林举人和燕飞都选择等师傅和友人讲学完毕,一起从正门走。 程明达几人了解过讲学大赛后,都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县城的孩子是过来上交流课的,所以同村里的孩子一样,都是抽查功课,然后直接进入园内。 一大群人陆续入园,高亢轰然的笑声扑面而来。 众人心中一惊,顿住脚步,闻声望去,眼睛便再也挪不开了! 巨大的圆筒,面朝他们的一面剖空,露出里面的另一个圆柱。圆柱上,有不断移动变幻的画作。 县城的孩子们再也不摇头张望,窃窃私语了,个个敛声屏气,瞪大了眼睛看西游记。 宋文乐等人也顾不得和早进来的友人打招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动画。 于家人和程明达虽分别听家人和弟子提过西游记,可真正看到时,依然为之震撼! 这大幅的、转动的画作实在太气势磅礴!太震撼惊艳!太生动有趣了! 搭配不知哪来的惟妙惟肖的声音,让人听着看着就不自觉的入了神。 张梓若小声提醒大家到座位上去。 竹子搭建的长廊下,竹桌竹椅齐备。青翠的竹子几案上摆着造型古朴的花瓶,瓶内插着两三枝迎春或桃花。 于越的友人们就坐在廊下,入神地看动画,旁边的仆从斟了茶,也顾不得喝。 于母他们都边往座位走,边回头看大圣,生怕错过画面。 张梓若的学生们熟练地到进入长廊转角的屋内,搬出小板凳到前面排排坐。 后排哪有前排看着痛快! 张梓若告诉林举人和县城学生,屋内有很多板凳,就是专供大家往前坐的。 学生们纷纷望向林举人,目露渴望。 林举人一抬手,一群孩子便撒了欢地去搬板凳,学着河湾村的孩子们排排坐。 沈照同沈明珠坐在竹塌上,他正襟危坐,小脊背挺得直直的。睁大了眼睛,贪婪地、入神地看着西游记。 大圣!大圣!原来大圣长这样,真好看!既可爱,又威风! 好喜欢大圣! 沈照看着看着,一会儿笑;一会儿紧张;一会儿不自觉地模仿着大圣,手腕摇来晃去,仿佛在耍金箍棒。 小手不小心碰到竹塌,他陡然回神,连忙小心翼翼地去看沈明珠。 见沈明珠也正聚精会神地看大圣,沈照抿嘴偷乐,不由自主地放松坐姿,轻轻松松、高高兴兴地看动画。 张梓若悄悄收回视线,笑弯了眼。 和同窗们一起坐在前面的顾云淮悄悄回头张望,立刻对上了张梓若关注的视线。 张梓若迅速起身,想要查看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谁料,小反派弯起凤眸,对她甜甜一笑便心满意足地转过脸去。 张梓若:“……这孩子……”她轻声呢喃,却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第73章 河湾村真是卧虎藏龙 张梓若他们进乐园时,西游记播放的是第三集 。 第63章 当画卷彻底卷起,超大喇叭后的工作人员开始唱通天大道宽又阔时,众人还不愿意起身离开。 “大圣!还要看大圣!” 孩子们恋恋不舍还想看。 成人们也比无比挂念,“大圣正闹天宫,后面怎么就没有了?” 工作人员出来解释,“新的画作正在绘制。大家可以去后面游玩,经历大圣所过的关卡,通过以后可以选择奖品,也可以听故事。” 孩子们想要从头看。 于越的朋友们来的早,有继续留下观看的,也有和于越他们打过招呼往后去的。 工作人员从第一集 开始播放西游记画卷。 三集再次播放完毕后,大家终于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 孩子们抱着小板凳,边往屋里走,边跟着喇叭大声合唱: “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魑魅魍魉怎么就这么多!吃俺老孙一棒!” “吃俺老孙一棒!” 无论会不会唱歌的孩子都跟着喊了起来! 大人们既笑,又忍不住跟着小声哼唱。 程明达请教张梓若:“张夫子,不知这种奇妙的动画是如何做出来的?” 张梓若领他们到圆柱后面参观。 两个工作人员正在收拢画卷,看到张梓若过来,纷纷行礼,“师傅!” “嗯。你们来和大家讲讲,这个动画是如何运行的?” “是。” 两人将画卷放入圆柱上突出的凹槽内,缓缓展开一部分指给众人看。 “诸位请看,画卷这三部分场景基本是相同的,只是人物动作略有变化。 当我们转动里面的这个圆柱,你们就会看到这三个场景依次变换。 而外面的那一层圆柱,遮挡了画卷其他部分,使所有人的视线只集中在中间——也就是我们播放的那个场景动作上。” “你们从外看,觉得画动起来了,其实是视觉暂留的原因。” 于越不懂:“什么是视觉暂留?” “先说一下视觉。视觉就是光线刺激,或者物体的影像刺激我们的眼睛所引起的感觉。 就像嗅觉是我们闻到东西时的感觉,视觉就是我们看到东西时的感觉。” “视觉暂留,就是你看第一个动作看上几息,比如看大圣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你看他从耳朵中掏,这个动作看上几息。 转而去看第二个动作,大圣手中的金箍棒变得有一寸长。 这时,你眼中还有大圣掏出金箍棒的动作,不会马上消失,这就是视觉暂留。” “我们的动画正是利用这一点,画作快速切换的同时,上一幅的印象还停留在你脑海当中。 当你眼中还有着金箍棒变成一寸长的印象时,我们已经播放到第三幅——金箍棒变得十寸长的画像了。 这样,数张画作连在一起,自然就成了动画。” “妙哉!妙哉!” 程明达抚掌大笑。 河湾村真是卧虎藏龙! 哪怕只是游园中一个小小的画卷看守人,竟也知道这般精妙深刻的原理! “竟是这样!” 于越、宋文乐等人低声喃喃,颇觉不可思议。 “世间竟有这样精妙法!” 送完板凳的孩子们跑回来,听了一耳朵视觉暂留原理。 石头臭屁地从书袋里拿出自己做笔记的纸张。 纸张右下角用铅笔画了火柴人似的大圣,头上顶着两根长长的雉鸡翎。 他将纸张对齐,故意叫着:“哎呀,我的笔记怎么少了一页?” 纸张快速翻动。 右下角的大圣也跟着抡起了金箍棒。 旁边县城的孩子指着他的纸角惊呼:“大圣!大圣竟然在你纸上动起来了!” 其他县城的学生也纷纷来看。 石头努力表现出高人的淡然口吻。 “不过是视觉暂留的原理罢了。” 宋文乐等人:“……” 感觉自从来了河湾村,他们再也找不到作为读书人的骄傲了…… 河湾村的孩子们绝不让石头独美。 一个个掏出自己的宝贝笔记,不仅炫一炫自己的画作,还告诉县城的孩子们视觉暂留是什么?给他们分享该怎么画大圣。 县城的孩子们心中激动。 看了西游记,他们终于知道河湾村的学生们为什么这么自豪骄傲了! 他们有大圣!他们还有好多好多西游记中的宝贝! 县城的小朋友们羡慕得都快哭了! “我也好想要大圣的金箍棒……” 拎着金箍棒,穿着草裙的二蛋眨眨眼,刚才只有来自县城的赵亮愿意叫他一声大王。 为了这句大王,二蛋决定给赵亮一个安慰奖。 “金箍棒是我们的奖品,不能给你们。不过我有别的办法,可以让你有和大圣一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赵亮他们兴奋又激动。 二蛋从自己书袋里掏出一个线团。线团上扎着一根穿好线的针。 二蛋拔下针,在地上捡两片花瓣和草叶,串起来。 “我给你做个大圣的草裙!” “太好了,二蛋你真好!以后你就是我赵亮的好朋友!” “我也想要!” “我也想要!二蛋,我能也当你的好朋友吗?” 县城的孩子们簇拥在二蛋旁边,热情自荐做好友。 二蛋脸上泛起一层激动的红,他举着针,挥斥方遒。 “你们去捡花瓣和树叶,我给你们做草裙!以后,你们都入我花果山,做我猴子猴孙!” “好!好!” 县城的孩子们劲头十足地到处捡花瓣和草。 目睹一切的大人们:…… 别人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河湾村的学生真出息!二蛋手中线,猴孙身上衣。 “咳!”张梓若不好意思地清咳一声,问二蛋,“二蛋,你拿家里的针线和你娘说了吗?” “我娘绣帕子好多线,今天不用这个。”二蛋拿着针挠头。 张梓若看得心惊胆战,赶忙把针接过来。 “这个太危险了,你个小孩子可不能在没大人的情况下,随意动针。” “没事儿。”二蛋腼腆又带着小得意地挺起小肚肚,“夫子,你看,我的草裙就是我自己做的!” “我还给我爹、我娘都做了一个!” 二蛋从书袋拉出两个草裙,一个明显花瓣要多些。 县城的孩子们纷纷为之惊叹。 河湾村的孩子们也目瞪口呆。 “二蛋,你像我娘一样厉害!” 二蛋高兴道:“入我花果山,我给你们做衣服!” “好,我马上来!” “大王娘,我好了!” 县城的学生们纷纷捧来花瓣草叶,求做衣入花果山。 二蛋问张梓若要针。 另一边,顾安捂着胸口,神色痛苦。 张梓若叫来一个徒弟,看着二蛋。 自己赶忙查看顾安的情况,“安安,你怎么了?” 顾安伤心欲绝:“夫子,为什么他们不受我这个菩萨的点化,却被大娘给收服了?” 定格动画其实就是用了视觉暂留原理,上面一栏每一幅画动作不同,有上次的视觉暂留加新的图画切换,可连续 每次播放其中一幅画,连续起来就是动画 第74章 学文?学武?还是学理科? 张梓若让顾安自己思考,为什么县城的孩子更愿意跟随二蛋? 顾安瘪着小嘴,心痛犹豫道:“因为二蛋给他们做草裙?” “没错。喊一百句好听的口号,不如给大家做一件实事。” 张梓若教导他,“你若想得到大家的拥护,就要真心实意地为大家考虑,为之贡献做实事。” “安安动动小脑筋,你可以为大家做些什么呢?” 顾安瞅瞅在花树下转来转去,或四处张望的县城孩子,他灵光一闪:“我可以带大家在乐园里玩!还可以给他们讲故事!” “安安真棒,你这么友善热情,他们一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顾安得了鼓励,撒开脚丫子朝迷茫的县城同学跑去,告诉他们可以在哪里找到更多的花瓣和落叶。 孩子们在游园里叽叽喳喳,凑在一处说笑。或在树下荡秋千。或咯咯地笑着,欢快地玩滑梯、跷跷板。 石头和小伙伴们拿着金箍棒和各自的法宝在互相比划。 县城的孩子们边新奇雀跃地看着,边捧着花叶蹲在二蛋旁边,等着穿上草裙加入花果山。 林夫子催他们整队,他们就可怜巴巴地哀求。听得林夫子也心软,罢了,既是游玩,就由他们去吧! 旁边的工作人员干脆找人也拿了线来,麻利地帮忙缝制草裙。 顾云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当上了导游,正不疾不徐地给于母、宋文乐、程明达等人讲解。 于小妹望着高大粗壮的树木之间,花叶笼罩的精美树屋,满眼喜爱。 第64章 “树上的屋子好漂亮!我们能上去玩吗?” 于母既喜欢,又担心,“房子建在树上是否稳妥?稳当吗?” “稳当。房子下方,有多根立柱支撑,不过被青竹长廊,或花草藤蔓遮掩了。” “姐姐,你们要上去游玩的话也要讲学才行。讲学通过,从大门走,可以直达树屋。树屋里有别的惊喜玩法。” 程明达瞧向青翠环绕,花枝烂漫,连树屋窗子上都有鹅黄、轻粉鲜花点缀的树屋,抚须笑道: “张夫子为河湾村讲学之事,煞费苦心啊!” 张梓若苦笑:“乡间之人求学甚难。我知识有限,只好生些法子,请各位博学之士讲学。” “多谢诸位慷慨,愿出手教导指点,我在此代村人谢过诸位!” “张夫子客气。与您比起来,我们不过讲一场学,实在当不得什么。” 宋文乐几人称赞道:“河湾村颇有桃花源的感觉,能来此游玩,与众人交流学识,乃是一大美事!” 程明达含笑点头,“单此一法,此中心志,已是常人所不及也!” 跟随在后的沈明珠悄悄攥紧了绣帕,和丫鬟站在一众读书人的后面。 目光一次次地瞄向程老,有心说些什么,却无引人注意又不失体面,或值得探讨的话题,只好扶着丫鬟的手,闷闷跟随在后。 唯有看见程老先生和林举人身侧的儿子,才缓缓吐出一口闷气,心中轻快许多。 张梓若他们在这边谈话。 另一边,在工作人员的帮忙下,县城的孩子们也终于穿上了小草裙,成了花果山的一员。 张梓若和林举人重新整队,与众人一起出发。 第一个关卡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出了“花果山”的后门,可以抄近路,直接从林中穿行而至,也可以乘竹筏绕半圈而往。 因带领的孩子多,张梓若和林举人他们从林中穿行。 程明达师徒及下人、宋文乐三人,于越一家人和贴身伺候的奴婢都选择乘竹筏,赏春光,看美景,仿佛踏上猴哥儿求学之路。 张梓若领着孩子们在清理出来的道路上穿行,时不时地向后看,招呼孩子们走路小心。 “旁边的野花不要采。” “别掉队,快跟上。” 她前前后后地跑,目光时不时的扫过小反派,见顾云淮回头张望。 张梓若顺着小反派的视线望去——沈明珠带着沈照和丫鬟踏上了最后一个竹筏,消失在林木河光之间。 顾云淮把目光移向张梓若,见她在看沈照他们,不由得沉下小眉头,小脸紧绷,气闷不已。 张梓若挑眉,故意从他身边经过,捏住他的上下唇,“小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我可是顺着你的视线看的,等回家我再问你。” 小反派嘟起的嘴唇缓缓往回收,两侧的唇角也情不自禁地翘起。 他握住张梓若的手摇了摇,冷然的眸光如冰雪消融,春风徐来,“回家!等回家!” 所有人到达了第一处关卡,入目便是嶙嶙怪石,错落有致,如山如峰。 从中穿过,眼前豁然开朗。 右侧的人喊着号子,在用滑轮组往上搬运石头建材。 三四个读书人撸起袖子,也在兴致勃勃地拉绳子帮工。 左侧的游廊下,每隔几米便摆了一张桌子。七八个读书人分布在不同的位置,正在过关。 正中的竹楼挂了个匾额“藏宝阁”。 两名道童,过来问众人。 “你们想要学文?学武?还是学理科?” “理科又是何意?” 宋文乐等人理解学文学武的意思,却不明白理科是什么。 于越哈哈笑:“我知道!此理科便是物理的意思,听闻还有什么生物化学,但暂未开始。” 那边拉滑轮的读书人看见他们,高兴地呼唤:“于兄,来选理科,着实有意思!” 走廊边的读书人也纷纷行礼招呼,“学文更有意思!不机敏者可无法过关。” 于越乐道:“我来的可比你们早!上次我选择学文,这次选理科。娘,妹妹,你们想选什么?” 于母和于小妹瞅瞅右侧的体力活,果断地选择学文。 燕飞和林举人上次来选择学文,这次也纷纷选择了理科。 程明达、宋文乐、沈明珠等人多是选择学文。 而孩子们则三个都想要,一番抉择之后,多数选择了学武和理科。 道童给每个人发放牌子。牌子是对牌,一半在道童手中,一半发给游客。 选择的学科不同,牌子样式也不同。 每人都接了牌子去各处学习。 张梓若照顾学武的孩子,林举人照顾学理科的孩子。至于学文的孩子则由工作人员和林举人的仆从们照顾。 小道童把张梓若他们领到藏宝阁后方。 姜恩和两个穿着短打的村民正在练武场看一群妖怪打扮的人练武。 一见张梓若来,他们齐齐行礼,“张夫子。” 张梓若摆手笑道:“你们忙你们的。我带孩子们过来学习,接下来辛苦你们了。” “是。” 练武的继续练武。姜恩三人则询问孩子们。 “我们这里有养生健体的八段锦,太极拳,还有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你们想学些什么?” 第75章 有艺他真教 八段锦和太极拳是张梓若上辈子在网上学习的,后又咨询专业人士,学得精髓,每日锻炼强身健体。 来到这个世界后,教给乡亲们,既可以增强体质,又可以充盈乐园里的项目。 孩子们各自选择了自己感兴趣的课程,书袋堆在一旁,在老师的教导下开始学习。 张梓若和顾云淮都跟随姜恩那一队,认真打磨基础。 演武场中,大人们气势沉沉的呼喝声,学生们稚声稚气的“呵!哈”声,或参差不齐的学太极招式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 藏宝阁前方,程明达等人开始了第1个关卡。 每个人都收到了一个小木盘。小木盘中有不同的字和纸片事物形象。木盘最上方写着要求。 沈照拿到手的小木盘上有一行字。 “能用最快的速度把冰变成水吗?” 他的小木盘中放了一张纸,纸上是画得栩栩如生的河岸与冰块。 盘子底端,有木头雕的小锤子,可以卡在画纸上面。有火焰形状的红色纸片可以立起来。还有剪裁出来的小太阳可以卡在木缝里。 工作人员站在桌前叮嘱:“谁拼出了答案,就举手示意。正确的话,就可以前往下一关。 最早通过十关的人可以选择奖励。通关越晚,选择机会越少。” 众人一听,都抓紧时间埋首做题。 沈照拨开太阳剪纸,捏着小锤子卡在冰块的画纸上面。 他捧着小木盘,仔细检查一遍题目。 突然伸出小小的手指去抠“冰”字的部首。 果不其然,直接扣掉了!部首下面有凹槽,是可活动的! 沈照高兴地抠出小锤子,放回原位,把小手举得高高的。 水润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前来检查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一看便笑了起来。 “好!真是个聪明机敏的孩子!恭喜你过关了!前往下一关去吧!” 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孩子们惊声赞叹:“沈照又是第一!你怎么这么快就解出来了?” 沈照眸中雀跃,精致的小脸上却一副从容淡然的模样,含着浅浅的笑。 “不能被他们提供的答案迷惑,要自己想。” 程明达、于母等人恍然大悟,接二连三给出了正确答案。 程明达交上自己的托盘,既笑又叹。 “老了老了,想法也僵固了。要不是孩子提醒,我还在瞎琢磨呢!” 沈明珠笑道:“您满腹经纶,考虑时总求周全。他一个孩子,知道的不多,反倒容易通过关卡。” “不能这么说,照儿确实聪慧。且这小游戏确实出得有意思,不动点脑筋是无法通过的,但又不是特别难,富有乐趣,倒是让人玩了一局,还想再玩一局。” 沈照眼睛亮晶晶的,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表示附和。 程明达摸摸沈照的脑袋,兴致勃勃地喊他同去下一关。 于小妹、宋文乐等人被一个小孩子提醒了才过关,好胜心起,心有不甘。打定了主意,下一关一定要第一个通过! 孩子们见沈照他们陆陆续续地往下闯关,抓耳挠腮或咬着指甲,不断的想答案、试答案。 …… 于越的朋友们到底来得早些。最先通过十关。 面对听故事,阅览《龙文鞭影》、阅览《菜根谭》、阅览《围炉夜话》等选择,几人一商量,选择一人看一本。 工作人员双手把书递上,笑眯眯道:“各位如果想抄写,可以到隔壁藏宝阁购买纸笔,现场抄写。” 第65章 书生们翻过书后,如获至宝,立刻冲至藏宝阁购买纸笔。 程明达几人一来,瞬间也如他们一般,欣喜若狂抄抄抄! 程明达读着《小窗幽记》心潮起伏。 他虽不敢说知天下事,却也算是博闻多识,学富五车,凡古时今人著作无有不知者。 然而,河湾村这些惊世之作,他竟然一本都没读过! 一本都没有! 他一天读不完这些著作,就一天不离开河湾村! 无论是程明达,还是宋文乐几人都乐颠颠地掏钱,就像来到一座宝山,争分夺秒地捞宝藏,抱着书干劲十足地抄写,颇觉自己赚了! 藏宝阁的销售人员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拿着银两的手都在颤抖! 好多钱!好多钱! 抓一把铜子,“哗啦啦”如瀑布倾泻而下! 金色的瀑布中泛着银两银色的光芒,如同迸溅的浪花,让人心情激荡! 有钱啦!发财啦!发财啦! 呜呜,师傅说得对,知识就是财富! 销售人员把银钱塞回箱子里,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笔记,读书!读书! 读书使人致富! 于小妹不大耐烦抄书,带着丫鬟来藏宝阁闲逛。 一眼就被货架上精致漂亮的仙宫模型给吸引了! “把那个拿给我看看。” 销售人员把仙宫模型拿下来,又取来一个仙子模样的娃娃。 “小姐,您看,这是嫦娥仙子,和广寒宫是配套的。” 于小妹接过做工精致的嫦娥,对仙气飘飘,衣着精美的娃娃爱不释手。 她一动,忽然发现娃娃的手脚关节是可以活动的! “她竟然能动!” “是的,小姐。这款嫦娥是升级版模型,肢体可以活动。您可以把嫦娥仙子放在广寒宫的秋千上。这个娃娃和模型是配套的。” “广寒宫的大门是可以开启关闭的。里面的桌椅床铺通通与娃娃大小符合。您看,桌子上还有小小的茶盏……” 销售人员卖力地推销着。 于小妹和丫鬟早已听不进去了,眼睛都粘在娃娃和仙宫模型上。 于小妹把嫦娥放到秋千上,轻轻推动,看嫦娥仙子的披帛飘飘,她欣喜道:“真好玩!这套我要了!” 她把嫦娥仙子放这儿,放那儿,在仙宫来回走动,在月亮吊篮上晃动。拎起小水壶浇花,将小茶杯从宝箱里,拿出来放进去。掏出书架里小小的书本…… 于小妹抱着模型,笑靥如花。每找到一处精巧的小设计,都惊喜不已! 她忽然理解了兄长要去找朋友们分享的心情! 她也想去找朋友们炫耀,啊不,分享! …… 理科学习场 风度翩翩,兴致勃勃玩滑轮组的读书人们,这会儿都蔫儿了。 他们以为这就是个乐园,灵台山学艺就是个名头。 谁知道,他们是有艺真教啊! 什么动力臂、阻力臂,什么动力与阻力,真是让人头大…… 给我一本书,我能一口气背10篇!给我一道物理题,我真的头秃…… 第76章 还气 乐园游玩结束后,读书人们大多都留在了河湾村。 于越一家人虽没留下,却也说好了要带朋友再来。 于越与于小妹成了乐园的广告代言人,张梓若顺理成章地把乐园的分成契约送给了于母。 顺便向于母讨要人手和管理人才,带一带河湾村的工作人员,培养人才。 林举人因带着学生的缘故,下午,他和张梓若各讲一堂课后,便不辞辛苦地把学生带回县城。 程明达师徒则暂住河湾村。沈照也一并留在村中。 张梓若在各家民居旅社转了一圈,确保服务质量无损于河湾村的招牌,才放心地带着小反派回家。 “师傅,饭都做好了,你和师弟还回家干什么?直接在我家吃吧?” “我火上也做着呢!别送了,快回吧!” 张梓若和小反派在傍晚的春晖下,手拉手回家。 吃饭,烧水洗漱。一切收拾妥当后,天已经暗了下来。 因为村中来了外人。村里的狗“汪汪”、“汪呜”一通叫,夹杂着主人家“别叫了”的呵斥声,一派喧嚣。 张梓若却因这份热闹而轻松愉悦。 昏黄的烛光下,她落笔如飞。 旁边,顾云淮趴在小号的书桌上,正在预习功课。 夜色渐深,村子里偶尔传来一声狗吠。窗外的虫鸣清晰地传入耳畔。 张梓若收笔,瞧向已换了一本闲书读的小反派。 还挺沉得住气,这么长时间就硬熬,一句也不问。 她坏心眼儿道:“时间不早了,洗洗手和脸,回去早些就寝吧。” 顾云淮合上书,静静地瞧她。清冷好看的眼眸映着烛火,亮闪闪的,如有粼粼波光。 张梓若把他抱过来,捏捏他的脸颊,“做什么把事情都闷在心里?来,试着把心里话表达出来。” 顾云淮声音低低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仰着脑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张梓若。 张梓若揉揉他的小脸,温和地解释:“因为我承诺过一个人,要待沈照好。” 她摸摸小反派的脸颊,“是不是让你感觉不安了?” 顾云淮鸦羽般的睫毛轻颤。他主动将脸颊在张梓若掌心蹭蹭,捂着她的手,声音轻飘飘的。 “我以为你和以前一样,喜欢他远胜于我。” 张梓若心中软软的。她轻拍小反派的背部,“你在我心中,地位是不一样的,独一无二的。” 顾云淮的唇角悄悄地越扬越高。 张梓若揉揉他细软的头发,“我还没问你呢,今天你自己看人家,还气嘟嘟的,是为什么?” 小反派理直气壮:“我以为你总在回头看他们。我也要看一下。” “哼!小气包。” “只有一点点点小气。”顾云淮用小小的手指比出手指尖尖的一小丢丢,笑眼如月牙,“我是因娘才小气的。” “什么?因我小气?”张梓若揽过他,照着他小屁屁就是轻轻一掌,“我教你小气了吗?” 顾云淮气恼交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如涨潮般染上层层粉红。 “你说过不打我的!我只是不想你喜欢别人。我生气了!” 张梓若赶忙道歉哄宝宝:“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我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就是小狗!原谅我吧~宝宝?” 张梓若亲亲顾云淮,蹭蹭他的脸颊,“好不好,宝宝?” 顾云淮乖乖地窝在她怀里,压抑着洋溢而出的愉悦,“还气。” 张梓若:“那再亲亲我的宝宝。” 第77章 要给我找后爹? 生气的顾宝宝用好多个亲亲才哄好。 张梓若戳戳眼睛早弯成了月牙的小家伙,“有这么多晚安吻,等会儿可要好好睡觉。” “不想睡。”顾云淮软软奶奶的,睁着水汪汪亮晶晶的眼睛,如一只撒娇的小狗狗。 张梓若被萌得不行,忍不住逗他,“睡太晚,明早起床会没精神。要是不好好休息,长不高怎么办?” 顾云淮笑嘻嘻的:“才不会,我会长得很高。” “好,长成你燕叔叔那么高。” 张梓若选了个目标,在她接触的这些人里面,燕飞是身形最高且矫健的。 听林举人说,燕飞文武双全。 顾云淮小身子紧绷,神色警觉:“你是不是心仪他,要给我找后爹?” 燕飞身形矫健,面容俊逸,举止之间带着钟鸣鼎食的世家培养出的矜贵气度。是风靡京城,惹得无数闺阁小姐春心萌动的玉面公子。 若不是家族被卷入派系之争,一朝被下了牢,权势尽失,女方家族退婚。 他心灰意冷,哪怕家族冤情被平反,也暂未有婚配之意。若非如此,他哪会到这里,惹得老老少少的女子都为之脸红心跳。 偏偏燕飞对别人都一副高冷之花,冷冷淡淡的模样,对他娘却神色温和,听他娘说话也格外认真。 顾云淮不得不警惕,捧着张梓若的手,又问了一遍,小心脏提得高高的。 “你心仪他吗,娘?” 张梓若笑眯眯的,“嗯~是挺喜欢。” 看小反派抿着唇,气嘟了脸,她伸手戳戳,轻声笑了起来。 “我还喜欢河湾村的乡亲们,喜欢班上的孩子们,喜欢林举人和今日来的所有小朋友。喜欢于越,于小妹,于夫人……” 顾云淮眉眼舒展,眸中带着狡黠的笑意,拉长了腔调问: “娘,你是因为喜欢于夫人,才要给她送分成吗?为什么不给程爷爷和燕叔叔送呢?” 张梓若缓缓抚摸着他的发顶,温声询问:“你喜欢他们吗?” 顾云淮眨眨眼,“我听到你和师兄师姐们说,要找很有本领的人一起做生意。 第66章 你把契书送给于夫人,她一定很有本领!我看有本领的于夫人对程爷爷和燕叔叔很恭敬。 为什么不送给程爷爷和燕叔叔呢?” 顾云淮映着烛火的眼眸像夏夜的星子般明亮粲然。好看的眼睛弯起,如偷吃了美食的小狐狸。 粉雕玉琢的小脸儿上看不到半点不愿意。 张梓若收起自己的犹豫和感伤。 书中小反派的遭遇是书中的,她身边小反派的生活已经和剧情不一样了,也不会遭遇那些。 她干嘛矫情地想那么多,因为书中的剧情而妨碍现实的决定? 张梓若刮刮顾云淮高挺的小鼻梁,笑道:“云淮真细心!这两日我就去问问。” 程明达曾经身居高位,又是大儒,虽告老还乡,但名声依旧,且门生众多。 燕飞出身不凡,且才学出众,以后会是朝廷的高官。 若他们愿收下分子,照顾一二,河湾村小小的生意自然无需担心。 顾云淮握着张梓若的手指,毛遂自荐:“娘,燕叔叔那里我去吧?”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去显得不够郑重。” “那我和娘一起。” 张梓若曲起手指,轻弹他的脑门。 “你个小家伙,严防死守的,怕我看上燕叔叔的美貌,给你找个后爹吗?” 顾云淮笑声清脆,“娘,我无意间听见于夫人和于小姐说,燕叔叔家族大,人口多。 其中牵扯许多事情,不是单纯的于小姐可以应付的,怕她进了那种大家族,有苦也说不出。 你也不要去。你要是喜欢美貌有才华的男子,将来我给你找。 你想让他们做诗,就让他们给你做诗;想让他们弹琴,就让他们给你弹琴;想让他们给你读话本,给你表演,陪你游玩,就让他们给你读话本、表演,陪你、伺候你。” 张梓若感动不已,连忙拒绝。 “娘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有美人,我看看就好,伺候就不必了。” 免得你登基后,人家不说你暴君,反倒喊你昏君了。 昏君的原因:为他娘搜罗天下美男,逼良为娼? 一想史书上将会记载的内容,张梓若两眼一黑,连忙教导小反派,他们都是正经人,可不能逼人从事不喜欢的不道德的职业。 顾云淮小眉头蹙起:“如果我是大官,你是大官的娘,也许他们伺候你,会很高兴的。” 张梓若:嗯?这种思想可要不得。 她苦口婆心地教小反派要尊重他人,不能因为有权势就践踏他人的尊严。 人家有才华,有本事,走科举路,光宗耀祖不香吗? 要是被强硬要求伺候人,不仅个人愤恨,且家族蒙羞,指不定要激起多少怨恨? “所以,咱们得尊重他人……” 小反派的脑袋渐渐向下垂去,猛然一磕,又连忙抬起,挣扎着睁开眼睛努力听张梓若说话。 “困了就睡吧。” 张梓若拍拍他的后背,把他放到沙发上。拿毛巾拧了水,轻轻给他擦擦脸和手,送他回房睡觉。 顾云淮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还不忘迷迷糊糊地叮嘱。 “娘,你笨笨的,别人会欺负你。我给你找、找好……” 张梓若:“……好好好,快睡吧。” 她哭笑不得的给小家伙掖掖被角,哄操心她人生大事的小反派睡觉。 月光洒落的清辉隐隐约约透进来。 小反派在张梓若哼唱的摇篮曲中渐渐进入梦乡。 张梓若举着灯盏,轻手轻脚地离开,帮他带上门。回房睡觉。 晨光微熹。 村里的大公鸡扑棱着翅膀在房檐行走,时不时引颈高鸣。 庄户人家的院中,母鸡轻啄带着露水的花瓣,也咕咕的叫着应和。 大黄狗摇摇脑袋,尽忠尽责地对陌生人吠叫,提醒主人。 程明达住在沈数家中。他年龄大了,觉少。清晨早起,发现沈族老已经在院中锻炼了。 “老哥哥,你练的这是什么?” “八段锦。张夫子说,常常锻炼对身体有益。我练了一段时间,感觉耳清目明,精神不少。你可要一起来练?” 程明达看招式简单,跟着他一同练习。 没多久,燕飞也起了。在晨光花架下练武。 收拾完毕的沈数匆匆和他们见礼,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程明达疑惑:“他这是做什么?” 沈族老抖着胡子笑道:“他赶着晨读。” 第78章 接着奏乐 晨读? 不仅程明达和燕飞好奇,所有留宿在河湾村的读书人都心生探究之意——他们所住的人家也都有人匆匆忙忙的往外跑。 未等他们收拾完毕出去查看,就听到一个稚童扯着嗓子喊:“一、二、三、四!”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踏来,同时,清脆稚嫩的口号声响彻天际。 “一、二、三、四!” 不是大人早读吗?怎么是一群孩子? 程明达和燕飞忙出门查看。 只见一群小萝卜头,有男有女,个个甩着手臂,昂首挺胸,骄傲地在村中道路上行走。 领头喊口号的小孩格外熟悉——正是张夫子的孩子顾云淮。 顾云淮在队伍边缘前前后后地查看,顺便喊口号:“人之初,性本善!” 孩子们齐声接腔:“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孩子们边齐声背诵,边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程明达等人目瞪口呆! 早读,竟然可以这样? 刚刚消化完毕,又听见“轰!轰!轰!”沉重有力的、令地面震颤的整齐脚步声。 站在路边的他们不约而同地侧首。 张梓若领着男女混合的成人方阵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口号。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张梓若开头:“一年之计在于春!” “一日之计在于寅!” “一家之计在于和!” “一生之计在于勤!” “责人之心责己!” “恕己之心恕人!” 张梓若背一句,方阵的众人齐声应和一句。 雄浑整齐的背诵声惊飞许多鸟儿。房顶上的公鸡都被吓得扑棱棱飞回地面。 边上的读书人瞠目结舌,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读书,还能这么读? 跑步方阵轰隆隆地从程明达等人面前跑过。 程明达瞪着眼睛,张着嘴好半天合不上。 跑步团从他面前经过,荡起的尘土飞进嘴里。 程明达“噗噗”吐两声,掏出随身携带的锦帕随意擦擦嘴,朝着张梓若他们来时的方向张望。 燕飞疑惑:“师傅,您看什么?” “孩子和大人的队伍都已经过去了,我等个老人的队伍。” 沈族老背着手,慢悠悠地出来。 “老人的队伍?那得等吃完饭了。” “为何不一起早读?” 沈族老神气道:“咱和他们不一样!对了,我看你仆从帮你搬行李,那个长长的家伙是不是琴?” “正是。” 程明达外出游玩,必带三样东西。一是书,二是琴,三是棋。 昨日游玩尽兴,他就让仆从取出古琴,在花树之下连弹两曲,仍觉不够尽兴。游玩回来,还又弹了一曲。 今日听闻沈族老问琴,他捻须笑道:“老哥哥对琴有兴趣?” “对对。等吃完饭,你让人带着琴,咱们一起过去。” 程明达欣然应下。 河湾村有太多未知的、新奇的东西。在这里他找到了久违的求知向学之心! 想看!想学! 他们同沈族老回家。沈族老的重孙子们衣服穿得歪歪扭扭,趿拉着鞋往外跑。他的重孙女们顶着没扎好的、蓬乱的头发跟在后面。 “太爷爷、程爷爷、燕叔叔,我们早读去了!” 沈族老中气十足地喊道:“慢点跑!人都过去一会儿了,实在赶不上就回来吃饭!” “知道啦!”孩子们头也不回地挥挥小手,朝前跑去。 程明达叹为观止:“村中读书学习气氛浓厚至此,着实令人心生激荡!读书人当来此,何愁不上进!” 那些留宿的读书人亦有此想法! 宋文乐几人甚至当场就追上了张梓若的队伍,坠在后面跟着喊口号。 别的或许不会,但喊“一二三四”格外响亮! 程明达他们在沈族老家吃完饭,便迫不及待,脚步轻快地跟着沈族老前往目的地。 在村子的晒谷场上已有十几个老头、老太太在等待。 还有几个年轻人,坐在树下靠着树干,昏昏欲睡。 沈族老指指树下,同程明达说道:“把琴放到那里就行。你等会儿跟着我一起活动。要不然让你徒弟弹琴吧,你徒弟会弹吗?” 第67章 “会,他琴艺虽称不上一绝,但也绝对精湛。” 程明达笑意盈盈,对教出的徒弟极为满意。 他捋着胡须,笑容欣然。没想到河湾村不仅学习之风浓郁,还有许多欣赏琴曲,陶冶情操之人。 今日不仅要让徒弟好好弹上几曲,等会儿他也要给大家献上一曲,让大家感受这晨光琴声之美。 燕飞带着仆从往树下放琴。 年轻人忙起身让位,高兴地打招呼:“燕夫子,你也来演奏吗?” 也? 燕飞问他们:“你们也是负责演奏的?” “对,我是吹笙的!” “我是打鼓的!” “我是敲梆子的!” “我是敲锣的。” “我是打铙钹的。” 看看眼前的人员配置,燕飞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族老呼唤敲鼓的年轻人,“大牛,你教教燕夫子曲子!” “诶!好!燕夫子,这歌很好学,你跟着我唱两遍就会了。” 大牛中气十足的开嗓。 头束玉冠,一袭飘然白衣的燕飞面无表情地坐在树下,觉得自己与此地格格不入。 老人们纷纷入场,促催:“大牛,咋光唱没音乐呀?开始!” “好好!来了!” 大牛“嘣”一下敲在鼓面上,抓紧时间与燕飞说道:“燕夫子,你就照着我刚才唱的那个调调弹。跟着我们一起唱就行。” 燕飞……不是太想出手,更不想开口。 旁边的河湾村乐队在众人的催促下已经开始了演唱。 “开门红~~开门红~~ 咚哏啷个天~咚哏啷个地~ 咚哏啷个南北与西东~~咚哏啷个你咚地啷个我 咚哏啷个今天是开门红! 醒过你的梦呀是新新的春~~回过你的神呀是清清的晨……” 沈族老和老伙伴们都随着欢快的音乐,挥动老胳膊老腿,摆动身躯,跳起了广场舞。 程明达神色僵硬,呆若木鸡。 沈族老呼唤他:“程老头,站那干什么?来!举起你的双手!摆动你的胳膊!跳起来!” “小伙子,愣着干什么?接着奏乐!” 跑步早读结束,三三两两的人群中,顾云淮小声询问:“娘,沈族老是你的徒弟吧?” 张梓若:“嗯?为什么这么说?” 顾云淮:“颇有您的风范。” 第79章 塌得粉碎,再也捡不起来了 顾云淮指指树下白衣飘飘、毫无感情地与大牛等人的锣鼓梆子合奏《开门红》的世家贵公子燕飞,对张梓若说: “我当时就和他一样痛苦。” 在一群欢快舞动的老头老太太中,程明达正同手同脚、笨拙又尴尬地被指导着跳舞,一看见张梓若和顾云淮,犹如看见了救赎。 他忙同沈族老说道:“张夫子和云淮来了!老哥哥,你们先跳,我找他们——” 话没说完,沈族老直接替他喊人:“张夫子,云淮,也来跳一曲活动活动吧!” 张梓若扬声回答:“我回去做饭,让云淮和你们跳吧!” 她朝顾云淮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去吧,淮儿,伴着音乐起舞,治愈你的痛苦。” 顾云淮:“……娘,你每日教书辛苦,我替你做饭。你在这儿玩。” 他拔腿就朝家跑。 忽然听程明达激动道:“照儿也来了!” 顾云淮原地拐弯儿回来。 见沈明珠领着沈照和丫鬟徐徐前来。 沈明珠眼下略黑,施了薄薄的脂粉。 自从张梓若带村里的大大小小的村民跑步早读,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震天响的读书声,别提多扰人了!想睡个懒觉都不成。 也不知道程老先生是否在此住得惯? 为了儿子的拜师事宜,沈明珠早早地收拾了,带儿子来寻程老先生。 没想到没在沈族老家中找到,一路寻到这里。 看见闻名天下的程大儒站在一群老头老太太中间,犹如手脚抽搐般地跳舞;看见风度翩翩的玉面公子面无表情,全靠技巧弹奏庸俗的《开门红》。 沈明珠对大儒和高贵世家的美好印象一下子全崩塌了! 塌得粉碎,再也捡不起来了! 大牛几人高亢地唱着: “开门红呀咯红四方~~欢欢幸福扑打着你的胸膛~开门红呀咯大风光……” 啷个隆个铛铛铛! 锣鼓梆子混着高雅的琴声冲击着沈明珠的耳朵,冲击得额角眉梢也在咚咚锵地跳动。 程明达冲出跳舞圈,高高兴兴地同他们闲话。 “程爷爷。”沈照乖乖给他行礼。 “嗯,照儿来得正好。你夫子说你在功课上有不解之处,来,有什么问题同程爷爷说。” 他带着沈照想要离开。 弹琴的燕飞抬头望来:师傅,古琴不要了吗?徒弟也不要了吗! 沈族老边跳边喊:“你们怎么都不过来?快过来呀!这会儿正是喜庆的时候!” “开门红呀咯红四方~~好好运道紧握在你的手上……” 一位热情的老叟捉过程明达的手腕,带他进入热火朝天的舞蹈圈。 “程老头,别不好意思!多跳跳,你就知道多有趣了!” 程明达扯着沈照一起进入舞蹈群。 老奶奶们呼唤张梓若:“张夫子,来一起跳呀!你不在,都觉得没意思!” 张梓若朝找借口留下的小反派挑眉笑笑,带着他一起加入广场舞大群。 三三两两跑步回来的村民们见这里热闹,也都笑嘻嘻地跑来跟着跳。 宋文乐等人一看,村民们在跳,张夫子在跳,连林举人推崇敬重的程老夫子都在跳舞,也兴致勃勃地加入其中。 “开门红呀咯好模样~~满天锣鼓敲不够热闹欢畅!” 大家拍拍手哇,动动肩膀。众人一起把歌欢唱! “开门红呀咯红四方~欢欢幸福扑打着你的胸膛!” 摇摇手啊,扩展胸膛。无论老少,拍打身两旁! “咚哏啷个天~咚哏啷个地!” 手啊,手朝天,脚呀,脚点地!一起画个半圆,慢呼气! …… 人群里,动作越来越顺畅的程明达尴尬之色渐渐淡去,欢快努力地跟着音乐人群舞动。 沈照随着节拍,跟着大家挪动挪动,伸展手脚,摇摆摇摆。他眼睛亮晶晶的,咧着小嘴,弯着眼睛,脸上的笑容比春光还要明媚。 “叮叮咚咚锵”欢快的乐声中,顾云淮跟着张梓若的节拍一起摇摆。清冷的凤眸也忍不住弯起,小脸儿上笑容洋溢。 众人跳完一曲《开门红》,大牛他们演奏起了《春江花月夜》。 燕飞惊愕地抬眸。 大牛憨厚地朝他笑笑,“燕夫子,这才是早读要背诵的内容。你先听我们唱一遍?” 姿态僵硬的燕飞微微放松:“不用,这首曲子我会。” 他一抬手,一串优美的琴声飞扬而出。 场中的人们跟着缓缓跳舞唱和: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 燕飞琴艺精湛,琴声婉转动听。中间偶有演奏方法与大牛他们不同之处,他也能迅速变换伴奏,给大家一场听觉盛宴。 这首曲子跳起来比上一首更加轻缓优雅。程夫子的神情也更加惬意了。 一曲毕,大牛他们收拾乐器,各回各家。 伴乐起舞后,心情舒畅的程明达询问沈族老: “老哥哥,这首《春江花月夜》优美动听,跳起来也更雅致,确实让人心情愉悦!为何不多听点这种风雅的曲子呢?” “哎呀,咱村里人,听不惯那些阳春白雪。土里土气土惯了,就喜欢这热闹喜庆的! 小鼓一敲,小锣一梆,听着就带劲!” “张夫子教得这春江花月夜,还有诗经里的蒹葭苍苍啥的,跳着提不起劲儿。 但你要说让我跳开门红和好日子,我能一口气跳两遍!” 沈族老抖着胡子,意犹未尽道:“你徒弟琴弹得真好!今儿个听着就是不一样,格外带劲儿!明日咱们再来啊!” “好说!好说!”程明达捋捋胡子,欣然应下。 饭后,林举人带着学生们到来,继续上交流课。 两方人马一会面,县城的孩子们都从书袋中掏出小草群套上,如久别重逢的亲人般和张梓若的学生们相拥。 “猴儿哥!” “猴儿弟!” 还有孩子从书袋中扯出一条红布,挂在手臂上,得意洋洋地宣布:“我已经从花果山升天,当神仙了!我是哪吒!” 石头托着从顾云淮那里借来的宝塔,从人群中跳起,连声召唤:“孩儿,来我这里,来我这里!” 张梓若林举人:……小小年纪,怎么就那么热衷于当人爹? 第80章 货卖光了 孩子们蠢蠢欲动想要再去乐园,被两位严师限制住,在一起学习。 第68章 课间休息时,县城孩子瞅瞅石头他们的手办,心越发向乐园飞去。 “藏宝阁有好多好多宝贝!等散学了我们就去买。我问我娘要了我的压岁钱,这次我要买金箍棒!还要买一个大圣!” “我也要买大圣!还要买花果山模型!” “我要花果山和好多小猴子!那些小猴子有吃桃的,有爬树的,还有拿着金箍棒的,真好看!” “我都想要!我娘说我在想屁吃!”赵亮神色沮丧,“她说我要是不好好读书,乱想七想八,就给我五个铜子!” “这多好呀!我娘一个铜板都不给我。给我了一个饼,让我晌午吃。” “快点晌午吧,我要去乐园!” …… 没到中午,于小妹就带着她的手帕交姐妹们风火火地到来。 见张梓若在上课,她们便直往乐园而去。 看过《西游记》,再玩一玩游戏,听一听故事,对里面的人物越发喜爱。 一进藏宝阁,一群人犹如孩子进了玩具房,惊喜声、欢声笑语不断。 藏宝阁的工作人员见一群衣着富贵、光鲜亮丽的小姐们带着丫鬟仆从乌泱泱的到来,吓得险些话也不会说了。 直到于小妹朝货架扬扬下巴。 “把大圣和嫦娥仙子,杏花仙,孔雀女王,还有仙宫模型、孔雀宫殿……这些都拿下来看看。” 工作人员忙把模型取下来,放到柜台上。 丫鬟们上前,取过模型,拿给小姐们赏玩。 “这个宫殿做的可真精致!诶,你们快看,这上面有一把小折扇,雕成了孔雀翎的模样,还能打开呢!” “啊!我这个也好有意思!这里有个开关,打开以后,这些杏花枝就会错落开来!” “我看看!” “我看看!” “这些东西做得可真轻巧!翠儿,你去让他再拿两套下来!” 藏着多处小惊喜的楼宇宫殿模型,面容精致姣好,能够活动,能够换装的娃娃。 满足了每一个女孩子小时候过家家的梦想! 小姐们拿到手里,让娃娃时坐时站,在宫殿来回走动。或拿起宫殿里的小物件,让娃娃拿在手里,摆个姿势,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她们怎么摆弄都觉得新鲜高兴。她们的丫鬟仆从们只是看着,就觉得津津有味。 小姐们看这个也高兴,看那个也欣喜。看造型精美、款式丰富的服饰,更是看哪个都喜欢。 到了柜台前,纤纤素手一指,“这个七仙女套装我要了! 把仙子的衣裳,不拘是七仙女,嫦娥仙子,杏花仙,还是孔雀女王的,都通通给我来上一套! 仙桃园模型给我拿一套!仙宫拿上一套! 还有大圣!大圣的衣衫各要一套,文武袖套装给我来上两套!筋斗云给我配上!” “诶诶,好!” 赚钱的喜悦大大抵消了工作人员对贵人的畏惧卑怯,喜气洋洋地记下对方的要求,忙不迭地取出各种礼盒。 其他小姐们也不逞多让,个个言语轻快,点菜式的点了起来: “把这个孔雀女王给我装好!各式衣衫通通来一套!拿一个唐三藏!服装也各要一套!孔雀宫殿要一套!那个毛毡孔雀给我拿上两对儿!” “我要小白龙的,把白龙马和小白龙通通给我来上一套!小白龙能穿的各种衣裳都给我拿一套!龙宫拿一座!大圣和大圣的衣衫也都全拿一套!” “我要玉兔的!除了宫殿模型和各式衣衫,我还要街道和轿子积木!那个白色的毛毡玉兔,给我拿上五对!” …… 银钱如流水哗啦啦的入账! 工作人员乐得合不拢嘴,欢欢喜喜地从仓库里往外搬礼盒。 看守的仓库人员乐得见牙不见眼,伸手摸了个空,回首一看,心中直咯噔。 “糟了!货没了!” “都什么没了?” “贵人们要的娃娃衣服太多!仙子的衣服一件都不剩了!宫殿模型也没了!还有毛毡玩具马上也要见底了!” 王水忧心忡忡:“这可怎么办?外面都是贵人,对这些东西可都喜欢的紧!要是交不上货怎么办?我去找师傅?” “别什么都去烦师傅!自己动点脑子!” 沈数细一思索,交代道: “这样,你跑快点去木匠家,问问他和有田有没有做出来的宫殿模型?有的话就拿过来! 我找个别的人去村里问问,看谁有做出来的娃娃衣服。顺便把毛毡玩具都收上来。快去吧!” 王水点点头,火烧屁股似的往木匠家跑。 “王叔!王叔!宫殿模型还有吗?乐园货卖光了!” 王水一到木匠家,刚进门,就叫了起来。连王珂家的送来的水也顾不得喝,只急着看木雕。 正雕宫殿的王柯头也不抬,“做好的不都给你们送过去了吗?” “不够啊,卖光了!有田刻出来的,有吗?”王水着急不已。 “他送过来了一个,承儿正上颜色呢!就在屋里!” 王水火急火燎地进屋。 挂着两个黑眼圈的王承抬头,气息幽幽,“少催我!又要我画画,又要我教徒,又要我上色,知道我头发掉了多少吗?” 王水望着他日渐智慧的脑门儿,幽怨的眼神,默默地退后一步,“这、你忙、你忙。” “王叔,我走了啊!” 王柯问:“不要了?” 王水摆摆手:“我去别人家看看。我出来的时候,看那群贵人又在买精油香露,估计香露也不够!” …… 乐园里的货卖光了! 彻底卖光了! 连村中人家刚刚提交的货也售卖一空! 负责制作的人家做都做不及! 徒弟们不得不找张梓若,请她出面处理。 张梓若想送补偿小礼品都没得送,干脆给小姑娘们各画一张服装式样图。这些式样适合好料子剪裁。 裁剪出来的衣服给娃娃穿也好,她们自己穿也好,都很漂亮。 小姑娘们看了欣喜,甚至加钱,请她多画几张。 跟随最后的徒弟们:说好的赔偿,竟然还能倒挣钱!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吗? 不知道等工作结束后,去找王承学习还来不来得及? 第81章 在座的谁不是财主 张梓若依靠服装图样暂时稳住了客人,但缺的货必须要补上。 趁着中午有时间,她把供货缺货的人家召集在一起开会。 “师傅,先吃点饭吧。”徒弟们捧着碗给她送饭。 “不急。咱们先开会。早些说完,早些吃饭。” 村民们在屋里或坐,或站,或蹲在地上。端着碗,想要吸溜一口饭。 看张梓若未动筷,他们也不吃,只捧着碗,听张梓若说话。 “货卖完了,产品供应不上。售卖的法子和供货的人家都要有所调整。 打磨时间长的商品,以及原材料有限的商品,比如仙宫模型,精油香露,实行限购。 只限会员购买,仙宫模型一卡只能购买一个,香露一卡只能购买一套。 但是,你们必须要保证质量和包装精益求精,一定要好看,风雅独特!记住,是每一款都不一样,要有独特之处! 包装盒里放入素雅的信笺,写上产品相关的小故事,怎么有格调怎么写。就是告诉他们产品与众不同,绝无仅有! 让他们有种买到就是赚到的感觉,让他们觉得面有荣光。” “您放心!” “知道了,师傅!我们一定用心再用心!” 王柯一家、王有田一家、以及做精油的人家等,纷纷拍胸脯保证,一定让贵人觉得物有所值! “以后这种限量的给加上数字标号。让他们知道每一个每一款都是独一无二的。” “明白!” 众人纷纷点头。 “价格也可以适当的往上提一提。” “还、还提?” 众人目瞪口呆,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贵人嫌贵,不仅不买,还要惩治他们。 张梓若气定神闲:“不独特、不尊贵,怎么彰显他们的身份?若与平常物件一样,突不出他们的身份,他们反倒不高兴,没兴致。” “这、这为啥呀?咱的东西卖得也不便宜呀!要是提了价格他们还买,不是败家子儿吗?” 村民们眉眼脸颊都挤到了一起。饱经风吹日晒的沧桑脸庞上满是不解。 张梓若给他们解惑:“我们只求温饱,所以买东西注重实惠。那些花里胡哨的,对咱们来说都是虚的。” 众人纷纷点头。 就像这些模型,看着确实都挺招人喜欢,但要让他们掏钱买?想都别想! 不能吃,不能喝的,买回去有啥用?还费钱! 也不晓得那些老爷小姐们都是怎么想的? 张梓若问他们:“等以后大家的钱越来越多,你们会去买好看的衣服、簪子吗?” 第69章 女子们扶扶头上的木簪,瘦削发黄的脸上绽出柔和的笑容。 “当然要买!不过,不买成衣,咱就去扯块颜色鲜亮的棉布,给家人和自己都做一身!过年也穿个新衣裳!” “还要给家里的丫头买个红头绳!”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畅想有钱的好日子。 张梓若把大家的思绪拉回来,“他们买昂贵的东西,就像咱们买漂亮衣服、发簪一样,因为好看,为了质量。 自然是什么好看,什么合心意,买什么。 和咱们不同的是,他们还为了彰显身份和地位。” “《龙文鞭影》中记载了一则故事,西晋的时候,石崇和王恺斗富,为了彰显自己的经济实力和地位。 王恺用糖水刷锅——” “乖乖,糖水!俺除了生孩子的时候,尝过一次,就再也没喝过了! 那甜滋滋的滋味,比茅草根儿都要甜!俺到现在都惦记着呢!就是没钱,有了也不舍得买。他竟然用糖水刷锅!” 不少人都悄悄咽起了口水。 “这样的刷锅水给我,我能喝上好几锅!” “以后有钱了,大家都可以买点。咱们接着说故事。 王恺用糖水刷锅;石崇就用蜡烛当柴火烧。王恺做紫丝步帐铺了四十里;石崇就做布帐铺上五十里…… 他们这么奢靡浪费,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地位。 古话说先敬罗衣后敬人,何尝不是这个道理?那些漂亮的奢侈的衣衫就代表着地位。 富贵人家购买昂贵的东西,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一样好东西,你们都没有,我有,自然显得我更不凡,更气派。 一样好东西,富贵人家都有,独你没有,你为了不丢面子,是不是也要买?” 张梓若给大家分析了一番人的从众心理、求异心理,以及炫耀心理。 卖奢侈品,就是要利用这种心理! “想让富贵人家都来买咱们的东西,咱们就要把品牌打出响亮的名声!务必要好要精!给他们一种河湾出品,必属精品的印象!” “东西分几个不同的档次,最高的一档把价格给提起来!” 沈数拿着纸笔,刷刷刷飞快地记载。 好法子,会员、限购、分档都是挣钱的好法子啊!将来传给子孙做经商宝典! 张梓若对其他眼巴巴望着她的人家说道: “走量的商品继续走量。供应不上的话就多招点人手。” “招人手?”桑枝捏捏因长时间动针线而酸疼的手指,面露为难,“师傅,我们自己就能做,干啥还要花钱招人手?” “对啊,师傅,这钱让别人挣了,不如咱自己挣。” “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我们晚上点上灯,多忙会儿,早上早起一会儿就是了。干嘛去找别的人?” 大家纷纷开口央求,不想请人。 他们这几日才开始挣钱,挣的铜板自家都不舍得花,只每日晚上拿出来数一数,看着心里就美。 但这钱还没暖热乎,就要给别人去,这谁舍得? 张梓若点头,“我理解大家的想法。挣钱不易。自己好不容易有个营生,能挣点钱,分给别人,自己就挣的少了,是不是?” 大家不好意思,但都点头应是。 “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张梓若给他们算了一笔账。 “就拿做娃娃的衣服来说,每件小衣服成本还不到4文,但我们一件小衣服卖20文。 我们就算成本是4文一件。桑枝,你家一天能出多少件衣服?” 桑枝掰手算算,“我们要染色、裁剪,照着图样缝制,再加上给衣服绣花样,我和我婆婆、妯娌、丫头齐上阵,一天能出二三十件。” “行,我们就按照30件算,你们自己算算,单价乘以数量,减去总成本,赚多少?” 王水举手:“20x30-30x4,等于480,赚480文!” 大家都是跟着张梓若学过算术的人,一算出答案,纷纷朝桑枝一家人道喜。 “今儿个货全卖空了,你们可赚不少!这一日赚的比人家半年还多!” “应当不止480文,那些贵客们买走的存货可不是一天的量!” “哎哟,发达了呀!以后你们家铁定能天天喝糖水了!” “哪有?还没扣份子钱和要交的税钱呢!”桑枝一家人既高兴又谦虚。 “那也不少呀!这敢赚上一个月,你家以后就是财主了!” “我们要是财主,在座的谁不是财主?”桑枝一家喜气洋洋,“说的跟你们少挣了似的!你们不也全卖光了吗?” 大家哈哈一笑,互道恭喜。 张梓若笑问:“这就高兴坏了?那你们算算,要是招了人能赚多少?” 大家面面相觑。招人就把钱给分出去了,咋会多赚呢? 张梓若给他们出道题,“就拿桑枝家来说,假如他们把活给别的人家做,一件给人两文钱。” “两文?”桑枝大惊,“那么点东西,还是我们家出料子,哪里就值当两文了,一文就足够了!” 张梓若:“……只要你能和人家商量下来。假如你们雇了人,别人一天给你们送来30件。加上你们自己做的,一天一共能出60件。” “假如这60件在一天内卖光,成本就按6文走,你们算算,一天能挣多少?” 大家埋首计算,有人直接在地上列竖式。 王水最快得出答案,“840!能得840文!” “乖乖!这么多!都快一两银子了!” 众人纷纷咋舌。 桑枝一家人盯着自己算出的答案,先是困惑、难以置信,紧接着便是狂喜! 雇人不仅不会少,还能赚这么多! “雇!我们这就雇人!” 其他人家也纷纷动了雇人的心思,边想边咧着嘴笑。 张梓若给他们泼上一盆冷水。 “人手紧的时候,自然要招人。不过,你们备货也要注意数量,免得积压,或者资金周转不过来。” 大家对这种情况倒不担心,他们对钱把得紧着呢!但凡销量少点,他们立刻就停止雇人! 桑枝举手发问:“师傅,你说精油什么的走精品路线,模型分几个档次。那我们做的衣服,可不可以也分成几个档次? 我娘家,大桑村那边有许多养蚕人,用蚕丝织成丝绸,我能不能买点丝绸回来也做成精品衣服?” “能,你很有想法,可以先做几件出来试试。”张梓若鼓励她。 “师傅,我要备多少货才行?” 张梓若回答徒弟们各式各样的问题。 王水“嘭嘭嘭”地拍着自己胸膛,引得众人纷纷瞧他。 “你这是做什么?” 王水愁眉苦脸的,“师傅,我心慌啊!” 第82章 站住 “心慌什么?”张梓若问王水。 王水聋拉着八字眉,低矮的个头缩得更矮了。 “我一想咱卖的价格,我这心,它就砰砰砰直跳,停不下来。” 张梓若:“……要停下来,你也差不多了。” “哎呀,师傅,你也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就是——这心里,它怎么就这么不安呢?” “我、我也是。” 王有田一个壮汉,也缩着身躯,小声嘀咕,像一只偷吃蜂蜜而被逮住的心虚的熊。 陆陆续续又有人小声询问: “师傅,咱要那么高的价格,真的没问题吗?咱的原料可用不了那么多钱啊!” “一件东西,咱挣个10文8文就已经很高兴了!挣个几十文都有点提心吊胆,价格要还往上提……这、这……” “这感觉心虚,对不住人啊!要不,咱给他买一个,送一个?” 张梓若望着小心翼翼、惴惴不安的乡亲们,既想叹息,又忍不住唇角上翘。 大家真的很淳朴、很善良。稍微挣的钱多点就感觉过意不去,就感觉坑了顾客,不安成这样。 他们不是能赚大钱的生意人,但他们真的淳朴到可爱! 是为了利益,强行改变大家的观念,教大家攫取利益,卖奢侈品? 还是,顺从大家的心意,维护众人忠厚善良的美好品德,降低价格? 面对众人犹如等待审判,忐忑不安的目光,张梓若笑道:“大家不想涨价,自家的商品就不涨价。” “想要试试精品路线的,就做几个样品出来。 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把产品打磨得再精美一些!精巧的设计再多一些,给贵客多点惊喜!也可以在礼品盒中加些配套的小礼物。” 众人得了她的话,这下都放心了。 张梓若匆匆吃了饭,让他们各忙各的。 下午,因林举人还要送孩子们回去,所以,散学的早些。 孩子们撒欢似的往乐园跑,没一会儿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藏宝阁的宝贝卖完了! 连宝葫芦和大圣形状的肥皂都卖完了! 第70章 有钱都花不出去! 是谁这么造孽,蒙童们就不需要买玩具吗?一个都不留!太残忍了! 县城的孩子们心中瑟瑟地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张梓若带小反派去县城书斋,徒弟赶着骡车送他们,顺便去采买东西。 骡车停在书斋门口。张梓若刚下车,还没进门。 守在柜台的书斋掌柜就已瞧见了她,急急忙忙地拨开店中伙计,亲自迎了上来! “张娘子,老夫天天盼,月月盼,可把你给盼来了!” “掌柜的说笑了。不过两月的时间,我这不是把《幼学琼林》给送来了吗?” 张梓若从包裹中取出《幼学琼林》的书稿。 掌柜的眼前一亮,双手接过,朗声笑道:“张娘子一诺千金!您拿出的这几本书,哪本都有惊世之姿! 先前的《三字经》、《增广贤文》和《笠翁对韵》我送回府城本家,一经刊印,便在府城售卖得如火如荼! 多少人看了《增广贤文》拍案叫绝!大家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您说的另外一本奇书呢!” 掌柜的邀她到里间,让伙计给小反派端上点心。自己匆匆浏览一遍《幼学琼林》,满面喜悦。 “张娘子,上回的三本书,卖得好!我们加印了不少,也再给您加笔银子。这回的《幼学琼林》也按照之前的价格算,您看如何?” 张梓若笑道:“不急。我想与掌柜的谈笔生意。” “您请说。” “我帮您售卖《增广贤文》、《三字经》等书籍,您付我提成,如何?” 村里活字印刷只有王柯和王有田两家人,他们又多以木工为主,每日忙得脚打后脑勺。 他们的家人既要顾家务,要顾地中活,偶尔还要打下手。像《小窗幽记》、《龙文鞭影》等书籍样本,都是挤时间印刷的。 现在乐园人多,他们不仅要供应各种木雕模型,还要疯狂印刷《西游记》,实在忙不过来。 像程明达等人感兴趣的启蒙书籍,就算是送到手边的生意,也没货。 张梓若干脆趁着来书斋,谈一笔代理商的生意。 不需要自己印刷,只需要让人定时来拉货,放到乐园里去卖,就能多一笔收入,何乐而不为? 书斋掌柜细细询问了一番,觉得方法可行,便以低价给她拿货。 张梓若和小反派坐上书香满满的骡车返程。 和来时一样,走的是乡民开辟出来的新路。 行至半途,一名小吏忽然蹿出,持刀拦下,“站住!” 第83章 夫子,您慢走 那名小吏身后,吴楠拨开蓬枝乱草,不满地叫道:“刘有,人家又不在咱管的道路上行走,你拦住人家干什么?” 刘有斜瞥他一眼,神色不耐。 “少他娘的管老子!你兄弟赵兴领着他孩子和邻里去河湾村,从这里经过,我睁只眼闭只眼不收钱。 其他人,老子想怎么收就怎么收!你管得着吗你?少他娘的多管闲事!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刘有原是县里的一个地痞无赖,常和一伙兄弟四处游逛,偷鸡摸狗,仗着人多欺男霸女。 县城中人对他们憎恶不已,有那兄弟多的厉害人家联合邻里,把他们狠狠揍了一顿。 刘有一伙人刚安分没多久。县令为了多收费,广招人手。他们如闻见臭肉的苍蝇一般迫不及待报了名。 摇身一变,成了县衙小吏。他们找了个由头,把曾经打过他们的人家,整治得家破人亡。 这回再也没有人敢报复他们。 权势在手,众人畏惧,刘有一伙人越发得意。 县令在前往县城的几条大路上设置了路障。其中,直接通往县城的一条路收的铜板最多。 刘有和兄弟们贿赂了守城门的兵士。每日收了钱,各自一分账,给县令留口汤喝。 可好景不长,不知是哪个泄了密,大家都这么干。 和人家有关系的小吏比起来,他们到底是新人。 不知不觉就被挤出来,扔到了河湾村到县城这条路上。 谁不知道县城的公子小姐们近日喜欢去河湾村,说是看劳什子美景,又能读书学习。 贵人过路,他们自然不敢伸手,还要有眼色地早早把路障都给挪开。 在这蹲了两日,一个铜板都没捞着。刘有早就心烦气躁。 偏偏一同值守的吴楠还总碍事地劝他,不让他向走偏道的村民收钱。 刘有听得厌烦! 想自己这两日一口酒没喝过,一口肉没吃过,更是心浮气躁,打定了主意要捞钱。 远远看见张梓若乘坐的骡车靠近,他已摩拳擦掌等待好一会儿了! 这次非要狠狠宰一笔不可! 他拦住骡车,拔出刀点点车夫。 “过路费拿来!你们放着大路不走,走偏道,胆敢逃避县令老爷定的规矩,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今儿要不拿一两银子出来,你们就别想过去!” 张梓若的徒弟王水双腿发抖,声音发颤。 “老爷,没、没那么多钱啊!” “没钱?没钱就把这车留下!”刘有伸手就去拽缰绳。 吴楠阻拦,“刘有,你要点钱就行了!别太过分!” “滚你娘的!” “敢问前面的可是吴楠吴兄弟?”张梓若询问劝说刘有的小吏。 “正是。不知你是?”吴楠心下疑惑。 刘有扯着缰绳,回头看来嘿嘿直笑:“小娘儿们,哪个村的?长得还挺勾人!” “你、你咋这么无礼?!”王水抖着身子挡住他的视线。 刘有臭骂一句,刀柄直接往他身上捅来。 张梓若将王水扯向侧边,三四本摞在一起的书挡住刀柄。 “不是要银子吗?正好。我们奉了于夫人的命令,从书斋给诸位公子小姐运书。这一本书少说有一两银子,拿去吧! 想来你这么尽忠职守,诸位公子小姐也愿意赏你几本书!” 骂骂咧咧的刘有突然闭上嘴,眯着眼睛打量张梓若。 张梓若将书交给王水,抬抬下巴,示意他转交刘有。她朝吴楠拱拱手。 “吴兄弟,我听林举人提过你,他说你人不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待我回去见了贵人,定为你美言!” “多谢多谢!您可是张夫子?” 吴楠见她从容不迫,泰然自若,全然不似寻常妇人,猛然想到兄弟赵兴提到的张夫子。 虽然他兄弟的孩子最终拜了林举人为师,但林举人这两日却总带着孩子前往河湾村。 他兄弟接送孩子时与他叙话,说是张夫子不仅教得好,还颇受林举人、县丞家于公子,于小姐,及其他读书人的敬重。 那些县城来的贵人小姐们也都喜欢与张夫子说话。 这话不仅他听见了,刘有同样也听得一清二楚。 知道了她的来历,刘有立刻变了脸色,把刀插回刀鞘,离王水手中的书籍也远远的。 他腆着脸笑道:“原来是张夫子!失敬、失敬。我大老粗一个,哪读得了这宝贵的书?您请、您请!” 他给骡子顺顺毛,把缰绳交还给王水。 “这位兄弟,刚才对不住,一时情急。你快送张夫子回去吧,别让贵人们等急了。张夫子,您慢走啊!” 车内,王水媳妇放下了用来防身的棍子。小反派悄悄放好用来割麦子的定制钐刀。 …… 骡车轱辘辘重新踏上回程的路。 王水媳妇在衣服上擦擦手心的汗,心有余悸地问: “师傅,您刚才咋就那么大胆?那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您就不怕他动了歪心思?” 张梓若把几本书重新放好,音调平缓,“不是我大胆。刚才的情况你推测一下便知,他想把车扣下,我们迟早要与他照面。 即便我们凑出一两给他,这种人也不会知道满足,还是要想方设法揽财。他的歪心思也不会因为我们给他钱就收敛。 我们不可能一直躲在马车里。逃避永远都不如面对,必须想办法解决问题。” “知道是知道,可这心里就是怕。”坐在外面的王水接话。 他到现在都感觉双腿微微颤抖,肚子紧张地微微痉挛。 “胆子越练越大。”张梓若称赞他,“刚刚你那么害怕,还勇敢地挡在前面,非常英勇!” “只是回去以后还要加强锻炼,跟着姜恩好好学武。免得出门在外吃了亏。” “知道了,师傅。” 张梓若叮嘱王水媳妇:“那个刘有虽畏惧官宦人家的名头,暂且退了。但难保以后不会再遇上。 你们以后若要去县城采买,汇聚写成一个单子,托于夫人派来的人去买。 若实在迫不得已,一定要几家结伴而行。最好是让家中男子出面。在家时也要勤练武,莫要懈怠。” 王水媳妇连声应是。 小反派放下帘子,佯装懵懂地问道:“娘,我们走的时候,那个人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他会不会来我们村里?” 第71章 第84章 什么东西!敢来我们河湾村使坏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张梓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回到村里,她就召集徒弟们细细叮嘱一番。另外,将带回来的书籍各挑一本,交给感兴趣的程明达、宋文乐等人。 程明达细细翻看一遍,对书赞不绝口。 “朗朗上口,通俗易懂,又能教孩子们为人处事之道,可谓奇书!恨不能与张夫子的老师一见。” 一想继承了如此多学识的奇人已离开人世,程明达深感遗憾。 张梓若笑道:“我师傅虽不在了,但他教给我的学识,我都会一一整理出来。 以后,我想在河湾村建一个图书馆。” 她给程明达等人详细描述了图书馆的用途和制度。 程明达抚须而笑,“此举必流芳百世!” 张梓若摇头笑笑:“这事我一个人可办不成。想要分享知识,让众人都来阅读,需要靠大家的力量。 我打算把自己所有的书籍拿出来,也想请程夫子您和燕公子、林举人、宋公子等能够相助。我这边安排人去抄写或印刷。” 程明达、燕飞他们欣然应下。 张梓若继续道:“图书馆落成后,大家可以免费阅读,可以购买纸笔抄写。外带的话,可以办会员卡。 所产生的盈利就作为分子,分给帮忙的诸位,还请不要推辞。没有诸位的帮忙,图书馆是肯定无法建成的。” “那就却之不恭了。”宋文乐等人乐得有名又有利。 程明达和燕飞也没有推辞。 张梓若又与他们商量,提前培训维持秩序的人员的事情。 “我仆从会武,可帮忙教导一二。”燕飞言简意赅。 “那多谢燕公子了!” 张梓若笑意盈盈。会武的人多多益善啊! …… 次日,是学堂的休息日,本是河湾村第一届讲学大赛第三轮的比赛日,但因为有许多读书人愿意来此讲学。机会难得,张梓若便把比赛的时间往后推了一下,先讲学,后比赛。 虽不用上学了,但大桑村和靠山村的家长们依旧带着学生赶来了。榆树村的赵有福、赵兴两家人也迎着朝霞早早地来了。 除了他们,三个村子其他带着孩子的家长们也蜂蜂拥拥一大群。 自从知道河湾村可以免费听课后,来的人越来越多。每逢周末,格外热闹。 走街串巷的货郎,附近村子卖箩筐、板凳、农具的,卖炸糕、糖画、柿饼等吃食的,卖风车、拨浪鼓等玩具的,也都跟了过来。 河湾村卖饮品、零食、肥皂、牙刷牙粉、雪花膏等摊子也都支了起来。 讲学台前,多了一群衣衫飘逸、宽袍大袖的读书人。 稍远些的地方,用布帐隔开了,帛带飘飘,携着花香的小姐夫人们或叙话,或拿团扇扑飞花,或坐在太师椅上共玩乐园买的手办积木。身后身旁的仆从们皆小心伺候着。 各村来的乡亲们远远看着不敢靠近,只躲在河湾村村民的背后小声说话,讨论着贵人们的排场和河湾村如今的兴盛。 想想自己竟然能与贵人们一同听课,不免兴奋。在欢声笑语的人群里挤来挤去,前瞅瞅后看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林举人带着学生们来时,马车几乎走都走不动。 只能让孩子们都下来,一路看着护着往里走。 孩子们看到这么热闹的景象都高兴坏了,叽叽喳喳,左张右望。无心听课,只想逛街。 所幸林举人威望重,又有仆人从旁协助,才能带着孩子们顺利与张梓若的学生汇合。 河湾村老老少少都出动了。 许是因为主场的原因,另外三个村子的人觉得他们的精神面貌格外不同。 这回的青壮站得更靠外围了。 张梓若在上面维持秩序。 第一场是程老夫子讲学。张梓若往下压压手,热闹喧嚣的人群很快安静下来。 张梓若请程老开讲。 程明达一开口,台下的传话队伍立即启动! 河湾村的村民们与各位家长们都齐刷刷地掏出纸笔! 无论程明达,还是其他读书人,都吓了一跳! 这才见识到河湾村的向学之心是何等强大!河湾村的读书学习氛围是何等浓厚! 被无数双眼睛如此迫切地、期待地望着,程明达心情激荡,劲头十足地开始了讲学。 台下一片“沙沙沙”做笔记的声音,如小雨婆娑。 外围卖东西的小贩们也自觉噤声,一边看摊子,一边听课。 一个中等个头,其貌不扬的男子,双手揣在袖中,站在一个货摊旁边,抖着腿,眼睛咕噜噜地左右转动。 他少了一指的右手一闪而过。下一瞬,便换了位置。 等听课入迷的摊主回过神来,看眼自己的摊子,猛然发现自己少了个卖的锁,不由得惊怒。 勉强压着怒气与声音,小声询问周围的人。 “方才你们有看见谁站在这儿吗?我锁丢了一个!我们也看看自己的东西,别少了。” “我的东西也丢了!” …… 后方议论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嘈杂。 张梓若派人去问情况。 很快有人来回禀:“有贼偷了东西。” “让大家加强警惕。” “是。”传话的人朝维持秩序的队伍,悄悄打个手势,使眼色。 大牛靠在树边,听到商贩们嗡嗡的说话声,站直身子,扶着树,踮脚看看。 “那边不听课,都嗡嗡嗡说啥呢?” “那谁知道!台上讲课的是谁呀?”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揣着手,与他搭话。 “是程夫子。你是哪个村的?我咋没见过你?”大牛问他。 “我下树村儿的。”男子随口道,“听说你们村能免费听课,贵人还多。我来瞧瞧,下次咱也卖个小东小西,挣俩钱。” 大牛憨笑:“那五六日后你可得赶早。来的晚了,没有好位置。” 男子嘿嘿笑:“没好位置也不打紧,我看也没啥贵人来买东西。 你们河湾村的人还挺能吹,把自己这儿说得多好多好,多少贵人喜欢,硬是吹来了一个集市。” 这话一出,大牛不依了。他身边的村民也表情不善,“你知道什么?贵人们不需要在这儿买,在乐园里早买过了!” “乐园?乐园是啥?” 大牛和身边的乡亲自豪地给他介绍乐园,还请他没事来玩。 男子不住地点头,笑眯眯道:“那你们可发财了!那啥张夫子岂不是最有钱?” 听他提到张梓若,旁边的村民忽然闭上了嘴。 大牛瞅他一眼,笑容憨憨,“张夫子没有钱,她的钱都拿去修学堂,给学生买书了。饭还是我们请她吃的。我们这最有钱的,你猜是谁?” “谁?”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是……”大牛的声音轻得听不见。 “谁?”男子心急地把头伸了过来。 大牛扣住他的脖子,一个大力膝袭,让他鸡飞蛋打,疼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身后的村民眼疾手快地捂着他的嘴,一脚踹在他腿窝上,让他跪倒在地。 “什么东西,也敢来我们河湾村使坏!” 第85章 胜利后的考验 大牛照着四指男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唔唔唔唔……” 那男子死命挣扎,捂着他嘴的谷子被带得向前一绊,险些跌倒。 谷子临时来个扫荡腿,将男子绊倒在地! 大牛扑上来按住。前方的村民听见动静,悄悄让人传话,通知巡逻队,自己也来帮忙,一屁股坐在那人的身上。 那人两眼一瞪,一条命去了半条,呲牙咧嘴地一口咬到谷子手上! 谷子“嗷”一嗓子就要叫出来。一只臭气逼人的袜子突然塞到了他嘴里。 “别叫。”大牛忧心忡忡,“别扰了夫子们上课。” 谷子怒瞪赛袜子的大牛,难以置信的,不甘的,愤怒地呕吐半声晕了过去。 地上的四指男更是口吐白沫,两眼一翻,人事不知。 坐在四指男身上的村民,捏着鼻子站起来,扶住险些摔到地上的谷子。 “大牛,你这袜子咋比腌了一年的酸菜还劲儿大?别给谷子熏死了!” 大牛挠挠头,“这、我也没想到!谷子咋这么弱嘞?” 他们前边认真听课的村民,嗅嗅鼻子,拿手呼扇着,四处张望。 “这啥味儿?谁家这时候往地里浇粪啊?咋这么不会挑时候?大牛——你咋不穿袜——你都用袜子毒死俩人了?” 大牛气红了脸,“这是我捉的贼!” “那谷子哩?谷子也是贼?” “他、他是没经住胜利后的考验。” …… 姜恩带着巡逻队的人,气势汹汹地赶来。 一到地方,发现没他们用武之地,要接手的变成了半个死人…… 第72章 姜恩把四指男捆好后,翻个面,掏他嘴里的袜子。 村民们连忙按住,“姜兄弟,这可是好使的武器,留给他吧!免得他醒来后乱叫,乱咬人!” 正掐谷子人中,被大家挡在后面的大牛,听到这话,伸长脖子,不满地小声说道: “不行,袜子最后得还给我!我还得穿呢!” “咦——知道!” 姜恩等人抬着四指男到丢失东西的人面前,让他们辨认。 大家都觉得眼熟。 姜恩从他怀里一掏,掏出许多东西。 “这是我丢的锁!” “这个是我丢的荷包!” …… “敢偷爷爷的东西,打死你个贼!” 小贩一巴掌呼在四指男的头脸之上! 其他失主在拿回丢失的物品之余,也热情地赠送四指男一个纪念。 姜恩看差不多了,适时拦住,“别打了、别打了。等会儿打没气儿了怎么办?” …… 台上,正讲学的程明达瞧见后方人群的骚动,眉头蹙起,想要过问。 但见绝大多数人都在热切地盯着他,听他讲课,只好用询问的目光瞧向张梓若和他的徒弟。 张梓若笑着朝他摆摆手,示意无事。 台子侧边的燕飞负手而立,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程明达如常讲完课,在众人雷鸣般的掌声中下台,问张梓若:“发生了何事?” 张梓若:“抓住一个小毛贼,偷了商贩的东西,还在打听我们村里的事。刚捉住,正把东西还给失主。” 程明达点点头,“你打算怎么处理?” “先问问话。他既然打听村里的事,想来还有后续,问清楚了也好做准备。” 程明达捋捋胡须,“抓得太着急了些。想要抓住背后之人,不妨放过他钓大鱼。此举怕是已打草惊蛇。” 张梓若虚心请教,“不知如何是好?” 程明达笑道:“不急,先听听他的供词。另外,派人去村子附近探查,看他有无同伙在附近接应。 也要防止他还有同伙潜藏在村中,需加强警惕搜索,以免他悄悄逃跑。” 台下,他们讨论着对策。 台上,张梓若新培训出的主持人在介绍下一位讲学之人。 程明达他们只讲学,无意参赛,排在最前面。 等他们讲学结束,比赛才正式开始。 这次村里来了许多读书人与官家子弟,里正等人有意让出评委之位。 于越兄妹让他们继续担任,“我们只是来凑个热闹,参与一下就行。” 与他们同行的官宦子弟也没有异议。 于是,此次评委除了河湾村的里正与族老,还有其他几个村子的代表,以及贵人小姐中推举出来的官宦子弟。 于越兄妹、县尉的嫡亲儿女、县令的嫡女就是被推选出来的代表。 他们有认真听台上人讲学的,也有百无聊赖托腮看风景的,或打量众人的。 听到后方的动静,让仆人去探查。 听说村里进了贼,县尉的一双儿女,本来在发呆,此刻双眼放光,精神奕奕。 “我去瞧瞧。” 县尉的儿子方远找了朋友,来替自己当评委。他的妹妹方羽有样学样,也偷偷溜了。 两人得知小贼已经被张梓若的人抓走了,都来寻张梓若问情况。 张梓若笑道:“刚巧问出来,那人是县中的混混,叫白有根。说是还有同伙,他只是来踩点的。” 身着大红箭袖的方羽摸摸腰间的鞭子,欣喜道:“刚好!我们这去把他的同伙给拿下!” 她爹掌管县中治安捕盗之事,他们自小跟着他爹学武。然而,他爹只带他哥去办案,从不带她去。 她早就想试试了!今日终于有用武之地,方羽抽出鞭子,恨不得现在就拍马去捉人。 方远无奈地拦住激动的妹妹,“你别急,抓贼捉赃,咱们得想办法把那一伙人诱来。” 他同张梓若说道:“我去见见那人,同他说几句话,咱们先把它放了,把他同伙引来。” 张梓若摇头,“恐怕不成。那人已被愤怒的乡亲们打得鼻青脸肿。一旦与同伙照面,必定露馅儿。” “这可怎么办?”方羽着急,“要不,咱不要管那么多了!让他招出同伙的名字和住处,咱直接把人拿下就是!” “万一对方不认呢?再说,这有什么意思?” 另一道声音传来。 他们回头一瞧。 县城同来的富家子弟们竟也都溜了过来。 台上讲学的读书人虽依旧在讲课,但神色多少有些难堪——以为是自己讲的不好,他们都不耐烦听。 台下的乡亲们也无法全神贯注地听讲了,交头接耳地打听议论出了什么事。 第86章 干它一票 见此情形,张梓若他们一商量,干脆也不隐瞒了。暂停讲学,宣布一起配合抓贼的事情。 “贼人可能有同伙藏在大家之中。大家一定要加强警惕,注意辨认!” 乡亲们一听,有贼来了?这还了得!个个目光如炬,前后左右地扫视。 孩子们兴奋地祭出自己的法宝喊着:“捉妖怪!”“捉贼!” 大人们嗡嗡嗡地议论着,向自己村人靠拢,彼此询问着。 “你哪个村的?” “你哪个村的?” “羊角村?我咋没见过你?” …… 一个村只来了两三人的,抱在一起,面对众人不善的目光,瑟瑟发抖,欲哭无泪。 “爷爷奶奶,叔伯婶娘,大哥大姐,小兄弟姐妹们,我们真的不是贼啊!我们只是来卖东西的!刚刚还被偷了!” “谁能证明?” 三人在人群里瞅了一圈,没看见认识的人,不由得心中凉凉。 赵有福从后面挤过来,指着其中一人说道:“这个人我认识,的确是羊角村的。以前在我肉摊买过肉。” “大哥,多谢你!没有你,我们可咋办呀?” …… 乡亲们开展轰轰烈烈的找贼活动。 台下乱糟糟的。 贵人的仆从们紧张地守着各家主子,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林举人摇头:“虽说乡邻之间彼此认识,确实能够识别出陌生人,但如此之乱,怕是有贼也早已跑了。” 张梓若和大家分享消息:“村里的主干道都已经派人守着了。另外也有人在村中巡逻。 如果现场没找出可疑人员,就说明白有根没有撒谎,只有他一个人来村里踩点。” 于越拿扇子抵着下颚,“怎么把他的同伙引过来呢?” 于小妹根据自己看过的话本,踊跃发言贡献对策。 “我们可以找个人假扮他,把他的同伙给引过来!” “对方又不是傻子,怎会上当受骗?” 其他公子小姐们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靠谱。 程明达笑呵呵地看着,不插话,任由小辈们发挥。 大家都积极地出主意。主簿的儿子何乐收起折扇说道:“找人假冒未必不行。我认识一个善口技者,可以模仿口音。只是面容有点问题。” “那就等晚上,晚上不容易看清,随便做点乔装,糊弄过去。” “可他们总要见面,对方一见面询问,不就露馅了吗?” …… 大家思来想去,把各种主意否定了一个又一个。一时之间,除了方羽说的直接抓获,竟苦无对策。 “诸位”,张梓若唤起大家的注意力,“白有根说他有同伴在等回音。那如果他的同伴见不到他,会不会疑惑,会不会主动来查看情况呢?” “应该会!”方远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守株待兔?” “是,也不单纯是。”张梓若笑道:“我们让守在路旁的人藏起来。派人故意拿着盒子或者隐约露出一部分银钱,往一处送。留一个人漫不经心地守着。” “至于咱们自己,该开讲学大赛,继续开讲学大赛。让他们知道,讲学大赛开展时,万人空巷,正是他们盗窃的好时机。” 方羽高兴道:“好主意!这样我们就可以瓮中捉鳖了!” 燕飞考虑得更加周全,“我手下有一人,身形与白有根相像,且身手敏捷。可让他露背影假装……” …… 讲学大赛继续开展。 大家都心不在焉,暗中猜想,贼人何时才来?有沉不住气的人,就忍不住时时回头张望。 张梓若安排乐园表演西游情节的工作人员给大家表演西游记。 无论大人小孩,心思都被吸引了过来。 总是回头的人,再也不回头了,眼睛粘在师徒四人身上,生怕错过一点情节。心不在焉的人,也变得全神贯注,随着情节的变化而情绪起伏。 八戒憨态可掬的表演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悄无声息地摸进村子。 先是站在人群最后面,跟着看了一小会儿。然后,眼睛四处乱瞟。 第73章 见众人的心思都在表演上,而街道空空。 只有两个人抬着箱子,笑容满面地往一处住宅走。 其中一人被石头不小心绊了一下,箱子摔到地上,两人慌慌张张的掩盖收拾,警惕地四下打量。 小个子赶忙收回视线,想起那一闪而过的成串的铜钱与银两的光芒,就忍不住呼吸急促,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 他悄悄地离了人群,远远跟随抬箱子的人到一处房屋。 房内守着一人, 帮忙搬运。待那两人离去后,看守的人喝口茶,四下环视无人,从箱内摸了两块银子出来,咬了咬,满意地放进自己怀里。 小个子正眼放绿光,想象那钱都塞到自己怀中。忽见看守人晕倒在地! 他立刻缩回脑袋,屏住呼吸。等上一会儿后,才缓缓伸出脑袋,从缝隙里偷瞧。 看守人被扶起来趴在桌子上。 一个眼熟的人影正在往怀里疯狂扒银子! 有根? “有根?!”他悄悄叫了一声。 偷银子的人浑身一僵,立刻兜起银子,向屋内窜去。没多久,另一边窗子传出声响,一个眼熟的人影迅速跑远了。 “他娘的,我说怎么不回去?原来是在这儿吃独食!” 他瞅瞅屋内的宝箱,心思微动。 刘有性格霸道,性子又狠,他们跟着刘有坏事没少做,但银钱还真没有。刘有一顿酒饭就把他们给打发了。 自从刘有当了小吏,只跟当小吏的兄弟们要好。他们这些人,也只有办事的时候,才能被想到。 有根能捞钱,他也想捞点。有了多多的银两,去哪里不能快活? 他蹑手蹑脚地想要进屋,忽然见那看守呻吟一声,扶着脑袋缓缓醒了过来。 晦气!他怎么就这么背! 小个子等了半天也未寻到机会。趁看守人不注意,自己悄悄地溜走了。 他回去找到与人换了班,闲在家的刘有。 “怎么样?那边钱多不多?查明白都在谁家了吗?” “查到了!查到了!刘哥,你说的没错,他们那边贵人去的多,赚的也多!那钱都用箱子装!放在哪里,我也探清楚了!” 刘有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不错。等晚上,我就招齐兄弟们一起去干它一票!” “刘哥,何必等晚上?到时候肯定守夜的人多。依我看,现在去最好!他们都在看表演。街上人也空。 有两个在搬运,看守的人只有一个。咱们只要把人给弄晕了,带了钱出来,还能混在人群里一起往外走,神不知鬼不觉。” 刘有略一沉吟,吩咐道:“你去找两副货郎用的扁担木箱来。叫上兄弟们,咱们一起去看看。” 第87章 你咋还加戏? 刘有一行人挑着担,说着河湾村表演的师徒四人与马上要到手的财富,心急难耐地到达河湾村。 “奶奶的!怪不得贵人都往这边来,看着是挺他娘的好看!” 繁花紧簇的村落犹如世外桃源,生机勃勃又美好。一进来便听到锣鼓喧鸣之声。村民们端着碗凑在一起看台上的表演,挤挤挨挨,热热闹闹。 后面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男男女女穿行在摊贩之间,瞧瞧竹篮、农具,挑选木簪、头绳等。或买个炊饼,边走边逛。 刘有一行人趁机融入其中,随着小个子的引领,前往目的地。 “大哥,该吃饭咧,买个炊饼吧!”小贩招揽生意。 刘有摆手,“我自家兄弟就是卖炊饼的。” 他们或装模作样地逛街,或假装挑着担子招揽生意,来回走动。 小个子在刘有身边小声说:“就在前面!有根那个家伙,贪得很!一个劲儿的扒拉银子,也不知道给咱们剩的还有多少?” 刘有已听他说过,白有根自己吃独食偷银子的事情,对此并不怀疑。 他能中饱私囊忽悠县太爷,他手下的地痞无赖,见了银子,未必不会吃独食,诓骗他。 只是白有根已偷了银子,不知道会不会惊动看守的人? 小个子口口声声说,那个看守人不会知道。他醒来以后,有过怀疑,再喝水,一点事都没有。那看守就抖着腿伸着头,看外面的表演。 而且,白有根可能存着以后再回来偷的想法,他是从最里面的箱子拿的银子。一时半刻那看守的人也不会知晓。 刘有虽心中存疑,但想想大笔的银子,还是带着兄弟们来了。 倘若对方已经有了警戒,他们今日就先踩踩点,看看环境,方便之后下手。 倘若对方真未发觉,那就狠狠捞他一笔! 他们一伙人闲逛似的,到了目的地附近。其中两个人借着掩护,一抹眼儿,身影就不见了。 过会儿,方回来,“刘哥,看过了,里面八个人正在吃饭。听他们意思,等会儿要走四个抬货,说是账房对账啥的。” “那咱先等等。” 片刻后,果然有四个人从中出来。其中一个还来他们摊位问卖的什么东西。 小个子递出一个炊饼,“大哥,来一个炊饼吧?” “这个呀,不用不用,刚吃过。”四人结伴走远。 …… 他们互相挤眉弄眼,小声笑着。 “怎么样?我刚才牛不牛?是不是比演戏的角儿还厉害?” “你咋还加戏?张夫子可没说让你整这一出儿。” “嘿,我这是那啥——临时发挥!对,临时发挥!你是没看见他们刚才那小眼神儿!嘿嘿,真有意思!” “快闭嘴吧,张夫子说了,要时刻保持警惕。别让人给听去了。” 四人神色微正,敬职敬业地按分配好的戏份走。 宅院里,沈河和沈数估摸着时间,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后面的大牛送他们到门口,“你们看会儿就赶快回来啊,换我们去看。” 沈河摆手,“知道知道!你这么依依不舍,让我想起一首诗。我近来诗意大涨,给你做上一首!沈河乘弟将欲行……” 大牛眼睛瞪得如铜铃。 没这一出啊! 附近,无论是躲藏在屋内,扒着窗户缝儿看的张梓若等人,还是顶着野花野草,躲在花树下,受着小虫骚扰的于越、方远等人都麻了。 河湾村的人怎么这么爱演?! 方羽小声嘟嚷,“我最烦这种酸腐读书人了!太气人了!简直想给他一下子!” 张梓若:“也许……他会狂喜。” 方羽:“嗯?” 张梓若:“入了读书人的组织。” 方羽:“……我不同意!我眼下就想让人把他给叉出去!” 张梓若:“……” 还好沈河念完了。 大牛:“念得真好,别念了。你还去不去?你不去,换我去。” “去去。”沈河和默然无语的沈数终于离开了。 “大哥,你自己看会儿!我去趟茅房,马上回来!”大牛吼了一嗓子,向茅房跑去。 刘有安排人潜入院中。 他把人分布开来,自己则站在更远的,更靠近人群的地方放哨。 于越和方远等人小声商量:“就趁现在抓吧!想让他们全进宅院里,瓮中捉鳖是不可能了!” “乒乓乓乓!”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里面已经打起来了。 挑担子进去的贼人,本想直接跑,但看就姜恩一个人,已被自己的同伙缠住。 而且,被打开的箱子里是真真切切的铜钱与元宝! 他呼吸一紧,眼冒绿光,冲过去就往担子里扒银钱! “鸟贼!假的!”只有第一层是银钱,下面都是土石! “中计了!快跑!” “哪里跑?!” 他与同伙一转身,发现他们竟然被包围了! 后面的姜恩出手狠辣,按下了他们一个兄弟,并对他们穷追不舍。 几人对视一眼,目露狠意,抽出藏在担子里的刀,就朝姜恩和围拢上来的村民砍去。 “别靠近!”姜恩从桌下抽出自己的刀,与贼人力拼。 大牛暗自庆幸听了张夫子的话多备一手,与乡邻扛着卸下来的门板冲过来,保护众人。 “墩!墩!墩!”数扇门板林立! 谷子忍喉头残余的恶心感,举着锄头,高声吼道:“一寸长一寸强!上!” 乡亲们在门板后,举起锄头和粪叉朝敌人抡去! 守在外面的贼人见势不好,转身就跑。 方远等人瞬间蹿出!分为两部分去追人。方远抽出随身带的佩剑,携仆从去院中捉贼。 方羽拎着鞭子冲出房屋。张梓若手持一根头部削的尖尖的木棍,另一手拿着粗麻绳追在后面。 贼人意图往人群里跑,护在最外围的青壮们纷纷出手来捉。中间维持秩序的人则呼吁大家不要乱。 但见贼人拿了刀,大家难免害怕,惊呼一片 夹杂着哭声。 张梓若追在贼人后面,将打好结的绳子扔出去,套! 第74章 套上了! 贼人脖颈被缚,猛然被向后一拽,被勒得两眼险险翻白,伸手去拉绳子。 燕飞的仆人趁机打掉他的刀,众人一哄而上,将贼人按倒在地。 刘有心中警惕,在最先察觉不对时,便想往人群中混,一见边上的人神色不对,他拔腿就朝外跑! 第88章 快!快去县衙 拉刘有的村民被他一肘子打在眼睛上,一时松懈,人就跑了出去。 村民们怒吼着追。 “站住!”一声冷然的高喝! 众人一见燕飞,陆续停下脚步。 刘有心中暗骂,什么鸟人,喊老子站住,老子就不站!敢给老子设套儿,等老子下回来,不整死你们! 燕飞张弓搭箭,两箭齐发! “咻!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几乎冲破天际。 两根锋利的箭支贯穿了刘有的双腿! 刘有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去吧。”燕飞将弓箭交给仆人,神色淡淡地示意村民们可以去抓人了。 大受震撼的村民们陡然回神,一边夸赞着“燕夫子真厉害”,一边兴高采烈地去抓人。 所有的贼人都被捉住了! 张梓若带着何大夫在人群中穿梭,询问有没有人受伤,受伤的赶快来治疗。 “有!张夫子,草根受伤了。” 张梓若赶忙问道:“草根咋伤了?伤哪儿了?” “大牛把门板给别人,自己拿着粪勺往上抡,一粪勺把草根给抡过去了。” 张梓若:“……大牛,你咋又伤自己人?” 大牛在淳朴憨厚的面容上满是不好意思。 “张夫子,俺不是故意的。俺一看挂他头上,俺就没敢再用力。俺也是想尽一份力啊!” 张梓若:“……心意很好,下次别随意出手了。” 旁边,何大夫给草根仔细把了脉,“草根,你没啥事啊!” 草根捂着胸口,一会儿一干呕。 “咋没事啊?何大夫,你再好好给我看看!就大牛那一勺子,我想起来,我就——呕!我肯定是伤着哪儿了。” 何大夫笑道:“你是伤着眼鼻,伤着心了。我给你说个简单的法子,你回去洗个澡,让大牛给你洗衣服,最好打个香皂。” 草根喊大牛:“大牛,你听见了吗?可得给我用有香气的肥皂,再给我抠一点,我回去洗澡洗头!” 大牛委屈:“俺都不舍得用有香味的香皂。你的衣裳——这样吧,刚好俺抓的那个贼人要给俺洗袜子,我让他把你的衣服一起洗了。让他买块香皂给咱洗。” “行啊,大牛!脑子转得挺快!” 大牛憨笑:“张夫子说了,犯错的人要劳动改造。” 旁边的人正同他们说笑,看见拎着锄头的谷子,喊道:“谷子,来呀,你和草根现在可是内外兼修的难兄难弟了!” “滚滚滚!” …… 抓住了贼人,乡亲们神情放松,兴奋地吹嘘描述着刚才的惊险情景,以及自己战斗时的英勇。 方远一行人兴致勃勃地去审讯贼人。张梓若让徒弟带了一个小东西过去。 贼人们被分开询问,各自招供后,按手印画押。 方远来找张梓若,递给她十来张供词,“张夫子,这是我们问出来的东西,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没?” 张梓若一一看过, “你们已经问得很周祥了。我没什么好问的。只是,他们来我们村中破坏一番,又咬了村民的手。需得拿点赔偿给乡亲。” “这个好说。”方远挥挥手,自有仆从将从贼人怀中搜刮的银钱送上。 跟在张梓若身后的谷子上前接过。 方远意气风发道:“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把这些人带回县衙里了。” 终于能从保护圈中走出来,自由活动的顾云淮拽拽张梓若的袖子。 “娘,你之前给大家上防诈骗课,不总要费心想案例吗?这回刚好有现成的贼人,不如将他们如何坑蒙拐骗的展示给大家。” 张梓若摇头,“用这些贼人不安全,万一他们暴起伤人怎么办?” 方远摸摸下巴,“教大家如何防止被骗?这主意不错!既然他们来都来了,那就发挥一下作用吧!” 于是,被揍得娘都不认识的白有根及其同伙,被姜恩等人拉上了讲学台。 一遍遍地讲述,以及现场演绎自己是如何坑蒙拐骗,如何耍手段欺压百姓的。 台下的百姓们火冒三丈,“畜牲!都是些畜牲!” 不知道谁先砸了一个土坷垃上去。紧跟着,越来越多的土坷垃朝台上砸去。 张梓若和维持秩序的人员高呼:“别伤自己人,别伤自己人!” 谷子和有根斜睨一起急声高呼的大牛:你喊啥子! 饱经殴打的白有根等人,抱着方远他们的大腿,痛哭流涕。 “我们知道错了,求求快送我们去县衙吧!” 在大牛的坚持下,白有根给他洗了袜子,给草根洗了衣裳,才一脸菜色的被押往县城。 讲学大赛暂时停止。 张梓若、程明达、燕飞他们一起前往县城。许多村民也跟着同去。 林举人带着孩子们与众人同路,返回县城。 “咚!咚咚咚!” 县衙门口的鼓被敲响了。 衙役匆匆禀报县令,“老爷,外面来了好多人告状!” 县令推开伺候的美人,“来的是什么人?” “看上去像是方公子、于公子,还有大小姐。” 县令:“嗯?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们押了不少人过来,被拖在最前头的就是刘有。” “混账!这岂不是自家人抓了自家手下来自家县衙告状?!”县令匆匆戴上官帽,“随我去看看!” 他到堂中时,师爷、县丞也都到了,拎着水火棍的衙役罗列两侧。 县丞正瞪着于越和于小妹,朝他们使眼色,让他们少掺合事情!于越佯装未曾看见,只让于小妹回马车上去。 县令在案前站定,一瞧,好啊,乌泱泱的人群里,自家嫡亲的闺女,县丞的嫡子嫡女,县尉的嫡子嫡女,凑了个全乎! “你们这是闹什么?” “我们不是闹!我们要状告刘有一伙人坑蒙拐骗,烧杀抢掠!” 县城,不少百姓欢天喜地的往回跑,叫家人,或呼唤邻里。 “快!快去县衙!天杀的刘有一伙人被抓了,现在正告他们呢!” “告有什么用?赢不了,还要被他们报复得家破人亡。”说话者心灰意冷。 “不一样,这回真的不一样!这回告他们的可是县里的公子小姐们! 刘有那些丧天良的玩意儿,只敢欺负我们,他们敢欺负贵人吗?我看他们这回铁定要完!” “真的?那我们这就去!快走!” “不锁门了?” “不锁,现在啥也没有了。贼来都要施舍我两铜板。” 许许多多饱受掠夺欺压的百姓们,迫不及待地朝县衙跑去。 第89章 我手上的就是证据 县衙,腿上的箭支已经被拔掉,拿布条胡乱裹了两下的刘有匐趴在地,大声哭嚎。 “老爷,我冤枉啊!小人和兄弟们只是听说贵人都往那边去,心生好奇才去转转。 想着自己好歹也是老爷的手下,顺便维持维持场面。哪想到被当贼人一起给抓了!小人的腿也被废了,呜呜呜,求老爷为我做主啊……” “我们冤枉啊,老爷!我们是想帮忙抓贼的,求老爷做主,还我们清白!” 他的兄弟们也都跟着哭嚎,大喊冤枉。 “胡说!你们就是贼!”于越等人怒不可遏。 “我们不是贼!”刘有眼睛一横,指着白有根几人,“他们才是贼!我们是协同捉贼的!” 白有根几人肩膀一抖,咬牙认了下来。只要刘有这些吏员脱罪,就能想法子把他们给捞出去。 刘有一伙人临时翻供,将从河湾村来的一众人等气得不行。 “真是贼喊捉贼!怎么如此无耻!”方羽柳眉倒竖,抽出鞭子就要打他们。 “别急,我们有供词。” 县令嫡女的仆从将供词呈交给县令,小声说道:“老爷,大小姐说,您在外面设路障,钱都被他们吞了,恶名倒是您得了,问您图什么?” “什么?!”县令接过供词一看,火冒三丈。这种地痞竟敢把他当作傻子耍! “岂有此理!”惊堂木狠狠拍在桌案上! 刘有身体一抖,忍着腿上的疼痛,向前爬了两步,连声哀叫: “老爷,我们是被屈打成招的!这都是假的啊!那供词都是他们自己写的,拿着我们的手指往上硬按的!” 他的同伙们连声附和。 方远听得脸都绿了。 往日他跟着父亲办案,只觉无往不利。没想到他亲自带人出马,抓住了人,供词也得了,到堂上这些人还敢矢口否认,当场翻供! 第75章 县衙外站着密密麻麻的百姓。百姓们沉默着,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们是密布的乌云,没有雷声,没有风,乌沉沉,黑压压。 “你们就是贼!还是恶贼!你们不是恶贼,怎么会拿着刀砍人?” 河湾村的村民个个气得眼冒光火。 “你们有什么证据?你们就是红口白牙污蔑我们!你们就是看我们平日帮老爷收路费,心中不满,故意诬赖好人!” 两方吵吵嚷嚷。 县令犹疑不决。 县丞小声劝告:“咱们几家的孩子在这件事既然说他们是贼,肯定是真的!他们总不至于闲着没事去冤枉几个小人。” 县令默然不语。别人家的孩子他见的少,自家孩子他最了解的就是儿子。 他儿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为了抢个小娘子,冤枉人夫家,给人定罪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即使这样,出门在外,谁不夸声好? 县令的目光从于越、方远几人身上扫过。 这几个孩子万一也只是表面光呢?为了出个风头,把他的手下都给抓来,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而自家女儿跟他那生不出儿子的正妻一条心,又是个女儿家,被人哄骗了,来跟他说假话也未必不可能。 “混账!在此你还敢狡辩!”方羽的鞭子狠狠地抽在刘有身上。 刘有在地上翻滚哭嚎,爬行躲避。 “老爷,您看,您快看啊!他们这个时候还想屈打成招啊!” “他们根本就没证据,就会冤枉诬陷我们!” “谁说我们没证据?!” 张梓若去而复返,她的徒弟们护着她,从人群后一路挤过来。 张梓若抱着一个小物件,扬声说道:“我手上的就是证据!你们说供词是别人所写,逼你们画押,难道你们说过的话也是别人安排你们说吗?” “证据?这是什么证据?”县令与县丞皆皱眉。 一个像是打水时,转动的木头辘轳似的东西,难道还能比供词更直接好用吗? 方远等人也不甚明白。他们在审讯时,张夫子的徒弟抱了这个东西过来,说是做什么实验,让犯人对着漏斗似的东西说话。 这玩意儿还能当证据? 百姓们听说有证据,先是一喜,看到张梓若手中的东西,又不免失望。 供词都没用,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张梓若让徒弟抱好这个手动版的留声机。 “各位大人,诸位乡亲,刘有一伙人曾亲口承认他们所犯下的种种罪过。若是我们能再次听到他们亲口所供述的罪行,这算不算证据?” 县令、县丞皆点头,“自然算。” “好!那我就让他们曾经说过的话再次重现!让大家亲耳听一听,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说过的话还能重现? 无论是县衙内的官吏与官宦子弟,还是县衙外的读书人与乡亲们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刘有捏着拳头,从地上微微抬头,盯着张梓若,神色阴狠且不屑。 哼!说什么屁话!她要是能把声音重现,自己就把头割下来当尿壶!等自己度过这个难关,娘的,看不弄死这个寡妇! 乡亲们嗡嗡嗡地小声议论着,都边说边摇头,神色失望或麻木。 张梓若朝众人拱拱手,“为了让大家都尽可能的听到声音,还请大家都保持安静!” “别说话了,都安静点!” “肃静!肃静!” 于越、方远等人都出声帮忙。 县令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一拍惊堂木呵斥道:“肃静!”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窃窃私语声,都逐渐消失。 县衙内外,若不是几百人紧张焦灼的呼吸声,恍若无人在此似的安静。 张梓若安上扩音的喇叭,调好设置,缓缓摇动扶手。 “刘有、我叫刘有……” 一句带着杂音的话,陡然传入众人耳际! 众人瞠目结舌,愕然不已! 真的有声音! 这个东西真的发出了声音! 县令猛然瞅向刘有,一时分不清,是自己听差了,还是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真的发出了声音。 “来人呀!捂住刘有的嘴!” “是!” 正呆愣望着留声机的衙役蓦然回神,三两下捉住如遭雷劈的刘有,死死捂住他的嘴。 留声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借他钱是看得起他……他催催催……我来气就到他家想偷点,看见他闺女长得好……” “窈娘!窈娘!畜牲!你个畜牲!” 人群里一个汉子忽然嚎啕大哭,他像一头愤怒的蛮牛,从人群中冲撞而出! 冲进衙县,在两侧的衙役都没反应过来时,一把菜刀狠狠砍向刘有! 第90章 多谢女菩萨 “啊——” 刘有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仓惶地在地上蜷缩匍匐。 然而,他被衙役死死按住,怎么也逃不脱。 汉子咬牙切齿,趁机又狠狠砍了两刀! 县令吓了一跳,慌张躲藏,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伤人!还不赶快把他给我抓起来?!” 两侧的衙役们一哄而上。 汉子手脚并用,牙撕嘴咬也要报仇。 衙役把他狠狠按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把他手中的刀拔了出来。 汉子被压着手脚与脑袋,颓然趴在地,双泪横流。 “抓吧!抓吧!反正也只剩我一个了!死了倒是一家团聚。只恨不能报仇!只恨不能报仇……” 县令余怒未消。 被仆从们匆匆护在身后的公子小姐们心有余悸。 谁也想不到一个不起眼的、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贫民,竟敢闯入公堂,砍伤他人! 留声机还在继续播放着刘有的罪行、刘有同伙的罪行…… 百姓压抑许久的愤怒喷薄而出!人群骚乱! 县令和县丞赶忙吩咐衙役,“挡住他们,快挡住他们!” 县丞着急地对张梓若说道:“别让它说了!快让它停下来!” 张梓若望向拥挤的、险些暴乱的人群,缓缓停下手。 留声机里的声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哭嚎声。 “天老爷!天老爷!你开开眼啊!” “为什么这种恶人还能活着?我们的家人却没有了?” “天老爷求你继续显灵,继续显灵吧!让县令老爷知道他们的罪行!” 一位老朽跪倒在张梓若面前,咚咚咚的磕头。 “求您让天老爷继续显灵吧!” 沧桑的老妇、瘦削的男子、满目仇恨的小娃娃……越来越多的人给张梓若跪了下来,求让天老爷继续显灵。 张梓若鼻腔发酸,伸手去扶他们,“大家快起来,我没法让天老爷显灵。这不是天老爷,是物理,是留声机。” “一定是天老爷!求求您让天老爷显灵吧!”百姓双手合十,对她连连跪拜。 “好!” 张梓若双目盈泪,不顾县令、县丞的阻止,再次摇动把手! 留声机再次动了起来! 恶人招供的声音再次充斥于大家耳畔! 刘有一行人的罪行终于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受压迫的百姓们跪在地上,又哭又笑。 “天老爷呀,您看见了吗?听见了吗!他们不是人!是畜生!畜生啊!” “为什么这些畜生还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 县令和县丞沉默了。 按着刘有的衙役在他伤口上狠狠锤了两拳!另一名衙役捂住刘有的嘴,恨不得将他捏扁! 于越、方远等人神色沉沉。 方羽、于小妹等女郎早已泣不成声。 所有的存储播放完毕,张梓若朝县衙主官一礼,“还请大人惩处恶人,还百姓一个公道!” 方远等人齐齐拱手,“请大人惩处恶人,还百姓一个公道!” “请大人惩处恶人,还百姓一个公道!” 读书人齐呼! 百姓齐呼! 县令与县丞对视一眼,各回座位,正襟危坐。 惊堂木重重拍下! “来人!把刘有拖到堂中!” 衙役将缩到侧边的刘有拖到正中的位置。 “肃静!” 悲哭声渐隐。 百姓们泪眼朦胧、愤懑悲戚地等着宣判。 “案犯刘有,偷盗财物、抢夺他人家财、奸淫女子……伙同从犯杀死吴兴一家三人,判凌迟处死! 刘有同伙,皆系从犯,全判斩刑!待我上报朝廷,秋后处斩!” “谢青天大老爷!” “谢青天大老爷!” 百姓们纷纷跪拜。 刘有和他的同伙们瘫软在地,一股难闻的骚气逐渐弥漫在堂中。 “老爷、老爷饶命!我们都是被刘有指使的呀!” 刘有的同伴们不断地磕头求饶。 第76章 “拖下去,打入大牢!” 刘有一伙人被衙役拖麻布袋似的拖向牢狱。 堂上伤人的汉子也被带到正中的位置跪下。 “堂下何人?” “吴兴。” “你擅闯公堂,公然伤人,判你七十大板,徒一千里!念你负有血海深仇,情有可原,判你徒一千里,七十大板减为十板!” “来呀!行刑!打十板!” 两侧的衙役搬来条凳,吴兴趴在上面,衙役的水火棍高高抡起,状若很重的落下。 行刑完毕,吴兴也暂时被带下去收监。 “退堂!”惊堂木落下。 百姓们哭声又起,这回却是心中怨愤的抒发。 “翠娘!翠娘!呜呜呜……恶人被判凌迟了!恶人被判凌迟了!呜呜……大仇得报啦!” “爹!娘!你们可以瞑目了!畜牲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兄长!姐姐!咱家报仇了!报仇了!” …… 县令的女儿哭得几乎不能自持,她在仆从的搀扶下,往县衙后堂而去。 见到默然坐在厅堂的县令,她拿帕子擦擦红肿的眼睛,挥手让仆人都退下去,声音嘶哑地说道。 “爹,民心如此,您还看不到吗?刘有一伙人打着您的名号,做了多少孽? 今日有吴兴被逼到极处,闯入公堂杀人,又有那么多百姓险些暴动。他日,百姓生活危艰,未尝不会对我们出手! 您何不撤了那些路障?约束弟弟,让他少做些欺男霸女的事。” 县令甩袖道:“你懂什么?你一个女儿家净胡说些什么! 若不是我收钱,你以为你和你娘哪来的锦衣玉食?哪来的胭脂水粉,钗环首饰?你以为打点上峰不要钱吗?” “我情愿不要那么多胭脂水粉,钗环首饰,我只要我们一家和和美美,平平安安!” “你懂什么?回家去!以后不许出来和他们胡乱厮混!看看和方家的女儿待在一起,都成了什么样子!” …… 前堂的方羽哭得涕泗横流,拿帕子又是擦眼泪,又是拧鼻涕。 丫鬟带的帕子都不够用。 她又长长地哼哼鼻子,拧拧鼻涕。她的兄长忍无可忍,心中的悲伤也被挤走了大半。 “我们是在外面,这里还有这么多外男,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我们方家虽不是文官,可也是官宦人家,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方羽抽抽鼻子,“谁哭的时候不拧鼻涕?就是仙女她也得拧鼻涕!” 于越等人别过脸去,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去找张梓若说话。 张梓若正被县城的百姓们围着跪拜。 “多谢女菩萨!” “谢谢女菩萨帮忙!” “谢谢女菩萨让天老爷显灵!” 张梓若扶了一个又一个,“大家快起来!我不是菩萨,这也不是天老爷,这是留声机。” “这鸡长得怪模怪样的,不知是否是天界的鸡?可否让它泛蛋孵个小鸡,我们将它供起来?” 第91章 县城讲课 百姓们想要只会说话的通灵小鸡,一日三炷香地供着。 张梓若哭笑不得:“乡亲们,这不是天上的鸡,这是人工做出来的一个物件。” “人工做的?那它为啥会说话?” “这就涉及到物理方面的知识了,比如声音是由振动产生的。” 百姓们满头雾水,纷纷摇头,“听不懂。这啥意思?” 于越、方远等人也既好奇又迷茫。张夫子说的每个字他们都认识,合在一起却不理解是什么含义。 于越求知心切,向张梓若行礼问道:“张夫子,您能像讲学大赛一样,给我们讲讲吗?” “自然可以。”张梓若笑道,“大家看个小实验便明白了。我需要实验道具,比如鼓和纸张。” “好说,我这就让人去取来!” 离家最近的于越派仆人回去拿纸张,百姓中则有人高呼:“我家有鼓!我去拿!” 在等待的时候,人群簇拥着张梓若转移到更宽阔的地方。 一摞纸张和一面街头卖艺时用的鼓都被送到了张梓若面前。 “多谢。”张梓若边折纸边给大家讲述,“大家可以先试试,在说话的同时摸着自己的喉头,有没有感受到震动?” “啊啊啊——” “鹅鹅鹅——” 众人摸着自己的喉头,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感受到了!感受到了!” “真的有震动!” 张梓若笑道:“这是因为我们的声带在振动,声音就是由振动产生的。只通过说话,我们可能感觉不是特别直观,下面我们一起来看一个例子。” “咚!”她敲了一下鼓。 县衙后堂的县令一个激灵,忙问下人:“刚才是不是有人敲鼓?又有人来告状了?” 仆人匆忙探查情况,回禀:“老爷,无人告状。是河湾村来的那个张夫子在讲学。” “讲什么?” “说是在讲那个会说话的神鸡如何运作。” 县令放下手中的茶盏,“我们也去瞧瞧。” 人群挤挤挨挨,后面的人努力踮着脚,伸着脖子往前瞧。 然而,瞅见的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只得互相打听:“中间那位夫人说了啥?” 后排问中间,中间问前排,前排再把话一层层的往后传。 “说是声音由振动产生的。刚才鼓发出声音是鼓面在震动。为了让大家看得仔细点儿,她做个实验给大家看。” “说是声儿似怎动生哩!方才那鼓……” …… 张梓若讲解的内容经由不同的人层层向后传话。 传到最后:“说是声儿死咚咚滴生!咚咚滴死!辣鼓出生是咕咚咕咚地生!” 人群最后面,换了衣服出来听课的县令皱着眉眼,满面困惑:“??什么咚咚?什么咕咚?” 人群中央,张梓若把两张纸撕成碎片,放到鼓面上。 “咚!”敲了一下。 鼓面上的碎纸如浪花般迸溅而起。 张梓若指指跃起的碎纸,“大家看,纸张为什么会跳起来?就是因为鼓面在发出声音时,有震动!我们听到的鼓声就是鼓面振动而产生的。” 方远不理解:“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敲鼓,敲的那一下发出的声音吗?” “和我们敲击的动作当然有很大的关系。当鼓槌敲击鼓面的时候——” “咚!咚!”张梓若敲击鼓面,上面纸屑翻飞。 “敲击使鼓面产生了振动,所以才有声音。” 程明达与燕飞瞧瞧鼓面和上面的纸屑,瞬间便理解了。 方远睁着眼睛,迷茫中带着点悟色,悟色中又带着些迷茫,似懂非懂。 张梓若环视众人,“大家看样子还有点疑惑,我们再来做一个小实验。” “方公子,能借下你的剑当道具吗?” “啊,好。”方远困在学术问题当中,动作都慢了半拍。他解下腰间的剑,递给张梓若。 张梓若抽出剑,用鼓锤在上面轻轻敲击。 “大家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蜂鸣声!剑在响!” 前两排的人听得真真切切。 张梓若把鼓槌背在身后,举着剑问:“我现在有敲击宝剑吗?” “没有!”大家纷纷摇头。 “那为什么我敲它的时候,它响了;我没敲它,剑还在响?” “因为……因为……”众人抓耳挠腮,怎么也回答不上来。 燕飞淡淡道:“因为剑在振动。” 张梓若高兴地表示肯定:“没错!因为剑在震动!它震动的幅度很小,我们凭双眼来看的时候,不容易看出来。不过,我们可以借助工具来呈现。” 她指指折好后悬挂在马车一角的千纸鹤。 “今日没风,这个纸鹤吊在这里,大家都可以看到,是平稳不动的。” “那么,现在我们先来敲击一下宝剑。好,大家可以听到宝剑嗡鸣声。” “现在,我们把宝剑缓缓靠近千纸鹤——” 大家看到千纸鹤轻轻地荡了起来! “为什么没有风,千纸鹤也能动起来?” 方羽犹犹豫豫的询问:“因为剑在震动?” “对!说得非常正确!就是因为剑的震动使千纸鹤动了起来!现在我们控制住剑,不让它震动。” 张梓若伸手去捏剑。 “小心。”清冷的声音如冰雪初融的溪水。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忽然从上方钳制住了微微振动的寒光湛湛的剑支。 顾云淮侧首瞅一眼出手的燕飞,平静地收回目光。 “多谢。”张梓若含笑致意,继续讲课,“我们控制住剑,不让它震动,大家再来听听,还能听到声音吗?” 她举着剑靠近众人,让众人细听。 方远恨不得把耳朵贴到自己的剑上。 第77章 然而,无论大家怎么全神贯注,侧耳倾听,都在听不到一丝剑支的嗡鸣声。 “没了!没声音了!” “对!因为振动消失了,所以大家也听不到它发出的声音了。 当它振动时,大家就会听到声音,振动消失,对应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无论是这个小实验,还是我们刚刚所做的敲鼓纸屑飞舞的实验,都阐述了一个原理。 那就是——声音,是由振动产生的!现在理解了吗?” “理解了!理解了!可这和神鸡有什么关系?” 第92章 我想学这个 “不要急。知道了基础的知识,才好理解留声机运行的原理。” 张梓若把宝剑归鞘,还给方远。 方远抽出剑来,自己屈指敲击,放到耳边倾听。然后,两指一夹,剑身不动,剑鸣也消失了。 “我知道了!我理解了!” 他喜形于色,高声宣布:“声音确实是由振动产生的!谢谢张夫子,我明白了!” 张梓若笑容欣慰:“恭喜你掌握了一项物理知识!” “谢谢张夫子!”方远喜逐颜开,拎着剑,喜气洋洋地问身边的朋友们。 “我懂了,你们懂了吗?要不要我给你们讲讲?” 与他一处的公子们都哈哈大笑,小姐们也抿唇偷笑:“我们早就看张夫子的演示看明白了!” 方羽鼻音嗡嗡地笑道:“哥,爹娘要知道你学习如此用功,听完课还要自己钻研,肯定高兴!” 方远讪讪一笑,“算了,别让他们白高兴。” “这怎么叫做白高兴?”于越捏着嗓子揶揄他,“爹,娘,我不是不爱读书,是我读书的慧根没长好。修养多年,我学习的慧根终于长好了!” “哈哈哈哈哈……”众人哄笑。 “去你的!”方远一拳锤在于越肩膀上。 于越倒吸一口气,揉着肩膀慨叹,“莽汉啊莽汉!你把未来的举人老爷给打伤了怎么办?” “哼,还未来的举人老爷,敢问老爷你可懂留声机?” 于越理直气壮:“我不懂,我这不是在学吗?” 方远挥手:“我也要学习,你别打扰我。” 于越一时凝噎。一个从来不学习的人竟然忽然开始发奋了?学得还是物理? 因为刚才的实验,后面许多人没有看到,不断有人高声询问,张梓若只好登上马车,配上从河湾村跟来的数个传话队员,给大家又演示了一遍。 这回大家总算明白了。 张梓若开始讲解重头戏——手动版留声机。 “这个东西叫做留声机,顾名思义就是能把我们说话的声音给留下来!记录下来!” 她一说话,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敛声摒气地望着她,听她讲神奇的留声机。 转换阵地的县令跑到附近酒楼的二楼,往外倾着身子,竖直了耳朵听其机密。 张梓若拔下最上方如漏斗似的东西,“这个,叫做喇叭!可以将人的声音进行放大。” 右上位置是喇叭 “使用留声机时,就对着喇叭说话。” 她展开留声机上的木头轴臂,让大家看插放喇叭的声杯的底部。 “这个声杯,底部很薄。上面有一根针,比我们寻常的针要粗。” “当我们说话时——”张梓若把喇叭安上去,“喂喂喂——” “大家可以看到,说话时,这个声杯的底部在震动,同时带动上面的针在上下振动。” 方远撩开袍角,半蹲在地上,仰头观察。他的兄弟们有样学样。 小姐们不大好意思,只微微侧首观看。 周围的百姓们或蹲在地上,前行几步,或扶着膝盖,伸着头细瞧。 “诶诶——真的在动!” “看!又动了!又动了!” 张梓若笑笑,“好了,现在我们来介绍滚筒这一部分。” 她轻轻取下木制滚筒上银光闪闪的纸张。 “这个叫做锡箔纸。大家可以看到上面有深深浅浅的痕迹,就是用留声机记录下来的声波。 我们刚刚播放声音,主要靠的就是这个记录下来的声波。我们先换一张新的上去。” 顾云淮递给她一张崭新的锡箔纸。 “我们把锡箔纸裹在滚筒上。” “然后,把横臂归位,声杯底部的针每震动一次,就会在锡箔纸上刻下痕迹。” “我们要边说话,边摇动滚筒的把手,这样滚筒带动针滚动,振动的针在锡箔纸上留下痕迹,声波就被记录在锡箔纸上。” 张梓若摇动把手,滚筒缓缓向左移去。 “把手相连的这个横轴叫做曲柄轴,大家可以看到上面有很多螺旋纹。 当我们摇动把手时,曲柄轴上的螺纹就会带动滚筒向另一边移去。” 众人如小鸡啄米似的纷纷点头,这个大家看得明白,也都能理解。 “当滚筒滚到另一边,锡箔纸上已经记录满了声波。大家可以看到锡箔纸上已经有着各种痕迹。我们的录音暂时结束。” “好了,我们来听一听录制出来的效果。先把滚筒归于原位。” 张梓若把滚筒拨回去,针也归于原位,摇动。 “我们要边说话,边摇动滚筒的把手……” 她刚才讲课的声音从喇叭中传了出来! 众人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瞅瞅她,再瞅瞅留声机。 一群人像是看见太阳的向日葵,不约而同地扭头。 看得张梓若忍俊不禁:“我可没说话,这就是录出来的声音。” 方远站起身,把手中的剑随手塞给于越,双眼放光,满怀期待地询问张梓若。 “张夫子,我能自己试试吗?” “当然可以。” 张梓若把留声机递给他。 方远紧紧盯着她的嘴巴,缓缓摇动把手。 张梓若的声音再一次从喇叭中传了出来! 这回,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张夫子真的没说话! 说话的是留声机! 这个声音就是在他们的注视下录进去的! 就刚才那么简简单单的操作过程!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太神奇了!” “世间怎么有如此精妙之物!” “天老爷啊,原来人还能做出这么厉害的东东!俺还以为是天上的哩!” “真牛气!有了这个,岂不是死了,也能留一片纸,天天念叨子孙上进?” “那天天三炷香,谁敢忘你?” “嘿,你们就没考虑过子孙啥心情吗?” …… 方远躲开兄弟们和妹妹想玩留声机的手,抱着留声机,兴奋道:“张夫子,它是咋印上去的,您已经讲明白了。可为什么它会说话?” 为啥留声机会说话?对此,所有人都疑惑不解。 张梓若笑道:“当针归于原位,我们摇动滚筒,划在滚筒上的振动就会传到振膜上,就是声杯底部。还记得我们刚才做实验得出的结论是什么吗?” “声音是由振动产生的!” 所有人异口同声。 “没错,声音是由振动产生的!当振动传到振膜上,自然就可以听到录音了!” “原来是这样!”众人因明白这个神奇的东西的原理,而高兴不已! 方远格外兴奋:“太有意思了!张夫子,我想学这个!” 第93章 我加倍交学费 方羽听趁她哥说话,终于把留声机拿到手中,和小姐妹们一起玩耍,摇动把手听声音。 “真有意思!” “这可比听戏还要有趣!” “哎,你们说要是觉得唱戏的时候,让角儿用这个录下来,岂不是可以日日听戏?” “好主意!” 于越、吕立、何乐等男郎也想玩,但又不好同一群小娘子们争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周围的百姓们更是伸长了脖子,踮起脚按着前面人的肩膀,使劲儿瞧稀罕。 冷不丁听方远提出想学留声机,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他和张梓若。 方远好学之魂觉醒,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学习热情,“张夫子,跟您读书可以学习这个吗?” 张梓若点头:“物理是其中一门课程。” “那您能收我为学生吗?我想跟您学物理!” “我也想学!” 方羽生怕落后,也顾不得玩留声机了。物理可比酸腐教得女诫和诗词有趣多了。 她的小姐妹们也争先恐后地报名:“张夫子,您能也收我们为学生吗?” “我们也想要跟您学物理!” 同方远一道的兄弟们多是喜爱武学,而不好读书的子弟,见到留声机,惊为天上物! 听了张梓若讲物理,觉得简单又有趣,也纷纷报名想求学。 周围的百姓们见富家子弟都积极踊跃地报名,忙不迭地向跟随张梓若而来的河湾村村民私下打听。 第78章 “这位兄弟,为何这么多公子小姐都称女菩萨为夫子?难道女菩萨也教书不成?” “那可不?张夫子的书教得可好了!上到八十老妇老翁,下到三岁娃娃都喜欢听她讲学!” 谷子与有荣焉,一说起这个,顿时打开话匣,滔滔不绝。 “她讲学也不像别人一样,讲什么之乎者也,听也听不懂。每次就跟听故事一样,不知不觉就学会了! 我原来大字不识一个,现在都会背好多文章了!咱写字虽不好看,但写自己和家人的名字,不成问题! 说来你估计都不信,刚开始张夫子说要讲学,一年只收200文的束脩,还有人闹着要退学呢! 可自从听了张夫子的课,那叫一个心服口服,推崇备至!200文有这么一位好夫子教导,那些孩子们的家人们笑得啊,一脸褶子都没脸看……” 向他打听消息的百姓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萦绕着200文!200文! 一位能做出这么神奇的留声机的好夫子,一年的束脩竟然只要200文! 天老爷啊,这不是跟天上掉钱一样,捡大便宜了吗?! 竖直了耳朵,听谷子说话的其他县城百姓突然想起一事。 “嘿,之前不是有一个老妇,带着几个女子到林举人门前哭诉,说他的学生被寡——张夫子的学生给比下去了。 还说人家教学只收200文,原来就是张夫子啊!” 说话者激动地直拍大腿! 他一提醒,凡是去看过热闹的百姓都记起来了。 张夫子!原来女菩萨就是张夫子! 教得像举人老爷一样好,一年束脩还只收200文! “张夫子,我也要给我家孩子报名!” 县城百姓平地一声吼,如水溅油锅,激起了无数的喊声。 “我也要给我家孩子报名!” “我也要报名!” “我也要报名!” …… 喊话报名者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方远等人诧然回首,想不明白这些百姓们怎么忽然跟疯了一样,激情踊跃地喊着叫着要报名求学。 知其内情的于越笑道:“怕是大家都知道了张夫子一人一年只收200文束脩的事情。” “200文?!”方远惊叫出声,“当夫子的岂不是得饿死?” 于越忍笑,“听说她为了不被饿死,从县城买完《论语》回去,就赶忙宣布再不收学生。” 方远面露失望,“那我岂不是也没法跟张夫子学习?” 话音刚落,就见收拾了碎纸屑,把鼓归还给人家的张梓若登上马车,向众人团团拱手。 “各位兄弟姐妹,父老乡亲们,多谢诸位抬爱,愿亲自来学习或将孩子送到我这里。我在这里谢过诸位! 但我一人讲课终究有限,而且学堂不大,容纳不下太多人——” 方远一听,自己将要被拒绝,那还了得?当即扬声喊道: “张夫子,我知道您为了回馈乡里收的束脩极少!反倒自己要贴钱!收的人越多,您自己反贴补得越多!” 他嗓门大,声音亮。许多人都听清了他的话,方才知晓为何张夫子收的束脩如此之少。 知道人家是在倒贴钱,教村里孩子。凡有良知和羞耻心的人家便都又熄灭了报名的心思。 喧闹的声浪渐止。 方远的声音愈发清晰:“我不是您村中的人,也不用您贴钱。我愿意加倍交学费!多多加倍!” “我们也愿意加倍!”其他富家子弟纷纷附和。 方羽想起他们去过的乐园,灵光一闪。 “您让村民们按照您的要求建乐园,验收后,收他们为徒。 若是我们按照您的要求,建个大的书院,是不是就可以了?” 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县尉,大老远就听见了自己的儿女在大放豪辞,那一掷千金的架势比他这个当爹的都阔绰! 加倍的交钱? 还要给人建书院? 你们可真是心疼老爹,节俭持家的好儿女啊! 混账! 县尉既心疼又气恼,骑在马上,神色不善地打量引得自己儿女狂送钱的女子。 张梓若听了方氏兄妹的话,笑道:“书院自然是要建的,但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建成的。诸位若要学习,可先去河湾村听公开课!” “除了我以外,还有许多优秀的夫子、读书人在分享学识!大家可以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方远不满意:“张夫子,讲学大赛分享的都是经史子集,我们想学物理。” “对!我们主要是对物理感兴趣。”他的朋友们目标明确,“我们不想念知乎者也。” 张梓若望着他们充满了求知欲的双眼,略一思索,如果把他们培养出来,培养这么一批有动手能力又有足够的财力去寻找原料的物理人才,也许很多存于计划中的东西都可以制造出来了! 她心中一动,欣然应下:“好!给你们开个小班!专门讲授理科知识!” 第94章 不会让人伤害你 方远一伙人这才高兴了,笑逐颜开地同张梓若道谢,互相约定了明日一起去河湾村交束脩。 方羽、于小妹等女郎问道:“那我们呢?我们也能去吗?” 她们也可以像男子一样公然去学堂读书吗? 张梓若笑道:“自然可以。” “谢谢张夫子!”方羽高兴地险些跳起来! 以前都是家里给她请西席,这还是第一次可以到外面去读书,可以和男子一样读书! “太好了!我们也能日日去学堂了!” 她的小姐妹们握着彼此的手臂,勉强按捺着激动,眼神里互相传递着喜悦。 一时也顾不得规矩的束缚,个个眉开眼笑,笑着笑着,连忙用帕子遮住过于上扬的唇角,免得让人看见自己的失态。 纵然有读书人觉得招女子进学堂,过于出格。可看看那里站的一众仆从和被仆从簇拥着的公子小姐们,纵然心有不满,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外围的县尉不满。这是什么人?竟哄得自己儿子送钱,女儿往外跑?几乎还把县中的闺阁小姐们尽数收于掌中? 他吩咐属下:“去探探这个妇人的来历。” “是!” 张梓若再次谢过百姓们的抬爱与看重,告诉他们想听课,可以去河湾村听公开课。也邀请诸位读书人前往河湾村交流学习。最后,同众人告辞,请大家依次散去。 “做事倒是挺有条理。”县尉暗自思忖。 转眼又见自己儿子和女儿邀请张梓若到家中喝茶。 于家的兄妹,还有主簿、典史家的儿女都在争相邀请张梓若。 真是邪了门了! 他得找县丞、主簿和典史好好说道说道。 …… 方远和方羽兄妹说说笑笑,一回到家,就被神色沉沉的父亲堵在庭中。 “说!到底为什么要给一个寡妇送钱?!还要搅动这么多官宦子女一起去?别人爱和你们玩是一回事,敢把别人带到坑里去,我饶不了你们!” 他重点盯着方远,“老子给你定的有婚事!你敢有别的歪心思,腿给你打断!” 方羽抿唇偷笑。 方远忍不住叫屈:“我怎么就有歪心思了?我这就是纯纯的向学之心!你和娘不是总愁我不读书吗?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我不学习了!” “等你儿子我做出个留声机,先让你玩!” “少给老子打马虎眼!你这么大了,忽然想起读书了?” “爹,你别不信!来来,我给你讲讲我今日新学的物理知识。声音是由振动产生的。” 方远从他爹手中抽出藤条,扔到池塘里。 “听见响了没?看见波纹了没?这就是水面的振动产生了声音!学会了吗?” “学会了。”县尉一巴掌拍到他背上,“现在是你皮肉的振动产生了声音!敢给老子耍心眼?滚下去,给老子把藤条捞上来!” 方远:“……”呲牙咧嘴地去捞藤条。 …… 张梓若拒绝了于越他们的邀约,与乡亲们和程夫子等人一起返程。 车轮辘辘,人群喧闹。乡亲们欢声笑语地说着今日的惊险、英勇和县城百姓们的反应。 “以前俺们进城,看见县城的人,心里羡慕得不行,觉得人家啥啥都比咱好。没想到今日,他们倒羡慕起咱们来了!” “对对对,尤其是听说咱们能经常听张夫子讲课的时候,他们那个羡慕哟,我一想起他们的眼神就想笑!” “嘿嘿,我还给他们背了一首诗,背了一篇《增广贤文》里的文章,他们都夸我呢! 说我看着就不俗,有读书人的气派!嘿嘿,咱竟然也有读书人的气派了,哈哈哈哈,我真是越想越高兴……” “咱都加把劲儿再攒攒钱,要是钱多了,咱也买身读书人的衣服穿穿!” “嘘!嘘!别提这个!今儿都有贼人来了!还是官府的人!要不是张夫子证住他们,说不定咱以后会遭到啥呢? 第79章 我一想到他们犯的那些事儿,心里就后怕。还好他们都被抓起来了,以后再也不能霍霍人了!” “是啊,那些人太惨了,哭得我都想跟着哭。” “唉,那个吴兴也惨。不过是条汉子。要是我家被害到这个地步,我也得拼命!” “谁说不是呢?把人逼到没活路,谁也别想好过!反正那时候也没啥在乎的……” …… 程明达听着外面百姓们的讨论,冁然而叹:“今日抓的那一伙贼人,抓得好!止了未来的民怨与动乱。” 燕飞神色淡淡:“县令一日不除,民怨便与日俱增。” 程明达笑道:“天下贪者甚多,难道要把他们都杀了不成?春回,你性格还是过于刚烈些。 其求名求利,不过是人之通病。用不好,他便是祸害百姓的蛀虫。用得好了,未尝不能成为助力,造福百姓。端看上位者的手段罢了。” “若都是如你这样的想法,即便是圣上,也会被诟病为暴烈。” 张梓若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乡亲们的讨论出神。 县令一心捞钱,迟早会把主意打到河湾村身上。在这视人命如草芥的古代,一个小吏尚且如此嚣张,害了那么多人。要是县令动了歪心…… 微凉的手上忽然覆上一阵温暖。 小反派捂着她的手,漂亮的丹凤眼清凌凌地凝望着她,带着让人莫名平静的力量。 他朝张梓若笑笑,“娘,别怕。我不会让坏人伤害你的。” “我不怕。”张梓若摸摸他的脑袋,“今日可吓着你了?” “没有。”小反派蹭蹭她的掌心,“娘,我想拜程夫子为师。” “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个了?” 因为剧情的原因,张梓若其实更想让小反派拜其他大儒为师。 免得小反派再在程明达那里读书,遇到小女主——程明达的孙女,无论感情、还是命运,都变成书中的样子。 小反派端端正正地坐在她对面,笑道:“我听于哥哥说,程夫子是先太子太傅,是很厉害的官。 我拜他为师,有一天也会成为很厉害的人,能保护娘,不受任何人欺负。” 张梓若心中感动,揉揉他的小脑袋,“娘不用你保护。你还小,只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宝宝,过快快乐乐的童年就可以了。” 顾云淮一双眸子如春日午后的湖泊,澄澈漂亮又带着暖暖的沉静。他对她笑笑:“我已经有了。” 第95章 我们角色互换 “有什么?童年?你个小不点,当童年是糖葫芦吗?吃一颗就有了?” 张梓若刮刮他的小鼻子,“我们家聪明的宝贝也会犯傻。你现在可正是享受美好童年的时候,等你长大了,再想要也没有。” 顾云淮捧着她的手,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容。他仰着小脸儿,近乎虔诚地凝望着她。 “你会因为我长大了就不再喜欢我吗?” “不会,无论你长多大,都是我的宝宝。” 顾云淮缓缓地开心地笑了起来。他歪歪小脑袋,依恋地靠在她掌心。 张梓若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小反派这副模样,就像是要跟她辞别去远行似的。 她问:“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就和娘说,不要闷在心里。再大的问题,我们也可以想办法解决。 而且小宝宝的问题,小宝宝看起来很严重,大人看起来就很简单,很好解决。” 顾云淮在她掌心里蹭蹭,“没什么。” 张梓若眼眸微眯,手指一动,捏住他粉嫩嫩的嘟嘟脸。 “不准去做危险的事情,免得伤害到自己。看你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我就先让你体会一下成人社会的冷酷与险恶。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角色互换,你扮演我,我扮演你。回家以后,家务全交给你了。我就吃吃喝喝玩玩,做一个享受童年的大宝宝,哈哈哈哈……” 顾云淮:“……好。” 张梓若当即使唤上了,“啊呀,宝宝累累,要捶背背。” “……”顾云淮所有的感伤顿时不翼而飞,他羞恼道:“娘,我没这么说过。”他才不会这样撒娇! “哼!那是因为我都第一时间发现,给你揉揉松松小胳膊小腿儿的肌肉。快,你这大人怎么这么不知道心疼孩子,孩子累啊!” 顾云淮默默凑过去,给家里的大宝宝捶肩捶背。 回到河湾村后,张梓若备上礼,去向燕飞等人道谢,感谢他们帮忙抓住贼人。 临分别时,程明达叫住她,“张夫子请留步。前两日,我问云淮,可愿拜我为师?他说要回家询问你的意见。不知张夫子考虑得如何?” 前两日就问过小反派了? 张梓若瞧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反派,小反派朝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哼,别想靠萌蒙混过关! 张梓若迅速收回眼神,回复程明达,“您愿收云淮为徒,我自是高兴的。 本想着这两日忙完了,挑个好日子来拜师。您要是不介意,我看后日是个好日子,我领云淮过来?” 程明达捋捋胡须,笑道:“也好,刚好与照儿一起。” “多谢程夫子!”张梓若向他作揖行上一礼。 小反派也跟着行礼,“多谢程爷爷。” “好好好,快回去吧,奔波一路也累了,快回去休息。” 张梓若笑意盈盈地牵着小反派的手离开。小反派一会儿偷偷瞧她一眼,一会儿悄悄瞄她一眼。 张梓若一路含笑与村民们打招呼叙话,看上去情绪良好。 一回到家中,张梓若就询问小反派:“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云淮眨眨眼,抿着唇角抑制着笑容。 “娘,我现在是大人,你是小孩子。小孩子不用担心大人的事情,大人都会处理好的。” 张梓若挑眉,小家伙还灵活应用上了。 她扬唇一笑,坏坏道:“行啊,我饿了,想吃饭。小大人,晚上吃什么饭呀?” 顾云淮:“喝粥。” “我帮你加水。” 张梓若跟着他前往厨房,从缸里舀出一瓢半的水,用火石点着火。然后,靠在门边,看小反派忙活。 小反派从粗瓷坛中舀出少半碗的米,加上水,一手撩起袍角,一手端着碗向外走。 站在花丛边,淘好米,将淘米水用来浇花。 他抱着碗,一连淘了三次,才站上小板凳,将米下锅。 用勺子搅了搅,盖上锅盖,回头看张梓若。 张梓若动身,往灶里塞根柴火。 “好无聊啊!谁来陪我玩?” 顾云淮小声提醒:“娘,我都自己玩的。” 张梓若暗自记下这一点。 小反派太过省心,从不主动提出要求。她虽然整日和小反派待在一起,可大多数时间都很忙碌。小反派要么在旁边帮忙,要么自己默默地看书。 仔细想想,她陪小反派做游戏的时间确实不多。以后一定要加强亲子互动,陪孩子多玩会儿! 她另拿个小板凳过来,坐在灶火旁,戳戳择菜的小反派。 “我无聊,我有问题找家长,我要玩。” 小反派无奈,“你去玩积木吧,我的积木都在我房间箱子里。” 张梓若忍俊不禁,打了水来洗菜:“我给你帮忙。我可真是体贴的好孩子。”干活的同时,还不忘自夸一句。 小反派一片一片地洗着菜叶,抿唇偷笑。 怕他切到手,张梓若帮忙把沥干水的菜叶按照他的要求切碎。 小反派站在小板凳上,看粥熬得逐渐粘稠,把碎菜叶放进粥锅,再撒点盐,拿勺子缓缓搅动。 张梓若出门再进来,“好香!我闻到浓郁的米香味儿了!厨艺真好!” 小反派意气风发:“吃饭!” “好!”两人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粥往堂屋去。 俩人说说笑笑地吃晚饭,张梓若细细品评,对小反派的厨艺进行了一番大大的夸奖。 小反派逐渐迷失在她热烈的夸奖之中,吃完饭,跳下条凳,踮起脚端上空碗,就去刷锅碗。 外面天色渐暗,室内光线更是昏暗。张梓若忙点了油灯,急忙去厨房。 厨房内猛然亮堂起来。小反派眉开眼笑,细细挽好袖子,一丝不苟地刷锅碗。 张梓若在刷好的锅内添上水,拨拨尚未熄灭的灶火,烧洗漱用的水。 小反派将碗筷摆好,用肥皂洗了手,拿帕子擦干净。他理好衣袖,蹲在张梓若旁边,“娘。” 张梓若嗯了一声,“怎么了?” “你是小孩子,回房做功课去吧。” 张梓若:“嗯?我功课?做完了。” 教案什么的早写完了。物理教案用原来的就行。 小反派从她手中拿走柴火,红彤彤的灶火映得他小脸儿明亮亮的。 “写完了?你不是还要筹备奖品、话本什么的吗?那都是你的功课,快去写吧。” 第80章 张梓若:“……我不去。”我硬气,我不做额外的作业。 第96章 小反派竟然会撒娇了 小反派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张梓若去做功课。 张梓若:我不,我就不。我不想到了古代还当社畜。我要想干的时候就干,不想干的时候就歇! 她大大地叹口气,双手托腮:“我今日心情不好,想休息。大人一点都不理解我,就知道催我做功课。我好伤心啊!” 凉凉的、软乎乎的小手指忽然点在她脸上。 张梓若感到脸上有水珠在流动,“干嘛?” “加点伤心的泪水。娘,你伤心的时候,能把笑容收一收吗?” 张梓若哈哈大笑:“哎呀,我都因为功课又哭又笑,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了,说明我的压力真的好大哦!” 顾云淮又无奈又好笑,“娘,你——你休息吧。” 张梓若竖起两根手指,悄悄放在他脑袋上面。 “快看!小兔子!” “哪里?”擦小板凳的顾云淮蓦然抬首。 张梓若让他看墙壁上的影子,“看,还是耳朵一跳一跳的小兔兔,真可爱!我们一起来玩影子游戏吧!” 顾云淮不屑,“幼稚的人才玩这种游戏!我才不玩!” 张梓若一手放在他脑后装兔子耳朵,一手弯起,假做怪物的大嘴巴。 “嗷嗷——大灰狼来吃小白兔啦!” 墙壁上一张大嘴不断开合,向小白兔靠近。 顾云淮往灶里塞柴火,偷偷地瞄一眼墙上的影子,状若无意地歪歪脑袋。 “咦,小白兔竟然躲过了我的追击?不可能!” 张梓若调转方向,“哈哈哈哈哈,找到啦!嗷——” 顾云淮又悄咪咪地挪动。 张梓若放在他头上当耳朵的手弹来弹去。影子大嘴快速追击:“哈哈哈哈,哪里跑?” 大嘴巴影子俯冲而下,眼看就要把兔耳朵给咬掉。 小兔兔手里突然多了一根木棍,“吃我一剑!” 剑支隔在耳朵和大嘴巴之间。 “哈哈哈,小子,敢和我斗?你以为只有你有剑吗?” 张梓若从地上捡一根细柴火,和他对打。 “看剑!咻咻咻!一剑化万剑!” 张梓若抓一把柴火在手里,在烛光的映射下,变成剑分身! 小反派迅速用小木棍画出一个圆,颇有气势地喊道:“沼泽吸收!反弹!” 他也有样学样地抓一把柴火碎屑出来,“万箭齐发!咻咻咻!” “哈哈哈,看我金钟罩!”张梓若拎一个碗挡在前面,“你的箭应该都被我的金钟罩挡下来了,快放下你手中的柴火!” 小反派放下柴火碎屑,小木棍轻轻刺到碗前,“我一剑穿心!你的金钟罩破了,快放下碗!” “好吧。”张梓若回头放碗,听到小反派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张梓若赶忙查看情况。 顾云淮竖起小小的手指,“有刺扎进去了。” “我看看。” 张梓若让他坐到灶火前面,把油灯也端了过来。举起他的小手,对灯细瞧。 小小的手指上一根极细的刺,冒了个浅浅的头。 “忍忍啊!”张梓若捏着他手指两侧往外挤,伸手将刺拔了出来。 小反派浅浅地倒吸一口气。 “很疼?”张梓若问他。 小反派摇摇头,翘着受伤的小手手,“我受伤,突然有些心情不好,要看点高兴的东西才能好。” “看什么?” “看娘新写的话本!”小反派眸光灿灿,笑靥如花。 “话本啊!等会儿我回书房瞅瞅。” 小反派点点头,高高兴兴地陪她烧好水。 张梓若把热水舀进木盆里,兑上凉水,让他自己洗漱。 自己洗洗手,先回书房。 片刻后,外面传来“哒哒哒”轻快的脚步声。 “娘,我好了!” “嗯,好。”张梓若点点头,停下笔,朝外走去。 衣襟忽然被拉住。小反派仰着小脸,如眼巴巴的小狗狗。 “娘,话本。” 张梓若笑吟吟地从书桌上拿过话本底稿,翻了翻,微微放低。 小反派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来接。 张梓若忽然将底稿举得高高的。 小反派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双眼皮都差点挤成了单眼皮,“娘?” 张梓若微微一笑:“我只说自己要回书房看看,可没答应要给你看。小家伙,现在知道成人的世界险恶了吧?” 顾云淮:“……”将受伤的手指举高高。 张梓若也伸出手指,“拉钩?明日继续感受世界险恶?” 顾云淮:“……”憋了半天,终于在小脸儿快要热化前,憋出一句,“痛痛。” “嗯?” “看书书。” 张梓若先是一愣,紧接着爆出一阵开怀的笑声。我家内敛的小反派竟然会撒娇了! “好好好,让你看话本。不过在此之前,你可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小反派收回发酸的手臂,“什么问题?” “两日前,你既然不告诉我,程夫子想收你为学生的消息,可见你并不想拜他为师。为什么今天突然改变了主意?” 张梓若猜测着他的心理,引导他说出来。 “是因为今日见了贼人和县令断案,觉得当官可以掌控很多,所以想要拜师,将来当官吗?” “娘,你想让我当官吗?”顾云淮静静地凝望着她。 张梓若摸摸他的脑袋,“这个世道,当官确实比一般人要强。 但如果你将来当官的话,我希望你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而不是拿着权力肆意妄为,祸害他人的坏官。这样的官,我宁愿你不做。” 小反派乖乖巧巧地点头。 “云淮,”张梓若半蹲下来,望着他沉静漂亮的眼睛,温声道,“我刚刚的话,只是回答你的问题,并不代表我对你的期望就是当官。” “如果说我对你有什么期许,那我希望你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能够成为一个具有美好品德,具有自我保护能力的人。我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做你自己。” “你不必因为父母的要求,而去成为一个特定的、被规定好人生的人。你就是你。” “今日的事,或许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你想长大,想尽一份力,有这个心意,我就很高兴了。但不要因为这件事,去勉强自己。” “没勉强。”小反派澄澈的眸子水润润的,比夜空中的星还要明亮。他投进张梓若的怀抱,说起话来带着小小的鼻音,“我就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97章 你高贵,你神秘 张梓若见小反派是真心想要拜师学习,才放下心来,为小反派拜师筹备东西。 翌日,河湾村早早就热闹起来了。 有了昨日抓贼人的一遭,和县城讲课的事情,越来越多的人涌进了河湾村。 有挑着货担来趁机卖东西的;有听说可以听课,带着孩子来听课的;还有像赶大集一样,单纯来凑热闹的。 河湾村的村民们喜气洋洋,或支摊子叫卖,或昂首挺胸维持秩序,或换上最体面的衣服,呼朋唤友参加讲学大赛。 尚在家中吃饭的人,听到外面的热闹,匆匆扒完饭,就往外跑。 听到外村人对自己村中的称赞与羡慕,心中那叫一个得意,走路脚下都生风,脸上带笑,声音敞亮。 先是客气两句,然后便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自己村子的好来。 熙攘喧闹的人群中,一个衣衫洗的发白发薄,却仍斯斯文文穿着读书人长衫的老者,领着儿孙在拥挤的人群中缓缓移动。 每当春风拂落花瓣,便引起人群一阵惊呼与欢笑。大家纷纷伸手去接花瓣。 老者的孙子接住一片飘落的淡粉色花瓣,高兴地举给他看:“爷爷,看花!” “好、好!” 孙明常年耷拉的八字眉稍稍上抬,在此生机勃勃,繁花锦簇的美景之地,纵然愁闷如他,吹着春风,看着美景,心中也畅快了不少。 原来这就是河湾村! 没想到在书斋借卷子的张夫人教学育人,竟教出了如此大的名头!竟有这么多人慕名而来! 他昨日去书斋,书斋掌柜告诉他,张夫子曾来寻他,说河湾村现今有许多读书人,邀他去参加讲学,交流学识。 从县衙到河湾村,有村民开辟出了新的道路,可与人同行。 他们正说话,忽然见许多百姓往县衙跑,嘴里还喊着:“有人告刘有了!贵人把刘有抓起来了!” 斋中许多人去看,外面街道闹哄哄的。他干脆和掌柜的一同前往县衙外观看。 然后,他便见到了当初在书斋中,以一己之力辩倒斋中书生的张夫子。 张夫子同许多贵人们站在一起,不仅拿出了神奇的留声机,使恶人伏法。 第81章 还慷慨授课,教授众人留声机的原理。连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们都要拜她为师。 她领着村民回河湾村时,还有许多读书人相随。 想想张夫子所说的讲学大赛,学识交流,孙明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终究决定带着儿孙来看看。 他考童生,考了一辈子没考上。 以前考试是为了光耀门楣,后来是为了争一口气,更多的却是不甘。不甘一辈子没个着落,连累家人也被耻笑,终究想要再试试。 家底越考越薄,惹得老妻埋怨,儿子儿媳们不满。他抄书,给人写对联字画,也终究补不住读书写字的巨大消耗。 毕竟笔墨纸砚都不便宜。 如今他孙子都启蒙读书了,他要是还拿银钱供自己读书考试,未免显得恬不知耻。 尽管每日挣扎在自我谴责的痛苦中,他依旧因为不甘,忍着各种非议,去参加了今年二月份的县试。 考试结果张榜公布后,村人嘲笑,家人沉默,老妻做饭摔摔打打。夜里以泪洗面。 孙明心中痛苦,万念俱灰,在书房独自坐了一夜,彻底死了考科举的心。 他隔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昨日才去书斋,想要换一本新书抄写。 然后,他听到了张夫子让书斋掌柜转述的话语,见到那个高高站在马车之上,千人拥簇,从容讲课的妇人。 她做到了! 她实现她的话,成为了夫子! 还是被敬佩、拥护,学生争相求学的夫子! 孙明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感动与复杂难过。他拿上要抄写的书,扭头回家。 可思来想去,终究决定带着儿孙来看看。 他不考试了,但孙儿还要读书。听闻林举人也会在这里讲学,若是能听上一堂课,增长些学识也是好的。 他找人询问讲学听课的位置。 沈河热情洋溢的领着他们往前走。 “老丈,您来我们这儿来对了!我们这儿别的不多,读书老爷可是很多的! 可惜你们昨儿个没来,昨日程夫子讲得那叫一个厉害,我笔记做了好多!不过今日来也不算晚,还有读书老爷要上台讲学…… 看你装束像个读书人,你也可以参加我们的讲学大赛,不拘好赖都有奖呢!” …… 县城,方远方羽兄妹和自己的兄弟团、姐妹们见了面,都垂眉臊眼,又急又气。 他们都说好了要一起去拜师求学。 结果父母们一听就怒了,都横眉竖眼,严加训斥,觉得他们被一个骗子给忽悠了。 要不然怎么会放着好好的西席不要,学堂不去,偏偏拜一个乡野妇人为师? 即便他们拿自己的零花钱拜师也不被允许,家长们还联合在一起,带着仆从,气势汹汹地要前往河湾村,揭穿骗子真面目。 任他们怎么拉都拉不住。 一伙人越想越心塞。 方远气闷地下了自家马车,去找于越。 一上来,就见于越歪在车厢中看话本。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愁?” 于越奇怪道:“我为什么要愁?” “咱们的父母非要去河湾村要说法,你不觉得丢脸吗?” 于越哈哈大笑:“放心,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还有许多兄弟姐妹呢!” 方远勉强算是得到了安慰,心中稍微好受了一点点。 他羡慕道:“你定力真好,竟如此想得开,在这时候还有闲心看话本。” 于越笑眯眯道:“因为我是去听课的,我娘是去给张夫子坐镇的。兄弟是你对面的,放心,到时候我保证不笑太大声。” 方远:“……好兄弟,情义深!” 他“咣咣咣”在于越背上拍了几掌。 于越倒吸一口气,放好书,锤他。 “你个木头脑袋!还想学物理!你就不会让你娘去问问我娘吗?就你这不转弯的脑筋,我看定滑轮你都学不明白!” “什么定滑轮?” “去乐园的时候,选科目你没玩吗?” “那个啊,我选择了练武,你说的定滑轮莫不是最左侧,忙得热火朝天的那个?” 于越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方远嗤笑,“那不是花钱找活干吗?傻子才选那个!我要学的是造出留声机的,高贵神秘的物理!” 于越冷笑,你高贵,你神秘,我等着张夫子带你去做功算阻力! 第98章 给我们也报名参加比赛 于越已经考上了秀才,经过乐园动力臂、阻力臂、定滑轮、组合滑轮,杠杆原理的摧残式学习,他深深认识到自己多么适合做一个熟读文章的秀才老爷! 每当读书,常热泪盈眶。 还好朝廷不考物理这一门! 对于激情澎湃非要学物理的方远等人,他深感敬佩。然而,一看方远这不转弯的木头脑袋,他顿觉方远离退学不远了。 说不定会比当初学经义文章跑得还要快。 方远高兴地拍他两下,“你说的对!我光想着兄弟们都遭到了阻止,以为大家父母的态度都差不多。没想到伯母竟如此支持你,你可真是好——这什么眼神?” 于越:“祝你好运的眼神。你再不去找伯母,车队就要到河湾村了。” “对对!我走了!” 方远急匆匆地下了马车,去劝自己的母亲,让她和于母谈谈。再通知一下自己的朋友们,事情有解决方法了! …… 长长的车队尚未进入河湾村,远远的便听到了欢快热闹的说话声。 马车堵在村口进不去。负责在村口看守的顾望领他们到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 贵妇小姐们和县里的老爷公子们,在仆人的簇拥下,艰难往前挤。 最前面有许多读书人,正拿着纸张和铅笔在互相讨论刚才听课的内容。 台上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拎个纸筒喇叭,在热情洋溢地念: “欢迎大家参加由河湾学得好文具、河湾再来一口零食、河湾甜滋滋饮品、县城博雅书斋……赞助播出的河湾第1届讲学大赛第3轮比赛!” 他话音一落,台下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好!好,终于开始了!” 沈河边卖力地鼓掌,边兴奋地和孙明介绍。 “这就是我说的讲学大赛,谁都能上去讲!最低都有两捧麦子!前三名奖品更丰富! 这回也不知道会是啥?县城的书斋都赞助了,嘿嘿!可恨我参加得太早啊!” 他后悔得直扼腕。 旁边的孙明紧紧盯着台上,双目亮得惊人。他鼻翼翕张,身体微微颤抖,脸庞因为激动而发红。 “我懂了!我懂了!枉费我学了这么多年,是我理解错了,学得不透……” 他老泪横流,把沈河吓了一跳。 “老丈,你咋就哭了?” 孙明的儿子从外面挤回来,手里拿着纸张和铅笔,“爹,买来了!” 孙明擦擦眼泪,“给孩子吧。今儿错过了,没能记下内容,下回再来就带着。” 今日因来的人多,孩子不单单是本村的,怕出什么意外。张梓若没再提把孩子都送到前面来听课的事。只是让人加强了巡逻检查的力度。 孙明拉着孙儿的手,不让他来回跑。 所幸孩子也懂事,即使有的课程内容听不明白,也不闹,顶多小声问孙明一句,台上夫子讲的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见爹买了纸笔给他,他欢欢喜喜地道谢收起来。 台上的沈数公布了本次前三名的奖品,其丰厚程度让百姓们咋舌! 光是三等奖,不仅有甜滋滋的饮品,好吃的零食,还有一刀纸和两支铅笔! 二等奖除了好吃的、好喝的,还有两刀纸和四支铅笔。 一等奖更是加倍!除了这些还有一本书! 人声鼎沸! 不少人如沈河一般,拍着大腿嗷嗷直叫:“参加太早了,太早了呀!” 新来的百姓们望着奖品,激动得心怦怦跳,悔恨自己不识字,要是识字,好歹得上去讲两句! 赵有福乐颠颠地和同村的乡亲们炫耀:“听见了没?这是第三轮比赛,我那个奖品可是第二轮比赛的第三名! 虽然这一轮我没机会参加,但五天之后,我就能参加总决赛了!” 乡亲们羡慕不已,“第三轮奖品就这么丰厚,到那啥总决赛,一定有更多好东西吧!” “那肯定!有福,你真是好福气!” 赵有福拍着肚子,哈哈大笑,“主要碰到好夫子了!我家大宝学得好,教得也好!” 乡亲们纷纷夸起大宝。 “大宝如今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出息了!现在都这么有本领,以后可了不得!” “叶儿,你可得好好跟大宝哥哥学学!啥时候你跟你大宝哥哥一样厉害,我跟你爹也能跟着享享福!” 赵大宝听着各种各样的夸赞,悄悄地吸起肚子,挺起小胸膛,努力做出书上说的宠辱不惊的模样。 第82章 他强作淡然地拉拉娘的袖子,“娘,我去前面找夫子。” “好,我带你过去。” 一离开村里的大人们,赵大宝的小脸便再也绷不住,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他在狭小的空隙里蹦跶。他也成别人家的孩子啦!这感觉真好! …… 台上,沈数介绍完奖品,正在介绍新上任的评委。 “第一位评委,程达,程老夫子!” “第二位,燕飞,燕夫子!” “第三位,林修竹,举人老爷!” “第四位,宋文乐……” 被仆从们护着挤到前方的贵人们,一见评委席上程明达,顿时两眼放光,悄声互相询问:“那位就是程大人吧?” “当然!看见旁边气质高华的公子了吗?那便是他的学生,世家出身的燕飞燕公子!” “没想到程大人告老还乡后,竟然真的从府城来到了我们这里!” 他们心怀激动,紧张地整理发冠衣着。这位可是先太子太保、太傅,门生无数的程大人啊! 即便在府城,多少人想登门拜访而不可得。更别提他们这些县城中的小人物了,连入人家的眼都不够格! 没想到程大人竟然来到了这个小地方!老天保佑,让他们有机会,也能结识程大人! 贵人们纷纷吩咐自己的儿子,“去,快抓紧时间说一声,让我们也当评委!” 方远:“爹、娘,昨日我叫你们来,你们都不来。人家比赛都开始了,怎么加评委?” “那就给我们报名!我们也参加讲学比赛!” 方远:“……还说我们被人忽悠诓骗了,你们一来,人都没见,话也没说一句,倒是比我们还要魔怔……” 第99章 他堂堂一个司吏,竟然连一个老农都不如 在父母的强烈要求下,方远他们找到张梓若,表示要为家长们临时报名。 他们神色讪讪,颇为不好意思。 张梓若既惊讶,又好笑。 “愿意来讲学,我们非常欢迎。诺,右边支了桌子,你们直接去报名即可。只是你们可要和家人说明白比赛的规则和要求。” “好,我们一定会说明白的!” 方远他们曾被推选为评委,自然有了解过比赛要求。给家长报了名,便回去跟他们说规则。 “上去比赛无论是讲文章,讲诗,或者讲文字都可以,但是一定要讲完整。就像、就像教人打拳,你至少要把一个招式给教明白了,不能只教一个起手的架势。” 家长们引颈望向台上的程大人和燕公子,对叮嘱的孩子们挥挥手。 “知道了!知道了!” “有什么好叮嘱的?” “若不是为了能有合适的理由拜访程大人,这种比赛哪儿配我们参加?” “台上讲得是个什么?就这,我们随便上去讲两句就碾压所有人,那所谓的一等奖,不是信手拈来?” 同行的贵人们都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 方远等人虽未接话,但也深以为然。 纵然是早已来过的于越也觉得他们说得没错。河湾村有学识有才华的是张夫子,而非这些村民。 即便这些村民识得几个字,背了几篇文章,但连不爱学习的方远都比不上,更何况是自幼启蒙,饱读诗书的父辈们? 果不其然,他们说话时,第一位村民的评分已经出来了。 这回采用的依旧是简单粗暴的分数累加制。评委们由五位读书人和五位村民代表组成。 村民有河湾村的里正,还有随机抽取的大桑村、靠山村、榆树村、羊角村的代表。 十位评委给出的总分数是69分。 村民们纷纷叹息。这分数一看就没戏。 贵人们更是摇头,颇觉浪费时间,吩咐仆从去租买座椅。 赛台旁边的张梓若示意主持人去让评委点评。 上面的十位评委,多数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互相谦让。 最后,由熟悉村民的里正和经常教导学生的林举人出言点评了几句,鼓励村民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因过低的分数和台下观众们的叹息议论,而拘谨的村民瞬间感受到了安慰。也不含胸驼背搓手手了,站立的身姿顿时笔挺了许多。 里正说得对,他原来大字不识一个,现在都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课了,已经很了不起了! 而且,评委里面可是有举人老爷、程夫子这些厉害的读书人的!读书老爷打的分数和里正他们打的分数肯定不一样! 严格呢! 况且,连举人老爷都夸他了!说他读书时日短,能讲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还夸他基础扎实,理解得好呢! 第一位选手乐呵呵地下了台。 第二位选手紧张地往台上走。这回比赛可不比以往,不仅读书人多,贵人多,外村来的人也多! 这要是讲不好,岂不是丢人丢到外村,丢到县城了? 他回忆着自己准备的内容,尽最大的努力讲给大家听。 县城来的贵人们低声交谈说笑,揶揄调侃方远等人。 “于越不是说,这些村民都是张夫子教导吗?我看个个都不怎么样。就这也值得你们兴师动众的跑到这乡野之地,拜一个妇人为老师?” “在家给你们请西席,你们不读。送你们上学堂,你们不认真。难不成要跑到这儿跟人学认字儿?别人听了,岂不是笑掉大牙!” 方远小声辩解:“不一样,我们要学的是物理。” “管他什么理,我看都不靠谱。她再敢忽悠你们,就把她给抓起来!一个妇人,还能让她反了天不成!” “爹,你怎么这样!”少年郎气急,“是我们主动提出要学习的!” “哼,她不妖言惑众,你们也不会被蛊惑!原本想着你们只是结伴出游,不管你们。哪成想被人骗到这个程度,你们还执迷不悟。” 各家儿女都出言解释,他们根本没被骗,就是兴趣使然。 大人们手一挥,“行了!别说了!嚷嚷得脑袋疼!别扰了程大人和燕公子!” “你们要想拜师,能拜程大人为师才是最厉害的!等比赛结束了,就领你们去拜见程大人。” 见自己说的话,家长们听都不听,一意执行,方远等少年郎和姑娘们不由得气闷。 在人群里和小伙伴们跑来跑去的石头瞅说坏话的贵人们一眼,撅着小嘴,悄悄朝他们做个鬼脸,带着小伙伴们往回跑。 因为这回观众多,读书人多,评委评分也严格。许多报了名的村民怯场,即便轮到自己也摆手不去。 县城的一众老爷们便轮到了前头。 最先上台的是负责办理文书的司吏。 他有意在程大人面前露个脸,开口就讲《史记》。 “《史记》一共一百三十篇,分‘本纪’十二篇、‘表’十篇、‘书’八篇、‘世家’三十篇、‘列传’七十篇。由西汉司马迁所著。 今日我便讲讲周本纪中的一篇文章。 周后稷,名弃。其母有邰氏女,曰姜原。姜原为帝喾元妃。姜原出野,见巨人迹,心忻然说,欲践之,践之而身动如孕者……” 司吏侃侃而谈。 一篇文章讲完,他胸有成竹地站在台上,等着碾压众人的高分。 主持人宣布分数:“十位评委的评分,分别是6分、7分、6分……总分为68分!” 司吏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猛然扭头,难以置信地望向评委们。 分数怎么这么低! 之前背俗语文章,讲道理的那个村民都有74分! 甚至他们嘲笑的第一个村民都有69分! 他堂堂一个司吏,竟然连一个老农都不如! 让他的脸往哪里放?! 台下同来的贵人们也都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分数这么低! 台下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没想到贵人讲课还不如村里的乡亲!大家都悄悄地使眼色,扛扛讲课分数高的村民的肩膀,悄默声地给他比个厉害的手势。 分数超越司吏的村民们惶恐不安。 台上司吏脸色涨红如猪肝。本以为第一名信手拈来,没想到翻船翻得如此厉害! 主持人让评委点评。 燕飞揽下发言:“你所讲的内容,对于百姓而言,晦涩难懂。对于读书人而言,却又平平无奇,不过背书罢了。两边无一出彩。既是讲学,便要端正态度。” 司吏顶着赤红的脸作揖,“是,学生受教。” 台下的贵人老爷们心中一紧,赶忙思考自己要讲些什么。 不然,就不是露脸了,反而是大老远的跑来丢人现眼啊! 第100章 乡下的小娃娃真会玩 第二位上台的是押司。他一收在台下时的漫不经心和轻视,先给众人团团行上一礼,才开始讲学。 仓促之间,为了稳妥,他选择讲论语。讲得还是第一篇《学而》。 第83章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孔老夫子说…… ” 台下河湾村的百姓们神色淡淡,反应平平。 石头捂着嘴,和同窗说悄悄话,边说边望着台上笑。 台上的押司越讲心里越没底。 他讲了一篇这么简单的东西,对于读书人而言,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怎么也不可能讲出新意。 他的主要目标就是台下的这些百姓们。 只要这些百姓们能听懂,他的分数就必然低不到哪儿去。而且,也不用担心因学识不足,被程大人和燕公子看低。 他引经据典,边讲,边朝台下瞧。 春风习习的春日,他竟隐隐约约出了一层薄汗。 为什么百姓们反应都这么平淡? 这不对劲啊!最开始的老农讲课时,分数那么低,台下都有人鼓掌叫好。 为什么他讲课时,这些百姓一副夏日午后没睡醒的样子? 押司百思不得其解,勉强维持着淡然的模样,讲完这篇文章。 百姓们在张梓若的带动下例行鼓掌。 押司心中终于有些安慰。他得分80分。 燕飞点评言简意赅,“基础扎实,表述平平。启蒙教导方面,有待加强。” 押司赶忙谢过点评,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无论如何,总算没丢人,而且还是全场第一! 他心满意足,悄悄抹去额角的汗水,望着台下的同僚和黑压压的人群,甚至有种考得状元的意气风发之感! 他步履轻快地下了台。 接下来轮到县尉,县尉连连摆手,“我一介武夫就不参与了。远儿,去说一声,把我名字划掉。” 方远:“……你不是要去教拳吗?” “教什么教,教个一招半式的,什么用也没有。我就不上去,浪费陈大人和燕公子的时间了。文人的比赛,还是让文人去吧!” 免得给他打个超低分,他不得一辈子钉在河湾村讲学大赛的耻辱柱上! 他武夫没文化,就让有学识的文人上去与人比划吧! 正说话,二蛋哒哒哒跑到了台上。 “怎么上去一个小孩?” “我们报名时,他们也在报名,这是张夫子的学生。” “哈,这么个小娃娃要讲些什么?也是讲字吗?” 台上,二蛋抱着喇叭,稚声稚气地自我介绍。 “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 台下众人轰然大笑。 “谁跟你兄弟姐妹?” “小娃娃,还想偷偷长辈分?” 二蛋挠挠头,纠正称呼,“各位学生们,我是你们的小夫子桑圆圆,是两个圆,不要叫我二蛋。” “哈哈哈哈,哪个起的诨号?还挺形象!” 押司乐道:“这小孩上去拉家常去了?父母怎么不给抱下去?他丁点儿大,字儿都认不全吧!别等会儿讲着讲着想不起来,哭出来!” “我来讲学,讲的是论语《学而篇》。子曰:学而时习之……” 押司的笑声戛然而止,大张的笑嘴半天未能合上。 押司的儿女忐忑不安地小声和朋友们讨论。 “我爹不会被一个小娃娃比下去吧?” “应该不会。你爹比他多吃了几十年的饭呢!讲得再透彻不过。他一个小孩,能把话讲清楚就很不容易了。” 大人们也聚在一起,纷纷出言安慰神色僵硬的押司。 县尉大咧咧道:“担心这个,就是杞人忧天。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超越你?他要能超过你,你就把《论语》给吃了。” “对对,放宽心。我敢肯定,这场你赢定了!要是你输了,我就把砚台给吃了!”县丞也对他极有信心。 押司:“……” 台上,二蛋讲得绘声绘色,语言通俗易懂,他还开动脑筋拿自己举例子,乡亲们听得会心一笑。 简简单单就理解了这篇文章的含义。 二蛋得分87分。 林举人点评,“通俗易懂,有童趣。结合故事,能让人听得认真,且方便理解。” 二蛋高兴地给评委们行礼,“谢谢各位夫子们。其实我夫子已经讲过这篇了,我是鹦鹉学舌。不过,我是超好的鹦鹉!” 评委们都笑,都夸他学得好,鼓励他继续好好读书。 台下,押司的儿女们神情萧瑟,“完了,我爹饭白吃了……” 押司脸色铁青。 刚信誓旦旦夸奖保证的县丞默默闭上了嘴。他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如同考试前的焦虑与紧张。 还未上台的老爷们都默默地、聚精会神地盯着新上台的小萝卜头。 他们要好好研究一下对方的战术!总不能一群读了这么多年书的大老爷们被乡下小娃娃们给比下去! 若是全军覆没,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别人提起来就是“当初被一群村中小孩比下去的县城老爷们……” 想想这个可能,众人就觉得呼吸不畅,再也无法安坐,都起身细瞧,仔细听课。 他们的夫人们也再无人说笑,皆全神贯注的听讲。 认真听了,才发现小娃娃虽讲得直白,却有着别样的趣味。纵然是她们听着,也觉得有意思。 小娃娃讲完课后,还搞了一个答题游戏。 “我随机挑人,互动答题。我说上句,你说下句。我说句子,你说意思。答对的奖励一张卡片!” “这可是西游记大圣的卡片!每张卡片上的大圣都不一样!有很可爱的,也有很威风的!” 小家伙像极了随手掏出一串钱的财主,从怀里掏出卡片。“刷!”像扇子一样展开,高高举起。 每一幅画都漂亮精致! 乡亲们答题热情高涨!互动效果极好! 张梓若的学生得了一个90分的高分! 县城的老爷夫人们目瞪口呆。 乡下的小娃娃真会玩! 这是我们未曾设想的道路!讲学还能现场贿赂? 县丞立刻吩咐仆人,“去!把马车上的点心都拿过来!” 其他老爷们也不甘落后。为了赢,准备!必须准备! 县丞等人心里有了数,讲学时也特意把语言浅白化,尽量选择有趣味的故事来讲,最后有样学样的来个提问互动。 石头和同窗们把小手举得高高的,参与答题,各自得了点心。 他们给张梓若和父母分出一部分,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碎块点心,一边乐滋滋地听下一个人讲学。 县城老爷们这一派终于得了高分,扳回一成。 石头舔舔手指上的点心渣,在他爹裤腿上擦擦手,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台去。 “我要讲的是“恭则不侮”。庄重地对待别人,就不会受到别人的侮辱。若你态度不恭敬,就要被人侮辱了。 《大学》有一句话:“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你说别人难听,就有人拿难听话说你……” 第101章 对你们的尊重都在这里 石头讲课的同时,小眼神不断地往台下贵人们那一块瞟。 贵人老爷们笑容逐渐凝固。 于母掩唇而笑:“这小家伙,含沙射影指责我们刚才说他夫子坏话呢!” 其他夫人们即使想气,看石头那么丁点大的娃娃,为夫子打抱不平,带着点心渣的小脸上满是不赞同,一副想引导他们走上正路的模样。 尤其是于夫人佯装羞愧,小家伙立马就像个小老头似的点点头,满脸都写着孺子可教,咧着小嘴儿笑容欣慰又雀跃,嘴角的点心渣子都笑掉了。 诸位夫人不忍直视,又颇觉好笑。 老爷们则骂骂咧咧地笑:“这小兔崽子人不大,心眼儿还挺多!” “真是猴儿精、猴儿精的!” “哼!等会儿老夫就好好教导教导他!” 石头一下台,县城的老爷就上去了,专门挑了一个章节讲礼义孝悌,尤其是“不知礼无以立”。 他边讲,边瞅石头。 石头嗦着尚有甜味儿的手指,双眼亮闪闪的,要提问我了吗?要提问我了吗? 快来!快来!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肚肚时刻等待着! 二蛋推推他,“石头,他一直在看你。”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给我点心。” “我觉得他好像在说我们,就像你故意讲恭则不侮一样。” “嗯?真的吗?”石头咽下口水,盯着台上的老伯,小脸上满是警觉。 台上的老爷翘着胡子,得意地边讲边笑。 他看透了石头对点心的渴望,特意取消了提问发点心的互动。 石头和小伙伴们一商量,台上的人刚下台,他们的小代表牛蛋就要上台去。 负责统计的村民拦住他们,“哎,下一场是县城的选手,还没轮到你们。” “没事,让他们上。”县丞主动发话。 牛蛋上去,一见黑压压的人群,便赶快收回目光。他背着小手,不敢往下看,只仰着小脸看着湛蓝的天空说话。 第84章 “我太害怕了,不看你们。但我对你们的尊重都在这里!” 小家伙拍拍自己的小胸膛!响声闷闷的。他又使劲拍了两下,胸膛没拍响,自己疼得龇牙咧嘴倒吸气,肩膀紧缩。 “哈哈哈哈……”台下众人发出了无情的笑声。 牛蛋儿听到众人的嘲笑声,吸吸鼻子,忍着哭腔。 “反正心意都在这里。我不能再拍了,拍坏了还要喝药,太苦了。” “哈哈哈哈哈哈……”县城的夫人们笑得前仰后合,泪花都笑出来了,“这哪家的孩子?怎么这么乖,又这么逗?” 老爷们也都乐不可支。 连评委们都忍不住以拳遮唇,免得自己笑出声。 牛蛋仰望天空,泪花滚滚,坚强地对天开课。 “我要讲的是孟子说的一、两句话: 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 “意思就是爱别人,别人却不亲近自己,就要反省反省自己在仁爱这一方面是不是没做好。 治理、管理别人,却没管好,就要反省反省自己的智,比如自己的知识方法对不对。 自己以礼对待别人,可别人对待自己却无礼,就反省反省自己对别人的尊敬够不够。 行为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要反过来看一看,自己是不是哪些地方没有做好,不要埋怨责怪别人。” 台下的县城老爷们忍不住吹胡子挑眉毛。 好啊,他们讲礼节,小家伙们就对上一个反省自身,反求诸己! 胆子小得连看都不敢看台下,说的话却毫不客气。 牛蛋说完释义,顿了顿,扭着小手说道:“其实,也不一定都是自己的原因。” “孟子说的这段话是君子严以律己的自我要求。 但要是有的人很坏,很没礼貌,即使我们以礼相待,他们还是会很过分。这不是自己的原因,不用苛求自己。” 台下的老爷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小家伙还能说出这么一番有见解且善解人意的话! 他们背着手,互相交谈两句,捋着胡子欣慰地点头。 牛蛋话锋一转,“但是,要是对方是很好的人——”说到这里,牛蛋悄悄地挺起了小胸膛。 “为什么自己以礼相待,对方却看上去很没有礼貌,对自己不够有礼呢? 那有没有可能自己表现出的礼,只是出于表面的、不得不应对的礼节?自己真正的态度却轻视轻慢,不够尊敬? 就像是有的人串亲戚,对方表面说,哎呀来了,请坐,喝水。 表情却高高在上,动作也很不耐烦,恨不得让人赶紧走。 这就是表现出了礼节,但态度却不够尊敬。 串亲戚的人若一口水都不喝,站起来就走。看起来很没礼貌。其实,只是因为对方的态度太差,不尊重人而已。 这时候,就要反省,自己对人的尊重是不是不够?即礼人不答,反其敬。” 县城众人:“……”没想是到在这儿等着…… 牛蛋的一堂课获得了无数人的叫好声,台下掌声热烈。 因他讲得通俗易懂,又别有见解,评委们给出了92分的高分! 这回,程明达主动点评:“牛蛋儿举的例子其实不是孟子的本意。 本意是以礼待人,这里一般态度也是恭敬的,对方却不以礼相答,自己不仅不怨恨,还要自我反省,是不是态度还不够恭敬? 展现的是君子严以律己,时时反思的人生态度。 孟子推行仁爱学说,认为只要自己的仁和礼足够,就能得到他人的仁爱和礼遇。对仁爱施行的效果,持‘反求诸己’的态度。 牛蛋儿所举的例子,虽然和本意有所出入,但贵在有自己的见解,也方便了大家的理解。 且他总体讲述是正确的,因此我给了8分。至于另外两分——” 牛蛋虽然仰着头,但小耳朵支楞着,仔细倾听。 小脑袋带动小肩膀,小身子一起往评委的方向侧去。倾斜地太厉害,他一个趔趄,赶忙站稳。 程明达忍俊不禁,“等牛蛋什么时候有勇气直视自己的学生,端端正正、翩翩有礼如君子那样的讲课,我再给他加分。” 牛蛋呲着小牙,高兴地笑开了花。 他朝评委们作个揖,“谢谢程爷爷!谢谢各位评委!” 眼角余光扫到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他又“嗖”一下扬起脑袋,“我、我下去了,各位夫子们再会。” 在众人的笑声中,牛蛋哒哒哒解脱似的往下跑。 县城的老爷们见程大人出口点评,顿时兴奋加倍,精神抖擞地上台去了。 第102章 拜别人不如拜她 互相比过两场,县城的老爷们已经摸清了讲什么样的内容最好。 论学识,他们肯定是比不过程大人和燕公子的。那么,就往基础方面讲,讲得台下百姓都能听懂,还要有自己的见解与新意。 如此才能让程大人多看一眼,愿意出言点评。 至于讲的内容,方才叫牛蛋的小娃娃讲了“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 那自己就稍稍回敬一下,讲个“躬自厚而薄责于人”。 “此句出自《论语·卫灵公》,原句是:躬自厚而薄则于人,则远怨矣。” “意思就是多责备自己,少责备别人,就可以避免远离怨恨了……” 他汲取朋友的教训,这次不仅引经据典,穿插了孔子和老子同类的话语,还讲述了相关的历史人物典故,帮助大家加强理解。 这回,百姓们掌声如雷。他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程大人的点评。 小娃娃们另想回敬之语,上台讲学。 两方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甚至更改了一人只能登台一次的规则,重复上场! 两边的较劲,不仅评委看出来了,连台下的百姓也略有所觉。 张梓若大致猜出了自己的学生是怎么和对方杠上的,看他们以讲学作为交流方式,心中甚慰。 此法不仅能加强学生们的机敏应变能力,还能增长他们的胆识与学识。 对百姓们而言,也能了解更多的知识。可谓一举多得! 只要不触及原则问题,彻底惹恼对方。尽情辩论!多多益善! 几个回合下来,学生一方,终因学识有限,败下阵来。 县城老爷们顿时扬眉吐气,喜笑颜开。 “可算是彻底赢过他们了!” “哈哈哈,这场辩得痛快!我好久没这么跟人辩过了!” “赢了对方,喜事一桩,值得回去后聚上一场,喝上几杯!” 如安静的鸡仔般默默围观全程的方远等人:“……” “爹,各位伯父们,方才于越去问了,上台和你们辩论的,是他们学堂里学习垫底的一批。 有胆识,讲得好的,早在一二轮比赛已经讲过了! 石头、牛蛋他们几个是胆子小,或基础薄,筹备许多天,才在这轮比赛上的。 你们赢了几个启蒙私塾里成绩垫底的娃娃,有什么好高兴的?” 诸位老爷们犹如被一把刀插在心房,脸上拧出别样的笑容。 “我们是肯定你们师兄的学识与能力!看看你们这么大了,什么时候能像人小孩子一样机敏善辩,出口成章?” 出言提醒的少年郎:“……”干嘛突然说这个话题? “那群小屁孩儿,怎么就成我们的师兄了?” “人家年纪小小,已知晓这么多文章道理,还能条理清晰地讲给人听。可见夫子是个有实力的! 哎,程夫子收徒也不可能收你们这么多人。 于越不是说,程大人和燕公子都是张夫子请来的吗?她既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又将学生教得如此之好,定是个不凡的! 拜别人不如拜她。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出来! 你们这么大了,怎么光吃饭不长脑子,一点都不知道分析?” 方远等人:“……”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攻击我们? “我们早就分析出来了,所以才要学物理啊!” “哼,连劝人争取机会都不会!说什么物理,但凡说要像这些小娃娃一样学识出色,早给你们送来了!” 儿女们:“……”你们的理由比我们还要荒唐好不好? “那我们——” “别说了,快听你们师兄讲课!” 方远等人:“……”自从来了河湾村,感觉自己在父母心中,地位骤降…… 张梓若的最后一个学生讲完课,负责报名统计的人看看名单,已经划完了。 他朝主持人比个手势。 主持人在台上大声询问:“还有没有人要参加比赛的?机会难得!上台讲学不仅有奖品,还能得到各位夫子的指点! 这样的阵容可不是经常有的。若是错失机会,以后可不要后悔!若是没有人报名,咱们第3轮比赛就到这里结束了啊!” 第85章 “有!有!”荷花拉着自己的孩子往前挤,“我家孩子报名!” 荷花的孩子上台去了。 孙明在台下不断观望,见程夫子和燕夫子果然如沈河所说,学富五车,博文广识。 且台上还有林举人和另外两位读书人,都是真真切切有才华之人。 他们都会时不时的点评。倘若这次错过,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好机会? 孙明踟蹰许久,终究按捺不住,也去报了个名。 荷花的孩子得了70多分,听过评委们的点评后,如害羞的乳燕一般投入母亲的怀抱。 轮到孙明了,他紧张地整理衣襟。 他的儿子抱着孩子,给他拍拍衣衫上的尘土。 “爹,你要实在紧张,咱就不参加了。” 沈河拍拍孙明,“老丈,啥也别怕!你往台上一站,就当下面全是萝卜白菜!长得老茂盛了!你就当在地头儿讲话!该咋说就咋说!再不济,也有优秀奖呢!” “多谢小兄弟。”孙明向他一礼,嘱咐儿子看好孩子,上台去了。 “诸位夫子,诸位父老乡亲,我叫孙明,是一个屡考不中,连童生都没考过的读书人。 以前在书斋读书时,有幸结识张夫子。当日,张夫子说想要教学生,借卷子。她不嫌我屡次名落孙山,收了我的卷子。 后还托人转告我,河湾村读书人多,可来交流学习。 我对科举已心如死灰,此次来只为带孙子增长学识。 但听了这么多课与评委们的点评,我甚为激动!这对我而言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一个了解我自己为什么屡次失败的机会。 故而,我此次厚颜上台,既为讲学,更为寻求指点。” 他朝评委们深深一礼。 众人皆正色还礼。 程明达让他如常讲学。 第103章 善人自有福报 孙明有着给儿孙启蒙的经验,讲述的语言并不晦涩,且讲课内容详实,言语朴实,对经义亦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毫无疑问,获得了众人热烈的掌声。 评委们也都给出了高分。 孙明却颓丧茫然,丝毫没有得高分的喜悦。书背得再熟,基础知识讲得再好,又有什么用?科举不还是考不过吗? 他给评委们行礼道谢,踟蹰着,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程明达善解人意地问道:“孙老丈熟读经义,但又考了多年,想来应该是考的进士科?” 科举考试除了进士科,还可以考明经科。 明经科主要考儒家经典,虽然也有时务策,但重在对经义的背诵和记忆。 而进士科,除了帖经,还重在考诗赋和策论,考的是解决问题的能力和综合素养。 即使同样通过科举考试录取做官,进士科的人比考明经科录取的人要更得人青睐。 以孙明对经义的熟识程度,若考明经科,应当不至于垂垂老矣还未考上。 孙明态度恭敬:“正是,学生考的是进士科。” 程明达颔首,给出几道经义题,让他作答。孙明对此早已烂熟于心,答案脱口而出。 台下的乡亲们敛声屏气,竟似自己科举一般提心吊胆地看他应对。 孙明的儿子紧紧地抱着孩子,紧张地屏住呼吸,忐忑不安地望着他爹和评委。 他爹考了那么多次,次次失败。 村人多有嘲讽奚落,说他家是吃风屙沫供个老耗财,他爹是打不死的小强,立不起来的老棒。 还恶心她娘是常有福,不吃谷来不吃糠,吃喝全部靠天上。他娘常气得吃不下饭。他爹更是整日苦闷不已,在村里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 被人嘲讽了,也只是苦笑着离开。 他多么希望他爹能够考上!能够狠狠打那些人的脸,让他们闭嘴! 他爹也许把这次讲学当做了救命稻草。他又何尝不是? 他爹一把年纪了,白发苍苍,在台上自揭伤疤,只为求得指导。他心中格外不是滋味,忍着鼻腔的酸意,紧盯台上。 程明达问了经义,又让孙明作诗,听完后,暂时未做点评,又出了一道策论题,让孙明作答。 孙明如同在科举考场上一般,谨慎认真地答题。 听完他的回答,程明达捋着胡须说道:“老丈在经义这一块并无太大问题,若只是默写或背诵,可谓毫无错漏。” “只是在释义方面,可结合多本注解理解。” “是、是。”孙明目露愧色,连忙作揖道谢。 程明达心中暗自叹息。乡间求学之难就在于此。 纵然孙明把四书五经背得再熟,可各种注释书籍,他能看到或借到的终究有限。 且若无良师指导,不过是自己琢磨而无方向答案,易陷迷茫,学识上的进益微乎其微。 他心中悲悯,多加一句:“老丈若有空闲,这段时间可来河湾村。众人聚于此,也方便交流学识。” 孙明喜形于色,激动得面庞发红,连连谢过。 程明达朝他点点头,继续说道:“老丈做的诗虽不惊艳,但言语平实,言之有物,并无问题。” “至于策论——”他捻须沉吟,“我们要读书,但也不能只读书。虽不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但实务多知道些,总是有益的。” “比如朝廷赈灾的方法,河流治理疏与堵,征战策论等,常人无法接触实务,但可通过前人书籍或邸报——” 程明达说着说着,自己便停止了。 邸报是抄发皇帝谕旨、臣僚奏议和有关政治情报的抄本,是朝廷专门用于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抄本,由专门信使送至各郡县。 看邸报了解朝廷最新动向,对于他和他的学生而言,轻而易举。 但对于寻常读书人,难之又难。 他身居高位久了,竟然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倾向。 程明达暗自反省,干脆不再提这一茬。 这一切,归根结底,只不过是孙明既无良师,又无书籍可参考查阅。 由此可知,张夫子提出的图书馆,一旦建成,将引起多么大的震动,又将造福多少读书人! 只是图书馆尚未动工,程明达便避而不谈,只说道:“策论一事,也不妨多与大家交流探讨。参鉴前人应对之策,联系今日时务时策,集思广益,或有收获。” “是,学生谢过夫子指点。”孙明一礼到底,脸庞发红,眼睛也发红。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知道了问题所在! 终于,看到了丝丝希望! 孙明下台后,直奔张梓若,对她深深一礼。 “张夫子,多谢您顾念于我!若非您特意托人转告,我恐怕到死都在苦闷之中而不得解。我今日、今日终于得以明悟——” 孙明声音逐渐哽咽。 张梓若宽慰他:“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主要是您慈善,当日若非您主动给我卷子,自不会有今日的机会。可见善人自有福报。您的机会这不来了吗? 河湾村有许多读书人,且五日之后,还有一场讲学比赛。您若有空,尽管来,读书人之间互相交流,增益互补,总会有些收获。” 孙明眼睛湿润,笑容透着前所未有的舒畅,“是,我定来!”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开始宣布优秀奖的名单了。 见识过的村民早做好了准备,拉拉自己今日特意换上的体面衣服,乐颠颠地往台上跑。 没经历过的人满面迷茫,“这是要做甚?” 附近的河湾村村民笑嘻嘻地催促他们,“快上台去吧,给发奖呢!” 县城来的司吏和押司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想想自己丢人的分数,不大想上去。 县尉拍拍他们的肩膀,“别扭什么?你们学识好大家都知道,不过是大意了,没发挥好而已。 再说,一二三等奖,就那么点人, 除此之外,都是优秀奖。站在一起,大哥不笑二哥。” 就这么一两句话的功夫,他们这一群人里又有几个人被点名了。 他们面面相觑,选择让各自的儿子上去代为领奖。 第104章 这是寻常的乡野村庄吗? 没被叫到名字的人,一边和友人们说笑,一边悄悄竖直了耳朵,听主持人念的每一个名字。 若一二三等奖只有三个人,那他们当中必然还有人只是得了个优秀奖。 大家心中暗拿自己的分数和他人做比较,看究竟是谁会被挤出前三。 主持人念完优秀奖名单,高声说道: “因为比赛规模扩大,参赛人数多,也为了让更多有实力之人进入决赛。所以,此次一二三等奖分别设为三等奖三名,二等奖两名,一等奖一名!” 本以为自己会被列入优秀奖名单,却未听到自己名字的人,心中正七上八下的,暗自犯嘀咕,自己连个优秀奖都不是? 听了主持人的话,心中悄然一喜。 县丞和发挥好的主簿等人,心里估摸着分数,知道自己起码是前三等,嘴里说着:“不过是个乡野村子举行的比赛,名次什么的无甚要紧。” 第86章 面上却笑容洋溢,神情畅然。连折扇都摇上了。 同来的人恭维他们分数高,定然前三,奖品丰盛,或许还会得程大人的青眼。 他们喜笑连连:“奖品名次什么的不重要,对咱们来说,不过是些凑乐的东西。若能给程大人留下一丝半点的好印象,才算没白讲这一场。” 他们边说话,边往台上瞧去。见八位评委每个都拿了一张纸发给上台的人。另外两个跟大厨似的,拿着勺子在发麦子。 吕立是被他爹推出来代为领奖的。他和几位朋友站在台上,和村民们一样接过证书细瞧。 “荣誉证书?”吕立看着上面写的他爹的名字,以及恭喜他爹参加讲学大赛,获得优秀奖的内容,笑道:“真够新奇的!等我下去拿给我娘看。” “哈哈,好主意!这证书做得挺精致!” “有了这个,感觉还真是不一样!” “嘿嘿,下次我们也试试!” 他们几个不要麦子,只拿个荣誉证书就下台去了。 “娘,你看我爹的荣誉证书!”吕立将荣誉证书拿给他娘看。 其他夫人要么看自家夫君的,要么前来凑趣。 “这画得真漂亮!还挺正式!” 夫人们瞅瞅荣誉证书,再看看台上拿着证书喜气洋洋领麦子的女人,夸奖的声音中带着几不可察的波动。 “真好!” 吕立他娘抚着证书,笑道:“好!等回家就收起来!” 她女儿趴在她耳边悄声说:“娘,我爹在瞪我哥哥呢!” 吕立他娘宛然一笑,“去,将证书也拿给你爹看看。” 吕立将证书拿给他爹,“爹,你看,多好看!多喜庆!我娘说回去之后就收藏起来呢!” “这有什么好收藏的?” 押司神色别扭,心中大痛,平生第一次得奖,却得了一个这么不起眼的优秀奖! 优秀奖有什么稀罕的?! 要收藏就收藏他一等奖的证书! “你之后要在这里读书。河湾村再有比赛,你就告诉我。”押司矜持道,“我也来和人交流交流学识。” 吕立一口应下,“爹,那这个证书还要不要?不要的话,我给撕了?” 押司瞪他一眼,“给你娘去!” 吕立:“……”爹的心,海底针…… 优秀奖所有奖励发完后,主持人开始宣布三等奖名单。 分别是牛蛋,孙明和县丞的一位友人。 这位县城的老爷毫不推脱,也绝不寻儿子代替领奖,理理衣襟便上台去了。 程明达师徒与林举人为他们颁发证书和奖品。 “谢谢林夫子!”牛蛋捧着证书,兴奋得小脸红红,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林举人摸摸他的脑袋,鼓励他,“牛蛋今日表现得很好,以后也要继续努力。” “是——”小声音调皮地、高兴地拉得长长的。 牛蛋旁边,孙明接过燕飞颁发的证书,激动道:“多谢!多谢夫子!” 燕飞:“这是你应得的。继续努力。” 孙明连声应是。 程明达给另一个获奖者颁发奖励。 “多谢程大——程夫子指点!”对方恭敬又激动地行礼。 程明达捻须笑道:“课讲得不错。虽事务繁忙,但也勿要忘记读书,免得生疏。学海无涯,学无止境。” “是!谨遵程——夫子教诲!” 他得了程大人的鼓励,又见手中的证书和友人的荣誉证书大为不同,外面有一层红色的硬壳包装,更为喜庆,也更为庄重,心中满是喜悦。 虽不像牛蛋那样把证书举得高高的。两只眼睛都粘在证书上。 但他也把自己的证书往上抬了抬,摆在自己胸前,让众人观看。 同来的友人们心中发酸。 不就多个壳子吗?有什么好得意的?谁稀罕? 评委们另给牛蛋他们颁发了奖品。 获奖的三人抱着奖品和证书,谢过评委,喜逐颜开地回到亲友旁边。 “快收收你这副模样,嘴角都快扯到耳根后面了!得个乡野村庄的奖,活像考上状元似的!” “乡野村庄?这是寻常的乡野村庄吗?这是读书人的聚集之所!是文兴之地! 再说这奖,这奖是普通的奖吗? 这奖是经由程大人和燕公子亲自审核点评颁发的奖!是百姓代表们推举出来的奖!是我在一众选手里面,杀出来的奖!哈哈哈哈……” 周围出于八卦之心,伸长了耳朵偷听贵人老爷们说话的村民们:这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说起夸奖的话来,小词儿一套套的!学到了!学到了! 二等奖得主也是县城老爷,一等奖得主是于越他爹。 他爹兴奋于自己在程大人面前露脸,得了程大人的教诲,抱着证书和奖品下台来,便和友人名为交流,实则暗搓搓地炫耀。 于越凑过来,“爹,我看发的奖品里,有吃的有喝的,你吃吗?” 他爹摆摆手,“不吃,都是稀巴烂贱的东西。” 于越点点头,“看上去是不起眼,但不能浪费。我拿去分了。” 县丞摆摆手,随他去。 于越笑嘻嘻地把东西分为母亲和妹妹。 “娘,来尝尝奶茶,这个好喝!小妹,你少吃点猪肉脯和辣条,女孩子长胖了不好看,心里容易痛苦。兄长替你承受这份痛苦。” 第105章 好大儿 于越在妹妹控诉的眼神中,往自己的油纸包里放猪肉脯和辣条。 方远从后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一片猪肉脯,“我也替你分担痛苦!嗯,好吃!” “你这个家伙,我才从我妹妹那里哄来一点,你就趁机偷吃!” 方远将最后一口猪肉脯吃掉,“嘿嘿,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会用词就少用。”于越护着油纸包,对妹妹指指方远,“小妹,看到了没?可不是我吃了啊,都是方远这个家伙吃了。” 于小妹朝他哼了一声,见方远又在他哥身后悄悄地抽辣条,还对她挤眉弄眼,她忍不住笑弯了眼,面上却佯装生气,“反正我只记得是你拿走的。” 于越:“……我冤啊——方远!你这个家伙,还吃我辣条!” 方远品尝着辣条,笑哈哈道:“你都把罪名推给我了,我可不得多吃点坐实了?” 他在于越耳边,嘀嘀咕咕一番。于越主动给他几根猪肉脯和辣条。 方远乐滋滋地拿去给他家人各分一个,“爹,娘,妹妹,尝尝这个。” “好吃吧?”他问笑容舒展,缓缓品味的父母。 县尉点点头,“甜辣交加,香味可口,且越嚼越香,是挺好吃。” “爹,那你回家以后好好读书学习。下次也来参加比赛,得个前三名。咱家就有的吃了。” 县尉笑容一敛,“混账!自己不知道学习,倒催促着让你爹我读书上进,你坐享其成,想得挺美!我看你真是皮痒了!” 他一巴掌呼在儿子背上! 方远龇牙咧嘴。 于越在不远处,吃着辣条看着他挨训偷乐。还呼朋唤友,来边吃边看,边朝方远挤眉溜眼。 正被父亲训斥的方远抬首看见他们贱兮兮的模样,又气又笑。 “笑!你还敢笑?!”他爹“咣咣”又给他两下。 方远:“……”都怪于越他们,完了,他们太贱兮兮了,越憋越忍不住想笑…… 这厢,县尉教子。那边,得了二等奖的主簿,欣赏过自己的证书,又看自己的奖品。 见精巧的竹筒上刻着“河湾奶茶”四个字。 包装整齐的油纸包上面印着一个像是印章式的圆。 圆圈内是各不相同的简易漂亮的图画,下注“河湾猪肉脯”、“河湾花酥”或“河湾辣条”等。 他拆开一个尝尝,鲜美的滋味在舌尖上绽放,不由得眯起眼睛,细细品味。 友人见他这副模样,纷纷笑他,“何兄莫不是饿得很了?” “非也,非也。这河湾村的奖品确实不凡,吃起来别有风味,滋味鲜美。诸位且来尝尝。” 大家各拈起一片品尝,几息后,夸奖声如爆发一般此起彼伏。 县丞尝过美食,眼中一亮,想起自己的奖品,笑容一滞,忙寻他儿子。 他的好大儿于越,正一手奶茶,一手零食,吃得香甜! 他一等奖有三份奖励,他的好大儿分给他娘,他妹妹,就没给他爹留一片! 于越被他爹灼然气恼的目光盯了半晌,终于团团油纸包走来,“爹,你可是饿了?我已经让仆从去买饭了。” 县丞气不顺道:“我奖品呢?” “不是在你随从的手里吗?”纸笔证书什么的,都在呀! “我是说吃的和喝的呢?” 于越义正言辞道:“爹,稀巴烂贱的东西,吃了容易肠胃不适。儿子绝不能让您受此之痛,已经替您吃了。” 第87章 县丞:孽障! 他们一圈人热热闹闹,得了奖的百姓们更是欢欢喜喜。 即使午饭的点早已过去,也不觉得饿。谁要看证书,得奖的村民便倍感光荣地掏出自己的荣誉证书让人看,只是少不得要叮嘱一句“小心”。 听着周围人的夸奖,得奖者怀里兜着两捧麦,笑得比天上的太阳都要灿烂。和人说话时,嗓门都不自觉亮了许多。 “张夫子讲的公开课我可是一节没落,小夫子讲得我也都听了!连下地的时候,都在用功。 你比如看见地里的草,唉,那就想想草字是怎么写的。再背上一首‘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你别说,这诗真是越背越好用!林夫子说得对,诗真是有感而发! 我一看见地里的草,就特别想吟诵:青青田中草,一岁一枯荣。拔也拔不尽,春来又一层……” 大家都笑:“你如今可不得了了,拔个草还念起诗来了!” “嘿嘿,这不是那啥,学以致用!” …… 众人说说笑笑,迟迟不舍得散去。货郎们或挑着担子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之间,或停驻在人群前,扬高了嗓门叫卖。 “烧饼、烧饼,香喷喷的烧饼!” “卖馒头喽,带着甜味的馒头!个大量足,一个顶俩!”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农具!一个能用好多年。老哥,你尽管看,咱这实打实的手艺……” “头花头花,小姑娘带着俊,小伙子看了不舍得回家……买一个吧,姑娘?” “糖葫芦~冰糖葫芦~” …… 凡是说话声音小点,几乎都会被热闹的说笑和叫卖声淹没。 讲学台旁,张梓若谢过各位评委,请他们去用饭。赞助商们早已备好了饭菜。书斋掌柜此次也来了,格外积极地前来引领大家去用膳。 “张夫子。”书斋掌柜邀她前去。 张梓若叫小反派跟着程明达他们先去,自己等会儿过去。 小反派摇摇头,“我吃了零食,不是太饿。娘,你先垫垫。” 他踮起脚尖,把点心举高高,喂给张梓若吃。 张梓若摸摸他的头,谢过书斋掌柜,“忙了这么久,你们先去用饭。不用管我,我自有吃的。” 她目送掌柜和程明达他们远去,吃了小反派喂的点心,和传话队人员留在现场看护。让大家离开的时候不要着急,不要拥挤,有序撤离。 想过来商量孩子读书事宜的县尉干脆带着自己的随从一起帮忙。 缓缓蠕动的人群里,孙明怀揣证书,摸摸洁白的纸张和崭新的铅笔,眼睛湿润,脸庞到现在依旧激动得发红发热。 他的孙儿抱着奶茶,从父亲的怀抱里向他身边倾斜,“爷爷,喝奶茶。” “好好!”孙明喝了一口,眉眼舒展,常年愁苦的脸上透着前所未有的笑意,“甜!甜得很!乖乖喝。” 他让儿子帮忙拿证书和奖品,自己同张梓若道谢道别后,才与家人离开。 人群里,荷花领着孩子超过沈明珠母子,欢欢喜喜地回家。 第106章 竖起大拇指 一回家,就见沈沙编着箩筐,沉着脸坐在院子里等他们。 “做什么去了?中午不知道做饭,也不说回来吃饭?” 荷花心虚地笑笑:“这不是领孩子参加比赛去了吗?想着快去快回,哪想就耽误到现在?” “她让你们参加?会给孩子一个好分?” 沈沙怀疑自己孩子参加不了比赛,即使参加比赛了,也可能像顾有财一样得不了好。 “你这是什么话!看看孩子怀里兜的是什么?麦子!” 孩子自觉到厨房,小心翼翼地将麦子倒进放粮的翁中。 不小心掉落一两颗,赶忙捡起来,吹去上面的尘土,再放入翁中。 荷花匆匆给孩子舀了饭,自己也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同沈沙说话,“你呀,这就是、是——” 荷花思索着那句很有文化的话,“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领着孩子们去参加比赛,再顺利不过!” “以往我领着孩子们去听公开课,张夫子也从来都没摆过脸色。但凡我和孩子有什么不懂,人家也都耐心地回答。” “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不听不信?别因为水车那点破事儿,整天胡思乱想!整日里死要面子,不说出去看看,就蹲在地里忙活,一个人瞎琢磨,越想越阴暗。” “顾有财得的分数还低吗?九十多分呢!要不是李大娘他们一家瞎闹腾,也不会落得那么个下场。” “再说了,顾有财他娘、他婶子在村里接活,不还是从张夫子徒弟手里流出来的?要是张夫子计较,只需一句话,保准让她们在村里一文挣不到!” 沈沙埋头编箩筐,一声不吭。 荷花最不喜欢他这副茅坑里臭石头又拧又臭的脾气。 筷子别在手里,饭也不吃了。 “我跟你说话,你听了没?就那么点破事,你至于吗?总是怕别人笑你,一个人死拧着。 你看看谁在乎?谁有时间想起那点小事嘲笑你!村里人都忙着挣钱读书,有笑你的那点时间,还不如人家下地拔一会儿草呢! 别人早就不记得了,也就你一个人越想越在乎,越想越拧巴!你听见没?” 荷花伸手在箩筐上拍了一下。 沈沙粗声粗气道:“听了!” 荷花这才气顺,扒了一口饭,感叹道:“你真该去看看的!今日来了好多人,许多从县城来的贵人,都还带着丫鬟随从,那排场,啧啧……真气派! 读书人多,外村的人也多,比赶大集还要热闹!咱村参加比赛的人还特意换了衣服。 大嫂前年买布,扯了一身衣裳,除了过年穿过一次,再没舍得穿过。说是要等儿子结婚了再穿,结果今日就给换上了。领奖的时候那叫一个喜气! 我在人群里还见着了有财,有财看上去瘦了一些,但更精神,也更沉稳了。我听王婆婆说,有财最近跟着王承学画画呢! 王承现在到处找人想要收徒。年纪轻轻的,那脑门儿亮的!” 闲话一说起来,就没了边。沈沙打断她的话,问:“孩子去讲了啥?成绩咋样?” 害怕他发火,一直小心翼翼蹲在墙根吃饭的孩子,见他没生气,还关心他们比赛的事情,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情都变得轻快。 最小的孩子欢快道:“爹,我讲了一段《三字经》!举人老爷还指点我了!” 另两个孩子也眉飞色舞地说起自己讲学的内容。说到兴起处,放下碗筷,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荣誉证书。 “爹,你看!我的荣誉证书!上面有我的名字!” “我也有!我也有!爹,你看,这是我的证书!” 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和沈沙分享荣誉和快乐。 沈沙伸出手来,伸到半途,看到手上的尘土与污渍,又缩了回去。 他坐在板凳上,瞅瞅孩子们的荣誉证书,点点头,“好。你们自己收好。” 自己继续埋头编箩筐。 荷花去刷锅刷碗,从窗子里看见沈沙把编好的箩筐放在屋檐下,拍拍衣服上的藤条碎屑,洗过手就往外走。 “做什么去?”她探头问道。 沈沙背着手,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去跟人学两招!报名参加安保队!” 荷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扬声叮嘱:“你这硬胳膊硬腿儿,去了可慢点!别心急!” “知道了!” 坐在家门口匆匆吃饭的邻居,听到荷花的喊话,打趣沈沙,“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沈沙朝他摆手:“吃你的热饭去!” …… 县丞等人看天色已是下午,想送孩子明日上午过来,正式交束脩。 得知张梓若明日有事要忙——她的孩子被程大人收为关门弟子,明日正式拜师。 众人对张梓若和顾云淮好一番夸奖和恭维,暗暗决定回去后,将束脩再加重两成。 明日没空,那就后日带孩子过来求学。就是砸钱也要把孩子给塞进来! 其态度转变之快,之坚决,看得方远等少年郎和少女们一愣一愣的。 求学的事情解决了,他们如愿以偿,心情轻松,欲领父母去乐园游玩。 家长们却连连摆手,玩什么玩?不抓紧机会在夫子面前表现,在程大人面前表现,是不是傻? 家长们将儿女们抛给张梓若,自己则乐颠颠地以谢指导的名义,去拜访程明达。 张梓若瞧瞧一众茫然望着她的学生,挥手道:“咱们去乐园!乐园里边学边教!” 方远等人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往乐园跑。 学习的同时,被褥了一把力气做功,为乐园的建设增砖添瓦。然后,拿着记有物理题目的纸张,慢吞吞地前往学习室做题。 一进门和家长们面面相对,你们怎么也来了? 第88章 “愣着干什么?坐。”程明达坐在最前排,笑眯眯地招呼他们,“来学习?快到后面找座位去吧。要是不想做题,就抄本书,既磨练性子,又能增长学识。” 家长们纷纷收回目光,伏案忙碌。他们人手一本书籍,面前摊开纸笔,正在奋笔疾书地抄写。 领着小反派最后进来的张梓若,缓缓朝程明达竖起一个大拇指。 程夫子为建图书馆立大功! 第107章 找我爹娘 程夫子看见她竖起的大拇指,翘翘胡子,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张梓若想想明日小反派要拜师,需要置办东西,且方远等人在这里自习写题刚刚好,她干脆把人一并托给程夫子,和他告罪一声,匆匆前往县城。 程夫子把自己的马车借她,并让仆从跟着她和小反派一起去。 在村里大采购了一番的书斋掌柜,乘坐自己的马车与他们同路。 得知张梓若想要买一个骡车,书斋掌柜笑道:“我认识卖骡马的商家,到时候你们只管跟去就成,保准给您个实惠价格。” “多谢掌柜的。”张梓若喜笑盈盈。她与书斋掌柜合作了几次,知晓对方是个靠谱稳重之人。 有熟识的人帮忙,可比自己一知半解地挑选,要好得多。 书斋掌柜嫌一直撩着车帘说话麻烦,干脆坐到马车前面,对隔壁车上的张梓若扬声说道: “张夫子,依我看,您买一辆骡车,不如直接买一辆马车。待小公子长大,学习骑马也方便。” 张梓若打算买骡车,一是因为不打眼,二是因为好买。 听闻掌柜的推荐马车,她奇怪道:“县城中不是马匹数量有限,不好买吗?” 她之前来县城,不想来回走路,还特意去瞧过。骡子和驴好买,牛的价格要贵些。至于马,就见了一匹,看上去有些瘦弱,还没精打采的。 她说了自己的见闻,书斋掌柜哈哈大笑。 “那您见的八成是一匹刚从府城那边淘汰下来的马。咱们这边确实马匹数量稀少,毕竟,能买得起的也就那么些人家。 他即使弄了马来,也只是虚耗草料粮食养着罢了。 您要是买马车,只需提前与他说一声。他自有路子把马带过来。” 张梓若略作犹豫,买骡子、驴,或者牛都说得过去,买马车,在村子里是不是有点招摇? 掌柜的一眼看出她的犹豫,语重心长道:“张夫子,您现在结交的贵人越发多,体面的行头还是很有必要的。” 张梓若拍拍额头,“看我,竟把这茬给忘了!多谢余掌柜提醒!” 她感激地朝余掌柜拱拱手。 “张夫子不必客气。”余掌柜笑言,“有您介绍,我才有幸识得贵人。今日在村中也开了一番眼界,仗着您的名头,我买东西可没少得实惠。待我送于府城本家,也能长不少脸面。”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县城。 余掌柜先领她去见了车马行的掌柜,委托掌柜弄一匹马来。 张梓若付过订金,谢过余掌柜,在县中采购一番,拎着点心,带着小反派前去看望原主的爹娘。 不知道为什么,原主对她爹娘的记忆比较模糊。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幕就是顾秀才病重时,她去娘家求助,想要使些银钱。 他爹娘说做生意亏了个底掉,家中早已落败,实在没钱,只给她了几十个铜板。 原主心中气恼。落败!落败!说什么落败!她兄长要娶继室,哪来的银钱做聘礼?还不是她爹娘挤出来的? 她的兄长娶一个继室,她爹娘就是挤也能挤出银钱。 而她的夫君病重要死,急需银钱去买药。她爹娘却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只用几十个的铜子就把她给打发了! 她心中大恨,觉得她爹娘根本就不在乎她,在她最危急困难的关头,根本就没真心帮她!要不然为什么不像她兄长娶妻一样,去跟人借钱? 她心中有怨气,在顾秀才病逝后,这份怨气更是被不断放大。报丧时,她像是一个找上门的女鬼。 “他死了,你们满意了?我成寡妇了,你们是不是很高兴?” 他爹娘被她仇恨的目光给吓到了,忙取了一个帕子来,里面是一堆的铜钱,说这是他们凑来要给她送去的。 原主打翻了所有铜钱,骂她爹娘装模作样、虚伪恶心! 她兄长给了她一耳光,把她大骂一通,骂她什么都不知道,就会耍娇纵的脾气。 她父亲抬抬手,结果根本就没阻拦,根本没骂她兄长,反倒和她娘抹着泪说,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后悔把她纵得的太过不知世事。 原主觉得刺耳刺眼,一切都是虚情假意!她把心中所有的愤恨都发泄了出来,与家人大吵一通,掷下一句,“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家人!”便恨恨而去。 即便她的父母与兄长前去参加顾秀才的葬礼,她也没个好脸色。别人只当她悲伤过度,神情麻木。 她的家人却知,她怕是恼极了他们。后来,他们又来了几次,给她和顾云淮送东西,都被她给扔了出去。 几次三番过后,原主再没见过她的家人。 不知道原主是太恼,还是怎么样,她记忆中的家人面目模糊,唯有他们的话语,格外清晰。 张梓若犹豫再三,终究决定遵从自己最初穿越时,在堂屋许下诺言——好好对待原主的家人,来看看原主的父母。 原主父母住的羊角巷巷口有一堆小娃娃在玩抓石子。 张梓若干脆下了车,给程夫子的仆从一些茶水钱,请他们去附近的茶水摊喝茶。自己则领着小反派,拎着东西,进去。 这一条巷子的宅院狭小逼仄。原主的家人自从做生意被人坑了之后,为偿还债款,卖了原本的大宅子换到这里居住。 时不时有挑着水的人匆匆往家赶。透过大敞的院门,可以看到正晾晒衣服,或院中纺线的妇人,嬉笑玩闹的孩童。 也有妇人端着盆,“哗”一下把脏水泼到院中和道路上。 张梓若领着小反派躲过飞溅的脏水,终于来到原主家门前。 她抬手敲门。敲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来开门。反倒是邻居家有位老妇出来。 “你找谁?” 张梓若仔细辨别她的面容,和记忆中对上号。 “丁奶奶,我找我爹娘,您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哦哦,他们啊!他们去给人干活,还没回来呢!你娘和你嫂子去给人家浆洗衣服了。” 丁奶奶给她说了个地址,指指路。 第108章 我也是有关系的人了 张梓若领着小反派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处大院。 院门大敞,一眼就能望见里面扯的各种绳子,以及架的搭衣服竹竿。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还有床单被单等。 院中的女人或锤打搓洗衣服;或与人合力拧床单上的水;还有强壮的女人挑了两担水往大缸里倒。 张梓若一眼扫去,没在里面找到原主的母亲和嫂子。 只隔着晾晒的床单,听到里面爆发的争吵声。 “你凭什么扣我的钱?” “我说了不让多洗,每个人只能分二十件!谁让你多干的?你违反了规矩就得扣钱!” “那为什么她多干了,就给她加钱?既然说好了统一分,凭什么她就能多干,还能加钱?我就要倒扣钱?你这不公平!” “公平?你给我论公平?你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你吕淑娘和你儿媳爱干干,不干滚!想在这干活的人多的是!” 吕淑娘? 张梓若神色一愣,这不是原主母亲的名字吗? 她疾走几步,进入院中,也顾不得许多,忙掀开床单往里看。 “哎哎,你干什么的?” 两个粗壮的妇人拦住她的去路。 “我找我娘。” “你娘?你娘是谁?”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张梓若听得里面吕淑娘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我要见李娘子!我要找她评评理!” “你个泼才老妇还想见李娘子?你想屁吃!以后你和儿媳妇别来上工了!” “你凭什么不让我来?我是李娘子招来的!只要李娘子没发话,我就要在这里干!” “我是这里管事的,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赶紧滚!” “你说让我走,就走?我就不走!” “哼,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们几个把他们赶出去!” 张梓若匆匆和面前的妇人报出名字,大步流星的朝里而去。 一见到被抓挠推搡的原主母亲,她顿时如遭雷劈! “妈?!” 她冲上前,握住打她母亲的爪子,狠狠朝后一折。同时腿上袭击,肘袭一个都没落下。 “你干什么?啊——” “啊——好疼啊!好疼啊!” 张梓若把几个妇人放倒在地。朝刚才笑容得意,险些将她娘推到地上的妇人狠狠踢了一脚!踩着她的手,走过去,神色沉沉地望向台阶上的管事。 第89章 管事慌乱地后撤,扶着柱子往后躲,“你是什么人?来人啊!还不快把她们赶出去!你们都不想干了吗?” 听到打斗声,正忙活的妇人们都围拢了过来,但个个不敢上前。 被管事的一威胁,踟蹰着靠近一小步,但依旧没人敢先出手。 张梓若脸色阴沉地一个箭步窜上台阶,攥住管事的衣领。 管事吓得尖叫。 一直望着张梓若,震惊茫然呆愣在一旁的吕淑娘终于回过神来。 赶忙抱住她,连声劝道:“若若,若若,不能冲动啊!” 管事的终于找到了制衡张梓若的方式:“吕淑娘,这人是你招来的吧!快让她放开我!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在这干活!工钱也没有了!” 吕淑娘急急忙忙地劝张梓若放开管事。 “娘,你别管,你以后不需要在这儿受苦!”张梓若扣住管事,“你们这破地儿不配留她!把我娘的工钱给结了!” 管事的色厉内荏,“你知道我是谁吗?胆敢威胁我,我家夫人不会放过你!” 张梓若冷笑,她家夫人?开浆洗房的李娘子? 吕淑娘和李娘子关系好,原主家富有时,吕淑娘没少接济过李娘子。 一朝家境落败,李娘子就是这么回报的? 张梓若拍拍管事的脸,“行啊!你让你家李娘子来找我!我倒要看看她要不要脸!是不是白眼狼托生!” 管事的见她丝毫不怕,紧紧扣在她脸上的手捏得她大牙都松动了,几乎要把她的下巴给卸掉。 眼神透着一股子让人头皮发麻的狠意。 “别让我催你第二遍!” 管事的心中打颤,哆哆嗦嗦地从怀里往外掏钱。 “她、她洗了24件衣服,一套床被单……” 管事的把吕淑娘和她儿媳的工钱都给结了。 小反派掏出自己带的纸笔,让管事的写工量工钱证明,签字画押。 管事抖着脸,“没、没印泥呀!” 小反派二话不说,不知怎么拿纸边轻轻划了一下。 管事手指头上的鲜血便争先恐后地向外涌。她脸色煞白地在自己名字上按下指印。 张梓若收好这份证明,松开手。 管事的腿一软,突然跪倒在地。张梓若扫她一眼,任她跪着。 “娘、嫂子,走吧。” 她娘愣怔怔的,“哎、哎!好!” 小反派捡起张梓若抛在地上的点心和包好的糖,机灵地跑过去,牵起吕淑娘的手,“祖母,走。” “小妹。”吕淑娘身边,瘦弱的妇人领着两个孩子,怯怯地叫了张梓若一声。 张梓若点点头,领他们朝外走去。 浆洗房里的妇人纷纷为他们让路。 出了此处,张梓若一直在瞧吕淑娘。她真的和她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只不过她身形更为瘦削,脸色憔悴蜡黄,头发斑白,因为刚才的推搡撕扯,苍白的头发格外凌乱。 吕淑娘抹抹眼角的泪水,从怀里掏出所有的铜钱往她手里塞。 “若若,娘有钱了,都给你!你拿着!是我和你爹没本事,耽误了秀才。娘把钱都给你,你别怨我和你爹,还有你兄长。” 张梓若不要,帮她理好凌乱的白发,别在耳后。 “娘,我有钱了,也有本事了。以后让我来孝敬你们。” 这句话她太想对她的父母说了!她无数次在心里,在梦里悔恨万分没能好好孝敬父母,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没想到,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让她穿到异界,再次见到了她的母亲!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孝敬爹娘! 吕淑娘握住她的手,又哭又笑,“你个傻丫头,你顾好自己就行! 今天做这些事也太冲动了些。李娘子可是押司小妾的亲戚!她有关系,台子硬,要是找你麻烦怎么办?你拿上钱,快些回去吧!” 张梓若对她温和地笑笑,“没事的,娘,我也是有关系的人了。” 第109章 他小脸就要冒烟了 “你能有什么关系?这钱你拿着,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我和你爹还能找个活干,你在村里哪有什么进项?” 吕淑娘一个劲地往她手里塞钱。 张梓若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枯瘦,蜡黄的手背上已经有了好几处老年斑。手指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而发白,发皱,发凉。 张梓若忍住眼中的泪水,吸着鼻子,一时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一句也说不出来。 又有十多个铜板送到了她面前。 “小妹。”嫂子轻声叫了一句,见张梓若不复在浆洗房的狠厉,才逐渐恢复了胆色,话也渐渐多了些。 “家里还有孩子,我拿不出来太多。但多多少少还能拿出来点,你别嫌弃。家里人都记挂着你,爹和你兄长要知道你回来,定然高兴!” 吕淑娘抽出手给张梓若擦眼泪,“这么大的人了,哭什么?” 张梓若抱住她,埋首在她颈间,泪如雨下。 “娘,我好想你!” 吕淑娘拍拍她的背,声音哽咽,“没事,没事啊,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张梓若心中压抑的思念皆化作泪水,哭了出来。看见街道上的行人都在瞅她们,张梓若掏出帕子擦擦眼泪,既哭又笑。 “娘,嫂子,你们把钱都收回去吧。住在县里,干什么都费钱。钱你们拿着。 不用担心我。顾秀才留有私塾,我如今接手了他的学生,做了夫子。” “夫子?”她娘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她嫂子也满目震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嗯。”张梓若根据原主的记忆,圆了一下学识来历,“你和爹本就给我和兄长请过西席。你记不记得咱们的东邻曾把房子租给一对夫妇?” “记得,也是一对可怜人,性子挺好,可惜没了父母,膝下也没个孩子。我还记得你常去她家玩。” “嗯,那位伯伯很有才学,他教我了许多知识。其实是我师傅来着。” “你这孩子,拜师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说?” 张梓若笑了笑。原主去东邻,确实是去玩,是跟那位来自域外的胡姬在一处玩耍。偶尔跟着那位先生学下棋,但正式的拜师却是谈不上的。 “当时只做玩乐,对方也没把它看作大事,只是在领我玩的时候,就不知不觉教我许多。” 吕淑娘叹息道:“真是可惜了一个好人。只因娶了个域外的女子,就一直受人指点。我听邻居说他们往西域去了,往后再没听过音信。” 母女两个略叙一段话,张梓若把自己知识来源的漏洞给补上,说自己接手了顾秀才的学生,如今给孩子启蒙不成问题,让母亲安心。 “那就好、那就好。” 张梓若眼睛湿润,深吸一口气,笑笑:“所以,你们别担心!我和云淮现在过得很好。云淮明日要拜师,我过来置办东西,也来看看你们。” 她摸摸一直望着她,目光担忧的小反派的头颈,“我没事,只是见了亲人高兴。来,我拎着。” 她将小反派手中的两封点心和两封糖拎过来,查看小反派的手心。 “手疼不疼?”张梓若轻轻给他揉揉小手手。 “不疼。”顾云淮摇摇脑袋,朝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握着她的手指,俏皮地晃晃。 “我也没事。我见了娘也高兴。” 张梓若握住他的小手,笑意盈盈。 “哎哟,咱云淮的小嘴儿可真甜!说话真讨人喜欢!又长这么俊,长大了指不定惹得多少姑娘小鹿乱撞呢!” “可不是?小小年纪看着就很有贵公子的风范!长大了肯定更不得了!”大嫂也不断附和。 张梓若毫不谦虚地笑道:“云淮既懂事又贴心!还是村里的小夫子,好多人羡慕我呢!” 顾云淮高兴地、矜持地笑了起来,唇角却毫不矜持地越翘越高。 吕淑娘看小反派哪哪都好,哪哪都可爱,把他天上有地上无地一通夸。 顾云淮刚一道谢,或谦词,吕淑娘立马以此为依据,来一通更猛烈的夸奖。 “娘,你再夸他,他小脸就要冒烟了。” 张梓若碰碰小反派红苹果式的脸蛋儿,哭笑不得。 她娘实在夸得太过了。 吕淑娘却认为自己说的一点都不过火,还拉了儿媳作证。张梓若顺着话,把大嫂家的孩子也好一番夸奖。 她们一下子就有了三个小番茄。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家走。 一到家,大嫂就忙起来了,匆匆地烧热水。原主兄长的两个孩子喊顾云淮出去玩。 顾云淮不去,偎依在张梓若身边,“我要和我娘在一起,陪祖母说话。” “那好吧。”大嫂的大儿子张阳同吕淑娘她们说了一声,便领着弟弟跑了出去。 张梓若不放心道:“他们去哪里玩?要不要大人跟着?” “没事儿,这一片他们都跑熟了的。一群孩子,整天疯跑。” 第90章 吕淑娘说着,回房间取来一个箱子,掏出一个包裹严密的大帕子,塞给张梓若。 “若若,这是娘攒下的钱。你拿着。” 张梓若给她塞回去,“娘,我真不用。” “怎么不用?你若当人夫子,不得置办两身体面的行头?还有云淮,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吃的、穿的都少不了。 秀才收的束脩少,你一个女人家,身上也没功名,指不定费了多大的劲才能当上夫子!想必你也不好提价钱。当个夫子,也就是听着体面,在娘这儿你可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我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张梓若心中暖融融的,面上也不由得带着笑。 “我除了教学生,还有别的进项,比如写话本。养活我和云淮是绰绰有余了。您就别担心了。” 张梓若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铜子和碎银两,“您看!没骗您吧?” “给,这些钱都给您。您放着,也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别不舍得。” “都说财不露白,你怎么大咧咧的把钱往外拿?快收好!” 吕淑娘动作伶俐地把银钱塞回荷包,塞她手里。“你手里有钱,娘就放心了。钱你都拿回去好好存着。” “我存着呢!我就是想跟您说,您别担心我,也别心疼钱。” 张梓若把带来的礼品推到她面前,“我买了些点心,还有红糖和饴糖。您没事儿就泡点红糖水喝。” “咋买这么贵的东西?有钱就好好攒着,不定啥时候需要钱呢!”吕淑娘心疼不已,“要不拿去退了吧?” “买都买来了,喝吧!又不差这一包两包的。要不,给你买个糖铺子,你天天坐店里。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 吕淑娘眉开眼笑,眼角笑出条条皱纹,“别有点钱就乱霍霍。你能过得好,逢年过节带包糖哄哄你老娘,我也就满足了。” “没哄你,等我爹回来了,一起说。” 第110章 家人的爱沉甸甸 张梓若不大会儿就见到了气喘吁吁跑回来的父亲和兄长,身边跟着方才跑出去的两个孩子。 她父亲挺直的脊背已有些弯曲,身板也不如原来高大威武,个头缩了一些,也瘦了许多。 他头发已经全白了,面容苍老,不像四十多岁的人,倒像六十多岁似的。 “爸……”张梓若轻声呢喃。 她朝呆愣在门口,难以置信且不敢靠近的老人笑笑,“爹,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回来了?回来了好!回来了好!我去杀只鸡!” 无论现代,还是这个时空,父亲都同样不善于表达内心情感,只晓得闷头干活,割肉炖肉,让家人吃好一些。 张梓若抿着唇,眼睛湿润,望着父亲的背影,笑道:“别杀鸡了,爹。我和云淮不在这儿吃饭,等会儿还要回去。” “那么急着回去干什么?家里还能少你一顿饭不成?” 父亲从鸡笼里抓出一只鸡,找来柴刀,手起刀落杀了鸡,“这鸡杀也杀了,你不吃不是可惜了吗?” 他朝向厨房走的吕淑娘说道:“淑娘,烧点热水,我把鸡给褪褪毛。” “知道。烧着呢,等你想起来早晚了!”吕淑娘脚步轻快地进入厨房。 很快,用抹布垫着锅鼻,端热水倒入盆内。 她爹蹲在旁边处理鸡毛。 张梓若望着这熟悉的一幕,一时几乎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现代,还是异世。整个人都恍惚了。 她的手指忽然被温热的、软乎乎的小手给握住了。 “娘。”小反派叫她。 张梓若下意识握紧他的手,温声询问:“怎么了?” 她脸上再没了那种令人心慌的恍惚和抽离感。顾云淮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紧紧包裹在她温暖干燥的大手中,终于有所心安,从怀中掏出帕子。 “娘,哭多了伤身,我给你擦擦泪。” 张梓若笑道:“淮淮真体贴,娘没哭。娘高兴!看,这是你舅舅,还记不记得?” 张梓若一边问小反派,一边也在暗自打量洗手的青年。 她上辈子是个独生女。没想到穿书后倒多了一个兄长——张文栋。 张文栋高个头,身形不胖,手臂却比常人要粗。瘦长脸,继承了她娘的好皮肤和他爹的英气的五官,容貌比一般人要出色,这会儿正闷不吭声地洗手洗脸。 见张梓若问孩子还记不记得他,他没好气道: “你要是等个十年八年才回来,云淮就是记性再好,恐怕也不记得还有我这个舅舅了!” “混说些什么!”吕淑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照着他背部,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然后,笑盈盈地喊张梓若进屋去喝红糖水。 张文栋抽抽唇角,说道:“我出去一下。” 吕淑娘摆摆手,一句话都没有。 “娘,我等会喝。我先给我爹帮忙。”张梓若还没靠近,就被父亲给轰走了。“这儿不用你,我一个人就行,带孩子去屋里喝点水。” 张梓若只好作罢,牵着小反派的手,喊拿着烂菜叶喂鸡的两个孩子,一起进屋喝糖水。 她抱着碗,暗自思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为什么异时空的父母和她的父母一模一样? 想到自己和原主大致相似的面容,张梓若垂眸喝一口糖水压惊。 平行时空?这是一个平行时空?对,应该是一个历史分叉的平行时空。 糖水“咕咚”滑入食道,张梓若猛一皱脸。她娘给倒的红糖委实多了些,太甜了!太腻了! 扭头一瞧,把捧着碗偷笑的顾云淮抓了个正着。 张梓若微微一笑:“来,趁热喝。都是家人浓浓的心意,不要浪费。” 她端起碗喂小反派。 顾云淮凤眸圆睁,脊背几不可察地向后撤,被张梓若扶住,喂上一口糖水。 粉雕玉琢的小脸立刻皱成一团。他黑润润的眼眸可怜兮兮地望向张梓若。 “娘——”腔调拉得长长的。 知道他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张梓若轻轻捏捏他小脸,越来越会撒娇了。 自己把糖水一口给干了。 吕淑娘嗔怪道:“你这孩子,你喝云淮的干什么?云淮,来,祖母再给你倒一碗。” 顾云淮连连摆手,“祖母,您喝。我不喜欢喝糖水。” “小孩子怎么还用上大人的说辞了?哪有孩子不喜欢喝糖水的?”吕淑娘不信。 张阳两兄弟珍惜地小口小口喝着糖水,热情地招呼顾云淮,“弟弟,这个可好喝了!你多喝点!” 吕淑娘坚持要给小反派重新沏一碗。张梓若让她娘少放点糖。结果她娘为了弥补小反派没喝到红糖水的遗憾,给他放了更多。 小反派双目盈盈地望向张梓若。 张梓若哈哈大笑,“喝吧,这都是长辈的关爱。” 顾云淮左瞧右看,他祖母满怀期待,他的表兄弟们满脸羡慕。他赶忙端着碗要分享,未遂。 只得自己抱起碗,“咕咚咕咚”把一碗甜腻的糖水给干了。 “喝个糖水咋还哭了?” 顾云淮泪光盈盈:“我太感动了。” “那祖母再给你倒一碗!” 顾云淮:“……祖母,我喝饱了。” …… 张梓若趁家里人在忙,自己去外面买了一堆的东西。 回来的时候,大嫂将处理过的鸡肉给炒了,还炖了一部分。香喷喷的鸡汤和饭菜还未端上桌,就引得孩子腹中作响。 看见张梓若买回来的大堆东西,她父母都心疼地让她给退掉,不要乱花钱。 张梓若笑盈盈道:“我就喜欢给你们花钱!你们要是退掉,下次我就不来了。” 她父母这才作罢,只是把小反派悄悄叫到屋里,往他手里塞钱。 “祖父祖母,你们留着,吃点好的养养身体。” 小反派跑出来找张梓若,说悄悄话:“娘,祖父祖母给我钱,我没要。我还把你给我的零花钱,悄悄塞到他们箱子里了。” 他仰着小脸,眼睛亮闪闪的,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 张梓若揉揉他的小脸,“我家淮淮真体贴!等娘回去给你更多的零花钱!” 小反派声音清脆地笑了起来,“不要零花钱,要画画。” “好。” 张文栋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回来,见了张梓若顿住脚步,别别扭扭地向她道歉,同她说明当时家里的困境。 他娶继室的钱多借的,家里之后一直在还债。所以,她来要钱时,家里只挤出了几十个铜板儿。不是不想给,是借不来了。 他掏出新结的工钱给张梓若,说:“是我对不起你,做哥哥的也没能给你撑住腰。家里这回有钱了,这些你拿回去使用。以后有啥事,尽管回家里来。” 张梓若不要,反掏出身上带的碎银和铜板给他们,并给他们说了个生财的法子,说是从贵人那里听来的。 “你们与其把钱给我,不如用来做个小本生意。这样家里的条件也能好一些。至于浆洗房李娘子,你们不用担心,我自会解决。” 第91章 家人不放心,都劝她不要管这一摊子事,他们自有生存之道。张梓若好说歹说,让他们安心。 饭桌上,大家齐齐给张梓若和小反派夹菜,饭碗都冒尖了还不舍得停止。 两人好不容易吃完,家人便立马给他们续上。 张梓若哭笑不得。家人的爱,沉甸甸。 一家人提前吃了晚饭,又叙了一会话。张梓若带着小反派在他们的目送下离开。 回程的马车上,张梓若问小反派:“今日,我行为过激了些,有没有吓到你?” 第111章 怎么这么可爱 “有。”小反派睁着无辜的狗狗眼,沉重地点点头。 张梓若刚要道歉说明,又听他说道:“娘逼我喝糖水,太可怕了!” 张梓若:“……” 她轻笑一声,“祖母疼爱我们,又不知道如何表达。红糖在她的观念里是个好东西,才给我们倒的多多的。” “来,让我看看,刚才吃那么多饭,肚子疼不疼?” 张梓若摸摸他的小肚肚,“圆溜溜的,像个蹴鞠球。” “不是。”小反派悄悄吸一口气,圆圆的小肚子瘪了下去,不到两息,又弹了回来。 张梓若哈哈大笑:“还妄图隐瞒真相?真相总会凸显于世!肚子和胃难受不难受?” “有一点点。”顾云淮用两个小手指比出一个小小小小的缝隙。 “在马车里慢慢走走,活动活动。” 张梓若看顾着来回走动的小反派,免得车辆颠簸时,他一不小心摔倒。 小反派来回走了几圈,捂着脑袋叫晕。 张梓若让他坐下,给他顺时针轻轻揉揉腹部。 “你自己这样揉揉小肚肚。我也要揉揉我的肚子。” 小反派双手放在肚肚上,揉着揉着,就不动了。 “累了吗?”张梓若问他。 “手酸。”小反派看上去软趴趴的,好似累的没一点精神。 张梓若心疼道:“来,我帮你活顺活顺。”拉住他的小手,甩绳子般轻轻甩了起来。 顾云淮没能忍住笑,咯咯笑出声。 张梓若边甩边笑:“嘻嘻嘻,噻噻噻。你一我一,一拍一。” 张梓若把他的小手摆起来,和他玩游戏。 “娘,好幼稚。”顾云淮眉开眼笑地吐槽,两只小手却诚实地拍在一起,再和张梓若对拍,“你二,我二,王小二……” …… 回到村中,张梓若谢过程夫子,处理完一干事物和应酬,匆匆做饭吃饭,把明日的事情安排妥当。躺在沙发上,不想动了。 啊,工作奔波一天只想躺着休息。 听到顾云淮刷完碗进入堂屋,她一个激灵,立刻坐直身子。言传身教!言传身教!站有站姿,坐有坐姿,好体态!好礼仪! “娘,我刷完碗了!” “淮淮真棒!都能替娘分担家务了!小男子汉,以后你就是家里的小顶梁柱了!” 顾云淮眉眼弯弯地笑笑,“我还没浇花,我去浇花!”他又向外跑去。 张梓若嘘了一口气,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娘!” 张梓若猛然坐直身子。 小反派扒着门框,歪着小脑袋瞧她,“你猜我浇完花了没?” “浇完啦?” “没有!”小反派咯咯笑了两声,扭身往院中跑。 张梓若等了几秒,见小家伙没杀个回马枪,终于安心瘫在沙发上。 “娘!” 张梓若迅速变换坐姿,朝门口看去。门口没人。 小反派扒着书房窗台,露出一个脑袋尖尖,和一双笑成月牙的漂亮眼睛。 “娘,我在这儿!” 张梓若既好笑又好气,到窗边弯下身子,把他直接抱进来。 “好你个小家伙,竟敢逗你娘!等会画画就给你画成小狐狸!” “不要小狐狸,画成大圣,好不好,娘?”顾云淮摇着她的袖子。 “哼,晚了!让你捉弄我!今晚不仅要把你画成小狐狸,还要穿小狐狸的衣服!” 张梓若来了动力,把小反派放到沙发上,取来未用完的皮毛和针线布头,当场给小反派缝制连体动物睡衣。 顾云淮眨眨眼,自己认一根针线,“我也给娘缝!” “你穿小狐狸衣服,我是抓住小狐狸的大祭司!” 祭司?“那我给娘缝个鸡毛!” 顾云淮从张梓若带回来要做毽子的鸡毛中挑出两根最漂亮的,坐在她身边,找了个长布条往上缝。 片刻后,母子两人各给对方送上成品。 小反派穿着柔软漂亮的小狐狸睡衣,洁白的帽子上立着两个可爱的小耳朵,睁着水润润的眸子,稚声稚气地喊娘。 张梓若捂着小心脏,被萌得不行不行的。 “啊啊啊,怎么这么可爱!天呐,宝宝,你简直比书里的小白狐还可爱,哈哈哈哈!” 张梓若激动地亲亲小反派,“宝,走,我们去画画!这美好的一幕必须记下来!” 母子两人相对而坐,各自拿着一个小画板给对方画画。 张梓若的画板上,火烧云弥漫的天空下,可爱的小狐狸宝宝坐在花丛前,抱着画板,两眼亮晶晶的,笑得比花儿都好看。 小反派边画边笑。他的小画板上,身披兽皮裙,头戴鸡毛发带的张梓若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闪烁着小星星和云朵。 两个黑乎乎的墨点代表握在一起的拳头。震惊激动的大祭司双手握在胸前,开心地成了波浪形。 完美的继承发挥了张梓若所教导的夸张可爱儿童风。 双方交换画作。 顾云淮捧着张梓若的画,耳尖红红的,白皙精致的小脸儿也变得红红粉粉的,如春日枝头的小桃花苞。 张梓若望着小反派画上的自己,嗯,很好,很灵活。只是—— “为什么我看一朵云会激动成这样?” “因为是我呀!”小反派扬起粉粉的小脸,抿着唇笑。 张梓若挑眉,“一朵云就想糊弄过去?这可不行,画就要画全。” 她架好画板,唰唰几笔,大祭司对面立刻多了一个歪着脑袋的小狐狸宝宝。 “娘——”反派羞恼,“不要这个——你说过歪脖子是病。” 张梓若放声大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现在这样多可爱呀!欸,宝宝,你来跺跺脚脚,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梓若乐不可支。 小反派满面羞愤,“娘——” …… 张梓若珍藏画作的箱子里,多了一幅大祭司和小狐狸。单幅的则被小反派收藏了。 张梓若收了画,看看萌哒哒的小狐狸,犹觉不足。我家小反派这么可爱,我好想炫娃呀! 没有朋友圈,我就炫到村子里去!从村东到村西,从村南到村北! 趁着还有天光,张梓若领小反派去外面。小反派紧紧抱住院中的石凳,无论如何都不出去。 “走吧走吧,大家都会喜欢你的!”张梓若抱他,他抱石凳,坚决不出,“我不!小狐狸晚上该睡觉了,才不出去!” “小狐狸还和伙伴玩闹呢!你不想去找小朋友们玩吗?” “不想,我要早早睡觉,明日拜师!” 拜师大事,成功戳中了张梓若。她烧好热水,让小反派洗漱。小家伙收拾完,前所未有的,早早就跑回了自己房间。 “娘,明天见!” 第112章 上咱家跪地请罪去了 次日一早,张梓若和小反派参加过晨练,用完饭,换上最体面的衣服,打理好仪表,正要带上束脩礼品出门,见她爹和她哥竟然坐着骡车来了。 “爹,兄长,你们怎么来了?”张梓若赶忙拿一个板凳摆在车下。 他哥直接跳下车拎上食盒,他爹也拎着食盒下车来。 “云淮拜师,我们怎么能不来?这食盒里是发菜、汤圆、猪肝、小鲤鱼等十味,取个好意叫‘十魁’,摆到中堂去吧!然后,邀请他的师兄们来共用。” “啊?还有这个仪式吗?我问燕公子,说是直接去就可以了。”张梓若接食盒,让他们到屋里坐。 她爹怕她没力气,直接帮她拎到屋里。 “礼多人不怪。事儿得准备妥当。只能有多的,哪能有少的?” 张梓若连连点头,“我知道的,爹。不过,燕公子是程夫子的徒弟,他既然说直接去,那想必是风俗与我们不同。你和兄长歇会儿,喝口水,等会儿我们直接过去。” 张梓若给他们倒上早上新烧的热水。 她哥把骡车牵到院中,张梓若去舀豆子、麸皮,顾云淮去抱稻草。 张文栋连忙拦住他,“云淮,你穿着新衣服别给弄脏了,等会还要去拜师呢!去歇会,和你祖父说说话。我来就行!” 他一边忙活着,一边小声问张梓若:“你回来后都做了什么?那个押司的小妾带着人,当天晚上就押着李娘子和管事,上咱家跪地请罪去了! 第92章 你是没见她们那砰砰砰磕头,痛哭流涕、自扇嘴巴,后悔莫及的模样!看着可真让人痛快! 管事的头都磕破了,但依旧被辞了。 李娘子自己把脸给扇肿了,送了银钱来,说谢谢咱娘往些年的照顾。还说,要把浆洗店的分成给咱娘! 咱娘也不讲虚的,直接把往年接济她的银两拿回来了,说以后再不认识!至于她的分成,咱娘没要,咱不稀罕!” 张梓若笑道:“挺好。家里有了钱,你们也能宽松些。” “那是,现在都舍得租骡车了。你使了关系解决这事儿,上下打点人,肯定需要钱。我这次来,特意带了一笔给你用。” 张文栋从怀里掏出两个沉淀淀的荷包给张梓若。 张梓若含笑推回,“拿回去吧,我也没费什么事,用不上这些。时辰差不多了,洗洗手,我们过去吧。” 他们一行人收拾妥当,前去程夫子新搬入的竹园拜师。 沈明珠领着沈照,和她的母亲、弟弟带着丫鬟和礼品迎面而来。 两家互相对视一眼,错开目光,齐齐进入竹园。 燕飞、于越、宋文乐等人都前来做见证。 程明达革履高冠,宽衣博带,威严地坐于主座之上。 顾云淮和沈照正衣冠之后,向程明达行拜礼,送束脩。 “顾云淮/沈照拜见师父!” 程明达含笑应下。他的随从上前,接过束修,侍立一旁。 另有仆从端上两盆水,让顾云淮和沈照净手。 两个孩子将手正反各洗一次,然后用仆从送上的新毛巾细细擦干。 程明达带孩子写下“人”字,描红开笔。两个孩子再次谢过。 礼毕,张梓若和沈明珠两家设宴谢师,请程明达和燕飞他们赴宴。 两家相请,被邀请者却无分身之术。 为避免大家尴尬,张梓若提议,两家并作一处,共请夫子及前来的友人。 沈明珠抬眸瞅她一眼,默然同意。两家并一处,热热闹闹地请大家吃了一顿。 饭后,张梓若她爹和她哥拿出准备好的福寿糕分发给大家,沈照也被塞了两个。 顾云淮和沈照被直接留到程明达这里学习。 两家人各自散去。 张梓若给她爹和兄长备了许多纸笔、吃食,日用品,还有书籍,让他们带回去。 “这是新出的启蒙书籍,拿回去给孩子读。有钱了,两个孩子也继续送去读书。想在县城读,就在县城读。如果不想在县城读,就送到我这里。” “知晓了,你快回去上课吧,剩下的福寿糕分给你学生。我和你哥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她爹挥挥手告别。她哥也对她摆摆手,“快回吧!”缰绳一扬,骡车便哒哒哒走远了。 张梓若将福寿糕分给学生和替她看管学堂的读书人。讲了一上午的课,中午回家,才发现书房桌子上放着两个沉淀淀的荷包。 心如云彩一样蓬蓬软软的。她收好荷包,把留在这里吃午饭的孩子托给牛婶,带上让人准备好的饭菜,前往程明达处送饭。 沈明珠也来了。 小反派看见张梓若眼睛一亮,就要往她身边跑。但站起身后,按捺着心中的欢喜,翩翩有礼地快步朝她而来。 “娘~”活泼轻快的声调,让张梓若都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唇角。 “饿不饿?我来给你们送饭。” 燕飞亲自来接她。 顾云淮欢乐减半,小声提醒:“师兄,沈姨也来了。你这样,沈姨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燕飞点点头,温声谢过张梓若,接过她的食盒,然后,去接沈明珠手中的食盒。 顾云淮:“……” 张梓若忍俊不禁,摸摸他的小脑袋,“快去吃饭吧。晚上回家我们再叙话。这回可要把学到的内容好好讲给我听。” “好。”顾云淮软软地应下,催她也快回去用饭。 另一边,沈照规规矩矩地同沈明珠见礼问好。 辞别张梓若的顾云淮朝他们看一眼,转过头,追随燕飞手中的食盒而去。 沈明珠见状,也不再同沈照多说,让他去吃饭。 张梓若仔细打量沈明珠。 凭心而论,沈明珠确实姿容出色,气质不俗。 她生得花容月貌,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翦翦秋水瞳如有波光潋滟,又似含云遮雾。 娉婷袅娜,走路时环佩叮当,莲步轻移。又有着久润书香的清雅温婉气质,眉心带着点点清愁。 她前世见过的,演得再好的古装演员也不及沈明珠气质的十分之一。 沈明珠一直被她灼灼的毫不掩饰的目光盯着,打量着,脸上红了白,白了红。她保持着端庄仪态,憋着气,默然前行。 出了竹园,走了一段路,那目光还是毫无收敛。她终于忍无可忍,“你看什么?” 第113章 张梓若怎么如此无耻 张梓若挑眉:“看你好看,长了一副好皮囊。” 沈明珠下意识想起张梓若曾骂她“长了一张到处勾搭人的骚狐媚子脸”,今日再听此话,顿觉张梓若这句话定然没什么好意。 她气恼道:“张梓若,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张梓若冷笑,“究竟是谁欺人作孽?你也不看看,因为你,一个家究竟毁成了什么样子?” 沈明珠的脸刷一下就白了。她揉捏着帕子,胸脯微微起伏,望着张梓若说话时,语调维持着平稳。 “我说过,顾秀才从山坡上滑下去划破脸,是他自找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家已经尽量弥补,拿了最好的药给你们用,还赔了大笔的钱给你们,送了几次你们都不要。你究竟想怎么样?” 张梓若翻到这段记忆,瞬间就明白了原主为什么会气愤,还有恨极沈明珠的原因。 顾秀才献殷勤,去山上给沈明珠帮忙,却滚下山坡,划破了脸。 朝廷录取官员要求相貌堂堂,五官端正。 顾秀才划破了脸,伤口愈合之后,永久性的留了个疤,再也不能走科举之道。一辈子也就是个秀才了。 沈家自知理亏,送来许多药材与银钱,原主自然觉得这都是对方欠自家的,理所当然地收下。 然而,钱财被顾秀才拿走,还了回去。顾秀才还抨击原主见钱眼开,不知风骨为何物。 原主看顾秀才因为对方受了伤,还拿着钱巴巴地凑上去,心里别提多怄火怨恨了! 她得钱无望,表示关怀,反被顾秀才批判厌恶。后又想一法子,让沈明珠划破自己的脸,作为补偿。 对方自然不可能答应。 顾秀才因此与原主狠狠吵了一架,骂她狭隘恶毒,心如蛇蝎。 张梓若翻完记忆,深觉顾秀才又渣又贱。 但对于当事人之一的沈明珠也没什么好感。 见沈明珠眼周红红,一副饱受委屈的模样,她冷淡道: “这里就你我二人,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你不会不知道,你跟顾秀才勾勾搭搭,对原配和孩子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吧? 你就不怕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孩子跟着你学些恶劣的品行,从根上就坏掉吗?” “你可以骂我,但不准诅咒我的孩子!” 总是轻声细语的沈明珠蓦然提高了声调,她双目盈盈,瘦削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我同顾秀才根本就没有逾礼之处!” “哈!可笑!多少人都看见他往你家去了!一呆就是大半天。顾秀才还常去你家帮忙。你当别人都瞎吗?” 要不村人怎么会议论纷纷?原主怎么会心怀忌恨? “那是他找我爹去请教学问。他自己说无以为报,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权作报答。” “报答?报答到和你探讨学问,给你送书,跟着你上山当护法?沈明珠,你问问你自己,相不相信这话? 你家人说,你夫君常年在外奔波跑商。你猜猜,等你夫君回来,听到你的风流艳事会是什么反应?” 沈明珠葱白的手指紧紧蜷缩在一起,指甲狠狠扎进掌心。 她缓缓停止颤抖,剪水秋瞳中的泪水逼了回去,粉面渐渐勾起一个淡淡的快意的笑容。 “什么反应?自是把顾秀才剖坟鞭尸的反应! 你以为顾秀才是什么好人?一个衣冠禽兽!无耻的登徒浪子!我爹好心为他解答疑惑,教他学问。他竟敢生歪心思! 纵然我家不让他上门,他还是巴巴地舔着脸追上来,还故意做些惹人误会的事,说些惹人误会的话!妄图把我纳为妾室! 他算什么东西!恶心人的贱男人!竟敢趁我爹病重威胁我! 他是你们村里人,表面又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这世道总是苛责女人而对不追究男子之责。所有的人都骂我不守妇道,尤其你,只会骂,屁用都没有! 是!我虚与委蛇利用了他!他既毁我名声,我就把他耍得团团转! 第93章 可他那么贱,我只要看到他的目光就觉得恶心!你说的没错——” 沈明珠朱红的唇缓缓向两边勾起。 “顾秀才是被我推下山的!他活该!敢以倾慕之名对我动手脚,还说什么不嫌弃?腌臜东西!我只恨他死得不够早!” 沈明珠快意地笑着,眸中是赤裸裸的憎恶,望向张梓若的目光透着轻蔑。 “他那样的腌臜贱物,也就你这样的蠢货才当个宝!别想着——啊!” “你说话最好注意点!” 张梓若紧紧钳住她的下颌骨,任沈明珠怎么抓挠拍打都不松动。反而差点把她的手给折过去。 “顾秀才不是个好东西,你以为你就能好到哪里去? 你高贵,你了不起,你看不上为之疯疯癫癫的原配!你说,世道苛责女人,可你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难另一个女人。你随便三言两语,顾秀才就转头收拾骂你的原配。 你做得多么好啊!多么清高啊!谁无辜?谁也不无辜! 别想着自作聪明!刚才是不是想对我说这句话?” 沈明珠惊愕地瞪大眼睛,因为两颊和手部的疼痛,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扑簌簌而下。 张梓若铁石心肠,想起昨日村中老婆婆找她聊天透露的消息。她满面寒霜,“别想着你的丫鬟在河湾村嫁了人,外出串门聊天时,就可以散布谣言,误导舆论。 也别想着把你爹的死暗暗推到顾秀才头上,他担不起一条人命。我孩子也担不起这么一个爹! 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家人和丫鬟说任何不利于我和我孩子名声的话——” 张梓若温和地笑道:“你就想想,你们家还能不能在这里立足?想想程夫子还会不会收你孩子为徒?听明白了吗?” 沈明珠双目垂泪,艰难应声,“听、听明——” “欸,张夫子,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早早吃了饭去下地的大牛路过,看见沈明珠脸上的泪水,了然地问道,“你们又吵架了?” 张梓若早已松开手,笑道:“吵什么架?我们是在讨论诗词歌赋与人生。刚说到一首诗: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沈夫人正给我演绎呢!” “哦哦,沈夫人演绎得挺好。”大牛扛着锄头,多看了沈明珠一眼,“沈夫人脸咋了?” 张梓若拽过沈明珠手中的帕子,随意帮她沾沾泪:“胭脂不好,没涂抹均匀,一哭就花。” 沈明珠气得浑身颤抖,微微发冷。 张梓若怎么如此无耻! 第114章 和他住个上下楼吧 大牛真心劝说沈明珠下次买胭脂,不如直接买村里的,品质有保证。 沈明珠神色微微扭曲,心里堵着一口气还要温婉道谢。 大牛扛着锄头,乐呵呵地走了。 张梓若立刻把帕子塞回沈明珠手里,“好自为之!” 沈明珠望着她脚步轻快的背影,气得把帕子扔到地上,踩了一脚!径直回家。 走了几步,终究怕帕子被旁人捡去又毁了名声,只得气闷地回头,把帕子捡起来。 张梓若回去后看看孩子们,都已经在牛婶的照顾下午休了。 她谢过牛婶,让牛婶回去吃饭。 “您放心,我家里给送过来,已经吃过了。” “牛婶,那劳您帮忙再看会儿。今日云淮拜了师,我去跟秀才说声这个好消息。” “诶诶,秀才要知道了,说不定高兴的得跳起来!那么多老爷们都尊敬的老夫子呢!咱云淮能入他门下,一看就是个聪慧的!将来有大出息的!” 张梓若笑盈盈地与她说了几句话。背上早已准备好贡品的背篓,前往村子最边缘的一户人家,付钱取出定制的纸扎人,马车,楼阁等一系列东西。 背篓塞得高高的,咯吱窝里各夹一个,一手再拎两个,前往坟地。 吃过饭,好多村民都在午休。偶尔碰到一两个,她都用告诉顾秀才好消息的借口应付了过去。 到了坟地,张梓若从背篓里抽出一把小铲子,毫不客气地将顾秀才的坟头给扒了。将原主的衣冠冢立在顾秀才的坟头之上。 她边烧纸,边说道:“姐们,对不住,我看了,也悄悄打听过了。这坟地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家都按尺寸量着呢!没法在这儿给你单独挖个新的。 想你也不愿意自己住在外面。你爱渣男,爱得要死,就干脆跟他住个上下楼吧!” “不过,让我说,你也真该擦亮点眼睛!当时爹娘劝你,是真没劝错。你楼下确实太渣了!你也别总是挂一棵歪脖子树上,为难自己。 天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美男子!还是风流的、邪魅的、温润的、忠犬的各一款! 我亲自画的设计图,多年老师傅的手艺!还有两个丫鬟!保准将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张梓若边烧,边念叨:“至于你楼下的那位,你高兴了,就给他俩人儿。你不高兴了,就给他两下子!” “看看,大房子也给你带了一套!宝马香车!你说你做个富婆,找个对你真心实意的多好!擦亮眼啊!” “至于家人们,其实,家里一直都念叨着你。兄长道歉了,他终究是记挂着你的。爹娘也都如此。” 张梓若把张文栋解释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你若是明白他们当初的境地,想必该心里难过了。但也不用担心,这回家里是真有钱了。白眼狼把钱都给恭恭敬敬地送回来了!家人们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至于沈照,一时半刻是换不回来。他在沈家物质条件不错,但看上去,沈明珠对他要求很是严格,应该压力很大。” “不过,他既然拜了程夫子为师,就好说了。程夫子立志要留在村里读书——” 说到这里,张梓若忍不住笑了起来。中华上下五千年的书可多着呢! 而她不过是记忆力比常人好了一些,背的书多了一些。虽然她所记得的只是浩瀚书库中的一小部分,但这一小部分足够程夫子钻研了! “程夫子应当会在村里住很久。只要程夫子耳濡目染,慢慢融入村中,身为他学生的沈照,自然也会渐渐的活泼快乐起来。” …… 张梓若看着所有的纸扎纸钱燃烧殆尽,拿小树枝翻翻,确认都烧成了灰。 从背篓里拿出一个竹杯,拧开盖子,将水倒在上面,确保将所有的火星彻底消灭,再无安全隐患。 她在周围转上一圈,看一切都安然无事,再浇一遍水,才放心离开。 张梓若心中放下一块大石,背着背篓,轻松地走在乡间小路上。 春日午后的太阳明亮而不灼人。 县城,沈数擦擦额头的汗水,站在一处人家的墙根儿,小声和里正说话。 “里正爷爷,要不咱们等会儿再去找县老爷吧!我这心里着实害怕!” 里正瞪他一眼,“我们上午来的,你硬生生拖到午饭。现在午饭都吃过了,你还不去,难道要等到明天吗?明日复明日,明日成蹉跎,知不知道!” 沈数苦着脸:“知道、知道,我这不是害怕吗?” “数啊,光你害怕,我们就不害怕吗?” 谷子说话时就像做贼似的,左右瞅瞅,声音压的极低。 “我们带着这么多钱,你再不去,我这后背衣服就要湿完了!这汗出得比我夏天种田出的汗还多!” “嘘!嘘!闭嘴闭嘴!”同来的人不让谷子提这个话题。 里正也瞪了他一眼。出门在外,怎么这么不谨慎,这话是能随便提的吗? 他催促鼓励沈数,“你莫怕。你师傅都把你培养成主持人了,还让你来解说,证明你有这能力!嘴皮子功夫可以! 你在村里主持大赛,那么多贵人上台,有的贵人得分不高,脸色不好,你不也都应付过去了吗?不也没事吗? 再说,还有我在旁边,又是送钱的大喜事,你怕什么?” “就是!还有于管事呢!于管事都吃完饭来了,你别磨叽了!” 县衙后堂,下人来禀报,说夫人问,何时回去用膳? 县令站在窗前,摆摆手,“让她们先吃吧。” 师爷弓腰哈背地劝道:“大人,我昨日跟着县丞他们一起去河湾村。那河湾村人口繁盛,且小摊众多,已成了集市。又有乐园搂钱,不正是加税的好地方吗? 对了,还有那留声机,这河湾村有宝而不上报,其心可诛啊!” 县令不耐烦道:“什么有宝不上报?留声机的图纸,她当天就让里正给我了!我已经让工匠去打造了,只等做好,便送往京城。” “那、那这税?” “大人,河湾村的里正领了几个村民在外求见。”有下人突然来报。 县令与师爷对视一眼,让人进来。 第94章 第115章 您尽管放手教导 “小人拜见老爷。” “小人于康给老爷请安。” 一众老实巴交的人里,唯有一人格外不同。 “于康?”县令眼眸微眯,“你是于家的人?” “是,老爷。小人是于家派往乐园的管事,此来既为送税银,也有件事想要禀报老爷。” “何事?” 于管事抬眼,瞅瞅师爷和身后的村民。 县令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师爷在于管事身上反复扫了两眼才退出去。 于管事凑到县令耳边,一番耳语。 县令捋着胡子笑了起来。 “这张夫子倒算识趣!” “谁说不是呢?先前她不认识老爷您,只是认识我们少爷。如今认识了我们老爷和夫人,自然也有了机会,这不就把银钱给您送过来了吗?” 县令颔首,“我听人说,程大人和燕公子住在河湾村,可是真的?” “比真金还真!我们公子和燕公子是好友,他去拜访过程大人,自然不会认错。” 他们公子将程大人师徒来此的消息告诉夫人老爷,夫人老爷又告诉好友,这一来二去的,可不都知道了吗? 只县老爷没去,不大相信罢了。 县令又细细问了一番程大人与燕公子在河湾村的状况。 “你说程大人和燕公子都极看好那张夫子?” “正是!这张夫子不是寻常的妇人。小人刚被派到乐园时,也不大看得上一个乡野之地,更不愿听一个乡野村妇的指派。但那妇人平日里看着和乐,一旦违反秩序,她手段可从不虚,雷厉风行……” 于管事细细讲述了自己认知里的张梓若,以及她所办的讲学赛,河湾村的不平凡。 “村中哪怕是地头儿的老汉,树下玩耍的顽童都识得几个字,能背上几首诗!她所做之事,便是一个男儿也比不得!” “程大人和燕公子不但照拂张夫子与河湾村,还参加了张夫子提议的一个图书馆的计划!” “图书馆?什么图书馆?”县令追问。 于管事拱拱手,“这个,我知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河湾村有专人来向您禀报。” 县令吩咐廊下的仆从让里正等人进来。 于管事向里正递个眼色。里正立刻把银钱呈上。 “老爷,小人来交税钱。” 县令扫了一眼,里面有五两的整元宝,也有碎银子和铜板。 他抬抬手,自有随从上前接过。 县令又问图书馆的事。 里正等人都看向沈数。 沈数暗暗给自己打气。想想师傅说的钱与安稳,他定定心,从怀里掏出一张精美的图,将早已排练念过上百遍的话,徐徐道来。 “……这便是图书馆,以及图书馆运行的制度。程夫子与燕夫子都极为看好!认为图书馆一旦落定,必是大魏朝独一份!是开教化,造福无数读书人之举!是前无古人的功绩!是青史留名之举!” 县令双目放光,心潮澎湃,开教化之举,这都是他的政绩啊!还是大大的政绩! 沈数趁热打铁:“程夫子与燕夫子已经命仆人将书送来,寻人抄书或印刷。府城余家的书斋与咱们合作…… 于老爷、县尉老爷也都说要拿书过来……还有富户和一些读书人家听说了,也都要过来献书…… 图书馆落成了要刻功德碑,但功德碑就那么大大的地儿,占一个名额少一块,占一个名额少一块……这种扬名立万的好事,都争先恐后往上挤呢!现今……” 听他提到“名字刻在功德碑靠前的位置”,县令心中越发激动。 他是一县之首,这种兴教化,震天下之大事, 必是要参与的! 想必图书馆落成,程大人会找法子给圣人上书,到时候,但凡在折子中对自己提上一句,再加上他自己的折子,还怕升官无望吗? 县令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好!好!此举很好!明日,不,今日,我就让人将存书给运去。你们尽管寻人抄写或印刷,这批抄完我再让人换!” “谢老爷!”里正等人齐齐谢过。 沈数大呼“老爷英明”,继而为难道,“老爷,现在书是有了,可还少一物啊!” “何物?” “老爷,这偌大的图书馆不是我等就能建成的。小人们愿为之尽一份力量,可这建材银钱方面实在有心无力啊! 为了建成图书馆,程夫子捐款……” 沈数报了一串的名字。 “……捐,我也捐!我跟你们同去河湾村,我现场捐!”县令肉痛,你们给老爷我送来的钱,还没我捐给你们的多! 这河湾村比我还能拔毛! 县令让仆从往马车上装书。沈数等人在外面等待。 师爷看县令明显被沈数说动了。他揣摩着县令的心思,不再提加税的事,反而忧心忡忡地说道: “老爷,图书馆好是好,只怕会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招来记恨打压呀!” 县令望着窗外的草木,笑意吟吟,“但凡你要往上进,就没有不阻别人路的时候!” 况且天塌了,有程大人顶着,他怕什么? 而一旦成功,他将名扬四海!圣上青睐有加!平步青云!权势在手! 和这些比起来,被对手打压的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哪里没有对手? 县令备了食盒,坐上马车,带人直奔河湾村。 去捐款,拜访程大人,并悄悄听了一堂张梓若的课。然后,等张梓若课间休息的时候,表明来意。 “我听闻,县尉他们都要将孩子送到这里来。我也想将犬子送来,请张夫子教导。” 张梓若谢过他的看重,为难道:“大人,非是我不愿教导,而是我教导方法不比寻常,唯恐令公子不适。” 她去县城可不止一次听过县令儿子吃喝嫖赌、欺男霸女的功绩。这种人,要是得不到家长的承诺,怎么敢收? 县令对自己儿子的品行了解得一清二楚,也清楚张梓若的忧虑。 但是程夫子和燕公子在此,张梓若又有真本事,孩子在这里读书,定然是益处多多的! 他儿子在外吃喝嫖赌,哪如在这里读书?即便只是正正性子也好!反正塞也要塞进来! 县令正色道:“犬子若不听教导,任打任骂!您尽管放手教导!” 张梓若得了承诺,笑盈盈地应下,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教导县令公子! 第116章 学屁 县令满意离去。 张梓若回去继续教书。她最近已经在招人手了。以后,学堂扩招,需要新的老师。有人替换,她也能轻松一些。 她在新来的读书人之中,找了两个愿意兼职的。他们有时候会来听课,尝试讲课。 她还找了孙明。孙明已经决定来教授经史子集。只是在正式上岗前,需要来听课了解风格,并去补充自己的短板。 下午讲完课,学生们陆续散去。一个背着背篓的小女孩在学堂附近徘徊。 张梓若向她招手,“小姑娘,你可是有什么事情?” 小姑娘背着塞满了草的背篓跑过来。她长相清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格外漂亮,声音如黄鹂一般婉转动听。 “夫子,您今日不讲公开课了吗?” “今天不讲。四天之后,就有讲学大赛了,到时候可以来听。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怎么一个人来这里?” “我是靠山村的,叫苏来弟。我来割草。” “割草怎么跑这么远?” 苏来弟抠着背篓上的绳带,脸颊染上团团红晕,“我想读书识字。” 张梓若摸摸她的脑袋,“家里愿意让你来吗?” 苏来弟摇摇头,“我奶说我是赔钱货,只让我做家务。我弟弟才能读书。夫子,要是我哪里不懂,我可以来问您吗?” 张梓若笑道:“当然可以。只是两村之间相隔的远,你一个小姑娘家要注意安全。下次再来最好和村民们结伴。” 苏来弟笑得甜甜的,“知道了,谢谢夫子。夫子再会!” “等等,别急。我去问问,有没有回县城路过靠山村的。你搭个车回去安全。” 张梓若找了回县城的姑娘小姐的马车。苏来弟坐在车辕上,抱着背篓,高高兴兴地朝她挥手告别。 张梓若目送她们离开,去接小反派。一半都没走到,小反派就背着书袋,哒哒哒朝她飞奔而来。 “娘!” 张梓若把他抱在怀里,给他擦擦额头的薄汗,问他今日跟老师学习感觉怎么样?难不难?课程赶得紧不紧? “不难,我都学会了。课程也不紧。今日我还学了认琴弦。娘,等咱家买了琴,我弹给你听。” “好。”张梓若笑意盈盈,牵着他的小手回家。 吃罢饭,顾云淮完成今日的课业,认认真真地给张梓若讲程明达所教授的内容。 第95章 张梓若拿着线装的笔记本,用铅笔刷刷刷地记着笔记。 时不时的提问一句。顾云淮都能顺利地回答上来。 张梓若高兴极了。云淮学得好,自己也跟着学习许多。在深耕古籍,培养科举人才这一方面,程夫子是闻名天下的佼佼者。 她学得内容与方法,再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交给学生和孙明,以后不就能培养出多多的科举人才了吗? 哄孩子入睡后,张梓若更改教案,忙到深夜才睡下。 …… 清晨,枝头的麻雀,总是叽叽喳喳闹人得很。 县令府邸,胡润进烦躁地翻个身,气恼道:“哪儿来的麻雀?去把它给我赶走!” 外面的小厮得令,拿着竹竿赶麻雀。 内间的貌美丫鬟打帘进来,娇声细语地呼唤:“公子、公子,该起了!您今日还得去读书呢!” “滚!” 丫鬟犹豫不安,想想老爷的命令,只得再喊:“公子,老爷让您今日随他一起去河湾村。” “都滚!”胡润进烦躁地在床上踹了一脚。 丫鬟垂眉顺眼,默然离开。 县令用过早膳,久等儿子不至。亲自去催,见还未起,不由大怒。 “还不起?!” 一个玉枕迎面砸来,“滚滚滚!听不懂人话吗!” 玉枕擦着头皮飞过!县令勉强躲开,右耳上方阵阵疼痛。 玉枕摔在地上,“哗啦”碎了一地。 县令心有余悸,一大早被砸得倍儿清醒。他怒火中烧,左右瞅瞅,拎起丫鬟准备好的新鞋,抓着鞋底,照着儿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你个畜牲!在外混账就算了,连你爹都敢骂敢打!我看是把你惯得太厉害了!” “啊!啊——爹!爹!我不知道是你啊!”胡润进再也睡不下去,抱着头脸到处躲藏。 片刻后,县令带着脸上尚有鞋子印,绑了个布巾的儿子与县尉等人汇合。 方远一见就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胡润进瞪他一眼。 方远:“我想笑就笑,你管得着吗?” “我看你是欠揍!” “来啊!谁怕谁?” 两人一言不合便要打起来。 双方家长立刻叫住,各自训斥几句。 “你们在家闹闹也就算了,等进了学堂,都好好读书,不准闹事!” 方远一行人纷纷应声。胡润进朝方远冷笑一声,坐进马车。 …… 学生拜师交束脩。物理课的学堂被安排在学舍西面隔壁新起的竹楼里。张梓若教他们的第一堂课是简单的物理基础知识。 等他们基础能跟上其他学生,两个班级就能一起上物理课了。 县令等人一离开,胡润进便踢倒桌子,向外走去。 教室内陡然一静。 张梓若问:“你不上课,干什么去?” “你管得着吗?” “你是我的学生,我自然管得着。第一天上课不习惯,就举手说明,我自会给你时间适应。但不要扰乱课堂秩序!昨日县令大人说,把你交给我教导——” 胡润进想起今早劈头盖脸挨的那一顿打,皱皱眉头,不耐烦道:“我不习惯,我去外面转转!” “去吧!” 张梓若让开位置,拉回学生们的注意力,继续讲课。 “夫子!夫子!救命啊!”一个女孩子在大喊救命。 张梓若立刻向外冲去。方远等人也跟着跑了出去。 外面,胡润进和他的随从拦住苏来弟,他正在对小姑娘动手动脚。 “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梓若一把拽开他。 “胡润进!你干什么?你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欺男霸女的!” “学屁!爷就喜欢欺男霸女!关你什么事?” 他又伸手来拉苏来弟。 张梓若捉住他的手腕,向前一拉,一膝盖顶他肚子上! 她笑眯眯对直冒冷汗的胡润进说道:“我就喜欢打恶霸,应该也不关你的事吧?” 第117章 姓张的,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胡润进腹中作痛,脸色铁青,他腾腾后退两步,“你竟然敢打我!” 张梓若也怒:“你竟然敢调戏人!” “你、你…” “我、我怎么了?还不给人小姑娘赔礼道歉!” 胡润进冷笑:“你是什么东西?竟然管到小爷头上!”他朝身边的随从吼道:“把她们一起给我拿下!” 随从们犹豫。老爷让公子来跟夫子学习,要是他们把夫子给抓了,老爷会不会惩治他们? “胡润进,你敢动夫子?!”方远大喝一声,和同窗们站在张梓若身边。 “哼,我有什么不敢动的!愣着干什么?上啊!”胡润进催促呵斥随从。 张梓若淡淡道:“胡润进,你最好知道你爹是送你来干什么的?” “我只知道,无论是谁,只要伤了我,我爹就不会放过他!”胡润进信誓旦旦! 他恶狠狠地瞪随从一眼,“想让我把你们都发卖了吗?” 随从不敢不听,扑上前来。 “胡润进,你等着吧!你爹还要赏你个大鞋底子!”方远和朋友们挺身而出。 胡润进骂他们的话刚出口,就被张梓若和听到动静跑来的巡逻队给按倒了。 大牛熟门熟路地塞了一只袜子到他嘴里。 胡润进所有的骂语都变成了一句欲出未出的“呕”,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他的随从们也都被按倒,个个都被送上一只袜子。他们就像服用了毒药一样,个个恐怖地瞪大了眼睛,不甘地昏过去。 方远他们也吓了一跳。 “你们在袜子上抹毒?!” 张梓若:“……它们,无毒。”顶多n坛酸菜。 巡逻队众人不好意思道:“夫子,大牛的法子挺好使的。看,他们多安静呀!再也不闹事了!” 大牛挠挠脑袋,“谢谢大家的夸奖。只要大家努力,也都可以拥有智慧和汗水的结晶。” 县城学子们:“……什么结晶?什么意思?” 大牛光着两只脚丫子,趿拉着麻鞋,昂首挺胸地解释: “结晶,在文学方面,用来比喻珍贵的成果。从物理方面解释,就是物质从液态或气态变成晶体。就像、就像……我出汗后袜子上的盐,就是从液态变成固态的白色结晶!” 众人齐齐看向胡润进口中的臭袜子。 沉默,呼吸都静止了的沉默。 人均后退两步,是对结晶的尊重。 方远前所未有的,对自己的死对头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 他站得离胡润进远了一些,才小小地吸口气,问张梓若:“夫子,现在怎么办?” “继续上课。你们上课,他也上课。刚才谢谢大家的帮忙,都先回学堂去吧。方远,你和何乐,领着大家,把刚才学过的内容复习一下。” “是,夫子。” 方远他们一步三回头,好奇张梓若要怎么处置胡润进主仆。 张梓若对巡逻队的人员悄悄嘱咐一番。巡逻队的人将胡润进主仆抬走。 前来代替给幼童授课的读书人见已无事,朝张梓若一施礼,继续返回学堂。 悄悄趴在窗口偷看的萌娃们,立刻缩回脑袋,跑回座位。 张梓若从荷包里摸出两块用小片油纸包裹的饴糖,给受到惊吓的苏来弟。 “别怕,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刚才有没有受伤?” “没有,谢谢夫子。夫子,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苏来弟垂着脑袋,抓着衣角,拘谨不安。 张梓若摸摸她的脑袋,“没有,你没有添麻烦。是他品行不端,惹事生非。今日你还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不是。我和村里人结伴过来的。他们在乐园那边卖东西。” 张梓若点点头,“那你先过去找他们,等少半个时辰后,课间休息,学习上有什么疑问可以来问我。” “谢谢夫子。”苏来弟朝她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 “去吧。” 张梓若目送她走远,返回物理课的教室,教了多半节的课,让大家亲自动手做小实验。 大家都明白原理后,她留下几道物理题,出了教室,前往巡逻队常驻的地方。 村子名声渐广,来游玩的人越来越多。村民们不断扩建。乐园也在游客们的参与下,不断发展壮大。 其中,有一处地方,张梓若本想做成妖怪洞府类型的密室逃脱游戏。但考虑到古人的接受度问题,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处地方便用作巡逻队停留歇脚的地方,以及闹事者被暂时扣押的地方。 “张夫子。”留此值守的人员纷纷见礼。 张梓若含笑问好,询问胡润进主仆怎么样了? “我们照您的吩咐,把人带过来后,就把袜子给取出来了。还请何大夫来看了看。何大夫说胡公子情况不大好。” 第96章 “这么严重?”张梓若眉心微蹙。大牛袜子……进阶了? “胡公子他肝火旺,肾虚,虚得非常厉害……” 张梓若:“……”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知道了。等会儿我去见何大夫。这次你们来的挺及时的,只是,下回不要用袜子了。整点文明干净的,才更符合我们村的美好氛围不是?” 大家嘿嘿一笑,纷纷应下。 张梓若去看胡润进,还未进门,就听到了他疯狂的怒骂声。 “张梓若!你个贱人!你敢让人这么对我!呕!呸!等爷出去了,让你跪着求老子!” 她快要靠近房间门时,许是听见外面的动静,胡润进骂声愈烈。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爷是你能动的人吗!呕、呕!贱人!贱人!别以为我爹给你个面子,你就能拿着鸡毛当令箭!贱人!再不把小爷给放了,我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张梓若止住脚步,同身后的人说道:“看他挺有精神,我就不过去了,继续关着吧。” “是。” 一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听到声音的胡润进,拖着椅子往前蹦哒,“喂!喂!姓张的,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了?你回头看看小爷!小爷不好!非常不好!呕,呸呸!” 张梓若:“呸呸呸,童言无忌,你刚才说的都是谎话,我知道。你不想上课,我还要再上课,下次看你。” “混账!你个老王八!你敢耍弄小爷,赶紧把小爷给放了!”胡润进爆出一阵抓狂的骂声。 张梓若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118章 非杀不可 张梓若宣布课间休息后,给苏来弟解答了学习上的困惑,回去给学生们继续讲课。 上节课讲的是声音的产生与传递。这节课就讲声音的特性——响度、音调与音色。 为方便学生们的理解,她做了多个小实验进行对比,并让学生们参与其中。 学生们轻轻敲击装了不同水量的碗,叮叮当当地边玩边学。有音乐细胞发达的学生,还敲着碗,将张梓若总结的知识点唱了出来。 其他人拍着桌子与之合唱。 望着如此活泼可爱的学生们,张梓若心中甚慰,笑意吟吟与他们合唱。 给大家留下一道开动脑筋的课后题,她再次去瞧胡润进。 胡润进骂骂咧咧地等她来,嗓子都哑了。张梓若来了,一听,又走。 胡润进在屋里撕心裂肺的大喊:“姓张的,你不是来放小爷的吗?你有种进来!” 张梓若:“下次,下次一定。你先反省反省。” 胡润进脸压在门缝上,骂得嗓子都劈叉了。 “你个王八蛋!” 张梓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两次三番过后,胡润如脱了水的干菜,骂人都提不起精神了。 “张夫子!张夫子!你做夫子的,难道不管学生吗?你算什么夫子?你对得起对我爹的承诺吗?” 无人回应。外面的脚步声只是看守的人员路过。 胡润进心生绝望。 “吱呀!” 一束天光透了进来。 胡润进蓦然抬起脑袋,满面惊喜。 “快帮我出——”他兴奋的话语戛然而止。 两名身形矫健的大汉,关上门,嘿嘿靠近。 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细皮嫩肉的胡润进。 他们的眼神与神情让胡润进格外不舒服。他沉着脸,皱眉喝道:“你们干什么!” “你说呢?”个子最高的壮汉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脸,笑骂,“娘的!这细皮嫩肉的,比女人还要滑嫩!” “真的?让老子也摸摸!” 胡润进心中惊慌,左右趔趄,努力提着凳子往后退。 “别过来!我告诉你们,我爹是县令!快放了我!你们要敢动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壮汉嘿嘿笑道:“小脾气还挺爆!老子就好你这一口!老子告诉你,你最好乖乖的别挣扎!不然,你有的苦头受!” 粗糙的大手摸在他的脸上,胡润进连连干呕,觉得比村民的臭袜子还要恶心。 他干呕地心肝脾胃肾都要吐出来了,惊慌失措地拖着椅子往旁边躲。 “咣当!”胡润进摔倒在地,急得额头冒汗,眼中冒泪。 “张夫子!张夫子!救命啊!救命啊!”胡润进撕心裂肺地大喊求救。 “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壮汉脸色一变,恶狠狠地拖过椅子,就去解他身上的绳子,拽他的衣服。 “啊——滚!滚!” 胡润进惊恐尖利的叫声几乎震破天际。 “咣!”门被推开了! 胡润进泪光滚滚,激动万分,“张夫子!快救救我!救我!” 张梓若神色沉沉,“带下去。” 她身后的村民将两个壮汉带了出去。 两个壮汉一出门,便跟甩泥巴似的甩着手,小声嘀咕:“娘的!太恶心了!我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双倍!我刚才差点跟他一样吐出来。我堂堂护卫,跟在公子身边多年,没想到今日清白不保……” 壮汉满面忧伤。 村民们嘻嘻哈哈的给他俩递上香皂,“辛苦了,兄弟们。来来,用香皂洗一洗,香喷喷的。” …… 屋内,张梓若和谷子将胡润进扶起来,给他松绑。 张梓若将值班处未使用的新巾帕递给他,“擦擦泪,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我不好,我要杀了他们!” 胡润进使劲抹去脸上的泪水,不断擦拭着脸颊,满面狠意! 张梓若问:“你为何要杀了他们?” “他们胆敢——”胡润进气得浑身颤抖,咬着牙,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们敢非礼我,我一定要剁了他们的手!杀了他们!” “是不是觉得被人调戏非礼很难受,很愤怒,很恶心?”张梓若问他。 “你在说什么废话!”胡润进眉宇间透着狠戾与不耐。 张梓若微微一笑,“那你觉得被你非礼霸占的姑娘们是什么样的感受?你处在和他们一样的位置时,有感受到她们的恐惧、绝望和无助吗?” 胡润进眉心皱出一条深深的褶,紧紧闭着嘴,忽然不吭声了。 张梓若告诫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不希望遭到这样的对待,那也不要这么对待别人。” 胡润进冷笑一声,神色不善地盯着她。 “人是你找来的?” “是。让你设身处地的感受一下那些姑娘们的处境。比起你的所作所为,你所遭受的不过是浅浅一个开端,你就受不了了,更何况她们?一生都被毁了。” 胡润进揉着被捆绑得难受的手腕,阴沉沉道:“她们不过贱民而已,跟着我是她们的福分!我想占就占!我想杀就杀!” 张梓若没指望他经过一件事就能立刻从良,但也没想到他自己畏惧痛恨非礼一事,却依旧没有丝毫同理心,毫无悔悟之心。 她沉声问道:“照你的意思,若是身份地位高者,对你也可以想非礼就非礼,想杀就杀?” 胡润进站起身,将椅子甩到地上!他逼近张梓若,恶狠狠的。 “少给你爷爷来这一套!我告诉你!”他伸手指着张梓若的鼻尖,“小爷连你一起杀!” 张梓若握住他的食指向后折,在他的哀嚎叫唤声中,淡淡道:“我也告诉你,对人尊重礼貌一点,不然,食指这么断掉有点可惜。” “你找死!”胡润进毫无章法地踢打张梓若,都被躲了过去,甚至身上挨了好几下子。他呲牙咧嘴地骂,“你区区一个贱妇敢动我!你等着!我非杀了你不可!” “择日不如撞日。你身份高,要杀她。我身份比你高,直接把你杀了,为世间除一个祸害,你觉得如何?” 一袭白衣的燕飞翩然而至,清冷漠然。 第119章 你要打死他吗? 见到来人,胡润进双眸紧缩,所有的狠话都被从中咬断,咽回肚里。 燕飞,世家燕家的嫡子,他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对待讨好的人物。 对上燕飞就像看蝼蚁一般,不带丝毫感情的漠然眼眸,胡润进心中一抖,毫不怀疑,只要燕飞想,他一定能杀了自己。 再看看燕飞身后手持刀剑,虎视眈眈的侍卫,胡润进肩膀瑟缩,脸上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我、我方才胡说的。”他极其乖觉地对张梓若赔罪道歉,“张夫子,我错了。我就是一时怒火上头,口不择言。还请您海涵。” 张梓若问他:“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我不该不把人命当命,不该胡作非为、欺男霸女。” 胡润进低眉顺眼地忏悔。 张梓若的目光在他低垂的脑袋上扫过,“若你能真的明白这个道理,无论是对你自己,还是对他人,都有益无害。谨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第97章 “是。”胡润进看上去老老实实的。 他声音低迷,“我心里难受得紧,想请一日假。” 张梓若二话不说便批了他的请假,他的仆人也被完好无损的放了出来。 张梓若和燕飞看着胡润进带仆从们离开。 “张夫子,他心中恨意未消,放他回去,只恐再次生事。”燕飞提醒她。 张梓若笑笑,“他无法无天惯了,把他一直困在这里,恨意与不甘倒可能越困越多。但若让他发挥几回,再把他制服就不一样了。 此次有燕公子的帮忙,他已被吓得失了神。心中至少有了敬畏感,不敢再随意伤人性命。这已经算是有所成果了,也不指望他一次就能变个性子。” 张梓若瞧瞧气定神闲的燕飞,笑道:“燕公子先前未说,此时提醒,不也是在等着他下次再来吗?” 燕飞清俊的脸庞上绽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把护卫借给你。” 张梓若也不忸怩客气,“多谢!你的护卫本领高强,有他们在身边,确实更令人安心。他们这几日的三餐我包了!” “我呢?” “你的也包了!” “娘——”说话间,一个小身影飞奔而来。 飞到半途,突然减速,斯文有礼地翩然而至,一一行礼,“师兄。娘,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张梓若笑道:“我托你师兄帮个忙。走吧,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长,我亲自下厨。中午咱们好好吃一顿。怎么跑得一脑门汗?” 顾云淮弯着眼睛朝她笑:“我回家没见你。学堂也都散学了。我听人说,你在这里,就跑来了。” “有点事耽搁了,我不是托人去跟你说,让你在家等我吗?”张梓若给小反派擦擦汗,牵起他的手,同燕飞等人一道回家。 小反派欢快地笑着,牵着她的手一荡一荡,“我来找娘。” 一行人还没到家,就遇到了急匆匆来找他们的方远等人。 “夫子,方才我们出来买饭时,胡润进带人把学堂给砸了!” “何乐回来拿东西看见,劝阻时还差点被打了一顿!” “真的是太嚣张了!” 张梓若先去看何乐,请大夫来给他把脉,确定人没事才安心。 “好,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胡润进伤人又损害财物,必让他付出代价!” 何乐道:“夫子,我没受伤。” “我知道,身体没受伤,但精神受了伤害。放心,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张梓若写了一封信,燕飞派侍卫快马送给县令。 县城,县令见到儿子,问:“怎么现在回来了?下午去读书还来得及吗?” “我不去了!那个贱妇她找人害我!爹,你快让人把她学堂给封了!”胡润进愤愤道。 “她怎么会害你?”县令不信。在这一县之中,但凡不是什么糊涂虫,都该知道胡润进的身份,即便不说讨好,起码也不会对他出手。 胡润进神色阴沉,瞥一眼屋里的丫鬟随从,没具体说自己受辱的事,只恨恨道:“她为个丫头片子,打我,把我抓了起来,侮辱我!还威胁要杀了我!” 县令眉头直皱。他是知道自己儿子的品性的,想必又沾花惹草了。 张夫子出面劝阻无可厚非,但竟然对他儿子动手,还要杀了他儿子?未免太张狂了些!她以为她是—— 县令眼眸微眯,“你把她的原话说给我听听。” 胡润进气愤又委屈,“她说,她就喜欢打我,就是故意的,故意找人侮辱我,就为了那些丫头片子!” 县令不辨喜怒,“哦,她又是怎么提出要杀你的?原话是什么?” 胡润进支支吾吾、含含糊糊。 “报!府外有人自称燕公子侍卫,说是奉命来给大人送信。” 燕公子?自己与燕公子并无交集……县令扫一眼神色惊慌的儿子,让人进来。 燕公子的侍卫递来书信。 县令打开一瞧,不仅对胡润进今日的所作所为知道得清清楚楚,还看到了附在后面的诊断书和赔偿清单。 县令双手颤抖,压抑着怒气,好声好气地谢过侍卫,请他在府中用膳。 侍卫婉拒离开。还未走远,就听到后面鸡飞狗跳的打骂声。 “你个孽障!我看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整日就知道胡作非为!我今日非让你知道知道厉害不可!” 县令从花瓶里抽出鸡毛掸子,就往胡润进身上抽去! “啊——爹!爹!她竟然敢对付我,我就是气不过!我什么时候受过这气?我就是出口气啊——疼!疼!疼!” “你气不过?老子还气不过呢!要不是你惹事生非,会有这一出吗!燕公子都亲自发话了,你竟然还敢再去砸学堂!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轻重!知不知道! 老子对你有求必应,供你吃,供你喝,供你读书!你不学无术,一事无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把自己给玩坏了!连传个香火都困难!要你有什么用?废物!废物!” 县令火冒三丈,打人的力量更是有所加成。 胡润进被打得抱头鼠窜,护头护屁股,护胳膊护腿,怎么护都护不过来。身上条条红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老爷、老爷,你要打死他吗?” 有听到消息的县令小妾急匆匆赶来,一见儿子的惨状,便立刻扑过来,挡在儿子面前,拉住县令的胳膊,泣涕涟涟。 “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这么打孩子呀!这可是咱儿子啊!若是把儿子给打坏了,谁给咱们养老送终?” 第120章 我报个玉桌不过分吧 小妾句句不离儿子,这是她最大的依仗,是她过得比夫人还要得意的依仗。 “老爷,这可是咱们唯一的儿啊!您以前都不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如今怎么就为了外人把儿子给打成这样?” 县令坐在凳子上,气喘吁吁,“我现在打他,总好过他惹事生非,性命不保!还要连累家人! 你去拿钱来,多准备些银两!我们现在就带着这个逆子去河湾村!” “老爷,不用膳吗?究竟是何事,竟如此着急,惹得您大动肝火?” 小妾轻抚县令胸膛,给他顺气。 县令拨开她的手,“还不是你把这个逆子给惯的!整日欺男霸女,领他去拜个夫子,急色的东西,半日也忍不住,就又去抢民女! 夫子惩戒他,他张口闭口就要把人给杀了!燕公子放他一条性命,他倒好,转头把人学堂给砸了!” “怕是下次燕公子见到他,一剑杀了他,为民除害,还有人拍手叫好呢!” “啊?!”小妾吓得险些跌倒在地,脸色苍白,惊慌道,“老爷,你可要救救咱们儿子啊!” “去拿银两和赔罪的礼品!让人速速准备马车!” 小妾擦擦眼泪,“是,我这就去准备。” 看到遍体鳞伤,咬牙发抖的儿子,她请求道:“老爷,先请个大夫来吧。给进儿看看伤,上上药也好!” “看什么看?就这样去!不准上药!” 县令催她速去准备。他去得越快,儿子身上的伤越多,越能表现出他们认错的诚意。 胡润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爹,愤恼道:“我不去!”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要敢跑,老子把你腿给打断!” 府中火急火燎地准备一番,县令带着儿子仆从直奔河湾村。 张梓若和小反派、燕飞主仆、及学生们吃了一顿联手包的饺子,以及竹筒腊肉饭。 这会儿,正喝着饮料或茶水,在热热闹闹地说话。 县令领着家人而至,一来便直奔学堂。 看到院中的燕飞、张梓若和学生们,他人未到,声先至,早早地便俯身行礼。 “燕公子、张夫子,小儿顽劣,犯下大错。我是带这逆子来请罪的。孽障!还不过来!” 所有人都望向马车旁,手脸之上,带着条条红痕的胡润进。他背着一捆荆条,磨磨蹭蹭地过来。 “跪下!”县令喝道。 胡润进跪到地上,声音平板,“燕公子,张夫子,对不住,我不该胡作非为,不识好人心,口不择言,我知道错了。请燕公子和张夫子海涵!” 燕飞不发话。 张梓若想要开口,小反派轻轻拉下她的袖子。张梓若低头瞧他,小反派扬起玉雪可爱的小脸,对她笑了笑。 县令悄悄地踢胡润进的屁股,严厉地瞪他一眼。 胡润进朝着燕飞和张梓若磕头。 “我错了!求燕公子和张夫子海涵!” 燕飞这才开口:“起来吧。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是!是!他若再犯,我首先就饶不了他!”县令连连保证,并让下人端来一盘银子。 “张夫子,逆子不懂事,坏了学堂,这些是赔偿。日后,还请夫子多多费心。” 张梓若沉稳道,“大人一片慈父之心,令人感动。但今日可见,我的教学方法怕是不大适合令公子。大人,教学之事,还请另请高明吧!” 第98章 “我知犬子顽劣,我已教导过他,今后他必不会如此!夫子,还请再给犬子个机会。”县令将姿态放得极低。 张梓若再次给他做心理预防,“大人,我教人讲究因材施教,教育方法可能不同于常人,您确定要将令郎交给我吗?” 县令通过那一封信,已知张梓若都做了些什么,也明白她的意思。 他自有考量。即使张梓若手段出奇出格了些,但总归是为了儿子好,且不会伤他性命。 留儿子在此上学,不说学多少知识,但凡这性子能改上一二就是天大的好事了!更何况,还能在燕公子面前好好表现,洗刷之前的坏印象! 看看方远这些孩子,跟着张夫子,和燕公子的关系不就自然而然的亲近了吗? 县令笑道:“张夫子,你尽管放开手教导!严师出高徒,孩子交给你,我放心!” 胡润进瞅瞅他爹,垂头拉脑,一声不吭。 县令在这儿说了好一通话,表了好一会儿决心,留下一盘银子,给儿子留下一个严厉的瞪视,才告辞离去。 燕飞领顾云淮去上课。小反派一步三回头地往家瞅。 张梓若笑着朝他摆摆手,让他安心上课。 她让人请何大夫来,给胡润进看伤。 “荆条去了吧。” 胡润进将荆条摔在地上。上了伤药,跟着张梓若和同学们一起到学堂。 桌椅仍然是被砸坏,缺胳膊少腿的狼藉模样。 张梓若瞧向胡润进,示意他进去收拾。 胡润进挑起唇角,朝她笑笑,进了教室,照着讲台上的桌子就是一脚! 他挑衅张梓若:“你本事不是很大吗?来呀,我看你能拿我怎么样!顶多我家再赔你点钱!小爷再挨一顿揍!” “胡润进!刚才你还磕头保证呢,转眼又闹事,是不是你爹抽你抽得太少了!”方远骂他。 胡润进冷笑连连:“关你屁事!老子愿意!”他捡起一根桌腿,把当做黑板的木板也砸了下来。 “中午是我们不在,你砸了学堂还敢嚣张!”方远和兄弟们撸起袖子就要往里冲。 张梓若拦住他们,以及身后的护卫。 “别急。让他砸!去拿纸笔过来,记上胡润进毁损白玉桌一张,青玉板一副……” 正疯狂砸东西,发泄怒气,妄图找回颜面的胡润进猛然回首。 “这破东西,你竟然敢说玉的!” 张梓若挑眉道:“我信你悔过,原谅了你。真心如玉。你却不珍惜。如今你砸的是桌子吗?不!是一片如玉般纯洁的真心与信任!我报个玉桌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方远兴奋地拿纸笔记载,“白玉桌,还有白玉椅子!” 一群不大爱读书的公子小姐们,此时纷纷开动脑筋。 “还有毛笔!白玉毛笔!” “极品紫豪毛笔!咱们一人一根!” “砚台!砚台!四大名墨都要!” 第121章 有钱了建个新书院 胡润进冲出来,被护卫拦住,愤愤地吼道:“你们想钱想疯了吧?” “关你什么事?”何乐撇嘴。 “就是!你继续砸你的桌子去!” “哎,你把我的毛笔,就那边地上那根给捡起来折断呗!我也好换一根极品紫毫毛笔。” “你们想得美!” …… 县令刚到家,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就收到了一份新的账单,还有被打包送回来的儿子。 看到上面五花八门的名贵东西,以及后面的学生寄语,他脸色铁青,不歇顿的打儿子。 “爹,你不就是怕燕公子吗!我没惹燕公子!我也没伤那个村妇!我就出了口气!他们写的都是假的!都是诓骗你的!” “你当老子不知道吗?你当他们不知道老子知道吗!人家为什么送来?啊,为什么!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县令把儿子打得狼哭鬼嚎。 后院,县令女儿听到下人的禀报,笑盈盈地同母亲说道:“这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胡润进一日挨三顿打,比吃饭还勤快呢!” 她母亲笑道:“管他许多?你爹快要有新的儿子了,这个也就不大稀罕了。等那个出生,尽管让他们狗咬狗去。 待今日方羽她们散学,我们就去问问。你若想去学堂,就也去。” 前院,即使小妾再来哭泣请求,县令也丝毫不见手软。 他让人请了郎中来,给胡润进诊治。 郎中语言极其婉转,“虽亏损过重,但好好调理,还是有希望的。” 县令神色不辨喜怒,让郎中开了方子。 他盯着胡润进,好久没有一句话。 胡润进被盯得浑身发毛,“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县令:“我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往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以后,份例减半。来人!拿我的令牌取钱来,去河湾村给张夫子送去!” 县令安排好事务,看也不看胡润进母子一眼,甩袖而去。 胡润进懵了,扶起他瘫软在地,哀凄请求的娘。 “娘,我爹他是怎么了?” “你还说,你怎么这么笨!你爹不让你干什么,你就非要干什么,是吧?你爹要被你气死了!我也要被你气死了!” 他娘气恼地直捶他,“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你爹对你失望透顶,以后不管我们母子怎么办? 后院的那个贱人仗着一张脸得了你爹的宠,人都说她这一胎是儿子,这两天就要生了。以后你就再也不是这府里唯一的大少爷了! 你坏了身子,又惹得你爹如此生气不喜。到时候,你还有什么?” 胡润进嘟囔道:“至于吗?以前又不是没惹过事,也没见他这么生气。” 胡润进扶着他娘往后走。 遇见端着银两,抱着古董花瓶、玉如意、玉屏风等成队的仆从。 “站住!拿这么多银两干什么?” “按照老爷的吩咐,送往河湾村的。” 即使花钱向来大手大脚的胡润进,看着这么多的银两也觉得肉疼。 “不用给她,留在府里就行!” “公子,这是老爷的吩咐。” 胡润进气恼,他爹究竟为什么要送这么多,莫不是傻? 他娘拍他一下,不让他多说话,只问道: “这对花瓶,我记得是我房里的吧?” “是。老爷说妾就该有妾的规矩。这些不合规格,让给撤了。” 胡润进他娘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刚走的郎中又被请了回来。 胡润进在他娘的强烈要求下又回到了河湾村。他抱着手臂,一副烦躁的要打人的样子。 张梓若把他叫出来:“你可以走了。” “什么?” “我说,你可以走了。你不想听课,刚好我也不想教你。反正,钱我已经收到了。现在你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到哪里去吧。” 胡润进一想到他爹让送来的银两,再想想之前都送了两回钱,张梓若却不让他听课,他脸色一阵扭曲。 “你凭什么不让我听课?我就要听!” “可我不想教你。” “我交钱了!还交了很多!” 张梓若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笑吟吟道:“那些都是赔偿的钱。至于束脩,给,束脩还给你。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我就要在这听!” “你想得美!”张梓若把银子塞给他,回学堂,关上门。 胡润进逆反心上来,抱着手臂,站在窗边旁听。 对上张梓若的目光,还挑衅地扬扬下巴。 张梓若笑意温和,让人关上了窗。 胡润进堵着一口气,扒着窗缝听课! 他靠着自己强硬的态度,机智的应变,成功偷听到了下午的课程。 傍晚散学时,他对张梓若和方远等人哼笑一声,得意地离开。 方远:“他是不是有病?” 张梓若忍笑:“我们得包容身体不好的人。” …… 县令府中药香不断。 胡润进他娘晕倒后,他爹没来问过一句,也再没催过他去道歉或读书,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新得的儿子身上。 因为喜得麟儿,府中所有下人都涨了一个月的月钱。 所有人都喜气盈盈的,除了喝药的胡润进和他娘。 在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生后,胡润进隐隐地察觉到了仆从态度的变化。他的月钱只剩下了一半,支钱也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好使。 他们要吃的饭,要喝的药,通通排到了另一个院子主人的后面。 他娘整日以泪洗面。 “娘,别哭了。我会在河湾村好好读书的。” 胡润进去河湾村。他爹就像不知道似的,一句话也没有。 胡润进老老实实找到张梓若,认认真真地认错。 “夫子,之前是我不懂事,如今我真的知道错了!请您原谅我吧!我想跟着您好好读书。” 第99章 张梓若:“学堂最近要有变动,上课可能不太方便。” 胡润进俯首道:“我在外面听也一样。” 张梓若笑笑:“这倒不用,主要我要兼顾两个班的课程。数理不分家,你们班会另有教算术的老师。我最近有别的事要忙。” “不知夫子要忙些什么?若有用得上学生的地方,请直言,学生愿为您尽力。” 张梓若笑眯眯道:“有了散财童子贡献的银两,我打算建个新的大书院。” 胡润进:“……” 第122章 加个思想品德课 学生扩招,原来的学堂早已不够用。虽然村民们扩建民宿时,在学堂旁边,帮忙加盖了竹楼,但到底不比正经书院。 张梓若想要建造一个有操场和学生宿舍的学校。这不刚好胡润进送大笔银钱来,又有工匠在村子附近建造图书馆。 且上次县令来捐款,看图书馆选址时,大手一挥,给划了更大的地方。张梓若趁机问他,假如要建造书院,邀请诸多读书人来此讲学或学习,建在哪里? 县令大力支持,在图书馆附近又给选了一块地方。至于乐园所占用的地方,本就是村人开荒而造,又走了县丞的关系备案,县令一来,也算彻底过了明路。 如今,地皮、银钱、工匠皆已齐备,此时不建,更待何时? 张梓若在讲课之余,拿着自己画好的学校草图去寻程明达,问他建造书院都需要注意些什么,草图上可有违制的地方? 程明达帮她修改了几处。 小反派趴在屋内的书桌上写大字。他拿毛笔蘸墨,蘸着蘸着小身体朝外歪出一半,眼神闪亮亮地偷瞧院中的张梓若。 张梓若一看到他,他就抿着小嘴儿对她笑。 张梓若也笑,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好好写字。 小反派旁边,沈照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好奇看了一眼。后来一直专心致志地写字,再没分神。 顾云淮顺着张梓若的视线瞅见沈照,冲张梓若气嘟嘟的无声地哼了一声,“嗖”一下把脑袋缩了回去。 张梓若:“……”这小家伙!不过是看一眼,就气嘟嘟的,自己让他带来与人分享的宝宝零食,也不晓得有没有分享出去? 程明达将画出的几处位置,细细讲给张梓若听,为何违制,要怎么建最好。 张梓若郑重谢过,又同他商量关于思想品德的教育问题。 “胡润进的事情,想必您也有所耳闻。” 程明达笑着点点头,“张夫子处理地极好。” 张梓若笑道:“得您肯定,我便对今日来的目的又多了一份信心。描红开笔,您教学生先写‘人’字,显然是教学生先做人,后做事。人,不怕无才,就怕有才无德。” 程明达笑而颔首,“正是。” “所以,我想给胡润进、方远他们着重加个思想品德课。前来向您讨教,如何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我记得张夫子给幼童启蒙已有这门课了?” “有是有,但给孩子讲的故事,他们听着未必感兴趣。干巴巴的说教,大家谁也不喜欢。我便想着尽量采取有趣的法子,让他们不知不觉中养成好的意识,培养好品德、好习惯。” 张梓若道出自己的计划。 程明达捋胡须的手逐渐停顿,凝神细听。他时不时地补充几句,帮张梓若完善计划。 燕飞不知忙什么回来,将马交给仆人,过来听了一会儿,也提出二三意见。 张梓若拿铅笔将他们的想法一一记下。看着完整的计划,高兴地大笑,“大善!不如今日下午就把学生们聚到一起,试一试这新法子?” 程明达欣然应下。 中午,小反派回家吃饭。 张梓若问他,“今早带去的蛋卷吃着怎么样?” “好吃。”小反派声音脆脆的,“都吃完了。”他将空空的小食盒展示给张梓若看。 “有没有和同窗分享?” 小反派撅着嘴刷食盒,“分了。” 张梓若捏住他的小嘴巴,笑眯眯道:“宝宝懂得分享,很棒啊!干嘛这么不高兴?” 小反派气哼哼的,说——被张梓若捏着嘴巴说不出来。 张梓若哈哈哈地大笑。 小反派拎着小食盒委屈巴巴。 张梓若笑哈哈地放开手,揉揉他的小脸蛋,“好了好了,宝宝说吧,娘听着。” 小反派顶着两坨红红的小脸蛋,嫩乎乎地说道:“我分给了老师,师兄,老师身边的爷爷,师兄的侍卫……” 张梓若挑眉,二十个蛋卷分了这么大一圈,硬是没有沈照?小反派说的同窗该不会指燕飞吧? “还有沈照。”小反派报出最后一个名字。 张梓若笑弯了眼,夸他:“哇,宝宝将蛋卷分给了这么多人,好有分享精神!他们有没有跟你说谢谢,或者夸奖你?” “有。” “啊,他们吃到了宝宝分享的美味蛋卷,宝宝得到了他人真心的感谢与夸奖,大家都得到了快乐!宝宝自己就拥有这么——多、这么——多的快乐!” 张梓若张开双臂,比出一个大大大大的圆。 小反派眉眼弯弯,努力抿着唇角,不让往上翘。 “我就吃了一个。” 其实,他是不舍得,也不想分给沈照,拎着小食盒给老师,给师兄,给侍卫分了一大圈,觉得唯独不分给同窗实在说不过去,才给沈照一个。 分完,一看食盒里就剩下一个。他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又心疼后悔,早知道直接给沈照了。 娘大早上起来,给他做了那么多蛋卷,他就吃了一个!一个! 张梓若笑道:“没事,娘再做些蛋卷,为了奖励我们宝宝的分享精神,给你多做一些!” 小反派再也忍不住,咧开小嘴笑了起来,音调拖得长长的,“好——” “光做些蛋卷还不够。今日宝宝直面问题,打破自己心里的障碍,把蛋卷分给照照小朋友,真的是一个大大的突破! 我的宝宝真的太勇敢!太棒了!胸襟太宽广了!我决定再多做一样好吃的,奖励宝宝!” 小反派眉开眼笑,“噌噌噌”刷小食盒刷得可起劲了! “下回我还分给大家吃!” “好!”张梓若笑意融融。 消除孩子们之间的隔阂,就从分享好吃的开始吧! 下午,再加上游戏,虽不是患难真情,但可以让小反派和沈照慢慢消除芥蒂,在游戏中快乐玩耍,培养友情呀! “夫子、夫子!”石头、大宝他们在学校的小食堂——牛婶家吃完饭,匆匆跑回来,“我们吃完饭了,夫子,你不是说要做游戏吗?我们现在就去玩吧!” 第123章 大菩红神玉佛爹队 孩子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玩游戏。 张梓若哭笑不得,为了安抚孩子,神秘兮兮地告诉他们: “下午的游戏可是很耗体力的,还要考验学识。你们可以趁着这会儿,走一走,消消食,顺便复习一下这段时间学的知识。中午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下午才能在游戏里发挥得更好。” 大宝和二蛋他们当即乖乖地在院里走了起来。 石头蹦蹦哒哒地跳到顾云淮身边,“班长,好几个秋天没见你,你都瘦这么多了,可怜的孩子!” 顾云淮:“……别学大人说话。” “哦,这啥这么香?”石头凑到小食盒旁闻闻,“我闻到好吃的味道。班长,我也想吃。” “下次。”顾云淮纳闷,闻闻已经擦干净的小食盒,“没味道。我都刷了一遍,你从哪里闻到的?” “哈哈,我可是有狗鼻子的人!”石头得意洋洋地大笑,“我娘做好吃的,我大老远就闻见了!我爹藏的私房钱,我也能找到!我每次交给我娘,我娘就奖励我一个铜板!” 正溜圈的大宝、二蛋、牛蛋他们凑过来,“哇,石头你好厉害!我也想让我娘给我发零花钱。” “我知道一个法子!”牛蛋举手,“床底下有时候会有铜板!我有一天,在床底下捡了一个铜板,过了一天,又捡了一个铜板!” “哇!牛蛋,你家的地好神奇,竟然会长铜板!” 牛蛋挠挠头,“我也觉得我家的地会长铜板,我天天在地上爬来爬去,找铜板。可好久好久都没找到,但我找到了这个!” 牛蛋从怀里掏出一物,举得高高的。 正做方案的张梓若笑盈盈地听孩子们说话,抬头随意扫了一眼,笑容一滞,凝眸细看。 牛蛋正高兴地问二蛋,“二蛋,你不是说你娘绣花卖钱吗?你看,我这个上面也有花,我们也拿去卖了吧?” “不可以哦!”张梓若从牛蛋手中抽出鸳鸯戏水,周边线头零落的方形巾帕,迅速折起来,帮忙收好。 “牛蛋,这个也是你捡来的吗?” 牛蛋乖乖地点头,“我在家里捡来的。” “然后,你把它裁剪成了帕子?” 第100章 牛蛋点头、再点头,目光清亮亮的。他捏着手指,问:“夫子,我剪得不好吗?” 张梓若摸摸他的脑袋,“牛蛋的动手能力很好。但是,这是牛蛋捡到的东西呀!也许你丢了东西的家人正为此着急呢!而且,这属于隐私物品。” 她语重心长地教导大家,“小朋友们,一个人的隐私物品,就像大家穿的里衣一样,是不能轻易展现给外人的。 别人需要尊重我们。我们也要尊重别人的隐私,不能去动别人的隐私物品,哪怕是至亲之人的,也不可以。除非你经过对方的同意,知道吗?” “知道。”孩子们纷纷点头。 “很好。”张梓若温和道,“另外,捡到别人的东西,就要完整的还给别人。不可以私自损坏哦!” “想一想,要是你们的金箍棒、宝葫芦、宝塔丢了,还被别人给折断了,你们会是什么感觉?” “我会很生气!” “我要让他尝尝竹笋炒肉!”石头高高举起手,张开五指。 “对!给他很多五指山!” 牛蛋捏着手指,格外不安,眼中泪花滚滚。 “夫子,我、我以为那是土地公公送我的。呜呜——我不想要五指山,也不想吃肉肉!” 张梓若忍俊不禁,“好了,不哭不哭。牛蛋不是故意的,只要认识到错误,不再犯,把东西送回去和爹娘好好说说,他们会理解的。” 张梓若将吵吵闹闹、叽叽喳喳的小朋友们安抚好,让他们午休。 她去牛婶家将饭端回来,和小反派不紧不慢地吃饭。 方远等人在河湾村上了三四天课,也都已找了合适的民宿或院子。仆从带着专门的被褥器具过来,把房间布置地妥妥当当,供公子小姐们午休。 下午,精神昂扬的学生们都被带到了乐园,分为三个团队。 小孩子们一个团队,顾云淮与沈照都被分到了这一队。 方远、何乐等男郎一个团队。 方羽、于小妹等小姑娘们一个团队。 张梓若拎着喇叭喊:“等会儿大家开始玩游戏做任务,你们可以给自己团队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沈照第一次和同龄人一起玩游戏。他双目闪亮,兴奋地左看右看,听小朋友们说什么都津津有味。 石头等人想要叫“大圣队”;顾安为代表的小朋友们想要叫“菩萨队”;还有的小朋友自从受了顾安的启发,有了更高的追求,要求叫“玉皇大帝队”、“佛祖队”、“佛爹队”。 一群小萝卜头们因为队名展开了热烈的争吵。 旁边,取名为“必胜队”的方远等人,听见小萝卜头们五花八门的队名,面面相觑:“我们的名字是不是太朴素了点?” 方羽、于小妹等女郎都想要起个好听的名字,一伙儿人笑闹着,在各种队名中纠结地选来选去。 小朋友们就直接多了,遇事不决找班长。顾云淮一言概之,“西游队。” 石头抱着金箍棒叫道:“班长,这个没有大圣队霸气。我们叫大圣队吧!到时候,我们都拿着金箍棒,丢丢丢!丢丢丢!多厉害!” 王孩抱着火尖枪,“红孩儿也厉害!我们可以叫红缨队!” “不要!不要!班长,叫神仙队吧?” “玉皇大帝都管!叫玉皇大帝队!” “佛祖!佛祖更厉害!” 顾安扯着小嗓子叫道:“别吵!别吵!我想了一个好法子!我们从每个队伍名称中取一个字,连起来。我们叫大菩红神玉佛爹队!” “不好、不好,又长又不好听。” “那你说怎么办?” 被问的小朋友挠着脑袋,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起什么名字更好,只坚持道:“反正我觉得佛祖队最厉害!” “才不是,我起的队名更厉害!” 默默听了、看了好一会儿的沈照,开始为团队出谋划策,精致的笑容洋溢的小脸在阳光下带着夺目的光彩。 他眉眼弯弯,“我们只要比对手厉害就行。叫佛祖爹队,不如叫对手的爹队。” 第124章 你们哭大河 小朋友们浑身一震,对沈照的答案惊叹不已,爆出阵阵热烈的夸奖。 “哇,你好聪明啊!” “你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 “这个名字好,我们就用这个名字!” “哈哈哈,看他们谁敢挡我们?” 石头拉住沈照的手,激动道:“沈照,你真厉害!你来和我们一起上学吧!下次选班长,我选你当班长!” 顾云淮瞅石头和沈照一眼,石头机灵道:“班长,反正不和我们一起上课了,新班长我选沈照!” “不行!我不同意!”顾安跺着脚脚,着急道,“我才是新班长!他只能当副班长!” 被各种各样夸赞声包围环绕的沈照笑得像朵花儿一样,他高高兴兴道:“我不当副班长。我当你们的朋友,也当顾云淮的朋友。” 顾云淮别过脸去,“我没有朋友。” 石头惊讶:“班长,我们不是你的朋友吗?你是不是有了新朋友,就不喜欢我们了?没良心的,男人果然靠不住!” 顾云淮:“……你住口。” “我不住口,你太伤我们的心了,石头心都被你伤裂了!”石头哇哇叫。 大宝、二蛋等小朋友们像是炸开了锅。 “班长要和我们绝交!” 顾云淮:“……我没说这句话。” “反正你说不喜欢我们!” 顾云淮:“……这句也没说。” 顾安难以置信,“那你是不是喜新厌旧?不喜欢我们这些旧的,喜欢他这个新的!”顾安指向沈照。 沈照眨眨眼,左看右看,无辜又迷茫。 顾云淮小眉毛跳动,忍无可忍:“不是!” “哇啊啊啊……班长凶我!”顾安仰天就哭,“你果然不喜欢我们啦……呜呜……” 心思细腻的大宝、二蛋等也都泪花滚滚,“呜呜呜……班长走啦,不要我们了……” 方远凑热闹,笑嘻嘻地说道:“哎呀,这是既见新人笑,又闻旧人哭啊!” 顾云淮冷冷地睇他一眼,手忙脚乱,笨拙地安慰朋友们:“别哭了,别哭了,我没不喜欢你们。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是好朋友吗?” 顾云淮矜持地颔首:“是。” 顾安破涕而笑,吹出个大鼻涕泡泡,“嘿嘿……” 顾云淮别过脸去,递给他一张帕子。刚才说的话,有点想要反悔…… 张梓若正与找来的乡亲们和程明达他们的随从再次核对流程,听到孩子们哭,赶紧回头看顾。 见小反派正游走在小朋友们中间,将他们一个个哄好。 沈照满面羡慕,低声喃喃,“真好,有这么多好朋友!” “哈哈,你是不是也想有这么多朋友?”石头拉着他在小朋友们当中穿梭,去找顾云淮,“你放心。你已经是我们的朋友啦!我们是班长的好朋友,你也就是班长的朋友!” “班长!班长!” 顾云淮回头,“干嘛?” 石头牵起他的手,和沈照的搭在一起,扯着小嗓子高兴地大喊:“我们都是好朋友!” 张梓若在不远处,暗中观察,悄悄为石头点赞!真是打破坚冰的好石头啊! 让我看看小反派能不能彻底放下芥蒂,和小照照成为朋友? 顾云淮猝不及防,被石头拉着,和沈照握手,还举了起来。他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瞪得圆溜溜的,“咻”一下把小手抽了回来。 “石头,你在干什么?” “带沈照交朋友啊!”石头小大人似的唏嘘,“沈照好可怜哦,都没有朋友!班长,我们和他做好朋友吧!我们都是好朋友!” 石头把顾云淮的手又拉了回来。 “还有我们!还有我们!”小朋友们涌过来,也都把手搭上去。 顾云淮下意识往回缩手,却被拉住了。 他抬眸望去,沈照苍白的小脸上多了些血色,好看的双眼弯成了月牙,清澈的目光中闪烁着欢快喜悦和期待,“我们都是好朋友。” 顾云淮略一愣神,正要往外抽手,就听方远等人催促,“名字起好了没啊?小孩子就是费劲!这么久还没商量出一个名字。” 连最纠结的姑娘们都确定了名字,就一群小娃娃们叽叽喳喳许久,却没个定论。 顾云淮绷着小脸,“我们早起好名字了!” “就是!就是!”孩子们叽叽喳喳地附和,“肯定让你们听了就害怕!” “哈哈哈哈!让我们听了就害怕?真好笑!你们就是哭出一条河来,我们也不会怕。” “你们才哭河,你们哭大河!” 张梓若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时间到了。让我们看看,大家都起了什么队名?方远,你们组叫什么?” 一群青春正茂的男郎齐声大喊:“必胜队!百战百胜,战无不胜!” 第101章 小娃娃们一听,震惊不已,还有口号?一群小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赶忙抓紧时间商议。 方羽等女郎也懵了,“哎呀,我们没有口号,落了气势!” “我们也赶紧想一个!” 见状,必胜队的人皆哈哈大笑,“现在想,晚啦!” 张梓若问:“方羽,你们组的队名是什么?” 姑娘们互相对视一眼,齐声喊道:“奇人队!好女多奇行,擂鼓退敌兵!” “好!”来游园玩的女子们当即为之鼓掌喝彩!村民们也纷纷叫好鼓掌! 小姑娘们脸色红扑扑的,虽笑容腼腆,却不由得站得更挺拔了些。她们压抑着心中的雀跃,向众人道谢,浑身上下都透着欣然。 小娃娃们早就等不及了。满脸都写着,快问我们!快问我们! 张梓若忍俊不禁,终于问到他们:“小朋友们起了什么队名?” 小朋友们挺着小胸脯,骄傲地齐声喊出:“我们叫对手的爹队!对手强,对手壮,对手的爹爹是最棒!” 第125章 惊不惊喜 “噗~”正坐在竹子长廊下喝茶的程明达一口茶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所有围观比赛的人都乐不可支,捧腹大笑,“哈哈哈,这谁家娃娃,人不大,心挺野!” 另外两队一听小娃娃们的队名,顿时炸开了锅。 “你们这些小屁孩还想当人爹?!” “我们现在就改名,叫你们爷爷队!” “我们也改名,叫你们祖奶奶队!” 张梓若怎么也想不到,孩子们会想出这么一个名字,面对孩子们闪亮亮的、得意又期待的小表情,她无情地将这个名字打了回去。 “很有想法,但是你们所起的队名不够尊重对手。换一个。” 小朋友们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儿蔫儿的,最后选择了西游队。 虽没有成功地应用爹队队名,但成功地得到了另外两队的注视与战火。 张梓若宣布规矩,“比赛一共有十关,三支队伍同时开始比赛。比赛时,你们可以按照提示完成任务,也可以自己触发任务,触发的任务有隐藏奖励。 每一关都隐藏着下一关的线索。在此,提醒你们一下,当你们违反潜在规则时就会被淘汰! 看哪支队伍最先通关,通关后留下的人最多,哪支队伍就是冠军!冠军队伍可以要求得名最后的一支队伍做一件事!” 石头兴奋地问:“要是我们赢了,可以让他们给我们买糕点吗?” 张梓若笑道:“这得问哥哥姐姐们是不是愿意,条件必须在对方能接受的范围内。” 于小妹笑道:“想吃糕点还不容易?但要等姐姐们赢了,高兴就给你们买糕点吃!” “哥哥们也一样!” “师兄们也一样!”顾安叉着腰神气洋洋,“等师兄们赢了,给你们发肥皂豆豆,用师兄我的零花钱!” “想得美!” “省着你的零花钱吧!” “不花钱刚好。夫子、夫子,我们赢了,能让师弟师妹们帮忙捡羊粪吗?” 哥哥姐姐们神色一变,顿觉一腔喜爱荡然无存。 “在他们能够做到的范围内,可以。”张梓若笑道,“不想输的队伍,就要努力了!” “现在我们开始第一关,三支队伍同时到长廊中,猜谜语或找线索。”张梓若给他们指指道具布置的偌大场地。 “把你们找到的线索画到画上,画好后,交给工作人员,可以兑换第二关的线索!” “开始!” 三队人马轰隆隆冲到长廊中。 “谜语在哪里?谜语在哪里?”小娃娃们迷茫又着急地到处乱转。 顾云淮把人召集起来,快速叮嘱:“我们得找任何有字、有画、有符号的东西。还有空白纸张和笔。顾安,你带十个人留在这里。我带十个人去右边。” 他迅速扫视一圈,“沈照,你领其余的同窗一起去左边。” “好!”“好!”孩子们有计划地分散出去。 奇人队的姑娘们有意识地搜寻字画。 方远将人分成几个小队,各自负责一片区域寻找。桌椅抽屉,走廊上的字画,一一查看。 一伙人正火急火燎地寻找线索,有老者气喘吁吁地入场,寻求帮助。 “没空,给你点钱,你自己去买吧。” 老人家连连摆手,“我不要钱,我就喝点水就行。你们能帮我找点水吗?” “老爷子,我们正忙着,等我们找完线索啊!” 大家都顾不上老爷爷,纷纷将猜到的字谜画到纸上。 沈照瞧瞧缓缓进入自己负责区域内的人,问:“爷爷,你有什么事?” “我又渴又饿,想喝点水,吃点东西。小娃娃,你能帮帮我吗?” 沈照瞅瞅老爷爷,指指外面围观的众人,“爷爷,你为什么不找他们帮忙呢?” “他们啊,他们——”扮演的人语塞,“他们说是看什么比赛,懒得理我。” “沈照,快来呀!我找到一个谜语!”石头高兴地大喊。 “等等。我帮老爷爷去端水。” “端什么水?”石头拿着一张纸条过来,“这个谜语,我猜不出来。” 字条上写着:“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 沈照看了一眼,“是日头的日字。你先去画。这位老爷爷又饿又渴,我去给他端点水来。” “好。”石头收起纸条,从怀里掏出小半块窝窝头,“爷爷,给,你吃点馍馍。” “好好,谢谢孩子。”老人家接过窝窝头,递给石头一个纸条,“这个就作为我的报答吧!你可以直接把它画到画上。” 石头一看,上面画了一个浮水的小鸭子,清澈的水里面还有小鱼儿。 他愣怔过后,兴奋地蹦了起来:“谢谢爷爷!” 那边,沈照找到转移至外面的程明达,“师父,那边有一位爷爷口渴,可以给他倒一杯茶吗?” 程明达欣然地给他倒一杯茶。沈照给端回去。 老人家开怀道:“小娃娃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啊!谢谢小娃娃!这个给你,你可以直接画在你们的画上。” 沈照接过纸条,斯文有礼地谢过老爷爷,脚步轻快地去画画。 扮演老人的工作人员暗自纳闷,这小家伙怎么反应如此平淡? 西游队的小朋友们身高腿长皆不占优势,找线索、破解谜题的进度明显落后于另外两队。 但有了隐藏奖励,进度突飞猛进,甚至险险超过另外两队,兑换了线索,直接进入第二关。 这下大家都看明白了套路——帮人有奖励,可以走捷径通关! 第二关,大家都主动出击,询问场中的人需不需要帮助? 进场的程夫子刚把茶杯放下,就被续上了。刚喝半杯,续满。刚喝一口,又被续满! 程夫子:“……别续了,我就是把水喝干,也不需要帮助。” “那您肯定撑得走不了路,我们送您去茅房!” 程明达:“……”先制造问题,后帮助,过于有想头,扣十分! 一位工作人员不过是上台阶的时候没站稳,微微歪了一下,立刻被四个小伙子们抬起,热情询问: “您去哪?我们帮你!” 工作人员:“地上。” 一伙人正火急火燎的到处找捷径,忽然发现西游队闯到第三关了! “为什么你们这么快?” 顾云淮:“因为我们在走不是捷径的捷径。” 沈照:“趁你们到处找捷径,我们好好做任务,最快通关。” 顾安:“嘿嘿,没想到吧?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第126章 生是西游的人,死是西游的鬼 另外两队一瞧,大意了!在他们都找捷径的时候,踏实完成任务,竟然成了最快的捷径! 小朋友们已进入第三关的范围,吱吱哇哇兴奋的喊着自己找到的积分牌。 “哇!这个积分可以换东西!” “那是不是可以换奶茶?” “还有辣条!” 孩子们兴奋万分,必胜队和奇人队也顾不得捷径了,迅速做了任务闯关。 三队你争我赶,竞争逐渐白热化。 必胜队放话:他们一定会赢!等他们赢了就让输家连续一个月,列队欢迎他们上学散学,并齐声大呼:“威武威武,您最威武!” 这无耻的要求得到了另外两队一致的唾弃。 奇人队的姑娘们当即改了原定的目标,也放话出来:赢家必是她们!等她们赢了,就让输家穿上自己设计的衣服,一起跳舞!跳前还要齐声喊:“给仙女姐姐们献舞!” 小娃娃们心有戚戚,顿觉让输家捡个羊粪什么的都太弱了。他们干脆两家结合,搞了一个加强版的出来。 等他们赢了,就让输家穿上小猴子衣服,拿上金箍棒,恭迎他们上学散学一个月! 第102章 随着关卡的进展,他们纷纷依靠任务,或者主动帮助工作人员有了奇遇。 “嘿嘿,我有宝贝了!看我的金钟罩!” “我也有!我也有!看我的仙丹!” 顾安小心翼翼地揣着他的奇遇道具——代表金箍咒的花环,乐得见牙不见眼。 他可以拿这个花环,随便套一个对手,让对方为自己效力。 就像是西游记中的观音菩萨似的!嘿嘿嘿,这回他可真的是菩萨啦! 顾安在人群中跑来跑去。看这个五大三粗,不太聪明,不要!不要! 那个纤纤巧巧,瘦瘦弱弱,跑得还没他快,不行不行! 选择困难的顾安早把任务忘到了脑后,找到一个人仰头看看,再找一个歪头瞧瞧,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看哪个都觉得没有灵根,不适合被自己点化。 “哈哈,小子!我可早就看到你了!来吧!为哥哥们效力吧!” 何乐把花环套到他的头上。 顾安顿觉天塌地陷:“你怎么也有金箍咒?” “哼哼,自然是我有奇遇!你已经是我的手下了,另一个金箍咒交出来吧!” 顾安捶胸顿足:“呜呜呜……我好恨!我刚当上菩萨,啊啊啊,我的金箍咒都没用上!” “别恨了,别恨了,这就给你找个朋友作伴。”何乐拿过他的紧箍咒,套住伸着脑袋往这边瞧热闹的石头。 石头:“哇啊啊啊……” “好了,别哭了,你们两个以后就是我们必胜队的人了!” 石头哭泣,“我生是西游的人,死是西游的鬼……” 何乐扯扯他头上的花环,“你带着金箍咒,也算是半个西游的鬼。” 石头擦擦眼泪,“有点道理。” 何乐派他俩去做任务。 顾安哭哭啼啼:“菩萨落难被人欺。” 何乐:“……快去,不然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金刚菩萨!” 顾安和石头两个难兄难弟垂头丧气地出发。 “安安、石头,快看我找到的线索!”多粮拿着小纸条高兴地和他们分享,“你们猜猜这个谜底是什么?” 两人瞧了一眼,撒开脚丫子就往必胜队跑,“我们知道线索啦!” 多粮整个人都看愣了,见自己的小伙伴们去给对手告密,他双眉提起,长吸一口气,大叫着去找顾云淮,“班长!班长!顾安和石头叛变啦!” “啥啥?谁叛变了?”多粮半路就被小伙伴们给拦了下来,纷纷发问。 最前头的顾云淮也朝他看来。 顾云淮身边的工作人员提醒他,“这是你的机会,可以直接到达终点的机会!这次比赛不仅是团体赛,还包含有个人赛! 只要你愿意,你就能成为第一,获得独一份的奖励!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好看的,任你各挑一样!而且,你还能指定一个人直接淘汰出局。 另外,即使你的团队输了,你也可以豁免!瞧瞧你的团队,无论成员的反应,还是任务的进度,比另外两队可差太多了,明显是要输的样子。 但你要选择直接通关,就可以豁免哦!可以无视对方提出的任何不合理要求! 你只有这一次选择的机会,错过了,便再也没有这样的福利!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顾云淮握着印章,睫毛轻颤。他不想输,他想赢!必须赢!无论是必胜队,还是奇人队的要求,他一个都不想做! “班长!班长!”小朋友们叽叽喳喳、蜂蜂拥拥地往这边来。 顾云淮攥紧手中的印章,看到他们小脸上的焦急和依赖,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全然的信任与纯粹,他忽然对自己感到一阵厌弃。他把印章交给工作人员,“我放弃。” 工作人员向他确认:“真不要这个机会了?” “不要了。” 顾云淮迎上朋友们,“出什么事了?” “班长,顾安和石头叛变了!” 小朋友们七嘴八舌的汇报,“他们投靠了必胜队!” “你看!石头还在朝我们做鬼脸呢!” 顾云淮:“我们也朝他做一个。” 一群小家伙们齐齐扒着眼皮朝石头做鬼脸,“略略略!” 沈照混在其中,学着朋友们的动作,新奇地扒着下眼睑,吐出小舌头,跟着喊:“略、略略略!” 他喊着喊着,眼睛就笑成了月牙,“略略略”也变成了清脆的笑声。 大家都望着跳脚的石头在笑。 顾云淮问过大家所得到的奇遇物品和线索,汇总消息,分配任务。 少了顾安这个得力助手,他直接把沈照提上来,各领一部分人做任务,和另外两队利用各自的法宝对战,互相狙击对方,加快己方闯关的速度。 有人得了奇遇任务,趁乱抢夺自己队员的法宝,可以得到双倍的法宝和积分。 凡是心动行动者,转眼都被执法的工作人员带到边缘,画圈拘禁!队友们趁机痛打自己人,一通操作送人淘汰出局! 一番混战,三个队伍皆有减员。西游队成员到底在身高反应上都不占优势,成为最后闯入新一关的人。 一看新一关的任务要求,顾云淮和沈照他们都笑了起来。 第127章 努力和智慧绊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这一关,所有队伍成员都和工作人员混合在一起,分散站立,玩背诵接力游戏!” “你们每个队伍会得到一个文章标题!队长背第一句,然后,找到会背第二句的队员,双手扶在他的肩上,由他当头,去找会背第三句的队员!” “注意!你们的队伍不能碰到工作人员,或者其他队伍的人员,凡是碰到者,淘汰!” “当你们的队伍全部连接在一起,或者连接了一半多的人,就可以直接闯下一关了!听明白了吗?” “明白!” 小朋友们都看到了另外两队的接力表现,纷纷迫不及待地加入其中,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分散站立。 作为队长的顾云淮接到题目《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顾云淮背出来后,立刻去看自己的队友们。 沈照将小手举得高高的,眉开眼笑地快速背诵:“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速度没他快的小朋友们叹息一声,隔着其他队的队员,举着手,蹦蹦跳跳。 “我下一句!我下一句!” “我我我!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顾云淮微微抿唇,双手搭在沈照的肩膀上,“走,去找最近的人!” “好!”沈照像个快活的小鸟,欢快地笑着,带着顾云淮跑到背出第三句的虎娃身旁,搭着他的肩膀,“走喽!” 虎娃领队,目光锃亮地往同伴身边跑:“第四句!第四句!” …… 穿插在人群中的奇人队姑娘们着急地催促队伍:“快点儿呀,快点儿!” “别催!你们倒是背下一句啊!”方羽急得跺脚。 “啊呀,这篇文章我不熟悉。书到用时方恨不会背!” “我只会背前面的几句。” “我倒是背过,可我眼下只记得半句。” “我们一起想想,赶快凑出一句!” 姑娘们娉婷的身影微斜,侧首互相提示,好不容易凑出一句,忙问身旁监督的工作人员可对。 工作人员摇头:“请继续背诵,或换另一个队员接力。” 小娃娃们的队伍“呜呜哇哇”地喊着笑着,从她们面前蜿蜒穿梭而过。 “哎呀,小娃娃们都背了这么多!我们必须得快点儿!”方羽后面的于小妹忍不住四下张望,“还有没有别的人会背?” 站得比较靠后的县令之女虽在这儿只上了两天学,但已经喜欢上了学堂的氛围,喜欢和手帕交姐妹们一起读书游戏。 眼见自己队伍落后,她回忆着自己背过的内容,忙提高了声调,让斜前面的队友往前传答案。 …… 必胜队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们这一批人都不大爱读书。虽然要背诵的文章是他们都学过的,但也忘得差不多了。 何乐算是里面比较能背的,提示了好几位兄弟,直至他自己也想不起来更多的内容了,忙将能背出来的最后一句给自己,成功接力,成为队伍领头人。 “快!快!下一句谁知道?” “不知道。” “完全没印象。” “胡润进,你多少会背点吧?”方远探头询问。 胡润进:“会背个名字。” 方远:“……算了,我们接起来的队伍也有一半多了,要不然直接闯关吧?” 石头大叫:“不行!你们要是落下我们,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方远等人顿住脚步,纷纷回首:“……小萝卜头儿,你会背吗?” “我不会!我还没学!”石头理直气壮。 何乐无语:“……那你叫什么?” 第103章 石头气哼哼道:“你们怎么能抛下我们?我们可是为你们立下了大马功劳!” 顾安纠正他,“汗马。” 石头:“哦,汗马功劳!你们要是抛下我们,就是卸磨杀驴!” 胡润进和其他背不上来的成员:“换个词吧。” 顾安接上:“过河拆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翻脸无情、恩——恩将仇报!吃、吃饱了骂厨子!” 石头眼睛一亮:“端起碗喊娘,放下碗不要娘!” 方远他们被骂得脸都绿了。 “闭嘴,闭嘴,闭嘴!不会用词少说话!” “行,咱今儿个就死磕在这儿!能背得上来就闯关,背不上来就想!全部都想!能想起来一句是一句!” 一伙儿人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回忆文章内容。 奇人队的姑娘们轻快地从他们身旁掠过。 “入定呢?” “不要打扰大师们参禅。” 姑娘们掩唇轻笑,飘然而去,只留下一串欢声笑语。 必胜队的男郎们:“……”宁愿去参禅!想得脑瓜子都白了,也想不起来文章内容到底是什么,只感觉脑子已经静止了。 …… 三支队伍,西游队以最快的速度闯关成功! 奇人队第二。 必胜队第三,是这场比赛的输家。 顾安和石头摘去头上的花环,就往西游队跑。 “我们回来啦!班长!我们是被逼的,你要相信我们啊!” “我们身在曹营心在汉,刚才用努力和智慧绊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必胜队队员:“???”嗯?小屁孩儿对他们用计? 顾云淮:“我相信你们是被逼的。所以,惩罚用的小裙子就不用你们自己准备了。” “等等!”必胜队的队员们发出深深的疑问,“你们不会是惩罚我们,还要我们自己准备惩罚道具吧?” “对呀,我们又没有小皮裙给你们穿!” 二蛋举手:“我可以用花瓣和树叶给你们绣一个花草裙裙!” 方远等人一想他们穿花瓣裙的画面,咦——不忍直视。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只好自认倒霉。 “行,我们自己准备皮裙!” 顾云淮颔首:“明日刚好讲学大赛,你们也要来听。惩罚就从明日开始,连续一个月,记得喊我们准备好的口号。” 沈照眉眼弯弯,笑容可爱。他拉拉顾云淮的袖子,“讲学大赛人多,哥哥们混在人群里,容易看不到他们。不如让他们挥舞着花花喊口号吧?” 顾安和石头高兴地鼓掌,“这个好,这个好!” 顾云淮笑:“那你们两个就当他们的领队吧!记得把花花舞地好看点。” 第128章 母子组 听闻自己不能享受胜利的待遇,还要一起跟着喊口号,顾安和石头如遭雷劈。 方远等人哈哈大笑,“小家伙!还想去投诚?明天就排在最前面摇花喊口号吧!” “放心,哥哥们一定给你们备上好服装!” 石头捶胸顿足:“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顾安泫然欲泣地同何乐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师弟,你我皆菩萨,还是放过彼此吧?” 男郎们轰然大笑。 “不行,当师兄的可要做出表率!” “不仅要摇花,还要摇得好看点!口号要喊得大声点!” …… 他们笑哈哈地逗小师兄。负责主持流程的工作人员拿着纸张,在最前方扬声宣布,除团体赛之外,此次比赛还包含有个人赛。 “我们给每一个人都打了分数!分数的多少是由你们的表现决定的!” 三支喧闹嬉笑的队伍都静下来,听工作人员的打分与评价。 围观的人群外,沈明珠带着丫鬟匆匆赶来——她本是去接沈照的,发现孩子和程夫子都不在竹园,打听过后,才知道孩子从下午就被领到了乐园。 前来游玩观看的村民和外村人很多,她们主仆只好找个女子多的地方,往里探看。 一看见沈照混在张梓若的学生当中,和村中的孩子们说说笑笑,沈明珠下意识地粉面微冷。 “得分最高的是顾云淮和沈照!他们两个在比赛中表现最好! 一个放弃了自己获得第一的优势,选择和朋友们同行,有情有义,且统筹有度。一个机智多谋,心思细腻,乐于助人,在全场游戏中他帮助的工作人员是最多的! 因两人分数相同,所以,我们进行一个小小的加赛!在两人当中,选出个人赛第一名!” 听到主持人的话,沈明珠立刻朝张梓若和顾云淮望去! 油然而生的战意和比试之心,使她剪剪秋水瞳中都燃着淡淡的焰火。 她的孩子,一定是最出众的! 程明达轻抚胡须,笑道:“今日既是寓教于乐,那么,加赛不妨也以游乐的方式进行。” 他同顾云淮和沈照说道:“你们两个都学了弹琴,复杂的曲子虽然不会,但基础乐章是你们这几日都在练习的。今日不妨各弹一曲,进行比试。” “是。” 程明达让人取了琴来。顾云淮让沈照先来。 沈照从容落座,小小的手指拨动琴弦,精致的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琴声虽有中断之处,不是特别连贯,有时候还自我发挥一下弹错了调,但琴声中的快乐情绪如俏皮的春风,如溪流,流淌而出。 让人听着,就不自觉的受到情绪感染,扬起唇角。 一曲毕,众人纷纷鼓掌。 沈照站起身,脸上洋溢着羞涩又雀跃的明媚笑容。 “哇,沈照,你好厉害!” “弹得好好听啊!” 小伙伴们都拍着小手儿,惊叹不已。 沈照回头同他们说话,无意间瞥见沈明珠,他立刻侧首望去,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小嘴紧抿,对母亲心虚地笑笑,目光忐忑。 同小伙伴们说话时,他心不在焉,总不由自主地往边上的人群瞅。 张梓若留意到沈照状态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一瞧,忍不住挑眉。沈明珠来了。既然来了,那不如……张梓若暗自思索。 顾云淮端坐在古琴之前,她立刻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在小反派身上。 对上小反派紧张的目光,她朝小家伙笑笑,握着拳头给小家伙比个加油的手势。 顾云淮眼眸微弯,拨动琴弦。他刻意控制着自己,按照沈照的水平发挥,既不显得过于出色,也绝不让自己失败。 一曲毕,众人亦纷纷夸赞鼓掌。 程明达却眉头微皱,“照儿弹奏的曲子虽然不够连贯,但感情真挚自然,听琴音便可有所感知。云淮的曲子未免有些刻板——” 顾云淮心中一紧,生怕自己弄巧成拙,输了比赛。他不安地瞄张梓若的脸色,生怕她生气,或者觉得自己不如沈照。 张梓若温和地朝他笑笑,悄悄给他比个大拇指,示意他好好听程夫子的点评。 顾云淮翘起唇角,安心地听结果。 “但云淮弹奏的手法更为熟练,曲子连贯。两者各有优劣,算是不分伯仲。” 程夫子捻着胡子,一时犹豫,是否要再加一局比赛?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有觉得顾云淮好,有觉得沈照好,有人觉得两个都好,不如每个人都是第一名。 张梓若笑道:“云淮不善于表达情感。不如这样,我和他一起演奏,他负责弹琴,我负责演唱。 我看沈夫人也来了。我们刚好组个母子局。他们母子一组,我们母子一组,再来决个胜负!” “好!这个好!”村民们率先支持。他们最喜欢张夫子教新歌了。说不定明日早上广场舞又能多一首新的曲子。 众人都望向沈明珠,看她是否同意。 沈明珠扶扶发髻,从人群中徐徐而出。她站在沈照身边,语调轻柔,“那我和照儿就同张夫子母子比上一场!” “行!曲子我们就各自发挥,每个人都可以参与奏乐,结果请程夫子点评!”张梓若向程夫子一礼。 沈明珠也朝他行礼,“劳烦程夫子了。” 程明达欣然应下。 张梓若同顾云淮嘀嘀咕咕一番,顾云淮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纠结,想笑又不敢笑,“娘,你确定用这个吗?” “也不是特别确定。”张梓若小声和他分析,“这个只是结合今天的游戏,让大家记忆更加深刻。但不一定能得第一名。” “若是为了名次,不如你弹最擅长的曲调。你把调调唱给我听听,我临时把词改改。这样,我的歌搭上你的弹奏技巧,明天就能红遍整个村子!” 顾云淮想了想,欢快道:“娘,不用改动,我们就用你唱的!” 另一边,沈明珠母子商量完毕。 张梓若和小反派先演奏。 小反派拨动琴弦,张梓若自信开嗓,“我在小路边捡到一铜钱~我把它交到失主手里面~失主拿着钱,对我道谢把头点~我高兴地说了声:再见!嘟嘟嘟嘟嘟~” 第104章 张梓若拨动顾云淮临时指给她的琴弦,“我拨动这琴弦——”“咚——”“嘟——” 凌乱的琴弦声和张梓若的歌声混在一起,听起来像是“猪——猪”,顾云淮忍不住笑出声,手下一抖,琴声更乱。 在周围人的笑声中,张梓若坚强歌唱,“美好记心间!你帮我来,我帮你,快乐嘿嘿嘿嘿地传递!仁义记心间,快乐漫无边!倘若起歪念,枷锁一副送锁链……” 张梓若反反复复唱了三遍。她唱得几乎都是一个调子,别说小反派,就是围观的人很快都学会了! 比起她和小反派,沈明珠母子就高雅多了。 第129章 傻宝 张梓若第一次见到两人连弹的古琴!古琴还能两人连弹?!好厉害! 张梓若心生敬佩。 沈明珠母子动作优雅,琴声悠扬悦耳,歌声婉转动听。 不少人都闭上了眼睛,听风声、鸟鸣声与悠扬流淌的琴音。 张梓若的目光落在沈照身上。 小小的人儿在母亲身边,小手拨动琴弦,时不时地望向沈明珠,目光闪亮,笑容洋溢,像是在母亲身边扑棱着翅膀快乐玩耍的小鸟。 张梓若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两方皆感情充沛。但因为他们有错音,弹奏的效果略差一筹,她和小反派的演奏输给了沈明珠母子。 沈照抱着第一名的奖品,兴奋地眉飞眼笑,咧着小嘴儿,喜笑连连。 沈明珠牵着他的小手,姣好的面庞上也带着浅浅的笑容,如水的目光望向张梓若时,掀起汹涌波澜。那是胜利的欣然与淡淡的得意。 张梓若扬唇笑笑。领着小反派去领奖时,她与沈明珠并肩而战,在她耳边轻轻说: “你与你儿子也就赢这么一场。时光还长。看你儿子这苍白的小脸,我真怕我与我儿子练好合奏之后,还未找你们再次比赛,你儿子就倒下了。 放心,作为他同门师兄弟的母亲,我会去探望的。” 沈明珠笑意减淡,看上去依然端庄含笑,“我儿子好得很!你还是顾好你儿子吧!来多少次都是手下败将!” 张梓若笑意盈盈,“我和我儿子也好得很,我们每天都有锻炼。可不像你们这些风吹就倒就的纤弱之人!能抓得住一只鸡吗?” 张梓若轻笑。 沈明珠血色上涌,白皙的面颊如涂了浓郁的胭脂般涨红,秋水眸中燃着怒意,转而又笑了起来。 “抓不抓得住鸡,我不知道,反正抓得住一等奖奖品。我看你儿子可在乎的紧呢!” 张梓若低头去瞧刚领完奖品的小反派。小反派唇角微微上提,小眉毛微皱,看上去不大高兴的样子。张梓若揉揉他的脑袋,悄声问他:“是不是因为没得第一名不高兴?” 沈明珠也趁机扭头去看自己儿子的气色。 比起同龄人,沈照脸色发白,不是顾云淮那种白里透红的健康白皙;更不像村中孩子那样脸颊红扑扑的,透着满满的活力。 沈照的白,是苍白,是缺少血色的苍白。 沈明珠心中一慌,张梓若的话不断在她耳畔回响。她握紧儿子的小手,暗中回想,自己儿子究竟比别人少些什么? “我和我儿子也好得很,我们每天都有锻炼。” 张梓若的话立刻出现在她心头,锻炼?想想沈照日日在书房读书,而村中孩子每日清晨恼人的口号声,沈明珠缓缓敛眸。 比赛结束,人群陆续散去。有积分的孩子们纷纷去兑换小零食。 张梓若谢过程夫子,两个人就今日的活动做了几点总结和可改进的地方。若有下次,定当更好。 张梓若把抱着零食的孩子们聚集在一起,点名确认一个没少,齐齐谢过程夫子和帮忙的工作人员,才引领着他们排队返回。 本村的孩子直接回家。外村的孩子,将之交给家长。 张梓若把牛蛋送到家长手中时,把折叠起来的手工帕子悄悄递给牛蛋娘,轻声解释由来,叮嘱她,孩子天真无邪,不懂世俗,和大人思维不一样。要好好和孩子说,不要动怒。 牛蛋娘一看自己丢失的肚兜被裁成帕子带了出来,整个人瞬间从脚跟红到头顶,后面的话也听不进去了,当场就给了牛蛋十文钱! 牛蛋“感动不已”,痛哭流涕。 张梓若忙劝,“孩子不是故意的,也需要尊严。回去好好说,他能明白。再者,这里如此多人,让人知道了缘由也不好。” 牛蛋娘涨红着脸,同她道了谢,匆匆领着孩子回家。 县城的孩子们陆续坐上车离开,张梓若终于可以好好同小反派说话了。 她揉揉小反派的脑袋,笑问:“刚才人多你不想说,现在人都走了,可愿意说了?为什么不高兴?” 顾云淮有气无力地抱着奖品,垂着小脑袋跟她回家,“我们连弹输给了他们。” 张梓若笑道:“就为这个?比赛名次又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下午玩得开不开心?” 顾云淮把奖品放在堂屋桌子上,微微歪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瞧她脸色:“你不生气吗?不会觉得我不如沈照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呢?比赛曲目是我们共同决定的。我们一开始就知道后果,却依旧选择了那首曲子。是为了有意义的传唱,也是为了享受比赛。这两样,我们都做到了!超厉害的! 况且我们云宝表现得这么优秀!我只觉得你很棒!一点都不比别人差!你在比赛时,发挥得很好!我们两个的合奏更是了不得!你灵活应变,弹得再好不过!看我们表演到第二遍时,都有人跟着唱了!多好!” 张梓若揉揉他的小脸颊,“那时候你多开心呀!看现在,就因为个名次愁眉苦脸,跟个小苦瓜似的!” 顾云淮被搓得嘴唇都嘟起来了,握着她的手撒娇,“娘,我是觉得咱们没有他们默契。要不然,才不会输给他们!” 张梓若哈哈笑,“我们两个第一次合作弹奏有这个效果已经很棒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练习练习!至于名次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宝宝开不开心?” “弹琴时开心,听名次时,有一丢丢不开心,还有一丢丢担心。” “现在呢?” 顾云淮笑嘻嘻的,“不知道。” “不知道哇,那就让我的傻宝开心一点,飞!”张梓若将他抱起来,轻轻往上扔了扔。 顾云淮惊叫一声,握住她的胳膊咯咯笑,“不傻。” “哈哈哈,不傻不傻!我家云宝超优秀!今天弹琴弹得真好听!我们合作的曲子也好听!等以后咱家买了琴,云宝也教教我。” “好。”顾云淮软软地应下,“娘,我们也练古琴联手弹奏!下回一定比这次还好听!” “哈哈哈哈,好!做饭去喽!” 张梓若去做晚饭,小反派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边,一会儿抱柴火,一会儿给她唱:“我在小路边捡到一金钱……” “谁会掉金子呀?” “笨笨的人啊!” “我看是你这小家伙想捡金子吧?”张梓若轻刮小家伙的鼻子。 小家伙咯咯地笑,“才不是!这样和后面的歌词才配。” “我宝可真是小机灵!” “娘大机灵!” “怎么感觉像骂人?” “没有,是夸奖。” “不甜不甜,这句不甜,你夸个甜口的我听听。” “娘,我也要甜口的!” “给你个咸的。” “不要、不要。”小反派笑闹着躲开喂到嘴边的细盐。 “酸甜苦辣,有对比才能感受到甜呀!”张梓若佯装追他。 小反派左躲右躲:“娘先吃!娘先吃!” “哈哈哈哈哈,娘不吃!” 小小的厨房里,欢声笑语如灶中的热火一般蒸腾。 …… 县城,书斋掌柜迎接府城来的二少爷,并给感兴趣的少爷介绍河湾村和明日将要举行的讲学大赛决赛。 第130章 正向大家徐徐走来 余掌柜对面,坐着一俊秀白皙的年轻男郎,穿着宝蓝锦袍,端着茶水细品。旁边的几案上,来自河湾村的零食小碟几乎都已净盘,只有花瓣酥的碟子上留着孤零零的一个。 至于精致的饭菜,他只尝了数口,便让人撤了下去。 余华听着余掌柜的讲述,放下茶盏,兴致勃勃地询问:“我们家的书斋也是赞助商之一?” “正是。河湾村的讲学大赛规模越来越大,凡是赞助比赛的人家,销量无不迅速增长。” “它一个村子办的比赛,如你所说,去者多是乡民,为何销量增长如此迅速?”余华不解。 村民便是再富裕,又能买走多少?尤其是他们家是卖书的,价格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小少爷,由我们书斋刊印的《三字经》、《增广贤文》等都是得到了程夫子肯定与赞扬的启蒙读物,村民或许买得少。但前来观赛的富贵人家买的多啊!不仅自家买,还给亲友买。” 第105章 “且河湾村如今有许多读书人,一为读书,二为交流学识。他们都是识得好书的,纵然自己不买,也要为自家亲戚孩子买。” “来了咱书斋,这一挑,那一看,少不得又要买些别的。这一来二去的,销量不就增长了吗?况且,县里的老爷们都去参加比赛了,其他人闻风而动,这讲学大赛的名声自然越来越大。” 余华兴然道:“明日我们也去瞧瞧。” …… 讲学大赛决赛在即,凡是有资格入围的人都准备了起来。 县丞家,于越吃完饭刚要走,就被县丞叫住了。 “等等,我给你娘仨讲上一节课,你们听听,看感觉怎么样?” “好,爹,明日争第一!”于小妹最为捧场! 县丞含笑点头,将自己准备的内容徐徐道来。 …… 赵有福家,赵有福将自己过年时穿的新衣服都拿了出来,比比这件,换换那件。 “孩儿他娘,你说我穿这件好看,还是穿那件好看?” “都好看!”他妻子笑意盈盈。 大宝高兴地围着他蹦蹦跳跳,“爹,咱要过年了吗?” “嘿嘿,等你爹我得了名次,和过年一样一样的!爹给你发零花钱!大宝,他娘,你俩听听我讲哪个合适?我准备了两版内容,你们看哪个更出色?” …… 顾八旦家,顾八旦的妻子将他获奖得的棉布裁成新衣,打个结,剪断线头,让他上身试试。 顾八旦摆手笑道:“给孩子穿吧,我一个糟老头子穿什么新衣服?” 她老妻抖开新衣服,往他身上比划,“明日比赛呢!还是和县城老爷们一起比赛,多风光啊!要我说,这都得上坟告慰先人,说你出息了!” “说什么浑话!”顾八旦言语责备,苍老的脸庞上却满是笑容。穿上新衣服,微驼的身形也显得挺拔了些。 他的儿孙皆萦绕身旁,笑闹着要听他讲课。 …… 地头儿,孙明与家人放下挽起的裤腿,拍拍泥土,拎着锄头回家。 仍在地里忙活的村民远远看见,拄着锄头嘲笑,“哟,孙落考不去读书考试,竟然下地了?” 孙明的儿子脸色一沉,便要骂那人嘴贱。 孙明拦住他,脸上再无往日被人嘲讽的窘迫,淡然地笑道:“读书有益,劳作同样有益。不劳作只读书,容易空谈虚泛;不读书只劳作,也容易愚昧无知。” 他领着家人徐徐而去。 被他骂的人望着他们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穷酸孙落考竟敢骂我!” “还不是你嘴贱,要去奚落人家?”邻地的村人笑他,“人家骂你一句,不是正合你心意?” “和你姥姥的心意!一辈子没考过的穷酸还抖起来了,什么玩意儿!呸!我要是他,我都没脸活着!” “人家凭什么不活着?人光靠讲学就得了奖!还是和县城里的贵人老爷们一同讲课,得的奖! 那奖品,有纸有笔,有吃有喝!那光溜溜的笔,不用研磨,能直接写字!人家喝的那饮料,我就拿筷子沾了一滴,哎哟喂,那个香啊!甜滋滋,香喷喷,后味儿都是香甜的!” 说话的村民掰弄着草根上的土,咂摸着舌头,至今想起来仍觉得美味。 “还有人家得的吃食,有糕点,还有肉!那可是肉啊!薄薄的,漂漂亮亮的,上面还撒了芝麻!看着就让人想要流口水!吸——要不说这人还是得读书!看看,会读书就是不一样,光是参加个比赛就有这么多好东西!” “真的假的?就他孙落考还有这本事?” “真的,比真金还真!我上他家串门时,可是听说了,人家得了奖就叫做什么入、入围!能参加决赛!决赛的奖励还会更好呢!我记得他们说是哪天决赛来着?好像就是明日吧?” “管他哪日决赛!反正孙落考能得一次奖,估计就是走了一辈子的大运了!还想再得奖?我看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 …… 孙明家,孙明匆匆喝完野菜汤,拿着写满了小字的纸张,细细看了一遍,修改几处家人觉得不容易理解的地方,再次讲给家人听。 日落月升。小虫嘶鸣。凡是进入决赛的人各有准备。有人书房的灯很晚才灭。 旭日冲破云层,一跃而出,朝霞散彩,金光弥漫。 清新的早晨,欢快热闹的打招呼声响彻村中每一个角落。鸟儿扑棱棱挥舞着翅膀从瓦蓝的天空飞过。 各地的小贩货郎们早早支起了摊位,吆喝声此起彼伏。来村中的车马都被引到一处休整,车夫喝着水,说笑着往热闹处张望。 人群如溪流汇聚,涌往讲学台的方向。吃着喝着,说着笑着,摩肩接踵,嬉笑热闹。参赛的选手陆续被引往前方。 维持秩序的人员个个精神奕奕,步履昂扬,穿插巡视全场。 村民正在往台上摆放评委要用的桌椅。庞大的人群后方掀起层层声浪。 习习微风中,身着花瓣裙,头戴花环,两手持花的顾安和石头,领着两队外穿皮裙,持鲜花的男郎正向大家徐徐走来。 第131章 怪丢人的,但总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鲜花皮裙男郎队所过之处,无不惊起阵阵声浪。 村民们都伸着脑袋观望,哈哈笑着,大声调侃:“安安、石头,你们听个课,咋还办上了?” “这办的是啥?小花妖?” 顾安扶扶险些被挤歪的花环,“我们是西游喝彩队。别摸我的花环啦!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娘伯母们,让一让。烦请让一让——” 众人如从中间往两边分的波浪,挤向侧边,中间空出一条道来。 顾安和石头跟着他们往两边移动,以身为边,力图挤出更大的空间。 后面的动荡很快波动到了前方。这回,县令也来了,和县丞等人一起坐在台下靠前的位置。 听到后面喧闹的动静,皆问仆从出了何事。 “老爷,是少爷和他的朋友们。” 夫人身边的女郎们纷纷掩唇偷笑,悄声和母亲说事情由来。 前方的老爷们听说是自己的儿子,都坐不住了,起身观看。 “老方,是你儿子!” “还有你儿子!” “……” 村民们挤挤挨挨,问脚边的小家伙和兽皮男郎:“你们就两队人,要这么宽的地儿干啥?” “我们是喝彩队。西游队人还没来——来了!来了!” 喝彩队的末尾,一群衣着整洁的小屁孩们在顾云淮和沈照的带领下,昂首挺胸而来。 顾安和石头举起手中的花束。 所有兽皮裙男郎都举起手中的花束,摇摆摇摆,齐声呼喊: “师兄强,师兄壮,师兄永远是最棒!师兄学,师兄讲,师兄才华无处放!” 顾云淮和沈照他们小脸微微发红,但心中又隐隐有着一种奇异的骄傲,走在人群中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绽放光芒! 他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头颅高昂,小胸膛几乎都要挺到天上! 在他们行进的一路上,喝彩队鲜花招摇,口号响亮! 淳朴的乡亲们都被震住了!短暂的“哇啊”一声,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语来。只眼睛大睁,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 人群中,跟随着余掌柜往前挤的余华也看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那两排高高举起,如海草般来回摇摆的明媚的鲜花,着实太吸睛了! 等在前面的贵人们皆目瞪口呆! 女郎们最先反应过来,踮着脚尖争先看景,瞧见空中舞动的鲜花和人群中隐约露出的兽皮裙,皆拿帕子半掩面,扶着身边人笑得前仰后合。 各家夫人都好气又好笑。孩子连句信儿都没透露,直接跑到人这么多的地方,来这一出! 一群风华正茂的小郎君,华裳外面穿皮裙,舞着鲜花,喊着怪模怪样的口号,怪丢人的! 但总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再看一眼。虽然怪怪的,但怪有意思,怪好笑的! 县城的老爷们脑中一白,风中凌乱。 孽障啊,孽障! 穿成这样,成何体统!喊的口号也怪里怪气! 这么会搞排场,怎么不给当爹的来一套,让爹也风光风光? 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们高喊着“师兄一出,谁与争锋!”护送小师兄们到前方。 听到口号声的张梓若忍不住捂脸。她只是在班级分组比赛时,给大家做了个示范,让他们各自想口号。哪想这些口号就被小家伙们应用到了这里? 正往台上去的评委们听到口号,看到小家伙们的排场,都石化在台阶或地面上。 直到顾云淮和沈照领着同学们朝他们作揖行礼,他们才或清嗓,或应声,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往台上去。 这届学子,不同寻常啊! 大赛正式开启,站在张梓若身后的沈数上台主持。 “各位父老乡亲们,欢迎大家来到河湾村讲学大赛决赛现场!本次比赛由博雅书斋、阿福糕点、祥和布庄……赞助举行!” 第106章 “经过几轮赛事,共有12位选手脱颖而出,进入决赛。本次决赛,只有三个人能够取得最终大奖!” “本次决赛,设一、二、三等奖各一名!三等奖得主,可得由宋公子提供的砚台一方!博雅书斋赞助的白纸一刀!祥和布庄提供的纯棉布半匹!阿福糕点赞助的糕点一封!河湾清爽洗护赞助的洗漱用品一套!河湾文具赞助的文具一套!河湾立洁白……” 丰盛的奖品听得台下众人直咂舌。 “老天爷啊,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 “我要是能得一个,我都高兴死了!” “这还只是三等奖!天哪,那要是二等奖,一等奖得是个啥?” 台上,沈数笑容满面地宣布:“二等奖得主,可得由燕公子提供的玉棋一副!祥和布庄赞助的青色棉布一匹!博雅书斋赞助的白纸两刀!阿福糕点赞助的……” “一等奖得主,可得由程夫子提供的瑶琴一张!博雅书斋提供的书籍一本,白纸三刀!祥和布庄赞助的有色棉布一匹,成衣一件……” “玉棋?难不成是玉做的?” “乖乖,那得多少钱?!” “怕是把我家的锅碗瓢盆全卖了,也买不了一个棋子!” “娘诶!这谁要是能得奖,岂不是祖坟冒青烟儿?” “为啥玉做的棋子才是二等奖?琴是一等奖?” “笨!那自然是更宝贵呗!” “能有多贵?” 混在人群中的余华忍住心中起伏的波澜,同村民说道:“在府城买一处宅子,还绰绰有余。” 他家中长辈特意打听过程大人的喜好,知晓程大人爱琴,也爱收集琴。从程大人手中拿出的琴,必然不是俗物! 百姓们听得瞠目结舌,掰着手指头都要算不过来值多少钱了!满脑子都是这谁要得奖,岂不是一下子就发了?! 连波澜不惊的老爷们也无法保持淡然了,个个神色激动。 “程大人!程大人和燕公子也赞助了!” “程大人出手,定然不凡!” 望着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展示的瑶琴,听到悠扬悦耳的琴音,顾云淮眼眸一亮,眸光熠熠生辉!瑶琴!若是得了第一,他就能得到这把琴,和娘一起弹奏合唱了! 顾云淮踌躇满志,其他参赛者也摩拳擦掌,立志要得高分!得奖励! 第132章 有了有了 此次比赛,由各位选手抽签决定出场顺序。 第一个上台的是何乐他爹,县城主簿。 主簿登台的同时,目光搜寻台下的儿子,悄悄用眼神示意。 爹的排面呢?也给爹喊个口号! “何乐,你爹好像在看你!” “哦,我爹八成是紧张。自从上次比赛结束后,他就一心研读诗书,还独自来河湾趟村了两趟。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都准备了些什么?” 何乐举起手中的花束摇了摇,为他爹鼓劲。 虽没有大的排场,但有家人的支持,主簿心中稍慰,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定了定心,开始朝评委和众人行礼。 上回只得了个二等奖,回去后,他苦心钻研,还前来河湾村取经。 知晓河湾村村民都喜欢作诗,他本想讲诗,又听说林举人、张夫子和燕夫子他们都已讲了如何作诗,自己再讲,怕是很难出彩。 结合乡民们的喜好和评委的标准,他终于拿出了一份自己比较满意的讲学内容! 他先是讲了“杞人忧天”这四个字的写法,然后开始讲释义。 “很久以前,杞国有个人,胆子很小。每天抬头看看天,总是担心天会掉下来。走路上,又怕地会塌下去。 无论看见太阳、月亮,还是星星,都怕会从天上掉下来。 就因为这些想法,他天天提心吊胆,吃不下去饭,睡不好觉。每天都要愁死了! 他的朋友见他把自己折腾得越来越瘦,就跑过来开导他,说: ‘天不过是堆积在一起的气体。这种气体哪里都有,你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与之相关。你看你整天活在天地间,都没事,为何还担心天会塌下来呢?” 谁知道,杞人一听,更加害怕,问:天是一团气体。那太阳、月亮、星星咋挂在上面?一团气儿咋能挂住东西,那挂不住,不就掉下来了吗?要是掉下来砸住我们咋办?” 他讲到这里,台下的百姓们都笑,边笑边说这人傻。 “天咋会掉下来?那星星月亮都不知道在天上挂了多少年了,要掉早就掉下来了!” “就是!想这些闲费心的事儿,还不如去地里薅把草实在!” 主簿笑道:“大家想的都实在,觉得这杞人属实是没必要的忧虑,自己吓自己,对不对?” “对!”百姓们齐声应和。 主簿心情愉悦,笑容洋溢,“杞人的朋友也这么想。他安慰杞人,你呀,就是想太多!那星星月亮是不会掉下来的,掉下来也砸不住你! 杞人还不放心,又问,要是地塌了怎么办?” “嘿,这人天天就不想点好的!”台下百姓听得直拍大腿。 主簿哈哈大笑:“他胆小,难免想的多些。朋友又安慰他,这地都是土堆积而成的。东南西北都有,你天天在上面走来走去,这么多年了,哪怕再多的人在地面上蹦蹦跳跳,不也没事吗?地不会塌! 杞人被他开解了一番,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他的朋友也因为解除了他的忧愁,十分高兴。 后人就根据这个故事,引申出了‘杞人忧天’这个词。大家觉得这个词是啥意思?” 为了赢得比赛,主簿全程语言格外接地气,贴近乡民常用口语,讲得也非常浅显直白。 百姓们都听懂了,自然有着自己的理解。 “杞人忧天就是吃饱了撑的,胡思乱想!” “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就是闲的!天天想点子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饿他三天,他保准只想着吃饭!” …… 主簿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见解,含笑点头。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杞人忧天指完全没必要的或没根据的忧虑。听了这个故事,会不会觉得杞人特别傻,没事找事闲操心?” “会!” “肯定会!杞人不是闲操心是啥!” 百姓们众口一词。 “非也!非也!”主簿摇头笑道,“初看这个故事,有这样的想法都很正常。我自己也这么想过。 但《史记》记载:鲁庄公七年,鲁国西北(与杞国接壤的地方)‘陨星如雨,与雨谐’。 《左传》中也有所记载:鲁庄公七年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见,星陨如雨。 啥意思?就是说在鲁庄公七年,确实有星星从天上坠下来了!星星像下雨一样哗哗哗地往下坠! 另外,根据流传下来的书籍记载,在春秋时期,杞国所在的地方还曾发生过强烈的地动、山崩等灾害。 大家想想,假如我们是杞人,又是星星坠落,又是地龙翻身,地面开裂,会不会害怕?” 百姓们神色惊惧。没想到竟然真有这样的事! 要是他们……要是他们,他们也怕呀! 说不定一天要看300遍天!夜里不多看一眼星星,不确认星星是好好的待在天上,估计都睡不着觉! “唉,突然感觉杞人真可怜!” “原来人家不是傻,就是怕!” “让我我也怕!” “对,把我们放在当时的境地,我们也会怕。了解了历史背景再去看,我们不会觉得杞人傻,倒觉得他是未雨绸缪。” 主簿总结道:“由此可知,咱们看一件事情,一定要结合当时的历史条件去看,不能脱离了当时的环境,空批判。要结合时事境地,具体看待,具体分析! 咱看一件事,也不能光从一个方面去看,得从多个方面去看待,多看看,多想想,这事你就会觉得又不一样了!咱看事儿得全面!用咱的话说,得周全!” 原本如老僧入定的程明达等读书人们听到主簿后面的内容,皆欣然点头。 从讲字,到讲词,讲故事释义,再到反转,主簿都讲得清清楚楚,基础知识扎扎实实。 最后这份总结尤其好!成功拔高了这一场讲学的境界!升华了! 看到评委们的表情动作,主簿心中暗喜,有了有了!分数我有了! 第133章 一起来算猪 主簿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努力保持着宠辱不惊的淡然模样,向大家团团行礼,表示自己的讲学至此结束。 “啪啪啪啪啪”百姓们掌声热烈。 主簿的同僚们鼓掌的同时,不断赞叹:“老何这家伙,一定是回去后偷偷用功了!” “不看脸,光听声音,还以为是村民在上面讲课呢!讲得这么浅白,有条理,分数一定低不了!” “看老何那家伙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能不笑吗?听听这掌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能不开心吗?” 第107章 “程大人还夸他呢!听,夸他上进,进步大呢!” “还夸他讲得好……”同僚们犹如打翻了醋缸,醋味浓郁。 何主簿听完评委的点评,连连谢过,满面笑容地下台来,被同僚们好一番打趣。 “老何,91分,开门红啊!” “我说上次喊你吃酒你不去,原来是私下里在偷偷用功!” “今日如此风光,又得了好成绩,回去可要请我们吃酒才行!” 何主簿既高兴又紧张,“我若是得了奖,你们即使不去,我也要把酒给你们送到家里! 只是91分也不算高。我抽签手气不大好,抽到了第一场。比赛刚开始,人人都想着往后还有更好的,第一场一般不会给太高的分数。这91分着实让人心里没谱。” 何主簿因为91分而心中忐忑,密切关注后面的竞争对手。第二个上场的赵有福更是压力巨大。 能进入决赛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单听第一场讲学内容就知道,都是真材实料。他大老粗一个,想要讲这些文学方面的东西,肯定是比不过他人。 索性另辟蹊径! 赵有福吸吸圆滚滚的肚子,拉拉衣襟,带着家人亲属的祝福,一步步登上台阶。 他朝评委和观众们行礼介绍后,步入正题。 “我粗人一个,知道的东西也有限。在这些字啊,词啊,诗啊,文章啥的上面,就是搜肠刮肚,也讲不出花儿来! 我唯在一件事上精通,啥事儿?卖猪肉!” 台下的百姓们都笑。 “咋?你要教我们卖猪肉?” “难不成现场教杀猪?” “吸吸你的口水,不年不节的就想吃杀猪菜了?美得你!” …… 赵有福笑道:“杀猪是不可能杀猪的。但我常年卖肉,在计算一道多少有点心得。我儿子大宝跟着张夫子学习后,我也跟着长进不少。 就这算术一道,我学了个新鲜玩意儿,特别好用,今儿个讲给大家伙听听!” “啥?”百姓们一听说特别好用,都来了劲儿。 赵有福抬头挺胸,拍着圆滚滚的肚子笑道:“数学模型思维!” 百姓们听得懵圈。贵人们也满面迷茫。 “什么意思?” 赵有福声音洪亮地讲解:“这所谓的数学模型思维,就是咱遇到算术问题的时候啊,画个图,帮助咱理解,计算!” “我给大家举个例子!假如有一头猪,咱就画一个格子。” 赵有福身后的墙面上,挂着拼接而成的大幅纸张。刚才何主簿讲学时,写了几个字的那一片纸张已经被贴上了新的纸。 大型的干净纸张就像是一个教学用的黑板。 赵有福拿着头部裹了布巾的木炭,往纸上画一头猪,下面对应画一个方框。 “一头猪,画一个格子。两头猪的话,咱们就用两个格子表示。以此类推,要是五头猪画几个格子?” “五个。”台下观众们懒洋洋地回答。这么简单的问题,谁不知道? 赵有福又问:“那要是1000头猪,需要画多少个格子?” 百姓们毫不犹豫:“一千个!” 赵有福点头:“没错,1000个。咱们能通过查格子的数量,来确定猪的数量。可要是1000个格子,那得画到猴年马月去?岂不是费了老劲儿了?” “你干啥非得数格子框框,直接数猪有多少头不行吗?”百姓们发出深深的疑问。 “哈哈,我刚听我儿子讲时,也这么问过他。”赵有福不慌不忙地解释,“咱学东西不能急。先讲这些,是因为得先把基础给大家讲明白了,大家才理解后面的。 直接给你们讲后面的,就跟咱盖房子不打地基一样,也撑不住啊!大家别急啊,马上就讲到重点了!” 百姓们疑问声渐止。 赵有福继续讲学:“如果猪的数量很多,我们该怎么办呢?” “用画图法!” 他在纸上画5头猪和5个紧密相连的小格子。 “看!这5个格子表示5头猪。我现在把中间的这些道道给划掉。这一个总的长格子,就表示5。对不对?” □□□□□ {▃▃▃▃▃}5 “我画一个同样长的方框,它是不是也表示5?” “是。” “我们可以用这个方框来表示数字。”赵有福说道,“假如我有5头猪,我就画这么长的一个方框。我的邻居有4头猪,我该怎么画呢?” “比你的短点呗!” “没错,只要画一个稍微短点的方框就行。但这里一定要注意,方框要对齐。” 赵有福在纸上画出图形。 ▃▃▃5(我的猪数量) ▃▃4(邻居的猪数量) “看,这个方框的长短,就可以表示数量的多与少。有时候,我们不知道具体的数字,但可以通过画图来表示多少。” “我给大家出一道题,大家就知道画图有多么好用。” “一个收猪的贩子赶了30头猪,到榆树村后,收上来的猪比卖掉的猪多了6头,问此时收猪贩手里一共有多少头猪?” 这道题一出,台下的百姓们掰着手指头,念念有词,半天也算不清楚。 “这又收了多少,卖了多少,啥数儿也没有,怎么算?” “就是!这不为难人吗?” 众人算得迷迷糊糊,觉得这题出得不好,缺少数字,根本就无解。 顾安、石头等人满面兴奋,背着小手佯装夫子,催促自己的师弟们动动脑筋算算看。 无论是台上的评委,还是台下的贵人们,包括在人群中观望的余华都在默默地思索。 这题该怎么算?题目的答案又是多少? 第134章 怎么还替上了? 余华垂眸思索,转眼便明白了关窍所在。玉骨折扇轻轻敲在手中,他轻声含笑,“这题出得有点意思。” 看似繁琐,实则不然。若一时没转过弯来,确实容易被绕进去。 赵有福问台下观众:“是不是一时半刻之间没有头绪?” 众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说道:“这没法算呀!” “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个数?” “太难了!” 赵有福哈哈一笑,拍着自己的肚子,如运筹在握的将军一般从容道:“别急!别急!我讲画图,就是为了帮大家理清思绪。” “我这就给大家讲讲,该怎么用图形帮助计算。” 百姓们纷纷安静下来听他讲。 “假如猴哥从树上摘了6个桃子,我们画一个长方形,写个数字,表示6。八戒摘的桃子比猴哥少了2个。我们再画一个长方形,注意左边对齐。” 赵有福在纸上画出图形: 猴哥:▃▃▃6个 八戒:▃▃<->2 “八戒的桃子比猴哥少,右边这一截儿代表少2个。我们通过图形对比,6个减去2个,八戒有多少个桃子?” “4个!” “这不是直接就能算出来了吗?还画啥图形?” “就是!浪费那功夫,都能算两道题了!” 百姓们觉得就这么简单的题,还要画个图,很没必要。 “看看!看看!大家又急了不是?我知道大家都聪明,对于这种题,眨眨眼的功夫就能算出来。但刚才我出一道收猪人有多少猪的题,大家算出来了吗?” 赵有福一问,刚才还叫着简单的百姓们瞬间熄火了。 “那是你出的题不对!” “啥数都没有,让俺们咋算?” “咋没有?我出的题,那是正儿八经能解答出来的题!你们要是不信——”赵有福左右瞅瞅,向石头招手,“石头,你说这道题能不能算出来?” 石头往前走两步,站在台阶上,骄傲地挺起小胸膛,“当然能算出来!成熟的学生都不用掰手指头和脚趾头,只要画个图就能算出来了!” “你们这些大孩子,还没学会走呢,就想学会跑?那可容易跌倒,磕得哭鼻子!” 石头慢吞吞地点着小脑袋,像模像样地夸道:“你们好学的精神是值得鼓励的!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下面,我来给大家讲讲——” “哎——哎——”赵有福扯住背着小手,逐渐往台子中间走的石头,“怎么还替上了?石头,谢谢你的配合,快下去吧。后面的内容,还是我来讲比较好。” 石头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被拎到了台子边缘。他弹蹬着小腿,哇哇叫道:“我可是师伯!师伯!你怎么能把师伯拎起来?快把我放下!” 赵有福唇角抽搐,抬头一瞧。果不其然,他的连襟——石头的爹已经从人群里挤了过来,把石头夹在腋下,“这孩子最近飘得很,我马上就把他从天石打成地基!你别管了,继续讲课!” 台上台下有许多人在等着,赵有福也不再耽搁,回去继续讲课。 他刚才讲了用画图来做减法的方法,然后,给大家讲变式,通过画图来做加法。 第108章 “现在,大家都已经掌握了加法与减法的基本方法。接下来,我们来看一下那道题: 一个收猪的贩子赶了30头猪,到榆树村后,收上来的猪比卖掉的猪多了6头,问此时收猪贩手里一共有多少头猪? 大家觉得,收上来多少头猪和卖掉的猪,都没有说具体的数目,所以不好算,对吧?” “对!”百姓们齐声回答。 “看图就简单了。我们先画一个长条条,表示收上来的猪。 收上来的猪比卖掉的猪多了6头。那卖掉的猪,我们要画一个更长的条条,还是一个更短的?” “短的!” “对!短的。”赵有福在纸上画出一长一短两个长方形,“我们一定要保持左边对齐。” 收上来的猪:▃▃▃▃▃ 卖出去的猪:▃▃ “大家看,上面的长方形代表收上来了多少头猪,下面的长方形代表卖出去了多少头猪。它们两个相差的这一截儿,代表什么?” 赵有福殷切地注视着台下的百姓们。 百姓们也没令他失望:“那一截儿代表多出来的数目!” “不是收上来的猪比卖出去的多了6头吗?应该是多出来的6个!” “没错!”赵有福高兴地直拍手掌,“这多出来的一截儿就是多出来的那6头!” 收上来的猪:▃▃▃▃▃ 卖出去的猪:▃▃→6← “大家想一想,咱这前面上下对应的一截儿,收上来又卖出去,是不是刚好抵消了?” “是。”百姓们纷纷应声。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有机灵的人率先反应了过来,“反正前面收上来和卖出去的猪都是相抵消掉,具体有多少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6头!” 赵有福笑得跟个度化世人的弥勒佛似的,“对!这位小兄弟看出了其中的关窍! 大家看看这个图,他把猪收上来,又卖出去后,新收的猪还有多少头?” “6头!我也知道了!” “我也想明白了!加上原来的30头,应该是36头!” 越来越多的人恍然大悟,惊喜地叫嚷着答案。 赵有福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笑哈哈道:“没错,答案就是36!看来大家都已经明白了!论语说学而时习之,咱光明白不够,还要练习,要自己解答问题。 我再给大家出一道题,出个更难的!大家可以用这个方法自己算一算答案。” “说吧,你尽管说!”百姓们学得新方法,正是兴致勃勃想要使用的时候,都信心百倍地让他出题。 赵有福拍着肚子,望着天空,在台上缓缓走动出题。 “猴哥和八戒一起吃人参果,他俩面前的人参果一样多。 这时,沙僧过来了,也想尝尝。猴哥给沙僧分了4个人参果。 然后唐僧又拿了3个人参果给八戒。 问:这时候,猴哥比八戒少了多少个人参果?” 百姓们眉头紧锁,接二连三地蹲在地上,用屁股扛出一块地方,在上面写写画画。 村里的猴娃站在原地,将小手举得高高的。 赵有福惊喜地询问:“小娃娃,你这么快就算出了答案?” 猴娃摇摇脑袋,稚声稚气道:“猴哥比八戒少零个。因为西游记里,猴哥和八戒每个人都只吃了两个人参果!” 第135章 糟糕,突然忘词 赵有福哈哈大笑:“小娃娃记得真清楚!人参果数量有限,那我换一个东西让他们吃,他们一起吃仙桃!小娃娃,快算一算答案是多少吧?” 猴娃挠挠脑袋,愁眉苦脸地蹲在地上画框框。 蹲在地上的百姓们画出方框,标上数目,吸着气,小声嘀咕,“不对呀!我是不是画错了?” 伸头看看旁边人画出来的图形,嘎嘎笑:“你都没对齐,画了个两不沾中间飘!这能算出来个啥?” “算出你啥也没算出来!我算不准题,还算不准你?好了,我要认真了!我再画一个图!” …… 每个选手都有半个时辰的讲学时间。赵友福估摸着时间,唤回大家的注意力,讲解答案。 “有人算出来了吗?” “有!有!” 除了读书人和学生家长们以外,陆陆续续有许多人举手报出答案。 “对!大部分人都算对了!答案就是7个!” 赵有福讲解了一番画图计算过程与结果,鼓励大家做算数问题时,多用模型思维。最后朝着评委和观众们施礼,“我讲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多谢诸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的捧场!” “好!讲得好!”众人纷纷鼓掌喝彩,掌声如雷鸣! 赵有福笑得见牙不见眼,朝大家团团作揖。他紧张地注视着统计分数的工作人员,等待着评委们的点评。 评委们交头接耳,互相低声讨论两句后,林举人最先点评。 “在大家都讲文章的时候,讲算术,可谓另辟蹊径。所讲的算术知识虽然基础,但你讲得清晰明白。其中所提到的方法,也令人耳目一新,确实有助于做题者理清思绪。 咱们许多乡民也切切实实学到了新知识。 无论是选择的题材,还是具体的内容,都可见用心。因此,我个人给你10分!” 赵有福激动地连连作揖:“谢谢夫子!谢谢夫子!” 其他评委陆续有所点评。最后,赵有福的总得分是91分!与何主簿不分上下! 赵有福谢过评委们,心满意足地下台。回到人群中,找亲人会合的一路上,众人对他的夸奖声不断。赵有福胖乎乎的脸庞上满是激动喜悦的红晕。 做两手准备果然是对的!讲算术讲对了! 他悄悄擦擦掌心的汗,一见亲人便笑了起来。 桑山一拳头捶在他的肩膀上,“行啊!分数都和县城老爷一般高了!” 赵有福嘿嘿直笑,“托张夫子的福!大宝自从跟着张夫子学习,不仅学得认真,回来后讲课讲得也好,我和他娘跟着他学了不少知识!” 赵有福两口子满面的幸福与骄傲。 想起自己穿花瓣裙喊口号,小嘴超甜,一抹眼就溜到前面去的儿子,桑山心塞塞。 “石头啥时候能像大宝一样省心就好了!” 赵有福宽慰他:“俩孩子性子不一样。石头一看就活泼,有想法,将来是做大事的人!” 桑山:“做什么大事?气死爹吗?我活着全靠我身体好!” 他们闲话的同时,新的一位选手上台了。 见了前面两位选手的用心程度和成绩,后面的选手无不压力大增,把自己准备的内容反复想了一遍又一遍。 接下来的选手们,有根据乡民的喜好侧重讲故事的;有讲诗歌的;还有走大众路线,讲最基础的文字演变,然后转为教画画的! 有的如愿得了高分,有的则被评价为用力过猛,偏了讲学的主题。 尚未登台的选手们压力更大,更加煎熬。 中午吃饭险些都吃不下去,拉着自己的亲友,小声地再次试讲,让对方尽管提意见。 顾八旦喝了几口水,扒了一两口饭,熬到比赛开始,便迫不及待地上台去了。给评委和观众们行过礼,他精神矍铄、中气十足地开始讲学。 “我讲的是《增广贤文》里的一篇文章。 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运去金成铁,时来铁似金。读书须用意,一字值千金。 这段话从表面来看意思就是: 住在离水近的地方才知道鱼的习性,住在靠近山的地方才能识辨鸟的声音。山里面的溪水最容易涨涨退退,卑鄙的小人经常反反复复。 要是机遇走了,就是黄金也会变成烂铁,要是时来运转,就是生铁也会贵如黄金。读书应该用心,书里面的每一个字都价值千金。 这些话是啥意思? 就是说,啥都是有规律的!咱得摸透事物的规律,抓住机会!咱经常接触啥事,就会慢慢的知道它的规律。 就像经常住在水边的人,就会认识鱼,知道鱼的习性。咱村临河,就是小娃娃也晓得鱼长啥样,田螺长啥样。经常住在山里的人听鸟叫,就知道这是啥鸟。 但要让我说,这里面还有一件事少不了。那就是主动的去学习! 要不然就是一辈子住在这水边,看见鱼也就会说鱼鱼鱼!啥鱼?不知道!就是一辈子住山里,听见鸟叫声也就会说这鸟叫的真好听,啥鸟?不知道! 就像咱以前每日经过学堂,听到孩子们背书就觉得挺好听。他们背的书具体是啥意思呢?咱也听不懂。 但是现在,咱们去好好学习了,再听孩子们背书,就能听懂。 这说明啥?说明规律不会自动送到你手里,都得靠自己去学习,去摸索!” …… 因为紧张,顾八爷讲得干巴巴的。 与之相较,孙明讲得更加生动有趣,评分也更高。县丞也全力以赴,用史记中人物的故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穿插讲论语和其他书籍中的知识,既有内容又不失趣味。 第109章 选手们一个个上台。 最后一名无疑最煎熬。 张梓若一直在宽慰手黑抽到末签的小反派,给他讲笑话缓和他的情绪,告诉他正常发挥即可,不要紧张。 顾云淮朝她笑笑,“娘,你别担心,我不紧张。” 他风致翩翩地登上台阶。 一直安静如鸡的喝彩队忽然启动!摇着鲜花,高声大喊:“师兄师兄,全场最凶!碾压对手,笑到最终!” 顾云淮:“……”糟糕,突然有点忘词。 第136章 快!喊起来 在热情火辣的口号声中,顾云淮风中凌乱。他拨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回想自己要讲的内容。 顾安一看他在台上沉默,连忙指挥自己的师弟们,“快!快!喊起来!为班长鼓劲!” 鲜花在空中热烈挥舞,震天响的口号声在赛场上回荡:“班长!班长!全场最强!遇事不慌,我们镇场!” 思绪戛然而断的顾云淮:“……”你们真不是对手请来的救兵吗? 看看顾安与石头叉着腰,挺着小肚肚,双眼亮晶晶,笑靥如花求表扬的模样,他只好含笑收下这份令人眩晕的同窗之情。 顾云淮向评委和观众们行礼后,正式开始讲课。 “我要讲的内容是《论语》中的一个小篇章。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我们用直白的话来说就是,子贡问老师:贫穷却不谄媚,不阿谀奉承。富裕而不骄矜,不骄傲自大。做到这个地步,怎么样? 孔夫子说:可以了。但不如贫穷却乐于道,富贵却谦虚好礼。 都说人穷志短,面对比自己地位高,有钱有权的人,很多人难以做到不卑不亢。 为了自家能有个好生活,或者为了我们常说的多留一条路,为了将来有事时,可以求人办事。人在面对比自己富裕,比自己地位高的人时,就很容易气短,会很容易去奉承对方,甚至变得谄媚。” 台下的百姓们皆悄然点头。领着小女儿的王二婶更是深有同感。 她每每去县城送菜,去了妹夫家,明明是自己给他们送谷粮或送菜,可依旧觉得比人低了一截儿,说起话来也多是奉承的好话。 除开姐妹情谊,还因为对方是县城里的,比自家过得好。而她家那时候也想要托妹妹家让多粮在县城读书。 所以,即使妹妹嫁到县城后,有了县城夫人的架子,有些话听着并不是让人那么的舒服;即使多粮再不喜欢,她也会带着孩子年年去拜访送礼,自己每回去,也时不时地送点东西。 若非如今,多粮在张夫子学堂上学,他家有了营生,挣下许多钱。说不定她去县里,还要继续阿谀逢迎呢! 顾云淮问:“大家想一想,面对比自己富有的亲戚,比自己地位高的贵人,自己心理是什么样的?表现是什么样的?” 百姓们悄然去瞧侧边或者前方的贵人们。贵人们也在佯装无意地偷瞄程大人和燕公子。 面对比自己地位高的人,自己是什么心理? 自然是……讨好奉承的心理。 那可是有权有势的贵人啊!若是他们能讨得贵人的欢心,自然能有更好的生活。若是他们惹了贵人厌弃,那他们……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顾云淮又问:“大家再想一想,那些富有的、地位高的人,他们平时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王二婶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妹夫和妹夫的家人。她给对方送粮、送鸡蛋。对方给儿子一块饴糖,却一副施舍的模样。 县令想起了自己的上官,他上下打点,自己都没钱裁新衣服,拿着银钱给上官买了贺礼。逢年过节从不敢短缺孝敬,但带礼上门时,上官对重金孝敬的人友好,却对他视而不见。 许是人人都想起了不痛快的难过事,一时之间,拥挤的人群竟然安静无比。连多粮、石头这样的小孩子,竟也垂着小眉毛,满面不开心。甚至还有人悄然抹起了眼泪。 一片寂然当中,顾云淮询问的声音传得很远。 “贫穷却不谄媚奉承,富有却不骄傲自大。大家想想,要是我们,能不能做到?要做到这种地步,是难?还是容易呢?” “难!”大家纷纷摇头,叫难的回复声此起彼伏。 他们偶尔也想过,面对贵人要不卑不亢。可一见面,还是对权势富贵俯下了腰。 能真正做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的人,一定很厉害! 顾云淮点头继续讲解:“没错,一般人能做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已是一件很好的事了。因为它需要不断地要求自我,需要提升自我品德与修养。 子贡也是如此认为的,他问孔夫子,您看,能做到这点怎么样? 孔夫子怎么说呢?他说可以。但是不如贫穷却乐于道,富贵却谦虚好礼。 他老人家提出了一个更高的境界。” “这个境界已经不是我们刻意的对外表现,而是一种自我的内在修养。 《论语·述而》中有这么一篇: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意思就是,孔子说:我吃着粗糙的食物,喝着清水,没有枕头,弯着胳膊当枕头睡,我依然乐在其中!用不道义的手段得来的富贵,对我来说,就像是天边的浮云,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依我们看,粗茶淡饭,睡觉都没有枕头,日子十分清苦。这样的日子哪有什么乐处?” 百姓们纷纷点头,这么贫穷,有什么好乐的?多少糟烂事都是因为贫穷?孔老夫子在高兴个啥? “孔夫子说他乐在其中。他为什么贫穷却依旧安乐呢?因为他心中有道,因为他内心富足安详。就像孔子的徒弟颜回,还有陶渊明,他们……” 顾云淮讲了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的事迹,以及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心境。 “陶渊明辞官后,曾经遭遇火灾,家室被燃烧一空,生活困顿。晚年时,一度困窘到去乞食。他曾写过一首诗叫做《乞食》。 可即使面临这样的困境,对于朝廷的征召,他依然没有去。当时的权臣给他送来粮肉,劝他出仕,他也全部拒绝,坚守自己的志向,安贫守志,不慕名利。 他在坚守自己的道。物质虽然是贫穷的,内心却是富有的、安详的。他守住了想要守住的内心净土! 孔夫子所说的粗茶淡饭,弯胳膊当枕头,乐在其中便是这个理。安贫乐道,贫而乐。不在乎名利,不在乎外物,因自身的道而安乐。是一种内在的自我修养而富足。” “当一个人安贫乐道,有自我坚守,面对比自己富贵的人,无欲则刚,自然会显得不卑不亢。我们——” 顾云淮说着说着,声音渐收。 告诉百姓们,面对权势不卑不亢?假如有权势者是一个倨傲且小心眼的人,百姓稍有不敬,就有可能招致祸患。所谓的不卑不亢,在这时候就显得可笑而愚蠢。 第137章 大家都喜欢 但他若想得到这场比赛的头名,就应该这么解释,劝百姓们不卑不亢,加强修养,努力具备君子一样的德行。 这才是符合儒家,符合读书人观念的解释,符合世人所推崇的清高气节。 顾云淮从台上朝下望。这些渴求学识的百姓们,灰扑扑的衣着,粗糙的脸庞,目光殷切而明亮。 尤其是河湾村的村民,饱经风吹日晒的脸上是对他的信任和对知识的渴望。 跟他们说那些虚话?千百年来才有几个陶渊明?但因为惹权势者不快,被杀的百姓又有多少? 顾云淮微微垂眸。 见他突然停止讲学,不再往下说,张梓若担心他紧张忘词,往前走了几步,小声呼唤他的名字,鼓励他。 顾安与石头对视一眼,呲着小牙一笑,领着师弟们为顾云淮鼓劲,“班长!班长!永远不慌!中间歇场,回来更棒!” 顾云淮望着他们,缓缓地愉悦地笑了起来。 “我们面对更加富有的权贵之人,只要遵从礼节便好。心中有道,不谄媚,也不高调。至于富而好礼者……” 顾云淮引用史实一一讲解,讲完后,做了个总结。然后朝评委和观众行礼致意,表示自己的课程讲完了。 在热烈的掌声当中,顾安和石头各领一队兽皮裙男郎,奔向台子两侧。 边跑边举着鲜花高声欢呼:“师兄好,师兄棒,师兄人在放光芒!” “讲得好,讲得妙,讲得呱呱叫!” 一群男郎在台子两侧站定,抽出折扇“哗哗”打开,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在台子两侧各拼出一个“好”字来。 两班人马还抖着扇子,齐声高喝三声:“好!好!好!” 顾云淮被震得表情都空了,呆愣在台上。 第110章 张梓若望着活像广场舞组合的喜庆扇子队,恍恍惚惚。天地可鉴,我真没教他们搞这个…… 台下的百姓们先是一愣,继而掌声爆发得更加热烈。 “好!这个好看!” “咋想到这个法子的,真有主意!” …… 与兴高采烈、欢声笑语的百姓们不同的是县城的老爷们。 望着各自的儿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老子上台的时候,你们安静如鸡。给别人喝彩,你们声如雷鸣,还搞花样?! 前来观赛的于越望着台上拿扇子摆造型的兄弟们,捂着肚子嘿嘿哈哈地直笑,笑得险些上气不接下气。 “嘿嘿哈哈哈哈哈……鹅鹅鹅鹅鹅……” 于小妹拿团扇拍他,“哥,你收敛点。” “你看他们真的好搞笑!一手花一手扇子,还抖着摆造型!鹅哈哈哈哈……”于越泪花都快笑出来了,“看方远那个傻大个!” 于小妹朝台上看去,也忍不住抿唇而笑。 余华身边的百姓,瞧见他手中的扇子,好奇发问:“你是藏在人群中的喝彩队员吗?等会儿也要上去表演一个?” 余华默默收起自己的玉骨折扇,“……我不是。” …… 顾安和石头一边指挥着师弟们换队形,一边挑动小眉毛,朝顾云淮挤眉弄眼,小脸上满是做出成绩的兴奋与小得意。 顾云淮眉开眼笑地夸道:“很好看,快歇会儿。” 喝彩队这才在众人的惊叹与夸赞中收了排场。 评委们对顾云淮的讲课内容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与赞扬。他的总得分是95分!和县丞以及孙明的得分一模一样! “这么一来,一等奖就有三个人了!” “不是说一等奖只能有一个人吗?” 所有人议论纷纷。 张梓若和评委以及选手们讨论过后,决定加一场附加赛! 三个人之间再排名次! 这次随机投一个沙包下去,接到沙包的百姓在学问上有什么疑惑,就以此为题,让三位选手进行讲解。 题目出来后,三位选手都有一炷香的准备时间。然后,抽签决定出场顺序。 石头和顾安去顾云淮面前表功。 “班长班长,我们是不是做的很棒?” “是,你们很有想法。” 顾安嘿嘿笑,“我们做就一定会做得最好!班长,我和石头是不是可以回咱们班,一起享受被他们迎接上下学了?” “当然可以。” “太好啦!”石头兴奋地直跳,“我和安安已经教会他们如何喊口号,还找师妹们学习了个扇子舞!以后就可以看他们表演,让他们恭送我们上下学了,嘿嘿嘿……” 围拢过来的小朋友们都惊叹连连,不断地夸赞自己的小伙伴。 “石头,你和安安带师弟们表演得真好看!你们怎么想到找师妹们去学习舞扇子的?” “啊,是沈照跟我们说的!我们本来是在想,怎么教师弟们摇花花?沈照说,我们不懂,可以向师妹们学习。师妹们就教我们舞扇子。本来上面还要有彩布的,师弟们都不同意……” “沈照,你好聪明啊!” 沈照眉眼弯弯:“是师妹们聪明。我们不会就要学习。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对哦对哦,说得真好!那可以让师妹们多教师弟们几个舞蹈吗?” “对呀,这样我们每天都可以看不同的舞蹈了!” “喂!喂!”方远等人不满的大叫,“我们只是愿赌服输,可不是任由你们折腾的!” “师弟们说的对,我们不能折腾他们。”顾云淮义正言辞道,“我们要爱护师弟。诸位师弟,为了增进我们之间的情谊,以后跟着我们一起去跳广场舞吧!” 沈照拍着小手鼓掌,“一起跳开门红!” 旁听小家伙们说话的张梓若:……孩子们真有想法,太有想法了!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给一个支点,就撬动整个喝彩界,重塑广场舞世界? 看看小反派情绪良好,和小伙伴们说说笑笑,张梓若也不去打扰,只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说话。等他们叙了好一会话,才上前提醒。 “娘,别担心。”顾云淮朝她笑笑,转而和小伙伴们嘀嘀咕咕。 附加赛开场。 县丞和孙明中规中矩地发挥实力。小反派带着他的小伙伴们和黑脸师弟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讲学情景喜剧与歌舞。 望着台下观众们的笑脸,小反派愉悦地扬起唇角。 娘说的有感情朗读和角色扮演,真是个好东西!看,大家都喜欢! 第138章 光耀门楣 除了倍感心累身累的舞扇师弟们,全场人都得到了快乐。 在小娃娃们清脆可爱的歌唱声中,众人轻轻松松就记住了知识点,拍着手,与之同唱。 男女老幼的歌唱声,整齐的击掌声,如涟漪一般逐渐扩散开来,扩散在美丽的村子里,扩散在广阔的田野上。 笑容也扩散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附加赛,顾云淮以众人喜闻乐见的讲学方式荣获第一! 县丞排名第二! 孙明第三! 主持人每念出一个名字,台下都爆出如雷鸣般的掌声。 “下面开始颁发奖励!首先,请我们进入决赛的其他9位选手登台!” 赵有福、顾八旦他们正为获奖的选手鼓掌,当传话队的人员将话语传过来时,他们动作一顿,握着双手,神色凝滞,继而眼睛渐亮,张着的嘴巴也渐渐变成了弯曲的弧度。 “我?让我上台领奖?” “我还有奖?” 几人神色惊喜,又不大确定地重复询问。 “对!就是你们!快上去吧!” “爹!爹!沈数在上面喊你名字呢!” 顾八旦的家人们喜滋滋地指着台上,分享好消息,“没有弄错,就是叫你们呢!” “老头子,快上台领奖去吧!” 顾八旦的老妻给他拍拍新衣服,喜气盈盈地催促他。 “哎哎!这就去!”顾八旦顺着众人让开的缝隙,眉开眼笑地往前走。 桑山拍着赵有福敦厚的肩膀,扯着大嗓门笑道:“别愣了!台上叫你名字,发奖呢!” “哎呀呀,他娘,你快看我这衣服得体不?” 赵有福忙不迭的拉拉衣襟,看看衣服上的褶皱,无比后悔自己中午吃饭时,不讲究地蹲在地上吃。好好的衣服都皱巴了。 赵大宝他娘给他把衣襟又拉又拍的,“衣服没事,谁衣服上没个褶子?就是贵人穿的绸缎也有皱呢!快上去吧,别让人久等。” “好好好。”赵有福吸口气,昂首挺胸地往台上走。 县城贵人这边,被念到名字的几人在大家伙的恭喜声中,满面笑容地谦词连连,正正衣冠,脚步轻快地上台去。 于越早已跑到了最前方,热情劝说兄弟们,为爹、为叔伯喝彩。 “别说我不为兄弟们考虑,你们师兄上台讲学,你们又是喝彩又是舞扇子的。自己爹上台领奖,你们一点表示都没有,怕是等回家,你们爹就要表示表示了。” 何乐等人深觉他说的有理,匆忙凑在一起,嘀咕几句,拼凑了个口号。 待主簿几人一登台,他们便举花高呼: “爹爹爹,是豪杰!勤讲学,声名列!” 主簿脚下一滑,险些歪倒。 兔崽子!老子讲课的时候,不说喝彩,得了个优秀奖倒是喊得起劲!还声明列,老子脸都要裂了。 接到父辈们不满的眼光,何乐几人对视一眼,只好发动兄弟们组起阵势,拿出扇子,拼出一个大写的“好”字,连贺三声:“好!好!好!” 主簿捂住胸口:我迟早要死在这领奖台上…… 台上台下众人皆发出善意的哄笑,沈数笑言几句家人的祝福和喜悦,将选手们请到台上。 评委们为他们颁发奖励。 主簿几人原以为还是一张薄薄的证书和两勺麦子。他们已经做好了只要证书的准备。 哪想,一行工作人员抱着包装精美的盒子上台来。 评委们先是给他们发了大红壳荣誉证书,是他们在决赛中表现优异的证明。 又给他们每人发一个四四方方,上面系着红布条的纸盒子。 纸盒子上印有精美的图案,中央写有飘逸的大字:“河湾村第1届讲学大赛决赛纪念奖”。 “呀,这回优秀奖都这么好看!” “盒子上的红布条扎得跟朵花一样,真喜庆!” “回家后,光是这红布都能给丫头做两根发绳呢!” “盒子也好看,拿出去送礼也体面!” 主簿几人听见离台子最近的百姓们的讨论,眉头一挑,送人? 那是不可能的!这上面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第一届讲学大赛决赛纪念奖! 第一届!决赛!这是能随便送人的东西吗? 第111章 台下百姓好奇询问,盒子里究竟装着什么? 不仅他们好奇,连得奖者也都好奇。 被乡亲们呼唤的顾八旦最先解开红布条,打开盒子。 看到最上面的东西,顾八旦胸膛起伏,双眼发热,苍老的双手都在颤抖。 “八旦,八旦!你咋哭了?里面究竟是个啥?” 顾八旦慌忙移开盒子,用袖子擦擦眼泪,免得泪水滴在纸张上。 他小心翼翼地托出最上面的纸张,盖上盒子,把纸张铺在上面,高高举起来给大家看。 “天啊!是八旦!这上面画的是八旦!” 前排的人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指着盒子上的画作,满脸不可思议! 后排的人争相往前涌,伸长了脖子观看。所有两侧的人也都往中间挤,趔趄着身子观看。 “真的!真的是八旦!这脸一样一样的!” “衣服也一样!” “画得可真像诶!台下还画了那么多人!嘿!你看台下的那个高个子,是我呢!是我!” “就一个后脑勺,哪里就是你了?这么多后脑勺呢!” “只有八旦画得清清楚楚!” “那是!这可是人家得的奖!进决赛竟然还有这好事!” “我要是得个这么风光的画像,就挂在我家正屋的墙上,出门进去都要瞧一瞧!天天邀人到我家说话!即便我老了,人没了,子孙后代也能看到老子我曾经获得的荣光!” “看来咱还是不够努力,下回加把劲儿,也争取进个决赛!得上一张光耀门楣的画像!” 听得众人的议论声,再瞧瞧顾八旦手中的画像,主簿几人也顾不得矜持了,在台上便开启了盒子。 看到属于他们的单独画像,看到他们在台上意气风发地讲学,台下众人认真听讲的画作,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怀和激动油然而生。 他们抚着画作,用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画上的自己。 这是我!是慷慨激昂、意气风发的我! 第139章 不要打扰我享受荣耀 每一个得奖者都被画作,被画中的自己吸引了心神,连主持人说了些什么也听不清了。 直到热烈的掌声把他们唤醒,他们才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证书和奖品,带着按捺不住的激动和洋溢的笑容,脚步轻快地下台去了。 一汇入人群,各自的亲人好友便一拥而上,争着抢着要看他们的画像。 “轻点!轻点!这可经不得一点撕扯!” 得奖者无不心疼地护着自己的画像,犹如护着什么绝世宝贝。 “别急!别急!等我先回去裱起来再看!” …… 优秀奖的荣誉证书发放过后,评委开始为孙明颁发奖励。 大红硬壳的三等奖荣誉证书! 同样是系着红布条,包装精美的盒子!大大小小足足有五六个! 除此之外还有纯棉布半匹! 孙明抱着布匹,布匹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礼盒,双手捧着荣誉证书,自信地挺直了腰,咧着嘴笑容骄傲。向来愁苦的八字眉都高高扬了上去,苦意尽去,喜意弥漫,笑容灿灿。 他的老妻在台下望着他,擦擦眼角的泪水,喜笑颜开,笑得合不拢嘴。 他的儿子儿媳们都为他自豪,笑容洋溢,又忍不住鼻腔发酸。好久没见爹这么高兴了!他的才华终于能被人看见了!好样的!好样的! 得了第二名的县丞,奖品比孙明更多。他双手环抱大大小小的礼盒,握着证书,向评委们连连道谢。喜笑的脸庞在奖品和条条红绳的映衬下,越发的红艳喜庆。 丰盛的奖品险些从怀抱缝隙里掉出来。 于越站在台子旁边,小声叫他:“爹,我帮你拿吧?” 县丞抬起膝盖,将奖品盒子顶回去。握着证书的右手勉强抬起几根手指,朝他挥挥,无声示意他远去。 不要打扰我享受荣耀! 身为第一名的顾云淮,所得的奖品更是翻了倍的!大大小小的盒子几乎能把他淹没! 他只好接一个奖品盒子放在地上,再接一个奖品盒子,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再接一个奖品盒子…… 台下众人看得羡慕无比。 “好多呀!” “比我家过年置办的年货都多!” “娘诶!第一可真是荣耀诶!” 顾云淮站在成堆的奖品旁边,抱着证书,目光闪亮的欢快地喊张梓若,“娘,你帮我拿琴!” “来了!”张梓若放下手中的素描,笑容洋溢地往台上去。 程夫子亲手将瑶琴交给她,夸赞道:“张夫子家有麒麟儿啊!” 张梓若笑意盈盈接过琴,“多谢程夫子夸奖!这是名师出高徒啊!” 程夫子笑道:“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谦虚。” “夸孩子要什么谦虚?” 顾云淮站在张梓若身边,拿证书挡住自己扬得越来越高的唇角,却挡不住弯成了月牙的闪亮眼眸。 大赛圆满结束。众人却舍不得走,叙话的,逛街买东西的,扎堆儿看奖品的,一派繁华热闹。 张梓若把顾云淮的奖品搬下来。小反派自己也抱着一堆奖品,迈着小短腿,高高兴兴地跟在她后面。 “娘,我可以把奖品分给朋友们吗?” “这是你获得的奖品,自然由你来处置。”他愿意主动分享,张梓若再高兴不过,瞅瞅自己搬下来的琴,问:“琴也要带过去,一起弹吗?” “琴和娘弹,奖品和朋友们分。”顾云淮声音软软的,拉长了腔调里透着喜悦和欢快。 张梓若腾出一只手,摸摸他的脑袋,“好,回去后我们一起弹琴!” 小反派眉开眼笑地应下,这才抱着奖品去找朋友们。 在小朋友们哇哇叫的欢呼声中,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奖品,与大家分享。 一块糕点掰成四小块。无论是河湾村的花瓣酥,还是县城糕点坊的糕点,都掰成小块小块。 顾安一块,石头一块,沈照一块,大宝一块,虎娃一块……师弟一块,师妹一块,师弟一块,师妹一块…… 方远他们大咧咧的坐在台子边缘,一边嫌弃不够塞牙缝的小块糕点,一边眉开眼笑地和小师兄们吃吃说说笑笑。 张梓若将琴放到家中,回来把手头最后一张素描画完,交给王承的徒弟去上色。 一抬头,发现身边站着一群人。除了自己的学生们,还有余掌柜和一名相貌清俊的陌生男郎。 余掌柜同她介绍:“张夫子,这是我东家的二少爷,余华。” “张夫子,久仰大名。自从见了余掌柜送来的书,品尝了河湾村的种种美食,我早已对贵宝地心驰神往久矣。”余华一笑,脸颊一侧便出现一个浅浅的酒窝。 张梓若笑道:“虽未谋面,但我一直想要感谢你们对河湾村的帮助。余公子这回来到河湾村,可一定要让我尽下地主之谊才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余公子一看便是性情中人,正好,我们河湾村……” 他们叙话的时候,小朋友们踮着脚尖,悄悄地浏览观看一幅又一幅的画作。 “哇!看!这一张上面画得是我们!” “还有师弟们!” “真好看!” 方远等人伸头一看,自己左花束,右折扇,中间还套个皮裙凹造型,顿时眼前一黑,连连发问: “这个将来是给我们的吧?是给我们的吧?” “不会给别人看吧?” “不会吧?” 他们跳就跳了,怎么还能画下来记录呢? 顾云淮望着上面的朋友们,尤其是穿花瓣裙的顾安与石头,穿兽皮裙的师弟们,抿唇偷笑。 “娘跟我说过,这个不会送给别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方远等人松了一口气。 顾云淮:“只会挂在将来的河湾博物馆墙上,让后来人观看。” 方远等一众男郎瞬间都不好了。 “扶我一把,我想回家。我想离开这个县城……” 顾安拍拍师弟的膝盖,“师弟,我知道夫子画得很好看,你们看就看,不要太激动。我们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方远等人无语凝噎。不激动、不激动。我们等着你长大,回来看你身穿花瓣裙,头顶花环,两手拿花托腮的模样! 第140章 碗都给他砸了 小家伙们对于自己能被美美地画在画上这件事,别提多高兴了!唤朋唤友地来看,指着画上神气的自己,兴奋得小脸发红,“看我!看我!这是我!” “真好看!安安和石头就像是观音菩萨身边的童子!” “不是,这么多花花,应该是百花仙身边的童子!” 石头将头上的花环戴正,神气洋洋道:“我们才不要当童子,我们要当仙人!仙男!师妹们都是仙女!师弟们都是妖怪!” 心灵再次遭遇重创的师弟们:“……为什么?我们劳苦功高,为什么是妖怪?” 第112章 “因为你们穿的是兽皮裙,是妖怪,我们和师妹们这么好看,当然是仙人!”小朋友们言笑晏晏。 师妹们掩唇偷笑,“谢谢小师兄们!” 师弟们大为不服:“好哇!看来夫子教的不能以貌取人,你们根本就没学会。你们不仅以貌取人,还拿衣服取人!” 石头挠挠脑袋,“说的对哦!我们不能犯这样的错误。对不起,师弟。” 师弟们双手抱臂,给他们一个眼神,哼笑着询问:“好好想想,我们到底是什么?” “是、是……”石头仰望他们的兽皮裙,一时半刻想不出什么好的称呼。 顾安前来解救朋友,竖起小手指,高兴道:“我知道了!” 师弟们纷纷对他投以目光。 顾安兴奋地对顾云淮说道:“佛祖,你把他们点化了吧!” 顾云淮捂脸:“我不是佛祖!”我才不要出家! 石头展露爱护师弟的拳拳之心,“他们是我们的师弟,我们要团结,怎么能把师弟们扔在下界当妖怪?” “就是!班长快点化吧!” “这样我们就能都待在天上了!” 小朋友们热情相劝。 师弟们神色微微扭曲。 还以为顾安这小萝卜头有了什么好法子,以为他们会说什么好话,结果就这?就这? 顾云淮在朋友们的央求之下,绷着粉雕玉琢的小脸,摆个手势,平淡平板无比地念道:“阿弥陀佛,去凡根,去劣性,以后你们便是天上人了!” 小朋友们热烈鼓掌,“师弟们终于上天了!” 沈照举起小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妖怪们被点化后不都成了坐骑吗?” “还有护山黑熊!” 师弟们:“……”快闭嘴啊,你们! …… 欢声笑语中,孙明带着家人谢过张梓若和深陷人群中的评委,在众人的恭贺声中,同家人们高高兴兴地回村。 他抱着证书,他的妻子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礼盒,他的大儿子抱着棉布,小儿子抱着大礼盒。儿媳们一人帮拿一个礼盒,小孙子孙女们则舔着糕点,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在他们身旁跑前跑后。 他们高声讨论着今日讲学的内容,笑着说起荣誉证书,不断感叹栩栩如生的画像,美美地计划着棉布裁几身衣裳,一起轻快地走过荒草胡坡,走过崎岖的小路。 道路漫长,他们却一点都不觉辛苦,一路满是畅快的笑言笑语和孩子们欢快嬉闹的笑声。 他们回到村子时,天色已经擦黑。 端着碗在村口大树下吃饭闲唠嗑的村人看见他们,叫道:“哟,落考,你们一大家子赶集去了?” “赶集?那不得砸锅卖铁?” 孙明的老妻骂道:“我看你们是单喝稀的吃不饱,非要骂你们两句,你们才能吃个肚饱,心里瓷实!吃着饭也堵不住你们的臭嘴!” 孙明的孙子孙女们朝着嘴臭的大人们冷哼一声,大声说道:“我们才不用赶集,这都是我爷爷得的奖品!” “对,我们还吃糕点了!可好吃可好吃的糕点!” “这都是我爷爷的奖品!”小娃娃指着自己父母手里的礼盒,叉着腰满是神气。 借着天光,无论是蹲着、站着,亦或者坐在树下吃饭的村民们,都看到了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盒。 他们惊讶地鼓瞪着眼睛,举着筷子,也想不起来扒饭了,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和孙明一家关系处得不错的乡邻惊叹道:“老天爷啊!这要是去走亲戚,便是单拿一个盒子就已经是极体面的礼了!竟然有这么多!” “老嫂子,”她问孙明的妻子,“难道这些都是奖品?都是孙老哥得的奖?” 孙明的儿子儿媳们骄傲地接二连三地大声说道:“对!都是我爹的奖品!” 有不明所以的村民伸着脖子问道:“啥?啥奖品?” “孙老哥去河湾村参加讲学大赛,之前就赢了比赛,说是进了决赛。一看老嫂子一家这么高兴,想来是决赛也赢了!得了这么些奖品!” 孙明的妻子点头笑道:“虽是进了决赛,想赢也不容易!决赛就像戏里打擂台一样,要和人比个高低。你们知道进决赛的都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大家都问。 有那刻薄的,向来看不起孙明的人冷不丁见他们有了这么多好东西,浓郁的酸意和长年累月的轻蔑冲撞在一起,说起话来满是阴阳怪气。 他撇撇嘴奚落道:“能有什么人?孙落考去参加比赛都能赢,八成都是和他一样考试都考不过的穷酸!一群窝囊废也好意思打什么擂台?嗤——比谁的脸皮厚,谁更废物吗?” “呸!孙大马,你这话要是让人听见了,保准让你吃板子!吃不了兜着走!”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后传来。 众人纷纷扭头去看,是村里平日看着混不吝的孙成和他媳妇。他媳妇拎着篮子,领着孩子。 他则拄着根棍子,抖着腿,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模样,神气活现道:“你知不知道参加决赛的都是谁!就敢乱说话!我看你是饭吃得太饱,想让县城老爷给你一板子!” “我说废物穷酸跟你有什么关系?”孙大马态度嚣张,完全不把孙明放在眼里。 “跟他没关系,跟我们有关系!” 孙明的儿子们,把礼盒往媳妇怀里一塞,冲上来,抓住嘴贱的孙大马,咣咣就是几拳!连扇带捶!碗都给他砸了! 第141章 新跟一位夫子学习,略有成效 “天杀的孙大马!我爹忍你,我们可不会忍你!” “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做说话,什么叫做闭嘴!” “啪!啪!啪!啪!”清脆又响亮的巴掌声反反复复地响起。 “老大!老二!”孙明一不留神,自己的儿子就冲了出去,将孙大马按在地上打,他忙叫自己的儿子,让他们不要动粗。 村民们也纷纷来拉架,“别打了!别打了!” 孙大马的家人听到消息都冲了过来。 “干什么!” “你们竟敢打我家大马!” “我跟你们拼啦!” 眼见就变成两家混战,孙成等人七手八脚地拉架。拉架的过程中经常有人不小心的踩到地上的孙大马。 “啊——啊!”孙大马的惨叫声一声接一声,都被淹没在剧烈的骂战打斗声中。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不要打了!”众人拉了半天,都没把两家人给拉开。 越来越多的村民听到热闹从家中跑出来,往人群里挤。 村里的族老们都过来了。 两方人马被拉开。孙大马抱着惨遭踩踏的手,缩着残遭踩踏乱踢的腿脚,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他被揍得鼻青脸肿,像个猪头。要不是人人都说地上是他,他娘差点都认不出来! 孙大马的家人们个个不是揉胳膊,便是龇牙咧嘴地揉肋骨皮,揉背,揉腿肚子,可仍觉得哪哪都疼。 刚才的混战当中,孙明一家人就跟施了妖术似的,长了许多手脚,打得他们苦不堪言,打得他们心气格外不顺,甚至越想越气。 那些天杀的,竟然一个个都在拉偏架! “族老,族老,你们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族老两方问话,得知缘由后,黑着脸训斥:“哭!怎么不哭了!” 孙大马的家人神色尴尬,心中暗暗埋怨孙大马。 平日里背后说说孙明的坏话,偶尔嘲讽他一两句也就算了。反正也不止他一家背后笑话孙明! 孙明读了一辈子书,考了一辈子试,啥也没考过,自己窝窝囊囊也抬不起头,嘲讽两句就嘲讽两句。 但私下是私下,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他妻儿老小直接骂他揭短呢?这不是寻仇吗? 虽然心里埋怨孙大马,但到底自己一家挨了打,受了疼。他们抹泪哭诉,“便是大马说错了话,也不该把他打成这个样子呀!您看看,半条命都没了!” 族老看看地上凄凄惨惨,衣服上还印着大脚印子的孙大马,为难地皱眉。 “大马嘴贱被人揍是活该,但是这下手也确实太重了些。孙明,你们——” “你们得赔钱!”孙大马的家人扯着嗓子叫道。 “闭嘴!有你们说话的份吗!”族老先是骂了孙大马的家人一通,然后,想让孙明一家出点汤药钱。 “大马挨也挨了,你们气也消了。他伤这么重,以后少不了还要继续受罪。” “族老,他没受罪。”孙明有礼道:“他这是捡了大便宜了。” “什么?!”孙大马及其家人过于震惊,声音极其尖利。 “我家大马被你们打成这样,你说是捡了便宜!” 孙明从容点头,“正是。方才大马骂参加比赛的人都是不中用的窝囊废,是穷酸废物。” “那你们不是打了他吗?” 第113章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围观的孙成嘿嘿笑道:“不一样的地方可大了去了! 知道参加比赛的都有谁吗?县城的老爷们!知道押司大人吗?知道主簿大人吗?知道县丞大人吗? 你们平时见了收路费的小吏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那些小吏见了这些大人也屁都不敢放一个!这回参加比赛的就有这些官老爷们!你们说,若是他们知道了大马是怎么骂他们的,会怎么处置大马?” 县城的官老爷们?大马骂了县城的官老爷们? 孙大马的家人腿一软,险些跪到地上。这会儿是啥都放不出来了,抖着嘴皮子,脸色就像是最后的天光透着苍白和惶恐。 族老们已顾不得他们了,听了孙成的话,激动地握住孙明的手询问:“你和县城的官老爷们一起比赛?” “正是。” “他何止和官老爷们一起比赛,他还赢了官老爷!”孙成攒了一肚子的见闻,终于有机会和大家分享了。 “你们是没见官老爷那车马,那仆从,那排场!更没见比赛现场有多少人,比咱们去县城置办年货还挤!” “乖乖!那么多人!” “可不?”孙成激动地吐沫横飞,“我要不是帮亲戚去卖东西,都不知道明叔这么厉害!你们是不知道,那——场面,密密麻麻的人!那胆子小的,上台一看,脑瓜子都嗡嗡的白!” “但是,明叔在台上讲得可好了!就是就是,哎呀,我也不知道咋说,反正就是讲得特别好!比县城几位老爷讲得都好!和县丞老爷并列第一呢!” 村民皆难以置信的惊呼:“县丞老爷?!” “没错!就是县丞老爷!”说到激动处,孙成直拍大腿,“明叔和县丞老爷,还有一位顾小夫子并列第一!” “为了区分名次,他们又赛了一场!最后,明叔得了第三名!可别小看这第三名,对手可是一个比一个强!人家那课讲得,啧啧,我都觉得长见识,长学问!” “你长学问?”大家都哈哈地笑他。 “你们别不信,人家讲的好就是能让你学进去!我算是知道明叔平时被笑,都是什么样的感觉了!你们就知道笑,根本不知道明叔的实力! 看看婶子手中的布匹,就是过年你们也未必买得起!看看那些漂亮盒子,都是明叔得的!人家还给明叔发了荣誉证书,给他画了一张画像呢!”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孙明他们手中的证书与奖品。 “娘诶!竟然奖布!” “奖品的盒子都这么好看!” “明叔,当时你在台上,我在台下,离得远,都看不清人家给你的画像。拿出来让我们也都看看呗!”孙成说道。 族老们也表示想看。 村民们更是好奇,想要开开眼界。 孙明的儿子将其中一个盒子打开,孙明珍惜地取出画作,铺平在盒子上,让众人观看。 “天老爷啊!怎么能这么像!” “画得可真好啊!” “还是彩色的呢!感觉跟年画一样!真气派!” 村民们赞不绝口,连族老们也连连夸奖。 被村民们用脚后跟不经意推到最后面的孙大马和他的家人们神色愣怔。 怎么就夸起孙明,不管我们了? 孙明的妻子瞥见孙大马的凄惨状况,想起刚才狠狠抽孙大马的那两耳光,心中前所未有的痛快,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听着村民们络绎不绝的夸赞声,她扬眉吐气,容光焕发,心里头前所未有的舒畅! 在众人的好奇下,孙明一样样地打开盒子。每打开一个就引来一阵响亮的惊叹声。 装画像的盒子下方是洁白的纸张一刀! 精美的小盒子里是上好的砚台一方! 再一个礼盒,简约好看的文具一套! 再一个礼盒,精致的洗漱用具一套! …… 村民们叹为观止。孙明收获了数之不尽的夸赞,他的家人们也备受恭维。 族老们也都对孙明更亲近看重了,回首就教训孙大马! 大马家人委屈:“族老,我们挨的打就不说了。可我家大马都被打成了这样,你们怎么单骂我们,不骂他们?” “那还不是大马自找的!”族老义正言辞。 孙明彬彬有礼道:“我们旨在帮助大马,自然不需骂。至于这份救命之恩,你们只要给我们一小部分银钱即可。” “什么?!”大马一家震惊到发麻! 孙明一本正经道:“我家人打大马一顿,让他警醒,倒免了他被老爷们打板子。就大马这身板,几板子下去,怕是人就没了。如今人活着,救他一命,也不必太感谢。” 孙大马一家:“???”孙明怎么如此无耻!我们挨了揍,还要倒给钱?! 在族老的劝说下,孙明宽宏大量,免了对方应有的答谢,带着家人昂首挺胸的回家。 一合上家门,他们便都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今儿个真是大快人心!老头子,以往净见你读圣贤书,没想到你也会如此促狭!” 孙明笑道:“长到老,学到老。我最近新跟一位夫子学习,略有成效。” …… “阿嚏!阿嚏!” 和小反派在星空下拨弄琴弦,弹小星星的张梓若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难道我热感冒了?” 我这么正直善良的,勤于锻炼的人,无论从玄学上,还是物理身体素质上,不都应该给加点强身健体的buff吗? 第142章 一闪一闪亮晶晶 小反派听到张梓若打喷嚏,起身摸摸她的脑门,“娘,你是不是受凉了?” 张梓若忍俊不禁,“天越来越热了,这会儿温度正合适,怎么会受凉?我没事。” 她握住顾云淮的小手,感觉他手背有点凉,问:“你冷不冷?天晚了,我们进屋去吧。” “我不冷。娘,我喜欢和你一起看星星,弹小星星。” 小反派一笑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就会弯起来,眼下会出现两道可爱的卧蚕,萌萌的。 张梓若简直要被眼里有星光的小反派给萌化了,她一把抱起瑶琴,豪气十足道:“好!我们回屋继续弹小星星!” 小反派抱起小板凳,高高兴兴地跟在她后面。 两人在书房安置好瑶琴。 “娘你弹这根弦,这根!”小反派一手拨弦,一手给她示意。 “好。”张梓若毫无章法地拨了一下,完美地打乱了小反派的节奏,发出长长一声响。 她担忧道:“你说牛婶他家会不会怀疑我们晚上在锯木头?” “才不会,我和娘合奏得可好听了!”小反派咯咯笑起来,琴音更乱。 张梓若哈哈笑道:“这是自家人看自家人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合作惊魂曲呢!我们悄悄听一下牛婶他们家的动静,要是他们都睡了,我们就明天再弹。” “好。” 小反派跟在她身后,蹑手蹑脚地往院中去。 “嘘!”张梓若悄悄给他比个手势。 小反派也竖起小小的食指,咧着红丢丢的小嘴儿,超小声,“嘘。” 母子两个一起蹲在墙根下,敛声倾听。 隔壁牛婶一家已听不到刷锅刷碗,或者催孩子做功课、睡觉的声音。 偶尔能听见他家养的鸡扑腾着翅膀,咕咕的叫两声,如同梦呓。 张梓若小声笑道:“牛婶家应该都已经睡了,听,连他家的鸡都睡了,还说梦话呢!” 小反派偎依在她身边,托着精致的小脸悄悄问:“娘,鸡会说什么梦话?” “也许它在梦里吃好吃的,也许它在想第二天自己要用什么样的歌声叫醒整个村庄?” 小反派捂着嘴,星子般漂亮的眼睛弯了起来。他将小手放到耳边,笑得露出两排米粒般的牙齿,“娘,牛婶家的鸡落后了。已经有歌声了。” 张梓若忍笑,“大晚上的,让牛婶家的鸡歇一歇吧,就不要和其他的歌唱家卷来卷去了。” “什么卷来卷去?” “就是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一方努力,另一方更努力,一方拼命,另一方更拼命的激烈竞争状态。这么美的夜晚还是不要提竞争了,好好感受美。” 瑰丽的夜空中,星子又多又亮。美丽的光辉让人险些忽视了悬挂在空中的月亮。 张梓若揽着小反派,给他指星星。 “看,这颗星星在眨眼!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小反派下意识地接上。 他们两个压着声音悄悄合唱,不知谁家的狗汪汪叫了两声,他们两个迅速停止歌唱,互相瞅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刚才的狗叫声一定不是因为我们唱歌。” “肯定。我们唱歌的声音还没蟋蟀大呢!” 不知躲在哪个角落的蟋蟀,歌唱声格外响亮。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叫声细小,汇在一起成就一曲轻渺的交响乐。 第114章 “真好!” 张梓若望着美丽的夜空,听着初夏的虫鸣蛙叫,觉得格外美好。 手背上一阵痒。她低头一瞧。 “啪!”拍死一只趴在小反派脸颊上的蚊子。 小反派捂着脸颊,泪眼汪汪。 张梓若连忙轻轻摸摸他的小脸,“不疼、不疼啊,我都没敢用力。刚才有只蚊子竟然想吸云宝的血。我立刻送它轮回去了。” 小反派瞬间笑了起来,给她看自己的小手手,“娘,刚才还有蚊子咬我!” “哈,这些坏蚊子,等我发现它们,一定为我宝报仇!咱们不能再在这儿给蚊子送大餐吃了,赶快回屋回屋!” 张梓若抱起小反派就往屋里跑。 小反派指着灯盏和周围的飞虫叫道:“娘,烛光把蚊子都吸引过来了!” “别怕,我等会儿就来个调蚊离屋!你先在这等着,我去掐点蚊子草和薄荷叶。” 两人用蚊子草和薄荷叶的汁液涂抹被蚊子咬到的地方。 对美好夜晚的欣赏,止于蚊子的叮咬。哎呀,夏日一来就有蚊子了,好讨厌哟! “明日我们就做个门帘挂在门口!” “好!” …… 晨光熹微。 县城,方远等人早早就坐上马车,结伴前往河湾村去了。 “哎,胡润进呢?他今日不去吗?” “许是起得晚,等会儿才走。” “不等他了,我们先走。不然,时间要来不及了。” 方远等人路过县丞宅邸,于越和于小妹的马车早已在等着了。 于越拿折扇掩面,打个呵欠,一副未曾睡醒的模样。 方远问他:“你今日不去县学吗?”于越早已考中了秀才,自然可以在县学里学习。 于越困倦道:“县学管的又不紧,我也请了假,送我妹妹和你们一起过去。你们干嘛去这么早?” “我们是愿赌服输。你妹妹他们是去看热闹。” 于越来了精神,“早说啊,我请个画师过去!” “去你的!” …… 一群少爷小姐们带着仆从,出了城门,往河湾村去了。 天色越来越亮,县城街道上人来人往,越来越热闹。 县令府邸,两名工匠被下人带领着,前去叩见县令。 他们弓着脊背,惴惴不安地在偏厅等待。 县令不紧不慢地用着早膳,同温情脉脉的小妾说道:“润进近来懂事了不少。” 自从后院另一个女人生下儿子后,小妾已好久没见到县令。 这回,好不容易才等得他来,小妾卖力地为儿子说好话,“你日日忙于公事,没空理他,都把润进给吓坏了。孩子总是惦念着你,又不敢去见你,唯有好好去读书,想着将来出人头地,好孝敬老爷呢!” 县令点头:“还算有长进!”他端茶漱口,“你先用膳吧,我去处理一点事情。” “是。”小妾柔情蜜意地送他离开。 县令移步前往前院偏厅。 两名工匠叩拜过后,将手动版留声机高高举起,“老爷,留声机做出来了!” 第143章 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虚 下人将手动留声机抱过来,让县令观看。 留声机基本按照张梓若所留的图纸打造,比张自若的简陋版好看了数倍!不仅底座和喇叭上有繁复精美的纹路,连把手上都有吉祥好看的花纹。 县令一看,便不满地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把中间的横轴换成铁的,滚筒和底座用铜吗?” 两名工匠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老爷,我们试了,可上面的螺旋纹太过精细又多,用铁制作的话,实在不好把握精细程度。我们试了好多次都失败了。老爷,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用上好的木材先做好带过来。求老爷开恩!” 县令将手搭在滚筒上,望着横轴,默然不语。 他本想让人将留声机做成图纸上的样子,按照张夫子所说的材料来,打造出效果更好的留声机。 然后,赶在圣上大寿前,献往京城。 但去过河湾村后,他又改变了主意。 留声机是张夫子拿出来的东西,这一点有太多人看到,也有太多人知道,即便献往京城也不是他的功劳。 但文治教化就不一样了。 无论张夫子教出多少个学生,将人教导得多么出色,都属于他管辖之下,都属于他这个县令教化有功。 张夫子把河湾村变得越好,越是文兴之地,对他这个县令来说越有利。 更何况有程大人,燕夫子在,还有越来越多的读书人前往河湾村教导。假以时日,河湾村必不同凡响!等图书馆建成,河湾村、云县,他这个云县县令,必会声名远扬!也必会掀起风波。 做出来的留声机与其献往京城,给他人做嫁衣,不如献给京城的大人,卖个好。若是程大人将来有事顶不住,他还可以走走京城大人的门路,也算是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想起自己去府城通判家中送礼时,探听到的消息,他敲敲木头滚筒,询问工匠:“用铁不好制作横轴,用银好制作吗?” “用银、银?”这得用多少银子啊?! 县令沉声道:“对,用银!有银矿石就用银矿石,没银矿石就把银子给融了!你们只要说,是能做,还是不能做?” “能!”两名工匠毫不犹豫。 在银器的精细制作方面,他们极为有信心。就像夫人小姐们头上戴的簪钗,金银首饰,哪怕挑再细的丝,做再精美的花样,他们都可以做出来! 县令点点头,让人叫了管家来,带他们下去领银两。 他站在窗边筹谋沉思,不经意间忽然瞥见一道眼熟的身影。让下人把对方给带过来。 “你不是润进的随从吗?为何没跟他一起去河湾村?” “回老爷,因为少爷就在府中。小人不敢忘职,一直在少爷身边伺候。” 县令皱眉:“前两日讲学大赛不就是学堂的休息日吗?莫非今日也休息?” 仆从讷讷不言。 县令干脆去胡润进的院落查看情况。 胡润进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把他叫醒!”县令背着手,吩咐下人。 下人忙把胡润进叫醒。 胡润进一拳捶在床上,就要发火。待听清下人的话,一个激灵坐起身,披衣服下床。 “爹,你怎么来了?” 县令黑着脸说道:“还以为你懂事了,没想到如此不知长进!” 胡润进挥退下人,“爹,讲学大赛您又不是没去。拿着扇子跑跳,都丢人死了!今日去又要跳舞,我不耐烦这个,实在不大想去。” 县令想想,让自己儿子去跳舞,实在有失体统。不想去就不去吧。只免不了还要告诫一句,“下午该去读书,继续去读书!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知道了。”胡润进没精打采地应一声。 等县令一走,他立刻扯开衣服,倒回床上。丫鬟放下床幔,他继续再会周公。 …… 河湾村晒谷子的广场上,汇聚了越来越多的人。 方远等人来的早,赶上了早操的尾巴。他们是第一次参加,跟着众人一起跑步,喊口号,背书,觉得格外有意思。 于越气喘吁吁地吊在末尾,被朋友们好一阵嘲笑。 “于越,你怎么这么虚?” “别人讽刺书生是手无缚鸡之力,看来还是高估了。你连跑步之力都没有。” 于越已顾不得读书人形象了,叉着腰,走走跑跑,说句话都气喘连连。 “我要读书备考,以为都跟你们一样四处跑吗?” “说得跟宋文乐他们不是备考读书人似的!你看看人家!” 宋文乐几人一路小跑,从前面跑到后面,拍拍于越的肩膀,“看你这小身板!身体不好,将来怎么科举?” “这又不影响!” “怎么不影响?身体不够强壮,但凡换个季节,受点凉,就容易头疼脑热。要是病倒了多不划算!你还是多锻炼锻炼吧!” 领着沈照一路缓缓走来的沈明珠几不可察地一顿,她匆匆扫一眼于越的脸色,再看看沈照,不由地握紧了孩子的手。 “娘?”沈照疑惑地叫她。 沈明珠应了一声,领着他前往广场,寻找程夫子。 “你以后早上就跟着程夫子来运动。” 沈照蓦然抬首,纤长的睫毛快速扇动,清澈漂亮的眼眸微微睁大,小嘴半笑未笑。他难以置信的问道:“我每天早上都能来和大家一起玩吗?” 沈明珠纠正他:“是锻炼。” 沈照咧着小嘴,眉开眼笑道:“锻炼!娘和祖母也每天一起锻炼。” 沈明珠看看说笑的人群,垂眸道:“娘看你锻炼就好。” 广场最前边,燕飞、大牛他们早已准备妥当。 张梓若领着孩子们回来时,方远他们早已跑回来了。于越回来的晚,一回来就想往板凳上坐,被谷子拦住,“刚跑完不要坐,走两步!走两步!” 第115章 “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虚?来,跟着我们一起跳舞,刚好缓缓。” 热情的村民直接把于越带进广场舞大群! 于越:“……我——呼,我想、歇会儿。” “歇什么歇,刚跑完就坐下,不利于身体健康!来,先跟着我们拉拉胳膊,拉拉腿。” 于越被动的、有气无力地加入热身。 小娃娃们就快活多了,一回来就聚在一起,蹦蹦跳跳,左扭右转,喊沈照一起早操。 张梓若和于小妹、方羽她们说话,带她们做些简单的拉伸运动。 “咚!咚!”两声鼓响。 “开始了!开始了!” 众人纷纷站好。 锣鼓喧天,乐队大牛闪亮开嗓! “哎~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好看的舞蹈送来天天的欢腾~阳光的油彩涂红了今天的日子哟~~生活的花朵是我们的笑容!” 第144章 一切都变了 歌声嘹亮,带着乡野特有的粗犷和舒畅。喜庆的锣鼓声中,众人齐跳齐唱。 “哎~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宽阔的打谷场上,无论是头发花白的沧桑老人,朴实的汉子,腰上系着围裙的妇人,还是文雅的读书人,活力旺盛的男郎女郎,亦或是小萝卜头娃娃们,都笑容洋溢地舞动双手,在朝阳的光辉中摇动身体,欢快转动。 燕飞清俊的面庞上隐隐浮现一丝笑意,拨动琴弦时更加自如洒脱。 男女老少们唱歌调调不一,但汇在一起,格外的动人有感染力。 大爷大娘们活力焕发,载歌载舞,喜笑颜欢跟着摆手转半圈。 男子们动作或笨拙,或矫健,简单的舞蹈也跳得格外阳刚有力。 他们有的边唱边笑,肆意自如,比如方远、何乐等男郎,进入舞群当中简直如鱼得水,快活地又唱又跳,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 有的男郎则笑容腼腆,比如余华张张嘴巴,全靠默唱。跟着扬手摆两下,一看前排人的动作,又慌忙换脚走位。 旁边的方远笑道:“紧张什么?在这儿就是要大声地唱,随意摇摆,很快你就能学会!这可是我经验之谈!来,跟着我唱!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他唱的声音特别响亮,但几乎都不在调调上,全靠有感情的吼! 周围人咧嘴笑笑,一起唱得更加来劲! 见状,余华尝试着唱了一句,因紧张不在调上。但无人嘲笑,方远反倒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余华心中的拘谨和不安顿时消散一空。他轻松地笑了起来,也高高兴兴的加入歌唱大团。 “哎~今天是个好日子~” 女郎的裙摆在明媚的晨光里绽放。她们的笑容如花儿一样鲜艳明媚。 常年劳作的妇人们,仿佛也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光,无忧无虑地舞动欢笑。 欢快的音乐里,张梓若扭秧歌般前后走两步,小反派欢快的笑声立刻传入耳畔。 她向自己右下方望去,小家伙摆着小胳膊偷懒前后走步,对她弯着漂亮的眼睛笑出了两道可爱的卧蚕。 张梓若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一把,“敢笑我?你也要跳。” 站在张梓若后排,跟着她跳的人下意识往旁边人脑袋上也胡乱抓了一把。 在后面的人有样学样。 排在中间,冷不丁被抓了脑袋的程明达等人:“???”做甚? 前排的顾云淮在张梓若的监督下,上下摆动小胳膊,抬起小腿跳跳跳! 他边跳,边朝张梓若做各种小表情。 张梓若一手盖在她头顶,轻轻用力,示意他往旁边跨步的时候看着点。 后排的人也朝自己右侧伸出了手。 脑袋再次惨遭突袭的程明达等人:“???”做甚?做甚啊? 顾云淮眉开眼笑地往侧边看去,目光触及站在边上的沈明珠,蓦然一顿。 趁着转动身子的间隙,他扭头去瞧和程夫子站在一排的沈照。 沈照舞着小手,双目闪亮,正笑容灿烂地扯着小嗓子唱歌,全身心地沉浸在广场舞当中。 目光再次扫过沈明珠,她领着丫鬟站在梧桐树下,脸上没有隐藏的怒意和不满,神色看上去反倒有些恍惚。 顾云淮垂眸。 她竟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外出玩乐? 变了,一切都变了。 “瞧什么呢?”张梓若问心不在焉的小反派。 小反派立刻抬头,对她绽出一个可爱到发甜的笑容,小声音也如浸了蜜,拉糖丝般扯得长长的,“娘,有你真好!” 你改变了一切! 张梓若哈哈笑:“那当然!我超好!我家云宝也超好!” 小反派好看的眼睛弯成了可爱的月牙,洁白的小牙齿因为笑不合拢的小嘴巴,在外吹了好久的风。 …… 广场舞结束,人群说说笑笑、三三两两地散去。 顾云淮和沈照都跟着程明达去上课。 张梓若领着学生们回学堂。 “小姐,我们也回吧?”丫鬟询问沈明珠。 沈明珠神思不属地应了一声,挪动站的几乎发僵的腿脚,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回家。 走到路口,见丁招娣拿着两张大纸,提着浆糊,边笑盈盈地和路过的村民说话,边往路边的木牌上刷浆糊。 这个木牌和分岔口的路牌一样,是张梓若提议让立的。路牌上钉着几个小箭头式的小块木牌,上面分别写着去往图书馆、游园,或者讲学大赛赛台,及广场的方位和距离。 而丁招娣正刷浆糊的木牌,则和县城里的布告栏一样,用来张贴一些村里的布告,好让大家知道村里最近都有什么事。 偶尔也会粘贴一些张梓若让大家背诵的基础文章,或者她出些题目让村民计算。下次则会粘贴答案和新的趣味题。 “招娣,这是张夫子新出的题目吗?” 村民驻足询问。 “不是,是我师傅出的招聘启事。” “啥招聘启事?” “就是招贤才,招夫子!书院不是已经在盖了吗?以后会收越来越多的学生。我师傅说,学院需要新的夫子,一起教学。新夫子的培训,从现在就要开始抓起来了。” 丁招娣抽出一张大纸,小心翼翼地贴在布告栏上,用手掌将纸张一点点抚平。 同她说话的乡民凑近了看招聘启事,惊喜道:“嘿,这上面的字我都认识!” 丁招娣拎起地上的小竹筒,搅搅浆糊,笑道:“你我即便不是正式的学生,好歹也跟着学了这么久,听了许多公开课。要是连字都不认识,那可真是羞煞人,不如找块豆腐撞上去!”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以往总是听别人念告示,总感觉自己还是啥也不会,还睁眼瞎一个。今儿个一看这告示,忽然感觉自己真是不一样了!”村民喜滋滋地说道,“咱也是个读书人了!” “哈哈哈,读书人,您细看。我去下个路口贴告示。” “去吧,去吧。”村民摆手,自己站在告示栏前用手指指着招聘启事,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知、行、学、堂……诚、聘、有、识、之、士……经、史、子、集,算、术,琴、棋、书、画,律、法……男、女、不、限。” 第145章 小反派继承皇位的原因 沈明珠带着丫鬟远远站在一旁,本打算等村民走了,再上前看告示。听到村民慢吞吞念出来的内容,她蓦然侧首。 招聘夫子,男女不限? 她揉弄着手中的帕子,带丫鬟走远了些,等村民离开,才折回细瞧。 经史子集,琴棋书画,律法、武艺……只要能教授这些课程的人都可以去应聘夫子,不限男女! 沈明珠定定站在布告栏前,将招聘启示默默瞧了一遍又一遍。思绪渐渐飞散。她呼吸微微急促,剪水秋瞳映着越来越明亮的阳光,闪耀着光彩。 “小姐,你该不会要去她的学堂应聘吧?”丫鬟询问。虽未提及张梓若的名字,但饱具起伏的拉长语调足以点明身份。 其间流露出的淡淡鄙夷也令沈明珠陡然回神。 是啊,这可是张梓若开的学堂!也是张梓若在招人! “张夫子的学堂怎么了?” 有前来看告示的村民,听见丫鬟的话,看见她未曾收回去的不屑表情,当即就怼了回去。 “你们就是想去,张夫子也不稀罕用你们!” “你!”丫鬟眼睛一瞪,柳眉倒竖。 村民的眼睛瞪得比她更大,“我怎么啦?我得跟你男人好好说说,别娶个媳妇跟白眼狼似的,在村里受了张夫子的惠,说起话来却阴阳怪气的不念人好!”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丫鬟气恼。 “那也比你白眼狼好听!你们主仆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沈明珠气得脸色发红,她死死捏着帕子说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怎么能如此辱人名声?” 第116章 “我怎么侮辱你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以前和顾秀才勾勾搭搭……” “我没有!那都是你们在胡编乱造!”沈明珠气急。她越气,脸色越红,眼中不由自主的浮起一层水雾,泪水滚滚而落。 “小姐!”丫鬟扶住她的手臂,气愤道,“明明是顾秀才不义好色,凭什么骂我家小姐!” “嘿!你们还敢骂顾秀才,坏顾秀才的名声?” “他的名声还用得着我们坏吗?他本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登徒浪子!衣冠禽兽!” “馨儿!”沈明珠微微提高了声调。她拿帕子擦擦眼泪,啜泣道,“别说了!” 丫鬟着急道:“小姐,干嘛不说?你看他说的多难听!嘴太臭了!” “你才嘴臭!我说的是事实!要不是你家小姐勾搭顾秀才,顾秀才怎么会跟在她屁股后面跑?” “呸!”丫鬟叉腰骂道:“分明是他臭不要脸纠缠我家小姐!” 见有村民听到热闹逐渐凑过来,馨儿故意提高了声音,娇声斥骂。 “亏得我家老爷以前还教他学问!我看他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不就是仗着自己是这个村里的人,你们都帮着他吗?他不就是觉得我们从外乡来,我家少爷远在县城,老爷病重,小姐有苦难言吗? 我们老爷好心好意教他学问,他倒生了坏心思!说什么不介意我们小姐有孩子,愿意娶她为平妻,呸!谁稀罕!不要脸的玩意儿!我们不让他上门,他就在外跟随纠缠,坏我家小姐的名声! 我们小姐整日整夜地以泪洗面,又有谁知道?你们就知道胡编乱造! 没人为我们小姐做主,反倒人人骂她!要不是顾念着孩子,我们小姐早就被你们逼死了知不知道! 我们小姐不欲惹事,忍气吞声,你们却得寸进尺,骂得这么难听!你们凭什么骂我家小姐,却不骂顾秀才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丫鬟越说越气,忍不住把顾秀才好一通骂。 村民们面面相觑。有坚定说不可能的,有泛起怀疑的,也有偷偷跑去给张梓若报信的。 丫鬟痛痛快快地骂了一场,出了一口憋在心中的恶气。与不相信的村民们辩驳着。 “别说了!”被丫鬟搀扶着的沈明珠几乎泣不成声,“我们走吧。” 她擦擦红彤彤的眼睛,朝围在前方的村民们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劳烦让我们过去。” 村民们沉默地让开一条道路,目送她们主仆远去。 “小姐,别哭了,哭多了伤身。为那种烂人气坏身子不值得!”丫鬟劝慰的声音在空气中遥遥飘散。 沈明珠默然无声地揩去泪水。 她不是因为顾秀才而伤心。她只是在哭她久埋在心中的怨,哭终于能为自己洗刷冤屈。 顾秀才死了,他永远不能倒打一耙。张梓若并没有那么地爱顾秀才,她终于、终于能找着机会说出真相,彻底洗刷蒙在身上的污名了! 学堂,张梓若见一名妇人在窗外一个劲儿的给她招手,比划。 张梓若怕有什么急事,让学生们先读书,自己去见妇人。 “怎么了,婶子?” 妇人把方才关于沈明珠主仆的见闻,丫鬟的话都细细说了一遍。 “她骂顾秀才,说秀才不安好心,不义好色!还说,顾秀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对你不忠,对她家小姐不义,不是个好东西!夫子,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她是不是污蔑顾秀才?要不我去撕烂她的嘴?” 张梓若摇头。 沈明珠不是一个常规的好人,但在顾秀才这个事件中也是一个受害者。 根据原书剧情来看,沈明珠更多的是一个饱受时代压迫的不幸女子。 她本是官家小姐,无忧无虑。只因生的花容月貌,又明媚活泼,与手帕交外出时,被微服私访的皇帝给瞧上了。 皇帝的随从不过稍微透露点意思,自有官员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即便沈明珠和她家人皆不愿意,但拒绝也拒不掉,想要找门路也找不到。层层施压之下,沈明珠她爹实在无法,只好把女儿奉上。 在沈明珠承欢当晚,京城传来急报——太子病重。 皇帝轻车简从,快马加鞭返回。未到宫中,太子便没了。 消息传出。当地官员觉得沈明珠晦气,自是不敢将她往宫里送,直接将她送到一处尼姑庵,让她为皇帝和太子念经祈福。 沈明珠她爹心知,这一送,女儿定是青灯古佛,一辈子再没指望。他不忍女儿受苦,几乎跑断了腿,终于走通门路,辞了官,将沈明珠从庙里接出,一家人返回河湾村居住。 偏偏河湾村又遇到顾秀才一事。 沈明珠忍辱负重,终于等来了皇帝。 不知是皇帝的种子不太好,还是皇宫风水不好。皇帝只有寥寥两三个皇子,加上公主也不过五个孩子。结果陆陆续续夭折,只活下来了一个小公主。 朝廷大臣认为皇帝不能无后,不断上折子,逼着皇帝过继宗室的孩子。皇帝不愿,在有心人的提醒下,才想起沈明珠来。 经过一系列的调查与波折,皇帝终于认回小反派,将沈明珠和小反派一起接回宫中。连沈明珠一手养大的沈照也带回京城,封为义子。 这也是小反派为何能顺理成章的成为太子,甚至继承皇位的原因。 简单来说,他,捡漏了! 只可惜,到底不是主角。 沈明珠调理好身体,重获皇帝喜爱后,又生了个小皇子。 第146章 想见小反派 沈明珠的大儿子——也就是小反派,跟她并不亲近。 小儿子才是她一手养大的。自小聪明知礼,极得她与皇帝的宠爱。 比起心性冷漠狠戾的顾云淮,他们更想让小儿子继承皇位。 然而,顾云淮早已大权在握,今非昔比。 他十一岁被认回,十三岁那年,皇帝病重,他登基继位。十六岁,斩杀朝中奸臣——当时的重臣之一,抄没家产,给边关将士补发军饷。 此后,杀贪官无数,整顿吏治,提拔寒门。对边关战事一直持强硬态度,绝不议和。 有主和派的重臣死谏,就任其撞死在大殿柱上。还问百官,有没有其他想要求和、想求死的? 十八岁,平定南方的割据势力新梁国,收复边疆。二十岁,出兵攻打緰万国,大胜,拓展边疆。 次年,发兵攻打侵扰边境的海东岛国,屠城灭国,俘虏一个不留,皆杀! 消息传回国内,百官皆惊!敌人震恐!认为顾云淮实乃古往今来第一暴君,毫无为人君的宽慈之心。 在外,对敌人狠;在内,对官员也狠。律法严苛,手段狠辣。即便是传承百年的世家,说杀就杀,毫不留情。 对自己的亲爹亲娘也毫不心软,知晓老皇帝和沈明珠的心思后,立刻将他们幽禁在宫内。 沈照接到了老皇帝和沈明珠的密信,开始为之奔波。 百官之中,时刻担心受怕之人与世家早已不堪忍受暴君的统治,奈何将士们与朝中另一股势力皆忠于暴君。 他们四下活动,结党拉拢,终于寻着了机会。 顾云淮一手提拔上来的大将军,嚣张跋扈,卖官鬻爵。其家人亲戚侵占良田,草菅人命。按律当斩! 面对如层出不穷的上告折子,顾云淮皆压下不提,只私底下敲打大将军。 然而,大将军自恃功高,得意忘形,连见了顾云淮也不行礼。顾云淮却依旧只是敲打。 后,大将军有了自立为王的打算,还未举事,就被顾云淮下令给杀了! 暴君生性多疑,杀了大将军不够,对他提拔上来的文官重臣也多有提防打压。 后,他出兵打匈奴,吃了败仗,仍不停止。连续数年征战,国内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文武百官中,他也渐渐失了人心。在顾云淮二十二岁那一年中秋,沈照率军,联合百官逼宫。 老皇帝和沈明珠领着小皇子出现,怒斥顾云淮暴虐嗜杀,无情无义,不敬父母,如同禽兽!宣布废除顾云淮之位,立小皇子为太子,他将重掌帝位。 顾云淮趁侍卫不备,抽出利剑,被老皇帝下令当场射杀! 顾云淮死后,老皇帝重掌帝位,小皇子被立为太子。沈照被封为瑞王。 没两年,老皇帝病死。小皇子登基。沈照成为摄政王。 而沈明珠终于苦尽甘来,升为太后,成为全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夫子?夫子?”一只粗糙干瘦的手在张梓若眼前晃来晃去。 村中前来报信的婶子关切地询问:“你咋光摇头不说话?我是去骂她,还是不骂她?” 张梓若失笑:“骂她干什么?” “咦!”婶子肩膀一沉,眼皮子一挑,抛过来个你懂我懂的眼神,“你以前那么恨她,现在不恨了?” 张梓若哭笑不得:“婶子,我以前脑子转不过来弯,总是怨沈明珠。后来,我想明白了。最该怨的明明是薄情负心人。 第117章 你说,一个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难道是锅,或者锅里的饭的错吗?” “唉呀——”婶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说这——唉呀,秀才平时看着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以前也这么觉得。”张梓若把顾秀才做的事情讲给婶子听,“他是一点都不顾念家里,自己巴巴的凑上去讨嫌。回来反倒埋怨我。 沈明珠是不是无辜,我不知道。反正秀才——他在村里做了不少好事,平日里也是个好人,但在男女之事上——” 张梓若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只叹口气,摇了摇头。 “婶子,谢谢你来告诉我。反正秀才已经不在了,什么怨啊恨啊,也就没必要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唉唉,你能想开便好。这男人哪个不贪花好色?也怪不得你!秀才没了,你也不要伤心,你还有孩子。看看云淮小小年纪就能当小夫子了,以后铁定有出息,当大官!孩子又贴心懂事儿,知道孝敬你。你啊,福气都在后面呢!” 张梓若笑道:“借婶子您吉言!” 两人又说笑几句,张梓若再次谢过婶子,回去上课。 讲课时还好,一闲下来,她总忍不住走神。 想剧情中小反派的生平,想他坎坎坷坷成长时的心境,想他一个人面临的风风雨雨,却唯独不敢去想他死亡时的情景。 她忽然想见小反派,很想很想。 上午散了学,她便匆匆往去竹园跑。 半路就遇见了往家跑的小反派。 “娘!”小反派背着她缝制的小书包,笑容欢快,哒哒哒地朝她跑来。 张梓若张开双臂,将小反派抱到怀中,紧紧的。 “娘,你怎么了?”小反派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中满是担忧。 “我没事,就是想云宝了。”张梓若掏出帕子,给小家伙擦擦额头的薄汗,“出这么多汗,下次不要急,慢慢走。” “好。” 张梓若将乖乖应声的小反派一把抱起来,回家! 顾云淮给她轻轻擦去额头的汗水,“娘,我下来自己走。你别累着。” “我不累!我就是来接云宝回家的!”张梓若蹭蹭小家伙嫩嘟嘟的脸颊,亲他一口,“我云宝真是贴心又可爱!大家都喜欢云宝,我最喜欢云宝!” 顾云淮白皙精致的小脸缓缓晕染成了桃粉色。他晕晕乎乎地问:“娘,你有没有觉得今日太阳好晒?” “有吗?”张梓若瞅瞅太阳,“今日温度还好。你热的话,回家后给你做一把扇子。” “我不热,我怕娘热。”小反派用小手搭成凉棚,放在她额前,“娘,以后天就热了。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就能回去。” “可我喜欢来接云宝,和云宝一起回家呀!” 张梓若看着可爱的小反派,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想书中的剧情,就格外心疼小反派。我家小反派明明这么好啊!他会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也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才不会有剧情里那样的下场! 小反派轻触她的眼角,“娘,是不是有什么事?” 第147章 也是我最最最喜欢的人 张梓若是笑着的。她见了小反派,一直是笑着的。 可小反派对人的情绪极为敏锐。他学着张梓若往日的动作,轻轻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别怕,你有什么事和我说,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张梓若忍俊不禁,“我就是今日想起了一个故事,里面的小孩子好悲惨。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你,就特别想来见宝宝。好了,快把你的小手拿下来,我头发都要被你揉乱了。” 小反派轻快地笑了两声,帮她把凌乱的头发捋顺,“娘,是什么故事呀?我也想听。” 张梓若给他讲了改编版的三毛流浪记。 小反派万般唏嘘:“他好可怜,还好我有娘!” 张梓若笑笑,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她拍拍小家伙的脊背,“到家了,去把小书包放下。我们一起去牛婶家吃饭。” “好。”小反派去放书包。 张梓若去厨房,将徒弟送来的青菜和山珍都收拾到篮子里,一起带给牛婶。 和孩子们一起吃完饭,张梓若领着孩子们溜达一会儿消食,陪他们玩会儿游戏,然后让他们去睡觉。 顾云淮和小伙伴们一起午休。 张梓若坐在床边,拿一把芭蕉扇,时不时的轻轻挥开蚊子,看着孩子们,看着小反派。 小反派闭上眼睛,一会儿又偷偷睁开眼睛瞧她。 张梓若将声音压得极低,悄悄问他,“怎么不睡?” 小反派往小朋友旁边挤挤,腾出一片地方,握住她的手指,“娘,你也休息。” 张梓若温声笑道:“我不困,快睡吧。” 小反派悄悄坐起身,接过她手中的扇子,“我帮娘扇扇子。娘,你睡会儿。” 小家伙执意要让她休息。 张梓若心中软软的,把小反派抱过来,拍拍他的脊背,“睡吧,我们都午休。” 小反派偎依在她身旁,一次次的悄悄睁眼瞧她。见她真的睡了,自己才缓缓沉入梦乡。 张梓若小憩一会儿,把睡熟的小反派放好,自己悄然起来看顾孩子。 …… 下午,张梓若送小反派去读书。小反派一步三回头的进入竹园。 张梓若笑着挥手,“傍晚就又见面了,快上课去。” “好。”小反派恋恋不舍地离开。 张梓若如常给学生上课,见了一两个前来应聘的读书人,体育课和游戏课是把两个班合并到一起上的。她则和新招聘的夫子交流关于讲学的方式和内容。 忙忙碌碌一下午,最后一堂课,解答学生们的疑惑用的时间长了些,散学比平日要晚一些。张梓若等学生们离开,匆匆忙忙就要去接小反派。 谁料,刚走两步,就瞧见了领着小反派徐徐而来的燕飞。 她赶忙迎过去接孩子,同燕飞道谢,“谢谢,劳烦你跑一趟送孩子。” “我不止是送孩子回来,还是来告状的。” “嗯?”张梓若大惊。我家小反派这么可爱懂事,有什么需要告状找家长的? 她低头去瞧小反派。 小反派踩着小石子,双手背在身后,正偷偷的抬眼瞄她。 目光相撞。张梓若眉头微挑,小反派眨眨眼睛,抿着小嘴儿,默默地低下了脑袋。 张梓若笑问燕飞:“要告什么状?” 燕飞声音清冷,眸中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上课心不在焉,写大字也不认真,敷衍了事。我师傅罚他再写五张大字,他非要回家写,说自己宁愿回家写十张。师父让我把他送回来交给你。” 张梓若点头笑道:“劳夫子费心,也劳你跑一趟。我一定督促他好好写字,端正学习态度。正是晚饭时候,你不急的话,不妨等一等,我做点饭菜,你带回去和程夫子一起用膳时,也能加道菜。” 燕飞绽出一抹浅浅的笑,“不急,我正好辅导师弟做功课。” “也好。”张梓若揉揉小反派的脑袋,“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反派摇摇头,“娘,我给你打下手。” “趁着有天光,先去做功课。” 燕飞坐在学堂外的树下石桌旁,辅导小反派的功课。张梓若回家做饭。做好后,盛出来装入食盒,让燕飞带走。 燕飞一丝不苟地检查过小反派的功课,才同张梓若道谢告辞,带上香气外溢的食盒,脚步轻快地离开。 小反派将笔墨纸砚都收拾好,洗洗手,帮张梓若端碗碟拿筷子。 两人坐在饭桌旁,张梓若给他夹个肉末鸡蛋卷,“快趁热吃。” 小反派瞅瞅小碟子里的鸡蛋卷,小手指蜷缩,扣紧筷子:“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干嘛这么问?” 小反派仰起脑袋,凝望着她,“要是以前,我说还好我有娘,你就会很高兴的大笑,会很骄傲,但不会露出像中午一样的表情。 你不喜欢做很麻烦的菜,像剁肉末就很麻烦。娘,你突然给我做喜欢的鸡蛋卷吃,是——是不是你有心上人了,对方嫌我是个累赘?” “哈?”张梓若大为震惊,“怎么可能!我是一心搞事业,养宝宝的女人!”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故事,我一想到我的小云宝也会遭遇不好的事情就会很难过啊!我就会特别想见小云宝,想要给你做好多好吃的!” “是、是这样吗?”小反派微微瞪大了眼睛,目光闪亮亮的,脸颊粉粉的。 “当然是这样!那云宝今天上课是有什么心事吗?”张梓若温声询问。 小反派抿唇笑道:“我怕娘有事,想回家陪你。” “呜呜,我宝怎么这么贴心!”张梓若感动地泪眼汪汪,狠狠的亲了小家伙一口。 小反派无奈擦脸,“娘,你刚刚吃鸡蛋卷了。” 第118章 “这是爱的香香油!呀,在烛光下还会发亮呢!它还叫闪亮的爱!有没有感觉你在发光?” 小反派忍不住笑,“才没有!” “诶?为什么我看云宝在发光?哎呀,光芒好耀眼!”张梓若佯装捂眼。 小反派欢快地笑,“因为我是太阳旁边的金色云彩!娘,是你在发光!” “我这么厉害?那我就让云宝闪亮闪亮更闪亮!biubiu~biubiu~” …… 晚上,张梓若给小反派讲了个睡前小故事,打算端着灯盏离开。 小反派揉揉眼睛,软软地叫道:“娘。” “怎么了?”张梓若握住他的小手,“不要揉眼睛,困了就睡。” “我和娘说句话就睡。” 张梓若温柔地注视着他,“要说什么?” “娘也是我最最最喜欢的人!”小反派目光莹莹,在昏暗的室内眼睛也亮晶晶的。 张梓若一指头戳在他嫩乎乎的脸颊上,“知道啦!” 第148章 谁让我家小反派这么好玩呢 夏日天亮得早。 张梓若早早起床,煮上粥,在院中根据姜恩教导的要点练武。 “吱呀”小反派打开卧室门,探出一个小脑袋,“娘。”弯眉笑眼,可爱的笑容如朝霞般灿烂。 大早上就被小可爱萌到了!张梓若心中软软的,笑问:“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吗?” “不睡。我和娘一起练武。”穿戴整齐的小反派有条不紊的洗漱,来和张梓若嘿嘿哈哈地一起练武。 两人打了一套拳,擦擦汗,然后,把饭盛出来冷一冷,神清气爽地去参加早读。 早读结束时,很多从外村来卖东西的人担着货担陆陆续续赶来。 “夫子,”一位高高瘦瘦,背着包裹,肩上扛着皮毛的女孩子站在张梓若面前,手指紧紧扣着包裹结,询问:“我可以跟着您学习吗?” “可以呀!”张梓若很高兴有女孩子主动来学习,“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个村?来这里远不远?” “我是靠山村的李清柳,家离这里不算远。”李清柳取下肩上的毛皮,递到张梓若面前。她咽咽口水,干瘦粗糙的手陷在柔软的皮毛里,神色紧张。 “夫子,我可以用皮毛抵钱当束脩吗?”怕张梓若不同意,她连忙说道,“这些都是我处理好的皮毛,都是好的。” 张梓若安抚地笑道:“可以用皮毛当束脩。这些都处理得挺好的。把这些拿出来,是家人已经同意了的吗?” 李清柳笑笑:“我家里人都同意。如今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只是我打猎技术不精,我父亲因为打猎去世了,家人也不放心我去打猎。我想学一门谋生的手艺,想像您一样有本事支撑门庭。” 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担起家庭的重担,张梓若有意相帮,问她:“你想学什么手艺?我主要教读书识字。” “我跟您读书识字能挣钱养家吗?”小姑娘目标明确。 张梓若摇头,“那可未必。读书是读书,是增长知识,开拓视野,陶冶情操,却未必能帮你挣钱。不过,你知道的多了,思维也就广阔了,也许你自己就能想到营生之法。读书,能让你有更多选择的机会。比如,你将来除了打猎,还可以做夫子,或者用学问去创造价值有所盈利。 你如今是家中的顶梁柱,一切能换取钱财的资源都很重要。你要是想学习的话,可以听公开课,或是到村里请教,这样可以省下束脩。” 李清柳垂眸稍加思索,再抬头时,杏眸中满是坚定,“我不想一辈子做个吃喝看天意运气的猎户,我想有选择的机会!夫子,假如我每日只能跟您学习半日,束脩只交一半,您愿意收我吗?” 张梓若痛快道:“收!” 李清柳当即奉上皮毛,跪倒在地,“学生见过老师!” 张梓若收下这位果敢的女学生,喊她到家里吃早饭。 李清柳拽拽自己肩上的包袱,笑道:“夫子,我吃过了。您快回出去吃吧。我娘绣了点帕子,我来这边试试看能不能卖掉?” 张梓若瞧了瞧,让她去找做娃娃衣服的桑枝。李清柳娘亲的绣工虽不说特别惊艳,但也不错。桑枝家正招零工,去问问也许能多个收入来源。 李清柳朝她道谢后离去。和同村的人一起来河湾村,挎着篮子卖鸡蛋的苏来弟羡慕地望着李清柳的背影,要是她也能为自己做主,能光明正大地学习就好了。 张梓若夹着皮毛,牵着小反派的小手回家。 “张夫子,来一起跳舞啊!”打谷场的老人们叫她。 张梓若摆手笑道:“你们跳,我和孩子回家吃饭。” 她边走边思索,关于像李清柳、苏来弟等女郎读书的事情。 她曾经试探性地问过村民关于送家中女孩子读书的事情。 村民的回答很实在,“男娃娃读书能考科举当官,光耀门楣。再不济也能当账房,当有钱人家的陪读小厮,找其他的营生也都方便。女娃娃读书有什么用呢?哪里都不收女娃娃!” 所以,不是女娃娃不能读书,而是读书了也没有出路,没有合适的岗位。 在这种情况下,钱财有限的百姓肯定只供男娃读书,而忽略女娃。 她在村中开公开课,鼓励男女老少皆来学,想来眼下男女的学习水平应该大致一样。 女子们,也是时候展现力量了!只要识文断字的女子能多多的上岗,女郎读书的问题自然而然会得到解决! “这边,抬脚。”“转弯。”小反派稚嫩的声音不断传入耳际。 张梓若从沉思中回神,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小反派已经走到她的侧前方。像照顾精神失常脑子不好使老母亲的样子,走一步回头看她一下,时不时地提醒她“抬脚”、“靠边”等。 张梓若既为小家伙的贴心而感动,又对此情此景哭笑不得。 她一时兴起,故意装作没回神的模样,看小反派打算怎么办。 到了家门前,小反派急走两步,推开门,回来牵她的手,“抬脚,回家了。” 张梓若抬脚,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小家伙把她领到堂屋桌子前,抽出她夹在腋下的皮毛,抱到东屋——如今,东屋被当做杂物间放东西。小反派房间的杂物也都被收拾了过去。 张梓若坐在条凳上,托着腮望向小反派在一堆皮毛里努力伸出小脑袋,歪头看路的背影。小家伙个头矮,有的皮毛拖到了地上,他也全然不觉,嘿咻嘿咻的往前走。 张梓若内心忍不住发出土拨鼠叫。我家云宝怎么这么可爱!我真是个坏蛋老母亲,但谁让我家小反派这么好玩呢!哈哈哈哈…… 小反派把皮毛放进藤条箱,拍拍拖在地上的皮毛,一股脑儿地塞进去,拍拍小手回头。 张梓若赶忙转头,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小反派凑过来瞧瞧,去厨房端饭过来。拿小木勺舀一勺粥吹吹,喂到自己不能自理的老母亲面前,“娘,张嘴。啊啊——” 张梓若心中大为感动,好儿子!太细心贴心了!她张开嘴刚要出声夸奖。 小反派瞬间收回勺子,放入自己嘴中,笑得眉眼弯弯。 “娘,粥好好吃哦!” 第149章 看谁的尾巴翘得最高 这小家伙!张梓若哑然失笑。 小反派及时弥补,“娘,我知道你已经回神了,才跟你玩。要是你病了不能动,我一定会好好侍奉你!” 张梓若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这份孝心,“还是盼我一辈子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吧!” 小反派嘻嘻笑,“娘一定会永远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给,奖励小甜嘴。”张梓若舀一勺粥喂给小反派。 小反派乖乖张嘴。 张梓若勺子一晃,自己将粥吃了,笑道:“确实好吃,没想到吧?” 小反派抿着小嘴,自己端起碗喝一口饭,漂亮的眼眸悄悄弯起,娘亲好幼稚! 早饭过后,张梓若送小反派去竹园上课。 回来的路上见赵有福赶了一辆牛车来村里。 “早啊,张夫子!大宝我给送学堂了。” “好。”张梓若点头笑问,“今日怎么还赶牛车来了?” “嗨,这不是因为你们村的人生活好了吗?舍得买肉的人多了!这个让留一斤,那个让留一斤,我一合计,干脆直接给你们送到村里来得了!” 赵有福隔着布拍拍肥膘厚重的的猪肉,“特意给你们村送的!都是上好的肥肉,炼出来的油滋味儿特别香!” 张梓若笑盈盈地点头:“好!”好啊!百姓们的生活好了,日子也就有盼头!河湾村发展起来了,也能带动周边的村子一起发展。这可是大喜事! 正说着话,已有村民陆陆续续的过来,和张梓若和赵有福打过招呼,瞧瞧新鲜的猪肉,喜滋滋的比划一下:“我要这一块!” “好嘞!”赵有福跳下牛车,将盛放猪肉的案板拉到车尾,抽出刀磨了两下,利索地割肉。 第119章 “老赵,给我也来一斤!” “还有我!最近我家有喜事,给我来两斤吧!猪骨头我也要!” “好好好!”赵有福忙得热火朝天。 买肉的乡亲们陆续赶过来,即使不买肉的乡亲们也凑到一起说话。 “王家的,不得了啊,都不吃肥肉,吃上排骨了!王承和木匠天天挣钱,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没数的挣钱,你家现在也是个富翁,能做个员外了!” 王承他娘拎着肉笑骂:“少在这瞎吹捧!我们一家子点灯熬油的,才能做出来多少东西!木工和画画哪个不是费时费力?哪像你们出产品出那么多!我家要是真成了员外,我就阿弥陀佛,借你吉言,送你一条排骨肉!” “嘿,才送一条!都成员外了,怎么也得送半扇吧?” “你想得美!半扇那得给张夫子送!” “哦哦,那倒是,我家也得给张夫子送呢!哎,张夫子呢?刚才还在这儿呢!” “回去给娃娃们上课了。你个老六,别人买东西,你在旁边咋咋呼呼,活像你有多穷似的,给张夫子送半扇猪肉你就有钱了?” “嘿嘿,不一样!不一样!给张夫子送,咱肯定是有的!” “瞧瞧这副乐得嘴咧到耳后根的模样,一天天的装穷,自家不知挣了多少钱,偷着乐呢!” “哪有,我就赚了一点辛苦钱!和大家比起来,啥都不算!咱是小虾米一个!唉,各位大哥大姐,苟富贵,勿相忘,带带兄弟!”王老六嬉皮笑脸地朝众人拱手。 “哪里哪里?我小虾米一个比不得王兄,腿甚壮,腿毛甚粗。手指缝里露点也够我们吃用了!” “哎呀哎呀,这话我可着实担不起。这得看沈兄。” 沈数连连作揖,“兄弟姐妹们谦虚,苟富贵,勿相忘,请带一带兄弟。” “不敢不敢…”一群人互相作揖谦虚吹捧。 赵有福拍拍猪肉,奇怪道:“哎,这肉咋有味儿呢?” “有味儿?不会放坏了吧?” “不是新鲜的吗?” 刚买了肉,还未走,在此说话的村民拎起肉放到鼻子前,嗅了嗅,“没气儿啊!” “我看这色儿都正常呀!” “咋正常了?”赵有福切下肥嘟嘟的一块肉,“这上面带着我羡慕的酸啊!醋缸里泡过的酸!” 村民们哈哈大笑,“我们是除了种田之外,头次有个营生,赚几个铜板,心里高兴,得意忘形。 你却不一样,从以前挣到现在,把铜板放到一起哗哗哗的声音,怕是比我们村的河流水的声音都大!”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我何时就这样有钱了?” 赵有福唬了一跳,也下意识的谦虚起来。说完又忍不住笑,“你们这吹捧得也太厉害了,恨不得把人吹到天上去!人要是从天上掉下来摔死了,你们多少得负点责任!” 众人哄然大笑。 “见了这白花花的肉,虽没吃到嘴里,但也有了油味儿。这话直溜就往外冒,也没个把门的了!” “戒骄戒躁,戒得意忘形,看你是一点没记到心里去,刚挣俩铜板,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牛皮都吹破了!自己吹不要紧,牵扯到别人就是祸害了!忘了之前的贼人了吗?!” 前来买肉的王族老呵斥王老六。 王老六摸摸鼻子心虚道:“这不是高兴吗?下次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其他村民也都灰溜溜的,不敢说话,像是一群排队挨训的小学生。 王族老扫视一圈,中气十足的骂道:“一个个话这么多,讲这么好听,怎么不去讲学?需要你们出头的时候,你们蔫儿吧唧的缩在下面,拿不出手。不需要你们出头的时候,就你们话多!我看以后得给你们颁个奖,叫翘尾巴奖!看谁的尾巴翘得最高!” 在场的村民们安静如鸡。 赵有福割肉的动作都小了许多,甚至在王族老扭头瞥过来的瞬间,立刻停手站立。 王族老:“都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像老爷们一样捐款建图书馆?不需要像老爷们那么多,就捐五十两吧!” “谁有这么多钱?” “我要有这么多我就捐。” “哦!”王族老立刻接住他的话,“这样,也不需要你捐五十两了,你就捐二两出来吧!” 被接住话茬的村民一阵尴尬,“这,不行。” “为啥?你没有?” 不,因为我真有。 第150章 什么算有钱 王族老人老精明,一眼就看透了村民所想。 “这点钱都掏不出来,就在这叭叭叭叭叭!别人以为你是个肉多的驴,把你们宰了,发现你们就是个乱叭叭的蛤蟆! 都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那么有空就去给学院和图书馆增砖添瓦!” 村民们灰溜溜地散去。 …… 课间休息,学生们在教室内外嬉笑打闹。何乐跑上来,喊:“夫子,有位姓王的老爷子找您。” 张梓若出教室一瞧,王族老正拄着根拐杖在树下烦躁地走来走去。 “什么事让您老这么烦心?”张梓若问他。 王族老瞅瞅四散玩闹的学生们,和她站远了一些,将买肉时的所见所闻讲给她听。 “我回去后,怎么想都不放心。大家伙都穷惯了,手里冷不丁有点小钱,就开始瞎嘚瑟。你说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哪个老爷不高兴,随意给我们加点税,或者有什么贼人惦记,这不是徒惹祸端吗?” 张梓若点头,“您老考虑的很是在理。不是没有这些可能。人有了钱确实容易得意忘形,一得意忘形就容易惹来祸事。 对于如何改变他们的心态,您有什么想法吗?” 王族老摩挲着拐杖,叹了口气。 “我唯一的法子就是骂他们!可这事儿,骂一次他们能听,骂两次三次也许以后就成耳旁风了。可这事必须从源头上刹住! 现在挣的都还是小钱,只要我们乐园开着,各家生意做着,钱就能源源不断的挣来。现在就翘尾巴,以后可怎么办? 总不能穷的时候过得好好的,有钱了反而出事,没了以前的和美。这怎么能行? 我就是没啥法子才来寻你,看能不能有什么对策?” 张梓若略一沉思,和他嘀咕几句。 王族老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抖着胡子笑了起来,“好…好!这个法子好!” 中午,张梓若将徒弟们召集在一起,汇聚在打谷场上。许多人端着饭碗来看,也有人连饭都不做了,直接跑来看热闹。 小反派在牛婶家匆匆吃完饭,也跑了过来。在村中租了房子,中午留在此地午休的方远、于小妹等人也顾不得矜持,顾不上午饭和午休了——夫子召开大会诶!看热闹要紧! “点点名字,看都来齐了没?”张梓若吩咐徒弟李大妞。 李大妞一个一个地点名。 “师傅,人都齐了。” 张梓若点点头,把图纸递给她,“挂起来吧!” 她身后放着一个徒弟们搬来的布告栏。李大妞把图纸贴在布告栏上。 “上面写的是啥?是什么新的告示吗?” 后面和边缘的人看不清,都伸长脖子往前瞧,或者左张右望,同身边人打听。 前面和中间能看清图画的人,皆一头雾水。这画上零零碎碎的是个啥?不好看也看不懂,不像是画,更不像是题。 张梓若坐在上首,平静道:“我有一段时间没有抽查了。” 她一开口,无论是下方的徒弟们,还是周围的村民学生们,皆自觉地收声,安静倾听。 “下面,我随机抽几个人。谷子,你来说说井底之蛙是什么意思?” 谷子自信地讲述一遍。 张梓若让他坐下,又提问沈数,“你来说说夜郎自大是什么意思。” 沈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硬着头皮讲了一遍。 张梓若点点头,又提问了几个人,说道:“都背得不错。可惜没理解。” 徒弟们满头雾水,“师傅,我们理解了,都知道是啥意思。” “不急。”张梓若淡淡道,“咱先来聊点别的。都说树无根不长,人无志不立。” “咱们以前生活拮据,一大家子的吃喝全靠天意,靠地里的那点收成。大家所想的不过是粮食够吃,想要吃饱穿暖,是吗?” “是!”徒弟们包括周围的村民们齐齐应声。 能吃顿饱的,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啊!一大家子人人吃饱穿暖,那是多少人的奢望! 他们一年到头在地里忙个不停,不就是图个吃饱穿暖吗?然而,交了各种苛捐杂税后,一大家子能稀汤寡水加野菜,好好的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梓若的目光从沈数等人的脸上扫过,喜怒不辨地说道: “如今,托各位贵客的福,大家有力的出力,有东西的卖东西,挣俩辛苦钱,勉强都能尝点肉味儿了。” 第120章 上午买肉瞎嘚瑟吹嘘的一群人默默地低下了脑袋。 “日子到底比以前好些。现在不用考虑活着的问题,那就来考虑一下活着做什么的问题。你们如今都有什么志向?且说来听听。” 徒弟们面面相觑。 志向?还真没考虑过。感觉离他们太遥远了。 场上一片死寂。 丁招娣犹犹豫豫的举手,“想要有钱,算吗?” 张梓若问她:“什么样才算是有钱呢?” 丁招娣毫不犹豫,“得有个100亩上好的田地!” 刚才还一言不发的徒弟们此时也争相回答。 “住青砖大瓦房!” “能买一头牛!不,买两头!” “这算什么有钱,有钱应该是天天吃肉!一天吃三顿干的!” …… 每个百姓对于有钱都有着一番不同的理解。 方远等人忍俊不禁。这些百姓们对于有钱的理解真的是太浅薄了,那算什么有钱?那就是一个略有薄产的农者! 百姓们却对这个话题乐此不疲,兴致勃勃的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张梓若任由他们讨论了一会儿,没给定论。只是询问其他人有没有志向? 这次,回答的人多了些。 “我的志向就是种很多粮食,挣很多钱,能一天吃三顿干的!粮食年年有余!” “俺也一样!” “我的志向就是能挣到银钱,年年能买布裁新衣!春天有春衫,冬天要有冬袄。棉袄里面要有厚实的温暖的棉花,穿上去就暖和和的!冬天就再也不怕挨冻了!” “俺也一样!”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丁招娣打头说,志向是挣钱的原因,张梓若听了一圈,大家说来说去,志向都成了赚钱。 “你们都是初次回答这个问题,具体有什么志向,或许你们自己也没考虑清楚,仓促之间选择了别人的答案,我姑且信了。 赚钱,是没有尽头的。要赚到什么时候呢?用你们的话说,赚到有钱的时候。有钱该是什么样子?每个人的理解各不相同。那我来说一说我的理解。” 张梓若让人把一幅图挂出来! 周围人皆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张特别豪华漂亮的村庄布局全景图! 第151章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画里的房子没有一栋是像他们住的那样——黄泥夯就的土墙,茅草铺顶的屋子。 一栋栋都是青砖灰瓦,或者红砖青瓦,且高大气派的楼宇,还都是两进甚至三进的宅院。 “乖乖,这是哪里?” 前排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画,边看边不自觉地往前走。 沈数等人悄悄瞄一眼张梓若的脸色,确认她允许大家靠近,立刻跑上前去。敬畏惊叹地看着里面每一处楼阁,每一处院落,每一处绿荫中掩映的飞扬的檐角。 “真美啊,感觉跟仙境一样!” “这是贵人们住的地方吗?” “县里、县里也不长这样啊?” 方远等人也悄默声地挤了过来,附和道:“县里没这么整齐好看。很多房子也没这么气派。” 于小妹指着一处地方叫道:“这是河湾村!” “河湾村?!”村民们难以置信,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怎么可能是我们村!我们村哪有这么好看?” “就是!我要是能住在这样气派的房子里,天天睡觉都合不拢嘴!” “哈喇子都能流成一条河!” “真的是河湾村!你们看这个。”于小妹指着一处画了很多座椅的地方让他们看,“这里标着讲学广场四个字。我们整个县哪有讲学广场?不是只有河湾村有吗?” 村民们忙凑近去看,恨不得把眼睛贴在纸上面,“真的嘿!真的是讲学广场四个字!” “哇,这上面画了这么多座位!以后要是听课可就方便了!” “这个台子模样可真别致!这个花儿也好看!” 知道这个画上画的是河湾村,村民们都更加激动了。 看哪哪都好,看哪一处景致都眼睛放光。 画里的房子既精美又气派,穿插着亭台楼阁,轩榭廊舫,画里的广场是他们没见过的模样。 画里的道路宽敞又漂亮,道路两旁是姹紫嫣红的花树与修剪漂亮的花草。 画里的学园与乐园皆恢弘壮丽,令人震撼! 村民们嗡嗡啧啧,惊叹连连。后排的人心急地喊道:“前面看过的让让,让我们也看看啊!” 待他们大致都看了一遍,有个印象。 张梓若朝李大妞示意。李大妞拎起锣,咣咣敲了两下。 “别看了,都别看了!等会儿有你们看的时间!光看能看出个什么,还是听师傅讲才是正经!” 众人陆陆续续地退回原位,眼巴巴地盯着张梓若,七嘴八舌地询问。 “师傅,咱们村要建成这样吗?” “咱们从哪儿开始建?” “是不是等图书馆和书院修建完以后,我们村就可以修建房屋了?” “你们有钱吗?”张梓若冷不丁的问道,“大家觉得建这样的房子需要多少钱?” 村民们语塞。他们不知道需要多少钱,反正这么气派的宅子一看就很值钱,还值很多很多钱。 做了主持人,家中又有进项,自认见过世面的沈数大胆喊出一个数:“一、一百两!” 何乐摇头:“这样的房子应该不止100两。” “那应该是多少?” 具体多少钱,何乐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县城一个铺子都一百多两,画上这么漂亮的房子肯定更贵。 余华家中有生意,虽然自己不爱掺和,一般都是兄长在管,但他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些,从容道:“这样的宅子应该是在500贯到10000贯之间。占地大小不同,用材装饰不同,价格自然也不一样。” 沈数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五百、贯?” “还只是打底?” “老天爷呀,10000贯得是多少钱呀,是不是都能把房间给装满了啊?” 村民们晕晕乎乎的,娘诶!他们就是不吃不喝,连轴转地干活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燕飞更是给了村民们重重一击。 “在京城,一座宅邸几十万贯钱是常事。若是内里布置得再好一些,轻松便有百万贯。若是更奢华的,那便不好说了,总之没个上限。” 沈数、王老六等人捂住胸口,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耳朵嗡鸣。 光个宅子几十万贯钱,是常事?常事?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他们这辈子连100贯钱都没见过! 张梓若拿随手捡的树枝敲敲布告栏,说道:“稳住,这还只是个房子。我们要达到的富裕应该是什么样的? 应该是人人都能敞开了吃饭,人人都能吃饱饭。人人都有衣穿,在天寒地冻的时候,都能穿得暖暖和和。 人人都能住上好的房子。下雨时,不用担心屋中漏雨,秋冬之际,不用担心狂风呼啸,茅草被吹飞。不用担心冬天被冻死在家里,而是可以温温暖暖、舒舒服服地窝冬。房屋宽敞房间多,一大家子都能住开。且生活设施便利,不用为取水洗衣而跑到河边,在家中就能轻松用水。 出行方面,人人都有合适的交通工具,可乘车出行,快捷方便省时。外出时,再不用每日起早贪黑地赶路。” 村民们听得个个面露神往之色。 “除了衣食住行,还有人人有书读,人人识文断字有修养。人人勤于锻炼,增强体魄,健健康康。少有所养,中有所为,老有所依。” 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的百姓们听到此处,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眸中生波澜。 饭后出来漫步的读书人也不由得驻足,对张梓若所描述的生活心驰神往。 若能达到如此地步,定是盛世!是大同太平之世! 这是所有读书人所向往的!这是所有明君帝王想要实现的目标!但无一做到!也做不到。 “这些并非不能做到,而是需要一步一个脚印,不断的去努力。就像大家刚开始不识字,不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学吗?现今是不是都已经会读文章了?”张梓若悠哉悠哉地询问。 “是!”众人不约而同地高声应和。 “乐园所在的位置,原本荒草连天,构树成片,我们是不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地建起乐园,并逐渐扩大?” “是!” “那我们能不能靠着努力奋斗,一点一滴地实现目标?” “能!” “想实现这样的目标,不努力行不行?” “不行!” “不踏实行不行?” “不行!” “刚起步,有点小成果就飘飘然不知东南西北了,行不行?” “不行!” 热血沸腾吼出心中答案的沈数、王老六等人,略一回想,陡然打个激灵,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21章 第152章 罚你们,你们可服气? 完了!完了!师傅/张夫子是不是要收拾我们了? 张梓若瞧见他们心虚飘忽的眼神,一根根折下手中树枝上横生的小枝丫,不紧不慢地说道: “很好!看来大家都明白,要实现目标,需要什么样的品质。然而,有一些乡亲早早的就开始飘了。为了让他们安全落地,咱们来说一些具体的、现实的东西。” 张梓若以树枝作教鞭,指向第一幅画上的马桶,“这个东西叫做马桶,咱们村很多人在建造乐园的时候见过模型。为什么这个东西没有普及开来?” 她随机挑了一个人回答。 “因为需要陶瓷,需要管道。我们没有。” “对,我们没有。想住好房子,你们觉得是旱厕便利还是马桶便利?” “马桶,用完之后就能冲干净,大冬天的也不用从屋子里跑到院子里去上茅厕。” “好。”张梓若另挑王老六问话,“假如要做一个——我们就不说陶瓷马桶了,就说一根三米长的陶瓷管道,需要多少银钱?” 王老六迷茫摇头,“我不知道。” 张梓若问:“咱们这里有谁知道陶瓷制品的价格吗?” 方远、余华、燕飞等人陆续说了些陶瓷花瓶、陶瓷摆件等的价格。 村民们听得直咋舌,竟然都这么贵! 张梓若谢过他们,同徒弟和村民们说道:“一个小小的摆件尚且昂贵,更何况是三米长的管道?” “我们想要住好的宅子,宅子里要有方便的生活设施,要有抽水马桶,有自来水。可大家算一算,我们的家底够买一个抽水马桶吗?够买一根下水管道吗?” “挣得那仨核桃俩枣能给家人都添一件新衣吗?夏日来临,能给家人都换上一身透气舒适的夏衫吗?冬日能给家人都换上一身暖暖和和的棉袄吗?家里的棉被是多年布衾冷似铁,还是个个有厚实暖和的被子?有碳可用吗?有粮可吃吗?” “粮食产量够不够高?一天有没有三顿饭?敢放开了吃吗?一旬有几顿是干的?!” 张梓若声色渐厉。 村民们都沉默了。因挣了点儿钱而飘起来的王老六等人更是勾着脑袋,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生怕让人看见自己涨红的脸庞。 方远等人虽不在被训斥的范围内,但莫名有种压力巨大的感觉。 “下次再想飘,就问问自己,吃饱饭了吗?家人都穿暖了吗?买得起下水管道吗!” 打谷场上一片寂静。 村民们刚刚都还热血沸腾,这会儿心赛寒冬,一个比一个凉,一个比一个沉重。 他们买得起肉了,能割点肉解解馋了。本以为自己挣了钱,算是有钱人了,这会儿发现自己屁都不是! 粮食不敢放开了吃,干饭只在有大事、喜事的时候才吃。 家人的衣服还是缝缝补补,摞补丁。没足够的钱给每个家人换新衣新袄。被子里的棉花结块也不保暖。每个家人都添一床柔暖的棉被,对他们而言,还是奢望。 马桶,他们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画上的房子,恐怕只能在梦里住了。 张梓若看他们神色凄戚,稍稍温和了些,说道:“有进步固然是一件可喜的事。不是不能庆祝,可以,但也要清楚自己的位置,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 王族老捋着胡子,颇为赞同地点头。 “我们要清楚自己离目标究竟有多么远,摆正位置,摆正态度,才能更好的进步。今日教你们再背几句增广贤文里的话。 贫寒休要怨,富贵不须骄。善恶随人作,祸福自己招。” 张梓若简单讲解一番,众人没有不理解的,个个都把这话牢牢记在心里。张梓若再次提问沈数等人。 “现在,你们再来说说,坐井观天是什么意思?” 沈数他们个个脸庞通红,吭吭哧哧道:“我、我们就是坐井观天的青蛙。” 张梓若问:“知错了吗?” “知道。”他们满面愧色地齐齐俯身,“师傅,我们知错了。” “知错就好。你们所做的事,看上去只是小事一桩。但是须知,很多祸患恰恰是由小事开启的!若不在源头上控制住,一旦形成歪风邪气,再改极难。且一旦招来祸患,便是撕心裂肺,痛哭流涕,后悔也晚了! 为了自省,也为了警醒他人,我罚你们,你们可服气?” “服气。”沈数他们心服口服。 张梓若点点头,吩咐李大妞,将写有惩罚措施的纸条交给沈数。 周围人看得心痒痒。 写的啥?是要打他们板子吗? 第153章 为了看热闹,我们是很用功的 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准备回家搬条凳出来了。要是打板子不得整个条凳和板子吗? 听到村民商量回家抽两根大柴火棍出来,只等她一声令下,就充作水火棍行刑,张梓若唇角微抽,“惩罚措施不是打板子。” 沈数等人一一传递看过纸条,哭丧着脸,“师傅,您还是打我们板子吧!” “就是啊,师傅,我们宁愿挨上十板、八板的!” 他们一一央求,周围人更加好奇。到底是个啥惩罚? 可惜他们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纸条上的内容。纸条最后回到了张梓若手中。 张梓若一锤定音:“认错认罚。不要讨价还价。吃个教训,你们自己才能记得深刻些。惩罚措施就从今天下午开始吧!” 沈数等人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地愁眉苦脸地应“是”。 张梓若另外说了一些总结的话,然后,让大家该吃饭都去吃饭。 徒弟们朝她作揖送别,张梓若摆手让他们也都回家,自己喊小反派回家去吃午饭。 正站在布告栏前,踮着脚尖看全景图的小反派立刻回头,哒哒跑上前,牵着她的手指,一起回家。 端着碗前来的村民们,却迟迟未曾散去。 他们挤在布告栏前,筷子别在左手中,右手指着布局图,满眼放光、笑容洋溢地说道:“哎,看看!看看!这一排,这地儿应该就是我家!嘿!可真气派!” “我瞅瞅,我瞅瞅?那这一排打头的不就是我家吗?嘿嘿,看这风景!这楼!真美!” “这写着车站俩字儿!车站是啥意思?” “给贵人们停马车的地方吧?” …… 他们挤在布局图前面,偶尔扒一口快凉掉的饭,一会新奇的发现这个,一会热情的讨论那个。 也有挤不进去,或者好奇心旺盛的人围着沈数、王老六他们,扬着眉毛,笑嘻嘻地询问:“夫子究竟给你们定了啥惩罚?” “咋还让你们吓得宁愿挨板子呢?” “就是!挨板子都不怕,你们到底在怕个啥?” “都是兄弟,说出来让我们也乐呵乐呵呗!” “走走走!咋这么烦人呢?”沈数他们心中烦乱,当即拿了张梓若的话怼他们,“都吃上干饭了吗?一旬吃几顿干饭呀?一个个在这闲的,瞎打听啥?” “嘿,我们不就是在为天天吃上干饭而努力吗?我们脚踏实地人没飘啊!” 沈数、王老六等人无语凝噎。你没飘,你话里有刀啊! 方远等一众学生也心痒痒地想要知道惩罚的内容是个啥。这就像是看个话本儿,看了过程,但没看到结局一样令人挠心挠肺。 然而,他们脸皮子薄。虽然认识了一部分村里人,到底不好意思上去直咧咧地问人得了什么惩罚,戳人伤疤。 他们就站在外围,佯装无事地望向布告栏,实则竖直了耳朵听八卦。 见村民们也没能问出答案,沈数等人逐渐远去,他们遗憾地回去吃午饭。 边走边讨论纸条上的内容。 “夫子说,惩罚从下午开始。下午,他们一定会有动静。” “诶?那我们到时候去观察一下!” “不行,我们还要上课。” “哎,忽然有点羡慕胡润进,三天两头请假缺课。现在课程逐渐难了,什么六种物态变化,汽化、液化,升华、凝华、熔化、凝固。夫子讲定义,我都听得懂。一做题就头大,就迷茫。” “我也是,我写数学题最迷茫。看那些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忽然就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脑子跟浆糊一样。每次做题,我都羡慕胡润进。” “你也可以请假呀!” “我不行。我爹说了,既然自己闹着要学习,进了学堂,就让我好好读书,要是我敢像胡润进一样跑回去,就打断我的腿。” “我也是。” “我也是。” 他们对视一眼,苦哈哈地笑了起来。 “唉,当初还是太年轻,听个留声机原理,就迫不及待地跳了进来!物理的坑可真大!” “数学的坑可真深!” “要是题目没这么难的话,我还是很乐意在这里读书,住在这里的。张夫子讲课很有意思,就是作业不大友好。” 第122章 “是啊,这里风景好,人也都好玩。刚才还热情洋溢地回家搬凳子呢!可惜我们看不到惩罚的场面。” “怎么看不到?”为了看热闹,方远积极发挥聪明才智,“我们有课间休息啊!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们可以分成小组,到不同的地方去探查。哪一组发现情况就立刻派人来报!” “好主意!就这么办!” 一群男郎女郎上课时,心急难耐地往外面看。 一下课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四面八方地搜索。 “找到了!找到了!就在乐园那边!” 一群人撒开了脚丫子往乐园跑,还没到跟前,就笑得七倒八歪。 沈数、王老六一干人特意避着乡邻们,悄悄行事。忽然间一群人乌泱泱地跑来,神色陡然一变,尴尬又慌乱。 “他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不是要上课吗?” 方远等人嘿嘿笑。没想到吧,为了看热闹,我们是很用功的! 第154章 哈哈哈哈哈 两群人大眼瞪小眼。 两辆马车徐徐而至,有工作人员上前迎接,将马车安置到一旁。几位客人在仆从的搀扶下前往乐园。 方远催促沈数他们,“来人了,快开始啊!” 沈数他们也催,“该上课了,你们还不回去?” “我们看完这一波再回去。” 沈数等人:“……”虽然非常尴尬,但惩罚必须要面对。 他们回到地上画的白圈之中,互相对视一眼,闭上眼睛,昂起脑袋就是一通乱叫。 “呱呱呱!” “呱呱呱呱呱!” 比夏天池塘里的青蛙都要聒噪。 贵客们被吓了一大跳,“这是做什么?” 接引的工作人员非常有职业素质地忍着笑,“这是我们乐园的一个临时免费项目。只要您能给他们讲出坐井观天,或者井底之蛙的故事,他们就给您表演一个节目。” “哦?”客人饶有兴致地讲了坐井观天的故事。 沈数他们忍着羞耻,伸出两手,张开五指,放在脸边,参差不齐地唱着变调的儿歌。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一只小青蛙~坐在井底下~” 他们齐齐蹲在地上,扬起红彤彤的脸,唱:“睁着大眼睛~踮起小脚丫~” 一群汉子妇人忍着羞耻,伸出右脚,侧身,伸出左脚,侧身,形成一个半蹲的模样,按着膝盖,左摇右晃。 “在把天观望~” “眼睛望着天~双手做比划~没等看清楚~就把大话夸~” “天只有井口大~井口大~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天只有井口大~只有井口大~” 一群人比划个半圆,转圈圈。转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到旁边的人,磕得东歪西倒。但他们坚挺地把歌词和动作重复了两遍。 客人看得乐不可支。 方远等人更是跺着脚,拍着腿直笑,笑得前俯后仰。连含蓄的女郎们都扶着旁边人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 一群人看够了乐子,勉强控制住笑意,风风火火地往教室赶。 傍晚,临近放学时,张梓若瞧见沈数等人徘徊在学堂附近。 她出去询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来说关于惩罚的事吗? “不是,师傅,我们认错认罚。我们只是觉得在表演方面,我们实在是太没天赋也没经验,太差劲了,来向方远他们取取经。” 沈数他们态度诚恳。 见他们没有别的事,张梓若便回去继续看学生们做功课。 “下课!放学!” 学生们齐声向张梓若行礼告辞。 一冲出去,便见到了外面的沈数等人。 沈数催促:“愣着干什么?快点儿啊!你们的小师兄们马上就要被家长们接走完了!” 女郎们掩唇而笑,默默给同班同学让出位置。 方远等男郎仰天长叹,熟练地在小师兄班门口站好。 当初的花束已经枯萎了,他们也没心思天天摘鲜花做花束。只好掏出随身携带的折扇,一边为骄傲出行的小师兄们舞动,一边高喊: “师兄强,师兄壮,师兄永远是最棒!” “哈哈哈哈哈哈……”沈数等人拍腿大笑。 “只看别人表演,感觉就是好!” 前来接孩子的家长们也都忍俊不禁,对这一出怎么看都看不腻。 自从二少爷来了河湾村,就往村里跑得特别勤快的余掌柜大老远就听到了笑声。 他的马车被堵在外面进不来,只好下车挤进来,找到混在学生当中,做旁听生的余华。 “少爷,省城店面把您定制的折扇送过来了。我特意给您带了过来。” 余华意兴阑珊地摆手:“不用了。” “您是不喜欢这个样式了吗?那我给他们退回去?” “不是。我就是觉得再贵重精美的折扇,在这里都挺没尊严的。” 第155章 跟我一起去解救班长 夕阳西下,学堂外的人各自归家。 沈数看了一场热闹,忽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尴尬,笑意吟吟地回家。 一进家门,就见到了坐在檐下,神色沉沉的沈族老。周围站着他的父母叔伯婶子。孩子们趴在窗边探头探脑。 “爷爷。” “跪下!” 沈数老老实实地跪倒在地。守在门边的小叔立刻关上了院门。 沈族老苍老的眼睛中精光湛湛,锐利无比:“张夫子对你们的惩罚真的只有在乐园前表演七天吗?” 沈数垂着脑袋,咽了咽吐沫,小声地将一直没想好怎么跟家人说的实情道出: “还有——半个月内,家中男丁不、不许去学武;等有钱了,我们这些人家要、要集资买一根陶瓷管道,竖立在专门的地方,日日警醒村人。” 沈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盯着地上的蚂蚁,不敢抬头。 “不许去学武?你知不知道你们露了白,家里人又不学武,没有自保能力多危险?!你是真不怕贼惦记啊你!刘有那一出还不够吗?你是生怕人家没拿着刀到家里来抢啊!” 沈族老气得胸膛起伏,指着他的手直发抖。 旁边的儿子儿媳都连忙劝慰:“爹,爹,您消消气,别为这逆子气坏了身体。” “我不气,我不气。”沈族老深吸一口气,脱下脚上的鞋就朝沈数砸去! “混账!你个混账!张夫子不舍得打你们,我舍得!老大!老二!去把东西搬出来!” “好!” 沈数的亲爹和亲叔亲自去搬条凳,拿棍子。 沈数缺失的打终于被补上了。 在院里挨了一通,结束的时候,他还被爹娘送了一顿爱的混合双打。回房后,他媳妇又是心疼,又是捶他。 “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你就飘成这样了!那些贼人为了银钱都敢杀人!我想想都害怕,你倒好,还在外面胡咧咧!” 沈数心中发苦,趴在床上直吸气:“嘶——轻点儿、轻点儿。我已经知道错了,心里也后悔得不行。夫子说,吃一堑长一智,我以后肯定把这个教训牢牢记在心里! 猴娃!你蹲老子床头看什么看!还不给你爹我端碗水来?” “哦。”猴娃遗憾地收起葫芦挂在腰间,哒哒哒地跑出去端水。 沈数苦兮兮地对媳妇说道,“这人到底不比水塘的青蛙,呱了下一午,嗓子都要冒烟了!” 他媳妇忍不住吭哧一声笑,轻轻捶他一下,“活该!让你呱上七天,嗓子冒烟,你以后便再也不胡咧咧了!” …… 今日所有表演坐井观天的村民回家后,都不免被自己的长辈一同捶打镇压。 次日,乐园门前多了一群受伤的青蛙。 因为家中男丁们被限制学武,沈族老将习武的重任交给了家中的女人们。 “习武之事,一日不可断。你们的丈夫儿子去不了,但你们可以去。” 沈族老的儿媳孙媳们捏着围裙,压抑着心中的激动。 张夫子早提倡过男女全部学武。但又不让全村聚在一起练武,只是分批的去乐园学习,以表演的形式对练。 这就注定了,没法一家子全去学。因此去习武的都是家中男丁。 男人们回来,有的愿意教,但想到哪教到哪儿。有的则摆手直言,“男人都活着,有事我们冲在前面,哪用着你们去学这个?” 因此,她们当中,学得最多的也不过是学了些零碎招式的花架子。张夫子繁忙,她们也不好总去打扰,互相询问教导,才习得一招半式。 这次终于有了光明正大习武的机会,她们个个兴奋难耐,回答地响亮。 “爹/爷爷,我们一定会好好学!学成回来教给家里人!” 沈族老点点头,背着手回屋,凌厉的目光再次从沈数的房间窗子上扫过。要不是念着孙子明日还要去乐园前面呱呱呱,他恨不得再去揍不争气的孙子一顿。 家中的女人们晚上点着油灯,一边笑意盈盈地和相公说着话,一边手脚麻利地给自己缝制方便利落的箭袖短褐。 第123章 次日去学武,别提多精神了! 到了乐园一看,今日来习武的女人格外多。大家相视一笑,精神勃发地互相打招呼热身。 “诶,王家的,怎么是你们来了?”问话的妇人挤眉弄眼,悄声询问。 作为同样被惩罚的人家之一,他们是家中男丁惹事,所以男丁们都不能来习武。王家的是女人惹事,怎么来的依旧是女人呢? “一家人哪有两码事?反正惩罚都是一样的。” “那感情好,你们刚好有机会来。” “可不是?”王家女人们笑盈盈地活动着胳膊腿,“咱要是学成,说不定也能像花木兰一样厉害呢!” “哈哈哈,让他们瞧瞧,咱巾帼不让须眉!” “没错!到时候,我也拿着我儿子的金箍棒耍上一套棍法!” “姜师傅来了!快站好,站好!” …… 夏日的蛙鸣很聒噪。 夏日的河湾村女人汗流浃背,却精神奕奕。 张梓若点了一队练武的女子出来,让她们与男子一起巡逻,专门负责帮助有问题的女性客人,或者外来卖东西遇到困难的女子。 乐园里也专门提拔了一位学识好的女主管上来,下面的组长与成员也多是女子,负责招待女性贵客。 这些举措,众人都挑不出理来,反倒觉得她考虑周到。 看到英姿飒爽的女巡逻员和干劲十足的乐园女管事,河湾村的女子们无不卯足了劲儿习武、背书。连去河边洗衣服,都在讨论布告栏上新出的文章和习题。 说到兴起之处,就捡一个鹅卵石,在地上写出答案,互相辨认写得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一群人都认为自己算出的答案才是正确的,谁也不服谁。争辩之时,看到拿着小令旗往打谷场跑的顾云淮,连忙叫住他。 “小夫子,你来帮我们看看,谁的答案才是正确的?” 顾云淮问她们,要算的是哪道题?知晓是布告栏上新出的题目后,瞬间就给出了正确答案,并给她们详细讲解了一番。 “还是小夫子讲得明白,我这脑子啊,一下子就清明了,也懂了!” “哼,我刚才讲得也是这个答案,偏你说不对!” “你讲得哪有小夫子讲得好!” “对啊!看看小夫子讲得细,还可爱!说话也不急不躁的,听着就让人喜欢!” 一群妇人将小反派揽在怀中亲香夸奖。 小反派极力挣扎反抗。 领着小伙伴们来找他的顾安大叫:“糟了!班长掉进盘丝洞了!小的们!跟我一起去解救班长!” 第156章 变身 顾安领着小伙伴们“哇啊啊啊”地乱七八糟地叫着“打下盘丝洞”、“救出班长”,热血沸腾地冲了上去! 转眼就一个个惨遭蹂躏。 “小屁孩子,翅膀硬了!都敢叫老娘是妖精了!” “今天就让你们尝尝陷入妖精手中是什么滋味!” “来,别回家了,老实坐这儿帮我捶衣服吧!” 顾云淮趁乱脱身,发现自己的小兵们一个个深陷洗衣场。 带头喊出“盘丝洞”、“解救班长”的顾安更是被蹂躏地揪揪散乱,小脸通红。 他被拎着后衣领,划拉着小胳膊小腿儿,哇哇大叫:“悟空!救我!” 抱着棒槌,蹲在木盆边捶衣服的猴娃们皱着小眉毛叹气,“大圣也得洗衣!你是菩萨,你得学会自己救自己。” 顾安:“快去请公鸡精来!能救我们的一定是公鸡精!” 正好言劝说伯母婶娘们放了小伙伴的顾云淮:“……”突然不是太想救了…… 但看在小伙伴们是为了他而陷落的份上,顾云淮用“妖精都是美人”的说辞,成功解救了小伙伴们。 顾安跟在顾云淮身边念叨:“下次我们一定不会输。我已经知道我们错在哪里了。我们不能直接喊出来,要偷偷地进行!” 顾云淮无奈:“她们一样会发现。” “那我就七十二变!谁也发现不了我,哈哈哈……” “你要怎么变?”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我也想学七十二变!” “安安,安安,你快变一个吧!” “现在还不行!等会儿比试开始,我才会变!” 一群小家伙闹哄哄地边走边说,细嫩的笑闹声尖利高亢。 回巢的鸟儿都被笑声惊得飞出了巢穴。“扑棱棱”飞过茂盛的海棠。 沈照坐在书桌前,托着小脸儿,出神地听外面的笑声。 这个哇哈哈哈的笑声应是顾安的笑声。那个憨憨嘿笑的是多粮。啊,正在说话这个应该是虎娃。 “沈照!沈照!”这是顾安的大嗓门。 沈照滑下椅子,朝书房外跑去。 顾云淮阻止顾安:“别叫他了,他是不会出来的。” 上一世,他和沈照一起读书,就没见沈照玩耍过。他是太渴求知识,用心读书,沈照就比他还用功。 更何况,以沈明珠的要求,沈照想出来也难。 院内,沈照飞快地找到沈明珠,“娘,我功课都做完了,明日的也预习过了。我想出去玩。” 沈明珠放下手中的绣活儿,瞧向目光期冀的,甚至带着一丝决然的小家伙。 自从送他去参加每日清晨的广场舞,以及孩童早操后,照儿的脸色已不那么苍白了,终于有了点血色。人也变得活泼,更有主意了。 读书未曾落下,程夫子还夸照儿活泛了许多,变得非常有想法。举一反三,学习劲头倒更胜以往。 沈明珠沉默片刻,低头重新拿起针线,“去吧。” 沈照眨眨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地愣了一会儿,转而就弯起眼睛,高兴地说道:“谢谢娘!” 他像只初出巢穴的鸟儿,欢快地迫不及待地朝外跑去。 沈明珠望着他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高墙之外,愣愣怔怔地呆坐半晌。直到听见母亲的喊声才回神,收拾了手中的绣活儿回屋。 顾云淮领着小伙伴们到打谷场。一伙人分为两帮对战。 顾安被分到了另外一帮,他磨叽着不肯开始,连连哀叹:“我们不应该自己打,我们应该把师弟们叫来。要是我们打赢他们,就让他们给我们买糕点上贡!” 顾云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输?” “我们怎么会输?到时候,班长你指挥,我七十二变探听情报,我们班的大圣们去打仗,一定会赢!” “你现在也可以七十二变。” “可我还要指挥,我不想指挥,我只想变变变。诶,沈照来了!沈照!沈照!快来!” 沈照哒哒哒地跑过来。光洁的小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他微微喘着气,眉开眼笑,脆生生道:“我来了!” “沈照,你来这边,你当指挥吧!我把大将军的位置让给你!”顾安迫不及待地说道。 沈照左右瞧瞧,往顾云淮身边挪动,“我想和云淮一伙。” 顾云淮避开两步,“你去那边吧。” 沈照眨下眼睛,精致的小脸上笑容渐渐消散,多了几分忐忑不安。他抿着小嘴,清凌凌的眼眸静静地望向顾云淮。 顾云淮神色如常地拿出小令旗,吩咐手下巡逻。 沈照倔强地靠近,小手背在身后,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顾云淮:“不讨厌。” 虽然两人因为政见立场不同,而对立。他也数次出手想置沈照于死地,但凭心而论,沈照确实是个惊才绝艳,极有能力之人。且他们小时候的关系还不错。 然而,两人对立数年,且他最后的死也少不了沈照的一份力量。 他虽不会迁怒于幼年的沈照,但也绝谈不上喜欢。 小沈照听他说不讨厌自己,抿唇而笑,背在身后的手伸了过来。小小的手中放着一颗做工精湛的鬼工球。 “我把这个给你玩,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顾云淮:“不好。” 沈照握紧手中的鬼工球,眸中缓缓涌上一层水雾。 跑到树后面的顾安又跑回来,“咋还不开始?我都变成知了又变回来了!” “快点!快点!”其他分发武器的小朋友们也在催促,“谁当我们的将军?” 顾云淮同沈照说道:“你去对面当大将军,我们一起玩。” 沈照破涕而笑,“好。那我把这个给你。”他把鬼工球递上前。 “不用,你留着玩吧。快去指挥,等会儿天黑了。”顾云淮催促。 “好。”沈照吸吸鼻子,跑到对面阵营,学着顾云淮排兵布阵。 顾安撒开脚丫子就往外冲,“我有七十二变!我去巡山打探消息!” 两群小朋友们在将军的指挥下冲锋,嘿嘿哈哈地打闹在一起。沈照玩得兴起,领着自己的亲卫队加入。 顾云淮变换阵型,看小朋友们打打闹闹。在人群里反复巡视,都没看到顾安的身影。 第124章 他叫停比赛,“安安不见了,我们得去找他。” “他一定施展七十二变,躲了起来!” 小朋友们呼唤着顾安的名字寻找他。找了一圈没找着。 顾云淮心下不安,“走远点再找找!多粮,你去找顾安的娘,跟她说安安不见了。” “好!”多粮立刻朝里正家跑去。 顾云淮领着人再次寻找顾安。一处荒草掩映的水坑里,突然发出一点异响。 顾云淮瞬间回首!一个浑身泥水的人朝他扑来! “哈哈哈哈!擒贼先擒王!我逮住班长了!我们赢啦!” “才不是,是我们来找你的!” “是我变身守株待兔赢得!反正我抓住班长了!” 顾云淮无语地推开顾安,看他脸上快干掉的泥巴和身上湿漉漉的泥水,嫌弃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七十二变,变青蛙呀!你们都没发现我吧?”顾安叉着腰,哇哈哈地笑,“我就知道我七十二变超厉害!” “顾安!”秀娘领着一群人急急赶来,看见儿子,大老远一声吼,“你个兔崽子,你可真能折腾啊你!” 秀娘气急败坏地过来,照着顾安的小屁股就是两巴掌。打了又觉得脏,手上臭烘烘的泥水想抹也没处抹,干脆再打几巴掌。 “哇啊啊啊……变、变身!我要变成蚊子飞走!” “我看你飞到哪里去!” 顾安被拎着耳朵,哭哇哇地回家了。 小反派想要在河边洗洗湿衣服上的臭泥巴,被大人们一并拎了回去。 看见同样被拎着,眼巴巴地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的沈照,顾云淮:“……下次一起玩。” 沈照这才咧开小嘴,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好。” 在小反派的强烈要求下,他只被送到了门口。 他轻手轻脚地回家,扒着堂屋门框,朝张梓若露出一个可可爱爱的笑容,“娘。” 第157章 幸福快乐 “在外面干什么?快洗洗手,准备吃饭。”张梓若收起手中串了一多半的门帘,拍拍衣襟,去外面洗手端饭。 小反派心虚地朝她笑笑,见她出来,“嗖”一下缩回脑袋,后退两步。 将悄悄抠泥巴的小手背在身后,仰着小脸,软乎乎地喊:“娘——” 见他衣服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泥巴,甚至连头发上也有一些,张梓若挑眉询问:“这是上哪里玩去了?怎么还成小皮猴了?难道去泥坑里打滚了?” “才没有,我和安安他们在村里玩,这都是别人抹的。”小反派超级乖巧。 张梓若给他把头发上的泥巴搓掉,嗅嗅鼻子,“怎么感觉臭臭的?糟了,云宝成臭云宝了,快去洗洗,把衣服也给换了!” “不臭!不臭!”小反派追着洗手的张梓若跑。 张梓若将水弹到小反派脸上,“臭臭、臭臭,不要靠近我。”她在院中左移右躲。 “就靠近、就靠近。”小反派咯咯地笑着追着她跑。 张梓若一把按住小家伙的脑袋,“哼哼,我是不会让臭臭扩散的!” 她卡住小家伙的腋下,把小家伙带到水盆边,握住他的双手按进水盆,轻轻搓搓,“快洗洗,把臭臭都给洗走。” 小反派乖乖地把小手正面反面和指缝都洗干净。 “白日太阳大,水也晒得热烘烘的,干脆洗个澡,把衣服也换了。”张梓若感受一下大木盆里水的水温,动手剥小家伙的泥巴壳衣服。 顾云淮小身子一扭,“我自己换、自己换。” “哟,小云宝有独立和隐私意识了。那我把水倒到你的小浴桶里,你自己洗。洗完,换一套衣服,把这一身脏衣服拿出来,等会自己给洗了。” “好。”小反派连忙跑进屋。 张梓若给他倒好水,自己去炒菜。片刻后,小反派穿戴整齐,高高兴兴地跑出来。 “娘,我香香的!” 张梓若把盛出来的菜放好,接住小炮弹似跑过来的小家伙,“哇!真的啊!云宝还有薄荷的清香呢!” 顾云淮捞起挂在身侧的小香囊,“娘做的香囊香!娘,你怎么不戴?” “我的不小心刮了一个口子,等会儿得补一补。走喽,吃饭!” 小反派端着小碗,拿上筷子。张梓若端着大碗的绿豆汤和炒好的豆芽菜去堂屋吃饭。 张梓若挥开在屋里盘旋的苍蝇,“看来得快点把帘子给挂上。” 小反派放下碗,“娘,我帮你串帘子。” “云宝真贴心,不过你得先洗衣服哦!” “好。” “晚上睡觉,屋里还有蚊子没?” “没了。” 张梓若喝口绿豆汤,点点头,“等会趁着洗衣服,不在屋里,再给你点上一盘蚊香。”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发现大家用的多是燃烧植物烟熏驱蚊的法子,也有人售卖将艾草、蒿草混合后制成的防蚊火绳。 问过于小妹方知,此时已经出现了在防蚊火绳基础上改良的蚊香。 她干脆托人直接买了几盘,免得晚上被蚊子扰了睡眠。 吃罢饭,张梓若刷完锅碗,在屋里都点上蚊香。将小反派浴桶里的水拎出来浇花。 再将定制的躺椅和盛放草珠子的簸箕搬到院中,她半躺在躺椅上,吹着夏日傍晚的小风,不紧不慢地串门帘。 小反派漱口刷牙。忙完后,坐在小板凳上,往木盆里舀一瓢水,嘿咻嘿咻地洗衣服。边洗,边叽叽喳喳地和张梓若说今日都学了些什么。 “叮当叮当”一阵微风徐徐吹来。 小反派卧室的门帘上,挂着的几个小铃铛摇曳作响。 张梓若抬头,看天边堆着淡金色的云彩,瑰紫色的天空中,几道金粉色的云拖着长长的尾翼朝一处汇聚。 “云宝,快看天!天边的云像不像凤凰的尾巴?” 小反派抬头,“像。娘,你看那边,好像一条鱼!”他伸出湿漉漉的小手,指向另一侧。 张梓若笑道:“天上的鱼!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这个小小的,不像鲲,像是咱们前几日吃的糖醋鱼。” “哈哈,我看是你这个小家伙嘴馋,想吃糖醋鱼了吧?” 小家伙揉两下衣服,“没有、没有。是肚子想了,我不想。” “小机灵鬼!”张梓若刮下他的鼻子,“我们明日就吃鱼。” “娘最好了!”小反派笑意盈盈,眼睛都弯成了可爱的月牙,“我洗好衣服了,我来给娘帮忙!” 他捞起湿漉漉的衣服,超努力地拧水,衣服依旧湿哒哒的。这边放下,捞起那头,另外一边转眼又被浸湿了。 张梓若忍俊不禁,过来洗洗手,把衣服接过来,三两下拧好,挂在晾衣绳上。 “娘真厉害!娘,你就是最最了不起的娘!谁也比不上你!”小反派拍着小手,甜言蜜语不停。 张梓若捏住他的小嘴,“偷偷吃蜂蜜了?嘴巴这么甜?” “唔唔——” 张梓若松开手,给他拧拧衣袖上的水,“下次碰水把袖子挽起来。现在天热不打紧,天冷了,可有你受的。” 小反派转着两只小手,脆生生道:“这样凉快。娘,我晚上也想用躺椅睡在院子里。” “不行,小孩子不能贪凉。院子里蚊子多,夜里还会有潮气。我今天晚上也回房去睡。” 小反派蔫儿哒哒地应下,抱着小板凳坐在她旁边,帮她一起穿草珠子。 “娘,要是将来你很有钱,也很厉害,想要做什么?” “我想想。”张梓若穿了几颗草珠子后,说道,“大概是想要做一个不受压迫,也不压迫别人,过得幸福快乐,也能给别人带来幸福快乐的人。” “什么样才算幸福快乐呢?”小反派认真地望着她。 “比如现在,我们吃喝不愁,能坐在一起,看夏夜的繁星,吹着晚风,有说有笑的串门帘,我就觉得很安宁,很快乐。” 小反派举一反三,“我和娘一起吃饭,一起读书写字,一起玩积木弹琴也快乐!” 张梓若笑道:“没错!和家人呆在一起品味生活就很快乐!” “那娘住在大大的房子里,有人伺候,娘不用洗衣服做饭,会不会更快乐?” “这样的前提是我们能像现在一样自由,我和我们的云宝还能有这样的温馨安宁时光,能好好的享受生活,而不是每日奔波忙碌却只为活着,感受不到意义,也感受不到生活的美。” 顾云淮将串好的草珠子交到她手中,握着她的手指,认真道:“娘一定会幸福快乐的!” 张梓若裹住他的小手晃晃,“我家可爱的云宝也会幸福美满,快快乐乐!” “我有娘,当然会!”小反派笑得开怀。 第158章 像!太像了 小反派偎依在张梓若身边,穿两颗珠子,眉飞色舞地说好长一段话。 张梓若笑盈盈地听着,时不时回应两句。当荷塘中的蛙声渐弱,夜空中繁星闪烁时,小反派靠着张梓若的手臂,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125章 张梓若把小家伙抱回房间。 小家伙一回到床上就有些烦躁地皱着小眉头,翻动身子。张梓若拿扇子轻轻地给他扇风,等小家伙睡熟了,才给他放下蚊帐,悄悄关门离开。 张梓若将门帘彻底缝制好,轻手轻脚地放在躺椅上。自己洗漱一番回去睡觉。 次日一早,张梓若装门帘。小家伙跑前跑后地忙活,一会儿帮拿这个,一会儿帮拿那个,一会儿看看装得歪不歪,是不是端正? 张梓若刚装好,小家伙就递上巾帕,“娘,擦手。” “宝贝真贴心!”张梓若擦擦手,高兴地揉揉他的小脑袋。 小反派捂着脑袋叫道:“娘,头发乱了!” “没事。我再给你扎一下。来,站这儿。” 小反派乖乖地站过来。 小家伙天生骨相好,这几个月又吃的好、喝的好,身上多了些小肉肉,已不是刚见面时的瘦小模样。他眼睛亮晶晶,小嘴红丢丢,皮肤白里透红,小脸上带着可爱的婴儿肥。谁见了都要夸一句玉雪可爱。 张梓若每当给他裁新衣,或梳头时,总想给他换各种各样的萌娃造型。 这回给他扎成小哪吒的造型,两边的啾啾上绑上红发带。 小反派伸手一摸,央求道:“娘,换个发型好不好?我想要像燕叔叔一样,把头发给束起来。” “这个双啾啾不好吗?多可爱呀!”张梓若怎么看怎么觉得萌。 小反派无奈,“娘,我是班长,还要当大将军,要很有威严的。” 张梓若乐不可支,“好好好,给我们云宝换成有威严的发型。” 她解开红发带,把小家伙的头发梳成一束,用跟他衣服同样颜色的青色发带扎好,又去取了找木匠打造的悟空小发冠给小家伙戴上。 上下瞅瞅,再给小家伙额头上系一条她斥巨资买来的,中间镶嵌有漂亮珠珠的抹额。 张梓若退后一步瞧瞧,“真好看!我宝怎么这么可爱!” 小家伙摸摸发带,“娘,我俊朗。” “好好,俊朗。”宝宝怎么夸自己都对。 用罢早饭,张梓若送俊朗的小反派去上学。自己则回来上课。 中午和傍晚放学,小反派做完功课,交给张梓若检查,“娘,我出去玩啦!” 张梓若迅速浏览他的作业,确认都做得很好,便挥手让他去玩。 小孩子就是要快快乐乐才好。小反派不再黏着她,愿意出去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耍,张梓若再乐意不过。这说明小家伙比以前有安全感了。 顾云淮携带着西游同款巡山小令旗,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排兵布阵、降妖除魔的游戏。 程明达坐在树下读书,偶尔听到孩子们的笑闹声,以及村中极具烟火气息的打招呼声、大黄狗的叫声,忍不住出神。 他干脆放下书卷,出去漫步。 遇上外出购置饭菜和零食的燕飞,他忍不住说道:“你为何不直接把你们府上的大厨带到这里来?一到饭点,就跑到村民家中买饭,成何体统?” 燕飞:“没买,这是别人送的。” 燕飞随从:“公子在村庄可受欢迎了!” 程夫子:“出卖色相,更不成体统!” 燕飞:“……她们要送,我掏钱买了。” 燕飞随从为自家公子正名,“她们说做了好吃的,给张夫子送一份,顺便也送给我们一点尝尝。公子推辞不过,才接下来,小人都按照公子的吩咐付了钱。” 程明达点点头,“理应如此。你们回去用膳吧,我转会儿。” “我陪师傅走走。”燕飞与他同行。 两人走着走着,遇到玩游戏的小娃娃们,忍不住驻足观看。 见到有模有样、排兵布阵的沈照,程明达捋着胡须笑道:“小小年纪,颇有大将之风。” 他慈祥含笑的目光转向另一个阵营,看到沉稳应变,派兵攻击的顾云淮,他瞳孔紧缩,呼吸一滞,紧紧地盯着自己这名学生。 “云淮小师弟颇为不凡。”燕飞夸了一句,见程明达对另外一个师弟久久没有评论,侧首一瞧,发觉程明达神色不对,“师傅,您怎么了?是小师弟有什么不对吗?” 程明达手下一重,险些拔掉自己的胡子。 “没什么不对。你小师弟的天分超乎我的想象。小娃娃们的游戏,也都挺有意思的。” 他站在原地观战,目光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顾云淮身上。 像!太像了! 无论脸庞轮廓和眉眼,还是动作神态都太像了! 以前,他只觉得云淮略有几分眼熟,却未在意。他见过的人多,保不准有一两个长得像的。 但云淮读书写大字时的神态,他越看越熟悉。 今日见云淮派兵,实在把他惊到了! 这、这和圣上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云淮出生在河湾村。圣上也从未来过此地。且云淮是张夫子和顾秀才的孩子,怎么会和圣上扯上关系? 难道是圣上的兄弟在民间遗留有孩子? 然而,这依旧说不通啊!云淮的父母是张夫子和顾秀才,张夫子人品贵重,不可能和其他男人有首尾。 一个身份明确,和京城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孩子,怎么可能和圣上那么像?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程明达回去后,在书房坐了半宿。然后,叫来亲信,暗暗吩咐一番。 …… 金色麦田在夏日的暖风中掀起层层金色波浪。张梓若在闲暇之余,扇着扇子,前往麦田查看情况。 一路上,村民纷纷与她打招呼。张梓若问东家沤肥沤得如何了?遇到西家,又问有没有去定制她说的钐刀?这个割麦子快。看到下一个人,便顺路抽查两句。 围着她的村民少了许多。 张梓若终于到了自家地里,摘下一枝麦穗,放在手心里搓搓。吹去麦壳,尝尝。麦子该收了。 “师傅!”丁招娣沿着田埂走来,神秘兮兮地同她说道,“师傅,最近村里有人在打听你的消息。” 第159章 最有可能是谁,不言而喻 “打听我什么消息?” 丁招娣左右瞧瞧,凑到她耳边说道:“打听你和沈明珠的事情。” 张梓若心中警觉,摩挲着掌中的麦子,笑道:“我和沈明珠的事情,村中人不早就知道吗?” “不一样。这回是外村人在打听。”丁招娣朝乐园的方向扬扬下巴。 张梓若神色未变,笑问:“哦?你知道他们大概都说了些什么话吗?说给我听听。” 丁招娣捏着草帽,呼扇着风,不好意思道:“我也不清楚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反正我就听见她们说您和沈明珠的闲话。还有人向我打听,您是哪里人,小夫子和顾秀才的情况。 面上夸得一套套的,说您知道的多,教学教得好。小夫子年纪小小,极为聪慧,还懂事,看得人羡慕。实际上还不是在打听您的出身和家里情况? 我寻思着,是不是有人像刘有一样,不安好心,想来村里找事?所以,才着急忙慌来告诉您。” 张梓若笑笑,“多谢你来告诉我。咱们村子如今在县里可谓是独一份,警惕心是要强一些才好。你回去后,也帮我留意一下,都是谁在打听?打听的内容都有哪些?” “好!我一定帮您盯着她们!”丁招娣戴上草帽,信誓旦旦地保证。 张梓若不放心地叮嘱:“这回也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你行事的时候,要多加小心,注意安全。感觉不对就立刻来告诉我,不要再继续盯梢。” 丁招娣深吸一口气,平缓激荡紧张的心情,“我明白的,师傅。您放心,在咱们村里,还能让人给欺负了去?” 张梓若拍拍她的胳膊,将自己从纪实影像和文学作品中学到的小招数说给丁招娣听。 她打算等这次事了了,再挑一部分人出来,专门做信息收集工作。 …… 夏日炎炎,空气中似有流火。人在外站了一会儿,就感觉浑身皮肤发烫发热,背上的汗几乎浸湿了衣服。 张梓若和丁招娣说着割麦子的事,一路顺着树荫走。看见其他村民,互相打几句招呼,扯几句闲话。然后,各自回家。 和小伙伴们在外玩的顾云淮已经回来了。他蜷缩在躺椅里,睡得正香。 张梓若去厢房看了看,石头、大宝等中午留宿的小朋友已在藤席上睡着了。牛婶拿着一把大蒲扇,正在不紧不慢地给他们扇风。 张梓若抽出折扇,给小朋友们扇扇风,小声对牛婶说道:“牛婶,我来吧。你去歇会儿。这两日,我再找个人,也能和你替换一下。” “我不累。夫子,你去看孩子吧,这天儿热,孩子容易睡不好。你下午还要上课,还是休息会儿好。我下午又没什么事。”牛婶不让她忙活。 两人小声拉扯几句。张梓若看牛婶确实不困,也不需要她帮忙,就去看小反派。 第126章 天气炎热,用硝石制了一点冰也化完了。屋里空气再次变得暖烘烘的,人在其中,很容易出汗。 小家伙许是觉得黏热,原本缩成一团的睡姿变成了大字形。一会儿动动小眉毛,小身子扭啊扭,调整成背光的姿势,还不安宁。 张梓若给他扇着风,小家伙皱在一起的小眉头终于缓缓舒展,放松地睡了过去。 外面的蝉鸣一声更比一声高。 张梓若摇着扇子,望着小家伙红扑扑的精致小脸,心思渐渐飘远。 有外人打听她,打听沈明珠,还打听小反派,这可不像是单听八卦的样子。 是谁已经开始怀疑小反派的身份了?既然连沈明珠都一起打听了,那肯定不是沈明珠的人。 在这乡野之地,一个不清楚她和沈明珠之事,却怀疑小反派的身份,能将小反派和皇家联想到一起的人,能有几人? 能接触到皇帝的无非是程夫子和燕飞。然而,燕飞尚未入朝为官。那背后探听消息的,最有可能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张梓若唇角微勾,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张夫子,张夫子?” 有人在外面小声呼唤。 张梓若睁开眼,院门口,用一条布巾包着头脸的王大嫂,一边做贼似地左瞧右看,一边满脸焦急地朝她招手。 张梓若起身朝她走去,“嫂子,这是怎么了?” “哎呀!不好了,张夫子!不好了!”王大嫂压低的声音透着慌乱。 “究竟是什么事儿?您别急,慢慢说。”张梓若让她到屋里坐。 王大嫂进了屋,拉着她的胳膊,“别忙活了,我这儿可有件要紧事!” “什么事,您尽管说。” 她拉着张梓若站得离孩子远了一些,悄声道:“张夫子,我对不起您。我在乐园外面,想着趁人多天热,再卖点凉茶。 有人喝茶的时候,看见小夫子带着村里的孩子玩,夸小夫子聪慧不凡,问了几句小夫子的情况。当时我也没多想,就说了几句。 后来他又说,能教出小夫子这么不凡的孩子,爹娘一定也很厉害,就朝我打听您和顾秀才。” “我这个嘴也没个把门的!”王大嫂气恼地朝自己嘴上打了两下,“顺着他的话就把情况都给说了。” “我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对劲。他要是像您教我们的防诈骗戏中的骗子一样,来打听消息,以后做坏事,可咋办?今儿我一听,发现有越来越多的人在说您的事,包括您和沈明珠的事,我就知道坏了!” 王大嫂急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张夫子,是我对不住您!都怪我这破嘴!破嘴!” 她抬手就打自己嘴巴子。 张梓若拦下,“嫂子,咱们老实本分惯了,哪会想到他人别有用心呢?你能及时反应过来,已经很了不起了!你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此事,我还得托你帮个忙。” “啥帮不帮的!您有事只管说。” “你还记得那人长相吗?” “就——看上去挺精神的,不像是咱庄户人家。庄户人家哪舍得坐在那里花钱喝茶?一碗凉水就足够了! 他长得不高也不低,眉毛有点黑,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大不小,嘴巴也不大不小。” 张梓若哭笑不得。 王大嫂也意识到自己说了等于没说。她抓着衣襟,讪讪道:“这、这,我大概晓得他啥模样,就是说不上来。” “那这样,你再见到这个人,就让咱村人悄悄给我报个信儿。” “哎!好嘞!”王大嫂痛痛快快地应了下来。 “丫头!丫头!”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第160章 不对劲 张梓若从窗子里向外一瞧,是拄着拐杖的顾奶奶。 她忙到院里去扶,“奶奶,您怎么过来了?” 顾奶奶嘴皮子一动,看见跟在后面出来的王大嫂,捶着背说道:“这不是马上要割麦子了吗?我来问问钐刀的事。王家的,你也在呀!” “嗯,我有道题不大懂,来向张夫子请教一下。这会儿话也说完了,你们忙,我先走了。”王大嫂摆手离开。 张梓若目送:“慢点儿啊,嫂子!” 顾奶奶一直盯着王大嫂远去的背影,确认她离开后,又瞅瞅厢房牛婶的身影,随着张梓若的搀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割麦子的话,往屋里去。 到屋中落座后,顾奶奶同样阻止了张梓若忙活,“丫头!我跟你说,你指不定是招了谁的眼了,有人在打听你的消息!” 张梓若坐在顾奶奶身边,听她分享新的情报。 “那个人的口音,一听就不是附近村子的!一个外乡人,没事没非,又非亲非故的,打听你的消息,保准没安好心! 不知哪个嘴上没把门的,往外乱说话!也该让他像沈数他们一样,在乐园外面叫上7天! 不过,丫头,你别怕。我娘家是大桑村的,近来,后辈也在咱们这边卖东西,回去的时候和那人同路,我已经让盯着了!要是有啥消息,就来告诉你。” 张梓若心中发暖,谢过顾奶奶,请她喝新熬制的酸梅汤,吃软软好消化的点心。 顾奶奶只喝了碗酸梅汤就走了,“我回家睡一觉,下午再去乐园那边转转。” 张梓若送她到路口。回来后,屁股没挨着凳子,又有人来找。 也是来说,外乡人打听消息的事。 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人,有男有女,都是来举报心怀不轨外乡人的。 姜恩也来了,还表示,自己已经让人盯着对方了。 张梓若一一谢过,心中就像有一朵不断长大的蓬蓬松松又柔软的云彩。 我为人人,人人亦为我。这种深刻的感动实在无法言喻。 她瞧瞧因为不断来人而被吵醒的云宝,摸摸小家伙的脑袋,温柔地笑笑。 “醒了?去洗把脸,收拾一下去读书。” “好。”小家伙滑下躺椅,去外面洗脸。 他擦干净小手,整理好衣襟,背上小书包。 “娘,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张梓若不放心:“最近村里来了许多陌生人,必须要注意安全。我送你过去。” 她将小家伙送到竹园,和程夫子说话时,暗中留意他的神色。程夫子看起来一切正常,一如既往的和蔼。 张梓若也神色如常地告辞离开,路上不断回忆有关小反派被认回的剧情。 小反派被认回的契机是皇帝养在身边的儿子死得一个不剩,被大臣逼着过继宗室的孩子。 皇帝不愿意,身边的太监提醒,皇上曾临幸民间女子,或许还有龙子遗留在外未可知。 皇帝动了心思,抓着这根救命稻草,命人搜寻自己临幸过,却未带回宫中的女子。 查到沈明珠后,皇帝身边的太监去见沈照,却先见到了一同在程明达府中读书的小反派,当即便跪下来叫皇子。 只因五官逐渐张开的顾云淮和皇帝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皇子身份存疑,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沈明珠、沈照、顾云淮和程明达都被带往京城,带入宫中。 面对皇帝的询问,程明达的答复是顾云淮幼时,自己并未看出什么,只当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且顾云淮父母身份明确,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怀疑。 但随着顾云淮长大,人也变得有气度,面貌看上去与圣上越来越相似。 他心中犯疑,却不敢确定。毕竟,圣上血脉非是小事。但他也不敢妄报,让圣上空欢喜一场。所以,他先是派人去探查。 手下的人探查出了一些消息,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也不敢私下定论。 因兹事体大,他不好公然上折子。且他已经告老还乡,上折子不易,上密折更是无从说起。只好托人把消息暗暗送入宫中,请皇上裁夺。 皇帝对程明达的谨慎,尤其是他带来的这个好消息非常满意,赐下许多金银珠宝与良田,还将他儿孙的官职往上提了提。 此后,经过一系列调查与核实,皇帝终于确定了顾云淮的身份,将他接回宫中。 张梓若琢磨着剧情中程明达的话,猛然顿住脚步。 不对!程明达说,顾云淮幼时,他只把顾云淮当做寻常人家的孩子,从未发觉不对。 可现在小反派才三岁,他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究竟是什么导致程明达提前开始怀疑了? 还是说,剧情中,程明达对皇帝撒谎了?他早就发现了小反派身份存疑,但因不想卷入皇子的斗争,所以没有提前告知皇上? 假如是第2种可能,即使程明达怀疑验证了小反派的身份,此时也不会往京城递消息。 但若是第1种可能,她必须找到这个变数!也要做好小反派的身份被提前揭露的准备,做好计划全被打乱的准备。 第127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总能解决的! 张梓若眸光湛湛,压下纷扰的思绪,大步流星地回去上课! 上了一下午的课,给学生们放了割麦子的假,她不急不缓地走路去接小反派。 以变量和定量来看,假设剧情中的程夫子没有撒谎,那么,在这个时候,应该也不会怀疑小反派的身份。程夫子是一个定量。 而最大的变量是她和小反派! 排除自己泄露秘密的嫌疑。 剩下的那个,即使最不可能,也是唯一的真相! 顾云淮身上出现了未知的变故! 张梓若站定脚步,扶住路边的竹子,缓缓平复波澜起伏的心绪。 “娘!娘!”竹园门口,粉雕玉琢的小家伙背着小书包,眉开眼笑地向她跑来。 第161章 挑明 张梓若脑中快速闪现着小反派往日种种言行,她面前是张着小手臂,如可爱的乳燕般欢快奔来的孩子。 “娘!娘!”稚嫩的声音中满是见到家人的欢喜。 张梓若如往常一般接住他,牵着他的小手回家。 “娘,今日夫子新教了一首曲子,等回家我们一起弹琴。” “好。”张梓若语气温和。 小反派仰起脑袋,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娘,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啊!”张梓若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有。你平时是这样笑的——”小反派咧开小嘴,露出两排洁白的小小的牙齿,漂亮的眼睛也弯成了可爱的月牙。 夕阳的金光洒落在小小的孩童身上,将小反派晕染得更加可爱。 “你现在是这么笑的——”小家伙绷起小脸儿,眼睛不笑,小手按在自己唇角,轻轻往上一提,做出一副勉强微笑的模样。 张梓若硬生生被他逗笑了,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一把。 “好吧,我刚才是在考虑事情。” “什么事情?”小家伙满脸关心。 “我还没想好这件事要怎么说。走,先回家。” 吃过饭后,张梓若和小家伙在外面散步消食。 天色尚早,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大朵大朵洁白的棉花云。云层舒展变幻,泻出道道金光。西面的天空中,金灿灿的太阳照得人晃眼。 张梓若垂下头,在学堂外的空地上,来回踱步。小反派学着她的模样,双手背在身后,小尾巴似的跟着她走来走去。 张梓若猛然顿住脚步,小家伙猝不及防撞在她身上。 她将小反派拎起来,放在一边,忍不住叹气。 这么幼稚,哪里像是剧情中的暴君嘛? 要是她直接挑明,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身边的小反派也学着她叹气。 张梓若忍俊不禁,假如他马甲掉了,会不会把现在视为黑历史。她问顾云淮:“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小家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着金色的云彩和她的身影。 张梓若心软,一时之间,情感和理智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是挑明一切?还是保持沉默,就这样和和美美下去?这是个问题。 小反派见她久久不回答,倾斜着小身子,担心地瞧她。 张梓若轻点他的小脑门儿,“回家!回家!” 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追在她后面,“你还没说后悔什么?” “别急、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张梓若回去将瑶琴搬到院中,摆好凳子,喊小家伙来一起弹奏。 “不是说今日学了新的曲子吗?我们来弹琴吧!” 顾云淮无奈答应,乖乖坐在她旁边,叮叮咚咚地弹琴。 自己弹了一遍,然后再教张梓若。 张梓若手忙眼忙,弹得断断续续。 “我怎么弹不快呢?我还想唱歌呢!” “娘,你想唱什么?我给你弹。” “好,你先听听我的歌啊,这个是我老师从别人那里学的歌,我改编成了更适合小朋友们唱的歌。” “好。”小反派软软糯糯地应下,认认真真地听她唱歌。 张梓若唱出she《不想长大》的魔改版: “为什么找不到永远不谢的白兰花~为什么埋在土里的种子不能好好的长大~我并不期盼太阳会永远照耀我和花~我惊讶的是雪花竟会让人没有家~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童话~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我宁愿永远都笨又傻~~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 听着歌曲的小反派白里透红的小脸渐渐失去了血色,细小的手指被琴弦勒出深深的痕迹。 他收回手,掩于袖中。纤长的睫毛快速眨动两下,缓缓垂了下来,眼睛望向地面。 张梓若停止唱歌,揉揉他的小脑袋,温声道:“怎么样?我唱得好不好?喜欢这首歌吗?假如喜欢的话,我们就一起合唱。假如不喜欢的话,我们就唱你喜欢的歌!” 顾云淮蓦然抬眸,抿抿唇说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张梓若一把捏住他的脸颊,含笑问道,“你不是真人,是圣人?嗯?” 顾云淮忍住因为疼痛而不由自主浮上来的泪花,捂住脸,小声音因为惊诧而扬得高高的:“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了,还敢捏我?” “就是知道你的身份才要捏!我不仅捏这边,还要捏那边!” 张梓若两手开工,捏住顾云淮嫩嘟嘟的脸颊轻轻往两边扯去。 顾云淮人小力气小,掰她手也掰不开,泪水在眼睛中打转,“你说过不打我的!”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原则上是不提倡武力的,但今天不一样!” 张梓若刚松手,要寻找个揍孩子的工具。顾云淮就撒开小短腿儿往自己屋里跑。 边跑,边扯着小嗓子叫冤,“我就知道你骗我,你还说我长大了也会继续喜欢我。我还没长大,你就要打我了!” 张梓若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她拍拍紧闭的屋门,“你把门开开。” “不开。”顾云淮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张梓若笑道:“不打你。你不是想知道我在考虑什么事吗?刚好我们谈一下。” 屋里没动静。 张梓若猜他在犹豫,于是,趁热打铁道:“最近有外乡人在打听我们的情况,我担心你的安全。我们好好商议一下解决方法。” “吱呀”门开了。 光线昏暗的屋内,一道小小的身影昂然挺立。 明明还是那个小不点,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顾云淮拎起袍角,徐徐而出,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平静,“别担心,这件事情我会解决。” 张梓若点点头,“我们到书房里,展开说说?” 顾云淮轻轻颔首。 “晚上有潮气,先把琴收进去。”张梓若抱起瑶琴,捞起地上的支架,径直往屋里走。 顾云淮扫眼地上的实木凳子,一手拎起——小身子被坠得向一侧倾斜。他忙瞄一眼张梓若,发现张梓若没看到他的囧状,才松了一口气,将凳子抱在怀中,缓缓地向屋内走去。 第162章 我不在乎 两人放好古琴和凳子。张梓若点上油灯,坐在太师椅上,指指对面的椅子,“来,坐。” 顾云淮沉默:“……”太高了,他需要爬上去。 他略一侧首,从容不迫地在张梓若给他定制的儿童沙发上坐下。 张梓若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在顾云淮抬头时,迅速收敛。 “你知道外乡人打听我们消息的事?” 顾云淮颔首,微微摇曳的烛光映着他沉静的眼眸,“你知道程夫子的身份?” “能猜到。” 顾云淮笑笑:“不只是能猜到。你来自华夏,一个不属于大魏朝,也不属于周边的地方。 你应该不认识我,也不认识程夫子,沈照、沈明珠。但你知道我们的名字后,反应很奇怪,不是面对一个陌生人该有的反应。尤其是面对程夫子,你在犹豫,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他,因为你知道他的身份。你一个异世之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张梓若挑眉,只要回想这家伙在她刚来时,又是说欠钱的事,又是送药,就知道他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敏锐。但没想到他会敏锐至此。 她身体前倾,投下一片阴影,压低的声音近乎阴森:“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看到的,怕不怕?” 顾云淮端坐如初,神色怡然,“这世上有比你我更可怕的存在吗?” 张梓若哈哈大笑:“说得在理!既然你不怕,我就来给你讲讲什么叫做穿书。我在另一个世界看了一本书,就好比我现在拿的这个话本,话本里记载着关于你和沈照的故事。有一天,我进到了书里面,就叫做穿书。” 顾云淮若有所思:“我是个书中的人物。我和沈照,包括我们所在的这方天地,都是话本里的内容?” “对!你怎么这么平静?”张梓若好奇。这种事情对于古人而言,不应该有很大的冲击力吗? 第128章 顾云淮唇角微微勾起:“我重生,你从异世来,即便有再奇特的事,也不会令人奇怪。” “你不奇怪,我奇怪。”张梓若从太师椅上,换到沙发上,问他,“你……你前世在程夫子那里的遭遇并不算好。他在你很小的时候,对你下的评语未免显得刻薄。你不怨他吗?” 书里写你是个小肚鸡肠,复仇心极强的大反派。“这一世,你竟然自愿去拜他为师?” 顾云淮睫毛低垂,小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不在乎。他是一个好官员就够了。我只在乎别人能不能为我所用!” “嗯?你对我也存在利用的想法?” 顾云淮抬眸,白皙的小脸晕染上火烧云似的红,神色羞恼,“你、你不会自己看吗?” 张梓若嘿嘿笑:“我就知道不是!我看见的可都是真心!前世,你不在乎自己的感受,是不是觉得在乎了也没用?” 顾云淮别开脸,不出声。 张梓若把他转过来,“但这一世,我在乎你是不是高兴,是不是心甘情愿?我本打算等你大了,学富五车,惊艳天下!我也给你挣出了足够的资本,即便你回到宫中,也不会受委屈。” 顾云淮轻轻挣开她的手,侧过脸去,望向黑黝黝的墙角和房梁。 张梓若掏出帕子盖到他的脸上,“小哭包,手帕给你。” 顾云淮拿下手帕,“我没哭。” 张梓若望着他红彤彤的眼周和眸中堆积萦绕的泪水,温声道:“那你先拿着,万一等会儿说到高兴的地方,你喜极而泣呢!” “哼,你有什么能让人喜极而泣的?” “嗯——”张梓若临时想好消息,“其实我还有一批知识没有教授给别人。比如有煤的话,可以炼铁炼钢,打造好武器,实行一定的工业化生产。比如,我可以帮你成为最富有的天子!让你不必因为银钱而受到掣肘。” 顾云淮垂着眼眸,反应平平地应了一声。 “怎么一点都不高兴?不喜欢听大事?那我们说点小事。你干嘛这么着急的引起程夫子的注意?是觉得家里生活条件太苦,想要回京城吗?”张梓若静静地凝望着他。 顾云淮气得小脸颊都鼓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嫌苦了?!” 张梓若开心地笑起来:“这样就对了,有活力多了!”面对小家伙跳动着火焰的眼神,她努力收敛笑意,“好好,你接着说。” 顾云淮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不想跟你说了,我要回去就寝了。” “别呀!话不说清楚,你怎么睡得着?”张梓若把他按下,“我错了,我错了。云宝,好云宝,快给我解释解释吧!” 顾云淮瞬间从头红到了脚,恨不得直接钻进沙发缝里,“你别这么叫我了。” “不然呢?云云?淮淮?淮儿?”张梓若坏心眼儿的很,不仅叫,还忍着笑扒开他掩面的衣袖瞧他。 顾云淮脸上的热意都快能煮熟鸡蛋了。漂亮的眼眸中满是羞愤,“你就知道逗我!” 原本一天最多逗一回,现在一天逗三回还没完。 张梓若笑哈哈道:“好好好,不逗你。不用害羞,根据我看的话本,人重生回到小时候,因为脑容量有限,灵魂和身体不是特别契合,表现出孩子气是很正常的。 而且,你现在是我名义上的儿子,也没错呀!看这脸热的,要不我拿两个鸡蛋过来,你顺便给烤了?” “不!”顾云淮坐直身子,整理衣襟,忍着脸颊上的热意,望向张梓若,没好气道,“以后河湾村会发展得越来越好。可能会吸引来权势更大的人。程夫子即使保得住你我,也未必保得住整个村子。到时候你肯定要伤心。” “而且,面对有权势的人,你还要给他们行礼。你肯定不喜欢。他们也不配受你的礼!” “我故意做出和皇上一样的神态动作,就是为了引起程明达的注意,让他去调查。只要我早一日回到宫中,就能早一日保你平安,保你顺遂,保你幸福快乐。” 张梓若鼻腔发酸,她紧紧抱住小号的反派。 “书中将你写作反派,依我看,大错特错!反派都是为自己图谋的,你怎么一点都不为自己着想? 我现在就很快乐,很幸福!如果你因为我回到宫中遭遇种种危险,被限制得郁郁不得志,我不会感到幸福,只会难过。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顾云淮缓缓伸出手,回抱她,“我也是。” 第163章 来自先人的爱 “哔啵”灯花小小的爆裂一声,烛火摇曳。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只剩下丝丝微光,透过门窗洒落进来。 昏黄的墙壁上出现一个高高高高的身影,将另一个小身影挡得严严实实。 张梓若揉乱了顾云淮的头发,“你不要急着回去,更不要因为我而回去。当下也许正是皇子或其背后家族争权夺利的时间,你现在还这么小,又没有势力,回去遭欺负了怎么办?要是——” 想到那些影视作品里,因为后宅争斗,年纪小小就夭折的孩子,张梓若心中紧缩,不愿把这个设想套在顾云淮身上。 她转了话题,“反正你现在回去太危险了。好不容易重来一世,干嘛不好好享受童年?要是我,我会高兴得冒泡好不好?我跟你说,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 小小年纪想那么多,万一不长个头,或者像王承那样脑门日渐光亮怎么办?还是做个快快乐乐的孩子吧!事情交给我来办。” 顾云淮抱着快要羞冒烟的小脑袋,躲过她的魔爪,别扭道:“你怎么办?你不是还担心沈照吗?等我走了,你就能把他给接回来。” “哦——好酸啊,咱家以后不用买醋了!”张梓若一笑,顾云淮就抿着唇往外走。 张梓若忙把他抱回来,“对不起,对不起。突然之间挑明身份,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一时失了分寸,伤了我们云宝的心,我道歉。” 顾云淮挣脱她的怀抱,后退一步,精致的小脸在烛光下几乎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红,耳尖也红彤彤的,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我不是小孩子。” 我就是可耻地窃取了童年。 “哈?我看你是需要石头的开导!高兴的时候喊娘,害羞的时候就不认娘。我都愿意认下你这个儿子,你竟然不愿意?呜呜呜,我好伤心……我的好大儿,他长着翅膀,扑棱棱飞走了……” 张梓若揉着没有泪水的眼睛,哭倒在沙发上。 一张柔软的帕子盖在她的侧脸上,“给,擦擦你无形的泪水。” 张梓若吭哧一声笑出来,破了功。 “好吧好吧,知道你不好意思。既然上天注定我们成了一家人,那我陪你一起长大,给你一个美好的童年。你长大后呢,就做我的后盾。 我要把这里,最起码是我常住的地方变得方便快捷,让你感受感受什么叫做现代化的便利。虽然有生之年也未必能达到,但肯定会比现在好上很多。啊,到时候我就带着人四处游玩,想发展爱好就发展爱好,想享受就享受。 对了,我还要培养一批写手,激发他们的脑洞,让他们写各种各样的小说给我看!还有画画的,表演歌舞剧的,哈哈哈哈…… 噢,对了,还有大型主题乐园!咱们这个西游乐园,我要把它搞成世界闻名的乐园!学院也要变成举世闻名的学院! 咱们再多立一些碑,给几千年后的后人留点作业。你说几千年后,后人考古挖出来这些遗址,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顾云淮笑:“会震惊,来自先人的关怀,沉甸甸。” “哈哈哈哈!我要在我活着的时候编一本习题集,再请各位名人异士出题,让后人见面有惊喜!” 张梓若越说眼睛越亮,“我们还可以把想留下的东西年年翻修,说不定能一直延续几千年。再留下一些吓他们的预言性的话,一定很好玩!” 顾云淮听着她的畅想,也不由自主地参与进来,出谋划策。两人连夜制定了一个给后人的惊喜计划。 他们边说边偷乐,张梓若唰唰唰一顿记,这可都是宝贵的灵感! 后人们,别说先人隔得年代远,不关爱你们。隔着时空帮你们学习,满满都是爱呀! 两人写完计划,对视一眼,欢畅大笑。前排婶子家的狗忽然叫了起来。 一大一小捂着嘴,都弯着眼睛偷笑。 他们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悄悄地说话,痛痛快快地询问对方世界的情况。一个对现代黑科技满目震撼,心驰神往。一个对古代人的聪明和奢靡大为震惊,感叹连连。 问了世界,又问对方的状况和对将来的想法。两人托出自己的计划进行交流,大致统一了行动方针。 夜色越来越深。透过半开的窗子可以看到院中月光如积水。夏夜虫鸣都变得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昏昏欲睡。 油灯的灯芯太长时间没有剪,烛火不断跳跃。张梓若惊觉:“竟然这么晚了,快去洗漱睡觉!明天你还要上学,我还要割麦子!” 第129章 白日特意晒的水已经凉了。所幸柴火耐烧,灶上烧的热水放到现在还是温的。 张梓若将水舀出来,让顾云淮洗脸刷牙。她重新烧火,再温一锅水用来自己洗澡。 一大一小蹲在一起刷牙。顾云淮握着小牙刷,朝张梓若笑得眉眼弯弯。 张梓若腾出手,照他脑门上轻轻来了个脑瓜崩。瞎乐什么,看你早上起不起得来! 张梓若将温水倒入顾云淮室内的小浴桶,“去洗洗澡,早点休息。” 将牙刷和杯子摆放整齐的顾云淮抬头,望向笑意盈盈的张梓若。 温柔的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他的眼里。顾云淮耳尖红红,抿着唇角,但终究压抑不住洋溢的雀跃和快乐,“好。” 他回屋的脚步不似出来时平稳,多了几分隐秘的欢快。 张梓若将水烧到半热,自己匆匆洗漱一番。去悄悄看一眼顾云淮,确认他已经睡了,才回到自己的沙发床上,铺好凉席,倒头就睡。 早晨,村里热闹起来的时候,正是清晨最凉爽,适合睡觉的好时间。她困得几乎睁不开眼,全靠着一股意志力起床。 割麦时期,人人都争分夺秒收麦子,生怕下雨来不及,这几日索性取消了早读。 张梓若打个哈欠,洗漱做饭,扭头一看,顾云淮屋里到现在还没动静,果然起不来。 她做好饭后,去敲顾云淮的门,“云宝,起来吃早饭,等会去上课啦!” 屋里传来一句睡意朦胧的央求:“我想请假。” 说好要做慈母的张梓若超冷酷,“不行,不能因为睡懒觉而不去上课。快起!” 第164章 谁还没个心意要展示 顾云淮洗漱吃饭,努力将困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会儿就忍不住合上。 张梓若送他去上课。小家伙拽着她的袖子,闭着眼睛跟她走。 张梓若干脆一把把他捞起来,抱着他直接送到竹园。 “程夫子,昨天晚上我和云淮说学习成长的问题,一不留神,拉着孩子直接说到了半夜。他精神不济,想来也难好好听课,我想给他请半日假,可以吗?” 程明达瞧瞧朝他行礼后,站在那里,神色晕乎困顿,努力保持清醒的弟子,含笑应下。 “孩子年纪小,是要好好休息才行。让云淮回去再睡会儿吧。” “多谢程夫子!”张梓若领着小反派回家。 顾云淮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时不时咧着小嘴笑一声,像极了傻笑的梦游者。 “笑什么?”张梓若挑眉问道。见已出了竹园范围,她直接把摇摇晃晃、走路发飘的小反派抱起来,轻拍他的背,让他睡觉。 顾云淮合眼趴在她的肩膀上,含糊的话语中透着笑,“你说不让我请假。” “是啊,本来不想让你请假。学习态度要端正。但你这么小,正是需要好好睡觉,长个子的时候。和生理机制做斗争很不容易,看你困成这模样,我也不忍心。 上午你好好补觉,下午去上课,记得把上午的课程也补一补。” 顾云淮没有回应。 张梓若侧首一瞧,小反派已趴在她的肩上,安心地睡着了。 嫩嘟嘟的脸颊被她的肩膀挤出一片红晕。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明亮漂亮的眼睛。小家伙呼吸轻微均匀,这么一个不舒服的姿势,竟也睡得香甜。 张梓若笑笑,一手抱着他,一手扶住他小小的脊背回家。 虽然知道他是剧情中的那个反派暴君,但这么一副可可爱的小娃娃模样,在她面前所流露的也是最纯真幼稚、最赤诚的一面,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看做剧情中的那个暴君。 这,分明就是可爱的云宝啊! 路上有拿到镰刀,匆匆下地的村民同她打招呼。看到她肩头睡着的顾云淮,响亮的大嗓门顿时变成了轻柔的小嗓音。 张梓若笑着朝他们点点头,打过招呼。把顾云淮送回家中,给他留个小纸条。 自己也匆匆拿上钐刀,带上草帽,下地抢收。 还没到地头,就发现自家地里站了一群的人。 顾八爷一大家子都在。他的大儿子扛着钐刀,一出手,“唰!”就是半排麦子!顾八爷和她的老妻,他其他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媳,都正拿着镰刀,弯着腰,风风火火地帮她抢收。 连虎子这样的小娃娃,都和他的兄妹们拎个小篮子在帮忙捡麦穗。 除了他家,还有木匠家、王二婶家、里正家、沈族老家、丁招娣家、沈沙家、王族老家……很多人家的人都在帮忙。 就早上这一会儿,她家这几亩地,几乎每一亩的麦子都已经被收割了一半。 张梓若愣了愣,忙往地里走。 还没到地头,肩上的钐刀就被人接了过去。 “师傅,我们来就行!您歇会儿!” “你们已经帮我收了这么多了,快去收你们自家的麦子!你拿着钐刀去把你家的麦子给收了,手里的这把镰刀借我用用。” 张梓若抽出他手里磨得锃亮的镰刀。 徒弟扛着钐刀,大步流星地往麦地里奔。 “我家也不差这一会儿,这一亩地马上就完了。” 他颠颠儿地跑到前面,马上就激起一片嫌弃声。 “你咋还抢活?” “这一片我已经包了,你往旁边去。” “旁边也有人了!” “那你从对面收割。” “你没看到对面也都是拿着钐刀的家伙吗?” “那你边儿去,在后面捆麦子捡麦子。” “我不!给我分点!” “休想!张夫子把地交给我家打理,这是我们的工作!你别想抢!” 旁边的村民擦擦额头的汗,笑道,“你工作归你工作,我们割是我们的心意!是不是啊,大家伙儿?” “是!” “没错!” “谁还没个心意,要展示展示?就这几亩地,那都不够展示的!” 众人哈哈大笑。沈数扛着钐刀,割下一行麦子,欢快歌唱:“夏日可收粮诶~麦田金黄黄!我割麦田东诶~” 对面收麦子的人高声唱和:“我割麦田西~” 旁边的人也扬高了声音接唱:“我割麦田南嘞!” “我割麦田北!” “我、我捆麦子中!”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欢声笑语,割麦子、捆麦子、捡麦子,忙得热火朝天,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 看见旁边伸过来一双手帮忙就驱赶,“边儿去,边儿去,这儿我包了!” 一连转几个场,都惨遭嫌弃的张梓若:“……”乡亲们真热情,那我去给他们收麦去! 家中,饱饱睡了一觉的顾云淮醒来,看到床头的纸条。 “云宝,睡醒了来麦田。光读书,理解不够深刻。要懂民生之艰,还需亲自体验。来的时候,记得带上草帽。” 顾云淮洗洗脸,擦干净手,戴上草帽,从家里找出水囊,灌满水,放入自己的小书包。再拿一个张梓若给他定制的大圣版竹筒水杯,灌满水,盖上盖子,去麦田找张梓若。 这么热的天割麦子,她一定很累! 顾云淮努力倒腾着小步子,擦擦额头的汗,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地头。 看到了戴着草帽,和顾安、虎娃等小朋友们一起挎个小竹篮,捡麦穗的张梓若。 他抱着水杯,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地里走。 “班长!班长!” “班长,你也来了?” 张梓若抬头,看见自家小反派过来,忙迎上,给他擦擦汗。 “累不累?” “不累。”顾云淮摇摇头,将水杯递给她,“喝点水。” “云宝真贴心!”张梓若笑意盈盈的接过水杯喝水。 旁边,顾云淮被小伙伴们围住。 小朋友们叽叽喳喳,热情相邀:“班长,你也来和我们一起捡麦穗吧!” “不行。我要割麦子抢收,感受民生之艰!” “噗!咳!”张梓若被呛得连连咳嗽,“咳咳,不用你割麦子。咱家的麦子已经被割完了。” 我这捡麦穗的活儿还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第165章 眼福 顾云淮也被塞了一个小竹篮,跟着一起捡麦穗。 小朋友们顶着小草帽,跟小蘑菇似的,蹲在地里捡起一根又一根的麦穗。 每捡起一根,还要报个数,“我捡15个了!” “我有17个!我还有一只蛐蛐!” “我有蚂蚱!等我们回去烤了吃!”虎娃晃晃手里捏的狗尾巴草,上面串着几只蚂蚱。 “那你有多少根麦穗?” “啊?忘了。”虎娃把篮子里的麦穗都数一数,“我有23个!哎呀!我的蚂蚱!” 串在狗尾巴草上的蚂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正往旁边蹦跶! “我来!我来!看我降妖塔!” 麦穗和小篮子陡然飞来,一起倒扣在蚂蚱上面。一个小身影扑过来,将小篮子都给压扁了。 第130章 不远处捆麦子的妇人叫道:“猴娃!你个小兔崽子,就知道玩!一上午捡了几根麦子!” 改名为猴娃的小家伙们,不拘是捕蝴蝶的,坐在麦秆堆上抠土的,还是偷寻蚂蚱蛐蛐的,都猴躯一震,赶紧挎着小篮子捡麦穗。 “快捡!快捡!等会儿雷公电母要发怒了!” 扑蚂蚱的猴娃急匆匆地往小篮子里捡麦穗,虎娃帮他一起捡,安慰他,“别怕,大圣和雷公电母的关系超好!只要求一求就能风和日丽了!” “对哦!我在家只要念个咒,风来!风来!我娘就会给我扇风!” “嘿嘿,那我们回家念咒,风和日丽,风和日丽!” 跑的比较靠前的顾安摇摇小脑袋,说道:“真笨,他们这样是求不来晴天的,只能求来哗啦啦的雨!唉,一点都不像我们这么踏实稳重,是吧,班长?” 顾云淮把新捡的麦穗放到小篮子里,瞅一眼他的篮子,“你捡麦穗,干嘛还捡这么多草?” “有用啊!”顾安蹲在地里,把大人扔掉的细细长长的草塞到自己篮子里。 小小的人,格外的操心,“师弟们恭送我们上下学,天天都那副模样,一点都不懂夫子说的创新。我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帮师弟们改变。 你看这些草,多有韧性!等回去后,我再抱点儿麦秆,去村头扎纸人特别好看的爷爷家,让他帮忙给师弟们编个新衣裳。” 顾云淮:“……放下吧,他们承受不起……” 为了避免师弟们暴起弑兄的惨剧,顾云淮给顾安好好讲解了一番什么叫做白事用品,以及人们日常的忌讳。 顾安连忙把篮子里的草都扔到地上,五指并拢,放置胸前,“阿弥陀佛。师弟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爷爷编的人和马,还有房子好看。阿弥陀佛,你们都要好好的,点化!点化!” 小家伙抹下额头的汗水,甩在草上。 顾云淮:“……”我的讲解好像有效,又好像没效。 “快看!安安在洒甘霖!”猴娃指着安安大叫。 王孩儿不解:“为什么要给草撒甘霖?” “因为……因为草是坏的,要超度它们,让它们下辈子做颗麦子!” “这样啊!”虎娃捏着狗尾巴草跑过来,“安安,我们等会要烤蚂蚱,你先提前给它们超度一下吧?” “让它们下回不要做蚂蚱,做兔子!” “嘶溜——兔子肉好多!” “不对,要做猪,猪的肉才多!” “大宝每天都可以吃肉,好美哦!” “我昨天也吃猪肉了,我娘给我做猪尾巴吃,可香了!我娘还说,吃了这个,晚上睡觉不流口水。” “我就不流口水,我只尿床!” …… 张梓若听着小朋友们的童言童语,忍俊不禁。她把麦穗放到提篮里,笑着直起身,捶捶酸疼的腰,往远方望去。 广阔的金色麦田里,无论男女老少都在劳作。青壮拎着钐刀,扬起一道漂亮的弧线,一行被收割的麦子便被扬到了一起。其他人或拎着镰刀割麦,或捆麦子,或装麦子,或捡麦子,忙得热火朝天。 中午的时候,各家都是匆匆吃饭,还有很多人直接没回去,是家里人把饭送到地头来。 众人填饱了肚子,便继续收麦子。 张梓若婉拒了村民们端给她和顾云淮的午饭,回去自己做好饭,熬上大大一锅酸梅汤。 吃完饭后,让顾云淮午休一会,去上学。她则去地里给大家送酸梅汤喝。不拘水罐,或者铜茶壶,给各家都倒上一些。 众人连连谢过,都让她坐树下休息会儿,然后回家午休,免得在地里被晒坏了。 “快回去吧,夫子!人家哪个夫子不是白生生的?一看就有气派!你要晒得跟个黑炭一样,谁信你是个夫子?” “就是!只听说过白面书生,没听说过黑面的!人家说起好看的女子时,都是面若银盆,到夫子你时,说面若炭盆,多不好听!” 张梓若哭笑不得,边运麦子,边说道:“人家那是面若银盘,要是吃成盆子,得是多么富态!” “管它盘子,还是盆子的!”往车上搬麦子的妇人臀胯一扭,便将上前帮忙的张梓若给挡开了,“您别忙活了!您平时白白的,又这么好看,大家看着也养眼,要黑了,我们可不就少了一项眼福吗?” “就是!要这样,您晚上也别去找我了!” “说得跟去找过你似的,臭不要脸!我师傅只要交代一声,有的是人上门去伺候!” “哼,不巧!老娘就是其中一个!” 张梓若:“诶?诶?不要败坏我名声啊!我对美色可从来都是止于欣赏的!” 捆麦子的妇人嬉笑,“您止于欣赏,我们可不止于欣赏。今儿个您要是晒晕在地里,我们不仅欣赏,可还要动手了!” 一群妇人轰然大笑。 张梓若算是服了这群荤素不忌的姐妹,拍拍衣服上的麦茬,“得,我可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我走了。” “那您回去好好休息啊!晚上去伺候您!” 张梓若脚一崴,险些摔倒,“用不上!” …… 成车、成车的麦子被拉到打谷场。 各家麦子之间,用木头做分割线。张梓若家的麦子上午就全被拉了过来。 她这么大的人了,在众人都热火朝天、齐心协力收麦子的时候,回去睡午觉,实在是浪费劳动力,干脆到打谷场来。 第166章 夭寿啦 去打谷场的一路上,张梓若不断遇到拉板车运麦子的村民。各家各户门前也都堆着未打的麦子。 打谷场上,麦子堆得更多。这会儿,人都在地里忙活。除了运麦子的,打谷场上倒是没什么人。 唯有绿荫树上蝉鸣噪噪。 张梓若转了一圈,没找着自己出图纸,村民集资打造的脚踩式和手动式脱谷机。 她想了想,有一部分零件是在县城铁匠铺定做的,大部分零件是由木匠制作,最后在他家组装的。 张梓若拿扇子扇扇风,顶着太阳,去木匠家。 木匠家只有一位高龄老奶奶在家。对木匠夫妇,张梓若需喊爷奶。这位是木匠的母亲,张梓若则喊太奶奶。 “太奶奶,我把这个脚踩式的打谷机推到打谷场去了啊!” “啥?”停止摇蒲扇的太奶奶把耳朵凑了过来。 “这个,脚踩式打谷机!我拉到打谷场去啦!我去打麦子!” 太奶奶额头的皱纹能夹死苍蝇,她瘪着嘴说道:“脚打?拉倒?打屁股?还卖儿子?这可不行啊!但凡有一口吃的,就不能卖儿子啊!” 张梓若哭笑不得,在她耳边大声说道:“不卖儿子!我打谷子!” “谷子做错了啥?” 张梓若又无奈又好笑。她拍拍打谷机,大声道:“谷子没事!我把这个给推走啦!” 她连说带比划,老太太终于听懂了,“我给你搭把手。”她颤巍巍地就来帮忙。 张梓若吓得不行,“您歇着吧!我扶您到屋里去,外面太阳太大。” 她把老太太扶回去。自己把打谷机下方扣到凹槽里面的两个木轮横轴给掰下来。如推婴儿车一般推着打谷机去打谷场。 这打谷机里面的滚筒是铁做的,放谷子以及谷子的凹槽、边框等都是实打实的木头,有七八十斤重,比婴儿车笨重太多。 村里的路也不好,都是土路,坑坑洼洼的。张梓若吃力地推着打鼓机,墩、墩、墩、墩!不过一会儿,就走得汗流浃背。 “咣当!”打谷机陷入坑中。这往常是一个积水的雨坑,如今被晒干了水,但依旧是个低凹之处。 张梓若抵着打谷机,反复推了几次。打谷机都是上去一半又半途滑落。 张梓若喘着粗气,擦擦汗水,暗想,等将来有了合适的时机,等她有了铁矿粉,粘土、石灰石等原材料,一定要修路!必须修路! 但当务之急是先把打谷机给推出去。 张梓若四下巡视。 见不远处的布告栏前,站着一人,穿着素雅的直裰,戴着白纱帷帽防晒,看站位应该是正在看她。 “这位义士,劳烦帮个忙?” 布告栏前的那人犹豫了几息,缓缓朝她走来,站到她身边。 “你丫鬟呢?” “她嫁在河湾村,今日自然要与家人去收麦子。” 张梓若推着车,说道:“你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应当都不差。那日看你弹琴,虽不懂,但感觉挺不错。有兴趣来学院当夫子吗?” “你不恨我吗?” 透过薄纱,张梓若隐隐约约对上那一双剪水秋瞳。 “我现在对你也谈不上喜欢,只是最可恨的不是对家庭不忠,对恩人不义的顾秀才吗?” “噌——”打谷机又滑了下来。 “加把劲儿!一!二!” 两人终于把笨重的打谷机推了上去。 第131章 “谢谢。考虑好了来找我。”张梓若擦擦汗,推着打谷机前行。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张梓若头也不回:“跟着我干什么?” “你变了很多。”沈明珠的声音轻缓而坚定。 “经历家庭变故,生死离别后,你也会改变很多。你会发现男人什么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有一身本事,才能活下去。” 想起自己的家庭变故和经历的种种遭遇,沈明珠沉默了。她又何尝不是变了很多? “有空也出来练练吧!推个车,走几步路就喘成这样,怕是遇到匪徒,跑都跑不动!” “我不想被指指点点。为什么你和其他女子不会遭到非议?” 张梓若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直视她。 “不是我不会遭到非议,而是我用实力,把别人的非议都变成了对我的赞美! 你越是害怕,越是不能龟缩一处,这样就等于把决定权和话语权全部交给了别人! 人活着无法避免他人的议论,就是死了也避免不了,就是孔圣人也不例外。你要是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活,那你永远只能活得憋屈。我不愿为了他人的评价和眼光而活着。 所以,我去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去改变自己的状况。我去做自己想要做的有意义的事,去实现自己的价值。如你所见,我现在有了随心做事的自由!” 沈明珠怔怔地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张梓若。 满耳的蝉鸣早已消失了。张梓若的话如重重的鼓声一般不断敲击着她的耳膜,甚至引发了令人眩晕的耳鸣。 慢慢的,慢慢的,耳鸣也消失了。 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从未如此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激烈而有力。 她的呼吸早已不知不觉变得急促,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红晕与热意。 不被束缚的自由!可以自己掌控人生的权利! “咕噜噜噜……墩!墩!墩!”张梓若推着打谷机逐渐远去。 沈明珠顾不得擦去额上的薄汗,拎起袍角,快步朝张梓若追去。 “怎么又跟上来了?”张梓若问她。 “你说的对,不能龟缩不出。我要扭转他人的评价,难道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吗?” 沈明珠来同她一起推打谷机。 张梓若离她远了一些,“你真会找时机!” “过奖。” “你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样子,等会可别晕在打谷场上,我可没力气再把你抬回去!” “我会留意自己的身体状况,绝不劳烦你。” “那最好!” 到了打谷场,张梓若摆好打谷机,把轮子收回去,开始打麦子。 她抱起一捆麦子,放到入口处,脚踩踏板,滚轮轰隆隆地转着。很快,麦粒纷飞,出现在凹槽当中。 她把麦秸杆放到另一边,新换一小捆麦子打麦粒。 整体流程操作简单,沈明珠稍稍一看便会了。她有样学样,抱起麦子放至打谷机入口。张梓若踩动踏板,麦粒滚滚而出。 运麦子回来的村民看清她们二人的身影,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 夭寿啦!顾秀才没讨成的俏寡妇被张夫子给叼回来了!还默契搭配,干活不累! 第167章 等得花儿都谢了 张梓若抬头,见推着板车的叶子娘瞪着眼,张着嘴,站在那儿,也不说卸麦子。她问:“不是运麦子吗?愣在那里干什么?” “哦!哦!”叶子娘手一松,平板车上的麦子便哗啦啦往地上倒。 她一边扒拉车上的麦子,一边不住地往张梓若和沈明珠身上偷瞄。 张梓若接过沈明珠抱来的麦子放到打谷机入口处,一边踩踏板,一边问:“麦子收了多少了?” “现在都收五亩地了!夫子,您让我们定制的那个钐刀真是好用!那割起麦子来,唰唰唰!快得很!我男人拿着钐刀,一个人割的比我们一家人割的还多还快!单他一个人,到现在都收割了有三亩多地了! 往常我家收麦子,没有半个月下不来。就是紧赶慢赶,也得10来天!这回啊,我估摸着再有两三天就收完了!嘿嘿,可真省事!还是夫子您有才华!要不然,我们还得十来天在地里熬呢!” 张梓若笑道:“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其实是特意从网上了解,买了实物验证过的。 而她之所以去了解这些,是因为她亲戚觉得她既然学历高,又教过孩子,肯定能把调皮的孩子给治好。暑假时,特意请她帮忙管教不学习、只知道玩乐的孩子。 那两个孩子沉迷穿越剧和穿越小说,每天不是看小说,就是刷剧。暑假作业是动都不动,提起笔就犯困,为了看剧,或者看小说,却能熬个通宵。甚至1点睡,5点起,拉开灯就继续看小说,她都纳闷,哪里来的精力?那种快餐式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为了了解孩子们,她就去广泛阅览研究相关内容。特意建个文件夹,列举穿越文主角,都需要什么样的技能?分门别类的汇总。 然后,告诉孩子们,不是喜欢穿越小说和穿越剧,甚至恨不得自己穿越吗? 那就一起来学习穿越主角所需要具备的技能吧!要不然,穿越过去,活不过三集的。 看看穿越主角,哪个不是文采斐然,震惊文坛?别的不说,这些唐诗宋词是不是要背一背? 流传千古的《诗经》、《论语》、《道德经》、《三字经》、《弟子规》、《增广贤文》等等,是不是要背一背?免得面如冠玉、惊艳才绝的什么王爷、质子、新科状元,或者你想要收为小弟的读书人找你探讨,你连对方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要穿越,历史是不是要好好学习一下?二十四史、《战国策》、《左传》、《资治通鉴》、《史记》、《汉书》、《三国志》等,是不是都要了解一下? 免得穿越到历史朝代,什么时候会发生哪一场大战,谁是最终赢家,都不知道,去了也是空送命。 光背书,还不行,还要有一手好字。别说古代,哪怕是现代,大家都认为字如其人。所以书法也要练起来! 但是这些东西,人家古人都是十年如一日的学。和古代的世家豪门子弟,十年寒窗的读书人比,也很难比得过。 想要有优势,还要有一些现代化的知识与技术。 生物、物理、化学是不是要好好学?数理化不分家,数学又怎么能落下? 想搞发明,想造肥皂、玻璃、水泥、火药、镜子、望远镜等一系列的东西,知道生产条件和生产原料是什么吗?知道那些生产原料从哪里找吗? 来,我给你们都列好了! 每一项技术和生产条件都给你们列的明明白白! 文科有书单,理工科有理论和实操。 为了安全,火药不能造,但其他的可以领你们做实验、做模型,或者领你们到厂里去看看。 哦,对了,还有穿越小说在军事方面必备的马镫马鞍,各项武器的打造,火铳的图纸,震惊众人的各类兵法。哦哦,孙子兵法没错,但这只是其中一本,看来给你们的书单还是有点少,我再给你们加几本兵法书。 还有一个大类就是医术。多少穿越主角都是医生!一手开膛破肚,缝合伤口的技术震惊众人!一次人工呼吸就是一个救命之恩! 但医学是一门精深的学问。想要学成,花费的功夫巨大,放在最后面。主要学习的就是用于急救的人工呼吸正确做法,以及海姆立克急救法,还有我国的三大神书之一《赤脚医生手册》。 知道了这么多秘密,到古代去,却没有一点防身能力,实在是太危险了。学点武术防身也是应该的吧? 就这样,张梓若帮孩子们把课表排得丰富多彩,让孩子们的暑假过得充实又快乐。 为了让孩子们保持学习的劲头,她带着孩子们一起学习背书,照着书单一本一本的背! 带孩子一起动手做实验、做模型,成功把孩子们从向往穿越带到了喜爱数理化的道路,培养两个潜力满满的人才。感觉胸前的红领巾更亮了! 而她自己也因此多了一些各种各样的知识储备。 像她现在正踩着的打谷机,就是理工科文件夹下的农具文件之一。 叶子娘卸完了麦子,也不急着走,搓搓手,双眼发亮地把打谷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望着木箱里越来越多的麦粒,兴奋道:“夫子,这个打谷机可真好用啊!以前你跟我们说用法,我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效果,今日见了,才知道竟这般好用!让我也试试吧?您先歇会儿,我替您踩会儿!” “行,你来。”张梓若踩得腿酸,正好趁机歇会儿。 叶子娘顶上她的位置。“噌噌噌”就是一顿踩。滚轮哗哗哗转得飞起!麦子滚滚而下。 叶子娘被晒得黑红的脸庞更红了,踩得更加起劲儿,还一个劲儿地催促沈明珠。 第132章 “来来,快点儿!你这速度不行啊!我等得花儿都谢了!草都枯了!一把子力气等着打谷子呢!” 打谷机周围的麦子,早已经被清空了。沈明珠不得不来来回回走动抱麦子。 她帷帽前方的白纱被撩起来,固定在发髻处。白皙姣好的面庞上,早已汗水滚滚,热气蒸腾,潮红重重。 她衣襟汗湿,步履沉重迟缓,努力调整呼吸,咬着牙加快了速度。沉浸在兴奋当中的叶子娘还在催促。 张梓若站起身,同她说道:“你不是还要去拉麦子吗?这会儿也体验过了,还是我来吧。” 叶子娘催促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诡异地瞅她一眼,再瞧瞧沈明珠,“哦哦”两声,挪开两步,拉起平板车再看她们一眼,“那我走了啊,夫子。” “去吧。”张梓若不紧不慢地踩着踏板,向她摆手。 叶子娘再瞄一眼她和神色轻松许多的沈明珠,拉起板车,脚下像长了风火轮似的飞快地向地里跑去。 第168章 喜欢吃瓜 麦收,实乃一年之大事,果然人人操心!看叶子娘奔跑的速度,不参加个田径队实在可惜了。 张梓若暗自感叹一声,和沈明珠配合打麦子。见沈明珠脸色发红,汗流浃背,她喊道:“别忙了,歇会儿吧。” 她将打过的麦秆抱到树下,铺出一片地方,直接坐在麦秸秆上,摘下头顶的草帽,一下一下的扇着。 沈明珠犹豫地瞅瞅麦秆堆,四下环视。然后在一块大石头上铺上帕子,理好衣襟,缓缓坐下。转眼就弹了起来,脸色通红。 张梓若轻笑一声:“石头晒了那么久,肯定发烫。你那一个薄薄的丝帕能顶什么事?” 沈明珠抿抿唇,捡起帕子,莲步轻移,在张梓若身边缓缓坐下。 “谢谢。” “不必道谢。”张梓若靠在树上,闭目养神,“活儿干得不错。” 沈明珠樱唇微扬,也学着她的样子,缓缓放松身体,靠到树上。头顶的帷帽撞到了树干,沈明珠干脆取下帷帽,抱在怀中。她轻轻靠在树干上,仰头望向天空。 上方是青翠茂盛的梧桐叶,知了不知躲在哪里,一声又一声高亢热情地歌颂着夏天。 从翠绿的梧桐叶间,可以看到蔚蓝的天空和丝丝流淌的白云。 坐在树荫下,天气似乎没有那么炎热了。听着热闹的蝉鸣,心竟然渐渐变得宁静。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一个闭目养神,一个抬头看天。 一只燕子飞过天空。几只麻雀落在打谷场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低头啄食麦子。 张梓若起身,挥着草帽驱赶麻雀,“去!去!” 麻雀扑棱棱飞走了。 张梓若也不再休息,抱了一捆麦子过来,继续打麦子。 沈明珠也跟着起身,戴上帷帽,别好面纱,继续搬运。 打谷机又“刺棱棱”响了起来。 “咕轮轮”有村民拉着整车的麦子过来,呼呼啦啦把麦子卸在自家麦堆上。 “张夫子,这个打谷机看起来可真方便啊!我能来试试吗?” “行啊!”张梓若把踩踏的工作交给她,自己则和沈明珠一起搬运麦子。 搬过来就拿住麦杆,放到滚筒上,一面打完,翻个面继续打。两面打完,就把麦秆扔到一旁。 旁边的村民不住地看她和沈明珠,张张嘴又闭上。 张梓若扔掉手中的麦秆,沉声提醒:“看着点,别挂到手!算了,你去拉麦子,我来吧。” 村民不好意思,“我把手里这一束打完。” 张梓若重新接管了踏板,村民把麦杆放置在一旁。和她打声招呼,拉上板车,回头再看她和沈明珠两眼,飞快地朝麦田跑去。 不久,打谷场卸麦子的板车一辆接一辆的回来。 每次回来的人都各不相同。每个回来的人都要尝试用一下打谷机。每个人使用时和临走时的眼神还都特别奇怪。 张梓若见他们不认真,就把他们一个个赶走回去拉麦子。这些家伙临走的时候,还冲着她微微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或了然的模样。 张梓若: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脑袋都晒得不好使了? 前一个人拉着板车走了没多久,沈明珠的丫鬟也跑过来了。她一见劳作的沈明珠就忍不住流泪,“小姐!” 沈明珠笑道:“哭什么?” “小姐,你受苦了!” 沈明珠温声道:“我不觉得苦。干活虽累了些,我心里却觉得轻快。馨儿,对我来说,在外面的劳作,比高墙内的束缚,更让我觉得自在。” “可是,小姐,你从没干过这些粗活。这些、这些——” “这些别人做得,我也做得。” …… 张梓若不紧不慢地打着麦子,抱麦子的间隙,偶尔听见一耳朵沈明珠主仆的对话,她再抱一捆新的麦子过来时,发现馨儿已经走了。 她挑眉问道:“安慰好了?” 沈明珠轻轻嗯了一声,“她是自小卖到府里的丫鬟,比我大上三岁,我们一同长大。说是丫鬟,却情同姐妹。她怕我干不了这些。” “农活确实累人,你明日就知道了。” 接麦粒的大木箱几乎装得满满当当,张梓若把麦子倒出来,摊在地上晾晒。捡去上面的浮沫,看看天色,不早了。她和沈明珠各自回去擦洗换衣,做个简单的饭菜,然后去接孩子。 至于打谷机,则交给刚从田里回来,好奇的村民使用。 接完孩子,张梓若一到家就躺倒在凉席上,有气无力地同顾云淮说道:“你先吃吧,我要歇会儿。” 她敲敲酸疼的腿,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一条凉凉的毛巾搭在了她额头上。 张梓若睁开眼睛。顾云淮小小的身影远去,很快又返回来,将杯子端到她面前,“喝水。” 张梓若将一杯水一饮而尽,满足地喟叹道:“有云宝,真的好幸福啊!” 顾云淮耳尖红红,“我先做功课,等会儿和你一起吃饭。” 张梓若笑意盈盈地应下,揉揉他的脑袋,“写完喊我一声。” “好。”顾云淮轻手轻脚地掏出笔墨纸砚和书籍。他写字的动作很轻,几乎没什么动静。 外面村人的打招呼声和狗吠声在村庄缭绕的炊烟中渐渐飘渺,张梓若沉沉睡去。 喊醒她的不是顾云淮,而是丁招娣的大嗓门。 “师傅!师傅!” “嘘,我娘太累睡着了,如果不是要紧事,明日再来找她吧。” “哦哦,那我明日再来。” “没事,我醒了,过来吧。”张梓若从床上起身,揉揉闻声进来的顾云淮的脑袋,笑道:“去做功课吧,等会儿我们吃饭。” 顾云淮点点头,就坐在书房小书桌旁写字。 为了不影响他,张梓若同丁招娣在院里说话。 丁招娣半是纠结,半是好奇,“师傅,你、你真和沈明珠那什么了?” “那什么?把话说完,别说得这么奇怪!” “哎呀!你今天和沈明珠不吵也不闹的,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干活。你知道大家都在说什么吗?” “说您以前看中了顾秀才的俊俏,对顾秀才稀罕得不得了,为他要死要活。如今,您对沈明珠和善,八成是瞧上了沈明珠的美貌! 还有人说,您是为了出一口气,顾秀才对您不好,想娶沈明珠娶不到,您偏偏把他得不到的女人弄到手里!是要臊顾秀才的脸!还有人说……” 张梓若:这传得都什么跟什么? 我说下午的时候怎么一群群都往打谷场跑?感情都是瓜田里的猹? 既然都这么喜欢吃瓜,那不如吃点有意思的瓜。 张梓若让丁招娣附耳过来,同她耳语一番。 第169章 还能让他作妖不成? 丁招娣听得津津有味,听完两个不够,还让张梓若再讲一个。 张梓若留意到从堂屋出来,前往厨房的小身影,同丁招娣说道:“我们边吃边聊。” “您和云淮到现在还没吃饭?那你们快吃吧。”丁招娣起身就走,“我是吃过饭来的。师傅,明日您要是有空了,我再来找您。” “今日消耗那么大,再吃点吧!” “不了不了,我在家里吃得饱饱的。”丁招娣不顾张梓若的挽留,连连摆手,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张梓若去厨房。灶中的柴火闪着微弱的红光。灶上的锅里烧着热水。 顾云淮坐在小板凳上,往里面塞了一把柴火,正拿着蒲扇往里面扇风。 渐渐燃起的火苗,把顾云淮白嫩的脸庞映得红彤彤的。 夏日本就闷热,在火炉旁边更是有一种被炽烤的热意。 张梓若摸摸顾云淮的额头,“都出汗了,别管火了。去外面洗洗手吃饭。” 她往灶里多塞了几根柴火,将扇子从顾云淮手中拿过来,给小家伙扇着风,牵着他去院子里洗手。 第133章 两人把饭菜端到桌上,边吃边聊。 “昨日睡那么晚,如今,天又这么热,上午睡好了吗?下午去上学困不困?” 顾云淮慢条斯理地吃好饭,摇摇小脑袋说道:“不困。你累了一天,等会儿继续休息,我去刷碗。”小家伙清澈漂亮的眼眸中满是担心。 有家人的关怀,张梓若顿觉疲惫消散,她笑道:“刚休息了一阵,这会儿倒不是太困。云宝这么贴心,我还想等吃完饭和云宝一起玩会儿游戏。 今日你去学堂,程夫子对你的态度有什么变化吗?或者,有问你什么问题吗?” 顾云淮忍着脸上的热意,说道:“我今日不玩游戏,等会儿去看书。夫子只问我了一些学业上的问题,他不会直接问我的。即便是旁敲侧击的询问,也不会问一个三岁的孩子。” 张梓若点点头:“看来他只会私下调查了。” …… 竹园,程夫子在树下抚琴,琴音时而婉转悠扬,恍若能带人听见泉水叮咚,看见鸟语花香,鸡犬相鸣,人们生机勃勃、温馨和乐的景象;时而低沉哀伤,如吹动落叶的、如泣如诉的秋风;时而铮然有力,带着将军拔剑出鞘的锋利与决绝。 一曲毕,琴弦轻鸣。 程夫子双手放在琴弦上,闭目不语。 片刻后,他问站在身旁侍候的仆人,“查得怎么样了?” 仆人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进行禀报。 “两人一同在庙中生子?可去庙中问过了?” “去了,但庙已经关门了。平日里看管庙中事物的庙祝婆婆回家帮忙收麦子去了。 我们的人本想趁他们歇息的时候,拉几句闲话,趁机打听消息。但刚一到打谷场,几十双眼睛就直直望了过来。 刚问声好,就被他们拉着盘问,问从哪里来,来做什么,一直问到家里有几口人,几亩地?恨不得把人给扒个底朝天。 我们的人说,听闻这里可以听人授课,所以特来求学,想把话转到张夫子身上。谁料,被围起来七嘴八舌一顿说,等走出人群时,抱着一摞购买的河湾村特产,被村民引着到民居住宿去了。” 程夫子:“……”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先别急着问,等打好了关系再说。或者等麦收结束后,去庙里,捐些香油钱,单独问庙祝婆婆即可。” “是。” 程夫子坐在院中暗自思索。虽然尚未有确凿的证明,但张夫子和沈明珠很可能抱错了孩子。再结合沈明珠是几年前,全家从外返回,便不难推测出整个事件的走向。 但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又是怎么来的?还有待调查。 …… 王老六家,一大家子在田中忙活一日,回来吃饭的时候还跑到打谷场,顺手打了会儿麦子,个个累得不行。吃罢饭,收拾完,就都歇下了。 王大嫂在凉席上翻来覆去。 王老六不耐烦,“你不睡觉,干什么呢?实在睡不着,就拿把扇子扇扇。” “我不是热,我是在想,今天来打谷场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是来打听消息的?” 王大嫂瞅一眼窗外,压低了声音,好似贼人就在外面似的。她用胳膊肘扛扛王老六,“哎,你说是不是?” “那不废话吗?铁定是啊!”王老六也来了精神,同她分析道,“现在是啥时候?现在可是收麦子的紧要关头!哪家不是跟阎王爷抢命似的抢着往家巴拉麦子?谁都怕一场雨下来,庄稼全都毁地里。” “你看看,平日里,咱们这儿住了许多读书人,但到了这收麦子的紧要关头,除了几个特别有钱的主儿,剩下的是不是都回家去了?他们自家也有麦地要顾呢!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咱们乐园暂时关门了。麦收时候,也不会开讲学大赛,也没有公开课。学堂都停课了! 来咱们村卖东西的人也都回家收麦了。连建图书馆和学院的人都少了许多,就剩下一些匠户。你说,这时候谁会来?” 王大嫂有着自己的想法,“万一他只是先前听说了咱们这个地方,紧赶慢赶来,恰巧碰上咱们麦收,学堂乐园都关门呢?” “那就等等,反正人就在咱们村,要是不安好心,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再说,他住谷子家民宿,谷子几兄弟都是跟着姜恩练出来的好手。且隔壁就是姜恩家。还能让他作妖不成?” “万一那人发现不对,跑了怎么办?”王大嫂经了一回事,变得谨慎了许多。 “上回夫子问我,知不知道打听消息的人长什么样?我心里明白,可就是说不出来。这回还是这样。 我琢磨着不如有张画像好,就像讲学大赛决赛时,八爷他们得的奖,那种特别像的画像。” “我想学这样的画画手艺。 能让人看了画像就知道是哪个人。以后但凡有外人来,我就给他们画上一张画像。咱们村里要是有了啥事,也能像县衙那些老爷一样拿着画像去找人。” “这个夫子和王承最擅长。但夫子的事务已经很繁忙了,还是去找王承吧!” 第170章 再讲一个 夏夜渐深,繁星闪烁。 草丛里的蟋蟀断断续续地叫上两声。村里的大黄狗懒得理会。屋里主人的打鼾声堪比池塘蛙鸣。 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村民便陆陆续续起了,路上响起响亮的说话声。他们扛着钐刀或镰刀往地里去了。 看到大片收割过的麦田,众人都心情愉悦,边割麦子,边闲聊。 “昨日用这钐刀,我一个人就割了有四亩地!这放以前谁敢想?” “哈哈,我一个人收了五亩的麦!这东西可真是好使!我都想去铁匠铺再定做一个了!” “这时候肯定是来不及了。要是时间来得及,我倒希望能再多做点儿打谷机。就两台,都不够用。” “有两台用就知足吧!要不是夫子,我们还得像往年一样,举着梿枷一下一下的拍打,顶多借用骡子,加上石滚子在麦子上来回碾。年年都费了老鼻子劲儿,收完麦子整个人硬是能瘦一圈儿!” “可不?这收粮食,是最高兴的,也最熬人。有了钐刀和打谷机,今年省不少事呢!夫子说得对,还是要多读书。看看夫子,读书多了,见识广了,就知道这样好用的东西。要是都不读书,哪能知道这样好用的农具?咱还得像往年一样,有得熬呢!” “没错,打谷机是真的好用!我昨日尝试了一下,我的娘诶,那家伙!滚筒咕噜噜一转,麦粒儿咻咻咻就全落到了箱子里。老省劲了!可惜,夫子不让我帮忙。” “昨日沈明珠在那儿给夫子帮忙,帮了一下午!” “嘿,我也见了!我催沈明珠,夫子还帮她说话呢!唉,这长得好的就是占便宜!” “没办法,长得美的人,谁不喜欢看呢?看着,看着,心也就酥了。” “你们都瞎说什么呢?”丁招娣为师父正名,“师傅看中的是她的才华,不是她的美貌!” “才华?什么才华?”蹲地上的妇人将散落的麦子捆作一束,“我就见她长得怪好看的。她能干啥?” “你们没见戏里的大家小姐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沈明珠他爹原先是当官的,她回来的时候,带着丫鬟,也是个官小姐呢!琴棋书画自然也是晓得的。 那日孩子们比赛,你们没去看吗?她弹琴还怪好听的。我师傅不是刚好在招人吗?看中了她的才华,把她召为新夫子,给孩子们上课。” 丁招娣放下手中的镰刀,把散落的麦子直接抱到平板车上去,“所以说,这女人啊,才华可比容貌重要!” 大家都笑,“说什么傻话!男人娶婆娘,谁不想娶个好看的?便是不读书不识字,只要长得好看,有大把的人求娶。一个女人,便是再有才华,要是长得不好看,谁愿意要她呢?” “嘿,你们别不信!”丁招娣将散落的麦子归整到一处,兴致勃勃地说道:“许允,你们知道吗?那可是三国时期的一位将军!他娶媳妇娶的是阮卫尉之女,阮家的闺女。谁知道,这阮家的闺女长得特别丑!奇丑无比!” “这许允和新媳妇拜了堂,挑开盖头一看,娘呀,咋长得这么磕碜呀!他和新媳妇行了交拜礼后,就出去了,打死都不想再入洞房。” 割麦子的妇人回头笑道:“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没人想娶个丑媳妇!再有才也不如一张好脸!” “你别说,你别说!让招娣说!”捆麦子的村人着急,“招娣,后面呢?这丑媳妇咋办呀?新婚夜啊,夫君不入洞房,岂不是羞死人了?一辈子在婆家都抬不起头!” “谁说不是呢?新媳妇的丫鬟都要急死了!”丁招娣把麦子放到车上,回来边捡碎麦子边讲。 “不仅新媳妇的丫鬟急,许允的家人也急。你说这两家结亲,要是连洞房都不愿意入,那不是落了阮家一家人脸面吗? 可他们也拿许允也没办法。总不能在大喜的日子里,把许允五花大绑,押到婚房去吧?那没啥用,还更丢脸!一家人愁得不行。” 第134章 “这时候,有客人来贺喜。一直不慌也不忙的新媳妇派陪嫁丫鬟去看,是谁来了?丫鬟去瞧了瞧,是桓范公子。可这有什么用呢?丫鬟是又急又担心。 新媳妇却很镇定,断定桓公子一定会劝许允进来。 这桓公子嘞,果然劝许允了。他说,‘阮家既然把丑姑娘嫁给你这样的俊杰,肯定有人家的道理,你应该好好体察才是。’ 许允一想,也对,那就回去看看。一进房,看见那么丑的媳妇,扭脸就又要走。” “哎呀!可不能让他走了啊!”村民一巴掌拍在麦杆上,急得恨不得钻到故事里,直接拽住许允。 丁招娣一掌拍在腿上,激动道:“对呀!不能让他走了!新媳妇知道,他这一走,就再难回来了。一把抓住他衣裳,不叫他走。” “但许允都快烦死了,故意问她:‘当人媳妇应该具备四种德行,你有几个德行?’ 这阮家的闺女非常自信,说,‘四德之中,我只差一条,就是长得不好看。而士人应该具备各种好的德行,夫君你有几种?’ 许允比她更自信,感觉自己各种德行齐备,凡是君子应该有的好品德,他都具有。 阮娘子一听他这话,就说,‘君子的各种品行中,以德为首。但是你好色却不好德,咋能说诸德齐备呢?’ 许允被她说得脸都羞红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从此往后,他对自己的丑媳妇敬重有加。 看见没?要是没才华,阮家的闺女一辈子都得被人指指点点,在婆家抬不起头。但她不仅有自知之明,还有知人之智,机敏多才,成功叫自己过上好生活!” 听故事的村民有点头附和的,也有不服气的。 “她要是长得好看,就不用经历这些了。” “好看确实不用经历这些,但是没过多久,这男人就会娶新的更好看的人。而且,再好看的人也会跟花儿一样,慢慢枯萎。然而,有才华就不一样了,无论过多长的时间,才华都是可贵的。有才华的人是别人没法取代的。” 丁招娣侃侃而谈:“就像这个丑媳妇,不仅挽回了许允的心意。后来,许允还事事都征求她的意见。许允遭受大难后,还是她用智慧保住了许家的根苗!这是光有一张脸的人能办到的事情吗?要是没有才华,不得被磋磨死?” 这回众人纷纷点头称赞。 连前头割麦子的男人都回头夸道:“这阮家的闺女可真了不得!许允好福气,娶了一位贤妻!” “对啊!搁一般人,哪有阮家闺女这么有本事,早哭成河了。” …: 听到众人的称赞声与讨论声,丁招娣颇有一种讲书人的成就感。 众人听完,咂摸完这个故事,犹觉不满足,催促她再讲一个。 第171章 有车了 在乡邻热切的呼唤中,丁招娣又给大家讲了一个王公渊与诸葛诞女儿,新婚当天唇枪舌剑的故事。 “后来呢?他们后来怎么样?” 丁招娣绘声绘色地讲述这对才思敏捷的夫妇后来的经历。 金色的麦田上,大家一边忙活,一边竖直了耳朵,听名人八卦,还时不时讨论一番。若是联想到熟识的村人,少不得要调笑几句,惹来一阵笑骂。 太阳越升越高。清晨的一丝凉爽早已消融,空气又变得燥热起来。 茂盛的绿叶间,蝉鸣阵阵。 张梓若将顾云淮送去上学后,来打谷场继续打麦子。发现自家的麦子竟然有大半已经被打好了,均匀地摊在地上晾晒。 另一台打谷机也被运来了。李大妞夫妇,还有他们二弟二弟妹都正在给她家打谷子。 张梓若疾步上前,“我来我来,你们赶紧去割麦子。现在正是抢收的时候,别耽误了。” “不耽误!之前您说钐刀割麦子快,我爹就给我们每一房都定制了一把钐刀。一个壮劳力一天能割上四五亩的麦子。我家昨日光是用钐刀就割了有近17亩的麦子!我们其他人用镰刀也收了两亩的麦子。剩的那些今日不愁收!” 顾八爷的二儿媳从她手中把麦子抱过去,不让她忙活。“我们人手绰绰有余,您就别担心了。再说,我们提前打谷子,也刚好能和大家错开。” “是这样没错!”李大妞夫妇把箱子里的麦粒倒出来,朝她笑笑:“师傅,您就歇会儿吧!说好地里活儿我们包了,结果还让您干了那么多活儿,我们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您还是让我们忙会儿吧,我们这心里也好受点。” 李大妞她男人把打谷机往前推推,接腔道:“就是啊师傅,您每天那么忙,又要教学,又要管讲学大赛,还要教我们,给我们解答疑惑。好不容易有个空闲,您就歇会儿吧。” “放心,我累了就回去歇。”张梓若拿起他们带来的竹耙子搂麦子,把麦堆摊开。 李大妞接过她手中的竹耙子,“哎呀,我的师傅,您就别撑着了!沈明珠昨日干完活,今日都不出来了,保准是累着了。你比她干的活更重,打谷机死沉死沉的,你还踩了一下午的踏板,那能不累吗?您也回去休养休养!” 张梓若被徒弟们热情关切地劝回了。 她难得有个纯粹的空闲时间,在村里慢慢地走着。 看躲在屋檐下,摇着尾巴乘凉的大黄狗;看花瓣微卷或花苞半开的的月季;看三两只麻雀啄麦子,往前蹦跶两下,继续啄。 她挥手将麻雀赶走,躲过其中一只麻雀投掷的鸟屎,乐颠颠地背着手回家。 “张夫子!”站在树下,扇扇子的余掌柜一见她回来,便高兴地喊道,“马车给您带来了!您看看可合意?” 他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汉子。那汉子满脸堆笑的同张梓若说道:“夫子,知道是您要买马车,余掌柜也特意交代了给您选好马,我亲自去省城挑的!体格好,性子还温顺。您看看,绝对是好马!” 他身后是一辆青紬马车。拉车的枣红色马匹,膘肥体壮,高大匀称,毛发润泽,很是漂亮。 张梓若欣喜不已,她有车了!还有好马了!闲暇之余她还可以学一学骑马! 车马行的掌柜给她介绍过马,又给她介绍马车车厢的各项配置。 张梓若一一看过,再满意不过。车厢用料什么的都很好。车厢里还有内置小抽屉,以后放些吃的,或其他零碎的东西也都方便。 “劳你们二位费心,帮我挑选送来。这大热的天,着实辛苦。我去倒茶来。” 她请余掌柜二人在学堂外的树下石桌旁休息,回去拿茶壶茶杯,顺便取了银钱。出来给他们倒上茶,闲聊几句,问及价格。 车马行掌柜朗声大笑,“余掌柜已经帮您付过了!” 张梓若朝余掌柜道谢,要把钱补给他。 余掌柜笑道:“您要想还,不必给我银两,只要早日把话本写完即可。您是不知道,看了话本,天天追着问后续的人有多少?! 省城的人来信催,甚至派人来书斋找后续。就是咱们县里,也有不少夫人小姐派人去书斋打听有无后续。我被催得都恨不得躲到河湾村来了!” 张梓若心虚地笑笑:“在写了、在写了。” 前段时间太忙,顾不上写。这段时间,都忘了还有后续这回事。 想想自己手头是一个长篇,张梓若忽然觉得培养小说人才也迫在眉睫。 三人闲聊一番。余掌柜和车马行掌柜告辞离开。 张梓若望着高头大马,满心喜欢。她摸摸马鬃,高兴道:“马儿啊马儿,我带你回家喝水!” 张梓若把马儿带到特意搭建的草棚下,把缰绳系在梓树上,解除套在马儿身上的车。 准备了水和草料,让马儿食用。 她搬个小板凳,坐在阴凉的墙根处,美滋滋地拿着草料喂马。 马儿吃饱喝足,打个响鼻,来回走动几步,用温和水润的大眼睛看着她。 张梓若恨不得立刻给它做个夏季清凉spa。可惜,自己还有事要做。 “好马儿,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给你洗刷刷。” 她洗洗手,从书房里翻出一个小箱子,里面放着徒弟家送来的各种精油。从中拿几瓶,前往沈明珠家。好歹昨日沈明珠也帮忙干了半日活,她去看看。 行至半途,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嘚嘚声。 张梓若回首望去,只见一队人骑着高头大马,衣着光鲜,腰间挎着刀剑,打马而来。 她往边上站了站。马匹呼啸而过,荡起一层尘土。 张梓若放下挡在脸前的草帽,眺望他们远去的方向,抄近路往前跑去。 看方向,这群人应该是要前往竹园。 他们是来做什么的?程夫子难道直接把小反派的存在给报了上去?他们该不会直接把小反派给带走吧? 张梓若心如乱麻,拼命向前跑去。她从未觉得村庄是如此之大,从未觉得扩建的那些设施是如此遥远。 快点!再快点!再快点! 第135章 第172章 想开了 胸腔似有火在烧,铁锈味隐隐涌上喉头,张梓若以最快的速度,咬牙跑到竹园。 刚好看到最后一匹马被牵进去。 她胡乱抹一把汗,长长地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呼吸,疾步上前。 守在门口的侍从,一见她便行礼道:“张夫子。” 张梓若朝他点点头,压下心中的急躁,笑道:“劳烦通报一声,我有事要带云淮出去一趟,来给他请个假。” “外面热,您到这边坐。”一位门房请她到阴凉处休息,另一个门房则去里面禀报。 张梓若按捺着心中的焦急,若无其事地和门房闲聊。 正当她觉得度秒如年的时候,另一个门房终于回来了,“老爷请您进去叙话。” “多谢。”张梓若进入竹园。竹园东苑是程夫子授课的地方。她还没进入东苑,就见了竹林中的程夫子。 她行礼致歉:“程夫子,不请自来,扰了您授课,实在对不住。” 程夫子的目光从她汗湿的鬓发上一扫而过。他捻须笑问:“张夫子匆匆而来,想是有要紧事。” “今日要带孩子去我娘家。但又怕孩子跟不上功课,刚好我上午还有点事要忙,就让他先来上课。这会儿我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就来接他去县城。没能提前说一声,扰了您授课,实在对不住。” “无妨。”程夫子笑言,“最近家中有事,我也正要回去。过段时间再来。云淮的功课,你还要多多督促,不要让孩子贪玩,误了功课。” “一定、一定。”张梓若连声应下,又问程夫子什么时候离开,她好为之准备一些路上吃用的东西。 “张夫子好意我心领了,东西就不必准备了。我动身得急,今日下午就走。” 两人叙话几句。张梓若接上顾云淮告辞离开,路上悄悄同顾云淮说自己这么做的缘由。 “我生怕你被他们直接带走,慌里慌张地赶过去。一听程夫子说,他家中有事要走,就知道可能是一场误会。但咱们做戏做全套。一会儿去县城一趟,刚好买点东西。” “好。”顾云淮被她牵着手,两手交握的一瞬间,他立刻就感受到了张梓若掌心的湿意。 这个平日牵着他、护着他的手,总是温暖的、干燥的。 今日却是汗腻的、湿热的。那种汗湿甚至有点黏腻的感觉,是顾云淮极为恶心的。可眼下,他却鼻腔发酸,一点都不觉得恶心。小小的手指握住紧紧牵着他小手的大手。 顾云淮的眼睛隐隐有些模糊,夏日的阳光在他眸中闪烁。 她真的很担心他!担心得全然失了方寸。 从未有人这么在乎过他! 顾云淮翘着唇角,眼睛湿润地望向握在一起的大手与小手,心中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定感与满足感。 张梓若摇摇小家伙的手,双目闪亮地说道:“这次去县里,不用担心路程远,我们有马车了!咱们家的马特别漂亮!浑身都是枣红色的!眼睛又大又黑又水润,还漂亮!等回去以后,我们就给它起个名字。” 顾云淮带着小鼻音应“好”。他被识破身份后,所有的拘谨与自持身份的别扭,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反正,他们就是一家人!是上天注定的一家人!她不会在自己的身份上多做追究,也从未因为自己的前世而对自己有所改变。 她待他一如既往的好。他们的名义上的身份也确实如此。他又干嘛别别扭扭的,让他们彼此间的情分也变得生疏呢? 她把他当孩子,难道他就不是把她当母亲一样敬爱吗? “娘,我们要给马儿起个好名字。不要什么小疙瘩,小红一样的名字。” 张梓若惊喜道:“哟,终于舍得叫娘了?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才能想开呢?” “你都知道啊!”顾云淮精致的小脸上浮起两团红晕。 张梓若乐道:“我当然知道!以前云宝多么可爱,多么活泼啊!自从咱们坦白身份以后,我是放飞自我了。你却拘束了不少。话变少了,娘也不愿意喊了。整个人就像个小大人了。 我想着给你时间,让你自我调节一下。你终于想通了!我真是太高兴了!你就做最真实的你就好。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想学就学,想玩就玩,想撒娇就撒娇!” 顾云淮:“我哪有撒娇?” “哎呀,云宝都没有撒娇过,那更不得了了!即便是成人都会在家人面前撒娇呢!云宝竟然没有尝试过。来,撒一个娇,我瞧瞧。” 顾云淮笑:“我不。” “什么?你不?我非要看!” “不行!不行!”小家伙抽出手,拔腿就往家里跑。 张梓若追在后面,抓住他,把他粉雕玉琢的小脸搓圆揉扁。 “哈哈哈,快撒娇,求我放过你!” “才不要!”顾云淮笑出了可爱的卧蚕,他眨眨水汪汪的眼睛,小脸颊被扯着,声音都是模糊的,“娘,去看马儿。” “好!”张梓若携着小可爱,心情愉悦地归家。 回到家后,她洗洗手,翻出几本未曾拿到外面去的书籍,又拿了几瓶小葫芦装的薄荷精油。套上马车,带上小家伙,牵着马前往竹园。 顾云淮戴着小草帽,坐在车厢前喊她,“娘,你上来呀!上来赶马车!” 张梓若担心:“我无证驾驶,咱俩不会翻车吧?我可是毫无经验,坐车上,马要是不会拐弯,或者不会走直路怎么办?” 小家伙咯咯直笑,“我会!我教你!” 一大一小戴着草帽,坐在一起,扯着缰绳,听着马蹄嘚嘚声,缓缓前行。 张梓若将书籍和精油交给程夫子。临走时,见沈明珠的丫鬟来接沈照,干脆送他们一程,去见沈明珠一面。 她将早已备好的精油交给沈明珠,“这瓶是薄荷的,其他是花香的。可以让你的丫鬟用精油帮你按摩。” “谢谢。我没想到你会来。”沈明珠亲自给她斟了一盏茶,请她喝茶。 至于顾云淮,则和沈照一样喝温水。 张梓若喝上一口茶,跟她说了几句话,便要告辞离开。 “你去县城,可以带我们一程吗?” 第173章 来信了 “我想去县城看望我弟弟。”沈明珠温言细语,“这一旬,他没回来,家里人都担心他的状况。” 张梓若点点头,“那你们快点收拾。” 沈明珠立刻和丫鬟去拿带给弟弟的东西,沈照小尾巴似的跟在旁边帮忙。 沈老夫人招呼张梓若和顾云淮坐,揽着顾云淮,连连夸奖:“云淮长得俊俏又聪慧,一看就像张夫子你。张夫子将来定然有福!” 张梓若哈哈大笑:“多谢老夫人您夸奖,借您吉言。您老有一双好儿女,个个不俗,且照儿聪敏懂事。您老的福气啊,都在后头呢!” 沈老夫人笑意融融:“我老婆子也借您吉言!” 沈明珠和丫鬟迅速拎了食盒过来,沈明珠背上还背了一个包裹。沈照跟在她身边,眼巴巴地望着她。 沈明珠犹豫,“你下午还要去学堂读书。” 张梓若拍拍脑袋接腔道:“看我这脑子,过来的时候,忘跟你们说一声了。程夫子家中有事要回去,过段时间才来。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把照儿送到我那里去,以后让他和云淮做个伴,一起读书学习。 我们两个还可以排一下课程表。刚好也交流一下教学方式。” “那感情好。”沈明珠一口应下,“以后麻烦你了。” “你要是觉得麻烦我了,不妨帮我个忙?”张梓若灵光一闪,迅速为自己找好了帮忙的人手。 “什么忙?” “我有一些文章要写,但忙不过来,正想找人帮忙。我表述大意,你帮我写,如何?” “等回来了,你说与我听,我写上一篇你先瞧瞧。” “不用等回来了,走走走,咱们路上就说。难得放假,照儿也一起去吧?” 想想把老夫人一个人放家也挺冷清,张梓若干脆提议大家一起去。 馨儿表示自己一会儿还要回家,下午继续去收麦子。 于是,张梓若带着沈老夫人、沈明珠和两个宝宝一起出发。 为了安全,她找燕飞借人手。 似乎天气太热,燕飞身上的清冷感隐隐消融,“我也要走了。” “你也要走?” “家中来信催促,必须回去一趟。”燕飞指了两个侍从,“这是夏雷,秋风,你都见过的。让他们护你安全。” 张梓若连连谢过,将车厢中自备的零食、薄荷精油交给燕飞,“没想到你们走的如此仓促,一时之间也来不及准备什么好东西。这些你收下。等你们回来,再请你们吃好吃的。” 燕飞唇角微扬,“一言为定。” 张梓若驱车离开,夏雷、秋风骑马跟在两侧。 顾云淮同她一起坐在车边。张梓若揉揉小家伙的脑袋,让他到车里面去。外面这么热,别把白白的小云宝晒成了小黑云。 第136章 顾云淮扶住小草帽,歪头瞧她,“小黑云就不喜欢吗?” 张梓若忍俊不禁,“喜欢!但晒中暑就不好了。你要实在想坐外面,就坐外面,记得喝水。” 顾云淮这才笑弯了眼,乖乖抱起斜挂在身上的大圣竹筒喝水。 沈明珠不好意思一家空坐着,自告奋勇,出来帮忙。 张梓若笑道:“我来就行。你要是觉得闲着没事干,刚好我给你说下要写的东西,你在脑中润色一下,回去后就能直接动笔了。” 沈明珠好奇,究竟要写什么? 张梓若边赶马车,边给她讲故事内容。沈明珠撩起车帘一角,听得眸生波澜,情绪起伏。 沈照从马车窗边挪到马车最前面,蹲在车帘另一边,掀起小小一角,露出一个小脑袋。听着听着,就不自觉地跑到最前面,坐到了顾云淮身旁。 顾云淮:“……”瞅沈照一眼,沈照只顾着托腮听故事,就像一个乖巧的花朵宝宝。 顾云淮别过脸去,也认真听张梓若讲故事,偶尔冒出一个精妙绝伦的建议,张梓若大为惊叹,当即改编进去。 夏雷和秋风听得有趣,骑着马离马车越来越近,就像两个捧哏似的,不断追问故事后续。 …… 到了县城,沈明珠一家去看望弟弟沈昱瑾。 张梓若买了一大堆东西去娘家。见他们来,家人高兴不已,杀鸡炖肉,蒸炒烹调,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给张梓若和夏雷、秋风各一杯冰镇酸梅汤。顾云淮是常温的。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饭叙话。 张梓若问家人,做生意可有遇到什么困难? 父亲笑道:“没有没有,大家都很关照我们。押司老爷和县丞老爷家还常来照顾我们的生意。今日上午,我还见了几位公子,个个风姿不凡。只是好像与县令老爷的儿子发生了点口角……” 县令府邸,胡润进斜卧在榻上,张嘴吃美貌婢女送到嘴边的瓜果。身后与侧边的婢女皆手持扇子给他扇风。 一名丫鬟缓缓进来,低头禀报:“少爷,前院小厮送了这张纸来。说是老爷交代,让您不要贪玩,早日完成功课。” 胡润进扫了一眼,将纸狠狠撕成碎片扔在地上,骂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用得着他们来说吗!不长眼色的东西!” 丫鬟吓得瑟瑟发抖,扑通跪在地上,“少爷息怒!” 胡润进随手抓起茶杯砸在她身上,“滚!” 丫鬟仓皇而出。胡润进仍不解气。方远那一帮人是不是有病!他做没做完功课关他们什么事?竟然还跑到他爹那里告状,真不要脸! 一想起张夫子留的功课,胡润进就头大,心里越发烦躁。他踢开脚边的婢女,向外走去。 气冲冲地到正院,与一个下人撞了满怀。他抬脚踹去,“瞎了你的狗眼!” 下人慌忙跪下求饶。 “你又闹什么?还不回去做功课!”县令站在窗前,脸色铁青。 胡润进如见了猫的老鼠,再不敢嚣张,老老实实的回自己院子去了。 跪在地上的下人连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向县令禀报,“老爷,京城来信了。” 县令目光一凝,“呈上来。” 他让人把留声机送往京城,不知那位大人是否愿意看在此等奇物的份上,在今年的官员考核上添上一两笔,保他升官? 第174章 供起来 县令挥退下人,迫不及待地拆信来看。 一看到内容,他目光一沉,神色一点点变得难看。 “……小人马不停蹄到了京城,稍作休整,便前往那位大人府上送宝。排了许久的队,终于轮到小人。为请门房通报,小人特意给门房送了些银钱。 门房掂掂荷包,骂小人,叫花子也想上门!小人受辱不要紧,可不能误了大人的事。就又使银钱,请门房通报。 门房朝小人伸出一巴掌,要五千两。实乃骇人听闻!小人即使把自己卖了也凑不起。为完成大人交代的事,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请门房容小人进去送宝。 门房却笑留声机只使那么一点银子打造,也好意思往府里送?不顾小人讲述留声机之妙用,便喊人将小人扔了出去。 宝物留声机也被粗暴地扔在了地上。尽管小人以身相接,留声机还是摔破了一点,所幸还能使用。” 县令越看,脸色越差。 “当时有人相扶,问小人留声机是何物?说自己是一名商人,想要购买。小人誓死保护宝物,自不会让商人将宝物买走。 但那商人打听了小人的住处,日日纠缠。 如今,小人进不得那位大人府中,宝物也有了瑕疵。是请匠人修复宝物,寻机呈给那位大人,亦或另做其他处置,小人不敢擅自行事,还请大人示下。” 县令合上信,在书房来回踱步。片刻后,他唤人进来研磨,自己抬笔写信。 既然京城的大人不好使,那就让人回来,留声机让工匠修复一下,送给自己的上峰。 …… 午后,张梓若带着孩子与护卫要走。兄长当即去套骡车,父母则急匆匆的去拿镰刀、提篮。嫂子喊住张梓若,让她等等他们。边说边往车上搬东西。 张梓若懵了:“娘,嫂子,你们这是干什么?” “算算时间,也该收麦子了。我们过去给你搭把手,把麦子都给收了。这些糖啊、布啊什么的,你带回去和孩子用。” 张梓若握住她娘干瘦温暖的手,“娘,你们别忙活了。爹,别拿镰刀了。我地里的麦子都已经收完了。这会儿应该都已经打完了。” “行了,你就别推了。自己一个人要忙到什么时候去?收麦子最容不得耽误。夏日的雨是说来就来,要是收不急,坏在地里可怎么办?” “真没骗你们,家里的那几亩地,顾八爷一家都包了。这回割麦子许多人帮我,我这么大一个人愣是没用上,跟着一群娃娃在捡麦子。不信,你们问云淮!” 顾云淮点点小脑袋,绘声绘色地和祖母一家讲,娘在麦田是如何与小朋友们混作一堆捡麦子的,帮忙捆个麦子都会被村民送到树下去休息。 他家的麦子不到一天就割完了,来之前,都用打谷机打了一多半了! 张梓若她爹娘兄嫂听得恍恍惚惚,女儿/妹妹咋过得跟个佛爷似的?感觉村民们就差给她建个庙,把她给供起来了! 第175章 重要的事 张梓若不想让家人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来回奔波。 在顾云淮、夏雷、秋风强有力的证词下,家人们终于相信她过得好,也不急着去给她收麦子了。但放在马车上的东西,让她无论如何带回去。 张梓若带着家人们满满的爱离开。她领着顾云淮去买鞋袜、砚台、硝石、杏仁、核桃仁、香料等等一系列的东西。马车里的小抽屉塞得满满当当,座位下面也塞得实实在在。 在约定的时间,与沈明珠他们会合,一起回河湾村。 到家后,夏雷和秋风帮忙把东西都搬到屋子里。顾云淮舀水喂马。张梓若亲自下厨做了好吃的冰碗和开胃可口的饭菜,给夏雷和秋风,表示感谢。 夏雷拎着食盒,笑容满面:“夫子亲自做的美味!我们有口福了!公子和其他兄弟们要是知道了,定然羡慕我们!” 秋风连连点头附和。他紧张地盯着食盒,生怕冒着凉气的冰碗,在这热烘烘的天气里,一会儿就变得不好吃了。 张梓若笑道:“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劳烦你们跟着奔波一路,快用晚膳吧。” “夫子有事随时让人去叫我们,我们明日上午再来。”夏雷和秋风告辞离开,拎着两个食盒,骑上马迅速消失在张梓若的视野里。 张梓若回到屋内,发现小家伙像只小松鼠一般脸颊鼓鼓。一见她,连忙低下脑袋,拿块抹布擦凳子。 张梓若眼眸微眯,过去戳戳他的脸颊。 “偷偷吃了什么?” 小家伙摇头不说,只弯着眼对她笑。 张梓若捏住他的小腮帮,“张嘴,我瞧瞧,是不是偷吃冰碗啦?” 小家伙张开嘴,“啊——”什么也没有。都吃掉啦! 张梓若好气又好笑,“冰碗太凉了。你还小,不可以吃这些,要不然肠胃不舒服。” 顾云淮眼睛弯成了可爱的小月牙,咧着的小嘴,笑得可可爱爱,“我想尝尝。” 张梓若轻轻敲一下他的额头,“晚上肚子痛了,可不要哭鼻子。” “不会。娘,你坐,我去端饭。”小家伙殷勤地出去洗手端碗。 饭桌上,两人边吃饭,边讨论要给家里的马儿起个什么名字,以及家里翻修的时候,要盖个大大的房子,家中要怎么设计。 夕阳的余晖斜斜照进堂屋,金橘色的光辉落在餐桌旁,眉飞色舞、畅想未来的两人身上。 说到未来的大事,小家伙吃饭的动作越来越慢。一直飞舞活泼的小眉毛渐渐压了下去,无忧欢快的眸子也渐渐变得沉静。 第137章 “怎么了?”张梓若放下筷子,“可是肚子疼了?” “不是。娘,我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县城暴乱可能不是在明年,而是今年。” 顾云淮努力回忆着,“我当时年纪小,也没人特意把这件事情说给我听。我记得,程夫子带着沈照回府城,我也跟了过去。 沈昱瑾他们一家都搬到了府城。大概我六岁那年,沈家的下人回县城办事,我想看望里正太爷爷,就乘车回来。 发现里正太爷爷、沈族老、顾伯伯、陈奶奶、王婆婆、大牛叔、谷子叔,还有很多人都死了。” 第176章 有事宣布 听到这些熟悉的名字,张梓若如遭雷击,“他们……都死了?” 顾云淮点点头,情绪低落,“都没了。总是赶着羊去村头吃草的王太爷也死了。他的孙子给别人放牛,在村头看见我,和我说的。 他当时边哭边说,说村里死了好多人。有些名字我有印象;有些名字,他哭得太厉害,我听不清。 我就记得他断断续续地说,有官吏收粮收税,有几个村子活不下去了,反了。杀官吏,也杀一样是平头百姓的村人,到处抢银钱抢粮食。 劫匪来时,村里人毫无防备,在混乱中死了许多人。活下来的人没有粮食可吃,就到处挖野菜,下河捞鱼,可依旧面黄肌瘦,两眼发青。 许多人卖了地换钱换粮,或自卖自身。他家就是做了别人的佃户…… 我当时不相信,一直对我照顾有加的里正太爷爷会死,闷头往村里跑,一口气跑到里正家,见到了顾安,才知道里正太爷爷真的没了。” 张梓若同样难以置信,“我记得书中写你登基后,还特意给里正封赏,他怎么可能会死在混乱当中?” “那都是我追封的,宅子、良田、银钱都给他的后辈,他若泉下有知,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我跑回来,有村人见了我,要去告诉——告诉她,我就跑走了。从那以后,我几乎没有回来过。” 顾云淮声音哽咽,“我不想回来,我也不太喜欢这个地方,它只会让人……” 温热的泪水滴在了张梓若手上。 张梓若给他轻轻擦擦眼泪,抱着他安慰道:“没事了,他们都还在,都还好好的活着。” “以前,家乡留给你的记忆并不美好。但这回,我们可以打造不一样的家乡,让关于家乡的记忆都变成美好的! 我们可以和他们一起保卫村子,保护村里的每一个人!我们每日练武,不就是为了应付这一天吗?等大家忙完,我就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每日练武!全村练武! 你来做幕后将军,好不好?” 顾云淮鼻音重重地应好,心里还惦记着叛乱发生时间的事,眼睛湿润地说道:“我跑回去后,问沈家的下人关于河湾村和县里动乱的事情,他不清楚。问程夫子,他说是两年前的事,朝廷已经派兵平定叛乱了。” “按照时间,朝廷平定叛乱是明年。可是,当朝廷出兵平乱的时候,说明叛军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 消息是层层传递的。一个地方出现小规模叛乱,有的官员为了政绩是不会直接上报的,只会瞒下来,先行平叛。胜利了,或者纸包不住火了,才会往上报。 等朝廷接到消息,再经过一次次的扯皮讨论,定下将领,发布政令,调集粮草和运输人手,整顿部队,中间又要耽误一段时间。 所以,叛乱真正发生的时间必须要往前推,极有可能就是今年!” 顾云淮握紧了小拳头,眸中有种惊人的光。 张梓若拍拍他瘦小的脊背,开解道:“无论如何,我们掌握了先机。现在才刚开始收麦子,到真正麦收完毕,县城派人到各个村中收粮还有一段时间。 明日我就去县里一趟,把你祖父祖母一家人都接过来。人在眼前,也安心些。 我们还要想办法提高大家的效率,让大家早日完成麦收这件大事。然后,把人集中起来,开始训练。 不对不对,还不能太直接。你觉得,我们以攻防游戏的名义进行演练怎么样?” “什么攻防游戏?”顾云淮提醒,“要是大规模的两军对垒,可能会被认为是练兵。” “我就是想要避免这个,所以才打着游戏的名义。”张梓若这会儿也没心思吃饭了。她抓了一张纸过来,拿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我们可以以庆祝的名义,安排一场表演。表演大圣领着猴子猴孙打妖怪。既然是表演,就要有训练。名义上说得过去。 或者,我们直接说安全演练。一波人假扮土匪,另一波人训练如何应对。 或者,我们以娱乐赛的形式,分成几个队伍,分别进行小组比赛和团体对抗。 再或者我们以其他攻防游戏的模式,训练村民。至于具体的流程……” 两人不断商议更改计划。 张梓若在县城的方向画一个圈,问自己,也问顾云淮,是否要悄悄通知方县尉提前做准备? “不行!事情尚未发生,第一不会有人信,第二容易被误解,要是被查出来,跳进黄河也说不清!和叛乱扯上关系,就是死路一条。” 张梓若提出问题后,也迅速在脑中划去这个选项,为了安全,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好。事情尚未发生,万一有蝴蝶效应,不会再有这场动乱了呢?她能保证的只是自己一方多做准备。 …… 次日,张梓若又跑了一趟县城,将家人都接过来,直接租了一套房子让他们住下。 想想混乱当中,距离太远的地方可能护不过来。住在乐园,或者新扩建客栈的人,以及工匠都可能会受到伤害。必须将人解散,或者集中到这边来。 各种建筑物也都可能遭到毁坏。护住村中住人的民居最要紧,至于离村庄较远的建筑,比如乐园,就让村民把值钱的东西都先拿回来。 至于正在建设当中的图书馆和学院…… 张梓若站在尚未完工,但单看半成品就觉得恢宏大气的建筑前,一阵失神。 算了,先缓一缓吧。等事情平息后,再继续建造。 她找到工匠的领头人,让人把工匠都集合起来,给他们各自多发一笔高温补贴,表示天气越来越热了,给大家放上一段时间的假。建筑先停一停。 她手头有一些小单子,如果大家愿意的话,可以在家里做工。 这些工匠可都是多功能复合型人才,绝对不能浪费啊! 刚好自己还有一些设想,比如电扇,各种木质零件、浮雕等,需要更多的人手帮忙,刚好让他们在家里工作,又不浪费时间。 匠户们也乐得回家凉快,在家中挣钱。 张梓若给他们分发任务,并提醒他们,“刚发了工钱,回去大家都谨慎些,注意安全。” 匠户们都笑:“您放心,这可是一家子的生计,我们看得再紧不过!” “就是把自己丢了,也不会把荷包丢了!” “都带着家伙什呢,放心吧!” 匠户们欢欢喜喜地回家去了。 张梓若一家人都下地帮忙收麦,无论村民怎么劝说,她都一句话,“快点忙完,有事宣布。” 第177章 居安思危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令她如此急切,但村民们都听从号令,起五更,到黄昏地劳作。 沈明珠来交稿子,从家里找到地里。见她忙得不行,干脆带着家人一起来帮忙,帮不上大忙,就帮小忙,捆麦子、捡麦子。 张梓若给家人买草帽时买了一摞,见他们来帮忙,给沈明珠和沈老夫人各一顶草帽,给沈照一顶小帽子和小提篮。 沈照第一次下地,满心满眼的兴奋。他端端正正地戴上自己的小草帽,拎着小篮子,高高兴兴地跟着顾云淮、顾安他们捡麦穗,捡了半天就捡了五六根麦穗。 一听小伙伴们报数,他连忙迈开小短腿往旁边跑去。这儿捡一株麦穗,那儿捡一株麦穗,每捡一株都高兴得跟捡到了宝贝似的。等把小篮子放满,就挎着小篮子,状若无意的从沈明珠和张梓若面前经过。 张梓若瞧见,心中大呼可爱,大力夸奖道:“哇!照儿真能干!这么一会儿竟然就捡了一篮子!太棒了!” 沈照乐得眉眼弯弯,却摆着小手说道:“哪里哪里?我刚开始速度慢,等下还能更快!” “竟然还能更快,好厉害哟!来,我把麦子倒到车上去。” 张梓若把倒空的小篮子递给他,生怕他为了追求速度伤到自己,连忙叮嘱孩子,“捡麦子的同时,也要小心呀!别绊倒了!” “好~”沈照软软地应一声,挎着小提篮,超卖力的捡麦子。 不远处的顾云淮见证了沈照求夸夸的全过程,他把麦穗塞到篮子里,心中不屑,小屁孩儿,好幼稚! 真应该把他求夸夸的模样给画下来,将来再拿给他看。 顾云淮忽然之间领悟到了张梓若画画的乐趣,只是一想到自己画画的目的,想要记录的内容,再对比张梓若给他画的种种画作,突然笑不出来了。 第138章 …… 麦田里,小朋友们自发展开了捡麦穗比赛。虎娃呼唤顾云淮:“班长,快捡呀!等会你就要落后了!” 张梓若闻声望去,却接到了顾云淮一个幽幽的眼神。张梓若:“这是怎么了?累了?去树下休息会儿。喝点水。” “不累。”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土崩瓦解了。 顾云淮还没来得及伤心,就被一惊一乍的小朋友们拉去捉螳螂。 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笑声飘荡在田野上。 张梓若望着朝气蓬勃的孩子们,勤奋劳作的村民们,心想,和平安宁多好! 她不想让叛乱毁掉这里的安宁和乐,更不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死在暴乱当中。 她捶捶发酸的腰,继续埋头割麦子。 大家齐心协力,互帮互助割麦子,比及往年动辄半个月的时间,今年大家至少都省了一半的时间。 收完麦子,每家每户都聚集到打谷场上。大家高声谈论着今年收麦之快,钐刀有多好用,自己一个人收了有多少亩麦子。 老人家则撮开一株麦穗,拨动掌心中的麦粒,仔细一瞧,开怀地同邻里说道:“今年浇地浇得及时,水分也足足的,看这麦子,长得比往年好!今年收成应该不错!” “可不?今年应当能多留下点粮食。要是年年收成都这么好,就好了!” 旁边的人摇着手动版打谷机,在滚筒咕噜噜的转动声中,扬高了嗓门笑骂拿麦穗戳他的朋友。 围着看打谷机的村民都拿着把麦子,恨不得替他家把麦子都给打了,好好体验体验。 沈明珠和她家人连续几日帮大家收麦子,众人对他们也都有所改观。说话唠嗑时,也自然而然的叫他们一起。 大家或坐或站,围成一圈叉着腰高兴地说说笑笑。 孩子们兴奋地在人群中跑来跑去,追逐打闹。沈照和大家混作一团,和小伙伴们欢快地冲上摞得高高的麦秸秆堆,在上面又蹦又跳。 张梓若请来了里正和族老们,演练之事早与他们通过气。 这些老人们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也明白今年村子出了大风头,心中早有忧虑,因此对学武和演练之事再支持不过。 张梓若拎起熟悉的纸喇叭,“大家静一静。” “静一静!都静一静!”四处分散的传话队成员自觉启动。 不过几息的时间,整个打谷场就都静了下来,连孩子们都自觉收声。 站在人群当中的张父张母和她的兄嫂看得瞠目结舌,极为震撼! 听夏雷和秋风说,自己女儿/妹妹在河湾村,很受尊敬,却不知道竟受尊敬到了这种程度! 娘诶!这、这真是……是…… 他们因过于震惊,而脑中隐隐发白。好半天,也想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心中的震撼,只脑中回荡着一句话:他们张家,祖坟冒青烟了! 张梓若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传话队员们熟练地传达给众人听。 “今日把大家召集起来,是为了说一件重要的事——居安思危! 今年大家盖了乐园,有贵客来临,大家都赚了点辛苦钱。粮食也丰收了,高兴是正常的。 但越是高兴的时候,越要注意潜在的风险。 上次贼人进到我们村中,险些杀人夺财的事情,都还记得吧?” “记得!”村民纷纷应声,“现在想起来心还怦怦跳呢!” “吓死人了!” “我原本早上贪睡,也不爱锻炼,经了那一遭,吓得天天锻炼!” “没错。贼人事件过后,大家都开始强身健体,这是好事。有危险时,大家能有自保的能力。”张梓若话锋一转,“但我们的所学究竟能不能自保,还有待商榷。” “咋不能?”沈河拍拍自己强健的胳膊,“看看咱这身板,都是学习的成果!我们跟着各位高人学习,腿脚都老利索了!招式也都厉害!看咱这砂锅大的拳头,嘭!保准让贼人们有来无回!” 他可是不仅仅跟姜恩姜师傅学过,还请教过燕公子和燕公子的侍卫,立志成为像燕公子一样文武双全的人! 看到沈河扎的架势,站在张梓若后方两侧的夏雷和秋风都唇角一抽,忍着笑,默默往张梓若身后藏。 千万别说我们是你的师傅。 第178章 哈哈哈哈,好毒 沈河快速收拳出拳,扎个威风凛凛的架势,臭屁地扬起眉毛,想要征得夏雷和秋风两位师傅的认同。 发现师傅莫名其妙的在张夫子身后排起了队,他摇摇头,为师傅们不好使的脑瓜默哀。保护人明明应该站在两侧,怎么能站成一排呢?这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吗? 得到师傅们认可无望,他再打一拳,转而向乡邻们炫耀。 “怎么样?有没有听到破空声,咱这砂锅大的拳头是不是让人看了就害怕?” 场中的村民们哈哈大笑:“啥破空声?就听见你出拳的时候吼的那一嗓子,声音倒是挺响亮,震得我们耳朵都嗡嗡的!” “沈河,就你这,还砂锅大的拳头,还打贼人?” “怎么,不服?我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我还请靠山村的猎户帮我打了一副弓箭,等我练成绝技,也像燕公子一样,一箭双发!” “嘿嘿,我看你呀,还有得练!要说打贼人,得看我的棍法,一扫一大片!” “一个贼人就把你挡住了,还是我的长枪厉害些!” 张梓若很高兴村中有弓箭手、长枪战士等远程、近程输出人员自我养成中,但这么轻视敌人可不好。 她笑问:“大家也都觉得自己学成了,应对贼人没有问题,是吗?” 原本兴致勃勃互相吹嘘的村民们,有下意识觉得不好,默默咽下了自己炫耀话语的;有摇头不语的;也有大胆应“是”,觉得自己可以了的勇士。 沈河,就是勇士之一。 张梓若笑眯眯道:“好。既然大家觉得自己学成了,可以了,那咱们不妨来试试,开展一次模拟匪徒袭击的活动。” 在乐园前学了七天青蛙叫的沈数等人连忙举手,“夫子,我们没说。” “你们没说,不妨也体验一下。” 沈数等人:“……”这个机会能送人吗?让沈河双倍体验吧! “是不是不大想参与?”张梓若问他们。 沈数他们连连点头,感觉这个可能会是惩罚。他们可不想再来一次惩罚了。 还有一些未曾吹嘘炫耀,务实的人也没什么参与的意愿。有空不如打麦子。 张梓若将大家的神色收入眼底。她说:“我理解大家的心理。是不是觉得有空不如打打麦子,晒晒麦子,或者去犁地?” 这回沉默的村民纷纷应“是”。 “我也想。我也想充分利用时间,靠着我们自己的勤奋,有更多的粮食,有更多的收入,让生活越变越好。 但是,贼人会给我们时间,给我们机会吗?我们乐园刚营业不久,我们村就已经遭到了贼人的觊觎。 现在乐园营业了更长的时间,周边村子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我们这里务工,卖东西。我们村子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你们出去跟别人说,我们没挣钱,别人信吗?” 村民们沉默,纷纷摇头。 “对,所有人都不会相信我们没赚到钱。别人只会认为我们村里有钱!此时此刻,更会认为我们村里有钱有粮! 你们说,现在比起以往,会不会更招贼人的觊觎?” “会!”所有人心情沉重,连跳脱的沈河、谷子等人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以后,我们村岂不是成了别人眼里的肥羊?” “那可怎么办?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村民们心中慌乱,骚乱不安。 张梓若拍拍手,唤回大家的注意力。她扬声说道:“天下的富户少吗?不少!难道他们夜夜愁得睡不着觉吗?” “肯定不会,有钱的人老爷们过得多滋润啊!” 张梓若问:“那为什么他们不怕贼偷,贼惦记?” “因为他们有护院啊!” “因为敢偷东西的毛贼都会抓住,打个半死!送到县衙蹲大牢!或者直接打死!人人都知道老爷家不好偷,有去无回,自然不会再去偷。” “说得好!因为贼人知道那些富户不好惹,所以,绝大多数人根本不会去偷去抢。因为富户知道怎么对付那些贼人,知道怎么立威,让贼人从心里害怕,不敢生事! 但我们呢?我们村里,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对付贼人吗?” 众人面面相觑。 担任巡逻队队员的大牛举手发言,“我们也抓住毛贼,打个半死,送他去蹲大牢!” “嘿!我有个更妙的主意,把他打个半死,然后给他塞半年大牛的袜子,他保准打死都不愿意再来这里!” 众人轰然大笑,“那哪是半死?直接就毒死了!” “哈哈哈哈哈,好毒!我喜欢!” 第139章 …… 张梓若也乐不可支,“这法子咱先记下来。特殊武器,不轻易使用。如何对付贼人,光凭说是很虚的,重要的是实践! 但咱也不能真的等到贼人来袭,拿着命去检测自己的学习结果。那时候就晚了! 我们要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你只有参加了,实践了,知道如何自保,如何保护亲人,心里才有底,才会什么时候都不虚!” 众人纷纷点头。原本不想参与的人,这会儿迫不及待地询问:“夫子,啥时候开始模拟训练呀?” 张梓若笑道:“这个可没有准确的时间点,连我也不知道。 匪徒的袭击是不可能有时间提示的。匪徒的掠夺也是毫无限制的。 但咱们只是为了培养大家的警觉性,检验大家的学习成果,所以这次模拟,以3天为限。劫掠的对象,设置为每一个家庭的饭锅!” “在这3天之内,扮演匪徒的一帮人,只要进到村内,抢走20户人家的锅,就判定为全村皆输!除非大家齐心协力,保卫村庄,保卫身边的每一个人,抓捕入侵的贼人,才判定为赢!” “在整个过程当中,如果被武器点到要害,就自动退场,视为在混战中死亡。” 沈河举手,“夫子,负伤了就一定退下吗?要是我身残志坚呢?” 张梓若身后的夏雷站出来,“那多给你一刀!保证死透!” 沈河:“……师徒相残,可是悲剧啊!” 张梓若:“介绍一下,这是扮演匪徒的人,夏雷。匪徒一方,将由夏雷率领,袭击村庄。” 第179章 再也没回来? 夏雷和秋风是燕飞的侍卫,也在村里住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帮张梓若整治过胡润进,也教过村民们拳脚功夫。 大家都认得他们,知晓他们的厉害,对夏雷当领队,毫无意见。 谷子高声询问:“夫子,夏兄弟当领队,带谁当匪徒?” 张梓若摇摇头,“哪有匪徒明言自己身份的?你们看上次来踩点的贼人只会与你们搞好关系,怎么可能直言自己是来干嘛的?” “具体谁扮演匪徒,夏雷已经挑好了人。”张梓若宛然一笑,“他们,就藏在你们当中。” 村民们倒吸一口气。人都布置好了!村里谁不知道谁啊?自家的那口锅还保得住吗? “夫子,匪徒由夏兄弟带领,我们是不是由你带领?” “我是组织模拟赛的人,还负责评判结果,所以我不参与。”张梓若鼓励乡亲们,“谁当村里的领队,大家可以自己报名,也可以推选。” 刚好她也能趁机筛选一下人才。要是可以,她倒想直接推荐顾云淮,让人跟着顾云淮学习,可惜他三岁半的年龄实在不具有说服力。 接下来的选举,她将场子交给了里正和族老们。里正环视全场,看大家个个精气神十足,心中大为高兴,问:“有谁想要当领队?” 村民们大多不好意思毛遂自荐,互相谦词推举。 沈河啧啧两声,举高手,“我来!我沈河文能写诗震全村,武能射箭定乾坤!” “好!”大家纷纷喝彩。有他开头,众人也不再拘谨犹豫,有意的纷纷报名。 在众人的见证下,报名的人通过互相较量选出了最终领队——大名顾谷多的谷子! 人选确定后,张梓若让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众人各忙各的。留在打谷场的人一边忙活,一边讨论,谁最有可能是夏雷的手下,并互相开玩笑询问是不是你? 谷子笑容满面,高高兴兴地回应大家的恭贺。他呼亲唤友,激情满满地说着要如何如何打匪徒。 “站住!给我站住!” “混账,敢偷我家锅,我打死你!” 被追的人顶着锅逃跑:“婶子,我说了,这不是偷,是抢!你刚才在家不知道,我们是在模拟匪徒袭击!我这会儿在扮演匪徒!” “放你娘的屁,老娘往你嘴里塞两把土!把我家的锅给放下!” “别追了,别追了!按照规则,你们已经被我打死了!” “你敢咒我们!看老子不把你牙打掉!” 伴随着叫骂声飞来的还有擀面杖、扫帚等。各个方向不断有人影飞奔而来。 “不好!”谷子陡然回首,“快一起抓匪徒!”人群涌动。 “晚了!”夏雷高声大喝,“我们已经集够20个锅了!你们数数是不是20个!” 一群熟识的乡邻顶着锅跑了过来。后面跟着在家操持家务,未曾来打谷场,被抢了锅的各家家人。 纷扰叫嚷或解释的人群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如水滴入海般混进打谷场大群。 张梓若悄悄给顾云淮点了个赞。 面对二十口锅,身为守护方的众人面面相觑。谷子大为不服,“你们怎么能趁我们说话的时候就去抢?你们不讲武德!” 夏雷双手抱臂,“我们扮演的是匪徒!不是堂堂正正打擂台的人!匪徒就是冲着杀人放火劫财来的!要是真心狠手辣的匪徒,就你们这反应,许多人都要地下再见了!” 谷子憋闷不已:“你们这是趁我不备!我们还没做好准备!” 被抢了锅的人也不服气:“我们每家都只派了一两个人来,他们还没回去,我们在家都不知道消息。要是知道这个啥、啥比赛,铁定不让他们进门!” 张梓若摇头笑道:“匪徒劫掠,难道会提前打招呼吗?他们不也是在人没防备的时候,突然出现吗? 现在失败不可怕,我们还有改进的机会。总比真遇到匪徒送命强。我们要做的是从失败中吸取教训,加强应对。” “夫子,那我们可以再比试一次吗?时间就定为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后!我现在就把巡逻队安排上!” 张梓若笑道:“可以。但夏雷的手下已经暴露了。他会重新选人。新的一轮还以3天为限!” “好!”众人异口同声。守护方的人都憋着一口气,打定了主意要抓住匪徒。 谷子当即点了人把巡逻队给安排上,他算看出来了,无论什么时候,巡逻队都不能少。 被抢了锅的人家拎着锅,郁闷地回家。因为他们刚才被告知,要是遇到真正的匪徒,他们一家已经没了。他们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警醒!绝不让贼人得逞! 没被抢的人家也都心生警戒,劳作的同时也不忘随身带着家伙什。 夏雷被盯得死死的。谷子眼睛一转,让人先把夏雷给捉了。 夏雷杀出了个半条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被五花大绑。 夏雷:“还玩不玩得起?” 谷子:“怎么玩不起?我们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擒贼先擒王!” 夏雷大笑:“想法不错!你猜猜秋风在哪里?” 村民们警惕了一日,无事发生。次日,发生了一场恶战,双方各有“伤亡”。 …… 张梓若和顾云淮私下商议应对暴乱的事情。 “我觉得还是太险了。要是能让大家装备上藤甲和纸甲就好了。武器也应该改进一下。” 顾云淮无奈,“娘,甲胄是真的不能做,一旦私藏甲胄就被查出来,就视为谋逆,是死罪。你不要太担心。刚开始叛乱的只是普通百姓,他们也没什么像样的武器,而且也没受过训练。我们的人已经比他们好很多了。” “我知道。”张梓若叹息。她就是总觉得防御不足,火力不足。 模拟赛,守护方又一次输了。大家集思广益,组建了对自己更有利的弓箭手加投掷队。 扮演土匪的人默默地往胸前背后加木板,胳膊腿上绑布条。娘的,削尖的木棍戳一下可真疼!哪个瘪犊子还用粪叉点了一下!下手也太黑了! …… 村民们陆陆续续打完麦子、晒干,装袋往家里搬。大家都喜气盈盈地谈着今年的丰收。全村训练也进行得如火如荼,在实战当中,众人的应急能力和武力有了大幅度提升。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村民皆满怀喜悦且觉充实。张梓若却满心焦灼。这也意味着危险在一步步逼近。她派人探听消息,县城和附近村子一切安好。 县城,去各个村通知收粮的小吏都派了下去,除了河湾村。县令询问收路费的小吏,“你确定程大人和燕公子离开后,再也没回来?” “小人确定。程大人和燕公子的马车标识小人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带着仆从离开后,便再也没回来过!” 第180章 应敌 县令脑中千回百转,一时怕自己飞黄腾达的路断了;又惦记着众人捐献用来建图书馆的那一大笔银两;以及这次官员考核,他想走门路需要送出的孝敬钱。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这次你们去河湾村收粮时,注意看一下图书馆有没有继续建造。若是停工了,你就让张梓若来一趟。若是没有——罢了,管它有没有停工,你都让张梓若来一趟。” “是!”小吏领命而去。 第140章 两名小吏结伴前往河湾村,还未进入村庄,远远的就被巡逻队队员给发现了。 张梓若迅速收到了消息。 那两名小吏,一个是吴楠,在张梓若回村被刘有拦截时,曾帮忙说话之人。他态度随和,来到村里就像见了邻里一般打招呼。 另一个是按着刀柄,昂首阔步的年轻人。见了村里的巡逻队,问道:“你们村讲课或者进行比赛时,来的人多,你们组织巡逻。现在又没什么人,你们还都扛着锄头、粪叉巡哪门子的逻?” “大人,现在正是收麦交粮的时候,关乎一家生死,我们可不得睁大了眼睛保护粮食?要是出了什么事,或者粮食丢了、少了,我们可怎么办啊?那岂不是哭都没地方哭!”谷子神色惶恐。 年轻小吏点点头,吩咐他们:“去把你们村的里正和那个女夫子叫过来!” “咳!”吴楠咳嗽一声:“我们此次过来一是征粮,二是有些事要和张夫子说。劳烦你们跑一趟,把人给请过来。” “哎,我们这就去!” 巡逻队的人有跑去通知里正和张夫子的,也有从村民家借板凳,让他们到树下凉荫地坐的。谷子站在他们身边,拿了把借来的大蒲扇,笑嘻嘻地给他们扇风。 吴楠摆手,“你们忙你们的去。我们自己扇风就成。” “诶,那我们过去了。”谷子把扇子给他,自己朝离的最近的一户人家喊道,“老六!老六!给两位大人倒点水喝!” “来了!来了!”王老六和他兄弟端着两碗水,出来,与谷子对视一眼,把水送至吴楠两人面前,“大人,喝点水润润嗓子。” 王大嫂坐在屋里,透过窗子往外瞧。瞧上两眼,就往纸上画半吊子的素描。 张梓若和里正都过来了。 里正听了今年征收粮食的标准,一脸愁苦,“大人,这收的,是不是太多了?往年没有这么多啊!” 吴楠解释道:“这个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这征收的粮食除了要存的官粮之外,还得往上送。边关在打仗,将士们也得有粮食吃吧?” 里正重重叹气,“这仗啥时候是个头?” 去年打仗收粮收钱。今年年初,不仅征兵役,还收给边关将士的兵饷钱,献给皇帝过寿的钱,加上税钱,硬生生把人剥了一层皮。没想到,来收粮也比往年收得多了! 张梓若神色凝重。河湾村还算附近村子里比较富有的,被这么收粮,都觉得肉痛。更何况其他村子?就照县令这个收法,走投无路的人想不反也难! 想想一旦引发民乱,可能祸及的范围,她心下不安。自己的学生可是分布在各个村啊! 若是能劝说县令改变主意就好了,也许能从源头上掐灭这次叛乱。 “张夫子,”吴楠叫她。 张梓若回神,问他有何事? “县太爷说,关于图书馆有事要和你商量,你们村交粮的时候,让你跟着过去一趟。” “好。”张梓若也正想去一趟呢!无论能不能劝说成功,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吴楠和年轻小吏传完话就离开了。 到路上,年轻小吏发牢骚:“何必对他们那么客气?” 吴楠笑呵呵道:“多位朋友多条路。平安,咱们只是个小吏,是比他们好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样任由大人们搓圆揉扁。 大家都不容易,不过几句话的事,你好我好大家好。何必把路都给走死?你把他们逼急了又有什么好处?” 郑平安小声嘟囔了一句,没再吭声。 …… 河湾村,里正把收粮的要求通知到每家每户。 众人皆心中愤懑,“还想着今年能多留点粮食,谁想到收的越来越多!三天!三天!他们张张嘴,三天给送到!都不知道这得些粮食,我们种了多长时间!” “要不是今年挣了俩辛苦钱,粮食产量也提升了一点,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以后不得勒紧裤腰带,天天挖野菜?!” “管它交不交,都一样挖野菜!地上长了,不吃白不吃。只是不知道这仗啥时候是个头?这次收这么多,下次就不知道要收多少了!” “哎,反正是少不了!” 众人一边埋怨,一边各自称斤称量。把自家该交的麦子装好,放到运粮的平板车上。 张梓若站在车旁,她家的麦子已经被夏雷和秋风扛到了车上。 一辆又一辆拉着粮食的平板车逐渐汇聚在一起。 里正点了一部分村里的青壮们负责拉车护送。张梓若和夏雷随车走。秋风被她留下保护顾云淮,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助村人稳定局面。 顾云淮拉着张梓若的手,“娘,我和你一起去。” 张梓若摸摸他的脑袋,“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你还小,还是在村里安全点。秋风和你一起,村里也需要留人。他可以帮忙。” 顾云淮明白她的意思,抿抿唇说道:“那你小心。” “放心吧!” 一行人带上木棍、锄头、粪叉等,在村人的目送中,缓缓前行。 他们护着粮车走走停停,最开始万分戒备,后来一路无事,渐渐放松。等上了去县城的主干路,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粮食!他们有粮!” “好多粮食!” “我认识那个人,他是河湾村的!他们有钱!” “冲啊!杀了他们!钱和粮食都是我们的!” “所有人应敌!”张梓若喝停车队,令所有人拿好武器。 村民们齐刷刷握紧武器,对准敌人。夏雷大刀出鞘,护在张梓若身前。 一群身上胡乱套着鲜亮棉衣、锦衣的人,举着衙役的刀和各种农具,高声嘶吼着,向张梓若他们扑杀而来! 第181章 了结敌人 村民们都是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没有杀过敌的,见此情形,不由得两腿微微颤抖。 张梓若大声喝道:“你们都是比他们强的练家子!不想死就把本事都拿出来!” 对!我们都是学过武的!我们还天天训练,我们比他们强!比他们强!村民们心中稍定,都握着武器迎了上去! “杀啊!杀!” “噌!”最先冲上去的是夏雷。 两刀相撞,对方被他震得退后半步,夏雷一刀了结敌人! 他拽过那人手中的官府制式刀塞给张梓若,快速叮嘱:“夫子,你拿这个防身!” 话音未落,他已冲到敌方人群又斩杀两三个人。 张梓若将手中削尖的木棍扔到车上,双手紧紧握住刀柄。 她原以为自己会害怕,会恶心,可当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时,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害怕也顾不得了!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大脑已然是空白的,嗡响的,双目被血色充斥,所有的动作都是为了活着而厮杀! 一个又一个的人倒在血泊中。 “去死!”一把尖利的三股叉刺到她的背上! “夫子!”夏雷大喝一声,一刀砍了那人! 张梓若砍翻对面的敌人,从厮杀中回神,“我没事!” 虽不能大规模制甲胄,顾云淮还是私下制了一件不伦不类的纸甲给她防身。 此时此刻,她无比感激身上的防御装备和姜恩、夏雷他们所教授的武艺——不需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出手就是为了杀敌! 面前的敌人越来越少,见他们不好惹,已经有人开始四下逃窜,“快跑啊!” “他们怕了!杀啊!” 越来越多的人逃跑。 张梓若和村民们齐心协力干掉面前的敌人。夏雷抽出随身携带的弓箭,瞄准逃跑的贼人,一箭一个! 他特意留了一个活口,把腿上中箭的贼人拖回问话。 危机解除,望着地上的尸体,后怕与恶心一阵阵的上涌。张梓若干呕一声,勉强压下涌到喉头的恶心感和腿部的酸软,查看自己人的情况。 “都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受伤?” “我没事。还好我以前想耍招式时,姜师傅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刚才杀——呕!” 他一吐,引得许多勉强压抑的人也纷纷跟着反胃。 “我胳膊!好多血!”草根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神色惶恐,“我不会死吧?” “你死屁!我爷爷年轻的时候,遇到匪徒,被砍掉了两根手指,那血流的哗哗的,都还好好的活着!你就这么一道口子算个啥!” 沈沙拄着鲜血滴落的叉子,神色恶狠狠的,牙齿却在不由自主地打颤。 张梓若掏出提前准备的伤药,让草根撒到伤口上,割了几根布条包扎。 “还有谁受伤了,赶紧过来包扎!” “我没受伤,我就是这会儿腿有点软!” “娘的!还好老子藏的有木板,要不然就被那鸟人给扎死了!” 大树如一滩泥似的瘫在粮车旁边,捂着自己砰砰砰剧烈跳动的心脏,嘴皮子都在颤抖。 第141章 羊蛋紧张的来回摸自己的肩头,“还好没事!还好没事!我肩头被锄了一下!要不是老子当匪徒有经验,木板加棉花裹得厚,他一锄头锄到木板上,我今儿就废了!” 王水望着手上的鲜血,一下子扔了武器,惊慌喃喃:“我杀人了!杀人了……”他和所有淳朴的乡民一样,都不能接受自己杀人的事实。 张梓若也心中难受,但她不能让大家都垮在这里。她打起精神,安慰大家。 “刚才大家都表现得非常勇敢!打得很好!因为大家的勇敢,所以我们活着! 但凡软弱一点,死的就是我们了!地上躺的就是我们的尸体! 听见他们之前说的话了吗?他们不仅要杀我们,将来还会杀了我们的妻儿老小!劫财杀人!他们不会给我们生路的!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我们愿意死吗?我们不愿意死!我们想发生冲突吗?我们不想!我们想要和平,可他们给我们这个机会吗!他们不给我们活命的机会!我们就自己争取! 都打起精神来!我们要好好的活着,回去见自己的家人!想想家中的父母,想想家中的妻子,想想家中的孩子!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回去保护!” 王水的喃喃声渐渐停止,脑中嗡嗡的响着她的话。 “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我们愿意死吗?”不!不!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家里的日子才刚刚过好,他媳妇刚又有了身孕……他的爹娘还在等他回去,他的大儿子小闺女还在等着他承诺买的糖葫芦。 他要活着!要活着回家!回去保护自己的家人! 王水捡起扔在地上的武器。 沈沙死死咬住牙齿,脸颊两侧凸起硬邦邦的肌肉,像是多了一块骨头。他拔出戳在地上的粪叉,放到车上,沉默地拖开挡道的尸体。 跑到路边,扶着树,吐得心肝脾肺肾都快吐出来了的村民,抹去因为难受而涌上来的泪水,用水囊里的水漱漱口。忍住再次翻上来的恶心劲儿,强行压下去,纷纷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张梓若从血泊里捡出锋利的叉子,“拿木棍的人过来把武器都给换了!” 四五个人陆续过来换武器。 包扎好的草根过来,“我换叉子。这把锄头没人要,我拿回家去了啊!个鸟人儿!害老子流这么多血,我拿柄锄头回家!” 他从地上捡一把锄头,放到粮车上。 村民们都渐渐来了精神。 “这耙子不错,我要了!” “咱也捡把锄头!” “嘿!这儿有个镰刀!” “那这衣服……”死去的人身上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好料子衣服。衣服上血迹斑斑。 “多埋汰呀!我不要!” “那我也不要了。” “怎么这么多木棍啊?没啥好东西呀!” “说哪门子的屁话!要都拿着厉害武器,咱还能都活着吗?” 问完话后,顺手了结了贼人的夏雷过来,“掏掏衣襟,或许还能有点钱。动作都快点!咱们要抓紧时间赶路!” “夫子,”他同张梓若说道,“后面还有一波贼人。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离开!离这里最近的就是县城,我们得尽快到县城去!” 第182章 我们是来加入你们的 一听说后面还有贼人,他们还不够安全,众人瞬间腿不酸了,人也彻底精神了,推着粮车,火速跑路。 夏雷建议扔下粮车,加快速度。村民们皆不同意。 这可是他们的命根子! 扔了粮车,他们后续怎么办!上哪里再找这么多粮食交上来?他们有的是力气,绝不抛弃粮车!也绝不让粮车拖后腿! 一群人经历了生死,又有生命之危,个个激发了潜能,连推带拉,连跑带拽地把粮车运向县城。 路上,张梓若问夏雷,具体什么情况?夏雷边赶路,边匆匆讲述。 这一伙贼人都是石陈村的。他们村子,地薄水少粮食产量本就不高。县令年年剥削,众人积怨久矣。 年前收税收得狠,他们好多人都是勉强撑到了收麦,想靠着粮食活下去。三天前,小吏去石陈村征粮。大家都说拿不出来,小吏趾高气扬,说不交粮就坐牢,催逼交粮。 他们忍无可忍,干脆反了!先是杀了小吏,后杀了拥有许多土地佃农的富户,把其家财搜刮一空,彼此瓜分。 他们尝到了甜头,杀去其他村子抢夺钱财,打算抢到足够的钱粮后,逃入山中,落草为寇。 没想到周边村也有反了的,领头的还是个有本事的人。 那人告诉他们,要抢就去县城抢。只要听他指挥,就能打下县城!杀了狗官,多少金银珠宝、土地粮食都是他们的!整个县城都是他们的!还能给他们也封个官做! 比起逃到山中做流寇,他们自然更愿意拥有金银珠宝和粮食土地,做个威风凛凛的官! 于是,他们听从男人的指令,作为先锋,杀往县城。 “先锋?!”张梓若猛然一顿,“后面还有大批的人要过来攻打县城?” 村民们纷乱不安,“那咱们现在去县城,不是自投罗网吗?” “夫子,咱们逃吧!” “你们要逃到哪里去?”夏雷着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能到哪里去?离得最近的就是县城!” 村民们都不想去:“我们随便逃到哪里去都比去县城送死好!” “我们可以绕开他们,从其他路回村!” “说得轻巧!你们怎么去别的路!你们好好看看周围的荒草野地树林子!粮车走得动吗!让你们扔粮车,你们扔吗!”夏雷气得不行。 “那去县城也危险啊!要是人家把我们包围了,我们怎么办?” “动动你们的脑子!县城有城墙!有粮!有专门的人值守!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能打得下来的! 你们跑到荒郊野地里,要是碰上大批的贼人,四下无援,又无遮挡,不是送死吗?!不要觉得刚打赢一场,你们就了不得了!他们来的一路上杀了不少人,不是什么善茬!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你刚才还说他们乌合之众……”村民小声嘟囔。 夏雷大声呵斥:“攻打城池他们是门外汉,杀人他们已经是熟手了!你以为刚才那伙贼人为什么要杀我们?无非是杀顺手了!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你们要跟他们一样的想法,离死就不远了!” “别吵了!”张梓若收回四下巡视的目光,指着一处野草蓬生,构树茂盛的地方说道: “把粮车推到那边去,拿构树叶遮上!等脱离危险了,再回来拉粮食!先把命保住最要紧!” 只要不是直接丢弃粮食,大家都愿意,迅速按照她的吩咐,推车远离主干道,风风火火地把粮车藏了起来。 “所有人,拿好武器!前往县城!” “夫子,咱们都把粮食藏起来了,还是直接回家吧?” 张梓若沉声道:“刚才夏雷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离家已经太远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会遇到大批的贼人。县城是最近,相对也最安全的。 我们要做的是及时去县城,通知方县尉,组织人手,尽早消灭贼寇! 不然,即使我们回家也没解决问题。一旦敌人的势力发展壮大,席卷大部分村落,我们村子即使男女老少全上,也未必抵挡得住大批的敌人!到时候,依旧死路一条!” 村民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都狠下心,跟着张梓若和夏雷全速前往县城。 一群人跑到县城北门,看到高大的城墙,先是一喜,继而惊愕慌张不已。 “城门怎么关上了?” “嗖!嗖!嗖!”几支箭朝着他们的方向射来。 城墙上的小兵高声大喊:“敌袭!敌袭!又有贼人来了!” 张梓若挑出队伍里嗓门最大的人,“告诉他们,我们是河湾村的人,来交粮的路上遇到了贼人。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县令!” 大树照着她的话喊了一遍。其他人也纷纷叫喊着,让城楼上的人赶快开城门! “县令老爷说了,城门关上!城里不许任何人进入!” 张梓若扬声说道:“后面有贼人要来攻打县城,快放我们进去!我们是来加入你们,帮忙守护城池的!” 夏雷高声大喝:“速速告诉你们县太爷,就说京城燕府之人就在城外,让他赶快开城门!” 城楼上的兵士对视一眼,有一个小兵迅速朝下跑去。 县令府邸,县令正急匆匆的催促家人仆从,“快点快点!快点收拾!” 小妾惊慌失措地找来,“老爷,润进不见了!” “这个孽畜!跑哪里去了?” “不知道,府里已经找遍了,也没找到他的人影!” “不管他了!走!”县令带着金银细软坐上马车。 小妾拽着车帘,“老爷!老爷!我们不能丢下进儿啊!” “那你留下吧!”县令掰开小妾的手,把她一脚踢开,吩咐车夫,“走!快从西城门走!” 第142章 城内,几个担着货担混在人群中的人,忽然抽刀朝守城门的士卒砍去。 “啊啊啊——杀人啦!” “贼人混进来啦!” …… 街上,喝得醉醺醺的胡润进拦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左挡右拦就是不让对方走。 随他出来的女子不忍看小姑娘和自己一样,落得被人糟蹋的下场,劝胡润进放过小姑娘,被胡润进狠狠扇了一耳光。 “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来管我!回去再收拾你!”听到嘈杂的叫嚷声,他问仆从,“那边在闹什么?” 仆从伸头一看,直接跑了,“杀人啦!” “快跑啊!贼人打进来了!” 人群四下奔散。胡润进心下一慌,推开面前挡路的小姑娘就要跑,却被摔倒在地的小姑娘给绊倒了。 “贱——” 怒骂的话语戛然而止。 一支颤然欲飞的蝴蝶簪让世界清静了。 第183章 击杀追兵 女子拉起跌在地上的小姑娘,朝远处跑去,很快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县城东门,一伙贼人正在攻门。方县尉正组织人手要杀出去。他扫过稀稀落落的队伍,神色沉沉。连里坊的保丁都带着青壮来守城门了。差役硬是还有一半没到。 一名手下匆匆跑来,“大人!不好了!城内混入贼人了!他们正在砍杀北门的兄弟!” 方县尉火冒三丈:“另一半差役人呢!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把贼人给抓住?!” “他们……都跑了。连县令大人,也跑了!” 方县尉气得直骂,“软蛋玩意儿!”一出事就跑!手下的衙役个个都是酒囊饭桶,看看塞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一个都不顶用! “你跟我们一起去北门!陈保丁,你领着你们坊的队伍,留守东门!不必出去厮杀了,守好城门,拿火油过来,射火箭!” “是!” “其他人,跟我去北门!” “是!” “爹!”方远背着弓箭,拿着一柄长枪跑了过来,“爹,我跟你们一起去!” “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回家去!”方县尉呵斥一声,带着队伍匆匆支援北门。 方远倔强地跟着队伍跑,“我不是玩闹,只要守住城门,大家都能活。要是守不住,回家也没用!” 方县尉匆忙之中瞧他一眼,目光复杂,“跟着吧。注意安全!等会儿杀敌,你就跟在我身边。” “好!” …… 北城门外,张梓若他们喊门无应,怎么也进不去。 又见城楼上的兵士指着远方,神色惊恐地说着“又有贼来”。她回头望去,蓬勃的荒草树木遮蔽了她的视野。 “开门!快开门啊!快让我们进去!”村民们高声呼喊,纷乱惊慌。 “别喊了!我们不进去了!”张梓若神色凝重,“贼人的大部队来了!都拿好武器,我们去林子里藏起来!” “快!快!” 他们一伙人以最快的速度朝旁边的野地掠去,找了个构树、臭椿与一人高荒草丛生茂密的地方躲藏。 张梓若瞧瞧路上的情况,说道:“趁着他们还没过来,大家可以拽点草,绑在头上和身上加强伪装。别拽咱们旁边的!” 草根儿一掌呼在羊娃的背上,“兔子不吃窝边草,知不知道!嘶——我的手!” 羊娃嘿嘿笑,“咱这木板可是硬实的好木材!我去后面拔草去!” 大家小心翼翼地在草丛树丛中穿梭,拔了长长的草,学着张梓若简单一编,戴在头上,绑在身上。 纷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人来了!人来了!都别动了!” 众人敛声屏气,提心吊胆的躲藏在茂密的树丛草丛里。 许多乡民高声地嘶吼着,扛着门板,举着锄头、叉子、耙子、镰刀等兴奋地往县城里冲。 刚还把张梓若他们拦在外面的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他们——”大树激愤,却被沈沙一把捂住嘴,压低了声音骂道,“闭嘴!你想死吗?” 张梓若紧紧盯着城门。夏雷蹲在她身边,小声说道:“城里可能混入贼人了。” 张梓若点点头,心中忧虑不已。 她快速思索着解决危机的法子,目光不断在贼人之间巡逻。 “你看那个穿青色绸缎衣裳的人,会不会是贼人的头目?指挥众人攻打县城的人?” 要是能直接把头目给抓了,叛乱也就相对好平息了。 夏雷定睛细瞧。 那人在人群中间,呈被保卫的姿态。他并未急着进城,而是坠在队伍的中后部,时不时仰头看城楼,和左右说些什么,或大声吆喝前方队伍。他左右两侧,还有两人拎着差役的制式刀,走动间皆与他一致。 夏雷肯定道:“应当是贼首。我去杀了他!” 他悄然潜行。换至一个更隐蔽的,远离张梓若他们的地方,张弓搭箭。 “咻!” 箭支照准贼首疾驰而去! 贼人的队伍突然骚乱起来。喊杀声震天。最前面的贼人被方县尉他们一刀毙命。蜂拥着往城里挤的人又蜂拥着往后退。 穿青绸衣的男子也被挤得倒退两步。他前方的一名乱民中箭而死。他和护卫迅速往夏雷的方向望去。 在他的视野里,连续两支飞驰而来的箭不断放大。 “门板呢?快拿门板过来!” 青绸衣男子旁边的护卫一边大声吆喝,让人拿门板过来挡箭,一边将他往旁边拽去。 锋利的箭支穿过缝隙,射死了他们身后的人。 贼首回神,惊怒地指着夏雷叫道:“杀了他!” 八九个手下侧首看一眼,齐齐朝夏雷杀去! 贼人的队伍们还在不断的朝后退。有人被挤倒在地,踩踏而过,惨叫连连。 贼首高声大喝:“都挤什么挤!不要退!朝前杀过去!杀进县城!金银珠宝、貌美女人都是大家的!” “既然造了反,就走到底!杀了狗官,自己做官!不然我们就死路一条,全家全族跟着一起陪葬!杀进县城,应有尽有!” 在巨大的利益和死亡威胁双重激励下,贼人们都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拼了命的朝方县尉他们杀去。 刚刚杀出城门的方县尉等人立刻陷入了胶着的苦战。 夏雷在另一边吊着几个贼人打游击战。 张梓若瞧瞧贼人的队伍,朝村民们小声交代几句。然后,带着队里身手最好的几个人,都拿着叉子,朝贼人杀去! 他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杀死几名贼人,也迅速的引起了贼人的注意与反击。张梓若他们边打边退,一叉子怼倒敌人,面对多人的追杀,转身就跑。 敌人追进荒草野地,草丛里,数柄镰刀和锄头突然出现!敌人猝不及防惨叫跌倒。草丛中数人暴起,张梓若等人也立刻回身,给绊倒在地的敌人补上两叉! 瞬间击杀追兵! 贼首惊怒,与护卫退后,命更多的人来杀张梓若等人。 然而,草丛里站起一个又一个身染血迹的人,树丛里钻出一个又一个表情凶狠的人,都高声嘶吼着向他们杀来! 他们派去杀弓箭手的人也都被干掉了。一支支锋利的追命箭,转眼又废掉了身边好几个人。 最前方的城门处,涌出了越来越多的青壮。他们的人一个个的倒下。对方反倒步步逼近。 贼首忽然发现,他们竟不知不觉被包围了! 第184章 抓住贼首 随着贼人死得越来越多,形势越发不乐观。贼首与护卫们慌忙跑路。其余的贼人们也溃散而逃。 方县尉的人和张梓若的人汇合在一处。夏雷追击贼首而去! 贼首身边的护卫见势不好,分散而逃。 “张夫子!”方远高兴地和张梓若打招呼。 “等会儿!”张梓若像阵风似的掠过,追击分散而逃的护卫,“快抓住那个拿刀的矮个护卫!” “ 哪儿呢?哪儿呢?”方远跟在她身后跑。村民们也都哗啦啦地跟着张梓若捉人。 他们离那个护卫有段距离,张梓若干脆将手中的刀掷了出去。 “噌!”刀划过矮个护卫的臂膀,往前飞去。他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慌不择路的逃窜。 “对,从前面截住他!他才是真正的贼首!”张梓若朝着前方的树林大声喊道。 矮个护卫脚步猛然一顿,张梓若趁机掷出叉子! “噗!”矮个护卫倒下了。 张梓若追上来,拔下叉子,令人将他绑了,拖回县城。 “夫子,这人看上去快要死了!” “别死!别急着死!快给他上点药!”张梓若抓住贼人的衣襟问道,“说!你们来了几路人?人都在哪儿?” 那人咧嘴阴森森地一笑,昏了过去。 “吓唬谁呢!”村民“啪啪啪啪”数个大耳刮子,硬生生将疼晕的贼人又打醒。 第143章 “夫子,他醒了醒了!您快问吧!” 张梓若:“你的手下都来了吗?” 贼人脸颊肿胀,口中冒血,眼中皆是恶意。 “夫子?你是河湾村那个女夫子?” 张梓若心下一沉,“是又如何?” “呵!呵呵呵……那些蠢货目光短浅,不听指挥,没想到倒也做了一件好事,哈哈哈哈哈……” “啪!”草根给他一巴掌,“说人话!” 贼人目光憎恨,“你们抓住了我又怎样?你们的家人一样要死!你们的家人都要给我陪葬!” “陪你娘个头!”“老子弄死你!”村民们暴怒,拳脚齐上,恨不得直接把他揍死。 “别打了!别打了!”张梓若愤怒之余保持着理智,“留一口气,把人交给方县尉!看能不能问出更多的东西!” “夫子,贼人去我们村了!我们赶快回去吧!”村民们纷纷央求。 “回!肯定得回!”张梓若将贼首交给方县尉,表示自己要赶快带人回河湾村。 方县尉让方远带人去各家借马车,好送张梓若他们尽快回去。夏雷也带着贼首回来了。 “两个都是贼首?”方县尉询问。 夏雷踢一脚自己带回来的贼人,“这是个假冒的!真正的贼首跟他说,他有将才,让他在外指挥。张夫子,你怎么知道这个护卫才是真正的贼首?” “我刚开始也以为这个穿绸衣的才是领头人,当你去射杀他的时候,我发现发号施令的是他身边的护卫。 而且他本人发号施令时,旁边人虽然听,但也会下意识的瞅一眼他的护卫。他的护卫下令时,周围人却是第一时间照做。这种反应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真实身份。 因此他们逃跑时,我想抓住那个护卫。即便他不是贼首,也能多捉一个贼人;若是贼首,那就更好了!少了领头人,叛乱也能平息得更快!” “夫子观察入微,胆大心细,着实令人敬佩!”方县尉以前只觉得她是个好夫子,讲课是一把好手,但到底是个娇滴滴的女人。 今日方知,这位竟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主儿!想到拜张梓夫子为师的儿女,方县尉由衷地感到庆幸。儿女们好眼光!像爹! 夏雷对张梓若的细心与胆量也极为叹服。公子竟然还觉得张夫子柔弱,真该让他来看看张夫子应敌时的英姿! 张梓若将他们藏粮车的地方告诉方县尉,请他派人拉回县城。方县尉一口应下。 张梓若和村民们帮忙收拾战场。村民看到县城一方战死的人穿着和他们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奇怪道:“这些看上去怎么不像是县城的兵?” 张梓若为他解答疑惑:“重要的县城才有驻兵。普通的县城太多,未必有那么多兵员可以分派到各地。” “没错!”方县尉接腔,“要是有驻兵,我也不会那么头疼了。咱们就是一个普通的县城,不值当驻兵,州府倒是有。我已经派人传递消息了,应该不久就会有人来。” “可,城楼上不就是兵吗?”村民大为不解,他们这儿竟然没有驻兵?那平时守城门的是什么人? 方县尉指指忙活的手下,“和他们一样都属于差役、杂役。平日里办办差事,守守城门,出事的时候通通上前迎战。只是到底不比专门的士兵,人也不多。 今日所幸有你们帮忙,不然靠我手下这点人和坊里临时征召的队伍,就危险了!” 方县尉深深地向他们行了一礼。村民们受宠若惊,连忙还礼,“没啥!没啥!大人不要客气!” “俺们也是为了村子的和平!” 一群人正谦词,方远带着一连串的马车来了。他坐在第一辆马车上,朝张梓若挥手,“夫子!” 张梓若笑道:“辛苦你了!我们先回去了。” 方远自告奋勇:“我和你们一起!爹,我和夫子一起去河湾村!” 张梓若觉得危险,让他留在县城。 经历了刚才一战,方县尉对张梓若等人的武力有了新的认识。而且,儿子以后要走从军这条路,比起更加凶残的战场,这次倒是一个很好的历练机会。 他反倒请张梓若带方远一起去,让儿子多加磨练。 张梓若见他们都愿意,也不多费口舌,带上方远,与村民们上了马车,同方县尉告辞离开。 车夫们鞭子一扬,几辆马车便奔驰而出。一路上车夫们被催得苦不堪言,车轮子都快跑出火星了! 刚到村口,张梓若他们便火速跳下马车,拎着武器向里冲! 放倒了敌人的巡逻队员,眼尖地看到他们,高声喊道:“大家快加把劲儿,贼人要不够分了!” 秋风师傅可说了,像是这种叛乱,杀贼人都是有功劳的!每干掉一个贼人都有功! 大家都拼命杀贼建功,来的这点贼人都不够分。外出的队伍就都回来了! “你们歇会儿!贼人不多啦,真的不多啦!” 第185章 你们不是人 尚在挣扎的贼人大怒,说的是人话吗!瞧不起谁呢?! 贼人奋力一击,转头就跑。 从马车上下来后,蹲在墙角的王老六悄悄挥出手中的锄头。 “砰!”逃跑的贼人摔倒在地。 王老六一把扑上去,捉住对方的双手,兴奋道:“快拿绳子来,我逮住了一个!” 被贼人狠狠踢了一脚,夹着腿走来的谷子递给他一截绳子。 “老六,你咋比这个贼人还阴?” 王老六:“我是跟夫子学的!” 张梓若:关我什么事?这都是后人的智慧!古人的发挥! 她抛下一句:“这都是计策。”回头寻方远,想交代乡亲们照顾他一下。 “夫子,”方远躲到墙后,小声叫她,“我运用一下计策,埋伏在这儿帮忙清扫敌人。”他扬扬手中的弓箭。 张梓若:“……小心点,注意准头!” “好!您放心!” 张梓若领着夏雷径直往村里去,想去看看顾云淮他们是否安全。 路上遇到把贼人五花大绑的几名妇人,李大妞她们抬猪一样将贼人往外抬。贼人时而哀嚎,时而破口大骂。 张梓若问李大妞:“他骂这么难听,怎么不把他嘴堵上?” 李大妞嘿嘿笑:“这不是听着高兴吗?说明咱立功捉贼了!” 贼人苦苦地挣扎着,神色扭曲地咒骂:“贱人!毒妇!你们生孩子没xx……” 污秽的话语张梓若都听不下去,李大妞几人竟还笑得出来,伶俐地对骂。 “你这辈子都没孩子,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你死了也是个烂货!” 张梓若:“……注意形象。还是把他嘴堵上吧!” 贼人忽然放声大哭:“你们不是人!不是人!死了也就碗大个疤,你们太毒了,呜呜……” 张梓若大为困惑:“……他干嘛哭成这样?一会儿骂,一会儿哭的,吵得人脑瓜子都嗡嗡嗡的。” 李大妞的弟妹眼疾手快地将一块抹布塞贼人嘴里。 李大妞朝张梓若笑笑,“师傅,您不是说人要对自己有正确的认知,多开动脑筋想方法吗?我们琢磨着直接和贼人打有危险,就把贼人引过来。他一踏进陷阱,我们便一起拉绳子!” “谁知道,他就一只脚踏进来!我们一拉绳子,他两腿‘卡!’劈开了! 他叫嚣着要杀了我们,我们这不害怕吗?就拿家里的蒜臼子砸他,砸得不是位置。他叽叽哇哇地骂了一路,我家还废了一个蒜臼子呢!” 夏雷听得默默退后两步。 张梓若哭笑不得,但还是表扬李大妞她们有勇有谋,让她们运送贼人时小心点,不要大意轻敌。 “放心吧,师傅!”李大妞她们抬着贼人去打谷场。 张梓若步履匆匆地往家赶。一路上多见一名贼人,被数名村民围困。初进村时交战者多,越往里走越少。到了后半截,再也见不到一名贼人。 反而有一队提着锄头、叉子的村民守在学堂附近。 “夫子!” “夫子!” 众人纷纷朝她行礼,看见她身上的血迹,担忧道:“您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贼人的。辛苦你们值守!这边情况怎么样?” “这边没啥人,都在村口就被拦住了!” 他们嘻嘻哈哈,“咱们兄弟练了那么久,还特意想了个捉贼的好法子,可惜无用武之地!” 张梓若失笑:“等这一批贼人捉住,之后还要继续防卫,到时候把你们调到村口去,让你们好好施展施展。” “那感情好!” “您这血呼啦地跑回来,是不是担心家里?放宽心,我们在这儿看着呢!老人孩子都没事儿!” 他们正说着话,家里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她的父母拿着锄头镰刀出来,她嫂子举着叉子稍慢一步。一见她,都赶紧收了武器,围上来。 “若若!果真是若若!身上咋这么多血?” 第144章 “是不是受伤了?” “天杀的贼人!快到屋里去!娘给你上药!” 父母焦急担心地拉着她,要让她赶快到屋里去。 “我没事。这都是别人的血。兄长呢?” “出去帮忙去了!” “云淮和秋风呢?” “娘,我在这儿!”厨房门传出一声闷闷的回复。 张梓若三两步冲到厨房,左右一瞧,竟没瞧到人影。棕色的大水缸里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摇了摇。 “我在这儿!” 张梓若到缸边一瞧,忍不住笑开了花。 顾云淮和兄长家的大儿子被塞在倒空了水的大缸里。两个小家伙扒着光滑的缸壁,踮着脚推开半阖的缸盖,正努力仰着小脑袋往外瞧。 黑亮亮的眼眸中满是看见亲人的喜悦:“娘!娘!” 旁边装粮袋的小缸里也传出激动的叫娘声。 张梓若把顾云淮和大侄子抱出来。 旁边,大嫂也抱出了小儿子。 二老在旁边解释,“贼人来的时候,云淮和秋风正在外面。我们怕他出事,赶紧把他抱回来,放缸里。这样就算我和你娘、你兄长嫂子打不过贼人,说不定也能保住他们的命。” “爹、娘、嫂子,让你们费心了。你们提心吊胆这么久,累坏了吧?你们快去歇歇,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 张梓若安抚好家人,同夏雷往外走。顾云淮拽拽她的袖子。 张梓若蹲下,“怎么了?” 顾云淮在她耳边悄悄说:“别担心,我让秋风去保护沈照他们了。” 张梓若揉揉他的脑袋,“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不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吗?” 顾云淮微微扬头,“我是怕你担心。” “我确实担心。和贼人对上时,最怕的竟然是再也不能陪云宝一起长大。还好有云宝的心意!”张梓若把他抱在怀里,狠狠揉揉他细软的发丝,“去屋里吧,我去外面看看贼人是不是都抓住了?” 顾云淮深知,在贼人未尽时,他出去除了献一点计策之外,帮不上其他忙,反而可能会被贼人控制利用。因此,乖乖巧巧地呆在家里。 “我去陪祖父祖母他们说话!” “去吧。”张梓若和夏雷在村里转了一圈,去看了沈照他们和村中的孤寡人家,尤其是顾云淮提过的上辈子在动乱中去世的乡亲们,见他们全都安然无恙,才放心地往打谷场去。 第186章 卧龙凤雏 一大圈转下来,见村里各个路口都布置了防守队员。张梓若极为欣慰。实战训练果然是有效的! 凡是活着的贼人都被抓住,送往打谷场。打谷场周边的树肩负巨任,一树一贼人。因惨遭巨创,每个贼人看上去都显得奇模怪样。 乡亲们拄着武器,正在互相吹嘘。 “看见那两个没?都是我直接拿下的!” “你这算啥?你是没见我们出去送粮,遭遇了多少贼人!你们是不知道,那贼人可凶残得很!比冲到靠山村里的野猪都猛!嗷嗷地叫着就冲上来杀我们! 真的跟夫子说的一样,贼人出来时猝不及防,能把人吓个半死!你们在村里这么多人,还有巡逻队,我们才多少人?那真是硬着头皮上!” 村里的危机已经解除,大家伙儿终于有了闲心聊天,都关心地询问他们外出时的情况。 “那你们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冲上去杀敌啊!我眼都不眨,一下放倒一个!一下放倒一个!把贼人吓得屁滚尿流!跪到地上直喊,爷爷、爷爷,饶了我吧! 我一脚踹开他!把手里的粪叉往地上‘咔!’一插,大喝一声,‘还有谁!’没一个贼人敢应声!杀完敌后我仰天大笑三声,吓得林子里的兔子都在往外蹦!还把一把锄头送到了我身边!” 听到聊天内容的张梓若:“……”这艺术加工过分了啊! 她往打谷场里走,听到了越来越多神勇机智送粮队大战贼人的版本。 还有人把贼首艺术加工成了青面獠牙,能驱使小鬼分身的大妖怪。他们一群人则是勇斗妖怪与其手下的神将! 张梓若:“……”都有点艺术天分在身上。 夏雷听得不断闷笑。跑这个群听一会儿,再跑那边听个新版本,越听越乐,“我觉得再等等,咱们就可能直接升天成神仙了。” 张梓若:“河湾五谷登丰神勇盖世渡魔天将?” 夏雷憋笑:“我觉得这名字不错!要不颁发个什么勇者奖,就用这个名号?” “省省吧!”张梓若找到前来的里正。里正站在村人搬来的桌子前,正在亲自登记村人捉贼杀贼的数量。 “夫子!”“夫子!”排队登记的人纷纷高兴地同她打招呼。 张梓若笑道:“不得了了!一个个都是勇士了!” 大家嘿嘿笑,“是夫子您料事如神,让我们训练,才能应对得这么好!要不然,我们肯定也损失惨重。这回我们能抓住贼人,都靠在比赛里琢磨出来的法子。” “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张梓若夸奖他们。 “也不都是好样的。”村民告状,“有的人看着是我们村的,实际上就像是贼人的细作。” “谁?” “沈河!我们抓贼,他在旁边拿个弓箭,瞄瞄瞄,瞄半天射出一箭,扎我身上!要不是我最近比赛总是捆木板,您回来就要去我家吃席了。” “对!沈河太不靠谱了!射了十支箭,没一支在敌人身上!” 好歹教过沈河的夏雷:“……不会全射在自己人身上了吧?” “那能让他十发十中?不捶死他!好多箭都跟小孩尿一样,飞出来就落地了。” 张梓若:“……”这什么比喻? 村民满腹的牢骚尚未说尽,“他射了那么多支箭,只有一支打到了敌人。” 夏雷勉强松口气,安慰大家,也安慰自己,“打中敌人,好歹也算有成果。” “他不是直接射中的,是趁着贼人跟我们厮打,捡起地上的箭支直接戳上去的!” 夏雷:“……” 张梓若:“……也、也算伤敌。沈河他人呢?” “那边。” 张梓若顺着村民所指的方向望去。角落里站着一圈人,正叉着腰,伸着手时不时的点点中间的人,吐沫横飞地说着什么。透过晃动的人群的缝隙,勉强可以看见缩着膀子站在中间的沈河和大牛。 张梓若:“大牛又是怎么了?” “干翻了敌人,也干翻了我们自己人。” 张梓若叹了一口气:“他们两个就是我们村里的卧龙凤雏啊!” 村民们大惊:“夫子,你咋能这么夸他们?!诸葛亮多厉害呀!您之前给我们讲故事不是说,有个叫什么司马先生的说‘得卧龙凤雏者可得天下’吗? 他们哪能叫卧龙凤雏?!咱们得了他们,那就像是得了黑白无常一样,时不时都得去阴间转转!” “噗~”夏雷喷笑,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捂住嘴,“你们说、你们说。” 张梓若先是安抚了身心受创的乡亲们一番,然后劝他们别叫大牛和沈河是黑白无常。他们是办了错事儿,但也出于好心,这么叫有点伤人心。以后多训练训练他们就行,由乡亲们帮忙训练! 乡亲们笑逐颜开,“那我可得给他们规划规划训练课程!” “嘿!我也给他们加一个!” 张梓若:“注意时间安排。” “对对,课程还不能排太满,给他们一点儿干活、学习、背诗的时间。” …… 村民们烧了贼人的尸体,瓜分了从贼人那里收来的战利品。将绑在树上的贼人来历一一问个清楚,加以记载。村里留一份,一份交给方远,让他转交给他爹。 至于这些活着的贼人,里正同张梓若和族老们商量,专门派人将他们押到县城去,送他们去坐牢。 方远表示,自己可以帮忙押解犯人。 怕路上出什么意外,张梓若带上夏雷与秋风,以及没来得及施展武艺的村民们,乘车将贼人们送往县城。 方县尉谢过他们,命差役将贼人都投进大牢,告诉张梓若粮食都已经拉回来了,让她去看看数目对不对。 张梓若一瞧,数量都对。方县尉让差役把粮食卸下来,板车以及车上的农具战利品都还归还给村民们。 他郑重道:“张夫子,这次多亏有你们。要是城破了,我们大概也难活。县令都跑了,你们却主动来帮忙。此恩,我方城没齿难忘!定当报答!” 第187章 别说我是你爹 张梓若忙扶起行礼的方县尉,“不必如此,我们皆为云县人,自然要守望相助。不知城内情况如何了?” “贼人皆已诛杀。我们也有伤亡。对了,胡润进也死了。” “胡润进?”张梓若惊讶,“他们一家不都逃跑了吗?” “胡润进应当是没跟上,被抛弃了。他不是被贼人所杀。”方县尉神情复杂,“他是被人用一支簪子杀死的。” 第145章 “女子?” “对,我让人找到了他的仆人。”方县尉将仆从交代的情况转述给张梓若,“仆人跑得早,但当时胡润进身边只有被他拦住的小姑娘和曾经被他抢来的女人。想来应该是他身边女子动的手。” 张梓若沉默片刻,说:“原以为他知错变好了,没想到仍不知悔改。”她顿了顿,问,“收尸了吗?” “收了,他娘——我是说县令的小妾,给收的尸。他娘闹着要通缉凶手,要报仇。” 张梓若静静地听着,望着方县尉。 方县尉叹口气,“可怜人!惊慌之下又是混乱之中,早跑得没影了,我上哪去找她们?我要是能找着人,我最先找的就是县令!扔下个烂摊子!憋一肚子鸟气!” 张梓若深表同意。县令横征暴敛,激起民愤,自己反倒扔下满城的百姓,带着家人财宝与仆从逃亡去了。没能看到他接受律法的制裁,真是让人心有不甘啊! 然而,现在想这个也没用。她问方县尉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方县尉愁闷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笑意。 “不用不用,你们已经帮了大忙了。我审过贼首了,他鼓动了五波人,你们就干掉了两波半!连贼首都被抓进来了,总体局势已经控住了。 至于其他的贼人,等州府派人来,自然会去解决。我只负责县内的治安,其他的琐事交给县丞和主簿他们烦去。” 两人正说着话,方城的夫人乘车而来,热情地拉着张梓若的手说道:“夫子,劳累一天了。今日都在城里吃饭吧!我已在酒楼订好了席面!” 张梓若笑道:“好意心领了,但我们要在天黑前回去。” 方羽从另一边挎着她的胳膊,晃晃,“夫子,好久没见你了,你一来就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怎么能连顿饭也不吃?” 方远和方县尉则招呼跟随张梓若来的乡亲们一起去酒楼吃饭。 大家连连摆手,神色腼腆:“俺们今日才第一次过来,没咋奔波。真正奔波的那波儿人在家里呢!谢谢大人、夫人和公子,俺们也该回去了!” 见他们执意要走,方夫人连忙吩咐仆从去酒楼将好饭好菜都用食盒装好拎过来。 她们则和张梓若叙话。张梓若趁机告知方羽和方远,麦假延长10天。等事情彻底平息了,也安全了再开学。另外拜托他们兄妹转告同窗。 “不用转告,他们都来了!”方远指着街道上陆续而来的马车笑得开怀。 县丞夫妇、主簿夫妇、押司夫妇等都带着孩子来了,一下车便齐齐施礼。 “张夫子,多谢你们来相助!” 张梓若连忙把人都扶起,“不必如此,身为同县之人,自当守望相助。” “听闻你们急着回去,我们来的仓促,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些糕点、布匹还请不要嫌弃。” 他们各家各户都让子女把东西往板车上搬。 村民们连忙拉着板车退后。 张梓若连连推辞:“使不得,使不得。心意我们都领了,东西都拿回去吧!” “那哪行?我们的命虽不说多贵重,但这点东西还是值得起的!你和这些兄弟们不收,莫非是觉得我们不配?” “我不是这意思。” 任张梓若怎么解释推辞,县丞他们都坚决要送,且一个比一个能说,咬定了不收就是瞧不起他们。 张梓若只得收下。他们回村的板车上,不仅放着战利品农具,还有各种点心、干果、布匹与隐约溢出香味的食盒。 推着板车的村民步子迈得又大又快,感叹道:“抓贼人竟有这么多好处!咱们抓得还是太少了!” 张梓若:“……不少了,一个贼人都没有才好呢!和平安宁的好处更多! 经了这遭,咱们村子的名声恐怕更大了,以后该练得都练起来!该学的都学好!做生意的质量也都提起来,不要砸了招牌!只要好好发展,以后无论是吃肉,还是买布、买点心,都随你们的意!” 村民们连声应下,畅想着她所说的美好生活,时不时傻笑两声。 “俺明天还要再来一趟。” “来做什么?” “抓贼人分了点钱,再加上自家挣的辛苦钱,俺想买头牛。这不刚好要犁地了吗?有头牛方便!” “对!买牛!明日我和你一起来!” …… 众人兴致勃勃的说着话,一回到村里便扯着嗓子高声叫道:“都出来分东西啦!分东西啦!” 巡逻队的人满目惊奇,“哪来这么多好东西?你们去一趟把县城打劫了?” “呸!莫坏了俺们的名声!这都是县城的老爷夫人们送的!” 各家各户都来了人,共聚打谷场。 张梓若将东西的来历讲了一下,表示这都是县尉县丞他们的谢礼。 她趁机开导大家,“我们今日杀贼,不仅保卫了村庄的和平,保卫了村里每一个人的安全!还在无形之中拯救了很多可能会遭到贼人祸害的百姓!今日的这些谢礼就是证明!证明了大家的英勇与可贵!” 参与杀贼的村民们都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张梓若将他们大大夸奖了一番,然后开始分发谢礼。她找到数位手巧伶俐的女子,让她们给大家裁剪分布。 至于点心,每家每户各分得几块。饭菜则放在大家搬来的桌子上,大伙儿也都把自家饭菜端来,一起吃大席! 众人都拿着家里分得的好布,喜气盈盈地回家,高高兴兴地端来饭菜。聚在一起,边吃边说笑,比过年还要热闹。 被拘在家里的孩子们终于能出来了,撒欢似的跑来跑去。 …… 晚上,县尉在书桌前,拿着毛笔,苦苦酝酿,好半天写了一行字,又划去半行。 他让人喊来方远,“儿子,我来说大意,你润色一下,写个报功的折子,我抄一遍递上去。” 方远:“爹,写东西这一块,我像你,憋不出来啊!” 方县尉瞪眼:“张夫子不是给你们布置了写日记的功课吗?你日记都怎么写的?!” “我、我就写今日赏花,看了红的花,粉的花,白的花,黄的花……花真香啊!我帮你写折子总不能写,今日降贼,降服了红的贼,粉的贼,白的贼,黄的贼……贼真多啊!” 方县尉:“滚滚滚!以后写了东西,别说我是你爹!” 第188章 给我力量 “爹爹爹,别急。夫子说过,文章和言语表达一样都是可以改进的。我只是随口先说个版本,虽然不太恰当,但改改就行了。看我化腐朽为神奇啊!” 方远清清嗓子,招呼他爹,“笔墨伺候!” 方县尉眉眼一抬,扬起蒲扇大的手掌。 方远连忙拿起墨条研磨,小声嘟囔,“都不给提供我一个发挥的好条件,要是写不出来怎么办?” “自己读书不多,成绩差怪笔墨!不会做饭爱买锅,说得是你!” 方远不服,“我是好锅做好饭!今儿个就让您瞧瞧!先写个时间地点事件。今日云县遭贼。” 方县尉欣慰点头,开头不错。 方远写完一句,拿着毛笔在书桌前踱几步,口中念念有词。 “贼人……咱得修饰一下,也得扩写一下,展现出贼人的厉害!贼人就像、像恶虎一样凶猛,被捅了窝的马蜂一样多。他们有打东边来的,西边来的、南边来的、北面来……” “停停停停!”方县尉打断他,“写折子哪来这么多废话?你读这么久书,就学了个这?” “别急呀!不想扩句,缩写一下就行了嘛!”方远沾墨写下两句,“贼人凶残如虎,人多势众。” “这还差不多。”方县尉背着手说道,“正经点,给老子好好写!再敢耍你老子,我就让你好好感受感受皮肉振动的音色、音调与响度!” 方远拿着毛笔在砚台里左右划拉,“物理课碰上您真是不幸……” “你说什么?” “没,夫子没抽查你真是可惜。” …… 月色如水,悄无声息地流淌进每一户人家,散发着淡淡的清辉。 河湾村,值夜的人举着火把来回巡梭,警惕地望向每一处被风吹动的草丛。一叉子戳过去,一只猫跳出来,三两步蹿上了房檐。 他们松一口气,说笑几句,话题又不知不觉的回到今日抗敌的大事。 “汪!”不知谁家的狗叫了一声,近面的、远处的又有数只狗跟着叫了起来。主人家的隔着窗子呵斥几句,犬吠声渐止。夏夜又恢复了静谧。 张梓若躺在床上,脑中昏昏沉沉,却怎么都睡不好。她烦躁地翻个身,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异动。 “谁!”她猛然起身。 因为家里住不下,她的父母兄嫂已领着孩子回了租住的地方。云淮则在自己卧室里。 张梓若心中警醒,忙拿了立在床头的叉子,翻下床,悄悄向外潜行。 “娘,别怕,是我。”淡淡的月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掀开门帘,出现在堂屋门口。 第146章 张梓若放下武器,走近了瞧他,“这么晚了,怎么不睡?是屋里进了蚊子睡不着吗?还是太热了?” 顾云淮摇摇头,水润明亮的眼睛在夏夜里映着星辉,“我怕你害怕。” 张梓若的心瞬间如被春日午后的阳光照耀般暖融融的。她摸摸顾云淮的脑袋,“别担心,我没事。” “那你怎么不睡?” “天热,我睡不着。”张梓若随口编个理由。 顾云淮扭头便抱了一把大蒲扇过来,“我给你扇扇子!”他两手抱着扇柄,给张梓若扇风。 清凉的风迎面而来。张梓若心中的沉闷似乎也被这股风吹散了。她笑道:“这么晚了,哪用你给我打扇子?快去睡觉吧。” 她取过小家伙手中的蒲扇,要送他回去睡觉。 一出门才发现檐下铺着一张小草席,小草席上放了个小小的枕头和一个小小的被单。 张梓若惊讶万分:“你什么时候把东西拿到这里睡的?” “你去屋里休息后。我怕你做噩梦。”小家伙抿着红丢丢的小嘴,不好意思,“一定是我刚才动静太大,吵醒你了。” “没有。”张梓若心中酸涩,“你这么小,睡在外面,地上又潮,生病了怎么办?” “没事,天热。”小家伙眉眼弯弯地朝她笑。 张梓若揉一把他玉雪可爱的小脸,干脆把大躺椅、小躺椅都搬到外面来。周围点上蚊香。再抱来一大一小两床薄被子。 “热的话,就在外面睡会儿。” 张梓若把小家伙放到小躺椅里,用被角搭住他的小肚肚。 顾云淮掀开被子,“热。” “热也要盖着,着凉了怎么办?”张梓若坚持给他盖上。自己也躺进躺椅,拿着大蒲扇,在两人之间缓缓扇着。 顾云淮大晚上不睡觉也要守着她,定然是有过相同或者相似的经历,知道不好受才来。张梓若想问问他,又怕挑起来他的伤疤。 她望着深邃的夜空,缓缓说道:“你给我做的纸甲很好用。当敌人的武器打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很怕,很怕丢下你。所幸,我活着回来了。 我跟别人说,也跟我自己说,我的行为都出于正当的防卫,也保护了很多无辜的百姓。但一闭上眼睛,脑中就会出现那些厮杀的画面。云宝的到来,消除了我的恐惧。” 张梓若目光柔和地望向小家伙,小家伙正趴在摇椅的扶手上静静的担忧的瞧着她。 软乎乎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娘,你别怕,我陪着你。” “我不怕了。”张梓若握住他的小手晃晃,捏捏他软乎乎的手手,淡淡地笑了起来。 小家伙努力想要逗她开心,“娘,我给你讲个故事。” 张梓若缩回手,“我这会儿睡意上来了,快睡吧。” 顾云淮轻声笑了起来,他趴在扶手上,伸着小胳膊摇晃张梓若。 “不恐怖,真的一点都不恐怖,这回是个很轻松圆满的故事。” 张梓若睁开眼:“真的?” “真的!”顾云淮的小脸上满是真挚。 张梓若来了兴致,重新摇起蒲扇,“你讲吧。” 顾云淮眉飞色舞地讲道:“有一个小女孩,她很好奇,她的舅舅为什么每天都戴着佛珠?” 张梓若听到这个开头,忽然觉得不妙。 等听到她舅舅的职业,还有什么家中无人,异动、声响之类的,她立刻捂住顾云淮的嘴,“你跟我说这叫做轻松圆满?” 小家伙挣扎,“真的轻松啊,娘,你听我讲到后面。” “我不听,我看你是对故事存在什么误解。听你半个故事,我怕是今晚都难睡着了。” 小反派雀跃道:“我给你讲完!” “我不听故事,你快给我念个佛经吧,比如什么金刚经之类的。” 顾云淮为难,“我不会。别的经可以吗?” “行。” 顾云淮开始抑扬顿挫地吟诵:“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张梓若:“……”好吧,道德经,请给我力量! 第189章 瓜大瓜甜,我喜欢 顾云淮将《道德经》背了一遍。 张梓若睁着眼望着夜空,觉得整个人都平静了,升华了。 “娘,娘,你困了吗?” “不困。”张梓若有气无力地夸奖道,“你是我教出来的最优秀出色的孩子。” 顾云淮抿唇笑,“你要是不喜欢《道德经》,我还可以给你背个别的经。” “什么经?” “《诗经》。” “歇会儿吧。”张梓若侧首瞧他,“你以前看过金刚经吗?” 顾云淮点头,“看过。” 张梓若来了精神,“你从哪里看的?是不是后宫的人真的会抄金刚经以表现心意?” 顾云淮:“……娘,你现在和村里的婶子伯母好像。” “嗯?” “她们讨论询问你和沈明珠的事情时,和你的此时的神情一样一样的。” 张梓若瘫在躺椅上,“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要听八卦。” 顾云淮笑:“会有人抄经书。也有人会用其他精巧的法子博取注意。” 张梓若精神大震,直起身子,趴在扶手上,兴致勃勃道:“展开说说。” 顾云淮细细地给她讲述:“抄佛经是不费什么心思的做法。佛教有个典故叫做步步生莲。” “在宫里,有后妃为了吸引皇帝的注意,便运用了步步生莲这一招。” “怎么做到的?难道像南北朝的昏君萧宝卷一样,让工匠在地上贴上用黄金打造的莲花,自己赤脚走在上面?但在宫里,除非皇帝下命令,一般人应该不能这么奢侈吧?” 即使南北朝留下的步步生莲的典故,也是昏君让人用金箔打造莲花贴在地上,再让宠妃潘玉儿赤脚行走其上,营造出步步生莲的景象。 一个妃子总不至于主动去做这些吧? 顾云淮摇头:“她是要博得皇帝的宠爱,怎会用如此铺张奢靡,容易引人攻讦的方法?” “那怎么做到的?”张梓若好奇,游戏里的特效难道现实里也能做出来?古代就能做出来了? “她穿重台履,鞋底和鞋跟很高。”顾云淮大概比了一个高度,“鞋底的侧面和底面都有镂空的花纹。” “鞋跟里面掏空,放上一个小抽屉。抽屉底面雕上和鞋底一模一样的莲花纹。在小抽屉里放上一小袋香粉。” “每当走动时,香粉就会抖落。从而在地上印出或浅或淡,一朵又一朵的莲花。人已远去,仍有淡淡花香萦绕。” “也有人在鞋子里面放上铃铛,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悦耳的铃声。” 张梓若听得叹为观止,“真有创造力!她是不是成功了?” “是,步步生莲加上碧笺传诗,那一段时间,她很得皇帝宠爱。也有很多人模仿她,走哪里都能看到地上的花样,兰花、莲花、牡丹花。” 张梓若:“……打扫的人真辛苦。你说她只得了一段时间的宠爱,意思是这么有创造力的人,都被人超越了?还有人用了更绝的方法?” 她吃瓜吃得格外起劲儿。瓜大瓜甜,我喜欢! 顾云淮翘起唇角,继续给她分享,“皇帝喜好美人,但喜新厌旧。不过有一个人很不同,她来自民间,而且是个官妓,身份很不光彩。 皇帝虽然没有带她回宫,但把她安置在京城。朝中大臣无人不知,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人去她府上送礼,妄图走门路。” 这个了不得啊!张梓若越凑越近,眨着眼睛,满是吃瓜的期待与急迫。快展开说说! 顾云淮不疾不徐道:“她的事,还是我让人专门调查后才知道的。皇帝当初去民间游历,碰上了她。” “她为了改变自己的处境,花费了很多心思。她常在口中含着带有莲花香气的香丸,甚至花了大功夫研制出带有莲花香气的口脂。每当言语,自有莲花芬芳。” “而且,她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暗中请了一位外地来的僧人。” “先是为僧人造势,让众人都相信,那个僧人是能看穿人的前世今生的高僧。 然后,在与文人游舟之时,假装与这个僧人第一次碰面。 僧人一见她,便面露惊疑。叫住她,反复看了两眼,算了又算,感叹道:‘你上辈子曾是个尼姑,整整二十年不停念诵《法华经》。不过是一念之差,这一世竟然沦落到做妓女的地步!’ 随同的文人大惊,测试一番,大感神奇。消息传出后,去游历的皇帝也感到好奇。 他问对方:‘你读过《法华经》吗?’对方说,没有。 皇帝让人取了经书来,展示给她看。不料她只看了一遍,就能一字不差的把整卷经书给背出来,就像人平日说话一样自然流畅。 皇帝又让她看其他佛经,她看了许久,却磕磕巴巴,一段都不曾背出。 第147章 这无疑让人更信她前生诵读《法华经》的批言,加上她口吐莲花香,更增加了可信度,自然而然的抬高了身价,也让常人敬畏。但皇帝爱她这个调调,便将她带了回来。” “这位不仅是个妙人,还是个极有毅力的人!”竟然能坚持不懈的背书,天天含香丸,亲自研发口脂。 张梓若听得心生佩服。她这种活得粗糙的人,总是嫌化妆麻烦,素面朝天,能记得在脸上抹雪花膏已经很好了。 但人家日复一日的让自己口吐芬芳,真就一个字,绝! 顾云淮却神色平淡,“她的手段称不上高明。还有人做得比她更漂亮。” 哦?还有更厉害的?张梓若:“我要听!” “你该睡了。” 第190章 叫照儿出来 张梓若吃瓜吃得正上头,哪里睡得着? 她想让顾云淮再说一些,但看他小小的一个人,坐的躺椅还没人家推的豪华婴儿车大,瞬间恢复理智,把小家伙按在躺椅里,给他盖上小被子。 “是该睡了,刚才听得太入神,都忘了时间。”她拿着扇子给顾云淮缓缓扇风。 顾云淮漂亮的眼眸里映着星光和她的身影,他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手手从被子里钻出来,小小的食指竖在胸前,“娘,我再给你讲一个。” 张梓若可耻地没有抵住诱惑,“好。” “每逢春上,有一人会和婢女们将轻罗裁剪成细小的花瓣,做成纤巧精致的梨花模样。再将这些梨花用名贵的香料进行熏香。 当随同外出踏青,或者赏花之时,她便带上这些轻罗梨花。 春光和煦,春风习习,她衣袂飘然,袖中的梨花飘然而出,莹莹撒于天地春色之间,如同下凡的天女,引人惊叹。” 张梓若轻轻鼓掌,“想想就很美。” “还有更美的。春日花园燃蝴蝶香,自有蝴蝶翩跹而至。或用一些秘法使衣襟上沾有此香,出行时自有蝴蝶翩然相随。” “好家伙!这不是香妃吗?”张梓若脑中瞬间出现了画面。 “什么香妃?” “就是我们那里演绎的一个非常有名的故事。我当做睡前故事讲给你听。” 顾云淮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脑袋后仰,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 张梓若问他:“想说什么?” 顾云淮沉静漂亮的眸中有着深深的迷茫,“他们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他们……” 小家伙叹息般的出了一口气,软软的小手拉住张梓若的手,真挚道:“娘,你真可怜。还好你脑子正常。” “嗯?”张梓若拉着他的小手,“怎么就可怜了?这只是其中一个故事,我再给你讲一个。” 小家伙脑袋一歪,闭上眼睛,“我睡着啦!” 张梓若失笑,“睡吧、睡吧。”她轻轻地扇着扇子,等小家伙睡着后,把他抱回屋里,放在竹床上。在床前守了一会儿,看小家伙睡得香甜,自己才回院子中睡。 张梓若难得睡了个懒觉。她不用赶时间去上课,不用急得下地。顾八爷一家也买了牛,犁地轻便了许多,说那几亩地不用她操心。 吃过早饭后,她阅读沈明珠写的文稿。沈明珠不愧是官家小姐,才情确实出众,遣词用句无不文雅清丽。若是单写一本,定然是极好的。 只是,作为续写来说,与她前面的文风差异过大。 张梓若问在旁边看书的顾云淮,“我去沈明珠家,你去吗?” “去干嘛?” “谈谈关于写话本的事情。” “去。”顾云淮合上书本,理理衣襟,自觉地戴上小草帽,背上小水壶,和她一起外出。 张梓若戴上草帽、稿子,牵着顾云淮的手一起去沈明珠家里。 来开门的沈明珠香汗淋漓。 张梓若挑眉,“你干什么呢?下河游泳了?” 沈明珠拿帕子擦擦汗,请他们到屋里坐,“昨日经了那一遭,自是要学着点武艺。昨日谢谢你和云淮让秋风来帮忙。” 顾云淮瞅瞅张梓若没说话。 张梓若笑道:“云淮怕你们出意外,所以让秋风来。你愿意习武再好不过,不求武艺超群,起码有利于保护自己与家人。” “正是。”沈明珠瞧瞧一言不发的顾云淮,说道,“云淮来此怕是无聊,我叫照儿出来,你们一起玩会儿。” 第191章 来一起玩呀 张梓若和顾云淮被邀至室内喝茶,沈老夫人亲自接待他们,与之叙话。 沈明珠领着沈照徐徐而来。 沈照清澈的眸中掩着好奇与雀跃,到了厅中,大方得体地向张梓若和沈老夫人行礼。 张梓若笑道:“照儿可是捡麦子的时候晒得很了?小脸看上去和原来不一样了。” “我有好好戴草帽。”沈照小手往上抬了抬,最终忍住没有摸脸颊,只漂亮的眼睛里渐渐氤氲起一层雾气,“黑张飞也好看的。” 张梓若哈哈大笑,“照儿运动后,脸上有了血气,确实好看多了。” 沈照破涕为笑,悄悄地往沈明珠身后藏。 沈明珠和沈老夫人都忍俊不禁,让他不要害羞。 顾云淮瞅瞅恶作剧的张梓若,娘真是恶趣味! 张梓若轻轻刮刮他的鼻子,小家伙,你眼神暴露太多了! 顾云淮捂住鼻子,小脸飞红。都让人看到啦! 张梓若忍俊不禁,手背放在他小脸上,哎呀,升温啦!煮鸡蛋啦! 张梓若笑盈盈地无声地逗顾云淮,顾云淮别过脸去,捧着茶杯喝茶。 沈明珠让沈照和顾云淮玩。沈照从她身后探出脑袋,哒哒哒到顾云淮面前,“云淮。” 顾云淮连正襟危坐,应了一声。两个小家伙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相顾无言。沈照眨眨眼,问:“我们一起去看书吧?” 顾云淮:“……不去。” 张梓若和沈明珠说书稿的事情。她拿了已经刊印的话本前半部给沈老夫人和沈明珠看。余光留意着两个小家伙的动静。 沈照首邀失败,再接再厉,把干果碟子往顾云淮旁边推推,“你吃。” 顾云淮:“谢谢,不饿。” 沈照眨眨眼,又邀请顾云淮去弹琴、下棋。 也被拒绝了。 他满面困惑,想不明白顾云淮为什么不喜欢这些?和功课比起来,这些多有意思啊! 他想了想,又邀请顾云淮去看他的宝贝玩具,“特别特别好玩!”他如此形容着,小脸上笑容洋溢,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与朋友分享的快乐与期待。 顾云淮看他一副‘我的玩具超级有意思,快来和我一起玩吧’的期待模样,勉为其难地跳下凳子,“什么玩具?” “在这里!”沈照拉着他的手朝外走去。 顾云淮回头看张梓若。张梓若朝他笑笑,尽情地玩吧! 顾云淮同沈照去看他的玩具。 张梓若坐在屋内,望着屋外从绿叶间投下的日光,听着沈老夫人母女二人翻动书页的声音,及窗外檐下两个小家伙稚嫩的说话声,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沈明珠读着话本,见她一个人无聊,恋恋不舍地合上,问,“张夫子,这个话本我能否借阅两天?” “自然可以。上次是我疏漏,没有提前给你看样本。你的文字清丽雅致,说实话,续写这个是有些屈才了。你若是写言情话本,一定会很受女子喜爱。” “什么是言情话本?” 张梓若给她解释一番,并说道:“市面上的话本多为男子所写,内容是他们所幻想的生活,女子看时极少有代入感。你的文字细腻清婉,更为绮丽,若是你写,定然受女子们喜爱。” 沈明珠宛然一笑,“我在此道一窍不通。难为你想如此多好话夸我。我还是好好改改稿子,达到你的要求才是正经。” 张梓若朝沈老夫人笑言:“老夫人,您看看,她秉承了您的才华和谦虚,但也太谦逊了!我说个事实,她倒不信。您平日也多夸夸女儿,看看好好的才女,竟没一点自信!” 老夫人笑容满面,“是是,是我老婆子的错,以后啊,我也多夸夸我的女儿!” “娘。”沈明珠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您看您的话本。我这么大了,哪需要什么夸奖?” “这可不对。夸奖是不分年龄的,人人都需要夸奖和肯定。现在你们要是夸我,我只觉不够,还想多多益善呢!”张梓若朝她们使个眼色,一副尽管来夸的模样。 沈老夫人母女二人皆乐不可支,“是是是,张夫子才华过人,惊艳才绝,胸襟宽广,海纳百川……” 张梓若满意地点头:“多点、多点、再多点!” “想得美!我看你今日不是来要稿子,是来要夸夸的!”沈明珠笑靥如花,娇俏地拿了稿子掩笑,“我改稿子去了!我再写上两段,你瞧瞧行不行?” “行,你写吧。我去外面找孩子们玩去。老夫人,来一起玩呀!” 第148章 “我这么大年纪了玩什么?” “来吧,小孩子玩的,大人也爱玩!又没外人,一起玩会儿!” 老夫人意动。人年纪大了,就爱看孩子们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 张梓若搀了她的胳膊,同她一起出去,笑嘻嘻地同沈明珠说道,“老夫人我可带走了,你好好做功课,不要太羡慕我们,也不要偷懒哦!” 沈明珠拿了书稿,从一侧搀扶老夫人,剪水秋瞳中笑意盈盈,“若我偷懒,你还要打我板子不成?” 张梓若摸摸下巴,“你若是想,我也可以帮你实现!” “哼,谁要你实现!” 沈明珠去书房修改稿子。张梓若和老夫人找到沈照和顾云淮。 两个小家伙正在海棠树下玩积木。 他们组装出来小火车和挖掘车。沈照拎着挖掘机,挖一勺土,兴奋地同顾云淮说道:“看!这个可以挖土!我们可以把土放到这个长长的车里。” 顾云淮:“哦。” 沈照把挖掘机让给顾云淮,让他玩。自己按着小火车“嘟嘟、嘟嘟”地往前跑。 顾云淮百无聊赖地挖一勺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娘!老夫人。” 张梓若揉揉他的脑袋,笑道:“这是在玩什么?看起来好有意思!” “挖掘车!”沈照站起身,双眼亮晶晶地分享,“还有长长的运货车!这是舅舅带我去乐园买的!” “哇!看起来真棒!我们可以一起玩吗?” “好哇!可是我们的车车不够了。”沈照左右看看,把小火车拆开,递给老夫人一节,张梓若一节,高兴道:“这样我们就都有车车啦!” 第192章 玩泥巴 “谢谢照照!”张梓若撩起衣襟,蹲在地上,拉拉顾云淮,“云宝,帮忙挖点土到我的小火车里。” 顾云淮和她蹲在一起,想笑又忍住,小声嘟囔,“好幼稚。”手下乖乖地用挖掘机挖一勺土,倒进她的小火车凹槽里。 “哇!谢谢云宝!我要用我的小火车运很多宝贝!” “我也要!我也要!”沈照把自己的小火车也停在挖掘机前。 顾云淮给他挖上一勺土。沈照高兴地按着小火车“嘟嘟”跑了两下,好奇地问张梓若,“为什么要叫它小火车?” 正喊老夫人一起来玩地张梓若语塞,这不是喊习惯了吗? 她认真解答:“因为我们要是好好研究的话,也许将来可以让它像马车一样跑起来。它就会像茶壶一样咕嘟嘟嘟地冒着热气跑起来了!” “那为什么不叫它小水车呢?” 张梓若仰天暗叹,孩子们的十万个为什么啊!我恨我没有看十万个为什么…… 给老夫人火车凹槽装土的顾云淮摆弄着挖掘机,抿唇偷笑。 张梓若只好谈一谈用煤炭和蒸汽让车动起来的可能性。 沈照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望着她,像一只迷茫的小狗狗。 “谢谢夫子。”他垂下小脑袋,推动小火车跑了两下,稚声稚气道,“我不用煤,让它这样跑。它也跑好快的!” “真的好快啊!照照真厉害!你有车头,你就是管理车子的车长了。车长、车长,请把我的车厢一起带上吧!我要把我的土运到石凳那里!” “好。”沈照高高兴兴地把她的车厢安到小火车上,问老夫人和顾云淮,“祖母、云淮,你们也要去石凳那边吗?” 老夫人笑容慈和,“对,祖母也去那边。” 沈照把她的车厢也拼接在一起,看向顾云淮。 顾云淮将挖掘机放在小火车上面,“走!” 沈照推着小火车缓缓移动,“咕噜噜噜、嘟嘟嘟……长长车来啦!” 张梓若扶着老夫人三两步到石凳旁,让她坐在树下的凳子上。自己和孩子们蹲在一起,“谢谢车长!请把我的土卸下来吧,我要开始制作宝贝了!” 沈照把土倒出来:“什么宝贝?” “嗯,这个需要一点点水。等我一下。”张梓若问过老夫人后,亲自打了水来,带着孩子们和泥巴。 顾云淮拿着两团泥巴,黏在一起,边玩边笑。 沈照高兴地咯咯直笑,一会儿惊叫,“我的袖子又掉下来了!” 张梓若给他挽上去。看看云宝的袖子,给他也再往上挽挽,“云宝做的是什么?” “泥人!娘,你看像不像你?” 张梓若望着叉着腰的泥人直笑,“云宝做的真像!这个归我了!我也做好了,看看我的!” 她搓了两个圆球,捏捏捏,拼在一起,用小树枝轻轻刮刮,画个大眼睛、小鼻子、小嘴。身侧画个小书包。四团小泥巴做腿脚。 “这是背着书包的云宝!” 顾云淮眉开眼笑,“娘做得真好!” “啊!少了一点。”张梓若给他的小泥人头上加两个小泥团,“还有小揪揪。” 顾云淮笑容渐渐纠结。 张梓若分别又做了一个沈照、老夫人和沈明珠。 顾云淮揪下自己泥人头部的小泥团,按到沈照头的泥人上,“沈照好看!” 沈照捏着泥巴,高兴地重复,“我好看!”他捏两团小泥巴放到顾云淮泥人头顶,美美道:“都好看!” 顾云淮想把小泥团给揪下来,沈照把自己的泥人装到车里,“我们一起坐车车!云淮,上车!” 顾云淮悄悄拨下一个泥团,把自己的泥人放进车里。 沈照很认真地给他补上一个,“揪揪掉了,安上好看!” 顾云淮戳一指头沈照的泥人,随你吧! 沈照把两个小泥人运到石桌上,手舞足蹈地分享:“我在做大车车,看我的车车!” 他举起自己做的车车给大家看,一个大大的凹槽比他的小手手还要大。小家伙捧着自己的成品,玉白的小脸上粘着泥巴,弯着眼睛,咧着小嘴,满是自豪。 张梓若和老夫人都夸他做得像,顾云淮也赞了一句,小家伙倍受鼓舞,和泥活得更有劲了! 他叽叽喳喳地和大家说着话,每做好一个都要给大家看一看。 沈明珠听得外面的嬉笑声,写完最后一行字,拿着稿子向外走去。 见沈照蹲在地上和张梓若他们玩泥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快乐。他的笑容比春日的阳光还要明媚,眼睛弯成月牙时,笑得人心都要化了。 沈明珠微微顿住脚步,细想照儿什么时候这么高兴过?除了不知事的时候,看见亲人会很高兴,后来,他一个小孩子倒很久都没这么快活了。 她垂眸望向手中的稿子,她想要走到封闭的高墙之外,照儿何尝不想呢? “娘。”沈照看见她,立刻站起身,拘谨地将双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顾云淮抬头瞧了一眼,收回目光,蹲在张梓若身边,不紧不慢地和她一起做泥巴树。 张梓若抬头笑道:“你写完了?来一起玩呀!我洗洗手看稿子。” 沈明珠这才发现石桌上放着5个泥人儿,三大两小。还有个泥巴做的小桌子。不仅张梓若在带着孩子玩泥巴,连她母亲都在搓泥巴制作凳子。 张梓若又喊她,“别愣了 ,来一起玩呀!今天我们随便玩玩,哪天有条件了,我们还可烧制一套,多可爱有趣呀!” 沈明珠瞧瞧瞬间失去了笑容,忐忑不安的儿子,再看看自由自在的顾云淮,她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和酸涩。她以为她是为了孩子好,原来孩子根本就没有同龄人的快乐。 她轻轻擦去沈照脸上的泥巴,“照儿在做什么?娘和你一起。” 沈照难以置信地抬眸,兴奋地高声喊道:“好!娘,我们一起做车车!” 书稿放在石桌上,一群人却无暇顾及,欢笑地说笑玩闹。 “娘!姐!照儿!”大门突然被推开了,外出的沈昱瑾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沈明珠迅速起身,忧心道:“怎么了?早上刚走,怎么急匆匆的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我就是担心动乱未止,你们有危险。昨日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这几日怎么也要守好你们。县令一家被带回来了,之后指不定还有什么事!” “县令?”张梓若蓦然回首。 第193章 不是甜甜的童年吗? “是谁抓到了县令?”张梓若询问。 “你——”沈昱瑾下意识想问你怎么在我家,但想起姐姐说过她与张梓若关系融冰的事情,他临时改口,“你认识的,是住在咱们村里的燕公子。” “听说他听闻咱们县城和村庄出事后,带着人快马加鞭地抄近路赶回。路上遇到了逃跑的县令,直接把人带了回来。如今正在县城呢!” 顾云淮抬首望向张梓若。 张梓若神色如常,“燕公子抓了罪魁祸首是好事一件。也许动乱很快就能平息了。” “平息了才好,免得人心惶惶。”沈明珠温声细语,让弟弟坐下歇会儿,“看跑得满头大汗的。”她抬手要倒水,却发现满手的泥巴,抿唇笑道,“我去洗把手。” 第149章 沈昱瑾这才发觉大人孩子竟都在玩泥巴!连他姐姐都不再拘泥于礼数,竟然和母亲、照儿、张梓若他们一起玩脏兮兮的泥巴! 沈昱瑾恍恍惚惚地坐在树下石凳上。不知道是夏日太晒,一路走回来中暑了,还是眼前的情景太过有冲击性,一时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 张梓若也去洗手,回来看过书稿,提出意见,让沈明珠再改一改。 沈明珠按照她的意思又改了两三回,毫无抱怨。张梓若倒是由衷的升起一丝佩服之情。 工作成果被要求三番两次的改,常人都会觉得烦躁。沈明珠却能够平心静气的坚持下来,还主动询问她有哪里做的不好,这股韧性和强大的心性不得不让人佩服。 她和沈明珠说好话本后面的发展脉络,约好明日再见,便领着顾云淮告辞离开。 沈照恋恋不舍,“你们要走了吗?不一起玩了吗?” 张梓若摸摸他的小脑袋,“今日你们团聚,明日你母亲就要送你去我那里上学了,今晚可要好好休息呀!” “好!”沈照重重的点点头,绽出一个可可爱爱的笑容,“我一定好好休息!我把这个给你们!” 他弯下小身子去捧自己做的泥巴小火车。捧得住凹槽,捧不住车头。 “舅舅,你能帮我找个木板吗?” 晕晕乎乎的沈昱瑾找了一块木板过来。沈照将泥巴小火车放到上面,然后把他和沈明珠、老夫人的泥人放进火车凹槽。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木板,护着小火车递给张梓若。 “给。你们想我们的时候,就看这个;我们想你们的时候,就看你们的泥娃娃。” 张梓若动容,她揽着木板,腾出一只手揉揉沈照的脑袋,“照儿真细心!我们会好好保存这份心意的!” 沈照握着泥糊糊的小手,高兴得笑弯了眼。 张梓若带着顾云淮离去。出了门,走了一段路,顾云淮回头瞧了一眼,说:“他们还在看你。” “是在看我们。你还想回去一起玩吗?”张梓若问他。 顾云淮昂首,“幼稚!挖掘机和小火车我都玩过了!”张梓若托木匠打造了很多玩具,挖掘机和小火车只是其中之一。 张梓若笑道:“那你怎么还和照儿一起玩?” “哼,你总说童心很可贵。我就勉为其难的保护一下他的童心。” 张梓若晃晃她牵着的小手,“哇!云宝,你真好!你简直就像是个守护人类的小天使!” “什么是天使?” 张梓若解释了一番。 顾云淮不屑,“我才不要做什么西方的天使!” “那你就像菩萨身边的小金童!” “我也不要做小金童,要做就做最大的!” “佛祖?” “才不要!” …… 两人说说笑笑的回到家。张梓若将泥巴小火车放到阴凉的地方进行晾干。 她掀开顾云淮头顶的草帽,擦擦他头顶的汗,“快去凉快的地方歇会儿!我去做午饭。下午我们去其他村子,跟石头他们说一声假期延长的事情。如果还有时间就去县城再买点硝石,回来制冰。” 顾云淮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给她递柴火,扇扇子。 张梓若忙碌之余,看他小眉头微锁,抿着小嘴,时不时瞧她一眼,一副犹豫纠结的模样。 张梓若轻轻敲敲他的额头,“想什么呢?” “你想让我和他们和和美美的在一起?”顾云淮抱着大蒲扇,静静地凝望着她,不知不觉停止了扇扇子的动作。 张梓若用手背拭去他额头的细汗,轻声说道:“我不会强求你放下芥蒂。因为我没有经历过你的苦难,永远不会知道你当时有多为难,多痛苦。你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感觉去走就好。” “我领你去。一方面是出于私人感情,一方面也是别有目的。假如你被换回去,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顾云淮抿紧唇角,默默地垂下了脑袋,“我会被带回宫。” “对,我见你的机会会很少。若是我和沈明珠关系很差劲,就更难见到你了。”她轻抚顾云淮的额发,目光温柔似水,“但若是我们关系好,哪怕你被认回去,我也能经常见到你。我还能光明正大的照拂你。” 顾云淮泪花点点的错开目光,迅速抹去眼泪,“你不用勉强自己。我在哪儿都能活下去。” “我不勉强。活下去和活得好可是两个概念。我做一顿焦糊的饭和一顿美味的饭,也是两个概念。” 顾云淮吸吸鼻子,“饭好像糊了。” “哎,我去!”张梓若手忙脚乱地拿锅铲铲锅底,“这糊掉的给你吃啊,让你好好感受一下焦糊的生活。” 顾云淮带着浓浓的小鼻音问:“不是甜甜的童年吗?” “这是特殊问题,特殊分析。”张梓若把煎好的古代版厚蛋烧铲出来,放在案板上切块,“快拿碗来。” 顾云淮捧着碗踮起脚,扒着灶台,委屈巴巴,“不想吃糊的。” 张梓若:“现在啊,晚啦!多少都要吃点。来,拿上你的焦糊厚蛋烧,到外面小板凳上吃去吧。” 顾云淮瞅瞅碗里发黑的厚蛋烧,嗅嗅鼻子,乖乖端着碗出去了。 张梓若把东西都收拾好,自己也端着碗出来,发现小反派正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眼巴巴地望着她。 “怎么了?怎么不吃饭?” 小反派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等你一起吃。” 张梓若笑容洋溢,同他坐到一起,“给你一块新鲜热乎的!” 母子俩高高兴兴地吃完饭,去给夏雷和秋风送饭权当散步消食,回来后喂马,给马儿洗洗刷刷。午休结束后,套上马车,同夏雷和秋风一起前往其他村子家访。 第194章 家访 张梓若最先去的是离得最近的靠山村。 负责教授武艺的姜恩,为了养家每日只上半日课的李清柳,还有牛蛋几个小娃娃,都在靠山村。 她找人问过路,去学生家一一拜访,看看大家在此次动乱中是否安然无恙,功课都完成的怎么样,顺便告知他们假期延长的消息。 家长们多在山脚下的田地里犁地翻地。小娃娃们一起在树下玩耍。学生们见了她和顾云淮高高兴兴地凑上来,叽叽喳喳地说话。 家长们也停止了忙活,热切地过来叙话。张梓若交代完要紧事,顺便考察家长,看学生有没有将所学交给家长。 家长们纷纷找借口开溜,被孩子们拽住,“爹、娘,你们考核通过,我就能得奖了!你们不是说要把奖状贴满墙吗?” “这个、呵呵,爹得翻地去,下次、下次一定啊!”身手矫健的汉子拎着锄头就跑。 而没能成功跑掉,被孩子们拽着衣襟留下来的妇人和汉子们面面相觑,一个劲儿地给张梓若扇风,拎起树下的水坛,给她倒水,请她再喝点水。 张梓若拒绝了大家的热情招待,笑言几句,开始一家一家的考察。家长们紧张兮兮,孩子们忐忑不安。田地里劳作的村民们擦擦头上的汗,纷纷笑嘻嘻地看向这边。 家长们抠着锄头,或捏着衣襟,回答得磕磕巴巴,还有临时抱佛脚找孩子补课的。 牛蛋左手拽着他爹的衣襟,右手拽着他娘的衣襟,昂首挺胸地等着夫子的提问。 张梓若一看牛蛋的架势就明白牛蛋定然是讲得极好,极有自信。她问牛蛋的父母:“玉不琢,不成器。下一句是什么?” 牛蛋父母磕磕巴巴地背诵,反反复复只背出了前四句。 牛蛋爹抹一把赤红的脸庞,“这、这天太热,脑子里的东西都烫化了。” 牛蛋娘连声附和。 牛蛋不依,“你们再好好想想,我明明都讲过了!” 张梓若换了其他内容进行提问。牛蛋爹娘越紧张,越答不上来。 牛蛋满脸的期待都变成了失落和难过,“哇”一声哭了起来。 “我明明都讲过的,你们怎么一点都不记得?真是气死我了!哇啊啊啊啊啊……” 他哭得伤心,看热闹的村民们却哈哈大笑,乐不可支,纷纷打趣牛蛋和他爹娘。 “牛蛋,你回去就罚你爹娘背书。背不出来就让他们给你买糖吃!保准给你买的糖比过年还多!” 牛蛋爹娘神色窘迫,忙朝乡亲们摆手,“去,少在这儿撺掇我家孩子!” 牛蛋的兄弟姐妹们举着手,在张梓若面前蹦蹦跳跳,“我知道!我知道!” “哦?那小娃娃你来说说是什么意思?” 小女娃顺利的答上来了。 “回答得很正确。”张梓若笑盈盈地夸奖孩子。 牛蛋破涕为笑,“妞妞,你最认真了!”他从地上拽一朵野花,“这朵花花给你,等回去我也给你发个奖状!我还给你讲故事!把我得的金箍棒也给你!” 妞妞高兴的又蹦又跳,“我也要当大圣!大圣!” 第150章 牛蛋的兄弟姐妹和朋友们都涌上来,踊跃地表示自己也都记住了,不信让夫子和牛蛋考察。 张梓若笑容温和地又提了几个问题,孩子们果真都答了上来。 牛蛋爹娘松了一口气,“我们年纪大了,记不住,娃娃们脑子好使。” 张梓若鼓励他们和孩子一起学习成长,对踊跃回答问题的小娃娃们也一一进行了表扬。最后着重表扬了作为小夫子的牛蛋。 牛蛋湿润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开心地咧开小嘴儿笑了起来。 “夫子,那我算考察通过了吗?” “算!牛蛋做得很好!” 班里的其他学生也都争问,“夫子,那我们呢?” “你们考察也都通过啦!都是合格的小夫子啦!” 孩子们这才高兴地欢呼起来。家长们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也终于放了回去。 张梓若向他们询问李清柳家的地址。大家不仅指了路,还热情地告诉她李清柳家的情况。 李清柳家住半山腰。她爹是猎户,已经去世了。她兄长去服兵役,家中只有一位体弱的母亲和她。 张梓若一行人到达李清柳家,见李清柳正在劈柴。 “夫子,云淮,夏师傅,秋师傅,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家里都还好吗?” “挺好的。我娘接了绣制衣服的活计,家里多了进项,她心情好,身体也好了许多。这会儿去摘野果了。” 李清柳请他们到屋里坐,给他们每人倒了一碗水,又从院中的葡萄架上摘下最大最好的葡萄,洗干净请他们吃。 张梓若让她别忙活了,坐下歇会儿,问她是否会制作弓箭? “会。但我做的没我父亲好。”李清柳不大好意思。 张梓若笑道:“你会制作已经很棒了!村里人最近有意要买弓箭,等开学后你可以拿着做好的成品去让他们瞧一瞧,假如他们觉得可以,你也能多个进项。” “多谢夫子!”李清柳起身向她行礼。 张梓若扶住她,“你是我的学生,不必如此见外。”她同李清柳说了假期延长的事情,考察辅导了她的功课,最后让她和母亲保重身体,注意安全,这才领人离去。 夏雷拍拍手,把帮忙砍好的柴摞在一起,跟随她离开。 李清柳追在后面,一定要把山珍和皮毛往张梓若他们怀里塞。 张梓若推拒,“行了、行了,留着好好养家。等你凭着本事发家致富了,我肯定不会客气。回吧。” 李清柳声音哽咽地叫了一声“夫子”,再无下文,只眼睛湿润地目送他们远去。 夏日天长。张梓若他们干脆趁着天光再去大桑村一趟。 远远的就看到一群孩子们聚在一起。 一个眼熟的小身影站在石头上背对他们,叉着腰,神气活现。 “对!对!好好抄写!抄完了,我检查过,还给你们讲故事!” 年龄大点的娃娃询问:“石头,这不是你的功课吗?” “我?我是给你们机会,不仅给你们讲知识,还让你们有机会练习写字!你们得珍惜!一般人我都不给他机会!” 第195章 割席断交 石头臭屁地扬着小脑袋,神气十足。 找人替写作业,还挺有理? 张梓若眼眸微眯,三两步上前,拍拍石头的小肩膀,“不给自己个学习的机会吗?” “我都学过了,只要看一眼就会——夫、夫子!”石头惊愕地瞪圆了眼睛。 在一旁帮他写作业的小伙伴们,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跟着喊“夫子”。 张梓若拿过他们代写的作业瞅了瞅,“写的很认真,字不错。” 小朋友们拘谨又高兴,缓缓绽出腼腆的笑容。 抠着小手心虚的石头,渐渐地挺直了小身板,“这都是我给他们的机会!” “你还挺自豪?你自己写一行字我瞅瞅。” 石头写了一行字,自己瞅着乐,写的多好呀!他可比小伙伴们写得好多了!他信心百倍地交给张梓若。 “石头,你是写的比别人好没错。” 石头呲着小牙直乐。 张梓若:“可是你比起你自己退步了。” 石头费解地看着纸张,“夫子,我看着差不多啊!” “差多了。”张梓若给他一点点分析他退步的地方。 石头竖起的尾巴又渐渐落了下去。 张梓若问他,“知道为什么给你们布置功课吗?” “为了让我们复习。” “对,为了让你们复习,能更好的掌握住知识点。你当小夫子给大家讲课当然很好,但是你自己都没掌握好,怎么能教别人呢?这属于误人子弟。” 石头睁着眼睛:“可是夫子,我掌握了啊!” 张梓若笑:“既然你说掌握了,我便来问问你。”她随机出了几个问题。 石头抓耳挠腮,“这个知识点我上课真的一听就会了啊!为啥做题不会呢?” “这说明你不会应用。知识还没掌握到位。走吧,随我去见见你的家长。” 张梓若拎着焉头巴脑的石头去找他的爹娘。石头可怜兮兮地向顾云淮暗中求救。 “班长,你向夫子撒个娇,让夫子不要告诉我爹娘好不好?” 顾云淮:“娘,石头说功课太少了。他的功课都被朋友们代替写完了,他自己没有什么可写。” 张梓若:“哦?等会儿我给石头多布置点作业,让你爹娘陪你一起写。” 石头嘴巴撅得比天高,“班长,我看错你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和你割袖绝交!” “那叫割席断交。” “反正这几天,我都不要和你说话啦!” “哦,刚好假期延长了,你在家好好做功课吧。” “哇啊啊啊,夫子,你看看你儿子!你快打他屁屁!” 顾云淮:“娘,给石头多加点功课吧!刚好他断绝关系,有空写字。” “哇啊啊——”石头雷雨渐止,“班长,我们和好吧?” “好。” “那、你能帮我写功课吗?” 张梓若:“嗯?” 石头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我是说让班长辅导我功课。” 顾云淮:“我娘考察你爹娘的时候,我可以辅导你功课。” 石头挠挠脸,“你可以等夫子考察完我爹娘后,再辅导吗?” “为什么?” “你们在这里,我爹娘就不会打我。” 面对他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眼神,顾云淮瞅瞅张梓若,见她没有反对,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一行人在地里找到了石头的家人。 张梓若说在村头碰到了石头,夏雷加了两句,碰见石头时,石头的“丰功伟绩”。 桑山眼睛一瞪,当即丢了锄头,拎起石头,照着石头屁股蛋上“啪啪啪”就是几巴掌! 张梓若拦都拦不住,反倒被石头娘拦下,“您别管,就该让这臭小子吃吃教训!” 在石头哇哇的哭声中,桑山边打边训:“反了天了你!天天送你去上学读书,你倒好!让别人替你做功课!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石头抽抽噎噎,“你又没生、生我……我是你在地里刨的!我、我就知道地里刨的不招人稀罕……” 众人忍俊不禁。 桑山也气笑了,“老子不稀罕你,还花钱送你去读书?个小讨债鬼!”他亲昵地在孩子屁股上又拍了一巴掌。 石头捂着屁股,泪水涟涟,“稀罕我,还打我!打坏了怎么办?你看夫子从来都不打班长!” 张梓若笑盈盈道:“我都是直接罚他。” “怎么罚?” “让他做功课,不让出去玩。” 石头同情的看顾云淮一眼,“那、那还是打屁屁吧!” 众人因为童言童语好一番笑。张梓若止住笑意,向石头爹娘说了假期延长的消息,随机抽两个问题。结果发现,石头爹娘学习内容记得少,提起故事倒是说得头头是道。 张梓若给他们交代了一番,给石头新加的功课。言语几句,便要去下一户同学家。 顾云淮留下辅导石头功课。 石头扭扭捏捏,“班长,不用辅导我功课了。反正我爹娘已经打过我了,不会再打我了。” 顾云淮:“……那我走了。” “我跟你一起去二蛋他们家。”石头刚撒开脚丫子要跑,就被桑山拎了起来,“干什么去?” 石头在空中弹蹬着小胳膊小腿,“我给夫子和班长领路!” 桑山放他去,叮嘱他不要贪玩,早点回来。 村里准备回家做饭的妇人跟着看热闹,一家家看过后,回来传递消息,几家里就石头家表现得最差。 高高兴兴被秋风送回来的石头又被爹娘揍了一顿。他哭得格外伤心,“呜呜呜……一天怎么能打两顿孩子?我要去给夫子当儿子!” “啪!” 第151章 …… 张梓若去学生家将话都带到,婉拒了学生家人的留饭,带着人准备回村。 “夫子!”一个背着背篓的小姑娘匆匆跑了过来。 是常去河湾村请教学问的苏来弟。她相貌姣好,双目水灵,哪怕曾被胡润进骚扰,也未尝放弃去河湾村的求学之路。张梓若对她有印象,停住脚步,问她有何事。 苏来弟气喘吁吁地递来一个做工精细的香囊,眉眼弯弯的笑道:“夫子,这个、这个给您,谢谢您一直教授我学问!” 张梓若问她:“我现在要招一个人,中午的时候帮忙看着孩子们午休。中午管饭,有人会和你替换。”她说了薪酬,问苏来弟是否愿意来? 苏来弟小鸡啄米般点头,“谢谢夫子!我愿意!您不用给我工钱,就中午随便给我口吃的就行!” 张梓若和她说好工作的时间,看看天色,直接带人回村。 可惜没去县城买硝石,还要热上几日。 回到村中,尚未坐定,忽有衣着光鲜亮丽的人上门。 “张夫子?” 第196章 燕飞让你来的? “何事?”张梓若出门去看。 “我是燕府的下人,奉公子之命来给您送硝石。”来人态度谦恭。 “燕飞回来了?” “是。公子正在整顿。” 张梓若点点头,“多谢。麻烦稍等片刻,帮我捎些东西回去。” 仆从一口应下,但望向她背影的目光却透着些许鄙夷。 正在给马刷毛的顾云淮洗洗手出来,问:“燕飞让你来的?” 仆从不明所以,只回道:“是。” “他让你将硝石交给我娘?” “是。” 顾云淮点点头,回院里去了。 仆从望着他的小身影,眸中的不屑多少流露于言表。当娘的不知检点,小的也不知所谓!就这么一户乡野人家也敢耽误了他家少爷娶妻的大事?! 厨房内,张梓若顶着夏日和灶火的双重热浪,正在忙活。她将做好的饭菜,分门别类地装入食盒。 顾云淮抱着蒲扇给她扇风,“娘,明日我们自己去买硝石吧?” “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门外的那个人狗眼看人低。咱们用硝石制冰也不差这一天。” 张梓若笑笑,“你看看地上的食盒装的是什么?” 顾云淮打开一瞧,装的正是燕飞让人送来的一包硝石。 他抿唇而笑,盖上盖子,“娘,你真委婉。” “这还委婉?人家的一番心意,我给拒了,就已经让人很不舒服了。要是光明正大,闹得人人皆知,那就太过分了。” 张梓若把食盒一一盖好,“得亏咱家买的食盒多。夏雷他们也留了两个。” 她一胳膊串两个食盒,出去转交给燕飞的仆从,“这两个是给燕公子的,权当为他接风洗尘。这两个分别是给夏雷和秋风的,感谢他们近日的帮助。” 仆从瞅瞅四个食盒,笑容勉强地拎着回去了。 燕飞洗去一身的风尘,身着象牙白的锦衣站在窗前看郁郁葱葱的竹子。室内燃着淡淡的熏香。此番跟随而来的婢女,轻轻为他打着扇子。冰盆里的凉气徐徐而出,赶走了一室的燥热。 拎着食盒的仆从回来复命。 燕飞点点头:“摆膳。” 仆从将食盒中的饭菜一样一样的往外摆。待打开第二个食盒,看到里面装硝石的小包裹,仆从跟冻结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燕飞将茶杯放到桌子上。 仆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子,我、我……” “下去!” “是!”一室的仆从婢女,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的退出房间。 “把另两个食盒给夏雷和秋风送去。”燕飞冷冷地吩咐。 “是、是!”仆从忙不迭地滚回来,把另两个食盒拎了出去。 燕飞坐在凉丝丝的室内,好半天才夹起一筷子菜,食不知味。 仆从将饭菜送给夏雷和秋风,看他们高高兴兴端出来和公子一模一样的饭菜,顿时神情惊愕。 这好像和老夫人想的情况不大一样? …… 夏日的晚上燥热,清晨却让人觉得凉爽。 张梓若睡了个懒觉,起床后,同顾云淮一起练武、吃饭。正想趁着空去地头转转。沈明珠领着沈照来了。 她干脆直接开课。她讲课时不拘泥于地点和形式,喜欢用简单易懂的方式讲述,让孩子们去体验感受,喜欢和孩子们互动。 沈照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夫子,小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消失过。小手举得高高的,回答问题格外踊跃。玩互动游戏时,更是咯咯咯笑个不停。 张梓若也是第一次正式地教导沈照。他年纪小小,却懂得举一反三,远比同龄人要聪慧,说句神童也不为过。 顾云淮本不屑于和沈照争着回答问题,但他又不想让沈照独美于前,就争着抢着回答问题。 张梓若表扬了这个,又表扬那个,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夫子! 沈明珠也在一旁听课,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好夫子。听了一日的课,才明白为何张梓若说要让她先听听、试试。这和她曾经接触过的西席的教学截然不同。 别说是孩子,就是她自己也觉得在玩耍中学习更有意思,更让人喜欢。 那些小游戏,更是格外有意思,让人不知不觉就知晓了相关知识。 她记下自己学到的各种诀窍,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向张梓若讨教,为何要这么做?张梓若也毫不藏私,倾囊相授。若是能培养一个优秀的老师,无论是对孩子,还是对学校而言,都是极大的好事。 沈明珠领着孩子来得越来越积极,也渐渐主动参与到游戏当中。 课后,四人一起玩游戏。输的人被用毛笔在脸上画上各种图案。 沈照玉雪可爱的一张小脸,几乎都成了黑脸,只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红丢丢的小嘴和洁白的小牙齿。纤长的睫毛一眨,在黑夜里,格外具有隐蔽性。 顾云淮也难逃被画,脸上画着几朵张牙舞爪的云彩,还有两颗歪歪扭扭的花树。 张梓若与沈明珠也不例外。张梓若脸上弯弯曲曲的纹路,乍一看就像祭司脸上的花纹,仔细一看是树梢上点了几个大墨点儿——枝头鸟儿。 沈明珠脸上也被勾勒出各种符号。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不可遏。 这场游戏最终因沈照的小脸画无可画而结束。 张梓若打了水让大家洗脸。沈照望着盆中倒影,稚声稚气地叫道:“我洗白了脸,还能大战300回合!” 顾云淮拿布巾擦擦脸,“你先把脸洗干净再说吧。” 沈明珠给沈照擦脸,边擦边笑。 张梓若听到敲门声,匆忙洗把脸去开门。 门外站着芝兰玉树般的燕飞,他满脸迟疑,“你……印堂发黑。” 第197章 气成小河豚 “有血光之灾?”张梓若下意识接了一句。 “不——”燕飞不愿将这样的言语安在她身上,立刻就要解释,待看见她的笑脸,清冷的面庞才跟着绽出一丝笑容,“哪里有这么说自己的?” 张梓若哈哈笑了两声,摸摸额头,“刚才在玩游戏,应是墨迹没有洗干净。” 燕飞伸手去掏自己的手帕。 张梓若身旁凑过来一个小身影,将拧的半干的巾帕折得整整齐齐,举得高高的,“娘,给。” “好云宝!”张梓若揉一把小家伙的脑袋,接过巾帕,同燕飞道句“失礼”,背过身,擦擦额头与脸庞。 默默看向顾云淮、沈明珠他们,他们都朝自己肯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脸已经擦干净了。 张梓若这才转身。燕飞正侧身对着她,望着竹楼,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跟在他身后的夏雷和秋风两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背过身去,正无聊地望天望地。 张梓若和夏雷秋风是相处过的,知他们两个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不会在意这么多细节,必是燕飞的体贴。 她笑了笑,问燕飞,是否有什么事? 燕飞:“师父给我传信,让我看顾师弟们,免得他们贪玩,忘了学习功课。” “师兄,我们有好好读书!”张梓若身旁又多了一个小身影。 燕飞望着白里透黑的小师弟,顿了顿,“照儿,再洗把脸吧。” 沈照乖乖地回去洗脸。沈明珠帮他把袖子挽起来,免得打湿。 张梓若告诉燕飞,自己这两日都给孩子们讲了些什么课,并询问燕飞他们是不是另有课程安排? 如果有的话,她和沈明珠是否可以旁听两日? 燕飞清冷的声音如夏日的风,带着丝丝清凉,又有着夏日的暖热,“有,自然可以。” 秋风惊讶地看了燕飞一眼,但机灵地保持着沉默。 燕飞回了那一句话后,便再没什么话可说。他清亮的目光从张梓若那双含笑的、似乎一切都了然却未直言的眸子掠过,星眸微垂,淡然而立。如秋风中的萧竹,不言不语。 第152章 燕飞的话很少,除了必要的话语,他惜字如金。他总是高冷得如矗立在冬日晴空之下的皑皑雪山。若不是接触过一段时间,知道他内在的吃货属性和性子里的清澈纯粹,张梓若觉得自己也可能敬而远之。 但见燕飞携一片好心而来,又沉默着怕不自在,张梓若主动提起话题,问他来时,县里情况怎么样? 燕飞:“方县尉和于县丞他们处理得井井有条。县城已恢复了稳定。今日接到消息,州府来的人已平定叛乱,将贼首和县令一起押走了。” 张梓若:“叛乱平息,大家也都能安心过日子了。” 院里,沈照洗完脸跑出来,“师兄,我刚才学了个新游戏!我教你一起玩!” 张梓若一眼就瞧出了小家伙的小心思——这是想要翻身做赢家,找新人入坑呢! 燕飞颔首,“我先来考察你和云淮的功课。等会儿游戏。” 两个小家伙站在他面前接受考察。张梓若和沈明珠在一旁看着。 张梓若难得的体验了一把,她提问学生时,学生家长们的感觉。那种隐隐的担忧,捏着一把汗的感觉。 可惜这股感觉太过短暂,不过几息之间,就因孩子们流畅的回答而烟消云散。 张梓若愉悦地笑了起来。 燕飞忽然又换一个问题。沈照卡壳,皱着小眉头细细思索。顾云淮犹豫自己要不要回答。 张梓若心中吃惊,他们已经讲这个内容了?我怎么不记得云宝给我讲过? 燕飞:“张夫子,不如你来说说这个问题该如何解答?” 张梓若:“……”我明白了,你是来考察家长来了,对吧? 没事,这题我会! 张梓若多少有点职业病,回答的时候还不忘给两个宝宝讲解。小沈照听得恍然大悟。顾云淮却险些气成了小河豚。 这哪是提问他们,这是提问他娘来了! 果不其然,张梓若回答完毕,燕飞清冷的眸中溢出一丝笑意,“回答得很好。我认为还要补上两点为妙……” 沈照坐在学堂外,树下的石凳上,和顾云淮、沈明珠每人拿着纸和笔,听课做笔记。小脸上满是迷茫。师兄说好的游戏哪里去了?为什么说好的考察变成了加课? 第198章 何不共建? 蝉鸣阵阵的槐树下,张梓若给孩子们讲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的出处。 话落,燕飞问她,“不知张夫子有何志向?” 张梓若笑道:“我的志向?”她放眼竹楼和田地里赶着牛或抡着锄头辛苦劳作的村民们,说:“我希望河湾村每一个人都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有书读,且要好好读书,读出一个模样来。 想让大家知礼好学而不愚昧,会武自卫而不骄横。想让大家老有所养,幼有所依,病也有所医。想让这里发展的越来越好,和平富足,稳定繁荣。 若是可以,希望天下所有村庄都能如河湾村一般发展成繁荣昌盛与和平的模样。” 张梓若的目光落在燕飞的星眸当中,她几乎望到了他的眼底。 “我将尽我毕生之力为之努力。唯愿我来世上,不是白来此一遭!” 燕飞心头震动。他望着那目光,那明明是温和的目光,里面却有着让人不可小觑的力量。 这样的女子,这样心中有伟志的女子,她又怎么可能在乎那些情情爱爱? 燕飞是失落的,心中却又有一种几乎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喜悦与炽热。 他冠玉般的脸庞常年是冷淡的,整个人似乎都透着雪山般的寒意,拒人于千里之外。此时此刻,却如春风徐来,冰雪消融,万花竞开,含笑的眼眸熠熠生辉。 “大同之事,人人向往。何不共建?” 张梓若欣然抚掌,“大善!有你相助,此愿景实现之日便又近了些!” “不知我能做些什么?”燕飞询问。 “我等也愿尽一臂之力!”夏雷与秋风异口同声。 他们虽是粗人一个,但亦对构建大同之世的伟志极为敬佩,愿尽一丝微薄之力。 沈明珠愣愣怔怔地望着张梓若。女子也能有如此远大的志向吗?她的志向是什么呢? 她好像没什么志向。自她记事之日起,她接受的教育便是温婉贤惠,有些才情才艺更让人喜爱,将来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处理家族事务,就是一个优秀体面的女人了。 女子哪需要什么志向,读几本书识得几个字便尽够了。这似乎是某种默认的约定俗成的东西。 但在河湾村完全不一样,这种潜在默认的东西被不知不觉打破了。 她望着正和燕飞几人说规划,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的张梓若,眸光歆羡。有志向的人真的很美!整个人都很耀眼! 她以为自己打破陈矩,想要扭转众人对她的看法,想要做一名夫子,就已经算是志向了。如今看来这哪是什么志向,应该是一个目标才对。 那她的志向是什么?她该有什么样的志向,连自己也不知道,索性暂时不去想它,先同燕飞几人一般为未来的盛景而努力,也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 张梓若想请燕飞做夫子,夏雷秋风做武学师傅,另外想请燕飞派遣一两个管事教导河湾村选出来的人学习管理经验。 “此外还要劳烦大家和我一起继续学习。” “哈?我们都还要继续学习?”夏雷满是不解。 燕飞:“学无止境。” 张梓若笑道:“是极。咱们都要学是因为学科之间其实是相互贯通的。我们懂了其他科目,再回头看本科目时,会有新的感悟,也理解得更透彻。 举个例子,《幼学琼林》,乐园藏宝阁里面就有这本书,你们看过吗?” 夏雷和秋风摇头。沈明珠也摇头。乖乖听他们说话的沈照更是把小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一样,很快就晕得在小石头上几乎都坐不住了。 顾云淮无语地伸出小胳膊扶他一把。 坐在另一侧的沈明珠也赶忙扶住他,摸摸他的额头和脸颊,确定他不是发热才放下心来。 “是不是坐太久了?去活动一下吧?”张梓若鼓励他和顾云淮跑动休息。 顾云淮在她身边,小身板坐得端端正正,“娘,我想听。” “我、我也想听。”刚跳下石凳的沈照扒着石桌,露出一个小脑门和一双澄澈漂亮的眼睛。 大家忍俊不禁。沈明珠重新把他抱到石凳上。 一圈人里,除了张梓若,唯有燕飞和顾云淮是读过《幼学琼林》的。但这都不影响张梓若讲述多学科学习的重要性。 “我师傅说,在他所去的那个桃花源里,曾经流传一句话——读了增广会说话,读了幼学走天下。这里面的增广是《增广贤文》,幼学就是《幼学琼林》。” “按说这么高的地位,《幼学琼林》里的内容即便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也该是圣人真言才对。” 大家纷纷点头。这么重要的书,内容自然是极好的,令人推崇的。 “然而,《幼学琼林》里有这么一句话,虹名蝀(di dong),乃天地之淫气。” “顾名思义就是说,彩虹别名叫做蝀(di dong),是天地间的不正之气。彩虹,大家都见过吗?” 沈照举手,稚声稚气道:“我见过!雨后会有彩虹!” 张梓若笑道:“对,雨后有彩虹。好看吗?” “好看。” “那你觉得它是不正之气吗?” “不是。彩虹好好看的,像一座彩色的桥,好漂亮的。” “那它是什么呢?” “是……是天上的仙子用最好看的云彩做的桥!”沈照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期待地望向张梓若。 张梓若笑盈盈地夸他:“照儿很有想象力!彩虹这么解释非常美好!” 沈照高兴得笑弯了眼。 张梓若又问燕飞他们,认为彩虹是什么,是天地的不正之气吗? 他们纷纷摇头。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看张夫子的反应肯定不是这个答案。 张梓若言简意赅的说道:“彩虹其实是一种阳光折射以及色散形成的现象。空中具有小水滴,太阳光进入小水滴,经过折射、撞到水珠壁上形成反射,再折射形成外红内紫的色带,为我们所见就是彩虹。” 夏雷他们的表情和小沈照一样懵。他们明明认真听了,但感觉又好像没听。 第199章 哭着喊着要退出 什么折射?什么色散?什么反射?什么色带?还有什么空中的小水滴,空中没有小水滴呀!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天空,转眼又被强烈的太阳光刺激到眼睛,连忙低下头或捂住眼睛,错开目光。 沈照小手捂着眼睛,稚声稚气地说:“夫子,天上没有小水滴,只有大太阳!你看小水滴是不是跑到我脑袋里了?我感觉小水滴把我的脑袋泡坏了,我听不懂。” 张梓若他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153章 夏雷大咧咧道:“那我的脑袋一定是被大江大河泡坏了,我听不懂的可多了!” “照儿,别担心,你的小脑袋好好的!”张梓若笑道:“不是你们理解能力的问题,是我讲的不够详细,非常笼统。 因为无论折射、反射,还是色散,都属于物理知识的一部分。你们都没有接触过,乍一听这些名词,肯定迷惑。” “等以后你们接触到这些知识,自然会知道。我的本意也不过是通过这么一个例子告诉你们,多学科学习,是更有利于我们去理解世间万物的,有利于我们将所学的知识融会贯通。” 燕飞颔首,星眸中波光流转,“我们的课程要定于何时?” 张梓若询问他们各自的时间安排,暂时排出课程表。 夏雷和秋风一看各种科目的名字,不由得头大。 “夫子,我们能只教武学,不学这些吗?” 张梓若:“多学点知识不好吗?你们虽然是教授武学,但关于人体骨骼肌肉肯定是你们所涉及的范围,这是生物上的内容,包括一个人晚上看不清东西,得了夜盲症,还有缺什么元素如何补。 而且,若是受伤需要消毒缝合、康复治疗等,这又和医学相交叉。还有物理上的力与加速度——算了,这些你们不要学,你们就专心教授武艺吧!这些宝贵的知识得另待有缘人。” 夏雷和秋风一听自己错过了如此多宝贵的知识,那还了得? 当即半跪在地,抬手行礼,“夫子,请让我们学习吧!我们愿头悬梁锥刺股地学习!” 张梓若:“看情况吧,你们也未必适合这一门。” 夏雷和秋风,瞬间提心吊胆,抓心挠肺,后悔不已。只打定了主意,以后只要有空就来拜访张夫子,听她讲课做笔记,就不信自己挣不来这个机会! 燕飞拿起课表细看。刚听张梓若几句言语,对生物大致教授什么内容,他略有猜测。物理,在乐园也略有接触。 “化学,又是何物?” 张梓若绞尽脑汁地给古人讲述,这些科目大致是个什么意思? “其实它们总体是不分家的。具体的内容,听课,一切都会明白!” “好!听课!” “听什么课?救命啊!夫子!夫子!燕公子,救命啊!” 沈河的大嗓门大老远就传了过来。 张梓若回头望去。 沈河抓着一把弓箭,跑得双腿在前,身子在后,额头上的汗都在太阳下发着光。 他身后是大叫“沈河,你等等俺”的大牛。 大牛身后则追着一群男女混合的巡逻队员。 “夫子!夫子!救命!”沈河如见了救星般两眼放光地扑来。 燕飞不知怎么轻轻一晃,便侧挡在张梓若身前。 张梓若起身询问:“怎么回事?” 沈河停下脚,拿袖子抹把汗,喘如老狗,“我、我……” 张梓若:“别停,再慢慢跑几步,慢走一会儿。” 沈河苦兮兮的围绕着他们转动,“我、我、我受不了,我要退出!” 张梓若问:“退出什么?” “沈河,你咋一点都不等俺?夫子,您别担心,俺们完成得可好了,正在努力完成训练!” “好个屁!”沈河脸上的泪水和汗水一起往下落,满腹心酸无人说,“我不干啦!我要退出!” 大牛追在他屁股后面跑圈,“为啥?夫子说了,咱干啥都得有始有终!” 后面巡逻队的队员也呼呼啦啦追了过来,纷纷同张梓若他们见礼。 张梓若:“成了,也都多少慢跑两步,缓一缓,别急着停。” 她领着大大小小,从被包围圈中出来,看他们或慢跑或慢走地过渡,直到停下拉伸。 “这都是怎么了?” 沈河望着燕飞,泪眼盈盈,“我以后,怕是做不得你了!” 燕飞:“??何意??” 夏雷一脚踢在沈河屁股上,“把话说清楚!” 沈河缓缓抚摸着自己的弓箭:“我本欲向燕公子一样文武双全,奈何此地不给我这个机会!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纵有千般万般好,终难在此留到老。” 张梓若一听,神色严肃。莫非村里人因为之前的事情排挤孤立沈河? 巡逻队的人一看她神色不对,连忙喊冤道:“夫子,您别听他胡说!” “沈河,你少在那叫屈!什么嫉你之蛾眉,就你那半截眉毛,我拿柴火棍画两截儿都比你好看!” 沈河摇头作怪,“不读书,没学识真可怕啊!” “闭嘴,正跟夫子说事呢!等会夫子都听不清了!” 于是都闭嘴,只听领队向张梓若禀报的声音。 “上次您不是说,我们可以给他和大牛定训练科目吗?我们就给他们定了一个训练科目,特别简单!就是让他们来扮演劫匪,他们还可以偷偷再加10个成员。 时间随便由他们定,他们想去翻地就翻地,想突然转变,做劫匪就做劫匪。多宽松!多自由! 你也知道,我们巡逻队是无论多忙都要值班的,考验的就是保卫和应变能力。同时也考验他们的应变和组织能力,以及武艺。您说,这有问题吗?” 张梓若疑惑:“没问题啊!” 她瞅瞅怏怏不乐,萎靡不振的沈河,问:“是不是他们扮演劫匪,每次刚一转变身份,直接就被你们抓住了,所以无用武之地?” 巡逻队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有啊,他们有很多用武之地!您看,刚才我们不还在追他们吗?” “那为何哭着喊着要退出?” 沈河泪流满面:“夫子,您真的不知道吗?他们让我和大牛一组!大牛!” 第200章 一箭定队友坟头 大牛震惊:“沈河!你啥意思?你发的箭尽扎我身上了!我说啥了吗?” 沈河泪如雨下,又急又骂:“我的箭支都裹了稻草,绑了布头!到你身上就落下来了!而且你身上绑着木板,没有一点真实伤害! 我一匣子箭也抵不上你给我的扫荡腿伤害大! 夫子,您瞧瞧,我的胳膊肘啊,我的波棱盖啊,都磕得秃噜皮了!” 沈河指着大牛控诉道:“他倒好!一扫荡腿把我绊倒,逃跑的时候,还从我脸上踩过去,臭脚丫子把我熏得半天站不起来!你知道对我的身体伤害和心理伤害有多大吗? 就因为大牛,我们的队友都跑了!都没人愿意和我们组队,只剩我们两个光杆儿领队!” “你还说!分明是你把队友气跑的!”大牛不服,“每次开始比赛前,你都要摆姿势,念你的劳什子酸诗!净耽误事,还让人看出端倪!刚开始就结束了! 武艺不行,还非要拿把破弓,这儿扎两箭,那射两下,都扎队友身上!队友能不跑吗!我看你不是一箭定乾坤,你是一箭定队友坟头!” “你才定队友坟头!10个队友你送走9个!还有一个队友被你臭脚丫子熏得伸脖子瞪眼吐完就死!” “你十送十死!你勾魂小鬼阴间诗你!” “你才十送十死!你哭丧棒抡死人一去无回!”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 巡逻队的人却笑嘻嘻地交头接耳。 “看来还是大牛更胜一筹!” “沈河这战斗力不行啊!” “再怎么不行也比旁人行,最惨的就是他们队友,两面夹击。” “那不都跑了吗?” 张梓若听了个明白,哭笑不得。这是哪个出的损主意?让他们两个在一队互相伤害。 沈河和大牛两个人越吵越气,已经从事实升级到了人身攻击。两个人说着说着便撞到了一起,互不服气地瞪着,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张梓若叫道:“行了,都站好!” 巡逻队的人连忙上去把两个人拉开。沈河和大河分两边站,仍气哄哄地互相放着嘴炮。 一个骂对方“手臭脚臭,茅坑里的石头托成,又臭又没眼!” 一个回敬,“嘴烂手烂,下半身投胎,手没带来,脸上长的窟窿净放屁!” 张梓若:“……都闭嘴!一个个说得都是什么话!没得教坏孩子!” 沈河和大牛都委屈又愤怒地闭嘴。 “事情我已经听明白了。我知道,你们都感觉很委屈。自己出工出力,辛辛苦苦,却被队友指责、嫌弃,心里很难受,是不是?” 大牛闷声闷气:“是,我明明出了大力气还要被他骂。” 沈河:“那我呢?我不仅出力还受伤!” “你们委屈,也都听到对方的委屈了。大家同样出力了,而且心意都是好的。只是犯了一点小错,是不是?” 沈河与大牛点头。 张梓若问:“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点小错,放在真正战场上,在真正危急厮杀时,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大牛,你们训练时,身边都是青壮,被你打到了,受了一点伤,也都能挺过来。可要匪徒袭击时,你身边的是老人,或者孩子,怎么办?你毫不在意地攻击一下子,他们还有命吗?” 第154章 大牛红着脸,讷讷不能言。 占了上风的沈河略略得意。 张梓若问他:“沈河,你的箭是裹了布头不假,真杀敌时,会裹布吗?你身边站的都是亲人好友,你一箭射出去,若射的是亲友的脑袋、眼睛,或脖颈怎么办?那你究竟是杀敌,还是助敌?别人都是护家人,你先灭满门?” 沈河也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你们的事情说白了就是武艺不精!偏偏还不当回事儿!等你们真想当回事的时候,谁给你们机会?!你们自以为的小失误,放战场上就是致命的大错!害人害己!” “我看以后,你们两个不用参加演练,也不用参加巡逻队了!” “夫子!”两人都惊慌地抬头,恳求道,“夫子,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肯定改!” “改?拿什么改?拿队友的性命让你们练吗?什么时候练好了武艺,不伤自己人了,再谈这回事!” “就是!先练练吧!” “要不然,敌人还没来,队友就先躺下了!” 周围七嘴八舌的说话声。 张梓若扭头一瞧。 在地里或家里忙活的村民,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凑了过来,还装模作样的拿着锄头在地上刮刮刮,地皮都快刮冒烟了。 还有那个拿着扫帚扫地的,我干干净净的地面怎么就多了一把瓜子壳?拿个扫帚扫半天,那把瓜子壳都没扫干净? 张梓若目光一扫,看热闹的人群中,李大娘脖子一缩,讪讪地朝她笑笑。 张梓若收回目光,对沈河与大牛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说出府城,县城,就是出了村,你们两个同来自河湾村,都是最亲的。看看你们刚才说对方的都什么话?太难听了!” “要是孩子学了,都成什么样子?一个个都还自称半个读书人呢!说话都得注意方式!” 大牛委屈,“还能怎么注意?真正难听的话,那什么十八辈祖宗,我都没说。” 沈河大大点头表同意。 乡亲们也纷纷表示,这次吵架,是村子里有史以来最文明的吵架了!以前大家用俚语土话骂人,那才真是荤不忌! 还有人表示,要不信,让资深骂战选手李大娘给说几句。 上次匪徒来袭,村人怕李大娘一家真被贼人给害死,经过一致讨论,允许他们回来住。但要是再作妖蛾子,就连坟地头都没得住了。 李大娘一家吃了教训,回来后低调得很。 一群人笑哄哄地让李大娘示范两句原味脏话。 张梓若微微皱眉,正要阻止。李大娘已忙不迭地摆手拒绝,“咱也是受了教育,那啥、熏陶的人,不讲脏话、不讲脏话了!” 张梓若点头,“少说脏话,对孩子影响不好。” “对!小夫子和沈照都在这儿呢!没得污人耳朵!骂人得骂的文雅点!把那些荤的都去掉,只剩素的!” 张梓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要善于发现对方的优点,像和峤一样注意表达的方式。” 第201章 我悟了 “和峤?谁是和峤?” 张梓若:“和峤是晋朝的一个官员。晋朝是司马懿的孙子司马炎篡位建立的。” “哦哦,司马懿,我知道!夫子您讲的三国的故事里面有他呢!”听到熟悉的人名,村民们很是兴奋。 张梓若点头笑道:“是他没错。司马炎就是晋武帝,他是一代开国之君,但他的宝贝儿子,被立为太子的司马忠却是个傻子。” 村民们纷纷咋舌,“傻子也能当太子?” 张梓若笑道:“再傻也是他的儿子。” “哦,这倒也是,我家的锅碗瓢盆还都想传给孩子呢!他当皇帝肯定有更多的家底儿,也都想传给儿子。” “不过,晋武帝的儿子傻得太有名了!满朝文武皆知,都暗自发愁。要是皇帝没了,太子继位,太子这么傻可怎么办啊?” “是啊,怎么办啊?” 张梓若:“晋武帝也愁啊!他总盼着有什么奇迹,或者有一天自己的儿子突然开窍了,脑子灵光了! 有一天他决定考察一下自己的傻儿子。找了一群大臣来,现场问自己儿子各种问题。 这太子是一问三不知。 大臣们都很无语,但这是皇帝家的傻儿子啊!他们是不能批评的,只能夸。怎么夸呢?眼睛一闭,使劲拍马屁,说太子英明神武。” “但和峤是一个老实人。这种马屁精的话他真说不出口。他想说实话。可他又不能直接说,皇帝,你儿子就是个傻子!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万一皇帝生气,直接把他砍了怎么办?” “他就运用自己高超的语言表达能力,说,‘皇太子有淳古之风。’ 淳古什么意思?就是淳厚古朴而单纯。” 村民们嘿嘿直笑,“说的可真委婉,不就是说他傻吗!” “对呀!但你瞧,人家说话多好听啊!晋武帝也听明白了,但没法生气。人家这也是夸他儿子呢!” “啧啧,这当官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有文化!有文化!” 张梓若笑道:“是有文化,但这还没完。家长总对自己的孩子心怀希望的。晋武帝也没死心。” “过了一段时间,他说,快看!我感觉太子有进步了!一群大臣们又来看,来问。 结果太子还是一问三不知。大臣们又像以前一样拍马屁。” “和峤看不下去了,又想说大实话了。于是,他就发挥自己高超的表达能力,说‘皇太子圣质如初’。 什么圣质如初?和以前一样傻啊!” 众人哈哈大笑。 “这人咋这么会说话?” “说话咋这么好听?” “这小嘴跟抹了蜜一样!” “淳古之风,圣质如初,学会了,学会了,嘿嘿!” “傻!咱要学的是方法,不是这两个词!” “对,要学习的是表达方法。”张梓若接腔,“说话都要文雅一些,体面一些,不要太伤人心。” “我悟了!我悟了!”沈河仰天大叫,“我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冲到大牛面前,“大牛,对不起,你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我,让我锻炼体魄。还用劳作的气息熏陶我,虽然这味道厚重了一些。但你直率粗犷,我都知道!” 大牛激动道:“是俺错了。你其实是在用你的方式锻炼俺的规避能力和应变能力。你还用你的诗磨练俺的耐心和意志,虽然它不会软化血管,但能硬化俺滴心!你洒脱文气,俺都知道!” 乡亲们目瞪口呆。 张梓若听着总感觉奇奇怪怪。 等两人又开一回合,听到大牛来了一句,“你是为了助人早登极乐”,她瞬间反应过来,这俩人说话文明是文明了,就是阴阳怪气的! “等等!等等!这你俩倒是运用得挺快!武艺要都学得这么上心就好了!” 张梓若纠正道:“我不是让你们阴阳怪气。而是,你们可以从另一个方面去看待对方的缺点。 比如沈河,百发百中!要是都射到敌人身上,那就不得了了!神射手! 比如大牛——” 张梓若卡壳了一下,在大牛期待的眼神中,脑筋极速运转。 沈明珠掩唇而笑,悄声提醒:“独当一面。” “对!大牛独当一面!一个人能揍翻面前所有敌人!这要是培养好了,也是猛将一位!” 沈河与大牛瞬间感觉他们碎裂的心又粘好了!他们又可以了! “夫子,我们一定好好学武艺!” “好!”张梓若很是欣慰,转头同夏雷和秋风说道,“交给你们了!” 夏雷和秋风悄悄吸一口气,“没问题!” 事情解决。张梓若让大家散去,该忙什么忙什么。中午,她请燕飞三人和沈明珠母子一起吃饭。下午,一群人继续开展学习小组互助计划。把兄长家的两个孩子也叫过来一起学习。 日复一日的学习,倒成了村中一景。沈照终于找着机会重玩游戏,拿着毛笔跃跃欲试。 结果,数轮下来,自己的小脸黑里透白转浓黑。 小家伙对水自照,忧心忡忡地洗了脸,没洗干净。戴上张梓若送他的大圣木面具,和戴狐狸面具的顾云淮一起出去玩。 教顾安、多粮他们玩了数盘后,顾安他们也戴上了面具。 一群小家伙见了面就互相哇嘎嘎地笑,然后斗上几盘。赢了后,找张梓若、燕飞他们玩升级版,惨失面具。被村里的大人们笑了很久。 几日后,张梓若和顾云淮去了一趟县城,将沈明珠续写的话本交给余掌柜。然后,去工匠处取回定制的大大小小的拉绳木电扇。 木电扇的使用引来了好多村人的围观。 大家正闹轰轰的说着话,忽听外面一阵锣响声。巡逻队的队员急急忙忙跑过来。 “夫子!夫子!来了好多人!” “什么人?” 第155章 “又有劫匪?” 所有人神色一变,当即拿起手边的家伙什。 “不是!不是!这回不一样!骑高头大马的!还扎着红花!方县尉他们也来了!” “看看去!”张梓若领着人浩浩荡荡的往村口走。半途遇到接到消息的里正和族老们,一起前往。 于县丞紧赶两步,满面笑容地说道:“张夫子!天使来了!快领着村人们一起接旨吧!” 第202章 宣旨 “谁是里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高声喝道,“速速找人来领旨!” 里正躬身向前,“我、小人是村中里正。” “还不把人都叫过来接圣上旨意?” “是、是。”里正点了十来个村里的青壮,飞快的向外跑去,通知各户人家。 早在听见锣声响时,村里大部分的人都拎着锄头耙子跑了过来。即使是在家里的,也都拎着家伙什往外冲。 被扶着下马车的太监面色一沉,“这是做什么?要造反吗?” 里正神色惶恐,“不敢不敢。现在正是翻地的时候,大家都在地里忙活。听到通知,这不是顺手拎来了?” 于县丞、方县尉他们也都帮着讲话。 太监冷哼一声,见人乌压压的来了一大片,倨傲道:“行了,接旨吧!” 众人在于县丞的指点下,面朝皇宫的方向跪下,听手拿圣旨的太监宣旨。 他抑扬顿挫地念了一大通,乡亲们听不明白前面佶屈聱牙的词汇,在后面却是听懂了的。 “……念河湾村众英勇果敢,武德可嘉,忠勇可鉴,特封河湾村为武德乡。免去武德乡一年赋税与徭役,有功者论赏……” 免去一年赋税和徭役? 村民们个个心跳加快,勉强控制着呼吸,不要让自己高兴出声。 里正带大家接了旨。他双手捧着圣旨一动不敢动。 太监身后的人拿了一卷纸来,由两人缓缓展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跃然其上。 太监说道:“这是皇上亲手题的字!圣上心怀天下,关怀民生,特赐武德乡三个字,你们可要对得起圣上的龙恩!” “是是是!小人们一定不辜负皇上的看重!” “行了,这些也抬过去吧。”太监一扬手,他身后的人抬了三个沉重的大木箱过来。 木箱打开,里面是成串成串的铜钱! 村民们眼睛发直。好多钱!好多好多钱! 太监目光轻蔑的从他们热切的面庞上扫过。果真是没见识的乡野粗人! 若不是宫里的皇子病重危急,皇上心情烦闷暴躁,官员们特意递了各种报喜的折子来。 而云县平叛的消息又恰恰赶在皇子转危为安的时候,皇上龙心大悦,不仅赐了赏,还亲手题了字。若非如此,他怎会到这么一个乡野之地来? 太监扫一眼人群,又问:“谁是张梓若?” 张梓若挡在顾云淮面前,如寻常读书人般行礼,“我便是张梓若。” 太监脸色稍霁,“皇上念你聪慧果敢,虽是妇人,却有常人所没有的英勇,又闻你在家乡兴教化,多义举,特赏你书百卷,银百两。 知你有一幼子,聪颖懂事,特赐端砚一方,孩童弓箭一副,望他将来文成武就,金榜题名。” 同来的侍卫抬来一个箱子,里面放着成卷的书。另有人送来一托盘银光湛湛的元宝给张梓若。 再有两人分别捧着一精美的木匣子,拿着做工精致的弓箭,要给顾云淮。 张梓若不得不错开一步,让出身后的小反派。 顾云淮淡然自若的接过赏赐,和张梓若一同谢过。 太监瞧见顾云淮脸上隐隐的墨色痕迹,目光一触即收。到底只是一个乡野娃娃,能沾上皇子的光也是造化。 他宣了旨意,领着人便要走。张梓若和里正等人留他们在此用饭。 太监一口回绝。于县丞等人都言河湾村风景好,美食好,劝他在此歇一歇,尝一尝本地特色。 太监的视线从村舍之间一扫而过,嘴角微提,淡淡地笑笑。没说什么话,直接转身上马车,“咱家还要赶快回京城复命。” 于县丞、方县尉等人只得上马,朝张梓若、里正等人拱拱手告辞,陪同天使一行人离开。 车马人声渐远。 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屏气敛声的村民们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兴奋的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娘诶!这可是皇上的赏赐啊!” “咱祖祖辈辈也没这个荣光呀!” “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圣旨!天老爷啊,这就是圣旨啊!这料子看着可真好看!” “什么料子不料子的!这可是圣旨!得供到祠堂里!以后祠堂也得专门派一队人把守!” 里正挺直了腰杆,捧着圣旨,激动得双眼冒泪。 族老们都围在他身旁,目光热切地看着圣旨,“开祠堂,必须开祠堂,告慰祖宗!这可是大喜事!光宗耀祖的喜事!” “还好夫子有先见之明,早早就让咱们习武健身,要不然别光宗耀祖了,匪徒来时,直接就没命了!” “皇上也知道夫子厉害呢,还特意夸夫子和小夫子!夫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愁箱子搬不动?我们帮你搬!” 张梓若笑笑,谢过他们,说,“我是在想,咱们要快点把图书馆给建起来。然后这些书就可以放到图书馆去了。大家平日里也要注意学习,识的字词句子多了,就可以自己去看这些书了。” “嘿嘿,谢谢夫子!我们一定要好好识字,争取早日读懂皇帝老爷赐下的书!” “什么书?什么书?天老爷啊!怎么这么多钱?” 方才没来得及赶过来的村民,因为天使不耐烦等,看人来的差不多,就直接宣旨了。他们也不敢靠近,只远远地避开,这会儿终于有机会挤进来了。 进来一看就险些惊掉了眼睛!娘诶!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这么大的元宝! 乡亲们看钱、看书、看圣旨、看题字,眼睛都快要不够用了!想看看小夫子的弓箭也看不到,因为他早被叽叽喳喳的孩子们给淹没了! “开祠堂!开祠堂!” 人人都在喊着开祠堂。然而,圣旨只有一份,河湾村却有三个大姓,三家祠堂。人人都想把圣旨请到自家祠堂去给列祖列宗看看。 最后,大家商定,圣旨流转于三家祠堂之间。顾家的由里正拿上祭拜。拜完后,转交沈族老;沈氏拜完转交王族老。 圣旨在每家祠堂轮流存放一个月,先从顾家祠堂开始。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过年才会放的爆竹此刻在河湾村热热闹闹地响起。 第203章 请我去祠堂? “开祠堂!” 顾氏祠堂门开。男子们分站两侧。其他乡人们都热热闹闹、荣光满面地围观。 里正双手捧着圣旨,与捧着新鲜供奉的同族族老一起进入祠堂。各家做主的男丁们跟在他们身后鱼贯而入。从祠堂内跪到祠堂外。 “列祖列宗在上,顾氏后辈子孙给您们磕头了!”内外皆跪地磕头。 “我们平日碌碌无为,只逢年过节给祖宗们上供。但今日不一样,子孙们出息了!光耀门楣了!我们得了皇上的表彰,还得了圣旨……” 里正将圣旨放在供桌最中央,领着族人们磕头。 磕了三个头后,他吩咐大儿子,“去请张夫子来。” 大儿子应声而去。 “请我去祠堂?”张梓若挑眉。 据她所知,这里的祠堂都是只准男人进,不准女人进。是典型的封建思想表现之一。 但她也没兴趣跑到祠堂里去大吵大闹,跟大家掰扯女性权利。面对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说破嘴皮子也没用,还不一定能得到这个时代女性的理解。 她能做的就是不断的、潜移默化地提高女性的知识水平、眼界与地位。 若她做得好,她足够优秀,她就可以成为一个标杆,为后人趟出一条路。 看来,眼前就是改变的契机之一。 张梓若在所有乡亲们的注视下进入祠堂。 里正向各位列祖列宗介绍了张梓若,张梓若入乡随俗也拜了拜顾氏先人。 族老亲自在供桌前放了一张太师椅,里正请张梓若入座。 张梓若不明所以地坐下。 里正领着顾氏族人齐齐朝她下跪磕头。 张梓若瞬间弹了起来,夭寿啊!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里正爷爷,论辈分,我还得叫您爷爷。您和这么多长辈们给我磕头算什么?”张梓若忙不迭地去扶他们。 里正不起,“不,不一样。辈分是辈分,事儿是事儿!要不是你教大家,大家的日子不会变好。要不是你让大家习武,我们只有死的份儿,又哪有今日的荣光? 你是全村的恩人,村里人一辈子也报答不尽你的恩情。给你磕头是应当应分的。你且坐回去。” 第156章 “对,你要不受这礼,我们可就不起了!” 张梓若只得坐回去。 看顾氏一族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面朝她而跪,从祠堂内到祠堂外皆齐齐跪倒,在里正的带领下,给她磕头。 “谢夫子!” “谢夫子!” “谢夫子!” 众人实心实意地朝她磕了三个头。 张梓若望着跪伏在地的村民们,听到“砰砰砰”的磕头闷响声,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也说不清究竟是感动还是其他。 她只知道,她所有的付出都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惦念着,感激着。他们尊她,敬她,爱戴她,她也爱这些可爱的村民,想要领他们走得更远,过得更好。 她眨眨眼,泪光模糊的眼睛重新变得清晰。她扶起老人们,说:“今日的荣耀只是开始。我们继续保持纯善的品格,努力的劲头,不断学习进步,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荣耀!” “好!”众人轰然应好! 里正和族老们中气十足,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红光满面,精神矍铄。 他们已得了一份荣耀,只要努力,还能得到更多的荣耀!每个人都充满了奋斗的劲头! 里正再次告慰祖宗,然后将圣旨请出,转交翘首以盼的沈氏族老。 所有人转换方向,跟随着沈族老涌向沈氏祠堂。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沈氏祠堂前也响起了热烈的爆竹声。 沈族老捧着圣旨和供品,带着本族主事的男丁们依次进入祠堂,跪拜祖宗。 拜完祖宗,亦请张梓若过去,上首落座。 “跪!” 沈氏一族男男女女皆跪倒在地。 “拜谢夫子!” “拜谢夫子!” “拜谢夫子!” 都实实在在地向张梓若磕了三个响头。 “都快起来吧!”张梓若扶起众人,说了一番鼓励的话语。 随着圣旨转交至王家,张梓若又被请过去,受王氏一族全族的跪拜谢礼。 等圣旨再次回到顾氏祠堂,这次告祖仪式才算结束。 接下来,是喜闻乐见的发奖励环节! 成箱的铜钱被抬至打谷场。顾云淮迈着小短腿把一托盘的银子也给端了过来。张梓若接过,揉揉他的脑袋,将托盘里的十锭银子放入箱子。 “夫子,您这是干什么?这是皇上赏给您的!您快收回去!” “就是!您还教我们财不露白呢!让小夫子端盘银子过来,差点把我们眼睛都给闪瞎了!快收回去吧!” “快装起来!装起来!亏是咱村没外人,让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乡亲们着急,赶紧把银子捡出来,塞给她和顾云淮。 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有点钱就飘。要不然就算她是夫子,也要领着小夫子,去乐园门前唱青蛙呱呱呱。 张梓若哭笑不得。 她哪会因为这一百两就飘?她光是村里的分红就得了数百两银子,又有书斋给的大额刊印钱和话本钱,加上新收学生们的学费,手里早已有了上千两的银子。 在村里,她却极少有用钱的地方。凡是在村里能买到的东西,徒弟们都会直接给她送来。甚至连一顿三餐的饭都恨不得直接给她包了。 她不缺银两。况且这一百两是大家一起拿命拼出来的。不过因为她是领头人,所以奖给她了而已。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领头的总是最容易得到荣耀和奖励。 她却不能心安理得地独享这一百两。 “皇上给百卷书是奖励我兴教化;给百两银是奖励杀贼有功。但捉贼杀贼,不是我一人的功劳,是大家的功劳!没有大家同心协力、殊死搏斗,哪来此刻的荣耀?这一百两,咱就放在箱子里,按功行赏!” “那要没有您带领,咱连铜板儿都得不了!能活着就不错了!这都是您应得的!” “就是啊,夫子,您就拿回去吧!俺们见识一下,开开眼界就行了!以后争取多立功,自己也挣个元宝!” “没错!俺们这也开了眼了,存着志气呢!” “贪您的银子,那才不是人呢!俺们有铜板儿就已经很高兴了!” 乡亲们坚持把银子给张梓若塞回去,张梓若在拉锯战里惨败。得,先收着吧!村民应得的部分以后用于村庄建设。 今日太监看村庄的目光满是不屑,下次他来,亮瞎他的眼! 第204章 县城又来人了 张梓若掏出记录村民立功的名单,“现在开始发放奖励!李大妞!捉贼两人!上前来!” “哎哎!来了!”李大妞整理下衣襟,喜气洋洋地上前。 里正数出100文钱给她。 李大妞双手接过,乐得合不拢嘴。 “哎呀呀,这一下就这么多钱呢!这钱挣得可真快!” 乡亲们都笑,“走快点!我们可都等着地上捡钱呢!” “想得美!我才不会掉一个铜板!” 张梓若笑盈盈的继续念名字,“顾谷多,杀贼两人,捉贼一人!” “来了!”谷子眉开眼笑地上前。 “王午!杀敌一人!捉敌一人!” “在这儿!在这儿!”王午高高举着手,咧着嘴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沈数……” 张梓若一个接一个的念名字和功绩,被点到名字的人一个个美滋滋地上前。 里正和族老们站在三口大木箱前,同时为三队人发放奖励。 得了奖励的人或双手捧着,或拿衣襟兜着,喜笑颜开地数着自己得的铜板儿,怎么数都数不够,怎么看怎么欢喜! 他们拿着奖励昂首挺胸地回到人群,喜滋滋地接受着大家的恭贺,儿女们的敬仰,家人们的夸奖。 他们互相道喜,过年似的喜气洋洋,看孩子们围绕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满是崇拜和惊叹,开怀地给孩子一人发一个铜板! 孩子们在不是过年的时候,竟然收到了一文钱,高兴地蹦蹦跳跳,大声惊叫欢呼。 “我有钱啦!有钱啦!” “我长大了也要当大英雄!” “我要一个打十个!” “哈!哈!嘿!嘿!哈哈!”小家伙们当场就练了起来。 大人们哈哈直笑,拎着小家伙的胳膊与他们过招。 村里每家每户多多少少都拿到了钱,甚至连沈明珠家,因为沈昱瑾在动乱当天为了保护家人冒死跑回来,赶上贼人袭村,助村人捉贼有功,也得了三十文钱。 被叫来领钱的沈昱瑾,望着手中的三十文钱,心情复杂。 沈照高兴道:“舅舅,你也是大英雄!” “没错,你舅舅也是个好样!看着文文气气,胆子还真不小!是个好汉子!”与沈昱瑾合作抓贼的村民大声夸奖着,豪迈地拍着沈昱瑾的肩膀。 沈昱瑾握住掌中的三十文钱,感受着铜钱边缘硌在掌心的扎实硬度,感受着村民拍打间透出的亲近与认可,听着他们淳朴的话语,第一次对河湾村有了家乡的认同感。 他心中的隔阂土崩瓦解,清俊的脸上缓缓绽出笑来。他揉揉沈照的小脑袋,轻松地和村民叙话。 老夫人和沈明珠也笑意融融,轻声说着话,“好,这样可真好!大家伙都和和美美、高高兴兴的才好!” “娘,你早上要是和照儿他们一起跳舞锻炼,还能更和乐!” “我一把年纪了,哪能去跳舞?”沈老夫人不好意思。 沈明珠笑道:“村里好多长辈们都去跳呢!里正和族老们,王婆婆、陈奶奶等等,不分老少,好多人跳,非常热闹!不如明日我们一起去!” 沈老夫人笑盈盈地应下。 发钱的箱子边,欢笑的浪潮与喝彩声一声更比一声高。 “看看,看看,得了钱,路都走不直了!” “飘了!这可真是飘了!夫子!夫子!这里有人飘了!罚他去乐园呱呱呱!” “哈哈哈哈哈哈哈!” “罚他呱一声,往外吐一枚铜板!” 众人笑得更加厉害。 “去你的!这钱我们得拿出一部分买下水管道呢!” “哎哎哎!你可终于说出来你们当初的惩罚了!我就说不会光让你们学青蛙叫!” “哪里光叫了?还跳舞了!” “哈哈哈,跳得跟蛤蟆腿疼似的,可笑死我了!诶,沈数,你们下水管道什么时候买呀?” “我们倒是想买,哪有做的啊?” 念完名单的张梓若笑道:“别急,外面找不着,也不好定制,等有条件了自己烧!以后咱们还要专门划出一片区域,作为工业区!” 横征暴敛,贪婪无度的县令已经接受法律的制裁去了。只要新来的县令真如书中所说是爱子如民的好官,他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发展了! 她已问过燕飞,哪里有煤?燕飞说他随老师游历,曾见过一处煤山。 有了煤,打铁建窑,很多事情都可以搞起来了!纺织服装一条龙!烧砖烧瓷建房子!工业园区打基底! 第157章 “工业区?这我知道!布告栏里,那个全村布景图上画的有!” 村民们神色惊喜,“夫子,咱们要整工业区了?那以后咱的房子是不是也会盖得那么漂亮?” “哎呀,那还得赶快攒钱买马桶呀!” “嘿嘿,光买马桶可不够,还得买好多好材料风风光光的盖大房子!” “天啊,那咱村里岂不是比县里还好看?” 一群人正闹嗡嗡的说着话,又有人来报。 “夫子!夫子!县城又来人了!” “怎么又来人了?是方县尉他们回来了吗?” 张梓若带人去看。大家都收好银钱,跟在她后面。里正等人加快了给最后几人发钱的速度,迅速收拾好往村口走。 村口一辆辆摞着麻袋的板车被推了过来。 吴楠领着衙役和招来的民夫,分别拉着板车往村里来。 “张夫子!我们给你们送粮食来啦!”吴楠高声大喊。 张梓若不解:“给我们送粮食?” 吴楠笑道:“京城来了旨意,皇上念咱县百姓惨遭压榨,生活困苦,特意免了咱县所有村子一年的赋税。” “你们村里立了功,格外多免一年赋税与徭役!这不——”吴楠拍拍车上的麻袋,笑道,“你们送去县城的粮食,我们奉命又给你们送回来了!明年你们也不用交粮交税!” “喔啊!!!” 村民们欢呼雀跃,爆出阵阵惊喜的笑声,连忙涌上前接手板车。请前来的衙役们和民夫都歇歇脚喝口水。 张梓若也心中喜悦,连忙道谢:“谢谢!谢谢!大热天劳累你们跑一趟,都留这儿喝点酸梅汤再走!” 吴楠反倒对她行一礼,喜气盈盈道:“夫子,是我该谢您才对。多谢您替我美言,如今我已经升为班头了!这一点东西,您不要嫌弃。” 第205章 关我张梓若什么事? 张梓若摆手笑道:“拿回去给孩子吃,都来喝点茶或者酸梅汤,乘凉歇会儿!” “不用,不用。路远,我们还要赶快回去复命。这个您收着!”吴楠不好塞给她,就把两封糖和两封点心一股脑地塞给顾云淮。 顾云淮人小劲儿小,拒绝都拒不了。张梓若帮着挡着也不成。 “您这么推拒,莫非嫌弃不成?” “哪有这回事?我只是不想你因为这点儿小事破费,我不过是顺口说两句实话,不值当什么。” “这对我们一家子可是大事儿!这就是我们一点心意,您要是不收,我这心里可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有恩情不能报答,可真是再难受不过了!夫子,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吧?”他说得可怜。 张梓若哭笑不得地收下。 吴楠这才高兴了,领着人吭哧吭哧地把麻袋往地上搬。村民们热情无比,“你们歇着,我们来!我们来!” 众人动力满满地把麻袋都搬下来。 吴楠请张梓若点一点,看数目可对。 “没错,都对呢!喝点酸梅汤吧!” “对着就好。”吴楠擦把汗,接过酸梅汤,咕咚咚咚一口灌下,“痛快!谢谢夫子!谢谢各位父老乡亲!你们继续忙,我们走了!” 他领来的人也都喝了水,擦擦汗,向众人道谢告辞。一行人拉着空了的板车离开。 村民们解开麻袋,抓出一把麦子。“哗啦啦”麦子如流水一般流进袋子。 众人喜笑颜开,个个高兴得眉飞色舞。 “粮食!粮食又回来啦!” “哈哈哈哈!今年可真是个丰收年!” “可以吃干饭啦!今儿个就吃顿干饭!” 县令征粮征得多,大家送的时候都格外心疼。送完后,也不再惦念这些了,反正进了官府仓库,以后就跟他们无关了。 没想到粮食还能被送回来!哈哈哈哈,这么多粮食!瞬间有种白赚的感觉!再想想下一年还免赋税,大家笑得越发合不拢嘴了。 里正容光焕发,精神十足,“分粮!各家的粮食各家带回去!” “好!好!”众人皆高声应好。 欢欢喜喜的把自家的粮食扛回家。 整个村子跟提前过年了似的,欢声笑语不断。还有人高兴地点起了爆竹。 孩子们欢快地追来跑去,不断欢呼着从村头跑到村尾。 张梓若家里的粮食,徒弟们早帮她扛回来了。她拆了糖和点心,请大家喝糖水、吃点心。孩子们兴奋地蹦蹦跳跳,“谢谢夫子!夫子,我以后也买好吃的点心给你吃!还给你买好多糖!” “好好好。”张梓若揉揉小可爱们的脑袋,让他们尽情去玩。 吃饭的时候,张梓若和顾云淮的饭又被村民们给包圆了。如今家里条件好了,大家做饭都舍得用油了,做出的饭菜越发好吃。 被张梓若教授了做美食的人家更是送来许多美味零食与饮品。 张梓若躺在躺椅当中,欣赏天边的晚霞。 她拉一下绳子,感受着风扇搅动的风带来的冰盆的凉意,喝一口冰镇酸梅汤,与拿着小杯子的顾云淮干杯一下,再喝一口饮料,喟叹道:“舒爽的生活真枯燥呀!哈哈哈哈哈……” 顾云淮:“娘,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到时候你就可以检查学生的作业了,生活就不会感觉枯燥了。” 张梓若:“……让我继续枯燥吧。” …… 翌日,张梓若套上马车,带着顾云淮前往县城。皇上给题的那三个字,她要找专门的匠人给刻出来。刻在巨石上,以后就放在村口。 同时,她也送父母家人回县城。在河湾村住了一段时间,她爹娘充分见识到了她在村中的地位,如今对她是再无担心。 反倒担心她哪一日不谨慎,胡乱说了话,也会被村民们盲目的执行,最终害人害己。 张梓若听了他们的忧虑,哈哈大笑,让他们放一百二十个心。村民们还不至于这么傻,有疑问他们会提出的。 他们到县城,走的是大路。路上再无收取路费的差役,一路畅通无阻。守在城门口的两个差役,看见她来了,向她抱拳打招呼,也不收进城费。 她父母亲人皆感叹,如今的县城让人觉得天地间的气息都更清新了些。 城中的街道上货郎的叫卖声,酒楼迎来送往的热闹声,行人们热热闹闹的搞价声,骡马牛车行走间的铃铛声,此起彼伏。 张梓若送父母亲人回了家,拒绝了兄长的护送,让他们好好安置。自己则带着顾云淮买东西找人。 途经聚宝酒楼,当初红红火火的酒楼,如今已关门大吉。门板上还挂着残破的鸡蛋壳和烂菜叶。 许多百姓对着这里指指点点。张梓若好奇瞅了一眼,赶着马车缓缓经过。 “张夫子!”一辆马车与之并行。于县丞撩开马车上的帘子,同她说话。 “于县丞,您这是到哪里忙去?天使已经回去了吗?” “已经走了。新的县令这两天就到。您这是去干嘛?” 张梓若笑道:“村里不是得了武德乡这个称号和题字吗?我想着找个匠人刻在石头上,以后立在村口。” “这个啊,我知道一个手艺精湛的匠人。他家就在这条街街头右拐的位置。我带您去吧,刚好顺路。” “不用不用,您忙您的。” “县里最繁忙的时期已经过去了。这会儿我也不忙什么,正准备去博雅书斋给我夫人和小女买书。” 一起去河湾村跑过几趟后,县丞和夫人及子女的关系渐渐回温,倒越发有了正常人家的和睦模样。 张梓若问他,“买什么书?” “这不是书斋里新出的话本吗?与以往那些秀才小姐的俗套话本大为不同,写得新奇有趣,内容跌宕起伏。时而惊险刺激,时而逗得人哈哈大笑。 此前出了第一部 之后,一直不出第二本,让人急得抓心挠肺。我女儿是天天去催。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第二部 。第三部也不知道又要等到猴年马月! 你说说这写书的秀才,怎么如此不勤快?写个书让人等得都着急死了!每次还都断在要紧的地方!太过分了!要让我知道是谁写的,我非要去催催他不可!” “咳咳。”张梓若咳嗽两声,一本正经道,“是太慢了!” 但沈明珠写的慢,关我张梓若什么事? 第206章 一定要叫上我啊 张梓若找到于县丞推荐的匠人,商定刻字的事情。另外买了许多吃的用的,途经书斋门口时,见其生意兴隆,来者络绎不绝。她笑了笑,赶车回家。 道路两旁的野花野草,在夏日的暖风里微微摇曳。 顾云淮戴着小草帽,和张梓若一起坐在马车外沿,晃着小腿儿,唱着跑调的歌曲回家。 没两日,县里又来了人,说是来了新的县令老爷。他们是奉命来督促教导农桑的。 如此关注民生,看来新县令果真和剧情中的一样,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啊! 第158章 张梓若心中高兴。她又跑了一趟县城。这回除了顾云淮,把沈明珠和沈照也带上了。刚好让沈明珠看一看她续写的话本在县城卖得有多火爆,也趁机鼓励她自己单写一本。 女人有了事业,整个人都会变得不一样的! 沈照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出来玩,即使车程漫漫也满是兴奋,欢快地拉着顾云淮看这儿,看那儿。看天上一群麻雀飞过,都高兴地咯咯直笑。 到了县城,张梓若领他们去书斋。买书的队伍一直排到了外面。 尚未进门就听到了里面此起彼伏的询问声。 “掌柜的,《寻仙》第二部 还有没有?给我来两本!” “你怎么能买两本?我们都还没买呢!”后面的人不愿意。 “就是啊!你有一本看就行了,我们都还没看过呢!” 前面的人也很有理由:“我还要给朋友带呢!他早就心心念念要看第2部 ,加钱也要买!掌柜的,快点儿啊!” 余掌柜拿书,“客官,不巧,只剩一本了!” “一本?”那人一听,毫不犹豫,“这一本我要了!” 后面排队的人皆不满,“掌柜的,你们好不容易才出第2部 ,怎么这么快就卖完了?就不能多印点吗?” 掌柜的无奈,“客官,客官,大家不要急,我们也想多印,已经在加急印了!不仅咱们这里要看书的人多,京城也有很多人在等着啊!大家稍安勿躁,下一批印出来大家都能买到!” 这边还没安抚完,那边又有人高声询问:“第3部 什么时候出来啊?第2部我已经看完了,写的更加细腻好看了!但看到要紧处,正在兴头,忽然就没了!这算怎么回事?” “就是啊,写的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慢了!啥时候能看下一部啊?” “这书究竟是谁在写?你要是催不动就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去催催!” 张梓若和沈明珠一人牵一个孩子,靠墙站在最边上。 她小声对沈明珠说:“听见了吗?都夸你写得好呢!” “主要是你的故事好。” “故事再好,写得不行,也得不到他们的认可。”张梓若鼓励了两句,转而说道,“写的好是好,就是太慢了。” 沈明珠:“我已尽量快了。”白日一起学习,尝试着讲学,晚上回去点灯熬油地写。早上又要早起,跟着一起锻炼。 一天的时间安排地满满当当。真的已经尽力了。 “我这一段时间,天天晚睡早起,往凳子上一坐都想犯困。” 张梓若摸摸鼻子,“那你注意休息,稿子也不是那么急。第三部 写完,这个故事就彻底完结了。到时候你教学之余,可以写点自己喜欢的、想写的东西。” 沈明珠点点头,领着孩子跟随她进入书斋。 被围在人群中,解答各种问题的余掌柜一见她来,眼前一亮,匆匆安抚买书人几句,让小二顶在这里,他亲自来接待张梓若。 书斋中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随着他的动作,瞧向张梓若他们。 “原来是张夫子。”这里有一部分读书人是曾经去过河湾村的,欣然同张梓若见礼。 其他读书人纳闷不解。为何友人要对一女子如此行礼,还叫夫子。 等张梓若寒暄两句,和余掌柜离开店中,他们纷纷问友人,这是何人? 那些读书人笑言,“枉你们还说张夫子高义才华过人,想要听其一课,如今是正主在眼前却不识得。” “她便是河湾村那位张夫子?” “正是。我还记得她曾来书斋买书,说过要教孩子们读书。当时不少人抨击她,说她荒谬。哪想张夫子不仅说到做到,还将一个村子都教得知书达理,实乃大功德也!” “惭愧!惭愧!我等说要读书报家国,倒不如一位女子有魄力、有能力。下次去河湾村,且带我一个!” “还有我!” “同去同去!” “宋兄,一定要叫上我啊!” “哈哈,好说好说!不过我也得问问张夫子,他们何时再讲学?毕竟农忙时节,前段时间又逢动乱,这讲学之盛事也不知道推到何时才能重开?” 一群人即使挑好了书,或买好了纸笔,也不离开,在外面等待。 屋内,余掌柜正和张梓若哭诉,自己被催得有多惨,变着花样地催稿子。 店里的伙计送来了点心和果盘,还有茶水。张梓若把茶推到余掌柜面前,“您先喝口茶,不要急。第二部 已经来了,第三部还会远吗?” 两人寒暄几句后,张梓若询问要放在图书馆的那一批书印的如何了? 余掌柜细细交代了情况,又亲自取了银两过来,付给她写话本的酬劳,并表示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派人告诉他,他找人代买。 “如此一来,张夫子就不用来回跑,可以将时间用在写话本上。” 张梓若:“……尽量尽量。” 为了防止再被换着花样的催稿,张梓若领人告辞。出门碰见等在外面的读书人,告知他们恢复讲学的时间,寒暄一番才乘马车离开。 沈明珠回头望了一眼送行的读书人,书斋内拿了书出来便迫不及待翻看的人,眸中异彩连连。 她想,她知道自己的志向是什么了! 她也要做一个掌控自己人生的人!要做一个受人崇敬的,有所成就的人! 张梓若赶着马车到人少的街道上,车停在边上,自己也进了马车,掏出一部分银钱给沈明珠。 “给,你的稿费,继续努力!” “多谢。”沈明珠接过银两,剪水秋瞳中漾着美丽的波光,“你能帮我看一下孩子吗?我想去买点其他话本。学习写话本的技巧,亲自写上一本!” 第207章 推心置腹 她愿意发展事业,张梓若很高兴,“等什么等?我赶着马车,直接回书斋!” 张梓若掉头回返。 沈照兴奋道:“娘,你也要写像西游记一样的话本吗?” 沈明珠笑容温柔:“我可做不到,起码目前做不到。但娘会努力写的。” 沈明珠返回书斋挑书。 张梓若在车上陪两个孩子玩。过了好大一会儿,沈明珠才抱着几本书出来。她姣好的面庞上溢出层层细汗,她却不觉得热似的,脚步轻快的抱着书向她走来。 “我买到了!” 张梓若点点头,“上车。” 她赶着马车,去布庄买布。布庄曾是讲学大赛的赞助商之一。掌柜的见了张梓若便笑,说有了大赛的推荐,城中的夫人小姐们都乐意到她家布庄买布。下次再需要赞助,尽管来找她! 知是张梓若要买布,掌柜的不仅价格给的低低的,对一些不怎么值钱的碎布头还半买半送。 张梓若购置齐自己要买的东西,问沈明珠是否要再买些什么? “不用,我都够了。”沈明珠从车厢中出来,理好裙角,坐到她身旁,“我来赶车吧,你到里面歇会儿。” “你会吗?”张梓若问她。 “会。回乡的路上学的。”沈明珠轻轻从她手中接过缰绳,轻声细语地讲述他们回乡路上的坎坷和遇上的危险,讲他们是如何从有仆从跟随,变到最后身边只留下一个丫鬟棠儿;讲她和她弟弟是如何学会赶车,以及路上发生的囧事。 张梓若靠在马车上,静静地听着。 车厢里,两个小家伙也停止了说话,听沈明珠讲述尘封的往事。 “我们一路逃难似的来此。我心里有太多的不甘和怨恨。我跟自己说要出人头地。可我自己做的却很有限,只是把希望压在照儿身上,让他小小年纪就担了很多不该有的负担。我以前,对他很苛刻。” 沈明珠声音渐小,“我不是一个好的母亲。” 马蹄踏在坚硬的黄土路上,微微荡起一层土。路两边的槐树枝头,蝉噪声阵阵。两只鸟儿扑棱棱飞起,从蔚蓝的天空划过。 沈明珠撩起掉落的纱巾,别在帷帽中,明亮的阳光照在她怡然含笑的美丽面庞上。 “后来我见了你。见了你和云淮的相处,见了你的转变,你的所为,忽然发现人还可以活成另外一副模样,不必被高墙,被那些压死人的规矩束缚得喘不过气来。原来人是可以掌控自己的命的!” “大人不被严苛的束缚着,可以感到舒适和快活,可以感受到风,感受到阳光,感受到每朵花开的喜悦。 孩子不被严苛的束缚着,也会感觉轻松,感到快乐。照儿脸上的笑容现在也越来越多了。” “我喜欢现在的日子,很累,但心里很安宁,很愉悦。”沈明珠展颜而笑,侧首望向张梓若,“谢谢你。” 张梓若闭目养神,“那多写点稿子吧!” 沈明珠:“……我与你推心置腹,你就这一句话?” “我总不能给你写个听后感。想要反馈,等一等。”张梓若闭着眼睛问道,“照儿,喜欢现在的日子吗?开心不开心?” 第159章 一颗小脑袋探了出来。小家伙双手捧着嫩嘟嘟的小脸,漂亮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咧着小嘴高高兴兴道:“开心!我好喜欢现在的日子!” “嗯。云宝,你喜欢吗?” 一个小身影从背后扑来,挂在她的肩头,“娘!” 张梓若睁眼揉揉他的小脸,“困了?我揽着你睡会儿。照儿睡不睡?” “我不睡。我也想要赶马车。” 沈明珠把他揽到身旁,温温柔柔地教他。张梓若将头顶的草帽盖到小家伙头上,自己抱着顾云淮回车厢。 她轻轻捏捏顾云淮的小鼻子,顾云淮握着她的手,也不反抗,只弯着眼睛对她笑,依恋地蹭蹭她的手。 张梓若拍拍他的背,温声道:“没事,睡吧。” 顾云淮在她有节奏的轻缓的拍打中,听着外面的鸟鸣、车角铃铛的声音,以及外面细小的交谈声,缓缓沉入梦乡。 回村后,张梓若将买来的布头和布匹等交给桑枝她们,坚持每人给上一份工钱。那100两奖励中包含有村民的份,但大家都不要,她就直接买成东西,或用来雇工。 给每家每户都缝制一个对应的招牌幌子,布料若有多余的就争取做些围裙出来。 眼下卖东西都还是太散乱了。这回,要好好归置一下,规模化,美食一条街!购物商业街! …… 村民家都已陆陆续续翻完了地,种上了豆。农忙时期一过,大家都又热热闹闹地开始地里、生意两手抓。 鉴于村里人都有营生要忙,人手不够。大家都各自找了亲戚帮忙。附近的靠山村、大桑村,稍远些的榆树村都被带动起来了。不少人都成了河湾村生产线的一员。 负责巡逻,维护安全稳定的队员也需要扩充。张梓若问姜恩,是否有可靠的人推荐? 姜恩当即拍胸脯说,自己至少还能再找来三人!他们不仅人可靠,身手也个顶个的好! 这种人才,多多益善啊!张梓若让他尽管叫人来。 假期过完,学生们也都开学了。这回,有更多的学生被送到了学堂来求学。令张梓若感到惊喜的是,河湾村的女娃娃也被送来了! 里正家的重孙、重孙女;顾八爷家的大孙子、小孙女;丁招娣家的女儿,姜恩家的儿女等等,都被送来了! 只送儿子上学的人,问他们干嘛送女娃娃读书? 丁招娣柳眉一扬,“女娃娃咋了?女娃娃不照样挣钱吗?远的就像做弓箭的李清柳,不就靠着手艺挣钱了吗?近的就说咱们,巡逻抓贼,乐园管事,画画缝制,做各种精品包装,还要写书笺,不都是女子做的? 你不认几个字能看懂图,做这细致活吗?能管事吗?能提小组长吗?” “那何必送来读书呢?只需听公开课便足够了!”大家观念有所改变,但改变的不是很多。 男娃娃读书,读得久一些,能够考科举。女娃娃又不考科举,要是认字,听公开课就够了嘛! “不一样!零零碎碎的听公开课和整体的学习根本不一样!” 背着弓箭前来的李清柳眸光熠熠,“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公开课,和夫子的悉心培养根本不一样!我就是上了课,才能造出来比弓箭更厉害的东西!” 第208章 先来改个作业吧 大家纷纷询问李清柳造出了什么厉害的武器?若有比弓箭更好用的东西,他们当然要一步到位,直接定制更好的武器。 李清柳笑嘻嘻地朝他们拱手,“保密。” “清柳!清柳!”前来上课的方羽刚跳下马车,便迫不及待地挥手叫她。 李清柳性格豪爽,还会射箭打猎,极对方羽的胃口。入学不久,便与方羽成了朋友。 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小姐妹们结伴去学堂。 张梓若和沈明珠、孙明、姜恩,以及其他招聘的夫子一起在学堂前维持秩序,给学生分班。 石头不想走路,是被他爹抱来的。来了一看夫子新收那么多小娃娃,他连忙拍拍他爹的肩头,说:“爹,快把我放下去。” “咋啦?这儿这么多人,别给挤倒了。”桑山抱着他往前走。 石头着急,“哎呀,我已经是大孩子,是师兄啦!我得威严,快把我放下去!” 桑山把他放到地上。看儿子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老夫子的模样。 看见比他矮一点的娃娃,就伸手拍拍人家的头,或肩膀,“不错、不错。师兄看你有点天赋,掰手指头数数,一看就有师兄的风范,像我。” 孩子爹娘:“……”谁家倒霉孩子? 桑山捂住脸,拉着媳妇想走。不过一抹眼的功夫,石头已经到了方远一干人面前。 他努力仰着小脑袋,一本正经道:“孩子长高了,不错、不错。” 何乐他们喷笑。方远伸手扣住他的脑袋,“你个小不点儿,叫谁孩子呢?” “当然是叫你。”石头双手扣住他的手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掰不开他一只手,气得哇哇叫,“你怎么能摸师兄的头?快松手!” “诶?我就不松!”方远胡乱揉着他的脑袋,“小家伙,以后见了我们叫哥哥知道吗?” “你休想!竟敢占师兄便宜,这就让你尝尝厉害!”他可是学过功夫的人! 石头突然矮下身,出其不意地伸出一只脚,“扫荡腿!” 方远憋笑,腿微微一挡一推,石头便翻倒在地。方远连忙伸手去捞。 领着堂弟和姐姐,从人缝里前挤的顾安猝不及防被绊倒,连带牵着的堂弟一起摔在石头身上。 “竟想用五指山压我!”石头拍着地面,一个急翻身,小腿蹬得飞起,“看我兔子蹬鹰!” 顾安的小堂弟被踢倒跌了个屁墩,哇一声哭了起来,“呜呜呜……娘!有人打我……” “打我弟弟,我打你!”顾安的另外一个小堂弟和他身后的小姐姐照着石头就抓了上去。 石头被按着打,转眼就成了哭泣的石头,“哇呜呜呜……娘!” 两个孩子哇哇大哭,引得人群里其他将要与父母分别的孩子也哭了起来。一时间哭声震耳。 张梓若和诸位夫子们、家长们都忙哄孩子,维秩序,一时忙得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孩子们都止住哭声。新生的家长们交了束脩,告辞离开。 孩子们总体被分为三个班。新入学的幼儿们都上小班。顾安、石头他们总体属于大班。方远、何乐、李清柳等一个班。 沈明珠第一次讲学上课,张梓若先给她安排了大班的课程,方便适应。 自己先带一带小班。至于方远等人,先由夫子看着他们进行一次期中考。 她给小班上了两节课,孩子们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跟着唱歌或做游戏识字。后面的课程按照课表交给孙明。 孙明有着多年的功底在,讲课的内容本就扎实,来学堂教了一段时间后,风格越来越通俗易懂、平和可亲,讲起故事来尤其吸引孩子们。 张梓若出了小班,前往大班。顾云淮、沈照他们都在大班。大班的孩子们都在竹楼一楼学习。 前面两节课是其他夫子的课程。张梓若过来,刚好赶上沈明珠上课。 沈明珠刚开始还有点维持不住秩序,孩子们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沈明珠细声细气的说话都被淹没在笑闹声中。 顾云淮在看基础化学。沈照瞅瞅沈明珠,再瞅瞅同窗们,拍拍顾安,“要上课了。” 顾安正和石头在拉树叶筋,头也不回,“等会儿、等会儿,我马上要赢了!” 石头不服,两只小手使劲拽着树叶筋两端,“要赢的是我!” 其他孩子们有在旁边看热闹的;有在教室里跑来跑去,追逐打闹的;也有拿着两根金箍棒,互相嘿嘿哈哈比斗的。 沈明珠嗓门提高了一点,“都坐回座位,开始上课了!” 孩子们依旧在玩儿。 沈明珠走下讲台,轻轻拍拍玩闹的孩子,让他们回座位。她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终于把孩子们都叫回了座位。 开始讲课没一会儿,下面又有人开始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玩闹说悄悄话。 沈明珠扶扶额角,使用张梓若传授的小秘诀之一,“接下来咱们玩一个小游戏,看谁能在我讲完课后,第一个回答出问题。第一个回答的人奖励小红花一朵!” 猴娃举手,“夫子,我想要小白花可以吗?” 沈明珠笑容温柔:“可以。” 虎娃也举手:“夫子,我想要小黄花可以吗?” 沈明珠笑着点头,“可以。” 二蛋也举起了手手,“夫子。” 沈明珠笑问:“二蛋想要什么花?” 二蛋:“我想去茅厕。” 沈明珠有气无力,“去吧。” 给孩子们讲课很有趣,但同时也会应对很多突如其来的状况。沈明珠提起精神讲课,不过两节课,竟觉得比自己写一天的书,或帮忙割一天的麦子还要累。 第160章 张梓若看得可乐,她在窗边看了一会儿,便去楼上。 楼上,方远等人抓耳挠腮,或全神贯注地填写试卷。 张梓若悄悄和堂中的夫子打个招呼,接过学生们假期时的作业下楼。文章和算术交给专门的夫子批改,自己负责物理作业。 中午,牛婶喊张梓若过去吃饭。张梓若揉揉额角,看着五花八门的作业,“吃不下。” 牛婶劝她,“吃不下,多少也要吃点,免得把身体给熬坏了。您要是改不完,不是还有其他夫子吗?让他们也帮您改点。” 张梓若眼前一亮,对呀!燕飞眼见就要走马上任了,不如先适应一下,先来改个作业吧! 第209章 冰山崩裂的心 张梓若说干就干,找人把作业送给燕飞批改。 物理作业是让学生们观察生活中的物理现象,每天写一篇观察日记,或者实验日记。 燕飞跟着张梓若学习了一段时间物理,掺杂化学,且闲暇时读书自学,遇到问题举一反三,悟性非常。 张梓若心中暗叹,古代文武双全的人,资质真的高到可怕! 燕飞不仅文辞瑰丽,惊才绝艳;连理科也一点就通,其天资悟性与学习能力实在令人敬佩。 就这么短短一段时间,他在物理方面的学习进度已经超过了她的学生,批改作业不成问题。 刚用过午膳的燕飞细细查看学生功课。 学生们写得五花八门。他挑出张梓若批改过的细瞧。 哪怕学生们写得再差,张梓若都能找到优点来夸,顶多再婉言提出一点建议。 燕飞望着飘逸的字迹和充满了温暖鼓励的批语,神色温和。他将批改过的功课放至一旁,再看未改的功课时,神色冷峻。 面前的功课是何乐的。他的物理观察日记写得字数最多。 “夏日炎炎,无人不用扇子。百姓多用芭蕉扇,女子用团扇,读书人多用折扇。我虽不大爱读书,但极爱折扇。折扇一合一展之间,无不透着潇洒气度。 每当我‘唰’的一下展开扇子,我都觉得自己是县里最风流倜傥的人。 然而,自从来了河湾村,它极大的打压甚至扼杀了我对折扇的喜爱。 每当我‘唰’的一下展开,我们抖着扇子表演的画面,总在我脑海中徘徊。 我已经很久不用它了,但又放不下它。 今日我在凉亭之中,感觉燥热,扇扇子。身边多了一股风。为什么会有风?因为空气在流动。 我扇着扇着忽然明白了,世间万物皆通,这就是风流啊!难怪我放不下,因为我喜欢的是包含了自然真理的风流啊!” 燕飞:“……” 他提笔写下:“少废话,多学习。逻辑不通,回去重写。” 何乐的数篇观察日记皆是这个风格,字数最多全靠水,物理知识一句没。 燕飞无情批下:“打回。” 下一个是方远的。 “春夏之际,百花盛开。有红色的,白色的,粉色的,黄色的……颜色丰富多彩,娇艳美丽。为什么它们的颜色都不一样呢?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这里面一定包含着某个我未学到的知识。” 燕飞:“敷衍,重写。” …… 学生们考试完毕,张梓若当天批改完试卷,当天进行讲解。燕飞遣人送回来的作业,她也一并抱了过来。 学生们几乎考得都不错,除了李清柳是半途而来,底子相对弱些。大部分学生基础知识点已经掌握了,只有个别学生在应用做题方面差劲了些,需要补一补。 她把试卷发下去。学生们看着自己的分数,几乎个个都很高兴。 吕立兴奋道:“93分!我得了93分!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得到这么高的分数!” 何乐摇着折扇,悠哉悠哉,“别激动。我99分的成绩有说什么吗?高分的人生真是寂寞而枯燥啊!” 坐在他后面的方远捧着卷子,悔恨万分,“哎呀!这道题我知道啊,就是不小心填错了!诶,这道题不应该啊!这个怎么也错了?” 他伸头看看于小妹的试卷,惊呼:“小妹,你竟然是满分!” 于嫣宛然一笑,“夫子出的题目不难。这次大家都考得很好啊!应该没有人分数很低吧?”她的小姐妹们分数也都很高。 方远干巴巴笑两声,默默将试卷藏在背后,“对,题目确实不难。我也一看就会了。” …… 张梓若将燕飞批改过的作业一一看过,心中的疲惫莫名被治愈了,看燕飞的批语越来越简短,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哈哈哈哈,感觉已经透过简洁的文字看到了冰山崩裂的心。 她笑意盈盈的将作业一一发下去。敲敲讲桌,等学生们静下来后,开始点评讲解。 首先说试卷的问题。 “考试,说白了是你们学习成果的一种自我检验方式。咱们班同学大部分都掌握了知识点,一小部分在应用方面需要补一补。只有极个别的人,做题不认真,应得的基础分都给丢了。” 方远缩了缩脖子,用试卷挡住自己的脸。 张梓若没点他的名,转而说起作业的问题。 “你们考得好不好,其实从你们平日的功课里就能看出来。功课做得又好又认真的同学,这次考试基本都是高分。 只有个别同学,写功课极为敷衍。我让你写个观察日记,你写你不知道。这不知道,那不知道,也没见你来问。写的时候,是怎么做到理直气壮的呢,方远同学?” 方远在大家的哄笑声中站起身,讪讪地笑笑,“这不是觉得没必要写功课吗?感觉听懂了就行,我、我就写的潦草了一点。” “哦,你对功课潦草,成绩对你也潦草。读书学习,一定要端正态度。” “你觉得自己学的差不多了,是吧?”张梓若朝后面的立式手动风扇指指,“站过去。这三日你就站在后面拉风扇,给同学们扇风吧。” 正因为作业被打回而感觉沮丧的何乐等人来了精神,欢快地大力鼓掌,“谢谢方兄!” “夫子,再加一台风扇吧!他两个胳膊,只拉一台风扇有点浪费。” “对,我们主要是考虑到他练得一只胳膊粗,一只胳膊细,太不好看。两台才能达到平衡。都是他的好兄弟,不能看他长歪!” 方远:“……你们都是什么邪门兄弟?” “风扇转动有风也是物理的一部分。兄弟们帮你补补课。”何乐他们得了张梓若的允许,兴冲冲的从楼下又扛了一台风扇上来。 然后,把硝石制冰的冰盆架在风扇前面。 “方兄,转起来吧!” 方远:“……” “呼噜噜!呼噜噜!”方远一手扯一个,风扇呼呼呼转了起来。冰盆里的凉气渐渐在教室里扩散。 不大一会儿,方远胳膊就开始发酸。他望着神情惬意的同学们,尤其是还悄悄回头朝他挤眉弄眼贱兮兮的兄弟,他喷出一口热气,举起酸疼的胳膊。 “夫子,他上课不认真,总是回头看风扇!您就成全他,让他来拉风扇吧!” 第210章 很有创造性 方远身边多了一个拉风扇的人。他望着生无可恋,半死不活拽风扇的兄弟,张着嘴无声大笑。 是兄弟就有福同享! 兄弟:“……”何德何能何福气? 两人拉了一节的风扇。一下课都抱着自己的手臂,边揉边感叹扇风不易,捶拱火的何乐都没力气。 “夫子!”李清柳追上张梓若询问问题,“夫子,我想改进一下武器。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您。” 张梓若已听村民提过一耳朵李清柳研发厉害武器的传闻,笑道:“什么武器?沈河他们听说后,都跑来问我。我还想着等散学后再问问你。” 李清柳不好意思,“我那是唬他们的。眼下我只有个简单的设想,但还没做出来。” 听到“武器”两个字,方远也顾不得和兄弟们打闹了,悄悄竖直了耳朵。 张梓若问李清柳有什么问题。 李清柳取出弓箭,说:“您看,想要用箭,需要有一定的力气拉弓。有很多人都没用过弓箭,买回去后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还不一定能射中靶子。” 站在她身边的方羽深有体会:“使用弓箭确实不方便,我的力气就没有兄长大。射箭总是半途就掉了下来。所以,我用鞭子。” 其他女郎娇声附和,“我连弓都拉不开。”“太难了!” 张梓若问李清柳:“所以你想要把弓箭变得更加轻便?” 李清柳点点头,目光清亮,“您给我们讲诸葛亮的事迹时,曾经提到他发明了一种武器叫做诸葛连弩。一次能发射十支箭。比起每次都要重新张弓搭箭,更节约时间,也更方便。” 张梓若:“连弩和弓箭各有利弊。连弩快捷,但射程和力道未必比得上弓箭。” “我明白。我去书斋和乐园的藏宝阁专门找了相关的书。《吴越春秋》里面记载,‘(楚)琴氏乃横弓著臂,施机设枢,加之以力,然后诸侯可服。’,还有参连弩的解释。《汉书·艺文志》里面,有连弩射法十五篇。 第161章 还有其他一些书。我知道弩有很多种。我说的是那种、那种相对轻便的,一个人就能手持的连弩。” 李清柳挥舞着手臂,激动地比划着。她谈起自己的设想时,整个人仿佛都在发着光。 “那种轻便的连弩,便是没经过长期训练的女子也可以使用。” 方羽担忧道:“清柳,你想要做连弩?这恐怕不行。我们可以用弓箭和刀剑,但即便是打造出来的刀剑,也要标上工匠的名字。 但弩,不一样。私自制造兵器甲弩是要除以刑罚的。” “你说的弩是那种射程远威力大的弩。我说的是轻便的弩,轻便的连弩也不行吗?”李清柳不甘心。 在这事上,方远兄妹更为了解。 方远一反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沉稳道:“你制作弓箭,可以卖给村民。但制作连弩,不行!虽然不是军中用的床弩和重弩,但一样不能在民间流传。否则,你就要被投入大牢了。” “清柳,要不算了吧?” “太危险了,反正弓箭就够用了,何必管那么多?” 同班的同学们都劝李清柳不要考虑武器的事情了,制作弓箭养家糊口就挺好。以后学的多了,还能用别的知识挣钱,何必要一条路走到死,自己走到大牢里去呢? 李清柳摇摇头,握着自己的弓箭,抿着唇不大甘心。 张梓若问她:“清柳,你是想要做连弩,还是想要改进弓箭?” 李清柳抬头:“我想把二者结合起来。让弓箭具备连弩的发射速度,也可能没有连弩那么快,但起码能提高它自身的速度。而且它还能够具备弓箭的远距离射程,以及强大的攻击力度。” 张梓若肯定道:“这是一个很好的设想!”在现代,已经有牛人做出了二者的结合体,但放在古代,肯定更为困难。 无论如何,自己的学生能够主动创新,想到这一点,还是很让人高兴的。 张梓若大大夸奖了李清柳一番,转而说道:“武器终究不比别的,必须注意相关的禁制,考虑自身安全。 律法课的夫子应该有讲到本朝相关律法。我记得其中一条是,民间研制的武器和农具,送到官府评估可以获得奖励。 假如你研发新武器成功,不要急着对外售卖,先送到官府去报备。无论能不能获得奖励,起码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 方远点头附和,“没错!没错!官府是鼓励研发新农具的!武器虽然没什么人做,但你要是做的好,会奖你一大笔银钱!上面还会刻上你的名字!” 李清柳终于笑了起来,“那我研发出来就去官府报备!” “这敢情好!但你实验的东西可不能对外流传啊!”方远叮嘱。 “我明白!”李清柳笑意融融。 方远由她一启发,自己也动起了脑筋。他请教张梓若,“夫子,她两者结合能做更厉害的武器,我能不能把风扇也和别的东西结合起来?” 张梓若乐于解答他们的问题,尤其是他们很有创造性的问题。 “你想把风扇和什么结合起来?” “我想把风扇和水车……不!不!不是水车。我是说那个、那个……” 方远透过窗口指着河流的方向,“就是和水车连在一起,能像锤子一样,一下一下捶谷子的那个东西。” 张梓若:“水碓?”水碓是一种利用水力驱动的舂捣设备。水车带动连通轴旋转,上面的拨杆也会被带着动起来。 拨杆利用旋转拨动木杆的一端,木杆就会翘起,再次落下时就会像锤子一样砸进凹槽。 人们用此来加工粮食,也可以用来捣碎药物、矿石,或者竹面纸浆等。 这个是古人的智慧结晶之一——水碓。 “对对!就是水碓!”方远高兴道,“我每次拉风扇反正也是往下拉,水碓的锤子也是往下捶打。要是我把绳子绑到锤子上。它自己会一下又一下的锤打,不就等于风扇会自己转了吗?” 第211章 从今日起,就要发光了 “哇,你可以啊!”何乐一张拍在方远背上,“竟然有这种奇思妙想!” “方兄!多年未识你才华,是我眼拙了!” “这法子听起来真不错!和水碓结合起来以后,我们不就可以一直扇风扇了?厉害了,方兄!” …… 同学们纷纷夸奖方远。 方远连连拱手,笑逐颜开道:“过奖过奖,今日风扇吹开了蒙在我这颗明珠上的灰尘!让让,不要挡着我发光!夫子,您觉得我想法怎么样?” 张梓若笑道:“很好!很有创新精神!听起来是有一定的可操作性。不过你也要考虑到,水碓是和水车连在一起的,利用了水力的驱动。 风扇放在室内,打算怎么连接呢?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风扇的稳定性。当拉扯的力道过大过猛,风扇会不会倒?” 方远:“那就把风扇下面的这根支柱给固定到一个地方,或者多加一个支柱,把它固定到墙壁一侧,让它无法摔倒。” “至于水力……我们造个假山?把水引过来,里面再弄个水车?” 方远犹犹豫豫,他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张梓若:“如何让水一直流淌呢?” 方远吸口气,摸着额头,冥思苦想,怎么也答不上来。 同学们积极地出谋划策。 “循环!我们要想办法把这水造成可循环的!” “怎么循环?” “我想想,我想想……” “我觉得我们可以把水引过来,只要外面的水一直不断,这个水就不会断!” “我们是在楼上,怎么把水引到这么高?” “不一定水要引得这么高,我们把绳子扯长点,只要水碓扯下绳子,风扇能转就行。” …… 张梓若笑意盈盈地听着同学们的讨论。 面对大家征求肯定的询问,她说道:“一个想法究竟能不能实现,靠的是实验实践。光靠说是没用的。未经验证,我也不能给你们肯定的答案。你们可以自己动手去试一试。” 怕大家上来就做个大型水车,她加了一句,“大家可以做小模型进行实验。这样更方便,成本也更低。” 同学们兴冲冲地应下。 课间休息时间结束。再次上课时,方远拉风扇拉得格外起劲儿,边拉,边琢磨风扇的结构。 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摸着风扇边缘,细细打量,连拉绳子也顾不得拉了。对课程内容更是一点都听不进去了。 吕立和他蹲在一起研究。 张梓若喊他们:“方远、吕立,课后再研究!课上不听内容,等你们试验的时候会发现很多要用到的东西,还需要从头再学。 现在听了、会了,你们研究的时候才会有头绪有思路。就说水碓,其中应用了一个原理,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方远和吕立两脸迷茫。 “不知道?不知道就好好听课。你们暂时不用拉风扇了,到前面来听课。” 张梓若把他们叫到前面听课。 …… 傍晚,方县尉吃完饭,到演武场转了一圈,亲自提着水桶给自己的爱马刷毛。 方远跟在他后面,一会儿给他打扇子,一会儿给他递茶。 方县尉不耐烦,“你不去做功课,总跟着我干什么?有什么事快说!” 方远笑嘻嘻道:“爹,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方县尉:“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你儿子——我,是一颗蒙尘的明珠!从今日起,就要发光了!” 方县尉毫无波澜地拿刷子沾沾水,给马儿梳理毛发,“你这灰尘积得挺厚,十几年的老灰,我和你娘硬是没看见一点光明。不用编好消息了,直接说坏消息吧!” “爹!你儿子我真的不一样了!夫子都夸我有想法呢!”方远站在马旁,一脸骄傲。 方县尉:“就是一坨屎,你夫子也能看出它沤肥的价值。我信你夫子夸你,你身上多少还是有点优点的。直接说坏消息吧,我挺得住。” 方远从袖袋里掏出自己折了又折的试卷,递给他。 “我给你讲讲上面的知识。然后,你帮我在卷子上签个名字。” 方县尉擦擦手,接过试卷,看见上面的分数,老怀欣慰,“考得不错。” 方远嘿嘿一笑,试图蒙混过关。 方县尉:“你在班里排多少名?” 方远竖起一根手指,“第一。” 方县尉笑容绽放:“好!” 方远:“倒数。” 方县尉笑容消失,“往日催你做功课,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会了吗?” 方远:“啊这……失误,我就是不小心失误了。下次我保证考好!我真的有好好学习,我今日还想了一个非常妙的主意!夫子说是有可操作性的。”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给方县尉听。 方县尉点点头,“不错。想法确实很好。” 第162章 方远朝他伸出手,“爹,那给点钱吧?赞助一下儿子的光明前途!” 方县尉:“……陈家的孩子和你一班,都会用学到的知识规整家中铺子,核账算账,帮铺子赚钱了!你考个倒数第一,转个风扇,还要问老子我要钱?拿自己的月例钱造去!” 方远:“花完了……” “自己想法子挣去!” “爹,我为你赚钱!”方羽蹦蹦跳跳的过来,殷勤地帮忙刷马,“爹,我有个朋友,她要研制一款新武器。等研制出来就来官府报备。我们两个说定了,一起研究。等我们得了赏钱,我就给你买酒喝!” “好闺女!”方县尉老怀欣慰。 方羽展颜一笑:“爹,为了将来的美酒,你先资助我一点呗!” 方县尉心中一哽,仰天长叹:“这世上儿女的参差怎么就如此之大?” 方县尉公平公正,一儿一女一铜板都没有,通通蹲在马厩里刷马,复述功课。 方羽还被她娘逮住好一通念叨,小姑娘家家研究什么不好,研究武器?有空多学学礼仪! 方羽和熬夜补写功课的兄长对视一眼,双双叹气。搞个发明怎么就那么难?明日我们就去赚钱! 次日,方县尉闲暇想看会儿话本,“书呢?” 守在在书房门口的仆从:“少爷拿去卖了。” “这个逆子!一本都不给我留!”方县尉气呼呼地喝一口茶,口感不对,“茶叶呢?” “也拿去卖了。” 方县尉:“孽子!!!” 他缓了缓,吩咐道:“去,把他落在家里没写完的功课给张夫子送去!” 第212章 好苗子 张梓若把批改好的作业拿到班里,询问方远,怎么没把作业交上来? 方远:“夫子,我不小心把写好的功课落家里了,明日我一定带来!” “来、来了!”方家的仆从气喘吁吁地跑上楼,“少爷,老爷怕你交不上作业,让我快马加鞭给您送来了!” 方远:“……” 张梓若接过来翻看,淡淡地望向方远,“写好的功课?不小心落家里了?” 方远讪讪地笑笑,“我错了,夫子。我、我中午不休息,保证给补上!”他举手发誓,“我要是补不上,就让我、让我……” 他还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誓言,方羽就补充道:“让他去掏粪!” 方远难以置信! 方羽义正言辞,“我爹说,做人要惜福,有机会读书要珍惜。要是上学读书不认真,不如掏粪沤肥去地里,看看哪样更费力气?有比较,人才知道珍惜。” 张梓若笑言:“这话说得很对。方远,今日中午你把功课给补上。对于你未完成功课还撒谎的行为,就惩罚你明日午休间隙去沤肥。” 方远愁眉苦脸,同学们哄笑一片。 张梓若温和道:“大家不要笑。施肥是增加粮食产量的方法之一。百姓困苦,一大主要问题就是吃不饱。沤肥乍一听很脏,很好笑,其实也是正经事之一。” “李绅的《悯农》,大家应该都读过。‘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春天种下一粒小米,到秋天的时候就能收获上万颗。 从一到万,诗人表达的是一种伟大的创造力。但其实说创造力不够贴切。粮食是怎么长成的?是百姓日复一日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勤劳作种出来的。 若是把粮食撒在地里不去管它,草长得比庄稼高,一年到头未必也能收上多少。庄稼长得好,全靠百姓的辛勤劳作。” “再看下去,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百姓们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的照料田地,四海之内的土地,凡是他们能开垦的、能种的良田,都种上了庄稼。为什么农夫犹饿死?” 学生们面面相觑。他们读是读了,背是背了,但没往心里去。 为什么饿死? 何乐犹犹豫豫地举手:“因为粮食不是他的?” 张梓若:“算是一种情况。还有其他答案吗?” 李清柳举手:“因为粮食不多,交完税后剩下来的很少。而且一大家子子子孙孙住在一起,人多,地却不多。家里剩余的粮食平分到每个人身上后,都很少,没有人可以吃饱。” 张梓若点头,“没错。四海无闲田,里面有多少是属于百姓的呢?我们先不说达官贵人的土地有多少,单说百姓自家的。 地里种上粮食,一年辛辛苦苦忙到头,亩产平均100多斤到200多斤不等。当然土地特别肥沃的也可能达到300多斤。但在我们这里不多见。 根据规定,夏秋两税,交三成粮食。但交粮时,会出现谷物被老鼠、麻雀等吃掉,或者人为毁坏的情况,官府需要弥补这部分损失,所以向百姓多征收一部分谷物,这就是所谓的‘加耗’。 有时候,官府征收的加耗是一石谷物加耗两斗。有时候加耗是正税的2到3倍。 此外,百姓交粮需要自己运输,如果不自己运输,就要掏一笔钱或者粮食,称为脚费或脚钱。 大家可以自己算一算,一亩地,一亩不是特别肥沃,也不是特别贫瘠的地,收粮一百多斤,交去三成税,交去加耗的粮食,还剩多少? 这一切还需要有个前提,碰到的父母官不是一个横征暴敛者,只是正常收税。但凡有其他苛捐杂税,百姓手里还能留下粮食吗?即便有,能让一家人撑过一年吗? 河湾村临河而居,灌溉相对方便,产量算是比较高的。但交完税后,依旧有人家揭不开锅,吃不上饭。” “粮食产量高的河湾村尚且如此,土地贫瘠的村庄呢?会不会有更多的百姓辛辛苦苦一年,却连饭都吃不上,活活饿死?” 学生们沉默。他们绝大部分人家庭条件好,也根本无需考虑这些。到河湾村来,即便经常见农人辛勤劳作,也并无太多感想。 今日方知他们如此勤劳,竟然还有饿死的风险。 “如何避免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悲惨局面?”张梓若问,“我们有什么能做的?在有限的条件下,我们可以想办法提高粮食产量。” “育种,施肥,除虫等等,都属于提高粮食产量的措施。以后你们的课程会加上这一项。” “我划分了几块实验田。大家可以进行对照实验。粮食,关乎国计民生之大事。为提高粮食产量,作出的任何努力都是值得赞扬的!” “倘若你们能汲取优秀老农的经验,发明创造出更好用的农具,总结出更好的种植增产方法,编制成书,教授他人,也许会像其他大家一样青史留名。我愿称之为农学家。” 学生们微微睁大了眼睛。种地也能有如此成就吗? 张梓若笑道:“历朝历代,凡经典之作,皆流传于后世。农业是任何朝代都极为重视的存在。哪个朝代不想粮食增产呢?哪个明君会忽视一本集大成之作的农业经典呢? 若有集大成者,必也受人推崇,历经千百年而声名不朽。” 原本因为要去沤肥而心中不舒服的方远,瞬间感觉自己要做的事多了一丝郑重和神圣。他坐直了身子,神色平静且坚定,再无丝毫的不情愿。 他沤的是肥吗?他沤的是国计民生!是百姓生存之根基! 家中有铺子的陈泽举手询问:“夫子,除了增加粮食产量,还有其他的办法吗?世上有没有产量更多的粮食? 就像刚开始大家都种小米,后来人们发现麦子能吃且产量高,就种麦子。要是有产量更高的粮食,直接让百姓换一种粮食种不就好了吗?” 张梓若眸光一闪,心下暗赞,好苗子! 第213章 人杰地灵好地方 学生能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而且提出一个很好的想法,张梓若尤为高兴。 “这个想法很好,提出了一种全新的思路!跳出了寻常的条件限制,另行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非常聪明!” 张梓若大大夸奖了陈泽一番,心情愉悦道,“汉代张骞出使西域,带回了苜蓿、葡萄、石榴、芝麻、蚕豆、核桃等一干植物种子。这些都是外来的农作物。” “这些农作物,我们本土没有,但外域有。同理,产量更高的农作物,我们这里没有,但外域可能有。 我老师曾听人提过,说海外大陆上有口感不错,且产量极高的粮食。 只是我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探索。假如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和实力,远渡重洋,探索未知疆域,也许就能找到产量更高的农作物!” 因为自己提出了一种全新的答案,而且这种答案很有可能实现,陈泽极为兴奋,同时又有着不解。 “夫子,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去探索?张骞能去,为什么现在没人去?” 张梓若笑盈盈道:“张骞出使西域,一路遭遇了多少危险?要到更遥远的大陆去,也许要穿过波涛汹涌的海洋,还要面对各种突发的危险。 这就要求我们不仅要有强大的武力,还要有足够好的可以远航的船只,以及经验丰富的船长、船员等。” 第163章 陈泽若有所思,“我明白了,夫子!” 张梓若趁热打铁,鼓励学生们,“问题的解决方法有很多,大家都可以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多想一想,多实践,你们会不断地成长进步!” “夫子,改进农具可以吗?” “当然可以!像曲辕犁的出现,就极大的推进了农业的进步!你若能制造出更好用的农具,定能造福许许多多的百姓!” …… 午间休息,方远匆匆忙忙地补功课。交给张梓若检查后,他和朋友结伴去木匠家定制水车和小风扇模型。 张梓若家,大桑村的苏来弟替换牛婶,前来照顾小朋友们。她在家没少照顾弟弟妹妹,性格温柔和顺。很快就和小朋友们打成一团。 她很珍惜这个就近学习的机会,看张梓若有空,就请教张梓若学问。张梓若没空,她就请教小娃娃们。 石头、大宝、二蛋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给她讲课。她捏着小铅笔头,趴在床头歪歪扭扭地写字记笔记。 刚问一个问题,便有七八个小夫子争着回答。 石头着急:“这个我来讲,我来讲!” “为什么你来讲?我也要讲!” “我们、我们要像夫子那样各管一个!”石头分饼饼一样安排,“你一个,我一个,他一个……” 其他小朋友们这才满意。大宝踮起脚,拍拍苏来弟的肩膀,“来弟学习这么认真,将来一定会很棒!有不会的算术题尽管问我!” 苏来弟看着这个比自己弟弟还要小的小娃娃,心中酸酸涩涩又格外柔软,“谢谢大宝夫子。” “我呢?我呢?”其他小朋友们争问。 苏来弟一个个谢过,小夫子们才心满意足的继续讲课。 张梓若看他们一片融洽,领着顾云淮出门。姜恩的朋友已经来了,她得去见见。 远远看见已经恢复施工的图书馆和学院,以及坐在树下吃饭,或排队打饭的壮劳力们。这些人里面有专门的匠户,也有附近村子来找活干的村民。 河湾村发展,自然会带动周边,引来越来越多的人谋求出路。必须增加维护秩序的人员。 姜恩住处,堂屋桌上摆了一桌酒菜。他正和好兄弟们边吃边聊。 他的朋友们自从进了云县,来的一路上,没少听说河湾村的大名。 刚进村中没看出任何稀奇之处,待被巡逻队稍一打量询问,立刻便察觉出不凡来。这可不像是普通的村民,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兵士或护卫。 他们看见建设中的恢宏的图书馆和学院,去了一趟乐园,出来后,便收起了自府城而来的倨傲。 他们是见过大世面,可这个大世面是指在府城之中所见的种种景象。而这个村子里的种种东西,实在超乎他们的认知。 恢宏的建筑竟然集中在这么一个偏僻的村里里!这么多有才之人,竟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农夫与农妇?而这些村民给他们打招呼时,都会有意无意的询问他们的来历,套他们的话。走在路上,连小娃娃看他们的眼神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意味。 他们不由得绷紧了皮,心中隐隐发毛,一种莫名的敬畏在心底发酵。怕自己闯入了什么龙潭虎穴,一不小心就在此长眠。 直到跟着姜恩,到了他家,几人才勉强放松下来。 姜恩听了他们的疑虑,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他们只是担心你们是贼人罢了!你们越是发毛心虚,他们盯你们盯得越紧!” 朋友们瞠目结舌,听他说了缘由后,叹息般的笑起来。 “不得了!现在就有了这样的规模和威慑力,村子还得了圣上的赏赐,假以时日,定当不凡!姜兄,你可找了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姜恩哈哈大笑,“有福同享!知你们不想再过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刀口舔血的日子,张夫子一说招人,我立即就给你们写了信。你们大可带着家眷,定居在此。 这里不仅风景秀美,生活安定,而且,民风淳朴,读书人多,新鲜事物层出不穷。比如咱们吃的这些菜,还有这个风扇,都是本地的特色。” 说到读书,姜恩把自己的儿女们叫过来。让他们当场给朋友们讲上一场! 几个大老粗见娃娃们讲得有模有样,俨然一副小夫子模样,惊叹之余连连夸赞。末了,都不断地向姜恩打听河湾村各项风俗习惯,询问带着家眷来此定居,可有何要求? 张梓若带着顾云淮一来,便受到了热烈的招待。她看姜恩朋友们展示武艺,射箭拳脚刀法,个个功夫不俗。又见他们目光清正,有姜恩作保,刚问他们是否愿意在此任职,几人便一口应下,“若不嫌弃,我儿子也可以来效力!” 张梓若:“???” 第214章 “百兽齐鸣” 姜恩的朋友里,年长些的络腮胡男子叫做曹开,他大儿子已有十四五岁,打小喜欢舞刀弄棒,功夫也是自小打磨出来的。 年轻的男郎总是充满了朝气与美好的憧憬,觉得走南闯北是一件了不起的、很有风范的事情,总想跟着他一起押镖。 曹开自己每次押镖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多挣钱就是为了家人过得安稳,哪里舍得让他去走镖? 来到河湾村这么一处好地方,既能有个稳定的生活和营生,又能让孩子在读书人多的地方,长点学问,他再高兴不过,打定了主意,要带着家眷一起来。 另外几人也都和他一样的想法。 张梓若非常欢迎他们都带着家眷来此定居。出于工作保护一个地方和保护家园亲人可是两个概念。 有才能的人愿意来此定居,参与到河湾村的发展与建设当中,实在再好不过。 双方签订契约,又说了一番话,张梓若领着顾云淮离开。 桃子熟了,他们趁着中午有空去摘些桃子。张梓若给顾云淮戴上小帽子和小围裙。 顾云淮连连后退,“娘,不用穿围裙。”他飞快地拎起小篮子,“我拿这个就好。” 张梓若刮刮他的鼻子,“等沾了桃毛觉得痒,可不要后悔。” “不会的。”顾云淮精致的小脸上笑容洋溢。 见他实在不愿意穿围裙,张梓若也不勉强,自己挎个大篮子,同他外出。石头他们知道要去摘桃子,中午也不睡觉了,嚷着喊着要一起去仙桃园。 张梓若带队,大家一起去摘桃子。石头他们走在路上,每当经过同学家都要怪声怪气地叫两声,或学鸟叫,或学猫叫,或学狗叫。 没一会儿,一个又一个的小家伙跟了上来。 路过沈明珠家,顾安捏着鼻子,夹着小嗓子,喊:“喵~沈……照……喵~” 石头:“这样不像。看我的!沈汪!汪汪!汪嗷~照嗷呜……” 张梓若:“……干嘛不直接喊名字?” 小家伙们七嘴八舌的告诉她这个小秘密,“这是我们说好的!只要我们一叫,他就知道了,但家长肯定不会知道!” 为了保护孩子们的童心和快乐,张梓若没忍心告诉他们,你们玩的很可能都是家长们玩剩下的。 她夸孩子们约定暗号很有想法和创造力。孩子们顿时更来劲了,纷纷展示自己学习的动物叫声。 “咩咩咩……” “咕咕咕咕……” “呱!呱!呱…” “哞~哞~” “嘎……嘎……” 一时间,犹如百兽齐鸣。 小娃娃们边学动物叫,边扬着小眉毛,期待的带点小得意、小兴奋的望向张梓若,张梓若哭笑不得地带他们走远些,夸他们观察到位,学得很像。 孩子们呲着小牙儿,欢快地笑了起来。他们眉飞色舞地和她分享自己是如何观察学习动物的。 “我从王婆婆家过时,她家的狗总是冲我叫,我就学它,也天天冲它叫,它吵不过我,嘿嘿!现在,我汪汪汪一叫,村里有5只狗,同时从三个路口跑出来看我!” “哇~我冲我家猫叫,它都不理我!” “你家的猫不聪明,我家的鸡可聪明了!我冲它叫,它会拉屎!” “哇!你是公鸡精吗?” “不,我是大鹏精。” “嘿嘿,我是猫精。” “那我是狗精。” “我家有羊,我是羊精!” “班长家里有马,他是马精!” 顾云淮:“……我想当人。” 小朋友们坚持团结统一的原则,见顾云淮不愿意当马精,非常友好的给他改成了人参精。 大伙正热热闹闹地说话,一个扶着小草帽的身影哒哒哒追了上来。 “我来啦!”沈照眉开眼笑地跑过来。后面跟着不放心的沈明珠。 前行的路上遇见村民和于小妹等人,干脆同行。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去摘桃子。 小家伙们够不着桃子,急得上蹿下跳。 石头让方远把他放到树杈中间。他抱着树枝,蜷缩成一团,朝于小妹等姑娘们眨眼挤眼:“仙女们,我是变成桃子的大圣,快来采我吧!” 第164章 方远脸黑:“给我下来吧你!”转眼又把人给拎了下来。 于嫣她们笑不可支,将采来的桃子给石头一颗,“大圣,给你个桃子吃。” 撅着嘴的石头立刻高兴了,“仙女姐姐真好!师弟不好。” 方远哼笑,“再调皮,哥哥还能更不好!不准往河边去!” 张梓若一边抱起顾云淮、沈照、大宝他们摘桃子,一边和沈明珠及方远等人看顾孩子们,让他们不要乱跑。 又大又粉的桃子,脆脆甜甜的。 有村民直接洗了来吃,和张梓若说起,乐园那边新移植的桃树林,说,明年那边开花一定更好看。以后还有更多的桃子可以吃。 又问,要不要再移植些杏树,梨树、枣树,柿子树什么的? 张梓若琢磨着文化中心+村庄旅游+果园经济模式的发展路子,以及水果品种和口感,转而又想到嫁接。她在这一块只晓得个大概,具体的操作还需要不断尝试实践。 “果树这一块,你在村里问问,看谁最懂,让他来找我。” “好。”村民一口应下,怕自己忘了,当即回去找人。 桑枝摘了些又大又紫的葡萄洗干净,来让他们吃。同时,向张梓若汇报,给各家缝制的招牌和围裙都做好了,等回到家就给她送过去。 张梓若:“不用再跑一趟了,直接发下去吧。” 村里的人家几乎都收到了自家的布招牌。王二婶拍拍身上的木屑,洗洗手擦干净,拿起细心缝制的招牌,看着上面绣的“有田木雕”四个大字,笑得合不拢嘴。 “夫子真是太有心了!竟然还让你们给我们缝制招牌!这上面的花边可真好看!哎呀!这围裙上面还有小图案呢!” 桑植笑盈盈地系好大包裹,“夫子为我们考虑得周全。围裙的样式大致是一样的,但各家东西不一样,小图案也不一样。你慢慢看,我可要给下一家送东西去了!过几日讲学大赛开始,刚好咱们都能换上新行头!” 第215章 经历能复制吗? 王二婶送别桑枝,回来后,将围裙系在身上,左看右看。又拿起招牌,欢欣喜悦地叫家人来瞧。 家人见了,无不夸好。他们当即拿了招牌,往自家摊子上套,发现矮小的桌子实在不配这个招牌,连声催促王有田把自家摊位改造一下,好配得上招牌。 王有田看了“有田木雕”四个大字直傻笑,怎么看都看不够,只觉浑身有一股子用不完的力量。 “我重新做一个好的摊位!夫子做的打谷机很好,咱也可以学学。摊位不用桌子了,我直接打造一个能装东西的大木箱出来。 木箱跟柜子一样,从侧面开关,能把自家东西都装进去。底部再安上两组木轮,上面加高,整个棚子。来去都方便,整体好看,也配得上夫子给的好招牌!” “这好!我给你打下手!”王二婶解下围裙,和招牌一起细心叠好,放到屋里,出来给王有田打下手。 家里其他人或留下帮忙,或拿着锄头下地。 王有田一边忙活,一边问王二婶:“往年这个时候,都去你妹妹家走动,今年不去了吗?” 王二婶动作稍顿,“不去了。”之前动乱刚过,她去娘家弟弟和妹妹家都去看过。 弟弟家平平安安,见她去,哪怕家中粮食不多,也非要招呼她吃饭。 而嫁去县城的妹妹,则以为她是去打秋风。刚提两句动乱劫粮的事,妹妹就开始哭诉,说她家中杂货铺子也没挣到钱,家中不易等等,堵住了她要粮食的嘴。 许是觉得面上过不去,她妹妹又说自己已经在想法子了,托人找私塾的秀才让她儿子多粮可以在县城读书。 王二婶淡淡地拒绝了,抛下一句,“多粮已经找着好夫子了。”便离开了县城。 县城,王二婶的妹妹给孩子缝着衣裳,正同她男人说起王二婶。 “往年这个时候也该来送东西了。这次不来,莫非以为她儿子在乡下找个夫子,就用不上我了?哼,等她遇到难处再来,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他男人合上账本,神色不耐,“你闭嘴!头发长见识短的蠢妇!你以为她还会来吗?你知不知道河湾村现在有多了不得!” “能有多了不得?不就是一个乡下的村子吗?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他男人到底经营着杂货铺子,消息灵通一些。 “人家都说河湾村得了圣上的嘉奖,早不同以往了!这回召开讲学大赛,县里好多商铺掌柜都主动往河湾村跑,想要去做什么赞助商。 听说那个什么张夫子和县里的老爷们关系很好,手眼通天。你姐家的孩子要是跟她读书,以后说不定比咱家孩子的前程还好!” “不可能!”王二婶的妹妹有种没来由的恼怒,心里隐隐生出一丝恐慌和嫉妒。她见不得一直比她差劲,讨好她的人过得比她好。 “什么不可能!你收拾一下东西,你姐不来看咱们,咱们就去看她!” 王二婶的妹妹一针扎在自己手指上,难受又窝火。但在男人的逼视下,又不得不答应下来。 次日,他们拿上一些看着好,实则不值钱的东西,坐上骡车去河湾村。 刚出城门就遇上一队车马,他们连忙往边上靠。 “这么多人要往哪里去?” “看样子是要往河湾村去的。打头的马车是县令老爷的!旁边还跟着差役呢!” 县令老爷曾在县中巡视,还平易近人地同街坊、行人和商铺掌柜说话。他们认得县令和县令的马车。 县令的马车后面还跟着许多车马、随从。再之后是避让两侧,逐渐跟上的商铺掌柜们,或读书人们,或货郎,或好奇的拖家带口的县城百姓们。 今日河湾村讲学大赛开启,无论看过的,还是没看过的,都兴致勃勃的前往。 车马还未到村中,众人远远便看见一块巨石竖立在村庄前方,上面刻着三个大字——武德乡! 百姓们议论纷纷,“听说这是圣上赐的名字呢!” “这可是祖坟冒青烟了,真是风光啊!” 百姓们交头接耳,纷纷伸着脖子看巨石。 最前面的一辆马车里,县令下车,望着巨石上龙飞凤舞的大字,躬身行礼。 随之而来的县丞、县尉等人,也都对着巨石行礼。 百姓们不明所以,但见官老爷们都作揖行礼,他们更是心怀敬畏,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 河湾村早已热闹一片。但热闹中又井然有序。 县令他们这么多人和车马,刚一进村,便被人引领着分散安置。车马通通送到停车区。货郎领到商业区。听课的人领到讲学广场。 目光锐利的巡逻队员在人群中穿插巡视,刚刚到来的县令一伙人也没能逃过他们的目光扫描。 方县尉熟悉地询问:“你们张夫子呢?” “在前面。” 人群挤挤挨挨,黑压压的人头一片,踮起脚也看不到张梓若的身影。 于县丞他们拥着县令往前去。 县令抬手止住,“不急。我先瞧瞧。”他往人群侧边而去。 讲学台周围很热闹,但左侧最为热闹。高高低低的吆喝声,各种各样的说笑声,孩子们的欢呼声交织在这一起。让清爽的,难得有风的早晨都变得燥热。 县令领着人挤过去一瞧。 蜂涌的人群两侧,整齐一致的招牌在风中鼓舞飘荡。每个摊子前站的人都系着一个红色的围裙,正笑意盈盈地卖东西,收钱。 这些摊位后面还有两排,是外来的货郎们。这些货郎们望着河湾村整齐划一的行头,心下暗羡。真威风!真有排场! 县令细细观察百姓们的衣着和神情。河湾村的人,无论衣着、面容,都和其他村子的人大为不同。 他们没有寻常百姓们脸上的麻木和灰暗,他们无论是青涩的、古铜色的、或苍老的面庞,都充满了希望,带着不一样的光彩。他们脸上的笑容很多。 而且,他们都打理得干干净净,比起其他村子的人也更舍得买东西,生活明显要比其他村子的人好。 县丞请县令到前面去坐。县令问他:“你说,河湾村发迹的经验能用到其他村子上吗?” 第216章 挣五十个铜板儿 另行打造一个河湾村? 县丞摇头,“那也得其他地方有张夫子这号神人才成。别的不说,您就看这讲学大赛,一般人办得起来吗?能吸引来那么多读书人吗?” “讲学大赛确实把人给引了过来,但是他们发展起来,依我看,还有这些新奇小玩意和美食佳肴的功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引人食欲大动的香香甜甜的味道,往前走,又忽然辣得人想打喷嚏,再行几步,又有人吆喝着卖酸酸甜甜的饮品,还有泛着浓郁奶香和甜味的奶茶。 孩子们挤在摊前,叽叽喳喳的叫着要买。大人们一边拉着孩子,一边伸长胳膊递铜板儿,大喊:“给我也来一份!” 第165章 “排队!排队!” “站不下了,后面摊位也有人买东西呢!” 县令缓缓在熙攘热闹的人群中往前挪,走不动也不着急,反倒饶有兴趣地左看右看。 正在人群最前方统筹各个事项,带徒弟学管理的张梓若,听到巡逻队员的汇报,说,县丞、县尉他们来了。中间拥着一个人,是新来的县令。 张梓若让徒弟在此安排人员,她则去寻县令等人。程夫子离开了。且上次当评委的读书人之一因为家中有事,此次也没能到来。 若是能让县令、县丞他们当评委,那这个比赛也算是官方认证。以后能吸引更多的人参与。讲学大赛就是扎根牢固的河湾村支柱之一了。 张梓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好不容易找到于县丞他们。 于县丞一见她,便忙不迭地喊她,给她介绍县令。 县令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一把美髯须在风中被吹得有些凌乱。清明的目光望向百姓时带着温和。眉心有个常年皱出的“川”,此时此刻,舒展开来,他神色欣然地同张梓若说话。 张梓若见礼后,请他们到前面去,同他们商议当评委的事情。 县令一口应下,转而请教起带领村庄发展的经验。他的谦虚使张梓若感到吃惊,求知精神更令张梓若感到高兴。 若是周边乡村也都发展起来,形成更大的规模,以后的客户可能就不仅仅从本县县城而来,也可能从其他县城,甚至府城而来! “一个地方想要发展,最好有个经济支柱产业,有个本地独有的东西。 拿河湾村举例,讲学大赛是村中独有的,可以将人吸引来。村民们可以趁机卖些小东小西。路程远的,想在此与人交流学识的读书人还会在村中留宿……” 县令边听边点头,琢磨着她的话和其他村子发展的路子。 他们边说边缓缓前行。左侧的人群忽然爆出一阵哭闹、哄笑声,还叫骂声,尖利的声音格外刺耳。 张梓若询问巡逻人员,“怎么回事?” “是王二婶家的亲戚在闹。” “我们去看看。”县令打头往那边走去。 走得近了,听到叫骂、吵嚷声中,还有几个耳熟的稚嫩的声音。 张梓若眼眸微眯,到人群中央一看,果不其然,顾云淮、沈照、石头、多粮、顾安、二蛋等一群小娃娃也在这里。 王二婶摊子歪斜,摊位上的木雕散落在地上,也顾不得捡。她和王有田挡在孩子们面前。 他们对面,王二婶的妹妹王三红正抱着小儿子,嚎啕哭骂。王三红的男人领着另外两个孩子,神色恼怒,时不时地附和指责王二婶和多粮。 石头憋不住气,从王二婶身后站出来,叉着腰骂道:“明明是你们坏!” 其他小朋友们跟着喊:“你们最坏!” 顾云淮把地上的木雕捡起来,踮起脚往摊位上放,看见张梓若,小脸上绽出笑容来,“娘!” 张梓若笑着应声,喊他到身边来。 吵架的小娃娃们纷纷回头,惊喜地涌过来,叫道:“夫子!”他们指着王三红一家告状,“夫子,他们欺负人!” 张梓若问:“他们怎么欺负人了?” 小娃娃们刚开个头,看见县令的王三妹便一声长长的哭嚎,盖过了孩子们的声音,以及王有田夫妇同张梓若陈述的言语。 “这可是我亲姐姐啊,没有见过这样的亲姐姐!我们好心好意带着东西来看你们!你们竟然打我孩子,扒我孩子衣服!呜呜呜…… 一群野孩子欺负我家孩子!你们河湾村还讲学?我看你们个个是土匪!我们好心来,倒受你们欺辱!我是造了什么孽啊?我真是瞎了心、瞎了眼,才带着一家人来找罪受!” 王三妹捶着胸口,声泪俱下。她的三个孩子也跟着哭。 周围人议论纷纷。河湾村村民面有怒意,“你胡说!” 石头、顾安这些小娃娃着急:“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打的他!” “还有我打的他!不是你姐姐!” “明明是你儿子先欺负多粮的!” “你刚才还打我了!我都没哭!你凭什么哭,还骂人!”二蛋跺着脚脚,气得小脸嘟嘟。 张梓若眸光一凝,仔细查看二蛋的头脸胳膊腿,问,“她打你们了?让我看看伤哪儿了?” 二蛋:“她没打着!班长和沈照救我,她自己摔了!” 张梓若查看孩子们没有伤着,并询问缘由。 原来,王三红一家看到了王有田家的招牌,直接来摊位上找王二婶。 到了之后,王三红家的孩子看见木雕玩具,伸手就要。一人要一个不够,还每样都想要一个。 三个孩子,王二婶每人给了一个,孩子就哭闹。 多粮领着小伙伴们来看他爹新雕刻出来的,和连环画上一样的玩具。 到了之后,发现他三姨母家的孩子把玩具都抱在自己怀里。 他要,没要过来。对方反而要他手中的连环画。 多粮不给,对方就来抢。同班的小伙伴们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抢?当即涌了上来,痛揍小贼! 不仅帮多粮抢回了连环画和玩具,还剥下三姨母孩子的衣服,高声喊着要把贼人捆了,送县衙挣五十个铜板儿! 王三红一见自己的儿子被打,哪还能忍?拽过最近的二蛋就要给他一耳光。 王二婶赶忙去拦。王有田则拦住王三红的男人。 混乱中也没人看清顾云淮和沈照是怎么动作的,王三红那一巴掌不仅结实地呼到她儿子身上,她自己还摔了个四脚朝天! 第217章 武德充沛 王三红丢了大脸,儿子又被打了,一边高声咒骂顾云淮他们有娘生,没娘养,一边伸长了胳膊,咬牙切齿地要揍他们。 河湾村的人哪能看着自己人受欺负?立刻上来拉架。 闹哄哄的拉架劝架中,王三红胳膊被捏得险些废掉,混乱中莫名挨了打。偏偏人影重重,个个脸上都热情的很,也不知道具体是谁打了她。 王三红哭诉着让县令做主。 顾安用小手沾沾唾沫,抹在自己眼下,往地上一歪,悲情十足地开始打雷,“哇啊啊,老爷,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把王三红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石头立刻用唾沫做眼泪,拱进顾安怀里,捏着嗓子哭,“呜呜呜……娘,我好疼啊!” 坐在地上的顾安往上咕涌两下,努力够到石头的小脑瓜,左手拍着,右手抓紧时间舔舔自己的食指,往脸上抹眼泪,“我可怜的儿!老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哈哈哈哈哈……”周围人轰然大笑。 王三红哭不下去了,怒瞪他们。 顾安和石头扭头看他们,“不哭了吗?我刚抹的唾沫,还没干呢!” 二蛋:“好浪费哦!” 王三红一家怒不可遏。 周围人哈哈哈地笑。县令也险些笑出声,他勉强绷着脸,说:“事情始末我已经明白了。” “小娃娃,”他问顾安和石头,“你们既然是帮朋友,那把书和玩具拿回来就好,为何还要打人,脱人家的衣服?” 顾安脆生生道:“有贼人来我们村抢东西,我们当然要打贼人,抓贼人,然后送到县衙去!” 石头:“这叫武德!” 猴娃:“对,我们是武德乡!” 河湾村的民众们都自豪地挺起了胸膛。来此的诸多外村人这才意识到武德乡三个字的分量。 连村里的小孩子都武德充沛! 王三红的男人向县令行礼,“大人,这本是我家孩子和多粮的事情,这一群孩子却莫名其妙的冲上来殴打我家孩子。您看看我家孩子被打的,这会儿被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还请您做主,让这些孩子的家人来赔礼道歉,赔付我孩子和夫人看病问诊的钱。” 多粮擦擦眼泪,红着眼眶挡在朋友面前,“你孩子打我,还打我朋友了!三姨母还打二蛋,你们怎么不赔!” “就是!你们抢多粮家的玩具,还撕毁了多粮的奖品!”石头气哄哄的,“你们才该赔钱!” 顾安:“多粮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才不会看朋友受欺负!” 沈照:“叔叔,你是不是没朋友,不懂?” 王三红的男人脸色难堪。王三红张口就骂,被王二婶一巴掌打了回去。 “够了!我拿你当妹妹,年年给你们送粮送鸡蛋,你们却拿我们当傻子!来了占便宜没够,还当着我们的面打我儿子,抢我儿子!你们怎么有脸?!” “老爷,”王二婶请求县令,“这本是我们两家的事,却让一群小娃娃受了苦。孩子们无辜,还请老爷明鉴!有错的是王三红,若论赔,也该是他们赔钱才对。” 王三红连声叫冤诉苦。 县令沉声训斥:“孩子尚且明理,你们身为大人却不知廉耻!王三红,你们夫妇两个不说管教孩子,还以大欺小,有何脸面让别人赔礼道歉!当罚!” 第166章 王三红俩口子被县令一喝,腿一软跪倒在地。 “罚你们给王有田一家赔礼道歉,赔偿他们损坏的木雕,赔那个小娃娃,叫多粮是吧?赔多粮书一本! 至于娃娃们打你,你们也打了娃娃,按说你以大欺小,是要赔付的,但念孩子们无事,就免去你这一笔赔偿费用。” 在众人的注视下,王三红夫妇俩给王二婶他们磕头道歉,忍着割肉似的痛,把身上带的银钱全赔给了王有田一家。 王二婶收下银钱,把他们带来的东西都还给他们,“这些你们拿走,以后也不用来了!我没你们这种白眼狼亲戚!” 王三红一家人在众人的冷眼下,灰溜溜地离开。 孩子们欢呼雀跃。王二婶夫妇谢过大家,收拾好摊位,给孩子们一人发了一个玩具。孩子们抱着玩具,兴奋地叽叽喳喳,互相炫耀着玩具,跟随张梓若到讲学台最前面去。 听到动静好不容易挤过来的家长,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说了自己的孩子们大战无耻一家人的英勇事迹。 桑山欣慰:“不错!终于不是气老子了!” 围观的村民夸赞:“你儿子多好、多机灵啊!演别人的儿子,演得特别好!” 桑山:“……” 县令和县丞作为第二届讲学大赛的评委,亲自参与了每一位讲学选手的点评。 望着一个个踊跃自荐,用朴实或诙谐的语言讲学的选手们,县令心情前所未有的激荡。在台上坐了一上午,也不觉得累。 中午就兴致勃勃地和张梓若商议村庄发展的事情。 张梓若问他:“是否可以开采石碳?” 县令得知她想要建窑用煤烧砖,节约成本。盖图书馆和学院所用的砖石是从隔壁桐县买来的。 他说道:“我有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在咱们县内,有一个村子叫做罗村,原本就是烧制砖石的。只是因为苛捐杂税太多,他们卖出的砖少,要交的钱却多,最后便关了窑,再没制作。 河湾村既然需求量大,何不找罗村烧砖?我可从中做保。如此一来,你们能用上便宜的砖。他们也能赚些钱财过得好一些。” 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张梓若自然同意。若有足够的青砖,她不仅仅要盖图书馆和学院,还要盖房子!盖出来后,给村民们打个样儿,激励他们更加努力的奋斗! 张梓若和县令、县丞聊着发展的大计。 而方县尉吃过饭后,外出巡视。忽然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特别像自己的儿子。 “干什么呢!” 前面人身体一抖,回过头来。 蒙着布巾的人,虽然只露了一双眼睛,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大中午的,做这么一副模样,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爹,这怎么能叫鬼鬼祟祟呢?我是为了国计民生之大事!” “你能有什么国计民生之大事?” “沤肥啊!爹,粮食可是国之根基,人之根基!为了国家昌盛,粮食丰产,来和我一起挑粪吧!” 第218章 这捞得是什么?是希望 方县尉一掌呼在他的背上,“你可真孝敬你爹!我刚吃完饭,就喊我去挑粪!” 方远委屈:“我连饭都没吃呢!要不是您天天在家里说,不好好读书不如去掏粪,妹妹哪能张嘴就来,送我去挑粪?” 方县尉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该!让你不好好做功课!去吧,忙你的国计民生大事!我也得忙安全大事!” 方远试图说服他。方县尉扯下他的面巾,给他一脚。 “哎呀,打孩子,小孩子可不能看!”石头用小手捂着眼,手指间分出大大的缝隙,从缝隙里往外瞧。 “伯伯,我不着急。师弟,你想哭就哭,师兄没看见。” 方远哼了一声,鼻孔里的一个纸团瞬间喷出。 跑来的顾安嫌弃道:“咦~师弟,要注意卫生,快捡起来!不然,你不仅要挑粪,还要扫地。” 方县尉揉揉小娃娃的脑袋,笑道:“小家伙,你们中午不去睡觉,跑来干什么?” 石头:“师弟有困难,我们来帮忙!” 顾安:“师弟,班长已经给你借到东西了,快跟我们走吧!伯伯,您放心把儿子交给我们吧!” 方县尉哈哈大笑,“好好,你们领走吧!” 方远跟着他们到了一户人家中,村民推出一个怪模怪样的车。 一个简单又奇怪的架子,下面是两个大木轮,上面是一根长长的木棍。木棍上挂着一个又一个桶。 方远眼前一黑:“这么多!”那他得装到猴年马月去? 顾云淮问:“有扁担,你能稳稳地挑两桶吗?” 方远一想那画面,浑身一抖,“算了算了,我还是推这个吧。”每个桶少装点,也不至于摇晃洒出。 村民塞给他一把粪勺。 石头:“去吧,师弟!” 方远垂头丧气地推着木棍车去装天然肥。他握着粪勺把柄最顶头的部分,伸着胳膊,头往后仰。 “不行!不行!太恶心了!为什么它不会自己流到桶里?” 顾云淮和石头他们站得远远的,捏着小鼻子,“它在坑里,怎么往上流?” 在天然肥的熏陶下,方远脑瓜子前所未有的灵光。 “水车!水车!搞一个水车来!” 顾安:“太臭啦!那是浇地的!” 顾云淮:“这里没有水力驱动。” 就是有,一时半刻他也用不上了。当方远把一个个桶重新挂起来的时候,感觉风流倜傥,风华正茂的自己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把车推到指定地点,倒入沤肥的坑内。 摇着蒲扇的王老爷子守在坑边,指导方远操作。 方远屏住呼吸,连连眨眼,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死了。 王老爷子见他萎靡不振,给他提了提神,让他将沤好的天然农家肥运到地里去施肥。 方远有气无力地蹲在沤肥的大坑前,左瞧右看。他从未如此期盼着,期盼着自己的损友们能来看热闹。 然而,他身边只有王老爷子。三个帮忙的小师兄个个头顶一片大梧桐叶,远远地坐在树下,也不知道在玩什么。 方远厚着脸皮喊:“小师兄,聪明可爱、侠肝义胆的师兄们,快来帮帮你们师弟吧!” 石头双手做喇叭状:“你说什么,听不见!” 方远扔下车,朝他们跑去。 三小只连连后退,退出了树荫的范围。 “你要说什么?我们听得见。” 方远:“帮我找找其他师弟吧!提高粮食产量这么重要的事,单靠我一人不行啊!” 三个小家伙找来了何乐他们。 方远欣喜若狂,热情无比地迎上来。 何乐等人退退退:“兄弟愿为你抛头颅,洒热血。但这活计真干不来啊!” 方远失望:“狭隘!太狭隘了!这捞得是什么?是希望!是千千万万百姓活命的希望!是大丰收的希望!是你们名载史册的希望!现在我要把这份希望分享给你们!” 吕立:“得了吧,农人们早浇了几百年了!要能名载史册,早就记载了!” 其他人附议:“夫子说的是研究出新的东西,帮助提高产量,而不是浇粪。” “都是兄弟,咋还来这一套?别人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你是为了浇粪插兄弟两粪勺!” 方远:“我哪里插你们两粪勺了?我是恨不得把这些桶全挂你们身上!” 兄弟们:“……”算你狠。 何乐等人磨叽一番,终究为了兄弟,堵住鼻子,视死如归地下地。 “哎哎哎!”“小心!小心!”“快闪开,快闪开!”惊叫声和笑骂声此起彼伏。 一伙人小心翼翼地把天然肥运到地里。 “这怎么浇?” 跟随而来的顾云淮:“一勺一勺地浇。” 方远:“把我扬了吧!” 他愁眉苦脸地望着农家肥,“就不能有什么东西,将它们挖出来,扔出去?” 顾云淮不由得想到了张梓若给他定制的木质挖掘车。 “你见过挖掘车吗?可以用大铲子铲一下,然后倒到车斗里。但是需要自己拿着铲子挖。你要是能把它研制成自动铲东西、倒东西的模样,你就不用愁了。” 方远眼睛一亮,“好主意!我有了一个好想法!兄弟们,今天帮我施肥,以后我带你们做大事!到时候,咱们还能去官府领一笔奖赏,嘿嘿嘿!” 大家都问他想出了什么主意。方远笑容神秘,“新农具!说不定以后会像曲辕犁一样厉害!等施完肥,我就告诉你们!” 众人帮他施肥完毕,方远和大家嘀嘀咕咕一番,兴奋地问道:“是不是很厉害?” 何乐:“听起来很厉害,没想到一个水车还能让你联想到这么多!” 方远哈哈大笑,“我就说,我是蒙尘的明珠!这光芒,果然遮掩不住!保密!都保密啊!” 第167章 石头:“我保密,到时候能让我玩吗?” 方远:“小屁孩儿,这不叫玩,这叫实验,对,实验!” 他们将工具还回去,匆匆回租住的地方洗漱一番,兴冲冲地找木匠王珂和王有田。 讲学大赛热闹非凡,有了县令和县丞坐镇,来参加、观看的人更多了。 王珂和有田家的木雕玩具、模型等都供不应求。但方远是为了农事,于是,他的单子被王珂和王有田排在了最前面。 第219章 排队施肥 讲学大赛结束后,县令做保,为河湾村和罗村牵线。河湾村付了一部分订金,罗村重新烧起了砖。 方远等人天天跑到王珂和王有田家催进度。水车和风扇的小模型是最先制造出来的。 方远的实验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在他快要不耐烦放弃的时候,他定制的农具做好了! 午间休息,方远和朋友们兴冲冲地跑去取货,跑到半路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连忙吩咐仆人,“我们去取货,你去请我们夫子!一定要让她来看!” 石头早就等着了,一见他们的动静,就迫不及待地和大宝等小娃娃兴奋地追上去。 方远他们推着一个带轮子的高大厚重的楼梯,在村中招摇而过。 村民们饭也顾不得吃了,纷纷询问:“这是要去做什么?” 方远意气风发:“这可是我们研发的施肥好帮手!特别省力气!” 用来施肥的?村民们极其关心,匆匆扒完饭,便跟随他们而去,帮他们推楼梯。 楼梯被推到了地头,轮子被掰上去,卡入凹槽,楼梯平稳落地。 何乐他们的小厮运来了农家肥。 吕立从大包裹里取出一节节的竹竿。 其他同学将这些竹竿对在一起。何乐则接过木滑轮和绳子,开始装配。 村民们议论纷纷:“不是要施肥吗?这是要干啥?” “看着不像施肥啊!咋还有竹竿和滑轮呢?” “直接用粪勺一泼,多省劲呀!何必费这事?” 于小妹、方羽等女郎也都来了。她们也不明白方远等人究竟要干什么? 张梓若被方远的仆从请来。知道学生们自主研发创造了新农具,今日就要开始试验,她特意邀请了学堂的各位夫子,一起来观看。 方远爬上楼梯,站在最上面,意气风发。 “好了没?来来,把竹子递给我!” 吕立:“架一根吧?” “一根有什么意思?我们做这个出来,目的就是要节省时间!咱们至少两根!”方远统筹各处,“另一头东西放好了没?” “快了快了!马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动力满满,迅速搭建完毕。 两根拼接起来的竹管道,与高台两侧的木箱相连接,斜斜向另一边地头延伸。另一头摆了两个大木桶。 “好!各位父老乡亲!”方远在高台上朝众人拱拱手,“现在就是见证历史的时刻!让大家看看我们研发的施肥利器!” “开始!”一声高喝! 何乐拉动绳子,一桶又一桶的稀释农家肥通过滑轮被送到了台上。 方远拎起桶,将农家肥倒入台子两侧被架起来的箱子中。 “滋滋滋……” “淅沥沥……” 竹子管道中,每隔一段都冒出了稀释的农家肥。 村民们无不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方远得意洋洋地拍拍箱子边沿,指着田地上方的农家肥雨幕,“看到没?这就是我们研发的施肥利器!是不是非常方便?” “厉害是厉害。”村民们怔怔地望着高台和管道:“就是……这咋换地方?” 方远:“挪管道啊!” 村民:“那不得黄金当空照?” “金泉头上流?” 何乐:“别怕!我们还准备有清水和配套的木头锥帽!到时候,冲几桶清水下去,再戴上密不透水的木头锥帽,保证让你们清白不受污!” “可是,我们要费事挪台子、挪管道,有这个功夫,我们早浇完不止两行地了!” 方远:“多加几条管道!把这上面——”他指指连片的田地,“这都架上!” “那谁还敢下地除草翻地?漫天的暗器!” “这玩意儿看着挺厉害,就是不大实用。” 方远没得到想象中的夸奖,反被说这个东西不实用,顿时如被霜打了一般神色沮丧,“白做了。” “不,你做得很好!”张梓若鼓掌,对他给予了极大的肯定。 “这个设施非常好!用来施肥,会让人有所顾忌。但若是浇地,倒是一个好法子!比起漫灌,更节约水,也更省时间!” 于小妹拿下掩鼻的帕子,称赞他有奇思妙想,也夸他设计得好。 方远瞬间抬起头,高兴道:“我知道它是有用的!以后这种就用来浇地!各位父老乡亲,这个不适合用来施肥,没关系!我们还有升级版计划!” “啥升级版计划?”大家皆问。 “这可得保密。再等几天,大家就可以见到我们的秘密武器了!” 方远恢复了信心,重整旗鼓。不过几日,所有人再次汇聚在地头。 这回,方远他们换了新的设备。 一个看起来怪模怪样的木轮车。最外面是两个大凹槽。每一侧的凹槽中都放着一排带木勺的木杆。在木杆的中心是一个带横杠的连轴。连轴最前方是一个摇动的木把手。 “各位父老乡亲们!这是我们研究出的第2代施肥利器!请大家看好喽!”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 方远一抬手,何乐他们退远了些。仆从将沤好的肥料倒入凹槽。 方远摇动把手。“咕噜噜”连轴转动,连轴的横杆压下木杆一侧,那些盛满了肥料的木勺,瞬间跟投石器一样将肥料投了出去。 这边投完,那边投;那边投完,这边投! “咻咻咻!咻咻咻!” “炮弹”纷飞! 方远双手握着把手,越摇越快,他回头朝众人笑道,“看见了没?这回是不是好用?!这边投完,还能把车子往前推!换一块地,接着投!” 村民们目瞪口呆,看他真把车往前推了推,继续投弹。村民们眉心一跳,皆夸他: “真厉害!” “竟能想出这种好法子!” “娘诶,俺种了一辈子地,施了一辈子肥,从不知道还能这样子施肥!” “不愧是读书的公子!就是聪明!” …… “这就是那啥才华、才华满腹!都没做过农事,竟然研发出了这种好东西!” 村民们发自内心的赞美,听得方远眉开眼笑。他的兄弟们与有荣焉地挺起了胸膛。 石头急得蹦蹦跳跳,“让我摇!让我摇!” 何乐:“等会儿,等会儿,排队玩!不对,排队施肥!” 想要施肥的人太多了。不久,河湾村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施肥车。 车与车之间炮弹纷飞。村民们连夜研发了连体式帽子。还有人连夜用薄木板制作了一副防御甲。 张梓若:“……”我的学生好像开启了什么奇怪的世界?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项发明,她叫来方远,给他画了一幅画像。 “夫子,这个要干什么用?奖给我吗?” “不,挂在学院墙上!以后你就是学校名人榜的第一了!” 第220章 守护我第一的荣耀 得知自己的画像会被挂在学院墙上,让师兄师妹们每次经过都能看到他的成就,向他学习,方远欣喜若狂,捧起自己的画像。 “夫子,这幅画如此好看,就是单薄了些!没有上好的装裱,配不上您画的这幅画!让我拿去装裱吧!” 张梓若笑着摆摆手,让他尽管拿去。 “多谢夫子!”方远美滋滋地捧起自己的画像,看自己站在广袤的田野当中,站在崭新无污投掷车前的英姿,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他细细地瞧着画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师傅!”早已到来,默默候在一旁的李大妞这才上前。 张梓若笑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方远识趣地捧着画像离开。 “是地里的事儿。” 地里的事儿?方远顿住脚步,如今他对地里的事情再上心不过。 “地里什么事儿?”张梓若问李大妞。 “还是施肥的事。投掷车造出来后,孩子们玩闹居多,投得东一片、西一片。有的地方没施肥,有的地方乱糟糟一片,下地都没法下脚。施肥不到位,可能会毁苗。” 张梓若家的地是由顾八爷一家,也就是李大妞家负责。学生们最先实验的地方就是在她家的地里。 学生们为了玩,或找王珂和王有田制造投掷车,或回到县城,另行找工匠加急制作。 且村里的羊粪狗屎突然畅销。连体遮挡式的帽子,一日间销售一空。 第168章 “原以为他们热闹两日,过了这个新鲜劲儿就停了,哪想到大家热情高涨,几亩地都快给您投完了!” 张梓若:“……辛苦他们,也辛苦你们了。” 她问李大妞:“你们觉得这车可以改进,怎么不和方远他们提?” “嘿嘿,您不是说了要善于发现他人的优点,多加肯定和鼓励吗?孩子们做出投掷车也是花了大把力气和心思的。 他们第一次做出浇地的那个淅沥沥的管子,我们光顾着说不好了。孩子们多受打击! 他们继续努力做了这个投掷车,我们当然要多加鼓励和表扬!再者,这也确实是一份巧思。我们当然得夸!孩子们好不容易有点成就,正是兴奋的时候,我们要去说这不好、那不好,多扫兴呀!” 李大妞常年风吹日晒粗糙的脸庞上,洋溢着温和的淳朴的笑容。 “孩子们都是好心,也想帮忙做事儿。只是他们兴头越来越高涨,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儿。” 张梓若:“明白了,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她扫一眼敞开的窗子,说道:“等见了方远,我给他说一下改进的事情。” 藏在外面的方远蹑手蹑脚且快速地转移,然后从外面进来,故意扬高了嗓门叫道:“夫子、夫子!我有个问题忘问您了!” 张梓若:“进来。什么事?是不是装裱的事?”她望向方远手中的画作,“这个暂时不着急装裱。” 刚踏进屋子的方远立刻后退,如护自己的清白般护住了自己的画像。 “不不不,不是这个问题。我是说……风扇,对、风扇!它和水碓的结合,我总是实验失败,想改进一下。” 张梓若:“那个先不急,你们发明的投掷车,倒是有个问题需要改善。” 方远精神一振,来了来了! 他拍着胸脯说道:“有问题您尽管说!我们制造,我们包解决!哟哟哟,我的画!”他心疼地查看放在胸口前的画像有没有被拍皱拍烂。 张梓若笑盈盈道:“别担心,要是破了,等以后有机会再给你画一张。” 方远如机警的狗狗遇到情况竖起耳朵一般,瞬间挺直了腰板,“谢谢夫子,不用以后!” 我新到手的名人榜第一,我还能让它给飞了? “我保证解决投掷车的问题!” 坚决守护我第一的荣耀!绽放我阳光般璀璨的、第一的光芒! 我的第一,就是一点水分,我都不允许它有! 我得让师弟师妹们看见的是实打实的光芒绽放的方大师兄!方大家! “好!成为一个研究者,是该有这样不畏困难、解决困难,精益求精的精神和态度!” 张梓若把眼下的问题陈述一遍。 方远立刻说道:“夫子,您放心,我这就回去研发新一代农具!” 一见张梓若点头,他立刻脚下抹油似的跑了。 直奔住房的路上,遇到全副武装,只露一双眼睛和一双鼻孔的何乐。 “方远!”何乐伸手拽他。 方远跟兔子一样一蹦三米远,“干嘛?干嘛?不要碰到我的宝贝!我的宝贝不能有一点污浊!它应该沐浴在阳光之下,芬芳之中!” 何乐取下面具,露出一张困惑的脸。 “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宝贝?我是想让你来看看我新改进的武器!我增强了投掷车的投掷能力,我还特意寻来了炸过油后剩下的残渣豆饼。 我特意查阅了农书,豆饼属于饼肥之一。而且这个更适合做投掷车的武器。比吕立他们调整农家肥里草皮、秸秆等配比,更方便,也更有效。” 何乐越说越兴奋,非要拉他一起去看看自己改进的成果。 方远连连退后,跳到一块石头上,“不要急,等我先把名人榜第一的画像放好!等傍晚咱们回去,我要把这幅画给装裱起来!” “什么画像?什么名人榜第一?” “第一就是——” “师弟,来一起玩呀!”一个前方有两个圆孔,长了胳膊和脚脚的薄板木箱子向他们移动而来。 “来呀,师弟们!” 方远朝他挥手:“小孩子才整天惦记着玩,我们可是要做大事的!” “什么大事?” 方远举起自己的画像,“看见了没?因为我奇思妙想,富有创造力,发明了投掷车,夫子特意给我画了画像! 而这张画像将来是要挂在咱们学院里的!所有进入学院的人都会看到我的成就与辉煌!这,就是校方名人榜第一!” “第一,就是我!我,就是第一!” 小箱子扒着圆孔,努力抬头仰望。 方远照顾他的高度,双手举着画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让他和何乐仔细观看。 地上小箱子挥舞着胳膊,拔脚就跑,“班长,不好啦!我们要瞻仰师弟啦!” 第221章 发明创造名人榜 留在原地的何乐险些被兄弟第一名的光芒闪瞎了眼。 顿时觉得自己改进的投掷器和饼肥炮弹都不香了。 连朋友们喊他去玩,也提不起兴致了。玩什么玩?能上名人榜吗? 石头是个小喇叭,把方远师弟当学院名人榜第一的消息喊得班内人人皆知。 不仅同窗们知道,连村民们也晓得了。 仔细一问,什么?!发明一个施肥的投掷车,就上了学院名人榜?还是第一? 好家伙,种地施肥,可是我们的拿手活呀!我能把这个荣誉让给一个没下过地的孩子? 村人不服,村中老农更是立刻出战!我们种了一辈子地,能让个娃娃给比下去? 他们干完活,洗洗手,就往乐园的图书角去。 “水儿,把那个啥、史书,还有那个教农桑的书,都拿出来我们瞧瞧。” “还有做东西的!那啥物理有没有?” 王水儿给他们找来相关书籍。 一群老头子们看来看去,“这玩意儿咋看不懂?跟天书似的!” “哎,看这个!这个讲耕种施肥,还讲养蚕呢!” “我瞅瞅!瞅瞅!”顾老爷子仔细看了看,“这沤肥法子和咱也差不多。饼肥咱也用不起。” “看我这本!这上面有嫁接!夫子说的嫁接!” “什么?嫁接?!”大家都凑过来看。 “这个字念啥?” “我也不认识,先看别的字儿,等会儿回去问人。” “梨树嫁接?学会法子,应该其他树也能用吧?” “能用不能用的,试试就知道了。这本书叫啥?” 王老爷子看看封面,“叫《齐民要术》。水儿,我能把这本书借回家看不?” “能。” 其他老者急了,“咋还拿回家呢?大家一起看呀!” 王水笑道:“叔伯爷们,你们别急。咱们为了图书馆开张,印了很多书。《齐民要术》也印了好几本呢!我给你们拿过来,不过你们必须得在一个月内归还。” “好好好。”他们一口应下。 寥寥几本书根本不够分。他们又借了几本其他感觉用得上的书,约定互相交换着看。 …… 活跃在地间的投掷车迅速失去了宠爱。 方远的同窗们得知搞发明创造能上名人榜,个个都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来。 只是一时半刻没有个想法,不知道造个什么好。他们趁着课间休息询问张梓若。 张梓若让他们留意大家的需求,然后想办法解决需求。 一群男郎女郎们一下课就冲到外面,见个村民就问:“你有什么需求吗?”“你有什么问题吗?” 村民:“……” 尽管觉得他们很奇怪,但村民们还是尽量配合热情又好心的孩子们。 于是,大家各自找到了目标。有研究洗衣工具的;有研究如何快速翻地锄地的;有研究帮人快速识字学习的…… 不止他们,连小娃娃们都在努力。 里正改进了农具,喊家人来看。顾安摆着小手,“太爷爷,我也得抓紧时间搞发明呢!” “哦?你发明啥?” 顾安:“七十二变中的一变!” 家人们都来了兴趣,“怎么变?” 顾安拿出一个大大大大的纸鸢:“这是我找村头扎纸人的爷爷帮我做的大纸鸢!我可以把我的手放在上面,变成燕子!爹,你把我放到天上去吧!” 他爹:“……鸟人没有好下场的。” 沈明珠家,沈明珠正伏案写话本。院中,沈照欢快的笑声传来,“祖母祖母,你也坐车车!娘,娘,来坐车车!” “来了。”沈明珠放下毛笔出去。 沈照坐在小板凳上,板凳放在一个无盖木箱里,箱子下面有四个木轮——和他玩的小火车车斗一个模样。 沈老夫人推推车斗,“要是安装一个把手就好了。” “不用把手,祖母,看我划船!”沈照一手拿一根木棍拄在地上,像撑船一样使劲一划,想要把自己的车车推动向前。 第169章 然而木轮笨重,车车只向前移动了一点点。 沈明珠推动车车向前,“要是能像水车一样自己转动就好了。这么看,请人打造的这个车还是太笨重了,照儿玩起来不大方便。” 沈照从箱子里跨出来一只脚,趴在箱子边沿,蹬着腿腿,努力滑着往前走。 “娘、娘!车车可以走!车车太大了,要是我两只脚都放外面,车车一定就能走了!” 沈明珠笑道:“那我请木匠再去改改。这样趴着费劲,把前面也给你改高点。” …… 在众人都兴致勃勃地搞发明创造的时候,一场雷电交加的大雨给众人添了不少阻碍。 即使带着斗笠,穿着蓑衣,或者撑着油纸伞,也挡不住狂风暴雨的侵袭。 且土路泥泞。马车陷在泥坑里,十分不好走。凡是走路的,每个人鞋底上都沾了厚厚的泥巴。 张梓若望着泥泞的道路,恨不得在村里修上数条四通八达的水泥路。 可惜,水泥铺路好使是好使,就是目前没制作的条件。 雨后,凉爽了不少。但道路依旧泥泞。从罗村而来,运输砖块的人推着板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轮子上沾满了泥巴的车推来。 因为路不好走,来参加讲学大赛,来卖东西的人都少了。 张梓若和里正族老商议一番,在村中召开大会。众人都同意修路。每家每户出一部分钱,买青石板铺路,先铺村口到讲学广场的路。 土路被晒干以后,人们的出行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方远带来了他研究的第3代农具,踩一下木板,用铁打造的挖掘铲就会挖出一铲土。等大家把肥料或者种子放入坑里面,挪动农具,铲子再把土倒出来。 村民们欲言又止。 方远:“没事儿,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村民:“这是……奇思妙想……锻炼脚力,就是有一点点脱裤子放屁。” 刚说完就被身边人打了,“别听他胡说,方公子,你这个新农具设计地很巧妙,要是不用挪动农具,直接盖土,就更厉害了!” 方远:“我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等我回去就头悬梁锥刺股地学习!誓死保第一! 沈明珠带着沈照去取给他定制的小车车,顺道绕到张梓若家里,把写好的话本交给她。 第222章 云淮,给你吃 张梓若和顾云淮坐在树荫下,一人拿一个鸡蛋,正用毛笔往上写字。 院子里弥漫着甜甜的桃子味。火上熬着桃子酱。 “哎呀,我得赶紧去搅锅!”张梓若把鸡蛋放到桌子上晾干。 顾云淮悄悄看看她在鸡蛋上写的字,弯起眼睛笑出了可爱的卧蚕。他用毛笔沾沾醋,在鸡蛋壳上细细勾勒。 张梓若在厨房里熬着桃子酱。 “云宝,桃子酱熬好了,你要不要来尝尝?” “要!”顾云淮将鸡蛋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跳下石凳,朝厨房跑去。 他扬起小脑袋,深深地吸一口气,“娘,我好像闻到了仙桃的味道!” “哈哈哈,快来尝一口仙桃!”张梓若舀出一勺桃子酱,吹冷后喂给他。 顾云淮慢慢地品着桃子酱,清凌凌的漂亮眼眸眨了又眨,眸底渐渐燃起星光。 “好吃!娘好厉害!” “小嘴儿真甜!再奖你一口!”张梓若高兴地给他舀出一些放进小碗中,“别吃太多,等会儿还要吃饭。” “好。” 张梓若也尝了一口,熬制的桃子酱有桃子的清甜,还不腻。 “成了!”她将桃子酱用拳头大的小坛装起来,一连装了五六坛。 “娘,我吃完了,我把鸡蛋拿过来煮。等煮完我就去放马。”顾云淮舀了水,乖乖把碗和小勺子刷干净,踮起脚放在灶台上。 张梓若把装好的桃子酱封坛,问他:“最近大家都在搞发明。班上的小朋友们可都对你寄予了重望,你不参加吗?” “不得第一就不得第一吧。娘教我了好多,我参加就作弊了。”顾云淮踮着脚脚给她帮忙。 “宝贝放下了对第一的执念,能以平常心对待比赛,我真为你感到开心!”张梓若俯身亲下他的额头,“仙桃的祝福!” 顾云淮眼睛弯成了可爱的月牙。他抿着红丢丢的小嘴,半是羞涩,半是高兴,“娘,这应该是仙桃仙人的祝福!” “哈哈哈哈,小仙童说的对!”张梓若笑盈盈道,“桃桃仙童,去看鸡蛋上的字晾干了没?晾干了,我们就给煮了!” “好~”顾云淮哒哒哒跑到院里,小心翼翼地捧着6颗鸡蛋回来,“娘,上面的字都晾干了。” “那我们就可以继续小实验啦!”张梓若开始煮鸡蛋。 顾云淮抱着扇子过来,给张梓若扇风。 张梓若揉揉他的小脑袋,笑道:“这么热,别在屋里守着了,去树下凉快会儿。” 顾云淮蹭蹭她的掌心,“我不热,我帮娘烧火。” “夫子!云淮!”一个稚嫩的欢快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 张梓若从厨房的窗子里看见照儿和沈明珠,笑道:“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刚熬好的桃子酱,来尝尝。这回我感觉比之前做的好吃多了。” 沈明珠领着沈照进了厨房。张梓若拿两个碗,给他们各舀一些。 “谢谢夫子!”沈照双手接过碗,精致的小脸上洋溢着欢快,声音像桃子酱一样甜甜的。 他舀起一勺,送到顾云淮面前,“云淮,桃子酱!” 顾云淮:“我吃过了。” “哦。”沈照将桃子酱放入自己口中,脸上缓缓绽出一个满足的甜甜的笑,“好好吃哦!” 张梓若笑:“好吃也不能多吃,要保护牙齿!”她同沈明珠说道,“等你们回去了,带一罐走。这东西不经放。该吃尽管吃。” 沈照握着勺子,黑白分明的眸子清亮亮的,“好吃也不能多吃。” 张梓若逗他:“大人可以,小孩子不可以。小孩子吃坏了牙齿怎么办?你看云宝,我就让他尝尝,熬出来的这些都不让他多吃。” 沈照撅起小嘴,“大人也会坏牙齿的。”他同情地瞅瞅顾云淮,再看看碗底剩下的一勺桃子酱。 将勺子放进碗里,舀小半勺,想了想,又多舀了点,他再看一看勺中和碗里的量,忍痛又放弃一部分,最终只舀了少半勺出来。 他一脸忍痛割爱的决绝,将捧在手中的碗递给顾云淮,“云淮,给你吃。” 顾云淮:“……不用,你吃吧。” 沈照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夫子说桃子酱放不住,我娘拿一罐回去,我肯定还能吃。但夫子要把桃子酱送出去,你就不能吃了。这个给你吃。” 这回他把碗和勺子都递到了顾云淮面前。 顾云淮瞅瞅面前的碗和勺子,他拿着扇子朝隐隐冒汗的沈照呼扇了两下,“不用。厨房热,你出去吃吧。” 张梓若翻看沈明珠送来的话本。沈明珠轻轻拿过顾云淮手中的蒲扇,“这里热,你们一起到外面玩吧。我来看火。” 顾云淮看看张梓若,张梓若笑着朝他们摆摆手,“玩去吧!” 两个小家伙一起去了外面。隔着窗子能听见两个小家伙嘀嘀咕咕的说话声。 张梓若大致翻了一下话本,随机挑一部分阅读。 沈明珠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安安静静,温温婉婉地往灶里塞柴火。 张梓若合上话本,由衷地夸道:“写得越来越好了!要不是还有事要忙,我都想要坐下来好好读话本了。” 沈明珠抿唇笑笑,灶塘中跳跃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脸庞上,那双剪水秋瞳中也闪耀着光彩。 “那待我真正写上一本,你一定要读一读。” “哈哈,必须的!”张梓若一口应下。她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把鸡蛋捞出来。另换一口锅煮热水。 她问沈明珠:“这些活你做得惯吗?你丫鬟呢?这几日都没怎么见她。” “原以为做不惯的,真上手试了,慢慢的也就适应了。”沈明珠不急不缓地说道,“馨儿已成了家,有家要照顾。如今这些活我自己都能应付的来了,就不用她来回跑操劳了。我和我娘有事做,日子倒觉充实许多。” “挺好。走,出去一起见证实验结果!”张梓若把鸡蛋用碗装好,拉沈明珠去院里。 “什么实验?鸡蛋吗?”沈明珠问。 “对,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鸡蛋,这是包含了知识的鸡蛋!” 第223章 你一团,我一团 两个小家伙正在院里喂马。沈照踮着脚轻轻摸马儿,“它好漂亮!我要把我的车车做成马儿的模样!” “云宝,照儿,来吃鸡蛋啦!”张梓若喊他们,“快去洗洗手。来吃饱含知识的的鸡蛋。” “鸡蛋也读书吗?”沈照满脸好奇。 顾云淮欣喜,“娘,实验成功了吗?” 张梓若笑道:“是不是成功,看一看就知道了。鸡蛋不读书,但人读书,可以琢磨和鸡蛋相关的知识。”她把碗放到石桌上,去舀水洗手。 第170章 四人都洗干净手,围着石桌而坐。 “娘,我来分。”顾云淮自告奋勇。 “好。”张梓若把分配权交给他。 顾云淮仔细查看碗中的鸡蛋,从中挑出一枚颜色浅些的鸡蛋给张梓若。 另挑两枚胖乎乎的鸡蛋分别给沈明珠和沈照。 自己则挑了一枚相对苗条的鸡蛋。 张梓若:“开吃!”她率先磕破鸡蛋。 顾云淮小心心翼翼的一点点剥开鸡蛋壳。 张梓若慢慢剥开,瞅瞅自己的鸡蛋——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 再看看顾云淮的,也是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把目光转向沈明珠和沈照。 沈明珠和沈照被他们看得紧张,剥鸡蛋都不伶俐了,“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我们做了个小实验。用醋在鸡蛋壳上写字,等醋酸晾干以后,把鸡蛋给煮了。 从理论上来说,鸡蛋壳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醋酸和碳酸钙产生化学反应生成醋酸钙。这样一些醋酸会进入到鸡蛋里面。而醋酸又会与蛋清膜发生反应。 要是实验成功的话,鸡蛋煮熟后,上面应该会有字。” 听了张梓若的解释,虽然不大明白,但沈明珠和沈照饱含期待地剥开手中的鸡蛋,想要见证奇迹——蛋白上同样没有任何一个字。 顾云淮望向碗中最后两颗鸡蛋,“娘,我能把这两个剥开吗?” “当然能。” 顾云淮期待的、忐忑地剥开,失望地坐下,“都没有。” 张梓若安慰他,“没事。做实验失败很正常。也许是中间某个条件没达标,需要反复试验调整。理论和现实结果毕竟是有差距的。” 沈照举起手中白白嫩嫩的鸡蛋,“一定是鸡蛋不想读书。它好坏,我把它给吃了!嗷呜~” 张梓若忍俊不禁,“让我们一起吃坏蛋!” 四人吃了鸡蛋,说起实验的事情。 “用鸡蛋传递秘密信息?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想法!”沈明珠水眸中波光潋滟,“要是能成功就好了,一定很有意思!” “哈哈,世上道路千千万,这个不成功还有别的方法呀!我们还可以试一试用葱油或者牛奶写在纸上,等干了以后再用火烤一烤。”张梓若一连说了三四种小实验。 沈明珠眸中异彩连连,“听上去真有意思!我家院子里种了葱。现在天色尚早,不如我去拔点葱过来,我们一起试验!” 两个小家伙对此兴致勃勃,都非常积极地要帮忙。 四人说干就干,当即去拔葱。 …… 次日午间,张梓若套上马车去县城。顾云淮哒哒哒跑来,要跟她一起去。 石头喊他:“班长,你不和我们一起搞发明吗?你看沈照这个车车多好玩!” 其他小朋友们也都七嘴八舌地喊着班长,叫他一起玩。 顾云淮:“等我回来。” 沈照用脚脚划着自己的小车车过来,“夫子,我能骑着车车和你们一起去吗?” 张梓若笑道:“小车车会累的。不过,照儿想去的话,可以和云宝一起。” 沈照高兴地抛下小车车,“我和云淮一起。” “我们也要和班长一起!”石头、大宝等小朋友都涌了过来,蹦蹦跳跳地喊着要一起。 张梓若头大,不是她不想带,而是马车会超载啊!行驶不规范,亲人泪两行啊! 正为难时,沈明珠和沈昱瑾一起来了,“要是去县城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带一部分孩子。” 沈明珠笑盈盈道:“为了方便,我们买了一辆骡车。” 两辆车足够带上中午留宿的孩子了。张梓若高兴道:“太好了!那就麻烦你们了。” “都是为了孩子们,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沈明珠温柔呼唤孩子们,让他们一一上车。 两辆车一同赶往县城。走在乡间道路上,时不时就能看见扛着新农具,吵吵闹闹往田地走的村民和学生。还有抱着设置复杂的桶和妇人们一起前往河边的学生。亦或者拿了纸笔和书籍,在路上不断找人询问的学生。 到了村口,已经铺了一小截的青石板路,尤为漂亮平整。 村中,无论人和景都在悄然变化。 车厢中的孩子们叽叽喳喳说得热闹。他们热烈的讨论着如何才能维护身为师兄的威严,成为学院名人榜的第一。 牛蛋:“可方师弟已经是第一了。” 沈照:“我们可以并列第一!” 石头:“对,并列第一!那我们研究个什么好?” 二蛋:“筋斗云!棉花可以做筋斗云!” 大宝:“可是棉花不会飞呀!” 石头问顾云淮:“班长,你能让棉花飞起来吗?要是我们造出一个筋斗云,一定很厉害!” 顾云淮:“可以。但我得回去后找木匠爷爷打造东西,还需要很多棉花。” 石头豪迈地一挥小手,“没事儿!你一团,我一团,明天棉花就成团!等今天我们回家后,都从被子里或者棉袄里,拽一把棉花来!” 其他小朋友们纷纷举手赞成。 “我能拽来两团!” “我拽我爷爷奶奶一团,爹娘一团,我自己一团,我能拽三团!” …… 张梓若去县城,把话本交给余掌柜。然后,去寻于县丞,找他借阅往年县试的卷子。看看考试范围和重点,总结一下,搞个五年科举三年模拟试卷,先让孙明试试水。 孩子们在县丞家,高高兴兴地玩耍,对着于夫人一口一个“仙女姐姐”,把于夫人乐得笑开了花。 于夫人命人拿了各色瓜果糕点来让他们吃。石头摘了人家花园里的花,献给于夫人,“仙女姐姐,你这么好,这朵最漂亮的花花给你。” 正同张梓若说话的于县丞看见这一幕,眼角微抽,我都没这么给自己的夫人献过殷勤…… 第224章 读书考试,就要从娃娃抓起 于夫人笑得花枝乱颤,她接过明媚漂亮的鲜花,把石头揽到怀里,好一阵亲香。 张梓若在于县丞面前挥挥手,“于县丞?” 于县丞回神,面带微笑,“张夫子,县试的卷子综合起来,出题押题,到底只适合考县试的人。这么好的主意,若是不能造福更多的学生,岂不是遗憾? 你教了这么多孩子,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落下孩子们呢?读书考试,就要从娃娃抓起嘛!不如也多出几套给孩子们的试卷!” 张梓若笑道:“待我先忙完县试的题目总结,再给孩子们出题。” 于县丞格外的热心,“张夫子若是不嫌弃,我倒可以帮忙出题出卷子。” 张梓若欣然,“那便先谢过您了!”县丞出的题目,即便班上的小孩子不能用,也可以放到以后用,还可以留给后代用,收集题目就要从平日里做起啊! 两人从卷子说到学生,张梓若一直埋在心里的担忧,再次浮现上来。 “之前说县令一家都被押到京城去,不知结果如何了?我是说他的家眷都会怎么处理?” 县丞望着京城的方向,叹息道:“有消息了。胡县令被判斩立决,他的家眷则被流放了。” “流放?” “流放总好过充当官妓。” 张梓若问:“不知流放到哪里去?我可以给他们送东西吗?” 于县丞了然,“张夫子是不放心自己的学生吧?” “自然。”胡县令的女儿胡溪月聪敏而不傲人,待人温和有礼,学习也很用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流放定然是极苦的。若是可以,她想要给胡溪月送些衣物和干粮。 于县丞摇摇头,“胡溪月和她娘没在京城。先前,胡县令被带回来,身边只有一个妾室和他新得的小儿子。 我本以为他为了逃跑,像抛弃小妾一样,在混乱之中抛弃了妻女。被留在乱民中的女子会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我便没有多问。 但是后来,方县尉抓到一个胡县令家的仆从。据仆从所说,县城动乱当日,胡县令的妻女带着丫鬟乘车去查看自家铺子。直到动乱平息,都没见她们母女回来,不知跑哪里去了。” 张梓若既安心又忧心。方县尉既然没在县城中发现她们的尸体,说明胡溪月她们躲过了一劫。 只是不知道她们能躲到哪里去,有没有遇到危险? 于县丞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说:“无论如何,人活着,也没有流放至边疆,已是极为幸运之事。” 张梓若点点头。只希望胡溪月她们能一切安好,人活着就有希望。 看看天色,时间也差不多了,下午还有课程。张梓若再次谢过于县丞,起身告辞。 陪同于夫人说话的沈明珠也领着孩子们告辞离开。 石头左边挂着一个装满了小糕点的荷包,右边挂着一个装满了饴糖的荷包。于夫人还把自己去河湾村时买的大圣手办也送他一个。 第171章 石头拉着于夫人的手,恋恋不舍道:“仙女姐姐,你回去好好复习我讲的课。等我下次来给你讲新的内容,还有好听的故事。我回去后好好学习,等我得了连环画,也送给你。” “好好好。”于夫人笑靥如花。 同样收获了糕点和糖的二蛋,“仙女姐姐,下次来我给你做个更好看的花瓣裙!” 其他被热情招待的小朋友们也纷纷表心意:“下次我还陪仙女姐姐玩游戏!” “我给仙女姐姐唱歌!” “我给仙女姐姐写诗!” …… 于县丞脸色发黑,“张夫子别回去晚了,耽误孩子们上课。孩子们要用的卷子,明日我就让人给送去。” 张梓若哭笑不得,“劳烦您了。” 一行人启程回村。孩子们兴奋地说说笑笑。石头从车厢里探出脑袋,捏了一块糕点给张梓若,“夫子,吃甜甜的糕点!” 坐在张梓若旁边的顾云淮立刻把一块糕点喂到张梓若嘴边,“娘,吃糕点。” 张梓若咬了一口,“好吃,谢谢云宝,谢谢石头。你们吃吧。” 车厢里又有几个小脑袋往外伸,拿着糕点和糖让张梓若吃。 张梓若挨个谢过,让小家伙们都回车里坐好。 另一辆车上,沈明珠和沈昱瑾也得了沈照和小朋友们的投喂赠送。 沈昱瑾沉肃的脸庞上多了笑容,他喊道:“照儿,把我买的糖葫芦分给大家吃。还有绿豆糕,也解开吧。” “好。”沈照乖乖应声。给车上的小朋友们分完,他趴在车窗上,伸长了小胳膊要递给张梓若和顾云淮。 张梓若吓一跳,“谢谢照儿。快坐好,别掉下去。” 沈明珠把沈照抱回去坐好,温声道:“你可以等下了车再给他们。这样太危险了。” 沈照:“好吧。” 等大家回到村中,沈照举着仅剩的一颗糖葫芦,给顾云淮。 他精致的小脸上弥漫着红霞,“我本来剩了好几颗的。路太远了。它会化。我就吃了化掉的一点点,吃着吃着就剩一颗了。这颗我就舔了舔,没有吃,给你。” 顾云淮:“……谢谢,你吃完吧。” 孩子们跟着跑了一圈,回来后稍作休息,下午继续上课。 张梓若开始着手整理县试题型和重点。 自从招了各科夫子,她身上的担子相对轻了很多。终于可以抽出空整理题型了。 做做总结,给跑来的村民解答一下问题,不知不觉下午的时间已过了一半。 等会儿有两节她的物理课。张梓若合上卷子,拿上教材去学堂。 一袭飘然白衣的燕飞早已等在树下。听到声响,抬眸望来,清冷的面庞上带着微不可查的温和。 “昨日你做的桃子酱很好吃。我让厨子用桃子酱做了些糕点给你送来。” 他身后的夏雷忍痛送上食盒。张夫子明明给了公子一坛桃子酱,给他和秋风各一坛。 结果,公子的一坛还是公子的。他和秋风共吃一坛桃子酱。另一坛被直接拿去做糕点,再送回给张夫子。 这是借佛的酱送给佛,就他和秋风吃了半坛的寂寞…… 第225章 闷不吭声做大事儿 张梓若谢过燕飞,接过食盒放到家中,跟他们一起去班里。 她想让燕飞教经史子集这种文化课,无论是哪个班的学生,都有必要学习文化课。且燕飞是程大儒的徒弟,由他来教孩子们经义更好。 然而,燕飞表示他想要兼任物理课。 张梓若乐得有人分担,于是,让燕飞来旁听。 楼上,方远等人正在热热闹闹地说着自己的发明和进度。 张梓若同燕飞主从三人进班。 方远他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在实验中遇到的问题。 燕飞走在张梓若和学生们的中间,一张如冰似雪的冷脸吓得学生们默默后退两步。 张梓若笑道:“不要急,一个一个说。人太多了,听不清。轮流说问题,其他同学也能听一听,集思广益。” 于嫣举手,“夫子,利用水力驱动做工具,除了水车,是不是还可以做成其他的模样?” “当然可以,做什么工具,工具是什么模样并不是固定的。一切都根据需求来定。” “夫子!”一片热切的脸庞当中,有一人将手举得高高的——是李茂。 李茂做实验,参与活动最积极。但读书背文章,写功课总是拖拖拉拉。教文化课的夫子已经向张梓若反映不止一次了。 张梓若找李茂谈话过后,李茂背文章写功课从拖拖拉拉变成了敷衍了事。 张梓若第二次找他,他终于吐口说,自己不爱读书,就爱玩。做实验,做活动有意思;读书没劲,听不进去,也记不住。 张梓若只好想方设法地将知识融合到游戏当中去。同时,和负责教授文化课的夫子进行沟通,尽量以学生喜闻乐见的方式来授课,提高他们的兴趣和学习主动性。 见李茂这么积极地举手,张梓若高兴地问他:“有什么问题?” 李茂拿起一沓纸,双手递来,兴奋道:“夫子,我按照您的方法,做了一个小游戏,把要背的诗词,要学的知识点融在里面。您看我做的可以吗?” 张梓若接过,大致看了一眼,笑道:“很有想法,也很有行动力!先放我这儿,等下课了,我再仔细看看。” 李茂笑容洋溢:“谢谢夫子!” 其他同学一个接一个地发问。张梓若一一解答。 看时间差不多了。张梓若让大家坐回座位开始上课。 秋风趁着他们解答问题的时候,下去搬了一张椅子上来。 燕飞坐在教室最后面。夏雷和秋风一如既往的站在他身后。 张梓若在台上讲课,例行互动。参与互动的学生总觉得后背微微发凉。果然是夏天快要过完了吗?秋日来的比往年早了一些。 下课后,李茂亦步亦趋地跟在张梓若身边。燕飞淡淡瞧他一眼,自己守在张梓若另一侧。 张梓若把李茂设计的游戏玩法和图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听了李茂的思路,对他大加赞赏。 “看到孩子们玩西游卡片,就能联想到卡牌游戏,用历史人物来做卡牌,用历史典故来做卡牌之间的互动,很有创意! 在游戏设计这一块,你很有天赋!也许以后,你会成为孩子们最喜欢的益智游戏设计者!” 李茂被夸得脸色微红,脸上的笑容比阳光都要灿烂,“谢谢夫子!我也是跟您学的。夫子,你看我这个游戏感觉可以吗?我总觉得太单薄了些。” 张梓若想起现代的三国杀卡牌游戏,给他提了几个小建议。 李茂听得眼睛发亮,立刻记下,兴冲冲地跑回去重新设计游戏去了。 张梓若这才看向一直默默等待的燕飞,“物理课和其他课不大一样,让他们参与实验,能帮助学生更好的理解。听了一堂课,感觉怎么样?” “挺好,和你讲诗词截然不同的风格。这样的教学方式,我做不到。也许要继续旁听一段时间了。” 燕飞清冷的星眸当中映着她的身影。 张梓若笑道:“欢迎来旁听!若是有什么意见,尽管给我提!对了,我在整理近些年县试的题型和重点。那些需要默写的经义好说,但是策论没有固定的答案。我在这方面也没有足够的经验,你能帮忙出题审题吗?” 燕飞毫不犹豫地应下。 “夫子!燕夫子!”秀娘一脸喜色地跑来,“我爹研制了新的农具,想请你们去看看。” 一行人同去地里。地头站着一群村民,高声说着犁地翻地的事情,讨论着牛和里正的发明哪个好用? “让让、让让,夫子来了!” 人群迅速让出一条路来,“夫子,您看看这个成不?” “燕夫子也来了?燕夫子,您看这个和牛哪个好使?” 张梓若笑道:“我们还没看明白是什么东西,哪里就能下定论了?这是犁地用的?” “正是。”里正捋着胡须,努力做出一副平静淡然的模样。他拍拍手下的犁头,“我借了三个犁头,带上我家的一共四个。把它们并作一排,安好。一次就能犁四行地!” 张梓若瞅瞅旁边长长的木轱辘架子,“用这个代替牛?” “对,我让人来试一下。”里正叫他儿子下地示范。 地里都种上了豆。他们特意到里正家新开辟的一小块儿地中实验。 那个像打水木轱辘一样,缠绕着绳子的大架子被搬到了地头。拖着绳子的犁则被抬到了另一头。 里正的大儿子扶着四排犁头,另两个儿子站在木轱辘两侧,一起摇动把手。 绳子一圈圈的缠绕在木轱辘上,紧缩的四条绳子带动犁头向前而去。里正的大儿子扶着犁,缓缓前行。 “嘿,竟然还能这样犁地!” “好家伙,能省一头牛哇!” 第172章 村民们惊奇地看着,议论着。还有人好奇地跑过去代替里正的儿子摇轱辘,或扶犁。有人跑到地里去扒扒土,查看犁出来的效果。 “我天,还真成啊!顾大,你个糟老头子,闷不吭声做大事儿啊!”沈族老吐槽。 里正挺直了身板,笑意吟吟:“你们为了上名人榜努力,我不也一样?夫子,你看我这个发明可能上名人榜?” 听到秀娘说家人发明出了新农具,悄悄跟在后面而来的方远:不好!我第一之位危矣! 第226章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方远心中危机感大增,总有人想要抢走我的第一之位! 只发明一个投掷车,已经不能保住我第一的位置了!必须造一个更强劲有力的东西出来! 他望着田地中的犁,暗自思索,种地是里正他们的强项。他们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更容易造出来真正需要的东西。 他也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进行创造! 可自己擅长什么呢?方远想了一圈,忽然发现自己哪方面都不突出,啥都不擅长,顿时如遭雷劈!他慢吞吞地坐上自家马车,连妹妹和他说话都听不进去了,伴着苍凉的夕阳,失魂落魄地回家去了。 广袤的田野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柔光。新开辟的田地上,村民们兴奋地用新式农具犁地。众人皆对里正的发明赞不绝口。 里正笑着谦词两句,转而望向张梓若和燕飞,等着他们的评价。 张梓若对里正的发明给予了极大的赞誉。 “一次能够犁四排,提高了效率,而且省了买牛的钱,也不用喂草料,是一项极好的发明。” 燕飞也夸新农具实用,可造福百姓。 里正喜笑颜开,乐得合不拢嘴,“有了你们两位夫子的肯定,我再安心不过。明日我便带着农具去县衙登记!” “明日我与你同去,咱也见识见识!”沈族老好奇,“咱村里还是第一次有人搞发明去登记呢!” “没错,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顾大一个糟老头子不适用这话,这是铁树开花古来稀,老头儿造犁是第一!” 一群人说说笑笑。已经散学的顾云淮跑来找张梓若,张梓若领着孩子回家。燕飞和夏雷秋风也各自归去。 傍晚,写完作业的孩子们聚在一起玩闹。肩负重任的顾云淮拿上零花钱,去木匠家定制东西。 沈照划着自己的小车车和他一起,“我要把我的车车换成马儿的模样!” 大人们吃完饭,抓紧时间去修路铺路。一块又一块的青石板铺出了半条干净平坦又宽阔的道路。 孩子们欢呼着跑上青石板路,被大人骂了几句,便嘻嘻哈哈地追着蜻蜓跑走了。 张梓若将县试的题型和重点总结了出来,只等明日和燕飞敲定模拟卷的题目。 当清晨鸟雀啾鸣,村里的大黄狗汪汪叫时,里正早已收拾一新。吃了早饭,他另借辆牛车来,让儿子把犁头和把手木轱辘分别放到两辆车上。 里正亲自驾车,一抖缰绳,带着家人和同去的乡亲,心情明媚地前往县城。 张梓若趁着没课的时间,和燕飞出了一套试卷。关于县试卷子的策论题目,她请燕飞写了答案作为参考。 等孙明下课后,她先将近几年的县试卷子拿给孙明,让他刷题。 孙明愧然:“张夫子,多谢您好意,这些我都已写过了。再写恐怕也是徒劳无用。” 张梓若点点头,“这些卷子你做过了,那可以把自己答的不够好的题目给单独摘出来,看究竟是哪里需要改进,然后重新答上一遍。若是哪里有困惑,可以和大家多多交流。 若是不复盘,我是说若是不寻找问题,解决问题,卷子确实写再多也没用。” 孙明老脸一红,讷讷应下。 张梓若放缓了语气,“以前是没有条件,即便自己做了总结,也不知道如何提高。如今有这么多读书人可以交流,咱们可不能浪费机会。 别人是薅羊毛,咱这可是薅读书人的才华,能薅一点是一点。只要学会了,都是自己的知识和本领。” 孙明愁闷紧蹙的八字眉微展,神色舒缓,“您说得对。我考试考太多次,倒是考疲了。只说做过,却无进展。待我回去,定然好好钻研!” 张梓若欣慰道:“那你先总结提升一下。我和燕夫子再多出几套模拟卷。等过几日,我给你调一下课。你便按正式考试那样来做卷子。” 孙明深深朝她行了一礼,“多谢张夫子!多谢燕夫子!” …… 里正一家临近中午,喜气洋洋地归来。村民们一看他们的神色便都笑了起来,“一家子笑得跟喇叭花似的!铁定是成了!” 同去的沈族老高声道:“可不?去了以后,掌管这块的老爷正试用呢,县令老爷竟也来了!他还亲自扶着犁头犁地呢!顾大得了县令老爷的夸奖,还得了奖赏!以后啊,这种农具上面都要刻顾大的名字了!” “嚯!这可了不得啊!”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恭喜恭喜!” 里正笑容满面地回应众人的恭贺。 村里人发明了如此实用的农具,张梓若当然要为之画像,以激励更多的人努力。 里正吃完饭,一丝不苟的梳好头,换上过年时才穿的衣服,若无其事的站在水盆旁边。悄悄垂眼看自己的身影。 发现自己头上有几丝碎发,他返回屋中,重新梳头,出来后打点水,将碎发抹得整整齐齐。 看看日头,现在还早。他坐在凳子上,又怕衣服皱了,便站起身来,在院中走来走去。 下午,里正拎着点心,领着要去上学的顾安去张梓若家。 张梓若拿出画具,同他一道去地头——里正早已让儿子把他发明的农具搬到了地里。 “夫子、夫子!”顾安踮起脚,悄悄叫她。 张梓若蹲下身,“怎么了?” 顾安用小手捂着嘴,跟她说悄悄话。 “我太爷爷跟仙女姐姐一样可爱漂亮了!是一个老仙男!您可不可以把他画的好看一点?” 张梓若笑不可支。她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没问题!快去上课吧!” 张梓若带着画架,去田地间给里正画素描,等回去后再上色。 里正挺直了身板,扶着犁头,笑容洋溢地沐浴在阳光之下。 张梓若夸道:“很好!保持住这个姿势!” 她飞快地在画板上勾勒出人物。 来寻她的燕飞望着她专注的神情,默默看了许久。 下地的村民看到他,同他打招呼。 燕飞轻轻颔首,等村民走远后,他问跟随在身边的夏雷和秋风,“你们说,我发明个什么好?” 夏雷、秋风:“???” 第227章 为什么写不好策论 夏雷和秋风觉得他没必要费这份力气。燕飞默然不语,悄悄走近了看张梓若画画。 张梓若以最快的速度画好素描,免得里正这么大年纪了一直戳在地里。 “好了!快歇歇吧!” 里正的儿子忙过去扶住他。 张梓若让他们看素描,“现在是底稿,等我回去上个色,画作才算正式完成。” 里正和儿子们已极为惊喜,“这个就挺好看!” “一看就有气势!” “别人一看就知道发明了啥,也一眼能认出我爹来!真像!” “等上完色更好看!”张梓若等他们欣赏过了,才开始收拾画架。 夏雷和秋风上来帮忙,没能抢过热情的里正儿子。 张梓若在上课出卷子的空闲之余,把画作给彻底画完了。 里正捧着画,爱不释手,得到张梓若的应允后,欣喜地把画捧回去给家人看。 一路上村民们也都好奇地来看,个个赞不绝口。 里正看众人传递着画作,既高兴又心疼,生怕纸张有一点褶皱破损。 “好了,好了,你们也都创造一个东西,自然会有画像,我得把画像拿回去了。等家人们看过,得送到县城去装裱呢!” 村民们羡慕的同时,暗暗发劲,也想做一番成就出来。张梓若的学生们更是大受刺激。 连村里的老爷爷都有成功的发明,他们怎么能碌碌无为,毫无成果? 近水楼台先得月,近期的发明先上墙! 张梓若对大家努力学习,争取创新的态度很是赞赏。她在解答众人的疑惑之余,并未去搞什么发明,而是集中精力在教学与考试上面。 于县丞说到做到,早在他们回村的次日,就把出好的卷子给送了过来。 然而,上面的题目对于班里的小朋友来说还是深了一点。若是拿于县丞出的卷子去考校孩子,恐怕大部分孩子都得哭着回家。 张梓若只好先把卷子收起来,留备后用。她和燕飞出了几套县试的模拟卷,特意调了课程,空出时间,让孙明模拟考试。 孙明严谨以待,认认真真地答题。 第173章 然而,考试的结果并不理想。 孙明既无期望,也无失望之色,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张梓若皱眉,这种状态不对,太不对了。 隔了三日,她又给孙明一份卷子。 孙明答题时,依旧认认真真,一丝不苟。每次都是仔细写好草稿后,再小心地誊写在卷子上。 他卷面干净,笔迹工整,行与行之间就像用尺子量着似的整齐一致。凡是需要默写的经义题,他无一错漏。 所做的诗,用燕飞的话来说,虽不惊艳,但工整朴实,言之有物。诗亦过得去。 唯有策论,堆砌辞藻,空洞无物。燕飞评价为一塌糊涂。 张梓若找孙明说策论的问题。 孙明笑容苦涩,“我生性笨拙,见识有限,根本写不好策论。” 张梓若:“你不是写不好策论,而是自己把自己给限制住了。” 孙明抬起八字眉,不解地望着她。 “我、限制我自己?” “对,你自己给自己定了一个框,直接把自己框在了里面。每当你考试失败,你总跟自己说,你生性笨拙,写不好策论。 久而久之,你的大脑也如此认为。每当做题的时候,都不会过多思考,下意识觉得自己根本不会成功,也根本写不好。抱着这样的信念去做题,很难有什么好的发挥,也很难考出好成绩。” 张梓若尽量以他能理解的方式来解释什么叫做限制性信念。 “这种信念极大的限制了你的发挥。你若一直抱着这种信念,永远也别想写好策论。” 孙明脸色隐隐发白,八字眉耷拉,整个人显得更加愁苦了。 “可这就是事实啊!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当然有办法!你要做的就是打破限制你发展的信念!” 张梓若给他一点点地分析,“首先,我们来确认一下,真正的困难是什么?” “生性笨拙,见识有限,写不好策论。你这一句话里,只有‘写不好策论’是真正的困难。而‘生性笨拙,见识有限’,请原谅我说话直接,有时候会成为一种借口,成为自己不去努力提高,心安理得接受失败的借口。” 孙明脸上青青白白,他抖着嘴唇,磕磕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我想要提高,想考好的。” “我明白。”张梓若说道,“所以我们来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你看,经义题,你从无错漏之处。写诗,你言之有物。教孩子,你也教得很好。这证明你并不笨。所谓的生性笨拙,并不是事实。” “而见识有限,确实,我们呆在村子里,能接触到的知识,能见识到的世界是有限的。 但现在,我们处在一个有很多读书人的环境里。这里有很多来自县城的读书人,每逢讲学赛之日,还有考过功名的林举人、县丞、县令可以询问。还有来自京城、才华过人的燕公子。有他们捐赠的和皇上赏赐的图书,我们可以拓展视野,增长见识。” “你既不笨,在河湾村也有一段时间了,增长了一定的见识,为什么还是写不好策论呢?” 孙明苦笑:“我也想知道。” 张梓若引导他,“我们要改变的是‘写不好策论’的困境。以后不妨把话语改成,‘到目前为止,我策论写得不好’。” 孙明一头雾水:“有什么区别吗?” “有,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暗示。你总告诉自己,我就是写不好策论,这是很消极的,你在从根本上否定自己,也看不到希望。 但你如果对自己说,我只是到目前为止,策论写得不够好。就是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我是可以进步的。我可以通过努力,把我的策论写好。这是一种暗含努力方向和预期的心理暗示。” 孙明仔细品品,两句话给人的感觉还真是不一样。第二句确实能让人感到更有希望。 他期待地问道:“我只是目前策论写的不好,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要找到因果。思考,为什么到目前为止,我的策论写得不好?” 孙明认真思索,“因为我没有接触过相关实务?也很少看到解决问题的真正策略和方法?因为我对于水害治理、边关战争、农商土地税、瘟疫防治等问题,没有关注过,也没怎么找人问过,肚子里没货,所以写不出来真正的东西。” 他一条条的列出原因。 张梓若笑道:“既已找到了答案,那我们不妨做个假设。假如我关注这些问题;找懂行的人进行询问;关注朝廷应对的措施;查阅书籍,看前人应对之法;把策略方法加以整理,也许就能写好策论了。” 孙明神色轻缓,面上缓缓流出一丝笑容。这么一梳理,突然感觉策论也不是什么难以克服的顽疾。 张梓若笑了笑。确认困境,改写自我暗示话语,就是把人的心理从“我不能”变成了“我只是目前做的不好”,让人有了希望。 而找到造成问题的原因后,再做假设,人的心理就会变成,“我做某种努力后,也许能行!” 她笑道:“最后,我们只要去行动,把假设变成现实,就能越来越好,直到实现目标!” 限制性的信念自然就会被打破了!我们就可以变成想要成为的更好的自己! 第228章 过去这么久的东西还能被翻出来攻击我? 孙明起身,郑重地朝张梓若施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夫子教导!” 张梓若扶起他:“过誉了。我也是从老师那里学的。你不妨按照这个思路去试试,策论也许就能写好了。” “是。”孙明收起卷子,再次行礼告辞。 张梓若去上了一节课,将孩子们交给来接人的家长。 夕阳西下,天边燃起了晚霞。张梓若和顾云淮吃过晚饭后,一起去消食遛马。 绿油油的田野和错落有致的村庄都笼罩在柔和的光芒里。 端着碗,三五成堆站在路口闲聊的村民们,见了他们便笑,“夫子,别的牛羊都是晚上回家,你把马儿傍晚拉出来,也没个说话的,多无聊!” “不无聊,我们陪马儿玩!”跟在张梓若身边的孩子们蹦蹦跳跳,伸出小手踮着脚轻轻去摸马儿,“好高呀!” 张梓若赶忙抱住孩子,让他们注意安全,不要胡乱摸马,免得被马踢到。 “不摸马,夫子,我给马儿念诗。”羊蛋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对马儿的喜爱。他望着高高的马儿,抑扬顿挫的念道:“马马马,腿长两个娃!神骏飞扬拉大车,承叔羡慕你毛发!” “咳咳!咳!”张梓若在周围人的哄然大笑中,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其他小朋友们还在夸羊蛋:“好诗!好诗!” “羊蛋,你好厉害!才上小班几天都会作诗了!” 羊蛋咧着小嘴儿,高兴道:“我都是在公开课上跟小夫子学的!” 踮着脚试图给张梓若拍背的顾云淮:“……我没有。”为什么过去这么久的东西还能被翻出来攻击我? 张梓若摸摸顾云淮的脑袋,忍着笑夸奖,“看来云宝讲得很好,大家都记忆深刻。” 顾云淮:“……”我后悔! 张梓若转而对羊蛋说道:“羊蛋记住了作诗的要点,写出了马儿的高大和作用之一,很好。 但最后一句要是再改改就更好了,不然,王承叔叔会伤心的。写诗本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是伤害王叔叔就不美好了。以后写诗不要去挖苦无辜之人,知道了吗?” “知道了。”羊蛋抠着小手,不安道,“我会给承叔叔道歉的。” 见他乖乖巧巧知错就改,张梓若揉揉他的脑袋,“知错就改也是一项很好的品质!这一点羊蛋做得很好!” 羊蛋这才抬起脑袋,腼腆地开心地笑起来。 张梓若招呼小朋友们:“走!我们一起去讲学广场玩去!看看新修好的道路!” “走喽!”孩子们欢呼一声,高高兴兴地往前跑。 张梓若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顾云淮,踩着夕阳的光辉,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从村口到讲学广场,都铺上了平坦的青石板。孩子们在上面蹦蹦跳跳,高声尖笑着玩跳格子。 村中,越来越多的孩子写完作业跑了出来。沈照、顾安、多粮等小朋友,人还没到,兴奋的小声音便已传了过来。 “我来啦!我来啦!” 沈照跑到张梓若和顾云淮身边,“夫子,云淮,马儿!木匠爷爷给我做了个小小马!你们要看吗?” “要。”张梓若笑盈盈地问,“是什么样的小小马?是可以摇来摇去的小木马吗?” “是可以咕噜噜噜划的小马车车!”沈照拔高了的小声音透着兴奋,眼睛也亮晶晶的,“云淮,我们一起去木匠爷爷家吧?” 顾云淮刚好在木匠家定制的有东西,便和沈照一起去木匠家。 正教导小师弟师妹们的顾安立刻追了上去,“班长,你们去哪儿?等等我!” 第174章 多粮、王孩儿、猴娃他们也都追了上去。小班的小朋友们最喜欢跟着大朋友们玩,也迈着小短腿儿追在后面。 “师兄,师兄,等等我们呀!” 张梓若望着孩子们欢快的背影,摸摸打响鼻的马儿,牵着马悠闲地溜达。 “师傅?师傅!”丁招娣一手拎着两个小板凳,一手端着竹杯过来。一来便把竹杯往她手里塞,“师傅,您喝点糖水润润嗓子!” 张梓若:“这是做什么?” 丁招娣嘿嘿笑,“您今天还讲故事吗?这不是想着您要是讲故事的话,怕您口渴,提前给您备点水!” 自从听了古代名臣皇帝八卦,啊不,名人历史事迹,大家就喜欢上了历史故事,格外的有求知欲。 张梓若:“……想知道就去图书角读书,《世说新语》、《西京杂记》、《开元天宝遗事》……《史记》。” 别的不提,单《世说新语》就记载了许多名士贵族的趣事,堪称古代的八卦故事集。 张梓若建议:“你们自己去读,咂摸出来更有滋味。” “就是,不要动不动就烦师傅!师傅时间很宝贵,哪能天天用来讲故事?” 李大妞拎着一个架子过来,后面跟着荷花、秀娘、王水、大树等人。他们或拎着篮子,或抱着柴火,或扛着椅子。 “师傅,我们跟燕公子家的管事学了一段时间,琢磨出来一点东西,您帮我们参谋参谋?” “成啊!”张梓若也想听听他们的学习心得,看看他们学习成果如何。 果儿把椅子放到张梓若身旁,“师傅,您坐。” 张梓若:“等会儿,我先把马牵回去。” “师傅,您坐着歇会儿,我来我来!”徒弟们积极地来牵马,请她入座,给她按揉肩膀。 丁招娣把自己带来的小板凳放到张梓若脚下,给她按腿,“师傅,您感觉这个力道怎么样?” 张梓若缩回腿,“行了、行了!赶紧说感想!” 陈大妞他们一边安置好架子,开始搞烧烤,一边向张梓若汇报自己的学习情况。 一群人围绕着火堆,边吃烤串边叙话。 “什么味道?这么香!”带着仆从在外游逛的余华嗅嗅鼻子,“我闻到了晚饭的味道!” 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余华摸着肚子,仰望天空,悄悄咽下口水:“走,回去做美味佳肴!” 仆从小声提醒他:“少爷,锅已经被您捣烂了!” 第229章 筋斗云 自从来了河湾村,少爷从村头吃到村尾,从乐园吃到讲学广场,不仅吃,还爱自己折腾着做。 偏偏又没有那份天赋,做出来的饭要么不熟,要么味道奇怪,要么焦糊。又黑又厚,堪比石碳,黏在锅底。 少爷坚持说,那是自己研制出来的新锅巴。拿了擀面杖去砸锅巴,捣捣捣、捣捣捣,一来二去的锅就不大好了。 昨日,他们买的锅发出一声临终嘶吼,含洞九泉弃此生了。 余华腹中饥饿,又无锅具可供自己发挥,吩咐仆从,“你闻着这个香味儿,去找人买点儿!” 仆从苦着脸:“少爷,咱们的银钱花完了!” 您来这儿后,花钱如流水,折腾是日常,带来的钱不经花啊! 没吃的,又花完了钱,偏偏少爷还不听催促,怎么都不愿意回府城。仆人肚子也咕噜噜,觉得自己好苦,比吃少爷做的锅巴饭还苦。 余华捂着肚子,仰天长叹,“那我只好去自荐帮厨了!” 他毫不犹豫地闻着香味大踏步地往前走。仆从欲言又止地跟在他身后。 “张夫子!”余华满面惊喜。 正吃烤串的张梓若回头,见是余华,招呼他一起来吃串。 余华笑容满面,一个箭步上前,接过烤串,激动道:“谢谢张夫子!改日我做出美味佳肴,定然请您第一个来吃!” “哈哈,那你要请的可多了,这烧烤可不是我做的。诺,这么多人呢,是他们做的!” 余华闻着萦绕在鼻端的烤鱼香味儿,满怀感动,道谢的话语刚开了个头,就被村民们堵回来了。 “成了,余蛋儿,你别说了。我们这辈子怕是没福享受你做的美味佳肴。” 张梓若心下奇怪:“你们干嘛喊他余蛋儿?人家原来的名字多好听!” “因为他做啥饭都完蛋啊!给他的粮菜能余个蛋!” “再好的东西给他,他都能嚯嚯完!” “最开始住我家的民宿,借我家锅用,哎哟——我家锅用了一辈子,硬是没遭过这罪!”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余华对食物和锅具的糟蹋。 余华不好意思地笑着,脸庞被火苗映得发红。 张梓若截住大家的话头,“这学习的劲头是厉害了些。但谁不是从不会过来的呢?都是一点点学的,过程中难免有失败。我刚学做饭时,兴致勃勃,做出来奇模怪样还夹生……” 一想起刚开始学习做饭的糗事,大家都嘻嘻哈哈地说笑开来。 村民们拍拍余华的肩膀,拿串儿给他和他的仆从吃,热情地耐心地给他传授做饭小技巧。 “好香!烤串!” “啊啊啊啊,烤串!烤鱼!” 去木匠家的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归来,欢呼着跑过来,举着手蹦蹦跳跳,喊着要吃。 张梓若端着小碟子,小心地挑去烤鱼中的鱼刺,给顾云淮和沈照各夹一小筷头鱼肉。给他们一人一根素串,“在这儿吃,吃完把签子给我,小心别扎到别的小朋友。” “好~”两个小家伙乖乖的在她身边吃烤串。其他小朋友们也都举着烤串,兴奋地互相挤眉弄眼或者炫耀自己的烤串有多好吃! 怕孩子们晚上积食,大人们都不让孩子多吃。孩子尝了鲜,满足了口腹之欲,便又高高兴兴地在广场上玩。 沈照划着自己的小马车车跑来跑去,“看我的小马车车!跑得好快啊!” 孩子们跟着他跑,“真好玩!真好玩!” “啊哈哈哈哈,我要追上小马啦!” 沈照两只小短腿在地上一蹬,车车再次滑了出去。清脆的笑声一路飘洒,“小马奔腾!在这里划比在土地上划快好多呀!云淮,来划车车呀!” “等下。”顾云淮正在尝试玩滑板,他听张梓若提起过自行车,儿童车,还有滑板。但自行车的链条不好造。为了给班上的小朋友玩,他定制的滑板更宽更大。 他一只脚踩着滑板来回滑动,另一只脚却迟迟没有站上去。 “班长,我来帮你!”顾安直接坐到滑板上,“班长,你上来,扶着我。我来划船、划车!” 顾云淮双脚站在滑板上,扶住顾安的肩头。顾安拿根木棍一捣,滑板便滑了出去。 “沈照,我们来啦!看我们的车车!” 孩子们在一起玩闹,互相换着乘坐小马车车和滑板车。大人们在火堆旁说着管理和历史名人事迹等。 天色擦黑,村里传出一声声叫孩子的声音。除了家长在此的孩子,其他孩子们顿时做鸟兽散。沈明珠也来接沈照,沈照划着车车和小伙伴们告别,“明天再来呀!” 小朋友们纷纷应声,约定明日见。 第二日,石头等人见到两辆车,开心地直尖叫,课间休息时,怎么划都玩不够。 “班长,我们怎么做筋斗云?”二蛋还惦记着筋斗云。 顾云淮指指滑板,“我们可以把棉花整得蓬松一点,套在滑板上面,这样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朵可以移动的云彩!” 坐在滑板车上的石头瞬间跳了下来。 “我早就准备好啦!” 他飞快地跑回班里。班里如今用的都是张梓若定制的桌椅,几案被拉到乐园去再利用了。 小桌子和现代的课桌一个模样。石头从自己的桌子里面掏出一团又一团的棉花。抱着,走着,撒着。 “班长,班长,给!筋斗云!” 其他小朋友也各自从自己桌子里掏出棉花,兴冲冲的抱过来凑到一起。 “好多棉花!我们可以做好大一朵筋斗云!” 一群小家伙把棉花撕撕扯扯,弄得蓬蓬松松,套在滑板车上。 石头臭屁地坐上滑板车,晃晃悠悠的站起。车辆一滑,险些跌倒。顾云淮扶住滑板车,让他安安稳稳地站在上面。 石头掐着腰,“啊哈哈哈,我是大圣!有筋斗云的大圣!” “我也要玩!”“我也要当大圣!”其他小朋友们都迫不及待地叫着要玩。 吃完午饭,一群小家伙精力满满地拉着滑板车去讲学广场。他们齐心协力帮一个人站在筋斗云上,然后慢慢拉动系在滑板车上的绳子。 “筋斗云,筋斗云动了!” “hihihi,看我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石头美滋滋地摆个姿势,心里别提多美了。 …… 借着小马车车和滑板车,小朋友们迅速组建了西天取经的队伍! 第175章 骑着马的唐僧,乘着筋斗云的大圣,背着小耙子的八戒,挑着小盒子的沙僧。每一位取经人员身后都有着数名等着取而代之的小朋友。 古灵精怪的小朋友们约定了等明日讲学大赛再次召开,他们就上去表演西游记! 傍晚,桑山来接石头回家,一见蓬松的筋斗云,差点气歪了鼻子。他一把把臭屁的石头给拎下来。 “原来是你个小混蛋!硬生生把老子的夹袄薅成了单衣!” 第230章 爹,你真好 家长们哈哈大笑,纷纷夸桑山儿子机灵。 桑山气笑了,指着大大的筋斗云,“就我夹袄里的棉花,可不够做这一朵云的!恐怕诸位的儿子也不比我儿子差,各顶各的机灵呢!” 家长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晚上,各家清查家里的棉衣棉被。孩子们早早的便感受到了取经路上的艰难与险恶。 讲学大赛开赛之日,孩子们自荐的西游取经节目因故取消。 讲学大赛一如既往的热闹。县令县丞亲自点评,引来了越来越多的读书人,甚至连临县的读书人都有慕名而来的! 来参加讲学大赛的人,每次来都发现河湾村的路修得更长更好了,这次来,众人走在平坦宽阔的道路上,无不感慨河湾村的阔绰。 河湾村的村民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们穷得干饭都吃不起,添不了新衣,下水管道也买不起。这路是为了有才之士能来传授知识,我们自己抽空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能来讲课听课!” 外来的人对他们竖起大拇指。 河湾村村民暗喜,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乐园的游客也多了一批又一批。 有小姐夫人抱怨路不好走,马车太颠。以后,他们就把去乐园的路也修一修,铺上青石板! 像夫子说的一样,把乐园变得越来越美,越来越好玩,将村子建设地越来越好看!让所有大人孩童都以能到河湾村听课为荣!将乐园建设成所有孩童最期望最想要去的地方! 张梓若重绘乐园建设图,让众人把乐园建筑和玩法精细化,扩建乐园,把以前没能安排上的逃脱妖怪洞府项目、车迟国三仙斗法斗智等项目都安排上。 另外,来的人越来越多了,还得选择合适的地方多建几个公共茅厕。路道上也要多安排人铲牛马骡子的粪,并提醒大家注意卫生。 在中转的地方搭建一个有座椅的车站。村里有车,且愿意拉客的人家来此报名。若有客人想要乘车,值守人员就根据对方的要求和价钱安排牛车、骡车等。 河湾村悄无声息地变化着。外人每次来,都为之感到惊奇。尤其是看到一群孩子骑着有轱辘的小木马,举着棍棒,或拿着小弓箭,嘿嘿哈哈地打仗,外村的孩子都眼馋地不行,嚷嚷着想要。 木匠和王有田喜提一笔售卖小马滑滑车的钱。两人收了钱,拿出一部分给沈照,说是他发明创造的方子钱。 顾云淮也得了一笔滑板钱。 自从筋斗云之梦碎裂,小伙伴们哭唧唧地把棉花拽回家,仍不屈地想要圆西游梦。 没了棉花,还有荷花! 他们找撑船的伯伯,让他帮忙采了数朵莲花。回来后,由顾云淮贡献碎布头,二蛋缝制,小伙伴打下手,缝制了一个带有莲花瓣的歪歪扭扭的蒲团,放到滑板上。 小朋友们都请顾云淮坐莲花台。 顾云淮拒绝。张梓若悄悄对他说:“穿上莲花裙和莲花台是绝配哦!娘给你画一张绝美的单人画像!” 顾云淮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娘,把机会留给沈照吧!” 顾云淮提议,小朋友们投票。最后长得玉雪可爱的沈照成为莲花台的第一位使用者。张梓若用胭脂在他眉心点个红点。 沈照端坐莲花台,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立在胸前,小脸儿精致,眉心一点红,漂亮的眼眸弯起,“有缘人,可要前往西天?我有法宝三件,可祝你修成正果。” 村民们大呼可爱。张梓若画性大增,给照儿画一张莲花童子图,给云宝画一张小拨浪鼓摇手手图,给小朋友们画一副筋斗云上玩耍的群像图。 顾安望着沈照,流出了羡慕的泪水。在他的央求之下,家人给他也定做了一辆滑板车。 顾安坐在娘亲缝制的莲花蒲团里,拿着小棍棍,划动滑板,呼唤小伙伴们,“快看!我是观音菩萨!” 张梓若:“……”这看上去真的很奇怪,完全没有西游记里菩萨的风光啊!倒像是菩萨受伤…… 她叫道:“安安,滑板车还有另外一个玩法。” “什么玩法?” 张梓若拿云宝的滑板车做示范。在广场上,她踩着滑板潇洒滑行。 孩子们眼前一亮,这个看上去好好玩!我也想要滑板车! 面对孩子们的央求,家长们毫不犹豫地给他们定做,或者自己制作。 孩子们乐开了花。 王老六抱着滑板,招呼孩子,“走,一起去广场上玩去!” 王孩儿乐颠颠地追在他后面,“爹,你真好!” “那是!”王老六满意地点点头,催他,“去骑上你的小马车!等到了广场,你玩小马车,我玩滑板!” 王孩儿顿时如遭雷劈! “爹!你给我造的小马车,就是两个木箱子加两对木轱辘和一根木棒子!一点都不像人家沈照的小马车,特别像马!手还可以放在马耳朵上!你看你给我弄一根树枝……” 王孩儿越说越伤心,“我的小马车好丑……呜呜……你好不容易造个好看的滑板,还不让我玩,呜呜呜……” 王老六拎着他的小木箱车,“行了,行了,别哭了。让你玩!” 王孩儿吸吸鼻子,“那我抱滑板。” 王老六:“听爹的,这板儿太重,你抱不动。爹拿着。” 广场上,王孩儿含着两泡眼泪和小伙伴们,骑着小马车,可怜兮兮地呆在广场边缘,看一众大人们欢声笑语地玩滑板。 “这个东西真的好玩诶!” “可惜只能在这一块地方玩!土路上不太好使。” “这有啥?咱抓紧时间,把其他地方的路也都铺起来!不仅好看,咱自己也方便!” “哈哈哈,没错!没错!到时候就从村这头滑到村那头,还能直接滑到乐园,省时又省力!” “还潇洒!”王老六一脚踩着滑板,一脚往前蹬。 草根:“哈哈哈哈,你那牛刨地的动作有啥潇洒的?看我的!” 大人们在广场上玩得飞起。孩子们在一旁委委屈屈。 被爹娘征用了滑板的顾安泪目:“班长,做孩子好难啊!” 被张梓若塞了一辆兔兔车和一顶兔兔帽子的顾云淮:“你说得对。” 旁边的沈照摸摸头上的猫耳朵,欢快道:“不是孩子,是兔兔和猫猫啦!” 第231章 区区一个女人算什么 “兔兔和猫猫都好弱哦!”顾安边嫌弃边伸出手,想要摸他们毛茸茸的耳朵。 顾云淮挡开,“你娘好像在叫你。你可以让你娘给你缝一顶老虎帽子,你就能趁机玩滑板了。” 顾安大喜:“滑板!我的滑板!”他欢欣鼓舞地跑过去,一会儿又失魂落魄地回来,“我娘问我写功课没?让我没事就回去读书。” 顾云淮捡了两片大梧桐叶挂在他小发包上,“给,你也有耳朵了,梧桐耳朵。” 顾安这才高兴起来,“我要用花花当耳朵!我还要绑两根长长的好看的发带!到时候再踩上我的滑板,一路滑到乐园去!” 孩子们想要玩滑板,时间集中在午间和傍晚。大人们为了平日就能用,修路修得格外积极。 来参加讲学大赛的人发现河湾村又变了!道路越来越平坦,越来越漂亮了!路上还多了许多踩着滑板呼啸而过的人! 连小孩子都穿着小小的书生服,双手背在身后。呼啸而过时,发带和衣襟一起在风中飘扬,别提多潇洒了! 读书人大为心动!有钱的公子小姐心动行动,买!买!买! 河湾村的滑板一日之间卖光了存货! 本届讲学大赛已进入了最后一轮决赛,来者众多。来过的人熟练地给亲朋好友介绍河湾村的商业街和讲学赛,或领着人去看乐园,或给他们指指正在建设中的图书馆和学院,引得惊叹声连连。 没来过的人左顾右盼,看哪里热闹往哪挤。谷子拦住一左右张望,往村中小巷拐的人,“唉,这位兄弟,往哪儿去?” 那人个子不高,说话时点头哈腰,满是拘谨,“我、我找茅房。” “那你找错地方了。顺着这条大路走,右手边,看见那棵臭椿树了没?后面就是茅房!” “多谢!多谢!”那人捂着肚子,匆匆朝茅房而去。 谷子叫来一个巡逻队员,吩咐他盯着那人。 队员盯了一天,那人一切正常。 “他们是一支外来的商队,那人和同伴们就听听课,在各个摊位上逛了逛,还去咱们乐园看了看。和其他没来过的人一样,没啥不正常的。” 第176章 谷子点点头,“没事就好。反正谨慎总是没错的。” 决赛结束,在评委们颁奖之前,作为主持人的沈数高声宣布,“本届讲学大赛颁完奖就正式结束了!在此之前,宣布两件事情。 第一,以后河湾村讲学大赛会每隔半个月召开一次。若有突发或紧急情况,则延后开展!这样大家也都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讲学内容,消化所学到的知识。 第二件事,咱们每一届比赛都有一二三等奖。到快过年的时候,咱们会进行一个年终比赛,到时候只有本年的一二三等奖得主可以参加!” 曾经得到一二三等奖的人都高兴不已!大赛规定,优秀奖,一人一年只能得一次。除了比赛晋级的人,其他人每年只有一次参加比赛的机会。 他们既已分出了高下,得到了名次,自然以为这一年都没机会再参加了。 没想到还有个年终比赛!比赛的对手还都是更强劲的,更有真材实料的获奖者! 担任评委的县丞一时之间既喜且忧,自己堂堂一个县丞,要是拿不到好名次,可怎么办呢? 不行,回去后,还是得把书给捡起来! 比赛彻底结束后,张梓若给他一摞卷子,“这是燕公子托人从州府抄来的近些年乡试的卷子。于越已经是秀才了,之后不是要考乡试吗?可以多做做题。” 她另拿出一沓卷子:“这是我们出的模拟卷。若不嫌弃,可以拿回去让他写一写。” “不嫌弃!不嫌弃!多谢!多谢!”于县丞动作麻利地接过卷子,卷好放入自己袖袋,感激道,“张夫子,劳您记挂,如此费心给犬子出题。改日我定带他亲自来谢您!您要是方便,还请再给他出几份题。卷子多多益善啊!” 张梓若笑道:“没问题!”五年科举三年模拟必须安排! 于县丞再次谢过她,然后去向燕飞道谢。 张梓若去找陷在人群中的县令,向他询问购买煤炭的事情,以及烧制瓷器的工匠哪里有? 一支商队肩上背着褡裢,边顺着人群往外走,边回头看正和县令说话的张梓若。 出了河湾村,踏上没多少人的小路,他们才开始交谈。 “留声机就是那个女人发明的吗?” “吉本,你确定是这里吗?” “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厉害吗?看她和县令县丞关系都很好呢!” “嘿嘿,一个女人和这么多男人关系好,肯定是手段好!” 他们都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不要小看她!”吉本神色严肃,“你们没见过留声机,不知道那是怎样神奇的东西!我在京城,看见那个送留声机的仆人,问了好久,请了他好多次,才问出底细。” “那个仆从就是云县县令的人!你们看看云县当官的对这个女人态度多好!能发明出留声机,她不简单!” “她再不简单,也只是一个女人!我们直接把她掳走不就行了?”他的同伴丝毫不把张梓若当回事。 其他人也都不以为意。他们都做过多少次了?区区一个女人算什么! “不!不!这里有很多未知的东西,而且巡逻人员很精明。我刚想去村里看看地形,就被人给拦住了。”吉本神色沉沉,“他们防卫很严密。这半个月他们不会再举行大赛,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再等一等,好好观察一下。” …… 村里,余华听了一场课,慢悠悠地往回走。余掌柜伸着脖子在人群里寻他。 “少爷!少爷!府城来信了!” 余华接过信件,以为又是催他回去的信,要帮他相看人家,他兴致缺缺地掏出信,展开。 神色一点点变得凝重,“家中有事?”他紧紧抿着唇看完信,沉声吩咐道:“备车!回府!” “是!”仆从急急忙忙去备车。 余华匆匆和张梓若他们告别,带上随从,去县城余掌柜处支了些银子,直奔府城。 第232章 我愿意 余华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中。先去看了母亲,然后,连水都顾不得喝,直接去找兄长,询问情况。 “别急,先喝杯茶。”余攸放下手中的信件,打开窗子,拨弄着桌上的香炉。 婢女给余华倒上茶水,悄然退下。 “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余华心下焦虑。精美的三彩镂空香薰炉里,缥缥袅袅的轻烟升腾而上。明明是助人平心静气的熏香,余华却看得满目烦躁,忍不住又催问到底出了何事? 余攸将信递给他:“这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知府与通判不和,爹想着明哲保身,终究还是躲不过。这不,被通判找了个由头发落了。” 余华:“那我们找知府大人?” 余攸摇摇头:“找过了。送银两、送孤本都不好使。我已托人找了门路,问了话。爹以前也与我说过,这位知府大人出身世家,对钱财倒不是太看重,但极为爱重他的继室。 他的继室生有一女,传闻是个石女。嫁娶之事一直是知府的心病。 曾有人家想要攀上知府的门路,求取他的女儿,但知府看不上。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说句自大的话,咱们世代书香传家,父亲和大兄皆身有官职。我是个举人,你虽未参与科举,但也自小饱读诗书。在咱们府城,家世是过得去的。我们家家风清正,又有许多良田、庄子、铺面,若有女儿嫁到咱们家来,也不会受委屈。 如今大兄与我皆已成亲,只有你尚未婚配。我想让你求娶知府的女儿,你可愿意?” 余华盯着飘飘袅袅的轻烟,心里也白茫茫的,飘飘袅袅的,没有落点。 他不喜欢家人安排他去赏花宴,不喜欢被安排婚事,与一个不认识的、完全不了解的人共度一生。 他想要遇到一个彼此合缘的女子,共度余生。他逃逃避避,寻寻觅觅,终究又回到了原点。 “你若是不愿,我便再想想别的办法。” 余攸知道自己的弟弟一向天真纯粹,总想着要娶合意的女子。 见他不吭声,知他不愿,便说,“除了知府,我们还可以去找通判。他发落父亲,是给父亲和其他不站队的人下马威。只要拿出诚意,好好求求他,父亲总会没事的。” “不,我愿意!”余华猛然抬头,“通判拿父亲开刀,我们怎么能去求他?” “兄长,以往有父亲、有你和大兄顶在前面,我总想着四处游玩。如今父亲出了事,大兄又外放做县令,兄长你也多有操劳,我唯一能为家里做的就只有这件事了!” 余攸心中欣慰,面上却极为郑重,告诫他:“如今,你是因为家中的危机求娶知府的女儿,一旦娶了,她就是你的妻子,要始终对人家好才行。不能事情过去了,就对人不闻不问,甚至让人没脸。 你要是做不到,也不必去求娶,我们另想他法。免得祸害了一个无辜女子,还与知府家结了仇。” 余华坚定道:“不会。我若娶了她,定会待她好。我会带她去我发现的桃花源,领她去吃很多好吃的东西。” “不过,兄长——”余华紧绷的脸庞上露出一个浅浅的腼腆的笑容,“我无功名在身,又毫无作为。知府大人未必愿意把爱女嫁给我。也就是在你眼里,我是好的。” 余攸笑道:“你在别人眼里是不是好的,过几日便知。” 余华参加了一场赏花宴。赏花宴上,有许多青年才俊,赏花作诗,出口成章。府城许多官员夫人都携带女儿来参加赏花宴,知府夫人也来了。 余华只远远望见雍容华贵的知府夫人旁边,有一道娉婷袅娜的身影。他慌忙收回目光。 宴会上,众人皆作诗。余华没参加过科举,却有着科举时的紧张。 众人的诗作男宾看过、点评过,又被传到女客那边观看。 余华随着众人登上高处的亭子,隐隐听得娇笑声。他垂首观望,抄手游廊里,一群女孩子正看着一张纸——许是他们的诗,娇声讨论,或拿团扇掩面而笑。 有人遥遥朝亭子上望了过来。余华慌忙错开目光,望向远方。 …… 余华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被知府叫了去,问都读了些什么书?问他为什么会想到在赏花宴上做一首关于花瓣酥的诗? 想起河湾村的美食,余华放松了不少。他同知府说起河湾村的花瓣酥,河湾村的美食,河湾村的讲学大赛,河湾村的人,河湾村可爱的小娃娃们…… 知府没有打断他,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 “程大人?程大人收了两个村里的小娃娃做徒弟?” 正说的兴起的余华猛然闭上嘴。额上隐隐冒出一层冷汗。 他怎么忘了,府城好多达官显贵都曾多次上门求见程大人,想让程大人收自家孩子为徒?而知府和通判也曾经是上门拜访的人之一。 那么多达官显贵上门求收徒,都被程大人婉拒了。府城的权贵人家曾私下打赌,究竟是知府家的孩子会被收为徒,还是通判的孩子会被收为徒? 第177章 结果,是河湾村的两个孩子被程大人收为徒弟! 知府大人知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河湾村带去麻烦?余华心中暗暗懊恼。 知府再次向他确认,程大人是否真的收了两个乡下孩子为徒? 余华只回了个“是”,再无多言。 知府半晌不语。 余华盯着地面,看不到知府的神色,但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你把河湾村,尤其是那两个孩子的情况详细跟我说说。” 余华跟他说河湾村的景致,河湾村的乐园,河湾村村民发明农具造福其他百姓,河湾村村民得了圣上的嘉奖,被夸忠勇,被赐为武德乡…… 知府沉沉道:“那两个孩子呢?” 余华满面羞愧,“大人,我生性爱玩爱美食,关注景致和游玩多些,对于小娃娃,只远远看过一群孩子打闹,并未多做了解。 知道他们是程大人的徒弟,也不过是听村民提了一耳朵。说程夫子,对了,程大人在那里化名为程达,村民都叫他程夫子。他在河湾村担任讲学大赛的评委。” 第233章 跟我去河湾村? 余华又开始说起程夫子担任评委时的热闹,以及有意思的事情。 “行了。”知府不耐烦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先回去吧。” “是。”余华施礼告辞。 出了高大的府邸,余华回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匾额,心中一阵苍凉。 此行怕是招了知府的厌恶了,等他回去向二兄告罪,便亲自带礼去求通判高抬贵手。 余攸不让他刚出知府府邸大门,就去通判府上。 他爹两边都不沾,两方都不帮,惹得两方都没有好感。如今拜了这个,又去拜那个,只会更惹人厌恶,一方也落不了好。 “那怎么办?”余华沮丧不安。 余攸:“别慌,我找找别的路子。” 几日后,余华的父亲完好归来。余攸满面喜色地说要为余华操办定亲事宜。 “定、定亲?”余华满目惊愕。 “没错,定亲。知府大人和知府夫人都相中了你。你小子,平日看着不声不响,关键时候表现不错!你那首写花瓣酥的诗,听说很得佳人青睐。” 佳人?余华白净的脸上跟涨潮似的,涌上一层又一层的红。 “兄长,知府大人有另说什么吗?有说关于河湾村的事吗?” 余攸点头,“有。等定了亲,知府的妻女,以及前妻生的儿子,及他儿子的孩子,也就是知府的孙子会与你一同前去河湾村。” 余父叮嘱他,“到时候机灵点,多长点眼色,把事情都给安排妥当。你多带点银两过去,该花的一定要花。” “不是,跟我去河湾村?”余华不解,“他们是要去找程夫子吗?程夫子不在河湾村啊!” “不在吗?程大人回府城一趟后,便又带人出远门了。大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接到你的信件,还以为程大人一直在河湾村呢!” “没有!没有!只有他的徒弟燕飞燕公子在河湾村。” 余父沉吟,“既如此,我去和知府说一声,免得他们空跑一趟,迁怒于你。” 余华:“爹,我和你一起去!” …… 一行车队从府城出发。余华骑着马,目不斜视地走在队伍中央。他身旁是同样骑着马的知府的儿子——宁旭。 他们身后分别是知府夫人和女儿的马车;宁旭亲眷的马车;他家的马车。还有得脸的仆从,比如宁旭儿子的奶娘和丫鬟,所乘坐的车辆,再之后是装着衣物、吃穿器具的车辆。 队伍最前方是余府的仆从和护卫,负责带路和警戒。侧边是宁府的仆从和护卫,一路负责安全,随时照顾主子。 从府城到云县,再去往河湾村。一路上,繁华热闹渐渐远去,景致越来越单调,屋舍越来越稀疏矮小。周围的一切都显得越来越偏僻荒凉。 宁旭儿子哭闹着要回家,“我不要在这个破地方!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马车里传来宁旭妻子哄孩子的声音,“很快就到了。要是坐车坐累了,我们就下去走走。” “我不去,我要回家!”孩子执拗的很,哭闹声震天响。 “闭嘴!”宁旭一声高喝,训斥道,“谁教你如此哭闹!你的礼仪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马车里传出一声哭嗝儿,渐渐变成了隐隐的啜泣声。 余华不忍,说道:“河湾村花木繁茂,景致秀丽。而且有着其他村子远没有的热闹与新奇。里面有个非常好玩的乐园,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可以去玩。” 宁旭瞥他一眼,“我们不是去玩的!我孩子即使出门在外,每日也要温习功课!” 余华尴尬不失礼貌地笑笑,夸赞孩子两句,转而为他们介绍河湾村的讲学大赛。 宁旭扯着缰绳,面无表情,听他说起老农上去讲三个字,唇角微动,似不屑又似冷笑。 车马一路向前。遥遥望见河湾村,余华高兴道:“前面就是河湾村!看!他们村里铺了青石板,比其他村子的道路要好上许多!这条路可以通往讲学广场,还能直接去乐园!” 宁旭扫一眼低矮不起眼的村舍,眸光漠然。对余华称赞的青石板路,施舍了个余光,凉凉地问道:“就这么一个穷乡僻壤,有足够的地方让我们这么多人住下吗?” 余华有心为河湾村辩解两句,但想想张夫子教导村民低调,他也不多言,只说:“进去便知道了。他们的客栈清新雅致,比县城的店都要好。” 宁旭抬起眼皮,扫眼前方挑着担子,慌忙避让到一旁险些跌倒的乡野小民,双腿一夹马腹,面无表情地路过。 河湾村的巡逻队员早早的便看见他们这一大队人马往村中而来。 这么多骑着高头大马,衣着光鲜,腰间挎刀的人,这排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就算是县城的老爷来,也没有这么多骑着高头大马的带刀护卫! 他们议论纷纷,“乖乖!这排场可真大!难道这也是天使吗?” “可咱们村里还有什么值得圣上表扬的事吗?咱们又没有立功。” “不对……这是省城的人!”担任巡逻队员的曹开说道,“我在省城镖局时,曾经见过他们。他们是知府宁家的仆从!你们派个人去告诉张夫子,就说知府,也可能是知府家的人来了。” 一名巡逻队员立刻跑去向张梓若报告情况。 有熟识的小贩挑着担子来卖东西,谷子他们挥挥手,便让人过去了。 庞大的车队被拦在村子之外。 “你们是何人?来河湾村干什么的?” 宁旭脸色难看。一个穷乡僻壤,架子还挺高!前面的乡野小民都放进去了,竟然敢单把他们的车队拦在外面! 最前面的余家仆从和巡逻队员说明来意。 余华打马上前,“顾大哥,是我啊!我余华!” 谷子笑问:“余小兄弟,这些都是你家的人吗?” “都是我家亲戚。”余华脸庞微红,“我带他们来看讲学大赛,品尝村中的美食。” “你回来得晚了点儿。新的一届大赛已经开始了!到明日都该开始第二轮了!”有熟识的人做担保,谷子挥手放行,笑吟吟地看车队经过。 余华问宁旭,可有意参加讲学大赛?并兴致勃勃地告诉他,孩子也可以参赛。 宁旭笑着,却不达眼底,“孩子功课紧,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好。此行主要是想拜访一下程大人和他的徒弟。” 程大人不在河湾村,余华和他皆心知肚明。他这么说,无非是想见程大人新收的两个小徒弟,存着一口气,有心比较罢了。 第234章 两个小甜心 张梓若刚听巡逻人员说“外面来了大批人马,可能是知府,也可能是知府的家人”,转眼又来了人汇报消息,说,“那些人都是余华领来的。余华说那些人都是他的亲戚,来看讲学大赛、尝美食。” 张梓若点点头,“既然他们有意隐瞒身份,又是冲着讲学大赛来的,那就让他们尽管看去。咱们的人该做什么做什么。” 两名巡逻队员领命而去。余华的随从紧接而至,他送来赔礼和一封余华的道歉信。信里说明了此行缘由和来者身份。 “知道了,回吧。云宝和照儿拜程夫子为师的事迟早会被人知道。他们很优秀,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随从得了她的话,这才安心返回。 张梓若用镇纸压住出到一半的卷子,起身朝外眺望。 天光渐淡,再过一会儿孩子们便该放学了。她活动活动脖子,起身去做饭。 “夫子!”王水的妻子——春枝匆匆忙忙而来。 张梓若笑问:“这是怎么了?” “夫子,我家新盖的客栈,不是,单独的小院子,被人给租去了!我跟您说,这回来的人可不一般呢! 个个穿得都像是老爷、夫人!人一到我家,又是打水擦桌椅、扫地,又是铺毯子换被褥,还抱着特别好看的香炉!娘诶,俺这辈子买的钗子都没这么好看过! 第178章 我见其中一人穿得尤为光鲜,喊她夫人,周围人都笑我,听他们说了才知道竟是啥一等丫鬟!我这见识短,给咱们村丢脸了!” 说起此事,她面上犹带窘迫。 张梓若安慰她:“咱们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认错很正常。再说你喊她夫人又有什么呢?归根到底不过是出于尊敬罢了。” 春枝心里这才好受了些,转而问她,“他们这样的大人物来,我们家需要做啥吗?” 张梓若笑道:“不需要做什么,你们一切如常就行。” “好好。” 外面响起一阵孩童欢笑打闹声。还有竹楼上,方远他们墩墩墩的下楼声。 张梓若和春枝一起去接孩子。 顾云淮一见到站在学堂外的她,便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如星子闪烁,他笑出了可爱的小卧蚕,拎着书袋便向她跑了过来。 张梓若接住他,“云宝今日过得开心吗?” “开心。”顾云淮牵着她的手晃了晃,“娘,今日我要和大家一起写作业。” “好。是要在咱们家写,还是要在外面写?”张梓若很高兴他能拥有一个真正的童年。 顾云淮:“我们在学堂外的石桌上写。” “没问题!” 人群里,沈照也正拉着沈明珠的衣袖,指着小伙伴们,眼睛闪亮亮地说着什么。 石头、大宝他们挥着小手,同朋友们告别。方远等人也辞别张梓若,陆续回家。 本村的孩子们,得了家长的应允,都凑在一起写作业。顾云淮最先写完,跑回来给张梓若帮忙。 张梓若让他出去玩。顾云淮不去,“大家都在写作业。娘,你给我检查作业,我来烧火做饭。” 不大一会儿,沈照也跑了进来,“夫子!云淮!我也来帮忙!我会烧火啦!我还会给火扇扇子!” “照儿都会做家务了?真棒!”张梓若大力夸奖,“云宝你们两个真是太贴心了!感觉今晚的饭,不用放糖都会甜甜的!” 沈照捂着小脸,笑得甜甜的。 顾云淮抿唇笑,“娘,你以后别买糖了。” 张梓若:“嗯?” 沈照捧着小脸,眼睛弯成了月牙,“因为有我们呀!” 张梓若先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她揽住两个小宝宝,亲亲这个,又亲亲那个,“哎呀,我的两个小甜心怎么这么可爱!因为有两个可爱的宝贝,这会儿我浑身已经充满了力量!我很快就会做完饭,你们先去外面玩!” “班长!沈照!”王孩儿在外面叫人,“我有道题不会做。” 张梓若轻轻拍拍两个小家伙的后背,“去吧,去帮帮朋友。” 两个小家伙结伴而出。张梓若笑盈盈地听着小家伙们的讲题声,切菜的动作格外麻利欢快。 大班的小朋友们写完作业,主动去辅导小班的师弟师妹们写。 张梓若抓紧时间蒸了点小动物造型的小馒头出来。做好后,喊孩子们来吃,给小朋友们一人发一个可爱的小动物馍馍。 孩子们拿着馍馍不舍得吃,围着张梓若叽叽喳喳地说话。 有说要把自己的小车车改成馍馍样式的,有想拿回家放着的,有要给张梓若念诗的,有要给她唱歌的。 顾安的小堂弟们极有发展头脑,问张梓若哪个兔兔馍馍是公的,哪儿是母的?他们要把两个馍馍放到一起,以后就能像村里的羊或者猪一样,有好多小崽崽,生好多小馍馍了。 顾安瞅瞅自己手里的馍馍,再瞅瞅自己的小堂弟们,悄悄问张梓若:“夫子,我堂弟是不是叔叔从外面抱回来的?” 张梓若哭笑不得:“不要乱说。你堂弟和你一样,很有头脑,也很有想象力。只是年纪小了点,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 顾安一听夫子夸他,一想堂弟像自己,瞬间觉得犯傻的堂弟可爱多了。 他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夫子,您说的对!他们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今晚回去我就督促他们多背一篇、不、两篇文章!两篇文章也许能在他们肚肚里生出许多许多的文章!” 顾安的小堂弟们大惊,一口吃掉半个小馍馍,“夫子,兄长,肚肚已经饱了,啥也装不下啦!” 张梓若被一群活宝们逗得哈哈大笑。 村里陆陆续续响起了叫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孩子们听到父亲或母亲高声喊叫自己的名字,急急忙忙地告别,“夫子,我回家啦!” 张梓若温声道:“都拿好自己的东西,回去不要急,慢点走。” “知道啦!班长,我们等会儿找你玩!”孩子们背着小书袋离开。 沈明珠是亲自来接沈照的。即使她已经逐渐适应了村中的生活,但到底做不出一嗓子响彻半个村子的事情。 她带了一幅画像送给张梓若。 “这是什么?” 张梓若展开一看,是自己在讲学台上讲学的画像。下面是仰着脑袋,熙熙攘攘的村民。整幅画用的是传统的画法,比起外形,更多的是神似。沈明珠将她画得好像灿烂了点,感觉像是手动加了高光。 沈明珠柔声道:“无论教学还是写话本,你都教我许多。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想来想去还是给你画一幅画好。你给他人画像,要挂在学院的名人榜上,依我看,你应该给自己挂一幅才是。你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第235章 顾云淮、沈照,就是这两个吗? 除了云宝,张梓若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正儿八经为她画的画像。 况且,这幅装裱好的画也确实漂亮。张梓若忽然理解了里正他们的快乐。 她缓缓卷好画卷,笑道:“这么好的画,我怎会嫌弃?我只会嫌这种好画不够多!” 沈明珠掩唇而笑,“你便是想要,这两日也没有。” 张梓若同她闲话几句,让她和沈照叫上老夫人,一起在家里用饭。 “我弟弟也回来了,改日再聚。”沈明珠领着沈照告辞。 吃过晚饭,张梓若去遛马,顺便练习一下骑马。 云宝难得没和她一起,一群小家伙们早约好了一处玩耍。 木轱辘在青石板上滑动的声音极为聒噪。孩子们的笑闹声也时远时近。 宁旭正查看孩子写的大字,闻声皱眉:“什么人这么吵闹?” 仆从垂首禀报:“是村里的孩子们。” “去让他们走远点,不要打扰到韶儿读书。” “是。”仆从领命而去。 宁旭回头,见宁韶并未被外界分神,依旧目不斜视地看书,他满意地点点头。 听儿子背过文章后,宁旭说道:“以后还要继续用功。若是不用功,如乡野孩子一般只知玩乐,能有什么出息?” 宁韶乖乖应是。 想想自己的孩子如此用功,且他们恭恭敬敬登门拜访数次,程大人却不选自己孩子,反倒选了两个乡野孩子,宁旭越想越觉得脸上无光,心中沉闷,听到外面再次席卷而来的笑闹声,不免烦躁。 他再次叫来仆人,“不是让他们走远点吗?” 仆从告罪,再次去门外驱赶孩子。 “去!别在这里玩!我们小少爷要读书,不要扰了他的清静!” 顾安:“我们没在你们门前玩。看!和你们隔了好几家呢!我们正准备回去!” 仆从扫眼他的滑板和其他孩子的小马滑轮车,说:“你们声音太大了,扰得人不得安宁,我们小少爷怎么读书?” 顾安好奇:“已经散学好久了,他的功课还没写完吗?” “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你们再玩,走远一些,不要到这边来。” 顾安朝他做个鬼脸,“谁稀罕!”其他小朋友们跟着“略略略”,划着各自的小车车,咕噜噜噜跑远了。 “走!我们去和班长,还有沈照的队伍会合!” 孩子的话语隐约飘来。仆从伸头眺望。 沈照?被程大人收为徒弟的村中孩子之一? 顾云淮、沈照和顾安各自领了一支小队,在玩滑车车贪吃蛇游戏。三支小队人员打散,这儿一个那儿一个地站立。队长滑着小车车去找自己的队员,第二队员再去找第三个……哪支小队最快把人集齐,哪支队伍胜利。 顾安带着自己的队员过来,“班长,那边有一个人,说,他家小少爷要读书,不让我们去那边玩。” 顾云淮:“我们不打扰别人读书,就在这边玩。” 听闻玩闹的孩子里,有程大人新收的徒弟,宁旭久久憋在心中的不解与不满化成一簇暗火。宁愿收这样不知礼数的孩子,都不收他家知书达理的韶儿?程大人,也未必就识人! 他有心打量比较,坐在堂中,拿本书边看边等待。 夫人身边的婢女来禀报,说夫人叫小少爷过去。 宁旭和妻儿,以及得用的仆从住在一个小院里。知府夫人和女儿住在隔壁的院子。他的妻子用过晚膳,便去了隔壁院子,陪他继母和妹妹说话。 第179章 要见孩子,想是老夫人不放心,想见。宁旭摆手,让儿子随丫鬟过去。 宁旭在堂中等了许久,都没等来无礼的乡野孩子。倒是隔壁,隐隐传来说笑声。 宁旭掩上书卷出门,目光四下一扫,远远瞧见一群夕阳下玩闹的孩子。 他背着手过去,隔了段距离,站在树后,暗中观察。 根据孩子们的言语,他确定了哪个是沈照,然后,上下打量着他。 一个滑滑板的孩子从沈照面前划过,朝他望来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也可能是那孩子的瞳孔太黑,眼神竟使人觉得隐隐发凉。 “云淮,我超过你啦!”沈照双腿蹬地,滑着小车车,奋力向前,满脸的兴奋,“我的队伍是第一!” 顾云淮:“我们早就第一了!” 顾云淮、沈照,就是这两个吗? 宁旭心中愤懑,就这么两个不好读书、只知玩乐、毫无礼仪风范的皮猴,哪里比得上他的孩子? “咕噜噜——噜——噌!”一只滑板停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滑板离他有段距离。顾云淮站在滑板上问:“你有何事?” 宁旭皱眉,连个敬称都不知道用,无礼!实在无礼! “听闻你娘是夫子,你还被程夫子收为徒弟,难道连基本的礼节都不懂吗?” 顾云淮:“鬼鬼祟祟之人有何值得敬重的?” 说话之际,所有小朋友都骑着自己的小木马,在他身后排列得整整齐齐,拎着自己的金箍棒或小木枪对准了宁旭。另一部分则站在滑板之上,分散开来,拿着小弓箭瞄准宁旭。 小家伙们争先恐后地喝道: “说!你是什么妖怪变的?!” “是不是想来偷小孩儿?!” “现在跪地投降,饶你不死!” 宁旭额角跳动,心中怄火,“放肆!” 孩子们:“放肆!”声音大得像是山涧的回声。 宁旭心中怒火大增。 “爹!”宁韶带着奶娘、丫鬟、侍卫前来,向顾云淮等人扬扬下颚,命令道,“我祖父是知府,你们敢伤害我爹?交出手里的东西,过来向我爹磕头赔罪!” 沈照:“你祖父是知府就要抢我们的东西吗?那他会像原来的县令一样被抓到京城吗?” “混说什么!”宁旭瞪了沈照一眼,又瞪儿子,眉头皱得死紧,“你怎么来了?” 宁韶乖巧道:“我陪祖母和母亲说完话,本要回去看书,见你在这儿,就来找你。爹,你不要怕,我保护你!” 宁旭半是欣慰,半是羞恼烦躁被儿子看到如此没有威严的一幕。 “不用,你回去读书去!” 顾安问宁韶:“你就是那个要读书的小少爷吗?你一直读书、一直读书,都不休息的吗?” 宁旭看着他,确切的是看着面前的这一群孩子,冷淡道:“我家韶儿跟你们不同,他是要考科举的!” 第236章 要正大光明的战胜他 顾安一听来劲了,科举他知道啊!夫子给楼上的师弟师妹们出了考县试的卷子,把他们个个考得叫苦连天。 方远师弟还故意拿卷子,指了一道题,问他是什么意思? 哼,他能让师弟以为他这个师兄不知道答案?不可能!他假装急着回家写作业,等师弟师妹们回家了,就偷偷跑去问夫子。 回家后给家人讲,有忘记的地方跑回来再问夫子,给家人讲通顺了,第二日再给师弟讲。如今,那一道题的答案他记得可牢固了! 顾安昂着小脑袋,骄傲道:“只有你们考科举吗?我们也考科举!我出一道科举的题,考考你!” “就你?”宁韶不屑。 “就是我!怎么样?你不会害怕了吧?” 顾安学着他的模样,垂下眼,再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皮,上上下下、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还自动结合了以前李大娘的嘲讽技能,撇着嘴角,满脸的轻蔑与不屑。 小表情格外的丰富,丰富到宁韶一看就火气与好胜心上涌。 “我才不怕!你出多少题我都能答上来!但你出一道题,我也要给你出一道题!” “行!”顾安一口应下。 宁旭背着手看两个孩子较量。 他乐于见到自己的孩子,在这里碾压这些可笑张狂的村野小子,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狠狠碾压程大人的两个徒弟! 以此证明,不是他家的孩子不够出色,而是程大人人老眼花,没有识人的眼光! 宁旭扫一眼周围陆陆续续凑过来看热闹的人,只希望自家孩子能表现的好点,好点,再好点!让所有人都见证自家孩子远超对方的不凡! 这一片租住的人居多。留宿在村中的读书人,饭后漫步消食,见孩子们排得整整齐齐,且说要出科举题,不由得兴致大增,走近观看。 小娃娃们都给顾安助威。顾安从小马滑步车上下来,掸掸衣襟,昂起脑袋,双手背在身后,仰望天边的夕阳,踱着小步子出题。 “给你出一道简单的经义题。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宁韶笑了笑,胸有成竹,极其流畅地答了上来。 凡围观的读书人无不点头暗赞,宁韶之聪慧出众。 顾安听他答得好,心中纳闷,自己是问了夫子才知道,宁韶竟然知道得这么多! 他撅着小嘴夸奖,“你很聪明,回答得很好!” 宁韶才不屑于接受他的夸奖,只说:“我给你也出一道!‘事先大功,政自小始’,这句话何解?” 顾安傻眼。这句话他没听过呀! 小伙伴在后面给他喊口号,顾安着急地转圈圈,想要根据表面的字义,胡乱拼凑一个答案。但想起夫子的教导,他沮丧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答不上来,你赢了!” 宁韶微微扬唇,乘胜追击,“我再给你出个简单的!”他又出了一道题。 顾安还是答不上来。 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同,宁韶由祖父亲自启蒙,引经据典的教导,有父亲严厉督促,所学功课内容远远超过同龄孩子。且耳濡目染,科举所会考到的书籍都在他现在以及将来的学习范围之内。 而顾安虽然活泼聪明,但经义学习的范围和深度并不及宁韶。 张梓若是现代的教学思维,更倾向于让孩子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经义课的占比时间相对长,但并非全天候的。而是所有课程交替着来。 这就导致宁韶提出的远超他学习范围的问题,顾安闻所未闻,根本答不上来。 宁韶脸上没有得意之色,只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俯视。 “你知道的太少,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和只知玩乐的你们比试,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他扭身同宁旭说道:“爹,我们回去吧?在这里真没意思!” 顾安的小脸如夕阳一般苍凉,不断燃烧着炽烤着周围的皮肤,整张小脸红红的。 “你再出一道!你再出一道,我——”顾安想说自己一定能答上来,但话到嘴边,他拐了个弯,“我答不上来,还有我们班的人!一定能答上来!” 周围观看的读书人纷纷摇头。这两个孩子明显不是一个水平,让再出题,就是自取其辱了。 附近的村民既心疼自己村里的孩子,又怕顾安再次被打击,纷纷开口劝顾安别比了。 宁韶摇摇头:“你最好听他们的。给你出三道简单的题,一道比一道简单,你都答不上来。就是再给你们出100道题,你们也照样不会!何必浪费时间?有这空闲,不如回去读书。” 他有理有据地劝说,比起不依不饶的顾安,周围的读书人们对他好感大增,纷纷夸赞他年纪小小,已十分有气度。 宁韶谦虚得对众人作揖,笑得一团腼腆可爱,应对得体又态度谦逊。众人更是夸个不停。 宁旭心中骄傲,面对众人对儿子的夸奖和对他的恭维,他矜持地笑着,谦词连连。 不听村民劝说的顾安,被训了几句,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你们不要吵他!”顾云淮护住顾安,递给他一张帕子,“擦擦眼泪。” “班长,我是不是很笨?很差劲?”顾安抽噎着抹眼泪。 顾云淮安慰他:“你一点都不差劲!刚才你不知为不知的诚实和屡败屡战的精神很可贵。我们只是学习范围和他不一样而已。 他学得经义多些,你以后也会学到。我们学的自然生物和物理,你问他,他也未必知道。” “对呀,安安,你不要伤心。等我们学了也会很厉害的!” “我们可以给他出物理题!” 小朋友们都努力安慰着顾安。 顾安吸吸鼻子,“我才不要给他出物理题。我要正大光明的战胜他!” 另一边,饱受夸奖的宁韶唇角抿着笑,故意来安慰顾安,“你哭鼻子了?因为答不出题哭鼻子?没关系的,我出的题,对你们来说,是难了点。你们学的少,知道的少,很正常。” 第180章 “‘事先大功,政自小始’出自《管子》。”沈照冷不丁地说道。 宁韶:“什么?” 第237章 你别走 沈照站在顾安旁边,静静地盯着宁韶,“你出的第一道题,事先大功,政自小始,是先秦《管子·问第二十四》里面的句子。意思是问事应先从大事开始,治理则要由小处入手。理解这句话,最好结合上下文……” 他条理清晰,言语简单,无论是周围的大人,还是孩子,都能够听得明白。 刚才夸赞宁韶的人,又夸起沈照来,称赞他不愧是程夫子的徒弟,确实聪慧不凡。 宁韶脸上的温和与关怀消散一空,他听着沈照的答案和周围人小声的夸赞议论,抿着嘴,小脸渐渐绷起。 宁旭目光一凝,看沈照不急不缓,丝毫不怵,条理清晰地讲述,如心中坠了块儿石头似的。 沈照举例讲得越生动明白,他心中的石头往下坠得越厉害。 石头狠狠砸下,瞬间被妒忌和愤懑腐蚀。若不是拜了程大人为师,一个乡野间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有如此的造化?! 沈照讲完一题,继续说道:“你读的书是暂时比我们多些,但那又怎么样?只读书,将来也容易读死书。只会死读书的人才考不上科举呢!” 周围的读书人顿觉扎心。 宁韶扬起脑袋,“谁说我是死读书?我读过的都知道!” 沈照趁机抛出一个案例,让他逆向分析答题。 宁韶从没做过这样的题,嘴上却不输阵,“我知道!”他眼睛一转,诌了个答案。 沈照:“你果然只会死读书!云淮,安安,我们回去吧?和他说话,好没意思哦!” 小朋友们跨上自己的小马车,调转方向。 宁韶不服,“你别走!你凭什么说我死读书?!我明明回答上了!” 沈照回头:“你只会背字面意思,根本不懂应用,也不知道如何践行。学了和没学一样,好浪费时间哦!” 他划着小马车车就要走。 宁韶追上前,他的奶娘丫鬟们赶紧追在后面,不住地喊着:“小少爷小心!” 宁旭不愉地叫道:“韶儿!” 宁韶在沈照旁边顿住脚步,“你凭什么说我只知道字面意思?我懂很多!” 沈照:“你不要拉我的小马车车!” 顾云淮挡开宁韶的手,说:“你要是懂,就应该无论形式怎么变,都懂得它的内核。但你只是知道一种固定形式,而非真的理解。这样的知道,只要别人稍提出疑惑或质疑,你就会答不上来。” 宁韶挣脱奶娘的怀抱,堵着一口气,说:“你们问!你们质疑!” 顾云淮:“我们已经学会的东西,没什么要问你的。你要真想证明自己,明日可以去讲学大赛上证明。有很多人会向你提出疑问,就怕你答不上来。” “不可能!我一定会答上来!”宁韶拔高了嗓门。 顾云淮:“话别说太早,你究竟能不能答上来,明日自然会知晓。” 宁韶的好胜心被激了上来,“你们也参加吗?有本事就比一比!” 顾云淮:“我们已经参加过了,平日的比赛不能再参加,只能到年底参加总决赛。” 沈照眉眼弯弯:“对啊!我们都是要参加总决赛的人!你要是能赢得比赛,就能到年底参加总决赛和我们比试了!” “我不要到年底,我就要现在和你们比!” 沈照望向顾云淮。 顾云淮:“行,明日午间,选手停赛的时候,我们加赛!” 他们三人约好比试的时间。宁韶的奶娘抱着他离开。顾云淮和沈照同小伙伴们回家。 刚出人群,便见到了站在最外围的张梓若。 “娘!”“夫子!”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告状,说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张梓若认真地听着,先是安慰了顾安,然后夸奖沈照和顾云淮。最后,给个群体夸夸,夸大家互帮互助很团结。 小家伙们这才高兴,七嘴八舌地说着明日他们不睡了,要去看班长和沈照与那个小少爷的比赛。 张梓若温柔地听着答着,也时不时回应打招呼的村民。她将孩子们一一送回家。 顾安被送回去的最晚。周围只剩下云宝和安安,张梓若才温声说道:“安安,你能牢记知识,并践行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道理,我很高兴,为你感到自豪。” “真的吗,夫子?”顾安犹不自信。 宁韶的打击和沈照的优秀,让他开始怀疑自己。 张梓若揉揉他的小脑袋,肯定地告诉他,“真的,安安做得很好。而且,安安虽然不服输,却没有被情绪冲昏脑袋,到最后也没有逞强,做得很棒!这点连大人都不一定能做到呢!” 顾安顶着红红的眼圈,瘪着嘴露出一个既想哭又想笑的笑容。 “可我都比不过他,他出的题我都不会。” “哪有人什么都会的?就是孔夫子还有不会的事情呢!只要像孔夫子一样谦虚好学,安安也能变得越来越厉害。”张梓若温声安慰他,并给他细细讲述双方学习内容的差别。 顾安心中的忧伤渐渐的像被风吹跑了一般消散了。他的小郁闷,也渐渐变成了对宁韶的同情。 “那样一直读书、一直读书,好无聊、好可怜啊!我以前跟顾夫子读书的时候,也天天学、天天学,上课的时候就会跑神,总往窗子外面看。夫子,我特别喜欢我们现在的课!最喜欢我们班的益智游戏了!” 顾安欢快地和张梓若说着话。 顾云淮抱着小手臂,站在一旁。自己明明安慰过了,竟然还让他娘再安慰一遍。张梓若揽过他,和两个小可爱一起说话。 张梓若看顾安情绪好了许多,才跟他说,“安安,你今天有做得好的地方,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需要改进哦!” “什、什么?” 张梓若:“你记住了卷子的内容,知识记得很牢固,这一点很棒。不过,你下次要是能更有理有据地应对,而不是拿着一点小知识就翘尾巴,会更好!不然就像别人说的,满桶水不响,半桶水晃荡!今天被别人那样打击了,心里不好受吧?” 顾安捏着小手,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张梓若:“你要是不翘尾巴,好好的应对,今晚的事情也许会是截然不同的局面。不过,你今日吃了个教训,也有好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要记住,满招损,谦受益。知道了吗?” 顾安点点头,“我知道了,夫子。” “知道了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相信成长后的安安会更出色的!” 顾安重重地点一下小脑袋,“更出色!” 张梓若笑笑,轻轻拍拍他的背,“到家了,快回去吧。” 第238章 一看就心颤 顾安推着小马滑步车回家。 苍茫的暮色下,张梓若带着云宝,滑着滑板归家。欢声笑语中,一大一小的两道影子在青石板上飞掠而过。 “明日云宝要参赛了,我抓紧时间给你做个威风凛凛的战服!” “不要,娘,晚上动针线伤眼睛。我不用战服,就能讲很好!” 张梓若心中熨帖,把他从滑板上抱下来,滑板拎进门,“不做麻烦的样式,就做个特别简单的。我那日给你们做发圈,特意请人缝了很可爱的玩偶!” 她洗洗手,去拿云淮的衣服,“娘给你稍作修改,一定让你成为独一无二,超亮眼的崽!” 顾云淮一听,顿感大事不妙,连忙擦干净手扑上来,跟熊猫崽崽坠在饲养员脚面上一样抱住她的腿,“娘,不用,真的不用了!我喜欢低调!” 张梓若拖着小崽崽往前走,“那我给你加个低调的玩偶,让别人远看可爱,近看心颤,高声大呼,云宝真是低调又威武!” 顾云淮才不信呢,他拉上了腔调叫道:“娘~玩偶那么可爱,应该给可爱的沈照!” “可我看云宝也超可爱啊!”张梓若把小家伙从自己腿上撕下来,斜夹着进屋,“喔~让我看看给云宝的哪件衣服加个霸气的小老虎呢?” 顾云淮划动着小小的胳膊,在半空中扑腾,“放我下来!娘,我来挑!我来挑!” 张梓若把小家伙放下来。 小家伙立刻抓了个荷包过来,打开小小的荷包,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朝她笑的像朵小太阳花似的,“娘,我们把小老虎放到这里面吧?” 张梓若失笑,捏捏他粉嫩嫩的小脸儿,“行。” 她将新取回来的玩偶都抱过来,“看看,想要哪个小老虎?不想要小老虎的话,还可以换成小兔兔、小狐狸、小猴子、小熊熊、大熊猫……看这个!还有可爱的长颈鹿抱枕!明日我给洗一洗,晒晒太阳,你就可以抱着抱枕睡啦!” 顾云淮伸出食指戳戳玩偶,抿着小嘴儿,笑得腼腼腆腆又羞涩。然而,越翘越高的唇角使脸上的笑容怎么压也压不住。他投进张梓若的怀抱,软乎乎地喊:“娘!” 第181章 “嗯。”张梓若轻轻拍拍他的背,揽着他,笑融融地一下又一下的轻抚他的小脑袋。 顾云淮抬起小脑袋,两只眼睛闪亮亮的,“娘,我要一个小小的抱枕就可以!长颈鹿,娘可以用来当抱枕!不对、不对,娘要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张梓若哈哈笑,“好,云宝先选,你选了以后,我再挑一个我喜欢的。” 顾云淮选中了一个不及巴掌大的小小老虎,高高兴兴道:“娘,我们把这个装在荷包里!你看!” 他把小老虎的脑袋和前爪放在外面,荷包袋子微微收紧,看上去就像他的荷包里住了一只小老虎,正扒着荷包边缘偷偷往外瞧呢! “真可爱!”张梓若被萌到了,“啊啊,云宝你好懂设计!这一套配置简直像你一样可爱!” 顾云淮精致的小脸红红,“那我明天就带着这个荷包去比赛。” “好!”张梓若笑盈盈地把其他玩偶摆在他屋里做装饰。 顾云淮把荷包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看她一个劲儿的把玩偶往他屋里摆,忍不住问道:“娘,不给沈照留吗?” “这些都是给你的!”张梓若把大熊猫玩偶塞他怀里,“照儿的,沈明珠有定做。那日照儿戴的猫耳朵发圈,很得沈老夫人和沈明珠的喜爱。她们还亲自设计了好几款。定制玩偶时,我们是一起去的。” “那我们的是不是不一样?”顾云淮问。 张梓若肯定道:“当然不一样!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 顾云淮看一圈玩偶,抱了一个大老虎,“他有这个吗?” 张梓若:“好像没有。沈明珠偏爱又萌又可爱的款式。我记得她定做了小梅花鹿,小猫咪什么的。” 顾云淮把险些挨着地的老虎抱高高,笑盈盈道:“那我把这个送给沈照。明日比赛让他带着这个去吧?” 张梓若轻点他的小额头,“促狭!天已经黑了,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前往沈明珠家。顾云淮把大老虎玩偶送给沈照,拍拍老虎说,“你带上它,让宁韶一看就心颤,高声大呼,沈照真是威武!” 沈照抱着大老虎,乐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云淮!你真好!我明天一定带着大老虎去!我把我的小猫咪送给你!” 顾云淮抱着猫咪,和张梓若走在月光流淌的道路上,低头瞧瞧做工精细的猫咪玩偶,再看看张梓若,“娘,我能再送沈照一个玩偶吗?” 张梓若笑道:“当然可以!玩偶既然给云宝了,就是属于云宝的!云宝想怎么处置都行!” 顾云淮:“我只是怕他真的会背个大老虎去,傻乎乎的。等明日我再送他一个小老虎。” “哇!那你们就是可爱双骄啦!” “才不要可爱!” “哈哈哈,就要可爱!”张梓若仰望天空,伸展双手,“月光,赐予我力量!我给云宝可爱加倍加倍加倍!” 云宝迈着小短腿往前跑,“我闪避闪避闪避!” “我追我追!追上云宝啦!” …… 宁家住处,宁韶回来后,被母亲叫了去,询问外出情况。 宁韶眉飞色舞地给她说,自己是如何如何碾压顾安的。 最后,对于沈照出题,自己答不上来的事,他一句带过,“他还想用一种新的题为难我,根本就难不住我!明日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区别!” 宁母给他理理衣襟,笑道:“我儿聪慧,自然不是乡野孩子比得上!明日赢那些孤陋寡闻的孩子自然不成问题!权当积福,给他们讲上一课,也让乡下人长长见识!” 她身后的丫鬟抬起头欲言又止,看着主母高兴的神色,终究把自家小少爷比那两个孩子大两岁的消息给咽了下去。 大两岁又如何?即使是在府城,即便是同龄的孩子也鲜少有比得上小少爷聪慧多闻的!小少爷给那些农人讲课,也是他们的福气呢! 第239章 助威 清晨,枝头鸟儿刚啾鸣两声,顾云淮的房间门便打开了,枝头的鸟儿振翅而飞。 顾云淮洗漱好,回来把小荷包郑重的挂在腰间。另挑出一只小老虎玩偶,带在身上。 凡是比赛之日,河湾村早早的就被唤醒了。在院里,隔着老远,就能听见村人喜气洋洋的说话声,热热闹闹的打招呼声。 吃过早饭,云宝便迫不及待的前往沈照家,给他送小老虎。 两个孩子走在张梓若和沈明珠的中间,嘀嘀咕咕的说着悄悄话。沈老夫人不要沈昱瑾搀扶,“我身体好着呢,早上常去跳舞,不用你扶!” 沈昱瑾笑嘻嘻的,“娘,那你扶着我吧!我回来准备科举,少有活动,身体虚弱呢!” 沈老夫人在他胳膊上轻拍一下,笑道:“这么大了,还跟个皮猴子似的!等讲学大赛结束,你也跟着照儿他们去跑操!跑完回来再读书!” 一行人说说笑笑到讲学广场。石头大宝等小朋友们都跟着家长来了,一来就迫不及待地与小伙伴们汇合。 听说了昨晚双方对峙的事情,石头急得直跺脚脚,“哎呀!我怎么回家去了?下次叫上我,我帮你!” 顾安把昨晚宁韶出的三道题讲给他听,“石头,你会吗?” 石头理直气壮:“我不会,但我会给你喊口号!咱们输人不输阵!”他叉着腰,超有气势! 大宝掐着圆滚滚的小圆腰,也气势十足地喊:“不输阵!” 顾安振奋道:“输人不输阵!我们给班长和沈照喊口号!” “对!对!这回我们要亲自上!”石头踮着脚尖儿往外瞅,入眼之处皆是腿。他扒着腿与腿之间的缝隙,“师弟呢?我们去找师弟借扇子!” “好!”一群小家伙们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找到结伴而来的师弟们。 “借扇子?”方远愣住,“你们借扇子干什么?” “我们要去给班长和沈照助威!”小家伙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昨晚的事情和今日的比赛。 方远他们一听,二话不说地将自己的扇子交给小家伙们。扇子不够,还去将他们老爹的扇子也借了来。 看小家伙们双手开扇的笨拙模样,何乐他们直着急:“潇洒点!潇洒点!哪有你们这么开扇子的?太不风流!太不雅致了!” “来来来,好好跟我们学学!” “别用扇子舞了!在咱们自家地盘丢丢脸也就算了,可不能丢到府城去!” …… 他们挤出人群,另找个人少地方,暗中练习风流倜傥的才子出场仪式。 张梓若找到各位评委,同他们说中午三个孩子比赛的事情。 县令捻须笑道:“孩童向学是好事,孩子们在学问上的进取之心尚且如此强烈,读书人更当努力才是。有此激励,想必我县学子会更多、更上进!” 其他评委也纷纷表示,中午加赛不成问题!孩子们愿意比试学问,不断学习是令人欣喜之事!是文兴之兆! 宁旭一家正用早膳,听到外面越来越嘈杂的热闹声,不愉道:“怎么回事?” 仆从回禀,河湾村讲学大赛开启,有许多人从外而来。住在附近的读书人都往讲学广场去了。 “嗡嗡闹闹的,也没个清静。”宁旭的妻子用丫鬟端来的茶水漱漱口,接过另一名丫鬟递来的帕子轻点唇角,“韶儿上午还要看书,这么乱,如何看得进去?” 宁韶漱了口,收回望向门外的目光,说:“爹,娘,我上午去看看他们怎么比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宁旭:“不必过去那么早。你先温书,等后半程过去也来得及。” 宁韶乖乖应下。 大赛开启,选手们一个个上台讲学。张梓若站在王承和他一众徒弟的身后,边听台上人讲课,边看他们画素描,上色。 云宝和照儿也踮着小脚尖看他们的画作。 照儿满脸遗憾:“要是我背着大老虎来,也许他们会给我画一张我背着大老虎的画!要是我们都背着大老虎,一定很威武!” 云宝不敢想象那画面:“我们背着布老虎讲学,站一会儿就该累了。要是不小心踩到老虎尾巴绊倒就不好了。” “是哦!”沈照点点小脑袋,晃晃自己的荷包高兴道,“那我们还是要小老虎吧!嗷呜~嗷呜~” 抱着扇子的石头、顾安他们好不容易找过来,神神秘秘道:“我们转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宁韶,他是不是害怕了?不敢来?” 沈照眨眨眼,“也可能是我们在这里等很长很长时间,就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们不会让你们竭的!”石头拍着小胸膛保证,“我们现在不给你们敲鼓!等你们上台也不给你们敲!” 大宝:“对!我们没有!” 顾安:“石头,你又没好好听课!” 石头:“我听了!我是让他们不要紧张,上去别跟小狗一样抖啊抖,抖啊抖!” 沈照举起荷包,“我们不抖!我们是超厉害的老虎!” 第182章 “哇!小老虎!”小伙伴们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纷纷伸手来摸小老虎。 “嘘——”张梓若将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们小声点,“新的比赛开始啦,我们不要打扰到选手哦!” 小家伙们赶忙捂着嘴,超级乖巧地点头。 二蛋摸摸小老虎,说话的气音像游丝:“早知道,我应该把我娘给我做的老虎鞋,拿来给你们穿!” 石头超超级小声,“对!还要戴上老虎帽子!” 顾安捂着嘴说:“我知道了!我们应该去借狮子头!给班长和沈照舞狮子助威!然后我们再一起吼吼吼!” 顾云淮用着特别特别轻的小气音:“安安,谢谢你们。不用了,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会好好讲的。” 一群小家伙们紧密地挤在一起,捂着嘴悄悄地说自己的计划。 宁旭一家人一直快到中午,才在仆人的簇拥下到来。 仆从上前开路,没开成。 宁旭一家人望着前方黑压压的人头傻眼。一个村子的比赛,竟然这么多人! 第240章 把他们去掉 临近中午,张梓若与评委等人久久未见到宁旭一家人。 小娃娃们嘀嘀咕咕,讨论宁韶是不是怕了?不来了?石头、顾安、大宝等小朋友们暗叫可惜,他们可是好认真地排练了扇扇子呢! 负责主持的沈数跑来问张梓若,宁家没来,还要不要对外宣布加赛的事情? 张梓若还未答,就听到后面起风般层层涌动的喧闹声。 她和沈数等人回头望去。 拥挤的人群被挤出一条道路。宁家的侍从推着、挡着不明所以的百姓们,硬生生从中劈开一条路。 “你们怎么这样啊?来得晚就站在后面!” “就是啊,先来后到懂不懂!” “推什么推,都踩脚上了!那么大的地方还不够过吗?” “闭嘴!这是知府大人的家眷!岂能像你们一样挤挤搡搡!”侍卫大声呵斥。 “就是县令见了也要行礼,更何况是你们!还不速速退后!” 不满的百姓纷纷闭上了嘴。 民不与官斗。县令老爷已经是他们见过的很了不起的、最大的官了!比县令老爷还大的官儿,他们就更惹不起了! 于是,百姓们惶恐退避。哪怕中间的人被挤得都被架起来了,也不敢有所怨言。 空出的道路上,两名魁梧的带刀护卫打头,后是四名衣着光鲜的小厮两侧躬身引路,道路中央,高视阔步的宁旭、宁韶父子徐徐走来。 他们身后另有几名小厮和昂首挺胸的婆子。 再往后是婆子丫鬟走两侧,中间得脸的丫鬟搀扶着知府夫人和戴帷帽的小姐。紧跟其后的是将纤纤玉手搭在丫鬟胳膊上,珠围翠绕,神色睥睨的宁旭夫人。 后面跟着捧着毯子,拿着扇子,衣着远比百姓精美鲜丽的侍女。 侍女身后又有粗使婆子拿着百姓看也看不明白,只觉精美的器物。 她们后面,还有抬着数张太师椅,排列整整齐齐的仆从。 百姓们哪里见过这等高门大户的排场?个个噤若寒蝉。 宁家一行人大摇大摆到了人群最前方。仆从摆放好椅子,铺好柔软的坐垫,侍立两侧。 台上做评委的县令眉头几不可查的皱起。宁家人的身份,他早上听张梓若说过了。但宁家这番做派实在让人不喜。 出于礼数,他下台同知府夫人见礼,和宁旭打招呼时,有礼却态度疏淡。于县丞跟在他身后,圆滑地对每个人都有礼周到。 知府夫人问:“这比赛是个什么章程?” 县令简单介绍一番。 宁韶母亲瞅瞅站于台下的其他八位评委,指着里正几人说道:“那几个人是谁?” 指甲上的丹蔻在阳光下尤为鲜亮刺眼。里正等人瞅见那抹红,个个惊慌不安,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贵人厌烦,招来灾祸。 县丞回头看一眼,解释道:“他们也是评委。讲学之事重在开民智,自然要让百姓听懂。因此10个评委,分别是5名读书人,5名百姓。” 宁夫人不满:“我儿虽小,却是个读书人。他的比赛,怎能由这些粗陋寡闻的农人做评判?把他们去掉!” 县令看向宁旭,希望他作为主事的男丁,能有不一样的决定。 宁旭开口:“乡野老农哪里懂典籍?让听不懂的人做评委,未免荒谬。” 三言两语之间,评委便去了一半。 宁家尤不满,普通读书人又哪有资格评判他儿子讲得好不好呢? 宁夫人又问另外三个评委的身份。 “没功名?没功名的去掉!” “林举人?既是举人,暂且留下。” “燕公子?哪个燕公子?” 于县丞:“京城燕家,燕春回燕公子。” 宁家人齐齐将目光转向负手而立的燕飞。 燕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望着畏怯不安的百姓,神色冷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旭露出到此之后罕见的谦和:“既然是燕公子,自然是有资格担任评委的。” 于是,评委确定为县令、县丞、燕飞、林举人四人。 于县丞拱手退出:“我才疏学浅,平日也疏于读书,做评委不过滥竽充数。此次比赛,若是投票,三个评委正好决出胜负。四人反倒不美。我这滥竽充数的便不多占位置了。” 林举人同样想要退出,结果被于县丞夸赞着按下。于县丞则脚底抹油,同其他评委混入观众区。 被暂时取缔了评委之位的读书人,本觉得羞愤——五个读书人评委当中,只有他被踢了出去,自然颜面无光,倍觉羞辱。 但见于县丞都没做评委,还乐呵呵地同他说话。他顿时心中好受许多,但望向只有三人的评委席时,目光格外坚定。他一定要考科举得功名!再不能被人如此看低! 身为主持人的沈数上台宣布加赛的事情。 台下一片安静。 至于比赛规则,因为三人要进行专门的比试,单纯的讲学评分不大适用。 县令望向熙熙攘攘、寂然无声的百姓,望向被取缔了评委之位的里正等人,望向守在画架旁边,昂然挺立的张梓若,默然片刻后,说道: “既然三人要进行比试,不如共讲一节课。本节课就讲一句话,‘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讲得最好者胜。” 对于这个比赛规则,大家皆没异议。 但是对于结果,许多人都抱有悲观的态度。 河湾村的村民和常来讲学大赛的百姓们多希望小夫子和沈照赢,然而他们到底年纪小,又不比人家自小读书多。 便是读书人,也更看好宁韶。 哪怕不喜欢他们一家子的做派,也不得不承认,宁韶身为知府的嫡孙,自小便有着远超常人的启蒙优势。怕是丫丫学语,听的就是诗经论语了!耳濡目染之下,自小便会知道许多典籍内容。 况且看昨晚宁韶出的题目便知,此子聪慧。 数项优势叠加,哪怕是县城读书人家的孩子都未必比得过人家,更何况是生于乡野的顾云淮和沈照呢? 台下的于县丞都暗暗摇头,觉得这是一场早已注定的比赛,另外两个小家伙恐怕要白费力气了。 台上,沈数问:“谁先来?” “我!”宁韶最先上台,扫一眼等在台下的顾云淮和沈照。他扬得意地起脑袋,背着双手,胸有成竹地开始讲课。 “这句话出自《论语·泰伯篇》。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思就是说,对于百姓,可以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要求和意志去做事,但是不能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台下的百姓们虽未说话,但脸色都不大好看。他们咋就不能知道呢?难道他们就只能干活不成? 第241章 不是暗嘲,而是明讽 宁韶对他们的神色视而不见,只说道:“圣人之道不是你们能懂的!” “你们不懂,但是跟着圣人走,总是没错的!” “就像是读书背书,让你们背一本又一本的书,刚开始不明白,但不需要问那么多为什么,背就对了!但是某一天,你忽然就会明白你所背的某一篇文章的意思!” “如果你一开始没有听话的去背书,那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你所经历的事情所蕴含的道理,也拿不出什么学问去对照学习。” “只要你听话的背了,你迟早有一天会明白!这就是为何民可使由之,而不可使知之。” “圣人之道高深莫测,你们一时半刻是理解不了的。先按照圣人的要求和指导去做事,自然会受益!也许某一天你会渐渐的明白其中的道理。” 读书人听他说起背书之事,多有共鸣。 他们许多人读书,讲究书读百遍,其义自现。一开始,里面的道理也不大明白。但某一天经了事,忽然就明白书中的意思了,有种恍然大悟之感。心中自生欢喜,感慨先人之智。 第183章 宁韶举这个例子,倒是有些意思。 台下的村民,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好转。 原来这句话是这么个意思,不是不让他们知道,而是一时半刻不理解,先做事儿罢了。 宁韶见了他们的神色变化,心中愈发得意。 “这么理解只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人什么都不懂,会听从最有智慧的人一起行动。 若是把为什么行动的原因说出来,人一知半解,自以为了解,反而会生起轻视之心,容易做不好事!甚至有些人会自以为是、指手画脚地耽误事!” 人群中,有管事经验的人悄悄点头。 有时候吩咐一件事儿下去,就不能跟他们说太多,让他们做就行了!免得一些自以为聪明的人指手画脚! 就他们聪明吗?难道他们说的情况管事的不知道吗?知道,只不过考虑的重点、目的不一样罢了! 如此看来,还是孔圣人说的对,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啊! 宁韶从民众和领导者两方面讲解了这句话的含义,最后做了个小结。 话音落,台下便响起了掌声——常来讲学大赛的读书人以此来表示赞赏。 人群中陆陆续续地响起掌声。 宁家无论主仆,皆与有荣焉! 宁旭夫妇更是骄傲,他们的儿子随便讲一场,都能征服在场的读书人!这就是实力!韶儿天资出众!聪慧过人!好学多识!那两个乡野贱民的孩子拿什么和韶儿比? 宁韶傲然地站在台上俯视沈照和顾云淮。 他讲的这个含义是千百年来通用的含义。自己先把内容给讲了,看他们还能讲出个什么东西来! 他们,输定了! 和顾云淮、沈照站在一处的石头、顾安等小娃娃扒着眼睑朝他做鬼脸,“略略略”。 宁韶的笑意瞬间变成了怒意,但在台上,他保持着应有的规矩仪态,只一点点扬高了下颚。 沈数问众人,可有什么要提问的? 百姓们无论懂,还是不懂,皆无人询问。 孩子的脸,那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这又不是他们常见的娃娃,被问的急了,顶多也就跺跺脚,或者泪眼汪汪地抛下一句:“不跟你们说了!” 台上那个可是金尊玉贵娇养长大的小少爷!看看人家家里的那排场!想想人家的身份!哪个敢问?一个问不好,就要得罪贵人,说不得会落得什么下场!还是不问好。 无人提出疑问,宁韶的讲学结束得很快。 因为比赛要最后才出结果,所以三位评委暂时未做点评。 沈数请宁韶下台等待,请另一位小选手上台。 河湾村的村民们满是担心。方远、何乐等人对视一眼,神色沉闷。即使是住在村子里,很喜欢顾云淮和沈照的读书人也暗自叹息。 宁韶讲得意思没错,顾云淮和沈照再讲,也大差不差,实在是赢面不大。 沈明珠一家人也担忧得不行,不住地安慰沈照和顾云淮,让他们不要紧张。 张梓若给他们理理荷包,“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就好。小老虎们加油!嗷呜!” “嗷呜~”沈照跟着叫了一嗓子,眉开眼笑的。然后,满怀期待地望向顾云淮。 顾云淮僵着粉雕玉琢的小脸:“嗷~” 张梓若、沈明珠等人皆忍俊不禁。 沈数在台上询问:“下一个谁来?” 沈照举起手手:“我!” 踊跃报名的小声音迅速被淹没在小伙伴们的身影当中。 二蛋拉着沈照:“快到中间来!跟着我们走!” 沈照一头雾水的站到中间。 张梓若以为小家伙们要像之前的比赛那样舞扇子助威,谁料,这一群活宝们的走路姿势看得她眼睛大跌! 他们把扇子插在腰间,握着双手,垂于小屁屁后面,上身微微后仰,两腿微微叉开,甩动双臂,像一群出行的小螃蟹似的,横横拽拽地上了舞台。 台下的何乐等人愣住,“我们、有教他们这个吗?” “没呀!我们明明教的是风流倜傥开扇子!彬彬有礼男儿郎!” “谁教他们这么走的?!走得这么欠揍!谁要敢在我面前这么走,我一天揍他八遍!” “这是哪个缺德冒烟的想法?” 方远等人大恨,上去长脸去了,咋就演个这! 台下的百姓们瞠目结舌地望着上台的螃蟹。 那些小螃蟹们还尤为嚣张:“高人上台,两边裂开!裂开!裂开!光芒照来!” 他们刚喊完,又一群小家伙拿着扇子上台,照着他们的屁屁一人一脚。 前面的小螃蟹们都趴在台上,扑腾着四肢,齐声大喊:“哎呀,哎呀,在下不才!挨了踹踹!” 台下的百姓们抿唇偷笑。 宁旭夫妇神色难看。这不是暗嘲,而是明讽!这些刁民贱子! 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 第242章 还有后续? 百姓们觉得孩子们憨态可掬,而且模仿得特别有意思,看得津津有味。 张梓若和沈明珠、县令等人则忧心忡忡。孩子们不知世事,这样明目张胆地嘲讽,恐怕会惹来麻烦。 张梓若迅速构思着弥补应对的举措,同时关注着孩子们的表演。 台上,最中间的沈照一头雾水地被簇拥上台,见到小伙伴们的螃蟹姿势,瞬间领悟。 趴在他旁边的二蛋小声叫他:“沈照,快给我们讲礼仪,我们会起来行礼。” 沈照眼睛一弯,伸手去扶二蛋,并小声和趴在地上的小伙伴们说:“你们快起来,继续当螃蟹,听我指挥。” 台下,宁旭一家人早已面沉如水。宁韶忍耐不住,一拍椅子扶手,站起来就要呵斥,被宁旭神色沉沉地按下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跳出去。跳出去就是对号入座,承认自己一行人来的时候像横行霸道的螃蟹。 此时不发火,此后自有收拾他们的时候! 台上,被踹倒在地的小朋友们站起身,喊着报仇的口号,依旧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和踹他们的顾安队伍互相对峙。 沈照从中间将两行人分开,像个小君子似的给他们讲道理和礼仪。 “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 “善气迎人,亲如弟兄;恶气迎人,害于戈兵。”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石头一队的小朋友挠挠耳朵,满脸不解。 沈照彬彬有礼地向顾安他们行礼,顾安他们回礼。石头等人一脸恍然大悟,对着沈照和顾安他们行礼,齐声道歉:“失礼失礼!还请见谅!” 顾安一队小朋友也同样齐声俯身道歉,“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沈照从中而出,眉眼弯弯地说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可以理解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像宁韶讲得那样。 也可以理解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也就是说,百姓认可的,适合他们去做的事宜,就放手让他们去做;不适合、不能够让百姓去做的事,就让他们知道为什么不能做。” “刚才我们表演的节目,不是很好,但有努力在演出‘不适合去做,则使其知之’的意思。” 台下,宁旭一家人神色减缓,原来是配合讲解的节目。但心里依旧不大舒坦,觉得节目多多少少还是有隐刺他们的意思,而且,沈照的讲解,也让他们不得不重视。 台下的于县丞隐隐松了一口气,这么一群猴孩子,机灵是机灵,惹事也是真能惹事!不过,好歹算糊弄过去了。 沈照不愧是程大人的徒弟,果然聪慧机智! 台下的百姓们一脸赞同地点头。 沈照讲得这个释义,感觉比刚才宁韶说的还要贴切些。最起码大家听着心里很舒坦。 沈照师承林举人和程夫子,讲起课来也引经据典。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 子曰 :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季康子问孔子:怎么能让百姓对上恭敬,且尽忠竭力,还相互勉励呢? 孔子说:你治国庄重有仪,对百姓没有怠慢,百姓自然对你恭敬。 你对上孝敬父母长辈;对下慈爱,不冷酷且慈和关爱,那你的德行自然就可以作为表率,你的举措也能够得到民心,百姓自然也会效忠你。 对于德才兼备的人,你举而用之;对德性能力比较差的人,也不放弃,而是教他为善,帮他进步。大家看你这样,自然也相互帮助,相互勉励。 从季康子与孔夫子的对话,尤其是‘教不能’这句话里可以看出来,孔夫子是希望教化民众的,而非直接放弃。” 台下的读书人,有面露赞许者,也有沉思者。 张梓若悄悄给照儿比个大拇指。沈照眉眼弯弯,清脆的小声音带着欢快。 “孔老夫子还说过: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第184章 “意思就是,用法制禁令去引导百姓,使用刑法来整顿他们,老百姓虽然免受刑法,却失去了廉耻之心。 因为百姓只是出于畏惧之心,怕得到刑罚,而不敢做坏事。但是他们依旧不懂什么叫廉耻,为恶之心依旧存在。 而用道德教化引导百姓,使用礼制去整顿百姓,百姓不仅会有羞耻之心,人心也会归正。” “看,这两则论语里,孔老夫子的主张都是教化百姓。所以未必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也可能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啪啪啪啪……” 场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无论百姓们,还是读书人们,都对沈照极为赞赏。 读书人们小词儿一套套的夸,百姓们就直接多了,“好!”一声大吼震天响。 沈照精致瓷白的小脸上飞上两团红霞,背着小手,瞅瞅台下的沈明珠与张梓若,再看看站在最边缘的沈数,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话。 如同雷鸣的掌声中,沈数只看见他的嘴动,却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宁旭望着台上的小娃娃,即便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聪慧的孩子,没有辜负程大人的教导。 最通用的释义明明已经被韶儿讲了,他还能不急不慌地讲出另一层含义,这份心性也远非寻常孩童可比。 能做到这份程度,也算是能与他家韶儿一比。 台上,站在沈照两侧,昂首挺胸如同小侍卫的小家伙们齐声大呼:“莫急!莫急!还有后续!” 身为主持人的沈数和前排的观众们听清他们的话语,顿时大惊不已。 “竟然还有?!” 宁旭一家人难以置信,一个小娃娃做到这个地步,已经顶天了!竟然还能讲?! 他们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地死死地盯着沈照。 主持人沈数抬手下压,示意众人保持安静。 “谢谢大家的鼓励和肯定,但我们的沈小夫子还没有讲完,请大家先不要着急鼓掌,我们继续听讲!” 主持人的话一层层传下去。众人惊愕又惊喜,还有后续? 第243章 这顾云淮总该没什么讲了吧? 在万众瞩目之下,沈照粉粉的小脸上洋溢着欢快的春光明媚般的笑,稚嫩的小声音如扑棱棱腾空而起的雀儿也透着轻快。 “其实,同样的断句,还有另外一个含义。不过要结合上文来看。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第一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人的修养,由《诗经》启蒙兴起的,人的立身之道在于礼,性情所成在于音乐。 在孔老夫子看来,诗、礼、乐这三样都是非常重要的基础。 把第1句和第2句放到一起来看,我们还可以这么理解: 诗、礼、乐这三样东西都是应当具备的、教育民众的基础。如果百姓们掌握了诗礼乐,那很好,应该让他们自由去发挥。如果百姓们还不知道不具备这些,我们就要去教化他们,让他们知道和明白诗、礼、乐。” “这就是我讲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啦!”沈照小脸儿酡红,“这回真的没啦!” “好!” “讲得好!” “啪啪啪啪啪……” 掌声如雷如海啸,席卷全场!尤为热烈激昂! 宁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按着椅子扶手,却没有力气站起来,怔怔道:“怎么会这样?” 饶是宁母也说不出贬低的话来,只挣扎着说了句:“韶儿讲得也很好!” 宁旭不言。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觉得沈照能讲得像他儿子一样好就已经很了不得了。没想到沈照直接超越了他儿子! 宁旭心口处如堵着一块石头,哽得难受。这是万众瞩目的,众人见证之下的比赛,是两方孩子的直接比较!是两方孩子实力与天资最直接的呈现! 他不想承认!一点都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叫沈照的孩子天资卓绝,怕是超过了他家孩子。 知府夫人听着雷鸣般的掌声,看着台上的小娃娃,心下暗叹:难怪程大人会收他为徒!小娃娃着实天资非凡! 无论是否认同这个断句与释义,对于这份有理有据且合情合理的双含义讲解,在场的读书人皆给予了真挚热烈的掌声! 河湾村的百姓们更是拍得手都红了。娃娃争气!讲得真好!太争光了! 方远等人呱呱呱呱地鼓着掌,兴高采烈道:“漂亮!”“讲得好!”“以后这个师兄我认了!” “合着以前你不认?” “马上一群小师兄就要冲下来了!” 台上,沈照在小伙伴们的拥护下,一步步下了台阶。 一到场下,沈照他们便受到了众人热情的招待。小娃娃们的头发瞬间都变得乱蓬蓬的。 顾安、石头他们双手捂着头,“别摸啦,别摸啦!我们还要送班长上去比赛呢!” 光芒绽放的沈照更是受到了重点照顾,小脑袋被揉了又揉。用乡亲们的话说,“讲得好!咱们也沾一把喜气和机灵劲儿!” 台上,沈数神情振奋地说了串场词,然后请最后一名小选手——顾云淮上去。 宁旭一家人自我安慰:韶儿已经讲了最常用的意思;沈照还讲了两种;这顾云淮总该没什么讲了吧? 只要这顾云淮讲不出来,或者讲得和前面相似,就终究不如先讲者! 他家韶儿是必定要赢一个的! 宁家人紧张的坐姿微微放松。 宁旭想要放松,但心中又有点忐忑。沈照是程大人的徒弟之一,已有如此惊艳的表现。顾云淮同样作为程大人的徒弟,该不是也能讲出点不一样的东西吧?不会吧?不会吧? 顾云淮在小伙伴们的簇拥上台。 石头他们急急忙忙扎好头发,理好衣襟,匆匆护送班长登台。他们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摇折扇,根据何乐他们的教导,极重礼仪步态,稚嫩的童声整齐划一。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一行人站于台上,合上折扇,齐齐朝台下行礼。 然后他们一一退开,露出最中间的顾云淮。 顾云淮朝台下行礼。石头、顾安他们则从两边有秩序的下台。 顾云淮抬首,望着台下目光灼灼的众人,视线从戒备的、忐忑的,或放松的宁家人身上扫过,不疾不徐地说道: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可以理解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宁韶所讲。 也可以理解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沈照所讲。 除此之外,还可以理解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刚放松下来的宁母与宁韶瞬间坐直了身子,睁大了眼睛,还有?!竟然还有新讲法! 宁旭心下一沉。 百姓们无不惊奇地竖直了耳朵。 读书人们也都面露好奇,有了前面两场讲述,犹如明珠在前,不知顾云淮还能讲出什么来? 顾云淮先是阐述如此断句的含义,“百姓,如果可任使,就让他们听命行事,可任用他们;若不可任使,就让他们明理。” “关于民,论语记载有多条。比如,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这里面都涉及到了对民的一种态度,就是敬民,爱民。 但同时也包含着对上位者的建议,上位者如何管理民生、役使民众的应有态度。比如,兵役徭役,役使民众,要有规矩,有法度,合乎时宜,不要在农忙的时候征召役夫和打仗。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也许理解为同类话语更可靠,同样体现一种对民众的态度。 就是能任用的时候任用,不能任用的时候,要让他们明理,明白这么做的道理。” “宁韶讲得含义是,可以让民众跟着圣人的命令去做,但不可以让他们知道为什么。如此解释,明显是放弃了对百姓们的教化,只要命令他们,驱使他们便够了。” 宁旭眉心狠狠一跳,生怕他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直接说出“愚民”两个字。尽管愚民之术是不争的事实。 但他怕因此遭殃,一家人再也走不出这里! 愚昧的百姓发难时,可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 第244章 怎敢乱言 “这是——”顾云淮拉长了腔调。 宁旭提心吊胆,生怕他一个楞头青小娃娃不管不顾的把愚民之术给说出来。有些事,能看透、能做,但决不能说破! 第185章 所有人目光灼灼,皆全神贯注地倾听顾云淮的话语。 “这是与孔夫子主张爱民、主张教化、主张有教无类,相互冲突的。” 宁旭悄然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宁韶却跳了起来,不服气地反驳道:“不对!你说的不对!孔子周游列国,是想让君王采用他的学说。他这些话是对上位者说的,是让上位者治理百姓的!百姓不需要懂那么多,只要听从命令做事就行!” 无论台上,还是台下,无论平民,还是达官贵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盯向他。 百姓或许懵懂,只觉得心里不舒服,读书人却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愚民! 宁旭刚出了半截的气,迅速吸了回去!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立刻把儿子扯回来,高声训斥道:“胡说什么!对经义如此不熟!怎敢乱言!” 宁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爹!”明明你们教我的就是这个意思! 宁旭一眼看透他心中所想,沉声呵斥,打断他将要出口的话:“闭嘴!回去好好读书!坐下!不要打扰别人讲学!” 宁韶不服气又委屈,但慑于父亲的威严,只得闷闷坐下。 宁旭朝台上、台下,朝所有人拱手行礼,“对不住,对不住,小儿一知半解,性子又急率了些,打扰了讲学,还请各位海涵。” 他团团行礼,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朝台上的顾云淮说道:“顾——顾小夫子,你请继续。” 语气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有礼。 顾云淮轻轻颔首,“讲学过程当中遇到质疑,是很正常的事情。理,越辩越明。对一句话,有不同的理解,也很正常。” “方才宁韶所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是对上位者的一种建议,是上位者治理百姓的一种手段。” 听他提起自己最担心的事,宁旭悬在半空中的心“咻”一下又堵到了嗓子眼。 宁府的女眷虽然不通经义,但也听明白了,看清了刚才的形势,明白自家这会儿处境不大好。个个如坐针毡。 仆从们更是紧张地收缩,护住主家,聚于一处,生怕动乱之时出意外。 顾云淮不疾不徐道:“宁韶这一点说得没错,孔夫子周游列国,确实是想要推行自己的学说。 论语中的一些话语,也确实是在写在孔夫子看来,上位者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德行,应该实施什么样的治理措施。” 垂头丧气的宁韶猛然抬起头,没想到作为对手的顾云淮竟然会肯定他,赞同他的话! 宁旭也没想到,顾云淮竟然会肯定韶儿,而不是直接否决! 这等心性,确实非凡。 宁旭神色复杂。 顾云淮无暇关注他们,只说道:“因为没有注释,所以众人理解各不相同。 有很多人认可,‘民可使之由是理之当然,而不能使之知其所以然也’的说法。 也就是驱使民众是理所当然,而不需要让他们明白为什么。这是一种相对方便的治理方法。 因为百姓愚昧无知,他们不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就不会提出任何的意见,只会执行,自然不会对政令的实施形成干扰。” 宁旭、县令、县丞、县尉等人都默默地注视着顾云淮。 这种解释确实更广泛,得到了许多读书人为官者的认同。 “很多人认同的,未必是对的!我们从两方面来分析,这句话为何理解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更好。” 顾云淮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从孔夫子的思想主张来看。” “无论是‘使民如承大祭’、‘使民以时’、‘养民也惠’、‘使民以义’;还是‘举善而教不能’、‘道之以德,齐之以礼’,都表现了孔夫子爱重百姓、教化百姓的主张。” “除此之外,还有一则对话可表其思想。”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意思就是孔子到卫国去,冉有为他赶车。孔子说:‘人口真多呀!’冉有问:‘人口多了,该怎么治理呢?’孔子说:‘使他们富起来。’冉有又问:“要是民众已经富起来了,又该怎么治理呢?”孔子说:‘教他们,施以教化。’ 从对话里可知,孔子一直主张教化民众,而非不可使知之。这是第一点。” “第二,从上位者的角度来看——”顾云淮顿了顿,没说愚民之术是平庸之人的选择,而是说: “从上位者的角度来看,教化民众,民众知礼向善,有利于地方安稳。民众知廉耻,知礼仪,知好恶,人心向善,则相处之间更为和美,为人仁善而少有作奸犯科之辈。” “除此之外,开民智,也有利于发展。 比如,我们村里,大家识了字,会自己读书,看《齐民要术》学嫁接、学养殖、学沤肥种地之技巧;还结合自己多年的经验,发挥才智,造出更好用的农具,无不利于农业之发展!” 河湾村的百姓们再赞同不过! 要不是读书识字,他们哪能学到知识?哪能明白许多事情中蕴含的道理?哪能搞什么发明? 正是因为读书识字,他们的脑袋才变得越来越灵光!才能在种地之余,做越来越多的事,让生活变得越来越好! 顾云淮继续说道:“农具的改进,可使百姓更为轻松,同样耕作一亩地所使的人手会减少。省出来的人手,可以去做其他事情。 若是做其他的营生,不仅可以民富,还可以让国库有更多的税收。 若是去读书,不仅可以明理,君王也有更多的英才可以任用。” 而且,人才越多,对君王而言,越是有利。可提拔新晋人才,打压世家!可让庸者下,能者上! 第245章 非是池中物 “基于上述两点,我认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理解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更为恰当。” 顾云淮话音刚落,就有读书人提出疑问。 “民众知道,但知道的一知半解,若不理解上位者的苦心,心存不满,不是更容易出乱子吗?” 顾云淮:“你说的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但这里面有两个问题,一是政令传达讲解不够到位,民众不理解。这往往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就像我们传话,从河湾村传到大桑村,再传到靠山村,再传到榆树村。一句话,传数个村子后,很可能被传成了别的话,甚至被添油加醋,起到反效果也不是没可能。 针对这点,进行改善,可以很大程度上杜绝民众误解政令的情形。 第二个问题,就是对民众的教化还不够到位,导致民众学了,但学了个皮毛,或者学了个半桶水。自以为懂了,其实不懂。对于这种情况,必须还要继续教导,加强教导。” “就像你说的,第二种情况,即便加强教导,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但一项政令下达,是不容推脱等待的!民众一知半解,心怀不满,耽误甚至反对政令的施行怎么办?” 读书人再次质疑,他不认同这个解释。 “两相比较,民众不需知其所以然,直接按照命令去执行,才更有利于政令的畅通!” 他言语铿锵有力,目光灼灼的盯着顾云淮。 没错!就是这样!教化民众,让他们知道为什么,就是出力不讨好!反而容易让人长出叛骨! 愚民之术才是正确之道!才是驭民之术! 宁旭很高兴能有人替他说出心声。 除了他,还有一部分读书人,有更赞同宁韶的管事等,皆为提问的读书人叫好! 面对不争的事实,看顾云淮还能如何辩驳! 百姓们想要为顾云淮助威,却口笨嘴拙,不知道说什么好。 河湾村的百姓们更是着急,哎呀,自己学了,怎么就学了这么点东西!到用的时候,怎么就找不来,怎么就这么笨呢! 方远他们更是恨自己平日不爱读书,读了也鲜少深入思考,在此关键之际,竟然帮不上忙! 张梓若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两步,担忧地望着顾云淮。 顾云淮朝她笑笑,从容的问提问者:“你可有功名?” 读书人一愣,“暂未。这与我说的问题又有何干?” 顾云淮笑道:“自然有关。你非官员,非上位者,即便读了书也只是民。即使做了官,对圣上而言,也是民。” “若不兴教化,你与其他人有区别吗?天下皆愚昧之民,从哪里选拔任用贤才呢?若不兴教化,县里的县学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读书人被他问住了,一时讷讷不能言。 “至于你说的,民众一知半解,反对政令的事情——”顾云淮笑意盈盈,“历史上好像不止一次有读书人反对朝廷政令的事情。” “然而,历朝历代有因为民众读了书,对政令表达出不同的意见,就取消科举,取消县学,不让人读书吗?” 第186章 这下,持反对意见的读书人犹如被一棍子敲到头上,神色惊愕愣怔,连嘴都张不开了。 看他们好像受的打击过大,顾云淮笑了笑,言辞缓和,“凡兴教化,这是不可避免的问题。” “但比及民众无知,民众有知而有异议,倒是好事。上位者可以广纳言路,得知民众反馈,做出更好的决策。” “使民不可知的治理方法,乍一看方便,其实不然。若有人心怀叵测,恶意鼓动,民众如果愚昧无知,很容易被轻易鼓动生乱,则地方易乱,且民众性命不保。” “若民众有知,他们自会明辨是非,不会轻易被人鼓动。他们有了学识,自会用学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如此一来,不仅有利于地方安稳,更有利于发展。” 县令捋着胡须,笑意融融地暗自点头。 若是想要愚民,朝廷又怎会将兴教化作为地方官员的考核成绩之一? 一些人认为,所谓的兴教化考核,是看本地读书人中举者是否多,考中的人多,就是教化成绩好。百姓,则不在此范围内。 可他们恰恰忘了,读书人也是民!民,也可以成为读书人! 这一点,云淮,讲的甚好! 县令望向顾云淮的目光满是喜爱!不凡!此子不凡,非是池中物啊! 顾云淮正在做最后的总结:“正如理越辩越明,有为的上位者也不惧有识之士多,只会为之感到欣喜。 因此,‘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理解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不如理解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好!” 百姓们拼命的鼓着掌,高声吼出内心最澎湃真挚的情感! 石头他们举着扇子蹦蹦跳跳,“好!”“班长讲的真好!”“班长真厉害!” 方远他们激动地鼓着掌,内心有种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感动。他们与有荣焉地挺直了身板。 不愧是我们小师兄,讲得就是好!与读书人辩驳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更胜一筹!把对方问得话都答不上来,妙!太妙了! “好!”“好!”“讲得好!”不住的有人叫着好,热烈的掌声如海啸般席卷千场! 人群里的沈河按着前边人的肩膀,往上窜出好大一截,高声喝道:“出口惊风雨,音落震鬼神!此中有真意,谁人不是民?!” 他的家人,他前后左右的村民皆震惊地扭头看他,转眼便跟着他一起吼了起来。 河湾村的百姓们也都加了进来:“出口惊风雨,音落震鬼神!此中有真意,谁人不是民?!” “出口惊风雨,音落震鬼神!此中有真意,谁人不是民?!”越来越多的百姓跟着唱和! 县令他们站起了身! 宁家人惊愕地回头! 认知被冲击了的读书人陷在浩大的唱诗人群中,听着震耳欲聋的诗词,越发愣怔恍惚。 所有的人都在唱和!无论男女老少都在唱和! “出口惊风雨,音落震鬼神!此中有真意,谁人不是民?!” 第246章 我爹他怎么了? 百姓们扯着嗓子,齐声高喝,如狂风怒号,巨浪滔滔!穿云裂石,响彻云霄! 无论宁家主仆,还是平日不将百姓放在眼里的富贵人家或清高读书人,此时此刻,无不震撼难言!如被汹涌巨浪拍击,一时晕晕眩眩几不能站立! 县令热泪盈眶,民,平时柔为水,怒时成浪涛!无论何时,从来皆不可缺少! 顾云淮站在台上,看为他欢呼喝彩,为自己呐喊的百姓们;看神情激动又为他骄傲的张梓若等人;看逐渐跟着高喝的读书人们,他脸上缓缓绽出一个淡淡的纯粹至极的笑容。 民众高呼声久久不止。 身为主持人的沈数都快把嗓子都给喊哑了,才让大家平息下来。 他声音嘶哑,神情激动:“三位小选手都讲完了,接下来我们请评委做点评!”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评委。 燕飞一如既往,言简意赅:“宁韶多为解读,意思通顺,却无亮眼之处。沈照有理论相对照,观点新颖。云淮讲解更为周全,也更有说服力。” “没错!”“没错!”百姓们小声应和着,对这份点评很是赞同。 宁韶扣着椅子扶手,不高兴地绷起脸。 宁母脸色也不大好看。都是世家之人,怎么燕公子说话如此不客气?三个孩子,在他嘴里,怎么自家韶儿倒成了最差劲的?明明韶儿讲得也很好! 然而,无人为宁韶说话。即便最初赞同宁韶的读书人此时也无一人吭声。他们都全神贯注地在听点评。 台下,沈数请林举人点评。 林举人神色和蔼地笑道:“关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其实一直有不同的解读,并没有绝对的定论。 三个人都讲得很好,各有观点,且有理有据。” 宁家人脸色稍缓。这才对嘛!他家韶儿/少爷也不差! 林举人话锋一转,说道:“但相对而言,云淮的讲解,理由更充分,也更可靠。” 三个评委已有两个将票数投给了顾云淮,宁家人提心吊胆地望向最后一名评委——县令。 就算赢不了顾云淮,也应该赢个沈照吧!再不济也要打个平手吧! 县令捋着胡须走向台子中央:“关于这句话,别说孩子,便是大人,也多有争论。但纵观我朝之举措,是重教化的。教化之事,功在千秋。” 宁家人的心沉了下去。 县令趁此之机,说了一番鼓励众人向学的话。 最后,三位评委,无论哪一个,都认为顾云淮讲得最好! 沈数高声宣布:“本场比赛,顾云淮胜!” “哦~云淮!”“云淮!”“云淮!”在热烈的掌声与呼声当中,顾云淮被方远他们举起来,坐在肩头,举着扛着不断传递。 沈数笑意融融地宣布:“临时加赛,到此结束!下午讲学大赛继续!大家吃好喝好,下午再见!” 说起吃饭,众人才恍觉方才听得太入神,都忘了吃饭这回事。如今肚子咕噜噜的叫,大家谈论着刚才的比赛,兴致勃勃的三五成群的散去。 卖吃食的小贩们纷纷高声吆喝了起来,很快摊位上就围了一个又一个买食物的人。 “给我来两个肉包子!” “我要素的!要三个!” “来两个炊饼!” “这个竹筒腊肉饭给我来两份!” 卖竹筒饭的河湾村村民笑问:“这米饭可瓷实的很,两份吃得完吗?” 买饭的人笑道:“嘿,你这人,别人都恨不得能卖更多,你倒担心我买太多!放心,你家竹筒饭好吃,两份我也吃得完!” 旁边人笑言:“你若吃不完就均给我们,免得每次买东西总有人排不上!” “就是!”其他挤着等着的人纷纷应和,并同卖家说道,“我说老哥,每次讲学大赛这么多人到你们村子来,你们只做这一点可不够卖啊!” “对啊!多做点儿啊!有钱赚,难道还嫌钱烧手吗?” 河湾村村民笑意盈盈,“有钱谁不想赚?但这钱咱得挣得踏实!咱得保质保量!得让大家伙儿都吃得实惠,吃得放心,吃得开心!” “好!就冲这句话,下次还来你们这儿买!” “多谢!多谢!”河湾村村民喜逐颜开,卖饭的动作越发麻利了。 讲学广场上,庞大的人群一层层散去。坐在前排的宁韶早已站了起来,气得小胸膛不断起伏。 他在府城从来都是被称赞的、别人家的孩子,人人都夸他聪慧。到这里和两个乡野之地的孩子比赛,三个评委竟然没一个说他好!人人都在夸他的对手! 他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委屈又难受地望向他爹,想让他爹为他讨回公道,却发现他爹依旧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眼神涣散。 周围的一切喧闹纷扰,他爹好像都听不见似的。 宁旭坐着,宁家的仆从也不敢动。知府夫人见人多,也不急着走,索性坐着再等会儿,和女儿及儿媳说话。 宁旭妻子同知府夫人小声抱怨着评比结果,抱怨着评委。 一时之间竟没人发现宁旭的异样。 宁韶吓坏了,连忙拉拉他娘的袖子,惊慌道:“娘!你看我爹他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宁母漫不经心的回头,仔细一瞧宁旭,吓得花容失色,“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知府夫人和女儿坐不住了,前来查看。知府夫人伸手在宁旭面前挥挥,“旭儿!旭儿!” 宁旭眼珠动了动,唤了声:“母亲。”他缓缓的轻飘飘的说:“我没事,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个问题。” 他依旧蹙着眉,口中喃喃:“我只是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理解?难道一直以来,是我理解错了吗?” “来人啊!来人!”宁旭妻子高呼! 正在一处说话的张梓若、县令等人都望了过来。 第187章 “出什么事了?” “过去看看!” 一行人急急忙忙过来,“这是怎么了?” 宁韶又气又怕:“都怪你们,我爹变成了这样!” “韶儿!”宁旭严厉的语气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他揉揉额角,起身朝县令等人说道,“我无事,只是家人担心,让诸位见笑了。” 第247章 老虎背包 “才不是没事!爹,都是他们害你!你刚刚就跟看不见我和娘似的!” 宁韶吓坏了,也顾不得他的训斥,一股脑的把心中的担忧往外砸。 “行了,我真的无碍。”宁旭叹了口气,“我只不过在思考一个问题而已。” 他的目光落在跟在大人身旁的顾云淮和沈照身上,最后,定格在顾云淮身上。 宁旭的神色格外复杂,“你……讲得很好!” “爹!”宁韶心中的委屈皆化作了心酸和不甘。 他爹不仅不帮他,竟然还夸赞他的对手! 宁旭神色严厉,“韶儿!不要做这等小家子气!” 宁韶心中的委屈与难受加倍上涌,气得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 顾云淮开口说道:“我除了跟程夫子学习,还跟我娘学习。我娘是一名很好的夫子,她有着常人所不及的智慧。我是占了便利,赢你也称不上光彩,不过是学识交流罢了。” 这份心性越发让宁旭感慨,他转头对自家孩子就越发严厉。 宁韶朝顾云淮大大地哼了一声,愤愤地叫道:“谁稀罕!”他狠狠地抹去眼泪,朝外跑去。 “韶儿!”“小少爷!”“小少爷!” 仆从三两步追上,把宁韶抱了回来。 顾云淮神色微囧,水润润的眼睛瞧向张梓若,我真的有在宽慰他! 张梓若揉揉他的脑袋表示安抚,没事,虽然你的宽慰可能成为宁韶的心理阴影,但心理阴影是可以擦除的! 在场最尴尬的莫过于宁旭,他没想到最失礼的反倒是他的孩子。他向众人告罪之后,领着家人仆从离开。 张梓若请大家去吃饭,感谢大家耽误宝贵的时间,陪孩子们比赛。 县令他们爽朗道:“我们看谁比赛不是看?哪里就因为这一会儿,值当你请一顿?什么时候张夫子你的学生高中,我们是定要吃你一顿请的。” 张梓若笑道:“恐怕到那时候,要请客的就是你们了!” 县令与众学生家长皆笑:“甘之如饴!甘之如饴!” 最后,张梓若领着云宝只和沈明珠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 王承他们作为大赛的画师,为选手画像,所使用的颜料纸张,由每一届讲学大赛的赞助商集体提供。 这次,王承自掏腰包,亲自操笔,给三个小家伙一人画了一幅画像。 画完后,徒弟帮忙上色。 三张画像都被送到了张梓若这里。 沈照望着从互相行礼的小伙伴中间,往前走的自己,高兴地翘着小脚丫,将画看了一遍又一遍。 小家伙自己看不够,还捧着画让祖母看,让沈明珠看,让舅舅看,让张梓若看,让顾云淮看。 大家都夸这画画得好,照儿不仅玉雪可爱,而且还显得特别有气势! 沈照乐得眉飞眼笑,捧着画作,尤有遗憾。 “要是我抱着大老虎去,一定会更威武!” 他对大老虎念念不忘。 顾云淮无比后悔自己一时冲动送去老虎。 张梓若笑道:“照儿想带着大老虎?没问题!我有个办法!” “我们可以把老虎玩偶改成老虎背包。把玩偶从中间拆开,进行缝制,就像书袋一样,中间可以放东西。再在开口处,加上盘扣就可以了。老虎的爪爪可以当背包的肩带。” 沈照越听眼睛越亮,“夫子,你好厉害啊!我想背大老虎背包!” “没问题!我来给你改装!”张梓若对打扮孩子有着无穷的兴趣,可惜云宝时而配合,时而羞涩地给出拒绝三连。 宝宝们穿得可可爱爱,背得可可爱爱,凑在一起,将会是多么萌的场面啊! 张梓若单是想想就觉得很美好,浑身充满了动力。她问顾云淮:“云宝,你的老虎玩偶要改造吗?” 顾云淮犹豫,但看见张梓若和沈照饱含期待的神情,他点了点头,“要。” 沈照迫不及待地要回去拿老虎玩偶。村里这两日外人多,大人们不放心,沈明珠他们一起回去。 张梓若拿了针线筐出来,顾云淮抱来自己的大老虎,努力将老虎举高高,“娘。” “来喽!”张梓若笑盈盈地接过,“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顾云淮乖乖应好。 张梓若把他抱到石凳上,自己一边查看玩偶,比划着剪裁的位置,一边兴致勃勃地和顾云淮闲聊。 “云宝,如今咱家里的皮毛越来越多了,清柳和靠山村的家长送来的皮毛都是处理好的。 放着也是浪费,我再给你做个小老虎衣服怎么样?穿上它,你只要一出门,铁定是最威武霸气的宝! 我记得有白色的,我还特意攒了起来,再给你做个熊猫崽崽连体衣!” 顾云淮跳下石凳,往外瞅一眼,确认无人后,踮起脚,悄悄和张梓若说:“娘,衣服做好后,可不可以不给别人看?” 他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恳切,“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孩子了!这种幼稚的衣服只能悄悄的穿。” 张梓若笑不可遏,“可我想要炫耀我可可爱爱的孩子诶,怎么办?” 顾云淮苦恼道:“要不、要不你给沈照做一套吧?” “夫子,我来啦!”说曹操,曹操到。沈照抱着大老虎,欢欣雀跃的跑进来,“夫子,我的大老虎!” “好!好!”张梓若笑盈盈道,“我很快就把你们的大老虎玩偶改成老虎背包!” 沈明珠带了针线筐,跟在沈照后面,柔声道:“你做一个便好,我跟着你学,你也能轻省些。” “好。”张梓若对顾云淮眨眨眼,表示对他刚才那番话的回复,“你和照儿玩去吧!下午讲学大赛开始前,保准让你俩背上新的背包!” 顾云淮和沈照都不想离开,守在她们身边,好奇地看如何改造背包。 张梓若将老虎玩偶中间掏空,翻过来后中间加缝棉布。背包最上面的开口处,缝上两个盘扣。老虎玩偶的四条腿两两连起,是天然的肩带。 沈明珠跟着她动作。不多会儿,两个老虎背包新鲜出炉了! 沈照迫不及待地背上,老虎屁屁都快碰到脚后跟了,他还乐滋滋的,“嘿嘿,我有老虎背包!老虎背包!” “云宝,来,试试你的!”张梓若呼唤云宝。 顾云淮伸出小胳膊,背上老虎背包。 吃过饭跑来找他的小朋友们惊呼:“哇!班长和沈照变成老虎精了!快看!老虎尾巴都露出来了!” 第248章 我也是你的孩子啊 “不是老虎精,是老虎背包!”沈照回过头,高高兴兴地呼唤自己的小伙伴们来看自己的老虎背包。 小家伙们兴奋的冲上来,摸摸老虎尾巴,摸摸绣出的老虎花纹,摸摸威风凛凛的老虎脑袋,“真威武!” “真好看!我也想要老虎背包!” “我要让我娘也给我买一个!” “买不到的!这是夫子和我娘刚刚做的!”沈照双手握着老虎包包的肩带,咧着小嘴,特别神气! “你们娘真好!” “我也想让夫子当我娘!”从狗娃改名为猴娃的小朋友两眼巴巴,“夫子,我也认你当娘吧?” “不行!”顾云淮一口拒绝。 “为什么不行?” 顾云淮:“你们有娘了!” 猴娃:“娘又不嫌多!我可以认夫子当干娘!” “那我也要认夫子当干娘!” “我也要认夫子当干娘!” 小家伙们叽叽喳喳地争先认娘。 被围在中间的顾云淮小脸发黑,使劲拔着地上的老虎尾巴,“想都别想!快抬脚!” 猴娃低头一瞧,连忙抬脚,把地上的老虎尾巴捡起来,拍拍尘土,递给他,“你是因为这个不高兴吗?别不高兴,等我们做了兄弟,我天天给你洗老虎尾巴!” 顾云淮松手,老虎尾巴“吧嗒”掉到地上,“那你踩着吧!” 猴娃:“??夫子!你看班长是不是被老虎吃掉了脑子?好像有点不大聪明了!” 正哭笑不得,陷于孩子们包围的张梓若两眼迷茫:嗯?老虎还真成精了不成? “我瞧瞧!”她忍着笑过来,抱着云宝的脑袋左瞧右看,“呀!云宝!你的脑袋看上去真的好小啊!改日我给你做个老虎帽子戴上!” 顾云淮无语望娘。 小朋友们却羡慕得不行! “班长有老虎包包,还可以戴老虎帽子!” “真好!” “我也想像班长一样!” “夫子,你还缺孩子吗?” 第188章 猴娃机灵道:“我爹说多子多福!夫子,你只有一个孩子太少了!班长也没有人玩!我给你当孩子!” 石头更机灵,一个飞扑抱住张梓若的腿,仰着小脑袋,睁着个狗狗眼,哼唧:“夫子,我也是你的孩子啊!” 其他小朋友们也不甘落后,纷纷扑上来,“我也是!”“我也是!” 张梓若哭笑不得地去拉石头,生怕他在中间被挤出个好歹。 石头只觉得自己刚刚站定,不知怎么一回事就被挤到了最外面,简直比他做梦吃肘子醒来的还快。 他瞅瞅深陷包围圈的夫子和左摇右摆的老虎脑袋,再看看只会跟着他学的小伙伴们,叉点腰哼了一声。 学人精,都是学人精!学人精是不行的! 石头左右瞅瞅,调转方向,乐颠颠地跑到沈明珠跟前,悄悄跟她说,“沈夫子,我认张夫子当大干娘,认你当二干娘!以后你就有两个孩子了!我还可以陪沈照一起玩!” 沈明珠从未见过如此一言难尽的学生,满腹的诗词才华在此时此刻硬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 悄悄退后护娘的沈照:“石头,你爹娘来了!” “哼,你别想骗我,成熟的孩子才不会上当!沈夫子,只要你当了我二干娘,等我长大了,你就多一个人孝顺,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现在虽然我还小,但、但……我还偷偷藏了一团棉花,可以做个小小的玩偶给你!” 石头扭着小手,扭扭捏捏道:“我不是为了包包,我就是很喜欢像沈夫子你这样的仙女姐姐,想要送个可爱的玩偶给你。” “是吗?那你怎么不先孝敬孝敬你爹你娘?”桑山阴森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石头头上笼罩了好大一团阴影。 他缓缓回头,呲着小牙,露出一个心虚的灿烂的笑容,“爹!一会儿不见如隔三秋,我好想你呀!” 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把甜言蜜语的他捞起来,抬手就是两巴掌。 “啪!”巴掌落在屁屁上,石头满脸懵圈,“娘——我是你的宝石头哇!” “宝石头?我今儿个就把你打成碎石!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点子花言巧语!还敢藏棉花!我让你藏!让你藏!” 石头没想到,最疼爱他的娘打起他来毫不留情,他哇哇大哭,泪眼朦胧地望向他爹求救。 桑山:“把藏的棉花交出来!不然把你的屁股打成两瓣儿!” 石头:“呜呜呜呜……不要!不要打成两瓣儿……” 沈明珠母子从未见过如此震惊心神的交流场面,一时都愣住了。听到院中传来其他孩子的哭声,沈明珠猛然回神,上前劝石头娘冷静。 院里嗡嗡闹闹的进来了一群家长,拎着自家孩子就是一通教训,性急的直接给五指山。 他们本来在外面说话,忽然听到院中叫娘声一片。 进来一看,好家伙,自家孩子都踊跃自荐,争先认娘呢! 丁招娣拎起猴娃的耳朵就是一通吼,“狗娃!你个兔崽子,老娘叫夫子为师傅,你就直接认娘!你还想偷偷长辈分!” 猴娃捂着耳朵哇哇叫:“我不是长辈分,我是羡慕班长的老虎包包!” “什么!为了个包去认娘?!混账!”这下丁招娣立马给他加上了竹笋炒肉。 猴娃:“哇啊啊啊……为什么你让我认石头当干娘,都不让我认夫子当干娘?” 被拎在半空中,捂着屁股的石头,隔着许许多多挨骂的小伙伴,泪眼朦胧地望了过来。 丁招娣笑骂儿子:“臭小子!什么都不懂,还敢乱认干娘!那石头是一般的石头吗?那是有灵气的好石头!” 闻言,石头吸吸鼻子,同被阻挡的沈明珠说道:“沈夫子,你不用劝了。我爹娘要打便打吧!我已经不是原来的石头了!从今日起,我就要担起为娘的责任来了!” 桑山眉心一跳,首日实现男女混合双打。蒲扇大的巴掌落下! 石头:“哇啊啊啊……我还想做你们的心头宝……” 院中哭声、训斥声、昂着脖子嘶鸣的马叫声交织在一起,乱哄哄的。 第249章 “好诗” 张梓若一个头,两个大,劝了这个,劝那个。别人是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她是小院里面说认娘,听取哭声一片。 顾安同姐姐妹妹和堂弟一起过来,看到小伙伴们的惨状,关心地上前。 他捡起混乱之中掉在地上的小葫芦,凑到沈数的儿子—— 猴娃一号面前,说:“不要浪费,不要浪费!秋雨贵如油!” 猴娃抽抽噎噎:“那是春雨。” 顾安:“哦哦,好雨知时节。” 悄悄守在外面看热闹的方远等人捏着鼻子凑趣,“润物好大声!” 顾安的弟弟妹妹们鼓掌:“好诗!好诗!” 猴娃泪奔。 刚把小伙伴哄好的顾云淮捏着老虎尾巴无力叹气。 过了好大一会儿,院里的纷闹才停止下来。 张梓若对家长们教育孩子的方法好一番纠正,对孩子们的做法也进行了批评和教导。 家长们神色讪讪地表示,下次一定改正。知道了孩子羡慕的对象,他们纷纷承诺回去一定给孩子也做个背包。 孩子们认了错,又得了家长的承诺,转眼心情又变好了许多。 算算时间,讲学大赛马上要开始了。一群人往讲学广场走。 半途遇到携带家人来看比赛的宁旭一家人。这回他们没带那么多仆从,虽然仆从依旧搬着椅子,但带的各项物件明显比上午少了很多。 宁韶一看石头他们捂着屁屁,或红着眼睛的模样,就笑了起来,还故意的看来看去,越看越高兴。 面对外人,顾安奶凶奶凶的,“看什么看!没见过神仙降甘霖吗?” 宁韶嗤笑:“你们是哪门子的神仙?降什么甘霖,明明就是哭了!” 顾安扬起小下巴:“这叫好雨知时节!” 石头:“当秋乃发生!” 沈照:“滴滴润田野!” 下面无人对的上来,于是齐齐望向身为班长的顾云淮。 顾云淮接上:“五谷皆丰登。” 方羽、于嫣她们鼓掌,“好诗!好诗!” 小家伙们骄傲得很。石头也不捂屁屁了,昂起脑袋,挺起小胸膛,像是一只骄傲的小小鸟!走路就差起飞了! 顾云淮默然无语。方才,就在院子外面,也是这么一群师妹,边看他们挨揍,边拿着夹板和铅笔,兴致勃勃地作画。还边画边赞叹,“好画!好画!” 石头他们不知,只觉得自己得到了师妹们的赞赏和崇敬,小小的人儿觉得自己形象格外高大! 个个骄傲得就像是大公鸡! 连宁旭都赞了一句:“诗不错!” 这下更不得了了!小家伙们哪怕屁屁受伤,尾巴也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张梓若笑道:“过奖了。孩子们聪明有余,却不及宁韶沉稳。” 刚才还兴奋的小家伙们撅起嘴,无形的尾巴又落了下来。 面对张梓若的夸奖,宁旭谦词两句。宁夫人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神色冷淡,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戒备。 “张夫子把孩子教得不错。只是做诗到底还是有自己的东西好,改用别人的诗,终究不妥,也不是长久之计。” 张梓若温和道:“孩子们初学,又是玩笑之作,让大家见笑了。” “我觉得很好。”一道轻柔悦耳的声音响起。 是宁小姐。 隔着帷帽上的面纱,隐隐约约可见其秀美的面庞,明亮的眼睛,“孩子们天真浪漫,又有急智,做的诗促侠可爱,却也透着不一样的胸襟与大气。” 被如此认认真真地夸奖,孩子们倒扭捏起来了。 沈照捏着老虎尾巴,羞涩道:“我刚刚没有念好。应该想一句更好的诗!” 顾安更是小脸通红,“我应该自己想一句的!这个开头我起的不好。” “哎呀,早知道我就不背诗了!”石头尤其后悔,“这样都对不起仙女姐姐的夸奖!” 宁小姐掩唇而笑。 方羽她们逗小朋友,“好哇!我们夸你们,你们就觉得应该。美人一夸,你们立刻就觉得诗做得不够好!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石头正色,“师妹,这句话不太恰当,不要这么说。别人会以为我们不读书没学问。” 于嫣微微一笑:“……石头,等明日姐姐送你一幅画。不对,不叫送,是让你看一幅画。” 他们说说笑笑的往前走。宁韶看着不知不觉就和那些女学生们混作一团的小姑姑。明明平日里小姑姑很疼他,如今倒和那些他不喜欢的人说说笑笑。 连他爹都夸那些坏孩子了! 想到比赛结束回去后,他爹不仅不安慰他,反倒严厉的把他训斥了一顿。他娘帮他说话,也被训了,宁韶对此地,对这些人再厌恶不过! 此时此刻,他满腹的委屈与不甘凝结于心,化作一块大大的石头,堵在喉头,塞在心里,满是不舒服。 第189章 到了讲学广场,台上的人讲了些什么,他也根本听不进去。目光一个劲儿的往顾云淮、沈照他们那边瞟。 人群里,也有人不断地往顾云淮他们那边瞧。 沈照喜滋滋地和顾云淮说:“好多人都在看我们,他们一定觉得我们特别特别威武!你猜王叔叔他们会再给我们画一张背着大老虎的画像吗?” “不知道。”顾云淮抬起袖子,挡在自己面前。 “云淮,你为什么要这样?”沈照把老虎尾巴放到小鼻子上,模仿他。 顾云淮:“我觉得我只要露出一双威武的眼睛就够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眼睛也不要露。 “我知道了!”沈照捂着嘴,悄悄问他,“你是不是要做老虎大盗?俺是盖天下有名的老虎贼头!我们要去偷仙丹吗?” 顾云淮:“不是老虎大盗……你要去哪里偷仙丹?” “我们可以把面像泥巴一样搓成仙丹,放在火里烤一烤呀!等烤好了我们就吃一葫芦仙丹,变成像大圣一样超厉害的老虎精!”沈照两眼亮晶晶的。 顾云淮:“小孩子玩火尿床。” 沈照奇怪道:“你怎么知道?”见顾云淮一副肯定的神色,他恍然大悟,“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顾云淮:“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最好和其他人也说说。” 沈照抿抿唇,“好吧。” 他瞅瞅周围的小伙伴,灵动漂亮的眼睛眨了又眨。最后,他轻轻拉拉张梓若的衣袖。 “怎么了?”张梓若半蹲下来,温声询问。 沈照用小手挡着,在她耳边超小声地说:“夫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250章 来我们村欺负小孩子? 张梓若好奇:“什么秘密?” 沈照:“云淮玩火尿床了。” 张梓若大惊!还有这事?床单平日也没见地图啊!难道小家伙自行处理了?不应该啊,他哪来的时间? 顾云淮见他们两个嘀嘀咕咕,默默挪过来。 张梓若谢过照儿后,摸摸云宝的脑袋,“如果真的发生,不用害羞,小孩子有这事很正常。” 顾云淮一头雾水,瞅瞅她,又瞧瞧沈照,问她,“娘,你在说什么?” 张梓若压低了声音,朝他挤眉弄眼,“画地图也没什么的。” 沈照在旁边,一脸赞同地点着小脑袋。 顾云淮漂亮的眼睛渐渐睁大,白皙的小脸被气得燃起两团红焰,“我没有!” 张梓若:“嗯。即使有也不用害怕,生理机制的问题,偶尔有也没什么。” 顾云淮气恼又委屈:“我真没有!” 张梓若揉揉他发热的小脸,笑道:“我知道,我就逗逗云宝。看看,跟个小河豚似的!” “什么是小河豚?”沈照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满是好奇。 “想知道?”顾云淮眼睛里燃着两簇小小的火焰,朝他笑笑,“你吸一口气。” 沈照照做,大大的吸了一口气。 张梓若挑眉,站起身来,不打扰小家伙们交流感情,只暗搓搓地关注。 顾云淮教沈照:“把气鼓到嘴里,脸颊鼓起来。” 沈照嫩嘟嘟的脸颊瞬间鼓了起来。他懵懂又好奇地望着顾云淮,等着下一步。 顾云淮伸出一只手,无奈发现自己手太小,不能一只手扣住他的脸,只好左右手皆并起双指,戳到他的脸颊上。 “噗~”沈照吐出一口气,捂着自己的小脸,泪眼盈盈,“你为什么戳我脸?” 顾云淮:“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是小河豚吗?刚刚的你就像是小河豚。” 沈照泪光滚滚:“我自己像,我都看不见!你像的话,我就能看见!” 顾云淮哼出一口气,“想着吧!” 他把掉在地上的老虎尾巴捡起来,拍拍尘土,别在背包带子里,抱着手臂,看台上选手讲学。 沈照撅着小嘴,也把老虎尾巴塞在背包带子里,抱着小手臂,挪到顾云淮身边,悄悄地“哼!” 顾云淮:“……”幼稚! 他朝沈照做个鬼脸。 沈照回敬:“略略略!” 张梓若轻轻拍拍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听讲。” 两个小家伙终于消停了,老老实实地听讲。 …… 经过中午的比赛,宁旭放下轻视之心,下午特意带着家人来听人讲学。 他仔细听了几场,发现讲学的人水平各不相同,有高有低。对于他而言,大部分人讲的内容都很浅显。对他作用不大,但对于民众来说应该是个开教化的好课程。 偶尔一两个读书人也有不错的观点。当下方民众提问质疑时,梳理争辩的过程,才让人觉得有意思。 这种讲学比赛,总体而言,也算是有可取之处。 和他比起来,他的家人们就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女眷们一不考科举,二不靠这个与人交流,台上的人也与自己无关,一场讲学连半场都听不完就失去了兴趣。 宁旭的妻子与继母享用着茶点,小声说话。宁小姐则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尤其看到有女子上去时,更是不自觉的捏紧了帕子,身体前倾,恨不得再靠前一些。 宁韶则是从头到尾注意力都没在台上,眼睛时不时的往顾云淮他们那边瞟,越瞅肚子里的火气与心里的不甘越旺盛。 下午比赛结束后,人群各自散去。宁韶到了租住的地方,却停住了脚步。 他母亲叫他回去歇息。他父亲叫他去书房。 宁韶都不去:“爹,娘,你们回去休息吧。我今日太过失礼,去找顾云淮和沈照道歉。” 宁夫人眉心微蹙,“他们哪里需要你道歉?我儿就是太心善了些!” “夫人此言差矣。韶儿能这么想很好,身为男儿,就该有宽广的胸襟!”宁旭极为欣慰,不仅同意了儿子的请求,还另指派两个侍卫跟着宁韶。 宁韶领着小厮侍卫前去找顾云淮他们。 写完了功课,又没什么事,顾云淮、沈照、虎娃、顾安、丫丫、小花等许多小朋友聚在一起玩游戏。 宁韶对身后的仆从说:“你们别过去了,就在这里等我。一起过去的话,他们不喜欢,还会学螃蟹笑人。” 仆从为自家小少爷感到不值,看小少爷过去道歉,满是心疼。 他们的目光紧跟小少爷的身影。见宁韶过去,在一群孩子中间,和顾云淮、沈照说着什么。 顾云淮脸上没什么表情,从宁韶身边过去,忽然伸手朝宁韶打去。宁韶摔倒在地,其他孩子一拥而上。 宁家仆从赶忙过去拯救自家小少爷,“让开!都让开!哪来的野孩子?” “敢动我家小少爷一根汗毛试试!” 无论小男娃,小女娃都被粗鲁的扫开,或直接拽起来扔到一边。顾云淮拍开仆从的手,“放下他!” “滚!”那小厮反手便给他一巴掌! 顾云淮躲过,一脚踢在他腿窝!并吩咐嗓门最亮的猴娃,“去叫人!” 猴娃拔腿就跑,“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坏蛋打孩子啦!” 其他小朋友们则一拥而上,“打坏人!”“打坏蛋!”“打坏蛋!” 他们挥舞着的小小的拳脚,气恼地扑上来厮打。 顾云淮让年纪小的娃娃们都往边上去。点了平时训练时小队长的名字,让他们领着年纪相对大的孩子,保护小孩子。 沈梁沈柱他们已有七八岁,带着自己的小队员,有人专门拉胳膊,有人抱腿。还有孩子像一头发怒的小牛犊,一个铁头槌冲向对方腹下! “啊——” “滚!都滚开!”对方到底是大人,且有四个,连踢带甩,甩开不少孩子。 虎娃死死咬住一个侍卫的胳膊,伸手去抓他的衣襟,在他的下方还有一个娃娃,也坠在侍卫手臂上,死死咬着他的手!侍卫的另一条胳膊上同样坠着小小的、有着一股狠劲儿的多粮兄妹。 王孩拿着自己的火尖枪冲向侍卫的下三寸! “滚!”侍卫目眦欲裂,抬脚就踹! 一条腰带突然搭在他的脚腕上,沈照领着人向后一拽,腰带猛然收缩!侍卫的腿被硬生生拉到了一旁,突然劈叉! “啊——混账!” “贱种!”下狠手的他们忽然被人架住。 姜恩、谷子他们神色不善,“来我们村欺负小孩子?”一拳砸在对方脸上,“不要脸是吧?!” 第251章 刁民 “放肆!我们是知府大人的仆从,你们竟敢打我们!” “知府家的仆从就能来我们村打孩子?!少丢知府家的颜面!” “知府家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仆人!我们是替知府老爷肃清黑心下人!” 村民们话说得漂亮,动手更是不虚!拳拳到肉! 宁家仆从的腰带都被孩子们抽掉了,刚一动作裤子就往下掉。打起架来,束手束脚,不多时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打斗期间,村里又跑来了许多扛锄头、带叉子凶神恶煞的村民。 第190章 “干什么?干什么?” “哪个鸟人来我们村闹事!” “谁敢打我们村孩子!” 他们将宁家仆从团团围住,收拾一番,绑了手脚。 在混乱当中,被气愤的孩子们踢了几脚,还踩了两下的宁韶吓得缩着肩膀,悄悄往后躲。好不容易挤出的泪水凝固在脸庞上,圆润的脸颊微抖,这回是真的吓得想哭了。 宁家的小厮侍卫们被堵了嘴,扔做一处。 谷子大咧咧地对孩子们说道:“刚才谁打你们了,上去打回来!” 那些小厮侍卫这才发现,河湾村的孩子虽然手脚划破了皮,脸上挂着泪痕,却没一个嗷嗷大哭,只跟狼崽子一样凶狠地盯着他们! 听了谷子的话,小家伙们一拥而上,抡着小拳头叽哩咣当的报仇。女娃娃不是寻常的抓挠,竟也用拳脚“嘿嘿哈哈”地打人。 “打你!打你!让你这个坏人打我们!” “敢扔我妹妹!让你尝尝我拳头的厉害!” …… 大人们在旁边看护。宁家仆从被打得狼狈不堪。 “夫子来了!” “夫子!” “都住手,夫子来了!” 张梓若没想到,她就去菜地拔个菜的功夫,村里竟然打起来了!听见村民的喊声,连手都顾不得洗,她急急忙忙往这边跑。 “怎么回事?人都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受伤?” 人群让出一条路,她刚进入其中,孩子们就都扑了上来,哭唧唧地告状。 “夫子,那些坏人打我们!” “打了可疼可疼了!我都流血了!” “我也流血了!” 张梓若心疼不已,“我瞧瞧,都哪里伤着了?”她忙不迭的让人请何大夫来。自己仔细查看每一个孩子的情况。 村民们也都在旁边帮忙。 有安抚自家孩子的,也有拍着孩子,笑哈哈夸奖“聪明”、“有种”、“干得好”的。 何大夫被性急的村民直接背了过来,给孩子们一个个把脉。所幸孩子们都无大碍。 在孩子们和村民七嘴八舌的讲述中,张梓若终于明白了事情经过。 她将目光投向想躲又无处躲的宁韶和四名仆从身上。 “把他们带上!去找宁家人!” 刚到半路就遇到了前来寻人的宁家仆从,一见他们的架势和被绑的小厮侍卫,瞬间变了脸色。 一人匆匆回去报信。 领头的侍卫上前,“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谷子:“什么意思?正要问你们呢!跑我们村欺负孩子来了!” 领头侍卫:“我们何时欺负孩子了?我们小少爷呢?” “这儿呢!”村民将缩着肩膀的宁韶拎起来,“让你们小少爷说!” “韶儿!韶儿!”宁旭一家人匆忙而来。知府夫人一来就心疼的直落泪。 宁夫人怒声呵斥:“放肆!还不把我儿子送回来!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宁家仆从一拥而上。村民们拎起武器,怒目相向。对面的侍卫都抽出了刀。 “娘!”宁韶见到亲人,瞬间泪流满面,呜呜呜地哭泣。 宁旭一看河湾村大动干戈的架势和对自己儿子的态度,也沉了脸,“张夫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也许你该问问你儿子和你们的仆从!”张梓若抬手,“把人带过来!” 宁韶被放到了地上,四名仆从也被扔了过来。 张梓若冷冷道:“宁家不是最讲究礼节吗?你们所谓的礼节就是到我河湾村来欺辱殴打孩子?!四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打一群孩子!” 她指指负伤的孩子们,“你们看看这些孩子,他们才多大!看看他们的伤!你们怎么忍心下手!” 地上的小厮抬起脑袋,呜呜咽咽地说话。 宁旭让人拔出他口中的布巾。 小厮叫冤:“老爷,我们是看到他们一群孩子欺负小少爷才过去的!” “韶儿!我的韶儿!”宁夫人抱着宁韶直流泪,“让娘看看你都伤到哪儿了?” 宁韶呜呜哭泣:“娘,他们打我!” 孩子们气愤不已:“你胡说!” “我们根本就没欺负他!” “没欺负,我家孩子身上的伤是从哪儿来的?”宁夫人气愤不已,“看看衣服上这鞋印,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家韶儿不计前嫌,大度的去找你们道歉。你们竟敢欺辱殴打他!” 宁夫人扭头朝宁旭说道:“老爷,这种刁民,大的小的都不是好东西!你可要为咱家韶儿做主啊!” 孩子们被气得握着小拳拳直发抖。 “你们才刁,你们最坏!” “他根本就没道歉!他说有本事再比一场!我们班长不理他,他就拽班长!班长就拍下他的手,他自己就摔地上了!” “对!他这么大还弱不禁风,真是长着大肉肉装棉花!” 宁夫人怒不可遏,“一个个牙尖嘴利!难道我孩子的伤,身上的鞋印都是假的吗?” 顾云淮挡住生气的小伙伴们:“他要比试,我不同意。他就拽着我,不让我走。我拉开他的手,他忽然自己摔在地上。你们家的仆人就冲上来,手打脚踢,拽起人往地上扔。 我们保护自己的朋友,你们的下人却十分凶恶,抬手就打人。我们这才反击。 在混乱之中,我们哪个没受伤?宁韶躺在人多的地方,又乱又危险,怎么可能没伤?他没被踩踏出事,就已经是我们在尽力注意了!” 宁韶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明明是有人在背后踢他! “反正你们打我!就是你们打我!” 孩子们不服:“是你自己来找事的!” “你自己倒下的!” “对!你这是自卧战场绊人脚,自寻死路好多条!” “没听说过古来征战几人回吗?都是靠我们,你才能躺着赢!” 所有人都望向超努力吵架的丫丫。顾安:“丫丫,你别说,让我们说!” 宁韶倍觉侮辱:“谁躺着赢!我家仆人就是来救我的!他们都被你们打成太监了!” 第252章 当我们都不存在? 太监?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两名小厮和侍卫,目光一点点往下游移。 四人如同遭遇恶霸的小可怜,蜷缩身体,努力遮挡,脸庞涨得通红。 “咳!”宁旭重重咳嗽一声,训斥儿子,“不许胡说!” 宁韶告状:“反正他们打我,还打我的侍从!爹,你让人把他们都抓起来!” 宁夫人在旁边帮腔,认为绝不能饶了这些刁民! 知府夫人心疼地拿帕子给孙儿擦擦眼泪,望向张梓若时,慈和的脸庞也变得冷凝。 “张夫子,你们过分了。” 张梓若沉稳道:“老夫人,您心疼孙子,我也心疼我的孩子,心疼我的学生。这世上不曾听说‘被诬陷,被殴打,还手自保,还要被指责过分’的事情。 宁韶说他去道歉,他被打。可我的孩子和学生分明瞧见他没有道歉,他反而挑衅要再比一场;拉人不成,还自己摔倒在地……” 不等她说完,宁夫人如被点燃的炮仗筒,瞬间炸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家韶儿撒谎?我家韶儿自小知礼乖巧,根本不可能撒谎!更不可能拿自己的安全去诬陷一群乡野孩子,他图什么!” 张梓若:“图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带着仆从去,为何又让仆从在一旁不过去呢?” 宁韶振振有词:“因为我带着仆从去,他们就会笑话我们像螃蟹!” 张梓若瞧了一眼顾安他们,刚才理直气壮的小朋友们,瞬间缩起脑袋,扣着小手指不说话。 但张梓若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批评孩子,只问宁韶:“你去道歉了是吗?” “对!”宁韶早想好了道歉的说辞。 张梓若却不问他这个,只问:“你怎么摔倒的?” “顾云淮打我!” 张梓若:“他怎么打你?” 宁韶略一卡壳,转瞬便说道:“他打我的胳膊,还踢我!” “然后,你便摔倒了,是吗?” “是!”宁韶越说越顺。 张梓若点点头,揉揉云宝的脑袋,说:“去吧!” 所有人都不知道张梓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宁夫人心气不顺,目光斜瞥:“怎么?现在想起道歉了?” 张梓若笑而不语。 顾云淮冲到宁韶面前,就是一掌加一脚! 然后,迅速退回来。 宁家人愣怔过后,怒不可遏!连一直沉吟着未曾开口的宁旭都面有怒色。 “竟敢当着我们的面,打我孩子,莫非当我们都不存在?你们实在太嚣张了!” 张梓若笑眯眯的拱手,“对不住,刚才确实没有提前说一声。但说了也就没效果了不是? 你们看,宁韶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云淮打了,如他所言,胳膊上拍了一下,腿上也踢了一下,他毫无防备,但站得稳稳当当。看,反应过来,还追着要打云淮呢! 第191章 怎么在他甩开仆人后,和云淮说话时,突然就摔倒了呢?” 宁旭扭头去找瞧自己生龙活虎,喊杀喊打的儿子。 宁韶猛然刹住脚步,站定,心虚的表情一闪而过。 宁旭神色微沉。 宁夫人一口怒气堵在嗓子眼儿,憋出一句,“许是那时候他打得重,此时故意打得轻!” 张梓若护在云宝身旁,“宁夫人,你好好看看你孩子的身高、体型,再看看我孩子的身高、体型。” 宁韶比顾云淮高了一头,胖了两圈不止。 “我知道你在气头上,也理解你们身为家长看到孩子受伤时的心情,因为我和你们一样。” 张梓若先是缓和他们的情绪,接着话锋一转,“但是,我们仔细想想,就明白哪些话真,哪些假。 孩子们有矛盾,只要不涉及底线,我向来是主张他们自己解决。但绝不是用一些不好的手段!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意思’。 那我明确的告诉你,一个孩子,他的行为不仅仅取决于师长的教导,还会受到家人的影响。而家人是重中之重! 孩子的模仿能力很强。而且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你们自己不注意、没留意到的言行,他都可能会学去。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就是这个道理。” 宁夫人哑火了。宁旭若有所思。知府夫人瞧瞧宁夫人和宁旭,面上不由得染上一层薄怒。 刚开始她只顾心疼孙子,没往别的方面想。这会儿被点了一下,仔细一对比,这不就是后院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吗?! 她气得浑身颤抖。好好的一个孩子,竟然学了这么些腌臜东西! “孩子们闹矛盾事小,但一个孩子从根上长歪了,可就是大事了!”张梓若意味深长。 知府夫人一想,自家对这个孙儿的重视和期望,以及宁韶的表现,不由得更气。 而宁夫人则渐渐地白了脸。她与宁旭后院的那些女人没少明争暗斗,对这些阴私手段自然熟悉得很。一时之间,既气又恼。 宁旭瞅一眼儿子,神色沉沉如同乌云密布。他脸上再无高傲之色,颇有些说不上来的狼狈。 他朝张梓若拱拱手,“是我们教子不严,惹出此等祸端。我在此,替这孽子给诸位赔罪。孩子们问诊看病的药钱,等会儿我让人送去。” 他态度好,张梓若也客气地回礼,“我们也有错。是我教学生没教好,孩子们行为肆意,过分了些,确实会让人心里不舒服。我在此也替学生们道个歉。” 顾安他们抠着手手,上前两步,“夫子,不用你道歉。是我们错了,我们自己道歉。” 他们朝着宁家人躬身行礼,“都是我们不好,不该那样表演。” “我错了,我给你们道歉。” “我把我的、我的糖给你们赔罪!” 小家伙们各自道歉,努力摸索着自己带的东西,赔礼道歉。 有的掏出自己珍藏许久也不舍得吃的一小块饴糖;有的恋恋不舍的掏出全身上下唯一的一枚铜钱;还有小家伙一脸视死如归,泪花滚滚地递出了自己的金箍棒。 宁家人哑然。 宁旭低头瞧着这一群恋恋不舍,但为了承担责任,忍痛递出自己身上唯一好东西的小家伙们,久久沉默。 小家伙们往上扬了扬手,示意他们收下。 宁旭心潮起伏,汹涌激烈,然后一点点的归于平和。这种平和慢慢的从内向外地洋溢。他神色舒展,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真诚的温和。 “是我们行事过于张扬霸道,你们讽刺的也没错。东西收回去吧。我们都吸取教训,改过自新。” 第253章 教子 “真的不要吗?”小家伙们捧着自己的宝贝询问宁旭。 看他们既想要又坚持要送的忍痛纠结小表情,宁旭对这些有担当的小家伙倒生出一份喜爱来。他肯定道:“不要你们的宝贝,拿回去吧。” 小家伙们瞬间都笑成了花,忙不迭的把自己的宝贝抱在怀里,或揣在兜里。 顾安拍拍宁旭的腿,“你大人大量,我们也大人大量。我的医药费不用给了。何爷爷给我看过了,我没有大碍,一点点小伤,我很快就好了。” 宁旭的随从想要呵斥顾安无礼,宁旭一个眼神瞥过来,仆从立刻闭嘴,眼观鼻鼻观心地侍立在一旁。 除了顾安,其他小朋友们也纷纷开口,“我的也不用给了。我也没啥事!” “还有我的!我上次不小心摔倒,磕到石子,流了血,过几天就好了!你给我省一个铜板,我也给你省一个铜板!” 小家伙们拍着自己的小胸膛,或拍着宁旭的腿,满是义气! 宁家的仆从们惊讶地看到宁旭对于孩子们用脏手拍上他的衣袍,不仅不生气,还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们这么义气,那我就不给医药费了,给你们点买糖的钱,算交朋友。” 顾安他们高兴道:“好!好!你以后就是我们的朋友了!今日天太晚了,等明日找你玩!” “对!我们有可多好玩的东西了!好多老爷和夫人,还有仙女姐姐都喜欢!明日带你去玩!” “带你去看西游记!特别特别好看!” “猴哥超厉害的!” 小家伙们七嘴八舌地与宁旭分享着自己的快乐,并与他约定明日一起玩。 张梓若笑盈盈地看着孩子们处理事情,结交朋友。跟在她身后的村民们,看自家孩子都和对头约定了明日一起玩,既自豪又无奈,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小声嘟囔一句,骂着“小兔崽子”,脸上却满是欣慰愉悦的笑。 宁家的侍卫也默默的收起刀。自家老爷都和一群小娃娃约定一起游玩了,他们还举着刀干什么? 宁旭让人带上四名惨兮兮的仆从,再次向张梓若他们道歉后,带着家人们告辞离开。 一回到房中,他便沉下脸,让随从拿戒尺来! 随从为难道:“老爷,这里没有戒尺。” 宁夫人护住吓得直抖的儿子,哀求道:“老爷,有话就好好说,干嘛打孩子?” 宁旭火冒三丈,“到这时候了,你还要护着他!非要他长歪了不成!你看看他都学了些什么!枉我以为,他聪慧知礼,结果、结果……撒谎诬陷的手段倒是学得一套一套的!你若想他以后走歪路,你就护着他!” 宁夫人抱着儿子哭个不停。宁韶躲在她怀里直喊娘。 “这时候知道说话了!”宁旭看他躲躲闪闪,心中越发来气,“人家道歉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道歉!为什么人家都知道道歉,敢于承担,你就只会撒谎!我和你祖父教你的仁义礼智信,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宁旭气得上前拉开妻子,“你让他站好,让他自己说话!身为一个男儿,连自己面对错误都不敢吗!” 他的妻子站在一旁,黯然垂泪。 宁韶缩着肩膀,垂着脑袋,瑟瑟发抖。 “现在知道怕了?诬陷别人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怕!你不是很有胆子吗?!”宁旭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我看你是聪明,聪明没用到正处!胆子该有的时候没有,不该有的时候你却大的很!”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找不到戒尺就去拿根树枝来!”宁旭呵斥随从。 随从匆忙领命而去。 宁韶抖得越发厉害,小声啜泣起来。 “哭什么哭!说!为什么要去陷害别人!” 宁韶抹着眼泪,声音哽咽,“我不想输给他们。他们只不过是穷乡僻壤的野孩子,凭什么赢我?你还夸他们,还训我,我、我就是难受不甘心……” 宁旭深深吸一口气,望着不知悔改的儿子,指着他点了又点。 “好!好!是我这做父亲的,没把你教好!是我太过倨傲,看不起乡野之人,让你跟着变得目中无人。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宁夫人讶然抬头,脸上挂着泪痕,也顾不得擦了,赶忙给他顺气。 “老爷,老爷,你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子!” 宁旭拨开她的手,“我气坏身体,我活该!我养出这种孽子!我活该!”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神色难看。 宁韶也吓坏了,怯怯地叫道:“爹,你别气了。” 宁旭反倒被气笑了,“我不气,来,你跟我说说,你从哪里学的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宁韶目光游移,再次低下脑袋。 “抬头!”宁旭喝道,“说话。” 宁韶声音如同蚊子哼哼。 “大声点!” “花园里,你的侍妾。” 宁旭一听,脸都绿了! “你学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怎么学那么快?!好的东西,怎么不见你学呢?!” 宁旭指着外面,“人家那些孩子,都能知错就改,你爹我也能认识到错误,能放下脸面去改!你为什么不能!你为什么说着去道歉,反去诬陷人家?” 第192章 “你知不知道今日的误会要是没解开,他们被抓起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韶儿,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宁愿你没有那么聪慧,也不希望你心胸狭隘恶毒,用一些阴私手段去害别人。你比赛没赢不要紧,只要你堂堂正正,我依然觉得你好。可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他甩袖向外走去。 宁韶涕泗横流的追在他后面,“爹!爹!” 宁旭吆喝在外面踟蹰的随从,“拿过来!” 随从垂首将处理好了树枝递上。 宁旭接过,回头喝道:“把手伸出来!” 宁韶颤抖着伸出手。 宁旭一棍敲在他手心,“知错了吗?” 宁韶疼得下意识往回缩手,又不太敢缩,伸着手,哭着回答:“知、知错了。” “错哪了?” “我不该撒谎,不该诬陷别人。” “应该怎么做?” “要、要堂堂正正。” …… 这厢,宁旭教子。 那边,张梓若让顾安他们回去后,都想一想,为什么学螃蟹模仿人不好,下次有意见要提,该怎么办? 第254章 深沉的爱 讲学大赛第二日,石头、大宝等小朋友都跟随家长而来。他们背着娘亲连夜做出的背包,吸引了全场人的视线。 大宝背了一个骨头造型的背包。二蛋背了一个像是一片花瓣造型的背包。牛蛋的背包上还缝有两个布角角。 顾安他们也都背着新鲜出炉的背包,高高兴兴地和小伙伴们分享,你看看我的,我摸摸你的,互相夸个不停。 “哇!丫丫的蝴蝶背包真好看!” “安安的大葱背包好有意思!” “嘿嘿,快看!这儿有个滑板背包!” 小朋友们看了自己班的,又去看师妹们的。于嫣她们看了可爱的老虎背包大受启发,回去后让下人赶制,做出来的背包不仅做工精致,而且造型好看。 小家伙们惊叹声连连。一片热闹声中,平日最咋呼的石头,却罕见的沉默。 他抱着手臂,撅着嘴巴,既不站在父母身边,也不和小伙伴们在一起。只倔强的别过脸去,看向讲学台上搬桌椅的人。 张梓若关怀地询问:“石头,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吗?” 石头隐忍许久的泪水如决堤般飞涌而出。他吸吸鼻子,闷不吭声地擦眼泪。 张梓若拿帕子给他擦擦泪,温声道:“别哭,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石头哭唧唧地说:“我想要背包,我娘给我做了一个。” “这不是挺好的吗?”张梓若疑惑,“难道你是怕不好看?无论好看不好看,都是一份心意呀!就算做的奇奇怪怪,大家也会觉得很有创意!” 石头瘪着小嘴儿,抽抽噎噎,“她做的很好。” “那为什么哭呢?” 石头眼眶红彤彤的,满腹说不尽的委屈。“她做的太像了,太难看了!” 这话把张梓若听迷糊了,“做得像还不好吗?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啊!” “根本就不是!”石头擦干眼泪,挤过人群到他爹旁边,要他爹背着的包裹。 他爹拍拍他的小脑袋,笑呵呵地把包裹递给他。 石头拽着包裹,气轰轰地跑回来,打开让张梓若看。 里面是一个做工精致的双肩包。石头他娘贴心的将双肩包里面塞了很多的棉花。于是这个双肩包变成了一个尤其饱满的屁屁。 他娘还在左上角绣一个“石”字,右上角绣一个“头”字,高调的告诉所有人,这就是属于石头的屁屁背包! 张梓若沉默。 石头委屈巴巴道:“夫子,你也觉得不好看是吧?” 张梓若:“额,做的很精致,你娘做背包是一把好手。” “可它难看死了,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出丑!”石头抽泣着把包袱打个结,狠狠地系上。 张梓若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教导石头的好机会。 “石头,你为什么认为你娘是故意的呢?你看你娘连夜为你做背包,还用了这么多棉花!多么深沉饱满的爱啊!” “才不是!别人的背包都那么好看!只有我的这么丑,大家一定会笑我的!”石头都要委屈死了,“她一定是拿这个笑话我被打屁屁的事情!” 张梓若温声道:“那我们去问问你娘,看她究竟怎么想?” 她领着石头去找他爹娘,寒暄两句后,询问为何要给石头做这个造型的背包。 石头娘笑盈盈道:“夫子,您尽管让他哭!孩子就不能惯!不过,您说了,大人承诺孩子的事情要做到。那我就给他做个背包,但肯定不能如他的愿! 臭小子,敢偷棉花,还死性不改的藏棉花!这回我就让他好好用用棉花!给他做个大屁股!让他天天背着,一看见,就想起来自己被打屁股的事情,臊臊他的脸!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他还不愿意背?不愿意背也不行!我们给他带来!以后书袋也让他换成这个!” “我不要!”石头气得小肚肚鼓鼓,小脸也鼓鼓的。 张梓若坏心眼的问道:“石头,你娘可是为了你好,为了让你改变坏习惯,还连夜为你做的背包呢!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石头泪眼汪汪的望着她,“夫子,你、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张梓若笑眯眯的,“我怎么了?” 石头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你怎么也这样!” 张梓若抚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昨天比赛的时候,我看你和朋友们表演小螃蟹学的呀!我猜你娘也可能是跟你们学的!” 她悄悄给石头娘使个眼色,眨眨眼。 石头娘立刻会意,“没错,我可是跟你学的!你怎么能怨娘呢?” 石头惊讶地张着嘴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指指自己,“跟我学?” 张梓若:“对呀!你们学螃蟹不就是为了模仿宁韶他们,讽刺他们,让他们长记性吗?” 石头:“可、可他们不对呀!我们是为了纠正他们!” 张梓若:“你做的也不对,你娘就是为了纠正你啊!为什么你这么生气,这么难受呢?” 石头卡壳,生气这种自然而然的事情,还有为什么吗? 他仔细想了想,“因为做这个屁屁背包是在讽刺我,别人还会笑我,我当然会难受!” 张梓若点点头,问他:“那你觉得,你们模仿宁韶他们的时候,台下还有那么多人在笑,宁韶他们难受不难受?生气不生气?” 石头揉弄着包裹边沿,“那、那应该怎么办?” 张梓若拍拍包裹,“你看,你现在的状况可和他们有点像哦!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对待?你希望你爹你娘怎么教犯错的你呢?” 石头毫不犹豫道:“反正不能用这个屁屁包包讽刺我!” 张梓若含笑颔首,“嗯,不能讽刺,然后呢?” 石头绞尽脑汁,“可以悄悄的批评我,但不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打我的屁屁!最好也不要打屁屁!” 张梓若问他:“还有吗?” 石头摇头,对他而言,这些已经足够了。 “石头娘,这可是孩子的心声。记得啊!”张梓若交代石头娘。 石头娘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晓得晓得!” 张梓若转而同石头说道:“你已经知道被嘲讽不舒服了,也提出了自己想要的对待。若是换成宁韶他们的事情,你觉得怎么做好呢?” 石头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不该出主意在那么多人面前讽刺他们,应该悄悄和他们说。” 第255章 反思的很好,还不够 对石头而言,这已经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应对方法了。 但对张梓若而言,孩子仅仅意识到“不应该嘲讽他人,应该顾及对方的颜面私下说”还远远不够。 她将大宝等人,还有顾安、猴娃等村里的孩子叫过来,问他们昨天晚上有没有想明白,表演螃蟹走路错在哪里?该怎么应对? 小家伙们说来说去,就一个不嘲讽他人的答案。 张梓若让石头作为相似情景受害人来讲一下心得。 能给班里的小朋友们讲学,石头立马觉得自己的屁屁背包也不是那么可恶了。 他打开包裹,拿出屁屁包,在大人小孩的哄笑声中,红着眼眶说道:“看看!就是这样!会遭到嘲笑!我很生气!他们也会很生气!很难过!” 顾安他们渐渐收敛了笑声。 石头以自己为例,深刻的反省讲述了,当众嘲讽他人是件多么不好的事情。哪怕是打着“提建议”、“为对方好”的名号,还是会让人很恼怒,很厌恶。 顾安退下自己的大葱背包,“石头,我不笑你了,我的包包给你背。昨天晚上你们没来,我们已经和宁叔叔成好朋友了。等会儿我们可以去找他道歉。” 第193章 石头、大宝他们都乖乖应好。 “反思的很好,但是还不够哦!”张梓若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的举止和我们很不一样?” “发现了!” “宁叔叔说自己错的时候,还会给我们行礼呢!” “对哦!我爹娘错了,才不会给我道歉呢,只会吆喝我!” “宁叔叔是我们的大朋友!仙女姐姐也是!他们走路都好好看,说话也好好听!” “昨天他家的人还去我家送东西了!送来了好好吃的糖!” 小朋友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的发现。 “嗯,你们观察的很仔细。他们举止气度与我们不同,是因为他们很讲究礼仪。”张梓若和小家伙们说,“礼仪包含的东西可多了!而且你们做的事情,可不仅仅是对其他人不好,还隐含着很大的危险。” 张梓若看看已经在台上坐定的评委们,加快了语速,“至于危险是什么,还有应该注意什么样的礼仪,等讲学比赛结束以后,你们可以去问一问你们的新朋友。” 小家伙们乖乖点头。趁着比赛还没开始在人群里搜罗宁旭一家人。 宁旭刚在椅子上坐定,顾安、石头他们便成群结队的从人群里钻了过来。 “宁叔叔,宁婶婶,仙女奶奶,仙女姐姐,宁韶,昨日我们不该讽刺你们,我们知道错了,我给你们赔罪!” 石头认认真真的向他们道歉。大宝他们也都端端正正的行礼。 知府夫人扶扶自己的鬓发,笑道:“这孩子,嘴真甜!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知道错了,下次改正便是了。” 宁旭他们也都笑盈盈地表示原谅。 顾安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热乎乎的鸡蛋给宁旭,“好朋友,昨日我吃了你让人送到我家的糖,可甜了!这个鸡蛋给你,你趁热吃。” 猴娃给他一个漂亮的小葫芦,“这是太上老君的仙丹葫芦。里面是和爷爷配的山楂丸,可好吃了!给你!” 丫丫给他一个浅浅的竹筒,“这里面是果酱,甜甜的。吃着就会甜甜的,天天都甜!仙女奶奶,仙女姐姐和仙女婶婶喝了还会更好看!” 一句话哄得一家子都高兴。 其他小朋友们有给宁旭辣条的,有给他花瓣酥的,还有给他卡片和小积木玩具的。 东西不多,但都是孩子们的珍藏。 宁旭捧着一堆东西,竟然有一种久违的纯粹的欣喜与愉悦。 旁边的随从要上来帮忙拿。 他挥退下人,自己珍惜的将东西收好,笑着对孩子们说道:“谢谢,东西我收下了。等中午,你们来我家吃饭!” 孩子们刚想要欢呼,听到台上沈数主持开场的声音,纷纷捂着小嘴,朝他挤眉弄眼的小声说道:“那我们中午来找你,刚好还有好多事情不懂。” 宁旭欣然应下。 孩子们回去听讲。 坐在宁旭旁边的宁韶,看他爹把卡片和小葫芦收进荷包,玩具塞进袖袋,花瓣酥和辣条、果酱等归置一处,既没当场吃也没交给仆人,只是看着笑。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感受到他的视线,宁旭把手中的鸡蛋给他,“拿着吧。珍贵的从来不是东西,而是心意。” 宁韶握着鸡蛋,温温热热的。掌心也随之发热。 他爹坐在旁边摆弄积木玩具。宁韶看着、看着,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羡慕。 …… 中午,宁旭亲自来邀请张梓若和小家伙们,及他们的家长一同去吃饭。 人数众多。他们租住的院子根本坐不下。乡亲们搬来桌子凳子,摆在外面。各家都将最好的饭菜送来,干脆一起吃大席。 知府夫人他们从未这么吃过饭,但在热闹喜庆的氛围里,不知不觉放松许多,竟比平日吃的更多了。 孩子们叽叽喳喳,欢快笑闹。石头喊宁韶一起玩,“我们和你爹是朋友,你是你爹的儿子,我们就是你——” 张梓若给他一个眼神,石头立刻警醒,改口道:“我们就是你的大朋友!” 宁韶才不愿意,“你们只能是小朋友,我才是大朋友!” 石头:“我们各论各的!” 张梓若头大,又忍不住想笑。小孩子们奇奇怪怪的想法,有时候让人烦恼,有时候又让人开怀大笑。 但关于礼仪的教导,真得提上日程了! 既然宁旭一家人来了,那就顺便发一份光和热。这不是现成的教材吗?不能错过啊! 饭后,张梓若请宁旭他们给小家伙们讲述,关于礼仪和县令、知府等身份地位,以及言行不当,可能招来的祸患。 宁旭他们欣然应下。 对此,宁韶格外积极,热情的给他们普及县令、县令的上峰,以及知府是怎么一回事,告诉他们不要惹事。要是言行过分,就会让人生气,比如他就生气得想让人把石头他们抓起来! 石头叉起腰,又迅速放下,朝他行一礼,“请教小夫子,要是你很坏,我可以先给你行个礼,再打你吗?” 第256章 好听了,但感觉哪里不对 “不可以!”宁韶大声拒绝,“你都不能讽刺,怎么可以打?这样比讽刺更过分!一定会被抓起来的!你爹你娘也要在牢狱里哭哭哭,墙都要哭倒了!” “为什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晏子就行呢?”石头大为不解。 “燕子?什么燕子?”周围人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 石头:“就是晏子和齐景公。” “齐景公和大臣们一起喝酒,看大臣们正襟危坐,觉得很不痛快,就让大家不要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一起痛痛快快的喝酒。 晏子就说齐景公,一张嘴就说,人不讲礼就是禽兽什么什么的。” “他说的可比我们过分好多哇!”石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满脸的不可思议,“齐景公都没有处罚他!” “而且,齐景公要去茅厕,他站起身的时候,大臣们都起身相送。只有晏子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等他回来,大臣们又起身行礼。晏子还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齐景公都不高兴了。然后,他拿酒杯祝酒,晏子不等他,自己直接端起酒就喝。 齐景公一下子就火了,非常生气的问他,你不是说不讲礼仪就是禽兽吗?你自己怎么一点都不讲礼? 晏子就说:不是您自己说今天不用讲究礼节的吗?我就是给您演示一下,不讲礼仪是什么样子。 齐景公立刻就醒悟了,知道晏子是为了自己好,赶紧跟晏子道歉。” “看看!齐景公是那么那么大的官!” 石头挥舞着手臂,努力在空中画了一个好大好大的半圆。 “齐景公那么厉害,他做了不好的事情,晏子都可以直接讽刺。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他单纯的小脸上布满了大大的疑惑。其他小朋友们也很是赞同的点头。 他们都没有像晏子一样说那么难听的话呢! 宁旭笑道:“齐景公是一位能听进谏言的君王,有着宽广的胸襟,自然可以不计小节,知错就改。 但身居高位者,未必都有齐景公一样的胸怀啊!要是非常小气的人,听了讽刺他的话,一个不高兴,让人打你们几板子。你们这小小的身板,怎么受得住呢? 也许你们出了事,你们父母还要去给人磕头赔罪,说自己教子无方呢!你们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小娃娃们都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们才不想这样呢! 顾安举手:“那我们就既不打人,也不讽刺,就直接说。” 石头皱着小眉毛,惆怅道:“哎呀!真让人苦恼呀!那像我们之前遇到的事情,下次我就直接说。” 张梓若鼓励他们尝试一下情景模拟,说的时候也注意一下礼节与态度。 宁韶第一次参加,既好奇又期待地坐在桌子旁,等待着。 孩子们都兴致勃勃的观看。 石头理理衣袖,走到宁韶面前,行上一礼,“兄台,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韶挥手,“不当讲,不要讲了!” 石头错愕:“你怎么不按说好的来?” 宁韶:“我为什么要按说好的来?别人又不一定要听你的!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石头扭头望向张梓若。 张梓若朝他点点头,温声道:“宁韶说的没错,现实可要比我们预设的情景要复杂多了,得有随机应变的能力。” 宁旭在旁边补充,“虽然别人不一定会直接拒绝,但有时候,你可能连到对方面前去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不要总想着别人会配合你的想法去做什么。” “我知道啦!谢谢夫子和宁夫子!”石头吸口气,重振旗鼓,同宁韶说道,“我们重新来过!” 宁韶觉得这个什么情景模拟既能随心所欲的发挥,又能给石头他们出难题,非常好玩。这会儿兴致大起,让随从给他拿了茶杯过来。 第194章 他端着茶杯,一副品茶的模样。 石头再次上前行礼,“兄台,刚才你们过来时,就像是一群螃蟹,非常不好,下次不要这样了。” 宁韶将茶杯放到桌上,“说我坏话,拖出去打五大板!” 被仆从拎起来,放回原位的石头倍感震惊:“我没有讽刺,就说个事实也不行吗?” 宁韶摆手,“不行不行,太难听了!一听就让人生气,才不会改正呢,只会让人想打你。” 石头气呼呼的,“那是你的问题!” 宁韶:“才不是我的问题!谁都不喜欢听坏话,只喜欢听好话!要是我给你出一道题,你不会做,我就说你就是笨蛋,你肯定不喜欢!” “好吧,那我们再来一遍。” 石头行礼赞美,“兄台,刚才你们过来时好威武啊!就像是威武霸道的螃蟹,下次要是不做螃蟹,直接威武就好了!” 宁韶:“五大板!” 石头不服,再次挑战,这回搜肠刮肚地说道:“兄台,我观你气势不凡,你们来时全场无不感到震撼。” 宁韶抱着茶杯,高兴的点点头。 石头伸手示意知府夫人、宁夫人和宁小姐三位,说道:“我觉得这几位仙子更是不凡,像是从天上而来。但是你们来时的螃蟹姿势,让仙子们从天上掉到了人间,还吧唧摔到了地上!不好不好,要是你们都仙气飘飘的,不是更让人震撼吗?” 知府夫人三人一时忍俊不禁,皆拿帕子掩着嘴笑个不停。 宁韶纠结:“好听了,但感觉哪里不对。” 石头问:“哪里不对?” 宁旭提醒他:“不要用螃蟹。” 石头撅起小嘴,“那我就不是来纠正的,是来夸夸的。难道我说的还不够好吗?” 宁旭笑着摇摇头,“一来,用螃蟹的字眼仍有冒犯之意,二来,夸得过头了些,碰上极为清高之人,也可能觉得这番说辞过于谄媚。” 石头挠头,“好难啊!就说个话,好费劲啊!” “别急。”张梓若安慰他,“就是不会,我们才要学。你看,你的答案不是一次次在进步吗?石头也演了好一会儿了,先歇一歇,我们看看其他人有没有答案?” “大家知道怎么说更得体吗?”张梓若询问小朋友们。 沈照举手:“夫子,我有个方法。” 第257章 你跟村里人学了什么? 张梓若高兴道:“那照儿来和大家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宁旭一家人感兴趣地注视着他,想知道他会如何应对。对一个孩子,甚至对一个大人而言,进退有度,都不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沈照跳下凳子,理好衣袍,精致漂亮的眉眼不自觉的弯起。 “我们可以用同类的事情进行提醒。” “什么同类的事情?”小朋友们纷纷发问。 沈照细心讲解:“就像是子贡探寻孔夫子心意那样,用同类的事情进行打探。” “孔夫子领着徒弟周游列国时,曾经到达卫国。卫国想留下孔夫子,给他提供了一个俸禄待遇极好的职位。 但当时卫国国内的形势非常不好。 卫国的国君卫灵公,没有传位给儿子蒯聩(kuǎi kui),而是直接将王位传给了孙子卫出公。” “蒯聩(kuǎi kui)非常不高兴,认为王位应该是他的。于是,他和自己的儿子开始争夺王位。” “孔子的弟子们有支持蒯聩(kuǎi kui)的,认为卫出公和他爹争夺王位是不孝;有支持卫出公的,认为这是上一代君王传下来的王位,卫出公继承天经地义。” “弟子们不知道孔子会支持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留在卫国做官。 因为当时非常混乱,孔子和他的徒弟们留在卫国,可能会受到牵连有危险。 大家都很想知道孔子会不会接受任职。有人怂恿子贡,让他去找孔子问一下,探听消息。” “但肯定不能直接询问,不然可能会被孔子骂爱打听。要是站错了队伍,问错了话,就更不好了。子贡就换了一种方法询问。” “他去问孔子:夫子,伯夷、叔齐是什么样的人呢? 孔子说:他们都是古代的贤人。 子贡又问:他们后来是否有怨悔呢? 孔子说:他们求仁德,便得到仁德,又怨悔什么呢? 子贡出来后,就告诉大家,孔子是不会留在卫国做官的。” 家长们听得迷迷瞪瞪,不解道:“他就问了这几句话,咋就看出来孔子不想做官呢?” 沈照眉眼弯弯地说道:“因为伯夷和叔齐的典故啊!” “商朝的时候,有一个诸侯国叫做孤竹国。国君有两个儿子,分别是兄长伯夷和弟弟叔齐。” “自古以来历史都是立长子,但是国君非常喜欢小儿子,就立叔齐当了继承人。” “孤竹国国君死后,叔齐不肯坐国君之位,希望自己的哥哥继位。 但他的哥哥伯夷说这是父命,让他继位,伯夷自己则选择逃走。 叔齐觉得自己做君主有失大义,于是也跟着哥哥逃走了。 他们兄弟逃出孤竹国以后,听说西伯姬昌是一位贤君,决定一起到西岐生活。但是他们到西岐的周部落后,周文王姬昌已经去世了。 这时候,周武王继承了父亲的王位,准备发兵讨伐商纣王。 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后,赶快上前进谏,对周武王说:‘您的父亲才去世不久,就立刻起兵打仗,这是孝道吗?您是商朝的臣子,却起兵攻打纣王,这是仁义之道吗?’ 周武王身边的士兵听到他们的话,非常生气,冲上去就要杀了他们兄弟二人! 姜太公阻止了周围的士兵,说:‘他们都是义士!’不让伤害他们。 后来,周武王推翻了商朝建立了周朝,他们觉得吃周朝的粮食是一种耻辱,于是就在洛阳的首阳山寻找野菜吃,不久后双双饿死。 这就是伯夷叔齐的故事。” “子贡拿兄弟让位的事情去询问孔子,其实就是在问孔子的态度。 孔子说,伯夷叔齐是古代的贤人,还说他们对自己的结局不会有怨恨,因为他们求仁得仁。” “由此可以看出,孔子赞赏兄弟礼让王位的仁德,对比卫国父子相争的事情,孔子应该是很不赞成的。” “这就是拿同类的事情进行询问,去探寻对方态度。那我们去提醒别人一件不好的事情,也可以这么干呀!” 沈照小手拍在一起,精致的小脸洋溢着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是个好方法!”张梓若笑盈盈地夸奖,“能通过孔子和子贡的事情,联想到我们所面对的情况,照儿举一反三的能力很强!” 周围人也纷纷夸奖。 “嘿哟!这脑瓜子咋长的!咋这么灵光呢?” “这一看就是考状元的好材料啊!” “真是不得了!我听一件事也就想到一件事,他这么小,都能听一件事,想到两三件!” “这不就是夫子说的举一反三吗?我家皮猴子要是有这么聪明就好了!” 张梓若笑意融融的听着大家的讨论,心中暗道,照儿可是书中的主角,虽不像带球跑娇妻文学中天才萌宝那样,三岁半已经是世界级的黑客,但确实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聪慧,妥妥是个小神童! 听着众人的夸奖,沈照捏着老虎包包的尾巴尖尖,眼睛弯成了更可爱的月牙,他咧着小嘴儿,既腼腆又欢喜的说:“夫子,我还有个好方法!” “什么好方法?”张梓若温和的目光满是赞赏和鼓励。 沈照弯着水汪汪、明亮亮的眼睛,开始讲“邹忌讽齐王纳谏”的故事。 看他站在场中,眉飞色舞的讲故事,顾云淮抱着手臂,粉嘟嘟的脸上带着微微的不屑,真是幼稚,几句夸奖就沉迷了! 沈照讲完后,张梓若带头鼓掌,大家给予了热烈的掌声和夸奖! 沈照眉开眼笑,小脸红红地给大家行礼,一本正经道:“大家过奖了,我会继续努力哒!” 有了沈照提供的方法,石头、顾安等小朋友们再次进行情景模拟,顺利了许多。 为了让大家有更多的经验,张梓若换了几种情境。但对于古代,她到底了解的不够多。 顾云淮悄悄给她说了一种情境。张梓若极为惊叹赞赏,“云宝真是太棒了!要是没有你可怎么办啊?” 顾云淮翘起唇角,一连又给她说了数个可模拟练习的情景。 小朋友们欢快的进行练习。遇到不会的问题问班长,顾云淮没有答不上来的。 宁旭大为惊奇,“云淮和沈照年纪小小,已知晓许多,程夫子竟教了这么多的内容吗?” 顾云淮:“除了程夫子,我还跟我娘学了许多知识。” 沈照掰着小小的手指,稚声稚气道:“我跟程夫子和张夫子学,跟娘学,还跟村中的婶婶、伯母、婆婆学。” “???”众人无不疑惑,“你跟村里人学了什么?” 第195章 沈照睁着无辜又纯净的眼睛,说:“大家在树下吃饭讲故事,我就过去一起听呀!晏子讽谏齐景公,晏子使楚,邹忌讽齐王纳谏,还有很多别的小故事,伯母和婶婶们讲得可好了!” 宁旭主仆、外村的家长们:你们村,一群婆娘吃饭闲话讲的都是《战国策》、《晏子春秋》,各种历史? 第258章 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 河湾村,恐怖如斯! 外村的家长们纷纷咋舌,望向河湾村家长们的目光中满是敬重和仰望。原来高人竟在我身边! 宁旭一家人望向周围这些淳朴的村民们,个个瞠目结舌。 河湾村的讲学大赛和这些娃娃们已经够让人吃惊了,够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这还不是全部!在这个村子里,连一群平平无奇的妇人都深藏不露! 宁旭恍恍惚惚,看张梓若的眼神都变了,“你们真的不是桃花源记里面跑出来的人?” 张梓若失笑:“我倒希望我们这里是桃花源。我们正在努力建设桃花源。” 河湾村的村民们骄傲地挺起胸膛,脸上的笑容格外的自豪。 总有一天,他们要把这里建设成真正的举世闻名的桃花源! 宁旭问:“普通村子……不说村民,就是县城,很多人也大字不识一个,为何村中村民却知道如此多的历史典故?” 张梓若笑道:“这正是讲学大赛的意义所在。讲学,一为兴教化;二为将所学的知识进行输出。” “输出?” “没错。当我们读了书,或者听了课之后,会觉得自己记住了。实则未必。给别人讲学,恰恰是对自己知识掌握程度的一种检验。 给别人讲学的时候,可能会有一些地方讲不流畅,或者别人一问,自己就卡壳了,这证明掌握的并不到位,需要对不懂的地方着重学习。 加强学习后,再次跟别人讲,不仅别人可以学会,我们自己也能融会贯通。 给别人讲学就是输出的方式之一。自己读或者听课叫做输入。以输出的方式来倒逼输入,能够使我们加强记忆,加深理解,知识自然就掌握住了。” 宁旭点点头,将目光投向正和顾安他们兴高采烈玩耍的宁韶。 “不知眼下是否能报名参加讲课大赛?”他问。 张梓若:“这一轮比赛,只剩下午小半场了。不过倒是可以提前报名,参加下一周的比赛。” “好,我给韶儿报个名。” 宁旭招来儿子,将这个大好的消息告诉他。“既来之,则讲之。” 宁韶一想到比赛要和许多人比试,还会被打分,想起自己惨败的经历,瞬间觉得光暗了,天冷了,新朋友们分享给他的积木玩具也不香了。 张梓若看看天色,听到遥遥传来的热闹声,说:“下午的比赛也该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一群人赶忙收拾好桌椅,前往讲学广场。 熙熙攘攘的人群皆往讲学广场汇聚。村中的租房区,一队在这里租住了半个多月的人马,正悄然密谋。 “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讲学大赛结束的时候,正是人多又乱的时候,方便下手。到手后,也能迅速趁乱离开。” 吉本说完计划,布置好各人要做的事情,再次叮嘱同伴: “都注意点,务必要小心!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个姓张的女人带走!这女人可不仅仅能造出留声机,我打听过了,这讲学大赛,还有那个特别赚钱的乐园,都是这个女人带头搞起来的!” “那个乐园那么赚钱,我们不如顺便抢一波!”他的同伴想起乐园的那些贵客掏出的一笔又一笔的钱,就眼冒绿光。 “不行!”吉本一口否决,“这河湾村有那么多人巡逻,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怎么能因为一点小钱坏了大事?” “我们必须搞清楚重点!只要能把那个女人掳走,多少钱挣不来?!我们还能让她造各种宝物,到时候,身份地位、金银珠宝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吉本从搭链里掏出他们抢掠而来的金银元宝、赤金手镯,被捏扁的金镶玉缀明珠璎珞、明珠耳坠等等,流光溢彩的珠宝与金银堆在一起,让人看得眼睛发热。 “看见这些东西了吗?只要把那个姓张的女人带走,我们能得到十倍、百倍、千倍的金银珠宝!所以,不要做多余的事,唯一的目标就是把人给带走!” 赤井抓了一把金子,满目放光地笑道:“放心,这半个月来,我经常去那个女人面前问问题。她已经对我完全放下了戒心,我再以请教的名义去找她,无论是她,还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不会怀疑!” 吉本:“那也要小心。” “不要啰嗦了!”他的同伴不耐烦,“这事我们都做过多少回了!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我们为她特意布置了计划,已经够看得起她了!把她拿下,不是简简单单吗?” 吉本不愉,正要再次告诫,他的同伴搂住他的肩膀,直接往外走。 “少说两句话吧,吉本,说得我都没兴致了。本来看那小娘们儿长得不错,想着到手以后好好享用享用,结果你一个劲的说,真是让人扫兴!” “计划我们都已经记住了,走吧!”一群人直往讲学广场而去。 走到半途,看到两个探头探脑往村民家中瞅的人。 对方一见到他们,立刻站直身子,气势汹汹地喝道:“看什么看!” 吉本的同伴们大怒,当即就要上去较量。 吉本把他们拦下来,“我们还要去看比赛!比赛!”他给同伴们使着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在意这种小事情。 一行人骂骂咧咧的离开,等走远后,吉本回头瞅一眼那两个拐往巷道里的人,笑道:“看来不止我们一伙人想要浑水摸鱼。好!就是要越乱越好!” 他的同伴中有人认出了那两个人,“我见过他们,他们也在这一块租房子住。好像还是巡逻队的人。” 吉本嗤笑:“这些村民只会拿个锄头耙子吓唬人,本身就是猪猡。他们赚这么多钱,自己也害怕,还特意从外面招了人。可惜,招进来的是狼!但这对我们是好事!到时候,我们还可以栽赃到他们头上!” 讲学广场上热热闹闹,一位又一位的选手上台讲学…… 比赛结束后,拥挤庞大的人群嗡嗡闹闹的散开。 “张夫子!”赤井满脸堆笑的来寻张梓若,“我有个问题不是太懂,想要请教您。” “什么问题?”张梓若领着顾云淮,同赤井边走边说。 吉本等人混于人群当中,不知不觉的凑近,在张梓若和顾云淮身旁形成一个紧缩的包围圈。 第259章 来得好 赤井一副好学的模样,“这点我还不是太懂。” “哪点?”张梓若询问。 赤井皮笑肉不笑地靠近,“这点!” 一块厚厚的巾帕直接朝张梓若口鼻捂来! 张梓若屏住呼吸,矮下身子,从袖中摸出一把防身用的匕首从前向后划去! 后面想要禁锢她的人下意识后退。 张梓若大喊:“来人!抓贼!” 附近的村民齐齐往这边涌来!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燕飞,迅速带着夏雷和秋风往这边飞奔! “抓贼!快抓贼!” “不好!夫子那边有贼人!” “让开!快让开!” 广场上没来得及走的人,见爆发了冲突,慌乱不已,纷纷护着自己的家人,惊慌失措地往外挤,一时之间,场面更乱。 “快带走!”吉本大喝一声! 周围的人再次涌来,想要将张梓若和顾云淮一起掳走。 “啊!找死!”顾云淮身边的贼人被顾云淮手中银光闪闪的暗器刺伤,怒气汹汹地扼向他的脖子! “滚!”张梓若一刀刺中贼人,“云宝,快走!” “娘!小心!” 贼人从后面和两侧袭来! 张梓若捞起云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出一个缺口,将死亡的贼人推到追击者手中! “敢抢我们夫子!找死!”最近的王午扑过来,一拳砸在对方脑袋上! 其他村民也都涌了过来,恶狠狠的招呼贼人!三四个打一个! 张梓若周围的贼人们瞬间就被村民们瓜分了! “嘭嘭嘭!”拳拳到肉! “啊——”贼人嘶吼着想要加气势,一个拳头砸在脸上,瞬间脱臼不吵吵了! “娘的!鬼哭狼嚎吓唬谁呢!”密密麻麻的拳脚如雨点般砸向贼人! 有凶悍的贼人,以一挡二,甚至以一挡三! 姜恩、谷子他们都带人赶来! 上来就是一叉子!或者一刀! “敢来河湾村撒野!老子上次杀贼的刀还热乎着呢!” “老子的叉子倒是凉了,正好让你们暖暖!” 见势不妙,吉本招呼同伴们逃跑,“走!快走!” “别让他们跑了!”村民们纷纷追击! 第196章 张梓若已经和燕飞、县令、县尉他们汇合,让人赶快守住要道,追杀贼人! 王承和他的徒弟们、以及王大嫂等人,送来一张张画像,“夫子,这些都是贼人的画像!他们说是一个商队的!都是一伙的!” “干得好!大家都赶快看一下画像!”张梓若把画像分发给守在要道的人。 众人争分夺秒的瞧了瞧。河湾村的巡逻队员们对这支外来商队都有印象。毕竟是一大票外人,还住在他们村子里,不得不防! 夏雷和秋风他们扫了一眼,迅速在人群里锁定目标。 见有贼人逃窜而来,一箭射在贼人腿上! 贼人哀嚎着栽倒在地,立刻被守在道路旁边的护卫和巡逻队员拖到一旁,捆起来! 吉本一行人已捉了一多半,剩下的人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左奔右逃,迅速往人多的地方钻。 人群惊声尖叫着往旁边躲避。 “啊——你们干什么!” “韶儿!韶儿!” “娘——” “小少爷!” “来人啊!救命啊!” 人群另一边喧闹声大起。一名贼人夹着宁韶匆匆和吉本汇合,“走!” “别再追了!”吉本凶狠道,“再追我们就杀了他!”他的同伴死死扼住宁韶的脖子。 “不要!不要伤害韶儿!”宁夫人心胆俱碎,声音尖利,“别追了,都别追了!求求你们,不要伤害韶儿!” “别追了,别伤害韶儿!”知府夫人气喘吁吁,几乎要晕死过去。宁小姐使劲掐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晕倒,并努力安抚知府夫人,“娘,韶儿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宁旭望着被敌人扣住脖颈,脸色憋得发红的儿子,握着拳头,目眦欲裂,“你们想要什么?冲我来!别动孩子!” 吉本:“让他们离我们远点!”他们边说边退。 村民们面面相觑,拎着武器缓缓跟随。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再过来,他就只有死路一条!”吉本与他的同伴大声呼喝。 “抓贼!抓贼啊!抓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群外突然又炸起沸沸扬扬的抓贼喊叫声。 “怎么回事?!”张梓若正问夏雷他们能不能同时射箭,将敌人射死而不伤害宁韶,忽听喊叫声,连忙发问。 只见村里又浩浩荡荡跑来一群人。 姜恩的好友曹开他们拖拽着一个人往这边跑来。 “别追了!我手里可是县丞的儿子!” “不想让他活命就尽管追!” 正和县尉等人一起布防的县丞吓了一跳,自己儿子怎么也被劫持了?他不是在县学读书吗? 回头一瞧,自己儿子正被曹开勒着脖颈,脖子边还架着一把刀。旁边几个眼熟的人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裹。 后面追着巡逻队的队员们。 每天在县学读完书,还要做卷子,做得头大的于越,只不过是想趁着散学来找张夫子说说出卷子的事,怎么也没想到一来就被劫持了! 他脸色隐隐发白,看见他爹,激动得泪水都要流下来了。 谁料,他爹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却格外平淡,一点都不将他这个儿子的安危放在眼里,转眼就又别过头去看别的贼人! 嗯?河湾村是捅了贼人的窝吗? 于越心下戚戚,自己是多么的倒霉,才会大老远的跑过来,刚好赶上被劫持!任他说破嘴皮子,对方也不放手,还威胁他,再啰嗦就直接给他一刀。 于越按下惊慌,眼含热泪的在人群中搜寻能够救他的人。 他看到了神色严峻,背着弓箭的方远等人,看到了他妹妹和方羽等人。 然而,这些他熟悉的兄弟姐妹们对他竟然毫无兄弟姐妹情谊,瞅他两眼,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被劫持的孩子身上。 于越嘴唇微颤。不是,同样是被劫持,怎么还区别对待? 处于人群中心的吉本等人,自然也瞧见了拖着于越往村口跑的曹开他们。是他们!街上鬼鬼祟祟的人! 吉本神色一喜,好!来得好! 第260章 别怕,没事了 曹开瞧见吉本一行人,目光闪了闪。 他们在这次匪徒模拟赛中扮演匪徒,今日不过是按照计划行事,没想到撞上了真的!干脆临时掳个县丞之子来,走匪徒的路,让匪徒无路可走! 追在他们身后的巡逻队员们互相对视一眼,一点点靠近。 “让开!都让开!不然我就杀了他!” 两边说着一样的话。 双方老父亲反应不一。张梓若悄悄提醒县丞,看看宁旭的反应! 县丞终于把注意力投向儿子,义正言辞地大声喊道:“放了他!别想着威胁老子!你即使不放他,杀了他,我也能再生一个!” 于越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爹?!” 吉本几人也听到了他的话,心下一慌,生怕宁旭是这样的想法。 “我不信!”曹开大吼一声,吼出了吉本他们的心里话,“我不信你舍得你们精心培养的儿子直接被杀了!” 刀离于越的脖子更近了! 于越脸色雪白,叫声更加凄厉! 严阵以待的方远等人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咬着牙把目光定在真匪徒身上! 巡逻队员一点点收缩包围圈。 曹开他们扯着于越,缓缓靠近吉本等人,嘴上不断威胁着巡逻人员:“别再过来,再过来我就真的杀了他!让他们都让开!” 吉本警惕地与他们保持着距离,并不断威胁着宁旭等人。 宁夫人哭得肝肠欲断,让人不要靠近他们。 宁旭压抑着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目光阴沉,“把人放了,我就放你们一条活路。不然,保证让你们死无全尸!” 吉本咧咧嘴,“把人放了?当然可以!但是要拿她作为替换!” 他指指张梓若,说道:“只要你们不再追击,我们出了村子,自然会把人给放了。” 曹开眼睛一眯,也大声叫道:“县丞,不想让你儿子死,就拿这个女人来换!” 吉本恼怒,“你们手里已经有人了!为什么还要同我们抢人?” 曹开冷笑,“你们不也有吗?谁会嫌手里的人多!别以为只有你们知道!” “听好了!”曹开朝县丞大喊,“反正想让你儿子活,就拿这个女人来换!” 县丞为难地望向张梓若。宁旭一家人也望向张梓若,但自己儿子是一条命,人家也是一条命,一时半刻之间又有点张不开嘴。 张梓若沉稳地同匪徒说道:“你们都让我做人质,可我只有一个人,分身无术。要不你们再商量商量?” “商量屁!”曹开大叫,“别废话,赶快过来!县丞,你想好了!究竟是一个女人重要,还是你悉心培养的儿子重要!” 于越嘴唇发白,颤抖着说道:“要杀、就杀我吧!我大丈夫一个,不能让一个女子替我陷入危难之地。” 曹开的兄弟往他后脑勺上呼了一巴掌,“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吉本几人背对而站,手持武器,戒备地盯着周围的人。他们一点点地往村口移动。但村口早已守着重重巡逻队员和护卫。 吉本望着意动的县丞,看看周围的护卫和巡逻人员,再瞧瞧宁家身后相对少了很多的仆从,眼珠子左右转动,唇角扯出一丝笑来。 他同曹开商量:“这位兄弟,我看你们是为求财逃跑,不如这样,你把县丞之子和那个姓张的女人一起让给我们。我们把这个知府家的孩子给你,他的地位可比你手中的人要高!” 只要他们把人弄到手,不仅可以威胁人手更多,在本地更有威望的县丞,放心逃离,最后还可以把县丞之子扔给对面的匪徒,把风险都扔给他们!让他们帮忙引开追兵! “你想得美!”曹开生怕对方怀疑,不敢轻易答应,“我到手的人为什么要让给你!” 吉本的同伴不耐烦,手下发力,恶狠狠道:“识相的就把那个女人送到我们这儿来!不然我现在就捏死他!” 宁韶扒着对方的手,脸上满是泪痕,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神色惊惧,脸庞因为缺氧而隐隐发紫。 张梓若紧张地上前,“放了他!我跟你们离开!” 吉本笑了起来,“放?还不到时候!”他朝宁旭等人喊道,“不想让这个孩子死,就把我们的同伴也都给放了!让我们的同伴押着她过来!” 宁旭目光沉沉地同县令县尉等人商量,想要他们让村民放人。 村民们将贼人的尸体,以及嘴里塞着臭袜子,被打得娘都认不出来,彻底昏死过去的贼人扔到地上。 “给!” 吉本脸色铁青,只得要求张梓若先过来,对曹开的怒骂和抱怨充耳不闻。 张梓若向吉本等人走去。 “站住!”吉本又喊,“把你身上的匕首扔了!” 张梓若把特意买来防身的匕首扔到地上。 第197章 她距离宁韶还有两步的距离,吉本突然持刀上前,让她前往另一边。 张梓若抬眸望向后方的燕飞等人,瞬间肘击吉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上前,数根银光闪闪的针狠狠刺向扣着宁韶的贼人的眼睛! 贼人下意识抬手去挡! 张梓若立刻去抢他手中的宁韶! 侧边的曹开等人也迅速扑了过来! 而燕飞、夏雷、秋风等人在张梓若抬眸的一瞬间,便放箭杀敌!锋利的箭支带着破空声呼啸而至! 见张梓若不束手就擒,反而想要抢人,吉本大怒,“找死!” 他举起刀打算给张梓若一点教训,反正她只要活着会说话就行! “你敢!”一个身影猛然从旁边撞来,为张梓若挡刀! “噗!”吉本被一箭穿透前后心!穿透身体的箭支仍在微微震动!他举着刀,噬人的凶狠与难以置信的错愕同时停滞在脸上。 姜恩冲上来给他补上一刀,将他一脚踹飞出去! 后面的村民们都举起锄头和叉子,愤恨地挥向这个心思险恶的贼人! “去死吧!贼子!” “对不起,夫子!”听到身后的道歉声,张梓若抱着宁韶愕然回头,余华已合上双眼晕了过去,直直砸向地面。 曹开、谷子等人跨过他上前斩杀敌人。 张梓若叫住谷子和大牛,让他们把余华拖出来。自己则抱住宁韶,迅速脱离战场。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她拍拍孩子的背,将孩子交给宁旭夫妇。 “韶儿!韶儿!我的韶儿!”宁家人跌跌撞撞地扑上来接孩子。 “娘——”回到母亲怀抱中的宁韶嚎啕大哭。 纷乱的人群中,被抛下的于越就像是一只被不断抽打的陀螺,被人撞得七荤八素。 他慌慌张张地往外跑,“救命!我在这里!” 第261章 话说清楚再死 方远等人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于越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不过一段时间没见,怎么个个都心硬如铁了呢?我刚刚从劫匪手下逃出来啊!竟没一个人来关心我! 他遥遥望向他爹,他那狠心的爹正和方县尉以及众多护卫仆从在一起,不知在吩咐些什么。对他这个儿子的安危,显然是毫不上心。 想起他爹对劫匪说的话,于越一时悲从心来,心中的惊惧与委屈齐齐上涌,他再也忍不住,毫无形象的放声大哭……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惨?” 他哭得比宁韶还伤心,听上去格外惨烈。 宁韶抽抽噎噎,睫毛上挂着泪珠,从他娘怀抱里探出头,泪眼朦胧地瞧向他。 于县丞大步流星的过来,没好气的训斥于越,“闭嘴!哭什么哭!” 于越:“我哭我那有像没有一样的爹……我哭我悲惨的命……呜啊啊啊……” 于县丞恼羞成怒,“瞎说什么!一点都不成大器!哭成这样,成何体统!你不在县学好好读书,过来干什么?别哭了!再哭就让张夫子再给你出一摞卷子拿回去!” 正看得入神的宁韶小身子一抖,望向眼睛湿润、满面担忧关怀的父亲,张开手臂,投入他的怀抱,“爹!” 还是自己爹好! 于越被于县丞给训斥了,心中是难受和叛逆加倍,“我就是要哭!你嫌丢人,我不嫌丢人!反正你也不当我是儿子……” 在另一边帮忙照顾小孩子的于嫣过来,笑嘻嘻道:“哥,你再哭,爹就真的要把你逐出家门了!” 于越这会儿看自己妹妹也有点来气,“我被劫持时,你们一个个就没有真心关心我的!冷血!冷酷!无情!笑!你还敢笑?你怎么笑得出来?!” 于嫣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淡不下去,“你要是再多哭一会儿,再多感慨一会儿自己的悲惨,方远他们这一年的笑料都有了!” “什么!笑料?!”于越大惊,在于嫣的提醒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人群中间,劫持他的匪徒正跟村民们一起在狂殴另一波匪徒。 “匪徒还有内奸?”于越恍恍惚惚,一时理解无能。 于嫣掩面而笑,“他们都是村中巡逻队的人。村子里会不定期举行模拟匪徒袭击的比赛,他们应当是这回比试里担任匪徒的人。” 于越:“……” 他愤愤地擦去眼泪,想起自己在匪徒手下,在那么多人面前,惊恐求救,嚎啕大哭,瞬间脸色黑如锅底。 “为什么不提醒我一下?” 于嫣:“那种情形没法说,很容易暴露曹开他们的真实身份。而且你最真实的表现才是最自然的,才能迷惑敌人啊!” 于越幽幽问道:“你们就没想过,要是我表现不佳,出了极大的丑,该怎么办吗?” 于嫣安慰他,“多做点卷子,考到京城去?” 于越:“……张夫子呢?我得找她问问,一个人怎么能在教学之余,还出那么多卷子?有那么多精力,多给你们出几套卷子多好!” 考试考到头大的于嫣:“……” 她在人群中搜寻张梓若的身影,跑过去挽住她的手臂,亲昵道:“夫子,我哥说您给他出的卷子太少了!他想要科举,想要加倍用功,拜托您给他多出点!” 张梓若欣然应下,“没问题!等事情忙完就给他多出几套!” 眼下,她紧张地盯着何大夫给宁韶把脉。她觉得宁韶是受了她的牵连,才遭此大难,因此心中极为不安。 何大夫慈和道:“娃娃受了惊,心神不安,我给他开副安神汤。至于脖子上的伤痕,娃娃皮肤嫩,看上去触目惊心,抹抹药膏,过一段时间就下了。” 他掏出一个不及巴掌大的扁平小竹筒,递给宁旭,“这里面是我自己配制的药膏,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辛苦老丈。”宁旭将药膏递给妻子,他的随从上前付诊金。 宁夫人小心翼翼地给宁韶抹药膏。 张梓若请何大夫也给余华瞧瞧。 宁小姐站在知府夫人旁边,一边温声细语地安慰着宁韶,一边担忧地往余华这边瞅,生怕余华有个三长两短。 何大夫仔细诊治过后,说,“这年轻人的伤口,再晚一会儿就自己长住了。” 张梓若:“……那他怎么晕过去?这么久没醒来?” 何大夫瞅瞅余华肩上,被划破的衣服,衣服下浅浅的一道小伤口。就这么一道小伤口,但凡衣服再厚一层,伤口都无法存在! 余华好歹也是村里的常客,性子也好,为了他的颜面,何大夫没说他是被吓晕的,只说:“他忧思过重,又急火攻心,惊险之下,厥过去了。等会儿我也给他开副汤药,喝上几日便好。” 张梓若连忙向何大夫道谢,宁小姐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贼人或死,或伤。死得连投胎都不具备资格——村里的人派李大娘上场,发挥压箱底的骂人绝技,诅咒他们下18层地狱,永远不得超生。沈河念念叨叨,说自己在尝试创一个反向超度经,让恶人有恶鬼磨。 活着的贼人被揍得没个人样,勉强吊着半条命,被捆得像只死猪一样,条条排列在广场上。 村民们熟练地清理场地。外村的人们噤若寒蝉,满怀敬畏。河湾村的巡逻人员安排他们有序离开时,无论外村的亦或县中的人皆配合无比。 抹了药的宁韶都哭睡着了,余华还没醒。宁小姐提议,不如速回府城,找个有名的大夫给他们都看看。 知府夫人也担心自己女儿刚定亲的夫婿出事。目光更是悄悄往张梓若身上瞥,怀疑余华这小子心思不纯,竟然愿意为了另外一个女人送命,肯定是有些什么! 张梓若绝不背这黑锅,她叫来大牛,让大牛掐余华的人中,并呼唤余华:“话说清楚再死,这样的死毫无意义!” 人中巨疼的余华缓缓睁开眼。刚睁开眼就听到张梓若冷酷无情的说道:“别急着晕,把道歉和舍命救人的原因说清楚再晕。” 第262章 告辞 想起自己晕过去的原因,余华神色羞愧。看见宁家人也都在此,他张张嘴有些说不出口。但留意到众人脸上的神色,为了避免引起误会,他羞惭地小声道来。 “因为我口无遮拦,泄露了云淮和沈照被程夫子收为徒弟的消息。宁兄特意带着孩子前来比试,孩子们之间还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他将宁韶诬陷顾云淮他们的事情含糊带过,说道:“我心里极为不安,也不好意思见您。” 除了为宁家人介绍河湾村讲学大赛和乐园之外,他几乎都躲着张梓若走。 知晓宁韶输了比赛,刻意诬陷顾云淮他们,想要将他们都抓起来,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余华心中极为煎熬,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带来的灾祸。 “我窝在宅院里,思索良久,觉得躲避不是法子,我应该站出来解决问题。我本想趁讲学大赛结束后,进行说和。 见匪徒劫人,我就抽了我家护院的刀,上来帮忙。谁知道,一支箭直接射穿了贼人!那支粘满了血的箭头就在我眼前晃啊晃,我就不知不觉晕了过去。” 第198章 那句道歉的话,可是全靠他最后的意志力才说出来的! 听了他的解释,众人默然无语。 大牛:“要不是我们及时把你拉出来,你可能就要被踩死了!” “多谢!多谢诸位相助!”余华晃晃悠悠的站起来道谢,讲学广场上尚未冲洗干净的鲜血映入眼帘,他转瞬又晕了过去,直往地上栽。 大家七手八脚的拉住他。 大牛犹豫:“要不,我再掐掐他的人中?” 宁小姐瞅瞅余华红肿的人中,有些心疼,又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来。 知府夫人听了解释,对余华的品行再满意不过,不忍自家女婿受罪,说道:“既是受了惊吓,就让他好好休息吧!让人把他送回去便是。” 她当即点了几个家仆。余华的随从护卫见自家公子心结已解,事情也说明白了,连忙上前将自家公子抬走。 方县尉、姜恩他们将活着的贼人分开讯问,问出了他们的来历和目的。 “倭人?”宁旭皱起眉头。 张梓若心中有着天然的厌恶,听姜恩说那些人为了留声机而要掳走自己,且他们来来往往的一路上,没少打劫杀害势力单薄的人家,更是糟蹋害死了不少姑娘,张梓若心中越发憎恶。 她问县令、方县尉他们:“不知这些人会怎么处置?” “他们所犯的罪,千刀万剐死不足惜!”方县尉对外邦人在自家地盘上作恶,万分痛恨! 县令同样如此,神色沉沉的说道:“我们回县城会把这些人都带上,投入大牢,然后上报朝廷处以死刑!” 张梓若:“只是死刑,实在便宜了他们!” 宁夫人对此非常赞同,对那些恶贼就该千刀万剐才对! 但因自家儿子是受张梓若的牵连,而遭此大难,她看张梓若也不大顺眼,阴阳怪气地责备张梓若引来祸患。 张梓若赔礼道歉,“此事是我牵连了孩子,还请给我个机会,让我进行弥补。” “不必如此,罪在贼人,而不在你。”宁旭神色严峻,“此事我会让我父亲上报朝廷。一个倭人商队尚且知道为本国发展而尽力……” 想想听父亲所言,邸报上记载的事件,朝廷因为边境战争,究竟要战要和,吵得不可开交。主和派觉得能用银钱解决的事,没必要大动干戈,能和睦相处,还能稳定民生。 和睦相处?稳定民生?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看看区区一个倭人商队尚且有狼子野心!在暗中加强自己的实力!更何况与他们边境相邻的敌国? 只怕养虎为患,有朝一日,终成大祸! 宁旭不知朝中是否已做了决策,但他想为国之长远而尽微薄之力,因此,他当即向张梓若、县令等人告辞。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等将会启程离开,特此告辞。这两日多谢大家的款待,以后有缘再会!若去府城,尽管去宁府找我,定尽地主之宜!” 众人互相道别。宁旭领着家人匆匆回去收拾行李。 县令他们将奄奄一息的贼人和贼人的尸首皆带回县城。 村民们将讲学广场打扫干净,对曹开他们大为称赞!他们勾肩搭背,三五成群地说笑着回家。 经历了一场真正的恶贼劫持事件,巡逻人员们越发警惕,拎着武器,目光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和角落! 张梓若回到家中,把村民交还给她的匕首放到桌上,掏出顾云淮悄悄给她的暗器细瞧。 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小的,两三毫米高的扁扁小盒子,但只要推动开关,盒盖就会掀开,与盒子底部成一条直线。在垂直于这条直线的位置,是几根银光闪闪的针! 她问顾云淮:“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个暗器?” 顾云淮:“上次动乱之后,你买了匕首防身,我买了几根针,找木匠爷爷做的这个暗器。现在我力气小,拿其他的不方便,只能暂时用这个,隐蔽又有效。” 张梓若合上盖子,收起暗器还给他,“确实是个好东西。你知道暴雨梨花针吗?” “就是你刚来时,扎娃娃的那一招吗?” 张梓若神色微窘:“不是那个,我当时是逗你玩的。暴雨梨花针是小说和游戏里的一种暗器,不知道现实中存不存在?” 她大致给顾云淮解释了一遍什么叫做暴雨梨花针。 顾云淮摇头,“未曾见过。你想要防身的武器,除了匕首之外,还有一样适合你。” “什么?像燕飞他们一样随身携带剑吗?” “不是,剑还不够方便,最适合你的是——”顾云淮轻轻笑了笑,吐出两个字,“火器!” “火器?”张梓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激动道,“现在已经有火枪了吗?” 顾云淮抿唇笑笑,“应该有人研制出来了,但可能不大好用。” 他是继位后,拿私库给研发火器的匠人,让他们不断研发改善,才给一部分军队配上了好用的火器。 张梓若好奇地询问他,匠人都研发出了什么样的火器,好用程度如何? 第263章 挑灯夜战 顾云淮给她讲射程能达150米的突火枪,讲名为“猛火油柜”的火焰喷射器,还有内部填充火药,留有小口连接信,圆球形的铁壳雷,以及他们在此基础之上,做的各种改进武器。 张梓若听得叹为观止。算算时间,在她原时空的宋代,同样出现了火器。 我国最早发现火药之后,就制造了装填火药的箭矢。而到了宋代,更是有进一步的发展。 《宋史·卷一百九十七·志第一百五十·兵十一·器甲之制》曾记载:“开庆元年,造突火枪,造突火枪,以巨竹为筒,内安子窠,如烧放焰绝,然后子窠发出,如炮声,远闻百五十余步。” 而突火枪正是火枪的雏形。宋朝的时候枪管是由竹子制成,到了元朝,突火枪改成了金属制的火铳! 蒙古西征时,我国使用火药的兵器传入外国。后,欧洲人以突火枪的原理研制了火绳枪和弗朗西炮。 除了突火枪之外,宋朝还发明了如火焰喷射器一般的武器! 《武经总要·前集·卷十二》中有详细记载:“以熟铜为柜,下施四足,上列四卷筒,卷筒上横施一巨筒,皆与柜中相通。横筒首尾大,细尾开小窍,大如黍粒,首为圆口,径寸半。柜傍开一窍,卷筒为口,口有盖,为注油处。以力蹙之,油自火楼中出,皆成烈焰。中人皆糜烂,水不能灭。” 我国的考古学家甚至发掘出了南宋时期的铁制地雷!也有一说,叫做震天雷。 最初看到这些资料的时候,张梓若大为震惊!这可大大颠覆了她上学时期,对宋朝窝囊无能的刻板印象。 她简直难以置信,这都是宋朝的发明!这么多如此强劲有力的武器!可以说是划时代的武器! 然而,宋朝的发展结局令人唏嘘。 后面的朝代发展也令人窝火。即使我国最先造出了火铳火器,后来却被外国的火枪利炮轰开国门。 不进则退!学习如此!国力如此! 今日发生的事情,给张梓若敲响了警钟。她趁机和顾云淮交流关于国土安全,武器装备,打造军队的事情。 “绝对不能轻视!更不要觉得有钱可以解决一切!没有强大的武力,有钱就是肥羊!必须增强国家威慑力!” 顾云淮笑嘻嘻道:“娘,别人要知道你这么教我,肯定要说你暴虐!” 张梓若挑眉:“这是暴虐?这么说的人才是脑子有病!一个国家的安稳,想要靠外敌的仁慈来维持,那是做梦!对于畏威而不畏德的人,必须得用强大的武力去震慑他!” 顾云淮笑盈盈的连连点头。 张梓若拍拍他的头,“一时激动,和你强调这么多,倒忘了你本就是主战派。你需要的不是这块的教育,而是中和。去把《论语》和《道德经》拿过来,背一背。然后,再做一张卷子。” 顾云淮:“……要不,您再给我讲讲宋朝的历史和后面的朝代?” 张梓若挥手:“改日吧,我打算去给宁韶送几本书,再送点益智玩具。” 她在书柜中翻找适合孩子看的书籍,从自己的收藏里挑出一部分玩具,把引起一系列事情的手动版留声机也带上。 “我和你一起。”顾云淮回房拿个木匠送他的小滑板,“我把这个送给他。” “你不玩吗?”张梓若摸摸他的脑袋。 顾云淮笑道:“我有一个了,大滑板我们还能一起玩。这个小滑板就送给他吧!” 看在宁韶改邪归正的份上,也为了让他娘少一点心理负担。顾云淮除了滑板外,将自己买来历史游戏卡牌,以及王承画的连环画也拿上了。 宁韶已经入睡。这些东西直接交给了宁旭夫妇。 他们离开后,宁夫人不大如意的说道:“韶儿受她牵连,遭了那么大的罪,她就送这些东西来?参须都不见一根!连个诚意都没有!” 第199章 “行了,他们居于乡野,哪像富贵人家一般家中备参?韶儿受罪,我们都心疼。但发怒也得找对人不是?贼人的错,没必要迁怒于他人。” 想想坦言内疚煎熬的余华,宁旭说道,“要不是我一心想着比个高下,带你们来此,也不会碰见这事儿。” 一见他自责,宁夫人立刻熄了火,“不怪你,我也想来看看,究竟是谁能让拒绝了那么多权贵的程大人收为徒弟?” “见了方才知道,程大人眼光确实毒辣。”她叹了一口气,“一个乡野之地,竟有两个天分非凡的孩子!连圣上都下旨夸奖这个村里的人!这里风水定然极好!” 宁夫人突发奇想,“会不会这里的粮菜含有天地灵气,他们吃了以后就像吃了灵丹妙药一样开窍聪明?” 宁旭失笑:“少说这些没谱的话。” “不然呢?难不成是看这些书?”宁夫人随手拿起一本书籍,“难道他们的书还能与我们家的书有什么不同?不都是前人流传下来的经典吗?” 她打开一瞧,入目便是栩栩如生的图画,海浪汹涌拍击的地方,屹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中间写了一个“石”字。 而旁边的故事标头写着三个大字《西游记》! 第一个小章节,猴王出世讲完后,后面附有几道题。分别是看图填文字题,数猴子的加减算术题,还有连点画画题等。 宁夫人心中默念,暗暗答题,手指下意识的在衣裙上描字。 回答完毕后,翻一页,见有答案,她眼睛一亮,核对答案。看自己全对了,她心满意足地读下一章节。 宁旭摆弄着留声机,见她说着说着,突然不说话了,心下奇怪,问:“你干什么呢?不是最不耐烦看这些经义书籍吗?” 宁夫人头也不抬,“别吵!我研习一下如何增强学问。” 宁旭:“……”怎么一下子就转了性子,莫非受的刺激太大? 宁旭心中纳闷,但见她看得入神,也不去打扰,自己出去将一应事物安排妥当。 回来后,发现自己夫人还是那个看书姿势,竟然变也未变。 “该洗漱就寝了。”他催促道。 宁夫人:“你睡吧,我要挑灯夜战!” 宁旭:“……”张夫子送来的不是书,是迷魂药吧? 第264章 沈明珠的稿子 宁旭心中纳闷,与夫人一起看,这一看就是半夜。 次日,宁韶坐上马车,发现他娘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昏昏欲睡,还拿着书本不舍得放手。 他爹往日外出总是骑马,今日竟也坐了马车,悄悄把书从他娘手里抽出来,自己看。 见宁韶盯着他,宁旭将张梓若送来的书给儿子一本,无声地示意他读书。 宁韶像被霜打了一般,瞬间蔫儿了下去,无精打采的接过书,翻开。他眼前一亮,欣喜地捧住书,津津有味的往后看去。 车厢中,一时只剩下翻书声。 宁夫人在马车的颠簸中醒来,低头一瞧,自己手中的书不知什么时候被换成了《孟子》。 再往旁边一瞅,果不其然,《西游记》正被宁旭拿在手里。 “你昨夜未曾睡好,今日又看了这么久的书,休息一会儿吧。不要熬太久。” 宁夫人温声劝慰,伸手去拿书。 宁旭:“我不困,这会儿正看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你再休息会儿。” 宁夫人正是精神饱满的时候,想要看后续情节,又怎么肯睡?奈何两个人同看一本书,进度不同,实在累脖子。 她小心翼翼的捧一个盒子出来——里面放着张梓若和顾云淮送来的书籍和历史游戏卡牌。 想到里面的书籍,宁夫人心中懊悔。初时不知礼物香,如今只愁书籍少。 她将盒子递给儿子,“韶儿,这是张夫子和云淮送给你的东西。除了这些还有个滑板和玩具,我已让人给你收起来了。” “玩具?”宁韶欣喜不已,本想要直接看玩具,但看见盒子里面的卡片和书籍,瞬间就像发现了宝藏。 这个盒子里每个东西都是令他欣喜若狂的小宝贝。宁韶翻翻这本,看看那本,脸上洋溢的笑容越来越大。 最后,他满怀期待的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一摞崭新的精致的卡牌。每一张卡牌上面都绘制着精美的人物,下方写着历史人物名称。 在盒子的最下面放着一张纸,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玩法。 宁韶有的地方不大懂,询问爹娘。宁旭一看,瞬间来了兴趣,给他们讲过规则,一家子凑在一起玩游戏。 宁韶珍爱地捏着卡牌,心中有种喷薄的喜悦和躁动。他激动道:“爹,娘,我们下个月还来吧?来了河湾村之后,我特别喜欢学习!” 宁旭失笑:“我看你是特别喜欢玩。” 宁韶笑嘻嘻的,“反正我在这里看书能一口气看好多,一点也不烦,吃饭都想看!玩这个游戏,我只玩一局,就记了好几个历史人物的故事!” 宁夫人点头附和,“这话没错,我以前是最不耐烦看书的,也就看戏听曲觉得有些意思。可昨晚看了这书,竟不知不觉也记了许多东西。 这个游戏也有趣!玩乐之中就学会许多典故!以后再有人叫我去看戏,我就叫她们来一同玩这个游戏! 可惜我们走得仓促,乐园也未曾好好游玩,下次一定要痛痛快快地玩一圈才好!” 宁韶兴奋道:“娘,我们让人多去买几副卡牌吧?你一盒,爹爹一盒,祖母一盒,小姑姑一盒。我也要一盒!” “你不是有了吗?” 宁韶理直气壮,“这一副是给我的礼物,我当然要收藏起来!然后专门买一副卡牌去找朋友玩!” 宁夫人心中一动,“这些书,不知河湾村有没有刊印?要是有的话,我们每一种都多买点!不仅咱们自家人能看,还能送亲友!” 既有意思又能学习的书籍,送人也非常体面。 宁旭:“听张夫子说,卡牌是她一位学生的发明,县城和村中皆有售卖,想要购买不是难事。但书籍明显非市面流传之物,应当是新创之作。 我写封信,问问张夫子这些书籍是否刊印?若是没有,我们可以和余家通个话,找专门的师傅帮忙刊印。” 他的妻儿鼎力赞成。宁旭迅速写了一封信,交给护卫,让他返回河湾村。 张梓若怎么都没想到,宁家人清晨刚走,上午就有侍卫跑回来给她送礼送信。 看了宁旭的信,张梓若笑道:“这些书,村中刊印的有,但是不多。因为主要是印一下通用书籍,为图书馆开启做准备。毕竟图书馆也快要完工了。” 她同宁家的护卫说道:“因为数量有限,所以那几样书,每一样只能买三本。” 她写了一个条子交给护卫,让他去乐园图书角去买书。 护卫谢过,匆匆而去。 张梓若这会儿没课,回到屋中阅读沈明珠送来的稿子。 沈明珠将市面上热火的话本,尤其是张梓若写的故事看了一遍又一遍后,着手写她自己的话本。修修改改许久,她将稿子拿来张梓若给看。 张梓若早听她提写话本的事情,对她会写什么样的内容充满了好奇。 沈明珠文笔细腻绮丽,若是如市面上的话本一般,写言情故事非常有优势。 古代的话本几乎都是男子所写,女子所写的话本,她还是第一次读。 张梓若兴致勃勃地阅读。 “春色朦胧吐新绿,三月杏花微雨。纤纤素手拾春光,裁做新衣……” 很文艺细腻的开头,接下来沈明珠描写了一个极其貌美的女子——“月隐云彩,百花羞开,人见皆呼罗敷来。” 人们都认为女主就像《陌上桑》里的罗敷一样貌美,甚至比罗敷还要美。 这位普通人家的女儿因为美貌而招来祸患。 张梓若挑眉,怀疑沈明珠在写她自己。 她细细的往后读,不知是不是怕人多想,亦或是想要创新,沈明珠和她一样,用了凡人和修仙的设定。 出生普通的美貌女主,因体质特殊,被强大的修士看上。女主并不贪图长生,不想离开父母亲人,靠着机智应对险险躲开最初危机。 但面对修士的压迫和父母的哭诉,不得不屈从。 修士要将女主培养成炉鼎,献给地位更高的人。女主借着这个机会,努力提高自己的能力,想办法改善自己的生活与状况。 修真界极为残酷,竞争激烈。女主最初并无争夺之心,只有被逼得狠了,才不得不出手对付敌人。 后来,善良的女主逐渐转变,学会了主动出击,一点点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打脸各种炮灰反派。 她反杀了要将她炼成炉鼎的修士,挖了对方的金丹,给驯服的灵兽吃,拿了对方的各种修炼资源,自己实力变得更加强悍,同时也惹上了新的敌人。 第265章 图书馆建好了 第200章 稿子在这里戛然而止。 张梓若翻回稿子第一页,心中情绪复杂。作为一个读者来说,这是一本一波三折的小说,无疑是非常合格优秀的。 她个人是非常喜欢这样大女主的发展情节和故事。 但她要考虑的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这种文的接受程度有多高? 还有,沈明珠没有写任何言情,她的主角通篇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唯一有的就是一条主线,复仇变强!变成谁也无法压迫的,一切命运尽在掌握的真正的仙人! 张梓若担忧的是这个作品背后隐藏的情感。 她觉得里面一些情节未必没有沈明珠身上的影子。 倘若沈明珠写的是她自己,或者她想要在书中发泄自己真正的情感,这很正常。 但是复仇,是她隐藏在心中,想要去做,而不能去做的事情吗? 张梓若回顾剧情中对沈明珠的描写,以及她与沈明珠接触后,对沈明珠本人的认识。 在原著剧情当中,沈明珠从来不是一个正面的角色。她是一个不好相处又精明的恶婆婆,是一个非常糟糕失职的母亲,是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剂,是男主进阶的铺路人。 而根据她自己与沈明珠相处的情况来看,沈明珠没有书中那么糟糕,也没有那么单纯。 就是一个在世事中被逼得有心机手段、性情坚韧的人,一个时而露出娇憨善良一面的人,一个想要改变自己命运,不断努力的人。 不是纯黑,也不是纯白,像她,也像大多数人一样,是复杂的多面的。 就像她靠近沈明珠,目的不够单纯。沈明珠和她做朋友,目的同样也不单纯——为了扭转村民的看法,为了改变自己一家人在村中的处境,为了掌握她自己的命运。 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只要不触及底线,张梓若乐于互惠互利,将敌人变为朋友。 不过,真正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对沈明珠倒是有着发自内心的欣赏。 沈明珠真想做什么的时候,有着旁人所没有的细腻与惊人的行动力,有着与温柔外表不符的坚韧与强大内心。 张梓若相信,若是换一个时代,沈明珠一定会出人头地,成为女中豪杰。 但是在这个时代,沈明珠要是心中潜藏着复仇的主线,那……危险!危险! 她将稿子又重新看了一遍,这回看得更加仔细,试图通过文字去分析沈明珠的内心。 文中有一些情节明显是套用改编了历史故事,以及沈老夫人曾经讲过的一些事情。 还有很多情节是出于剧情需要而编纂。 复仇,大概就是不想写言情,想写大女主剧的一个主线? 毕竟复仇这个主题,就是放在现代,也是许多网文通用的主线。开局满门祭天,主角法力无边,复仇一直拉扯着主线。 这种设置明显和作者内心不内心无关,就是为了写文,为了剧情拉扯而设置的套路。 沈明珠初次写话本,很多东西还是从她这里听去的。写这么一个元素或许也只是剧情需要。自己非要将内容和沈明珠扯起来的话,会不会想太多了? 张梓若摸摸下巴,将稿子放在桌子上,用镇纸压好,缓缓朝外走去。 反正,是或者不是,眼下她们都在村里。一个人的想法是会逐渐改变的。 看沈明珠本身的变化就很大呀!照儿现在很喜欢沈明珠,很活泼,很可爱。沈明珠也明显开朗多了。 她和沈明珠的关系一日比一日好。孩子们相处的也不错。 等程夫子回来…… 张梓若不确定程夫子是不是去调查云淮的身份了。 村里的庙祝婆婆曾经在麦收后来找她,说,有人去庙里打听她和沈明珠的事情,尤其是她们两个同一天生产的事情。 根据招娣等人暗中监视得到的线索,张梓若确定了那人的身份——正是程明达的手下。 也许,程明达回来的那天,就是两个孩子身份挑明的那天。 到时候,以她和沈明珠的关系,以孩子们的关系,两个孩子互认她和沈明珠为干娘,应该是可以的。 想到两个孩子,张梓若算算时间,云淮和照儿的生日快要到了,要给他们准备生日礼物。再试着看看能不能做个蛋糕出来。 她去厨房瞧了瞧,鸡蛋不多了。关于生日要准备的东西,还得去县城一趟。 之前托县令找了烧瓷的匠人,定制管道和一些小物件,还要去看看成果。 对了,还要多出几套卷子,趁着去县城交给于越。 一想起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张梓若也没了出去闲逛的心思。回去把代办的事情写在纸上,开始认认真真的出卷子。 沈明珠下课后来寻她,问她稿子看着怎么样? 张梓若夸赞道:“情节跌宕起伏,一波三折,非常有吸引力!你在这一行,实在是太有天赋了!明珠啊明珠,你以后可要成为话本界的明珠了!” 沈明珠挽着袖子,轻轻给她研墨,抿唇笑道:“少来哄我!我哪里就那么厉害了?我又不是孩子,需你这么哄着。我自知第一次写,定然有很多不足。哪里写的不好,你尽管告诉我,我再改改便是。” 张梓若哈哈笑道:“对,你不是孩子,你比孩子难哄多了。反正你的书,文笔上我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写的比我要好太多了。 情节上确实有可改进之处。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总体而言,我个人是非常喜欢看的!但不确定是否符合大众的喜好。 等傍晚大家吃饭,再聚到一起说话时,你可以尝试着大致讲给村民听,听听他们的反馈。亦或者,给方羽、于嫣她们瞧瞧,看她们能不能接受这种新的题材。” “好。我正忐忑呢!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沈明珠温声道,“不过,你的肯定,我的心就落下一多半了。” “好哇!有我的肯定,竟然还不是全然的放心!”张梓若佯装生气。 沈明珠笑言:“反正你看谁谁都好!在你眼里就没不好的!这双倍的好,我评估自己可不得扣一半下来?” 两人正说话,外面有村民来找张梓若,未进门便喜气洋洋地喊了起来:“夫子,图书馆建好了!” 第266章 狠狠戳中我心巴 图书馆建好了! 张梓若大喜!她和沈明珠当即跟着报信的大牛出门。 走了两步,想起来住在村中的各位赞助人,她赶紧找村民去通知燕飞、宋文乐等人。然后,她和大牛他们请里正同去图书馆。 还没到里正家门口,就见里正红光满面的领着一大家子朝外走。 张梓若笑道:“我正说来请您呢!” 里正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成了一朵花。他中气十足道:“我大老远就听见大牛在路上咋呼,说图书馆建好了!走一路喊一路,这会儿怕是半个村子都知道了!” 果不其然,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村民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族老们也都陆陆续续过来了。 他们拄着锄头,仰着脖子,看新建成的图书馆,啧啧不停,反反复复的惊叹着:“好看!真好看!” “真气派!” “以前它没建成,我天天来看,觉得已经很好看,很了不起了!今日再看,觉得这才是那啥……美、美、特别美!” 旁边的乡邻笑他:“让你平时不好好学,学了不练习运用,这要用的时候,说不出来了吧?要夸奖肚里也没个词!等图书馆开了,可要进去好好学学!” “那是肯定的!” 众人望着图书馆,眼睛都要冒出星星来了。 “房子可真威武气派,将来咱们盖房子,也能这么好看吗?” “哎呀,我可不敢想这好事!我家的房子能有这一半好看,我就满足了!” “看看这个图书馆,不就是比照着夫子那张村庄全景图上建的吗?想想那张图上咱们的房子,说不定还真的能这么好看!” “嘿嘿,我现在光想想就高兴得不行!”王老六望着图书馆,乐得合不拢嘴。 沈沙揶揄他,“瞎高兴什么?你家瓦都没买一片呢!” “嘿!”王老六脖子一伸,脑袋仰得高高的,“夫子将图都贴在那儿了,图书馆也建成了,我的新家还会远吗?不说别的,单看着这个图书馆,我心里就高兴!你不高兴,你笑啥?” 沈沙:“我笑我们全家都识字了,我儿子以后也是小读书人了!以后咱这儿来的读书人越来越多,咱们耳濡目染,精进学问,说不定以后圣上还要赐咱们个文德乡呢!” “嘿嘿!这个好!这个好!” 他们兴奋难耐得讨论着,说笑着。 妇人们亦满面笑容,目露向往。她们望着高大的图书馆,暗暗在心里盘算家中的钱财可够盖房子,够盖什么样的房子? 人群最前方是工匠和每日来干活的邻村人,这会儿无事可做,听了众人的夸奖,既骄傲又羡慕。 第201章 骄傲这精美的建筑里面有自己的一份功劳,羡慕他们村子里能有了不起的领头者和了不起的图书馆。 负责记账的果儿、王水和燕家的管事正在最前方等待,等待张梓若、里正他们前来。 张梓若和里正他们站在人群后面,并未急着上前,仰头望去。 湛蓝的天空下,佳木葱茏,飞阁流丹,轩昂壮丽的建筑拔地而起!远望重楼飞檐似与云齐,近看雕梁画栋无不巧夺天工! 张梓若对古代匠人高超的建筑能力,独特优雅的审美,鬼斧神工的技艺真的叹为观止! 管事的和果儿、王水等请他们到前面去。张梓若见燕飞、宋文乐等人也都来了,请他们同往。 众人去里面大致转了一圈,内部梅兰竹菊,奇松翠柏,清泉石流等布置各有特色。图书馆从外面看庄严不失肃穆,从里面看秀美且典雅。 张梓若心中再满意不过!太好看了!堪称十步一景,美轮美奂!以后看书都想要搬到这里来看了! 为云淮和程夫子、燕飞等一众大佬的审美点赞!狠狠戳中我心巴! 她旁边的里正族老等人望着轩峻壮丽又不失典雅的图书馆,满面红光,眼眶湿润,浑身都洋溢着喜悦,不断的叹道:“好!好!好!” 燕飞不疾不徐地行走于图书馆之间,对众人叹为观止的建筑神色平淡,对管事的请示也只轻轻颔首。见张梓若满眼惊艳欣喜的模样,他神色微暖,面上也多了一丝轻松和淡淡的笑意。 宋文乐等人看了图书馆,更是高兴得当场赋诗! 对于图书馆,众人无不满意。负责账务的果儿和王水给工匠们封了个大红包。 管事的看看天色,提醒张梓若他们可以开始仪式了。 图书馆完工这一天是算好的吉日。如今正是上午,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举行仪式再好不过。 张梓若对此地建房的风俗不大了解,请里正主持仪式。 里正笑着摇摇头,“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若图书馆是我的功劳,我是定然不会谦让的。但我们哪里会想到建这个?又哪里有能力做到呢? 若没有你费心费力的规划筹谋,村里不可能有图书馆。如今图书馆落成,这种祭祀的大事自然要由你来担任。我们这些老家伙跟着已经是享福沾光了!” “我也不过出个主意罢了。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张梓若不愿居功,请燕飞、宋文乐等赞助人主持仪式。 燕飞他们皆推举她来担任主祭祀者。 张梓若为难:“我未曾主持过这种仪式,着实不熟悉。” “哈哈,这不要紧,我们提前与你说一说便是。这事儿并不复杂。”族老们将流程讲给她听。 张梓若迅速的记下。听闻之前上梁的时候,举行仪式格外热闹。可惜她在上课,未曾来看。 这次终于能够参与了,没想到还能亲自主持!在古代祭祀可是大事啊!张梓若心中默念流程,有种考试前的紧张感。 管事的已经让人备好了供桌,村民们依次端来三牲、四果、蜡烛、香、花、香炉、净水、杨柳枝、糖果、清茶等。 张梓若站在最前方,燕飞、里正、族老等人分为三列,依次排在她身后。参与祭祀的都是有身份、有重大贡献,或有威望的人。 村民们和工匠们不具备参与祭祀的资格,自觉地守在两侧,敛声摒气地观看仪式。 张梓若点上香,插入香炉。袅袅轻烟徐徐上升。她拿起桌子上的“谢土祈安文书”开始诵读。 第267章 祭祀的时候改内容? 这份“谢土祈安文书”是早已备好了的,听里正说,这是代代相传的东西,内容都是一样的。反正只要照着念就行了。 张梓若拿着文书,先是念了一段长长的赞扬天地间神灵的话;然后说图书馆位于云县河湾村,于吉日动土开工,于今日顺利完工,为感谢四方神灵和本境土地公,特意送上香、花、果、馈、金银财箔等,并祈求赐福。 读下一段前,张梓若目光往下一扫,流畅的诵读突然有些卡壳。 文书上写着祈福的内容: “一要人丁千万口;二要财宝多丰盈;三要子孙多繁盛;四要头角备峥嵘;五要登科及第早;六要牛马羊成群;七要南北山府库;八要寿命好延长;九要家资千万贯;十要显贵永无疆。” “一散东方甲乙木,代代子孙食皇禄; 二散西方庚辛金,代代子孙斗量金; 三散南方丙丁火,代代子孙早登科; 四散北方壬癸水,代代子孙大富贵; 五散中央戊己土,代代子孙寿比彭祖。” 这朴素的祈福,可真是太朴素了! 不是说建好房子谢一谢就成了吗?咋还顺便祈福祈求这么多呢? 要是天地间真的存在神灵,面对这些祈福,妥妥是个工资少,事务繁重的社畜…… 张梓若心中暗暗吐槽,且不说这祈求的东西多与少,就是这内容与图书馆也不大相符! 这份文书祈福内容大多与子孙后代相关,放在图书馆建成仪式上,实在不够妥当。 可祭祀是古代的大事,众人也都庄重肃穆的等着她继续。 那么多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容不得她耽误!要是仪式出了纰漏,图书馆的大好开局就要被毁了!或许还会被迷信的人诋毁为不祥! 可她若要照着这份文书念下去,是要被读书人们笑话的! 说好的图书馆是为了让人人有书读,祈福仪式上,却张口闭口都是钱财名和子孙后代,将来还怎么吸引读书人来? 时间不等人! 张梓若急中生智,几秒之间立刻想了一番新的说辞出来,代替文书祈福内容。 “一要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听到这一项,后面的读书人无不暗自叫好! 张梓若抑扬顿挫,努力拖延时间,紧张地念第二句: “二要书籍千万卷,人人可读,世界自现!” “三要世事学问皆达练!” “四要……” 里正听着陌生的内容,心中咯噔一下,震惊地瞧向张梓若! 她怎么敢在祭祀的时候随口改内容? 里正内心紧张,生怕出了岔子,但张梓若的话一句句的传入耳内,他逐渐听出些厉害来。 这些话改动很大,甚至可以说和祖祖代代传下来的文书祈福内容截然不同,但明显更符合今日的情景,也更有大胸怀,大气魄。 里正心中感慨良多。张夫子到底不是常人,临时改动,竟也改得如此恰当! 队伍的读书人和边上的村民们还以为这是提前备好的,特意供图书馆使用的谢土祈安文书,都觉得这份文书写得大气,很配气派的图书馆! 站在人群中的沈明珠,望着率领众人,主持祭祀的张梓若,心中波涛起伏。 祭祀之事,从来都是男子所主持。即便是男子,若无足够的身份,也没有资格参与! 可张梓若竟带领着一众男子,在主持祭祀! 一个女子也能有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能得到这样的尊崇!能主持祭祀,让众人心甘情愿的跟随! 女子,也可以! 沈明珠心头发烫,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也许将来某一日,她也可以! 张梓若率领众人,一步步走仪式。 数项流程过后,她将供桌上装净水的碗端起来,拿杨柳枝蘸一蘸水,洒在图书馆四角。最后,将剩下的水往外一泼,仪式圆满完成! 村民们欢呼雀跃的抬着门槛进门,安装门槛!图书馆内的每一间房屋都贴上红红火火的门联! 管事的领张梓若他们去看图书馆内的房间。他们起初只是在园内大致转了转,屋内没有详看,这会儿仪式结束,有了时间,索性好好逛一逛。 每一间房的门窗上都雕有精美的花纹,花纹还各不相同。 张梓若心中暗叹,古代的工匠们真是细节狂魔啊!做得太细,太精美了! 外侧游廊里有供人休息的美人靠,也就是一体式的长木椅,这上面竟然也有雕花! 转角处放了一盆淡雅的兰花。顺着转角的楼梯往上,可进入二楼的房间。横穿房间推门出去,可凭栏眺望远处的湖光山色。 扶着栏杆缓缓前行,转角可见建设中的学院。 张梓若凭栏眺望,感受着风与秋光,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 脚下是现在的成就,远处是可期的未来! 她看图书馆,觉得哪里都再满意不过!屋中现在还是空的,只差将书架和书,还有看书用的桌椅搬来了! 只要准备就绪,就可以开馆了! 张梓若兴致勃勃的去找木匠王珂和王有田,让他们带人把定制好的书架和桌椅都搬上来。转了一圈,却没找着人。 “夫子,他们回去了。”桑枝说,“他们在这里转了一圈,就匆匆忙忙跑了。” 第202章 “跑了?”张梓若不解,“跑什么?” 跑到楼上,兴奋看景的王二婶笑道:“这图书馆建得太好看了!处处精致!他俩来一转,觉得自己造的书架太过简单,配不上这里,就赶紧回去,抓紧时间改得漂亮些!” 张梓若:“书架而已,不必如此。” 王二婶:“不!这可是身为匠人的尊严!不能丢了咱河湾村的脸!他俩就是不吃不喝也要把书架雕得精致!再精致一点!” 张梓若默默回想,自己最初指定的书架木料还能配得上他们的手艺吗?用的料子是不是也应该再好亿点? 也许,应该用上好的石料?后世挖出来,也是个艺术品书架? 那不如造一本石头书。想想还要给后世留题的宏伟心愿,张梓若格外兴奋。图书馆开张,读书人来后,出题的人就多了!上好的石料会不会不大够用? 第268章 教学经验交流会 虽说要收集题目,但出的题目必须经得起时间的检验。在收录之前,必须有人先行验证。 比如于越,比如孙明,比如自己的学生,都是做题验证题目含金量的好人选啊! 将来出的这些题目也可以搞一个海选,再由专人负责筛选。 只要经得住古人的检验,那就是要收录的真题无疑了!古人不见后世月,古题可照后世人啊! 张梓若越想越激动,图书馆,快点搞起来!搞起来! 她和众人打过招呼,去找木匠王珂和王有田,让他们别纠结细节了。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速速把书架和桌椅送到图书馆去才是正事。 她交代王水等书架子送来后,把乐园图书角的书,送到图书馆来,分门别类的放好。另外,寻几个细心稳妥的妇人负责图书馆书籍的分类和日常回收摆放工作。 再找两个人负责书籍的借阅登记,以及收缴押金和办理会员卡等。 关于售卖的笔墨纸砚可以找赞助商来。纸张可以直接定顾八爷一家的。 书籍印刷的大头在余家那里,毕竟他们是专业印书卖书的。 余华也来参加了图书馆建成仪式。张梓若刚一找他,他便笑道:“我已经让人通知余掌柜了,会把印好的书都运过来。” “哈哈,多谢多谢,你既说过了,我就省心了。”张梓若关怀道,“这两日你可好一些了?那天你一连晕过去两次,可把大家吓坏了。” 余华不好意思道:“我没事。您让人送去的东西都很好吃,也很滋补,我感觉我这两日还吃胖了一点。” 张梓若看看他比初见时圆润了一些的脸庞,朗声大笑:“福厚三尺,非一日之积。你若喜欢吃,等家里做好了,再送你些便是。” “多谢夫子,那我就不客气了!”余华笑得开怀,他就喜欢尽情的享受美食。 在附近仰着脑袋瞅木雕花纹的村民,闻言调笑道:“余蛋,你也别光顾着自己吃呀!你们同来的那位宁小姐,在你昏过去时,可是很担心你呢!恨不得立刻带你回府城治病!你也给人家捎点!别你自己吃的圆滚滚,人家瘦得跟一根柴火似的!” “咋能说成柴火?多不好听!”与他一同游逛的乡邻纠正他,“分明是娉婷佳人!人家是亭亭玉立一枝花,余蛋这是——” 她瞅瞅目露期待的余华,绞尽脑汁道:“余蛋是福气满满一锦鲤!锦鲤与花,好兆头!好兆头!” 余华笑容逐渐艰难,他怀疑地摸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不是胖了一点点,而是胖了很多?宁小姐不会嫌弃自己吧? 想过来同张梓若说话的燕飞在拐角默默停住了脚步。他抽出随身佩戴的宝剑——自从河湾村出事以来,他习惯佩剑。 宝剑微微出鞘,锋利明亮,隐隐约约映出他清俊的脸庞。 宝剑入鞘。燕飞闲庭信步般走过拐角,同张梓若说起班级授课和出题的事情。 张梓若正愁一个人出题来不及,来了帮手再高兴不过。她叫上沈明珠一起回去,合计合计给学生们出卷子的事情。等学生们放学了,大家再搞个教学经验交流学习会。 村民们抬书架,搬桌椅,搬书籍,高高兴兴,忙忙碌碌。 张梓若他们出题时,听到外面热热闹闹的说笑声,心里也觉得喜庆,就像是美好的清晨,看到明媚的春光,整个人都充满了希望和动力。 当天就敲定了两套卷子! 下午,学堂散学,张梓若他们一如既往的去看顾学生,维持秩序。 等学生们都离开后,张梓若他们召开了全体夫子教学经验交流大会。 顾云淮和沈照趴在旁边写功课。 顾安、多粮等常同他们一起写功课的小伙伴们伸头一瞧,看见那么多夫子,瞬间缩回脑袋,抱着书袋蹑手蹑脚地跑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今日适合一个人写功课! 张梓若和负责教授经义文章、琴棋书画、算术、律法、武学等各科的夫子说起调皮活泼、想法奇奇怪怪的孩子们时,都是既无奈又好笑。 孙明觉得自己历经沧桑,一辈子大起落落落,听过各种各样的话,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情绪剧烈起伏。然而,他常常被孩子们气得吹胡子瞪眼,甚至跳脚。 孩子们反夸他老当益壮,鹤发老颜,活泼得像个要捉拿下凡作妖的童子的老神仙! 他们还举着小手发誓,他们绝不做妖怪,和他一样要做神仙。好神仙不打好神仙,好神仙还会哄童子呢! 一群小机灵鬼目光闪亮亮地望着他,那眼里的暗示就差明说了! 孙明便是有再多的气恼也都变成了心底的笑。但对这些小家伙们,还不能明显的表现出来,免得个个翘尾巴,更不好管束。 这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对孩子们是重了不行,轻了也不行。无论多大的孩子都擅长试探底线,然后踩着底线狂舞。 自从教了孩子们以后,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时而沧桑,时而感动快乐。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对心态的一种考验。 就连平时说话细声细气的沈明珠自从教学以后,说话的声音就明显大了许多。 负责教武学的姜恩更是说,教一堂的武学课比自己教沈河和大牛三天都累。 孩子们奇思妙想过多,这个说创建了新的招数,那个和同窗打起来了,其他孩子们有叫好的、助威的,有疯玩的。尖叫笑闹,叽叽喳喳,吵得人头大。他现在听见村里的鸭子叫都害怕。 在所有夫子当中,最受人敬畏的就是燕飞。他往那儿一站,无论是年龄大的学生,还是年龄小的学生,都乖乖巧巧,尤为老实。 张梓若让燕飞分享下经验。 燕飞:“不能让他们觉得你好说话。” 早已写完了功课,仍佯装写字,实则竖直了小耳朵听他们讨论的沈照戳戳看书的顾云淮,超小声道:“不好啦!我们要有一群冷面夫子啦!” 第269章 无效努力 顾云淮放下书,笃定道:“不会的。”他娘要是能忍住一天不哈哈大笑,他就穿上动物连体衣去村里转一圈! 沈照点点头,很快又被他手中的卷子吸引了视线,“这是什么?” “应该是给于越或者方远他们的试卷。于嫣说她的兄长奋发向上,积极进取,虽然做题做得有些疲惫,但是很喜欢。” “他真厉害!做完自己的功课,还找夫子给他出卷子!”沈照漂亮的眼眸里满是敬佩,又带着一点点同情,“他要是不能玩,一定很辛苦。我们鼓励一下他吧?” 小家伙说做就做,取来一张干净的纸。拿毛笔沾沾墨,写下“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他右手拿着毛笔,左手托着小脸,苦苦思索。纸上半天还是只有这么一句话。 沈照把纸推给顾云淮,“云淮,你也写一句话吧?” 顾云淮犹豫,拎笔写下:“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如果感到快乐,你就跺跺脚。” 沈照好奇:“为什么要写这个?” 顾云淮:“提神健身,有利于身心健康。” “哦。”沈照来了灵感,一笔一画的写下,“如果想学,你就找夫子!如果想写,你就做卷子!如果不够,好多夫子在此,一定能助你成为考场骄子!” 他们写好鼓励的话语,夹在卷子中间。将卷子卷好,塞进竹筒。 …… 次日,张梓若找人代课,自己带上卷子和三个要进县城的村民,一起出发。 到城中后,村人去买东西。她则去匠人那里看定制好的管道,管道烧制的不错。她算算学院和家中盖房子的话所需要用的管道数量,下了一笔大订单。 另外在城中采购一些东西,看过父母后,去给于越送卷子。 县丞忙公务去了,没在家。县丞夫人极其热情地招待张梓若,并遣人将在家休息的于越叫来。 于越打开竹筒,抽出一看是卷子,瞬间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觉得整个人都虚了。 他不信邪的翻了翻,卷子怎么比上次还多了呢? 第203章 上次他去河湾村,去也匆匆,走也匆匆。张夫子不会以为他是去要卷子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于越如遭雷劈,整个人都不好了! 待翻到写着鼓励话语的那一张纸,于越更是麻了!太损了,太损了!春天竹林里还会长笋吗?还感到快乐,快乐是什么?还考场骄子,他都快被烤焦了! 于越拿着卷子,苦着脸说道:“夫子,我做不了啊!” “怎么做不了?”张梓若还未说话,县丞夫人便抢先说道,“现在多写写卷子,以后科举不就习惯了吗?少和朋友出去闲聚吃酒,不就有时间写了吗?” 于越:“不是。我觉得我做卷子没有提高。” 县丞夫人着急:“怎么会没有提高啊?是不是写的不够多?张夫子,劳累您了!这孩子,可能悟性没有那么高。” 于越:“……娘,不是我写的不够多,是我写了很多,感觉作用不大。” 张梓若问他:“是出的题目太浅了吗?起不到检测巩固知识的辅助作用?” “不是。”于越苦恼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写了那么多,每次考出来的成绩就是不够好。” 张梓若问:“我可以看看你写过的试卷吗?” “我这就让人拿来!算了,我亲自去!” 于越兴冲冲地拿了试卷过来。卷子上,他默写错,或者写得不够好的地方都圈了出来。 张梓若一连看了数份试卷,当场给他出了一道题,让他口述答案。 于越思索后,给予答复。 张梓若笑了起来,“这道题你应该可以答得更周全。你做过。” 于越惊讶:“我做过?没有啊?我第一次见、听到这道题。” 张梓若挑出三份试卷,让他看上面的题,“看,我方才出的题和这几道是同一类型,考核的重点也是一样的。这些题目不过是变个形式而已。” “你每次写完卷子之后都会怎么做?” 于越:“就看一看参考答案,与自己所写的内容进行核对啊!” 张梓若:“然后呢?” “然后?然后看一遍,背一下。不对吗?” 于越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写完卷子还把写错的地方都背了背,应该进步很大来着。可是每次测试结果都不算好,让他感觉很是挫败。 张梓若:“你不要去死背答案。除了需要默写上下文的经义题目之外,其他题目只要换一个题干,答案就会随之变动。” “你每次写完卷子之后,不要急着去做下一套题,不要觉得核对完答案,背一背就算完事儿了。 你把自己的错题拿出来,去分析这一类题该怎么解决。把一类题给搞懂,总结规律,举一反三,任凭题干怎么变化,你都能答上来。 比如策论题,要分析一朝兴衰,可从政治、经济、文化、军事、民生等数个方面分析。具体写哪些点要根据题干要求来写。 你有时候答的是这两条,有时候答的是那两条,其实你总结一下,它应该是一个体系,互相影响,不可分割。你把这些点都答上去,是不是就更周全了?” “是。”于越细细思索一下,一下接一下的点头。 张梓若:“我所说的考试完要记得复盘,不是说把单个题目背一背就行了,而是说找出错题,将这一类型的题给研究透! 如此一来,保证自己做的每一套卷子都是有效的,有效的得到了进步。 如果只是单纯的写卷子,看起来很努力,写了很多套,但效果不大,下次该不会还是不会。这是一种表面的无效努力。 浪费时间,倒不如你去好好的休息休息,或者针对性的补一补自己的短板。哪怕认真的研究透一种题型也是好的! 不要追求量,而要追求质!” “是。”于越向她行礼,诚恳道,“多谢夫子点醒!这些日子,我一个劲的写题,效果不好,心中难受,就憋着一股劲去写更多的题。可是效果都不好。 我跟自己较劲,落得心力憔悴,对自己失望又无力。如今方知是自己钻了牛角尖,走错了方向。如今如拨开了迷雾,总算是找着了出路!” 张梓若笑道:“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迷茫时,就和大家交流一下。这几日图书馆就要开了,到时候我来送请柬。你可以去和大家多多交流。” “好!我一定去!”还要把县学的同窗也都带去! 第270章 我给云淮和照儿的回礼 于越主动为图书馆做宣传,要把同窗都带去,张梓若大为感动,当即承诺,回去之后再为他出上几套卷子。 于越开怀的笑容顿时变得干巴巴,“夫子,您刚才还说写卷子重质,不重量!我现在就秉承这个原则,写一套有一套的收获。一时半刻写不了那么多。 您出完卷子以后,也不要浪费,给方远他们也做做。虽然他们不一定考科举,但是经义文章和基本的时务策论,他们也该知道不是? 免得他们只会一些偏门的知识,别人向他们请教学问的时候,他们答不上来,那书不是白读了吗?有损您的名誉!” 于越义正言辞地提出建议,坚持要与兄弟姐妹们有福同享。 张梓若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孩子们,无论大孩子,还是小孩子,都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虽然方远他们这个班,最开始创建的时候只是物理班,但是其他课程也绝不能落下! 张梓若与他们母子叙了一会儿话,看看天色,告辞离开。县丞夫人盛情挽留,见挽留无效,忙让丫鬟送上东西。 张梓若连连推拒。县丞夫人表示:“便是你不吃不用,也要给孩子吃,让孩子用。这都是我给孩子的,是我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夫子,您就收下吧!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您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多给我妹妹布置点功课!” “她想要发明一个洗衣服的装置,我家的衣服和池塘没少被她糟蹋!到现在,她也没个像样的成果,一定是读书少!您多给她布置点儿要背的文章,要做的功课!” 于越边说,边将小厮匆匆送来两个背包递上,“之前我妹妹回来说,河湾村流行这种背包。家里做了好几个,这两个是我给云淮和照儿的回礼。” 这两个背包都做成了一卷竹简的模样,肩带是编织的,非常精美。 于越把两个背包塞到张梓若怀里。 感觉比其他背包要重上许多。张梓若问:“里面塞了东西?” 于越笑道:“是给孩子们的小玩具。还有一点收集起来的习题。 我妹妹喜欢看话本。她从河湾村带回来的话本和连环画里有课后题。 我觉得挺有意思,就抄录了一部分,更改过后,拿去县学给同窗们看。他们礼尚往来也出了一部分题,我就收集起来给妹妹看。 如今刚好分享给两个可爱的孩子。” 于越笑容灿烂,情感真挚,满满的都是对孩子们的喜爱。 张梓若乐了,“那这两个背包我就收下了。其他东西就不用了。” 她再次告辞,赶车离开。 县丞夫人和于越目送她远去。 回府后,县丞夫人询问于越:“你什么时候买了给孩子们的玩具?” 于越笑嘻嘻道:“那个本来是做出来要给方远他们的。不过给云淮和照儿也没差,他们聪明,就应该玩一点不一样的游戏。” 张梓若和村民们汇合后,回村。 下午散学后,她把背包分别给云淮和照儿,说:“这是于越哥哥送你们的礼物。” 沈照抱着精美的包包,弯着黑葡萄似的眼睛,高兴道:“大哥哥真好!他一定是受到了我们的鼓励,非常高兴,才给我们送这么好看的包包!” 顾云淮拿着包包,感受着不寻常的重量,默默打开。 首先,抽出了一张卷子。 然后,又抽出了一张卷子。 接着,还是卷子。 小手儿往下掏啊掏,猛的向外一拉——终于不是卷子了,是一本记满了各种题目的薄册子! 顾云淮:“……” 他拿着一堆的习题,瞧向沈照。沈照瞧向自己的包包,不信邪的伸出小手掏啊掏。 终于掏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的题和顾云淮的题不一样! 张梓若在旁边无声狂笑。沈明珠拿帕子掩着上扬的唇角,轻轻推推她,示意她收敛点。 顾云淮目光幽幽地望向张梓若。 张梓若立刻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和沈明珠说起话本的事情。 “你去找人看话本,或讲故事了吗?还打算修改稿子吗?要是不修改的话,可以直接去找余掌柜。” “我没和别人讲。”沈明珠也一副专注的模样,与她探讨,“绕是我心里做了再多的准备,到了跟前,就是张不开口。我不打算改稿子了。但我想托你转交给余掌柜。” “怎么了?”张梓若问,“涉及到稿费的问题,其实你们亲自谈更好,不熟悉的话我可以帮忙介绍。你要觉得不方便,也可以让你弟弟出面。” 第204章 “话本之事,除了我家人和你,还有云淮之外,都不知晓。”沈明珠靥生粉霞,羞怯道,“我不想让大家知道,话本是我写的。总觉得不大好意思。” 张梓若哈哈大笑,“哈哈哈,我懂我懂!亲朋好友知道了,去看的话,有点尴尬。你可以起个笔名!我帮你转交!” 沈明珠早已想好了笔名,叫做四海居士。 张梓若挑眉:“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 沈明珠抿唇而笑。 张梓若竖起大拇指,笑道:“好名字!下一本书我也要改一个特别大气的笔名!新书有点虐,不如换一个非常甜美的笔名,叫做春风居士,哈哈哈哈哈!” 沈照惊奇地盯着她,悄悄和顾云淮咬耳朵,“哇!夫子真的哈哈哈笑起来了诶!又哈哈了!” 顾云淮习以为常:“不哈哈才奇怪。” 他从竹简包包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上的图案和标志,一看就是河湾村出品的玩具。 这是张梓若根据大富翁苏出来的异界改版游戏。顾云淮玩过不止一次。 沈照也有这个玩具,是沈明珠买的。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行万里!这个特别好玩!我和娘、祖母、舅舅一起玩行万里,能玩好久!” 他夹着卷子,从自己包包里掏出盒子,眉开眼笑道:“大哥哥还是很好的!肯定是怕我们写题太累,特意给我们送玩具,让我们玩!” “别想了,不可能有这种好事!”顾云淮把卷子和盒子一股脑塞回包中。写是不可能写的,明天就找人转送出去! 第271章 这谁啊这是 “为什么不可能?这是很好玩的行万里呀!”沈照美滋滋地打开盒子。 盒子里有一张大大的地图。精美的卡片、造型各异的漂亮小房子、还有木头做的打磨光滑的小元宝、铜板等。 “这就是行万里呀!”沈照高高兴兴地盖上盒子,把卷子塞到包包里,“我们快点写功课,写完功课就能玩了!” 顾云淮点点头,对游戏兴致缺缺。他们两个一同做功课。昨日小伙伴们为了躲避夫子都回家写功课,今日傍晚也都没来。 沈照为了玩,迅速完成功课。他迫不及待地要找朋友,这个游戏人多更好玩! 顾云淮慢吞吞的写着字,“你去找顾安、猴娃他们吧。我一会儿过去。” “好,你记得快点来啊!”沈照和沈明珠、张梓若说了一声,抱着盒子,去找小伙伴们玩。 顾云淮立刻加快了速度,写完后,跑到书房看了会儿书,才不紧不慢的出门。 里正家门口的石榴树下,顾安、沈照、多粮、猴娃等一众小朋友已经玩开了。 顾云淮刚走近,就听到顾安的抱怨声,“沈照,你买的是不是假游戏?为什么我升级后是背一篇文章?” 沈照摸摸额头,“因为……更厉害了?” “安安,说不定是你运气不好!看我的!”猴娃得到了一张新的卡片,兴奋地翻开一看。 卡片上写着要求:在三息之内,算出卡片上的题目,否则就要倒退五步。 猴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愁眉苦脸的算题。顾安他们高兴地给他计时。 三个呼吸的时间结束,猴娃郁闷的后退五步。 在整个行万里的游戏的过程当中,遍布各种题目。顾安他们越玩越郁闷,越玩越生气。 “怎么会这样!这个游戏里的题比我做的功课都多!” 小家伙们生气了,来劲了,反而钻了牛角尖,坚持要赢!做了这么多题,怎么能不赢?! 经过一番艰苦的奋斗,多粮脱颖而出,取得了胜利。 “哈哈,我赢啦!我赢啦!” 多粮激动得又蹦又跳!他功课都没做完,跑出来玩个游戏竟然做了这么多题!太不容易了!终于赢了! 根据行万里的游戏规则,每一副行万里游戏中都有三张不同的纪念卡,赢家可以抽一张纪念卡带走。 沈照打开盒子,盒子最底部放着三张纪念卡。他自己也没看过,还想着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游戏,赢了以后抽一张看呢! 没想到做了双份的功课,还输了游戏。 他眨巴着眼睛,羡慕地盯着多粮。其他小朋友们也都羡慕又紧张的盯着多粮。这么难的游戏,它的纪念卡一定特别特别好看吧?一定是特别特别难得的套装吧? 多粮在衣服上擦擦手,闭上眼睛,小声念叨:“我第1个府城的春夏秋冬套装就差个冬季卡片了。一定要让我抽到冬季卡片呀!” 他在衣服上再次擦擦手,满怀期待抽出一张纪念卡。 翻开! “功课做完了吗?是不是只玩游戏没写功课?哈哈哈,傻了吧?” 文字旁边还画了一个捂着肚子,笑得格外嚣张的人。 多粮盯着卡片,看了半天,抖着嘴唇,哇一声哭了出来。 “哇啊啊啊……这谁呀这是?怎么这个样子啊?哇啊啊啊……” 沈照一看卡片,感觉不对,连忙把另外两张纪念卡翻开。 只见上面,一个完全没有图画,只有文字:“奖品是瓜果,但它被吃了。虽然你没得到瓜果,但你得到了寂寞的快乐。” 另一张卡片倒是有图,画了一支特别漂亮的花。旁边是一首藏头诗,连起来读,“再来一遍”。 沈照拿着卡片,泫然欲泣。 才不要再来一遍!这个游戏玩的一点都不快乐…… 顾安他们更是炸开了锅。 “太坏了,怎么能做这种游戏!” “我这一个月都不想玩行万里了!” 喳喳呼呼的声音中,多粮的哭声尤其响亮。 各家各户都在喊孩子们回家吃饭。孩子们兴冲冲的来,跺着脚脚气闷地回家。 “多粮!多粮!”王二婶扯着嗓子叫道,“兔崽子,天都黑了,也不说回来吃饭!功课写完了吗?白天就知道玩!晚上点灯熬油的做功课!就不知道早点做功课吗?” 多粮泪眼朦胧,像是干了一天的活儿一样,心神俱疲,他抽抽鼻子,说:“我没玩。” “没玩?没玩,这是什么?”王二婶指着地上的地图骂道,“当你娘我不知道这是行万里游戏吗!” 多粮一看见那长长的地图,想起自己历经怎样的坎坷才赢得这张纪念卡,憋回去的泪意瞬间又涌了上来。 “呜呜呜,我是在学习……” 对不住,顾云淮背过身去,捂着脸,好不容易将笑意憋了回去。 再转回来时,又是一位可靠的小班长,安慰神情沮丧的小朋友们。 “没事,虽然你们没得到纪念卡的快乐,但你们得到了游戏和学习的双重快乐。” 沈照澄澈的眼眸中蒙上了重重雾气,他瘪着小嘴,忍着哭意,“我也不爱游戏了。” 他可怜兮兮地将地图和卡片都收好,塞回盒子。 顾云淮:“我们都有这个游戏盒子,要这么多干什么呢?不如送给师弟们玩吧?等师弟们回去了,还可以和于越一起玩。他天天做题也挺辛苦。” “对哦!”沈照立刻把地图拿出来,仔细叠好,重新放进去,说,“还要画个纪念卡——” 跟着王二婶回家的多粮返身回来,把纪念卡还给他,“沈照,这个给你。你要给师弟,这一整套不能少。” “好。”沈照把所有的道具拿出来,认认真真的把纪念卡放在盒子的底部。恨不得把一切恢复到刚打开时的模样。 两个小家伙还没到家,就遇到刚去了一趟木匠家的张梓若和沈明珠。 “照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张梓若问。 沈明珠轻轻给沈照擦擦泪,问他发生了何事? 沈照和顾云淮将事情一讲,张梓若和沈明珠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让你们促狭,这叫天道好轮回!” 沈照:“我没有促狭,我是好意。” 顾云淮左看右看,抿起红丢丢的小嘴,笑得可可爱爱。 第272章 关怀刺客 顾云淮心虚的小模样使张梓若忍俊不禁。 她屈起食指,轻敲云宝的额头,“促狭!” 对着照儿的小额头也轻轻敲了一下,“关怀刺客!” 两个小家伙捂着脑门,叫冤。 沈照:“我都关怀了,为什么是刺客?” 沈明珠忍着笑给他解释,他的关怀多么像一把戳人的刀。 顾云淮仰着小脑袋笑,“娘,我就写了两句你唱的歌,很提精神的!”他晶亮的小眼神像发暗号似的传向张梓若。 “哦?”张梓若挑眉,拉起他的小手手,在他头顶拍两下,“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啪!啪!” 被迫舞动的顾云淮:“……” 旁边的照儿,眼睛一亮,背好包包,拍着小手跟着唱:“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啪!啪!如果感到快乐~你就跺跺脚!啪!啪!” 小家伙叉着腰,笑咯咯地跺两下地面,还欢快地招呼大家一起来。 第205章 顾云淮后悔。张梓若笑哈哈地唱喝,一起拍手,还时不时拉着他,或者沈明珠一起舞动。 顾云淮心中暗嘀咕,娘这么幼稚又爱玩,我主要是为了陪她。自我心理安慰后,他放声歌唱,时不时的与张梓若击个掌,和沈照欢快的绕着张梓若和沈明珠跑,或倒退着走走唱唱。 沈明珠轻轻哼着歌,羞涩地偶尔拍下手,姣好的面庞上笑容格外开怀璀璨。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回家。 …… 次日,顾云淮和沈照把游戏和卷子都转交给方远他们,鼓励他们好好做题,不断进步。累了,可以玩游戏放松一下。 方远他们班一人喜提一份习题。 河湾村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人。村民们帮忙把余掌柜带人运来的书都搬到图书馆去,一一分类。 知道图书馆建成的林举人也特意坐车前来。 燕飞和林举人等各提一幅字画装饰在图书馆内。 馆内桌椅、笔墨纸砚等皆已配备齐全。工作人员也都找好了。张梓若抽空去给他们做了个职业培训与情景模拟训练。 图书馆外高大的石碑也立了起来。上面刻着每一位捐赠银两或者书籍,对图书馆建设有贡献的人的名字。 一切准备就绪。张梓若、燕飞、林举人等给各自要邀请的人写请柬,然后派人一一送去。 余华的请柬是张梓若亲自送的,感谢他们家对图书馆建设作出的重大贡献,力邀他们家人来河湾村游玩,参加图书馆开馆仪式。 另外,还有一份给程夫子的请柬,一份给宁家的请柬,托要回府城的余华转交。 余华欣然应下。如今他心中没了负担,且对图书馆的开张与有荣焉。他带上请柬,带着小小的骄傲和自豪,心情轻松愉快地返回府城。 张梓若亲自跑了一趟,去给没少照料村子的县令、于县丞、方县尉等人送请柬,邀请他们与家人一起来河湾村。 学堂各科夫子也都得了请柬。张梓若给林举人、宋文乐等人也都郑重的写了份请柬。哪怕大家都经常见面,甚至这些人就在她眼前,但这个仪式和这份重视是必不可少的。 众人愉悦的收下请柬。燕飞提笔写下她的名字,给她也送上一份。 张梓若高高兴兴的收下。 这可是这个世界第一个图书馆开馆仪式的请柬,超有纪念意义的 ! 她突发奇想,让林举人、宋文乐等人都在上面签名。 “为何我们也要签?”林举人三两下签好名字,只是仍有不解。燕飞目光悠悠的默默的注视着张梓若。 张梓若哈哈大笑:“诸位都是图书馆能够建立成功的贡献者,是元老级人物!我请大家在这个请柬上签个名字,这份请柬可就比外面的石碑还要珍贵独特了!” 就像拿着一件球衣,收集球星们的签名一样,这个请柬上面也要收集有贡献的人的签名,将来必是天下独一份,超珍贵的!必须收藏起来! 众人一听也都来了兴趣,纷纷拿出自己的请柬,像互相写同学录一样,各种求签名。 “林兄,张夫子说得对,既然我们都在,不妨各自留个纪念,劳烦给我也签个名。” “还有我!我的也要!” “宋兄,我给你签好了,你记得给我也签一个。” “燕兄……” …… 众人将请柬换来换去,每个人都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拿着收集了多个名字的请柬,笑盈盈的互相道别。 张梓若回家后,将请柬放到书桌上,等于县丞和余华他们来了,让他们也签个名字。绝版珍藏,哈哈哈哈哈! 离众人到来,图书馆正式开始运行还有几天。但云宝的生日就在明天,必须准备起来了! 趁着学生们都在上课,张梓若跑到木匠家里,取回定制的东西,在家里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找个角落藏起来。 刚洗好手,就见沈明珠进来了。 “你去木匠家取东西了吗?”沈明珠想同她一起去。 张梓若擦擦手,“我刚取回来,你的我也拿回来了,就在屋里。对了,今日余掌柜来,我已经把书稿交给他了。” “他怎么说?”沈明珠捏着帕子,忐忑不安。 张梓若笑道:“余掌柜说书写得很好,也很有新意!他留了两份契书给我,你看看。” 张梓若将契约书拿出来,说:“你瞧瞧,要是觉得条件可以就签上名字。你留一份,我送一份给余掌柜。” “好。”沈明珠细细瞧过,觉得余掌柜给的条件已很是实惠。拎起笔来,要签名时,却泛起了难。 “我要是签上名字,不就暴露了吗?” 张梓若笑道:“那你就签个笔名,下面我作为见证人再签个名字。或者你信得过我的话,我直接替你给签了。” 沈明珠毫不犹豫的说道:“你替我全签了便是。”她把契书递了回来。 张梓若挑眉:“就不怕我私吞了?” 沈明珠掩唇而笑,“你尽管私吞,你便是一文不给我也不打紧。我天天带着照儿来你家蹭饭。” 张梓若大喜:“哎呀,求之不得!那我不仅赚钱还能省钱,秀色可餐啊!” 沈明珠别过脸去,葱白的手指捏着帕子轻掩粉霞蒸腾的脸庞,“呸,净贫嘴!” 第273章 风流浪子 张梓若哈哈大笑,故意跟着转上半圈,凑到她面前去瞧,坏心眼的吟诗,“含羞倚窗不成言,纤手掩香罗。” 沈明珠拿着巾帕的手一时放下也不是,举起也不是。她顶着红红粉粉的脸庞,轻啐一口,娇声道,“不理你了!”扭身便走。 张梓若看她出了堂屋,隔着窗子叫道:“东西没拿呢!” 沈明珠顿住脚步,拎起裙角,垂首返回。 张梓若靠在窗边,哈哈大笑。 “美人儿,何故去也匆匆,来也匆匆?” 沈明珠又气又笑,“得亏你是个女子,别人不知道你这副登徒子的模样。” 张梓若乐不可支,“登徒子哪有我有礼?” “是,你不一样,你指定是个风流浪子!”沈明珠剪水秋瞳中映着她没个正形的模样。 “多谢小姐夸奖!”张梓若装模作样的行个礼,“小生这厢有礼啦!作为谢礼,小生和你一起搬东西,免得你一人尴尬。” 张梓若把大木板子塞她怀里。 沈明珠接过木板,抿唇笑着和她一起出门。 一路上,面对村民的询问,张梓若笑盈盈的回复着,拒绝了大家的帮忙,让他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这么一点东西,轻轻松松就运到地儿了。 一到沈家,在家备考的沈昱瑾便将东西接了过去。沈老夫人亲昵地喊张梓若吃茶吃饭,让她等散学后,把云淮也领过来,一起在家里用饭。 张梓若接过沈明珠递来的帕子擦擦手,和他们叙了会儿话,谢绝了他们的盛情邀请,心情甚好的回家。 傍晚,顾云淮回来写完功课后,张梓若让他出去和小朋友们玩。自己做晚饭的时候,将明天要用的豆腐腌上,鸡蛋煮上。其他该备的菜也都备上。 趁着小家伙没回来,她赶紧把没做完的衣服再缝上几针。 “娘,我回来啦!” 一听到外面的动静,张梓若赶忙放下针线,把衣服放好,匆匆出去招呼小家伙吃饭。 顾云淮坐在条凳上,不住地瞅她,“娘,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张梓若:“有吗?可能是图书馆要开张了,我太开心了!云宝今日去学堂开心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开心的事?” 顾云淮点点头,眉开眼笑地和她分享:下午课间休息时,方远等人跑下来,问他们关于游戏的事,还说小孩子这么设计游戏,太过耗心力脑力,容易尿床! 在他和沈照解释过游戏的来源后,方远斗志昂扬的表示,这么有意思的游戏,他绝不会落下自己的兄弟! 为了弥补之前的误会,方远还特意买了两盒新的游戏送给他和沈照。 可惜今日再去找多粮玩,多粮已经不愿意玩了,义正辞严的表示,从今往后他要认真做功课,不玩行万里游戏了! 顾安、猴娃他们也连连摆手,说自己是绝不可能做两倍,甚至三倍功课的! 没一点游戏的快乐! 他们把目光投向小班的小师弟,小师妹们。昨日玩游戏,师弟师妹们可都羡慕的紧呢! 哪知今日刚一问,小师弟小师妹们连退数步,小手背在身后,特别认真说,自己啥也不会,玩不了,只能看别人玩。 一群小家伙们,原本都存着自己的零花钱,天天掰手指算自己存了几文钱,想要买游戏集套装卡片。 自从昨晚过去,大家热情顿减,再也没了购买这一款游戏的热情与激情。 于越,硬生生以一人之力,拉低了整个游戏的销量。 张梓若:“……”于越,帮你戒掉游戏,走上学习途径的导师? 第206章 母子两人饭后叙话,东扯扯西说说,津津有味、天南海北的一通闲聊,不知不觉天就黑透了。 张梓若催促顾云淮洗漱睡觉。见他收拾完回屋后,自己才拿出针线和衣服,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烛光微微摇曳,窗子上映出她缝制衣裳的侧影。 秋日的夜晚,天空澄澈,星子璀璨明亮。 星辉之下,烛光熄灭的房间内,张梓若唇角带笑地进入梦乡。 牛婶儿家的公鸡飞上屋顶,昂首挺胸地喔喔叫唤。 张梓若早早醒来,把煮好后腌了一夜的鸡蛋,重新热一热。熬上一锅暖胃又好喝的粥,再煎上一盘香香嫩嫩的杂蔬豆腐饼。 “娘!”云淮洗漱过后,就跑来给她帮忙。 张梓若一把把他抱起来,放到厨房外,“今天可是我们云宝的生辰!今日不干活,就快快乐乐的上学,快快乐乐的玩耍! 先晨练去吧!练完擦洗一下,换上我给你做的新衣服,然后我们吃饭!” 顾云淮怔怔地望着她,像是还没睡醒一般,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带着迷茫,纤长的睫毛眨呀眨,“我的生辰?” “对呀!忘了吗?”张梓若轻轻刮刮他的小鼻子,“我们云宝就要变成4岁的云宝啦!走喽!我们去量一下身高!以后每一岁都记下来!” 张梓若把他抱到屋里。书房靠墙的位置放着一个薄木板雕刻的长颈鹿,张梓若把小家伙放到长颈鹿脚边,手掌在他脑袋上方比比,“我们云宝有这么高呢!我给记下来!” 她拿起毛笔,沾沾墨,往在长颈鹿木板上画线。 回过神来的顾云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蹭蹭她的手掌,软呼呼的叫道:“娘~” “嗯,别动别动,等会儿画你头发上了!” 顾云淮咧着小嘴,笑得露出两排米粒般的牙齿,漂亮的眼睛弯成了可爱的小月牙,浑身都洋溢着欢乐。 他乖乖在张梓若掌心下站好,目光追随着张梓若,时不时笑出声,一会儿抿着唇小脸红扑扑的笑,一会儿又咧着嘴傻笑。 张梓若摸摸他的脑袋,“傻乎乎的。快来试试衣服,看看大小合适不合适?” “合适!”小家伙看都不看,张嘴就说合适。 “哪里合适了?你都没有试。” 顾云淮喜眉笑眼,甜甜道:“尺寸合适,我正好穿。要是大了,我就长得高一些再穿。要是小了,就接一接再穿。反正娘做的,肯定合适!” 第274章 我好威武 “哈哈哈,云宝可真是人间小甜心!”张梓若把小家伙捞起来,在他额头上大大亲了一口,“既然都合适,那我们就等会儿再看。走!锻炼去!” 顾云淮脸庞红红如天边的朝霞,重重的点下头,脆生脆气的笑着重复:“锻炼去!” 张梓若灭了火,将粥放在火上慢慢的温着。 一大一小先喝了杯温水,然后出门和乡邻们一起早读。回来后,张梓若温上水。两人嘿嘿哈哈的练武。打一套下来,出了一身的薄汗,整个人格外精神。 张梓若洗洗手,把热好的水倒到小浴桶里,将做好的新衣服拿出来,“云宝,快收拾一下,试试新衣服!” “好!”顾云淮将手擦的干干净净,双手接过衣服,仰着小脸笑得像春天初开的花儿一样。 小家伙不复往日的沉稳,抱着衣服哒哒哒跑回去。 张梓若笑了笑,简单收拾一下,把饭菜都端上桌。 “娘,我好啦!”小家伙打开门,穿着团花箭袖新衣,越发衬得小脸粉雕玉琢,双目晶莹。他欢欢喜喜的向张梓若跑来。 张梓若眼前一亮,“真好看,天上的小仙童掉下来了!” 云宝唇角翘得高高的,笑容羞涩又高兴,“是娘的衣服做得好看!” 张梓若哈哈笑:“我可做不来这么精美的衣服,是我找手巧的绣娘绣的。我就做个腰带,绣了一朵云。主要还是我家云宝长得玉雪可爱!” “娘绣的云最好看!这回云彩在腰带上,大家都能看见!”云宝摸着腰带上的小云彩,眉开眼笑。 母子俩互相吹捧,不约而同地哈哈笑。张梓若让顾云淮尝尝杂蔬豆腐饼的味道怎么样? 杂蔬豆腐饼小小的,每个还不及茶杯盖大。饼子煎的金黄,点缀着些许蔬菜绿。 顾云淮夹起一块尝了尝,明亮好看的眼睛眯起,“好吃,甜甜的!” 张梓若愣神,难道自己把糖当成盐了? 她夹起一块尝了尝,没有啊!香香的咸咸的,豆腐已经腌入味了,吃起来感觉比肉还要香,里面混合着蔬菜,吃起来清爽鲜香不腻。但丝毫没有甜味。 看云宝开开心心的吃第二块,张梓若忽然悟了。这小家伙,心甜,看什么都甜! “别光顾着吃饼,吃颗鸡蛋!再喝点红枣山药粥。天凉,喝点粥,热乎乎的,又滋养身体。” “好。”小家伙放下筷子,乖乖地剥鸡蛋。他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张梓若,“娘,你吃。” 张梓若笑盈盈的接过,“啊,感觉好幸福!我家云宝怎么这么好?我感觉像是自己在过生辰一般。” 顾云淮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精致的小脸上笑容洋溢,“娘,你要求太低了!要是这样,你天天都能过生辰!” “哈哈,那不是美滋滋?”张梓若吃了鸡蛋,给云宝也剥一个。两人开开心心的吃饭。饭后,云宝坚持要帮忙,说,“一起过生辰更开心。” 于是,张梓若把刷小盘子的重任交给他。另外把煮好的鸡蛋用小布兜装好,让他到了学堂分给大家吃。 “云淮!云淮!夫子!我带鸡蛋了!来吃鸡蛋呀!” 装扮一新的沈照举着小布袋,兴奋地从沈明珠身边跑了过来,给他们分鸡蛋。 “我也有。”顾云淮举起自己手中的小布袋。 “那你给我一个,我给你一个。”两个小家伙互相交换鸡蛋。 沈照给张梓若一个,顾云淮给沈明珠一个。 沈明珠将一副精美的带长命锁的璎珞送给顾云淮。 “云淮,这个给你,以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她说着,俯下身子,温温柔柔的给顾云淮佩戴。 顾云淮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攥着小布袋,扭头去瞧张梓若。 张梓若笑道:“怎么?害羞了?” 她如此问着,既是为了打圆场,免得沈明珠尴尬,也是为了递出一个台阶。 假如云宝不想收礼物,就可以趁机找个理由解释一下。 沈照不知他们的心思,拉起自己脖子上的璎珞,高高兴兴的和朋友分享:“我也有,这个很好看的!” 顾云淮在张梓若鼓励的目光,沈明珠温柔的注视和等待下,说:“我不习惯带这个。娘,你帮忙收着吧。” “行!主要是以前我也没给你买过,这点倒是我忽略了。”张梓若接过璎珞,笑盈盈的对沈明珠说道:“看来打扮孩子,我还得跟你学。你以后可得多教教我。” 沈明珠笑道:“我给孩子打扮也不过是平常的装束。你给孩子打扮时却别有一番意思,应是我跟你学才对。” 张梓若哈哈大笑,“没问题,没问题!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就从今天做起!” 顾云淮瞅一眼美滋滋的沈照,给他送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沈明珠送的礼物极为精美,张梓若称赞道:“你送孩子的东西这么好,我准备的礼物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沈明珠温声道:“都是一份心意罢了,哪有什么拿不拿得出手的。你便是送一支鹅毛,那也是适合孩子玩的鹅毛。” 张梓若乐了,“那我这应该是好多根鹅毛。本想中午再给孩子们,既然你早上送了,我也趁趟!” 她回书房,拿来两本装订好的小册子,分别给云淮和照儿。 正给小伙伴们分鸡蛋的顾云淮和沈照擦擦手,接过小册子。 翻开一看,沈照的小声音当即拔得高高的,“啊啊啊——大老虎!”他惊喜的大叫,“好威武的我和大老虎!” 被家长们送来上学的小朋友们都围了上来。 “哇!沈照在打老虎!” “还会动呢!” “啊,我知道了!这是收服虎妖!” 沈照不断地翻动书页,书上的他就动起来了!特别特别威武地打危害行人的老虎!他降服老虎,把老虎收为自己的坐骑!坐在老虎上给大家讲学!老虎蹲在他旁边,还会给他作揖! “嘿嘿hihihi……”沈照捧着书,笑得眼睛都快要看不见啦! “我好威武,好威武哦!” 第275章 礼物 小朋友们深为赞同的点头附和,“比老虎都威武!” “沈照,你以后就是打虎仙人了!” “不对!他收服了虎妖,虎妖是他的徒弟!他是骑着老虎精的沈僧!” 沈照已经听不进去大家的议论了,满眼都是威武的自己。他美滋滋道:“我以后要叫沈威武!” 第207章 沈明珠:“……” 她哭笑不得的同张梓若说道:“你还说自己的礼物拿不出手,这一出手,就让照儿迷了进去,连名字都要改了!” 张梓若朝她眨眨眼:“这就叫投其所好!” 沈明珠:“学到了。下次我也投其所好。” 顾云淮看过沈照的动画书,悄悄打开自己的礼物,看内容。 石头他们挤在他身边,或者从他身后踮着脚看。 “班长的也好好看!” “哇,班长踩着怪鸟在空中飞!” “我知道,我知道!这叫鹏!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哇,鸟还能变小,在他肩膀上梳毛!” “班长还能在云彩上玩!” “云里面有鱼!” “他还吃云彩糖!” “吸溜——我也想吃糖!” 顾云淮恋恋不舍的合上自己的生日礼物,珍重地放到自己的书袋里。他从装鸡蛋的小布袋里掏出一个鸡蛋给石头,“吃这个。” “嘿嘿,班长真好!”石头接过鸡蛋,把鸡蛋分成两半,自己吃一半,二蛋吃一半,蛋黄给牛蛋。 “班长,你现在才4岁,好慢啊!我娘说等冬天我就5岁了!长大一岁,干什么好呢?” “吃饭,睡觉,读书。”顾云淮把鸡蛋全分给小伙伴们。终于从自己的英姿里回过神的沈照也高高兴兴的把鸡蛋都拿出来分给大家。 小家伙们边分享鸡蛋,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的生辰,或说自己吃了鸡蛋,或说自己喝了糖水;还有的则吃了糖葫芦、肉包子,引得小伙伴们一片艳羡。 张梓若听着小家伙们的话语,忽然发现自己准备的不够齐全,糖葫芦什么的是完全没有准备。不过,乐园附近可能有人卖。 而且,她打算上午讲完自己的课,就回来准备生日蛋糕,香香甜甜。也许云宝会喜欢蛋糕。 学堂的夫子和其他小朋友们都陆陆续续到齐,众人各回各班,开始上课。 张梓若讲完课后,回家捣鼓生日蛋糕。捣鼓了一个时辰,就蒸出了一大块枣糕。至于奶油,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搞定。 张梓若甩甩酸疼的胳膊,望着材料发愁,就是给她一双麒麟臂,她可能也做不出现代的蛋糕!看看天色,她跑到乐园去买糖葫芦。 考虑到家里有留宿的小朋友,她干脆把人家卖糖葫芦的稻草架子都给扛回来了。 回来后,张梓若和面做面条,深感自己真的要练出一双麒麟臂了。 中午,顾云淮吃了一碗长寿面,和小朋友们一起啃冰糖葫芦。 石头他们举着糖葫芦,欢快道:“班长,糖葫芦这么甜!你的生辰也特别甜!我们给你想个甜甜的口号,给你祝寿!” “咯嘣!”顾云淮咬碎糖衣,“不用了。你们还是好好吃糖葫芦吧。” 石头他们被拒绝了,就换个方法,一人献出一个糖葫芦给班长吃。 顾云淮:“……我记得你们都舔过了。” 小朋友们理直气壮,“可我们都忍着没有吃啊!给你吃,班长!” 顾云淮十分感动,选择了拒绝。 小朋友们吃着糖葫芦,在一起说笑打闹。 张梓若遗憾人在古代,没有相机。这么美好的一幕,真想留下来! 她干脆架起画板,疯狂开动,把举着糖葫芦嬉笑玩闹的小朋友们都画上。 …… 府城,余华把请柬送到程大人府上。门房的下人收了请柬,告诉他程大人出远门去了,无法参加图书馆的开馆仪式。等程大人回来后,会转达消息。 余华谢过,另去宁府送请柬。 宁旭外出会友,不在府上。但余华依旧被请了进去,坐在会客厅的是知府大人,也是余华未来的岳丈。 余华老老实实的行礼,对于知府大人的问话,再谨慎不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说错什么。 知府大人抚须而笑。 他本有些嫌弃余华身无功名,但看他心性纯良,德行可嘉,更重要的是自家女儿喜欢,才为他们定了亲。 他的家眷从河湾村回来以后,将在村中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面前这小子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有担当的人,知府为自家女儿感到高兴,看余华也顺眼了不少。 初时,知道程大人拒收权贵子弟,哪怕自己带着嫡孙上门数次都被婉拒,结果他竟在乡下收了两个孩子做徒弟,自己难免气恼。 看余华还想维护对方,不愿多说,更觉得这小子看不清形势,是个榆木疙瘩脑子。 事后想想,倒不失为一种好品质。 知府大人和蔼地同余华说起河湾村的事情,“以前只听你说,还不觉得河湾村有什么好。旭儿他们去了一趟,回来后改变很大。” “韶儿越来越懂事了,看书写字都积极了许多。”就连他儿子,也少了些高傲,待人多了份亲和。 说起这个,余华来了精神。那些能够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学到知识的小故事,别说孩子,就是他自己也很喜欢看! 看书太枯燥,看故事我可以! 两人聊的有来有往,说完书籍,又说起绑匪的事。 “匪徒的事情,我已经上报朝廷。那些人被判凌迟处死,有专门的人将他们押往京城行刑。” 而且,狼子野心的异邦匪徒也让朝中的主和派气短,主战派更有依据要战。朝廷终于决定打骚扰边境的邻国,而不是退让拿钱求和了。 知府作为主张武力平定边境的一员,对此松了一口气。但愿能将对方彻底打服打退,最好一劳永逸! “除了匪徒的事情以外,留声机我也献了上去。可惜没什么反应。圣上收到的奇珍异宝无数,也许并未注意到留声机。” “不过,你所说的这个图书馆,一旦开始运行,必能得到读书人的力捧!假以时日,定会名扬天下,说不得圣人也会过问。 你们能抓住机会参与到图书馆的建设当中去,很好,很明智,很有远见!” 余华谦词两句,邀他同去河湾村。 知府捋捋胡须,笑道:“若是有空,定然前往。” 他也想看一看,被圣上下旨称赞的河湾村究竟是什么样子? 第276章 恭喜你,发现了秘密 府城,接到请柬的只有余府、程府和宁府。 除了出门远行的程大人一家,余府和宁府都兴致勃勃地准备前往河湾村。 宁夫人抛下一众邀她品茶赏菊的帖子,让人给其他权贵人家的当家主母回个话,就说自己要去河湾村,赏菊的事怕要等一等了。 她列了单子,吩咐仆从去安排一众衣物器具等。这回去,可要在河湾村多住上一段时间。 宁韶下学回来,听说要去河湾村,高兴地跑里跑外,张罗着要带各种礼物给河湾村的小伙伴们。 上次他从河湾村带回来的连环画和各种积木玩具,还有游戏卡牌,让他在学堂里出了好大的风头。 所有人都簇拥着他,说话还特别好听!每个人都想和他一起玩游戏。大家都对他的书和玩具羡慕得不行。 可惜他们在府城,就是想买,也买不到! 就连和他家不对付的通判家的孙子,都一边说着“不稀罕,有什么好玩的”;一边吩咐人去买,买不着就让人制作,还找人悄悄打听,这些东西具体是个什么模样。 现在他宁韶可和以前不一样了,在学堂里有着“千里眼”、“顺风耳”! 死对头前脚打听,他后脚就收到了消息。 宁韶对此很生气,还有点担心。要是死对头也有了这些宝贝,就又该得意了! 她娘安慰他,无需担心,并让他看那些盒子和玩具上的编号。说仿的和人家真正用心做的是不一样的!他们买的才是正宗的! 宁韶这才发现,每个玩具上都有不同的编号,比如他的积木玩具上就刻有“河湾益智多玩具壹仟陆佰伍拾伍号”。 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把每个玩具都拿起来仔细瞧了瞧编号。然后,根据编号的顺序把那些玩具放到一起。 他惊奇的发现,编号相邻的积木玩具竟然可以搭建到一起!他把5个相邻的玩具安装到一起之后,还在上面找到了一个小机关! 打开小机关后,从里面的凹槽中可以拿出一张小小的卷起来的纸!看起来像是什么密信。 宁韶解开系在上面的细线,满怀期待的打开。 纸上写着两行小字:“恭喜你,发现了秘密!下面是开启宝藏道具的钥匙。” 随后写着几个历史人物的名字:周公瑾、曹操、华佗…… 宁韶有玩历史人物卡牌游戏,除了在家和家人玩之外,去学堂和朋友们玩,怎么玩都玩不够,对这几个名字和主要事迹记得再清楚不过。 但纸条上写这几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他试图把这几个名字连成一句话,怎么连都连不起来。回想他们的事迹,也不知道该怎么串到一起。 第208章 宁韶藏着这个小秘密,暗暗研究。吃饭也顾不得挑食了,匆匆吃完,就往他爹的书房跑。 他没悟出来,一定是自己学识不够! 那他就去书房读书看书,找这几个历史人物的生平事迹。找他们曾经写下的诗歌,或评论他们的文章! 宁韶虽然识字了,但这些字组合在一起,有很多地方依旧不理解。 为了弄明白文章和诗词的意思,他在家,就询问自己的祖父和父亲。去学堂,就在休息的时间,请教夫子。 这种前所未有的积极态度,不仅令夫子大为赞赏,更是令家人感到欣喜惊奇! 韶儿虽然聪慧,以前做功课也认真,但对读书学习可称不上喜爱。 做功课拖拖拉拉,催了数次才老老实实地开始写功课。写完以后,就迫不及待的玩儿。 如今竟然如此积极上进,做功课再也不拖延!做完功课,也不出去玩了,连丫鬟送来他最喜欢的糖渍梅子,也提不起兴趣吃。 看都不看,听见丫鬟的声音,宁韶就摆着小手,让丫鬟不要打扰他。他没时间吃。 怎能不让人感到惊奇? 知府对嫡孙宁韶很是喜爱,也了解他的性子。眼见宝贝大孙子跟变了个人似的,他既高兴又担忧,问宁韶怎么突然如此好学? 宁韶神秘兮兮,“这是一个秘密。” 知府既对他的改变感到欣慰,又和妻儿一样暗自担忧,派了随从探查孙儿的行程,生怕有人暗中影响教唆孩子。此时好,万一以后坏呢? 可惜查了一圈,什么也没查出来。 宁韶的生活再规律不过,去学堂读书,散学回来,做功课,吃饭,看书。 宁旭他们不知道韶儿怎么忽然就开窍了,但对此再高兴不过。 宁夫人一提起自家儿子就满脸自豪。连身为严父的宁旭说起儿子时,也隐含骄傲。 宁韶一心一意要弄清楚游戏里的秘密,对那几个历史人物的生平事迹烂熟于心,连他们的诗词也背得滚瓜烂熟。连其他书籍里,别人对他们的评价,宁韶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他还没弄明白纸条上的秘密。 宁韶把张夫子送他的书籍、玩具、卡牌全都放在一起,试图从里面找出联系。 他把积木每一块木头都摸遍了,也没找到第二个凹槽。他垂头丧气的拿起卡牌,抽出那几个名字对应的人物卡牌。 第一张是周公瑾的,上面画着一个意气风发的俊朗儒将。 下方写着周公瑾的名字和字号。 再下方,则写着: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节选自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 宁韶不认识苏轼,也对苏轼不感兴趣。倒是他爹初次玩卡牌游戏时,对这里面的诗词大为赞赏,说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这些才华满腹的诗人。 诗人不诗人的,宁韶不关心。他最初玩的时候,只关心玩法,对这些诗词一扫而过。 读了那么多书以后,再看这两句话,他脑中下意识浮现出周公瑾的事迹,望着“樯橹灰飞烟灭”这句话,他在纸张上写下“赤壁之战”四个字。 第二张是曹操的,下面同样有诗词。 第三张是华佗的…… 宁韶根据上面的诗词,一个个写出事迹和年份。 看看上面的时间数目,在瞧瞧手里的这几张卡牌,想想他们的属性,宁韶恍然大悟!兴奋不已!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知道啦!” 第277章 谜底 “少爷!”伺候宁韶的丫鬟们听到他疯狂的笑声,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跑进来,被他赶了出来,“别打扰我!” 宁韶迫不及待地将数字列出来。赤壁之战的年份——建安13年,减去曹操卡片中隐含的官渡之战的年份——建安5年,加上华佗五禽戏里的5,然后减去…… 他把前面几张卡牌里面包含的数字相加减。到后面两个却犯了难,里面没有数字。 不过有了前面的经验,他细心分析这些诗词。反反复复看了又看,小脸上渐渐绽出欣喜若狂的笑容,后面两个是字谜! 一张卡片谜底是大雁,另一张谜底是荷花! 他激动的把这些谜底凑在一起,寻找这些元素。书籍、积木、卡牌,每个都翻一翻、看一看,最后终于在卡牌的盒子上找到了! 数字最后算出来的答案是叁,他在盒子左下角的品牌与标号中,找到了这个数字。在盒子的上方看到了大雁,右下角找到了荷花。 他左手按着数字和大雁,右手食指戳向荷花。 “咔哒!” 盒子突然响了一下。被他按着的地方猛然向下褪去! 宁韶打开盒子,发现盒盖下面多了一层。 里面夹着一张薄薄的信。还有两张崭新的精美的卡片! 信里写着:“天哪,你怎么如此厉害!你的聪慧,你的学识,你的努力,无不令人惊叹!颖悟绝伦!学识过人!持之以恒,有志竟成! 你不成功?谁成功!难怪这个秘密藏的如此之深,都被你发现了! 作为奖励,这两张隐藏卡片是你的了!从此往后你的卡牌可以比别人多两张哦! 再接再厉,继续努力,你会拥有更多的成功!在此,向未来的脱颖而出的优秀的你致敬!” 宁韶脸庞红彤彤的将信读了一遍又一遍,他看看手中崭新的从未见过的卡牌,兴奋得上蹦下跳,“啊啊啊啊!我成功啦!我成功啦!” 他激动的大喊,全然忘了所谓的规矩礼仪。宁夫人听见他的喊声,询问丫鬟发生了何事? “娘,你等一下!”宁韶慌慌张张的、兴奋地把所有东西还原。 然后,他抱着自己的积木玩具,去找祖父、祖母、爹娘和姑姑。 让他们看,能不能看出什么秘密。 一家人迷惑不解。 宁韶背着小手,仰着脑袋,满是骄傲,“你们之前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突然变得好学了吗?秘密就在这里面!” “在玩具里?”知府他们都感到不可思议。 从来只听说人玩玩具,玩物丧志的,没有听过玩具能让人好学的。 宁旭夫妇因为书籍和卡牌游戏的原因,在回来的路途当中,对张梓若母子赠送的积木玩具也颇有兴致。把积木玩具玩了个遍,未曾见有什么秘密。 听儿子这么一说,他们都来了兴趣。 人手一个积木玩具,反复翻看掰扯。 宁韶心疼,“慢点慢点!这个玩具可是很宝贵的!坏一个都不行!” “坏一个都不行?”知府大人可是个人精,立即把其他家人手中的积木玩具收了过来。 几个大人拼拼凑凑,终于找到了隐藏的小纸条。 宁韶后悔,自己就随口说句话,怎么就让他们猜出来了?太快了! 知府他们围观小纸条,各自念着上面的名字,冥思苦想,这几个名字究竟有什么含义? 见家人念念有词,怎么想也想不出,连最聪明的祖父都皱着眉头,捏着胡须,在屋里走来走去,反反复复的提出答案,又否定答案,胡须都差点揪断了!宁韶舒坦了,高兴了,呲着小牙偷乐。 嘿嘿,这可是颖悟绝伦、学识过人、持之以恒,有志竟成的人,才能猜到的答案! 宁韶高高挺起小胸膛,别提多骄傲了! 他小手一挥,让家人们多多看书,尽情去猜! 自己美滋滋地抱着玩具回屋。 “等等!”几位长辈异口同声,“把积木留下!” 他们苦想无果,开始折腾积木,试图在里面找到其他的机关和小纸条,看有没有更多的线索。 宁韶死死抿住嘴,憋得脸都要僵了。等回到自己的屋子,悄悄的蹦了又蹦,笑了又笑。 嘿嘿嘿,他们答不出来,找错方向了。这么难的题我竟然答出来了!我好厉害! 宁韶握着小拳拳,激动得蹦达两下,晚上睡觉唇角都带着笑。 次日,再去学堂,看死对头拿着仿制的玩具炫耀,宁韶满是不屑! “你那个是假的,我的才是真的!我的玩具每一个都有编号!” “编号有什么用!只要好看好玩就行了!我的积木是找手艺最好的匠人制作的!颜色花纹都比你的好看!” “哼!我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的!正宗的!”昨日,知府他们怎么都没能找着更多的线索,只得把积木还给宁韶。 宁韶将积木带来,展示给同窗看时,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他对死对头说道:“知道你没玩过正宗的,就不让你找里面隐藏的小秘密了,我直接展示给大家看!看到这些编号了没?按照这些编号把它们拼在一起!” 宁韶迅速拼好积木,打开机关,拿出里面的小纸条。“看!合到一起后,可以找到一个隐藏的机关!” 周围的小朋友们惊叹不已:“还能这样?” 第209章 “看上去好有意思啊!” “真厉害!我不要找匠人做积木了,我也想买正宗的!宁韶、宁韶,你在哪里买的呀?” “宁韶、宁韶,上面写的是什么呀?” 小朋友们好奇不已,七嘴八舌的发问。 被围在中间的宁韶,看看死对头难以置信的表情,高兴地展开小纸条,大声念出上面的字,让大家一起猜谜! 从此,河湾村的积木游戏又多许许多多猜迷人。 宁府,宁旭想起儿子天天跑到书房,再想想有什么是同时集齐了那几个人物的事迹?事迹没想到,倒是想到儿子有一副卡牌。 他瞬间明悟,等儿子回来后,借来卡牌,成功找到答案! 看了那封信,宁旭心情愉悦,心潮澎湃!这,就是实力! 他笑容洋溢的要告诉知府答案,被他爹烦躁地挡了回去,“别说!我要自己猜!” 第278章 去!必须去 知府凭着自己的努力和执着,终于猜到了答案! 读着夹层里那封惊叹赞美的信,知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轻轻的点头表示赞同,谁还不是个智慧的猜谜人? 猜出答案后,他终于有心思去细细品读卡牌上的诗词。 写诗词的人有许多他不认识,也未曾听过其名号,但读其诗词,哪怕只有简单的一两句,也顿时惊为天人! 都是值得反复品读的佳句!只见其片段,而不见其全篇,实乃人生一大遗憾! 知府询问儿孙,卡牌上的诗词从何而来? 宁旭父子皆不知,只说是河湾村张夫子所赠。 有儿孙的改变在前,又有卡牌上令人拍案叫绝的诗词在后,知府对河湾村有着浓厚的兴趣,已打定了主意要找时间去河湾村一趟! 没成想,余华送了请柬来,邀请他们去参加河湾村图书馆的开张仪式。这真是瞌睡送枕头,来的正是时候! 去!必须去! 去看完图书馆,回程的路上刚好去辖区内的诸县巡访! 知府找来心腹下属,安排公务。 宁韶虽没公务,却也忙得团团转。自从表明了正版与仿制的差距之后,同学堂的小朋友们羡慕得都要哭了! 天天围着他追问玩具的来处,纸条里那几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宁韶小手一挥,保密!秘密之所以叫秘密,就是因为不能告诉别人。得靠自己猜出谜底,别人说就没意思了。 想要?想要也去河湾村买呀! 我的玩具是多少银两买的?哈!我可不是买的!我的是朋友送的! 小朋友们无不艳羡,连死对头都默默的收起了仿制的玩具,看着他来源正宗的玩具,眼睛都要粘在上面了! 在小伙伴们的羡慕拥护下,宁韶神气扬扬,走路都带风!后来干脆连路都不走了,踩着顾云淮送他的滑板,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呼啸而过! 这回要去河湾村,宁韶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都拿了出来,要带给朋友们。 他看看这个,觉得不够好;看看那个,也觉得没意思。 自从玩了河湾村的玩具,自己的玩具都不香了。感觉自己买的玩具一点都不好玩,在河湾村的玩具面前就是个渣渣。 以前觉得鬼工球有意思,现在看,觉得又丑又不好玩。拨浪鼓,没意思。陀螺,没劲没劲。 布老虎?唉,人家都背老虎背包了,还有各种各样好玩的背包! 九连环,不知道顾云淮他们有没有?感觉他们好像有很多玩具的样子。 宁韶坐在自己的玩具堆里,暗暗发愁。 自己的玩具,不管哪一个,他都不好意思拿给对方。 丫鬟请他去用晚膳。宁韶眼前一亮。再加点好吃的、好喝的! 祖父说寻常人家读书难,那就再送他们一些笔墨纸砚! 饭后,宁韶说起自己的打算,宁夫人听了直笑,“这些哪里需要你带?娘都已经让人备好了。” 宁韶听了苦恼,我的用武之地在何方? 大人不知小儿愁。宁夫人自从决定去河湾村后,每日满面春风,大事小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她不仅在自家府里忙,还要告诉手帕交去河湾村都带些什么好。 当初,从河湾村买回来的书,她每样各拿一份送给手帕交——张芳张夫人。 张芳的孩子自小也是娇养着长大,哪怕不爱读书,他们也不舍得动孩子一根手指。每次连催带哄,千哄万哄,让孩子做功课。 虽然孩子功课写完了,但又少不了为孩子不爱读书的事情发愁。 这回她送过去的书,据张芳说,孩子读得津津有味。晚上都不舍得睡,想要继续看书呢! 张芳本以为孩子看故事,和玩玩具一样,对读书学习没什么用。 哪成想,孩子读了书以后,还真学到了东西!里面的看图写字题,算术题,连线题,猜谜语,根据小黑点一笔画出图画等等,孩子都答得有模有样!甚至还拿着题目来考家人! 对此,张芳再高兴不过!她不仅特意来宁府道谢,还与宁夫人约好了,有机会的话,同去河湾村。 宁夫人这边刚放出话,不去赏花喝茶,要去河湾村,张芳立刻就上门了。询问她,去的话,可有什么要注意的?都要准备些什么? 没想到,除了张芳,其他权贵人家的主母也都来了!说是自家孩子嚷着闹着要去河湾村买玩具。 她们此番来,有想要结伴同去的。也有托她们带玩具、带书的。 她们常在一处聚,谁家孩子什么秉性,再了解不过。张芳的孩子读书是个老大难,这是各人心里都清楚的事情。 谁知道那孩子看了宁夫人送的书后,竟然喜欢上了读书,还主动做题。 多么神奇啊!这等好书怎能不给自家孩子备上几本? 且不说他们身为家长的心思,就说孩子们,看见宁韶和张芳孩子的书,连家都顾不得回了,天天挤在一处看书。回来了,还念叨着自己排在第几日,可以借书看。 孩子喜欢读书可是大好事!看孩子心心念念的模样,她们既高兴又心疼,自然是选择买!买!买! 听了诸位夫人的来意,宁夫人笑道:“玩具好说,只要他们有货,指定给你们带回来!但是,书可不一定。 我先把话说在前头,不是我不给大家带,当初我家只有一份,还是友人送的。 后来觉得这书实在好,想要多买几份。派人去了,才知道人家的书都是有数的,本身也不多。我们还是因为友人的面子,才能多得两份。 因此,这书能不能带,能带回来多少,我可不敢打保证。只舍出去这张脸,能带多少就尽量带多少!” 诸位夫人都笑,“你若是买不到,那我们更买不到了!有你在,我们好歹能沾点光,买不到书,能买到玩具也是好的。” “可不?要不是您慧眼识珠,我们都不知道有这等好书呢!能买到那是福气!买不到,那就看下次的运气!只希望去之前呀,能先到您这里来,沾点福气!” 宁夫人啐她:“让你沾沾福气,好让你下次赌马球的时候,继续赢我吗?” 众人哄然大笑。她们说说笑笑,言语间不断恭维着宁夫人。 宁夫人笑得花枝乱颤。会客的全程,扬起的唇角就没下来过。 等送走众人后,宁夫人让丫鬟把众人送来的礼品归库。她笑盈盈地检查着去河湾村要携带的东西,心情飞扬。 当初去河湾村,去得好!河湾村,我们来啦! 府城,通判大人府上,也热热闹闹的。 不同的是,知府家是因为登门的人多而热闹;通判家是宝贝孙子撒泼打滚,要去河湾村买玩具。 第279章 好消息 通判大人和知府不对付。他们两个在官场上互相牵制,表面上都笑呵呵的互相有礼,实则已经在暗中你来我往交过数次手。 通判大人对死对头家的动向很是关注。 宁旭一家人从一个村子里,带回一些玩具和几本闲书,竟引得人趋之若鹜。 除了孩子,连一些大人也好坏不分,竟然赶着去知府家,要买那些玩具。着实荒谬可笑! 通判的孙子——孟川想要玩具,大人心疼孩子,找匠人给他做玩具。 哪知不过两日,孟川又回来哭闹,非要去河湾村买,说什么河湾村的玩具才是正宗的!要买就买真正的、好玩的,不要那些假冒的! 孟川的父母在小事上能够满足他,随他的愿,但这涉及到自家颜面,怎么可能同意? 宁家带回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值得他们正眼去瞧?更别提去一个乡野之村!绝对不可能! 孟川的父母一口拒绝了他。 见在他们这里行不通,孟川就去找自己的祖父、祖母哭闹。 他爹眼睛一瞪,作势要打他。 孟川倒在地上就哭:“我要玩具!要玩具!这回别人都要买了,就我没有!” 第210章 “没有就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给我站起来!” 他爹拽着他的胳膊就把他拔了起来。 孟川一个劲儿的往地上坠,扯着嗓子干嚎:“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张裕看了,都爱做题了!他还说看书让他变聪明了!” “那得看正经书才会变聪明!乱七八糟的书只会让人玩物丧志!你给我站好了!” 孟川他爹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呜呜,祖父祖母,我爹打我!”孟川一咕噜滚在地上,来回翻着打滚哭嚎。 孟老夫人心疼地过来扶起宝贝孙子,责备儿子,“你说话就说话,打孩子干什么?把孩子给打坏了怎么办?” “娘,你看看他什么样子!”孟州怒视儿子。 孟川有祖母护着,丝毫不惧,擦擦根本没多少眼泪的眼睛,理直气壮道: “那些书都是很好看的书!玩具也很有意思,还有猜谜!你都不一定能猜到! 那个村子里的两个小孩儿,能被程爷爷收为徒弟,一定是因为他们经常读这样的书,玩这样的玩具,才变得非常聪明! 你们要是给我买这样的玩具和书,我也一定会变得很聪明!说不定程爷爷一看我变聪明了,也会收我为徒弟!” 一直沉默着看儿子教训孙子的通判神色一变,再不复平淡。他问:“什么程爷爷的徒弟?” 孟川:“就是你们领我去程爷爷家,想让我拜师的那个程爷爷啊!” 通判问:“你听谁说,他收徒弟了?” “学堂里宁韶说的呀!他还说他的滑板和玩具就是程爷爷的徒弟送的!他说,程爷爷的徒弟很聪明! 祖父,程爷爷的徒弟一定是因为从小玩这样的玩具,看这样的书,才会聪明的!你也给我买玩具和书吧?” “不急。”通判问他,宁韶具体都说了些什么? 孟川想起什么说什么,时不时地添油加醋说宁韶多么嚣张,多么可恶。 通判沉吟着点点头。想到知府近日安排心腹处理事情,他唇角泛起丝冷笑。 此次,知府也要去河湾村? 他可不信,知府仅仅是为了孩子的玩具,跑去一个乡野之地! 通判暗自思索着,近日,多个权贵人家的夫人前往宁府的事情。怀疑这些人家在通过女流之辈暗中传递什么消息。 管他什么消息,反正绝不让他得逞! 通判眼眸一眯,起身出去,安排人叫得力下属去他书房。他非要把事情查清楚不可! 孟川眼巴巴的望着他的身影,询问祖母,“祖父做什么去了?他是不是同意给我买玩具了?” 孟父:“那不是你该管的事,回去做你的功课去!” …… 知府并未隐瞒外出的消息。而且,前往河湾村有许多人同行,消息也瞒不住。 所以,通判简简单单就知道了知府外出的目的地——河湾村。甚至,查到了原因,他们要去参加什么图书馆的开张仪式。 思索过后,通判找来心腹,安排事务。 他身为通判,有监督知府的职责。知府外出,他怎能不随行监督? …… 临近云县的县城叫做康宁县。县学散学的时间,诸位秀才三三两两的外出。一出门就见到守在外面,朝他们堆笑行礼的男子。 男子穿一件洗得发白掉色的青色长袍。天气转凉,也未加衣,依旧穿着这一身衣服。无论见多少次,他总是这副打扮。除了冬季,会加一件打有补丁的芦花袄。 脚上穿着半旧不新的布鞋。脚趾挤得布鞋两侧外凸,看上去很不舒服。那人却浑然不觉,只满面带笑的向他们行礼打招呼。 秀才们笑道:“吴攀,你可是又来借书?” “你已挣到抄新书的笔墨钱了?” 吴攀拘谨地笑笑:“正是。我想借一本典籍,书店里没有,所以前来劳烦诸位。” 书店里卖的多是通用书籍,很多典籍都属于个人珍藏。吴攀毫无门路,只好腆着脸来借阅。 众人听他说了书籍名字,有摇头表示没有的,也有暗暗看热闹的,或建议他去别处借书的。 所幸,有个秀才看过这本书,“只是,我也是从别人那里看的。你得去他家里借才行。” 秀才给他说了名字和地址。吴攀再三谢过,穿着夹脚的最体面的鞋跋涉前往。他在人家门前,默默背着抄写过的文章,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了主人家开恩。 经过一番交谈后,主人家让他写了一张契书,定下归还的日期,把书借给他。 吴攀如获至宝,感激不已,连连作揖。他抱着书回到家,小心翼翼的将书放好。 他脱掉布鞋,挑掉血泡,简单的处理一下,换上草鞋后,仔仔细细的洗干净手,换回打着补丁的旧衣服。 将自己最体面的长袍和布鞋放起来,再次洗干净手后,他珍而重之地打开典籍,认认真真的抄写。 “吴兄!吴兄!” 门外是相熟的读书人。 吴攀小心的将一个字写完,放好毛笔,合上书籍,这才去开门。 刚一打开门,友人便兴奋地说道:“吴兄!以后我们不用四处借书了!我随朋友去河湾村卖字画,得知一个好消息!他们开了一个图书馆!咱们可以免费去看书!” 第280章 对对对 “免费看书?”吴攀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所有人都可以去看吗?” “对!所有人都可以去看!我特意打听清楚了,不拘男女老少,贩夫走卒,富贵贫者,只要你想看,都可以去看!” 友人神色激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你是没见,他们的书有多少!一车车又一车的运过去!我光是看他们运书就看了好长时间!” “我眼尖的瞅见几本书的名字,你肯定想不到是什么书!是以前咱们辛辛苦苦、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借来的书!” “要不是人家过段时间才开始运行,我都想要住在那里了!” “不管是在那儿帮忙盖房子,卖东西,还是在他们的乐园找活计,亦或是给村中人家帮工,即便是收些羊毛、狗毛、兔毛,都能赚钱呢!” “许多人去河湾村找活干!不用送礼,也不用找门路。只要人家缺人,我们就可以去报名,一旦选上了,干一日就有一日的钱!” 朋友越说眼睛越亮,“而且,那里有许许多多的读书人!有专门的讲学大赛!我们不仅能去免费听课,心中的疑惑不解之处,还能与人交流!去参赛的话,还能得奖!” “可惜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值休赛期。”朋友捶胸顿足,神色悔恨,“我怎么就没早点去,早点发现这么个好地方呢?!” 吴攀安慰他,“我们现在知道也不晚。刚好能赶上图书馆开始,能去借书。 陈兄,你带来的这个消息,对我而言,就像及时雨一般!如今我们抓紧时间,去读书看书,明年科考便能再多一成把握!” “对!对!”提起图书馆,陈兴情绪立马好转,笑容洋溢道,“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我们得赶紧收拾收拾,抓紧时间,早点去! 若是去的晚了,保准连一间房都租不到!我得赶紧回去,先同家人说一声,我要常住河湾村的事。” 陈兴兴冲冲的回家。吴攀回转,静静地望着自家空寂的砖瓦房。 他不满一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五岁的时候,父亲缠绵病榻许久,终未留下。家底因为看病消耗一空,下葬还是借的钱。 他的兄长和姐姐为了还债,为了一家子,争着抢着去自卖自身。 最后,识得几个字,又会照顾人的姐姐去给人做了丫鬟,把卖身的银两和每月的例钱都给了兄长,用来还债养家。 兄长拉扯着他长大。每日四处奔波找活干活,下工回来,就教他读书写字。 兄长说,他们都要好好读书,科考做官,要给他姐姐赎身,一家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那时,他最常见的就是兄长屋中整夜整夜亮起的烛光和窗子上读书写字的身影。 他的兄长努力、上进,从不言败,却在考场中一睡不醒。 来报信的官差让他把尸体带回来,说死在考场晦气。 吴攀都记不清,那段时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将兄长下葬,和兄长一样,一边找活挣钱,一面读书写字,准备考科举。 乡人笑他,说他和兄长一样没有那个命,偏偏还爱做梦瞎折腾。 吴攀置若罔闻。他只需考中,把姐姐接出来,就是最大的回击! 东邻的婶子吆喝着馋嘴的孙子,让他去地里把家人都叫回来吃饭。 吴攀到厨房,早上做的稀粥还剩了一半。他不加柴温饭,直接把剩饭喝完,刷过锅碗。细细的洗手擦手,继续去抄写典籍。 他不分白天黑夜的抄写,终于以最快的速度,且认真工整地将典籍抄写完毕,物归原主。 第211章 次日,他便收拾好包裹,同陈兴一起踏上前往河湾村的道路。 陈兴背着满满当当的背篓,包裹拿在手里。 吴攀:“陈兄,你这是打算把家搬去吗?” 陈兴笑道:“哪里?哪里?我去了河湾村以后,发现他们有户人家专门收动物的毛发,尤其是白毛,价格要更高一筹!” “此次回来,我就特意收一些羊毛、兔毛,到了以后就给卖了!反正卖字画也是挣钱,卖羊毛、兔毛也是挣钱,都是挣钱,不寒碜!” 吴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们挣的都是清清白白的血汗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两人怀揣对图书馆的憧憬,对未来的期望,心情激荡的前往河湾村。 河湾村,张梓若在没课的时候,将每家民宿都检查了一遍。 自从村子里不断有读书人租住,不用张梓若提醒,村民们自己就提着心劲儿扩建,或新盖民宿。 张梓若对众人三申五令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卫生。对所有来租住的人,都要一视同仁的友好。 “图书馆一旦开始,必有许多人前来村中。租房的人也定然会增加。” “绝不能出现朝富者献媚,驱赶贫者的情况! 都想想咱们自己,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若是有朝一日,你出门在外,打尖住店,付了钱,别人却看不起你,宁愿把你赶走也不让你住。只愿把房子租给富户,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将心比心!善待真心来求学的人!善待为了一家子来找活儿谋生的善良人!” 村民们笑道:“夫子,您就放心吧!俺们自己也是穷过、难过的,现在日子不过刚好了点,白天地里刨食,晚上家里干活,活着不易,俺们都懂!不会做那种没良心事儿的!” “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都记得!” 见他们学以致用,张梓若心中高兴,“好!咱们村子知礼向善,怎会不兴?以后只会更加兴盛!” 村民们都兴奋的呼喝:“更兴盛!”“更兴盛!” “以后越来越好!” “如今出门说咱是河湾村的人,别人都羡慕着呢!”沈河神情振奋,扬声说道,“这回有更多的人来,咱可不能掉了板儿,丢了咱们河湾村的颜面!” “那还用你说?”众人笑骂,“先回去好好练练写诗吧!免得有许多读书人来,听了你的诗,把大牙给笑掉了!” “我上次写的诗不好吗?全场的人都跟着我一起念呢!再说了,有个词叫做贻笑大方,说什么笑掉大牙——”沈河摇头,“没学问!没学问啊!我看你们才该早点回家读书,少吃个饭就聚在这儿闲磨牙!” 乡邻们不服,“我们怎么没学问了?夫子教的和讲学大赛上的内容,我们都听了也都知道!” 沈河:“你们知道了不会用啊!白瞎!” “谁说我们不会用!我们让夫子做个评判!”村民们拉住张梓若,让她做评委。 众人一个个的将身边的事情,用所学的知识进行诠释。这个人说完,那个说,每个人说完了,都还要问上一句: “夫子,您看我说的对不对?” “对不对?是这个理儿吧,夫子?” “对吧,夫子?” 张梓若,一个有感情的点头机器,“对对对。” 苍天可鉴,我本来打算,说完事情就回家去的,哪知道加班来的猝不及防…… 第281章 客来 张梓若听了满头满脑的事实加理论,回到家时,既疲惫又欣慰。 从她这里得到了肯定与鼓励的村民们精神振奋,进取的劲头十足。 开民宿的人,回去把房间再细细打扫一遍。养在敞口小坛里的文竹摆个更好看的位置。 院里的菊花修剪一下。这可都是文人的最爱!咱这儿虽然不能采菊东篱下,悠然望南山。但可以采菊村舍中,悠然望河湾! 负责巡逻的人,将武器磨得锃亮!暮色当中,还在嘿嘿哈哈的练武。 乐园负责表演和讲解的人,或给家人讲,或对着花花草草练习。 要出摊的人将旗子和围裙洗刷晾干,摊位擦得干干净净,争分夺秒的制作要售卖的货物。 孩子们做完功课,整理着自己的小背包,将笔墨纸砚、铅笔等都归置好。小家伙们凑在大人身旁,踊跃的帮忙,叽叽喳喳半天,手里的活没一点进度。 大人们高高兴兴的听着,边忙活,边说笑。 …… 河湾村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 吴攀到来时,看见平坦的青石板路,川流不息的车马,熙攘热闹的人群,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么繁华,真的是村子,而不是县城吗? 陈兴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这就是河湾村!我刚来时,也难以相信,这竟然是个村庄!走吧,往里面去!” 两人一路走来,心中惊诧倍增! 这村中巡逻者,无论壮汉妇人,目光皆明亮锐利,盯得人心头隐隐发毛。 最热闹的人群处,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他们过不去,但远远看见一片旌旗飘展。旗子上写着“河湾美滋滋饮品”、“河湾香甜花瓣酥”、“河湾再来一口辣条”等各家名号。 吴攀与陈兴嗅嗅鼻子,吸一口香甜中夹杂着一点辣意的空气,整个人都被这股热闹鲜活的空气给带动起来了!他们兴致勃勃的继续往前走,一路左顾右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饶是陈兴来过一趟,已是见识过热闹的,但也没见过如此繁华热闹的场面! 商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说笑声,孩子的哭闹或笑声,骡子和马的响鼻声等等,一股脑的涌入耳畔,吴攀他们恍恍惚惚竟有一种过年的错觉。 街上,有小孩儿背着造型奇特,又格外吸引人目光的背包,踩着板板在人群里滑一步,站一下,滑一步,站一下。挤出人群后,在人少的地方踩着板板,呼啸而去。 吴攀看直了眼,“这地方当真与众不同!” “那个叫做滑板。”陈兴收回目光,“走吧,我们动作得快点!我去把羊毛兔毛给卖了,好抓紧时间租房子。这么多人,也不晓得还有没有空房子?” 他们在人群中穿梭,吴攀细心留意着各处,看有没有招人干活的。 两名巡逻队员过来问他,“这位兄台,你从何而来?不知来河湾村有何事?” 吴攀连忙行礼:“我从康宁县而来,来河湾村是听说这里有图书馆,想要借阅图书。” “对对,沈兄,前几日我来过,这位是我的朋友。我们都是为了看书而来。”陈兴忙在旁边帮腔。 巡逻队员点点头,笑问:“方才见你们四下张望,是不知道图书馆在哪个方位吗?” 吴攀不好意思道:“我听说村里招人,但不知是在哪里?” “这个啊!你得去布告栏看。”巡逻队员给他指明方向。 吴攀两人挤到布告栏前。 上面贴着一张又一张的布告:有招盖房子帮工的;有招田地帮工的;有招绣娘的;有招会木工的;有招善绘画的;有招乐园工作人员的;有收购花瓣的;有收购兔毛、羊毛、狗毛的;有收购字画的(便宜好看的优先)…… 布告栏被贴得满满当当。 陈兴拍着吴攀的肩膀,兴奋道:“看!我说的没错吧?招的人多着呢!尤其是盖房子的人手!咱先找个识文断字的活儿,实在找不到,还能去帮工盖房子!” 吴攀点点头。他不擅绘画,着重看招乐园工作人员的告示,上面写着所需要的岗位人员: 能够教授游客文学或理科知识的读书人,善口技的配音者,能随机应变的情景模拟工作人员,懂建筑设计、懂游戏设计的人员…… 上面的一些词汇,对吴攀来说过于新鲜,他凭着自己的理解,大致猜出个意思。 见布告栏旁,有一人正拿着奇怪的纸筒子对大家解释各项工作要求。他仔细听了听,决定去乐园试试。 吴攀和陈兴皆有了目标,这才安心的朝外走。 他们先去卖羊毛兔毛。陈兴得了三四十个铜板,乐得眉开眼笑,脚下生风的去找便宜房子。 他们合租一间。一个院子里六间房,都租给了不同的人。有的则是三五人租一间大通铺。 本以为这样的房间,环境定然好不了。 没想到,进屋一瞧,屋中打扫得干干净净。桌子上摆着一个陶罐,罐中简单插着几支花,清幽雅致。 墙壁上悬挂着别有意趣的画作,还有题词。 陈兴和吴攀站在画前,品读诗词。他们抑扬顿挫,神色欣喜,心头炽热。 连一间小小的客栈都有如此底蕴!那整个河湾村又该是何等惊人?!他们来对了! 许多如他们一般不富裕的读书人都有着同样的感慨和欣喜! 而一路肃穆前来的通判一家,租好房子入住后,半天没出来。 第212章 将房子租给他们的王老六心中隐隐发虚: 夫子说,不能区别对待,对富者谄媚。他不谄媚,就是往房间里放了游戏卡牌而已。而且,卡牌盒子下方,他都留有纸条,开盖视为购买,卡牌钱从押金中扣除。 第282章 换个地方住吧 通判一家对一个不起眼县区的小村子并不感兴趣。 通判是为了探寻知府的目的而来。孟川是为了玩具和有趣的书而来,他的父母属于顺带。 出了府城,眼见民居景色越来越萧条,道路也越来越偏僻,所有人都做好了艰苦生活,将就几天的心理准备。 谁料,将近河湾村而未进入时,热闹喧嚣的景象便扑面而来。 孟川掀开车帘往外看,兴奋地叫道:“爹娘,快看!好多人!” 他的父母笑容淡淡的往外瞧一眼,“不过是个乡村集市罢了——那是什么?” 什么河湾美滋滋饮品?什么再来一口辣条、小香鱼?什么香喷喷猪肉脯?什么清爽洗漱用具?什么小夫子同款背包? 怎么就……看不懂呢? 孟州夫妇呆呆的望着窗外,苦苦思索,这究竟都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府城从未见过? 通判也掀开了车帘,悄悄打量此地。 人群熙熙攘攘,看似纷乱,实则有序。时不时有目光锐利的一队一队的人穿插而过。 道路两边,还有胳膊上系个红布条的人给大家指路、指方向。 人群中无论是葛布麻衣的百姓,还是身穿绮罗的富者,亦或文雅的读书人,皆喜气洋洋地说笑着前行。 通判一家到了仆从租好的院子。对一个平平无奇的农家小院,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到了屋内,看见桌子上摆的木盒,孟川立马跑上前,举着贴了封条的盒子,激动道:“卡牌!这里面装的是卡牌!” 他仔细瞧瞧盒子上的画和编号,越发兴奋了,“这个是真的!这才是正宗的!” 他扫一眼“开盖即视为购买”的纸条,当即撕了封条,打开盒子,掏出卡牌给家人看。 “看!就是这个!我要找的就是这个!积木呢?有没有积木?宁韶说积木里面还有机关!” 孟川在屋里左右张望,寻找积木。 身为房子主人的王老六,特别善解人意的将积木放在小木箱里,箱子上裹一张封条,贴一张大纸——河湾益智多积木玩具! 字体又大又贴心。 孟川高兴的把箱子抱过来,撕开封条,掏出玩具,根据编号,兴致勃勃的把积木拼对在一起。 他记得宁韶的动作,依葫芦画瓢地打开机关。果然找到了一张小纸条。 “哈哈,我找到机关啦!爹!娘!你们快看!你们猜这是什么意思?” 他爹正在瞧墙上挂的字画——不同于常见的极具神韵的画作,这里的画竟然极为逼真! 一位非常漂亮的,纤纤玉指缠着藤蔓,唇角含笑的女子,跃然纸上。 孟州去看旁边的诗词,稍一错眼,就觉得纸张里的藤蔓立起来了!竟然要探出纸外! 孟川喊了一嗓子,孟州打个激灵,心中隐隐发毛。走了两步,回头猛然一瞧。那藤蔓真的要长到纸外面啦! 他立刻吩咐仆从,“把这幅画取下来,交给店主。让他把屋里所有的挂画都撤了!” 正和儿子研究纸条的孟夫人问:“干嘛把画都取下来?” 孟州:“你仔细瞧瞧!” 孟夫人自进屋以后,只关注仆从收拾床褥,放置器物,还未曾好好看画。 闻言,抬眼一瞧,她杏眸大睁,一声惊叫几欲脱口而出,她连忙捂住嘴,死死盯住画作。 孟州推了她一下,她连忙错开目光,心惊肉跳的吩咐仆从,“去!立刻把所有的画都撤下来!” 仆从连忙取下挂画。 孟州不放心:“我去爹娘那边看看。” 孟夫人拉住他的衣袖,“我同你一起。川儿,来,我们一起去找你祖父、祖母。” 孟川高高兴兴地拿起积木和卡牌,“好,叫上祖父祖母,我们一起玩!” 孟州一家三口出了屋门,秋风一吹,更觉萧瑟,背后隐隐发凉。 他们脚步匆匆地前往通判住的主屋,“爹、娘!你们也在看这个?!”孟州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通判沉声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通判夫人笑问:“你们都收拾妥当了?本以为这种地方难有什么入眼的东西,但这幅画画得还挺好看的!” 孟州心中暗道,何止好看啊,这里面藏的可都是妖怪! 但当着妖怪的面,他不敢把这话说出口,只说道:“爹娘,川儿在屋里找到了积木和卡牌,积木里面有道题。我们都答不上来,你们帮着瞧瞧。” 孟川拿出积木,手舞足蹈的和他们说积木里面的小秘密。 “诶,祖父祖母,你们屋里竟然也有卡牌和积木!我们把这些都买了吧!”孟川朝祖父祖母撒娇。 听宁韶说,不同的人,卡牌数量和内容是不同的,他买两副,卡牌数量一定最多! 趁他们说话的间隙,孟州朝身后的仆从使个眼色,下巴微微扬向挂画的位置。 仆从会意地去摘挂画,摘画的同时,心中不断默念,“小人不是故意冒犯,女仙恕罪!女仙恕罪!” 通判瞧见仆从的动作,问:“你取画干什么?” 仆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讷讷不能言。 孟州笑容勉强,“我觉得我们屋子里挂美人图不太妥当,挂一些旭日东升的山水画比较好。” 他边说,边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的偷瞄仆从未曾卷起来的画。 画上的女子依旧是含笑的模样,感觉正在盯着他笑。 孟州“咻”一下收回目光,恨不得普通立刻把画拿出去烧了! 他坚决道:“不是说这里读书人多吗?读书人清高,咱还是换些雅致的画来,或者干脆不挂,也显得房子敞亮些。” 通判不以为意,“不过几幅画而已,你想换就换。” 孟州忙不迭的让人把画拿出去。此时此刻他不仅仅是想要换画,他更想要换房子! 孟州怎么想,怎么不安心。 等仆从拿着画出了屋门,去找房子主人,他才快速且低声的说道: “爹、娘,我们换个地方住吧!实在不行,我们和村民商量一下,请他们腾出几间房,与他们合住吧?” 第283章 我们讲究 “州儿,你这是做什么?”通判夫人纳闷,“去人家家里住,哪有住个单独的院子舒服?这院子已经够小了,还要去和村民挤,我们这么多人要怎么挤?” 孟州着急:“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庙,要是有庙的话,我都恨不得立刻去庙里住!”他压着声音,不断的朝父母使眼色。 通判夫人惊愕不安的瞧向刚才挂画的方向,再瞅瞅儿媳。 儿媳脸上尤有惊悸之色,万分肯定的朝她点点头。这个地方真的不干净! 通判放下手中的纸条,不愉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听他公然提起,孟州夫妇吓得都要背过气去了。 通判嫌弃道:“做什么大惊小怪!我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画!一幅画也把你吓成这样?去把人叫回来!画也拿回来!今日非给你正正胆不可!” 刚拿的画出门的仆从,迅速又被叫了回来。 六个住人的房间,一共挂了六幅画。 画中皆是那名手持藤蔓的含笑女子。但每幅画中,这名女子的模样都略有不同。藤蔓也有所不同。 通判他们看着画,画中的六双眼睛也看着他们。 通判夫人捂着胸口,双目惊恐。 他们刚才看的那幅画中,藤蔓明明很正常。眼下六幅画放在一起,却觉得格外诡异。 尤其是其中一幅,眼睛瞳孔格外逼真,像是一双真正的人的眼睛,且藤蔓不是跃然纸上,而是跃然纸外! 通判:“把画拿走!烧——好好地给主人家送回去!” 仆从双手发抖,极其恭敬的卷起画卷。六个人一人捧一幅画卷,排着队去找屋舍主人。 通判:“赶快收拾!我们换个地方!” “什么?你们要退房?!”王老六大惊,“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通判一家生怕画中精怪是王老六所供奉的存在,也不敢有任何不满。他们脸上带笑,笑容谦和。 “没有、没有不好!这里布置得当,清幽雅致。主人家也随和,只是我们一家人挤在这里,多有打扰——多有不便,所以想要换个敞亮点的地方。” “其他人盖的房子,也不比我大多少啊!你们要是觉得地方挤,我兄弟家盖的也有房子,你们可以租两套。” 孟家人一听,你兄弟?那不还是你们一家子吗?不安全,太不安全! 他们婉言拒绝。 王老六百般挽留,奈何对方退房的态度极其坚定!宁愿不要押金,都要退房! 第213章 王老六遗憾:“你们要退,那便退吧。我也不多收你们押金。该退给你们的,必须退给你们。劳烦稍等片刻,小猴娃,你去查收房间。” 他的小儿子抱着金箍棒去各屋,站在门槛处一瞧,便回来了,“爹,卡牌和积木盒子都打开了。” 被勒令丢下玩具的孟川泪眼汪汪:“我买了!” “那我给你拿过来。”猴娃啪嗒啪嗒地便往屋里跑。 “不用、不用!”孟州连忙叫住猴娃,“我们主要就看看,不大喜欢玩这些游戏,留给下一位客人玩吧。钱我们付!” 王老六心中大痛。这么痛快的客人,怎么就走了呢? 他忍痛收下钱财,把多余的押金退回去。双眼含着热泪,目送他们离开。 孟川也双眼含着热泪,遥遥回望。我的卡牌,我的积木,我只拥有了一会儿! 王老六见孩子依依不舍,心中一喜,连忙朝他招手,希望孩子发动攻势,带着一家人回来。 孟夫人把孩子往自己怀中一按,恐惧使她身上生出一股莫名的力量,带着孩子快步离开。 王老六怏怏地回去,在精心布置的房舍里转一圈。我房子这么好,他们咋就不住呢? 想起孟家仆从送回来的六幅画,王老六心中发虚: 这富贵人家,总不至于特别讲究,瞧出他的画是从王承徒弟们手里,以土坷垃价买来的练手作,就不高兴走了吧? 他虽然是批量购买,但里面有特别好的啊!为了那张画,他多加了三文钱呢! 有财那小子出息了,画的画就像花果山的大门一样好,很有王承的风范! 王老六将仆从送回来的画一一打开,一眼就瞧到了顾有财画的画。 看看!多好啊!这眼睛,这藤蔓,多逼真啊!这叫那啥,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这样的画作竟然不入人家的眼……唉,我们河湾村,果然和人家差距很大…… …… 图书馆开启是件大喜事,学堂放假一日。 张梓若牵着云宝的手,正兴致勃勃的逛街。各地多有商贩来此,他们也趁机逛一逛,买点有趣好玩的小玩意儿。 云宝头上戴着新买的红彤彤的镶边老虎帽子,手中捏着糖画。张梓若头上戴着新买的簪子,手里提着一双漂亮的虎头鞋,站在卖果脯的摊子前,让老板给她包上一封。 “好嘞!”老板收了钱,动作麻利的用油纸包好果脯,递给她。 张梓若一手提鞋,一手提果脯。 云宝把绑在一起的虎头鞋接过去,挂在自己的胳膊肘上,把自己的手放进张梓若手里。 张梓若握住他的手,在集市上逛了一圈,两人收获满满的回家。 刚回家不久,就迎来了宁夫人、宁韶等人。 宁韶兴高采烈地将自己带来的礼物送给他们,眉飞色舞的同他们说起,自己是如何发现了玩具里的秘密。 他的同窗们都是如何的羡慕! “这回我们来,有很多人同行。大家都是来买书和玩具的!” 宁夫人的手帕交们趁机介绍自己,说明来意。 张梓若含笑应对。 诸位夫人都夸赞玩具做的精妙,“饶是在府城也没见过这样的玩具!” “既玩的痛快,又不知不觉学到了东西,尤其是暗藏的秘密,着实叫人惊喜!我们单是听韶儿说,都觉得心痒难耐!也不知做游戏的人怎么想到的!” 张梓若默默一笑。怎么想到的?自然是古代没有版权可言,只能费心思告诉大家正版惊喜多,加强竞争力,顺便做促销。 隐形的捆绑销售,积木一下五套!积木卡牌,玩具联动,以销促销!想要收集卡牌,想要收集套装,买其他游戏吧!或者再来一套! 身为策划的张梓若深藏功与名,只说不知道,与诸位夫人闲谈说笑。 不多时,有人来请她,说吉时快到了。 张梓若率领众人前往图书馆。 知府和儿子宁旭不方便与一众女眷去张梓若家,在租住的地方欣赏了一番墙上挂的画。无论是金色的麦田,还是波光粼粼、垂柳飘飘的河岸,都令人心醉。 他们算着时间出门,路上遇到一大家子尚在外面,仆从手中依旧抬着箱笼的通判一家人。 知府笑盈盈的打招呼,“孟兄,到现在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吗?” 通判追逐着秋日的阳光,站在阳光之下:“我们住房比较讲究,不符合要求的,不住。” 第284章 简直像是做梦 通判嘱咐儿子,找个好的住所。自己则随众前往图书馆。 孟州只得将仆从分派出去,到各处空闲的房中查看情况,经过一番折腾后,终于安置了下来。 孟州夫妇望着墙上金光弥漫、旭日东升的挂画,心中大为满意。 此画画得不错,金光耀目,喷薄而出,气势非凡!好!非常好! 住的地方稳妥了,孟州他们终于放下了悬在心中的石头,一起前往图书馆。 壮丽轩昂的图书馆前早已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摩肩接踵,挥汗如云。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热闹的锣鼓声中,众人都踮着脚,伸长脖子往前看。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咚咚咚咚锵!” 锣鼓喧鸣,两头狮子在图书馆前热闹的舞动! 一条条长木凳像金字塔一样摞起来,两头狮子争抢绣球,挪滚腾移,翻转跳跃,半空中较量! “好!”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舞狮队在图书馆前表演一番,跳一下凳子,前往其他街道。 张梓若同里正、余华、燕飞等人一起拉下蒙在匾额上的红布! 按照规矩,这种大好仪式,肯定是要说几句的! 但身为早已开够了各种长短会议的现代人,张梓若完全没有长篇大论的想法,介绍完图书馆的规则后,简简单单几句话: “图书馆开启,众人皆可读!大家要读书,爱书!知识不会辜负我们的努力,祝大家学问不断精进!” “好!”“好!” 人群中爆发出如同雷鸣的掌声与发自内心的嘶吼回应! 图书馆正式开启! 众人兴高采烈地进入馆内! 图书馆里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将人群引流,引往不同的区域。 张梓若给身边随行的人简单介绍一番,然后随他们自己去转。读书这回事,说的多,倒不如他们自己去看、去了解。 初次进入图书馆的百姓们敬畏的望着这一架又一架的书,颇有些手脚无措,看着崭新的书,闻着纸张油墨的味道,连手都不敢伸,只仰着脑袋看着,心中暗暗的叹着。 他们在外面说笑时,热热闹闹,嗓门大又亮。进入图书馆,却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感,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甚至话都不敢说了。 就像是初次出门,去往人多地方的孩童,紧张且拘谨。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热情友好的给他们讲解,想要看哪一类书,去往哪个书架。 想看书的话可以直接抽出来读,还书的话尽量从哪里拿出来的,还从哪里放回去。如果实在不记得位置,可以放在他们登记台。 讲解人员边说,边指了指门口方向的登记台。 门口两边是长长的柜台,两侧皆有人员负责借阅登记。 河湾村的村民,经过图书角的洗礼,对此比较熟悉,率先拿下自己感兴趣的书籍阅读。 其他村子的百姓见他们如此自如,而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也没有阻止,这才试探地拿下一本,缓缓的翻阅,虽然看不懂,但感觉受到了知识的熏陶。 众多读书人们,看到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书架上一排又一排的书,无不眼睛放光!尤其是看到许多书店也未曾见到的典籍,更是欣喜若狂! 他们伸出手,手刚要触到书籍,又赶忙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把手再擦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拿出书,翻开一瞧,是真真正正的典籍! 吴攀将手擦了又擦,珍之重之的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缓缓打开。 望着书中的内容,他捧着书本的双手微微颤抖,是真的!是真的!是他们买不到的书!同他们原来借过的书一样!真的一模一样!以后他们可以尽情读书了!他们能够免费读书了! 他双目湿润,心中激荡,如同巨浪滔滔!吴攀悄悄的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的书小心翼翼的放回去,目光在一排排书上扫过。 这么多的书!这么多的典籍! 吴攀脸庞赤红,有种从未有过的,巨大的幸福感!这一排排的书,就像琳琅满目的珍宝,令他挑花了眼! 陈兴和他差不多,两人从这一排转到那一排,拐个弯儿,进入下一排,看每一本的名字都想要看,看哪个书架都觉得幸福! 他们晕晕陶陶,红彤彤的脸庞上带着不自知的傻笑,颇有些熏熏然。 吴攀看到了一本自己未曾借到的书籍,他立刻顿住脚步,擦擦手,双目放光的如取心爱之物一般,轻柔的把书取下来。 第214章 他饱含期待的翻开书籍,眼睛瞬间粘在书页上,走也不会走了,脑袋也不抬。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尊读书的雕塑! 图书馆里,还有许许多多像他一样的雕塑。捧着书,便立刻定住了身,黏在原地,再也不动了。 馆内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可以拿着选好的书籍,到专门的阅读区去阅读。那里有桌椅,需要的话,可以购置纸笔进行抄写。 如果不想购买纸笔,也可以抄两本,一本留给图书馆,一本可以自己带走。纸笔由图书馆提供。 吴攀、陈兴等家境拮据的读书人大喜!竟然还能抄写带走!他们心中澎湃的喜悦几欲喷薄而出! 若不是顾着这是众人读书的场所,他们简直惊喜地想要尖叫哭泣! 他们简直像是做梦一样来到这里,做梦一样见到这么多的书籍,做梦一样免费的阅读,甚至还有人给他们说可以抄写带走! 有人觉得幸福得不真实,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笑得畅快! 笑着笑着,眼中的泪就不自觉掉了下来。 他背过身去,忙不迭擦去眼泪,将手中的书本爱惜的放在书架上,朝着讲解人员无声行一礼,再朝着最前方的张梓若等人深深行一礼。这才重新双手捧起书籍,前往阅读区域。 许许多多的读书人同他一般,眼含热泪地朝着张梓若他们行礼,欣喜激动的捧着书籍,迫不及待的去阅读。 第285章 天天读书 人群像是风吹过的麦田,一一弯腰行礼。 读书人们是最郑重的礼节;百姓们有不伦不类学着读书人行礼的;也有双手合十,像拜菩萨一样,朝着他们连连拜谢的。 与张梓若同行的燕飞、余华、县令、县丞知府、通判等人,看的明明白白:那些百姓,那些读书人,都是在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拜谢。 虽然他们礼仪规矩各不相同,但他们表达出来的情感是一样的浓厚纯粹! 望着那一张张欣喜的、沧桑的、兴奋的、含泪的脸庞,燕飞、余华等人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触动。 燕飞望着那一个个行礼的身影,心中波澜起伏,这,就是张夫子在追求的东西吗? 造福于民,造福于百姓。天下大同! 即便无法成功,但看到他们,就觉得付出是值得的,是令人欣慰满足的! 道……这应该也是一种道,天下大义之道!孔夫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如今何尝不是朝闻道?但他还不想去死,他今日方知,喊出的口号,真正被践行是什么样子。他要同张夫子一般,为天下大同而努力!为造福百姓而努力! 燕飞神色坚定,双眸熠熠生辉! 旁边的余家人,作为被拜谢的人之一,无不目光复杂。 余华的父亲和兄长,是决定帮忙刊印书籍的拍板人。 当初与河湾村图书馆合作,他们只不过是看中了这背后带来的名利,即使图书馆没有描述中那么好,能与程大人搭上线,也是一桩好事。 今日此情此景,让他们看到了名利之外的东西。 他们拍拍余华的肩膀,叹息般的夸赞:“你和余掌柜做得很好!很好!”当初极力推荐我们参与图书馆建设,是做的最正确,最好的一件事! 县丞、县尉他们默默的凝望百姓们,久久无言。 于县丞也是提供藏书的人之一,但他之所以做这些,并不是主动要去为百姓们谋福祉。而是他圆滑惯了,习惯了趋利避害。 图书馆一事,有程夫子和燕公子顶在前面,当初还有个胡县令顶在上面,反正他参与也是有利无害。 即便真有什么坏处,也是高个子担着。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下属,做些好事又有什么错呢? 这些都是他当初的想法。可今日今时,他望着图书馆种种,望着发自内心拥戴爱护他们的百姓,真想给自己一下! 做官做久了,心也就硬了,都忘了当初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了。也忘了自己刚上任时,想有所作为的雄心壮志。 于县丞喉头哽塞,他忘了,他忘了太多东西,忘的时间太久了。在名利场中摸打滚爬,他已经丢掉了最初的自己。 时隔这么久,他久违的感受到了自己当初想要为百姓做些什么的心情。 他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虽然,他已经不及以前龙精虎猛,年富力壮,但现在他可以做得更好!更出色!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人生在世,何不大展宏图! 方县尉粗人一个,心潮澎湃之际,捶捶自己的胸膛,低声说道:“百姓感念自己有幸进入图书馆,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能有幸参与这等盛事,为之尽力!” 他笑容灿烂又欣慰,觉得毕生也算是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以后,还会有第二件、第三件、第四件……无数件!有生之年,有所作为! 知府、通判他们沉默的看着、观察着。 凡来图书馆者,无不惊喜兴奋,感激无比! 就连他们自己,也因这个图书馆而震惊欣喜。 比起普通的读书人家,他们府中有更多的藏书。但再多的藏书,也只是流传下来的一部分。他们不可能收藏所有的书籍。 这个图书馆里,有一部分典籍,就连他们府中也没有。 也许是程大人和燕公子提供的书籍。 通判他们抽出一本看了看,却无法投入心神,认认真真的读下去。 这里有太多的书了,有太多未知的东西,他们根本无法静下心来读书。 馆中的书籍,按不同的内容进行分类,比如农书有专门的书架;游记、诗集等一个区域;经史子集是一个大的区域。按照不同书架上的标签,可以寻找对应的书籍。 这书架设计的也极为用心,每个书架上面都做了精细的雕刻。 或是书生手持书卷,树下诵读;或是文人手持书卷,背于身后,登高望远;或是诗人挥毫泼墨等等。 木雕上的房屋、树木、书籍等无不精巧细腻,连木雕上,读书人手中的书上面还刻了小字。 张梓若将这些木雕一一看过,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震撼。古代的手艺人是真的强悍啊!也是真的严谨!对待自己的作品更是重视! 书架刚刚搬来时,她觉得,分类标签直接弄一张纸就行,像现代图书馆一样,直接贴在书架两侧。 结果,她罕见的遭到了村民委婉的嫌弃。大家伙儿让她别在图书馆累着了,出去转转,趁着有太阳去晒晒太阳。 张梓若默默出去了。回来后一瞧,村民们将每个书架两侧都挂上了小木牌。小木牌也雕刻花草,或者直接雕成打开的书本模样。 木匠还嫌不够好看,往图书馆一趟趟的跑,最终连木牌也取消了,将分类的大字直接融合到木雕里,和景融为一体。为了方便大家看见,每个字上涂了显眼的漆。 张梓若:除了点赞,我无话可说。 如今众人他们看到的,就是村民们努力美化的结果。 来参观者,即便是倨傲的府城权贵人家,对这里的布置也无法挑出刺来。 知府、通判他们看过这里,看那里。每个区域都想转一转。 他们以为,能提供书给大家读,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这里的布置,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区域与区域之间,备有专门的桌椅,供人读书抄写。 馆内竟然还有启蒙区域! 许许多多的孩子围在那一块儿,兴奋的嘀嘀咕咕,看了这本,看那本。最后,恋恋不舍的放回去,只抱着一本,跑到桌子旁,爬到椅子上,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读书。 与平日的顽劣截然不同,老实乖巧的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宁韶和孟川也都在其中。他们面对面而坐,却根本顾不上别苗头,都抱着书,正如饥似渴的阅读。 通判走到孟川背后,轻轻拍拍他的背,想问问孙子读什么书这么入神? 孟川恋恋不舍的抬头:“这么快就要走了吗?祖父,我们能把这里的书都买下来吗?我以后天天读书!” 第286章 别样的乐趣 孟川一句话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年纪不大,心挺野。张嘴就想要把整个图书馆的书给买下来? 顶着所有人目光的通判脸皮子一抽,说道:“这里不用买就能读,我是问你看的什么书?” 这个图书馆乃古往今来,开天辟地头一个!明显就是立功去的,怎么可能买得来?提供书籍、捐赠钱财的程大人、燕公子等人又怎么可能卖? 孟川把手中的书籍递给他。 通判一瞧,不同于他们常见的全文字书籍,孩童看的书籍都配了画。画的人物也与寻常的画风截然不同,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书里是形形色色的故事。 通判一言不发的往后翻。 孟川等了一会儿,便急了,跑去拿了一本其他图画故事书,回来拉拉通判的衣袖,“祖父,你看完了吗?你想看的话,可以看这本,也有故事。” 第215章 他眼巴巴地望着通判手中的故事书。 通判把书籍还给他,至于他递来的那一本,接也未接,让他直接还回去。 知府逛了一圈,此时也在启蒙区域这边看书。 他随手抽出一本,书上画有石头,对应的右侧写了个“石”字,下面写了石字的演变过程,最后写了个关于石头的童谣,最下方还有关于石头的小故事。 知府看得有趣,翻了这一本,又看下一本。 他抽出的第二本是连环画故事。画上的风格,感觉很是熟悉,和他们租住的房子里的挂画是一样的风格,都格外的逼真。 知府兴致大起,询问身边的县令,可知这种画作是哪位大家手笔? 县令一看便笑了。每次讲学比赛,旁边都有人作画。得奖的人,就会有一张画像。那些画法和知府手中的连环画是一样的风格。 他笑道:“非止一人。这是一种别样的画技,河湾村有多个画手。不过,其中一人画画尤为一绝,叫做王承。但是王承的这种新画法,也是跟张夫子所学。” “哦?张夫子!”知府扭头去寻张梓若,发现她正在跟一名百姓说话,几句话后,转身从一个书架上抽了一本书递给百姓。 知府干脆去寻她。县令、县丞等下属跟在后面。在图书馆内随意抽书籍查看的通判,放下书籍,立刻跟上。 知府询问张子若关于画的事情。张梓若给大家讲素描、空间、光影等知识。为了方便大家理解,她领着众人去楼上,“刚好楼上挂有几张画,非常立体,大家可以仔细看一下。” 图书馆一楼,挂的都是读书人所作的山水画,或者人物画等,是古人常见的画法。二楼所挂画的画作多是现代化画法。 张梓若把他们领到画前。孟州跟着通判,一眼就看到了金箍棒几乎戳到纸外的画作!和他们所见的妖精手中的藤蔓一样一样的! “这个!”孟州情不自禁的叫了出来。 “这个怎么了?”张梓若问。 通判同样心中剧烈震动!但看张梓若的神色,这明显没什么稀奇,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为了不显得丢人,他弥补性的说道:“没什么,这幅画看上去和寻常画作不同。” “对!”张梓若笑盈盈给他们解释两种画法的区别。古人的画极具意蕴美,神似,形却未必。 现代的画法,结合空间关系、光影虚实明暗度等,相较而言,更为逼真写实。 图书馆挂的画,其实是现在人已经司空见惯了的。在一张纸上画一个立方体,一眼看上去,只觉得纸上放了一个盒子。不经提醒,只看表面的话,险些以为那个盒子是真实存在的。 在现代,有画技高超的画家,画出来的三d写实作品,简直令人怀疑眼睛。 比如橘子,他画在纸上的橘子和他放在纸上的橘子,两者放在一起,让人分辨不出来,哪个是真的,哪个是画出来的。 也有人在纸上画个拳头,拳头给人一种很立体,已经捶破纸张,戳到纸外面的感觉。 图书馆里挂的画,其实和纸张上的拳头,是同样的原理。都是通过空间、虚实、光影等变化,塑造出一种立体感。 给人一种真真正正跃然纸上的感觉! 最初这种画刚拿出来时,不少村民害怕,觉得画里有妖精,手都伸到外面来了! 经过张梓若、王承他们的解释,村民们才明白,这竟然是一种画技。尤其是看王承当场示范以后,村民们拍着胸口,放下心来,说,以后禁止王承画妖精,过于形象! 至于张夫子,由里正、族老出马,苦口婆心的劝说,真想画,就画个形象的特别逼真的神仙,权当保佑孩子,保佑云淮。不要画那些奇奇怪怪吓人的东西,会惊着孩子。 于是,张梓若回去以后,画了一张威风凛凛的大圣图,挂在云宝的房间里。 至于王承,作为画西游人物的画手,自从点了新的技能,灵感如泉涌,有着按耐不住的激情。越是禁止越想画,画起妖怪来得心应手。 他把妖怪的一只手化成枯藤树枝,远远看来那一只变形的手直接从画中伸了出来,伸向现实中的人。 硬生生让古代人感受了一番现代人看贞子爬出电视的恐惧感! 画作完成后,他兴奋的拿去给张梓若看。围绕着张梓若玩闹的孩子们只因为多看了一眼,回去以后,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尿了好几天床。 村里的家长们给孩子们叫魂后,气冲冲的找上王家。 王承苦兮兮的蹲在河边,给乡亲们的孩子洗了几天床单后,痛定思痛,画了多张形象立体的妖怪图,暗暗交给张梓若,并无比恳切地提出建议。 可以找个屋子,把他的这些画都挂上去。如果有村人犯错,就把犯错的村人扔到这个屋子里,好好反省。一定会很有效。 张梓若深以为然,把这些画都收了起来。不仅村人能用,将来若开发密室逃脱游戏,这些画也能用。加上暗处的喇叭配音,或许游客可以体验到别样的乐趣。 第287章 手微微发抖! 不过为了游客的身心安全着想,此种方案暂未实行。 为了村民们的身心健康,也为了防止自己的徒弟们尿床,王承教导徒弟时,并未教他们,把手画成变形的枯枝。 而是选择了更有美感的画法,纤纤素手上缠绕着藤蔓,但是把藤蔓画的立体一点,像是真的藤蔓蜿蜒垂坠到纸外。 除此之外,眼睛的画法,也是一大重点。学生们还要练习如何把人的眼睛画得栩栩如生。人的眼型瞳孔光影等,画的越逼真越好。 学生们有很多练习之作,除了家长们会收藏外,村民们常常会淘一些回去。 王老六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以土坷垃的价格,挑来拣去,挑了六幅最漂亮的画,成功的让租客感受到了别具一格的美。 通判和儿子跟着张梓若,一幅幅看过画作,看过各种立体的、几乎能以假乱真的画,看过眼睛栩栩如生的肖像画,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尴尬从脚底上涌,涌进四肢五骸,冲入头顶,从眼睛和每一个毛孔里面钻了出来。丢人!丢人! 闹了半天,原来只是一幅画!还好死对头知府不知道他们换房子的原因,否则,这定是他余生茶余饭后的笑料。 知府他们对这种画技叹为观止,反复欣赏墙上的挂画,并询问张梓若可否画一幅画赠给他们? 张梓若笑道:“好说好说。不妨我们现场作画,你们也留下墨宝在此。我们图书馆也能多些镇馆之宝。” 知府他们欣然应下,当即让人取了笔墨来,现场作诗作画。 通判背着手,下楼去了。他去各个书架,随机抽书、看书,把图书馆每个区域都看了一遍,观察馆内的百姓和读书人反应,去外面将石碑上的名字从头看到尾。 孟州跟在他身后,疑惑不解,“爹,你转来转去干什么呢?” 通判望着高大的石碑,默然不语。 半晌后,他问:“你看里面的书了吗?” 孟州:“看了两眼,藏书确实丰富。是有什么问题吗?” 通判望着兴高采烈,不断涌向图书馆的读书人和百姓们,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图书馆建的很好,太好了!可惜,晚了一些……” “什么晚了一些?”孟州问。 通判:“没什么。回去看看。” 孟州郁闷的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这图书馆确实建得轩俊壮丽,在诸多村子和县城里,都是独树一帜!但比起府城建筑,没什么出奇。 它的重点应该在于图书,在于免费提供书籍给贫寒的读书人和百姓阅读。这么一目了然的事情,这么一目了然的建筑,有什么值得来回看的? 看这大石头,不如上楼看看画。等回去的时候,也买几幅! 通判找到燕公子,笑意融融的交谈。他旁敲侧击,拿言语暗中试探,看自己能否掺一脚图书馆的事情。 燕飞打破了他的幻想。他们这么多人的努力和心血,不是让通判坐享其成,拿来博名声的! 他和张夫子,及其他人的志向愿景中,美好的成果中,不需要加入一个汲汲营营之人,污了这份美好! 最大的功劳和荣誉,属于提出这个构想,并为之努力的张夫子!而不是这个摘现成果子的通判! 燕飞如此想着,神色也不免显得冷淡。言语之间,虽未明言,但拒绝之意明显。 通判笑意融融的转移了话题。 那厢,张梓若和知府他们各自完成了作品。张梓若兴奋地让人把他们的墨宝挂在图书馆内,来都来了,墨宝就留在这里吧! 至于她刚画好的画作,被知府要了去。想要求画,却被通判拉着说话的燕飞神色愈冷。 因为时间有限,所以张梓若只画了一幅画。至于其他人的,说好了,等她以后有空再画,画好后派人转交给他们。 第216章 通判看出燕飞心不在焉,草草结束话题,笑眯眯的和他一同去看众人的画作。 他的目光迅速从几幅画上扫过,并无太大的兴趣。眼角余光留意着知府的动向。 看知府和余华一家人小声言语,他眼眸微眯,悄悄挪动脚步,佯装看画,实则竖直了耳朵,想要听清他们的对话。 可惜只听了个结尾。 知府拍着余华他爹的肩膀,又拍拍余华的肩膀,神色可亲地笑道:“好好!非常好!余华这小子,打见第一面,我就知道是个好的!能参与到图书馆的建设中来,非常有眼光!是个有远谋的!” 通判听得眉头下压。余家在图书馆的建设当中,可是出了大力气的。众多图书的刊印,都少不了余家的贡献。 如今余华成了知府的女婿,余家彻底倒向知府。这份建立图书馆的功劳,莫非要让给知府? 通判脸皮微微扯动,合上眼眸,唇角泛起一丝笑来。 功劳?那就看看究竟是不是功劳吧! 张梓若他们一直到中午,才离开。宁旭与妻子,一到图书馆,了解规则后,就迫不及待的去找自己所看话本的下一册。 到中午时,他们还没有看到结局。但又不得不跟随长辈离开,他们恋恋不舍的起身,拿着书去柜台询问,可否把书带到外面去。 “当然可以!”工作人员笑盈盈地告诉他们借书规则。除了抄写带走以外,他们还可以充值办理图书馆会员卡。 成为会员以后,一次最多可以带走三本书。 宁旭和妻子毫不犹豫地各办一张会员卡!宁韶踮起脚,拍拍柜台,“我!我也办!” 村民觉得他们一家子过于浪费,提醒他们,孩子就不必办了,两张会员卡就可以外带六本书了。 宁韶:“我有钱!让我花!我读的书和他们不一样!我找到了新的连环画!” 村民:“好!”办! 随着宁夫人一同前来的贵妇们,也毫不犹豫的办卡、办卡!给自己办不说,给孩子们也办一张! 大家各看各的! 村民们的热情微笑简直要永久的焊在脸上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内心的狂喜和激动!娘诶!夫子诶!快来看有钱人啊! 找零都不要,直接打赏!银子太多了!手微微发抖!心,飞扬着狂抖! 第288章 一言不合就送钱 柜台旁边,挤挤挨挨,人数众多,张梓若怕村民应付不来,过来查看。 见村民接银子时,手抖的像是帕金森,张梓若笑眯眯地叮嘱:“每一位会员,借出了哪本书籍,都要登记清楚。等中午人少的时候,将借阅单子和账目拿去给管事,有哪些书籍借完了,就往上补几本。” 借阅单子和账目拿去给管事?账目? 村民们脸庞上激动的红稍稍退却。对了,账本要给管事,这一位管事是程夫子家一个铺面的掌柜,调来协助管理图书馆。 此外,在图书馆帮忙的,除了程夫子和燕夫子家的人,还有其他老爷家的下人。 他们正帮着乡亲在招待来图书馆看书的人,为刚来的、还不熟悉规则的人进行讲解。他们分工合作,互相监督。 图书馆会员卡的收益,首先要拿出一部分,用于图书馆的维持和建设。然后,分给各个出书出钱的老爷们,他们河湾村只属于其中一部分。 也就是说,他们收的这些钱,看着非常多,其实属于他们河湾村的只有一小部分。 想明白这点,村民们激情冷却,疯狂发热的头脑清醒了, 心也稳了,手也不抖了。 收个钱而已,有什么值得激动的?又不是我们的! 柜台人员办理会员卡,进行登记的效率提高了很多。 张梓若笑容满面地离开。 临近中午,陆陆续续有人离开图书馆去吃饭。馆内还有很多读书人,连饭也顾不得吃,仍在如饥似渴的读书。吴攀和陈兴,则像打了鸡血似的抄书。 来自县城和各个村子的孩子们不像宁韶他们那么有钱,可以掏钱办会员卡,但又惦念着未曾看完的连环画,吃饭前所未有的积极。 犹如打仗一般往外冲,匆匆吃个饭,擦个手,便又忙不迭的跑回来。见自己未看完的书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欢天喜地的抽出来继续阅读。 家长们也不遑多让。故事书,不仅孩子们喜欢看,他们也喜欢看啊!哪怕有的字不认识,也不要紧,联合自己认识的字和书上的图,可以将剧情猜个七七八八。 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家长们可就苦恼了,上面的图画这么好看,这么有意思,可到底讲的是啥故事呢?真是让人心痒痒! 他们心急难耐的小声请教身边的大人或小孩。河湾村的村民们,以及石头、大宝等人的家长们,在看书收获快乐之余,还有种别样的自豪! 俺们也能像读书人一样自己读书啦!嘿嘿,还能给不识字的乡亲们讲解呢! 当初,没跟着孩子好好学习的家长,可就有些后悔了。他们学习半途而废,前期还能兴致勃勃跟着认这几个字,后期觉得学习太苦,不大想学了。 要不是孩子天天跟个唐僧一样,在耳边念叨,说什么夫子会检查,还和自己的成绩息息相关,逼着他们学,他们才认识了一些字,会背一些简单的文章。 但到底不像孩子们一样经常练习,且不用心,他们学着忘着。 如今到了用的时候,学习不用心的家长拿着书,好多字不认识,着急的伸长了脖子看孩子,小声跟孩子说:“快跟我说说,这里面讲的是啥?” 孩子坐在凳子上,笑嘻嘻的晃晃小脚丫,说:“现在知道不好好听课的后果了吧?以后我给你们上课,你们还去茅厕不?” 家长神色讪讪:“人有三急,咋能不去茅厕呢?” 孩子叹气:“我早就不用这一招啦!学习态度这么不端正,你们再看会儿画吧。” 孩子扭头去看自己的书。 家长们气得直瞪眼,不讲就不讲,离了你个小崽子,我们还能看不了故事不成?我们找别的人问去! …… 张梓若和知府他们一道用饭。 知府问:“我见韶儿玩的游戏卡牌中,有很多诗词佳句天成,令人拍案叫绝。不知那些诗人在何处?” 张梓若笑道:“我也不知,我也未曾见过他们。这些诗词是我跟师傅所学,师傅跟他的师傅们所学。” 张梓若把知识的来历讲给知府他们听。 众人皆叹,她师傅所去的地方定然是桃花源,可惜不能见。 张梓若笑言:“虽不能见面,能有这些宝贵的知识,也是一大幸事。” 唐宋八大家,这个时代缺了一多半。不要紧,我都给你们带来了! 不曾辜负那些年我曾经背过的唐宋八大家文章,我把它用起来了!我的历届语文老师会为我感到自豪骄傲的! 张梓若笑盈盈的和众人分享,卡牌上那些诗词的全篇内容。 比如,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她兴致大发,抑扬顿挫地从头背到尾。 知府等人拍案叫好!将这一首诗词,反复诵读,甚至叫人拿来笔墨纸砚,当场记录。 他们求学之心旺盛,张梓若干脆将卡牌上,这个时代未有的诗词都背了出来。 “此等佳作应当著书流传,让更多的人诵读。”知府品着诗词,意犹未尽的说道,“今日真乃盛宴也!心满意足!心满意足!” 其他人都捧着记录诗词的纸张,笑哈哈地表示收获颇丰! 知府再三叮嘱,这些佳作可一定要刊印出来,让更多的人看到! 张梓若笑道:“一定一定!”她不仅要刊印出来,让更多的人看到,还要让学生们朗读背诵呢! 经典永流传! 虽然是从古传到今,又从今传到古,但经典佳作就是这么耀眼! 见她愿意刊印,余家家主当即表示:“这事交给我!我一定给安排的妥妥当当!优先印刷这些佳作,印好就送到图书馆来!” “善!大善!”知府抚掌而笑。 张梓若在这边吃完席,又去女客那边吃席。 宁夫人的手帕交——张芳,张夫人在午饭结束后,私下里叫人送来一笔银钱。 张梓若满头雾水,这是做什么?怎么一言不合就送钱来呢? 第289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渔 一笔不明不白的巨款,犹如从天而降的馅饼,张梓若第一反应就是诈骗。 回过神来,考虑到是古代,应该不是,但是莫名其妙的钱,谁敢收?张梓若当即拒绝,让丫鬟把银钱都带回去。 丫鬟尚未离开,宁夫人和张芳便去而复返。 宁夫人一进门便笑道:“看,我就说张夫子肯定不会收的!” 张芳笑盈盈的说:“所以我们得来。张夫子,您别怕,我没别的意思。就觉得您办教学大赛,给百姓们启蒙,建图书馆让贫者免费看书,善心令人动容。 第217章 我也想做些好事,尽一份力。但我能做的有限,手里不过有俩臭钱儿,您不要嫌弃,用这笔银子也能造福更多的人。” 张梓若婉拒,“张夫人有这份心意,已经令人感激不尽。讲学大赛,我只是讲学罢了。图书馆是众多有识之士一起建立的,也不用我花销多少。张夫人若要做好事,尽可以拿着这笔银子去办一些实事,给我倒是走了弯路。” 张芳着急,“这怎么能一样呢?我做的和您做的完全是两回事啊!这钱您就收下吧!” 她把四个沉甸甸的荷包直往张梓若怀里塞,边塞边说:“什么弯路直路的!反正我觉得钱在你手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我一想到有很多人受到了帮助,困苦的人也能过得好些,这心里就高兴!” 她边说,边双手合十,念了句佛。 她这般热情,没头没脑的塞钱,着实让张梓若疑惑。 张梓若不仅不收,甚至怀疑,这后面是不是有什么圈套? 宁夫人在旁边帮腔:“夫子,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办事急了些,但心地是好的。她以往在府城,也经常施粥,自己花钱请了大夫,然后请大夫去给穷人义诊。” “她小的时候,随家人出远门,路上遭了匪。是过往的义士,救了他们。那义士家中贫寒,拒收他们报恩的银钱。 有一年冬季,雪下的特别大,许多人冻死、饿死。那位义士进山想要打猎,找些食物,或寻些山珍去卖钱,谁知葬身野兽之口。而他的家人则因为雪厚屋塌,全都没了。 那位义士,明明是他们的救命恩人,量说给再多银钱,也是不为过的。可是他们一家子生活拮据,入不敷出,也没上张府要一文钱。” 张芳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过年的时候,我派人去送节礼。仆从到了地方,才知道,义士一家人都没了。枉我觉得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事实上,却是一点忙都没帮上。” “这件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我总想着要是我经常派人去看看,或者常常关注他们的生活起居,也不至于出这事。” “我有恩情未报,也不知该到何处去报。唯有去做些好事,帮助一些贫困苦难的人家,心里方才好受一些。” “说来惭愧,我这么做,其实就像去寺庙里捐了些香油钱给菩萨,菩萨庇佑世人,我也能得个心安。” 好家伙,理想的化身?我还达不到这样的高度啊! 张梓若十分感谢对方的看重,但这理想的化身当不得啊! 她说:“听您所言,那位义士确实令人敬佩。他是一位极有气节的,顶天立地的人 ,却落得那样的下场,实在令人痛心。 张夫人,您想做善事的心,我理解。但是做好事,让别人去做,不如自己亲自做,有意义。” “自己做?”张芳问,“是亲自去施粥吗?我去过。可我觉得,我能帮到的人极少,他们……” 张芳回忆着那些人的神色,说道:“他们永远是愁苦的。没喝粥前是苦闷饥饿的,喝完之后,依旧是苦闷的。下次来,还是同样的模样。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她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有意义的,是真真正正帮到了有困难的人。也希望那些人能和她当初被救一样,看到希望,感到高兴。 但她施粥时,看到的似乎只有麻木。 张芳将自己的烦恼讲给张梓若听。 张梓若轻轻点头,“我理解。做一件事情,回馈是很重要的。 那些喝粥人愁苦,是因为他们喝了这一顿,却不知道下一顿在哪?生活朝不保夕,又怎么可能高兴? 您心地仁善,愿意帮助他人。想来他们心底是感激的,只不过生活担子太重了,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实难开心。” 张芳叹气,“那么多人,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是啊!”宁夫人附和,“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她自己嫁妆铺子的收益,大多拿来做好事,施粥,给贫寒人家送衣物,送粮食,府城里再没有一家能做到她这地步。” “不怕夫子笑话,便是我们自己家,施粥是有的,但我可做不到,拿着自己嫁妆铺子的收益,一直贴补这个没底的窟窿。” 宁夫人直言直语。 “这有什么可笑的呢?”张梓若说,“无论多与少,凡是善举就该得到赞扬。人非圣人,有私心很正常。 张夫人,宁夫人,你们都不必苦恼。有做好事的心,也有做好事的实力,还怕帮不到人吗?” 想到每次开展讲学大赛,来当评委的县令总跟她念叨,问,如何让其他村子也像河湾村一样富起来? 张梓若眉眼弯弯的笑道:“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渔。施粥能解决一时的燃眉之急,但不能解决他们的生计。张夫人想要真正帮助困难的人家,不妨从根本上去帮助他们。 比如,教他们技能,提供工作岗位!” “提供工作岗位?”张夫人喃喃。 “没错!”张梓若笑道:“就像您有铺子,铺子里面招收人手。伙计有了稳定的职业,稳定的收入,一家子就多一份营收。手里有了钱,心里有了底,人才会不慌、不苦。” “不知道你们是否有留意过,越是贫困的百姓,其实出路越少。他们大字不识一个,读书不成。县城招工,他们也没份。 即使县城酒楼里,一个小小的伙计,若没有门路,也不一定能当得上!” “他们能做的是什么呢?就是种地。” “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碰上好年景,粮食就多一点,一家子勉强能平安过一年。但凡有天灾人祸,就免不了生离死别,连看病的钱都掏不出来,只能硬挺着等死。” 宁夫人奇怪:“我看村子里,不是挺多人可以盖房子赚钱吗?” 张梓若笑道:“盖图书馆和学院自然是付工钱的。但这样的事能有多少呢?一般村中人家盖房子,都是同村的百姓互相帮助,主人家只要管来人吃饭即可,哪里会有什么钱?” 张夫人隐隐明悟:“我去多找点人,来盖房子?让他们有一份糊口的活计?” 张梓若:“对,有一份糊口的活计!不过,思路还可以再放开一点!除了盖房子,还有其他能够提供工作岗位的方法!” 张梓若掏出自己很久以前制作的,以河湾为中心,辐射整个云县的策划方案,笑盈盈地开始讲解。 县令,云县投资商马上到位! 第290章 想桃子吃 为了给投资商展现一下计划的可实施性,为了让投资商明白河湾—云县经济发展区的未来前景及实力,张梓若不仅力邀张芳和宁夫人在河湾村多住一段时间,看看讲学大赛和图书馆的盛况;还亲自带着她们去找县令。 投资商从天而降,可要抓住机会,把实业落到本地啊! 要是张夫人思路已经转过来了,但打算去其他地方创造岗位,云县错失投资与发展机会,那将是多么痛啊! 曾经有一份机会放在我眼前,我却让它飞了?这可不行! 张梓若领着人出了门,忙问巡逻队员,可有见县令?县令在何方? 巡逻队员指指学院的方向。 张梓若忙带人过去。 学院正在建设当中,目前已经建立了教学楼主体,同样是檐角飞扬的古代建筑。 张梓若她们还没到,就看到了县令等人的身影。 他和县丞、县尉等,正陪着知府和通判,在游逛建了一半的学院。 他们从亭子里出来,看见张梓若,便笑道:“张夫子也来看学院吗?” 县尉哈哈笑:“这可是张夫子期待已久的学院,她一天不得来三遍?” 张梓若笑道:“我就是一天来百遍,它也不会一天之内建成。” 她从容地向众人问好,跟在她后面的宁夫人和张芳也落落大方的向众人见礼。 知府问:“你们前来,可是有事?” 张梓若笑道:“张夫人心地仁善,想帮助穷苦人家,让他们有个赖以为生的活计。” 张梓若说话的同时,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县令。 投资商!投资商啊!一定要抓住了! “我寻思着,带她们在村里转转,也许能给她们一点灵感。张夫人若有活儿需要人手,我便厚着脸皮,请张夫人给我们云县百姓一个机会。” 县令闻言知意,神色一喜,脸上绽出笑容来,刚要说话,已经有人抢了话头。 “你的意思是云县百姓贫苦,皆生活不易?需要人帮扶?” 张梓若瞧瞧冷不丁发问的通判,心中纳闷,且戒备。 虽然不知道通判为何这么问,但这句话明显有陷阱。 她若回答“是”,就等于承认云县百姓生活贫苦,皆生活不易,那便说明在云县的当官者,做得都不好,没有善待百姓,不够尽忠职守。 这不是抹黑人家的政绩吗? 但她若要说不是,通判说不定还有第二句等着她。 第218章 说不定会拿另外一个言语陷阱,让她承认云县百姓生活富裕。 或者,问她,既然云县的百姓生活不困苦,为何还让张夫人在此投资? 张梓若预判了通判可能的行为,虽然对于打机锋不大耐烦,还是彬彬有礼的说道:“与富者相比,百姓生活自然不易。 无论何地,皆有生活困苦者。县尊、县丞、县尉大人忧心百姓,希望云县百姓皆安居乐业,过上好日子。 他们数次来河湾村,就是希望将河湾村发展的经验用到其他村子上。 恰逢张夫人有意帮忙,我身为云县的一员,自然存有私心,希望云县的百姓能多个营生,过得好些。如此一来,也算是两全其美。” 她话音刚落,县令、县丞等人便立刻接上,为她说话。 “张夫子心系百姓,且身体力行的造福百姓,凡是有利于百姓的,她都会去做。请张夫人在我们云县施善,也是如此。 张夫子,多谢你挂念!张夫人,您愿意来云县帮助贫苦人家,某感激不尽。” 县令连说带转移话题。 张芳回礼,面上笑容依然。她掌管后宅,对这些言语机锋再敏感不过。 自己就想做个好事,不知道通判发的哪门子疯,反正她家是知府一系,她和张夫子也投缘,因此配合着县令转移话题。 而县尉就直率多了:“我们县内,百姓生活确实还不够好,是下官失职。” 县丞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们云县其他村子,确实还有许多人家生活困苦,很需要如张夫子、张夫人一样有才华且善良的人帮助。下官厚颜,如此仁人志士,多多益善!” 通判冷哼一声,神色不愉,“我说什么了?惹得你们拿这么一长串话来堵我!” “大人恕罪,下官不敢!下官是见有仁人志士前来,一时激动失言了!” 县令他们纷纷告罪,心中却暗暗腹诽,都是官场上摸打滚爬的,问这么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好意还是敌意,难道会有谁不清楚吗? 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惶恐地告罪。 知府打圆场笑道:“都是为了百姓,都是一片好心,有什么值得怪罪的?张夫子,不知你打算如何让张夫人借鉴经验?” 张梓若:“这世上道理总是相同的,无非是开个铺子招人手罢了。然后,讲究个因地制宜。” “因地制宜?这说的倒有些意思!”知府又问县令他们得了什么经验,可有用处? 县令他们说起河湾村乐园、图书馆、学院和罗村卖的砖,以及烧瓷的生意所带来的村民生活的转变。 说到乐园,知府感兴趣道:“早听韶儿提起过,还未去过。不妨一起去看看。” 一群人一起前往乐园。刚到门口,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的欢笑声。 声音格外耳熟。 进了门一看,云宝、沈照、顾安、石头、猴娃、宁韶、孟川等孩子们,正和其他游客一起看西游记呢! 他们看的那一卷画已经到了结尾,河湾村的孩子们齐声唱起歌来。 宁韶、孟川他们不知道歌词,就跟着哼调调。 看见大人们前来,孩子们好奇地涌上来,跟在张梓若他们身侧,叽叽喳喳。 “夫子,夫子,我们又看了西游记!” “猴哥真好看!”猴娃伸出十根手指,“我感觉我还能看一百年!” “我能看两百年!” “我能一直看,一直看,把压着猴哥的五指山都看烂!” 小娃娃们比较起了自己对猴哥的喜爱究竟有多深,张梓若哭笑不得地回应着。 宁韶在知府旁边,高高兴兴的和他分享:“祖父,你们来晚了,特别好看的西游记已经演完了!他们一个半时辰后才会重新开场,到时候我们再看一遍!” 孟川央求通判:“祖父,我们找个戏班子来吧?让他们学西游记,以后专门去我们府中,给我们演西游记看!” 通判:“这里不是有戏班吗?” 张梓若微笑:“没有。这里只有画作。”想把人直接带去你家唱戏?你想桃子吃! 第291章 张夫子何须谦虚? 张梓若领他们去看播放西游记用的大幅画卷,在知府的夸奖和孩子们的惊叹声中,通判一言不发。 一行人看过画卷,往后走,进入花果山游乐园。 学堂里的孩子们欢呼一声,率先冲过去。爬上滑梯,或坐上跷跷板,或跳进沙坑,欢天喜地的叫朋友们一起来玩。 顾安顺着扶梯,爬上造型精致可爱的树屋,看着下面好奇玩滑梯的宁韶,问:“宁韶,我们的大朋友,宁叔哪里去了?你不是说他一会儿就来吗? ” 他们可是说好了,要带大朋友来乐园玩的! 宁韶坐在滑梯顶端,“咻”一下滑下去,高兴的咯咯直笑,再次跑到后面去排队,欢声笑语当中,根本没听到顾安的问话。 跟在张梓若身后的宁夫人倒是听见了,笑道:“他去图书馆看书去了。许是一时看得入神,忘了来。” “好吧。”顾安有点遗憾,但一想对方是在看书,他夸道:“大朋友真是个好孩子!” “仙女夫人,你回去记得告诉大朋友,让他来乐园玩啊!我请他来滑滑梯,跳沙坑!还有树屋过家家!” 宁夫人拿帕子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好!好!我一定把话带到!” 和小伙伴们在玩蹴鞠的石头呼叫顾云淮,“班长,班长,来玩啊!” 顾云淮拒绝,跟个小尾巴似的黏在张梓若身边。 孩子们玩乐的地方,有工作人员看护。张梓若领着知府等人继续向后走,石头他们一看也都跟了上来。 宁韶和孟川恋恋不舍,但孟川对面的跷跷板已经没有人了。 宁韶一个人站在滑梯顶端,觉得有点孤单。他在“想玩滑梯”和“想与小伙伴们一起玩”的激烈思想斗争中,选择了朋友。 “呜~~”他从滑梯上滑下来,追上知府。 孟川吩咐随行的小厮,“把这个记下来,等回府我们也造一个!” 他也撒开脚丫子往前跑。万一前面有更好玩的呢! 张梓若领着大家往后去,出了花果山,就该坐竹筏去学艺了。 波光粼粼的水边,矗立着高大的水车。在水车附近,还有一块半米宽,近一米长的板子,架设在水中。 板子上方,有一个“t”形结构的大木头,这个大木头竖长的部位,犹如人的驼背,弯曲起来,连接着横着的那一块圆木与底部。底部看不清,沉浸在水中。 水流每冲击一下, t结构顶端的圆木,就会在板子上方碾过去一次。撤回,再次在空无一物的板子上碾压。 ≈≈_ ≈≈ 知府指着这个设施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张梓若笑道:“学生们热衷于搞发明创作。知道大家洗衣服不易,尤其是冬季,格外辛苦,因此,想办法造了这么个东西出来。” “这是于嫣的作品,通过水力帮助人实现自动洗衣。 但因为衣服容易被水给冲走,即使洗衣的木板周围加了边沿也无用,因此一时空置下来了。 但这个创意是非常好的!” “于嫣?” 县丞神色惊愕,是、他的女儿于嫣吗?还是有其他同名同姓的人? 张梓若肯定的点点头,“正是您的女儿于嫣!她很有想法,也很有行动力。知道村民的需求后,她就不断试验,然后打造出这个洗衣设备。” “虽然尚有瑕疵,但是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出色了!” 于县丞望着自动运行的洗衣设备,轻捋胡须,笑容满面道: “这丫头,之前有段时间一直忙里忙外。问她忙什么,她只说是想将学习到的东西,运用到生活当中来,却不知造了这么一套东西!” 他言语中满是欣慰,带着小小的骄傲。 县尉夸道:“于丫头真是善良又聪慧!可比我家儿子女儿好多了!” “我家那个臭小子,天天念叨着搞发明,把我家的池塘霍霍的不成样子。扛着一台拉绳风扇,说是要实现水力自动化吹风。 从夏日一直实验到现在天气转凉,没实现水力自动化不说,每天傍晚回去,呼啦啦、呼啦啦,吹的比秋风都带劲!差点把人给吹的得风寒!” 众人皆听得哈哈大笑。 知府笑道:“孩子们聪明且有毅力,不死读书,还将学问用于现实,帮助解决生活问题,实难可贵!” 他朝张梓若点头笑道:“张夫子将学生教导的很好!学生看上去不着调,实则心怀百姓,且学以致用,这正是读书人该具备的好品质! 能教出德才兼备的学生,张夫子的教学能力着实不凡!” “您过誉了。与真材实学的夫子相比,我还差许多。”张梓若连连谦虚。 旁边的县令却笑道:“张夫子何须在此时谦虚?把夸孩子的劲头拿出一两分来!” 第219章 熟悉张梓若夸夸大法的县丞与县尉皆笑了起来。 县令给知府解释:“张夫子夸孩子,可是从不谦虚的!别人若是夸她孩子,她也定然毫不谦虚地接住。到她自己,倒是谦虚的过分。 其实,张夫子不光教学生教的好,将村民教的也很好。不仅学生们搞发明,村民们也有。 他们村的里正,发明了好用的农具,还特意到县衙去报备过,县衙也给了奖励。 如今地里的黄豆也快要收了,收完以后,就可以用他发明的农具犁地翻地。县衙也派人去各村做了推广,争取让百姓在农桑上更省力。” 知府开怀大笑:“好!好!开教化,兴农业,大善!” 他拍拍县令的肩膀,“你们做的很好!这些利于百姓的发明,回头你们整合一个单子给我,若是有做好的多余的农具,也给我一份,将来推广到诸县。” “是!”县令等人齐齐应声。 众人坐上竹筏,前往“灵台山”。 一直听大人们说话,倍感无聊,却不得不忍着的孩子们,到此之后欢快的叽叽喳喳,毛遂自荐给众人介绍学科区别与玩法。 无论文学,还是武学,知府他们都很熟悉,自然选择了他们未曾听过的“理科”。 第292章 好心有好报 为乐园的建设增砖添瓦之后,知府他们经历了一番物理和数学的洗礼,游玩兴致稍退。 待他们结束这一关卡,前往下一关时,大部分选择了其他两科的孩子们,再次与他们会合,蹦蹦跳跳的给他们当向导。 乐园中的活动,几乎都是让游客作为其中一员,来亲自参与,体验游戏的乐趣。 但也有一定的表演节目。比如,猴哥拔下毫毛,吹一口气,猴子猴孙们与小妖怪们对打。 若是游客想要参与游戏,可以选择做大圣,或者做妖怪首领,进行指挥,与工作人员一方进行角逐。胜利的话有奖励。 如果游客不想参与此环节,可以只进行观看,观看两方对打的表演。 因为通判问戏班的事,张梓若提心吊胆,生怕通判把表演人员视为戏子一样的贱籍,以此发难。 其他环节的工作人员,其实性质与酒楼招待客人的小二无异。但是纯粹的表演,定义就有些模糊了。 刚开始兴建乐园时,因为人手和钱财有限,乐园的工作人员当然是由村民们来担任,表演也由村民们来完成。 况且,这也是村民们学武演练的一个平台。后来,村民们有了自己的营生,而且,演练更多的是通过匪徒突袭,抓贼保卫村庄的形式来进行。 乐园的表演就换成了招聘而来的人。这些人就是普通的百姓,并非专门的伶人。 若是有人挑刺,说百姓不务农桑,反作一些下九流之事,在古代逻辑上是说的过去。 张梓若心中警醒。 以前乐园开展顺利,又因为一开始就有县丞家做靠山,在县令等人面前也过了明路,也没人挑刺,她心中不免松懈,对这些细枝末节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如今,冷不丁来了通判,容不得张梓若不谨慎。 她脑子飞速运转,在心中默默组织了好几种说法来应对可能的发难。 然而,通判一言未发。从看过画作后,到乐园游玩结束,他都一副半笑未笑的模样。 张梓若心中不安,通判未说话,也未发生她担心的事情,但这未必是好事。 要么,是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太多,也把人想的太坏了。 要么,就是通判有后手,打算在沉默中搞一波大的。而通判一旦出手,她所面对的就绝不是被挑刺那么一点小事了! 张梓若按下心中的担忧,在游玩结束后,笑意盈盈、神色如常地与知府等人告辞,为张夫人和县令等人介绍云县投资发展一事。 都说要想富,先修路。但没有足够的钱与人手,修路很难。 况且,修路是为了实现物资的流通,加强当地与外界的交流,把当地的资源优势转变为经济优势。 比如,河湾村有很多外界没有的东西,但因为名气不足和交通闭塞等原因,无法向外推广,打出去的名声是极其有限的。 也就是说河湾村有资源优势,但经济优势还是比较小的。 假如有一条宽阔平坦的路,直通河湾村,想必来河湾村的人会越来越多。 河湾村的商品会更畅销,河湾村的民宿和乐园会有更多的人,河湾村也会越来越富裕。 这就是将资源优势转变为经济优势。 但现在没有路,他们还可以选择其他的办法。比如,做物流! 在村与村之间,村与县之间,县与县之间,县城与府城之间,形成一张物流网络。 可以把各村县的特产运往外面,也可以把外地的东西带到村中来。 可以帮人寄送信件物品,甚至可以在进行物流的同时,加上载人载客的营生。 如此一来,即使前期,物流没有推广开来,载人载客,多多少少也能有点收入。 而物流线一旦建立起来,将是一个极大的摊子。不仅需要在各个地方设有据点,招聘人手,管理也是一大问题。 张梓若自己没那么多的精力,也不想给自己找太多的事,不然就真的要比生产队的驴还要累了。 况且,物流这么一件大事,要在各地设据点,将来运送的物品也可能包含有贵重的东西,对人员的管理,以及对各地的官面上的打点,根子不够硬可不行。 虽然有重重困难,但一旦运行起来,必然也受益无穷。 张夫人听得明白,白皙的脸庞带着微微的红。 “我不过是想要做些事,求个心里舒坦罢了,也做好了不断往里投钱的准备。哪想张夫子您是给我指了一条生财的道路!” 张梓若笑道:“好心有好报。咱这叫做合作共赢!” 同来的宁夫人目瞪口呆,还有这等好事?! 她有心问,自家能不能也参与?但这种事又不是她一介妇人能够决定的,还要回去询问夫君和长辈的意见,只好将羡慕藏在心里,默默的听着。 她悄悄的坐的离张梓若近了一些,沾沾光,啊不,沾沾财气与智慧! 县令很喜欢合作共赢的说法,为了云县的发展,他向张芳保证,只要是张芳在云县开设物流铺子据点,他都会在法规之内,尽量为其行方便。 比如,方县尉只要和各村打声招呼,自然不会有地痞无赖或地头蛇敢去找铺子与物流人员的事。 进出县城和各村走动之间,也绝不会加收路费或进城费之类的东西。 还会帮忙筛选推荐各村的特产。张夫人可以寻个专门的管事,以优惠的价格拿特产,到府城去售卖。 当然,也希望能将府城的东西,优惠的价格卖给他们,实现互惠互利。 张芳对这些自然无异议。 她本就做好了净出钱的准备,无论是施粥,还是给贫寒者赠衣物、粮食,都是需要不断的投入,就是纯粹的散财。 千百年来,行善的人皆如此,她也早已习惯了拿嫁妆收益进行贴补。 没想到寻张夫子做善事,还能倒赚钱!实乃意外之喜! 但这么一条挣钱的路子,她也不好意思一家全占,说自己不懂,在此地需要众人多多助力,烦请众人帮帮她。 经过一番愉快的交谈,他们大致敲定了分工,以及将来的分红。 回去时,张芳一路的笑容就没淡过。 虽然她行善事用的都是自己的嫁妆收益,但在府中难免有人说三道四,明里暗里说她败家。 如今有了张夫子,她就既能做善事,给人提供可以谋生的活计,又能有所收益贴补家里了。 她笑容满面,双目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宁夫人心中微酸,说:“念什么阿弥陀佛啊!依我看,你不如念阿弥梓若!” 第293章 两封奏折 张芳打趣宁夫人,“这是哪家酿的陈年老醋?方才问你意思,偏你不应,比见心上人还要扭捏。” “去你的!”宁夫人轻推她一下笑道,“我不比你自在,回去后得和家人商量一番才行。” 她们各自归去。张芳回到租住的地方,就安排人手,开始准备物流据点与车马的事情。 知府在这里待了三天,便离开云县,去往其他县城了。通判比他早走一日。 贵妇们买到了玩具,在乐园游玩了几日,看了一场讲学大赛,才带着购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兴尽而归,返回府城。 金秋十月,桂花飘香。田野上飘荡着村民收豆时的歌声。两封奏书飞入京城。 一封来自颍州通判;一封来自颍州知府。 颍州通判的奏疏在前,知府在后。 皇上一份份的批改奏折,最先看到通判的奏折。 通判先是简单汇报了自己的工作情况,然后说起河湾村之事。 第220章 “河湾村以造福于人,免费读书为名,实则招人前去,以办会员卡为由,进行敛财。 除此之外,馆中图书,对圣人经典多有亵渎。余读书百遍,尚不敢轻易评判先贤,唯恐亵渎。 河湾村,图书馆内图书却将圣人经典配上怪模怪样的图画,妄自配以轻佻的语言,辱没经典,不可饶恕! 非唯图书馆,河湾村里还有乐园,皆行谋利之举。 百姓不务农桑,皆经商,或行伶人之事,眼中无农事,唯有金钱尔。” 皇上读着折子,双眉皱起,神色发冷。 前面的图书馆牟利之事,他尚能平淡视之。对于图书上有配图的事,也不过心中有些好奇罢了。 但看到有人怂恿教唆百姓不务农事,反倒逐利,甚至去做些下九流之事,顿时怒气丛生,火冒三丈! 敢坏国之根基,必处以极刑! 他眉峰低压,神色沉沉的往后读。 “无论图书馆,还是乐园,皆有一关键人物——张梓若。” “此人身为女子,却手段非凡,不但将村中里正架空,且将村民皆拢于麾下。村民对其无不听从。” “且她在村中开学堂,对蒙童们自小便实施不同寻常的教导。村民们也皆听其命令从商,或成为伶人之流。” 皇上紧皱的眉头舒展,眉梢微微上扬。 一个女子,架空里正,村民无不听从?皆是听那名女子所言从商,或者行下九流之事? 女子位卑,不说宫中,单说民间,做主的也都是男人。 他曾微服出访,见过不少民间女子,哪怕是再出色的女子,也都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鲜有女子顶门立户。 即便有寡居的女子得了贞洁牌坊,顶门立户,重大事件上面也依旧没有其说话的份。 女子顶门立户,能好好活着,已是不易,又怎么可能在宗族强盛的村中架空里正,让所有的村民皆听其领导呢? 皇上摇头微笑,觉得通判有些言过其实,写的着实夸张了些。 官员之间互有敌对,上折子弹劾对家是常事,扣起罪名也毫不留情。 通判如此针对一个民间女子,着实是让人纳罕。 皇帝心中奇怪,又带着微微的警惕——通判要么与其有过节,言过其实;要么就是世所罕见,当真有其事,所以才特意上了一份折子,禀报情况。 他沉心往下读。 “村民听其言,非唯其手段过人,且该女子与众多官员相勾结。” “河湾村县令、县丞、县尉,皆与其有所勾结。他们不仅与该女子交情甚好,常结伴去河湾村,其家中子弟也皆弃县城举人或其他名师学堂于不顾,而在该女子学堂读书。” “府城,知府宁家、同知余家、州判张家等皆与该女子交情匪浅,共分利益,乃其靠山与后盾。 故其行商无所不利,村民无所不听。盖莫敢不从也!” 皇帝双眸微眯,捏着朱笔的手缓缓用力,官商勾结? “初,余以为,该女子善教学,他人不能及。后,问访众人方知,该女子非教学生经史子集,而是教人奇淫技巧,更善教人从商与游戏。 实乃以教学之名,误人子弟!” “此行,正因知府家人与该女子来往甚密,该女子送知府嫡孙歪书与玩具,孩童沉溺其中,且在学堂炫耀,带累一众学生皆玩物丧志。” “孩童哭闹不止,府城多有人家因此前往河湾村。余亦然。” “见其村繁华如市,来往者络绎不绝,村民皆行商事。 该女子口口声声言:‘图书馆为天下读书人皆有书可读’,却借此大行买卖之事。” “该图书馆,上至知府女婿余家,下至县令、县丞、县尉、主簿等皆有参与。此县令不仅仅是新任县令,还有贪污枉法,引起民变的胡县令!” “胡县令横征暴敛,贪赃枉法,使得民不聊生,云县动荡!上述众人却与胡县令相勾结,以其钱财造图书馆,为博名之举!改头换面,再行敛财! 且故意亵渎经典,歪曲释义,着实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请圣上明鉴,惩治结党营私,心怀不轨之徒!关其图书馆与乐园,止其歪风邪气!还读书人朗朗乾坤,让百姓安居乐业!” “啪!”皇帝合上折子,一掌拍到御案上! 周围伺候的太监立刻跪倒在地,匍匐恳求:“皇上息怒!” 常伴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斗胆多说一句,恳求皇上不要动火,伤了身子,龙体为重。 皇帝神色沉沉,在御书房来回踱步,拿起通判的折子,又看了一遍,一言不发的将这本奏折暂时放置在一旁,转而拿起知府的奏折。 周围人眼观鼻,鼻观心,没人敢多瞧一眼皇上的神情,个个勾着脑袋,恨不得把脑袋垂到地面上去。 皇帝打开知府的奏折,一眼就看到知府为图书馆报喜,对其大夸特夸,说“创立图书馆,乃是开天辟地之举!教化民众,造福百姓,实为天下读书人之幸!是圣上贤明,海晏河清之兆!” 知府除了夸图书馆,赞圣上,还将河湾村的县令等人也夸了又夸。 皇帝不由得想到通判奏折中所言“官商勾结,假借读书之名,行揽财、博名之举”,他扯动唇角,无声冷笑。 知府夸赞图书馆、云县县令等人,恰恰证实通判所言。 皇上心中愈气,目光冷凝,审视的盯着知府折子上的每一个字,仿佛要通过这个折子,看到背后那个结党营私、与商人相勾结、还恬不知耻揽财博名的官员! 第294章 知府又没写 知府与通判一样,先是简单汇报了自己的工作,然后谈及自己去河湾村的原因。 “臣有一嫡孙,家人皆对其寄予厚望,臣亦然。程大人乃举世皆闻的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大儒,致仕回乡,臣想让嫡孙拜程大儒为师。” “然,程大人数次婉拒,凡府城上门求拜师者,无一成功。后,臣听人所言,程大人收村中二子为徒。” 程大人,程明达?收了两个村中孩子为徒? 皇帝心中震惊,脸上的怒火也变成了惊愕。 程明达师从名师大儒,惊艳才绝且能力出众,除了担任翰林编修、吏部侍郎、吏部尚书外,还曾担任太子太师等官职,是享誉朝内外的大儒。 程明达也是他为太子,为自己的嫡长子找来的老师之一。太子是他寄予厚望的继承者,他自然要为儿子找来最好的老师。 然而,他的嫡长子不幸因病逝世。太子去世后,悉心教导太子的程明达告老还乡。 他未曾批下,留程明达继续在朝中任职。而程明达任职三四年以后,年纪渐大,多次告老还乡。 他虽不舍得这等人才离开,但到底不能让大臣累死在朝中,只能赐下各种赏赐,放人返乡。 世人想拜程大儒为师不稀奇。 但程明达放着那么多聪慧有基础的孩子不要,选了两个乡野村中的孩子收为徒弟,着实让人不解。 皇帝心中奇怪,终于静下心往下读。 “臣与家人皆难以置信,臣子带嫡孙至河湾村,听村人所言,程夫子果然在此收二徒。 不怕圣人笑话,臣的嫡孙,虽不敢言其读书的天分资质过人,但臣与家人自认孩子当比村中孩童强。 程大人拒收臣孙,反收村人之子,臣孙心生不服,与其比试。” 读到这里,皇上来了兴趣。哦?一个知府的孙子,自小受到精心培养,一定赢了程夫子的徒弟吧? “臣家眷与嫡孙皆觉必赢无疑。然,三人同台比试,臣孙惨败,成绩垫底。” 怎么可能?皇帝神色微怔。 一名朝廷要员精心培养的孩子,怎么可能比不过乡野间的孩子呢? 即便程明达收其为徒,短短的时间内,那两个孩子又怎么可能比得上宁知府数年精心培养的孙子呢? 他迫不及待的往下一瞧,发现宁知府直接把这一段略过了,直接说起,自己的儿子与孙子去了河湾村之后的变化。 皇上心中不满。这个宁知府,既然写了,为何不把事情写全? 究竟比试了什么?为何输了?这种重点,怎能一笔带过? 他犹如看话本,看到激动处,发现话本被撕了一页一样着急不满,偏偏一时半刻之间,又无从寻找那丢失的一页,只好耐着性子往后读。 “臣只闻玩物丧志,未曾听过玩物好学。然,臣孙为了解谜,废寝忘食地读书,不断找人请教,即便未学的内容,也能背的滚瓜烂熟。” “解开谜底后,他拿谜面来考家人。臣惭愧,耗时三日方才解出。” 皇上唇角一抽,堂堂一个朝廷要员,解一个孩童玩具中的谜面,竟然用了三日?! 什么谜?! 知府又没写。 他转而写起游戏卡牌上的诗词,默写了两句出来,说:“窥一斑而知全豹,孩童玩具之上的诗词尚且如此惊艳,更何况全诗乎?制此游戏,促人乐学者,定为有才之士!” 第221章 “臣心生好奇,更听闻河湾村除此玩具之外,即便供人游玩的乐园,也会抽查村民学童之功课,凡能答上者,皆可免费游玩。能在河湾村讲学一次的游客,不仅可以免费游玩,还另有谢礼。” 嗯?不是敛财吗?这和孟通判可是两个说法。 皇帝轻叩桌面,神情莫测。 “此以为奇,然,臣之子更言,河湾村有一奇女子,名张梓若,教化乡里,造福百姓。办讲学大赛,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身份地位,皆可讲学,皆可听讲。 田间老农耳濡目染,亦读书识字,可说一二圣人言,能背出数篇文章,可与读书人相交流。” 乡间老人亦读书识字?! 皇帝心神震荡! 这怕是大同之世才能做到的事!这是多少有着雄心壮志的明君,想要做到而未能做到的事情! 没想到,在他治下,竟能有如此盛世! “好!”皇帝情不自禁地拍案叫好。 周围的宫人心中纳闷,皇上方才还还怒火滔滔,怎么转眼就又高兴起了? 皇帝神色愉悦地继续往下读。 “臣疑其真假,疑其言过其实。恰逢河湾村送请柬来,言村中新建图书馆,藏书诸多,可供所有人免费阅读。” “凡此种种,过于惊奇,臣与家眷同往河湾村,欲亲辨真假。” 皇帝轻轻颔首,宁知府还是很谨慎的。 “至河湾村,果见其馆内书籍众多,凡前来读书者,不分贫富老少,皆可读书。且馆内设有桌椅,可供人抄写。” “农书书架之前,臣见数名老农共看《齐民要术》,《氾胜之书》等。” 皇帝唇角缓缓上扬。农人看《齐民要术》?看来他们果真读书识字!盛世!盛世啊! 如他一般,知府也在奏折中大叹特叹!大夸特夸! 紧接着下面的内容,就是他最初看见的,宁知府对图书馆的赞美,对盛世的赞美,对他英明治理的赞美! 一通词句优美华丽,且不重样的夸赞,看得皇帝心情舒畅,犹如炎炎夏日喝冰饮一般畅快! 知府写完图书馆,还写了张梓若的学生与村中村民,学以致用搞发明创造的事情。以及云县县令、县丞等人对讲学大赛的扶持,对百姓农桑的看重等等。 最后,知府将这一切都归功于圣上以前对河湾村的奖励和表彰。 正是因为有圣上的看重,所以村民们更加努力,奋发向上。云县的官员也都受到激励,在本职工作之外,还做了许多造福百姓的事。这一切都是因为圣上的英明领导啊! 第295章 你是懂做生意的 皇上龙心大悦。 将知府的折子与通判的折子放在一处,都未做批复,而是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将两人的折子对比起来看。 看起来别有一番意思。 知府不提商事,不提胡县令;通判不提讲学教化之事,不提学生与村民学以致用。 同是图书馆,同是乐园,两人却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皇帝将两份奏折扔在御案上,起身至窗前。 一地主政官员相互监督制约,是帝王制衡之术的结果。故,奏折当中多有互相弹劾之事。 处于宫中的他,也能了解到官员自身隐而不报的事情。 至于真假,则有待分辨。 窗外隐隐约约飘来的桂花香,与室内的龙涎香混在一处,闻不真切,倒勾起他往日外出巡游的情思。 “来人,把室内的熏香给灭了。” “是。”宫人轻手轻脚的上前,将斗彩云龙纹三足香炉中的熏香熄掉。 皇帝望着明媚秋光中的奇花异草,微服私访的心蠢蠢欲动。 既然河湾村有如此多奇异之处,不如微服私访,前去巡查。 “叮铃、叮铃”细小的风铃声在秋风中微微作响。 那是他的女儿曾经挂在海棠树上的风铃。而挂风铃的孩子已经夭折了,唯余风铃在风中轻吟。 孩子的夭折,是他心头永远的痛。想起他逝去的孩子,想起如今卧病在床的儿子,皇帝外出巡游的心迅速冷却。 还是在宫中好好陪陪孩子吧。 他关上窗,将隐隐约约的风铃声隔绝在外。 回头招来御前侍卫,派侍卫带人去寻找程明达,询问徒弟和河湾村的事情。 另外派人前去河湾村进行探查。 至于折子……看到知府的折子,他愁闷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写下一行朱批,让人把奏折给颍州宁知府送回去。 …… 府城,宁知府捧着被送回来的奏折,满头雾水。 折子上朱红的批示非常简洁: “禀报事务需详尽。” 知府不解,我的奏折难道写的还不够详细吗?比及以往,已经是加倍加量了! 他仔细看看内容:应当汇报的公务,写了。河湾村的教学大赛,河湾村的图书馆,河湾村的村民与学生,云县县令等人的表现写了,都写了! 关于图书馆这种开天辟地的盛事,还是着重描写!对皇上的崇敬与赞扬,更是不吝笔墨,大写特写! 详略得当,写的多好啊!这还不够吗? 他郁闷地瞅瞅皇上的批语,如玩“一起来找茬”游戏一般,开始从头到尾的再次审视自己的奏折。 …… 河湾村,张芳在此设了一个物流点,招收村民。 因为村中的百姓们皆有营生,忙起来的时候,自家人手尚且不够,要对外招人。加上乐园、巡逻队和地里的活计,一时半刻本村竟无人应招。 大家推荐姜恩、曹开他们的家人开拓事业。 既然一家子都搬来了,住在村中,且专门负责村中的安全,那就是自己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好事当然给自己人留着。 姜恩的家属来的早些,在乐园已经找着了活计。 因此,设在河湾村的物流据点,最后定为了曹开及其兄弟的家人。 张梓若一边帮着操持物流据点的事情,一边暗自担忧等待。 潜在的危险隐而不发,就好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刀,让人一直不能心宁。 然而,她等到村民们收完黄豆,翻地,种冬小麦,也没等到通判的发难。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不论真假,反正不能因为这一点担忧,不过自己的日子。 地里的农活忙过去后,张梓若开始买材料,招工匠盖房子。 家里添置的东西越来越多,都快要没地方放了。她还没个专门的房间,书房几乎成了她的个人卧室。而且,中午孩子们在此留宿,房间也小,必须扩建。 以后天冷了,最好再有个火炕。 如今她在村里站稳了脚跟,徒弟们每月都送分红过来,加上开学堂赚取的学费,乐园分红,以及稿费等,手中有着大笔的钱财,下水管道也都烧制好了,万事俱备,只欠盖房! 烧好的砖和下水管道、瓦片、木材等都被送了过来。 张梓若在村中租了一套房子,租的是王老六家盖的民宿——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家房子明明盖的好好的,就是租的人很少。 王老六一听她要找住处,立刻以“我家房子又大又空”的理由,从一众竞争对手中拔得头筹。 张梓若带着云宝搬进去。 她在房中看到特别漂亮的草木女妖图。看看那熟悉的画技,思及村民和通判他们见到这些画的惊愕神色,张梓若感觉自己找到了王老六民宿生意不好的原因。 她叫来王老六,让王老六把这些画收起来,或者换成其他常规画作。 王老六不舍:“多好看呀!这可是我特意挑出来的好画!既好看,又能让人欣赏不一样的画技与美!” 张梓若:“你不如把王承画的枯枝女妖直接挂在屋里,游客一看,就能体验到一种不顾他们死活的美。下辈子的生意应当会红红火火。” 王老六委屈,默默撤了画像。想了想,他去找王承——王承的徒弟定了六幅新式画法画出的观音图。 六幅崭新的画作分别挂于各个屋中,每一幅画下面都摆上两个小碟子。每个碟子上面都放着一些果脯。 碟子的前方,再摆上一个小香炉。 碟子旁边,摆上一把用纸包起来的香。 张梓若:“这是做什么?” 王老六搓着手,扭扭捏捏的笑道:“夫子,您不是说做生意要开动脑筋吗?我想了个新法子,您看成不?要是成的话,我就先让我兄弟试试。” 张梓若:“求神拜佛的法子?” “是,也不是。” 张梓若:“把话说清楚。” 王老六嘿嘿一笑,从身后掏出一个小小的功德箱。 张梓若眉头一跳,我好像看到了某些熟悉的东西。 王老六捧着功德箱,笑容腼腆,“您看,咱们的观音像,画的多好!多像啊!看着就感觉跟想显灵似的!谁来了不想拜一拜呢?” “但这香可是我掏钱买的。供品也是我摆的。而他们只要掏一份钱,就能使用我买的香,还能得到功德!” 第222章 张梓若:“……”老六,你是懂做生意的! 第296章 弹劾 王老六说起,他在屋里放卡牌和积木赚钱的事情。 “您看,这个法子是有效的。贵人看了就想买,眼都不眨一下的。 墙上的画,换哪幅不是换呢?不如换成观音画,贵人们能拜一拜,我家也能多些营收。这不是那什么,一举两得、两全其美吗?” 张梓若:“……” 王老六说的很有道理,她一时半刻之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王老六满脸期待的望着她,“夫子,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张梓若久久沉默。 从做法上来说,王老六虽是一介古人,但头脑灵活,已经摸到了现代商业化的套路。是个做生意的鬼才! 但河湾村主打文化品牌,来租房子的也多是读书人或者权贵人家,本身是比较清高或傲然的。 在房间中,放卡牌和积木,还可以说是为了益智休闲。 挂上一幅观音画,摆上一个功德箱,这讨钱的架势就太明显了,显得过于功利。 不像是房主供奉观音大士,倒像是观音大士在线营业。堂堂大士,何苦来哉? “夫子?您怎么不说话了?”老六纳闷。 张梓若也纳闷,古人不是非常信奉神佛,唯恐不敬的吗?难道王老六内心已经萌发了唯物主义的种子,是一位超时代的唯物主义者? 她问:“老六,你信神佛吗?” 王老六点头:“信啊!我每次到庙里去,每一尊佛都拜,从这头拜到那头!” 张梓若:“那你整这么一套架势,不怕有不好的影响吗?” “影响?什么影响?为什么要有不好的影响?” 王老六瞅瞅墙上的挂画,“画的多好看啊!这换了一个画法,虽不及塑金身,但也焕然一新,全然不同! 或许菩萨一高兴,就保佑我家家丁兴旺,发大财呢!” 张梓若:“……菩萨高不高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入住的租客可能会不大高兴。你放一个箱子在这儿,和放一个碗在这儿,没有太大的区别。 积木和卡牌可以放,画作和这些碟子、香炉、功德箱,还是收起来比较好。” 王老六震惊:“为什么?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你去逛集市,想买东西掏钱,和别人端着碗问你要钱,是两回事。” 张梓若语重心长道:“老六,你想想来租房子的都是什么人。放些玩具,有着赚钱的小心思,也无伤大雅。别人看出来了,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可以自由选择。” “但你挂这些画,可就不一样了。别人看见了,究竟是拜,还是不拜?” “拜吧,被迫掏钱,跟吃鱼卡根刺儿似的,如鲠在喉。不拜,时时刻刻被这么注视着,住的能舒坦吗?” “想要赚钱,没什么,但不要把路给走窄了。 你若是能把你家的居住环境、对客人的服务提升一个档次,租金便是要的高一些,也大有人愿意住。 不比你整这些东西赚的多?口碑不是能更好吗?” 王老六若有所思,“我明白了,夫子!” 他麻利的把挂画、功德箱等全都收起来。 “我让我家那口子过来,给您和小夫子做饭。您感受一下,我家的服务档次算不算高?看怎么样才能更高?” “不用,大家伙帮我家盖房子,我请了牛婶和果儿她们做饭。等会儿过去一起吃。布局和服务的事,等回头我和王大嫂说。” 算算时间,学堂也要散学了,张梓若去接云淮。 因为要盖房子扩建,原本的竹屋私塾,也一并被推倒了。 学生们,不拘大班小班,还是方远他们,统一转移到学院的教学楼中上课。 学院虽然没有彻底盖好,如今正在盖住宿的区域,但主楼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主楼附近,移植过来的树木花草也长势良好。 张梓若干脆让学生直接搬到这里来上课,地方更宽敞,环境也更好。 定制的下水管道到了以后,张梓若让工匠在学院下方也埋上下水管道,美好的学院,茅厕要跟着升级换代! 张梓若的房子每天都有着新的模样。因为有工匠和全村人的帮忙,盖房子的进度突飞猛进。 工匠每天都反应,来帮忙的人太多了!人太多,活不够分。 成堆成堆的人抢不到活,就在周围看,这群人走了,那一群人来。 每天监督他们干活,还要指手画脚,哪儿哪儿哪儿建的不好看,总想抢他们的饭碗!他们就是给贵人们盖房子,也没受过这委屈! 搞得他带的学徒每天心惊胆战!就连张夫子家提供的肉菜,吃着感觉都——还是挺香的! 但那些村民他们不吃,也不是完全不吃,就是这波人吃饭,那波人干活。 吃饭的那些人跟打仗似的赶时间,吃完后一抹嘴巴,便又迫不及待的开始干活。 让他们这些拿钱干活的人,慢悠悠吃个饭都觉得是罪恶,只好马不停蹄,歇都不敢歇的比着拼着地干活。 工匠说着说着,泪都要冒出来了,他们就没干过这么身累心累的活儿! 张梓若听的哭笑不得,谢过热心帮忙的村民们,让他们各自去忙自家事,只留下一部分人,专门帮忙。 …… 府城,通判将折子递上去后,许久未收到回复,暗自思索圣意。 京城,皇帝收到消息。 程明达携带老妻与小儿子夫妇,举家南下,去扬州探望剿匪险些没命的大儿子。 想到扬州来的奏报,皇帝叹了一口气。为人父母者,大不易!但愿派去的御医能让程大人的嫡长子早日康复。 与这个消息一起回来的是宁知府的奏折。 奏折上,皇帝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详细版比赛过程,以及玩具中的谜面。 宁知府贴心地把积木和卡牌都送了过来。 奏折中写了按编号将积木排在一起,可找到机关的事情。但对于谜底是什么,以及如何找到谜底,提也未提,给予皇上充分的游戏乐趣。 两日后,御史在朝堂之上,弹劾颍州知府宁知府,以奇淫技巧之物媚上,乃祸国祸民的奸佞之臣! 收到消息的宁知府:“???” 第297章 加一把火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宁知府痛心疾首,悲愤不已:我就是满足了皇上的好奇心,我有什么错? 这可是益智游戏!益智!益智!益智! 他连夜写了一封新的折子,送往京城。 同样关注朝中消息的通判,未曾收到皇上处置知府的消息,反而从京城友人送来的信中得知,“宁知府送玩具媚上,被弹劾”的消息。 他略一沉思,决定加一把火,给御史多送一些证据。 宁知府的奏折送到京城时,御史在朝堂之上,对他的弹劾也多了新的内容。 “臣弹劾颍州知府结党营私,官商勾结,收受贿赂,纵容人歪曲亵渎圣人经典!” 与通判同一派系的大臣站出来附和,弹劾宁知府。 上回,关于朝廷边境战争的事情,朝中主和派和主战派争吵不休,皇上摇摆不定。 但在众臣的劝说中,皇上明显有点倾向于主和。反正他们大魏有钱,大可以拿出一小部分钱财给对方,求得边境安宁,国家安泰。 然而,就在皇上动摇,尚未下圣旨的时候,颍州知府竟然派人送来那一群异邦匪徒。 并以此为例,说明他国之中,连寻常的匪徒都有狼子野心,知道窃取大魏的书籍秘技,回去使本国变得强盛。 倘若大魏以钱财求得一时安宁,假以时日,强盛的敌人必将大魏视做可以随意抢掠的肥羊! 到时候,沉溺于安乐,武力不强的大魏朝,和死于这些匪徒手中的富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皇上震怒。他一直认为大魏朝是令蛮夷臣服的礼仪之邦,异邦之人对大魏朝之人不敢不敬。 不仅是皇帝,许许多多大臣也抱着这种大魏朝乃是天朝上国的思想,对于来自异邦的人,内心倨傲。 但这些异邦匪徒竟然肆无忌惮的在大魏朝境内,谋财害命,窃取书籍秘技,而且还害了许多无辜百姓,无异于一个大巴掌呼在他们脸上! 皇帝怒不可遏的将这些匪徒判了凌迟!当天处死! 正是因为这些匪徒,皇帝立刻改了主意,也不求和了,当即点了将领,让他负责边境战争。 将匪徒送来的宁知府自然招了主和派的眼! 只不过,他官做的稳稳当当,平日里也狡猾谨慎,没有什么把柄可以抓。 如今宁知府自己递了把柄上来,颍州通判又提供了新的证据,主和派之人自然要把宁知府给按下去! 宁知府是另一派系的重臣之一,只要被拉下去,他们主和派就可以在那个位置上推一个自己派系的人! 主和派的大臣们,群情激愤,请皇上处置奸佞之臣宁知府! 第223章 主战派的大臣,站出来为宁知府说话,但因为不了解具体的事实,站出来的只有寥寥数人,反驳起来底气也有些不足。 只不过是为了反对主和派而反对。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一目十行的看完宁知府最新的奏折,俯视众臣,淡淡的问道:“说宁知府乃是奸佞之臣,你们可有证据?” “有!” 御史当即把通判送于他的信件中的内容,在朝堂上念了一遍。内容和皇帝曾经看过的折子,并无太大出入。 百官听后,神色惊诧,小声议论。他们第一次听说,颍州一个小村子竟有如此奇行奇事! 御史将通判送来的证据,双手奉上,铿锵有力的说道: “圣上明鉴,这两本书,是从河湾村买来的书籍。乃是河湾村歪曲亵渎圣人经典的铁证!” “这一份名单,是河湾村图书馆竖立在最前面的,石碑上所刻的名单!” “从名单上,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参与的人员不仅仅有河湾村大小官员,还有颍州知府的女婿余家,也就是颍州同知余家!” “甚至横征暴敛,引发民乱,已经被处以极刑的颍州云县胡县令竟也在名单之上!” “像胡县令这种罪大恶极之人,名字竟然也被刻在石碑上,受人敬仰,岂不是荒谬! 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如何对得起那些被盘剥而死的百姓!如何对得起那些支离破碎的人家!” “如此行为,明显不将百姓放在眼里,所谓的图书馆也只是搏名之举罢了!更何况设置所谓的会员,哄骗人充钱! 如果真是为民为读书人提供便利,若真是心怀天下,为何还要收钱?! 这只是骗局一桩,进行敛财! 他们和胡县令乃是一丘之貉!” “颍州知府明知他们亵渎经典,行搏名敛财之举,不仅不加以制止,竟然还大力鼓吹! 且颍州知府的家眷与建立图书馆的一女子来往甚密,收受其所赠礼品!贪赃枉法!” “为钱财,为搏名,为功绩,而颠倒黑白,置百姓于不顾!毁一地读书人之未来!其心可诛!罪不可赦!” “请皇上将此奸佞之臣革职查办!还读书人朗朗乾坤!还百姓朗朗乾坤!” 御史铿锵有力,桩桩件件列的皆是宁知府的罪行! 原本为宁知府说话的主战派官员默然收声。 对方准备的证据看上去非常齐备。别的不说,只说胡县令名字这个事,就无法圆过去。且先看看圣上的表态。 御史和主和派官员都在恳请皇上处置佞臣。 皇帝让人把证据呈上来。 太监恭恭敬敬的从御史手中接过证据,送过来。 皇帝翻开书籍,眉梢微动,一言不发。 人数众多的朝堂,一时安静的竟然只能听见翻动书页的声音。 皇帝将书籍放在御案上,转而看起名单。 “看来,参与这个图书馆建立的人还是挺多的!” 他慢悠悠念名单的声音响彻朝堂: “程明达、燕飞……” 程明达?! 第一个名字就把群臣给镇住了! 他们没听错吧? 程明达?哪个程明达?是告老还乡的程大人、程大儒吗? 程大人是为了出名,而结党营私的人吗?他缺钱吗?他缺名吗? 一辈子风风光光,身居高位,皇上再三挽留,都不愿留在朝堂当中,告老还乡也是带着皇帝的赏赐离开的。 这样的人,还需要在一个小村子里,与人结党,敛财博名? 他只要说一句话,说自己愿意收徒开课,有的是人把金银珠宝、土地仆从双手奉上! 听到有程大人在,主战派的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主和派的部分官员愕然抬眸,望着发难的御史,惊诧不已。 程大人也在名单上,你不早说?! 第298章 念奏折 一直默默旁观,对此事毫不发言的礼部尚书——燕家家主,听到名单上的名字,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恨不得让圣上再念一遍! 燕飞?究竟是哪个燕飞?他的小儿子燕飞? 想想曾经回府一趟,又匆匆去往云县河湾村的儿子,再想想这名字排序,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燕飞就是他的儿子! 对了,他儿子还曾经让人拉了一批书籍到颍州云县去,后来又给运了回来。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燕飞是和程大人一样,有着在外随身带书、看书的习惯。 没想到竟然是一起建设图书馆去了! 燕家主立刻思索该怎么应对御史弹劾之事。如何把御史口中的坏事变成好事? 同他一般的还有程大人的门生弟子。 师傅带头去做的事,怎么会是坏事呢?即便是坏事,他们也要为师傅遮掩一二,不能让师傅晚节不保! 皇帝一个接一个的念名字。 朝中大臣最熟悉的就是程明达程大人。其次,就是在京城迷倒万千女子的燕飞。 后面的名字都不大熟悉,除了胡县令,毕竟是引发民乱,被押到京城来,处以极刑的官员。 虽然众人对其他名字不大熟悉,但是御史在这份名单里,贴心的在县丞、县尉等人名字前面,标注上官职。 皇帝把他们的官职也一一念了出来。 百官无论是力挺,还是想要按下宁知府,都对这个图书馆兴起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看这份名单,可以说是把当地的官员皆囊括在内,连声名赫赫的程大人,惊艳才绝的燕家嫡子竟也在其中! 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皇帝念完名单后,面对神色各异的百官,并未宣布自己的处置结果,而是说道:“我这里有两份颍州知府的折子。里面同样有关于图书馆的内容。” 他将宁知府的奏折,递给旁边的太监,让他念给百官听。 太监先念了第一封折子。 百官顿时生出和皇上一样的迷惑。 程大人为什么收两个村中孩子为徒? 想收徒跟我们说啊,我们的子孙都很聪慧啊!为什么放弃这么多好孩子,去收村人之子为徒? 太监继续往下念,百官皆竖直了耳朵,认真倾听。 听宁知府说,他的孙子要与程大人的徒弟比试,百官犹如在茶馆听书一般投入。 听力不大好的老大人悄悄往前挪了一点点。 然后他们得到了一个言简意赅的结果。 百官和当初的皇上一样困惑。 什么比赛?为什么输了?世家精心培养数年的孩子怎么能输了呢? 饶是他们心中有千种万种疑问,也没人给他们解答。太监仍在尽职尽责的往后读。 慢慢的,大家又有了新的疑惑。 什么谜语?说出来,我们解! 堂堂知府,解个孩子玩具中的谜语,竟然用了三天,真是丢朝廷的脸! 让我们来解!让颍州知府好好看看,什么叫做为官者应有的学识! 太监念到图书馆那一部分内容。 程大人的门生们,燕家家主,主战派的官员们都心中一轻,战意凛然! 这图书馆明明是造福于百姓,造福于天下读书人!何来敛财之说? 将众多书籍集于一处,让天下的读书人们,让天下所有向学之人,不分贫富老少,都可以免费观看,甚至能免费抄写带走,而不用四处奔波借书,这不是造福于百姓,什么是造福于百姓?! 连乐园这种游玩的地方,只要能背出文章,或者给人讲一场学,都能免费游玩! 连乡间老农,都能识字背文章! 这样前所未有的盛举,这样学风浓郁的地方,竟也能被污蔑为敛财吗? 这明明是文兴之地!是开天辟地之举!是德厚流光之举!是清史留名之举! 程大人的门生们和燕家家主,皆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膛。 不愧是我老师! 不愧是我儿子! 太监念到后面,宁知府大段大段赞美的话语,刚念个开头,皇帝咳嗽一声,“行了,就念到这里吧。” “是。”太监恭敬地合上折子,双手奉上。 皇帝将宁知府新上的折子递给他,“念。” 这一封奏折里,宁知府根据儿子的表述,详细描写了比赛的题目与过程,以及百姓们的反应。 皇帝与大臣们听得心满意足。 叙事就该这样,完整详尽才对嘛! 对于孩子们三种不同的断句和解释,百官们有点头无声附和的,也有皱着眉头,或暗自摇头的。 还有听着内容,提起一口气,恨不得与奏折中人现场辩论的! 听着奏折当中,讲学的孩子与现场读书人辩论的话语,他们心情激动,有人忍不住暗捶掌心,有人甚至直接叫出声来,“少说了!少说了啊!” 惹来众人怒视。 第224章 那人连忙闭上嘴,朝诸位连连拱手,无声致歉。 百官这才满意,回过头来继续倾听。 “辩论结束,场下掌声如雷。一人大呼: ‘出口惊风雨,音落震鬼神!此中有真意,谁人不是民?’ 俄而,附和者众。 后,无论男女老少,齐诵之。其声浩浩乎如江海之涛,巍巍乎如高山倾覆,猎猎乎震云霄!” 百官虽未见其场面,但稍一想象,便觉心情激荡! 如此辩论,如此场面,当真酣畅淋漓!令人心潮澎湃!心生向往! 情绪激烈起伏当中,他们恍惚听太监念道: “臣子曾问人,作诗者何人?答曰,村中一农人尔。” 百官震撼! 一农人! 这首诗即使不那么符合格律要求,但其中之意非同凡响,极为惊艳,将这首诗拔到了极高的高度! 这么一首佳作,竟然是一农人所做?!!! 百官难以置信,无不愕然! 确定是一农人,而不是一位隐士? 无人为他们解答。 “行了,就念到这里吧。”皇帝开口,收回折子。 百官眼巴巴的望着他手中厚厚的折子,抓心挠肺,尤其想要知道,后面是什么? 一场比赛都这么不寻常,后面呢?后面是什么?颍州知府写了那么多,干嘛不念完? 让太监念呀! 皇帝无情的合上奏折。后面写着关于谜面和如何解谜的内容。 他看过之后,知道了谜底,但同时感觉游戏的兴趣也被破坏的一干二净。原来,他亏就亏在没有玩过卡牌。 既然大臣们这么好奇,他就告诉大臣们谜面。 “朕非沉迷于奇淫技巧之物,而是看河湾村所造之物确实有利于孩童向学。 宁知府曾经提到玩具当中的谜面,今日说给大家听,也算是同乐。” 三言两语间,直接抹除了宁知府媚上的罪名。百官信心百倍的等着谜语。 皇帝:“谜面就是周公瑾、曹操、华佗……” 百官们神色渐变,蹙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至于书籍和图书馆之事,朕看河湾村辩论赛办的挺好,就让他们辩吧!辩论的过程和结果,记得记录送上来。退朝!” 皇帝欣然而去。 太监瞅瞅依旧苦苦思索答案的百官们,心中呐喊:皇上,大臣们不知道卡牌这回事啊! 第299章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自己兴致勃勃地找谜底,结果耗了那么长时间没找到答案,反而被直接揭露了,游戏的乐趣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自己的努力也都付诸东流。 皇帝心中不大痛快,恨不得让人去河湾村再买一套玩具回来。 然而,想想时刻盯着他劝谏的御史,只得作罢。 至于大臣们不知道卡牌这回事? 他刚开始猜的时候也不知道啊! 彻底离开朝堂前,他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大臣们愁眉苦脸,瞬间感觉心情舒畅许多,心满意足的带笑离开。 皇帝让身边的太监带上积木玩具,前去看望得了风寒,卧病在床的儿子。 “父皇!”窝在锦被中的孩子大约七八岁,脸颊上带着两团浅浅的红晕,看见他来,细声细气的喊:“父皇!” “臣妾参见皇上!”守在床边的贵妃,神色憔悴。 “奴婢参见皇上!”宫人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起来吧。”皇帝问,“情况如何?皇儿可有好些?” 贵妃摸摸孩子的额头,轻声道:“已经退烧了。这两日好了许多,只是臣妾不放心,想着让他多休养几日。” 皇帝点点头,“是要精心养着。” 如今他身边只剩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了。孩子体弱,再谨慎也不为过。 他让太监把积木带上来,“皇儿,看父皇给你带了什么?” “这是什么?”孩子刚要坐起身,便被按了回去,贵妃给他拉拉被角,“不要急,莫吹了风。” “这是积木。”皇帝给儿子演示积木的玩法。 “父皇,我也要玩!”孩子满脸好奇,迫不及待的从锦被里伸出手。 “好好,我们一起玩。”皇帝高高兴兴的和儿子一起玩,并承诺道,“皇儿早些好,等你好了,父皇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好玩的地方?” “保密。你看这积木好玩吗?” “好玩!” “积木就是那个地方的东西。等过两日你好一些了,父皇再给你一个更好玩的东西!” “好!我一定早点好!”小皇子捏着积木,满是迫不及待。 皇帝和贵妃,以及小皇子如普通的一家三口一般,在一起说笑玩乐。 …… 皇帝的口谕传到颍州,宁知府和孟通判两头雾水。 辩论?如何辩论? 难不成他们也要跑到河湾村去?去参加一场讲学大赛,让人评判? 成何体统!通判心中极为不愿。 他暗自揣摩皇上的意思。既然皇上没有直接处置知府,也没有申饬他,就说明,皇上还在摇摆不定。就像朝中主和派和主战派争吵时,皇上会让他们先吵一会儿。 自己要做的就是加重自己的筹码,让皇上赞同他的提议。 皇上犹豫,也可能是因为里面包含有程大人的名字。只要把程大人摘出去,或者说程大人被人蒙骗即可。 通判思索着,新写一封奏折,打算递往京城。另外派人前去同安村买书。 宁府,知府踱来踱去,也在思索皇上的用意。 辩论?辩论? 皇上想看的难道是他与通判的辩论吗?若是的话,以往早就传口谕过来了。 恐怕皇上想看的辩论是,他在奏折当中提到的,河湾村的辩论赛。 但通判定然不同意前往河湾村辩论。他自己也不大想去。主动去讲学是一回事,但被皇上命令去辩论,总有一种登戏台子的感觉。 宁旭关心道:“爹,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让您再上一份折子,与通判当朝辩论吗?” “非也,非也。” 知府胸有成竹的捋捋胡子,给京城友人写了一封信,请他告知,朝堂当中对他弹劾的罪名都有哪些? …… 宫中,皇帝将御史呈上来的两本图书,从头翻到尾,里面虽然是自己早已耳熟能详的故事,但仍看得津津有味。 “虽不合正统,倒也别有一番意思。” 他心里惦记着有种种奇异之处的河湾村,问身边伺候的大太监,“颍州图书馆的事开始辩论了吗?现今如何?” “回皇上,颍州通判送了一份新的折子来,颍州知府往京城发了一封信,暂无后续。” 皇帝不大耐烦,“动作怎么如此之慢?”他翻出颍州通判的折子,看了一下。 还是老生常谈,不过多了一条: 图书馆正式开业前,程大人已经离开河湾村,并不知河湾村人的所作所为。河湾村人和知府等人,利用程大人的名声,来坑骗百姓,实在罪不可赦! 皇帝意兴阑珊地扔下折子,吩咐身边的太监:“辩论的事情,一旦有进展,就立刻报上来。” “是。” 皇帝心心念念想看的辩论,被知府一竿子支到了河湾村。 张梓若读着知府的来信,看上面列的一桩桩一件件的罪名,忍不住挑高了眉头。 这是一棒子要把所有人打死啊!诋毁图书馆,诬告知府县令等人,把她也说的跟祸国殃民的妖女一样! 下手可真够黑的! 知府在最后提到了辩论的事情,张梓若笑了笑,折起信纸。 辩论?没问题!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反正无论如何,她是一定要为自己,为河湾村代言,讨个公道与清白的! “夫子!夫子!不好啦!有人在图书馆前闹事!”有村民匆匆来报。 图书馆前,一部分读书人推搡着巡逻队员,嚷嚷着“关闭图书馆,烧毁亵渎经典的邪书!” “退后!退后!”巡逻队员厉声呵斥。 “你们要想闹事,就别怪我们客气!” 对方不但不退,反而闷着头想往里冲。 听到喧哗吵闹声,在馆内看书的读书人和百姓都跑了出来。读书人上前行礼,好言劝他们不要闹事。 只得来两句冷笑和指责。 百姓就直接多了,“你们爱看看,不看就走!少在这里碍事,又没人求着你们来看!” 闹事的领头人,手里举着一本出自河湾村的图书,冷笑道: “我等不屑于看这种书!我们是为了天下大义而来!是为了圣人经典不被亵渎而来!为了防止有更多的人被你们毒害,而前来阻止!” 姜恩:“有病吧?” 从图书馆里出来的读书人委婉附和,“这位兄台,书籍究竟是好是坏?你还是读一读为好,做事总要辨明是非不是?” 第225章 “哼!我们分辨的很清楚!流传数千年的经典,被配上乌烟瘴气的图画,不是亵渎是什么? 你们这是助纣为虐,知道吗?他们亵渎经典,你们竟然不闻不问,还颇以为荣的在此读书!你们与作恶的人有何不同?!” 第300章 比试 图书馆内出来的读书人们也都怒了。 “不分青红皂白,以偏概全,激愤无礼,我看你们不是来为读书人讨公道,你们是来闹事的!” 吴攀:“你们是见不得大家有书可读吗?” 一石惊起千层浪。 人们议论纷纷,好不容易才有书可读的人,对这些闹事者无不怒目而视,纷纷拦在他们面前,义愤填膺地进行指责。 两方吵吵闹闹,一时没个安宁。村民火冒三丈,恨不得把闹事者直接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敢无故抓人?天下还有没有王法啦!” “夫子来了!” “夫子来了!” 人群从最外层让开一条路。张梓若进来环视一周,“怎么回事?”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说明原委。 闹事者在旁边叫嚣,“你就是亵渎经典的主使者?!” 张梓若不理他们,了解事情的原委后,瞧瞧拿着图书,前来闹事的读书人,心下一沉。 好个通判!不仅上折子诬陷他们,想要绝了河湾村的发展道路,竟然还使这种下作手段,怂恿人前来闹事! 你不是不想来河湾村辩论吗?不是派人来闹事吗? 那我就以此为机,让你辩论也得辩,不辩也得辩! 她扬声说道:“静一静!你们不是想要解决这件事吗?行!我们就当面锣对当面鼓的解决!” 闹事者狐疑,“怎么解决?你愿意烧毁邪书,再不做亵渎经典之举吗?” “凭什么烧?你张张嘴,知道烧掉的是多少人的心血吗?”村民愤愤不平。 “别急。”张梓若安抚下大家的情绪,说:“在此之前,我们先弄清楚一件事。关于这些书,究竟是不是邪书!究竟有没有亵渎经典!” “怎么不是?!”闹事者气愤地抖开书籍。 书中,每一段话下方,都有一张图,画的风格可爱又夸张,类似于现代漫画的画法。 每幅画中,人物的对话,也都是帮助理解,通俗易懂的言语。 闹事者指着书中,飘着两行宽面条泪,与君王激动相见的图画,愤愤道:“这不是亵渎经典是什么?对圣人经典,怎能如此不敬?!” “没错!此乃歪曲经典的邪典,是祸害读书人之举!”闹事者纷纷附和。 张梓若沉稳道:“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这种别开生面的图书形式,冲击力确实很大。但书籍本就是让人用来读,用来增长学问的。 我们应当看的是,一个人读这样的书,有没有学到知识,学到的知识是否正确。 假如他读这样的书,和读常规的经典,一样能增长学问,那有何不可呢?” “强词夺理!”“满口胡言!” 闹事者皆不服,对张梓若指指点点,激情相喷,唾沫星子都快要喷出来了! “就你们长嘴了?!” “欺负谁呢?” “来闹事还有理了?” 巡逻队员和村民们挡在张梓若面前,将面前的闹事者扛得倒退数步。 张梓若冷冷道:“枉你们自诩读书人!口口声声叫着为天下百姓讨公道,张嘴就要烧了图书馆和里面的书籍! 你们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书吗?你们知道这是多少人的心血和希望吗! 读书人不是最讲究礼仪的吗?今日我可看不到一点礼仪,只看到蛮横无理的闹事者! 更看不到任何解决事情的正确态度!我看你们讨公道是假,闹事为真!” “没错,吃饱了撑的,来我们这里闹事!你们这么关心天下读书人,不想法子造福他们,来我们这儿干什么?”村民们帮腔。 闹事者丝毫不惧,“这等邪典,处理的唯一方法就是烧了!让它们再无法危害世人!” 张梓若:“少张口闭口邪典!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事实来的清楚! 图文兼备的书究竟是不是一本好书,对于增长学识有没有用,一试便知!” 见闹事者犹豫,她刺激道:“怎么?口口声声说着讨公道,临到事上就不敢了?莫不是心虚?” “我们行的正,坐的端,有何心虚?你要如何比试?” 张梓若:“你们选一本常规启蒙书籍,我也选一本启蒙书籍,两本书除了图文形式,内容一致。我们各拿上五到十本。 你们拿着传统启蒙书籍,去找十名不识字的农人进行教导。我们这边也一样。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人数,最后看,两者是不是有一样的效果?究竟看什么书的人记住的内容更多,更牢固?你们可敢一试?” 闹事者瞅瞅从图书馆内出来的百姓,谨慎道:“我们如何知道,你选的人,究竟是识字的,还是不识字的?” 张梓若:“好说,为了公平公正,我们可以一起前往其他村子,选取不识字之人进行比赛;也可以前往县城,寻找德高望重之人作为见证。” “行!”一群人当即前往县城,寻找掌管县学的教谕作为见证。 挑选的二十人,也不用他们去选,而是教谕派出学生,在街上询问找人。 被派出去找人的于越,撒欢似的拉着人询问:“兄台,你可识字?” “大叔,来学认字吗?” 百姓对他避之不及,连连拒绝,唯恐他是个拍花子。 经过一番奔波,众人终于找来二十个愿意配合的不识字的人。 县学的读书人,来自河湾村的读书人和百姓,将张梓若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在何处进行比试?”教谕问。 张梓若:“劳烦大人,就在县学之内吧!环境清幽,许是能多识得几个字。” “好!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百姓识字者最多的胜!你们可都做好准备了?”教谕问。 “做好了。”张梓若与闹事者,各居一侧,拿着书随时准备开始。 教谕吩咐,“来人!燃香!” 香炉里的香升起一缕飘飘袅袅的轻烟。 张梓若与闹事者同时开始讲学! 第301章 差距过大 闹事者那边找来了五本一模一样的书籍,每两个人看一本书。 为了保证公平,张梓若也拿了五本书,平均两人看一本。 比赛一开始,闹事者那边便多人齐上阵,恨不得一对一的教导。为了防止人多口杂,他们派出五个人同时教学。 围观的于越一看这架势,再看看只有一个人教学生的张梓若,恨不得亲自上阵,也去帮忙教学。 河湾村的百姓们和曾经听过讲学大赛的读书人们,却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的观看比赛。 闹事者那边,所教导的百姓已经开始齐声诵读。他们反反复复的吟诵。 张梓若这边,她按照自己的节奏,不慌不忙的继续讲课,争取让大家听一节课,就有一节课的收获,实实在在的理解、学会。 围观的众人,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小声的议论着,两边哪个赢面大一些? 县学的学生们都跟随于越去过河湾村的图书馆,知道那里藏书众多,部分书籍形式别具一格。 但对于张梓若的讲学方式却不大了解。 现今,他们看着两边的比赛,觉得拿传统书籍的这边,赢面更大。 他们自己读书学习,也是如此,跟着夫子念句子,反复吟诵。 吟诵数遍以后,夫子大概讲一下,这两句是什么意思,然后大家继续吟诵,把刚刚学习的内容给背下来。 这是他们常见的,也常用的学习方式,自然觉得这种方法更为靠谱。 于越却不这么认为。他曾经多次去观看河湾村的讲学大赛,单看那些能上台讲学的村人,便知道张夫子这种教学方法是多么的有效! 闹事者那边,讲过句子的释义后,又让百姓齐齐诵读。 领头的人扭头望一眼张梓若,看她还在和那些百姓说一些不知所谓的废话,矜傲的回过头来,觉得自己这一方赢定了! 香炉里的香一点点的燃烧。 双方都加快了进度。 “时间到!” 伴随着一声大喝,双方都停止了讲学。所有人又汇聚一处。 教谕让二十位百姓站到前面来。 “刚才你们都已经学习了一炷香的时间,接下来我会对你们进行提问。无论结果好与坏,皆不需紧张,只不过是一次寻常的提问罢了。” 二十位百姓拘谨的连连点头。 教谕:“此次教学以识字为主,那我便考考你们字都记得怎么样。” 他先是让人拿纸笔来,写了二十个不同的启蒙常用字,分别交于这二十人。然后让他们一一念出,纸张上的字怎么读? 第226章 闹事者那边,第一位百姓,拿着纸张,毫不犹豫的念道:“天!” “很好!”教谕点点头,示意第二个人读。 第二个人拿着纸张,已经在口中默念数遍,此时毫不犹豫地念道:“子,这个字念作子!” 负责教导他们的读书人,皆满意的点点头,一同瞧向下一个百姓。 第三位拿着纸张,将纸抖的哗哗作响,急得鼻尖上都快冒汗了,他磕磕巴巴道:“这个字念、念……已?不对,不对!应该是己?” 他边说,边偷瞄教他识字的读书人的脸色。看对方脸色不大好,连忙换个说法,说:“这个字应当念已!” 教谕大人问:“确定吗?确定不改答案了吗?” 回答者再偷瞧一眼教他的读书人的脸色,见对方神情舒展,他连连点头说道:“确定!确定!就这个答案,不改了!” 教谕点点头,让下一个人认字。 自从有第三位答题者的示范,其他百姓回答时,也都悄悄的瞄那些读书人的脸色。 自河湾村来的人一看,这不是作弊吗? 村民们和吴攀等读书人,二话不说,挡在那些闹事者面前,看他们还怎么作弊! 被挡住的闹事者们不服,想要往前站。 吴攀问:“你们不是最讲究公平公正,还要为人讨个公道吗?难道要上前作弊不成?” 一句话把那些人都给问倒了。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吴攀等人身后。 剩下的七位答题者,见再也看不到答案提示,只能硬着头皮答题。 十人答题结束,有五个人是干脆利落直接答对了的,一位是摇摆不定,根据答案提示回答正确。 最后,十人当中,有六人皆答对。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教导的还是毫无基础、一字不识的百姓,能有这个成果,闹事者一方总体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们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瞧着张梓若那一组的百姓,浑不在意。 在他们的精心教导之下,十位百姓尚且只能做到这个地步。把经典书籍进行歪曲的一区区女子,又能做到什么地步?能对十之三四吗?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张梓若这一组的百姓身上。 教谕大人示意他们,从第一个人开始读纸张上的字。 第一位百姓胸有成竹的念道:“君!这是君子的君!” 第二位百姓:“青!这是青色的青!” 第三位百姓回答也极其流畅:“用!” 第四位百姓…… 随着他们一个个流畅的回答,闹事者那一方,淡然的神情破裂,脸色越来越差。 从河湾村来的人却都高兴激动得不断拍手叫好! 张梓若这队,十位百姓认字完毕,九位都直接读对了!还有一位,是因为教谕大人所出的那个字,张梓若没讲到,他不认识。 那位百姓拘谨的很,觉得十人当中只有他没有答上来,着实丢脸。 张梓若宽慰道:“这和你无关。主要是我没有讲到。若是提前面的字,你定然和他们一样也都认识。不过,你刚刚临场不乱,根据它的写法,猜测读音,做的很好。只是结果有所偏差。” 她当即教那位百姓,纸张上的字究竟该怎么念,是什么意思? 两方二十位百姓,读完纸张上的字,结果一目了然。 一方,十位对了六位,其中一位还是凑数的! 一方,十位对了九位!准确率高的吓人! 比试结果差距过大,闹事者一方心中不满,觉得自己这一方的百姓,也是因为前面的内容熟悉,后面的内容不熟悉,所以对于教谕大人所出的字,才不能很好的给出答案。 教谕说道:“既然你们觉得每个人答不一样的字,有失公允。接下来我会进行提问,我每念一个字,你们都在地上把这个字给写出来。” 第302章 惩戒 二十位百姓,每人拿一节小树枝,分散站立。每两个选手之间都站着两到三位围观者,把他们隔绝开来,免得他们互相抄写。 教谕捋着胡子,从这头走到那头,念道:“水。我们平日吃饭喝水的水。” 那些闹事者们和张梓若都关心的望着自己队百姓的表现。 二十位百姓,有毫不犹豫写下答案的;也有写写擦擦,不敢确认的;还有写都写不出来,抓耳挠腮,急得干瞪眼的。 教谕大人出了三个常用字,等上数息之后,让百姓们都站起身来退后,不要再更改自己所写的字。 西侧是闹事者那一队的成果,十个人里面,竟然没有一个人是把三个字全写对了的! 有一多半都是把土涂抹来,涂抹去,结果写了个四不像。还有人一个字都没写对! 只有寥寥两三个人,写出了一两个正确的字。 反观张梓若这边,十个人里面有五个人全对! 剩下那一半人,每个人也至少写对了一个字! 他们有的人想不起来水的写法,但大致记得张梓若的讲解和水流的模样,就画一个小波浪,一边点上四个点,模仿水流的模样。 教谕大人惊诧地挑挑眉头,问百姓,为何这样写字? 那位百姓不好意思道:“张夫子给我们讲了水的写法。您猛的一提问,我想不起来,就记得河里的水大概是这么个模样,张夫子说这是啥甲骨文的写法,我就这么写了。” 教谕颇为赞赏的点点头,宣布道:“此次比试,来自河湾村的张夫子胜!” “好!” “好!” 从河湾村来的人高兴的鼓掌喝彩。县学的学子们也都为张梓若鼓掌。 “这种教学方式倒是新颖!” 于越高兴道:“我早就说过了,赢的一定是张夫子!她不仅教的好,卷子出的也好!最近,你们做的那些卷子,就是她出的。” 县学的学子们鼓掌的动作逐渐迟缓。 自河湾村而来的人坚决为图书正名,“我就说我们的书没错!” “就是!看这些叔伯兄弟们学得多好!” “即使记不住后来演变的字形,也能记住最初的甲骨文写法,多好呀,好歹学会了一个字!可不比那些自以为是,啥啥啥也没教好的人强?!” 那些闹事的读书人脸色铁青,没想到比了两场,场场都是他们惨败! 张梓若问他们:“我们让事实说话,如今你们也见到了,图文并茂、生动有趣的书籍,并不影响人们的学习,甚至还能帮助人们理解释义。如今你们可服?可还觉得这些书籍是邪典?” 那一群闹事的读书人中,有的人脸色青青白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有的倒是敢做敢当,站出来道歉,“是我以偏概全了。你们识字的书,用图画也许能帮助理解,但那些讲典故的书籍,配一些奇怪的图画,恐怕还是不大妥当。” 张梓若:“典故的书籍里配的图画和识字的书籍里配的图画,其实是同一个性质,都是帮助人理解罢了。” “世人爱书好学者,自然会好好读书,珍惜每次读书的机会。但一些刚刚上学的孩童,他们哪里懂得那么多呢? 长篇大论的文字,对于他们而言,是非常枯燥的。这些图画不仅可以让他们提神,还能增加他们读书的兴趣。 不说别的,咱就说,如今你们拿的书和我们拿的书,让百姓们看看,他们更愿意读哪一种?” 两种书籍展示给百姓,百姓们毫不意外的都选择了带图画的书。 那些读书人的脸色都不大好,“为何宁愿选择亵渎经典的书,也不选经典本身?” 百姓们搓着手,笑道:“带图案的书一看就有意思!便是不识字,看图也能咂摸出几分滋味。另一本书全是字,看着就觉得头大。不是我们能读的书。” 闹事的读书人默然。 自河湾村而来,护送张梓若的村民们,更是给了他们会心一击。 “我们就是听张夫子的课,看这种带有图画的书,才认了越来越多的字!” “就是!要是单看全是字的书,看一眼就两眼发晕,哪还谈什么读书识字?” “你们管书是怎么写的,反正有用就行了!就像你家耕地,管你是自己耕地,还是用牛耕地,反正只要把地耕好就行了!” 从图书馆跟来的读书人们也都对张梓若进行声援。 那些闹事的读书人们脸上青一片,红一片。除了少数依旧梗着脖子外,站出来认错的人越来越多。 “是我们狭隘了,没有彻底弄清楚,一时激愤就跑来闹事,给各位添麻烦了!还请诸位见谅。” 张梓若趁机问道:“看你们这反应,以前应当是没有来过河湾村图书馆的。不知你们是从哪里看到这些书籍,又是怎么想到要来销毁这些图书呢?” “我是从友人那里看到的,觉得那些配图实在有辱斯文,有辱经典,因此前来。” “我是从亲戚那里看到的。” 第227章 “我是从孩子手中看到的。他读这种图书,却不大爱读圣贤经典,我认为此书有害,因此前来。” 他们陆陆续续说了自己的来意,却没人交代,如何想到烧书的举措? 张梓若复问一遍。 那些读书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领头者。 领头者嘴硬:“我和他们一样!都是不想见孩子被祸害而来!既然明知道是危害,自然要把危害给处置了!烧书是我提的举措!” 张梓若点点头,问:“你们来自府城?”那些图文并茂的书,购买者最多的便是来自府城的人。 多数读书人应是,只有寥寥两三个来自县城。领头者不答,警惕的望着张梓若,不知道她想要做些什么。 张梓若笑眯眯道:“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们前来闹事,惹得众人都无法安心读书,作为惩戒,罚你们每人各抄十张我规定的内容,你们可敢?” “这有何不敢?” “我们敢做敢当!” 张梓若点点头,当即向教谕大人借来笔墨,制作了一份古代简易版报纸。 上面主写“云县河湾村图书馆开业”的消息、“图文书籍试读片段”、一个常用字的演变过程,及相关谜语等,配上可爱的图画。 然后,让那些读书人抄写。 管他幕后指使者究竟是谁,反正你能煽动热血读书人来我这里闹事,我也能让这些热血读书人去帮我发传单! 谢谢幕后黑手送来的免费打工人,我马上就把我们村的图书馆宣传到位! 第303章 我等又有何惧 那些知错就改的读书人现场抄写简易版报纸。 教谕大人和张梓若在一旁协商模拟卷子的事情。 在后面帮忙抄写报纸的县学学子悄悄推推于越,示意他去求个情。 让张夫子少出点主意。近来,县学动不动就考试,每次考试完还按成绩排名,按成绩排名不说,还要调座位。 他们这么大的人了,每次成绩出来,考得不好,还要被示众,他们不要面子的嘛? 于越摸摸鼻子,看同窗们表情,没好意思说,这些举措,是他听张夫子无意中提起,然后,自己拿卷子给教谕大人时,一时高兴告诉教谕的。 他在同窗们的注视下,慢吞吞上前。 “何事?”教谕问他。 于越想不来合适的理由,情急之下,只好说道:“我觉得卷子还是太少!我们作为将来要科考的人,必须多做卷子锻炼!这些模拟卷子有利于我们学问的增进!我是来说请两位夫子,多出一点卷子!” 后面竖直了耳朵的同窗们,险些没把手中的毛笔给捏断。 于越说完,自己也快要哭了。我到底在干什么? 教谕对他进行了大大的夸奖,还对张梓若说道: “于越近来成绩不断提高,这与他的好学和上进是分不开的。 我本想着卷子出太多,他们会太累,但看他们如此好学,真是令人欣慰!张夫子若是再出新卷子,劳烦也送我一份。或者等休沐,我派人去取。” 张梓若笑道:“好说好说。” 于越已经不敢回头看自己的同窗了。 他暗自思索,近期去河湾村读书,会不会好一些? 简易报纸,说是报纸,其实更像是大幅传单。内容并不是特别的多。 那些读书人们抄写好以后,将这些报纸交给张梓若。 张梓若只把县学学子和帮忙的读书人所抄写的报纸收了起来。 至于那些知错就改的人所抄写的成果,让他们自己收着。 “我们自己收着?” 对方愕然。让他们抄写不是为了自己用吗? 张梓若笑道:“读书不易,一名读书人想要多多读书,除了买书便是抄书。想要遍览群书更是艰难。” 周围的读书人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是这样没错,富贵人家尚可买书,寻常学子多是抄书。不说遍览群书,就是自己想看的,也不一定能借得到。 张梓若:“图书馆的创立本就是为了方便天下向学之人读书。然而,还有许多人四处奔波,苦苦借书,并不知图书馆的存在。 你们手里的这些纸张,都记载着图书馆对外开放的消息。你们可以把这些纸张送给自己认识的读书人。 你们一人抄了十份,也就意味着,一个人可以告诉、帮助十个人,让十个人有书读。” 听了她的话,那些被怂恿,或者一时激愤前来抗议寻事的读书人们,无不感到惭愧。 手中轻飘飘的纸张,瞬间也觉得沉重了许多。 “在下惭愧,知道自己狭隘,却不知自己是如此狭隘,险些玷污了图书馆。还请张夫子恕罪。在下回去后,一定会尽力宣扬河湾图书馆,让更多的人有书可读!” “在下亦是!定当全力以赴!” 其他人也纷纷行礼,表示自己一定会将河湾图书馆的消息传达到位!一定会将这些记载消息的纸张送给最值得送的读书人! 张梓若笑道:“劳烦大家,那我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她行了一个礼,说道:“这些纸张上面的内容,大家经手抄写,也都明白,图文结合确实会引来一部分人的误解。负责分发的你们恐怕也会被误会。” 那些拿着报纸的读书人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无碍无碍,我们也刚好重温一下,何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您放心,我们自己已经走过了,他们将来可能会走的路。我们会好好劝说他们的!” “我们会用实例告诉他们图文形式的可取之处的!” 众人纷纷表态。 张梓若笑道:“多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一种新的形式出现,被人误解是很正常的。” “倘若有人有不同的意见,尽可以让他们把自己的意见写下来,送到颍州迅捷物流据点。据点人只要把对方的意见反馈送过来,我们一定会给予回复! 若是有时间的话,也欢迎他们前来河湾村,当面辩论。” “理越辩越明。辩论的过程又何尝不是一种学习进步的过程?咱们都是为了大家更好,能有更大的进步,不怕辩论!” “好!”周围人纷纷鼓掌。 “夫子之心胸,令人叹服!” “有夫子此言,我等又有何惧!” 热血读书人纷纷打包票,一定分发宣传到位,甚至还问张梓若多要了一些报纸,斗志昂扬的告辞离开。 张梓若派出去购买东西的徒弟,抱着一摞摞的纸张,以及一封封的坚果花茶等回来。 张梓若以此谢县学教谕与众位学子的帮忙。 “耽误你们许久,你们还耗费笔墨帮忙抄写这么多份报纸,实在不知如何报答为好。这些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还请诸位莫要嫌弃。” 教谕大人和诸学子推辞。数番拉扯之后,张梓若留下这些礼品,带人离开。 谷子站在她的马车面前,见她出来,向她回禀,一切都准备好了。 来县学,干扰了人家读书,人家又帮了那么大的忙,自然要道谢。 但那些为他们出头,不辞辛苦跟着从河湾村来到县城的人,也不能忽视。 正回馈很重要。对仗义执言、见义勇为的人,必须要加以奖彰和鼓励。如此,下次再碰到类似的事情,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帮忙,形成一个优良的人文环境。 因此,张梓若掏钱让谷子他们去买东西,东西并不贵重,但是聊表心意。 前来帮忙的人,没想到自己会收到谢礼。推拒再三,经过张梓若的开解,他们或腼腆,或高兴的收下这份惊喜。 而收获了很多报纸的读书人,一回到府城,便立刻开始兑现承诺,将报纸分发给自己的好友和同窗。还有人写了长长的信,把报纸折叠起来塞进信封,寄给外地的友人。 第304章 来了!来了 为了掌控事情的进展,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颍州通判特意派了人,悄悄潜去河湾村。 从公衙回来,他逗着廊下的画眉,心情愉悦。 此番读书人去河湾村闹事,说明大势如此,天下读书人都不想看到经典被亵渎,不想看到这种有违常理的图书馆出现。 宁知府和余家,都别想凭此得到什么功劳,不惹一身骚就算好的了。 而且,这件事可不是他指使的。他顶多就是派人买了一些图书,让那些读书人看到这些图书而已。 是那些读书人看不惯,与我何干? “老爷!老爷!不好了!” “什么事大呼小叫?” “小人在外面发现了这个!那些闹哄哄去河湾村的读书人都回来了!如今正在街上分发这些纸张!” 仆从递上一张那些读书人分发的报纸。 “这是小人花高价从一个读书人手中买来的。” 通判接过来一看,河湾村图书馆对外开放的消息瞬间映入眼帘!他脸上乌云汇聚,“那些回来的读书人都在发这种纸?” 第228章 “也不是,还有人没发。” 通判神色稍稍舒缓。总算还有人识趣。 “没发的人在街上给百姓们念纸上的内容。” “什么!”这还不如直接分发! 通判脸色骤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去了一趟,反倒为河湾村图书馆忙起来了?!” “小人、小人不知啊!” “老爷,外面有一名读书人求见。”一名仆从前来禀报。 “谁?” “是带头去河湾村的读书人,他说他刚从河湾村回来。” 通判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把人招到了自己面前,并询问来人,去河湾村,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人一五一十交代得清清楚楚,并把自己带来的报纸全部呈上,以表忠心。 旁边的随从,时刻等待着通判的发话。只要自家老爷一发话,他立马就把这些纸张全部拿去烧掉。 通判将手中的报纸看了又看,笑道:“图书馆确实应当为更多人所知。” 捧着报纸的读书人惊愕的抬起眼眸。 通判依旧笑融融道:“她既说图文形式比传统书籍更有利于人学习,有不同的意见也可以广而告之,那就让有不同意见的人尽管说去。报纸,你也要分发给该发的人。” 他意味深长的盯着面前的读书人。 读书人垂下脑袋,“是!” 府城中,思想迂腐又顽固的读书人家中都多了一张报纸。 与之而来的,还有一些令他们无法忍受的言论,什么这种画莫名其妙图画的书籍比千百年来流传的经典更好;什么图画书更有利于学习,传统经典让人看都不想看。 这些话听了就让人火冒三丈!不读正经书,净搞一些歪门邪道!歪门邪道还敢在外面卖弄,诋毁圣人经典?!不可饶恕! 一时之间,府城多了许多抨击图画书,抨击祸害读书人的图书馆,抨击在外卖弄的歪门邪道的文章。 这些文章,情感无不真挚澎湃,言辞无不锋利逼人! 知府一看,乐了,连忙派人把这些文章都抄录下来,转送河湾村张夫子。 张梓若收到信件,打开一瞧,心中大喜!来的好! 她让人把这些文章贴在图书馆前面的布告栏上,并诚邀诸位读书人,对这些文章发表看法。 且告诉大家,对方的文章和他们的文章,凡是经过筛选的,都会统一汇聚在报纸之上,传至千万家,让所有人观看! 来此看书的读书人们,立刻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名声何其重要也! 若是能写一篇文章被选上,岂不是能足不出村,便名扬天下? 这些读书人们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把那些抨击的文章看了又看,胸腔里满是怒火,心中满是斗志,回去大笔一挥,“刷刷刷”写下数篇酣畅淋漓的对轰文章! 收稿子收到手软的张梓若喜笑颜开,拉了学堂的夫子们,一起挑选文章。 “嚯,这个吴攀真了不得!竟然写了足足五篇!” “我瞧瞧!”张梓若拿过来一瞧,好家伙,这位吴攀是个人才啊!不仅写的详实有物,慷慨激昂,还特别高产! “这个吴攀,以后让他做专栏写手之一!”要是可以,再将他招为编辑! 张梓若他们挑了五六篇优秀的文章出来。然后,进行报纸排版。 这是一版真正的报纸。除了这些文章之外,张梓若还请燕飞、沈明珠、县令等各写了不同的文章,放在上面。 府城,河湾村图书和图书馆的名声,经过一众读书人的抨击,一降再降,几乎差到了极点。 带着报纸回来的读书人为之辩驳,对方两句:“你去过图书馆吗?未曾去过也敢言好?!”瞬间把这些性急的读书人堵得哑口无言。 对于他们和张梓若比试失败的事情,抨击者更是认为,这无法说明,加了乱七八糟图画的书籍好,只说明是他们自己学识太浅,本事不够! 曾经去过河湾村,也去过图书馆的贵妇,以及她们的孩子们,想要声援,但无从着手。他们一不会写文章,二来写了也没人看。 宁夫人和宁韶亦然,心中着急,又无从发力,便催促宁旭,写一篇文章,为河湾村和图书馆正名! 宁旭:“不要坏了爹的事。” “写个文章,怎么就坏爹的事了?”宁夫人不解。 宁旭笑而不语。 他爹每天等河湾村的消息,等得脖子都变长了! 在妻子的再三催促询问下,他笑道:“你觉得张夫子会毫无动作吗?” 一想到主意巨多的张夫子,宁夫人瞬间安心了,“那我就等着了!” 她笑盈盈的派了人,每日去街上打听消息。 “夫人!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宁夫人问。 “河湾村来人了!这会儿街上热闹的很呢!” 宁夫人立即从软榻上起身,“我们去瞧瞧!” 一行人尚未走到地方,就听到了极其热闹的锣鼓声。 “咚!咚咚!咚咚锵!”“咚!咚咚!咚咚锵!”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当中,数位身着统一服装的壮汉齐声喊道: “河湾文化报!足不出户,便可学知识!开业大酬宾,原价五文一份!今日凡是能对上谜语者或文章者,免费送一份报纸!” 第305章 我出高价行不行 “报纸?啥是报纸?” 听到锣鼓声,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不解地问道。 “冰糖葫芦一串才两文,你这一张纸就五文?” “嘿,看你说的!这读书识字,自古以来哪有什么便宜事!” “识字?就凭你们这一张纸就能识字?” “嘿嘿,知道你们不信!”河湾村特派人员——沈河腰板一挺,自豪道:“来来,我现场就教大家认两个字!” 他左右瞅瞅,跳上牛车,拿一张报纸,高声道:“大伙儿看好了!我们河湾文化报上,有教大家识字的版块!今日我就根据这个板块上的内容给大家讲!” “哎哎,敲锣的兄弟,兄弟们歇一会儿,我先给大家讲讲字!” 热闹的锣鼓班子暂时歇场。沈河喜气洋洋的说道:“老少爷儿们,兄弟姐妹们!你们觉得我识字不识字?” 周围的百姓们都笑:“你他娘的脱裤子放屁!刚刚还说要教我们识字,自己能不认识字儿吗?” “你一看就是读书人,和俺们不一样!” “就是!你身上有那种读书人的派头,我们是不识字,又不是眼瞎!” 沈河险些没控制住欣喜狂舞的五官,整个人也从沈河变成了沈花。 他美滋滋地朝众人拱手,“谢谢!谢谢!多多诸位抬爱!实话告诉诸位,我就是村里一普通的老百姓,地里刨食儿的!去年,跟大家一样,大字不识一个!” “今年,我识字了!学习的方法,和报纸上教的方法一模一样!今日,把这个方法也教给大家!” 众人一听,还有这好事?都迫不及待的催促他快讲! 沈河来此,早已做足了准备,站在马车上,拿着报纸给大家讲字,连演变过程带故事。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贵人掏钱去茶馆听故事,嘿,他们在街上不仅能免费听故事,还能学认字呢! 里三层,外三层,还时不时叫好的人群,引来了越来越多想要看热闹的人。 而河湾村人来售卖报纸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飞进府城权贵和读书人家中。 等各家看热闹和打探消息的人出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售卖报纸小分队正惊慌地如保护自己清白一般,护着怀里的报纸。 “大家不要抢,不要抢!” “我们说了,开业大酬宾!要对上谜语或者接上文章,才可以拿到报纸!” 前排举着钱的百姓们不服气,“哪个做生意的像你们这么死心眼儿!” “抱着葫芦不开瓢,死脑筋啊!这你们还想赚钱!快!给你们十文,来两份!” “快点!快点!上面的故事你就念一节,算怎么回事?钱给你,快把报纸给我,我回去自己读!” 这是原本在酒楼上看热闹,听了半截故事的客人,忽然发现下面的内容没人讲了,急了。排除万难,硬生生挤进来,急吼吼的要买报纸! 附近店面的掌柜们都站在门前,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看得痛心疾首,羡慕的眼泪都要从嘴角流出来了! 这是哪儿来的榆木疙瘩?看的人可真着急呀!那么多钱,硬生生塞到眼前,竟然不收!这要是我家伙计,我非得打死他不可! 众人的热切期望,强烈催促下,卖报小分队忍痛收钱,卖卖卖! 这下后面的人急了,也都伸长了手臂,要买报纸。 “我!我!我也要买报!” “我家少爷要五份!另外给赏钱!先给我们!” “谁推我?别推我!看这儿,看这儿!卖报的!我买报哇!” 第229章 …… “别抢!别抢!一个一个来!” 卖报不分队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三头六臂,应付热情的众人。 人群外围,匆匆赶来的顽固派,读书人一看这场面,气不打一处来。 “看看!看看!说什么为造福读书人,这不是敛财是什么?” “乌烟瘴气的东西,竟然有这么多人争相购买!不成体统!”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们试图上前劝说众人回归正道,不要被这些歪门邪道给迷惑了。 没想到连平日最敬重读书人的平头百姓,这回都不听劝了。 “买一本书那么贵,买一张报纸才五文钱!这上面有这么多字,有文章,还有有意思的图画,还有故事!五文钱,从牙缝里省省就省出来了,干什么不买!” “他们是骗你们的呀!这都不值得买!”顽固的读书人大力吆喝。 百姓们心中自有一杆秤,“假不假,我们还不知道?刚才我们可是实实在在学会了两个字!” “哎呀,又有人挤过去了!你们快让一让!就那么一点报纸,等会儿买不着了!” 后排的百姓急着往前挤。酒楼、茶楼上的客人眼尖,见河湾卖报小分队手里的报纸越来越少,立刻派仆从,或亲自下楼购买。权贵人家听说河湾村来卖报纸,派来的仆人也都往前冲。 那些顽固的读书人们被挤的晕头转向,很快就被挤到了最外面。 他们聚在一处,义愤填膺,激情抨击! 然而,喧嚣热闹的人群根本听不进去,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拥挤的人群中心,爆发出阵阵不满的质问声:“为什么不卖了?” “你们手里不是还有报纸吗?” “我出高价行不行?” 卖报小分队连忙解释:“各位!各位!多谢各位抬爱!但我们手里这几张报纸,是要给投稿人的!” “什么投稿人?” “就是报纸上写文章的人,就叫做投稿人!他们的稿子我们报纸选用了,所以不仅要给他们稿费,还给他们送样板报纸!请问丁效在否?或者,可有人知道丁效住在何方?” 人群中挤得衣衫皱巴的读书人,说:“我刚刚见了,他正劝大家不要买报纸呢!” 卖报小分队大喜,“谢谢!谢谢兄台告知!丁效!丁效!” 他们在中间喊,百姓们为了帮忙,跟着他们喊。 声音如涟漪般一层层向外传去。 正激情抨击的顽固读书人们都愣住了。 “丁兄,他们好像在叫你的名字?” 第306章 报纸 丁效也不敢确定:“许是叫错人了?” 很快,人群中间,传来了新的呼唤。 “写《正统为学,邪典为祸》的丁效在不在?” 这下,无论是丁效本身,还是他旁边的读书人,都不得不相信,对方叫的就是他! “他们叫我做什么?”丁效纳闷,“莫非是心中不服,想当场辩一辩?” “管他做什么,难道我们还怕他不成?!” 他们做好了恶斗的准备,一甩衣袖,进入人群当中。 围观的百姓们给他们让出一条窄窄的道,让他们通过。 丁效问:“找我何事?可是对我所写的文章不满,想要辩论?” 卖报小分队笑意融融道:“辩论?辩论可轮不到我们!报纸上自然有人和你们进行辩论!” 刚把报纸买到手,还没来得及看的人,顿时惊喜不已,报纸上竟然还有辩论的文章?这五文钱花的值! 丁效等人扫眼报纸,冷哼一声,“你们就是说的天花乱坠,我们也绝不会为你们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掏一文钱!” 卖报小分队的人正色道:“我们这上面都是正经的文章!不过,钱还真不用你们出!” 他们又念了几个名字,问:“敢问这几位可在?” 丁效旁边有两三个人答话,“找我们何事?” 卖报小分队的人,拿钱给他们,“你们的文章被报纸选用了,这是你们的稿费。不过因为你们文章早已传出,且不是专门投给我们河湾文化报,非独家内容,所以稿费比其他投稿人要低。” 丁效几人目瞪口呆。所有抨击的话,都堵到了嗓子眼儿里。 他们的同伴更是难以置信。同样是抨击歪门邪道,对手怎么还给你们发钱?! 周围的百姓也都议论纷纷。 处于漩涡中心的丁效几人,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稿费。 “我们写文章,本就是为了除邪书,为经典正名!收你们的钱和收不义之财有何区别?” “我们绝不会要你们的脏钱!” 卖报小分队的人和他们又确认了一遍,见他们意志极其坚定,小分队的人无比痛惜遗憾,飞快地将钱收了回来。 “你们不要钱,这份报纸总可以看看。你们不是想要辩论吗?这上面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丁效他们脑袋一昂,“歪门邪道的东西,我等一眼都不屑于看!” 于是,卖报小分队忍痛把剩下的报纸也都卖成了钱。 然后,他们在姜恩和其府城镖局好友,及张家物流人员的护送下,去将大量的铜板换成了银两,高高兴兴的返回河湾村。 府城,买到报纸的人,看着上面的内容,乐得哈哈大笑。 酒楼和茶楼里面,说书人说书,都没多少人听了。连掌柜的自己都拿着一张报纸,嘿嘿哈哈的笑。 不识字的人就着急多了,连忙找识字的人问话。 因为战斗力偏弱,没能挤进去买到报纸的读书人,再乐意不过,连忙边看,边为他们解读。 …… 宁府,知府收到了张梓若特意让人送来的报纸。 宁旭问:“爹,现在就把报纸给圣上寄去吗?” 知府看着报纸,满面笑容,头也不抬的说道:“不急不急,皇上日理万机,不急在这一会儿。” 宁旭干脆自己也拿了一份报纸看,看得神色微微扭曲,半是憋笑,半是忍不住担心。 “爹,他们吵得这么厉害,是不是过了些?这报纸将来可是要呈给圣上看的,要不我去信给张夫子说一声,让他们选取文章的时候注意一些?” “注意什么注意!你去找点人,加把火!” “啊?” 知府从报纸上方抬眼,“找人将朝堂里弹劾我、弹劾河湾村的点都写成文章,传出去。张夫子他们刚好趁机澄清!找人做的隐蔽些。” “知道了。”宁旭心中暗叹,我爹不愧是我爹!我要学的果然还有很多! 气势十足各自回家的丁效等人,刚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稳,友人就匆匆而至。 拿着一张报纸,非要他们读。 “不读!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读的!” 来者神色复杂,“还是读一读吧!” 见友人神色有异,丁效接过来一瞧,气得脸红脖子粗! 报纸上将他们骂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想起方才在街上,那些人非要给他们钱的情景,丁效恍然,那一定是让他们挨骂的钱! 如今他们一文钱没拿,还被骂的狗血淋头!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我这就写一篇新的文章! …… 京城,诸位大臣们对颍州来的奏折尤其关注。 那个积木谜语,它真的是个谜语?为何毫无规律?他们千百种答案,愣是没有一个人猜对的! 老大人捻断数根须!年轻的吃酒聚会都在讨论谜底。众人上朝见面,第一句就是解出来了吗? 虽说,他们可以直接写信询问颍州知府,谜底到底是什么? 但他们的骄傲,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他们一定可以靠自己的努力破解! 谁都不能让我的努力付之东流! 在他们还沉浸谜底的时候,皇上早有了新的爱好。等的树叶都落了,终于等来了最新的消息——河湾文化报大卖! “快快!呈上来!让朕瞧瞧,他们都写了些什么?” 皇帝迫不及待的拿过报纸来看。 报纸最上方写着“河湾文化报”几个大字,正中间是图书馆对外开放的大好消息。旁边则是对于图书馆开张,众人所写的文章。 丁效的文章赫然在列。 他将河湾村的图书称之为邪典,并将其批的一文不值,说那些书犹如搔首弄姿的妓子,弄些歪门邪道吸引人眼球,终究为人所不耻。而专门收集这些图书的图书馆则像茅坑一样,臭不可闻! 河湾村的回复非常刚,“见汝之文章,如见茅坑之石,妓子之客,臭且硬,不识花与柳,只知花柳。” “噗!”皇帝看了一眼,刚喝到嘴里的茶瞬间喷了出来。 “皇上!”周围伺候的宫人紧张的围上来。 “无碍!无碍!”皇上头也不抬,随便擦下嘴,开开心心往下读。 第307章 和皇帝一样的快乐 第230章 “一书之好坏,在于其义,在于其用,而不在于其表。如人之好坏,在于其道,而不在其貌。” “断一书之好坏,当读其文,看其义。然后,有所思。敢问河湾之书,汝看否?” “若未看而断言,人乎?江湖算者,尤见人而算之。未见而断言,岂非空口白牙,凭空捏造,诋毁侮辱?何粪能臭如此?” “若尔读之看之,当知河湾图书之妙。然,汝不知。 看过而故作不知,乃视而不见,视而不见谓之盲。 明知其好而故作诋毁之举,无视道义与良善,谓之心盲。 如此眼盲心盲,岂能识字,安会读书!安敢言书之好坏! 双盲而身残志坚,吠鸣不止,亦世所罕见!余虽贫,愿付二子。” 皇帝看的不断忍笑。这谁呀,这是?还挺损! 看看名号“一支笔”,不认识。皇帝觉得,写这篇文章的人,不该叫做“一支笔”,应该叫做“一把刀”。 后面的内容,“一支笔”把丁效给喷了个狗血淋头。 “余观书,书中言语可化景象万千,波澜如涛,巍峨如山,绮丽如霞,灵动如鹿,灵巧如鸟,蹁跹如蝶,远近之间,君子佳人,男女老少,唯独不见搔首弄姿之妓!” “唯尔观书如妓,此非书之故,在乎尔之心,龌龊下流,自有下流之想。 所谓淫者见淫。淫者自有淫心,淫心自见淫景!” …… “羞于与尔共称读书人!” 皇帝读着报纸,茶都顾不上喝了,脸上带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笑容。 看了这边,看那篇,看的时候还特别有规律,先看抨击河湾图书和图书馆的,然后再看一篇反驳的。接着,再看一篇抨击的,再看一篇对线的…… 府城,买到了报纸的百姓们享受着和皇帝一样的快乐。 哎呀,读书人喷起人可真的猛啊! 看这小词儿用的!一套套的! 读书人们时而掩唇清咳,时而看得拍案叫好。 河湾村的文章,明显是对于抨击者进行了分类。抨击者就事论事的,回复的文章同样就事论事地进行分析。 抨击者上来就大骂特骂的,河湾村也丝毫不虚,双倍回敬,谁还不是个读书人? 说什么给书籍加上图画,就是有违祖训,亵渎经典? 有谁规定书籍必须要与以前保持一致?若是如此遵从祖训,论语何必加注释?初初有人给论语做注释时,难道也亵渎经典? 若是一味效古,而不准变通,有了孟子的性善论,又何来荀子的性恶论?各门各派各学说,又如何发展?春秋时期的各国又如何变法图强? 只言古,而拒变通,难道不是像郑人买履一样可笑吗? 似是嘲讽一般,河湾文化报还特意用图文的形式,来讲解郑人买履这个典故。 “郑人有欲买履者,先自度其足,而置之其坐。” 下面画了一幅画:一个衣服上画着圈,圈上写了个“郑”字的人,正坐在凳子上,拿着尺子在量自己的脚。 脑袋上还冒了个气泡,气泡里写着:“我得去买双新鞋!先看看我的脚有多大尺码。” “至之市,而忘操之。” 下方配图:郑人站在热闹的集市里,站在卖鞋的铺子前,悔恨的拍自己的额头! 回想的小气泡里,他量好的尺码放在凳子上。他忘带来啦! “已得履,乃曰:‘吾忘持度。’反归取之。’ 下方又配图:郑人把手里拿的新鞋子还给摊主,另一只手指着自己来时的方向,都快挥舞出残影了,说,“我忘拿了!得回家去!” “及反,市罢,遂不得履。” 配图:他带着量好的尺码回来后,此地冷冷清清,集市早就散了。落叶打着卷在他身旁飘过…… “人曰:‘何不试之以足?’曰:‘宁信度,无自信也。’” 最后一幅配图是两个人交谈,一人问:“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脚去试一试呢?”郑人:“我宁可相信量好的尺码,也不相信自己的脚。” 百姓们看着图上,那个眼睛瞪得大大的,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惊愕的小人儿,觉得很有喜感。 他们互相讨论,并询问给他们念报的读书人,“报纸上的人就是为这个吵啊?” “这些图看着多有意思呀!” “就是!我连蒙带猜都能大致猜出个意思,再加上你这么一讲,我就知道郑人买履是啥意思了。 要是单看书,咱这不识字的人咋会知道呢?怕是看一眼,就觉得这不是我们这种人能看的东西了。” “没错!咱要是看这些画,说不定还能多琢磨认识一个字!多知道一个故事呢!” 为他们念报的读书人笑道:“因为他们不是郑人,却胜似买履的郑人!” …… 皇帝看着这则图文兼备的小故事,颇为赞赏的点点头。这样有趣的图画小故事,倒是可以给皇儿看。 他喝口茶,重新拿起报纸,抖了抖,忽然发现报纸夹缝里,两指多宽的地方,竟然写的不一样! 什么颍州迅捷物流,帮您省时省力,运货送信好帮手;什么河湾甜滋滋饮品,再来一口小辣鱼,香辣鲜美…… 皇上:“来人,做个小辣鱼,端上来!” “是。”宫人不明所以,但默默吩咐御厨去做。 皇上多看了几则广告,又吩咐人端上点心,呈上饮品。 御厨们纳闷,皇上今日胃口怎么如此之好? 后宫暗自打探消息的妃子们,险些没咬碎银牙。哪个狐狸精诱惑皇上点了这么多东西? 皇上有吃有喝,有滋有味的看报纸。 他将识字板块的内容从头看到尾,满意的直点头。 翻过来,看另一面,有云县县令亲自写的,鼓励农桑,推广新发明农具的文章。 倒是个爱民的,皇帝心中赞许。 再往旁边看,有专门的讲学文章,有诗词,有猜谜语版块等。 谜语? 皇帝来了兴致,身体前倾,专心致志的解谜。解答出来后,找了一圈没找着答案,但找着一个新的,特别吸引人的板块——故事版块! 第308章 来的不是时候 皇上刚看了开头,宫人禀报,说几位大人求见。 皇上这会儿恨不得把人都给赶出去,但理智勉强压下了自己的冲动。他合上报纸,把人宣进来。 大臣们前来汇报公务,皇上言简意赅,效率奇高的将他们汇报的公务处理完毕,拿主意,拿的前所未有的果断,大不似以往犹犹豫豫,听两派吵来吵去的模样。 “无事便退下吧。” 大臣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终于有一人站出来请示皇上,那个积木谜底可有提示? 其实,他们暗中怀疑皇上拿他们取乐,故意改了谜面,不然这么多英才汇聚,这么多答案,怎么会无法破解一个小小的谜语呢? 然而,他们身为臣子,又不可能明说,只好问皇上。 皇上已经有了新的兴趣,对旧的也就不在意了,直言道:“那个谜面得结合云县的卡牌才能解开。” 大臣们:“……”这您可没说啊! 我们那么多人,解谜解得险些怀疑自己,最后你告诉我们,我们还少了一个东西? 皇帝瞧瞧他们惊愕郁闷的神色,难得良心发现,说:“朕猜的时候,也不知道还要和卡牌一起猜。” 大臣们:“……”所以你就让我们陪着你一起耗…… “这样,不如我们一起来猜些真正的谜语!”把臣子们丢失的自信心给捡回来! 皇上叫几位大臣一起看报纸。 众人找到猜谜板块,各自有了答案,拿到一起一瞧,都一样! 这下,心中满足了,舒畅了!自信心终于又回来了!! 大臣们拿着报纸,目光一扫,瞬间发现了更有意思的内容! 嚯!怪不得颍州知府和通判,不上奏折吵了,敢情两派人在这报纸里面吵开了!还吵得这么激烈! 这种事情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皇上,上次你猜谜一个人玩,这次看热闹怎么又一个人看?一个人看热闹有什么意思?!要看就大家一起看! 趁着皇上没发话赶他们走,他们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阅览上面的文章。 然而,太多了!太多了!来不及,还是来不及! 大臣们意图讨张报纸走。 然而,皇帝总共就两张。手下人送回来一张,知府送来一张。 如此想来,自己竟不如府城百姓,手中只有两张报纸…… 连给自己的爱妃发报纸都不够,更别提给大臣了。给是不可能给的,就让他们在这里看看吧。 皇上开恩,大臣们在此快乐读报。 他们看八卦,皇上看故事。 一个叫裴俊的小男孩生在温馨可爱的家庭。家人非常慈善,且做了许多善事。 第231章 有一天,他的父母帮助了一个陌生人,陌生人不知道怎么得知他家有传家宝,非要购买他们传家宝,说法宝于凡人无用。 裴家不卖,请无礼的客人出去。那人却突然暴起,杀了裴俊父母,抢走裴家之宝。 皇上看的咬牙切齿,拍桌子怒斥:“狼心狗肺之徒!当处以极刑!” 大臣们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报纸,请皇上息怒。 “贼人一日不除,我一日无法息怒!” “不知是何贼人?”大臣们神色郑重。 皇上:“故事里的贼子!” 大臣们:“……臣看看是何贼人,定为皇上出气!” 他们再次拿起了报纸,一起看故事。 身为主角的裴俊发誓,一定要为父母报仇!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找到贼人,提着贼人的脑袋,祭奠父母! 裴俊去宗门拜师,想要求得仙术。经历重重困难,快要通过考核之际,却被一同前来的同伴推下山崖! 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 “没了,到这里就没了?” 皇上难以置信的把报纸翻来翻去,发现河湾村竟然真的无耻至此,在故事进行到关键的时候,就写了一句“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混账!朕想要一口气看完! 大臣们一样被卡的难受,纷纷开口指责,此种方法比话本不出下一部更让人着急。话本一本有那么多字,报纸上才写多少? 皇上瞅瞅他们,忽然笑了,“你们回去后,把这个故事续写出来,给朕看。” 大臣们:“……”今天来的就不是时候! 大臣们领命而去。 皇上把整张报纸一字不漏的看完,怎么看都觉得不够,报纸不是这个版块内容待续,就是那儿未完,或者是答案要到下一期再揭晓。太着急人了! 他只好把对轰的文章又看了一遍,这才开始看颍州知府的奏折。 知府在奏折里,详细阐述了报纸的利弊,这一点张夫子和他说的清清楚楚,他自然不敢有所隐瞒。 皇帝靠在椅子上,轻轻合上眼睛,让纷扰燥热的脑袋缓缓冷静下来。 无论图书馆,还是报纸,都是利国利民之事! 图书馆的创立,正如程明达特意送来的折子所言,能让许许多多贫寒读书人读得起书,有更开阔的眼界。读书的人多,也就意味着将来朝廷能够使用的人才更多! 而报纸,可以广泛传播知识,消息,而且轻便廉价,就是最普通的百姓也都买得起。 但对消息的传递,可是一件大事,必须掌握在朝廷手中! 皇帝想了想,给知府批示: 报纸的发行内容,必须经过官员审核。但审核要注意范围,不可过轻,更不可过重。要让河湾文化报保持它的自然风格,不要让它失了味。 至于做出如此多独一无二、利国利民之事的河湾村,他吩咐道:“来人!拟旨——等等,算了,不急,让他们再吵一会儿。” …… 河湾村,张梓若创建了报纸编辑部,将吴攀、陈兴等表现优异的读书人,火速提拔为编辑。 第一版报纸卖得红红火火,有许多人特意从府城来买报纸。 但是,加印是不可能加印了,他们正加班加点的赶着制作第二版。 一封厚厚的信被送到了张梓若手中。 张梓若打开一看,好家伙,我们还没出版,你自己都把后续都写出来了? 干得好!就用你这版了!成熟的读者自己写续集,漂亮! 第309章 个个是人才 也不知道知府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续写的版本,个个续写者都是人才啊! 看看,这遣词用句无一不精,主角出口成章,哎呀,觉得第一版的主角都快配不上第二版的主角了! “娘,你在看什么?”顾云淮做完学堂作业,以及张梓若给他另行布置的双重功课,扶着椅子扶手,踮起脚脚看她,“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奇怪?” 张梓若哈哈大笑:“宁家送来了一封信,你看,里面有各种故事版本!全是续写的好手!” 她把云宝抱上来,一起看,“哈哈哈哈,你看这个,竟然在几千字之内,直接让主角修炼成功,报仇雪恨,原地飞升!” 顾云淮笑嘻嘻道:“以他的版本写故事,最多三版,故事就结束了。” “所以,这一份排除。看看另外几份,都写得很好,文采斐然!” 母子俩从中选出续写最好的,还一起给这位未知名投稿人想了一个笔名。 云淮建议叫做飞白居士。因为这是飞来的、白得的稿子,而且,合在一起念也比较好听。 张梓若觉得,若有人追问不大好解释,不如叫缘来居士。 “有缘~你就来~”她伸出手臂,深情演唱。 云淮笑得险些从椅子上掉下去,“娘,以后打仗,我就派你去阵前唱歌。” 张梓若:“小坏蛋!你唱歌好听,你给我唱一个!” “我不,我要出去玩了!” 顾云淮跳下椅子,被张梓若一把捞上来,挠痒痒,“快唱!快唱!不唱不准出去。” 云淮笑得泪花都出来了,“好,我唱、我唱。有缘~你就来~咯咯咯……来来来~” 母子俩笑得不能自持,嘎嘎嘎一同乐,互相得个外号“音痴”。 他们选好版本后,出去看风景,放松眼睛。张梓若去找沈明珠谈第二版报纸小说的事情。 “你不是说太累没灵感,可能顾不上吗?诺,看我们选的合不合你心意,要是不合心意的话,你自己再选一篇。” 沈明珠奇怪:“这些稿子是哪来的?” “未知名读者续写的。听说是看了报纸上的故事,急着看后续,又没有,亲自动手写的。 以后,你若想偷懒了,就写个让人抓心挠肺的情节,断在中间,让他们激动之下,激情续写。 然后,报纸直接采用他们的稿子。岂不正好?至于稿费,让人转交给他们。” 沈明珠宛然而笑,“你真是促狭。这些稿子,我看个个都好,你挑的这篇读起来最为契合。就用这篇吧! 此次我就偷懒了,我最近单是写手头上的话本就要愁死了!” 张梓若起哄,“哦哟,书籍大卖的时候,那么多人争着抢着买你的话本,你可是高兴的很呢!我听老夫人说,你晚上几乎连觉都不睡了!” 沈明珠脸色微红,“也就那一日。你倒是闲了,有空来打趣我。” 经她一提醒,张梓若站起身,“我手头也是一堆事情,房子快盖好了,马上又要过年了。备课、报纸,学生们还得准备考试,要忙的事情多着呢!我先走了!” 她打招呼离开,出了沈家门,见云淮、照儿、安安、多粮他们正在玩游戏。 “云宝,我回家啦!等会儿记得回来吃饭!” “知道了,娘!” “夫子明天见!”小朋友们纷纷朝她摇手手。 张梓若开心道:“明天见!” …… 河湾文化报第二版,一经出版,刚到府城,便被人哄抢一空。 没买到报纸的人垂头丧气,四处找买到的人,求问内容。 而使用迅捷物流,提前预定报纸的人,则暗自得意。还是自己机智! 他们不仅预定了报纸,还顺便把上面所写的什么甜滋滋饮品;再来一口小辣鱼等,都买了一份。如今边吃边喝看报纸,感觉美滋滋! 凡是做生意的人家,也都发现了报纸上所登广告的威力,只要自家的名字被写在上面,有多少人买报纸,就有多少人知道自家的铺子! 得派人去打听打听,怎样才能让自家铺子的名字,也出现在报纸上? 丁效等人,这回可是第一时间就跑去买了报纸。 上次他们一文未拿,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成了全府城人的笑话。为了洗刷耻辱,他们特意投了新的文章。早就等着新一版的报纸呢! “怎么没有我的文章?”丁效的同伴们将报纸翻来翻去的看,就为了找自己的名字。 然而,他们的文章没被选上! 丁效心中咯噔一下,也顾不得细看内容了,先翻找自己的名字和文章名。 当看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整个人都安心了。选上了! 看看报纸上的文章,质疑河湾村图书馆办会员卡敛财的,抨击图书馆石碑上有作恶多端胡县令名字的,抨击河湾村百姓不务农桑的…… 在这么多质疑抨击的文章中,在这么激烈的竞争中,他竟然能有一席之地!他的文章居然能争到一块位置,真是太不容易了! 丁效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自豪。 我们一伙人当中,只有我,被选上了! 这感觉不亚于考县试时,自己被选中的激动! 当卖报小分队的人把稿费送到他手上时,丁效攥着稿费,觉得自己在人群中发光! 第232章 而另一批使用了化名的抨击文章投稿者,任卖报小分队怎么呼唤,也没人出来领稿费。 只有正常投稿的读书人,领了稿费,举着报纸,欣喜若狂的找亲友报喜去了! 京城,皇上心情不大好。 身为皇上,身为坐拥天下之人,他每次却只能看过期报纸,还是比颍州府城要晚上数日的过期报纸。 每天都想下旨,让河湾村打包搬到京城来! 全靠大臣献上来的续写故事,才勉强有一点点快乐。 除了上朝,忙自己部门的公务之外,还要点灯熬油续写故事的大臣,对河湾村的报纸又爱又恨。 他们悄悄派人关注河湾村的消息,河湾村一有报纸发行,就立刻送来! 这回,他们终于拥有自己的报纸了! 报纸一到,他们立刻查看颍州双方对线最新实况。 什么,同部官员邀请吃酒?不去不去!就说老爷我不在家! 吃酒哪有看报好? 咦,这河湾村,可真是不走寻常路! 别人说河湾村百姓不务农桑,河湾村还真让个老农回应! 老农说,“种地要讲究方法,就像什么时节种什么庄稼一样,是有规律方法的。 我们怎么可能不务农桑?田地和粮食可是我们的命根子!我们只是努力发明好用的农具,能让人省时省力! 多读书,多识字,能帮人将粮食种得更好,鸡鸭鹅养的更好,连野外的果树,也能长出更好更大的果子!” 接下来,经验丰富的老农还给大家分享了,他们从《齐民要术》上,学到的方法。 第310章 房子 无论是大臣,还是皇帝,都是第一次了解到这么详实的农业畜牧知识。 对此,都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看到这些内容,普通的百姓们尤为高兴,这对他们来说再实用不过!无论是种菜,种树,还是养鸡养鸭,能用得到这些知识! “嘿嘿,五文钱买到那么好的报纸,可真是实惠!如果不是半月才出一份就好,多多来些最好!” “哪有钱天天去买呢?” “今日你买,明日我买,后日他买,如此间错开来,既能天天读些新鲜故事,又能学些有用的东西,多好!” “哈哈,不仅能听故事,学东西,还能看读书人吵,啊不,能看他们辩论呢!” 听人念报纸的众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皇帝读着报纸,也获得了同款的快乐。 他津津有味的读着暗藏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文章,脸上的笑容就没淡过。 看完了文章,又迫不及待的去读故事。 定睛一瞧—— 故事内容怎么如此熟悉? 多读几句—— 这不是我让大臣写的稿子吗?! 河湾村报纸就直接用了?! 我当初只是让颍州知府拿着稿子去问一问:“谁写得最像最好?”不是让你直接拿来使用的! 看看熟悉的内容,他气不打一处来,打开颍州知府送来的密信,一目十行地阅读。 “河湾村主办方说,这篇稿子写得最像最好,而且超越了原作,所以他们直接采用了。稿费就在信封当中。 另外,他们还想请缘来居士多写点,说稿费好商量。” 皇帝:“……”好、好的很,比朕还会用人!挖墙脚挖到朕这里来了! 这就把你锄头给掰断!以后再也别想见到缘来居士的稿子! 朕要自己看双份!缘来一份!河湾一份! 被安上“缘来居士”名头的大臣,拿着报纸,望着出自自己笔下的故事,满脸愕然,难以置信! 我,猝不及防,上报了!还成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缘来居士! 什么是缘来居士?我都不知道! 与他同为续写者的大臣们,个个提了酒菜来看望他,恭喜他成功登报! 以后续写的事就交给你了! “缘来居士”:“……”敢情我拿一份俸禄,干三份活? …… 自从第二版报纸卖出之后,张梓若就一直等待着,等待着热心读者的续写。 然而,半个月都快过去了,她也没等来新的续写。 果然,缘分难得啊!没有新的续写,莫非缘分不够深? 张梓若心下叹息,只好让沈明珠抽空续写。 沈明珠轻柔手腕,抱怨:“最近,上课对我来说倒是最清闲的事了。写字写的手酸,想情节想的头发都掉了许多。” 张梓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来来,我给你揉揉,揉好了,快点写!” 沈明珠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抽出雪腕,“哼,给我揉什么,你不如去地里找头老黄牛,给它揉一揉,也许能给你犁出两亩地的字呢!” 张梓若笑嘻嘻道:“别这么说嘛!你可比老黄牛勤奋能干多了!” 沈明珠:“你别想要稿子了!” “我错了,我错了。”张梓若连忙认错,“我的错,关稿子什么事呢?稿子是无辜的呀!” 院中的照儿捏着棋子,小耳朵动了动,捂着嘴,眉飞色舞的和云淮说:“娘和夫子吵架啦!咦,娘又笑了!大人们真是奇怪!我听石头说,这叫做打情骂俏!” 顾云淮:“……词不是这么用的。打情骂俏是指男女间假意打骂玩笑,互相调情。” 沈照歪歪脑袋,澄澈的双眼满是困惑,“那娘和夫子是什么?” 顾云淮犹豫:“缘……来?” 张梓若从她的缘来姐妹那里讨得稿子,哼着歌曲回家。 第三版报纸发行时,张梓若的新家终于盖好了! 工匠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质量,完成了这一笔订单! 张梓若喜气盈盈的给大家伙发了红包,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 吉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村民们热情如火的帮张梓若把定制的新家具搬进家中,一一安置。 沈明珠带着家人前来帮忙。孩子们在院中跑来跑去,欢呼惊叫。 县令、县丞夫人等,特意送了迁居礼物来。方远、于嫣他们笑嘻嘻的同张梓若说道:“夫子,您盖两进的院子,好看是好看,但还是小了些,这么多人,装不下!” 张梓若笑道:“我盖成书院那么大,让大家都能住下?” 方羽拍手:“盖成书院好,我们也能在这里住下!” 张梓若轻敲她的额头,笑道:“明年指定让你们住上书院!两进的院子,对我来说,已经很宽敞了!” 雕梁画栋,楼阁精美,佳木玲珑,秋景怡然。这样的房子,在上辈子别说住了,就是买个马厩都买不起! 能盖一栋这么漂亮的房子,属实让人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村民们也都喜气洋洋的跟着她参观新房子,越看越高兴,以后他们也要和夫子一样盖新房子! 村中的妇人都来帮忙择菜,刷碗,做饭,各家也都搬了桌子凳子来,中午,全村的人都来送礼吃席!住在村中的读书人也都各有贺礼,被张梓若留下,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 这场热闹一直持续到下午才散。桌椅碗筷等,全不用张梓若操心,村民们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归置得妥妥当当。 柴房,柴都劈好了。厨房热水都给她单烧了一锅,锅盖盖着。马厩里,马也喂好了。 张梓若心中感激,将家中剩余的糕点、糖块和肉尽数分给他们,让他们都带回去吃。 忙活了一日,张梓若终于可以领着云宝好好逛逛了,她豪横的指点江山,“云宝,这里都是娘为你打下的江山!你想在哪里建游乐场?” 第311章 不吉利 “以前不是说,要在家里,给你建个最棒的游乐场吗?现在我们有新房子啦!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进行设计了!云宝,来,尽情发挥吧!有什么想要的设计都说出来!” 云淮抿着红丢丢的小嘴笑,弯起的眼睛亮晶晶的,“你都还记得?” “那是!和云宝说过的话,我当然记得!” 张梓若指指小亭子,“看!我特意让他们建的亭子!我们在这里造一个秋千。亭子下面种上花草。前面的大空间,我们摆上滑梯、跷跷板,再给你整个单双杠、沙坑……” 云淮拉拉她的袖口,精致的小脸上笑容洋溢,“娘,不要滑梯和跷跷板了。那些我都不爱玩。我们就造一个秋千吧!” “好!”张梓若怕单独一个秋千,可玩的东西太少,问:“要不然,我们再养一只小狗?” 顾云淮眼睛一亮,高兴道:“好!王爷爷家的大狗生了好几只小狗,前几日,他还在问,谁家要养狗。我们去挑一只回来吧?” “走!”母子俩说走就走,趁着天色尚亮,跑到王老爷子家,看哼哼唧唧的小狗狗。看哪一只都觉得可爱。 王老爷子给他们推荐,哪只狗力气大,哪只狗机灵,或者,哪一只乖巧不闹人。 他指着最边上的一只小狗,说道:“这只狗不要选。” 第233章 张梓若和云淮问:“为什么?这个看起来也很可爱!” 王老爷子抓起小狗的爪爪给他们瞧,“看,这只狗,四只爪子都是白色的,眼睛上方还有两点白,不吉利。” 云淮蹲在地上,轻轻摸摸眼睛水汪汪的,所谓不吉利的小狗,央求张梓若,“娘,我想要这一只!” 张梓若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两只眼巴巴的、水汪汪的可爱小狗狗。谁会舍得拒绝可爱的小狗狗呢?她立刻答应了云宝的请求。 王老爷子着急,“夫子,这只可不吉利啊!” 张梓若笑道:“吉利不吉利的,都是人做事时,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和一只小狗狗有什么关系呢?老爷子,您放心吧,这只小狗,我们养了!不会有事的!” 回到家中,母子俩高高兴兴的给小狗做狗窝。 秋冬之际,天气寒凉。给小狗也得整个暖和的窝。张梓若拿不穿的旧衣服,里面塞点芦花,稻草等,进行缝制。 云淮跑回自己屋里,一阵叮铃咣当的响声过后,他抱了一个藤编小箱子出来。 “娘,我们让小狗住在箱子里吧?我晚上想把小狗抱到我屋里去!” “好。”张梓若就着烛光缝制,说,“你要养小狗的话,还要训练他上茅厕。让小狗到专门的地方拉,要不然你屋里可是会又臭又乱。” “好~”云淮软乎乎的应一声,蹲在地上,左瞧右看,“小狗呢?” “刚才还在屋里呢!”张梓若发出几个常用的“啧啧啧”音节呼唤小狗。 云淮忽然咯咯咯笑了起来,“娘,你看!” 小狗窝在张梓若的鞋子上,努力想把自己塞进鞋里,还一脸无辜的歪着小狗头瞧他们。 张梓若忍俊不禁,“真会找地方!等会儿给你换个大点的窝儿!” 小狗哼哼唧唧的嗅来嗅去。 云淮把不安的小狗抱进怀里,轻轻的摸摸小狗的头,“别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娘,你觉得我们给小狗起个什么名字好?” 张梓若打个结,剪断线头,发挥自己起名废的深厚功力。 “叫做小虎?不行、不行,和虎子的名字重复了。要不就叫贝贝?豆豆?欢欢?你看它是黄色的小狗,我们还可以叫它黄豆!” 云淮:“可它的爪子是白色的。” 张梓若:“糖霜黄豆!” 云淮笑个不停,“别人一叫咱家的狗,就会想吃糖。它的爪爪是白的,叫踏雪怎么样?” “好名字!既贴切,又好听!”张梓若大为赞赏,“云宝的起名天赋可比我高多了!” 云淮抱着狗狗,坐到她旁边,“娘,踏雪不是不吉利,它这么可爱,我们会将它养的很好,对不对?” “当然了!”张梓若摸摸小家伙的脑袋,柔声道,“以后踏雪就是我们的家庭成员之一!我们将踏雪养的又大又威武!” “嗯!”云淮偎依在她旁边,轻柔的摸着狗,张梓若轻柔的摸着他的头。 低头瞧瞧怀里的宝和宝怀里的狗,张梓若问:“你有没有觉得,现在有点奇怪?” 云淮:“什么?” 张梓若:“你和狗狗。” 云宝不明所以,迷茫的神情和初来乍到的狗狗一样。张梓若手上微微用力,抚上他的脑袋。 蓦然回神的云宝:!!!他跳下沙发,羞恼道:“我要洗漱睡觉了!”抱着小狗就要走。 张梓若笑哈哈道:“踏雪的窝不要了?慢点,别跌倒了!” 她把缝制好的软垫塞进藤编小箱子,举着烛台,跟着去云宝的房间。 呼啸的寒风险些把烛火给吹灭,张梓若连忙护着,转到云宝的房间。 云宝的房间,比起原来大了很多。里面大致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屏风后的衣帽间。 张梓若给云宝定做的各种可可爱爱、奇奇怪怪的衣服、帽子等都收集在这里面。 衣帽间不远处,有个小门,推门进去就是卫生间。 里面放着崭新漂亮的抽水马桶,每次只要将水加满,拉一下绳子,水就能将马桶冲得干干净净。 卫生间设在室内,以后天寒地冻的,就不用大老远的跑出去上茅厕了。 卫生间用屏风隔开,隔成了两部分。另一部分放着云宝的小浴桶,还有张梓若为他定做的西游造型香皂,澡巾,以及洗澡时的木头小船玩具。 除了这些,云宝的卧室里,还有专门的学习区域,桌椅都是根据云宝的身高定制。边角也都打磨成了不伤人的圆角。 桌子上除了云宝的功课和常用书籍,还有他的连环画、故事书、小玩偶等。 生活区域,除了柔软的沙发,还有搭建好的积木玩具,成箱的法宝。床上铺着崭新暖和的被褥。靠墙的位置,摆着大老虎、长颈鹿玩偶。 张梓若把藤编箱子放在桌子下面,问云宝,“箱子放在这里怎么样?” “好。”云宝把狗狗放到箱子里,忽然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 小狗太小了,爬不出来!拿出来后,它又爬不进去! 云宝特意用剪刀给小狗开了一个小门,这样小狗就能钻到箱子窝里去了! 张梓若津津有味看孩子与小狗,心中软乎乎的,在寒风呼啸的夜晚,却觉得格外温暖。 第312章 圣旨 晚上,洗漱完毕的张梓若扑到柔软的被褥上,激动得泪流满面! 漂亮的房子!自己的卧室!柔软的大床,哈哈哈哈,爽! 小家伙们的消息格外的灵通。次日,成群结队的来看班长养的狗狗,且非要带着狗和马一起去玩。 张梓若连忙阻拦,生怕马伤到孩子,或者一脚把狗崽子给踩伤。 小家伙们带着狗狗,跑出去疯玩一圈。中午,王老爷子家的小狗,都有了新的人家。 照儿抱着一只黄色的小狗,眉飞色舞的和大家说,“这是我的哮天犬!” 丫丫:“哮天犬是黑的!” 照儿抚摸着自己的小狗,一本正经道:“哮天犬有了功德,就会浑身冒金光,所以成黄的了!” “哇!那就成狗精了!”安安抱着一只黄白相间的狗狗,说:“这是我点化的黄狗精!以后我要教它背书!让它成为村里最聪明的狗!” 云淮:“你要教它背什么书?” 安安特有雄心壮志,“我要教它背《道德经》、《金刚经》、《论语》,让它成为儒释道三家大成者!” 小朋友们纷纷为安安鼓掌,“安安,你真厉害!” “我觉得还应该让它背个诗经!” 顾云淮瞅瞅安安怀里的狗,默默无言。 “班长、班长,你觉得我的计划怎么样?”安安追问。 顾云淮:“很好。等考试的时候,别忘给它加个座,别抄它的答案。” “我才不抄它的答案,但是别的狗狗可能会抄它的答案!你们回去后,要教你们的狗狗礼仪廉耻啊,非礼勿听,非礼勿看,非礼勿抄!” 照儿:“我要抱我的狗狗一起上学!这样它就能学很多知识了!它要当一只君子狗!” 顾云淮:“……” 石头、大宝等孩子羡慕不已,他们家不在这里,没法央着父母中午就去认养狗狗。 但石头绝不认输,“养狗不算厉害,我养的才是最厉害的!” “你养什么?”小朋友们纷纷发问。 石头:“我养石头!我也要天天给石头读书!等它裂开,就会蹦出来一个特别有学问的大圣!” 大宝:“那、那我也养!我要养一头猪,等它成精,就可以变成八戒去取经了!” 二蛋:“那我养啥才能长出沙僧?” 猴娃:“养个破碗!去庙里!说不定玉皇大帝一看,就把沙僧发来了!” “好主意!好主意!”小家伙们说干就干,浩浩荡荡的结伴去庙里。 转眼,就被庙祝婆婆扣下,叫了夫子。 …… 河湾村热热闹闹的生活之际,河湾文化报上的大型辩论也进行的如火如荼。 对于胡县令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图书馆的石碑上?河湾村表示,一个人做错了事应当受到惩罚,做对了事自然也该受到表彰。 若是因为他获罪,就把他所有的功绩,全部抹杀,把白的说成黑的,那不叫做正义,叫做见风使舵,叫做小人之态! 至于会员卡的事,也说的清清楚楚。 所有人在图书馆中看书皆是免费。会员卡的办理全凭自愿。书籍贵重,外带需要押金,所有的会员卡,说白了就相当于付押金,外带书籍,中间包含有时日消耗的钱。 图书馆的收益,还要用来维持图书馆的运转。 当它可以收支平衡的时候,图书馆才能一直做下去,而不是凭着人们一时的善心,短暂的开张,犹如昙花一现。 不想办法解决长久的运营问题,难道凭着口头上的善良,去解决百姓读书难的问题吗?那天下人人说句冠冕堂皇的话,岂不是国泰民安了? 第234章 报纸上的文章,有真心不解、抨击的,也有知府暗搓搓找来反串黑的。 反正不管哪种,河湾村皆给予了正面的回复,成功让河湾图书馆的名声从云县传到府城,从府城传到了京城。 迅捷物流的生意蒸蒸日上!河湾村的村民们,自从打了广告,收入越来越多,不仅有近处的人来买东西,还有外地的人特意让物流的人来代买! 村中每日都能看见盖房子的人! 学院附近,沈数、王老六等人,当年飘了的惩罚——下水管道也买回来了!挖个坑,竖起来,日日警醒众人。 村民们每每绕路也要经过此地,指着管道哈哈大笑,教育子孙,做人要低调。 随着生意的拓展,河湾村需要的人手越来越多,带动附近的靠山村、大桑村,也都逐渐富裕起来了。 与河湾村隔了一条河的靠山村也逐渐开发,搞风景设计,搞民宿。 大桑村与河湾村合作搞服装设计推广。如今他们做的服装,在县城里可火得很呢! 县令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来河湾村时,也常常眉开眼笑。尤其是张梓若他们带人去送税银时,县令更是喜笑颜开,中午非请张梓若他们吃饭。 张梓若笑盈盈的告诉他,以后会有更多的税银!如今府城的商家也都前来打广告,广告费可是个好东西啊!银钱如流水一般哗啦啦涌来。 张梓若深刻体会到一句话,钱,对我而言就是个数字。 “我从不碰钱,我对钱没兴趣!哈哈哈哈……”她对着箱子里都放不下的钱,癫狂大笑。 顾云淮:“……娘,收一收。将来你要是看到有各种奇珍异宝的私库怎么办?” 张梓若:“哦,对!对钱没兴趣的应该是你。” 云淮:“不是,我有兴趣啊,娘!国库是个无底洞啊!” …… 第一场雪飘落的时候,自京城来的天使带来了皇帝的圣旨。 河湾村文德、武德兼备,赐名双全乡,意为文武双全。 百姓们没敢对此名发表意见,但深深觉得皇上取名和他们给狗取名大黄、小黄有的一拼。 皇上在圣旨当中对河湾村图书馆给予了极高的赞扬,并亲自给图书馆题了匾额。 对于建立图书馆的诸人各有嘉奖! 第313章 实验要注意观察 皇帝给张梓若和里正,还有建图书馆时出力的读书人等,各写了一幅用来做匾额的大字。 张梓若看京城来人毕恭毕敬地请出一张又一张的大字,默然无语。 皇帝真会省啊! 字写多了不值钱啊!就像乾隆在古画上的评论和章,哪儿哪儿都是,让人看了生不出珍惜之情,就感觉糟蹋泛滥…… 然而,里正和那些尚未有功名的读书人对此嘉奖,感动不已。 里正一家人穿着最好的衣服,激动得脸庞通红,双目含泪,恨不得给皇帝磕上十个八个! 读书人们也各个面有荣光,脸上的喜色和笑容压都压不住! 除了题字之外,皇帝赐下笔墨纸砚,宫廷藏书复制本,绫罗绸缎以及金银、摆件等。 众人得了赏赐,皆喜笑颜开。盛情挽留京城来人,在村中用饭,京城来的太监侍卫等竟然未曾推脱,乐呵呵的在此用饭。 走之前,他们还把河湾村适合孩子看的启蒙书籍,以及河湾村以前和新出的话本,都带走了。河湾村特产,吃的、喝的也带走了不少。 皆有收获,皆大欢喜! 村中里正、族老等人喜气洋洋,早早的便让族人开始放爆竹,欢欢喜喜的把圣旨请进祠堂。 村民们乐得见牙不见眼,对未来满是憧憬。 “要是将来再得一道圣旨,村中三家祠堂就能一家放一个了!” 乡邻笑道:“你当时排排坐分果果呢?还一家一个!村里能有两道圣旨,就是祖坟冒青烟、河湾冒张夫子了!” 大家都哈哈哈笑了起来。张梓若却挑眉暗思,这也不是不可能。 看看皇上批发大字的架势,只要将来再做出点什么成果,完全可以实现三家祠堂圣旨自由! 张梓若找到沈明珠,悄悄道:“京城来的太监悄悄向我要报纸上小说的后续,我差点就把你给供出来了!全靠强大的意志,才拒绝了对方及背后皇帝的要求。 明珠啊明珠,你可真是一颗明珠!光芒耀人!这回,可是连京城的皇帝都成你的铁杆读者了! 你真的不打算公开自己话本作者的身份吗?如今你可是有两个马甲的人了!写话本一个,报纸上一个,两个笔名,如今可都是让人又爱又恨。” 沈明珠莞然而笑,“让外人知道了,好让他们日日来催我吗?我才不公布!哪日我想偷得半日闲,便断了稿子,去享受半日闲。你若着急,尽管去找缘来续写去!” 张梓若痛心疾首:“缘分,它来了,又走了,太匆匆!最是人间留不住,留不住……” 她怎么悄悄写信问知府,知府都半点消息不透露。缘来真就缘来,比昙花一现还要短浅,去了就不再来…… 沈明珠掩唇而笑,“少在这里贫!反正稿子是没有的。你为我拒了来自京城的诱惑,指定不让你亏着,等将来我送你一份大礼!” 张梓若:“什么大礼?写个三部曲送我吗?” “哼!你想的倒多!顶多送你三副头面!” “哈,我可等着你说好的三副头面!虽然有着大好的诱惑在前,但是工作依旧不能少来!来,来,把该出的卷子给出了,马上要过年了,我们得让学生们过个充实的、圆满的年!” 鹅毛大的雪花飘然而落,张梓若压着自从当了夫子和作家,总想摸鱼的沈明珠出卷子。 云淮和照儿,领着两只小狗,欢快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沈老夫人在门边叫他们,“快进屋里来!等会儿雪化了,着凉怎么办?” 两个孩子头顶和长睫毛上都挂着雪花,抱着小狗,眉开眼笑的跑进来。 “下雪啦,下雪啦!好大的雪!”照儿蹦蹦跳跳道,“祖母,我今日教哮天犬了一句,柳絮因风起!” 老夫人拿毛巾给他和云淮擦头脸上的雪花,笑融融道:“好好好,哮天犬以后也是个有学问的狗!云淮教狗狗什么了?” 云淮:“玩雪。” 在一旁出卷子的张梓若笑道:“现在玩雪还不够痛快,等地上落了厚厚的雪,我们再出去一起玩!” 老夫人念叨她,“哪能光顾着玩?孩子还小,要是玩雪着了凉,你不得着急上火?” 张梓若笑道:“我给云淮穿厚点!孩子嘛,现在不玩,更待何时?对了,老夫人,我想了个新的花样子,打算做成衣服。你们要不要一起?” 张梓若当即画了一幅熊猫连体衣图画出来。 老夫人和沈明珠一看便连声叫好,沈明珠更是提议给孩子们再做个熊猫包包。 张梓若兴致高昂的和她们商量衣帽鞋子的事情。 云淮抱住想往碳盆旁边凑的小狗,望着叽叽喳喳欢快凑成一团的女人们,神色如遭雷劈,“糟了,我们要穿熊猫连体衣了……” 现在他娘手里可有不少上好的白色皮毛,别说两件,就是做四五件也绰绰有余…… 照儿抱着圆滚滚的小狗,苦恼道:“哎呀,大人一点都不知道小孩子喜欢什么!云淮,我知道你不喜欢熊猫连体衣!” 云淮点头,他才不想穿着这个衣服出门!顶多就在家里面穿一穿! 照儿摸着小狗狗,忧伤道:“要是给我们做的是小狗狗连体衣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领着小狗狗一起出去玩!你是踏雪的哥哥,我是哮天犬的哥哥。” 云淮一想那画面,果决道:“我喜欢熊猫连体衣!大人真懂我的喜好!” 照儿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一副你背叛了我们组织的小模样。 云淮一本正经道:“穿狗狗连体衣,我家马儿看了会伤心的。” 照儿:“那再做一个马儿连体衣,我们还能骑上小马车车玩!” 云淮:“……哮天犬拉了!” “哎呀!你是个君子狗狗,不能随便拉!”照儿连忙抱起狗狗,去找恭桶。 隔壁房间很快传来暴跳如雷的声音,“照儿,我说我屋里这几日怎么这么臭!你为什么大老远要把狗抱到我的屋里,用笔筒装狗屎!” 隔壁传来照儿细小的声音,“舅舅,我们的恭桶太大,哮天犬会掉进去的!这个丑丑的竹筒,不是你给哮天犬做的恭桶吗?” “什么竹筒,那是我自己刻的笔筒!赶紧带着狗和笔筒一起出去,把里面的狗屎给倒了!” 照儿:“舅舅,你不要急。狗屎可以沤肥呢!还能当地里的肥料,让庄稼长高高的,长好多麦子!夫子说,做实验要注意观察!要从小事做起!” 第314章 福利 隔壁房间,沈昱瑾崩溃又无语。 “村里有那么多沤肥的地方,不差你一个。行了,你的狗拉完了,快带着它走吧。” 第235章 “舅舅,这时候该给它念个什么诗好?你再给哮天犬念一句诗吧!夫子说,在合适的时候念合适的诗,有助于学习进步!” 不知不觉,成为沈明珠和老夫人目光焦点的张梓若,“瞅我干什么?我承认,我说了,做实验要注意观察! 我还鼓励孩子们写观察日记,但我真没让他在笔筒里面存狗屎!也没教他给拉屎的狗念诗!” “不信,你们问云淮!云宝,我是不是没这么教过?” 云淮抱着小狗,超级认真的点点小脑袋,“没教过!” 照儿抱着小狗垂头丧气的回来,“求学真的是太难啦!我的哮天犬都难过的要哭了,夫子,您给念一首诗吧!” 张梓若收起出到一半的卷子,“天色太晚了,我也该回去了。云宝,和大家再见。” 云宝忍着笑,抱着小狗,乖乖和大家告别。 张梓若牵着他的手,火速离开了沈家。 雪,下了一夜。 张梓若半夜去看云宝,睡得好不好,有没有掀被子着凉。一出门,积雪都能到脚脖子处了! 她和云宝用的都是火炕,后半夜已经不怎么热了。不过床上都铺的厚厚的,盖的被子也柔软暖和。 张梓若摸摸云宝的被窝,看小家伙睡的小脸红扑扑的,给他掖掖被角,自己也紧紧身上披的棉袄,哆哆嗦嗦的赶紧回去睡觉。 “好厚的雪啊!” “好多雪!”隔壁王婶家的孩子兴奋的尖叫! 张梓若缩在温暖的被窝里,不大想起床。真想提前放假啊! “娘。” 听见云宝的喊声,张梓若莫然有了一股力量,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跑出卧室。 “来了!来了!起床慢点走,积雪路滑!怎么穿这么少!” 她把云宝拎回屋,给云宝套上一层又一层的厚衣服。 “娘,衣服太多了!我的胳膊和腿弯不起来了。” 云宝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像个圆滚滚又笨拙的小企鹅。 张梓若心满意足的拍拍厚墩墩的小家伙:“这样才暖和!走,趁着大家都还没来上学,我们去堆个雪人!” 云淮笨拙地跟在她后面,抬脚踩半天,腿腿不会打弯,半天没跨过门槛。 张梓若在一旁丧心病狂的大笑,云宝卡在门槛处,小眼神格外委屈。 张梓若一把把他拔出来,笑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来,给你一把小木铲,我们一起堆雪人!” 他们在院子中清出一条道路,积雪堆在一起,堆了四个丑萌丑萌的雪人。 一大一小,一只丑丑的马,一只丑丑的狗。 云宝给大雪人戴一顶和小雪人的一样的帽子,扬起粉雕玉琢的小脸,心满意足的朝张梓若笑道:“娘,你看,它们戴一样的帽子!和我们一样!” 张梓若把他冰凉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搓搓,“对呀!他们有了云宝给戴的帽子,一定很温暖!我们也得注意保暖,走走走,赶快去厨房烤烤火!” 张梓若做早饭的时候,她的徒弟们结伴而来,帮她铲雪、扫雪。 一群人不大会儿就将积雪清理完。张梓若招呼他们一起吃饭。饭后,一起去村中各家看看。 雪这么厚,不仅出行安全要注意,房顶上的积雪也必须及时扫,免得房屋老旧被压坏了。 所幸,村中各家各户都安全无事。无论男女老少,大家都裹得厚厚的。 被家长送来读书的石头、大宝等小朋友,也个个裹得像个球。 一群小家伙走在一起,就像是一群小企鹅,摇摇摆摆,成群结队的进班。 方远、于嫣他们看得哈哈大笑,说他们像一群小鸡宝宝。 石头扶扶有点盖眼睛的,红彤彤的老虎帽子,说:“师弟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发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特别方便,走路还特别快的方法。你们想知道是什么吗?” 方远揣着手,问:“是什么?” 石头:“你们要是知道了,得好好学。不能浪费师兄的苦心。” 方远:“不学。我们也要上课去了。”小屁孩儿 还想用计! 石头撅撅嘴,遗憾地和自己的小伙伴们一起进学堂上课。 课间休息,孩子们尖声笑着闹着,跑来跑去。方远、何乐他们搓雪球,打雪仗。 石头、安安等小朋友也跟着一起玩儿。他们打不过师弟师妹们,往地上一躺,抱着胳膊蜷起小身子,咕噜噜向敌人滚去。 “看我无敌大雪球!” “看我蛤蟆滑滑梯!” “哈哈哈哈,看我飞!飞!” 安安小短腿将雪蹬得飞起,扑棱着两根被裹得圆滚滚的胳膊,在雪地里扑腾。 “班长!班长!你看见我在飞了吗?这是我的七十二变老鹰飞!” 握着雪球,看自己的“将士们”在雪地里扑腾的云淮格外的寂寞惆怅,“看见了。你的老鹰母亲也从远处飞来了。” 裹得超厚的雪球照儿在雪地里滚一圈,卡住了,晃晃悠悠超努力的想要启动,好不容易滚动半圈儿,又卡住了。 “不好啦,我要长地里啦!救救我!” 云淮过去,推他了一把。 “哈哈哈,我也是无敌大雪球!” 张梓若笑盈盈地看着孩子们玩乐。 美好的冬天,和朋友们在一起无忧无虑玩耍的日子不多了,再过两日,就要开始期末考试! 孩子们这一年的学习都可以画上一个充实的句号了! 放假在即,张梓若先把置办的年底福利等,一一发给学堂的夫子们,还有报纸编辑部的各位编辑。 过年啦!各位夫子、编辑月俸一份,奖金一份!笔墨纸砚一份!肉一条!热乎乎、香甜甜的奶茶一份!糕点一封!肉脯一份!果脯一封!糖一封! 统一用礼盒装置,新年快乐! 第315章 给他们省钱了 各位夫子和编辑都高高兴兴的领了福利,动力满满的给学生们出题出卷子。 得知在放假之前,会进行一场期末测试的学生们,个个恨不得挑灯夜战,日背三百本书。 家长们惊讶的发现孩子们格外的好学。寒冬腊月,雪花飘飘,万籁俱静的时候,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孩子的读书声。 孩子屋里的烛光竟然还未熄灭! 小孩子们被家长强行要求睡觉。而大孩子们则临阵磨枪,临时抱佛脚,多背一道是一道。 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河湾村迎来了踌躇满志的学生们。 无论大班还是小班,都在同一天进行考试。 村民们知道今日学生们考试,连路过此地都小心翼翼,生怕扰了孩子们的思绪。 孩子有卷面考试,有体育考试,有弹琴考试等。 体育、弹琴等,孩子们虽然紧张,但基本都完成的不错。 但卷面考试就不同了,每一科都有不同的考试。每考完一场,孩子们就凑在一处叽叽喳喳的对答案。 顾云淮、沈照、顾安他们无疑是班中的答案标准。每当自己的答案与班长他们相同,孩子们就高兴的又蹦又跳,大呼小叫喊着自己答对了! 每当答案不一致,孩子们就跺着脚脚,满面悔恨。 “糟了!我写错了!” “怎么办?要扣分了!” “呜呜呜,我已经写错好几道题了!过年,我爹娘会不会一生气,不给我发压岁钱了?” 牛蛋:“不会。应该至少会给你五文!” 同学仰面哭泣:“哇啊啊啊……好可怕,我不想考试了!” 云淮安慰大家,“别怕,考试是检测我们书读的怎么样,只要比起上次有进步就行!下一场考试完,我们不对答案了,只要好好写、尽力写完就行!” “班长、班长!”石头悄悄拉拉他的衣服。 云淮回头:“怎么了?” 石头:“班长,中午的时候,我能去你家借两个棉花垫子吗?” 云淮:“借垫子做什么?” 石头皱着小眉毛,忧心忡忡:“我上次考试发挥的太好了!早知道应该考差一点,这次我爹娘看见我进步,还能多给我发点压岁钱!今年我给他们省钱了!” 云淮:“……别怕,考试还没结束。你把其他科目考好,你爹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小班的小朋友没有像他们一样的烦恼,每次考完试依旧高高兴兴的奔腾打雪仗。 考试完第二日,每一位夫子都趁着自己的休息时间,批改试卷,争取让每一位学生都带着成绩回家。 猴娃们趴在窗户旁边,看比他们小的弟弟妹妹,或者按辈分要喊叔叔、姑奶奶的人,无忧无虑的玩闹,惆怅道:“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不像我们这些大孩子一样有烦恼!” 照儿好奇:“什么烦恼?我怎么没有?” 猴娃:“你学习好还能养狗,当然没有烦恼!” “你们不能养狗就烦恼吗?” “不是,我想养猴,我娘不让养!” 第236章 “我想养黑熊精,我娘也不让,还说我天天熊事不干,就像我爹一样瞎扯淡!让我没事干就去扫树叶。” “我养雪人!我晚上把小雪人抱到被窝里,雪人化了,我娘打我一顿,我的屁屁到现在都热乎乎的!感觉像是屁屁吃了辣椒!” “那我们再堆一个雪人吧!让雪人站在班门口!” “要堆好多个雪人!我们班有几个人,就堆几个雪人!” “好!”“好!”孩子们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趁着课间,高高兴兴的堆雪人。 楼上的方远、何乐等人,站在栏杆旁,目光惆怅又羡慕。 “还是小时候好,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傻玩傻乐!” 吕立无比赞同,“真羡慕他们,什么都不用担心!” 何乐笑嘻嘻道:“想玩我们也可以去玩呀!我们也去堆雪人!” 方远:“你不担心自己的考试成绩吗?” 何乐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此次发挥略好。” 方远等人:!!!说好的学渣兄弟,你竟然超常发挥!你肯定背着我们,一个人偷偷努力了! …… 每一位学生都知道了自己的考试成绩和排名,也收到了批改后的试卷,以及一份特制的通知书。 通知书里写着他们每一科的成绩,写着他们的班级名次,还有夫子们的评语。 小孩子的通知书里面则去掉了名次,只有成绩和评语。 他们每个人都还收到了一朵漂亮的花花和一张奖状,作为奖励。 方远班里,则通知书上自带名次,成绩前三名者,发奖状,发奖品。其他人直接拿着卷子和通知书回家。 于嫣、何乐、李清柳三人,抱着自己的奖品和奖状,眉开眼笑。 方远等人瞅着分数,愁云惨雾。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临走前,各科夫子布置了功课,充分充实各位学生的过年假期。 成绩满分的安安、多粮等小朋友,拿着自己的奖状和通知书,在风雪当中迷了路。 从村东头迷到村西头,若不是家长找,大有被这迷人眼的风雪卷到乐园和租房区的趋势。 县城,于嫣带回试卷和通知书,县丞夫妇看了极为高兴。于夫人当即便吩咐仆从,置办一桌酒席,为女儿进行庆祝! 于夫人拿着女儿得的一等奖奖状,在这里比划比划,在那里比划比划,恨不得把女儿的奖状贴到客厅的墙上,让所有来人都能看到女儿的成绩! 于县丞喝了两杯小酒,话也多了许多,第一次表达出对女儿的赞许与骄傲。 在自家高高兴兴的吃了酒席不说,还微微熏的背着手,哼着小曲儿,出去找老友去了。 于越将妹妹的奖状看了又看,承诺给妹妹买最新的话本作为奖励。他问妹妹,自己的好朋友方远考得怎么样? 于嫣摇头:“不知道,他没说。” 于越嘿嘿笑了起来:“我去关心关心兄弟!” 他去方家找方远,还未进门,就见到了在外徘徊的方家兄妹。 于越笑道:“迷路了?来人,快接你们少爷小姐回去!” 第316章 奖品不重要 方远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 于越:“听说你们考试完了。我来看看我的好兄弟和方妹妹,学了这么久,学的如何?” 方远冷哼一声,摸出通知书,说道:“我们夫子除了让我们考试,给我们进行了排名,每个人都还有通知书。 我觉得这种形式非常好!应该进行普遍推广!尤其是县学!作为将来科举的学子,应该从现在开始就适应通知书的存在!” 方羽重重点头:“兄长说的对!还有过年的功课!身为要科举的学子,过年也不能松懈!一天至少也得背一本书吧?” “没错,反正我们也不急着回家,不如先去找找县学教谕大人!” 只要去别的地方,方远就有着莫大的动力。 于越连忙把他们拦下,好声好气的按下方远拿通知书的手,趁机多看两眼通知书上的内容。 “快收起来!这种珍贵的东西,不要被风给吹烂了!何必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呢?” 方远:“反正杀不杀我都已经自损八百了,那一千敌人是白送的!” 于越:“不要这么说!看你们兄妹两人,天这么冷,连家门都不敢进,兄弟给你们出个主意!” 三人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阵。于越拍拍好兄弟的肩膀,送上无声的祝福,带着小厮离开。 等方远兄妹回府后,他立刻折身返回,找个离方家最近的铺子,上二楼包厢,抱着热乎乎的茶杯,靠窗看雪景。 方家,方远兄妹一回家就给父母跪下了,满面羞愧,“爹、娘,你们打我吧!” 方县尉犹如鞋拔子成精,拉着脸,“你们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了?” 方远沉痛道:“我们学习不好,考的成绩也很差,对不起爹娘!” 方夫人大大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道:“我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成绩不好啊!快起来吧,我和你爹还不知道你们啥样吗?你们要是哪一次考好了,那才叫做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呢!” 方县尉也笑骂他们,一点小事,也值得如此作态! “你以前又不是没得过倒数第一!老子还能不让你们吃饭不成?” 方远兄妹心下一喜,于越说的果然是对的!以退为进是一个好方法!他们掏出自己的试卷和通知书给爹娘看。 方远:“我们没得倒数第一!你们看!我倒数第二!” 方羽:“我倒数第三!” 方县尉点点头,心下满意,好歹不是倒数第一,他问:“倒数第一是谁?” 方远讪笑:“我时而第一,时而第二。这不是科目不同吗?” 方县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方羽连忙解释:“爹、娘,你们别气。我和我哥真的好好学了,但同窗们都太努力了!就是每个人都考得很好,一个班里总有人要排倒数第一。我和我哥主要缺了一点点运气。” 方夫人幽幽道:“缺的年限久了一些。” 门外,有仆从来报,说于县丞和主簿等人来寻方县尉吃酒。 方县尉刚到门口,便听到于县丞半是谦虚,半是得意的和周围人说,他女儿考试得了第一,学堂特意发了奖状和奖品。 “奖品不奖品的不重要,主要是孩子读书用功,学得好,咱这做长辈的心里就高兴!” 方县尉忽然不大想去了。他顿住脚步,遥望客厅里松了一口气的兄妹二人,吩咐仆从,“去重金请一个西席,给少爷和小姐好好补补课!” “再派人去河湾村一趟,送年礼的时候,向张夫子多讨点功课和卷子!” …… 河湾村,云淮的奖状被张梓若贴在客厅的墙上。 云淮仰着小脑袋,抱着浆糊,精致白皙的小脸上飞起两团红云,“娘,奖状贴在客厅,会不会太张扬了?” “张扬什么?一点都不张扬!奖状就是要让人看的!看看我贴歪了没?” “没歪。” 张梓若贴好奖状,后退几步,左右瞧瞧,“不错!以后把我们云宝的奖状贴一面墙!” 云淮笑得漂亮的大眼睛都弯成了小小的月牙,里面像是盛着细碎的星子,“那我要得好多好多奖状才可以!” “哈哈哈,不必专门去追求奖状!我们云宝开开心心的才是最好!”张梓若把小家伙捞起来,抱在怀里,“云宝在我心里已经是超闪亮的宝了!走喽!吃大餐喽!” “唔唔……”小狗着急的跟在后面。 “娘,踏雪翻不过门槛!” “没事儿,我们很快端饭回来!来,端好你的小碗碗。” ……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炮竹声阵阵,孩子们穿着崭新的棉袄,举着香喷喷的炸丸子,兜中揣着糖和果脯等零嘴,尖声高叫着“过年啦!”“过年啦!” 云淮和照儿都被换上了一身毛茸茸的熊猫连体衣。身上还背着熊猫包包。 两只圆滚滚的熊猫宝宝在一众胖嘟嘟的小企鹅中尤为显眼。 村人见了都被萌的不行,搂着两只可爱的熊猫好一阵揉搓亲香。 安安、猴娃等小朋友扭脸就去找张梓若,“夫子,不好啦!大家不吃炸丸子,要生吃熊猫班长和熊猫沈照啦!” 照儿刚开始还腼腆又高兴的与大家亲近,后来,抿着小嘴儿,绷着一张红红的小脸儿,不断在大人们怀中扭动,稚声稚气地和大家告辞。 云淮比他更想离开,费了好一番口舌,说了好多吉祥话,才从笑盈盈的大人们怀中跑出来。 照儿泪眼汪汪的,哒哒哒的朝家跑去。 安安他们迎面跑回来,“班长!沈照!我们找夫子来救你们了!” 张梓若一眼就发现了照儿状态不对,“照儿这是怎么了?” 照儿夹着腿,瘪着小嘴儿,着急道,“我得赶快回家去!我不要做一个尿裤子的熊猫宝宝!” 第237章 张梓若哭笑不得,领着照儿去最近的村民家解决问题。 她对留在外面的云宝说道:“是我考虑不周,光想着你们穿连体衣好看了,忘了方便问题。你们到底都还是小孩子,等回去后,我把你们的衣服都给剪裁一下,变成开裆裤。” 云宝捂着衣服连连退后,“我不!熊猫连体衣已经很好了,不要剪!” 第317章 守岁 在云淮的极力争取之下,终于保住了自己熊猫装的完整,让自己的屁屁好好待在温暖的小世界里。 张梓若甚为遗憾。再次询问照儿。云淮不需要,但照儿也许需要开裆裤。 没想到照儿捂着屁屁连连后退,说:“屁屁会冻坏的!君子不能露屁屁!夫子,你要是不相信,你先给云淮剪一个。等晚上,你看他屁屁还好不好?” 云淮笑容逐渐消失,看照儿的眼神犹如寒冬腊月呼啸的北风,假如可以实质化,定然要化作冰锥,刺客! “娘,我们可以去和沈老夫人说一说,给沈照做个开裆裤。刚才要不是你来的及时,沈照就要尿裤子了!” 照儿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才没有!我有忍着!” 张梓若忍俊不禁,“好了好了,你们都不想要开裆裤就算了。和朋友们玩去吧!” 在一旁打雪仗的小朋友们,迫不及待的拉他们一起。 孩子们痛痛快快的玩,家长们欢欢喜喜的准备着迎新年。 张梓若家里,徒弟们陆陆续续的来送分红和账本。家里炸的丸子,做好的硬菜也都一样一样的往她家里送。 客厅的桌子摆都摆不下。张梓若和云宝两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东西,把美味的饭菜分给村中的小朋友们。 大年三十晚上,村中炮竹声阵阵。隔壁和前排邻居家欢庆热闹的声音传过来,单是听着,也让人觉得喜悦。 张梓若和云宝吃过年夜饭后,一起守岁。 她给云宝发了一个大红包,“这是我们云宝的压岁钱!新的一年,我们云宝也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云宝双手握着红包,高兴的见牙不见眼,他和脚边的小狗狗一样黏人,“娘,我也给娘准备了一个红包!娘也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 小家伙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上面有让他亲自画的画,写的祝福语。 张梓若笑道:“哪有让小宝宝准备红包的?但是收到宝宝的红包很开心!” 她将云宝抱起来,大大亲了一口,“我们云宝怎么这么好!能遇到云宝真是太开心了!我们云宝就是老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张梓若把小家伙往空中抛了抛。 小家伙惊叫一声,笑容满面的落回她的怀抱,兴奋道:“娘也是老天给我最好的礼物!” 小狗狗在他们脚边转来转去,转来转去,哼哼唧唧的叫。 云宝把小狗抱到怀里,笑盈盈道:“今日大家放爆竹,踏雪吓到了。娘,我们把马和狗都牵过来一起守岁吧!” 张梓若乐不可支,“在你屋里守岁?你让马睡哪里?” “马儿孤孤单单一个也好可怜。” 小家伙自己有人陪着过年了,便见不得其他形单影只的存在,总想让大家都跟他一样温暖快乐。 最后,张梓若和云宝裹得厚厚的,提着两盏灯笼,把马和小狗统一带到空置的杂物间。 他们将窗子开个缝隙,外面的夜色和积雪反射的光芒一起透进来,倒有着几分亮堂。 张梓若把躺椅搬了过来,她和小家伙躺在躺椅里,盖着棉被。附近放着碳盆。碳盆上方用树枝架着早已做好的烤鱼,进行加热。 小狗嗅着鼻子,哼哼唧唧的叫。马儿卧在稻草上,睁着水润漂亮又温和的大眼睛,时不时啃一口胡萝卜。 张梓若和云宝兴高采烈的说着过年的各种见闻。他们饿了便吃一口烤好的鱼肉。张梓若生怕云宝一不小心被鱼刺卡到,每次都要小心挑了刺才让他吃。 云宝品着鲜嫩的鱼肉,幸福地眯起眼睛,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他跳下躺椅,凑到烛火旁边,细心的用筷子挑刺。 “娘,你吃。这块我挑过刺了!”小家伙踮着脚把鱼肉送到张梓若旁边。 张梓若心中幸福感满满,吃下鱼肉,只觉满口鲜香,“好吃!经过云宝的加工,感觉更好吃了!” 云宝眉开眼笑,快活道:“娘,我再给你挑一块!” “好!云宝也再吃一块!” 怕小狗狗挨饿,小家伙哒哒哒跑回厨房,特意拿一块肉骨头给小狗啃。 “一起过年!” 张梓若笑意盈盈地守在小家伙身旁,跟着他进进出出,里里外外的忙活,听到云宝的话,她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温柔道:“一起过年!” 两人一起守岁,玩游戏。云宝拿着卡牌,不知不觉偎依在她身边,睡了过去。 张梓若把小家伙抱回屋里,给他脱去鞋子和棉衣,盖上被子,轻柔的拍了拍。 云宝在睡梦中凑近她所在的方向,蹭蹭枕头,嘟嘟的小脸上红扑扑的。 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那双总是亮晶晶的、弯成月牙的眼睛合上了,小脸上却依旧带着恬淡的笑意。红嘟嘟的小嘴儿也情不自禁的翘起,不知在做什么好梦。 张梓若心中柔柔软软,脸上也不自觉的洋溢着笑意,“新年做好梦!云宝新的一年也会开开心心的!” 第二日,张梓若睡到自然醒,起来后和云宝都换上新衣服,新鞋子,高高兴兴的一起做饭,喂马、喂小狗。 把自己准备的新年礼物也送给云宝。 云宝抱着礼物开心的往房间跑,一不小心被雪滑倒,栽进雪堆里,头发和睫毛上都沾上了晶莹的雪花。 张梓若笑哈哈的把他抱出来,“让我看看是哪家的小迷糊?哎呀,是我家的雪花宝宝呀!” 云宝弯着眼睛,笑出了两道可爱的小卧蚕,“不要当雪花,雪花一出太阳就散了。是云彩!” “哦,我的小云彩!我的小云彩可不能被雪花给打湿了,走喽,我们去当霞光万道的云彩!” …… 新的一年,村中的徒弟们成群结伴的来拜年。 黑压压的人,跪满了庭院,从院内跪到院外,一起向张梓若磕头拜年。 张梓若坐在太师椅上,旁边放一个箱子,里面堆着准备好的红包。她笑容满面的给徒弟们发红包,并勉励他们新的一年继续努力。 一上午,单是徒弟们来拜年就拜了许久。家中收到的各色礼品也堆了满满一间屋子。 张梓若身处古代,除了接受徒弟们的拜年,接受县令、县丞等人,还有府城宁家、张家、余家送来的年礼,也要准备各色回礼。 过个年,也颇觉忙碌。 而孩子们有了压岁钱,穿着新衣服,兴奋不已地跑来跑去,像是有了宝藏的富人,看什么都觉得自己买得起!走路都昂首挺胸,比村里的大鹅还要骄傲! 他们最喜欢过年了!可惜年过得太快了!感觉没怎么过,就直接到了元宵节。 第318章 程夫子归来 张梓若和沈明珠一家约着去县城玩,抱着孩子去看花灯。 云淮拎一个老虎花灯,照儿拎一个小兔子花灯,在熙攘热闹上的街道上,兴奋的左看右看,一会儿看花灯,一会儿看人表演皮影戏或舞狮子。 张梓若和沈家人都牢牢牵着孩子的手,生怕孩子跑丢。 他们看花灯,猜灯谜,并去河边看人放花灯。 一盏又一盏小小的花灯,在河中缓缓流淌,犹如星河坠落,蜿蜒璀璨。 一行人玩了许久,心满意足的与同来的村人结伴回村。 新学期开学,孩子们满是遗憾。假期过得好快啊!感觉一眨眼就没有了!好想再过一个年! 大人们没有这种忧愁,早早的便忙开了。 新的一年,讲学大赛要重新开启了。乐园和图书馆也都要忙起来了。他们不仅要顾家里的营生,还要顾地里的活计。新的一年既繁忙,又充满了希望。 回家过年的读书人也都陆续前来。停刊的报纸编辑部,重新运转。 回京城过年的燕飞一行人,暂未归来。但过年送了丰厚的年礼来。 反倒是离开许久的程夫子回来了。此行,程夫子带着家眷前来,大有在此住上长长一段时间的架势。 既然程夫子回来了,云淮和照儿自然要脱离班级,去跟随程夫子上课。 照儿恋恋不舍,拉着班里每一个小朋友的手告别。 班里的小朋友们也都泪眼汪汪,不舍得他们走。 云淮不擅长应对这种煽情的场面,抿着小嘴,面对安安、石头等人哭唧唧的表现,生硬的说:“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等中午和晚上可以一起做功课。石头,我记得你的功课还没写完。” 石头眼中的泪水戛然而止。所有的悲伤烟消云散,“你们走吧!我不送你们了,我要赶快做功课了!” 第238章 安安、二蛋他们拉着云淮和照儿满是不舍,“班长、照照,你们会给我们写信的吧?” 照儿重重的点头,纯净的目光中透着真挚:“我一定会给你们写信的!我会天天给你们写信的!” 云淮:“……”他们都在同一个村里,离的又不远。但面对小朋友们泪眼汪汪的神情,云淮点头,“写,给你们写信。” 张梓若看着孩子们的表现,乐得不行。她给予孩子们充分的告别时间,然后,和沈明珠领着两小只去找他们的夫子。 “程夫子,您可回来了!今年可要在村里多住一段时间!图书馆开了,您当初出人又出力,都没能好好看看,这回您回来了,可要去瞧瞧,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程夫子笑道:“今年定是要多住上一段时日的。用惯了村里的饭菜,忽然吃不上,还真有些不习惯。我这次来,可是把家眷都带来了!” “哈哈哈,真是再好不过!别人是蓬荜生辉,有您和家人来,我们这是蓬村生辉啊!” 程夫子一家都愿意来此居住,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张梓若自然开心不已! 程夫子点着她笑道:“你这夸法可真是不得了!少说这些客套话,且来见见我的家人。” 程夫子此回来,不仅将自己的妻子带来了,还带来了一位小姑娘,说是自己的孙女。 张梓若心中咯噔一响。程夫子的孙女?那不是书中的女主吗? 将来就是照儿的妻子啊!还是云淮心中永远的白月光! 因为女主曾经给予艰难困苦时期的云淮温暖,因此,云淮一直将女主看得很重,对女主极为纵容宠爱。 剧情里,云淮和照儿没少为了女主争风吃醋。她记得,有一段剧情,云淮将照儿关进大牢,想要找罪名杀了他。 女主约云淮出来。云淮竟然微服私访,前与女主相会。 然而,云淮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没有得到女主的青睐,反而被一直信赖喜欢的女主“捅了一刀”。 女主以自杀相威胁,让云淮放了沈照,并表示自己愿意为了沈照而付出一切。 当时,女主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进宫成为云淮后宫的一员,只要能救出心爱之人沈照。 而云淮看着女主满脸的不情愿和屈辱,忽然觉得意兴索然,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后来,沈照的手下利用民意和舆论逼迫云淮释放无辜的、为民做主的沈照。身为皇帝,最厌恶他人逼迫,处事手段一向狠厉坚决的顾云淮,竟然释放了沈照。 这一段剧情是男女感情戏的重点之一。因此,张梓若记得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看着面前的小豆丁女娃娃,她先是给了个见面礼,然后悄悄去看云淮的神色。 云淮脸上毫无异样,看见小女主就和看见学堂里的小朋友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现。 他和照儿一本正经的同小女主见礼。 张梓若思绪微微飘远。 虽然剧情有了一定的改动,但是三人还是凑到了一起,还会如青梅竹马一般长大,形成修罗场,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难道她要做一个恶毒的,不顾孩子们喜好,强行拆散孩子们的恶毒婆婆? “张夫子?张夫子!”程夫子微微提高了音量。 沈明珠轻轻拉下张梓若的衣袖。 张梓若瞬间回神,不好意思地同大家道歉,询问程夫子,有何事? 程夫子的目光在自己的两个学生身上移动。他捋着胡须,缓缓说道:“有一件事,极为重要,想要请两位到书房详谈。” 张梓若留意他的目光,早先压下去的担忧,瞬间浮上心头。她维持着微笑,和沈明珠一起随程夫子去书房。 临去书房前,她回头瞧一眼,呆在程老夫人旁边的云淮。云淮安抚地朝她笑了笑,漂亮的眼睛未曾弯起,盛着亮晶晶的悲伤。 程夫子请张梓若和沈明珠在书房落座,沉吟着说道:“此事,本不该由我提起。但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多言。冒昧之处,还请两位海涵。” 第319章 你为何换孩子? 沈明珠正襟危坐,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轻声道:“程夫子,有什么事,您直言便是。” 程夫子意味深长道:“云淮,和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尤为相似。” “噗通!噗通!”张梓若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几乎听不见程夫子说了些什么,只看见对方的嘴和胡须在动。 张梓若悄悄的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手部的疼痛使她逐渐恢复理智。 她听清了程夫子的话。 “……实在是太像了!旁人即便是巧合之下有几分相似,也决不像云淮这般和我的故人有九分,甚至十分相似!” “然而,我认识的那位故人,出身富贵,从未来过河湾村。而且,云淮是张夫子您和顾秀才的孩子,怎么会与我那位故人如此相似呢?” “我心下不解,特意派了人手进行调查。发现,沈夫子在未搬来之前,倒是和我那位故人有过交集。” 沈明珠惊疑不定的抬起眼眸,听见“那位故人是京城人氏”这句话,她的粉面“唰”一下瞬间变得雪白。指甲隔着帕子狠狠刺进掌心。 她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程夫子,问:“程夫子,这是何意?” 程夫子叹了一口气。 “我听闻,两位夫子乃是同一日生产,且同时在庙中产子。许是抱错了,也未可知。” 张梓若抿唇不言,对于这种情况,她脑中已经推演过很多次。但真正面对时,依旧感觉准备的种种答案都难以开口。 “抱错了?”沈明珠难以置信,喃喃低语。 程夫子肯定道:“八九不离十,否则无法解释云淮长相的事情。” 张梓若眉心微蹙,沉眸不语。焦灼的视线凝聚在她的身上。 她抬起眼眸,便看到沈明珠和程夫子都沉默地望着她,等着她的回应。 张梓若回忆着说道:“我记得那日起了大风,吹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没多久就下了一场暴雨。” 沈明珠点头,当日确实是这么个情况,所以她和张梓若才被困在庙里,无法及时回家生产,只能在庙里产子。 可是两个孩子又怎么会被调包呢?要么是接生的庙祝婆婆抱错了,要么就是另外一个当事人之一——张梓若抱错了。 张梓若心知,原主就是故意换孩子的。 当时原主娘家已经没落,而秀才挣的钱又不多,偏偏又好名。也可能是因为秀才自小受村中人照顾,因此宁愿自家生活差些,也要拿家中不多的银钱去补贴村里人。 原主刚开始还很乐意夫唱妇随,拿自己的嫁妆出来补贴家用,并为自家挣个好名声。 原主也曾尝试着拿嫁妆银子去做个生意,挣些银钱,但她和秀才都不是做生意的料,把这一大笔银子赔了个精光。 秀才办学堂挣的钱不多,但是,他们夫妇两个要维持体面的生活,而且秀才买笔墨纸砚,买书籍都需要源源不断的银钱。 他们入不敷出,生活自然一日比一日艰难。 顾秀才不能大手大脚的直接买书了,渐渐的变成了抄书。而原主也雇不起人了,无论是地里的活儿,还是家里的活儿都需要亲自操劳。 人,一日比一日憔悴。怨言也一日比一日多。每日都为了生计忙碌着。 但沈明珠家就不一样了。 沈明珠的父亲原是一位官员,回来的时候,一家子穿的都光鲜亮丽,而且还有丫鬟伺候。坐的也是马车,往下搬行李时,单是箱笼就让人觉得沈家不凡。 在庙中产子后,原主看看昏死过去的沈明珠,皮肤细腻白嫩,即使因为产子模样狼狈,但依旧不掩其姣好容颜。 看看沈明珠白皙柔嫩、一看就从未做过重活的手,看见沈明珠颈间的璎珞和手腕上的玉镯,再看看自己因为做重活越来越粗糙的手。 想想秀才对沈明珠的特殊态度,以及对自己的嫌弃,原主嫉妒痛恨不已,一时恶向胆边生,趁着庙祝婆婆去关被风吹开的门的间隙,原主故意将两个孩子进行掉包。 沈家不是富贵非凡吗?那就让自己的儿子跟着去享福。 至于沈明珠的孩子,就当替他娘还债了!谁让他娘当狐狸精不积德!他和他娘都活该! 原主抱着这样的心思,将两个孩子进行调换。 但面对程夫子和沈明珠灼灼的目光,张梓若自然不能如此说。 她半是回忆,半是斟酌的说道:“当年,庙祝婆婆给两个孩子裹的布都是从供桌上拉下来的,最柔软的布。单看表面,无法分辨哪个孩子是自己的。” 沈明珠默然不语,静静的望着她。以当年她们两人的恶劣关系,她很难不怀疑,当时张梓若是故意的、恶意的换孩子。 她死死掐着手心,已经预想到了将会听到什么话。张梓若一定会推脱,会说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是庙祝婆婆给抱错了。反正谁也没有证据。 第239章 想想这些时日,她与张梓若的融洽相处,她心中突然生起一股莫大的愤怒来,剪水秋瞳中也燃烧着炽热的、熊熊的火焰。 张梓若坦然的望向她的眼睛,“我确实换了孩子。” 沈明珠蓦然睁大了眼睛。程夫子也满面不解。 张夫子做这些是图什么呢?她明明自己就能把孩子养得很好。而且她养云淮,再精心不过,明显是当做亲生的孩子养了。 她为什么要换孩子?莫非是照儿的八字不够好? 向来温声细语的沈明珠压着一股怒气,问:“你为何要换孩子?” 张梓若皱眉说道:“当日,你最先生产。” “是。我生下照儿——云淮后,便昏过去了。”沈明珠目不转睛的盯着张梓若,等着她的解释。 张梓若:“你生完以后,我便发动了。庙祝婆婆抱着你的孩子,边给他包裹,边到我身边来。她将孩子随手放在我腿边,为我接生。 孩子还未生出来,门便被风给吹开了。庙祝婆婆匆匆将孩子裹好,都放在我的腿边,跑去关门。” “回来后,她说,最里面的,我腿边的那个孩子是我的。外面的那个孩子是你的。” “我不信。因为我知道你的孩子是被抱过来以后,放在我腿边。因此,我认定里面的孩子是你的,外面的孩子才是我的。庙祝婆婆许是忙乱起来,记错了。” “但我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许是这个念头作祟,我当时越看云淮,越觉得像是自己的孩子,就把两个孩子换过来了。” 张梓若半真半假的进行解释。生产的过程,她说的都是真话,但是对于原主的心理全是现编。 “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她面上神色平静,心中却忐忑不已,不知道这种说法能否被接受? 第320章 岂不两全 沈明珠半信半疑。 当年的事真的这么简单吗?真的只是一个误会,而不是故意吗? 她垂下眼睑,暗思思索,假如张梓若是故意的,那换孩子的目的是什么? 以她们两个当年恨不得你死我活的恶劣关系,换孩子……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过上好生活,拿对方的孩子出气? 但她一想起云淮,想起张梓若对云淮的贴心照顾,这种怀疑瞬间就打消了大半。 张梓若对云淮的疼爱,村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使是再溺爱孩子的家长,也没有像张梓若那么细心温和又宠溺的。 便是她自己,在对孩子这方面,也没有张梓若做得周到细致。 以前,她和张梓若的关系那么糟糕。假如张梓若知道云淮是她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待云淮这么好? 若不是故意,那当日…… “我知道,这种说法,听上去很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我觉得云淮就是我的孩子。”张梓若由衷道,“反正我不管抱错,还是没抱错,云淮永远都是我的孩子!我要把他快快乐乐的抚养长大!” “不行!”程夫子陡然出言阻拦。 张梓若和沈明珠不约而同的望向他。张梓若问:“为什么不行?” 程夫子捋着胡须,笑道:“孩子的身份既然已经明了,自然要回归正位。要不然,孩子们岂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做父母的,又该怎样挂念自己的孩子啊! 知晓你们两位把孩子一手养大,定然都舍不得自己养大的孩子。 不妨由我做个见证,让云淮和照儿各归各家,并认你们彼此为义母,如此一来,岂不两全?” 张梓若心中稍稍有些安慰。这确实是目前为止最好的解决局面了。 沈明珠蹂躏手中的帕子,指甲隔着帕子,深深的嵌进掌心也浑然不觉。她在挂心孩子的同时,对程夫子口中的京城故人担忧不已。 程夫子会把孩子的存在告诉皇上吗?已经告诉皇上了吗?她需要领着孩子去京城吗? 张梓若忐忑不安的等着沈明珠的回复,却发现沈明珠神思不宁,都快把自己的手心抠破了。 她按住沈明珠的手,说:“孩子的事,你怎么想?若是可以,我想要两个都养。你和沈老夫人不如都住到我家来。我家房间多。住到一起,也不必感伤离别。” 沈明珠又气又笑,脸上也多了些血色。 “你想得倒美!两个孩子,我也都想养!哪个我都舍不得!为何不是你带着孩子住到我家来?反正你和云淮只有两个人,我家也不差房间。” 张梓若:“你家布置的没我家舒适。火炕和卫生间多么方便啊!” 沈明珠语塞,“反正别想让我们搬到你家去住!我弟弟还要准备科举,要是我们走了,我弟弟怎么办?” 张梓若铁石心肠:“他要读书,刚好需要清静。他一人住着正好。” 沈明珠满面无语,告诉张梓若,少做美梦! 程夫子见事情圆满解决,笑道:“两位、两位,如今可不是争吵的时候。孩子住哪里不是住呢?当务之急是想想如何和孩子说明,将孩子给换回来。想来你们自有主意,老夫便先去给孩子们上课了。” 程夫子一出去,张梓若和沈明珠自然也不会在此多呆。 她们看两个孩子跟着程夫子开始学习,恋恋不舍的离开。 走的稍远一些,两人便立即开始小声的争执,都想要把两个孩子划归自己名下。 张梓若无奈,“不如这样,两个孩子在你家住上一旬,在我家住上一旬,这样既免得他们不适应新环境,也能让他们自小有个玩伴,一起学习玩耍。” 沈明珠:“照儿虽小,但心思敏感细腻。不如让孩子都先住到我家来!” 张梓若挑眉:“云淮容易没有安全感,心思细腻又敏锐,我觉得还是都住在我家比较好些。” 两人谁也无法说服谁,最后决定让孩子自己选择。 关于该如何对孩子说明,两人略微商议,决定中午两家在一起吃饭,说明真相,刚好把认义母的事给定下来。 至于在哪家吃饭,张梓若因为原主的行为,心中有愧,底气也不足,选择顺应沈明珠的要求,中午在沈家吃饭。 张梓若根据课表上了一节课。回家后,一直在厨房忙活。饭菜皆备好做好,她失落的坐在小板凳上,轻抚在脚边玩耍的小狗。 “若云淮不得不走,你就跟着小主人一起去吧。” 张梓若心中难过。云淮真正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所谓的童年也极其短暂。 她本想让云淮有个开心快乐的童年,最少也要把这种快乐的生活持续两三年。 可没想到,一切都来得如此之快。 云淮,现在是被认回沈家,然后呢?要直接回到宫里去吗?去面对四伏的危机,面对尔虞我诈? 有什么办法,能让云淮留下? 她靠在墙上,心不在焉的望向门外。 “娘,我回来了!”云淮迫不及待的跑到屋子里找她。 “这儿呢!”张梓若把他拦腰抱起来,抱到厨房,问,“今日去上课,有没有受到影响?” 云淮乖乖摇头,“没有。我好好听了,还做了笔记。娘,你可以拿着我的笔记去教学生。” 张梓若心中难过,眼眶微微发热。她捏住云淮白嫩嫩的脸颊,“我没心思看笔记!你知不知道,身份揭露后,你都要面对什么?” 云淮不躲也不避,乖乖的把脸颊朝她掌心凑了凑,“我知道,我没事的。你忘了,我是很厉害的暴君,别人都怕我。” “暴君是什么好好的称呼吗?”张梓若手指微微用力,但终究舍不得,轻轻揉揉他粉雕玉琢的小脸,“我想让你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可时间如此短暂。你这么傻,又这么笨,以后可怎么办?” 云淮眉眼弯弯的朝她笑,眸中亮晶晶的如冬夜的星,“我已经在娘身边,肆无忌惮的当了很久的小孩子了。” 他给张梓若擦擦眼泪,“笑一笑,十年少。娘,你还是适合哈哈大笑。中午是在我们家吃饭吗?” “不是,是在沈家用饭。” 云淮握住张梓若的手指,“那我们过去吧。” 第321章 认亲 张梓若把做好的饭菜放到食盒里,和领着学生们吃饭的牛婶说了一声,牵着云淮的手,一起前往沈家。 沈家也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张梓若和沈明珠互相看一眼对方发红的眼眶,错开目光。 老夫人和沈昱瑾招呼他们入座吃饭。 四个大人坐在桌旁,干巴巴的说着话,不断的给孩子夹菜,两个孩子的饭碗堆得高高的。 照儿抱着小碗,惊叹道:“好多饭啊,我要吃一座小山!” 沈明珠笑了,温声细语道:“能吃多少吃多少,不要积了食。云淮也不要勉强。” 云淮点点头应了一声,夹了一筷子菜给张梓若,“娘,这个菜是你喜欢的甜辣口味,你多吃点。” 张梓若摸摸他的脑袋,提起唇角笑道:“好。” 第240章 沈明珠一家人看看云淮,再看看高高兴兴给他们分享佳肴美味的照儿,目光格外的复杂。 一顿饭,大人们都吃的如同嚼蜡。 饭后,老夫人开口说道:“照儿,云淮,你们两个既是沈家的孩子,也是张夫子的孩子,以后就要有两个娘亲了,高不高兴?” “两个娘亲?是像王孩和多粮一样认干娘吗?”照儿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好奇。 老夫人笑道:“对,认干娘。” 照儿好奇的瞅向张梓若,“我要认夫子当干娘吗?” “不。”老夫人近乎叹息的说道,“张夫子是你的亲娘。你和云淮自小在庙中被抱错了。以后,云淮会认回沈家,你也会认回张家。” 老夫人爱怜的摸摸他的小脸,慈爱道:“即便认回去,照儿也永远都是你娘亲的孩子。祖母也永远是你的祖母。你和云淮都是咱们沈家的孩子。” 张梓若揽着云淮,冷不丁道:“也都是我的孩子。” 老夫人笑道:“瞧你,一说孩子就急眼了。两个孩子,谁不心疼喜欢?是你的孩子,也是我们的孩子。今日既把事情说透了,不如趁此时机,让两个孩子认了干娘。” 于是,撤去盘碟。在中堂沏了茶,摆上果品,让两个孩子认亲。 照儿晕晕乎乎的磕头认亲。云淮沉默的行礼。 仪式结束后,张梓若说起孩子们住处的问题,说想住在哪家都行。为了让他们逐渐适应环境,他们两个可以结伴在这家住一段时间,那家住一段时间。 “你们想要住在哪里?”张梓若温声询问。 照儿仰着小脑袋,瞧她一眼,拽着沈明珠的衣裙,躲在沈明珠身后。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的,泪花在眼中转来转去。他撅着小嘴说道:“我想住在家里。” 云淮紧紧抿着唇,拉住张梓若的手,毫不犹豫,“我也想住在家里。” 张梓若和沈明珠对视一眼,都既心疼又欣慰的去安抚孩子。 孩子不舍得离家,她们也不舍得孩子。经过商议,两个孩子先不急着换回来。中午先一起吃吃饭,在一起午休。今日在沈家,明日在张梓若家。 等孩子们逐渐适应,晚上大可随意留在沈家或张梓若家。 这是两个孩子也都能接受的方法。而且他们两家也都需要好好布置一下给孩子们的房间。 一切说好,沈昱瑾领着两个孩子去消食。 沈老夫人和沈明珠将张梓若带到一个房间。 “这是照儿的房间。他平日睡觉喜欢抱着老虎玩偶。晚上睡觉有时候会踢被子。晚上得看一看,谨防着凉。 这是他用泥巴捏的小花瓶,里面不装花。他喜欢花,但是不喜欢在瓶子里插花。因为他怕花会疼。 从他的窗子里往外看,可以看到花丛,里面有他自己种下的一株月季。 照儿喜欢看图书,还喜欢写写画画。” 沈明珠摸着桌子上的纸张,神色温柔。 “照儿很喜欢他背着老虎背包的那张画,也很喜欢你给他的那个老虎画册,一直想要学会自己画老虎。 他说等学会画画,要给我们一人画一张老虎图。” 沈明珠声音逐渐哽咽。 沈老夫人拍拍她的胳膊,说:“一谈起孩子,就容易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张夫子,我们是打算比照照儿的房间,给云淮也准备一间一样的。 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的?我们已经请人去做玩偶了,和照儿的一模一样。” 张梓若环顾照儿的房间。 房中的被褥床帐、用具无一不精美。床下铺的地毯看着就很柔软。床上放着可爱的小玩偶。墙上挂着装裱好的、照儿背着老虎背包的画。 墙角立着量身高的长颈鹿。 另一边放着两三个箱笼。箱子上放着照儿的玩具小火车和挖掘车等。玩具中央是一个精美的匣子。 在靠窗的位置是桌椅。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和图书。图书下还压着一张涂鸦式的画作。 桌子一角放着照儿捏的歪歪扭扭的小花瓶。窗台上放着几个干裂的小泥人。 一切都透着照儿成长的痕迹和家人的用心。 沈老夫人和沈明珠紧张的盯着她,问她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张梓若心中酸酸软软,“云淮,云淮的房间里还要有小沙发。他看书时,喜欢坐在沙发上,夏日则喜欢躺椅。 他穿衣服习惯了衣帽间。我给他做了很多可爱的衣服,他总是不太好意思穿……” 张梓若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云淮觉得穿上那些衣服很羞,但他依旧会穿上让我看,生怕我的心血白费。 沈明珠递来一张帕子。 张梓若随便抹下眼睛,笑道:“我泪沟有点浅,特别烦人。等会儿,我带你们去云淮的房间看一看。” “好。”沈老夫人和沈明珠都想知道云淮住的房间是什么样。她们转而问道:“云淮都有什么喜好?平日里有什么需要忌口,或者注意的吗?” “云淮他不喜欢吃甜的,不喜欢喝糖水。偶尔也吃一些甜的,但不能太腻。 …… 他喜欢看书,喜欢画画,喜欢小动物。他非常喜欢小狗,还会给家里的马儿刷毛。 他比所有的孩子都懂事,也比所有的孩子都内敛,即便有喜欢的东西也决不会张口索要。 他太懂事了,有什么事都会自己憋着。他心思还特别敏感细腻,怕给别人添麻烦,有事总想要自己去解决,生气了也一个人闷着。要多看护,多交流才好。 他非常看重家人朋友,但不怎么会表达。有时候看着笨笨的,也许有的行为让人不解,甚至不讨人喜欢,但他其实非常重情,还很护短……” “他睡觉喜欢蜷缩成一团,因为没有安全感。夜里有时容易惊醒。他喜欢听睡前故事……” 说起云淮,张梓若同样滔滔不绝。 第322章 家不就在这里吗? 她想到哪儿,说到哪儿。零零碎碎的话好像永远也说不完。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交代。 外面,和照儿悄悄蹲在窗户底下的云淮垂着头,微微侧身,背对沈照。他缓缓吸口气,努力睁大眼睛,不让泪水落下。 回房间读书的沈昱瑾,拿了书站在窗旁,看见他们两个偷听的姿势,扬声说道:“你们蹲在窗子旁边做什么?” 屋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张梓若抹下眼角,笑道:“唠唠叨叨说这么多,让你们见笑了。” 一直认真倾听的老夫人和沈明珠说道:“有什么见笑的,养孩子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各种需要注意的地方。” 张梓若朝她们笑笑,本想询问养照儿需要注意些什么,但思及两个孩子都在窗外等着。她对着窗户喊道:“躲外面做什么?还不进来?” 两小只前后脚进来。 照儿黑白分明的眼睛映出张梓若的身影,他叫了一声“夫子”,便又躲到沈明珠身后去了。 “今日怎么如此害羞?”沈明珠温声同照儿说话。 而云淮进来后,微微垂着头,规规矩矩的行礼。纤长的睫毛在他白皙的小脸上打下一片阴影。 张梓若在他进来的瞬间便发觉了不对劲。 她轻抚小家伙的脑袋,伸手触碰小家伙下眼睑。云淮抓住她的手,垂着眸子,迟迟不肯抬起。 张梓若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道:“想是今日刚说明真相,孩子们都有些接受不了。我先带孩子回去,我们先各自安抚一下孩子。” 沈老夫人和沈明珠自无异议。 出了沈家,张梓若把小家伙抱起来,按在自己怀抱里。 “没事,心里不舒服,想哭就哭。哭泣又不犯法,反倒能让人心里好受些。” 云淮窝在她的怀抱里,带着小小的鼻音,“这是我最后一次幼稚了。” “干嘛最后一次?你想什么时候幼稚,就什么时候幼稚。”张梓若拍拍他瘦小的脊背,“我这么大了,还照样有幼稚的时候呢!你就是到一百岁,想幼稚也可以。说不定我还跟你一起幼稚的玩呢!” 云淮趴在她的肩膀上,闷闷的小声音多了一点笑意,“那你要等我一百岁时,和我一起幼稚地玩!” 张梓若哈哈大笑,“你猜那时候,别人是会说我老妖怪,还是夸我老神仙?” “会夸你是仙子,天天拜你!”云淮下意识的跟着她的思路走。 张梓若高兴道:“那我可得多笑笑。笑一笑,十年少。我们云宝也要多笑笑,长命百岁,岁岁开心!” 云淮抬起水润润的眼睛,伸出小小的手指,“娘,拉钩。” 张梓若伸出小拇指与他拉钩,说:“我会练武健身,努力活很长很长时间,陪着云宝。但我可不保证陪你到一百岁啊!” “娘,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快呸呸呸!”云淮着急的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头。 “好好好。”张梓若在小家伙明亮又认真的目光中,说,“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第241章 云淮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哭过不久的水润润的弯成了月牙。 张梓若把他抱回家,哄他午睡。 “娘,不用给我讲故事,你也去休息。”云淮,拉着她的手,要她回卧室,“伤神容易疲惫,你下午还要讲课,要好好休息。” 张梓若轻轻松松就把小家伙拎了回来。“我睡不着,你睡你的。” “让我给你讲个故事?” 张梓若目光温柔,“好啊!正午有阳光,云宝就是讲再恐怖的故事,我也不会被吓到。” 云淮抿着小嘴笑了笑,给她讲了一个轻轻松松、和和美美的故事,讲的还是张梓若最爱听的皇家八卦。 一中午,两人谁也没午休。 下午,张梓若送云淮去程夫子那里,去之前,和云淮说了去他房间参观的事情。云淮摇摇她的手,说:“好。” 张梓若把他送去上学,自己回来后,照常上课。 下课后,她领沈明珠和沈老夫人看云淮的房间。 她对房间里的一切都如数家珍。 沈明珠默默的听着、看着,末了,温柔又坚定的说:“我会尽量也尽快的打造个一模一样的房间出来。” 沈老夫人轻轻叹息一声。看着房间中的一切,潜藏在心底的那一点怀疑彻底消散。 若当年张夫子是故意作恶,又怎会待云淮如此精心呢? 这里的东西绝不是一两日能做出来的。每一样都透着家长对孩子的关爱。 沈老夫人摸着发圆的桌角,一时竟默然无言。 张梓若询问照儿的喜好,请问她们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沈明珠温声道:“照儿非常聪慧,大人说的很多话,他心底都懂。且他心思细腻,难过也很少说出来,只会自己偷偷的哭。” 说到这里,沈明珠顿了顿,说:“我以前……将照儿拘得紧,照儿过得并不快活…… 许是忍的太久,如今,照儿很喜欢和云淮、安安他们玩,喜欢去乐园滑滑梯,玩跷跷板。喜欢去看西游记。喜欢蹲在树下听别人讲故事,喜欢跟着大家一起早操或跳舞。他偶尔也会很调皮……” 沈明珠回忆着,脸上渐渐洋溢起笑容,显得光彩照人。 张梓若认认真真的听着。 她听到了一个与原剧情中截然不同的照儿童年,不再是压抑的,隐忍的,孤独的,而是一个正常的快乐的孩子的童年。 沈明珠讲了很多,张梓若一一记下。 “等下我就去定做东西,准备房间!无论是云淮,还是照儿,都要让他们快快乐乐的长大。” 方才还侃侃而谈的沈明珠,忽然格外的沉默。她低声说道:“我也会尽快准备,但我们都要快一些。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走。” “走?”张梓若心中一紧,却不得不明知故问,“为什么要走?家不就在这里吗?” 沈明珠眼眶发红,脸色雪白,“我说过,我是有夫君的。他去京城了,但未必知道照儿、云淮的存在。如今,程夫子认出了云淮,他可能也知道了。到时候,我和云淮不得不走。” 沈明珠黯然垂泪。老夫人也无声泪流。 张梓若握住她的手腕,“别急。我们去找程夫子,直接问一问,他有没有把云淮的事情说出去!” 第323章 说服 “只要他没把云淮的事情说出去,一切就还有机会!我们只要说服他,就能一直居住在河湾村。两个孩子也能一直守在我们跟前!” 张梓若眸中燃起希望,灼热明亮。她抓着沈明珠的手腕,恨不得立刻拉她去找程夫子。 沈明珠目光微亮,情不自禁地跟着她往外走,但神色依旧忐忑。 “若是程夫子已经把云淮的事说出去了,怎么办?” “那就努力加重你和云淮的份量,让别人,尤其是让你的夫君尊重,甚至敬爱你!无论有没有爱情,他都会因为你的优势而厚待你们!” 张梓若盯着她的眼睛,语调铿锵有力,扣在她腕间的手指不自觉地加重了力气。 沈明珠却浑然不觉疼痛,只凝望着她,问:“如何加重分量?” 张梓若沉声道:“报纸早已不仅仅是在县城、府城售卖!宁知府每一次都定多份报纸送往京城。 燕飞来信也说,读报成了京城新的风尚之一。因为这个风尚,所以许多商人又从京城高价订购报纸,运往南方。 可以说,我们的报纸在整个大江南北,在整个大魏朝都有一定的知名度!而报纸的出版掌握在我们手里!” “你若想扬名,报纸就是最好的宣传!你可以通过报纸,成为天下皆知的才女!名人!善人!” 她凑近沈明珠,微微压低了声音,“你可以像拥有话本读者一样拥有追随者、拥护者!” 沈明珠耳珠微红,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她粉面上的忐忑逐渐消散,剪水秋瞳中渐渐燃起明亮的,甚至炽热的光来。 她笑了笑,反手拉住张梓若,“好,我们去问问!” 沈明珠同老夫人说道:“娘,你回去休息吧,不要跟着来回跑了。等问出结果,我就告诉你。” 沈老夫人见她们有主意,心中稍定,叮嘱她们问话时,一定要注意言辞和态度,不要着急,不要冲撞了程夫子。 张梓若和沈明珠连连应下,互相鼓舞着,前去寻找程夫子。 云淮和照儿见她们来,抱着书本,在程夫子背后,悄悄的仰着小脸朝她们笑。 张梓若和沈明珠也都情不自禁的对两个孩子展露笑颜。 程夫子回头:“读书不认真,加背一篇文章。” 两个小家伙立刻低下脑袋,乖乖巧巧的看书。 张梓若和沈明珠忍俊不禁,同程夫子到书房去说话。 “不知两位前来,有何事要说?可是孩子身份的事?”程夫子苍老的目光似乎能看透人心。 张梓若坦荡道:“是为此事而来。您口中的京城故人,敢问可是明珠的夫君?” 程夫子微微颔首,“正是。” 沈明珠的心立刻提的高高的,几乎堵到了嗓子眼,堵得整个人呼吸都不大顺畅。 她缓缓吸口气,看看身旁的张梓若,定了定心神,问:“不知道您是否把云淮的事告诉他了?” 程夫子苍老的目光渐渐透出一丝锐利来,“沈夫子不想让你的夫君知道孩子的事?” 沈明珠粉唇微抿,她站起身,真真切切的朝程夫子行个大礼。 “程夫子,我知道,我的请求于礼不合,甚至惊世骇俗。但我并不是永远都不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 “只是孩子现在还小。我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孩子也只是他那么多孩子中的一个。” “孩子在这里生活的很好,健康、快活。有您的教导,学问上也会不断的精进。可若是回到京城,您是知道他家中情况的,孩子还能快快活活的成长吗?” “求您高抬贵手,把这个消息往后拖一拖。让孩子再轻松快活几年。待他长得再茁壮一些,再懂事一些,再回京城。程夫子,求求您!” 她目光恳切的、祈求地望着程夫子。 张梓若也期盼地望着程夫子,不断帮沈明珠说话。 程夫子捻着胡子,半天未语。他对沈明珠的忐忑惶恐,了然于心。 他们都清楚,皇家的情况,远远比平常人家要复杂。 后宫的女人和皇子必然要面对种种明枪暗箭。 当今圣上,除云淮之外,共有五个孩子。先太子和一位公主已经逝世。 如今只余两个皇子和一个公主。 先太子在时,朝中大臣多是支持先太子的,毕竟先太子由皇后作出,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且品行端正,很得皇上看重。 但先太子病逝后,支持先太子的朝臣们,或逐渐沉寂下去,或转投另外两位皇子。 虽然另外两位皇子年纪都不算大,一个十二三岁,一个只有七八岁。但无论他们是懂,还是不懂,想要拥有从龙之功的大臣,都已选定了阵营。 皇帝一日未定下太子,这些涌动的暗流,暗中的争斗就一日不会停止。即使皇帝定下太子,这些争斗也未必会消失,极有可能会一直持续到新一任皇帝登基。 两位皇子的母亲皆是贵妃,其母族亲族势力强大,相互之间不断攻讦。总体而言,旗鼓相当。 但沈明珠母子不一样。 沈明珠只是小官之女,如今父亲已经去世,族中也无在朝为官,手握势力之人,可谓毫无依仗。 一旦沈明珠和云淮进宫,他们会不会成为靶子?在宫中能不能过得安稳,谁也说不准。 皇帝应该会极力护自己的孩子,但皇帝终究是人,人力有所不及。 程夫子垂眸凝思,安静的书房内,一时只能听见他走动的声音。 “云淮和照儿是我的学生,我自然希望他们平安喜乐,健康无忧的长大。” 张梓若和沈明珠蓦然抬首,神色惊喜。 第242章 “谢谢,谢谢程夫子!多谢您通融和对孩子的照顾!” 程夫子沉声道:“我能发现,别人也能发现。我只能尽力拖几年而已。” 张梓若与沈明珠喜笑颜开,连连感谢,“尽够了!劳您费心,能有几年时间,已极是不易。” “您如此通融,我们着实感激不尽!将来若有用上我们的地方,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滔滔不绝,好话说了一箩筐。 “行了、行了,少些客套。老夫还要上课。你们回去忙你们的。 张夫子,你们若出了新的图书,或适合孩子看的启蒙故事,劳烦也给我送一份。我孙女喜欢的紧,可图书馆的图书种类不多。她天天央着我一个老头子画画,我真是愁的胡子都白了。” 张梓若笑嘻嘻道:“您老的胡子不早白了?咋还能推给小姑娘呢?老年再就业是焕发您的青春活力呢,您就画一本呗!” 程夫子吹胡子瞪眼:“你知道我还有多少书没看吗?你还想不想让云淮和照儿听课了?” “想想想!”张梓若连忙举手发誓,“我这就回去写!” 程夫子这才满意。 张梓若和沈明珠达成所愿,心满意足、高高兴兴的离开。 云淮和照儿见她们匆匆而来,欣然而去,连话都不与他们说一句。望着张梓若与沈明珠逐渐远去的背影,两个小家伙睁着水润明亮的眼睛,满脸的震惊与失落,犹如被抛弃的小狗狗。 第324章 干得漂亮 程夫子拿戒尺敲敲桌子,“回神!大字都写完了吗?想要加练一张?” 两个小家伙立刻垂首写字。百般煎熬焦急的等放学。 而张梓若走在路上,高兴的直唱歌。沈明珠笑意盈盈的跟着小声哼唱。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犹如“扑棱棱”呼扇着翅膀,从笼子里飞到广阔天地中的小鸟,看春光明媚,万物可爱,天地辽阔! 她祈求程夫子不要把孩子的事情说出去,一方面是不想孩子遭受伤害,生活不得安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 她不想再过被高墙禁锢,被拘束着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只能日复一日消磨时间,消磨自己的日子。 她喜欢每日清晨,自由大方的跨出大门,想去哪里去哪里。 她喜欢蓝天当中飞过的鸟儿,喜欢一望无际的田野,喜欢自由蓬勃生长的花草树木,哪怕是路边的野草也觉得可爱。 她喜欢去教孩子们。虽然有时候感觉心累,但每次听到孩子们天真又可爱的言语,都觉得快乐。 她喜欢写话本赚钱!她写的话本,得到了很多很多人的喜欢!每当她听到那些读书人对剧情的讨论和猜测,心中的兴奋总会冲破四肢五骸溢出来!只要想起来都忍不住想笑,晚上睡觉也依旧觉得欣喜! 每次拿到自己写话本挣的银钱和当夫子的酬金更是兴奋激动,像个财迷一样,把银钱数了又数。 娘笑她没个官家小姐模样,如此财迷! 但她们都知道,这些银钱,是不一样的! 这不是父亲,不是夫君,不是兄弟,不是任何一个男子给的银钱,而是她凭着自己的本事挣来的钱! 是她自己挣的钱! 她以后还可以挣越来越多的钱! 她也可以养家!她可以教学,她的教学受到了孩子们的喜欢!她可以写话本,她的故事受到了很多闺阁女子,很多市井百姓,很多读书人的喜欢和推崇! 凭着自己本事赚钱,还受人喜欢和推崇,这种感觉简直令人上瘾! 她想继续发挥自己的才华,凭着自己的本事去赚更多的钱,收获更多的成就与快乐! 如今,她已不会再去怀疑自己。 当她拿到第一笔写稿子的酬金时,她第一次认识到,她是有能力的! 当她在书局中,看到众人对她话本的追捧时,她更是认识到,她有不输于男子的能力! 她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她并不比男子差,她只是身为女子,缺少机会! 在河湾村,她可以拥有展露才华的机会,但若是到了京城,进入皇帝的后宫,她还会有这种机会吗?还会有眼下的自由吗? 不!不会的!她只会比以前过得更压抑,更如履薄冰! 她才不想去当做被折断翅膀的画眉,塞入皇帝的后宫。 她喜欢河湾村!能留在河湾村真是太好了! 沈明珠眉眼含笑,走在春风之中,呼吸着田野间的空气,觉得一切都太美好了! 她跟随张梓若唱歌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心中越来越舒畅! 刚从田间回来的村民与她们打招呼,张梓若两人都笑盈盈的回复。 心中放下了一块巨石,张梓若终于有心情去关心额外的事情了。 她同沈明珠说道:“既然争取到了时间,那工作一切照旧。报纸上要交的稿子不要忘了。” 沈明珠笑盈盈道:“我上午就已经将稿子交过去了。” 张梓若朝她比个大拇指,“心情沉闷的时候,也不忘工作,好样的!我觉得应该给你发一面劳模锦旗!” 沈明珠掩唇而笑,瞧她两眼,欲言又止。 张梓若奇怪:“干嘛这副模样?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 沈明珠面庞微红,不好意思道:“我,当时心情不大好,把原定的情节给改了。不过,情节虽改了一些,但总体是连贯的。 许是心中憋闷,写字反倒畅快的原因,我今日的状态格外的好。灵思如泉涌,一口气写了好多。连下一期的内容,我也已经写好了。” 对于这种汹涌如尿崩的创作激情,张梓若默默的又加了一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河湾村报纸各部门越来越完备。编辑部优中选优,筛选出来了不少有才华的读书人。编辑部选稿子的任务很重,每日给报纸投稿的信件如雪花一般飞来。 报纸已经由原来一版只有一大张的模式,变成了一版有三大张的模式。想要买三大张的,自然要付更高的价钱。即使加量提价,依旧供不应求。 印刷部规模越来越大,招收的人员越来越多。 如今,他们已经不需要派专门的卖报小分队出去做宣传了。每日都有许多人通过物流据点的人员来订报纸。 报纸一经发售,立马被送往四面八方。 最新一版,被人快马加鞭的送往京城。 皇帝揽着新晋的美人,和她浓情蜜意的一起看报纸。 他熟练地翻到故事版块。 上一期,主角裴俊和患难与共的好兄弟前往秘境。里面有各种炼丹珍稀材料,厉害妖兽,有大能者留下的法宝和传承,甚至还有一个美人大能者快要消散的元魂,需要特殊的功法与功力才能继续存活。 而主角裴俊恰恰修炼了这种特殊的功法,也知道修补温养元魂的法阵。 这期的内容一定是写主角裴俊得到了传承和法宝,功力大增。且和美人温存,得到了美人,双喜临门吧! 他迫不及待的阅读。 果不其然,裴俊他们以命相搏,被实力强悍的修士击中,向后飞跃之际,利用自己找到的入口,直接遁入传承之地。 皇帝看得十分痛快,脸上笑容洋溢。美人拈起一颗红艳艳的樱桃送到他唇边。皇帝含笑吃下。 美人在怀,故事爽快,心中别提多么畅快了! “裴俊布下阵法,确保四周已无危险,上前开启宝盒。 噗! 一柄寒光湛湛的剑,忽然刺透了他的身躯!” “噗!”皇帝喷出口中的樱桃,什么东西?!主角怎么忽然就受伤了?! 他瞪大了眼睛往后读。 “裴俊低头,他看到胸前剑尖上滴落的鲜血。那柄剑又往前捅了捅。 这柄剑他再熟悉不过,上面的每一个花纹,他都十分熟悉。因为这正是他亲手给好兄弟打造的法宝! ‘为什么?’裴俊难以置信的回头,询问自己向来信赖有加的好兄弟。 好兄弟却一言不发,抽出利剑,再次向他杀来!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皇帝捂着胸口,气得脑子嗡嗡的,浑身发抖!他觉得那柄剑不是插在主角裴俊的身上,而是插在他的身上! 第325章 京城的最新潮流 为什么主角裴俊会被好兄弟刺杀?为什么好兄弟连话也不答一句,上来就杀?为什么?! 皇帝怒火上涌,神色难看,拿着报纸的双手抖动剧烈,恨不得直接把报纸撕为两半。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身旁的美人从樱桃被喷出的场面中回神,惊慌惶恐地发问。 见皇上两眼死死地瞪着报纸,她心中暗松一口气,还好不是自己喂的樱桃卡住了皇上。 纤纤柔荑轻抚皇上的胸膛, “皇上,可是报纸上的内容太过大逆不道?您让人去处置就是,何必动气,伤了龙体?” 美人娇声细语,纤手柔嫩,皇帝却心烦意乱,拨开她的手,不死心的翻着报纸,意图找到更多的后续。 第243章 把三大张报纸全部快速浏览一遍,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河湾村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帝连着报纸,一掌拍在几案上! “混账!” 美人被吓得浑身一抖,连忙伏身请罪。 皇帝喘几口粗气,也没心情在美人这里多待了,甩袖离开。 回到自己的寝宫后,越想越生气,剧情怎么可以这样写?! 明明主角应该得到功法,得到美人!怎么能在成功的边缘,被好兄弟一剑穿透?! “来人!研墨!”旁边的太监立刻上前面研墨。 皇帝拿着笔,心中的愤怒喷薄而出,刷刷刷写出数行字,每行字都写的龙飞凤舞,最后成了狂草! 他狠狠的把写话本的人喷了一番,然后命人把这封信送到宁州知府那里。 与他一样,心有不满与愤怒的读者有很多。 “缘来居士”因为河湾文化报而成为皇帝的御用写手,还是只领一份俸禄,干双倍活儿的写手。 与他一同续写的同僚们,早已脱离苦海,甚至暗搓搓的使用化名投稿给河湾文化报。每当文章被选上,就得意的前来叫他出去吃酒,与他分享被选上的文章。 特别特别讨人厌! 作为一个每天兢兢业业工作之余,还要继续写话本,晚上焦虑的、绞尽脑汁想剧情的臣子,他不得不把河湾村和云县印刷的所有关于修仙的话本都买来,潜心研究,苦心写剧情。 然而,即使他已经这么努力了,每当他所写的稿子递上去的时候,还是会被皇帝挑刺批评,要求他把稿子改了又改,一直改到符合皇帝心意的程度才可以。 可以说是写的毫无成就感,而且每天都想要告老还乡。 对于造成他此种情况的河湾文化报,缘来居士可谓又爱又恨。 虽然很讨厌,但是上面的故事大概是他唯一的安慰与快乐了。 每当他读着这些未完待续,让人看得抓心挠肺的情节,对皇帝终于有了一丢丢的理解,但也只有一丢丢,绝不能再多! 新一期的报纸一送来,他就习惯性的去看故事。至于上面有没有刊登自己同僚的文章,不重要!谁在乎?! 前面的内容十分爽快,后面的内容让他看得险些心肌梗塞! 怎么能这样?!气死了,真的要气死了! 他当即回到书房,挥笔改编,愤怒使他灵感如泉涌,不仅写的快,还报复性的将主角写的尤其爽快,先是将兄弟大杀特杀,然后得到翻倍的法宝和美人! 门外忽然有仆从禀报:“老爷,宫中来人了。皇上召您进宫。” 缘来居士上头的热血稍稍冷却,换上官服,匆忙整顿,随宫人进宫。 做皇帝的幸福就在于,很多东西,只要想要,就能得到,包括看到自己想要的爽快情节。 但其他定报纸的京城人家就没有这么痛快了。不知有多少人被气得拍桌子。 一时之间,读者的信件如雪花一般飞往河湾村。 为了去除心中的憋闷悲愤感,他们疯狂搜刮同类型的话本。 张梓若曾经写的寻仙三部曲,再次迎来销售高峰!供不应求,再次供不应求! 如今,谁家要是有了寻仙三部曲,在赏花宴上,那可是出风头的很! 谁要是不知道寻仙?那你已经跟不上京城的潮流与风尚了! 京城的最新潮流,首次得到了男女老少统一的喜爱! 京城当中,凡是订了报纸的人家,无论是闺阁小姐、纨绔少爷,亦或是在朝为官者,闲聊时谈的最多的就是寻仙的内容。凡是买了整套书的人,一口气看三部,无不看的心满意足! “不愧是写修仙话本的开山鼻祖!让人看的就是痛快!” “看得我都想要御剑修炼了!里面的内容真真让人看得热血沸腾!我往日早早就睡下了,在看书的时候,竟然一口气看到鸡鸣!” “谁不是呢?里面我最喜欢的情节就是主角许鹤霄打上大宗门,打伤死敌,那个宗门长老出来后,所有人都以为许鹤霄会死,但是许鹤霄——” “不要说!不要说!我还没有看到那里!我要回去以后自己看!” “好吧,不说后续剧情。反正我真的是太喜欢许鹤霄了!不仅长相俊美,实力强悍,且品行贵重,疼爱妻子,且对妻子一心一意!我若是能遇到他这般的人就好了!” “谁不想呢?自从看了寻仙——”说话的小姐微微羞涩,拿团扇半遮面,小声说道,“我做梦还梦见过许鹤霄!” 坐在一起的贵女小姐们都推搡着彼此的肩膀,小声笑了起来。 “我也梦到了,我还梦到他带我御剑飞行呢!” “我梦见他带我去圣地看雪山中的桃花林……” 贵女们脸庞微微发红,既羞涩又兴奋地谈论着男主角。 而男子们则谈论着修仙世界的惊险与广阔,主角修炼途中的热血与刺激。 大家看完寻仙,意犹未尽,忙派人到处搜罗张梓若写的其他话本。 派出去的人,找了许久,也未找到同笔名写的其他作品。 只有这么一个话本! 众人无不遗憾,“可惜不知道是谁,若是知道,定然要去拜会!” “对啊,他若是生活拮据,我愿给予他银钱,给予他住处,只求他再写一部。” “唉,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读到他其他的话本?若是可以,我愿重金见他一面!” 可惜他们纵然有再多的银钱,也用不出去,派去的仆从未曾给他们带回新的话本,倒是带回了新一期的河湾文化报。 第326章 叫太医 京城看报人士早就等着了! 上次的结局那么令人心塞,这回总该让主角裴俊好起来吧?总不能真的被好兄弟给杀了! 皇宫,皇帝迅速批完重要奏折,至于不重要的折子,暂不回复。他迫不及待的打开报纸。 上次他命人将信送到颍州宁知府手里,宁知府自然会把他的信转送到河湾村。 想必河湾村负责写话本的人接到信,一定会积极改正,把内容给改回来,改的更痛快! 他坐在椅子上,抖抖报纸,凝神看去。 “寒光湛湛的剑尖在裴俊眼中不断放大。 砰! 两柄剑狠狠撞到一起! 卡簌簌簌…… 裴俊的宝剑逐渐附上一层寒霜。鲜血喷涌的胸口也逐渐被森冷的冰霜冻结。” 皇帝眉头逐渐皱紧。 见裴俊在危难的时刻,突然爆发,冲破对方的阵法,反将好兄弟打退数步。 皇帝皱紧的眉头才微微舒展,对,就应该这样! 裴俊与背叛的好兄弟生死互搏,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被杀了。 “被杀了?被杀了!”皇帝猛然坐直身子,震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堂堂主人公怎么可能被人杀了!还是被自己信任有加的好兄弟给杀了!” “咔!”报纸被撕出了一道大裂口! 皇帝火冒三丈的往后读。 发现主角被杀了,但并未完全死透。主角曾经超越等级打死一个高手,得到了一个极其稀有的法宝,可以不断缩小,变换为一粒尘埃,可以使元神藏入其中而不被人发现。 看到主角还活着,皇帝冲上头的怒火终于稍稍减退,就知道主角不可能这么容易死! 看主角的好兄弟站在主角的尸体旁边,搜走了主角的储物袋,冷血无情的嘲讽主角为蠢货,甚至为了斩草除根,用寒冰将主角的尸体冰冻。 然后,主角的尸体冰雕猛然炸裂,化为细碎的冰晶! “主角,不能再复活了?”皇帝目瞪口呆,捂着胸口,急喘两口气。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奴婢去叫太医来!” “不用。”皇帝闭眼靠在椅子上,睁眼看见报纸,立即改口,“去吧,把太医叫来候着。” 一名太监匆匆而去。 其他值守的人小心翼翼的,紧张的守在旁边,生怕皇上有个好歹。 皇上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报纸,几乎是瞪着报纸上的字,往下读。 主角等自己的好兄弟离开后,并未急着从法宝中出来。 过了好一会,他的好兄弟突然闪现在阴影当中,在原地巡视一番。 皇帝看得心都提起来了。 见这个恶人什么也没发现,终于彻底离开。皇帝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也终于往下落了一点点。 主角的元神从法宝里出来,修补自己方才遭到重创时,元神所受的伤。 他需要一株极品养魂草。还需要火属性的丹药或灵果,来治愈身上所中的寒冰毒。 皇帝神色微微一喜。 那个美人大能者所在的地方就有极品养魂草啊!而且那个美人大能者是个元魂,还是个极品火灵根的元魂! 主角也是个元魂,还是个中了寒冰毒的元魂,还刚好需要修养。 两人都需要对方,而且都是元魂状态…… 第244章 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奇妙且荡漾。 他心中情不自禁的涌起一阵躁动来,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地往下读,满脸的期待。 “皇上,太医带来了。”太监小声回禀。 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在外候着!你们也出去!” 宫人们默默退下。 皇帝准备一人独享接下来的香艳情节。 主角果然如他料想一般,到达了美人大能元魂所在的地方。 皇帝的笑容越来越深。 主角到了,主角看到了背叛自己的好兄弟。好兄弟用了他的丹药和储物袋中的天材地宝,实力更强悍了。 主角匆忙躲起,眼睁睁看着美人元魂与自己的好兄弟签订灵魂契约。 美人和一个叛徒签订了契约?! 和一个杀了主角的叛徒签订灵魂契约?! 还让主角亲眼看着?! 还未完待续,想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咔!嚓嚓!”报纸被皇帝愤怒的撕成两半,揉成团,狠狠砸了出去! “混账!混账!”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皇上!皇上!”门外的大太监惊恐的求他息怒,保重龙体。 皇帝捂着胸口,气得浑身发抖,感觉呼吸都不大顺畅了。 “来人!招太医!” 门外的太监赶紧带着太医,连滚带爬的进来,为皇上诊脉看病。 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开了个方子,小太监连忙去熬药。 皇帝躺在龙榻上,望着明黄的床帐,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越想越气! 河湾村怎么敢?河湾村怎么敢?! “来人!来人!” 身边伺候的太监连忙应声。 “准备笔墨,朕要写信!” “皇上,龙体为重啊,皇上!”守候在旁的太医和大太监都跪在地上,恳求皇上保重龙体。 宫中的消息总是传的很快。皇帝叫了太医的消息,后宫的妃嫔,很快便知道了,纷纷展现关怀,前去看望皇上。 不过两日,连大臣们也明里暗里的得知皇上叫太医的消息。 皇上生病了?那立太子的事是不是该确定了? 大臣们心思浮动。 而同样看到了最新一版故事内容的缘来居士,在激愤过后,迅速写了一版新的改编内容。 听闻皇上生病的消息,看到同僚们的走动与小心思,他默然不语。我大概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叫太医。 一想起河湾文化报上,把人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故事发展,别说皇上,就是我,也想请太医了! 主要就是被皇上挑刺折磨的多了,心中承受能力大为增加。如今才能勉勉强强保持平稳……也不平稳,现在想起来逆天的故事走向,仍然觉得生气!非常生气! 河湾村那个写话本的人可真不做人啊! 河湾村,张梓若收到了宁知府让人送来的礼。不同于以往精心准备的礼盒,极其朴实的一个麻袋,塞得鼓鼓囊囊的。 莫非是什么府城特产?张梓若暗自猜测。 解开麻袋,“哗啦啦”信封如开闸的洪水瞬间倾泻而出! 这么多信? 张梓若打开一封,阅读。 嚯!说话怎么这么脏?看故事就看故事,咋还骂人呢? 第327章 有别的方法 张梓若把信通读一遍,大致弄明白了,这人这么愤怒的原因。 主角被写死了? 她不过是工作之余,忙着写适合孩子看的图书,两期没看,报纸的故事内容就已经突飞猛进至此? 她随机抽选几封信,每一封都是咆哮体。 张梓若:……为了减少莫名其妙受冲击,挨骂的次数,她直接把信全部倒出来,在里面翻找宁知府的信。 终于扒拉出一封厚厚的、让她亲启的信。 张梓若满头雾水的拆开。宁知府这是做什么?以往让人送信来,都准备的非常妥当。这回竟然把自己的信塞进麻袋里,也太潦草了。 信封里,不止塞了一封信。 宁知府寒暄用词格外简洁,问过她身体健康,恭喜过河湾文化报大卖后,立刻谈起报纸上新一期的故事内容。 他用了整整两页纸的内容来抨击故事发展的可恶之处! 最后总结说是,亏得他身体尚算康健,才没有被气出个好歹! 请她务必和写话本的人好好谈谈,让对方做个正常的话本写手! 为了说服张梓若,宁知府还在信中,大谈大谈写死主角、虐待主角,对读报纸的人伤害有多大,对河湾文化报的销量将会有多么大的影响,多么影响人们的观感等等。 张梓若:……你成功的说服了我。 信的最后,宁知府说,本信封中还有另外两封信。 一封是河湾文化报忠实读者的真情续写,请张梓若以此作为参考,教一教写话本的人。 另一封折叠起来的,带信封的信,转交给写话本的人,说那是另外一位读者的来信。 张梓若看都不用看,根据宁知府和前面读者的反馈,都能猜出来那封信八成没说什么好话,极有可能也是一封咆哮信。 不过,对于读者的真情续写,她还是蛮感兴趣的。 但在看之前,她得先去瞅瞅,报纸上究竟写了什么内容。 张梓若前往报纸编辑部租的院子,去找上两期的报纸。 刚到地点,就见诸位编辑们,或站,或坐,或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看信。身边都是成箱的信。 张梓若大惊,“怎么这么多信?” 诸位编辑纷纷朝她见礼,拿着信苦笑连连。 吴攀给她搬来一把椅子,说:“有许多人投稿,也有许多人是来信怒骂故事内容的。 您的学生,方远他们也特意跑来抗议故事内容,还磨着我们询问,写故事的究竟是谁?说是想要上门探望。” 张梓若问:“你们没说吧?” “自然没说。但一直被骂也不是个法子。” 张梓若点点头,“我会处理的。我来瞧瞧前两期的报纸。” 一名编辑忙找了报纸出来。 春夏之际,阳光正好。张梓若晒着太阳读报,畅快的故事内容,使人心情很是惬意。 等两期最新内容看完,张梓若的笑容渐渐变得古怪。 难怪这么多咆哮信!沈明珠是在读者被气死的边缘疯狂蹦迪啊! 为了各位读者的安康,为了报纸的销量,张梓若和众人打个招呼,回家带上那一麻袋的信,去找上完课就跑的沈明珠。 沈明珠和沈老夫人正在院中的石桌旁,拿着几张纸说笑。 见她来了,忙让她入座。 沈明珠笑意盈盈的前来迎接,“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张梓若把扛在肩头的麻袋放到地上。 “给,这些都是读者的来信。不过,我建议你少看,最好是做好心理准备再看。这一封,是宁知府特意让我转交的信。” “读者来信?”沈明珠接过信,越看脸上的笑容越淡,气恼道,“又是他!” 张梓若奇怪:“什么又是他?你以前收过他的信?” “你忘了?他的信还是你转交给我的。这人特别讨厌!说话难听,自以为是,颐指气使,我读了他的信,气得半晚没睡着!” 沈明珠当即合起信,把信扔回麻袋,娇声道:“他越是说话难听,我越是要气死他!” 沈老夫人拆了一封读者来信,也不大高兴,“这些人说话也太难听了些!我家明珠写的多好啊!他们若是不喜欢,不看便是,大不了我家明珠不写了!反正明珠已经开始写新的话本了!” 张梓若正默默回想,自己上次转交的,好像是宁知府的信?信封上写着劳烦转交写报纸故事的秀才,她就转交了。难道宁知府还有两副面孔? 思索间,听见沈老夫人的话,张梓若吓了一跳,“别啊!咱得有始有终,不然报纸上的连载就要断了!明珠写新的故事了?什么故事?” 老夫人把手中的纸张递给她,面庞上带着为自家女儿骄傲的喜色,“你瞧!” 张梓若一看,好家伙,新故事还真写上了!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修仙故事,开头就写的非常吸引人! “这个故事一定会火!”张梓若断言。 老夫人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正拆信的沈明珠神色也舒展愉悦了许多。 她翘起唇角,盈盈美目中透出一丝狡黠,“我手头这个新故事,以后就要照着眼下的调调写!专门将主角写得很惨! 到时候,就劳烦你把我的新故事转交给宁知府的这位友人。” 张梓若:“……使不得啊!新书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报纸可不行啊! 再这么写下去,我真怕定我们报纸的人大批量减少。我们的报纸需要的是不断扩大知名度,可不是购买量缩水! 报纸上的故事后续,你写了吗?” 第245章 “写了。”沈明珠进屋去拿新的稿子,给她瞧。 张梓若一看继续虐主角的情节,立刻预料到买报纸的人,看到这些内容会多么暴跳如雷。 “这么写,看报纸的人受不住啊!话本讲究跌宕起伏,还是改一改吧?” “再改也是这样。”沈明珠合上手中的信,坐在石桌旁,支起额头,无精打采道,“反正看到这些信,越发没心情了。我即便再改,也只会把主角改得更惨。唯有这样,我才能多一点点快乐。” 张梓若:“……”真就把悲伤留给读者,把快乐留给自己? 沈明珠改不出来爽快的内容了,但报纸上也不能发表她的写的后续,读者真的会炸啊! 但新的一期,故事板块总不能开天窗,留个空白吧? 张梓若掏出知府转送而来的、读者真情改编的信纸,缓缓笑了起来。 “没事,我们还有别的方法。” 第328章 真情真意 张梓若坐在石桌旁,和沈明珠、老夫人一起看不知名读者的真情改编。 这位读者非常有才华,改编的剧情流畅且热血!高潮迭起! 张梓若看得拍案叫好,“好!写的非常好!续写的模板有了!” 沈明珠掩唇而笑,“就你会省事!他改编的内容直接写成了主角反杀背叛的兄弟,和美人大能者在一起,得到传承和天材地宝,出去打败守在传承之地外面的敌人。 但报纸上的内容,已经写到了主角被杀,背叛者实力大增。你要怎么用他的内容?” 张梓若笑容洋溢,“好说好说,让我再给它改编一番!” 沈明珠回屋拿了纸笔来,在旁边不紧不慢地研磨。张梓若稍作思索,挥笔写下故事后续。 沈明珠边看边念,老夫人像个捧哏,在旁边不断叫好。 太阳逐渐偏移。一个背着老虎包包的小家伙哒哒哒跑了过来,“祖母,娘,我回来了!” 看见石桌旁的张梓若,照儿连忙刹住脚步,小手背在身后,抠着老虎尾巴,别别扭扭的喊:“夫子娘。” 张梓若含笑回头,温和地应了一声,问照儿,今日可要去她那里,和云淮一起吃饭? 照儿摇摇脑袋,“我这两日好忙的!写完功课,就要忙起来了!” 张梓若问:“我可以知道,照儿在忙什么吗?” 照儿对着手指,抬头瞧她一眼,漂亮的眼睛弯起,“要保密!” “好。”张梓若轻柔的摸摸他的脑袋,也不多做追问。 既然照儿回来了,云淮肯定也回家了。她收起写好的稿子,拒绝了沈明珠留饭留宿的邀请,带着稿子离开。 她顺路将稿子送到编辑部,并交代道:“这一版的故事,加一个写作者的名字——真情居士。” “好。”吴攀等人凑过来,迫不及待地看看最新內容,都松了一口气,稳了,这一期稳了! 张梓若脚步轻快地迅速地朝家走去。 “我回来了!云宝!” 云淮从房间里探出头,歪头笑道:“娘!我在做饭!” “我来!我来!”张梓若快步上前,抱起云宝,往上扔了扔,“云宝怎么这么勤奋!” 云宝惊叫一声,眉开眼笑道:“我做好饭,你回来就能吃了。” “我都快高兴饱了!”张梓若心情飞扬,把云宝放到地上,“你去做功课,等会儿吃饭。吃完饭,我们还能一起去转转。” “好!”云淮乖乖去做功课。 张梓若做完饭,发现向来做功课很快的小家伙,竟然还没写完。 她悄悄走近,站在云淮身后看。 发现小家伙写的不是功课,竟然是在给人写信! 云淮毫不遮掩地让她看内容。 张梓若凝神细看: “安安:你的信,我收到了。我们离得很近,不用写信。 我说不用写信,不是你不喜欢你。而是你的信,你有那么多的话要说,但有那么多字不认识,画那么那么多的圆圈。 我猜测你的圆圈是什么意思,比我背诵一篇文章,用的时间都多。 下次,你要是实在想要写信,又不知道怎么写字,画画也可以。 好好学习,多多读书写字。把时间用在功课上,多认识一些字。 你表现的足够优异,做班长才能服众。” 云淮最后落款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放下毛笔,“娘,我马上就好。” 他把信折起来塞到信封里,信封上写着一行大字:知行学堂,中班收。 张梓若问:“这不是写给安安的信吗?怎么是中班收?” 云淮:“是写给安安的信,但是我收到的信不仅有安安的,还有多粮、虎娃、猴娃、王孩儿、石头、大宝他们的。等吃完饭回来,我还要继续回信。” 云淮默默叹了一口气。 张梓若既不可思议又乐不可支,小家伙们怎么这么有趣! “你们还天天写信?” 云淮:“写。我和沈照去程夫子那里听课。当时,沈照和安安他们说要写信,我还以为说着玩,谁知道他们真的散学后,亲自把信送到我和沈照手里。” 当时他看看面前的人,再看看手中的信,整个人都懵了。 但安安他们送完信就跑了,还边跑边叮嘱,“一定要记得回信啊!” 顾云淮对这种幼稚又浪费时间的行为,无比唾弃。做完功课后,嫌弃又无奈的铺开信纸,开始一封一封的回信。 张梓若对孩子们的信究竟写了什么?真是充满了好奇心! 她勉强按下自己的八卦之心,叫云淮去吃饭。 吃完饭后,云淮和她一起去喂马,喂狗,出去遛马遛狗。 “娘,你想不想看他们写的信?”云淮朝她眨眨眼。 张梓若高兴道:“当然想!知我者,云淮也!” 牵着狗狗的云淮立刻笑成了一朵花,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要漂亮。 晚上,张梓若半靠在床上,津津有味的读孩子们的信。 第一封信是安安的。 “○长: 告○你一个好○○,我○○长了!一后,你就是老○长了!○我太爷爷一○○○○! ○○长○的太不○○了!今日,○娃○了一个好大好大的屁!○娃○○哭了。我○○他,说,○个屁是○菜味儿的。○娃哭○说,是○○味的。” 不过是看了两段,张梓若已经深刻理解了云宝的痛苦。 这些圈圈圈,让人看着可太销魂了! 要不是云宝已经睡觉了,她真想把云宝摇起来,让云宝翻译给她听。 看圈圈圈,感觉乐趣都少了一大半。 晚上睡觉,张梓若的梦里都是飞扬漂浮的圈圈圈。 在张梓若快乐看信猜信的日子里,从云县到府城,到京城的买报人,终于等来了最新一版的河湾文化报。 皇宫,皇帝拿到报纸,第一次没有迫不及待的打开,而是先让人招来太医,候在外边。 自己处理完折子,做好所有的心理准备以后,才开始看报纸。 故事作者位置,竟然多了一个名字——真情居士。这回的内容,竟然是两个人写的吗? 名字起的这么有真情真意,写的内容应该也很有真情真意吧? 第329章 朕从未见过如此奸诈无耻之人! 皇帝饱含期待的往下读。 “裴俊心中沉沉,背叛杀害他的‘好兄弟’搜刮他的储物袋,服用他收集的天材地宝与丹药,实力大增。 眼下,更是与大能者的元魂订立了灵魂契约。实力更加悍然。 且那个背叛者一心想让他死。若他稍有不慎,只怕会彻底命丧于此,神魂俱灭。 可他还没能为父母报仇雪恨,他绝不能死在这里! 他压下心中强烈的愤怒与憎恨,冷眼望着欢声笑语的男女,暗自思索对策。 面对契约者的询问,美人娇声透露此地机缘所在。 ‘一处是切切实实可以得到传承;另一处饶是我也不确定,听闻有传承,但里面极为凶险,具体有什么,我也不知。’ 美人元魂劝那个可恶的背叛者先解开阵法机关,去接受传承。裴俊面无表情地看着听着。” 皇帝与裴俊是一样的表情。河湾村真就死性不改,要继续让主角凄凄惨惨,看一个叛徒收获法宝与传承吗? 火气渐渐在心中上涌。皇帝带着越来越多的不满和越来越少的期待,烦躁的往下看。 “另外一个传承之地?裴俊眸中猛然一亮! 在来这个秘境之前,他曾经在宗门的藏经阁当中,废寝忘食的看了半年。他曾在一枚玉简当中,看到过相关的内容!” 裴俊趁着背叛者和美人元魂前往简易版传承之地的时候,自己悄悄赶往另外一个地方。 皇帝眼中逐渐燃起了希望和期待! 主角前去传承之地的一路惊险刺激,智斗灵兽,得到火属性的灵果,修复元魂。并不断收集各类灵草灵花和妖兽内丹,做好准备,闯入挑战难度更高的,更凶险的传承之地。 第246章 非常爽快的内容,皇帝却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这一路打怪升级的内容怎么越看越熟悉呢? 这不是…… 好你个河湾村!好你个重疾写手!我让宁知府把稿子送去让你做参考,你直接拿来使用! 这一路打斗的内容,你连一个词你都不改! 还真情居士?你以为你换一个名字,我就不知道他是缘来写的吗?!!! 无耻!太无耻!朕从未见过如此奸诈无耻之人! 要不是缘来没写另一个传承之地的内容,要不是后面的故事走向有所变化,皇帝真想下一道圣旨,让河湾村好好学习增强一下品德修养! 他怒气冲冲的往后读。 主角经过一系列智斗和艰苦卓绝的厮杀,终于到达传承的地方。 但他必须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破除大能者设置的幻阵加杀阵,否则就会永远死在这里。 皇帝看得不知不觉忘却怒火,心提的高高的,生怕不按常理出牌的重疾写手真把主角真的给写死。 所幸主角破除了阵法,真真正正得到了传承!而且是来自开辟这方秘境的仙人的传承!还是完整版的传承! 只要主角彻底理解运用,整个秘境都会在主角的掌握之中! “好!好!”皇帝激动的拍着扶手直叫好! 旁边的宫人心下纳罕,实在搞不明白,皇上究竟是怎么了? 前段时间看报纸,看的直叫太医。之后一直精神头不高,恍若大病未愈。今日又读报纸,就像得了儿子一样,欣喜若狂…… 这种情况,究竟是该叫太医,还是不该叫太医? 皇上叫好的同时,握着拳头,咬着牙,有一种癫狂的兴奋。 那个叛徒得到的传承就是再好,也绝对没有主角的好! 主角得到的可是开辟这方秘境的仙人的传承!是可以彻底掌握这一方秘境的传承!一切,尽在掌握! 主角一定会成为这方秘境里最强的人! 果不其然,接受传承完毕的主角,功力蹭蹭蹭往上涨,一口气突破了三个大境界!远远高于那个叛徒! 皇帝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主角去报仇,去抢回美人! 然而,主角并未急着去报仇,而是利用对这方秘境的感知与掌控,取来密室中的灵石布阵,以仙人留下的一块息壤为主,以诸多天材地宝为辅炼制身躯。 此刻,还缺一味极关键的东西,那就是修士的血!修士的实力血脉越强悍,炼制出来的身躯也会越厉害! 主角故意等着背叛者得到大能者的传承,监视着背叛者的一举一动。即使背叛者不能得到大能者的传承,主角按头也要让对方得到! 等背叛者得到传承,带着美人,义气风发的前来。 主角没让他高兴超过三秒,几息之间,便困住美人元魂,碾压背叛者,打断背叛者的四肢,将自己和对方的储物袋一起拿到手,把背叛者提到阵中,用他的血来祭阵! 背叛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的满面狰狞,不断哀嚎咒骂。 随着血液的流失和痛苦的加剧,背叛者逐渐变得畏惧惶恐,蠕动着不断向主角磕头赔罪,泪流满面、瑟瑟发抖地进行忏悔求饶。 主角一言不发,冷漠运行阵法。冰冷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被困住的美人元魂。 美人元魂立刻跪倒在地,表示自己只是与对方签订了灵魂契约,不得不帮助对方。对主角并无加害之心。 “求真人怜悯,饶我一命,我愿为奴为婢,永远伺候真人!” 阵法中,已成废人的背叛者难以置信,破口大骂,却惹来美人一顿毫不留情的讥讽。背叛者险些被气死!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美人转投主角! 皇帝看的心花怒放,笑容洋溢,痛快!真是痛快! 大快人心啊! “好!当赏!” 他美滋滋的往下读,见主角成功炼制出新的身躯!而且,这一副身躯用天材地宝练就,本身就是一个极品! 修炼速度远超寻常修真者,便是宗门内门弟子也比不得他!用这副身躯,以后他的修炼速度是别人的十倍不止!即使受伤,也会迅速的恢复! 以后,他裴俊,就是浴火重生霸气归来的顶尖修炼大能者裴俊了! 主角随手杀了叛徒,轻而易举的碾碎对方的元魂。随即,将目光投向因契约而受创的美人元魂。 第330章 快乐源泉 美人楚楚可怜的求主角高抬贵手,并向天道立誓,自己愿为奴为婢,永远追随伺候主角。 她的美貌,她的袅娜窈窕,她风情万种的举止,落一滴泪都令人感到心疼动容。 皇帝看着报纸,脑中都已想象出了美人的绝等美貌,诱人身姿,美目湿润眼角晕红的绝美又带着风情的一幕。 然而,故事当中,主角目光冷漠,漠然不已。 皇帝看的暗自着急,同意呀,你同意呀!她都向天道立誓了!有这种极品的美人温席不好吗? 你的功法刚好能和她云山巫雨一番,还能双修增长功力,多么香艳美妙啊! 皇帝心急又期盼。 “裴俊伸出手来。 美人一喜,含泪而笑。纤腰微扭,莲步轻移。尚未站稳,便到了裴俊怀中。 美人娇羞垂首,露出纤巧白皙的颈部来。 裴俊双手放在她身上。” 皇上露出了满意又荡漾的笑容。 “‘啊——’ 美人惊叫一声。 裴俊的双手如铁石一般,无情的死死的禁锢住她,不断的抽取着她的功力!” 皇帝脸上笑容僵滞,渐渐变得扭曲。 看主角无情的吸干了美人元魂的功力,抹去对方的记忆,善心大发,念着慈悲的咒语送美人去死,超度了对方。 超度?超度?我去你的超度! 皇帝一掌把报纸拍在御案上! “混账!” 我就知道这个重疾写手不会写什么正常的东西! 无耻!奸诈!恶毒! 既然用了缘来写的内容,为什么不把缘来写的的全部用上?! 用啊!你倒是用啊! 你倒是把他写成传承、宝藏、美人全收啊! 你为什么偏偏写这么一个结局! 你怎么如此狠心,如此恶毒?! 你怎么好意思写未完待续,看下回分解?!你觉得我还会看吗?! “竖子!竖子!竖子!朕绝不再看你报纸一眼!” 皇帝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坐回椅子上,怒火尤不能停息。 自己让宁知府往河湾村递了信,那个重疾写手可真是好啊! 对于他的要求,听了,但没完全听。 竟然把一个极品美人,生生榨干了杀死!不知好歹!不知好歹!写书之人莫非是个太监?! 皇帝心里憋着一口气,做什么都不得劲。他摊开纸张,叫人研磨,再次奋笔疾书。 京城订阅报纸的人家,对新一期的故事内容反映不一。 女子们对于这一期的故事内容,大多都极为满意。主角果然只对自己喜欢的女子温柔,对那些妖艳的小蹄子,根本看不上眼,要多绝情就有多绝情!不愧是主角! 而男子们主要分为两派,一派觉得主角非常理智,选择了对自己更好的做法;一派则心中愤闷,觉得主角太过心狠手辣,丝毫不知怜惜美人,为人太无情!太狠厉!太过分! 对报纸上新一期故事的争论,在河湾村就能听到不少。 张梓若每次都置若罔闻,淡然无波的路过。沈明珠的故事,真情居士的续写,关我张梓若什么事? 我只是一个教孩子们识字认字的、平平无奇的乡间夫子而已。 云淮和照儿与自己的学生们,互相写信。作为一个暗中吃瓜的老母亲,为了吃瓜愉快,张梓若决定祭出拼音大法! 现代的孩子写日记,即使不认识的字,还能用拼音拼一拼。可是安安、石头他们写的信,圈圈那么多,读着真的费劲。 张梓若决定教孩子们拼音。但是,拼音不像是数字一样,好教好学。因为除了学习拼音之外,还要给每一个常用字注音。 相应的,教材也需要做一定的改变。 这是一项非常浩大的工程,工作繁重。必须得找更多的人手。 张梓若仔细想了想,现在学院的建设逐渐进入了尾声。学院建成,肯定是要招收更多的学生,也需要更多的夫子。 教拼音,首先就要教导各班夫子。不如趁此机会,多招点夫子,作为储备人才,一起培训。让他们在学习之余,把需要注音的字,都给注上音。学而时习之,学以致用嘛! 她写了数份招聘启事,让徒弟贴到村中各处布告栏上。 自己去取定制的小沙发和玩具。 她已经给照儿备好了房间,按照照儿在沈家卧室的模样进行布置。云淮房间里的沙发和玩具,也都给照儿准备一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照儿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与她反倒生分起来了。每次见面,都显得有些拘谨。 第247章 她曾经找机会,想要询问照儿原因。可那个小家伙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跑开。 见小家伙实在不想回来,张梓若也不勉强。孩子对于环境总是很敏感,想要拥有安全感并不容易。猛的让他接受一个新的身份,换一个新的环境,短时间之内,也确实为难孩子了。 张梓若把取回来的东西,在照儿的卧室内放好。 去学堂转了一圈,无论大孩子、小孩子们,都在认真上课。 她溜溜哒哒的回去编写图书,并为将来教夫子们拼音而备课。 写了半个时辰,她就忍不住想要摸鱼。为了更好的工作,就先放松一下下。 她掏出云淮拿给她看的信,开启每日的快乐源泉。 孩子们应当是来回写了几次信后,认识到了画圈圈的不便之处,新的信上面多了很多歪歪扭扭,可可爱爱的画。说的话也可可爱爱,张梓若像个怪阿姨,常常看的嘎嘎大笑。 她看得高高兴兴,将工作暂时抛之脑外,等我再看一封,再看一封。 下一封是虎娃给云淮的信,乍一看就像是一幅儿童画作。 “班长: 我会写班这个字了!安安说,写的有·丑,不○(涂掉,画了一套抽象的衣服)合他班长的风○。”风字后面,虎娃又画了一碗饭。 “我画了好多,我今天吃了好多,还吃了—◎●●●●, ('`),西刘西刘,好好吃! 我肚肚高高的,〓■●,(_ _⌒`つ,○的打○。 ヘ⌒ヽフ ( w) / ~つと) 我可○要生小虎娃了。 o(╥﹏╥)o 我要(:3▏月子,吃—◎●●●●。 太爷爷说,不行,要○你和夫子吃,你吃了吗?” “你一○要○○的吃,○我生○小虎娃,我去((l)–(l))你生小班长。 ○时○,我们○小虎娃和小班长一○玩。oo-ooo” 第331章 活宝 张梓若看得哈哈大笑,虎娃怎么这么可爱?吃饭吃糖葫芦吃撑了,就以为自己怀孕了,竟然还要坐月子吃糖葫芦! “哈哈哈哈,可真是个活宝!” 一想到虎娃还打算生下小虎娃以后,来看云淮生小班长,她就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真想知道云淮看到这封信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噗嗤嗤偷笑着,手又不受控制地打开了下一封信。 这一封是安安的。应该是来回写信的原因,安安认的字明显变多了。 “班长: 告诉你一个小米米。沈照问我,夫子会不会像石头娘一样,打你的小屁屁?会不会发你背好多好多书?我不知道,写信问问你。” 后面就是孩子间的童言童语。 张梓若拿着信,望向窗外。院子里的月季,开得热烈,大朵大朵的火红,层层叠叠的粉。 无论是从书房,还是从云淮和照儿的房间往外看,都能看到这些热烈绽放的月季。 照儿的房间,她尽量一比一的还原,并把云淮有的,也都给他备一份。之前自己还奇怪,为何照儿不大愿意回来?原来小家伙还有这么多担心呢! 张梓若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家伙可真是个小机灵鬼!竟然还拐着弯打听消息。不过,得想个办法消除照儿对新环境的害怕不安。 不知道云淮回信,都写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安安传达的如何? 想想学堂认真上课的孩子们,张梓若也默默投入工作。 云淮散学回来,张梓若和他边吃晚饭,边说那些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的信。 张梓若促狭:“虎娃来看你吃糖葫芦,生小班长了吗?” 云淮:“……来了,他还说,他娘打他了一顿,他的孩子被打掉了。” “噗!”张梓若喷笑,嘴里的米饭都喷了出去,“对不起,对不起。”她匆匆忙忙擦桌子,实在忍不住想笑,“虎娃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 云淮:“二蛋听他娘和别人说话,听来的。来了以后,还摸着大宝的肚肚,让大宝好好安胎。” 张梓若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笑。 “噗咳咳,我真是……我感觉我没去整日上课,错过了好多!不是,我是说,要不然我再给孩子们加一门基础生理知识课?” “什么生理知识课?” 张梓若给他普及了一下自己大概要讲的内容,比如,对人的五官、手脚等基本生理构造的认识,男孩子和女孩子的生理差异,孩子是从哪里来的等等。 云淮捧着碗,白净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红,“这些东西,过于超前了。无论是村民,还是来村里的读书人,都会接受不了的。甚至可能会斥责你伤风败俗。” 张梓若点点头,现代的初中生物课本上就有相关的生理知识,但哪怕老师也只是害羞的念念,一带而过。 还有相当一部分家长根本不能接受给孩子们讲生理知识,觉得伤风败俗,带坏孩子。 整体文明包容度相对高的现代尚且如此,更何况封建保守的古代?只怕内容一出,她建好的基本盘就要崩了。 “我就讲一些大家能接受的、通俗的知识。”张梓若尝试着讲给云淮听,“比如,人是由人生的。” 云淮:“……娘,你的课,讲了,又好像没讲。” 张梓若挑眉,“怎么会没讲呢?有的孩子还以为自己是地里刨来的呢!还有的说,他是他爹娘从树上摘来的。对于他们来说,这条知识就是有用的。来,我再给你讲一个,你看适不适合在课堂上讲……” 张梓若和云淮说着话,不知不觉吃完饭,刷完锅碗。喂过家里的狗子和马儿,出去遛一圈。回来后,张梓若一边听云淮复述今日所学的内容,一边做笔记。 做完笔记,她忙着整理教学方案,争取把程夫子教导的内容糅合吸收一下,再教给其他夫子和学生。云淮抱着狗狗,在一旁看书,时不时与她说上几句话。 等洗漱安寝,张梓若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忘了问云淮,他给安安的回信内容。 早晨,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说得一团热闹。花草上细小的露珠很快被阳光蒸发殆尽。 云淮吃完饭,帮张梓若将碗筷收起来,端到厨房,站上小板凳刷碗。 “袖子别沾湿了。”张梓若把他抱下来,“你去收拾东西,看书本、作业、文具、小水杯都带齐了没?等会我送你去上学。” 云淮乖乖的出去,一会儿背着书包,在院子中喊道:“我上学去了!” “待会儿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就行。”云淮的小身影很快从张梓若的视野里消失。 张梓若刷着碗,暗想自己该怎么询问云淮?若是问了,云淮心里会不会感觉不舒服? “娘。”厨房门口突然探出来一个小脑袋。 “啊!”张梓若惊叫一声,“你个调皮蛋,吓我一跳。不是上学去了吗?” 云淮扒着门框, 纤长的睫毛眨动,白嫩嫩的小脸上带着“我已经看透你了”的傲娇小表情。 “你是不是想问,我给安安回信,是怎么写的?” “你是我肚里的小蛔虫吗?”张梓若笑盈盈地洗干净手,擦擦,伸出食指轻轻戳他嫩嘟嘟的脸颊,“我确实很好奇。” 云淮微微扬起脑袋,漂亮的眼睛瞧着她,说:“我告诉安安,你一天打我三顿!” “嗯?”张梓若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那是不可能的!” 张梓若轻敲他的额头,笑道:“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呢?” “但是我告诉他,你每天让我背很多书!让我做很多额外的功课!” 张梓若微微挑高眉头。额外的功课,还真是事实。 “那也是不可能的!哈哈哈……”云淮转身就往外跑,“这回我真的上学去了!” 张梓若失笑,“你是懂爱尔兰酒局笑话的。慢点跑!” 云淮刹住脚步,把跟着他翻越门槛的小狗轻轻往里推推,“回家去,快回去!” 张梓若拿着教案出来,摸摸他的脑袋,“走吧,带着小狗,一起送你去上学。” 到了程夫子居住的竹园前,恰好碰到沈明珠和照儿。 第332章 坦白 云淮中规中矩的向沈明珠行礼,“母亲。” 沈明珠应了一声,温婉的笑容透出些许无奈,和云淮说话时,眸中尽是温柔。她伸出手,想要摸摸云淮的脑袋,看云淮下意识地想躲,她便放下手来,只轻声细语的同云淮说话。 她身边的照儿也向张梓若行礼,“夫子娘。”一样的中规中矩,带着别扭的疏离。 张梓若温声应下,轻轻捏捏照儿头上的小包包,“照儿,你好像长高了!” “真的吗?”照儿惊喜的抬头。 “真的,咻~”张梓若把他头上的包包轻轻往上提,“拔苗助长!照儿长高!” 第248章 照儿捂着自己的小包包,泪眼汪汪,“拔苗助长不好。我会像禾苗一样枯萎的。” 张梓若哈哈大笑,“不会不会,你是人,枯萎不了!只会长的越来越高。” “你怎么如此促狭,连孩子也逗?”沈明珠没好气的嗔她一句,安抚哭唧唧的照儿,“不哭,照儿。娘给你重新扎下头发。” 张梓若笑盈盈地拉起云淮的小手,晃晃,“孩子这么可爱,怎么能忍住不逗?云宝就是因为我天天逗他,他才长得又快又茁壮。” 云淮:“……娘。你鼻子长长了。” 照儿泪眼朦胧的瞅张梓若的鼻子。 张梓若轻点鼻子,“变!已经恢复正常了。好了,你们快去上学吧!” 她和沈明珠目送孩子们进入竹园,结伴去学堂。 “云淮,好像不太喜欢我。”沈明珠睫毛低垂,无比失落。 张梓若为云宝兜底,并趁机说明:“其实,我有件事情,一直想要和你坦白。” “什么?”沈明珠抬眸。 “以前,我们两个……你知道的,关系很差。我……”张梓若摸摸鼻子,“我没少骂你。言语、言语……反正骂的很难听。而且,也没有特意避过孩子,孩子虽然小,但心里其实知道很多事。那些骂人的话,他也都一一听了去。” 沈明珠的精神头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脸上的光彩似乎也暗淡了许多。她抿着唇,一言不发,沉默的在张梓若身边走着。 张梓若干脆一口气把理由都说出来,但是加了亿点点改动。 “除此之外,以前我见顾秀才对你和照儿好,回来就会埋怨云淮不争气,觉得他不如人。会迁怒,把怒气都发泄在云淮身上,曾经骂过他,还打过他。” “所以,云淮非常缺乏安全感,对外界缺乏信任感。他身上有一层小刺,刺向所有靠近他的人。但内心深处依旧是渴求亲人关怀的。” “他年纪小小就非常努力,努力活着,努力读书,努力想要得到认可,但是没有人在乎他,给予他真正的关怀。 哪怕是在亲人身边,他受到的也只有伤害,有委屈也只能咽到自己肚子里。” 张梓若既是在说小时候的云淮,也是在说上一世的云淮。 走她旁边的沈明珠已不知不觉红了眼睛,她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只白着脸,看上去颇有些失魂落魄。 张梓若心知,沈明珠定然是把云淮受苦受难的原因,揽到了她自己身上。因此,她拍拍沈明珠的肩膀,说:“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但发泄在孩子身上,是不对的,是我的责任。” 沈明珠低声道:“我也有责任。” 张梓若:“我们一起努力给孩子更多的爱,让他们获得安全感,自信健康快乐的成长。” 沈明珠认真的点点头,鼻音嗡嗡的说:“我会一直努力的,直到云淮接受我。” 张梓若不知道云淮会不会放下心中的芥蒂,也不知道云淮什么时候能够彻底放下?但想想云淮和照儿在剧情中的死敌设定,如今,如朋友般的相处,她安慰沈明珠: “云淮虽然像个小刺猬,但并非不可接近。只要在日常的相处中展露真心,他就会慢慢放下心防。 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云淮其实非常心软,还很护短。” 沈明珠含着泪光的眸中涌起希望和期盼,催她多说一点关于云淮的事情。 张梓若举例: “如果你有留意的话,你会发现云淮刚开始和照儿的关系不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经常拿他和照儿比。 而孩子恰恰是不能比来比去的,很容易让孩子没有自信,产生我很糟糕的认知。他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沈明珠认真的点头记下。 张梓若说:“不断的比较打压之下,云淮并不喜欢照儿。但是照儿心思纯粹,一腔真诚要和云淮做朋友。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成了朋友。” “那你呢?”沈明珠冷不丁的问道。 “我?”张梓若不解。 沈明珠问:“你之前打骂云淮,待他并不好,难道他心中不会害怕畏惧吗?你是如何让他接受你,依赖你的?” 张梓若摸摸头,这要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穿越而来,第一天就掉了马甲,被云淮给识破了,从头认识,自然难度很低。 她只好说:“用真心、耐心和爱,让孩子真真切切看到我的改变,感受到我对他发自内心的关怀。 其实,刚开始云淮并不信我,对我很是疏离,几乎完全不想与我接触。” 沈明珠热切的盯着她,自己目前正是这样的状况啊! 张梓若干巴巴的说:“他心思敏感细腻,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会下意识抗拒靠近他的人。 我就让他别扭,但是该关心他的时候照常关心。 当他日复一日的感受到这种关怀不是虚伪的,而是真切的,发自内心的,自然而然会放下心防,两人的关系也就越来越融洽了。 不过,我看你性子偏内敛,他性子也内敛。 你们两个凑到一起,都又心思敏感,个个都踌躇不前,难怪认亲的事一直没有进度!没有各自黯然垂泪都算好的!” 张梓若厚颜无耻道:“像你们这种内敛的人,就应该搭配像我一样积极主动又开朗的人!互补!” 沈明珠心中的凄凄切切皆荡然无存,她嗔张梓若一眼,“你积极主动又开朗,你怎么没和照儿处好关系?反倒把他逗得直哭?他以前喜欢你,如今看见你倒是想躲你。” 张梓若卡壳。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照儿为什么和我反而生分了?一个小孩子怎么有那么多的烦恼和顾虑呢? 第333章 我要回去告诉我娘 莫非是以前原主打云淮,学堂里的孩子知道,并告诉了照儿?照儿觉得她会打孩子,心里害怕,不想回来? 张梓若心中有诸多念头,也只能压下。她们已经到了快要完工的学院。沈明珠去上课。张梓若去培训新招来的夫子。 中午,照儿罕见的回家里来吃饭。张梓若特意加了两道孩子喜欢吃的菜。 饭桌上,几乎都是张梓若和云淮在说话,照儿安静的反常,只在张梓若或云淮问他话的时候,才说上两句。 到了午休时间,张梓若让照儿和云淮去卧室休息。她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轻微的脚步声从外传来。张梓若睁开眼睛,照儿扶着门框,站在门外。 “怎么了,照儿?进来说话。” 照儿跨过门槛,往前走了两步,依旧离她远远的。小家伙两只小手背在身后,仰着脑袋认认真真的瞧她,稚声稚气地问:“你会打小孩子吗?” 张梓若温声笑道:“不会。” 小家伙又问:“那你会让我做很多功课吗?” 张梓若:“夫子给你留的功课,还是要完成的。” 小家伙眨眨眼睛,歪着小脑袋静静的瞅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撅着小嘴儿颇不情愿的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张梓若惊讶不已:“为什么这么问?我很喜欢照儿啊!” “才不是!”照儿躲过她伸来的手,精致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漂亮的眼睛因为怒火而燃得格外明亮,“我以前见过你!” “你经常骂我娘,你非常不喜欢我娘,你说她好多好多坏话。但是你偷偷的跟着我,还非要给我东西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你的儿子,但是你不想把我认回来?” 小家伙漂亮的眼睛既明亮又水汪汪的,交织着怒火与委屈。他仰着小脑袋,紧紧的盯着张梓若。 张梓若心中猛然一惊。她还以为照儿不愿意回来,是担心受到打骂,或被罚做很多功课,原来真正的原因在这里! 再说照儿不愧是书中的主角吗?从小就心思细密,而且聪慧非凡,竟然能结合前后的事情,找出漏洞。 她在照儿面前蹲下来,认认真真的看向照儿的眼睛,“照儿,我和你娘以前确实有非常多的矛盾,关系也很恶劣。但大人的事不应该牵扯到小孩子。” “你那时脸色苍白,不像村里的小孩子一样脸颊红扑扑的,很有气色。我看到你,心有不忍,自然想让你吃点东西补一补。 我不仅对你好,对村里其他小孩子也好。你看我是不是时常让小朋友们吃各种糕点?” 照儿眨眨眼睛,认认真真的回想,稚嫩的小声音带着困惑,“是这样的缘故吗?” “是的。”张梓若点点头,心中罪恶感大起,骗单纯的小朋友真是过意不去啊! 照儿静静的看着她,忽然弯起眼睛对她笑得甜甜的,“我要回去告诉我娘!” 张梓若挑眉,“行。你尽管告诉她。”我这就现加工理由。她心中暗暗流泪,果然,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她轻轻拍拍照儿的小脑瓜,“在告诉明珠之前,还是先去好好睡觉吧,免得下午上课打瞌睡。” 第249章 照儿抱着头,黑润润的眼睛专注地瞧着她,故意扬高了小声音,再次强调:“我真的会告诉我娘的!” 张梓若失笑,“行行行。照儿想说就说,尽管说!”她一把把小家伙抱起来,“走吧,送你去睡觉,让聪明又可爱的小脑瓜也歇一歇。” 她把照儿送回去,看小家伙老老实实的上床睡觉,闭上眼睛。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轻轻哼了一首轻柔的歌曲,听孩子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张梓若出了房间,又悄悄去看云淮。 云淮正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睡觉。 张梓若轻笑:“呼吸得太均匀啦!就你这偷听的小动作,放在话本里,一准是被人发现抓住的小笨蛋!” 纤长的睫毛微颤,云淮睁开眼,呲着米粒般的小牙向她笑,笑出了两道漂亮的小卧蚕,“我以后让方远他们发明你们世界的电话!” 张梓若轻敲他额头,“为了偷听,发明电话,你可真是好样的!刚才怎么不直接过去?” 云淮:“他特意找个没人的时间问你,我一过去,他不就不想说了吗?你一直不知道他对你生分的原因,一定很着急。事情解决了,你就安心了。” 张梓若揉揉他嫩嘟嘟的小脸蛋,笑道:“我何止安心啊,因为云宝,还格外暖心!有什么想要和我说,或者问我的吗?” “没有。”云淮弯着眼睛,笑得像一只偷吃美味的小狐狸。他一直是被在乎的! 张梓若轻轻拍拍他,“没有的话,快睡觉。下午上课要是打瞌睡,被夫子给罚了,我可不会帮你去求情。快睡吧。” 她轻轻合上云淮的双眼。 云淮的睫毛不屈的、倔强的在她掌心中眨动,“娘,你这样搞得好像我死了一样。” “呸!说什么话!快呸呸呸,说童言无忌!”张梓若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云淮乖乖照做,在她的催促下,终于闭上眼睛,慢慢睡去。 下午,孩子们照常上课。张梓若除了上课,还要搞培训。散学后,也不得休息,把夫子们召集起来,教他们拼音。 新招来的正在培训期的夫子提出异议,“用拼音岂不等同于造字?多少大儒尚且不敢轻言造字定读音,我们又怎么能给每个字注音?” “对!我们何德何能可以做这些呢?” “此前从未听说过拼音一事,用拼音给每一个字注音,岂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对于读音,我们大可以用反切法来确定,何必费事给每个字注音呢?” …… 新招来的夫子们,个个踊跃发表意见。 而早已在学堂任教的夫子们,则未曾发言,只是沉稳的阅览张梓若发到他们每一人手里的简易资料。 张梓若让他们尽情发表意见,平静地听取每一个人的异议和理由。 那些新夫子们慷慨激昂的说了一通,一扭头,发现旁边早已任职的夫子们,没一人对他们进行附和。 就连年纪最大的孙明,可能是最顽固的老者,也未曾对拼音注音之事,提出一点异议。 第334章 反切法 在他们眼中,可能是最顽固不懂变通的孙明,反倒捋着胡须,津津有味的阅读着发到手里的资料。 其他学堂夫子也都各自看着资料。偶尔听得一声翻页的响动。他们的安静,使得新招聘来的读书人们,渐渐收声,心中也变得忐忑,或不解。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因为在张夫子的学堂任职,就不能提出一点异议吗? 若是这样,岂不是趋炎附势,有失读书人的气节? 也有人默默拿起了手边的资料,开始认认真真的阅读。 张梓若将众人的表现收入眼中,说:“大家有这些疑问都很正常。” 她一出声,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望向她,专心听她讲话。 “我们学一个字的发音,可以用反切法,也可以用一个常用字的发音来对另外一个字进行标注。这都是比较常见的做法。” 众人默默点头附和。 “但是,用一个字的发音来标注另外一个字,常常会陷入一种困境,就是没有合适的字来进行标注。 反切法也有这种困境。而且,对于常人来说有些复杂。 反切是什么?反切就是用两个字来给另外一个字注音,用两个字拼一个读音出来。 第一个字,反切上字,我们取它的声母;第二个字,反切下字,我们取它的韵母和声调。两者结合在一起,就切出了一个新的读音。 比如,我们想要知道‘相’这个字的读音,用反切法的话,用‘息’和‘亮’来切,写作‘息亮切’。 然后,我们分别取‘息’字的声母,‘亮’字的韵母和声调,组合在一起就是‘相’字的读音。 但是用拼音的话,就不一样了。” 张梓若刷刷刷写下“相”字的拼音,“看,我们只需要写下这么一行简简单单的拼音就行,不用再来回切字。” 诸位夫子有暗暗点头的,也有皱眉沉思的,还有不理解推行拼音意义的。 “使用反切法,众人皆知,看似麻烦,实则简单。使用拼音,岂不是所有人都要从头学?” 张梓若笑问:“反切法简单吗?” “简单!”在场读书人几乎都表示反切法比寻常的注音法要简单,确实有益于认识新字。 张梓若说:“我们在座每一个人都识字,用反切法自然不难。” “但这里面其实存在一个悖论,就是对一个初学者而言,他不认识字,又如何自己看书,使用反切法呢?他连反切的上字、下字都不认识,怎么切?” “好说,口传耳听,多多诵读,自然就认识了。孩童启蒙,刚刚识字时,谁又不是跟着夫子反复诵读认字的呢?” “没错!启蒙学习的多是常用字,反切法用的字也多是常用字。只要他们识得这些基础的字,再使用反切法自然不难。” 读书人们对此习以为常,觉得张梓若提出的问题根本就不成问题。 “好。”张梓若点点头,换个角度问,“用同音字进行标注的方法,更简单,一个字就可以。为何大家使用反切法,而不怎么用同音字注音法?” 在场的夫子们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因为有时候没有同音字可以进行标注。” “反切法标注读音,更加清晰!” “同音字标注的方法弊端太大,反切法可以使人认识更多的字!” 张梓若点头,“也就是说,反切法比同音字标注的方法更精准,用途更广,更方便对不对?” “正是如此。”众人异口同声。 张梓若笑道:“以前并没有反切法,但反切法出现,因为它精确、便利,所以大众便接受了反切法。 同理,以前没有拼音,但拼音只要能够更精确、更便利的给每一个字进行音节标注,它就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是给天下以便利。 而拼音,比反切法更加便利,也有利于人们学习认字。反切法需要读三个字的音,还要重组,而拼音只需要读一个字的音,就可以确定读音。 我们为什么要拒绝便利的,而选择麻烦的呢? 知道你们不相信,咱们就让事实来说话!” 张梓若让他们拿起手中的资料,开始教他们学习拼音。 在座之人本就个个饱读诗书,理解能力比孩子们要强,学习拼音也并不费劲。 张梓若主要教他们声母,然后教了三个韵母,以及组合起来,字的读音,拼音写法等。 等大家都练习过后,她挑了两个人出来,一个是最拥护反切法的人,一个是学习拼音最积极的人。张梓若让他们读自己在纸上写出来的大字。 “八。”两人不约而同的念出答案。 张梓若问:“为何念八?” 一人尚在思索反切的字,另一人已经给出了答案:“b-a-ba 八。” 张梓若笑道:“很好!你的学习能力很强!”她夸了对方一句,同神色苦恼的另一位读书人说道:“习惯了反切法,突然学习拼音法,一时半刻之间,思考方式确实不容易改过来。” 懊恼的读书人,神色渐渐舒缓,是这样没错,自己确实习惯了反切法。 张梓若继续说道:“但是经过学习,我们可以发现,拼音的学习其实是很简单的。大家可以数一数声母和韵母的个数,总体并不多。 但是它们组合在一起,加上音调,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变化,这也就意味着,它们可以为很多的字进行更精确的注音。” 这回,在场之人无不赞同。即便是最拥护反切法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拼音的便利之处。 “拼音写起来确实更简单。” “若是把这些字母认全,只要直接拼读就行,比起反切法,确实更为快捷。” “只是,要给所有字注音,怕是不容易啊!” “不然,招你我来此,作甚?” 第250章 “哈哈哈,此言有理!” “本以为来此教学,不过是为糊口罢了,哪成想还学到了新的知识!既为师,又为学生。张夫子,师者之师也!” “张夫子,您竟能想出比反切法更便利的方法,真是世所罕见之大才!” 张梓若连连摆手,“拼音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也是跟老师学习的。” “不知您的老师是哪位高人隐士?” 张梓若:“……”小学语文老师,也可能是幼儿园语文老师? 第335章 知行学院! 反正不管是哪位老师,张梓若都推到老师的老师身上。而她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知识搬运工。 见诸位夫子都已经接受了拼音,张梓若就按部就班的每日在散学后,给大家开小班授课。 当河边的莲花绽放时,河湾村的知行学院终于建好了! 村民们高高兴兴的往里面搬定制好的桌椅、床铺等,帮忙护理移植过来的花草,把偌大的学院给打扫的干干净净。张梓若写了好多请柬,往外发。 黄道吉日,学院正式开放。震天响的炮竹与喜庆锣鼓声中,学院的夫子们、学生们、村人们、各位家长们,以及诸位受邀而来的众人,都高高兴兴的互相作揖行礼,礼让着进入学院。 张梓若教书,几乎每日都要到学院当中来,但看到学院彻底完工,心中的激荡还是难以描述! 她望着眼前轩昂壮丽的建筑群,心中的澎湃与沸腾的血液直冲头顶,脸庞都不自觉的发红发热。 学院!我一手建立出来的学院!它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它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它如此秀美!如此典雅!又如此肃穆!如此庄重!松柏青翠郁苍苍,飞檐反宇画栋梁! 张梓若陶醉的如同喝了十壶酒,整个人特别上头,望着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怎么看都看不够! 学院!我创立的知行学院!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个学院天下皆知! 云淮拉拉她的衣袖,小声说道:“娘,你看看周围。” 张梓若回神。 周围被自动屏蔽了的欢声笑语瞬间涌入耳际。 张梓若感动的握下云淮的小手,还好及时提醒了我,我才没有兴奋的张开双臂,大声呼唤,以发泄心中的兴奋。 还好,还好,保住了形象! 她强装淡然的领着众人去参观各处。 学院分为不同的区域,有教学楼,实验楼,夫子办公区,食堂,学生宿舍,教职工住宿区等。 被邀请而来的方县尉等人,望着学院里的楼阁与花草树木奇石等布置,欣慰的边走边赞叹。他们闲逛似的这儿走走,那儿看看。 方远着急的拉着他们往另一侧走,“爹,娘,这边这边!跟着夫子!” 方县尉夫妇无奈,“急什么?我们自然会跟着张夫子走,难道我们这么大人了,还会丢了不成?” “哎呀,不是那个!”方远既着急,又不愿说明,只小声和他们说,不要分神,跟着夫子走。 方羽挽着方夫人的胳膊,笑盈盈道:“走吧,娘,等会儿要跟不上夫子他们的脚步了!” 一行人急急忙忙跟上大部队。 “这是?”县令望着墙上挂的画,神色不解。 这上面挂的既非山水画,也非名人题字,亦不是诗词,而是人物画,上面还写了名字。 “方、远?”他迟疑的读出画上的名字。 跟在身边的县丞瞧了一眼,“嚯!还真是方远这个孩子!看看这脸!看看这身形!画的还真像!老方!老方!快来看你儿子!都被挂到学院的墙上了!” “哪儿呢?哪儿呢?我瞧瞧!”方县尉夫妇立刻加快了脚步,挤到人群最前面,迫不及待的去看画。 “还真是远儿!” “画的真好看!” “别光顾着看画呀!上面还有字呢!”县丞提醒他们。 方县尉连忙去看下面的注解,“方远,云县县城中人,发明了农具肥料投掷车,乃知行学院第一位有发明创造成果的学生。” 方夫人听完他念一遍,犹觉不满足,自己也上前把这段话看了一遍又一遍,笑得如同一朵花一样,“第一位!还是第一位呢!我们远儿也出息了!” “好好好!”方县尉老怀欣慰,回头就要拍儿子的肩膀。 这才发现儿子被他扔在后面,这会儿正在人群中努力向前挤呢! 方远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挤过来,理理自己的衣襟,无需说话,表情就带着由内而外透出的骄傲与小得意。 方县尉拍着他的肩膀,大声夸奖:“好小子!出息了!干的不错!都成学院第一位有发明成果的人了!” 站在挂画旁边的县令、主簿等人,差点没被震得耳鸣。 县丞揉揉耳朵,“行了行了,知道你儿子出息了,不用这么大劲儿的吆喝,过年放的炮仗也没你声音大。” 方县尉哈哈大笑,“今日回去我请诸位吃酒!” “我倒宁愿是我请!”“我们没有请客机会,可要多吃你几杯酒!”他的好友们纷纷起哄。 也有回头询问自家儿子的,同样是上课,方远发明创造的时候,你们干什么了? 何乐、吕立等人,小心翼翼回复自家父母,“忙着……投粪?” “啪!”“啪!”恨铁不成钢的巴掌落在背上,学院的大好日子里又添数个哑炮。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挂着另外一幅画。这幅画前站着许许多多的村民。大家都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瞧画。 “嘿!真的好像里正啊!” “什么叫像?那就是里正!” “这就是我爹!”里正的儿子、儿媳,都喜气盈盈的给大家介绍这一幅画,并努力发挥自己的学识,一个字一个字的给大家念画作下方的文字。 “顾一旦,云县河湾村人,任河湾村里正,发明改进了犁地的农具,为农业的发展做出了大贡献,是河湾村第一位改进发明农具的村民。” “嚯,可真是了不得!对农业的发展做出了大贡献!乖乖呀,竟然这么厉害!” 无论是本村的村民,还是外村的村民,都由衷地发出了内心的赞叹与赞美! “方才夫子说,这一面墙,是学院的名人墙。里正的画像都挂在名人墙上了,真是了不起!光宗耀祖啊!” 里正穿着这个时节最体面的衣服,努力挺直了,一手背在背后,一手捋着胡子。听着大家的夸赞,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某个促狭的族老来了一句,“祖坟冒老烟!” 里正淡然捋胡子的手,猛然一顿,露出一个来自老烟的微笑,“知你是羡慕嫉妒,你有本事你也上名人墙!” “上就上,我回去就琢磨!”都一样种了一辈子地,你个老家伙能搞发明,我也能搞发明!大不了我多跟着重孙子学习,多读几本书! 第336章 没什么人来? 县令被他们这边的热闹所吸引,从方远的画像,看到里正的画像,仔细瞧了下面的介绍,想起县衙推广的农具,对里正大为夸赞。 里正红光满面,越发笑的合不拢嘴。他的家人们也个个与有荣焉,身板挺的直直的,说话的嗓门都比往日高了许多。 周围的百姓们越发羡慕,搞发明竟然还有这荣誉!虽不是彻底的改换门楣,却也光宗耀祖! 读书!必须多读书!争取自己也搞个发明出来!争取让自己的画像也挂到学院的名人榜上! 张梓若领着众人先去看教学楼。教学楼都是两层的楼阁,班级不同,里面的装饰也不同。 孩童的班级,里面的挂画和布置更为可爱。像方远他们的班级,边上放着他们的各种实验成品,或创造出的半成品。 学生宿舍里面,孩童们用来午休的宿舍都是普普通通的小床;大孩子们的宿舍里面则是上下铺。 床铺侧边有上下的楼梯,上铺的边沿犹如一堵小小的木墙,上面开了个圆圆的小窗子,另外多半边则是栏杆,栏杆上方可以拉上小窗帘。乍一看,就像是上铺的人住在一个精致的小房间。 于嫣她们对这种上下铺喜欢的不行,当即便约定要一起住在学院。 方远他们也对这种房间和床铺甚为好奇,再看看宿舍里的衣柜,他们都兴致勃勃的约定,晚上也一起住宿舍! 小孩子们也叽叽喳喳的表示自己想要住这种上下铺。 张梓若怜爱地告诉他们:“等你们长大就可以住上下铺了。” 孩子们将小嘴巴撅得高高的,小孩子就只能住小小床吗? 石头、安安他们挤眉弄眼,没关系,他们将来可以去找师弟们挤一挤! 师弟们可以像娘一样搂着他们睡! 众人将各个区域逛了一番,都对学院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程夫子、县令他们还当场题词,留下了劝勉学生们勤奋读书的墨宝。 张梓若高兴不已,就是要这样!大佬提词多多益善!我学院地方大,房间多,墙壁多,不怕没地方挂,就怕好的作品不够多! 第251章 众人游览学院之际,张梓若也将招生与招夫子的消息,再次告知众人。 学院建成了,有学生尽管往这里送吧! 经常带着孩子来讲学大赛的百姓们,都兴奋不已,当场报名! 他们早就想把孩子送到河湾村来读书,奈何张夫子总是说地方和人手有限,暂时收不了太多学生。 他们就只好等,如今终于等来了机会!自然是不能再错过,能当场报名就当场报名! 张梓若险些被欣喜若狂的百姓们埋没,好不容易才让众人冷静下来,去专门的报名处报名。 新的学生到来,新的夫子上任。 张梓若满心欢喜,觉得此次学院开始对外招生,来的人应该蛮多的。 可她等啊等,等来的只有附近几个村子送来的孩童。县城,除了她兄长家的两个孩子来了,其他竟然没什么人来?! 张梓若懵了,我办讲学大赛,办图书馆,办报纸,办了这么多东西,不断的宣扬名声,名声都传到京城去了,怎么开了学院反倒没有人来? 是我教学教的不够好吗?是我们河湾村文化氛围还不够浓郁吗?还是说我没有把学院给宣传透,知道的人太少? 张梓若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个广告词,放在报纸上,为自己新创立的知行学院打广告。 这回终于有新的学生了,但也就寥寥几个孩童。 从学院对外开放到现在,接收的学生都是年岁不一的孩童。至于像方远他们这么大的孩子,是一个都没有。 张梓若发愁,合着我一个诺大的综合学院,就是一个启蒙的地方,一个异世界的幼儿园? 我想为学院打出名声,把这一批孩子培养成才,那得多少年才能有成果啊? 而且,当初她在县城里讲了一节物理课,县城里有很多人喊着要为孩子报名,在她这里上学。到现在怎么就来了几个人呢? 张梓若苦思不得其果,托了可靠的人帮忙打听。等待的日子里,她心神不宁,不断的自我祝福,希望一切顺利。 她真的很需要生源啊!不仅需要小孩子们,还需要像方远、于嫣一样的大孩子们! 学院的营收除了束脩,还在于开店铺,卖笔墨纸砚、书籍和各种零食等,以及餐厅卖饭。 没有生源,首先就是收入的束脩学费少。其次,来上学的小娃娃们,离得远的孩子交了午饭钱,也就在餐厅里吃个饭。 至于额外的订餐服务和学院内的店铺,没有用武之地,或者说被用上的时候很少,也就意味着收入少。 可是学院开起来,不得不招收人手,各处都是开支。 总不能学院美美的开起来,不到一年就破产吧?那也太惨了!还谈什么桃李满天下的梦想?怕是做梦还快点! 府城,宁知府、余华家与张芳家,还有诸位曾经来过河湾村的贵人家,自然是知道知行学院开学的消息。 宁韶跟着爹娘来了河湾村一趟,与照儿、安安等小朋友在一起高高兴兴的玩了两日,回去以后满怀期冀地央求宁知府,让他到河湾村去上学。 宁知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张夫子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夫子,对于给孩子们启蒙很有一套。但是,你认完常用字以后,还要学习的书籍与学问有很多。 你以后需要考科举。但张夫子在科举一道,是个门外汉。哪比得上你现今的夫子? 你如今的夫子是一位致仕的老大人,他除了能教你书上的学问,还能教你为人处事之道,更能教你如何走科举之路! 张夫子不具备这些条件。她学院中的夫子也并无功名。寻常孩童自然可以去她学院读书,那是村中孩子能寻到的最好的出路。 但你不一样,你去张夫子学院,是舍近求远,本末倒置。闲暇时节,可以去河湾村看书,或找人玩,但是读书,还是在府城读吧!” 宁韶不解:“可是,你以前不是说,程夫子最厉害吗?他就在河湾村啊!” 宁知府摇头:“程夫子是博学多才没错,可他只负责教自己的两个小徒弟,并不在张夫子的学院任职。 即便是程夫子的徒弟燕春回,如今也尚在京中,并未前往河湾村。 河湾村知行学院的底子,太薄了!” 第337章 阳谋 不止宁知府一个人这么想,府城其他权贵人家也有着相同的考虑。大人之间交情好归好,但孩子的前途可不能儿戏! 是让孩子去跟一群毫无功名的人读书,还是让孩子去跟一位声名不俗,从翰林院中脱颖而出,官场经历丰富的老大人读书? 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因此,张梓若收到了府城各家亲自或者派人送来的贺礼,但收不到来自府城的学生。 她托人打听的事情终于有了回音。带来消息的人是县中的衙役头目吴楠。 吴楠穿着普普通通的衣裳,低调的来到村中。张梓若给他倒上一杯茶,一杯冷好的水,直接用来解渴。 “多谢、多谢。”吴楠咕咚咚灌下一杯水,拿着扇子呼扇一路走来的热气,直入正题。 “张夫子,我找了一些人,去各坊市打听过了。 县城的百姓以前确实为便宜的束脩而心动。但冷静下来后,相对有钱的人家觉得既然是送孩子上学,就要送到一个好学堂。 把孩子送到河湾村这里来,不如送到林举人,或者其他有功名的夫子那里。 而没钱的人家,觉得隔三差五来河湾村听公开课是更实惠的方法,连束脩也省了。” 张梓若:“……”好家伙,白嫖党的精髓真的是拿捏了! 她给吴楠续上一杯冷好的白开水,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他,说:“多谢,大热的天,劳烦你和你的兄弟们,帮我跑着打听消息。这点钱拿去请兄弟们喝茶用。” 吴楠推拒,“您客气了。您替我美言,让我升了职,我一直想要报答您,而没机会。如今总算有个事儿做了,您别跟我客气。对了,事儿还没给你说完。” “我找的人三教九流的都有,他们找人闲话时,发现了一件事情。” 张梓若:“什么?” 吴楠慎重道:“不知是谁在外散消息,说知行学院里面就是一群没有功名的读书人,自己都学的不怎么样,反来教孩子。那不是教孩子,而是害孩子!” “还说真的是为孩子好,就应该把孩子送到有真材实料的夫子手下,而不是送到一个女人带领的,一群碌碌无为的无能的读书人手下。 不然,一家子的血汗钱都打了水漂,孩子也被教坏了。” 张梓若心知,自己创立知行学院,收的学费少,动了别人的蛋糕,一定是惹来了竞争者的反扑。 但她不解的是:“我是一个女子的事实,不是早已众所周知吗?我的教学实力并不因性别而受到影响。 无论是县城的百姓,还是来讲学大赛的百姓都听过我讲的课。 我选出来的夫子,也都是在讲学大赛上展露过实力的人,为何那些百姓还会轻信诋毁的言论呢? 大家并不无能,而是个个都有实力、有才华啊!” “嗐,张夫子啊,这您就不懂了!” 吴楠摇摇头,呼扇着手中的扇子,语重心长道: “说一千道一万,你们谁也不是秀才,谁也不是举人,都只是一群没有功名的人啊!” “你说,凡是供孩子上学读书的人家,谁不是对孩子寄予了厚望?谁不想让孩子将来在科举中出头,将来改换门楣? 不怕人家说坏话,就怕人家坏话说得对。就算知道那些传话的人不安好心又怎么样? 听了那些话,但凡家里有点钱、有点能力的,咬咬牙也要把孩子送到有功名的夫子手下。又怎么会来知行学院? 没钱的就更不用想了,那背后传话的人,还为大家想了一招。多听多看讲学大赛,毕竟每次上去的读书人都不同,有些是有功名的。 说是听他们讲一课,比您和诸位夫子讲上百节课都来的好!” 张梓若都快气笑了,他们就是再没功名,也不至于烂到讲一课还不如别人的百分之一! 这是明晃晃的断他们的生源,挖他们学院的根啊! 张梓若垂眸凝思,自己开知行学院,收的束脩比其他私塾要低,又何尝不是在挖其他私塾的根? 吴楠站起身,朝她拱拱手,说道:“张夫子,您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散布谣言?只要找到人,铁定给他个教训,为您出气!” 张梓若婉言拒绝,“多谢吴兄弟,知道你是好心为我考虑。但你说的没错,不怕有人在背后说坏话,就怕别人说的坏话都是对的。 我和学院的夫子都没有功名是事实。背后散播言论的人,用的是阳谋。我也自有阳谋相对!” 吴楠用了茶,说完事便要走,张梓若让他带上荷包和一些准备好的特产,还有几本适合孩子看的图书回去。 第252章 吴楠拒了荷包,但喜笑颜开地收下零食和图书。 他家孩子正是读书认字的年纪,喜欢看有图画的书。只要学堂有休息时间,孩子就喜欢央着大人,来河湾村图书馆看书,这些书带回去孩子指定高兴,还能认些新的字。 张梓若在村里叫了经常跑县城路线的马车,送吴楠回去。 目送马车逐渐远去,张梓若脚步迟缓的回学院。 她和吴楠说话时,确实说的轻轻松松,简简单单,但想要争过那些有功名的人,哪那么容易? 在古代凡是有功名的人,哪个不是从千军万马当中杀出来的?每一个都是实打实有真才实学的。 想在短时间内破解目前这个局面,超越对方,不可能! 她脚步沉沉的在路上走着。夏日的空气如有流火灼着皮肤,她浑然不觉,只一心思索着该怎么办? 学院飞扬的檐角远远映入眼帘,在夏日发白的炽热的太阳下,似乎也反射着一股灼人的热。 张梓若眯着眼睛望向这一座轩昂壮丽的学院。两只停在屋脊上的鸟儿扑棱棱展翅飞向远方。 孩子们清脆的读书声源源不断地涌入耳中。 下地或去洗衣服路过的村民们纷纷向她打招呼。 “夫子,看你神色不大好,是有啥事吗?” “有啥事你就说!再难的事儿,咱村里这么多人,一人伸一把手,也能把事情给解决了!” “就是啊,夫子,你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咱这么多人,那不得顶他七八九十个诸葛亮?” 看到眼前一张张真挚热切的笑脸,张梓若沉重的心情,忽然轻松了很多。她笑道:“我是愁如何才能培养个状元出来?” 村民们拎着锄头,或者抱着木盆就走,“那您慢慢思考啊!” “我们相信您一定可以的!” 第338章 看谁考得过谁! 不过一会儿,热心的、关切的围在张梓若身边的村民们便跑了个干净。 炎炎夏日,张梓若忽然感受到一种秋冬的萧瑟。 她仰面叹息,被刺目的阳光刺激得赶紧闭上眼睛,低下脑袋。 张梓若挤着眉眼发狠,没有功名,那就考取功名! 纵使她自己不能真的考功名,也要拥有考上进士的实力! 不就觉得她是个科举的门外汉吗?那她就从头、一点点的去研究科举!去和大家一起读书,一起学习,一起模拟考试! 她要亲身去验证,摸索出一条道路教给孩子们!摸索出一条道路,先把学院的夫子们都给推上去! 明年,明年就是科举开考之时! 他们还有时间! 全面复习掌握,重点突击,现代哪个人没经历过考试的磨砺?! 考就考,看谁考得过谁! 张梓若袍角飞扬的进入学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先做了一份计划出来! 算算时间,半个时辰后,才轮到她的课。她抓紧时间去程夫子那里一趟,向程夫子请教,从县试到乡试,到会试,需要读的书籍有哪些? 程夫子给她列了一份书单。 张梓若回家,把书房的藏书清点一遍,看书单上的书,自己是否全部具备? 凡是没有的,立刻列个单子出来,劳烦物流据点的人去县城余家的书斋购买。 下午上完课后,她又抓紧时间做个学习计划。 夏日天长,吃完晚饭,学院的夫子们再次聚到一起学习。云淮、照儿和诸位夫子的孩子们都聚在一起做功课或者一起玩耍。 拼音,诸位夫子都已经掌握了。张梓若不打算再讲,她环视闲聊说笑的众人,缓缓开口。 “诸位,学院在招生问题上遇到了很大的阻碍。一个村子,一个县城,有多少学生上学,数量都是有限的。 我们知行学院创立,自然少不了竞争对手。我们的竞争对手实力强劲,至少都有秀才的功名。 如今县城已经传开,说咱们学院,凡是做夫子的,没有一个有功名!送孩子来咱们学院,不是为了孩子的长久之计,而是在害孩子!” 在座的夫子们脸上的惬意荡然无存,神色都不大好看。 他们纵然没有功名,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也都是悉心教导孩子的,如何就害孩子了? 张梓若铿锵有力道:“对这些话,我是不服!你们服气吗?” “不服!” “不服!” “绝对不服!这是污蔑之言!” “对!说我们害孩子是污蔑之言!但是,说我们没功名,是切切实实的事实!是我们确实存在的短板!!”张梓若神色坦荡。 在座的夫子们都憋脸色发红。他们想要反驳,却偏偏无从反驳。 张梓若扬声道:“有短板没什么!我们可以补!我们大可以把短板变成优势!天下难道只有他们可以考取功名吗?我们也可以!” “我和明珠,无法走进考场,但我们可以学!我们可以具备扎扎实实的学识与功底!要与他们比起来,也丝毫不虚!” 沈明珠握着手中的纸笔,难以置信的望向张梓若。 张梓若目光清正坚定,朝她极其肯定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丝毫没有开玩笑。 沈明珠深吸一口气,剪水秋瞳中燃起炽热的野望!同为夫子,张梓若能学的,那些男夫子能学的,她也一样可以学! 张梓若将目光投向男夫子们,说:“你们拥有最好的机会!你们可以走进考场!可以考取功名!” “我们都拥有最好的机会!最好的环境!因为我们身处河湾村!外面不远处就是图书馆,里面有着他人想都不敢想的极其丰富的图书!” “我们有讲学大赛,许多有功名的人都会前来讲学!我们学习的困惑,可以找到人进行解答!我们的见解,可以与人交流!我们的学习交流途径,远超寻常读书人!我们的师资,也远超寻常读书人!” “明年,科举考试就会再次开始!机会就在眼前!我就问你们,你们想不想考取功名?” “想!谁不想!” “我做梦都想!” “读书之人,谁不想考取功名?!” 在座的夫子们丢掉了自己身为读书人的矜持,脸庞通红的呐喊出心中的渴望。 “好!”张梓若心情激扬的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下!她立刻缩回手,拿出自己的学习计划。 “科举具体需要读哪些书,需要了解哪些方面的知识,我们都会按部就班的进行学习!复习!定期进行模拟考试!” “我列了一份学习计划,以后,凡是想要考取功名的人,在每日早晨讲课之前,每日散学之后,我们都在一起学习!组成一个知行学院夫子进修班!” “明年!祝在座的各位都榜上有名!” “榜上有名!”诸位夫子齐声高喝! 众人心情澎湃,明年榜上有名的场景似乎就近在眼前!他们心中激荡,热血沸腾,动力满满,当即便根据张梓若的学习计划,开始学习! 说是学习,其实是复习。 这些读书人们,无不熟读四书五经。 要考中秀才,基本要求就是把四书五经给背熟了,功底扎实。 而所谓的四书指《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五经则是《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而《春秋》一书,通常与解释《春秋》的《左传》、《公羊传》、《谷梁传》一起学习。 张梓若他们首先复习的就是四书之首——《大学》! 《大学》全篇共有两千多字,对于在座的夫子们来说,再简单不过。 诸位夫子们摇头晃脑,齐声背诵,好不轻松! 主要负责教琴与棋的沈明珠,听着众人的背诵声,勉强跟上前两句,然后,不得不跟读。偏偏那些读书人背的快,跟读也来不及。坐在最边上的沈明珠,弱小无助又迷茫。 果然,只读诗词是不行。回去就把父亲的藏书找出来,背一背! 负责教武学的姜恩,更是拘谨。他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大气儿都不敢出,觉得自己给学院丢脸了。 现在读书还来得及吗?可是他一看书就头大,坐不住啊!考科举是不可能考科举的。那,自己努力去……考个武举人? 第339章 怎么记住 张梓若同诸位夫子背完《大学》后,说:“只会背诵是不够的,我们还要能够默写出来,且一字不错。更要明白文章释义!” 众人纷纷点头,这些都是必要的。 “检测我们有没有学好学透,可以进行自我测试,也可以通过教他人,来巩固加强记忆。若是哪里讲不出来,证明自己也没有学透,需要对不透的点加强学习。” 张梓若提出适合他们自己的学习方法。 “我们的学业进度,会远超孩子们,一股脑的倒给孩子们不适合。但是我们可以互相讲解。每次,我们都可以随机挑出一人,让他负责给我们大家讲。 第253章 或者这个人讲第一段,他随便指一个人,讲第二段,以此类推,直到把一篇文章讲完。最后大家再进行探讨解惑。 对这种学习方法,大家可以异议?” “没有!” “这种方法甚好!考试本也就是从书中随机摘出一些句子,进行测验。我们复习自测也当如此!” 诸位夫子对此种方法无不赞同! 众人议定,立马开始行动。 他们搬动桌椅,围坐一圈。张梓若找来一把戒尺,在其中一头做上标记,随意旋转,指到哪个人,哪个人开始讲解第一段。 戒尺呼呼呼的旋转。 沈明珠抿着樱唇,紧盯戒尺,不知不觉间抓皱了帕子,连巾帕下的衣裙也被抓的微微发皱。 姜恩更是下意识的向后仰着身体,恨不得躲到其他夫子身后。 求求了,千万不要转到我!这可真是为难我大老粗了!我没想过,来教武学,还要讲四书五经啊! 他欲哭无泪,紧张不安的盯着戒尺。 所幸,戒尺指向了对面的夫子宋文乐。 宋文乐摇着折扇,气定神闲的开始讲解文章释义。 沈明珠全神贯注,奋笔疾书。 姜恩写字慢,蘸墨研墨更跟不上做笔记,干脆放下毛笔,捏着铅笔,急急忙忙的记笔记。急得脑门上的汗珠子都直往下落。 张梓若只偶尔记个关键词、关键句,或者记下灵光闪过,想要交流的点。 其他夫子有执笔记录的;也有不紧不慢摇着扇子,缓缓点头,表示附和的。 …… 内容讲完后,众人一起探讨解惑。 姜恩颤巍巍的举起手,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这么多字,你们都是怎么记住的?” 诸位夫子们皆哈哈大笑,周围布满了快活的气息。 “区区两千多字,哪里称得上多呢?” “读书百遍,其义自现。读书百遍,你自然而然也就会背了。” “多加诵读,自然像说话一样简单。” “啪嗒!”姜恩脸上的汗珠滴落,连勉强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之后还有很多书要读要记,这得背到猴年马月才能背完?” “日日读书、背书,并不难的。” 这还叫不难?姜恩暗自腹诽,却不敢说出口。 张梓若笑道:“其实,我倒是有一些方法,可以和大家分享,帮助大家加强记忆。背起书来,也能事半功倍。” “什么?”姜恩和沈明珠眼睛发亮的望向她。 其他夫子们也都止了笑,专注地望着她,目含渴望和期冀。 谁不想把知识牢牢的记在脑海里,并学习更多的知识呢?想要科举,首要的要求便是多读、多背,把文章学的扎扎实实,记得清清楚楚。 面对众人期冀的目光,张梓若不说虚的,直接上干货! 什么和记忆相关的海马体,什么大脑储存信息的特性,什么神经元的连接,通通不讲,直接上方法论! 首先从内容上和大家梳理,结构分析,思维导图,并结合他们所复习的《大学》现做思维导图。 《大学》整体内容可以分为三纲八目,三纲是哪三纲?八目是哪八目?皆以思维导图的形式列出。 做思维导图的时候,她特意点沈明珠和姜恩的名字,让他们回忆刚刚学习的内容,来配合梳理知识点,加强记忆,并完成思维导图。 姜恩看着白木板上,用黑炭写出来的思维导图,激动的眼睛都在放光! 我感觉记下这一篇文章的内容了! “妙!妙啊!” “这思、思维导图不仅仅可以用于此篇文章,可以用于很多地方,进行梳理总结!” 诸位夫子们犹如读到了一本从未见过的好书,纷纷兴奋地拿着笔“唰唰唰”写的兴起! 张梓若笑道:“其实,我们不仅仅可以这么分析,还可以换个方式进行分析记忆。” “大家可能觉得只要有一种方式,能帮忙记下内容就可以了。但是我们学习一个知识点,就好比在一个脑中设立了一个新的地点,用一种方式记忆,就等于是打通了一条通往那个地点的道路。” 张梓若画出一个圆,紧挨着圆圈画一条路。她指着这条路说道: “如果通往知识点的这条路不通,我们就可能想不起这个知识点。 为了让我们记得更加牢固,我们可以使用多种方法加强记忆,就意味着多创造了几条路。” 张梓若在圆圈周围,画上东南西北四条路,说: “无论哪条路,都可以到达目的点。无论哪条线都能够使我们完整的回忆起知识点。 即使这一条线你想不起来了,但是通过另外一种方法,你还能回忆起来所学的内容。” “我们记一个知识点,可以采取多种方法,比如联想记忆,横向或纵向对比记忆等。 今日我们先不说那么多,就说我们眼下学的这篇《大学》,除了我们画的这个思维导图,我们还可以换一种结构,进行记忆。” “比如,我们可以把它大致分为三部分,第一部 分是做学问的最终目的,也就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第二大部分,是治学的方法论,如何做学问。 第三大部分,是明德于天下的具体举措有哪些……” 在座的夫子们犹如小班的孩子们一样,认认真真、乖乖巧巧的听课,做笔记。 四处奔跑着玩闹的孩子们,原想过来调皮捣蛋,一见他们散学后,还在讲课听课,“咻”一下,立刻就跑了! 第340章 全力以赴 有了这一番内容梳理和张梓若讲的记忆方法,饶是最不喜欢读书的姜恩,也弄明白了这一篇文章的内容,大致记了个七七八八。 诸位夫子们欣喜若狂地记完笔记,尤觉不足,请张梓若再多讲点。 张梓若笑道:“干巴巴的东西一股脑讲太多,也不容易记住。 我就主要说一个黄金记忆法。就是在醒来后和睡觉前读书,记忆会相对深刻一些。 这个方法是我们每天都可以去使用的,也不费力。” “嗯嗯,睡前和醒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记下这个黄金记忆法。 关于《大学》的讲解探讨,彻底结束,众人开始默写《大学》的内容,当场互换卷子,进行批改。 张梓若和沈明珠互换卷子。沈明珠已经能默写出大致的内容,只是有些与原句不符,错字或漏字较多。 沈明珠将张梓若默写全对的卷子,还给她,脸色羞红,小声说道:“我今晚回去,定然会好好背书。待明日,我再默写一张新的,你给我批改。” “好!”张梓若在她卷子上画一朵花,说,“刚才背书时,看得出你并不熟悉。在短短的时间内,你能默写出大致意思,已经很了不起了!学习能力很强悍!你一定可以的!” 沈明珠点点头,默默的鼓足了劲儿背诵张梓若给她修改过的内容。 姜恩捧着孙明给他批改的卷子,满面通红。 他只勉强默写出了几句原文内容,另外一大半都是用大白话写的,还有多处词句错误。 孙明安慰他,“你对四书五经本就不熟悉,能这么刻苦努力的跟上大家的脚步,短时间内默出大致内容,已经很好了。 学生们要有你这种学习劲头,我们做夫子的就能安心了,天天都能乐得跟过节一样!” 姜恩抹去额头的汗,嘘出一口热气,古铜色的脸庞上透着不好意思的笑,连脸上的刀疤也带着腼腆。 “孙夫子,谢谢您的宽慰。我回去后,一定好好背书!争取让大家都过上节!” 孙明和坐在他另一侧的夫子都“哈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好!过节的日子多多益善!” …… 张梓若的人才培养计划,云淮举双手双脚赞成,甚至还给她的计划做了补充。 但看张梓若批改作业,编写启蒙图书,学习背诵四书五经,小家伙忍不住说道:“娘,人才是为你所用的。你只要让他们学就行,自己不要这么辛苦,会累死的。” 张梓若捏捏他粉嫩嫩的小脸蛋,笑道:“我这叫做以身作则!而且我自己亲身体验了,才能更好的对计划作出调整。 我自己也能增强学问,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来,坐秋千上,听我背会儿书。” 张梓若把小家伙抱到大秋千上。云淮乖乖坐在她身边,听她背书,时不时提问她一句。 …… 夏夜,月明如水。张梓若依旧奢侈的在院中挂了四盏灯笼。她拿着书本,在院中来回走动背书。云淮从躺椅上跳下来,跟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的背诵。 狗狗跟着云淮的脚步转了两圈,转的晕头转向,趴在地上,伸出爪子扑流萤。 听到打更人报时,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晚上九点半了,张梓若捞起身边的小粘人精,把他扛回去。 第254章 “好了,不背书了,今日已经收获很大了!谢谢云宝小夫子的指导!快去休息!” 云淮划着小胳膊小腿儿,无力挣扎,“啊——我一点都没感受到谢意,我要被你肩膀上的骨头硌死了!” 沈家,沈明珠找出父亲的藏书, 认认真真的进行背诵,并根据张梓若定下的学习计划,争分夺秒的预习明日的功课。 沈昱瑾见姐姐都开始认真的学习四书五经了,自己更是不能松懈,读书直到大半夜。 半夜起床嘘嘘的沈照,听到娘和舅舅的读书声,惊得睡意都跑了! 月光透过窗子,落在他的小书桌上。他听着外面隐隐约约的读书声,看看书桌上自己的涂鸦,困顿的小脑瓜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明日就去夫子娘家睡觉! 夫子娘给云淮做了那么多玩具,还给他也准备了很多玩具,到夫子娘家就不用担心读书,可以和云淮一起高高兴兴的玩了! 照儿怀揣美好的期待,沉入睡眠。 第二日,沈明珠完整的默写出了《大学》的内容,无一错漏。 张梓若像她比一个大拇指,大大赞扬了一番! “看你神色有点疲惫,昨晚是不是连夜背书了,没休息好?” “是睡得晚了些。”沈明珠轻揉额角,问,“你每日事务繁忙,又要读书背书,难道不是到半夜吗?” 张梓若笑道:“我不到半夜,看时辰差不多就睡了。休息很重要,没有充足的精力,影响的是次日一整天的学习,得不偿失。” 沈明珠叹气:“我还想着向别人学习,头悬梁、锥刺股的努力呢!” “千万别!”张梓若连忙劝阻,“头悬梁,锥刺股,看起来很努力,但一个人困顿的时候,勉强靠毅力来学习,学习效率很低。” “没学到多少东西,只感动了自己。如此一段时间,自己疲惫不堪,看起来极其刻苦努力,真正学到的东西却很有限。 一旦考试成绩糟糕,立马就会怀疑自己,觉得自己努力也没用。 我敢保证,你要这么学上一段时间,你每日白天精力不济,反应迟钝,学习未必跟得上,晚上疯狂补习。第二日又是跟不上…… 精力一日日的减退,跟不上的地方越来越多,堆在一起,你会渐渐自我怀疑,甚至放弃学习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沈明珠也不想落到如此地步,因小失大。她郑重道:“我明白了,我会尽量在白天完成学习进度,晚上按时休息。” 张梓若笑意盈盈:“这就对了!休息可是很重要的!我们的脑子还会在我们休息的时候,偷偷学习呢!” 学院的夫子们火力全开,为了考功名,激情满满地学习! 张梓若更是全力以赴!回家后也毫不松懈! 同云淮一起回来的照儿,受到了热烈的热情的欢迎!饭后,照儿见到了连散步都在一起背书的两人。 照儿小小的人儿,心中充满了大大的惶恐。 第341章 退学 照儿说不上来,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进行形容,就感觉……太、太疯狂了!太可怕了! 已经想要回老家了…… 再想想家中疯狂读书背书的母亲和舅舅,照儿眸中涌起一层泪花,我的亲人都怎么了?想要好好玩耍怎么这么难? 张梓若领着两个孩子,走着走着,发现照儿落在了最后面。 “怎么了,照儿?是不是走累了?累了,我们这就回去。” 回去说不定要一起背书!在外面还能带着马儿和狗狗散散步,才不要回去! 沈照连忙小跑上前,“我不累!一点都不累!我们多转一圈吧?” 张梓若笑道:“多转一圈也行,但我们的游戏时间会缩短。或者我们直接在外面玩一会儿,再过一刻钟,我就要去夫子班学习了。” “好可怜,放学了还要去上课。”照儿一边同情张梓若,一边惊喜地询问,“我们还能一起玩吗?我还以为,夫子娘你和云淮要一直背书、一直背书……” 张梓若忍俊不禁:“那怎么可能呢?人要劳逸结合。刚才的篇章已经背完了,你们的功课也在饭前写完了,我们就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一会儿。” “好好好!”照儿高兴的蹦蹦跳跳。 云淮无所谓背书还是玩,反正他都觉得很好。张梓若把马儿拴到树上,拿石子在地上画好格子,带他们玩跳格子。 村里的小孩子们跑过来和他们一起玩。小朋友们叽叽喳喳玩的热闹开心。 张梓若逐渐退出,看时间差不多了,和云淮、照儿说一声,自己把马牵回去,赶往学院。 夫子进修班的众人开始新的学习…… 照儿在新卧室里睡了一晚,早上还没起床就听到了外面隐隐约约的背书声,是夫子娘和云淮!天啊!他们起得比麻雀还早! 他窗户外面的鸟儿都不叫这么早! 照儿苦苦思索,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前半夜在夫子娘家睡觉,后半夜在老家睡觉? 小家伙从床上爬起来,见夫子娘和云淮背了一篇文章,就开始练武打拳了。 他眼睛一亮,连忙跑回去穿衣服,我也要练武!我要变成超厉害的侠客!特别特别威武! 张梓若领着两个小家伙,练一些简单的拳脚,洗漱吃饭,开始新的奋斗的一天! 白日,张梓若上完自己的课,回办公室批改作业。 “张夫子。”宋文乐带着一对夫妇过来,妇人手里拉着一名学院里的学生。 张梓若认得这名学生,是中班的一名学生,来自榆树村,和大宝同一个地方,比大宝大两岁,名字叫做赵杰。 见学生不情不愿的被拉着往前走,边走边抹眼泪,她连忙起身询问:“这是怎么了?” 办公室里,其他没课的夫子也都上前询问情况。 宋文乐苦笑:“他们说,孩子不在我们这里读书了,让我们退束脩。” 宋文乐身后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比寻常农人要富态一些。他圆滑的朝张梓若拱拱手,笑道:“张夫子,是这样的:我们小家小户,送孩子来读书,不过是让孩子认个字罢了。” “孩子去年夏日入的学,到今年夏日,也整整一年了。学的不错,认了些字,该启蒙的也都启蒙过了。这就够了。” “我不打算让孩子再读书,只不过是有事外出,一句话没交代,他娘就把孩子又给送来了。” “我寻思着,我们小家小户的也消耗不起,孩子不读书了,早些说明的好,退了束脩,家里也能多笔银钱过日子。” 落在后面的妇人拽着孩子上前,满脸堆笑的说道:“夫子,你看,我也是一时想岔了。不当家不做主的,以为他还让孩子上学呢,就交了束脩,把孩子给送来了。” “他回来可把我好一顿说!还好,现在也不算晚,新的一年束脩交上来,还没开始学多长时间,你看……我们生活也不容易……” 她意有所指地笑着。 她的相公在旁边帮腔,“就是!我们小门小户的认几个字就行了,多的也供不起!” 被妇人拽住手腕,挣扎半天也拧不开的孩子,抹着眼泪,气愤的大叫。 “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读书!夫子,他们不是不让我读书,他们是要让我去刘——唔、唔唔……” 赵母一把捂住孩子的嘴,并在孩子背上狠狠拍了一下,“瞎说什么话!你懂什么!” 她边说边拧孩子胳膊上的肉,示意孩子闭嘴。 “唉——”张梓若伸手阻拦,“别打孩子!” 她挡开赵母的手,“你打他干什么?孩子哭成这样你不心疼?!有事就说事!你也不用捂孩子的嘴了,到底怎么回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知道,就好说了不是?”赵父挡住呜呜哭泣的孩子的身影,朝张梓若他们团团拱手。 “诸位,咱不是富贵人家,有点钱不容易,有钱自然要花到刀刃上。供孩子上学确实不易,还请各位见谅、见谅!” “张夫子,你看这束脩和午饭钱?”他搓搓手指。 诸位夫子无不看透了这背后的名堂,无不恼火,但不得不忍着羞辱,望向身为院长的张梓若。 张梓若也心中窝火,她神色冷淡:“孩子在这儿上了多少天学,吃了多少天饭,就扣去多少天的学费和饭费,剩余的退给你们。” 中年男子嬉皮笑脸道:“成!啥时候退钱?” 张梓若招来负责账务的人员,让他领着中年男子去结算。 赵母拉着孩子就要跟去,孩子呜呜的哭泣着,“我不要走,我要在这儿上学!呜呜呜呜……”他撅着屁股,坠在后面不肯走。 “兔崽子,你走不走?!”赵母横眉竖眼,抡起手臂,就又要给孩子一巴掌。 张梓若和诸位夫子都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拦。 张梓若捉住她的手臂,“你即使不听孩子的心里话,也该跟他好好说话,而不是动不动就打他!” 第255章 宋文乐等人拍拍孩子的肩膀,拿帕子给他,让他擦泪,跟他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好孩子,别哭了,跟你爹娘回去吧。回家后,学习不要懈怠。” 孩子拿着帕子,张着嘴,嚎啕大哭。 赵母着急,忍不住嚷嚷:“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你们一群夫子,还要抢孩子不成?”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抢孩子了?!”张梓若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再不尊重孩子,让他说两句话总行吧?你不让他在这儿上学,还不让他好好告个别?” “他只是年纪小,不是没有心,不是什么都不懂!” “你要真为孩子考虑就别搞撒泼那一套,他跟着能学个什么好!你还想不想让他读书了?!” 第342章 自寻死路 赵杰在众人的安慰下,仍不住地哭泣抽噎。 赵母猛然被训,缩着肩膀,无力的瞪着张梓若,一时讷讷不能言。 张梓若转身,给孩子擦擦眼泪,说:“赵杰,我很高兴你能成为学院的一员,相信你在这里也有很多朋友。” “但人迟早要学会分别的,人也可以在很多地方读书。你即使换个地方读书,你的朋友也依旧是你的朋友。” “夫子。”赵杰揉着眼睛,抽抽噎噎,“那我以后还能叫你夫子吗?” “当然能!”张梓若毫不犹豫。她开解小家伙,“今日我们大人之间说话,可能吓着你了。但无论是你的爹娘,还是我们,都是想让你好好读书的。” “你回去以后,不要因此就心生抵触,再也不读书。 你要知道,读书是为你自己读的。读了书,增长了学问,你将来就能拥有更多的路,更多的机会。 而不是一辈子辛辛苦苦,连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你是为你自己的将来读书学习的。 所以,回去以后,不要懈怠,该读书,还要好好读书,知道吗?” “知道。”赵杰鼻音重重,乖乖点头。 张梓若揉揉他的脑袋,“好孩子,跟你娘回去吧。” 赵杰抹抹眼泪,吸吸鼻子,向张梓若和宋文乐他们行弟子礼,“夫子们,我走了。” “去吧。”孙明老泪盈眶,他年纪大了,最见不得这些。 诸位夫子各自叮嘱孩子两句,目送他们离开。 赵家人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有两户人家结伴而来,说是孩子不在这里读了,要退束脩。 他们要走,张梓若也不强留,让财务人员统一处理,该扣的扣,该退的退,让他们尽管走! 不过一个上午,三个学生退学离开。 张梓若站在那里,看学生跟随着爹娘,出了学院大门,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 她身后,或远或近站着的诸位夫子,没一人开口说话。 树上的蝉鸣格外聒噪,叫的人心烦意乱。夏日漫长而闷热。他们周围却显得有些冷凝。 楼上,忽然一声异响。方远眼疾手快的抱住窗台上险些掉落的小花盆。他心虚的朝张梓若笑笑,立刻缩回了脑袋。 张梓若垂眸,转身同诸位夫子说道:“今日之事,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大家皆知这是没有功名的原因,那些家长看不起他们,因此,心中无不屈辱又不甘。 “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任由他们把学生一个个的挖走吗?” “我们当然不会干看着!”张梓若眉宇间尽是冷色, “现在就回去写告示!把消息告诉所有来河湾村的人!” “以后知行学院的学费,每年至少一两银子!班级不同,学费不同!食宿费另算!在今日之前,已经交了学费的孩子们,以后还按照原来的束脩,凡是新收的,统一按新的收费标准走!” 诸位夫子哗然不解,“这、这不是说反了?” “我们学院收的束脩少,学生尚在流失,若是提高束脩,以后怕是更没人来了!” “张夫子,我知道您难受,我们和您一样难受。但您可不要怒火上头,做出错误决定啊!” “正是、正是!三思而后行!” 众人纷纷劝解张梓若,不要出昏招。 宋文乐跑回办公室,给张梓若倒了一杯凉茶,让她喝些茶水,泄泄火气。 张梓若道谢接过,却并没有喝,只是领着大家回到办公室,详细说明。 “我不是气昏了头随意做的决策,而是慎重考虑后,决定提高学费。” 张梓若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望着众人,“我且问诸位,你们对自己的学识有信心吗?” “有!”众人毫不犹豫,回答的铿锵有力! 张梓若又问:“你们对自己的努力有信心吗?你们会为明年的科举而坚持不懈的奋斗吗?” “会!” “肯定会!” “有信心!我们早上背书,晚上背书,只要给学生们上完课,批改完作业,还是读书看书,为的不就是科举吗?!” 大家心中都涌动着恼火和激愤,希望和愤怒交织着喷薄而出! “好!”张梓若大声道,“我们都在为之努力!只要我们有扎实的学识,有现在这股劲头,还愁考不上没有功名吗?!” “总有一天,我们会考取功名!那些家长会争着抢着把学生送到你们面前,送到我们学院!我们现在就是要把学费提起来!要把门槛先立起来!让看不起我们的人后悔!让相信我们的人庆幸!” 众人神色激动,无不期盼! 张梓若语调稍缓:“等你们个个都考取了功名,我要是再临时提高学费,怕是不好提,要被骂奸商的。可要不提高,又哪里对得起你们将来的身份呢?” 会议室里的气氛陡然一松,大家都愉悦地笑了起来。 “若是考中了功名,学费自是要涨一涨的。” 张梓若说:“提高学费,不仅仅是为了将来,也是为了现在,为了稳住人心。” “说的难听点,人潜意识里总觉得便宜无好货。我们没有功名,本就比那些有功名的夫子,略逊一筹。收的束脩又少,别人更觉得我们实力不足,教的不好,所以要的钱少。” “我们把学费提起来,把学生送到我们这里来的家长,无论是真心认同我们的教学实力也好,还是贪便宜也好,会认识到一件事情。 孩子交了那么少的学费,在我们学院就读,是一件极其实惠又极其幸运的事情。 他们是刚好赶上了好机会!只要错过,以后,再不会有这种好机会!” “如此一来,那些心思动摇的人,也要好好掂量掂量,是以后每年花高价去别的学堂就读,还是在我们学院每年交少量的束脩就读?只要退出,就再不可能有当下的实惠!” “只要他们在今年能稳住,我们就争取来了时间。明年,只要我们学院夫子考中!所有交了学费的人,只会庆幸他们留在这儿了!” “另外,还有一项:学费提高,标准统一,我们就能有更多的资金去招收人手,维持学院运转,也能把大家的收入福利稍微往上提一提。” 张梓若同大家细细一分析,大家再不反对,个个依照张梓若的模板抄写告示。 一张又一张的告示被贴在布告栏上。 河湾村知行学院竟然不降反升,提高了收费标准! 这个消息一出,那些暗中传播消息的竞争对手,尤其是榆树村的刘夫子简直要笑死了! 知行学院,这是自寻死路! 第343章 效率 带领孩子转学的家长,听闻河湾村知行学院的最新消息,猛然一怔,学费提高了? 想想以后,再也没有少量束脩上一年的便宜可占,竟有种丢失了银钱的失落和不安。 但他们互相开解,安慰自己,他们的孩子将来是要科举的,自然要选择更有实力的夫子! 知行学院就是把学费提到天上去,也没用!只会越来越没人去! 而听了风言风语,心思动摇的家长们,不免犹豫。若是从知行学院退出来,以后,可再没有这样的实惠了! 在知行学院,一年的束脩比别的学堂少一半还多,数年加起来,可是省了一大笔银子!他们是稍微有点家底,但能省一大笔银子啊! 而且,知行学院教的还不错。反正孩子还是启蒙阶段,不如先等一年,看自己孩子和转学走的学生是不是有差距,差距大不大? 如果真的比不上其他夫子教出来的学生,就给孩子转学。 浮动的人心暂时稳了下来。 张梓若和诸位夫子们心中却无法平静,他们卯足了劲读书学习,甚至有人建议,课间休息的时候也聚在一起学习,把所有能利用的时间都利用起来! 张梓若不同意。 “大家的心情我都理解,因为我跟你们一样,想让每一个人都知道,咱们学院的夫子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是有着不输于他人的教学能力的。 但是,咱们不能因此把所有的时间放在学习上,不让自己放松一点。” 第256章 “为什么不能?”大家不解,“我们利用每一点时间来学习,不就能学到更多的知识了吗?” “别急。”张梓若沉稳道,“表面上看起来,学的时间越长,学到的东西越多。那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学习效率——” 想到他们可能不理解“效率”这个词,张梓若换了一种说法。 “就是你们有没有考虑到,一个人一个时辰内,究竟学到了、理解了多少东西? “我打个比方:宋文乐,从白天到黑夜一直都在连续的学习。晚上还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 而我,学习半个时辰,休息一刻钟,学习半个时辰又休息一刻钟,甚至两刻钟。晚上如常睡觉,绝不熬夜。 你们觉得谁学到的东西更多?记住的内容更多。” “自然是宋文乐!”众人毫不犹豫的、一致的给出了答案。 张梓若点点头,对这种答案毫无意外。 她只苦恼有太多现代科学理念和词语,无法直接说出来,说出来也不容易被理解,只好努力转化为大家能听懂的语言。 “是,从表面上来看,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宋文乐学到的东西更多。 但你们也许忽略了一个东西,那就是专注状态。 人在精力集中,极度专注的时候,学东西很快。而人注意力分散的时候,看着在学习,实则根本就没记住内容。 就像一个人看着书,脑子里却在想着其他事情,或者时不时被窗外的动静吸引注意力,他即使在书房坐了一天,有别人认认真真学了一上午,学到的东西多吗?” 众人迟疑,“这、不好比较。” “就是!这多多少少的,哪里说得来呢?书房学一天,再分神,也要比耗时少的人,学到的东西要多!” 张梓若真想直接告诉他们:在短时间内,投入100%的精力,比长时间投入70%的精力要好。 但这么一句话,肯定无法说服众人。 她转变思路,询问大家:“既然长时间学习最好,为什么每一个学堂给孩子上完一节课后,还要让孩子休息一下?” “自然是因为孩子们坐不住!” “你不让孩子们休息一下,那些皮猴儿屁股下面就跟长了刺儿一样,来回乱动,或者说小话,下一堂课也别想上好。” “得给他们时间去茅厕,不然拉在裤子里,整个学堂臭烘烘的,学子们又笑又闹,成何体统?” 诸位夫子纷纷发言,答案大同小异。 张梓若笑道:“除了去茅厕之外,主要是因为孩子们坐不住,孩子坐不住是因为他们能够保持专注的时间有限。 认认真真学上一段时间,他们的脑子就疲惫了,累了,需要休息。” “我们大人也是一样的。人的精力,就好比一桶水,我们在学习的时候就一直在消耗。 桶里的水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我们也就从精力旺盛的状态,慢慢的变得疲惫。 而我们常说的头悬梁、锥刺股,就是在很疲惫的状态下,靠着毅力,勉强使自己打起精神,继续看书。” “诸位,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经过这种情况? 在特别困的状态下,昏昏欲睡,猛然惊醒,囫囵看几个字。眼皮又不自觉的打架,强撑着眼睛睁开条缝,把自己定的目标,那一两页勉勉强强给看完了。 但脑子里跟浆糊一样!你过会儿再想,我究竟看了点啥?没印象,不知道!” 诸位夫子都笑。 “有的,是有这种情况。” “有时候困极了,是会如此。” 张梓若也笑:“对嘛,你说这种情况,是我们不够努力吗?我们多努力啊!觉都不睡,就是要读书! 可读了个什么,记了个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你说我们图啥?图别人表扬我们一句刻苦努力吗? 我们要的是这个吗?我们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进展,是实实在在的学到东西!” “困成那样子,不如去好好睡一觉,早上起来神清气爽,你别说看两页,就是看十页也绰绰有余!” “可你要是熬熬熬,熬到鸡鸣,看起来辛辛苦苦,结果记了一脑子的浆糊。 第二日还没有精力,该学习的时候,你控制不住的犯困,该睡觉的时候,又强行学习,这不本末倒置吗?” 众人纷纷点头,“是这个理儿没错!” 张梓若笑盈盈道:“晚上该睡不睡,强行学习,白日犯困,是本末倒置。 那白天脑子累了,该休息不休息,勉强学习,何尝不是一个道理?” 这回,众人纷纷垂目凝思。 张梓若举例:“孩子们下课了,去玩一会儿,他们的脑子就得到了休息,那个已经没水了的桶就会再次装上水,就可以再一次从头消耗。” “你看他们出去玩儿玩儿,开始上下一节课,是不是又精力满满了?” 诸位夫子没有不点头应是的。 “你要是不让孩子休息,给他连续讲上一两个时辰,你看看,那保准跟霜打了的小野菜似的!他也听不进去!因为他早已经无法保持专注了!” “精力,就好比那一桶水,已经消耗完了,没有了!你说,我有毅力,我从木头缝儿里找水,我挤也要挤出精力来!挤出那一滴够干啥?!挤完以后呢,硬耗吗? 你有那个把自己变得越来越痛苦,自我消耗的时间,早就能休息好,把那一桶水重新给恢复满了! 你有大好的精力,可以再次进入极度专注的状态,学到的东西只会比你勉强煎熬时,学到的东西要多!” 第344章 队伍壮大 张梓若给大家讲日常生活中,如何保持间接专注的状态,以达到更好的学习效果? 使用“极度专注,主动休息,再次极度专注,循环往复”的模式,并推荐大家使用番茄工作法。 所谓的番茄工作法就是先极其专注地学习25分钟,然后休息5分钟,如此循环往复。 这种工作法有点类似于高强度间歇性训练,而且它符合学霸模式的特征——极度专注、主动休息、循环往复。 张梓若鼓励大家使用番茄工作法来学习,但时间不一定非要这么刻板,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进行调整。她还鼓励大家把这种方法运用到课堂中去。 因为一堂课,学生记忆最清晰的部分一般是课堂开始和课堂结尾,也就是开端和结尾两部分。 而使用番茄工作法,一方面是可以在课堂中间给学生讲个小笑话,让大家脑子放松一下,稍微恢复一下精力,有助于再次专注投入课堂。 另一方面,也在于使用番茄工作法,也就意味着一堂课被分为了两半,一堂课有两个开头和两个结尾,能使学生有更多清晰的记忆点。 “大家若是不相信,其实可以自己尝试一下。连续三天用连续的、长时间学习的模式;再连续三天,用极度专注加主动休息的模式。 自己进行对比,看究竟是哪种模式学习的效率更高?” 张梓若鼓励大家去尝试新的时间使用方法,说再多,都不如他们亲身去体验一下,自己去感受对比。 诸位夫子也都乐意至极。反正这种法子又不费什么事,纵然不好使,也没有什么大碍。 大家实验了数日,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极度专注加主动休息”的学霸模式。 毕竟,这样学习不仅学的好,相对来说,还更轻松,更节约时间! 自从换了学习方法,学院的夫子们都觉神清气爽,晚上也不必使劲熬夜了,精神面貌都好了许多。 张梓若乐见其成,并告诉大家:“学就要学的专注,玩就要玩的痛快!除了学习,我们还要强健体魄。没有好身板,将来科举考场里怎么熬?” 诸位夫子如今对张梓若几乎言听计从,况且她说的在理,因此,大家没课,或者学累了,就跟着姜恩练武,强身健体。 一直苦逼兮兮的姜恩,终于抖擞起来了!终于到我展现本领的时候了! 在武学课上,他就是唯一闪耀的星!是最引人注目的夫子! 到了文化课上,立刻就蔫儿了,恨不得成为最边缘之人。 张梓若注意到他的状态,仔细想想,姜恩毕竟是武学老师,不同于励志考科举的读书人,这些课程对姜恩来说,未必合适。 “姜恩,你本就是以武力见长,让你跟着学这些经义文章,并日复一日的赶进度,也许有些为难。 你要实在不想学,可以不必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大致了解些就行。或者,你把更多的时间用在提升武技上面,也挺好。” 姜恩欣喜道:“哎哎,好!谢谢张夫子,啊不,谢谢院长!” 他伸手就想合上书本走人,但想想,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在夫子班听课了,以后自己就不再来了,还是把最后一堂课听完吧! 许是心情好,格外轻松的原因,这一堂课他听了极为入神,理解起来竟然特别快,记得也特别牢固,整个人就好像开窍了似的! 第257章 夫子班的课程已结束,姜恩高高兴兴的与众人告辞离开。自己又恢复了以前上上课,悠哉悠哉享乐的日子。 然而,看着学院里每日都勤学不辍的夫子们,他吃酒觉得没滋味,闲书也看不进去,躺着都觉得罪恶。 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发奋练武,有空就去寻找程夫子的亲随侍卫,与之较量,不断提升自身能力。 晚上留宿在学院当中的方远等人,一开始对主动加班讲课学习的夫子们避而远之,但日复一日的见张梓若他们早上和散学后都在努力读书,慢慢的,玩的心思也淡了。 他们陆陆续续的加入了读书的队伍。 诸位夫子的孩子们,在这个环境中,也学会了玩一会儿就主动读书。 跑来找云淮、照儿玩耍的安安、虎娃等小朋友,干脆跟着读书学习。读一会儿,还能跟着夫子和师弟们一起做游戏。 在报纸编辑部任职的吴攀、陈兴等人,本就是一边赚钱,一边为了科举而读书。见他们组班学习,主动前来报名,申请一起学习。 张梓若欣然同意,志同道合的人越多越好,从河湾村考上的人越多越好! 在家备考的沈昱瑾也被沈明珠带来了,跟着一起学习! 秋季,青黄交接的树木之下,学院的夫子们、编辑部的编辑们,一同读书学习。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方远、何乐等学生在读书。云淮、照儿、安安、猴娃等小朋友们也在读书! 冬日,北风呼啸,张梓若等人揉揉耳朵,搓搓手,在扫干净雪的道路上,来回走动着读书背书。 和他们一起走动读书的,除了学生们,还有村中的村民们。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河湾村清晨和散学后读书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连来村中借阅图书,每日回家的读书人都不舍得走了,干脆在村中租了房子住下来,和他们一同学习! 夏日炎热,凉爽的清晨正是睡觉的好时光。河湾村却响彻着读书声,唤醒新一日的时光…… 当树木转黄,秋季再次来临。知行学院的模拟考试越来越多…… 他们在明媚的秋光当中迎来了科举。学院的夫子们,几乎都请了假,去参加科举考试。张梓若干脆给学生们放假三天! 她心神不宁的等待着,等待着乡试的结果。 第345章 人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人回来了!” 村民和孩子们兴奋的呼声,引得院中的狗狗也跟着汪汪大叫。 张梓若再也无心编写图书,放下笔,抬腿就往外跑。 云淮从远处跑过来,说:“娘,别急,没见到学院的夫子。” “那都在喊什么?是谁回来了?”张梓若伸着脖子朝路上张望。 见巡逻队的人员和许多村民围成一圈,热热闹闹的说着话,也看不清中间的到底是谁。 云淮说:“是租住在村里的读书人,有人回来了。” 张梓若疾步上前,想要询问情况,是不是考试结束了?其他人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云淮悄悄拉下她的袖子,不让她过去。 “县试还不到结束的时间。考试通常有四场或五场。每一场考试都隔数日举行一次,前一场考试通过的人才有资格参加下一场。而且每一场考试录取的人数都在依次减少。他们现在回来,是被刷下来了。” 张梓若停住脚步,自己第一次成为焦急等待科举结果的人,一时之间竟乱了分寸,忘了时间不对。 她口中说着:“糟了糟了,我给学生们放的假期,放的不对呀!夫子们考试一天,加上周末两天,是三天。 现在三天都过去了,第一场结果才出来,明天开学,没有足够的夫子啊!” 她边苦恼,边踮着脚,左摇右摆,试图看清人群中间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她想要弄清楚,被刷下来的人实力都如何?以此推测,自己学院的夫子能够走到什么地步? 瞧半天,就瞧见了黑压压的人头。 张梓若干脆抱起云淮,把孩子扛在肩头,“云宝,快瞧瞧,人群中间都是些什么人?都有谁?他们平时有没有跟着我们一起读书?功底如何?” 云淮没想到自己都五六岁了,还被张梓若扛到肩头上,他小脸发红,无奈道:“娘,你把我放下去,我已经看过了。你看你着急的,都不像是你了。” “我当然着急!我急得嘴上都快出泡了!”张梓若心急不已,“这可是关乎整个学院未来的发展!” “我定学习计划,用上各种科学记忆方法和良好的学习习惯,培养的还都是有着底子的读书人。 要是学院的夫子们,连第一场都考不过,将来我还谈何教学生?又怎么可能教出优秀的学生,让学院名扬天下?学院要是招不来学生,就更要哭死了!” “别怕。”被她放回地面的云淮拍拍她的手,安慰她,“那些人是今年才加入我们的,跟着学习的时间不长。” “咱们学院的夫子,准备了那么久,用的都还是你提供的科学的方法,模拟考试也经历了许多次,优势还是很大的!” 张梓若稍稍放心了一点,但一日没有看到结果,一日就放心不下。 虽不比沈明珠守在科举考场外等待沈昱瑾,等的面色憔悴,但也吃不好,睡不香,脑中一直想着科举的事。 张梓若叹气,哪怕让她自己去考试,她都不会这么紧张。等待,实在太让人心焦了! 但她依旧不得不忍耐着等待结果。 人群中的读书人陆陆续续走出来,张梓若一个个看过,终于把心暂时放回到了肚子里。 谢天谢地,听云宝说了一遍,自己再看一遍,心里终于安稳一些了! 张梓若也不急着上前了,转身回去,准备明日的教案! 沈明珠操心着兄弟的考试结果,但也未曾放下自己的工作,晚上回来也匆匆忙忙的准备第二日的课程。 学生们开学。张梓若和沈明珠两个人支撑四个班一天的课程,既当文学课的夫子,又当算术课的夫子,张梓若兼任物理和画画课夫子,沈明珠兼任琴棋课夫子。两人全程茶杯不离手。 所幸,还有姜恩的武学课,可以暂时分担一下。 一天下来,张梓若沈明珠嗓子就有些不舒服了。数天下来,嗓音堪称老太太的嘶哑哀号。散了学,两人完全不想说话。 云淮和照儿跑前跑后的给她们端茶倒水,端碗拿筷子,还递给她们纸笔,让她们有什么话直接在纸上写出来。 张梓若刷刷刷写下一行大字:“考试结束了吗?人都回来了吗?” “结束了!结束了!吴攀叔叔回来了!”照儿小脸上带着淡淡的同情,“吴攀叔叔像是砍了三天柴的样子,感觉好累好累。” “他说,学院的夫子们让他转告娘一声,大家都先回家休整,明日就来学院上课。吴攀叔叔说完,就回去休息了。” 沈明珠一听,再也坐不下去了,饭也顾不得吃了,声音嘶哑的问道:“你舅舅是不是也回来了?” 照儿高兴道:“回来了!舅舅还给我和云淮买了糖葫芦!给娘和祖母,还有夫子娘买了点心!” 沈明珠立刻起身,同张梓若告辞,领着孩子回家。 云淮脚下不动,拎着茶壶给张梓若续茶,想要陪张梓若一起吃饭。 张梓若一手接过茶壶,“我来。”另一手轻抚云淮的脑袋,手指悄悄点他一下,示意他跟着回去。 这两年,云淮和照儿会时不时的在她家,或者沈明珠家留宿或吃饭。但云淮在家的时间多,回去的时间少。 这回不同以往,沈昱瑾怎么说也是他舅舅,科举又是大事,关乎一家子,云淮怎么也该回去看看。 “放心吧,我只是说话太多,嗓子有点哑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云淮见她真的不在意这些,左右瞧瞧,把门槛旁边磨爪子的狗狗抱起来,塞到张梓若的怀里。 “让踏雪陪你,我等会儿回来。” 张梓若抱住迷茫的狗狗,哭笑不得的摆摆手,“去吧去吧。” 照儿奇怪:“为什么要留下?夫子娘,我们还一起吃饭呀!” 照儿挽着张梓若的胳膊,让她一起走。想让她同往常一般,大家伙儿聚到一起吃饭、游戏,或者读书。 沈明珠笑道:“我一急光顾着回家,倒忘了剩你一个,难免孤单,不如一起去我家。” 张梓若瘫在椅子上,摸摸照儿的小脑瓜,对沈明珠笑道:“你们回,你们回,我是一点都不想动了。一个人正好自在清净。去了担心结果,又不得安宁。我就懒懒的吃个饭,懒懒的睡一觉,明日再去听好消息,谁也别扰我。” “好好,不扰你清静,那我们走了。”沈明珠领着两个孩子回去。 张梓若吃吃饭,喂喂狗和马,简单的洗漱后,躺在床上不大想动。太累了,对科举考试的结果,好像都没有那么担忧了。 第258章 第346章 全过了 暮色四合。大门忽然响了,踏雪“汪汪”叫两声,欢天喜地的往外跑。 一个小身影接住狗狗,“踏雪,别叫。娘睡了吗?” “没有。”张梓若从床上起身,拿火石点上油灯,昏暗的室内燃起光亮。她问:“云宝,你怎么回来了?” 云淮抱着狗进来,笑道:“娘,你不是担心考试结果吗?我去问了,早点说给你听,你晚上也能睡个安稳觉。” 张梓若奇怪:“今天不是刚考完吗?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 “结果没出来。但是考试的题目,模拟卷里曾经考过,押中了两道。舅舅说,学院的夫子们出考场时,各个精神状态都很好。” 张梓若大喜:“太好了!状态好,那就说明有信心!云宝,你可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她激动得把云宝抱起来,往上扬了扬。 “娘,我还抱着狗呢!你冷静一下!” 狗子在中间呜呜咽咽的叫唤,似是惶恐,又似是骂人。 张梓若哈哈大笑,把云宝放下,问他题目都有哪些? …… 次日,诸位夫子们都来上课。大家聚在一起,对答案,互相探讨。 张梓若和沈明珠未去科举,但也如考试一般做了题目,与众人比照答案。 文学性的东西并无标准固定答案,一众人都谦虚的很,互相夸奖对方,不断自谦。 反正听也听不出来个名次,张梓若让跑公共路线的人注意打听消息。 诸位夫子们在学院里谦虚,表面稳重淡然的给学生们上课,实则一直提心吊胆,挂念着成绩与名次。 “张榜了!张榜了!名次出来了!” “夫子!夫子!好消息!好消息!” 报信的人挥舞着胳膊,兴高采烈的往学院跑。人还没进学院的大门,声音便传了过来! 在办公室里的张梓若脚下跟安了弹簧一样,立刻便冲了出来,其他夫子们也紧跟其后! 正在给学生们上课的夫子们,匆匆给学生们抛下一句“先看会儿书”,自己便迫不及待的出来询问消息,连手里的课本都未曾放下! “怎么样了?” “什么好消息?” “谁考中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发问。 报信人兴高采烈道:“过了!过了!咱学院的人都过了!我仔仔细细看了十来遍,看得真真切切,咱学院夫子的名字都在榜上!” “都过了?都过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都过了!” 众人欣喜若狂,喜笑颜开,“我们可以参加下一场考试了!” 张梓若也欣喜不已,从荷包里摸出铜板,给报信人。 学院里的夫子们都通过了,就有资格参加下面的考试了!再有两场,就能获得正式的秀才功名了!虽然不可能全中,但是通过第一场考试的人多,基数大,就意味着将来考中的人多啊! 在报信人身后,还有欢欢喜喜跟来的村民们,迫不及待的说道:“张夫子,报喜的官差就在后面!马上就要过来了!” 正欢欢喜喜彼此恭贺,约定继续努力读书的夫子们猛然一静。 “等等,这只是第一场考试,过了县试,还有府试和院试,三场全部通过,才能获得秀才功名。怎么这么快就有官差来报喜了?” “对啊!是不是搞错了?莫非官差是来说其他的事?” “不对不对,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县令老爷亲点的县案首!县案首不用参加后面的府试和院试,直接就能获得秀才功名!若真是官差报喜,那县案首就在咱们学院当中!” 这下众人都满面生辉,笑容洋溢,越发欣喜若狂! 他们连忙整理发冠和衣服,谢过报信人和村民,齐齐来谢张梓若。 张梓若朝他们拱手,“恭喜啊,恭喜诸位!我与有荣焉!” 众人哈哈大笑,“此荣誉必有张夫子您一份!” 张梓若喜笑颜开,简直比过年时还要高兴。 虽不知案首是谁,但他们学院的人全部通过了第一场考试,案首也在他们学院当中,这便是大喜事一件! 互相恭贺的众人,高兴的同时,也暗暗期待,希望案首是自己,一次便考取秀才功名! 孙明身处其中,脸上带笑,但心中也忐忑。他以往不止一次,通过了第一场考试,但往往跌在府试那一关。只愿这回仔细准备过后,能通过下一场考试。 “咣!”“咣!” 铜锣声无比响亮! 许许多多村民蜂拥着跑到学院。 “官差来了,官差来报喜了!” 跟着来的,还有许多在图书馆看书的外地人,在村中租房子的读书人。 大家都伸着脖子,热切的、羡慕的、喜气洋洋的看着。 两名牵着马的官差,从人群中走出,见了张梓若,上前一礼,笑盈盈道:“张夫子,我们是前来报喜的!你们学院的夫子,被点了县案首,直接就是秀才了!” 张梓若满面喜色,“多谢!多谢!不知是哪一位夫子?” “是贵学院的孙明孙夫子。” “孙夫子?”张梓若心中甚为高兴,这位勤学不缀的老者,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直接就考中了秀才!以后别人再也无法羞辱这位老人了!他有功名了! 张梓若高高兴兴的回头叫孙明,“孙夫子,你考中了!” 站在众人中间的孙明,脸上还残留着通过第一场考试的喜悦和隐隐的担忧,这会儿眼睛发直的望着官差,神色恍恍惚惚,恍若未曾听见似的。 他旁边的夫子们都高兴的恭喜他,“孙夫子,恭喜恭喜!” “恭喜孙夫子,贺喜孙夫子!” “您老可得请我们吃一顿酒,让我们也沾沾喜气!” 孙明愣愣不言。 张梓若真怕他像范进中举一样,大喜之下,忽然得了失心疯,连忙过去,轻轻拍拍他。 “孙夫子?孙夫子?别愣了,你考中了秀才,官差来报喜了!” 孙明抖着嘴唇,难以置信的询问:“我?是我考中了?” “对!就是您考中了!”官差喜庆道,“您被县老爷点为案首,有秀才功名了!” 第347章 出息啦 孙明眉头一点点挑高,眼睛渐渐睁大,嘴唇不断的蠕动着,手指不自觉的抖动,继而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 张梓若生怕他出事,喜事变悲事,连忙在他身边泼冷水。 “只是刚考过第一场,跨过了科举的第一步,离真正的成功还差十万八千里呢,瞎激动啥!” 周围的夫子们望着她,默然无语。 孙夫子考上秀才了,还是瞎激动。那他们这些连秀才都不是的人,就更连激动地资格都没有了。 方才还喜气洋洋互相庆祝的诸位夫子们,立刻变得淡然了许多。 孙明在张梓若的冷水之中,情绪逐渐变得稳定。他脸上绽出一个似哭似笑的笑容,苍老的眼睛中闪烁着泪光,忙不迭地给官差道谢。 “谢谢!谢谢!谢谢差爷来报喜!” “不敢当,不敢当!”官差客气的很,“按说报喜是需要到家里去的,但知道您在知行学院教书,所以先来告诉您。而且,学院中的夫子考试都过了,我们刚好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大家。” 诸位夫子们都笑意盈盈的对官差道谢。 周围人议论纷纷。村民们对知行学院的夫子们全部考过这一事实,与有荣焉,说的眉飞色舞。外村之人皆满目惊叹,赞不绝口! 张梓若乐了,这两位官差太给力了,还特意帮自己宣传一波学院!干得漂亮! 她摸摸荷包,朝周围看去,朝看热闹的沈数使个眼色。沈数机灵的回去取了两个红包来。 官差前来报喜,对孙明也很是和善。知道考中秀才是人生一大喜事,所以,同孙明说定了,他们再去一趟孙明家中,让孙明也快点回去。 孙明喜笑颜开,连声应下。 张梓若给两位官差各发一个红包,感谢他们特意来学院报喜。 按说,官差大可以直接去孙明的家中,让孙明家人前来叫人。但他们特意来学院,就是有意卖好,张梓若自然承这份情。 官方人员的表扬,可比他们自己王婆卖瓜的宣传要好上太多倍了! 张梓若心中高兴,收了红包的两位官差也笑容满面,客客气气的和他们道别,上马离开。 张梓若叫了一辆车站的马车,让孙明赶快坐车回去,“手头的课不用担心,自有人补上。” 孙明被大家簇拥着坐上马车,望着明媚秋光当中不断掠的山林田野,心如同在云端漂浮着,美滋滋乐呵呵,又感觉有一种做梦的恍然与美好。 车夫热情洋溢的同他说话,恭喜他考中功名,苦尽甘来! 孙明喜上眉梢,开怀畅快地同他叙话。 马车一路驶向孙明的村中。远远的看见成片的田野,低矮的茅屋,孙明心中涌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和喜悦。 第259章 即使马车走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不断。孙明也丝毫不觉烦恼,只觉得这是一条崎岖又明媚的道路,道路两旁的荒草都显得可爱。 “回来了!回来了!” “孙——秀才公回来了!” “秀才公还是坐马车回来的!” 村民们争先恐后的喊着叫着。 他们有踮着脚,歪着身子朝马车中瞅,如同第一次见面似的,瞧秀才公的;有欢天喜地往村里跑报信的;还有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贺喜的! 马车在孙明家门前停下。孙明整理衣冠,踏着小板凳下车。 里正、族老等人早已在他家门前,个个笑容洋溢的向他贺喜。 “出息啦,出息啦!一下子就考中秀才了!” “我就知道你是个出息的!” 孙明的妻儿老小全都围了过来,兴高采烈的说着官差来报喜的事。 他的老妻满面笑容,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眼角眉梢皆是喜色,语调轻快,透着笑意,整个人都焕发着前所未有的活力! 他的儿子儿媳满面喜色,嗓门高又亮,不用敲锣打鼓,便热闹喜庆的不行。 “爷爷!爷爷!你考中秀才了!”孙儿从缝隙里钻过来,在孙明脚边蹦蹦跳跳,像小喜鹊似的高声报喜。 “知道了,知道了。”孙明喜气洋洋,让家人去准备给官差的红包,自己去向两位官差道谢。 里正与族老们跟在他身后。他家门外,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围墙上也长出了一颗又一颗的脑袋。 所有人都惊叹的看着,孙明从容自如地与官差老爷们交谈,看到官差老爷们满面笑容、客客气气的和孙明说话。 围墙上趴着的和门外围观的村民,无不叹羡。 “乖乖,考上了秀才就是不一样!看看官差老爷都这么客气!” “废话,那可是秀才公啊!听说见官老爷都不用跪的!” “真是不得了啊!咱村里竟然出了个秀才老爷!我以前看着他就觉得不是个寻常人物!迟早要考中的!” “你放屁!你以前还说他是考不中的老耗材!” “那我以前放屁,现在不放了,我瞧他就是个人物!” “哪用你瞧,人家就是!你现在再说人家一句坏话试试?” “我干啥想不开说秀才老爷的坏话?我添好话还来不及呢!” “嘿嘿,只怕有的人啊,想要添好话,还没资格呢!” “谁?谁没有资格!说的跟你们以前没有说过秀才公坏话似的!” 围墙上的人险些吵起来,有圆滑的赶紧“嘘嘘”两声,示意大家闭嘴。 “别吵了,别吵了,最没资格的不是在外面站着吗?”说话的人朝下头努努嘴。 大家伙儿望去。 拥挤的人群最外围,瞧不起孙明一家,还打过架的孙大马及其家人,脸色糟糕得像是种了一年的地,颗粒无收一般难看。 听着村民们热烈的议论,以及转述的屋内情景,孙大马一家人脸色逐渐发白,犹如秋日傍晚薄凉苍白的天色。 前头的村民都拿话打趣他们。 “大马,你们一家可不得了,打骂过秀才公,也是一号人物了!以后秀才公还能再往上考,考出来以后就是官老爷!你们也算是祖坟冒烟儿,是打过官老爷的人哩!” “嘿嘿,你可以再奚落骂骂他,说他还是考不上,反正他只是个秀才!” “就是考不上大官儿,秀才公也不得了啊,看看和官差老爷多么熟悉!一个不高兴,找个由头,让官差老爷把大马一家抓了去,不也轻轻松松?” 孙大马一家神色难看,回话都不伶俐,夹杂着不安,笑容挤都挤不出来,在众人的打趣当中落荒而逃。 官差离开后,孙明一家子被热情的村民们包围。 所有冷淡的关系都变成了热情的,曾经说歪话的人,也变成了满脸堆笑的模样,不断恭维巴结着他们。 就连孙大马一家,也舔着脸,带着贺礼前来。孙大马一来,“噗通”就跪下了! “孙老爷,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狗眼不中用!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尽喷粪了。您老说的对,我是该打!该打!” 他自己“啪啪啪”的往自己脸上狂甩巴掌!他的家人们也在一旁点头哈腰的赔罪。 孙明及其家人心中无不觉得痛快!见差不多了,孙明出声制止,训斥几句,让他们离开。 “谢谢孙老爷!谢谢孙老爷!”孙大马连忙磕头,他的家人们也连连行礼,“谢孙老爷把我们当个屁放了,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他们一行人屁滚尿流的离开。 等送别所有邻里,关上大门,孙明一家人对视一眼,终于痛痛快快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痛快!” 第348章 学院怎么办? “河湾村知行学院的夫子们全部考过了!多年未曾考上的孙明,更是一举中第,考上了秀才!” 这样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四面八方的传开。 无论是坚定的选择了知行学院,还是心存犹豫留下的学生家长,无不感到庆幸! 知行学院果真不凡!夫子们竟然能全部考过,还一下子就出了一个秀才老爷!着实了不得! 孩子的束脩比别人少一多半,上的却是特别有实力的知行学院,赚了!他们真的是赚大发了! 身为竞争对手的刘夫子等人,对此却嗤之以鼻。 孙明考上秀才那是多年厚积薄发,走了好运,跟知行学院有什么关系? 至于其他夫子们,不过是考了第一场县试,有什么好骄傲的?过了府试,才是童生。府试之后,过了院试,才能获得秀才的功名。 而河湾村知行学院的夫子们,如今啥也不是,也好意思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真是可笑! 他们的态度,稳住了那些转学的家长。 那些家长们安慰自己,学院出了一个孙秀才,那是走了狗屎运! 刘夫子可是说了,府试录取的人数不多,院试录取的人数更少!况且争取秀才名额的,可是各个府城的优秀读书人! 河湾村的那些夫子们,拿什么和别人争?! 他们自我安慰,放下了心。 河湾村,张梓若一心一意要把自己学院的夫子们都给推上去! 这些夫子们只要考上,无论将来是不是留在学院任职,反正一定会把学院的名声打响! 他们便是一路往上考,走了,做官了,那将来也是云淮治理国家的大好助力啊! 既能为学院扬名,又能成为将来的可用人才,一举两得啊! 张梓若心中高兴,脸上的笑容就没淡过。但随之而来也有新的烦恼。 她和沈明珠代课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就是这些夫子们都考上,考走了,学院怎么办? 最初,她没有急着招人,是因为还不确定学院的夫子们是否考上了?如果没考上,他们自然会回来继续教书。 既然考上了,张梓若自然支持他们全力复习。她把诸位夫子召集到一起开会。 “你们都已经通过了考试,必须要抓紧时间为后面的考试努力。上课肯定会占用不少时间。我打算招聘一批新人进来。” “张夫子,我还可以教学!我可以像以前一样,教学和学习,两相兼顾!” 孙明以为张梓若要解雇他们,连忙出声表示自己即使准备考试,也一定会尽心尽力教好学生。 其他夫子们也纷纷表示,自己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受了学院的帮助考过,立马便撇下学院,去图自己的前途,他们不屑于这样的作为!他们一定会继续教好学生的! 张梓若笑道:“知道你们都挂念学院,放心,我不是说不让你们当夫子。我的意思是,大家可以选择。 大家可以选择全力准备考试。准备期间,工资会暂停发放,直到你们考完复工。” “应该的!应该的!”众人纷纷点头。 “大家也可以像以前一样,一边教书,一边准备考试。但这样一来,准备的时间肯定会少一些。毕竟再有两月左右,就要府试了。 我个人是觉得大家可以全力以赴的准备考试,好好拼一把。等大家都考上功名,再回学院来教学,不也是美事一桩?学院永远为大家留着位置!” 张梓若为大家提供便利条件,“在准备期间,大家可以依旧在学院吃住,一起读书学习。” 诸位夫子们说不担心自己后面的考试,将来的前程,肯定是假。但让他们一朝考过,便抛下学院,心中也过意不去。 “院长,多谢您费心为我们考虑。但我们都去准备考试,靠您和沈夫子,以及姜夫子,恐怕也忙不过来。” “不如,您招来新的人手,分别派给我们。我们带上几天,把新人给培训出来,也不费什么功夫。这样学院也不用担心后续没什么人手可用。” 第260章 张梓若笑道:“这敢情好!你们要是决定了,我就去招人。” 诸位夫子们都想拼搏一把。张梓若干脆对外重新招聘十四位夫子。 消息一经发出,来报名者络绎不绝! 张梓若面试面的疲惫,心中的惊讶更是层层上涨。 以前学院也曾经对外招收夫子,来河湾村的读书人们,但凡经济条件可以的,并不想来做夫子,耗费时间,更愿意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为科举做准备。 没想到这次招收夫子,竟然有这么多人报名! 张梓若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直接询问来面试的读书人。 “我记得你前年就来了,对学院夫子一职也并不感兴趣,今年又为何来应聘夫子呢?” 对面的读书人脸庞微微发红,神色羞愧。 “我前年为图书馆而来,也在村中租了房子,只是一心想要读书科举,觉得做夫子是浪费时间。 然而,今年考试并未通过。 贵学院的夫子们却全部考过了,连孙夫子都考上了,还直接获得了功名! 我知道,这是因为你们学习的方法与常人不同,比寻常人教导的方法更加有用! 我是从今年夏天才跟着你们一起学习的,同你们一起学习的时候,我感觉学问大有精进!考试失败后,我一直后悔没能早些跟你们学习。 这次学院招聘夫子,对我而言,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不想在三年后,再次后悔。 院长,请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努力的! 我相信,只要我能跟着你们再学习三年,一定也能考过!” 对面的读书人目光熠熠,眸中满是期冀。 张梓若笑了,“非常感谢你对我们学院的肯定,也很高兴你选择了我们学院。我由衷的祝你心想事成,考上功名! 你意志很坚定,目标也很清晰,但是很遗憾,你并不适合成为我们学院的夫子。 我需要的是愿意付出心力去教导孩子的夫子。” 来应聘的读书人急了,“您不收我当夫子,那收我当学生行吗?我交学费!交最高的那一档学费!只求您能让我进入夫子进修班!” 第349章 五位半 掏高价学费进入夫子进修班? 张梓若乐了,这个可以有啊! 哈哈哈,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学院刚开启的时候,她为招收学生,愁得寝食难安。没想到是如今招收夫子,学生竟然自己来了! 哈哈哈哈,我的综合学院终于有眉目了!考公考编进修班,我这就开起来! 张梓若心中笑哈哈,面上却一副为难的模样,跟对方说,自己一定会慎重考虑的。 她先忙招聘夫子的事情,为学院招来足够的人手。心中挂念夫子进修班之事的读书人日日来打听消息。 张梓若笑眯眯的表示,对方如此有诚心,夫子进修班就对外开放,可以通过掏学费来进修! 读书人对这个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珍惜不已,毫不犹豫地掏出银子报名! 等进了夫子进修班,一接触那些截然不同的记忆方法和什么什么遗忘曲线,还有各种学习理论,掏学费进班的读书人既惊奇又兴奋,心中连连大呼,我就知道夫子进修班是不一样的!我就知道他们有秘密绝招!哈哈哈,我成功加入进来了! 他日日去学院学习,引起了其他租住在河湾村读书人的注意,略一打听,发现还有这好事? 又有数人交钱进班。也有人暂时持观望态度,密切注意着河湾村夫子们后续的考试结果。 新一批的夫子培训上岗。宋文乐等人全力以赴的准备了近两个月,都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参加府试。 与他们同去的还有报纸编辑部的吴攀、陈兴,以及沈明珠的弟弟沈昱瑾。 无论是张梓若和学生家长们,还是村民们,亦或居住在村里的读书人们,都等待着他们的考试结果。 宋文乐等人没有回来,只托人带回来一封信。 “院长,我们都考过了!如今都已经是童生了!我们租了院子,正在全力以赴的准备院试。定当为之尽力,定让学院以我们为荣!” “好好好!”张梓若高兴的拍着桌子直笑。 有这样的好成绩,有这样的心劲儿,她相信大家都一定会取得好成果!知行学院也一定会成为众人向往之地! 学院去考试的夫子们全部通过,都成为童生的消息,大大刺激了报名加入夫子进修班的读书人们! 他们的选择没有错!看看!那些夫子们都是从知行学院培训出来的,他们全部考过了!早一步加入夫子进修班,他们就能早一步成为考过的人! 学院里,无论是新来的夫子,还是学生,都备受鼓舞,努力学习! 连村民们都下意识的闲暇时就跟着读书,走路时也不自觉的有了一两分读书人的姿态。 去考试的宋文乐、沈昱瑾等人,在院试结束后,结伴归来。他们如往常一般重新回归工作。虽不知结果如何,但他们个个都已尽力了。 “咣!咣!咣!” 伴随着敲锣打鼓声传来的是村民们惊喜的喊声。那种热烈的,兴高采烈的喊叫声如涨潮一般涌来。 “报喜的人来啦!报喜的人来啦!” “夫子,中了!中了!考中了!” 呼喊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许许多多激动高亢的声音与笑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个巨大的集会蜂拥而来。 张梓若和诸位夫子们迫不及待的出门去看。 拥挤热闹的人群簇拥着十几位官差。他们手持红纸,喜气洋洋道:“张夫子,我们前来报喜!贵学院夫子实力非凡!又添数位秀才公啊!” 张梓若喜笑颜开,“多谢!多谢!我说今早听到喜鹊叫,原来是你们到了!诸位,你们请吧!不然,我身后的诸位夫子,可要成望榜石了!” 众人哈哈大笑。官差们笑意盈盈地询问:“宋文乐宋夫子可在?” “在!在!”宋文乐忙不迭的从夫子群中出来,边走边匆忙的整理自己的衣冠。 “宋夫子,您考中了!”报喜的官差打开红纸,念了他的名次。 宋文乐欣喜若狂,激动的握着官差的双手,一定要请对方去吃茶! 又有官差开始念下一位考中之人的名字。 每当官差念出一个名字,村民们便齐齐喝彩,继而七嘴八舌的开始说,这位夫子有多好多好,多么多么有才学,还怎么怎么样教过自己。 官差一连念了五位夫子的名字! “没了?这就没了?” 村民们对学院中的夫子再熟悉不过,觉得个个都好,应当个个都考上秀才才对。见官差只念五个名字,尤觉不足,追问官差是否还有? 报喜的官差既好笑又无语:“你们当秀才公是地里的野菜吗?哪能个个都有?” 村民们唉声叹气,暗道可惜,神色和那些未曾考中的夫子们一样失落。 混在人群当中,围观的读书人们,却知道目前的成绩是一件多么疯狂,多么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考秀才可不仅仅是一个县的读书人,是整个府城、数个府城优秀读书人的竞争!一个学院,十四个夫子考试,先是出了一个案首,直接成为秀才,竟然又有五个人考取功名。 统共十四个人,竟然足足有六个人考中! 这录取的比例,多么丧心病狂!多么可怕! 知行学院的夫子进修班还招人吗?我也要报名!我也要进修! 旁观的读书人们个个目光炽热,火热的目光差点把张梓若等人直接融化。张梓若和一众夫子们被他们看的心中直发毛。 唯有那些提前报名加入的读书人,才知这些目光意味着什么?他们心中越发欣喜,甚至带着小小的得意,我们的眼光真是一等一的好! 官差念完了学院夫子考中的名单,询问张梓若,沈昱瑾家在何处? 沈昱瑾?! 一直默默站在人群当中,心中七上八下,焦急等待的沈明珠,眼睛一亮,惊喜地回道:“我知道!我带你们去!” 张梓若笑道:“沈夫子就是沈昱瑾的姐姐,你们跟着她,保准没错!” 两位官差跟着沈明珠而去。村民们热热闹闹的跟着去看热闹,边走,边给来卖东西或者借图书的外村人普及。 “沈夫子弟弟以前也是跟着张夫子他们一起学习的!原来学院里不仅仅有五位夫子考中了,这等于有五位半呀!” 第350章 挖墙脚 知道“沈昱瑾是跟着知行学院夫子一起学习”的读书人心头火热。不知道的读书人被普及后,同样心头火热。 官差来报喜,人生大喜事一件,自然要到家乡去,衣锦还乡!张梓若给宋文乐等人都放了假,让他们各自归家。 次日,满面喜色归来的五位秀才,都携带着礼品前来拜谢张梓若。 张梓若不收,“大家一起学习,互相进步。你们能考上,主要是因为自己的努力。送礼就不必了,有空多教教孩子们!” 第261章 宋文乐五人正色道:“本是分内之事,定当尽力!” 他们热热闹闹的说着今后考试与教学的安排,报纸编辑部的吴攀与陈兴突然来请假。他们身边,还各自跟着村人。 两人还没说理由,旁边的村人就已经兴奋的宣扬: “官差老爷到我们村里去报信!他们两个都考上秀才了!但他们两个在你们云县,我们请了车夫,急急忙忙赶来,就是为了报喜,让他们赶快回去!” 张梓若没想到除了学院五位夫子和沈昱瑾,还有这么一重惊喜!她二话不说就给吴攀和陈兴放了假,让他们放心回去和亲人团聚! 村民们和来到河湾村的外地人,掰着手指头一算,好家伙,从河湾村考上的秀才,竟然足足有九个! 吴攀和陈兴,虽然不是他们云县人,但也是在河湾村一起学习,考出去的! 他们都是在知行学院统一受过培训,一起在夫子进修班学习过的人! 在河湾村租住的读书人们彻底疯狂了!个个挥舞着银子,迫不及待的要加入知行学院夫子进修班! 张梓若收钱收到手软,晚上做梦都会笑出来!知行学院,终于立起来了! 因为知行学院出色表现,县令还特意来了一趟,亲自给张梓若送嘉奖! 这么多读书人考上秀才,说明他们云县教化有功!张夫子这是给他送了大大的政绩啊! 知行学院第一批夫子们,童生起步,秀才足足有六位!连读书人们都争先恐后的前往知行学院就读! 消息传开,那些转学离开学生的家长们,个个捶胸顿足,后悔的恨不得回到转学当日,给自己几个耳光! 赵杰的父母更是后悔得寝食难安,心如刀割,一提起这件事情,就爆发争吵!他们互相埋怨对方,不该把孩子从知行学院转到刘夫子的私塾。如今孩子没有了好的前途,还要被村人们笑话! 他们争吵来争吵去,最后把矛头一致对准刘夫子。 让刘夫子保证,一定能让孩子也考上秀才! 刘夫子气结,他要是有这能力,会窝在这乡野之地,教一群乡野村夫的孩子?! 刘夫子不给承诺,被赵杰的父母堵在私塾面前好一通骂!他被骂的颜面无光,血气上涌,整个人险些撅过去! 赵大宝的爹娘混在人群当中看热闹,嗑瓜子嗑得格外起劲! 听闻知行学院夫子们考中的消息,他们再高兴不过!不仅当日做了好吃的,互相庆祝,赵有福还特意送了一只猪后腿到学院,为诸位夫子们贺喜! 一想起自家大宝身在宝地,他们就笑得合不拢嘴。还是他们眼光好,早早的就带大宝跟着张夫子学习,以后铁定能学出来! 近日,他们在村中,可是再风光不过!他们不仅眼光好,为大宝选了个好学院,掏的束脩也少,如今想来竟然跟捡钱似的,可太让人兴奋了! 村中凡是供孩子上学的人家,都前来打听知行学院。 赵有福夫妇身处人群中央,激动得眉飞色舞,说得唾沫横飞! 听得那些学生家长们个个扼腕叹息,自己怎么就没有早些带孩子也去河湾村上学呢?! 如今想要去知行学院上学,学费都要一两半!若加上住宿费和饭费,那就更贵了! 但是,大家既然供孩子上学,不就是为了让孩子考取功名,改换门楣吗? 既然同样是上学,为什么不去好学院?刘夫子的私塾,学费需要一两银子。知行学院,能一下子出六位秀才老爷!学费也只不过是多出了半两。 而且,听说秀才老爷以后还能再往上考,考上了就是举人!那就更了不得了!到时候恐怕学费就不止一两半了!他们赶不上二百文的学费,难道还赶不上一两半的学费吗?! 转!这就给孩子们转学! 刘夫子和一众暗中散播消息之人,傻眼了。 他们想从根上断了知行学院的生源,暗中散播消息,并挖知行学院的墙角。 没想到知行学院不仅没被挖倒,反而靠着供出秀才的名声,直接把他们的学生都给挖走了! 这哪儿是挖他们的学生,这是挖他们的钱!挖他们的生活根基!挖他们的命根子啊! 眼见学生们一个个的转走,私塾越来越冷清,刘夫子等人被气的直吐血! 而知行学院,迎来了一波入学高峰。急吼吼加入学院的,不仅有孩童,还有早有功底的读书人! 知行学院,综合性学院,终于彻彻底底的立起来了! 身边的夫子们切切实实考取了功名,这大大刺激了学院中的学生们与尚是白身的夫子们。 落考的夫子们失落过后,重振旗鼓,总结失败的经验,继续努力学习。 他们虽不是秀才,却也是童生,考过几场,心中也都更有底。这回准备起来,更加从容。 而新招聘来的夫子们,感觉自己像是进了一座宝山!不仅能得到薪酬,竟然还能带薪学习!学习考取功名的秘密方法! 为了这份珍贵的福利,为了留在学院,他们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向张梓若学习,向诸位老夫子们学习,尽心尽力的给学生们讲课,认认真真的在学院学习! 学院的年纪小的学生们,仍过着欢快活泼的日子,只不过是学习劲头更足了! 新招来的读书人们,日日勤学不缀,为三年后的科举准备着。 方远等人身处人人努力上进的学院,不知不觉间也读了许多书。 夫子们考试的卷子,他们也都尝试着做了,发现第一场县试的卷子并不难,他们也可以!府试和院试的卷子,他们还差许多火候。 假如他们再努努力,是不是三年后也可以下场考试? 第351章 我已经准备好了 在所有人都奋发向上的日子里,考取了秀才功名的孙明、宋文乐等人继续往上考。 他们这一批人,大多数都被刷了下来。唯有孙明险之又险被录为最后一名,得了举人的功名。 官差来报喜那一天,他泪流满面,不断的感慨着:“值了!这辈子值了!” 便是这辈子,再也考不中,也无所谓了!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孙明当众向张梓若拜谢,“我本籍籍无名之辈,一辈子无所作为。您邀我来此,给予我谋生之路,科举之能。我无以为报,余生,愿一直在知行学院教书!” 张梓若吓了一跳,凡是考上的人都一心一意想要继续往上考,冲击更高的功名,以求做官。 她也早已做好了这些人考上离开的准备。 没想到孙明为了报恩,竟然愿意永远留在知行学院教书! 周围人皆为之一静。 张梓若心中感动,忙扶起神色郑重的老先生,“您愿意留在学院,是学院之幸!您的学识与经验极其宝贵,以后教导学生之事,就劳您费心了。” 孙明欣然应下:“分内之事。” 周围的百姓与读书人无不感触颇多,对此一桩美谈,无不津津乐道。 孙明的善行有善果,张夫子好心有好报的故事,在云县传的沸沸扬扬。县中人无不以之为荣,并多行善事。民风之淳朴,更令外地之人愈发推崇向往。 县令政绩突出,已经高升调去了其他地方。于县丞被提拔为县令。方县尉的官职同样被提了上去。 又一年桂花飘香的日子里,张梓若的学生方远和于嫣成了婚。 后,两人一起上学、散学。跳脱的方远沉稳了许多。于嫣越来越利落外向,虽不能科举,但读了许多书,在研发一道,多有成果。 冬去春来,百花盛开的日子,方羽与何乐成婚。两人一个小暴脾气,一个跳脱搞怪,上学的日子里毫不掩饰,打打闹闹。 每日去上课的单身狗张梓若:有被恋爱的酸臭气攻击到,谢谢。 学院里的学生,越来越多。学院里的设施也不断变换着,每年都会多出数项学生的小发明。 学院周围,盖起了一座又一座漂亮的房子。村民们的房子也不断进行翻新。四通八达的道路,越修越好。 村民们对种植花木果树有了越来越丰富的经验,并把它们打成了河湾村的品牌之一。 张梓若挂在布告栏上的河湾村全景图,一步步变为了现实。 记录云淮和照儿身高的长颈鹿上面,画了一道又一道的横杠。 张梓若的手掌云淮和照儿的头顶拂过,“又长高了!云淮和照儿已经是十岁的大宝宝了!” 照儿眉开眼笑,“娘,我在家里是你的大宝宝,在外面,我是君子!” 张梓若曲起食指,轻敲他的额头,“我可没听过君子自夸!” 照儿眉眼弯弯:“因为我是你儿子呀!都是跟您学的!” 他带着小小的得意瞧向云淮。云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椅子上,正拿着一本书在闲读。 “我准备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他望向张梓若。 张梓若凝眸:“你确定了?” 第262章 “确定。”顾云淮翘起唇角,“我已经准备好了。” “为什么我不知道?”沈照微微睁大了眼睛,漂亮的桃花眼里透着小小的迷茫和质疑。 “明明我们是一起学习的!难道是我学习不够努力吗?夫子说,以我的程度,现在还不是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 娘,你是不是背着我给他补课了?我果然是后捡回来的孩子吗?”沈照在一旁耍宝。 张梓若忍不住想笑,“因为……他梦里也在学习?” “怎么能如此丧心病狂?” 沈照难以置信,找了沈明珠和程夫子评理,自己也想要参加科举。 沈明珠摸摸他的头,让他稍安勿躁。 程夫子望着身形见长,模样与京中那位越来越相似的云淮,沉吟道: “我给你们出一套题,你们现场来答。若是答的好,便可以参加今年的科举,若是不行,还要继续学习。” 顾云淮与沈照皆无异议。 程夫子口述题目,两人展开纸张现场作答。 小小的漂亮的少年,不复方才的跳脱,答起题来目光清亮沉稳。而云淮的气度更是远超同龄人。 张梓若和沈明珠对视一眼,默然无声。 在这六年里,随着云淮渐渐长大,沈明珠和程夫子交谈过后,把自己的来历和云淮的身份告诉了张梓若。 两人一同培养孩子,但也心知,随着孩子年龄越大,事情越不好瞒下去。 云淮渐渐张开,模样清俊,气度出众,一双丹凤眼清亮凛然。 沈明珠看着云淮的模样,常常感到心惊。 云淮如今的模样,与当年那个男人,虽然不是十成十的相像,一双凌厉的凤眸,却常常使她感到熟悉的心惊。 她与那个男人所见的次数并不多,但她都能感到熟悉,更何况曾经见过皇上的人? 知行学院声名越来越大,来的人越来越多。知府和一位素未谋面的的通判前来,见了云淮,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神色狐疑。 张梓若和沈明珠都提心吊胆,互相安慰着,给彼此做心理建设。 云淮去考科举,沈明珠再三思虑过后,选择了同意。 既然迟早都要回到京城宫中,与其被人发现,狼狈无功的回去,不如风风光光的回去! 让所有人知道有这么一位聪敏多才的皇子,让皇帝心中多上几分重视,也能为他们争上几分资本,免得他们母子毫无权势,毫无影响力,进入宫中,被人踩到脚底。 张梓若对云淮的想法,早在几年前就有所了解。她知道,她在为云淮造势,云淮也在为自己,为她造势。 “沙沙沙”笔墨在纸张上书写出端正漂亮的答案。 程夫子望着自己的学生,和张梓若、沈明珠一样沉默着。 他捋胡子的手久久的顿住,目光透过窗子,望向远处的天空。 以云淮的年纪,参加科举,实在早了些。但云淮的相貌……不能再拖了。 哪怕云淮没有通过科举的才能,他也要考虑一下找人再度调查,以及往京城递折子的事情了。 以前云淮尚小,还可以说,没看出来。如今,连颍州知府和新任通判都感觉面熟,他一个没少面见圣上的人,要是说没看出云淮长相与圣人的相似之处,可就太假了。 第352章 云淮科举 “夫子,我答完题了。”云淮检查过答案后交卷。 照儿抿抿唇,按下心中的焦急,仍认认真真的答最后一道题。 写完后,他反复检查两遍,确认无误,才交给程夫子。 程夫子很快批改完试卷,并对两人作出点评。 “经义的默写都是极好的,毫无错漏之处。诗词也都做得不错。策论,云淮言之有物,且一语中的,可见是有自己思考的。照儿条理清晰,但略显空泛,还需多读多看。” 沈照乖乖应是,纤长的睫毛眨了眨,暗自怀疑自己是不是学习的天分不足? 程夫子认为云淮可以试一试考科举。为了给云淮练手,他亲自押题,给云淮出了数套模拟卷。 学习进度与云淮不同的沈照,学习越发用功。他坚信,勤能补拙,笨鸟先飞! 云淮去参加科举,张梓若与沈明珠都忙忙碌碌的准备笔墨、干粮和衣服。 张梓若不仅把村中好吃的、方便携带的食物都买了回来,还亲自动手做了许多好吃的、放得住的美味。 顾云淮进场提的篮子,根本就放不下。 沈照把自己最好的砚台塞到他篮子里,酸唧唧道:“我能帮你吃掉一半干粮。” 顾云淮细细折叠张梓若给他做的衣服,徐徐道:“多谢,我可以给你布置一半的功课。” 沈照:“!!!你真的跟娘学坏了!” 顾云淮立刻喊张梓若:“娘,沈照骂你!” 沈照:“无耻,太无耻了!” 顾云淮向过来的张梓若告状,“你看,他还骂我们无耻!” “嗯?”张梓若一个眼神投向照儿,照儿气哼哼地离开,去喊沈明珠,“娘,你快管管你那个气人的儿子!” …… 云淮和学院的夫子们,学生们,以及夫子进修班的读书人们去参加考试。 张梓若和沈明珠都找人代了课,去县试的考场外面等待。 沈照也想要来,被她们按了回去。 所幸,他们学院不仅兼顾学习,也兼顾武学锻炼。整体而言,知行学院的考生比其他考生精神面貌要好上许多,没有出了考场就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情况。 云淮回来后,如常学习,心态比学院所有的考生都稳。 张梓若却提心吊胆。云淮去参加科举,有利有弊。成功了,考出好成绩,自然光彩。若是考的成绩不够好,别人会不会嘲笑他?会不会不把他放在眼里?云淮将来回到宫中,会不会更难? 她相信云淮的学识与能力,但又怕人外有人,怕云淮的答案并不符合主考官的喜好…… 她担忧的吃不好,睡不好,却佯装不在意的,说闲话似的给云淮打预防针,开解他,成绩不代表一切。 云淮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担心成绩,不用开解我了。你不如开解开解自己。”他给张梓若夹一筷子无刺的鱼肉,“照儿说,你神色憔悴,眼下发青,好像偷偷看了三天三夜的连环画,没有睡觉。” 张梓若忍俊不禁,“就他会比喻!越大越促狭!” “难道不是跟娘你学的?” “好哇,敢情你们就只学了我这么一个特点?” “哪里哪里,我们还会自夸!” 张梓若柳眉微扬,拿筷子轻敲他的脑袋,“我这么多优点,你们两个都什么眼光,怎么不学点更好的?” 顾云淮躲也不躲,哈哈大笑,“你看,你又自夸了!” …… 张梓若派人日日去打听消息。打听消息的人是和官差一起回来的。 村民们对此已经很熟悉了,“定然是咱们村里出了案首!就和孙举人当年一样,一下子就得了秀才功名!” 大家熟稔的上前询问官差,究竟是谁被点为案首? 官差笑盈盈道:“你们指定想不到是谁!我看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想想又很合理,毕竟是程夫子的徒弟!只是让人烦恼,我这个喜报,究竟是该送到张夫子家中,还是沈夫子家中?” 村民们哈哈大笑。这些年他们已经知道了张夫子和沈夫子报错孩子的事情,也知道两个孩子依旧想住哪家住哪家的事情。 “这还不简单?你先去张夫子家报喜,然后再去沈夫子家报喜,这也叫做双喜临门!” “错了错了,应该叫一喜到双门!” 官差来家中报喜,张梓若比自己考中了秀才还要开心,给两位官差各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沈家亦是如此。当日,两家聚在一起吃饭庆贺。个个喜气盈盈,唯有顾云淮一片淡然,但见大家都开心,他面上也多了丝笑意。 按照规矩,顾云淮既然直接被点为案首,有了秀才功名,可以不用参加后面的府试和院试。但云淮放弃了捷径,依旧和学院众人一起去参加后面的考试。 一场又一场的考试。 刚开始,张梓若还惴惴不安,心中七上八下的等待着。 等来了云淮一次又一次的被点为案首的好消息! 好消息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如今,张梓若已经和云淮一样淡然了。 如果云淮殿试成绩第一,那就是六元及第了!而到目前为止,这个时空的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任何一个能做到六元及第的人! 只是,一旦去参加殿试,也就意味着,云淮的身份,不用任何人禀报,自然而然会被查的一清二楚! 无论云淮如何沉稳,如何进退有度,他年纪依旧不大。要去京中考试,张梓若和沈明珠都不放心,要陪他一起去。 沈明珠拉着张梓若的手,笑道:“云淮参加会试,便是你陪他去的。这回说什么也该轮到我了。况且,此去京中,云淮的身份定然会揭晓,我与云淮一起才稳妥。” 第263章 “你好好照顾照儿,看顾学院,我们——”沈明珠说不下去了,剪水秋瞳中带着淡淡的泪光。她含泪带笑,“等照儿考中了状元,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照儿泪眼汪汪的央求,“娘,你们不要走!云淮不就是有个大官爹吗?等我考上状元,也当大官!我们还住在一起好不好?” 沈明珠破涕而笑,拿帕子轻轻的给他擦擦眼泪,“好,娘等你当大官。” 张梓若揉揉照儿的脑袋,眸光坚定:“我会带着照儿,去找你们的!” 顾云淮从外走来,阳光在他身后萦绕着淡淡的光辉。他清俊凌厉的眉眼染上了阳光的温度,“娘,我会接你们去京城的。” 第353章 送别诗? 张梓若给云淮理理衣襟,把散落的几丝碎发给他别到耳后,望着面前长大的孩子,心绪复杂,一时难言。 “把踏雪带去吧。”她说。 云淮瞅瞅在院中撒欢的踏雪,朝她笑道:“不用了,娘。我未必有精力照顾踏雪。你照顾好自己。要是心里闷得慌,就给沈照和学生们多出几套卷子,多布置点作业。” “哇,你怎么这个样子?”正抹着泪水伤离别的沈照立刻回头抗议。 张梓若心中的愁绪也一下子荡然无存。她轻敲云淮的额头,“促狭!” 顾云淮朝她笑笑,“这不是一举两得和双赢吗?” 沈照一听,立刻回头去看沈明珠。他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慢慢长开的桃花眼中萦绕淡淡的泪光,小手拉着沈明珠的手,恋恋不舍的嘱咐: “娘,云淮在家歇了这么久,很容易松懈。你们一起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心里一定很难过。 你要是想我了,就给云淮多布置点功课,把我的那份都布置给他,给他多出点卷子。你开心了,他也能考个状元,一举两得!” 顾云淮:“……你的那份,我会找物流的人带给你的。” 沈照眼睫一颤,泪珠吧嗒落下。他一手拉着一位娘亲,凄凄切切的叮嘱:“娘,他去科考,只要一心读书就行,不需要花钱。你们把银钱都留着自己花。给不懂事的儿子花,不如自己买支花。” 张梓若和沈明珠笑做一团。 两个小家伙不断插科打诨,硬生生把大人的哀愁都挥散了。 定下了行程,两家都开始忙忙碌碌的收拾行囊。 沈昱瑾全心全意准备了三年,此番过了会试,也要去京城参加殿试。 沈明珠一家子同去,行李收拾出来了许多。张梓若又送来了四大箱。 沈明珠望着这么多的行李,轻揉额角,无奈的笑道:“哪来这么多东西?” 张梓若拍拍箱子,给他们介绍:“这个里面是衣物。我画了图样,拿到大桑村加急定制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京城多有富贵者,咱也不能露怯。这些衣服,保准是连他们也没有的样式!” 张梓若拍拍第二个箱子,“这里面是书籍和试卷,云淮和弟弟科举可以看。除了科举用书,里面还有一些闲书和云淮日常爱读的书。还有一部分给你准备的话本。” 沈明珠神色怔然。 张梓若笑道:“随着报纸的发行,你也是举国知名的话本写手了。怎么能不带上自己的著作? 你出版的话本,我各装了一套。发行在报纸上的内容,我找了不同的人抄写,也已经整合成书籍了。” 她凑近两步,在沈明珠中耳边说:“去了京城注意安全,要是闲的无聊,就赶快写新故事。说不定,我还能抓紧时间给你出一本新书。” 沈明珠拈着罗帕掩面而笑,嗔怪道:“你眼里除了稿子,怕是没有别的!还当你要说什么分别话语,结果又是催稿子!” 张梓若大呼:“冤枉啊!我眼里哪是只有稿子?我不是还给你说了很多自保手段吗?那些后宅阴私,可是我辛辛苦苦写信给宁夫人等一众贵妇,打听来的。” 结合云淮所知道的后宫手段,一并说给沈明珠听,让她能够有所防范,提高安全系数。 沈明珠轻哼一声,“作为交换,你还不是让我又写了言情话本!” 张梓若干巴巴的哈哈笑两声,“既能打听消息,又有钱赚,这是一举两得啊!若是真回到宫中,你记得细心留意种种细节,将来有了机会,可以再写一本宫中秘事。 等你我百年之后,让云淮和照儿发行,定当红红火火。只让他们发行前半部,后半部留着自己看。 说不定千百年后,还有人给你上供,求你更新呢!你定当青史留名啊!” “呸!”沈明珠啐她,“这话你也就在我眼前说说,若是让我娘听见,定要捶你!没得就想什么千百年以后,还青史留名!我看你这么促狭,应当专为你写一本揭秘书,让你野史留名才对!” 张梓若不服,“我分明是目光长远!多少人想要青史留名而不得,咱们这是另辟蹊径!” 两人说说笑笑,张梓若把四个箱子全部留下了。 柳色青青,河湾村村口,数辆马车一字排开。 张梓若领着照儿和学生们,以及村民给沈明珠他们送行。 村中的婆婆们拉着沈老夫人的手,恋恋不舍的道别,约定下次回来,再一起跳广场舞。京城若有什么新鲜事,记得说与她们听。 现今她们也识了几个字,可以读信,实在不行,还有儿孙。 云淮和沈明珠被孩子们围在中间,怀里捧着许多孩子们送的小礼物。 安安、虎娃他们泪眼汪汪的拉着云淮,“班长,我们也会努力去京城考试的!到时候我们去找你。” “好。”顾云淮应下,“好好读书,我等你们来京城。” 石头送给云淮一把扇子,上面是他自己画的扇面,“班长,才子不能没有折扇。这是我画的最好的一把扇子,一定会把你衬得更加风流倜傥。你考了状元,一定会更招人喜欢,可不要随便招惹好人家的女儿,当负心郎。” 顾云淮:“……管好你自己。” 沈昱瑾和一同学习奋斗的读书人们告别。读书人们个个身负才华,折了柳枝,吟诗作词,还有人当场弹琴送别。 花样之多,让张梓若看的一愣一愣的。她入乡随俗的折了一支柳条递给走来的沈明珠,然后和沈明珠大眼瞪小眼。 张梓若:“你不会是想着,让我也给你做一首送别诗吧?” 沈明珠:“不行吗?” 张梓若:“不行。顶多一句,儿行千里,母担忧,女行千里,吾亦忧。” 沈明珠又气又笑:“我都要走了,你还占我便宜?” 张梓若轻笑:“这哪叫占便宜?这是我临场发挥的送别诗。” “哼,可别让别人听见你的送别诗,以后再没有人叫你夫子!” 沈明珠拿着柳条,心中的愁绪却被张梓若搞得荡然一空。 张梓若说话没个正经,把沈明珠气的都不大想理她了,转身去找照儿说话。 日头越升越高,沈家带来的丫鬟泣涕涟涟的把沈老夫人送上车,沈昱瑾也回神朝马车走去。 张梓若摸摸云淮的脑袋,心中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保护好自己,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云淮深深望她,轻轻嗯了一声。漂亮的丹凤眼中,如万物勃发的春天般,洋溢着蓬勃的希望与光辉。 他朝张梓若笑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还想等一百岁的时候,继续在娘膝下撒娇呢!” 张梓若轻轻捏捏他的脸颊,“做不到就给你一拐杖!” “好。”顾云淮轻轻笑笑,在她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沈明珠与依依不舍的照儿告别,同张梓若说道:“我们走了。” 张梓若笑问:“倘若我在京城再开知行学院,你要继续来做夫子吗?” 沈明珠朝她笑笑,剪水秋瞳中映着明媚的春光,“愿来。” 第354章 怎么可能 马车车队渐渐走远。 送行的人陆陆续续散去。张梓若和照儿在村口站了许久,才领着两只狗回家。 她揉揉照儿的脑袋,“想哭就哭吧。” 照儿反倒哭不出来了,“娘,别人都是劝不要哭,免得哭坏了眼睛。你怎么反让我哭?” “因为哭一哭,把心中的情绪发泄出来,会好受很多啊!”张梓若故作惊讶的询问,“你该不会要从现在哭到晚上,晚上再哭到明天吧?” “我才不会!”照儿昂起脑袋,战意凛然,“我才不会一直哭鼻子,我要读书考状元!我要六元及第!我要当大官!” 张梓若问:“你当大官干什么?” “咱们一家住一起呀!等咱们去了京城,把哮天犬、踏雪,还有咱家的马都带上!” 张梓若笑意盈盈的听着小家伙的豪言壮语,及对未来的规划,领着他去找程夫子。 小家伙斗志满满,张梓若也乐见其成,免得回家无事可做,反倒心生哀愁。 第264章 他们到时,程夫子正在给孙女程思琼讲学。 程思琼见他们来,乖乖巧巧的向张梓若行礼,见照儿眼周发红,她面露担忧,又很快垂下眼去。 照儿无声的向她笑笑。小姑娘白皙的脸颊升起两团红云。 程夫子额角一跳,让孙女去后院找妻子。张梓若微微扬眉。 照儿这孩子,该说不愧是原书的主角,现今年纪不大,姿容却远甚众人,五官越来越好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笑便惹的学院里的女孩子们脸庞发热。 张梓若倒是不怕,他如原著一般变成病娇了,又开始担心,照儿会变成花蝴蝶,风流多情,招惹女孩子,惹得人心碎。 看程夫子逐渐拉长的脸,张梓若轻轻咳嗽一声,说:“云淮他们已经前往京城去了。照儿,还有赖您教导。” 程夫子让照儿温习昨日的学习内容,请张梓若到书房去谈话。 “云淮去了京城,事情一旦开始调查,我只怕也要前往京城回话。 我大儿子已经调回京中,想要接我们过去荣养。思琼这丫头,跟着我与她祖母在外许久,也该回去见见她父亲和继母了。 我小儿子去年调任外地,已不在府城。我与家人此去京城,应会定居京中。照儿,我想带他一同离开,一路游历,增长见闻。张夫子,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梓若垂眸凝思。程夫子能在河湾村留这么长时间,其实已经很了不得了。 程夫子对外放言,一日不读完图书馆中未见过的书,一日就不离开。 然而,张梓若心知,自己拿出来的书籍终究是有限的。记忆深刻的内容,她能默写出来。一些只是记了个大概,或者重点内容,默写出来的内容并不系统,需要重新进行编写。 图书馆的书籍虽多,但大部分是根据程夫子、燕飞、县令、县丞等人提供的书籍进行刊印。不同于这个时空的新书,终究是少部分。 程夫子爱书好学,图书馆的新书,他早已读了个遍。不过是为了两个徒弟和河湾村的人文环境而留下。 如今,程夫子将要离开,照儿…… “照儿应当会很高兴可以前往京城。”想起做大官,就是为了家人团圆的小家伙,张梓若笑道,“通过游历,增长见闻学识,也是美事一桩。” “我会着手安排学院的事情,若是时间来得及,我就领着照儿和你们一起前往京城。 若是时间来不及,就劳烦您带着照儿先行前往京城,我后续赶上。” 定下了目标,张梓若开始物色接班之人。她把寻常工作中的助手——于嫣、方羽、丁招娣,以及立志留在学院的孙明带在身边培训,逐渐交接工作。 她一边在村中忙碌着,一边留意着京中的消息。 与她一样等待着京中消息的人,除了程夫子,还有会试的主考官。 作为主持考试的官员,对考生当中的顾云淮印象深刻,不仅仅因为他年纪最小,也因为他的长相与圣上相似。 哪怕他们心中惊疑万分,表面却个顶个的淡然沉默。无论顾云淮是否是遗落在民间的皇子,他们都不想卷入其中,他们只是主持考试之人。 他们依律,甚至堪称严苛的审卷,希望能把这个疑似皇子的孩子给刷下去,以免将来卷入是非。 然而,天不遂人愿,科举考试采用糊名制,又有专人誊抄,他们批改卷子之人,一致选出的案首,恰恰是他们心中隐隐想要刷掉的人! 结果公布后,主持考试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最终选择如常公布结果。 他们纵然不希望顾云淮在他们主持考试时考上,不希望将来卷入皇子及其背后家族的斗争,但也不可能为此把有案首之才的学子刷洗下。 若是为此动手脚,不用等将来,一经查出,立刻革职入狱,甚至处死。 因此,他们将录取名单如常公布,如何上报。但心中惴惴不安,时刻关注着殿试的消息。 三月,各地脱颖而出的读书人汇聚京中。殿试当日,各位举人被宫人引领,前往崇政殿进行考试。 排在最前面的顾云淮个头最矮,年纪最小,也最吸引人视线。 在崇政殿中传口谕的大太监甫一见他,瞳孔震颤,呼吸一滞,手中的拂尘都差点被吓掉! 大太监握紧拂尘,主持流程的声音比及往日尖利许多。 穿着袍服冠靴的新晋举人,立于在宫殿台阶前,按照会试名次排为两队。单名者皆在东队,双名者在西队。王公百官身着朝服,分别列于丹陛(宫殿台阶)内外。 诸位举人敛声垂眸,肃立听宣。 空中传来鸣鞭之声,忽又闻鼓乐齐鸣,宫人高喊:“圣上到!” 众人叩拜。 “平身。”皇帝俯视众人,“尔等都是国之栋梁,今日殿试,可要好好作答。” “是。”举子们齐声应和。 皇帝抬手示意开始。大学士从殿内黄案上捧出考题,交给礼部官员。官员和举子们再次向皇帝行礼,方才落座发卷考试。 按照名次,顾云淮坐在第一排,且是正对皇帝的位置。 殿中的大臣们因其瘦小的身形和第一的位置而心生好奇,待看清顾云淮的面貌,无不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第355章 父母是谁 怎么可能和圣上长得这么像?! 大臣们瞳孔地震,心中震荡,无不悄悄的暗中观察顾云淮,再不动声色的偷瞄皇上一眼,两相对比。 越对比,越觉得这个面容青涩稚嫩的孩子和皇帝有着莫大的关联! 皇帝也对坐在案首位置的顾云淮心生好奇。他早听官员禀报过,会元是个神童,仅有十岁,但已连续中了五元!实乃世所罕见之才! 初次听闻这个消息,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偷题泄题,科举舞弊! 但转念一想,纵然有人偷题漏题,也绝不敢把一个没有真材实料的孩子推到解元、会元的位置。推到第一的位置,寻死比较快。 皇帝心中千回万转,面上不露分毫。他走下台阶,到顾云淮身边去看他答题。 顾云淮对站在一旁的人视若无睹,写在草稿纸上的答案丝毫未乱。 其心态之稳,答案之中肯,令皇帝大为惊奇! 历史上多有神童的记录,但强悍如斯的神童,他还是第一次见! 皇帝在顾云淮身旁站了许久,都不见顾云淮有丝毫的紧张手抖。纸张上的答案越来越多,卷面也整齐漂亮。 他暗暗点头,又去瞧其他人的答案。 他随意在一名考生身边站定,那名举人笔尖一颤,正写的字便拉出长长一道。 那名举人瞬间脸色发红,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握紧了毛笔,努力维持平稳淡然的模样,手却不受控制的微微发着抖。 皇帝欣慰的点点头,这才对嘛!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前面的那小子,沉稳得简直不正常!哪样的父母才能养出这样的孩子? 皇帝心中腹诽,又去看了十几个人的答案。 那些考生眼角余光扫到他的身影,有紧张不安的,也有沉稳答题、心无旁骛的。 笔试结束,卷子皆被礼部官员收走。桌椅撤去。皇帝当廷出策论题考校举子们的学问。 他首先点顾云淮作答。 一直垂首写卷子的顾云淮抬起头。彻底看清他的面容,官员心中波动更大。皇帝也忍不住多瞧顾云淮两眼,总觉得面前之人眼熟。 听着顾云淮条理清晰,言之有物,且颇具可行性的对策,皇帝满意的颔首,不错,确实有五元之才! 皇帝主要考校了会试前三,然后随机点了十来个人问策。 综合比较下来,竟没一人能比得过年纪最小的顾云淮! 皇帝对此颇觉不可思议,临时又想了几道题考校顾云淮,顾云淮都应对的极好。 这下,无论是皇帝,还是王公百官,亦或在场的举子,都对会元之才再无丝毫质疑。 皇帝饶有兴趣的询问顾云淮:“朕观你年纪小小,学识却远超众人。你师从何人?父母又是谁?” 顾云淮平稳应对:“我师从程明达程夫子,及我娘亲张梓若。” 程大人?张梓若? 听到熟悉的名字,皇帝和百官都想起了横空出世的报纸,报纸上的辩论和故事,以及苦苦等待河湾文化报的日子。 尤其是皇帝,一度被报纸上的故事气到心塞,再也不想看,但等了数日以后,终究放不下故事的后续发展,还是默默的让宫人拿来报纸观看。 然而,不晓得为何,故事后续发展极快,草草结束,让他看的极为不痛快。全靠缘来的改编续写才能勉强维持一丝快乐。 他还特意让颍州知府转交信件到河湾村报纸编辑部,想要等待一个圆满的续写与结局,却只等来了报纸上一个新人写的新故事。 但新故事却没有第一个人写的好,读着也没有那种爽快的滋味。 第265章 河湾文化报出了一版又一版。可写第一版故事的人就像消失了一样,再无音讯。 因为消失的快乐,皇帝对创办报纸的张梓若可是记忆深刻! 他声音沉沉的问:“你的母亲是河湾村的张梓若?创立图书馆和报纸的张梓若?” 顾云淮垂眸:“正是。我有两位母亲,一位是创立知行学院与图书馆的张夫子,一位是在知行学院教学的沈夫子。” “两位母亲?”皇帝奇怪,“为何你有两位母亲?又为何不曾提你父亲的名字?” “我自小在顾家长大,父亲早逝,由张娘亲单独抚养。年岁渐大,方知顾家与沈家两家孩子抱错了。我的亲生母亲是沈夫子,至于亲生父亲,未曾见过。” “倒是个身世坎坷的!”皇帝随口感叹一句,又夸他由寡母抚养,生活不易,却勤奋好学,是个好的。 周围的官员们却心中波涛云涌,暗中琢磨。未曾见过亲生父亲?该不会真的是皇帝遗留在外的皇子吧? 毕竟皇上以前数次出宫巡游,每到一地,都有官员献上美人。偶尔有皇子公主流落在外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这少年真是皇上遗留在外的孩子,恐怕朝堂政局会有所变化啊! 百官们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顾云淮,小小年纪已极有气度,聪慧过人,才华出众,看起来也健健康康的,比宫中的两位皇子都要出众。 纵然母族势力不强,但将来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程夫子早早的就将他收为徒弟,该不会早知道此子的身份,想要扶持下一任帝王吧? 大殿当中,官员神色各异。 中立派的官员无所畏惧,反正他们只忠于皇上。已经站队的官员,眸中风起云涌,已经开始琢磨该如何应对新局面,如何增强自己所支持的皇子的竞争力。 殿试结束,众人依次退去。 顾云淮抬眼,天上乌云重重,遮挡了太阳,水沉沉的。风鼓荡着他的衣衫。 快要下雨了。 他和沈昱瑾出了宫门,坐上早已候在外面的马车,“回吧。” 车夫扬起鞭子,轻喝一声,马儿嘚嘚前行。车轮“咕噜噜”的在青石板上滚动,掠过高大巍峨的宫墙,一路往前而去。 风声渐大,花草树木婆娑。 一片粉色的花瓣从窗外飞到美人榻上,落到闭目养神的女子脸旁,却不及女子脸庞娇嫩美艳。 一名丫鬟正不轻不重、力道适均的给她捶腿按摩。另有一名丫鬟伏侍在侧,想要伸手拿掉花瓣,又怕惊扰了贵妃娘娘的睡眠。 榻上的美人合着双眼吩咐道:“起风了。去三皇子殿中看看,把门窗都给关上,别让皇儿吹了风着凉。” “是。”宫殿内的小丫鬟们轻手轻脚的出去。 一名衣着鲜亮的丫鬟掀开锦帘进来,正要去关门的小丫头连忙退避,给贵妃娘娘的大丫鬟之一秋儿姐姐让路。 “娘娘。”秋儿回到贵妃娘娘身旁。 贵妃留下两个心腹丫鬟,挥手让其他人退下。秋儿向她禀报,“科举考试出了个神童,不过十岁的年纪却连中五元。外面传来消息,说,此子不仅是程大人的亲传弟子,还与圣上长相颇为相似!” 第356章 科举舞弊 消息如流水一般悄无声息的传入各个宫殿。 空中翻卷的乌云中闪过一道银蛇,轰隆隆的雷声震得人心惊胆颤。 雨水倾泻而下。 皇帝吩咐宫人去给阅卷的各位大人送些果品和毯子。侍立在侧的太监应声而去。 皇上望着雨幕,问服侍他多年的贴身太监李吉,“你有没有觉得,中了会元的那个孩子十分眼熟?” 李吉心中一颤,将腰身躬的像只虾,斟酌着说道:“回禀圣上,奴才瞧着是有几分眼熟。” 皇上笑道:“也是奇了怪了,他生在颍州云县河湾村,朕未曾去过,朝堂之上也未见当地之人,朕竟然觉得他面熟,偏又想不起来像谁?” 李吉心中叫苦。他一眼就瞧出了顾云淮与皇上的相似之处,但一个乡野村夫之子,未经调查,怎敢轻言像皇上? 究竟是不是皇子还两说呢!贸然说出,只怕会得罪另外两位皇子及背后的贵妃娘娘。 李吉并不想出这个头,只脸上堆笑的说道: “奴才也觉得有几分眼熟,只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像谁。要说谁最了解,除了会元的父母,当属他的老师程大人。程大人教导会元多年,想来最清楚不过。” “这倒是没错。程大人又教出一个好徒弟啊!”皇帝心生感慨,“无论是在户部任职的燕飞,还是这个小会元,都是不可多得的奇才!我记得程大人还有一个小徒弟?” “是。”李吉恭敬道,“颍州知府说,程大人在河湾村收了两个孩子为徒。” “既然有两个孩子,为何只有一个孩子考了上来?难道另一个被刷下去了?或者是天分不足?” 皇帝心生不解,干脆让人研墨,铺了纸张,给程明达写信。反正近来折子不多,报纸上的故事他也不大喜欢,就写写信问点闲事儿。 三日后,读卷官呈上拟定的前十名试卷。皇帝一一看过,钦定名次,召来读卷官,拆开弥封,填写前十名名字次序。 “沈云淮?”皇帝挑眉,“朕的治下还真出了一个神童!只是十岁的状元……” 读卷官侍立在一侧,不知皇上是否要改动名次。 皇帝略作沉吟,“罢了!年少就年少吧!六元及第,年少成名,也是美谈一桩,激励天下学子多多向学。” 次日早朝,百官齐列。殿试名次已经出,诸位举子考生将在今日参与传胪典礼。 李吉站在皇帝身侧,扬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名御史忽然出列,“臣,有本要奏!” 皇帝懒洋洋的问:“何事?” “臣奏此次科举有多人舞弊之嫌,排名不实,恳求圣上将传胪典礼延后,对此次考试进行彻查!”御史神色凛然。 “休得胡言!”负责主持这次考试的官员愤然发声。 “此次考试全程依律进行,严格以待,何来舞弊之嫌?!纵然你是御史,也不能空口白牙污蔑他人!” “圣上,求圣上明鉴,臣等主持考试,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敢玩忽职守!何来多人舞弊之事?” “史大人不辨黑白,血口喷人,无御史之初心,只言骇人听闻,又不切实际之事,实在可恶至极!此等小人不配担当御史一职!” 凡是参与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与阅卷官,纷纷出列,求皇上做主,还他们清白。 皇帝瞧向御史,“史大人,你说科举存在舞弊一事,可有证据?” “回皇上,臣抄录了录取名单。”御史从袖中掏出一份名单,“乡试、会试、殿试三场考试,乍一看,录取名单并无异处。” “一旦配上他们的来源地,问题便立刻现于人前!三场录取名单当中,有大批来自颍州云县之人!甚至超过了江南举子的人数!” “历年科举考试,颍州从来平平,云县更是闻所未闻!今年何以有如此多云县中举者?” “臣身负监察之责,察觉异处,自然不敢慢待,连日查询这几场考试结果。不看不知,这几场考试结果,实在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乡试分为县试、府试、院试三场。颍州县试结果,所录取者皆出自河湾村知行学院!” 知行学院?那不是疑似皇子的会元的母亲所创立的学院吗? 百官议论纷纷。 御史铿锵有力,“数年前,原颍州通判举报云县官员结党营私,官商勾结,所勾结的商人恰恰是如今创立了知行学院的女子张梓若!众人皆以为假。 如今看来,凡云县录取者,皆出自知行学院,只怕颍州通判所言是真! 云县官员,乃至州府官员,结党营私,沆瀣一气,科举舞弊!” 站在官员队列当中的燕飞眉头一皱,便要出列反驳,却被户部尚书按下。 他的父亲也回头给予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禁止他出声帮言。 燕飞心绪难平,“这是污蔑!她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她的教学之能非常人能比!她开教化,教导众人,被录取者出自知行学院不是很正常吗?” 纵然他回了京城,被家族事务绊住,走上政途,再未回到河湾村。但他未曾忘却自己的失约,更不会忘却那个特立独行的女子远大的志向! 张梓若费心费力的组织讲学大赛,创立图书与学院,为的就是将河湾村给带起来,成为文兴之地! 且她博学多识,好学上进,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悉心教导,教导出来的学生个个聪明伶俐。 她的学生,从她学院出来的人,考上不是理所应当吗? 燕飞对张梓若的学识品行,极为信任。 但拉住他的户部尚书却说道:“无论知行学院多好,也不可能录取的人全是一个学院的人。此事怕有猫腻。” 第266章 “且此事是科举之事,也不单单是科举之事,你不要贸然掺和其中。” 燕飞将视线投向吵吵闹闹的官员。他的父亲在前面瞪着他,目光凌厉。 燕飞拢在袖中的手渐渐握紧,薄唇抿得紧紧的,却终究在父亲无声的警告和上峰的劝解中,缓缓垂下了眼眸。 第357章 一起去河湾村看看 御史慷慨激昂陈词一番后,跪地请求,“科举舞弊,乃是动摇国之根基之大事,请圣上彻查!” 陆陆续续又有许多官员跟随其后,大呼:“请圣上彻查!” 主持此次科举考试的官员们,脸色因为争吵和愤怒而通红,又因为御史拿出的证据而隐隐发白。 他们全程兢兢业业,审卷严格,就是为了安稳,没想到还是被卷入了是非! 为了自身的清白,他们也坚定有力的说道:“臣等尽忠职守,从未有舞弊之行为!臣等问心无愧,请圣上彻查!” 双方皆请皇上彻查此次科举。 官员队列当中,两位皇子派系的官员唇角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他们有着前所未有的默契。 无论沈云淮究竟是不是遗留在外的皇子,此事一出,典礼延后,排名作废,沈云淮再也别想有六元及第的风光! 纵然沈云淮真的是皇子又如何?他们从根上就掐断了沈云淮风光回宫的希望! 背上科举舞弊的名声,他的名声就彻底臭了!从世所罕见的天才瞬间变为偷题舞弊的小人!再也不具备与另两位皇子争夺的底气! 两派官员老神在在,唇角含笑,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无论是何立场,出此大事,百官们陆陆续续表明态度,恳求皇上将传胪典礼延后,彻查科举舞弊之事。 皇上坐在龙椅上,翻看手中的名单,名单上写着每一场考试录取的人员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了籍贯,从河湾村知行学院出来的人员更是被重点标注。 一眼看去,出自云县的人,数量之多,着实令人心惊! 望着跪地请求的大臣们,他沉吟片刻后,说道:“关于河湾村的消息传闻,几年以来,一直沸沸扬扬。如今,既然河湾村知行学院有异,不如我们一起去河湾村看看。” 百官惊愕抬首。支持两位皇子的官员都没想到,皇上竟然要亲自去云县河湾村! 他们和担心皇上安危的官员连忙进谏阻止,恳求皇上坐镇京中。 皇帝打断他们的话,说:“科举一事关乎千千万万的读书人,关乎国祚,必须慎之又慎。为天下读书人之公平,朕出宫一趟,亲自考察又何妨?” 百官沉默。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想要出宫游玩? 皇帝心意已决,对官员们的谏言一概不理,直接下旨,命令人准备出宫事宜,并点了一部分官员随驾。 末了,又吩咐人,在事情未查清之前,禁止将此事外传。科举舞弊乃是一朝之丑闻。事情未明之前传出,容易引起落考学子的不满,引发祸端。 命令一项项的传出。 传胪典礼延后,齐聚宫中,心怀期待的读书人们听到太监传达的旨意,个个惊愕不已,又不敢轻易发言。 传胪典礼延后,可是前所未有之事!皇上为何突然下此旨意? 饶是他们心中有再多疑惑和不满,传旨的太监也不会为他们解答,只是派人领他们出宫。 队列当中的沈昱瑾心中一紧,下意识朝最前面的身影望去。 云淮神色平淡,对这种局面毫不意外。 宫中的人不会希望他回去,更不会让他风风光光的回去。朝堂争斗,出手者从来不会手软,向来是欲置对方于死地。 典礼延后,定然是有人在科举之事上做文章,想要波及到他的身上,必又与他来源地相关,与云县知行学院相关。 相关的有什么呢?中举的人数罢了。 云淮边跟随宫人往外走,边思索应对之策。典礼只是延后,而不是取消,排名也尚未作废,应当是要开始调查了。 知行学院,必是重中之重。 一路无话,回到家中,一家人齐聚一堂,小声说着今日的事情。沈昱瑾给大家分析着潜在的隐患。 沈明珠和老夫人忧心忡忡,“这可怎么办?不若我们写一封信回去,提醒梓若早做准备。” “不可。”云淮出声制止,“有人出手,恰恰证明我的出现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怀疑。来之前,师父叮嘱我万事小心,说以静制动方是上策。” “我们身处京中,不知有多少人正盯着我们的动静。此刻写信回河湾村,不是提醒,反倒会成为祸患,成为我们心虚作弊的证据,害了知行学院。” 老夫人无力的叹口气,“这样如何是好?难道任由他们污蔑不成?要是你祖父尚在就好了。” 云淮为她倒杯茶,沉稳道:“祖母,您不用担心。我娘教学水平如何,学院中的学子水平如何,众人平日是怎样学习的,大家都有目共睹。您难道还信不过我娘吗?” “纵然皇上派人去河湾村考校学子又如何?大家都是认认真真学出来的,隔三差五做卷子,还要到讲学大赛上去分享,最不怕的就是考察学问。” “这倒是。莫说那些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就是安安、猴娃这些小孩子,都能给人讲的头头是道!” 想到每次讲学大赛这些孩子们闹出来的乐子,老夫人和沈明珠都笑了起来。 沈昱瑾也神色轻松。 “学院里面可是人均是夫子,若论考察,就没人在怕的! 我此前因为科举考试而紧张,被张夫子拿五年科举,三年模拟摧残了几年,现今看到试卷就跟喝水一样平稳,甚至有点麻木。” 家人都忍不住直笑,“她向来点子最多。” 几人说笑一番,又有云淮借程夫子的名义说的注意事项,家人都觉不难,心中自然轻松许多。 云淮安抚了家人,心中却知,知行学院自然是不怕查,可谁去查,哪一派官员去查,至关重要。立场不同,结果就会有所变化。 他同老夫人三人说道:“如今考试彻底结束了,心中松散许多,终于能痛痛快快的休息,拜访好友。 我们来京城时,师兄没少照顾我们。如今有了足够的时间,我想去师兄府上走走。” “应该的、应该的。”家人无不同意,亲自去筹备登门礼物。 云淮亲自写了帖子,唤来新买的仆从,让他去燕府送帖子。 “沈家送来的帖子?”燕家主未曾多做思考,就要推掉,“多事之秋,还是少来往的好。你写张回帖拒了吧。” 燕飞不愿:“父亲,在他成为我师弟的时候,我们家就不可避免的与他扯上了关系。何必在此时拒绝他登门?反倒显得没情没意。您以前不是教我,要重义轻利吗?” 燕家主沉默片刻,说:“生死利益,人多是顾自家罢了。咱们家平反起复,极为不易,万不可行将踏错。” “儿子知晓,定会处理好的。” 第358章 大官要去村中探查 云淮拜访燕府,得知皇上将要出巡之事,顿时放心许多。只要中间无人作妖,学院和他娘就是安全的。 师兄弟闲话一番,临别之际,云淮再次谢过,“多谢师兄照拂,他日定当重谢!” “不必如此,师兄弟互相帮扶,本就是常理。做这些不值当什么。” 燕飞送别云淮,回府后,他父亲正在书房等他。 “你说太多了。” 燕飞垂眸说道:“既然早有牵扯,何不把姿态做得漂亮?他不是,咱们有情有义;他是,咱们更是有情有义。” “他性情聪敏又沉稳。我已经与他分析了利害关系,不让他轻举妄动,只等圣人巡查结果便是。” 他从利益的角度说服父亲。 燕家主问:“你要往河湾村送信?” 燕飞:“不送。” …… 皇上出行,根据他一贯的性子,定然是要微服私访云县河湾村的。 而且,凡是支持二皇子、三皇子的官员,更不希望河湾村得到消息,只恨不得他们表现的越差越好。 因此,绝大部分人都选择对云县之人隐瞒消息。 颍州知府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信。朝中的好友告诉他,皇上将要到颍州云县巡查,让他注意整顿吏治,加强各处管理,表现出颍州最好的一面。 至于云县官员与张梓若,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消息,免得坏了皇上的兴致。 而且,倘若其中真有猫腻,刚好有人顶罪,宁知府也不会被牵扯进去。 宁知府烧了信,站在窗前,向外望去。 蔚蓝的天空当中,一行大雁穿过重云,飞往远方。 河湾村,张梓若有条不紊的将手中事项都安排出去。空余时间都用来教导学生,恨不得把自己的学识都一股脑的塞给孩子们。 “夫子,有您的信件。” 物流据点的人送来几封信。 第267章 张梓若一一拆开。一封信是物流的工作人员写的,写的字勉强工整,字体很大。 “夫子,我在京城,认识了很多大户人家的下人。打听到一个消息,有人说学院学子作弊,大官们要去村中探查。” 作弊?若是有人举报科举作弊,云淮辛辛苦苦考出来的成绩,还会算数吗?学院中的夫子与学生,勤勤恳恳的准备,数年如一日的努力,岂不是也要付之东流? 张梓若心中一沉,凝眸细看,工作人员写来的信很短,打听来的消息整体也很模糊。 但以其身份地位,能打听来这个消息,并传递给她,已经很了不得了。 张梓若写了一封感谢回信,暂且放在桌上。又去看其他的信件。 宁知府和余家都送了信来,说明事情原委,并告知她,皇上会亲自带人来村中探查。 皇帝亲自来?不知云淮是否回来?张梓若拿着信出神。 办公室外,又有人找。是升做县令的于县丞,他带来了同一个消息。 “不知是哪个混账如此见不到人好?学子们十年寒窗,好不容易考上,硬要给人毁了,真是造孽!” 于大人气得直骂。他的儿子于越上次参加会试,分到臭号,临着茅厕,吃不下、睡不好,考场熬得直生病,没能考出好成绩。 回来以后,儿子使用张夫子提供的方法复习,加上强身健体,再次努力三年,这回终于考上了!去京城参加殿试,为他老于家争光! 偏偏被牙尖的小人误了好事,怎能不气?! 于大人气得不顾形象,在同病相怜的老母亲张梓若面前骂骂咧咧。 张梓若把倒好的茶推给他:“无论是谁来查,我们都不怕。大家都是凭实力考上的,行得正,坐得端。那位能亲自来考察最好,省得中间有人作祟!” “你说的没错。”于大人冷静下来,与她分析村中与县里需要注意的事项。 既然有人从中作梗,就要防止那人随皇上到来,不断挑刺。 商议出对策后,于县令匆匆回县中筹备。张梓若招来巡逻队和乐园的负责人,进行细节调整。 至于皇帝和官员们将会来到村中的消息,张梓若并未告知众人,免得村民们紧张不自然,反倒让人徒增怀疑。 三月末,大批人马进入颍州,整顿数日之后,出发前往云县。 一路走来,府城的繁华逐渐远去,沿途的城村无不破旧贫穷,即使是县城也是矮小陈旧,不用和京城比,就是和府城比,都显得极为萧条冷清,感觉到处都是灰扑扑的。 越往前走,景色越来越荒凉凋敝。从京城而来的贵人们无不认识到什么叫做穷乡僻壤。 跟随皇帝而来的,二皇子与三皇子的派系官员,一边嫌弃着,一边高兴。 就这样的穷乡僻壤,怕是读书识字都难,怎么可能培养出那么多中举之人?定然是舞弊! 此行,定要将威胁彻底掐死在源头! 车队不断前行,行至一处地方,路边有许多人摆了摊子,卖些茶水和吃食,不断的扬声揽客。 也有人卖河里捞上来的鱼,山里摘来的果子,地里种的菜,家里养的鸡,以及自己制作的背篓、板凳等。 俨然是一个集市。 挎着篮子的妇人,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拿着布头,同卖家讲价。背着背篓的汉子,认真挑拣着农具。 过往的马车、驴车等,在此停下。车夫跳下马车,有去买包子、炊饼的,也有去茶摊喝上一碗茶的。 众人仔细打量,发现此处无论是卖家,还是过往行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勃勃的生机,比他们沿途遇到的其他村民都更为鲜活,有光彩。 皇帝下了马车,带着一众官员随从察看。 过往的行人车辆知趣的为他们让行。 摆摊的村民们见他们衣着气度不凡,吆喝的声音都弱了几分,拘谨的搓着手,下意识的点头哈腰的朝他们笑道:“各位贵人,您、您有什么想要的?随、随便看,随便看!” 皇帝翻翻摊贩上的粗布与碎布头,问:“集市上竟然也卖布?你们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布?” 卖布的百姓满脸堆笑:“自家织的布,拿来换点家用。” 稍知民事的官员脸色一沉,“胡说!普通人家哪能织这么多布?!” 卖布人吓得膝盖一软,当即跪下,惶恐不安的说道:“贵人、贵人明鉴,这真的是小人家自己织的布啊!知行学院的学生改进了织布机,小人家就是买了台织布机织的布啊!” 史御史想起颍州原通判奏折中的内容,河湾村村民不务农桑,皆做生意,便问道:“你便是河湾村村民吧?” 卖布的百姓见鬼似的瞧着他,“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哪有那福气?我要是生在河湾村,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高看谁呢?! 第359章 同县城,怎如此优秀 沉默,以为卖布人来自河湾村的官员,一个比一个沉默。 史大人心中不愉,又问:“你不是河湾村人,哪来的这织布机?” “我——”卖布人想骂他“榆木疙瘩,一点脑子都不动”,但看看面前这些贵人的装束与身后的随从,他默默的收敛自己的小暴脾气,说:“从云县河湾村买来的。” “你不是云县中人?”皇帝问。 “不是。我们是康宁县的人。云县是我们的临县。你们顺着这条大路往前走,再走上一日,就能到云县了。” 卖布人拍拍膝盖上的土,站起来给他们指路。 皇帝点点头,翻翻他摊位上的布匹,问他,往日家中织一匹布,需要多长时间?用河湾村的织布机织一匹布,又需要多长时间? 卖布人一一回答,末了,说:“新式织布机比老式的要好用许多,织布的速度也很快。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河湾村去看看!” “知行学院里的学生发明出来了很多东西,新式织布机就是其中一种。我们还是因为住得近才能买到,外地人想买都没有这个机会!预约都排到半年后了!” 说起这个,卖布人满面自豪,神色骄傲的说起自己费了多大劲儿才能买到一台河湾村产的织布机。 史御史不耐烦听他说这个,问:“你们都来做生意,不种地了吗?莫不是看河湾村卖东西挣钱,你们一个个也都动了心思,荒废农业,一心逐利?” 卖布人脸上激动与骄傲蓦然一止,好玄没骂出声来。 穿的人模人样的,看样子也是个识文断字的,怎么脑子就这么不好使呢? 他们去云县就已经是个没见识的乡野人了,没想到这些外地来的富贵人家,比他们还没见识! 啥啥不懂,话多还蛮横,也是个没脸没皮的! 卖布人心中腹诽,面上带着客气的笑。 “您出生富贵,大抵不了解农事。农具改进了,耕地播种都比往日要快上许多。知行学院还改进了防虫除草的方法,灌溉的方法,我们自然轻松许多,能够腾出点人手。” “况且,卖东西也不是一家子所有人都来,只是一两个人来,其他人该去地里忙活,照样去地里忙活。地和粮食是我们的命根子,我们怎么可能荒废呢?” “不过是知行学院研发出来好东西,云县进行推广,我们临着边,学了点罢了。” 周围其他卖家虽不敢言语,但也不断的连连点头,大力表示赞同和支持。 史御史自诩监察百官,为国计民生考虑,然而,被农人直指不懂农事,脸上一时挂不住,如开了染色坊似的,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又隐隐透着红。 随行的燕飞微微勾起唇角,心中隐隐透着一种骄傲与自豪,是知行学院啊!她果真在朝着目标努力,而且已经有所成果。 其他想要打压知行学院的官员们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随意出声。不然,身为要关怀百姓的官员,却被直指不懂、不重视农事,岂非丢了大脸? 皇帝神色淡淡道:“确实太不通农事了,对这上面的关注也少了一些。依我看,回去也该往这方面用用功。” 卖布的百姓笑容可掬的摆摆手,“贵人们哪里用得上这些?”他努力说着一些好听话。 皇帝身后的史御史脸色发白地应命。他知道皇帝说这话,不仅仅在于敲打他,还可能会贬官,把他扔到其他职位去。 其他官员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在未得到皇上的命令之前,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皇帝随意到其他摊位各问几句话,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 大家都是因为云县推广的农具与耕作方法,劳作轻松了一些,腾出了点人手。本来也不知道干点什么好,还是沾了云县的光,才想到卖东西。 从府城到云县,有许多行人商队路过此处,有时会到他们村里买饭或讨水喝,他们干脆就摆了摊子到路边来卖吃食、茶水。后来,人越聚越多,这里就形成了一个小集市。 皇帝点头不语,领众人回到车队,命人启程,直往云县。 第268章 浩浩荡荡的车队行了许久,突然停住。 皇帝问:“出了何事?怎么不往前走了?” 常服装扮的御前侍卫前来回话,“前方车马行人太多,都在排队进城。” 皇帝撩开车帘望去,高大的城门上方,“云县”两个字雄浑有力且沧桑厚重。 城门前方,挑着担子的农人,牵着骡子的读书人,赶着驴车、马车的行商等,排了长长两队,一直排到他们的队伍前方。 最前面守城的小吏,正在挨个察看进城人的路引文牒,并告知新来之人要遵循的规矩。常往来城中的人笑嘻嘻的点点头,麻溜的带着家人进城。 正和前后或左右热闹说话的人,连忙挑起担子,或拉着打响鼻的马儿跟着队伍,有序的往前挪动。 侍卫前来询问,是否要驱散众人? “罢了。”皇帝吩咐道,“跟着他们进城便是是。也刚好瞧一瞧这云县究竟是何模样?” 车队随着队伍到了城门前,小吏查询路引文牒,侍卫熟练地拿出皇帝外出巡游造的一系列假身份文牒。 小吏将文牒还给侍卫,交代:“到了城中,若有便溺,必须去公共厕所,不然,随地大小便,若被巡逻人员抓到,会进行罚款。到城中必须注意秩序,禁止抢购打架!有什么不懂之处,可以问城内的巡逻人员。” 侍卫随意点点头,护着车队进入城中。 众人尚在门口处,便已听到城内的热闹喧嚣声。一进入城中,无论是骑在马上的官员,还是坐在车中的皇帝,皆好奇的左右观望。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得犹如过年。 商队牵着马,走走停停,不断的看一家又一家的货物。小孩子拿着一摞报纸,挥舞着不断在街中叫喊:“卖报!卖报!河湾文化报!” 两边的店铺或摊贩,有扬声吆喝的,也有根本不用开口,门口的队伍就已经排出很长的。走在街上,时不时能看到孩子拉着大人的手,央求买东西,看到不同口音的人在与店家杀价。 走街串巷的货郎,吆喝声抑扬顿挫,“瞧一瞧,看一看,来自河湾村的益智多玩具!人人都能玩,有趣又益智,越玩越开心!” 领着孩子的大人和外地来的商人,立刻围了上去,问:“是正版吗?” “是!”货郎举起玩具盒子,“诸位请看,这上面都是有编号的!不仅是正宗的河湾村玩具,还是王大师亲手制作的!现在想要拿到王大师亲手制作的玩具可不容易,我是因为……” 车队缓缓路过,货郎的声音也被抛到了后面。各种说笑声、问路声、骡马铃铛声等不断在耳中喧嚣。 车队在拥挤的道路上艰难往前挪。皇帝和一众的官员随从身处热闹的漩涡,看着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招牌,无不恍恍惚惚想,同样是县城,云县怎么就这么优秀? 第360章 什么东西? 这真的是一个县城,而不是府城吗?这真的是平常的日子,而不是过年吗? 他们怀揣种种怀疑和困惑,终于到达了先行出发的侍卫所租的院子。 众人先护着皇帝去院中安置。至于官员们,或自己去租院子,或直接去客栈休息。第二日一早,皇帝抛下豪华马车,命人找来一身寻常布衣换上,打算暗访河湾村。 官员和随从侍卫们也都乔装打扮一番,骑马前去河湾村。 要出城门时,见许多人聚于一处,翘目以盼。 皇帝也跟着往后瞧,见两辆牛脖子上挂着铃铛的车,叮叮当当不紧不慢的过来。 等待的人纷纷说着:“去榆树村”、“大桑村”、“河湾村”等目的地,边交上一枚或两枚铜板,陆陆续续坐上车。 车夫鞭子一扬,牛车便和他们一道出了城门 ,不过离他们远远的。 皇帝骑着马,靠近马车,询问:“老伯,一大早就带这么多人出城?” 车夫笑呵呵道:“早些才好,早些也能多跑两趟。” 皇帝看他沧桑的面容,觉得比自己年纪还要大上许多,不由问道:“我看老伯你年纪也不小了,何不在家荣养?莫非是儿孙不成器,让你老如此大岁数还要在外奔波?” 车夫哈哈笑了起来,“我儿孙不是不争气,而是太争气了!赚钱养家之余,还勤学不缀,我老汉看得斗志满满,在家里也坐不住,干脆出来寻个活计,赚点钱贴补家用。我这把老骨头也干不了几年喽!” 坐他车的人也都笑了起来,熟人纷纷打趣他。 “您这把老骨头可不得了!硬是把许多人给比了下去,成为车站的专职车夫!你要是干不了,其他人就更干不了了!” “就是啊!平日里就有工钱不说,还有提成可拿,逢年过节的还有福利,不知羡煞多少年轻小伙子!” “可不,我邻居被刷下来,懊悔不已,天天勤练赶车的技术,还对着墙苦练演讲,说是将来要做双技术员工,增强竞争力!” “哈哈哈,再不抓紧点,以后双技术技员工也不稀罕了!” 皇帝与诸位官员神色逐渐困惑。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合在一起怎么就不理解呢? 车上的人一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都是外来的,纷纷笑着给他们解释,何为双技术员工,何为车站和车站职工。 皇帝一行人听着种种没听过的名词,几乎只剩下了点头的份,心中无不暗叹,云县,地方不大,花样还挺多! 他们走着走着,到岔道口拐弯,眼前景色猛然一变! 道路两旁的树木开着一簇簇粉色的花朵,满树花开,落英缤纷,微风一吹,犹如漫天花雨飘落。 皇帝等人握着缰绳,望着眼前的美景,几乎忘了前行。 美景如画,难怪许多人前来! 他们沿着鲜花盛放的道路,一路前行。远远看到许多车马,拐进一处繁花锦簇的村庄。 来来往往的人,衣着皆是不俗。凝眸细看,无论是女子身上的精美衣裙,还是男子身上的华美衣衫,竟然都是他们在京城没见过的式样! 件件漂亮,件件用心,即便是农人身上穿的布衣,上面竟然也点缀着一二刺绣。 一个小小的村庄,居然如此奢华不凡! 此情此景,实在不可思议! 皇帝肯定道:“这便是河湾村了吧?” 赶牛车的车夫和车上坐的人都哈哈大笑:“这才哪儿到哪儿?这里是大桑村!” 随行的官员满目惊奇,“大桑村?以前从未听过这个村子!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竟也如此富裕,如此与众不同吗?我看人人都穿的精巧的很!” 车夫与有荣焉的笑道:“大桑村自然是不同的。他们村里本来就家家户户养蚕,擅长织布,有许多灵巧妇人织出绫罗绸缎。 只不过以前尽数卖了,卖的价格也都不高。后来与河湾村合作,直接改卖成衣。卖的衣服式样极为精巧漂亮,就是县城里的贵人也都来这里购买衣裳或定制呢!” “何止县城里的贵人,还有外地的商队,特意来这里购买衣裳的!” “就是!你们要是到村子里去走一圈,保准能见到许多时兴衣裳! 不是老汉我吹牛,大桑村做出什么衣服,不出三个月,临近几个县的贵人穿的也都是类似的式样!” “每年都有许多贵人小姐特意来大桑村游玩买衣!大桑村的生活哦,是眼见一日比一日好!滋润着呢!” 皇帝等人听的目瞪口呆。向来只听说,贵人们穿什么,平民百姓们跟着穿什么,并引以为荣的。 没听说过一个村子的人做什么衣裳,贵人们反倒穿什么,且引以为荣的! 自从来到云县以后,感觉整个人的常识都被颠覆了! 他们过了大桑村再往前走,又见许多行人车马到一个临河的、风景优美的村子里去。 这回,皇帝身边的太监机警的询问:“这总该是河湾村了吧?” 车夫等人笑着摇头:“这不是河湾村,这是靠山村!他们邻着同一条河。再往前走不远,就能到河湾村了!” 官员们看着风景秀丽,来往人员众多的靠山村,不可思议的询问:“靠山村怎么也如此多人来往?莫非他们也卖衣裳?” “不不,他们不卖衣裳,他们主要是靠旅游开发和联合乐园发展地方经济!张夫子说过,每个地方都要有地方支柱产业,发展特色经济!” 什么东西? 官员们两眼发懵。我们好歹也是十年寒窗苦读的人,也算饱有学识,怎么就听不懂一个车夫说的话呢? 如今,一个车夫说话都这么玄乎吗? 第361章 好个河湾村 车夫熟练的给这群恍恍惚惚的贵人们解释,那些新鲜词语都是什么意思。 中立派的官员听得暗暗点头,虽然新词听起来怪模怪样,但是说的却很有道理。 根据各村的具体条件,因地制宜的让一个地方的百姓富起来,是四海之内皆可适用的原则。 第269章 二皇子,三皇子派系的官员,别有用心的夸赞道:“这位张夫子真是一个脑子灵活的人!满脑袋的生意经,确实让人听得自愧不如!” 车夫和乘车百姓乐呵呵的附和夸赞,并津津有味的说起张夫子多么有主意,不仅让河湾村和临近的靠山村、大桑村变得富有,连她的学生们,也家家过上了好日子! “别的不说,就说那个李清柳,她家住在山上。爹是猎户,早已没了。兄长服役不在家。她和她娘本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有时候还要借钱借粮。 但这个小姑娘是个有志气的,自己打猎存了些皮毛,拜张夫子为师,学了几年。 这不,如今家里卖带毛的衣服、头花,冬日的时候,穿上最是好看,孩子穿着尤为可爱!一到冬日,贵人最喜她家的衣服! 她家还卖小孩子使用的小弓箭,也卖的红红火火,日子是一日日的富了起来,都直接搬到河湾村去住了!” 乘客笑道:“哈哈,说起来还有一件趣事。这李清柳的哥哥去服劳役,听闻在边关杀敌有功,得了一点点赏钱。 他兄长拿着搏命钱回来,高高兴兴的要让他娘和他妹妹过上好日子。 回来一看,他妹妹早带着他娘发家致富了!他得到那点赏钱,也不过是他家卖几件衣服的钱罢了!” 与史御史同派系的官员摇头说道:“可叹边关将士拼命杀敌,竟不抵几件衣裳!商人逐利,其黑心暴利着实触目惊心!” “可悲可叹,何其荒谬也!” 同派系之人纷纷附和,“实在是令边关将士寒心!” “商人逐利,向来利欲熏心,如此暴利,实乃歪风邪气!” “学生不过是跟着老师学罢了!身为夫子,不教学生何为气节,反倒教人逐利,真是败坏风气!不配为师!” 无论是支持二皇子,还是三皇子的官员,无不义愤填膺的抨击唾弃张梓若。言语之间,便要将黑心商人张梓若打入尘埃! 车夫与乘客的说笑声早已停止。他们惊愕不安的盯着这些官员,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夸赞张夫子的话,怎么就成了这些人抨击张夫子的证明? 车夫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他沧桑的眼睛瞅瞅这些骑着高头大马的贵人,努力大着胆子说道:“张夫子、张夫子是让大家富起来,过上好日子啊!” “对啊,对啊!”乘客们纷纷点头,急着为张梓若洗刷冤屈,“张夫子人很好,真的很好!” “就是!就是!张夫子让学生的家人也都过得很好,不用去拼命,在家就能过得好好的,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多好呀!” 几位百姓慌张的、语无伦次的为张梓若辩解。 官员摇摇头,朝他们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 “你看看,一说你们还急了不是?我知道你们觉得她好,是因为她让别人挣钱了。 正是因为你们都看到别人挣钱了,所以就觉得做生意好,个个也都只想发财逐利,甚至都觉得守边关不如做生意。” “这种观念,长期以往,危害可是非常大的!初时不显,以后弊端显露,必然已造成巨大的危害,必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民将不民,皆利欲熏心逐利之辈也!如此,国将危也!” 车夫和乘客们目瞪口呆,嘴巴张了又张,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才好。 能挣钱的好事,让一家子都过上好日子的事,咋就成危害国家的事了呢? 他们深深的困惑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官员们三言两语给事情定了论,末了,又一副宽和的模样给他们解释。 “知道你们不懂,你们不懂也情有可原。毕竟你们日常处于乡野之间,重视的只是眼前一亩三分地,稍微能挣点钱,大家就觉得已经再好不过了。” “我们说这样不可取,是因为我们是用长远的目光来看,此种风气不利于民风的培养,不利于学子的进步,不利于国祚的安稳。” 分享快乐的车夫与乘客嘴唇蠕动,脸色苍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好心好意表扬的话,反倒给张夫子招来一个那么大的罪名! 车夫拉着缰绳的手都在情不自禁的发抖,是愤怒,也是害怕。这些人、这些人,恐怕不怀好意,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把一个人的名声给毁了! 他紧紧闭着嘴,拿鞭子轻抽一下拉车的牛,想要与这群人分开,提前到河湾村去提醒张夫子。 车上的乘客也都死死闭上嘴巴,扭头望向一侧的田野,或前方的道路,默然不语。 想要打压顾云淮和他背后张梓若的官员,仍然在悲天悯人的感慨着,身为一个夫子,德行何其重要!若是品行不端,必会祸害所有学子,进而波及更多的人! 如今,窥一斑,而知全豹,可见已经有多少人受到了影响! 他们旁敲侧击的暗示着,跟张梓若学习的,定然都是心无大义,目光短浅的逐利之辈。被张梓若养大的孩子,肯定更是利欲熏心不可靠! 他们边说,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皇帝的神色。 皇帝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他夹着马腹,拉着缰绳,正一副如常的模样前行。 中立的官员,虽然觉得那两派人说的有些过于绝对,但心中对于百姓弃农从商,以及民风之事,也不无担忧。 他们一路沉默着前行。后面两支商队骑着马,或赶着车,高声说着话,说说笑笑的超了他们去河湾村。 路边挑着担子去河湾村卖东西的百姓,看见他们一行人无不避让。 皇帝骑着马,目光从路边的小贩和前后的商队掠过。他看到了心中的隐患变成了现实。 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心中的怒火却不断的膨胀、膨胀、膨胀!胀得从心到喉头都堵的慌,熊熊燃烧的愤怒几欲喷薄而出! 河湾村,好个河湾村!处处为钱,人人为钱!教出的学生,除了钱还是钱!来往也皆是商贾!如此浮躁图利的地方能培养出什么优秀的学子?! 第362章 你竟然知道论语? 暗中观察皇帝神色的官员,唇角勾起一点几不可察的弧度,互相对视一眼,彼此会意,他们已经达到了目的! 河湾村已近在眼前,村口立着两块高大厚重的石头,上面分别刻着“武德乡”和“双全乡”。 皇帝扫过这两块石头,神色发冷,觉得此地实在辜负他的看重!两块石头立在这儿,莫不是为了扬名,多挣钱?! 他一夹马腹,率先冲入村中!河湾村的美景冲击式的展现在面前! 佳木葱茏,屋舍精美,繁花锦簇,蝴蝶翩翩。 众人无不为之心醉。前方商队的人大声称赞着河湾村的秀美风光,皇帝和官员们回神,瞬间想起车夫给他们普及的旅游开发产业。 皇帝冷眼相看,地方打造的再好看,再仙气飘飘,也不过是为了赚人钱罢了! 这里一花一草,散发的恐怕不是自然的清香,而是铜臭味! 他们一行许多人马堵在村口不动,站在村口戴着红袖箍的大娘熟练的拍拍手。响亮的掌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大娘笑容和蔼的说道:“欢迎来河湾村!可是新来不认识路?咱这边有路牌啊!无论是去图书馆、讲学广场、知行学院,还是乐园,都标得清清楚楚。” 大娘给他们指指竖在边上的路牌,说:“在村里遇到任何不懂的事情,都可以问人。问巡逻队的,或者像我一样,戴着红袖箍的人都行。” 大娘正笑意盈盈的同他们说着话,忽然惊呼一声:“哎呀!马拉啦!” 众人无语,不过是马拉了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乡野之地的人真是见识少,不过一件小事,也值得大呼小叫? 大娘无暇看他们的神色,利索的从垃圾桶旁拿来扫帚和铲子,铲起马粪,抛到一个竹筐子里去! 然后,从另外一个竹筐子里铲出草木灰,在地上来回扫几下,最后一并铲起来,也倒入装粪的筐子。 皇帝见她头发花白,衣着朴素,一把年纪了还在这里招呼他们,给他们的马铲粪,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怜悯之情来。 结合河湾村逐利的现状,他心中沉沉,问大娘:“老人家,你怎么一把年纪了,还在外操劳奔波,如此辛苦?” 大娘拎着铲子,笑道:“这哪叫辛苦?和一年到头在地里忙活,大夏天晒的脱皮比起来,这份工作再轻松不过!每日还有工钱拿!我可是竞争上岗的!” 皇帝心中的巨石立刻又往下沉了沉。果然,作为商人中心的河湾村,作为源头的河湾村,已经有了弃农从商之风!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俯视弃农从商的大娘,俯视来来往往的商人,脸色如风雨欲来的天空一般,乌云重重。 想要掐灭顾云淮回宫希望的两派官员,心中暗乐。不用他们出手,河湾村的愚民就不打自招了! 早已留意到他们的巡逻队员,见他们停滞不前,过来朝他们拱拱手,“兄台,你们都堵在这里,后面的人便不好进来了,劳烦往前走一走。 第270章 若是想要修整,可以顺着这条大道去四海街,那里有许多客栈和租住的房子。” 宫人随从和跟在后面的官员们,都拉着顿蹄,或甩头的马儿,望向皇帝。 皇帝朝后看去,一时未理巡逻队员。 戴红袖箍的大娘扬高了嗓门招呼他们:“来,咱们往里走一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欲顺畅,也要为人留出顺畅的路!” 皇帝和诸位官员猛然扭头,不约而同的望向大娘。 一位铲粪的大娘,刚才在用论语劝导他们?! “你竟然知道《论语》?”一位官员过于震惊,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他们理解话里的意思,大娘很高兴。但他们看不起大娘身为河湾村一员的文化水平与素养,大娘不开心。 这些外来人就是太大惊小怪了些! 大娘淡淡道:“我不过是听人念过几句,瞎用罢了。诸位,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岁月不待人,咱们都要珍惜光阴。 大家既然来了,不妨好好赏一赏我们河湾村的风景,或者去图书馆读几本书,莫要堵在这里,浪费了大好光阴。” 众人瞠目结舌,在巡逻队员的引领下,恍恍惚惚的往里走。 “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是陶渊明的诗句。 一位在村口铲粪的大娘,竟然不仅会背《论语》,还知晓诗词,信手拈来?! 那他们家中不爱读书,不成器的子孙,岂不是还比不上河湾村村口铲粪的大娘?! 皇帝和官员们心中震撼,久久难平,骑在马上,仍然满脑子的不可思议。 乔装打扮,混入人群的侍卫,见皇帝心不在焉,个个精神紧张。 他们时刻注意着皇帝的安危,警惕地戒备着皇帝周围所有人,生怕有人跳出来刺杀皇帝。 笔直漂亮的街道上,行人言笑晏晏,一片和乐。 可侍卫们总觉得心头隐隐发毛,他们警觉的四下张望。 街道上,挑着担子的百姓,赶着马车的行商,背着书箱的儿郎,结伴而行的姑娘,踩着滑板的娃娃,吆喝娃娃注意安全的红袖箍村民,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就连他们重点注意的,拿着棍棒的巡逻人员,也没什么问题,在兢兢业业的维持秩序。 临街的人家,有妇人坐在窗边纺线;有老人家坐在门口编着筐子,唠嗑晒太阳;有小娃娃背个奇奇怪怪的背包,举个小风车,欢快的高声尖叫着,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一切都非常安详和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感觉身上隐隐发凉。 真是邪了门了!不会有潜藏的刺客吧? 村头唠嗑的老人们撩起苍老的眼皮,瞧他们一眼,招来玩风车的小娃娃,递给他一块糖,让他告诉巡逻队员。 有贼人混进来了! 第363章 放什么肆放 巡逻队员收到消息,揉揉小娃娃的脑袋,让他告诉大家,不用担心。他们巡逻队也是分明暗两队的,已经在盯着那些人了。 那些人的身形和走路姿势一看就是练过的悍勇之徒,藏在人群当中,四下打量,眼冒精光。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百姓! 以为穿件寻常布衣,就能瞒过他们这些巡逻人员吗?! 他们已经做好了面对悍匪的准备!不过,眼下要先瞧瞧他们具体有多少人? 乔装打扮的侍卫们提心吊胆的护着皇帝,前往四海街。他们当中已经有人快马加鞭的赶来,提前订了住处。 皇帝被铲粪大娘震了一遭,心中对河湾村成为经济中心,村民弃农从商的喷薄怒意,就像是被人捏住的气球,忽然陷了下去。 街上人多,骑着马,走的也不快。他干脆下了马,把缰绳扔给随行的太监。自己背着手,根据路牌的指引,直往田中去。 他倒要看看,在百姓们都觉得做生意比种地轻松,比种地挣钱的村中,能把地种成个什么模样? 宫人和官员们连忙跟上。 一行人穿过屋舍花树,无暇赏景,直奔地头。 大片大片绿色的麦田映入眼帘,在微风中微微起伏,犹如绿色的波浪。 农人散布其中,正在除草。也有老者坐在地头拿着竹筒杯喝水,并和邻地的人闲话。 皇帝望着整齐漂亮的麦田,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这里的麦子怎么这么茁壮,长得这么好?!和他们来时,沿途所见的麦田截然不同! 没有那么多野草,而且颗颗麦穗看上去都饱满紧实!麦子颗粒好像也都比别人多! 皇帝上前两步,掐一株麦穗。 “住手!干什么呢,你?!” 地里一位擦汗眺望的老者,猛然一声大喝,拎着锄头,沿着田埂,气势汹汹的走来。 其他在地里劳作的人,听见喊声,见皇帝他们一行人如此之多,也一个个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齐心协力的往地头去给同村之人帮忙。 皇帝身边的太监连忙喊道:“护——” “住口!”皇帝喝止太监,但侍卫和官员们不约而同的护到皇帝前面。 扛着锄头,佯装下地的巡逻队队员,跟随乔装打扮的侍卫前来。 看到侍卫们的动作,领队的曹开指指被护在中心的皇帝,小声说道:“看样子,这人是他们的头儿!” “这人看着不像是匪徒啊!” “莫非是贼?” “什么贼?偷麦子的贼?” 他们在后面小声议论。最前方,皇帝拨开护在身前的侍卫,朝神色不虞的老者进行解释。 “老人家,我是看这里的麦子种的好,好像比别的地方结的麦粒都要多一些,所以想要掐一支看看,数数到底有多少颗粒。” 老人把锄头往地上一拄,生气道:“你想看,你就掐我的麦子?!看你有人护着,不是寻常人家,人也儒雅,八成是读过书的!难道不通文墨,不知礼义廉耻?!” 皇帝身边的太监既想要呵斥老人放肆,但听着老人既像骂又像夸赞的话语,又觉得呵斥对方,也不是特别妥当。一时犹豫,未曾开口。 而皇帝被老者劈头盖脸一通骂,被骂的直发懵。 他习惯了天下皆为他所有,习惯了所有人对他毕恭毕敬,习惯了下人献上一切最好的东西,还要感恩他的看重。 更何况,他去看麦子颗粒有多少,是为了解民生,是将来为了造福百姓,突然被骂,有种没来由的憋闷和委屈愤怒。 老者才不在乎他神色好不好看,没好气的骂道:“你若是读过书,就该知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书读了那么多,难道就不往脑子里记吗?记了,却不知道尊重粮食,读的是什么书?!” “你就是没读过书,也该知道拿别人的东西,必须要经过主人家的允许!不问自取是为贼!” “放肆!”皇帝身后的官员义正言辞的大喝,区区一个老农,怎敢如此喝骂圣上? “放什么肆放肆?!我看你们才是行为放肆!” 沈沙“叮”一下把锄头砸到地上,说:“来到我们村,莫名其妙摘我们的麦子,你们还有理了?!知不知道一颗麦子从播种到成长需要多长时间?知不知道我们在地里忙活多少时日,才种出一颗好麦子?” “你们来,二话不说想掐就掐?你看看这麦子它熟了吗?你为满足你的好奇心,就糟蹋我们的粮食?如果人人都像你们一般,感兴趣就掐一株,我们的粮食还能保住吗?收麦的时候,能剩几颗?!” “就是!都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看你们犯了错,还想狡辩,真是可恶至极!” 围拢过来的村民们纷纷发声,“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做了错事竟然还能倒打一耙!” “看你长得人模人样,做人做事怎么这个态度呢?真是道貌岸然!” “你用这个词不对,应该是衣冠禽兽!” 被指着鼻子骂的官员,气的脸色通红,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而他的同僚们,有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的。也有努力忍着抽搐的唇角,免得自己笑出声的。更多的则是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位老者,被出口成章的老者震得目瞪口呆! 皇帝被骂了一通,心中的愤怒与委屈却全部不翼而飞。他瞠目结舌的望着面前这些村人。 一个个拎着锄头,挽着裤脚,草鞋还带着泥巴的农人,竟然个个腹有学识,谈吐不凡! 尤其是最开始骂他的那个老者,看起来平平无奇,诗词和四书五经中的句子竟然张口就来! 眼见自己身后的官员不堪受辱,与村民们都要吵起来了,他开口说道:“行了,此事是我不对,做的不妥当。” 他上前一步,朝老者拱拱手,“老人家,是我考虑不周,擅自动您的麦子,实在对不住。此事是我错了。” 老汉抬起手,想要像程夫子一样捋胡子,但看见自己手上的泥巴,改为朝皇帝摆摆手,云淡风轻的说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第271章 第364章 没见识的外来人 皇帝面带笑容的点点头,“多谢老人家海涵。不知您高姓大名?” 他认定了这位老者是一位居住在田园间的隐世高人。 他身后的官员们,也都心中好奇。哪个朝代都有隐世高人,但真正能够和隐士们有所交集的人少之又少。能碰到一位隐士高人,实在是一大惊喜! 面对众人的熠熠目光,老汉摆摆手,“什么高姓大名?我就是一普普通通的老头子,姓王,叫二狗。” 皇帝和众位官员默然无语。 真是个朴实无华的名字啊!真是一位朴实无华的隐士啊! 皇帝问:“我观你老人家谈吐不凡,定然不是普通庄稼汉,不知你从哪里来,为何定居在何湾村?” 王二狗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祖祖辈辈就是河湾村人!” 想想面前这个人,虽然不太懂礼仪,但是知错能改,也是个不错的人。可惜脑袋好像不太好使,他一个老头子能有啥谈吐不凡的?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没什么谈吐不凡的,村里的小娃娃都要比我知道的多,我还是跟孩子学的。顶多平日去听一听公开课。” “年——”他瞅瞅皇帝的脸庞,长得不赖,脸挺白,已经有了皱纹,约莫有个四十多岁,这句年轻人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了。 王老爷子拍拍皇帝的肩膀,转而说道:“小兄弟啊,人活到老,学到老,没事还是多读读书,好好学习学习吧!” 皇帝心梗,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 身后的官员和随从们默默垂首,不敢去看皇帝的脸色。 被一个田间老汉说读书少,需要多多读书,好好学习,他们的皇上大概是历史上第一个被这么评价的皇帝! 皇帝好不容易才扯起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谢谢老人家的告诫。老人家,我想问一问,为何你们村的麦子比其他村子要长得好?我们从外地而来,一路见了不少麦地,鲜少有种的像你们这么好的!” 王老爷子哈哈大笑:“这就是我说为什么要活到老学到老! 我们种了一辈子地,都想要粮食产量高一点。年年也不过是起早贪黑的拔草,或者浇地上肥。产量根据天时好坏有点变化,但总体并不高。 自从认了字,我们去图书馆看了一些农书,又去上了张夫子特意组织起来的农桑交流课,这脑袋是一日比一日清晰,也明白了老人传下来的种地经验究竟是何道理。 我们根据张夫子的建议,把好的经验都给集中起来,结合农书上的方法,划分实验田,选育良种,注重栽种方法,改进肥料配比,根据不同的变量进行种植。 来回倒腾了六七年,终于有了一点点成果,粮食产量提高了一些。不过,张夫子说产量还可以更高!” 皇帝心中震荡。提高粮食产量! 他们不仅没有荒废农桑,竟然还提高了粮食产量?! 皇帝的心情犹如坐着过山车,瞬间冲到了顶峰!心中对百姓们从商的不满和愤怒,就像是一个小气球,被村民吧唧一脚直接踩爆了! 其实,他从最开始颍州通判上折子,心中就一直有所忧患,担心河湾村的百姓真的如通判奏折上所说,弃农从商。 弃农从商的危害之大,史书上早已有案例。一个国家都因之而亡!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怕百姓弃农从商,而荒废农业,危害国之根基,因此重农抑商。 他自然也有此种忧虑。此次来河湾村,见到来往之人,多是行商和货郎小贩,加之百姓们观念的转变,他心中的担忧成真,自然心生愤怒,怕此种逐利观念会将越来越多的百姓带坏。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他听到了什么? 河湾村不仅将地种的特别好,还自己研发,提高了粮食产量! 不可思议!创世之举!当赏!当赏!必须要赏! 他激动道:“如此大事,为何不上报?” “上报?”王老爷子疑惑的瞅他。 皇帝清清嗓子,含糊道:“我是说,怎么不登到河湾文化报上,让所有人都知道?” 王老爷子笑道:“这才哪到哪?只是每亩地提高了几十斤,又不是提高了几百斤,值得宣扬宣扬! 我们的产量是有所提高,但说到底又没有什么大的突破。迫不及待的往外张扬,那不就像是卖瓜的王婆一样吗?” “再说了,我们总结出的经验和好的方法,县令他们早已经让人推广了。报纸上的农业板块不是写的有方法吗?反正效果都是一样的,产量提高的消息,登不登报无所谓。” 皇帝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什么叫做无所谓?什么叫做不值得宣扬?什么叫做没有大的突破? 每亩地增产几十斤还算少吗?!天下那么多田地,要是每一亩地都多出几十斤,那么多地要多出多少斤来?! 不仅皇帝在算,皇帝身后的官员们都在算。 一想想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他们就痛心疾首,知道的太晚!太晚了啊! 云县的县令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一个消息,怎么能不上报?! 你们云县,你们河湾村的眼光是不是太高了一些? 每亩地提高几十斤的产量,还入不了你们的眼吗? 官员们个个痛心疾首的望着村民们,不知道他们怎么能如此淡定,如此平淡的说出这么一个令世人震惊的好消息?! 来帮王老爷子的村民们不明所以,觉得这些人到底是读书少,也没什么见识,听大家说几句话,就觉得谈吐不凡。听说粮食产量提高了一点,就一个个要晕过去的模样,傻不愣登的。 留在这儿看这些傻不愣登的人,实在是浪费时间,不如继续回去除草。 大家颇觉没意思,拿起自己的锄头又赶快回去劳作,三三两两的散去。 皇帝立刻回神,叫住也想要回去除草的王老爷子。 “老人家,老人家,您别急着走。您能跟我说说,这粮食产量到底是怎么提高的吗?” “成啊,你跟我来吧!” 第365章 专出神童不成? 王老爷子领皇帝一行人去试验田。 远远就看见一群学生把衣摆塞在腰间,挽着袖子,和农人混在一起,毫无形象的在田野之间忙活。 另有一部分学生站在地头,拿着写字板,捏着铅笔刷刷刷的记录。 皇帝定睛细看,发现每一块地,地头都竖着一个木牌子,牌子上面写的内容大体相似,但又略有不同。 王老爷子指着这些牌子,自豪的给他们介绍,“看看,这就是控制变量,进行对比试验。定期进行记录,观察到底使用哪种子,或者哪一种方法,能够获取更多的产量。” 在地头做记录的学生,看见王老爷子过来,笑盈盈的同他打声招呼,朝皇帝等人点点头,便又忙自己手中的事情去了。 皇帝望着眼前一块一块的实验田,心中激荡,久久无言。 他认真地把每一块木牌上所记录的字都看过来,在最后一块地头站住脚步,指着牌子上负责人的名字,问:“这些负责人都是谁?” 王老爷子笑道:“有我们这些务农经验丰富,还读过农书的老家伙,也有知行学院的学生。每一块实验田,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农与学生组成小队,共同负责。” 皇帝点点头,指着在田间和地头忙活的、装束明显与农人不同的学生,问:“这些读书人都是知行学院的学生?” “那可不?如今凡是在我们村里的读书人,十有八九都是知行学院的学生! 学院里的学生不仅个个学问了得,而且都非常有才华,懂的东西可多了!不是那种跟酸菜梆子似的只会说之乎者也,啥也不会干的读书人,他们干起活来,一个比一个利索!” 王老爷子与有荣焉,得意的扬高了声音。 附近的学生扭头看来,见是村里的老爷子,又在和外人炫耀,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个个都不动声色地把腰板挺得更直,写字的姿势在阳光下都显得更加斯文俊逸了。 知行学院,皇帝在心中默念一遍学院的名字。 他眺望着劳作的学子,吹着田野上的微风,心情怡然,大感欣慰。 这一点,知行学院做的好啊! 世人皆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无数人为了改换门楣,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即便中了举,将来外派做了官,对农事依旧一窍不通,一些人只是想当然的发布政令,不仅无法造福百姓,反倒祸害民生。 但是河湾村知行学院这一点做的很好。不仅培养学生的知识,也培养学生在农事方面的认知与能力。 若是这样的学子将来做了地方官,知农事,能体验民生之艰苦,才会更好的爱护百姓,督促教导百姓耕作种植。 地方官员,也应该加这么一门课程才是! 第272章 “身为学子,不抓紧时间读书,却把大把的时间花在地里,如何才能考出好成绩?” 一心想要把顾云淮和张梓若彻底拍死的官员,见缝插针的开口,给潜在的竞争对手抹眼药。 “张夫子想让学生知农事固然好,了解一下即可。若让学子把大把的精力花费在农事上,怕是把学子给耽误了,本末倒置,又如何考取功名呢?” 他不断暗示皇帝,以这样的方法根本不可能培养出中举的学生。知行学院的学子能考中,一定是科举舞弊。 皇帝不冷不淡的瞧他一眼,暂由他说。 “你这话说的不对。”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看去,却没看到人,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低头!” 皇帝和诸位官员低头,这才发现一个小豆丁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他们旁边,正在抠地上的土坑。 小家伙拍拍小手站起身,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你们大人不是还有句话叫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要是什么都不做,只念之乎者也,小心长成大酸菜!比小酸枣还要酸!” 小家伙咽咽口水,皱着鼻子,一副被酸倒牙的模样。 诸位官员看得直乐。吏部侍郎逗他,“你们小孩子不想当小酸枣,难道就能做到一边读书,一边下地吗?” “当然能!”小家伙掐着腰,美滋滋道,“我最喜欢上自然课了!劳动课我也超厉害的!我还特别特别喜欢体育课!我还找我哥哥上过物理课!你要是上了这些课,再背诗词文章,一定会理解的更通透!” 诸位官员听到两眼发晕。 “什么课?”“什么课?” 小家伙悠悠叹了一口气,仰着小脑袋,瞧他们一群啥也不知道的大人,发挥自己身为小夫子的爱心,说: “各位叔叔、伯伯、老爷爷们,你们想要了解这些课程,可以去上我们学院的小班。不过要等到麦收以后,才能开始报名。” “不要怕年纪大,学不会。我们学院的夫子们讲的特别好,还特别有趣。我散学以后,讲给我太爷爷和太奶奶听,他们都能听懂,你们也可以的!” “别怕啊,别怕!”小家伙拍拍吏部侍郎的膝盖,在他的衣摆上留下几个沾着土的手指印,“亡羊补牢,不是,老而向学,为时未晚!” 众人唇角微抽,瞧着小萝卜头一副关怀他们的模样,一时默然无言。 王老爷子问:“小猴娃,你不去上课,跑来这儿干什么?” 小家伙笑嘻嘻道:“我们中午散学了,我来叫大家去食堂吃饭!” 小家伙一溜烟的跑了,扯着小嗓子喊学院的学生们回去吃饭。 吏部侍郎喜他聪明伶俐,觉得比自家的孙子还要可爱一些。望着小家伙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在学院学子面前耍宝,他感慨无比。 “小家伙年纪不大,竟也知道许多,还能出口成章,真是后生可畏啊!你们河湾村,莫非专出神童不成?” 王老爷子哈哈大笑:“什么神童?这就是学院里一个上中班的小家伙!成绩在他们班还垫底呢!” 众人大惊。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家伙,竟然还是个成绩垫底的?不对,这个小家伙才刚上中班,刚才竟然建议他们去上小班?小班? 第366章 人呢? 已经中午了,在田间劳作的人都扛着锄头回家,学院的学子们就在食堂用饭,来图书馆或者乐园的人,则在美食街买饭。 王老爷子热情洋溢的邀请皇帝等一行人到家中去用饭。 皇帝婉拒,和一众官员随从带着一肚子疑问,回租住的地方吃饭——随行而来的御厨自然会准备好午膳。 回去的一路上,众人目睹络绎不绝从图书馆涌出的读书人,领着孩子的寻常百姓,热热闹闹的前往美食街走。 皇帝心中好奇,跟随前去,远远的便闻见了诱人的香味。但为了自身安全,他忍痛放弃美食,在街口便停住了脚步。 只暗中留意着这些读书人的数量,他越数越震惊,一个小小的村子竟然有这么多读书人! 想起王老爷子的话,“村中的读书人,十有八九是知行学院的学生”,皇帝对知行学院的兴趣前所未有的浓厚。 教人经商致富,教人提高粮食产量,教人学问,连铲粪的大娘,种地的老汉,小萝卜头似的娃娃都腹有学识,真是不可思议,世所罕见之地! 皇帝脚步轻快的回去用饭。随行的官员们可没有御厨给做饭,想了想,干脆直奔美食街! 当皇帝用膳完毕,迫不及待的领着太监李吉外出,想要带着众官员一起去知行学院,发现随行官员几乎都不见了。 “人呢?”他问。 侍卫:“大人们去美食街用饭了,还未回来。” 皇帝带人前去,见官员们分布在不同的摊位前,正满面笑容的炫美食。这家摊位买完,再结伴去下一家,每人买一样,你尝尝,我尝尝,再心满意足的去品尝另外一家的美味。 皇帝:“……”一群大臣,竟然跟没吃过似的,一个摊位接一个摊位的吃,还排队都要买,成何体统!没出息! 他气势沉沉的往里走,空气中香香甜甜的味道,以及爆炒的辣味,烧鸡的香味等味道,格外的突出,不断的往鼻子里钻。 街道两侧,各种招牌幌子,不断的在空中飞扬。各种好闻的诱人的味道萦绕在身旁。 很快,皇帝的亲随,太监李吉和几名御前侍卫,都成了不同摊位前排队的一员。 皇帝背着手,目光深沉的眺望远方。 很快,太监买来了美食,太监开始试吃。 皇帝:“……”这个规矩,有时候挺烦人的。 美食,让人心情愉悦。体会过美食街的诱人之处后,皇帝改变了主意。暂时不去知行学院,先去河湾村赫赫有名的图书馆去看看。 众人在图书馆游览一番。 一大群人把书抽出来看看,又随手放下,去拿另外一本书。来来回回换了许多本,动作也随意,看起来一点都不珍爱书籍,不免招来了百姓的不满。 读书人更是生气的小声告诫他们,要珍爱书籍,每一本书都可能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存在。若实在无心在此读书,就到外面去,不要扰了大家读书的清静。 有官员被捧惯了,猛然被一个平头百姓指责,脸上有些挂不住,神色不大好看。 也有官员行礼表示,是自己行为不周,拿书动作太过粗鲁,以后一定注意,并对提醒他们的读书人表示感谢。 皇帝把一切看在眼里,抽了一本故事书,坐在一位奋笔疾书抄写的读书人对面。 看对方揉揉手腕歇息,他小声和对方聊天,询问对方在此抄书,是否要掏钱? 读书人摇头笑道:“不收,只要抄写两本,有一本你还可以自己带走。笔墨纸钱,图书馆都帮你付了。我们不仅能在此读书学习,还能拥有一本书。这样的好事,世间也仅此一家! 要不然,此地怎么会有这么多读书人呢?还有许多人是特意从外地赶来的。你应当是新来的吧?若是不了解规章制度,可以到柜台去问问。” 皇帝谢过对方,望着图书馆站在书架前读书,或者趴在桌子上看书的孩童百姓,或坐在窗子旁边,认真抄写书籍的读书人,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阳光透过窗子倾泻在桌子上,皇帝打开书本,看着手中的故事书,一不小心就入了神。 官员们等半天不见他动静,也各自拿了自己感兴趣的书籍进行阅读。 皇帝读故事读得兴起,津津有味的往后翻,不知不觉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没了?”他起身去书架上寻找第二部 ,边走边捏不舒服的脖子。 随行的太监赶快轻轻地给他捶背揉肩。旁边的读书人奇怪的瞅他们一眼。 皇帝制止太监的动作,从书架中挑出自己看的故事后续。再看看架子上,许多自己未曾读过的故事书,恨不得让人把这一整个书架全部带走! 要不是身后还跟着一大票人,他真想直接坐在这里好好读上一下午。 不过,一想到河湾村还有个只闻其名,而未曾见过的乐园,他瞬间又有了外出的力量。 他去柜台,亲自向工作人员询问,图书馆读书借书的具体规章制度,以及运行的相关事宜。 了解到只有书籍外带,办理会员卡才需要掏钱,而且办理会员卡也是根据自愿原则。 图书馆所收的钱,还要用来维持图书馆的运转,比如不断的增印新书,给抄写的读书人提供笔墨纸砚,给在图书馆工作的人员发工钱等等。 皇帝点点头,在心中将颍州通判奏折中所说的危害言论重重划去! 图书馆的兴建,确实是利国利民之事!身为官员不说表扬推广此举,反而进行污蔑,实在是德行有亏!把他贬官还是贬的太轻了! 皇帝让下人掏钱办了张会员卡,自己去书架前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挑出自己最想看的三本书,让人放到他住的地方。 第273章 他则带着人直奔乐园。河湾村的美食街,河湾村的图书馆都名不虚传,河湾村的乐园,他一定要去看看! 好不好玩的,他倒不是很在意,他主要就是想要去看看百姓的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 这一看就直接看到了傍晚。 早已接到暗报,知道皇帝一行人到来的张梓若,等啊等,等到晚霞漫天都没等来人。 人呢? 第367章 什么活动 皇帝一行人意犹未尽的从乐园出来时,天边已燃起了绚烂的晚霞。 这么晚,定然是没时间再去知行学院了。皇帝决定等明日再去探访知行学院。 他们一行在乐园中痛痛快快玩了一番,还品尝了不少美食,这会儿也不觉得饿,溜溜哒哒的在村中走,边走边欣赏村中的美景。 家家户户房屋盖得漂亮,庭院和门外皆春意盎然,千朵万朵压枝低,比晚霞还要烂漫美丽,犹如世外桃源。 干净笔直的青石板道路上,房屋的倒影和他们的身影被拉的长长的。 几个孩子滑着滑板咕噜噜从他们面前掠过,两只大黄狗摇着尾巴,欢快的跟在后面。 皇帝笑盈盈的望着傍晚的美景,望着美丽和乐的村庄,忽然理解了程大人为何会带着家眷在此定居。 官员们无论是何立场,行走在夕阳下安宁美好的村庄里,无不觉得一切都变得慢慢悠悠,如同氤氲着霞光,波光粼粼的河流,不急不缓的、悠闲自得地向远方流去。 拐过悠长漂亮的小巷,视野豁然开朗。 皇帝一行人猛然顿住脚步。皇帝问身后之人:“河湾村晚上还有什么集市吗?或者像乐园一样有什么活动?” 众人纷纷摇头,谁也不清楚河湾村的习俗。 皇帝不免后悔,自己不该为了防止暴露身份,就把燕飞和燕家的随从都丢在县城。 燕飞确实把河湾村的大体情况告诉了他,但是像粮食增产,以及晚上集会的情况,燕飞从未提过。想来是在京城待的时间长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想到燕飞,又不免想到定居在此的程大人,皇帝熟练的招来几名侍卫,让他们上前察看,程大人可否在此处? 皇帝等人则站在拐角处,望着前面,聚拢热闹的人群,猜测议论着,这些人聚在一起的目的。 侍卫很快回来禀报情况,程大人并不在此。 皇帝放心的带着众人继续向前。 他们走的近了,先是见一群老人和青壮男子聚在一起,围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轰起一阵笑声或几句高骂声。 皇帝心中奇怪,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中间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直接上前,侍卫在两侧给他开路。 草根一把扣住侍卫的手腕,目光锐利,面带笑容道:“兄台,人多时,手可不兴这么往人身上拨。” “你是哪个村的?”另一边的侍卫也被村民扣了下来。 侍卫往外抽手,下意识呵斥草根他们:“放肆!” 这一嗓子出来,无论是左右,还是前面的村民纷纷回头,不约而同地盯向他们。 寂静像涟漪一样,以他们为中心,向周围扩展开来。人群中间的热闹说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在审视打量着他们。 皇帝心中咯噔一响,立刻后退两步,生怕这是一个刺客陷阱。 侍卫与太监们立刻冲上前护驾。官员们都紧张的围在皇帝旁边,保护皇帝,争取让自己进入侍卫的保卫圈。 沈沙掏掏耳朵,从人与人的肩膀缝隙之间瞅见他们,说:“怎么又是你们?到哪儿都爱说放肆,是不是该多学点礼仪词语了?” “你认识?”旁边的乡邻纷纷问他。 “今日上午见过。他们见王大爷家的麦子长得好,想要看看一颗麦穗上有多少粒麦子,被王大爷给说了一通。” 王大爷从人群中心挤出来,看到皇帝他们高兴道:“是知错能改啊!” 村民问:“什么知错能改?” 王老爷子乐呵呵道:“他们虽然懂得不多,有些富贵人家的坏脾气,但是知错能改,性子都还是不错的。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就称呼他们为知错能改。” 新鲜出炉的“知错能改”男团:“……”您到时问问我们的名字啊! 明白了对方并不是敌人,凝滞的气氛瞬间解除。 皇帝身边的太监顺着王老爷子的话,机灵的接腔:“对对,我们初来乍到,不太懂这里的规矩。刚才只是听到这里格外热闹,想要看一看,没想到引发了误会。”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村民们纷纷笑道,“想要往前看直说就行了。” “人多的时候,往人身上扒拉,还以为是有人手脚不干净想偷东西呢!” “下回可要好好说话,闷不吭声的,直接上手可不行!”草根拍拍侍卫的肩膀,调侃道,“兄台你这么闷,要是娶媳妇见岳丈怎么办?岳丈不得给你三棍子?” 被他大力拍着肩膀的侍卫唇角抽搐,“我没媳妇。” 草根目露同情:“我理解。” 其他侍卫们纷纷忍笑。 草根给“闷三棍”兄弟让条路,让他和皇帝等人到中间去看。 皇帝如愿以偿到了最中间,这才发现中间的地上放着一个很大的木板框。 内置泥土,泥土被分成了一块块整齐的田垄,像种稻子和麦子一样,整整齐齐地种着数颗青菜、麦子,还有他们不认识的绿苗。旁边还有水桶和挖出来的小水洼。 皇帝不解:“这是做什么?” 一名老者在水桶中洗洗手上的泥土,说:“我们在学习讨论更好的耕作及灌溉方法。” “那这些是做什么的?”皇帝指着地上的青菜、麦子、小树枝等询问,“这些菜和苗都要死了,为什么不种上去呢?” “那些都是用来尝试做嫁接实验的东西。” “什么?什么嫁接?”有官员不明白。皇帝也不解。 知农事的官员不可思议道:“这些也能嫁接在一起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们村里嫁接果树已经成功了,说不准麦子也能嫁接呢?要是麦子真能嫁接成功,说不定产量还能再往上提一提呢!” 皇帝关心道:“那你们成功了吗?实验的怎么样了?” “没成功。”村民们神色微微沮丧,也有人扬起手中的书籍说道,“我们正在研究呢!” “肯定是我们看的书不够多,知道的东西太少,看的多了,肯定会有进展的!” “没错!我们不能像张夫子和她的学生一样研究科举的学问,难道还研究不了种地的学问吗?” “对!努力研究提高研究,提高产量!要是能让天下人都吃饱饭,那才是光宗耀祖,死而无憾!” “那肯定!每年的头柱香都是咱的!”村民们笑哈哈的互相调侃,精神奕奕的凑在一起研究去了。 皇帝和官员们久久无言。他们不懂嫁接,但大为震撼! 第368章 不必询问了 河湾村的村民们竟然有如此远大的志向! 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村中百姓,身上没有任何官职,但竟然每日都在孜孜不倦的学习研究,就为了让天下百姓都吃饱饭! 与之相比,他们这些朝廷官员,实在是羞愧难安,无地自容。 为了利益勾心斗角,陷于内斗之中;或每日例行点卯,麻木应对事务;或沉湎于权势富贵,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有过什么志向。 早已迷失自我的官员暗自反省;一直努力坚持着为国为民做事官员则备受鼓舞,越发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皇帝心中更是如地动山摇,巨浪翻滚,久久难以平静。 这些百姓,虽不是隐士,却个个胜似隐士!志存高远,且个个奋进努力! 有民如此,他们大魏朝如何不兴!百姓奋进,为君者,为官者,更该励精图治! 一群志存高远的隐士会于此,为了他们的志向,为了他们的将来,以后,管辖河湾村的官员必须慎之又慎的选择,把最好的、最有发展潜力的官员放到这里来! 皇帝暗中思索着,悄悄带人离开,免得打扰了村民们的学习与研究。 他们往前走了不远,就见许多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凑在一起,欢呼笑闹。 他们大多数手上都拿着纸鸢,正围着中间的一个小少年,听他一个个的分析,为什么大家自己制作的纸鸢飞不起来,或者飞起来很快就会往下栽倒? 皇帝笑笑,欣然路过。中间那个眉眼含笑的小少年所讲解的话语飘进耳畔。 嗯?压力?压强?什么东西? 皇帝猛然顿住脚步,狐疑的回头瞅瞅,发现中间的小少年讲的头头是道,围着他的一众少年,竟然也个个像是能听懂的样子。 皇帝难以理解的瞪大了眼睛,但为了不被孩子说,需要上小班读书,他汲取教训,绝不向前询问,就默默的听课。 一个比少年们矮一半,抓耳挠腮,拧着小眉毛望天的小家伙,瞧见他们忽然一愣。 第274章 他往外挪几步,悄悄拍拍皇帝的膝盖,小声说:“大伯伯,你们是不是听不懂?” 皇帝低头,一见他,忍不住笑了,“小猴娃,我看是你听不懂吧?你怎么知道,我们听没听得懂?” 小猴娃掐着腰,呲着小牙,得意道:“我知道,你们肯定没听懂!因为你们就像看到卷子,不会做题一样,满脸发懵!” 他小小的叹口气,“哎,我这个中班的学生都没听懂。你们肯定更听不懂!这是他们六年级的物理课!” 皇帝:“六年级?”从未听过这样划分的。 “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小猴娃同情地拍拍皇帝的膝盖,说:“大伯伯,乖,听师兄的,去小班补习,或者和小班的人一块儿玩去吧!” 他指指旁边写作业或者跳格子的娃娃们,自己一转身又钻进少年们圈子当中。 皇帝:“……”怎么干什么都让人上小班?外地人就不能有一点点疑问吗? 他郁闷的带人离开,离跳格子的小娃娃远远的。 倒是礼部的官员惊奇道:“这么点的小娃娃,跳格子竟然还背文章?” 皇帝蓦然回首,背着手,踱着步子上前。 小萝卜头们拿石子在地上画出格子,排着队蹦蹦跳跳。石子扔到不同的格子里,有不同的要求。有背一首诗词的,有背一小段文章的,还有打一个连招的要求。 皇帝和诸位官员看的眉头直跳。 小孩子玩耍都是在学习兼练武? 河湾村的教育竟然恐怖如斯,连小娃娃和游戏都不放过,真是丧心病狂,丧心病狂啊! 看小萝卜头儿们扎着架子,嘿嘿哈哈的打拳,或保持着单脚站立的姿势,努力背文章的模样,众人无不瞳孔地震,神色恍惚。 我们好像知道了河湾村能培养出那么多读书人的原因了。 这么一对比,我们对家族子弟的教导还是太过松懈了! 众人一扫来河湾村之前,挑刺或看热闹的心理,打起十二分精神,默默观察河湾村中隐隐显露的教育方法。 他们越往前走,见到了越多的学子。这些学子或围在一起捣鼓他们看不懂的东西,放在一个奇奇怪怪的三轮车子上骑着走;或借着最后的天光在树下读书。 读书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许多读书人坐在桃树林中,握着书卷,摇头晃脑的背书。 各种各样的背书声交织在一起,嗡嗡嗡地冲击着所有来人。 然而,还有一股更加整齐响亮的声音,压过了这些背书声。 那浩大的响亮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从轩昂壮丽的建筑中飘出。 皇帝和官员们不约而同的望去。“知行学院”四个大字苍劲有力,夕阳为其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皇帝望着学院外,孜孜不倦学习的读书人,听着学院里整齐划一的诵读声,找人询问的念头消散一空。 不必询问了,还有什么需要询问的呢? 在这样文风浓郁,人人向学的环境里,知行学学院的学子要是考不上才不正常! 他的视线在桃树林里扫过,那里有数个熟悉的面孔,都是他下午在图书馆遇到的外县读书人。 成百上千的读书人汇聚于河湾村,外县的读书人汇聚于此,云县的读书人更是汇聚于此! 这些人中有十有八九是知行学院的学生,即便没加入的那一部分人,也围绕着知行学院,跟随他们的步调,学习他们的方法。 根据他所了解到的情况,附近三个县的读书人多来河湾村求学,云县的学子更是以到知行学院读书为荣。 连县城林举人都把学生送了过来,彻底加入了知行学院。 知行学院,可以说,已经把云县绝大多数的学子都收到了校中! 难怪,难怪云县县试录取的人,都来自知行学院啊! 皇帝心中慨叹,问身后的官员们:“此情此景,不知诸位有何想法?” 兵部大臣:“知行学院登报登的还是太少了!早知道就把我孙子带来了!” 第369章 你就是云淮没见过面的爹 右卫大将军算盘打得响亮,“我家那个皮猴子最不爱读书,把他扔到这里来,就是熏也能熏出几分文气!”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调侃他:“嘴上说的严厉,还不是你最骄纵?” “你舍得把你的宝贝疙瘩扔到这里来?只怕孩子一哭,你就立马把孩子带回去了!” 右卫大将军眉毛一抬,说:“哭?我瞧了这里不仅出行便利,好吃的东西多,新奇的玩意儿也多! 他在京中花高价钱买的那些新奇玩具,都还是河湾村出的!这儿的东西物美价廉,式样丰富。要是他来了这儿,恐怕乐不思蜀,根本想不起来回家!” 众人稍稍一想,还真是有这个可能! “以前孟母三迁,孩子未必喜欢新环境,但如今家中的孩子若是知道要来河湾村,恐怕都不用大人催,自己高高兴兴就来了!” 礼部尚书感叹道:“古有孟母三迁,就为了让孩子有个好的读书环境,在潜移默化之中上进。河湾村应是千千万万孟母所向往之地!” “文兴之地!”皇帝一锤定音。 官员们心绪复杂,但对文风如此浓郁,人人向学的河湾村,也由衷的心折。 京城繁华富贵,汇聚的读书人之多为天下之首,但也未曾具备河湾村这种浓郁的读书上进的氛围。 对一手改变河湾村,缔造出如此向学之地的张梓若,无论是中立派,还是敌对派的官员,无不慨叹万千,心生敬佩。 才华如此横溢,品德如此贵重,确实为世间奇女子也! 难怪能教导出沈云淮这样的神童来! 这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想要寻找的世间高人啊!皇帝心中大为赞赏,越发想要见见一手促成远近闻名的河湾村的张梓若,与对方好好交谈一番。 天边的晚霞氤氲了暮色,逐渐暗淡。树下看书的读书人合起书本,在学院外徘徊。桃树林中的读书人也纷纷起身,到学校门口等待。 皇帝不明所以,看这些读书人等在门口,自己也不急着进学院了,后退几步趁机混入人群。 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热闹的说笑声由远及近。 门口的读书人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讨论,快步上前,向一群翩然而出的读书人行礼打招呼。 “陈兄!”“王兄!”“杨兄!”“张夫子!”“张院长!” 众人纷纷扰扰一通喊,各自选了人,请教学问上的问题。 张梓若身旁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皇帝等人就晃了一眼,隐约见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像是女子,一转眼就被众多身影给挡住了。 看看台阶上方挥舞着书本,高声问问题的读书人,以及连大门都没跨出,就被人围在中间请教问题的张梓若,皇帝左右瞅瞅,干脆在桃林旁的树墩凳子上坐下。 随行官员或立于他身后,或在周围散开,没人敢与他同坐。 一个拿着纸鸢,五官精致的小少年瞅瞅学院门口的热闹景象,熟门熟路的找个凳子坐下。 太监眉头一跳,想要提醒。皇帝抬手制止,问:“小娃娃,我方才见你给大家讲课,你可是你们班的班、班长?” 皇帝念出这个怪模怪样,从小猴娃那儿了解到的词语。 “不是。我跟程夫子学习。但跟我娘学院里的学生都是好朋友。” “程夫子?”皇帝心念一动,问,“你就是程夫子的徒弟沈照?” 沈照眨眨眼,瞅瞅面前的中年男子,乌润漂亮的眼睛渐渐弯起:“伯伯你从京城来,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皇帝笑道:“你怎知我来自京城?” 沈照眉眼弯弯:“因为我认识的一个人就来自京城,你们的口音很像。伯伯,你知道我师父,也知道我,那你知道我师父另外一个徒弟吗?” 皇帝感兴趣道:“哦?莫非是沈云淮?我听说他去京城参加科举考试了,你为何不去?” 沈照乖巧道:“因为我不够聪明,我要多学几年。勤能补拙。伯伯,你是不是认识我师傅?我师父住在别处,不在学院。” 皇帝笑道:“我不是来找你师傅的,我是来找张夫子的。” “哦。”沈照眨巴眨巴漂亮的眼睛,眉眼弯弯的问,“你为什么要找张夫子呢?你也是来求学的吗?” 皇帝颇觉有趣的微微挑高眉头,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心眼还挺多,一个劲的想要套他的话。 “我来问问张夫子,怎么培养出沈云淮那么优秀的学子?” 沈照立刻反应过来,“云淮考出好成绩了?你见过云淮?你在京城见过他?” “什么?什么?谁见过班长?”安安捧着一碗炸好的丸子、小油条过来,激动道,“顾照,是这位伯伯见过班长吗?” “顾照?”皇帝惊讶道,“你就是和云淮抱错的孩子?” 照儿:“你就是云淮没见过面的爹?!” 第275章 第370章 是不是给你看太多话本了? 沈云淮的爹?! 皇帝身后的官员们无不心中一紧,呼吸都慢了一拍。 怎么?沈云淮真的是皇帝遗留在外的孩子吗?这件事连一个孩子都知道?! 他们个个目光锐利地紧盯顾照,这就是和沈云淮报错的孩子?莫非他是从沈云淮的母亲那里听来的消息? 皇帝和照儿大眼瞪小眼。 安安着急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班长究竟怎么样了?” 顾照:“我也想知道。伯伯,你可以和我们说说吗?” 皇帝戴着玉扳指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他扯出来一个和善的笑容。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说我是沈云淮的爹?” 照儿叹气:“你不照镜子的吗?” “什么?”皇帝心念微转,“你是说他和我长得很像?” 照儿点点头,“虽然你有很多胡子,看不清整张脸,但你的眉毛与眼睛和云淮特别像。” “而且,你从京城来,还知道云淮和我报错了的消息。根据云淮的性子,他才不会轻易和别人说起他身世的事情。你能知道,还和他长得这么像,应该是他的爹,反正不可能是兄弟!” 皇帝蓦然收紧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转着手指上的玉扳指,面上带着笑,目光却格外锐利,透着精光。 他微微侧首,瞅一眼身边伺候的太监李吉。 这个老家伙,难怪自己说,觉得沈云淮有几分眼熟时,李吉含糊其辞,说程夫子的更熟悉。 原来是因为沈云淮和他长得颇为相像!而李吉滑头惯了,不敢张这个口。 明日,他还非要见见程夫子不可! 不过,眼下……瞧瞧面前等着他说沈云淮消息的两个小少年,皇帝不急不急的问顾照,“我从京城来,和沈云淮的爹又有什么关系呢?” 照儿清冷冷的目光瞧着他,小脸上已经没了多少笑。 “我小的时候,还没有从沈家换回来,去学堂的时候,别人骂我是没有爹的野孩子。我去问过我娘,我爹在哪里?” “我娘说,你为了养活一家子,在外面奔波。但我知道不是。 因为不论是在外做力工的人,还是卖东西的货郎,亦或是行商走镖的人,他们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家,最起码会回家过个年。 但我换回顾家,一直到昨天,都没有见过你。云淮从小到大也没见过你。我们两个,都是由两个娘亲养大的。” 皇帝静静听着照儿的话,看见他,犹如看见了另外一个孩子沈云淮。 照儿说:“云淮科举考中了,要去殿试。我娘亲很高兴,但我沈娘亲很不舍得。她说她的夫君在京城,她和云淮去京城,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要是不回来,我们以后就再难相见了。” “你从京城来,知道抱错孩子的事,又和云淮长得这么像,难道不是他爹吗?” 安安惊奇地瞧着皇帝,“你是班长的爹?!那你来村里,怎么不把班长带回来呢?他肯定想夫子,想我和石头,想我们村里所有人了!” “他在京城看书。”皇帝笑笑,笑容浮于表面。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有一个孩子遗留在外! 但云县河湾村,他从未来过。 安安把碗递给照儿,“这是我家新炸的丸子和小油条,我娘让我送过来。等会儿我再送过来一碗,给班长的爹。” 皇帝收敛神思,拒绝道:“不必费心,我们已经用过晚膳了。你们留着自己吃。” 安安热情道:“新炸出来的丸子和小油条很香的,伯伯你不尝尝吗?” 皇帝谢过他的好意,再次婉拒。 安安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问:“伯伯,你们在这里住几天?等回去的时候,能帮我带一封信给班长吗?” 照儿端着碗,在旁边静静的观察皇帝的反应。 皇帝稍作停顿,转瞬就答应了下来。 “谢谢伯伯!等明天我再来找您!”安安高高兴兴的道谢,同照儿告别后,脚步轻快的回家。 照儿等他走远了一些,才问皇帝:“你之前不认我娘,不认云淮,是因为我娘出身贫寒,而你考取功名后,娶了大官的女儿,怕很厉害的岳父和妻子,所以不想把我娘认回去吗? 现在突然回来,要认他们,是因为云淮考取了功名,所以你就想把好儿子给认回去? 那你的大官妻子会不会磋磨云淮?你把我娘接回去,是要让她当二房,还是当平妻?” 听着小家伙一连串的问话,官员们几乎化身石塑,表情个个奇怪的很。 皇帝更是神色复杂:“……张夫子是不是给你看太多话本了?” 第371章 少看话本 “小孩子还是少看一点情情爱爱的话本,多读点正经的书才好。” 皇帝由衷说道,抬眼间,瞧见正往这边走的张梓若,他起身唤道,“张夫子,孩子看的情情爱爱的话本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照儿:“!!!” 他立刻回头,端着碗,扯着纸鸢,投向张梓若的怀抱,“娘,云淮的爹来了!” 张梓若摸摸他的脑袋,抬眸打量皇帝。 皇帝和所有的官员随从也都不约而同地在打量她。 这就是一手创立了知行学院、图书馆和报纸,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变成举世皆知的文兴之地的张梓若吗? 没有商人的圆滑卑微,没有程大人的沧桑老成,也不同于他们想象当中严厉沉闷的模样,而是文雅挺拔,精神奕奕,目光如星,透着希望和盎然的生机,如春风,如青竹。 卓然的风姿与气度,让人很容易就忽视了她秀美的五官。 皇帝笑道:“果然是世间奇女子,气度不凡!” 张梓若微微一笑:“您过奖,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姓黄,你可称我为兄长。” 皇帝微服私访,除了姓黄,难道就没有别的姓氏了吗?张梓若心中腹诽,面上仍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黄兄,真是难得一见!以前只听闻你的消息,从未见过你。你此番来,可有带云淮?” 皇帝神色如常地笑道:“世人皆夸你聪明,怎么你辨也未辨,就说我是云淮的爹呢?” 张梓若笑问:“刚才照儿说你是云淮的爹时,你为何不反驳呢?” 皇帝一噎,无奈的笑道:“一时未来得及阻拦,只顾着看世间奇女子究竟是何人了。” 张梓若对这种夸赞颇觉不自在,她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愧不敢当。黄兄特意在此,不知是有何事找我?” 皇帝笑道:“听说许多举子都出自知行学院,慕名前来。且我以前也常看河湾文化报,想与张夫子交谈探讨一番。” 天色渐暗,这么一群男子,邀请是不可能邀请到家里去的。 张梓若干脆回学院去搬凳子出来,“既要探讨,不妨我们开个座谈会。” 孙明、姜恩等担心她安全,特意留在这里的几位夫子,一起帮忙往外搬凳子。 住校的学生见了,也来帮忙。 照儿把碗留在这里,让大家吃油炸小丸子和小油条,把纸鸢放到张梓若的办公室里,帮忙一起搬凳子。 皇帝身后坐着文武官员,张梓若身后坐着学院的夫子和学生。宫人和闲不住的村民提着灯笼来看热闹。 张梓若问皇帝,有什么想问、想要探讨的? 皇帝问她,带民经商时,可否想过逐利风气会带来什么恶果?是否有什么应对措施? 张梓若从容自若,侃侃而谈。如何应对,相信皇帝他们在村中转了一圈,心中早有明悟。 皇帝得了答案后,把发问的机会交给身后的官员们。 二皇子、三皇子派系的官员们精神抖擞,问的问题或绵里藏针,或攻击力十足。 学院的众人一听,搞辩论?这我可就不困了! 第372章 不愧此生 他们上课小组辩论,散学分享探讨,最不怕的就是辩论!诸位夫子与学生目光熠熠,让对手尽情发言。 二皇子派系的官员太常寺卿绵里藏针,“河湾村以学院为中心,倡导向学知礼,人们以学院中人为表率。 但学院将男子与女子混作一处,丝毫不顾男女大防,岂不是有违礼仪?有违千百年来的规矩?” 同行者,不少人点头附和。男女同校同班,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有违礼制。 坐在张梓若身后的于嫣起身,“男女大防?请问,若是依你之见,你觉得女子学习,该如何学最好呢?” 太常寺卿毫不犹豫道:“女子若要学习,大可以请了西席,或教导嬷嬷,自己在家中学习。” 学院的女学生们嗤之以鼻,纷纷发问:“寻常人家哪有钱请西席?” “教导嬷嬷也是谁都能认识的吗?” 于嫣不疾不徐再次发问:“且不说请西席会断掉多少人的求学机会,就说按照您的想法,请了西席,一般能学些什么?” 第276章 “自然是琴棋书画与女红,读些诗词歌赋,再学些管家的本事尽够了。”便是大家小姐,亦是如此。 于嫣拍手笑道:“您这话可谓总结了千百年来后院女子的最高学习限度。她们倒是如您所说,遵从了男女大防,可有什么作为呢?困死于后院而目光短浅。 而一个孩子,小时候接触最多的家人常常是他的母亲。都说三岁定老,敢问诸位,若是母亲目光短浅,能教导出什么样的的孩子?” 太常寺卿紧抓重点:“对孩子的教导确实重要,但一个女子想要知道的多些,只要另行学习就好,何必要和男子一同上学,与男子厮混在一起呢?” 于嫣粉面含霜:“注意你的用词,男生女生只是在同一所学院上学,并不是厮混!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来上课的!我们在这里可以学经义文章,可以学生物数学,可以学物理化学,可以知律法,知农事!你所说的西席教学能够做到的吗?” 太常寺卿不以为然,“女子学这些又有何用?” 于嫣冷笑,“何用?当一个家族中宗妇的辈分最高时,她的决定有没有用?她目光长远有没有用?” 太常寺卿挣扎,“那只是少数情况。” “好,我们不说女子学习对家庭、家族的作用。你们来时可有见麦子长得比别处好,可有见村中的实验田?” “见了。”京城众人纷纷点头。 于嫣昂首挺立,“粮食产量提高,灌溉系统和肥料配比的改进,有一半都是我们读书女子的功劳!” “你们可曾读过河湾文化报?” “读过。” “上面有一半的版块都是由我们学院的女学生负责!” “你们可曾见过图书馆里孩子们读的图书?那也是我们负责编辑! 你们可曾去过乐园?可曾观察过里面的建筑?参加过里面的活动?里面有一部分就是我们女学生不断设计改进的成果! 你们可曾见过比弩更轻便,比弓箭发射间隔时间更短暂的武器,我们班的女生研究发明的! 你们可见到大桑村的热闹,知道大桑村的改变?那也是我们这些女学员亲自调查,亲自组织,亲自出谋划策,亲自带销量,把一个村子给盘活的!” “你问我们读书有何意义?这就是读书的意义!” “不是做一朵花园里的花,任人观赏,而是发一份热,做一束光,照亮一个地方,改变一个地方,让百姓变得越来越好!” 于嫣掷地有声! 官员震撼难言。 这些女子们竟然做了这么多了不起的事情吗? “好!讲得好!”方远大喝一声,“啪啪啪”的拍着双手大力鼓掌喝彩。学院的夫子与学生们也都纷纷为于嫣喝彩。 女学生们更是激动万分,拍得手掌都红了! 于嫣不骄不躁的说:“所谓的男女大防,其实并没有什么标准,无非凭人一张嘴说罢了。我们秉承礼节,只要不失礼就好了。 若是把女子困于后院,不知道要埋没多少有才华之人? 就比如我们的院长,我们的张夫子,如果她困于后院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对我们来说将是多么大的损失? 焉有如今的河湾村?焉有如今的知行学院?焉有如今的大桑村、靠山村?焉有造福于民的图书馆?焉有粮食增产之事? 正是因为我们走出来了,正是因为我们在读书学习,才有了越来越多、越来越好的改变。 我们来学院上学,我们汇聚于此,是因为我们想读书学习,想为家献一份力,想为国献一份力,想有所作为,不愧此生!” 她问太常寺卿,“你呢?你为什么只能看到男女情爱、男女大防,却看不到我们的努力,看不到家国与天下?” 第373章 谁也别拦我 太常寺卿被她问得脸色隐隐发青。 明明是自己占理的事情,竟然被这丫头一通说,硬是说成了女子学习可造福百姓,而把他说成了只关注情情爱爱之人。 在皇上和这么多同僚、这么多百姓面前,他岂能丢这么大脸? 他勉强维持着平稳的语调,说:“女子学习,造福民众确实是好事。但男女同校之事,确实前所未有。 我提出这个问题,也是为女子的清誉考虑,为天下千千万万的父母考虑。你们若是学习,不妨分为男校与女校。” 见他的观点,从女子应该在家学习,变成了女子可以在女校学习,同阵营的官员顿时向他投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你堂堂一个官员,怎么就被一个女学生给辩倒了?让你出马是去扎针,是在皇帝面前给知行学院上眼药的,不是让你去给他们的女学生扬名的!不是让你去帮她们争取女校的! 然而,太常寺卿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一心一意为自己挽尊,才顾不得那么多。若是他在皇上眼里的形象一落千丈,恐怕官职也会一降再降,将来又谈何扶持皇子的大事? 他在言语当中让了步,于嫣也见好就收,笑道:“这个法子倒是中肯。将来我们若是有了足够的财力和夫子,也许会另外建校。” 自己提的意见被接纳听取,太常寺卿心中终于好受许多,觉得体面保住了,说了两句场面话便退了下来。 学院的众人纷纷笑盈盈的夸奖于嫣,女生们拉着她的手,拍着她的肩膀,不断的赞美着她,把于嫣夸的像朵花儿一样! 他们这边热热闹闹。京城众人那边心中不大好受,更是不服。 另有一官员站出,拿李清柳哥哥边关杀敌,所得银钱不及妹妹做生意暴利之事,来谴责学院学子经商,士非士,商非商。 一来不利于地方官府管理;二来商人利欲熏心,黑心抬价,迟早会为了暴利而放弃原则;三来,如此行为更是会让边疆将士寒心,再不愿守护边疆,只想做生意逐利。 李清柳在人群中起身,“我便是你口中寒心将士的妹妹——李清柳。” “我只知道,我哥哥没有因为我顶门立户能赚钱而寒心,只为我们家生活条件变好了而高兴!” “你怕守护边关的将士寒心,为何不给他们发钱?你说我哥哥得到的银钱少,那你可知那一点点银钱也是他拿命换来,杀敌有功,才得到的一点赏银?” 吏部郎中老神在在道:“是了,你哥哥拼死拼活才挣那么一点银钱,你卖点衣服就挣的比他多,岂不让人感觉不值?岂不荒谬? 若将士们都生了逐利之心,再无心保卫边疆,将来谁来护我朝大好江山?” “呵!荒谬,极其荒谬!”李清柳大声道,“将士们拼死拼活得到了什么?为什么他们没有得到他们应得到的待遇?!想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吃草,世上哪来这么好的事!” “需要反思的是我们吗?是努力养家糊口,不分昼夜,拼死干活学习,就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百姓吗?” 京城众人鸦雀无声,神色不大好看。他们以为李清柳发现了他们的身份,在当面质问他们。 然而,李清柳只是在说她自己的心声与见解。 “哪个百姓不想自家生活变好?我们的生活变好,是因为有张院长在一力教导拉扯我们。那将士呢?是谁该对将士们负责?” “你口口声声说为边关将士考虑,你可为他们做过什么? 若你有才华,有学识,何不去科举做官?做了官,何不为边疆将士多讨些福利?让他们能多些收入? 若你没有做官的本事,何不努力发家致富?然后,你大可向朝廷进行捐赠!让将士们得几个铜板,或多一点口粮。或者让人制作大批的棉衣,找商队运到边疆,分发给将士。 敢问你自己为将士做过些什么?” 吏部郎中问的脸庞发红发热,他梗着脖子说道:“将士们的俸禄,是朝廷兵部和户部的事!” 在座的兵部和户部官员,无不朝他投来冷冷的目光。 你说得过就说,说不过拉别人下水干什么? 李清柳直斥吏部郎中: “你嘴上忧国忧民再多,喊的再响亮,也不如为他们做一件实事! 我家确实是有点小营生,但都诚信经营,按时交税。因为我哥哥做劳役,去边关从军的缘故,我家每年都会买棉花做了许多棉衣,捐给县里,由他们再一层层送往边关。我们有多大的本事,就使多大的力! 你呢,你为他们做过实事吗?你一不了解,二不做事,就会喊些空口号,空口白牙就来指责别人,就你会道貌岸然的说一些忧国忧民为将士考虑的话吗? 难道别人不会说吗?难道别人不会喊口号吗?别人只是不屑于如此作罢了!别人只是在默默的做事罢了!” 说到激动处,李清柳眼眶发红,眸中萦绕着泪水。夫子的好心,她和她娘的努力,她哥哥的艰辛,难道是别人用来攻击他们的借口吗? 这种人真是坏透了! 第277章 “好!说的好!”一片沉寂过后,一阵强烈的掌声猛然爆发开来! 除了学院众人的喝彩之外,还有一股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声,竟然来自京城一方!来自京城兵部与户部的官员! 他们笑意融融的鼓掌,大声夸赞着李清柳。 “小姑娘有志气!” “好孩子,你做的没错!” “说的很好!真正的忧国忧民是为百姓做实事,而不是喊口号!” “有些人年纪虽大,但该向你学习才对!” …… 李清柳听了一声又一声的夸奖,神色惊愕。怎么对方的人,反倒踩他们自家的选手,夸起她来了? “你的辩论,你优秀的品行征服了他们!”张梓若轻轻拍拍她的脊背,笑道:“可惜不是专门的辩论赛,不然肯定要给你发个大奖!” 她递给李清柳一张手帕,“快擦擦喜极而泣的眼泪。” 李清柳破涕而笑,“谢谢夫子!”她拿帕子擦擦眼泪,从容落座。 而另一边,吏部侍郎没想到打压不成,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面对皇帝淡然扫来,幽深莫测的目光,他心肝直颤,如吃了黄连般心口发苦。 他们和知行学院的众人说是探讨,实则辩论,京城一方接连折戟两位。二皇子与三皇子派系的人心有不甘,戳动户部尚书,让他上! 给河湾村的这些人来个狠的! 户部尚书肃然起身,掸掸衣袖,扬起手——就是一礼,“张夫子,我想向您学习,还请您赐教。” 打压派的官员气个仰倒。你怎么回事你?怎么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让你起来助阵的,不是让你来当学生的! 户部尚书对他们的眼色视而不见。 一群想从龙之功想疯了的家伙,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身在宝山而不自知!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河湾村! 河湾村是什么地方?是云县之首!交的税比别人一个县还多!云县交的税更是颍州之首!甚至与贫困落后的府城税收相当,何其可怕!何其强悍!何其不可思议! 对于一个户部官员来说,这是多么大的惊喜!要是每个县每个村都有这种富裕程度,这种交税意识,他们户部的人会天天愁的要死吗?! 谁也别和我使眼色,谁也别拦我,我今天就是来取经的! 第374章 比喻的很好 户部尚书请教张梓若,如何才能让百姓像河湾村村民一样富起来,增加国库收入? 这是一个庞大笼统的问题。张梓若只好给他说一个总的方针,另外拿具体的案例来分析。 不拘是皇帝,还是官员近侍,无不专心致志地听课。 致富的法子,他们也想学习啊!谁会嫌自己财富多呢? 张梓若讲解的声音飘荡在暮色里。 天边的晚霞彻底融入夜色,广袤的夜空中几点星子闪烁。 巡逻队的人举着火把一次次的路过,后来,干脆留了一堆人在这里守着。 当一场详细的讲解完毕,张梓若出了几个案例,让大家分析应用。众人无不踊跃回答。 见张梓若表示肯定,就面露笑容,心满意足,自己学到了! 若是张梓若说还能再改进,答题的人就双目紧盯张梓若,竖直了耳朵,认真听取点评,暗暗记在心中,并恨不得张梓若多出点题,让他再答上一次。 张梓若给大家点评过后,看天上繁星闪烁,最后做个总结,宣布今日的交流座谈会到此结束! “啪啪啪啪”热烈的掌声如同雷鸣! 京城众人褪去了官架子,笑意融融地向张梓若行礼道谢,并表示听她讲课受益匪浅,特别希望这样的交流机会能再多一些。 张梓若趁机说道:“想要交流学识,还不好说?我们村的讲学大赛,就是个大型文化学识交流现场!诸位既然来了,不妨也上去讲一讲。” 反正这些人是隐瞒身份而来,她就全当不知道,羊毛不薅白不薅!来都来了,干嘛不让他们讲上一场? 这些可都是实打实考上去的天之骄子,还在朝堂上摸打滚爬,学识阅历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这种好机会绝不能放跑了! 张梓若笑盈盈道:“今晚只听我唠叨了,还没来得及好好向诸位请教。我也想向诸位学习一番,不知可否有这个机会?” “好说好说。”“自是没问题。”京城众人纷纷应下。 张梓若喜笑颜开,与他们约定了讲学的时间,和众人把凳子都搬回去,催促学生们都快去休息。 见学生们都回到宿舍后,她才和大家告辞,领着照儿回家。 她摸摸照儿的脑袋,“等这么久,是不是困了?” 照儿蹭蹭她的掌心,笑嘻嘻道:“我才不困!”他四下瞧瞧,小声询问:“娘,今天那——” 张梓若捂住他的嘴,笑道:“今天那碗油炸丸子好吃,也不能把小嘴吃的油汪汪的。” 她捏住照儿的嘴唇,用眼神示意,不让他在外多说话。 照儿立刻朝她挤挤眼,笑得可可爱爱的,含糊不清地撒娇,“娘,你把我捏成鸭子嘴就不好看了。” 张梓若忍俊不禁,松开手轻轻拍他一下,“浑说什么?你就是再变,在我眼里也永远好看。” 照儿眼睛都笑成月牙,却迅速收敛起笑容,故意哼哼道:“你都不舍得动云淮一根手指,却舍得打我,我果然是半路捡回来的孩子!” “嗯?我看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挨打,来,我让你感受感受!”张梓若按住照儿的肩膀。 “我不要!”照儿拔腿就跑,笑声飘散在夜空中。 “你站住。”张梓若笑盈盈地追在他身后。 照儿跑回家开了门,返身回来扶她过门槛。两只狗子扑过来,欢快的围着他们转悠。 张梓若搭着照儿的胳膊,笑不可支,“完了,我感觉自己已经七老八十了。” 照儿笑吟吟:“娘,你现在体验八十岁的感觉,等你八十岁了,再体验现在追着我打的感觉。” “哈哈哈,也不是不可以!我练武加养生,八十仍青春!”张梓若意气风发,“假如我练成大力士,说不定能一手举起一个你!” “好。”照儿欢欣鼓舞道,“娘,那你周末也起来和我一起练武吧?不要睡懒觉了。” 张梓若大惊,我到来古代来已经够卷了,周末睡个懒觉都不成?!照儿卷起来,比我还丧心病狂啊! 但孩子如此有进取精神,身为一位优秀的家长,她要怎么办当然是肯定他,鼓励他,陪着一起练啊! 张梓若满脸痛心地应下,默默的对自己即将逝去的懒觉说再见。 照儿笑得像只偷吃鸡腿的小狐狸,在旁边点油灯,抖着肩膀笑半天也没点上。 “照儿啊照儿,你再抖一会儿就能发电照亮了!”张梓若点亮油灯,问他,“刚才在外面想说什么?” 照儿收敛笑意,精致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担忧,“那个人是云淮的大官爹,他同来的人好像也是官员。” 张梓若挑眉,照儿总是如此敏锐。她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说话的语气神态像宁知府,甚至比宁知府还有架子。而且,寻常人家也不会动不动就用‘放肆’这个词。娘,为什么这么多官员来我们村,辩论的时候,还一个劲说学院不好?” 照儿漂亮的眼睛里映着烛火和忧愁:“是不是他们不想让学院越来越有名?不想让村里的人做生意致富?” 张梓若伸出手,用拇指指腹把他蹙起的小眉头往上轻轻拨一下,笑道:“好了,我的小军师,不用担心。经过今天的交流,事情大体上解决了。” “他们既然隐藏身份而来,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在外可要注意点,不要说漏了嘴。” “我明白。娘,他们当中,有一些人并不喜欢我们这里,不喜欢学院的学生,那他们会不会也不喜欢云淮?” 照儿黑亮的眼睛望着他,期盼能从她这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张梓若摸摸他的头,目光柔和,“没有人能让所有人喜欢。云淮只要做好他自己就够了。你也一样,不要因为别人的言论而苛责自己,成为你想成为的模样就行。” “云淮,”张梓若望向深邃广袤的夜空,“他已经选好了自己的路,也在很坚定的前行。无论别人喜不喜欢他,反正他有我们做后盾。” 照儿若有所思,问:“娘,后盾是不是太单薄了?我们是他的后墙!” 张梓若:“……比喻的很好,睡觉去吧。” 第375章 随你打听 当河湾村渐渐陷入睡眠,皇帝却站在窗前,望着寡淡的月亮,迟迟未曾入睡。 子嗣的问题一直是他心头之痛。他后宫妃嫔众多,却只有五个孩子。 太子已逝,女儿也没了一个。如今只剩下二皇子、三皇子和二公主。 老二今年已经17,开始跟着他上朝听政。老三还要再过上两三年,才能入朝。 第278章 长子去世后,他未立太子,随着另两个孩子年纪渐大,大臣们已经心思浮动。 在这之际,他竟然凭空冒出来一个孩子,还是一个长相与他颇为相似,天资聪颖、远超常人的孩子! 可他从未来过河湾村……那个孩子曾经被人抱错过……程明达早早的将两个抱错的孩子收为徒弟…… 皇帝目光沉凉如水,疑心重重。 “吱呀”门被推开,桌上的烛光微微跳跃。 “皇上,程大人来了。”李吉躬身禀报。 “让他进来。” “是。”李吉出门,朝守候在外的程明达无声示意。 程明达正正衣冠入内。早在云淮去京城参加殿试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等待这一天了。 只是没想到皇帝带人来河湾村转了一天,竟然在大晚上派侍卫来叫他。 他只好仓促起床,穿戴整齐前来面见圣上。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坐吧。” 皇帝坐在桌子旁边,指指一旁的凳子,让他落座。 李吉悄悄关上房门,守候在外。 皇帝瞧向垂手而立的程明达,问:“沈云淮是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 程明达跪倒在地,“圣上明鉴,臣真不知。当初,臣告老还乡,想要再收一个弟子。听人推荐,说照儿天资聪慧,打算见一见。 恰逢燕飞从河湾村带回表格使用方法,臣觉得能拿出这种表格使用方法的人,定有大才,想来河湾村看看。” 皇帝默然不语,表格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程明达确实把表格使用方法上交给了朝廷。但这和沈云淮,有何关系? “来到河湾村之后,臣不仅见到了小徒照儿,也见到了云淮。两人皆天资聪颖,臣爱才心起,便把他们都收为徒弟。” “那时候,两个孩子年纪尚小,并未长开,臣未发现云淮的长相有任何异样之处。” “后来,相处的时日渐长,即使偶尔觉得云淮有一两分熟悉感,却想不起来究竟像谁。当时并未重视,想不起来就不了了之。” “等云淮年龄越来越大,臣看他越来越觉得熟悉。等臣想起来他长得究竟像谁,却无论如何都不敢确认。” “圣上明鉴,云淮出生乡野,与京城相隔十万八千里远,您的御驾又从未来过此地。臣怎么敢想……怎么敢想……” 他欲言又止,皇帝明白他未尽之意。 皇家血脉,不容混淆!程明达没有明确的证据,是无论如何不敢把消息送往宫中的,否则一个混淆皇家血脉的罪名扣下来,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臣,不敢妄言,更不敢拿这种没影的事惊扰圣上。臣能做的就是悉心培养弟子,把他培养成国之栋梁,送往京城。” 程明达垂首等待着皇帝的发落。 皇帝转着手指上的玉扳指,问:“两家孩子抱错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两家又是如何发现的?” 程明达望着地面,说出早与张梓若、沈明珠商量好的说辞。 “张夫子和沈明珠同一日在庙中生产……孩子一日日长大,张夫子发觉云淮既不像自己,又不像顾秀才,反倒沈明珠的孩子长得更像顾秀才——照儿和顾秀才一样有一双桃花眼。 她疑心自己抱错了孩子,找了庙祝婆婆确认,并向沈家解释说明。两家都舍不得自小养大的孩子,就干脆一起养孩子,只不过把两个孩子的姓氏换过来了而已。” 皇帝沉吟片刻,又问了些关于沈家和沈明珠的情况,然后让程明达离开。 李吉再次躬身返回屋中。 “走了?”皇帝背着手站在屋中,望着墙上的挂画,头也不回的询问。 李吉恭敬道:“是,侍卫已经送程大人回去了。” 皇帝转过身,眸光沉沉地吩咐道:“明日你派人去打听一下沈家和顾家的事情,尤其是沈明珠和张梓若的关系。” “是。” “你亲自去叫几个人。”皇帝念了几个名字。 没一会儿,李吉便把皇帝的心腹侍卫带了过来。他默默退出,站的离屋子远了些,又刚好站在皇帝只要稍稍扬高声音召唤,他就能听到的位置。 院中各处值守的侍卫,身影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天上的游云渐渐遮挡住了月亮。 “吱呀”门一声响,几位御前侍卫大步流星的出来,脚下不停直奔马厩。 李吉垂下眼睛,权当自己是个瞎子,默默的回屋伺候。 次日,李吉派出心腹前去打探情况,男女宫人数名,男子就去找那些爱喝个小酒,爱热闹的男人,女子就去找那些爱唠嗑的妇人,尤其是老妇人! 不止他想到了这一招,同行而来的官员们,为了打探敌情,也派人去打听消息。 聚在一起做手工活闲聊的村中妇人,成了他们的重点打探对象。 丁招娣、李大妞等人忙着手里的活,互相对视一眼,热情的拉着这些新来的女子闲聊,差点没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给问出来。 张梓若还没出门,就收到了村民递来的消息。 她笑笑,打听?随你打听!沈明珠实打实的在学院教了六年多的书,新的形象早已在村民心中扎下了根,且根深蒂固。 加上长期以来,潜移默化的舆论引导,村民们的认知和口风早有转变,皇帝他们会得到一个统一的、合理的答案的。 而且,以村中人的警惕性,也根本不会跟打听消息的人说实话。 那些不好的过往,就让它彻底埋藏吧! 云淮若要回宫,只会干干净净、风风光光的回宫! 为了不让皇帝他们来到河湾村太过清闲,张梓若收拾过后,就去找他们了。 不是说好要讲学吗?我拿了张表格过来,大家可以先排一个次序,看谁先开始讲学? 为了不暴露身份,皇帝面对张梓若的热情邀请,亲自登台讲学。官员们一一排队接上。 张梓若带领学生和村民们狂薅知识的羊毛。 皇帝他们深陷疑惑解答的漩涡,个个声音嘶哑的回到住处后,询问下人,查的怎么样? 下人欲言又止,在逼问之下,才吞吞吐吐的说:“聊了,聊了很多,被热情介绍了很多东西,都是张夫子和沈夫子同款。 小人被拉着,为了不暴露身份,身不由己买了很多东西,都给带回来了!” 第376章 个个都来劲 望着下人买回来的一大堆东西,皇帝/官员们脸色比吞了苍蝇还要难看。 叫你们去打探消息,不是叫你们去买买买! 打压派系的官员尤为生气。 我们是来挑刺打压对方的,不是来给对方送钱的! 下人既委屈又可怜,眼巴巴的望着自家老爷,希望自己花的银钱,老爷能给补上。 这点银钱对皇帝和诸位官员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他们没好气的挥挥手,让下人下去。 下人不行,皇帝等人决定亲自出马。 他们在河湾村连着讲了两天的课,和村民们好歹也算熟悉了,自忖打听个消息应该是没问题的。 皇帝特意到美食街买了一份麻辣烫,端着碗,凑到聊天的村民当中。 其他官员们有样学样,光明正大的蹭消息。 他们加入人群,寒暄两句,看村民们端着碗,慷慨激昂的讨论着历史人物事迹和史书上记录的大战。 因为大家互相支持的阵营不同,说着说着竟然还吵起来了,分了三四个阵营进行辩论。 各个阵营的人边激情输出自己的观点,边拍皇帝和官员们的肩膀,问他们这些新来的讲学读书人支持谁? 皇帝和官员们端着碗,好半天没吃进去一口饭。 河湾村的文风和辩论之风实在是太浓郁了啊! 有官员干脆饭也不吃了,筷子一别,加入辩论,然后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引到张梓若和孩子身上。 村民果不其然跟上了他的话题。 京城众人大喜。 村民兴致勃勃的说起两个孩子多么聪明,尤其是小夫子!当年就能给大家讲学了,讲的那一首《鹅》,大家都还记忆犹深。 村里的沈河就是因为小夫子和讲学大赛,爱上了作诗。为了做好诗,知道书中典故,并进行化用,沈河读书比他儿子还提劲! 今年沈河也参加了科举。虽然没过了县试,但是县试分几场考试,他比他儿子还多撑了一场。 他两个儿子自从回来后,发奋读书,生怕三人一起考试,他们两个落下,偏偏老爹考上去,他们就真要在家种地供爹读书,成为学院另类名人榜的第一。 说到此事,村民们哈哈大笑,转而说起沈河最新的诗作,并拉着皇帝等人,非让他们给点评一番。 皇帝略作点评。村民们饱经熏陶,如今对诗作也都别有一番了解,一听皇帝的点评,发现这位真是个行家! 于是,个个都来了劲。 “听说文人都爱即兴赋诗,春天来了,柳树长出叶子要赋诗一首,花开了要赋诗一首,月亮出来了要赋诗一首,树叶变黄了要赋诗一首,反正干啥都要作诗! 第279章 今儿个趁着有这么多新来的讲学夫子在,不如我们也都即兴赋诗一首。就拿、拿咱们吃的饭来做诗!夫子们,你们给点评点评!” 皇帝和诸位官员面带微笑的应下。 等村民们水平良莠不齐,偏又灵感如泉涌,数量众多的诗作汹涌而来,皇帝和诸位官员们觉得夏天好像提前到来了。 空气闷热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来气,周围比蝉鸣还要聒噪。倾泻而来的诗词,比夏日的太阳还要让人眩晕,眼前隐隐发黑。 皇帝和官员吃了一顿最省的午饭——饭是一口吃不下去了。尚未完全恢复好的嗓子,伤上加伤,个个都想要闭麦回家。 村民们为了感谢他们的指点,热情洋溢地邀请他们到家中用饭。 皇帝和诸位官员连连拒绝,生怕被拉到他们家中后,吃他一顿饭,要讲一下午课。 自从到河湾村讲学以后,他们再也不怀疑云县录取的人,为什么都来自知行学院了! 你就是说录取的全是河湾村的村民,我们也不会怀疑的! 张夫子他们能好好的活到现在,究竟是喝了几亩地的菊花茶? 京中众人感慨万千,对河湾村众人这种积极进取的向学精神给予了极高的敬意与赞扬! 一时的行动受挫,并不能让他们放弃打听消息的念头。 皇帝和部分官员仗着年龄,以及尚算年轻的俊脸的一点优势,悄悄打入村中老妇人的圈子。 村中老妇人不仅知道的多,对他们的态度还尤其和蔼。 就是这神秘兮兮说的话题,让他们实在绷不住。 你老说个《世说新语》的文章,讨论史书上臣子与皇帝的爱恨纠葛,怎么比说其他人的八卦还要来劲? 他们好不容易把话题拐到张梓若和孩子身上,老夫人立刻接腔,“不就是抱错孩子吗?两家又一起养大,一点意思都没有!这有啥好说的?” “这还没意思?”京城官员瘫着脸,“寻常人家哪有这么戏剧性的事情?” 满脸皱纹的老大娘,抬起干枯的眼皮瞧他一眼,目含同情的叹气道:“活了一辈子了,见识这么少,也怪可怜的!” “就是!一看你们还是读书少。你看张夫子和沈夫子两家,反正男人都死了,就她们两个女人,抱错孩子之后,又一起养孩子。这有啥意思呢?没一点滋味儿,寡淡得跟水一样!” “可不?你们啊,还是不知道什么事最好品!要说最有意思的当属史书记载的各种事迹!” 大娘们保持着对皇家的敬畏,不敢在明面上说皇帝的事儿最有意思,就身体往前倾,脑袋与脑袋凑在一起,神秘兮兮的说: “哎,就那个南北朝时期的刘宋,刘子业,那可真是——啧啧啧!” 旁边的大娘着急,忍不住推她一下,“你别啧啧啧,倒是快说呀!” “这刘子业啊,是宋朝的这个!”大娘翘起大拇指,往上弹动两下,表示刘子业是南北朝时期宋朝的一位皇帝。 围在旁边的大娘们纷纷点头,默契地压低了声音催问:“嗯嗯,然后呢?” “话说这刘子业就是个混世魔王,小时候就能看出性子来。 他娘王太后病重,临终前让人去叫刘子业来,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刘子业听完,说:‘病人间多鬼,可畏。’ 啥意思,不就是说他娘生病了,快不行了,身边正是鬼多的时候,他才不去! 他老娘一听这回复,气的不行,直说就当没生过这儿子! 书上记载的是‘拿刀来,破我腹,那得生如此宁馨儿。’” 老婆婆们纷纷唾弃:“这可真是个白眼狼!” “白生他了!” “这你们就生气了?你们是不知道,这个人是多么令人发指!那可真是人间魔王啊!照我说是该下畜生道的!” “啥情况?你具体说说!” 第377章 一顿吃几个故事啊? 在老姐妹们的催促下,王大娘神秘兮兮的开讲。 “你们说,就这种混账玩意儿,他对自己娘都不孝顺,难道会孝顺自己的爹吗? 这刘子业有一天去太庙,里面挂着他爹他爷爷以及各位祖宗的画像。 他先看高祖刘裕的,说这老爷子厉害,是大英雄,生擒数天子。 然后,再看太祖刘义隆,说这老爷子也可以,可惜被儿子砍了。 等看到他爹的画像,刘子业突然就不高兴了,说:‘老头子明明有酒糟鼻子,咋能不给他画上?’ 然后,他招来画匠给他爹加上酒槽鼻。” 大娘们议论纷纷:“咋这么样呢?他爹有个好看的画像不容易,还非要给加个酒槽鼻子?” “太庙里的画像也敢乱动?真是皮紧了!” “这要是我家的兔崽子,我非得狠狠揍他一顿不可!” “嗨,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王大娘一拍大腿,激动道,“这都不算啥,就他做的那些混账事里面,这还算轻的!你们知道他有多么令人发指吗,他——” 王大娘瞅瞅一脸麻木的皇帝与官员,话语猛然一滞,转而说道:“瞧你们对这些也不大感兴趣,不如去老头子他们那里一起去研究种地。” 王大娘一开口,其他老姐妹们便知道,后面的内容指定不一般。于是,她们颇有默契的劝离皇帝等人。 皇帝倔脾气上来了,这天下没有人能赶走他!他坚持留在此地,一起听。史书读过是读过,就是没有听人这么八卦的说过。 他留在这里,其他几位老臣也纷纷表示,自己孤陋寡闻,就是来长见识的,求各位老姐姐多讲点! 王大娘勉为其难的允许了他们的加入。 在老姐妹的催促下,王大娘直起脑袋,四下瞧瞧,像做地下交易似的压低了声音,撇着嘴角,万分嫌弃的说:“这姓刘的不是个好玩意儿!” “他看上了他的姑姑,那可是他的亲姑姑!” 王大娘瞪着眼睛,半是惊骇,半是迫不及待的与老姐妹们分享皇家秘事。 “他姑姑是新蔡公主刘英媚,那时候已经嫁人了,是何迈的妻子。那个畜牲不顾天理伦常,偏偏就是看上了新蔡公主!” “啊?!”周围的老婆婆们惊呼不已,纷纷捂着嘴巴,小声唾骂刘子业不要脸。 唾骂的同时,大家伙儿瞅一眼皇帝和几位臣子,无声的示意他们表态。 皇帝和几位大臣,默默加入唾骂的队伍。 王大娘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往下讲:“他姑姑进了宫,他强行做那起子不要脸的事!还把他姑姑强留在宫中。” “但人人都知道他姑姑进宫来了,他得对外有交代呀!他就对外说,他姑姑死了,杀了一个宫女,送到何迈府中。用公主的礼仪埋了,说那就是他姑姑。” “但人家何迈又不是瞎子!妻子进宫人没了,反倒被送回来一个不认识的宫女,还要被逼着承认是自己的妻子,以公主的礼制下葬,这谁能忍?!” “确实!要我我也忍不了!我得剁了那畜生!” “真是该天打雷劈的!生孩子没屁眼!” 老婆婆们激愤之余,也顾不得张夫子说的什么文明用语了,反正话语怎么粗俗,怎么痛快怎么骂。 皇帝激情加入其中,“该千刀万剐!” 老妇人们称赞他:“还是你最有文化!”她们转头问王大娘,“那个畜生可是被杀死了?” 王大娘气闷的拍腿:“杀死是被杀死了,可惜不是被何迈杀死的! 要说这何迈真是太惨了!书上记载他性子豪迈,有侠士风范,还养了很多愿意为他效死的人。 何迈打算造反,扶持刘子业的弟弟,可惜消息走漏,被刘子业给杀了!” “啊?这种玩意儿竟然还活着?”大娘们心里都不大舒坦。 王大娘也很是郁闷:“活着!还干了很多不是人的事!简直猪狗不如! 世人说妲己是妖妃,妲己和他比起来算什么!刘子业才真的是畜生!这么说都是侮辱畜生!那种玩意儿,千刀万剐都是轻的! 那畜生——” 王大娘气愤的要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都一股脑的倒出来,再看看周围一圈的老姐妹,暗自咽下一口恶气,言简意赅的跟姐妹们说: “那不是人的玩意儿当众奸淫辱人,草菅人命,杀人如麻,索性最后被人给砍了! 我跟你们说,我看了书以后,气得饭都吃不下去!晚上睡都睡不着,越想越生气,世上怎么有这样的畜生?!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我就去图书馆找到这没屁眼的畜牲出声年份,用稻草编个人,写上他的名字。 找到咱村最会骂人,嘴最臭的李大娘,先把这刘子业狠狠骂了一顿! 然后,我把沈河上次编写的诅咒经文也一并拿来,日日诅咒那个王八蛋!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天天在十八层地狱里受恶鬼的折磨!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280章 王大娘越说越气,其他老婆婆们虽然没有听到详细版,但只听那几个词便知道姓刘的畜生造了多少孽,也跟着一起愤愤辱骂,并提供各种各样的诅咒建议。 皇帝和大臣们在激情开麦的婆婆堆里,犹如弱小无助的小鸡崽子。 感受到了,真的感受到了!河湾村的村民读书实在是太投入了! 难怪河湾村的村民们对知识都记忆牢固,就冲这份真情实感,恐怕想忘记也难! 皇帝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打断各位老姐姐绽放芬芳,“这刘子业确实罪大恶极,挫骨扬灰也不为过。但巫蛊之事,向来为人忌惮,还是不要做才好。” 王大娘挥手,“我知道,我也就是泄个愤。这要是真的,我不扎死他!我借钱买针,我也得扎他!” 皇帝哭笑不得,为了调节心情,让大臣讲个有意思的野史故事。 大臣刚一开口,大娘们便起哄说道:“讲过了,讲过了,我们都知道了!” 她们七嘴八舌的说出后续发展。那位大臣换了一个又一个故事,老婆婆们又接上了后续,还嫌他讲故事一点都不新鲜,一点都没劲! 负责讲故事的大臣麻了。 你们河湾村怎么回事?说好的农人大字不识一个呢?认字就算了,怎么正史和野史故事都知道这么多?一顿吃几个故事啊? 第378章 大家不要激动 大臣惨遭大娘嫌弃,皇帝站出来为京城扳回来一筹,说:“成王败寇,历史向来是由胜者书写。史书记载的事件可信,但也不可全信。” 大娘们目光惊讶,“还是俊后生你有文化,说的话和张夫子说的一样。她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尽信书不如无书。” 对此观点,皇帝大为赞同,并举了几个例子,说这些历史事件,就可能是后来的王朝对前朝的抹黑。 大娘们被他深厚的知识素养所打动,纷纷请教他,自己从书中看来的故事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皇帝终于摆脱了讲学或者讲诗的旋涡,但不知不觉给大娘们讲了一下午的故事。 傍晚,他端着大娘们送的各种美食,回到住处,深深觉得,是时候回宫了。 就河湾村这种向学的氛围,要是培养不出来优秀的读书人才奇怪。如果科举制度彻底放开,把女子也纳入其中,恐怕河湾村会更疯狂!录取名单绝对举国震惊! 既然决定离开,皇帝也就不再隐瞒身份。次日,他带着官员们意气风发的在村中巡游,指点江山。 看到村民们哪里做的好,他就点头赞扬,或拍拍对方的肩膀,让对方再接再厉。若是村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有改进的地方,他就沉声点评,让对方照着他说的方法改进。 暴脾气的沈沙和王族老等人,扶着新改进的农具,听得额角青筋直跳。 遇到年轻人,你拍肩膀也就拍了,指点也就指点了;对年长者,你也拍着肩膀,一副指教的模样,做什么呢你!讲两天学,飘得怕是不知道自己叫啥了! “你一个外行少指导我们!” “管好你自己!” “多读点书,少在外瞎叨叨!” “你也就是外地来的!但凡是我们村人,要像你这么飘,看见乐园门口的青蛙雕像了吗?到时候,就把石像撤了,让你们去门口亲自呱呱呱!” “放肆!知道你们在和谁说话吗?!”大太监李吉把腰板挺的笔直,头颅高昂,声音格外的嘹亮! 终于能痛痛快快的在河湾村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 草根掏掏耳朵,“你都放多少回了?收着点儿吧!” “我们能和谁说话呀?不就和你们说话吗?” “你说你,来这里几天了,怎么一个词儿就用不腻,不知道换换呢?” 村民们浑然不当一回事儿。 李吉肃穆:“不得胡言!圣人亲自指点,你等应当谢恩才是!” “不必如此。”皇帝背着双手,笑意盈盈等着村民们的震惊与跪拜。 他身后的官员们更是拿出了自己当年中举,跨马游街的风姿,个个昂首挺胸,含笑而立,静等村民们的敬畏与震撼。 村民们瞅瞅他们的姿态,再瞅瞅护在皇帝两侧,气宇轩昂的侍卫们,沉默许久后,说: “整的挺像回事儿!” “但诈骗在我们村可不好使!” “你敢冒充皇上,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看在你曾经为我们讲学的份上,兄弟劝你,还是谨言慎行,不要做一些让自己和家人后悔的事才好!”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劝他们从良。 皇帝等人万万没想到村民们是这么一个反应! 李吉哪能让皇上被质疑,当即喝道:“肃静!皇上乃是微服私访前来河湾村!我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太监!身后是京中众位文武官员!两侧乃是御前侍卫!还不速速见礼?!”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村民们半是惊惧,半是怀疑,打量着昂首挺立的皇上等人,心中皆摇摆不定。 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在场当中,身份最高的王族老。 王族老沧桑的目光,在皇帝等人身上一一扫过。他拱拱手,笑呵呵道:“是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了。乡人无礼,冒犯了诸位,还请见谅。” 他回头冲村民们喝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请各位老爷们就坐,把村人都召集来见礼!” 他眼睛微微一瞥,村民们个个各心领神会,立刻跑上前,低头哈腰的说好话。 “对不起,老爷们,是我们唐突了。” “以前也不知道您这么高的身份,说点子乱七八糟的话,您不要在意!” “您难得来我们村一趟,还给我们讲学、讲知识,我们的心里都再感激不过!我家今日杀鸡,不妨到我家去,好好吃上一顿!” 村民们两两扶住一人,侍卫的两侧全是精壮汉子!村民们在两边掺着扶着皇帝等人,直往广场去。 人手不够,他们还迅速的喊了巡逻队的人来,并另外去通知张梓若,以及和学生们在实验田里忙活的里正。 巡逻队还另外抽出一人,去召集更多的队员和村民。 京城众人被搀着,扶着,架着,觉得不对,挣扎着,沉着脸喝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村民们满脸带笑,好言好语,“大人,我的大人诶!您既然来了河湾村,咱们就是一家人!来这么久,还没体验过我们村正宗的好席好宴吧!今日就请你们品尝品尝!” “对对对,不要客气!以前请你们吃的都是家常便饭,这回也得整个席面!” “全村一起整的大席面,你们保准没吃过!” 大家伙笑眯眯的把皇帝一行人“请”到广场上。一路上不断有火速赶来的村民加入其中,脸上的笑容让皇帝和官员们心中发毛。 偏偏他们又一副恭敬的模样,还在广场上备了许许多多的椅子,请他们落座。 …… 张梓若正在上课,见大树风风火火的跑来,说:“张夫子,您快出来一下!” 她连忙让学生们自习,出了教室询问:“怎么了?” “村里有一伙人冒充皇帝和京城的大官!我们已经把他们抓起来了!正把他们往广场送呢!等会儿就给他们上菜!” 张梓若一听,心道,坏了!这不是冒充,这是真的啊! 一个村的百姓,把皇帝和文武官员抓起来可还行? 村民们的防诈骗意识实在是太好了!好得让张梓若感动的直落泪! 她连找代课的老师都来不及,立刻领着大树往外冲,“快快快!让大家不要激动!保持礼仪!保持礼仪!” 第379章 楷模 “对了!大树!”张梓若紧急刹住脚步,急匆匆的吩咐,“你立刻去请程夫子来!程夫子是个有见识的人,见过京城的官员!我们不知道真假,一定要让他来辨认!” “好!” “快去!快去!”张梓若连声催促。 大树拔腿就跑。张梓若也拎着袍角,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广场跑。 村民们要是认定皇帝他们是骗子,能给他们上什么好菜?不给他们上大牛的袜子就算好的了! 她真怕皇帝等人傲惯了,受不了村民质疑的行为,呵斥责骂,被村民们反手塞一个袜子。 那可就惨了!只怕等不到云淮登基,河湾村就要彻底凉透了! 风在耳边呼呼的掠过。张梓若从未这么紧张,从未觉得到广场的路是如此遥远,跑得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 大老远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张梓若下意识就要高喊:“手下留人!” 刚一张嘴,风灌进来,张梓若立刻掐住自己的手背,让自己保持镇静。 越是这时候,越不能喊,越不能着急,免得暴露了自己知道皇帝等人身份的事实。 她深深吸口气,迅速整理好衣衫,擦去额头的汗水,大步流星的向前。 第281章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村民们回头,惊喜道:“夫子!” “夫子!您终于来了!” “来讲学的那些人说,他们是皇帝和京城的大官呢!我们都来看!”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向她汇报情况。广场上汇聚了许许多多的人,不仅仅有河湾村的百姓,还有很多听到消息前来看热闹的外地人。 大家不约而同的给张梓若让出一条路。 张梓若表面镇定,实则快速的到前面一看。皇帝他们都安稳的坐在椅子上,每张椅子后面都站着两位村民,大家正热热闹闹的说话呢! 她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王族老一见她来,便把她拉到了一旁,小声说道:“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真是假,我只得把他们先架起来,好好的安置在这儿。” “如果他们说的话都是真的,那咱们也不算太失礼,一直好好的招待着他们。 如果他们是假的,想要在咱们村儿作恶,害咱们村,咱们刚好把他们捆了,送到县衙去!” “眼下的问题就是,咱谁也没见过皇上,谁也不知道他们话语的真假。我寻思着,咱们先把他们稳住,留在村里。” “然后,你赶快找人,去县里通知县老爷、县尉他们。如果他们见过皇帝,肯定能一眼分辨出来!要是他们没见过,也能赶快再往上报!也许知府大人见过呢!” “大不了一直往上汇报,总有人能分辨出他们的真假!” “还是您老妥贴!处理的再好不过!”张梓若大为激动,村中有像王族老这样沉稳睿智的主事人,实在是太好了! 她说:“我已经派人去请程夫子了,他做过官,认识京中的官员。只要来了,应该能辨出真假。不过,您提醒的也对,我这就找个人去县城,通知县令他们。” 他们匆匆安排着事务,程夫子和里正被村民们用推车,火速推了过来。 听说皇帝和官员们被村民们带往广场的消息,里正魂儿都要吓掉了。那些人身份要是真的,他们村村民就是大不敬的罪名! 那些人要是假的,他们村出了假皇帝,那还了得!那些人必须得慎重处理! 而程夫子的心慌程度比里正更甚! 他可是亲眼见过,河湾村村民究竟是怎么对待被抓起来的贼人的!那绝对是让贼都后悔来这里! 村民们要是对皇帝下了黑手……程明达眼前隐隐一黑,心里急的要命,偏偏没力气往前跑。 大树得了张夫子的命令,知道此事至关重要,程夫子跑不动,干脆就背着他跑!后来觉得还是不够快,就用板车推着程夫子,飞速往前跑! 路上遇到被大牛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往这边跑的里正,干脆让里正也上车。大树和大牛推着车,疯狂的往广场冲! 车子冲到广场人群边,猛然一停,程夫子和里正险些一头栽下来,亏的前面村民扶了一手。 里正也顾不上骂大树和大牛鲁莽了,拨开了人群,匆匆往里挤。程夫子紧跟在他身边。 见到人群中央,坐在椅子上的皇帝,程明达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立刻高声喊道: “皇上!您怎么来了河湾村?老臣,参见皇上!” 他撩起衣袍,跪倒在地。 张梓若见他当众确认,也发挥奥斯卡演技,跟着行礼。 村民们一看,竟然真的是皇上?!也顾不得在旁边忽悠,或拉家常了,立刻惶恐的跪倒在地! 广场上的人呼呼啦啦跪倒一片。 被按在椅子上的官员、侍卫们纷纷起身,肃立在皇帝身后。 皇帝心中前所未有的舒畅,调侃的询问,非要拉着他讲诗、讲策论的沈河:“这回可是信朕的身份了?” 沈河战战兢兢,双手不断颤抖:“信了!信了!” 皇帝瞧他和许多村民双手掌心朝上,姿势奇怪别扭,问:“手怎么了?为何这个姿势?” 沈河双手抖得越发厉害:“我、我……草、草民刚才扶皇上,沾了皇上的龙气,不舍得碰地,等回去以后摸摸孩子的头,有皇帝老爷您的开光,我孩子一定能考取功名!” 皇帝哈哈大笑:“村里学习的氛围,以及知行学院的教导,都是一等一的好!让孩子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能考中功名!朕等着河湾村培养出越来越多的栋梁,到朝堂、到地方去施展才华!” “谢皇上!”沈河欣喜若狂的磕头。 皇帝让众人都平身,说:“朕来河湾村数日,见无论男女老少,人人向学,且学以致用,提高粮食产量,改善百姓生活,造福他人,实乃举国州府村庄之楷模!” 他将目光投向张梓若,“张夫子,你做的尤其好!能以一己之力,改变一村,一县、甚至一州府的状况,真正的让百姓富裕安乐,举朝唯你一人尔!真乃世间奇女子也!” “你把村民们都教得很好,把学生们也都教得很好,他们真正的做到了知行合一。你也教出了一个很了不得的孩子。” “此次科举,沈云淮六元及第!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年纪最小的状元!是自古以来,第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 第380章 好消息 皇帝的话犹如一颗巨石砸入湖面,村民们立刻沸腾了,喜气洋洋的再三询问:“小夫子考中了?!” “小夫子当状元了!还是六元及第的状元!” “真不愧是小夫子!夫子,小夫子当状元了,以后,您有享不完的福气呢!”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祝贺张梓若。 张梓若眼角眉梢皆洋溢着笑意。她笑盈盈的谢过皇帝的夸奖,谢过村民们的恭贺,心知,所谓的科举舞弊案等于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 云淮安全了!成功了!能干干净净,风风光光的回宫了! 张梓若连忙从袖袋里掏出两个红包,双手递给皇帝,“多谢圣上!您金口玉言,亲自送喜,实乃草民平生之幸!凡是家中人中举,总要送个红包以表喜意。草民的这点红包,对您来说不过太仓一粟,但是聊表草民之心,还请圣上不要嫌弃。” 皇上哈哈大笑,亲自收了红包,问:“你早就备好了红包?” “嘿嘿,凡是家里有考科举的读书人,谁不备两个红包?”周围的村民们争先恐后的说,“我也给孩子备了!可惜呀,没送出去!” 沈河更是激动的拍着大腿,“这算啥,我准备了六个红包!就打算等我和孩子都考上之后,送给报喜的官老爷!结果一个也没考上!” 他激动的照自己胳膊上又拍了一下,猛然醒悟过来,“哎哟哟哟哟!我这可是摸过皇帝老爷的手啊,咋能拍胳膊?这不是浪费了吗?” 他悔恨万分的边说,边往自己头上抹,“灵气开光,灵气开光!” 其他村民们受他启发,想起自己的手也是摸过皇帝老爷和官老爷们的,立刻把两只手都立了起来,“唉呀,我得赶紧去找我家的孩子,趁着热乎的,拍拍他的头!” 而负责架侍卫和太监的村民们就比较郁闷了,我们怎么给孩子开灵光,考功名啊? 他们瞅瞅满脸好笑的皇帝和官员们,想想相处的这几日官老爷们都也没什么架子,于是,咧着嘴绽出灿烂的笑容,小心翼翼的、眼巴巴的询问: “老爷们,你们都是万中挑一的状元,个个都是文曲星,我们能不能小小的沾点您的光,沾下您的灵气?” 龙气是不敢想了,但是官老爷们的灵气许是能搏一搏的! 他们眼巴巴的、满脸期待的盯着官员们,绞尽脑汁的说出这辈子最优美动听的赞美之语,把官员们哄得高高兴兴。 但官员们又顾着面子,轻咳两声,矜持道:“哪里就如此夸张?我也不过是个平凡的朝廷官员罢了!” “这些东西虚无缥缈的很,最重要的还是让孩子好好读书学习!” 他们边说,边笑盈盈的拍拍村民们的肩膀。 村民激动道:“您拍我的手,肩膀我不好给孩子开光啊!” 官员们无奈又好笑的与他们拍手握手。 外地百姓看的眼热,也暗暗混在其中,意图沾沾文曲星之光! 在大型求好运现场,张梓若也笑眯眯的盯着皇帝,笑容灿烂。 皇帝无语道:“云淮已经考中状元了!你总不至于也要沾沾灵气开光吧?我看沈照也非常聪明伶俐,有程大人和你的教导,你还怕孩子考不上吗?” 张梓若笑道:“除了两个孩子,我们还有很多学生和读书人。这会儿图书馆的人都还没过来,要是他们知道您来了,一定会欣喜若狂,更有读书上进的动力! 要是您的鼓励一直在,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之人,只要到图书馆来看到您的鼓励,一定都会奋发向上!” 程明达捋着胡子,在旁边笑道:“皇上,您是不知,别人都是雁过拔毛,张夫子是雁过留痕,最爱讨要墨宝!” 第282章 皇帝朗声大笑:“这有何妨?无论何处之人,皆是朕的子民!子民向学,朕心甚慰!” 他吩咐随行的宫人拿墨宝来!李吉应了一声,回头一瞅,亲自跑腿去了! 诸位大臣本是乐滋滋的和村民们握手,结果涌上来的百姓太多,握手太慢,百姓们都直接伸手摸大臣们。这个摸一下,那个摸一下,官老爷们惨遭蹂躏! 他们有苦难言,扯着嘶哑的嗓子呼吁大家保持冷静!户部尚书处在人群漩涡当中,左躲右闪,伸出一条手臂大呼:“张夫子!张夫子!快控制一下你们村的村民!” 张梓若定睛一瞧,这可不止我们村的村民啊!这一波分明是外村百姓居多! 人群汹涌,侍卫和太监们紧紧护在皇帝周围,生怕皇帝也惨遭蹂躏。 皇帝身处保护圈中心,望着官员们的惨状,没良心的直笑。在侍卫的护送下,他悄悄遁出人群,给张梓若和图书馆题词。 越来越多的百姓听到消息,从图书馆或乐园,或周边村子中赶来。 皇帝发表了一番讲话,带着凄凄惨惨的官员们,马不停蹄的离开了。连村民们热心挽留,请他们吃真正的、全村筹备的美食流水席都拒绝了! 张梓若和程大人领着众人目送他们离开,回来后,让人把皇帝提的字裱好,挂在图书馆。 每日来图书馆看提字的人络绎不绝。 因为云淮化险为夷,考中状元,张梓若心中大喜,痛痛快快地请乡亲邻里和同事学生们都好好的吃了一顿美食! 村中众人与有荣焉,每天骄傲的昂着脑袋,昂的脖子都发累!村里的喜事和荣誉可太多了! 大家伙儿每日去图书馆打卡,昂首挺胸、唾沫横飞的给外地人说皇帝和诸位大臣,在他们村的种种事迹。 王老六更是在自家民宿外面,挂了一幅大字:“皇帝老爷曾住过的院子!” 每日生意红火,求租院子的人,几乎把门槛都给踏破了! 其他村民也有样学样,纷纷打出招牌——京城官老爷住过的院子! 这波喜气尚未散去,京城又来了新的好消息! 天使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传陛下的旨意来了! 里正和族老们熟练的领着村人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河湾村文风浓郁,人人向学,实乃文兴之地!乃天下诸县之楷模!村人与知行学院学生,知行合一,研发农具,提高粮食产量,利国利民!” “赏河湾村全村各类作物种子六箱,书籍十箱,笔墨纸砚合计二十箱,布匹……白银一千两!河湾村全村免徭役三年! 望尔等再接再厉,不负初心,奋发上进,永为楷模!” 第381章 一朝成名天下皆知 村民们激动不已,纷纷叩首应是。楷模!他们村竟然成为大江南北,整个大魏朝的楷模! 他们一定不辜负皇上的希望,永远都做大魏朝的楷模! 侍卫们抬着箱子,把一口又一口沉甸甸的、装满了奖励的红木箱抬到村民们前面。 光是箱子都排出老长的队伍!箱子一打开,各色奖励在阳光下犹如发着光一样,闪着每一个人的眼睛! 村民们呼吸急促,狠狠掐着自己身上的肉,才没有失态的欢呼起来,但脸上的笑意是怎么藏都藏不住! 出息了,出息了!他们即使没科举考上功名,也光宗耀祖了!连皇帝老爷都知道他们了!还嘉奖他们了! 众人高兴的嘴角差点扯到耳后根,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脸色通红,荣光满面,恨不得立刻去读书,或者搞研究! 然而,天使并未宣布结束,他又另外请出一份圣旨。 这一份圣旨是专门夸奖知行学院的夫子与学生的,也一样给了奖赏,勉励学生们继续努力,勉励夫子们教导出更多的国之栋梁! 诸位夫子与学生们高声应是,齐声高喝,定不负皇恩! 放奖励的地方又多了许多箱子。 在大家都以为圣旨宣布完的时候,传旨的太监又请出一份圣旨! 这一份圣旨是专门夸赞张梓若的! 张梓若猜皇帝让人拟旨的时候,心情一定非常愉悦,因为她从未听过有人一口气夸自己这么多,还夸的特别好听! “……开民智,安民生,使人人腹有诗书,安居乐业,虽不是一地之父母官,却是一地之父母也! 所教学子知行合一,助农利农,造福百姓,乃未来可期之栋梁! 桃李满园,赐学士称号,封为五品县君,号清平…… 另赐玉如意一对、云锦六匹、名家字画两幅、宣纸一箱,端砚一方,金银……” 一样又一样的奖励被侍卫抬到面前。另有宫女分别捧着五品县君的衣裳和头面装饰等,立于跟前。 张梓若谢恩,见太监没有其他圣旨要传,请他们到村中歇息。来传旨的太监对她极其客气,满面笑容的恭贺她,并指挥人将她得到的奖赏,都帮她抬到院中去。 村中人热热闹闹的筹备饭菜,请京中来人美美饱餐一顿,还另外送上许多特产。 等传圣旨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陪同听旨的外地人都羡慕哭了,河湾村的人也太幸福了!怎样才能成为河湾村人啊? 现在嫁,或者入赘到河湾村,还来得及吗? 云县,于县令和方县尉他们同样得到了提拔和奖赏。 于县令高升到外地,先是带着家人和礼品来同张梓若道谢告辞,然后,面对朝廷新派来的接任官员,他只留下了两句话: “千万要看好河湾村的户籍!不然,他们一个村会变得比县还要大!” 新来的官员连连点头。 这点他知道,由皇家出版的魏民公报,上面早把河湾村和张夫子的事迹说得清清楚楚。 圣上的旨意也都写在上面,恐怕大江南北,没有人不知道河湾村、知行学院和张夫子的! 等他放下东西安顿好,立刻就去河湾村!还要带着衙役去维持秩序——他来赴任的路上,已经有许多人不约而同的朝云县河湾村涌来了! 张梓若知道圣旨和魏民公报的表扬,肯定会为村子和学院做一波宣传,但没想到来的人会这么多! 终于感受到了现代旅游景点在十月一假期,面对汹涌而来的人潮,几近崩溃的感觉。 村里的民宿已经全住满了,还有很多人没地方住,去了临近的靠山村,大桑村,还有人直接住到县里。 图书馆和乐园,到处都是人,不得不进行限流。巡逻队的人都忙的脚后跟直打后脑勺! 学院报名处也被挤满了!因为这次考取功名的夫子比较多,所以,张梓若不得不招聘一批新的夫子! 来报名的读书人比在购物街挥舞着银钱,争先恐后买限量版玩具、模型的人还要疯狂! 个个不顾形象的在人群中挤,举着手,高喊着自己的名字报名! 小班和中班的孩子们不解,“他们怎么都这么想来上学?” “不是上学,是来做我们的夫子!一定是因为我们太可爱了,他们都想来教我们!” 安安拍拍他们的小脑瓜,笑道:“是因为咱们学院太棒了!” 好不容易报上名的读书人,擦擦汗笑道:“这话不错!” 若是能当上知行学院的夫子,不仅有丰厚的薪酬,很好的福利,还能免费学习进步,考取功名!一举多得,谁不想来?! 来报名的人太多,张梓若干脆把他们都扔到讲学大赛上去,让他们实打实的进行比拼,择优录取! 报名参与讲学大赛的人,也格外的多,名单写的特别长。负责报名登记的村民都吓到了,连忙来找张梓若,询问该怎么办? 张梓若:“凉拌!凡是报名海选刷下去的,一年之内,取消资格,把机会留给新人和实力强劲的选手!这样大家能听到高质量的内容。” 河湾村一朝成名天下皆知,不断的有人前来。所幸,新来的县令对河湾村极其友善,并听取张梓若的意见,对这些外来的游客和学子们进行引流。 刚好能把其他还没富起来的村子也都带起来! 眼见各村的发展建设,因为河湾村变得越来越好,新来的县令内心激动! 我终于知道我前任和前前任县令,都是怎么升官的了?这是被张夫子直接带飞了啊!扶摇直上九万里! 张夫子,不愧是圣上夸赞的世间奇人!我也要向张夫子学习,同她建立紧密的合作关系!我有种预感,几年以后,我也会飞离此地。 “什么?您要离开?!”新任县令满脸震惊。 张梓若笑道:“多谢您的支持,河湾村整体已经安顿下来了,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周边村子也都发展挺好。我也到离开的时候了,我打算领着孩子去京城。” 新任县令对她依依不舍,您走了,我有点慌啊!要是云县发展的不够好,或者不够快,皇上会不会认为我能力不行,把我给贬下去呀? 第283章 第382章 更可怕 在县令的热情挽留之下,张梓若留下一份五年发展计划,才回到学院。 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她宣布:辞去院长一职,新一任的书院院长将由孙明孙夫子担任。 虽然在她开始交接事务时,众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她说很快就要离开,众人还是难以接受。学生们哀嚎不已,请她留下来。 张梓若笑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今日咱们在书院分别,他日,我在京城与你们再聚!” 一想到三年之后,考取功名可以与院长再见,众人心中的离情哀愁终于减淡了一些,心情稍稍明媚,热血沸腾,七嘴八舌的喊着:“三年之后,京城再见!” 诸位夫子们和进修班的学生对此坚信不疑! 何乐、方远也喊得起劲。他们此次科举,考上了秀才,深信自己只要按照夫子教导的方法,好好读书学习,以后考上举人,到京城殿试大有机会! 已经长成小少年的石头、安安、虎娃他们也喊的格外大声! 何乐扭头提醒他们:“你们得六年!好好打基础!功底扎实才行!” 小少年们瞬间蔫了,“六年之后,班长说不定都成婚有儿子了。” “我们也可能成婚有儿子了!我比班长还大呢!那到时候我们抱着孩子去京城吗?” “孩子刚好能组成一个小班!” 何乐唇角抽抽,懒得理他们。先不说是不是到时候都成婚生孩子,就算有,难道都抱着丁点大的奶娃娃组成一个哭声吵死人的班级吗? 他们中间的班级安静下来,旁边小孩子们的喊声便显得尤其响亮。 “三年之后,京城再见!” 小孩子们还不懂三年具体是个什么说法,反正扯着小嗓子,激动的跟着大家一起喊。 石头伸头瞅瞅比较靠边的孩子们,说:“你们不是三年,你们得十三年才行!” 小朋友们哇一声哭了起来,“我们不要十三年!我们要三年!” “呜呜呜,我想长大!” “我也想快点长大!” 石头:“长大了,就得养像你们一样的小屁孩儿!” 小家伙们立刻抹去眼泪,吸着鼻子,“我不想长大了。” 张梓若在台上见石头把孩子们都惹哭了,刚要说话,又见石头把孩子们哄好了。她投给石头一个眼神,石头朝她笑笑,迅速在班级队伍里站好。 张梓若把该交接的工作全部交接好。回家后,收拾东西,并向里正、族老等人辞行,感谢他们这么多年的照顾。 村人不舍,挽留不住,纷纷带着大包小包前来送行。 …… 京城,自从四皇子和明妃回宫,二皇子楚晏多次带着三皇子和四皇子一起读书用膳,亲自带着刚从民间回来的四皇子认识紫禁城,展示兄友弟恭。 皇帝乐见其成,并多次夸奖二皇子有兄长风范。 四皇子自从回宫以后,不仅把自己带来的,京中未有的书籍送于两位兄长,还运用所学知识,解决了夏日消暑问题,让人足不出户就能感受到循环不断的凉意,并把设计图送给皇上,皇后和两位兄长。 皇帝龙心大悦,对其赞不绝口。 二皇子楚晏也笑吟吟的夸赞感谢四皇子,“云淮——”他不叫云淮被认回来以后,登记到玉牒上的名字——楚昀,似乎为了亲近,只叫他原来的名字。 “云淮,你不愧是新考上来的状元,到底天赋异禀,才华出众,是个做实事的! 哥哥谢谢你让人送来的图纸。改日你若是心情好,也指点指点我殿中的宫人、工匠。他们笨手笨脚的,年年只会就着冰盆扇扇子,断断续续不说,也不够痛快。 还是你有法子,让大家夏日也过得痛痛快快的!” 他拍着云淮的肩膀,满面笑容的夸赞。 云淮却听得明白,楚晏是在讽刺他。 嘲讽他空有身为皇子的表皮,但没有做皇子的里,没有身为皇子的贵重,只会做一些工匠之事。 他笑了笑,说:“二哥过奖。我也不过是简单说了几句,宫人就想方设法把东西都给做了出来。 二哥宫里伺候的人,若是笨手笨脚,如此不中用,不如回了父皇,求父皇再赐给二哥一批宫人。或者,求父皇派个内侍省的管事,帮二哥好好调教一番宫里的下人。” 他言辞恳切,目露关怀,为二皇子考虑的妥妥当当。 二皇子一听他胆敢讽刺自己不会管束调教下人,眸中顿时染上一层阴翳,拍着云淮肩膀的手加了几分力,笑道:“宫人伺候不好主子,被退回去可是要受罚的。哥哥可没有你这么硬的心肠!” 云淮握住他的手,紧紧的握住,感动道:“二哥,你真是仁慈善良!我知道你不忍宫人受罚,我也不忍心。 可是无规矩不成方圆。且不说别的宫人有样学样,会坏了规矩,就是他们自己,若不及时加以约束改正,以后犯的错误越来越大,只会害了他们! 小过视而不见,大过直接让他们受杖刑,那才是真正的对他们残忍!” 二皇子脸色隐隐发青,这些道理哪里需要他来讲?! 偏偏沈云淮还一副理解包容的模样,说:“二哥宫里的人,想来无论是为了他们眼前考虑,还是长久考虑,二哥都是为了他们好,自有考量。弟弟也就不多言了。” 云淮施施然的告辞离开。 二皇子蜷缩起被云淮握的发疼的手指,心里呕的不行。 这乡下来的小崽子竟然如此牙尖嘴利,在宫里给他设的绊子,他竟然一个都没踩过!甚至借助他设的绊子,得到了父皇的奖赏,真是阴险狡诈! 他心中恼火,神色沉沉的回宫。听到宫人禀报,说是寿宁侯求见。 “快请进来!” 一名精神矍铄,眸光锐利的老者随宫人进来。 楚晏吩咐宫人退下,忙问:“外祖父,事情可成了?” 寿宁候摇头,“未成。”他眉头皱得死死的。 刚开始,他和许多人都认为,一个出生乡野的孩子,即使被认回宫中,母族势力薄弱,并不能对二皇子构成什么威胁。 然而,一看科举录取名单,再听了同僚从河湾村回来后所说的种种事迹,他不得不把四皇子的威胁程度提到最高。 四皇子母族势力是单薄,但他还有一个开书院的娘亲啊!那个女子开的书院举世皆闻,她在源源不断的给四皇子培养班底! 四皇子,是没外祖助力,但他是带着他娘给他打造的官员班底回来的! 更可怕!!! 第383章 把张梓若给解决掉 到时候,满朝都是张梓若为四皇子培养出来的官员,他们还争什么?! 三皇子派系的官员与寿宁侯有着同样的顾虑。 三皇子虚岁十六,很快就可以入朝听政。原本以为竞争对手只有二皇子,没想到斜里杀出一匹黑马。 四皇子六元及第,才华出众,是先太子太傅的关门弟子,深得皇上的喜爱,背后还有着张梓若源源不断为他培养的人才,如此强劲的对手,实乃心腹大患! 三皇子的舅舅,都指挥使——丁奎,为三皇子出谋划策。 “想要打碎四皇子的后盾,就要把不断培养未来官员的张梓若给解决掉。 只要张梓若一死,被她抚养长大的四皇子,一要展现孝心,沉寂一段时间;二来将再无后续的支持力量;三来,可以嫁祸给二皇子,毕竟他已入朝从政,也是最忌惮四皇子的。 到时候,你再去安慰安慰四皇子,展示兄弟间的友爱,得皇上青睐。可谓一举四得!” 三皇子自己和自己下着棋,头也不抬的说道:“我不懂这些,反正我只要好好读书做事,让父皇高兴就行了。” 丁奎心领神会地笑道:“对对,你只要做自己的事,让皇上高兴就行了。” 一小支人马悄悄前往河湾村。丁奎时刻关注着来自河湾村的消息,早已想好了后续的借口和处理方法。 然而,世事并不如人意。 他派去解决张梓若的人手,根本无法接近对方。明明是趁着人多的时候,一起进入河湾村,伺机行刺。 谁也没想到,在如此繁忙的时候,张梓若身边竟然还有人专门守护! 除了程大人的护卫,还有村中巡逻队员白日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晚上,竟然在她家周围专门值守! 派去的人,意图通过请教知识的理由接近张梓若,刚问出问题,就被讨厌的村民拉走了,说:“这点小问题我就能给你解答,哪里用得上劳烦夫子?” 杀手肚里并没有多少知识,想出的问题都被村民挡了回来,再想理由接近张梓若时,就被村民们给按下了,送到云县县衙进行审讯。 其他未暴露的人见势不好,另见张梓若和她儿子身边的保护力量又加大了数倍,行刺无望。且村民们看他们的眼神也都不对,当机立断撤了出来。 第284章 而送到县衙的人咬破藏于衣领中的毒药丸,自尽了。 从河湾村撤出来的人,亲眼见到他的尸体,才派人回禀消息。同时,送来了张梓若要到京城来的消息。 丁奎命令这些死士在路上动手,刚好能把张梓若之死推给山匪,也能让四皇子在查询之下,扒出“幕后黑手”二皇子。 可是…… “为何失败了?” 三皇子摆弄着河湾村出品的机关玩具,神色不解,仿佛只是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没能成功打开机关。 丁奎目光沉沉,“张梓若不是单独出发的,与她家同行的,还有得到提拔,到府城上任的方县尉一家。” 三皇子从头推演,随口问道:“这方县尉一家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身手比较好,除了他家,与张梓若母子同行的,还有回京的程大人一家,护卫个个是好手。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河湾村的村民,尤其是巡逻队人员,背着大包小包跟着走。他们的人数远远超过了我们派去的人手。” “我们的人手,想要寻机动手,跟着跟着,就一路跟到了京城。” 三皇子:“……”他把拼好的模型全部拆解,说:“真有意思,我再瞧瞧。” …… 张梓若在来京之前,给沈老夫人和沈昱瑾写了信,拜托他们帮忙租个房子。 她和大部队一路风尘仆仆的来到京城。还没到城门口,就看到一群衣衫整洁体面,翘首以待的人迎了过来。 这些人到了跟前,大部分恭敬地侍立在程家马车旁边,迎接程大人他们回家。 另有两个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妇人,以及两个白白净净,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男孩子到他们马车前,被村民们拦住,询问姓名。 年长点的妇人端端正正的站在一旁,说:“我们是沈老夫人派来接张夫子和小少爷的。我叫松香,他们分别是柏香、春生、秋生。敢问可是张夫子座驾?” “原来是沈老夫人派来的啊!”村民笑盈盈道,“是张夫子的车!我们都是送张夫子来的!” 张梓若他们和程夫子一家道了别,跟着沈家的仆从前往租好的院子。 沈家专门留了人在此照看,忙里忙外的张罗着端茶倒水。 张梓若使了些银钱,让他们帮忙去客栈订些房间,好让村民们晚上有地方住。另外再订些席面。 村民们浑不在意,说:“夫子,不必费事忙活了。现在天色尚早,我们喝口水,就直接回去了。天黑之前,也刚好能赶到咱们昨晚落脚的地方。” 张梓若不同意:“那哪行?长途跋涉的,好不容易到地方,必须好好休整一下!等歇好了,咱也一起看看京城的风光!” 正说话,沈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来了。后面跟着一溜儿四个丫鬟提着食盒,另有杂役从马车上抬了箱子下来,跟在后面。 沈老夫人笑道:“知道你们来,早就给你们备着东西呢!若是不够,尽管让他们再去准备!” 第384章 送人 张梓若笑着迎上去:“您老就是我的及时雨!要不是有您的安排,我这刚到京城,真是两眼一抹黑,怕是正忙乱的不行呢!您来了,我可就省心了!” 沈老夫人笑道:“数你嘴甜,好久没听你的夸奖,还真是不习惯!” “祖母!”照儿放下行囊,也来扶她。 沈老夫人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笑意愈盛,和村民们打过招呼后,摸着照儿的小脸,连连感慨说:“瘦了!瘦了!以后祖母给你好好补补!” 张梓若一边和大家搬行李,一边接腔,“那我刚好去蹭饭!” 沈老夫人开怀笑道:“来!都来!来京城许久,见到乡邻们,我高兴的简直都想要落泪!让人带来的这些饭菜都是按照咱们村的口味做的,你们尽管敞开了吃!” “哈哈,那感情好!出来以后,还真是想念咱村里饭菜的味道!” “就是!在外面买的,都没有咱村里做的好吃!”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附和,纷纷吐槽这一路来掏钱买的吃食,远不及他们村中物美价廉。 等大家都安顿下来,张梓若在院中摆了四五桌,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的叙旧。 “怎么不见小沈兄弟和小夫子呢?” “对啊,沈夫子也没见。莫非她带着小夫子逛街去了?” 沈老夫人笑道:“昱瑾如今在翰林院,等散职了才会回来。” 村民们高兴道:“沈小兄弟真是好样的!中举的消息传回村后,沈族老可高兴坏了,特意开了祠堂,告慰祖宗呢!” “哈哈哈哈,今年村中三大家全开了祠堂,告慰祖宗,好消息一个接一个,老祖宗们一定高兴坏了!” “那是!咱们可是全村得了皇上的嘉奖!这光宗耀祖的事,咋能不高兴?” “嘿嘿嘿,俺还摸了皇上,是俺这辈子最出息的时候了!” 说起这个,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兴致勃勃的给沈老夫人讲述皇帝去村中微服私访的事情。 “皇帝老爷亲口宣布,小夫子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 村民们喜气洋洋的,近乎肯定的询问:“小夫子考上了状元,一定也在翰林院任职吧?” 沈老夫人苍老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落寞,面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没有。云淮是皇上的孩子,已经认祖归宗,和明珠一起回宫去了。” 村民们瞠目结舌,吓得手中的筷子都掉了,“皇、皇子?!” “小夫子是皇子?!沈夫子是娘娘?!” 沈老夫人点点头,给予了肯定能回答。 村民们恍恍惚惚,犹如梦中。好半天才语气飘忽的说:“娘诶,俺听过皇子的课!” “俺还摸过皇子的头!” “俺气过皇子……” 大牛惹来了众人的怒视。 他缩缩肩膀,说:“俺也不是故意的。有一次模拟匪徒袭击,小夫子做我们阵营的指挥,我真的都听小夫子的命令了……”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 “不知道的,也能猜到。” 大牛委委屈屈。张梓若和老夫人却忍不住直笑。 张梓若为大牛说句公道话,“大牛确实尽心尽力,这些年进步也很大。如今想来,当年的事也挺有趣。” “什么很有趣?”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张梓若和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去。 守在门房的沈家仆从,恭敬的站在一旁。 被一群仆从簇拥在中间的小少年头戴嵌宝白玉冠,身着暗金文霜白锦袍,风姿卓然,眉眼俊逸,清冷的星眸隐隐含笑。 “云淮!” “小夫子!” 众人惊喜不已,忙迎了他到院里落座。 云淮在张梓若身边坐下。他带来的十几个光鲜沉静的丫鬟、二十来个精壮的侍卫恭敬规矩的分别立于他身后和院子两侧,随时听候吩咐。 原本惊喜相逢的村民们,一见这副排场,瞬间都变得拘谨不已。 张梓若笑道:“你若是带的人再多一些,我这院子可就站不下了,乡亲们都要被吓跑了。” 云淮唇角也染上了笑意:“乡亲们要是被吓到,也是被娘你吓跑的,这些人都是带来给你的。” “我?!”张梓若难以置信,“我哪里用得上这么多人?” 云淮笑道:“你来了京中,总需要一些跑腿伺候的人。这些人都是我宫里平日使唤的,我已经禀明父皇,将他们送来你这里,任你调遣。” 他拍拍手,身后的丫鬟、侍卫纷纷上前,整齐的跪倒在张梓若面前。一个挨一个的开始自我介绍,“奴婢叫端月……” 第385章 身份阻碍 张梓若从未用过仆人,也不习惯被伺候,看着一个个跪地行礼的女子与侍卫,觉得浑身不自在。 “都快起来吧!”她赶紧让众人起身,对云淮说,“你用惯了的人手,还是带回去吧,免得还要费劲培养新人。” 云淮眉眼沉静,劝说她:“娘,你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以前在村里有乡邻们帮忙,来了京城,哪有那么多人手可用?若是有事需要用人,临时找也找不着。” “就是啊,夫子,你就收下吧!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以后也能好好的享受享受,别把自己累着了。” 村民们纷纷劝说。 张梓若哭笑不得,这话说的好像自己以前过得很苦似的。她在村中有诸多徒弟在身旁,很多事都是交代一声,徒弟们就给办成了。日子再潇洒不过。 当然,来了京城,村民们还要回去。她在京城确实缺少人手,本来打算雇人,没想到云淮直接送了一批人来。 沈老夫人也在旁边劝她收下这些仆从。 云淮说:“娘,这些人沉稳懂事,无论规矩,还是办事能力都很好。你用着顺心,我也就放心了。” 第285章 他静静地望到张梓若眼底。 张梓若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和他是一体的,自从云淮以皇子的身份回宫,便给她写了信,叮嘱她保重身体,注意安全。 果不其然,后来便出了一些事。想来云淮特意送人过来,就是怕自己另外雇人不安全,有什么意外。 她笑了笑,说:“我来,也未能做些什么,倒是让你操心了。这些人留在我这儿,我和照儿也跟着你享享福。” 云淮笑了起来,“以后,娘会有更多的福气。” “哎哟哟,只看见你娘,我这个老婆子怕是给忘了。”老夫人在旁边打趣。 照儿举手:“还有我!” 云淮笑盈盈地与他们叙话,时不时的问一问乡亲们的状况。 乡亲们见他一如既往的亲和,并没什么成为皇子的架子,也渐渐放开了与他说话,好奇的询问皇子公主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 云淮一一解答,恍若身处讲学大赛答疑现场。 村民们听得啧啧称奇,且心满意足。长见识了,真是长见识了! 他们在京城住了两日,跟着张梓若逛了逛京都,对这里的高物价惶恐不已,再不愿继续住下去,浪费张梓若的钱财。 最后,带着张梓若强塞给他们的各种特产包裹,以及一肚子的新奇见闻,满腹的八卦,迫不及待的结伴回村去了。 云淮只在当天送来了人手,和张梓若他们叙旧一番,便回宫去了。 沈老夫人没能见到沈明珠,很是失望。 张梓若在云淮临走时,问他:“如何才能再次见你们?” 云淮笑容清浅:“等我出宫建府,就能时常见到。这几年我会尽量出来看你们。如果想要进宫来,需要手谕。你来了,只要我娘求得恩典,也许很快,你和祖母就能进宫见我们。” 老夫人这才高兴起来,“你和你娘看看你们缺什么,宫墙外面有什么想要的,我们进宫的时候都给你们带回去。” “祖母,别担心,我们什么也不缺。”云淮出了门,张梓若才看到,外面还有许多太监、侍卫在马车旁等候。 目送云淮乘坐的马车,在侍卫的簇拥下,渐渐远去,张梓若前所未有的深刻的意识到身份阶级给人的生活带来的改变与阻碍。 她的身份,还是太低了。要想想如何才能往上走一走? 因为程夫子也来到了京中,所以,照儿每日依旧如常去上课。 张梓若倒成了无所事事的游民。她给自己做了个职业规划。自己既然是因为教学而得到了五品的县君,那再努力努力,有没有可能成为将来的太子太傅? 教学大业,还是要搞起来! 第386章 程夫子,你变了 张梓若带着侍卫在京城溜达一圈,考察行情。同时寻找更大的房子,打算买下来。 最后,她选了一处三进的宅院买下来,另找工匠打造家具和学生所用桌椅等,银钱如流水一般哗啦啦的出去。 张梓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小金库瞬间干瘪,心痛不已。京城一套房,小金库差点被榨干!京城居,大不易! 除了高昂的房价,在这里,什么都要买,米面要买,青菜要买,价格还远比河湾村要贵。除了日常起居的东西,她还要准备丫鬟侍卫的月例银子。 张梓若站在尚在整改,移植花木的庭院里,坚强微笑,没事,虽然我快没钱了,但我有房啊! 还是占地面积广阔,有左右跨院的大宅子!在京城的大宅子!大户人家的配备! 想到这里,张梓若的悲情就变成了喜悦,甚至忍不住想要掐腰大笑。顾忌着身后跟随的丫鬟和自己的形象,她勉强压下爬上嘴角的笑意,哼着跑调的歌曲回书房。 木匠打造的桌椅陆陆续续送来。张梓若吩咐人都安置在前院,以后前院就用来教书。等再有钱了,或者等哪位财神送钱来,自己再开个正经的知行学院! 新到京城,想要招收学生,宣传是必不可少。张梓若熟门熟路的写了广告语,揣上银子,就要带丫鬟和侍卫去报纸编辑部。 她打算在魏民公报上打广告。 端月欲言又止。张梓若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端月连忙行礼垂首道:“夫人,请恕奴婢多嘴,以您的身份,很是不必去打广告。 您是圣上亲封的县君,是圣上亲自赞扬过的、世上拔尖的夫子,又是四皇子的义母。您身份高贵,去打广告,让人来您这里读书,反倒失了您的身份与颜面。 您只需要等他人递上帖子求见,从上门求学的学子里面筛选,选出中意的、想要教导的弟子即可。” 张梓若神色微怔,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地位已经高到了这地步,坐在家里就有学子求上门,还要等她筛选? 去打广告,反而不符合身份了? 她瞧瞧沉稳恭肃的端月,沉吟道:“我去打广告,会有损云淮的颜面吗?不用有所顾虑,你就直接跟我说答案。” 端月白皙的脖颈又往下弯了一截,恭敬道:“您是四皇子的义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张梓若略略沉默,说:“不必如此拘礼。你提醒的很好,下次再有类似的事,记得及时告诉我。” “是。”端月福了福身。 张梓若把折叠整齐的纸张从袖中掏出来,重新放到书桌上。 想要拥有一个好名声很难,需要天长日久的积累,但毁坏一个人的名声却特别容易。 云淮比起原著剧情要更早回到宫中,面临的压力与竞争远非当时可比。 她远在宫外,能够为云淮做的有限,还是不要坏了名誉才好,免得有人拿这个去讥讽云淮。 张梓若在广告语上描上几个大墨团,撕了纸张,询问端月,还有哪些事项是特别需要注意的? 端月一一道来。 正说话,杏月打帘进来,回禀:“夫人,车马已经备好了。” 张梓若点点头,“不急,稍等片刻。” 不去报纸编辑部寻人投放广告,她一时还没想好要去哪里,就先听端月说注意事项,自己凡事也好有个准备。 等端月说完,张梓若把其他丫鬟也都叫了进来。 云淮一共送了十二个丫鬟过来。她们的名字分别是十二个月份的雅称: 端月、杏月、桃月、槐月、榴月、荷月、巧月、桂月、菊月、吉月、雪月、冰月。 云淮让她给这些丫鬟重新起个顺口的名字。张梓若觉得云淮起的这些名字就很好听,十二个人,刚好十二个雅称,远非她这个起名废可比。 一溜儿十二个丫鬟进来,按照她的意思,一一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古人的讲究与规矩的繁琐,让张梓若听得暗暗咋舌。还好她刚来这个世界时,是在河湾村,而不是在京城,更不是在宫里,要不然只怕活不过一集。 张梓若把她们说的事项都记在心里,但并不打算对所有的规矩都进行遵守。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实在不行,走弹性规则! 听大家说了一通,张梓若从中发现了一个小小的bug,虽然我不能打广告,但我有别的方法可以进行宣传! 她“刷刷刷”写了一张帖子,吩咐人送出去。当天就收到了回帖。 张梓若笑盈盈的带上端月和杏月,坐上马车,直奔程府。 程大人和她熟悉的很,见了她就问:“是不是缺钱?我可告诉你,来借钱可以,但你要是敢把我的墨宝像在河湾村一样进行拍卖,以后别想到府上来!” 张梓若叫冤:“我冤枉啊!我什么时候拍卖过大家的墨宝?我拍卖的都是稀有的发明和限量版的商品。” 程大人吹胡子笑道:“这不是怕你在京城买了宅子,没钱急得跳墙?” 张梓若嘿嘿一笑:“您老还真是了解我!我确实缺钱,所以这不就来蹭您的流量,啊不,蹭您的名声来了!” 程夫子狐疑:“你又有什么歪主意?” “什么叫歪主意?我这可是光明正大的好主意!” 她和程大人说了自己的计划。 “您老德高望重,学富五车,闻名天下,想要拜访您的人络绎不绝。想要请教您学问,求您收徒的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而我平平无奇,在京城是新人一个。想要招收学生,但又没有足够的名气。就算有那么一丁点人看上我的才华,也不知道我来了。打广告又不方便。 所以,我就来您这里坐坐。但凡来拜访您的人,看到与您探讨学问的我,这事儿——” 她朝程大人笑笑,“不就成了吗?” 程明达:“……你可真会薅羊毛!从河湾村薅老夫,一直薅到京城!” “哪里哪里,我是最崇敬您不过!跟在您身边学习呢!”张梓若起身给他倒茶,见他茶杯是满的,就把桌上的点心盘子朝程明达推推,“您吃。” 程明达:“……这是我家……借老夫名声可以,把广告费和你的学费交给我。” 第286章 张梓若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程夫子,你变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视金钱如粪土的程夫子吗?” 程明达哼了一声,笑道:“不是,近墨者黑。” 第387章 你礼貌吗 张梓若交了银子,每日像来程府度假一样,吃吃喝喝,与程老头打打嘴仗。 或者,去后院找程老夫人、程夫人叙话,逗逗小姑娘。听到程家的仆从来报,有人来拜访程大人,她就赶紧理理衣袖去前面,与程明达探讨学问。 程明达对她这种行为表示万分唾弃,告诉她,再在他们府上混吃混喝,就要交伙食费。 张梓若回去,亲自动手或指导丫鬟做各种美味点心零食,用食盒装了,提到程府来。 程明达满意的分走一大半。 程明达的大儿子休沐在家,见了程明达与张梓若的相处模式,吃惊不已。他的父亲向来沉稳庄重,没想到竟然有如此轻松活泼的一面! 对张夫子,就像对多年老友一样,搞得他和自己媳妇明明和张夫子一个辈分,倒要像对长辈一样对待张夫子。 张梓若从家带来的点心,向来有这些“小辈”一份。 她和程夫子讨论自己着要编纂的习题集,懒得动脑筋了,就看会儿闲书,或吃块点心。 程夫子也毫不客气,吃的香甜。 照儿从书本上抬起脑袋,望向碟子里撒了一层芝麻,表皮金黄酥脆,内有鲜香夹心,散发着诱人味道的零食。 张梓若和程夫子不约而同的说道:“没你的,好好读书!” 照儿:“……”做孩子好惨!大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吗? 哼,娘,你这样对我,以后会失去我这个孝顺可爱的宝宝的! 照儿投给张梓若一个傲娇的眼神,愤愤读书。 然而,等到他中途休息的时候,碟子中的点心早被吃光了。 到了傍晚,张梓若带着眼神幽怨的照儿回家。 坐上马车的照儿瞧了她一眼,面向车壁,“我生气了,哄不好了。” 张梓若笑道:“怎么一回来就面壁思过?是不是在反省自己生气的事?” 照儿气嘟嘟的,越发不回头了。手指悄悄抠马车装饰。 张梓若暗笑,她拉开马车里的暗格小抽屉,拿出一块点心,在照儿旁边晃晃,故意拉长了腔调,“啊呀,这什么味儿?怎么这么香?” “限量版啊,留给某个小河豚的可不多了。小河豚不理我,我就来——替他吃掉!” “我也要吃!”照儿立刻回头。 张梓若笑盈盈的把点心递他面前,“给。吃一块垫垫,不要吃太多,等会儿回家要吃晚饭了。” 照儿点点头,咬口点心,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漂亮的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 “娘,这是你做的!好好吃!” “喜欢吃,下次再多给你做点。”张梓若笑道,“刚好最近有时间。” 照儿斯斯文文的吃完点心,拿帕子擦擦手,漂亮的眼睛里透着沉静和隐隐的担忧,“娘,这样一直在师父家呆着,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师傅说,过几日带我去见老友,他老友的弟子和我差不多大小。等我在京城结交了朋友,再多认识一些人,让他们到你这里来上学。” 张梓若摸摸他的小脑瓜,笑道:“别担心。你该交朋友交朋友,该玩玩。现在没动静,可能是因为很多人都在考量观望。 再说了,世上道路千万条,这条走不通,还有其他的路。以你娘我的才华,就是不做夫子,也有很多方法能养活咱们一大家子!” 照儿眉开眼笑道:“娘,我长大了,我也能养你!我给你写字画画,你把我的拿去拍卖!” 张梓若哈哈大笑,“我可舍不得!珍贵的墨宝我一般都悄悄收藏起来!” 照儿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笑意,眼睛如星星般闪亮,“那要换一个大的藏宝箱。” ……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回家。马车从程府回到张府,凡有心探查的人,早已知道了她的到来。 户部尚书的夫人在饭后谈起她,“我听说,河湾村的张夫子来京城了。常去程大人府上拜访,还透露了收学生的意愿。可要将咱家的孩子们送去?” “不急。”户部尚书不疾不徐地同夫人在花园漫步。 他夫人问道:“你不是说,在河湾村请教张夫子了许多问题吗?圣上也对她赞誉有加。为何不将孩子送去呢?像这种名士,收徒弟的名额都有限,若是不及时送去拜师,错过了怎么办?” 户部尚书朗声笑道:“她不一样。她志在高远,是不会只教一两个人的。若要教书,肯定还是如河湾村一般开学院。” 他夫人瞧他的态度分明是十分看重那位张夫子,偏偏又不愿意叫孩子送去,心中奇怪,不由的问道:“老爷可是有什么顾忌?” 户部尚书捋捋胡子,望着天边的晚霞,沉吟道:“在河湾村,无论请教多少问题,都属于学问探讨,圣上也参与其中。” “但如今,她来到京城就不一样了。把孩子送过去,很容易被人理解为亲近、支持四皇子。” 支持二皇子,三皇子的官员,不会把孩子送到张梓若那里去上课。中立的官员,更不会轻易站队。 他身为户部尚书,一直被二皇子、三皇子两派拉拢,但从龙之功哪是那么好得的?他更喜欢家族平稳地延续发展。因此,他不站队,只忠于皇上。 “反正孩子在族学一样能读书,我和儿子散值回来后,也能对孩子们加以教导。送去张夫子那里上学的事再看看,无论谁来打听请教,都不要往外透露任何意向。” 他夫人沉稳道:“我自然晓得。活了一辈子了,难道我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 张梓若往程府跑了一段时间,就停止了。 京城的权贵人家都知道了她的到来和收学生的意愿,有暗中观望的,也有暗自笑话的。 张梓若让侍卫搬了一张桌子,放在通往国子监的街道上,桌子上铺一张大大的桌布,上书: 每日一课,有缘者听! 对此,端月很是纠结,说夫人的行径掉身份吧?她偏偏是随性讲课,每日只讲一课,还是碰到合眼缘的才愿意讲。看上去颇有高人风范。 说合乎身份吧?偏偏又摆在街上,像是个算卦摊子。 此行为实在超出她的想象与见识,难以定义。端月纠结又忐忑的站在张梓若身后,期盼着来个学子,让夫人早早讲完课回府。 然后,等了许久,也无一名读书人前来。 临近中午,张梓若合上手中的书籍,准备回去吃饭。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孩跑了过来,说:“你就是河湾村卖玩具的吧?给我来一盒限量版的卡牌,再来十套限量版积木!” 张梓若:“???”你礼貌吗? 第388章 缘分够了吗 张梓若问要买玩具的小胖孩儿:“你识字了吗?” “废话!小爷当然识字了!”小家伙昂着脑袋,一副臭屁的模样。 张梓若指指桌布上朝外的大字,“那你念念这上面的字。” 小家伙低头一瞧,“每日一课,有缘者听。”他拽下身上的荷包,把里面的金银裸子都倒在桌子上,问:“缘分够了吗?” 张梓若:“不够!” 小家伙瞪大了眼睛,“你别太过分!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我这里面的钱是足够的,还有给你打赏的钱!要不是我去的晚了,没能买到限量版的玩具,这个好机会可轮不到你!” 张梓若夸张的笑了一声,“我谢谢你啊!你从哪儿听说我是卖玩具的?” 小胖孩眼睛一转,昂着脑袋,臭屁的说道:“反正我是听别人说的!他们说你在河湾村教学生做玩具,卖玩具!” 张梓若挑眉,“人家说我教学生,你怎么没听见呢?我是教书教学的!” 小家伙理直气壮道:“我又不喜欢读书!我只想玩玩具,当然只听玩具的消息!” 张梓若:“……你还挺专一。但是我也很专一,我就喜欢教学,不喜欢卖玩具!把你的钱都给收回去吧!” 她把桌子上的银两推回去,朝马车旁和跟随在小胖孩儿身后的仆从说道:“规劝一下你们家的小少爷,人傻钱多,别被人给骗了。” 小胖孩身后的护卫朝她拱拱手。 被说人傻钱多的小家伙不愿意,不满的大喊:“我才不傻!你不就是想要教学生吗?要是我给你找来学生,你是不是就能给我做玩具?” 张梓若来了兴趣:“行啊,你只要能找来一个学生,我就给你做一样玩具。” “好!你等着!” 小家伙风风火火的,扭头就跑,跑到他家马车旁边,让仆从把他抱上车。坐进马车,仍不忘掀开帘子,扯着小嗓子朝张梓若大喊:“你等着啊,别走!我很快回来!” 第287章 “行!”张梓若脚步一转,回到桌前,重新坐回椅子,看到桌子上的金银裸子,连忙喊远去的马车,“唉,等等!钱没拿!” 马车带起几片落叶疾驰而去。 张梓若:“……”这是哪家养出来的,这么不知世事的傻孩子? 她摊子两侧,卖扇子的小贩和卖馄饨的夫妇,都羡慕的看着她桌上的金银,连声感慨道:“真是好运气,遇到洒金子的小少爷了!” “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有这种福分就好了!” 在馄饨摊上吃饭的几位客人,纷纷感叹这位小少爷的大方,“别人说他是混世魔王,照我说,混世魔王要都是这样就好了!” 张梓若让端月把桌上的金银裸子收起来,另外拿钱在馄饨摊上买了几碗馄饨,和丫鬟侍卫直接在这里吃中午饭。 她多买了几份,派人送去程府,让照儿和程夫子他们吃。 卖馄饨的夫妇高兴不已,特意给她多加了几颗馄饨。 张梓若拿勺子搅搅热汤,向在座的客人和摊主打听,“听众位所言,应当认识刚才那位小少爷,不知这位小少爷是哪家的?” 客人兴致勃勃的向她普及,“这位小少爷可是镇国公的嫡孙!听说深受宠爱,一连赶走了好多位西席。 皇上有一年为表恩典,还特意派人来给这位小少爷讲学,结果这位小少爷硬是把人给气得不到三天就去找皇上请罪,再也不教他了!” “就这样,皇上和镇国公都还对这位小少爷宠爱的很。要是我家孩子敢这么做,我早就拿鞋底子打他的屁股了!” 另一位客人消息笑嘻嘻地说道:“这算啥?这位小少爷还有一桩好笑的事。他常和一群孩子聚在一起玩闹,嚷嚷着行侠仗义。 有一回听他说,一位官员未考取功名前,和青楼花魁两相有意,花魁为了这位官员,把自己存的银两全部给了那个官员,助他上京赶考。 结果那人考上以后,并未按照约定回去娶花魁。花魁上京来寻找那位官员,闹得风风雨雨。 这位小少爷听说了,就领着人拦截那位官员,逼着人家娶花魁。非要让仆从把官员给绑了,带上大红花,按头成亲!” 众人哈哈大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嗨,他有什么好怕的呢?他可是镇国公的嫡亲孙子!即使他做的事这么无法无天,镇国公一出面,稍稍送些赔偿,那位官员不还是认了下来?” 众人唏嘘不已,纷纷感慨小少爷家世深厚,纵然做的事再混账,别人也无可奈何。 张梓若问:“不知这位小少爷叫什么名字?” 客人摇头:“具体的名字还真不知道。只知道镇国公一家姓潘。许多人叫这位小少爷,只是潘少爷、潘少爷的叫。” 端月小声回复,“奴婢倒是知道,这位小少爷叫做潘北熙。” “名字挺好听的!”张梓若下意识夸了一句,又隐隐觉得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就暂时抛在脑后,边吃馄饨边和大家说话。 等离了馄饨摊,张梓若带着丫鬟在附近散步消食,才问:“你以前见过潘北熙?” 端月摇头,“奴婢未曾见过,但是在宫里听过关于他的传言。 他以前跟随镇国公到宫里来,贵妃娘娘还特意把他叫去,给他赏赐,叫三皇子带着他去玩。 谁知道,他和三皇子发生了矛盾,竟然拎着树枝就打三皇子。因为这事贵妃娘娘和皇上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张梓若暗啧一声,这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虎啊! 镇国公一家能安安稳稳过到现在,实在是太强悍,太不容易了! 端月又讲了两件她在宫中听到的,关于潘北熙的传言。 张梓若越听越耳熟,她凝眉细思,终于想起来哪里熟悉了! 潘北熙,潘北熙,这不就是原著中反派团的少年将军吗?云淮的忠实迷弟,得力干将。 他忠肝义胆,武艺过人,勇猛无畏,在与邻国的交战中,杀敌众多,甚至斩杀了敌军将领!很快就被云淮给提拔了起来,一时间风头无量。 可惜,潘北熙有勇少谋,在一场大战中,中了敌人的计策,战死沙场。 第389章 我不可以 张梓若摸摸下巴,原来这小家伙就是潘北熙。勇猛少谋,惨死战场,不好好学习可不行!好苗子可得好好培养啊! 等小家伙回来,她就和小家伙讨论讨论上课的事情。 张梓若散步结束,坐回椅子上,左等右等,迟迟不见潘北熙回来。 “这小家伙去哪里找人了?该不会直接回家吃饭去了吧?” 张梓若心中纳闷。 中午时分,国子监的学生散了学,有出来吃饭,或者回家的,路过她们的摊子,纷纷投来目光,但并无一人为之驻足。 反倒说说笑笑,摇着头走开。 端月觉得她们在外抛头露面,被人指指点点,有失体面,劝张梓若回府休息,留个侍卫在这里等就行。 “既然答应了小家伙要等,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张梓若打开书籍,毫不受周围此起彼伏叫卖声和行人动静的影响,继续阅读。 “我回来了!”一道熟悉的稚嫩的声音响起。 张梓若抬头,见潘北熙被仆人从马车上抱下来,背着两只小手,慢吞吞的挪到她桌子旁边。 “我给你找来学生了!” 张梓若瞧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哪儿呢?” 小家伙吸吸鼻子,“他们等会儿就来。” 张梓若看看他发红的眼周和眼中的湿意,问:“你怎么了?” 小家伙昂起脑袋,带着小小的鼻音,臭屁的说道:“我为了给你找学生,可累坏了!我走之前,你和我说,我找来一个学生,你就给我做一件玩具,是真的吗?” 张梓若:“当然是真的!” 小家伙暗暗算了一下人数,高兴的笑了起来。 “一言为定!你可要说话算话!” 张梓若笑盈盈的点头,让端月把金银裸子还给小家伙,并叮嘱道:“钱拿好,别动不动就往外倒银子。等真用钱,你又没钱的时候,就知道着急了。” “不会!我没钱了,还可以从家里再拿!” 张梓若叹气。 “潘北熙,你看你,怎么跟个小肥羊似的?我给你说的话,你一点都不往脑子里记吗?” 一声不轻不重的呵斥,蓦然传来。 张梓若闻声望去,只见停在街角的马车上,下来一个面容秀美,身着秋香色锦袍的公子哥。 这位公子哥摇着折扇,身边跟着一位妖娆魅惑的女人。他姿态风流,笑吟吟的同美人说了两句话,将美人逗的脸色发红。他却朗声大笑,扭头朝后喊到:“你们都还看什么?之前看好戏还没看够吗?” 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蓦然爆开。 一群公子哥儿转过街角而来,他们无不轻裘宝带,身着美服华冠,身后还跟骄婢侈童。 他们神态肆意,举止漂浮,笑嘻嘻的没个正经模样。 路人和摊贩见了他们,纷纷退避三舍。 潘北熙却眼前一亮,同张梓若说:“看,我给你找的学生来了!” 张梓若眼前一黑,这些人,来当学生?怎么看都不像! 她问潘北熙,“这都是你什么人?” “都是他的长辈!”一阵幽香袭来,带着美人的公子哥到了跟前,摇着扇子,笑嘻嘻的说道,“张夫子是吧?我是北熙的叔叔,这些都是我朋友。我听他说,只要我们来听你讲一节课,你就给他做玩具?” 张梓若微微一笑:“我讲课是要看缘分,我看今日我与大家无缘。再会。” 她收起书籍就要走人。 “别急呀!”潘北熙的叔叔拦住她的去路,“这小家伙,为了你们的玩具,可是连午饭都没吃。” 他的朋友们也都笑嘻嘻道:“没错!为了拿到玩具,给你找来学生,他带人勇闯青楼,从被窝里倒拔他小叔。” 潘北熙小叔黑脸,“这个就不用拿出来说了!还不是你们撺掇的,你们也好意思说?!” 他的狐朋狗友们哈哈大笑,“这不是为了证明北熙的努力吗?” “张夫子,你看,小家伙这么努力了,没缘也该变成有缘了吧?” 张梓若冷酷无情:“小家伙很努力,但努力错了方向,也容易没结果。” “北熙,”她对小家伙说道,“你想要玩具,可以写封信到河湾村,通过物流人员购买。” 潘北熙睁大了眼睛,摸着自己的小屁屁问:“啊?那我找小叔他们不是没用吗?” “什么叫没用!”他小叔拿扇子敲一下他的脑袋,“知道也别说出来!” 北熙捂着脑袋,泪眼汪汪地问张梓若,“我挨了一顿打,找来这么多的学生,连一件玩具都不能定制吗?” 张梓若遗憾道:“他们可不是学生。” 那些公子哥们懒洋洋的嬉笑道:“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当你的学生。” 第288章 张梓若拒绝:“我不可以。” “怎么?张夫子不是向来有本事,什么样的人都能教成英才吗?如今心心念念的学生到了跟前,怎么不敢收了?” 人群中突然插入一个刺耳的挑衅声。 大家不约而同的望去。有公子哥唇角勾着笑,漫不经心的同对方打招呼,“史御史。” “现在可不是史御史了。”另一人接话。 负手走来的中年男子脸色瞬间如天阴了般,难看的很。他身为御史,弹劾过不少官员。 从河湾村回来以后,自从被皇上贬了官,不少人落井下石。他心里怄火的很,恨那些势利小人,也恨始作俑者张梓若。 他自从知道张梓若来京城,招收学生无果,就一直暗中看笑话。 知道张梓若支了个摊子在街上,他特意在街对面的茶楼定了位置,就为了看张梓若丟颜失面,也无人找她教书的笑话。 据他所知,特意定了座位看笑话的,可不止他一个! 既然他被皇帝厌弃贬官,那自己就投靠深得皇上喜爱的三皇子,做三皇子派系的马前卒,打消张梓若的气焰! 她不是以教书为名吗?若让她收了这群五毒俱全的纨绔,什么也教不出来,所谓的大才,所谓的夫子声名,自然会败裂! 第390章 一百斤的反骨 张梓若对史御史所使用的激将法不屑一顾,这么明显,还想让人上当? 我自己没眼,看不出来这一群公子哥的属性吗? 他们要是喜欢读书,就不会日上三竿了,还在青楼美人的被窝里;就不会青天白日的在街上溜达,仆从手里还提着鸟笼和装蟋蟀的小笼子。 收这么一群爱玩的权势人家子弟,他们会不会来上课,还是两说呢! 要是他们顶着自己学生的名头,在外混不吝的吃喝嫖赌,惹是生非,她真是哭都没地方哭,跳进黄河都说不清。 一句话,收不得! 张梓若面带笑容,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要离开。 正与史御史对喷的纨绔子弟叫住她,“等等,别以为你场面话说的好听,我就听不出来!你的意思是我们不配当你的学生?” “今儿个我们还非当不可!”嘴快的立即跟了一句。 其他人纷纷应和,“没错,非当不可!” “爷还真不信了,交钱还当不了一个学生?” “你说,当你的学生要多少钱?爷现在就报名!” 这群公子哥们把扇子往掌心一合,纷纷表示他们就没受过这气,今儿非为自己报个名不可。 张梓若:“……”一百二十斤的人,是长了一百斤的反骨吗? 怎么几句话的功夫,还改了性子,非要报名了不成? 潘北熙高兴的在旁边蹦蹦跳跳,“他们都愿意当你的学生!你就收了他们!快收了他们吧!” 张梓若头大,问义愤填膺的公子哥们:“你们喜欢读书吗?” 他们毫不犹豫,“不喜欢!” “喜欢读书的已经进朝堂做事了。” “爷就爱享受,不爱读书!” 张梓若听着他们的答案,心中越发无奈,“你们既然不想读书,报名干什么?不是浪费钱和时间吗?” “钱是问题吗?钱不是问题!” “少爷我争的就是这口气!” “浪费什么时间,爷就是在你这报个名!谁要去上那劳什子酸腐课!” 张梓若额角抽抽,敢情你们就交钱买个名声?以为花钱镀金呢! 她在人群里搜索挑事儿的史御史,快劝我收下这群公子哥!凭着这群公子哥的反骨和对史御史的厌烦,怎么着也得再反转一下,拒绝在我这儿上学吧? 史御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遁出了人群,回头给予她一个得意洋洋的笑,背手离开了。 张梓若这才明白,原来那个无耻的家伙,不仅仅是对她用激将法,还多了一层,通过她,在对这群公子哥们用激将法! 京城当官的心眼怎么这么多?蜂窝煤吗? 她心中腹诽,面上依旧带着微笑,应对这一群反骨傲人的公子哥儿们。 全场当中,就数潘北熙最高兴,最快乐。小家伙也不顾自己屁屁疼了,欢欣鼓舞、搜肠刮肚的想着理由说服张梓若收下小叔他们当学生。 张梓若瞅瞅堵路的公子哥们,再看看踊跃发言的小家伙,忽然计上心头。 她故作为难道:“你们报名不过是为了一个名头,想来也不会正儿八经的上课。可我好歹也是一个享誉大江南北的夫子,若是一个正经上课的学生都不收,对外也不好看。” 她将视线投向潘北熙。 潘北熙的小叔目光闪了闪,笑嘻嘻道:“张夫子想收学生,不是简单的很?消息放出去就成了。” 张梓若也笑,“何必舍近求远?我看北熙就是个好苗子!” 潘北熙惶恐的退后两步,踩着他叔的鞋,撞在他小叔腿上,退无可退,张牙舞爪的喊道: “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我也要像我小叔一样做纨绔!” “你给我闭嘴!抬脚!” 他小叔倒吸冷气,把他拎到一旁。一只手没拎动,双手上阵,才把小家伙拎起来。 潘北熙歪着小脑袋,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小叔,你真虚!等我回去以后,要告诉祖父!” 他小叔的狐朋狗友们在旁边哈哈大笑,“潘英,你不行啊!太虚了!” “是不是被掏空了?” 潘英反唇相讥,“说的跟你们有多强壮似的!五十步笑百步!” 他与朋友们互损。潘北熙则对张梓若连连摆着小手,表示拒绝。 张梓若笑盈盈的朝他招招手,“知道你不爱读书,来,我悄悄告诉你,会教你什么,保准让你喜欢。” 小家伙半信半疑的上前。 张梓若以手遮挡,跟他说悄悄话。 潘北熙听得眼前一亮,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好好好!我现在就要报名!” 他立刻唤来仆人,让仆人交学费。 仆从小声提醒他:“小少爷,拜师是件郑重的事,需要送六礼的,是要走仪式的。” 张梓若笑盈盈道:“开班教书,不比寻常,交学费就行了。” “对对,交学费就行!”潘英等人本来就是玩闹争气,又不打算真正的上课,谁也没打算正式的拜师。 潘北熙和这一群公子哥们当街付了学费。 张梓若让丫鬟收起来,告知他们:“既然你们都交了学费,我就有教你们的义务。明日开始,正式开课。” 至于地址,她本来决定在自己府中前院上课,但是这么一群公子哥儿们,不比年龄小的孩童,去她府中到底不妥,容易被人说闲话。 她转而说道:“具体学堂地址,待我下午确定了,就派人去通知你们。” 潘英他们笑嘻嘻的点头,互相说了几句寒暄的场面话,张梓若带着丫鬟侍卫离开。 回府的马车上,张梓若新奇道:“听说纨绔都横行霸道,脾气不好。但我瞧他们,做事虽然叛逆,但总体却也合乎情理与法规。” 端月笑道:“他们是京城纨绔不假,但哪里就浑到不知世事呢?什么人敢惹,什么人不能惹,他们心里也清楚的很!” “当然,偶尔也有那么几个耍横的,但在京城这个地界,到处都是权贵人家,且亲连着亲,说不得就踢到哪块铁板身上了。被整治一两回,做事也就收敛了,长眼色了。” 张梓若点点头,“只要这些人不是真正的横行霸道,就好办了。” 第391章 去玩游戏 下午,张梓若派人找了一处地方租下来,挂上“知行学堂”的招牌,让人把做好的学生桌椅都搬过去。 另外,派人给新收的学生们一一送去消息,让他们明日上午去学堂上课。 …… 宫里,沈明珠写了一个新的故事,故意找人往外递,被皇上的人拦截后,成功引来了皇帝。 经过一番询问,皇帝得知她是河湾文化报上写故事的作者,心中大喜,对她之前犯错的不喜也尽数消散,兴致勃勃的与她说起那些故事,并询问她新写的故事的后续。 沈明珠笑容温婉,垂眸细说。心中却没有丝毫在河湾村写故事,以及与张梓若探讨故事时的愉悦。 如今,故事,只成了她的争宠工具。 她和云淮回宫,没少招来其他人的针对。 云淮住在皇子住所中,平时要跟着大儒学习,还要应付另外两个皇子。 虽然在去皇子住所之前,云淮跟她说了很多需要注意的事情。她自己也根据云淮和张梓若以前总结的各种阴私手段,多方注意,没想到还是中了他人的计策,惹了皇帝厌倦。 而她身处后宫,不能不为自己和孩子打算,因此只得自曝马甲,使手段把皇帝吸引过来,再想办法讨得他欢心。 如此数日以后,沈明珠成功固宠,也有了把握,向皇帝提出请求——想让她娘和张梓若以及照儿进宫说说话。 第289章 皇帝心情愉悦,自然一口应了下来。 想到张梓若,来到京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他问:“张夫子来了京城,怎么不听动静?” 沈明珠笑道:“臣妾也想知道。” 皇帝唤来常在身边伺候的太监李吉,问他可知道张梓若的消息。 李吉早让人留意着呢!就怕皇上哪天想起来问道,这不就用上了? 他躬身回禀:“听闻张夫子常去程大人府上,与之探讨学问。昨日在街上摆了个摊子,招收了一批学生。” 皇帝问:“收了哪家的孩子?” “镇国公府的潘北熙与潘英,卫国公府的邓越,左武卫将军家的常瑞,户部侍郎家的薛晋……” 皇帝越听,神色越奇怪,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怎么收这么一批学生?都是各家惯出来、就好吃喝玩乐的主儿,要是爱读书,早就读书了!他们竟然愿意去上学?” 李吉笑道:“那些少爷们哪里是去上学,只是争口气罢了。” 他讲笑话一般,把昨日发生的事情给说了。 皇帝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朕倒要瞧瞧她如何教这些京城有名的纨绔们!” 听了过程的沈明珠,心中暗自担忧。她真怕张梓若是为了薅羊毛收下这么一群纨绔,就怕羊毛不好薅,反倒把自己的招牌给砸了! …… 清晨,潘北熙一改赖床的毛病,早早就起来了。吃罢饭,催促着仆人套车去学堂。 镇国公一家人看这小子积极的去上学,皆觉不可思议。 “熙儿怎么转了性子,忽然喜欢上学读书了?” 潘北熙的父亲也满头雾水,“儿子也不知,问他,他也不说,神秘兮兮的。” “仆人说,他昨日交了学费,自己拜了河湾村的张夫子为师。英儿和他的朋友们也交学费了。” 镇国公夫人苍老的面庞上透着担忧,“如此胡来,如何是好?” 镇国公啜饮一口茶,慢悠悠的问道:“英儿呢?把他叫过来我问问。” “回老爷,少爷昨日没回来。” “混账!”茶杯重重地磕在桌子上,镇国公生气道,“真是把他惯的反了天了!天天宿在勾栏,成何体统!当初就不该放纵他!” 家里几个儿子,哪个不是武艺精强,提刀上马立战功?就这个小儿子,小时候体弱,对他要求不严,没想到长大后,不学无术,风流成性,真是好竹出歹笋! “来人,把他给我抓回来!” 他的五儿子,潘北熙的父亲提醒道:“爹,今日是他们去学堂上课的日子,大张旗鼓的把六弟抓回来,实在是有损六弟颜面,不如等他散学回来了再说。” 镇国公冷哼一声,“他会去上课?” 他的五儿子讪讪笑了笑,“张夫子的课,好歹应该会去听一听吧?” 知行学堂,张梓若已经在教室里坐了好大一会儿了,除了积极赶来的北熙小朋友,没一个人来。 潘北熙坐在凳子上,东张西望,见没有一个人来,高兴的笑出一口小白牙,踊跃道:“夫子,我们去玩捉迷藏,抓他们去吧!” 张梓若笑盈盈道:“不急,不急,再等一会儿。他们散漫惯了,第一日开学,给他们两刻钟的迟到时间。” 潘北熙几乎是掰着手指头的数时间。 张梓若:“时间不能浪费,来,我们先读会儿书。” 潘北熙警觉,“你说要带我抓人,玩捉迷藏游戏,可没说要读书!我帮你找到学生,小叔他们一共有十三个人,对应的十三个玩具,你还没有给我做呢!” 张梓若笑道:“玩具已经在做了。这两日就给你。带你读书,不读之乎者也,是一本故事书,你要看吗?” 她把一本带有图画的故事书在潘北熙面前晃晃。 潘北熙高兴道:“要看!我要看故事书!” 张梓若把书给他,让他自己看。 潘北熙六七岁的年纪,早已经启蒙,已经认识很多常用字了。自己结合图画看剧情,有实在不认识的字,再问张梓若。 小家伙看的入神。张梓若瞧瞧时间,喊他:“走了!去玩游戏!” “我还没有看完!”小家伙恋恋不舍的合起书,拿在手里,“我坐马车上看!” “行。”张梓若带他坐上马车,有人行导航仪指路,她去一一寻找自己的学生。 去的第一户人家,就是二皇子舅舅的连襟家——薛府。 张梓若笑盈盈的站在薛府门口,看门房匆匆回去汇报,微微挑了挑眉。 薛父听说,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竟然拜了河湾村的张梓若为师,如今张梓若就在外面,要带他儿子去上课,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请出家法就要收拾儿子。 薛晋抱头鼠窜,“爹!爹!你听我解释!我是故意混入其中,好败坏她名声的!又不是真的拜师!我就不学,就很差,她能拿我怎么样?” …… 张梓若懒洋洋的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学生。 她瞅瞅学生脸上手上的红痕,问:“这是怎么了?” 薛晋:“睡觉不小心摔地上了。” 张梓若点点头:“下次记得调个头睡,再摔一下,刚好对称。不然,单边红,像是被抽了,有损你的完美形象。” 薛晋:“???”不是说张夫子非常关爱学生吗? 第392章 把你们的姑娘叫出来 薛晋怀疑张梓若看穿了他的意图,所以在暗搓搓,不,明面奚落他。 可一转眼,张梓若又从马车中拿出一盒药膏,让他涂抹。 薛晋心中大安,看来张夫子还是传言中的那个张夫子。一切,尽在掌握。 张梓若看他草草涂了药膏,坐上薛府的马车,这才回到自己车中。两辆马车一起前往学堂,走到路口,张梓若让薛晋先去学堂,自己去叫其他学生。 在自家马车里昏昏欲睡的薛晋,瞬间来了精神。 “夫子,我同您一起!我认路,认识他们每一家每一户!北熙不是想看故事书吗?就让他看吧,我给您指路!即使他们不在家,我也能带您找到他们。” 张梓若点点头,笑盈盈地让他带路。 薛晋指挥车夫到最近的卫国公府去…… 张梓若坐在马车上,饶有兴致地看薛晋兴冲冲的跟着门房进府,抱着手臂等待。 不久,边走边揉胳膊的邓越,跟着薛晋出来了,仆从在后面手忙脚乱的帮忙拍打他衣服上的鞋印。 邓越一见张梓若,立刻放下手臂,从腰间抽出玉骨折扇,慢条斯理的扇两下,说:“接下来的人,就由我来叫吧!” 张梓若乐见其成。她跟着薛晋和邓越,一个挨一个的去找学生,看一家又一家鸡飞狗跳的热闹。 每一个被喊起来的纨绔,都热情积极的表示,自己愿为学堂同窗之谊尽力!为夫子引路! 如滚雪球一般,人越聚越多,他们一行人带着仆从,乌泱泱的队伍,挤在街上。 张梓若数了数学生人数,说:“还差一个人,北熙说潘英昨晚没回府,你们可知他在哪里?” 最后一个被叫出来的常瑞踊跃表示:“我知道他在哪里!昨晚我们还一起吃酒来着。夫子,我带您去!” 其他纨绔们心领神会,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纷纷起哄,“走走!我们现在就过去!没准儿还能瞧个有意思的!” 一群人迫不及待的跟随常瑞前往目的地。 张梓若站在楼宇精巧,点缀着妙曼轻纱的建筑前,抬头瞅瞅上面的招牌。 好家伙!青楼!没想到我还有逛青楼的一天! 他身后的纨绔们互相挤眉弄眼,拿扇子半遮面小声打赌,张梓若敢不敢进去? 凡是做夫子的,几乎都封建古板,极重颜面,对青楼极为不耻,绝不会当众进入青楼。更遑论身为女夫子的张梓若? 女子最看重名节,张梓若又是被圣上亲口表扬的女夫子,恐怕比老古板们还要重视清誉,对青楼退避三舍! 恐怕她看着门脸,就已经心慌意乱,在心里构思离开的借口了吧? 张梓若饶有兴趣的瞧过古代青楼建筑,稳住自己因为好奇而显得迫不及待的脚步,喜滋滋的往里进。 走了两步,想起身后的那一群公子哥儿,她头也不回的抬手呼唤:“走!” 纨绔们对视一眼,无不看见对方眼中的惊愕。他们默默的跟着张梓若往里走。 潘北熙跟在张梓若身旁,左右张望,“小叔又换了一家!他连我都拎不动,还换换换!” 潘英的狐朋狗友们嘿嘿直乐,“没事,你小叔虚,换的快才是正常的。” 潘北熙仰起小脑袋问:“什么意思?” 张梓若轻轻拍拍他,说:“你小叔不好好锻炼身体太虚弱,连你都拎不动,他喜欢的美人觉得他手无缚鸡之力,不喜欢他了,所以只能换一个。” 潘北熙“哦哦”地点着头。 第290章 张梓若回头给常瑞等人一个警告的眼神,“以后你们就是同班同学了,别给同学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纨绔们无语又震惊,鼓着双眼,手里的扇子都差点掉到地上。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你一个女子,谈起这样的话,怎么丝毫不脸红?而且,你身为夫子,带着我们和六七岁的孩子一起逛青楼,难道不是更诡异吗? 张梓若才不理会他们,兴致十足地四下观察。 这家青楼,上午看起来没多少客人,只偶尔有几位姑娘从走廊经过,见了他们柔柔一笑,闪身进屋去了。 周围有几个健壮的男子,穿着统一的箭袖服饰,可能是这家青楼的护院。见他们到来,踟蹰着上前,却一直未曾近。 只一个年纪稍大些的人往楼上去了。很快,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满面笑容从楼梯上下来,拿着帕子,亲昵的同张梓若说话。 “哟,我说早上怎么听到喜鹊叫?原来是有贵客!夫人,我是这楼里的管事。您有什么事,或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 她以为张梓若是哪家的夫人,来抓自己的相公,因此及时过来,拿言语绊住,也好让旁人及时给客人通风报信。 到了跟前才发现,跟在这女子身后的不是普通仆从,竟然都是撒金撒银的财神爷! 她立刻笑开了花,轻轻拍打自己的脸,“瞧我!只听到喜鹊叫,知道有喜事,却不知道是如此大的喜事!竟有这么多贵客到来!红袖!红袖!还不快给贵客们斟茶!快把其他人叫醒迎客!” “诶!来了!” 一名身材妙曼的女子连忙前来斟茶。另有小丫头跑去叫楼中的姑娘们。 老鸨高声吩咐一通,回头瞅瞅从容自若在大堂落座的张梓若,再看看或坐或站的公子哥们,试探的问道:“不知诸位贵人是要找姑娘,还是——” 她的目光在张梓若和诸位公子哥儿之间游移。 常瑞他们互相使着眼色,打算点几个姑娘,臊臊张梓若,好捉弄她。 “我们是来找——”潘北熙性急,张口就要倒出目的。 张梓若立刻捂住他的嘴,笑盈盈的说道:“我们是来放松休闲的。把你们这儿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上来!加料的不要!这样吧,我写个单子,你们派个人把我写的东西都给买回来。 另外,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给叫出来!多叫几个! 先陪我们吃顿早饭,然后让她们弹几首最拿手的曲子,跳几支最好看的舞蹈!多找几个肤白貌美,身材妖娆的,我喜欢!” “噗!”邓越口中的茶水瞬间喷了,呛的不断咳嗽。其他公子哥们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手一抖,直接将点心都捏碎了! 你一个女人,怎么还点起姑娘来了?! 第393章 都是张夫子的阴谋 老鸨听着张梓若一大通的要求,简直跟见了鬼一般,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脂粉都快抖下来了。 她从业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一个女子来这儿,点姑娘们伺候的,还肤白貌美,身材妖娆? 就是大老爷们来这儿,也只是说“找最美的姑娘”,或者“唱曲最好听的”等等,可从来没这么直白的! 张梓若啜饮一口茶,催促石化的老鸨,“快点儿啊,别愣着了!” 老鸨脑袋发懵,目光诡异的又瞧她一眼,本着多年的职业操守与本能,询问:“夫人,不知这账目——” 张梓若笑眯眯道:“记在潘英潘少爷身上。” 老鸨谨慎询问:“不知您是潘少爷什么人?” “她是我们——唔唔唔!”张梓若捂住潘北熙的嘴,不让耿直小朋友发言,只笑眯眯道:“我是潘英的朋友。常瑞他们可以作证。” 老鸨瞧向京城这些有名的公子哥们。 常瑞、邓越等人毫不犹豫,立刻坐实了张梓若的身份。 “对!我们都是潘英的朋友!” “我们的账也都记在潘英的名下!” “没错,都记上!记上!记一起!” 老鸨知道他们与潘英是好友,见他们这么说,也就不再担心钱的问题,体贴的询问:“可要找人去唤潘少爷一声?” “诶~让他睡个好觉。”张梓若笑眯眯道,“潘英身体不大好,连个孩子都拎不起来。不习武也就罢了,可不能连休息都休息不好。让他放心睡!你先把姑娘们都叫出来!” “对!对!把姑娘叫出来!” 一群公子哥们纷纷起哄应和,还另外点了十来位姑娘。 一水儿娉婷袅娜的姑娘笑盈盈地鱼贯而出,娇笑着分别坐于他们身侧,伺候他们。 因为有张梓若在,常瑞等人到底有些放不开,虽然和姑娘们说笑着,让她们去弹琴唱曲,但到底一个比一个矜持。 去买饭菜的仆从,提着一个又一个的食盒回来,把美味佳肴一碟碟地摆在桌上。 张梓若从容的招呼大家吃饭。她给自己左侧的潘北熙一串糖葫芦,小家伙已经吃过早饭了,就让他吃点开胃的糖葫芦,权作消遣。 她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坐在自己右侧的美人,说:“你刚起床,想必没什么胃口。先喝点温水,然后,吃碗红豆粥配点开胃菜吃。这家的红豆粥做的再地道不过,尝尝。” 她身旁的美人温温柔柔、真真切切的向她笑了起来,目光柔的就像是一滩水,“谢谢夫人。” “你的声音真好听,就像清晨林间的鸟儿歌唱一样悦耳。”张梓若由衷的赞叹道,“听到这么动听的声音,一天都会有很好的心情!” 美人捧着杯子,小口喝水,湿漉漉的目光从杯沿上抬起,在张梓若直白的、赞赏的、直勾勾注视下,又迅速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脸颊上也飞起两团红晕。 她抿着上扬的唇角,小声说道:“夫人的声音也很好听,夫人还长得这么漂亮,又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看到您才真的让人感觉心情愉悦。” 张梓若哈哈大笑:“得到美人的赞扬,今日的愉快就成双份的了!别光喝水,快吃粥吧,等会儿凉了。” 她笑盈盈的与美人说着话。同桌的纨绔们已经看傻了! 她怎么比我们还会?! 怎么几句话的功夫,美人就连饭也不吃了,柔身上前,就要伺候张夫子?甚至恨不得直接坐在张夫子怀里,给她喂饭?! 那潋滟的眼神儿!那柔情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夫子是她的情郎呢! 他们双眼发直的看着与美人浓情蜜意的张梓若,连筷子上夹的菜掉了也不知道,酒杯里的酒洒到身上也没知觉。 坐在他们旁边的姑娘,娇嗔着说,是自己没有伺候好他们,就让他们只顾着看别人,不看自己。 张梓若含笑吃下美人喂来的红豆粥,闻言,朝他们瞥来一眼。 这些公子哥们立刻躲开目光,狼狈的重新夹菜,或者拿帕子擦拭身上的酒渍,或掩饰的咳嗽两声,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 他们旁边的姑娘们,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讨得他们欢心。 但他们全无心思,吃着饭,总忍不住往张夫子和美人那边偷偷瞧两眼。 这顿饭,他们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结束的。 只知道,饭后,美人们给张夫子弹琴,美人们给张夫子跳舞。 张夫子为美人们打着拍子,不吝夸奖。轻纱飘动之间,美人们舞步轻移,转着圈到张夫子面前,纤纤腰肢盈盈后仰,几乎倾倒在张夫子怀里。 琴弦丝竹之间,他们也听不清张夫子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只见美人眸光越发潋滟,朝张夫子娇柔一笑,羞涩的漂移而去。 邓越、薛晋等人面无表情的坐在凳子上,整个人都麻了。 合着我们一群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坐在这儿,就比不上张夫子一个女子?连一个娇羞的眼神都没有? 张夫子,你有没有一点自己是女子的自觉? 张梓若没有,张梓若对他们不可置信的、幽怨的眼神视而不见。 她看完美人的舞蹈后,把潘北熙交给常瑞他们,自己跟随美人去了美人的房间。 不一会儿,又一位美人被叫了过去。 等在外面的纨绔们眼见又有美人儿进去,听着房间里隐约传来的轻笑与嘤咛声,个个坐立不安。 常瑞咽下口水,担忧道:“我们,是不是不该领她来这里?” “今日的事要是传出去……” 在座的人都麻了! 他们想要捉弄张夫子不假,甚至想过点几个姑娘,故意让张夫子害羞跑走,可没想过张夫子比他们还会! 得了美人的青睐不说,还跟美人一起进去了!听听里面的声音,要是…… “她们不、不会吧?”邓越勉强堆起笑容。 “怎么不会?是青楼的女子不会?还是张夫子不会?” 兄弟的话一出,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笑得一个比一个难看。 要是张夫子从此沉溺于女色,外人一定会说,是他们把张夫子给带坏了! 第291章 天地可鉴,他们太冤枉了!张夫子来这里简直如鱼得水!! 今早的一切肯定都是张夫子的阴谋!账让潘英结了,锅让他们背了! 第394章 这是人话吗? 我们真的冤枉啊! 要不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估计这话说出去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 可事实就是,他们平日风流,今日坐如柳下惠,张夫子她却尽情享受美人伺候,还与美人卿卿我我! 然而,今日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张夫子只会成为一个众人眼中的无辜受害者。他们却会被众人唾弃,被长辈收拾! 薛晋抖抖身体,一想到这种后果,就觉得眼前隐隐发黑。 他还没有把坑害张夫子的想法付诸于行动,张夫子就直接把他们给踢到了坑底! 他们亏就亏在平日名声不好,张夫子的名声又太好! 诸位公子哥们有苦难言,如坐针毡,恨不得直接冲进房间,把人给叫出来。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落在潘北熙身上。 “北熙,你去,就说你看书看不懂,有问题想要请教张夫子。” 潘北熙舔着糖葫芦直摇头,“夫子给我的故事书,我都看懂了。要是这么简单的故事,我都看不懂,跑去问夫子,不就成小笨蛋了吗?” 公子哥们倒提一口气,堵在心口,好半天出不来,“你不去,才是小笨蛋啊!” “这样吧,你赶快去找你小叔,把他从被窝里拔出来!就说大事不好!” 潘北熙“咔蹦咔蹦”嚼碎山楂表面的糖衣,搞不懂他们为什么突然着急。 “哪里大事不好,这不都好好的吗?你们不用读书,我也不用读书,还能吃好吃的,听人弹琴唱歌,还能看漂亮姐姐跳舞。” 他才不想把夫子叫出来,带他回去读书呢! 纨绔们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去想,读书和有夫子教导的好处,各个绞尽脑汁的编织理由,费尽口舌的劝潘北熙去找张梓若。 极限拉扯之间,只听房门一声响,诸位公子们连忙望去。 见被美人们恋恋不舍送出来的张梓若衣衫整齐,他们暗松一口气。但一看张梓若春风得意,格外满足的神色,又个个如鲠在喉,笑容凝滞。 张梓若回头与美人们说话,与她们约好了下次再来。 纨绔们的心,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要再来?! 青楼是什么好地方吗?为何要再来?! 他们恨不得立刻把深陷美人窝的张梓若给抬出去。他们宁愿跟着张梓若去上两节课,也绝不愿意张梓若和他们一起来青楼! 张梓若和美人们交代好,回头对这一群煎熬的五内俱焚的公子哥们说:“走吧!” 邓越他们简直喜极而泣,迫不及待的簇拥着她往外走。 快走!快走! 老鸨在后面急急追出来,问:“不等潘公子了吗?” “不等!不等!” 诸位公子哥们连连摆手,把张梓若的视线挡得死死的,恨不得离青楼越远越好! 老鸨目送他们远去,一咬牙,吩咐小丫鬟:“去!把他们的账目都给写出来,写清楚点!通通记在潘公子名下!等潘公子醒了,就让他结账!” 小丫鬟应声而去。 伺候张梓若的美人们娇笑着过来,“妈妈,若有人来了,暂且不要给我们安排客人。我们要去上面给潘公子表演。” 老鸨直言:“潘公子起都未起,你们去表演哪门子才艺?再说了,潘公子也未点你们,巴巴的送上去做什么?等潘公子结了先前的账再说!” 美人们都娇声笑了起来,“夫人说了,表演的钱,也一并记在潘公子账上。” 老鸨犹犹豫豫,一想,那么多账都记了,也不差这一笔!料想潘公子也不会差银子,对她来说,有一笔赚一笔! 姑娘们得了老鸨的应允,轻声笑语,脚步欢快的上楼。 到了潘英留宿的房间前,为首的姑娘轻叩房门,柔声呼唤:“潘公子,潘公子,起床了。” “一位夫人让我们来给您表演。” “她说,要是您一刻钟之内没起来,就让我们直接在门外给您表演。” “我们得了夫人的指导,学了一种新的表演形式,您要不要来看看?” 房间内,拥着美人的潘英烦躁地皱皱眉头,往床铺里面挤了挤。 他怀中的美人睁开困倦的眼睛,凝神听了听,轻轻呼唤潘英,“潘公子,我隐约听着像是楼里的姐姐妹妹们在说话,好像说是有人叫她们给您表演,您可要去看?” “不去!”潘英嘟囔一声,眼都未睁,往里侧侧身,继续睡觉。 门外,姑娘们等了一刻钟,不见有人开门,径自开始表演。 悠扬的乐声与女子甜美的歌声交织飘扬,潘英睡得愈香;忽而,外面又变成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潘英烦躁的翻个身。 不久,悦耳的演奏声再次传来,潘英昏昏沉沉,刚要深入睡眠,外面又变成了说话声。 潘英恼火的喷出一口气,顶着一头乱发,拨开床幔,斜斜探出身子朝外喊:“别唱了!” 外面的乐声戛然而止。 潘英刚躺回床上,一句大合唱骤然而起! “邪了门了!还想不想做生意?让不让人睡觉了!”潘英披上衣服下床,气冲冲的拉开房门,“你们做什么呢!” 外面正收拾乐器的姑娘们朝他柔柔一礼,笑道:“潘公子,我们奉了一位夫人的命令给您表演。” “夫人?什么夫人?”潘英一头雾水。 “她说她姓张,一同来的还有常瑞常少爷,薛晋薛少爷……” 姑娘们轻声细语的把来人和事件一一说清楚。 那厢,老鸨见潘英出来,连忙越过被扰醒的围观的客人,满脸堆笑的说两句吉祥话,然后把账单递给潘英,把缘由也说得一清二楚。 “往日,公子少爷们互请,是常有的事。今日,您的朋友们统一说这个账您包了。我寻思诸位少爷们也不会骗我一介老妇,况且他们对您还格外体贴,怕您休息不好,不让打扰您。还特意排了歌舞,送给您观看。” 潘英拿着账单的手微微颤抖,困倦的双眼此刻睁的大大的,心里眼里一起蹿着小火苗。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什么叫怕我休息不好,不让打扰我?不让打扰我,我是怎么被吵醒的?! 第395章 你没说是这么上课啊 这分明是他们享受够了,人跑了,把我叫醒结账! 没想到啊,没想到,狐朋狗友们一起做损事就罢了,大名鼎鼎、满腹经纶的张夫子,竟然也做这种事!堕落了!真是太堕落了! 定是狐朋狗友们一起怂恿着张夫子,才做下这种损事! 他问老鸨和面前的姑娘们:“他们送我了个什么新式表演?”自己钱都花了,总不能看都不看一下。 姑娘们笑容歉然,“方才已经演完了。” 老鸨:“再演是另外的价钱!” 潘英:“……”合着我掏这么多钱,就看个寂寞? 花名叫做绿漪的姑娘说:“那位夫人让我转告您,这是教您的第一课,机会稍纵即逝,当珍惜机会。” 潘英哑口无言,神色恍惚。人在青楼,还真的被追来的夫子上了一课! 行,学到了!他瞧瞧账单,指着下面那一行字问道:“这上面写的惊扰费是什么意思?” 老鸨:“按照您朋友的意思,这是给受打扰的客人赔偿的费用。” 在旁边围观的客人们笑容洋溢,朝潘英拱拱手,“这位兄台,多谢多谢!” “虽然被惊扰,但出来能看个新式表演,还挺值!” 绿漪及时跟上:“那位夫人说,这是第一课的第一小节,你不抓住机会,总有人会抓住机会,得到你错失的机缘。” 潘英瞠目结舌,一时之间有无数的话想要吐槽,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听着绿漪的话,心头竟然隐隐升起一层后悔和难受。 站在这儿,看着面前的姑娘们,就想起自己出了许多钱,却没能看到的表演和错失的机缘,他一时也没心思再应付周围人,胡乱点点头,说:“等着,我去拿钱!” …… 张梓若出了青楼,也不坐马车,领着潘北熙和一众公子哥们在街上溜达。 邓越、常瑞等人也舍弃了马车,摇着扇子跟在她身旁,看见繁华热闹的街道,心情大好,甚至对嫌弃或躲避他们的人微笑。对方嫌弃或惊恐地跑远了。 纨绔们却毫不在意,依旧心情美丽。只要张夫子不去青楼,一切都好说,走去学堂就走去学堂。 潘北熙最快活不过,叽叽喳喳的和张梓若说,哪个点心铺子里的点心最好吃,哪个店面里卖的玩具最好玩,以及,他和小伙伴们因为玩具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末了,又催张梓若赶快给他做玩具。 张梓若笑盈盈地点头:“好好好。” 第292章 等到了街道岔道口,她顿住脚步,“好了,就到这里吧!” 邓越等人不明所以,“不是要去学堂吗?” 张梓若笑道:“今日上午的课程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纨绔们不可思议的齐齐发问。 怎么就结束了?他们上什么课了?不就是一起逛了逛青楼,然后走过来? 面前的张夫子,怕不是个假的吧? 常瑞发出来自内心的深深的疑问:“不是要上课吗?课呢?” 张梓若笑眯眯道:“上完了啊!这就是教给你们的第一课。 想要学知识就要主动争取,自己努力,别人不会把知识喂到你们嘴里。 去青楼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玩的开心,谁也想不起来上课。你们都不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我干嘛要费劲巴拉的叫你们读书,吃力不讨好? 所以,想学知识,记得自己努力,争取机会。” “北熙今日上学积极,按时到达课堂,读书也认真,表现的不错。”张梓若从袖袋里掏出一本小小的历史连环画给他,“这个奖给你,带回去看吧!” “谢谢夫子!”潘北熙行礼后接过书,高兴的笑出一口小白牙。 张梓若目送他坐上马车,然后朝身旁的纨绔们摆摆手,“行了,散了吧,我也该回家了!” 她留下一群石化的公子哥,带着自己的侍卫施施然远去。 薛晋等人折扇也摇不动了,望着她的背影,就像在看一个妖怪,浑身的毛孔都散发着震惊与被欺骗的委屈愤懑。 什么叫我们在青楼一个个玩的开心?我们根本就没玩!明明只有你玩的最开心! 我们也没想到你上课是这么个上法啊!!! 走在前面的张梓若突然回头,朝他们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下午记得准时来上课!” 纨绔们稀稀拉拉的应声,或者干脆不回复。 你耍我们,还想让我们来上课?不上! 为了修复心中受到的伤害,薛晋他们一商量,干脆回去找潘英。 到了门口,想起来他们记在潘英身上的账,也不知道付了没有?于是,他们暗搓搓地等在门口,派了个仆从进去打听。 没多久,仆从出来,绘声绘色的学着潘英凄惨的遭遇与懵逼的神情。 薛晋他们哈哈大笑,瞬间觉得满足了,痛快了。比起潘英昂贵的一课,他们纯属赚了! 众人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至于留在青楼里的潘英……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来过。 …… 镇国公府,正是快用午膳的时候,镇国公问下人:“英儿还没回来吗?往常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该回来了。” “回老爷,少爷没回来,他的随从回来了,正在账房支银子。” “支钱做什么?” “听说逛了个大的,身上的钱不够,被青楼给留下了。” “混账!”镇国公拍案而起,气得饭也不吃了,“走,现在就把那个孽子给我抓回来!” 镇国公雷厉风行,当即便带了人马去抓孽子潘英。 刚出府跨上马,一个面生的护卫前来行礼,“镇国公。” “你是何人?” “卑职是四皇子的义母——张夫子的护卫。受张夫子之命,前来送钱、送信。” “送钱?送信?”镇国公不明所以。 “张夫子说您一看便知。”护卫把信件呈上。 镇国公勒住缰绳,坐在马上,拆开信件。他一目十行的扫过信件内容,脸上的怒容逐渐消散,并逐渐洋溢起了笑容。 信中,张梓若陈述了青楼之事,以及自己的安排,还有那么做的缘由。说侍卫送来的钱,用以了清账目。最后,请镇国公代为保密,不要让潘英、潘北熙他们知道。 镇国公合上信件,已是笑容满面。 他下马拍拍侍卫,“辛苦了,且去府中喝杯茶。张夫子为犬子考虑,用心良苦,我哪能收她的银子?以后张夫子但凡有用上犬子的地方,尽管用!尽管把账记在英儿名下!” “英儿也是不懂事,拜师之事哪能如此潦草?等我先去拜会张夫子,商量一下定个吉日,然后带孩子正式去拜师。” …… 潘英闲适的在青楼等待随从。见随从回来后,他站起身,“唰”的一下打开扇子,风流倜傥道:“结账!” 说着,脚步闲适地往外走。 随从小声回禀:“少爷,没钱。” 潘英顿住脚步,“怎么没钱?你不是回府支钱去了吗?” “老爷说,让您自己还债。一日还不完,就打个欠条,天天还。” 潘英:“???”我爹、我娘,不稀罕我了? 第396章 计划完美 潘英在青楼里,和不断诉苦,姿态谦恭,实则强留他的老鸨大眼瞪小眼。 最后,他把自己和随从身上的钱全部搜刮一空,交给老鸨。默默的写下欠条,他带着一身的债务,神情萧瑟的离开了。 走在繁华的街道中,听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潘英却只觉内心透着深秋的冷,萧瑟无比。 短时间内,他不想回府去,免得欠了一身债务,心情低落时,还要挨他爹一顿揍。 狐朋狗友那里也懒得去。以那些家伙的损劲儿,若是知道他欠了青楼的债,只会当着他的面笑得欢。 如此一想,内心越发凄冷了。潘英仰望湛蓝的天空,神色忧伤,眼角余光里突然闯入一个熟悉的人影。 张梓若领着照儿在外面逛街,后面的丫鬟、侍卫手中提着他们买的各色东西。 远远看见潘英,张梓若就笑了起来,走近了喊他,“潘英。” “张夫子。”潘英无精打采,一看见她,就想起绿漪转述给他的课程内容,以及自己的悲惨经历。 “张夫子,你可是大名鼎鼎、教书育人的张夫子啊!怎么能被薛晋他们怂恿,做损事?”潘英痛心疾首。 张梓若笑道:“哪有什么怂恿损事?我昨天跟你们说了,今日要上课。上午,除了北熙,你们一个人没来。 我就去找你们,找着一个,其他人就都找着了。最后,只有你不在家,你的朋友说知道你在哪里,就带我们过去了。” 潘英愤愤道:“我就知道!肯定是那群家伙没安好心!一个比一个损!” “咳!”张梓若轻咳一声,问他,“你怎么现在在这里?已经用过午膳了吗?” 潘英扯出一个风流倜傥的笑,“自是用过了。” “咕噜噜……咕噜噜……” 大家不约而同的朝潘英的肚子看去。 照儿:“大师弟,你肚子里的虫饿了。这是我们新买的点心,给你吃。” 潘英白净的脸庞泛起一抹红,“叫什么大师弟?叫哥哥!我不饿。” “行,你不饿。”张梓若笑道,“刚好我们还没吃午饭,准备去一家老字号,尝尝他家做的鱼。既然碰到了,不妨一起尝尝。 我刚好有些事想要问你。你在京城最熟悉不过,我想买些东西,吃完饭,你没事的话,不妨领我去一趟。” 有了正经蹭饭的理由,潘英自在了许多,随他们一道去吃饭。 吃着美味的饭菜,潘英感动的泪都要掉下来了,连声感谢称赞张梓若善良仁爱,不像自己的朋友那么损。 知道内情的侍卫眼观鼻,鼻观心,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来。 照儿瞧瞧感动的潘英,再想想亲自到他家拜访的镇国公夫妇,以及盯着潘英动向,及时将消息回给她娘的侍卫,照儿望向潘英的目光满是同情。 他把自己面前的菜推到潘英面前,“你多吃点。” 潘英感动加倍:“弟弟不愧是张夫子的孩子,真好!” 照儿眨眨眼,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多吃点。” …… 下午还有课要上,但薛晋、邓越等人向来散漫惯了,而且从来都是他们看别人的乐子,没想到有一天,一个女子把他们给戏耍了,让他们一人多了一口锅。 他们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互相串通一番,你让我们去上课,我们偏就不去! 为了防止张梓若再次上门,他们在家中被长辈收拾,因此,吃了午饭,他们各自出了府。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让张梓若找也没地方找! 这次他们团结一心,谁也不为张梓若作证,张梓若也没法像坑潘英一样坑他们。 纨绔们自觉计划完美,下午各去玩各的。 …… 下午上课的时间到了,张梓若依旧是只等来了潘北熙一个人。 北熙一见潘英就说道:“小叔,你竟然来这么早!是不是也想要看连环画?” “什么连环画?我是恰巧碰到张夫子,为她引荐几家店铺。” 潘英问张梓若:“你真的跟他们说了,下午要来上课吗?” “说了。”张梓若笑盈盈道,“看来他们不大想来。走,我们出去逛逛!” 第293章 潘北熙大喜,只要不读书,去哪里他都愿意!最好还是跟上午一样,有吃有喝有玩! 张梓若领人直奔潘英推荐的店铺,让掌柜把玻璃瓶子、杯子都拿出来。 “玻璃杯子最好多点,我要十来个。” 掌柜一听她要买玻璃杯,喜笑颜开道:“唉,唉,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取来!” 他让伙计在此招待,自己亲自去后面取玻璃杯和玻璃瓶,珍而重之地捧来,让张梓若察看。 张梓若一看数量,问:“只有三个杯子?” 掌柜的消瘦的脸庞微抖,说:“夫人,这种无色的玻璃杯世间少有,再珍稀不过。就是富贵人家也不一定能买到。我是运气好,才收了这三个杯子。赶巧您来买,就拿出来给您看。 普天之下,只有京城才有玻璃杯。寻常人就是想买,也买不到!三个,已经不少了!” 掌柜的对自己的库存很是自豪。 张梓若挑眉,向他询问价格。果不其然,价格高昂。 张梓若拿着玻璃杯,垂眸凝思,这个世界已经有了玻璃,但玻璃竟然没有大规模的出现在市面上。 不知道是技术不成熟,没有达到规模化烧制成品的地步?还是烧制的工匠,或者背后人家打算物以稀为贵,高价售卖? 她手中的玻璃杯,整体算是无色的,但烧出的质量不及现代,也没有现代那么晶莹剔透。 但这么一个玻璃杯,价格几乎与他们上午在青楼总体的花费相等。 若是她烧制玻璃……算了,这种低成本高利润的行业技术,在云淮没站稳跟脚之前,还是不要急着拿出来了。 他们本来就够打眼了,要是再多出个财源滚滚来的挣钱手段,恐怕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就要联合起来,迫不及待的扑上来撕咬了。 暂时护不住,就往后放一放吧,等到合适的时机拿出来,既能挣钱,又能为自己和云淮刷一波名声。 张梓若打定主意,决定只买一个玻璃杯。掌柜的连忙给她装好,笑盈盈的等着她结账。 第397章 心灵遭受重创的感觉 张梓若回头询问潘英:“你说谁经常来这家店铺来着?” 潘英毫不犹豫的报出朋友的名字:“常瑞!” 他对掌柜的说道,“把玻璃杯的账记在常瑞名下!” 掌柜的犹豫:“这、不太好吧?” 潘英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有什么不好?上午他在青楼玩,是我给他结的账。下午我们买个杯子,记在他名下,刚好!你就拿着账单去常府,找常瑞,就说是我把账挂他名下的,他一定结!” 掌柜的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心想,这两位少爷都是不缺钱的主儿,平日又要好。既然潘少爷这么说了,那就把账记在常少爷名下。要是常少爷不结账,大不了再回头找潘少爷。 反正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各家府邸都在那里,也不可能赖掉他一个杯子的钱。再者,谁的背后没点势力呢? 想通了以后,掌柜的按照潘英的意思,把账记在常瑞名下,满脸笑容的送他们离开。 张梓若买了玻璃杯,又带人拐进下一家店铺。 …… 薛晋等人或去茶楼,或去酒馆,或去戏园子等,各自玩的痛快。 天色渐暗,他们陆续打道回府,一想到张梓若找不到他们,他们成功反制了张梓若,就笑容洋溢,觉得快乐加倍。 刚到府门前,就见到了他们常去的店铺里的掌柜。 每个人都收到了不一样的账单。 等掌柜说了缘由,薛晋等人虽不在一处,表情却莫名的相似。 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快乐更是减倍。 此时此刻,他们突然体验到了潘英的心理感受! 缺德啊!太缺德了! 你们买东西,你们享受,账全让我们结了! 万万没想到我们团结一致,还是输了! 更没想到被坑了一大笔的潘英,竟然成了张夫子的引路人! 张夫子同一个套路,竟然硬生生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过了一遍! 潘英现在一定笑疯了吧?收获最多,享受最多的张夫子也笑麻了吧? 诸位纨绔们面无表情,心中腹诽,但还是让人取来银子结账。 捉弄也好,报复也罢,反正他们棋输一招,认赌服输! 就是没想到,不去上课,逃也逃不掉! 报纸上说,张夫子怎样怎样好,一定都是假的吧! 他们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奸诈无耻之人! 从早上的青楼之行,到傍晚的账单来看,张梓若的行事做派比他们还大胆,比他们还放浪形骸!和张梓若比起来,我们算什么纨绔?! 快乐只持续了一下午,很快就消散了。诸位公子哥们晚上辗转反侧,满脑袋想着自己要怎么反击,不知不觉就睡到了清晨。 窗外枝头鸟叫时,薛晋在床上翻来翻去,赌着一口气,不想起床去上课。 …… 上课的时间快到了,一辆又一辆的马车差点把街道给堵了。张梓若的侍卫在一旁引导他们靠边停放车辆。 下车的众人互瞧一眼,彼此询问:“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也来了吗?” 大家互怼一番,最后不约而同的瞧向刚下马车的薛晋。 “薛晋,你怎么也来了?” 薛晋可是最不想来上课,提议他们团结起来对付张梓若的人啊!没想到他竟然也老老实实来上课了! 成为众人焦点的薛晋:“瞧我做什么?我和你们一样,也怕她吃喝玩乐嫖赌,胡作非为,全都记在我名下!” 众人心有戚戚的点头,脚步迟缓的往学堂走。 到了学堂前,他们抬头瞅瞅匾额,故意挑刺:“怎么是知行学堂?她以前开的不是学院吗?” “以我们的身份,怎么着也应该在学院里面读书才是!” “好说!”张梓若站在讲台旁,笑盈盈道,“等时机成熟了,自然会升级为学院。” 什么时机?“天机,不可泄露!” 薛晋他们立刻警觉道:“我们来上课了!总不能把建学院的钱也记在我们账上吧?” 张梓若:“……想什么呢?学院的规模定然不是学堂可比,凭你们那仨瓜俩枣够干什么?” 纨绔们:“……”从来没人敢把我们深厚的身家,我们大把的金银叫做三瓜俩枣…… “夫子,你那么有钱,怎么不直接盖学院呢?” 张梓若:“我没钱,我不是在等有缘人吗?” 诸位公子哥们沉默半天,试探的问道:“是……像我们一样的有缘人吗?” 张梓若笑眯眯道:“是,又不是。” 纨绔们再次沉默。虽然你说的模糊,但我们有种预感,下一批人就是新的受害者。 “应该没有脑子不好的来送钱吧?” “除非是像我们一样被骗了!” 张梓若提醒他们:“我当初可没说收你们,是你们自己送上门的。不收,你们还不答应!” 纨绔们捶胸顿足:草率了!太草率了!我们是自己花钱找罪受啊!还给自己找了个长期账单! “行了,别站着了,赶紧进来上课!”张梓若催促他们。 纨绔们如丧考妣地进入学堂,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潘北熙早就等不及了。他站在自己的座位前,兴奋地朝张梓若说道:“夫子,夫子!他们都成你的学生了,都来上课了!我的玩具呢?” “在这儿呢!”张梓若笑盈盈的将一个小箱子送给他。 潘北熙搓搓小手,满怀期待地打开。 纨绔们也都凑过来看。河湾村出品的玩具,他们早有耳闻,也各自买过不少。 他们这一圈人最喜欢玩河湾村出品的卡牌游戏,为了特殊卡,他们每人都买了不止十套卡牌! 他们早已听说,河湾村许多玩具都有张夫子的设计。因此,知道张夫子亲自设计了新的游戏,也都充满了期待。 潘北熙缓缓打开箱子。箱子里面放着十三个盒子。难道都是卡牌? 他眼睛一亮,饱含期待的打开第一个盒子,困惑道:“玩具呢?” 张梓若:“在里面啊!” 潘北熙:“可这是一张纸啊!” “你把它吹起来,它就变成一个纸灯笼了,是一个百分百的手工小玩具。” 潘北熙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匆匆把其他盒子都打开。折纸,折纸,还是折纸! “为什么都是纸?”小家伙满脸悲愤,“你明明说的是玩具!” 张梓若挑眉,“折纸做的玩具也是玩具啊!折纸小狗狗,折纸小青蛙,多可爱呀!” “我不是要这个!”潘北熙泪眼汪汪。 张梓若笑眯眯道:“哎呀,真是可惜!你之前并没有详细的询问,也没有交代清楚,我以为你也会喜欢这种折纸玩具呢!” “好了,不要哭,你虽然没有收获想要的玩具,但你收获了宝贵的一课,行事要谨慎。” 第294章 潘英拍拍呆愣的潘北熙:可怜的小侄子,我懂你,我懂这种心灵遭受重创的感觉。 其他纨绔们:我们也懂。 第398章 给夫子续茶 张夫子她不做人啊! 她不仅坑我们,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满腔希望破碎的潘北熙,抖着小嘴唇,透过模糊的泪光瞧张梓若,发现她铁石心肠,真的不打算再给自己任何一个玩具,他再也忍不住了,“哇”一声哭了起来。 围在周围的纨绔们瞬间四散而去,各自归位。谁把孩子弄哭了,谁哄。反正他们是不哄,不仅不哄,还要拱火。 “北熙真是可怜啊!费心费力,一个玩具都没有!” “就是寻常的小厮帮我跑个腿儿,都能得个赏钱呢!可怜北熙就得了几片废纸!” “张夫子也太过分了!” “北熙满腔真心错付,却被夫子给坑了,心都碎了,以后还怎信任他人?” “张夫子对河湾村的学生尽心尽力,还给他们设计那么多好玩的游戏。对这么努力的北熙,却要坑上一把,果然是街上捡来的学生不亲!” 潘北熙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哭得越发厉害了。 张梓若:“……”她笑盈盈的扫眼拱火的纨绔们,拿帕子给潘北熙擦擦眼泪:“好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行事记得谨慎些。” 潘北熙心中燃起小小的希望,“我记住了。能给我做十三个玩具吗?” 张梓若冷酷无情:“不能!这是你不探听明白,行事鲁莽草率的代价。在你打开盒子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成定局了,也过去了。” 潘北熙瘪着嘴又要哭。纨绔们嘻嘻哈哈的又开始拱火。 张梓若:“没有得到想要的玩具,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可以现场制作游戏。” 潘北熙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抹抹眼泪,问:“做什么游戏?不要折纸游戏。” 想了想,仍觉得不放心,他又加了一句,“我想要卡牌和积木游戏。” 张梓若笑道:“行,那咱们就制作一个卡牌游戏!” “好!”潘北熙眼睛亮亮晶晶的,挂着泪又笑了起来。 纨绔们默然无语,小家伙就是好骗!他们现在可不会轻易的上张夫子的当! 别想趁着做游戏坑他们! 他们老神在在的看张梓若拿着小动物折纸,引导潘北熙做卡牌,时不时的在旁边吐槽。 “把动物名字写在纸上有什么好玩的?” “不好看,又不好玩。” “还是人物卡牌最有意思!” 张梓若把写有“大象”的纸张,放到写有“狮子”字样的纸上,然后收起“老虎”,说:“假如我们是双人对弈,你的老虎就被我的大象给吃了。” 潘北熙从卡片上抬头:“大象会吃老虎吗?” 张梓若:“刚才是我表述的不正确,是老虎被我的大象打败了。” “老虎为什么会被大象打败?老虎不是百兽之王吗?”小朋友的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 张梓若趁机科普关于老虎和大象的知识,边讲边留意着所有学生的动态,试图把不爱读书的纨绔们引到互动中来。 然而,纨绔们对关于知识的内容没有丝毫兴趣,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动物卡牌游戏的玩法。 他们自己拿毛笔,在纸上写了老虎、狮子、狼、羊、狗等动物种类,互相尝试着玩。 “这不是像下棋一样?” “我知道了,动物卡牌应该是这样的!比如老虎这张卡上,就写羊入虎口。然后,老虎就把羊给吃掉。” 邓越根据人物卡牌,来定义动物卡牌的玩法。 他的朋友们不同意,“老虎不仅仅能吃羊,还能打败很多其他动物。你单写个羊入虎口太少了。” “那你来写。你说写什么好?不说写成人物卡牌上的诗词,总之也不能太差吧?” 朋友拿扇子抵住脑袋,冥思苦想,“百兽之王…王、王、王……” “那是狗。”潘英毫不犹豫的吐槽。 一群人绞尽脑汁的想要给动物卡牌配诗词,张梓若在旁边听着,都要愁死了。 一群基础差,又对学习毫不感兴趣,甚至抵触学习的学生,想要教好,难度可太大了! 一个上午在大家兴致勃勃的讨论中,很快就结束了。 学生们搜肠刮肚设计出来的动物卡牌,最终取消了诗词,画上了非常具有灵魂特质的动物形象。下面写着简洁明了的动物名称。 倒是歪打正着,和现代孩子们玩的斗兽棋/牌几乎一样。 不过,他们往里面加了许多自己知道的动物,一副斗兽棋里面种类众多。 只是玩法不明确,玩起来的时候难免混乱。为了制定游戏规则,做出好玩的、不亚于人物卡牌的游戏,他们一群人吃过午饭,第一次积极的赶到学堂。 一群人边玩,边修改规则,时不时的有所争执,为了让自己制定的规则成为市面流行的通用规则,他们吵得激烈。 张梓若乐得见他们动脑子辩论。她搬了把椅子,坐在讲台上,端着茶杯喝口茶,时不时的说一句。 “哎哟,词语有点匮乏呀!来来回回都是这两句,需要加强文学修养。” “你这逻辑不够清楚,说了半天观点也不明确,你看他们脑子都快晕成蚊香了,左眼写着迷,右眼写着茫,统称迷茫。” “杨同学讲的好!看看你的同学们,脸上终于不只是迷茫了,还多了三分薄凉,两分不屑,一分讥诮。” …… 张梓若坐在椅子上,口渴了就喝口茶,喝完持续输出。 纨绔们不堪其扰,终于忍不住朝她说道:“张夫子,要不你出去逛街吧?买东西的钱,都记在我们账上!” 张梓若:“我不,我就是要在这儿与你们一同设计游戏。” “你哪儿设计了?你净说冷言冷语了!” 张梓若笑道:“我可是复刻你们的行为,看看我当时的态度多好,看看你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纨绔们:“知道了,知道了。您喝茶。北熙,快去给夫子续茶。” 潘北熙捏着被他们抛弃的动物卡片,“我去给夫子续茶,能不能把这些动物卡片全放进去?我想全都要!做成一副超级大卡牌游戏!” “不行!”纨绔们异口同声。 “牌太多,太乱了。” “你坐下吧,我去倒茶。” “哥哥今日也教你一课,什么都想要,最后就会什么都弄不成。” 第399章 有人弹劾你 整个下午,张梓若净喝纨绔们给她续的茶了,断断续续跑了数趟厕所。 一天就这样波澜不惊的结束了。之后两天,纨绔们终于齐心协力做出了动物卡牌,定下了游戏规则,还专门找技艺精湛的画师,给卡牌配了图。 然后,他们集体翘课了,带着喜滋滋的潘北熙,找人玩卡牌去了。 正准备通过游戏,一步步唤起他们学习兴趣的张梓若:“……”失策了! 不愧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们,对玩的爱好还真是专一! 正当她思索应对之策时,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明妃娘娘想要见见她和照儿,还有沈老夫人。 张梓若领着照儿,同老夫人一起进宫。 在宫门处,她们被检查了手谕牌子,还有带来的包裹,很快被放了进去。三人跟随小太监,穿过一重又一重门,穿过曲折环复的走廊,经过一座又一座精美的宫殿楼宇,终于到达了沈明珠所在的宫殿。 两个丫鬟恭敬的把她们引入殿中,为他们掀开珠帘,自己却守候在外面。 到了布置精美典雅的室内,又有两名丫鬟朝他们俯身行礼,说:“娘娘和皇上已经在等着了,请随我来。” 皇上?张梓若垂眸暗思,这次聚会不是沈明珠见家人见朋友的吗?皇上在此干什么? 丫鬟们只略略说了一句,并无多余的解释。行走之间,脚步轻盈,姿态端庄,无不透着宫中的森严气度。 张梓若三人也不由得神色严肃,等见了皇帝和沈明珠,也都中规中矩的行礼问好。 “平身吧。”皇帝亲切的慰问沈老夫人几句,末了,将视线投向张梓若,“你一定很好奇,朕为什么在这里?” 张梓若垂首:“微臣不敢。” “哼,你有什么不敢的!朕让人寄到河湾村的稿子,是想让你做参考,把报纸上的故事写好看点,你倒好,直接拿来用!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用,甚至换了个笔名用!” 张梓若哭丧着脸:“冤枉啊!微臣只有一而再,没有三啊!您也没有给我用第三次的机会啊!” 皇帝哈哈笑道:“你倒是想!你挖墙脚倒是挖的勤快!朕听说,你到京城后,收了一批学生?” “是。” “带着学生们逛青楼?你可知,朝中有御史弹劾你德不配位,身为县君,身为夫子,不说好好教导学生,反倒带他们狎妓,说你有辱斯文,鲜廉寡耻,不配为人夫子。” 第295章 “且说你身为享誉天下的夫子,却如此作派,为天下学子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应当被剥夺官职,处以刑罚。” 张梓若震惊道:“他们承认我是享誉天下的夫子了,承认了我的身份地位?” 皇帝:“……你关注的是这个?” 张梓若:“不,微臣是说,弹劾我的大人承认微臣的才华,微臣十分感动。 但微臣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名声,正是因为因材施教。学生品性不同,所使用的方法自然也有所不同。” “皇上,您知道微臣所收的学生都是谁吗?”张梓若一一报上学生的名字,苦兮兮的说起自己与学生们斗智斗勇的过程。 说经过这几日,自己本以为大功将成,没想到他们集体翘课,跑出去玩游戏了! “微臣心里苦啊!收了学生不能对他们不负责,对他们不负责,放任他们继续成为京城小霸王,肯定要被人指点弹劾。 可微臣尽心尽力,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出个以毒攻毒的法子。没想到还没把学生的心收回来,倒快要把自己给毒死了!您看,这不都快把自己毒到牢狱里去了?” 皇上听的哈哈大笑。 沈明珠和老夫人也都忍俊不禁,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照儿像听故事般听的入神,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闪闪发亮。原来娘采取的是这样的手段!真有意思!学到了! 皇帝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停下来,说:“朕就知道,等你来肯定有说辞。” “谢谢皇上体谅!”张梓若输出一通彩虹屁,为皇上戴上一顶高帽子,然后,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开始诉苦。 “微臣真的是太难了!来京城买了房,穷的都快没米下锅了,好不容易收了一批学生,没想到收到都是有名的刺头。” “费劲巴拉的把学费用来租地方开了个学堂,没想到被学生们吐槽不符合身份地位。为了教好学生们,微臣愁的饭都吃不下去,晚上觉都睡不着。” 照儿垂着脑袋,悄悄掐自己的手指,生怕抿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他娘明明是哼着小调回家的,晚上吃饭都多吃了一碗!他早上去喊他娘练武,端月说他娘还在睡觉。睡的时间比他都长! 张梓若发挥着毕生最大的演技,偏偏又浮夸的很。她诉了一通苦后,故意挤出一张苦瓜脸说: “微臣都这么努力了,还差点被送到牢狱里去,真是心都要凉透了!同僚们不理解,学生们也不理解。 微臣真想收点其他学生,为朝廷培养栋梁,也让诸位大人们瞧瞧微臣的一片真心! 可惜学堂太小,容不下更多的人。微臣在京城也没什么名声可言。皇上,普天之下,百姓最信服的莫过于您!最富有的也莫过于您!您坐拥四海……” 皇上美滋滋地听完她赞美的话,及时打断了她想要钱的请求。 “要钱没有。” 张梓若:“……”白费口舌。 皇帝笑道:“你薅羊毛的习惯,朕早有耳闻。在河湾村也算有所见识。你薅别人羊毛,朕不管。薅朕的羊毛,不行!” 张梓若叫道:“皇上,羊毛不羊毛的,微臣不在乎,微臣就是想为皇上培养臣子啊!” 皇帝指着她笑道:“你这人,真是好厉害一张嘴!少说的这么好听,你开学院是为了给自己挣钱,挣名声。你不开,朕也一样有人才可用。” 张梓若行礼笑问:“那臣开一所学院,不仅为皇上培养人才,还能挣来许多银子,为皇上充盈国库、内库,您看如何?” 皇上笑道:“等你先把这一批学生教好再说!” 张梓若一听这事有戏,立刻谢恩,管皇上说这模棱两可的话,是不是有别的小心思,反正先给它定下来! “微臣一定教好学生,一定让皇上投资的学院人才济济,财源滚滚!” 皇帝:“……”你还说不是薅朕的羊毛?你就差直接上手薅了…… 第400章 话说太早了 对于身负大才,既能提高粮食产量,又能为朝廷培养栋梁,还能创造源源不断的财富充盈国库的张梓若,皇帝极为重视,也有着一颗爱才之心。 况且,张梓若和他说话,既无下人的诚惶诚恐,也无臣子的刻板严肃,反倒插科打诨,又有理有据,有趣的很。听她说话,心情也愉快。 因此,即使明知道张梓若故意他薅羊毛建学院,皇帝也并不生气,但又坏心眼的不想让张梓若如此顺心如意。 他说:“空口无凭,单凭你说两句就想让朕掏钱帮你建学院?朕如何知道,你是否有能力带着你现在的学生为朕赚钱? 朕有许多人要养,私库也紧张。你不妨把赚钱的事往前提一提,既能为自己赚来建学院的钱,也能让朕看到你的能力,顺便充盈一下国库与朕的私库。” 张梓若:“……”皇帝老儿比我还会空手套白狼! 但也无所谓,反正让皇帝加入,主要是为了让他做个靠山。 一来,震慑身份高的学员;二来,以免学院有什么研究成果,赚大钱时,被朝堂中的敌人使绊子。 只不过是直接提让皇帝做靠山,皇帝肯定不会轻易同意,即使同意,也极有可能向她提一些要求很高的条件。 她就反向操作,先薅一下皇帝的羊毛,能薅下来就薅,薅不下来,他自己同意加入学院,也赚一大靠山! 张梓若心中暗乐,寻找靠山目标达成 至于建学院的钱,不要紧,我做了两手准备。但皇帝这里也不能轻松放过,能薅多少薅多少! 面对皇帝提出的要求,她故意苦着脸,为难道:“皇上,京城居,大不易啊!微臣要是有本钱,早就发家致富,建立学院了!” “微臣十分、非常、极其想要展现能力,为国库丰收做贡献,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皇帝眼睛一眯,马上就要张口拒绝。 哪料张梓若话风一转,说:“您私库紧张,微臣也知您不易,所以就向您讨一点点物资——只需要十来个玻璃瓶和玻璃杯就行了。” 皇帝:“……你可知琉璃极贵,这种无色透明的琉璃更是稀有?” 张梓若:“微臣知晓,皇上富有四海,区区琉璃对皇上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今日皇上予我琉璃杯,他日我还皇上由琉璃制成的宝物,千金不换!” “哈哈哈,朕可就等着你的宝物了!来人!去把玻璃杯取来给张夫子!” 宫人应声而去。 张梓若喜上眉梢,“多谢皇上!微臣一定尽心尽力,早日为您呈上宝物!不过,皇上,微臣用您赐的玻璃杯做宝物,肯定会——” 张梓若露出一个灿烂的又略不好意思的笑容,“肯定会有所消耗。还请皇上海涵!” 皇帝:“……你不会以此为借口继续找朕要玻璃杯吧?若是全坏了,可没有下回。” “不敢!不敢!微臣只是提前报备一下。” 御赐之物在古代可是极受重视的。这些玻璃杯她要拿回去带学生做实验用。万一有人不小心,或者故意使坏,打碎了玻璃杯,别人告她个不敬之罪,那不就惨了? 只有事先把漏洞补上,才是快乐的薅羊毛之旅。 张梓若给皇帝画了一张大饼,三言两语又将皇帝哄得开心。 皇帝满足了自己的八卦心,又得到她的承诺,愉快的起身离开,将时间留给沈明珠他们。 张梓若瞧瞧和沈老夫人叙话的沈明珠,她还和以前一样漂亮,不过比起教书时的明媚活泼,她现在变得更为文雅沉静。 几人互相关怀,叙旧一番,张梓若和老夫人把带来的包袱给沈明珠,“这是给你和云淮带来的东西。” “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你们。”沈明珠让丫鬟拿了东西过来。 她把两套衣服和一件狐裘披风给沈老夫人,“娘,这是我亲手做的。女儿不能在你身边尽孝,也只能做些衣服给你穿。” 沈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苍老的眼睛看着她,怎么也看不够,“说什么尽孝不尽孝的,你好好的,对娘来说就尽够了。”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了一回,哭着哭着把照儿也揽了进去。 张梓若:“诶、诶,不加我一个?那我不是白来了吗?我不管,我也要加入进来!” 她凑过来,胳膊一伸,把老夫人、沈明珠皆揽在怀抱里,手往下勾照儿的脑袋:“照儿,来,跳一跳,跳到娘手里,怀里!” 照儿:“……娘,我都长高了!”他伸出手,拉住张梓若的手,“我一伸手就能够到,都不用踮脚,更不用跳起来!” 沈明珠母女哭笑不得,被张梓若和照儿插科打浑,搞的也哀愁不起来了。 沈明珠拿帕子擦擦眼泪,说:“你还是这么促狭!要不是皇上说,我都不知道,你现在本事可升级了,都带学生去青楼狎妓了!” 张梓若:“我不是都解释了吗?那纯粹叫以毒攻毒,以毒攻毒!你不是要送我们东西吗?给我准备了什么?” 第296章 沈明珠嗔笑:“你还真是不客气!” 张梓若笑道:“和朋友客套什么?我可是充满了期待!” 沈明珠也笑:“早先便说过,要给你做三套头面。我自己画了图,央求皇上找了匠人给你打造的。” 沈明珠去拿首饰匣,张梓若目光随着她移动,最后落在丫鬟背后的屏风上。 她走近两步,惊叹道:“皇上说他私库紧张,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了!就这么一扇屏风,竟然用绿翡翠做荷叶,红宝石做女子的裙摆,飞溅起来的水珠都是珍珠!这私库能不紧张吗?!” 张梓若痛心疾首,“想要私库充盈,不仅开源,还要节流啊!我说要挣钱充盈国库和皇上的私库,这话还是说太早了!” 沈明珠宛然而笑:“皇家的东西哪是寻常人家可比?自是光耀非凡。你在外面肆意惯了,到宫里说话,可不能如此随意。对你来说,就是十分、百分谨慎,也是需要的!” 她拿自己得来的惨痛教训来劝张梓若。 张梓若点头笑道:“我晓得。”根据她试探出来的皇帝底线,今日这番话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恐怕不仅不在意,还会乐。 他们三四人恋恋不舍说了许多话,最后在宫人的提醒下,按时离开。 张梓若他们说的话,果不其然,被宫人转述给了皇上。 皇上哈哈大笑:“亏得她还顾着明珠的颜面,不然,我真担心她直接把宝石和翡翠抠走!” 跟着听了全程的大太监:“……”您对张夫子的印象,也太野了! 第401章 新鲜刺激的 张梓若带着收获,回到家以后,拿着玻璃杯带着照儿做收集气体的实验玩。 照儿捏着芦苇管,咕嘟嘟的吹泡泡,乐的桃花眼都眯成了好看的月牙。 张梓若捏住他挺翘的鼻子,照儿一口气呼完,鼻子不透气,嘴巴猛然一吸,直接把水吸到了嘴里。 “噗!娘!” 张梓若哈哈大笑:“好,我错了,我错了。为了道歉,我们可以一起吹泡泡!” 她用肥皂液,带照儿一起吹泡泡。晶莹剔透泛着流光的泡泡,映着照儿如画的眉眼。 “娘,我们可以把这些吹泡泡的肥皂液也做成玩具卖出去。这样娘就可以减轻点担子,多点收入建书院了。” “哈哈,照儿真棒!思想活络,一下子就能想出好方法!”张梓若毫不吝啬夸奖,把照儿夸的脸庞红红,笑得跟朵花一样。 末了,她揉揉照儿的脑袋,说:“不用担心书院的事,我打算整一波大的。山人,自有妙计!” 次日,她去找凑在一起玩斗兽棋的纨绔们。 “看!我就说张夫子会来,你们赌输了!掏钱掏钱!” 潘英、邓越等人高兴的伸着手,让对面的人掏钱。 对面的公子哥们同样轻裘宝带,身份不凡。不过,比起潘英他们显得更加英挺或文气。 在纨绔们的欢笑声,他们无奈的掏钱,并问张梓若:“张夫子既然说,读书学习是要靠自己争取努力的,何必再来寻他们?” “对,他们明显志不在此,对自己并不负责。张夫子何必费心?” 张梓若笑道:“学不学是他们的事,教不教是我的事。既然收了学费,自当尽心尽力。” 况且,把这群纨绔们教好了,她书院的地皮,书院的建设就有着落了! 张梓若朝潘英等人说道:“一个斗兽棋就让你们如此高兴,连课也不上了?” 纨绔们嘻嘻哈哈的笑,“没有斗兽棋,我们也不想上课!” “爷平生志向就是吃喝玩乐!” 薛晋笑嘻嘻的道:“张夫子来都来了,不如也赌一把!” 张梓若挑眉,“赌什么?先说好,才华满腹,银钱没有!” 纨绔们:“……知道,知道,我们都知道!” 作为反抗张夫子的先锋,薛晋日思夜想,想出了一条妙计,做了两手准备。 他手中洗着动物卡牌,热情的邀请张梓若对赌,“我们不赌钱,就赌一个约定!” “要是张夫子你输了,你就带我们继续设计游戏。要是我们输了,我们就回去上课。” 张梓若挑眉:“你们?确定是你们一群人,十三个人,加上北熙十四个人,一个不少的回去上课?” “对!我们一起!”纨绔们毫不犹豫,显然早已商量好了。 张梓若点点头,“行。具体怎么个比法?” “我们派出三个人与你比试,三局两胜。” “行。派人吧!” 两方入座。 另一群公子哥们不知何时早已坐下了,端着茶杯,悠哉悠哉的看热闹。 张梓若对输赢都不担心,这种翻牌走棋游戏,本来就是看运气。反正无论输赢,她都有应对方法。因此,她下得极为放松。 纨绔们除了薛晋,其他人倒是都上心的很,围在桌子周围,不停的给同伴支招,七嘴八舌的让同伴翻这张,翻那张。 然而,人多并没有什么用。三场比试,第一场张梓若赢,第二场平局,第三场还是张梓若赢。 纨绔们哀叹一声,个个如霜打的茄子般蔫儿了。 张梓若心情大好,起身说道:“下午记得去学堂!” 下午,纨绔们和北熙一个不落的来了。 针对于他们厌学的情况,张梓若并未给他们讲经史子集,而是决定从小实验入手,带领他们做一些有趣的小实验,引起他们学习的兴趣。 她刚打开箱子,拿出自己准备的实验器材。一抬头,发现纨绔们或趴在桌子上,或用手支着脑袋,或靠着墙壁一副睡着的模样。 好哇!我说怎么定这么个赌约,这么老实的回来上课?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张梓若哼笑一声,用指节叩击桌面,“醒醒!醒醒!晚上都没睡觉吗?” 纨绔们:“睡得晚!我们习惯晚上去听人说书,看杂技,或去花楼逛一逛,或看看话本,自然耽误了瞌睡,白日要睡许多时辰才行!” “对,我们晚上才精神,白日没精神!尤其是下午,最容易犯困!” 张梓若笑了,“是吗?那这样,咱们把下午的课程放到晚上。今日下午就散了吧,吃过晚饭以后都来学堂集合。我带你们去看个新鲜刺激的!” “真的?!” “什么新鲜刺激的?!” 纨绔们立刻瞌睡全无,一个比一个精神! 张梓若:“现在还不到时候,晚上你们来学堂就知道了。行了,算了吧,你们不是瞌睡吗?趁着下午的空闲时间,休息去吧!” 她装好实验器材,抬脚就走。 纨绔们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置信,她真的这么简单就给大家放了假。 “晚上,不会有阴谋吧?” “莫非是刺激我们的荷包?” “那有什么新鲜的?她不是早就刺激过了吗?” “你们晚上来吗?” “来!我们一群人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我要看看有什么新鲜刺激的!” “对,我也要看看!这京城,难道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好玩事儿?” 本朝虽然没有宵禁,但晚上到底不比白天。潘英担心小侄子,对北熙说道:“晚上你就别去了,叔叔替你去看。” 北熙:“你们是不是偷看漂亮姐姐跳舞,不带我?我也要去!夫子说是去上课,我也要上课!” 潘英:“……以前可没见你上课这么积极……” 无论如何,反正北熙打定了主意,要跟他们一起。潘英拗不过,只好在晚饭后带他前来。薛晋等人也一个不落的来了。 张梓若一点人数,笑眯眯的带着他们出发。 到了一处广阔无人的庄子,越走越静。纨绔们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浑身紧绷的走在一起,并呼唤拿火把的侍卫靠近点。 莹莹的火光在空中飘荡。不是来自火把,而是一簇又一簇漂浮在空中的幽蓝惨绿的火焰。漂浮的火焰下,一个坟包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啊!是——” “闭嘴!闭嘴!不准说出来!” 纨绔们一片慌乱,惊叫着抱成一团,闭着眼睛,瑟瑟发抖地祈求。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音大士……求保佑我!” 可怕的火焰在空中飘浮闪烁,薛晋吓得哭腔都要出来了,“退!退!退!” 第402章 走两步 抱成一团的纨绔们心头慌慌,手忙脚乱的往后退。 邓越被身边的人死死抱住,走都走不动,在黑暗当中越发害怕,连声催促身边的朋友,“孙清,你走两步啊!” 孙清欲哭无泪,“我腿没力气,走不动,你们快拖着我往后退!” “他娘的,你以为我就有力气,走得动吗?!” 纨绔们看着飘忽的鬼火,腿脚软的像面条,连声呼唤带来的侍卫,“快!护送我们离开!” 侍卫们的模样并未也比他们好多少。手中举的火把颤抖的厉害,要不是尽忠职守的观念深深刻在脑中,早就抛下少爷们跑了! 第297章 此刻,他们也都不约而同的往少爷团身边靠近,疑神疑鬼地举着火把四处乱晃。 潘英在心肝胆颤,腿脚发软的逃跑之际,扯着颤抖的声音喊道:“北熙!北熙!快跟我走!” 年纪小的潘北熙被张梓若戴上了口罩,拉着手,站得远远的。他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身边又有着镇定自若的张梓若作伴,反倒没那么害怕,更多的是好奇。 看到小叔他们的骚乱惶恐,听到潘英的呼唤,小家伙说道:“小叔,你别急着走,你看这火焰多好看!” 潘英心尖一抖,脏话都快骂出来了! 他看看牵着北熙的张梓若,黑暗当中摇曳的火光只朦胧照出了人的身影。他看不清张梓若的神情,但看着张梓若几乎融在黑暗里的影子,深深觉得她就是个妖魔! “张夫子!你!你!” “我什么我!”张梓若拿着一摞口罩往他们身边走,“都快闭嘴吧,小声点!别打扰到别人!” “对对对!别打扰到先人!” 惊慌失措的纨绔们经她一提醒,立刻收声,边悄悄后退,边行礼作揖。 “恕罪恕罪,无意打扰,您们继续安睡。”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对不住,对不住!” 侍卫们都拿着火把,连连拱手作揖。 整体就像是一个大型祭祀现场。 “冷静点!”张梓若把口罩递给他们:“都戴上,别离太近。无需害怕,这不是坟,就是普普通通的土堆。” “土堆?”纨绔们不信,火光隐约映出其中几人眸中的泪光,亮闪闪的。他们气急道:“就算你是夫子,也不能这么不敬亡者!” “就是!你坑我们就算了!怎么还带我们来打扰人家的安眠?” 张梓若无奈:“真没骗你们!不信你们来看,土堆后面就是挖出来的坑,将来是要移植树木的。这土堆只是挖出来的土而已。” 纨绔们谁也不上前,派了侍卫过来。倒是北熙颠儿颠儿要过去。 张梓若不让他和侍卫靠太近,亲自执了火把,领他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观看。 北熙一看,高兴道:“真的是土坑!小叔,你们快来看!” 侍卫看了,也说是土坑。北熙兴奋地跑过来,拉潘英、邓越他们来看。 潘英他们不来,指着鬼火,抖抖嗦嗦的问张梓若:“这些是怎么回事?” 张梓若笑眯眯道:“这些是今日要给你们讲的课程内容啊!” “嘎?!” “哈?!” 纨绔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管这个叫课程内容?!谁家上课是这样的?! 我们但凡胆子再小一点,就要直接撅过去了!你怎么不把我们直接塞到坑里,再添上两把土呢? 众人心中愤愤,吐槽不断。 张梓若悠哉悠哉道:你们白日不是没精神吗?不是晚上最有精神吗?我就把课程挪到晚上,这不是说好的吗?咱们现在可以上课了!” 纨绔们面无表情,上课?在此时此地上课?你有毒吧?! 众人一时默默无言。寂静的夜空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悠长的鸟叫声,纨绔们身子一抖,瞬间又缩成一团。 “我们还是白日上课吧?” “对对对,白日好,白日安全!白日什么都能看清!晚上还是老老实实在家睡觉好!” 张梓若挑眉:“你们白日不是犯困吗?” 众人齐齐摇头:“不困!不困!即使再困,我们也能调整过来!” “张夫子,我们走吧?” “我们赶快回去吧,这时候也该睡觉了。”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张梓若问:“事情没有弄明白,回去后你们睡得着吗?” 纨绔们干巴巴的笑两声,怎么也说不出自己能安然入睡的话。 张梓若笑道:“别光想着逃避,搞不清楚原因,回去想东想西,净做噩梦了。 咱们说好晚上上课,就晚上上课,把原理给你们讲明白,你们也都能睡个安稳觉。这个燃烧的东西叫做磷,就是咱今晚要讲的内容。” 孙清看张梓若从容自若,对燃烧的鬼火了若指掌,他犹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提到嗓子眼的心缓缓落下。 一想这里不是坟地,鬼火也另有说法,他心中那股强挺着想要逃跑的劲儿卸了。 他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擦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反正不管是不是在这上课,我都走不动了。” 其他纨绔们比他稍稍好上一点,顾及着形象,坚挺的站立在原地,把心中的惶恐不安化作各种各样的询问。 “磷?什么东西?” “这是你弄来的吗?” “为什么会这样?” “我听说……听说……你知道的!真的要在这儿讲吗?” “自然不是在这儿。”张梓若领着他们往后走,很快就见到了一排屋子。张梓若推开其中一扇门,让大家都进来。 侍卫们拿着火把最先进入,纨绔们蜂拥着挤在中间。孙清被两个护卫架着进来,腿软脚软的找个凳子坐下,拉着凳子不断往张梓若身边靠近。 张梓若点燃油灯,把屋里备制的灯笼也都点起来。温暖的光芒充满了房间,饱受惊吓的众人感受到了莫大的抚慰。 他们四下环顾,见屋子里毫无异样,终于松了一口气,把心放回肚子里,各自找椅子条凳坐下。 “夫子,你快讲吧!今儿个要是不弄明白,我怕是要夜夜惊梦!” “就是!以后我再也听不得‘新鲜刺激’四个字了!” 张梓若笑盈盈地给他们讲解,所谓的鬼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403章 上课 “我知道,关于这种火焰,大家都听过许多吓人的传说。因为人们见到这种火焰,很多是在f——” “不要说!”孙清连忙打断她的话,白净的脸庞布满了不安,他朝门外的黑暗瞅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要说出来。我们意会!” “对对!意会!”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有着前所未有的谨慎。 张梓若理解他们这份不安,觉得这群纨绔们在此时倒显得有几分孩子般的可爱。她十分配合的说道:“出现的地方,大家懂的。” 众人把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懂懂懂!” 张梓若继续道:“因为地方的特殊,世人都把它视为不祥之兆,视为恐怖的存在。”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一种元素,叫做磷元素。每一个人的骨头当中都含有磷元素。” “而那什么——”张梓若受制于词语表达,用手来回比划着向大家示意,“那什么……那什么以后,就是——” “我们懂,我们懂!”众人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都悟了,请她继续往下讲。 张梓若哭笑不得,说:“时日久了,就会生成磷化氢,具体什么是磷化氢,之后和大家讲。 磷化氢的燃点很低,就是很容易点燃。有多低呢?在常温状态下,与空气接触就会燃烧。空气,就是咱们无时无刻不在呼吸的这个气体。” 孙清最害怕,也听得最认真。听到此处,连忙发问:“常温?就是在平常的日子里,这啥磷化氢只要放在外面就会燃烧?” “可以这么理解。磷化氢的燃点很低,它产生以后,沿着地面裂缝或者孔洞冒出来,与空气接触,就会燃烧。 大家如果注意观察的话,会发现在夏季干燥的时候,这种现象会多一点。因为夏季天气炎热,磷化氢更容易形成和自燃。” “这就是这种吓人火焰形成的原因,它还有一个别称,也叫做磷火。”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观察过火石?其实火石里面就含有磷元素。用火石点火,其实一样利用了磷元素的特性。” 众人若有所思。薛晋则想的多些,依旧不安的询问:“即使磷火说得通,可为什么它会飘动呢?我听说有的磷火会追着人跑。” 两句话又把周围人都拉回了恐怖的氛围。他们不由的想起了传说,传说磷火是由那什么操纵的,所以才会追着人跑。 大家抖抖肩膀,不约而同的凑得更近了些,互相取暖,互相给予彼此力量! 他们都双目灼灼的盯着张梓若,迫切的想要听她说出一个能令众人心安的答案。 张梓若称赞薛晋:“你考虑的很细致。这个问题不难解答。磷火很轻。当人走动的时候,会带起空气的流动。大家可以伸手在空中来回挥舞两下,看有没有感受到一点凉丝丝的小风?” 众人纷纷照做,“还真的有!” “我知道,脚下生风嘛!” 众人知道了磷火产生的原因,眼见磷火追人跑的缘由也很快会被张夫子讲个明白,他们心中的惶恐畏惧消散一空,这会儿也有心情互相打趣了。 “邓越,你这会儿显得特别有才华!” “哈哈,那是!”邓越毫不谦虚,骄傲的扬起了头颅。 第298章 “那你替夫子把这个问题给解答完吧!” 邓越瞬间蔫了,没好气道:“我要有张夫子的才华,会坐在这儿?我一天在街上逛八百遍!心情好就指点指点读书人,心情不好,别人求我收徒,我也不收!” 纨绔们嘻嘻哈哈笑了起来,“你想得美!” “就你这水平,还是好好补课吧!” 邓越嘿嘿笑两声,“那还用你们说?夫子,您快继续往后讲吧!” 张梓若笑道:“道理非常简单。就是人在走动时,引起了空气的流动。而磷火又很轻,就会随着空气的流动而流动。不明所以的人看了,自然会很害怕。” “原来如此。”众人纷纷点头,转而笑嘻嘻道,“这个方法好!改日我们也把那帮眼高于顶,常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京城公子们引起看鬼火!” 张梓若连忙说道:“不行!” “怎么不行?夫子,我们才是你的学生!你干嘛要护着外人?” 纨绔们受了一通惊吓,涨了一番知识,就想把死对头找来进行恶作剧,顺便炫耀一波。见张梓若护着外人,他们心中委屈。 “夫子,你怎么光吓自己人,反倒护着外人?” “我们就这么讨人厌吗?” 张梓若哭笑不得:“不是护着外人,是护着你们。磷化氢有很强的毒性,吸入之后,会对身体造成损害。如果吸入过多,就会中毒,甚至死亡。” 纨绔们纷纷咂舌。 “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这么厉害!” “还好刚刚都没靠近!” 薛晋猛一击掌,激动道:“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有人被磷火追,为什么有人从那里回来后,大病一场,原来如此!原来是中毒了!” 孙清更关注的是外面,他指指外面不知何时已经熄灭的磷火,说:“夫子,外面的磷火灭了!是不是不用担心有毒了?” 张梓若笑道:“其实外面更确切的说是燃烧的白磷,和磷化氢还不一样。不过,白磷燃烧不仅温度高,气体也一样有毒性。 而且,白磷不仅容易燃烧,本身也有毒。这点务必要切记!” 她给大家普及了许多关于磷的知识,顺便讲讲如何消融相关的气体,以及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众人一个比一个听的认真。等张梓若开始带着他们做实验,他们更是摩拳擦掌,如玩游戏一般充满了兴趣。 等课程结束后,张梓若随机挑选人,让他回答问题,每个人都能够用自己的话流畅的回答出问题。 张梓若对他们予以了肯定和表扬。纨绔们惊喜不已,“没想到我还有学习这么好的一天!” “夫子问的问题我都能答上来!” 张梓若笑道:“以后好好上课,以你们的聪明才智,以后能够答上来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多!” “是!”众人欣然应下! 第404章 过于积极 夜色苍苍,潘英和潘北熙兴致勃勃的说着新奇的化学课,同乘一辆马车,带着府中的护卫回家。 一回到府中,发现早该安置的各个院子灯火通明。府中的护卫神色肃穆地站在两侧。 太师椅被搬到了庭院当中,他爹他娘坐在上首,神色沉肃。他的哥哥嫂嫂们则分别坐于两侧,听到动静,不约而同的抬首望向他们,也不晓得在这里等了多久。 潘英看这架势,“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爹,娘,哥哥,嫂嫂,听我解释!我没出去玩,我是出去上课了!” “上课?谁会晚上上课?!”镇国公大怒,“你往日风流成性,做事不着调也就算了!今晚竟敢带着北熙一起出去厮混!我看你真是做事越来越无法无天,越来越混账了!” “来人!拿家法来!” 管家呈上荆条。 潘英着急道:“爹,爹,我真的没说谎!是张夫子喊我们去上晚课的!” “放屁!”老爷子气的粗口都爆出来了,“你带北熙出去玩就算了,还敢把责任推到张夫子身上!” 连最宠爱他的镇国公夫人都目含责备的说道:“往日是我们把你纵的太过了些,想着你纵然不成器也没什么,府中养得起你,但品行万万不能差了。你出去玩就出去玩,为何要败坏人家名声?” 他的哥哥们也纷纷出言指责。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所担当,错了挨罚便是,为了逃避责罚,败坏人家张夫子的名声,实在是为人不耻! 潘英欲哭无泪。张夫子的名声哪用我败坏呀?她根本就不是你们想象中正经刻板的老古董! 青楼是我们背锅,怎么上课还是我们背锅? 此时此刻,潘英深刻的认识到了一个好名声的重要性。自己明明说的是实话,家人竟然都不相信!名声害我! 在众人的包围之中,三堂会审之下,潘英弱小可怜又无助。 镇国公拿着荆条怒气冲冲的就要过来抽他。 潘英连忙呼唤被嫂嫂揽在怀里,不断揉着眼睛犯瞌睡的潘北熙,“北熙,你快说句话啊!你说我们是不是去上课了?” 北熙乖乖点头,“是去上课了。” 镇国公对纨绔们的品行深有了解,一听这话,反而更怒,“你还敢胁迫你侄子说谎?!” “我真没说谎啊!北熙,快别犯瞌睡了!爹爹,听我说,我今天学了新的知识,我讲给你们听!你知道鬼火是怎么回事吗?” 情急之下,潘英的说话速度超越了以往,前所未有的快与清晰。 “什么东西?”镇国公神色狐疑,缓缓放下扬起的手臂。 潘英咽咽口水,暗松一口气,绘声绘色的开始讲,他们今晚都经历了什么? 说到激动处,还不断的让北熙和跟随自己前去的护卫作证,“对不对?对不对?”“是不是这样?” 北熙和护卫们纷纷点头,偶尔还会补充一两句。 镇国公一家听的稀奇。他们还第一次听说,真有人晚上上课的,讲的课程内容还是人们避讳不及的鬼火。 潘英在讲课时,早已自动站了起来,拍拍衣衫上的尘土,意气风发的给他们讲课。 在众人们惊奇专注的目光之下,潘英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爽快!这比他挥洒大笔金银,得来许多人的叩拜与恭维,让他更加舒畅愉悦! 他说不上来这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反正就觉得这种感觉比最好吃的佳肴还美妙,比他玩过的任何游戏都带劲! 他站在黑夜之中,觉得自己也像是一束光,照亮在座每一个人!尤其是当他们不懂,询问自己的时候,那种滋味比喝了宫中赐下来的琼浆玉液还要美! 淡淡的月光,此时此刻也像是专门为他而洒落! 潘英侃侃而谈,觉得自己已然成为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 他的兄长忽然问出一个超出了课程范围的问题。 潘英脸上的得瑟忽然凝住:“这个我没学。”他瞅瞅夜色,“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去睡觉了,明日还要去上课!爹,娘,兄长,嫂嫂,你们也都快回去休息吧!” 镇国公收起脸上显露出的欣慰之色,警告道:“你最好明日当真去上课!” 潘英斩钉截铁道:“肯定去!”开玩笑,要是每一堂课都这么有趣,我跑的比谁都快!这不比斗蟋蟀有意思? …… 清晨,张梓若和照儿还在家中吃饭。忽然,侍卫来报,说潘英他们来了。 张梓若让他们进来。一群纨绔们和一个小萝卜头高高兴兴的过来,同她见礼,自来熟的和照儿说话。 “你们怎么来了?”张梓若奇怪道,“不是等会儿学堂见吗?来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 “我们这不是为了上课吗?” “对啊,我早上眼都睁不开,但一想到要上有趣的课,立刻就有精神了,匆匆用完早膳就来了。” “我们到学堂,发现你不在,所以来找你。夫子,快点开始上课吧!” 张梓若:“……”你们是不是过于积极了?我只想按时上课,并不想加班,连早餐时间都拿来讲课…… 在学生们灼热的目光之中,张梓若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饭。她刚要去送照儿去程大人府上,纨绔们立刻表示,他们每人出两个护卫,保证把照儿安安全全的送到程大人府上。 被热情的新师弟们送上马车的照儿:“……” 师父把庄子借给我娘上课时,一定没有想到,一个修缮中的庄子会起这么大的作用。他们上课积极到吓人…… 张梓若哭笑不得的安慰照儿几句,又叮嘱护卫不要着急,注意安全。 旁边的纨绔们笑道:“夫子,你就放心吧。即使信不过我们府上的护卫,也该相信潘家和邓家的护卫。他们府上的护卫都是以前跟着征战沙场退下来的老兵,护送孩子到程大人府上保证没问题!” 照儿去上课。张梓若带着急吼吼的学生们去学堂上课。她做了一份不同于河湾村的,崭新的课程表。 第299章 对于京城纨绔们和立志当纨绔的小朋友,首先要培养的就是学习兴趣。 第405章 我们直接送来 文化课尽量讲故事,或排练小剧场,让他们做一些互动游戏,让他们高高兴兴的把一些历史小故事记在脑海里。 物理化学就从一些简单的小实验开始。尤其是化学,就从江湖骗子们经常使用的手段开始讲解分析。 这三类课程纨绔们都上的高高兴兴,一节课结束了,还意犹未尽。 “这节课是体育课。大家都活动活动筋骨,练武健身,增强体魄。” 纨绔们哀嚎一声,转头就往教室里面走。他们从窗子里面探出头叫张梓若: “夫子,我们还是继续上课吧!只要不是体育课,上什么课都行!” “我们不想练武,就想上学!” “你看看那些读书人,不练武,不也都过的好好的吗?” “练武又累又辛苦,我一点都不想动!” “我也是!我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张梓若瞧瞧理直气壮的纨绔们,一脸无语。 “体育课主要是为了让你们锻炼锻炼,有个好身体。要是身体不好,风吹就倒,不受罪吗?光顾着和病做斗争了,哪来的时间与精力学习更多的知识?” 纨绔们知道,他们就是不想练。 以他们府中的条件,要是想要练武,早就练就一副好身手了! 像潘英和邓越两家,都是祖上征战沙场得来的功勋,祖祖辈辈都习武。他们也都是自小被逼着学武的。可他们就是不想学,实在太苦太累了! 没想到他们好不容易改变了练武的命运,到了学堂当中,还是习武! “不练!我是不练!” “我光是想想,这会儿已经累了。” 张梓若:“……瞧你们一个个虚了吧唧的模样,手无缚鸡之力,还想想就累了,这是虚过头了!更应当加强锻炼!我们的体育课,不像是传统的习武一样辛苦,只是一些很简单的动作。” 她简单示范了两个广播体操里的动作。 纨绔们都笑,“夫子,你这是花拳绣腿!不对,连花拳绣腿都称不上!” “练这个有什么意思?看着就很没劲!” 张梓若挑眉,“有劲的你们不愿意练,简单的你们又嫌没劲。我瞧你们只有玩——” 说到这里,一个主意忽然涌上心头。 张梓若笑道:“我知道你们不愿意上体育课,最喜欢玩游戏。 这样吧,只要你们按照我的要求准备一点东西,我就给你们说一个你们从没见过的、非常好玩的游戏!而且,还是多人一起玩的游戏。” 纨绔们眼前一亮,连忙追问:“是卡牌游戏吗?” 张梓若摇摇头,“可比卡牌游戏要好玩多了!” “夫子,要准备什么东西?”北熙最积极,铺好纸张,拿着毛笔,仰着小脑袋,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记下来玩游戏需要准备的东西。 张梓若笑盈盈的说了多样东西。 纨绔们一一一记下,看看单子上记的各类东西,忍不住发出内心的疑问。 “夫子,你终于对我们出手了吗?” “还是要把建学院的钱记在我们账下吗?” “这都不用记账,我们直接送来。” “想要我们掏钱出人建学院,直说便是,还用游戏的名头骗我们,好伤人心!” 张梓若:“……长点脑子!我什么时候骗你们了?” “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骗我们的还少吗?”纨绔们悲愤不已。 张梓若忍不住笑:“我说到的都做到了,是你们自己理解错了,怪不得别人。吃一堑,长一智。好了,体育课取消,这节课改上书法课。你们自己不都带的有碑帖吗?练字吧!” “等等,意思就是我们照着这个单子上的要求做了,真的会有一个新游戏?”纨绔的眼睛闪闪发亮。 张梓若给他们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众人大喜,掏出碑帖,练得龙飞凤舞。 张梓若敲敲桌子:“重写!” …… 傍晚一散学,学生们脚步轻快的往外奔,迫不及待的去准备游戏材料。 张梓若站在学堂门口朝他们喊话,“准备好了,明日再带来!不用来太早!正常上课就好!” 远去的马车上遥遥传来几声回复。 第二日,张梓若神清气爽的来上课。纨绔们的桌子上与座位旁边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教室后面挤挤挨挨的站着多个护卫随从。 “夫子,东西我们都带来了!” “好!”张梓若一一察看过后,说,“今日,我们就来玩一个新游戏!” 张梓若把改编版的推塔游戏规则讲给他们听。 “大家分为两个对立的阵营。每个阵营都有一个阵地,咱们在每个阵地里放一个宝箱。你们要做的就是打败对手和对手的小兵,获得对方阵地里的宝箱。” “至于两个地点的话,一个设在学堂,另一个——”张梓若正犹豫要设在自己府上,还是在更远的地方,找个茶楼合作之类的。 潘英积极道:“另一个可以设在我们府上!我爹天天说闲得发慌,刚好可以让他看点有意思的!” 潘北熙连连点头,“对对!设在我们府上好!大家都能玩!” 张梓若笑道:“游戏人数可是有规定的。双方的人数要平衡,你们不能因为设在你们府上就私自加人。” “不会、不会。我们都带了护卫,就用护卫当小兵。人数跟对方一样。” 张梓若继续给他们讲其他的详细规则,比如游戏区域范围,比如打败小兵,可以摘下他们胸前的木牌子,到游戏商人那里兑换装备。 所谓的装备也就是纨绔们带来的皮毛护甲、木刀、木枪等,有护甲在身,可以算作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另外,其他道具都分别有什么用,怎么用? 众人神色专注,都认认真真的把规则记在心里。 张梓若问:“规则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纨绔们呼呼啦啦地起身,迫不及待的戴上他们准备的木牌,“夫子,咱们这就开始分阵营吧!” 张梓若建议他们出手心手背分队。兴奋的北熙伸出小手,却遭到了纨绔们委婉的嫌弃。 “北熙,刀剑无眼,你还小,需要多锻炼锻炼,去当小兵吧。” 北熙难过道:“我不当小兵,我要当将军!” 张梓若大喜:“好!记住你的目标!” 第406章 打起来了 小小的北熙树立了远大的目标——当将军。 然而,纨绔们并不想带幼小的北熙一起玩。 张梓若摸摸泫然欲泣的小家伙的脑袋,说:“每次组队都是随机的,队伍配置出现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就像在战场上你无法决定自己的队友是谁。这种随机性更考验你们的统帅应对能力。 如果只按照个人实力划分的话,你们的侍卫不比你们强悍?那不如让侍卫当将军当英雄,你们统一当小兵。” 潘北熙破涕而笑:“一起当小兵,再升起来当将军!” “不行!”纨绔们坚决不同意,谁还没有一个当英雄的梦想? 带北熙就带北熙,以他们的聪明才智,就是带个小娃娃也照样能够赢对方! 加上北熙,他们一群人刚好十四个人,七人一组。分好队伍后,他们兴致勃勃地按照张梓若的指示开始布置道具。 潘英、常瑞、孙清等人一队,他们把自己准备的最喜欢的玩具放入宝箱。这个宝箱被潘府的侍卫送回府,就放在门房那里。 参与比赛的人都带上牌子,拿上木制的武器。各归各阵营,约定报时的梆子一响,就开始。 因为是真人上场,所以比赛没有复活机制。但是他们一队有七个人,队友挂了,候补的队友可以补上。 比赛一开始,双方选手就迫不及待冲了出去,冲向不同的街道,冲向对方的营地。 潘英在街道上遇见迎面而来的薛晋,学着戏中人高喝一声,“薛贼,拿命来!”提棍劈来! 薛晋拿刀抵挡,口中高喝:“潘贼,吃我一脚!再吃我一刀!” 街边的摊贩一看他们打起来了,纷纷惶恐不及的收摊子退避。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快收东西!” 行人们也纷纷避让,生怕卷入其中被误伤。 爱看热闹的人稍稍站远了一些,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一边暗中八卦,“这些公子哥们平日不是要好的很吗?怎么就打起来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为了争花魁大打出手?” “啧啧啧,到底是京城的富贵公子哥们!唉哟!看这架势,气势可是足足的,就是这力道软了一些,要是劈柴,估计一根粗柴火都劈不开。” 众人议论纷纷,有抱着膀子,或踮着脚在此看热闹的,也有兴奋的跑回去报信,呼唤人一起看热闹的。 第300章 少爷们打起来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往其他地方。 越来越多的人前来观看。在附近店铺里买东西的富贵人家也顾不得挑选货物了,同掌柜的一起到外面看热闹。 “这不是潘公子和薛公子吗?” “我瞧着是!听说,寻常的乐子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他们都开始当街杀人了!” 潘英听着众人的议论,忍无可忍,高声骂道:“放屁!我们是在比赛!看看我们的武器,木头做的!” 一把长枪忽然戳到他的胸膛之上,“你死了!” 潘英不满道:“你趁人之危!” “战场之上,分心就是死!”薛晋得意洋洋。 “嗖!”一把木刀带着气流声从后掠至他的脖颈。 对面的潘英拄着武器,拍着腿直笑,“战场之上,分心就是死!” 薛晋木然的回头,孙府的护卫朝他微笑,“薛少爷,得罪了。” 薛晋郁闷地和潘英作伴下场。 围观的众人询问:“不打了?不是,不比赛了?” 两位少爷没好气道:“死了还比什么赛?”他们瞅瞅问话的人,发现是身有功名,一直被当做别人家孩子的贺承。 “你怎么在这里?” 贺承笑道:“听说你们打起来了,我来瞧瞧。你们这是什么比赛?” 一说起这个,潘英和薛晋立刻来了精神,得意洋洋的和他以及围观的众人普及他们这个比赛,究竟是怎么一个赛制? “听起来真有意思!” 潘英、薛晋:“那可不?我就是我们方的英雄!” 贺承:“开场就死的英雄?” 潘英、薛晋:“……你不是要给你家人挑礼物吗?还不快走!” 贺承悠哉悠哉道:“也不差这一会儿,我瞧瞧。” 最初上场的队员折损,作为候补的队员们兴奋不已,拿着武器,迫不及待的就往外冲。 冲出去没多久,就被对方的小兵给灭了。 公子们被侍卫们团灭,英雄们一个没留住,全被小兵给干掉了。游戏体验感极差! 两支队伍的选手们皆心塞塞,谁也不服输,团灭之后,立马重开一局! 第二波开始,他们学到经验了,绝不孤军奋战,等小兵出战后,带着小兵往前冲,绝不离小兵太远! 京中听到消息,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街上围观者众,许多人高声喝彩。富贵人家的闲人火速赶来,茶楼、酒楼订座,前排观看。看到激动处,趴在窗户上大喊,为自己支持的队伍支招。 “笨啊!打他下路!下路!” “小心后方!” “观棋不语,观战也不语,你能不能不要泄露人家战术?” “刚才你没提醒吗?你不也呜啦呜啦喊得声音特大?” 两方为支持的队伍吵了起来,一同在酒楼观看的人纷纷劝他们,“别吵了,别吵了!都听不到他们比赛在说什么了!” 吵架的人立刻闭嘴,不久,又扯着嗓子为自己支持的队伍呐喊喝彩。 街上,一时喊杀声、叫喊声、哀叹声,喝彩声大起,夹杂着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卖东西的货郎的叫声。 薛晋、邓越一方这回长了心眼,带着自家的强力小兵,尤其是邓家的老兵护卫,专门去截杀孙清、常瑞,以及他们的小兵。 得了牌子,他们专门派人回去兑换装备。 “兑换鹰眼!” 守在装备处的人立刻叫来一名随从,“你随他们走,根据他们的要求,为他们探索敌方情况,记的查探范围,不要过大。” “明白!” 两支队伍在不同的路线上皆有所收获,各自兑换了想要的装备。打起来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丝斗智斗勇的意味,他们也终于感受到了游戏的乐趣! 越玩越振奋! 薛晋一方技高一筹,带着人直奔藏有宝箱的镇国公府。 带着侍卫走边路的潘英一听,立刻带人返回! 第407章 何不加我一个? 亲自为爱马刷毛的镇国公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凝神静听片刻,“外面怎么吵吵闹闹的?你去瞧瞧,怎么回事?” “是!”随从应声而去,很快回来,“是薛家、邓家等几家的公子带着人打上门来了!” “什么?!这种大事怎么不早回禀?!门房怎么回事?” 镇国公扔了刷子,从演武场的兵器架子上抽出一把刀,带着护卫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外冲去。 随从赶忙把被打断的话说完,“他们在玩游戏,英少爷、常家少爷等正带着人在和他们对战。” “对战?”镇国公乐了,自己那不省心的小儿子,最是好逸恶劳,害怕吃苦,更不愿学武上战场,竟然在和人对战? “去瞧瞧!”他带着人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出了门,就看见密集的人群。喧嚣的热浪扑面而来。 镇国公站在台阶上,看见潘英挥舞着木棍,一副乱棍打死老师傅的架势,拿着木棍,躲在侍卫后面,左扫右戳,口号喊得响亮,架势却格外猥琐,镇国公闭上眼睛,神色痛苦。 人们的喝彩声却不断传来。 “好!好!打得好!” “不愧是镇国公府的侍卫,武艺就是高强!” “卫国公府的侍卫也厉害!你们是没见他们在街上就已经干掉了多少人!我是跟着他们一路追到这里来的!” 听着人群的议论声,镇国公睁开眼睛,打量着热闹纷呈的“战场”,苍老的眼睛中透出阵阵精光。 “邓家,实力不减当年啊!” 他身后的护卫们个个虎目灼灼,“老爷,不如让我们上,与他们较量较量!” 镇国公观察着在场各家子弟的表现,说:“不急,且等他们这场比试结束了再说。” 潘英在混战当中,无暇回头查看情况,但听得周围人议论纷纷,都惊呼着说,“镇国公出来了!” 他心中猛然一紧,因为连续两场激烈的打斗而疲惫的身躯蓦然又有了一股力量! 他要赢!他要守住他们府!即使守不住,也要战到最后一刻! 潘府尚且存活的侍卫们也都虎躯一震,拼杀更猛!老爷和同僚们都在背后看着他们,他们可不能丢人! 潘英一队和侍卫们奋力反杀,把对手们逼退几步,但很快又被人多势众的对手们淹没,最后,不甘落败。守护的宝箱也落到了薛晋他们手里。 薛晋他们高高兴兴的取出箱子里的礼物进行瓜分。 垂头丧气的潘英,带着毫无游戏体验感,同样垂头丧气的潘北熙回来。镇国公已听“战死”的小兵讲述了游戏规则,越听神色越惊愕。 这何止是游戏?!这是兵法战争模拟! 知道张夫子不同于流俗,教导学生不用寻常手段,没想到她出个游戏让学生们玩,竟然出了这么惊人的游戏! 这个游戏让孩子们这么乱打一通,实在是糟蹋了!没有发挥出其中妙处! 若是让他来…… 镇国公心中痒痒,眸光灼灼,同薛晋等人说道:“此种游戏,老夫倒是第一次听说,听起来甚有意思。不妨加老夫一个。” 薛晋他们正是上头的时候,谁来都不怕!镇国公竟然愿意和他们一起玩游戏,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镇国公笑道:“你们年轻人可以组成一个阵营,老夫带护卫组一个阵营,咱们对垒打仗、比赛!” 北熙欢天喜地的跑到他身边,“祖父,我能和你一个队伍吗?我也想当英雄!当将军!” 他参加了两局比赛,每次都是等待很长时间,好不容易上场,活不过一刻钟,就被小兵给干掉了。小小的孩子抱着小木剑就差怀疑人生了。 这次,眼见祖父也要下场比赛,他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要和祖父一起上场!这样对方的小兵就不能轻易杀掉他了。他也有时间可以指挥己方小兵攻打对方阵地了。 镇国公见想要当纨绔的嫡孙,改了志向,想做将军,心中再高兴不过,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好好好,和祖父一个队伍!” 薛晋他们只要能继续玩这个游戏就很高兴,倒是不在意队伍人员的变动,但对规则还是很重视的。 他们纷纷提醒镇国公,双方队伍人数要对等。 负手而立的贺承走出,朝镇国公行上一礼,朗声说道:“镇国公若不嫌弃,不妨加我一个!” 贺家的孩子文武双全,向来为许多家长所称赞。他要加入自己的队伍,镇国公自然同意。 至于其他的队员,有许多人看的新奇眼热,纷纷当场报名。镇国公不拘他们武艺高低,选了几个,加入自己队伍。 而潘英则被他赶去薛晋那一队。 镇国公去让人取了十几副弓箭过来,当众说道:“这些东西我就不往宝箱里放了,就放在我府中门房这里,当做比赛的彩头!” 第301章 “好!”薛晋等人兴奋不已。他们要是赢了镇国公,那才真的是光彩!是出人头地,保准震惊京城! 双方开战,镇国公把游戏当一场战争来打,指挥有度,作战勇猛,一把木刀被他舞得虎虎生威!不断有敌手被他斩于刀下! 他们一路披荆斩棘,迅速推到了学堂,团灭对手,赢得了放在学堂里的宝箱。 镇国公活动厮杀了一番,这会儿只觉神清气爽,赋闲在家的愁闷皆化作了朗声大笑。他意犹未尽道:“再来一局!” “老东西,逮着年轻人逞威风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和我来比一场!”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响。一位须发花白,身材魁梧的老者三两步跨出。 “卫国公?哈哈哈,来的好!今日我们不妨趁此机会好好较量一番!”镇国公大喜,有实力的对手,打起来才更痛快! “何不加我们一个?”一位又一位的老大人,从人群中走出。 镇国公和卫国公眼角褶子都笑出来了,高兴道:“好!我们就痛痛快快战上一场!” 京城众人无不神色惊愕又惊喜,他们竟然能现场见到这么多大人们对战!值了!来值了!来的太值了! 重新划分阵营队伍后,莫名降为小兵的薛晋、潘英等人:“???”怎么还有抢游戏的? 第408章 给您报喜来了 纨绔们心里苦,纨绔们有苦说不出。 这十来位长者,哪一位拎出来都是在朝中响当当的人物!有着实打实拼杀出来的功绩。 在他们面前,纨绔们做英雄没份,候补也不成,只能做个随机刷新的小兵。 然而,在对方带领的护卫冲击之下,个个走不过一个回合,就被护卫一刀了结了。 整场游戏体验感可谓差极了! 全程最大的感觉就是,前排看比赛确实刺激。 然而,一想到,这本来是夫子为他们打造的游戏,他们不由得痛心疾首,老将军们打一局用的时间远超他们,而他们除了刚开始露一下脸,后续连个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纨绔们抱着武器,神情萧瑟。 北熙对他们表示深深的理解:“没事,我刚开始两局都这样,你们多死两次就习惯了。” 纨绔们:“……不,我们不想习惯。” “我们只想继续当英雄。” 北熙神色愔羡,“我也想!”等回去后,我就让祖父教我兵法! 他们跟着老将军们的队伍移动。刚开始心中别扭,默默的看着,随着战况的胶灼,他们不知不觉地关心起战局,在旁边喝彩或支招。 “好!这一招漂亮!一击必杀!” “有牌子了!听我的,赶快去兑换装备!兑换鹰眼察看敌方情况!” “去兑换护甲!多条命!先保住英雄的命!” 护卫们不听他们支招,取下对方人员的牌子,请示老将军下一步作何行动。 纨绔们急得直跳脚! “别犹豫了!时间就是生命!生命!”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正安排部署的吕老将军向他们扫来一眼,虎目当中的锋利光芒把他们吓得立刻噤声,个个抱着武器,乖巧无比。 邓越扯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我们是说,我们,在这个游戏上,还是有一点点经验的。” 吕老将军:“有经验,是战场老兵了,冲出来就死?” 纨绔们讪笑,默然无语。 围观的百姓们憋着笑,不敢当着他们的面笑出声。 而同来观战的权贵人家则毫无顾忌,“哈哈哈”笑得起劲,并调侃薛晋、潘英他们连个小兵都当不好,活着都做不到,又怎么敢去指挥他人? 薛晋他们怕老将军,怕长辈,可不怕同龄人!他们冷哼道:“我们失败是因为对面都是身经百战的人,打不过他们,难道还打不过你们?有本事比试比试!” “比就比!当谁怕你们!” 他们恨不得立刻重开一场,一决胜负! 然而,他们准备的道具正在使用当中。而且,街道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挤挤挨挨,摩肩接踵,也没有让他们发挥的地方。 京城凡是在家的人,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高官大族,听闻老将军们打起来的消息,都匆匆出门观看。 街道两侧的楼阁窗子上趴满了人,一层层的伸着脑袋往下看,神情激动的呼和,紧握拳头,时不时的挥动两下手臂,比战场上的人还要紧张。 而一楼的人在座位上根本就坐不住,呼啦啦涌到门口,站在台阶上,或抱着柱子,踩着柱子底座观看,还时不时的给看不见的人转播。 沿街的众多店铺,客人们都出来了,掌柜的和小二也都出来了!一边观看对战,一边兴致勃勃的高声讨论。 街上聚拢的人越来越多,堪比元宵节万人游览的状况。掌管京城治安的官员都被惊动了,匆匆戴上官帽,带上人员,直奔人群聚集的地方。 宫中急报,“皇上,镇国公、卫国公、英国公、信国公、长平侯、前骠骑将军吕大人、前车骑将军……打起来了!” 皇上在奏折上拉出长长的一笔,整个人犹如听天方夜谭,完全难以置信,“他们怎么会打起来?!” 都是一群在朝堂沉浸多年的老臣了,即便有所不对付,也不能当街就打起来啊!还这么多人混战?! “可是哪家子弟惹出事来了?” “没有。据闻,是张夫子设计了一款新的游戏,本是让她的学生们玩耍比赛的,但老大人们见猎心喜,忍不住加入进去。 先是镇国公带着侍卫和学生们比赛。然后,卫国公、英国公、信国公等人都也参与了进去,带着彼此的侍卫参战,在街上打的难舍难分。 这会儿,他们进行比赛的几条街道已经围得水泄不通,车马难行了。” 皇帝:“……什么游戏这么好玩?竟引得朕的肱骨大臣们纷纷下场!街道还都给堵了?!” 太监一五一十的把详细的游戏规则并报给皇帝。 皇帝赞叹道:“这么一个游戏,难怪会引得老将军们纷纷下场!既能疏松筋骨,又有用兵之道!张夫子的游戏,还是一如既往,不仅仅是游戏啊!” 太监李吉见他心情好,堆笑恭维道:“圣上慧眼如炬,且心思宽广,点了张夫子一介女子为官,张夫子自然会极力报答皇上的深厚恩泽。这不就想出一个如此了不得的游戏?” “哼,她极力报答朕?她少薅点朕的羊毛就算好的了!” 正说着话,忽然有一宫人来报,说是张梓若在宫门外求见皇上。 皇帝忍不住笑道:“看看!看看!朕刚说她,她就来了!保不准又是来要钱要东西的!把她带过来!” 没多久,张梓若就见到了坐在御案前批改奏折的皇帝。 “皇上,微臣给您报喜来了!” 皇帝放下毛笔,推开早已无心批改的奏折,问:“报什么喜?堵了京城街道的喜?” “皇上,微臣此来,正为此事!”张梓若义正言辞道,“因为游戏堵了京城的街道,实在是不妥,阻碍交通,且极易发生踩踏事故!实在不该!” 皇帝靠在椅子上,双手拢起,双眼微阖,“省省虚话,说重点!” “是!为了不影响京城的交通,为了让各位赋闲在家的老大人们继续发光发热,为了皇上您的私库国库充盈计划,恳请皇上在京郊建一个主题乐园!” 第409章 主题乐园 “主题乐园?”皇上问,“是像河湾村那样的乐园吗?” “名义上一样,但具体的设施,以及玩法完全不同。” 这可是古代魔改版的真人王者主题乐园! 张梓若从袖中掏出自己的规划图,向皇上讲解。 “在这个乐园当中,设置不同的路线,每个路线上假山、河流、峡谷等各不相同,既能增强游戏的趣味性,又能考验参与游戏的选手的能力,同时也能起到锻炼作用。 布置的道具,最好一部分是固定的,一部分是可以挪动的,每一场游戏都可以对路径稍作改变,让新上场的选手无法照搬上一场的经验,增强游戏的趣味性与锻炼特性。 每隔一段路程,就设置一座瞭望塔,可以总观全局,及时进行播报。 游戏中的道具可以做成周边,就是像河湾村乐园里那些相关的玩具、装饰等。像英雄兑换的装备,披风,皮甲等,都可以作为周边进行开发。” “听起来,朕的投入很大,收获却没多少。”皇帝丝毫没有掏钱的欲望。 张梓若笑道:“那些确实不是大头,大头在于乐园的门票和里面的商业建筑。 在这些街道的中间,可以建设酒楼、茶楼、周边专卖店等,让进乐园的游客能够自由观看比赛,还能在里面吃吃喝喝,进行消费。 这些建筑可以由自己售卖商品,也可以对外进行招标,就让商家们互相竞比,掏钱最多的入驻到乐园里面售卖东西。 第302章 能有钱有闲来看比赛的人都非富即贵,是各个店铺招揽的客人。想来那些商家们一定愿意出一笔费用,进驻到商场里面,打响自己的招牌! 如今,攻防游戏在京城已经大火,微臣一路走来,听到许多人说想要参与游戏。只要乐园一开,不仅游客众多,商家也会打破了脑袋想要进去” “哈哈哈哈,你这个阳谋使的不错!” 皇帝心中大悦 ,又详细问了许多细节问题,确认这是一个充盈私库的好方法。他大手一挥,命人开了私库,拨钱给张梓若,另外又拨了一部分人手给张梓若调遣。 至于地皮,他亲自选择了一块地方,画个圈,交代给得力的心腹太监,让他去办。盖乐园就更不用担心了,有皇家工匠和图纸在,保准把一切都盖得稳稳当当,轩昂壮丽! 皇帝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张梓若大赞皇帝圣明,末了又说:“攻防游戏,虽为游戏之名,却有对战之实。且各位老将军参与其中,对战时的种种部署谋略,令旁观的微臣获益匪浅。” “微臣斗胆,请皇上让诸位皇子公主,在学习之余,可以前往主题乐园,观看老将军们的比赛。 皇子公主们固然不用上战场,但多了解一些战场情况、战场谋略,于个人、于国祚皆有利。也有利于发掘人才,培养尚武之风,更好的应对解决我朝边疆之问题。” 皇帝深沉的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问:“你如此关心皇子公主?还是想见四皇子?” 张梓若不好意思的笑笑,“让皇上发现了,微臣确实想要见四皇子。微臣看他从一个连椅子都爬不上去的小豆丁,一点点长到能赴京赶考的小大人模样,既心酸又自豪。他来京后,微臣时常想念,不知孩子是否长高了,长大了,如今是何模样?” 她以一个普通母亲的角度说了一番话,末了,哀沉告罪,“是臣逾越了,请皇上责罚。” 皇帝叹息道:“一片慈母心肠罢了。你抚养昀儿长大,想看孩子情有可原。眼下这个点儿,他应当正在上课学习,等乐园建好了,闲暇时间,可前去看看。” 张梓若大喜,连忙谢过皇上。又说了一番官面话后,她带着皇帝拨派的人手和金银,欢欢喜喜的回家。 有了皇帝的承诺,张梓若建乐园的动力别提多么充足了! 她的学生们知晓她要建乐园,个个积极踊跃地带人前来帮忙。玩游戏上瘾的老将军们,也各自分担了一部分道具制作的工作。 众人拾柴火焰高。攻防游戏主题乐园在京城大众的热切期盼当中,终于正式建立成功了! 想要掏钱入住的商家,简直打破了脑袋,捧着银子往上送! 坐收大笔银子的皇帝:商人真有钱!还是张夫子会薅羊毛!不调到户部去真是可惜了! 但让一名女子直接在户部任职……想想百官反对的情形,皇帝不免头疼,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反正张夫子不在朝堂任职,一样能为财库丰盈做贡献! 乐园对外营业的消息一传出,无数的人蜂拥而至。收门票钱的人收钱收到手软。 招标进驻乐园的商家们,个个笑得合不拢嘴。来的都是财神爷啊! 报名参赛的队伍络绎不绝,排号都排到一个月以后了! 要进入乐园的人都收到了一份乐园手册,上面记载着详细的全新的规则。 同贺承一道前来的天之骄子们,看着上面的内容惊讶道:“每场比赛竟然都能累计积分?” “这个等级划分有意思!根据积分,可以分为原木级,青铜级,白银级,黄金级和宝石级。 最先达到宝石级的十个人,不仅能得到乐园赠送的礼物,乐园竟然还会为他们塑造雕像,立在乐园中,享受玩家敬仰?!” “我们可是最先玩这个游戏的人,一定要得到这个荣耀!” “对!荣耀终将属于我们!”潘英他们充满了雄心壮志,“我们回去后苦学兵法,现在就是展现智慧的时刻!” “没错,让所有的敌人都颤抖!” 他们互相打着气。北熙挠挠脸颊,皱着小眉毛想,自己怎样才能挤进这十个人里面? 老将军们更是看着册子放声大笑,互相打赌,谁最先到达宝石级? 第一场比赛,一方选手是靠着走后门和张夫子学生的名头,获得比赛资格的潘英他们。一方选手是抽签上来的,以镇国公为首的老将军们。 一看这阵容,负责开赌盘的人沉默了,默默的关上了门。 潘英他们也沉默了。 我们走捷径,是为了多得积分得第一,而不是为了快速把自己送离这里…… 第410章 感觉怪怪的,但有点带劲 潘英他们互相打气,他们已经跟随家中长辈学习了兵法,此局比赛,就算赢不了老将军们,也绝不能丢了他们京城少爷们的脸面! 不能团灭对方,难道还不能干掉对方两三个选手吗? 他们凑在一起商量对策,游戏一开始便倾巢而出。 穿插在路线两侧的高高的瞭望塔上,工作人员忽然抑扬顿挫的大声说道:“敌军还有十息到达战场,请做好准备,全军出击!” 无论是将军团、纨绔团,还是所有观战之人,都不约而同的扬起脑袋,朝最近的瞭望塔看去。 “这是什么?” “还有人报战况吗?” “听起来感觉怪怪的,但又有点带劲!” …… 张梓若听着大家的议论,笑而不语。语音播报,可是游戏的灵魂之一。 乐园开业,设施齐全,缺失的灵魂自然要给它安排上!这可是特意给选手和观众们准备的一大惊喜! 瞭望塔上的工作人员喊了一嗓子后,便陷入了沉默。 双方比赛选手见他们对赛程并无什么影响,继续专注于比赛。 纨绔们自知他们的能力不如对方的老将军们,因此此行并不分路线。只派了一些小兵去上路和中路,阻止敌军的推进行动。 而他们则会合在一起,带着大批汇聚的小兵,主攻下路,一心要把下路的选手给放倒。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他们还能出其不意的获得胜利! 观战的众人纷纷讨论着他们战略的可行性,有赞赏他们的,但大部分都不看好他们。 两方人马一碰面,便是一场激烈的厮杀! “一杀!”瞭望塔上忽然爆出一声高喝,“吕老将军首杀!薛晋亡!” 被一招镇出局的薛晋,难以置信的仰头望去。 败了就败了,怎么还带全场宣扬的?我不要面子的吗?! 而听到全场播报的吕老将军则心中振奋,高声笑着,把一把长枪舞的虎虎生威! “来战!” “来就来!”剩余的潘英四人领着小兵,蜂拥而上! 楼上楼下的观众们,既想看场中的对战,又想看瞭望塔上的工作人员,忙的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嘿,这个播报可真有意思!听着就感觉热血沸腾!” “玩游戏竟然还有这种荣耀!” “那要是战败了,岂不就丢大人了?” “要不说上战场需要勇气呢?你不也报名参加比赛了吗?等你击杀了敌人,一样有此名号!” “要是我像薛晋一样输了怎么办?” “这……要不说上战场需要勇气呢?看来薛晋还是有优点的!” 有勇气的薛晋,抱着武器,怀着满心的郁闷与羞耻下场。张夫子真是的,有人播报战况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从来没有提过?他但凡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说什么也要去当替补! “二杀!”塔上又爆出一声高喝,“吕老将军二杀!潘英亡!” 薛晋连忙回头看去,只见潘英拖着武器,神情瑟瑟的下场。 “出名了。这下我们出名了!”潘英欲哭无泪,“早知道走什么捷径?先让别人趟趟水多好!” 薛晋心有戚戚焉,早知道把这机会送给别人了!捷径也太捷径了!一步到位,就是结果与他们想要的截然相反…… 另两条线路,镇国公、卫国公等,听到瞭望塔上的战报,忍不住羡慕,“原来打败敌手还有人专门记录喝彩!老吕这回可真痛快,出尽了风头!” 镇国公则忍不住多骂一句,“潘英那臭小子,真是丢老夫的脸面!家门不幸啊!” 他骂骂咧咧的带人清理了对方的小兵,让人带着对方的牌子去兑换两张“疾风符”——两匹马过来。他和亲卫拉着缰绳,翻身上马,迅速的朝对方营地推去。 替补出战的纨绔一瞧,对方马上都要到自己营地了,立刻冲了上去! 手中的长矛还没戳到对方身上,镇国公的侍卫一刀劈来,就把他的武器震脱了手! 镇国公一招送他离场,然后竖直了耳朵听播报。 “镇国公击杀了孙清!” 镇国公:“没了?”这和老吕的比起来,也太简洁了吧? 第303章 观众们也都奇怪,“怎么只说这么一句?这不应该是三杀吗?” “是不是忘说了?” “这也能忘记?难道下一个人打败对手后,就要直接报四杀吗?” “三杀!”瞭望塔上忽然传出声声暴喝! “来了!来了!”镇国公和观众们精神一振,凝神听着。 “吕老将军三连击杀!常瑞亡!” 镇国公掏掏耳朵,勒住缰绳,问亲卫,“他刚刚说谁三杀?” “吕老将军。” “嘿,难道老夫的击杀就不算数?” 与他们有着同样疑惑的还有在边路的纨绔,他们付出了三个队友和许多小兵的代价,终于把吕老将军送下了场。 然而,只得到了一句:“邓越击杀了吕老将军!” 共同拼死拼活的纨绔队友:“???不报几杀就算了,怎么连我名字也不报?!” 他双手合拢,朝附近瞭望塔上的工作人员喊道:“我!我!还有我!我裴钰裴英雄!” 楼上的观众们哈哈大笑,扯着嗓子回道:“听见啦!赶紧往下走吧!” “敌军再有十息就到达战场了!” 众人哄然大笑。裴钰郁闷的和邓越,一起带着人往敌方营地赶。 没到营地,就被替补出来的老将军给收拾了,两人黯然离场。 而镇国公最先带人赶到纨绔团的营地,守着纨绔们的营地,出来一个,干掉一个。 嘹望塔上的播报声,此起彼伏。 “双杀!” “三杀!” “四杀!” “五杀!镇国公五连绝世!” “镇国公大杀特杀!锋芒毕露!” 镇国公听的热血沸腾,只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可惜纨绔们的营地里除了小北熙,已经没有其他选手存活了。 他大声笑道:“北熙,来,下一局跟祖父,祖父带你!” 北熙紧紧握住自己的小木剑,挺着小肚肚,小脸绷得紧紧的,“祖父,战场之上不论私情!我会为我们的阵营战死的!吃我一剑!” 他双手持剑,迈开小短腿就朝镇国公的马匹冲去。小木剑戳到了镇国公的腿上。 马儿扬起蹄子,差点把他踹翻。镇国公长臂一捞,把他捞上马。 北熙蹬着小腿,“你俘虏我,我也不会投降的!” 镇国公和他的亲卫哈哈大笑。镇国公高兴道:“好小子,有志气!士可杀不可辱,祖父送你一程!” 他将木刀放到北熙脖颈旁边,表示了结了最后一个敌人。 第411章 其他的还会远吗? 楼上楼下的观众们纷纷为之鼓掌欢呼。 “镇国公家的小孙子可真是好样的!像镇国公,将来也是一个硬汉子!” “不愧是镇国公家的种!都是英杰!” “嘘,你把潘英放哪?” “忘了忘了,难怪人说世上难有十全十美之事!” 和朋友们垂头丧气离场的潘英:“???”几个意思? 瞭望塔上的工作人员高声播报着比赛结果。观众们的喝彩声震耳欲聋。老将军们带着护卫笑意盈盈的朝大家挥挥手,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气氛正热,一声尖利的嗓音劈开了热闹的氛围。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到!”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起身,向前来的三位皇子行礼。 披甲持刀的御林军护着几辆华贵的马车,停顿在乐园当中。 车夫把踏脚凳放在马车下方,太监侍立在一旁,扶着皇子下车。 最先走来的二皇子,身量高,皮肤白,眉眼间带着冷傲与疏离。 他下了车,便淡淡的说道:“都起来吧。你们该比赛继续比赛,我们此行而来,是为了与大家同乐。” 他话虽如此说,众人却不复此前的欢乐,拘谨的陪着。 “看来是我们的到来,扰了大家的兴致?”三皇子态度亲和,看起来也没什么架子。他比二皇子要稍胖一些,脸盘如新鲜出炉的发面馒头,白皙圆乎,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 “若是让大家玩不尽兴,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四弟,这游戏和乐园都是你义母所创,想来你以前应当玩过,最熟悉不过。不如,你也带人比上一场?既能缓解一下连日读书的疲劳,又能教教我们真正的玩法是怎么一回事!” 他笑意融融的扭头询问徐徐而来的云淮。 张梓若皱眉,直接说道:“三皇子,这个游戏是近日新出的游戏,四皇子也未曾玩过。而且,游戏规则比起最初,也有所改变。诸位皇子若想了解规则,不妨直接观看比赛,恰巧新的一局正要开始。” “哦?我同四弟说话,你倒是急上了?不愧是四弟的母亲!”三皇子笑意深深,“果真是母子情深!” “微臣不敢当!” “没什么不敢当的!”云淮大步流星的过来,站在张梓若身边,扶着她的手臂,说,“母亲养我多年,永远都是我的母亲!” 他凛然冷漠的眼眸望向张梓若时,萦绕着淡淡的笑意,“娘,父皇说,你和大家齐心协力建了攻防对战的乐园,特意求他,让我们来观赛放松一日。” 他这话一出,休沐日,同来观赛的朝中大人们,心中不免有所计较。 三皇子对外话说的好听,原来出宫来此的机会是张夫子求来的,即如此,当面为难人家,岂非为人不耻? 云淮三言两语间便化解了尴尬,说要为大家添个彩头,让比赛的选手们也讨个好彩头。 镇国公笑道:“早知有这好处,我们就晚点参赛了,也能赶上皇子的奖励!” 老将军们和薛晋、常瑞等人的家长也纷纷开口说起玩笑话,逐渐将气氛炒热了。 二皇子盯着户部侍郎——薛晋他爹,以及在旁边大声哀叹着自己运气不好的薛晋,目光幽幽。 你们还记得自己是哪个阵营的吗?怎么这会儿为张梓若和老四解围说话,说得这么起劲? 户部侍郎说话的同时,也不忘给二皇子递个台阶,让他顺势与民同乐。确切的说,是顺势与这里的官员们同乐,树立自己的好形象,争取更多官员的支持。 三皇子应当是与四皇子斗,吃了大亏,所以在外面也忍不住呛声,但这就落了下成。 二皇子只要趁机做出个好哥哥模样,再对大家表现的亲和一些,自然能踩着三皇子,获得更好的名声。 二皇子接了他递来的台阶,熟门熟路的扮演好哥哥的形象,并且也如云淮一般给比赛增加了数份奖励。 三皇子也笑意融融的为比赛添彩,还亲自鼓励了选手们几句。 在观战的过程中,三皇子不断向老将军们请教,此等情况如何如何应对最好?他时不时的提出自己的见解,再进行请教,一副谦虚好学的模样。 二皇子对他的装模作样嗤之以鼻,脸上虽没露出来,眼中却透出几分不屑,直言道:“老三,你看就看,赛后再请教也不迟,如此喋喋不休,让老将军们如何观看?” 三皇子连忙向老将军们道歉,言语中又将老将军们裹挟其中,同二皇子打着言语机锋。 镇国公等人最不耐烦这一套,心中暗骂晦气! 张夫子想见四皇子,单求皇上,让四皇子来就行了,让这两个来干什么? 看个比赛也闹心! 这两个怎么就不学学四皇子呢?看四皇子在张夫子身边,就没那么多话,认认真真的看比赛,偶尔笑谈一两句,这就够了! 张梓若与其说是在看比赛,不如说更多的是在看云淮。云淮长高了些,冠玉般的脸庞已逐渐有了硬朗的线条,剑眉英挺,目如朗星,越来越像原著中描述的那般俊美。 他举手投足间无不带着尊贵卓然的气度,其变化之大,张梓若一时半刻之间都有些不敢相认。 “娘,我的脸都要被你盯出两道窟窿了!”云淮侧首笑道,“你让我出来,莫非是为了用目光打杀我?” 得,还是那个云淮!张梓若忍不住笑道:“你长大了许多,我乍一看有些惊奇!平时读书学习,累不累?” “不累,和在河湾村比起来,称得上是轻松。”云淮扫一眼聚在一处说悄悄话的纨绔们,说,“教书育人才是最辛苦的。” 张梓若笑道:“称不上辛苦,我倒觉得挺有挑战性和成就感。” 她把自己和纨绔们斗智斗勇的过程讲给云淮听。云淮早已听下人禀报过了,但还是含笑听着,时不时问上两句,惊叹赞扬一番。 张梓若脸上的笑容就没淡过。他也忍不住笑起来,“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那是!到时候你就有一批新的、才华各异的师弟啦!”北熙都做了我的徒弟,其他原著主角团、反派团的小可爱们还会远吗? 第412章 都是用头脑的人 相遇的时光总是美好而短暂。几位皇子只在乐园待了半日就回宫了。 皇子们一走,乐园又重新热闹了起来。这个游戏本来就有许许多多的人喜欢,有全新的语音播报,即时荣耀,有三位皇子添的彩头,场上的竞争越发激烈。 第304章 潘英等人却越看越心酸,他们第一局就被刷下来了,之后不知要何时才能排上去。 就算想要动用挥洒金银的能力,买个队伍位置,但一想自己身上背的债,心中那叫一个秋风萧瑟寒沁心。 他们挤到张梓若身边,委屈巴巴的询问:“夫子,有人专门报战况,你怎么没给我们说?” “就是!我们丢了好大的人!” 薛晋尤其难过,他没有晋级,反倒成了这个乐园开业以来,第一个被击杀的玩家。没有前十的雕像,在耻辱柱上倒是被钉的死死的。 “我们要是知道有这么个流程,就不赶着第一场比赛了,好歹也得多学几日,增进一下谋略武艺!凭着我们的家学渊源,不得轻松拿下几队?” 纨绔们纷纷叫苦叫冤。 张梓若挑眉,“筹备乐园的时候,我说游戏流程和布局都需要改变,你们没人来问我。 唉,消息都到耳边了,也没人上心,又怪得了谁呢?谨慎啊,谨慎,不要忽略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今日虽输得惨烈了些,但这是多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一课啊!” 纨绔们:“……”感觉心口又中了一箭。 张梓若安慰他们:“吃一堑,长一智。刚才我听你们已经有了解决方法,跟长辈们学习兵法谋略和武艺,挺好的! 这是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在重新报名排队的时间里,你们刚好能悄悄的进步,到时候惊艳所有人!” 纨绔们一想,到时候满场的工作人员高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报自己“首杀!二杀!三杀……大杀特杀!”那场面!那风光! 那不得惊掉全场所有人的下巴?! 只要一想想这美好的、热血沸腾场面,纨绔们就不由得升起万丈雄心! 他们要学兵法!学武艺! 张梓若乐见其成,在课程里面加了一门兵法课,但她到底只是个外行,说的也只是一些理论罢了。 为了让学生们得到更好的传承,也为了学习进步,她亲自上门去邀请各位老将军们。 今儿个请这位老将军讲一课,明个请那位老将军分享一节内容,充分利用人力资源。 这些人里面,数家中小辈在此的老将军,比如镇国公和卫国公最为积极。 除了来讲课,还自发的报名担任体育课老师,一心一意想把这些京城有名的纨绔们训成人才!他们拿军营里训兵的那套来训纨绔们。 纨绔们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份苦? 很快就被训的叫苦连天,半点形象也不要了,抱着桌子不出门,或干脆坐在树下,说什么也不动。 镇国公气急:“瞧瞧你们一个个的,成什么样子!你们要是我手下的兵,早把你们拖出去抽鞭子了!” 孙清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酸疼的胳膊腿儿抬都不想抬,“伯父,我们不是您手下的兵,我们也不需要上战场啊!我们就是想玩个游戏而已……” 镇国公冷哼:“就你们一个个跟弱鸡似的,玩游戏也是被小兵击杀!就算玩攻防游戏,想要赢,也应当全力以赴!” “潘英!”他首先叫自己的小儿子,希望小儿子能起个模范作用,“你过来!把我刚才教的那招练上三百遍!” 潘英欲哭无泪:“爹,我们不是练武的材料。你还是教我们兵法吧?我们要用智谋取胜!” “对对对!”其他纨绔们连忙应声附和,“我们都不爱打打杀杀,就喜欢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都是用头脑的人!我们用谋略取胜!” 镇国公粗白的眉毛皱在一起,“武力不强,空耍嘴皮子,迟早还是死!” “反正都是要死,我们还是安逸点吧!”纨绔们躺平了,他们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练武。 镇国公气结,“没出息!” 纨绔们任由他骂,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还反过来安慰他。 “您老就别生气了,我们要是有出息,早就考取功名,也找到事做了。” “就是,别因为我们气坏了身体。不是粪土之墙不可污吗?我们什么德性,您都知道。您费这劲儿,还不如坐下喝一壶茶,听我给您讲个故事呢!” “没错,没错,我们武艺虽然不行,但还是学了点东西的。” 镇国公一想他们过去游手好闲,斗鸡走狗的德性,再看他们现在勉强也算上进,知道主动学习了,心中的气终于消了一些。但也懒得留在这里听他们讲故事。 “看见你们就来气!以后你们想上体育也没课!”他袖子一甩,和张梓若说了一声,骑上马直奔乐园去了。 那一天,听说镇国公随机加入了一个队伍,在乐园简直杀疯了!据战败的对手所说,“太可怕了!我感受到了杀气!” 纨绔们听说了,但纨绔们装作不知道。 他们甚至去找张梓若,说愿意出三倍价钱,取消体育课!或者把体育课换成兵法课,纯理论课,不用吃苦受累的那种。 张梓若:“……”她瞧瞧面前气色明显好了许多的纨绔们,问:“你们近日有好好照顾镜子吗?” “什么意思?让我们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撒泡尿,瞧瞧自己什么模样?” 纨绔们下意识接话。 张梓若半晌无语,“我是说,你们没发现自己的气色好了很多吗?体育锻炼在改善你们的体质,使你们越来越强壮,越来越健康。” 纨绔们嘿嘿笑道:“这我们当然晓得。但练武实在太苦太累了!” 张梓若问:“你们不是要增强武艺,取得游戏的胜利,惊艳众人吗?” “我们是想取得胜利,但不想这么累!” “实在坚持不下来!” “也就那几天,有着一股子力气,过了那几天,也就提不起劲儿了,每天只想坐着躺着,只想轻轻松松的,继续过安逸日子。” 张梓若听明白了:这是间接性励志,持续性醉生梦死啊! 第413章 你怎么坐得住? 张梓若问纨绔们:“想不想赢得游戏的胜利,增强武艺?先别急着拒绝,我有一个好方法,可以让你们轻轻松松的养成好习惯,不知不觉就取得进步。” “还有这好法子?” “那您快说!快说!”纨绔们高兴的连声催促。 张梓若笑道:“就拿刀法里劈砍这一招来说,每日练三百遍,太累。那每日就挥一下刀,练一下,你们能完成吗!” 纨绔们哈哈大笑,“这谁完不成?” 小北熙举着手蹦蹦跳跳,“我能挥十下!二十下!我之前还挥了五十下!”他张开五指,叽叽喳喳的汇报。 张梓若揉揉他的脑袋,夸赞道:“北熙真棒!能坚持训练这么多次,很有恒心!” 北熙呲着小牙,高兴的笑道:“我下次挥五十一下!” “好!我相信北熙一定可以的!”张梓若不断的鼓励肯定孩子。 纨绔们拿不准张梓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既想要轻轻松松的学到武艺,又怕张梓若给他们挖了一个坑。 对一个小孩子,她都鼓励挥剑五十一下;对于他们这些年龄更大的学生,她会让大家拿着武器,只是挥舞一下? “夫子,你该不是在逗我们吧?” “等我们数日以后,一点长进也没有,到比赛场上,又被别人团灭。然后,你再告诉我们这是新的一课,成功没有捷径,武艺只能老老实实打基础?” 张梓若眼前一亮,摸着下巴笑道:“多谢提醒,这还真是个好方法!” 纨绔们:“……就知道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无不神色失落,想想自己以后可能在乐园里再也没有赢的机会,更是郁郁寡欢。 张梓若笑道:“这回你们还真猜错了!我给你们说的方法,就真的只是一个养成习惯的方法而已!” “要养成一个好习惯,重要的不是时间的长度,而是习惯重复的频次。 比如,你们想要学习武艺,一天让你们练习一个时辰。 你们刚开始两天,心里还有着一股劲,能够坚持。过了那两天,没了激情,你们就会觉得又苦又累,时间又长,再也坚持不下去。” “哪天想起来了,又是偶尔练两下。结果断断续续,一直也没养成练武的好习惯,武艺自然也没有进步。” “你们要培养习惯,可以试试把初始目标简单化。每天就挥一下剑,或者练一下刀,或者拿着你的长枪走一招就行了。” 纨绔们难以置信,总觉得这法子不靠谱。他们从没听说过有谁练武是这个样子的! “就练一下能有什么用?” 张梓若微微一笑,神秘道:“有什么用?只要你们坚持练上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为了让学生们能够更好的坚持下来,培养新的好习惯,张梓若让他们把每日的习惯一一写下来。 她一一看过后,拿潘英的习惯列表进行举例。 第305章 “起床、穿衣、洗漱、用早膳、拿扇子……最前面几样,我看大家都写的差不多。这是我们每天想都不用想,下意识就能完成的习惯。 而我们培养新习惯时,可以把新习惯加在旧习惯后面。比如,拿扇子,拿剑挥一下!” “这样我们不用特意腾出时间去培养新习惯,可以把它直接融合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什么时候开始行动也非常明确。” “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每天练一下,能做到吗?” “ 能!”纨绔们异口同声,声音大的几乎能将房顶掀掉。 “很好!”张梓若说,“你们就练一下,非常简单。不过为了让练习有效,你们这一下最好对准敌人的致命点! 你们上体育课时所使用的稻草人,上面已经标出了敌人的致命点。你们可以在家做个一样的稻草人,也可以把稻草人直接搬回家去! 为了让你们更方便,我建议就把稻草人放在你们的院子里,放在你拿剑时,最容易看到,也最容易施展身手的地方。” 纨绔们都笑了起来,“这下我们的名声不仅在京中不好听,连在家里也会变得奇怪了。” “说不定家人还高兴,觉得我们上进了呢!” “可不能让他们有这种幻想!白高兴一场!” 他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全然不觉得有必要把稻草人放在自己的院子里。 张梓若告诉他们:“这是让你们塑造一个有利于培养新习惯的环境。让它方便易行。你们只要尝试一下,自然知道它的好处!” 为了知道夫子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也为了验证每天就练一下究竟会不会有什么奇效,纨绔们兴致勃勃的开始训练。 他们让丫鬟或小厮送扇子的同时,让把自己的武器也一并送过来。 对着安排好的稻草人身上所标出的致命点,猛力一挥! 镇国公府,用完早膳的潘英拿上随从送来的折扇和宝剑,把扇子插在腰间,拎着剑直奔稻草人。 他的家人虽觉得他把稻草人从演武场移过来,放在院中,实在不搭,显得怪模怪样,但一想他要上进了,也颇觉欣慰,默默的在后面观看。 稻草人的身上穿着一件旧衣服,衣服上画出了心脏的部位。衣服的立领上,则分别标出咽喉和脖颈线的位置。脑袋上还围着一圈布,眉心的地方画了一个圆圆的红点。 潘英抽出寒光湛湛的宝剑,姿势潇洒地一剑刺向稻草人的眉心! 剑尖偏离了红点。 潘英眼睛微微圆睁,没刺中?他缩回手,反手又是一剑! 又偏了?潘英不信邪,反反复复的挥剑刺向眉心。没一会儿,胳膊就变酸了。他收剑入鞘,凑上前去看被戳得皱巴的布,看到红点上有被剑尖刺中的痕迹,满意的笑了起来。 “圆满了!” 他心满意足的把宝剑斜挂在身上,找个凳子坐下,喝着仆人端来的茶,美滋滋的看北熙挥剑五十一下。 以为他上进了的家人们:“……就这?”你这个年纪,你看看努力的北熙,你怎么能坐得住? 第414章 张夫子放弃你们了? 潘英在家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当中,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颇有一种八风吹不动的泰然。 然而,镇国公一看他这副嬉皮笑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在北熙的对比之下,更是觉得小儿子不成器! “有你这么练武的吗?!连个孩子都不如!你好意思坐在这儿喝茶?” 潘英抱着茶杯,理直气壮道:“爹、娘,夫子说了,我们最重要的是培养一个好习惯。你一天让我练一个时辰,我最多就练两天,也可能两天都坚持不下来。 夫子说,我们只要每天练一下,坚持下来就行。我今天还超额完成了呢!” 潘英挺直了脊背,脸上带着小小的骄傲与自得。 镇国公好半晌无语,狐疑的问道:“这话真是张夫子说的?让你们每天就练一下?” “真是她说的!你不相信,问北熙!” 镇国公在北熙口中得到了一样的答案。 镇国公想不明白,他的家人们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饶是最不懂武学的镇国公夫人,也觉得这个教法实在是荒谬。从古至今,从来没听说过这样子习武的! 她忧心忡忡的问道:“英儿,是不是你们表现太差,张夫子已经放弃你们了?” 潘英:“???” “娘,你怎么这么说?我们自从在她学堂上课以后,已经进步很大了!每七天,有五天我们都在认认真真的上课,剩下两天休闲的日子,我还去青楼干活还债!” “噗——咳!”潘英的兄长一不小心笑喷了,他清清嗓子,笑道,“确实表现不错!长进了很多!” 他的其他几位兄长也纷纷笑言夸赞,“很好!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镇国公夫妇回想英儿上学以后的变化,果真如他所说,已经进步了很多。再想想张夫子出人意料的,独特的教学手段,虽然看上去不合常理,但总是很有效果,这么一想,他们顿时安心许多。 不过,在练武这一方面,镇国公敢说,自己比张夫子的这个外行肯定要精通。因此,在教孩子方面,有不同的见解。 潘英一看他的神色,不等他开口,立刻说道: “爹,你就别想着给我加量了!你今儿个给我加到五十,明儿个加到一百,后天又加到了二百遍,不用到大后天,就是后天,我就练不下去了!就按张夫子的法子,我觉得挺好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上学去了啊!” 他放下茶杯,抬脚就走。 北熙擦擦额头的汗,挥着剑在后面喊:“等等我,我就剩五下了!” 潘英的声音从门厅里传来,“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自己坐车吧!” …… 学生们都到达了学堂,张梓若问他们:“今日有没有练习招数?感觉怎么样?” 纨绔们嬉笑一片,“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只有北熙难过道,“我的时间好长,胳膊也有点酸……夫子,我今天挥剑,挥了五十一下!” 张梓若连忙夸奖道:“北熙真棒!不仅坚持下来了,比起昨天还有进步了!” 北熙呲着小牙,笑得心满意足。张梓若跟他说,回去记得让人给他用药油揉一揉胳膊,并把这件事交给潘英,让他记得看顾一点。 潘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顺便说起今早家人的看法。 其他纨绔们感同身受,纷纷表示,家人们对他们燃起了不切实际的期望,然后,期待迅速破灭!破灭之后,他们无不受到了来自家人的抨击,长辈都想要给他们加大训练量。 薛晋问:“夫子,你该不会只是第一天让我们练一下,第二天就让我们练两下,然后依次给我们加大训练量吧?” 纨绔们都觉得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张梓若却笑道:“你们想多了,我对你们没什么要求。你们想要培养练武的习惯,每天只要对着稻草人的致命点练一下就行。” “还有,纠正一点,之所以培养这个习惯,是你们自己想要提高武艺,想要在比赛时赢得胜利,而不是源于我的要求。我只是给你们出了一个好方法,帮助你们实现自己的目标。” “我希望你们把这一点弄清楚。你们学习、你们练武,都是为了你们自己,而不是为了别人。” “你们的努力,是为了实现你们的某个目标,是为了让自己在将来有选择的机会与权力。 就比如你们练武,假如你们有强大的武力,足够的智谋,在比赛场上,你们可以选择简单利落的击败对手,享受荣耀;也可以选择让对方几招,以示谦虚;你们还可以选择直接弃权,放过对手。 但眼下的你们没有选择的权力,碰上别人,只会被击杀的份!” 纨绔们脸上笑意全无,抿着唇,神色凛然,眸中透着淡淡的不甘与屈辱。 第415章 多说点 张梓若的目光在纨绔们的脸上扫过,说,“你们的家人,出于对你们谋生能力和未来生活的担心,对你们寄予了厚望,想要你们成才。” “但别人不会对你们有所期望。只要不触及他人的根本利益,你们是好是坏,别人不关心。甚至你们表现的越糟糕,你们的竞争对手越高兴。” “因为,自我放弃的你们,从根上就被刷下去了。” 教室里一片寂静。 纨绔们重重的、透着不甘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教室中显得格外沉重。 他们明明坐在教室里,却恍然觉得自己站在行人匆匆,却无人关注他们的街上。一股寒意,一股无风的寒意,带着沁骨的冰冷,直往骨头缝里钻。 没人对他们抱有期望。假如褪去自己家世所带来的身份地位,假如自己如在乐园比赛一般,所面对的都是家世身份不亚于他们的人,他们永远是最差的,最糟糕的,最被人看不起的人。 第306章 北熙年纪小,即使再贪玩,也被人赞一声性情活泼可爱,尚未体验过纨绔们遭遇的鄙夷与白眼。 他一脸懵懂地询问:“夫子,我们被刷下去,不是只要重新排队,就可以再排上了吗?我们还练武了,下次比赛肯定会更厉害!” 张梓若点头笑道:“对,还有机会。” 潘英一改嬉皮笑脸的神色,郑重的询问张梓若:“夫子,你说别人对我们没有期望。那你呢?你对我们也没有期望,放弃了我们吗?” 纨绔们都目光灼灼的紧紧的盯着张梓若,盯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张梓若笑道:“如果我放弃了你们,我怎么会想办法让你们培养好习惯?又怎么会费心费力准备每日的课程,让课程显得有趣又能刚好提升你们的水平?直接给你们念四书五经,难道我不省力吗?” 纨绔们都浅浅的笑了起来,真挚、清浅,又不好意思的笑容,使他们显得像是青涩的孩子。 很快,习以为常的自得的笑容又出现在他们脸上,他们说着别别扭扭的话。 “就知道夫子你不舍得放弃我们!” “就是!我们聪明又努力,你要是放弃我们,可就亏了!” “没错,你们都是好苗子!我可不忍心好苗子被毁了!” 张梓若说:“世人常以成就论人,但没有出人头地之前,谁又不是普通人呢?只不过有的人优点没有被发掘出来罢了。” “比如潘英,他在最害怕的时候,也没有独自逃跑,还想带着北熙一起走,有情有义有担当。 说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这叫做言出即行,一诺千金。 心中有所困惑和疑问的时候,不会一个人瞎想,生闷气,而是直接进行询问,为人坦荡率直真性情。” 潘英听得光彩焕发,悄悄的挺直了脊背。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 小北熙和其他纨绔们都如向日葵一般仰着脸,期待的等着张梓若接下来的评语。 张梓若走下讲台,笑盈盈的拍拍薛晋的肩膀,说:“比如薛晋,虽然平时大家都吐槽他馊主意多,但这恰恰说明一件事情,薛晋脑子非常灵活!他善于思考,善于从不同的方面去认识问题,解决问题!” “即使遇到再糟糕的情况,他也不会逃避,而是选择面对,想法子去解决。这恰恰是许多人缺失的一种勇敢!” “在乐园的第一场比赛上,薛晋第一个败亡,有许多人嘲笑他。我不觉得他应当被嘲笑,反而认为他有几点非常可贵。” “第一,面对老将军们组成的团队,没几个人敢说自己能胜过对方,大部分人在知道对手是谁的时候,就已经丧失了信心,连打的勇气都没了。 后来的比赛大家也去看过,将军团的对手们,有许多人连反抗的意志都没有! 但薛晋不一样,面对强劲的,可以碾压你们的对手,他没有放弃,他在想办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他为大家出谋划策,集中兵力,单推一路。而这个方法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面对强敌而泰然处之,尽最大力量去抵抗,甚至击败对方,这难道不值得敬佩吗?” 众人纷纷点头,这么一听,薛晋还真是了不得! 而薛晋全程正襟危坐,身姿那叫一个板正!就是门厅前笔直的柱子见到他,都得叫一声:“兄弟!” 他双目熠熠的盯着张梓若,夫子,您多说点! 张梓若笑道:“这场比赛,还表现出了薛晋一个非常重要的优点!心胸宽广,不迁怒!” “工作人员向全场转述战况,是你们事先都不知道的情况。如果是其他人,处于薛晋的位置,被观众嘲笑第一个战亡,很可能恼羞成怒,迁怒于他人。 但薛晋没有,他知道事情的原委以后,客观分析比赛失败的原因,努力学习兵法,努力练武,提升自己的能力。 这也是他的第三个,甚至第四个优点:客观理性,勇于直面自己的缺点,积极改进,富有进取精神!” 薛晋下巴微微扬起,既不谦虚,也不过于骄傲,带着一股子矜持劲儿。 我,就是这么与众不同!与众不同又低调,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他左右两侧的纨绔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手痒痒,这家伙真的太装了!不过,在此之际,大家都无暇理他,都巴巴的等着夫子对自己的评价呢! 张梓若向后走一步,停在孙清面前。 “孙清,不倨傲,不虚荣,不好面子,不会为了虚假的面子,而忽略自己真正的核心的需求,他更关注事情的本质,非常务实。而务实,往往能使一个人得到真正的实惠。 此外,孙清非常善于沟通……” 第416章 一双发现我优点的眼 张梓若根据自己观察到的事情,把每个学生都分析赞扬了一番。 学生们个个被表扬得容光焕发,精神振奋!他们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话,从没受到过这么大的肯定与赞扬! 不同于仆从和讨好他们的人的虚假恭维,也不同于亲属长辈的宠溺夸赞,张夫子说的都是他们真真切切的优点,都是他们真实具备的长处啊! “原来我们都这么优秀!嘿嘿……”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这么了不得!夫子,多讲点吧!我觉得我还有很多特点,连自己都没发现!” 众人纷纷应和,七嘴八舌的请张梓若多讲一点,多分析分析他们。 张梓若忍俊不禁,“想听?想听就多努力努力,以后夸你们的人,多的是呢!” 纨绔们这会儿都有了自信,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喜滋滋的问:“我们要怎么努力?” “像别人一样每天背文章,或者练武?” 邓越苦恼道:“我可能坚持不下来,我最不喜欢背文章了。” “我也不喜欢,我还不喜欢站桩扎马步。” 一想起可能要吃的苦,纨绔们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张梓若对纨绔们的退堂鼓艺术等级深有了解,也早有准备。 她问大家:“我们文学课课堂上的内容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大家异口同声。 “有让你们大篇大篇的背文章吗?” 众人纷纷摇头。 “那你们都怎么记住的?” 好像就听听故事,画个画,或者大家一起演一场戏,或玩玩小游戏,不知不觉就记住了。 “诶!对啊,我们都记住了!要是这样学习背书的话,那我可以!” “我也可以!”纨绔们一个比一个踊跃积极。 张梓若乐见其成,文化课程上,她引导大家用多种方式进行尝试,寻找学习的乐趣,同时也加强记忆。体育课则设立新的游戏,着重增强大家的反应能力和体质。 每一方面改变的并不是特别多,看起来不起眼,但一个体系各个方面都有所改善,假以时日,达成的效果会非常惊人。 纨绔们喜欢改变,喜欢新鲜有趣的东西,上了一天课,怀着满满的激情与对未来的憧憬回家。 薛晋写完作业,想起夫子对他的夸奖,动力满满的跑到他爹的书房,抽出兵法书。 一翻开书,一想起谋略,他就忍不住想到夫子对自己的夸奖,他拿着书,嘿嘿直笑。 “傻笑什么呢?”户部侍郎一进书房,就看见自己的儿子拿着书,心思却全不在书上,笑得傻兮兮的,“读书得认真,你这样能学出个什么?一天天,文不成武不就的!” 薛晋收回神思,意图极其明显的暗示:“爹,你缺少一双发现我优点的眼睛。” 薛父没好气道:“你少给老子丢脸,就算优点了!” 薛晋拿着书起身,“这就是我为什么爱上学,不爱在家的原因!” 薛父:“???”他不可思议的盯着儿子,真怀疑刚才是自己听错了。 不成器的儿子说他爱上学? “你再说一遍?” 薛晋反骨上来了,“我不说!” “孽子!就会跟老子作对!” 薛晋小声嘟囔:“你就会说我,依我看,你也应该去上上学。” “什么?”他爹目锐利。 “没什么……”薛晋拿着书就走,出了书房门,他背起手,迈着方步,仰望天空,一手摸着并不存在的胡子,“我胸怀若谷,不与一般人计较。嘿嘿,张夫子怎么不多说点?” 说的那点话,我都快倒背如流了。 不同于他的悠闲,潘英是在青楼完成的作业。为了还债,潘英结合自己丰富的纨绔经验,以及课上学到的各种知识和方法,创造出了一条新的路子! 融合了实验杂技、互动小游戏与歌舞的情景喜剧! 第417章 一家子都去 潘英以“让这座青楼成为整个京城,甚至全国独一无二的、最有名的青楼,成为所有青楼的排面”为由,成功说服了老鸨,给楼里的姑娘们和老鸨打手等人做了特训。 第307章 培训许久之后,一部完整的情景喜剧终于搞定了。 他兴致勃勃亲自写请帖送给自己认识的所有人。 接到帖子的镇国公一家人,面面相觑。 老夫人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从来没有被人邀请过去青楼!一个孩子邀请自己的父母、哥嫂去逛青楼,实在太荒谬了些! 她担忧道:“潘儿这孩子,莫非是还不上债,想让我们去资助一把?” 北熙的父亲摇头,“看起来不像,若只是想要钱,哪儿能让咱们一家子都去?还特意点名,让孩子们也去。” 府上的女眷们都既好奇又羞涩,连声说着“不合礼”、“有古怪”之类。 镇国公敲敲桌子说:“那小子只说自己在青楼干活还债,问他具体做什么,他却总是神秘兮兮的。看来这回是憋不住,想向大家炫耀了。去就去,一家子都去!” 老夫人心有顾虑,“这样子实在不合体统,不如我和女眷们都留在家中?” 镇国公笑道:“依我看,到时候会去的女眷,不止你们,最起码有张夫子作伴! 况且,英儿难得上进,他秘密筹备这么久,既想让咱家人一起去看看,那就去看看。不管好坏,也能给他个支援。” 于是,一家人决定同去。 纨绔团和他的家人们也都接到了来自潘英的请柬。 户部侍郎既是摇头又是笑,“荒唐啊,真是荒唐!” 待看见读兵法的薛晋,心中不由得升一丝满意来,“近日表现不错,既已上进,以后不要和潘英来往太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他这放浪形骸,荒谬可笑的举动,真是丢阖府的脸面!你不要被他带坏了。” 薛晋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那你是不是不去了?” “去!怎么不去?大好的热闹怎能不去看?”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很多,包括被潘英视为讨厌对象的贺承等一众天之骄子,包括和镇国公不打对付的光禄大夫孙大人。 而和镇国公互相彪劲又惺惺相惜的卫国公等人,则一边为之感叹“家门不幸”,一边催人备上马车,决定前去一观。 张梓若也收到了请柬。潘英郑重邀请她和照儿一起去青楼。 伺候她的端月说,这实在于礼不合。 张梓若笑道:“他竟然特意邀请照儿去,肯定不是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以前散学时,他常来请教问题,我猜他会有所运用,但具体如何运用,我也想去瞧瞧!” 照儿坐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本书,半天才翻一页。听见张梓若起身的动静,他也立刻起身,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闪闪发亮,“娘,我们这就走吗?” “走!” …… 花街之上,怡红院的打手小厮早早的就在街口等待。老鸨在楼阁之上,不住的从窗子里向外张望。 想看看,会不会真的如潘少爷所说,有许多富贵人家前来,从此把他们怡红院给带火? 怡红院只是京城的青楼当中,一家普普通通的青楼,毫无特别出众之处。平时也有一些富贵客人,但比起那些培养出名满京城的花魁的青楼,他们实在不够看。 像潘少爷这样身份贵重的人,平常也未曾来过怡红院,只不过是楼里的姑娘在街上救了一个险些被惊马踩到的孩子,入了潘少爷的眼,才将潘少爷招为客人。 潘少爷说,一定让他们从京城青楼中脱颖而出!老鸨既期待,又不敢抱有太高的期待。 同一条街,相邻青楼的老鸨嘲讽道:“哟,天还没黑呢,就在这儿等着呢!有的人啊,费尽了心思也揽不来客!” “呸,你个贱蹄子,少拿你的晦气去咒别人!咒多少都归你自己!” “哼哼,有的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我看你们能揽着几个贵客!” 她们吵吵嚷嚷,其他人嘻嘻哈哈的看热闹,也楼中的姑娘前来助阵。怡红院的老鸨赶紧让楼内的姑娘回去。 “你们的身份可不同以往。潘少爷特意邀请了贵人来看你们表演,你们可要好好表现。要是让贵人们瞧到你们这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可就不好了。” 她的死对头在后面拍着腿直笑,尖利的笑声尤为刺耳,“真是笑死人了!就你们这样的,还想留住贵客?依我看会不会有人来,还说不准呢!” 正说着,只听下面一片欢呼叫声,“贵人来了!贵人来了!” 尖酸刻薄的老鸨也顾不得嘲讽对头,连忙下楼迎客。楼里的姑娘们倚着的窗儿,或栏杆向外瞧,大胆的则拿着帕子向外挥舞。莺声燕语使薄薄的暮色都添上了几丝绯红。 一辆精美的马车停在怡红院前,一位轻裘宝带的公子,对诸多姑娘们的秋波视而不见,笑盈盈且目标明确的直奔怡红院。 竞争对手们卖力的招揽接下来的客人。 然而,第二辆马车,第三辆马车,第四辆马车…… 一辆又一辆的车子几乎将街道都给堵了。一位又一位的贵人携家带口,直奔怡红院。 携家带口?! 同一条街上的竞争对手们,先是看直了眼,既而都沉默了。 疯了!疯了!怡红院为了揽客彻底疯了!不仅招男客,连女客的生意也做,连孩子都不放过,真是丧尽天良! 下去拉客的老鸨看着隔壁的热闹,整个人都傻眼了! 怎么回事?那位名满京城的纨绔潘少爷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 他不仅邀请来了京中的各位公子,还邀请来了朝中的大人?甚至有的大人还带来了家眷? 这、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做?! 不仅他们懵,连同来花街的其他客人们也脑袋发懵! 莫非自己睡觉姿势不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此时此刻,身在梦中?不然,他们怎么会看见那么多的富家子弟和朝中大人,带着家眷同聚一家青楼? 管它是不是梦,路过的客人无不叫停马车,或止住脚步,“停!爷今晚不去其他地方了,改换怡红院!” 第418章 有点熟悉 怡红院的楼上房间,楼下大厅都坐满了客人。男客们互相行礼寒暄,女客们坐在包厢之中,羞涩的、兴奋、好奇的向外瞧,一边拘着好奇好动的孩子,不让他们到外面跑。 楼上楼下都在热热闹闹的讨论,潘英邀请他们来,究竟会让他们看些什么? “咣!”清脆嘹亮的敲锣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潘英站在高台之上,前后左右一抱拳,说:“诸位,感谢大家前来!我为楼里的姑娘们设计了一出新戏,特意邀请大家前来观看!” “开始!”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红色帷幕被拉开。潘英退到一旁,在幕后随时负责指挥。 众人都饶有兴趣的看他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能设计出个什么东西来? 戏剧一开场,便是一个老者拿着鸡毛掸子在教训跪在地上的年轻人。 经常听戏曲的人微微一怔,这不像是寻常戏曲一样唱念,倒像是寻常人家在说话。 不怎么听戏曲的人倒是高兴,尤其是小孩子,也不乱跑乱动了,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看节目。这个戏他们能听懂! 身着绸缎的年轻人梗着脖子说:“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应下这门婚事!别人都说,田家的闺女出身好,一直没嫁出去,是因为她奇丑无比!我不要娶她!” “少听外人胡咧咧!你娘去探听过了,人家姑娘长的清丽秀美,且聪敏端庄,配你绰绰有余!” 老者表了一番田姑娘的美名,把田姑娘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她就是长成天仙也没用!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的心上人才是真的跟仙女一样!我已经把她的模样给画下来了,你要是给我订婚,就定她!” 老者神情莫测,“把画像给我瞧瞧。” 年轻人一边去拿画像,一边炫耀,“你瞧了她才知道什么叫做气质脱俗,光彩耀人,天人下凡!” 观众们都被吊起了胃口,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仙女。 年轻人把画像递给老者,观众们都情不自禁的伸长脖子想要看画像。 老者沉默几息,说:“人间确实找不出这样的绝色!” 他将画像翻转,对着观众们说:“各位贵客、喜客,若能帮忙寻到我儿的心上人,老朽愿给一百两酬金!” 众人连忙定睛一看:画上,一个大圆圈,圈内三点一横,是人的眼睛鼻子与嘴,圆圈上面是一个半圆,半圆垂下两根毛,一根毛姿态还特别飘逸。 大圆圈下方是一条长长的线,线到末尾,左右一分,权做两条腿。 在这火柴人的周围,还特意用红色、蓝色、紫色等,涂抹了一圈又一圈,表示绽放的光芒。 看到这丑了吧唧的火柴人画像,众人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果真是绝色!” “我从未见过如此光彩耀目的仙女,眼都快被闪瞎了!哈哈哈哈……” 第308章 张梓若也忍俊不禁,瞧着画上两条当做胳膊的平行短线,觉得这火柴人还是有那么一点翩然欲飞姿态的灵魂的。 包厢里的孩子们笑声清脆,“我五岁的时候都画的比他好!” 老者简单与观众们互动了一下,让儿子死心。他儿子坚持要找,偏偏自身不学无术,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寻人,闹出了不少笑话。 过程中,纨绔与在场的观众们及时互动,做小游戏,输了当真给客人荷包或礼物,赢了就催着客人赶快给钱,或帮他找人。仿佛在场的观众们都是纨绔生活里真真切切的玩伴。 观众们在看的过程中,逐渐知道,这个纨绔所寻找的心上人就是被他拒绝的田姑娘。 朝中的大人们看到这个剧情,虽觉得互动有趣,对情情爱爱的东西却不免觉得有些无聊。到底是纨绔写的剧本子,也不能对他有太大的期待。 忽然,剧情急转直下,纨绔的父亲和兄长外出时遭了匪死亡,他不得不从一个二世祖变成家族的继承人,担起家族的重任。 可他什么都不会,屋漏偏逢连绵雨,他因为得罪了人,家中也无庇护,遭人诬陷后,被夺取了家产,被打板子赶出京城。 和他一道被赶出京城的,还有他忧郁成疾的母亲,以及险些被掠去做小妾,以死相逼才得以逃脱的姐姐。 纨绔经了这一遭打击,逐渐开始变得沉稳,想办法谋求生计,养活家人。 而他开始的太晚,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书读的也不好,并未挣来多少钱。 他的姐姐为了给身患重疾的母亲治病,自卖自身,去别人家当丫鬟。人牙子说好的要带他姐姐去大户人家做丫鬟,结果却把她转手卖到青楼,卖了个高价。 纨绔拿着他姐姐的卖身银子,给他母亲治病,自己白日求爷爷,告奶奶的找活干活,把所有的苦痛往肚子里咽。每天晚上,边哭边回想他爹曾经教过他的内容。 许多地方想不起来,或者不懂就去请教他人,但没人瞧得起一个衣衫破旧、地位低下的力夫。 “我见过有学之士!真正的有学之士,学富五车,胸怀若谷,谦逊好礼,不是你们这样的势力之辈!我总能找到愿意教导我的高洁之士!” 他拿着一张折痕深刻的纸,下台随机询问请教观众。已经入戏的光禄大夫孙大人,颇有耐心的给他讲解。 这份耐心,把旁边的孙清都给看愣了。 爹,你教我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温和!我三句对不上来,你就恨不得给我一戒尺!你看个戏,怎么还改性子了?! 饶是他眼睛瞪的溜圆,他爹也视而不见。反倒对着主角温和含笑,还一直摸着胡子夸对方“孺子可教”。 孙清真想抓着他爹的肩膀晃一晃,假的,这都是假的! 可他不敢,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戏剧主角问了这个,问那个。回台上表演一会儿,挣了钱的主角又拿了个更大的纸下来,请在场的大人写一张大字做碑帖,他用来练字。 被邀请的大人,一手撩起袖子,一手握笔,笑意融融的、认真的为他写下一张大字。 观看节目的一部分官员,瞧着熟练讨要墨宝的主角,总觉得有一丝丝熟悉。 第419章 让他们继续演! 没等官员们想到这种熟悉感来自哪里,主角便开始表演了。他虚心好学,向市井小民、江湖术士、读书人、武人等请教学习,学习他们不同的长处。 舞台上,在紧锣密鼓的伴奏声中,主角干活时,他身后的大幅日出画面,忽然向一侧转动,变成了大幅的夜色深深孤月悬的画面。主角在夜色当中读书。 他不断的变换着动作,身后日升月落的景象也不断变换着。 台下的观众们,惊奇的瞧着新奇的表演模式,“这种方法倒是有意思!演出了日月变换,也真的能瞧出他在不断努力进步。” “竟是从未有过的舞台!当真是一份巧思!” 大家正低声夸赞,忽见主角的母亲抱着一套新衣服过来,叮嘱主角,科举考试要用心。 众人了然,主角一定会考取功名做官,然后向诬陷他的人报仇。 然而,主角并未考上。 没考上?客人无不冒出大大的问号。看到失魂落魄,念叨姐姐失踪,母亲年迈,自己却一事无成的主角,经常看报的大人们,有着一种看河湾村文化报故事时的折磨感。 你就不能让他考上状元报仇雪恨吗?! 你这样,我们对主角的教导岂不是全浪费了?! 互动付出了时间精力的大人们心中不满,其他观众们心中也不痛快。 特意留在大厅看表演的镇国公夫人气恼的埋怨镇国公:“瞧你教的好儿子!写个故事这么让人伤心!看的人揪心死了!” 镇国公既迷茫又委屈,“说的跟不是你儿子似的……” “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一点都不好看!爷们看着都憋屈死了!”一声高喝,忽然响起。 众人惊讶,是谁喊出了自己的心声,不约而同的望去。 只见户部侍郎的儿子薛晋,腾腾腾跑上台,朝坐在舞台侧后方的潘英直言,“难看死了,就这样的东西你也敢邀请人来?” 台下的户部侍郎,端茶杯的手忽一颤抖,险些把茶杯砸在桌子上。他暗暗的向儿子狂使眼色。 我是说不让你与潘英往来,可没说让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当着潘国公一家子的面骂潘英,彻底撕破脸皮啊! 凡是认识薛家父子的人,都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户部侍郎,暗自猜测,他让儿子整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户部侍郎在大家无声的目光中如坐针毡,他根本不敢扭头去看镇国公一家人的脸色。 天地可鉴,我真的没让儿子整这一出!儿子的行为,不要上升到父亲和家族啊!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户部侍郎尽最大的努力扯出一个笑,缓缓的转头,望向镇国公。 果不其然,对上了镇国公和他儿子们锋利如刀的眼神。 “请听我解释,非我所意。你们看!你们看!他们在台上讨论!” 户部侍郎望着台上,神态平和地与儿子讨论剧情的潘英,犹如看见了救星,激动地险些热泪盈眶! 看看人家潘英,面对他人的无理指责,也能如此坦然处置,真是个好孩子! 薛晋那孽障,怎么没学点人家的好?! 他立刻吩咐下人,去将薛晋喊下来! 台上,潘英询问薛晋,“那你说怎么办才好?” “依我看,就应该他在外四处请教的时候,遇到一位低调的得道高人。那位高人学富五车,武艺超然,教他许多东西。他回京报仇雪恨,找到姐姐,一家团圆!带着家人,跟随高人,隐居世外桃源!” 薛晋话音刚落,众女子合唱声骤然而起! “得道高人~得道高人~得道高人~授!他!武艺!” 要上台去叫人的仆从,愣住了,这、这像是还在表演啊! 他无措的回头去瞧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也目瞪口呆,儿子冲上去,是计划的一环?他也是表演的人之一?! 高亢的合唱声中,孙大人险些揪断了自己的胡须! 戏剧,还有这么演得?! 刚刚还在思索薛家与潘家为何撕破脸,暗搓搓看热闹的朝中大人,险些把刚喝到口中的茶水喷出来,好不容易憋回去,又呛得鼻子发酸,连声咳嗽。 什么东西?这也能是戏剧的一部分?! 贺承和他的朋友们,正唇角含笑,目露怜悯的对台上吵架的两个纨绔摇头,忽听歌声大起,个个被震得眼睛圆睁,表情凝滞。 竟然是个戏中戏?!那刚才他们岂不是…… 贺承摇头苦笑,原本以为潘英写词能力差又爱炫耀,薛晋鲁莽无礼,让人瞧不起。没想到是他们这些自以为礼仪学识更高的人肤浅了,潘英他们看似肤浅,实则在更高的层面! 楼上包厢里,低声说话的女客们,这会儿谁也顾不得尚未说完的八卦了,个个身子不自觉的向前倾斜,吃惊的望着下面的表演。 原以为是个热闹八卦,没想到是前所未有的新式表演!这曲、这调、这词,听上去怪怪的,却又奇怪的好听! 孩子们早在凳子上坐不住了,跳下凳子,跑到门口,甚至出了门,在走廊上观看。 舞台上,姑娘们整齐划一的快速的旋转舞动着,口中唱着轻快洗脑的歌词,每一次舞动,每一句歌词,都是对薛晋版本剧情的演绎! 凑热闹赶来的客人们,这会儿半张着嘴,眼睛睁的大大的,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表演。 在欢快有力的歌声中,在令人眼花缭乱又美的舞蹈中,他们只觉得浑身上下,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每一块血肉都变得轻盈躁动起来!腿脚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手指情不自禁的敲着桌面,连脑袋也不知不觉的跟着点了起来! 第309章 “停!”直到潘英一声大喝,拒绝了薛晋的提议,他们再次开始商量剧情,沉浸在歌舞当中的客人们才勉强回神。 好!好家伙,难怪朝中的大人们携家带口来呢!原来看的是这么新奇有趣的戏剧! 大人们也太低调了,这么好看的节目竟然从未对外透露过! 还好他们机智,一见有热闹,啊不,是一见事情不同寻常,就立刻掉头跟来了!嘿嘿,来对了!来值了! 就是太少了! “再来几段!”一人意犹未尽的高喊,“我觉得薛公子改的很好,让他们继续演!” “对,让他们继续演!”不少人拍着桌子,高声附和! 第420章 彻底沦陷了 呼唤声、喝彩声此起彼伏,热闹的气浪几乎冲破云霄! 刚才还担心潘英,想要为他助阵的潘家人,这会儿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旁桌的卫国公、吕老将军等人一边像个老顽童似的,拍着桌子跟着起哄,一边转头对镇国公一家夸道:“英儿这孩子不得了啊!编的这出戏剧,可是古今未有!” “我敢打赌,不出三日,指定名满京城!” 老夫人笑弯了眼,拿帕子掩着高高扬起的唇角,“哪里哪里,都是你们捧场!不过英儿确实有些巧思!设计的这出戏剧,就连我们也是第一次知道!” 镇国公更是抖着胡子,一副小小儿游戏之作的凡尔赛模样,看得卫国公等人真想把他踢出攻防游戏的固定队伍,列为对手,好好揍他一场,让这上头的老头子冷静冷静!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薛晋喜笑颜开地向众人作揖,“多谢,多谢大家捧场!要是我改的故事被选定了,我请大家免费看三日!” “好!好!”众人喝彩声愈盛。 “等等,他的主意虽好,我看却未必如我!”常瑞从台下站起来,缓缓向台上走去。 观众们一见又有新人要讲新故事了,都高兴地为之欢呼。 薛晋一脸受伤的模样,“方才还为我叫好,怎么他一来,你们就立刻为他喝彩了?说好的支持我呢?” 观众们哈哈大笑,“谁改的好,支持谁!” 常瑞拿着折扇,过足了风流才子的瘾,拿腔拿调地说:“依我看,随随便便就遇到一个得道高人,不可靠!戏剧中的主角想要报仇,应当是这样!” “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修!炼!得~道!”合唱团骤然开启! 头戴僧帽,身穿白袍的主角,双手合十,从幕布后出来。 从正前方看,只有男主角站在台上,但侧边的人可以看见,主角身后站了一排装扮成和尚的人。 他们的呢喃声逐渐与女合唱团融为一体,口中的经文也变成了歌词,“修炼成道~大仇得报~今日除恶!降~妖——” 最前方的主角猛然睁开双眼!他身后“唰唰唰唰”伸出数只手臂! 张梓若看得倒吸一口气,好家伙,这不千手观音吗?! 不过是偶尔玩的一次游戏,潘英他们竟然直接复刻了,还复刻的如此整齐!如此有趣!这应用能力真是一等一的好! 楼上包厢传来女眷的惊呼声。孩子们不顾仆从的阻拦,都挤在栏杆旁,“哇啊”“哇啊!好厉害!”“好多手!”他们不断的发出惊叹。 楼下的大人们更为沉稳,没有发出任何异响,不过是手中的茶忘喝了,捋胡子的手定格在半空中,或不自觉的捏着椅子扶手,呼吸都慢了半拍! 千手、千手和尚! 贺承他们微微倒吸一口气,猛然被惊到的人,甚至悄悄咽了下口水。太、太震撼了!实在太震撼了!简直就像是怒目金刚在世,或千手神佛附体! 在紧促有力的鼓点声中,在雄浑磅礴的大合唱声中,台上开启了既具有舞蹈美感,又具有故事情节的除恶降妖表演! 无论楼上楼下,众人都聚精会神的观看。恶人并不容易除掉,他请了邪道助阵。在光线骤暗的瞬间,观众们的心瞬间提了上来! 阴森的乐声,明明灭灭的灯火当中,数个血红的手印突然出现! “啊啊啊!!!!!!鬼啊啊啊!!!!!!” 楼中惊声恐怖的尖叫,几欲掀翻房顶! 黑暗当中,贺承不知被谁抓住了手臂,力气之大,差点把他的骨头给捏碎! 这下,紧扣椅子,勉强能稳住的贺承也加入了惊恐发声的队伍! 楼上的包厢里早乱成一团,夫人急匆匆的叫孩子,孩子们哇哇直哭,仆从们紧张地抱起孩子,手忙脚乱的去找夫人。 张梓若拉住照儿的手,轻声问他怕不怕? 照儿偎依在她身边,小声说:“不怕,娘教交给我的,我都记得!大师弟们的知识应用的真好!” 张梓若摸摸他的脑袋,温声道:“确实应用的很好,只是考虑的还不够谨慎。像这样毫无预警,直接让人体验的情节,很容易让一无所知的观众吓出毛病来。” 若是五息之后,还没安抚观众的转变,她必须打断潘英等人精心设计的表演了。别把老大人们和心脏不好的年轻人吓出个好歹,那好好的表演就成谋杀成批朝廷栋梁了! 楼下的看客们,胆小的已经吓得双腿瘫软,抖如筛糠,站都站不起来。勉强能支配自己四肢、特意跑来看热闹的客人,则吓得屁滚尿流的往外跑。 胆子大的镇国公等人站起身,“别怕!把灯笼都点起来!” 台上的潘英瞧着台下的一片乱象,连忙催促后台人员和表演的人,“快!快!搞快点!亮起来!” “轰!”“咚咚咚!”伴随着雄浑有力的鼓声,灯火骤明!血手印消失! 主角依旧双手合十,他的千手,有持灯笼的,有拿铃铛的,有结印的。他凭着强大无匹的力量,以极其霸道的法术,消除邪祟! “这、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观众们心有余悸,小心肝尚在颤抖。 主角千手变换,合唱团齐齐唱起了能让人安心的经文。 楼中的骚乱平息了,观众们的心灵得到了抚慰,终于能安心的坐回椅子,继续观看表演了。 惊慌失措跑到外面的看客们,引起了其他花楼人员的注意。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听见里面都闹起来了,像是出大事了!” “哎呀,贵客贵客!您这是怎么了?快说一下我们听听,我们也好帮把手!” 其他花楼前负责迎客的人,半是关心,半是兴奋地前来询问。 “有、有……”在大晚上,逃跑的人不敢说出那个字,抖抖缩缩只觉浑身发冷,夜色恐怖,他们紧紧抓住问话之人,说:“快!快去请寺庙的高人来!” 趁机打听八卦的竞争对手们:“???”他们面面相觑,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测。 怡红院中,有热心的观众呼唤逃跑的人,“没事了,快回来!” 竞争对手们看着,那被灯笼光芒映得奇怪,一闪而过的白色脸庞,心中一突,立刻放开了被召唤的贵客们,腾腾腾后退数步! “贵客……身份太贵重了,我、我们担待不起。” 被他们抛弃的贵客们自然也听到了那声呼唤。他们听着场中动静确实变得不一样了,隐隐还有喝彩声,彼此对视一眼,略一商量,做贼似的悄悄返回。 看到他们乖乖返回怡红院的身影,花街上的竞争对手们心比秋冬冷,冻的紧缩成一团。完了!完了!整个怡红院彻底沦陷了! 第421章 京城最成功的纨绔 返回去的观众在门口探头探脑,一瞧里面一切正常且表演更精彩,立刻“嗖”一下窜回座位继续观看。 常瑞之后,另有孙清提出的新版本,他将主角写成了一个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金刚不坏之身,表演人员当场表演了一个油锅当中取铜钱的绝技,把众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油锅捞铜钱,是早已有之的,解决争端的方式。比如两县争水,把十枚铜钱扔进烧得沸腾的油锅当中,两县各派一人取铜钱。能取出多少铜钱,他们村子就用几分水。 即便是乡间最勇猛的人,也有因为手臂被油炸得焦烂,不治而亡的。 可是台上的表演者却毫发无损,捞出铜钱之后,手臂还能灵活的转动,脸上也丝毫没有疼痛之色。 他们暗自琢磨,莫非这群公子哥们从哪里请来了一个能人异士? 心中的疑惑尚不得解,潘英就神色纠结的说道:“三个版本,我一时也不知道选择哪个好。依我看三个都挺有特色,可哪个都有点不对劲。不知各位贵客,可有支持喜爱的版本,或者更好的主意?” “我有主意!”扮演主角的人跑到光禄大夫孙大人身旁行礼,“高人,先前是您教我学识,我才得以成长。您学富五车,才学非凡,一定能帮我寻个更妥帖的进取路子!” 孙大人捋捋胡子,当真即兴发挥,编了一个新的版本!而表演人员们则根据他的指挥现演! 第310章 有了第一个人出手,潘英再询问是否有更好的方法时,其他大人们也不甘示弱,纷纷出点子。 潘英和他的侍从们奋笔疾书,刷刷刷的记录! 哈哈哈哈哈,有了,有了!现成的剧本有了!朝廷大员亲自操刀的戏剧!多个版本!够他们至少演上一个月的! 主角有了升级路线,那反派该怎么演才好看呢?于是,又有一批人为反派支招。 最后,潘英他们大嫖特嫖大人们的智慧,记录剧情的纸写满了一张又一张,而大人们则借着戏剧人物之手开始了较量! 一场戏好不容易落了幕,潘英他们心满意足的收起各个版本的故事记录,宣布散场。 观众们不走。朝中大人没好气道:“让我们给你操刀改戏,你倒是轻松!方才吓我们的事还没说明白呢!把血手印和油锅的事情给说清楚!” 纨绔们乐了,原来朝中大员们也会向他们请教! “嘿嘿,这都是知识!” “对,这是我们学习的普普通通的一课!” “让我们夫子给你们讲讲!” 纨绔们不约而同的把讲课的机会让给张梓若,高兴的朝她挤眉弄眼,“夫子,快!收更多学生的机会来了!” “把他们收入门下也不是没可能!” 张梓若哭笑不得,摆手拒绝,笑盈盈道:“你们讲吧,你们只要讲好,能让他们明白,以后自然会有越来越多的师弟师妹。你们的表现,自然会彰显出我的教学水平之高低。” 纨绔们一听,瞬间感觉自身责任重大!夫子名声的好坏,是名扬京城,还是在京城砸掉招牌,就看他们了! 潘英、薛晋等人正色。经过一番讨论后决定,为了表现出夫子的教学水平之高,派出他们这里面沟通能力最好,因为胆小害怕奇怪之事,所以学习的最认真,也最好的孙清来讲课。 于是,深更半夜,夜色深深之时,一群贵客们在青楼上起了化学课。 …… 早朝,皇帝高坐在龙椅之上,发现部分大臣神色憔悴,经常悄悄打哈欠。 这都是做什么去了? “皇上,臣有本要奏!”御史出列。 “讲。” “臣奏镇国公、卫国公,英国公……户部侍郎、光禄大夫、礼部……结党狎妓!” “什么?!”皇帝冠冕上的珠玉碰撞在一起,这么大的事情,京城的眼线怎么不及时报上来?他声音沉稳的说道:“具体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御史刚一陈述完,昨晚去怡红院的大人们都忍不住叫冤。 “皇上,我们冤枉啊!” “我们哪里是去狎妓?我们是看表演!不对,我们是去做苦力啊!” “对啊,我们表面是客人,实则倒贴心力!皇上,御史要弹劾,也该弹劾张夫子啊!” “???”朝中不明所以的大人们众多。 皇上也神色困惑,“这与张夫子有何关系?”莫非张夫子邀请他们同去青楼,享受过后,把账记在到他们头上? 这群老臣们会乖乖应下账目? 张夫子最近这么闲?她在乐园开业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前来觐见,让他兑换诺言,划地拨钱建立知行学院。说学院早建早好,早日培养更多的栋梁,还能创造收益。 皇帝问张梓若,事情都是朕派人去做,那你做什么? 张梓若说,她忙着练习教材,培养栋梁。这就是培养栋梁的结果? 朝中神色憔悴的大臣们,说起昨晚的表演与他们的付出,还有最后的课程,末了又问御史:“若是你在那里,被吓了一跳,不把事情弄个明白,晚上回家后你睡得着吗?” 御史:“……张夫子的学生真是学到了张夫子的精髓。皇上,张夫子的学生被教歪了啊!” 皇帝:“……”听出来了,在薅羊毛这一点,肯定是亲传弟子无疑。 他敢说,这些大臣们昨日为戏剧贡献了一份力量,今日就会被大肆宣扬。 …… 果不其然,怡红院很快就打出了“朝中大员亲自操刀改写的戏剧”的名头,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顾客。 原本没去看过的达官贵人们也纷纷前去观看。怡红院在一众竞争对手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硬生生变成了怡红剧院。 潘英以极快的速度还清了债务,并且成为怡红剧院的座上宾。 老鸨心思通透,知道新型表演模式来自于张梓若,潘英、薛晋他们都是张梓若培养出来的学生,因此特意给张梓若了一个来怡红院吃喝玩乐都免费的承诺。 引得纨绔们纷纷起哄,说她才是京城最成功的纨绔。 第422章 往后站站 纨绔们起哄让张梓若请客。 张梓若笑道:“那就去怡红院。” “不行不行,不能去怡红院。我们都知道怡红院对你免费,去了那里,不是夫子你请客,是怡红院请客。” 薛晋挥舞着手臂,高声呼唤自己朋友们的附和,“我们吃喜席,就要吃夫子请的,对不对?” “对!”大家异口同声,声音响亮,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以前夫子你消费记在我们账上,这回终于轮到我们了!” “哈哈哈,我可要好好吃一顿!” “夫子,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要是晚上请吃饭,我中午就少吃点。要是等会儿就去,我现在就出去跑两圈,消耗消耗。” 张梓若哭笑不得,“至于吗?你们什么东西没吃过?” “至于!这可是我们凭着光明正大的理由,吃到的夫子请的第一顿饭!” 众人哈哈大笑,连声附和,都说这回一定要把夫子的荷包给吃瘪。 张梓若看他们比自己还要兴奋,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学生和照儿一起去吃午饭。 纨绔们嚷着闹着要去京城最大最好的珍味酒楼。 因为纨绔家长们郑重送来的学费礼金,主题乐园的存在,以及皇帝给的金银,张梓若再次升级成了小富婆,带人去珍味酒楼吃一顿饭,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一行人也不坐马车,溜溜哒哒、说说笑笑的步行过去。 到了酒楼门口,一辆马车正巧停下。车夫摆上踏脚凳,车后跟随的婆子赶快上前侍候着。一只白嫩纤巧的手撩开车帘。 张梓若好奇瞧了一眼,觉得那手真好看,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车上下来一个面容秀美的女子,她下了车,又朝马车伸出手去,扶下来一位身材玲珑,脸庞小巧,柳叶眉大眼睛的美人,跟在旁边,夫人长、夫人短的叫。 那位不知名的夫人,瞧见张梓若一行人,眸中闪过一丝嫌恶,冷着脸撇过头去,扶着丫鬟的手臂就往里走。 张梓若不明所以,莫非是自己方才的视线冒犯了那位夫人? “夫子,我买好了!这家的烧饼配他家的菜最好吃!等会儿你和小师弟都尝尝!” 照儿:“我是小师兄。” “好好,小师兄,听我的,这个烧饼,搭他酒楼里的菜,真的好吃!” 邓越拎着几个油纸包,高高兴兴的跑过来。他不顾进出酒楼的顾客的目光,兴奋的和张梓若分享,自己是如何发现这种搭配的? 他们边说边往酒楼里去,张梓若派来订包厢的侍卫正神色不愉的和掌柜的说话。 “怎么回事?”张梓若问。 “掌柜的原本说剩下的一个雅间可以给我们用,但他们来了要用雅间,掌柜的立刻就拒了我们。” 张梓若扫一眼带着丫鬟婆子与侍从,姿态高傲的不知名夫人,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先来后到,你这么做,太不地道了吧?” “对啊,掌柜的,你可别想着欺负我们夫子!” “我们可是特意央求夫子,夫子才愿意来的。你要是这么做,我看你们这招牌是不想要了。” 纨绔们半是说笑,半是威胁。 掌柜的瞧见张梓若身后的一众纨绔,眼眸惊愕的微微睁大,心中立刻猜到了张梓若的身份。 他满脸笑容的朝张梓若拱拱手:“对不住,对不住,是在下办事不周。我们东家与春回公子是好友,曾经说过,春回公子若来吃饭,一切便宜行事。” “这位——”他示意旁边的夫人,“这位是春回公子的夫人。所以,这雅间,我就擅做主张给了燕夫人。” 燕夫人?张梓若微微挑眉,自从来京城后,听说燕飞已经娶妻,她再未与燕飞有任何私人联系,就是为了避嫌。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燕飞的妻子,就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掌柜的拉回她的注意力,“张夫子,诸位少爷,此事实在对不住,若不嫌弃,我这就整治两桌上好的席面送到府上,还望恕罪。” “不必如此。”那位燕夫人忽然开口,她上下打量张梓若两眼,撇着眼睛,嘴角微微下拉,倨傲道,“顾张氏是吧?” 张梓若尚未回答,最会说话的孙清便来了句,“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第311章 其他纨绔们纷纷嗤笑。 燕夫人被噎得脸庞发红,她难以置信的愤怒的盯着孙清,斥道:“果真是一路货色!”她身旁的丫鬟婆子们纷纷斥责孙清不知礼仪,缺乏教养。 已经扭过身,正要和孙青说“别人不知礼,我们不能和他一样”的张梓若,立刻咽下到舌尖的话,转过身,神色冷冷道: “我的学生还用不着你们来教训!他是用刚才的事例来告诉你们,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这么有礼仪教养,怎么不好好教教你们夫人?” “就是!你们府上挺有教养,你们主子怎么一点儿礼数都不懂!长了一双狗眼!狗眼看人低!” “她瞧不起谁呢!这是我们夫子!名满全京城,名满全国,培养出了许多栋梁的大儒!而你家主子不过是一个凭着家族联姻,嫁给燕飞的女人,也敢看不起我们夫子?你燕陶氏算什么东西!” 纨绔们攻击起人,态度那叫一个嚣张,丝毫不给人留面子! 燕夫人被气的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颤抖的手紧紧扣住丫鬟的手臂,皮笑肉不笑道:“好,真是好极了!这就是顾张氏你教出来的学生?真是和你一样,不通礼仪,不知廉耻!” 明明是个寡妇还不知廉耻的勾搭燕飞,不知廉耻的和这么多男人一起出来吃饭。她嫉恨地盯着张梓若,心中已经把荡妇这个词骂了无数遍。 张梓若神色冰冷,“你眼界狭窄,心思阴暗,难怪表现如此!陶府的教养,不过如此!”她回以蔑视的冷笑。 纨绔们却看得着急,“夫子,你不会骂人,往后站站,我们替你骂!” “对,我们不讲君子那一套,对这种不要脸的人,我们该骂照骂!” 他们迅速把张梓若拉到身后,开始炮轰燕夫人。 张梓若:等等,这是我的主场! 第423章 什么大病 潘英摇着折扇,吊儿郎当的上上下下打量燕夫人数眼,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我们跟掌柜的说话,不知你插什么嘴?莫不是瞧上了风流倜傥的爷们,想要引起我们的注意?” 邓越把烧饼塞进照儿的怀里,也抽出腰间的折扇摇上了,接腔道:“莫非燕飞一个人还不够?” 薛晋:“看你这积极自荐的模样,爷还真是提不起兴趣!” 不过几息之间,他们一人一句,下流话就说了一堆。 掌柜的一听这群公子哥们荤素不忌的话语,瞬间头大如斗。看气得反复骂“无耻龌龊”,浑身颤抖着几欲昏倒的燕夫人,掌柜的冷汗都下来了,连忙两面告罪。 张梓若也听得不适,立刻制止激情发声的纨绔们,论理就论理,说这些话显得也太下流了。让外人看了,还真以为他们一群恶霸欺负良家妇人呢! 纨绔们义正词严:“她自己心里龌龊,看人也龌龊。我们是让她知道知道,被人诬陷不知廉耻是什么滋味!” “对!这就叫做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抱着烧饼的照儿突然出声,说:“师弟们,那样的人,值得你们看一眼,配你们浪费口舌吗?” 纨绔们猛然一怔,继而哈哈笑了起来。 “小师弟说的对!那种人不配我们得我们一个眼神!” 张梓若摸摸照儿的脑袋,说:“走了,我们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他们正说话,旁边忽然响起阵阵惊呼声,“夫人!夫人!” 张梓若回头,见丫鬟婆子扶着昏倒的燕夫人,神色惊慌。 一个眉心竖纹深刻,目光精明的老嬷嬷盯着张梓若,怒声道:“张夫子,你仗势欺人,伙同这群京城恶少,当众侮辱我家夫人,莫不是当我们府上没人?!回去以后我们定当禀明老爷,为我们夫人讨个公道!” 潘英不愉道:“你个老婆子,究竟是谁先找事的?讨公道?行!你让燕飞来找我们!人是我们骂的,找我们夫子算什么!” 邓越也冷笑道:“让他来!我们刚好也想问问,他夫人当街骂我们,该怎么了结!” “何人在此闹事?”一穿紫棠色锦袍,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带着随从,背手穿过看热闹的众人前来。 两侧让道的人纷纷躬身行礼,“王爷!”“王爷!” 掌柜的如看见了救星一般急忙凑上前,“王爷!”他小声地快速将事情讲给东家听。 纨绔们和燕府的人见了来人,也纷纷向他行礼。薛晋悄悄地在张梓若身边,和她介绍,“这是圣上的弟弟,安王爷。” 张梓若点点头,礼节性一礼,看这位安王爷打算干什么。 安王转转手上的玉扳指,笑道:“手下人招待不周,引发了两方的误会。如今,燕夫人已经昏过去了,形势紧急,还是先送燕夫人就医吧。” “张夫子,此事是我手下做事不利,本王先向你致声歉,稍后让人上门赔礼。”他朝张梓若拱拱手。 “王爷言重,小事一桩,不值当如此。” “哈哈,小事一桩!”安王重复了一遍张梓若的话语,呵斥掌柜的,“都愣着干什么?!没看见燕夫人已经昏过去了吗!让几个丫鬟婆子架着燕夫人走,何时才能见到郎中?燕夫人有个好歹,你担得起责任吗!没一点规矩!还不速速去找软轿来!” 掌柜的忙不迭亲自去找软轿。 张梓若抬眸瞧向安王,这是指桑骂槐呢! 薛晋皱着眉头,眼睛一转,就要说话。 张梓若按下他,却不防照儿冷不丁地朝前跑去,并惊喜地喊道,“春回师兄!师兄!” “燕公子?”“燕公子来了?”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扭头去瞧,却没能瞧见燕飞的身影。只听见照儿说,“咦,燕夫人眨眼了!” 他停在燕夫人侧前方,白皙好看的小脸上透着纯纯的疑惑,“燕夫人,你既然醒着,干嘛要闭上眼睛,让他们拖着你走呢?这样多不舒服呀!” “噗——”人群当中,不知是谁笑出半声,又立刻憋了回去。 “胡扯!快让开,我们要送夫人就医!”燕夫人身旁的老嬷嬷厉声呵斥。 安王收起脸上的惊愕之色,一副好言好语的模样劝说大家给情况紧急的燕夫人让路。 张梓若领着纨绔们上前,摸摸照儿的脑袋,说:“照儿,燕夫人虽然眨眼了,但是,她是不会回答你的问题的,毕竟她有病需要就医。” 燕夫人身旁的老嬷嬷想斥骂张梓若,却发现张梓若说的话竟没什么错,燕夫人昏倒确实需要就医。但这话怎么听,都感觉是在骂他们。 他们忍着满腔的怒火和憋闷,急匆匆的带着燕夫人往前走,想快点离开是非之地。 北熙听了照儿的话,从潘英身边跑出来,跟着他们跑,还傻乎乎的站在燕家人前进的路上,仰着脑袋研究燕夫人的动作神态。 “啊!燕夫人一定在玩游戏!燕夫人,你扮演的不对!人昏倒,双手双脚应该是没力气的!你怎么还握着手,掐手心?我装晕都不这么装!” 小家伙如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地向众人报告了他的发现。 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集中在燕夫人的手上。 因为被丫鬟婆子架着胳膊的缘故,燕夫人的袖子被蹭了上去,露出了紧握的右手。 被众人灼热的视线紧紧盯着的那只手,一时僵在空中,松开也不是,握紧也不是。 因为紧张,燕夫人右手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丫鬟婆子手忙脚乱的把燕夫人的袖子往下拉。老嬷嬷多长了个心眼,挡住燕夫人的脸。 然而,众人早已看了个明白。 北熙如玩游戏发现了敌人的弱点一般,高兴的与同伴们分享,“看!她的手还在动!” 张梓若一左一右揽住照儿和北熙,扫一眼色厉内荏的燕府人和神情莫测的安王,说: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燕夫人似醒非醒,手还抽搐成这样,指不定得了什么大病,不要阻了别人看病的路。 大家伙儿都让一让,给病人让出一条路,免得有个好歹,担待不起!” 哪怕明知燕夫人是装的,众人还是唯恐卷入其中,担上责任,立刻让出一条道路来。 张梓若看也不看神色难堪的安王,领着孩子就朝外走去。纨绔们“唰”“唰”合上扇子,神色冷傲的跟着她离开。 第424章 没有表现机会 潘英他们簇拥着张梓若往外走,七嘴八舌的在她身边吐槽。 “本是喜气洋洋的一天,碰见他们,真是晦气!” “太扫兴了!夫子,我们去买点东西,开心一下!” “对!去多宝阁!那里新奇的玩意儿多。夫子,你想要买什么尽管买,我们结账!” “没错!尽管记我们账上!” 张梓若笑道:“多谢各位侠士,你们不饿了?” “这会儿不饿。我们先去多宝阁,要是饿了,街上碰到什么买什么,一切随缘!” “对!随缘!邓越买的烧饼就属于正缘,珍味楼就是孽缘!” 第312章 纨绔们哄笑一片,嘻嘻哈哈的说着:“斩断孽缘!” “对了,我们的正缘呢?可不能便宜了那些人。” “小师弟抱着呢!”邓越低头去瞧照儿,一看他就忍不住乐,“小师弟脑子真好使!放战场上妥妥是个鬼才军师!” 众人哈哈大笑,“小师弟干得好!”“那句春回师兄,真是情真意切!” 照儿抿着唇角,笑容浅浅,一副拘谨羞涩的模样,“我是看错人了。” “哈哈哈,对对!看错人了,我们都知道。刚才我也看到一个人很像燕春回。” 纨绔们默契的表示附和,夸了小师弟,又夸北熙。 北熙骄傲的挺起小胸膛,“我在乐园比赛时,演尸体也演的可认真了!” 照儿锲而不舍的纠正,“是小师兄。” “好好好,小师兄。”纨绔们自在的很,轻轻松松喊出口,“小师兄今日威武!” 照儿笑得眉眼弯弯,“师弟们也很威武。” 张梓若打断他们的商业互吹,“威武的侠士们,糖葫芦吃吗?” “我们这么大了,谁吃那个?” 片刻后,张梓若和照儿、北熙、纨绔们、侍从们人手一支糖葫芦,不顾路人诧异的目光,走得那叫一个脚下生风! 北熙骄傲地挺着小胸脯,一手糖葫芦,一手扛着扎糖葫芦的草靶子小头,张梓若的侍卫神色囧囧地在后面扛大头。 北熙极力呼唤小师兄,让他和自己一起扛草靶子,“我们有两个扎葫芦的草靶子,你扛一个,我扛一个,既威风,还能锻炼气力!” 照儿已经不是当年为了威风,非要背着老虎背包上台的小娃娃了。他每当看到娘亲为他画的画,就会羞得脚趾悄悄抠地。 如今,他瞅瞅屁颠屁颠扛草靶子的北熙,说:“我已经锻炼出来了,你慢慢锻炼吧。” 北熙满脸遗憾,咬一口糖葫芦,说:“好吧,那等我锻炼成大将军,你可以来当我的军师,你就是我的聪明脑子!” “不行,你得自己长脑子。”照儿一口拒绝。 北熙理直气壮道:“我有脑子啊,我打仗还需要一个聪明脑子。” “你自己的脑子也能很聪明。这样,你放学后先不要急着回去,跟着我学习,我能把你的脑子变聪明。” “真的吗?” “真的!”我娘是如何教石头他们的,我记得清清楚楚。照儿咬碎糖衣,眉眼弯弯的和小师弟说话。 …… 燕府,燕夫人躺在床上,神色苍白,几乎哭成了个泪人。她的嬷嬷在旁边不断安慰她。 燕飞推门进来,神色冷若冰霜。 “出去!” 所有的丫鬟仆从低眉垂眼地轻声退出房间。老嬷嬷不放心的瞅一眼燕夫人,看看燕飞的冷脸,默默咽下了求情的话,悄悄带上房门。 燕夫人哭得梨花带雨,心中已经把辩解的话想了几百遍,就等燕飞来问。 然而,燕飞站在不远处,俯视着她,冷冷的目光中透着审视,一言不发。 燕夫人被张梓若和纨绔们当众羞辱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他一下值,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燕夫人在他冰冷的审视当中,哭泣的动作逐渐僵硬,心中也越发恼恨。她猛然大哭起来,埋怨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在外被人羞辱,难道你不为我出头,反倒要怪我吗?” “羞辱?不是你自己凑上去的吗?” 燕夫人打了千百遍的腹中草稿脱口而出:“珍味楼的掌柜,因为把雅间给我用,要向他人赔罪赔礼。我自然不能让掌柜的因为一番好意而吃亏,不过是想与张梓若好好说一说罢了。哪想她的学生张嘴就辱骂我!张梓若还口口声声护着对方,说骂的对!” 燕夫人不断的揩拭眼泪。 燕飞无动于衷,“我听到的和你说的是两回事。要让我把人找来,帮你回顾一下吗?” 燕夫人哭声猛然一顿,她恼恨道:“纵然我态度不好,他们就能这样骂我吗?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在外受人侮辱,你便是不为我考虑,难道也不为燕府的名声考虑吗?” 燕飞神色愈发冷凛,“你但凡为燕府的名声考虑一点,就不会有今日的事!再有下次,和离!” 燕飞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燕夫人边哭边骂,“燕飞,你是男人吗?!” 燕飞把她的哭骂声抛在脑后,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没走多远,遇到他祖母院中过来的仆从,说是老夫人请他过去。 燕飞去见祖母。他祖母一脸慈爱的与他叙话一番,闲谈般的说起燕夫人和张梓若及纨绔们的事。 “婉莹是陶府的嫡女,是大长公主的嫡女。咱家遇难的时候,陶家和大长公主都出力不少,咱们可不能忘恩负义。 婉莹出身尊贵,上有父母宠爱,下有兄弟爱护,自小娇惯了些,但总体性子是不错的。 你看她自从嫁到咱们府来,那么骄纵的一个人,对你百依百顺,帮助你娘把府中事务也打理的井井有条。你对她有礼却疏离,她能没有一点脾气吗?” 燕飞面上没出多少情绪,平淡道:“我已经给了她应有的尊荣。” “是,你不纳妾,只娶了她一个,京中不知有多少女子羡慕她呢!可这女子不都想得到郎君的看重吗?” “婉莹今日是冲动了,可那张夫子和她的学生们也不地道,话说的那般难听,还纵容她儿子故意拆台。” “她该庆幸拆台的是照儿。”燕飞冷不丁的开口。 “你这孩子,怎么还帮外人说话?” “不是帮外人说话。”燕飞垂下眼眸,说,“她——张夫子出手的话,燕府的名声会比现在更难听,她和她的学生不仅不会被指责,还会得个好名声。” 张府,照儿跟着张梓若饭后散步,问:“娘,今日那个王爷指桑骂槐,燕夫人假装昏倒给我们扣坏名声,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张梓若笑道:“你忘了我懂一点急救知识?而且,燕夫人装晕装的并不自然,既然人是物理昏迷,我想我这种半吊子郎中也可以用下物理治疗手段。” 我愿化身正义与正道的光,不计前嫌的给目中无人的燕夫人进行物理治疗,“救她一遭”。可惜,儿子长大了,表现太优秀了,没有我的表现机会。 第425章 磕三个响头 不同于张梓若家的和乐融融,纨绔们一回家就受到了各自父母的“慰问关怀”。 孙大人拿着戒尺,沉着脸喝道:“孽子,你还敢回来!知不知道你今天捅了多大的篓子!” 孙清捏着扇子,罕见的羞涩腼腆,唇角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爹,我知道错了。夫子已经批评过我了。” “批评你了,你还这么高兴?”孙大人不信。 孙清指间辗转捏着扇子,既忸怩又美滋滋的,“夫子她在人前维护我,等回学堂上体育课,身旁没多少人时,她才批评教导我,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不像他爹,就会在外人面前呵斥他,一点都顾及他在人前多难堪。 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想起夫子的教导,说:“夫子说,你在官场上肯定遇过很多令你不满,需要临场发挥,既要表现出不满又能维持体面的事情,让我多向你请教请教。 只要我每天学上一件事,学学思维方式,时间长了就会积累出更多的外交智慧,成为言语机敏,舌战群儒之人。” 孙夫人在旁边帮腔,“清儿犯了错,但也知错懂事了,你好好教教他。” 孙大人冷哼一声,“舌战群儒?你能少说点气死人的话就不错了!每日学一件事,学零星三两句话,能顶什么用?” “怎么没用?” 孙清拿扇子指指庭院中竖立的稻草人,“你看我每天练习武艺。夫子让我们每天照着致命点打一下,我往日需要好几下,甚至十来次,才能戳中一次致命点。” “但现在,我只需要一次,就能直接命中!我连续挥剑十下,十下都能命中!” 孙清昂首挺胸,能坚持下来,而且提高命中率,变得百发百中,他可太自豪了! 对于儿子练习武艺的事情,孙大人刚开始还比较关注。连续看了几天后,他觉得孙清就是在玩乐,每天戳那几下,能顶什么用?三岁的小孩都会! 他已经很久没看过孙清练剑了,对孙清的话不予置评。 只说道:“为人处世之道,你早该学起来了!免得到处捅娄子!”要不是他家家世尚可,单凭着他的官职都不一定顶得住! 孙清听了他爹硬邦邦的话,下意识就想顶一句,张夫子的告诫突然浮现在脑海中。他顿了顿,心中酝酿着张夫子教他的绝招,咬咬牙,努力忍住肉麻,说: “爹,我知道,你为了咱们家殚精竭虑,为了我,也费了不少心思。你是一位、一位令人敬佩的好家主,是为家人撑起一片天,遮风挡雨的好父亲。你、很好,要是你往后以平常的语气教导我,就更好了!” 第313章 孙清嘴唇动了又动,后续肉麻的夸奖,怎么都说不出口,话语就在此戛然而止。 孙大人见鬼似的盯着他,神色愣怔。 父子俩向来针尖对麦芒,他没少被儿子气到。这还是第一次听儿子吐露真心话,更是第一次得到儿子的认可,被叛逆的儿子亲口称赞是一位好父亲! 孙大人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与感动。 情感内敛的他第一次被小辈这么直白的夸赞,不由地老脸微微发红,他掩饰性地粗声粗气地说道:“回来这么晚!一天天——” 想起儿子刚才的话,他勉强降低了声调,别别扭扭道:“别回来太晚,吃饭去吧。你娘等了你很久。” 他拎着戒尺朝外走去。 孙清盯着他的背影发愣,不用挨揍了? 孙夫人在后面拿帕子掩着脸,无声地笑成了一朵花。她叫孙清:“还愣着干什么?快吃饭!”伶俐的丫鬟连忙把厨房备好的饭菜送上。 孙清神色恍惚地回头,眸中带着不可思议和震惊,继而被越来越多的喜意覆盖。 夫子说的没错!用夸赞的方法提建议真的有用!嘿嘿······ 见他爹别扭不自在,孙清身上的尴尬反倒消散一空,笑容洋溢地去吃饭。 ······ 夜里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到天明。燕飞让人备好车马、礼品,准备外出。 燕家主叫住他,“这是准备去哪里?” 燕飞回首:“去安王府道谢。” “张府呢?在你致歉的行程内?” “不在。”燕飞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飘飞的细雨当中,眉眼朦胧,“她护她的学生,我护我们府的名声。” 他大婚时,广发请柬,唯独没有给张梓若发。除了张梓若来京后,为了感谢他对云淮的照顾来过府上一回,此后,他们再没见过面。哪怕同在京中。 燕飞望着飘散的雨丝,恍若看见那副张梓若画给他的发明画像,被他烧成的飞灰。 雨水打在脸上,凉凉的。 燕飞说:“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撑着伞上了马车,马车驶向安王府的方向。 ······ 陶婉莹寻事被骂,而后装昏陷害他人,被两个孩子揭穿,燕府成了笑柄,也不占理。燕飞只想挽回名声,并不想在被败坏的名声上,再加一笔胡搅蛮缠不讲理的恶名。 见他没为自己出头,陶婉莹带着陪嫁的人,生气的回了娘家。 没多久,陶家的三个儿子便放出话来,说,燕飞窝囊,他们可不窝囊,决不让任何人羞辱他们的家人! 他们带着人手在潘英等人散学的路上,拦住他们。 陶家的小儿子陶鹤鸣手一挥,就让侍卫们直接上去揍潘英等人,要让侍卫把他们揍得跪地求饶为止。 “等等!”陶家的大儿子陶鹤安比横行霸道的陶鹤鸣要沉稳许多。他拦住侍卫,朝手按在剑上的潘英等人说:“你们当众羞辱我妹妹,此事绝不可能善了!” “我们也不仗着人多欺负你们。你们夫子不是最先设计出攻防战比赛吗?就用你们最熟悉的赛事比上一场,你们输了,就跪在我妹妹面前,磕三个响头认错!你们可敢?” 潘英嗤笑一声,“你怎么不说,你们输了怎么办?你们输了,你们和你妹妹,给我们和我们夫子磕三个响头吗?” 第426章 赛场见 “你是个什么东西!”陶鹤鸣眼睛一瞪,满脸怒色地扬起手中的马鞭,就要抽潘英。 潘英神色一凛,抽出自习武以后,总是挎在腰间的剑,丝毫不虚。薛晋等人也抽刀上前。他们的护卫们立刻护在最前方。 恶战一触即发。 街道上的百姓们都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只躲在远处悄然围观。 陶鹤安拦下冲动的三弟,说:“别急,我来处理。潘英,我们都是为女眷出头,不要让女子牵扯其中,就进行一场男人间的比试,你们敢不敢?!” “有什么——”潘英刚开口,话语就被薛晋打断了。 “你们是为了你们的女眷,我们是为了我们的夫子!”薛晋大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好意思为了主动寻事的妹妹来找我们比赛,我们有什么不敢应的! 我们更要为了师父的名誉而战! 我们要是赢了,你们就代替你妹妹给我们和夫子磕三个响头!” “对!比就比!谁输谁磕头!”纨绔们斩钉截铁地定下赌约。 见他们激愤之下都应下比赛,陶鹤安唇角泛起一抹笑,“那就三天后,赛场见!” 常瑞问:“三天后?你们排得上号吗?” “不用你们操心。三天后,所有的比赛场次都会清除,就看你们敢不敢来!”陶鹤安胸有成竹。 三天?潘英一掐手指头,说:“三天不行,时间定到七天、十天后! 陶鹤鸣嗤笑一声,因为有他二哥拉着,没有多说什么。陶鹤安笑着应下十天后比赛的约定。 等两方人马一分离,陶鹤安的脸就冷了下来。 十天?酒囊饭袋们,就是往后拖再长的时间,也只有磕头的份! 回到府中后,他立刻吩咐人,去找几个效忠之士来。比赛时,务必把孙清、潘英几个打掉牙,打骨折! 激战之中本就会有误伤,潘英他们又是没用的货色,受伤不是很正常吗?只要没把他们打死,即使镇国公等人不满又怎么样? 到时候,他就把动手的侍卫送过去,任镇国公他们打杀。他倒要看看,镇国公他们是不是真的能下手杀了那些侍卫! ······ 赌约的事情,纨绔们特意瞒着张梓若。他们每日散学后,神神秘秘地凑在一起,跟潘家和邓家的侍卫对战加练。 又一日散学的时辰到了,张梓若却没让他们离开。而是打开一个箱子,把里面的衣服和一些小装备拿出来,说:“比赛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纨绔们大惊:“夫子,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为我而战,我怎么能不知道?” 纨绔们很不好意思。薛晋拿扇子搔搔脸颊,别扭道:“嗨呀,那不是、不是需要一个名头吗?” “对对!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名头!出师有名!”纨绔们点头如捣蒜。 张梓若笑道:“好,出师有名。无论什么原因,都要把这些装备收好。” 她把装备一件件的发给学生们,“去比赛的时候,把这些换上。尺码未必适合你们,你们回去后,尽快让人改一改尺寸,但一定要记得穿。” 到北熙身边时,她柔声道:“北熙,我另外给你做一套装备,你下次再参加好不好?” 北熙泪眼汪汪。“不好!我也要和大家一起比赛!夫子,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学生?” “怎么会?你就是我的学生。”张梓若摸摸他的脑袋,跟他说明利害。 小家伙还是执意要参加。张梓若叹口气,启用备用计划,让人把小号的装备送来。北熙这才破涕为笑。 纨绔们抱着衣服,好奇地查看分量不轻的小部件装备,“夫子,这不是我们体育课上用的沙袋吗?拿这个干什么?” 他们都用过沙袋,知道这种东西可以锻炼气力,提高身体对负担的适应能力。等用一段时间后,去掉沙袋,感觉身体轻盈,速度奇快。大家都很迷恋这种身体轻盈的感觉,因此没少使用沙袋,自然对之无比熟悉。 “平日用沙袋能锻炼,但我们比赛正是需要去掉沙袋,身轻如燕,杀他们个措手不及的时候,带这个不合适啊,夫子。” 大家纷纷附和。 “非常时刻,一定要带!”张梓若郑重道,“这种比赛,未必是单纯的比赛。人带着怒气出手,下手定然比玩游戏的人要重上许多。” 虽然潘英他们逐渐养成了锻炼的好习惯,平日也有通过游戏锻炼反应能力和躲避意识,但张梓若还是担心他们身体素质比不过习武之人,在赛场上吃亏。 “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这些东西是为了最大程度降低你们受伤的风险。” 邓越不断捏着沙袋,感动的神情突然一梗,“夫子,这不是我们常用的普通沙袋!” 众人听了,也都连忙细细查看。 “欸,这个坎肩里面是棉的,中间硬硬的。” “绑腿比我们平时用的要重一些!” “这里面是·····铁?” “快看衣领!衣领也不一样!” “我知道了!凡是致命点的部位,夫子都帮我们保护起来了!” “手臂和腿也保护起来了,嘿嘿~” 他们紧紧抱着装备,目光灼灼地望向张梓若,“夫子,我们一定会赢得比赛的!” 张梓若想跟他们说,比赛不重要,安全第一,可又不希望他们去给人磕头。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让他们为了安全放弃胜利与自尊,恐怕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最后,张梓若说:“保护好自己。我等你们凯旋。” 第314章 “凯旋!凯旋!”纨绔们万分兴奋。 直到回府,潘英和北熙还在兴致勃勃地研究装备。北熙甚至直接穿上了他的特制版小号装备,在家人面前昂首挺胸地走来走去。 “祖父、祖母,看我!看我!” “爹娘,伯父、伯母,看我看我!” 家人们笑意盈盈地夸他英武。北熙高兴坏了,昂着小脑袋,越发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了! “北熙,这次比赛,要不你别参加了,让你小叔他们去。”镇国公怕小孙孙受伤。 北熙抱着自己的小木剑,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我要去!我不参加就是临战脱逃!祖父,你怎么和夫子一样,都不想我去比赛?你们不要看不起我,小小的人,也是有很大力量的!” 第427章 比赛开始! 北熙撩起袖子,让家人们看他胳膊上的棉花沙袋,“看!我也有装备!我还能打拳!” 他嘿嘿咻咻地打拳。家人们乐呵呵地看着,时不时喝一声彩。 潘英抱着装备,站在镇国公身边,跟他说这些装备的细节之处。 镇国公亲自细细瞧过,说:“张夫子为你们考虑得很实在。这衣服的设计,在军中也可以推广。你们穿上这一套东西,防护确实很强,但行动速度肯定会有所下降,需要不一样的打法。 就像是重甲骑兵,和步兵的使用方法肯定是不一样的。 你把你们班上的人都叫来,要比赛的侍卫也挑好。我帮你们排个阵,你们好好练练,配合着发挥出最大的能力!” 潘英的兄长们也都过来看,“设计的确实不错!穿上这种沙袋坎肩,就是敌人一刀砍过来,也不能砍到皮肉。铠甲不足的话,用这个也是好东西!” “有点意思,我来试试!” “我也瞧瞧!” 他们挑装备穿上,抽出刀剑就要实验。潘英心疼,“我还没试过呢!你们做实验动作轻点,别拿真刀把我装备砍坏了!要不,我来穿!” “爹!爹!”北熙也不练拳了,拉着他爹的衣裳,“你怎么不试试我的装备?” “乖,爹不是不穿,主要是穿不上。” 他们热热闹闹的实验,潘英看了一眼,见装备除了破口子,并无大碍,这才安心。他急匆匆的说:“砍破了,记得给我找最好的绣娘缝好啊!我去找常瑞、薛晋他们来训练!” ······ 十天的时间眨眼而过。比赛的这天,乐园一开门,就迎来了源源不断的顾客。 陶家兄弟胜券在握,特意邀请了许多权贵名士来观看比赛,说是让大家来做个见证和裁判。 大长公主和陶家家主亲自来了,寿宁侯来了,安王也来了。燕飞同陶婉莹一道来了。魏民公报的主管官员来了。京中名士名嘴来了。许多休沐的官员也都来了。 乐园楼上雅间,皆已坐满。许多平日在京城也算有名头的公子哥,此时却都乖乖的坐在一楼。 张梓若和潘英他们一来,就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孙清咽了咽口水:“怎么办?我突然有点紧张!” 北熙拍拍小胸脯,“没关系,你可以站在我身后,我保护你!” “算了,我也不是特别紧张。” 潘英咋舌,“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受关注过!” 纨绔们左右张望,一边感慨今日阵势之大,一边互相鼓励,不要腿软害怕。 张梓若说:“怕什么?你们练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惊艳众人吗?这就是你们最好的舞台!” 潘英嘿嘿一笑,“对!最好的舞台!”他朝薛晋等人挤眉弄眼。其他纨绔们都会意地笑了起来。 张梓若疑惑:“你们笑什么?” “一想到我们取胜后的美好局面就开心!” 见他们心态如此好,张梓若安心不少。她领着照儿去观众区域。 潘英他们则去选手区准备,正好遇到从楼上下来的陶家兄弟与他们的帮手。 两方一碰面,互看不顺眼。 陶鹤鸣冷笑道:“好好想想,等会儿磕头的时候怎么说!” 北熙:“反弹!” 纨绔们哈哈大笑,“反弹!”“你们真有自知之明!”“等会儿,我给你们数数!少一个都不行!” 陶鹤鸣大怒,气恨道:“你们等着!我让你们自己把话咽下去!” 他们互放一波狠话,互相彪着眼刀,错开,分别去各自的营地。 陶家兄弟带的小兵,一部分是他们府上的侍卫,一部分燕家送来的侍卫。 大长公主对燕家表现出来的态度,勉强满意。 陶婉莹自从见张梓若来,就几乎揉烂了帕子,紧紧的死死的盯着燕飞。 燕飞的目光在全场扫过,心中感觉不大好。 竟然来了这么多官员!这些官员并不是镇国公等人的阵营,更不会是张夫子的阵营,莫非都是陶家邀请来的? 这样的阵仗,这样的排场,过了。 “咣!” 比赛开始! 战场上的选手,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陶家阵营,陶鹤安带着精锐走中路,他的二弟与另外一个选手结伴,走上路;他的三弟带上一个选手,带小兵走下路。 其他武艺出众的帮手们则作为候补,留在阵营当中。 纨绔阵营,潘英走中路,常瑞和裴钰走上路,邓越走下路,薛晋带了一队人串联支援。 下路,陶鹤鸣一见邓越便喊杀着冲上来! 邓越大喜!抬起手臂,一手抵挡,一手持剑直刺陶鹤鸣心窝! 另一位敌手和陶家的侍卫从两侧冲杀上来,各种杀招,直往邓越身上招呼! 邓越身后的侍卫紧紧护在他身边,保他安全! 纷乱当中,邓越将手中的木剑往前顶了顶,说:“你输了!我刺中你!” “谁看见了!”陶鹤鸣打开邓越的木剑,一脚踢上邓越的膝盖,剑柄直往邓越脸上砸! 观众台上,张梓若和镇国公等人,神色难看。 邓越刺中了陶鹤鸣,属于一击必杀,属于首杀,工作人员为什么不及时进行播报?! 张梓若瞧瞧高高矗立的嘹望塔,再看看大长公主所在的雅间,心中升腾起一团火!陶家的势力可真是大啊! 这乐园虽是她出头盖的,但总体上属于皇上的产业,连皇上的人都敢收买—— 张梓若猛然一怔,心中的怒火逐渐平息,转而笑了起来。 不播报,挺好。只是邓越他们,可能要陷入苦战了。 战场当中,被陶鹤鸣下狠手攻击的邓越大怒,“玩阴的是吧?!” 行!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他拳头紧握,手臂一挥,直接砸在陶鹤鸣脸上! 陶鹤鸣哀鸣一声,神色扭曲的捂住脸庞! “少爷!少爷!”他身边的护卫赶忙查看他的情况。另一个选手也神色一惊,赶紧问他有没有事? 自己说是陶鹤鸣的朋友,其实家世不比陶鹤鸣,更多的被陶鹤鸣当做跟班使唤。要是他出了什么事,自己说不定还要受什么牵连。 因此,他连比赛也顾不得了,只希望陶鹤鸣没事。 邓越趁敌人病,要敌人命!领着小兵当即斩杀对手和几个侍卫! “首杀!邓越首杀!”高塔上猛然的播报声,唤醒了鼻血横流,脸庞肿起的陶鹤鸣,他神色扭曲,模糊不清的说:“杀了他!” 第428章 受伤不是很正常吗? 邓越看敌方的侍卫大有置他于死地的意思,连忙说道:“快撤!” 他带来的侍卫,本就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兵士,遇上这种情况丝毫不慌,从容不迫的掩护他撤退。 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同阵营的一个小兵,看到他们的情况,立刻向其他地方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鸣儿!”看台上,大长公主紧张的站起身,看见儿子的惨状,怒不可遏道,“真是好大的胆子!” “来人!去找乐园的管事!去问问究竟怎么回事?!没看见鸣儿受伤了吗?还不把那个狗胆包天的人罚下来?!” 仆从立刻应声而去。很快,就将乐园总管带了过来。 面对大长公主的问责,乐园总管态度谦虚,满脸赔笑,“长公主,凡是上场的英雄,只有被刺中致命点,才会下场。这规矩是早已定好的,皇上和各位大人也都知道,不是奴才能决定的啊!” 他拿皇上当挡箭牌,大长公主冷冷的瞧他片刻,让他出去。 管事的擦擦冷汗,忙不迭地离开了。 战场上,邓越跑的汗都要出来了。陶鹤鸣领着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他脸庞火辣辣的疼,一只眼睛半睁未睁,眼睛和鼻子酸疼,鼻子还时不时的往下流鼻血。陶鹤鸣神色扭曲得捂着鼻子,跑得胸腔冒火,咬着牙,恨不得将邓越碎尸万段! 邓越往路上扫一眼,负责传递信息的小兵,早已不在原位了。他心中有了数,吊着陶鹤鸣往前跑。 第315章 忽听后面一阵打杀声,他心中一喜,立刻带人杀个回马枪! 把陶鹤鸣一行人打得措手不及! 邓越带来的侍卫,在赛前就接受了特训,防备着对方下黑手。等上了战场,一看对方的架势,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们盯准了朝邓越下杀手的陶府侍卫,率先斩杀!那些侍卫们要不下场,就给他们点黑脚! 众目睽睽之下,薛晋带着人从后面进行包抄,两方夹击杀陶府侍卫! 那些侍卫们,虽然得了命令,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被人反复刺中,若不下场,实在说不过去。 他们陆续死亡下场。 被愤怒充斥着头脑的陶鹤鸣,再一次被邓越一剑击中! 然而,他满脑子的报仇雪恨,对工作人员的播报置若罔闻。 “受死!”他狂怒的挥舞着手中的木剑。 邓越游刃有余地躲过,一剑砍在他颈部,再一剑戳在他背部!招招命中!次次必杀! 就是看台上眼神最不好的老大人也瞧得明白,邓越击败了陶鹤鸣! 瞭望塔上的工作人员,只得一遍又一遍的喊:“邓越击杀了陶鹤鸣!” “邓越击杀了陶鹤鸣!” “邓越击杀了陶鹤鸣!” …… 不知何处,率先爆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继而,这种短促的笑声此起彼伏。 陶家家主觉得丢脸,吩咐下人,“去把鹤鸣叫下来!” 陶鹤鸣脸肿成了猪头,脸上带着血迹,被邓越戏弄了一番,整个人越发狼狈。咬牙切齿,无能狂怒。 被人喊下场时,他愤怒的摔了剑,一脚踢在“阵亡”的侍卫腿上。侍卫抽搐了一下,默默忍着不敢言。 邓越和侍卫们美滋滋的收集敌方的木牌,派人回去兑换装备和疾风道具——马匹! 没了木牌,彻底结束了任务的陶府侍卫,跟着陶鹤鸣,灰溜溜的离开赛场。 薛晋带着人与邓越汇合。 “薛晋,你来的太及时了!”邓越快速说道,“你要小心点!这帮孙子下黑手!你是没见陶鹤鸣和他侍卫的眼神,我感觉他们不是要击败我,而是要把我永远的留在这里!” “放心!我一看他那熊样,就知道肯定他出手,你还击了!不会大意的!我去支援另外两队,你快带人继续行动!” 薛晋交代一番,带着人匆匆离开。 邓越遇到的是冲动易怒,没什么脑子的陶鹤鸣,但另外两路可不是! 尤其是陶鹤安,不好对付!也不知道另外两路,情况怎么样了? 薛晋心中担忧,带着人急行军。潘英单独一路,可一定要撑住啊!千万别让他碰到诡计多端的陶鹤安! 然而,世事并不如他所愿,潘英对上的正是陶鹤安! 陶鹤安并不冲动,更多的是居中指挥,偶尔杀出来一下。 潘英更是处于层层保护之中,抽冷子刺杀! 双方好比两只乌龟打架,拼的就是硬壳,硬实力! 潘英言语挑衅:“你敢出来吗?有本事出来打啊!赛前不是挺嚣张吗!” “你当我跟你一样没脑子吗?”陶鹤安冷笑。他领着侍卫,中规中矩的和潘英及其小兵对战。 潘府的侍卫也中规中矩的应战。 陶府阵营,三四个侍卫忽然放弃眼前的对手,拼死朝潘英杀去! 有拿武器抡向他手臂的,有飞起一脚踹向他腿部的! “砰!”“砰!”几声闷响,被潘府侍卫一剑刺中后心的刺客,倒在地上,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腿打滚。 不是说是个被酒色掏空的纨绔子弟吗?骨头怎么这么硬?! 拿武器抡向潘英的刺客,被震的掌心发麻。他顾不得后背上被木刀砍中的钝痛感,紧盯潘英。见潘英抱着胳膊痛呼出声,觉得自己圆满完成任务了,他安心阵亡。 潘英捂着手臂,迅速后退两步,退到侍卫的保护圈中,神色愤愤地大骂:“陶鹤安,你竟敢让人下黑手!” 陶鹤安虚情假意的笑道:“你要是比不起,就投降!说什么下黑手?战场之上,打打杀杀,一不小心受伤不是很正常吗?” 潘英冷笑两声,“投降?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右手垂在身侧,左手别别扭扭的拿着剑,紧紧咬着牙,抽冷子与敌人厮杀,带着人边战边退。 陶鹤安心情愉悦,越战越勇! 薛晋带人赶来,潘英一扫颓势!迅速带人反杀! 他在侍卫的掩护之下,杀到陶鹤安面前!一脚踢在陶鹤安腿上,把他踢得龇牙咧嘴,右手握拳,手臂狠狠的砸在他的胳膊上! 陶鹤安哀嚎一声,疼得神色扭曲,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你敢!” 潘英又给他一拳:“战场之上,打打杀杀,受伤不是很正常吗?” 第429章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陶鹤安疼怒交加,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口牙都差点咬碎了!他捂着胳膊,勉强保持着理智后退。 潘英还想再给他两下,但陶府的侍卫拼死护主,掩护陶鹤安逃跑。 他们后有薛晋,前有潘英,只得边战边退,向侧边逃去。 潘英和薛晋都领着人紧追不舍。 几个侍卫留下垫后,陶鹤安领着两三个人拐入怪石与花草掩映的夹道。 潘英着急,恨不得把腿甩成风火轮:“别让他跑了!” 瞭望塔上,忽然爆出一声高喝:“三杀!邓越击杀了陶鹤安!” 潘英愣住了,“邓越怎么来了?不对,你这家伙抢人头啊!” 邓越牵着马,嘿嘿笑着从夹道中出来,“没办法,谁叫你出手不及时!功勋,我得了!” 他把手中的缰绳,扔给跑来的薛晋,“马给你!” 潘英朝他来的方向张望,“你跑过来,你们那路怎么办?” “我留有人手,他们的新英雄赶过来也需要点时间。我走了!等着听兄弟我的下一个播报吧!” 邓越带着人马快速离开。 被收缴了牌子的陶鹤安仍满脸的迷茫与不可置信。 输了?他就这样输了? 他望着远去的敌人们,看着偌大的赛场,神色恍惚。 看台上,被陶家人邀请过来的魏民公报主管官员和名士名嘴们,看得那叫一个瞠目结舌,默然无语。 你们把我们邀请过来,就是为了宣扬你们的勇武,结果,你们毫无功绩,被纨绔给打的惨兮兮的,还被纨绔给一刀了结了!被京中有名的纨绔给一刀了结了! 这让我们怎么写?这让我们怎么吹捧?我们怎么张得开嘴?! 被陶家邀请过来的官员们神色怪异,怎么都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胜券在握的陶家兄弟,竟然会败于纨绔们之手! 看看场上,出招干脆利索,招招致命的纨绔们,他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京中骄奢淫逸,游手好闲的纨绔们吗?这真的是斗鸡走犬、一事无成的膏粱纨袴吗? 他们眼睛瞪得溜圆,如见了什么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奇迹一般,满心的震撼! 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脱胎换骨了?! 仅仅在张夫子那儿上了个学,变化就这么大?!张夫子是批发什么洗髓丹的吗?河湾村的故事是不是真实记录啊?! 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一群纨绔们的变化? 他们的目光不断的往张梓若那边瞟。 和他们一样悄悄往张梓若那边瞧的,还有一批来观战的朝中官员。 他们瞧瞧张梓若,再瞧瞧场中英勇作战的纨绔们,心中波澜起伏,这,就是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县,甚至整个府城,另户部尚书都亲自请教的传奇夫子的实力吗? 不愧是教养四皇子的人物啊! 手段着实非凡!难怪名满天下的程大人会与其成为好友!恐怕让程大人来教导这群纨绔,也只能做到这地步吧? 坐在程明达身边的官员惊叹道:“程大人,您老的眼光真是一顶一的好!张夫子确实不是凡人!这种教学手段,几乎可与您相比!” 程明达摇摇头,半是欣慰,半是叹气,“江山代有才人出啊!纵然是我,也做不到她这种地步。” “怎么可能!您可是桃李满天下,先皇和皇上都赞不绝口的太傅啊!” 您可是大名鼎鼎的程大人,举世皆闻的大儒啊!怎么可能比不过张夫子?! 程明达叹气笑道:“承蒙先皇和皇上看重,予我名声赞誉。我活了一辈子,自问在教育门生弟子上有点心得,但实话实说,若把潘英一行人交到我手里,我没法把他们教的这么好。” “我教的学生向来是尊师重道,又聪明上进的学生,只需教他做人读书的学问。其他则无需费心。 但若是潘英他们,恐怕他们连听课都懒得听!我纵有一肚子学问,对上他们,也是对牛弹琴。 能用出人意料的手段把纨绔们带回正道,让他们主动读书习武的,也就是张夫子了!” 第316章 他旁边的官员张张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程大人对张夫子的赞誉竟然如此之高! 他缓缓的扭头去看场中的纨绔们,再瞅瞅气定神闲的张夫子,再看看作战和蓄势待发的纨绔们,心头一片火热。 京城有名的纨绔都能被张夫子教得这么好,要是他家孩子也送到张夫子那儿上课…… 场中激战连连,凡是在乐园开业时,看过第一场比赛的人,这会儿没几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 尤其是京中的其他公子哥们,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场上那神情坚毅、作战勇猛,招式一点都不花里胡哨,每次都直奔敌人命门的人,是他们认识的那一群纨绔?那一群曾经被小兵们杀的毫无还手之力的纨绔? 那悍然无畏的神情,那潇洒利落的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武艺大成的侠士呢! 在激烈的对战当中,常瑞不幸被“击杀”,被敌人收了牌子,垂头丧气的拿着武器下场。 看台上的公子哥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常瑞他们不是一个个的都逆天的变成了智谋双全的勇士,不然回府以后,他们真的会压力倍增——以后再也没有垫底的人了! 他们这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以后没有垫底的人,再也不能心安理得的说,自己做的还可以了。 潘英他们逆袭了,就好比倒数第一的成绩突飞猛进,蹿上去了,他们这些倒数第二、倒数第三的人,就成了新一批垫底的。 一想到这个事实,看台上一部分公子哥们的神色比下场的常瑞还要悲伤。 太伤心了!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他们明明什么也没做,突然就被蹬到了最下面,成了新一批垫底人…… 他们悲伤的看着逆袭者的比赛。逆袭者阵营,候补的英雄们一听常瑞死亡的消息,都激动不已,终于有上场的机会了! 早就通过石头剪子布赢得候补第一名的纨绔,迫不及待的拿着武器冲了出去! 第430章 胜利 北熙眼巴巴的看着,“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其他纨绔们揉着他的脑袋,哈哈笑,“等着吧!大家不会给你上场的机会的!” 北熙伸出三根小小的手指,“可我石头剪子布排第三名!候补出场的话,很快就轮到我了。你们排在我后面!” 纨绔们沉默,小家伙的运气为什么那么好?万万没想到,他们的扬名大计折于石头剪子布……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们出场?他们抱着武器或坐或站,伸长了脖子观望等待。 三线串联的薛晋被打下了场……体力不支的潘英被打下了场…… “轮到我啦!”北熙兴奋的抱着木剑往外冲。 第四位的候补英雄,也连忙拿好武器,时刻准备着出战。北熙那小个头,可能很快就被人送下场了,他必须做好出战的准备! 北熙跑出去躲躲藏藏,终于成功地与己方侍卫汇合。他藏在侍卫们的身后,等两方交战的时候,从缝隙里冲出来,一剑正中敌方英雄下部! “你重伤了!”他提醒敌方英雄。 敌方英雄和周围的侍卫们都被他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给搞懵了。 敌方英雄难以置信的低头瞧瞧他和指向自己的剑。 小家伙又往前戳了一下,这回用了力气,“我刺中你了!” 敌方英雄嗷一嗓子,夹着腿,捂住自己的要命伤痛之处。 周围,无论是己方,还是敌方的侍卫,都感同身受,不约而同的夹紧了腿。 北熙趁着空气凝滞,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间,把小木剑往弯腰嚎叫的敌方英雄脖子上一抹,成功击杀一名敌方英雄! 他争分夺秒地再次戳向敌方侍卫“致命点”! 这敌人哪能忍?挥刀就要除掉这个邪恶的小杀手! 北熙被己方侍卫拎到了后面。 他瞅瞅自己手中的木剑,再瞧瞧和他隔着一段距离的敌人,不高兴的撅起嘴巴。 他在保护圈内左瞧右看,跟着己方部队往前移动,盯着敌人躺尸的地方,眼睛亮晶晶的。 候补区域,纨绔们听着瞭望塔上工作人员的播报,掏掏耳朵,不敢相信的互相询问。 “你们刚才听到了吗?” “听到了,我该不会听错了吧?他说北熙干掉了敌方的英雄?!” “我听着,他说的是北熙。” 纨绔们面面相觑,实在想不明白北熙怎么击杀敌方英雄。 “踩着对方的膝盖,跳起来击杀敌人?” “侍卫抓着他的腿把他扔出去,击杀敌人,再把他拉回来?” “难度是不是高了一点?” …… 他们视野受限,看台上的观众们却看得清楚。许多人看的哈哈大笑,卫国公等人更是打趣镇国公,教孙子这么一手绝招,可真是必杀技! 镇国公神色囧囧,“我没教他这个……他,自悟的。早知道他做了这么一手准备,我说什么也不让他上场。” “别呀!只要是能杀敌的手段就是好手段!” “从此,镇国公府上多一门绝学,断子绝孙剑法!我都自愧不如啊!” “噗~哈哈哈哈哈……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周围的老将军们笑的越发欢快。 镇国公半喜半尴尬,神情复杂,望着场上的最新进展,整个人都快石化了! 北熙捡了已经死亡的敌人的武器——一把木制长矛,躲在己方侍卫们的身后,专门从缝隙里冷不丁的刺向敌人的致命点。 正拿着武器和纨绔阵营的侍卫们厮杀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有暗器从下杀来! 他们夹着腿,咬着牙,吐出死亡前的最后一句话:“卑鄙!”“无耻!” 纨绔阵营的侍卫们神色尴尬,“这不、兵不厌诈?” 尴尬归尴尬,该杀照样杀。 在看台众人的哄笑声中,北熙成了此局比赛,助攻最多的人!也是让众人最意想不到,战果最多的人! 敌方小兵愤愤的给他起了一个诨号,叫做捣蛋刺客! 喜提新称号的北熙,还一本正经的、喜滋滋的和大家说:“我是将军!我是英雄!” 敌方侍卫:“……”真不敢想有哪位英雄能有这样的名号…… 北熙和纨绔们抱着从敌人阵营里得到的宝箱,高兴的见牙不见眼。 潘英、薛晋他们跑过来,兴奋地把北熙举起来,往上抛了抛。 “北熙,干得漂亮!” 北熙hiehiehie地笑,“我就说练武是有用的!我百发百中!” 一路护送他来此的侍卫们:“……”确实百发百中,就是看的人隐隐作痛。 “此场比赛,知行学堂学子们胜!”工作人员高声宣布比赛结果。 现场爆发出阵阵喝彩声与雷鸣般的掌声! 纨绔们欣喜若狂,兴奋的欢呼庆祝! “姿态!姿态!”薛晋一提醒,纨绔们立刻矜持起来,个个拿着武器,摆个最风流潇洒的姿势,故作淡然的向大家挥手,只是唇角的笑,怎么压都压不住。嘴角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张梓若看得可乐,也顾不得为他们鼓掌了,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铅笔与纸张,把他们的大致轮廓画下,回去之后填细节,好留给他们做纪念。 周围许多人都在惊叹潘英他们巨大的变化,不断赞赏着他们在比赛中表现出来的英勇和智谋! “不得了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英勇的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还以为你们是哪儿来的一群少将军!” “一招一式竟然全是杀招!还使得如此干脆利索!以前你们是不是藏拙了?” 潘英他们听得心花怒放!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也能成为众人眼中的高手!还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没想到他们能从众人瞧不起的纨绔,变成众人称赞的存在! 听听各种各样的夸赞,真让人着迷! 嘿嘿嘿,震惊众人,享受满场的的赞誉和热烈的掌声,这感觉真好!真让人上瘾! 这就是出众的人的享受吗?这就是贺承这种别人家孩子的感觉吗? 我们,也享有了! 照儿望着闭着眼睛,双手高举的师弟们,同张梓若说道:“娘,你还是重新画一张吧?” 张梓若奇怪,“怎么了?我画的不好吗?” “不是,师弟们现在的样子更好看。等会儿,他们不会熏熏然,直接听醉晕过去吧?” 第431章 如何收场? 潘英他们陶醉在众人的夸赞当中,神色熏熏然,感觉整个人如在云端。 他们虽在地面,却恍觉自己已升到了高空之中,俯瞰每一个观众,意气风发,俯瞰全场! 垂头丧气,或神色阴沉如同乌云密布的陶家人,进入他们的视线。 潘英等人一下子清醒了,想起这场比赛的最终目的,他们促狭的喊道:“陶兄,十日前你们在路上拦住我们,非要定下男子汉之间的赌约,如今比赛结束了,你们是不是该履行赌约了?” 第317章 “对,你们是不是该履行赌约,向我们和我们的夫子磕头致歉?”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陶家人所在的位置。 这个赌约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京城内鲜少有人不知道。他们今日来,就是为了见证这场比赛,见证结果。 只是没想到,结果大大的出乎他们的意料,与他们的预想截然相反!陶家请了这么多人来,结果反倒把自己的脸打的啪啪的响! 不知,陶家要如何收场? 大长公主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不悦地柳眉下压,一双眼睛闪烁着汹涌的怒火!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孩子会输给一群不学无术的纨绔们,更没想到这些纨绔们如此咄咄逼人!竟然当众要自己的孩子给他们磕头! 她锋利的目光直直刺向张梓若,纨绔们不懂事,难道张梓若一个做人夫子的也不懂事吗?! 张梓若平静的回视她,神色淡然无波。 学生们为了她的名誉,为了彼此的名誉而战,数次遭到黑手,好不容易胜利了,讨要自己应得的清白,她为何要去拖后腿? 倘若这一局输的是她的学生们,陶家会放过潘英他们吗?会大度的让潘英他们免去道歉这个环节吗? 磕三个响头确实过分了,太过侮辱人,但这是潘英他们最先提出来的吗?而且,陶家输了,有什么道歉的态度吗? 但凡陶家的人敢站出来承认自己输了,坦荡的道歉,她自然会拦住,不让陶家兄弟磕头,给彼此个台阶下。 可是,陶家人认输吗? 陶家兄弟青紫肿胀的脸庞因为愤恨而显得更加狰狞,他们死死咬着牙齿,觉得脚下如有千斤重。 在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们受伤的脸庞更是火辣辣的疼,仿佛谁在他们的伤口上涂了一把辣椒面,疼得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他们内心屈辱又煎熬,无论如何都无法站起身,去向他们看不起的人磕头。 陶家家主紧紧扣住座椅扶手,神情莫测。他朝某位机灵的官员看了一眼,那人立刻起身来打圆场。 然而,忽然有人截断了他的话头。 “诸位,请听我一言!”赛场中央忽然爆出的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只见孙清上前一步,大声说道:“陶家兄弟输了,按照约定,要向我们夫子和我们磕头道歉。但我受不得这礼!” “当日,我见燕夫人对我夫子态度倨傲,心中不愉,便回了一句,措辞激烈失礼,冒犯了燕夫人。在这一点,是我做错了,我向燕夫人赔罪!” 在众目睽睽之下,孙清朝着燕家所在的雅间,朝着坐在窗旁的燕飞和陶婉莹,俯身一拜! 在场许多官员都对孙清此举悄然点头,暗叹孙清虽然暂未建功立业,但尊师重道,重情重义,敢做敢当,是个品性过人的好苗子。这一块不知比陶家人要好上多少! 孙大人的同僚夸赞道:“孙兄,你还说你小儿子不懂事,依我看,就这份敢做敢当的心性,就远超常人多矣!” 孙清的父亲谦虚道,“哪里哪里,他需要向别人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也就是具备了人应当具备的好品质之一罢了!” 他嘴上如此说着,脸上却笑容洋溢,带着淡淡的骄傲与自豪。 他从未觉得小儿子是如此的出息!儿子真的长大了!知事了! 孙大人心绪复杂,但心思最复杂的莫过于陶婉莹。 她本是等那一群出言不逊的纨绔向她磕头来着,没想到自家兄弟惨败,反倒要向她最恼恨的女人和那一群纨绔磕头道歉。 更没想到咄咄逼人的纨绔中,最先骂她的孙清会当众向她道歉,可在道歉的时候,还不忘加一句,是因为她态度倨傲。 这样的道歉使陶婉莹如吞了一根鱼刺般难受。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红红的指尖在帕子上抠出深深的痕迹,抠得手心和心中一起发着疼,发着恼。这算哪门子的道歉?! 然而,孙清道歉之后,还没完,他高声说道:“燕夫人,我出言不逊,冒犯了您,向您道歉是应当的。但你无故辱骂我的夫子,难道不应当向我夫子道歉吗?” 在所有人审视或打量的目光中,陶婉莹脸色爆红。她恨得几乎撕烂了手帕,咬碎了一口银牙,觉得胸中憋着一团极大的火气,且不断膨胀,偏偏又无从发泄,堵得她心中难受。 她恨死张梓若了!她恨死这些纨绔们了!她才不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向张梓若赔礼道歉!那她岂不是永远低那个寡妇一等?! 燕飞瞧她一眼,起身出了雅间,朝孙清等人拱拱手,“孙公子,各位公子,是我燕家做的不好,引起种种误解,引得各位不满,是应当赔礼道歉。” 他转向张梓若的方向,看到清丽飒爽的张梓若,看到长大了的照儿,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河湾村,他们一起围着石桌,轻松惬意的探讨学问,欢声笑语玩游戏的时光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 燕飞定了定神,周围是一张又一张朝中官员的面孔,这里是京城。 他眸中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朝张梓若说道:“张夫子,内人言语不当,损害了您与诸位学生的名誉,我在此向您赔礼道歉。” 他深深的像张梓若行了一礼,说:“陶家兄弟是顾念兄弟姐妹之情,不忍内人伤心,才找诸位公子定下比赛。 该承担比赛结果的是我,而非顾念兄弟姐妹情谊的陶家兄弟。” 他撩起袍角,就要朝张梓若下跪。 第432章 多多益善 “不必了!”张梓若立刻制止。 她本来要的就是陶家一个态度,而非真的让对方磕头。更何况是被牵连的的燕飞,何必让对方凭空受辱? 在她出声的同时,另有一道尖利的声音爆出:“你别跪!”陶婉莹从雅间冲了出来,死死拉住燕飞,不让他跪。 她眼睛红红的注视着张梓若,说:“是我看不起你,也是我出言骂了你和你的学生们,我给你们道歉!” 她死死咬着牙,紧紧攥着手,垂着泪缓缓下跪。 “不必如此。”张梓若淡漠道:“本是小事一桩,没想到会发展至此。你能认识到错误,当众澄清,并予以改正便行。我个人原谅你了,但我的学生们也无辜的受到了牵扯辱骂,你需要向他们道歉,征求他们的原谅。” 潘英他们都已默认夫子的决定,就是他们的决定,没想到夫子竟然让燕夫人单独向他们道歉。 他们顿时美滋滋道:“夫子原谅你了,我们也原谅你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好!”不知谁率先喊了一句,场中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夸赞声与掌声。 “一方知错就改,一方宽宏大量,可谓美谈一桩!”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潘英、孙清他们今日的表现真是可圈可点,不愧是张夫子的学生!” “比赛精彩,结局也精彩!” 人们对这种美满的结局喜闻乐见。 陶家所在的雅间,陶家家主恨铁不成钢的臭骂儿子:“蠢货!” 方才,燕飞要下跪的那一刻,他便催促儿子赶快出去,拉住燕飞,亲自道歉,也好挽回一波名声。 然而,三儿子在他妻子旁边,哀嚎着说自己伤口疼,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大儿子和二儿子犹犹豫豫,还找借口说,让燕飞跪也挺好,顺理成章。要是他们亲自去磕头,不仅丢了自家的脸面,以后,还不知道要被那些纨绔们嘲笑多久? 大长公主亲自给三儿子再次上药,在旁边帮腔:“孩子不想去就不去,让你去给那些小子们磕头,你愿意?即使不去,他们又能拿咱们怎么样?咱家孩子的礼,寻常人受得起吗?” 陶家家主几乎被气了个仰倒。 “我又不是真的让他们出去磕头!到时候,自然有人打圆场,他们只需要说上几句话,便能为我们府上赢回好名声!” 然而,就是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机会已经彻底消失。 张梓若和她的学生们已经大度的表示了原谅,赢得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赞誉! 燕飞也凭着一己之力,硬生生将燕家的名声扳了回来! 全程就他们陶家落了个孩子不如纨绔们机智英勇,敢做却不敢当的坏名声。 陶家家主听着外面对张梓若师生和燕飞层出不穷的夸赞声,心中都要呕死了! 偏偏在众人的夸赞与掌声当中,潘英等人还朝所有人拱拱手,高声宣布道: “谢谢!谢谢大家!我们兄弟合力开了一家酒楼,叫做敬意楼!明日开业,欢迎大家前来!这座酒楼,之所以叫做敬意楼,是为了献给我们的夫子,表示我们的敬意!” “我们每人从各自的府上拿出一两道厨房的拿手好菜,汇聚形成敬意楼!我们尊夫子,敬夫子,谢夫子对我们的教导,也希望所有人如我们一般敬重我们的夫子!” 第318章 “也希望所有来敬意楼的人,都如我们一样,能遇到良师,脱胎换骨,学问武艺,皆有所精进!” “夫子,我们可以一起去吃好吃的了!敬意楼,永远为您敞开,等候您的到来!” 潘英、孙清、薛晋他们对着张梓若挤眉笑眼。 张梓若目瞪口呆,她实在没想到,潘英他们竟然在忙忙碌碌训练的同时,还准备了这么一件大事! 她周围的人都在向她恭喜,恭喜她教出了了不得的学生,浪子回头的纨绔们重情重义的令人羡慕! 各种各样的夸赞与恭喜几乎将张梓若淹没。她望着下方眉开眼笑,兴奋朝她挥手的学生们,鼻腔微微发酸,眸光盈盈地笑道: “不是我教出了了不得的学生,是他们本来就重情重义,心性非凡。我真正为他们做的事情很少。” 她望着兴高采烈,故意搞怪的潘英他们,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却又前所未有的词穷,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伸出手,笑容洋溢的朝学生们挥挥。 “别动。你多说一句吧,娘。” “嗯?”张梓若低头。 照儿正拿着铅笔和纸张,快速的为她画画像,“别看我,快看师弟们,保持住您泪光盈盈,感动发笑的状态。” 张梓若:“……这个就不用画了。” 照儿:“珍贵时刻一定要留念!” 张梓若:“……”涌动的感性立刻变成了理性,她从容礼貌的应对周围人的恭贺。 熟悉她作风的官员们,比如程大人、燕飞等人,瞧着赛场上熟络的招呼大家去敬意楼吃饭喝茶的潘英等人,神色古怪。 果真是张夫子教出来的学生啊! 行事真是不拘一格!这广告打的真到位!太会找舞台了! 就连魏民公报的主管官员都觉得潘英、薛晋他们可太会找时机了!在这么一个广阔的赛场,在这么多京城权贵都在的时刻,宣布他们为了夫子而建的敬意楼,这广告打的可太绝了! 广告部的官员真应该来向他们好好学学!不对,真应该去张夫子那里好好学学! 而一起前来看比赛的安王,神色就不怎么好看了。潘英他们建个敬意楼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晃晃的嘲讽珍味楼,或者说珍味楼背后的他,不够尊重他们夫子吗? 这是公然打擂台来了! 还是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公然挖他们珍味楼的墙角! 听着喧闹的场中,不断有人表示要去敬意楼,安王心中跟塞了一块巨石一般,堵得不行。这是打他的脸啊! 陶家人心中更堵,他们特意邀请了那么多人来,结果丢了自家颜面,尽给张梓若和潘英他们做了嫁衣! 被他们念叨的张梓若,心有所感似的朝他们的位置看来,喟叹道:“陶家真是‘好人’啊!感谢他们的无私宣传!这样的宣传,多多益善!” 第433章 是否还收学生 被感谢的陶家人心中都要憋屈死了,尤其是主动邀战的陶家兄弟。他们终于明白了,当初潘英为什么要把三天改为十天,这是等着敬意楼装修好后,借着他们的人脉,在赛场打广告呢! 身体精神皆遭到重创的陶家兄弟险些被气得吐血。太奸诈了! 他们除了伤,一无所有,什么好处都让对方得了! 名声利益双丰收的纨绔们,乐得见牙不见眼,和请教他们武艺为何突飞猛进的京城公子哥们吹嘘。 “这自然是因为我们日日习武,苦练绝技!一日不曾懈怠!” “就连我们这儿年纪最小的北熙,每天都至少练习挥剑五十下!” 那些问话的,虽不曾惹是生非,但也混吃等死的公子哥们顿时对他们肃然起敬! “你们竟然如此有恒心、有毅力!” 连北熙一个孩子都每天挥剑五十多下,他们一定每天练习的更多吧! 想想就觉得辛苦! “潘兄,薛兄,你们是如何忍住苦累,坚持下来的?” “对,可否教教我们?我也曾想过打遍天下无敌手,叱咤风云!但一练武就累,只想躺下休息。你们怎么能顶住休闲享乐的诱惑,勤练不缀?” 薛晋笑嘻嘻道:“这里面可涉及到很多方面,我们夫子根据我们每个人的习惯给我们制定了不同的计划。此事说来话长,等我们回去后整理一下,明日分享给大家听。 诸位,失陪了。我们得赶快去找夫子,回学堂后还要进行复盘呢!” “复盘?什么复盘?” 潘英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这,就是我们成功的秘诀之一。比赛结束后,及时对全程进行回顾,总结经验教训和发挥好的部分,下次比赛时,予以改进或加强。” 他说完,便和伙伴们一起离开了,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公子哥们。 “他们现在,做事都这么不凡了?” “感觉他们有很多秘籍的样子。” “张夫子果然是批发秘籍的吧?你说,我们现在去拜师,还来得及吗?” 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人群中央的张梓若。 “张夫子,不知您是否还收学生?”这是许多人关心的问题。 他们滔滔不绝的赞美张梓若,然后问出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纷纷表示想要把自家的孩子也送来。 张梓若笑道:“感谢诸位抬爱,不胜荣幸。能教导更多的学生,教学相长,自然是我所愿。但目前学堂地方有限,容纳不了太多人。 不过,知行学院已经在建设当中了,等建好后,诸位若有意,可送孩子前来读书。另外,我也趁此机会,打个招聘广告。 诸位若有意做学院的夫子,或者有合适的人选,可推荐其来知行学堂应聘。学院一旦开启,势必需要更多的夫子。我们学堂,夫子的培训课程将从现在开始。” “招聘夫子?不知可有什么要求?” 消息灵通者,知道京城的知行学院,是皇上亲自掏钱拨地派人盖的,皇上也一定会对学院有所关注。 若是族中子弟在学院内任职夫子,既能有一份受人敬重的营生,又能在皇上面前挂个名,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他们极为关切的打听,做知行学院的夫子都需要满足什么要求? 张梓若笑道:“凡做夫子者,首先自身品行才学要过关。” “自然!自然!”众人无不同意。 “其次,有才学也要讲得出来,讲出来能让学生听懂才行。所以,应聘夫子,会有笔试和面试。笔试测其才学深浅,面试测其教学能力。” “等通过了考试,诸位夫子会进行培训交流,互相学习更好的教学经验,教学方法,尝试着讲学。 等培训期结束后,会正式进行教学测试,为期一个月。若无法适应学院的风格,那就只能很遗憾的说再见了。” 众人听得暗暗咋舌。知行学院对夫子的要求也太高了! 听说镇国公、卫国公曾经在知行学堂任教,后来不知为什么不教了,莫非是……被刷下来了? 被众人明里暗里打量的镇国公和卫国公,吹胡子瞪眼:“瞧老夫做什么!老夫不是被刷下来的!老子是不想教他们!” “对对,一定是孩子调皮,惹得您老不耐烦。”众人嘴上附和,却不像是相信的模样。说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阴阳怪气。 镇国公和卫国公气闷,老夫这就去应聘正式的体育课夫子!让你们好好瞧瞧! 不过,这报名……还是悄悄的报吧,做人要低调。 张梓若领着照儿和学生们,辞别众人,回学堂。 纨绔们说什么也不肯坐马车,让随从牵了马来的人,比如薛晋,就整理衣衫,喜滋滋的上马;没有带坐骑来的少爷,就拆了自家的马车,也骑上高头大马,护在张梓若的马车旁,意气风发的回学堂。 被抛下的家长们:兔崽子!变好了,但也没变好多少! …… 张梓若和学生们对今日的比赛进行了复盘,大家各抒己见,薛晋唰唰唰的记笔记,说,明日可以拿去敬意楼分享。 “要不,把这些记载当秘籍卖给别人?”他征求张梓若的意见。 张梓若捂脸,“既是分享,就大度点。不要什么羊毛都薅。分清主次。以后,挣钱这块,不用对外说,我是你们夫子。” 照儿:“你们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出师了!” 薛晋他们谦虚不已,“不不,我们才刚学个皮毛——” “我们连皮毛都没学好,夫子,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方面需要继续向您学习!” 张梓若痛苦面具,“我感觉我名声已经不保了。” 纨绔们嘿嘿笑了起来,“夫子,我们是名师出高徒!” 张梓若:“能力要均衡发展!均衡!” 纨绔们都会意地大笑,“均衡,我们会均衡发展的。夫子,我们明日打算再给大家分享点有意思的故事和表演。 您不是说可以用教他人的方法让自己复习知识点吗? 第319章 我们打算把自己学到的知识融入到表演当中,作为酒楼的招牌演出。您帮我们把把关。” 张梓若欣然应下。她让人购置一系列食材,并把家中的调料和烧烤架子带来。 众人一边吃香喷喷的烧烤,一边说说笑笑地看表演,集思广益修改表演内容。 次日,敬意楼开张,来恭贺捧场的人络绎不绝。 第434章 猜忌 凡是来到敬意楼的客人,不仅尝到了各个纨绔府上的拿手好菜,还有张梓若府上特意提供的新菜色,另有别出心裁的表演观看。 此外,潘英他们分享学习经验与心得,硬生生把敬意楼变成了一场学习交流的讲座。 但来此的客人们都觉得很高兴,因为比起寻常的酒楼,文化学识的交流,使敬意楼与客人们显得更为风雅脱俗。 况且,他们也确确实实在此看到、学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应邀而来的程夫子夸张梓若教有所成,学生们情深意重,假以时日,敬意楼定当成为一则美谈。 张梓若回赞程夫子桃李满天下,弟子们个个才华横溢……她说着说着,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云淮。 云淮自从回宫以后,极少有出来的机会。上次见云淮,还是乐园开业的时候。 云淮说,他虽然考中了状元,但因为年纪之故,依然被要求继续读书。每日跟着几位重臣学习,皇上还让他挑了两位伴读。 张梓若瞧瞧带着北熙在外面看节目的照儿,暗想:云淮现在还在读书吗?有好好休息吗?在宫中他会不会把自己逼得很紧,像上了发条一样不断地学习? 宫中,云淮早已完成了功课,正在抄写题目。他的伴读顾童进宫以后,熟练的给他研磨,并小声讲述着他的父亲去乐园时的所见所闻。 云淮听着那一个个熟悉的官员名字,听着赛场上所发生的事件,下笔沉稳,丝毫不乱。 等顾童说完后,他放下毛笔,拿起抄满了题目的纸张看了看,说:“这些送给我娘,她肯定高兴。” …… 乐园比赛的事情,皇帝比云淮知道的更早。他拿着一份到场的官员名单,从头浏览到尾,神情莫测地把名单扔到御案上。 汇报具体过程的太监身子微微一抖,腰背拱的更加厉害了。 皇帝眼眸半阖,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听。 太监回禀完毕后,宫内便陷入一片沉寂。皇帝挥挥手,让人退下。 他拿起桌子上的名单又看了一遍,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大长公主,他的好姐姐,他念着一母同胞的情谊,念着年少时长姐的相护,登基之后,对之多有照顾。只要不是太过分,能同意的事,他都纵容支持。 对长姐所嫁的陶家,他也多有恩宠。陶家,可以说在京城风头无量。就是与皇后的娘家相比,也丝毫不差,甚至还更胜一筹。 如今看来,这份恩宠已经让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是孩子之间的玩闹,竟然有这么多的官员前去捧场。 百官,究竟是她大长公主和陶家的官员,还是朕的官员?! 这份排场,恐怕朕微服私访,也不过如此! 乐园,以陶家的实力,难道不知乐园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吗?买通播报人员,为他陶家服务,莫不是真把陶家当京城第一了?当他这个皇帝是死的? 陶家,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些! 皇帝闭上眼睛,缓缓吸口气,对乐园之事,心中不愉,但多疑的性子又让他下意识怀疑,这里面有没有别人的手笔? 他吩咐太监,招大长公主进宫,想要听听大长公主的说辞。 大长公主应召而来,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贯的亲和。 说起乐园的事,她像普通人同家人抱怨一般,抱怨着潘英他们下手重,孩子遭了大罪,受的伤到现在还没好。 抱怨祸害源头张梓若,说但凡她拦着点,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皇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眸中却透出审视。他半开玩笑的说道: “张夫子可是朕的肱骨之臣啊!是朕亲自下旨褒奖的世间奇人。 婉莹看不起,鹤鸣让磕头,要是张夫子真的跪下,认了名声,朝他们磕三个响头,到时候朕的金口玉言,恐怕都要成废话闲言了。” “怎么会?说来说去,咱们都是一家的。虽说张夫子身为县君,碰到身份地位高的人,行礼本是应当,但婉莹也并未要求她做些什么,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被她的学生挑事辱骂,生了事端。 鹤鸣说磕头也不过是气话罢了,主要是为了他姐姐出气,他们兄弟姐妹感情向来好,就像咱们姐弟一样,都看不得对方受委屈。” 大长公主有意无意的帮皇帝回忆童年,皇帝点点头不接话。 大长公主转而恭维皇帝,说天下奇才众多,个个都想为皇上效力。张夫子运气好,得到了皇帝的赏识。但既然得到了皇帝的看重,就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免得辜负了皇帝的提拔。皇家颜面,不容侮辱。 皇帝笑了笑。皇家颜面,亦或者说陶家颜面? 看看大长公主的这份姿态,他已毫不怀疑那些官员就是被陶家叫去给孩子捧场的。她还真把官员当成了自家的下属! 往日听大长公主说话,皇帝觉得亲近,今日却只觉得这些套近乎的话,让人不耐烦,甚至厌恶。 皇帝直接敲打:“皇家颜面,不容亵渎;皇室之威,不容践踏。这句话,皇姐也要记到心里才好。” 大长公主惊疑不定地望着他,缓缓起身行礼:“是我教子无方,丢了皇家的颜面,请皇上责罚。” 皇帝也不叫她起,而是望着她,淡淡的说道:“你是该责罚,但不是因为丢了皇家的颜面,而是因为太有皇家的颜面!什么能插手,什么不能插手,朕以为你同在宫中长大,早该明白这个道理!” 大长公主一惊,迅速猜到皇上发怒的理由,应该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定是关于权力的问题。 她自问,自家并没碰什么不该碰的权力,而且,乐园的管事在他儿子受伤的时候,都不把敌手给换下来,她才是委屈那一方! “皇上,我若是插手乐园之事,鹤鸣他们如何会被人打伤?又如何会落个惨败?乐园管事对我都不假辞色!你若是不信,尽可让人去查!” 皇帝淡淡道:“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比赛的过程中,邓越早就击败了鹤鸣,播报人员却视而不见,公然袒护鹤鸣。皇姐,朕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朕的人,还是你的人了?” 大长公主一个冷颤,连忙说道:“皇上!这一定是别人的陷害!我们从未向乐园的播报人员传递过任何消息!” 皇帝不偏信一家之言,让人把乐园管事和播报人员带了过来。 播报人员跪在地上,眼角余光悄悄瞧大长公主一眼,哆哆嗦嗦的说:“小人、小人……皇上恕罪,是小人疏忽,没有看清邓少爷的出招。当时两边都有侍卫,邓少爷和陶少爷在中间,小人一时未曾看清,所以才没有及时播报。” 皇帝一言不发,心中对陶家的猜忌反倒更深。 第435章 陶家翻车 大长公主暗松了一口气,但看到皇上的表情,在舒适生活中,早已被她抛掉的那份机警终于重新上线。 她主动说道:“皇上,无论播报人员是真没看清,还是有人指使,没看清,都确实是鹤鸣受益。这点我无从反驳。但是,孩子们虽输了比赛,都是堂堂正正在比赛。 播报人员真没看清也就罢了,要是有人指使,故意影响比赛,故意陷害于我,便是您不查,我也要让人去查的!” 跪在地上的乐园管事,欲言又止,他用眼角余光瞄大长公主一眼,连忙收回视线。 皇帝坐在上首,将所有人的动作神情收入眼中。他问总管:“你有何话要说?” 乐园总管抖如筛糠,额头贴着地面,说:“小人没、没什么要说的。”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喝道:“放肆!在圣上面前还敢隐瞒?” 皇帝和蔼道:“有什么内情你尽管说,朕不罚你。” 乐园管事得了皇上的保证,头也不敢抬的跪伏在地面上说:“皇上恕罪,比赛开始前,陶府的下人来传消息,说,比赛时,打打杀杀受伤很正常,让小人和看顾比赛的人员,不要贸然插手,影响了比赛。” “小人见他是陶家的人……且、且,他转述的要求并不影响比赛的根本,小人就、就擅自答应了下来。小人该死,求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 他不断的向皇帝磕头求饶。 “一派胡言!我们何时派人去提要求了?你要真同意了,我让你撤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撤人?!”大长公主大怒,“当着皇上的面,你也敢血口喷人!” 乐园管事连忙叩首:“小人不敢,就是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诬陷啊!小人说的都是实情!传消息的那人我见过,就是陶少爷的随从。 第320章 小人不敢不理会,之所以同意不让工作人员插手,是因为比赛时确实有误伤的情况,总体而言,并不影响比赛。小人才斗胆、斗胆应下。 但您让小人在比赛中途,把一个好好的选手给撤下来,这、这就……小人着实不敢!” 他虽支支吾吾,在场人却都听得明白。 选手受伤,工作人员不插手,不影响比赛的进程。但要是公然偏袒一方,把另一方有实力的选手给撤下来,那就彻底影响了比赛的进程,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他们就是不公平,就是要保陶家赢! 而他这个乐园管事,若分不清主次,听从大长公主的命令,而违背皇上的意思,项上人头,不知道还保不保的住? 所以,乐园管事宁愿违背大长公主的命令,也不敢把选手给撤下来。 大长公主不信,信誓旦旦的说一定是有人指使乐园管事这么说,她恳求皇上明察! 皇上正有此心,当即派人进行更详细的调查。不仅扒出了陶家少爷使人去乐园传达命令的事情,还得知,陶家放话要在乐园进行比赛,当日排上号的选手们畏于陶家权势纷纷取消赛事。 即便有人不愿意取消,也被陶家少爷用权势摆平了。 皇上不无讽刺的说:“陶家,在京城真是权势滔天啊!” 大长公主不敢再自持皇姐的身份,连忙跪倒在地,为孩子求情,“皇上,是我教子无妨,把孩子给惯坏了。但孩子只是想要出口气,都是孩子间的玩闹,并未想那么多。皇上,他们是万万不敢……” 她哀哀求情。 …… 大长公主神色颓废的回府后,宫中的圣旨随之而来。 皇上下旨申斥,其言行逾矩,目无尊上,命其在家闭门思过。又说她教子无方,孩子德行有亏,身为宗室后裔,却无宗室之德,需一并在家反省,好好读读圣人之言! 这一道圣旨看上去并未对陶家做什么大的处置,但却将陶家的脸面彻底踩到了地上!一个家族的嫡子被皇上斥为德行有亏,以后又能有什么大的发展? 京中权贵人家心知陶家彻底失了圣宠,以后再不复往日风光。 从前被压下去的事,再次被御史提出,进行弹劾。皇上着人受理。 陶家,一时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 云淮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惬意地又抄写了三大章题目,和他准备的习题集放到一起。 陶婉莹既然仗着家世高,瞧不起他娘,那他就让陶家摔下去,让陶家人好好知道知道什么是该有的规矩礼仪。 陶家势大,而不知收敛,那他就把陶家再往上捧一捧。让暗中支持他的官员也去看比赛,百官都为陶家的儿子捧场,多好! 陶家的儿子,收买乐园的人,为陶家大开方便之门,那他就再助一臂之力,让他们得到实惠多一点。 但也只能多一点,一点,不多不少,既不诬陷陶家,又恰好引起皇上的猜忌,刚好。 皇帝多疑,只要猜忌之心一起,处置陶家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无需他做任何事情。 云淮把新写好的习题放在桌上晾干,拿起他准备的习题册翻了翻,凛然的眉宇舒展,星眸当中透出一点温和笑意来,“这些,足矣。” 陶家翻车的事情让京城的权贵人家心中一凛,都默默的夹紧了尾巴,低调做人。 家中子弟,更是被千叮咛万嘱咐,在外一定不要太过嚣张!务必要安分一些!少没事找事!千万不要仗着家世背景,在外作威作福,出了事一定要自己担着! 更不要去惹张夫子,先不说她强大的攻击力,就她那一群学生,就能够让人好好喝上一壶! 想想陶家兄弟的伤,想想红红火火的敬意楼,那都是血的教训啊!都是陶家硬生生废了自己,为之作出的贡献! 因为例子实在太过鲜活,而且就发生在眼前,所以,京城权贵人家的子弟们都空前的遵纪守法,彬彬有礼。 京城迎来了久违的平静。这种平静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远道而来的他国使者给打破了。 大魏和邻国打打停停,战争不断。大魏国库还撑得住,边关将士也硬气,敌国未知,反正对外也一副丝毫不虚的模样。 前段时间,两国再次交战,你来我往,总体而言属于打了个平手,战争进入胶着相持状态。对方率先提出议和,得了魏朝的回复后,特意派了人出使大魏,前来京中。 第436章 大冤种 敌国使者的到来,在京中引起了议论的热潮。 无论权贵人家还是百姓,都兴致勃勃的讨论着议和的事情。百姓们盼望着和平,和平了,他们也就不用交那么多税了。 权贵们则反应不一,各有主张。 朝廷对和谈一事自然极为重视,派了专人进行接待。为了表现出本朝的礼仪气度,还对其进行了高规格的安置。 两方协商,停战议和,皆是为自己国家争取利益,因此各自施展本领,展现国家之强大,增强己方之筹码。 使者一行人觐见皇帝时,表示议和只是因为本国皇帝不想见百姓受苦而已,若论打仗,他们国家有的是将士,个个悍不畏死,是一等一的勇士。 说着,他请皇帝允许,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摆上,让带来的儿郎现场表演,从煮沸的油锅里取铜钱。 油锅在大殿内架起烧热,敌国的勇士撸起袖子,大喝一声,一手瞬间插入油锅,捞出锅中的铜钱,两指夹着,展示给所有人看。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大魏朝的官员们,望着脑袋高昂,得意骄傲的使者和敌国勇士,半晌无声。 使者见他们都被镇住了,笑容骄傲,高声说道:“这便是我国勇士的实力!不知贵国可有此等勇士?” 朝中官员们,有人不小心笑出声,顾及着礼仪,又迅速收声;有人以袖掩面,悄悄擦拭眼角笑出的泪花;有人憋着笑,勉强保持正经的模样,问:“这是你们国家的勇士才能做到的事情吗?” “自然!”使者不明白他们笑什么,眉头不悦的下压,回答的声音刻意扬高了许多,回得铿锵有力! 这下,许多官员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武将们笑得尤其大声。 “这等小事,竟然需要你们国家的勇士才能做到?在我们大魏,即便是青楼的一小小女子都能做到!” “不可能!”使者大声反驳,瞳孔却微微紧缩,这等秘密,大魏朝怎么可能都知道? “怎么不可能?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罢了,从油锅里取出铜钱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并无多大关系。 你们这套把戏,在我们大魏,表演的多了去了!你们若是去青楼,在青楼里就能见到。 你们拿着一些小把戏,在两国交谈时来做筹码,岂不觉得荒谬可笑?” 面对礼部官员的质问,敌国使者神色一变,脸上堆起笑来,“久闻大魏朝底蕴深厚,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不过是个助兴的节目罢了,没想到诸位也都早已看过,看来我们两国不仅实力相当,文化也相近。” 他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圆了过去,态度比及刚来时谦虚和善许多,并为了表示友好,将带来的土仪礼物等敬献给皇上。 皇上赐宴,百官与使者等人同饮,同观歌舞。 会面结束后,使者一行人一回到会馆,立刻派人去打听戏法的事情,尤其是青楼戏法! 这一打听不要紧,青楼女子还真的能从油锅当中取铜钱,并把其中的秘密同宾客们说的一清二楚。 使者想不明白,青楼女子怎么会知道?继续让人打听,好不容易探听出来,青楼女子的那些戏法是一京城纨绔所教。 使者大惊!大魏朝一个纨绔竟然都懂这么多? 他们一行人的动向,被一五一十的详细的报给皇帝,探子将那些人的神情学的惟妙惟肖。 皇帝龙心大悦。敌国使者那震惊的,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真的让人心生愉悦,百看不厌。 他命人继续盯着。朝中关于议和的事情,大臣们大多赞成,但对邻国该采取什么样的举措,大臣们有不同的意见。 许多官员认为,对方既然是来求和,他们就要表现出礼仪之邦的气度来,不仅要接受对方的求和,还要给对方予以封赏,给予大量的赏赐。 镇国公等人坚决不同意! 边关将士拼死拼活,拼出一个议和的结果,议和也就算了,没听说过自己还要给对方银钱、布匹的! 他们是有实力、有胜券的一方!不是战败的一方! 为什么要给敌国钱?为什么不是敌国来给他们上贡? 提议赏赐的文官振振有词:“像我们朝廷上贡的国家,朝廷不也给予了大量的赏赐吗?我们泱泱大国,最重要的就是礼仪气度,宣扬国威,何必在乎那些蝇头小利?” 镇国公等人噎住。他们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忍不住骂道:“放你娘的屁!” 第321章 文官不愉,他们的嘴皮子可比这些武将利落多了,三言两语就给对方扣上了一个目光短浅,重利无礼的帽子。 镇国公被气的真想给他们几拳! 两方人吵吵嚷嚷,暂时没个定论,皇帝被吵的脑瓜子疼,宣布散朝。 镇国公回家后,将朝中那些虚伪的文官狠狠骂了一通!潘英将此事转述给张梓若听。 张梓若大惊:这是什么天字一号大冤种?上赶着放低姿态,给人送钱,合着是钱多烧的慌吧! 敌方献点土特产,你就要给敌方送金银珠宝,是生怕敌人不够富裕吗?是生怕他们的武器不够多、不够锋利吗? 一时的议和,又不代表以后的和平。他们既然是来议和的,不应该先交出一两座城池以表敬意吗? 张梓若想起自己也是朝廷官员之一,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折子,递上去。 皇帝看得心情舒畅。然而,朝中大人痛斥张梓若居心不良,想要破坏两国议和之事。 得到消息的张梓若,转眼又上了一封折子,建议为了表示出泱泱大国的气度,大国官员之气度以及对朝廷的忠诚,由他们每人各出一部分金银珠宝和布匹,作为赏赐,给敌国的使者一行人。 攻讦她的官员选择了闭嘴。 张梓若想想,有人故意送到她手边的消息,说,敌国使者在打听潘英和作为夫子的她。她微微一笑,借着敬意楼,让大家见证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化学实验。 但故意搞得神秘兮兮,且不说原理。 暗中前来观看的敌国使者被吓到了,这,究竟是人,还是大魏朝的国师? 他携带重金拜会张梓若。 张梓若转手就把东西交给皇帝,请皇帝多给她派点人手。另外,她洋洋洒洒写了第三封折子,主要就是为了告诉朝中的大人们。 看到了没?这些金银可不是我要的,是对方非要给的! 第437章 微臣有一计 对方非要给,那我就没办法了。为了两国邦交与和平,张梓若勉为其难的收下重金,告诉对方实验原理。 至于更多的内容和具体的含义?不好意思,那属于学生的系统课程。 敌国使者带着一道问题的答案和更多的疑惑离开了学堂。 没多久,皇帝收到了来自敌国使者的请求。 “请求在大魏期间,去知行学堂读书学习?” “皇上,万万不可!”吏部侍郎出列进谏,“张夫子所教学问不同于常人,其所教学生,各有所长,皆为国之栋梁。若让敌国使者带人去知行学堂学习,此乃公然窃学识,窃人才,窃国之举!” 镇国公等人纷纷附议。 镇国公更是拿自家儿孙与沙袋举例,说:“张夫子寻常给学生们制作的沙袋,或者其他小道具,设计的游戏,看似简单,实则可以用于军中,提升军士的凝聚力、反应力与实力。” “敌国之人若是学习,岂不是提高了他们的将士实力,反杀害我朝将士?” 户部尚书亦说道:“皇上,张夫子所教学问,不是空泛之言,而是多惠民之策。如户部所用表格,如农具的改进与粮食产量的提高,无论哪一项皆与增强一国实力息息相关。 万万不可轻易对待,让敌方之人进入知行学堂。敌方哪怕学走百分之一,那将来就是一国增长的百分之一实力杀向我朝边境将士的刀剑!” 皇帝沉吟未语。 这下,连主张着多给敌国赏赐的礼部官员都忍不住说道:“皇上,钱财是小事,可以不予计较,但人才和国力却是大事啊!” 镇国公惊愕地扭头瞧他,“你这家伙竟然也会说人话,看来也不傻!” 前两日,他都气得恨不得掰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水?没想到这家伙今日突然转了性,说话也中听了! 同他不对付的礼部官员骂道:“老匹夫!你当人人都如你一般目光短浅吗?我是为国之大计考虑!” “呸!看你今日尚且算个人,不与你计较!” 不仅礼部官员不同意,前两日还弹劾张梓若居心不良的官员们也纷纷进言,把张梓若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末了,说:“敌人若得之,乃他国之福,我朝之患!” 武将们笑他们口风转的快,昨日弹劾,今日美言,简直就像是墙头草一般。 那些文官们吹着胡子,或冷哼一声,义正言辞道:“一码归一码!” 纵然张梓若在奏折当中怼我千百遍,可我、我还是要说,她的学问传不得! 因为对敌国的封赏而吵闹对立的两方官员,达到了空前的统一,一致要求拒绝敌国使者进入知行学堂学习的请求! 皇帝心中满意,面上却为难道:“诸位爱卿所言有理,涉及国计民生之策,不可轻易外传。 但我大魏乃是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对于他国使者谦虚好学的请求,又如何拒绝呢?” 大臣们纷纷毛遂自荐,愿扮黑脸,为皇上分忧。 皇帝对他们以朝廷、以国家利益为重的态度很是满意,但对他们提出的解决方法又不是特别的满意。 他琢磨着如何才能像张夫子一样,既能让对方心甘情愿的献出一大笔利益,又能落个美名? 自从被张夫子薅羊毛薅多了,他已经不甘于做个发出大笔赏赐,却只得了个虚名的皇帝了。他的私库还不够丰盈呢! 他也想把对方卖了,让对方倒数钱,不是,他也想美名利益双丰收! 但这话是不能轻易对大臣们说的,免得被刚正不阿的官员喷,自己没有身为皇帝该有的气度与胸怀。 皇帝虽然暂未想到办法,但他深谙用人之道,迅速让人带张梓若进宫,问策。 张梓若听了皇帝的要求,微微一笑,提出一计。 皇帝大喜,“好!张夫子果然损……果然足智多谋!” 张梓若:“……皇上,我听到了……” 皇上哈哈笑了两声,“失误、失误!你明日来上早朝!在朝会上将此计托出!” 张梓若笑容一滞,早朝?凌晨三四点起床,到午门外等待,凌晨五点开始的早朝? 皇上,你为何恩将仇报? 看看皇帝欣然喜悦的神色,想想快乐咸鱼的将来,为了能像以前一样,继续嗨皮教学,睡到自然醒的生活,张梓若毅然决然的表示自己一定会在朝堂之上好好献策的! 次日,张梓若起了个大早,来上朝。等待外面的官员们纷纷与她招呼,奇怪她怎么突然来上朝? 张梓若笑盈盈道:“大魏是我家,我要为家国建设增砖添瓦!” 卫国公捂着腮帮子,“酸,你可真酸!” 镇国公:“少说点空话,不然,听起来和那些又酸又虚伪的文官一样一样的!” 张梓若笑哈哈:“我可没说空话。” 宫门一开,百官排队依次进殿。皇帝在龙椅上落座,太监一声高喝,朝会正式开始。 皇帝听百官奏事,将事务一件件安排下去,末了,询问:“关于议和之事,诸位爱卿可有定论?” 两派官员,各抒己见。 张梓若先是听了一会儿,近距离围观,享受了一番看朝廷大员们吵架的快乐,然后才出列说道:“微臣有一计!” 吵架的官员们蓦然一静,所有人都将视线聚在她身上。 皇帝微微坐直了身子,极为捧场,“是何计策?速速道来。” 张梓若含笑而立,侃侃而谈,“微臣听众位同僚所言,已明白矛盾点所在。 既是为了议和,为了让边疆百姓有个安稳的生活,那就不能提出太过分的要求,免得惹急了对方,把议和的局面变成两国交战。还要对对方友善,表现出我朝议和的诚意,以及我朝的泱泱气度。” 想要给敌国封赏的官员们,听得捋着胡子,连连点头,面带笑容。 正是如此!张夫子还是深明大义的! 镇国公等人却难以置信地盯着张梓若,你究竟是哪一方的?怎么帮那些脑子拎不清的说起了话?怎么还帮起敌国来了?! 第438章 张夫子怎么这么损? 张梓若在众人各异的目光当中,不疾不徐的说道:“礼仪与气度肯定是要表示的。但他们终究是敌国。此时议和,不代表以后不会心有反复,再起战争。所以,我们绝不能养虎为患!” 镇国公等人心下微安,对嘛,这才像样! 户部尚书一听张梓若的意思,高兴道:“县主可是有两全之策?” 张梓若笑道:“略有一计,还需要诸位帮忙修正补充。” “我们要表现国朝气度,不必非给他们大批的赏赐,可以给他们一条长久的生财之道。” “什么?!不行!”户部尚书第一个反对,“生财之道留给咱们才对!” 诸位官员纷纷附和,“若是给他们一条生财之路,还不如给他们赏赐呢!” “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但这得是对咱们自己人啊!怎么能给敌国?” 第322章 张梓若笑道:“诸位不要急,我知诸位心系朝廷百姓,我亦然。” “这生财之道,在两国和平,友好相处时,能让他们有所收益,更能让咱们国库丰盈!” “咱们可以让他们作为原材料产地,低价收购,咱们进行深加工,然后高价再出售给他们和其他国家。” 怕大家不理解这些名词,张梓若举例说明,“以甘蔗为例,我们先高价收购,到我们这边后经过加工制成细砂糖、糖制品,再高价卖给他们或其他国家。 人人都想把手中的东西卖高价,看到种甘蔗利润丰厚,就会有人想要去种更多的甘蔗。 一国开垦的农田是有限的,土地用来种甘蔗的多了,种粮食的就少了。 若是两国和平互市,他们卖甘蔗挣钱,我们卖糖制品充盈国库。我们还可以卖粮食给他们,让他们心中安稳。 数年以后,若是两国发生战争,我们不再收甘蔗,他们甘蔗多而粮少,又如何支撑战争?” 大臣们笑道:“此种法子倒和管仲灭鲁国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比起管仲所在的齐国,咱们的国库会因为此计而丰盈很多!” 朝中大人们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对管仲以衣灭鲁国的故事,自然再熟悉不过。 据记载,齐鲁两国相邻。管仲是齐国国相。为了灭掉鲁国,管仲提出了一条前所未有的计策。 让齐国国君不再穿自己国家织的衣服,改穿鲁缟。 鲁缟,是鲁国生产的一种又细又白的布,非常有名。 管仲不仅让齐王穿鲁缟做的衣服,还让所有的官员都穿鲁缟,但严禁齐国百姓织缟布。鲁缟在齐国被炒成了天价。 商人将鲁缟贩卖到齐国,赚的盆满钵满。 因为织缟有丰厚的利润,于是鲁国有许许多多的农人种桑养蚕,从事鲁缟的生产,农业逐渐荒废。 等时机成熟,管仲让齐王下令,齐国人禁止穿鲁缟,也禁止卖粮食给鲁国。 鲁国空有大批的缟布,而没粮食,大量的缟布又卖不出去,换不到钱,国家经济崩溃,只得向齐国俯首称臣。 张梓若提的计策和管仲以衣灭鲁,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朝中大臣觉得这个法子好是好,但难以实施。 “我们能想到管仲灭鲁的故事,他们又何尝想不到?其国国主定然会加以防范。” “没错,除此之外,各朝各代都重农抑商,他们想必也有同样的政策。此计,怕是不行。” 张梓若笑笑:“没事,我们正是发展的时候,对很多原料都有着大批量的需求。他们这个不中计,难道其他的也不中计吗?” 她从袖中掏出一份长长的单子,拎着边缘,“唰”一下弹开,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大家请看,这些经济作物,生产材料,都是能够深加工,或用于建设我们国家的好东西。无论计策最终成与不成,对我们来说,都是赚的!当然对他们来说也是赚的。 我们正常商业交往,给他们个财路,从他们那里购买。难道他们会拒绝吗? 单纯购买一种可能使他们的百姓弃农从商的东西,他们会心生防范。 买这么多不同领域的东西,这是什么?这是和邻国一起发展的友善和诚意啊! 即使他们戒心非常高,但他们的君王禁得了这个,难道还能禁得了那个,或者把所有东西都禁掉吗? 他禁得掉百姓对财富和美好生活的向往吗?” “总有一样,能让他们发财!”能让我们握住他们的经济命脉! 百官哑然。 龙椅之上,皇帝已经要笑发财了! 张梓若最后做个总结,说:“我们给他们提供一条这么宽阔的生财之道,几乎是把大把的金银直接送到了他们的面前,还是源源不断的送,是不是足够有诚意了?” 礼仪部官员张张嘴,声音晦涩,“是、是挺有诚意的。” 这坑死人不偿命的诚意,实在是太足了! 镇国公、户部尚书等人笑哈哈道:“张夫子不愧是张夫子!” “还好你生在大魏!” 张梓若笑吟吟的谢过众人的夸赞,说:“皇上,微臣提出这一计,不知算不算为朝廷省钱?” 皇上讶然,他们商量的可没这一回事,难道张夫子想要当众讨赏? “自然算。你想要什么赏赐?” 张梓若笑道:“之前有一些同僚想要给敌国大笔金银布匹,既然省下来了,不妨赏一部分给微臣。 微臣招收学院夫子,正是用钱的时候啊!资助敌国,不如资助微臣!这样一来,同僚们收获了有意义的一课,朝廷收获了人才,夫子收获了养家糊口的薪酬,一举多得啊!” 皇帝差点爆笑出声,他勉强保持着威严,说:“可!” 张夫子在大魏坑些官员就坑些官员吧,左右都是自己人,不出圈。总比让敌人学去了,坑他们好。 况且,用张夫子的话说,吃一堑长一智,都是帮自己人进步啊! 皇帝点了几个官员的名字,给他们定了额度,让他们将银钱和布匹给张梓若。 原本提议给敌国赏赐的官员们神色发苦的应下。 张夫子怎么这样?张夫子太损了! 户部官员和镇国公等人,悄悄乐开了花。 张夫子说的好啊!张夫子干的漂亮! 第439章 应聘夫子 张梓若上了一趟早朝,喜提数笔来自朝廷同僚的赞助。 她笑盈盈地谢过各位赞助的大人们,学院夫子们的工资到位了!大人们慷慨大义! 被她谢的大人们目光那叫做一个幽怨,要不是碍于礼节,都不大想理她。 张梓若不在乎,张梓若喜气洋洋,唯一发愁的就是,这样慷慨的财神爷,到哪里再找一些? 为了让一次性赞助商变成可持续发展的赞助商,张梓若踊跃表示,自己愿意给议和的诸位同僚帮忙,略尽绵薄之力。 负责此事的官员连忙笑容洋溢,婉言拒绝,表示自己一定尽心尽力把此事做好,就不劳张夫子操心了。 “张夫子要为国家培养人才,时间精力宝贵,莫要浪费。议和之事,我们来即可。” 方案一旦定下,朝廷的诸位大人行动起来,效率极高。 皇帝招来敌国使者一行人,先说关于在大魏期间去知行学堂上学的事,让张梓若亲自做回应。 张梓若一脸歉意的说道:“能促进两国和平,加强两国文化交流,自然是极好的,可是学堂地方有限,夫子也只有我一个,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瞒你们说,朝中这些同僚也都想要把孩子送到知行学堂去上学,但我都忍痛拒绝了。” 敌方使者猜到她不同意,可能是因为双方身份的原因,没想到她连同朝官员们都拒绝了?! 竟然不是随便编了个理由?! 张梓若的同僚们极为配合,纷纷唉声叹气的说道:“你们远道而来,都知道张夫子课讲的好,我们又如何不知?” “然而,我们亲自登门拜访,都没能把孩子送进知行学堂。” “同朝为官的交情都不好使啊!” 我们尚在排队,你一个异邦之人,等着吧! 张梓若打了一棒子,又给个甜枣,说:“虽然暂不对外招生,但学问还是可以交流探讨的。以后欢迎你们带人来,来参加文化交流会与辩论赛!” “文化交流会和辩论赛?” 张梓若笑眯眯的点头,“读书过程中,难免会心有困惑,或理解各不相同之处。大家可以坐在一起讨论讨论。一年后,我会在京城组织交流会和辩论赛。到时候,欢迎前来参加!” 张梓若抓住机会,先为学院将来的赛事打个广告。 要是将来参加知行学院交流会和辩论赛的人,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广泛,大魏的京城就会渐渐成为多国经济文化交流中心!知行学院,就会逐渐成为所有读书人向往的圣地! 能有机会继续请教学习,对方使者欣然同意,称赞张梓若胸怀若谷,心怀大义。 张梓若微笑,悄悄抖抖鸡皮疙瘩,自从自己用这样的词汇称赞过送赞助的同僚后,再听别人这么表扬自己,总感觉怪怪的。 她笑哈哈道:“我能如此,皆是因为受到环境的熏陶,我们整个朝廷都是这样的氛围。此次你们前来议和,我们朝中极为重视……” 她三言两语把话引到议和上,具体的讨论交给负责的大臣们。 大臣们动用三寸不烂之舌,用大好的生意与合作前景,以及据理力争,极力压低价格的姿态,迅速使对方投入了全部的心神。 …… 不出半个月,议和之事就彻底谈妥了。 对方带着和平与希望离开,朝中大臣们满面笑容的目送。 走吧,快走吧,好好发展搞合作,张夫子的损,最好一点都不要学! …… 第323章 张梓若为了招生大计,先招聘夫子。乐园比赛那日广告效果是挺好,不仅许多人知道了她招聘夫子的事情,还知道了她招聘夫子的要求。 凡有才华,可为夫子者,都受人敬重。寻常都是学生家长打听或见过后,直接请为西席,或者领着孩子前来拜师。 哪有什么笔试加面试,培训,培训完了,要是觉得不好,还要把人刷掉? 实在太过严苛!也太侮辱人了! 与其去应聘知行学院的夫子,被刷下来,惹人耻笑,还不如做个安安稳稳的普通夫子,受人敬重。 因为这番心思计较,许多人便淡了来知行学院应聘的心思。 张梓若等了许久,来报名的人只有寥寥四五个人。这四五个人还是想要为自己正名,来应聘体育课老师的镇国公、卫国公等人。 张梓若:“……”体育课老师这么多,文化课老师招不来,可怎么办? 总不能一上课就说:“你们文化课老师没空,今天来上体育课。” 她想了想,在报纸上发了一则招聘广告,特意注明: 知行学院夫子岗位,包吃包住,绝不加班,做五休二。逢年过节发福利,福利多多。凡是来应聘夫子者,只要经过笔试和面试,培训期间,包吃包住,照发薪酬。 只要经过试用期,转正,薪资上涨,另开四险一金账户,可根据需要提取。(四险一金,分别是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工伤保险,生育保险,以及住房公积金。) 有了赞助商,张梓若不是一般的阔绰,不仅租了专门的地方,当做员工宿舍,该安排的福利也通通安排上! 争取让员工们觉得学院是我家!我爱我的家! 广告发出以后,终于有人陆陆续续来应聘了。 张梓若和散学后来应聘的人说明笔试的时间。 潘英他们一拿着书袋出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贺承?你怎么在这里?!” 贺承笑道:“我来应聘夫子。” “你?!”潘英惊得声音都变了调,“你怎么能当我们夫子?!” 贺承掸掸衣襟,从容而立,“我为什么不能?此职位,有能力者居之。” 因为潘英的一嗓子,班中其他人也都跑出来看,一听说贺承来应聘他们夫子,瞬间炸开了锅。 “都是同龄人,你凭什么做我们夫子?” “因为,我比你们有才华?” 纨绔们:“……”好气! “夫子,我们也要做夫子!”薛晋踊跃报名! 其他人也跟着喊,“对!我们也要做夫子!” 张梓若:“……”先不说学识素养和能力问题,就说一件事——大家都做夫子,考虑过教谁吗? 这重任,北熙一个人能承受的了吗? 第440章 另辟蹊径 北熙举起手,“我!我也要做夫子!” 纨绔们不约而同的低头,“你做夫子教什么?” “我能教他们挥剑,还能陪他们玩!”北熙绞尽脑汁的想自己的技能,“我还能教他们骑小马,打比赛,教他们做手工,教画画……只要我学会的,我都能教他们!” “哈哈哈,你会的,我们都会!”纨绔们大笑。 张梓若也笑:“你们懂的内容,是寻常学生也都懂的东西。” “怎么可能?我们编排的节目,里面涉及到的知识点,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对于化学,知道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到现在,我就见过一个,那人还是个云游的道士。” 张梓若笑笑,“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既然都想要做夫子,那就好好准备,你们将会和其他人一起参加笔试和面试。笔试时间就定在七天后,刚好咱们学堂周末休息。” “好!”学生们毫不犹豫的应下,北熙的小声音也格外响亮。 潘英朝一旁默默观看的贺承挑挑眉,想放一句狠话,但想想双方的实力差距,把狠话变成了一句:“哼!” “哼!”“哼!”其他纨绔们把书袋塞给随从,背起手,昂着脑袋,依次从贺承面前冷笑、冷哼而过。 张梓若伸手挡住后面排队的纨绔,“礼仪!友善!” 裴钰朝贺承扬起一张笑脸,“哼哼。” 张梓若:“……” 贺承:“……”就这样仿佛病入膏肓的人,张夫子究竟是怎么把他们矫正过来的?这样的症状,还有救吗? 孙清把他们集思广益编出来的,暂时只有十来条的学生守则塞给贺承,“我们班欢迎你,我后面还有个空座位。” 贺承笑盈盈送回,“我喜欢站前面,教导大家。” “想得美!学院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 北熙和同班人同仇敌忾,“你想战胜我们,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贺承:“……”他抬手把北熙抱到冷哼过的队伍里,“抱过去也一样,快回家去吧。” 北熙圆乎乎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他难以置信的快速呼吸两下,小脸上带着堪比被敌人俘虏的羞耻,“你、你就是这样,我也会哼你的,哼!” 他大大地哼了一声,还朝地上跺了一下脚! 贺承没忍住笑出声,连忙抬起宽大的衣袖遮挡,再放下时,清隽的脸庞已经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稳重模样。 “我是来应聘你们夫子的!” “我们知道!”前面的纨绔们纷纷回头,“我们也会应聘夫子的!你等着学院开学再来吧!” 他们放完狠话,恭恭敬敬的和张梓若行礼告辞,然后陆续坐上马车离开。 贺承:“……”两副面孔是不是表现的太彻底了? 潘英领着北熙去做马车,摸着他的脑袋,怜爱道:“北熙,以后上战场,你就不要放狠话了。你要做一个人狠话不多的人,那才是真正的狠人。” 北熙踏着小板凳,坐上马车,“我刚刚不够狠吗?” 潘英叹气:“狠,狠得让他无法保持泰然。” 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在旁边围观的其他应聘者,有神色惊愕,面露犹豫的;也有若有所思,神色更加坚定的。 张梓若同来他们说道:“方才你们也见到了,学生可能有着各种各样的品性。他们可能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安静,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谦恭,甚至可能没有你们想象的好学。 对夫子的话,他们可能听,也可能不听,甚至可能在学堂上喧嚣吵闹,如何让他们听进去你所讲的内容,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如何与学生相处,也是一门学问,是需要我们去不断学习摸索的。 大家回去以后,可以慎重考虑一下。是不是能接受这些情况?能的话,打算如何解决这些可能遇到的问题? 七天之后,咱们就会进行笔试和面试。祝大家都有好的成绩,期待大家成为知行学院的一员。” “多谢张夫子提醒。我等定会努力。”贺承他们各一施礼,辞别张梓若而去。 张梓若哼着小调回家,感觉这一波人里,应该会有适合学院的夫子。 刚才她在一旁观看,发现贺承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耐心,如果他的学识能力与名声相符,那……试讲课可能会很热闹啊! 到时候,让贺承加入学堂,就像在一群鱼中放入一条鲶鱼,想必学生们会进步神速! …… 薛府,薛晋完成功课后,例行找他爹,听他爹讲朝堂那些事儿和处事手段智慧。 薛晋听完后,若有所思,问:“爹,你看我是不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天纵奇才?身有慧根,不过大器晚成。” 薛父瞧他半天,实在不想昧良心,只说道:“你在赛场上的表现,令人刮目相看,慧根确实是有的。怎么忽然问这个?” 薛晋:“我想在七日之内修炼大成,一鸣惊人!” 薛父:“……志向、远大,古今难有。但做人,还是要实际一些。” “那我不求一鸣惊人,只希望能考进我们学院做夫子。爹,你有没有什么秘诀?” 薛父无语,“你们学院要求那么严苛,我要是能有让你几天之内脱胎换骨,当上夫子的秘诀,我会是区区户部侍郎吗?要有这本领,你爹我早就一鸣惊人,惊艳才绝震天下了!” “那你觉得我夫子会出什么样的考题?你给我押几道题吧?” 薛晋绝不放弃任何一点机会。无论成不成,总要试试,免得后悔一辈子。 …… 潘家,潘英也想要另辟蹊径。 他找到悠哉悠哉从乐园回来的镇国公,“爹,你多教我点武艺和兵法吧!” “行!”镇国公高兴的拍着他的肩膀,“你小子,终于想明白了!打算做个文武双全的好儿郎了?” 潘英嘿嘿笑:“我是打算应聘体育课老师!” “嗯?”镇国公笑容一收,“就这么一个职位,我和老邓他们几个人报名!你们才多少学生?就你们几个,都不够我们教的!你来加什么塞?” 第324章 “反正你们人多,多我一个也不算什么。要是我应聘上体育课夫子,我就提议,所有夫子都应该和学生一样上体育课,强身健体。” 嘿嘿,我让贺承当学生! 镇国公看他一副傻笑的模样,嫌弃道:“你加进来,简直是拉低我们体育课夫子的水平!你先练几年再说。” 潘英据理力争,“我虽然目前实力不够强悍,但以后会变强的。而且我得到夫子真传,知道设计什么样的项目对学生们更好,能让学生们更有兴趣。” “哦,老夫就是去学这个的。你都知道了,就不用去报名了。” 潘英:“……”我的优势还能这样被抹杀? 第441章 没把握 潘英仔细分析了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坚持报名体育课夫子。其他纨绔们也各自报了自己中意的岗位。 北熙抓耳挠腮,冥思苦想许久,报了手工课夫子的职位。 潘英提醒他,“咱们没有专门的手工课,那都是休闲时间,或其他课上偶尔的行为。” “不对,”北熙清脆道,“夫子说了,要因材施教。做手工时,你们嫌幼稚,我不嫌,我很喜欢!” “要是夫子收的学生多了,收和我一样大的学生,或者比我小的学生,就可以专门开个课程叫手工课,我就可以去教大家做手工。” 张梓若对北熙的想法,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但该考试还是要考试的。 考试当天,无论哪一科的夫子,统一在学堂进行考试。不同学科,考试的卷子也各不相同。 众人拿到卷子都下意识的浏览查看。 从容自若的贺承一看到卷子上的题目,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以为笔试和科举一样,是考经义文章和策论、诗词等,没想到这上面竟有如此多的题目!还是五花八门的题目! 除了和平日所学知识相关的填空题,选择题,简答题、论述题以外,还有材料分析题、课例点评题、诊断题、辨析题、教学设计题、活动设计题等——这些题型,他一个都没见过! 其他人也没能比他好多少,个个拿着卷子,目瞪口呆。 这都啥教学设计题,啥活动设计题?这都啥啥啥? 潘英他们傻眼了,呆愣愣的目光从卷子上转移到张梓若身上,默默的以眼神询问: 夫子,我们之前考试,都没见过这些题啊! 张梓若笑而不语。平日的那些,只不过是随堂小测验罢了,哪里又称得上是正经的考试呢? 怕他们刚开始学习就被吓跑,在河湾村知行学院用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卷子,都没敢给他们用上。 潘英他们从现在开始,适应一下真正的考场,也挺好。 张梓若示意他们好好考试,学生们愁眉苦脸的开始答题。 北熙白嫩的一张小脸都快皱成包子了,捏着毛笔,搜肠刮肚的想答案。 砚台里的墨干了研,研好又风干。然而,他只勉强答了前面几道,后面的大题看得两眼转圈圈。 镇国公等人也看得暗暗吸气,这样的题,自己不会得个超低分吧?早知道就不来了! 要是考试结果像科举张榜一样被贴出来,真是晚节不保啊! 他们一脸凝重,如在战场打仗一般,慎重的在草纸上反复做推演,草稿改了一遍又一遍,才往卷子上誊写。 考场之上,考生们个个奋笔疾书。等张梓若提醒“离收卷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没写完的,抓紧时间写”,潘英他们哀嚎一声,写的那叫一个龙飞凤舞! 考试结束后,信心满满的考生们如被摧残了一般,神色沮丧地收拾笔墨。 薛晋问潘英,写得如何? 潘英叹气:“反正不管会不会,我都没让它空着。” “我也是。” “我也一样!” …… 难兄难弟们对视一眼,瞧向贺承。 贺承默然不语,脸上也并无轻松之色,他收好东西,向众人告辞后快步离开。 潘英惊愕:“他不会是受打击了吧?” 薛晋也担忧道:“他要是一蹶不振,咱夫子可怎么赔贺家一个好儿子?” “要不……去安慰安慰他?” “拿什么安慰,用咱们比他差的成绩?” “算了,算了,都考不上刚好!”潘英收拾好东西,见他爹大步流星的往外走,连忙追在后面问:“爹,你考的怎么样?” 镇国公头也不回的摆手,“老夫去乐园散散心!” “同去!同去!”参与考试的人呼啦啦去了一大半。 贺承回府后,立刻去书房,将自己记得的题目给默写下来,越看越有意思。 这些题乍一看刁钻古怪,实则每一道题都在对应聘者进行筛选,考验每一个人教学的方法与见解。 不愧是名扬大江南北,让朝廷官员极力阻止敌国使者去知行学堂学习的张夫子! 能去张夫子开设的学院里去教书,一定很有趣!只是不知道自己会考多少分?能不能通过考试? “少爷,老爷夫人叫您去用膳。” 贺承把自己默写了题目的纸张卷起来,塞到袖袋里,前去用膳。 他父亲问:“考上了?”他对儿子有着足够的信心。 贺承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家人皆惊讶不已,贺承的才学是有目共睹的,此前已经连中数元,若不是他想沉淀三年,一举考中状元,也不会到现在还没个一官半职。 贺承想去知行学院应聘,家人们之所以不反对,是因为知行学院是皇上关注的地方,更是张夫子创立的学院! 看看张夫子培养的学生就知道了,那一年科举,河湾村知行学院出来的举子之多简直震惊世人!她养大的四皇子连中六元的开天辟地之举,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今,那些从河湾村知行学院考出来的人,已经分到各个地方去做官。从偶尔收到的折子上来看,那些人做的有声有色的,也像张夫子一样,在带动着当地慢慢变富变好。 而这些官员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恰恰就是知行学院的夫子,听说知行学院对于夫子有特训班! 贺承去京城知行学院,无论是跟着张夫子学各种惠民之策也好;教学之余,进入特训班考科举也好,都是有益发展的。若是以出众的才学直接在皇上面前挂名,像张夫子一样功成名就,更好! 然而,他们设想了种种好处,就是没想到,贺承竟然没把握考进知行学院当夫子? “云县的读书人都能进知行学院当夫子,你怎么会没把握?” 贺承掏出自己默写下的试题,“这是今日的卷子。您瞧瞧。” 他父亲仔细一瞧,默默的收起来,“张夫子若是批完试卷,公布出答案,或张贴出写的最好的卷子,你记得抄一份回来。这一份试卷,我拿去朝中,让同僚们也试试。” 第442章 又要去散心? 贺承的父亲把那一份卷子带到了朝堂。同僚们略一沉吟,纷纷表示这份卷子出的很是新奇,拿回去给自家孩子试试。 下朝后,他们各自抄写一份,带回家,自己默默尝试着写出答案。但里面有那么多的新题型,饶是他们也心中没底。 不知道,以他们的成绩,是否能通过知行学院的考核? 虽然并不打算去知行学院做夫子,但谁还没点好胜心?以他们的学识和答案,也不知道能得第几名? 曾经去参与考试的镇国公、卫国公等人,成了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时不时的都要问几句,结果出来了吗?几位考得怎么样? 镇国公几人心中警惕,他们从来没受到过这么多文臣的关心。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他们打哈哈道:“我们去应聘体育课夫子,你们这么关心做什么?” 文臣们一本正经道:“知行学院教学方法向来别具一格,为朝廷培养出许多栋梁,你们去学院应聘夫子,将来也要为朝廷培养栋梁的,我们怎能不关心?” 镇国公信他们的话才怪,立刻反问道:“你们这么关心,怎么不自己去考试应聘?” “哈哈哈,我们不比诸位,下了朝还要去部门当值。” 而镇国公、卫国公他们早已交还兵权,且年纪大了,每日只上朝点卯即可。 像这样领着俸禄的休闲日子,他们……也不是太想要,无所事事,无趣的紧。 镇国公觉得他们属于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来找乐子。他苍老的眼睛中闪烁着精光,朝众人微微一笑,说道: “诸位这么好奇,我倒是有个好法子。反正吏部每隔三年都要对官员考核,不如结合一下张夫子的法子。各位在京同僚,还可以改为一年一考核,这样,诸位大人也都能做上题了。” 文臣们脸上笑容一滞,连忙瞄一眼还空着的龙椅,回过头来,恨不得给镇国公几个眼刀。这什么馊主意?!还好皇上没来,没听到! 第325章 兵部的官员们本是笑嘻嘻的看热闹,无声的支持镇国公,一听这话,也都连忙开口:“潘大人,您可不要难为我们,也给吏部的同僚省省事。” “对!对!听说敬意楼推出了一款新饮品,等下朝后我们好好去喝一杯!” …… 朝中大人们苦等张梓若出具的官方答案。 张梓若改完试卷以后,不得不说,有真才实学就是不一样。 比如镇国公、卫国公几人,并未接触过这些题型,但他们的主观题答案很是中肯,还提出了很多建设性意见。 张梓若把这些好的意见都给记录了下来,一如既往的写信,给河湾村知行学院。 她在京城收集的书籍资料,以及与程明达讨论的过程心得,也常常会记载下来,与河湾村的诸位夫子们进行分享。大家一起进步。 加上她在京城教学时的心得,新的习题卷子,以及给村民和学生们的京城特产等,又零零总总又收拾了几大包和满满一箱的东西。然后,派人送到京城物流据点,让他们转送河湾村。 至于应聘之事,她挥笔写下一张笔试通过名单,让人张贴在学堂外面,并派人依次去这些人家中传递消息,请他们来参加面试。 “去参加面试?”我通过了?!贺承接到消息,悄悄松了一口气,心情愉悦的打赏了跑腿的人,脚下生风的回书房。 想了想,他扭头出去找自己的朋友,先找人练练手。再顺路去请教下张夫子,那些题的答案是什么? 潘府,镇国公接到消息后,跟打赏报喜的官差似的,给人封个红包。自己背着手,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他的妻子从布庄回来,叫住他,“等会儿该吃饭了,你去哪里?” “去乐园!” “没考上?又要去散心?” “错,老夫考上了,更要去乐园!” …… 不同于他们的高兴,学堂里的学生们瞧着名单,一片愁云惨淡。 “夫子,我们一个都没考上吗?” “你们主观题答的不错,很有想法。但要做夫子,光有想法是不行的,文化素养也要跟上。你们知识储备还是太少,太薄弱了。”张梓若把他们的卷子发给他们,干脆把这一堂课用来讲卷子。 前来请教的贺承在窗边站住脚步,凝神细听。 等一堂课结束后,他上前请教,提出自己的困惑和见解。 张梓若细心的进行解答。纨绔们托着腮,或者毫无形象的趴在桌子上,一个个生无可恋,或天塌了的模样。 完了,敌人打进阵营了! 贺承得到答案后,向张梓若一施礼,再向纨绔们笑笑,施施然的离开。 “夫子,你看他多么嚣张!把他给辞退吧!” “就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两个人总能顶他一个,我们加上北熙一共十四个人,能顶他七个呢!” 张梓若笑道:“利用关系,把有才学的人给抹掉,可有违你们这些顶天立地的英雄们的高尚品质。 我相信,你们能在乐园凭着自己的努力和本领,一鸣惊人,战胜敌方。在学习这一方面,也能凭着自己的努力和素养,超越他人!” 潘英他们不好意思的清咳两声,“我们……开玩笑!” “对!就是说说而已。” “夫子,我们想超越他,哪里来的机会?” 张梓若笑道:“我又不是只招聘一次,夫子的数量会根据学生的数量而增加。那么大一个书院,只招这么点夫子,怎么够呢?” 纨绔们大喜,我们还有机会! “夫子,您看我这薄弱的基础,从哪儿补比较好?” “夫子,夫子,我做了一个粗略的学习计划,您看怎么样?” 众人学习热情高涨。从贺家得到了答案的官员们,同样的学习热情高昂,对着答案和分数标准,一道道的自我批改。 答案正确,就点头微笑;答案错误,就眉头紧锁,怎么会这样?怎么又扣分?! 算出来自己的成绩以后,官员们开始暗搓搓的打听其他人的分数。一群老狐狸谁也不愿意轻易暴出分数。 倒是镇国公,诡异的发现一些文官对他友善亲和了许多。 摸不着头脑的镇国公:这些文官,一天天虚头巴脑的,不知道搞些什么?神神叨叨的,一肚子坏水儿,果然不让人喜欢! 第443章 这么多 因为学院需要的夫子多,名额多,凡笔试通过的人,面试也都通过了。 张梓若培养新夫子,教学生,忙得不行。照儿和沈昱瑾有时候也会来帮忙。 每当她疲惫的时候,就抽空去瞧瞧建设中的学院。皇帝出手不凡,建设的学院依山傍水,占地面积广阔,皇家工匠盖起来的式样特别恢宏壮丽。 每当看到建设越来越完整,越来越漂亮的学院,张梓若浑身就充满了动力!休息什么休息,肝起来!现在的肝,就是为了以后的清闲! 她动力满满的带着护卫回府,还没到家,就遇到了物流据点的人。 “张夫子!我们给您送东西来了!” “谢谢,给我吧,我直接带回去。” “还是我给您送到府上吧!您就是有护卫,也拿不了这么多。您看——” 物流人员指指后面的四辆马车,“那四辆,还有我这辆车上的东西,都是给您的!” “这么多?!”张梓若大惊。往常从河湾村送来的东西,总是几个塞的满满的大包裹,已经足够多了,没想到这次更夸张了!满满五车的东西! 是把学生这几年的作业都给送来了吗? 物流人员把东西给她送到府上,一匣子的信件亲手交给她。 做完功课的照儿好奇的前来观看,“娘,是不是有石头,安安他们的信?” “有。”张梓若翻出石头、安安他们的信。他们一班人写的信用了一个大大的信封包了起来,捏起来厚厚的。 上面写着:夫子亲启,班长和照儿谁背文章快,谁开启。 张梓若忍俊不禁,笑过之后,想起宫中的云淮,又有点感伤。她把厚厚的信封递给期待的照儿。 自己查看其他信件。 有村民们写来的,一笔一划极力写工整的字有点大,但整体看上去很整齐。他们或说着村中的变化,有多少外乡人前来求学读书定居,或说村里的粮食长得怎么样了,以及村里谁家添了人口等等。 里正的信更为全面一些。他介绍了村里的变化,新任县老爷对村子的照顾,以及粮食增产情况,新农具的发明改进等等,末了说,送去的东西,都是放得住的,各家做的好吃的酱菜、腊肉或肉脯等。 让他们及时吃,别给放坏了。吃完了,再给他们送。 另有孙明和其他夫子的信,报纸编辑部的信,何乐、李清柳等学生的信。 他们说,经过一系列的实验,他们终于造出了自行车。因为不够稳当,所以自行车的后轮两侧还加了两个小轮子。 特意送来四辆,夫子和云淮、照儿各一辆。听闻夫子在京城也开了学堂,收了师弟,另外一辆给师弟们用,当作他们这些师兄师姐的见面礼。 另外,木匠,现在叫做王大师了,由自行车引发了灵感,特意给云淮和照儿做了新的玩具。 可以两个人一起蹬的车子,还可以组装布棚子。张梓若看得直笑,这个画出来的效果图,实在是太像景区游览使用的车子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包含有小机关的玩具。 张梓若拿着信,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幸福的笑容。她让人把东西都归置好,自己试着骑骑自行车,找到了久违的青春肆意的感觉,“照儿,来,娘带你玩去!” “来了!”看信的照儿跑过来。 张梓若让他坐在后座上,自己带着他在花园里,在府中转来转去,并教照儿骑车。 照儿去掉了身上逐渐增长的稳重劲,又变得如小时候一般活泼开怀,清脆的笑声传出很远。 张梓若和照儿把王木匠做的双人车拼出来,尝试了一下。她告诉照儿,这是王木匠送给他和云淮的。 照儿跳下车,眉眼含笑,“娘,我有自行车就很好了。云淮在宫里,能玩的东西肯定很少。把这个车子送去给云淮吧!” 张梓若摸摸他的头,笑道:“明日我就送去。” 天黑后,张梓若和照儿都在书房奋笔疾书的写回信。 第二日,张梓若带着两辆自行车、双人车和其他小玩具,以及河湾村送来的各种特产请求进宫。 “皇上,河湾村研发出了一种新的交通工具,不用喂草料,行走停靠都极为方便。他们特意送来,让微臣带来献给您。” 皇帝听说不用喂草料,立刻想到了可以取代马匹,高兴道:“是何东西?呈上来,朕瞧瞧!” 张梓若回头,为了保险起见将东西都留在殿堂的太监,这才把车辆玩具等都拿进来。 第326章 张梓若给皇帝讲解示范自行车的用法。皇帝亲自尝试,后面跟着一大群的太监,小心翼翼的紧张的看着、护着。 皇帝骑的自行车安了辅助轮,并不危险,很快就可以学会。他在殿前空地上骑了两圈,高兴道:“这东西倒是轻便!比走路快,比喂马节省,平日传递消息也好,就是可惜不能用在战场上。” 张梓若笑,坦克倒是可以,可关键也没有条件造呀!有了自行车,还想什么别的! 皇帝将车子交给贴身太监,让他好生保管,同张梓若说道:“朕现在总想一举两得,一石二鸟,总想一个东西兼具多种用处。这都是跟你学的坏习惯啊!” 张梓若:“???”这也能怪我?我这人讲究的是知足常乐! “微臣,冤枉!六月飞雪啊!” 皇帝哈哈大笑,“得了,送这么多东西进来,是给云淮的吧?” “主要是为了给皇上报喜,让皇上尝尝河湾村新出的特产!顺便——也想见见云淮。” “少拿漂亮话来糊弄朕!朕记得你之前说,玻璃杯给你,你会还回来一件宝贝,该不会说的就是自行车吧?” 张梓若:“那倒不是。” “别跟朕说,东西不够,又要加钱。”皇帝警觉的截断她的话。 张梓若:“……”堂堂皇帝,怎么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我什么都没说呢! “您愿意多给点经费的话,微臣感激不尽!” “这样吧,朕给你题几幅字。对了,你不是要见云淮吗?李吉,你带张夫子去找云淮。” 第444章 多好的东西啊 大太监李吉抿着笑意请张梓若跟他走。 “稍等、稍等。”张梓若不走,她拍拍自行车,“皇上,这自行车?” 她明亮的眼中,透着清澈的闪光,别以为你说它不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我就不要发明奖励了。 一眼看透她潜台词的皇帝:“……赏!等会儿就赏!你堂堂一个夫子,学院的院长,怎么一点没有文人的清高?” 张梓若喜气洋洋的谢过:“清高不能当饭吃啊!微臣出生乡野,讲究的就是务实。” “走、走,你快走吧!”皇帝向她连连摆手。 张梓若高高兴兴地告辞,跟着李吉,带着拿东西的小太监们,前去找云淮。 云淮尚在上课。一位须发花白,精神奕奕的老臣正在给他讲史书。 张梓若在窗边停下脚步,悄悄往里看。 云淮穿一袭玉白色的锦袍,正拿着书卷垂眸观看。因为他尚未正式束发加冠,头上戴的是精美的镶珠宝小玉冠,两侧有拧成一束的正红宫绦垂下,上面点缀着珍珠。珍珠垂坠在云淮冠玉般的脸庞一侧,与之相映生辉。 讲课的大臣对云淮进行提问,确切的说是询问他有何想法,语气神态更像是两个人对知识进行平等的交流,而非单纯的一方教导,一方倾听。 云淮游刃有余,条理清晰地讲述着自己的见解。坐在他后方的伴读们,都认真又紧张的听着,听云淮说两句,悄悄瞄一眼夫子的神色,赶快再翻一翻书。再望向云淮时,脸上写满了敬佩。 张梓若在外看着,整个人与有荣焉。 教学的老臣宣布休息后,张梓若和李吉上前同那位大人见礼。座位上的云淮猛然抬起头,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他站起身,快走两步上前,深邃凛然的眸中泛起欢喜,“娘,你怎么来了?” 张梓若笑道:“来看看你。看我带什么东西来了?” 她把自行车、双人车和玩具、特产等快速展示给云淮看,交代他骑自行车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些,那些特产怎么做好吃。 云淮眉眼含笑的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应一声。 张梓若停了絮叨的话,问他:“累不累?平时过得开心不开心?” “不累,我衣食住行都挺好,学习也不难,我还抽空把夫子布置的习题都抄写了一遍。 另外,我让教我的几位夫子多出了一些题目,娘你将来可以拿给学生们用,也可以用来编写你想编的习题集。” 云淮朝她笑了笑,扭头吩咐随行侍候的太监,让他回自己宫中将习题都取来。 小太监快步离去。 云淮回过头来,关切的问她,在京城习不习惯,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张梓若笑道:“我能有什么困难?这里人人都仗义,说话又好听,我特别喜欢这个地方!” 云淮会意的翘起唇角,“您悠着点。” “我一直悠着呢!”她弹弹云淮发冠上的珍珠,笑道,“长高了!长个的时候可能会抽筋,要提前预防,做好准备,一定要记得补充营养!我这回带来的……” 云淮如小孩子似的乖乖点头应是。 他的伴读们离得远远的,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他们平日所见的那位气势凛然、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中发慌的四皇子吗? 这不是娘亲旁边的好宝宝吗?就是他们的幼弟,都不一定这么乖,这么听娘亲的话! 张梓若觉得还没说多长时间,太监就过来提醒,说,时间到了,四皇子要继续上课了。 张梓若只好恋恋不舍地告别。云淮一双漂亮的眼眸凝视着她,冠玉般的脸庞上泛起笑来,“不用为我担心,我过得很好。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 张梓若真想问问他,回到宫中有没有后悔?成为帝王,还是他最想做的事吗? 但周围这么多人,张梓若只是抿着唇,笑着送云淮返回学堂。 她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拿上云淮的小太监送来的习题,才跟随李吉悄悄的离开。 走了一段路,张梓若调节好心情,问道:“我能去看看明妃娘娘吗?” “张夫子,您就别为难老奴了,这哪是我能做主的?您呀,还是得回去请示皇上。” “唉,我怕皇上不大想见到我啊!” 李吉笑道:“您要是像一天送三顿饭一样送好消息来,皇上肯定愿意见!老奴就是不吃不喝也为您进言!” “诶呀!天色不早了,我得赶紧出宫了!” …… 跑路之前,张梓若带上了皇帝题的字。至于赏赐,皇上发圣旨,直接赏给河湾村的学生们。 张梓若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自行车献给皇上,有了皇上的赏赐和代言,还愁自行车卖的不火吗? 就怕制作人忙得起火星子冒烟啊! 至于皇上题的字,她回去以后瞅了瞅,有点淡淡的忧伤。 怎么就不能卖呢?这要是拿出去拍卖,多好的东西啊! 这要是不能卖,收集这么多……张梓若忽然笑了起来,嘿嘿,可以开一个收藏馆,专门收门票让大家来品鉴,哈哈哈哈哈!不能直接转化为财富,还不能间接转化为财富吗? 看来,以后是得请皇上多题点字了! 张梓若将皇上同款自行车带到了学堂,告诉学生们,这是他们河湾村的师兄师姐们送给他们的礼物。 纨绔们好奇地排着队骑车,北熙腿短,被大家放到车上,带着。 北熙不服,“我能把腿放过去,我能扶着把,踩踩踩!” 在他的强烈抗议之下,纨绔们终于把他也给排上了。北熙这才高兴。 别人坐着骑车,他站着骑,还觉得特别拉风!一个劲儿的让大家瞧他,还自告奋勇要带着人转两圈。 “祖父,来呀!我带你!” 正乐呵呵围观的镇国公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利落地往车上一坐,小家伙脸憋的通红,踩着自行车,犹如使劲拉车的小牛犊子。 镇国公悄悄用脚在后面滑。 “嘿嘿,我力气又有长进啦!”北熙高兴的欢呼,兴奋的踩脚蹬。 围观的众人笑的前仰后俯。 张梓若喊学生们回教室听课。学生们恋恋不舍的回到教室当中,听到外面的欢声笑语,向外一瞧,接受培训的夫子们正在研究自行车。 纨绔们看得眼热,果然还是要努力做夫子,不然师兄师姐们送的礼物都保不住…… 第445章 张夫子不在意 潘英他们兴致勃勃的给素未谋面的师兄师姐们准备了回礼。 礼物不准备则已,一准备才发现一个要命的事实,那就是很多京城流行的好玩的、好用的东西竟然都来自河湾村! 他们一商量,决定除了送些京城的特色美食之外,他们创造的各种剧本,以及动物卡牌等,都当做礼物送给师兄师姐们。 同样是知行学院的学生,他们也绝不落后,送礼的同时也展现一下自己的创造成果! 没多久他们就收到了回信。信有很多封,其中一个叫石头的师兄,说,师弟们做的东西很有意思,很有师兄师姐们的风范,让他们再接再厉,努力创新。 千万不要因为一点小成果就骄傲地翘尾巴,因为剧本、卡牌什么的,都是他们小时候玩的东西。 纨绔们看得很是郁闷。这位叫石头的,说他很欠吧,偏偏他言辞并无过分之处,看上去还是一番好心肯定与告诫。说他好言好语吧,也称不上,就是让人看的牙痒痒。 第327章 本以为自己在京城也变成别人家的孩子了,一下子就被这一封信给打回现实,辛辛苦苦创作的成果竟然是河湾村孩子们小时候常玩的? 张梓若知道了他们的郁闷,忍不住笑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你们懂得的东西,别人也懂得了吧? 在京城,你们是头一批。在河湾村知行学院,你们只是其中一个班级。所以,不要自满,要保持谦虚的态度学习。” “夫子,这个石头是谁?他就是我们的师兄吗?” 张梓若笑道:“他比你们年纪小,是我教的第一批学生,性子活泼爱玩。八成是知道你们送东西回学校的事情,特意写信来逗你们。” “哼哼,想逗我们?我这就给他写个回信!夫子,你说他爱玩,是不是不大爱读书?” 张梓若挑眉,“那是他小时候爱玩,现在可好学多了。” “嘿嘿,现在知道学,不代表成绩特别好,等我给他回一封特别难懂的信!” …… 两个班级之间,你来我往,信件飞来飞去。在双方的交流当中,纨绔们的表述水平和辩论水平有了长足的进步。 在这样友好促进的氛围当中,在新的一年里,京城知行学院终于建好了! 各项设备一样一样的搬进去,安置好,选了个吉日,正式对外开放招生! 所有培训好的夫子,全部到岗!所有培训好的人手,也都做好了准备。 然而,招生当日,来者络绎不绝!车马川流不息,无论是权贵人家,还是平头百姓,都领着孩子,带着束脩,在人群当中艰难向前涌动。 张梓若生怕出现踩踏事故,赶快派出更多的人去维持秩序,并临时加桌椅,让夫子们也都帮忙登记。让维持秩序的人员通知大家,有多个地点可以进行登登记,以疏散人群。 镇国公他们也都把自己的随从派出去,帮忙引导疏散。 报名活动持续了三天,三天里,学院前和学院中天天都跟赶大集一样,热闹喧嚣又拥挤。 张梓若没想到来报名的人竟然有这么多,三天时间一过,立刻叫停,对外放出话:知行学院今年的学生名额已经满了,今年不在对外招生了。 京中哀声一片,常有许多人来问,能不能通融通融,让孩子也来学习? 张梓若一个头两个大,现在不是她通融不通融的事,而是学生们太多,培训的夫子们远远不够! 要是敢开了这个口子,招收更多的学生,就是把这些夫子们全部累趴下,也教不过来! 权贵人家的消息总是更灵通些。 知道学院空有学生,夫子却不够的事情,如安王爷、陶家,以及另外两位皇子阵营的官员,都暗中看笑话。 看张梓若收了那么多权贵人家的孩子,要是没像教纨绔们一样,把孩子们都给教好,如何给人交代? 同张梓若关系友好的人,则努力帮她想解决办法。 “直接对外再招一批夫子吧!这时候就不要顾及什么考试不考试、培训不培训的了,只要能教学生就成!” 张梓若谢过对方的好意,但并不打算放开这个口子。 “无需考试,直接招人,对之前被刷下去的人而言,太不公平。对好不容易考上的夫子而言,也不公平。 而且,知行学院既然要做最好的,就要保证足够好的师资力量,对得起学生和家长们的信任!也要无愧于最好的名声!” 镇国公着急:“都这时候了,想那些有什么用?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学生们都已经报名结束,再有几天就要开学了,你上哪儿去找特别好的夫子们? 我倒是能把一些老家伙们找来,当体育老师。但其他课,我就没办法。” 张梓若笑道:“您已经提出了最好的解决方法!” 她亲自动手写了许许多多的请柬,让潘英他们一一送出。 照儿亲自将请柬送给程明达,另外还有一封张梓若亲自写的信,程明达一看,又好气又好笑。 “你娘薅羊毛不说,竟然还让老夫去当领头羊!什么老年再就业,发光发热造福天下? 你回去跟你娘说,我要把她从我这儿薅走的羊毛,再一根根薅回来!她要没有足够的诚意,别想看见我踏进学院一步!” 照儿眉眼弯弯,“师父,那要是我娘不让您当领头羊,是不是就好说了?” “哼!价钱好说!” “您不是教我要有文人气节吗?” “和你娘讲什么文人气节?为人得灵活应变,真要那么傻,你娘能活生生把人薅秃!” 照儿精致的脸庞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心虚的笑容,“也……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你不是还要给你师兄送请柬吗?快去吧!看看你娘这薅羊毛的精神,让胸怀若谷的人都要敬佩三分。” 照儿弯起漂亮的桃花眼,向师傅行个礼,告辞离开,前往燕府送请柬。 燕飞拿到邀请他当物理学客座夫子的请柬,神色发愣。 燕府的老夫人和燕家主都被张梓若这一手给弄懵了。 有了珍味楼和乐园的那一遭,虽然表面事情已经被圆过去了,但两家到底有嫌隙。张夫子是一点都不避嫌,一点都不在意吗? 很快,他家的仆从在外面打听消息回来,带着满满的震撼向家主回禀。 张夫子不在意!张夫子胸怀若谷,什么都不在意!她不仅给燕飞送了请柬,她还让学生们给很多官员都送了请柬! 包括去河湾村时抨击她的官员,在朝堂上攻击她的官员,她一个都没放过,不,是每一个都照样邀请了! 张夫子说了,看中的就是他们思维敏捷有才华!有这样的才华与实力,不为大魏培养人才,简直是暴殄天物! 第446章 不可能! 燕家主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不分阵营,不分敌我,看中就拉过来搞教育?帮她教学生? 燕飞清冷的眸中忍不住泛起一抹笑意,“这确实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她的心性远非常人可比,想法也尤为出奇脱俗。” 燕家主挥手让下人退下,问他:“你可是要去学院上课?” 燕飞的语调并不重,态度却极为坚定,“我会去。在河湾村的时候,我曾经承诺过一起建一个桃花源,为大同世界而努力。 后来,我失约未曾再去。这是一个兑现承诺的机会。在河湾村,我学到了很多不同于当下的知识,如她所说,不去教学,暴殄天物。” 燕家主心下沉吟。知行学院本来就受到皇上的关注,张夫子来这一手,无疑使京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知行学院上。 燕飞去学院任教,偶尔教上一两节课,既能展现燕府的气度,使燕府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又能入皇上的眼,倒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只是他少不得要叮嘱一句,“该避嫌的时候还是要避嫌的。不要做什么错误的事。” 燕飞眸光清然,“我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此行不为男女私情,只为共同完成一个宏愿,也算不枉当年,不负理想!大同之世,何其壮哉! …… 张梓若的请柬一发就是许多,朝中很多官员都受到了邀请。 曾经抨击、攻击她的,其他两位皇子阵营的官员看到请柬,人都懵了。 “确定是张梓若的学生送来的请柬?没有送错地方?”曾经弹劾张梓若的御史难以置信,怀疑这请柬不是给他的。 仆从双手捧着请柬,恭敬道:“老爷,常少爷明明白白说了,张夫子邀请的就是您,特邀您去学院给学生们讲学,说您的才华令人钦佩,学生们应当向您学习。” 御史端着架子,轻捋胡须,接过请柬查看。见上面果然是自己的名字,心中不由的一阵自得。 人生的得意事莫过于得到敌人的认可,更莫过于得到敌方强者的认可! 知行学院对夫子的要求,朝中官员无人不知。他也曾尝试着答过知行学院夫子测试卷,知道其中的难度。 如今张夫子亲自写了请柬,让学生送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老夫才华横溢,不用经过严格的考试,可以直接去做夫子! 虽然因为阵营的问题,他未必会去,但这份肯定与邀请,还是让人心中很愉悦的。 京中官员们有了新的潮流,见面之后不是问“吃了吗?”,而是问:“你收到请柬了吗?” 收到请柬的人,一边表示自己对此毫不在意,并未打算去任职,一边又暗暗骄傲,态度矜持又自得。 而没收到请柬的官员,强颜欢笑,心中不舒服。 张夫子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没有给我送请柬?难道觉得我才学不如人,不配当知行学院的夫子吗? 他们吩咐门房,若是见到张府的人,或者张夫子的学生,务必要让人请进来,好言好茶相待。 门房时刻准备着,谨慎以待,然而并没有见到张府的人,或者张夫子的学生。 第328章 未收到请柬的官员心中嘀咕更甚,张夫子莫不是看不起他们? 他们暗自托了人打听。 被打听到头上的张梓若哭笑不得:“我哪是不邀请,我只不过是不熟,话都没说过一句。不过,既然来问了——” 她连忙拿出新的请柬,当场书写新的邀请函。 “之前我以为诸位大人才学高,为人也比较冷傲,不是寻常人能接近的。 没想到大人们如此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且有着一份发光发热的心!我真是甚为感动,也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事情感到羞愧,这就弥补错误!” 她将新写好的邀请函交给来帮忙打听消息的官员,“请您一定要把这些请柬交给他们!知行学院的大门为你们敞开,欢迎你们的到来!” 来打听消息的人把请柬一一发出。 收到请柬的官员们,听到解释,心中的牢骚和幽怨一下子被抚平了,甚至还有点小小的高兴,原来是觉得我们才华高,不容易接近呀!张夫子,还是太谦虚了! 收到请柬后,大家都觉得圆满了。 但积极主动去学院的官员却有限。毕竟,收请柬是一回事,真的去教学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是另外两位皇子阵营的官员,收请柬是面子,但真的去了,不就是打二皇子和三皇子的脸吗? 如户部尚书、兵部官员等,对张夫子能力人品认可的人,自然是愿意去偶尔教一节课的。 但又担心有政敌攻击他们,令皇帝多想。毕竟为君者,最痛恨的就是官员结党营私。 张夫子送请柬,每一位官员都送了,他们收也就收下了,这是乐事一桩。 但要是他们都去教学,通通被打为四皇子一派,再被人编织个罪名,招了皇上的忌讳,乐事就变成悲事了。 因此,许多人在观望,互相观望。 来学院报名的官员一看,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他们是不是……太打眼了? 张梓若微笑,没关系,问题我会解决! 她连夜写了数张请柬,第二日一早就请求进宫面圣。 “干什么?想让朕给你派夫子,还是想让朕命令官员去你那里讲学?先说好,不可能!” “微臣明白,教学一事,肯定要心甘情愿才会讲得好,讲得精彩。微臣不是来请您下命令的,微臣是来给您送东西的。” 皇帝来了兴趣,以为她又送宝贝来了,张梓若送上三张请柬。 “皇上,您贵为天子,坐拥四海,见识非凡,又博采众家之长,学识远超天下千万人,是世间独一份! 然而,您贵为天子,无需参加科举,学识无法显于四海,世人也无法得知皇上学识之深厚,不知您往日学习之苦,各地考察之累。 您不妨亲自去学院讲上一节课,给学生们分享您的学习方法与考察之旅,以亲身经历鼓励学子,让他们奋发向上。 也让更多的百姓知道皇上爱民之心! 学子们若是有幸能听您讲上一节课,一定会备受鼓励,废寝忘食的学习!一定对您,对朝廷 死心塌地,忠心耿耿!愿毕生为大魏效力!愿尽心尽力为朝廷创造最多的价值!” 第447章 诚意 张梓若抑扬顿挫的列出一二三点讲学的好处,意图将皇帝撬到学院去。 皇帝靠在椅背上 微微摇晃着脑袋,愉悦的听了一番赞美。 等张梓若一停,他便立刻说道:“朕就没见过撬墙角撬到朕这里来的!” 张梓若:“您这不就见到了吗?” 皇帝:“……另外两张请柬是怎么回事?” 张梓若笑道:“明妃娘娘本就是学院的夫子,对教学最熟悉不过。微臣寻思,若是有明妃娘娘的教导,权贵人家的子女一定会更加知礼好学,百姓们也一定会感念皇恩。” “另外,云淮——四皇子,少时便在讲学大赛上讲学,教导村民,我开设学院时,也助我良多,对如何教导学生再熟悉不过。这都是现成的夫子,一个顶三个不止。” 张梓若苦兮兮的说道:“学院开学,学生一下子收了很多,但夫子却不够。微臣力邀同僚们兼职讲课,但他们收了请柬,却没什么人来。皇上,微臣愁啊,学子们嗷嗷待哺啊!” 皇帝:“……所以,你就想把朕和朕的妃子、皇子一网打尽?” “皇上,您怎么能这么侮辱自己和家人?这是因为您和您的家人都过于优秀,少了哪个没来学院,都让人痛惜!” “哼!少说漂亮话!”皇上对张梓若的品性看得清楚,对她也不打那么多言语官司,直接问道,“你单让四皇子去,就没考虑过二皇子和三皇子吗?” 张梓若惊讶道:“二皇子和三皇子也愿意来学院吗?” 她神色惊喜,“那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母妃,不知是否愿意到学院当中教导学生?微臣知道,您是为了家庭和睦,一碗水端平,只有明妃娘娘和二皇子,三皇子的母妃来,显得不够公平,那不妨让您后宫其他的娘娘们也都到学院来讲学吧?” 皇上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你休想!” “微臣可以开一个女校,您当男校校长,皇后娘娘当女校校长!” “然后你当甩手掌柜?好好当你的学院院长,别一天到晚想着挥锄头挖墙脚!哪有一点学院院长该有的风骨?” 皇帝痛心疾首,好好的一个肱骨之臣,怎么就这么爱挥锄头呢? “后宫妃嫔们你是别想了,明妃也不会去的。”皇帝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喜悦之意,说道,“明妃有了孩子,需要在宫中好好养胎。” 张梓若先是一愣,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恭贺皇帝。 这个孩子就是剧情中,后来登上皇位的小皇帝吗? 她垂眸掩思,请求去探望沈明珠。 皇帝高兴地批准。 张梓若一到沈明珠宫中,就见到扶着肚子,被丫鬟搀扶着,小心翼翼迎来的沈明珠。 张梓若纳闷的瞧瞧她的肚子,这、也不显啊! 沈明珠一眼就看懂了她心中所想,抿唇笑道:“现在才两个多月,自然不显。听说你开了学院忙的脚不沾地,难道你有空来看我。” “我本是来请你去做夫子的,皇上说你有喜了,要安心养胎,我就请求来看看。怎么样?吃睡都还好吗?” “孩子不闹腾,身边也有宫人精心伺候着,吃住都是极好的。对了,宫中的御厨心做了一样零嘴,吃起来酸甜可口。我让人端来。” 沈明珠吩咐丫鬟去御膳房取些来。 张梓若亲自扶着她坐下,“看你这肌肤白里透红的,气色好,我也就放心了。能吃就好,能吃是福。” 沈明珠笑道:“我现在的胃口可比以前大多了。今个想吃甜的,明儿个想吃咸的,吃的东西换来换去,皇上也都由着我,让御膳房都做给我吃。” 张梓若一边为她该高兴,一边又担忧。想起自己看过的各种涉及到宫斗的小说,她忍不住问道:“一般不都是三个月份之后,才对外说好消息的吗?” 沈明珠轻轻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剪水秋瞳中萦绕着满满的温柔。 “一个多月的时候,我吃鱼突然想吐。皇上叫了御医来,诊出我有喜后,皇上很高兴,特意赏了御医。给我宫中也另外添置了很多东西。” 张梓若懂了,皇帝子嗣稀少,后宫之中终于又有人怀孕,皇帝肯定欣喜若狂!又是赏御医,又是赏沈明珠的,沈明珠就是有心低调,也低不起来。 只怕沈明珠怀孕的消息,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她握住沈明珠的手,笑道:“皇上确实非常高兴,一说到你和孩子就忍不住喜悦的笑意。我也是因此,才得知这个好消息。 真是为你感到高兴!你好好养胎,生孩子最怕闹腾,你吃住精细,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她注视着沈明珠,意味深长。 沈明珠回握她的手,紧紧的,姣好的面庞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放心,我在河湾村跟着你没少品尝美食,如今也学的会吃爱吃,不会亏待自己的!” “什么叫跟着我才学的爱吃美食?这是你自己本来就喜欢美食佳肴!怎么?当仙女就不承认这个爱好,要扔给我吗?” 沈明珠拿帕子掩唇而笑,“我说石头当年几岁的年纪就那么油腔滑调,原来都是跟你这个夫子学的!” 张梓若叫冤:“这也能怪我?那孩子是天赋异禀嘴又甜!我就不一样了,我主要靠陈述事实。” “呸,就数你会哄人!这叫有其夫子,必有其学生也!” …… 两人说说笑笑,但进宫时间有限,张梓若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告辞离开。 沈明珠亲自送她,剪水秋瞳中萦绕着淡淡的水雾和满满的不舍。 张梓若一副铁石心肠,“瞧你怎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别以为你这样目送我,我就会给孩子包个特别大的红包,我现在穷啊!加是不可能往上加的!” 第329章 沈明珠破涕而笑,沾掉眼角的泪花说:“我才不信你穷!反正你跑不了,肯定要包个特别大的红包才行!” “成成,我这就回去为红包努力去!” 临出宫之前,张梓若又去见皇帝,力邀他带家眷去知行学院讲课。 皇帝:“听闻你为了让程明达去讲上一课,拿了非常多的诚意。想让朕带人去讲课,你有什么诚意?” 张梓若:“???”我可是为大魏培养人才啊! 第448章 朕给出了 皇帝敲敲座椅扶手,说道:“朕仔细想了想,朕出钱出人建学院,还要带着人去讲课,这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啊!” 张梓若笑道:“皇上,您出了一次钱建学院,但这个学院将给您创造的价值是十倍百倍不止!您讲了一次课,培养的是千千万万忠于朝廷、忠于您的栋梁之才啊!” “漂亮话,你可以多说点,诚意也不能少。”皇帝是铁了心,不让张梓若薅羊毛。 张梓若暗自叹气,这一个个的,进步未免也太快了点,都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那微臣送来诚意,您会带着娘娘们和皇子们一起来吗?” 皇帝面无表情:“你想的真多!” 张梓若:“这、想,还不想的多点儿?” “那你的诚意——” 皇上十足的商人嘴脸,看得张梓若痛心疾首,好好的一个皇帝,怎么就成了这么一副模样?你就不能像别的君王一样,慷慨大方的给臣子多多的赏赐吗? 然而,张梓若不要文人的清高,皇帝也不要虚假的美名。 张梓若垂头丧气:“微臣,这就回去准备!” 皇帝满意地让她离开。望着张梓若郁闷的背影,皇帝心情大好。总算扳回一城了! 薅别人羊毛的感觉确实舒畅!特别有益身心!朕就坐等收宝贝了! 张梓若一回到府中,脸上的郁闷之色消散一空,泛起淡淡的笑来。 她检查了一遍从河湾村调来的,各个班级要使用的教材,把要做的事都仔细回想了一下,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她唤来护卫,询问自己趁邻国使者来访时,问皇帝要来的那一批人手,去做的实验准备工作如何了? “已经有些眉目了。” “很好。” 第二日,她带着两个皇上派来的侍卫,抱着一个匣子,神色郑重的再次请求进宫面圣。 皇帝一见她就笑呵呵的让她免礼,问她带了什么来? 张梓若献上匣子,太监抱过去,皇帝打开一瞧。 “玻璃杯?你拿朕给你的东西,再给朕送回来,当做兑现承诺的宝贝?” 你转了一圈,白得一个占地广阔又精美的书院? 张梓若正色道:“皇上,臣是那样的人吗?” “你是。” 张梓若:“……皇上对微臣误解颇多。这玻璃杯,价格极为昂贵。此前邻国使者前来我国,为表示双方交好之意,皇上特赐对方玻璃盏。我瞧邻国使者非常高兴。若是我们生产玻璃器皿,出口各个国家,您觉得如何?” 皇帝合上盖子,说:“你去找孟家人进行合作?” 张梓若迷茫:“孟家?哪个孟家?” 皇帝意味不明的打量着她,“你既然要造玻璃,难道不知道玻璃杯是孟家献上来的吗?孟家是世家之一,也是掌控玻璃杯制造手艺的家族。” 张梓若笑道:“一项技术,难道只能有一家人知道吗?微臣所教的知识,就能创造出许多别的物质。玻璃也是其中之一。” “邻国使者来访时,微臣出于安全考虑,请求您拨一批人手。这批人来了,微臣的安全水平确实提高了,但后来用不着这么多人手,臣就让他们去做了点别的事情。” 皇帝:“……用不上,你可以把人给朕送回来。朕掏着俸禄银子,你倒是用的顺手。” “皇上,您一片爱才之心,微臣绝不让它浪费!人来都来了,难道不为您做点贡献?” “你确定是为朕做的贡献?” “确定!皇上,您瞧——”张梓若示意他瞅自己带来的玻璃杯,“您仔细瞧,这上面的花纹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皇帝仔细一瞧,发现了端倪。他猛然抬首,眸中透着精光,“这是你让人制造的?” 张梓若笑道:“皇上慷慨,予我玻璃杯。我便还皇上一个生产玻璃器皿,充盈国库的法子! 您拨给我的人手,已经学会了法子,这正是他们制作的玻璃杯。今日进宫面圣,我只带了两个人过来,其余人在生产的地方守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皇帝爆出一阵舒畅爽朗的笑声,他从座椅上站起身,一挥袖子笑道,“朕宫里,还有什么你想要的,尽管说!尽管像拿玻璃杯一样拿去!” 张梓若:“……臣,想出这一个法子,已经极为不易!” “无碍、无碍,你尽管慢慢想!”皇帝对如此有才华,如此有实干精神和造金能力的臣子极为宽容。 “其他东西真的不用吗?你以往不是最喜欢要赏赐吗?” 张梓若:“赏赐归赏赐,您这……您这哪是给我一样东西?你这是想要一个聚宝盆!” 皇帝哈哈大笑,“赏!是真的赏!你有何要求,尽管提!” 张梓若眼睛弯起,笑盈盈道:“其实这个制作玻璃的方法,不仅仅可以制作玻璃器皿,还可以制作玻璃窗户。安上玻璃以后,屋内不仅更加亮堂,避风性也更好! 除了这些,还可以制作玻璃工艺品,比如把玻璃吹成晶莹剔透的动物式样、花朵式样,或其他精巧新奇的模样。 总体而言制造的成本并不高,甚至堪称低廉,但这种工艺品只要控制着量,对外输出,就是大笔的源源不断的财富! 皇上,这个方子,就是个源源不断产金子的聚宝盆。微臣——” “想要分子?”皇帝意味不明的询问。 “不。”张梓若很清楚,这种涉及到巨大利益的事情,多么容易引发戒心,生出事端。一个搞不好,就要翻车。她并不想沾手,但该收的利益也绝不能少。 “微臣正是需要大批招收夫子的时候,这么多人的吃住与薪酬,微臣银钱有限,实在是吃不消啊!” 皇帝会意,轻松的笑道:“这有何难?那些夫子们每月的薪酬,朕给出了!” “还有逢年过节的福利!” “朕也出了!” 张梓若这才满意,喊候在门外的侍卫进来,把他们制作出来的,小巧的玻璃工艺品展示给皇帝看。 皇帝见到进来的两名侍卫,险些没认出来,一段时间没见,感觉他们沧桑了许多。 第449章 开学 “怎么就成这样了?”皇帝问。 两位侍卫抱着盒子,见到皇帝简直跟见到亲人一般,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宫中的侍卫许多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出生富贵,除了在宫中当值,平日极少吃苦。 他们往日在宫中当值,辛苦也不过是站的时间长些。但自从被皇上调给张夫子,他们就再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张夫子给他们布置了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任务,让他们找东西,找匠人,还要把匠人的家人都给安置妥当。 让他们买地,建房子——哦,对了,这个记得还是皇上的账,张夫子说,皇上会结账的。 他们各处跑,找材料找人手,一天天风尘仆仆的。回到新建设的地方,还要保持警戒,管理匠人,维护安全。 后来,张夫子说挑两个人,和匠人一起忙活,给匠人打下手。他们两个倒霉蛋抓阄失败,被派去打下手。 从粉碎原料到窑中烧烤,到最后定型,每一步他们都有所参与,人也从白面小生变成了历经风霜与火的模样。 当见到成品的那一刻,他们知道自己有多么幸运被张夫子选中,心中无比感激。但同时看着自己沧桑粗糙的手,又忍不住暗自泪流,张夫子好是好,就是用人像是用拉磨的驴一样,赶的也太紧了些! 连他们的父母都说,他们稳重了许多。在张夫子手底下干活,人都沧桑了,能不稳重吗? 皇帝听了他们的经历,笑着拍拍他们的肩膀,“辛苦了,你们做的不错。以后,玻璃制造这一块,专门交给你们两个来负责。” 皇帝当场让人拟旨,给他们两个升职,发赏赐。其他参与玻璃制造的人也有所赏赐。 对张梓若的赏赐,更是如流水一般,被宫人一样一样的送到她府中。 那两位升职的侍卫也特意携重礼前来拜访道谢。 张梓若让他们不必客气。造玻璃一事,肯定会与孟家起冲突,即使没有孟家,这种巨大的收益,也很容易招来其他人的眼红,没有足够的权势也难以保住。 直接用皇上的人手,让皇上出原料,造出成品。反正好与坏都由皇上担着。 她就从中源源不断的抽夫子们的薪酬与福利,哎嘿嘿,轻松无忧,以后几十年,这些巨大的支出都由皇家接管! 第330章 这种另类的分红方式,既不惹上位者忌讳,又有人帮忙背书,为学院造势,挺好挺好!再说她自己也是学院夫子的一份子,唉呀,得想想为自己开多少工资合适? 至于其他夫子们,也不用担心了。只要皇上来学院讲课,其他官员还担心什么呢? 正式开学的这一天,学院内外热闹无比。许多家长领着学生们,在广阔的学院,一栋又一栋的教学楼之间,寻找找对应的班级。 一些京中的少爷们,并不愿意来学院上学。他们或是听西席讲课,或是在族学玩闹,总体轻松自在。还有的权贵子弟,甚至干脆西席也不要,常常呼朋唤友,在外吃酒看戏玩乐。 他们肆意又快活,日子过得再美不过,怎么会愿意去听知乎者也的教学,给自己套个紧箍咒? 去知行学院上学,被不能反抗的人压制约束着,一天到晚都要学习,想想就觉得无趣又烦闷。 然而,他们的父母催着赶着,让他们赶快坐马车去学院。 “莫要迟了。今日是开学的第一天,不许掉链子!速速收拾上学去!” “看看潘英他们,跟着张夫子学习,变化多么大!一个个都有了俊才的模样!你们也去好好学着些,不要整日的游手好闲!” “我跟他们不一样!潘英他们坐得住,我可坐不住!我最不耐烦听人讲学,嗡嗡嗡的,比夏日的蚊蝇还要烦人!再说咱家家大业大,有兄长支撑家业,我学不学的又有什么关系?” “净说浑话!你兄长还能养你一辈子?坐吃山空,知不知道?!上学去!” …… 被家长催着赶着前来上学的人,有睡懒觉被临时从床上催起来的;有无所谓学与不学,反正顺着父母的意,做个混油子的;也有趾高气扬,被父母送来,但又全不当一回事儿的宗室子弟与外戚权贵子弟。 他们彼此属于不同的圈子,与潘英等人也很少玩到一处去。 虽然同是京城权贵人家的子弟,但家世身份不同,家族阵营不同,品行爱好不同,彼此打交道的圈子也不一样。 这个圈子也分了三六九等。潘英他们属于身份背景比较高,但一事无成的人。所以,他们既和优秀的贺承等人玩不到一起去,也和身份更加高贵的宗室子弟等,也玩不到一起去。 面对身份背景错综复杂的学生们,一些出身普通的夫子们有点底气不足,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惹恼对方,自己落个没脸,还要倒被罚。 张夫子怕的就是这点,当一个夫子心态不够端正,把自己摆的比那些权贵子弟低的时候,以后更难教导他们了。 所幸,她做了准备。 她要让知行学院所有的学生,无论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的学生都明白一点,来了学院,就是学生! 身份,在这里,不好使! 学生到校以后,家长出校,随从出校,不准留随从伺候! 一石激起千层浪! 许多富贵人家的孩子,甚至家长都叫嚷起来,“没人伺候怎么行?” “至少留两个书童给提书箱、研墨!” 张梓若态度强硬:“各位,我们要培养的是能独当一面,顶天立地的人,而不是连生活都无法自理,一点小事都不会做的婴孩!” “谁要是无法接受,可以现在离开!” 家长们面面相觑。骄纵的少爷们想走,却被家长拉住。 走什么走?张夫子的能力是满朝都认可的,邻国使者想跟着学都没机会!今日出了学院,以后就未必有机会再来了! 在张梓若的劝说之下,权贵人家的家长们终于带着仆从退出学院。 学生到齐以后,由各个班级的夫子领着,前往操场汇合。 众人汇聚在操场上,巨大的嗡嗡声,吵得人脑袋发胀。 权贵子弟不耐烦站在操场上等待,不客气的说道:“让我们都聚在这儿干什么?不知道爷的时间宝贵的很吗!” “你!”他随意指了一个看起来没有丝毫气势的夫子,“你去给我搬把椅子来!” “你父母就是教你这么尊师重道的吗?”一道声音忽然从楼阁上响起。 “皇、皇上?!” 第450章 为什么为什么 对学院夫子吆三喝四的学生叫做马晟。 他是二皇子的舅舅的孩子,本身家世不俗,背后又有着贵妃娘娘和二皇子做后盾,是京城的霸王之一。 来这里上学也不过是听从他父亲的命令,但对学院里的这些夫子,他可看不上,也压根没放在眼里。 该怎么指使,照样怎么指使。 但,皇上怎么在这里? 看着从楼上一步步走下来的皇帝,马晟手指一抖,立刻缩回手!他咽了咽口水,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皇上!” 他磕磕巴巴的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求情,刚张开嘴就看见皇帝身后又一个眼熟的人影——二皇子! 二皇子竟然也来了!二皇子竟然也来知行学院,给知行学院撑腰?! 马晟张着嘴,脑中一片空白,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在他呆滞的眼神中,三皇子,四皇子依次出现。四皇子轻描淡写的瞧了他一眼,马晟打个激灵,陡然回神。 他的前后左右已经响起了巨大的呼啸声,“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 所有的学生们,无论身份地位如何,在此时此刻,都一样的谦恭有礼。 那些同样颐指气使,没把学院和学院中的夫子当回事的权贵人家的少爷们,脑袋垂的一个比一个低。 怎么回事?皇上怎么来了?!皇上还带着皇子们一起来了! 知行学院竟然如此得到皇上的看重吗? 还好他们没有像马晟一样,那么沉不住气,要不然这会儿脸色发白,双腿发抖的就是他们了! 马晟这下踢到铁板,怕是腿都要折了! 早晨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所有人身上。马晟却像处在三九寒冬一样,颤着、抖着,额头和背上都起了一层薄汗。 他的额头紧紧贴在地上,磕头时,恨不得把地砸出个坑来。 他心中懊恼的恨不得回到方才,给大言不惭放话了自己几巴掌! 皇帝冷冷瞥他一眼,让所有人起身,他拍拍被马晟吆喝的夫子,说:“学生不懂如何尊师重道,你自可教育他。”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由皇上说出,这句话便立刻有了分量,成了所有人都知道的口谕。 也成了知行学院夫子们教学的护身符。 得了这道护身符的夫子,激动的应是,行礼的双手,连带着胳膊都在颤抖。 没想到皇上竟然来书院了!皇上还亲自对他说话了! 张院长,张院长竟然有本事把皇上和皇子们都请来,呜呜呜,原来有靠山是这种感觉吗?感觉真好,真幸福! 学院的夫子们面带红光,他们都没想到,来应聘夫子不仅有很好的待遇,还能得到皇上的青睐与支持!学院,就是他们施展能力的最好的考场!皇上与皇子们都在注视着他们! 这些夫子们都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平民家的孩子们也都心生兴奋,感觉自己着实走运,能够拿到有限的名额,进入知行学院,能够面见圣上和皇子们!能在这么厉害的知行学院学习,想想就心潮澎湃! 而权贵人家的子弟们,除了真心来学习的,其他人则像霜打一般,蔫儿了。 他们只觉得眼前发黑,皇上和皇子们如此关注,以后他们在学院里绝不能作威作福,和其他人也就没什么两样了,只能听从夫子的吩咐。一想想枯燥烦闷的整日背文章,就觉得呼吸不畅,眼前发黑。 皇上为什么要关注知行学院?一个学院,也值得皇上亲自来吗?还带着皇子们一起来? 他们心中纳闷,因为不放心,而等在外面的家长们更是纳闷。 听到里面震天响的“皇上万岁万万岁”的行礼声,家长们难以置信的互相打听。 “你们听到了吗?里面是在给皇上行礼?” “别说话,别说话!我听着皇子们也来了?!” “怎么可能?皇上究竟什么时候来的?!” “皇上的行踪是我等能窥探的吗?” “张夫子果然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啊!”送孩子来入学的贵人无比的感慨,“只是学院开学,竟然能直接把皇上请过来!” 就是朝中极受重视的重臣,过八十大寿,也未必能见到皇子,更遑论见到皇上? “张夫子真是风光啊!”有人说话酸溜溜的,“皇上和皇子们来看上一眼,足以让知行学院举国有名了。” “知行学院不早已举国有名了吗?” “不一样,皇上一到,哪还有学生敢造次?恐怕京城的刺头们都变得像羊毛一样柔顺了。” 柔顺不柔顺的,百姓们不在乎,反正送孩子的百姓们欣喜若狂,他们只知道知行学院厉害,没想到学院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 第331章 自家孩子来知行学院上学,以后就前途有望了,回去就给祖宗上香! 他们满心激动的想要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听听里面关于皇上的任何动静,但因为还有许多事要忙,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有时间留在此处的家长们,一边伸长了耳朵听学院里面的动静,一边小声又热切的讨论着,张夫子究竟是怎么把皇上和皇子们请来的? 像这种场合,皇上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能来一趟,已经给了极大的荣光! 他们打算等会儿皇帝出来了,在皇帝面前也表现一下。 然而,他们在外面苦等许久,也未曾等到皇上的身影。 学院里面,在家中劳作惯了的学生们精神奕奕的站在操场上。而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富贵人家子弟们,早已在心中叫苦连天。 为什么第一堂课是皇上上的?为什么皇上一堂课要上这么长?为什么他们要站着上课? 这烦人的课究竟什么时候才结束?! 台上,皇帝放弃了太监搬来的座椅,不断在台上走动着,激情迸发,慷慨激昂地给大家讲自己微服私访,关注民生的事迹,滔滔不绝的告诉学子们自己的良苦用心,以及对他们的莫大期待! 站在台子侧边的张梓若,瞧瞧精神萎靡的学生们,心中怜爱,可怜的孩子们,我也没想到,皇帝跳了流程,直接开始讲课了,还讲的如此激情迸发…… 大家,就当锻炼意志吧! 第451章 教学典礼的精髓 皇帝虽不是校长,却胜似校长,讲话深谙教学典礼的精髓,从国家大义讲到具体学习,从朝廷讲到学校,从自己说到官员,进而说到学生。 台下的学生们悄悄换脚,就是身体强健的学生们也觉得站的腿发僵。 而皇上,一会儿站着讲,一会儿坐着讲,没有演讲稿却滔滔不绝。 等皇上终于讲尽兴了,做了个收尾总结,张梓若带头鼓掌。学院的夫子和学生们迫不及待的“啪啪啪”鼓掌附和! 掌声如雷鸣!学生们激动的手掌都拍红了! 皇上笑容洋溢,心中甚慰,忍不住多说两句。 学生们的笑容摇摇欲坠。 张梓若亲自拎了茶壶过来,倒上几盏茶。 皇上演讲讲的口干舌燥,看见茶水,终于结束了讲话,端起茶杯喝茶去了。 学生们悄悄松了一口气。 皇帝指了二皇子,让他和学子们分享一下学习心得。等他讲完,让三皇子和四皇子也都讲一讲。 下面的学生们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摇欲坠。 皇上是带着皇子,给他们上武学课来了吧?!让他们专练站桩? 学生们心如死灰,小幅度的、悄悄的活动着腿,心不在焉的听着台上的演讲。 就连边上的夫子们也开始觉得难熬了。 张梓若询问皇帝,是不是该给学生们个休息时间?学生们一下子听了这么多的知识,可能消化不完,不如让他们回教室把凳子和纸笔都拿出来,把有用的知识点和一时没想明白的问题都记录下来,也好以后常常翻看。 皇帝欣然同意。 二皇子讲完一段话后,张梓若和大家说明原因,让大家回去搬凳子拿纸笔。 众人高兴不已,从入学到现在,从未感觉教室是如此的令人向往! 大家都搬了凳子回来,这回坐在凳子上感觉舒服多了。 一个上午,除了中途休息,去茅厕的时间,净听皇家讲座了! 中午,张梓若邀请皇帝和皇子们,同学院的夫子、学生们一起去学校食堂。 皇帝本就是为了表现看中学子,表现亲民而来,自无异议,止了太监劝谏的话语,领着皇子们到食堂去吃饭。 他们一去,本想要回府用饭的富家子弟们也都跟着去了。 每人领到一个奇奇怪怪的餐盘,还有一副碗筷。发放餐具的工作人员叮嘱他们,要收好自己的餐盘和碗筷。为了健康卫生,每个人都有专用的餐具。 等吃完饭后把餐具刷干净,可以放回他们自己的寝室。 学生们端着餐盘,拿着碗筷,迷茫又好奇。 许多人在餐厅椅子上坐下,左张右望,试图找个小二点菜。 皇帝往座椅上一坐,就打算点菜。 张梓若笑道:“这里的食堂是需要自己点菜的。想吃什么,看看上面的菜单,尽可以让他们盛。” 皇帝奇怪:“在河湾村时,怎么没见这样的吃饭方式?” “您和诸位同僚也没往学院餐厅去啊!” 皇帝一想,想起来了,自己当时主要是去美食街吃饭了。 他笑了笑,站起身,背着手打量每个窗口上方粘贴的菜单。 每个窗口都有许多人在看菜单。看菜单的学子们指着价格,惊讶道:“这上面的饭菜好便宜!” “比酒楼的便宜好多!” “不会不好吃吧?”许多人心中泛起嘀咕,俗话说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么便宜,该不会是随便做的,只是用来裹腹,不讲究味道吧? 平民出生的孩子们,看到价格这么便宜,惊喜不已,看看卖相漂亮的菜,心中更是高兴。往常像这样好的菜色,他们可不是能经常吃到的! 他们毫不犹豫的掏钱买饭。 皇帝远远瞧了几眼,自己也选了几样。旁边的太监端着餐盘和汤,放到桌子上。 皇子们也依次去打饭。 张梓若把打好饭的餐盘递给云淮,“尝尝这些新菜,是你喜欢的口味。” “好。”云淮清俊的脸庞上泛起浅浅的笑容,毫不犹豫的和张梓若换了餐盘,“我打的饭有点多,娘,你要吃不完,等会儿给我。” 见他还保持着在河湾村吃多少盛多少,尽量不剩饭的好习惯,张梓若笑弯了眼。 “等会儿我直接拨给你点。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是要多吃一些。上午的讲学也费脑子,不过,你讲的非常好! 临时想的互动游戏也特别有意思,我看学生们情绪明显高昂了许多。我就知道,你即使做夫子,也是一个特别优秀出众的夫子!” “我都是跟娘学的,主要是你教的好。”云淮端着餐盘,眸光含笑的慢慢的和她走在一起,“最好的夫子有娘就够了,我是娘的后盾。以后帮你收集多多的书籍和题目。” “四弟,你和张夫子说什么呢?也不来吃饭。”三皇子笑眯眯的在餐桌旁边呼唤。 皇上朝这边望来。 张梓若笑道:“我许久未见四皇子,和他拉一拉家常。特意打了一份合他口味的菜,和他交换,他怕我吃不完浪费,说剩下的可以给他。 我真的是太惊讶了,也很高兴,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保留着这个好习惯。 也许看起来不大符合皇家礼仪,但还请皇上和二皇子三皇子见谅,云淮自小跟着我,知民生疾苦,所以对粮食也格外爱惜,不忍浪费,生怕对不起劳苦的百姓。” 皇帝说道:“这点云淮做的很好,有何需要见谅的?老二老三也要向你们四弟学一学,重民生,更要懂得爱民,爱惜百姓种出来的粮食。盘子里的饭都要给吃完,不要剩下。” 二皇子和三皇子,瞅瞅自己一托盘,几个碗的菜,怏怏的应是。 张梓若借机表扬完云淮,从容的将自己餐盘里未动的饭菜,拨一部分给云淮。 云淮抿着唇角,垂下眼眸,不让人看见他眸中的幸福笑意。和娘在一起时,总能体会到被关怀的感觉,都不用他出头,娘总是把事情处理的很漂亮。 他抿住想要上翘的唇角,拿起筷子,神色如常的用饭。 二皇子和三皇子觉得他装模作样,但刚被皇帝要求向他学习,又不好当面说什么,只好埋头吃饭。 他们周围的学生和夫子们也都在埋头吃饭,少有人交谈。 一方面是因为皇帝和皇子们在,吃饭时有些拘束。另一方面是因为学院的饭菜,竟然出乎他们意料的好吃! 第452章 休息什么休息? 连原本想要回府用饭的权贵子弟们,在尝到第一口菜时,都惊讶的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滋味,竟然一点都不比他们府上的大厨做的差!有的菜竟然比他们的大厨做的还要鲜美! 食堂窗口的人望着他们惊讶又满足的神色,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们从河湾村而来,又去敬意楼学习培训了许久,糅合了多家特色,汲取精华,使自己的技术更上一层楼,为的就是今日惊艳众人! 看到大家吃的香,他们也就满足了。 无论是学院的夫子,还是学生们,都吃得心满意足。 而因为身份缘故,打菜比较多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吃的就比较艰难了,活像去吃自助,为了不被扣押金而硬塞的食客,吃到最后,美味也如同嚼蜡。 皇帝也吃不完,把饭分给太监吃。二皇子和三皇子连忙有样学样,把饭菜分出去。 第332章 皇帝瞧了一眼,说:“以后下了朝,手头没什么事,可以常来学院走一走,听一听课。” 早已吃好,并已刷干净餐具的云淮欣然应下。 二皇子和三皇子恭敬应声,不知是心头发堵,还是吃的太多,反正是从胃部到喉咙都堵,他们来到知行学院,就与张梓若和老四这对儿母子相克!吃个饭也不舒坦! 皇帝随机查看了几间教室、几个寝室,看学生们对寝室好奇惊喜的模样,听着学生们的答谢声,觉得自己建学院的钱没白花! 皇帝带领皇子们离开后,学院的氛围逐渐热闹了起来。等他们走了一段时间后,学院里已经热闹的翻了天! 孩子们有在学院内好奇的走动查看的;有追逐打闹的;有不小心受伤哭闹的;有不对付吵起来的,甚至有打起来的! 学院的夫子们一个比一个头大,一个比一个忙,镇国公笨拙的哄着哭闹的孩子,愁的胡子都快掉了。 这要是他家的孩子,他就直接在屁屁上打一巴掌了。但这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不能动。而且,经过张夫子的培训,也不能打孩子,主要是要引导孩子。 这哄孩子、引导孩子可真他娘的费劲,还不如上战场上与敌人厮杀呢! 其他区域,平凡出身的夫子也顾不的身份差距了,言语劝导无效,只好亲自上前拉架劝架。 出身富贵的学生,虽然因为皇上的缘故不敢当面斥骂夫子,但也不怎么搭理夫子,把夫子的话当做耳旁风。 看热闹的学生甚至故意把夫子挡开,在一旁嘻嘻哈哈的拱火或喝彩。 张梓若本想着让学生们活动一会儿后,去午休,午休结束,再上下午课。但一看这情形,休息什么休息?! 关系不好,不认识同学是吧?没关系,咱这就开始互相介绍,举办活动,增强同学情谊! 她立刻让所有夫子把自己班级成员召集起来,另外让负责维持学院秩序的护卫队通通过来。 逞凶好斗的京城权少们,猝不及防被人扣住双手,拉开。 “谁敢动小爷!你!你不是卖饭的吗?!” 一双大手如同铁钳的村民,憨厚的脸庞上泛起笑容,“是卖饭的,略懂武艺,帮护卫队维持一下秩序。我送你去操场集合。” 卖饭的师傅笑意融融,言语友好,但送人的态度却格外的强硬。 那些京城权少们,挣扎也挣扎不出对方的手掌心,看对方一副低调不起眼的模样;再瞧瞧目光凌厉,出手又快又狠,明显是从战场退下来的护卫队;最后目光转向指挥调度的张梓若时,他们一个比一个沉默。 这位张院长,上学讲课,请皇帝和皇子们来。请个护卫,都是将军们带来的铁血战士。找个卖饭的人,都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这人员配置是不是太高了?国子监也不带这样的! 他们是来上课的,不是来受惊吓的!当初潘英、薛晋他们是不是就是这么被张夫子收服的? 他们一边往操场走,一边在人群当中寻找潘英等人的身影。 潘英等人作为师兄,这会儿在各个地方奔波忙碌着,虽不是夫子,却很有夫子的模样。 在几方人员的共同努力下,所有的学生与夫子终于再次在操场集合。 张梓若笑道:“我瞧大家都精神满满,想来也不需要休息。不如一起玩个游戏,大家互相熟悉一下。” 一听说要玩游戏,无论是乖巧的,还是抱着手臂旁观,亦或者不屑一顾的学生们,都来了兴趣。 “什么游戏?” “你们报名的时候,夫子们询问过你们的学习进度,根据你们的学习进度给你们分了班。今日开学,大家不如互相熟悉一下。” “你们每个班的夫子和学生们先互通姓名,熟悉一下彼此。然后,咱们以班级为单位,开展比赛。” “比赛第一的班级,可以要求比赛最后一名的班级,做一件不违反律法和公序良俗的事情。” “赌注就是一个要求,怎么样?你们敢参加吗?” 有的人犹豫,更多的人却是经不得激。他们本是朝气蓬勃、热血沸腾的年纪,当即喊道:“有什么不敢的?比就比!” “就是!要比什么?” 张梓若笑眯眯道:“不要着急,比赛是以班级为单位。你们的夫子将和你们组成同一个队伍,我建议你们同学之间,师生之间先彼此熟悉一下。赛场如战场,假如不熟悉自己的战友,可是很吃亏的。” 许多夫子们开始引导学生们自我介绍,互相认识。 潘英等人瞧瞧负责他们班级的夫子——贺承,“不用介绍了,都认识。” “有没有的,也不是很要紧。” “少一个拖后腿的,正好能赢!” 贺承:“……建议诸位正视自己的实力。” 第453章 第一届校运动会 潘英、薛进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充分的信心。他们更有信心的是他们跟着夫子上课,已经见识过许多游戏,而且学院一开学,北熙也被分到了更合适的班级。 现在他们班兵强马壮,又有他们这些实力玩家,何愁不赢! 他们踌躇满志,而新分到本班的出身普通的学生们拘谨的站在另外一侧,沉默的看着。 贺承先是给大家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温和地询问学生们的名字。 潘英他们热情洋溢地拍拍新同学的肩膀,“到了这个班,我们就是同学了,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们!” “对,可要抓紧时间,该问就问,不要不好意思。我们都是预备夫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贺承:“……”进取心可嘉! 有了预备役夫子们的助力,贺承所带的班级,除了师生关系不太融洽外,堪称一片和乐。 其他班级的师生们也都大致认识了。 等所有人安静下来后,张梓若开始宣布比赛规则。 “现在我们开始举行知行学院第一届校运动会!咱们运动会分为不同的赛事。每一项比赛,凡是参赛的班级,基础分五分,得到第一名的班级加十分!第二名的班级加九分,第三名的班级加八分! 每项赛事皆是如此,最后算总分,总分最高的班级得胜!得胜的班级可以要求最后一名的班集体做一件事情! 此次运动会,咱们全校的人——学生校职工都参加!你们每个班级自动组成一个团队。除了做裁判的人手之外,剩余的护卫队成员组成一个团队。” 学生们不约而同的扭头朝周围的护卫们看去。 护卫们身姿挺拔,目不斜视。单是这份气势就让许多人心中开始发虚,让他们和护卫们比,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紧接着,他们听到张梓若宣布:“食堂员工也单独组成一个团队!” 学生们瞬间心安了,不用担心自己班是最后一名了。要说不公平,还是对做菜的师傅们最不公平! 做饭的师傅们,有男有女,他们揣着手,或叠着围裙,笑容质朴,“夫子,我们叫美食队!” “好!美食队!”张梓若笑道,“现在各个队伍已经就位,咱们开始第一项比赛——五人六足!” “什么?什么是五人六足?”学生们议论纷纷。 张梓若给大家讲解什么是五人六组,并当场找了五个人过来做示范。 “就是像这样,五个人一小组,把脚绑起来,一同从起点出发。” “看上去也不是太难。”学生们觉得很简单。 张梓若笑了笑,说:“咱们每个班级都以五人为一组,给你们每个人发一个木头杯子,你们在出发之前,要从木桶里面舀水,到达对面后,把水倒在你们班的空木桶里。 在规定的时间内,运水最多的班级获胜!咱们每次两个班级,两个班级进行比赛,输的淘汰,获胜的参与下一轮!怎么样?有信心没?” “有!”众人喊声震天! “好!”四个木桶分别被放在出发点和目的地,根据抓阄结果,最开始比赛的是一班和五班。班里的同学认识的,互相组成一组;不认识的就看眼缘,凑成一组。如此分成数组,绑好脚,拿上水杯。 其他班级的人兴致勃勃的进行围观。 比赛一开始,两个班级的人便争先恐后的拿着杯子打水。 被绑成一排后,站在最边上的人怎么都够不着,急匆匆的递出杯子,“快点!快点!给我也打一杯水!” “你们打完了没?快点让让!我们都等着呢!”后面的人更是急的直催促,踮着脚,恨不得伸手从缝隙里直接捞一杯水。 “大家不要着急,按照次序打水!”夫子的叮嘱被淹没在学生们的夺命连环催里。 “走不走?快走!快走!真磨叽!” 在后面人连声的催促之下,前排人端着杯子连忙往目的地去。 一班的人着急,“快快快!人家都出发了!” 话音刚落,五班的五人小队,东边的往前走,西边的横着走,中间的被扯着走,混乱当中惊叫一声,被拉成劈叉的模样!杯子里的水也撒了个净光。 第333章 后排冲出来的人躲避不及,被绊倒在地,十人混作一团,艰难起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围人哄笑一片,“快回去打水去吧!” “出师未捷身先死!一步未行水先飞!” “我看等会儿结束了,你们难有一杯水!” “唉,尽头的水桶要渴死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摔倒的学生们脸庞涨红 手忙脚乱的起身,狼狈的回去继续打水。 一班的学生汲取了他们的教训,“咱们互相看着啊,我说抬,咱们一起抬腿!抬!” 几人左右不一,最中间的人被带着两脚都抬了起来,“咣当”摔个屁蹲,手里的水都泼在了脸上。被他左右拽着衣衫的同学,惊惶失措地挥舞着手臂,杯子里的水洒的一滴都不剩! 周围的学生们笑得前仰后合,“喔——你们不行啊!路都不会走了!” “路都不会走了,腿都不知道迈哪条了!” “你们才不行!”一班的人气急,“看你们等会儿走的时候,能走多好!” 周围人笑嘻嘻,“反正肯定比你们走的好!” “一班一班,不会是很一般,倒数第一吧?” “休想!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第一!”被嘲笑的人被激起了斗志,彼此商量着,尝试着培养默契,协调一致的前行。 “左——右!左——右!”在口号声中,一班与五班的人都端着水杯,迈开了步子往前奔。 两个班级的比赛,运水最多的一班获得了胜利! 刚玩一场游戏,就被淘汰的五班人心中不甘,“我们才刚培养好默契,要是再来一场,指定不会输!” 他们的夫子安慰道:“没关系,输了这场比赛,我们还可以参加其他比赛。我们有了默契,下场比赛肯定会比这场好!” 班里的学生们点点头,心中斗志勃发,期盼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始下一次比赛。 第454章 拖后腿 其他班级和队伍都按照抽到的序号两两比赛。有了最前面一班和五班的狼狈示范,后面的班级都直接用现成的方法,喊口号前进。 然而,理论和现实总是有着差距,更兼有手脚不协调的同学,过程那叫一个折磨。 周围人却看的哈哈大笑,捂着肚子,几乎直不起腰。 潘英等人也笑,就是笑容微微带点苦涩。他们班是由贺承去抽签的,一把就抽中了护卫队。薛晋等人脸色发黑,“你这手也太黑了!” “下次抽签不准你去!” “我们实力玩家的一世英名啊!恐怕就要栽在这里了!” 贺承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不要轻言放弃。战胜了护卫队,才是名副其实的实力玩家!” 潘英他们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轮到他们比赛的时候,潘英、薛晋他们自告奋勇,以老带新。虽然不大想和小黑手贺承一组,但为了胜利,潘英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带一带贺承。他们和裴钰,以及两位新同学一组。 护卫队的人分组远比他们利落,很快就分好组,排好队,信心满满的等待着开始。 “开始!” 两队的人都快速有序的打水往前冲。 “啊!”裴钰紧紧捏住水杯,着急的说贺承,“你迈那么大步子干什么?一致!一致!” 贺承:“对不住,我腿长,习惯了。” “腿长了不起?!” “额……”裴钰另一边的新同学小声说道,“我、也略长,那我步子小点?” “不用!”潘英开口道,“正是赶速度的时候,越快越好!裴钰,你少说两句!” 贺承:“走!左——右!” 裴钰被架在中间,几乎原地起飞,他崩溃的捏着水杯,听着周围人的哄笑声,满脸悲愤! 个高了不起?腿长了不起?!我回去就好好补一补,个头再往上窜一窜! 呜呜呜,我的一世英名!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碎得这么快! 为了胜利,裴钰忍辱负重。潘英、贺承他们化敌为友。同班的人也都团结一致。 然而,他们新生加老生的默契,到底不比一起厮杀拼出来的护卫们,最终输给了护卫队。 在旁边围观加油的北熙叹气,“小叔,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北熙所在的班级,和镇国公所率领的班级撞在了一起,因为对方战略更好,提高了效率,所以北熙所在的班级惨败。 潘英摸摸北熙的脑袋,“别哭。” “我没哭,我已经学会了从失败里总结经验教训。” 潘英:“……好样的,你长大了!” “小叔,你别拍我脑袋了,我不想像裴钰哥哥一样长不高。” 本想安慰小家伙的裴钰,愤愤的把小家伙的脑袋揉成了鸡窝。 热闹热闹的比赛不断进行,美食队的对手是多个权贵子弟汇聚的九班。 他们看热闹看得高兴,但轮到自己上时就不大愿意了,都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夫子问他们:“你们要弃权吗?要做这场赛事里最先放弃逃跑的人吗?” “什么逃跑!爷只是不耐烦参加这种幼稚的游戏!” “对!有失体面!” 夫子说:“咱们是一个班集体,你们要是害怕出丑,可以在出发点为大家打水。我和其他同学们会带上你们的份,为咱们班挣回荣誉。” “我们可不是害怕!”这些少爷们极重脸面,抱着手臂,为自己澄清,“我们只是不屑于参加这种游戏!” 夫子也不强求,和同学们制定战略,组队比赛。 美食队的人一瞧,笑道:“你们就这点人参加,我们也不欺负你们!” 他们哗啦啦撤下一多半的人,留在场上的人多是女子,只有一组男子。 九班的夫子问:“你们的人是不是太少了?和她们比,对你们不公平。” 下场的队员笑嘻嘻道:“不少不少,一点都不少。”“你们拖后腿的人多,我们的实力派多。” 站在一旁的权贵子弟们不满,“说谁拖后腿呢?” 美食队的人惊讶道:“你们是一队的,却只在旁边看着,不是拖后腿是什么?” “他们不是拖后腿,他们只是打算留有体力参加其他的比赛。”九班的夫子为学生挽回颜面。 权贵子弟们抿起嘴唇,或意义不明地哼一声,不纠正夫子的说法,只是脑袋高昂,依旧抱着手臂,不参与。 比赛一开始,美食队立刻让所有人见识到了来自河湾村的口号的力量! “美食出我手,胜利锅中烹!碾压敌对手,乐享第一名!” 所有人惊讶的看着他们,他们却只看着场中。在花样翻飞的、雄浑有力的口号声中,美食队毫无争议的赢得了胜利! 九班的夫子与参赛学生尽了最大的努力,气喘吁吁,浑身狼狈,却依旧输了比赛。 美食队的领队看到他们班级的情况,故意说道:“九班不行,轻松被赢!” 九班的权贵子弟沉下脸,“乱喊什么!那只是因为我们没上场!” “有本事再比一场!让你们见识见识小爷们的厉害!” 美食队的人笑道:“不巧,你们被淘汰了!” 九班的学生们憋着一股气,看他们在赛场上大赢特赢。 五人六足比赛,美食队出乎所有人预料地获得了第一,护卫队第二名,十班第三名。 除了比赛的班级都卯着劲儿,想要在下一场比赛中赢回来。 拔河赛,各个班级的师生齐齐下场,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拔河!即使是权贵子弟们,也不顾形象了,把袍角往腰带里一掖,拽着绳子咬着牙齿,拼命的往后拉! 场上的助威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拔河赛后,又有传球接力赛、协作攻坚赛等。几场比赛下来,分数一直垫底的班级急了,强烈要求,除了比武,还要比文! 于是,张梓若临时加赛,把各个班级的人打散。所有人一起鼓掌,在节奏时间内,接上一个人所背诗句的最后一个字! 凡是没接上的通通退出,最后留下哪个班级的人最多,哪个班级胜利! 基础差,学习不够好的学生们懵了: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拖后腿的会是我自己……不学习,竟然连游戏都玩不起…… 第455章 夫子,我想学这个 在整齐划一的掌声中,接字的同学脑袋飞快运转,“开、开、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下一个人边鼓掌,边迅速搜刮脑中的诗词文章,“花、花、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背出来后,他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笑容洋溢的望向自己身旁其他班级的同学。 在周围人的注视中,下一位同学急的不行,偏偏脑中一片空白,想不起来什么合适的诗句,磕磕巴巴的念:“人、人、人、人间……人间好……” 第334章 “哈哈哈哈哈哈……出局!出局!”错乱的拍掌节奏中,众人哄笑一片。 还有人促狭的帮他接下一句,“人间好,人间棒,人间滋味真美妙!” “我看你也下去吧!”旁边的同学笑着接腔。 “我不!我的反应能力,起码能再转两圈!” 失败的同学垂头丧气的下场,看场中的同学们继续玩游戏。 储备多,反应快的同学,在这个游戏中,堪称如鱼得水,欢快的拍着手,脸上的笑容就没淡过! 而基础差的同学,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未能在几秒之内接上,不由的懊恼,书到用时方恨少! 反应慢的同学则比他们更加懊悔!轮到他们时,他们紧张的什么都想不到,一下场,需要的诗句反倒从脑中蹦了出来! 这种过后的答案,简直令人痛心疾首!来都来了,怎么不早点来? 然而,比赛结果已成定局,他们只能看着别人欢乐玩耍。 有人利用文学方面的特长加赛,给班级加分,也有人不服,表示要另外比一比武艺,加上射箭比赛! 于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知行学院第一届校园运动会硬生生的延长许多,多出数项赛事! 学生们比来比去,比到最后都没了精力,不断感慨“青春就是热血”的张梓若终于可以公布最终赢家了! “知行学院第一届运动会,获得第一名的是——美食队!” 学生们在夫子的带动下,遗憾又敬佩地为他们鼓掌。 他们觉得自己都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校园内做饭的师傅们竟然更厉害!无论男女,竟然都文武双全! 食堂,卧虎藏龙! 一想想自己吃的饭出自这些高人之手,瞬间觉得自己又有了一股力量!他们中午吃的是普通的饭菜吗?不!那可是高人烹制的佳肴! 众人鼓掌声越发热烈。 美食队的人笑盈盈的向大家挥手。 张梓若让人搬了东西过来,说:“下面咱们开始发放第一名的奖励。” “奖励?不是说没有奖励吗?” “不对!奖励不是一个要求吗?让最后一名做一件事?” 学生们议论纷纷,而成绩垫底的班级的学生们闭口不言,恨不得大家都忘了这件事。 张梓若笑道:“你们努力去做了,就会发现自己收获的远比想象要多。这就是给最努力的团队的惊喜奖励!” 学生们默然无言,仰着头看,第一名会有什么奖励? 张梓若让美食队的成员们到最前面的台上来,分别给他们发了发带、护腕、沙袋等,最后,颁给他们一面锦旗。 锦旗上绣着大字:“知行学院第一届运动会团体赛第一名!” 美食队的领队拿着锦旗,笑呵呵的举起,让所有人观看。 他的队员们好奇的伸着头瞧,锦旗在大家的手里面不断传递。 台下的学生们看见这面锦旗,那股敬佩又慢慢的变成了心酸。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参赛,还提出增加各种赛事,结果入学的第一面锦旗,第一个大赛奖励竟然让做饭的师傅们拿去了! 张梓若笑眯眯的说道:“奖励发完,咱们来说说最开始定下的奖惩。获得第一名的是美食队,获得最后一名的是——” 她的目光在台下巡视,学生们算算自己的班级分数,知道自己班不是第一,也不是最后一名,放心的左张右望。 有的人则垂着眼,或别开脸,望向他处,神色僵硬。 “获得最后一名的是——九班!按照约定,九班的夫子与同学,需要集体完成一个来自美食队的要求。” 张梓若问美食队成员们:“你们想好要对九班提什么样的要求了吗?” 九班的学生们紧张的盯着台上的美食队成员。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让九班的夫子和同学给我们帮厨一个月。” 帮厨?一个月?! “我不要去!”当即有人提出反对。 周围其他班的权贵子弟鄙视道:“言而无信!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你刚才参加游戏干什么?” “我、我出钱,找人替我参加行吗?” “你怎么不找人替你玩游戏呢?真没意思!玩不起游戏,以后就别玩!” “就是!你看看潘英、薛晋他们当时在乐园比赛,定的可是磕三个响头,人家反悔了吗?燕夫子名声不比你大?不照样担责吗?” “出尔反尔,没得让人瞧不起!” 这些公子少爷们,平日虽有着种种劣行,却也极重颜面,有着几分傲骨,既然定下了约定,就要去完成。 即便有人并不如此想,但是在这么一个氛围里,犹豫退缩也都变成了硬着头皮担责。 九班的夫子在旁边维护班中被指责的学生,说:“帮厨的活计我们没有尝试过,可能对此有很多不好的设想,所以才会抗拒。 不要担心,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即使有什么不会,也可以学,可以互相帮助。” 有了夫子给的台阶,被指责的同学神色好看了很多,为自己挽尊道:“我只是觉得下厨有失体面。” 他们班的夫子笑道:“你看美食队,他们负责在食堂做饭,但是打败了许多对手,赢得了比赛,我们不会觉得不体面,只会觉得他们深藏不露。” 众人瞧着台上,看上去质朴又憨厚的大厨们纷纷点头,“夫子,我想学深藏不露!” 九班夫子:“……明日一起去帮厨,也许能心想事成。” 第456章 来了来了 知行学院开学的第一天,散学的时间比预期的要晚。学生们精神兴奋,身体疲惫的各归各家。 公孙朝是九班的一员,是皇后亲弟弟的嫡子。今日在班中虽然发言极少,但每次只要一说话,众人就险有不听的时候。 虽然太子去世,对扶持太子的公孙家来说,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比起逐渐势大的二皇子、三皇子一派,公孙家沉寂了下来,但实力从不容小觑。 太子没了,公孙家也无所谓站队不站队,觉得张夫子教的好,就把孩子直接送来。 公孙家送来的孩子,除了公孙朝,还有他的亲弟弟公孙腾,以及公孙朝他大伯的三个庶子。 几人因为年纪和学识程度不同,而分到了不同的班级。 但坐上马车后,都是一样的疲惫。即使平日不大对付,常有言语机锋,此时却一句话也懒得说,都靠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一回到府中,下马车时,他们腿都是软的,险些跌倒。旁边的下人连忙扶住他们。 家长们心疼的只问:“这是怎么了?听闻张夫子的教学手段不同于常人,莫不是第一日上学就给你们一个下马威,拿戒尺打了你们?” “我去打听过了,张夫子最初教潘英他们,路子可野得很!不仅带他们上青楼,还将吃喝玩乐的账目都记在薛晋、潘英他们名下,甚至带他们去看鬼火!” 疲惫的五个孩子突然来了精神,“他们上的课这么有意思?” “有意思?什么有意思!这些你们可不要学。还好皇上提点过张夫子之后,她收敛了不少。” “我估计也没收敛多少。看孩子这狼狈的模样,估计也没少受折腾。快快,先去换衣服,然后过来吃饭。可怜的孩子,这么久了,一口饭也没用过呢!” 几个孩子回到各自的居所,在仆从的伺候下,换下衣服,仔细洗了手和脸,然后才去前厅用膳。 一桌子的大人,关怀的询问他们:“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你们都上了什么课?” “体育课。”五人异口同声。 “体育课?”家长们难以置信,“上了整整一日的体育课?难不成是镇国公教你们摸打滚爬,硬生生练了一日,所以练的灰头土脸?” “不应该啊!不是说皇上和皇子们去讲了半日吗?” “是,他们坐着,我们站着,跟练功站桩一样,站的双腿发累。还好张院长发话,让我们搬了凳子。不然,下午比赛,跑都跑不动,铁定要拖后腿!” “对!我从没跑这么快过!”公孙腾接话:“为了赢,我腿都差点跑抽筋了!” “我拔河拔得手疼!” “为了赢,我忍着肩膀疼扛木头打攻坚赛!” “为了赢,我提议加赛。”公孙朝一句话,令兄弟们瞬间沉默。 桌上的家长们倒是被他们的话勾起了兴趣,“那比赛结果怎么样?你们赢了吗?” 公孙腾四人:“不输不赢。” 公孙朝:“赢了一个修养心性,学习深藏不露的机会。” 一同参与比赛的四位兄弟们望着他,神色古怪。你是懂说话的! 家长们乐呵呵地询问他们,比赛具体是怎么回事?皇上和皇子们都讲了些什么? …… 这样的场景,几乎发生在所有学生的家中。 晚饭后,家长们发现,不爱读书学习的孩子,罕见的爱上了读书,拿着一本诗集,皱着眉头,苦恼又努力的背诵。 第335章 喜欢出去闲逛的孩子,竟然没有出门,匆匆收拾一番,转眼就睡着了。在旁边说话都吵不醒! 无论学生,还是夫子,都度过了一个极有睡眠质量的夜晚! 皇帝和皇子们亲自去知行学院讲学,还硬生生讲了一个上午的消息,在夜色里不断发酵。 有了皇帝打头,其他接到请柬的官员们心中再无顾忌——这可不是我站队,而是跟着皇上走! 和皇上在同一所学院讲学,这就是无形的荣誉啊! 有了诸多兼职的实力派夫子,张梓若乐的眉开眼笑,迅速排出课表,派人给各位大人们送去。 此外,正常的招聘工作也不能停。 昨日,学生们散学以后,她把夫子们留下来,开了一个会,重点告诉大家。 以后,大家的薪酬、福利等,将会由皇家包办发放! 学院的许多夫子被震得两眼发晕:我们,只是个夫子,却像官员一样,能够享有皇家发放的俸禄? “这、这是……”夫子们又惊又喜,脸上还带着不敢相信的神色,语无伦次道,“真、这是真的?” “真的!皇上金口玉言,再真不过!”张梓若笑眯眯的。在座的各位,要是放在现代,就都属于有编制的人了! 夫子们欣喜若狂,他们也是在皇上面前挂上名号的人了! 镇国公、卫国公等人悄悄朝她比个大拇指,这一看就是又去薅皇帝羊毛了。 但是,他们马上想到一个关键问题,“我们的俸禄本就由朝廷发,夫子的薪酬也是……不会合为一份,或者干脆只发一份吧?” 张梓若笑道:“这是两回事,哪能混做一谈?你们来做夫子,薪酬哪能省略?肯定有!” 镇国公等人哈哈笑了起来。他们倒不是在意这点钱,而是得到应有的酬劳让人心里有成就感,更妙的是这笔酬劳从皇上那里出,这就让人心情无比愉悦了! 皇上在知行学院讲学,加上学院夫子的薪酬由皇家负责的消息一放出去,来学院应聘夫子的人络绎不绝! 张梓若有条不紊地安排种种事项,除了招聘,还要解答同僚们对课程表的疑惑。 为何讲课的时间排到了一个月后? 那自然是因为要对学生们进行开学训练!也就是现代俗称的军训! 不过身处古代,她没用这么敏感的词汇,而是简称训练。 负责训练的人是从河湾村调来的姜恩等人。当所有的班级都被拉到大操场上,一个方阵,一个方阵的站好准备训练,镇国公等人眼前一亮! 来了!来了!老夫等的就是这个! 第457章 让我们也照照 所有人在操场上站定。老将军们以为会直接开始训练,没想到所有人站好后,张梓若带着一队人,在台上放下一个个箱子,开始给每个班级发东西。 “一班!班主任带两个人上来一下。” 一班班主任点了两个学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上台。张梓若交给他们一摞又一摞的衣服、帽子。 “去发给学生吧。衣服有大号、小号、中号,具体根据大家的情况发放。鞋子的话,去统计一下班里学生都是多大尺码的,需要多少双,再来领取。” 一班的夫子下去把衣服发给学生,其他班级的夫子们一一去领东西。 学生们拿到衣服、帽子好奇的查看。 “这帽子的模样好奇怪!”不同于市面上常见的帽子,他们手中的帽子是说灰不灰、说绿不绿的颜色,带个长檐,像是鸭嘴一样,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旁边的人瞅一眼,又将目光投到台上,“看!还有鞋子呢!这是从头到脚给我们置办了一套!不过,鞋子的样子看上去也很不一样。” 周围的人伸着脖子瞧,“鞋子式样猛一看不习惯,但仔细看,好像又有点好看。” “鞋子好看又怎么样?衣服看上去丑丑的,这是最新的印染布料吗?” “怎么一个料子摸上去舒服,一个如此硬扎?” “啊!我认识这个!”一个权贵子弟拿着腰带说道,“这是腰带。我兄长去游历的时候,特意去了河湾村,从那边买回来一套衣服,就是搭配这个腰带的,穿上很精神。还给家人都带了一套,但是我父母都说看上去不成体统,我就试了试,都没在外面穿过。” “他们的衣服式样很多都在京城流行开了,这个没流传开,是不是因为不好看?” “不知道。难道这个衣服就是我们学院学生要穿的衣服吗?” 权贵子弟们的衣食住行无一不精,对手中粗糙的、也不好看的衣服,不是很喜欢。 “这样的学子服穿出去,和其他学院的人站在一起,岂不是落了下乘,有失颜面?” “要不然,让府中的丫鬟用上好的布料做个同样的式样?” “还是改一改式样吧?要不然,给学院捐点布匹,再找些绣娘来,让张院长给我们换一换款式?” 他们嘀嘀咕咕地说着话,出身普通的学生们倒没有那么挑剔,新奇地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划。 张梓若听见大家的讨论笑了笑,说:“这是训练服,要的就是结实耐用,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至于校服,过段时间再发。” 等所有的学生和夫子都拿到属于自己的一套训练服,作战靴也一一发放后,张梓若说道:“好了,大家都拿到衣服了。在正式训练之前,我先告诉大家一个刺激的消息。” “刺激的消息?”众人精神一振,目含期待。 张梓若笑盈盈地询问:“大家想不想成为一个文武双全、顶天立地的英雄?” “想!”学生们异口同声。 “好!眼下就有一个让大家脱胎换骨的机会!磨练英雄意志、培养英雄精神与武艺的机会!” 磨练英雄意志?聪明如贺承等人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磨练意志,哪有什么好事? 果然,张梓若说道:“学院里有寝室,无论夫子、学生都有住的地方。寝室里也统一配备了被褥。今天,你们可以回家把常用的生活用品带到寝室来。 从今天往后,大家将会开始为其一个月的封闭训练。也就是说,吃、住,都在学校!这个消息,我会派人告知你们每一人的家长。 从今日往后,我们大家将会一同训练,一同成长,一同惊艳所有人!你们敢不敢迎接挑战?!不敢的话,可以退出!” “敢!敢!敢!”学生们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远处林中的鸟儿被吓得“扑棱棱”飞起,振翅逃开。 张梓若笑了:“好!让我们一起迎接挑战!现在大家都拿到了自己的衣服、鞋子,这是大家在特训期间的装备。大家可以回到寝室,去换上衣服。衣服鞋子不合适的,找你们夫子进行调换。换完以后,到操场上来。” 众人抱着装备,三五成群的回寝室换衣服。学生们摸索着衣服的穿法,别别扭扭地换上,穿上作战靴,跺跺脚,走两步,再扎好腰带。 回头瞅瞅同寝室的人,不好意思问自己穿上好不好看。不过,一见同学穿上的效果,不由得眼前一亮。 “真是没想到!这衣服单看不怎么样,穿上还挺俊朗!” “杨兄,你穿上后也特别昂扬挺拔!威武不凡!” “嘿嘿,真气派!换上全套!戴上帽子!戴上帽子!” “不行,头发扎着呢,不方便戴帽子!拆了我不大会梳。” “哈哈,我会!虽然梳的不好,但也能看。我先试试!” 他率先换上,兴奋地在大家面前走来走去。 大家也都兴致勃勃地把全套装备穿好,你当我的镜子,我当你的镜子。来回走两步,听着同学的赞美声,个个精神焕发! 众人到了一楼的全身镜前,好奇的摸摸银光锃亮的镜子,“昨日我就想说了,这镜子怎么这么亮,把人照的这么清晰?” “这镜子好大,一下子能照好多人!”众人边说,眼睛边往镜中的自己身上瞟,不好意思的,或满意的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笑,轻轻一压帽檐,昂首挺胸地朝外走去。 本觉得这套衣服粗糙的权贵子弟们穿上后,发现里面的衣服柔软舒适,外面的衣服扎实硬挺。穿好后,腰带一收,作战靴一穿,整个人竟显得格外挺拔,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威武。 他们陆陆续续从寝室出来,到镜子面前,状若无意的路过,微微侧着头,朝镜子里瞥上一眼又一眼。唇角悄悄、悄悄地翘起。看到有人出来,立刻昂起脑袋,向前走去。 看新出来的人臭美地照着镜子,他们摘掉帽子,摸摸有点凌乱的头发,后退两步,站在镜子前一本正经的对镜戴帽。 戴上帽子后,左右转转头,把自己仔仔细细的、上上下下的看两遍,怎么看怎么觉得看不够,这么威武的人是谁呀? 出来晚的学生堵在后面,踮着脚,伸长了脖子想要从缝隙中瞅到自己的英姿。 也有人着急的直喊:“前面的人照完了没?让我们也照照啊!” 第336章 沉浸自我英姿的权贵子弟们,脸色微微一红,压压帽檐,说:“急什么?出门在外要注意仪表!” 说着,他们正下帽子,扬起下颚,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第458章 太不讲武德了! 各位夫子们也都回到教职工宿舍,换上了自己的装备。 贺承有些别扭,他从没穿过这种款式的衣服。出了单人宿舍,还没到楼下,就听到镇国公、吕老将军几人中气十足的调侃声。 “你这老家伙,没想到换上这套衣服,竟然显得年轻了十岁!不像我,年轻了二十岁!” “真是臭不要脸!好没脸没皮的老匹夫!老子就是年轻十岁,也比你硬朗!” “行了,老郎君们!别臭美了,赶紧出去吧!我想知道,张夫子为什么要把衣服都设计成这种模样?” “这还用说?你看看这收拢的袖口和裤腿明显更利于练武与骑射!” 他们边说边往外走。 贺承下了楼,在镜子前站定,瞧瞧镜中昂扬挺拔、卓然不凡的身影,犹如看到了蓝天下昂然挺立的青松,整个人带着不同于平日斯文气质的威武气势。 他心中的别扭不由的消散一空,还下意识将腰背挺得更加笔直了。 他又瞧了一眼镜子,这才匆匆追上老将军们,一起去操场。 出了住宿楼,强烈的阳光扑面而来。 大家下意识的抬手遮眼。镇国公拉出别在肩头的帽子戴上,眺望着远处不断往操场汇集的学生感叹道: “张夫子让大家换的衣服还真不是随便拿的!这帽檐,看着不起眼,却很是能遮光,利于远眺,设计得很巧妙啊!” 其他几人也纷纷拿出帽子戴上,或半搭在头上。 “不错!不错!帽子都这么有巧思,想必之后的训练也不简单!嘿嘿,不枉老夫报名来此!快走!快走!” 一群人匆匆忙忙的往操场赶。 等所有人到齐后,张梓若问道:“大家知道对战乐园的比赛吗?” “知道!我去看过!” “我和朋友参加过!” 众人七嘴八舌的回复,说起对战乐园,京城就没有谁不知道的。 “那想必大家也都了解乐园比赛的规则。今日我们就举行一场类似的比赛,想不想参加?” 学生们高兴不已,一听说要参加比赛,一个比一个积极,“想!” “我们现在就去乐园吗?” “不,就在咱们学院内!”张梓若指指远处的教学楼,说:“看见弘毅楼了吗?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只要你们有超过一半的人能从操场到达咱们教学楼,就算你们赢!” “要是你们赢了——瞧见你们胳膊上空荡荡的臂章了吗?” 众人不约而同的摸上光秃秃的硬布,不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张梓若拿起一颗可别挂的铜制小星星,“你们要是赢了,每个人的肩章上就会多一颗代表功绩的星星。 以后,凡是在重要的赛事当中,大家都有机会获得星星。获得星星越多,你们在学院中也会享受到越多的便利。 若是你们输了,扣除你们一次获得功绩星的机会!” 众人目光熠熠的盯着在阳光下闪耀的星星,大声说道:“我们不会丢掉这个机会!” “夫子,开始吧!” “就是!我们已经等不及了!”从操场跑到弘毅楼,不要太简单!就算对面有人阻拦,也拦不住他们这么多人的冲击! 众人摩拳擦掌,早已迫不及待。 “好!”张梓若拍拍手,立刻有人抬上香炉,点上一炷香,“比赛开始!” 一声令下,学生们立刻朝弘毅楼跑去! 镇国公、卫国公等人觉得没那么简单,大声呼喊着:“列队!列队!保持警惕!” “别急着跑,注意阵型!” 除了潘英他们知道张夫子的手段,肯定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简单,警惕的凑在一起,前方和两翼防护,集体推进以外,其他人早已热血上头,呼和着朝远方冲去。 将军们的吼声都被淹没在嘈杂的冲锋喊叫声中。 “啊啊啊——有埋伏!” “大家小心!有埋伏!” 无数支箭头裹布的箭朝他们射来! 许多人躲避不及,被箭射中,身上多了一团又一团的红色痕迹。 张梓若在后方大喊:“中箭的统统下场!尸体留在场上,阻碍你们队友前进!别被踩踏出意外!” 中箭的学生们垂头丧气,嘟嘟囔囔的下场。 “怎么能事先埋伏?” “太不讲武德了!” “我们连武器都没有!” “战场上,敌人还要先给你们个准备时间吗?想什么好事呢?!”张梓若大声道,“操场边缘的武器架子都看不到吗?输了就是输了,好好想想,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无脑冲能赢吗?!” 听到她的话,许多人立刻转身,想要拿武器。 “嗖嗖嗖”又是一波箭雨! 许多人懊恼的捏着射中自己的箭,几欲将箭支给折断,愤愤的下场。 一遇埋伏,尚且存活的人慌忙找物体想要隐蔽。 刚躲到种碗莲的大缸后面,墙角的草丛忽然动了起来,一个虎扑,拿木剑把他们送下场! 猝不及防战亡的学生惊叫一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望着眼前变装的埋伏者,忍无可忍的爆出一句骂:“这也行?卑鄙!” 埋伏者乐了,笑得露出两排牙,拍拍学生的后脑勺,“小子,你们太嫩了!” 说着,他蹿出去,不过几息之间便轻松解决掉了几个对手。 越来越多的学生郁闷的、不甘的败下阵来。望着场上几乎呈一面倒屠杀阵势的埋伏者们,他们心中呕的不行。 太卑鄙了!埋伏不说,竟然还搞各种伪装!他们算是明白张夫子让他们穿这种衣服到底有什么用了?! “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会这么容易上当!” “我也是!我真想上去与他们好好打上一场!” 然而,纵然他们有再多的悔恨与不甘,也没有机会,只能站在一旁为自己的同学们助威。 稳如老狗的潘英等人却犹如回到了主场,拎着路边的垃圾桶,或“战亡”的同学当盾牌。 他们自动屏蔽“盾牌”的诸多牢骚和臭骂,匆匆捡起地上的箭支,保持着阵型冲出去,多对一,抢敌人武器! 冷不丁有人从后方袭来,贺承护在同学们面前,拼死抵挡! 第459章 这是训兵啊! 老将军们则四处组织人手,还没发起像样的进攻,就被人埋伏者截杀冲击,分成数个区域,分别进行围攻! 双拳难敌四手,纵然老将军们武艺不凡,抢了埋伏者的武器,杀敌勇猛,使对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最终,却依旧亡于敌方刀下。 所幸,他们掩护镇国公带的一支队伍逃了出去。 然而,镇国公所率领的队伍在不断的厮杀当中,好不容易冲了大半路程,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路上的障碍物阻了进程。 敌人三两步便跳到高高的木墙上,骑在墙上对他们射箭。 镇国公如带兵攻城拔寨一般,组织人手加强防御并攻击。然而,学生们到底不是真正的兵士,反而他们的敌人各个训练有素。 战亡的学生们一个个下场。 张梓若瞧瞧越来越短的香,笑盈盈的提醒大家:“一炷香的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大家抓紧时间!” 听到报时,躲藏的学生也顾不得躲了,牙一咬,闷头朝目的地冲去。 “小心!小心后面!”站在边上的同学着急的大喊。 逃跑的人刚一回头,便被埋伏者送下了场。 张梓若慢悠悠道:“尸体禁止讲话啊!怎么还带泄密的?” 战亡的同学们憋屈的闭上嘴,但实在忍不住,“要是这样,我们就输定了!院长,让我们再打一场吧?” “就是!让我们再比一次吧,院长?这回我们一定能表现的更好!” 张梓若笑眯眯道:“下次、下次!先看看这场结果。” 结果毫无疑问,面对退役铁血战士,加皇家侍卫,加姜恩特训队,加食堂职工队的联合埋伏势力,师生们被打的落花流水! 一炷香的时间尚未结束,超过半数的人早已被淘汰了! 结局极其惨烈! 师生们都极其不服,就是斯文的夫子们都觉得窝囊,想要再比试一次! 张梓若笑道:“想要比赛?没问题!好好训练,训练当中,你们就会学到他们所使用的种种武艺。 一个月后,你们就可以再次开展与他们的比赛!能不能赢,就看你们这一个月能进步多少了?” “我们不服!” “对!不服!不用训练,再给我们一个机会,他们未必能赢!” 众人群情激奋,纷纷叫嚷着要现在比赛! 张梓若挑眉,“既然你们战意如此高昂,那我们就再比一场,不拘泥于乐园的形式,端掉对方的指挥点就算胜利! 第337章 给你们双方充分的准备时间,考虑到训练的原因,你们的人数可以比对方多一倍。” “不用!”众人感觉这么安排,简直对他们的侮辱,坚决要和对方使用一样的人数。 于是,双方再次开展较量。 无论是上场的,还是围观的师生们都憋着一股劲,希望取得胜利! 然而,对方凭着过硬的能力,精巧多样的装备,以及防不胜防的套路与手段,再次取得了胜利! 而师生们近二十个人的战亡,才换来对方一个人的伤亡! 这种对比,看得众人直吸气。 负责指挥的吕老将军被打击的怀疑自我,愣怔地望着姜恩他们。 等听到张梓若宣布比赛结果,他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姜恩的衣裳,激动的问道:“你们这次训练学生,打算把学生都训练成你们这样?” “是。这就是此次张夫子给我们的任务。” 台上,张梓若正在告诉大家:“你们在训练期间,将要学习的,就是你们所看到的种种武艺!训练结束后,咱们可以再进行一次大比武!” 吕老将军松开姜恩,难以置信的盯着张梓若。 让学生们学习这个?确定是让学生们学,而不是让兵士们学?这是寻常的武艺学习吗?这是兵士的培养与训练啊!这是训兵啊! 不止他有如此的想法,镇国公几人同样心中震撼,神色严肃。 他们找到张梓若,说:“张夫子,训兵之法放到兵部是一大功,但放到学院,恐怕有所忌讳!” 张梓若知道他们的担心,笑道:“谢谢几位老将军的提醒,不过你们放心,我提交夫子的薪酬清单时,学院所设的各种科目,课程表也一并提交了上去。皇上知道。” 将军们半信半疑,“知道,他让你这么训?” “法子好不好,是要经过验证的。昔日孙武训宫女,吴王信孙武练兵之法。我们训学生,训练结束后,皇上会亲自来观看,然后决定此法是否在军中推广。 况且,我们培养出来的文武双全的人才,最后还不是为朝廷效力吗?哪有国家嫌人才储备多的?” 将军们一想是这个理,而且训练也得到了皇上的应允,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去,被压下去的兴奋再次踊跃而出,“以后有这样的好法子,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实验!” “就是!你也太见外了!都训练侍卫了,怎么不把我们也训练训练?” “我们一把子力气,在战场上还能再拼杀几年!训练也不在话下!” 张梓若听着他们自告奋勇的话,忍俊不禁道:“好好,下次一定提前知会各位老将军!下午,我会给学生们放半天假,让他们回去和家人道别,把衣服和生活用品都带到学校来。 诸位将军可以先熟悉一下将要训练的内容,帮忙培训。之后,就劳烦诸位了!” “好说!好说!就是这衣服、这帽子、这鞋子,可得给军营的将士们配上! 这衣服不仅能迷惑敌人,口袋多,还方便!我刚刚见他们埋伏时,从兜里一会儿掏这个,一会儿掏那个,装的东西可真不少!” “对对对,这一套行头不能少!对了,我看他们手中拿的东西也精巧,让老夫瞧瞧,我寻思最好也给将士们配上!” 张梓若笑眯眯道:“那是兵部和户部的事。”当然,至于生意订单,云县肯定要占一份的,至于其他的找谁来做,她就不管了。 镇国公等人略一商量,打算抓紧时间,去找皇上和兵部、户部的人商议一下,好装备早配早好。 张梓若拦住他们,让他们不要急,“诸位稍等,等我先去领个发明奖。” 第460章 闪瞎人眼的光芒 下午,张梓若给学院的夫子和学生们放了假,让大家回去拿生活用品。老将军们在跟着姜恩等人练习。她自己则带两个皇家侍卫,抓紧时间去皇宫先领一波奖励。 宫人向皇上禀报她的到来。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问:“她不是要训练学生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太监答不上来,皇上挥手,让他把张梓若三人带进来。 张梓若一进来就满面喜色的说道:“皇上,我给您道喜来了!” “喜从何来?” 张梓若给皇帝展示侍卫所捧着的全套装备,讲解了这套制服的优点,并着重描述将士换装训练及战场埋伏的种种好处,给皇帝画大饼。 不等她说完,皇帝就已经悟了,这哪是来道喜的?这分明是来要银子的! 他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东西好是好,可惜国库紧张,无法给将士们配备啊!想想将士们镇守边关,却衣食物资紧缩,朕就寝食难安啊!张夫子忧国忧民,为天下读书人之楷模,想必也不愿见到将士们受苦吧?” 张梓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好你个老六!你不说给我发明奖,竟然还给我戴高帽子,想要薅我羊毛? 她痛心疾首:“皇上,您变了啊!” 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好说话、慷慨大方的皇帝了,这样是要被史书骂的!正史不骂,野史也要说的! 皇帝浑不在意,“这样吧,朕给你多题几幅字,刚好挂在学院里激励学生向学。” 张梓若:“·····”我迟早要开个皇帝字画展,收费博览馆! 她不相信皇帝真的只给这么点发明奖励。她紧盯着皇上,看有没有后续。 哪知皇帝在厚颜这一方面早已修炼大成,真的就丝毫不提其他奖励!还吩咐太监备纸墨,当场写了起来!看起来格外的重视。 张梓若幽幽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个好主意,也许能造出好东西,可惜就是没人缺钱。” 皇帝立刻停笔,抬起头来,笑道:“什么好东西?缺什么匠人,缺多少银子,你尽管说!” “可能几幅字就够了。” “好哇,竟然还讽刺起朕来了!朕就知道,你一来,多少好事也都变成了朕出钱的事儿!说吧,想要多少银子?” 张梓若笑道:“臣是那么庸俗的人吗?” “你不是吗?” “好吧,臣是。但微臣此番来,不是为了银子。 您知道的,为了学院的训练与运转,微臣从河湾村抽调了一部分人来。他们长途跋涉而来,又在京中为培育学子尽心尽力。 微臣就想为他们讨个福利,等他们回河湾村时,能不能把烧出来的玻璃,给他们一部分,让他们带回去?也好让云县中人也都长长见识,知道知道京中的繁华与皇上的恩典。” 皇帝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烧制玻璃的成本并不高,而且已经卖出去的玻璃器皿和张夫子所说的玻璃艺术品,利润巨大,堪称暴利! 他的私库都逐渐因此变得丰盈起来。把烧出来的玻璃拿一部分给抽调而来的夫子们,不用另外出钱,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皇帝心情愉悦道:“就这点请求,也值当你遮遮掩掩?下次早点说!” 张梓若:“……”你也没给我早点说的机会啊! 皇帝坐到书桌前,让太监把题字的大纸撤下去。 张梓若连忙上前,“皇上,您这幅字龙威虎震,气势不凡,未能写完,简直是一大遗憾呀!不如您把它题完,微臣好拿到学院去,让学子们日日观摩,也好学习上进!” 皇帝心情惬意的把这一副字给写完。 张梓若笑嘻嘻的接过,并提醒停笔的皇帝,“您不是说题上几副字吗?几副?” “一副还不够?难道还要给你的学生每人都发一副不成?”皇帝不耐烦的朝她直摆手,“走走走!训练结束之前,不必再来报喜!” “是。”张梓若已得了承诺,拿上纸张,带人就走。 “等等!”皇帝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之前说有什么好主意?” “皇上还记得宿舍楼里的镜子吗?” 张梓若给他讲述如何用玻璃做成镜子,以及镜子的多种款式,“除了全身镜,梳妆台上的镜子,或小圆镜其他一系列的镜子,您还可以让匠人专门做出一批镶嵌珠宝的精致的手持小镜子。 不拘是卖给世家贵族,还是高价卖给其他国家的人,抑或是作为赏赐,都足够好!保准能击中很多人的心!” “要是别人不好给您最真实的反馈,您可以把精美的手持镜子送给我,我给您最真实的反馈!” 皇帝:“……见缝插针就想捞朕的珠宝!你快出宫去吧!” 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张梓若张张嘴,刚要说话,皇帝就说道:“赏!赏!肯定赏!知道你眼馋珠宝,赏你一副镶嵌珠宝的屏风!” “谢皇上!”张梓若连忙道谢,把皇上夸的像朵花一样。 等太监把一副精美的镶嵌珍珠、玛瑙和宝石的屏风抬来,张梓若匆匆的赞美皇帝两句,再次谢过后,立刻让侍卫抬上屏风告退走人! 屏风很重,宫内又不能坐马车,侍卫抬着屏风走的慢,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第338章 张梓若只要一看到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的皎洁的珍珠、火红或晶莹剔透的绿宝石,还有糅合了天空颜色的蓝宝石,就乐得眉开眼笑,心花怒放。 真好看!真漂亮啊!这闪瞎人眼的光芒,真是太让人喜爱了!嘿嘿嘿…… 就是有点招摇,早知道,就问皇上多要一块布盖上了。 她一路小心翼翼的看着、护着,并不断的告诉两个皇家护卫,“要是累了,就放下歇一歇,不着急。” 千万别手抖,把屏风给摔坏了。掉任何一颗珍珠或者碎任何一颗宝石,我都会心痛的! 他们一路走的极稳重,也极慢,好不容易出了宫门,忽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即近。 张梓若连忙让人带着屏风到一旁躲避。 第461章 为什么会这样? 只见四名带刀侍卫在前引路,中间的太监宫女簇拥着一顶软轿,后面跟着老嬷嬷和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来。 丫鬟打帘,搀扶着一位婷婷袅娜的女子,换上早已等候在侧的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远去了。 张梓若压下心中的好奇,找到自家的马车,让侍卫把屏风放上去,自己在旁边守着,美滋滋的摸着屏风,怎么看怎么高兴。 等回到府中,她才向云淮送来的宫女进行询问: “我今日见到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在宫人的簇拥下出宫。你可知那位女子是谁?娘娘们平日也都能出宫吗?若是可以的话,学院的女夫子岂不就有着落了?” “那是和贵妃。这些年,和贵妃每年都要去圆通寺一段时间。其他的娘娘们可没有这份殊荣。” “为什么?”张梓若问。 “和贵妃是小公主的母妃。听闻小公主以前跟皇上出游,很喜欢圆通寺的桃林,临去世前,还想要去圆通寺。” “小公主没了后,葬在圆通寺。和贵妃每年都会去圆通寺看望小公主。在宫中是独一份的,不过谁也不大想要这种恩惠。” 张梓若点点头,若是这样换来的出宫权利,那确实没什么引人羡慕的,一般人都更希望亲人安康。 她听了一耳朵皇家八卦,很快就被其他事情转移了注意力——有人来回禀,说有家长到学院去了,想要找她。 张梓若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匆赶去学院。 家长一见她,便赶忙迎上来,“张夫子,孩子从未在外留宿过,同在京城,难道非要住校吗?” 张梓若笑道:“这一个月是封闭训练,要求住在学校内。之后,每五天都可以回家两天。” “可我家孩子,衣食起居向来有人伺候,若是让他住到学院当中,他一个人怎么办呢?能否让他把家里的仆从带上?”家长忧心忡忡。 张梓若安慰道:“我理解您的心情。但孩子就像雏鸟,您想让他学会飞,就得给他飞的空间,让他自己学着挥动翅膀。 若是让他一直带着仆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和在家中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又何必搞什么封闭训练呢?孩子哪能得到真正的训练和成长? 您放心,学院里这么多夫子同学,如果有什么困难,大家都会给予帮助的。” 张梓若态度坚定,家长无奈返回,吩咐仆从给孩子收拾一箱又一箱的衣物用品等。 公孙家,公孙朝兄弟几人一回到家就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 “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这是什么衣服?莫非是胡服?” 公孙腾自豪道:“不是,这是院长特意为我们发的训练服!” “张夫子给你们发的训练服?”公孙家的家主沉默。 京城的消息总是传递的很快。 张夫子进一趟皇宫,扛了一副镶嵌有许多珍珠宝石的屏风回府,虽然只是在宫门外和张府前晃了那么两眼,但那光芒足以闪瞎路人的眼! 公孙家主深知,张夫子这是薅人不走空,每走一趟,总要弄点东西回去! 他瞧瞧孩子们从头到脚的新装备,虽然模样奇怪,但兄弟几人站到一起显得挺有气势,这么一套下来,张夫子不知要薅走多少根羊毛? 他问:“张夫子给你们所有人都打造了这么一副行头?” “是,每个人都有!不仅我们有,夫子们也有!” “那张夫子有没有说,让你们回来报账?”公孙家主已经做好了接收账单的心理准备。 孩子们却摇头说道:“没有。夫子没提过这回事。” “我知道!潘英他们去问夫子了,说给大家做这么多衣服鞋子,钱够不够?夫子说,感谢朝中大人们的慷慨赞助,让大家拥有了训练服!” 公孙家主一想到被迫赞助的同僚们,捋着胡子笑道:“张夫子向来是有主意的!” 孩子们说起住校的事情,他们的父母都不大舍得。公孙老大人却拍板决定,给孩子们收拾好东西,让他们去住校! 镇国公府,北熙的父母虽然不放心,孩子这么小就要住校,但一想镇国公和潘英一同住校,瞬间放心许多。 只是仍少不了叮嘱,让北熙一有事就立刻去找潘英、镇国公和张夫子。 北熙乖乖点头,并强调道:“娘,能多给我装点大骨头肉吗?” “你要这个做什么?食堂难道没有肉菜吗?” 北熙抿着嘴唇,悲愤道:“有,可我想长高!” 在今天上午的比赛里,有师弟像小叔一样不讲武德,把他扛起来当盾牌。 他战亡就战亡,还战亡的这么没有尊严,好气人!他也要长得又高又壮,最好能一手拎一个大师弟! 家人们听了他的缘由,都乐的不行,跟他说,不用带骨头肉,好好吃饭,好好习武,好好睡觉就行。 …… 学生们经历里两场堪称被屠的惨败,是卯足了劲儿想要学成文武艺,反杀对手。 因此,他们不仅没有离别的愁绪,还对特别训练充满了期待,都把大包小包的衣物用品送往学院。 第二日一早,所有师生们在操场集合。按照班级排成不同的方阵,开始练习站军姿! 姜恩他们讲完规则以后,直接点上一炷香,让他们站军姿。 “八岁以下的站半炷香时间,八岁以上的站一炷香时间。都站好了!挺胸!抬头!” 学生们在灿烂的阳光下站立,按照教官的要求,保持姿势,发现这么站着比他们听皇帝讲课还要累! 五班,有人悄悄活动了一下腿脚。 “队列当中,谁允许你乱动的?你们五班,加站一盏茶时间!” 学生们忍不住哀嚎,“凭什么?” “凭你们是一个班集体!不打报告,出声扰乱秩序,加罚一盏茶时间!” 学生们幽怨的闭上嘴,瞪向教官的目光要是能实质化,早把教官戳成刺猬了! 旁边的六班,有人挠了一下痒痒,立刻一个班级加罚! 因为有五班的惨痛教训在前,六班的同学紧紧闭着嘴巴,但眼神中满是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 这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第462章 训练度日如年 学生们在灿烂的阳光下站得双腿发僵,脚底也不舒服。 他们要么紧盯着燃烧的香,恨不得把香给迅速吹灭;要么双眼无神,胡思乱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勉强坚持着。坚持一会儿,就往燃烧的香上瞅一眼,怎么还没烧完? 真是度日如年!不对,每个呼吸都像是一年,太漫长了! 半炷香过后,教官们让小孩子们解散休息,小孩子们欢呼一声,高高兴兴的跑到树下去坐。 眼见他们轻松自在,站着的人,尤其是娇生惯养,极少锻炼的富贵子弟,便觉得越发难熬了。 什么当英雄、什么反杀对手的雄心壮志,都跟被沙土掩埋的小火苗一样,“噗”一声,熄灭了。 训练的第一天,失去了当英雄的梦想,想念凳子,想念床。 一班整齐的队列当中,有人身子左右摇摆,忽然趔趄着摔倒在地! 教官和一班的夫子立刻上前查看!被张梓若请来的郎中,也一个箭步上前,为学生诊脉。 “我没事,我没事!”学生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心虚地笑道,“我就是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在打盹儿,一不小心摔了。” 看到这边有情况,迅速赶来的张梓若不放心道:“还是让郎中仔细瞧一下才好,身体健康不容疏忽。” 郎中仔细地给这位同学看了诊,笑道:“这位同学身体康健,确实没什么事。” 张梓若和教官、班主任这才放心。 “训练不认真,途中打盹,一班加罚一盏茶时间!” “睡神”同学心虚地朝同班同学笑笑,赶忙站回自己的位置,目视前方,不敢多看同学们一眼。 他们班的班主任在队列前走动着,告诫大家认真训练,就能早点解散。 教官拍拍他的肩膀,“别忘了你也是受训的一员,站回队列去。” 第339章 一班班主任:“……”在同学们忍笑的目光中,默默回到队列里。 一班的睡神同学,虽然因为自己的行为,使全班被罚了,但是却大大的启发了其他同学。 有人眼睛一转,站了一会儿后,“哎哟”一声,瘫倒在地。 郎中上前给他诊脉,他努力向郎中递眼色,“您瞧我是不是身体虚弱,不大适合训练?” 郎中犹豫,捋着胡子,一言不发,做沉吟状。眼睛却悄悄瞧向站在那位同学身后的张梓若。 张梓若笑意融融的向他点点头。 郎中开口:“这位同学确实比较虚弱,无法一次坚持太长时间。” 教官会意地拍拍同学的肩膀,“你去旁边休息会儿。” 一见他使计成功,场上陆陆续续又有数位同学“哎呀”、“哎呀”摔倒在地。 还有人更有演艺精神,一声不吭的瘫到地上,闭着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儿,瞅赶来的夫子和教官。 张梓若特意请来的几位郎中立刻忙得不可开交。 “先给晕倒的同学治。” 郎中把脉一瞧,半晌无语。在张梓若等人关切的目光中,说:“此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主为心病。我摸着脉象和第一位同学有点像。” 张梓若懂了,负责教这一班的卫国公也懂了。 卫国公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说:“非常之病,当用非常手段。这么一直晕着可不行。” 说着,他朝那位同学的人中一掐! “啊——”装晕的同学痛叫出声。 一睁眼就对上了卫国公的黑脸,“是你自己站回去?还是我找人把你送回家,让你爹娘找个御医给你好好治治?!” “嘶——我错了!嘶——我这就站回去!”那位同学斯哈着,手忙脚乱的站起来,灰溜溜的滚回队列。 其他心动而未曾行动的人,嘿嘿的对着他笑,嘲笑他作茧自缚。 “耍小聪明,恶意欺骗,情节恶劣!你们班,加站三盏茶时间!” 卫国公大声说道:“就一注香的时间都站不住,丢不丢人!你们年纪轻轻就已经这么虚了吗?!还要用些手段逃避站姿训练?” 其他妄图逃脱训练的学生,摸摸耳朵,垂着脑袋,迅速钻回队列当中。 他们方才一个个都被诊出全身上下只有心比较虚的症状,教官和夫子的脸一个比一个黑。 操场上,教官训斥的声音此起彼伏。 “看你们一个个虚的模样,简直令七老八十的的老太太都要发笑!就你们这模样还想比赛?比什么赛!往地上一躺,直接投降得了!” “身体这么虚,以后上课是不是还要给你们备一张床让你躺着?! 你们谁要是虚得躺床上,需要别人把你们从家里抬到学院,再抬到班里上课,身残志坚,老子倒是要为你叫一声好!” “看看旁边的孩子们!他们都懂得认真,懂得坚持到最后!你们呢?丢不丢人!” “真挺不住就打报告下场!郎中随时准备着给你们诊治!治完以后亲自送你们回家,让你们在家中好好休养!” 也有教官面带笑容,言语温和。 “放心,你们四肢不勤,或胡作非为,身体虚很正常。实在撑不住就下场。也可以像那一位虚弱的同学一样——” 教官指指假装生病,在边上休息的同学,说:“要是像这位同学这么虚,和孩子们一样只能站半炷香的时间,也可以在旁边休养。”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到那位装病的同学身上。 成为众人焦点的同学神色僵硬,心中有着一种被训上三天三夜还要大的绝望。 他身体一点都不虚!但此时此刻,他获得了休息的权利,却感觉整个人生都变虚了…… 他笑容僵硬,回头寻找张夫子和郎中,说:“我觉得,我还能坚持坚持。夫子,我先回队列了。” 张梓若按住他的肩膀,笑眯眯道:“你身体虚弱,不要勉强自己。坐在这里好好休息吧。等休息好了,气力回来了,我再派人送你回家。” 被按在凳子上的同学,笑得比哭还难看,“这就不用了。我觉得我没事了,夫子。” “诶——有事没事可不是你说了算。听郎中的。” 被迫虚弱的同学,恳切地望向郎中,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郎中却把遮阳的草帽往下一拉,靠在椅背上睡了。 ……装病误我! 装病的同学,在坐立不安当中,被一个又一个的教官当做例子,呼唤虚弱的同学下场。 然而,他们越是这么说,学生们越是不下场。 他们不虚!他们不需要下场找郎中! 众人的目视前方,身姿笔挺的坚持着。 第463章 都要!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潘英他们班,因为全程表现最好,未曾加罚,所以是唯一一个准时解散休息的班级。 教官一宣布休息,潘英他们立刻活动活动手脚,笑嘻嘻的从其他班级路过。 “哎呀!还站着呢?不容易啊!” 有学生忍不住问道:“凭什么他们能结束这么早?” “当然是凭我们表现好!我们完美的坚持到最后!没有加罚!” “嘿嘿,没想到吧?是不是后悔出幺蛾子了?” 也不想想,张夫子会没后手吗?与其出幺蛾子,自己往坑里跳,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训练呢! 潘英他们凭着丰富的经验,完美的避过可能有的坑,美滋滋的在众人面前得瑟。 “是不是又热又累又渴?想不想喝点水?看!多么清澈的水啊!” 薛晋拿着自己的木质水杯,将水倒在杯盖里,朝大家一扬,“我替你们把这水喝了!痛快!真痛快!” 罚站的同学们,目光都快要把他刺出无数个窟窿了。 教官让薛晋他们上一边去,不要干扰同学们训练。 薛晋他们高高兴兴的去茂盛的树下,坐在红木长椅上或石凳上,笑嘻嘻的点评同学们的站姿。 有正面与反面例子在前,站着的同学们再没有任何人出幺蛾子,都一声不吭咬着牙坚持到了最后。 “好!很高兴看到大家能坚持到最后!” “坚持了这么长时间,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不是做不到!你们是认为自己做不到!只要你们坚持,就一定行!下次继续努力!” “接下来,大家有一刻钟的活动时间。大家可以去放松放松。之后,我们训练下个项目。” 学生们松了一口气,拖着僵硬的步伐找地方坐下,对同班出幺蛾子的同学给予了严厉的批评。 绝不允许耍小聪明,拖后腿!下次必须认真训练!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别想让我们多出任何惩罚! 众人达成了一致意见。之后的训练,顺利了许多。 站军姿,踢正步,刀法,枪法,拉弓射箭,一样一样的训。白天训练,傍晚夫子和教官还教导并监督他们如何洗衣服,叠被子,打扫卫生。 次日,还要进行检查。 许多权贵子弟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上床,他们无比后悔跳入知行学院的大坑,早知道这么苦、这么累,说什么也不来了! 心中牢骚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人沾着枕头就已经睡着了。每天累得苦哈哈的,再无任何享乐的时间和心思,连废话都少了许多。 九班的学生更惨,他们上午训练,中午帮厨,下午训练,晚上帮厨。回去以后还要忍着疲惫和劳累,自己洗衣服,自己打水洗漱。 每当同学们觉得难过,就互相安慰,看看九班!大家一下子就好受多了,觉得自己的日子还不错。 而九班的人已经麻了,木了,每每觉得煎熬难过,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以后比赛再也不要做最后一名了! 他们一定要力争上游!必须力争上游! 这该死的老末,谁爱当谁当! 九班的同学在苦累当中,觉得自己都要坚持不下去了。 谁知,教官们开始带他们玩起了游戏——轻轻松松的拉歌!拉歌过后,玩萝卜蹲。 众人高高兴兴的和同班同学互相搭着肩膀,玩游戏。 让他们扎马步或蛙跳训练,他们个个叫苦连天,但让他们玩萝卜蹲,他们可就充满了力气! 中气十足的喊着:“九班蹲,九班蹲,九班蹲完,教官蹲!” “教官蹲,教官蹲,教官蹲完,十班蹲!” “十班蹲,十班蹲,十班蹲完,教官蹲!” …… 学生们默契地把矛头对准教官,过了最开心的一个上午! 下午,教官让他们开始奔跑攀爬翻越训练! “快点!快点!旁边的小孩子都比你们强!” 小朋友们得了夸奖,小短腿倒腾的越发快了! 被教官吼的同学们瞅瞅隔壁赛道的小朋友们,心中郁闷,小朋友当然快,小朋友的障碍物比我们小了一半还多! 第340章 训练跟玩一样,我们也想! 然而,他们的训练没有更简单,只有更难。 奔跑,翻越,格杀,突击冲刺,铁丝网下,泥塘里摸打滚爬,还要迅速找位置隐蔽,开始作战! 镇国公等人越学,越训,越开心!每日都激情学习,激情记载! 好好好,这个方法好,可以用在军中!这个方法也很能锻炼将士们的能力,也要用在军中!那个训练计划也不错!都要!都要! 不同于他们的兴奋,学生们只觉又疲惫又苦,比他们喝的汤药还要苦!甚至有人偷偷抹眼泪,说要退出训练,想要回府。 张梓若跟他们说:“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做得很好,坚持了这么久,也学到了很多,成长了很多。” “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但你们辛苦不会浪费,这些经历会成为你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一笔,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派上极大的用场!” “远的不说,咱们就说近的,训练结束后,我会请你们的家人,请朝中的大人们,请皇上前来观看。 记得训练开始前的比赛吗?训练结束后,大家会再进行一场较量! 要是表现不好,就不仅仅是惨败了,还丢人丢到了全京城! 哦,对了,还有《魏民公报》与《河湾文化报》驻京分部的主编都会来。你们这一场比赛,也许会丢人丢到全国! 当然,你们要是表现的好,不仅仅会成为你们家人的骄傲,还会名扬京城,甚至名扬全国,让所有人见证你们的成长与优秀!” 众人一听,疲惫的身体里瞬间涌出一股力量!想要退出的同学,也生出昂扬斗志来! 他们绝不会在亲人面前丢脸的!更不会在皇帝和百官,以及全国百姓面前丢脸的! 他们训练了这么久,就为了做顶天立地的英雄,名扬全朝! 第464章 这么快就结束了? 一听说训练结束后,还有一场正式比赛,九班的人卯足了劲儿地勤学苦练。此次比赛,必将翻身! 他们不仅训练时刻苦认真,竟然还从稀少的休息时间中,海绵挤水般挤出时间,主动加练!那股拼命的劲头让教官都吓到了,生怕他们伤到身体,主动劝说他们注意休息。 九班的人目光坚毅,坚定地选择了拒绝,“如果有事,我们就去找郎中。如果到极限,我们自己会休息的。没有到,那就证明我们还可以继续努力!” 其他班级的同学们对九班人肃然起敬! 他们的努力算什么?和九班比,不值一提! 加练!我们也加练!教官,不用心疼我们,尽管训吧! 教官们从未见过这种局面,喊苦喊累的人竟然都闭上了嘴,个个像是拼命三郎一样努力! 他们去询问张梓若的意见,“院长,这种情况可怎么办?” 张梓若望着身姿越来越挺拔,身手越来越利落的同学们,说:“他们主动上进,有拼劲儿是好事。让他们练!不要打消他们的积极性,要多予以肯定和鼓励。 不过,在训练过程中,把拉伸放松的部分也并入其中。不要让他们私下自己拉伸了,免得有人记得,有人不当回事。 此外,你们和郎中都注意点,觉得差不多了,就给他们换训练内容。 镇国公、卫国公几位老将军辛苦些,给孩子们讲一讲兵法谋略,讲一讲战场上的事情,培养他们的大局观和团结合作的精神。” 镇国公几人笑道:“这有何辛苦的?不过几句话的事情!” “这事交给我们,保准让孩子们在休息的时候,也能学到东西!” 军训内容略有调整,但调整的内容并不是特别大。学生们不知这是为了他们的健康考虑,暂缓他们加练的脚步,还以为这是本身就定下的课程内容。 既有过硬的武艺,又有出色的兵法谋略,这是大英雄的必要配置! 学生们日复一日的学习训练进步,脸庞黑里透红,神色红润,目光精湛有神,走路带风! 几位毫无用武之地的郎中们闲得不行,本是在旁边坐着,后来见大家生气勃勃,踊跃奋进,他们也坐不住了。找到一位休息的教官,要求跟着进行一些简单的训练。 教官把他们安排到了小朋友们的队列当中。 凭着自己出色的表现,担任班长的北熙对几位老爷爷很照顾,常一脸关切的提醒几位老爷爷量力而行。 “你们要是跑不动了就歇会儿,我天天训练,才有现在这么大的力气。你们刚开始训练,没有我这么大的力量很正常,不要着急,要循……循环渐进!” 老郎中们脸都笑成了菊花,对小家伙稀罕得不行,揉揉小家伙的头,捏捏小家伙的脸,都笑呵呵地说:“好好好。” 北熙护住自己的头脸,一本正经道:“不要拍班长的头,班长会长不高。长不高,怎么保护你们?也不要捏班长的脸,威武的班长会生气!” 北熙的小迷弟在旁边附和,“对,班长很威严的!要尊重班长!班长,我们去加练吗?” “加练!我们要出其不意得第一!” “好!第一!第一!” 小家伙们也有着大梦想。 在全校师生积极奋进的氛围当中,军训不知不觉地进行到了最后一天。 当张梓若宣布军训结束的时候,师生们神色迷茫。 “这么快就结束了?” “我感觉自己才刚刚进入状态!院长,让教官再多教我们点吧!” “就是!让我们再多学几天吧?” “几天不够,我们至少还能再练半个月!半个月后再一决胜负!” 众人争先恐后的要求加训。 没想到大家学习训练的热情竟然如此之高,张梓若忍不住笑道:“很高兴,大家不仅坚持下来了,还有如此强烈的进取之心!但是,咱们后续还有其他课程安排。新生训练,到这里就结束了。” “在这段日子里,我看到了每一位同学的成长与进步,看到你们的恒心与毅力,看到了你们克服困难,勇往直前的无畏精神,我为你们感到自豪!恭喜你们完成了艰苦的训练!恭喜你们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她为师生们鼓掌。教官们也为训练的师生们鼓掌。 众人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傻呵呵的、美滋滋的跟着鼓掌,为自己喝彩。 热烈的掌声持续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张梓若继续说道:“在这一个月当中,大家都很辛苦,我们的教官更是没少费心费力。他们不仅要严格要求自己,还要结合大家的情况,不断调整大家的训练项目,时刻关注每一个人的情况,不让任何一个人掉队。 他们尽心尽力的传授大家知识与武艺,还要承受大家的不满和各种小情绪。现在训练结束了,让我们一起谢谢诸位教官!” 她率先向教官们行上一礼,“多谢诸位的尽心教导!” 操场上的师生们也都齐齐行礼,“谢教官尽心教导!” 诸位教官黑红的脸庞透着高兴又有些不自在,他们连忙回礼,“应当的、应当的。” “我们是和大家一起学习成长。” “分内之事,不必客气。” “你们平日里总想坑教官一把,突然这么客气,还真是让人有些不习惯。” 众人轰然大笑。 “教官,今日是谢礼,明日就和你们正式比赛了!到时候,被我们打败,可不要恼羞成怒!” 学生们无事一身轻,又学了一身的本事,这会儿心情高涨,大放狂言。 “等我们明日把你们杀个落花流水!” 教官们摇头笑道:“看看,这么沉不住气,还想打败我们?我看你们还差得远!” “不是想加训吗?比赛场上就给你们再好好上上一课!” 学生们对于教官的狠话不以为意,笑嘻嘻的七嘴八舌的说道:“谁给谁上课还不一定呢!” “咱们明日见真章!” 众人乱哄哄的说笑着。张梓若挥手让大家解散,“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明天拿出最好的状态来!明天,皇上和百官,你们的父母亲人都会来校观看!把你们强大的实力都展现出来!” “是!”众人的回应声震耳欲聋! 第465章 检阅 旭日东升,太阳刚褪去红衣,跳出云彩,绽放金光,就有许多人匆匆用完早饭,迫不及待的前往知行学院。 百姓们拖家带口,和相识的人结伴前行。 众人一边说着对家中儿孙的思念,一边担忧着孩子们有没有吃好喝好,时不时吆喝一两声指着路边小摊“呀呀”叫,或者想往别处跑的孩子。 妇人拉扯着孩子,男人背着给孩子带的吃食衣物等,老人家撇开儿孙想要扶他的手,一边和其他家长说话,一边稳当快步的往前走。 众人有趁着凉爽的早晨步行而来的,有赶着骡子或驴车,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铃铛声,缓缓而至的;有坐着慢悠悠的牛车,说说笑笑而来的。 第341章 权贵人家的车马到时,前方的道路早已变得拥堵。 他们各家各户都来了多辆马车,各房的主子,加上护卫和伺候的仆从,熙熙攘攘的车马人群,比过年的大集,比元宵节的京城还要拥挤。 知行学院的人员在最前方指挥,“车辆都到右边来,大家都把车子放到停车的区域去! 看孩子,看比赛,都顺着中间这条大路走,往前走。不要挤!大家都不要急,都能看到!大家都慢点!” 无论是百姓,还是权贵人家的老爷夫人都下了车,根据学院工作人员的指示,统一到操场边缘的观赛台上就坐。 众人无不四下张望,“孩子呢,怎么不见孩子?” “张夫子不是让我们来看孩子吗?” “张夫子!”有人眼尖,看到了向这边走来的张梓若,立刻迎了上去。 其他人也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询问:“孩子们在哪儿?”“比赛时候开始?”等等。嘈杂喧哗当中,忽听一声尖利的高喝:“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行礼。 皇帝率领百官而来,让众人平身后,在视野最好的位置上落座。 官员们也各自的位置坐下,准备好好瞧一瞧,知行学院封闭训练一个月,能把学生们培养成何等模样? 皇帝问张梓若:“不是要展现训练成果吗?怎么不见人?” 张梓若朝远处一指,“来了!” “踏!踏!踏踏踏……”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使所有人都顾不得再多说一句话,惊愕的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群身穿迷彩的学生昂首挺胸,整齐划一的跑来。在他们后面,跟着一个又一个的方阵! 无论横看还是竖看,所有人都排成了整齐的一排! 他们跑的近了,近了,更近了!坚实有力的脚步声,越发清晰,越发震撼!几乎是地面都在发颤! 他们的脚步声汇成了一个巨大的震撼的鼓点,重重的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立——正!” “啪!啪!”所有人整齐划一的停下! 这份整齐度,这份利落,使看台上久久无声。 这、真的是学生,而不是训练有素的将士吗? 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也是这悍然洪流中的一员? 看台上的家长激动得心脏怦怦跳,都伸着脖子,睁大了眼睛,在一个又一个方阵中,寻找自家孩子。 马晟的母亲悄悄碰碰他父亲的手臂,说:“你看那个,是不是咱晟儿?” “哪个?边上的那个黑碳?” 马晟的母亲沉默,被夫君这么一问,她也不确定起来。 她儿子什么脾性,她最了解不过。平日娇生惯养,一点苦都没吃过。开学第一天,就因为不想站着,让夫子搬椅子,被皇上给训斥了。 她夫君为此还特意来学院赔罪。但晟儿即使脾性有所收敛,也不可能吃得下苦楚,硬生生把自己晒得这么沧桑,这么黑! 她问夫君,“你瞧着哪个是晟儿?” “一群黑碳,我也没找出来。” 马晟母亲:“……我还是瞧着边上的最像。” 其他家长们也都如玩大家来找茬一般,努力寻找辨别,哪根碳是自家的? 镇国公家,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找到了自家的老黑、中黑和小黑。 镇国公夫人心疼:“可怜的北熙,怎么就瘦了这么多?”身上的小肥膘都没有了! “那个糟老头子,让他好好照顾北熙,看照顾的是什么!” “娘,爹也瘦了不少呢!” “我怎么没瞧出来?我看他倒是高兴的很!你看那胡子翘的!” 随同家人而来的,还有许多闺阁小姐,他们既找家人,又悄悄的在方阵中巡逻贺承的身影。 好不容易瞧到风致翩翩的黑……黑郎君,诸位小姐们眼前一黑。 张夫子,真是好狠的心!怎么忍心把好好的玉面郎君给训成这样?! 张梓若无暇顾及众人的喜与愁,她简单说了几句开场白,对所有到来的观众表示欢迎,然后便请大家检阅学院师生们的训练成果! “一班!预备——走!” 一班全体学生在夫子的带领下,迈着整齐的脚步向前! 他们昂首挺胸,神情坚毅,目光坚定有力,步伐铿锵有力! 到了皇帝所在的位置前,伴随着响亮的口令声,所有人的脸庞“唰!”齐齐转向右侧!向看台上的众人行注目礼! 看台上的皇帝、官员和众多家长,心中一梗,心跳几乎都慢了一拍! 待看清孩子们坚毅锐利的目光,家长们紧绷的心瞬间化为了无穷尽的自豪! “好!好!好样的!”家长激动的握着拳头,目光紧紧追随着移动的方阵而去。 也有人既惊又喜的捂着胸口,和家人确认:“这真的是小六吗?我都不敢认了!” “是他!是他!我看的真真切切的!” “我都不敢相信,这可真是脱胎换骨啊!以前懒懒散散,让他走走他都嫌费劲,如今走的真有力气!啪!啪!啪!你听听这脚步声!” 家长们欣喜不已,看见孩子们的转变,简直有说不完的话。 一个又一个的班级方阵,喊着口号,从观赛台前整齐有力地走过。 官员们赞许地点点头,家中孩子在此的官员更是笑容洋溢。 “张夫子的教学能力确实非凡!说来惭愧,我家那个混不吝,平日扰的我头疼,没想到竟然也能被教到令行禁止的地步,看起来竟如此英武不凡!张夫子,多谢多谢!” 张梓若看他神色满意,忍不住笑道:“您这谢可有点早了,这才哪儿到哪儿?” 第466章 冲击! “张夫子的意思,莫非还有?”出言赞叹的官员惊疑不定,他家的孩子能变得这么有精气神,已经很不容易了,和府中已经是两个模样了!他已经很满足了!难道这还不是全部? 其他家长们也都关注地等着张梓若的答案。 说实话,孩子虽然变黑了,但整个人明显变得英武有气势多了,不是故意演出来的,装模作样的花架子,而是一种由内到外的利落与清朗,一种昂然向上的旺盛的生命力,一种初绽的锐利锋芒。 单是看孩子坚毅的眼神,他们就能察觉自家孩子的变化,对此已经十分欣喜了! 从未想过还能有更多惊喜。 张梓若却笑道:“封闭训练了这么久,怎么会只训练他们走路?自然还有别的,请各位稍安勿躁。” 她示意众人继续观看。 只见所有从观赛台前走过的方阵全部拿上了长枪。 随着一声哨响,如同洪水巨兽汹涌而来,在震天响的呼喝声中,所有学生不断的向前冲击!冲击! 胆子小的女眷不由得惊呼一声,捂着胸口,下意识的向后仰。 最前排的学生们到了观赛台前,收势站定。后排的学生以他们为基准,依次散开站定! “轰!”所有人手中的长枪齐齐戳到地上! 悍然的阵势使观赛台上鸦雀无声。 张梓若的声音在这肃然寂静当中,显得格外响亮,“枪法演练,开始!” “杀!杀!杀!”所有人齐齐而动! 枪如游龙,迅猛有力! 众人齐喝,杀声震天! 长枪如林,划破长空! 枪芒一点,星河倒悬! 观赛台上,众人心中悸然,瞠目难言。 前排的人呆坐在座椅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全神贯注的、目不转睛地瞧着,在巨大的震撼当中,他们的神情显得有些空白,但眼睛却下意识的、紧紧的注视着师生们声势浩大的演练场面。 他们的呼吸都不知不觉的变轻了,眼睛好久都无法聚焦在一个人身上,而是广泛的近乎虚渺地注视着所有人,注视着这震撼的浩然的场面,整个人晕陶陶的。 中间的人,下意识往前倾着身子,放轻了呼吸,伸长了脖子观看。 后排的人早已站了起来,他们已经感受不到太阳的炽热,感受不到站立时腿部的僵硬,他们紧紧注视着场中的演练,能感受到的唯有胸中喷涌的豪气! 能感受到的是激烈跳动的心脏!是冲击着脑袋、冲击着四肢五骸的沸腾的热血!是几欲喷涌而出的壮志豪情! 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所有人的心绪都随着场中豪气纵横的演练而沸腾! 他们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他们的拳头情不自禁的握起!他们神情激动,勉强压制着他们心中的、涌到嗓子眼的叫好声! 好!好!好!太好了! 百姓们看着,看着,眼中情不自禁地淌下热泪来。这是他们的孩子啊! 在这悍然不凡的威武之师中,在这凶猛霸气的滔滔洪流中,有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是其中一员!是威武之师!是勇猛之将! 官员们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已经被场上的演练摄住了心神。他们忘却了自己的立场,忘却了身旁的皇帝,沉浸地望着场中的演练,心绪随之起伏! 第342章 他们想象自己也是场中的一员,手持武器,威猛不凡的随之呼喝厮杀! 他们想象自己是这千百人中的一员,是震撼众人心神的一员! 他们激动的面色微微发红,脸上的胡子也挡不住喷涌而出的激动! 何其威哉!何其壮哉! 皇帝知道知行学院封闭训练,就是因为张梓若在对师生们进行特训。 所以,他看到方阵、看到正步时, 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师生们整齐划一的脚步与方阵,让他微微有点讶然,但一切又在预料之中。 而眼下,他望着场中威武如雄师的师生们,心绪波澜起伏! 场中有多少权贵子弟,这些权贵子弟,平日是个什么德行,在京中有什么的名声,他很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惊愕! 不是简单的走路,不是软绵绵的花拳绣腿,而是威猛有力的枪法,是说摔就摔的魄力,是迅疾矫健的身法,是目光如炬的锐利! 这些特质,竟然出现在了娇生惯养的权贵子弟身上!还不止一个! 入学的权贵子弟们,竟然都像历经淬炼的将士一样,展现出了他们从未有过的一面!展现出了众人从未在他们身上见过的坚韧与毅力!展现出了众人从未在他们身上见过的迅猛与英气! 把这么一支队伍带出去,说他们是一只军队,未知情者也定然会相信! 短短的时间内,能把学生们练到这个地步,张夫子的教学之能果然不凡! 张夫子所说的兵法,果然有助于提升将士们的实力,有助于提升军威! 学生们都能练出如此效果,若是将士们勤学苦练,定然能踏平侵犯之敌,威名远扬,护国祚安稳! “好!”皇帝越想越激动,越想越高兴,情不自禁的开口喝彩! 周围的官员们被他一喝,陡然回神。 目光在场中的镇国公、卫国公几人身上扫过,心中酸溜溜的,几个老家伙,可真是出尽了风头! 人家都一群年轻郎君们,他们几个老家伙倒是混在其中,舞得起劲! 家中孩子在场中的官员们,倒是没有心思顾及那么多,他们望着自家孩子,脸上早已笑开了花。 原以为自家孩子一改懒散的模样,变得利落精神,已经很了不得了,没想到自家孩子还能这么威武不凡!真是天大的惊喜! 他们双眼发亮,嘴角扬的高高的,抚胡须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不断地为自家孩子叫好! 好好好!这套招式用的尤其好!这目光如电的威严模样像我! 这个突刺也尤其出彩!若有敌人,必然一击致命! “好!”大人们激动地高声呼喝,手上用力,不小心扯住胡子,扯疼了自己。 他们倒吸着气,脸上的笑容却无比的浓郁。 第467章 出息了 场中英武不凡的孩子简直是他们的骄傲! 有了皇帝和官员们带头,百姓们再也不压抑心中的兴奋与感动,所有的骄傲与自豪喷涌而出!他们大声地为孩子们喝彩! 师生们演练一结束,观赛台上便立刻响起了热烈的如同雷鸣的掌声! 百姓们满面红光,扯着嗓子,争先恐后的高声喊道: “六子!干得好!你出息了,真是争光!” “哥哥!哥哥!你像个大将军!” “角儿!角儿!我们都来啦!我们都看到啦!你是好样的!好样的!” “五郎!好样的!给大家长脸啦!” “爹!爹!威武!威武!我也要像爹一样威武!” …… 各式各样热烈的热切的夸赞,如春日纷飞的花瓣,如一场硕大的花瓣雪,飞入在场师生每一个人的怀抱! 师生们在众多的呼唤当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听到来自家人的肯定与赞扬! 权贵人家的孩子并未听到自己的名字,但是他们望着台上的众人,望着自己的亲人,看到他们脸上激动欣喜的神色,看到他们感动欣然的泪水,就像听到了最大的肯定与赞扬,顿觉一切都值了! 赵祥也在人群中搜寻着自己的父母。他在军训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向郎中使眼色装病,当天就被院长派人送回了家,并叮嘱他的父母,给他好好看病,让他好好休养。 他的父母用一顿竹笋炒肉治好了“他的病”,并把他当天送回学院。 他永远记得他父亲离开前,对他说的一番话: “这是我和你娘极尽所能给你铺的最好的一条路,你要是不珍惜,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甚至会越过越差。 你要实在不想在学院里读书,就回来。反正我和你娘也习惯了失望。回去吧,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在学院里呆得住?” 他永远记得父亲离开时萧索佝偻的背影,记得父亲说,他们已经习惯了失望。 赵祥不想让他们再失望。所以,他回到学院后拼命训练,再不喊苦喊累。 他想告诉父母,他也可以做得很好,可以让爹娘不失望,自己甚至可以成为他们的骄傲! 热闹的呼喊声、赞扬声在他耳畔滑过,他急切的寻找着家人的身影,想看一看父母的神情反应。 看到了!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他的母亲拿着帕子,一边擦拭眼泪,一边笑着对他挥手,不是强颜欢笑,而是眉眼舒展的、真正的、愉悦的笑! 他看到了他的父亲一边笑着,一边向他不断地点头,甚至像有时候张夫子会做的举动一样,第一次朝他比出一个大拇指! 他的母亲抛却了身为权贵人家该有的规矩体面,像寻常的百姓一样,呼喊着他的名字,夸赞他,“祥儿,你做的很好!我和你爹因你而骄傲!” 赵祥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的嘴角太过上扬,眼睛却没出息的变得模糊。 他做到了!他做到了!他终于不再令父母感到失望,他终于成了家人的骄傲! 师生们在这样热烈的赞美当中,在家人深情喜悦的凝望当中,无不心中滚烫,无不骄傲自豪! 他们拿着武器,不去管额头沁出的汗珠,紧紧咬着牙关,不让笑意溢出,保持着自己坚毅沉稳的表情! 他们将身板挺的更加笔直,显得更加昂扬,更加英武! 百姓们的反响越发热烈。 “条啊,儿子!你今儿可真招人稀罕!就是黑也黑的俊俏!我和你娘再也不愁你娶不到媳妇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台上犹如炸开了锅,所有人轰然大笑! 连皇上和官员们也都忍俊不禁。 周围的百姓们更是纷纷打趣:“是不愁了。你们要是把看好的姑娘一家请过来,说不定这两日就定亲了!” “哈哈哈哈哈哈……”现场的气氛越发欢乐。 事件的主人公,小名叫油条的同学,尴尬羞囧的脸庞通红。他忍着脸上滚烫的热意,目不斜视,佯装台上的人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他在心中急急的催促祈祷,院长,赶快开始下一项吧! 这样的赞美不听也罢! 所幸,张梓若很快就宣布:“接下来是实战对练!” 皇帝感兴趣道:“哦?莫非是像乐园一样的对战?” “是,也不全是。所有的训练都是为了投入实战当中运用,所以这次实战对练,不会像乐园一样可以购买装备,也不会有替补。就是实打实的两方人马对战。” 学生们精神奕奕,来了!来了!终于到他们大显神威的时刻了! 他们等着院长宣布,让他们和教官团对战。 然而,当皇帝询问:“是否要将场中人手分为两部分?”时,张梓若却说道:“他们学的都是一样的东西,两方对战,大家只是看个热闹,并不能直观的感受到他们所学到的东西用处究竟有多大。” “微臣斗胆,请令学院师生们为一个团队,令诸位大人带来的护卫们组成一个团队,双方对战,以观训练效果。” 皇帝欣然同意。 乐园毕竟是玩乐之处,他不好堂而皇之的去观赛,免得有人认为他喜好玩乐,上行下效,造成不好的影响。死心眼的御史再死谏,格外的糟心。 但这次,他是为了鼓励师生们前来,为了检验练兵之法前来,是为了检验练兵成果观赛,一切都合情合理,光明正大。 官员们也都欣然同意借自家护卫对战一事。 他们也想瞧瞧经过训练的学子们,对上孔武有力、训练有素的护卫们,能打出什么样的效果? 家中有孩子在此读书上学的官员既心怀期待,又清醒的打消着自己的期待。 孩子们的表现纵然比以前好了,有着堪称脱胎换骨的变化,但这临阵磨枪的功夫,又哪里比得上专门学习武艺的护卫呢? 知行学院师生们这一边,镇国公几人当仁不让地成了阵营指挥。 护卫们那一边,有几位文官和武官纷纷自荐,表示愿做阵营指挥,参与对战。 九班的学生们站在队列里,不是太开心,他们一直想要洗刷耻辱,勇夺第一,但是今天的演练和比赛根本就无法排出班级名次。他们也得不了第一。 第343章 张梓若的目光从学子们身上扫过,转而对几位敌方阵营的指挥者说道:“凡是比赛,有些彩头,最能激励士气。不如,咱们也加个彩头如何?” 刚走马上任的敌方指挥者:“???”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有坑!张夫子又想坑人!又想薅羊毛! 当下这个情况,我该如何说,才能完美的避过可能的坑,而不显得尴尬? 第468章 换了个人? 武官耿直豪爽,加彩头就加彩头,反正他们对此战有着极大的信心,最后赢得奖励的终将是他们!他们也终于有机会能从张夫子手中拿点好处了! 而心思灵活,长于语言的文官拦住了他们,笑意融融的同张梓若说道: “张夫子,这师生学习比试皆是文雅事,我们的彩头不妨也文雅一些。 若是师生们输了,不如让他们每人都根据今日的比试,写上一篇心得文章或诗词,交于我们查看。若是我们输了,就每人写上一篇文章或诗词,交给你们,如何?” 武官心中不大得劲,写什么文章?这还不如直接掏彩头呢! 学生们心中也很不满意,演武比试是多么豪气纵横、威武壮哉之事,写什么文章?! 一想到写文章,整个人都萎靡了,没劲了。 张梓若却笑道:“这文雅的法子确实不错,但我觉得不如改一改,改成赞美对方卓越武艺,出色谋略和坚毅精神的诗词与文章。 此外,听说陈大人画艺非凡,到时候还请陈大人不要吝啬笔墨,为我院师生画一幅勇猛作战图才是!” 学生们眼前一亮,这个方法好!让敌人为我们写诗,为我们画画,赞美我们,想想就觉得心情舒畅! 陈大人呵呵笑道:“张夫子这话未免说得过早!老夫早已听闻张夫子不仅精于教书,还精于作画,画技不同流俗。到时候,也要请张夫子不吝笔墨,为我等画上一幅作战图才是!” 他同阵营的武官,虽然觉得诗词画画什么的不够带劲,但想想是敌人对自己的赞美,也就勉勉强强同意了。 哪料,张梓若笑盈盈道:“画作一事,我们就到时候见真章了。不过,单是文雅还不够,咱们毕竟是比武演练,我建议,再加上几件武器!” “若是我们学院的师生输了比赛,以后学院的学子们会根据自己的所学,给几位大人各打造一件武器!” “若是你们输了,你们就给我们学院的十个班级,每个班级各提供一件质量上乘的武器!以做激励,如何?” 武官们哈哈大笑,立刻应了下来,“这法子好!那我们就等着你们学院做的武器了,也要记得质量上乘啊!” “等等,我们毕竟只有几个人,陈大人和姚大人还不喜欢舞刀弄枪,这么算来,我们要提供的彩头可多于你们呐!” 在一旁闲观的皇帝闻言笑道:“你们缺少的几件兵器,朕出了!诸位可要好好表现才是!” “是!定不让圣人失望!” 参战双方齐齐应和,并约定哪方能最先占据对方的据点,哪方获胜! 张梓若告诉学生们:“此次比试,各个班级的表现会计入评分当中,和方阵演练一起打分,总分最高者为学院第一的班级!” 闻言,学生们满足了,九班的学生尤其振奋!机会!他们想要的机会来了! 其他班级的人虎躯一震,新的一次比赛定然会有新的第一和新的最后一名,他们可不想当最后一名,落到曾经九班的下场! 杀敌!必须奋勇杀敌! 所有人期待关切的注视下,双方对战,正式开始! 两方都派了大量的人马,进行正面战场的冲击。 两方洪流刚一碰面,便撞到了一起,互相厮杀,喊杀声震天! 学子们明白自己的短处,和训练有素的护卫们比起来,他们并不占优势。因此,在最前方的是本身有底子和训练中表现最好的学员。 其他人则和冲在前面的人结阵杀敌!最前面的人手持盾牌用短兵器,中间的人用长枪长矛,两侧力气大的人手持竹制的狼筅,另有灵活机动人员进行策应。 狼筅由大竹竿制成,末端柔韧的毛竹上装有矛头和铁钩,是明朝戚家军鸳鸯阵中所用的武器。 虽然学生们手持的狼筅,上面的矛头是木质的,铁钩也包了一层布,大大减低了杀伤力。但是它的总体长度,比平时所用的长枪、长矛都要长上许多,因此在对战中既有距离优势。 敌人还没冲到他们跟前,狼筅已经扎到了敌人身上! 即使有速度快的敌人,冲到了跟前,和手持盾牌的刀剑手互拼,手持狼筅的同学,还能继续从上方,从侧边趁机击杀敌人! 观战的兵部官员眼睛直放光,“这个东西好!这个阵型也不错!搭配的非常合理!有防御,有攻击,有策应,实用且灵活多变!以后倒是可以给将士们用上!” 他的同僚瞧着狼筅,笑哈哈道:“这个竹子武器材料简单易取,步兵用上的时候,能以己方所长制敌所短!先人一步,取敌性命!好东西,好东西!等回去以后,也做上一个,试试效果!” “难怪张夫子敢让学生们和护卫直接对战,原来是有这样好用的阵法和武器!” 鸳鸯阵和狼筅的攻击惹得敌人急火攻心,忍着被挂伤的危险,抓着狼筅,就往自己这一方拔! 拿狼筅的同学被拽的猛然向前一栽,连忙大叫:“犯规!你们犯规了,快下去!” “放战场上,你又没有戳到我的致命点,我还能拼搏!” 他手上猛然一用力,手持狼筅的同学就被拽了过来,几把木刀同时袭来,将威胁最高的狼筅手送下场! 他们用这种方法干掉了最大的威胁,然后,和学子们硬碰硬! 双方谁也不服谁,不是致命伤都不愿意下场,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火气。 护卫们凭着多年打捞出来的气力与武艺,把一个又一个的学生送下场。学生们排好的阵型也早已乱得不成样子!再不负最开始的威风! 观众们看得直摇头,纵然孩子们都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也学了武艺,但是和护卫还是不能比。人家是真有硬功夫的! 对上了,又怎么赢得了? 学生们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他们正是热血方刚、勇敢无畏的年纪,且经过苦练,习得武艺,只想好好表现! 况且这会儿打出了火气,连自己的表现会被记分也顾不得了,就是一心一意的想要狠狠击败敌人,送敌人下场! 处处皆战场,每个人都陷入了厮杀的漩涡! “砰!”木刀木剑砍在一起,巨大的力气震得马晟手臂发麻,他也咬着牙关,绝不退缩,反倒踹出一脚,直击对方的弱点! 敌人看他抬脚,立刻扫他下盘! 马晟腿上猛然挨了一下,像是被棍子抡到腿上,骤然的疼痛与失衡感一起传来! 在他向地面摔去的同时,敌方的刀尖紧追不舍! 对面还有一柄长枪也刺向他的心窝! 马晟猛然一滚,滚向敌人的脚面,剑尖上捅! 敌人猛然八字脚,夹住双腿! 马晟翻滚而起,一剑了结敌人! 他手持在地上捞的盾牌,头也不回的向旁边帮他抵挡住敌人长枪的同伴说道:“多谢!” “不谢!速杀敌!” 他们结伴往前冲,很快,马晟就挂了彩,不是刀剑所伤,而是在混乱的厮杀当中,大家都是手脚并用,肘击,拳脚等随机发挥,很难避免受伤。况且,护卫们的拳脚向来有力,打的人硬生生的疼。 和马晟结伴往前冲的同学,龇牙咧嘴的“战亡”了。马晟拖着一条疼痛受伤的腿,坚持应战! 他的家人在看台上,见他受伤,既着急又心疼,不断的说着:“怎么这么傻,快点下场啊!又不是真的战场!” 皇帝注意到马晟,心中吃惊,马晟在他心中还是娇生惯养,蛮横无礼的权贵子弟的形象,就因为不想站着,就让夫子去搬椅子。 没想到,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人竟然把所有的疼痛伤害都忍了下来,疼的神色扭曲,还要坚持战斗。这是换了个人吧?! 第469章 为了荣誉! 马晟身为九班的一员,有着他的家人、有着皇帝所无法理解的坚定信念,一定要赢!一定要做第一! 然而,经过不断的厮杀,他的力量逐渐衰竭,加上行动不便,被迎面冲来的敌人一招送下了场! 马晟愤然捶地,无比痛恨自己学得太少,武艺不精!要不然还能多杀几个敌人! 而观赛台上,他的家人既心疼又欣慰,“晟儿真是长大了!我都没想到他能做到这地步!” “是啊,我刚才把眼睛擦了又擦,生怕是自己认错了人!”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那个勇武迅猛、顽强作战的人会是自己的儿子! “我又何尝不是?” 第344章 刚开始认不出儿子,还嫌弃儿子像个黑碳的马晟父亲,这会儿瞅着场上行动不便的儿子,心中担忧着急。 “孩子受伤了,怎么也没人管管?我去找张夫子说一声,我先带着孩子,赶紧去看看伤到哪里了?” “不用去了,人来了!” 他的夫人拉住他,指指场上。只见两个老头儿脚步飞快的上前,把马晟带到最边上坐,给马晟把脉。 马晟父亲还是不大放心,伸着脖子往对面看。他后面的人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听到后排人不断的抗议声,马晟父亲摸摸鼻子,同夫人交代一声,快速离开座位,绕了多半个场子去看儿子的情况。 还没到旁边,就听到儿子激动的呼喝声:“公孙腾,打!打!左边!挺住!” 那高昂响亮的声音,使老郎中都在揉耳朵。 马晟父亲一听这嗓门,心就放回了肚子里,一看就知道这臭小子没什么大事! 他一问郎中,果不其然,都是皮肉伤,用些活血化瘀的药,休息几天就好。 “父亲。”见他来,马晟收起大嗓门,老老实实的向他行礼,“您怎么过来了?” 马晟父亲没好气道:“我来瞧瞧你有没有被人打出个好歹!不过是个比赛而已,那么拼命干什么?” “您不懂,我是为了荣誉!” “荣誉?” “对!荣誉,我眼里除了胜利和第一,没别的!第二,我都看不上眼!” 马父见了鬼似的瞧着他,这是自己的儿子说出来的话? 马晟没心思多言,他一心关注着场上的情形。 除了正面战场大部队的交锋,他们学院还另外派出两支人手,从边路前进,但好死不死,刚好撞上对方的边路人马。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两边人马刚一相逢,知行学院的队伍里,便有几人撒开了脚丫子,往最侧边跑! 惹得本阵营一阵骂声! “油条!你们乱跑什么?!” “你们是敌方派来的细作吗?!” “别跑了,停下跟他们打!” 油条他们脚下不停,“我不行,我害怕!” 他们的敌人哈哈大笑,“快跑吧!跑的远些还能活命!” “小崽子们毛都没长齐呢,还想跟爷爷们较量!晚上回去别吓得尿裤子!” 观赛台上,油条和另外几位同学的家人们纷纷捂脸,臊得简直没脸看。 “这孩子!跑什么跑!打回去啊!” 油条他爹气得连名带姓的骂他:“郝兴!别像个怂蛋一样跑!给老子回头!回头!打回去!” “他娘的!老子都想替你打!” 郝兴在众人的哄笑声和敌人的嘲讽中,和另外几位同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最边缘,忽然一转,三两下窜上做分界线的,高高低低的障碍物,在上面奔跑!朝着敌方指挥部的方向奔跑! 敌人的嘲笑声戛然而止,“不好!快抓住他们!” “拦住他们!” “别呀!让他们跑远点!”学生们刀剑一横,拦在他们跟前,笑嘻嘻道,“别急啊,让他们跑远点!” “对,跑远点也好活命!” “别怕,吓得晚上尿床可不好!” “真尿床了也没什么,小爷是不会嘲笑你们有毛,还不行的!” 他们在武力输出的同时,言语输出也丝毫不弱。 敌人被气的怒吼一声,猛然爆发,以不要命的打法把言语输出最猛的几位同学送下了场。 马晟父子看得唇角直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长了一张嘴,也不说帮自家阵营长气力,尽帮敌人长力气了! 观赛台上的观众们满耳朵的厮杀声与各种各样的喊叫或喝彩声,听不清他们这边的对话,但能够看清形式。 一见郝兴几人的动向,见他们在围追堵截当中,像表演杂技一样,灵活的腾转挪移,甚至能空出手击杀敌人,观众们激动的直拍大腿! “好小子!还当他们窝囊害怕,想要逃跑呢!原来是使了一计!” “这身手,比猴子都灵活!” “郝家的、郝家的!别捂眼了,快看!你儿子这身手可真是绝!不仅逃过了围追堵截,刚才还干掉了两个敌人呢!” 郝兴他娘闻言,连忙放下捂脸的双手,急急看去。 果然,她儿子脸上没有丝毫畏战之情,正沉稳应对危机,勇敢的杀敌作战呢! 她的夫君早已乐开了花,挥舞着拳头,不住的叫好! 她身旁的女儿,怀里的小儿子也都在跟着叫好!还不断的挥舞着小手鼓掌,拍的小手都红了! 观众们也纷纷喝彩,惊喜的喝彩声中又听到震震惊呼,“小心!小心啊!” 不明所以的人立刻询问:“小心什么?”同时左张右望,四处乱看。 战场上是四面开花,处处惊险刺激,大家既想看这儿,又想看那儿,此时此刻,只恨一个人只有两只眼睛,实在不够用! 旁边的人给他们分享自己看见的,那谁谁谁家孩子,打得多么多么拼!多么多么危险! 公孙朝的家人都要担心死了!他家的孩子比赛跟拼命三郎似的,实在看的人提心吊胆。 马晟的父亲听着儿子声嘶力竭地为之助威,忍不住问道:“你们一个个都疯了不成,为何如此拼命?” 马晟:“为了荣誉!您绝不会知道——”他张张嘴,终究没说出自己班级作为最后一名的悲惨经历。 “知道什么?”他爹追问。 “您绝不知道我们争做第一的决心有多大!” 他扯着已经喊劈叉的嗓音,继续为同学们加油。 场上,凡是自家孩子还在战斗的家长,无不为自家孩子捏了一把汗,因为孩子面对的敌情而紧张。 第470章 他们危险了 孩子在场上的官员,这会儿已经顾不得和同僚讨论战情了,聚精会神的看着比赛,或紧张,或高兴,或哀叹。 其他孩子没送来,或者孩子已经下场的官员,倒是有闲心,在观赛的同时,笑呵呵的对两方战术进行分析,时不时加以点评。 皇帝观赛的同时,偶尔听一下大臣们的解说,看的、听的津津有味! “呵,潘家小子他们可危险了!”兵部侍郎嘴上说着危险,面上却笑容洋溢。 周围的官员问他:“哪儿呢?我怎么感觉都没有见到他们?” “他们?前期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后来,比蜗牛还慢,比柳下惠还能忍!你们仔细瞧瞧另外一个边路!” 众人连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边是一大片果树林。 林子旁边是面积广阔的农田,应该是张夫子特意留的什么试验田,可能是因为学院刚开始不久,没来得及打理的缘故,地里野草牧草,混作一片。 众人的目光在田地和树林之间扫过,迅速定格在树林当中。 林中蹲着一群潜藏的护卫。 而前往执行学院指挥部方向的路上,还有一批护卫正在与走边路的学生对战。 这群学生里面,并没有潘英他们。 “人呢?”众人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对战,又回过头寻找像是消失了一样的潘英等人。 他们身子前倾,以手在额前搭凉棚,努力辨别,终于发现了端倪! “好家伙,一群人藏在林子里,真跟草堆一样!和林子里的草竟然浑然一体!” “哈哈,他们和埋伏的侍卫靠得如此之近,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发现彼此时,会是什么模样?” 藏在林子当中的潘英等人,本是沿着最里侧,匍匐前进,远远看见敌方人员前来,立刻伪装不动。 没想到敌方人员派出一部分诱敌,留了一部分在这里埋伏。 这会儿他们离得如此之近,近得呼吸声稍微大点,就会被对方发现! 潜伏在最外侧的潘英,是一动都不敢动。在他左前方就有一个敌方护卫,他真怕自己呼出的热气会直接烫到对方的屁股,惊到敌人。 然而,在他战战兢兢一点错都不敢出的时候,一股极富冲击力的臭气,突然从敌人的后方袭来! 潘英两眼瞪直,呼吸暂停。 要死啦!要死啦! 他憋得脸庞涨红,将脸贴在草地上,小小的悄悄地呼吸一口,整个人神色都扭曲了! 我是造了什么孽,要处在这个方位? 他和他的同伴们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息息如年!每一个呼吸,都是如此的煎熬!如此的漫长! “杀!杀!”“抓住他们!”喊杀声、嘈杂的脚步声,突然越来越近! 护卫一方,假装败走,逃到树林附近。学子们追来,埋伏在树林当中的护卫,立刻冲了出去!包围击杀! 邓越、潘英、薛晋他们,互相打着眼色,打着手势,无声询问要不要出去帮忙? 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靠伪装,悄悄潜伏,接近敌方指挥部,以出其不意的手段端掉对方的指挥部! 第345章 和护卫们打得那一支队伍,正是声东击西,掩护他们的人。 可眼下的情况,他们并不能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前往敌方指挥部。只要一有动作,那些交战的护卫立刻会发现端倪! 而要是不管的话,掩护他们的队伍一旦全军覆没,这一只实力强劲的护卫就会突击他们学院的指挥部! 他们是等这支护卫队离开以后,继续潜伏,刺杀敌方指挥者?还是现在出去帮忙,干掉这一支队伍? 是他们端掉有护卫守护的敌方指挥部快?还是训练有素的护卫,端掉他们这些学生守护的指挥部快? 薛晋略一权衡,朝大家打个手势。 众人点点头,开始了行动! 他们快速而隐蔽的接近林子边缘,从后面突然发动袭击!一招致命!招招致命! 他们和中间的同学们形成里应外合之势,反杀敌人! 猝不及防被干掉的敌人,一见到他们的模样,震惊道:“草、草、草!” “草成精了!” 裹着草皮衣服,俗称吉利服的潘英等人,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什么成精?这是我们的战服!” 观赛台上,所有的兵部官员都坐不住了。 “以假乱真,以假乱真啊!” “这个好东西,我们兵部必须得有!” “皇上,将士们需要这样的好东西啊!” 第471章 黄雀在后 皇帝沉默。 好东西朕也想要,谁给国库送钱?哪来的钱给将士们配置这些东西? 面对臣子们期盼的殷切的目光,皇帝微微颔首,说道:“此事,稍后和户部再议。” 兵部官员们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热切的希望立刻凝结成冰。这事只要和户部一谈,八成就成了没影的事。 户部的官员只会对着他们哭穷。 “皇上,国库不丰,臣等也有心无力啊!” 户部官员连个遐想的时间都不给兵部官员留,立刻就接上了皇帝的话。 兵部的人心中不大痛快,这些人年年推诿,喊苦喊穷,但如今不是不一样了吗? “以前说国库不丰,如今你们没少跟张夫子学,从知行学院考上来的人外放各地,也都带着人致富,给国库缴纳税银,如何为财政吃紧?” 户部官员振振有词:“那都是小头。他们才都刚刚起步,收税能收多少?收多了就是对百姓的盘剥!” “真正赚钱的——” “行了。”皇帝陡然开口,“在外不议朝政,好好看比试。” 想劝皇帝不要与民争利,把做玻璃生意的营收,收归国库的官员只得闭嘴。 但看到场中潘英他们身上穿的吉利服,心中和周围的百姓一样惊叹万千。 这么逼真,这么具有隐蔽性的宝贝,别说兵部的官员想要,他们也想要! 穿上这一套,感觉就跟自然融为了一体!关键时候说不定能拿来保命! 周围的百姓们乱糟糟的惊叫着:“快看快看!那儿有一堆成精的草!” “嘿!还是两条腿走路呢!” “什么成精?那是人!你仔细看,有鼻子眼睛呢!” 随大人来的小孩子们,指着潘英他们,害怕的叫道:“娘,娘,妖怪打人!” 有胆大的孩子,发出灵魂疑问:“我薅他一把草,他会疼吗?” 大人们笑哈哈道:“他不会疼!里面是人!” 权贵人家夫人们小姐们猛见潘英他们出现,吓得惊呼出声,待看清里面是人,或者听大家说了里面是谁,都忍不住拿帕子掩唇而笑。 “他们可真会想法子!” “脑子怎么就这么好使呢?” 大家边说边往战场中瞧,有许多小姑娘在那一堆草中努力的寻找贺承。 奈何难度太高,只好观看全局。 潘英他们与同学里应外合干掉了边路的护卫,在同学们的掩护下,继续伪装潜伏前进。 随他们前来的掩护队伍,被巡逻的护卫们发现,再次陷入战争。敌营中出来了一部分人手,进行增援。 潘英他们在偏僻处搭人墙,悄然快速的翻越障碍物,想要潜入敌方阵营,端掉对方的老窝! 然而,刚爬上去,还没往下跳,就被守营的护卫给发现了! “敌袭!敌袭!” “抓住他!” 最上方的贺承当机立断,刷刷刷射出数枝箭,转眼就送了两三名敌人下场! 潘英他们在下面喊:“快下来,我们到别处去!” 薛晋快速说道:“我们分散跑,扰乱他们的视线!能混进去多少人就混进去多少人!” 正说话间,营里已经出来了越来越多的护卫前来击杀他们! 潘英他们当即分成四小支队伍,四下逃窜! 被留在高高建筑物上的贺承,左躲右闪下方射来的箭,抽冷子反击,孤军奋战! 敌方的指挥营已经乱作一团,到处都是“抓贼!”“敌袭!”“抓人”的声音! 负责指挥的将军亲自带人到外面查看,沉声呵斥道:“吆喝什么?都记住自己的任务,早点把人给解决了!” 他正说话,大营里几小团草怀里抱着杨大人和姚大人的外衣,迅速跑过。 将军带着护卫返回,看见营中穿着中衣的,神情萧瑟的两个文官,垂头丧气的护卫,以及嬉皮笑脸坐在地上的几个大草精,他眉头皱得死紧。 “陈大人、姚大人,不是我说,平时也不能光写文章作诗词,还是要练练武艺的!这都被人偷到家里来了!” 两位大人面无表情:“你不是说你们的布局不用我们插手,也完全不用担心吗?” 同为指挥的武官摸摸鼻子,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转而瞧向邓越、常瑞几人。 “你们几个!打仗就打仗,比赛就比赛,怎么还侮辱人,把杨大人和姚大人的衣服都给扒了?” 邓越笑道:“这可不怪我们!我们也是无辜的!我们是捕蝉的螳螂,没想到黄雀在后啊!” “谁?谁这么不讲武德?!” …… 正面战场上,潘北熙找了两个嗓门大的师弟,让他们举着狼筅,狼筅上挂着陈大人和姚大人的衣服。 “别打了!你们的指挥部已经被端掉了!” “你们的指挥官已经阵亡了!” “看到这些衣服了没有?这就是你们指挥官的衣服!” 战场上的护卫们迷茫,比赛结束了?他们这就输了? 他们犹豫不决的停手,左张右望,意图从周围人,观众们的反映上,确定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在他们犹豫张望的时刻,学子们却干脆利落的把他们一招送下场! 转眼间就干掉了对方许多人! 观赛台上已经炸开了锅。 “乖乖!真是不得了!一群小家伙竟然这么能干!几乎把敌人骗的团团转!” “何止把敌人骗得团团转?这群小家伙们也太能演了!要不是他们摸在大草精后面,进了敌营,我都不知道他们藏在哪?” “声东击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虚实结合炸敌杀敌,这群小家伙,不简单啊!” “领头的是镇国公的孙子,北熙吧?” 兵部尚书摸着胡子,慨叹道:“镇国公家后继有人啊!” 小草堆北熙,趁着师弟们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小伙伴们再次和大自然融为一体,拿着自己特意让人刷了绿漆的小长枪,时不时伸出来,绊敌人的脚,戳敌人致命点! 潘府观战的亲人们,熟识捣蛋刺客的朋友们:“……北熙长大了,变聪明了,会用兵法了,就是这打法显得越来越猥琐了……” 第472章 我们赢啦! 知行学院的学生们花式秀装备,秀操作,埋伏,诈降,把“战亡”的敌军拖到草丛里强扒对方的衣服,自己换上,报假消息,意图刺杀敌方负责指挥的将军。 虽然因为脸黑和衣服不合身,没能成功,但也成功扰乱了敌方阵营,让己方的同伴趁机又击杀了一波敌人。 台上的观众们看得笑哈哈,一会儿看这边,一会儿看那边,乐得嘴都合不上了,眼睛都不够用了,还要争分夺秒的张梓若打商量。 “张院长,好看的场面太多了!我们都看不及!您下次能不能让他们一次少呈现点,我们也好天天看、经常看,精彩的场面都能看到!” 张梓若:“……”合着你们以为这是去茶楼听书,或者去敬意楼看表演呢?竟然还想天天看? 这哪是我能控制的?连我都想不到他们有这么多的骚操作! 场上,学生们深知自己的武力和护卫们比起来有差距,因此自己不仅用武艺正面对抗,更用智谋辅助攻击! 越来越多的护卫形容狼狈的下场,还有人拖着武器,恍恍惚惚,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 坐在场边的熟识的护卫,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想开点!只一场比赛。” 第346章 “就是比赛我才想不开!” 那么多人看着,那么多人!那么多的百姓,那么多的大臣,那么多的夫人小姐,还有皇上也在,他们都看见了他狼狈的样子! 看见自己被学生们拉到草丛,按在地上,扒了衣服,嘴里被塞了像羊屎蛋一样,黑不溜秋的东西,说是为了防止敌人咬舌自尽。 谁会咬舌自尽啊?!又不是真正的敌人! 他当时眼睛瞪得像铜铃,觉得那些学生们脑中有疾,学生们却说他是威武不屈,不愿招供,要用非常手段询问情报! 为了逼问他们阵营兵力部署的情报,那些学生们一个比一个损,损招尽出!扒了他的袜子,拿草尖戳他的脚心,还威胁他再不招供,就把他的臭袜子塞到他自己嘴里! “不是我不坚定,是袜子实在太臭了!我不想为了一场比赛,颜面尽失……” 其他人都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都上来拍拍他的肩或背,七嘴八舌的安慰: “没事,虽然……但你保住了最后的体面!” “最起码老爷夫人不会看到你,就想到你被塞臭袜子的场面。” “来,把衣服穿好吧!老爷夫人看到你,虽然不会想到你被塞袜子的场面,但是会想到你被学生们蹂躏的场面。” 同府的护卫难得贴心的帮他拉了拉衣服,被众人安慰的仁兄呆如蜡像。 “我现在换个地方生活,还来得及吗?” …… 场上“作恶多端”的学生们简直像是撒欢一样,恨不得将自己的所学全部运用一遍! 他们“祸害”了越来越多的护卫,致使敌方不仅遭受了身体伤害,还遭受了严重的心灵伤害! 经过长时间的对战,敌方人员战亡越来越多,镇国公几人亲自率领“大军”,攻占敌方阵营! “啊啊啊啊啊,我们赢啦!赢啦!” “哦~哦~胜利!胜利!” “胜利属于我们!” 无论是存活,还是战亡的学生们都高兴的又蹦又跳! “嘿嘿嘿!赢了!我们是不是第一?是不是第一?” 九班的学生们兴奋的拉着身边的同学不断询问。 “是!是!你们是第一!”台上的观众们一边“啪啪啪”热烈的鼓掌,一边激情应和,大声赞扬。 “你们表现的再好不过了!简直就跟话本里的神兵神将一样厉害!今晚都来我家吃饭吧?给你们杀几只鸡!” “干什么都去你家?来我家,给你们做席面!” “说的跟谁不能做席面似的!娃娃们,你们身上那股拼劲,真是让人敬佩!我得敬你们一杯!你们不能喝酒,但我珍藏的茶叶,你们随便喝!” 百姓们大声的赞扬,热情的邀请,使学生们都忍不住笑弯了眼。 大家发自内心的夸赞和喜爱,就像春日的阳光一般暖融融的,让他们从心灵到身体都是暖洋洋的、美滋滋的。 富贵人家的老爷夫人们,此时此刻也抛去了架子,和盛邀孩子们去家中吃饭的家长说道: “哪能让你们破费?我们请大家去敬意楼吃!” …… 众人热热闹闹的说话,忽听一声锣响,清脆响亮。 只见一侍卫手中拎着锣,神色严肃的站在观赛台边沿。 张梓若笑盈盈的扬声说道:“下面,请皇上宣布比赛结果!” 虽然众人早已将结果看得明白,但参赛的师生们还是期待着正式的宣布,目光熠熠的望向皇帝! 皇帝站起身,遥望肃然而立的师生们,护卫们,犹如望见的本朝即将拥有的,更加威武悍然的雄师,他心潮澎湃道: “此场比赛,知行学院胜!” 场中瞬间爆发出海啸般热烈的欢呼。在夫子们的招呼下,学生们终于按耐住心中的激动,齐齐向皇帝行礼。 “不必多礼。”皇帝笑道,“朕今日观赛,真是心生惊喜!你们实在是令朕刮目相看!” “朕还记得……”皇帝心情大好,讲起话来滔滔不绝。 张梓若心中咯噔一响,糟了,忘了皇帝是演讲迷这回事了! 大家刚经历一场比赛,要是再听上一个时辰的演讲,体力未必撑得住啊! 她连忙向场中看去,只见学生们神色如常,昂然挺立。 潘英、薛晋他们甚至悄悄地朝她挤眼睛。 放心,夫子,经历过训练的我们,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们了! 如今的我们,是无所畏惧——英雄人! 张梓若忍俊不禁,看时间差不多,悄悄示意后勤人员拿来此次要颁发的奖品。 皇帝冷不丁瞅见,想起自己还要给得第一名的班级颁奖的事情,意犹未尽的又说了两句,做个总结。 在学院师生们热烈的掌声当中,皇帝满意的背起双手,面带笑容的朝大家点点头。他让张梓若继续主持仪式。 “此次比赛,每个班级都展现出了顽强拼搏的精神!你们不仅英勇顽强,还聪敏机智,成功的将所学应用于实践,做到了知行合一!学院,因有你们而骄傲!” 第473章 荣获第一 师生们都自豪地挺直了脊背。 张梓若笑道:“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日大家的表现也都非常出色,若是让我来评比,我也难以评断。不过,我们今日有专门的评委团!” 她向观赛台上的众人说道:“在开赛前,每个家庭都领到了一张票和一支铅笔,就是为了在此时使用。 你们见到了每个班走的方阵,见到了每个班学生的表现。现在,他们的方阵和比赛前是一样的,按班级划分,分别是一到十班。 诸位可以在票上写下自己所中意的班级序号,然后将票放入投票箱内。 我们会当场计票,选出票数最高的班级!为他们颁发奖励!现在,大家可以投票了!” 参赛的师生们紧张的盯着议论纷纷,小声商量的观众们。 许多家长直接选择了自己儿子所在的班级。孩子并未在此上学的百姓和官员,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他们慎重的写下一个序号,折起纸张,如签定契书般郑重地将自己的一票投入箱中。 皇帝执笔沉吟,他觉得九班表现的不错,勇武坚毅,让人刮目相看;潘英他们班也很好,有勇有谋;小家伙们也很机灵,发挥了重大作用;那位叫油条的同学所在的三班在比赛中也格外英勇…… 每个班级都表现的可圈可点,非要选出个第一的话…… 皇帝瞧瞧台下的学子们,将自己的一票投给了九班。 愿这些学生们能保持住现在的状态,继续奋进,都能够成为国之栋梁! 也希望那些仗着家世作威作福、游手好闲,影响京城治安的权贵子弟们都能向九班学习,一改恶习,奋发向上! 所有人投完票后,张梓若随机点了几位监票人、计票人,开始一张张的唱票、计票! “九班、七班、二班、九班、一班……” 在所有人的关注下,结果终于出来了! 九班,荣获第一! “恭喜九班获得学院比武大赛的第一名!下面请九班的同学上来领奖。” 九班的学生们立刻整理衣襟,迈着从容的、佯装淡定的步伐上台。 潘英、薛晋他们心里别提多么酸了。 “看马晟那嘴角抿的!马上就要笑出来了,还在那装淡然呢!” “我们吸了好几口毒气,忍辱负重,勇武双全,结果竟然才第二!夫子什么时候再开一场比赛?这个结果,我回去,我睡不着!” “难道得最后一名,催人上进的力量就如此之大?” “要不下次,我们故意做到最烂的地步,试一下?” “算了吧,我可不想尝试最后一名的滋味!小爷现在只追求第一!” “切,小爷也一样!” 他们心不在焉的说着话,看台上皇帝亲自给九班的人颁奖,并拿九班的人当楷模,当榜样,号召大家都向九班的人学习,他们酸的都能现场酿造陈年老醋了! 明明我们才是知错就改,最先奋发向上的一批公子哥,怎么我们就没有被表扬的份?是我们的表现还不够亮眼吗? 九班?哼!下次一定超越九班! “兄弟们,我们必须得加把劲了!” “没错,可不能让这些师弟们越过去!” 不然,他们这些师兄的脸往哪里放?! 九班的人抱着奖品,笑容洋溢的下来。 台上,输了比赛的文官,已经写好了诗词,当场交给张梓若。 学生们双眼闪亮亮的盯着张梓若,脸上写满了期待和催促。 夫子,念念、念念!快念念! 张梓若笑道:“我看大家对您的诗词无比期待,您看——” “张夫子——”写诗词的姚大人神色羞窘,“张夫子,我的拙言拙语,还是不要拿出来让大家见笑了,实在是羞煞人!” “姚大人不要妄自菲薄,您的才学是有目共睹的。您的诗作我就先收起来了。”张梓若也不为难对方,朝陈大人笑言,“陈大人,我和学院的师生们就静候您的画作了!” 第347章 陈大人朝她拱拱手,“定然!定然!”只要不是让他现场写诗就好。不然,作诗赞美打败他们的人,还念给众人听,老脸实在是没地方放了! 张梓若笑眯眯的和皇帝和武官们确认了一遍奖励,郑重地谢过所有的观赛者,愉悦的宣布这一届训练检阅大会圆满结束! 观赛台上的家长们都高高兴兴的去找自家孩子,一家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说话。 而台上的官员们,脚步迟缓,心绪万千。 自家府上花大价钱养着的护卫,竟然被学生们给打败了! 要不把护卫也送到这里练练?不对,送也应该先送自家子弟!送族中子弟! 为族中增光添彩! 因为立场或心有顾忌,没把孩子送来,或者送晚了,没赶上名额的官员,瞅着意气风发的学生们,心中懊悔不已!怎么就没早点把自家的孩子送来?! 看看别人家的孩子,都已经有了脱胎变骨的变化!看看这武艺,看看这身板,看看这精气神儿!早非昔日富贵娇儿,早非温室之花,而是苍茫天地间,茁壮成长的栋梁! 真是羡煞人也! 自家的孩子就该早点送来练练! 下一年,说什么要把孩子早点送来!孩子就是打滚撒泼,也要把他们扔来! 第474章 那叫问题吗 皇帝带着侍卫们离开。官员们或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或和家人说着话,准备回府。 比赛的结束,也就意味着军训的落幕,张梓若给所有师生放了三天的假。 孩子们却不急着走,都围到她身边身边,争着抢着要看姚大人写的诗词。 张梓若在人群缝隙中,留意到匆匆忙忙、堪称落荒而逃的姚大人,交代学生们:“声音小点,不要张扬,低调低调!” “嘿嘿嘿,知道知道。别急别急,让我背一下内容!” 前面的同学拿着纸张,反复观看背诵。后面的同学踮着脚,伸着脖子,从他肩膀上望过去,口中念念有词,很快就笑了起来。 “嘿嘿,我背会了!” “哈哈哈,我也记住了,我回家就默写下来,挂在我屋里!” 学生们兴奋的将纸张传来传去,个个都反复吟诵,以最快的速度背了下来,并表示回家以后,一定会一字不错的默写下来,永远收藏! 班中的夫子高兴道:“好好好,以后背诗背文章,就是要有这样的认真精神!” 学生们匆匆告别,四散而去。 公孙家,公孙朝五兄弟自回府就受到了全家所有人的关怀与赞扬。家人们不断的问着他们在学院的生活,笑盈盈的听他们眉飞色舞的讲述学院艰难又充实的一个月。 公孙朝的经历,更是引得家人们感叹连连!不过,自从到了第一名,公孙朝不再羞于说自己班级曾经得最后一名的事情了。 从最后一名到第一名的逆袭,是一种莫大的骄傲! 他开心的和大家分享自己所得到的奖品,听着家人们好奇的询问,小小的惊呼声,他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愉悦与自豪! 他们封闭训练了一个月,上午又经历了激烈的战斗,吃过午饭后,家人都让他们好好休息。 然而,他们休息小半个时辰后,都精神奕奕地起床,在府中转来转去,以前喜欢的玩具或游戏都不想玩了,感觉很无聊。 府中的兄弟姐妹们问他们,为什么不一起玩? 他们兴致缺缺道:“你们要是去学校上过学就知道了,在我们学院玩过游戏,现在再看这些,感觉都没意思,提不起劲!” “你们都是什么游戏?”他们的兄弟姐妹们好奇询问。 公孙朝几人兴致勃勃的给他们解答,并现场示范,示范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决定找朋友来。 家里的姐妹们学会玩法就可以邀请手帕交,女孩子在一起玩。 他们的男孩子们则呼朋唤友,特意到一处开阔的庄子里玩。 公孙朝几人化身教官,对朋友们展开了严格的训练! 朋友们被他们训得晕头晕脑,神色沉重,“你们……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怨言?心里恨我们?” “没有!你为何这么想?” “要不是有仇,你们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狠?” “对!还以为你们放假回来,是想要好好聚一聚,哪想到你们这么狠,以游戏之名害我们?!” 公孙朝几人无语:“这就叫害你们?这真的只是游戏!你们不是对我们兄弟几个的改变很好奇吗?我们就是这么训出来的! 而且,我们经历的训练可比你们要苦多了!擦个汗,挠下痒都要被罚!你们这才哪儿到哪儿,连入门都称不上!” 有了公孙朝几人的现身说法,他们的朋友们沉默许久后,问:“去你们学院上学,都要经历这么一遭吗?” “当然!我听夫子说过了,每年新生都要经历训练!我们是第一批,下一年,你们来了,就是第二批!到时候,说不定我还能去当助教!” 他们的朋友们拍拍屁股就要走,“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必须得劝我爹打消想法!” …… 开学后,知行学院的师生们在送行宴上,恋恋不舍的告别自河湾村而来的姜恩等人,约定下年再见,一定会让教官们刮目相看。 数日后,学院的师生们陆续收到了比赛的彩头。 陈大人的画作和姚大人的诗词都被张梓若装裱好后,挂在学院的大礼堂里。 礼堂一时成了学生们最喜欢的地方,闲着没事就要来转两圈,在画作和诗词面前,背着手,摇头晃脑的品评。品着品着,就嘿嘿哈哈的乐出声来。 各种各样的笑声经常充斥着礼堂,就算正开大会,也有学生会瞅着画作,冷不丁的笑出声来。 张梓若既好笑又无奈,真没想到自己还有因为笑声太多而烦恼的一天。 除了画作和诗词,师生们还收到了几位将军和皇室送来的武器。 无论是弓箭,刀剑,还是长枪,长矛,皆是用上好的材料打造!不仅锋利,雕刻装饰也极为讲究! 学生们兴奋的把武器挂在自己班级的墙壁上,只要一进教室,就能看到他们的荣耀! 北熙和同学们仰望墙上的弓箭,个个乐得呲着小牙,笑个不停,“宝弓宝剑配英雄!” “嘿嘿!大英雄!” “大将军!”“我们是大将军!”孩子们兴奋的此起彼伏的呼和着! 北熙抬手止住大家的叫喊,有模有样的说道:“我们在比赛中表现的都不错!但是不要骄傲,骄兵必败! 上次我们是第六名,下次我们要争取第一……第四名!我们要把大目标分成小目标,一阶段一阶段的实现我们的目标!” 北熙把张梓若曾经教他们的话,直接拿来使用,把同学们震的一愣一愣的。 “班长懂得好多!” “这一定也是计策,班长真聪明!” “我听班长的,下次争第四名!” 北熙挠挠脑袋,认真想了想,说:“我们暂时的目标是第四名,但是要抱着争取第一名的态度和努力去做。” “好!” …… 学院步入正轨,学生们正式上课,先前被安排了班次的官员们也陆陆续续来兼职讲课。 兵部和户部的官员来的最积极。 兵部官员更是踊跃自荐,自己可以多担几节课!至于体育课不多,不需要那么多体育老师的问题,那叫问题吗? 第475章 不要进宫 镇国公、卫国公他们也辛苦那么久了,不如让他们休息休息,自己替他们承受那份辛苦! 什么?镇国公他们不愿意休息?那刚好,军营里的士兵等着他们发光发热,去培训呢! 兵部尚书毫不含糊,一纸奏折上去,恰好合了皇上的心意,镇国公几人立刻老年再再就业,被调到军营,训练士兵去了! 兵部的官员乐滋滋地候补上位,每一位来兼职讲课的官员,来学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张院长念叨。 再有类似军训的好法子,给兵部!给兵部啊! 怕张梓若不记得,他们还特意送来了两个护卫,在保护张梓若的安全的同时,两个护卫天天拿着一张纸贴在身前。 纸上写着:“张院长,有好法子给兵部,兵部啊!” 户部的官员一见,立刻整了一个升级版!送来四位侍女,贴身伺候!侍女的衣服上有漂亮的刺绣: “张夫子,造福百姓,户部愿尽一臂之力!户部等着您!” 张梓若:“……”不必,真的不必如此…… 明明身处古代,自己却有种朋友圈被广告攻陷的感觉。 伤眼!太伤眼!心累……所有创造的激情与快乐都没有了。 学生们却都高兴的围观别样的风景线。 潘英他们趴在窗边感叹道:“我们和朝中的大人们比起来,手段还是太简单了!看看人家这广告打的,想瞧不见都不行!” 第348章 “下次需要宣传的话,我们也这么打广告试试?” 拿着书进班,准备讲课的贺承闻言说道:“如果你们都这么做,我觉得张夫子可能会疯。” 张梓若以坚决的态度拒绝,并禁止了护卫和侍女们打广告的行为。 她告诉来兼职的官员们,有了适合他们部门发展的好法子,自己一定会及时分享给他们,这才止住了那些怪才们的怪招。 官员们把学院兼职当做一件乐事,空闲时间就来学院和学生们斗智斗勇,每日乐呵呵的,即使表面威严,眸中也透着轻松。 张梓若猛然见到神色沉肃来兼职讲课的官员,有些不习惯。 “杨大人,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朝中、学院两边跑太过劳累,心情不佳?” “非也。”杨大人摇摇头,若无其事,但声音极轻极快地说道,“张院长近日还是不要进宫面圣才好。” 张梓若神色一怔,心立刻提了起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云淮——四皇子怎么了?” “四皇子无事,但是三皇子奉了皇上的命令出宫,随官员巡视运河情况时,遭到了刺杀。这两日,太医院灯火通明。” 杨大人说完,随便扯了两句题外话,便匆匆去给学生们上课去了。 张梓若把所有的惊讶和不安敛于心中,勉强维持着平稳的表情回到办公室。 坐到座位上,摊开教案,她一字未动,拿着墨条,不断的研磨。 三皇子遭刺杀?谁杀的? 连续两日,太医院灯火通明,这说明什么?三皇子病重?太医们正在竭力抢救? 这件事会不会牵扯到云淮?假如三皇子性命不保,云淮能不受牵连吗? 性命不保……三皇子?! 张梓若猛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情!在原剧情里,云淮在被认回去以前,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已经去世了! 如今,云淮提前回宫,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她以为蝴蝶效应,剧情变动很正常。 因此,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寿命突破的剧情中所写的期限,她也没在意。 但现在,三皇子性命垂危?还不是剧情中写的夭折,而是被刺杀? 既然是刺杀,幕后之人会仅仅刺杀三皇子吗? 剧情中写二皇子也夭折了,是不是将来二皇子也会遭到刺杀? 那云淮呢?是不是也难以逃过隐在黑暗当中的敌人的黑手? “咣当!”砚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拉到了桌边,摔了下来。 张梓若垂眸收拾擦拭。 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想一想,假如事情发展到最坏的地步,要怎么应对?又要怎么预防? 京城,有着有一种暴风雨来前的宁静。所有的权贵人家都显得格外低调。 宫内,除了太医和三皇子的母妃,以及日常伺候的可靠的太监宫女,皇帝禁止任何人去探望打搅三皇子。 他罢了早朝,连续两日守在三皇子身边,但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心中的悲痛和怒火越来越难以压抑! 太医们跪在地上告罪,皇帝眼眸发红,神色发狠:“要你们一群废物有何用?!治!要是治不好,你们的脑袋就别要了!” 太医们神色发苦,战战兢兢的继续下药诊治。一般为了安稳,在宫里他们是小病说成大病,也不敢下重药,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有后路。 但现在,他们心中凄然,再无活路了。 第476章 真相 三皇子不仅仅是有刀伤、箭伤,更是身中不知名的剧毒!此时此刻,三皇子已经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 太医们额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他们各自再次诊断,也顾不得在宫中给贵人治病不下重药的潜规则,这会儿能用什么方法就用什么方法!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最起码先把命给吊住! 他们商议一番,下了重药! 药方开出来后,三皇子的母妃擦去眼泪,亲自监督,抓紧熬药! 皇帝一步不离的守着情况紧急的三皇子。 看着病床上的儿子,他越等心中怒火越旺盛,焦急与悲痛使他越来越煎熬。 他“腾”一下站起身! 眼前一黑,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晃了两下。 周围的太监宫女慌忙的叫着“皇上”,都忙不迭地来搀扶。 太医擦去额头的冷汗,紧张的自荐,给皇上把脉诊断。 诊断过后,给皇上也开了一个方子,让太监去抓药、煎药。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皇帝恢复了冷静,压抑着心中的愤怒,派人去召刑部尚书、大理寺寺卿等人进宫。 负责查皇子遇刺案的几名官员,深知皇上对皇子的看重。自从接到命令后,他们在查案期间丝毫不敢懈怠,到现在眼都未合,觉都没睡,就为了早点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他们心中明白,此次若是三皇子的命能保住,一切都好说。若是三皇子的命没能保住,谁也不敢保证痛失爱子的皇上会做些什么。 到时候,他们这些查案的官员,任何做的不到位的地方都会成为皇上撒火的由头,少不了被迁怒惩罚。 因此,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查案办案,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行动的速度也前所未有的快。 听到太监传皇上口谕,召他们进宫时,他们丝毫不敢耽搁,立刻跟随太监进宫。 皇帝一见他们,便神色沉沉的问道:“让你们查案,查得如何了?” “禀皇上,贼人已经抓捕归案!” “是谁?!” “是数年以前因犯通敌叛国罪而被满门抄斩的刘利的小儿子。 当年,刘利的小儿子在外游历,刘家抄家时,未见其身影。后来,朝中发布了通缉令,这贼人也一直未曾被捉拿归案。从那以后,他一直销声匿迹。 没想到潜藏至今!城门关闭后,臣等带人搜查,已将贼人捉拿归案!”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几人垂首,等着皇上给此案定性定论。 皇帝目光阴翳,沉沉道:“区区一个贼人,一个被通缉潜逃的贼人,哪里来的人手刺杀皇子?!又是从哪里得到的皇子的消息?!这就是你们查到的东西?!这就是朕的肱骨之臣?!” 刑部尚书几人冷汗都要掉下来了! 天下的案子,最难查的,最不好查的莫过于皇家! 什么人会去刺杀皇子?什么人能够清晰的知道皇子出宫的消息,皇子的出行路线,皇子护卫多少的消息?什么人能够清晰知道这些消息,而且有刺杀皇子的实力? 能具备这些条件的人,是他们能查得动的人吗? “你们要想清楚,自己效忠的人究竟是谁!”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等人“噗通”一声,立刻跪倒在地。 “皇上明鉴,臣等对皇上忠心耿耿!” “忠心?”皇帝从鼻腔里嗤出两团热气。他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臣子,神色阴冷。片刻后,他吩咐道: “既然忠心,就去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朕要看到真相!” “是!”刑部尚书几人冷汗淋淋地应下,脚不停蹄的查案去了。 皇帝望着他们的背影,眸色沉沉。勺子与药碗的碰击声,慧妃隐隐的啜泣声换回了他的神思。 看见病榻上,喝药都困难的儿子,皇帝眉头越皱越紧,每条纹路都刻着深深的痛恨! 无论背后下手的人是谁,他都要让对方碎尸万段! 又有宫人小声来禀告,说:“二皇子,四皇子在外面,想看三皇子。” 皇帝还没开口,慧妃的一腔怒火与怨愤便喷涌而出:“他们来做什么?我儿如今的情形,难道还不够危险吗?他们非要来打扰自己的兄弟养病,让自己的兄弟死了才心甘吗!” 宫人惶惶不敢言。 皇帝皱眉,觉得慧妃这话说的太过,但念在慧妃一腔爱子之心,在此危急时刻,一时口不择言,并无其他恶意,他也就不同慧妃计较了。 他吩咐太监:“去告诉二皇子和四皇子,若真担心自己的兄弟,就在自己的宫中为老三祈福。” 太监应声而去。 “两位皇子关爱兄弟不成,反倒被皇上要求在自己宫中为三皇子祈福”的消息,在后宫当中暗暗流传。 抄写佛经的淑妃,听到消息,粉唇泛起一丝浅浅的讥讽的笑,转瞬即逝。 三皇子病重,后宫哪个妃子不是为了表示关切,前去探望时,被要求闭宫抄写佛经祈福? 多么荒谬又可笑,但恰恰是皇上做的事! “母妃,母妃!”女儿欢快的叫声传来,“瞧我刚摘的花好看吗?” 小公主拿着两朵娇嫩明艳的花进来,跑到她身边,欢快道:“我摘了两朵最好看的花!这一朵给母妃,这一朵我戴!” 小姑娘说着,轻轻地把花儿戴在自己头上,左右摇着脑袋,让女子看,“看,好看吗?” “好看,但不适合现在戴。”淑妃把女儿别在头上的花朵摘下来,“你三皇兄如今病重,我们要为他祈福,祈祷他早日好起来。这些时日,无论是衣着,还是首饰,都要素雅才好。” 第349章 小公主偎依在她身边,娇声询问:“那我送三皇兄漂亮的花朵,可以吗?” “不能去打扰你三皇兄养病。”淑妃轻抚女儿的脑袋,柔声道,“哪怕是在咱们自己宫里,也要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四个字,要永远刻在心里。” 淑妃温声细语的教导着女儿在宫中的生存之道。 她已不奢求生下皇子,只希望能好好养育女儿,看女儿健康长大。 第477章 来看看你 小公主懂事的跟随母妃一起抄写佛经。 沈明珠也在抄写佛经。三皇子遭遇刺杀病危,她自然也要去探望,以表关切。 但是,皇上根本就没见她们,也不让她们去见三皇子,只让太监出来传了口谕,让她们把这份关切变成实在的祈福。 一份口谕,是对在场所有后宫妃嫔而言。 哪怕是身怀龙子的沈明珠,也未得到特殊的关怀与交代。 在其他妃嫔隐蔽的嘲讽的眼神当中,沈明珠面无异色的扶着丫鬟的手回宫。 她摸着肚子,心中暗暗祈祷,一定要是个皇子!皇子最得皇上看重!而且,能和云淮互相支持,将来在朝中还能和照儿与昱瑾互为依仗。 在宫中,她多少也磨练出来了一点对涌动的暗流的敏锐。 因此,她并不仗着怀孕而争什么特权脸面,而是让丫鬟备好纸墨,认认真真的抄写佛经。 抄着抄着就乏了,眼皮越来越沉重,毛笔在纸上画出长长一道墨痕。 沈明珠的脑袋不由得朝下一磕! “娘娘!”耳边是嬷嬷和丫鬟关切的呼唤声。 沈明珠猛然回过神来,放下毛笔,揉揉额角,困倦地笑道:“自从怀了孩子,我的瞌睡是越来越多了。身上也总感觉疲乏无力。” 钱嬷嬷扶她到榻上去歇息,“怀了孩子,难免疲乏嗜睡。您怀有龙子,要好好休养歇息才是。” 沈明珠躺在榻上,听着外面不间断的聒噪的蝉鸣声,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蝉鸣声使她心烦意乱,她在榻上翻来翻去。旁边丫鬟给她打扇,但没一会儿,她还是出了一身的薄汗。 按照份例,她分的有冰,而且自怀孕以后,皇上对她越发重视,没少往她宫中送好东西,冰自然是不少的。 但她为了安全,为了不受凉生病,没敢多用冰。每日忍着天气的燥热,靠丫鬟扇来的凉风而歇息。 可今日,殿内远处放有冰盆,丫鬟扇着凉风,她却觉得燥得不行,心中也诸多烦乱。 干脆不睡了,让丫鬟去烧水,打算擦一擦身子。 水温是调好的,一如既往的不冷也不热,恰恰好的程度。 沈明珠擦着擦着,忽然感觉腹部猛然一痛! 她捂着肚子,弯下腰,神色紧张,“嬷嬷,我忽然肚子痛,是不是……” 她匆匆穿好衣服,吩咐人去请太医来。 嬷嬷在旁边安慰她,让她不要过于紧张。 沈明珠也不断开解着自己:自从怀孕以后,她衣食住行都极为注意。 冰盆不敢用太多,不敢着凉。熏香完全不用了,既不用熏香熏屋子,也不用熏香洗熏衣服。室内有蚊蝇,连蚊香都不敢用,依旧是拿着扇子驱赶。 凡是吃的、喝的,必用银针验过!云淮还送她了一对小兔子,自己吃的东西提前喂给兔子,看兔子安然无事,自己才用膳。 而且,在她身边伺候的嬷嬷,是皇上特意调来的,经验丰富的老嬷嬷,对她也有诸多提醒和照顾。 这么严密的防护,应当无事才对。沈明珠心怦怦乱跳,听着嬷嬷的开解,一边努力使自己相信,是自己想多了;一边往门口张望。 丫鬟满面愧色地回来:“娘娘,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叫到三皇子那里去了!” 想到三皇子目前的情况,沈明珠犹如被浇了一盆冰水,急躁的心瞬间冷静下来。 “既如此,就算了。三皇子那边更需要太医,还是不要去打扰才好。反正,这会儿我肚子也不疼了,可能是我一时太紧张了。等三皇子情况好转,太医回太医院的时候,再请吧。” …… 三皇子的命暂时被吊住了,但很快,他开始说胡话,且发起了高烧。 皇帝心如急焚,却无能为力,把所有的压力都给到太医和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等人,催官员办案如催命。 在如山的压力之下,官员们毫不含糊的把案件查了个底掉,很快把新的线索和证据送到了皇帝面前。 大理寺卿几人跪在皇帝面前,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决不多说半句话。 查贼人,扯出了一串人,扯出了背后的官员,也扯出了官员背后的靠山——寿宁侯。 寿宁侯是谁?是二皇子的外家!二皇子的外祖父! 二皇子和三皇子不对付久矣,在他们入朝做事后,双方的矛盾越来越大,敌视程度越来越高。两方人马常常互相攻讦。 二皇子有能力,但是性情急躁,发起脾气来,几乎谁的脸面都不给。在户部做事时,户部官员可没少暗中叫苦。 而三皇子为人和善,哪怕是对不怎么受重视的工部官员也特别亲和友善,对其常有关心之语,对其他官员也十分亲和谦虚。 因此,同在朝中,三皇子的名声要比二皇子好听许多。三皇子的威胁,对二皇子而言,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大的威胁。 皇帝一言不发的将他们呈上来的证据,从头看到尾。 他双目沉沉,手中的纸张和呼吸一样在颤抖,轻飘飘的纸张,仿佛有千斤万斤重,重的使他几乎拿不住。 他将纸张抓起抓皱,狠狠揉成一团!即便二皇子与三皇子不对付,也不可能做出谋杀亲兄弟的事情!一定是寿宁侯的挑唆和自作主张! “案子朕已经了解了,你们退下吧!” “是。”官员们立刻告退。 皇帝前去找二皇子,他要亲口问一问、看一看,究竟是不是二皇子出的手? “父皇!”二皇子见他来,神色一喜,但看清他的神色后,喜色变成了深深的担忧,“父皇,你这几日是否都未曾好好休息?三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您要保重身体才是。” 皇帝心中熨帖,心中的怒火平息不少,打量审视的目光也变得温和。 “朕知道。朕只是担忧你三弟,寝食难安。如今你三弟已经没有大碍,案子也被查了个水落石出,朕总算能放心了。知道你关爱兄弟,担心老三的情况,朕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一声。” 他边说,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二皇子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第478章 作孽太多 “三弟没事了?没事就好,这下您和淑妃娘娘终于能放心了,也能好好休息休息。”二皇子面上带着听到好消息的,轻松的、喜悦的笑容。 笑容淡淡的,并不浓烈。还没有他刚见到皇上时的那份欣喜来的真挚浓郁。 二皇子的笑,更像是去看望病人时,客套的说笑。 这份笑容,在皇帝看来,格外刺眼,二皇子并没有因为三皇子的病情好转,而感到高兴。老二的轻松淡笑又何尝不是漫不经心、不在乎的表现? 若真是在意,真是关切,反应又怎么会如此轻描淡写? 皇帝问:“大家都在为你三弟抄经祈福,你可抄写了?抄了多少?” 二皇子拿了一沓纸过来,上面都是抄好的经文。 皇帝一一翻看,越看眉头往下压的越厉害。 “这就是你抄的东西?!”他猛然把纸张砸在二皇子脸上! “父皇!父皇息怒!”二皇子立刻跪倒在地,纷乱的纸张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手旁。 皇帝怒不可遏道,“息怒?朕如何息怒?!你去看望你三弟,表现的格外关心兄弟,朕让你抄写经文,为你三弟祈福,你竟然找人代笔!这就是你的关切?!这就是你的心意?!这就是你友爱兄弟的表现?!!” 二皇子不知道自己明明找了仿写最像的人抄写,怎么还会被皇帝看出来?他不敢否认,惶惶辩解:“父皇,是儿臣不好!儿臣一个人抄写的慢,想着多个人抄写,能早点抄完,早些凑成一本,也好为三弟祈福。是儿臣做的不对,儿臣甘愿受罚!” 皇帝冷笑一声,打量着年龄渐大的儿子,冷声斥道:“时至今日,还在狡辩!简直是死性不改!!” 二皇子不明所以,“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儿臣知错了,儿臣一定会认认真真,亲手把经文从头抄到尾的!” “朕查出来了,你知错了。朕不查,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朕?” “没有,儿臣万万不敢瞒父皇!” “不敢?你三弟遇刺的事已经查清楚了,寿宁侯的人手。寿宁侯派人去刺杀你三弟,你敢说你完全不知情吗?” 二皇子惊愕的猛然抬起脑袋,“儿臣不知,儿臣真的不知道!父皇,你相信我,儿臣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儿臣不可能对三弟下杀手!” 第350章 二皇子急切的辩解,殷切地期盼的注视着皇帝,渴望从皇帝那里得到一句信任的话。 然而,皇帝只是神情深不可测的打量他,目含审视。 二皇子辩解的声音越来越小,心也越来越寒凉。他布满惊愕急切的脸上渐渐多出了一抹苦笑与自嘲。 渐渐地,这抹自嘲,变成了对皇帝的嘲讽。 “你在怀疑我?你怀疑是我派人刺杀的三弟?” “寿宁侯,让人不得不多想。” “呵!呵呵……”二皇子半是苦笑,半是嘲讽,“那您为何不把寿宁侯给抓起来?等寿宁侯供出我,把我也一并抓起来,好给我金尊玉贵的三弟赔罪!” 皇帝神色阴沉,怒气冲冲道:“朕真是把你惯的无法无天!你以为朕真的不会处置你吗!” “儿臣当然不敢这么想!我哪里来的这份荣幸?您从来是信三弟,远胜过信我。三弟害了人,你二话不说就相信三弟。我没有害人,你却早早的在心里给我定了罪! 只有老三才是你亲儿子,我又算什么呢?做再多,也得不到你认可,老三轻飘飘几句话,功劳就成了他的,过错就成了我的!一而再,再而三,我确实是恨不得他死!” “啪!” 二皇子被一巴掌甩的耳朵嗡鸣,白净的脸上迅速浮起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孽障!”皇帝怒骂他,“毫无人性的畜牲!” 二皇子在尖锐的耳鸣与怒骂声中嗤笑,“我是孽障?我应该就是做了孽,才会在这里!” “你的宝贝三儿子出事,那是作孽太多!” “啪!”又是一巴掌! 二皇子咬着牙,红着眼眶,忍着眸中的水意,咬牙切齿的笑。寒心、失望、痛恨、看敌人痛苦就高兴的恶意痛快与委屈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使他的神色有些扭曲。 “你早在心中给我定了罪,又何必来问我!何必问我! 你想知道是不是?好!我告诉你!我是恨不得老三死!我是厌恶他,痛恨他,有时候甚至恨不得他生不如死!我是在朝堂上和他有诸多争执,但我从未对他下过死手!也没想过要他的性命!” 他顿了顿,嘲讽的笑道:“这些话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皇帝心绪波涛起伏,信任与怀疑不断的在脑中争执厮打。 他瞧瞧二皇子双脸红肿的惨状,对上儿子薄凉的、如看陌生人般疏离冷漠的眼光,心中猛然一紧,狼狈的抛下一句: “朕让太医来给你瞧瞧。案子,朕会让人继续查的。” 他俯不下身来道歉,也张不开这个口,更不敢多看儿子的目光,于是扔下这么两句妥协的话,便匆匆离去,堪称落荒而逃。 …… 两名太医前来给二皇子诊治。二皇子从他们口中得知,三皇子的情况并未好转,人还未醒,还在一个劲儿的说胡话。 知道了老三真正的情况,二皇子心中愈冷,比腊九寒冬还要冷,呼呼呼的吹着寒风。 皇帝是在骗他、诈他!在心中给他定了罪,来寻找想要的证据……呵呵,真是他的好父皇啊! 二皇子笑着,笑的比哭还难看。 两位太医头也不敢抬,诊断过后,开了方子,留下药膏,便匆匆告退。 除了三皇子,二皇子也叫了太医。听闻消息,云淮放下毛笔,把抄写的经文放在桌上晾干。 他在窗边静静站了一会儿,吩咐人去准备上好的药材与补品,亲自去看望二皇子。 “他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不见!”二皇子心情恶劣,一口拒绝了云淮的探访。 云淮仔细询问宫人,二皇子得了什么病?情况可严重?太医如何说?太监含含糊糊,编了个由头说,心神消耗过度,太过疲惫,修养下就好了,并无大碍。 云淮颔首,留下药材和补品,让宫人转交给二皇子,转告他,身体为重,要保重身体。 自己也不在此多留碍眼,带着宫人回宫。 第479章 是谁? 行至岔道口,云淮脚下一拐,打算去看看沈明珠。 三皇子遇刺一事并不简单,要有足够的信息来源,要有足够多,也足够忠心的武艺高强的人手。同时具备这些条件的人,身份地位必然不凡。 这样的人,为何要刺杀皇子?对方会仅仅刺杀一个皇子吗? 上一世,他回到宫中时,二皇子与三皇子早已不在人世。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夭折,和其他皇子公主一样是病逝。 已经过去的,且和他不相干的事,他并未多做调查。如今想来,所谓的病逝,大有蹊跷。 而能让所有人统一口径,对外言辞一致的,必然是皇帝。 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在什么情况下会要求所有宫人统一口径,对儿子蹊跷的病逝绝口不提? 家丑!皇室之丑! 云淮眸光锐利,凶手,极有可能就在宫中! 皇帝从二皇子宫中出来后,二皇子叫了太医,要么是两人发生了矛盾,二皇子受伤;要么是两人谈话时,被暗害的二皇子突然疾病发作。 但以皇帝重视儿子的特性来看,如果是后者,皇帝不可能扔下二皇子,只派两个太医去。 那就是两人发生了矛盾,皇帝怀疑凶手是二皇子? 云淮边走,边沉思:二皇子,称不上善人,也称不上恶人,更重要的是没那份狠心。 他初到宫中,三皇子表面笑呵呵,背地里下杀手;二皇子却还停留在言语挤兑的层面。 二皇子没有足够的心机和狠厉,应该不是刺杀三皇子的凶手。更重要的是,二皇子也早早的死了。 如果不是三皇子性命垂危,他甚至怀疑这是三皇子使用的苦肉计。 然而,事实是,有人躲在暗处,在上一世杀了两个皇子。 这一世,对方的目标也可能会加上他,他将来的弟弟或妹妹。 云淮大步流星的前往沈明珠宫中。 还未见到沈明珠,就听到里面一片纷乱的叫嚷声。 “娘娘!娘娘!” “好痛!” “快!快叫太医!” 云淮快步上前,差点与冲出来的嬷嬷撞到一起。 “四皇子,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望母亲,里面怎么回事?” 他边说,边急匆匆往里走,老嬷嬷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四皇子,请恕老奴无礼。现在的情形,您恐怕不大适合进去。娘娘肚子痛,情况怕是不大好,恳请四皇子能为娘娘请个太医来。” 沈明珠的贴身丫鬟,急得泪都要掉出来了,“娘娘之前肚子痛,让人去请太医,但根本就请不来!” 云淮立刻道:“我去找!” 他带上沈明珠宫中的人,立刻去求见皇帝。 皇帝未在三皇子处,他在延英殿,面对奏折,却无心批改。 因为三儿子的重病和二儿子的变化,他心烦意乱。 听到太监禀报,四皇子求见,恳求派遣太医去救明妃娘娘,皇帝猛然站起身! “明妃出什么事了?孩子还好吗?” “奴婢不知,四皇子和明妃娘娘的宫人神色不大好。” 皇帝立刻派人调遣太医,亲自同云淮一道急匆匆赶往明妃宫中。 长信宫,慧妃见自己儿子病情尚未好转,太医被调走近一半前往明妃宫中,不由又气又恼,心中暗恨。 不就是仗着怀了个孩子,做什么妖!迟早让她知道,跟自己儿子抢太医,是个什么下场! …… 心力交瘁的太医,打起精神来为明妃娘娘诊治,但一看清情形,具体把了脉,便立刻跪倒在地。 “皇上,明妃娘娘身体莫名有衰竭之象,这一胎……保不住了。” 皇上感觉天昏地转,一时竟然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云淮扶住他,“父皇,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当务之急是让太医赶快开药,先保住母妃,让她恢复健康才是。” 皇帝缓缓的坐在椅子上,动作沉重迟缓,声音也有气无力,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老了好多岁。 “去吧,按四皇子说的办,保住明妃。” “是。” 云淮吩咐太医来给皇上诊脉,另外安排人去照顾沈明珠,并将沈明珠的贴身丫鬟叫来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人好好的突然会出事? 闻言,痛苦颓然的皇帝勉强打起精神,让丫鬟务必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细节从头道来。 丫鬟说了沈明珠前段时间的异状,这段时间的变化,以及今日出事的详细情况。 云淮眸光微凛,“在去长信宫之前,有这种症状吗?” “没有,太医常来诊平安脉,此前,娘娘一切安好。” 皇帝双眼微眯,打量着云淮,身为帝王的多疑再次发作。 云淮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想要把明妃小产的责任推给慧妃和三皇子? 云淮对他的目光恍若未觉,依旧在询问宫女,“以前和现在,生活方式和生活环境有什么变化吗?有添置什么东西吗?” 第351章 “没有,娘娘每日就抄抄经书,生活作息和往常并没什么区别。” “抄经书?抄写的经书在哪儿?你别动,指给我看就行!” 丫鬟指了指书桌上的经书。桌子上书籍纸张凌乱,毛笔在纸上拖出长长的一道,并未挂在笔架上,而是直接扔在书桌上。 云淮掏出帕子,去拿经书,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 他再次嗅了一下,猛然屏住呼吸,把砚台盖上,吩咐人打开窗户通风,不要随意触碰砚台。 皇帝站在远处问:“砚台有问题?” “闻着气味有点不对。”云淮当即叫了太医来查看。 太医小心翼翼的检测,却什么都无法检测出来。 皇帝问云淮,“你为何确定是这砚台有问题?” 云淮神色有些难看,“以前我娘教我化学,带我辨认过,让我小心那些有毒的东西。” 宫中除了他和沈明珠,还有谁懂化学?甚至懂得比沈明珠还要多些?暗中害人,最后还极有可能被推到他头上来! 不对!毒可能不仅仅被下在这一处! “父皇,二哥怕有危险!” 皇帝神色阴沉,如同乌云密布,正要发作,闻言,心中猛然一紧,急忙吩咐宫人:“速去二皇子宫中!让他千万不要动笔墨!” 第480章 线索 二皇子正是愤懑的时候,哪来的心情为老三抄写经文? 他只留了常在身边伺候的宫人,将其他下人屏退,拿了佩剑,在练武的地方疯狂练剑。 听到匆匆而来的太监所传达的意思,他神色古怪的笑了笑。 对老三不够友爱,反倒救了自己一命? 真有意思,也真够讽刺的!他不无嘲讽的笑了笑,收剑入鞘,将剑扔给自己的随从,想要去看一看,问一问具体是怎么回事? 但想到自己脸上的巴掌印,所有的兴致瞬间消散一空。他厌倦的挥挥手,让传话的太监回去复命,另外叫个太医过来。 …… 皇帝简单留下几句话,让人好好照顾沈明珠,便急匆匆的去看二皇子,看自己好不容易长大成人的儿子。 生怕稀少的苗苗变得更少! 云淮留在沈明珠处,先是派了可信的人手照顾沈明珠,然后亲自审问可疑的丫鬟。 丫鬟跪在地上,连声哭嚎自己冤枉,并大声喊着:“娘娘救命!” 云淮让人堵了丫鬟的嘴,拖下去! …… 另一边,去看望二皇子的皇帝,再次与儿子不欢而散。 勤政殿的小太监快步而来,向他禀告:“皇上,刑部吴大人、大理寺公孙大人来了,说案件有了新的进展。” 皇帝吩咐大太监李吉,让他亲自去告诉云淮,把明妃宫中可疑的人通通扣押起来,一并转交给刑部! 他去听官员报告最新的进展。 “这种毒物,一般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但有一部分人却很熟悉。因为这正是知行学院张夫子所教授的化学所使用创造的东西。” 刑部尚书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讲了。但大家都明白,这种毒物一出,自然而然就扯出了张夫子与四皇子。 从三皇子遇刺,到二皇子被查,再到隐藏的更深的毒与四皇子…… 官员不敢轻易下定论,只陈述自己查到的线索。 皇帝勉强打起精神,让他们退下。 臣子们离开后,皇帝坐在椅子上,身形萎顿,如一瞬间老了十来岁。 他的子嗣本就不多,他对每一个孩子都极为重视,可在短短半个月内,这一切的一切,犹如天塌地陷,什么都变了!各种各样的意外,使他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老三生死未卜,老二与他离了心,满怀期待的孩子胎死腹中,老四又被牵扯到刺杀案中…… 皇帝闭上眼睛,眉间的皱纹迟迟未曾舒展。 老四年纪小小就六元及第,心性非凡,自小又跟随张夫子长大,所学的东西远超常人。 会是他吗? 四皇子发觉砚台不对时,惊愕凛然的表情与二皇子不甘的、质问的表情,嘲讽的表情,不断在他脑中呈现。 皇帝揉揉额角,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如果真是老四的话,他为何要对自己母亲腹中的胎儿动手?他为何要亲自道出问题所在?他询问丫鬟时的神情也不似作假。 若不是老四的话…… 皇帝沧桑疲惫的眼睛猛然紧缩,不是老四的话,那就是有人想让他断子绝孙! 他紧紧扣住椅子扶手,整个人立刻坐直了身子,目中寒光湛湛。若是有幕后黑手,他一定要把对方找出来,碎尸万段! 皇帝亲自讯问伺候沈明珠的丫鬟,意图找到背后凶手。 每个丫鬟都说自己是冤枉的。 云淮让人搜了她们的住所,仔细辨认了她们每一个人的情况,点了两个人出来,告知皇上,这两个丫鬟最可疑。 皇上让侍卫把她们拉下去,分别关押,用刑。 没多久,丫鬟吃不住刑罚,就把自己犯的罪行,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出。 “一个老嬷嬷给你的?哪个宫的老嬷嬷?” “是伺候孙娘娘的马嬷嬷,原是春和宫的。” “春和宫?孙娘娘?”云淮不记得有这号人。 皇帝却神色难看,那是早已被他打入冷宫的女人,一个冷宫的妃子哪来的人手和毒物毒害皇子? 他命令人去抓马嬷嬷和孙废妃。 然而,疯疯癫癫的孙废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她躺在破旧的被褥上,永远的合上眼睛,倒是恢复了从前贤淑与宁静。 负责伺候她的马嬷嬷,已自缢身亡。 听到回禀,皇帝神色无比的难看。他厌恶的吩咐人把尸体处理了,将孙废妃好生安葬。 所有的线索戛然而止,躲在暗处的凶手,就像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刀,使人心中无法安宁。 云淮提议引蛇出洞。凶手既然没有得逞,一定会对他们再次出手! 皇帝同意这个方案,在三个儿子身边都加强了防护,明里暗里的守护。 宫内一连几日,看起来都平安无事。 沈明珠没了孩子,心情抑郁,对皇帝送来的赏赐与补品,提不起一点兴趣。她几乎整日整日的枯坐,不知不觉就流了一脸的泪水。 除了听说云淮来时,会有一些情绪波动,平日就长时间的发呆,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在身边伺候的老嬷嬷和丫鬟都十分担忧,反复询问太医该怎么办? 太医说,这是郁结于心之兆。 老嬷嬷担心沈明珠受到的刺激过大,有个好歹,趁云淮来时,恳求询问他,能否请张夫子进宫,开解娘娘? 云淮只说了句:“我去劝劝。” 他不想让张梓若在此危险时刻进宫,更不想让她牵扯其中。而且,他有办法让沈明珠打起精神。 “母亲,敌人用我们所知道的东西来害我们,其心险恶!您若是不保重身体,肆意糟蹋自己的健康,不是正合了敌人的意吗?” 沈明珠动了动眼珠,怔怔的望着他。 云淮所说的话,不断在脑中回荡。 合了敌人的心意?对,自己萎靡不振,不正是合了敌人的心意?敌人也许正在暗处偷笑,笑她的愚蠢与可悲! 不!她绝不让敌人得逞!她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她一定要找出凶手,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明珠疲乏的身体里渐渐的涌起一股力量,她让丫鬟绞了帕子来,擦擦脸,对云淮说道:“放心,我不会就这么倒下。” 第481章 凶手是她! 见她情绪好转,整个人活了过来,云淮心中安定,同她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沈明珠反复思索着云淮告诉她的,关于二三皇子的情况,审讯出来的线索,以及线索中断的事情。 再想想,在几位皇子当中,唯独云淮没事,在云淮所居住的宫殿里,也没有搜出任何有毒的东西。 害其他人,而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云淮,其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云淮说,凶手可能就隐藏在后宫当中,让她多加小心留意。 沈明珠一点点的回忆思索,自己所见过的所有的后妃,以及其举止言行和品性。 带着一脑袋的困惑,她迷迷糊糊的入睡,梦境纷扰杂乱,那种杂乱的声音越来越大,大的不像是梦。 沈明珠猛然惊醒,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呼喝声,询问丫鬟:“出什么事了?” 丫鬟端着烛台进来,小声说道:“说是三皇子不好了。这会儿人都在往长信宫赶。” “把灯都点上吧。你们留意着点消息。”沈明珠披衣而起,再无睡意。她拿了本书也看不进去,听着外面嘈杂混乱的声音,脑中思绪万千。 不久,长信宫那边隐隐约约传来哭声。 外面的脚步声更急、更乱。 老嬷嬷匆匆来回话:“三皇子去了。” 第352章 沈明珠扣着书本,心中难受。又一个人中了凶手的毒计,失了性命!凶手何其歹毒! 后宫各处宫殿都陆陆续续亮了灯火,皇后早和皇帝一样,匆匆赶至长信宫,主持一应事宜。 各宫都在等消息,等皇帝的旨意,或者等皇后的安排。 得到消息的二皇子遍体生寒,他曾经不无恶毒的想过,三皇子是在用苦肉计陷害他。没想到这一切真的如云淮所说,在宫中隐藏着一个凶狠恶毒的杀手! 明妃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老三也死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他和老四了? …… 长信宫,愁云惨淡,哭声一片。 慧妃瘫软在床边,哭的撕心裂肺。 皇帝无心安慰,他瞪着发红的眼睛质问太医:“不是情况好转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回皇上,之前用了药,三皇子的情况确实有所好转。但不知为何,几天后,三皇子突然开始哭喊说胡话,又发起了高烧……” 太医冷汗淋淋的讲着三皇子病情的变化。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沧桑的眼睛中杀机毕露!好转几天后,突然开始说胡话?一定是潜伏的贼人出手了! “他说了什么胡话,什么时候开始说胡话的?说胡话之前都见了谁?一点一滴都给朕交代清楚!” 太医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其他更细节的事情则需要询问伺候的丫鬟。 丫鬟都红着眼眶,哀哀戚戚地回话。 每一个人的说法都很正常,正常的无懈可击。 仿佛三皇子就是莫名其妙的做了个噩梦,自己吓到了自己,所以,才会含糊不清,满面惶恐又无力的叫嚷着:“鬼……鬼……” 因为过度的惊悸与害怕,所以病情反复,又发起了高烧。后来,烧还没退下来,人就在惊恐中没了。 皇帝不信这个邪,他不信这个巧合,认定了一定是暗中的凶手在行凶! 他阴沉的目光在丫鬟们身上扫过,“你们既然不愿意招,也都对三皇子忠心耿耿,那就陪他一起去吧!” “皇上!皇上饶命!”丫鬟们痛哭不已,连连磕头求饶。 在生死危机关头,所有人都在拼命证明自己无罪,绞尽了脑汁想任何可疑之处,报给皇帝。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绿凝往日常给三皇子读书讲故事,这几日她给三皇子擦身时,也会给三皇子念上一则有意思的故事,有时候还会在三皇在耳边说话,一定是她说了什么!” “对!我也想起来了!绿凝还和我说,三皇子喜欢听有意思的小故事,要是我们讲给他听,说不定他能早些好起来。我怕扰了三皇子的清净,没同意,但绿凝负责伺候时,还是会讲!” 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不断磕头辩解的绿凝。 “皇上!奴婢真的是为了三皇子!奴婢真的是为了三皇子好!” 皇帝不想听她狡辩,让人把她拉下去,压入天牢,仔细审问。 慧妃跌跌撞撞的过来,怒气冲冲的抓着绿凝的头发,打她骂她,“贱人!贱人!你怎么敢害我儿?!” 丫鬟们不敢拉扯怒气冲头的慧妃。绿凝哭哭啼啼,抱头求饶。 皇帝看乱的不成样子,吩咐宫人立刻把她们拉开! 绿凝在慧妃的哭骂声中被拖下去了。 三皇子病逝,后宫的妃嫔们无论情谊好坏,皆来长信宫慰问慧妃。 沈明珠也拖着尚未好全的身体前来。 “叮铃”、“叮铃” 隐隐约约的铃声传来。 在阴沉的天气里,在肃穆的宫中,这如孩童嬉笑的、隐约的铃声,使人起鸡皮疙瘩。 每个人知道这铃声来自何处,每个人都知道这风铃是何人所有。 因为知道,所以害怕。 沈明珠的大丫鬟心中太过不安,逾越了该有的规矩,忍不住开口请求:“娘娘,我们快些走吧?” 沈明珠却站立不动,她如遭雷劈一般,半侧着身子,死死的盯着树上的风铃! 她见过这个风铃!见过温柔抚摸这串风铃的女人! 风铃是已去世的小公主的!在风吹雨打当中,在一年年的时光当中,风铃上悬挂的红纸和宫绦,早已褪了色! 她记得,她初来宫中,见到更换风铃的女人,还曾经发问:“为何风铃上只有一串缀有宫绦,其他不坠上?” 那个女人,小公主的母亲,年年去寺庙悼念小女儿的和妃,曾抚摸着风铃,说:“这是她最喜欢的风铃,没做好,就叽叽喳喳的显摆。她忘了给另外几只带上。我也忘了。” 和妃撩起唯一的一缕红色宫绦,神色温柔,“我会把风铃补好的。” 沈明珠死死地盯着多了两捋红色宫绦的风铃,血液凝滞,浑身发凉! 是她!是她!凶手是她! 第482章 你可知罪? “娘娘?娘娘?”丫鬟轻声呼唤沈明珠。 沈明珠猛然打个激灵,回过神来,听着轻盈的风铃声,觉得浑身都浸透了寒意,过重的寒意使她脚步沉重而迟缓。 脑中也犹如被重锤敲击变的纷乱沉闷。 她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要报仇。到了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别人报仇的棋子了。 沈明珠几乎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到达长信宫的,也记不清自己和慧妃说了些什么。 她回到自己宫中后,加了两件厚衣裳,枯坐许久,让人去叫云淮来。 等云淮到来后,她摒退下人,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猜测,悉数告知云淮。 “我没有证据,无法指认就是和妃。但是我敢说,风铃的变化绝不是巧合!小公主的逝世说不定别有隐情!她一定是在报复! 而且,宫里也只有她每年能够出宫,能够知道宫内的消息,能在宫外布置人手。她有最大的嫌疑!” 云淮颔首,“风铃倒是一个从未被人发现的细节。和妃平日吃斋念佛,深居简出,为人低调,确实很容易被忽略。还好你发现了端倪,我会往这边查的。” 沈明珠嘴唇微动,想说,如果凶手真的是和妃,她想问问对方,为什么经历了丧子之痛后,还要出此毒计?难道就不怕小公主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吗? 但想到自己悲痛愤恨之时,也曾想害凶手的孩子,同样是牵扯无辜,沈明珠抿抿唇,说:“你小心些。她的毒计一环接着一环,心思深沉,没有完全的把握,不要打草惊蛇。” “我晓得。” …… 沈明珠一日又一日,坐立不安、提心吊胆的等待消息。 常让丫鬟、嬷嬷讲宫中各种传闻消息给她听。 这一日晚上,丫鬟打帘进来,一边给她捏肩捶背,一边小声说道:“娘娘,皇上的车驾又往淑妃娘娘宫中去了。夜晚风凉,您别等了。” 丫鬟心中为沈明珠叫不平。 明妃娘娘没了孩子,皇上只是送了补品来。而日日去陪伴痛失爱子的慧妃娘娘。但慧妃娘娘也没能长时间能得到恩宠。 不过十日,皇帝就去了淑妃娘娘宫中,而且一连去数日。 大家私下里都说,淑妃娘娘最善解人意,所以得圣上宠爱。 他们明妃娘娘明明也很善解人意!可皇上就是不来!真是让人想不明白,也让人不甘! 夜晚起了风,吹的太监手中的灯笼来回摇晃。 皇帝坐在御撵上,神色在黑暗当中模糊不清。 他在想最新查出来的线索,想的脑袋发紧发疼,想的胸腔当中有一股无名怒火,却不知要如何发泄。 大太监李吉,习以为常的领着御撵前往淑妃宫中。 宫中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皇上身心俱疲,陪伴慧妃娘娘数日,而慧妃娘娘痛失爱子,除了痛骂,就是哭诉。皇上心中更加难受,干脆眼不见为净,前往淑妃娘娘宫中。 淑妃娘娘最是温柔体贴,所生的公主也活泼可爱,童言童语常常惹得人发笑。皇上在此最开怀,因此常到淑妃娘娘宫中来。 今晚皇上又点了淑妃娘娘,李吉毫不意外。他打着灯笼,到了岔道口,就和其他宫人一起右拐,打算护送皇上去淑妃娘娘宫中。 “停!”皇帝猛然开口。 所有人止住脚步,静听命令。 皇帝的声音和凉风混在一起,“去和妃宫中。” 宫人们心中讶然。和妃娘娘虽然曾与皇上恩爱非常,但自从小公主去世后,她每日吃斋念佛,对着佛像敲木鱼,人明明活着,宫中却一片死气沉沉之像。 皇上最初还去和妃娘娘宫中,同她说说话。后来最不喜欢去和妃娘娘那里。 时日一久,大家都几乎忘却了和妃娘娘这号人。 也不知皇上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和妃娘娘宫中坐坐? 不同于其他宫人在黑暗当中稍稍流露出的些微惊讶或疑惑,李吉即使在昏暗的环境里,也依旧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是个无情无感的石头做的领路人。 第353章 他恭敬应是,二话不说,领着人便转了方向,直达和妃娘娘宫中。 和妃的宫殿当中,和其他等待皇上宠幸的女子一样,留了灯。 但宫人已经习惯了每日走个流程,然后熄灯安息。忽见皇上到来,众人匆忙行礼。室内的丫鬟、嬷嬷也连忙为和妃梳洗打扮。 “不必忙活了。你们下去吧。”和妃动也未动,根本就不往梳妆台前坐,也不打算换上嬷嬷特意拿来的衣服。 嬷嬷趁着皇帝尚未进来,匆匆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娘娘,皇上难得来一趟,您放下芥蒂,抓住机会啊!要是能生下龙种,您以后也就有着落了,心里能有个念想。” 和妃唇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下去吧!” 老嬷嬷和丫鬟无奈退下,还未出门,见到皇上大步进来,所有人匆匆跪地迎接。 除了和妃。 和妃依旧坐在凳子上,手中不断的转着念珠,闭着眼睛,竟然连眼睛都没睁开,眼皮抬都不抬!视皇帝于无物! 老嬷嬷与丫鬟们吓得神魂皆飞,和妃却泰然不动,对一切恍若未觉。 “朱梨,你可知罪?!”皇帝怒声问罪! 和妃捏着念珠,终于睁开了眼睛,“皇上,我有何罪?” “你有何罪?!”皇帝一腔怒火堵在胸腔,几乎是争先恐后的往外喷涌,“碎尸万段之罪!”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吓得肝胆俱裂,抖着身子如同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出。 和妃却气定神闲,“皇上,何必如此火大呢?你长久未来我宫中,难得来一趟,不如喝喝茶,叙叙旧。” 和妃边说,边斟了两杯茶,把其中一盏往前推了推,温声细语道,“您何不坐下来,喝我一杯茶?这些都是上好的茶叶。” 皇帝盯着她,神色阴沉沉的,如同乌云汇聚,他冷笑道:“怎么?你的毒计,还想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 和妃看着他,如同看着说胡话的人,她笑了笑,笑容温柔,带着对不懂事之人的包容,“我何时有在茶上使用什么毒计?” 第483章 你就这么恨朕吗? “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皇帝积攒许久的怒火骤然爆发,他从袖中掏出几张折叠起来的纸砸在和妃脸上,“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和妃随手拈了一张纸,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笑意融融,“我就知道,再周祥的计划也会有漏洞。一旦开始,一旦动作不够快,被查到,事情就会终止。” 她把纸张折起来,放到桌子上,慢悠悠的说道:“所以,我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来作准备。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皇帝心中发寒,“十多年的时间?你就这么恨朕?朕纵容你,给你种种恩典,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竟然如此之狠!” “纵容?”和妃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忍不住嗤笑道,“您的脸皮还真是厚!你有什么可纵容我的?我有什么恩典?年年出宫,看望死去的女儿的恩典?这些年来,皇上可有想起我?可有想起我们逝去的女儿?” 皇帝神色难看,一言不发。 周围的太监宫女跪趴在地,敛气屏声,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都滚下去!”皇帝突然一声暴喝,所有人立刻连滚带爬的离开。 “你冲他们发什么脾气呢?是了,你向来是这样,真正有问题的时候从不去解决,任何让你心烦的,不如意的,你都不想多看一眼,哪怕是我们逝去的女儿。你只想逃到让你感觉安宁的地方。” “哈哈,堂堂一国之君,是个懦夫!懦夫!”和妃眼中闪烁着恶意,笑容和强烈的恨意与嘲讽扭曲交织在一起,显得有些可怖。 皇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双手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他深吸几口气,勉强平静下来,问:“是,朕不喜欢太过哀伤!朕也不怎么去想她。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朕对你也已经仁至义尽,你还要怎样?你要把活着的人也搞得不安宁吗?你非要朕断子绝孙才甘心吗!你就这么恨朕吗?” “恨?”和妃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恨。我只知道,我失去了女儿很心痛。” “皇上爱儿子,重视儿子远胜过女儿。即使女儿被儿子害死,也依旧爱儿子如命。我只是想让皇上也尝一尝,痛失心爱孩子的滋味。” 和妃又朝他笑了起来,“你感受到那种滋味了吗?不知道和我当年的感受是不是一样?是不是很生气?不要生气,他出门在外,自己不注意;在宫内修养也不注意,没了性命,又怨得了谁呢?” 皇帝的脸色青青白白,白白青青又带着黑,他一口恶气堵在心头,恶狠狠地骂道: “当年的事本就是个悬案,根本没有证据!但你是实实在在害死了两个孩子!你吃斋念佛,心肠怎么就恶如毒蝎!” “证据?”和妃激动的几乎破音,“还要什么证据?!丫鬟亲眼看到三皇子将囡囡推到了水里!” 皇帝因为这件事已经和她争扯过无数次,下意识的不耐烦的回道:“丫鬟说的就可靠吗?她看顾不利,导致主子落水出事,本就是大罪!一个失职的丫鬟和一个几岁的孩子,你说谁最可靠?” “自然是我宫中的丫鬟可靠!她将囡囡从小照顾到大,囡囡调皮爬上高处,掉下来,丫鬟就在下面垫着,自己磕到石头上,几乎没命,也依旧把囡囡抱得紧紧的!” “囡囡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除了那次,囡囡和三皇子追着小狗爬进假山山洞。她因为体型太大,钻不进去,才和其他宫人分散开来,顺着假山群呼唤寻找。” “她第一个找到囡囡,亲眼看到三皇子和囡囡发生争执,一把把囡囡推下水!她不会水,却拼着命也要下水救囡囡!” “一个拼命护主的丫鬟和一个以前就捉弄欺负过囡囡的人,你说谁最可靠?!” “你不要总是翻旧账!三皇子那时才几岁?孩子会撒谎吗?大人会撒谎,孩子可不会撒谎!” 皇帝怒气冲冲的说:“老三还说,他亲眼看见,丫鬟把咬她的狗甩到水里,囡囡下水救狗,丫鬟慌了,才跳了下去!你为什么宁愿信个丫鬟,就是不信孩子?!” “孩子?那是害死我孩子的凶手!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和妃杏眸怒睁,直冲颅顶的怒火,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你信他,我不信!” “你不仅不处置凶手,为了平息舆论,还将我宫中的丫鬟给处置了!我从那一刻起就对你彻底死了心!你护你的宝贝儿子,我就是要让他死!就是要让他给我女儿陪葬!” “那明妃呢?明妃腹中的孩子又惹了谁?!你为什么连个尚未出生的胎儿都不放过?!你为什么连无辜的老二和老四都不放过?你勾结外男,残害皇子,就不怕囡囡觉得你恶毒又淫荡吗?!”皇帝怒气冲冲。 和妃嗤嗤的笑道:“你不用给我扣罪名。从我打算复仇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做一个善良的人。我研究毒物,寻找对朝廷怀恨在心的人,扶持他们,就是为了复仇。你最重视儿子,我就是要让你儿子一个不留!” 皇帝冲冠的怒火就像潮水般褪去,露出了隐藏在怒火之下的理智与冷酷。 “你在说谎。”他一步步的逼近,扼住和妃的脖颈,“你复仇,顶多是面向三皇子,但不该对其他的皇子出手!说!你背后的人是谁?和你勾结的,从庙里潜逃的那个和尚究竟是谁的人?!” “是、是我的人。”和妃艰难吐字,望着他笑。 那笑容让皇帝觉得分外刺眼,像是对他的愚弄和嘲讽。 “你要是老实交代,你家人还有活命的机会,要不然,你九族皆死!” 和妃笑着,又咳嗽,又笑,“我、我父母已逝,其他人又、又不亲,我未、未出阁时,他们看不起我。让他们陪我死,咳咳、挺、挺好。” 和妃说着,唇角忽然流下一丝血来,她用尽最后的力量,握住皇帝的双手,“皇上,把我葬在圆通寺吧,我想和囡囡葬在一起。” 第484章 夫子,你变了! “你做梦!”皇帝甩开她的手,目光阴冷,“你勾结外人,残害皇子,还想让朕把你葬在圆通寺?!你休想!朕要让你永生永世不得与她相见!” 和妃被甩得猛然向后一磕,磕在桌子上,她扶着桌沿,边咳血,边笑:“我确实是在做梦。现在,我的噩梦就要醒了。” 皇帝背着手,无动于衷,“你以为你不说,朕就查不出来吗?朕会把隐藏在你后面的人连根拔起!” 和妃目光闪烁,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血,便栽倒在桌子上,再无动静。 “来人!”皇帝唤来贴身伺候的太监,让他带人处理尸体。同时对和妃宫内的所有宫人进行封口监控,对外做出一副和妃存活于世的假象。 次日一早,诸多赏赐被送往和妃宫中。 …… 第354章 三皇子遇刺,后救治无效死亡一事,京中官员无人不知。但真相究竟如何,只有少数人知道。 有官员刻意去寻找刑部和大理寺的同僚,探听消息。已接到皇帝命令的他们,把部分消息透露出来。 张梓若的学生裴钰兴冲冲的来找她,“夫子,我告诉您一件事情!” “什么事?” “一个秘密!”裴钰神秘兮兮的,左顾右看,确定周围没什么人,才小声的告诉她,关于三皇子案件的机密。 正说话,见薛晋急匆匆的来了。 正分享秘密的裴钰立刻止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猜你来和我来是一个目的。”薛晋伸出三根手指,“是不是这个?” 裴钰惊讶,“你也知道了?” “哼!你以为就你家消息灵通吗?”薛晋左右瞧瞧,担忧的询问张梓若,“夫子,他们查出来三皇子所中的毒是我们学习化学时的产物,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 “肯定是陷害我们!”裴钰信誓旦旦,“反正别人只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张梓若心中忧虑,与其说是怀疑到他们头上,不如说是怀疑到云淮头上。 为了争权夺利,利用别人所不知道的毒,残害兄弟,多么大一个坑啊! “化学内容,不仅仅是我们知道。”她说,“寻常的化学内容,比如江湖戏法解密等等,你们放到敬意楼,或者怡红院那边,都没什么问题。但是和毒相关的,我曾叮嘱你们不可大意,不可轻传,假如有人刻意来打听,一定要警惕。” “既然有人使用,对方就一定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在暗中学习。你们可以回忆一下,有没有什么刻意打听,或者可疑的人,假如将来有需要,可以配合刑部人员捉拿凶手。” 薛晋和裴钰兴奋道:“我们可以直接顺藤摸瓜,找到凶手!夫子,你对我们的告诫,我们都记得。 关于危险内容的课程知识,除了和日常生活有关的讲解,我们极少往外讲。只对几个好奇的人讲过,而且告诫过他们不要轻易外传。我们可以找到他们,让他们再回忆,都对谁说过,是不是有可疑的人刻意询问。然后,根据线索,找到对方!” “这个想法不错。”张梓若笑道,“思路很清晰。但是,我们可以配合刑部调查,但不要去抢刑部的工作,不要主动去做这件事。” “为什么?我们帮刑部破解大案,不是好事吗?” “别忘了你们的消息来源,你们是偷听来的。而且皇子遇刺一案,朝廷也并未对外公布,你们急吼吼的冒头,是要去破案,还是要去投案?” 张梓若不让他们轻举妄动。这个案子,谁都可以破,唯独她和她的学生们,不能主动去破案。 因为皇子中毒的事情,他们已经够显眼了,要是对外再显出一条,或者多条纵横交叉的关系网络,就更招人眼了! 只怕到时候,破了案子也不会得到嘉奖,反而会迎来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与打击。 张梓若给薛晋和裴钰详细解释了不让他们轻举妄动的原因,把垂头丧气的两个家伙赶回去写卷子。 两个家伙的身形更加佝偻了。 “夫子,你变了!” “你再也不是那个我们最喜欢的夫子了!” 张梓若脑袋上冒出大大的问号:“嗯?怎么说?”她洗耳恭听。 裴钰:“以前你给我们上课,既轻松又有意思!我最喜欢上课了!但现在,这一门课有试卷,那一门课也有试卷,功课还是试卷!我恨试卷!世上为什么要有试卷这种可恶的东西?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写这种东西?” 张梓若:“为了检验你们的学习成果?” “那也不能这么检验,我都被检验的精疲力竭了!” “对!潘英说,这种检验比他去青楼都要费精力!”薛晋提出了有力的指控。 张梓若:“……不要乱用比喻。试卷是检验你们对学习知识掌握程度的工具。在河湾村,就是小班的孩子也会做试卷。年级高的学生往往做的试卷更多。” 薛晋和裴钰面露惊恐,“我们基础这么差,也不是不能上小班。” 张梓若:“……你们还记得自己要做夫子的理想吗?” 裴钰神色挣扎。 薛晋想了想,问:“我要是做了夫子,可以给他们出题,出卷子,考他们吗?” “当然,你要是做了夫子,单独负责一门课,只要能把学生教好,无论出什么题,以何种出题方式,检验他们的知识掌握程度都行。” 薛晋嘿嘿笑道:“那我可以!我去研究研究试卷的题型!” 裴钰:“好主意!夫子,我们这就回去做卷子!” 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张梓若目送他们离去,站在办公室外,看远处操场上玩蹴鞠,或近处小广场上玩滑梯的孩子们,面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 “他们和你说了三皇子的事吗?”燕飞不知何时到了身边,清冷的眸中带着隐隐的关切,“你不要掺和进去。没有上面的允许,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怎么敢把这种重案的内情往外讲?这里面只怕有诈。” 张梓若笑道:“多谢提醒。我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以不变应万变。” 第485章 禁令 “院长!”贺承微提袍角,快步而来,见到燕飞,微行一礼,“燕大人。” 燕飞朝他点点头,神色冷峻。 张梓若笑问贺承:“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贺承苦笑:“是我们班上课的事情。潘英他们都说,他们当初上的课不是这样子。他们想要游戏,游戏!可我上哪儿创造那么多游戏,让他们玩?” 贺承声音嘶哑,神色疲惫,“我每天愁的不行,回去以后还要找郎中开安神药。给学生们上课实在太难了,尤其是给他们上课。燕大人,您说是不是?” 燕飞:“我的课程很顺利。” 贺承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怎么可能?他和潘英等人,以前互相瞧不上眼,如今做了潘英他们班的夫子,没少被折磨。 人都被折磨沧桑了!以前最爱黏着他的小侄子、小侄女,现在都不怎么喜欢他了! 他和潘英等人只是互相瞧不上眼,上课都如此艰难。 面对有芥蒂、有隔阂的燕家人,潘英他们会那么好说话?那么配合的上课? 贺承真挚请教秘诀。 燕飞:“我讲我的,他们不听是他们的损失。下节物理课照常讲新内容,他们跟不上,是因为他们不够聪明,脑子不行。所幸,他们的脑子还算聪明。” 贺承:“……”这么简单的激将法?! “同是激将法,为何燕大人你用可以,我用不行?” 燕飞:“因为我没用激将法,也没打算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贺承若有所思,转而询问,从办公室拿了菊花茶出来的张梓若,“院长,假如我们班的成绩倒数第一,我除了没奖金,还有别的惩罚吗?” 张梓若摸摸下巴,说:“惩罚倒是没有,但是当一学期结束,给学生们发成绩通知单时,通知单下方会写班主任的名字。 而且,学生的成绩会有个全校名次排名。来开家长会的家长们都会知道他们孩子的成绩,所在班级成绩,以及班级负责人是谁。” 晴天霹雳! 贺承听闻此言,如遭雷劈。 他到学院来是绽放光彩的,不是身败名裂的! 当初应聘夫子,当了潘英他们班的班主任,还是草率了! 张梓若将手中的菊花茶盒子递给他, “拿着吧,多喝点茶,泻火。” 贺承眼含热泪的接过,哑着嗓子说道:“太累了,我宁愿替他们做一百张卷子。” 张梓若拍拍他的肩膀,“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你能再传授我点上课的秘诀吗?” 张梓若笑道:“没问题。我给学生们上一堂大课,解决一下他们目前厌学的情绪。你可以根据我提供的方法再进行创新。” 贺承清隽的脸上洋溢起愉悦的笑容,“多谢院长!” …… 朝堂上,风起云涌。三皇子一派攻击二皇子和四皇子,二皇子一派也在攻击四皇子,没有派系的官员也在攻击四皇子!四皇子一时成了众矢之的。 皇帝的人列了名单,对这些人一一进行排查。 三皇子一派,以三皇子的舅舅丁奎为首的官员攻讦是假的,二皇子派的攻击也是假的。 二皇子上次得了云淮的提醒,亲自给云淮送了谢礼,还派人给沈明珠送了药材补品,但对云淮依旧没个好脸色,“别以为你提醒我了一次,我就会心软!只要我在,你就永远只是个弟弟!” 云淮神色淡漠,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二哥说的对。” 二皇子神色难看,甩袖离开。 皇帝的人手从官员和敬意楼、怡红院等,多个方面着手调查,抽丝剥茧,终于查出了真相。 第355章 隐藏在和妃背后的人,竟然是他都没想到的、重用的宗室之人! 说起来,他和对方关系匪浅——他们彼此的曾祖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不过,在他们曾祖父那个年代,本来当皇帝的是对方的祖父。但弟弟与哥哥外出,哥哥遭遇意外身亡,于是继位的就成了弟弟——也就是皇帝的祖父。 虽然此中秘辛不为人所知,皇室也没有任何详细记载,但即使是皇帝自己,心中都犯过嘀咕,暗自怀疑,祖父得位不正。 但身为既得利益者,身为坐在皇位上的人,他坚决捍卫祖父的名声。祖父就是正当继位的! 祖父对大祖父一家存活的家眷都很好,给他们诸多恩宠。对方也很识趣,在朝中也非常配合。 皇位一代代的传到他这里,他在管理宗室这一块,也重用对方的后代。 没想到对方贪心不足,竟然想要谋害他的子嗣,让他断子绝孙,然后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他,意图通过此种方式再次夺回皇位! 皇帝简直都被气笑了,他下令将其抄家处死。对外只说,贼人刺杀三皇子,罪大恶极当诛! 而对于和妃,因为牵扯到后妃与外男勾结,疑似给皇帝戴绿帽子,以及小公主的事情,乃是皇室之丑闻 ,所以皇帝将其压下,秘密处理而不对外宣布。 捉住处理了隐藏在黑暗当中的凶手后,皇帝终于腾出手来处理关于张梓若教学生,却无意间教出凶手的事。 “化学课,以后禁止再开。” 张梓若顾不得规矩,近乎无礼的,不可思议的盯着皇帝。 她考虑过结果,也做好了删减化学课程内容的准备,但没想到皇帝竟然让直接停掉化学课! “皇上,我知道您的忧虑所在,这确实是个隐患。关于这一块的内容可以把它删掉。但不能因噎废食,禁掉整个化学课!” “化学是无辜的!就像是一把刀,刀能切菜,也能伤人,但有问题的从来不是刀,而是掌握刀的人!难道我们要因为刀可能伤人,就禁止大家用刀做菜吗?” 她指着宫中明亮的玻璃窗说道:“你看看这些玻璃,您想想出口到他国的镜子,它们都与化学息息相关!禁了化学,在某一方面,就是禁了我朝我国技术的发展。” 皇帝苍老的眼睛注视着她,忽然笑了起来,“张夫子既然有教学之心,那以后化学这门课,就专门讲给皇室子嗣听。” 张梓若:“……”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不就是搞垄断吗? 第486章 不怕提要求 皇帝想要搞垄断,让她专门教皇子化学? 张梓若想得明白,形势比人强,皇帝正因为三皇子的去世而看世界不顺眼,看化学不顺眼,现在顶风拒绝也不是什么好的计策。 教化学就教化学,我与皇帝比命长。 等云淮继位,一切都好说。 她应下了教学之事,当天上任。 皇帝说是教皇室子嗣,其实送来的只有两个人,二皇子和四皇子。 云淮一见她来就笑,清俊的脸庞上带着愉悦的笑意,安心的在她身旁落座。 二皇子左右瞧瞧,实在想不明白皇帝是怎么想的。他在这就是一个外人,张夫子和老四才是一家人,与他这个竞争对手,能融洽吗? 二皇子心中警惕。 然而,张梓若笑意融融:“我来主要是讲化学。云淮已经学了许多,二皇子是初次接触,我们还是从最简单的最基础的知识开始讲解。云淮,你来代替我讲,我在旁边补充,你就当做复习了。” “好。”云淮翻开她带来的教材,同二皇子说道:“二哥,你先预习一下等会要讲的内容。” 二皇子冷不丁被他吩咐预习功课,尤为不习惯,绷着脸,一目十行的看书。 张梓若吃着宫中美味的点心,喝着上好的茶水,看着养眼的云淮和二皇子,心中就两个字:舒服! 云淮把水晶桂花糕的盘子,从她面前拉的远了一些,把另外一盘乳白色的点心推到她面前,“桂花糕过甜,不宜多食。这个是牛乳做的,中间有红豆,香而不腻。你尝尝。” 张梓若乐得眉开眼笑,拈起一块牛乳红豆糕吃,“后味浓香的牛乳搭配沙沙的红豆,吃起来香香的,带着淡淡的微甜,好吃!” 张梓若赞不绝口,云淮深邃的眉眼中透着笑意,“我让御膳房的人多做一些,你回去的时候带点,但不要吃太多。” 两人如在家中,说着日常。 坐在一旁,预习功课的二皇子:“……”我感觉自己就不该在这里…… 他面无表情的开口:“第一课的内容,我看完了。” 云淮微微颔首,从容道:“有什么地方不懂吗?” 二皇子:“没有。”书上图画加文字解释的挺清楚的。 云淮点点头,说:“那开始预习第二课吧。” 二皇子:“……” 看看旁边一起吃糕点,偶尔小声说笑的两人,二皇子深深的怀疑,皇帝送他来,不是让他听课的,是锻炼他的心理素质,让他学习什么叫做喜怒不形于色的。 太欺负人了! 在这里,感觉自己像是个被随意敷衍的包袱! 他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就要离开。 张梓若连忙放下手中的糕点,云淮递来帕子,张梓若随手擦擦还给他,叫住往外走的二皇子。 “二皇子,是课程内容我写的太晦涩,不容易理解吗?” 二皇子的神色简直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侮辱谁智商呢?这种内容谁会看不懂?!他是不想在这里呆着,免得觉得自己多余! 但他也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让老四笑话,只瘫着一张脸说道: “这样的课程,我觉得没意义。我把书带回去,自己读就行了。若不懂之处,再问你。” 张梓若眼睛一睁,这怎么行?自己可是牺牲了给学生们上化学课的权利,才能每日进宫中,见见云淮,顺便混吃混喝。 二皇子要是不来,在宫中教书的机会也被去掉,那我这课不是白取消了吗? 她说道:“基础确实不难,尤其是刚开始的一两章,主要是引发对化学的兴趣。二皇子学习进度神速,一张一张看确实浪费时间,不如在此直接看到第五章 ,然后我们可以做个小实验,从而知道其中的原理。化学,实验可是灵魂。” 二皇子当然知道化学是好东西,他只是不想在别人说笑吃喝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学习。 因此,他指指云淮,说道:“四弟不需要预习,或者复习吗?” 张梓若笑道:“他当然需要复习,不过在前期,他会担任我的助教。” “对,我是助教。”云淮心情愉悦,面上洋溢着清浅的笑容。 二皇子觉得没眼看,有个名扬天下,会教书的义母了不起?好像谁没有——一想自己真没有,他心中哼哼,谁稀罕?! 二皇子再次开始读书预习的时候,张梓若轻抚云淮的脑袋,无声示意他也读书。 云淮尚未加冠,脸庞介于青涩与成人的俊朗之间,但个头已经比张梓若还要高些。他乖觉得低下头,配合张梓若的动作,无声地朝她笑笑,拿起教材,看她最新编写的内容。 对于教学,张梓若并不含糊。他倒是真心的希望能把二皇子引上化学之路,假如云淮能少一个竞争对手,多一个化学研究大佬哥哥,岂不是好事? 对于警惕的,怀疑她不会倾囊相授的二皇子,张梓若直言不讳:“化学这门学科,是非常有用的一门学科。我希望能够有人将它发扬光大。目前能够学这一门的,只剩下你们两个人了,如果你们能够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深,更远,将其发扬光大,结合物理让人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便利,我只会高兴。” 二皇子半信半疑,故意说道:“我们学这些东西只是了解就够了。张夫子学富五车,博闻多识,关爱民生,对百姓生活多有助力,父皇亲口夸你是读书人的楷模。我想向你学习如何改善民生,学一些务实惠民之策。” 张梓若眼睛一亮,高兴不已!她正愁怎么开口,除了教化学之外,把其他的课程也揽过来呢! 不怕你提要求,就怕你不学! 改善民生,培养好品德,学着如何做一个爱护百姓,为民造福的人,可有太多理论和实践课了!我早就想把皇子公主一起拉出去实践了! 感谢二皇子送来的机会! 我一定会教大家,什么是务实,什么是惠民,让大家将理论与实践充分的进行融合!知行合一! 她笑意盈盈道:“二皇子心系百姓,志存高远,我自然会倾尽全力的帮你实现惠民理想!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去禀明皇上吧?” 第487章 考验运气的时候到了 张梓若积极的态度,过于热情的附和,使二皇子心中警惕更深,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总感觉张梓若像是挖了一个坑在前面等着他。 第356章 他立刻选择后退,“民生之事,我还是先慢慢学习,等有了一定成就,再去和父皇说才好。目前,还是以化学为主。” 张梓若心中颇感遗憾,但学习这回事,强迫反而容易适得其反,况且要给对方一个适应的时间,以及逐渐信任她的过程,因此,她颇为理解的说道:“这样也好。我们先继续讲化学。” 二皇子看她答应的干脆利落,劝都不劝,面上也丝毫没有遗憾之色,仿佛刚才的热情与积极都是假的,作为一代背锅侠,自诩看透表象与人心的二皇子,有了新的见解。 方才,张梓若那么痛快的答应,一定是故意的,激起他的疑心,好让他主动退缩!这一招是以进为退! 二皇子眼眸微眯,这种计策,我看多了!以为我会上当? 张梓若想要禀告父皇,负责多门课程的教导之事,他就不禀告父皇;张梓若不想教关于民生的事情,他偏要在学习化学知识之余,询问关于民生的事情! 破坏对方的计谋,还能把实用的东西都学到手! 二皇子翘起唇角,暗暗点两下头,扬起眉毛,得意洋洋的听讲。 张梓若讲完一课,二皇子先询问了一个关于课程内容的问题。得到答案以后,他马上由化学引申到民生。 “张夫子,你说化学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那如何运用所学到的化学知识,让百姓过得更好?” 张梓若眉眼弯弯地笑道:“这是一个好问题!但从总的方面来说的话,答案未免浮于表面,理解记忆的不深,只有通过实践,才能理解的更深刻。 二皇子,我给你写个单子,你可以先准备一下东西。下节课,可以亲身体验一下,化学在生活中的运用。” 二皇子瞧瞧单子,都是很容易就能找到的东西,表示自己在这几天,一定会将东西都备好。 张梓若点点头,另外给他布置了课后作业。 她将目光移向云淮,云淮朝她笑笑,“我已经学会了。” 张梓若也笑:“写份教学报告交上来。” 云淮:“……好。” 二皇子乐了,心理平衡了。真正的好夫子,就该这样,一碗水端平!要写功课一起写! 张梓若给他们上完小课,还要去学院给学生们上大课。 不过,在上公开课之前,她先把夫子们召集在一起,给夫子们开了一个会议。 会议的主题就叫做:论作业形式的多样化。 “布置功课总是抄文章,或者写卷子,别说学生们写的烦,让我来写,我也觉得腻味。就像吃饭,不能总照着一样东西吃。” “咱得想想,要是让咱们做功课,咱们希望功课是什么样的?” 夫子们都是十年寒窗读出来的,受到的教育大同小异,仔细思索半晌后,给出了类似的答案:“背诵。” “抄写。” “对!这两样都很简单,要不然现场作诗?曲水流觞?” “击鼓传花也行!” “我知道了!学生们不是最喜欢游戏吗?击鼓传花背文章!” 贺承在班中受到的熏陶更多一些,立刻举一反三,“击鼓传花背文章、现场做题,训练期间的拍手接龙游戏,合作冲刺游戏可以融合在一起,让他们分组,以最快的速度冲刺到对面,合作默写文章,解答题目,另外加上惩罚与奖励!” 张梓若为他们鼓掌,“好主意!非常有新意!比起试卷,他们一定会更喜欢这种方式。不过游戏与讲课时间一定要平衡好。” 贺承清隽的脸庞上绽出清浅愉悦的笑容,他眸光闪亮的询问张梓若:“院长,你说要打消学生们的厌学情绪,你打算怎么做?也是用这样的方法吗?” “内核相同,方法不同。”张梓若笑意融融的与他们分享方法。 正直的夫子们面面相觑,“这、真的可以吗?” “学生们不会更叛逆吗?” 张梓若笑道:“会不会,试试就知道了。” 公开课,学生与夫子们会聚一堂。学生们叽叽喳喳的无比快乐,他们最喜欢上张院长的课了! 潘英他们也期待不已,听薛晋和裴钰说,他们特意反映了卷子多的问题,夫子应该会专门进行修正,也许以后他们就没那么多作业了! 夫子们一个比一个沉稳,目光中透着怜悯。 张梓若给所有人上了一堂轻松愉悦的课程,课程讲完以后,她说:“我知道,大家苦卷子久矣。这样,今天我给大家一个机会。让你们自己挑选你们这一天写作业的方式,以及写作业的量有多少。” 学生们惊喜不已,喜笑颜开,还有这好事? 张梓若笑眯眯的让人把东西抬上来。 一溜儿四个玻璃箱,整齐的排在一起。每个玻璃箱中都有许多小木球。 张梓若拍拍箱子,笑道:“看到这四个箱子了吗?” “看到了!”学生们异口同声。 “很好,这四个箱子里分别是你们的班级号,要做的作业科目,做作业的方式,做作业的量。” “我们每一班派一个人上来,从每个箱子里各抽一个球出来,打开小木球,里面就是你们自己抽选的作业。来吧,这回作业的多与少,可都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了!” 学生们摩拳擦掌。各个班级经过一番商议,各派出一名代表。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班的代表用帕子擦了擦手,郑重的分别从每个箱子里摸出一个小木球,一一打开。 “三班,用写观察日记的方式,写律法课作业,加一倍!” 加一倍?!同班同学如遭雷劈!这还不如不抽呢,作业怎么还加倍了?!还让不让人活? 有一同学盯着代表手里的纸张,忽然叫了起来:“不对!是三班的作业加倍,不是我们!不是我们!” “对哦,是三班的作业加倍,嘿嘿嘿,真好!” 三班同学:“???”我们好好的坐在这里,怎么就从天空降一倍作业? 第488章 还能这样? 还能这样? 三班同学震惊,说好的抽作业,还能代抽? “夫子,他们一班的,抽我们三班的,是不是不算数?”三班的同学举手询问。 张梓若笑眯眯道:“算数。他们能抽,你们也能抽。今日你们的功课就靠你们自己的运气。你们也可以抽,也许会抽到自己班级,也许是其他班级。” 众人一听,瞬间如沸腾的油锅一般议论纷纷。 一班的人满心庆幸,躲过一劫,不用作业加倍。 其他还没抽奖的九个班级,则经过一番紧急商议,临时再推选新的人出来。 二班选了运气最好的人,想要抽取自己班级作业减半,在同班人不断的祝福声中,抽出四个小木球。 “十班,用模拟演练或做实验的方式,做文学课作业,作业量减半!” “减半!减半!哦哦!太好了!”二班的同学们欢呼雀跃。 “别急,是十班的作业减半!” “十班?” 二班同学心中一梗,十班同学获得了笑容,嘿嘿哈哈的对他们拱手作揖。 “多谢!多谢!” “同学真是有福之人,运气确实好!多谢兄台!不仅作业减半,还能演练代替文章卷子,比以前有意思多了!” “既轻松又有趣,嘿嘿,兄台好样的!” 二班代表在同学们复杂的神色眼神当中,摸摸耳朵,默默坐回座位。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旺的是别的班级呀! 三班一看这情况,直接换下本班运气最好的人,换上一个手最黑的人。 嘿嘿,既然是抽其他班,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三班代表撸起的袖子,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迅速抽了四颗小木球出来。 “三班,以画图的方式,做文学史料分析课作业,加一倍!” 三班代表捏着纸条,双手颤抖,都不敢展示给同学们看。 “到底抽了什么?快让我们瞧瞧?” “让我们瞧瞧是哪个班的倒霉蛋?” 同学们迫不及待的催促。班中的代表颤颤巍巍的将纸条展示在众人面前。 同班同学如被一道晴天霹雳劈到头上!个个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其他班级的人哈哈大笑。 “这倒霉蛋,可真是倒霉啊!” “双重的享受!” “不对,是双重的作业,极致的享受!” 三班的同学们忍不住哀嚎,发出阵阵抗议,“夫子,这是不是设置有问题,怎么还能重复啊?” “对!这太不公平了!我们都被抽两次作业加倍了!” “要是有的班一次都没抽到,怎么办?我们抽了两次,肯定有班级会被空出来,没被抽到,把我们的作业分给他们吧?” 其他班级的学生们连连拒绝。 “不用不用,我们的作业挺好的!” “这些宝贵的作业,你们留着享受!” 第357章 “没被抽到是我们活该!我们愿意!” “对对,我们维持原样就挺好!” 三班的同学们神色绝望,把希望寄托在张梓若身上。 张梓若给了他们最后一击,“大家不用担心,没被抽到的班级作业维持原样。 你们看看这玻璃箱子里的木球,又不是只有十个,当然会有重复的!也就是说你们每个班虽然只派了一个代表,但你们获得的机会不止一次。所以才说考验你们运气的时候到了! 三班的同学不要灰心,也许其他班级的人发挥的好呢!来,四班的代表来抽作业!” 有了三班的人做前车之鉴,四班的同学立刻把他们班手气最黑的人给换了下去,又把运气最好的人给派了出来。 “去吧!最好的运气,不管给兄弟班级还是给我们班,都是最好的!最轻松的!” 大概是四班的同学心态最好,最轻松,抽出的结果也喜闻乐见,本班算术作业减半! 四班的同学欣喜若狂! “看到没?这就是善良加运气,无敌!” 三班的同学面无表情,说的跟谁没运气似的,我们还双倍运气呢! 一个又一个的班级郑重的上前抽盲盒作业。 三班的同学们表现的比兄弟班级的本班人还要紧张,不仅在心里念叨,还念出了声,求老天保佑,让兄弟班级的人抽到三班,抽个作业减半。 天公作美,终于让其他班级再次抽到了三班! 三班的书法作业,加一倍! 潘英拿着纸条,一脸同情的对三班同学们说道:“各位同学,我真的尽力了!下次你们请老天保佑,尽量说的声音大点,你看看这八成是只听到了你们的前半句,没听到后半句。无论如何总算也听见了你们的心声。” 三班的同学们呵呵两声,连笑容都扯不出来了。 谁要被听见这样的心声啊?能不能听个全乎的? 潘英本着一颗未来夫子的爱学生之心,安慰他们:“信我,我已经是我们班运气最好的了!要是其他人抽,保不准是加两倍,或三倍呢!” 薛晋:“对!他运气确实好!”所以加量的重任没落在他们班,成功的给了三班! “这已经是能给你们的,最少的量了!” 三班同学们瘫着脸,已经不想说话了。 剩下两三个尚未抽木球的班级,在看箱子时,已经不是在看减作业机会了,而是如临大敌。他们只求自己班级不要像三班那么惨,能维持住正常的作业量就很好了! 所幸,所幸,结果都比三班好! 张梓若笑意盈盈地宣布:“恭喜大家圆满完成了这一周的课程,记得及时复习学到的知识,好好做功课。好了,大家可以回去过一个愉快的周末了!” 学生们欢呼雀跃,兴致勃勃的收拾东西回家。唯有三班的学生拖着沉重的脚步,如行尸走肉一般落在活跃的人群后面,木木呆呆,毫无灵魂。 晚上,许多家长发现孩子做功课,做得格外踊跃积极,脸上还罕见的带着笑容。 也有一部分家长发现孩子挑灯夜战,刻苦程度令全家人震惊,这要是不考取功名说不过去啊! 他们从未见过这家孩子如此刻苦!如此努力!实在令人感动的想要哭泣!孩子上进了! 但这上进的程度又让人有点担心,忍不住劝慰孩子,知道上进了就好,以后肯定会有好结果的,先好好休息吧。 黑夜当中,散落各处,伏案赶作业的三班学生们望月流泪:这运气,也不求好结果了,有个平常的结果就行…… 第489章 好小子!书没白读 三班的学生油条——大名郝兴,敲敲困顿的脑袋,凭着肌肉记忆描大字,写书法课作业。 “条啊,早点睡吧。功课写不完,明日再写就是了,这么点灯熬油的耗着,熬坏了身体怎么办?” 郝兴娘端了一碗鸡蛋茶进来,“写功课写了这么长时间,饿了吧?喝点鸡蛋茶补补。” “娘,我不饿。你快去休息吧,别管我了。”郝兴收起写好的大字,说,“这次周末作业多,我今天晚上赶赶早点写完,能多空出来点时间,免得周末全用来写作业。” “张夫子怎么给你们布置这么多的作业?” 郝兴沉默,他拿出一份新的作业,说:“不是张夫子布置的多,是我们自己抽的。” “抽的?”他娘不解。 郝兴将他们抽作业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给家人听,说着说着,他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像是发呆似的,完全没了声音。 “是不是困了?”他娘担忧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灶上烧的有热水,快收拾收拾去睡吧。” “不是!”郝兴双眼发亮,兴奋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娘,我爹呢?” “你爹在屋里整理他明日要卖的货物呢!” “我去瞧瞧!娘,你也来!”郝兴扶着他娘,高高兴兴地往外走,边往外走边说,“我刚刚想了一个好主意!不对,也不能说是我想的,我根据我院长的做法,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没准能让咱家有更多的收入!” “啥好主意?” 他娘不认为孩子能有什么法子,让家里多上什么进项,但孩子一片好心,也就姑且问问。 “嘿嘿,马上就揭晓!”娘俩进了堂屋。油灯在昏暗的室内照出一片光芒,郝兴他爹小心翼翼地把明日要卖的东西在货担里一一放好,听到他们的动静,忙举着灯盏凑近了些。 “条,功课写完了?咋不去睡觉?” “爹,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你明日去卖货可以试试,要不,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 “这点东西,我一个人挑个担子就行了,你跟着干什么?你在家好好读书就成。” 郝兴他爹轻轻盖上货担的盖子,说,“你要是有空,就教教你弟弟妹妹。省出来的束脩,也算是赚钱了。” 他娘在旁边附和,“没错,好好读书才是正经事。营生的事,你不用操心。” 郝兴凑过来,“等下,先别盖盖儿!爹,我想了一个卖货的好法子!让娘和妹妹缝几个好看点的小袋子,咱把不同的货物装到小袋子里面。 这些小袋子里面,贵的和便宜的相互搭配,但是大部分就用便宜的和便宜的配搭,或者和价格中等的货物搭配。到时候,这几种袋子就卖一样的价格,让他们付了钱后,看运气随便挑选。” “等等,等等。”他爹叫停,“你这一大串的搭配搭配,听得我脑瓜子疼。这好的、便宜的、中等的,混到一起,卖一样的价格,不就赔了吗?” “不会赔!”他从货担里拿出一根红发绳,说,“你看,这种发绳咱们卖三文钱一根,这种带漂亮小珠子的发卡——” 他伸手去拿映着烛光,显得格外漂亮的珠子发卡。 “啪!”他爹立刻在他手上拍了一下,“别动!这是我特意托人从河湾村和大桑村进来的货,一个都三十六文呢!你没轻没重的,碰坏了怎么办?” 郝兴缩回手,“好好,我不碰。我就是举个例子,你看,这种发卡卖三十六文,咱们可以把三文的发带和三十六文的发卡装到一个荷包里,也可以再装点其他便宜的几文钱的小东小西,定为一个荷包二十文。” “什么!二十文?!你是想让咱家赔死啊!送你去念书,咋还越念越傻了?” 他爹娘觉得他读书写功课写的太晚,熬得太厉害,脑子不大好使,赶他去睡觉。 郝兴不走,“不是,你们听我说!这种组合的荷包只放两三个就行,但是便宜的组合可以多放一点。比如,三文钱的发带放一对儿,再放一点其他两文钱或三文钱的东西,这照样要二十文,我们起码赚上十文钱!” “只要大家知道里面有好东西,都想要以小博大,凭着运气挑到价值最高的荷包!但不可能他们每个人都买到最好的,那大部分人掏二十文,都是咱们的赚头!” 他爹略略一算,惊喜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书没白读!咋想出这么一个好方法?” 郝兴高兴道:“今天夫子让我们抽作业,我们人人都想凭运气抽到最好的。但运气这回事哪里说的准呢?就是抽的不好,也只是怪自己运气不好罢了。而且我们试了一次,还想试第二次,就为了抽到最好的选项!” “爹,咱们可以把货物进行多种组合,就算是赚头多的,也不让他们觉得太亏。让他们每次抽都有惊喜!他们越抽越高兴,咱们也越瞅越高兴!” 他爹笑道:“这法子不错,不过价格还得好好估量估量,做荷包也是一项成本哩!我寻思着,荷包也能像河湾村的货物一样,分不同的档次,不同的价格。” …… 一家人凑在一起,兴致勃勃地探讨着赚钱法子。郝兴越说越兴奋,这会儿困意全无。和爹娘定下销售方案后,他强烈要求跟随他爹一起去卖货。 “爹,我们院长说了,知行合一,知行合一就是要把学到的知识运用到生活当中,让理论和实践相结合,互相验证。 第358章 我提出这个法子,也不知道是好用还是不好用,跟着你去看看,也算长长经验。” 他娘在旁边帮腔,“孩子想去,就让他去吧!反正他这两日又不上课,也不耽误什么。见识多些也好。” 郝兴他爹略一犹豫,说道:“法子是好法子,但哪里那么快就用上了?你和闺女缝荷包,不要时间吗?后天吧。” “条,明日你好好做功课,你娘和你妹妹缝荷包。后天,咱们去试试卖货的新法子!” 第490章 风潮 北熙早早的写完作业,在府中待了一日颇觉无聊。但又不想和与自己一般大,或者比自己小的孩子们玩。 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喜欢和幼稚的小孩子们玩了,想和大孩子们交朋友。 因此,他踩着滑板,带着护卫,去夫子家找师兄。 京中人多,他踩着滑板左拐右拐,一不小心就会撞到人,干脆把滑板给护卫,自己走路去。远远看到许多人聚在一起,他好奇的踮起脚,只看到了一层又一层的人。 “里面在干什么?”他问护卫。 “在卖东西,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学院的学生。” “谁?我瞧瞧。” 北熙朝人群里钻去,好不容易挤到前方,一眼就看到了摊主之一——三班的油条师弟! 油条站在一个摊子前,正扯着发哑的嗓子说,“只剩下最后三个了,大家不要再排队了!没买到的也不用遗憾,过两天还会上新的!” 北熙瞅瞅他摊位上仅剩的三个荷包,心中纳闷,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让大家争先购买? 他从自己荷包里掏出一个银裸子给油条,“师弟,我也要买荷包!” “唉哟,这谁家孩子?乖,找你娘去,这个我已经定了!”北熙旁边的妇人火速交了钱,拿了一个荷包就走。 北熙:“还有两个,我要一个!”他高高举着手,举着银裸子。 郝兴擦擦额头的汗,看到他,笑道:“小师弟,你怎么来了?想要的话,我送你一个。” “不!我要买!” “我先来的!” “这个我要了!”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剩下的两个荷包,就被人买走了。郝兴和他爹捡起被急匆匆放在摊位上的钱,朝懵圈的北熙笑道:“没事,等回去后单给你做个。” “那不用了,我就是好奇大家都在这儿买什么?大师弟,你是在卖什么好玩的卡牌或玩具吗?” “没有,就是一些小物件。”郝兴眉开眼笑的和他说起,荷包里都有什么东西? 不远处的茶楼包厢里,同班同学赵祥见聚拢的人群逐渐散去,扭头对急匆匆赶来的管事说: “瞧见了吗?这种法子多么好用!卖的多么热火!快点去准备,已经被抢先了!别连第二波也赶不上!” “是、是!小的这就去安排!”管事的擦擦额头的汗,忙不迭的去准备。 赵祥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作业,继续写。没多久,他的朋友溜溜达达到来,一见他疯狂赶作业的架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写个功课怎么如此拼命?连来茶楼都随身携带功课?” 赵祥从作业中抬起脑袋直叹气:“没办法,作业太多了,明日就要开学了,我还没写完。”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功课了?写不完又怎样?以咱们的家世,何必在意这些?你就是像以前一样不听课,又能怎么样?能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还是大问题!”赵祥无比坚定,“我绝不能错过我们学院的每一堂课!也绝不错过我们的课后作业!” 朋友觉得他多少有点疯狂,“就算你写的双眼发黑,也要写?” “写!你不懂这对我们意味着什么!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宝藏与机会! 我绝不能错过我们夫子,尤其是院长的每一堂课,即使是每一个惩罚,也不能错过!” “疯了?你是不是被功课逼疯了?” …… 街上,北熙辞别盛情相邀的大师弟和郝伯父,从护卫到张梓若府上找照儿。 “咦,夫子不在家吗?” “她去报纸编辑部去了。”照儿合上书,端坐在树下,抬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遥遥望来,“你有不懂的问题要请教吗?” “没有,我来找你玩!”北熙兴奋的和他说起刚才在街上看到的情景,以及夫子布置的作业。 “我们班到最后都没有被抽到,只要像原来一样写作业就好了!是不是运气特别好?” 照儿摇头浅笑,“这不是运气的问题,是概率的问题。” “什么概率?” “看来你们还没有学到这一部分。”照儿详细的给他讲解什么叫做概率。 北熙挠挠头,“我听的有点迷。学这么麻烦的东西干什么?” “动动脑筋。你以为让你们学东西,就是为了考试吗?是为了让你们在有需要的时候,解决问题。 想想你刚学到的概率知识,为什么三班被抽中的概率大?想要让你们班作业减半,应该怎么做?” “这个我知道!”北熙大声说道,“只要写我们班序号的球球,还有写作业减半的球球多,我们被抽中作业减半的几率就大!嘿嘿,下次夫子再让抽球球写作业,我就偷偷往里面放球球,增加我们班少写功课的几率!” 照儿弯起桃花眼,拍拍他的脑袋,翘起唇角,转而问起学院的事情。 …… 京城掀起了一股盲盒风潮,商家们的盲盒套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卷。 但凡是卖的好的,只要一打听,要么主家有人在知行学院上学,要么是管事的专门去河湾村学习过,进行了改进创新! 户部绝不错过好点子。他们和另外一个部门负责同其他国家的交易之事,但国家大事,明面上不能使用盲盒方法。 户部尚书找了合作部门的官员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对方扮演有私心,暗中吃拿卡要,暗搓搓出售优惠幸运套装的蛀虫。 合作的同僚:“……要是我名声坏了,你们会为我证明的吧?” “当然!当然!” “我也愿意为你证明,你去吧,更有说服力!” 双方互相扯皮,最后这个主意不了了之。户部官员痛心疾首,好法子啊,浪费了!不行,还得去张夫子那里再培训培训! 张梓若最近有点忙,她除了学员的课,还要负责皇子的课。 她带着二皇子和云淮,做实验提炼精盐,并给他们讲解蒸馏法,海盐晒制法等。 二皇子捏着雪白的盐,不敢相信,张梓若就这么把制盐的法子,包括制糖、酿好酒的法子,也一并教给了他。 他按下心中的震惊与疑虑,等听完课,回到自己宫中,立刻吩咐人,去置办一套实验装备,尤其是蒸馏所使用的器具来! 我得自己试试,看看真假! 第491章 成就感 二皇子拿到实验设备后,按照张梓若所教导的方法做实验。 看着一种物质在实验中不断的转化,变成另外一种模样,他有种玩游戏的快乐。即使失败了,也乐此不疲,兴致勃勃的不断改进。 经过反复的实验,他终于提炼出两堆雪白的细小晶体。 他让宫人收拾实验器材,自己用小银勺挖了一点尝了尝,连忙端起杯子喝口茶水。 边喝边笑,笑的都忍不住呛了起来。 “咳咳”他咳嗽两声,朝上前的太监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帮忙。 二皇子又舀起一点糖尝了尝,满意的点点头。他端起盛放白糖的玻璃盏,在阳光下将玻璃盏转来转去,反复欣赏。 晶莹如雪,真漂亮! 这竟然是他亲手做出来的白糖!亲自做实验得出的成果! 无以言表的成就感在他心中不断膨胀。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的能力转化的结果。 不是父皇给予的赏赐,不是官员配合他呈现的答卷,不是下人或附属他的势力送上来的东西。 而是他靠着自己的所学,靠着自己动手,实实在在获得的成果! 咸的、甜的,晶莹的、几乎像阳光一样耀阳的智慧的结晶! “把这些带上!再拿一个新的银勺!”二皇子意气风发的吩咐宫人,把他的实验成果小心的装到盒子里,亲自领人送给他母妃。 “给我送两盏雪花盐做什么?” 二皇子一听母妃认错了,心中极为高兴,“这里一份是盐,一份是糖。是不是看上去特别像?都是我提炼出来的!” “你提炼出来的?”贵妃难以置信,“你怎么会懂这些?” 二皇子半是矜持,半是骄傲的说:“我听了化学课以后,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反复试验提炼出来的。这就是我实验的成果!你尝尝,看我做的糖和盐味道怎么样?” 他按耐着心中的兴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把小银勺递给母亲,高高兴兴的等着母妃的反应,明亮的目光当中含着隐隐的“快夸我”的期待。 第359章 贵妃接过银勺放在玻璃盏中,说:“东西看着不错。但这些终究是外道,是匠人或者商人做的事情。 你身为皇子,最紧要的是多读书,在朝堂里做好事情,为你父皇分忧,让你父皇开心、放心。而不是把时间用在这些奇淫技巧上面。” 二皇子身后无形的尾巴落了下来,他垂一下眼帘,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听着母亲苦口婆心的劝说,他所有分享的兴致都没有了,默不吭声的听着,时不时的应上一声。 等母妃话音一落,他便借口有事带人离开了。 所有的兴奋与欣喜已经不翼而飞,他漫无目的的在宫中走着。 不想去找父皇,也不想和母亲再分享,可也无人能说话。 二皇子望着空中飞过的三两只鸟儿,忽然觉得偌大的宫中,竟是如此的空寂,如此的无聊。 自从跟着张梓若开始学习化学后,父皇把他调到了户部,大概是想让他用所学的知识来充盈国库。 他有什么充盈国库的法子?让人大批量的提炼雪花盐,白糖吗? 还是……想到张梓若曾经提到蒸馏的方法可以做出度数更高,更清凛的酒水,他心中一动,脚步加快,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试验一番。 可母亲的劝诫再次出现在脑海,二皇子脚步便又一点点慢了下来。 他要做一个好皇子,他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不能沉浸于玩乐。 二皇子烦躁的顿住脚步,转而去了户部。 户部的官员几乎都在知行学院有兼职,他们使用表格做报表,在忙公务的时候,彼此说起所带的班级和学生,说起张梓若最新想出的留作业方法,都笑哈哈的乐个不停。 张梓若推陈出新,除了作业盲盒以外,还给学生们带来了其他的福利——快乐大转盘! 转盘上写有不同的作业分量,有减半、加倍、加两倍、维持原样、不用写作业和做游戏的选项。 每个班级可以转动指针,指针指到哪个格子,转转盘的班级之人就根据哪个格子所定的量写作业。 北熙摸摸袖袋里装的小木球,看着转盘傻眼。 怎么换形式了?我小木球都准备好了,你不抽了,这不是白准备了吗? 他看看转盘,不用写作业和玩游戏的格子所占的区间都非常狭窄,概率显然很低。 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他思索着小师兄的话,所学的知识要运用于现实。 自己学到什么知识能用在这个时候? 还没等他想个明白,一班的人已经转完了,轮到他们二班派人上去了。 “班长!班长!我去转转盘吧?”班上的同学争先恐后的举手。 北熙挑了一个人出来,瞧瞧站在转盘旁边,笑意盈盈的院长,再看看转了几圈后,依旧指向最下方的指针,脑中灵光一闪,连忙交代要上去玩转盘的同学。 “你上去以后,不要去转指针,努力把盘子转起来!指针转多少圈都会指向最下面的“作业维持原样”的选项,但你只要让底盘转动起来,我们就能有很多机会!” 第492章 许愿 班里的同学听了北熙的交代,郑重的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上台。 转盘上“作业维持原样”的区域两侧都是“通过做游戏的方式巩固所学知识”的选项。但这两个选项所占的区域都特别狭窄。 再往两边去都是“作业加倍”的选项。这个选项区域倒是很大。 在“作业加倍”的另一侧,则是“作业减半”的选项,之后又是“作业维持原样”、“作业加倍”,在加倍与加两倍的中间,则藏着一个大家最想要的选项——“不用做作业”。 身为班级代表的小家伙有着雄心壮志,打算一展雄风,转一个不用做作业的选项! “怎么还不转?快点转,快点!快点!” “别怕,你们加再多,也不会像三班一样多!撑死了就两倍!” 台下的同学们笑声阵阵,周围遍布着快活的气息。 三班的同学抱着手臂,面无表情。 这回不抽盲盒,改明的了!他们就让所有人见识见识他们三班的实力! 北熙班级的代表在所有人的注视当中,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手拉着转盘,狠狠的往下一转! “哎,他怎么转转盘?” “这是个好主意!” “别说话,别说话!”北熙班级的人紧紧的盯着晃晃悠悠的转盘,小心脏跟着紧缩缩缩缩缩,呼吸都快不流畅了。 转盘转了小半圈,便开始像荡秋千一样来回晃悠。 北熙和班里的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呐喊:“游戏!游戏!游戏!”“减半!”“不用做作业!不用做作业!” “诶,加倍了!加倍了!”其他班级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看着晃悠的转盘笑个不停,还不断的拿言语刺激小家伙们。 台上的班级代表紧张的恨不得伸出手,拉住转盘,让它固定在不用做作业的区域。 转盘左晃右晃,左晃右晃,转动的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北熙班级的人着急:“回去!回去!维持原样!” 然而,为时已晚,转盘停了下来,指针对应的区域是作业加倍。 而不用做作业的区域离的是如此之近,又如此的遥远。 其他班级的人哄然大笑。 转指针,最多落个作业维持原样的选项,而北熙他们班是第一个改变游戏规则,也是第一个给自己功课加倍的班级! 三班的代表满面笑容的上台,拍拍泪光闪闪的二班代表,“你们这好方法不错,哥哥借用了!乖,快下去写功课吧!” “哼!”二班的代表朝他大大哼了一声,“方法给你们借用,加倍功课的运气也给你们借用!” “这就不用了。”三班代表笑嘻嘻的望自己掌心吹了一口气,搓搓双手,在心中默念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们班的人已经商量好了,与其选择不做作业的选项,面对加倍与加双倍的危险,不如直接退而求其次。 选择“作业减半”,最起码“作业减半”和“作业维持原样”的区域相连,占的面积大,容易选中。而且,这两个无论选择哪一项,都不吃亏。 计划完美! 三班的同学想的非常好,拉动转盘,转! 转盘呼啦啦的转动,转动的速度逐渐降低,“作业维持原样”和“作业加倍”两个区域在指针左右不断晃动。 二班的同学们高声大呼:“加倍!加倍!” 三班的同学们瞪他们,“快闭嘴!不然,下次小心让你们加两倍!” 他们看着晃动的区域直着急,“维持原样!维持原样!”“都到这地步了,干脆往前再转一点!不用做作业!” 然而,转盘的命运不由人,它的命运它做主! 转盘将“作业加倍”的区域完美的送到了指针下方。 三班的同学捶胸顿足,哀叹不已,“怎么就超了?” “怎么又加倍?!” 四班的同学笑嘻嘻的安慰他们,“没事,你们有经验。” 三班:“滚滚滚!” 谁稀罕这种经验啊?!送你要不要?! 四班的同学才不要这种经验,虽说转转盘能够搏一搏,但他们全班商量过后,以多票胜过少票,定出最终决策:转指针! 反正最后只会指向最下方“作业维持原样”的选项。不多,不少,正好。 人,无欲则刚! 要上台的四班代表一看转盘,“不对呀!现在最下面的区域是加倍!” “额,那就转转盘,搏一搏!” 从四班往后,每个班级都选择搏一搏,搏一搏量少变量多,搏一搏,作业减半,空闲多! 每一个班级都根据上个班级的经验教训,不断改进,往上派人时,也不选运气最好的了,选择武艺最好,对发力的力度掌控最好的同学。 有冒险选择不用做作业的,也有像三班一样,打算作业减半,或者维持原样的。 潘英他们班不贪多,成功的得到了作业减半的好结果!全班人兴奋的欢呼,围着班级代表邓越连连夸赞,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邓越被夸的脸庞红彤彤的,摸着后脑勺,呲着两排大白牙,谦虚道:“运气!都是运气!” “不!不是运气,是实力!这都是你的强大实力的证明与表现!” “没有过人的力道控制技巧,哪能得到心仪的结果?邓兄,你真的太出色了!” 潘英他们班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剩余的两三个班级,使用同样的人选策略,希望能像邓越他们一样得到好结果,然而,最终只有十班转到了心仪的选项。 不是减半,而是不用做作业! “哈哈哈哈,没作业!没作业!”十班同学的欢呼声都快把房顶给掀开了! 作业加倍的同学们,望着欢呼的他们,觉得自己与他们生活在两个世界。 第360章 “运气是十班的亲娘吗?这么眷顾他们?” 三班的同学心底有着十二分的羡慕,“咱们,要不一起去庙上拜拜?去去霉运,加点运气什么的?” “……行。”班中同学心痛的点点头,“我觉得可以试试。” “那咱们回去以后,都早点把作业写完。都找人打听打听,附近哪个庙最灵验,咱们一起去拜拜。” 三班的同学晚上熬油点灯的做功课,白日结伴去寺庙上求神拜佛,意图转运。 大家和其他香客一样添香油钱。走到巨大的银杏树下,见许多人买了红布条往树上挂。他们也随大流,挂红布条求好运。 往后面转,看到泉水叮咚,围起来的造型精美的池子底部,有许多铜钱。三班的同学眨眨眼,有往里面扔铜钱的,也有若有所思,认认真真四处观察学习的。 …… 京城悄悄出现了一种新的游戏,确切的说是一种新的许愿方法。 一副巨大的栩栩如生的神像布画上,在不同的位置有着不同的刺绣,分别是“吉星高照”、“金榜题名”、“金玉良缘”、“财源广进”、“合家欢乐”等等。 在这些刺绣旁边都有着一个圆洞,只要把铜钱或银两投进去,就能听到不同的声响,看到不同的情景。 比如,把铜钱投到金玉良缘里面,就会有一对逼真的大雁从画像后展翅飞出,伴随着音乐,飞舞一圈,交颈落下。 投到其他选项里,也一样有不同的情景和乐声。 这种神秘的许愿活动主要面向于达官贵人,偶尔也会有百姓投个一文,看个新奇。 听闻京城新风潮,特意来观看的官员,反手就把幕后之人以及幕后之人的老师给告了。 “皇上,张夫子教导学生之事,必须严加约束!那些学生们空手套白狼!” 想想把一众达官贵人,里面包括自己同僚的家眷们称为狼,不大好听,御史换了种说法。 “那些学生们不务正业,空手套钱!整一块布,让人空投许多钱给他们,和拿着大麻袋抢钱有什么区别?” 第493章 不要奖励 户部官员听的心酸酸,要是各家客户往户部送钱,跟往布里面投钱一样痛快就好了。 皇帝听得心中微微一动。这法子不是明抢,却胜似明抢!是别人心甘情愿的送钱! 但以他的身份与地位,是绝不能做这样的事情的,有失皇家颜面! 不过,要是能想到什么法子,让世家也这般主动给朝廷送钱就好了。 他听着官员们的讨论,对学生们唯利是图的批判,点头说道:“培养学子,当以德行为先。你们时常会去学院讲课,便好好培养一下学生的品德,让他们做个仁义礼智信皆备的君子。” 许多官员默默的闭上了嘴。 …… 张梓若还未去皇宫给皇子讲课,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听说了学生们一本万利的生意,她忍不住扶额。学生们的发挥,是她着实没想到的。 脑子灵活是灵活,可偏偏怎么就是在生意经上这么精通? 总不能别人以后提起知行学院就是“啊,那个商学院”,多不好听! 他们学院明明是培养综合素质高,文武兼备的人才汇聚之地! 不行不行,不能让学生们走歪了,赚钱没问题,但赚钱也讲究个诚信,取之有道。 名誉!诚信!品德教育必须加强! 张梓若理论课的基础上,特意添加了各类游戏。让学生们能够在玩游戏的同时,不断强化对仁义礼智信等美好品德的正向反馈与激励。 把这些原则性的东西融入游戏当中,就像是一个探索性的游戏,他们做出不同的反应,不同的选择都会有不同的发展路线与结局。是全校参与的大型真人互动游戏。 学校会对赢得前三名的同学给予奖励。 所有的学生们都对游戏格外的喜欢。在一次又一次的游戏中,他们也逐渐摸索出了套路,个个热心又善良。 最新的全校互动游戏,经过激烈的角逐后,终于选出了前三名!张梓若让他们到台上来领奖。 获得第一名的同学王庭拒绝了奖励,“院长,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奖励。因为在我看来仁义礼智信勇等等,本来就是一个君子应该具备的品质,是像喝水吃饭一样,是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张梓若非常欣慰,王庭不愧是原著中的状元,将来被云淮提拔起来的治世能臣!小小年纪就已经颇有君子之德,很有想法,很出色了! 获得第二名与第三名的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纷纷说道:“院长,我们也不要奖励了,这也是我们应该具备的品德。” 张梓若笑了笑,对他们在游戏中的表现给予了肯定和夸奖。 然后,对台下的学生们说道:“游戏也好,理论也罢,只是为了让大家明白,哪些是应该做的,哪些是不应该做的。” “大家都表现的非常好,对应有的好品质认知也非常清晰,而王庭表现的尤其出色! 我们用游戏,用奖励的方式对表现好的同学予以奖励,是为了强化正向行为。根本目的是为了培养大家的美好品德。 而王庭拒绝奖励,是因为他已经把这些美好的品德内化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他表现出来的诚信善良,仁爱,勇敢等等一切美好的品质,是他自然而然的选择。 他已经完成了我们设置游戏的目的,或者说他早已到达了游戏的终点。 不是因为外物,而是因为内心的选择,从内到外的展露内在涵养,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君子。” 王庭被夸的颇不好意思,身姿挺拔的站在她身边,白净的脸庞微微发红。 而获得了第二名与第三名的同学,心中暗暗叫险,还好自己及时改口,要不然,自己不就成了为了奖品而不具备美德的人? 台下的同学们心思各异。 张梓若环视一圈,笑道:“但是,我们赢得了游戏,获得奖励,难道就不够君子吗?” 同学们看着她,哪怕心中各有答案,也无人说出来。 张梓若笑问:“子贡赎人的故事,大家可都知道了?” 第494章 最惨的第一名 “知道。”许多学生高声回应。 张梓若笑道:“好,我看大部分学生都知道。但大家的小师弟们还没学到这一部分。我简单讲一下。” 北熙瘪着嘴,小声争辩:“我明明是小师兄。” “班长说得对!” 一见旁边的同学接腔,要和他说小话,北熙连忙说道:“我们快听课!” 台上,张梓若正在讲述子贡赎人的故事。 “在鲁国,有一项法律规定: 如果鲁国人在其他国家沦落为奴隶,只要有人能够把这些人赎回来,就可以获得国家的补偿和奖励。 有一次,孔子的学生子贡,也就是端木赐,把鲁国人从国外赎回来,但拒绝了国家的补偿。 孔子说:‘赐,你错了!向国家领取补偿金,不会损伤到你的品行;但不领取补偿金,鲁国就没有人再去赎回自己遇难的同胞了。’ 为什么子贡明明做了好事,却会被孔子批评呢?” “因为——”张梓若的身旁突然传来回答,她扭头看去。王庭双耳通红,白净的脸上带着羞窘,但依然坚持着说道,“因为他没考虑到对其他人的影响。” “他成全了自己的好品行,但没考虑到这件事对其他人的影响。若人人都称赞他无私慷慨,那么就衬得去国库领赎金的人不够慷慨,在乎钱财。” “其他人不想落得这么一个评价,但又没有子贡的身家,若是不要国家的补偿,每次赎人都是在消耗自己的家底。” “而平常人家,并无太多家底可供消耗,他们还要生活。因此,人在两相权衡之下,会放弃赎回在他国沦为奴隶的鲁国人。” 笑容逐渐在张梓若脸上绽放,她刚要夸赞,却听王庭继续说道: “我不要奖励,和子贡不要补偿是一样的,成全了自己的私德,但把道德变成了其他人难以做到的事,影响并不好。” “大家努力做游戏,获得奖励,本是一件乐事,好事,不应当因为我的选择,而名誉受损。” 台下许多同学欣然的笑了起来。 王庭朝获得第二名与第三名的同学歉然行礼,“两位同学,对不住,是我思虑不周,没有顾及大体。” 第二名与第三名也连忙回礼,“没有,没有,你说的特别好,用夫子的话说,我们等于跟着你上了一课。这一课比奖励都重要!” “啪啪啪!”台下不知是谁在鼓掌,很快掌声就连成了一片,如同雷动,经久不息。 王庭三人一起朝台下行礼。潘英等人率先叫起好来,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喝彩。 台上三人脸庞粉粉红红,克制着的笑容羞涩又粲然。 张梓若把舞台让给孩子们,笑盈盈地站在边上,看孩子们自发的表现,心中的欣慰简直无以言表! 第361章 来兼职讲课的程明达促狭道:“看来你这院长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张梓若笑道:“我的福气。程老,你福气深厚,学生都不用你操心,平时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你发挥能力,好不容易来趟学院,才讲一节公开课,就领着照儿参加一下游戏,会不会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不会。”程明达捋胡子的手顿在半空中,嫌弃道,“别想着给我加课!掌声停了,快主持你的流程去吧!” 张梓若在偷笑的照儿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回到台子中央,对王庭三人进行了大大的夸奖。 王庭脸庞红红的,不好意思道:“院长,对不起,我食言了。我不想做赎人不要奖励的子贡了,想做救人收牛的子路。” 他目光亮亮的地望着张梓若,“您……奖励,您还愿意发给我吗?” 张梓若笑眯眯的摇头:“不行哦。” 王庭整个人像是一个熟透了的番茄,几乎从头红到了脚。他顶着众目之下的难堪,忍着心中的羞耻,垂首行礼:“是学生冒昧了。” 第二名与第三名看王庭都被拒绝了,干脆不再开口。只是同情的瞅着王庭,这大概是游戏开展以来,最惨的第一名了! 不要奖励被拿来当教材批评,要奖励被拒绝,太惨了,太惨了!惨得他们都不忍心看了。 张梓若拍拍王庭的肩膀,笑道:“你出众的品行,真诚坦然的表现,方才,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 你已经达到了游戏的目的,站到了终点,超脱了游戏。所以,我不会给你发第一名的奖励,而是想要你来担任学院的助教,也就是辅佐夫子们一同教导学生。 每个月都可以获得助教的薪酬,薪酬比学院的夫子要低一些,但是福利是一样的。 你愿意来担任学院的助教吗?” 王庭怔怔地望着笑意盈盈的她,像是卡壳了似的,整个人都呆住了。 台下,潘英激动地拍拍公孙朝的肩膀,指着台上呆愣的王庭,对公孙朝他们说道: “看到了没?看到了没?你们不是对我们以前上课好奇吗?以前,夫子她就是这么折磨我们的心的!” 公孙朝等人哑然。 这,也太折磨,太熬人了! 要是他们,拒绝奖励后,没被夸奖不说,还被当众批评,脸上早就挂不住了! 更何况,人家当中反省认错,主动讨要奖励,竟然当众被拒绝,多么丢脸! 谁知,张夫子竟然先抑后扬,转眼就问人家要不要当助教?现场升级? 也亏的是王庭心大、心强! 台下的学生们议论纷纷,既羡慕王庭凭着游戏,凭着自己的选择,一举突破学生身份,成为学院助教;又发自内心的敬佩王庭心性过人。 对于他担任助教之事,无人不服。 即使是潘英、薛晋他们,也不得不感慨:“果然真诚才是最强大的!” “我们玩游戏太多,只顾着套路,差点本末倒置。唉,难怪被别人赶超了。以后,我们也得求本心了!” “吾日三省吾身啊!第二名助教的位置,我预定了!” “你想得美!那定然是我的!” “诶诶,刚还说要有美德,你们就不能谦让一点吗?” “哼,我有美德,我应用灵活!” “对君子,我是君子;对不是君子的人啊,哼哼,咱们赛场见真章!” 第495章 许愿灵验 学生们对王庭由衷的敬佩,看他获得应有的肯定与提拔,也为之感到高兴。 见他还愣愣呆呆的不知回应,不由得替他着急。 “王庭,王庭,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答应啊!” “这可是真正的升级啊!” “你不要,第一助教的位置我可预定了!” …… 同学们的热心呼唤一一涌入耳中,王庭脑中如做梦般的恍惚感逐渐消散。 他眼睛微微睁大,整个人既惊又喜,这是真的? “我、我可以担任助教?”他忐忑又期待地向张梓若确认。 张梓若笑道:“当然!你当然可以担任助教!咱们的游戏当中,涉及了才学、武艺、品德,应用能力等各个方面的考核。 你能获得第一名,就表明了你的综合素质能力高,足以担当重任!” 王庭努力想要表现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淡然模样,脸上却情不自禁地绽出大大的笑容。 “谢谢院长!学生一定继续努力,不负您的看重!” “好!”张梓若交代道,“今天晚上,你跟着诸位夫子一起参加教学会议,明天早上记得到办公室领取助教工作证。” “是!”王庭兴奋雀跃。 另外两位同学也期盼地望着张梓若,怀着小小的做助教的期望。 张梓若笑眯眯道:“下面,咱们开始颁发奖励。” 第二名与第三名心中失落,看着丰盛的奖品,也觉得不香了。 受到王庭当助教的激励,学生们对自我的品德都有了更高的要求。 混不吝的权贵子弟放学过周末,参加别人举办的赏花宴,被人看低,以开玩笑的口吻进行挑衅。 他们眉毛一挑,下意识就要怼上去,但想起自己要修身养性,以及自己的高目标,他们淡淡瞧一眼挑衅之人,面带笑容的,不急不躁地从容应对。 从实力上碾压对方,而且姿态漂亮。 然而,他们获胜以后,并不骄矜倨傲,而是同样以开玩笑的口吻告知对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直抱着固有的观点,怕是要成为井底之蛙。 眼见对方面上挂不住,他们话锋一转,夸起了对方,对对方的可取之处给予肯定与赞扬,并告知对方在哪些方面进行改进可以更好。 把对方整的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最后还要硬着头皮,谢谢他们的指点。 这种从容淡然、胸怀若谷的表现,当即就赢得了许多长辈的称赞与看重。 虽是同龄之人,但与同龄之人已不在一个层次矣! 被夸赞的学院学生,按捺下心中的喜悦,强作淡然,“您谬赞了。” 心中却兴奋地大呼,这种感觉真是好! 难怪大家都喜欢君子,我也喜欢!不仅能够从心而行,姿态漂亮,还受人敬重! 哈哈哈哈哈,痛快! 他们听着众人的夸奖,一个个越发注意自己的风姿与形象了,那淡然谦虚的模样,像是换了一个人,却越发引得众人称赞不已。 在场许多人向他们的家长表示恭贺与羡慕,询问怎么把孩子教得如此之好,进步如此之大? 家长们喜气洋洋,与有荣焉,说起孩子的变化,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说实话,连我都没想到,他能变得如此了不得!往日最不喜欢读书做学问,现在却写功课格外积极,还会给他的小侄子、小侄女讲学,带着孩子们在玩中学习。府中的孩子如今特别黏他!” “要说变化,我刚见到的时候,比你们还要惊讶!那次开学训练,哦,对了,你们当时没去,那才是妥妥换了一个人!整个人晒得不成样子! 回去以后,我寻思让人给他好好补补,也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哪知他第二日早早就起来了,还把被子叠的——看见这豆腐块了没?”说话的夫人指着碟中的雪白豆腐,说,“他把被子叠得像这豆腐块一样方方正正!” “哈哈,我家的也是如此!”两位孩子同在知行学院的夫人聊了起来。 孩子在知行学院读书的夫人老爷,提起孩子,那叫一个扬眉吐气! 但也有人跟着说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寻思找张院长好好聊聊。 …… 而在京城掀起了一小股风潮的许愿生意,悄悄消失了一段时间,没多久,重新现于人前。 运气不好,但财商财运极佳的三班学生,推出了新的许愿生意。 但是,这次许愿生意主要是面向百姓,而非达官贵人。 而且他们拉出了新的条幅,“许愿灵验,一日仅限三人。” 围观的百姓层层叠叠,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布不还是那个布吗?这投钱的洞不还是那个洞吗? 怎么过了一段时间出来,许愿就灵验了?还仅限三人? “哎,娃娃们,要是我投钱许愿不灵怎么办?” 三班的学生淡然而立,面带微笑:“若是不灵,若是没用,就把钱全额退给你。” “但是我们也把丑话说在前面,若是得了好处,却耍赖不认,或是心生贪婪,做什么不好的事,我们也不介意日行一善,送人进大牢。” 他们告诫一出,许多人心生退意。 有畏惧权势不敢惹事,怕自己的钱被骗,要不回来,只揣着手看热闹的;有摇头撇嘴,觉得一群少年郎不靠谱的;也有冲着知行学院的名声,犹犹豫豫过后,打算试试的。 “来来,请诸位给真心许愿的兄台让让路。” 第362章 人群让出一条窄窄的道路来。 一位抱着卖菜篓子的农人挤到最前方,他放下背篓,粗糙的大手捏着几个铜板,拘谨道: “俺、俺以前听过张夫子的事迹,也听过她学生的事迹。你们是她的学生,俺想试试。” 三班的学生们心中一凛,他们是院长的学生,绝不会让院长,绝不会让学院丢脸的! “能得您的信任与看重,是我们的幸运。你想许什么愿,选中一个,尽管投进去就是。” 农人犹豫,摊开手,“俺、俺钱不多,只有这些可以吗?” “可以,许愿本无定数,重在心诚。” 农人想了想,从腰带里又抠出两个铜板。一起投入“财源滚滚”的洞中。 赵祥笑道:“随我来,我给你指一条路。” “指、指路?” 三班的学生们皆笑,“难道许个愿,天上就会下金银不成?自然是告诉你,如何利用你现有的条件,发家致富。” 简而言之,指条财路! 第496章 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农人拎起背篓,跟着赵祥,穿过拥堵的人群,去旁边的敬意楼。后面跟着四五个同班学生。 赵祥把人带到包厢内,让手足无措的汉子坐下,与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许愿人: “你可有一技之长?即使没有专门的手艺,平日最擅长做什么?” “你家人可有一技之长?擅长做些什么?” “你家是种菜比较多,常来卖菜吗?” 农人被问的直擦汗,磕磕巴巴的回答:“没,没啥手艺,就会种地。平日就种地、打柴,偶尔去河里摸几条鱼,挑着担子卖菜的时候,一并给卖了。我、我家人也都是种地的。” 赵祥问:“木工会吗?” “能打个家用的桌椅和床,但和人家专门的木工没法子比,做出来也就自家用用,糙的很。” 赵祥又问:“你和你的家人可读书识字?” 农家汉子脸色羞红,“我们都没读过啥书,不识字。我还是来卖东西时,听别人念河湾文化报,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咋写。” 他伸出手,想要在桌子上比划,但看见自己指甲缝里洗也洗不干净的泥土污渍,不敢将手伸到光洁漂亮的上好桌面上。 只在自己掌心,一笔一画的写两个字,“这个大,这个川,俺的名字就这么写,大川。” 学生们点点头,“写得很正确,你只是听人读个报就能记得这么牢固,可见很有上进心,在学习上也是有悟性的。” 大川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啥悟性,咱就是笨脑袋,死记硬背,才记了几个字儿!俺还想着多听人家读读报,把全家人的名字都学会!再教家人写。” “好!好志气!你们村子想读书识字的人多吗?” “那当然多!谁不想读书识字?” 赵祥摸着下巴,给出了第一个解决方案。 “你平日卖菜之余,来这里学习,我们,或者我们派人教你读书识字,然后,你回村中做一个教书育人的夫子如何?” 大川吓了一跳,“不成!不成!俺哪是那块材料?俺自己还学不明白呢!再说那啥笔墨纸砚的,俺也买不起!” 赵祥他们大费口舌,告诉大川读书识字做夫子有多好。 “你会这一项,不仅能养活家人,改换门楣,还能造福乡里,让后人跟着受益,何乐而不为?” 大川着急,“道理,俺都知道,可俺真不是这块料!再说了,俺要学到能教人的地步,得学到猴年马月?俺家供不起读书人。 俺平日里还要种地打柴,总不能一天学几个字,就教别人几个字。别人有钱读书,去哪儿找个正经的夫子不行?” 赵祥他们一想,这个法子投入的时间和成本,确实大了一些,不符合大川家的情况。 他们又问:“那你家里养的可有牲畜?有牛,或者驴和骡子吗?” “都没有。”大川摇摇头,目露向往,“俺家要能买起牛就好了!农忙的时候也能轻省些!” “那你们家养鸡、养鸭、养鹅、养猪吗?或者有池塘养鱼吗?” “没猪,人活着都很不容易了,哪能养猪?倒是养了四五只鸡,平时能攒些鸡蛋卖。” “就四五只?”赵祥觉得少。 大川却很满足,“不少啦!四五只鸡下的蛋,隔段时间都能攒上一篮子呢!” “你家种菜种的多吗?” “院里头和房子后面种了一点。” “你家女眷可会画画、绣花?” 大川哈哈大笑,“她们哪会这些?这都是大家小姐才会的。她们平日不过是简单的缝缝补补罢了。” 学生们问了一系列的话,越问越发愁。 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照师兄给他们讲,夫子带着河湾村,夫子的学生带着大桑村和靠山村的百姓致富,听起来都很简单,也很痛快。 为什么到他们这里,就这么难呢?为什么别的百姓就那么有才艺呢? 赵祥干脆另辟蹊径,直接询问:“你家可有积蓄?大概有多少积蓄可以拿出来经商?” 大川身子后仰,抱着篓子,神色戒备,要不是对张夫子的学生还有着岌岌可危的信任,他都想抱着篓子直接逃跑了! “俺家没钱,你问这个干啥?” “你要是有钱做生意,我们就给你出个法子,还能帮你找到销路,这样你不就能挣钱,财源滚滚了吗?” 赵祥他们想的很好。 然而,大川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年到头能有余粮,全家不用挨饿,逢年过节能吃上几顿干饭,就已经很好了。 说起来,俺照着河湾文化报上的法子种地,收的粮食比以前多了不少,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不像以前,青黄不接时,饿的前胸贴后背,喝水涮肚子。 如今,交完税,家里有一点余粮,但平时吃饭还是要仔细些。多放点野菜,兑点水,就能省出来点粮食,以防年景不好的时候饿肚子。 即便家里会卖点菜,偶尔卖点儿鸡蛋,好不容易得了几个铜板,但家人一有头疼脑热,或稍微重点的病,还要去倒借钱。 更要求老天爷保佑,年岁好,收税少,不然,就是把我家的几间破房子全卖了也不够…… 俺、俺就是太穷了,想过好日子,听说你们是张夫子的学生,俺才咬牙来求个、求个……就是想河湾村的人一样,求个奔头。” 学生们沉默。 赵祥更是苦恼,他都不知道,像大川这样,要啥没啥,啥也不会,种的粮食都不一定够吃的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在他的认知里,有粮吃,有钱花,不是最基本的吗?穷人,穷人不就是花的钱少了点吗? 今日才知,还有人想要吃顿饱饭,都要掰着手指,算着日子,等到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感激万分的、小心翼翼地吃一顿没那多水、没那么多野菜的饭。 而根据大川的说法,他家还不是村里最穷的。最穷的一家,当娘的饿死,孩子都被卖了两个了! 对比他们的困苦,赵祥想到自己在府中浪费的饭菜,更沉默了。 知行学院每个班级都是平常百姓的孩子与权贵的孩子相混合。有赵祥这样不知民间疾苦的;也有油条这样知道生活不易,挣钱心酸的,他们知道如大川这样困苦的人大有人在。 第497章 有什么区别? 他们本想着,像院长一样,带领百姓发家致富。 只要大川随便有个什么手艺,他们这么一群人总能帮忙找个路子,让大川一家赚钱,逐渐富起来。 可问题就在于大川一家哪哪都不突出,无论资源还是个人能力,都太平均了,平均的低水平。 他们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计可施。 大川犹犹豫豫地问:“咋、咋不说话了?是俺家没法……没法过上好日子吗?” “不是!不是!”学生们连忙否决,油条抢先说道,“你不是卖菜吗?明日你把菜挑来,我们直接给你找个销路,你不用吆喝着卖了。我们今日简单登记一下,明日给你个答案。” 大川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赵祥、油条他们赶紧让人通知外面的同学,快暂停许愿! 一个都已经很难了,一下子三个,恐怕要砸招牌,不是他们的招牌,而是学院的招牌! 所幸,百姓们犹豫,都等着看第一个许愿者许的愿望究竟灵不灵,所以,暂时没有更多的顾客。 外面的百姓们都围着大川,七嘴八舌地询问:“咋样?成了吗?” “让你发财了吗?” 大川心中怀疑,这些学生们没得到张夫子的真传,拿不出好方法,但面对众人的询问,却说:“俺今日就是登记一下,明日再来。” “哈,看来是不成!” “发财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要真那么简单,他们不就成财神爷了?说让发财就发财?” 第363章 百姓们议论纷纷,声调并无掩饰,收摊子的学生们听到他们的话,心中不甘,但到底自己一方理亏,于是,哪怕被人嘲到脸上来,也都不吭声。 他们兀自收了摊子,去敬意楼包厢,齐齐商量对策。 “要我说,直接借给他钱,让他做生意不就行了?等他赚钱了再还。” “法子好是好,但恐怕行不通。他这辈子唯一做的生意就是卖菜卖鱼卖鸡蛋,你直接让他做生意,他不会,赔个底儿朝天,不是凭空添上许多负债,生活雪上加霜?”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大桑村能被院长的学生带起来,是因为他们擅长织布裁衣,缺的是一个路子。大川家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 “别急、别急!” 油条在旁边打圆场,“院长说,最重要的是因地制宜。咱也得因时、因人制宜。大不了,咱们让他从村中低价收菜,统一卖给食堂、酒楼等,他自己也能赚个差价。” “他能做,别人也能做。而且,他要是包揽了大批的菜蛋供应,其他送菜的农人怎么办?” “真麻烦……院长究竟是怎么让那么多百姓富起来的?听顾师兄讲的时候,明明感觉很简单。”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愁得堪比忧心儿子前程,烦闷不已。 他们反复念叨张梓若找他们谈话时,所说的原则:“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因人制宜”、“共赢、造福百姓,互惠共长”等等。 油条闭着眼,不断思索,河湾村的百姓就多才多艺吗?大川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赵祥直接说道:“咱们在这里想再多,也不如明天跟着走一趟,看看他家,说不定会有新的想法。 另外,咱们分配一下任务,去找酒楼的管事谈关于收菜的事;去找找早期的河湾文化报,看看上面关于百姓致富的故事;去找来自河湾村的百姓打听打听,找不到就找跑物流的人打听。 谁家人去过河湾村的,回家以后,也都找家人问问。争取在上学前,把事情处理好。” “行!”“我看可以!”同学们纷纷附和。 也有人问:“咱们不去问问夫子和师兄吗?” “不行!咱们之前和夫子夸了海口,结果一件事都处理不好,不丢人吗?起码咱得自己先试试!” 众人统一了意见,各自领了任务去行动。 次日,大家聚在一起交流收集到的信息。 “明白了,我明白了!”油条激动道,“院长因人制宜给出路,但不是全靠对方自己的条件和技能,而是在此基础上,提供技术或创意,从而让对方拥有一项独特的营生!” 其他人灵光闪现,“咱们要把自己学到的东西和他家的条件相结合,帮他升级!” “对!就是这样!” 众人越说越兴奋,当即拿了几个方案出来。 大川挑菜来,三班学生先把他领到一处酒楼卖菜。掌柜的来查看,看菜长得好,处理的也干净,很痛快地全收了,告诉大川,下次可以直接把菜送到酒楼。 大川连连谢过掌柜的和三班学生,觉得能有这么一个方便,那几个铜板已经花得很值了。 三班学生却不甘于只做到这地步。赵祥他们安排了马车,说要到他家实地考察一下。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前往大川家中,在大川家人拘谨地招待中,在村人好奇地围观中,查看了大川的家庭情况,村中环境,田地粮食与蔬菜种植情况等等。从几个方案中选了一个最适合的。 他们把大川带回城中,找来九班的公孙朝,请公孙朝帮忙教大川如何烧烤,以及如何调制烧烤酱料。 “这些步骤你一定要记住了,深深记在脑海里!这就是秘诀! 无论是烤鱼,还是烤蔬菜,就是烤馒头也好吃!这些都是你家能够拿出来的东西,对你们来说也不难。你最主要的就是好好练一下手艺。 有钱的话,再买点肉来烤,这个赚头更大。 价格,我们已经根据成本、市场算过了。这是价格单子,你背——我读,你背下来。” 大川听着他们的话,闻着烤肉的香味,肚中咕噜噜作响。他却顾不得这些,脑中像是有无数的爆竹,在噼里啪啦的响,带着过年的喜庆,又有着做梦的恍然。 他颤颤巍巍的说:“这、这可是传家的方子!你们、你们就这样交给俺?俺拿去做生意,你们赚的钱不就少了吗?” 公孙朝与赵祥他们都笑了起来。 “钱是赚不完的,世上赚钱的法子多的是!” “我们不耐烦整这个,这个赚的也多是辛苦钱。” “即便有其他人也做烧烤生意,你在东城,他在西城;你在京城,他在府城,也各自安好,都能赚钱。能让人富起来有什么不好?” “我们追求的可不仅仅是赚钱,而是利用自己的能力造福百姓,带领百姓一起过好日子,做济世之人!” 这样,等院长让他们与河湾村总校的人交流时,他们也能挺起胸膛了! 第498章 多么可怕 大川万分感激的给他们磕头,拦也拦不住,“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公孙朝、赵祥他们身世不凡,不是没受过他人的跪礼,但心情从来没有如此复杂过。 那几个响头沉甸甸的,让他们感受到自己做的事情不是轻飘飘的玩闹,而是一个人、一家人沉甸甸的希望。 他们在身体力行的改变一家人的命运。这是极其厚重的,极有意义的事情。 如油条一样的普通出身的孩子,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震撼,还有无法言喻的激动。 他们,他们纵然没有优越的身家,一样可以凭着聪明才智,凭着自己的能力造福百姓! 他们扶起大川,细心教导大川都该怎么做,甚至告诉大川,在哪里摆摊最方便,能吸引更多的人。 …… “记住这个步骤,一定要慎重。注意配比。” 张梓若在皇宫给云淮和二皇子上化学课。 二皇子认真地观看,等她讲完后,忽然开口说道:“这个实验器材并不方便。我觉得可以把玻璃烧制成其他模样,用起来更顺手。” “什么模样?”张梓若问。 二皇子当即执笔画了图出来,“直接烧制成这样有一定弧度的管状,用起来更方便。用两个对接在一起,很容易出现漏气或者往外渗水的情况。” 张梓若惊喜道:“你观察真是太细致了!不仅能发现问题,还提出了很好的解决办法! 要是为人不够细心,或者没做过实验,可不会发现这个细节!你是不是自己实验过了?不然,不会想到这么具体好用的实验道具。” 二皇子神色平平,“之前按照你说的方法实验了一下。” 张梓若好奇追问:“结果怎么样?” 二皇子想起自己颠儿颠儿去表现,结果被母妃告诫要好好读书的事,情绪低落,也不大想谈这件事情。 言简意赅的回复:“提炼出了雪花盐和白糖。” “太棒了!”张梓若猛然拍到他的肩膀上,把二皇子吓了一跳。 他肩膀一抖,惊愕的望向张梓若。 张梓若望着他,眼睛明亮亮的,脸上带着惊喜和欣然的笑容。轻快的语调像是在欣喜跳跃。 “你真是太了不得了!第一次做实验,竟然能直接提炼出雪花盐和白糖!这东西说起来简单,做实验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想要达到理想的效果,可需要一次次的调整!没有足够的耐心和细心,没有灵活的头脑,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而你,初次独立实验,竟然完美的提炼出了雪花盐和白糖!天赋实在是太强了!无论是心性还是天赋,都堪称出众!” 张梓若眉飞色舞的夸奖二皇子,笑盈盈的朝他挑挑眉毛。 “亲手做实验,把理论变为现实,轻而易举就掌握了别人传家的秘密,有没有?” 二皇子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有。” “哈哈,以你快速吸收知识的能力和强大的动手能力,以后会掌握越来越多关系到国计民生的知识,只要运用的好,就能造福许许多多的百姓!” 张梓若欣慰地拍着二皇子的肩膀,高兴不已,这也许就是未来的化学大佬! 二皇子在她的掌下躲也不躲,抿着唇,脸上绽出淡淡的愉悦的笑容。 云淮拉住张梓若的手,“娘,你别把皇兄拍疼了。” 二皇子立刻说道:“那点力道,对我来说,就像挠痒痒一般,根本就不疼!” 云淮颔首,“皇兄身强力壮,读书学习也出色。但上课时间有限,咱们还是不要耽误了,娘,继续讲课吧?” “好。”张梓若笑盈盈地开始讲课。 对云淮和二皇子表现好的地方都给予大力表扬! 二皇子被张梓若认真的、欣然的凝望着,直白的、真挚的夸奖着,他心中筑起的厚厚的壳子,缓缓的、缓缓的裂开了一条缝。 第364章 那条缝隙中,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着小小的、美美的泡泡。 二皇子耳朵发红,他从来没有这样被人直视着,热情直白的夸奖过。 这种夸奖,对他而言,是令人欣喜的,但也是陌生的,令他有些小小的不自在。 “你、你在学院教学生,也都这个样子吗?” “什么样子?”张梓若不解。 “就是——”二皇子耳朵红的要滴血,只说了两个字,后面的话因为羞耻感怎么也讲不出。 云淮把一切看得明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态度的转变,也清楚二皇子态度转变的原因——欠赞! 他薄唇微微勾起,对张梓若说道:“娘,夸奖会使他不自在。他更喜欢严厉的教导。” 二皇子目光猛然一凛,立刻扭头望向他,眸中满是不敢相信与无声的指责。 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我什么时候说自己喜欢严厉的教导了?! 但要让他亲口说,自己喜欢夫子的夸奖,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所以,二皇子默默的认下了这个说法。 张梓若曲起手指,在云淮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哪有这么说的?亏我还想让你去学院兼职夫子,教学生呢!不习惯夸奖,多听几次,习惯了就好,哪能反其道而行?人做的对,做的好,就该肯定,就该表扬!” 云淮朝她笑了笑,像是小时候做了坏事,被她抓包一样,带着小小的不好意思,更多的是欢快的粲然。 “娘,你看你,对皇兄就是一大串夸奖,对我就是一大串指责。” 张梓若眉毛一挑,伸手就要捏他的脸。 云淮要脸,立刻扭头对二皇子说道:“皇兄,你不习惯夸奖,以后我多夸夸你,让你习惯习惯。” 他说做就做,立刻夸道:“皇兄你聪明好学,为人谦虚,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知行合一,文武双全……” 二皇子听得浑身僵硬,神色嫌弃:“别念了!你的夸奖真是令人恶寒!” 云淮:“……” 他扭头去瞧张梓若,张梓若揽着他的肩膀,“哈哈哈”笑的全无形象。 “让你不走心,得到真实反馈了吧?” 云淮:“……娘,我好心好意夸奖被嫌弃了……” 张梓若哦哦两声,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卷了一张纸,假装话筒,放在二皇子面前:“请教一下,为什么会觉得恶寒?” 二皇子不明所以,接过纸卷拿着,说:“他平时总是一副疏离冷漠的模样,看什么都没感情,活像一副冰雕。一个冰雕突然对你大夸特夸,多么可怕!” “哈哈哈哈哈……是挺可怕!”张梓若在云淮的黑脸当中笑弯了腰。 云淮面无表情的戳戳她,“娘,你收敛一点。” 第499章 招! 张梓若勉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同云淮说道:“融化吧,冰雕!” 云淮绷着脸,不大想理她,但又忍不住想笑,“你正经点,上课呢!” 张梓若哈哈笑道:“上课上课,谁也不准笑了!” 二皇子和云淮不约而同的望向她,明明是你一直在笑。 张梓若:“我是说,你们谁也不许逗人发笑。” 云淮二皇子:“……” 皇子小课堂继续开课了! …… 京城多了一个卖烧烤的摊子。 赵祥他们成了第一批顾客,感觉大川做的烤串味道挺香,挺好吃,还特意让他多烤一些,准备给家人带。 烧烤的味道向来霸道,香喷喷的味道引得行人纷纷驻足。 看到赵祥他们购买,被香味诱得直吸鼻子的行人问过价格,毫不犹豫的要了一条烤鱼! 即使普通的百姓, 也忍不住掏钱买上一串儿,或两串儿尝鲜。 前面的人烤串还没烤好,后面的人早已被勾起馋虫,伸着胳膊给钱,让他快点烤!烧烤的香味和排的长长的队伍,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 前面的人吃完烤串,觉得好吃,想要再多买点,后面的人不愿意,让他去最后面排队。 队伍越来越长,等待购买的人越来越多。 大川和家人手忙脚乱的串串,烧烤,收钱。忙的脚不沾地,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的灿烂。 顾客的队伍还有一半儿,他们却早早的就卖完了。 大川在围裙上擦擦手,不好意思的对众人拱手:“对不住各位,东西已经卖完了!对不住,对不住!我们明日会多备一些,到时候大家再来买。” 没买到烤串的顾客发着牢骚散开,“怎么就这么点东西?白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 “你一个卖家,也不说多准备一些,勾的我腹中馋虫都起来了,你竟然无货可卖了!” 大川笑容满面的向大家保证,明日一定多备一些货! 买到烤串的顾客笑嘻嘻说道,“你们便是把准备的东西翻一番,也不够卖的!先说好,我要定两条烤鱼,五串烤馒头!先给你一部分钱当定金。” 其他不缺钱的主儿一看,也掏钱要预定。 大川不确定能准备出来多少货,也没经历过这种大家伙儿送钱的阵仗,一时不敢做决定,望向在旁边看顾的赵祥等人。 赵祥早已吃完了烤串,捏着烤串的竹签子,心情甚好的笑道:“你自己预估一下能有多少串?能做到就收定金,做不到就不收。” 大川估计了一下,收了定金,忽然发现一个要命的问题,不会记账!很多字不认识,写不下来。 只好找赵祥他们帮忙。 等收了摊子,大川和家人兴奋难耐的向赵祥他们道谢:“谢谢贵人!谢谢各位少爷们!你们真是灵光!俺还是第一次经手这么多钱!” “以后会越来越多的,你们必须抓紧时间学习认字,学会做账。” 大川和他的家人忙不迭的应下。大川直接抓了两大把铜钱,要给赵祥等人。 赵祥他们不收,“这钱你留着。你以后得有成本和收益观念,得学会做账。现在刚刚起步,正是用钱的时候,你可以用这钱扩充烧烤品类,扩充规模。” 大川把他们的话认认真真的记在心里,末了,问:“贵人,俺想多做点烤串,但这备菜、做馒头、抓鱼、削竹签,都费事费时间。 俺家的菜也就能顶几日的功夫。俺寻思着,能不能从村里其他人家里买点儿?” “当然可以。” 大川紧接着就问他们,收菜的话,定多少钱合适?扩充种类的话,菌子行不行?他们要有多少钱才能去卖烤肉,卖烤肉的话定什么价格合适? 赵祥他们被问的头大,也不由得感到心累。此时此刻,他们忽然发现一个要命的问题。 他们光顾着给大川发家致富的法子,却忽略了对他本身的培养,最重要的应该是改变他的思维!让他有自主做决策的能力! 要不然,他们就像是养了一个总是问东问西,需要他们抚养照顾的大儿子!太难了!心累! 意识到问题所在的赵祥等人,开始调整思路,把许愿的生意暂停,拿大川练手,一心一意要把第一个案例做好! 他们着重培养大川的品质与能力,即使自己上学去了,也派了人教导大川与其家人读书学习。 九班学生公孙朝,因为曾任食堂帮厨,帮厨期间表现优异,习得了烧烤技能,从而参与到三班学生造福百姓的许愿计划中。 自从教了大川烧烤技能,他也常有关注。听闻赵祥他们停了许愿活动,专门派人教授大川及其家人,他提出了一个新的意见。 “教一个人是教,教一群人也是教,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精力,为什么不直接教一群人,教更多的人读书识字?” 三班的同学们一听,觉得此言甚是有理。 “那许愿活动继续开启?多招点人,一同进行教导?” “就这一个人,看咱们费了多少事?要是一下子有一堆人,我们怎么在短时间内拿出大量的可行的方案?” “所以才要把大川的发展过程做成案例!咱们可以从中总结经验教训。” “其实,咱们不是为了他一个人忙。你看他赚了钱,开始向同村人买菜买鱼,还另外雇了人,专门帮忙削竹签,洗菜串串,外送烤串,这就带动了多少个人,多少个家庭?” “说起来,他从咱们这里学习技能和各项知识,赚了钱要保持本心才是,对他雇的人,也应该给予好的待遇才是。 我觉得咱们教人技能的时候,应该把这一点给写下来,明确表示假如他们雇了人,应该给予什么样的待遇,写个最低标准,以契约的形式来确保他将来不会违背本心。 若是违背本心,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等等,都要写上。” “对对!这点好!我给记录下来,以后咱们形成范本,流程就会顺利很多。” “我们要收份子吗?或者,我们要保留一部分核心技术作为牵制吗?” 第365章 “我觉得分成是有必要的。我们这么多人花费时间精力,收取一点报酬并不过分。我们帮助他们致富,他们给我们分红,不正是互惠互利吗?” 众人就各种细节问题探讨了一通,在名为“许愿计划”的本子上,写下一条又一条的会议记录。 “大川的问题,咱们基本已经解决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要不要继续开启许愿活动,进行扩招?” “只教大川和他的家人是有点浪费,招!” “具体如何操作,咱们已经有思路了,哪怕有新人也会顺利很多,我也同意扩招。” “招!”众人统一了意见。 “那……咱们在上学之余,也开个学堂?集体做夫子?” 第500章 遇到真的了 集体做夫子? 笑容缓缓在公孙朝、赵祥、油条等人的脸上绽放,畅想一下未来,心情格外的美妙! “做夫子!我们一步到位,直接超越王庭!” “哈哈哈哈,何止超越王庭?努力一下,说不定还能超越贺承!” 念头一起,如火苗在荒原上疯狂燃烧,烧得他们心头一片炽热。众人热情如火。 赵祥积极自荐:“我家有庄子,可以直接让人去庄子那边上课!” “远不远?我们要是教学生的话,每天都要来查看教导,要是学堂太远可不行,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是有点远。庄子一般都在京城周边,毕竟庄子里面要养殖、种粮等等。” “那咱们直接在京城租个房子吧?找个离咱们学院近的地方,可以每天来往。” …… 一群人说干就干,把各项事务安排下来,在学校申请了走读,每日放学后,一起去选址,采购。 即使可以吩咐下人直接去做,他们也乐颠颠的要亲自经手。比照着学院的各种教学道具,买买买,实在买不来的,就专门找匠人定制,恨不得把学院教室和课堂直接复制过来。 一群人有着雄心壮志,觉得自己既然亲自出手教导,就一定要把人给培养成栋梁!最好是能像院长一样,培养出成批成批的栋梁! 他们有心瞒着家人和同学们,想要搞一个大惊喜,然而许愿活动的事,众人皆知。如今他们神秘兮兮的办学堂,也并不隐秘,一个班的人可太显眼了! 成功引起了其他班级的好奇心! 众人利用军训学到的技能,伪装跟踪调查,轻而易举就发现了他们的大秘密。 潘英、薛晋他们结伴参观三班办的立德学堂——大门。 听到里面的读书声,他们默默的听了许久,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个个神色复杂。 薛晋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来的比我们晚,是我们的师弟,然而,王庭当了第一助教,三班的人和公孙朝办了学堂,直接当了夫子。只有我们,竟然还一事无成,被后浪们给超越了!” 邓越乐观道:“要不咱们也办学堂?他们教人读书,咱们教人练武!之前学院和护卫们比赛,就有人想要向咱们学习呢!” “那岂不是人云亦云、亦步亦趋?我们要做就做自己的!” 潘英坏坏的笑了起来,“没关系,他们做夫子,咱们可以做夫子的夫子!他们教人没经验,咱们可以抓紧时间,把夫子的各种教学方法总结一下,还有招聘夫子的卷子如何写,一并教给他们。” 薛晋摇头,“我看不大行。” “行不行的,试试就知道了,反正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潘英试了试,然而,一提出,就受了公孙朝等人的拒绝。 “我们可以直接请教院长,得到最详细的最好的教导,为什么要听你们不全面的讲解?” 潘英败退,回去继续和薛晋他们冥思苦想,他们该如何成就大业?成就什么大业? 三班人和公孙朝筹备的立德学堂正式建立成功!许愿活动再次对外开启,百姓们争先恐后的想要许愿。 毕竟,大川一家人的变化肉眼可见,不仅是气色变好,人变富态了,更重要的是他们一家明显的变富了,都能雇人了! 别人摆摊,摆上一天也不一定能挣上多少钱,他家出摊的时间少,但买的人特别多!收摊最快,最早!这种挣钱速度谁不羡慕? 大川求财源滚滚,这些贵人们还真的实现了他的愿望! 老天爷啊,这不是活财神吗?! 遇到真的了,谁不想拜,谁不想许愿?! 激动的百姓们把学生们的许愿布景都给冲踏了!塌了也要往里面塞钱,还要高喊着:“我许愿了!我许愿了!” 学生们都快被挤成夹心酱了,满头大汗,声音嘶哑的高喊:“冷静!冷静!所有人保持冷静!” “活动结束了!结束了!” “名额有限,够了!够了!别再投了!” “别再投了!别再投了!啊!我脚!谁踩我脚?别挤了,别挤了!” 庞大的人群因为过于激动和狂热,而在街道上引发了纷乱,引来负责维持京城秩序的官兵。 最后,官兵从塌陷的布景当中,救出了被挤在中间的“活财神们”,并把被踩伤的同学火速送往医馆诊治。 许愿活动轰轰烈烈的暂停了。 未能许愿成功的百姓们心中遗憾懊悔,骂着不知好歹踩上了“活财神”的人,跟着去医馆,看受伤的同学伤的重不重?要不要紧?啥时候能恢复?许愿活动以后还有吗?啥时候再开启? 公孙朝、赵祥他们擦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告知大家,活动开启的时间不确定,暂时是不会对外举行了。他们要集中精力对第一批人进行培训。 张梓若刚从宫中出来,就听闻学生们遭遇踩踏事故,吓了一跳,连忙去看望学生。 医馆前面,堵了很多的人。 张梓若艰难的往前挤,“让让,麻烦让让,诸位叔伯婶子,大哥大姐,麻烦让让 让我去看看学生。” “张夫子!” “张夫子您也来了?”百姓们热情地同张梓若打招呼。 “对,我听说人多出事了,来瞧瞧情况,怎么样了,大家都还好吗?” “好好,我们没啥事儿,中间的小郎君受伤了!” “谢谢告知,谢谢诸位,我先去看看学生的情况。” “好好!您慢点。”百姓们给张梓若出一条道路来。 张梓若拎着衣摆,忙不迭地往前跑。 还没进医馆,就听到了里面各种各样的喝骂、训斥声。 医馆的门口站着一堆各家各府的下人,见她来,纷纷朝她行礼,七嘴八舌的喊着:“张夫子。”“张院长。” 医馆当中的喝骂声陆续消失。 张梓若一进去,便见医馆内几乎被学生和家长挤得满满当当。 负责维持京城治安的官员,左手拉着公孙朝的父亲,右手拽着赵祥的父亲,正在劝他们不要生气。 而公孙朝、赵祥、油条等人不拘身份地位,都老老实实的垂着脑袋挨骂。 就连脚部受伤的仁兄,也保持着一个类似金鸡独立的姿势,盯着脚尖,动也不动的站着。 听到门口下人的喊声,他们臊眉臊眼的抬首望来,小声叫张梓若:“院长。” 然后,他们垂下脑袋,等着来自院长的批评。 第501章 担心 张梓若顾不得和家长们寒暄,目光快速扫过同学们,最后定在受伤的同学身上。 “宝山,你伤的怎么样了?严不严重?受伤了怎么还站着?” 她把医馆的条凳拉过来,“先坐下。” 宝山他爹没好气道:“张院长,不用管他!让他站着!他不过是一点皮肉伤,没什么大碍,疼着难受着,刚好!让他好好长长教训!一天天的什么都做不好,就会惹事!” 宝山一脚踩在地上,受伤涂了药,被包裹着的脚则踮着,别别扭扭的站着。他垂着脑袋,闷不吭声地听着他爹的训斥。 “看看做的都是什么事?哗众取宠!今日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要是出了什么乱子,要死伤多少人你知道吗?!府中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为这么一点钱在外丢人现眼,险些把性命都给丢了?!” “我们不是为钱!更不是哗众取宠!”宝山没忍住,抬头反驳道,“我们是为了造福百姓!” “造福百姓?你们不祸害百姓就不错了!少整那些奇淫技巧,丢人现眼的事情!那么多人,你知不知道,要是踩踏出事,往往死伤惨重!” 宝山父亲的话引起了家长们的共鸣,他们七嘴八舌的批评着孩子们异想天开,无事生非! 张梓若在一众呱呱呱的嗡鸣中,只好努力提高了嗓门说道:“诸位!诸位!请听我说!” 家长们正是火气上头的时候,哪里停得下来?不仅不停,还拉着张梓若询问: “张院长,你来评评理!他们是不是太无法无天了?今日没出大事,那都是侥幸!” “要是出了事,我们恐怕就要去牢里见他们了!” 第366章 张梓若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她扬声说道:“我理解大家!我知道大家都是担心孩子!怕孩子出事,怕在场的百姓们出事,从接到消息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是不是?” 家长们心中的担忧,被说了个正着,汹涌的情绪如洪水被疏通,终于有了一个出口,纷纷接腔。 “自然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随行的下人慌慌忙忙来报消息,他娘听说他出事了,惊得险些晕过去!” “我听到消息,扔下好友,直接跑过来,就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兔崽子,什么事都得交代着,稍微松下手,就闯祸!” 家长们纷纷抒发心意,或直白,或以斥骂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担忧。 张梓若附和道:“太多人聚集到一起,而无防护和维持秩序之人,确实容易出事,诸位担心的都有道理。 只是,咱们这么一大堆人聚在医馆,一来影响了病人们看病;二来,医馆外面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咱总不能训斥着孩子,自己却重蹈覆辙不是? 不如咱们一起去学院,有什么为人处事的道理,想要教给孩子的,可以到学院慢慢说。” 家长们听从她的意见,在仆从的护送下,带着孩子们,一起前往学院。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一到学院就吸引了诸多学生们的视线。 赵祥他们垂头丧气,扶着一蹦一跳的宝山,灰溜溜地跟着张梓若和家长们去大会议室。 第502章 谁的主意? 一群人在大会议室里,各自找位置坐下。 张梓若说:“方才急匆匆的,大家都担心孩子和百姓的人身安全,也没来得及问。孩子办活动的事,你们可都知道了?” 家长们在医馆已斥骂发泄了一通,又赶了一段路,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觉去了许多,说起来话,语气平和了不少。 “出了这么一遭事,即使不知道的人,也知道了。” “上次我就跟他说,让他不要再做这起子丢人现眼的事,偏他长了一身逆骨,又惹出祸来!”宝山的父亲余怒未消。 宝山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脸庞涨得通红。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在父亲的瞪视下,很快闭上了嘴巴。 其他家长们也都说:“这事确实不光彩,做的太出格了。御史都上折子弹劾他们和张夫子你了,我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张梓若:“……” 学生们心虚地摸摸耳朵;或错开目光,不敢与张梓若对视;或悄悄地偷瞄她的神色反应。 张梓若哭笑不得,“孩子们很有创造力,只是刚开始社会实践,难免会有不周全的地方,这很正常,改进就行。 这回,他们重开许愿活动,和上次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我想,咱们还是给孩子一个解释的机会比较好。听一听他们的想法,有不足或错误之处,咱们可以再慢慢教导。” 她温和地望向学生们,鼓励学生们自己来说。 学生们乱糟糟的心逐渐平稳许多,也有了勇气为自己辩驳。 “我们这次重点并不在于挣钱,而在于实实在在的帮到百姓。是真的许愿活动!” “我们已经成功帮到一个人了,是有了成功的模板,总结了经验教训,才开始对外扩招的。” “对,我们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慎重考虑?”家长们眉头一扬,眼见要炸,继续开启批评大法,学生们连忙七嘴八舌的说道:“是真的!我可以给你们看我们的方案!” “对!我们方案做的很详细!绝不是玩闹!” 公孙朝直接说道:“你们要是不信,我们可以直接领你们去看看大川,就是第一个许愿的人!” 其他同学们眼中一亮,“对!大川!你们可以看看大川!他就是我们帮助的第一个人!” “爹,你记得我拿回家的烤串吗?就是大川一家人做的!” “他家靠着卖烤串改善了生活,不敢说现在过上了好日子,反正比以前好多了!” “百姓们就是看到了大川的改变才那么激动的!” 家长们半信半疑,但在孩子们强烈的要求下,最终还是决定跟着走一趟,亲眼去看一看。 “这个时辰,大川他们还没出摊,需要等一等。” 赵祥说道,“我们可以先把大川的情况给你们讲一讲。或者咱们直接去大川他们村里看一看,你们就知道大川家原来是什么样的生活水平。” 张梓若建议道:“咱们单是听孩子们说,到底不够放心,不如亲眼去看一看。也来个暗访,探个虚实!” 家长们略一商议,决定先去大川他们村中看一看。 路上,每个学生都在尽力给家长普及大川家原本是什么样的条件,他们废了多大劲才找到最适合的方案,除了宝山。 他一句话都不想跟他父亲多说,垂着眼,坐在马车靠门的位置,离他父亲远远的。 他父亲瞥他一眼,问:“这次重开摊子,是谁的主意?” 宝山闷声闷气道:“这是我们所有人一致的决定。” “一致的决定?”他父亲的语气带着嘲弄与看透的轻蔑,“没有人提议,你们会一致决定?” 宝山不吭声。 他父亲沉声训道:“我再跟你说一遍,不该你出头,不该你管的事,你少掺和!” 他又讲起了他那一套随大流,少伸头、少管事的处世之道。 宝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要人人都是这样的想法,你不做,我不做,永远都改善不了民生,永远都一起活得浑浑噩噩!” “那是你该管的事吗?人人怎么不去做?” “就是人人都不去做,我才要去做!总要有人去尝试,去带头!我才不要像别人一样畏畏缩缩,浑浑噩噩,一辈子都没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 “孽障!你少跟扯这一套!你真是翅膀硬了,敢跟我这样说话?!”宝山父亲怒目圆睁。 宝山气闷地闭上了嘴。他转过头,望向车外,急促地呼吸两下,心里憋着一口气,实在不想理他父亲。 他们内气氛凝滞,就这么沉闷着到了大川村中。 大川所在的村子,和大多数村落没什么两样。 低矮的茅屋,颠簸的土路,困苦瘦弱的村民,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抡着锄头在农田忙活。几个老妇坐在村口捻麻线,留着鼻涕的孩童在树下分酸枣。 他们一行人一进村子,就引来了许多人的视线。孩子们好奇的围上来,叽叽喳喳地惊呼:“好多马!” “好高的马!” “这些都是会分点心的哥哥吗?”孩子咽着口水,目含期冀。 村民们停了手里的活儿,不远不近地看着,神色敬畏又带着讨好,“这些都是贵人吧?” “又是来找大川的吧?” “大川一家真是祖坟冒青烟,走了运了!竟然碰到这么多好心的贵人!” “他家祖坟何止冒青烟啊,那冒的简直是狼烟!”村民们语气发酸,“大川在贵人的提携下不仅发了财,如今连带着家里人,都读书识字了!” 前来此处的家长们在村口下了马车,把孩子们留在车上,自己前去查看情况。 他们时刻留意着村民们的反应,竖直了耳朵,听村民们的话。 他们假装自己是喜爱烤串的客人,来寻大川。问路过去,时不时地与人攀谈。 得了领路赏钱的村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大川的情况与变化说得清清楚楚。 第503章 探查 “大川家,也就比村西头儿孩子都饿死的二愣家好上一点。谁知道,自从有一群少爷们来过后,就把大川一家子提拔起来了!不仅教他们烧烤的秘方,还教他们读书识字哩!” 村民语气泛酸。 大川家凭着烧烤赚钱后,他们许多人家也都动了心思,模仿着烤些菜、馒头什么的去卖。 然而,即使他们卖的价格低,也没能拉来多少顾客。 客人买过后,就抛下一句,“难怪便宜,就是没人家好吃。”然后,就再不来了。 他们就只能看着大川一家赚钱。 张梓若留意到领路人的语气,再看看附和说“大川一家走狗屎运”的村民们,淡然不语。 她一路留意着村中各户人家的情况。 村民们说:“大川家有钱了,都像员外老爷一样雇起人了。” 张梓若问:“是从村里雇了人吗?” “这种好事自然是紧着自家亲戚来。如今,大川家可成香饽饽了!” …… 一行人问着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川家。 大川家院子里摆了几个大盆,有人在摘菜,有人在洗菜,有人在刮鱼鳞,有人在串串。屋里还能听笃笃笃切菜的声音。 “大川!有贵人来找你!” 院子里忙活的人都立刻站起身来,一个脸庞黝黑的汉子,身上戴着围裙,擦着手,忙不迭地跑出来。 “来了!来了!” 第367章 他跑出来,见到张梓若等人,愣了愣,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行礼问道:“不知贵人到寒舍来有何贵干?” 领着他们来的村民小声嘀咕:“看看,说话都酸溜溜的,跟个酸秀才似的!” 张梓若和一众家长们把假身份贯彻到底,说他们听闻大川家的烤串好吃,刚好到附近游玩,就来买些烤串。 大川不好意思道:“现在正在筹备,诸位要是想要吃烤串的话,怕是要等上一会儿,不如先进来喝杯茶。我现在就开始烤串儿!” 家长们鱼贯而入。他们目光淡淡一扫,就将院中情景和所有人的装束、言行举止收入眼底。 比起同村的村民,大川身上穿的衣服虽不是多好的料子,但明显是一件没穿多少天的新衣服。 他的家人也收拾的干干净净,衣服上没多少补丁。大川的妻子出来倒茶,头上别了一只精致的木簪。 他家的条件确实比同村人要好上许多。 张梓若更关注的是筹备食材的人,看大川及其家人,包括在院中帮工的人,指甲修剪整齐,双手干净,摘完的菜反复洗了两三遍,确保洗得干净,才往另一个大木盆里放。 张梓若心中高兴。卫生守则他们遵循的很好!这样做出来的菜,大家吃着才放心。 众人买了烤串,尝过味道后,有心生讶然,继续品尝美食的;有矜持的夸赞大川手艺不错的;也有让大川再考上二三十串,打算带走的。 大川一家人高兴的眉开眼笑,高声应和着,连忙烤他们点的各种串串。 张梓若也点了几串,大川的手艺确实不错,已经掌握了烧烤和酱料的精髓,烤鸡翅考得尤其好吃!她和一众家长们拿着烤串,兴尽而归。 等回到学院,看过孩子们做的会议记录和帮百姓发家致富的方案,家长们神色欣慰,笑容洋溢。 “不错,总算做些实事了!” “儿子,有心思让别人家发财,也多想想咱自己家!咱也不是多富有!” “想法不错,但还是欠考虑了些,以后做事不可过于鲁莽。” “勉强可行,以后要再接再厉,戒骄戒躁,少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事情!” …… 张梓若听的额角抽抽,这都算哪门子的夸奖啊? “诸位,夸就夸,你们这样,是不是过于含蓄了?” 第504章 多了一个孙子 “快把你们敏捷的才思用起来,真挚的情感表达出来!孩子们志存高远,造福百姓,是多么让人高兴骄傲的事情!” “你们就那么半句夸奖,就跟喝美酒喝了一滴似的,也太不尽兴了!别让你们的才华发霉,也别一个人偷乐,夸夸孩子,大家一起乐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咳咳咳……”家长们神色各异,有不自在咳嗽的,有脸色微微发红的,还有哭笑不得,整理衣袖掩饰不自在的。 他们这副别扭的模样,倒让孩子们轻松了不少。 油条、赵祥他们看上两眼,低着头偷笑,再看上两眼,在被家长发现之前,赶紧转移视线。 “哈哈,一看大家就是含蓄惯了。孩子们,你们先出去玩会儿,我和你们家长开个小小的家长会议。” 家长会?学生们心中好奇,一步三回头的出去。 出去后,看张梓若关了门,赵祥、油条他们对视一眼,悄悄、悄悄地挪近了,将脑袋轻轻贴在门上。 其他同学或蹑手蹑脚地靠近,或站在不远处,挡住他们的身影,为他们放风。 一见有别班的同学靠近,要和他们说话,连忙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大家悄悄滴,不要有太大的声音。 其他班级的同学好奇地靠近,做贼似的询问:“你们在干什么?” 公孙腾也压低了声音问公孙朝:“哥,爹怎么来了?难道是知道我考试考的不好,来找院长给我加功课的?” 公孙朝:“……他暂时应该想不到这事。” “那他是来干嘛的?” “是许愿活动的事。” “哦哦,让我也加入吧,哥?我也去教学生,给你们帮忙?” “亲兄弟明说话,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当不了学院的夫子,难道还不能当你们学堂的夫子,教毫无基础的人?”公孙腾觉得自己身为学院的一员,能力还是比较出色的。 公孙朝瞧他一眼,正色道:“我们也是有着高标准的!” 公孙腾:“……那你叫爹来干嘛?你们是不是要像院长一样,请他们兼任夫子?” 公孙朝唏嘘道:“请不动。他们差点兼任打手。” 他制止了十万个为什么弟弟的再次发问,“他是来开家长会的。” 家长会?“像咱们学院开校会一样?” “可能吧。” “我去瞧瞧!”公孙腾两眼发亮,兴冲冲地跑到会议室门前,成了人堆上的一员。 会议室里,张梓若和诸位家长们说道:“孩子们都出去了,咱们关上门说几句实在话。” “孩子,也不拘是孩子,人都是需要肯定和赞扬的。咱谁喜欢批评呢?你们谁要是见我面就批评我,以后可别叫我张夫子,或张院长了,叫我张黑脸!我肯定见你就黑着脸!” “哈哈哈哈哈……”众人皆笑。 “若是我们见张院长你就夸几句,以后莫非得叫你张笑脸?” 张梓若笑道:“何止叫张笑脸啊?那恐怕得叫张如花才行!” 众人笑声愈盛。 张梓若笑盈盈地说道:“我今日还没到医馆,就听出了诸位体质不凡,身强力壮,说起来话来,那叫一个中气十足,声镇三里啊!” “我们那不是太着急、太生气吗?” “对,我听到消息,车马都没备,一路跑过来的,见到孩子时,是真按不住怒气。这么大了,做事毛毛躁躁的。” “是是。消息一出,谁听了都着急上火。你们肯定担心害怕。” 张梓若说道,“我刚听的时候也吓一跳。但咱也不能劈头盖脸就骂他们啊!总得先问问原因。” “咱们心有余悸,他们刚经历了危险,又何尝不是心有余悸?看见家人,正是欣喜,想要求安慰的时候,结果大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狂风暴雨! 从此往后你们就少了一个儿子,多了一个孙子啊!” 在座的家长们生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伸手点着她老半天,说:“张院长,你这一张嘴可真是……厉害。” “诶~哪里哪里?”张梓若极其谦虚,“和诸位比起来,我这算什么?您诸位掌控风雨雷电,而我只有微微细风啊!” “张院长,你就别讽刺我们了。我看我们一群人加到一起,也难说得过你。” “诸位不要妄自菲薄,你们只是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来。再说了,我哪里讽刺了?我是夸奖啊!” 台下的家长们笑道:“这也叫夸奖吗?回去后我就拿这个夸我儿子!” “诶!”张梓若连忙叫道,“把孩子夸哭了,可不关我的事啊!” 大家都笑:“怎么不关你的事?” “我们可是跟你学的!” “不要害我名声!既然你们打了我名头,少不得要教你们一点真正的东西了!咱教孩子得注意几点: 一,孩子也是有自尊的,也是有颜面,要颜面的。如果不是有必要,咱需要教导孩子,批评孩子的时候,把孩子带回家教导嘛! 你顾及他的自尊,跟他好好分析,他也能听进你说话。你在外面教训他,他可能满脑子都是自己丢死人了!被那么多人盯着,恨不得自己找个缝钻进去,一门心思研究地上哪有缝呢! 咱大人讲究看破不说破,揭人不揭短,不就是为了给彼此一点留一点面子吗?孩子们也需要啊! 他们也不想被同龄人提到的时候,就想起自己被当众批的像个孙子似的狼狈模样,脸上过不去,心里难过嘛! 就想想咱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长辈斥骂,即使对方是好意,咱心里啥滋味儿?恐怕家里烧水的茶壶都没你烫,没你能冒烟! 咱自己当众批评会觉得难堪。但要是孩子,他因为自尊心或羞耻难过,表现出来的态度不好,或为自己辩驳了一两句,大家会不会觉得这孩子不知好歹、太过叛逆?” 家长们犹犹豫豫,“有、是有过这种情况。” 他们的笑容中带着一点尴尬,“当众批评一般都是太生气、太着急了。这不是情急之下,没注意到那么多吗?” 张梓若:“我知道,咱们一般讲究人前教子。但孩子又不是教给别人看的,咱得让孩子健康成长,包括身体与心理两方面。 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大家可以尝试着把孩子带回去,和他单独沟通。反正又没有什么坏处,是不是?” 家长们纷纷点头:“下次、下次一定试试!” “对!对!我们下次一定注意!” 第505章 心诚 第368章 既然家长们都已表态,张梓若就不在这个点上多说了,而是说起了第二点,对孩子要多进行肯定和鼓励,有利于培养孩子的自信心。 对于这一点,家长们有不同的意见。 “夸太多,孩子容易找不着东西南北。” “对,要是孩子飘了,变得太自大自负怎么办?” “这些夸奖的话也说不出口啊!” “可以夸奖他们,但是告诫他们不要太过骄傲,戒骄戒躁,这难道不对吗?” “你得压着他,不能让他太飘!” …… 张梓若静静听完了他们各自的想法,点头说道:“大家的顾虑都很有道理。教导孩子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 “对孩子们进行告诫,也确实很有必要。那如何在告诫的同时,还达到夸奖的目的?咱不妨把言语的顺序换一下。” “比如,这一句:你的想法不错,但行事还是太过莽撞了,下次必须得注意。 被夸奖的人,刚升起来的喜悦之情,立刻被打消一半。” “‘但是’的‘但’一出来,转折后面的话往往是重点,也就是告诫的话才是重点。咱们要是夸奖孩子,就可以把夸奖放到后面。 比如,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把顺序调整一下,再稍微润色,就变成了: 虽然有点莽撞,但想法很不错,做事也很果决,下次再周全一些,定然能更好的造福百姓。 这样的话,大家总能说出口吧?” 家长们别别扭扭,“也…还行吧!” “不是太确定……” “这话也不大好说,是不是太多了?” 张梓若:“……这还多吗?谁要夸我,我能给他续三杯茶,让他一个劲儿的夸!还有谁嫌夸赞太多的吗?” “诸位,别人夸你们风流倜傥,或貌美如花,才思敏捷,慷慨仗义,豪气纵横,能力过人等等,你们可没人嫌多啊!” 家长们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半是高兴,半是不好意思:“听别人夸和自己夸不是两回事吗?” “没错,主要是不习惯!张不开这个嘴!” “好说!”张梓若笑道,“多夸夸就习惯了!每天对着自己的夫人或夫君夸一句,对着自己的长辈夸一句,对着自己的孩子夸一句。” “每人就一句,也不多,但利于家庭和睦!你开心我开心,大家都开心,家和万事兴啊!不用掏钱许愿,直发秘诀啊!” 家长们哈哈大笑,“那岂不是白赚一个愿望?” “不掏钱岂不是显得心不诚?”有同在朝中为官的家长如此打趣,话音刚落,一见张梓若眼睛发亮,心中暗叫不好,立刻后悔自己话说的太快。 张梓若笑眯眯道:“想表现心诚,这怎么好意思拒绝呢?来给学校多讲几节课吧!我给你多排几节课!诚意满满,造福你我他!” 嘴快的家长带着加班的快乐笑容应下。 …… 会议室外面的学生们越聚越多,没挤到最前面的人,听到里面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心中好奇得像有猫爪子在挠痒痒。 “说什么?说什么?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一会儿一笑?” “让我也听听!” “我也要听!同学,挤挤、挤挤!” 会议室的大门上几乎长了一门的学生。 好奇不已,抓心挠肺的学生正往前挤,最前面的学生把耳朵往门上贴了又贴,不防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群人呼啦啦的往会议室里栽! 面带笑容,刚要出门的家长们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正要呵斥“不成体统”,但想起张院长的话,他们对慌忙爬起来的学生们扯出僵硬的笑来,“注意安全,记得非礼勿听。” “是是。”学生们理亏,忙不迭的道歉,把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 家长们陆续叫上自家孩子回家。 猝不及防滚到父亲脚下,一抬头就对上父亲黑脸的公孙腾心中慌慌。他小声问公孙朝:“哥,刚才爹笑得好恐怖,回府后 ,我是不是要不好了?” 第506章 当官的经验? 公孙朝不知,他也觉得父亲不对劲,那扯出来的笑容更让人不安。 他们两个跟随父亲回府,提心吊胆的等着即将降临的斥骂。 回到府中,他父亲还未开口,家中的母亲、祖母、祖父、叔婶等,一股脑的过来,拉着公孙朝左瞧右瞧。 “还好没事。你爹也是的,就派人回来说了个人没事的消息,一直到现在才带你回来,可把我们担心死了!” 公孙朝摸摸鼻子,说:“我们去实地考察了,另外开了个会。” “开什么会,开会?受了惊,别急匆匆往外跑,我让人煎一碗安神的药给你补补。” 长辈们围着他们嘘寒问暖,叙了好一番话,才放公孙朝跟随他父亲去书房。 公孙朝的父亲问他:“今日我在外面,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你,你心中可怨?” “儿子不怨。”公孙朝恭敬道,“我知道父亲是为了我好。” 他爹点点头,“你知道就好。我在人前说你,一是为了让你长个教训;二是为了让百姓,也为了让其他官员知道,我们是关心百姓安危的,而不是纵容着你们玩闹,不顾大局和百姓。 所谓人前教子,有时候,也正是教给别人看的。 这些话听起来太过功利,但像咱们这样的身份地位,一件小事,随时可能被拿来当做一件大事攻讦。 你出去,代表的不单单是你一个人,但凡做事,必须多想一些,把可能有的漏洞都给堵上,尽量把事情做得周全,做得好看一些。” “是。儿子明白,我的言行代表的是咱们一府的颜面,甚至可能会牵扯到一族。以后,我做事一定会更加谨慎细心。” 公孙朝神色认真。 他爹对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很是满意,说:“以你的年纪,能考虑到那么多,实实在在的帮到一家人,带动数家,并形成规范,已经很不错了。我看你们写的会议记录,做的经验教训总结,都写的极好。” 公孙朝脸上绽出浅浅的开心的笑容,“儿子一定会再接再厉,继续努力的!”他的声音不复往日的平稳,显得高昂轻快。 他爹将他的神色变化收入眼中,验证了张院长的话,想到自己往日对孩子的严厉,他不自在的咳嗽一声。 公孙朝连忙问:“爹,你是不是着凉了?待会儿让人来给你把把脉,开副药吧?” “不用,我没事。张院长说,你们志存高远,行动力也很强,在取得第一阶段的成功时,也在面临着新的挑战。 她让我们把话带给你们,让你们好好考虑考虑,该如何面对新挑战?” “新挑战?”公孙朝满头雾水。 “对。你们既然帮助大川一家致富,就应该知道大川一家的变化,也知道他们村子普遍过的是什么日子,有没有考虑到其他村民的心理?有没有想到一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 假如大川一家因为在村中太过富有,引起了其他人的眼红嫉妒,招来了祸患,你们要如何应对? 这种事情,可能不仅仅会发生在大川身上,也会发生在以后你们帮助的其他百姓身上。你们当预先有个对策才是。” 公孙朝苦恼的垂下脑袋,“我没考虑到这点,我考虑的太少了,光顾着因为大川的成功而高兴了。” 他想到街上的踩踏事件,以及将来可能会发生的坏事,整个人垂头丧气,觉得自己表现的实在太糟糕了。 这些大事,自己一件都没考虑到。 他爹拍拍他的肩膀,平和道:“不必妄自菲薄。世上本没有什么万全之策,问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 你们要是能处理好这些事,以后仕途之路就会顺利很多。 这些事并不亚于官员处理政务的难度。如何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维持地方安稳,正是许多官员所面临的问题,也是地方官员的政绩考核之一。但凡能处理好这两样的,一般都得到了升迁。” 公孙朝眼前猛然一亮! 官员的政绩考核?他们做的事,等同于地方官员的政务?! 他们虽然在读书上学,但做了这些事情,就等于提前迈上了仕途之路,学到了当官的经验?! 他高兴的求证的望向他爹。 他爹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朝他微微颔首。 公孙朝心中的沮丧不翼而飞,心中充满了面对挑战的激情与动力! 朝廷的官员也会因此而烦恼,他们一群学生在解决民生方面有烦恼,就更正常不过了! 要是他们解决了民生和地方安稳的问题,那就相当于通过升迁考核的地方官员! “爹,我现在去同学商量一下对策!我知道院长是带着整个河湾村富起来的,现在我知道了,她一定是考虑到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问题!” 公孙朝双眼明亮亮的,越说越有灵感。 第369章 “院长是用讲学大赛和西游乐园,让整个村庄的人都受益。我们也可以整一个让整个村庄都受益的营生!具体的我得再想想,我和赵祥他们可能还要再去一趟大川村中!” 他爹赞赏的点点头,“去吧。出门的时候记着带上护卫,注意安全。” 公孙朝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欢欢喜喜的出门。 等他和赵祥等人考察回来,就见了双眼无神,抄写《礼记》的弟弟。 “你们的夫子还布置了抄写礼记的作业?” “不,这是咱爹布置的。”公孙腾用无神的双眼望着他,“爹没给你布置作业吗?” “没有。” “怎么可能?我已经知道了,爹今日去学院,是因为你们举办的许愿活动惹出了事端,他不可能没批评你!” 公孙朝笑道:“爹提点我了几句,然后就放我出去找同学了。” 公孙腾望着他的笑脸,觉得这话不是作假。正是因此,越发难以置信。 “我就偷听了一下下,被他骂的狗血淋头,还加了功课。你惹出这么大的事,竟然还能笑着出来?苍天不公啊!我究竟是不是爹的亲生孩子啊?!” 公孙朝瞧瞧背着手往书房这边来,黑着脸站在窗子旁边的父亲,使劲咳嗽了两声,拍拍弟弟的肩膀,“多抄两遍《礼记》吧!” 第507章 炫娃 公孙腾的写字速度在府中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而他的兄长公孙朝与三班的同学一心投入许愿事业,把造福百姓之事办的红红火火。 他爹面上不显,与同僚聚会喝小酒时,谈起自家孩子,矜持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骄傲,“犬子尚可,比之以往,成长许多。” 周围人一片恭喜赞和声。 比起公孙朝父亲的谦虚,在户部任职的赵祥他爹就外放多了。 喝上一口小酒,同僚说起棉衣之事,赵祥他爹立刻接腔:“你怎么知道百姓许愿,我儿子和他同学就带百姓改进冬衣,还与布庄合作的事?” 同僚说起报纸上的文章,赵祥他爹高兴道:“河湾文化报向来实用又好看!我儿子他们就是收集了很多河湾文化报,从上面学到了很多实用的知识,再结合他们自己学到的东西,去教导帮助百姓!” 同僚说起桌上的清蒸鱼,赵祥他爹就乐呵呵道:“对对,鱼是好吃!我儿子和他同学们想到了一鱼多吃的做法,还亲自带人去研究,如何养鱼、养莲藕?如何用鱼虾田螺等做出好吃的? 他们那个一鱼多吃的方法真是不错!不拘是清蒸,红烧,糖醋、烧烤等等,皆滋味鲜美,颊齿留香。还有鱼丸可以外带,他们帮一个村子,打出了鱼香村的称号!” …… 不管同僚说到什么,赵祥他爹都能兴奋的扯到自己儿子身上,那状态比喝了几坛酒都要上头! 同僚们既好气,又好笑,“知道你儿子出息了!我们都听了快三百遍了!” 赵祥他爹喜笑颜开,“哎呀,看看,你们都知道了!孩子最近确实长进不少……” …… 赵祥他爹炫娃炫的烦人的很。 张梓若听来兼职讲课的官员提起此事,连忙带上赵祥,去赵祥他爹常去的酒楼,暗中探听。 赵祥在相邻的包厢,听到他爹畅快的笑声,听到他爹无论什么事都能扯到他身上,并进行一番夸赞,即使面对同僚的揶揄,也高兴的宣扬一番儿子出息的消息。 赵祥捏着茶杯柄,整个人就像烧开了的开水壶,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热气。 他满脸通红,从耳朵尖到脖子都红彤彤的。 张梓若怀疑,这孩子听着老父亲各种各样的夸奖与炫娃,恐怕已经从头红到了脚。 她见赵祥垂着头,小声问道:“怎么了?哭了?” “没。”赵祥摇摇头,抬起眼来,眼中亮晶晶的,分不清是涌动的泪水,还是涌动的喜悦与感动。 “夫子,我们回去吧。我还有好多好多东西想要学,我想抓紧时间,多学一点有用的东西,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张梓若笑容温和,“好,我们回去吧。” 回学院的赵祥,以前所未有的热情与专注,投入到了学习和事业当中。 为了让学生们感受到家人对他们的喜爱与赞赏,张梓若打听了他们家人常去的地方,带着孩子们一一去听他们家人另类的夸奖与赞扬。 然后,她带回来了一个又一个打了鸡血的学生。 其他班级的同学为之侧目:三班,疯了吧? 第508章 稳了! 在三班同学的激励之下,学院当中学习的氛围格外的浓厚。 三班的同学已经提前开始了实践课程,张梓若让三班的夫子调整实践课程与作业内容,不必非按照学院的安排来。 而其他班级,根据年龄大小,学习进度不同,实践课的内容也有所区别。 高年级的除了基本课程之外,主要是技能训练,加上社会性实践。 一来让他们了解不同行业的流程,增长见识;二来倘若他们为官从政,方便他们从多角度分析当地状况,提高民生水平,而且避免被人糊弄;三来,也方便他们从学院毕业后,直接就业。 对于低年级而言,实践课的内容主要是认识自然,观察动植物的成长。 学院里,每个班级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还有每个班级的养殖区。 孩子们对于世界总是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对于小动物也格外的喜爱。 养鸡,养鸭,养兔子不够,还想养牛、养羊、养马,也有想养青蛙,甚至养蚂蚱的。 养蚂蚱的孩子每天都往畜牧区跑,生怕自己的爱宠命丧鸡口。 还有孩子把家里的猫、狗或画眉鸟抱来,放在学校的畜牧区一起养,被家人拧着耳朵骂了一顿后,又哭唧唧地给抱了回去。 学院每天都热闹的不行。孩子们叽叽喳喳,想法千奇百怪。夫子们肉眼可见,变得越来越沧桑,身上的气质也越来越像教导主任。 京城迷妹众多的贺承,温润君子的气质如历经风吹雨打的沧桑的城墙,早已一层层的斑驳脱落。留下的是坚毅的气质,锐利的目光,响亮的嗓门与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有批作业的极高手速。 府中最喜欢他的小侄子、小侄女们,爱上了学院的游戏,每日最喜欢去找一班和二班的同学玩,而不喜欢往贺承身边凑。 被盯着背文章、写功课什么的,真是太可怕了! 学院的夫子们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起来了。 又一次全校测试结束后,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学院召开了家长大会。 接到请柬的家长们,不明白孩子上个学,怎么还让他们去开会? 莫非是像开学时一样,让他们来看孩子们的训练和学习成果? 学生们的家长高高兴兴地前往学院,然后就听了自家孩子在校期间的成绩与表现,以及数次考试成绩的变化。 坐在孩子身边的家长们,有面带笑容,轻轻点头的;有笑容洋溢,神色隐含骄傲的;有暗松了一口气的;也有脸色黑如锅底的。 听到夫子报出来的成绩与表现评语,学生们也表现各不相同。 有临时“长高了”数厘米,如沐浴着阳光,神色容光焕发的;有悄悄拍胸膛,唇角含笑暗自庆幸的;有平白矮了一截儿,脑袋如有千斤重抬不起来的,更不敢瞅自己家人脸色的。 所幸,夫子们都是经过培训的,说完每位同学的成绩以后,对于成绩最差的同学,就另外表扬一下他在学院里表现出来的优点,然后鼓励对方发挥聪明才智,继续努力。 成绩最差的同学,总算去掉了心中的千斤坠,悄悄吐掉一口气,能抬起头了。 家长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夫子说完成绩以后,就同学们在学校的状况和家长们进行交流,最后告知大家,再有一个月,就是期末考试。 希望家长们重视孩子的心理健康,在监督孩子学习之余,也要注意劳逸结合,让孩子有个好的状态,好的发挥。 无论家长,还是学生们皆心中一凛,期末考试!考完一定还会有班级排名,全校排名! 必须让孩子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 学生们则想的更多,必须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过个好年! …… 寒冷的冬季,学院的氛围却格外热乎热烈。学生们背书的声音可与北风比高,呼出的热气让冬雪融消。 期末考试这天,所有人严阵以待。所有的学生都在认认真真的答题。夫子们在教室中轻轻的走动巡视。 家长们望着飘落的鹅毛大雪,揣着手,跺着脚,寻一家小店,要了一壶温酒,互相讨论着学院的考试与孩子的学习情况。 …… 互相讨论着试卷与答案的学生们,三五成群的出了校门,与自己的家人会合。 家长们一边给孩子裹上斗篷,或塞上暖手的东西,一边询问孩子:“考得怎么样?” 第370章 “还行。都是会做的题。” 答题时游刃有余的学生,自然自信满满,欢欢乐乐的同家人回去过年。 考试结束后和同学对答案,发现自己写得不好的学生,比如马晟,就心中咯噔一响,口中含糊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写完了。” 回家以后,他积极表现,父母大夸其长进出息。 领通知书这天,无论是期待,还是不想面对,所有的学生们都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前来。许多人还带着喂小动物的食物或草料。 自我感觉发挥很差的马晟,拿到通知书,心怀侥幸与期待的一看,成绩果然不高!和同学们一比,自己的成绩明显靠后! 排名——通知书上竟然有两个排名?一个是纯成绩排名,一个是各种实践与活动表现积分排名。 自己的成绩排名虽然低,但实践积分排名特别高! 马晟脸上不由地洋溢起笑容,心情和雪花一样轻盈,稳了!这个年终于能变成平稳年了! 因为学校的双向评分系统,这下无论考试成绩好,还是不好的同学都高兴了! 他们的学习成绩虽然没有同学高,但是他们实践能力强,综合能力高! 回家也能交代了,嘿嘿! 第509章 骂谁呢 知行学院的通知书对于京城百姓而言,是一个新奇的东西,就连朝中的官员也将自家孩子的通知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 各家各户串门的时候,就不免说到通知书,并互相询问孩子的考试成绩? 马晟随着父亲赴宴,与在国子监读书的表哥,同坐一桌。都是亲戚,并没有严格的区分什么前院后院吃饭。男丁、女眷之间不过是用屏风隔了一下。 所有人聚在一起说话,厅中热闹无比。过年亲戚聚会,是攀比孩子的一大场所。 别人问起马晟的成绩,他和他的家人都是含糊带过,他姨母一家却一副热情的模样说: “马晟在知行学院读书,学问一定大有精进,很了不得。考试一定也考得很好吧?具体考了多少名?说出来让你弟弟妹妹也跟着你学习学习!” 马晟夹了一筷子菜,却觉得吃也吃不下去,硬着头皮说道:“我成绩一般,比不得我的同学们。他们要想学习,让他们跟表哥学,或者明年直接去我们学院上学都一样。” 他姨母掩唇笑道:“我也说让他们跟着你表哥学呢!你表哥在国子监成绩出众,是他们班的头名,由乙班升到了甲班。 甲班的人可不得了,各顶各的有才华呢!个个出去都是能拿第一的人!” 马晟点点头,夸奖道:“表哥才华出众。” 他姨母心直口快,又一片热诚之心,“你表哥人踏实,脑子也聪明,东西学的通透,这不就凭着自己的本事到了甲班?你要是有哪里不懂的,尽管问你表哥!” 马晟礼貌的应和道谢。 其他亲戚便拿他和表哥进行比较,又从他们说到国子监和知行学院。 马晟他姨母谈性甚浓,在这个话题上说个没完,从知行学院和国子监,又说到马晟和他表哥。 “都说知行学院好,国子监更是一等一的学府,也不晓得哪个教得更好些,不若两人比试一下?” 马晟烦透了提议的亲戚,直接拒绝:“我才疏学浅,基础差,个人水平代表不了学院。” 亲戚们却在旁边起哄,“有什么要紧?不过是个简单的比试罢了!” “好歹也学了这么久,总有些东西的!” “晟哥儿什么时候这么怯场了?” “你用激将法也没用。我确实学到点东西,最大的进步就是有耐心。” 马晟对已经放下筷子,准备应战的表哥点点头,自己该吃菜照吃菜。 偏偏亲戚们来了兴致,不断地劝说,或刺激他,让他比试。 他的父母帮着拒绝也不行,别人高帽子一戴,反问是不是学了好东西,不想外传? 马晟放下筷子,横眉冷眼,刚要怼亲戚几句,就听他母亲说道:“过年的喜庆场合,听些之乎者也的,你们也不嫌枯燥?要我说,就是咱们说说话,也比听文章有意思。” “晟儿他散学回家后,常教附近的孩子读书,我听过一耳朵,可我实在不是那块料,听着难免觉得枯燥。” 马晟姨母笑道:“怎么会枯燥呢?听闻知行学院的课最是有意思不过!若是听起来枯燥,莫非是晟儿学的不够透彻?” 马晟哼笑一声,“是啊,我不大爱学习,本就基础差,上课了也不认真听讲。考试成绩也不好,是我们班最后一个。讲课自然讲的不够透彻。 你们让我与表哥比试,只比文章诗词可不行,因为我对此不感兴趣。而且我们院长说了,只会读书,不会做人做事的话,将来容易成死念书、念死书,而不会做人的酸腐。” 马晟的姨母与那些起哄比赛的亲戚,脸上笑容凝滞,神色一个比一个尴尬难看。 这是、骂谁不会做人呢? 第510章 这么强? 马晟的父母见气氛尴尬凝滞,连忙想要打圆场。 马晟的表哥孟盛冷不丁的开口:“表弟到底未曾在国子监读书,对其知之甚少。国子监并非只教经义文章,时务策论也是学习的一大项。 说国子监的读书人是死读书的酸腐,未免过于武断。我想,你们学院在教你们种田从商之余,也该教教你们如何修身养性,学着做一名明辨是非的君子。” 马晟抬眼瞧向他,目光锋利,“我们学院培养的自然是德才兼备之人,忧国忧民,所以,你才会在街上见到为民生计,而出钱出力的同学。 我们院长教我们一句话,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我深以为然。所以我对实践更感兴趣,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我刚才所说,也正是此意,读书要与实践相结合。只会背文章,不会解决实际问题,是不行的。难道大家觉得不对吗?” 在场之人自然不会有人觉得不对,谁要是读书读成了只会说些“知乎者也”的酸腐,那才可笑! 孟盛自然也无从反驳。 马晟乘胜追击:“我只是表达一下正确的观念,我不知道表哥为什么要往国子监上套?给国子监扣上培养酸腐的帽子? 若是表哥觉得国子监只教人读书,而不教实践,有所缺憾,你可以向国子监的祭酒、司业等提议,让他们也加上实践课程。 我们院长大度,是不介意别人来取经学习的。到时候,表哥就能像我一样,学习到更多的东西了。想来姨母会更为你自豪。” 他姨母这会儿已经笑容全无,脸上如有一团火在烧,只恨自己自己之前说太多,这会儿被架在上面下不来台。 孟盛脸色也不大好看。 眼见他们两个针尖对麦芒,气氛僵硬。周围的亲戚连忙打圆场。 “怪我怪我,乱说什么话?两个学院都是一等一的好,也不必非得比试。” “对对,都好都好,你们兄弟两个,都上了好学院。 教学方法不同,你们互相交流交流 也能互相长进,都是兄弟,一起进步,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到时候一起考个功名!” 亲戚想让面上过得去,说着各种吉祥话。 孟盛反倒表明态度,要与马晟“交流交流”。 马晟也丝毫不虚,“比就比!” 他们当场找了学识深厚的长辈来出题,做评委。其余人做见证。 第一道题是对经义文章的理解。 马晟回答的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而孟盛底子比他更厚,更扎实。第一道题,孟盛获胜。 第二道题涉及到实务,马晟的回答不仅比孟盛更具有操作性,而且更详细更具体,考虑到了很多孟盛没留意的点。 实务题,马晟获得了碾压式的胜利。 第三道题,是一决胜负的关键题,是关于人情与律法的,融合了道德抉择与实务的题目,颇有些选鱼还是选熊掌的意味。 孟盛对这种类似于策论的题目自信满满,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他的回答获得了一众赞扬声。 他自信的瞧向马晟。 马晟笑了笑,“鱼与熊掌,在有限的条件下,不可兼得,但在题目的情况下,是可以兼得的。” 他详细分析了在题目的案例中,依照律法该如何处置,处置时,基于道德考虑,对涉案人员又可以进行怎样的关怀与照顾,让对方心甘情愿的受罚。对方还会感谢判案人员的宽宏大量与仁善。 他的答案令出题人,以及亲戚们拍案叫绝! 双方比较的胜负,不言而论。 亲戚们纷纷夸奖马晟:“你这孩子真是谦虚!答的这么好,竟然还说你是你们班最后一名!” 马晟:“不是谦虚,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 亲戚们震惊的筷子上的菜都掉下来了! 你一个班级老末竟然轻松赢了国子监甲班的学子?! 第371章 知行学院的实力竟然这么强悍吗? 第511章 殿下怎么会这么想? 众人对知行学院和马晟的夸奖,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孟盛与其家人,连扯出一个笑来也觉勉强,明明身处热闹的人群当中,却倍感冷清。 宴会上的这一场比试,随着各府各家的人回去,不断向外扩散,被添油加醋的讲来讲去。 开春的时候,话传来传去,就变成了:国子监的学生不如知行学院的学生,国子监培养的都是只会读书的酸腐,而知行学院培养的才是德才兼备的人。 这么一番传言,令国子监的读书人与官员都极为不满。 千百年来国子监一直是读书人心中的圣地,是汇聚全国各地优秀读书人的地方。 知行学院才开了几年,怎么敢大言不惭的说,国子监是培养酸腐的地方,它自己才是德才兼备的人才汇聚之地? 国子监学子们,一部分人觉得此种言行实在荒谬可笑,国子监的实力与地位,根本不需要证明。知行学院说这些是自取其辱。 而大部分的读书人则觉得知行学院的学生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张狂的过了头,理应用实力和成绩让知行学院的学生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底蕴! 国子监的官员们承认知行学院张夫子确实强悍,教学方法也别具一格。但踩着国子监,扬自己学院的名声,实在过分! 他们决定找张梓若好好说道说道。 而张梓若一听别人乐滋滋的给她讲比试的事 以及众人对知行学院的夸赞,心中咯噔一响。 哪有这么夸奖的?这么踩一捧一,终究要自我反噬的!这不是把整个国子监都竖立成了自己学院的敌人吗? 是谁在捧杀我学院?!学生们不会都被捧飘吧? 她回学院以后,找到马晟,询问事情经过,以及马晟的想法。 马晟对此有着明确的认知,“我其实不过是占着咱们学院有实践课的便宜,所以在实务策论这方面比他更强。 但若论经义文章,我是比不过他的。他的功底要比我深厚许多。国子监,从来是不容小觑的。 院长,外面的传言都是他们乱传的。我原话根本不是这么说的! 我是说咱们学院培养德才兼备的人,但我没说是国子监培养的是只会读书的酸腐!” 张梓若拍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传言就是这样,传着传着就扭曲了本意,变了模样。 现在你恐怕要上新的一节实践课了,如何消除传言带来的影响?如何把这种影响由负面变为正面?” 马晟目光熠熠:“我一定会上好这节课的!” “好!”张梓若和他商议一番,让他去当耳报神,不仅要探听自己班中同学的心态变化,以及对此事的认知,更要通过公孙朝去了解,被百姓们捧得高高的三班同学的心理状态、最近的言行举止。 有没有飘?有没有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马晟兴致勃勃的玩角色扮演去了。 张梓若召开夫子会议,让大家一定注意各班学生的学习态度,言行举止,一定要让学生们戒骄戒躁,摆平心态,认识自我。 另外,她自己在给学生上课时,以及下课之余,也着重对学生们进行观察。 结合她自己的观察、马晟的反馈、各班夫子的汇报,张梓若不得不承认,学院的学生有人已经被捧飘了,尤其是三班的同学! 她出去了一趟。次日,趁着全校运动集合的时候,召开大会。 “最近外面有很多传言,把咱们学院夸得非常好,只差说的天上有,地上无了。大家应该也都听到传言了吧?” “听到了!”学生们的笑声此起彼伏。 不少人朝马晟挤眉弄眼,“轻松赢国子监甲班的学生,干得好!”“真是给咱学院长光,好样的!” 马晟身姿挺拔,犹如一棵松树,面上毫无得意之色。他双目直视前方,头也不扭,只低声快速的提醒同学们,“我只是侥幸赢了,对方实力很强的。谦虚,一定要谦虚!” “对对,一定要谦虚。马晟,现在就是咱们学院德才兼备的代表!” “还是马晟聪明,赢了对方,还谦虚的说是侥幸,对方一定会更生气吧?” 马晟听得都想要擦汗了,“我是真心觉得我们需要谦虚低调一点,大家都少说一句吧!” …… 关于国子监不如知行学院的消息甚嚣尘上,寿宁侯代表自己派系的官员,劝说二皇子抓住这次他们推波助澜,发展起来的机会,收拢国子监读书人的心。 他仔仔细细的同二皇子说着,该如何施展计策,才能既不刻意,又能恰到好处的展现自己对国子监读书人的信任与恩惠,在皇上面前又该如何表现等等。 二皇子刚开始还认真的听着,后来眼神便渐渐的飘到了窗外。 他捏着一根做实验用的玻棒,在手中轻巧的转动,说:“我不大想管这些了,觉得很没意思。” 寿宁侯的话语戛然而止,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想管什么?我知道知行学院有很多官员任职,也有很多权贵的孩子,在国子监和知行学院之间做抉择,确实不容易。 但知行学院是张梓若开的,是四皇子的后盾,天然是我们的对手。而四皇子本就有着六元及第的名头,深受皇上看中,如今他年龄越来越大……” “我不是说这个。”二皇子有点烦躁,“我不想花时间去拉拢什么官员,什么读书人。我也不觉得处理政务有什么令人高兴的。” 他郑重地望向寿宁候,“我不想参与什么大计了,我想做一个闲散王爷。” 寿宁候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殿下怎、怎么会这么想?” “我厌倦了。”厌倦了勾心斗角,厌倦了人际应酬,厌烦了为了讨皇帝讨母妃开心,而每天逼着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越过,对自己越厌弃。 要是他像先太子、老三一样猝不及防地死了,什么想做的事情都没去做,那才是后悔终生,死不瞑目呢! 二皇子望着天边飞过的鸟儿,说:“我时常想一个问题,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我一直是二皇子,但我也是我。” 寿宁候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被他表现出来的态度震惊的心中海浪滔天,望着他决绝的身影,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话来。 “殿下,殿下就是觉得累了,这次的事不参与就不参与,老臣自会安排好。但您的将来,您可要三思啊!您现在是二皇子,将来难道还会一直是二皇子吗?父亲和兄弟可是不同的!更何况是皇家?” 第512章 慎重考虑 寿宁侯苦口婆心地劝导二皇子,想让二皇子打消放弃争夺皇位,只做个闲散王爷的想法。 他给二皇子分析种种利弊,最后指向一个结果——努力坐上那个位置,掌握权力最可靠。要是自己放弃了争夺权利,以后会有什么结果,可就不好说了,等于任人宰割! 二皇子听着,沉默许久,说:“我会慎重考虑的。” 见他不想多听,寿宁侯无法,只得留下一句“请殿下三思而行”,然后,怀着重重忧虑出宫。 …… 知行学院,所有的学生望着陆续登上演讲台的国子监祭酒、司业等人,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国子监的人怎么来了? 方才言语有失的同学,这会儿情不自禁的红了脸。 果然不能在人背后对人出言不敬。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听见了多少?会不会觉得他们很自大、很过分? 学生心中乱糟糟的,张梓若却笑眯眯的说道:“市井传言错误的评论了我们双方,过高的估计了我们,又过低的估计了国子监的学子们。” “国子监文学底蕴之深厚,一直是我朝之首。而我们学院的实践课,也独树一帜。双方各有所长,所以我请了国子监的祭酒大人,司业大人过来,与他们商议,促进两校学生的交流,互相学习,共同成长。” 张梓若简单交代了几句后,请国子监祭酒说几句。 国子监祭酒在学生们惊诧的目光中,笑呵呵的打配合。 他与同僚笑意融融的夸奖了一番知行学院,然后宣布,从明日起,国子监的学生将会与知行学院的学生一起上交流课! 部分经义文章的讲学将由国子监的夫子负责,而国子监的学生也会参与到知行学院的实践中来。 两个学院之间开启了轰轰烈烈的交流学习活动。 双方学生先是进行了一场大赛。在比赛当中,知行学院的学生见识到了国子监学子的博闻多识,深厚底蕴;国子监的学子也见识到了知行学院学生的灵活善思,笃行精神。 彼此强大的实力使他们放下了心头的成见,且在双方夫子的打击与各种严酷考核之下,他们生出了一股强劲的战友情!英雄惜英雄! 寿宁侯没想到自己派系的人推波助澜,没有给二皇子带来机会,反倒给两个学院的学生带来了一个交流学习,共同长进的机会! 第372章 这一宗事,实在是让人烦闷。然而,更让人烦闷的是二皇子的态度。 他和许多官员一直支持二皇子,希望拥有从龙之功,希望二皇子继位登基以后,他们的家族能够飞黄腾达,他们的官位能往上再升一升,掌握更多的权柄。 谁知道二皇子突然不想干了?! 皇位争夺之事,哪有中途退出一说?! 寿宁侯不甘,让妻子向宫中递牌子,去探望贵妃娘娘,母女叙旧。 二皇子在户部当值,对核对报表什么的没多大的兴趣,但极喜欢听户部官员聊天,尤其是听关于知行学院的事情。 什么自家儿子参与社会实践,想像张院长一样带动一个村子富起来,打造乐园,谁知道村民们都不配合,甚至有人偷东西。 他儿子把偷东西的人抓起来,想送去官府,杀鸡儆猴,没想到竟然惹来了一群村民的攻击。 儿子回府以后,气的直骂那些刁民,骂了一通又委屈的直哭。哭完继续去上实践课,完成自己的实践课业。 说起此事的户部官员,既替儿子不值,脸上又带着对儿子努力上进的欣慰和骄傲。 也有户部官员哭笑不得的说起,自家小孙孙养的蚂蚱被鸡给吃了,哭天抹泪的回家,恨恨的吃了半只鸡,边吃边哭,边哭边吃,不知不觉竟吃了许多。 夜里肚子疼,郎中给他开了房子,丫鬟给他熬了药。小家伙喝了药,苦的睡不着,竟然一连写了三篇文章。 一篇纪念蚂蚱,哀悼蚂蚱的文章;一篇鸡很坏,但鸡肉很好吃的美食文;一篇夜半肚子疼有感的文章。 那位户部官员,把这三篇短小的文章复述给大家听。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都说这小家伙长大,必定文采过人,少说也是魏民公报的编辑部的官员! 二皇子也听得直乐,知行学院竟如此有意思!父皇曾说过,让他们没事多去知行学院走走。他何不去看看? 第513章 去知行学院干什么 二皇子带人出宫前往知行学院,跟着学生们上实践课,做游戏,听理论课,还亲自上台讲了半节课。 他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眉眼间都洋溢着熠熠光彩,和同学们一起去教室或去操场时,都笑盈盈的,走动间袍角带风。 他帮同学画村庄版乐园设计图,他和大家一起去图书馆,他不顾形象的抱着成堆的草,跑到畜牧区去铡草喂小动物。 随行的太监侍卫要帮忙,都被他给拒绝了。 他拿草料喂马喂牛喂羊,喂兔子等等。站在喧嚣热闹的畜牧区,他也不觉聒噪烦恼,反而扶着围栏,看小动物,一看就是许久。 微风吹着他的发丝,他拿一根草,心情惬意的在驴的鼻子前晃来晃去,驴子打个响鼻,朝他喷出一口热气,转过身去背对他,扬起后蹄踹向他所扶的围栏。 在太监侍卫的紧张惊呼声中,二皇子退也不退,畅快的哈哈大笑。 同学们都问他有事没事,说这只驴子简直像是成精了一样,又聪明,脾气又坏。 不过隔壁的马和牛都能治住的这头驴,只要把它们放在一起,这头叫声响亮,脾气暴躁的驴马上就变成了安静懂礼的模样。 二皇子越听越乐,跟着他们去见识能治住这头驴的,能力不凡的马和牛。 负责养马和牛的同学兴致勃勃的跟他讲自己每日观察的动物趣事,还把他们写的观察日记拿给二皇子看。 二皇子边看边笑,觉得这比普通的话本都有趣。他时不时的看一眼对应的动物,笑得更加畅快了。 等听到学院中铁锤敲击大钟,所代表的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都回去上课。 二皇子收起日记,也和普通学生一般急匆匆的往教室赶。 暮色四合,学生们上了一天课都到了散学的时候。 天边的鸟儿也都成群结队的回巢。 二皇子借走了动物观察日记,恋恋不舍的同大家告别。 张梓若招呼他在学院食堂用饭,或者随她到家中用饭。二皇子意动,但想了想拒绝:“今日已经出来许久了,我得回宫去。” 他所乘坐的马车到了宫门前,他望着巍峨的宫墙,厚重的宫门,脸上的笑容逐渐沉寂,整个人又变成了众人常见的那个二皇子。 回宫以后,饭都没用上一口,就有宫人来通报——他的母妃唤他过去。 二皇子去向母亲问安。母亲问他:“前些日子你外祖父进宫,听闻你情绪不太好,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二皇子垂眼道:“我没情绪不好,也没遇到什么事。” “那怎么忽然和你外祖父说你不想上进了?你这几日在朝中当值如何?可有为你父皇分忧?” “和往日一样。”二皇子眉眼淡淡。 “单单一样可不行,你得上进,要一日比一日做得好才行。不要辜负你父皇对你的看重,也不要辜负我对你的看重。” 二皇子觉得胃部阵阵紧缩,不知道是不是饿的了,只觉一阵不舒服。 对于母妃的话,他垂着眼,没有应答。 “怎么不说话?”他母亲柳眉微蹙,“你纵使有什么事,也该分得起轻重才对。我先前遣人去叫你,你宫里的人说你出去了。你出去去哪里了?” “知行学院。” “知行学院?你去那里做什么?” “去看看。”二皇子抿着唇,不欲多言。 他母妃雍容亲和的脸庞上渐渐显出严肃来,“宴儿,我以为你这么大了,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你父皇让你在户部当值,你就这么当值的?你对得起你父皇的看重吗?” 二皇子平静道:“我是处理完了手头的任务才去的。以前父皇也说过,让我们没事多去知行学院看看。” 他母妃捏着帕子,捂着胸脯,不可置信的瞧着她,“你、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会顶嘴了!你做了点事,你就有理了吗?你就能跑出去玩了吗?你知不知道你什么身份?!” 二皇子闭嘴不言。 “我瞧你是年纪越大,性子越偏,想事反倒越发不清晰了。今年后半年你就要大婚,大婚之后,你就要为人夫,为人父了,你这个样子让人如何放心?如何撑得起来?如何做一府、一——府的顶梁柱?” 二皇子盯着自己衣服上的洒金刺绣,说:“我也在想,凭着自己的能力,能做些什么?” “你在想就好,回去好好想个清楚!你身为皇子,不比寻常人家,不可任性。” 贵妃又说了几句,然后让二皇子回去好好想想,以他的身份,究竟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二皇子回宫后,对太监送来的色香味俱全的晚膳,没有丝毫食欲。 他味如嚼蜡的胡乱塞了几口,越吃越觉得吃不下去,只觉得心中有一口气,早将自己给堵饱了! 他扔下筷子,在屋中来回转了几圈,烦躁的打开观察日记,想要从中寻求一点平静和愉悦。 然而,这会儿,他连观察日记也看不进去,草草收拾一番,上床睡觉! 太监宫女都轻手轻脚的走动,生怕扰了二皇子。对比二皇子此时的烦躁愁闷,郁郁不欢的神情,他在学院时的轻松愉悦,时不时的大笑场景,倒是像梦一样,恍惚不可信。 二皇子乱糟糟的做了一夜的梦。次日去户部当值,早早的处理完自己手头的事情,继续去知行学院! 他一连去了数日,皇帝把他叫去询问:“你不好好在户部当差,每日去知行学院做什么?” “我喜欢知行学院。我想去当夫子,或学生,或什么都不当,只是住在那里。” 皇帝:“???你还记得自己是个皇子吗?” 第514章 你出宫去吧 二皇子恭敬道:“儿臣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儿臣认为,去知行学院有助于增长见闻,精进学问。儿臣也能更好的跟随张夫子学习。” “而且,知行学院的学生都发挥自身所学,帮助百姓,提高民生。此为利国利民之事。儿臣也想用自身能力为百姓做一些实事。” 皇帝听了他的理由,但脑中一瞬间显过种种阴谋论。 老二为什么要去知行学院?难道是要去拉拢读书人,挖老四的根基? 如今宫中只有老二老四两个皇子,官员们站队趋势越发明显。随着老二老四年纪渐长,支持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老二说这么一通话,究竟是真心的想去增长学问,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帝目带审视,盯着俯身行礼,态度恭敬的二皇子,说:“这事我考虑一下。你身为皇子,已经在户部任职,下半年又要大婚,像寻常的学子一样,在知行学院长期学习,不大现实。” 二皇子微微抬首,下意识想说“自己可以像寻常学子一样学习,哪怕只是在户部工作之余,去学习也好,他又不打算争权夺利”,但想想他父皇的疑心,二皇子薄唇微动,终究没有说出内心的想法。 第373章 皇帝让二皇子退下后,让人招张梓若进宫。 “朕听闻你们学院最近在和国子监交流学习?” “是。知行学院和国子监各有所长,交流学习,才能取得更大的进步,也能为我大魏培养更多更好的人才。” 皇帝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追究,转而问道:“二皇子可是去学院了?” “是。” “他去都做了些什么?”皇帝追问。 张梓若不相信皇帝不知道。学院有皇帝派去的侍卫,学院有什么事都会直接禀报给皇上,二皇子去做了什么,他会不知道? 张梓若暗中吐槽皇帝浪费时间,但还是把二皇子在学院中的所作所为大致讲给皇帝听。 皇帝又问:“你觉得他在宫中听课和在学院听课有什么区别?” “在学院的时候,二皇子更活泼些。” 皇帝闭着眼睛,食指不断敲击着椅子扶手。 “你在宫中讲课和学院中讲课有什么区别?” “课程内容不一样,臣在宫中教化学,在学院不教化学,但涉及到的科目更多。” 皇帝询问二皇子在课堂上的表现,以及课业完成情况。 张梓若如实告知,并大大夸奖了一番上课积极,动手能力强,且观察细腻,极具创新精神的二皇子。 皇帝越听眼神越深沉,望向张梓若的目光中逐渐带上了打量和审视。 “你似乎很高兴老二喜欢化学?” “皇上,天底下哪有夫子看到学生爱学习,而不高兴的?学生喜欢自己的课程,并能举一反三,是每个夫子都为之喜悦欣然的事情!除了二皇子,四皇子也非常喜欢化学课!” 张梓若笑盈盈的说道:“若是您让小公主来上我的课,小公主喜欢我的课的话,我也会非常高兴!” 皇帝沉默片刻,说:“化学课暂时停止。科举考试马上要开始了,你还是把重心放在培养学子上面吧!” 张梓若遗憾道:“那微臣还能进宫见四皇子吗?” 皇帝冷不丁的问:“你不打算见老二?” 张梓若:“???” 她满头雾水,正打算试探一下皇上这么问的原因。 皇帝就挑明道:“他也是你的学生。” 虽然自己不高兴,老二跟着张梓若,不再安心做一个皇子,莫名其妙的走上了喜欢化学的歪路,但看到张梓若只喜欢重视老四,他心里又不大舒坦。 自己的二儿子也不算差!在宫中闹着要去知行学院跟张梓若学习,张梓若却提都不提二皇子,未免也太不重视了。 张梓若心中无语。她来看云淮,那是因为有着众所周知的母子情分。以后,她又不来宫中上课,动不动的提出见二皇子算怎么回事? 到时候皇帝会不会多想?会不会有人阴谋论?要是二皇子身体抱恙,有个好歹,不会让她背锅吧? 张梓若暗中吐槽,面上却说道:“微臣以为能见四皇子就已经侥幸至极了,若是两位皇子都能见到,那就再好不过了!谢皇上给微臣机会!” 皇帝:“……”我就是问问。 若是以前,见她打蛇随棍上,皇帝总有兴致说上几句,但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和丧子之痛,他的精神早大不如前。 如今见唯二两个儿子,大的那个还移了性子,同自己离了心,他越发心累疲惫,朝张梓若摆摆手,“罢了,你出宫去吧。” 张梓若本想再去瞧瞧沈明珠,问问她,送给她的话本看着怎么样?新书写的怎么样了? 但见皇帝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脸色不大好,张梓若并未多言,规规矩矩的告退离开。 新一届的科举考试开始,无论是知行学院,还是国子监的学子们,都为了考取功名而发奋努力。 除了低年级的学生依旧无忧无虑的玩耍,高年级的学生们已经自觉开启了挑灯夜战的模式。 照儿也想要在今年下场,程明达让他往后压一压。 “以你的能力学识,想要考取功名自然没问题。但若想要连中,不妨再学三年。” 照儿微微沉思,须臾,恭敬道:“是学生心急了,谢老师教诲。” “无碍。”程明达翘着胡子说道,“你娘又不着急让你科考出仕,你大可以把学问再精进一下,以免得世人说我和你娘联手教学生,只交出了一个成绩普通的举子。” 照儿眼眉弯弯,“学生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更不会让我娘名誉有损!我只会让我娘的名声更加响亮! 第515章 你想的挺多 照儿在程府结束一日的学习,回府,张梓若还没回来。 他完成自己的课业,带上两个护卫,亲自去学院寻找张梓若。 张梓若正和夫子学生们在一起复习,确切的说,是她在看着大家做题。见照儿来,她向照儿招招手。 照儿潋滟的桃花眼,瞬间弯成了月牙,眉眼熠熠生辉。他疾步而行,在张梓若身边轻轻坐下,接过张梓若递给他的书籍观看。 一会儿,他的手边多了一张小纸条。 “是不是没吃晚饭就跑来了?肚子饿不饿?” 照儿一抬头,就瞧见了正看着他,笑意温和的张梓若。 他眨眨眼,从张梓若身前拿过毛笔,行云流水般写下两行笔力遒劲的字,“娘,要是我读书不好,这次科举没法考取功名,你会不让我吃晚饭吗?” 他把纸条递给张梓若,漂亮的桃花眼眼巴巴的注视着张梓若。 张梓若忍俊不禁,趁着众人不注意,抬手屈起指节朝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照儿捂着额头,迷蒙的桃花眼弥漫着难以置信和委屈。 张梓若两指夹着纸条放在他眼前。 “你一捉弄人就眨眼,我要是摸不准你的脉,就不当你娘了!你就是考个倒数第一也有饭吃,不过,我肯定得帮你好好找找原因。” 照儿看着纸条,顿时笑了起来。他接过纸条夹在书里,一本正经的点点书,表示自己要认真看书了。 张梓若笑盈盈地拂过他的脑袋。照儿微微往她身边侧了侧,眉眼舒展的看书。 张梓若把京城夫子们联手出的题目,云淮积攒起来的题目送了一份给何湾村那边,希望大家都能考出好成绩。 学院学生们备考,气氛严肃紧张。二皇子来了一趟,并未待上多长时间就离开了。宫中的化学课被停,他亲自来找张梓若要了一份教案,回去自己研究。 他有疑惑之处,来不及找张梓若,就去找云淮。云淮耐心的给他讲解,并带他做实验。 二皇子举一反三,自己摸索着改进实验和实验器材,还嫌弃云淮教学水平太低。 云淮:“……你适合自己学习。” 二皇子点头:“你说的对,我打算自己做研究。看我做什么?怎么?你打算将来不敬兄长?” 他意有所指的询问。 云淮明白他的意思,“我敬兄长,更敬心有志向,有所成就的兄长。我书房还有学习化学时做的笔记,等会儿拿给你。我还有一些想要研发的东西,就拜托兄长了。” 他拿了笔记过来,抽出一张单子,一连说了数样东西,以及生产这些东西所需要的条件、材料等。 二皇子听得额角直跳:“我是要搞研究,但不是给你做牛做马的!我看你是想太多!我只研究自己想研究的!”他抽过云淮手中的笔记就走,“等我研究个十年八年再说!” 云淮:“……十年八年?把你儿子送来学化学吧,我可以培养下一代!” 二皇子头也不回,“你想屁!” 云淮:“……”这放飞自我,放飞的也太厉害了…… 宫中,因为两位皇子的交好,二皇子的母妃把二皇子叫去训了一顿。二皇子却同云淮来往更多。 皇帝乐于见到他们兄弟和睦相处,但依旧想要把二皇子给掰回正道,让他不要一门子钻到研究化学的道路上。 他不想让云淮太过顺利,免得老四把皇位当做囊中之物,等到以后年龄越大,也就会变得越来越自负,越来越急着登基做皇帝。 然而,二皇子脱离了他的掌控。 去学院会打扰到学子们,在宫里没有化学课,他就在自己的宫中打造了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实验室。还把花园里的花草拔了一大半,变成试验田。 另外还找了一部分匠人要往宫中带,还想在宫中建立炼钢炼铁的高炉,被皇帝黑着脸给拦下了。 堂堂皇子,怎么如此离谱?! 第516章 知道放弃了什么 二皇子不觉得离谱。他捣鼓出了不同的溶液,单是看那些溶液或晶体的变化,就能看上好久。 他尝试着做化肥,实验田里的庄稼有被烧死的,也有长得越来越茁壮的。 他还尝试着和太医联合,想要研究药物。但基于对安全的考虑,以及实验对宫内环境的影响,皇帝叫停了他的实验,明令禁止他做药物研究,更禁止他在宫内研究化肥! 第374章 然而,皇帝禁得了二皇子研究化肥,禁不了他搞研究的心。 二皇子迈上了新的道路,迷上了钢铁。他根据云淮给他的笔记,想要尝试着炼钢。用好钢制作好用的武器,或复合型的简便的农具。 皇帝说他离谱。他就反问皇帝,自己研究化学,最后研究出来的也是利国利民的东西,有什么离谱的? 皇帝不能说,自己希望他和云淮争一争,也无法否认化学的好处,一时被噎住,气的直瞪他。 “你是一个皇子,不是一个匠人!” “可匠人不会学化学!如今接受传承最多的就是我和云淮。而我愿意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深更远。” 二皇子把自己心中的所想道出,心中犹如炸碎了一块巨石,重新现出了蓝天白云与草地,有着一阵赛一阵的轻松。 不需要为了皇位而委曲求全,讨皇帝开心,他说起话来多了几分锋利:“武器难道不是关乎一朝军事,一朝边境安危的大事吗?农业难道不是关乎一朝国祚基础的大事吗?研究这些又有什么离谱的呢?” “也许我刚开始做实验,显得非常荒谬,不可靠,也看不到什么切实的结果。但两年、三年、五年,你一定会看到更多不一样的东西!” 皇帝沉默。二皇子的坚决以一系列的动作,击破了他心中所有的怀疑,让他清晰的认识到一件事情。 老二,是真的无意于皇位,喜欢上了化学! “你可知,你放弃的是什么?”他眸色沧桑深沉,郑重地同二皇子进行确认。 二皇子笑了,笑得轻松又自在。 “我知道,我很清楚我放弃了什么。父皇,你以前怕我们兄弟因为一个位置不合,现在我们各有志向,愿意一起为大魏的将来而努力,你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皇帝注视着二皇子,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观察自己的这个儿子。 以前太子在时,他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太子身上,然后就是乖巧懂事,特别讨人喜欢的老三。 夹在中间的老二,性情急躁,又常惹是生非,不大得他喜欢。 随着老二长大,懂事了一些,惹是生非少了,但还会时不时暴露出急躁的性子,有时候还耍脾气,绷着一张脸生闷气,越发不讨人喜欢。 但太子去世以后,他不得不把更多的时间放在老二身上,想把老二老三都培养起来,到时候择优选其中一人做太子。 然而,老二虽有长进,看起来似乎沉稳了不少,但去六部历练,处理事物时,依旧难掩急躁本性,偶尔生起气来也没有个储君该有的大度沉稳模样。 在他看来,表面愈发沉稳,但眉眼间也愈发沉郁的老二,最多只能做老三的磨刀石,不适合做太子,更不适合成为一国之君。 谁知道,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 云淮认回,明珠怀孕,朱梨勾结贼人害死老三…… 他只有老二、老四两个儿子了。 如今,老二有了更多的机会,竟然主动放弃了皇位?! 他试图从二皇子脸上找到一丝不甘。 然而,二皇子目光坚定,眉眼舒展,眸中带着对未来的期冀与熠熠光彩。原先浸在眉眼间的沉郁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散了个干净!只有蓬勃向上的朝气与飞扬的神采! 他默然片刻后,叮嘱道:“你的想法,暂时不要告诉你四弟。” 二皇子摸摸鼻子,“我从未遮掩,他应该已经猜到了。” 皇帝:“……”这么大的事,就不能慎重考虑,三思后行,把想法藏得深一点吗?! 看二皇子这做法,皇帝彻底死了培养老二的心。 他叹一口气,痛苦的闭上眼睛,“把你找来的匠人都安置到宫外去!不准在宫内做任何难闻的、有害的实验!” 二皇子先是一愣,继而一喜,“谢父皇!父皇,您保重身体,儿臣告退!” 皇帝捂着胸口,觉得自己的身体怕是好不了了…… 他思绪万千,最后都汇为一个念头。 必须好好培养老四,得减少张梓若和老四接触的机会,免得老四和老二一样走上别的道路! 堂堂皇位,要是无人继承,成何体统?! 第517章 做个逍遥人 云淮成了皇帝的重点培养对象。为了确保后继有人,皇帝不仅将张梓若进宫的请求给打了回去,还在后宫拼命造人,意图有更多的儿子与保障。 张梓若不明所以,直到见到兴致勃勃的二皇子,才明白内情。 原来二皇子为了自己所爱的事业,放弃了皇位,皇帝为了培养云淮,既不让她这个“邪道”引路人去见云淮,也不让二皇子去和云淮讨论关于化学的事情。 于是,二皇子只好“被迫”来找她请教。 张梓若看看在她办公室,毫无负担,眉开眼笑吃着点心,看闲书的二皇子,实在无法相信“被迫”两个字。 “我瞧你是心中无事一身轻,整个人高兴的很。也难怪,不用去做起的比鸡早,活得比狗累的工作,是该高兴。” “噗!咳!咳咳!”二皇子捂着嘴不让点心渣子喷出来,整个人被呛的直咳嗽。 张梓若拍拍他的脊背,递过去一杯茶。 他喝了几口茶,擦擦手,说道:“您这话可太容易引起误会,也太惹人恨了。难怪父皇不让你接近四弟,要是你再教一段时间,指不定四弟也想做个逍遥人了。” “逍遥有什么不好?多少人求而不得?”张梓若把手边的卷子和答案递给他,“来都来了,帮我改会儿作业。” 二皇子:“……你、这不是你做夫子的活儿吗?” “我不是有弟子吗?你都到我眼前来了,我还能不给你个锻炼的机会?快,你都享受到逍遥快乐的生活了。我也得享受会儿。” 张梓若拈起一颗糖渍梅子吃下,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她高兴的眯起了眼。 二皇子无语地接手了批改作业的任务,边改边吐槽:“早知道就不来了。” “干嘛不来?学习就得不懂就问,精益求精。你在学习上踏实上进,认真努力,又举一反三,我不用掐指算就知道,将来你一定会在喜爱的化学一道大有所为!” 二皇子脸上泛起笑容,“哼,你别以为说些好听的话,我就会帮你改作业。反正以后没事没非,我是再不会来找你。” 张梓若从抽屉里拿了一本话本看,说:“下次来,给我带点宫里的桂花乳酪包和红豆乳酪包。” “哦。”二皇子一心二用批改着作业,“糖蒸酥酪要吗?” …… 在学生们艰苦奋斗,为科举消得人憔悴的日子里,张梓若把二皇子抓来当苦工,自己吃好喝好休息好,硬生生胖了好几斤。 有了二皇子的帮忙,她所负责的卷子或日常作业都能很快批改完成。然后,她带着二皇子做实验;或把他扔到某个低年级的班级里和同学们一起学物理;或者带着二皇子和照儿去逛街吃好吃的;甚至在钓了鱼后,乔装打扮一番,三人一起蹲在街边卖鱼。 二皇子天天乐得不想回宫,恨不得立刻在外建立府邸。 但想想宫中认认真真读书的老四,为了不让老四太过羡慕,能够一心一意的学习处理朝廷政务,他揣着自己的那一份卖鱼钱,带上张夫子做的小笼包食盒,以及托他转交的有书籍、书信和银两的包裹,伴着晚霞,带着护卫,心情惬意的回宫。 二皇子知道皇帝的顾虑,所以也没去和老四讲,自己的日子过得多么美,而是亲自领着宫人把食盒、书籍、书信等一股脑交给皇帝。 想了想,把自己挣得卖鱼钱掏了三分之一给皇帝,“这是儿臣今日钓鱼、卖鱼所得,虽然不多,但也是一份孝敬您的心意。” 皇帝瞅着掌中的十几枚铜板,有些无语,又有种莫名的安慰。老二虽心不在宫中,但还是孝顺的。 二皇子与皇帝叙了一番话,重温一番可贵的天家亲情,把张梓若托他转交的事情说清楚,便匆匆告退,回自己宫中写今日份的学习心得,记录灵感去了。 皇帝对小笼包不在意,主要瞧了瞧张梓若送来的书和信。 书是张梓若从市面上买来的质量上乘的话本。有了张梓若和沈明珠这种新型写手,以及潘英等利用老大人们才智,再自我发挥的野路子写手,市面上的话本是越来越卷,也越来越丰富多彩了。 大大的丰富了世人的娱乐世界。张梓若把自己看过的、好看的书送给沈明珠,另外催沈明珠赶快写新书,让沈明珠无暇沉溺在忧愁和痛苦当中。 她给沈明珠写信,详细描述了沈明珠的书在外面卖的有多火,以及读者们对书籍又哭又笑,又爱又恨的表现。 她还大大吐槽了一番,自己一个只看爽快文章的读者,要不是因为要替沈明珠过一遍稿子,她都不想看,太虐心了! 没想到有一批读者就是爱这种文风爱的深沉!还专门写了信送到了卖书的书斋。 第375章 因为信件太多,也不方便往宫里带。作为全权代理的张梓若就看了一部分,简略的总结一下,写给沈明珠看。 读者们的信,综合起来就是:作者你怎么那么狠心,你怎么能把里面的人写的那么惨?你有没有心?你怎么这么无情,这么冷酷? 当女主抱着奄奄一息的灵兽崽崽在雨中哭泣的时候,我也要哭死了。我的内心,我的天空,下了三天三夜的雨。 张梓若在此处附了一首抄录的读者的诗。 然后,就是读者的另外一种反馈:女主和男主天生一对,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举一动都甜得人心中激动,笑意连连。 他们在结局处回头相望,一定是舍不得彼此!一想到他们会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心特别激动且甜蜜。 下次,请直接点让他们在一起,让他们在天直作比翼鸟,在地直为连理枝,让他们三生三世不分离。 …… 张梓若除了写关于话本的事情,还鼓励沈明珠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找找灵感。 “若是灵感缺乏,可以找其他的娘娘们说说话。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群娘娘们怎么也能够共同编写几本书了。就像潘英他们,在老大人提供的灵感下,所创作的剧本,在剧院硬生生演了三个月不重样!” “作为回馈,我给你出一个特别实惠的方法,你可以教娘娘们知识或游戏,或者大家互相教书,就像过家家一样玩,不也很有意思吗?” 张梓若暗搓搓的鼓励沈明珠在宫中教书,最好把宫中的娘娘和小公主们都教得支楞起来! 第518章 科举开始 说是暗搓搓,其实也不大对。因为信并未封口,只是简单的折了一下——张梓若已经做好了信件进宫被检查的准备。 从这个意义上说,张梓若可谓明晃晃地鼓励沈明珠在宫中“建女校”,正大光明的摆给皇帝看。 她甚至在同一个信封里还塞了一封给皇帝的信。 在信中,她公事公办的汇报了一番学院的情况;活灵活现的描述了百姓在指导下,使用鱼塘养鸭,鱼鸭结合的生态养殖模式的进展,并提出,鱼鸭结合,以及稻田鱼鸭共同养殖的生态模式可以在南方推广。 皇帝看得暗暗点头,这种有利于民生,一举多得的模式,确实应该进行推广。他继续往下读。 张梓若写信的内容陡然一变,说起百姓养的鱼有多么大,鸭子有多大多肥,说她亲自烤了一只鸭子,但因为当时材料不全,烤出来的味道也不好吃。 二皇子也亲手烤了一只鸭子,想孝敬皇帝,但是手生给烤焦了,没好意思往宫里带。 他们只好和百姓一起消灭了这两只烤鸭。张梓若恳求皇帝,让二皇子出宫时,带一点宫廷御膳坊的调料,以及适合搭配的食材。 她保证,下次一定教二皇子烤一只色香味俱全的烤鸭,献给皇帝。让皇帝在品鉴百姓致富成果的时候,享受天伦之乐。 皇帝:“……” 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一目十行的把后面的内容看完,至于什么处理公务和学习都要劳逸结合的事情,他也就看看。 反正那些休闲的书籍是不可能给老四看的,他当爹的倒是可以先瞧一瞧,为老四把把关。 他让宫人把书信、部分书籍和全部的银两——就是沈明珠的稿酬,一并拿给沈明珠。 …… 科举开始,学院中陡然冷清了很多。低年级的学生们在学院中跑动嬉闹,无忧无虑的玩耍。随着一场又一场的考试,参考的学子们有回来发奋苦读的,有心态越来越稳,继续努力的。 科举考试从县试开始,一直持续到次年二月,各地举子纷纷赴京参加会试。 张梓若在河湾村教导的何乐、吕立等人,还有原河湾村的夫子,带着大包小包的特产来到了京城,将他们和乡亲们的心意一并送给张梓若。 张梓若见他们来高兴不已,大家伙儿和食堂的大厨们聚在一起,好好的吃了一顿,热火朝天的叙旧! 张梓若问何乐,“方远等人哪里去了?可是这次没考好?” 何乐摇头笑道:“不是没考好,方远他媳妇于嫣生了一对儿双胞胎,方远整天照顾于嫣,逗孩子,根本就没心思学习。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他三句不离他怀里的孩子。他还让王承帮忙画了一幅画像,托我带给您。我一并放在书箱里,您回去后可以看看。” 说起王承,其他学生、夫子们都笑言,“王承现在可不得了了!请他画一幅画要排许久的队!” “他收了不少徒弟,一般的画作请求都直接推给了徒弟。他现在可逍遥了!每日摸着智慧的脑门在外闲逛赏景,兴致来了,就带上画具,在街边,或者田野,或河边画画。” “对啊!对啊!人人都以能入他的画为荣!” “您还记得顾有财吗?以前和安安比试那个的孩子,现在画画也是一绝,备受推崇。李大娘一家为了不给有财丢面子,现在也个个读书识字呢!” “如今人人都学王老六,趁着学徒们还没出师,争着抢着购买学徒们的画作!” 张梓若笑盈盈地听着,颇觉可乐。她时不时问其他学生们和村民们的状况。 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云县已经成了读书人游学必去的地方,还是大江南北许多商队中转的地方,他乡人到了云县觉得开眼界,他们见到了那么多外地人,听说了许多各种各样的风俗传闻,也觉得开眼界。 如今河湾村、大桑村等村子的百姓常常被新来的读书人认作来桃花源隐居的高人,追着求教。 百姓们既不好意思,又高兴,回去后学习的劲头甚至比学子们还高昂! 学生们在这几年里,也成长许多。安安、石头、猴娃、大宝等当年调皮捣蛋的孩子,如今辅导师弟师妹们,也都有模有样。 “对了!书箱里还有一幅特别长的画像,上面是王承和他的徒弟们一起画的,有学院的夫子学生们的集体画像,有村庄讲学大赛的情景,村中街道的情景,田边或河边村民们的画像。” “大家知道王承他们要做这么一件大事,画这么了不起的画像,个个都穿上了新衣服,就跟过年一样喜庆!” 张梓若听得,都恨不得立刻回去看画了! 第519章 学子状况 除了村民的状况,大家还说了许多同学们的现状。 比如,他们同班同学陈泽在上学的同时,挣了许多钱,此次未曾参加科举,而是雇了镖局的人乘船南下。想要看看外邦的货物,看一看南方能够出海的大船。 比如,总是偏科,喜欢玩游戏的李茂,因为发明的卡牌游戏风靡大江南北,和木匠、王承等人的合作,使他家变得越来越富裕,家人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好。 李茂备受鼓励,一心一意的投入到游戏研发当中。 平日,除了上课,就去图书馆转一转,或带着孩子们一起玩耍,或回去捣鼓研究新游戏,是学院里特别受孩子们喜爱的存在。 事业有成的不仅有他们,还有诸多女学生们,比如李清柳因为研究武器有成,不仅得到许多官府的奖励,还被授了一个编外职位。李清柳立起来后,并未出嫁,而是在当地招婿。 想要上门的人诸多,在一众人中,李清柳最后选择了同在学院上学的曹开的二儿子。 曹开因为姜恩的推荐,从府城镖局前往河湾村,早携家带口在河湾村定居。 他本不愿意儿子入赘,但儿子一颗心吊在李清柳身上,犹如泼出去的水,收都收不回来。少年怀春的模样,看得人眼疼! 他为了避免眼睛受到荼毒,将外向的儿子打包“嫁”到了李清柳家。 “这可是一桩美谈!” “往常,人人都看不起入赘的人。但现在若是有人入赘到河湾村,哪怕只是入赘到云县,别人都要夸一句运气好!” “哈哈哈,县令每天都要愁死了,总有人想方设法的要加入河湾村,在河湾村落户。可河湾村哪有那么多地方可住?一个村子的人口几乎是寻常村子的两三倍了!” “如今他们对河湾村的户籍抓的特别严!” “不止河湾村,连周边的大山村,靠山村的户籍,也都管得严着呢!” …… 众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何乐他们被张梓若安排在学校空余的宿舍内,两地的学子们也能进行互相交流。 她领着照儿回家后,洗了洗手,擦干净,郑重的打开书箱,找到画卷。 她和照儿各执一端,缓缓伸展画卷,入目就是村口的花树和大石碑。 平整的道路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伸展的画面上,青石板道路上,带着红袖箍的王奶奶和虎子奶奶,穿着毫无补丁的石青色新衣服,头上还簪了一朵花,正在指挥行人车辆。 姜恩等人身穿利落的玄色箭袖,绣水纹的衣袍,腰带束着劲腰,手按刀柄,目光如炬的在人群当中巡视。 第376章 经常在门口晒太阳的王太爷拄着拐杖,正给牵骡子的人指路。 车上坐着拿着风车的小娃娃。周围是背着背包,踩滑板的小少年;牵着孩子的游人;背着弓箭,骑着自行车,伸长了脖子往前瞅的大牛。 顺着大牛的目光往前看去,可以见到官兵和巡逻人员正在处理突发事件。官兵和车站的工作人员紧紧拉住高高扬起脑袋和蹄子的骏马,旁边的巡逻人员是谷子。 他一手抱着哭泣的孩子,一手拿了一支糖葫芦,笑盈盈的在和孩子说什么。 再往前有美食街的情景,讲学大赛的情景,图书馆的情景,试验田的情景…… 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庞在画卷中浮现,张梓若和照儿惊喜地分享着自己的发现,“哈哈哈,沈河!沈河拿着书在树下漫步的这副模样,和京城的读书人没什么两样了!” “这是沈沙叔!”照儿指着田地头,戴着草帽,一手拄着叉子,一手叉腰的沈沙说,“沈沙叔还和以前一样威武!” 张梓若凑近了看,“树下抱着水杯的是荷花!这两个头戴柳叶圈的是他们的孩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照儿笑道:“娘,孩子总是长得很快的,见风长。” 张梓若捏捏他的脸颊,“别学大人说话。” 照儿弯着眼睛,把“自己已经长大了”的话抛之脑后,乖乖巧巧地和张梓若一起看画。 “哈哈哈哈哈,娘,你快看!石头他们又在搞怪!这回秀婶估计舍不得打安安了!” 画卷上,石头他们班的画风和同学院其他人的画风迥然不同。 石头拿了一根金箍棒,在和举着九齿钉耙的大宝对战。 安安穿着一袭白衣,头戴银冠,后面有两根飘逸的白色发带,眉心一点红,单手立于胸前,白净斯文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像是在劝说石头和大宝。 身穿草叶花瓣裙的二蛋和猴娃等人,在旁边吹树叶,吹笛子,敲鼓,弹古琴。托塔的虎娃在坐在白色小马摇摇车,举着拳头为朋友呐喊助威。 手臂上挽着红披帛,斜挂乾坤圈的红孩儿举着风火轮,让多粮烤肉串。 头上顶着几根羽毛的牛蛋捂着眼在看打架。腰间挂着葫芦的猴娃在疯狂磕健胃消食的山楂丹药。 …… 照儿忍不住笑道:“这西游可真疯狂!” 第520章 有话转述 “这群活宝!”张梓若笑意盈盈地看着画,看着耍宝的孩子们的面容,他们小时候调皮捣蛋搞怪的种种情形不由得浮上心头。 她笑意温和,摸摸画,千百种感慨都汇成了一句话,“要是他们到京城来,和学院古灵精怪的孩子们聚在一起,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照儿眉开眼笑:“娘,要是他们来了,我也想到学校里面住。” “好。”张梓若一口应下。 他们将画卷往后翻,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班级的学生,手持书卷,在桃林中或坐或站;或一起跟着体育课老师锻炼;或在教室当中齐齐听夫子讲课等等。 看到了扶着留声机,在班级中或站或坐,笑嘻嘻的何乐、方远等人的集体画像。 不过,不同于他们上学时的座位次序。画像当中,方远和于嫣站在一起,笑容灿烂。方羽坐在凳子上,何乐站在她身后,悄悄捏她头上的珠花。 吕立颇为嫌弃,站得离何乐远远。 已经到南方去了的陈泽也在画像当中。他站在窗子旁边,窗台上摆了一艘精巧的楼船模型。 他旁边是书本摊在桌上,偷偷往书桌中藏游戏卡牌的李茂…… 班中的人大致分为两部分,一边是陈泽他们,中间放黑板的地方写着两个大字,物理。另外一边是背着弓箭,英姿飒爽的李清柳以及班中其他女同学们。 张梓若默默的看着,唇角的笑意就没淡过,把画卷继续往后拉。 她看到了站在办公室外,领着一两个面生的夫子,望着操场上玩耍的学生,捋着胡子,笑意融融的孙明。 看到了实验田里挽着裤腿的学生们和沈族老、顾八旦等人;看到了麦田旁捧着沉甸甸的麦穗,笑得合不拢嘴的里正。 看到了布告栏下,指着告示,给大家讲解的丁招娣;看到了在院中说笑着裁剪娃娃衣服的桑枝和其家人;看到了在乐园维持秩序的女子巡逻队;看到了在图书馆捧着图书阅读的男女老少…… 张梓若和照儿将这幅长画卷看了又看,怎么都不舍得收起来。 直到杏月来书房请示,天晚了,可要洗漱休息? 张梓若和照儿才恋恋不舍的卷起画卷。端月接过画卷,小心翼翼地装入画筒。 这么一幅画卷,单看其栩栩如生的人物,丰富多彩的生活景致,就知定然不是凡品!更何况如此巨幅的画作,古今未有,定可传世! 张梓若对这幅画极为珍爱重视,这是学生夫子们、乡亲父老们的心意,是独一无二的珍宝! 假如这幅画能流传的后世,它一定会像清明上河图一样,让后人知道古时的生活状态,它将跨越时光,娓娓道来那些流逝在历史长河中的故事。 第二日清晨,张梓若让照儿吃完饭别急着走,把东西给程夫子带去。 乡亲们除了给她和照儿、云淮送漂亮衣服,送最新款的玩具,送各类好吃的好喝的,还送了许多礼物给旧识。 比如给程夫子的有香而不腻的,口感软糯的点心,有果酒,有沈族老亲手画的火柴人图册。 根据何乐的转述,沈族老是这么说的:“程老头回到京城,怕是不会再有机会好好的跳动,也不会下地种田活动筋骨。我亲自画了一套动作,你交给他,他可以按照那一套动作练习。” 不仅程夫子有礼物,燕飞也有。村民们给他送的是各种肉脯、果干,还有奶茶粉,方便自己冲泡。 在村中,和沈老夫人一起跳舞的伙伴们送她了几坛酸酸甜甜的腌萝卜,好消化的点心,一些包装好的水果干,还有最新的舞蹈服装。 村里的汉子们给沈昱瑾送了腊肠与咸鸭蛋,还有一幅弓箭,让他好好补补,注意锻炼。 村民们送给沈明珠的有花香精油、漂亮的衣裙和装饰。 送给燕飞的侍卫秋风和夏雷的肉脯……… …… 张梓若让照儿把给程夫子的东西带去程府。 她去学院的时候,则把给燕飞、夏雷、秋风的礼物带上了。燕飞文武双全,且在物理方面天赋过人,张梓若毫不手软,给他排了许多课,比那些讲律法的刑部官员还累。 恰巧,今日就有燕飞的物理课,张梓若把东西交给燕飞。 “夫子!”来寻张梓若的何乐高兴道,“燕夫子,你也在!太好了!大牛让我转述几句话,我还想着怎么找你呢!” 燕飞望着这些礼物,清冷的面庞带着微微的动容,闻言,眸光温和地问道:“什么话?” “大牛说你琴艺高超,弹的曲子都特别好听!特别那一首开门红,村里的人怎么学都没学到你那么好听的程度!想向你请教怎么弹奏? 最近村里有了新的曲子,大牛特意把词给记下来了,写了信走物流给你。 本来是想让我们一并带来的,但是沈河他们说,他们写诗略有心得,但怕坐井观天,自傲惹人发笑,所以各自作上一首诗,一并送来,请你点评。 因为有人换来换去,还没定下具体内容,所以,他们干脆决定写信走物流。可能过几日就到了。他们说让您不用客气,尽管点评。他们绝不会因此扣您的点心。” 燕飞:“……” 第521章 会试 燕飞一想到当年被各种打油诗荼毒的日子,就不由的脑袋发紧。他简单与张梓若、何乐说了几句话,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何乐偷笑,朝着张梓若挤眉弄眼,小声说道:“燕夫子一定以为,沈河他们作诗还是‘肉香浓白里透红’的水平。” 张梓若忍俊不禁,“让他提心吊胆两天,到时候就是个大惊喜!” 两人毫无道德的,暗搓搓的隐藏了真相,说笑着离开。 何乐他们与京城知行学院进入会试的学生一起组成一个新的班级,共同复习。 两方学生一交流,京城学子大为震惊!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够努力了,没想到河湾知行学院的学子们更拼! 竟然连几岁小娃娃平日玩的游戏都是学习的游戏!散学后,夫子学生竟然都自觉的加时复习!不是临考前的几月,而是平日就如此! 他们不仅有讲学大赛交流学识,教导百姓;散学后,还会给外地来求学的读书人们解疑答惑。 他们与农人组成粮食增产小组,挑选培育好种子,研究化肥,改进农具,如今每亩地的粮食产量都能够提高一百多斤! 他们嫁接的果树,结的果子又大又好!在京城大受欢迎的河湾水果干和果酱,就是嫁接的果树的果子! 他们的实践课课业就是实打实的地方官员需要做的事情——在云县中选择一个村子,根据其地理条件、现有资源等,努力帮村中的百姓改善生活。 第377章 京中学子们听得默默无言。他们最拿得出手的实践课,在河湾知行学院的学子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相距甚远。 所幸在课程方面,因为他们的师资力量最强,所以,他们的经义文章、律法解读等,比之老校之人,更胜一筹。 经过交流,双方学子都再无一丝自得与浮躁,所有人都沉淀了下来,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 考试的时候,许许多多的人在考场外送学子,殷殷叮嘱。 张梓若也不例外,她给学生们备了方便在考场中吃的肉脯、果脯、炸馍、卤菜、古代版方便面等,不拘是京城,还是河湾村的学生们各一份。 不过,京城的学生们都有家人相送,河湾村的孩子们当然她来送。没想到,沈老夫人和沈昱瑾也来了。 他们交代孩子们放平心态,该吃吃,该喝喝,该写好好写。 “就当你们在做功课,仔细查验几遍,再誊写就行了。当然,谁要是平日做功课不认真,就当我没说这话。” 何乐他们都笑:“夫子,我们平时写功课可是很快的!” 张梓若五指握起,笑道:“我收回前言!” 沈老夫人笑道:“头回见还有这么收回来的!看看,就数你们夫子方法多!你们是你夫子的学生,既学了她的风趣,也学了她的智谋,管它是什么题,一定都会写!也一定都写得很好!” 沈老夫人是个讲究人,只说吉利话。张梓若也笑盈盈地跟上,送了一大串的祝福。 沈昱瑾把他讲过许多遍的科举经验,再次提起。 何乐他们连连点头,他们这些日子,听程夫子开小灶,听燕飞讲课讲经验,听沈昱瑾讲重点讲经验,对在考场中需要注意的事项真的已经熟的不能再熟,都能倒背如流了! 考场门前的官差开始唱名,检查。 何乐等人连忙辞别张梓若他们,拎着沉甸甸的篮子,往前面去了。 等待总是无比的煎熬。学生们考了几天,张梓若就担心了几天。 所幸,学生们考完出来时,看上去还好,不像别的读书人熬得脸色煞白,站也站不稳。 但张梓若还是不放心的为他们请了郎中诊治。郎中留了点山楂丸离开了。 张梓若:“……”不应该是安神药吗? 何乐、吕立等人嘿嘿笑:“这不是一紧张就吃吃?吃这个,吃那个,就吃的肠胃有一点点的不舒服。” 张梓若:“……等吃饭的时候,你们都喝粥,吃的稍微素一点。” 何乐他们哀嚎:“夫子,我们想吃好吃的~” “下顿!” …… 经过一日日紧张的等待,会试录取名单出来了! 红榜之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放声大笑,也有人失声痛哭。学院的学生们,同样有人高兴,有人失落。 张梓若着重把没考上的学子们叫到一起,带他们出去走走,看一看人间百态,开解他们,一次考试没过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们都已经尽力了,无论好坏,反正不负自己的努力。大不了从头再来! 看看真正困苦之人,尚在努力生活,更何况他们? 出去走了一圈,大家心情好了许多,回去继续奋斗。 贺承、何乐等部分学子参加了殿试。 第522章 簪花 贺承所写的试卷,以及他对皇帝出的策论题应答都极好,成绩毫无疑问名列前茅。 但皇帝在点他为状元,还是探花一事上略有犹豫。 前三甲有两人都出自知行学院。一个是贺承,一个是来自云县的何乐。 另一个是国子监的考生,年龄比贺承他们大上许多。 贺承有状元之姿,论成绩可谓实打实的第一;论相貌也是实打实的第一。而探花向来是同榜进士中最年轻英俊的人。 虽然何乐生的斯文白净,也不差,但比起贺承还是差了一些的。 只是,若把贺承点为探花,国子监的考生为第一状元,何乐为第二榜眼,贺承第三,成绩排名上就难免有失公允。 皇帝瞧瞧试卷,再想想三人在殿试问答上的表现,暗叹一声,朱笔一挥,写下排名。 …… 新科进士簪花披彩,跨马游街。街道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临街的楼阁,窗子旁边也都是不断张望的人。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上上下下人群涌动,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往街口瞅。 “呀!状元比探花还俊哩!” “我瞧瞧!我瞧瞧!”后排的人踮着脚,按着前排人的肩膀努力往浩荡的人群中央瞅。 “贺郎!贺郎!” 热烈的欢呼声如潮水一般,汹涌而至。声浪渐近,浩荡的队伍也越来越近了。 张梓若和照儿趴在包厢的窗子旁边,揉揉耳朵,相视一笑,笑逐颜开的往街上看。 未见其人,先听见热闹喜庆的鼓声。远远的一大群人缓缓而来,中间的新科进士们如一条红色的河流,最前方是旗鼓开路。周围人前呼后拥,身着皂衣的官差高高举着牌子,上写“肃静”、“回避”等,真真气派非凡。 贺承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着流光溢彩的大红锦袍,脚跨金鞍红棕马,喜笑颜开地不断回应周围人热情的呼唤。 “贺郎!贺郎!” “贺郎怎么生的如此迷人!” “贺郎!抬头!” 无数的鲜花、手帕、荷包被砸到贺承身上。甚至还有人拔了自己头上戴的珠钗,满面红晕的投给贺承。 贺承保持住笑容,斯文的遮挡。 照儿喧嚣的声浪当中,揉揉耳朵,提高了声音,同张梓若说道:“娘,我看我们不需要给贺师弟庆祝,他不被花砸出个好歹就算好的了!” 张梓若哈哈大笑,“没错,我们给他减轻一点负担!” “好!”照儿趴在窗边,朝下喊,“师弟!” 贺承与何乐不约而同的抬头望来。 他们视线所及之处,又引来一片娇羞的、喜悦的,或热烈的欢呼。 “接着!”照儿在一片花雨中放飞了一架红色的纸飞机。 贺承和何乐不约而同的伸手来接。 何乐打马上前,在众人的惊呼当中,抢先一步把纸飞机收入掌中。 “哈哈,不好意思,贺兄,夫子和小师弟送的礼物归我了!” 贺承笑笑,问:“我看上面像是有字痕?” “对。”何乐打开一瞧,大红的纸张上,有一朵描金的花,下面是一封很漂亮的手写信。 “恭喜高中!红包拿来!” 何乐忍不住大笑出声,把纸飞机原样折好,塞给贺承。 他拽下自己腰间的荷包,往张梓若包厢扔去。 街道两侧,许多人欢呼着蹦起来,意图抢到探花的荷包。二楼的窗边,也有许多人伸手想接。 照儿眼疾手快的捞起何乐的红包。 何乐朝他们大喊:“照儿,我接下来半个月就去你们家蹭饭啦!” “啪!”照儿把荷包砸到了他怀里。 “哈哈哈哈哈哈……”贺承忍不住大笑,转眼,他自己被一个芳香四溢的荷包砸到了头上,立刻闭上了嘴。 这下,哈哈大笑的人变成了何乐。 有太多的人朝他们投花、投香帕、投荷包。同在人群中的三班学生无比羡慕。油条捡起地上的鲜花,嗅了嗅,“这些都是很好的鲜花,扔在地上被踩踏,可惜了。可以收拢起来再售卖。” 赵祥一掌拍在他手上,“出息点!别什么钱都挣!这都是别人送给贺承他们的!” 油条遗憾的看了一眼花,随手递给骑马路过的新科进士,“恭喜高中,送你一朵花。” 对方袖子一甩,别过眼去,“余非断袖!”他一扬缰绳,立刻往前去了。 送花的油条同学委屈:“……我也不是啊!好像谁很愿意送花似的!” 他把花插自己头上,“下次我们也头簪花,穿红袍,让别人给我们送花!” 第523章 凭实力考上的 亲眼见到同学考取功名,风风光光的跨马游街,学院的学生们斗志勃发,在心中那团热火的驱使下,开始了新一轮的奋斗! 知行学院的学子,河湾老校加京城分校的学子在此次科举中中举比例最大!竟然大大超越了国子监! 而且,前三甲中,状元是知行学院的贺承,探花何乐,还是知行学院的人! 消息一出,知行学院声名愈噪。一到招生季节,报名者络绎不绝,把学院堵的水泄不通。 潘英、薛晋他们或维持秩序;或登记报名者的学习进度;或大声吆喝着让报名者跟他们去参加摸底考试,方便分班。 不想参加苦兮兮的军训,躲过了第一年,第二年没躲过第三年的熟人旧友,见到他们,笑嘻嘻地询问:“没开学就跑来忙活了,你们又在参加实践课?” 潘英唇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不,我只是来熟悉一下我将来的学生。欢迎入学,王同学。” 第378章 王同学大惊:“什么叫你将来的学生?你自己不就是学生吗?” 潘英笑容矜持,“不巧,在下考上学院夫子的职位了!” 故友下巴都快惊掉了,“就你们学院那——” “容我提醒一句,是我们学院。” “哦哦,我们学院,就我们学院那要求特别多,难的要死的夫子的职位,你竟然能考上?你是不是贿赂了院长?我知道院长原来专门带过你们!” 潘英嗤之以鼻,“我们院长自己就是个点金手,又得皇上看中,受二皇子和四皇子敬重 ,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是我能贿赂得起的人吗?她根本就不收贿赂!” 故友拿扇子搔搔耳朵,想起江湖传闻,瞬间明悟!对,张院长根本就不用收贿赂,她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一般都直接薅皇帝和诸位官员的羊毛! 可潘英他们既然并未送礼,同样是吃喝玩乐、不思上进的纨绔,他们怎么就成知行学院的夫子了? “自然是凭实力考上的!”潘英无比骄傲。 王同学不信,“那么多满腹经纶的读书人都被刷了下去, 你们就是有进步,又怎么可能竞争得过他们?” 潘英嘿嘿一笑:“没想到吧?我是体育课老师!” 维持秩序,喊得嗓子嘶哑的邓越,咕嘟嘟灌了一杯水,本想歇会儿,不再开口。但一听见这个话题立刻凑了过来,扯着嘶哑的嗓子说道: “嘿嘿,没想到吧?我也是体育课老师!” 他有力的手掌“啪!啪!”拍在老友的肩膀上,把老友拍得龇牙咧嘴,“王同学,你体格不行啊!放心,夫子我会好好教你,把你练的越来越强健的!” 王同学捂着肩膀,哭丧着脸,“我真想退出……快告诉我个当夫子的秘诀,我也不想当学生训练。 薛晋、常瑞他们不像你们一样,家有武学传承,能当上夫子,肯定有别的秘诀吧?” 潘英摸摸下巴,说:“没错,他们有秘诀!” “什么秘诀?”朋友大喜。 潘英:“好好学习,好好实践,积累经验,总结考试!” “……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秘诀啊!你知道公孙朝、赵祥他们开的学院活动学习班吗?” “知道啊!他们主要是面向大字不识的百姓,我还知道一个更厉害的——专门培养读书人考知行学院的夫子职位!我知道了,你们一定偷偷在那里培训了,是不是?!” 潘英和邓越立刻捂住他的嘴,“闭嘴吧你!那就是我们开的!” 王同学神色惊恐,一群可怕的人啊,不仅将怡红院和怡红院周围的妓院都改成了剧院,竟然还暗中教人反复考试! 潘英放开他,笑道:“经过我们培训的夫子,即便不能考入我们学院,也能独立开学堂,或被权贵人家请去做西席,再不济也能灵活的做些其他营生养活自己。” “好、好厉害!感觉一转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滚!” 王同学麻溜的刚滚开两步,就被潘英抓住后衣领,去参加摸底考试。 …… 新生们经历着老生们的学习路程,痛并快乐着。因为有一批年轻力量加入夫子岗位,所以新生比起老生,还体会到了更多的酸爽。 这可苦了与知行学院加强交流合作的国子监学子。他们心中暗呼:难怪知行学院的人出色!果然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第524章 加官进爵 他们对知行学院的学子们有着由衷的敬佩,但对来交流打擂的邻国读书人就没所谓的服气了! 谁还不是个满腹经纶的读书人?! 数场比试,国子监的学子们都以强大的优势赢了对方。 国子监祭酒悄悄的给学生们使眼色,好歹也是有着经济合作的国家,给对方稍微留一点面子! 国子监的考生们给面子的放水,并称赞对方文采斐然。 邻国使者一行人,虽然保留了面子,但留下的不多,即便如此,还是坚持留在了京城。 他们之所以晚,之所以坚持要在大魏京城,是因为他们想求证一个消息。 听闻大魏的军队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有如神助 ,不仅击退了北方侵边的匈奴,还在东面战场上,将两面三刀的小国打的落花流水,一路打到了对方的国都! 有人沿水而下,逃到他们那里,说大魏有了新的可怕的武器!如果他们不加以防范,将来也一定会被灭国! 邻国使者向大魏进献了许多宝物,以示交好之意。在反复请求之下,他们如愿以偿的见到了皇帝亲自示范武器。 望着被火铳打了个洞的靶子,邻国使者一行人面色苍白,笑容勉强地向皇帝恭贺。 之后,他们在京城采买了一些新鲜的东西,快速回国去了。 朝廷驻扎北面的军队并未撤回,而东面战场的军队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后,班师回朝。 此次战争,朝廷大胜,军威大震,皇帝龙心大悦!对参战的将士们都进行了封赏!功劳大的人,更是加官进爵!北面将士们虽未归,但封赏也未落下,由宫中近侍带一支队伍专门送去。 此次大战,二皇子发明的武器,张梓若带来的训兵之法、将士装备,及热量高的干粮等,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因此,二皇子被正式封官加爵!张梓若原本是五品的官职,这次被直接提为三品官员!跨度巨大,朝中却无人有异议,那些功绩无从争辩! 若不是皇帝刻意压着张梓若的功劳,张梓若的官职早就升上去了! …… 皇帝在治理国家方面添一大功绩,而在后宫也添一大喜讯。 又有后妃怀孕了!他终于又要有孩子了! 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皇帝一改疲态,显得容光焕发。他对云淮的培养终于松懈了少许,允许云淮出宫去见见张梓若。 张梓若抓住机会,带云淮出去好好转了转,一起去二皇子的大型实验基地玩。 三人开始一起捣鼓水泥。 后来趁着皇帝心情好,或张梓若进宫,或云淮和二皇子一起过来。 他们经过多方实验后,终于做出了合意的水泥!京城也铺上了第一条水泥路! 而水泥用途广泛,不仅可以铺路,还能修建城墙、修建堤坝、盖房等等,好处自不必多说! 皇帝喜上加喜,再次给三人进行封赏! 张梓若的官职往上提了半级,变成了从二品! 民间,二皇子、四皇子,声名远播。 皇帝一日日的盼着新的更多的儿子降临,然而,寄予厚望的孩子是个孱弱的女胎。 二皇子已经明确了志向,而且在研究一道,越走越远。 云淮入朝以后,出色的表现有目共睹,除了丝毫不站队的孤臣,绝大多数官员都倒向了云淮。 新的一年,皇帝终于封云淮为太子! 第525章 传位 云淮当太子的第二年,照儿开始参加科举考试。 张梓若把手头的课都扔给各位夫子们。学院的事务直接丢给潘英他们,以及上实践课的学子们,再加上各位大人的照拂,张梓若放心的很。 她先去宫中给云淮和沈明珠送了些美食、话本、服饰等,告诉他们,自己和照儿要离京一段时间。 得知照儿要参加科举,沈明珠和云淮都准备了许多东西,上好的笔墨纸砚自不用说,另有保暖的衣服鞋子,精美的小手炉,书本,习题,玩具等等。 照儿见了玩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弯成月牙,“他们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待看见习题,照儿又笑,“这肯定是云淮送的!他小时候就坑我多写作业!” 张梓若乐了,“那不是你积极主动多写的吗?” “对,他跟我说,多写可以变得更聪明,更厉害!他还拿石头不写作业变笨的事情举例,吓唬我说,不做作业会比石头还笨!” 张梓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意,哈哈哈笑了起来。 “娘,你看你儿子!”照儿举着模拟卷,“我都快要考试了,他还让我做题!” 张梓若笑道:“他备考时,没少刷模拟卷。想来是把经验直接传给了你,让你上考场时不用紧张。啊,这就是兄弟情啊!” 照儿目光幽幽:“太沉重了……” 张梓若拍拍他的肩膀,忍住笑意,“没事,我们一路回去,你可以赶赶马车,赏赏风景,换换脑子。” 参加县试要在原籍地考试,张梓若和照儿带上丫鬟护卫,以及给亲友们的众多礼物,高高兴兴地回河湾村。 他们一到云县,守城的一位老卒便认出了撩着车帘,观望故乡变化的张梓若。 他急走两步,惊喜道:“张夫子!张夫子您回来了?” “回来啦!”张梓若笑盈盈的向他点头,“这些年过得可好?” “好!好得很!日子越过越好,都托您的福!”老卒笑容洋溢的向张梓若作揖行礼,“我瞧后面的马车,上面的标志都是一样的,应当也是您带的人,您从这边走,直接进去吧!” 第379章 “多谢,我们正常排队就好。”不等排队的人发牢骚,张梓若便直接拒绝了,“你们值守辛苦,大家排队也辛苦,我就不给大家添麻烦了。反正你们检查效率高,按顺序进城也很快。” “那是,那是。”老卒挺直了身板,“我去前面检查,保准不耽误您进城回乡!” “哈哈,多谢多谢!”张梓若笑盈盈地朝他拱拱手。 城门前的队伍不断往前,马车很快就顺顺利利地进了城。 同守城门的年轻卒吏不解,“什么夫子,值得马叔您如此殷勤?” 老卒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笨呐!咱县为啥变得这么好,为啥大江南北的人都来咱这儿?因为河湾村,因为张夫子! 你不总是念叨河湾村人幸运,能碰到张夫子三生有幸,还说自己要是能见上一面就好了?刚才的就是张夫子!” “啊?”年轻卒吏惨嚎一声,“这个张夫子就是那位张夫子?!早知道我就也说一句吉祥话了!” 都怪他们这儿方圆几个县,包括府城,学张夫子的人太多,不拘男女,只要念个书,教个人,通称夫子。若是姓张,那就更了不得了! 出门在外,不爱让别人叫他/她的名,也不爱别人叫他/她的号,就喜欢别人叫他/她张夫子! 他前几次听见这个名号,心生激动,后来,激动的心越来越麻木。 没想到今日竟然见到了真的! “马叔,我今儿个能少值半天吗?” 老卒没好气道:“是不是想跑去河湾村拜见张夫子?我告诉你,张夫子回来的消息,只要一传出来,想去拜见的人,那是里三层外三层!就没不想去的!都跑了,城门谁来守?你小子,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儿守着!” …… 张梓若和照儿没在县城休整,为了科举避嫌,也没去见县中的官员,而是直奔河湾村。 巡逻队的人一见到他们,便扯高的大嗓门喊:“夫子回来啦!夫子回来啦!”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全村的人几乎都跑了出来。图书馆的人书本一合就往外奔;田地里劳作的人连忙拍拍手,拉拉衣服,拎着锄头就跑了过来;卖东西的人摊子也不管了,拔腿就往村口跑。 等待吃东西的顾客和前来游玩的人不明所以,拽着村民询问:“你们都跑什么?究竟是哪个夫子?” “能哪个夫子?当然是张夫子!”村民匆匆回了一句,拽出衣角,撒开脚丫子就跑。 外地来的读书人、商人、百姓,一反应过来也都跟着跑。 “张夫子回来啦!”“张夫子!张夫子!”众人敲锣打鼓,蜂拥而至,兴奋的高声呼和,恨不得扛着马车走。 张梓若和照儿早已下了车,不断的和村民们打着招呼,询问他们的近况。 村民们喜笑颜开,七嘴八舌的说着村中的变化,喜庆的大嗓门比里正和族老的还大。 没多久,孙明领着学院的夫子和学生们也来了。 石头、安安、大宝他们挤得衣服都皱了,终于见到了张梓若和照儿!他们不负在学弟学妹面前的沉稳,叽叽喳喳的同张梓若和照儿叙话。 越来越多的人从远处赶来,密密匝匝的人群如潮水般不断向前涌动。 庞大而拥挤的人去群,让张梓若不由得担心起众人的安全。 “大家不要挤在一处,注意安全。这样,我们换个地方,去广场那边,不要堵在村口。” 众人都笑了起来,“张夫子,您放心!咱们有经验!” 姜恩和谷子领着巡逻的队的人,开始疏散引导人群,让大家有序的到广场那边去。 村民们和学院的师生们也一个个化身志愿者,在旁边辅助。很快,庞大的人群转移完毕。 张梓若笑容欣慰,心中愉悦,河湾村真的成长起来了! 她和照儿在众人的层层环绕之中,笑盈盈地和大家说着京城有意思的事情,京城的学院与课程。 …… 这一盛大的聚会直到很晚才结束。 得知照儿回来科举,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维护起他们的清静,互相监督着,谁也不许去打扰! 张梓若哭笑不得,自己带着礼物去串门,去学院和夫子学生们交流。照儿本想和安安、石头、大宝、猴娃他们好好聚聚,这下子,不得不蹲在家里,好好读书。 县试,照儿中了案首! 村民们高兴得像是自己中了举,一起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恭贺照儿考中案首! 照儿在京城早已练出了厚脸皮,在村中,却因百姓们的热情真挚而脸色微微发红。 不过是个县试案首,哪里就值得如此庆祝? 石头、安安、猴娃他们笑嘻嘻地起哄,让照儿说两句。 照儿起身,硬生生把一场庆功宴,变成了讲学大会。 被反复提问的石头、安安、大宝猴娃等:“……”这饭是没法吃好了。 照儿在村中和小伙伴们痛快玩了几日,然后,随着张梓若辞别乡亲们,和县试考中的同学们一起前往府城。 乡亲们和师生们将他们送了很远很远,在张梓若和照儿的反复催促下,他们才返身回程。 接下来的考试,照儿一路高中!成了第二个突破历史记录,六元连中的人! 他和新科进士们跨马游街的那天,整条街都下起了花雨——从天而降的鲜花、荷包、锦帕,犹如密雨,铺天盖地而来! 去现场,在二楼包厢作画的张梓若回家后,耳朵还在因为众人的欢呼尖叫而嗡鸣。 无论古今,迷妹们的战斗力从来都不容小觑啊! 照儿的迷妹们众多,迷妹们的家人们也都行动力强悍,通过宴会,或者找了人打听照儿的婚事。 张梓若发现有个万人迷儿子,真的太累了!各种宴会比她上课还累! 她火速去程明达府上,征求照儿青梅竹马的家人的意见。两边都很满意,张梓若立刻高高兴兴地开始走定亲流程。 两府张罗着喜事。 宫中忽然传来了消息,皇帝在后宫之中突发急病,这几日由太子监国。 皇帝年纪大了,但贪恋美色,一心想要更多的儿子,还有后妃为了求子,悄悄给他用些龙精虎猛的药。皇帝本就亏空的厉害,这些药一下去,皇帝人就不好了! 皇帝修养数日,情况都不见好转,实在无法上朝。 而太子将国政处理得极好,百官拥戴! 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多日? 皇帝抖着手,颤巍巍地下达圣旨,传位于云淮。 大魏朝永安二十二年,开元圣武皇帝继位,改年号为开元,开启了开元之治的盛世! 第526章 考察才情 自从照儿结婚后,他和他的妻子程思琼把张梓若照顾的无微不至,他的妻子更是遵着世家大族的规矩,每日晨昏定省,早早地就来给张梓若请安。 张梓若浑身不适,顶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程思琼直叹气。 “娘,你怎么了?”程思琼紧张道,“可是心中愁闷,或者身体哪里不舒服?儿媳这就请太医来给您瞧瞧。” “不用、不用!我没事!”张梓若拍拍思琼的肩膀,深沉道,“思琼,我还是去你们家去的太少了。” 程思琼樱唇微张,姣好的面庞上满是迷茫。 张梓若痛心疾首:“程夫子那个糟老头子怎么把我好好的儿媳给教成这么个模样?” 程思琼连忙起身认错,“是儿媳的不是,惹母亲生气了。” 张梓若吐槽的话卡在嗓子眼里,忽然觉得自己和思琼像极了古装剧里的恶婆婆和小媳妇。 她吐出半口气:“你又没犯错,瞎揽什么不是,我就是随口吐槽两句。我明明记得你小时候活泼的很。程府是你的家,这里也是你的家,在家里何必拘束? 以后早上不必来请安,我想多睡会儿,你们也都多睡会儿。哦,对了,照儿要上朝,不管他!” 刚下朝回来的照儿抗议:“娘,怎么就不管我?我也想多睡会儿,夏天清晨想多睡会儿,冬天更想多睡会儿。你有了儿媳,就不要儿子,我可真伤心!” 张梓若扬眉:“你要上朝,要上进,娘不能阻了你上进的路。你一个新进翰林院的小官,不过每个月去上大朝才早起,小朝又不需要你。你就知足吧。” “我本来是只上大朝就行了,但云——皇上让我去御前听宣,起草诏书,我每日和上小朝的人没什么区别。今日是因为朝中无事,你又让我给他带了东西,他心情好,才让我回来的早些。” 照儿委屈巴巴得吐着自己的苦水。 皇上他心坏了,心黑了,就看不得别人,尤其是看不得他逍遥自在。 他可太委屈了! 张梓若带着委屈的儿子和娇软可爱的儿媳去游玩吃好吃的。 照儿和家人出去游玩一番,冠玉般的脸庞上洋溢起笑容,如画的眉眼熠熠生辉。 不久,他就当朝上了一封折子,说,天气渐冷,许多老大人们顶风冒雨地上朝,有碍身体健康。 第380章 皇上素来关爱臣子百姓,重视为朝廷做出众多贡献的老臣们。那怎能让老大人们日日在外受寒?为了朝廷栋梁们的健康,不如把早朝的时间改一改。 百官们或默然同意的;或当朝反对,但言辞也并不激烈,只说祖宗之法不可改。 照儿当即列出一二三四五条变法成功的例子。 朝廷之上一群老狐狸,对自己有利的没人会反对。唱反调的官员也只是忠于职守和礼法,站出来说几句。 双方你来我往几句,便请皇上定夺。 云淮透过冕琉,瞧向一本正经行礼的照儿,对他打什么主意,再清楚不过。 他似笑非笑,顺水推舟,“诸位都是朝廷栋梁,不容有失。祖宗礼法固然可贵,但人,更可贵。况且,法不肖古,于今于后,于臣子百姓有利,便可行之。早朝的时间便往后推一推,具体的时间,礼部商议后,送上来定夺。” 礼部官员立刻应下。 百官皆拜皇上,大呼皇上圣明万岁。 圣明的皇上转眼就给关怀同僚的顾照顾大人安排了新的任务,让他辅助老臣,处理外邦使者前来觐见的事宜。 照儿:……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 …… 老皇帝听闻云淮竟然改了上朝时间,把他叫过去询问。 云淮从容地搬出理由:之所以改变早朝时间,是因为一看到诸位老大人,就想到劳累的父皇,希望大家都能健健康康的。 老皇帝听得心中舒坦,简单说几句,此事就过去了。转而说起,选秀及定皇后的事情。 “我听你母妃说,给你看了许多画像,你都不满意?那些都是世家大族,才情品德出众的女子,你竟一个也看不上眼?” “正是因为她们出身世家大族,所以,我才不想选她们任何一个。” 老皇帝了然,凡是做皇帝的,就没有不忌惮外戚、世家权力过大的。 “你可知,出身一般的女子,很难被立为皇后,可知不立皇后,朝中压力之大?” 云淮笑了笑,“我不是不立皇后,只要她们有人能达到标准就行。” 他去找沈明珠,将自己的想法细细一说。 沈明珠半晌无语,“这样你何时才能娶上妻子?” “娶妻的事不着急,等我平定边疆。朝中那么多事务,我无意男女之事。来选秀的人,聪明才智都不缺,都是大好的人手,放在后宅浪费,通通让她们学习做事去。” 云淮这种对人力一视同仁,毫不浪费的做法,使沈明珠倍觉熟悉。她不由得笑道:“你可真是,跟着她学了不少歪点子。” 云淮深邃冷然的眉眼变得柔和,绽出些许笑意来,“方法好用就行。” 宫中,明皇太后娘娘设宴,让嬷嬷把储秀宫的秀女们带到梅园,另邀请了这些秀女们的家眷长辈。 后宫中的其他太妃娘娘也都前来坐镇,就连先太子去世后,一直深居简出的皇太后也来了。 公孙家的女孩子前来拜见后,被她留在身边。 皇太后拉着自家女孩子的手,说:“无需拘谨,也无需紧张。明太后性情和善,我曾去听她讲课讲故事,都很有意思。宫里的小公主就对她的课程喜欢的紧。今日她组织宴会让你们来,也只是考察才情罢了。你的才情向来是有目共睹的。” 这番安慰,使自家小辈放松不少。 “皇上驾到!”太监一声高喝,众人纷纷行礼。 “免礼。”云淮大步流星地前往座位。 众秀女们抬头时,目光悄然而快速地从皇上英武俊美的脸庞,矫健挺拔的身影上滑过,再垂眸时,脸颊上都不由得飞起两团红晕。 第527章 送分题 云淮落座,说了两句场面话,宴会继续。秀女们的言行举止却不同于开始时的自然,皆有着微妙的变化。 秀女们或温婉垂首;或顶着面颊红霞,保持着落落大方的姿态;或半侧身子,轻声细语同家中长辈讲话,一副并不在乎选秀的淡然模样,一举一动却都选取了最优美好看的角度。 云淮不喜欢在这样的场合多待。瞧了几眼,便在脑中思索起官员调动的事情。 沈明珠一看他的状态,便知他心不在此,怕是等会儿就要回去处理政务了。她笑言几句,便开始主持流程,秀女们信心百倍的开始表演才艺。 无论哪一位秀女表演完,都目光盈盈,满怀期待地望向皇上,希望能从才华横溢且俊美无双的皇帝口中听到赞扬,希望能从那双深邃迷人的眸中看到惊艳和喜爱。 然而,皇帝冷酷无情,言简意赅,“不错。” 他对每个秀女都如此评价。 不免令人失望。饶是后宫的太妃们,以及极力想要从皇上脸上分辨出喜好情绪的秀女家眷们,也都无从得知他的选择。 秀女们展现了才艺,又各自作了诗。被皇上和太妃娘娘们点为前三的贵女,樱唇微翘,按捺着心中的喜悦,落落大方地谢恩。 皇上乃是六元及第的天纵之才,想来更看重才学。她们能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定然能得皇上看中,将来与皇上也能有更多的话可说。 三名贵女或脸上绯红更盛;或目光盈盈如有水波。她们娉婷袅娜,在一众竞争对手羡慕或暗藏嫉妒的目光当中,温婉娴静的垂首而立,心中怦怦跳的等待着,等着皇上赐封。 “你们皆才学不凡,心思灵敏,只是作诗恐怕不能展现你们的才学。我且出三道题考考你们,你们——” 他扫视全场秀女,“你们皆可作答。” 前三的贵女信心百倍,其他的贵女们也都心中一喜,聚精会神地听题,打算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 云淮出了三道题,一道实用性的数学题,一道律法案例分析题,一道改编自知行学院夫子考试的题,用以测试她们在教导学生、子女方面的看法。 第一道题一出来,就把众人给难住了。众人心算,或在袖中悄悄掐指算数。算了半天,都一脑子糊涂账。 来坐镇的太妃们跟沈明珠学习了许久,对这类题倒是不陌生,因为熟悉也不觉得难。 见一众贵女们竟然连这道题都没做出来,神色不由得有些变化。 眼见拖延的时间越长,场中越寂静。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妃们都停了吃酒喝茶,注视着她们。 秀女们面红耳赤,心中羞惭,头三名更是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 有人忍着羞耻,说自己才疏学浅算不出来,请教答案;有人不甘心,问宫女要了纸笔算盘,演算一番,给一个答案。答案不对,不免沮丧,心中更觉丢人。 一直呆在母妃身旁的小公主托着腮,等了许久,等得有些不耐烦,一口道出答案。 云淮颔首,夸她学习学得好,题目做的很对。但让她不要参与下道题。 秀女们听着皇上对小公主的夸奖,心中纷乱如麻,勉强按下乱糟糟的心绪,听第二道题。 结果,第二道题更让人傻眼,律法案子的事,她们哪里知道? 宴会气氛凝滞。 一位太妃出来打圆场,说:“女孩子家家的,鲜少有知道这些的。毕竟这些事也无需她们经手。” 云淮神色淡淡:“不过是些基础寻常的律法罢了。寻常百姓尚知,哪些可为,哪些不可为,哪些为律法所禁止。身为世族官员之女,竟然丝毫不知? 若是以后掌家管事,手下有众多办事者,可能欺上瞒下,欺压百姓,她们又怎能不知?” 云淮拂了太妃的面子,沈明珠出来打圆场,说:“寻常女儿家学习诗词歌赋多些,鲜少接触这样的题目,只是初次听闻这样的题目,迷茫罢了。给她们一些时间,以后定然会知道如何应答的。” 她转而说云淮出律法题目不妥当,不妨另出一题。 云淮从善如流,把知行学院招收考校夫子的题目,略改一改,拿来考校秀女们。 太妃们和秀女们的家眷,原来觉得皇上有点为难人。 太妃们更是怀疑皇上和明太后一唱一和,是对这些秀女或家中不满,想要推掉这些人。 一听第三题,又觉得自己错了,这分明是给秀女们机会,让她们说说自己打算将来如何教导皇子皇女,是个送分题。 第528章 给你备一份 秀女们也如此想。她们仔细斟酌修饰言辞,酝酿许久,才说出心中的答案。 答案大同小异,都是包容孩子,要是孩子错了,就悉心教导孩子道理,让孩子明事理。 云淮随手举了几个熊孩子的例子,问她们具体如何应对? 秀女们卡壳。片刻后,每个人都给出了心中最好的答案。然后,忐忑不安的等着皇上的评判。 云淮不赞赏,也不批评,只轻轻颔首,淡淡道:“都辛苦了。”他让宫人送上美酒佳肴,和沈明珠及太妃们寒暄几句,说自己公务繁忙,直接便离开了。 秀女和家人们的心一下子便摔了下去,摔得粉碎。 第381章 皇上这个态度,定然是不满意! 皇上至今后宫无一人,此番来选秀的贵女们,都是冲着妃嫔之位,冲着皇后之位来的。 可皇帝如此表态,定然是没看中她们。 秀女们的家族和后宫之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许多人托太妃们找明太妃打听打听,皇上究竟是个什么看法? 慢慢的,宫中传出风声来,说,皇上问的这三道问题,放在河湾村,便是寻常的学子,寻常的女学生都知道答案,一众贵女却截然不知,差距之大,实在令人愕然,令人失望。 陆续得了答案的秀女们心中难受。她们便是不为家族,不图地位,也是想得皇上青睐的。 皇上惊艳才绝,乃古往今来第一个六元及第的人,且皇上俊美无双,单一个眼神便令人沉醉。皇上冷峻漠然,若为自己心折…… 秀女们无不央着家中要读书,要读和知行学院女学生一样的书,还要比她们更好才行。 家人们心动又头大。 心动是因为自家女儿一旦被皇上看中,整个家族便会跟着飞黄腾达,若是自家女儿有了皇子,那地位自然会更高。 但问题是,自家娇娇女将来是要入宫的,怎能在外抛头露面,与一众男子一起上学? 有几位大人想了个好法子,聘请知行学院培养出来的女夫子做西席,教导自家女儿。 然而,女儿却不依。她们因为和河湾村女学生的对比而被皇上看不起,因此将河湾村女学生视为对手,又怎么愿意听对方讲课? 贵女们的家眷商议过后,不约而同的前来拜访张梓若。 “你们出钱帮忙建个知行学院女校?”张梓若心中警惕,自己薅来的羊毛安心,这主动送上门的钱却让人担心啊! “不知诸位大人有何要求?” “我们要求不高。”诸位大人笑融融的说出自己的要求,“既然是女校,当然只有女子才能进入。” “对,男子不得入,顶多在外院守卫。” “内院可以多些女护卫,嬷嬷、丫鬟之类的。” “授课的话,也只能是女夫子授课。不过,张院长,河湾村知行学院培养的夫子虽然学识不凡,但这礼仪规矩,可能有所出入……” “另外也不能是寻常教导琴棋书画的嬷嬷,这些都是已经学会的东西,主要是想让孩子学些真正的、学院里的学问。” “所以,我们寻思着,请张院长您教导小女。” 张梓若保持着微笑,微微点头,嗯,不要教琴棋书画的,不要河湾出来的女夫子,说白了就是扔给她一个班,无论什么科目都让她亲自带。 想法很好,可是…… “诸位的来意我已知晓,只是女校之事事关重大,我需要进宫去请示一下皇上的意思。” 诸位王公贵族们神色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谁不知道皇上最是孝敬张夫子? 皇上继位后,不仅给太上皇和明太后追加了尊号,还想要给张夫子也追加尊号,礼部官员拼死上谏都无法改变皇上的心意,还是张夫子亲自劝说,皇上才打消了念头。 所谓请示,恐怕张夫子一开口,皇上就没有不答应的…… 张梓若进宫去询问女校的事情。 云淮放下朱笔,目光熠熠地快步迎来,冠玉般的脸庞上洋溢着愉悦,“娘,你怎么来了?” “微臣参见皇上。”张梓若垂首行礼。 云淮扣紧她的手臂,缓缓道:“你不用对我行礼。从来都不用如此行礼。” “礼不可废。”张梓若抬首,悄悄朝云淮挤眼。 云淮眉眼间的阴翳消散一空,惊愕和喜悦从幽深的眸中渐渐淌出,喜悦和欢乐越来越多,冲淡了所有的幽深。他朝张梓若笑,笑得如朝阳般明亮温暖。 “娘不是凡夫俗子,何必守这些俗礼?” 他亲自扶着张梓若进宫殿,命令宫人送上张梓若最爱吃的点心,然后让人都退下。 “娘,我已经是一国之君了,你可以横着走。” 张梓若忍俊不禁,“我又不是螃蟹,干什么横着走?若是我行为不端,别人参我,你却护着我,对你名声有损。” 云淮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份和孩子般纯挚满足的笑容,让张梓若神色恍惚。 她不由得伸出手去摸云淮的头脸,“感觉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你都这么大了。” 她拂过云淮绸缎般的黑发,手指触及精美的龙纹冠饰时,蓦然回神,往回收手。 “别把发型给你揉乱了。” “不打紧。”云淮脑袋微歪,在她掌心蹭了蹭,笑道,“反正乱了可以再梳,你却难得来一次。” “什么叫做难得来一次?你登基后,我都来多少次了?” 云淮幽幽道:“可你来,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是去后宫,根本不是专程来看我。” 张梓若摸摸鼻子:“这回真的是专程来找你的。那些王宫贵族想让我教他们的女儿,我没记错的话,那些都是选秀的人家。” 说到这里,张梓若瞧瞧越长越俊的云淮,半是心酸,半是不放心的说道:“做皇帝就是好啊!竟然可以三宫六院,看那么多美人!但是我跟你说,你不要纵情于声色,坏了身子。 若是可以,不要选太多妃子,别把人家的大好年华都空耗在宫里。对于不得不进宫的女子,也不要过于严苛——对自己,也不要太严苛。” 张梓若望向云淮的目光满是心疼,“若你不是皇帝,我更希望你能像照儿一样,和心仪之人成婚,一生一世一双人。” 云淮静静的听着她的话,凝望着她的目光,也是温柔沉静的,“我在这个位置是做不到的。但我已经得到太多别人难以企及的幸运,也就不奢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你回去的时候,带一批人走。” “什么人?” “一批家世不错,文武双全,身高相貌出色的御前侍卫。让他们去伺候你。我有的,给你也备一份。” 张梓若:“!!!” 第529章 是他们的荣幸 “噗——咳咳咳咳……”张梓若被呛得直咳嗽。 这艳福,来的也太突然了! 云淮轻轻给她拍着背,“不过是一些良家子,干嘛这么激动?又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即便是,也不值当你如此。” 张梓若神色惊恐,还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继承人??? 她捧着云淮的脸庞,左瞅右瞧。 云淮配合的左右摆动脑袋,随她看。 张梓若确认云淮无误,说:“你是不是傻了?不怕别人骂我们吗?荒淫无度,糟蹋美男的女魔头;为养母搜刮良家甚至世家嫡子,毫无底线的昏君?” 云淮望着她笑,“骂又何妨?” “什么叫骂又何妨?”张梓若正色道,“上辈子被人骂暴君,被人背叛还不够吗?这一世,我家云宝这么努力地学习,这么努力的创造盛世,这么光芒四射,合该受到万人敬仰,怎么能平白背负骂名?” 云淮殷红的薄唇翘起,深邃凌厉的眉眼舒展地弯起,眸中闪动着愉悦和笑意,“对我而言,名声并没那么重要。人的一辈子是如此短暂,偶尔放纵享乐也无妨。你不是喜欢美人吗?为何不要?” 张梓若暗自反省,自己的教导实在没做到位。 “这纵情享乐,又不是我看个话本,吃个东西,这么简单。对方是有思想有尊严的人,咱可不能践踏别人的尊严。” “没事,我给你挑的人手,他们自愿,能伺候你是他们的荣幸。” 一句话把张梓若憋得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你——” “要不我把人先叫过来,或者找人给他们画画像,你先看看他们的画像,不满意的话,给你再换。” “不用,不用。”张梓若头大,“我看美人,就跟看花园的花一样,就是看着高兴,没想着把它们折了带回家。” 再说这是什么地方?古代!无论避孕措施还是生产条件,都简陋得可怕,别说她没有心仪的人,就是有,也会因为这些条件退避三舍。 想到这个,张梓若倒是想起一事,“等你成了婚,要待姑娘家好一点,不要急着要孩子,太早生育对母亲不好。至于避孕措施——” 张梓若卡壳,这有点触及她的知识盲区,那什么现代的东西,古代能造吗? “避子汤?”云淮问。 “不行,太伤身体了。别动不动给人灌药!”张梓若思维跳跃,瞬间想起了两人刚见面的时候,“我刚穿到这边来时,你给我喝的药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嗯?”云淮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话中所指,不由笑道,“我从庙里拿来的符纸,烧了三道,放到那碗汤药里。” 张梓若:“……料加的可真瓷实……” “不过我们的情况,我觉得也可以用另外一种解释,就是精神体和时空穿越,也许有不同的维度,也许在满足特定的时空条件和精神体及载体的状况下,会出现我们这样的情况。 第382章 这一块,我觉得有必要做个长远的研究,也许我们的后人,后人的后人能够解析出来,或许以后进行不同位面,不同时空的穿梭,也不再是梦。” “嗯。”云淮乖乖点头。 无论张梓若的思维多么跳跃,在说些什么,云淮都专注认真的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说一说自己的意见。 他惬意地坐在张梓若身旁,两人说说笑笑地看他收集的各种书画和志怪书籍;吐槽某地官员刷脸式的上折子;说修路,说京城府城云县,不拘说些什么,反正就觉得轻松快乐。 张梓若本想说完事情就走的,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竟到了中午。她拍拍脑袋,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迅速说了那些王公贵族们找她建女校的事情。 “我看他们并不是真的想建女校,不过是想让他们的女儿变得更有才情,好进宫罢了。这样的女校不是我想要的学校。 而且,教书育人这件事,也不是只有我能做。你觉得把她们直接都送到宫里来,由明珠以及她培养的太妃们进行教导,怎么样?” 云淮点头,“挺好。如此以来,一方生活有意义,一方能够学到知识,一举两得。” 云淮让人请了沈明珠来。 暖和的室内,三人就着热腾腾的火锅,敲定了后宫女子学校的计划。 有了新的奋斗目标,沈明珠肉眼可见变得容光焕发,用罢午膳,她便急匆匆的去找太妃们开会商议。 张梓若也打算离开。 云淮问她:“人还要吗?” 张梓若猛然想起这一回事,当着太监宫女的面又不好说,她干咳一声,“算了。” 云淮缓缓笑了起来,“我们好长时间没饭后消食,一起走一走了。” 他扶着张梓若往外走。 张梓若拍掉他的手,“我又不是七老八十。” “天冷了,钦天监的官员说这两日可能会下雪。”云淮将柔软漂亮的白狐裘披风给她披上,“您保重身体,这样七老八十才能健步如飞。” 本想推掉披风的张梓若只好披上,她问宫女又要了一件披风给云淮穿上,“你每日忙于公务,可有锻炼身体?” “有。我每日都会抽出时间去习武,经常去给马刷毛。”云淮兴致勃勃的带她去演武场。 张梓若在演武场边的马厩里见到了油光水亮的老朋友——他们家的枣红马。这匹马被云淮养得很好,膘肥体壮,毛色发亮,奔跑的时候鬃毛飞扬,尤其飘逸! 马儿一见她和云淮,就打着响鼻,甩着尾巴,大脑袋直往她怀里蹭。 张梓若笑哈哈和马儿玩闹,云淮拉着马,让马儿别闹人,他让张梓若看他搭弓射箭。 张梓若在一旁鼓掌鼓的飞起,“若是别人知道你不仅六元及第,还百射百中,有百步穿杨之能,恐怕要羡慕死了,天下怎么有如此不可思议,如此举世无双的人?天下的女儿家恐怕也都要被你迷死了!” 第530章 有重疾? 云淮翘着唇角,收了弓箭,接过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擦手,“娘教出来的,自然不凡。” 两人在外逛了一圈,又回到温暖的室内。云淮让人都退下后,问张梓若,是否真的只喜欢看美人? 张梓若:“我是个纯爱战士!” “什么意思?”云淮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 听了张梓若的解释后,他沉吟道:“若只是喜欢看,再好说不过,风流倜傥,清俊斯文,英武矫健……你爱看哪个看哪个,我都给你安排过去。要真是哪个看上眼了……你就让他喝避子汤。” “行了、行了。我哪个也看不上眼,我还是最喜欢我自己。”张梓若把他的头发揉得纷乱,“怎么动不动就是避子汤?说了这个不安全。” “那什么安全?” 张梓若只好给他普及一些现代的知识,“虽然放在这个时代,大家可能都接受不了,但其实还是有必要性的。 我以前去各个村子里面查看情况的时候,见有许多妇人生孩子的时间间隔短,生子频繁,这其实是非常伤身体的。 明面上无法进行科普,但暗地里,也许能够通过口耳相传,让大家有一些基础的认知,也更有利于个人的健康,以及家庭的稳定与长远发展。” 云淮顶着赤红的耳尖,冠玉的脸庞几乎也成了红玉,他努力分辨着张梓若话里的意思,迟钝的思考了一会儿,说:“你说的那个——” 他顿了又顿,薄唇里终于吐出几个声音极轻的字,“……那个……气球……可以让二皇兄研究试试。” 张梓若眼睛一亮,“是个好主意!” 云淮真怕他跑去和二皇子讲这些,连忙说道:“我来告诉他吧。他不像我一样,了解你那个时代的东西和想法,今日我们说的这些话,肯定是不能直接讲给他听的。我真怕他从此以后吓得再也不敢找你请教任何问题。” 张梓若一想二皇子可能会有的反应,不由的乐出声,“你说的也对,那便由你来说吧。” 得知她是个纯爱战士,云淮放心地给她安排了一批才貌双全的良家子,还另外送了几个长相颇具阴柔美的太监。 解决了王公贵族们女儿求学的事情,又逢学院休息,张梓若惬意地窝在软榻里,隔着大片大片透明的玻璃欣赏簌簌而落的雪花。 她的肩膀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正不轻不重的给她按摩。另有长相阴柔,姣好若女,眼眸狭长,上挑的眼尾带着晕红的太监,正轻柔地给她按摩小腿。 花架旁,清隽的公子正弹琴助兴,潋滟的目光时不时向她瞧来。 厅中,英武的侍卫和清丽的丫鬟正在声情并茂的演绎话本中的故事。 入目之处,皆是美景美色,张梓若忍不住捂脸,啊啊啊,这真的是太堕落了,太堕落了!但真的是太美好,太享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好像有点get到皇帝的快乐,君王不早朝的原因了。 照儿风尘仆仆地回府,刚进府中,就听到悠扬的琴声与笛声。他拂落肩头的雪花,摘掉披风,问妻子:“府上谁在弹琴吹笛?” “是皇上送来的那些人,说是排了新的曲子,新的故事,想让娘看。” 照儿如画的眉眼间,温润瞬间凝结成冰。尤其是见到施展浑身解数,在他娘面前献媚的男狐狸们之后,更是脸色黑如锅底。 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是不是脑有重疾?!!! 送来的都是什么乌烟瘴气的东西?!!! 第531章 没个消停的时候 难道我以后还要养数个男外室生的的弟弟?即便那些人没有名分,也分明是那群男狐狸精占我娘的便宜! 照儿顾不得休息,当即穿上披风,前往宫中,找颅内有疾的皇帝理论。 两人各有理由,谁也无法说服谁,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照儿以产业缺人为由,向张梓若把那些人都讨了过去。 没多久,云淮送来了一批新的美男,还有两名太医,负责给张梓若诊脉调养。 照儿隔着窗子,看一群新的男狐狸精在弹琴跳舞,向他娘献媚,气得笑了起来。 他再次进宫,不是找云淮,而是同沈老夫人和舅舅一道去见沈明珠。 一番谈话过后,沈明珠对至今尚未成婚的云淮越发担心,特意组织了一次又一次的小宴会,让云淮和学习了一段时间的贵女们见面。 云淮烦不胜烦,考教了一番秀女们的学问,鼓励她们继续学习。一过完年,他立刻发了一道圣旨,把照儿调到周边府城去上任。 照儿和程思琼拉着张梓若的手,百般哀求,“娘,您就跟我们一起去吧?要是我们都走了,谁来照顾您?您在府中,难免凄清无聊,您与我们一道去,我们也好在您面前尽孝啊!” 张梓若拍拍小夫妻,笑道:“放心,我能蹦能跳,又有许多人照顾,独自在京城也没什么事。你们到新的地方去,该大展拳脚就大展拳脚,该过二人世界就过二人世界,小两口甜甜蜜蜜的多好,把握住机会。” 一番话把两人说的面染红云,皆不好意思起来。 “娘,没有你坐镇,我们不安心。” “不用害怕,你们大了,也是时候出去闯荡,施展才华了。再说从照儿上任的地方,到京城也不过两日的路程。想家了就回来。我也会去看你们的。” 她不跟着小两口去,一是因为想给他们一个自由相处的空间;二来,她打算在京城建立知行学院女校。 京城的学院开起来后,对外招收学生,是无论男生、女生皆收。然而,来报名的全是男子。 张梓若询问过达官贵族,也走访过街坊百姓,是否愿意让家中女儿到学院读书,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众人的答案比较一致,男女一起上学有损名声,人言可畏。 京城不是河湾村,既没有什么适合女子的职位,也不像河湾村的大环境一样好改变。 即便她罗列出一二三条女儿家读书的好处,也依旧无用。 第383章 富贵人家可以直接给家中的女孩子请西席;百姓则觉得家中儿子读书,回来教女儿是一样的,而且既不会损害名誉,又能省一笔钱。 况且世人还有一种观念,就是女儿都是要嫁出去的,迟早是别人家的人,没必要像男儿一样学那么多知识,学了也是浪费钱。 因此,京城的知行学院数年间一直是个男校。 张梓若有心改变,但一直没有太好的时机。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贵女们都在太后太妃们的教导下集体学习知行学院的知识了,其他人家又怎么坐得住? 正所谓上行下效,皇上鼓励贵女们学习的消息一出,许多人来拜访张梓若,问能否组建女校? 组建,当然要组建!如今时机成熟,当然要抓住机会! 京城人有了让女子上学的想法,而河湾知行学院这些年也培养出不少优秀的女学生,女夫子,教学的人手也有了,此时不建,更待何时? 云淮给划了一块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那里有一个占地面积广阔的庄园,庄园也一并给了她。只要在庄园的基础上,稍作改动就能当学院使。 在修建学院的同时,张梓若往河湾知行学院写了信,让孙明调一批女夫子过来,尤其是毕业后,一时没有合适工作的女学生,送来她培训后,统一上岗。 另外,女护卫的事,写信给里正和姜恩,让他们问问大家的意见,可有愿意来京城的?包吃包住,家人也可带来,孩子可直接转到京城知行学院上学,薪酬福利和男校、老校一致。 如今,无论河湾,还是京城的知行学院都由皇家出薪酬,统一向百姓开放,堪称公立学校,新建的女校也同样会成为公立的学院。 张梓若为了建女校的事情忙碌,把云淮送过来的人手也都派了出去。宫内,沈明珠也在为教学生之事忙着。 修养的老皇帝甚为不满。以往,但凡他有个头疼脑热,满后宫的妃子争先恐后的要来照顾他。 而今,那些女人竟然像上课一样排了行程表,一三五,二四六的分人分批来照顾他。其他人等下课了,才会来看上一眼。 竟把他堂堂一个皇帝放在不必要的课程后面,实在是不知轻重! 放任此举的老四更是荒谬! 老皇帝让人把云淮叫来,好一番训斥。太妃们惶惶不安的在旁边劝阻,为云淮说好话。 老皇帝更气了,骂他们居心何在? 云淮从容道:“父皇,您误会了。人养病时,最需心情舒畅。若是身旁皆是喜庆的人与事,您的心情定然会更好,也会恢复的更快。 您生病,大家皆担忧愁苦,你若见了,心中不免烦闷,不利于病情恢复。 她们教导秀女,一来是培养人才,人尽其用。二来,她们教导学生,提起了精气神,到您面前伺候时,也显得更有精神气色。您见了,心情也舒畅。 而且,因为教书的事,宫中比起往日,倒是热闹许多。您看小妹也比以往活泼多了,每日学了新知识,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您分享。” 皇帝想起散学后,叽叽喳喳要教他算题的小公主,神色缓和了不少。 云淮从袖中掏出一封请柬,说:“这是我娘送来的请柬,她来时,您正在休息,我就让她先回去忙学院的事,我来转交。 她拉着我,不放心的反复交代,让我务必把请帖交给您。说您治国安邦,满腹经纶,然困于宫中,天下学子不得见您的才华,是天下学子的损失,亦是您天纵之才的浪费。她想请您恢复后,到学院去任校长,教导学子。” 老皇帝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朕都这个样子了,她还惦记着朕的才华!她那锄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第532章 何不看一看 云淮笑。他娘送请柬来,确实是想要邀请老皇帝去学院教书,但更是担心逐渐恢复健康的老皇帝总是对他指手画脚,影响他在朝堂上所发布的政令的通行。 所以,他娘早早的送了请柬过来,强迫他学了一堆好听的话,让他务必把老皇帝撬到学院去。 云淮心中满足愉悦,到了老皇帝跟前说起好话来,顺畅了许多。 他给老皇帝说,他娘都送了哪些药材,送了哪些让人心情爽快的话本;说对战攻防乐园建好后,一直在等着太上皇的检阅;说学生们学以致用,努力带领周边村民致富,具体的效果,您何不看一看? 一番蓝图画下来,让皇帝的心思不由得飘到了宫外。他自休养以来,既无政务要处理,又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百无聊赖,日日喝药,生活沉闷。 听了云淮转述的一番话,他不由想到了自己以前微服私访时的潇洒日子;想到了在京城红红火火,百官都喜欢去的攻防乐园,自己还从未看过。 以前自己是没时间,顶着皇上的身份不好去,如今他有大量的空闲,何不去转转?也可以看看那些学生们整的许愿活动,到底进行的怎么样,百姓是不是真的过上了更好的日子? 看看自己治理下的山河。 看看如今的知行学院有什么魔力,让老二如此喜欢,出宫建府后,还三五不时的往学院跑? 念头一起,便如见了风般不断膨胀。隔着透亮的窗子,看见外面明亮的天光,出去走一走,转一转的念头,越发强烈。 他当即让太医给自己诊脉,问太医自己何时才能出去走动? “外出行走已无大碍,只是春寒料峭,必须得注意保暖,万万不可吹了冷风。” 老皇帝高兴地大笑,“好!好!这些天我躺得浑身无力,心烦气躁,来回就在这么一宫之内转悠,早烦得不行了!总算能出去了!” 他喜气洋洋,但看见云淮,又稍稍收了笑容,告诫他,“身为皇帝,不可肆意妄为。像改早朝时间,让后宫女子教学的事情,实在是胡闹,绝不可再有! 我听说你颁布了许多新令,重用知行学院出来的官员,对一些犯错的老臣格外严苛?” 云淮不紧不慢道:“如今国泰民安,粮食产量提高,人口增加。随着水泥路的铺垫,商业的活跃,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新兴营生。繁盛之地,鱼龙混杂。官府审理的案子,也多了许多新的类型。 无论是税收,还是律法,都必须及时加以改变。 另外,为了提高办事效率,我让各部官员精简流程,精简奏折内容。这对他们来说,应当是减负才对。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凡是表现好的,我都会予以重用提拔。 而出自知行学院的官员,明显表现更出色,不仅提高了当地民生水平,而且在税收,断案方面也都做得很好。 父皇,若是您,您难道不会提拔这些有贤能之才,且尽心尽力的官员吗?” 老皇帝自是不会给出相反的答案。有才能的官员得到提拔,是天经地义之事。这样的人才,多多益善! 他说:“知行学院的官员出色,你重用提拔也就罢了,为何对老臣如此严苛?” “严苛?”云淮说,“他们贪赃枉法,纵容下人强占良田,欺压百姓,插手讼狱之事。看谁不顺眼就安个罪名,把人扔进大牢。这样的行为难道不该惩治吗?我不过是按照律法处置了他们,何来严苛一说?” 老皇帝默然片刻,说:“他们到底是宗室,是老臣,你敲打敲打就行了,何必做得如此之绝?” “父皇,我现在处置了他们,他们以后才不敢太过分。若是纵容,只怕以后胃口越来越大,胆子越来越大,到那时若是抄家处斩,他们就是后悔也晚了。而处置了他们,对朝中其他官员来说也是一种震慑。” 老皇帝心知老四说的在理,可他说的话都被儿子反驳了回来,心中难免不痛快。 想想以前,无论自己说什么,老四都绝不会如此反驳,定然是恭敬应是,谢他教诲的。 如今,老四当了皇帝,翅膀硬了,对他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老皇帝不由得心中后悔,不该那么早把权利交出去。 云淮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转而说了几句软话,说自己考虑的确实不够周全,只顾着按律处置,却没考虑到人情和臣子的心理,还好有父皇指点云云。 老皇帝这才心情舒缓,又告诫教导一番,一直说痛快了,才结束了此次谈话。 云淮垂眸听着,全程思想开小差:娘说的真没错,他这么爱讲,不去讲课,讲故事实在是浪费。 第533章 我们来了 老皇帝不顾天气寒凉,兴致勃勃的带了太监侍卫出宫。 他微服私访,先去乐园,对想朝他行礼的人摇头,禁止对方说破自己的身份。他看了几场比赛,看得热血沸腾,豪情纵横,亲自报名也要参加比赛。 乐园的管事当即给他安排了一队成绩积分垫底的对手。 皇帝从侍卫里随机挑了几人当英雄,带着自己的人手,在赛场上一路推到最后,尤不尽兴,马不停蹄的开了第二局。 早已报名,却被抢了比赛顺序的玩家不服,去找乐园管事理论,却被眼尖的人拉住,悄悄告知,“别去啦!正在比赛的是皇——太上皇!你还想抢位置不成?” 第384章 同伴哑然,“你怎么知道是——”他翘起大拇指,往天上指了指。 “知行学院开学比赛时,我在观众台上见过。” 知道来人是太上皇,再也没有任何人去理论。 在场的人,有不少人都见过老皇帝,虽碍于老皇帝的要求,没有明面参拜,但为了防止自己的亲朋好友不知情撞上去,惹了事,还是不免悄悄叮嘱一番。 暗中的消息传递的飞快,老皇帝的对手们也陆陆续续知道了消息。 于是,众人一个个开始了送人头的操作。老皇帝初始高兴,后来渐渐觉得没劲。一个个都太假了,打起来着实没意思。 且打了一阵比赛,他体力不支,干脆半途退场。 太监联连忙过来搀扶,对手也纷纷前来搀扶。 老皇帝摆手,“你们打你们的吧。” 场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惹了太上皇不高兴? 全场的观众们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太上皇没尽兴,心中不满,自己撞上去平白添罪。 老皇帝扶着太监的手,瞅瞅越来越安静的观赛台,坐立不安的观众们,叹气道:“朕就知道会是这样。” 太监在一旁陪笑安慰,“您怕扰了百姓的兴致,百姓也担忧您的龙体,他们正是爱戴您才会这般表现。” 老皇帝展颜笑道:“你说话向来中听。我们快些到包厢去吧,好好看上几场痛快的比赛。” “嗡嗡嗡”、“嗡嗡嗡”不知从哪个角落开始的,人们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如潮水一般由远及近,一圈圈的推到了他们的耳畔。 老皇帝奇怪,“场上怎么忽然热闹起来了?” 他身后的侍卫连忙禀报,“天上有东西!” 许许多多的人都在仰着头,伸着手,指着天空,向同伴呼喊:“快看!快看!天上有球啊!” “有筐!” “里面有人!” “球人飞过来了!” 热气球上,石头、安安和大宝探出脑袋,朝大家挥手,“父老乡亲们好!” “京城的父老乡亲们,你们好!不要怕,这是我们发明的热气球!” “大家好!大家好!” 另一个热气球上,猴娃、二蛋他们兴奋地和所有人打招呼,“哈哈哈哈,京城,我们来啦!” “诶诶!别拉绳子,我看这像是个乐园,里面的布景看起来好有意思!” “让我再看会儿,我再看会儿!” 他们在上方叽叽喳喳,朝下看个没完。乐园的观众们也都仰着头,恋恋不舍,想要多看一会儿。 然而,那个什么热气球,被人拉着绳子扯远了。 老皇帝立刻吩咐侍卫:“快去查!这些人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刚吩咐完,又听到飘远的热气球上传来齐声大喊: “夫子,我们来啦!” “京城分校的同学们,我们来啦!” 老皇帝:“……不用查了,现在就去知行学院!” 他坐上马车,带着人直奔知行学院。 正在办公室的张梓若听到外面学生的惊呼声,呼唤声,隐隐约约从天空飘来的喊声,出门观看。 操场上已经站了许许多多的夫子与学生,大家都在仰面观看,对飘在天空上的热气球议论纷纷。 石头、安安、猴娃他们看见张梓若兴奋地直蹦,“夫子、夫子!我们来啦!” 张梓若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脸上情不自禁的洋溢出笑容。这群活宝! 她双手合拢,朝上喊道:“看到你们了,知道怎么降落吗?” “没事!没事!我们实验过了!” 在京城众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之下,石头他们安然降落,潇洒的翻出筐外,同背着弓箭,英姿飒爽的师姐们和腰间挎刀的村民们齐齐向张梓若行礼。 “夫子!” 张梓若喜笑盈盈,连忙扶起他们,让他们到学院休整。然后再说两校学生交流的事情。 云淮听闻他们来,派人寻到老皇帝,说自己处理政务有许多不周之处,请父皇坐镇指点。他再去学院学习学习。 正研究如何乘坐热气球的老皇帝,让传话的太监赶紧滚回宫去,并转告老四: “正是不会才要多学多练!好好当你的皇帝,少不务正业,整日想着往外跑!” 第534章 跑什么 太监把话带了回去。云淮微服出访,带上护卫,直奔知行学院。 老皇帝与他大眼瞪小眼,差点怀疑是自己让人传错了话。 “你怎么来了?” “听闻天降奇人,我来看看。二皇兄也来了?”云淮同二哥楚晏打招呼。 楚晏点点头,朝热气球扬扬下巴,“看到了没?热气球。” 云淮不明所以,他知道这是热气球。他小时候他娘带着他玩,就给他做过热气球模型。他的模型还是特别好看的彩色的呢! “热气球怎么了?” 楚晏幽幽道:“同样是气球,差别怎么这么大?”他斜过来的目光中,写着明晃晃的不满:看看你给我找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目标? 云淮:“这个……都是好发明,你的这个更利于国计民生。” “哼!要不是为了长远考虑,谁做这东西!” “二哥说的对,二哥关心国计民生,向来令我敬佩。二哥,你是父皇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心智能力卓绝,单在化学一道,无法发挥出你的才能,不如你处理几日国政,我替你做几日研究?” “休想!我如今的逍遥是我争取来的,你如今的位子是你靠努力得来的!不要辜负!” 楚晏拍拍云淮的肩膀,脚下飞快的离开了。他混入热闹的师生群中,再也不往这边看一眼。 云淮:“……”他将视线投到研究帐篷的老皇帝身上。 他还没开口,老皇帝就说道:“皇上也不是不能外出,能微服私访,你这不就出来了吗?你大不了让大臣们把奏折再精简一下,少说点废话,多省点时间,你不就有空了吗?” 云淮:此时此刻,这老父亲竟然显得格外通情达理…… 他仰望天空,隐秘一笑,脚下生风的朝张梓若和安安他们走去。 他娘身边人太多,就连外围的石头,身旁都有着不少人。 石头正被潘英、薛晋他们围着打量,“总是给我们写信,说我们太嫩了的,就是你小子?你个毛头小子,竟敢说我们太嫩?” “就是你小子,一直写信充我们师兄? 石头昂头挺胸,骄傲道:“什么叫做充师兄?我们本来就是你们的师兄!” “就是!”猴娃在旁边帮腔,“我们可是从小经历种种磨练,你们说的游戏和表演都是我们小时候玩的!” “哈,你们这么有本事,倒是说一个新奇的表演方式,我们瞧瞧!” 正在张梓若叙话的安安回头笑道:“想让我们替你们写剧本?这一招可不好使!” 石头笑嘻嘻的,“都是夫子的学生,谁还不会看个本质?师弟们,你们还要好好努力啊!夫子,我说的对不对?” 云淮还没走过来,就听到石头在得瑟,走近了,石头还在得瑟。和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笑道:“什么对不对?我看你尾巴翘得比猴娃还高!” 猴娃委屈:“关我什么事?我一直很谦虚。” “参见皇上!”潘英他们顾不得嘘谦虚的猴娃,见云淮过来,连忙恭敬的行礼。 石头、安安、二蛋他们却迫不及待地扑上来,“班长!班长!”“班长!” 跟在云淮身边的太监和侍卫连忙上前阻拦。云淮让他们退下,愉悦地和朋友们叙话。 石头挠挠耳朵,既想靠近又压抑着兴奋,“嘿嘿,班长,你都当皇上啦!” “嘿嘿嘿……”一群人傻笑。 云淮也乐:“你们傻笑什么?” “我们高兴啊!” “要是父老乡亲们见了你,不得把你摸秃了。” 一句话令大家都想起了,当年暗访河湾村的官员的惨状,众人轰然大笑,周围布满了快活的气息。 安安他们高高兴兴的和云淮分享村中的最新动态,以及他们带来的热气球。 “班长,你现在是皇帝了,能坐热气球吗?” “我是当皇帝了,不是变石头了,怎么不能坐热气球?” 他兴致勃勃地去和朋友一起乘坐热气球。被李清柳、方羽她们围着讲话的张梓若扭头望来,叮嘱他们小心一些。 老皇帝放下搭到一半的帐篷,劝阻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一国之君?” 云淮:“我来的路上,就看到您和二哥在天上飞。” 老皇帝:“……我不是退位了吗?” 楚晏:“我不是从事化学了吗?” 云淮:“……我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 在侍卫们紧张的警戒当中,他高高兴兴地和朋友们乘坐热气球,感受着风,俯瞰着京城,心情无比的舒畅痛快! 第385章 “班长,你到中间来。”虎娃叫他。 “为何?”云淮回头,见他带了个面具,手持一个圆木盾牌,“这是干什么?” 安安也是同样的装扮,并递给他一个木质头盔,“防止有人偷袭啊!” 猴娃:“我们时刻保卫班长的安全!” 石头朝他挤眉弄眼,“等会儿我们在空中威武大喝,你可以混在其中,没人会知道是你在大声叫喊。在空中吼一嗓子,真的很痛快!” 云淮哈哈笑了两声,当真混在他们当中,跟着放声大喝。 抬头仰望的老皇帝都快愁死了:这老四,和自己记忆中严谨、一丝不苟的印象,差别很大啊!以后还能踏踏实实的当皇帝吗? 云淮满心畅快的从空中落下,星眸当中闪烁着愉悦,熠熠生辉。 他视线刚扫来,老皇帝和楚晏立刻分往不同的方向,搭帐篷的继续搭帐篷,找人的找人。 云淮:“……”跑什么?又没打算把你们抓回去…… 第535章 三校 云淮回宫时,叫老皇帝一起。老皇帝朝他直摆手,“你回吧,我在这里考察一下学院教学情况。” 云淮:“……”你但凡是去和学院的夫子说话,而不是在那里摆弄石头他们带来的各项新奇装备,我就信这话了。 爹大不由儿。云淮只好往学院派几个太医。 老皇帝这一考察,就在学院里扎下了根。喂养小动物,看看学生们种的庄稼,逗逗小朋友,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小孩子,率先使用学院的最新发明,还特招人恨的在小朋友面前炫耀。 二皇子除了研究化学,还在学院兼任了一个物理课助教。老皇帝也在学院里讲课。 刚开始时,他还端着个架子,只做个兼职夫子。但一上起课来激情迸发,滔滔不绝。他见多识广,国家大事不知处理了多少,讲起实务策论来,那叫信手拈来,内容翔实,备受学生们追捧。 后来当了校长,那就更不得了了,讲起课来一发不可收拾。每每开学,或者有什么大会,校长讲话,同样一发不可收拾。 低年级的学生们倍觉痛苦,高年级的学生们却爱极了他的课。每听一课,皆获益匪浅。 就连学院的夫子们没课时,也都站在窗户外面听的认真。 张梓若还特意派了人,把老皇帝上课讲的内容都给记录下来,再传送到河湾村去。 老皇帝亲自授课,这可不是谁都能听到的!国子监的学生们酸得隔着几里街都能闻见酸味了! 他们借着交流之名,一个个跑到知行学院来听课。 国子监祭酒也跑来听课,并求老皇帝,也到国子监去讲讲课,别光造福知行学院的学子。国子监的学子们也是您的子民、您的学生啊! 在两大学院的争抢之间,老皇帝每日都乐得像朵老菊花一样。 除了老皇帝,朝中致仕的官员也多有到知行学院任职的。也有人更喜欢桃花源的生活,因此前往河湾村知行学院去教学的。 京城知行学院女校建立起来以后,张梓若立刻前往宫中,请皇太后和诸位太妃们前来任教。而学有所成的秀女们则担任助教。小公主也哒哒哒欢快的跑到女校去上学。 放眼整个大魏朝,对比各个学院,知行学院的学生可以说是最乖巧的。谁也不知道学校内负责喂养动物、打扫卫生、看守仓库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反正不惹就对了。 而三所知行学院之中,数京城男校的学子最有耐心,这点是京城女校和河湾总校公认的。毕竟校长不凡,极为磨练耐心。 在三校夫子的悉心培养之下,一批又一批的栋梁之才开始进入朝堂。 河湾知行学院,原物理班的陈泽,之前南下考察船队与生意,回来后悉心学习,考上后进了工部。他表现出色,得了云淮的任命,专门负责带人建造出海的大船。 二皇子和兵部往船上安装火炮。 方远、吕立等人,考取功名以后,外放为官。 早已考取功名,在外为官期间,政绩斐然的何乐,则被云淮提拔,重回京城为官。 原在河湾文化报部任编辑的吴攀、陈兴等人,原河湾知行学院的夫子们,自做了官后,致力发展民生,卓有成效,也都陆续得到了提拔,或调任京城,或成了当地的大官要员。 照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任以后,收服不服自己的官员,官位虽低,却逐渐成了当地官员的领头羊,带领大家把当地建设发展的极好。 他们利用云淮开通运河的便利,修建码头,招标修建囊括各地货物的大型标志性商场楼。 照儿召集有一技之长的百姓,以山海经为主题,开始打造各种机关模型,修建大型洪荒文化园,带动就业。 另召集读书人写诗、写词、写文章,作画布景,使文化园成为玩乐与增长知识兼备的地方。 报纸发广告,开招聘会,引进人才,引来源源不断的客流。 在发展经济的同时,紧抓教育,使经济与文化教育相辅相成。 他在任的几年内,当地打败各地卓越的竞争对手,一跃成为大魏朝的新秀,成为各地人都乐于去参观购物的地方。 他的官位一升再升,一路升到太守,然后被云淮调回京城,任督察院左副督御史。 同他一起长大的安安、大宝、多粮、虎娃等,也都参加科举,陆续进了朝堂。 进了户部的大宝,成了户部尚书的心头宝。安安进了翰林院;二蛋和多粮去了负责海上对外贸易的市舶司;虎娃和王孩儿去了火器营。其他考上的小伙伴们也各有归属。 而落考的石头和过于活泼的猴娃,被留在京城的照儿、安安、虎娃等人,压着头补习,每日读书读得天昏地暗。 京城男校出来的人才更是不用说,如星星一般散落各地,照亮一个又一个地方。 京城女校的第一名,是公认的德才兼备,嫁给云淮做了皇后。凡是上了女校的女子们皆倍受各家的追捧。 然而,这些女学生们不仅有了不输男儿的才华,也有着不输他们的志气,一心想着建立自己的事业。 张梓若在朝为官,为天下女子们开了一条先河,铺平了一条道路。女学生们以她为榜样,不断奋斗,努力造福百姓,做出成就。 云淮顾及天下读书人的反应,虽未改变科举制度让女子参加考试,但对有突出贡献的女子,照样封官,让女子逐渐进入朝堂。 朝堂上不知不觉已经换了许许多多的新面孔,而这些新面孔几乎都出自知行学院。其他人虽不是知行学院的学子,却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云淮用起这些人来,简直如臂使指,再顺畅舒心不过!这些新生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光芒之强,力量之大,令周边各国瑟瑟发抖! 经常到边境打秋风的匈奴被一路打穿,王廷被端。认为大魏朝富有,而前来侵扰掠夺的海岛小国,被大魏的炮弹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轰了几轮,犁了几遍。 照儿让人去寻找残余的贼人。 带兵出征的北熙:“要把他们都杀掉吗?” 一起出征的潘英和邓越:“留贼人作甚?” “拉一部分献给皇上啊!” 照儿笑眯眯道:“不要只顾着杀杀杀的,放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把躲起来还活着的贼人组织到一起挖矿去。挖出来的金矿银矿运回去献给皇上。” 第536章 甩手掌柜 大魏朝的各大海岸码头皆一片繁忙。水手们喊着号子扬帆起航,外来的商船和返程的本朝船只停靠在码头。搬运货物的人来来往往。卖东西的小贩高声吆喝,旅店的小二热情的在码头招揽顾客。 朝廷的大船披风破浪归来时,引得码头的百姓们驻足观望。 “是朝廷的船回来了!”众人喜气洋洋,“也不知道大人们又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嘿嘿,带什么都好!单是陈泽大人出海带回来的土豆和红薯,我就觉得已经很了不起、很满足了!全家人都能吃饱肚子,多好!” “哈哈,你吃饱肚子就满足了,万事不担心。皇上和大人们要操心的事情可就多了! 以前我想着咱大魏就已经够大了,一辈子也走不完。没想到海外面还有那么多地方呢!还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人哩! 上次那个昆仑奴你见了吗?听说外面还有很多黄头发、红头发,蓝眼睛、绿眼睛的人呢!” 旁边的人也顾不得喝水了,忙问:“你咋知道?” “一看就知道你没去听讲!县令大人不是派了人每日在布告栏前,讲解最新的公告,读报讲报吗? 《魏民公报》和《河湾文化报》上都说这回事了!还说外面的大陆地方特别广阔,还有的地方人很懒,可那的粮食就是长得特别好!听的可羡慕死我了!咱们大魏多少人辛辛苦苦研究,才把粮食的产量给提上来啊!” “这倒是!”旁边卖茶水的老伯接话,“那边的人也太不惜福了!所幸咱们也算有福,皇上让人出海带了各种各样的种子回来。现在日子比以前好吃,东西也比以前香多了!” 第386章 老伯说着,像是回想起什么美味似的咂咂嘴,“朝廷推广出来的种子和榨油法,就是好使!如今油水多了,不管是炒,还是煎,还是炸,反正就一个字,香!” “哈哈哈哈哈哈,净说大实话!” 在茶摊上喝水的人哈哈大笑,“你就是不煎不炸,这么多吃食种类配搭在一起,也尽够了!今儿个吃一种,明儿个吃一种,够您老啊,吃到一二百岁的!” 老伯听的笑开了花,忙给客人续上一碗茶,“借诸位吉言!我要是能活到那岁数,说不定还能上上报纸,也许有幸还能去趟京城,瞅瞅了不得的知行学院!” “知行学院还真是得去一趟!能从里面出来的人都是这个!”茶客翘起大拇指,在空中用力一顿,表示顶级的赞赏! 邻桌人激动的附和:“没错!听说咱县令大人就是从知行学院出来的!” “不对不对!我听说咱县令大人是知行学院的学生培养的人才!” “哈?” …… 百姓们的讨论淹没在大船靠岸的热闹喧嚣当中。 朝廷从海外带回来的粮食,种子,香料,金银宝石等,极大的刺激了百官世家。 众人对出海,有着无比高涨的热情。海船的研发改进,在朝廷与各大世家及顶尖匠人的通力合作之下,迅速发展,技术水平突飞猛进。 户部再不叫苦了,国库前所未有的丰盈! 兵部也极为高兴,将士们吃得好,穿得好,武器装备更是好!不仅每月银钱发的多,还有各项福利补偿!每一支部队都兵强马壮,将士们都嗷嗷叫着想要去打仗! 吏部经常有着幸福的烦恼,人才太多,选哪个? 相较而言,礼仪部的人就苦恼了。朝廷的新政层出不穷,他们经常要随之改进制度,或从头上敲定一套从未有过的仪式,以及相配的服装礼仪等。 而且,现在的同僚们可不比往常,对礼仪说在乎的时候在乎,说不在乎的时候,那可是真不要脸啊!全程就讲究一个务实。 工部的人比礼部更忙,往常不怎么受重视的部门,在全国搞大基建的时候,每个人都忙成了陀螺。 各部门的官员都忙忙碌碌,来学院兼职的人大大减少,所幸学院早已不缺高质量夫子,学院依旧正常运转。 身为三校总院长的张梓若,听上去似乎事务繁多,实则比任何一名夫子都要轻松。 男校的事,她基本扔给老皇帝,二皇子和退休的官员。 女校的事扔给皇太后和太妃们。总校一直由孙明负责。 她就顶个名头,潇潇洒洒的当甩手掌柜。带着美人,泛舟游湖采莲子;或者听琴赏剑舞;或者沐浴着和煦的阳光,悠哉悠哉的读话本。 觉得自己太堕落了,就去教上几节课,或者跑去和二皇子及学生们一起做实验。做完实验,带着大家伙一起去吃烧烤。 或者去学生家家访,给情绪不对的学生当当心理导师,亲自带学生一段时间。 学生在她身边,感受到稳定与安心,逐渐向她吐露心事。张梓若逐渐调整方法,帮助孩子走出困境。 被她带的学生渐渐变得活泼自信,脸上笑容越来越多,做事也越来越果决有魄力。不仅成绩进步,在班里的人缘也变得越来越好。 同学们问他改变的原因,他说,院长除了带他之外,还给他父母上了课,不是寻常的上课,而是让他的父母学着做一个理解尊重孩子的父母的课程。 同学们大为羡慕,有许多同学找到张梓若,叽叽喳喳的表示,自己要掏钱送父母上学。 他们愿意筹资新建一所学校,就叫做知行学院父母培训学校! 张梓若哭笑不得,就这个名字,肯定没人来,谁愿意承认自己做父母不行? 但面对孩子们的殷切希望,她只好教孩子们一些和父母更好沟通的方法,并表示自己以后会多多家访,因人因加制宜,给他们的家人制定合适的方案。 学生们高兴不已,恨不得她立刻就到家中去家访。 张梓若无论到哪一家,都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大家知她喜爱美食,皆备有美味佳肴,或风味独特的小吃。走的时候,还想要再给她塞一些好吃的。 照儿时常担心她运动少,吃的多,对身体不好。 云淮往张梓若府中放四名太医,一有什么新的美味佳肴,照样让人立刻送来。 地方贡上的上好布料,宫里的御用器物,流水一般往张梓若府上送。不管张梓若用不用,反正给她备一份,等她想用的时候,保证库房有。主打宽备窄用。 照儿的妻子总是惶惶不安:“这么多御用之物……我们家是不是盛宠太过?” 照儿:“什么盛宠?那家伙是争宠!” 第537章 排不上号 跟随在张梓若身边的人有很多,除了想要尽孝的儿子儿媳们,还有性情各异的学生们,来到京城后大包小包来伺候的徒子徒孙们。 照儿和程思琼生了一子一女,云淮得了两个儿子后,府上就更加热闹了。府里就是一个小型游乐园! 不仅他们兄弟两个的孩子在这里玩,潘英、薛晋、安安等人的孩子也都抱了过来,每日像一群小鸡宝宝似的跟着张梓若东跑西跑,围着张梓若叽叽喳喳地说些可爱的童言童语。 要不是照儿住在家里,在他娘面前差点排不上号。 然而,一腔孝心的照儿,自从蓄了胡子后,逐渐失去了娘亲的宠爱。 张梓若时常痛心疾首:三十来岁的人,养什么山羊胡?好歹也是一个俊美迷人的主角,怎么结婚有了孩子后,就成了这模样? 果然童话故事只能看到结婚吗? 照儿摸着胡须,暗自忧伤。他和妻子探讨:“莫非有人暗中重伤我,向娘吹了邪风,所以,娘讨厌我了?” 他妻子掩唇而笑,“非也。” “那为何娘看我一眼就别过眼去?还不断地感慨,还是孙子孙女更可爱?我做儿子的不好吗?” 程思琼笑不可遏,“娘说你以前长得养眼,现在有点伤眼。” 照儿捂住胸膛,“我可太伤心了。娘为什么跟你说,不跟我说?” “他说你升了官,和老大人们共事,不想被当做年轻人,想要表现得成熟,精心养那么久蓄了点胡子,不容易,就不打击你积极性了。” 照儿桃花眼一弯笑了起来,“我在娘心里,分量到底还是比孙子重的。” 程思琼没好气的拿手指点他,“这你也跟孩子争!” “自然,免得那几个小家伙整日得意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 张梓若没想到自己以前总是让程夫子和镇国公等老大人们老年再就业,等自己年龄大了也是再就业的一份子。 一票的小孙孙小孙女,可爱是真可爱,可有时候也特别折磨人。 云淮、照儿、安安他们对孩子们千叮咛万嘱咐,让孩子在张梓若面前乖一点,让她开心一点。一旦孩子不乖,立刻拎回去教训。 张梓若心疼的不行。都是可爱的小宝宝,怎么能用那么严苛的教学手段?况且这些小宝贝们比着他们父亲小时候调皮捣蛋、蔫坏的行为可单纯乖巧太多了! 她放心不下,干脆自己出手教导。朝廷内外的老朋友们闻风而至。 “教几个孩子是教,教一群也是教,能不能把我家的孙子孙女也送来?” 张梓若一口应下:“送来吧!以后知行学院从幼儿园到科举,全乎了!” 知行学院扩建,多了个幼儿园。张梓若教孩子的同时,另外培养了一批专门教小孩子的老师。 云淮、照儿和学生们担心她会累着,时不时过来看看,替她培训幼儿班的夫子,或替她上课。 偶尔有孩子耍脾气,拍桌子叫喊不肯吃饭,一看到食堂窗口前打饭的人,立刻老实了。 无他,食堂里除了打饭的工作人员,还有担心院长身体,来帮忙照顾孩子的原九班学生。 如今他们在朝廷里都是实干派人物,个个甚有威势,眼睛一瞪,闹脾气的孩子就像跑气的气球立刻瘪了下来,想哭又不敢哭,挂着两泡眼泪,老老实实的把饭给吃完。 无论做什么,总有一堆的人抢着帮忙干活,张梓若的生活再逍遥不过,整日乐呵呵的,年龄大了也像个顽童似的,有时会带着孩子们一起恶作剧。 云淮抓住胆敢在宫中“做坏事”的孩子以及大孩子,望着笑盈盈的张梓若,无奈地搀扶着她说道:“娘,你慢点。天冷地滑的,躲在假山洞里多不安全。” 张梓若笑道:“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要不要进来看看?” 两个孩子小尾巴似的跟着张梓若,小狗狗似的眼神里透着不安,还有一丝丝的期冀。 云淮扶着张梓若,矮身进入山洞。 张梓若指着不怎么平整的小阶梯和水泥地面,说:“这是孩子们自己想办法平整的地面,抹得水泥,是不是有模有样的?” 第387章 云淮瞧瞧山洞边沿的八角玲珑灯,当书架和花架的木板,为了安全做的宽宽矮矮的台阶,还有地上铺的席子和地毯,点头应和道:“确实设计得不错。” 两个小家伙悄悄对视一眼,骄傲地挺起胸膛,抿着嘴笑。 他们一起进了山洞,宫人都被留在外面。地毯上放着玩具和一个蓬松的单人沙发。 云淮的两个孩子小心地扶着张梓若另一侧的手臂,让她坐在沙发上。 瞅瞅站着的父皇,两个孩子为难道:“父皇,祖母年纪大了,坐地毯上不好起身。我们才安置了一个沙发。平时,我们都是坐地毯上的。” 两个孩子指指周围的靠垫,证明自己没说谎。 张梓若笑道:“我证明,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她扭头对两个小家伙说道,“还不快把靠枕拿过来,邀请你们父皇落座?” 两个小家伙迅速把又长又大的靠垫抱了过来,半信半疑的在云淮身侧放下,“父皇,您请。” 云淮撩起衣摆,在张梓若身旁坐下。 两个小家伙左右瞅瞅,偎依在张梓若另一侧。 张梓若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又拍拍云淮的肩膀,笑问:“是不是好久没见过秘密基地了?” “嗯。”云淮怀念的笑道,“不知不觉竟也许多年了。” 两个孩子面露惊奇,好奇地瞅着向来威严的父皇,“父皇也会打造秘密基地吗?” 张梓若哈哈笑道:“当然!你们父皇小时候造的秘密基地可好看了!他的秘密基地里,还有小秋千、小棉花窝窝和小机关!” 云淮笑着点头。 两个孩子听到父皇的童年趣事,颇感兴趣,对严厉的父亲的敬畏也消散不少,活泼地问东问西。 他们的话题漫无边际,不知不觉说到云淮小时候捡麦穗、讲学、看连环画、穿小动物连体衣的趣事。 张梓若兴致勃勃的想要展现给孩子们看,云淮羞窘地叫她,“娘。” 张梓若哈哈大笑,“好好,不展现。”她扭头对孩子们说道,“你们父皇不好意思了。我们要关爱羞涩内敛,不好意思表达的老父亲。” 孩子们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他们惊奇又兴奋,原来父皇也不是看起来那么严厉,他以前也好有趣! 第538章 都是我的骄傲 云淮忍不住扶额,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面上洋溢着笑容。 “还是笑起来看着舒心。”张梓若拂过他眉心的竖纹,关怀道:“如今百姓爱戴你,朝中臣子效忠听命于你,你把国家治理的很好,海晏河清,国泰民安,怎么还这么愁?是不是公务太多?是合用的人才不够吗?” 云淮怔了怔,往她掌心的方向微微侧下脑袋,平缓的说道:“娘帮我培养了好多人才,足够用了。照儿如今做了首辅,帮我减轻了不少担子。二皇兄也帮我分担了许多。我只是因为知道了世界之大,想要做好多事情,总怕来不及。” 他摸摸眉心,笑道:“我自己都没留意什么时候有了皱纹。” 张梓若敲他的脑袋,“怎么越长越笨了?世上那么多事,哪里就做得完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为何还要苛责自己?” 云淮凛然深邃的眉眼笑出了浅浅的细纹,“我在娘的眼里,向来是好的。” “那是!”张梓若容光焕发,“你可是我的骄傲!” “还有我们!还有我们!”两个孩子迫不及待的举高手手。 张梓若笑道:“对对,都是我的骄傲!” 他们说说笑笑,褪去了外人眼中的高贵身份,就是普普通通的家人,在一起和和乐乐的讲话,带孩子做秘密基地。 …… 张梓若生活和乐,日子过得顺心,除了送别老友的时候。她送走了老皇帝,送走了程夫子,送走了许多老大人,也送走了沈明珠。 孩子们都担心她经历太多离别,伤悲耗心神,她却很平静地笑着告诉孩子,“人固有一死,总有一天我也会离去。他们不过早些罢了。我现在还活着,自会珍惜活着的每一天。给我来一份糖蒸酥酪。” “娘,太医说你要养身子,不能吃太多甜的。”照儿如此说着,还是让人做了糖蒸酥酪来,亲自盯着张梓若,只让她吃半份。 云淮总觉得寻常太医的水平不够高,恨不得让太医院的院使天天住在张梓若府上,一天数遍的给她诊平安脉。 他催促二皇子,让二皇子和太医联手多研制点保健的药品。 被他催的不行的二皇子烦躁又无奈,“你以为我不想吗?关键是哪那么容易?” 眼看张梓若一点点衰老,身体越来越不好,云淮越来越焦躁不安。 他亲自到寺庙里求神拜佛,给张梓若点长明灯,却惊讶的发现这里已经点了许许多多的长明灯,上面每一盏都写着张梓若的名字。 照儿从佛像前的蒲团上起身,“娘她桃李满天下,毕生都努力让人过上桃花源一样的生活,为她祈福者,自然满庙堂。” 云淮展颜而笑,望着佛像说道:“她合该有许多福气的。” 他合手而拜,恭敬虔诚,在佛前许下重愿。 然而,张梓若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初春,残雪消融。迎春花开了,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说的热闹。 张梓若精神大好,说要到外面去。 照儿和程思琼红了眼睛,伺候她穿好衣服,扶着她往庭院去。 云淮连早朝都没上,匆匆忙忙赶来,进了府中,一路疾行,后来干脆抛下太监和引路的府中下人,直接跑了过来。 张梓若看见他的身影,便颤巍巍地站起身叫道:“慢点跑,地滑,摔倒了怎么办?” 云淮缓了两步,到她面前站定,微微红着眼睛笑道:“您都能出来赏景了,想来是好了!我见您就高兴!” 张梓若摸摸他的脸,笑道:“我见云宝也高兴。云宝,你看,雪化了,正是初春,万物勃发的季节。” 云淮眸中的泪水滚滚而落,“那又如何?” “季节交替,本是自然天道。冬去春来,乃是欣欣向荣之相。”张梓若给他擦擦泪,“小时候照儿是个小哭包,你是无论如何不肯哭的。现在眼泪怎么比照儿还多?” “那你留下,哄哄我。他爱哭,你哄他许多次,你也哄哄我。”云淮已忘了在场的所有的宫人侍卫,只望着张梓若,泣不成声。 张梓若给他擦着眼泪,无奈的笑道:“等会儿要哭出一个西湖了。现在用话本、连环画和玩具可哄不住你。” “能,你画的就能。” “臭小子,现在还想让老娘我动笔,那是不可能的!” “您养两日就能了。”云淮声音嗡嗡的,搀扶着她,让她坐下。 张梓若不坐,她在庭院里逛了逛,和大家谈笑风生。 周围的人却都忍着悲色,笑容勉强。 张梓若回屋,让其他人都出去,独独留下云淮。 云淮蹲在她的身边,依恋地靠在她的膝头,“你不能留下来吗?” 张梓若摸摸他的脑袋,“这可不由我控制。云淮。” “嗯。” “答应我,不要做不该做的事。”她捧云淮的脸,郑重的重复了一遍,“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知道吗?” 云淮扯起唇角,“娘,你在说什么?” “你藏起来的那些书,我都看到了。不要走歪路。云淮,我们比之常人,已经拥有不可企及的幸运了,不要去奢求强求更多。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要因为一时糊涂把所有都给毁掉吗?” 云淮默不作声的流泪,半晌,才说道:“可是,你走了,我就真成寡人了。” “瞎说什么!你现在有妻有子,他们都很爱你,你们会生活的很好。” 云淮埋首在她掌心,“可是再不会有人如你一般纵我、容我。” “会的,会有的。”张梓若一下又一下的抚着他的脑袋,“你的家人会。云淮,我们都有生老病死的一天,不要太为之伤心。你如今有家人,有兄弟,有朋友,珍惜你现在的生活,好好的,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过一辈子,才不负此生。我无论在何地,都会为你高兴的。” 云淮高大的身躯在她膝头不断颤栗。张梓若掌心流淌着云淮温热的泪水。 她陪云淮,任由他无声地哭了一会。然后才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擦擦眼泪,把照儿夫妇叫进来。 第539章 我想试试 “怎么一个个都成小哭包了?浇地都不用抬水了!”张梓若打趣。 照儿鼻音嗡嗡,“您若是想要浇地,我可以今年供水,明年供水,供很多年。” 张梓若笑道:“你们这水啊,带盐分,可别把庄稼给烧坏了。我活了这么多年,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尝试过了,又有你们在跟前,日子过得快快乐乐,尽够了!” 云淮冷不丁的说道:“不活个二百多岁,破个记录吗?” 第388章 张梓若笑:“破什么记录破记录,我得开启新征程去了!” 她交代了一番后事,说,想再看看窗外的春光。 云淮打开窗子,身后哭声顿起。 他僵硬地回头,照儿和程思琼趴在床沿悲泣。 他神色恍惚的在窗边站了一会,忽然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对床上之人再未投去半个眼神。 麻雀腾空而起,摇曳的枝头落下簌簌白雪。 云淮的神色如雪一般白,冰一般冷,脚步决绝的令所有人震惊。 那里面的不是她,她已经离开了! “来人!” “皇上。”太监连忙上前。 “去把那群和尚道士都带过来。” “是。”宫人领命而去。 候在外面的张梓若的学生、徒弟、孙子孙女们,还有皇后都领着孩子进屋去送别张梓若了。 云淮望着众人的身影,听着震天响的哭声,冰寒的脸上透着一丝狠厉。 他烦躁的来回转圈,单独带着常年在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到凉亭中,吹着冷风,站了会儿,低声吩咐道:“去把别院里那些女子都给放了。” “是。”太监总管将身体躬得像虾米。 早在张夫子没生病的时候,皇上就命令他暗中搜寻和张夫子同名同姓的女子,尤其是同月同日出生的。凡是身体康健的,年轻的,都以重金招工为由,被送到了不同的别院。而年纪稍大些的,虽然没有带到别院,却也悄悄留了档案。 太监总管对此略有猜测,却不敢多想,更不敢深想。 皇帝让他去办事放人,他找个由头将人放了就是了。 侍卫领着一群和尚道士前来,他们奉了云淮的命念经。 照儿跟旋风一样冲来,“你什么意思?娘去了,你为什么不让她安生,为什么要招魂!” 云淮嗤笑道:“你真以为她有一个查无可查的高人师傅?你真以为一个糟糕狭隘的人会忽然开窍,变成胸怀若谷,惊艳才绝的人吗?” 照儿神色愣怔,连脸上的泪痕都凝滞了,他的脑子从未如此的混乱迟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本非世上人!你记得她曾经给我们讲过的时空理论吗?她就来自数千年后的时空,她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只是意外来此。她心善,教养我们长大,活着的时候,我们能够孝敬她。 如今她走了,风光大葬的,受人供奉的根本就不是她!这里没有她的家,她能到哪里去?谁来供奉她? 我要把她找回来!我能日日供奉她!我绝不会让她孤零零一个在外受苦漂泊!” 照儿逐渐回神,少时的种种和他从娘亲那里学习到的一切知识渐渐串联起来…… “你若招魂,总该有让娘修养魂魄的地方。” “有,我让人带的有玉制的雕像,还有咱们的全家福画卷。” “志怪书籍里,一般都是主人的常用物才有用。我去把娘经常把玩的折扇拿过来。” 云淮告诫他:“她的身份不要对旁人提及。” “我知道。” 照儿匆匆而去,程思琼担忧他愤怒之下冲撞皇帝,问他情况。 照儿简单交代了两句,到书房找到张梓若常用的折扇给云淮。 “你说她来自未来的时空,那她走了,会不会回去了?我们这么做,有用吗?” 云淮打开折扇,扇面上是他画的画,顾照题的词。看着这幅熟悉的扇面,他依稀看见了,拿着折扇高兴的大笑的张梓若。 他轻轻合上扇子,说:“我不知道,我想试试。” 照儿在漫天的哭声中,在沉默中,缓缓笑了起来,“试试又何妨?” 第540章 变变变! 皇后和程思琼勉强按下心中的悲伤,操办着张梓若的身后事,但听到那一群和尚道士念的经文,看到他们的动作,不由得心惊肉跳。 心中像有一面大鼓,不断的敲击,沉重的敲击声,变得越来越高昂急促,紧促得几乎化为尖叫,从她们喉咙中仓皇冲出。 人都讲究逝者安息,可皇上他竟然在娘的灵堂上招魂!让逝者无法往生安息,这、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来此的亲友学生,但凡是抄写过经文对佛道两家略有研究的人,都发现了不对劲,他们的目光渐渐移到了那群做法事的和尚道士身上。 皇后和程思琼心中惴惴不安,两人商议一番,由程思琼在此看顾着,皇后脚步匆匆的去寻皇上。 云淮堵路似的站在庭院的中央,目光凝聚在那些和尚道士身上。 照儿去安抚亲友和娘的学生们,将他们暂时带离此处。 跪在灵堂上的安安起身,随他到了别处,愤怒的叫着他,喊他到僻静处说话。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招夫子的魂魄?!她既然走了,为什么不让她安心!” 照儿沉默了几息后,说道:“娘曾经说过,世界很大,宇宙也很大,有很多不同的时空位面。假定人有灵魂,那灵魂从何而来,往何处去,是一个很需要研究的话题。” 娘亲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都清清楚楚的重复了出来。 “娘说过,她想组建一个课题组,专门研究时空灵魂,你记得吗?” 安安点头:“我知道,可夫子也说过这个课题太大,我们也没有足够的手段和技术水平去验证。这个课题组并未组建。” “是,没组建。可她曾悄悄验证假设。明珠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去祭奠,烧了许多的金银元宝,让明珠母亲拿去打点,还烧了几个纸扎庄园,让明珠母亲在下面安置。 并千叮咛万嘱咐,让明珠母亲头七记得回来告诉她,到底存不存在另外一个体系?存在的话,另外一个体系是怎么运行的? 她说,她能求证的手段不多,只好劳烦亲友跑一跑。其实程夫子去世的时候,她也想托程夫子讲一讲,可终究不好意思。 娘她想研究这个课题,顾及礼节无法验证,顶多就说上几句话,托一托人,但没得到什么结果。想再验证,既没机会,也不好意思去说。”照儿笑了笑,“我和云淮大逆不道,就由我们来验证!” 他扭头瞧向,悄悄跟来,离他们几米远的石头、潘英等人。 “不要想着劝我,无论你们是同意,还是阻止,事情都会进行下去。” “谁想着拦你!”潘英声音嘶哑,“我比你们年长,将来也比你们先去,到时候自然会帮着夫子做课题!” 安安也说道:“夫子既然想研究,以她的性子,必然不会对你们的行为生气,顶多是担心此举影响你们的名声,让世人对你们有不好的误解。”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们走运,碰到夫子作娘!” 照儿笑:“是,我们走运,而且极为幸运。你们既然知道了,就帮我安抚一下来人。我去那边看看。” …… 另一边,云淮也给了皇后,以及找来的二皇子同样的解释。 因为张梓若想研究时空和灵魂是事实,因此这个解释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众人的信任。 但这种有违常理的做法,终究为人诟病,因此在法事做完之前,他们都默契的闭口,未曾派人向外报丧,只一起守着等着。 一系列复杂的仪式过后,带头的方丈与道长神色疲惫,回禀皇上,仪式已成。 “成了?”云淮神色沉稳,拢在袖中的手,不安的摩挲着。 在朝堂上,手段不凡,处事果决的首辅大人也忐忑不安,期冀着,又犹豫着。 旁人更不敢上前揭开谜底,查看结果。 云淮定定站了会儿,大步流星的沉稳的向前走去。 …… “娘,娘,你能听到我们讲话吗?” 张梓若摸摸耳朵,发现自己在昏暗无光的屋子里,对面是她刚刚告别的孩子们。 “嗯?难道我刚刚预感错了,不是要死了,而是睡了一觉?” 她刚要坐起身子,忽然发现自己是从一个栩栩如生的玉雕像上腾空而起,雕像旁边还分别摆着扇子画卷。 “我去!灵魂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灵魂体!哇!还能飞!” 她兴奋的飘在空中,转着圈的打量自己,“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已经没了,还是老太太的模样?啊啊啊啊啊啊,我的青春!变变变!快快变回我貌美如花,青春肆意的模样!” 在场的后辈们都忍不住垂头偷笑。 云淮和照儿不想让他娘太过丢脸,连忙咳嗽出声提醒:“娘,我们能看见你。” “什么!!!!!”张梓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大弹跳退到墙壁上,“你们怎么可能看见我?就这么一会儿都修炼得道了?还是我们一起穿越时空了?” 云淮抿唇笑,犹如小时候做了坏事,被她发现的模样,“娘,我找了人来给你招魂把你招了回来。是道长让我们看见了你。” 照儿朝她笑道:“娘不是想研究时空和灵魂吗?如今阳间有我们,阴间有娘,结合两界力量,更有助于娘的研究。” 第389章 “竟然用玄学的力量把我召唤了回来,看来世间极有可能存在另外一种体系。”张梓若左右张望,“得道高人呢?我想向他请教一下,问问他有没有接触过另外一个体系,具体是怎么样运行的?” “夫子,你……亲自走了一遭,难道没见吗?” “没,我就轻轻飘飘,恍恍惚惚地在一团白雾里往前走,听到有人叫我名字就回来了。” “那你有见到其他人——长辈吗?” 张梓若摇头,“没有。我那么多老朋友,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接我……以我们牢固的友情来说,这不应该。” 发现新世界的惊奇使她倍为兴奋,思维也分外的活跃。 “我大胆假设一下:一,存在另外一个世界体系,但对方公职繁忙,还没来得及来带我走,我就被找回来了。 二,另外一个体系只是人们的虚构。但灵魂是存在的,是一种能量体。需要有载体才能够生存。假如没有载体,没有能量补充与蕴养,作为能量体的灵魂就会逐渐虚弱消散。” 第541章 完结 张梓若提出了两种假设,在场人都如上课开研讨会一般,兴致勃勃的讨论了起来。 “如果第一种假设成立,那秦始皇带着他的铁血雄狮,岂不是早已建了一个偌大的帝国?” “秦往后还有各朝皇帝呢!难道下去以后,开始各朝争霸吗?” “要是真的,我们可不能输!人都得组织起来!” “急什么?万一是第二种情况呢?” 大家讨论正激烈,门外忽然有下人来报,说燕家家主、公孙家家主、赵家家主等都来了。 “他们怎么来了,不是没往外发消息吗?” “夫子的身体本就不好,刚才众人痛哭,又有和尚道士到府上来,想来他们有所猜测,所以来送夫子一程。” 张梓若拍拍脑门,“看我,光顾着发现新世界太过兴奋了,都忘了这是自己的葬礼!快快!安排起来!唢呐都吹起来!” 众人:“……” “办自己的葬礼,您也太高兴了吧?” “哈哈哈哈,谁能如我一般,有这么独特的体验?对了,大师呢,我得谢谢大师,另外看看大师能不能收我做外门弟子?” 张梓若兴奋地往外飘,云淮快步追在后面,举着一把伞,“娘,我给你撑把伞。” “对,我可能无法见阳光,我先试一下。”她悄咪咪地伸出一只手,又迅速缩回来。 门外的道长笑道:“张院长,您和常人不同,便是在外行走也不妨事的。” 另一侧的方丈双手合十,笑着念了一句佛号。 张梓若拜谢他们,“因我之事,让诸位费了不少心力,感激不尽。还请诸位稍作休息,我很快回来。” 照儿立刻请得道高人到旁边屋子去休息,安排了人好生侍奉。 张梓若随着大家出去,就见到在她棺木前祭拜的燕飞夫妇。 燕飞文武双全,身体底子好,老了也是一个身体硬朗的老头儿。 他的妻子自发现张梓若和燕飞并无私情,而她家落魄后,燕飞也依旧尊她重她。她才明白,从始至终,只是自己一个人在胡思乱想、上蹦下跳,还险些毁了到手的幸福。 她羞愧交加,又见了知行学院女校的夫子们,才明白,燕飞所赞赏的品质究竟是什么?原来志存高远,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女子,是如此的光芒耀眼! 她去知行学院女校上学,从一个不适应的笨拙的女学生,渐渐变成了游刃有余的优秀学子,再一步步当上班长,考上助教。 然后,她发现她能理解燕飞的各项决策了,能和燕飞说到一处了。他们的生活也自然而然变得和谐。 她由衷地感谢知行学院,对创立知行学院的张梓若更是心情复杂。 张梓若走了,她的心情同样复杂,只觉得一个一直立在前方,使她不甘的往前追赶,一直往前走的标杆倒下了。 茫然空泛,同样难受的紧。 他们夫妇在灵前拜过后,其他家家主依次上前。 燕飞到云淮和照儿跟前,说:“节哀。” 张梓若:“节什么哀节哀?我想举办一场盛大的老年广场舞活动!找来一帮敲锣打鼓的,请燕飞弹琴,大家一起跳舞!” “咳”照儿咳嗽一声,忍住洋溢到唇边的笑意,说,“燕大人,不知可否请您弹奏一曲?” “什么?”燕飞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 “我娘她有个心愿,办一场热闹的,让大家都高兴的丧礼。” 燕飞曾四处游历,对此种要求也不算惊讶,“办成喜丧?” “对。” 燕飞点头应下。 张梓若让照儿他们给大家准备好吃的好喝的,鼓手一来,当场嗨起来! 照儿领着孩子跳了一段大开大合的舞。云淮并未下场,但也与众人合唱了一曲。 …… 在张梓若的指挥下,她的丧礼办的再热闹不过。许多老大人都无法接受,亲自劝谏皇上敬重逝去的长辈。 张梓若怎么忍心让孩子替自己背锅?她让云淮告诉大家,这是她的意思,她这会儿高兴着呢!并力邀来都来了的朋友一起合上一曲。 …… …… 新世纪 “根据史书记载,开启了盛世的开元圣武皇帝楚昀,也叫顾云淮、沈云淮,对他的养母无比敬重,对她和对太上皇、太后是一样的,甚至更为亲厚。” 而和他一样六元及第的首辅,他的异性兄弟顾照,也极为敬重母亲。 但在母亲去世后,他们领着朝廷百官,在灵堂之上载歌载舞,说是遵从母亲心愿,为喜丧。 后世有不少人怀疑这一则记载的真假,但也有许多人认同。因为根据历史记载来看,被称为传奇女子的张院长,行事是截然不同于他人的。她有这个决定,也丝毫不奇怪。 要不然,被称为圣明之君的楚大帝和天纵之才的顾首辅,以及当朝的文武百官,决不会置封建礼教于不顾,在丧礼上歌舞。” “今日,我们的考古专家在古墓当中新发现的《喜宴图》,就证明了这一则历史记载的真实性。” 记者详细报道着最新的考古消息,请考古学的教授给大家讲解一下这幅图。 屏幕上,观众们发的各种弹幕,密密麻麻。 “这一定是张院长能做出来的事!我从小到大都在做她留下来的习题!” “她真的有毒!她究竟是怎么做到让每朝每代的皇帝都修缮保护那些刻有题目的石碑的?” “呜呜呜呜,历史过了上千年,有的东西都断层失传了,怎么这些题就保留的这么好?” “【吸烟·jpg】这大概就是点金娘娘的震慑力和号召力吧?毕竟点金娘娘是无数百姓们为之塑像供奉的人,是千年来深受百姓喜爱尊崇的开智慧、点金手的娘娘。” “完了,我看到图画中的楚大帝和顾首辅,实在无法把他们和点金娘娘身边的两个可爱童子结合起来【捂脸·jpg】” “注意注意,推翻了大魏朝的黎朝开国皇帝拜张院长时,称的是夫子!不是什么点金娘娘。” “废话,他虽然推翻了大魏朝,但他当年也是从知行学院里走出来的学生!他称张院长为夫子,一是名分上过得去,二也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光环,拉民心!咱就说知行学院流传千年而屹立不倒,牛逼不是吹的!” “我屮!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古墓里面除了开出古画以外,又开出这么多的习题?!!!” “这是第几个了?我已经麻了……大魏朝的官员都有毒吧?” “请容我提醒一下,大魏朝的官员,尤其是楚大帝那一代,百分之八十都出自知行学院,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和知行学院有密切联系,据野史记载,他们几乎都去兼职过夫子,或者去当过交流生。而张院长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找各个当朝大佬,为我们出习题集了。” “听说留下的都是经各位先人们验证过的经典题目。” “谢谢先人们……含泪祈求夫子娘娘,求楚大帝和首辅大人保佑我考试全会,蒙的全对。” “求娘娘保佑我考试上岸……” 在一串祈福的弹幕当中,新的弹幕汹涌而起。 “怎么回事?这位大佬的游记记载里,也提到楚大帝和沈首辅皎若芝兰玉树,引无数女子疯狂,为什么就是没有他们的正脸画像?喜宴图只能看到首辅的留胡子侧脸,而楚大帝只有个龙袍飞扬的背影……敢不敢让我正面祭拜先人?” “你那算盘珠子打得隔着几个市我都听到了。我手快截图放大看了,沈首辅那时候虽然不再年轻,也只有个侧脸,但侧脸轮廓,眉眼和鼻梁是真的优越!尤其是风姿,真的卓尔不凡啊啊啊!怎么有人能这么有才华,这么仙! 还有楚大帝,我只看个昂然挺拔的背影就已经感受到凛然霸气了!啊啊啊,我爆哭!为什么我看不到我心目中的神,看不到怎么拜?求个正脸图啊啊~” 第390章 “别想了。考古人来说一句,不仅你们好奇,我们也好奇,然而这么多年就没见到一张他们的正面画像。楚大帝留下的帝王画像,也是坐在龙椅上的远景,隔着冕琉看不清。应该是画师得了命令故意这么画的。 只要对比一下同时代的其他画作,就知道他们那个时代画画的牛人很多,画技都是很高的。真想画,不会画成这样。” “作为历史爱好者,来说一个更恐怖的事实。你们没发现从魏朝往后的帝王们,画像都和楚大帝如出一辙吗?” “虽然不懂,但莫名的感觉到害怕。这表示着啥?” 这表示着什么?是千千万万人心中的疑问,更是考古界元老级的大牛和高层人所忧心的地方。 他们多方收集史料,早已了解到,张院长曾给楚大帝和沈首辅画过许多画像,其他人也有画过张院长他们的画像。 然而,流传下来的没有一张他们的正面像。就像是……凡是正面的画像,都被人有意的销毁了。 更让他们不安的是,根据石碑上留下来的各种题目,从简单到难算出答案,再根据数目找到对应的文字石碑,就会看到各种各样的诗词文章,还有警醒各朝各代所有后人的恐怖预言。 把这些诗词、文章和寓言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会看到:“孩子们,你们过得好吗?有好好学习吗?别松懈,别自满,我们会来看望你们的!” 这是大魏朝留下的石碑信息。后面是黎朝的石碑,也用同样的方法透露出一条信息:朕也一起去看看。 下一个朝代:朕也一起!听说你们会挖墓?不要太过份,拿了朕寝陵里的金银,记得给朕置办好宫殿。 解析出信息的工作人员,人都傻了。听到汇报,亲自来查看的领导人也沉默了。 几位考古大牛小声讨论:“他们有这技术吗?” “知行学院上千年来是不是一直在发展?我们多少科技发明都出自知行学院?” “知行学院的学生,世世代代从未停止过对时空穿梭的研究。”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 许久,才有一人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不会迎来一群皇帝吧?” “也许还有他们的家人,还有伺候他们的太监丫鬟和侍卫。” “还有他们的班底文武百官?” “那……该不会还带着碾压各个大陆的铁血将士吧?” 众人都被彼此问沉默了。 一片沉寂当中,急促的敲门声尤为震耳。 “报告!发现空间波动!” (完) —————— 朋友们,这本书到这里就彻底结束了。他们的故事会在他们的世界里继续发展,具体如何发展,是一个不被定义的未来。 很感谢大家这一路来的支持和陪伴! 这本书虽然有大纲,可是在写的时候,它就像脱缰的野马,完全脱离了大纲。 每天现想现写,有时候脑袋发白,真的不知道写什么好,很多次都想要放弃。但每次看到评论区,看到你们的留言,我就觉得我还可以!我还能再搏一搏! 很庆幸能遇到温暖友爱的大家,很感谢大家的肯定和鼓励。因为有你们,我才能坚持写完这本书。 这本书,许多地方显得很理想化。我也考虑过,要不要写得现实一点,但我想,我们都已经在现实里了,现实里的勾心斗角、鸡毛蒜皮都没少见。 现实已经令人很疲惫了,看书消遣的时候何不轻松快乐一点? 所以,我构造了一个美丽的桃花源。我想,它也未必没有存在的可能。 知恩图报的人,有没有?淳朴的人,有没有?有,从古至今,从来不缺。 当许许多多真诚友善的人聚在一起,就是一个桃花源。我们,就是构建桃花源的一份子。 朋友们,一起发光发热吧! 最后的最后,我一定要说,朋友们,你们真的太暖了!我爱你们!(人 oo)☆ ps:画图、写文的大佬们,你们太强了!图已收,文已看。提出《纨绔夫子与她的上进徒弟们》、《重生之我的学究鬼母亲》的宝子们,不要犹豫,写起来啊!救救文荒的孩子~ 答应我,下次不要犹豫,心动就行动,这样有缘的我们就能一起创造一篇佳作了!哈哈哈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