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游戏,从手撕邻居开始》 第1章 《穿越游戏,从手撕邻居开始》作者：安以默【完结+番外】 本书简介: 在星海联邦，曾存在一个人类。 她集权于一身，喜怒无常，随心所欲，掌控最终灭杀武器的遥控，肆意征战四方，杀外星军阀，夺资源星球。 星际共同联合会是她的一言堂，星海地图是她的调色盘。 以人类之身比肩天灾，所有异星生灵不得不向她俯首。 自她离开，异星种族对她百般毁谤，她的战将们抚摸着子嗣的额头哀叹他们生不逢时，错过联盟璀璨之时。 ** 星际游戏的全息dlc《破壁》开测。 伊殷作为游戏时长上千小时的骨灰级玩家，第一天就兴致勃勃地进入游戏。 dlc剧情开始于本作一百年后。 虽然不能继承存档，但她意外发现，游戏厂商竟替游戏玩家捏造了一个百年前的履历彩蛋！ 直到伊殷察觉到她不光穿越了。 众人口中和暴君一样的昔日大统领竟是她自己……？ “诋毁!这都是诋毁!我明明是个爱好和平的浪漫主义者!” “我只是想安静种田，但这群友好-500极端排外的外星战犯就守在我家门口你要我怎么办嘛？！” 异星种族被“暴君”碾压数年，本以为自己头上的乌云终于散去，人族的荣光从此不再！ 直到看到了那张被它们列入高危sss警戒的脸蛋重新出现在星海联邦的屏幕上。 “诸君，闹剧到此为止。” 她咳嗽一声，扬起了核善的笑容。 “现在到我发言了。” 食用指南： 1. 第四天灾指女主个体，非召唤流群像文！ 没有谋略，为了剧情会舍弃逻辑，我为了女主装x什么都做得出来。 2.女主玩家混沌恶属性拉满（不然为什么叫天灾），道德高者不要看，不要看！！！ 爱好种田，但从外星邻居家抢田也是种田的一环。 3.有男主，出场早，非人类，不重要也不会抢戏，具体保密。 第1章 内测资格 “我们玩家都是爱好和平的好…… 昏暗的房间里。 一桌一床倚在雪白的墙边，保温箱里安安静静，四四方方的小格间干净得能评选最优宿舍，时钟指在23时58分。 蓝色的屏幕光照亮了坐在电脑前少女的脸。 她光脚屈膝缩坐在人体工学椅上，身上穿着朴素的白t短裤，微湿的发尾弯在脖子上，双眼无神地扫视着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游戏官网《星尘》全息精神dlc的宣传片。 舰船划开深蓝的天际，留下一道长长的星色蓝烬，漫漫的星海之中，巨大的异星生物体飘浮在轨道侧，地上的人类和外星生物一同仰望着天空。 轨道炮轰击舰船，炸出漂亮至极的彩色光晕。 自由探索的全息世界，极近真实的幻想星海！ 画面里的细节光是看就让人头皮发麻，等播放条拉到底，映出一个“全息游戏《破壁》内测中，敬请期待。” 好冰冷的文字。 连一个“闭嘴，拿走我的钱”的机会都不给！ 伊殷蔫蔫地转过头，就看到旁边的弹幕又在阴阳怪气。 【主播又在看宣传片啊，休息一下好不好.jpg】 【没逝的，11，我也没有拿到内测资格】 她网名取她的姓氏单字一个“伊”，被可亲可敬的网友们直接简写为一一。 【看别人打游戏下饭，看11打游戏助眠】 伊殷把画面切回开了十倍速的游戏，手指快速的在鼠标上“咔哒”“咔哒”地点击。 转瞬之间，一个星球炸成了零星的碎块。 右上角显示着“威慑力+5，声望+5，矿石区域+1”的小提示。 《星尘》是由x社开发、以幻想星际未来为背景的实时战略游戏，玩家能在游戏里探索太空、建国以及和其他异星文明交流。 简而言之，开局一个星球，一艘船，开始你的表演，请努力活下去。 因为知道要出全息dlc，她现在看只能鼠标点点的游戏本体都索然无味了起来。 （dlc：游戏在发布之后增加的后续可下载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新事件、功能、皮肤等） 伊殷打了个哈欠，眼见又一个外星首领向她宣誓效忠，转头看向直播间的付费留言：“对，没拿到内测资格。” “没办法，可能是我站得还不够高吧。” 伊殷并非职业主播，不然以游戏公司这惊人的产出效率她转头就得在大街上喝西北风。 她成为主播是个意外。 当初《星尘》刚出到第三个新天灾dlc，她就在一个新档里撞上bug，出现的机械天灾boss不光没按照剧情削弱，血量甚至惊人高达四十亿，以正常数据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 普通人要么删档重来，要么开控制台修改数据。 伊殷却杠上了，花了足足三个月，一点点磨，期间还撞上了连环bug，最后硬是打败了boss，把她的记录视频上传上了网站。 游戏公司在发现这件事之后迅速查看并修复了这个bug。 伊殷也作为世上唯一触发且诛杀了四十亿血条boss的《星尘》玩家，一举成名。 伊殷面无表情，一边滑动进度条，一边念起旁边弹幕里提出的问题：“萌新问问主播，家旁边有个浑身触手、看起来滑溜溜的鱿鱼形外星人，友好度100，好可爱，不知道能不能养？” 她目光一停，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弹幕说的是谁。 直播间的其他玩家看见真萌新发言，笑得狂发“比心”来阴阳怪气。 “‘养？’”伊殷真诚地问，“你想怎么养？” “充作奴隶？压成生物燃料？”她想了想，善意地提议，“不然做成食物罐头吧，我记得在《星海美食图鉴》上有记载它味道很好，吃了大补。” 萌新呆住了：【这么罪大恶极的吗？】 “什么‘罪大恶极’，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伊殷义正言辞地说，“我们玩家都是爱好和平的好人，你想养的是个表面亲近你实则背地里想偷家炸星球的坏种！” “杀。”她压重音，“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没等伊殷兴致冲冲地准备探探萌新的军备库，现场指导如何迅速地料理出一盘精致美味的“轨道炮炙烤异星鱿鱼块”。 突然，桌面上的手机一阵震动。 屏幕亮起，一条短信映入眼帘。 伊殷“嗯？”了声，戳开短信，就看到游戏公司给她发来的内测邀请短信。 【伊女士您好，本公司诚挚地邀请您参加游戏《破壁》的内部测试，请在邮箱里查收邀请码并填写资料……】 【游戏内测内容禁止外泄，请您及时签订电子合同。】 【谢谢合作】 伊殷一下子伸直腿跳下椅子，小腿差点抻得抽筋，捂着嘴对着麦克风就阴阳怪气起来：“天哪，是谁没有内测资格啊，反正不是我。” 【？】 【？？？不是，等一下！】 弹幕一听这动静，羡慕嫉妒恨地叫了起来。 “真好啊朋友们，你们能安心享受睡觉，我只能辛辛苦苦地去帮你们探新dlc的路。”伊殷做作地叹了口气。 她“啪”地关掉了直播间，把黑屏留给震怒的网友。 伊殷转身就打开邮箱，在官网客服那确认过真假，三下五除二把表格、合同甚至是保险都全部签完，发过去，很快就得到了游戏公司的回复。 【感谢您的配合】 【游戏舱将于明日午时15:00寄送到您的住处，工作人员会上门帮您装舱体并检查配件完整】 【安装完成后您可随时进入游戏】 【游戏过程中如有意外请及时找到警报按键求助，内测结束后您可以将意见一并填写在反馈表格里邮送回本地址】 【祝您能拥有愉快的游戏体验】 伊殷亢奋得几乎一宿没睡，然后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昏沉了过去。 等到只剩半格电的手机响起，她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接起电话，听到工作人员的声音，立刻神志清醒过来，跳下床，踩着拖鞋就冲出了宿舍楼。 现在是暑假。 伊殷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也不想在外租房，自然就申请了假期留校。 宿舍楼是学校新建的楼，因为配备了电梯，偌大一个游戏仓也运得上去。 听工作人员说，这几天来了好几趟，学校还有几个同学也拿到了内测资格。 等所有设备安装妥当，再三确认没问题，工作人员才离开。 原本空荡荡的房间突然多了一台游戏舱。 白色舱体呈流线型，科技感拉满，内置深红色的软床，插入电源后右手边亮起了绿色的指示灯，脚下还有安全弹出设备。 伊殷绕着游戏舱走了一圈，指尖滑过舱面，不可思议的满足感充盈，像是期待许久的作品终于出现在了眼前，触手可及。 第2章 她一边看着说明书，一边啃了几大口面包确认填饱了肚子，才躺进了游戏舱里，将拉了线的芯片贴在身上，按下“开始登入”后，闭上了眼。 “连接开始。”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浮起，视野被黑色侵占。 如从高空中坠落，脚下瞬间踩空。 …… 原初星。 位于人类统领星系边境，比邻穿梭虫洞。 本是贸易往来必经之地，但在星际海盗泛滥猖獗，异星种族决裂、反叛的今天，这里成为了人尽皆知的“灰色地带”。 就在不久前，海盗们发掘出了一处遗落的地下基地。 原本早已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轰隆！” 一堵封锁死的门轰然倒下，重得几乎砸塌了坚固的地面。 “嘿。”为首的海盗举着枪，嚣张得踩着碎石走进这个房间里，“让我看看里面有什么宝贝，锁这么死！” 和外面雪白色的走廊和办公区式的房间不同，这个被堵死的房间几乎位于基地的地底，无灯照亮，空旷而阴森。 连通风系统送来的空气都阴冷而潮湿。 海盗们突入此地，拿起电筒就开始四处扫视，试图在这个新“出土”的基地里找到些值钱玩意儿。 突然，电筒的光照在了房间中央的一处深色的方形石块上。 “这是什么？”海盗狐疑地拍了拍这个大石块，发现这疑似一个石造的箱子，立刻觉得找到了宝藏，让人把这上面的石盖掀开来。 沉重的石盖被缓缓撬开。 电筒聚焦，数道圆形的光柱迅速落在了“石箱”的里面。 “嘶——” “这是？！” 在一道道惊愕声中，石箱中的人影被完整地照亮。 少女双眸闭合，双手合十在腹部，像是沉眠于深梦之中。 身上只穿着简洁如实验品般的白色上下装，只有耳朵上挂着银色机械装备，一下又一下，闪烁着红色的警示光。 “这是个棺材？”海盗意外地看到里面的人，才意识到真相，目光扫视着里面的人体，转头问后面的人，“那个谁，这小姑娘算文物吧？值钱吗？” 要知道这个地下基地单看装备，明显是百年前的科技水平。 而百年前，作为人类在星海中最为繁荣的年代，哪怕不是文物都格外值钱，至今有不少人在高价收取。 后面人被问到，讶异地看了看海盗头子，又看了看石棺中的面孔，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情。 没等他开口。 石棺中的人突然动了动手指。 “尸体动了？！”注意到的海盗惊悚地举起枪。 “说什么屁话，尸体当然不会动。”海盗头子嫌弃，枪对准了石棺中的少女，冰凉凉地说，“星海里活人不值钱，去死吧。” 星海之中，突然有一阵异常的能量波动震荡。 模糊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尊贵的玩家】 仿人类的电子声仿佛直接在大脑中响起。 【欢迎回来。】 石棺中的少女倏地睁开眼。 她如机械般的瞳孔动了动，目光穿过虚拟游戏指引屏，对上了顶在眼前的乌黑枪口。 第2章 机械种族 “skip。” 荧蓝色的虚拟屏幕立在眼前。 系统标准栏清晰无比，红得渗血的敌方血条，头顶数个“？？？”的敌方，以及横亘在他们身上将死穴和弱点标得一清二楚的点和线。 如同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她和其他人。 一切在她眼里都被数值化。 伊殷像是脑袋被人打了一闷棍，被人硬生生从睡梦中喊醒，盯着眼前乌黑的枪口，眼里不自觉浮现出兴奋。 新手指引？ 第一节 就是如何作战吗？ 伊殷被这不同寻常的开局惊艳到，动作快得常人目光难以捕捉，操控起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粗暴地抢过面前人的枪。 黑硬的枪杆划过系统提供的辅助线，瞬间破开了他身上的力劲，砸过他的肩膀逼着他往后倒下，膝盖顺势重重地抵住他的腹部，眨眼间，冰冷的枪口就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身体好轻，力气充盈在每一寸血管里。 就像是被改造过一样。 伊殷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意，看到身下人带着杀意的愤怒眼神，指尖毫不犹豫地按下。 白蓝色的电光乍现。 转瞬之间，刚刚还大言不惭要拿她性命的人的脑袋就被轰得散发出焦糊味。 在场海盗们惊悚的目光中。 伊殷站起身来，像是抱了个玩具枪，在手中转了个圈，攒了攒手指，充满了新生儿式的单纯和好奇：“好真实啊。” 本能告诉海盗们，此时应该迅速将她射杀掉。 可理智又在陈述，以她刚刚杀掉头领的那种非人的速度，在场没有一个人能捕捉到她。 其中一个离门最近的海盗调头就走，紧接着其他人看着地下的尸体反应过来，如树倒猢狲散，迅速逃离了这个房间。 伊殷站在原地，并没有如他们所想像个杀人兵器一样去追杀他们。 耳畔是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玩家完成新手指引任务——击杀海盗小队头领（1/1）】 【奖励：星金*10】 【我是您的系统，编号ze677980.82】 【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在超光速引擎的推动下，各种族在星海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崭新契机】 【政治会谈，贸易交流，国度合作，共同体联合会建立…这片星海中新事物不断涌现，随之而来的就是接连不断的危机】 【现星历777980.82，自打上次星海战争爆发，人类在战争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如今已过一百年，各种族目前处于漫漫冷战期，在星辰大海中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伊殷想了想，记得宣传pv好像是提过全息精神续作《破壁》是本作的百年后。 看来游戏公司默认本作玩家选的是人类种族。 【很荣幸由我陪伴您今后的旅程，首先让我来为您介绍基础功能……】 “skip。”伊殷手指在虚拟屏幕上滑动，点击着在她眼里无比熟悉的功能界面，随意地开口，“功能不重要。” 界面和她在电脑前玩《星尘》的ui界面有60%的相似度，剩下那40%几近于其他rpg（角色扮演）游戏的功能，没什么现在手把手介绍的必要。 伊殷看到任务奖励：“星金是什么？” 系统就像是终于等到该有的问题，瞬间震出了一个大弹窗！ 【官方商城货币！可购买家具皮肤、时装、各项道具等等，内测中各项大促，欢迎玩家选购——！】 伊殷沉默。 伊殷面无表情地关闭了商场界面。 伊殷点开了地图。 地图界面目前只亮着一块标记着“遗落基地”的地下区域，其他处于“尚未探索”的迷雾。 点开地下区域，一个正十二面体的基地虚像立在她的手心，里面有许许多多的红点在不同的楼层跑动。 “这里是哪里？这群海盗怎么回事？”伊殷盯着这群红点，“我是要清缴海盗？还是要逃离这里？” 【您现在位于原初星上、外来海盗挖掘出的地下基地里，这处基地是百年前的遗留产物，如今无人监管。】 【海盗猖獗，做的自然是烧杀抢掠之事。】 【系统不干涉玩家行为，您可以自由行动。】 伊殷看设定和剧情向来喜欢一目十行，但重点从来不落，大脑迅速捕捉到了她想要的讯息——“无人监管。” 所以她现在位于新手星的初始基地里。 因为战略游戏和全息rpg不同，拥有人体之后，她作为玩家获得的初始资源也发生了改变，增加了可玩性的同时，适当削弱了“上帝视角”的权限。 这下连开局的星球和舰船都没了！ 伊殷蹙起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扒拉出个人界面，就看到一个等比例的小人，暂时忽略旁边空荡荡的装备栏和基础数值，种族那一栏赫然写着“机械合成人”。 《星尘》本作的开局玩家是可以自由选择种族的，包括但不限于人类、活植物、机械生灵、软体触手怪等等。 只要你想，你甚至可以当一只自由的星际海胆。 玩家选择哪个种族就代表领导并统治哪个种族，既是背景也是资本。 dlc内测不知道是略过了这一条还是游戏公司给测试玩家指定的种族，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但机械合成人是什么情况？？ 这是生来就是机械仿真人，还是人类的进化科技树点到机械飞升了？ “系统，这是什么开局？”伊殷迷惑地问，“我属于机械种族？还是人族？” 【机械种族向您俯首】 “哦，机械族。”伊殷一下子心里有了准，手指一挥，关闭人物界面，将立体地图摆在一侧，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那就好办了。” 第3章 机械种族算是最简单的开局之一。 因为族群没有死亡的概念，机械群数据备份，智海共享，只要氪得资源够，堪称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最值得被称道的智械危机也只发生在别的种族开局里。 这个房间里能搜刮的东西不多。 只有寥寥几瓶营养补充液和一双拖鞋。 伊殷踩着从房间柜子里摸索出来的拖鞋，走出被海盗毁成碎渣的大门。 冰冷的炽灯照亮了银白色的走廊，黑线勾勒出一个个方格纹。 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扇伸缩式的门，墙边还靠着银灰色的长椅，乍一看有点像医院。 走廊拐角不远处的角落倒着一个闪着火星子的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上有个头大的空洞，里面的电线断得断、烧得少，散发着浓浓的焦糊味，明显是被海盗毁坏过。 伊殷走到它旁边蹲下，虚拟屏迅速刷新数据。 它身上的血条见底，但却是明亮的绿色，与海盗们身上敌对的血红色血条截然不同。 小机器人的控制灯闪了闪，最后停在绿灯，在“噼里啪啦”声中发出模糊的问好声：“主人，护卫家政体序号#3…5%#3978向您问好，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它的声音支离破碎，但清晰地表达出了程序上的“忠诚”。 系统说的没错。 “之后能检修吗？”伊殷指着小机器人，问系统。 【基地中配备有生产及检修设施。】 生产？？ 伊殷敏锐地抬起眼。 她的初始点是一座全自动机械兵工厂啊？！ “我要这个基地的控制权，告诉我怎么做。”伊殷站起身，果断地说。 人做事通常有个舒适区，玩游戏也不例外。 伊殷初次玩全息游戏，但不是第一次玩《星尘》。 当她踏入一块未知的领域时，她第一反应是按照自己玩本作的思路走。 星海是很危险的，什么奇形怪状的种族都有。 但理论上来说只要边境线军力足够，护卫轨道站的数量达到基准，星际海盗就不敢冒犯，更不应该入侵到星球上来。 伊殷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这颗原初星的状况。 只怕不止是这地下基地无人监管，而是这颗星球都无人监管吧？ 那问题就很简单了。 初次资源没有给够，她就手动抢过来。 等她拿齐足够的初始资源，再来考虑别的事。 【已确认玩家目标，生成任务——夺得遗落基地控制权（0/1）】 【任务内容：扫清基地内的外来侵略者】 “合着还是要杀海盗。”伊殷扫了眼任务内容，利落地跑起来，开始朝着地图上的红点追过去。 基地内部如一座巨大的银白迷宫。 漫长的走廊外表几乎一模一样，电梯却是隐藏式的设计，且地点不一。 虽说是被遗落的基地，通风系统却在正常运载，温度和湿度都保持在她会感觉到舒服的数值。 地图上的绿点在撞上红点之后，过一会儿会消失，双方的人员不断减少，有的红点撞上了死路准备原路返回。 伊殷现在精力旺盛到可怕。 她先如法炮制地解决掉落单的海盗，接着乘坐电梯来到了红绿点交战的那层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 外面的人声飘进她的耳朵。 “你们连百年前的科技都打不过吗？！” “你他x看清楚没有，这基地是百年前的，但——”其中一个暴躁海盗老哥话还没说完，就被银白如圆规般的锥形机械捅穿了脑袋，血液混着脓黄色的液体炸裂开来，溅射到地上。 和基地里随处可见的、小巧的护卫家政体不同，站在海盗中心的银白色机体明显是攻击型号。 多臂的构造让它集冷兵器、电弧枪以及热炮为一体，迅速收割着海盗的生命，暴力中甚至透着优雅。 “哇哦。”伊殷赞叹地开口，毫不掩饰她的喜好。 机械种族好啊！ 全息的感觉那就是不一样！ 都是我的！ “它能量供给不足，快干掉它！”站在后方的海盗厉声，接着拿着手中球形的光脑联系着人，“是的老大，我们有兄弟在地底发现了一座石棺，里面躺着的女人突然活过来杀了我们的人，这座基地好像是一座坟墓——” 他话还没说完，就目眦欲裂地看到他形容中的身影跑过拐角，如离弦之箭般冲过来，怀中抱着的枪打晕前面海盗的脖子，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 伊殷的速度快到如闪过一条白光，“噌”地就出现在了眼前，单薄的白色衣服明明毫无保护力，却没让她有半分游移，祼露在外的肢体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能感受到其下惊心的毁灭力。 她目光一挪，精准地锁定到了人后的关键线索人身上。 然后眼前一亮！ “她来了！” 音频里传来海盗不自觉颤抖的声音。 “女人？”光脑后的人疑惑了下，像是有些敏感，迅速问，“狄俄尼瑟先生不是和你们一起去了吗，他发现什么了吗？” 没等听到想要的回答。 “喂？喂？！”那边迅速追问。 只有光脑另一侧传来近在咫尺的钝声和惨叫声。 破空的电光枪声伴随着逐渐减少的呼吸，令人胆战心惊。 很快。 一只手“咔”接住了抛落在空中的球形光脑。 四周的一切变得诡异的安静，像是刚刚在喧嚣和碰撞声全部消失殆尽，只剩下了一道极为轻的呼吸声。 “你好~”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甚至甜美得有些做作。 不过在刚刚的激烈战斗声后，听起来都难免有些毛骨悚然。 “你是这群海盗的首领吗？”伊殷好奇地看着“通话中”的光脑，扬起笑容，自认礼貌地开口，“请问现在这颗星球的控制权在你手上吗？” 她将染成深红色的拖鞋甩开，避开被攻击机体勤勤恳恳堆叠在一起的“有害垃圾”们，徒脚踩在地上。 光脑对面的声音没说话。 不知道是在权衡利弊还是拒绝和她对话。 不过这种沉默在pvp中经常遇到啦，所以她也没在意。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哦。”伊殷十分体谅，轻快地开口，“不管是或不是。” “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第3章 异星生物 c.钝角 地下基地，总控室。 宽敞的房间不像高端科技感的控制室，反而像一个舒适度拉满的私人影厅，大大小小的高清屏幕环绕四周。 伊殷曲腿坐在银白色的机械体身上，目光盯着屏幕上的信息图像。 在杀完基地里的海盗之后，她在系统的指引下来到了总控室，在按键上打了一连套复杂qte（快速反应事件，比如上下左右）后，录入了她的控制权限。 伊殷之前对这里被称为“遗落基地”还有些不解，毕竟就机械武装、干净整洁和建筑构造而言，这里远不到遗迹的水平。 但现在她完全理解了。 这里——连一把椅子都找不到。 没错，她现在身下坐着的，甚至就是之前和她并肩作战的战斗体机械。 它收起了自己的武器，改变形体，作成了类似椅子的形态让伊殷坐在身上。 按系统的说法是，这基地百年间无人打扰，机械体又不需要椅子，所以基地里就没有。 很合理，伊殷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遇到的是另一个问题。 众所周知，杀怪要舔包。 一沓海盗交代在了她手上，除开他们身上的武器、光脑遗迹各式各样的探测装备，还有他们本身的价值。 杀海盗，自然有悬赏金！ 可现在据她判断，原初星不说全权被海盗把控，其中有一大部分权力肯定被分割在了海盗们身上。 也就是说她拿着这群人去换悬赏金肯定会出武力碰撞事件。 打不倒海盗就换不了悬赏金，拿不到星港的权限就造不了星际舰队。 穷啊。 真是万事开头难。 “占领原初星，刻不容缓。”伊殷倚在机械臂上，满脸严峻，十指交叉抵在脸前，“海盗的资源就是我的资源。” 【生成任务——夺取原初星控监管权限（0/1）】 【>>1.清缴海盗（0/1）】 【任务内容：海盗猖狂地占据了原初星的星港和指挥官会馆，将这颗星球作为据点，阻挠贸易商线，倒买倒卖，勾结异星生物，恃强凌弱，罪不容诛，急需正义的玩家前去剿灭！】 【>>2.未完成相关进度（待触发）】 伊殷站起身，拍了拍当她座椅的战斗体，示意它变回去，问：“你有隐形涂层吗？” 战斗体身上的光影瞬间改变，融入了环境之中，以身向主人展现了自己的功能齐全。 伊殷很满意，接着和系统说：“我要出基地开地图。” 第4章 看看这个原初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或许您需要一架观测体为您开路】 等她和身边的战斗体乘坐电梯到达基地口，观测体已经安安静静地等在了门口，地上还放着洗干净的拖鞋。 观测体和浑身武器的战斗体不同，身形偏细小，身上插着的发光细管多到呈蝴蝶翼形，飘浮在空中，像童话中的小妖精。 它看到伊殷过来，耳侧的长管弯曲，仿照人类行了个礼：“观测分析体序号#776978，向您问好，愿献上我的一切助您达成目标。” “你现在电量能撑多久？”伊殷穿回拖鞋，坐在战斗体的机械臂上，问。 观测体：“在不进行战斗的情况下，能正常工作89个小时。” 伊殷和系统确认了一下。 基地久居地下，无人侵扰，但地上发电站被毁，百年以来基地的电能大部分用作维持基地内运作，极少部分供给机械体。 身边这两台机械体已经是基地里目前电能最充足的了，其他待机中的平均电储甚至不足以出基地，她如果想利用机械体和海盗们拼火力，就要想办法解决电力问题。 显然，伊殷不是会从自己身上找解决办法的人。 她带着两台机械通过海盗打下来的通道，穿越过至少百米，迅速冲上了地面。 在离开地底的瞬间，伊殷的地图更新了。 基地被压在了图层下，取而代之的是原初星表面的大片黑雾。 地图的右上角清清楚楚地提示着“行星宜居度89%，土地适宜种植。” 伊殷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就看到眼前是一大片荒地。 土地像是被农用机械简单翻过几块，但很快就被抛弃了，地里不是杂草就是标记有“有毒”的植物。 种田星人忍不了一点！ 天空中没有保护层，能直观地看到空中飞驶而过的舰船，异形生物散漫地飘浮在太空中，甚至是小星炸裂后的碎块。 没有云和蓝天，只有星系里的黄矮星散发着炽人的光辉。 战斗体竖起屏障替主人遮蔽毒辣的直射光线。 一切都显得是那么陌生。 “我们分头行动。”伊殷吩咐观测体，指了个方向，强调了句，“小心隐匿，发现危险之后第一时间传讯，不要展开战斗，记得在电量耗尽前回基地。” “是。”观测体领命后，迅速隐匿于空气之中。 它现在隶属于伊殷，类似于在她的队伍里，由于视野范围更广，移动会快速同步帮她开地图。 伊殷则和战斗体一同，顺着海盗留下的印迹走。 可能在想原初星上嚣张已久，海盗们都没有掩盖踪迹的习惯。 她扫视着几乎毫无植被的地，每过一段路就能看到地上留有战斗痕迹的残垣断壁。 本以为顺着踪迹能冲进海盗的大本营，可在越过荒地和泥沼之，驶进到行星转动，恒星的光消失在地平线，才看到远处亮起灯火的房屋。 伊殷从战斗体身上下来，像是终于从农乡进入了城镇，踩在了冰冷的石地上。 原初星进入了夜晚。 巨大的温差让寒夜不适宜普通人行动，浓重的水雾飘浮在空气中，加重了夜里的阴郁感，视野范围直线降低。 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 奇形怪状的异星生物慢悠悠地或走或滑动着。 它们身上或多或少穿着类似人类的服装，露在外的狰狞的肢体、鳞状的皮肤以及诡异的头颅——如果那能被称之为头的话，都展现出它们异于人类的躯体和生存能力。 昏黄的灯光下，遍布黏液的异形身体上反射着奇异的光泽。 除开未来化的科技，城镇依旧是伊殷印象中的城镇。 眼前的一切却像是她误入了怪物的幻境。 战斗体为了护佑她，展开了调整温湿度的屏障，伊殷却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或者说奇异。 曾经只出现在屏幕里的异形体突然近在眼前，或庞大或小巧，如魑魅魍魉般习以为常地行走在街道上，空气中的水雾如膜般覆盖在她身上，真切得让人鸡皮疙瘩直冒。 在它们之中，还站着的人类就格外明显。 其中一个眼球从头长到脚的异形，血红的眼底上凸起的金色瞳孔齐齐挪动，盯向了伊殷的方向，身上散发出恐怖的气息。 很快，其他的异星生物也不约而同地朝向她。 泥泞的视线如无形的触须要扼住她的脖颈，掐断其赖以生存的脊柱。 夜晚是极其危险的。 不光是超低的自然气温、凶残的海盗，还有遍布街道、厌恶人类的的异星生物。 “你在干什么？！” 一个压抑的女声响起。 一个套索状的钩子迅速扯住伊殷的手臂，将她往旁边一个阴暗的巷子里抓去。 伊殷意外地扫了眼巷子里的血条的黄光，抬手制止了战斗体的杀意，勾了勾手指示意它跟在后面，任由钩锁将她扯进了暗处。 触发特殊事件了？？！ 离开街道和灯光，就像是走出了怪物的攻击范围，身后那些惊悚的目光没有再追过来。 前面的女人头顶着未知的“？？？”，身上穿着复杂的防护装，拉着伊殷在黑暗中七拐八拐，最后带她走进了一个紧闭的商户后门，挪开仓库里的沙发，推开厚实的地门，往地下室走去。 “关门。”女人对着伊殷说，趁伊殷转身的功夫，目光隐晦的在她腰侧的光脑上逗留了一会儿。 石制的楼梯通道很逼仄，战斗体迅速改变了身形紧跟在伊殷身后，让她关上了头顶的门。 脚步声一前一后，在寂静的石阶梯道里响起。 黑暗里，只有女人手中的电筒发着光。 越往下走，越能感觉到地下的温度明显接近人体适宜的温度，飘来的烟与酒味昭示着这里浓烈的人味。 【进入新地图，加载中…】 伊殷跟着女人走出通道，推开老旧的木门，就看到一个地下酒馆里坐着不少人。 木桌上破旧到带有裂纹，原本棕色的桌面盖着已然发黑的油污，随着围坐着的客人挪动，断腿的桌子还会一晃一晃摇摆，发出讥笑般的尖锐“吱”声。 灯光昏黄，时不时颓靡地闪烁。 【地下酒馆.b3】 放眼一看，酒馆里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很严重的疤痕。 有的半边身体已经变成了机械，可能因为材料有限和贫穷，许多线头粗鲁地暴露在外，凑合着用。 见有陌生的面孔走进来，有的人已在醉中不省人事，有的迅速注意到转过头来，盯着女人将她带到了吧台附近。 【生成支线任务——线索收集（0/1）】 【任务内容：原初星的人类原住民在夜间藏身于地下酒馆，或许你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星际海盗相关的信息？】 伊殷一下子抬起头。 “你看着白白净净的，不会是想不开来旅游的吧？”女人给酒保比了个数字，倒了一杯闻起来甜甜的酒推到伊殷面前，强调，“只有蠢人才会在原初星晚上大大咧咧地站在大街上，嫌自己命太长了。” 她不可思议地反问：“人类和异星人之间的矛盾有多深你不知道吗？” npc对话！ 信息这不就来了吗！ 伊殷刚想开口，“啪”的一下，眼前的屏幕右侧震动跳出来三个选项，震得她手里的杯子差点被她推翻。 a.你说得对，原初星的风土人情令人沉醉，我就是来旅游的！ b.强者，从不畏惧挑战！ c.钝角。 伊殷眼角抽搐，看着这些睿智选项，不想对人工智障提供的选项进行评价。 【系统仅提供参考选项，游戏自由度极高，玩家可随意发挥】 【是否要隐藏选项√，x】 伊殷诡异的沉默引起了面前女人的疑惑，在她抬手戳了戳“确认隐藏且不再提示”后，才把注意力扯回到对话。 沉浸式游戏。 她认真玩过不少星际类的游戏，故事性都不低，《星尘》原作本来就是由各个星海随机事件线性组成的游戏，她虽然喜欢一目十行，但还是认真看过不少故事的。 “咳，我知道发生过战争。”伊殷扫了眼杯子里温热的酒液，扶着杯壁，好奇地问，“不过它们这么恨人类吗？” 战败者的耻辱感作祟？ “呃……我以为你至少读过书。”女人卡壳了下，没想到自己看走了眼，但懒得和她解释，又扫了眼她腰侧挂着的光脑，审视地看着她，“你是哪里人？来原初星干什么？” “我是个农民，考察到原初星土壤肥沃适合种地就来了。”伊殷真挚地说，“不过路上遇到了一些阻碍。” 玩家最擅长的就是在正常的a、b选项里选奇形怪状的c选项。 虽然这就是她的心声。 女人一听这话，面上没什么变化，眼神却逐渐冷下来，只假作温柔地说：“晚上冷得哆嗦，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第5章 这人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伊殷注视着她，眨了眨眼，难得疑惑：“你怎么比我还没耐心。” 要知道原来打pvp时直播，她的队友还要阴阳说“我一神最尊重比赛的一次就是只开了五倍速”。 伊殷扫了眼地下酒馆里红黄绿俱全的血条，最终看向眼前头顶“？？？”甚至懒得和她互通姓名的女人。 在酒保怔愕的目光中，伊殷理所当然的把酒保手里的酒瓶子拿过来，将杯子里显示“[有毒]迷幻效果”的酒倒了回去，然后把整个酒瓶子一起放入了背包里，一串操作如行云流水般迅速。 玩家背包就和空间袋一样，从来不讲道理！ “好了。” 伊殷坐回了破陋的木质椅子上，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礼貌地拍了拍手。 下一刹，一直隐匿在她身边的机械现身。 银白色战斗体展开数条机械肢，涂层表面在暗橘色的灯光下散发着与简陋的环境截然不同的奢靡光泽，严丝合缝地护佑在伊殷身边，全副武装的枪炮咄咄逼人，让人胆寒。 所有人瞬间清醒过来，紧绷起身体，警惕地看着吧台，却谁都不敢冒然动手，空气像是被扯成了一根绷紧的弦，随时会断裂。 在刚刚，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玩家原初星威慑力+1】 伊殷坐在这台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高精尖机械的怀里，笑看眼前脸色骤变的女人。 “你问完了，轮到我了。” 第4章 地下酒馆 注定只能成为玩家的玩物！…… 烟尘弥漫的地下酒馆里。 明亮的机械电子光压过了老旧黯淡的黄光，警戒线般的红光将偌小的酒馆切割成无数个零碎的区块，冰冷而强势地横亘于其他酒客的周身。 在光束中心，坐着一个与此地格格不入的人。 她穿着单薄的白色上下装，脚上甚至踩着一双拖鞋，苍白到似许久不见光的脚背上青筋微鼓，没有任何防护装备，浑身上下干净得不像生存在原初星的人。 突兀的异类感充斥着她的全身。 “我把你从异星人手上救下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女人眼神警惕，面上笑容有些僵硬，但试图怀柔。 “救？”伊殷疑惑，“我是不知道你拿放了毒药的酒给我喝是有什么好意……” “但街上的异星生物敢动手，我就杀了它们。” 她说得太轻描淡写，像是原初星人眼里的恐怖在她眼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女人盯着伊殷，脊背紧绷，抿起唇，填满汗液的指缝曲起，没想到被她发现了下药的事。 伊殷重新开口：“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我知道海盗占据了原初星，指挥官会馆在哪？军火库和发电站又在哪？” “他们的首领长什么样？在会馆里吗？” 这些问题一出，包括面前的女人在内，所有人的神色都变了，警惕地看着伊殷。 一时之间，酒馆里的红名数量大大提升。 酒馆里的空气凝滞得可怕，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很轻。 女人压抑着语气，但还是明显在质问：“你问这些干什么？” 伊殷手撑着下巴，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神色，不解地看着女人，不理解为什么还会有没必要的纠缠环节。 游戏厂商把ai设置成什么样了，净整这些有的没的。 不能直接黑字加粗放大给信息吗？？ 伊殷指节敲了敲桌面。 明明是很轻的声音，在此刻却清晰得得如钟鼓的擂响。 银白色的战斗体动了动，血红色的光线微挪，逼近其他人的咽喉等致命处，再次强调了它的威慑力，将酒馆内所有人神经被扯到临界点。 “听不懂？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伊殷说，“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对着伊殷的目光，感觉到冷汗浸湿了贴身的衣物，突然看到后面有人不信邪地想用机械臂去碰红光，刚碰到就被削掉了一截金属面，迅速惊惧地收回去。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原本以为这小姑娘就是个不懂事的外来凯子，敢把光脑大喇喇地挂腰上，生怕别人抢不到似的，没想到碰上个硬茬，问名字像如果消息出了错就要找她算账一样。 “洛瑞丝，我的名字。”女人不敢再挑战伊殷的耐心。 她说这话的瞬间，头顶的“？？？”消失，变成了明确的字。 很好，进度开始推进了。 “前指挥官在十几年前就死在了海盗手上，在之后联邦再没派人来，海盗在原初星的大本营就是在指挥官会馆。”洛瑞丝紧紧盯着伊殷，像是在判断她的想法，“会馆位于酒馆的正北方，是个挺大的宫殿。” “他们首领是个人类和异星人的混血，长得很魁梧，叫艾歇鲁，我一个小人物，不知道他在哪，更不可能知道军火库这种私密地点。” 【人物档案更新】 【敌对：海盗首领-艾歇鲁】 【地图目标追踪：指挥官会馆】 伊殷看着旁边突然出现的人物卡，算是系统侧面认证了眼前的人没有说谎，地图没有刷新，不过多了个目标点提示。 她刚想开口，就看到金色的任务完成提示。 【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海盗线索收集（1/1）】 【奖励：星金*1】 多少？1？1？！ 伊殷目露凶光，要不是还在和npc对话，她真想把抠门的系统拉出来骂一顿。 她深呼吸了一下，按捺下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重新看向神色警惕的npc。 算了，算了。 最基础的消息拿到了，接下了就是顺便问问。 “原初星破破烂烂的，指挥官驻点还是个宫殿？”伊殷直接问。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历史啊。”洛瑞丝复杂地看着她，压抑下了内心的无语，“你不知道原初星这个名字怎么来的吗？” “这颗星球现在是混乱不堪，可在百年多之前，这里是大统领星海征程的起点，人类辉煌星史的开始！” 不知是不是出身于原初星，洛瑞丝在说起原初星昔日的光辉面貌时格外认真。 “那座宫殿根本不是建给指挥官的，是百年前建给大统领的！” 却没想到。 伊殷的面色更加迷茫。 洛瑞丝瞠目结舌：“你不知道大统领是谁？！” 旁边的酒保迅速按住洛瑞丝，生怕她情绪失控，不小心就触怒了伊殷，在场不管是谁看，都只会觉得这个外来人很危险。 至少在活着的这十几年里，没一个原初星土著见过开口就要杀异星人的单纯小女孩。 “不知道，这重要吗？”伊殷反问，轻松地跳下椅子，毫不掩饰眼里的觊觎，“既然意义这么重大，说明那座宫殿还挺豪华的。” 很好，马上就是我的了！ 战斗体的红色射线收回，给伊殷让出道路。 她说走就走，像是毫不在意其他人的任何事情，包括酒馆里这些土著的生存现状，生活方式，为什么栖息地下，和异星种族紧张的关系，异星生物的习性等等。 “夜晚的原初星零下十几度，喜寒的异星人会在街上晃悠，街上的灯年久失修，我是想给你下药，但我也只是求财，没想要你的命！”洛瑞丝见伊殷朝来时的石道走，厉声，“你晚上走不安全，你想去做什么？” “你不会是想去找海盗吧？！” 以她堪称历史盲的文化水平不可能是联邦派来的人，发现被下药明明有能力杀他们却又只是问几句话就走了，捉摸不透得令洛瑞丝人头昏脑涨。 洛瑞丝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喊住伊殷，在座终于能松口气的其他酒客都不理解地看着她，甚至隐含对她引狼入室的埋怨。 不过就像是听不见、或者说不在意洛瑞丝说话。 伊殷头也不回，和那台看着就精密的战斗体离开了地下酒馆。 【地图加载中…】 【主城区边沿】 推开后仓库门，重新回到地上。 刺骨的夜风有如针扎，密密麻麻地刺痛人的神经。 漆黑的夜里，巷口的路面甚至偶尔会传来浑浊的呼吼声，如同体型庞然的生物沉重的呼吸。 伊殷刚到地面，就倚坐在了战斗体的身上。 为了不让她失温，战斗体一上地面就打开了恒温屏障，但节能节电她还是靠得近一点更好，还省得她亲自跑。 她看着地图比划了下直线距离，不得不感慨。 机械种族好啊。 “主人。”战斗体好像被设置过性格程序，一向寡言少语，能不说就不说，闷头就是一个干，现下却突然开了口，“刚才那些忤逆的人类，不用杀吗？” 脆弱到蜗居一隅，不堪一击。 “嗯。”伊殷看着地图，随意地说，“不必要的架不打。” 这些人可怜巴巴的，穷的一看就爆不出金币。 第6章 如果不是触发了特殊事件，伊殷可不想把晚上的黄金时间过多浪费在他们身上。 战斗体默认，其中一条机械肢护着伊殷的腰，像保险栓一样架稳她，接着按照她“直线行进”的命令升空，朝指挥官会馆的方向飞速驶去。 空中视野良好，让地面的光景一览无余。 伊殷扫了眼地面，活动的异星生物头顶的血条红得渗血，对人类的敌对溢于言表，一看就比酒馆那群人类能爆金币，指不定还能爆点稀奇古怪的材料。 洛瑞丝属实是想多了。 不管是什么游戏，是怪是人，只要亮了血条，那就和恐怖沾不上边了，注定只能成为玩家的玩物！ 伊殷看到这群远比本作更细致、更丰富的异星生物时，只觉得游戏公司这回是下了血本，美术建模做这么精细，只怕后面的豪华版设定集要靠抢。 钱钱飞飞。 伊殷转头看向目的地，远远就看到占地面积格外广阔的一片地，米白色的长形宫殿前，花园里潦草凌乱，路上停放了不少行驶用小飞船。 战斗体只能自己隐形，遮不到她身上。 一人一机绕了个圈，到指挥官会馆后方有些距离的地方悄悄降落，在黑夜里和树荫融为一体。 会馆倒是灯火通明。 黑色的尖形栅栏边，扮作武装守兵的海盗看上去不伦不类，身边跟着一台机器人，这样的组合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对，戒备算森严，分布和总统府似的。 时代变了，守门这种相对死板的工作并没有全压到人身上，机器人跟随程序，足够兢兢业业。 海盗们看上去都懒洋洋的，时不时打个哈欠，吐出的白雾模糊了凶狠的面貌。 伊殷蹲在灌木后，盯着看着还黑着的会馆地图。 她打着指挥官会馆的心思，一是海盗盘踞在这里，这里肯定有军火储备，二是指挥官会馆肯定有原初星的整体分布图，能知道发电站的信息。 家境贫寒！ 伊殷想捞点发电机回去啊！ 可光外围的红名数量就不少，会馆里面的海盗肯定更警惕、数量更多，远超去探索她基地的小队伍。 “已确认监控位置。”战斗体的屏幕上显示文字，避开了出声惊动海盗的可能。 伊殷不想冒然打草惊蛇。 有什么办法能在不惊动海盗们的同时潜入进去？ 凛寒的风拂得墨绿的叶片“娑娑”作响，会馆窗户流出的明亮灯光如带着模糊的光晕。 【主人】 系统似乎是怕她卡关，友善地提示起来。 【机械种族，向您俯首】 伊殷听到耳畔的声音，蓦然看向栅栏边。 海盗旁边的筒形机器步伐平缓，巡逻中旋转着身躯，圆形的镜头硕大，扫过伊殷所在的位置却和没扫描到一样，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身。 和海盗的红色血条不同，在深夜里像是生怕人看不到一样，所有的巡逻机器头上的血条都绿得发光。 【您的意志高于一切外人的命令】 她能控制的，可远不止有地下基地里的机械体。 第5章 潜入会馆 我的，都是我的！ “砰！” 一道炸裂声突然响起！ 黑夜的寂静被打破，在冰到能冻掉耳朵的寒风中，众人的目光慌乱地聚焦到失控的机器身上。 圆筒形的机器头顶冒灰黑烟，红光焦急地闪烁，在原地“嘀嘀嘀”疯狂转动，机械臂张牙舞爪地摇摆，电光飞散，不光打到地上，旁边的人上，还凑巧击碎了四周的监控。 海盗挨得最近被打到身上，麻痹到脑子一懵，粗俗地骂了句“该死的”，就挥手让其他不耐烦的同伙来处理这个机器。 “什么质量？不会是被冻坏了吧？”其他海盗撇嘴嫌弃，走过来，见其他机器都没动静，也没想多，只一起埋怨。 “谁知道工厂是不是偷工减料，大晚上的吓一跳……” 结果他们处理这个失控机器的时候，因为质量太好，骂骂咧咧地的费了好大的劲。 没有人注意到。 一道身影从阴翳的灌木丛里溜出来，顺着坏掉监控的另一侧，静悄悄的跃过黑色的铁栅栏，轻盈得如一道风。 所有机器对她广开绿灯，甚至替她挡住了海盗的视野。 真正的畅通无阻！ 如果不是指挥官会馆暂时不属于她，就差给她铺红地毯迎接了。 伊殷安然无恙地跳进了护栏，看着海盗焦头烂额的模样，还有空冲着机器们亲昵地比了个心。 机器们一顿，屏幕上齐齐整整地闪烁起一个爱心。 等伊殷的身影消失在花园里，它们又默不作声地回到岗位，若无其事地巡逻起来。 海盗们将那个突然暴动的机器按住，看着它在“嘀”了好一阵后完成了自我检修后关机了，烦闷起今天还要写意外记录。 他们不知道，要烦闷的事才刚刚开始。 …… 【进入新地图，加载中…】 【指挥官会馆.f1】 【生成支线任务——取得原初星地图（0/1）】 【任务内容：指挥官会馆的系统内有原初星的总览图，包含但不限于地形、军备、城镇分布等等，乃储备能源，夺得星球权限必备之物！】 伊殷扫了眼任务，算是借系统侧面确认了地图就在会馆里。 她借着其他机器人的掩护，穿过杂乱无章的花园，追着地图上显示的“军火仓库”的方向，一路潜行到后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会馆周围不少监控已经坏掉了。 会馆后方小门只有机器守着，见伊殷过来，像是早早就准备好了，伸出机械臂帮她把门打开。 伊殷走进会馆，如入无人之境。 夜里走廊的灯光也偏暗。 铜金色的墙纸斑驳破损，地毯有不少焦灼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股隐晦的油与枪械的气味，好像这里曾经历过不止一场争斗，但此刻保持着表面的冠冕堂皇。 海盗们似乎只是占领了会馆，不屑于维护。 伊殷快步走动，拖鞋在地毯上几乎无声，娴熟地绕过地图上缓慢行动的红点，径直走向最近角落处的电梯，按下按钮，低声朝身边隐形的战斗体开口：“把电梯里的监控弄掉。” 在已经有地图红点的情况下，系统的金色放大圈圈提示像是生怕不够贴心一样，在夜里亮得有点闪眼睛，她转手就给隐藏了。 伊殷是第一次玩全息游戏，但玩过的游戏实在太多，别说是被人追，被一群鬼追她都不在话下。 这种新手级别的潜入实在没什么难度。 军火仓库在地下一层，比邻的是海盗们的临时宿舍。 缓慢上行的电梯里有一个红点。 伊殷侧身站在电梯门侧。 等到“嘀”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战斗体率先“滋啦”一声电坏了电梯里的监控。 里面的人听到奇怪的一声，转过头的瞬间，脖颈猛地感觉到剧烈的一痛，两眼一白失去知觉，一滩淤泥似的滑倒在了地上。 伊殷左手按着电梯“关闭”的按钮，右手拿枪往他身上补了一下，确认电梯里的红点消失，把海盗身上的物资搜刮干净，才将尸体一脚踹开。 电梯门合上。 金属银的电梯映照出一人一机的身影，安静得除了呼吸就只剩电梯的升降声音。 “星海人类对机械没设防吗？”伊殷随口一问，“异星种族与人类不和，就不怕机械种族也叛乱？” 她发现她能直接命令那些机器的时候都惊了。 科幻题材不是总讲究什么“机器人三原则”吗？* 如果是她肯定要做几重保护的，有资源有空闲的时候还好，如果在和某个热情好斗的邻居酣战的时候出智械危机，包人喝一壶的。 【百年之前，机械种族在战争浩劫中归顺于人类，勤勤恳恳，往后诸多种族和人类决裂，机械种族也没有半点疏漏和反叛意图】系统平静陈述。 她这个机械种族领袖横空出世就是另说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伊殷随意地评价了声，也没深究，毕竟如果真的机械族不能伤人，她这个领袖就没法玩了。 她眼见电梯要到b1层，扫了眼地图，拍了拍旁边的战斗体。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灯光照亮了地下走廊。 “滋”的一声，距离电梯最近的监控黑掉。 伊殷正面撞上了走廊里的一个满脸困意的海盗，刚对上视线，没等海盗愣住，手指轻轻一划。 在她的虚拟屏幕上，她指尖划出的加粗红线刚好卡在海盗脖颈的位置上，指令简单明了。 战斗体倏地出现在他身后，棱锥形的机械尖粗暴地夺走了他呼唤的机会，一声钝响后，走廊里愈发安静。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发生。 伊殷摆了摆手，示意战斗体将尸体挪到不显眼的地方，快步朝军火仓库的方向走去。 第7章 夜深人静之时，等一人一机将仓库门口的两个海盗处理干净，终于成功遛进了仓库里。 军火仓库四四方方，墙上有个单独的通风口，意外的没有监控。 仓库里放着不少深灰色铁质架，架子上随意地堆放着枪械弹药，一排排列过去像盛着黑色乘客的轨道列车。 四周的墙边则整齐地排列着战斗用机械。 机械们虽在充能中，但都是开机状态，红点们迅速扫描到有人进入，如果有人未经许可擅自进入瞬间就会被扫射成蜂窝——可能这也是仓库里既没有监控、也没有多少人守卫的原因。 伊殷眼尖地看到有空出的充能桩，拍了下身边的战斗体：“快！你也去充一下电！” 战斗体遵命，乖乖地占了个位置，将自己的身躯缩小，后背对准了电磁口，在一众不同的型号中有些格格不入。 伊殷像是跳进了米仓的仓鼠，伸手就拿，将眼里可见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型号反正一股脑全塞进背包里。 别管，先囤着。 她用不用得上再说，反正海盗不能用上！ 伊殷在考虑一个问题。 她如果今天就把指挥官会馆占领下来，在外的海盗肯定会立刻察觉，然后围攻过来，一通操作瓮中捉鳖，绝对不行。 她有个想法。 如果顺利的话，她能挟会馆里指挥的海盗以令手下，拿到地图后就能捞到发电机，再将海盗们分散在外，逐个击破。 这个计划不顺利，那她至少也得摸到地图，反正先试试。如果这个海盗指挥不听话那就只能让他惨遭暗杀了。 伊殷想法实在很简单粗暴，手头动作半点不停，将仓库一扫而空，除了还在充能的机械们眼巴巴地看着她。 一根毛都没剩下，空荡得可怕。 “你们就留在这里，等我正式占领了会馆，你们就是我的了。”伊殷正经地和机械们说，朝战斗体招了招手，快速离开仓库。 会馆地上有三层。 其中三楼西侧为指挥官办公室，也就是总控室。 伊殷要的原初星总地图肯定就在总控室，但按照常理也是最容易刷出精英怪或boss的地点。 就是不知道夜间刷新的概率有多高。 她看着地图。 即便是晚上，三楼的红名也有将尽十个，而且都在宽阔的中廊里，一旦干掉一个其他人立刻就会察觉，闹出声会很麻烦。 伊殷挪了挪会馆的虚拟模型，刚注意到指挥官室位于最西边靠窗的位置，就看到系统给她地图上标注了一条金色辅助线。 生怕她看不到近路。 伊殷沉默了下，感觉到一股被当菜鸡的强烈侮辱感，毫无自己探索的乐趣性，再次将提示隐藏且不再提示！ 她颇为“屈辱”地走上电梯坐回一楼，带着战斗体离开室内。 刚到墙外，战斗体先处理掉树上的监控，抱起伊殷，顺着墙壁飘浮上指挥官室窗边一侧。 伊殷藏在墙侧，看着地图，试图听到里面的动静。 不过隔音太好什么都没听到，她也没意外。 指挥官室里面有三个红点和一个绿点。 其中两个红点守在门口，应该是门卫，剩下的那个绿点应该就是机械。 伊殷点了点门口的两个红点，看向战斗体，手在脖子边比划了下示意，接着在嘴边作“嘘”状。 战斗体悄无声息地动了动，示意了解。 伊殷盯着单独在室内慢悠悠晃的那个红点，直到他靠近窗边停了停，开始往回走的瞬间，手指一点。 “唰”地一声，窗户被战斗体硬生生扯开！ 冷冽的风和刀子似的往屋子里闯。 赫德森警惕地回过头，就看到窗户被夜风吹得摇晃，却空无一人，就当他准备上前去观察窗户锁扣的时候，背后又传来血肉被刺穿的破空钝声。 没有尖叫，没有枪声。 什么都没有，只有整齐截断的椎骨，落地的头颅和如喷泉般呲涌而出的鲜红浆液，沾在了空气中藏匿的无形之物上。 有人入侵？！ 怎么可能有人入侵过来但半点声响都没有的？守门的呢？死了吗！ 可那么多机械在会馆里，程序明明在遇敌的瞬间就会提示，超光速的网速不可能让敌人入侵到脸上还半点动静都没有啊！ 赫德森心中不可思议，震撼无比，但在原初星安稳了好些年，好歹也算身经百战，一手飞速去拿藏在桌下的枪，一手去摸桌上的光脑就要传讯。 在常人里他已经非常快了。 但实在遗憾。 空气蓦然扭曲了下。 银白色的机体现身在室内里，如蜘蛛伸展出细足，展开的机械肢打折了赫德森的手，接着在赫德森目眦欲裂的目光中，将他扯在了空中，锥尖抵开他的嘴，卡在了他的口腔之中，似乎他只要敢擅动就捅穿他的身躯。 一只手伸出来，“啪”地稳稳接住了从他手里掉下来的枪。 “晚上好。”一个奇诡熟悉的少女音响起。 赫德森无比清晰地记得，今天白天才听过这个女人的声音，还是在地下基地里从他手下的光脑里听到的。 ——“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战斗体卡着赫德森的咽喉，不顾他被扯得痛到青筋鼓起，双眼充血，将他转了个身，直面坐在桌上的人。 赫德森的枪现在被她拿在手里，冰冷的枪口抵着他的额头。 她目光扫了他头顶一眼，像是那里有什么东西，但很快就落在了他的脸上，脸上带着单纯的笑容，和寻常人迥异的奇特气质让阅人无数的赫德森都不禁汗毛直立。 粗俗地说。 她看人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人。 “希望你能配合我。” 伊殷认真地说，注意到赫德森——眼前精英怪眼里浮现出嘲讽的神色，中年海盗男乍一看都有六十多岁了，扯动的皱纹都透着狰狞，她不禁心里感慨游戏厂商做得太真实了。 “如果你忤逆我，现在就得死。”她友善地说。 说着，战斗体的锥尖又往赫德森的咽喉处卡了卡，难受得他口水难以吞咽，不禁艰难地咳嗽着呛了起来。 赫德森在痛苦中，目光扫视着屋里似乎在寻找着他想找的人，却迟迟没有等到，惊愕的眼里刚开始犹豫。 突然，放置在桌上的光脑响了起来。 电子提示音在室内响起：“您的联络人，艾歇鲁先生正在传讯……” 赫德森的眼里骤然迸发出求生的光，天不亡我！ 首领打来电话，如果这个时候他出了事，这个女人就一定会暴露，她一个人再怎么强也拼不过海盗的围剿。 伊殷意外地看向光脑，若有所思。 第6章 黄雀在后 绿名浮灵 窗户大开。 夜风搅乱了屋内温暖而浑浊的空气，窗沿摩擦中发出金属的刺耳碰撞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嘀嘀”作响的光脑上。 艾歇鲁——海盗首领的深夜来讯。 闪烁的提示灯如袭来的枪口，强逼着里面的人迅速做决定。 赫德森皮肤黝黑，被射线直射造成的斑遍布面部，狼狈得面色涨红，感觉到身上的机械体卡着他咽喉的动作松了松。 他赌这个小姑娘不敢冒险。 赫德森说：“我可以配合你，假装今天无事发生。” “我看你身手敏捷，能闯进这里肯定有点手段，我们可以既往不咎，考虑合作。” 伊殷看了看赫德森装作诚恳，眼神却阴鸷的面容，完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也可能就没听。 接，不接，确实是个问题。 如果让赫德森接这个来讯，就要承担他告密的高风险，伊殷不知道他们海盗之间有什么默契或者密码，如果在她面前暗度陈仓，她都没办法防御。 可如果不让他接，艾歇鲁一定会起疑。 那伊殷今天的潜入必然以杀掉赫德森告终，艾歇鲁一定会警惕起来，调人过来查探再严加戒备，清缴海盗的任务难度肯定会上涨。 伊殷一想，感觉出事的概率都很高。 “算了。”伊殷放空大脑，懒得再思考，在赫德森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随意地抬起手，准备结束他的生命，喃喃自语，“放你活着还是太危险了。” 任务难度提升就提升吧。 她以前打都是打难度等级27的，四十亿血的天灾她都打过，区区几个海盗，多花点时间也没什么。 万事开头难。 在战斗这件事上，她耐心是很足的。 赫德森目眦欲裂，发现这家伙完全不听人话？！ 眼见战斗体接到了命令，又重新将赫德森吊了起来， 他第一次见这种机械体被当成刑具来用，痛苦地挣扎着，恨房间的隔音做太好，冒着嘴被撕裂的风险开口，眼里充斥着血丝：“我们可以合作！我可以配合你，我发誓不揭穿你！” “没了我，你要怎么处理艾歇鲁的通讯？你以为能承受得住那个家伙的怒火吗？！” 第8章 赫德森这辈子遇到过很多高高在上、奇形怪状的家伙，但从来没有哪一个能像伊殷这样完全没办法交流。 她就像是大脑有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文字从她耳朵进去然后原封不动地飘了出来。 “怎么不能处理呢？” 突兀的，一个充斥着奇异电磁音的声响落入了屋子里。 模糊得就像从另一个维度侵入，每个字符都笼罩着石子跳动的磁音，但又十分清晰。 伊殷转过头，赫德森也怔愣地睁大了眼。 只见一个如虚影般的稍稍变得清晰了些，显露出它如幽灵般的形状。 它并不是人类，浑身上下就像奇怪的磁场影响产生的荧光绿虚光，模拟成了近似于人体的长条形。 “狄俄尼瑟？！”赫德森失控地开口，“你刚刚去哪儿了？快救我！” 他看到得势的曙光，冷冷地盯了眼伊殷，像是在嘲笑她的毫无防备，以至于都没反应过来虚影刚刚说了什么。 狄…狄什么。 伊殷两眼一直，感觉这个长长的歪国名儿好像是在哪里听过，但光滑的大脑让她一下子没回想起来。 不过也不重要。 伊殷盯着这个绿油油的虚影。 它的血条和一般小怪不一样。 赫德森算精英怪，血条上有个额外的小标记，但它的血条就像是套了个尊贵传奇皮肤一样，带金色雕花纹。 她早就知道这个房间里有个绿名，只是一直没出现，不过有更重要的事所以也没在意，现在看到它本体，才格外意外。 在《星尘》的设定里，浮灵是游戏后期的高维度入侵物种，而且是成群结队出现的，既不会在游戏前期出现，更不会落单。 眼前这个独苗苗是什么情况？ 狄俄尼瑟飘到光脑旁边，控制着光脑接通来讯。 “通讯连接！”光脑提示起来。 “赫德森？你在干什么！”光脑后，艾歇鲁的声音明显很粗，像是体格偏沉重，连呼吸都格外闷，完全不考虑深夜传讯本来就不合理。 “艾歇鲁先生。”狄俄尼瑟开口。 和赫德森和艾歇鲁相比，这位幽灵般的“生物”明显要优雅许多，像是经过良好教育，声音都不紧不慢的。 “狄俄尼瑟？”艾歇鲁声音顿了下，像是没想到会是它接电话，“他人呢？” “赫德森先生醉酒在床，光脑放在了办公室里。”狄俄尼瑟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为您去叫醒他。” 赫德森瞠目，不可思议地盯着狄俄尼瑟，但在战斗机的挟持下实在挣扎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若无其事地汇报着虚假消息。 “嗯，一切正常。” 等到这道通讯结束。 赫德森的心也一片冰凉。 “你为什么背叛我？背叛海盗？”赫德森声音嘶哑，质问，“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狄俄尼瑟不是人类，没有人类的五官，但姑且算“头部”的位置闪烁着四个指示灯般的球形幽光，平时就神出鬼没的，之前一直没现身，赫德森还以为狄俄尼瑟是离开了。 但现在看来，它就是一直在房间里，只是没现身而已。 伊殷眨了眨眼，无辜地看向狄俄尼瑟。 她什么都没做啊，怎么就把锅往她身上推了。 “噢，赫德森先生，你们可能误会了什么。”狄俄尼瑟见赫德森开口，夸张地伸长了橡胶般的“手臂”，虚影逐渐扩张直至笼罩住赫德森的视野，浮夸地开口，“我从未效忠于你们，又谈何背叛呢？” “奇怪的应该是我才对。”它收回手，转瞬便出现在了伊殷身后，明明没有五官，却透着强烈的讥讽，“我实在低估了你们作为海盗的怠惰之心。” 狄俄尼瑟作为纯粹的异族，在地下基地的石棺里看到她的瞬间，都能认出她是人族昔日的大统领——虽然看起来年龄不太符合。 不过这群人类反而有趣得很，先是问能不能把她当文物卖钱，后是完全没把她当回事，还称呼她为小姑娘妄图胁迫。 “——究竟是怎样的无知，才能让你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还敢开口说这么多冒昧之语的？” 赫德森看着伊殷，眼里充斥着可笑的茫然。 “不管怎么样，你不该惹我！”他盯着伊殷，说，“你是联邦的人吧？那你应该知道我家……” 伊殷审视地看向他。 还有故事？一个身上没任务的精英怪身上还能有后续？ “系统，他值星金吗？”伊殷又开始skip对话，不信邪地直接问系统。 【他不值一个单独的任务】 系统十分冷酷，甚至1个星金的任务都不愿意给。 伊殷恶狠狠地说：“我还管你背后有什么人？死吧！” 下一刹，赫德森的视野就模糊了起来，重重地跌落在地。 只能隐隐听到狄俄尼瑟发出轻松愉快的声音：“好了，碍事的蚂蚁终于死了。” 好像它在此等了许久，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您好。”狄俄尼瑟飘浮到伊殷的面前。 它一改方才浮夸到搞笑的玩味态度，甚至变出了一顶帽子，无比恭敬地行了个脱帽礼，“能在漫长的生命中与您相见，实在万分有幸。” “我名为狄俄尼瑟，您可以随意称呼我，恳请能为您所驱使。” 伊殷翘着腿坐在桌子上，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电磁浮灵。 “你来投奔我的？”她问，“为什么？” 狄俄尼瑟对上伊殷单纯的视线，也有些意外，眼部的绿灯闪了闪。 因为在它眼里任何生物想要效忠于她都合情合理。 它不过是伺机而入，恰好等到了这个靠近她的机会。 不过很快，狄俄尼瑟就意识到，这位尊贵殿下的想法肯定不像是它想的那么简单！ 没错，她肯定是想要它诚挚地表达出它的能力和忠心，而不是让它阐述她自己的身份和强大！ 太好了，它没有真的那么简单地说出这种愚蠢的理由，不然这个在伊殷才刚刚苏醒后，身边没什么人的大好机会就要错过了！ 狄俄尼瑟：“我不过是被您的勇猛和计谋所折服的小角色罢了，之前暂时埋伏在海盗身边也不过是在等待您的到来，显然，只有像您这样的人物，才能够支配原初星！” “在等待您到来的时间里，我已经做好了铲除原初星这群外来蛀虫的计划！”狄俄尼瑟“扑”一下跪倒，虽然没实体根本弄不出声，但它硬是用磁力敲出了声，“我拥有和赫德森同等的权限，对原初星的资源和军备了如指掌，掌控星港无需三天！” 它等着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请务必让我随侍在您身边！” “我的利用价值肯定比这群没用还没脑子的海盗高！” 伊殷缓缓地眨了下眼，只感觉一大堆文字扑面而来，以至于她明明听了但就像刚睡醒就要做英语听力，试图从里面抓到点关键词来填空，大脑却不由自主地发白。 系统开口【它说三天之内帮你拿下星港】 伊殷：“哦！” “好！”她友好地招手，“那就交给你了，小狄。” 种族什么的无所谓了，只要能帮她打资源比什么都有用。 狄俄尼瑟虎躯一震，像是被从天而降的礼包砸到脑门，被“小狄”这个过于亲昵的近臣称呼弄得飘乎乎地起身。 伊殷跳下桌子，让小狄给她打开办公室的主系统。 在它好奇的目光下，她刚以为又要来打一套qte。 却没想到随着她耳边“动次打次”的声音，系统给她弹出了一个音游。 伊殷快速动手，一言难尽地看着“wonderful”“combo！”以及亮晶晶的粉色烟花特效，打出了完美连击。 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内置小游戏。 【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取得原初星地图（1/1）】 【奖励：星金*50】 伊殷看着突然大方的系统，意识到在系统眼里之前在地下酒馆得到的讯息不值钱，地图才是决定胜负的重量级道具。 也确实。 【生成任务——夺取原初星控监管权限（0/1）】 【>>2.占领星港（已触发）】 【任务内容：星港既是星球通往太空的枢纽，也是军事要塞，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有了星港才能建军舰造激光炮，取得用武力谈判的资格！】 伊殷抬起头，就看到狄俄尼瑟如野心家一般戴回帽子，慢悠悠地说。 “等明日一早，我就以‘占领地下基地’为名下令让海盗转移发电机，为您的基地提供电能，再分散他们的队伍，方便您的机械体们出手。” 它身上的荧绿色在夜风中波动，如恶鬼般飘浮起来，声音却优雅又诡谲。 “艾歇鲁还有五天才登陆，让我为您献上我的诚意。” 伊殷点了点头，接着转身就打开了商城界面。 第9章 你说得很对，但新手boss不重要。 她现在刚赚一笔，当务之急是要看看系统大促到底卖了什么！ 第7章 种田玩家 能直接抢，还要她花星金买？…… 指挥官会馆。 原初星的中央控制台，占据星球的标志，各方必争之地——在昨夜，悄无声息地易了主。 海盗还在议论纷纷在地下基地里死伤不少的惨案，不知刚屠戮了同伙的刀就悬在了自己的头顶。 晨光熹微，驱散了夜间难散的浓雾。 此时此刻。 半圆形的办公室里，柔软而宽敞的大椅上瘫坐着一个熬了一宿的电子竞技玩家。 伊殷面前是一个亮堂堂的商城界面。 可能是因为一是在内测期间，二是《星尘》本作就是纯靠高价dlc来收费，这个rpg全息的商城界面比较精简。 商场主要分为三栏。 一是基础资源栏。 这里都是游戏内存在、或现有科技可以制造出的东西，比如食物、药剂，保证玩家的初始体验，还有一些稍微昂贵的异星资源，比如异族的鳞皮、矿产等等，用于工坊制造。 类似于临时缺什么，急着要可以拿这些来补亏空。 当然，还有种田玩家最爱的各式各样的种子。 游戏公司开发全息游戏，可能也想拓宽玩家市场，考虑到一些玩家不喜欢打打杀杀，可以直接完成一些基础任务然后拿星金买种子安心养家种田。 伊殷不知道他们内测也没有找没玩过《星尘》的纯生活玩家，至少在她这种资深玩家眼里，哪怕种子价格到1星金10颗包生长种子还能叠加折扣，她也绝对不会买的。 什么家庭啊？能直接从别人手里抢，还要她花星金买？ 昨天那个精英怪甚至都不值10颗种子，真是惨绝人寰的物价。 第二栏是服装皮肤栏。 玩家有了人体，游戏公司终于能挤上除了dlc外还能骗钱的赛道。 可能见过有的游戏本体打折都不到五块钱，但光卖皮肤就能续命好多年叭。 栏目里，让人应接不暇的皮肤，包括但不限于内测礼包，节日主题礼包，配套的还有发色、瞳色基因针，发型改造剂，各种造型的翼形背部装饰，如精灵一样跟在身边的闪光等等。 伊殷光是看着里面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就能猜到游戏公司肯定狠下心请了不少人设计。 保证玩家就算技术很菜，也能有走t台的爽感。 第三栏是亮晶晶的混合卡池。 3星金1抽，30星金十连额外赠送1个。 卡池里包含了前两栏的所有时尚小垃圾，还额外增加了一些出货率在3%的舰船、5%的枪炮等等武器资源。 这些对伊殷来说基本是亏本选项，但在一些不想打打杀杀的玩家眼里可能算是额外惊喜。 唯一能吸引她的是出率只有0.6%的“敬请期待”。 这个和钓竿前面的胡萝卜一样，300发保底一个的“敬请期待”的限时up到底是什么？！ 期待什么不会游戏公司还没想到吧？！ 显然没有人能回答伊殷的困惑。 宽大的办公桌横亘在眼前。 浮灵飘浮在桌后，幽绿的光点从它的身上散开，像墓地的磷火，无比正经地汇报着它的工作：“我已经下令让海盗配合搬运车体，挪动就近的发电机，预计于今天午时送达。” 伊殷打了个哈欠，“嗯”地点了点头。 没等她问，系统就贴心地开口 【基地里的工程机体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连接发电机，完成后续工序】 很好，不需要她来多事。 伊殷窝在由狄俄尼瑟提供的崭新的大椅子里，喟叹着仿佛重新回到了坐在电脑前只需要按按鼠标的日子。 她对全息游戏很感兴趣，也乐于做些运动，但终归是死宅本性难改。 昨天刚登入游戏，经过一日酣战，今天就已经坐上了指挥官坐席。 进度已经很快了！ “……无需三天，星港的权力就能回到您的手中。”狄俄尼瑟从容不迫地说，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解释，“不过几十年来，原先在星港工作的人类因为受到排挤，或死或被海盗们驱逐，残留下来的可用人数已经不多。” “如果动手将海盗们清缴殆尽，关于接替的工作人员，您可有别的安排？” 安排科研以及工作人员，是占领一个星球后的必然流程。 伊殷熟稔于心，看向了屏幕上和客服一样的系统。 【在足够的电力下，凭原初星的资源，三天生产出一批工程机体绰绰有余】系统平淡回答。 好，很完美！ 伊殷：“我有安排。” 狄俄尼瑟浑身一滞，看着座椅上淡然自若、宛如运筹帷幄的少女，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不愧是您。” “问出这些愚蠢的问题显然是我的不称职，今后不会再拿这些无谓的话来侵占您宝贵的时间了！” 伊殷疑惑了下，也不知道它在激动什么。 算了，不重要。 小狄虽然想法很多，但好在尽忠职守。 昨天刚确立主从关系，它就把指挥室里的尸体处理干净，给她安排好豪华大房间，再将这一层的海盗都清退到楼下，给她提供了足够的可移动空间。 可以说全权包揽了手下和管家的工作，还乐此不疲。 “恕我失礼，您此行有什么计划呢？”狄俄尼瑟问道，手臂伸展开来，“占领原初星不过是您宏伟计划的第一步，之后是否要顺势夺回人类星联的统治权？” 伊殷的目光落到地图上。 她不是来玩悬疑探索游戏的，也不会去逐字探究ai口中的语句，自然没注意到小狄口中的“夺回”这样带寓意的字眼。 原初星的地图如纸片一样卷曲变成球体，接着迅速缩小，展露在眼前的是无比宽阔的星系图。 无数的星球落在深黑色的幕布上，散发着细密的光点。 原本遥远到哪怕长生种耗费一生都不足以到达的星系，于超光速引擎的推动、穿梭虫洞的连接下变得触手可及。 游戏最擅长将一切不可能变为可能。 换而言之，就是创造了一套游戏特有的魔幻物理学。 就比如有名的爱因斯坦-罗森桥理论，即“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的狭窄隧道”，现实中并没有观测到这样的现象，但在幻想中成为了传送这一设定的基石。 在宇宙中自由穿梭、舰队火拼本身就有失常理。 但在这里，游戏性大于一切。 也正因为不合常理，所以充满了肆意摆布的空间，游戏就像一张纸可以让玩家肆意作画。 伊殷俯视着星海地图，宛如俯视着她的棋盘。 漠然又平静，如同曾下过千百次同样的棋局。 地图上不同阵营的星系用不同的颜色圈了起来，分明清晰。 “你误会了。”伊殷开口。 狄俄尼瑟愣了下，迷惑地晃了晃光球形的脑袋。 “我不是来统治星系的。”伊殷撑着下巴，认真地说，“我只是个心地善良爱好和平的种田玩家啊。” 原初星这么适宜种田绿化的环境，哪有不种田的？！ 她杀海盗既是完成新手任务，也是真心觉得只有把海盗清缴干净，她才可能把原初星的环境维护成她想要的乐土。 哪有入侵者在眼前满地爬还能安心种地的？ “种田？”狄俄尼瑟呆住了。 种什么田？星海大油田吗？ 等等！狄俄尼瑟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气质肃穆起来。 那其实已经是百年多前的事情了。 在现代各方眼里，大统领毁誉参半，性情强势到令众生恐惧，但在当年很多参与过战役的老战将口中，她其实是个很亲切的浪漫主义者。 其中有人甚至老年在个人传记里提及，大统领被外界诋毁过度，她本人其实只是个想心无旁骛地种地、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美食、占卜节目的小女孩。 但众所周知，军农不分家。 她把周围所有种族都敲打了一遍，宣告自己要安静地侍弄花草——这不是很正常吗？ 当然，狄俄尼瑟也不知道正常在哪里。 它毕竟不会全信她那群对她十八层滤镜的疯批战斗狂将领说的话，不过肯定有一定参考价值。 就比如，农业可能就是大统领出征理由之一。 非常合理。 比起说“我残暴无度现在就要把你们全都干掉”，自称“我是个热爱生活并一心想要维护星海环境坚持可持续发展战略的农民”，明显更具有信服度。 自称农民，虽然失去了一层冠冕堂皇实则无大用的“贵族”光环，但亲和力大大提升了。 狄俄尼瑟长叹了口气，心悦诚服地说：“您想得十分周到。” “海盗也好，还是入侵了原初星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异族也好，不光影响了本土的生态环境，还干扰了土著的农业发展，实在罪大恶极。” 第10章 伊殷深深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对啊。” 小狄这话简直说到了她心坎儿里，让她刷着商城打折时装的手都停下来了——身上只有61星金的人也没别的选择。 “虽然我们也不想，但影响了您种田大业的‘蛀虫’必须铲除才行。”狄俄尼瑟被她这么一肯定，感觉自己已经懂得了一切，了然地回道，“原初星这几十年被侵略，失去了管制之后，生灵涂炭，但也有一个优势。” 它翻过手，展示出在海盗管辖下星港的构造：“人类高层不再理会这颗边沿小星，法律在这里失去了效力，只要资源足够，就能制造出许多权限范围以外的杀伤力武器。” “——只要您想。” 伊殷脖子靠在椅枕上，原本还有些走神，在听到“武器”的时候蓦然眼神一动。 如同精准地击中了她脑子里的关键词。 “杀伤力武器。”伊殷重复了一次，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小朋友要蛋糕一样抬起手，摊开，“有什么？让我看看。” 她还不知道现在的武装水平呢！ “是。”狄俄尼瑟在自己的光脑虚拟屏上按了按，传输到了伊殷面前的指挥室屏幕上，“这是原初星的星港暂时能制造出的武器。” 伊殷兴致勃勃地低头一瞄。 很快，屈指可数的舰船和武器种类，让她飞速皱起了眉头。 就这？这也太少了吧？打蚊子呢！ 系统提示【能制造的武器数量和星球资源、星港等级、工程师水准直接相关】 伊殷：“我知道。” 她当然不会觉得这几艘船就是星海水平，只是对自己面前的新手基础数值感到头秃。 穷穷，哭哭。 伊殷眼馋的开始扒拉菜单设定页面，试图说服：“系统，dlc能继承我本作的图鉴吗？都是些可爱小玩具，也不破格，硬要说我的图鉴比剧情还落后一百年——” 她在《星尘》本作的奖杯、成就和图鉴打到了100%。 原初星星港能造的武器是少，但她图鉴里可不少啊！ 打不打得了新作boss不知道，打一般人那也是绰绰有余了！ 系统对伊殷把她那些“小手一点，星球爆炸”的歼灭武器称为“可爱小玩具”的言论不予评价。 【可以】系统回复。 话毕，帮她弹出了她的图鉴页面。 伊殷“哟”了声，完全没想到她就随便一说，居然真的能继承图鉴，意外之喜！？ 虽然在建造一栏里，大部分都缺材料。 没关系，这就是她爽局的开始！ 伊殷扫了眼，不得不忍痛，将目光从那堆被星海联合会明令禁止的高危歼星武器身上挪开，手指一划拉，选了两排基础的舰船武装图纸，发送给狄俄尼瑟：“这些材料，海盗的舰船上有吗？” 狄俄尼瑟对上她平淡的视线，明明根本没有心脏，却感觉到难以自抑的心跳加速般的兴奋：“是，有的，当然有，他们在贸易线路上掠夺成性，每一趟舰船上光商业大亨的贿赂都能满载。” “您是想避免火力冲突，直取海盗性命，夺下海盗们的舰船是吗？完美的计划。” 伊殷面对小狄殷勤的目光，长叹了一声。 遥想当年，辉煌时刻，她能把轨道炮架到对面边境门口，亲切地指着敌方领袖脑袋问它是想上贡还是上坟。 回答不满意，就把异星生物连星球一起干碎，再把它们的种族源头刨出来，种在她家后花园里增加星球土壤适宜度。 别说是把异族去毛剥皮放博物馆里展览，只要她想，她能让敌方领袖在星海共同联合会给她跳胡旋舞。 可现在，她连造这些小火炮的材料都要一点点攒。 “就这么做吧。”伊殷抱起马克杯，惆怅地转了转椅子，看向窗外，随意地埋怨，“真是的。” “没有足够的火力，我怎么安心种田嘛。” 第8章 天灾预言 打个天灾还要人教吗？ 星海一望无垠。 装甲舰船缓缓航行，外壳上印着星际海盗的徽记。 驾驶室里，船员们各司其职地坐在操纵室位，屏幕上排列着精准的数据，除了偶尔的“嘀”的提示音和呼吸，没有其他杂音。 乍一看正常，可在机械体发展进步的今天，全是人类操作员的画面反而极其稀少。 室中央偏后的栏杆上，站着一个男人。 他皮肤呈紫黑色，血红的眼球凸出，身形异常魁梧，两米五的身高让他看谁几乎都是俯视，壮硕的身形被衣服包裹，块状的肌肉鼓鼓囊囊，经脉凸起，像是偏人形的奇美拉。 “首领。”一个男人走到艾歇鲁身边，仰视着他。 艾歇鲁偏过头，眼神睥睨，示意他听到了。 男人这才汇报起来：“我得到消息，就在这两日，驻守在原初星的多处手下均遭到了机械体的袭击。” 在此之前，原初星并没有发生过机械体袭人的事件。 “攻击的机械体均为市面上未出现的战斗型号，据工程师观测，应该是以百年前最优越的战斗体y173型为基础设计而来的进化体。” 百年前，说白了就是大统领在世的巅峰时期。 当然不是说这百年里科技没进步。 大统领离开后，留下的人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和方向，和脱离手动挡开了自动代理一样，发展方向千奇百怪。 之后上任的总统各有各的毛病，对大统领态度迥异，有的极尽推崇，有的厌恶至极，还喜欢搞颠覆性政变。 一代打下来的基业让之后的几代开始败坏，原本专注于战斗的机械开始往各方面发展，虽然也不是坏事，但战斗型号的改制，在常年征战的人眼里就是感觉——没有必要。 不过工程师终究只是乙方，哪怕心里各种不满意，也只能按照上头的意思做事。 所以当他们看到原初星上新出现的战斗体时才格外惊愕。 好完美，好优雅，好暴力，简直就像是没有被傻x外行领导玷污过的、完美无缺的设计！ “不出意外，袭击的机器就是从前几日挖掘出的地下基地里迭代的机械体。”男人说，“那个基地应该是大……那个女人留下的东西。” 他将“大统领”这个称呼硬生生咽了下去。 当年大统领的舰队遍布星海，打得所有和她对抗的生灵噤若寒蝉，堪称海盗势力最为屈辱的时期。 不过考虑到所有生物都很屈辱，所以想想也还好。 艾歇鲁开口：“狄俄尼瑟和我说了这件事。” 男人一怔。 “它说作为以收集智慧、整理历史为使命的浮灵，去原初星就是为了探索那家伙留下的遗迹。”艾歇鲁面不改色地说，“现在看来确实找到了成果。” “首领！”男人警惕地说，“您不担心狄俄尼瑟背叛我们吗？” “它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在联合会认证中的异星种族，属下听都没听说过什么‘浮灵’，您为什么信任它？” 艾歇鲁皱起眉，嫌话多地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因为它有把柄在我手上。” 男人顿了顿，低头称：“是，属下多嘴。” 他还是不信任那个神出鬼没的浮灵，但在舰队里质疑艾歇鲁会有性命之忧是生存常识。 “排除狄俄尼瑟，属下没什么见识，不知道原初星上有谁能操控机械体想和我们作对。”男人问，“您觉得有可能是联邦出手吗？” “他们上个指挥官死在我们手上有十几年了？”艾歇鲁嗤笑，“我宁愿相信时隔百年，机械中枢想给它的旧主做个大扫除，都不信是联邦那群废物想来和我们作对。” 艾歇鲁讥讽：“我每年给联邦大人物送的那些‘礼’也不是白送的。” 他们这群当海盗的，没点关系也不可能垄断原初星侧的贸易线路这么多年。 “如果是机械中枢……”男人不得不警觉。 时代变迁，如今任何生物几乎都离不开机器。 机械中枢——即是集合塔意识，是所有机械生命的源头，星网的铺设者。 可在百年之前它其实并不叫“中枢”。 它被称作“天灾”。 机械天灾来势汹汹，无差别攻击，目标是毁灭一切生灵，创造只属于机械的崭新纪元——却在半路上被大统领击败并收服。 异星种族本来就被大统领收拾过一圈，又被突然降临的天灾打得半残不残，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大统领转化并重新命名，才变成了如今人尽皆知的“中枢”。 这就是海盗们占领原初星后，宁愿多费点人力，也不让机械来代替操作员驾驶舰船的原因。 机械中枢绝对忠诚于大统领。 而原初星是大统领最初的“花园”，具有别样的意义。 即便他们都知道距离大统领消失，已经过了整整一百年。 “你先不用想机械中枢的事。”艾歇鲁想了想，咧起嘴嘲讽道，“联邦那边现在正为了‘新天灾’焦头烂额呢，怎么可能顾得上一个边沿小星。” 第11章 “是说那个谣言……”男人反应过来。 “如果是你，你会把机械中枢计算得出的结果当谣言吗？”艾歇鲁反问。 男人低头不语。 “天灾啊。”艾歇鲁恶劣地呲起尖牙，“时隔一百年，自那个女人消失之后，她豢养的上一个天灾计算得出，星海马上将迎来下一个‘天灾’的降临。” “她不在，现在的联合会要怎么办？” …… 原初星上。 现实远比海盗舰上的汇报要严重许多。 狄俄尼瑟干掉了驻守同僚，也不可能一手遮天，为防止海盗首领心生怀疑，它早早就将隐瞒了一部分的现状传达给了他。 没说谎，只是没说全。 地下基地疯狂蚕食着发电机提供的电力，寂静了近百年的生产线终于恢复了它本该有的活力。 可见当初建造时的精细和多年以来悉心的维护。 现在要做的，就是争分夺秒把原初星上的海盗处理干净。 狄俄尼瑟在外，用光脑吩咐完海盗们如何应对机械体的围攻，坐电梯到指挥官办公室的楼层。 淡金的云纹墙纸精致典雅，深蓝色的地毯柔软整洁，绣边的金线透出华贵，空气中弥漫着浅香。 护卫家政体也就半米高，纯白色外壳，数据屏像两个小眼睛，顶部椭圆，身体呈直筒状，底座是多功能清扫器，一边来回护理地毯，一边举着机械肢给墙面消毒。 一切都焕然一新。 狄俄尼瑟走过安静的走廊，敲了敲门。 很快，一台粉色的家政体替它打开了门，屏幕上还闪着雀跃的爱心，像是刚刚被主人夸赞过，流畅转身绕过了狄俄尼瑟，乖巧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狄俄尼瑟看向坐在桌后的伊殷。 她头上戴着一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米棕色真菌帽，身上依旧穿着那套地下基地里初始的白色实验体服，脚上换了双厚实的兔耳毛绒拖鞋。 伊殷乍一看太像连早起都困难的乖学生。 比起指挥官办公室，她看起来更应该去学校享受青春的校园时光，不要以貌取人的道理在她的身上发挥到了极致。 可她只是窝在椅子上，一边看新闻，一边懒洋洋地动动手指，控制着机械兵，两天之内就将原初星的海盗杀了四分之三。 办公室的高清公屏上播放着时政新闻。 “公民们完全不必惊慌，有关于‘机械中枢计算出天灾即将到来’这一消息，星海联合会正在查证。” 新闻中的女声字正腔圆。 “三日前，星海出现异常能量波动，机械中枢否认其是天灾降临的征兆，但目前并未观测到任何其他异常现象……” 三日前。 狄俄尼瑟的目光落在了伊殷身上。 那不就是大统领在地下基地里醒来的那天？ “星海联合会认为，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时至今日，即便天灾真的降临，我们都有足够的兵器、军士和经验来应对！” 狄俄尼瑟对联合会的家伙所说的“经验”不置可否。 在这之前，唯一的天灾就是大统领打的。 不是它想诽谤，但联合会的经验，别是让士兵在训练舱里模拟怎么打当年的机械中枢吧？ “您是怎么想的呢？”狄俄尼瑟缓缓开口，“您认为新的天灾会如机械中枢计算中的那样降临吗？” 它曾经遥遥一望，见过大统领的身姿。 她走在众种族领袖之首，位于绝对的中心，新闻中再高傲的异族都要向她俯首帖耳，她的言语就是金科玉律，不是君主，更甚君主。 大统领打败了天灾的事迹在百年前如传说般遍布星海，在这之后被编篡成了诗歌、童谣，成为了绝对希望的象征。 “大统领”不是职位，是独属于她一人的尊称。 她一人之下，众生平等。 在她消失之后，无人能够接替她的地位。 百年之间被她践踏过的异族的声音逐渐变大，“残暴无度”“极端独裁”“暴君”等形容如附骨之疽般落在了她的身上。 在狄俄尼瑟眼里，这些形容不过就是在不断彰显她曾经的手下败将的心灵创伤有多么严重罢了。 越是恐惧，越是诋毁。 百年已过，那些腐朽的长生种们的深夜噩梦还是昔日的大统领，难以忘怀，不得解脱。 “天灾？”伊殷偏过头，帽顶的蘑菇q弹地晃了晃，随意地说，“肯定会来啊。” 她从来没有质疑过这个可能性。 天灾就是《星尘》里的boss啊！哪有boss翘班的道理，而且又不止有一个天灾。 “那您有想过如何应对吗？”狄俄尼瑟好奇地问。 “诶？”伊殷突然迷惑，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我打天灾……？ 伊殷登录三天都还没出新手村，星港都还没拿下，就要她打大后期boss，无异于她小学二年级还在学加减乘除，老师突然开始考拉格朗日定理。 可以，但很荒诞。 不是做不到，但现在硬件没跟上。 “联合会什么水平啊？”伊殷看向屏幕，迷惑地反问了句，“歼星武器造没造？光炮升没升级？打个天灾还要人教吗？” “太废物会让我提不起劲哦。” 狄俄尼瑟迷惘又憧憬地看着她。 听起来让所有种族忌惮无比，全星海联合起来都不一定能应对的“天灾”，在她眼里仿佛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星海联合会我目前不清楚。”狄俄尼瑟说，“但人类星联现任总统是个主张仁慈的和平党。” 伊殷听了感觉没什么问题。 她不也是个温柔善良热爱和平的人吗？之后剧情需要，说不定他们见面的时候还挺谈得来呢。 “先不管他们，先把自家的地抢了！” 伊殷伸了个懒腰，跳下了椅子，手指一闪，拿出了一副墨镜戴在了脸上，扶了扶，虽然打扮清奇，但气势拉满。 “走，去收服星港！” 第9章 占领星港 年！少！有！为！ 原初星星港。 舰船的停泊点和建造点被划分开来，灰白色的架桥横亘在空中，其下密密麻麻的堡垒和长廊。 在庞然建筑之下，地面的工人渺小如缓缓移动的蚂蚁。 他们之中无论是工程师还是工人，都是如出一辙的面如土色，眼神麻木，即便都听说了星港外的风波，也不为所动。 知道了又怎么样呢？无济于事。 原初星这些年来在海盗和异族的侵略下，都不知道反抗了多少回，每回都被镇压了下来。 连联邦都放弃的地方，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只不过这回，似乎闹得格外大。 旁边担任了监工的海盗们都在沉着脸议论。 “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上面没下命令，我认得的兄弟也都没消息，不知道是星港里的磁场影响，还是真都出事了。” “但我们这么多人，不可能连一堆破铜烂铁都打不过吧？”其中一人笑了下，反问，“打机械兵而已。” “我也觉得。”旁边的海盗点头，“星港现在还没动静呢。” 所有人都知道反叛者只要想夺权，必然会对星港这块军事重地出手。 地上互殴终归是小打小闹，和村口械斗并无区别。 只有坐上太空舰船才拥有逐鹿星海的资格。 工人的队伍里，其中一个女海盗扯了扯前面人的袖子，低声：“你觉得这回哪方能赢？” 前面的青年不以为意：“联邦都打不过我们，你觉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氏能掀起什么风浪？” “不是说再过几天，艾歇鲁首领就要来了吗？” 监工的海盗扫了他们一眼，看说话的是同伴就收回了视线。 “我不知道。”后面的女生笑了笑，压低声音，“其实我不在乎到底是谁赢，反正在星港里做事能吃得饱饭还能学到东西。” “没出息。”青年白了她一眼，扯回袖子。 他们跟在工人的队伍里，刚准备继续往前走。 突然，尖锐的警报鸣声响起。 “入侵警报！”宣告从上空中央的警报器里响起，“原初星星港现已遭到外界武装攻击！” “请星港内所有工作人员一级戒备！停止一切手中操作，远离高温炉心！以保证自己性命为最优先！” 警告声“嘀嘀”作响。 旋转的红色灯光一下又一下落在地面的人们的脸上。 还走在地上的普通工人们停了下来，与焦躁的海盗们截然不同，他们更多的呈现出一股茫然，像是连躲去地下避难所的力气都没有。 远方的地平线闪现出奢靡的银白色。 与普通的白色不同，银白色的机械涂层价格不菲，在原初星极其少见，此刻却如起潮的波涛般，席卷而起。 战斗体如离弦之箭，飞快地冲破星港的警备线！ 第12章 驻守星港的海盗们数量不少，手中的武器也要更强，可如雷霆般的电光冲到战斗体的身上却如瞬间被分解，消失得无影无踪，光炮刚刚击退了一架机体，很快后面的机体就弥缺而上。 机械体不存在生死观，亦不会恐惧。 攻势暴力，无休无止。 海盗们和人打，和异族打过，可终归是第一次面对机械体的强攻，也初次感受到了和绝对非常规生命体之间的战斗有多么荒谬。 当年的机械天灾究竟是如何被打倒的？ 海盗们不知道，只是深刻地意识到了此时已联系不到的同伙们究竟遇到了多么可怕的袭击。 “不行，联系不到总舰！”海盗拿着光脑简直像拿了块石头，看着磁场干扰影响信号，不禁破防大骂，“这他x的怎么……” 战斗体们的身姿如挥之不去的浓稠乌云，镇压着不堪一击的海盗们。 当一个人产生了怯意，剩下的人就像终于找到了退缩的借口，骤然卸下了防备，轰然倒去。 “投降！我投降——！” 他们不知道丢下武器投降究竟有没有用，只是本能地在同伙质疑的目光中抱头跪在了地上。 “喂！你们这群废物给我站起来！你们觉得这堆机械和你讲人道吗？！”其中人恨铁不成钢地骂起来，甚至动腿踹人。 谁也没想到，转瞬便冲到了眼前的机械体真的停下了手。 它手中武器“咔哒”一响，不再指着跪下投降完全失去了战斗意识的人，转了个方向继续战斗。 汗流浃背的海盗怔住，在无休止的炮火中看到刚刚打自己的人的已经□□脆利落地处决掉了，可他还好好活着。 和他一样投降了的人……也都活着。 这一发现让绝大多数本就没忠心的海盗迅速下跪，放弃顽隅抵抗，开始抱着头向后方撤去，甚至不要脸地躲到了工人们的后面。 丢人是什么？哪有命重要！ 这场战斗结束得很快。 其战况发展之快令人心悸，如同有人俯视着战场的每个角落，无形的手操纵着这些机械，任何人都无法从这只手中挣脱。 没有一台机械是被浪费的，每一击都必须落到实处。 直至处理完了所有妄图反抗的海盗。 现在，战场即将迎来新的治理者。 战斗体们一袭冰冷的银白，宛如优雅的骑士，镇守在通往星港内部的道路两侧，开道相迎。 蹲在地上抱着头的普通工人也好，投降的海盗也好，都被它们环绕在中间，都不敢妄动。 机器们平日做的都是些令人不屑的洒扫工作，没什么伤害性，却不想今日在眼前是如此令人胆寒生畏。 警报声已经停止。 家政机器们像是小妖精一样飞过来，机械爪提着红地毯，随着“啪”的一声放下，接着向前滚开，铺在了灰与血迹混杂的地面上。 如庆典般的红色地毯横亘在路中央，在一地的狼藉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却又透着股荒诞的恶劣感。 旁边蹲着的工人队伍里。 有个女生感觉到青年眼神不对劲，盯着地毯的方向像是蓄势待发，压着声音拍了他一下：“你想干什么？！” “别妨碍我。”青年“啧”了声，阴鸷地看着地毯的方向。 相比起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俘虏，他更想伺机夺走袭击者头目的性命然后献给他们的首领。 艾歇鲁虽然是异族混血，可对有功的人从来不吝啬奖赏。 这次事件闹得这么严重，如果能拿下袭击者的首级，他肯定能升职。 “你疯了？！”女生猜到了他的想法，只觉得荒唐。 不是说这家伙想的不对，而是觉得他徒有野心但不知天高地厚。 就她来看，能动用到如此庞大体量机械体的人就不可能简单，比联邦以前派来只能任海盗宰割的家伙要厉害许多。 “来了。”青年压低声音。 星港磁场异常的范围内没有一只飞虫的痕迹。 除开需要正常运作的仪器炉，所有需要人工操作的部件都没有动静。 四周一片死寂。 就见红毯的远处，一个身影慢悠悠地走过来。 和许多人的想象不同。 来人既没有雄壮的身姿，也没有骇人的面目。 她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肩侧，白色上下装外面披了件披风一样的外套，穿着双居家棉拖，悠闲得像是刚睡醒来花园散步——噢，刚打下来的钢铁军工花园。 在目光触及她身上的瞬间，在场人再掩饰不住眼里的愕然。 在基因全面进化，人均一米八往上走的星海，她看起来着实有点矮，但身形其实只是惊愕中最不重要的一部分。 她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不光是容貌上还有气质上，都和“反叛军首领”这个词沾不上一点关系。 可她就站在眼前，迈在红毯上的每一步，都如同如宣告她占领此地的钟声，理所当然得令人心悸。 一个绿色的浮灵飘在她身侧后方，积极地问：“您准备如何处置这些俘虏？” “该怎么办怎么办。”伊殷随意地说。 就在她走到青年斜前方的时候，原本跪伏在地的青年倏地暴起，像是蓄力已久，手中的电弧枪几乎冲到了伊殷的眼前。 他聚精会神，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伊殷，毕竟这个距离的电弧攻击，正常人根本不可能躲开！ 眼见晶白的电光已经冒起！ 青年蓦然对上了伊殷平淡的视线，目光如早就料到了他的攻击，心底蓦然一凉，像是极寒的冰砸伤了他的脊骨，冻得他浑身发僵。 转瞬之间，他手中的枪被伊殷挑到地上“啪”地躺下。 青年的脖颈后方被冰冷的机械肢卡住，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伊殷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激光枪，激光和冰刀一样划开了他的腹腔，给他身上开了个偌大的口子。 浓重的铁锈味混杂着被灼伤的焦味，骤然迸发出来。 溅射而出的深红液滴打在旁边女生的衣服上，很快就融进了鲜红的地毯里。 女生被刹那间的战斗骇住，低头看着身上的血迹，浑身一激灵，惊惧地睁大了眼，眼睑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声息消失的尸体，被旁边的家政机器人抓起放在了袋子里，飞速地清理走了。 其他投降的海盗浑身发麻，脊背抖如筛子。 “真是提醒我了。”伊殷清理完红名，抬起手，完全没把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当回事，将手里的武器和玩具一样甩开，继续往前走，“人也要分情况。” 一群黄名里夹一个红名也太显眼了。 她本来懒得理街边小怪，但突脸就是它的不对了。 伊殷：“普通工人的待遇要正常化，但杀过人的海盗俘虏就给我627吧。” 狄俄尼瑟压抑住内心的崇敬，虚心求问：“627是什么？” 它早就听闻大统领有辨识人心的能力，是敌是友能一眼看出，没想到会在今天亲眼得见！ “早6晚2一周工作7天！”伊殷简单粗暴地说，“都海盗了，要么死，要么给我干到注意力涣散。” 她步伐轻快，环视着星港内巍峨而庞然的建筑，看着曾经只能在电影里的特效现在清晰地显示在眼前，而且还归她所有，感慨了句：“建模好漂亮啊。” 伊殷哼着歌，快步往前走，巡视着她的新领地。 或蹲或匍匐在红毯侧的人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女生作为最靠近袭击者的人，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略过去了，侥幸中还满是不可思议，呢喃着：“她看起来…比我还小。” 却好像隔得那么远。 后面的普通工人中蓦然响起一声笑声。 “你觉得她年纪小吗？” 工人平时总是麻木着的脸，此刻眼神却截然不同，像是又听到了儿时的童谣，眼里闪烁着奇异的怀念。 “你知道吗？原初星的人从小就会听一个故事，谁都不会忘。” “大统领当年踏足星海，就是在她这个年龄。” 第10章 初登星舰 玩家想要！玩家得到！…… 浩瀚星空之下。 星港一眼望不到头，夜风吹过砂石路面，拂起站在路中央的人的发丝。 她一个人站在路上，静得像是与寂夜融为一体。 狄俄尼瑟隔着十来米，望着伊殷的背影，哪怕事务诸多，也不想轻易打扰她。 它是长生种族，对时间的概念相对淡薄，可在这百年的时间里也明白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大统领离开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了。 狄俄尼瑟一个异族看到她打下的基业被随意处置都觉得荒诞，从未想过人类会放弃曾经是她后花园的原初星，可这一切都真实地发生了。 伊殷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战果变得满目疮痍，昔日战将或死或垂垂老矣，星空仍然是这片星空，却已经变得太多太多。 第13章 狄俄尼瑟转过了身，无声地叹息，决定自己先尽力把能处理的事都处理干净算了，静静离去。 飒飒冷风中。 伊殷无言地看着眼前的亮晶晶的虚拟屏。 【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占领星港（1/1）】 【奖励：星金*200，声望+10】 金色的任务完成提示从眼前闪过，还附赠了漂亮烟花特效，在夜晚甚至有点晃眼。 如果她知道小狄在想什么，只会说它实在想多了，她不是，她没有。 【任务进度——夺取原初星控监管权限（0/1）】 【>>1.清缴海盗（0/1）】 【>>2.占领星港（已完成）】 系统是按照玩家选择的游戏线路生成任务指引，整体流程十分精简。 伊殷想要夺取原初星，安心种地，就必须要把侵略长达几十年的海盗连根拔起。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为避免海盗头子把舰队分散，人为削减伊殷能摸到的奖励，她要趁他不备，上一趟太空。 新手任务阶段还是太容易了，用不上舰队火拼。 伊殷伸了个懒腰，在地面上踩了踩，长呼了一口气，温热的气触碰到冰冷的空气瞬间化作白雾。 她拉了拉身上【保暖+10，能抵御非极端环境，居家必备小外套！】的披风，也是她在促销列表里，花费3星金巨款买来的套装里的单件。 有了皮肤，她总算不需要战斗体耗电给她开保暖屏障了！ 不穿套装主要是感觉没必要，她在家也只图轻松穿白t裤衩。 伊殷还没遇到需要她郑重到换身衣服才能对付的对手。 她半夜在星港里漫步也只是感受星际大自然，虽然她在游戏外死宅的时候出个门都千难万难。 现在的一切对她而言都特别新奇。 生活里看着十几年如一日的地球，和站在游戏里和电影主角一样观赏想象中的星际，感官当然截然不同。 伊殷只是站在初始的星港里，却有种即将踏上征程，将星海的版图都踩在脚下的兴奋感。 【您打败了海盗之后，原初星侧的贸易线路会正常恢复】系统开口【正常通商之后，原初星的工农商业都会得到修整】 伊殷：“挺好的，我也能安心种地了。” 她转念想起一件事，质问：“如果玩家不准备占领原初星，那贸易线路的问题怎么办？那不是纯生活玩家没办法从外面买东西？” 那不是只能在系统商店买了吗？骗钱啊！ 【当然不是】系统从善如流地回答【首先，本作是一款可联机游戏，队友只要配合得当，总能把海盗清缴干净】 伊殷这是在极限环境下几天就处理干净了，但其实游戏并没有时间限制，你大可以在原初星当街溜子晃个十天半个月，想到再去打都行。 【其次，游戏可以调整难度】 【原初星并不是唯一起始点，机械种族也并非是唯一开局】 系统的意思是。 伊殷只是刚好撞到了这里。 可能别的玩家出生地就在非常繁荣昌盛的星球呢？ 伊殷在寒风中沉默了，无言地咽下了内测玩家的苦。 算，算了，太简单也没什么玩的。 【提醒您，海盗清缴干净后，人类星联一旦察觉到原初星管制恢复正常，就会派人来审查、维护。】 【您想在星港中制造的高危武器，原则上，未经联邦审批都不能制造。】 伊殷缓缓仰起头，不可思议。 不是说原初星是几十年不管的灰色地带吗！ 图纸是她自己出的！资源是她自己凑的！联邦居然还管她造什么武器？！ “等他们来人了再说。”伊殷“啧”了声，嫌弃道。 她这么有原则的人，都没想从他们身上薅羊毛，管天管地管这么多。 “原初星的本星通讯恢复了吗？”她问。 【已正常恢复】 伊殷兴致勃勃：“那我说的的农业和美食频道给我做了吗！” 【都已搭建完成，您需要时随时可以使用】 “好，我明天上太空，你安排那些机械体将原初星地里那些违禁植物掘干净，当众处理，在农业频道播出。”伊殷朝舰船的方向走，“如有反抗者就当海盗遗党处理掉，以儆效尤。” 这么好的一块地，这群海盗都给她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系统回答，看她联系狄俄尼瑟，似准备现在就上舰船准备，问【您晚上不休息吗？】 “电子竞技，没有睡眠！”伊殷快步跑起来，很快就看到了巨大如岛般的舰船边，衬得狄俄尼瑟格外渺小的身影，招手，“小狄！” 它和个绿灯似的，太显眼了。 “噢，我的贵主。”狄俄尼瑟优雅到浮夸地行了个礼，“晚上好。” “我已与海盗首领约定，于白日与他的舰船相接，去向他汇报原初星的动态。” 届时，伊殷就可以伺机潜入海盗的主舰，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狄俄尼瑟：“您有考虑过星舰上的操作人员不听您命令的情况吗？” 艾歇鲁向来警惕机械中枢，伊殷那些精细的机器根本带不上去，他手下那些操作员如果能直接杀了还好说，可星舰又不能没人开。 伊殷迷茫了下。 确实没想过她清缴完海盗，星舰要谁来开的问题，都幻想星海了，舰船还不能开自动吗？ 【系统可代为管理】 系统温馨提示可以开自动。 “你不用管！”伊殷咳了下，一副“都在我计算之中”的架势，肯定道，“我自有安排！” 她还以为要在打boss前出什么意外，幸好游戏公司考虑了玩家的体验，转身跑着就冲上了登舰梯。 舰船的外壳呈灰银色，整体形状像一颗巨大的鱼雷，尾翼边还留有海盗的徽记，其下装着能将船体推入宇宙的超光速引擎。 体型庞大到如沉眠的巨兽，让站在下方的人心生恐惧。 伊殷对星舰天然有一层好奇。 只要谈到幻想星际，就不得不提到太空舱，星际飞船，宇宙航行！ 她在游戏里用鼠标指挥舰队，视野一拉，所有舰船都小得像星点在星系里绕圈，现在她能亲自走进这样的舰船里。 【地图加载中…】 【海盗星舰.f1】 伊殷一脚踏入舰船里。 黑线白底的空间朝四周延伸，极简的科技风拉满，从外面看星舰已经很大了，但走进来却感觉像走进另一方世界，宽敞得惊人。 触目可见的地方都摆放着绿植。 虽然形态各异，但都很漂亮。 舰上似乎自带一个小型的生态圈，足以维持漫长的宇宙航行。 伊殷感慨一声，顺着地图的指引开始散步。 她现在不光能原谅一切，甚至能为她吐槽游戏公司新建文件夹建了几年道歉。 工作人员都是狄俄尼瑟挑选的。 他们大多都在白天见过伊殷，不敢与她对上视线，偶然慌乱下对上她的目光中都透着惧意，来去匆匆。 星舰筹备到升空需要数个小时，所有人都很忙碌。 伊殷不忙，慢悠悠地走到了舰上餐厅。 明亮的环境下，多边形的白色桌椅摆放整齐，桌上的花瓶空空如也，透过餐厅边玻璃能看到舰外的星港景象。 餐厅中央厨房外设置了u形的吧台。 现在不是饭点，但吧台上仍然摆放着面包。 吧台内侧。 老爷子头戴着厨师帽的，正拿杯子喝着水，瞅到了伊殷好奇的身影，意外地眯了眯眼睛，招手：“女孩儿？” 伊殷左右一看，发现没别人，快步走了过去，好奇地问：“叫我吗？” 走进餐厅会自动触发npc对话？ 现在也没什么危机，感觉不像特殊事件。 “小朋友，是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老爷子头发花白，转身从后厨端了一盘三明治出来，放到伊殷的面前。 两片面包被烤得焦香，中间的肉厚厚一片，鲜果蔬菜夹在中间，上面的青绿粉末还散发着咸味的蒜香。 【厨师馈赠：炙畜肉三明治，饱腹感+10，体力+5，贫瘠的材料并没有掩盖厨师的细心和好手艺，倾注了一片诚意】 “谢谢您！”伊殷坐下来，拿起叉子就切了起来，眼里充满了对美食的虔诚，“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好饭了！” 她到指挥官会馆之后，其实没吃过几顿好饭。 太好了，全息游戏能尝到美食——完了，不是美食。 狄俄尼瑟不用进食，对人类食物不够了解，再加上原初星的农业堪称崩溃，贸易又被垄断，能做的饭就更少。 伊殷对着黑暗料理实在下不了口。 如果不是系统警告体力条掉完会扣她的星金，不然她连商城的营养补剂都不想喝！ 伊殷不提不代表她没有不满啊！哪有种田人不爱美食的啊？！ 第14章 为什么这么急着想种田？她饿啊！她在游戏里能生啃海草硬嚼凝胶翻垃圾找饭，但那也是隔着屏幕啊！ 种田玩家最纯饿的一集！ 老爷子愣了下，被她看得老脸都要挂不住，实在不习惯被夸，说着“哎哟哎哟”，连连摆摆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将将填个肚子！” “已经是我近期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了。”伊殷吃着色香味俱全的三明治，十分感动，“我愿封您为星海特级大厨！” “嗐！”老爷子摇了摇头，“也就这点东西。” “如果食材丰富一点，我能给你整个宴席，让你也见见世面。” “这海盗的劫难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他目光沧桑，惆怅地看着伊殷埋头苦吃的小脑袋，“也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个夺下星港的新指挥官能不能除掉海盗。” “我怎么听他们说，年纪很小？”老爷子嘀咕。 “马上就结束了。”伊殷抬起头，一边咀嚼着嘴里香喷喷的三明治，认真地看着面前的老厨师。 老爷子疑惑地看着她。 “我会把海盗杀到一个不剩，将原初星变回它该有的样子。” 伊殷擦了擦嘴，在他怔愕的目光中扬起笑容，理所当然里透着勃勃的野心，语气轻松。 “只要是我想要的，我就一定要得到。” 第11章 突入主舰 不能调人声音量也太不人性化…… 星舰驾驶室。 屏幕呈圆弧列开，只有寥寥几人坐在操作台前。 他们动作缓慢，时不时还和旁边的人眼神交流一下，像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明明无所事事还要装作在忙。 舰船上的操作系统自己在顺利运行。 其效率之高，操作之精细，远超一流驾驶员，完全用不上他们。 操作员们偷偷摸摸用光脑交流。 “你们看了舰内群聊吗？” “看了看了！” “谁没看啊？！唐大厨不是说他看到一个小女孩去餐厅，以为她饿赶紧做了个三明治，结果转头发现她是新指挥官吗？” 今天的热点新闻，是#新指挥官的行程路线#。 伊殷一天占领指挥官会馆，三天拿下星港的事迹早就传遍了整艘星舰。 虽然海盗首领还没死，但她在众人心中已然是原初星的“新指挥官”。 这么多年以来，但凡有点家底的人早就跑了，原初星上剩下的要么被压榨到穷困潦倒，要么本身就和海盗同流合污，人口基数小得吓人。 伊殷的出现是个绝对的意外。 她出现在刚好大统领消失时隔百年的时间点，太特殊了，可原初星遍地都像溃烂难愈的伤口，哪怕她的出现可能是联邦高层的政治博弈，都让人无法拒绝。 所有人既恐惧于她如雷霆般的压迫感，又对她充满了好奇。 “她先去了餐厅，到宿舍区溜达了一圈，然后跑心理疏导室把罗医生吓了一跳，顺便吃了个果盘。” “其实也不算吓吧……” “主要是每个人看到她都太紧张了，和看到一个人形核弹似的，搞得一惊一乍的。” “你见过她亲手杀海盗你也很难平常心啊！” 终于，在工作人员和狗仔报行程似的，报半天之后，有人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所以，指挥官是在干什么？” “参观。”有人回答。 “啊？”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她说她在参观。” 很多人迷茫，不知道舰船有什么好参观的。 海盗自然不会把强大的舰船留在地面。 他们现在驾驶的这艘星舰属于最基础的型号之一，几乎没有搭载武器，只有最基础的防御屏障。 “可能是没见过这么朴素的型号吧。”很快就有人替伊殷找到了理由，感慨，“指挥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来这么穷困潦倒的星球看什么都新鲜。” “原来如此！”旁边人迅速附和起来。 “你说得好有道理！” 工作人员还在为自己得出的结论而感慨，驾驶室的舱门“嘀”地打开，他们瞬间收回眼神，挺直脊背，装作认真地看着观测屏。 伊殷走进来，身后飘着狄俄尼瑟。 “已在轨道内保持相对平行驾驶。”机械音播报。 “十分钟后，准备与主舰相接，请船员做好准备。” 狄俄尼瑟开口：“上主舰之后，我会和接应的海盗船员去见海盗首领，不需要在我的光脑定位吗？” 方便伊殷找人。 “不用。”伊殷摆了摆手，拒绝，“我知道你在哪。” 开了地图后，海盗一堆红名里飘着一个大绿名，是个人都知道它在哪。 “不愧是您。”狄俄尼瑟感慨，“那属下就不多废话了，祝您一路顺利。” 海盗首领十分谨慎，要上主舰的流程十分复杂，不光要提前申报，还有严格的人数限制。 伊殷不跟狄俄尼瑟一路，算独自潜入主舰。 在“嘀”“嘀”的提示音中，两艘舰船逐渐靠近。 原本以为已经很庞大的星舰，在主舰的面前就像是巨轮下的小叶舟，不值一提。 狄俄尼瑟先伊殷一步前往相接通道。 伊殷看着地图，主舰的通道口防守严密，中间还横亘着扫描器，要是没外力干扰刚过去就会暴露，抬手敲了敲耳朵上和饰品似的银色机械装备：“干活了。” 【已准备就绪】系统应答【即将更改海盗舰队防御系统】 伊殷听着系统提示音，快步跑向相接通道。 系统顶替了光脑的定位，可能考虑到玩家的游戏体验，解决了许多懒得管的小问题——按系统的说法是，玩家想提升游戏难度也可以自行解决。 游戏公司在制作全息dlc的时候显然怕门槛太高，开头即劝退，有好好斟酌。 伊殷作为快乐体验派，不想自找麻烦。 海盗快不快乐不知道，反正她一定能很快乐。 她眼看着地图上代表狄俄尼瑟的绿点穿过通道，到主舰上转向走了一段距离，才打开舱门，走到通道里。 阻拦的激光红线后。 通道门口一左一右守着两个海盗。 他们看到伊殷骤然出现，愣了下，很快通过她奇怪的着装发现她不是工作人员，也没多警惕。 其中一人说：“你是谁带上船的孩子？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滚回去！” “被允许上主舰的只有狄俄尼瑟先生，你再靠近会被激光——”他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不由得瞠目。 就见伊殷笔直地走过来。 红色的激光射线在她靠近的瞬间消失，离开后又重新恢复，像是在为她让路。 没等他们有惊愕的空余。 “你们好。”伊殷礼貌地笑起来，双手虚空一握，一把漆黑的电弧枪“啪”地落在她手里，“晚安。” 她话音未落，白蓝色的电光就如长蛇般猛地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了两人的胸腹。 地图上的两个红点消失。 伊殷一脚踏上主舰，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同。 不光是走廊宽度，还有材质和设计感都有差别，如果说她刚刚乘坐的星舰是普通宾馆，那海盗头子的主舰就是发达国家市中心的豪华贵宾酒店。 【地图加载中…】 【海盗首领舰队-主舰】 伊殷为避免擒贼先擒王，结果转头二当家飞速上任，选了个和狄俄尼瑟不同的方向。 星港有足够的地方停靠。 不光是这艘主舰，海盗的所有星舰都得降落到她家来！ 如果不是舰船有严格的质量限制，她肯定要带着她家战斗体们来，而不是独自潜入然后把目击到她的海盗都杀了。 伊殷大大方方地走在路上，面无表情地捅穿一个又一个海盗，发现手里的武器没能量了，随手甩开，再在海盗们骇人的目光中，转手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全新的。 受不了。 背包格子被各式各样的武器塞得满满当当，没电的就等星舰降落之后再让她的家政机器人们回收再利用吧。 其中一个海盗惊恐地看着她以一挑群，像个人形兵器，转身就跑，对着光脑传讯：“入侵！有入侵！” 后面的痛呼和倒地声此起彼伏。 他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紧追其后，心脏一下又一下像砸在鼓面，回响在耳膜边，可无论他怎么努力，手中的光脑都只是在提示“信号干扰！无法传讯！” 舰内是独立网络，又没遇上黑洞，哪儿来的信号干扰啊？！ “啧。” “能不能安静一点，有点吵。” 少女声在他耳后响起，枪口在他脑袋上用力的一砸，砸得他脑门一晕，无力地向后跌坐。 下一刹，一个冰冷的触感抓住了他的脖颈，明明是人手，给他的感觉却如野兽的利爪。 海盗脖颈被用力的一扯，宛如拖麻袋一样向后扯，仰起头对上了俯视着他的双眼。 第15章 他就听到一句似乎和他毫无关系的“不能调人声音量也太不人性化了吧”的埋怨，瞬间失去了意识。 伊殷像是在逛街一样顺着地图路线走，唯独有前仆后继的小怪堆怪海一样冲上来。 “好多人啊。”她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感慨了一句，然后在海盗不知不觉堆成了一个壁垒的路中间，突然从口袋里突然摸出了一个还散发着热气的合成肉饼。 【厨师馈赠：合成肉酱饼，饱腹感+10，体力+10，居家出行必备的即时即食小饼！酥脆的饼皮配上满满的肉馅，一定倾注了厨师对你的一片殷切希望！】 伊殷眼珠子一动，就看到了自己岌岌可危的体力条。 饱腹感和体力满值都是100，可饱腹感掉到底只是会掉血条，体力条掉下去系统会直接扣她钱。 荒唐啊！ 她在电脑前打游戏只是纯指挥，玩全息现在干的可都是辛苦活。 伊殷哀怨地啃着肉饼，正准备踩着拦路尸往前走。 一个海盗从拐角处倏地冲出来，手臂勒着一个金发男生的脖子，一看她踩在同伴的身上，目眦欲裂地拿枪指着她：“你不许动！你是来救他的吧？你如果再往前走，我就撕——” “轰！” 没等他说完，一道直径五厘米的金色火光冲了出去，贯穿了他的脑袋，将他轰击在墙上，撞了个粉身碎骨。 被挟持的金发男生跌坐在了地上，迷茫地看着她：“你，你……” 伊殷疑惑地晃了晃手里冒着烟儿的电磁枪。 那个海盗刚刚说了什么？没注意。 伊殷的目光浅扫了眼地上的绿名，以为他是舰船上的工作人员，无视他继续往前走。 金发男生显然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当空气了，慌乱地扶着墙站起身来：“等等，你是联邦的人吗？不对，不管你是谁，求你救救我！” 他没想到伊殷还是像听不见他的声音一样，半步没停。 隐约听到后面有海盗的脚步声，他焦急地跑起来，想追上伊殷：“拜托你！” 他像是认准了能打倒海盗的伊殷，找到了求生的机遇。 【生成支线任务——拯救海盗手中的人质（0/1）】 【任务内容：主舰上有一名海盗利益相关的人质，虽然他似乎没面临生死危机，但或许你可以从他身上得到一些线索？】 伊殷的脚步倏地一停。 伊殷转过身，瞬间抬手，乌黑的枪口顶在了他的额头上，霎时吓得他跌坐着靠在墙上，紧张而无措地看着她。 “我可以救你。”伊殷审视着他，笑容真挚而危险，“但你最好配得上我的时间和精力。” 她偏好战略游戏，不是什么头上顶个感叹号喊我就要乖乖做的益智过家家。 性价比才是她要考虑的事。 支线任务只能说明眼前这个家伙最坏也值1星金。 金发男生贴着墙壁，只感觉冷汗浸湿了里衬。 虽然直觉眼前的人不会杀他，可伊殷带给他的压迫感远超那群海盗，慌不择路地开口：“我有钱！” 伊殷眨了眨眼，像是有些意外。 “我是联邦首都院校的学生，我是在校外活动的时候被这群海盗劫持了来要挟我妈妈！”他急忙说，“我妈妈是星海商业协会认证的商业大亨！我身上有家族股份。” “我可以付你钱！很多钱！” 第12章 绑架人质 和人机说话好难哦 伊殷实在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商业大亨”在《星尘》中是一个明确的标识，代表其富可敌国，拥有的资产甚至超过寻常小星系，大多为了财富无所不用其极。 眼前这个人质是商业大亨之子。 从他指缝里落下来的钱财都足以养活无数平民。 伊殷在这一刻完全理解了海盗，将枪从他额头拿下来，看着金发男生，眼神关切得让人毛骨悚然：“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npc朋友，我对你的母亲很有兴趣。 “元文澈。”他僵硬地说道。 话音刚落，他头顶的“？？？”就消失，变成了他名字。 “我们刚刚一定有些误会。”伊殷真挚地瞎说，“其实我是联邦派来原初星的新指挥官，目前在完成清缴海盗的任务，解救人质的任务可能被派给我同事了，我不是很清楚。” “万幸你现在平安无事！” 伊殷这才有精力仔细得打量这个npc。 元文澈金发凌乱，洁白的脸上有些雀斑，身材瘦挑应该没经过锻炼，看着文文静静的，明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 元文澈听到伊殷自认联邦指挥官的身份，迅速松了一大口气。 虽然她看起来小得感觉和他差不多年龄，甚至有可能比他小，但就他所知，星际驻颜的办法很多，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不过原初星？是大统领以前的原初星吗？ 在他被绑架的时候，海盗竟然到了原初星附近……？ “你被绑多久了？你母亲没来救你吗？”伊殷转身继续往前走，问。 “她不在这个星系……”元文澈紧张地跟在伊殷身后，既怕她受伤，又怕被海盗的攻击波及，“星系之间关系紧张，她肯定想救我，但我记得雇佣兵不接海盗的单，联邦又和海盗僵持已久，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快三个月了。” 他苦恼地低头，似乎有丰富的被绑架经验。 “你兄弟姐妹多吗？”伊殷问着话，丝毫不影响动作，下着楼梯的腿骤然起跳，转身踹倒了下面海盗的脑袋，抬手给旁边的同伙补了一枪。 快得让人来不及害怕。 元文澈被她的动作惊得卡壳了下，摇头：“不多，就八个，我是最小的。” 伊殷了然。 最小的孩子。 很好，buff拉满了。 “现在要去哪儿？去你的飞船上吗？”元文澈小心地问，眼里有些愧疚，“海盗很记仇的，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伊殷：“不会。” “清缴海盗，当然要处理干净。”伊殷看着元文澈，眼神难得耐心，仿佛注视着她源源不断的星币，“你只需要安静待着，然后跟我回原初星。” 元文澈一怔，还没等他再说什么，伊殷就加快了步速。 越是近总控室，驻守的海盗就越多，攻势也愈剧烈。 最开始元文澈只是追在伊殷身后，没等走多远，在枪林弹雨之下，就变成了伊殷扯着他后脖的衣领拎着他走。 他被绑架过再多次，也从来没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战斗！ 被伊殷用力地扯着到处闪避只是其中最不值一提的事，海盗的电光几乎擦到脸边，明明没直接碰到，近距离的麻痹感都让人隐隐作痛。 剧烈的颠簸中，像一个手提袋一样摇摆，得到了比被评为星海最危险游乐项目的极境逃生还难受的体验。 元文澈在模糊的意识中，怀疑她是哪个魔鬼教官手里训练出来的学生。 伊殷轻巧地落地。 明明在海盗里七进七出，却仿佛没费多少力气。 海盗已所剩无多，最近的几个眼神恐惧，崩溃地看着她，转瞬就被她近身然后无比娴熟地缴械，抵在了地上，一击毙命。 元文澈被她丢在旁边的角落里，看着她一抬手一个，和切菜似的，不敢言语。 直到最后几个海盗实在受不了了。 他们惊恐地跪在了地上，武器丢在地上，涕泗横流地开口：“等等，等等，我们投降！” “求你别杀我！我还有家人在世上，还有亲人要养！”其中一人崩溃地说，“我也不是自愿想当海盗的，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对，对啊，我们是被迫的，艾歇鲁有异族血脉，还贿赂了联邦高层，他在上头欺压下来我们这群普通人没办法啊！” 元文澈嘴唇微动，目露不忍，蔚蓝的眼瞳忧虑地看向伊殷：“不然，放过……” 不杀，坐牢也可以吧？ 只在下一刹，他瞳孔震了下，只感觉到耳膜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伊殷就像是没完全没听到他们说话一样，又或者她根本没在意他们说了什么，干净的侧脸被灼光照亮。 枪口闪烁着未散的电光，走廊里少了两道呼吸声。 元文澈的呼吸生硬地卡在了喉口，像石子一样划开了血管硌得生疼。 伊殷目光专注，确认眼前的生命体特征完全消失才放下了枪，转头看向缩坐在墙边的元文澈。 “好了，走吧。”伊殷笑容干净。 可此时此刻，她带来的恐怖感却远比刚刚她用枪抵着他脑袋还要强无数倍。 元文澈喉咙发涩，眼睑生理性地抽搐了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伊殷，像是看到了难以理解的人和事：“你怎么能……” “站起来，我们走。”伊殷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她身上透出一股诡异的人机感，在元文澈的眼里他简直不像在和正常人交流，更荒谬的是他感觉在伊殷眼里，似乎他才是那个人机。 第16章 伊殷：“还是说你想留在这里，被其他没处理干净的海盗抓到吗？” “他们不是说他们有苦衷吗？你为什么问也不问就杀了他们？”元文澈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小声质问起来，“他们有家人啊！你难道没有吗？！” 他眼里充斥着血丝，难过得像是被同胞背叛了一样。 伊殷：“没有啊。” “什……？！”元文澈大脑空白了一瞬，迷茫地看着她。 伊殷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我是孤儿，我没有家人。” 她本来懒得和npc废话，觉得太浪费时间，她家小狄还在总控室里和boss面对面呢。 可元文澈居然提到家人。 打游戏骂垃圾话堪称业界习俗，呼吸间把猪队友和奇葩敌人的九族消消乐也是常态，骂个孤儿简直再正常不过。 但伊殷确实是社会意义上的孤儿。 她不止一次在吵架的时候在频道里恶劣地说这件事，然后和对方莫名其妙就像受到了巨大打击般沉默，甚至有第二天愧疚地私聊她道歉的。 伊殷自己倒是没在意，可她发现很多人都挺在意的。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你说你在联邦大学经过高等教育，你妈妈是商业大亨，现在还在想方设法来救你。”伊殷蹲下来，手撑着下巴，夸张地喟叹，“我好羡慕你啊。” 元文澈浑身一颤，像是被愧疚感击穿。 他放在身前的手指揪心一样抓在一起，无措地低着头：“对，对不起……” 伊殷：“真好懂。” 元文澈听到她的声音，感觉不对劲，刚抬起头就被她拿枪抵着脑门推到了墙壁上，颤抖中对上了她感到乏味的眼神。 “不要质疑我，人质。”伊殷松开手，起身转过身，朝总控室的方向迈步，摆手反问，“你觉得我的耐心比海盗好吗？” 伊殷走了好几步，元文澈才扶着墙壁站起来，顿了顿，又跟在她身后。 元文澈隐隐感觉不对劲。 虽然他知道有战斗能力的军官脾气都好不到哪里去，可伊殷给他的感觉还是太奇怪了，完全不像是联邦的人。 可他无路可去，也没有可选的余地。 挡路的人所剩无几。 舰船里弥漫着浓重锈腥味的死气。 总控室近在咫尺。 伊殷看着地图里总控室的红点，伸手粗暴地扯着元文澈的领口，快步站到了门前。 验证身份的屏幕不正常地闪烁了两下，“嘀”的一声，打开来。 系统【请进】 控制室内的景色如电影里终极画面般映入眼帘。 “早上好~也可能不是早上，不过无所谓。”伊殷上前两步，声音明亮，仿佛戏精上身，像是走上了聚光灯下的舞台，掐着元文澈的脖颈，拿枪抵着他的太阳穴，“抱歉，打扰一下！” 她的目光瞬间就从一众人里精准地抓到了海盗首领，扬起灿烂的笑容：“你好呀。” 他的血条看起来比之前那个精英怪还要豪华一点，镶着宽边。 “海盗首领-艾歇鲁”几个字加大加粗放在血条上，明显得不行。 伊殷：“你的人质现在是我的了！” 总控室里的人屈指可数。 艾歇鲁身长两米多，身躯魁梧如一座小山，站在最中央的位置，抬头往台阶上的门口看。 他在和手下交流的时候，会习惯性避开一般船员，却没想到对信息的保密措施，在今天变成了他的弊端。 艾歇鲁狰狞的眼珠盯着伊殷，眼神诡异地凝滞，向来沉重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放得轻了些，比起惊愕，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他没有在意这个时候外面不正常的安静，没有理会有人竟然入侵主舰到逼入了主控室都没有人汇报。 艾歇鲁甚至根本没有注意伊殷手里挟持的人，只是死死地看着伊殷。 仿佛看到了不应存在于“现在”的存在。 第13章 清缴海盗 报告！有人打团在划水！…… 都说恨比爱长久。 并没有足够的实证可以证明这一点，但这一百年内，包括艾歇鲁这个混血在内的半异族都没有忘掉伊殷这张脸。 这是个都不需要说名字，说那个人尽皆知的“大统领”称谓，只要提及“那个女人”就所有异星种族心照不宣的人类。 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眼前。 艾歇鲁面部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下，缓缓吐息，脚步不自觉地后挪，目光仍寸步不移地落在伊殷的脸上。 她俯视着他，面上带着好整以暇的笑容。 明明是在敌方的大本营，在她的眼里却只像是一个有点意思的角斗场。 所有人都如同排列整齐的多米诺骨牌，即将在她指尖的推动下齐齐倒下。 伊殷既不像是那些装模作样的高官贵族，也不是强势勇猛的将领，浑身都带着极强的身份色彩。 她似乎只是觉得有趣。 艾歇鲁活在一个没有大统领的时代，却从小就在耳濡目染中记得这张脸，听过她恐怖的传闻。 异星种族在天真的幼年时期，听到最多的恐怖故事就是“残暴的人类大统领即将毁灭我们赖以生存的星球”。 小时候不懂，长大了才明白，这个传说中的大统领在星海长达几十年统治有多么恐怖。 星球像她指尖的玻璃珠，可以随意摆弄。 这个时代，不管是克隆还是基因改造技术都很发达。 要制造出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仿生人很简单。 她是谁？这是联邦的阴谋吗？ 艾歇鲁心中再怎么揣测，说服自己，他甚至都没有见过大统领，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还是觉得……她就是大统领。 她一定就是本人。 她回来了。 “原来如此。” 艾歇鲁喉咙嘶哑地开口，目光先扫过了舰船上的数字屏幕，后扫过旁边的狄俄尼瑟，在确认了伊殷的身份后反而理解了一切，嗤笑：“难怪没有声音。” 如果系统运行正常，早在她踏入舰船的时候，艾歇鲁就该知道了。 现在外面死伤遍地，他的门半点动静都没有，一个人都没进来，也没有人联系他，肯定是被动了手脚。 机械中枢的忠诚长达百年，直到今天。 他的信号绝对传不出去。 不过也正因此，艾歇鲁才绝对不能放伊殷活下来。 只有他有这个唯一的、将她扼杀在这里的机会。 趁她初初复活，羽翼未丰。 趁还无人察觉她的存在。 “我有一个提议。”艾歇鲁伸开手臂，凝望着伊殷，走上台阶，缓缓向她的方向迈步，“我们的利益不一定冲突，合作怎么样呢？” 他瞥了元文澈一眼，眼神阴鸷：“一个商业大亨的儿子而已，送你就是了，你还想要什么呢？” 很遗憾，又或者说很正常。 迎接艾歇鲁的不是言语上的接受或拒绝。 一道蜿蜒如巨蟒的电光带着可怖的威慑力，朝着艾歇鲁的脑门上冲了过来，就是追着他的死线来的。 艾歇鲁操控着沉重但身经百战的身躯，快速翻身避开，没能进一步接近，阴沉着脸看着伊殷的方向。 元文澈那个大包袱已经被甩在了后面的角落里。 伊殷踩在楼梯边的护栏上，枪从她的手腕一直抵到肩胛骨，枪口自上而下地怼着他的脸。 她看着艾歇鲁，偏过头，发丝顺着脸侧垂下来，落在她审视的眼瞳前：“这就是你的宣战发言？” 感觉不够有气势啊。 一般boss不是都会来点什么“你要为惹怒我付出代价”之类的中二言论吗？ “看来提议失败了。”艾歇鲁咧嘴，躬起身，眼疾手快地从脚边抽出了一把备用的枪，其大小远超常规尺寸，在本就壮硕的他手中简直像一台炮，“去死吧！” 他狰狞的眼珠透着兴奋和疯狂，声音响彻整个主控室，震荡鼓膜。 “只要你今天能死在我手上，我将声振寰宇！” 伊殷眨了眨眼，不解地嘀咕着“怎么搞得我像boss”，手扶着旁边的栏杆翻身跃下，身子轻如鸿雁，轻松地避开从她头顶穿过的光束。 擦身而过的轰击直接将墙壁砸出了一个坑。 “系统，周围环境有要求吗？”伊殷注意到艾歇鲁的范围攻击，闪身避过地上划分的攻击范围，快速问起来。 以她丰富的打团经验，有的副本会有些特定要求，比如保护特殊物体，或者某些机器不能损毁。 这里毕竟是主控室。 系统知道她想问什么，平淡地回【你砸吧】 已经不重要了。 伊殷一听这话，瞬间就不客气了，无视抱头躲在旁边的工作人员，顶着他们瞠目结舌的神色，径直踩上了按键区。 艾歇鲁的动作都短暂停顿了一瞬。 伊殷就像看准了boss僵直，先对准他的脖子开了第一枪，曲起腿蹲下，“唰”地从背包里换了一把枪，接着前面的电光瞄准他的心脏。 第17章 一前一后，全都对准了死穴。 她的视网膜上仿佛有层屏幕。 眼前的boss在她的视野里像砧板上的牛，每一块都被血红的线分割开来，标注了弱点。 艾歇鲁面色阴晦，艰难地避开攻势，然而躲开了致命一击，还是受了伤。 他心中惊异于她的迅捷与狠辣，看起来没经过多少锻炼的身躯却爆发出了惊人的行动力，完全不像是高高在上的执政者，很快又想起来，她又不是后面的继任者。 艾歇鲁作为异星混血，毕竟有身强体壮的优势，徒手拆开旁边的护栏，就往她脚下砸，无视胸前汩汩流血的口子，想快速拉近和她的距离。 “哎！”伊殷一看他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就一副“我就知道这boss肯定带冲刺技能”的表情。 她踩着早就看好的路线，从按键区跳上操控柄，一跃而起，挂到了中央上方的圆形屏幕上方吊着，手上也不停，朝因惯性往前扑的艾歇鲁后脑开了一枪。 被躲开了。 “啧。”伊殷皱起眉，心里烦这boss体型不小，身体灵活得有点过分，不知道是不是ai操控，技能模组都不确定，恨不得原地召唤一个佬和她一起打。 等等。 伊殷突眉头一皱，突然盯向了一直飘在旁边的狄俄尼瑟，恶狠狠丢了几把枪下去：“划水！你怎么敢划水？！”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是不是在欺负她现在没有dps统计面板可以看？！ 狄俄尼瑟无辜地摊开手，看着枪穿过它半透明的身躯“啪”地砸在地上，控制着枪飘在自己手上。 它没有实体，本身没什么攻击力，好多年没打过架，战斗力不稳定啊。 狄俄尼瑟刚试图找回几十年前的记忆，将枪对准艾歇鲁。 “浮灵，你看到她之后就忘形了吧？”艾歇鲁踉跄着躲开伊殷的攻势，凶狠地质问，“你的半身还在我手上呢，你敢背叛我？！” 他说着，手中浮现出一个绿油油的人形光。 伊殷的目光锁死艾歇鲁头顶的血条，一下比一下更狠。 她像是打着打着渐入佳境，明明才不过几天，她的动作比之从地下基地的石棺里出来时要灵巧百倍不止。 “啊？”狄俄尼瑟挠了挠脑袋，很快想起来这个“半身”是什么，“哦，你误会了，我骗你的，那个不是什么‘半身’。” 艾歇鲁在刹那间被伊殷在手臂上开了个洞，剧烈的痛楚本就折磨着他的身体，现在一个“骗”字几乎击穿了他的自尊。 “我怎么会随便把弱点送到你们手上呢，也太小看我了吧。”狄俄尼瑟摆了摆手，感慨，“你手上的只是一束集合光而已。” 它说着，艾歇鲁手里的那个人形光就迅速消散开来。 “本来就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谈什么背叛呢。”狄俄尼瑟埋怨，“真是的，搞得我像小人一样，才没有啦。” 狄俄尼瑟飘起来，左看右看，找到一个刁钻的角度，瞄准了艾歇鲁的太阳穴。 “啪”打偏了。 它挪了挪，又打了一下。 又打偏了。 下面传来伊殷不耐烦的声音：“你别动了。” 狄俄尼瑟乖巧地放下枪：“好的。” 主舰控制室里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无一幸免，难言的焦味弥漫，机器上电子紊乱，时不时“滋”起白光。 一副大战之后的狼藉景象。 伊殷甩了甩酸胀的手臂，第一次感觉到了这具身体的极限，走到中间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俯视着呈大字倒着的艾歇鲁，枪贴着他的眉心：“你好，有什么遗言吗？” 艾歇鲁充血的瞳孔动了动，盯着她，面上浮现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神情，像是恨、钦佩又混杂着无望，斑驳的血汗都干涸在面部的纹理里，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贪婪而残暴的一生到此为止，有些事注定无可阻拦。 他的今日与过去那么多异星种族无异，都不过是蚍蜉撼树。 艾歇鲁闭上了眼。 在“轰”的一声中，主控室中只留下了两道身影。 “终于给我打完了！”伊殷扭了扭脖子，迅速拍了拍身上的灰，自信地摆了个pose，准备当结算画面：“系统，系统！有没有把我单刷boss英姿录下来！” 【任务核算中…】 系统提示【您的游戏全程我都会记录下来】 伊殷：“好！很好！” 到时候她要和游戏公司吐槽npc疯狂划水。 “海盗的其他舰船有没有得到消息？”她看着任务列表里还没完成的清缴任务，想起来还要收个尾。 【在战斗过程中，帮您暂时截断了主舰的信号】 “好，那你其他星舰发个假讯息，就说原初星出事，所有舰船临时降落到原初星。” 到了地面上，她的机械体们可都等着呢。 伊殷踩着堪称崎岖的地面，抓着栏杆往上攀。 她目光一动，突然对上了躲在门口角落边的元文澈瑟瑟发抖的视线。 “哎呀，恭喜你。”伊殷笑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元文澈，用“你的好日子马上来了”的关怀语气说。 “绑架你的海盗已经被我处理掉了。” “现在，你被我绑架了！” 第14章 新指挥官 玩家只会沉默中爆发！…… 今天是原初星崭新的一天。 数架星舰降落在了星港之中，船上的所有海盗都集中到下方空地，等待着来自首领的命令。 很遗憾，他们注定等不到首领。 迎接他们的是数以千计的战斗体，如黑云般从压下，在惊呼声中审判着他们的罪行，简单粗暴，正如他们曾对着无辜的平民出手的那样。 在一艘小舰的上空，直立着两道身影。 还剩一个正趴跪着狼狈地呕吐，眼泪连着一起掉下来。 “唉，怎么都星际时代了还恐高啊。”伊殷双臂环在身前，无法理解地看着元文澈，“又不会让你掉下去。” “不是高度的问题！”元文澈吸了吸鼻子，拿着纸巾擦着眼泪，恐惧地望着下方和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身影，血污如同马赛克般一块一块连成片，只觉毛骨悚然。 他们位于舰船外侧顶部，仿佛从山尖俯视地面。 “你们这是在杀人你知道吗？！” 狄俄尼瑟友善地纠正：“这是在清缴海盗。” 伊殷欣然点头。 “虽然我没怎么钻研过法律，但如果我没记错，在人类的法律里杀人算大罪吧？”狄俄尼瑟问，“你在同情海盗的时候，想过他们杀过多少无辜的人吗？” 伊殷：“说得对！” 元文澈目露犹豫，可看到下方的景象，又难忍地收回了视线，继续作呕。 “恕我提醒，如果不是我仁慈而勇猛的贵主，你现在还在海盗船上当人质。”狄俄尼瑟叹气，“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伊殷：“就是就是！” “你只会复读吗？！”元文澈捂着翻涌的胃部，难以忍受地反问。 “还有的。”伊殷伸手，认真地问，“可以把你母亲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元文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 都没等他犹豫几秒。 伊殷的脸色就迅速变得不耐烦起来，晃了晃手：“人质就要有人质的自觉，快点！” “你这是非法囚禁！还勒索！你犯法了你知道吗？”元文澈涨红了脸，质问。 伊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盯得元文澈浑身发麻，不禁想起了之前她切海盗和切菜似的时候。 “可不能乱说。”狄俄尼瑟迅速摇头，“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凭一介普通农民出身，以一己之私清缴了臭名昭著的海盗，救原初星的人们于水火之中，是原初星无可置喙的拯救者，新任的指挥官！” 狄俄尼瑟飘起来，收起了它平时那副略显浮夸的作态，平淡地说：“你如果不知道原初星的人们过得有多么艰难，就不要滥用你那一文不值的怜悯之心，肆意质疑我的贵主，人类。” 这么说也不是说它有多在意人类。 它只是在维护伊殷而已。 元文澈动了动嘴唇，犹豫了下，开口：“也就是说，你不是联邦派下来的指挥官，是你自己……算了。” 他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转而认真地提议：“那你上报了吗？既然你已经把海盗的问题处理干净了，那不管是海盗也好，原初星的情况也好。” “你该上报联邦的。” 后续的事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 伊殷眼瞳动了动：“上报？” 她扯起嘴角，笑意盎然，眼底却是实实在在的张狂：“谁是‘上’？” “诶……？” 元文澈心中一恸，意识到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伊殷扯住元文澈的领口，拖着他走到星舰边沿，在他惊惧的目光中一跃而下。 第18章 冰冷的风像刀子似的刮过脸侧，高空坠落的失重感直冲脑门。 短短几秒钟，走马灯都在眼前开始飘飞。 伊殷稳稳地踩在了一台战斗体身上，逼着他俯视着下方，随意地说：“我刚登录没几天，还不了解这一局究竟个什么情况……” “但如果是我，我不会让我的星系边线被海盗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肆意抢劫。” 不光是她，任何一个《星尘》玩家都不会。 丢人现眼，有失玩家的名声。 要是被直播间那群干啥啥不行阴阳怪气第一名的网友看见，别说是奚落，指定要来一句“好丑陋的操作，真是没眼看。”“太好了今天下饭素材有了！” 伊殷连种田都不能安心种。 这种水平的npc，没有资格骑到她头上！ 【任务核算中…】 【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解救人质（1/1）】 【奖励：星金*10】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夺取原初星控监管权限（1/1）】 【奖励：星金*1000，声望+30】 【>>1.清缴海盗（1/1）】 【奖励：星金*200，声望+10】 奖励总计1210星金，再加上之前61，买衣服和帽子用掉的4，伊殷目前有1257星金巨款！ 【期待玩家再接再厉，愉快游戏。】 星历777995.66。 原初星上举行了时隔数十年来的第一次典礼。 独属于原初星的公共频道播报起了海盗首领艾歇鲁死亡，海盗清缴完全，新指挥官一手策划了清缴海盗之行，于今日正式上任的新闻。 从今天开始，被星际海盗侵略几十年之久的原初星，重获新生。 新指挥官身穿礼服出席了典礼。 指挥官下令，异星种族需要原初星签证才许停留，缺失者一律遣返，异星种族不许伤害人类，违抗者由战斗体处决……等等。 机械代替了军队，列队戍守在典礼周围。 为了典礼这一天的顺利进行，狄俄尼瑟提前了几天在频道中通知，让伊殷控制着机械们将指挥官会馆外的街道清扫干净，铺上红毯，让到处都变得焕然一新。 典礼被全程录像，再在原初星的频道中反复播放。 力争不止要原初星上的所有生灵看到新闻，还要其他星球的人也注意到原初星的归属权从海盗手中夺回的消息。 而这一切的源头。 指挥官会馆内，现在正面临着新的问题。 宽敞的会客厅里，深红色的地毯边纹着金线，丝绸窗帘被金绳系着，方形窗户高几米，明亮的恒星光落进来，落在干净的瓷地面上，如晶亮的荧火。 伊殷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脚跟踩在四方软垫上，手指交叉隔着下巴，深沉地看着正前方。 自打被狄俄尼瑟拉着，在系统的重点强调过了个“继任典礼”的事件之后，身揣巨款星金的指挥官，陷入了新的难题。 “种子多样性少，储备也不够。”伊殷喃喃道。 明明是适合种地的农业星，粮食的储备量只能艰难温饱，之前居然还都是靠从大亨手里进口，土地被故意大量荒废，海盗又净种些不合法的东西，连最基本的农业研究所都没有。 什么叫debuff叠满了。 海盗已死，贸易线路已经安全了，但暂时还没有商家往这边走，这也太奇怪了，明明经过一个大事件后，就该开新功能了啊！ “而且……星系之间关税好高啊。”伊殷看着自己查到的资料，目光空洞，“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税。” 她打了上百局游戏，被多少奇形怪状的异星生物针对过，都没见过高达70%的星系关税？哪个玩意儿灵机一动想出来的？ 她买十块钱的种子要交七块的税？？ 哈哈，去死吧。 玩家只会沉默中爆发！ 旁边的新闻播放着：“近日，联邦某空间站捕捉到了一种特定的亚空间回声，疑似特殊种族的语言，联邦代表认为，其可能是机械中枢计算结果中的新‘天灾’靠近的预兆……” 元文澈攒着手，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心中还在惴惴不安。 一转头，就发现伊殷叹着气打开星系地图。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伊殷手指一划，视线落到了距离原初星附近最近的敌对星球，透着被逼上绝路的平静。 她要带着她的好邻居一起共建美好家园。 邻居的星球看起来不够好看，让她这个爱好建设美好明天的梦想实现大师来帮忙修整一下吧。 元文澈一看到伊殷盯着地图，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他都来不及为新闻里即将降临的天灾担忧，现在马上要面临的是绑架他的人很可能要为了点种子掀起战争！ 元文澈：“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 伊殷慢慢抬起头，扬起了无辜的笑容。 哎呀，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元文澈按着胸口，虚弱地说：“不就是点种子吗！我来买！求求你了，别整天想着打打杀杀好不好？” “不好。”伊殷伸手，“把你母亲的联系方式给我。” “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元文澈摇头，“你要钱的话我就有，你不用找我妈妈。” 伊殷：“唉，你不懂。” 她所谋甚大，只要触发和商业大亨之间的感情交流事件是可以超低价抢……啊不，私人收货的。 “我怎么不懂了？不就养一个小行星——”元文澈蹙起眉，反驳。 他话还没说完。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两人齐齐看过去。 狄俄尼瑟身侧飘着光脑，一个信函界面清晰地映在面前：“打扰一下。” “人类星联发来了信函。”他飘进来，开口。 “联邦听说原初星有人清缴了海盗，近日联邦来使将与新派遣的指挥官一起到访，嘉奖有功之人并维护原初星的秩序。” 元文澈听到联邦的消息，刚要松一口气。 下一秒，听到背后伊殷疑惑的声音。 “新指挥官……？” “什么意思？想抢我刚打下来的领土？” 第15章 违制武器 我是一个有梦想的农民 此时。 一艘自联邦而来的星舰即将降落原初星。 “詹姆先生, 马上就到原初星了。”副官拿着酒杯，走到坐在吧台边的红发青年身边，笑着问道, “您还在烦恼什么” 被称作詹姆的男人头顶蓬松的红发, 戴着一副圆框眼镜, 棕色的眼瞳下是深深的黑眼圈，身上的西服起了褶，像是已经好几宿没睡好。 “烦恼什么？”詹姆看着屏幕上的原初星新闻播报的典礼，无力地“哈哈”了声, “烦恼……人命吧。” 詹姆不知道联邦高层到底有没有调查过原初星的事。 但按照联邦看似严肃实则草台班子的调性，他直觉是没有的。 不然也干不出在原初星已经自立了新任指挥官的时候, 将他这个半路指挥官派去, 让他去直面亲手把联邦没处理掉的海盗全部处决了的女人。 真可怕。 那群糟老头子怎么不自己去？ 副官看了眼屏幕上的新闻图像，作为新指挥官的少女盛装出席, 在典礼上都像是在走神, 摇头：“这有什么好怕的？” 他说：“上面的人不是都商量好了吗？她现在正是上学的年纪, 以她清缴了海盗、夺回原初星的功勋，她可以破格进入联邦任何一所院校深造, 以她的能力，一毕业联邦就会给她安排工作，未来前途不可估量。” “是，但唯独不会把指挥官的这个头衔给她。”詹姆头疼欲裂, 荒唐地回道，“我的天, 上头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怎么敢想？！ 让一个能把盘踞在星系边沿搞垄断几十年的海盗全杀了的女人！放下她夺来的所有权力，为了那不知会不会落实的未来，去乖乖上学？！ 詹姆出身于勋章满墙挂的将军家里, 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让他不想沾染这些权力，可又实在没有商业天赋，最后把几家公司全搞破产只能回家乖乖听家里人的安排。 这一安排，给他安排了个乍一看光鲜亮丽，实则怎么看怎么要命的活。 詹姆接过任职文书，和自己上头的领导理论的时候都很崩溃，不惜质问“她年纪轻轻以一己之力清缴了联邦几十年都没处理掉的海盗集团，换做是你们，你们做得到吗？！” 领导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个出身不低的手下的直脾气，只摆了摆手：“联邦顾虑得多，你年纪小，不懂。” 原初星位于星系边境位，距离很远，常被海盗拿来种植以及运输违禁品。联邦迟迟剿灭不了海盗，最难的不是武装问题，而是海盗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实在难以处理。 再加上现任总理本身也不愿意出军队，导致原初星的问题挤压了数十年。 第19章 “詹姆，这是命令。”领导只说，“哪怕原初星那个新人再没文化，也不至于欺负你这个联邦来使，你怕什么？” 詹姆担心得可太多了。 “我觉得你有点神经紧绷，或许你需要一杯加点胡椒的烈酒。”副官又摇了摇头，不觉得那个原初星的人敢动他，将酒杯放到詹姆面前，宽慰，“很快就下船了，睡一觉吧。” 詹姆苦笑，哪里睡得着。 他是调不好心态了，只能一步一步看。 等到几个小时后，原初星的天刚刚明。 詹姆作为联邦派来的新指挥官，带着副官、外交官以及一干工作人员下了星舰，走的星港的特殊通道。 没想到，刚下星港就碰到了一份“大礼”。 一个绿油油的的“幽灵”飘浮在接待口，帽子和风衣看似“穿”在它身上，实际上也只是被控制着飘在它身上，装得人模人样。 “各位久等！”狄俄尼瑟用它习以为常的浮夸语气开口，行了个像模像样的礼，“鄙人狄俄尼瑟，正是原初星新指挥官身边的副官兼外交官，虽意外于联邦的来客，但我的贵主热情好客，立刻派我来接各位到会馆稍作休息。” 众人表面礼貌，实则眼神多少有些僵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疑虑地看着这个不知什么种族的异星生物。 在场的无一不是高材生，可没有一个人对它有印象。 而且，它开口说的新指挥官，明显不是说的詹姆，而是在强调原初星现在已经有的那位指挥官。 来势汹汹。 副官皱起眉，刚想说话，就被旁边抬起的手臂拦住了。 詹姆微笑着说：“好的。” 他安抚地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副官，再看向狄俄尼瑟：“我们刚到原初星，辛苦你们盛情接待，走吧。”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狄俄尼瑟意味深长地说着，慢悠悠地飘着转过身，“请吧。” 狄俄尼瑟带着他们来到一架飞行器前。 詹姆眼皮一抽。 当然不止他一人，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架型号很新的飞行器上面，引着一个大大的海盗徽记，唯独被多划了一道横杠。 和小学生写错字画条线删掉似的，十分随意。 狄俄尼瑟注意到他们的视线，看了一眼，了然地“噢”了一声，万般歉意地说：“抱歉，最近星港实在是太忙了，这些不太重要的东西拿回来还没来得及处理。” 詹姆：是真的还没处理吗？ 他满腹思绪不敢直说，无奈地点头，和有口难言的众人一起，平生第一次坐上了海盗的飞行器。 然而神奇的体验还远远没有结束。 重获新生的原初星有太多惊喜等着他们去发现。 还没出星港，外交团里就有人透过窗户，注意到了星港外正在建造的设施，惊疑地问：“那个武器？！” 她游移不定，贴着窗户又仔细看了看，很快就发现可疑的地方不止一处，紧张地压低声音：“那是违制武器吧？规格不对吧？我记得原初星的军用允许舰船和武器列表里没有那些——” 詹姆也看到了。 他不光看到了，还看得特别清楚，看得心底凉得透透的。 星港里的工人们和工程机械体一起建造着那些违制武器，看起来和谐又效率。 虽然型号看起来不是最新型，但稍显古旧的型号反而攻击性最简单粗暴，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功能。 詹姆一眼就可以肯定他们不是在原型上改造，他们肯定有精密的图纸，就是不知道那些图纸是哪里来的。 要知道武器图纸可是联邦绝对机密。 最可怕的是，有的刚开始建造的地基部分，连詹姆都不认识。 旁边的人扫了眼狄俄尼瑟，踌躇地看着詹姆，这种情况是一定要上报的，可他们现在都在原初星上，不方便报告。 詹姆安静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先按兵不动。 “那个是……”詹姆转而指着一处残缺的小型星舰。 “我的指挥官从艾歇鲁手里抢过来的，拆了刚好能补缺原初星缺少的特殊金属材料。”狄俄尼瑟友善地解答。 艾歇鲁。他们当然知道，臭名昭著的海盗首领。 小道消息还有他据说不久前刚死就被拿去换了悬赏金，自此从悬赏榜上消失。 詹姆侧目看了眼旁边的副官。 副官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放松到现在的忧心忡忡，也不过才几个小时。 星港的严密和热火朝天的建造工程看得人心悸，等离开了这一块，飞行器笔直地飞向指挥官会馆所在的城市里。 众人一言不发，飞行器里沉凝得可怕。 到了城市里，就远离了黄沙泥土和钢铁的层层压迫感。 耀眼的恒星光下，城市里虽然人丁稀少，但街道上不乏机械体的驻守，奇形怪状的异星生物和人类都同走在街道上，没有发生冲突。 在家政机器的清扫下，不光是街道，即便是房屋外墙上都一尘不染。 除开房屋和街道的豪华程度不如首都星，其他在维护方面都毫不逊色，如果各方面再好一些，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能评得上旅居星球。 和众人印象中灰扑扑的原初星差距很大。 即便才过了短短几天。 詹姆对原初星这位指挥官的印象一变再变。 从“清缴海盗的强者”、“出身不明但敢肆意建造违制武器的战争狂”到“认真维护星球的实干家”。 不知为何，相比起詹姆以前见过的许多尸位素餐、酒囊饭袋的联邦政客，他现在对她充满了好奇心。 一行人跟着狄俄尼瑟走下飞行器，进入了指挥官会馆。 古典而华美的宫殿矗立眼前。 宽广的花园里虽然还没种上花，但草地修整得十分平整，相较于外面街道，型号更为新的护卫家政体更精细地维护着花园。 不知为何，外交团竟从这些家政体身上看到了些开心和雀跃……？ 明明只是机械而已。 指挥官会馆内，极其安静。 机械体似乎开启了静音模式，竭力不发出半点声响。 “会馆里现在没什么人，这些机械体承担了大部分工作。”狄俄尼瑟解释着，带着他们乘上电梯，来到了二楼的会客厅门口。 沉重的棕色大门紧闭。 狄俄尼瑟捧着门把手，说道：“指挥官在等着你们。” “我好心提醒一句，我的贵主思维方式和寻常人不同。”狄俄尼瑟头部如提示灯般的绿色光点微微发亮，如无形的警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现出它的压迫感，“但你们最好谨言慎行。” 如果你们不想付出代价的话。 所有人注视着它，心中不禁下意识补了它没说的后半句。 狄俄尼瑟说完觉得需要的警告部分，又迅速恢复成轻松的语调：“好了，我们进去吧。” 狄俄尼瑟敲了敲门。 里面没传出声音。 门“吱”的一声，自动朝里侧打开了。 “请进。”狄俄尼瑟领着他们进入会客室。 詹姆走在一众最前面，放平呼吸，拿出了最正式友善的神色，看向了会客厅里。 过于宽敞的会客厅里，中央的部分放着一台大理石茶几，沙发环绕其四周。 一个人影从沙发上跳下，踩着拖鞋站起来，好奇地看过来，打量的目光如野兽般，几乎是瞬间就锁定在了詹姆身上。 她看着实在太年轻，头上顶着造型奇特的菌菇帽，身上穿了条毛绒绒的连衣裙，疑似过节庆典时的装束。 并没有众人心里惴惴不安时想象中的那么危险。 詹姆的步子顿了顿，突然皱了皱眉。 在新闻里的时候就觉得了，他可以发誓他从来没见过眼前的人，可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眼熟。 不过他的疑惑没影响他的礼貌，走上前行了个礼，认真地说：“非常荣幸见到你，我是联邦派来的使者——詹姆，感谢你为联邦与和平付出的一切，尊贵的女士。” 后面的人听到詹姆自称“使者”，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什么。 “你们好~我是伊殷。” 伊殷完全没注意他们的眼神官司，语气欢快，像是很开心，朝詹姆招了招手。 詹姆迟疑了下。 这个手势如果是朋友之间倒是亲昵，但在陌生人或者是郑重场合又明显有轻蔑感。可伊殷长相实在无害，反而让人不愿往贬义想。 詹姆不顾旁边副官用力的阻拦，走了过去和伊殷握了握手。 “我的管家准备了茶和蛋糕。”伊殷笑着说道。 第20章 话罢，好几个家政机器从门口“咻”地从门口滑进来，手里端着精致的蛋糕塔，很快就齐整地放到一侧的长桌上。 她转过身，轻飘飘地说：“各位远道而来，先喝杯茶吧。” 詹姆说着“谢谢”，突然被副官扯住了袖子。 回头一看，就从副官紧张的眼里看到了“有”“毒”两个字。 ……不至于吧？ 詹姆怀疑地转过身，却突然在刚刚伊殷坐着的沙发对面看到一个略显熟悉的面孔。 只见一个金发男生身上被绳子绑住，手被锁在腰后，嘴上都被贴上了封口条，正挤眉弄眼地看着他，神色十分复杂，像是在呼救，又像是让他们快跑。 詹姆睁大了眼，一下子绷紧了脊背。 这是干什么？！ “嗯？”伊殷听到后面的动静不对，转过身，发现詹姆在看着元文澈，两个人不知道在进行什么眼神交流，“哦，我和他玩游戏，他输了所以在接受惩罚。” 伊殷指了指茶几上的桌游。 地图上一大半的面积全都被她的红色棋子占满了，而属于元文澈的黄棋歪七竖八地倒在棋篓里。 大！败！ “你们现在享用的茶点都是他作为败者的上贡哦。”伊殷笑眯眯地叹了口气，说，“毕竟我没什么钱嘛。” “呃，嗯……那个，我感觉他看着有点眼熟，可能是朋友家的孩子。”詹姆踌躇着开口，小心地问，“能先放开他吗？” 元文澈可能就是突破口。 众人心里都悬着石头，看着伊殷。 没想到。 “可以。”伊殷干脆地答应了，手指一滑，让旁边空出机械肢来的家政机器过去把元文澈嘴上的封条给拉了下来。 元文澈猛地呼了口气，殷切地看着詹姆，像看到了异父异母的亲人：“我姓元，是元家最小的孩子，刚被她从海盗手上救下来！” 谁知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元？”詹姆一下子想起来为什么觉得他熟悉，笑着说，“你的二姐姐是我的同学，幸好你没事，你家里人都很担心你。” 元文澈小心地看了眼已经坐上桌主位的伊殷，放低声音：“我大概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她是个好人，心地也不坏，但你们千万要小心……” 元文澈不说还好，一说，詹姆更迷惑了。 詹姆看向伊殷，发现她像是完全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坐在主位上喝着茶，只是时不时走神，像是在和谁对话。 等他们都坐到位置上。 伊殷的注意力才从系统的解说里拉回，目光清晰起来：“好了，你们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她摊开手，一副等着他们开口的架势。 “是这样的。”詹姆坐在她手侧，压抑住心底的为难，试图笑着开口，斟酌着说，“联邦知道了你清缴海盗的事情，决定了嘉奖措施。” 伊殷：“嗯。” 副官适时地开口，接下去：“联邦考虑到你现在正在入学深造的年龄，联系到首都星最好的学校，可以破格迎新，你可以在联邦的资助下读完，拿到学业证明……” “有了学业和履历，你在联邦未来的事业都会顺利很多。”副官试图强调，“自古而来，联邦里无论是什么职位，哪怕是有人举荐，文凭也不可或缺。” 詹姆深吸了一口气，找不出任何能说服伊殷的措辞，已经开始准备道歉的话术。 然而，伊殷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有点好奇。”伊殷手撑着脸颊，兴致勃勃地问，“除了一些基础的数学物理之外，学校里都教些什么？” 旁边的元文澈早就做好了死心的准备，却没想到伊殷态度一变，惊得他都有些“受宠若惊”。 “你感兴趣吗？！”元文澈惊奇地发现他们居然有可能当校友甚至是同学，立刻积极地说，“有各种各样的课程，我是学艺术的，就有艺术史，建模，古代壁画研究之类的。” “如果你对机械感兴趣，你可以考虑去专业军校，研究武器、舰船或者是机甲……” “机、甲？”伊殷古怪地挑起眉，没有阻止元文澈的热情解释，“是里面能坐人的那种？” 元文澈连忙点头：“对，当然也有外在操控的，形式多种多样。” 伊殷突然笑出了声，手抵着下巴，笑得肩膀都颤了起来。 她无视桌上惊疑不定的目光，转头看向手侧的虚拟屏，旁若无人地和系统说：“这是什么？游戏公司为了卖钱？明明我那个时候就在研究无人驾驶技术，原初星上也有机械体工厂，现在却还有机甲这种人坐进去才能操作？ “为什么？因为机甲是年轻人的浪漫？” 人工驾驶机甲，听起来参与感就很强。 系统【人类的玩具罢了】 伊殷：“我没有批评游戏公司的意思哦，只是觉得很有趣。” 在幻想星际里，能一边有能让她像玩塔防游戏一样操作的智能机械兵，一边学校里还在玩人工驾驶的机甲，极端的矛盾中透着奇异的美感。 因为不合理，所以很好玩。 这就是游戏的魅力所在啊。 伊殷知道全息游戏因为自由度很高，相当于有很多不同的线路可以选，去星际体验美好校园生活也是其中之一。 有些玩家就是现实不好好上学也不想上班，结果到游戏里换了个地方就热衷于上学、经营了，当农民种田开超市做厨师体验绝命高考一百天等等。 伊殷完全理解，所以当这群人和她说想请她去上学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冒犯。 这不就是游戏想给她开新线路吗？很正常。 只不过…… “很遗憾。”伊殷面对一干人迷茫的脸，笑眯眯地说，“虽然你们说得好像很有趣，但我不准备去上学。” 她声音轻松，桌上的所有人却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身躯微微向前坐。 元文澈和詹姆对视了一眼，艰难地开口：“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旁边的副官也附和：“其实上学也不是把你锁在学校里，联邦的院校自由度很高的。” 伊殷却像是耳边开了屏蔽，完全听不到他们说话。 她双手合十，眼眸发光，扬起一个无比明媚的笑容：“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把海盗清缴干净吗？” 在场的人迅速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要知道他们甚至不知道伊殷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毕竟她一看就不是原初星的土著。 “我有一个梦想。”伊殷双手握在身前，诚挚到虔诚地说，“因为我是一个农民，希望能在一处和平的世外桃源，安安静静地种田，创造一片独属于自己的净土。” 詹姆的眼皮抽搐了下，双手紧紧攒住，喉咙吞咽了下，试图去品读伊殷语句里的含义。 不过他本来就不太擅长这个，死想也想不出个名堂。 种田和清缴海盗有什么关系……？ 好在伊殷很快就解释清楚了。 伊殷笑容满面：“但是找一个和平的星球太麻烦了，人要着眼于当下，原初星本身宜居度很高，很适合种田，那只需要把上面的蛀虫处理干净就好啦。” 蛀虫，当然就是会妨碍到她种田的生物。 海盗也好，异星种族也好，只要阻碍到她就全归到“蛀虫”里。 詹姆总感觉好像有点道理。 可还是有很多疑点。 “你如果对农学感兴趣，学校也有农业专业——”元文澈执着地想说服她。 伊殷：“不要。” 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她玩的是《星尘》dlc，又不是《上学模拟器》，在学校写的论文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还要来游戏里受罪啊？ 元文澈见她又恢复了多一个字都不想回的模样，哑口无言。 “能冒昧地问一下，您在星港里建造的那些……”詹姆试图斟酌语句，下意识竟用了尊称，但怎么都绕不过一个违制来，“武器？是想做什么？” 伊殷眨了眨眼：“自保啊。” 她手指一动，拉开一张星海地图，指尖对着原初星旁边的敌对星系：“你如果家门口坐着一个友好度-500极端排外税收高达70%的异星邻居，你晚上睡得着吗？” 但是你造的那些武器已经不在自保的范围了啊！ 詹姆满腹质疑不敢说出口。 “您做的那些是违制武器，联邦不允许。”詹姆压低声音，小心地提醒。 伊殷点了点头：“我知道。” 但多的字一个也不说，也不多作解释。 詹姆被她干沉默了。 知道那不就是知法犯法吗！？ “所以，你不愿意配合联邦的安排，既不愿意去上学，也不承认，还违禁制造高危武器？”副官皱起眉，站起身总结道，“我们作为外交使团，不会和您起冲突，但这些事我们会如实禀报……” 第21章 他话没说完。 会客厅的大门沉重地关上！ 如平地惊雷，惊得众人心脏空了一拍。 詹姆霎时惊愕地看向伊殷。 “信号…信号被截断了！”有人拿着光脑，慌乱地开口。 旁边的人立刻查看，发现自己的光脑同样没有信号。 家政体突然亮起警示灯光，褪去了无害的外表，机械臂如蜘蛛肢般伸展而出，停住在了长桌的四周，将这群外来人团团围住，轻松地夺走了他们身上的光脑。 伊殷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随意地笑了笑。 “你们真有意思，要告发我还要发个预告函。”她手指交叉往外翻，悠哉地伸了个懒腰，翘起腿，“知道了这么多，我怎么可能放你们走嘛。” 元文澈绝望地低下了头，倒在了桌子上。 他就知道。 “你们就和他一样，当我的人质吧。”伊殷站起身来，在众多复杂的目光之下，看向詹姆，勾起嘴角，“联邦派来的新指挥官……” 她拍了拍手，轻快地笑着说： “只要人留在这里，就没人在意真相到底怎么样吧？” 第16章 坚贞不屈 那你去报警吧.jpg 清晨六点, 天刚蒙蒙亮。 一宿没睡好的詹姆先生早早的便起了床。 窗外的花园里飘来舒缓的音乐，可能是新指挥官在给她的花花草草放音乐。 詹姆洗漱穿戴完，拿着退还给他的光脑出了门。 光脑运行正常, 该有的功能也都有, 据副官说唯独对新指挥官违禁制造武器、拘束他们人身自由之类的言论都发不出去, 就像是经过了一道信息审核一样。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会馆，刚进入花园，就看到不远处的花圃边，伊殷戴着遮阳帽, 身上穿着白t配园丁裤正在给地里浇水。 旁边的桌子上放的旧式喇叭正在播放着音乐。 詹姆侧过头，看了看花园四侧都安装好的自动浇水器, 又看了看沉浸在原始手动操作的伊殷, 不得不确认她是真的爱种地。 “早安。” 伊殷和靠近就触发了对话的npc一样，侧过头开口。 在她的视野里, 每一块地旁边都有一个绿进度条, 等浇够了她就挪个位置继续浇。 在全息dlc里, 游戏为了满足种田玩家的需求，新出了种地系统。 不同的植物分不同的种植阶段, 每个阶段的需求不同。 是否应季，浇水、施肥、被照料、身边是否有同类作物，以及一块地里种植物是否过多都会影响植物的心情指数。 心情指数会直接影响植物的品质，心情指数高, 出金的概率就会相应增加。 “早上好。”詹姆礼貌地问好，注意到和怨灵一样跟在伊殷身边的元文澈, “你这是……” “没事，我就是没睡好。”元文澈脸色苍白，脆弱地扯了扯嘴角, “就是早上又被一阵奇异的音乐从梦里叫醒了而已。” “已经……习惯了。” 詹姆沉默了。 伊殷：“虽然比起我家花花草草的好心情，我确实不是很在乎人类的睡眠质量，但指挥官会馆的隔音做得很好。” 她无辜地说：“你们如果不喜欢那也只能忍忍——当然，我确实是会说这种话的人，但显然，你们可以关窗户。 元文澈一副“你看看，你看看她”地看着詹姆。 詹姆承认：“确实是这样。” 元文澈怔愕地看着他，想不到他居然会说出认同的话！ “寄人篱下就要有所觉悟。”詹姆感慨。 元文澈：“等一下，她这是绑架——” 只不过没等詹姆回话，旁边的伊殷就像是突然被启发了一样，抬起头，眼眸发光。 “对哦，绑架！”伊殷拊掌感慨。 元文澈彻底慌了：“不是，你真的得等一下！” “我苦恼了好久，因为海盗肆意劫掠压迫，原初星人才流失严重，即便我在农业频道发布了人才征集令，还让系统在星网上发布了人才招募，都还没有人来联系我。”伊殷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已经尽力了。” 詹姆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原初星在这几十年里动荡不安，留下来的基本就是被海盗压榨的劳工，别说人才，基础教育都缺失，这对于一个想发展的星球来说是致命的。 “我把这家伙从海盗头子手里救下来，想让他把他母亲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位商业大亨的人脉肯定不用说。”伊殷面无表情地说，“结果他抵死不从。” 元文澈接到詹姆困惑的视线，有种天大的冤屈落到自己脑袋上的感觉：“你不要信她！她想要我妈的联系方式根本不是为了招募人才！” 伊殷再叹，露出被误解深重的无奈：“他总觉得我居心叵测……但如果我真有什么坏心，你们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看我浇花吗？” 元文澈：“你是觉得我们身上还有利可图！” 詹姆已经信了伊殷，认真地看向元文澈：“我们能好好商量，你不要这么偏激。” 元文澈差点气没喘上来，指着自己：“偏激？我？” 六月飞雪啊哥！ “所以，你身边有可以介绍的人吗？”伊殷是指望不上元文澈了，认真地看向詹姆，“来就落户分房免税包工作，一切待遇从优哦。” 反正不是她出钱。 詹姆：“这……” 他犹豫了，听起来很好，但他现在还是人质啊，他实在不确定他会不会把认识的人拉入火坑。 原初星的情况复杂到就差宣布独立了。 “我就知道你们都不同意。”伊殷浇完水，把手里的水壶放回旁边的护卫家政体身上，拍了拍手，语气轻快，“还是得绑架代替聘请。” 元文澈就知道！！ 他拉着伊殷的袖子，祈求：“求求你了，能不能不要做违法犯忌的事——” 元文澈这辈子，连期末赶作业面对老师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卑微过。 “放开。”伊殷冷酷无情地挥开他，态度坚如磐石，“你们不给我想办法，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我可以……”詹姆艰难地开口，“帮你联系认识的朋友，老师，但他们愿不愿意来我不确定。” 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再多他良知会阵痛。 伊殷笑了下，意有所指地说：“人总是折中的。” 当她提出一个他们都不能接受的提议时，他们就又会开始思考之前的办法了。 说完，她就看着一本类似于配方表的书，开始准备给她的地堆肥配比了。 元文澈被伊殷讥讽到，有苦说不出。 詹姆见伊殷不像是现在准备去做些什么的样子，放下了心，转头就被元文澈欲言又止地拉着往会馆里面走。 等两人进了会馆里面，才迅速打开话匣子。 “你真敢答应她！”元文澈压低声音，“她敢想绑架，就绝对不会放弃的！” 虽然还没相处几天，他就已经认定了伊殷的脾性。 她就是这种人啊！ “我觉得你是不是想多了。”詹姆皱起眉，思索着开口，“我能理解你现在应激的状态，伊女士虽然思维跳脱，但本质是个实干家。” “她是真的在为这颗星球好。” 元文澈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无法说服詹姆，最终只是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背影似有几分萧瑟。 詹姆往房间的方向走。 路上还碰到了亲切询问他是否有需求，要不要品尝些小蛋糕的家政体，他摇头拒绝，回到了房间。 除了不能离开会馆范围，其他地方都挺好的。 詹姆打开光脑，踌躇了半晌。 最终还是打开了联系人列表，找到一个被标记为玛琳教授助理a的人，将“他目前身处百废待兴的原初星，现在迫切需要农业相关的人才，想问马教授手下有没有适合、愿意来的学生”的信息编辑后发送了消息。 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助理a消息。 【原初星？是大统领的那个原初星吗？】 詹姆看到后一怔。 脑子里重重的雾气仿佛终于拨开，想起来他为什么觉得伊殷很眼熟但是迟迟想不到是谁。 大统领。 她长得很像大统领！ 现在留下的、有关大统领的影像，基本是她垂垂老矣，身体大部分被改造成机械后的模样，但在詹姆这样将军出身的家里，会存有她年轻时的画像。 他家里的墙上就有一幅少女油画，乍看根本看不出她的身份，只是能看出画家笔触的用心。 第22章 【好巧哦！教授最近正有想去的意向，但因为原初星实在有点远，再加上之前海盗肆虐所以在犹豫，你要不要考虑直接联系她？】 詹姆来不及为这个相似点而惊愕，玛琳教授的意向更让他惊讶，赶紧问【教授为什么想来？】 助理a回【因为一个帖子吧，帖主在问不限种族和星系的话，有没有那种有才华，脾气无所谓，但最好不是很坚贞不屈的农学大拿】 说着，把帖子链接发给了詹姆。 如果只是要找“脾气好”的农学教授，那可能是想找导师，满地都是这样想要老师捞捞的学生，但帖子特意强调了一个“不要坚贞不屈”，突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 上一次看到如此别致的形容词还是在影视剧里的强取豪夺片场。 帖主头像是个白毛蓝肚的小鹦鹉，账号认证安全程度五颗星，也不说自己的目的，反正就是想知道有哪些教授推荐。 五星的安全评级在星网上极其少有，哪怕现任外交部部长也就只有四星，即便帖主的形容很清奇，网友也没有怀疑什么。 【帖主你是想找老师吗？能透露一下你是什么学校吗？】 【现在星系间关系紧张，很多异星种族的老师其实也很好，但人类去异星留学有点危险。】 帖主立刻回【没关系！只要是好老师就行，异星更好，发给我看看，求求了！】 【不是我找老师，是我所在的原初星最近在招农业方面的人才（附图），星球上刚剿完海盗，机械、设备倒是不缺，但很缺人>-<】 【原初星？大统领故居？】 【哦哦我好像知道！最近有新闻报道那边的海盗被清缴完了，是真的吗？】 【联邦终于干活了？】 【这都骂了多少年了，联邦就是纯不重视，谁知道他们内部对大统领是什么态度，软脚虾一群，受不了】 【好骂！】 【别的我不知道，反正大统领在世的时候，去异星留学的时候没异星人敢吱声（白眼）】 【不说了，说多都是泪，海盗都敢欺负到头上了】 【原初星真安定了吗？假期我还想过去旅游看看】 帖主积极地回【真的清缴完啦，海盗的星舰都已经被拉到星港里拆掉了。】 【？】 【啊？】 【你怎么知道……？】 帖子【坐飞船的时候远远看到了啊，星舰和小山一样那么高，被拆了一半（附照片）】 网友刚升起的困惑迅速被消除了。 【但我记得原初星现在挺落后的，基建设备之类的跟得上吗？】 【就算有教授愿意过去，指挥官那边给得起资金吗？】 帖主【农学研究所已经建了，特殊种植区也都有，还有好多重新开垦的田，缺什么设备可以直接买，现在又没人，肯定谁来谁优先啊。】 她倒是不在乎，把建好的全部都拍了照片。 研究所就不说，一看就是新建的，种植棚搭得和教科书里似的，望不到头的农田里，大量的机械体正配合着极少的人一起在开垦。 有人迅速就去查了原初星的新闻。 马上发现原初星刚从海盗解放出来，新指挥官甚至还免了税收，霎时就问【资金哪里来的？政府都没有稳定的收入，怎么保证之后的建设？】 帖子【有冤大头】 【哦，我是说有资助人看好原初星这片蓝海，愿意资助这片土地，共同建设美好明天。】 【……好无敌的理由。】 【无法反驳】 如果说詹姆刚刚还在疑惑发帖人是谁，现在他已经麻木地认定就是伊殷发的帖子。 元文澈知道他被称作冤大头吗。 应该知道吧？ 帖子后面就是包括学生在内，各种人倾情推荐自家学校的老师，也不管老师现在忙不忙，热闹得好像要卖师求荣，等帖子热度[火爆]之后，还有学校的招生部暗搓搓地混进来试图打广告。 一列看下来，就像是农学金牌百师榜。 其实在各星系冷战的数年里，相比起武器相关的学科，农学都偏冷门学科了，没想到因为一个帖子闹得沸沸扬扬。 原初星缺农学人才的消息也彻底打出去了。 学术圈就那么大一点，谁能不知道。 也难怪玛琳教授会好奇。 网友们都是好意，但詹姆看着帖子上面那个“坚贞不屈的不要”，实在不安，不敢确定伊殷是不是好意。 詹姆只能回助理a【原初星现在暂时很安全，但行星位于边界线，旁边就是虫洞，如果星系间发生了冲突，有潜在的危险性】 他委婉地希望玛琳教授还是能再考虑一下。 然而天不遂人愿。 助理a过了一会儿来回他【哦，教授和学校的申请已经过了，说是要带学生一起来原初星做项目，还能让学生在原初星上找创新点】 【学校想到既然两不耽误，还能有宣传效果，很快同意了】 这一波热度学校还是想吃。 詹姆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无力地回了句【好的】 助理a【你在原初星的话，到时候教授去了可能还要麻烦你（拜托）】 【……交给我吧】 詹姆第一次直观地感觉到了伊殷的行动力有多强。 他打开家族联系人，半天都没把“他在原初星遇到了一个很像少时大统领的人”的消息发出去，扶着额头，眼神惆怅，长长地叹了口气。 家里见过大统领的人基本都已经一百二十岁往上了，少数还能行走的身躯必然被大幅度改造过，大部分都离不开轮椅。 他们最爱和孩童讲述大统领的故事，浑浊的眼里透着光点，像是步入年迈，还在等待着什么。 或许是在等着大统领一样的奇迹吧。 然而詹姆知道，大家也知道，现在的联邦也好，星海共同联合会也好，都不会再容许一个大统领的出现了。 伊殷这副和大统领如此相似的模样，也不知究竟是好还是坏。 詹姆忧愁地去私信帖主。 【伊女士】 帖主几乎是瞬回【？】 【我认识的一个教授说要来原初星，虽然海盗已经清缴干净了，但您能保证航线的安全吗？】 帖主进入了一段诡异的“正在输入中…”的沉默。 詹姆看得心惊肉跳， 过了一会儿，帖主坚定地回【不能】 【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资助我的军工企业，助我一臂之力，我保证打造坚如磐石的星海航线，一只虫子都飞不过来！】 这回轮到詹姆沉默了。 【一个冤大头都不够你用吗？】 元家巨富在星海中都是极其有名的，每个子嗣身上都至少有几个小行星的资产，要养活一个原初星根本不难。 伊殷叹气【他那点钱种地是够了，哪里够我造兵器的呀】 说着，她拍了一张会议厅茶几上的桌游照片，热情提议【要不要来一局紧张刺激的棋牌游戏，败者只要拿一艘军舰出来哦~】 一艘军舰代指的是筹码价值。 詹姆在赌场都没见过这么豪横的赌注，居然在原初星见到了。 【抱歉，伊女士，我没有元少爷身家巨富】 伊殷【可以给你赊账哦（比心）】 詹姆坚决【不用了！】 以她这个空手套白狼的架势，他不觉得自己能赢。 【那好叭】 伊殷惨遭拒绝，也没气馁，将视线从聊天框里挪开，看向坐在桌对面的元文澈。 元文澈盯着茶几上的棋盘，额侧甚至有汗珠流下。 明明地图上看起来双方还是势均力敌，但他怎么想都感觉他已经被逼进了死路。 伊殷笑容满面，亲昵地像怀春少女：“不继续吗？” “你……”元文澈咬紧了牙关，拿起棋子试图走一步，最后还是放下了手，不甘心地低头，“我输了。” “愿赌服输哦。”伊殷打了个响指，一个付款信息就弹到了元文澈的光脑上。 “你怎么这么擅长玩游戏？”元文澈操作着汇款，看到邮箱里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收到来自银行“最近有大量大额资金转出，请警惕资金安全”的提醒，心里一阵无力。 最近都有防诈骗的电话来提醒他了。 伊殷感慨：“因为期末周不管什么游戏都是有趣的。” “有道理——等等你上过学？”元文澈猛地抬起头。 “这重要吗？”伊殷端着草莓塔，随意地说，“你觉得我上过学，你觉得我没上过学，在特殊的状态下都成立。” 什么薛定谔的状态。 第23章 元文澈放弃了和她辩论，任劳任怨地转账。 结果刚转完钱，光脑上一个通讯就震了出来，看到“妈”这个字的瞬间，元文澈浑身一僵，倏地站起来，准备掩饰着往外面走。 他绝不能让伊殷看到他和他妈妈通话！ “坐下。”伊殷轻飘飘地说，抬起眼，视线砸到了元文澈的肩头。 这两字一落，会客室的门“啪”地关上。 原本安静地扮演垃圾桶的家政体“嗖”地蹿过来，将目瞪口呆的元文澈按回了沙发上。 元文澈的手指刚挪到“挂断”的按键上，就听到了伊殷随意的声音“你挂了也没用”，动作不得不停下。 伊殷抿了一口茶，善意地看着他：“在通讯打进来的一瞬间，信息就已经被捕捉了哦。” 不然她是怎么让系统截他们信号的。 元文澈：“你这是侵犯隐私！” “那你快去报警吧。”伊殷欣然地摆了摆手。 元文澈放弃挣扎地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接通了来自母亲的通讯，小声：“喂，妈妈。” “小澈，妈妈知道你被救出来了。”那边传来一个充满贵气感的女人声，疑惑地问，“但你最近支出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你是误入歧途了吗？” 其实也能算误入歧途。 元文澈有苦说不出：“我……我在为了星海和平做贡献。” 通讯后面更疑惑了。 星海和平用得上他一个在校生做什么贡献？ “光脑给我。”伊殷伸手，动了动手指。 没等元文澈露出痛苦的神色，光脑另一边的女人先察觉了：“小澈，你旁边有女生？” “妈你也不用把她当女生——”元文澈试图解释。 “我们女人说话用不上你插嘴，你把光脑给她。”他的母亲平静地说。 元文澈沉默了下，绝望地交出了自己的光脑。 “真是的，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伊殷轻巧地接过光脑，笑着说，“夫人，很高兴能与你对话，我是伊殷，原初星的现任指挥官。” “——你的小儿子目前是我的人质。” “我是元灵，你可能知道我是谁。”元灵的声音很友好，像是并没有她口中的人质说所震撼，“是你将小澈从海盗手里救出来的吗？谢谢你。” 伊殷就喜欢和聪明的ai说话，感慨着：“是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千方百计想阻挠我们对话，导致我不得不用一些极端的手段来吸引你的注意。” 元文澈惊愕地看着伊殷。 原来一直和他打游戏赌注还有这一层理由？！他还以为她就是单纯想捞建设资金！ “听起来你想与我谈一笔大生意。”元灵声音含笑意，“不过你现在的身家似乎还不足以坐上我的谈判桌。” 伊殷疑惑了下，看了下原初星上的基建各项数值。 她第一次在dlc里触发商业大亨的交流事件，还不清楚细节判定，是哪项数值不达标吗？ 不过无所谓，反正自由度高，那就试试说服一下吧。 “夫人，你误会了，我不是在和你谈判。”伊殷站起来，靠在元文澈身后的沙发上，随意地说，“我是在威胁你。” 光脑后，元灵的呼吸一顿。 “你们做生意的消息不都很灵通吗？我又不是联邦派来的正经指挥官，你最好也不要期待我有怜悯之心。” 伊殷和善地说。 “和我合作，这不是提议，是命令。” 第17章 第二天灾 拳打天灾，脚踢异星，莅临星…… 会客厅内。 从拱形窗射进来的光落在光脑上, 折射出晶亮的光，被伊殷抛得一起一落。 “听起来如果我不配合，你就要撕票？” 光脑另一侧, 元灵问。 “你要试试吗？”伊殷随意地说, 手指夹住了光脑, 像摸着一颗玻璃球。 元文澈怔了下，无措地看着伊殷。 他其实早就感知到了伊殷性格上的奇异之处，虽然平时总笑眯眯地开玩笑，但骨子里透着股对生命的漠视——或者是别的什么。 如果别人说这话可能是威胁, 但她不一定。 可能是直觉吧，元文澈觉得她真的做得出来。 赌伊殷敢不敢撕票吗？ 他是不敢的。 “我……”元文澈张了张嘴, 压着声音, 嗓音生涩，“妈。” 元灵难得沉默了。 她似乎能理解为什么元文澈迟迟不和她联系, 可伊殷明显不是他能独立面对的人。 “我听你年纪和小澈差不多大。”元灵温和了语气, “可生意不是这么谈的。” 她想将事情的调性从威胁转回到合作上来。 伊殷手背撑着下巴, 抬了抬眼，无比直白地说：“我不喜欢你这样和我说话。” “我想怎么谈, 就怎么谈。” “你如果不愿意我就换一个，就这么简单。” 元灵隔着光脑都从她漠然的语气里感到了寒意，好意提醒：“你这样行事，都不怕结仇吗？” 伊殷轻笑了声, 全当听了个笑话，都懒得回答。 怕结仇只会一事无成。 她就是太了解星海生存法则, 才觉得这个问题无比愚蠢。 为什么只是种个地就要花如此大的价钱去造武器，就是因为在这片星海，呼吸都能结仇。 不知道哪一天虫洞旁边冒出一群异星生物, 说着一堆很道貌岸然的言语就来侵略你家星系，你去哪说理？过个几十年就来一波天灾怼脸，家园星球瞬间被天灾寄生，又怎么办？ 伊殷可以顺着这些人的话，墨守成规，联邦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前提是联邦的操作不能这么丑陋。 联邦有这个能力吗？ “好的，你赢了。”元灵叹了口气，“你想要什么？只是财物？还是别的什么？” 伊殷：“都要！” 她语气骤变，热切起来，手指一拉，把图鉴里她想造的那些可爱小玩具缺失的材料一拉，让系统分了三个等级的优先级列成表发了过去。 她问：“这些你能弄到吗？” 元灵拿到表格，迅速皱起了眉。 这表里应该是都是军用特殊材料，包括异星上的稀少矿材，表里的材料有的她甚至都不认识，量都不算小，她还真不好弄。 元灵都不自觉压低声：“你这是要造军火库吗？！” 伊殷：“那不然我敢这么结仇？” 元灵哑口无言。 逻辑竟然是这么个自洽法。 □□是赚钱，谁不想插一手？但这个事情实在太大了。 机械中枢掌控了星网的监管权，几乎藏不住任何秘密的情况下，以前的商业同僚刚开始想，转头就倾家荡产进联邦监狱，元灵真不敢冒然牵涉其中。 就在元灵犹豫的时候，伊殷又给她补了一刀。 伊殷：“你猜你儿子的钱都去哪儿了。” 搁这等着她呢？！ 元灵眼前发黑，差点没站稳，听到光脑那一侧被她溺爱得过于单纯的儿子不可置信地质问“你不是说你拿去种地了吗”，心中一阵强烈的无力感。 识人不明啊小澈。 你如果把钱交给一个普通农民，他真的有可能拿去种地，顶破天买个金锄头，可你把钱送给一个敢从海盗手里抢星舰转手扣押联邦使者的人…… 等等？ 元灵突然察觉到一件事，敏锐地问：“你在星港里造武器的事，没有违禁提示？联邦也没人来阻止你吗？” 伊殷既不是联邦认可的新指挥官，本身也不具备造武器的资格，又拿元文澈身上的外来资金去造舰船，随便拎一件都足够她进联邦监狱享终身监禁了。 而且这里还是原初星，大统领的故地。 机械中枢居然没有管……？ 伊殷问：“联邦派来的人被我扣押了，他们都不知道，怎么阻止我？” 不止是联邦的问题。 元灵目光蓦然变得锐利，甚至不禁埋怨起元文澈的优柔寡断险些耽误她的人生大事。 百年以来，机械中枢第一次和联邦背道而驰。 联邦早已经不是百年前的联邦，但机械中枢还是百年前的机械中枢。 无论伊殷究竟是谁，机械中枢都在无底线地偏心于她。 什么贼船？ 这是她通往人生巅峰的诺亚方舟！ “这些材料大量购买一定会引起注意的。”元灵语气立刻变得积极起来，强调道，“要筹备不简单，不过我办事你放心，但还有很多我不认识。” 伊殷：“你不认识？” 第24章 元灵展现了她超高效的行动力，问过亲属里有研究的材料商，最后将她们都不知道的标记出来发给伊殷看。 伊殷扫了眼，很快想了起来，平淡地说：“哦，可能是有点异星王族的东西，我自己去弄就好了。” 游戏制作方在一些地方设定相对严谨，比如说人类这边属于联邦制，在历史上淘汰掉的类似于封建帝制自然不会存在。 但异星生物不受这个限制！ 因为种族特性各有不同，就比如说类似蜂类，蜂后就属于绝对的统领地位，在星海中就属于帝国统治。 而机械种族，看似每个机械个体不同，但它们思维实时共享，保持绝对忠诚，类似于“自己不会背叛自己”，所有机械可看作一个整体，其实算实现了共产制。 元灵看着列表里繁冗而复杂的材料，不可思议地问：“这些……你都认识？” 要知道人类和异星生物这些年势如水火，贸易受了不小的影响，很多异星上的东西人类都只是听说过，反之亦然。 “不认识我让你去找？”伊殷反问。 她说完就将光脑往旁边一抛，元文澈慌忙地去接。 元文澈迅速小声地和受到不小震撼的元灵道歉，母子之间好好交流了一番感情。 唯独让元文澈没想到的是，他母亲一改态度，声音柔和了许多，忙着要去做自己的人生大事，远不似被威胁的模样，只是敷衍着他让他安心在原初星过，记得对伊殷的态度放尊重一点，做人质不要太任性，总是惹她生气。 元文澈看到被“啪”的挂断的光脑。 他的脸上先是震惊，迷茫，最终变成了不可思议的委屈。 不是他的妈妈吗……？ 他哪里任性了？他又出钱又出力还陪玩，怎么现在被责怪的还是他？这合理吗？ 这个世界怎么了！ 元文澈缓缓转过头，看到伊殷正坐在棋盘旁边。 伊殷捏着棋子，若有所思似乎在想往哪里下。 即便刚刚那一局和元文澈的对局里，她已经赢了。 “你……”元文澈放下光脑，忍耐着被他母亲的双标刺痛的心，纠结地开口，“你是想征服星海吗？” 这话一问出来就和高中生梦想征服世界一样，充斥着幻想色彩，可因为有大统领的先例，导致并非不可能。 伊殷平时看起来也不太正常，抛开理智不谈，元文澈怀疑她是进入了青少年特有的幻想叛逆期。 “不想。”伊殷平淡地说。 她手指一碰，将旁边的棋子推倒，将她的红色棋子按上去，象征着她的领地进一步扩张。 “为什么？”元文澈愣了下，意外地问。 伊殷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嫌弃这个ai模型实在话多：“没意思。” 并不是说征服星海很无聊，而是已经征服过很多很多次了，所以觉得没意思。 伊殷玩《星尘》玩了上千个小时，存档数不胜数，直播间pvp的时候偶尔还会比极限时间下谁扩张的速度更快。 因为征服就是她的游戏日常。 造武器打敌星对她来说也就是顺手的事。 伊殷调出系统面板，确认了一下游戏内外的时间。 距离她登录到今天，游戏内刚好过了10天，现实中她是周六下午17点吃完饭进的游戏，现在才过一个小时。 虽然有点荒唐，但看这个时间比例，她期末赶ddl的时候能不能来游戏里写论文……？ “天灾。”元文澈发现伊殷又在走神，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犹豫了下开口，“你有想好要怎么办吗？” 和之前的联邦认为的谣言不同。 在征兆愈来愈明显的当下，所有人都认定了天灾即将降临，甚至有人质疑起联邦高层为何擅自质疑机械中枢的计算结果，有可能因此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百年前，众种族建立了星海共同联合会，星海上下暂时共同一心，才战胜了第一个天灾。 现在，第二个天灾即将降临。 即便有成熟的装甲舰船和过去的战斗经验，联邦也自认能灵活应对灾难的降临，可未知的恐惧仍笼罩在众人的心头。 天灾自遥远之地而来，虫洞作为穿梭的桥梁，过去便于贸易与行动，现在也成为了天灾便利的侵略路线。 原初星比邻虫洞，必然作为星系中最先遭到攻击的行星之一。 伊殷像是被npc提醒了触发事件，慢慢地“啊”了一声。 “这个档是不是打过一个天灾？上一个是谁？” 【机械中枢】系统回道。 “有说这次要打的是谁吗？”伊殷看向元文澈。 元文澈表情实在没崩住，但他现在已经成长到了从外表崩溃变成了内心坍塌，艰难地笑着开口：“你当打游戏呢？天灾还没来，联邦怎么知道是什么？” 又不能未卜先知。 “预兆事件看不出来？”伊殷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百无聊赖地一挪，迅速就弹出了天灾相关的新闻。 【近日，联邦某空间站捕捉到了一种特定的亚空间回声，疑似特殊种族的声音……】 伊殷：“哦，虫族。” 答案写题面上了。 元文澈大跌眼镜，“啊？”地开口，慌乱地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你可不能乱说！” 伊殷完全没理元文澈，给狄俄尼瑟发了条讯息过去：“小狄，这次的天灾你认识吗？” 元文澈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伊殷为什么能把天灾搞得像隔壁邻居一样熟悉，还能问认不认识的。 狄俄尼瑟很快回复过来：“新闻里的这个？不认识。” 伊殷：“好。”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开始合计着要怎么处理。 《星尘》本作一共就三个天灾，其中这个档已经打了机械，那就剩两个天灾。 伊殷本来以为全息dlc里可能出新天灾，以防万一才看了下，结果还是老朋友们。 可能新天灾到时候要当个公测后的版本更新吧，免得出无可出，被玩家吐槽黔驴技穷。 天灾是大后期boss，本来也不是伊殷现在的萌新体量能打的。 但天灾的难度极高，打败之后得到的回报也非常高。 虫族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伊殷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问：“你在怕什么？觉得联邦打不过虫族吗？” “还不知道是不是虫族！”元文澈反驳，然后小声，“我也不知道，我是相信联邦的。” 伊殷不用查，都能从元文澈的身上看到普通公民对联邦的信任值不高。 她敲了敲沙发靠臂，见旁边的家政体端着草莓蛋糕一个飞冲过来，激动地将蛋糕捧到了她手边，立即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谢谢你~” 家政体活泼地挤开了旁边争宠失败的其他家政体，靠到了墙壁当回漂亮装饰。 “当年打机械打得很惨烈吗？”伊殷拿叉子切着软绵绵的蛋糕，随意地问。 不然怎么对联邦这么不信任？ 新天灾来了就如临大敌。 “没有！”元文澈一下子就否定了她，压抑着心底的激动，“当年大统领率领众星，竭尽全力减少损失，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败了机械中枢。” 虽然这个“最短”，也持续了数年。 大统领收复机械中枢的故事被广为传颂，即便后面再多人想诋毁她，都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她就如同未卜先知，靠着惊人的耐心和毅力，打败了本不可能打败的敌人。 在后来那么多年之间，无数次战后复盘，哪怕想马后炮都无人敢说谁能比大统领做得更好。 “嗯。”伊殷点了点头，沉浸式感受着吃甜点不用担心增加身体负担的幸福。 大统领这个称呼她已经听了好多次了。 在伊殷看来，这就是游戏公司给本作玩家制造的“彩蛋”，可能是参考社区玩家图像捏造出来的一个人物，和纪念碑没什么区别。 伊殷捏着叉子，嘴里嚼着蛋糕，声音含糊，下判断：“所以你们的‘大统领’消失了，联邦就一蹶不振了？” 元文澈脸色一僵，试图想弥补些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在社会学分析里，有专家指出，大统领光辉灿烂的实绩下，更重要的是她精神上的领袖效果，因为她太过无所不能，让人觉得她什么都做得到，是奇迹的代名词。 天灾到来又如何呢？异星种族再嚣张又如何呢？ 大统领还站在巅峰之上呢。 可现在已经过去百年了。 人类再如何进行机械改造，端粒的衰老都是不可逆的。 第25章 元文澈总被说他被母亲溺爱到了天真，可人也不傻，对现在腐败懦弱的联邦说不出信任两个字。 “真奇特。”伊殷想了想，感慨了句。 什么时代了，一个人的作用真能有这么夸张？个人英雄主义吗？ 伊殷下意识想否定，不过很快想起来这是在游戏里。 众所周知，游戏公司想强调玩家强大的影响力，必然会塑造出无与伦比的强大威严，很快完美地说服了她。 没错！ 就是要拳打天灾，脚踢异星，莅临星海！ 玩家就是无所不能的！ 伊殷心情很好，态度也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开口：“让心善的我帮忙看看联邦配置够不够打虫族吧！” 元文澈麻木地看着伊殷开始翻联邦的军事频道。 他拒绝了家政体倾情提供的舒缓茶，知道它们并没有嘲讽的意思但就是感觉又被伊殷无声地嘲讽了。 被伤害是他的日常。 元文澈低下头，拿着光脑逛到星网知名s站。 s站是集视频、文字为一体的网站，有无数创作者在这里发布作品，在机械中枢的监控下受到知识产权的绝对保护，网站附带有时下最热门的论坛。 是星网数一数二的时间收割机。 元文澈平时上s站大多是为了学习。 可自从被伊殷绑架了之后，除开完成校外作业，他不自觉把许多时间浪费在了论坛里。 比如现在，他就发了个帖子求救。 【求助】天灾未到，朋友就已经幻想症地笃定是虫族了要怎么办？ 最近有不少揣测天灾的人，他这个题目一不够新鲜二没有噱头，也是随手一发，只有寥寥几人理他。 【很好，虫族的支持者加1票】 【为什么又往虫族猜啊，异星里已经有不少类虫种族了吧？要猜不往新方向猜吗？】 【抬走，下一个】 这个帖子本来沉了一会儿，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突然被一个人顶了起来。 【我觉得帖主比他这个帖子有意思诶，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心理创伤？（附截图）】 截图里赫然是元文澈之前几天发的一大堆求助帖。 “我被一个同龄女生从海盗舰船上救下来然后绑架了怎么办？” “朋友说她的爱好是种田但她总想打打杀杀怎么办？（有偿）” “我想劝朋友去联邦首都星上学，她不去，求说服话术。” “朋友要招人种地，但我感觉她手里拿的像绑架名单，我要不要阻止她？” 陈列下来竟然能勉强凑出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 结合他原初星的ip，让众人不禁联想起之前那个农学百师榜的热帖，不过也没人真想到一起去。 【朋友，你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 【笑死，我反正不会把绑架我的人喊“朋友”】 【哈哈哈帖主怎么整天忧国忧民的，我感觉你这个朋友很有主见，你说服不了她的。】 【同龄女生？帖主多大啊？】 【谢邀，我睡觉也会做梦我被海盗绑架然后有一个大统领一样的女人乘着歼灭舰来救我】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回复的人都在笑哈哈。 没有一个人能体会元文澈心里的苦。 “我觉得可以打呀。”伊殷突然开口。 元文澈的注意力一下子从论坛里拉回来，疑惑地看着她：“什么可以？” “打虫族。”伊殷笃定地说，像是已经从联邦的军事频道里搜罗出了她想要的所有信息，“联邦的军备完全够。” 伊殷一开始就觉得应该不会打不过。 游戏公司敢在玩家大前期就降个天灾打，肯定不会是想让玩家去拼极限，又有一个“大统领”式的玩家图像在，那她猜游戏里的科技树可能就是按玩家的统计数据来的。 科技树，就是类似于玩家的技能点，不过点的是武器相关的选项。 伊殷图鉴里包括“碎星”“冻土”等在内的可爱小玩具，有不少就是必须要点技能树才能出歼灭型武器。 不过她现在拿图鉴偷懒，跳过了这个点技能的过程，也不知道公测的时候游戏公司准备怎么安排。 伊殷刚刚看她喜欢的武器，联邦明明也有啊！ 那既然该有的都有，还能怎么输？！ 虫族？乱打好吗！ 伊殷下意识忽略了人工智障的可能性，盲目自信起来，甚至开始考虑她要怎么在联邦眼皮子底下浑水摸鱼，搞点战利品回来。 突然，好几天没支棱的任务系统弹了出来。 【生成世界任务——打败天灾（0/1）】 【任务内容：即将到来的新型天灾威胁着星海众生的性命，在打败它们之前，没有绝对的安宁可言】 下一瞬，狄俄尼瑟敲响了会客室的门。 “贵主，有来自邻星的邀请函……” 【生成任务——邻星外交（0/1）】 【任务内容：玩家成功清缴周边的海盗，胜任新指挥官，在您任职期间，您的邻星有所异动，它们已派遣使者前往原初星，或许有必要探清他们的来意。】 伊殷一怔，看到“邻星”这个形容，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原初星旁边标得血红的敌对星系。 那个友好度-500极端排外还他x的敢收她70%税的异星贱畜！ 伊殷火都上来了！ 要不是她现在军备还不够她真是想一炮给它星球轰了让它认清自己在星海什么水平什么地位！ “见，快让我见见它长什么鬼样！”伊殷倏地站起来，说走就走，积极的像是现在马上要去给异星来客剥皮抽筋。 元文澈艰难的在她后面喊：“两星外交不斩来使啊！你真的要冷静！” 伊殷：“我超冷静。” 她冷静的现在能从星海美食图鉴里找一百种方式来制造一顿美味的异星生物宴席！ 第18章 异星外交 她长得很奇怪吗？ “狄俄尼瑟先生！” 詹姆身着正装, 跑着穿过会馆二楼走廊，快速靠近前方幽绿色的身影，慌乱地扶了扶眼镜。 狄俄尼瑟转过身, 疑惑地偏了偏脑袋, 友好地问：“怎么了？” 它的声音裹着一层奇异的电磁音, 就如同从另一个维度穿越过来，语调却带着股奇异的优雅感：“今天确实是重要的会面日，但主角也另有其人，詹姆先生不必如此紧张。” 詹姆喘着的气岔了下, 咳嗽起来。 呃，或许并不友好。 他没在意这些细节, 眉眼中满是忧心忡忡, 压低声音：“我知道索亚帝国的边境星上有外交官出使原初星，也知道你们抱着友好和善意的态度想和他们谈判……” 詹姆无比仔细地斟酌着语言, 完全没注意狄俄尼瑟在听到他说“友好”、“善意”的时候诡异地顿了顿。 嗯……就当是这样吧。 索亚帝国, 即是伊殷一直耿耿于怀的坏邻居。 其拥有着椭圆形大脑, 须状肢体，身高平均两米, 外表类似水母、鱿鱼一类水生生物，但肢体光滑，并没有吸盘，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眼珠, 堪称密恐支配者。 游戏内的学术名是“索亚”，但玩家一般就叫它大眼鱿鱼。 出了名的脾气坏、侵略性强还抠门, 万一刷新到出生点附近，那玩家真是享了大福。 “可你们有考虑过伊女士的长相吗？”詹姆压低声音，谨慎地说, 希望狄俄尼瑟能理解他的顾虑。 世人对大统领的长相，大多停留在她年迈时大半边脸都机械化的照片，也正是她的权力达到巅峰的时候。 鲜少有人记得历史名人，除开最经典的照片还能记得其年轻时候的模样。 詹姆能发觉也是因为他出身特殊，家中保存了大统领年轻时候的画像。 可他不能保证异星种族和他们一样。 长达百年的恨意让它们甚至首次违反了异星黑市“逝者自动离榜”的规则，至今仍悬赏榜第一的还是大统领。 长生种族的优势，就是很多当年见过大统领的生物至今还活在世上，它们见证了她的一生，记得她的每一个模样，很可能保存了不少相关图像、模型。 詹姆实在怕外交不成反结仇。 “我的长相怎么了？” 旁边会议室那沉重的门被推开，里面传来一句反问。 伊殷拿着根小手杖，不解地走出来。 她穿着身及膝的银白连衣裙，肩上套了件深蓝色的西服小外套，裙摆上的银饰如流星，蕾丝裙边如波光粼粼的湖面，乍一看上去不像是要去谈判的，像是要去参加舞会的。 詹姆怔愕到没控制住表情，写了一整张脸的迷惑。 第26章 别说，哪怕是他这种见多了姊妹们衣橱、去过无数舞会的人，都鲜少见到她身上这么精致的着装，行走间仿佛加了闪光特效，感觉都能顶得住任何死亡拍摄角度。 但再怎么好看，也得看是什么场合吧……？ 詹姆求救般地看向狄俄尼瑟，见它似乎也有话想说，以为这位可靠的同僚会有所劝阻，刚松了口气。 狄俄尼瑟：“不愧是吾主，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如此光彩照人，完美无瑕，让人心生钦佩仰慕之心！想必那些无能又贪婪的异星生物只能俯首自愧，不敢直视！” 噢不。 詹姆眼前一阵晕眩感。 詹姆只能希冀地看向伊殷。 伊殷一捋头发，煞有介事地说：“是吧，我也觉得！” “我不觉得！”詹姆扶着门，打断了这对主从间的和睦默契，对上伊殷困惑的目光，艰难地开口，“伊女士，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您确实容光摄人，但今天是和外交官谈判，是不是考虑……穿得再正式一点？” 虽然他也不是指挥官，甚至只是伊殷手中的人质，但不知为何他心中仍充斥着忧国忧原初星的心。 “我穿得还不够正式吗？！”伊殷无比惊愕地说，上下看了看自己的衣装。 詹姆被她这理所当然问得都一愣，缓慢地想起来伊殷好像没上过学，对“正式”的理解可能和一般人不一样，但只要听劝就行。 他缓和下心，看了看时间，还有救，脸上挂起笑容，刚准备解释。 伊殷：“我已经穿得很像个人了好吧？” 詹姆如听到巨大的告死钟声“咚”的在他耳畔响起，震耳欲聋，余音绕梁，心彻彻底底死了。 原来……定义标准是“像个人”啊。 那没事了。 元文澈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如同病相怜般叹了口气，安慰起他：“没事，穿着都不重要，只要她不杀人放火就可以了。” 詹姆实在笑不出来。 伊殷实在不知道npc有什么不满的。 要知道她玩过那么多游戏，在过剧情的时候穿得奇形怪状的玩家多了去了！ 更不用说很多玩家热衷于在单机游戏里打mod（模组，就是一种修改程序，能修改游戏内道具、角色、内容等），只要玩家想，甚至能让中年大叔穿旗袍黑丝高跟鞋去打架，尽显风采。 很多人戏称“希望玩家过剧情的时候至少穿得像个人”，因此还诞生了不少名场面视频。 她今天这只能说是好看但平平无奇。 不够精彩。 伊殷一边听着旁边狄俄尼瑟花里胡哨的夸赞，一边转了个圈，让系统给她拍照。 她身上的这套裙装和真菌帽一样，都是从卡池里抽出来产物。 单件就有属性加成，但凑齐3、6件还有额外的【+25%攻击力、最大生命值+10%、致命一击+5%】的套装属性加成。 比起商城里促销只用3星金买的、只有生活作用冬日感恩套装，卡池里的衣服额外在战斗上有了明显的加成。 换而言之。 只是想美美拍照就可以超低价买促销礼包。 但想要变强，就得乖乖抽池！ 伊殷没穿得很夸张，主要还是因为卡池没给她出。 她今天穿的不是最正常也不是最好看的，只是属性最强的！ 除了节目效果，只有最纯粹的数值，能让dps love玩家不再犹豫。 “您往这边走去会客厅，我去接待邻星的客人。”狄俄尼瑟看了看时间，有条有理地开口，见伊殷点头，才转身飘走，顺手带上了还愣在原地的詹姆。 詹姆原本还在看着伊殷的背影，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扯走，踉跄地看向飘在前方的狄俄尼瑟。 一人一浮灵走了一段距离之后。 狄俄尼瑟叹了口气，无奈地开口：“吾主宽和温厚，我偶尔都会觉得你和那个小朋友对待吾主是不是太过随意。” 詹姆怔了下。 虽然狄俄尼瑟没有眼睛，但仍有一股奇异的审视感，如射线般扫视过他的全身，让他脊背平起寒意。 “但有时候想想，多两个无知的玩具能逗趣倒也没什么。”狄俄尼瑟说，“吾主开心就好。” “不过我建议最好不要质疑她的决定，她做事自有她的用意，只是你们尚未能理解而已——就比如，你看不出她今日服装有别与普通衣服的特别磁场。” 詹姆眼眸睁大，迷茫中透着难以置信，紧接而来的是羞愧。 他只看出了那套衣服很好看，原来还有别的功能性吗？ 詹姆发现自己也不自觉陷入了以貌取人的误区。 明明在见面之前他对伊殷的印象都是敬重钦佩，但在见面之后，却因为她并没有做出实质性伤害的事，又长了张无害的脸，他就自以年长想要下意识照顾她。 但实际上，一个清缴完海盗，敢无视联邦，压下他们做人质的人根本不需要别人自以为是的照顾。 伊殷看似随意又玩笑的言语下，压着她熊熊的野心。 放旁人下意识放轻戒心，可能只是她的手段之一。 “您说得对。”詹姆低了低头，“是我见识浅薄了。” 狄俄尼瑟笑了两声，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飞行速度，去迎接即将到来的索亚帝国来使。 索亚帝国这些年来和联邦处于相对和睦的状态，也签过不少合约，表面上是联邦的友星系之一。 所以元文澈和詹姆才会误会。 狄俄尼瑟作为知情者，和这些人类不同，能更清晰地察觉到伊殷的心思，纵观全局，就如通过旁观者视角伺机窥视到了面色平淡的执棋者的心思。 窥见了她那因为军备不足而暂时忍耐下来的…… 干净、凌厉而又直接的杀意。 狄俄尼瑟望向会馆外，飞行器平安落地。 飞行器的门“唰”地打开，冒出少量白色的烟气，棕紫色的触须从门口蠕动而出，落在阶梯上，慢慢露出它们的全身。 索亚们在触须之外模仿人类穿得衣冠楚楚，触须上凸起的金色瞳仁随着蠕动而转动，似乎在观察着四周，直至看到狄俄尼瑟的存在。 分明只六位索亚，但无数颗眼珠瞬间集中看向了它。 詹姆跟在狄俄尼瑟身后，虽然早就对索亚这个种族有所了解，但亲眼看到还是会汗毛直立。 狄俄尼瑟分毫不受影响，平和地邀请道：“辛苦各位远道而来，我是原初星现任外交官狄俄尼瑟。” “你好，我是索雷，索亚i-12星的外交官。”为首的索亚伸出触须，像模像样地和没有实体的狄俄尼瑟虚空握了个“手”。 它看似和其他索亚并无区别，但狄俄尼瑟能从它触须上的斑纹看出它在这一行里最为年长。 “为欢迎各位的到来，指挥官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有请各位享用。”狄俄尼瑟和身旁的外交官一同往会馆内行进。 詹姆眼睁睁看着眼前一群非人类，模仿着人类的模式，用星海通用语寒暄。 看似习以为常，但据说在百年前大统领到来前其实不然，是大统领用歼星武器抵着它们的脊梁，用数以亿计的异星生灵逼着它们放下了异星种族的傲慢，向她俯首。 狄俄尼瑟带着外交官们走进会馆。 会馆外的花园里秃秃的土，已然长出了娇艳欲滴的鲜花，木质栅栏将花圃围住，栅栏边上还攀着细细的藤蔓，绽放着蓬勃的生机。 花圃边的小车上还摆着伊殷没用完的超速生长肥料。 拱形的木廊门夹在石路上，如宝石般的粉色蔷薇点缀在其上，看似和庄严的风格不配，但在白色宫宇下又惊人的融洽。 一行异星生物穿过花园，跟着狄俄尼瑟乘坐电梯上二楼。 “会馆与我们上次来时有了不小的变化。”索雷开口，“看来新任指挥官是一位讲究的女士。” “如您所说。”狄俄尼瑟认同。 “原本来时还在猜原初星的外交官是位怎样的人。”索雷继续寒暄，意外地说，“没想到不是人类。” “新任指挥官不拘一格，对种族并无偏见。”狄俄尼瑟的语调热切了些，“在她眼里，众生平等，种族之间并无区别。” “令我惊讶。” “相信我，她也很期待见到您。” 它领着身后的其他索亚们一同走到了会客厅。 银白的机械体规整地杵立在两侧，不太像市面上的型号。 索雷观察着四周，饱含对这位新指挥官的揣测。 头领艾歇鲁一死，麾下的海盗也消失殆尽，在贸易路线上空缺出来的位置自然得有人补上去。可艾歇鲁在星际海盗中也算鼎鼎大名，他死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其他海盗即便有心也不敢冒然前来。 第27章 无人知晓原初星上新指挥官究竟从何而来，她背后又是谁，更不知道她是凭什么杀光的海盗。 她就像从天而降的谜团，连黑市上都买不到她的消息，短时间内也无人敢正面来打探她的深浅，怕牵一发而动全身，也落个艾歇鲁那样的下场。 索亚帝国不在乎艾歇鲁的性命，也不在乎这位新指挥官是谁，但它们需要一个能替它们带来利益，提供交易场地的合作者。 它们本来也没准备这么快动身来打探。 可人类联邦的首都星传来了消息，说联邦指派了新指挥官，和原初星上这位清缴了海盗的女人相悖。 也就是说，拿了艾歇鲁项上人头、自立为指挥官的少女和联邦的利益并不一致。 索亚们敏锐地意识到，它们的机会来了。 这世道上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有不足以撼动人心的财富，而它们会诚心诚意的用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价格打动这位年少有为的指挥官——就像打动过去几十年内盘踞在此的每个人一样。 索雷从容不迫地在地毯上蠕动着，优雅地滑进了会客厅的门扉，浑身的眼球动了动，在看到厅内的一行人时，瞬间集中到了人群中央的少女。 她眼神有些漫不经心，像是在走神，分明并没有多高，身上的气质却如隐形的君主，所有人在她面前都不自觉小心起来。 触须不自觉地抽搐了下。 血红的眼底颜色变深，金色的眼珠如想突破束缚般凸起，死死地盯着她，透着难以抑制的杀意。 索雷遽然停了下来，连后辈小心的疑惑的声音都飘远去。 刚刚所做的一切心理准备都荡然无存。 它突如其来的停滞自然引起了伊殷的注意。 伊殷看过来，皱起眉，仿若不知发生了什么，疑惑地问：“怎么了？” 索雷这才如梦初醒。 声波和它记忆里的那位对不上，可能只是长相过于相似。 它身上的眼珠缓缓恢复原样，虽然大部分还是紧盯着伊殷，不想放过她的半分动静，警惕非常。 原初星之前的新闻重在典礼，对人其实看得不明显，所以没有索亚发现她的长相问题。 这也太像了！ 这是谁搞出来的克隆体吗？但它记得那个女人的基因受联邦保护，人类联邦好像也有一项禁止违规克隆的法令？ 这样一来，她的身份更成谜了。 这合作肯定是谈不成了。 抛开各种复杂的牵扯，包括它在内，没有索亚能压抑住基因里的抗拒，和有这样一张世仇脸的人合作。 至于之后要怎么处理她，就不是它这个外交官的事了。 索雷如若无事地行了个礼，压抑住从头到脚的抗拒，状似从容地上前：“我是索亚帝国的外交官索雷，很荣幸见到您……指挥官阁下。” 它对上伊殷好奇的视线。 不知为何，每前挪一步，身躯就像是控制不住般颤栗。 伊殷的目光透着新生孩童般的单纯，像是看到玩具突然活着动了起来新鲜感，可纯粹中又透着残忍。 因为不懂究竟何为残忍，所以所行所想都很残酷。 索雷作为长生种族的一员，至今已有三百年的寿命。 它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从垂髫少女变得苍白腐朽，可它从那人身上体会到的大部分是漠然，而不是好奇。 世俗总说那个女人作为人类的一员，行事就是“唯人主义”，但在异星种族的眼里，她其实根本就不像是人类。 她既没有作为人类的同理心也没有所谓的责任感，站在人类的一方似乎只是因为她“恰巧”是人类。 她永远平静，永远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生灵都像是在看着不重要的棋子。 眼前的伊殷和那个女人极其相似。 但索雷可以肯定她们确实是不同的人。 她和那个人相比……还是太活泼了？ 索雷紧盯着伊殷，如在确认着自己的想法。 “你好。”伊殷眯起眼，审视着索雷，若有所思地自我介绍起来。 其实也看不出来一个椭圆的脑袋有什么神态。 异星生物大部分又不像人类有五官的变化，很多都是靠电波或者声波等交流。 伊殷理解不了索雷，就像索雷理解不了一个玩家在电脑前麻木地点鼠标和玩全息肯定是截然不同的状态。 代沟超越年龄、种族，甚至超越了世界。 可伊殷能看得到它们的血条。 伊殷手指摩拭着手杖的顶端，对旁边元文澈的话一个耳朵进另一个耳朵出，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异星外交官从进门的黄名，到看见她之后一瞬间变成了红名。 它的血条红得滴血，似乎比之前见过的那些怪还要更深，好像和她有深仇大恨。 很奇怪。 虽然之前也发生过不少次血条变色的事，但鲜少是因为看到她的脸。 她长得很奇怪吗？还是长得像悬赏犯？ 它发现什么了吗？ 伊殷只想了两秒钟就放弃了思考，算了不重要。 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符合各自生物习性的餐品。 人和索亚们共同入座，表面和睦亲切，在家政体迅速的端茶倒水中开始用餐。 詹姆坐在狄俄尼瑟的侧边，看着熟悉的一幕，恍惚中仿佛回到了自己来原初星的第一天，也是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他看了看从容的狄俄尼瑟，又看向了旁边脸色沉重的元文澈，最终目光落在了首位的伊殷身上。 伊殷面带笑意，兴致勃勃得像第一次看到活的异星生物，完全读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 在一番非常格式化的客套之后。 伊殷银叉微落，提出了她的第一个疑惑：“原初星一侧就是星系间的贸易线路，海盗离去后恢复了正常通行，但行星之间税金是不是太高了？” 70%是什么概念啊！闻所未闻！ 索雷模糊其词：“这不是行星之间的问题，远跨星系的税有其他标准，也不是我们这些小索亚能定的。” 伊殷也没有追根究底，只是长叹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也是。” “本来以为这回有外交出使是有商量的余地，还是我想多了。” 索雷只从容地回：“星系之间的矛盾我们不好说，不过作为‘邻居’，您如果个人有什么需求，我们可以信中交流，只当帮忙。” 伊殷笑着摆了摆手：“我想要得太多了。” 她手背撑着下巴，眼睫落下一层沉沉的阴翳。 有关税的话题就像一根羽毛，轻轻飘过。 途中，索雷像是临时受到了来自星球上司的讯息，道歉后临时出了会客厅，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后辈疑虑地看过来。 索雷摇了摇头，示意无事需要在意。 虽然什么事情都没谈成，可星球间外交大部分时候就是这样，没事就是最好的事。 一切都和睦得令人心惊。 直至詹姆和狄俄尼瑟一起将这一行索亚们送回至飞行器，还有些不真实感。 詹姆感慨地说：“这算不算原初星从海盗手中夺回后，第一次顺利的外交？” “顺利？”狄俄尼瑟欣然，“确实。” 明媚的恒星光洒在铺好的石子路上。 詹姆快步走向会馆大门，却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像是水腥味混杂着些许肥料。 他脚步一顿，不自觉地朝会馆拐角处的花圃方向走去。 拐角的墙边溢出几滴不寻常的颜色，充斥着与美丽花园截然不同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黏胶般的紫红色液体散发着诡异的锈腥味，蔓延到黑色小皮鞋的底部。 詹姆目光倏地一滞，瞳孔震颤起来，呼吸卡在了喉口，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面。 明明才被他送上飞行器的外交官，此刻如泥沼般瘫在地上，半融半凝，触须上的眼球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动迹象，却如死不瞑目般盯着伊殷的方向。 伊殷站在黏稠“泥浆”之上。 手杖捅穿了地面上索亚头颅的位置，似乎是一击毙命，孔洞干净利落，连挣扎的伤口都没有。 “吾主，问出想听的事了吗？”狄俄尼瑟亲切地问。 伊殷听到声音，抬起眼：“没有。” “它看着我和疯了一样，说着‘是你、真的是你’，我懒得听它说些没意义的废话，就直接处理掉了。” 狄俄尼瑟意味深长地笑了声。 像是早有预料。 第19章 死路一条 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什么意思……？ 詹姆眼皮颤抖, 试图控制着面部肌肉，但却依然掩饰不了心底升起的愕然，试图对眼前的画面进行理解。 第28章 索雷外交官死在了这里。 那刚刚他送上飞行器的是谁？ 詹姆不了解索亚的身躯构造, 但看眼前这一地狼藉也不像刚死的……等等, 他突然想起来, 在谈话中途，索雷曾接到通讯临时出来了一趟！ 它接到了谁的通讯？！ 难道那个时候就已经换人了吗？！ 可谈话不是很顺利吗？伊殷为什么突然要杀它？！ 詹姆满腹疑惑，可眼前的少女只是手一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本《星海图鉴-种植篇》, 认真地嘀咕着：“我记得大眼鱿鱼好像是适合做肥料……” 好像完全没在意她刚刚做了些什么。 也不打算解释什么。 永远这样特立独行，完全不在乎旁人。 詹姆艰难地张开嘴, 想重新拼凑起字句, 看向站在尸体旁若无其事的伊殷，蓦然理解了元文澈在她面前憋闷的同时, 再次回忆起了她的恐怖。 眼前的少女亲手扼杀了原初星侧的所有海盗, 达成了联邦尚未完成的事迹, 玩闹般囚禁了知名商业大亨的儿子，随意地将他这个联邦派使关押在此。 在伊殷那无害的外表、玩闹的语句下, 藏匿着令人心悸的凌厉果断。 詹姆家中墙壁上挂着的油画记录着大统领的少女时期。 如果说当时的大统领穿着华服裙装，面带笑容，在画师的笔下都少见的变得温柔明媚如曦阳，眼前的伊殷就像是野心浸润了呼吸, 无可阻挡。 伊殷或许外表实在美丽，但就像是绑着粉色缎带的歼星武器, 在那可怖的本质之下，没有人会在意那一层包装。 “为什么？”詹姆艰难地问出了口。 声音与往日不同，带着挥之不去的小心。 “嗯？”伊殷头也不抬, 钻研着《星海图鉴-种植篇》，像是未读但闭着眼睛已回。 她的图鉴里显示索亚星人的黏液最适合当化肥，1kg就足以满足一阶段的植物所有肥力需求。 每种作物所需要的肥料种类不同。 如果为了出金星作物，精心照料植物必然要拉excel表看着条件来养，但这对于已经忙于打架的玩家实在太过复杂。 游戏方亲切地提出了用异星生物的黏液来当肥料的可能性，也就是十全大补肥。 非常好！ 方便了她这种懒癌玩家！ “为什么杀了索雷外交官？”詹姆重新组织了语言，用强调的重音问，“它做错了什么？你这样擅自杀害异星外交官，拿不知道是谁替换了过去，被异星发现之后不怕引起战争吗？” 至于被联邦问责在战争面前都已经是小事了！ 伊殷的目光停了停，抬起头看向詹姆，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颇为复杂的神情。 模型的动态表情做的好精细啊。她感慨。 詹姆像是既害怕，又满含对星球、或者说对联邦的担忧。 伊殷虽然是沉浸式游玩，但实在懒惰，能不说的废话就肯定不说。 不过这个npc马上就能派上用场了，看在利用价值的份上稍微回答一下好了！ “惊讶什么？”伊殷反问，“我是不会让一个想杀我的红名回去的。” 和她想要肥料完全没有关系哦，主要因为这个外交官是临时突变的红名！ 放一个好像和她有血海深仇的外交官回去，她又不傻！ 伊殷也不知道替换过去的观测分析体#776978在模仿下能撑多久，但在吃饭的时候，系统就和她说可以撑一段时间。 本来就是友好-500的敌星了还怕引起战争？明天就能因为左脚先踏入敌星而开战，多屯点武器才是现在的首要任务！ “哦对了。”伊殷点了点额头，突然想起了武器的问题，看着一脸茫然的詹姆，兴致勃勃地说，“我改主意了。” 詹姆明明听着伊殷说话，却完全理解不了她在说什么，红名……？这是什么死亡名单吗？ 伊殷手指在系统里扒拉出那封信函：“你之前奉联邦的命令来，是不是说要我去首都星？” “我答应了。”她说，“我确实得出一趟远门。”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邻星外交（1/1）】 【奖励：星金*20】 【生成任务——远赴首都星（0/1）】 【任务内容：首都星是人类星联的中央星球，既是最为繁荣的星球，也是星系战争的总指挥星，也是权利最为集中之地，无论是谁，都能在这里找到一些所需之物，当然，前提是再如何也得留有命享。】 如果要参与抗争天灾，首都星就是必去之地。 伊殷的目光停留在系统给她留的【替身计划安全进度条：绿—————】 赫然是一条倒计时。 在进度条呈绿的时候，她派去邻星的观测分析体必然不会暴露，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度条变红，暴露的概率越来越大，也可以说是开战倒计时。 伊殷看到异星外交官的血条变红的时候就开始想办法了，系统能截断其他人的信号，自然也能伪装别人的讯息。 伊殷只要把那个外交官从饭局上骗出去就行了。 这出偷天换日的局比她想的还要简单许多，只可惜她并没有从这个异星外交官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讯息。 不过也无所谓。 “在我去首都星的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用做哦。”伊殷温柔地笑看詹姆，机械般的瞳孔里充斥着不容拒绝，“留在原初星当个吉祥物就好啦。” 其实就是变相软禁。 在她的地图上，原初星已经算她占领的地盘，至于詹姆这个临时从联邦抽调过来的指挥官只能算她的人质2号。 在拿下了地下基地和星港的控制权后，原初星遍地都是她的机械体武装，没有人、异星生物能越过她的控制。 伊殷不是那群无能的海盗，不会给任何生物留余地。 她的控制面板可以随时看到原初星状况——虽然在《星尘》里也可以开自动，但人工智障名不虚传。在高端局里手操百星除了费人费电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伊殷平时要在直播间和水友斗嘴，没那个耐心，但现在毕竟是全息开局，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说到底，手操一颗星有什么难的？！ “你要去首都星？你想干什么？！”詹姆呼吸一促，紧张地问，都顾不得“吉祥物”这个充满侮辱性的称呼。 侮辱？自尊在人命面前什么都不是！ 詹姆可不会真以为伊殷是去上学的！ 伊殷若有所思，用她的话叫“开地图”，但开地图肯定是为了资源。 不管是物质资源、人脉资源甚至是战争资源。 原初星已经不够她霍霍了。 为了能安心种地，她必须把盘踞在她枕边的高危邻居给解决掉。 “我得先看看首都星有什么。”伊殷“啪”地合上了手中的图鉴，手指一动，任由图鉴化作数据碎块消失在空中。 她抬步，略过脚下那一摊散发着诡异气味的黏液。 家政体立刻簇拥上来，把詹姆狼狈地挤开，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开始收拾地上被伊殷标记为“特级生物肥料”的浆液。 伊殷吩咐起飘在身后的狄俄尼瑟：“航线安排一下，人质1号和我一起去。” 狄俄尼瑟：“一切遵从您的意愿。” 人质1号当然是元文澈。 詹姆可以留在这，但元文澈可不行。 伊殷和元文澈他妈还有合作在，虽然元灵现在态度还行，但伊殷不知道在她用人质来硬核说服以后，人质要是不在她旁边，之后的协议会不会被游戏判定失败。 伊殷向来是个温和的保守派。 人质就像是绑定物品，要随身携带。 她头也不回地朝会馆里走去，分毫不理会被抛在后面失魂落魄的的詹姆。 詹姆怔怔地看着伊殷步伐笃然的背影，扶了扶圆框的眼镜，为了不妨碍到家政机器们劳作，蹲到了花圃旁的角落，打开光脑。 蔚蓝色的虚拟屏显示在他的眼前。 詹姆打开联系人里的家属栏，找到母亲，试着打了几行字出去。 【母亲，原初星的那位新指挥官和大统领很像，性情乖戾古怪，她马上要去首都星了，麻烦你们注意一下她[发送失败]】 詹姆看着后面红色的“发送失败”，果不其然地叹了口气。 平常正常交流都没事，但只能报喜不能不报忧，一旦牵扯到伊殷，原初星上的“系统”就开始无声地警告他。 詹姆换了个说法。 【原初星上，那位剿灭了海盗被联邦嘉奖的少女马上要去首都星了，母亲如果注意到她，希望能照顾一下她。】 第29章 发送成功。 詹姆闭了闭眼，心中无声地再次叹息。 他的母亲很快就回过来消息【好啊，我记得她年纪不大，是要来首都星上学吗？她叫什么？要上哪所学校？我有时间可以去打个招呼。】 詹姆说不出学校名，联邦有邀请，但伊殷大概率不准备去报道。 【她叫伊殷】詹姆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把伊殷长得像大统领的事实发上星网，只转而拐弯抹角地提醒【长得很漂亮，非常漂亮，漂亮到恐怖，你们一眼就忘不掉的那种。】 【好的，所以你是对人家有想法吗？】 詹姆瞬间汗毛直立，颤抖着手立刻回道【不敢！这话不能这么说！她性格和寻常人不同，妈你还是别离她太近了！】 【？】 詹姆实在不好在“发送失败”的威胁下解释，有苦说不出，只能用表情哈哈地一带而过，落魄地走进了会馆——他的“吉祥物屋”。 他的话却完全勾起了远在首都星的母亲的好奇心。 当然勾起了好奇心的不光有詹姆家，还有得知伊殷将驶来首都星，人类星联中其他蓄谋已久的人。 清缴海盗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不过伊殷现在远没考虑这么多。 狄俄尼瑟的工作效率很高，也可能是有人替伊殷“开道”，航线的申请很快就通过。 几乎是第二天，伊殷就带着元文澈坐上了远赴首都星的星舰。 星舰上，除了伊殷、她的首席特助狄俄尼瑟、她的人质1号，还有伊殷亲批的特级厨师唐大厨，她的心理疏导医生罗医生…… 可以说正经办公的只有狄俄尼瑟一个。 “你，你……”元文澈坐在雪白的圆形餐桌一侧，看着伊殷好奇地搜索着首都星的“销金窟”，再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餐点，只觉食不下咽。 他亲眼看着詹姆降落原初星后，一天一个样，精神状况每况愈下，可能马上就要过上和他一样去心理疏导室打卡的日子了。 他们哥俩真是同病相怜啊！ 昨天送离了索亚外交官之后，詹姆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像是亲眼见证了不得了的事情。 元文澈虽然不清楚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左不过就是伊殷的残忍事迹簿又添新字。 伊殷虽然下手从不留情，但做事光明磊落——不避人。 詹姆大哥肯定是被吓到了吧。 元文澈惆怅地想，但没关系，伊殷已经把詹姆留在了原初星，有很长的康复期，接下来只有他一个人会受到持续的精神甚至是物理创伤。 “联邦邀请你去首都星，到时候肯定有人来接你。”元文澈声音沉闷，像是藏不住无力，“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去上学，但学校真的很有趣，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你想结识人脉也可以考虑一下……” “人脉？”伊殷一下子亮起眼，看着惊愕的元文澈，“像你这样的吗？” 元文澈突然有种诡异的受宠若惊感！ 虽然并不觉得被伊殷盯上了是什么好事，但她对学校感兴趣也是一桩好事。 “学校里的人大多都比我厉害。”元文澈洁白的脸上泛起羞赧的红，小声地说，“我读艺术，主要是妈妈有钱，但家里根本不算显赫。” 单纯的富有，在星系中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钱财要流失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不然他被海盗绑架，只要联邦不置可否，元灵除了给钱以外几乎无计可施。 “你不要看低自己。”伊殷认真地说。 元文澈眨了下眼，耳朵刚要泛红，就听到伊殷的下一句话。 “你和你妈妈的钱都在有效地转化成我的军事影响力！”伊殷笑容满面地说，“我星港的武装建设，你们功不可没啊！” 元文澈沉默了。 也是。 他转过了头，眼瞳无神地看着地板，不知道刚刚在自恋什么。 伊殷像是不懂人心，无可奈何地大叹了口气，眼神可惜：“虽然舍不得学校里的人脉，但‘绑架代替说服’这条路还是得缓缓。” 她还没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劫持学校里那些贵胄小朋友们，又没兴致去学校里玩过家家。 刚去首都星还是稍微谨慎一点。 元文澈又在伊殷嘴里听到“绑架”两个字，麻木不想说话。 真的吗？他不信。 伊殷捧着脸，眼睛亮闪闪的，像看杂志一样看着眼前的旅游指南：“首都星真的好富哦。” 元文澈抱着茶杯，试图用温热的茶水温暖他冰冰凉的心。 伊殷的指尖点在桌面屏幕上，滑过她手下的星球，银白甲油在她甲片上画出漂亮的雪花，手指好像在一寸寸丈量她的后花园，眼里不加掩饰的贪欲露出她的野心勃勃。 就像是盘踞在星系里的巨兽，要把每一颗漂亮的星球全部攒到手里。 “你……”元文澈实在没忍住，完全不理解地开口，“你能不能不要总想些危险的事？” 伊殷完全不像是这个时代，或者说和他同龄的正常人。 在他这个年纪的学生，哪怕家世再显赫，也不过是家人在联邦高位有一席之地，手握兵权而已，远不到她这样……说好听点叫胆大，说难听点叫白日做梦。 元文澈的私产里有行星，但行星和行星之间有天差地别，他那些小行星和首都星是完全没法比的。 伊殷在觊觎和她不对等的事物。 她没说，但元文澈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 “危险吗？还好吧。”伊殷疑惑，想到了什么，笑着说出了一句很俗套的话，“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你没办法理解很正常。”伊殷叉子一反，狠狠压在盘子上，说，“这片星海本来就属于我。” 在元文澈茫然的目光中。 伊殷咬住一块【体力+20】的烤肉排，恶狠狠地说：“这破游戏本作夏季大促期间就四块五，但不停地出dlc，把dlc全部买下来花了我两千块！两千块！” 《星尘》就是典型的dlc骗局！ 用四块五的游戏本体把玩家骗进坑里，然后有趣的内容都在dlc里，不买还不行！ 她现在玩的名为《破壁》的全息，作为《星尘》的精神续作，目前还是内测期没收她钱，但光看游戏舱就知道不便宜，商城还有礼包和卡池在骗氪！ 伊殷都没把全息游戏算在内，光她花在本作的钱就两千多！ 伊殷：“两千块！这破游戏里一草一木都是我的！不许质疑我！” 她在《星尘》这个游戏的圈子里算有名，但《星尘》在出全息新作之前本来也是超小众的独立游戏，虽然背靠大厂，但热度根本比不上二次元养成手游。 《星尘》是出了名的梗火，但游戏不火。 一个视频小几万播放量，看似很少，但实则玩游戏的都在评论区了，经常能看到评论区有玩家说“做的很好，奖励你《星尘》该有的热度”来暗指热度低。 她的两千块巨款，在一般手游里也不过就是四五单的水平。 别看伊殷平台粉丝都不到十万，但在《星尘》的频道里已经算热度大主播了。 虽然她最出圈的一次是日常和直播间粉丝阴阳怪气被录屏，和游戏根本没关系，却直接让她的直播间热度突然涨了一波，不光接了些小广告爆甲方金币，还得到了粉丝“做《星尘》死路一条，有这技术还不速速转频”的亲切调侃。 全息新作《破壁》内测时期不公开，伊殷准备趁游戏正式上线之后看能不能接游戏官方的商单，再借机蹭一波热度。 如果官方有需要，说不定伊殷现在测试的录像还能让她之后拿去宣传用！ “你在首都星有什么认识的人想介绍给我吗？”伊殷手指一滑，拿出备忘录，准备记笔记。 元文澈难以置信：“介绍给你变成人质3号吗？！” “不要说得我好像是连环绑架犯……”伊殷叹了口气，感觉到了善良而勇敢的玩家被愚民npc针对的无奈，真诚地提议，“你不要这么敌视丑化我。” “诶？”元文澈指着自己，“我？丑化你？” 是这样吗？ “我虐待你了吗？”伊殷无辜地问，“你现在不是四肢健全，吃好喝好，还有力气生龙活虎的和我吵架吗？” 她可太善待人质了。 元文澈感觉不对劲，但他涉世太浅，从小到大都没吵过架，一急眼就大脑发白，根本想不出反驳伊殷的话术。 “还是说，你嘴上说着想让我去首都星上学，实际上只是骗人的，都不愿意给我一个偏远星的农民女孩介绍朋友？”伊殷换了个说法，难以置信地用受伤的眼神看着他，“其实你还是看不起我吧？！” 第30章 “我不是！只是我认识的人也不多……”元文澈嘴巴张了张，良心在指责他介绍朋友给伊殷简直就是放老鼠进粮仓，可又不免被伊殷说服。 他已经不知不觉忘记伊殷其实压根没准备去上学了。 “学校里会有各种各样的活动，实践课，大课，你可以认识很多人。”元文澈认真地说，“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去参加活动，只要你谨言慎行，不做些违法的事。” 他对伊殷的要求已经低到道德底线了。 伊殷：“说什么呢！我一直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而且我又没去过首都星，这种政治集中地肯定和原初星不一样，我不会乱来的！” 元文澈刚要松一口气。 “我记得詹姆出身军官家庭。”伊殷手撑着颊侧，“我记得他在见到你的第一面，说你的二姐姐是他的同学。” 当然她没记，是信息记录里存档，她问起系统就给她翻出来了。 “你二姐姐是读的什么专业？军事专业吗？”她问。 元文澈哑口无言。 有些人的目的那真是演都不带演的，直接蹦他脸上来了。 “我不会把我姐姐的联系方式给你的！” 伊殷笑了下。 这话说的，像是元文澈不给她就弄不到似的。 “我想见识一下首都星的繁华。”伊殷换了个话题，“你既然是大亨的孩子，肯定认识不少狐朋……酒肉朋友吧？” “带我去花天酒地！让我见见世面！” 伊殷实在太想知道在这片包含了各种不同种族的星海里，到底能整出多少不得了的销金窟了！ 这不是说最赚钱的办法都写在书里了吗！ 让她也看看！！ 元文澈：“我没有！” “你可以有！”伊殷目光炯炯地反驳，试图扩大眼前这个人质的利用价值。 元文澈试图解释自己是三好学生五好青年，从来不做荒唐的事，除了认真学习就是写生画画。 舰船里传来了播报音。 “星舰即将降落星港17号停舰坪，本次从原初星至首都星的航行正式结束，请各位乘客准备好随身物品，及时下舰……” 伊殷三下五除二把手下的烤肉排吃完，擦了擦嘴上的油，看着地面上的建筑物越来越近。 首都星的星港明显比原初星豪华数倍，不光是面积，还有如钢铁森林般的建筑物，散发着森严的光辉。 看着就贵。 伊殷惆怅地叹了口气。 星舰正式降落，稳稳地扎根在了地面上，高空视野带来的失重感终于消失。 伊殷看着系统显示的路线指引走下星舰。 她身后跟着狄俄尼瑟，再其后是元文澈，其他随星舰航行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跟下来。 原初星已经许久没有前往首都星的人了，本次航线是专门申请的，所以走的也是特别专属通道。 银色栏杆将两边围起来，通道笔直而宽敞，踩上去会发出“咯噔”的脚步声。 伊殷走出停舰坪，走到星港中转点。 路尽头站着几个人。 为首的女人一头绚丽的金色卷发，身高一米八左右，深红的制服齐整干净，身后跟着的人穿着也都很正式，时不时还看一下时间。 她的目光落在绿油油的狄俄尼瑟的时候凝滞了下，目光立刻看向站在最前方的伊殷，脸上立刻扬起亲和的笑容。 “你好，你就是伊殷吧？”女人笑着走上前，俯身朝伊殷伸出手，“我们都听闻过你的英勇事迹，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一直都想亲眼见见你。” “我是辛西娅，这次来迎接并负责你之后安顿住处、学业的执行秘书，如果你有特别的要求也都可以和我说，联邦对你非常重视。” “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 【完成任务——远赴首都星（1/1）】 【奖励：星金*10】 【生成任务——首都星外交（0/1）】 【任务内容：为迎接玩家的到来，首都星专门派遣了工作人员前来，友好外交素来是到达新地区的必备之事，请玩家发挥主观能动性，积极拓宽交际圈】 伊殷看着眼前女人头顶的“？？？”消失，变成了血红色的“辛西娅”三个字，眼里立刻变得热切起来。 她就说新大地图的指引肯定很带劲！ 这不是来了吗？！ 第20章 开新地图 女孩子在外面工作要小心呀。…… 伊殷最喜欢交朋友了。 尤其是从一而终的红名。 伊殷大部分时候严格遵守“伸手不打笑脸人”原则, 对待绿名时十分温和许多，哪怕是言语上刺几句也不会过火。 但红名不一样啊！ 红名就是不管怎么欺负怎么玩弄最后还不得不屈辱给她爆金币的存在。 她看到红名就像是在枯燥的鉴赏课上和同学手机激情吃瓜，在暴雨天上午无课的寝室床上睡大觉, 听说同频道里既爱造黄谣又歧视女玩家的男主播在宾馆被被警察抓走一样——最纯粹的爽。 “辛西娅姐姐。”伊殷上前了一步, 目光炯炯, 丝毫不掩饰眼里的热切，“很高兴见到你，我没有想到联邦对我这么重视，让我……欣喜若狂。” 辛西娅注视着伊殷, 不禁在心里审视起来。 她作为被专程派来“招待”伊殷的人，自然对伊殷经过非常细致的调查。 调查结果十分离奇。 突然出现在原初星的不明人士, 短短一周就处理掉了盘踞在原初星数十年的海盗集团, 在民众眼里可能是英雄人物，但在联邦部分人眼里只能用恐怖故事来形容。 原则上来说, 不可能有人单枪匹马几天之内清缴完那么多海盗, 可辛西娅查不到任何有关伊殷的背景, 原初星这些年除了海盗的舰队没有任何航线，伊殷就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辛西娅和她的上司对伊殷饱含好奇。 可即便是长相, 伊殷身上都充满了矛盾点。 为了适应不同星球反复恶劣的环境，人类经过了数年的进化，在科技的辅助下，寿命的极限拉长到了一百五十年, 体格也有相应的增长。 伊殷看起来只有一米六左右，身高像是因为生长环境差造成的营养不良, 穿着白衬和背带裙，肩上披着棕色格纹的小披风，领口的领结嵌着古铜金色的徽章, 除开头上戴着一顶有些奇怪的蘑菇形帽子，确实像一心期待上学的偏僻星少女。 体格完全不合格，可她的精神和容貌又明显生活环境很好——难道是身上混杂了其他种族的基因？ 辛西娅看不出来是哪种，但也否定了伊殷是原初星原住民的可能性。 普通民众在遇到联邦专员的时候多少会踌躇，可伊殷看她的眼神虽然热情，却并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这样的人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尚不懂身份地位的意义，另一种是心中有底气所以不把人放在眼里。 辛西娅难以将清缴了数以万计的海盗的刽子手形象和眼前漂亮的少女联系在一起，却又不得不承认，伊殷应该是后者。 她根本不清楚原初星近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海盗又是如何被清缴的，不过这也是她来“接待”伊殷的任务之一。 调查伊殷。 如有必要，拉拢伊殷，亦或者处理掉她。 “十分感谢你愿意配合我的工作。”辛西娅笑容满面，松了口气，用起她拉近距离的社交技巧，感慨道，“在见到你之前我还担心了许久能清缴海盗的大人物是什么样，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真是厉害。” “还好。”伊殷点了点头，平淡的态度明显没太把清缴海盗这个新手任务当回事。 跟在辛西娅身后的数个工作人员心中暗惊，却也都不敢动声色，只有其中少数一两个不以为然，认为这件事和伊殷本人没什么关系，指不定她就是个被推出来的漂亮傀儡。 “介绍一下，这位是小狄，我的特助兼秘书，非常好用。”伊殷抬起手。 狄俄尼瑟立刻模仿人类行了个礼：“你好，我是狄俄尼瑟，负责伊殷女士身边一切繁琐的事务，如果你有什么安排都可以和我说。” “我虽不是人族，但好在岁数不低，对于礼节、财务等杂事都还算了解，承蒙伊殷女士信赖，当我是她的管家也可以。” 它浑身绿油油的，并没有实体，像是一团模仿成人形的虚影，声音都充斥着磁杂音，但十分清晰。 不知名种族。 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也能正常交流，十分有礼。 星海里异种族成百上千，还有很多因为基数很少或者没有和其他种族做出明显区分，没有被记录在案。 第31章 辛西娅短暂地下了个判断，将狄俄尼瑟的存在记录下来，准备之后上报，目光又挪向后面的元文澈。 伊殷顺着辛西娅的目光看过去，像是这才想起后面还有个人：“哦，他……” 元文澈一下子紧张起来，盯着伊殷，像是生怕她嘴巴没把门，开口就是他的人质！ 伊殷：“我意外从海盗的星舰上捞下来的战利品，姓元，他妈妈是商业大亨。” 战利品！ 很好，不是人质！ 元文澈心中松了一大口气，虽然也不知道战利品这个形容好到哪里去，但至少一下子跨到了合法的领域。 他不禁悲从心中起，不知道作为一个毫无自由日常被恐吓的人质，在替一个绑匪担心什么。 “我知道元文澈先生。”辛西娅无奈地说，“联邦也多次尝试解救人质，可惜艾歇鲁一行人实在穷凶极恶，最终联邦担忧元文澈先生的性命安危，只能勉强保持交涉。” “实在抱歉，联邦尽力了。” 元文澈对上辛西娅温和的目光，摇了摇头，连忙说：“没事，我知道你们都不容易，反正我也没事。” 伊殷忽然疑惑地转头看着他。 不容易？谁不容易？不是她救的人吗？联邦做了什么吗？ “我记得你在联邦首都学院深造。”辛西娅亲切地说，“回来之后你就可以去继续学业了，联邦代为联系过学院，会考虑到这段时间的特殊情况给你一些宽宥。” 辛西娅听元文澈说完“谢谢”，转而看向伊殷：“联邦并不了解你的情况，只是通过新闻注意到了你的年纪，所以联系学院，双方达成统一，愿意将‘破例入学联邦首都学院’作为嘉奖之一授予你。” 她补充：“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只是学历对于你以后工作有一定帮助。” 联邦对伊殷这个人都没记录，更不存在什么学籍。 “如果我之前都没上过学，也可以直接入学吗？”伊殷双臂环胸，好奇地问。 辛西娅回答：“星网发达，你可以在网上自学到必备的知识。” “上学的事先不急。”伊殷笑了下，没有绝对地拒绝，走在辛西娅身侧并肩往前走，感慨，“我还是第一次出原初星呢。” 辛西娅眸光一闪。 第一次？ “在星舰上就看到首都星有多庞大了，网上也有很多关于首都星有多豪华的照片。”伊殷轻叹了口气，垂着眼说，“我既没见识，也没什么钱，如果不是联邦特地派人邀请，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来。” 她字里行间透着过度的自谦，好像她真的只是个偏远地方来的无知少女。 可不管是辛西娅还是她身后的工作人员，都能很清晰的分辨得出来她和话里表现的不一样。道理很简单，真正自卑的人言行举止都不一样。 伊殷的演技浮于表面，明显只是故意客套，而她并没有太当回事。 辛西娅疑惑地看了身后的元文澈一眼。 她还以为伊殷救了他，多少会拿到一些感恩报酬，这些富商不都很会做人吗？ 元文澈睁大了眼，对上辛西娅的视线，涨红了脸。 他给钱了啊！谁有他给的多啊！ 他从小到大都没和“穷”字沾边，而这个恨不得把他身上的油水都搜刮干净不说还要找他妈抢钱的女人竟然敢说自己穷？！ 天理何在！ 辛西娅带着伊殷走特殊通道，乘车先离开了星港的禁飞区域，等到了停驶飞行器的地点，才邀请伊殷一行人坐上飞行器。 飞行器体积不大，在市内上空飞行的有严格的型号限制令。 飞行器内除开驾驶舱，后方类似于一个宽敞的小房间，窗边是座椅，有单独的桌板，房间中央则是一个圆形茶几，四周放着软质沙发，供给乘客面对面谈话。 “冒昧地问，你家境是不太好吗？”辛西娅眸光担忧，坐在伊殷身侧，给伊殷倒了一杯热咖啡，像个知心大姐姐，“你是拯救了原初星的英雄，联邦当然有意全力补助你。” “是，我无父无母，也没什么钱。”伊殷也不忌讳，坦诚地说，殷切地看着辛西娅，“我从小就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可以不用再流离失所。” 她这么说够直接吗？能不能直接给钱？ 辛西娅看不出来伊殷在说谎，所以有些惊讶。 心中也更为揣度，越是没有血亲的人越不容易受牵制，但也更适合利用，尤其是伊殷如此年轻，身上却有个英雄的头衔。 人们对英雄有着天然的崇拜，更何况是少年英雄。 “你清缴海盗有功，自然有金钱作为嘉奖。”辛西娅友善地说，“如果你的光脑里有关于海盗那群人的记录，你还可以通过他们来换取悬赏金。” 伊殷：“换了，用完了。” 辛西娅一愣，对上伊殷无辜的目光，好几秒才恢复成平时礼貌的笑容。 悬赏金通常分为两种。 一种是联邦官方的悬赏榜，另一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黑市悬赏榜，前者由公家出资，后者则是通过不同的人注入资金，所以越是出名的人，黑市悬赏金就越高。 两种方式都有明确的要求，是需要机械中枢、或者说星网认证的死者确认信息。 有的网友说话比较直接，戏称这个流程为坟头打卡。 辛西娅不知道伊殷换了多少悬赏金，但艾歇鲁鼎鼎有名，光是他一个人，联邦出金就高达三千万星币。 三千万星币，一个普通人能在首都星落户并买下一栋带花园的别墅，不乱花钱的情况下，衣食无忧地度过一辈子。 如果伊殷把所有海盗都换了悬赏金，包括黑市在内，那她手上的星币很可能超过了十个亿。 辛西娅当牛做马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伊殷这是把钱都用哪儿去了……？ “原初星之前受到海盗和异性生物的凌虐，很多人都过得很凄惨，流离失所。”伊殷认真地说，“我把钱都花在原初星上了。” 她也没有说谎，钱都花在整理她新占领的后花园了。 有什么问题吗？！ 辛西娅张了张嘴，震撼于伊殷的觉悟，甚至心中浮现起了几丝少有的羞愧，但很快想起她的目的，心思顿时淡了下去，无奈地看着她：“你是一个好孩子，但人也要多为自己想想。” “首都星是联邦要地，也是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在这里没有钱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辛西娅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信封。 封口是金红色的火漆，上面印着枪和鹰纹。 伊殷指甲一撇，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上面的纹路，粗暴地打开信封，就看到一张黑色的卡片。 伊殷想了想，上一次见到这种形制的卡片好像还是在偶像剧里，霸道总裁掏出一张卡和女主说随便刷。 辛西娅歉意地说：“联邦的资金批复还没有下来，考虑到你生活的问题，这是我上司的一点诚意。” “这里面有多少钱？”伊殷亮着眼睛问。 她不会花陌生人的钱，但她会花红名给她爆的金币！ “呃……”辛西娅顿了顿，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对于能走到联邦上位的人来说，金钱大部分时候只是一个象征。 辛西娅可能对一般人会说随便花，但伊殷是个疑似几天内就花了上亿的吞金兽。 辛西娅罕见地犹豫了。 “你不要随便乱花别人的钱。”元文澈看不下去了，瞅了眼卡上的标记，小声说，“这张副卡限额就五千万，你不用问了。” 区区五千万星币，还没他打桌游输给伊殷的多。 就……？ 辛西娅的笑容微妙了起来。 五千万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数目了，金额也远高于联邦安排给伊殷的补助和奖金，偏偏说这话的是商业大亨的孩子，让人无法反驳。 本来想的是伊殷是从偏远小行星来的人，这个金额完全足够把人压住，没想到筹码不够。 “我不许你这么说话！”伊殷开口，很失望地看着元文澈，“你怎么能对别人的一片心意指手画脚呢！” “本来他们就没有义务给我钱，只是联邦办事效率低导致的，这张卡是他们的一片诚意啊，五千万怎么了，五千万已经很多了！” 元文澈不可思议，有种被伊殷背叛的感觉！ 她和他打桌游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五千万连给她塞牙缝都不够！ 辛西娅也意外地看着伊殷。 伊殷真诚地看着辛西娅。 驴面前还要吊一根胡萝卜呢，哪有金库还没见到就先吵架的，懂不懂什么叫可持续性发展啊？玩家怎么能一点长远的眼光都没有！ 第32章 “金钱只是一方面。”辛西娅松了口气，继续说，“我们为你安排了临时的住处，是弗洛锐星酒店的高层套房，帮你入学前先适应在首都星的生活。” 飞行器缓缓降落，穿过玻璃窗能看到外形呈弧形的酒店。 酒店被花园环绕，在明亮的恒星光下，贝壳形的水池映照着馥郁繁花，水面上波光粼粼，像糅和了亮晶晶的星屑。 辛西娅转头看向窗外：“到了。” “我们走吧。”她站起身，邀请伊殷缓步走下飞行器，踏上由彩色鹅卵石铺就的地面。 伊殷刚上石子路，就听到一阵清亮悦耳的鸟鸣。 一只喜鹊大小的鸟扑腾着翅膀落到了伊殷的手上，头顶绿名和她四目相对，然后用细小的喙戳了戳她的指尖。 伊殷的目光略过小鸟身上绚丽的羽毛，从它瞳孔里的齿轮看出它是一只机械鸟。 同族啊。 “弗洛瑞星酒店的老板喜爱鸟类，在酒店旁有专门的蓄鸟室，禁止任何捕食鸟的生物出现在酒店周围。”辛西娅解释着，注意到鸟尾羽上的标记，“这些是供给游客观赏玩闹的机械鸟。” 不过机械一般也不太会主动亲人。 “我在原初星没见过这种型号的机械体。”伊殷感慨，认真地说，“你真好看。” 机械鸟在她手上跳了跳，像是在表达喜悦，亲昵地拿头顶的茸毛蹭了蹭她的脸。 “我能把它带着一起吗？”伊殷看向辛西娅。 辛西娅迟疑了下，点头：“可以，但机械鸟一般也作为监控使用……” 人类向来注重隐私，对主控权不在自己手上的机械自然会小心谨慎。 “我会注意的。”伊殷手指点了点机械鸟的小黄喙。 系统如同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可以强制关闭它不利于你的功能，然后伪装成长时间工作的意外损坏，没有人会怀疑】 伊殷点了点头，示意系统就这么做。 这只机械鸟的出现如同一颗定心丸，让她这个机械种族领袖又从容了不少。 “首都星上有各种各样的机械体吗？”伊殷一边往酒店的方向走一边问起辛西娅。 “当然，首都星是毋庸置疑的经济中心。”辛西娅笑着科普，“最新型的机械体都在这里设计并生产出来，你之后会看到很多其他的型号，也不要惊讶。” 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清洁工”，载着大包小包的“外送员”，负责城市安全的警务程序。 人类的生活早已离不开机械的帮助。 “机械如果出故障暴乱怎么办？”伊殷佯装成没怎么接触过机械体的人，故作担忧地问。 辛西娅像是能预料到伊殷的这个问题，笑了笑，从容不迫地说：“机械中枢在百年前败于大统领之手，随后忠于人类，与我们同行长达百年，期间从未有过任何错漏。” 就像是被完美收服了一样。 “如果真的出现问题了，那也不是人族要面对的问题。” 事情会直接发展成百年前的天灾，而不仅仅是普通的暴乱，但同样的天灾已经打过一次了，在联邦军队甚至是军校学生数年持续不断的天灾演练下，就算真的出现第二次估计也闹不出什么花。 辛西娅在说起有关天灾演练的时候，眼里透着十分的自信：“最近新闻里报道了不少有关即将到来的第二天灾，我相信，在联邦的充分准备下，并不会发展成灭顶的灾厄。” 伊殷真诚地附和：“我也相信联邦。” 不过她相信的不是什么演练，而是在她粗略预估下，以联邦的战力数据，只要操作不是太下饭，打个虫族不是问题。 虫族在三个天灾里已经算好打了，机制真不算多。 “联邦感谢你的信任。”辛西娅能看见伊殷的认真，笑着回应。 伊殷跟着辛西娅在弗洛瑞星前台办完入住登记，拿过id房卡，狄俄尼瑟紧跟其后。 元文澈愕然地指着自己：“我呢？” 他不是也在这次来首都星的登记列表里吗？！怎么没他啊！ 这次别说伊殷，辛西娅都惊讶地看着他。 辛西娅：“元同学，你不用回学校吗？” 元文澈看向伊殷，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伊殷疑惑：“看我干什么？你去上学啊，我又没有把你强制锁在我身边。” 元文澈：“你没有吗？！” 辛西娅狐疑地挑起了眉，感觉不对劲。 她其实不想细究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爱恨纠葛”，但她到底抱有不纯目的，仔细看了看元文澈的长相，清秀有余，美貌不足，又看向了伊殷的态度。 辛西娅好歹也是经历过青春期恋爱的，自然知道伊殷这态度和喜欢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于是放下了半颗心。 “你不用担心，元同学。”辛西娅亲和地说，“我们准备得很周全，也专门找了合适的同学来带她参观。” “当然，你如果不放心，之后也可以陪同一起。”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元文澈吞下了满腹牢骚，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不好说他不是担心联邦招待不好伊殷，他是怕其他人一到伊殷身边就遇到人身安全问题。 詹姆和他不都是血的例子吗？！ 元文澈往伊殷的方向走了几步，靠近她，低声问：“你真的不用我跟着你吗？” 他不是人质1号吗？就这么放过他了？ 伊殷眨了眨眼，笑道：“我怕什么。” 元文澈瞪大了眼。 “你妈还在我船上呢，你还能跑？”伊殷笑了起来，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同样低声说。 这对母子就是她的共轭人质！ 伊殷说完就抛下元文澈，大步走向电梯，看都不看元文澈茫然的脸，点了上行按钮。 玻璃电梯迅速上移。 视野愈来愈宽阔，地面上似锦繁花逐渐模糊成无数彩色的油彩点，像覆了一层淡光的电影画幅。 有的上位者天生喜欢站在高处俯瞰地面。 好似这样会有种将生灵踩在脚下的掌控感。 辛西娅只觉得高到晃眼，脚下有些不稳，转眸看向旁边若无其事的伊殷，看到伊殷还在逗弄着手中的机械鸟，想借机再拉近点关系，笑着说：“你如果喜欢，我下次来招待你可以给你带一只更漂亮的。” 伊殷眼神意外，摇了摇头：“不用，谢谢。” 她扬起单纯的笑容，看着手中的机械鸟。 剧情已经多次重复过，机械中枢败于大统领之手，机械种族忠于人类。 伊殷只是恶劣地在想。 在她到来之前，所谓的机械种族究竟是真的忠于人类，还是……仅仅忠于那个打败了天灾的玩家化身呢？ 辛西娅将伊殷送到了房间的位置，正准备告别。 伊殷拿门卡刷开了房间门，转过身，突然开口：“辛西娅姐姐。” 她扫视了辛西娅身后的工作人员，扬起一个无害的笑容。 “我初来乍到，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可以吗？” 辛西娅犹豫了下，注意到伊殷垂下眼像是不好意思，想到单独说话实在也是个推心置腹的好机会，转身和其他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那你们回去吧，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伊殷看着这几个工作人员们离开，笑着打开房门，说着“请进”，看着辛西娅背对着她走进房里，反手关上门。 门锁“咔”地锁住。 辛西娅听到声音，身体一顿，眼里带上疑惑，还没等她转过身，就感到膝后一阵强烈的疼痛，直接逼得她跌坐在了地上。 一双冰冷的手从后面伸过来。 一手贴住了她的下巴，指尖抵着咽喉，一手扶着她的耳侧，防止她挣扎。 辛西娅惊惧地僵住，视线上移，对上了伊殷的眼瞳。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玩味，兴致与无畏，充斥着没有规则能够束缚住的随性。 “女孩子在外面工作要小心呀。” 伊殷笑容不改，说着，手中扼着脖颈的动作紧了紧。 “好姐姐，我有一些话要问你，你要乖乖听我的话。” 第21章 私闯民宅 首都星新地图开放！惊喜卡池…… “你……？！” 辛西娅呼吸一颤, 感受脖颈上柔软但强硬的感觉，跪在地上的腿关节还在因刚刚的一击发麻，套房里的地毯没让她跌破膝盖。 她在联邦工作不算特别久, 但也算见过各种斗争, 暗杀绑架下毒层出不穷, 可实在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她的任务目标反困！ 荒谬感于心中升起。 缠绕其上的是不明的惧意。 第33章 “伊殷同学，这里是首都星，我建议你不要做些违背联邦律法的事。”辛西娅脸色几度变换，最终还是在如此无力的姿势下缓和语气, “刚刚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你刚来首都星, 不习惯……” “谁派你来的？”伊殷捏着辛西娅的脖骨, 直接地问。 像是脑子里装了一道无形的过滤器，完全没听辛西娅说了什么。 辛西娅一梗, 对着伊殷的目光。 和之前接机时的乖巧姿态不同, 一进房她就原形毕露, 把辛西娅当一个问答机器，直接到粗暴。 辛西娅的目光往门口的方向些微挪动了一下。 顶级酒店的房间、尤其是套房隔音其实很好, 但每个房间都设有报警装置，当装置分辨出声音是呼救的时候，酒店会立刻采取措施防止出现意外情况。 伊殷手贴着辛西娅的脖颈，感觉道颤抖的幅度开始不正常, 捏住了她的下巴，垂眼威胁道：“我不建议你大呼小叫。” 她难得露出了有些苦恼的神色：“我下手没轻重, 你能理解吗？” 这句话倒不是在威胁。在进入游戏之后，这具身体的素质远超她现实的死宅之躯，对付那群海盗的时候倒无所谓, 下手重了就重了，但对付辛西娅这种普通npc就不太合适了。 “我不保证你在挣扎后能全须全尾地离开。” 有人连体贴的警告都透着股让人脊背发紧的凉意。 辛西娅不得不再次意识到伊殷收割过不知多少海盗生命，和她寻常见的同龄少年不同，不能拿应对一般人的态度应付，压抑着心中的惧意，下意识低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拿信息啊。”伊殷眨了下眼，理所当然地说。 剧情角色派出了喽啰npc，但没给出足够的信息，眼看人就要走了，那她自然就要手动说服了。 她虽然对玩弄npc有兴趣，但就行事效率而言，不可能和这些npc绕十几个圈圈然后得到一个无足轻重的答案。 伊殷：“最后问一遍，派你来的上司是谁？” 辛西娅艰难地仰视着伊殷，控制着呼吸不至于发抖，随着伊殷的眼神逐渐变得不耐，脖颈上的力道开始逐渐缩紧。 如同一个锁扣开始回拢，一点点地剥夺着人呼吸的权力。 辛西娅生理性的泪水涌出眼眶，恐惧地抓住伊殷的手指：“我说，我说，我的上司是徐莱，他是联邦议会第三席徐德先生的侄子……” 钳制着辛西娅脖颈上的手一松。 【人物档案更新】 【不明：联邦议会第三席-徐德】 伊殷看着旁边刷新的人物资料，像是奖赏般拍了拍辛西娅的头顶：“很好。” 辛西娅没来得及反应这份诡异的奖励，按着胸腹咳嗽换气，眨眼间就看到腰间别着的光脑被抢走，不禁惊愕地抬起头。 伊殷托着宝石链造型的光脑，拉开看到解锁画面，随意地喊了声：“系统。” 【遵命】 “嘀”的一声，锁解开了。 怎么可能？！ 辛西娅难以置信地直起身，看着自己的光脑当着面转眼就破解开来。 伊殷在系统的引导下摸索到联络软件，在联络人里很快找到了辛西娅的上司徐莱，让系统mark下他的账号，问辛西娅：“你知道徐德在哪里吗？” 辛西娅下意识想反问，可脖颈上还在隐隐作痛，无力地摇了摇头：“联邦议会最高席位的十位行踪都是保密的，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下属。” 她看着伊殷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又开始在她的光脑上摸索，不由得问：“你到底有什么事需要找徐德先生才能解决？” 伊殷没理辛西娅。 她没有回答npc的义务。 有些话不方便说，而很多话她说出来这群npc也不会信。 很多零碎的过家家小事都可以等她打完这场仗再解决。 伊殷让系统快速搜索着辛西娅和她上司的消息记录，最后找到了辛西娅曾经临时加班去徐家的地址记录，轻车熟路地录到系统里去。 徐家。 “抛开事实不谈，那个第三席能不能今天刚好就在家？”伊殷真挚地问系统，将辛西娅的光脑丢回去。 她虽然不在乎潜入，但也不想跑个空。 系统沉默了片刻，突然给她弹了一个窗！ 【首都星新地图开放！惊喜卡池促销中！】 【抽卡十连限时打折，还有高达0.6%的概率出限时稀有道具“强运之壶”！】 【强运之壶：传说中能带来好运的水壶，只要饮下壶里的水就能增加当天的幸运值。】 效果十分简单粗暴。 伊殷沉默了。 眼前亮晶晶的烟花特效，让人无言又在意料之中。 限定up，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众所周知，玩家的幸运是不守恒的，不可控的，但游戏里的幸运值是明码标价的。 幸运值高，抽盒爆金，挖矿出彩，触发特殊事件的概率也更高。 净学这些有的没的。 辛西娅就眼睁睁看着刚刚还气势汹汹威胁她的人，转头就说着“我真是服了”，然后盘腿坐到沙发上开始拍眼前的虚拟屏。 辛西娅双腿还在发软，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如同劫后余生，目光扫视着周围，却不敢轻易妄动。 伊殷愁着一张脸，点着“抽取十连”，看着背包里的时尚小垃圾逐渐变多，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还跪在地图上的辛西娅，像是想起来还有个人般“啊”了声。 辛西娅又紧张起来，呼吸都试图放轻。 “你坐下来，自己泡杯茶吧。”伊殷随口一说，继续抽卡池。 ……就这么简单？ 辛西娅有些不自然，双腿发麻，不得不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也没泡茶，就倒了杯水，然后找了个距离伊殷最远距离的沙发角坐着。 她已经意识到伊殷暂时不会放她走，但也没准备对她怎么样。 要早知道会受这么大罪，她绝对不会多说点别的，乖乖听话算了，一份工作而已。 辛西娅在想到“乖乖听话”的时候，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在起来。 伊殷没注意到工具人的细腻心思。 她之前抽衣服抽了100发，现在手里只剩只剩1087星金，相当于还能抽300来发抽出个保底。 不知道是不是怨气太重了。 伊殷在抽到第一个保底的时候，终于把强运之壶抽到手了。 除开衣服之外，还抽到了十三艘制式不同的星际舰船，二十来把手持枪炮武器——有人抽完卡像去星港武器库进过货。 硬要说，抛开她想要的不谈，单论抽武器运还不错。 “这些怎么发放？”伊殷指着背包里显示的舰船，问系统。 【您想怎么发放？】 系统建议【每个星球都有严格的规章制度，如果冒然寄送可能会被强制管限】 伊殷本来还想这些能现抽现用呢，一听到可能给她卡海关就麻了：“那给我丢原初星去吧。” 【好的】 伊殷安排好这些乱七八糟的武器，“啪”地从背包里取出了她的强运之壶。 壶是双耳细口壶，壶身呈奢华的金色，凹凸不平的纹似三星堆文物里的脸，灯光照射在它上面闪烁着亮晶晶的光泽，昭示着它ssr的高贵身份。 伊殷不知道她这一手凭空变物又把辛西娅吓了下，从茶几下拿了一瓶矿泉水，往强运之壶里倒。 矿泉水一落到壶里就隐隐泛着金沙般的光泽，不知道是水变了色还是倒映的光。 伊殷不管三七二十一，闭口闷了一大口，接着把小金壶收背包里，转身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已至暮时。 首都星的夜晚稍长，天还没黑，冷风“嗖嗖”地穿过窗户蹿进屋子里，搅乱弥漫着香氛的屋里空气。 辛西娅眼看着伊殷爬上窗户，模样像是要一跳解千愁的架势，吓得扶住了墙：“你等一下！你要跳楼？！” 伊殷疑惑地回头，看到辛西娅的瞬间愣了下：“咦。” “你怎么还在？” 辛西娅面部肌肉抽搐了下，伸出手：“你等等，你冷静，你先下来……” 高楼挟着雨的夜风格外冻人，肆意地吹乱伊殷的头发。 凌乱的发丝飞扬，掠过她的眼瞳。 “你如果累可以在这里休息，不然就直接回家，我这里暂时没你的事了。”伊殷踩在窗台边沿上，“我现在去找人。” “你的光脑被我破解过，你不用想着报警或者发送一些不利于我的信息。”她说着顿了顿，诡异地勾起嘴角，“当然，你也可以试试。” 伊殷说完，鞋跟怼住窗台，一跃而下。 第34章 她的身影转瞬便从窗台消失。 辛西娅惊慌地跑到窗边，手扶住金属制的窗台，往下看，却发现伊殷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虽然她能感觉到伊殷不可能自杀，但她确实没见过出行不走正门改跳楼的……难道是从空中登录了飞行器吗？ 辛西娅坐在地上，一阵恍惚。 明明没过多久，她却像是经历了好漫长的一段时间。 等等？！伊殷刚刚说去找人，难道是去了徐家？！ 辛西娅慌乱地拿起光脑，看着联络人里多了一个“伊殷”，头像是只圆滚滚的小鹦鹉，看着就很无害，又感觉一阵恶寒。 …… 夜幕遮蔽天地。 各色的灯光在城市里闪耀，拥有着知名销金窟“黄金城”的首都是名副其实的不夜城，从高空中俯瞰，如同看着金砂之海。 风吹着突如其来的雨滴落在树叶上。 徐家宅邸坐落于能看到通云高塔观景点的公园里。 在层层安检措施与隐蔽的护卫之下，徐家外表看似一个别墅，实则如堡垒般安全。 上层的主卧里。 一个满头花发的男性躺在床上，双眼未闭，眼神如鹰钩，姿势板正，常年不苟言笑导致法令纹深重，整个人不怒而威。 “徐德先生，是否需要为您服务？”门口传来机械的问话。 为主家的个人隐私，房间内通常不设有包含摄像头在内的任何机器。 “不用。”徐德开口。 “是。” 星际时代，随着科技的进化，暗杀的各类方式也逐步变多。 政坛的暗杀事迹层出不穷，位于联邦权力中心的十席议员行踪向来保密。 徐德作为联邦议会第三席，归家的时期大多临时决定，即便布置保护措施，知道的人也不会超过两位数。 这原本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寂静的深夜里，窗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 沉沉的漆黑如浓浆般淹没了整个房间，只容得下呼吸与心跳声，沉浸在思考中的徐德大脑逐渐昏沉起来，即将陷入睡眠。 倏地。 房间里响起了一滴水珠声。 突兀地，诡异的，就像是窗外的雨点穿过特制玻璃落到了屋内，明明声响极微，在宽阔的房间里却极其明显。 徐德遽然睁开眼，在听到第二道坠落水滴声的同时，望见了挂在金属吊灯上的细长黑影。 如惊恐片里的恶灵穿过墙壁。 黑影缓缓从吊灯上垂下，如同巢穴中的水怪从海水中伸出蛇怪般的长脖，伴着头顶的女人头颅翻转，漆黑的发丝垂在床上。 “嘀，嘀。” 水珠顺着湿漉发丝滴落在被子上，浸出圆形的湿点。 “hello？”黑影蓦然出声。 徐德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深呼吸着，试图让年迈的身躯忍着心脏剧烈跳动带来的晕眩，坐直身子：“在床上对话实在有违我的待客之道……不过今天例外，请问贵客是？” 他声音低沉，但在刺激下的喉口干涩隐隐显出他不平的心绪。 不否认他被鬼魂一样的东西深夜出现在房间里吓到，但紧接着他意识到，眼前的黑影如果不是鬼魂一类存在，其实更可怖。 徐家的安保措施竟如同废纸，将他和他的家人全部暴露在危险之中。 徐德是可以现在调动房间外的安保机械群攻眼前的侵入者，但他直觉他掉脑袋的速度会比眼前人被抓的速度快。 没人是不惜命的。 “哦？”那个黑影语气里带了些意外，似乎被他的应对引起了兴趣。 徐德这才听出这是个颇为明显的女声。 似乎还很年轻，简直就像他那还在上学的孙女。 视线逐渐适应黑暗。 徐德看着那道黑影松开勾着吊灯的脚，轻松地落到床上，一抬手，不知从何处掏了个椅子，放在床上，原地坐下。 “你或许听说过我，我是伊殷，原初星如今的主人。”伊殷双腿交叠，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语气轻松自在。 完全没有自己半夜私闯民宅的自觉。 朋友们！什么叫！潜行！ 徐德眼神一顿，迅速回忆起来她就是清缴了海盗的那个年轻女生。 原初星的事件不大不小，议会十席也互相试探过，可都没试探出来她归属于谁，又是哪里蹦出来的。 徐德不知道伊殷究竟是如何穿过重重防线，最终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但就她现在暂无杀心的状态，万事都可以谈。 “我年岁大了，精力不如往前，小友如果有什么话可以直说，就当照顾我这个老人了。”他轻叹一口，沉下心神，“你不满意联邦的处理？” “如果你想就任原初星的指挥官，虽有难处，但我也可以想办法安排——” 伊殷一摆手，不耐烦地打消了徐德的想法：“这不重要。” 她不是来说这件事的。 她根本并不在意联邦眼里的指挥官这一职位到底是谁，原初星的实际归属权就在她手上。 徐德皱起眉，心中的疑惑更甚。 他不知道有什么事，值得一个人不惜暴露自己能不惊动任何人强闯徐宅的能力。 如果政敌有这手段，他早死一万次了。 “联邦在筹备天灾战争吧？”伊殷撑着下巴，认真地看着徐德，“第二天灾要来了。” 天灾这个命题太大。 徐德直问：“你想做什么？” 伊殷：“我要参与天灾指挥战争。” “不可能。”徐德眼神一变，不假思索，“无论用了什么手段，你确实夺回了原初星，得到了些名声，但参与天灾战争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你不是议员吗？”伊殷反问。 徐德：“战争面前无小事，更何况是应对天灾。” 有资格参与天灾战争的，无一不是功勋、资历、名誉样样俱全的人，尤其是伊殷字里行间想要的还是“指挥权”。 哪怕徐德冒着重重险阻，让伊殷参与战斗，也顶多是让她上战场，不可能是拿到指挥权。 天灾战争不是过家家。 但伊殷不管！ 她抬起手，一把枪“咔”出现在她手中，枪口直直地抵住了徐德的脖颈，冰冷的触感让他喉咙一紧。 颇有种“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既然做不到那就换个议员看看”的架势。 “等等！换个说法，你想参与天灾战争，是想获得什么？”徐德呼吸一促，往后靠到底却也只能紧贴着床背，眉峰蹙起，注视着伊殷，笃定地说，“你想要的结果不一定要按你的想法才能实现。” 他的命和原初星旁边那群海盗的价值可不一样。 战争能获得的无非就那几样。 名誉？战斗经验？战利品？ 伊殷指节压着嘴唇，目露思索，视线随意地扫过徐德的轮廓。 走神的时候还离奇地发现这老头长了一张…容易被她闺蜜那样的二次元恋老癖同人女嬷的脸。 咳，扯远了。 “我想要高级虫族身上的鳞甲。”伊殷随便扯了个理由，“鳞甲通过特殊工艺制成的液体可以制作超速冷却剂。” 超速冷却剂，上能减少包括“碎星”在内的歼灭武器的冷却时长，下能提升原初星的基建工程效率。 可谓是居家旅行之必备！ 这件事是真的。 虽然不是伊殷来首都星的最终目的，糊弄一下人暂且够用。 “你是说，第二天灾是虫族？”徐德沉思着开口。 而伊殷在天灾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虫族身上鳞甲的用途……？她已经见过天灾了吗？ 但机械中枢还没有记录天灾的异动啊。 伊殷：“我不是来和你讨论天灾的。”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踩在床上，俯视着徐德若有所思的神态：“总之，你的意思是你一个议员不足以让我参加天灾战争。” “就算我杀了你，换一个议员，它也不一定能让我参加。” 和人没关系，单纯就是一个人的权力不够。 伊殷两眼发白，“啊”着揉了揉太阳穴，对这种要想办法让人听她话的复杂程序感到几分无语。 非上帝视角战略游戏的坏处就是要和各持立场的npc们打交道，让人不由得烦恼于游戏里也难以逃避人情社会。 棋子突然有了神志，开始反抗她的命令。 好复杂。 玩游戏不知不觉会大脑发白一根筋的人开始头痛。 伊殷思考了一秒钟把十个议员都屠了她上位的可能性，就被系统判断为【玩家所想具备一定可行性，但各方势力暴乱导致天灾战争失力、敌对星系获利的可能性更大】 第35章 有道理。 系统说的不算细，但伊殷很快就想起来这个世界设定里已经打过机械天灾。 换而言之就是战胜过智械危机——所以哪怕联邦乍一看再不济，她这个机械种族领袖主导的反叛也很难通过“判定”。 不要小看人类的智慧啊！ 好吧，好吧。 伊殷不得不嘀咕着“我请问到底谁开心了”想着要记到内测反馈单里，让游戏公司好好斟酌一下。 “那复数呢？”她看向徐德，接着说，“我要胁……说服几个议员，才能站到联邦指挥处？？” 你刚刚想说胁迫吧？！ 徐德眉头一抽，性命有危，只能选择性忽略伊殷语言里危险的字样。 “假设你所言皆为事实，你只是想要天灾身上战利品，你只需要‘说服’议会第六席的文帝戈女士。” “她既为财政局之长，又暗为黄金城之主，掌握着首都星一部分的经济命脉，自然持有规划一部分战利品的权力。”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伊殷能顺利说服文帝戈，文帝戈虽然不可能将战利品直接无偿赠与她，但至少能昧下其中一部分来“交易”。 这不过是有权有势之人间的潜规则。 战争财，谁不想发？更何况是天灾战争。 大统领几乎独吞了第一天灾，众人不提，但机械中枢之主从来无人质疑，她的意志奠定了人族数年那不讲道理的强盛。 所以当第二天灾降临时，众种族虽都如临大敌，但潜藏其下的更是竞争之中无可阻挡的贪欲。 谁能主导这场战争，谁就有可能统领新纪元，结束这长达百年的“冷战”。 【人物档案更新】 【中立：联邦议会第六席-文帝戈】 “感谢你的建议，我会去找她的。” 伊殷看着身侧刷新的档案，朝床上半夜被她折磨起来的花发老人摆了摆手，笑着说：“不早了，我回去了，下次见哦。” 不过转眼间，窗户一开一关，人影消失在了眼前。 明明外面遍布是监控和红外线，却直到雨声渐弱，都没有任何警报声传来。 徐德坐在床上，再睡不着。 伊殷目的绝对不止虫族鳞甲那点战利品那么简单，可徐德作为情报更少还处于被威胁的一方，只能将伊殷这个活生生的威胁朝别人那里倾斜一部分。 反正文帝戈还年轻，让她想想办法吧。 “叩叩。” 门口突然又传来敲门声，“徐德先生，是否需要一些饼干和牛奶？” “进来吧。” 徐德凝视着打开门滑进来的机械体，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喃喃自语：“机械中枢……是故障了吗？” 受到磁场影响？和第二天灾有关？还是别的什么？ 在今夜之前，百年之久。 分明没有人能避开它的监管。 “徐德先生。” 进房的机械体用仿人的电子声回应，仿佛远在星海的集合塔正透过星网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镜头平稳地闪烁着红光，在寂静的深夜“注视”着他。 “一切正常。” 第22章 利用价值 朋友，你的优势区间在哪里？…… 翌日早晨。 温和的恒星光穿过玻璃, 海景墙纸上隐约泛起珍珠般的光泽，厚实的地毯消除了机械的扫除声。 往日的这个时候，伊殷已经沉浸式在会馆花园里给她的农作物们浇水了。 但现在他们在首都星。 元文澈醒来, 睁着眼愣神地看着窗户, 没听到伊殷每天给她作物循环播放的弦乐声还很是不习惯。 他出于各种考虑最终还是没有回大学, 而是在伊殷的酒店楼层单开了个房间。 元文澈穿戴整齐，走出房门，刚转过身。 一个少年站在伊殷的房门口，柔和的曦光落在他面庞, 显出他凹凸有致的骨相，长相优越, 身形高挑, 穿着正式，胸口别着联邦首都学院的校徽。 经过基因技术, 星海没有丑人。 让元文澈有点在意的是, 因为审美上升, 眼光挑剔，星海对“美”的追逐也越来越苛刻, 可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人容貌极好。 好到让人不安。 “你是来找伊殷的吗？”元文澈率先开口。 少年抬起眸，转头看到了走过来的元文澈，像是已经了解过情况, 扬起微笑：“是的，如果我没认错的话, 元同学，你好。” “我是弗鸣，受到本校和辛西娅女士的委托, 作为学生会代表兼导游来帮助初来首都星的伊殷同学，请多指教。” 弗鸣和元文澈握了握手。 “你找她有事，为什么站门口？”元文澈疑惑。 弗鸣苦恼地叹了口气：“出于礼貌，我其实不应该来一位女同学的房门口，但我给她发了邮件，迟迟没得到回复。” 他甚至担心伊殷还没起床，毕竟睡懒觉也是人之常情。 “邮件？！”元文澈惊愕了下，“她没有看邮箱的习惯。” 他能理解弗鸣的礼貌和做法，但伊殷又不上班，哪有天天看邮箱的习惯，如果有重要的事，狄俄尼瑟先生会主动和伊殷说的。 “这个时候她已经醒了，你直接敲门吧。”元文澈直说。 弗鸣落在元文澈脸上的眸光顿了顿，像是若有所思，笑容倒是不露声色，感激地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元文澈在意外的地方被夸了，有些微妙，连忙摆手：“都是同学，这没什么。” “你们很熟悉吗？”弗鸣好奇地问，“当然，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冒犯的意思。” “呃……”元文澈面对弗鸣的目光，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要说熟也说不上，但说是不熟，比起弗鸣来说确实算熟的了，毕竟他也是见过伊殷诸多事迹的人。 但和伊殷熟是什么好事吗？ 元文澈心中无力，认真地看着弗鸣，发自心底地忠告：“伊殷她…脾气有点奇形怪状，如果说些你听不懂的话也不要深究，你只要不惹怒她，听话点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 他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元文澈了。 他是亲眼看着詹姆步他后尘，如今已经被囚禁在原初星当吉祥物，又看着他母亲上了伊殷贼船的人！ 弗鸣面上礼貌的笑意不变，眼底打量的意味更浓。 说伊殷脾气不好，要他听话……这些措辞不常见，元文澈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来提点他？ 弗鸣试探：“我听说是伊殷同学亲手将你从海盗首领的星舰上救下来的，是真的假的？” 元文澈被这一问，蓦然想起了海盗舰船上满地的猩红色。 堆叠起来的尸体在令人惊惧的寂静里化作了一幕幕画布，尖锐地刻在他的脑海里，强制打开了他作为一个学生的认知。 “是真的。”元文澈脸色骤然苍白，声音也微弱了几分，“她很厉害，你小心一些。” 弗鸣审视着元文澈，突然觉得好笑。 他这才发现元文澈和他预料中的不太一样，原来元文澈不是在自恃和伊殷熟悉，站在熟人的角度来“忠告”他，而是真的在担心他。 弗鸣扫视着元文澈的模样，穿着干净整洁，面容饱满精神，完全不像是被海盗绑架几个月才被救出来又苛待的样子。 至少可以看出，从原初星带到首都星这段时间，伊殷把元文澈照顾得很好。 总感觉更恶心了。 “谢谢你的关心。”弗鸣微笑着，温和地说，“但我觉得伊殷同学武力过人，能把你救下来安然无恙地带回学校，也说明她心地纯善。” “我就算了，以后这些诋毁的话，你可小心不要再在别人面前说了。” 不过弗鸣也只是嘴上说说。 元文澈毕竟身家巨富，伊殷的心地到底怎么样，他也要亲自见见才知道，可不管怎么样面上功夫都得做好。 弗鸣没管元文澈又受了冤枉后睁大了眼的模样，转身礼貌地敲响了门。 “叩叩。” 随着一声“请进”，房间门自动打开来。 弗鸣抬起眼，说着“抱歉，打扰了”，抬步走上软昵地毯，目光落入豪华典雅的套房之中。 确实如元文澈所说，她早就醒了。 伊殷正趴在客厅的沙发上，她面前的宝石戒指堆成一座冰淇淋小酥山，琳琅满目，折射出夺目的光辉，让她像盘踞在金山旁的龙。 第36章 灯光落在她的脸上，也照清她散漫的眼神。 伊殷的目光刚落在弗鸣身上，弗鸣就不自觉绷紧身躯，仿佛空气变得泥泞，不自觉拘谨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特。 弗鸣以前在学校里遇到不少富家子弟，又遇到所谓的高官领导，或自以为是或高高在上，都和眼前的伊殷给人的感觉不同，伊殷没有任何类他们的不屑和傲慢， 但弗鸣却诡异的觉得，她看人……好像，不是在看人？ “嗯？”伊殷从沙发上坐直起来，疑惑地看着弗鸣，像是不知道今天怎么来了个陌生人，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坐下。 伊殷一抬手，就露出了她手指上的戒指。 戴戒指本身没什么问题，可以是漂亮装饰也可以是身份、关系的象征，但几乎没人会十个手指每一根都戴了戒指。 如果是普通人这样做，有可能会被嘲笑是暴发户。 可花样不同的十枚戒指套在伊殷的手指上，既不冗余又不繁复，契合得不可思议，就像是天生就该戴她手上的。 “我是联邦首都大学的学生代表弗鸣，负责带你参观。”弗鸣礼貌地坐到了伊殷旁边的沙发上，歉意地问，“抱歉，因为没得到邮件回复，是我冒然打扰到你了吗？” “还好，不打扰。”伊殷观察着弗鸣头顶的黄色血条，皱了皱眉，被系统提醒了才想起来他是辛西娅安排过来的学生导游。 邮件？ 伊殷抬起手，划拉了下，看到邮箱里确实有几封未读，其中有一封就是来自学院的，是她没注意。 花花世界太精彩，哪有时间看邮件！ 伊殷可是大忙人，昨天晚上还在做正事，凌晨摸索回房时，辛西娅已经离开了，她才有空整理昨天抽强运之壶时卡池里蹦出的时尚小垃圾。 戒指堆就是她的卡池成果之一。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全息游戏终于解决了诸多游戏里“人明明有十个手指但却只能戴两枚/四枚戒指”的史诗级问题！ 可喜可贺！ 这也是为什么她看起来在cos指x王，其实只是戒指效果能重复叠加，物尽其用。 伊殷从上到下审视了弗鸣，实在没从他身上看到什么感兴趣的特质，意兴阑珊地垂下眼，把他当作一个路人npc，懒散地说：“说吧，今天去哪儿。” 平平无奇新地图指引npc罢了。 如果引导做的不行她就再记到反馈小册子里去。 弗鸣神色一动，他自幼敏锐，容貌出众但没甚家世，在人情社会长大，更是持目的而来，怎么会看不出来伊殷寡淡的态度。 即便和喜欢不沾边，讨厌也好排斥也罢至少有个态度。可伊殷表现出来的就是纯粹的不在意。 弗鸣想起门口刚刚元文澈的提醒，想到他连伊殷在什么时候起床都知道，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微妙的不甘，轻声说：“抱歉，是我的个人问题……请问伊殷同学是对我不满意吗？如果是，我可以联系校方重新换个人来。” 伊殷迷惑地抬起头：“没有，不用换。” “那可能是我误会了吧。”弗鸣垂眸，“我还以为我们能成为朋友。” 伊殷听到这句话，拨弄着那对宝石戒指的手终于停下，疑惑之下重新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弗鸣，像在面对应聘者的严肃面试官。 想要成为她的朋友，换而言之就是向她发出了友好讯号，想接近她和她熟起来——想成为她的工具人！ 原来黄名是这个意思啊！ “系统。”伊殷开口。 系统自动理解了她的意思。 窗口给她弹出了眼前人的维度面板，相当于智力、敏捷、力量、体质、意志、外貌总共六个维度的评价。 弗鸣的面板很不平衡。 为了防止玩家不能直观地评价，面板下方还附上了系统的友情提示。 【此人外貌尚可，意志力平平，略有心机，但其他方面都泯然众人，或许有更值得玩家关注的对象】 伊殷扫了眼挺高的外貌值，又看了看弗鸣确实长得不错的脸。 她在战略游戏里不怎么看脸，但在现实里几乎已经很少有人能比他长得好看了，可能一出道就会靠颜值骗钱的那种。 系统的评价是不是点太低了？ 不过不重要。 伊殷：“你看起来dps不高，感觉没什么数值，你是什么专业？想走什么工作体系？你觉得你的优势区间在哪里？” 只有纯粹的真诚，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所谓dps love，就是在极端情况下，也能对着让人发笑的颜值（立绘）也能倔强地说出一句“我觉得她有一种强度上的美”。 别管好不好看，你就说她强不强吧。 弗鸣脑子一懵，一大段话里只听懂了问他专业的：“我就读于异星生物历史学……” 伊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异星历史学？在游戏背景里可能是很有研究价值的学科，但在她一个玩家眼里，大部分异星生物只是她的肥料或者罐头原材料。 她知道怎么打它们就行了，等打死了爆金币的时候倒可能从遗迹里爆出点有用的东西。 弗鸣显然察觉到了自己的伊殷眼里的分数，虽然不理解她对人的评判标准，但他这张脸显然没什么用：“我冒昧地问，元文澈同学的优势在哪里呢？” 伊殷诚实：“他的数值体现在银行卡余额上。” 弗鸣眼皮一抽搐，艰难地微笑：“原来如此……” 他来的时候就做好了遇难题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感觉撞上了和军事学院的战斗狂有点相似、眼里完全没有恋爱的人。 但好在他有耐心。人是可以感化的。 “你如果对战斗和军事相关感兴趣，我们可以先到联邦首都大学区，相关专业配备有其他专业以及游客体验项目……” 伊殷：“我对打架没什么兴趣。” 弗鸣沉默了下，对上伊殷真挚的目光。 真的吗……？ “我们去哪取决于你想去哪儿。”他按捺着心绪，保持着素养，有条不紊地陈述，“我们现在处于经济中心，既有首都星最大的海滨游乐园、美术馆，也有负有盛名的苏迦立交易所——” 他明显做了充足的准备，拿出了一张旅游观景推荐，印着清晰的首都游览地图。 “交易所？”伊殷突然开口。 弗鸣捕捉到她眼里的好奇，迅速介绍起来：“是的，苏迦立交易行是星海赫赫有名的交易所，至今已有千余年历史，据说每季至少会有一场大型拍卖……” 伊殷手指按在地图的剧场式建筑图标上。 交易所，是绝大多数mmorpg（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里都会有的城市功能，玩家们可以通过交易所将物品寄售赚取金币，也可以购买到想要的物品。 她现在玩的是单机。 所以这里的交易所，即是一种特殊方式、会定期刷新的“游戏商店”。 【生成支线任务——参与一场拍卖（0/1）】 【任务内容：与普通商店不同，交易所内的拍卖品多种多样且稀有，只要有足够的财富，任何人都能有所收获。】 伊殷：“什么时候拍卖？我也要去。” 弗鸣：“这……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歉意地垂眼，无奈地说：“抱歉，拍卖行会给具有拍卖资质的客户邀请函，或许元同学会更了解。” 伊殷“哦”了声，低头打开联络人，点开“流泪黄豆”头像的元文澈，开始弹他的窗。 “……什么事？”元文澈唯唯诺诺，不情不愿低从门口探出身来，先是扫了眼弗鸣，见他安然无恙，身体健全，才明显松了口气。 弗鸣一门心思在伊殷身上，读不懂元文澈沉重的关怀。 伊殷一字不说，手指直指地图上的“苏迦立交易所”。 元文澈两眼一黑，就知道吞金兽又有新想法了。 在原初星好歹只是在那一亩三分地造作，到了首都星这等繁华之地，堪称富得流油的金库也禁不起她这样用。 “邀请函我弄得到，但我手头的流动资金真的不多了。”元文澈如坐针毡地坐到伊殷旁边，闭着眼说出了绝对违背良心的话，“不然我们去学校吧，联邦首都大学里有钱的也不止我一个……” 第37章 弗鸣：“？” 伊殷思索了下这件事的可行性。 元文澈身上的钱确实不多了，元灵又有别的事要帮她处理，她手里只有从辛西娅那拿来的五千万星币。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不。”伊殷托着下巴，分析起来，“太慢了，我们直接去黄金城。” 元文澈刚拿起一瓶矿泉水，还没喝几口，听到“黄金城”这个名号一个措不及防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 黄金城，即首都星知名景点之一。 其为以赌场为核心的“游乐场”，里面还有各色的剧院、体育馆等等，重大角斗赛事也会把场地安排在里面，是首都星最知名的销金窟。 其幕后之主的身份不明，但基本默认和联邦关系匪浅，不然也不会一经建设便长盛不衰。 比起学校这种地方，直接去销金窟找钱不是更快吗？？ “你要不要再想想？！”元文澈刚缓过气，就发现身侧已经空无一人。 伊殷已经大步往房门的方向走，似乎刻不容缓。 弗鸣跟在她身后，无奈地看着元文澈，一副导游就是要舍命陪客户的架势。 元文澈放弃挣扎，快步跟了上去。 “说起来。”元文澈跟上伊殷，小心地问，“狄俄尼瑟先生呢？” 弗鸣敏锐地察觉到“先生”这个称呼，发现元文澈十分尊敬的态度，愈发狐疑。 “它去詹姆家了，拜访帮忙问个好。”伊殷随意地说。 毕竟自家儿子被她绑架了，还是要礼貌地打个招呼的。 “请问狄俄尼瑟先生是……？”弗鸣试探，“伊殷同学的兄长吗？” 虽然也不是不行，但辛西娅女士好像没提前说是让他来当小三小四小五的啊。 伊殷的步伐一停，大脑也短暂地停滞了一下，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质疑地看向元文澈：“先生？为什么你觉得小狄是男的？浮灵是没有性别的！” 元文澈呆了下。 伊殷：“因为它是绿的吗？但浮灵的颜色特质和性别无关，是指等级，绿色是高级浮灵的标志。” “不要用你作为人类狭隘的目光去看待其他种族！” 元文澈被一顿指责，心虚地说：“不，我只是觉得狄俄尼瑟先……因为我们交流没什么隔阂，而且它平时表现出来的……算了，我下意识以为它是我的同性，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不好解释，虽然狄俄尼瑟没有性别，但它疑似有贴合某个性别以迎合伊殷的趋向性。 “你和机械也没有隔阂，你会给机械定义性别吗？”伊殷不理解他的思维。 【机械本身并没有性别】 系统开口【但部分机械会因为特殊原因，模拟人类，从而迎合一部分喜好，让其他生物产生认知上的虚假性别】 伊殷的注意力瞬间就被系统带走了。 星海里其实有不少异星种族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只是机械种族在其中要更特殊一些。 很快。 他们一行人离开弗洛瑞星酒店，乘坐上了去往黄金城附近的轨道列车。 伊殷看着随着车路线逐渐刷新的地图，右上角标志着“行星宜居度95%，土地不宜种植。” 首都星作为经济中心，宜居度早已被人类改造得相当之高。 可行星的原始土壤条件很差，如果硬要种地就要从其他行星调土壤和相应器材来构建种植条件，复杂程度直接拉满。 这是一颗黄金般的星球，黄金之下一片贫瘠。 轨道列车上。 伊殷的手指点在车窗玻璃上，指着视野里不远处在光下散发着璀璨金光的建筑群：“那里就是黄金城？” 前侧边的座位上突然传来不加掩饰的嗤笑声。 “你是刚来首都星吗？”一个声音丝滑，但明显傲慢的年轻男声响起。 伊殷眨了眨眼，以为自己触发了特殊事件，兴致勃勃地转过头看向声源。 元文澈一下子紧张起来，被旁边的弗鸣硬生生按住了。 “你也知道黄金城？”少年一头铂金白发，眼眸蔚蓝如海，像是童话里的小王子，只是脸上傲气到刻薄，狠狠降低了他容貌的美感，看着伊殷的方向，嘲讽扯起嘴角，“像你这样异乡来的平民是进不去的，不要想了。” 伊殷一听这两句话，意外地看着他，像是没想到如此经典的异世界厕纸炮灰台词就这么简单粗暴地被说了出来。 她不光没有觉得冒犯，还有点诡异的惊喜感。 向来正经的游戏文案居然有一天也爱上了土狗文学？ 弗鸣怔愕地看着她兴趣来了的眼神，漂亮的脸蛋竟然有些裂开的感觉，荒谬感从心底升起。 她好这口啊？！ “你能进？”伊殷打量着这个人，站起身来手臂压在椅子靠背上，笑着盯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她声音好奇，眼里闪烁着审视的光芒。 元文澈绝望于又有人引起了伊殷的注意。 弗鸣看着伊殷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她的身高长相在星海人里显得格外无害，所以弗鸣之前作为当事人的时候只觉得奇怪，蓦然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才发现伊殷其实是在挑剔商品。 ——你有什么利用价值？ “稍微懂一点礼貌的人至少知道，问别人姓名之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他对上伊殷的目光，顿了顿，像是对她的好奇感到满意，自矜地抬起下巴，“我是艾瑞克·奥兰，或许你听过奥兰家族的名声。” 伊殷的脸上突然挂上了诡异的笑容。 奥兰家族。 昨夜从徐家离开之后，她一夜查清了议会十席的身份和资料，全都躺在她的备忘录里。 【联邦议会第八席——金·奥兰】 【个人备注：家族手握含ks118芯片等一系列专利（重点划线），传闻奥兰家族混有异星血脉但遭到己方多次否认，本人育有一子名艾瑞克】 元文澈看到伊殷的神色，浑身一抖，注意到她飘过来的认可视线，仿佛无声地在说“确实抓人比去黄金城快”，心中愈发不妙。 “我听说过奥兰家族的大名，也知道你是家主的独生子。” 伊殷手撑着下巴，半眯起眼，看着艾瑞克不掩骄傲，突然压低声音：“我只是在好奇——” 艾瑞克不自觉追问：“什么？” 很快他就觉得自己这样不够矜持，又往后坐了坐，但目光却依旧追着伊殷。 “你爸爸真的如传闻中那么爱你吗？” 伊殷笑容无害，指尖落了只机械鸟，瞳孔闪烁红光。 “要不要做个试验？” 第23章 她逃他追 why not make …… 风和日丽, 耀光璀璨。 彩色的气泡随着孩童们的跑步飘飞，空中的气球时不时“啪”第炸开，在欢呼声中落下缤纷的彩带, 无一不昭示着此处为首都星最火热的游乐场。 又几个小朋友捏着氢气球从旁边跑过。 元文澈握着三球甜筒, 麻木地看着坐在长椅上乖巧地吃着冰淇淋的铂金发的少年——奥兰家的大少爷, 在大学里也是出了名傲气，谁都不给好脸色的的角色。 转头就被伊殷骗到游乐场来了。 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没经过学前教育，再不济至少要知道“不要听陌生人的话”吧？ 元文澈转过头。 伊殷抛着一个看起来就华贵的最新型号改造版光脑，“嘀”地接通不知道是第几十个打来的通讯。 前面的几十通全被她津津有味地挂断了。 光脑对面传来一个男人沉着的声音。 “你的目的是什么？” 伊殷听到这声音, 百无聊赖的脸上突然洋溢起了笑容。 哎呀，怎么回事呢, 她突然就感受到了rpg里人际交往的乐趣。 和直播间的水友互嘴很有趣, 但玩弄声音好听的npc也别有一番风味。 “奥兰先生。”系统入侵光脑，将伊殷的声音包裹模糊化, 周围的一切欢乐声都降噪处理, 从而掩盖了她的身份。 不变的是她那奇妙的“恶人”语气。 她说：“不妨来玩一个游戏吧？” 光脑另一侧的呼吸一顿。 都能想象到对方皱起眉的神情。 她语气甚至刻意拉长了线条：“在今晚拍卖开始前, 如果你能成功找到你的儿子，就算你赢。” 第38章 “你会得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儿子。” “荒谬。”奥兰先生回答, “你以为你能完美躲开首都星的安全监察系统吗？” 伊殷笑着反问：“如果我躲不开，你这么急着通讯做什么？” 对面沉默了片刻。 自打他儿子艾瑞克的信号突然消失在通往联邦首都大学的列车上，家里马上就发现并通报了这件事，并且报了警。 议员之子突然失踪, 基本可以断定是绑架。 确实如她所说，艾瑞克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没有留下任何可追踪痕迹。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追踪不到信息的绑架。 绑匪没有发来任何不许报警的“威胁”，如此不走寻常路的架势也说明其有恃无恐。 奥兰先生缓和语气，温柔地说：“你如果有什么目的, 我们可以商量。” 伊殷：“不要。” “……为什么不？”奥兰先生呼吸一滞，按捺着问。 “因为无趣。”伊殷随意地说，抬起手，看着漂亮的甲油在光线下亮晶晶的光泽，“只谈判多没意思啊？” 但“谈判”作为在追逐游戏胜利之后的战利品就不一样了。 她喜欢享受胜利的果实。 奥兰先生：“如果我没找到呢？” “那就没办法了。”伊殷叹了口气，宽容地说，“在苏迦立交易所等我吧，总有你能做到的事，议员先生。” “你亲自来？” “当然。”她漫不经心道。 奥兰先生定下神，郑重地说：“一言为定。” “啊，对了。”伊殷正准备挂断，突然看见元文澈忧愁的苦脸，想起来一件事，补充，“我不想在场地里看到多余的警卫人员，会影响我喝茶的心情——你当然也可以忤逆我。” “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伊殷说完，就开心地挂断了光脑通讯。 这怎么不算一种另类的“她逃他追”的娱乐方式呢。 元文澈面容惆怅，浑身不理解。 他不知道伊殷在看到他的瞬间想到了什么，也没那么想知道。 可能是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世界上有个东西叫“星际法”吧。 短短几日，他的星网搜索框已经从“我的朋友不想上学求说服话术”，变成了“假如我的朋友绑架了豪门世家出身同学，被抓之后，我要准备多少赎金？” “你就放任她那么威胁你父亲吗？”元文澈不理解地看着旁边的艾瑞克。 艾瑞克疑惑地抬头，白金色的睫毛随之掀起：“她不就开了几句玩笑吗？又没真做什么，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说着，他低下头看着进游乐场之后发的观光地图，想着下一站玩什么。 元文澈迷茫：“你知道你被绑架了吗？” 艾瑞克无语地扫了元文澈一眼，像是对他的没见识感到扫兴：“那只是托词，我们现在不是在游乐园吗？” “而且我知道她，之前报道过的拯救了原初星的人就是她吧？你不就是她从海盗的舰船上救下来的吗？” 艾瑞克自认也没有无知到查都不查一下就言听计从。 “一个清理了海盗还成功解救人质的人，再坏又能有多坏呢？” 弗鸣在旁边，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元文澈：“是，是吗……” 他荷包里少的钱是人间蒸发了吗？ 他哽着问：“我只是奇怪，你对她态度为什么这么好。” 要知道艾瑞克的傲慢在联邦首都大学里也是出了名的，很少有人能得他的好脸色，路边的蝉声音大了都要被他嘴一下。 “如果你拯救了原初星，我也会对你态度好。”艾瑞克头都不抬地嗤笑了声。 元文澈：原来竟是实绩派。 突然。 一个穿着带徽活动服，脸上带着精致妆容的女生快步冲刺到他们四个人身旁，身后还带着一个随时调整参数的摄像师。 “你们也是学生吗？”女生看到艾瑞克衣服上的徽章，眼睛一亮，立刻笑起来，“可以邀请你们作为特邀观众，参加《角逐》的室外活动吗？” 说时迟那时快！ 艾瑞克瞳孔一震，在镜头险些扫到自己的瞬间遮住脸，“嗖”地藏到伊殷身后，被元文澈和弗鸣遮的严严实实。 作为人质，竟比绑匪本人还有自觉。 元文澈大吸一口气，冷汗差点出来，感觉刚刚险些断送的不光有伊殷的计划，还有自己往后的人生。 他视线一转。 始作俑者风轻云淡！ 伊殷只是看向旁边的系统界面，无声试问会不会影响。 系统平淡【请玩家放心，要藏匿人质，重要的不是人质现在所在地、他在不在镜头里，而是要找他的人收不收得到他的信息。】 换而言之，只要搜寻方永远处在一个“收不到有关艾瑞克消息”的茧房里就行了。 相比于实时处理首都星的无数个镜头，这要简单多了。 “没关系，别紧张。”伊殷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松，“你们想玩就去玩吧。” 艾瑞克：“那我要玩！” 元文澈对上那个女生的视线，为难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擅长这种游戏……” 弗鸣：“我看伊殷。” 女生期待地看向伊殷。 她一眼就看出伊殷是这几个人里话语权最重的人，也是她一开始就想邀请的人。 伊殷坐在长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光脑：“不，我要玩智能手机。” 元文澈本来就想拒绝，但实在是忍不了伊殷的理由，直接忽略了她口里极为复古的词汇，反问：“光脑有什么好玩的？！” 伊殷愕然地看着元文澈，像是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有人类会觉得手机不好玩。 但她很快就释然，怜悯地看着元文澈。 “你可能觉得不好玩。” 伊殷重新低下头：“但朕要巡视朕打下来的江山。” 她手指拨了拨，光脑显示着原初星上的一系列数值，包括但不限于星港里的军事武器生产线、荒地开垦种植的进度、农业研究所的状态…… “这位同学！真的不了解一下吗！”女生看了看手里的寻人倒计时，眼巴巴地看着伊殷，“现场直播哦，人气很高的，获胜者有奖励哦！” 可惜，伊殷已经是经历过大世面的人了。 小恩小惠已经无法打动她了。 伊殷无言地看着女生，正准备再拒绝。 不远处同样穿着活动服的男生走过来，看到女生陷入邀请困难，讥讽一笑。 “人气低找不到合适的嘉宾也别乱来啊，米蓝。”男生虚伪做作地叹了口气，看到伊殷的时候一愣，脸不自然地红了下，但很快又注意到了她身后齐齐整整站着的三个男人。 ……三，三个？ 男生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和小媳妇一样站在她身后的三人，又看向面色如常的伊殷。 “你怎么能找这么花心的人当嘉宾。”他不忿地质问道。 被来人叫开姓名的米蓝表情一懵。 “你有病吧。” 哪里能看出来这几个人的关系的？ 伊殷也疑惑地看向那个男生，惊人的并没有为自己的清白辩驳什么，反而是职业病犯了，和在直播间一样嘴里习惯性开火车：“花心怎么了？” 旁边不经意无辜路人震愕转头。 “花心犯法了吗？”伊殷掷地有声，“我只是想给每个漂亮男人一个家又有什么错呢？！” 元文澈：“？” 弗鸣笑着信服地鼓起了掌。 艾瑞克平静地理所当然，虽然星际法规定一夫一妻制，但是个人只要稍微有点权利资产，情人都是两位数往上走。 不说旁的，单凭伊殷解救了原初星的事迹，就有不少人愿意当她的情人。 伊殷说这话，在艾瑞克眼里哪怕不是玩笑都再正常不过。 “你说的这个什么活动我参加了。”伊殷站起身来，利落地说，“我就忍不下这口气。” 伊殷转过头看向米蓝，在米蓝松了口气的表情下，无比认真地问了句。 “所以，是什么游戏？” 众人惊愕。 别说是在场的人，就连镜头后直播间的观众都一时之间竟忘了刚刚的离奇话题。 你不知道啊！？ …… 《角逐》是星网时下火热的游戏之一。 其以非对称（如1v7）竞技对战为主，不光在线上获得了惊人的成绩，线下还会有专门的场地供给玩家体验。 眼下在游乐园偏北部的森林公园里，就特意申请了一块地拿来作为官方活动场地。 第39章 原定是有24人参加活动，嘉宾里不光有职业主播，还有青训营的选手，却因为有特殊原因，有几人到不了。 但直播间的约定时间已经到了，活动方迫在眉睫之下，不愿再承受“草台班子”的骂名，决定以“惊喜”的理由，现场请嘉宾邀请在游乐场的“观众”作为玩家来参加。 可谁都没想到，意外之下竟真的邀到一个完全不了解游戏的女生来参加。 直播间里观众看着镜头里，伊殷一边点头一边临时了解起规则的，不得不感慨菜鸡又误入了大佬团送人头。 【怎么抓到了完全不了解游戏的路人啊……】 【什么？！纯萌新？】 【这下不得不品鉴了！（惊坐起）】 【不知道你们在期待什么。】 【又不是什么养成游戏，这种竞技类游戏的新人哪有节目效果？期待她特别能跑吗？】 【说到这个，今天有提到准备怎么比吗？】 “比赛的方法统共有两种。”最开始找到伊殷的米蓝和她解释起来，“一种是我们通过星网连接舱进行网战，场地就是现场扫描出来的森林公园。” “第二种就是我们直接真身上阵。” 伊殷长“哦——”一声，面上若有所思，完全理解了她的意思。 元文澈一听到有可能进行真人进场，当即花容失色，惊惧地看了眼伊殷，喉咙因不自然的吞咽动了下，斩钉截铁地说：“不行，真人绝对不行！” 米蓝叹了口气：“我知道，主办方已经知道了有新人加入的情况，不会选用第二方案，我只是解释一下。” 【哈哈哈哈哈这人好好笑！】 【好紧张？没事的，新人进游戏要不了多久就能出来旁观了。】 【是吗？我怎么感觉他害怕的不是比赛，而是他旁边这个女生？汗都流出来了。】 【诶……】 伊殷看不到直播间的弹幕，但看到元文澈无比刻意地避开她的视线，慢半拍地意会到了元文澈在怕什么。 这人是怕她“真人快打”里不小心下手重了啊。 虽然她是有点下手不知轻重啦，但应该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吓人吧？ 米蓝说起规则：“每一局游戏有8人参加，随机选择一名为猎手，其余的7名逃生者要通过各种方式进行逃脱，或者合作反杀猎手才能赢得比赛——” 今天的限定活动地图，以某一部被星海影视文物专家复原的古早恐怖电影为原型，一改各种习惯了星海高科技武器，只能使用地图里提供的比如小刀、老式猎枪为武器进行战斗。 伊殷：好耳熟的规则。 “没事，等会你看一局就知道了。”米蓝刚安慰伊殷道。 下一秒。 活动舞台上，正中央的大屏上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开始随机起第一局的参赛成员。 “嘀嘀嘀！” 8名参赛人员的姓名显示在屏幕中央——艾瑞克、弗鸣、米蓝、伊殷…… 伊殷的姓名赫然在列！ 米蓝的喉咙一下子卡住了，震撼到说不出话来，眼神示意向活动方，却见舞台下后台的工作人员悄悄摇头，一脸“有苦说不出”，证明这是真随机。 “姐妹你别紧张，我也在第一局！”米蓝赶紧拉住伊殷，“现在时间来不及，如果你当平民就尽力找同伴，我们一起……” “我不紧张啊。”伊殷在米蓝惊愕的目光里，大手一挥，“玩一局就会了！” 伊殷说完，就踏着轻快的步伐跟随工作人员，转身新奇地坐到台上的蛋形游戏舱里。 米蓝刚想放下心，就看到伊殷像是刚接触游戏舱的人，这里摸摸那里也摸摸，心里不知觉又崩溃了几分。 游戏舱都是多少年的老物件了！ 她是不是害了伊殷？这种竞技类游戏的玩家社区一向不友好，玩得菜是真的会被骂到出血的！ “米蓝女士。”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后面飘过来。 米蓝回过头，就看到元文澈从台下一脸绝望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宽慰了一句：“你人很好，但不用太担心伊殷，她就算不了解游戏，但她身体素质特别……好。” 这句是元文澈闭着眼睛小声蛐蛐的：“不如说我希望你小心一点她。” 米蓝当然没听到后面那句。 为了活动时长，她被催促着也躺进了游戏舱内，看着外罩合拢，闭上眼进入了第一局对决。 “比赛即将开始，请各位玩家准备连接星网。” “3，2……” “1。” 伊殷闭上眼后，听着愈来愈遥远倒计时人声，伴随着进入游戏时遇到的眩晕感，身体如同落入了一片汪洋之中。 仿佛有鼓起的气泡声从耳畔升起。 一阵异样的窒息感充斥在胸口，下个瞬间，身后仿佛有一只手将她托起，将她硬生生推向了了水面。 伊殷猛地睁开眼，趴伏在岸边咳嗽起来，甩了甩头上的水，遥望四周，才发现她刚从一片雾气缭绕的湖里爬出来。 黑暗笼罩着郁郁葱葱的树林，一棵棵高树宛如细长的鬼影。 远处依稀有昏暗的橘色灯光，零零星星，无声地指引着方向。 “呲啦”的电子声响了一下。 伊殷的眼前再次浮现出了熟悉的系统界面。 【游戏开始】 【你的身份是——猎杀者。】 【完成母神的任务，在黎明降临之前，将擅自闯入这片森林的人全部处以死刑。】 【提示：闯入者会竭尽全力躲避，逃跑，甚至攻击你，保护好自己，阻止他们运用各式各样的手法逃离这片森林。】 伊殷站起身来，甩了甩身上过于真实的特效水，将武器小刀“嗖”地换到了左手，右手则摸到了脸上多出来的代表“猎杀者”身份的灰白色面具。 手上依旧戴着十枚戒指，但现在都失去了效果，变成了普通的装饰。 她走来走去感觉了一下，身体素质倒是没什么区别。 视野左侧自动弹出了小地图。 地图上显示着几栋林中木屋，山的其中一边是宽阔的湖面，似乎也能通往迷雾的外界。 不过这和伊殷没什么很大关系。 【系统：是否需要新人帮助？】 “不用。”伊殷看着无比熟悉的环境，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突然扬起了歉意到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还以为是什么游戏呢。” 这不是她当年的英文口语实践教材之一吗？ 伊殷毕竟是个孤儿，自小条件又不好，能考上她现在的大学就不容易，但学会的都是纸面英语，很难正常说出口。 在大学闲暇时，她偶尔会去玩一些国际服的联机游戏，虽然学了大量骂战时的阴阳怪气措辞，但口语和张口的勇气确实直线上升，还因为口语流利被导师带去过外资的交流活动。 【系统：随着时间的流逝，猎杀者会依次获得各种各样的能力……】 伊殷走在遍布是落叶和枯枝的树林里，水滴从她身上滑落，坠落在地面上，发出隐秘而窸窣的声响。 她手中的小刀灵活地转了个花，瞳孔一动，如注意到猎物的蛇一般，朝着远方开始有明显“动静”的方向走去。 “七个人而已。” 还用不到什么能力。 …… 而在参赛者看不到的活动现场。 偌大的屏幕上阵列着数个屏幕，不光有多个地点的固定镜头，还有跟随者八位参赛者的追随镜头。 星网上的直播间同步进行，观众可以自由选择观看。 游戏开始的瞬间，所有人都能看到被分配到的身份。 七名平民被自动“投放”到了地图上不同的地点。 “伊殷被分到了猎杀者身份？！”米蓝注意到身份显示界面，惊讶中打开一栋木屋的房门，刚好撞上了同样前来搜刮资源的弗鸣。 她记得这个一直跟在伊殷身边默不作声的漂亮少年。 弗鸣扫了米蓝一眼，“嗯”了声，手上动作不停，来开木柜的抽屉，在里面一层层翻找着材料，翻出了一瓶伤口喷雾剂——回血药。 米蓝注意到他因为紧张，脖子侧已经冒出了薄汗，即便游戏才开始不久。 “动作快点。”弗鸣抬起眼，皱起眉看着米蓝，“你如果不想在夜里迅速团灭的话，最好多管齐下收集所有线路的逃生材料。” “我没想到你们的活动没开‘游戏内玩家身体素质平衡’，那被你邀请进游戏的那个女生……”他喉口发紧，吞咽了下，压低声音，“我是说伊殷。” “——是所有参赛者里，你唯一需要恐惧的人。” 话音刚落。 透过紧闭的窗户，被迷雾笼罩着的树林里，传出了被猎杀者“处刑”的尖叫声。 第40章 可游戏开始才不到五分钟。 米蓝突然汗毛直立。 第24章 轮到你了 救命，有女鬼啊！ 活动现场。 直播间里可比游戏内热闹多了。 【猎手是萌新, 这能输？】 【来劲了朋友们，赌猎手能杀几个？】 【又开盘了？那我先赌一手她会被反杀（压30星币）】 【抛开那两个新人，昂哥, 朱莉, 米蓝, 梅梅还有流哥，随便拎个人出来都能carry啊，包赢的。】 【米蓝和昂哥刚刚在外面还吵吵呢（不敢赌）】 【有没有可能，就算这两个人实在想不开一头创死在树上, 剩下三个也能反杀？】 【大局之下，不要计较私人感情！】 然而。 弹幕的欢乐和选手并不相通。 黑暗笼罩的迷雾森林里, 平房的方形窗里透出暖光, 如指引的向标。 昂作为弹幕热聊对象，成功被投放到房屋附近的“黄金位置”。 他作为职业主播, 在查看到坐标瞬间就开始心中规划, 进到距离最近的房屋里, 背身反锁好门，开始四处翻找着资源。 虽然在外面挑衅米蓝, 说伊殷花心然后被怼的时候很尴尬，但真正进入游戏后还是很快展现出他的水平。 幽静到令人心生恐惧的环境并没有对他造成分毫影响。 很快，昂转身第二个房间的床头柜里找到了一个对讲机。 对讲机“呲啦”两下，响起了一个熟悉的男声。 “有人？谁？” 昂一听是熟人主播, 心中立刻有了数，将对讲机夹在脖子和耳朵之间, 不影响行动，俯身在床底又摸到了一把钥匙：“流~哥？你现在状况如何？我有车钥匙。” “别这样说话，好恶心。”流怼了他一下, 声音经由对讲机变得满是磁噪音，但好歹听得清，先互报了坐标，“我找到了电池，就差汽油，要不要考虑去拼车？” 平民跑路的方式有好几种。 最简单的是找到保险丝，修理好老式电话然后报警，等警车来救人。 其次是开船和开车，同样要找到相应的材料，如螺旋桨、电池，汽油，车钥匙等等，修好交通工具然后避开猎杀者的攻击，逃走。 昂想了想：“你是一个人吗？” 流：“是。” “现在还早呢，你看等会能不能找个女的，我们走反杀线吧！”昂兴致勃勃地提议起来。 果不其然如弹幕所言，他想贪最赚积分的线路。 反杀猎杀者的条件很难，但最有节目效果，积分也最高。 反杀线硬性需要一个女玩家在场配合扮演猎杀者的母神，迷惑猎杀者，通过机制强控她，再将猎杀者重新沉入湖中，有点考验操作。 但在场的大部分都是专业人士！ “如果达成不了，我们路上说不定也找到汽油可以开车跑路了。”昂从容地说。 对讲机突然诡异地“呲”了一下。 昂立刻停下了说话声，就听到对讲机的对面，流的呼吸一促，压低嗓子用气音说了句“她到我这边来了，我去遛——” 流的话并没有说完。 不如说，随着“咔”的诡异一声，如同有什么脆的东西利落地折断了，对面的呼吸声戛然而止。 “叮。”冷不丁的提示音响起。 系统：【存活者——6/7】 如果刚刚还有所疑惑，在系统的大字提示显示在眼前上方，再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昂动作一顿，视线缓缓下挪，看着手里的对讲机，眼里尽是震愕。 怎么可能……？ 流被秒杀了吗？！ 没有容得昂再多作思考。 寂静的深夜，对讲机的嘈杂磁音显得无比明显。 另一侧幽幽地传来了一道少女声。 她清晰地报出了昂所在之地的坐标，就仿佛刚刚听清了他和队友之间的谈话。 “宝贝，快跑吧。”她笑着说，“想反杀我，一个人可不够哦。” 昂没有听下去，眼疾手快地关掉了对讲机，栓腰上，开始快步跑了起来，却不得不重新思考起来 他的队友明明身经百战，不光有丰富的遛鬼经验，身体素质强于普通人，这样的人被秒了，那反杀线…… 昂跑离刚刚的坐标，缩到一个墙脚，面露犹豫地打开了生还者列表。 如果是别人被杀他可能都不会这么纠结，偏偏是他最信任的人在对讲机那边被瞬杀了。 游戏开始还没有三分钟。 可更让昂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打开生还者列表的这瞬间。 说时迟那时快，屏幕上播报的数字颜色变深了一层。 系统：【存活者——5/7】 昂睁大了眼，倒吸一口凉气，看着下方灰掉的名字里，除了流还多了梅梅。 “我靠。”他头皮发麻地爆了句脏话，一下子抓乱了头发，“这怎么玩？！” 【。】 【刚刚说包赢的人站出来（划线）】 【不是，这姐们有点猛啊，kuku杀，杀好快】 【怎么会是梅梅死了（失魂落魄）】 【她明明身体素质超好，在职业里也可以说是碾压众人啊，奇了怪了】 【我要去她直播间瞅瞅怎么回事，不会是挂姐吧】 【朋友，什么时代了，不要质疑机械中枢的计算力】 【专业班子已经死了两个了，还能反杀吗（真诚）】 【求求昂哥走反杀线吧，就当是为了我——的三十星币（哭）】 【男的死了没事，只要还有女生，就能走反杀线，这口气不能咽啊，不走不是人啊！！】 【咽啥气？被美女叫宝贝的气吗，我也想受（小声）】 【？】 【停一停，知道你很爱但先别爱】 【恋爱脑真给我干笑了】 然而可能就是直播间和昂共脑了。 这口气是真没咽下去。 “不行，我还不信了！”昂一寻思，不信邪地站起来，决定去找人。 他决定先去找朱莉，朱莉运气不怎么好，但正因为运气不好，所以处理意外事件的经验格外丰富，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虽然本人不怎么爱听这话。 朱莉的运气不好，但或许今天是上天保佑昂，没过几分钟，昂跑得都大汗淋漓了，对讲机突然又响了。 “朱莉，朱莉……”昂从来没有哪天像今天一样迫切地思念一个人，当他按下接通键的时候。 “谁？” 对面响起了熟悉的女声！ 什么叫瞌睡来了送枕头！ “嗷！”昂激动地差点跳起来：“莉姐！你真是我姐！” “莉姐，陪我走反杀线吧，求求你了，我什么都会做的！” 对面的朱莉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没想到昂会激动成这副模样，但她并没有被昂的热情所感染。 朱莉冷漠地说：“开局五分钟死两个，还都是熟人，我就差汽油，马上就能开船跑路了，我旁边还有个新人，你要我陪你走反杀线？” “团灭了你怎么赔我？” 昂迅速找到朱莉话语里的重点：“你在湖边？你身边还有人？” 这不是巧了吗！ 反杀线也要去湖边小屋啊！还刚好凑齐了保底的3个人！ “我马上去湖边找你，路上要是找到汽油带给你。”昂立刻下了决定。 朱莉却疑惑起来：“我这边还算安全，没听到猎杀者的动静，也不在你那吗？” 昂一边跑步一边回：“不在，没见到。” “小心一点吧。”她提醒。 “没事，两个人应该耗了她不少体力，我跑快一点。” 朱莉本来想认同他，但鉴于刚刚那两下击杀的时间太快，沉默了下，反问了句：“真的吗……？” 昂也沉默了下：“你就当是吧，别长他人志气。” 【唉，又开始了】 【经典自己骗自己环节】 【我刚刚去看了下隔壁直播间的回放，不开玩笑，真的是秒杀……】 【？真的假的，这么凶】 【不好说，那个女生像是练过的，掰人和扭娃娃似的，一手一个】 【文字不好描述，等会看回放你们就知道了】 【诶，昂哥这是往哪儿走啊？】 【他去湖边找朱莉啊，想拉人走反杀线呢，再不济也能划船一起跑路】 【啊？？？不，不要啊！】 【怎么了？】 【那个猎杀者刚刚已经往湖边去了啊！（惊）】 很可惜。 昂看不到直播间里的尖叫和阻拦，火急火燎地往湖边的方向搜去。 越靠近湖边，越能听到在阴森的夜风下的水声，迷雾弥漫的地方，高高的树上时不时还会响起鸦啼，仿佛一切都暗流涌动。 第41章 另一侧。 朱莉也刚好好领着艾瑞克往湖边走。 “你和那个猎杀者很熟吗？”朱莉小声问，“她很擅长这个游戏？” 以她的直觉，这么厉害的玩家，只要稍微有意运作，以《角逐》的热度，在s网有个十来万粉丝不过是眨个眼的事——当然这是以星际时代人口爆炸的角度来思考的。 “不熟，今天才见面。”艾瑞克拎着刚找到的汽油，迅速否定，面上沉静却泛白，脖子一直是绷紧的状态，想了想，说，“但之前就听说过她。” “听说？”朱莉疑惑了下，“她之前玩过《角逐》吗？” 艾瑞克想起白天伊殷那真诚的疑惑，摇头：“不知道，看她反应，应该没玩过。” “那她好厉害啊……”朱莉感慨。 “她很强。”艾瑞克想了想，委婉地说，“但可能和游戏没什么关系。” 毕竟和凶残的星际海盗比起来，伊殷看他们这群青少年可能和看砧板上的鱼没什么区别。 但这个时候朱莉还领会不到艾瑞克的意思。 直播间的观众们倒是从艾瑞克的话里品出了几分真相，不过这都是局外的事了。 两人距离湖边本就不远，急匆匆地很快就到了。 可刚一靠近湖边，一阵格外阴森的音乐在昂的耳畔响起，如同恶鬼逼近的预兆，贴到了他们的耳畔。 尖细的弦音配合沉重的鼓声，让人的心跳不自觉变沉变快。 他们的脚步齐齐一顿，警惕地扫视起周围。 湖边空旷，只有一座破旧到连门都没有的的积物房，尚且难以作为遮挡物，极端安静之下，却根本听不到脚步声。 可阴森的音乐大到萦绕在他们的耳边，半晌不散，愈来愈响，昭示着猎杀者已经离得非常非常近了。 后方拂来一阵阴冷的风，吹得人鸡皮疙瘩直冒。 “你看到了吗？” “没……” “不管了，先装油！”朱莉心一狠，从艾瑞克手里拿过汽油，跑到湖边的船后方，眼疾手快地开始装油。 她眼疾手快地开始点qte，差一点没点上，险些出冷汗——要知道qte如果点错，会判定为发出较大噪声，动静会吸引到猎杀者注意力。 汽车不在这个方位。 换而言之，猎杀者会直接意识到有人在修船！ 平时还好，但现在旁边很可能有个能秒杀专业选手的鬼，那就麻烦了。 朱莉嘀咕着“一世英名差点毁在今天”，打开生存者界面，最上面的“伊殷”id呈血红色，脸上不掩紧张。 下面的梅梅和流的id齐齐整整地呈灰色。 这也杀的实在太快了！ “走吗？”艾瑞克看朱莉迅速装好船，低声问。 朱莉听着愈来愈急促的恐怖音效，冷气好像已经逼到肩膀上了，心一横：“不等了！” 对不起了昂哥，队友就是拿来抗推的啊！ 他们急匆匆的，看不到直播间已经里已经在鬼哭狼嚎了。 【啊啊啊我草】 【不是，真的有女鬼啊！】 【看水里，求求你们看水里啊——！】 不知道是意念隔空传达到了，还是第六感突然开始敲击脑子。 艾瑞克刚准备上船，突然视线像是被什么牵引住了一般，瞳孔一僵，凝在了水面上。 幽森的湖边沿遍布芦苇，作为掩体的最佳物，此刻却被轻轻拨开。 如海藻般的黑发在湖水中飘荡，昏暗的露灯根本照不清湖里那，朦胧的、阴诡而苍白的纤细身影。 在这一刹那。 艾瑞克隔着水面，对上了她含笑的眼眸。 艾瑞克眼睁睁地看着伊殷笑着将食指比在了唇边的位置，比了个“嘘”的姿势。 然而她似乎根本不在乎艾瑞克到底安静没有。 因为在朱莉拉住艾瑞克准备上船的下一秒，脚踝上突然缠上了一个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 朱莉惊愕地一低头，就看到腿上多了一只苍白的手，瞳孔震颤，倒吸一口凉气脚如同抽筋般反射性地一哆嗦。 转瞬间，戴着面具的身影破开水面，笑着将艾瑞克扯住，一踢一踹，粗暴地压到了水里，手里的小刀旋转着如绽开的血花，“嗖”地抹了艾瑞克的脖子。 快得不可思议。 朱莉往后踉跄了一步，看着湖面被暴力拍开的水花，冰冷的水溅在身上，震撼间仿佛窥视到了之前那两个队友是怎么在血泪中暴毙的。 系统提示的死亡音效还在耳畔。 朱莉下一刹就被扣着手腕，压着腿，死死地压制在了地上。 她的面上严严实实地覆着灰白色面具。 可朱莉能很明显从她单单露出的眼眸注意她在笑。 凉丝丝的水滴从她如纤细如鬼魅的身上不断落下，滴落在朱莉的身上，就像是死亡前沙漏的倒计时。 水里……怎么会是在水里！ 她在水里等了多久？！ 在朱莉震撼又恍然的刹那。 伊殷溺爱地看着她，湿漉漉的手按住她的脑袋，用比对待艾瑞克温柔不少的态度，动了动手指，精准地完成了双杀。 系统：【存活者——3/7】 此时，提示字已经泛起沉泞的猩红色，恰似愈发不见光的黑夜。 就在这时，湖畔不远处的脚步声像是卡壳一般定住了。 昂半身掩在树后，一手下意识扶着粗粝的树干，眼瞳不自然地睁大，惊恐中又像是难以置信，目光却半分不离地凝固在伊殷的身上。 看着她如水鬼般压在正在化作灰尘消失的“尸体”身上，湿漉漉地发丝垂落，宛如挣不开的蛛丝。 看着她悠闲而缓慢地仰起头，目光却如有生物雷达般，精准地落到他的身上。 这个距离其实是看不清脸的。 可昂却无比清晰地知道她在笑，甚至还从容不迫地朝着他招了招手。 好像在说——轮到你了。 第25章 骗进来杀 这不是完全被玩弄了吗？！…… “嘀, 嘀……” 突然，所有人的视野右上角开始进行红色倒计时。 【警察即将到达：5:00】 4:59…4:58…57…… ——有人报警了。 在电话角。 弗鸣快速挂断电话，看着开始跳动的倒计时, 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看向旁边的米蓝。 米蓝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两人配合的很不错, 找到了电池和汽油，已经装到了四座车上，如果顺利甚至还能多带俩人。 很遗憾，场上已经没有四个活人了。 一路上没撞上伊殷, 也没碰到什么困难，可惜道具三缺一, 偏偏就差一把车钥匙。 米蓝自我感觉已经把房子翻遍了, 硬是没找到钥匙，反而找到了藏得很深的保险丝, 这才急急忙忙报的警。 【事已至此, 先报警吧】 【也不容易了, 这局的保险丝确实藏的有点深，算你们过了】 【虽然但是, 还不能算过吧，就剩3个活人，没人引开猎杀者，出口这关……不好走啊】 “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拼命。”米蓝好奇地看着弗鸣, “你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应该不是。”弗鸣睫毛颤了下，无奈地说, “我拼命可能因为我在试图证明我的——‘利用价值’吧。” 米蓝懵了下：“啊？” “如果送上去让她杀，她一定会觉得很无趣。”弗鸣平静地叙述，“我不像其他两个人, 所以至少要挣扎着努力让她玩得开心一点。” 说完，弗鸣扬起了温柔的笑容。 米蓝表情空白了下，不能理解。 什，什么意思。 【啥玩意儿？】 【这是什么，当代后宫争宠吗（小声）】 【不太理解贵圈，可以展开说说吗（打开笔记本）】 【朋友，不是我说，昂哥输得不亏啊，人家确实纯天然漂亮】 【输什么啊他压根没上赛道，怎么就输了我请问呢，伊姐之前明明说的是她想给每个漂亮男人一个家，昂哥他漂亮吗？】 【？】 【等等，兄弟，虽然说帮理不帮亲，但你这话确实有点伤人了】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行了行了，你们都没放过他（笑哭）】 【我靠隔壁又双叒追起来了！我感觉昂哥快寄了！】 【这么快？！】 但这下声音不小，别说是观众隔着屏幕看到了，连躲在角落的米蓝都透过窗户看到了外面路上的两个人。 昂在前面跑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后面跟着一个悠闲如散步，但速度一点不慢的伊殷。 米蓝惊愕地看着伊殷的方向。 第42章 或许是目光太过炽热。 霎时，伊殷脸微微一侧，隔着不小的距离对上了米蓝的视线。 米蓝肩膀一紧，“嘶”了声，就看到伊殷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却并没有朝她的方向过来 “加油！”米蓝见已经被发现，隔着窗户对着前面一路狂奔的昂喊话，“不要停下来啊！” 说完，她立刻变了脸，冷静地朝着身后的弗鸣勾了勾手：“走，我们朝反方向的出口走。” 出口有两处，只要昂能多拖伊殷一会儿，他们顺利逃跑的概率就更大。 昂听到这死动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朝房屋的方向瞪了一眼，险些骂街：“你…你……最好能逃出去！” 他很快就听不到米蓝那边的动静了。 基本能猜到她的打算。 迷雾森林的深夜几乎要将剩余的生者吞没。 昂努力缓和着呼吸，右下角体力条早就见红了，凭借着对地图的了解，开始往光亮少、遮挡物多且好藏身的地方跑。 阴森弦音紧紧贴着耳廓，如同鬼魂呢喃，迫近的鼓声宛如和他加速跳动的心脏共鸣，一下下凿击着他脆弱的耳膜。 感觉拉开了一定距离之后，他小心地藏在了一处木箱后，小心翼翼地借落叶又给自己上了一层掩体，用手按住脖颈，物理地压制住自己因过激运动而不受控的粗呼。 视野有时间的红色倒计时缓缓流淌。 昂盯着倒计时，从来没有觉得有哪一个五分钟，像此时此刻这般漫长。 蓦然，耳畔边的恐怖音效消失了。 昂的心脏甚至因为这个“意外”而空落了一拍。 他不可思议地扫视了下周围，探出头仔细听着动静，十来秒都只能听到夜晚凉飕飕的风声和他的心跳和呼吸，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伊殷没追上来？ 真的假的？ 她去追别人了吗？ 昂看着还有四分钟的倒计时，出口距离他所在之处不远，他只要卡着点跑过去就能赢。 他还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 正当昂松了一大口气，开始捏着自己隐隐发麻的腿，以为自己侥幸遛鬼成功，准备转移阵地的时候。 直播间里却罕见地陷入了死寂。 他们已经过了因为伊殷的一顿乱杀而震撼惊恐的时期了。 速杀一个惊讶，杀两个疑惑，可现在已经杀到只剩三个了，大家已经开始习惯了。 可这不代表大伙在面对被玩弄的生者会感到无所谓。 昂扶着墙，刚站起身，耳畔就突兀地听到了一个轻笑声。 既像空旷山洞里的声音，带着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混响，又像是……就近在咫尺的地方发出的声音！ 镜头映照出昂惊恐的面容。 昂睁大了眼，已经失去了反应能力，背还靠在墙壁上，就看到一双苍白如骨的手臂蓦然从上方垂落下来。 那双手宛如灰白的雕塑，骨节分明，每一根手指都套着金色的戒指，宛如坟墓里戴着精美陪葬品的尸骸。 细长的指甲精准地点在他的眼瞳下方。 昂视线颤抖着向上挪，镜头也跟着往上移，看到如蛛丝般垂落的黑色发丝。 “宝贝。”少女以一种畸形的姿势攀在房顶，掐住他的脖颈，面具遮挡下只能看到俯视的黑瞳，面上带着好奇的笑容。 “你以为你逃掉了吗？” ……她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昂的喉咙生理性地“咕噜”了下，冷汗一下子冒了满身。 如果是平时他根本不会犯这种新手才会犯的错误！ 现在距离游戏开始已经过去至少七分钟，猎杀者必然已经获得了隐匿能力——靠近生存者时，人周围不会再响起恐怖的音效。 所以，不是伊殷走了，而是她一直就在旁边盯着他。 只是昂听不到声音了。 以为自己能成功逃跑的庆幸，与迅速发现自己预料错误实则一直在网里的崩溃一下子击碎了昂的心理。 昂不再想着逃跑，也不可能逃得掉了，只是不甘又痛苦地瞪着伊殷，在绝望之中最终化作了一团灰尘。 尸体上掉落下来了一把车钥匙。 系统：【存活者——2/7】 提示字红得渗出了血，宛如猎杀者猖狂的笑脸。 此时，距离警车到达，还有三分钟。 直播间一边哀叹与感慨。 【太坏了，太坏了！】 【米蓝到底是从哪里捞出来的漂亮坏女人】 【怎么这样！昂哥这不是完全被玩弄了吗？！（羡慕）（羡慕）】 【有人懂吗，你伊姐就这么在房顶趴了整整一分钟，就好玩儿似的盯着昂看，像在看小鼠（沉默）】 【死亡一分钟……】 在这种计时游戏里，时间就是生命的概念被无限放大，更何况警车已经快到了。 伊殷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紧不慢地把昂放置一分钟，就单看他的神态变化，只能用纯恶劣来形容。 她好像都不在乎到底能不能团灭所有人。 只是觉得这样实在有趣。 伊殷不知道外界对她的评价，显然也不在意，只是捡起昂身上掉落的车钥匙，眸光突然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 此时，大部分观众已经集中在了她的追随直播间里。 他们看着伊殷像是早就能预料到米蓝往哪边跑一样，笔直地开始朝目的地冲去。 速度之快让人不由得吐槽“这到底什么身体素质？” 只有少部分人在盯着米蓝那边，不停地给他们加油【加油啊平民！】【求求你们，不要输给坏女人啊！】 也别有一番乐趣。 “如果等会伊殷追过来，你先跑，我努努力扯住她。”米蓝看着一秒一秒慢吞吞走的倒计时，看了眼弗鸣。 两人正蹲在最接近出口处，路边的骑车边沿。 直到最后他们都没有找到车钥匙，很可能就是之前被人找到，然后不知道遗失到草丛里去了。 弗鸣意外地看着米蓝，但摇了摇头：“你扯不住她的。” 如果在刚刚能找到钥匙，他们都有机会开车跑，但现在不可能了。他既不觉得刚刚那个男主播能拉扯住伊殷，也不觉得伊殷在倒计时结束前抓不到他们。 弗鸣抬起头，看着小路的远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你觉得，钥匙会不会在她手上？”弗鸣突然开口。 米蓝一愣，荒唐地意识到确实很有可能。 钥匙又不像是汽油，电池，放身上确实不费力。 弗鸣看了眼还有足足两分钟的倒计时，彻底放弃警车逃生线，感慨着游戏里的警察竟然能和联邦警察一样不靠谱，望向那逐渐靠近的身影。 夜风吹着伊殷凌乱的发丝，散在覆在她面部的灰白面具上。 出口处。 象征着生路的明亮灯光照亮了她手中银白的车钥匙。 此刻，竟有些刺眼。 “要做个交易吗？” 伊殷开口，指尖勾住了钥匙环儿，任由它摇晃中折射出晶亮的细光，她的声音透着兴奋：“你们是不是只差车钥匙了？我可以送给你们。 “——但你们必须要拿一个活人做交换。” 游戏里时间流速不同于现实。 泥泞的深夜开始逐渐变淡，迷雾也似乎开始化开，昭示着黎明即将到来。 米蓝眼神一定，正准备起身，却被弗鸣强行压住了。 弗鸣摇头，拍了拍米蓝的肩膀，压低声音说了句：“我们两人之中，只有你有可能从她手里逃掉。”说罢就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走出去。 米蓝这个时候还不理解弗鸣的意思。 全程观赛的观众倒是已经懂了。 虽然都是杀，但男女玩家在伊殷的手里有相当明显的差别对待。 弗鸣朝着伊殷的方向走过去，伸出手。 “啪！” 银钥匙被随意地抛到他的手中，他以极快的速度朝米蓝的手中丢去，扭头一喊：“快跑！” “哎呀呀。”伊殷笑眯眯地任由弗鸣说完，接着掐住他的脖子，一边任由米蓝急急忙忙插入车钥匙启动发动机，一边将他徒手按在了旁边的树枝上，“好感人哦。” “你能放……”弗鸣的血条直击底线，眼前起雾，已然看不清伊殷的面容，提示着他即将被强制退出。 当然，在眼前黑掉的时候，他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 “当然不能。” “你看到偌大一张地图上只有一块地是异色的，你会不想夺过来吗？” 第43章 伊殷不用猜都知道弗鸣想说什么，随意地转身，看到米蓝捏紧方向盘，在听到击杀的系统提示后身体一僵，汗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车启动了！ 伊殷三步并作两步，在车开始起步的时候，面对米蓝惊恐又难以置信的视线，硬生生扯开了车门，“哈哈哈”笑着将米蓝从车座里拖了出来，亲昵地说：“宝贝，我怎么舍得放你走呢？” 米蓝嘴唇颤抖，汗流浃背，一时之间竟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车没了驾驶人，在坑坑洼洼的泥地里开始乱撞。 “谢谢你邀请我参加这个活动。” 伊殷抱着浑身发麻发软的米蓝，捏了捏她的脸，眯着眼意犹未尽地说。 “我今天玩得非常开心哦。” 系统在伊殷的笑容之中，于屏幕中央打出了最后血色的完局提示。 【存活者——0】 【猎杀者结束了完美的杀戮】 【游戏结束】 …… 活动现场一片寂静。 最后两个游戏舱的透明罩缓缓升起。 早已退出来，和观众一起开始看游戏发展的参赛者们面色复杂，齐齐整整地盯着最后一个退出游戏的少女。 就见伊殷坐起身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见好多人都目光诡异地盯着她，疑惑地笑起来招了招手。 不知道为何身上突然出了一身冷汗呢。 到底为什么呢。 米蓝刚醒过来还在恍惚中，视线游移，突然对上了台下一脸“沉冤得雪”的元文澈的视线，联想到他之前提醒的“小心一点伊殷。” 仿佛终于有人能理解他心里说不出的苦了。 米蓝之前也没想过会是这么个情况。 她迷茫之中看到伊殷和没事人一样起身，正准备往下走，突然开口喊住了伊殷，问道：“你为什么处刑之前要喊人‘宝贝’啊？” 事情之后米蓝也没想清楚当时为什么鬼使神差地问了这个问题，但就在当时，被喊了好几声的昂也诡异地盯了过来。 单纯就是癖好吗，还是就是个人变态？ 但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伊殷反而愣了一下。 伊殷困惑地说：“我记得你们是主播吧？直播的时候，喊水友不会喊‘宝贝’吗？” 不管是感谢还是开玩笑，这很正常吧？ 就是因为很多主播是这样，她那群没事干就想上房揭瓦的水友也爱让她喊。 其实不一定是亲密的意思，单纯就是觉得怎么有人喊宝贝也能喊得这么阴阳怪气很好玩。 “啊？”在场的主播都愣住了，面对伊殷的理所当然，脸上不禁露出了自我怀疑的神色。 有，有吗？ 伊殷平时用光脑都是审阅自己在原初星的江山，没怎么看直播，所以也不知道星际时代的直播间和她所处的现代有多大的差异。 她理直气壮地回答完之后就走下了台。 倒是留下了无数人迷茫地看着她的背影。 距离活动的第二局还有一会儿时间。 可是直播间里的人的心已经飞到了伊殷的身上，完全管不了接下来的局了。 直播间热闹的不同寻常，远远超过了普通室外活动的热度。 越来越高的点击量，昭示着意外的反响。 用个不恰当的形容，就是当你看到弹幕只增加了一点的时候，直播间里其实已经密密麻麻蹲了非常多的围观人群。 直播中很多人很难同时兼顾多个视角，可当赛后就没有这个苦恼了。 在比赛结束的这一刹，官方的回放cut就已经放到了网上。 还有不少野生的cut散乱在s网的视频站里，补齐了不少人没注意到一杀和二杀是怎么在短短几分钟之内打出good game的。 也是这个时候，不少人才意识到为什么直播间里一直有人肯定伊殷是新人。 回放视频里，伊殷比起熟练老玩家操刀就干，更像是走到一个新环境的观光客，在迷雾森林里漫步。 她处刑流和梅梅的时候，也远没有后面的逗老鼠恶劣，单纯就是路上撞上，“咦”了声，随手一抓就给他们抹了脖子，动作干脆利落，却说不上是“老玩家”。 有些民间剪辑特别擅长制造噱头。 游戏局内本就恐怖氛围浓厚，他们在剪辑时还特意切特写，把伊殷追杀时的压迫感拉满，把本就有年龄分级的游戏往骇人的方向拉。 不光有人特意标题党开始写“游乐场里找到的普通萌新，却意外团灭专业选手！”之类的震惊体。 还有人恶意满满，专门给伊殷配满粉红心心，梦幻少女特效，然后把看到美少女猎手的tag观众骗进来杀，然后看到被害人震撼大呼群众里面有坏人，才满意离开。 等新来的观众从粮草里翻找半天，终于翻到了伊殷本人视角的回放时，才发现——伊殷的个人视角和其他玩家视角完全是两个世界。 伊殷从水里破水而出捅刀的刹那吓到了不少人，但在她的视角里，她似乎只是早早猜到朱莉要去水边，所以提前藏在了水里。 在她潜水的这段时间，网友甚至能看到她在水里吐泡泡玩。 游戏内的环境拟真做的很好，水池里甚至能看到游动的小鱼绕着她的手指走，然后被她捏了捏尾巴。 因为回放能看到直播时的弹幕，所以后来的观众还能看到此时的“岁月静好。” 【可爱】 【性感主播，在线摸鱼】【还不动手吗？感觉时间很紧呀】 【主播闭气时间好长】 也不知道这群人说着“主播可爱”的人，之后看到其他直播间里的阴森女鬼时会不会大为震撼。 零零碎碎的cut播放量其实都不低。 可真正将伊殷这具比赛推向热度最高潮的，是一个只有短短一分钟的剪辑。 剪辑师是个老手，没有用太复杂的特效，只是将伊殷从进游戏开始，每次处刑的动作精选镜头，拼接到了一起。 以“流”的惊愕被杀开始，昂的绝望低头而过，到米蓝被从车里扯出来于怀中抹脖告终。 越来越多的观众发现一件事。 伊殷并不是游戏技术有多精湛，也不像是其他老玩家那样一刻不停，追求速杀。 她只是处刑的动作尤为干脆利落。 伊殷只要靠近了人，眼里就仿佛有精密的线条指引，每个动作就如同经历过上百遍，指腹贴住人的皮肤，精准地找到致命点，没有半分动作是多余的。 如果说之前观众只是觉得她很强，所有的剪辑里都充斥着一股暴力美学，但这个视频让所有人都意会到了她到底强在哪里。 所有玩家一靠近她，就仿佛变成了她手中的玩偶，只能任由她随意摆弄。 散乱的发丝似乎根本不影响她的动作，面具遮住了她的脸，也根本没人将注意力歪到本人的美貌上，似乎连每根手指都透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强势。 观众只是看着镜头里动作如行云流水的人，不自觉开口。 【……能说吗】 【我感觉她很擅长杀那什么（小声）】 【事已至此，报警吧x】 【开玩笑开玩笑，我听说强一点的军校生也能做到她这种程度……吧。】 【不好说，我周围没人像她这样。】 一分钟视频在越来越多的吃瓜群众的围观下，很快就推上了热门，视频下方有好多讨论的人。 除开闭着眼睛说帅，一整个爱上，也想被喊“宝贝”的心动嘉宾们。 更多的是一堆人试图在视频下面捞人。 【一分钟我要得到这个女人的所有资料！】 【她看上去年龄不大，应该在上学——万能的网友啊，有没有她的同学出来认领一下（跪求）】 【她绝对是主播，光是心态和普通玩家完全不一样】 【她这种如果是主播在星网不可能籍籍无名不能？】 【话又说回来，只要找到她的星网id就知道了吧？来点实质性证据啊！】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 一分钟视频已经被推上了游戏区榜一打上【爆】的红字标了。 在浩瀚的星海里捞一个主播看起来这么简单的事，按理来说要不了几个小时，结果好几天都没半点儿动静。 甚至视频内的本人也好像完全不上网，网上也根本没人认领！ 最后，一位无辜网友发出了灵魂质问。 【你们要找的人真的是个主播吗？】 【你们是不是被骗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第44章 而作为当事人本人！ 伊殷今天参加完一场活动后，大杀特杀，现在神清气爽，晚上还有一场拍卖会要参加。 夜晚，她把人质们都压到了弗洛瑞星酒店的套房里。 三个男生排排坐在沙发上，看着伊殷和走秀似的，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最后穿了身藕粉色渐变的层纱长裙，腰上的黄金粗链刚好和她手上那十枚戒指辉映上了。 “怎么样？”伊殷随口一问。 艾瑞克：“你看上去像是要参加女王的舞会……当然现在并没有女王，我的意思是很完美。” “很好看。”弗鸣无比捧场。 元文澈疑惑：“穿这么好看，去和人质家长见面？你是专程去气人的吗？” “那倒没有。”伊殷打理好裙子，在元文澈逐渐紧张的目光中掏出了光脑，兴致勃勃地开口，“但关于气人这方面，我另有打算。” 在元文澈无比不安的目光之中，伊殷走到了艾瑞克的面前，示意他坐到地上，转过身。 伊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根绳子，抬手就无比熟练地将艾瑞克的手给捆了起来。 元文澈：“你等一下？！” “别急，我们来摆个pose。”伊殷和善地说，把艾瑞克按到了地上，没管几乎要跳起来的元文澈，示意弗鸣过来。 “把衣服给他扯烂一点，要让人有那种‘我儿子被人玩弄’了的破碎感，破碎感你懂吗？”她目光炯炯，掏出了光脑开始对焦。 弗鸣思索片刻，点头：“我试试。” 眼看着艾瑞克倒在地上，白金色的发丝沾水微湿，单薄的衬衣开始变得凌乱，甚至用不知道哪里来的口红涂抹着画出了伤痕的颜色。 “……” 元文澈绝望地闭上眼：“他爸是议员——” 第26章 议员夫妇 我对人类没有兴趣 “人还没找到吗？ 联邦调查局的会议室内, 此时安静得可怕。 在场的从调查局局长、刑事调查组组长、技术组等等一行人，视线难言地交错，眼里写了千言万语, 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一对盛装的夫妇正坐在桌首。 正是自家宝贝儿子消失十数个小时, 半点音讯不见的艾瑞克父母, 其中男方金·奥兰，即联邦议会第八席。 他们所掌握的线索仅仅只有白日的那一次通讯录音。 直到最后一刻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也就是说，奥兰先生必须去赴今晚苏迦立交易所的绑匪之约了。 “梅芙, 你确认要和我一起去吗？”奥兰疲惫地叹了口气，看向身旁的整装待发的妻子, “不能带人, 一切危险都未知。” “我确定。”梅芙强硬地说，“而且我必须去, 有关艾瑞克的事情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而且我直觉绑匪是个女人。” 旁边调查组的人不说话。 那通讯息经过层层处理, 数据分析不出任何信息，但根据对方的语言习惯进行人物图像分析, 确实有一定可能……是个女性。 “好。”奥兰听到这里，不再想说服，站起身来。 “议员先生，我们这般已经和交易所协商过, 由我们——”局长迈步到他身侧开口。 奥兰抬起手，平静地拒绝：“不必。” 经过今天一整天的煎熬, 他已经意识到了联邦调查局的无力，寄希望于他们似乎不如寄希望于那位绑匪的信誉。 钱，或者是权, 都是能被称好放上天秤的物件，并不难。 这可能也是绑匪会找上他的原因。 夫妻两人带着沉重的心情，心思百转千回，表面装作无事，从特殊通道悄悄离开调查局后，又从家中乘车前往苏迦立交易所。 苏迦立交易所位于海港之侧。 建筑原身是一座歌剧院，外看是石白色，边邻繁华的市街，远能眺望到黄金城内偌高的摩天轮，近看河水涟涟，在灯光下宛若绵延的金丝。 交易所内红毯铺陈，对称的弧形楼梯通往上层，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香气，折射的灯光下每一寸都显得金碧辉煌。 议员夫妇携手刚进入交易所，就立刻注意到了一位等候在楼梯下方的……异星生物？ 近几十年人类和异星生物的关系十分僵硬，如果绑架案并不是联邦内部政斗，而是牵扯到不同星系间的斗争，那问题就很严重了。 奥兰皱了皱眉，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它。 它的身躯呈幽绿色的虚影，宛如燃烧的铜火，西服与其说是穿，不如说只是虚虚飘在它的周围，注意到他们后，人模人样地鞠了个躬。 “梅芙女士与奥兰先生，我的贵主正在三楼等着两位。” 三楼？三楼就是拍卖行的顶楼。 苏迦立交易所有个不成文的规则，身份越贵重之人，坐的位置越高，宛如无形的金字塔。 二人对视一眼，扫了眼的交易所内流动的人群，沉默着点了点头。 人来人往之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这条路长得可怕。 他们两人脑内积蓄了万般思绪，双手牵紧，仿佛在互相支撑，临近三楼的时候，奥兰首先开了口，问起前方的异星生物。 “请容许我的失礼，您是？” “噢，失礼的是我，但抱歉，这不是我的无意之举。”狄俄尼瑟飘到一扇门前转过身，没有五官的面孔让人读不到它的神色，随意中透着隐秘的傲慢，“接下来你们与我之主的谈话，将决定我们之后是否有互通姓名的必要。” 它优雅地叩了叩门，听到回音时还冷不丁开了个玩笑：“不必紧张，她不吃人。” 在场没有人笑，只是面色愈发凝重。 狄俄尼瑟已经习惯了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它的幽默，只是欣然拉开了沉重的门。 房间内面向拍卖台的帘幕此时还垂着。 灯盏明亮，安静的只有一个呼吸，空气中飘浮着热茶和甜点的馨香。 一个身穿华裙的少女背对着他们，坐在靠背长椅上，面前是长形的餐桌，低头正看着什么。 只看背影骨型，她看上去和艾瑞克似乎差不多大？！ “抱歉，打扰。”梅芙敲了敲门，向前走了一步，眼神沿着她的侧脸往下，直到看清了她手里的……菜单。 梅芙愣了下，不可思议地再次确认，她在看菜单？？ 伊殷听到背后有女人的声音，疑惑地回过头，扫了眼和艾瑞克同发色的奥兰，目光随即落在梅芙的身上，眼眸一动，颇有些意外之喜。 艾瑞克他爸带老婆来了？ 这不是巧了吗！吾最好人妻！ 奥兰突觉一股奇异的寒意，直觉让他稍微往梅芙身前拦了拦。 “坐吧，我知道你们很急，但你们先别急。”伊殷敲了敲桌沿，示意他们坐到对侧，轻巧地说，“你们的儿子还完好无损。” “我相信您的信用，但请您容许一位母亲的忧心。”梅芙不顾奥兰不动声色的阻拦，强硬地坐在了靠近伊殷的那一侧，面色担忧，“能让我看艾瑞克一眼吗？就一眼。” “不行。”伊殷笑着拒绝。 奥兰微微躬身，眉头紧皱：“那我们要如何相信你能对接下来的‘交易’的保守信用？” 伊殷瞥了他一眼，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 仿佛无声地在说“你当然可以不相信，我无所谓。” 伊殷低头在菜单上画了几个圈，又敲了敲桌子。 刹那间，刚刚还领着两人进门的狄俄尼瑟“嗖”地出现在屋内，接过伊殷手中的菜单后又瞬间消失。 而两人印象里从来没有过类似的异星生物。 “不用盯着小狄看，你们没见过它可不算坏事。”伊殷注意到两人的视线，调侃了句。 不过信息差之下他们可能意会不到她这句话有多地狱。 “如果你所说的交易与异星生物有关，我不一定能有插手的余地，你能理解吗？”奥兰斟酌着语言，“尤其是……政治相关。” “我毕竟是人类方的联邦议员。” “你误会了，我也是人类，我想我们是一边的。”伊殷翘起腿，膝盖顶起层层的裙摆，摆了摆手，“小狄只是我随手捡的下属，不用在意它。” “今天的交易，也只不过是我的私事，两位就当‘成全’我的……”她顿了顿，笑着说，“玩乐之心。” 奥兰罕见地判断不出伊殷的话中真假。 这个人说话并不像是其他的谈判对象，主张有来有回，她似乎想不接茬就不接，相当随心所欲，而根据之前对话里流露的“叛逆”性格，他反而不好表露出分毫压制的味道。 第45章 换而言之，很麻烦。 “您约定我们在交易所见面，我可以猜测您在这次的拍卖有想要的珍品吗？”梅芙挪了挪凳子，抬手拿起茶壶，给伊殷面前已经空了一半的茶杯续上了茶，声音温柔。 纵然平时她都是被捧着的对象，动作也略显生疏，但优雅的姿态依旧显示出她良好的涵养。 “古玩？名画？金银玉石，或是别的？”梅芙放下茶壶，抬手作请，“不介意的话，您拍下来的物件就当是我送您的见面礼。” “上不封顶？”伊殷偏头。 “当然。”梅芙微笑，“与艾瑞克无关，仅仅是感谢您给了我们一个认识您的机会。” 毕竟在今日之前，他们也根本想不到有人能在首都星肆无忌惮地绑人，还能半点信息透不出来，如同从人间消失。 怕的不是有人心怀歹意，而是猜测不到的“未知”。 伊殷望着梅芙，好几秒笑了起来：“我叫伊殷。” “我是梅芙，他是我的丈夫，金·奥兰。”梅芙简单地作了自我介绍，脑子里却已经开始回忆这个名字为何耳熟。 伊殷，伊…… 梅芙迅速反应过来：“是你夺下了原初星？” 奥兰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伊殷的身份。 他对这个名字并不算熟悉，因为在议会之中，伊殷仅仅是一个“背景不明的女孩”，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都以为她只是个被推出来的表面傀儡。 傀儡的名字当然不重要。 虽然最后联邦所做的决定诚挚邀请伊殷来首都星上学，但实则只是为了让她过来，具体怎么实施再说。 如果奥兰记得不错，审批的星舰落地不久，她应该才来首都星两天。 所以，她来首都星的第二天劫持了议员的儿子？ 她背后究竟是哪一方势力？！ “是我。”伊殷点了点头，没太当回事，听到幕帘外的拍卖台上已经开始了“女士们和先生们！”的声音，她拿起旁边的金杖，将幕帘微微挑开一个口。 只见拍卖员戴着银白面具，随着升降台停在舞台上，持着手杖，在聚光灯下展开双臂深深地鞠了一躬。 “欢迎来到苏迦立拍卖行，希望每位尊贵的客人都能有所收获，享受美妙而丰收的夜晚。” 明暗不定的灯光落在伊殷的颊侧。 “不过我想要的当然没拍卖品这么简单。”伊殷扫了眼第一件拍卖品，松开手，坐在幕帘之后看向奥兰，“议员先生，我要参加天灾战争。” 奥兰端凝着她，神色复杂。 不过这回，没等奥兰开口，伊殷就继续说：“我不需要你带我进天灾战争指挥处，我只需要当有人提出这件事的时候，你默认同意就可以了。” 她只是在徐德那个老登面前看似放弃，但她要想要达成的目的从来没有半路放弃一说！ 奥兰眼神思索，手指按在桌上，似乎在思索。 伊殷想要达成目的，至少要有半数议员同意，而且就算她作为例外被批准进入了指挥处，也不可能得到指挥权。 他委婉提醒：“你在指挥处的一举一动，乃至每次呼吸都会被严密监控。” “哦？监控？”伊殷笑容意味深长起来，“那一定很有用吧。” 她看着两人似是在犹豫的模样，像是早有准备地伸了个懒腰，兴致勃勃地抬手打了个响指。 和变魔术似的，“啪”一下手中出现了几张纸质照片，从桌子上滑到了他们面前。 上面赫然是他们亲爱的儿子艾瑞克的照片。 从各个角度，无比细节地展示了他被绑缚在地、无比脆弱的照片！ 监控那么有用，他们的儿子怎么会落到她的毒手里呢？ 奥兰目光刚触及到照片，视线就如同被灼到，眼里充斥着愕然，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亲子因挣扎而受到暴力威胁的照片，万万没想到会看到疑似被暴力play的照片。 也是。如果监控那么有用，他们就不会不得不坐在这里和她面对面聊天了。 旁边的梅芙冷静地翻着照片，似乎并没有被上面奇异屈辱的姿势所撼动，转而问起伊殷：“请问您的婚姻状态？您有意迎娶我的儿子吗？” 她并不像是很多人误以为伊殷背后有其他上峰，反而觉得以伊殷的性格似乎不太能屈人之下……如果是这样的话，用婚姻来绑定利益或许是个不错的方法。 奥兰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妻子。 伊殷：“不好。” “你的儿子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我对人类不太感兴趣。” 伊殷面带歉意，但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拒绝的十分果断。 人外控懂的都懂，星海这么多奇形怪状的种族，反而跑去玩人类会不会有点太不解风情了？ 人类哪里不能玩，非要来星海玩？没品的东西！ “天灾战争意义重大，届时在场的会有很多人。”奥兰放下照片，补充强调。 监控只是其中一道，是拿来保存罪证的。 伊殷反说：“既然有那么多人，也不多我一个。” 况且人多怎么了？只要她人到了指挥处，事情再怎么发展就轮不到这群npc来决定了。 狄俄尼瑟到首都星的这两天都在外收集信息。 伊殷也从它那大概了解原初星为何能被海盗把持这么久了，左不过是利益相关，那同理可得，她只要把足够多的人拉下水，即便她回原初星，这群人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利益照样不敢轻举妄动。 联邦是如何放任海盗肆意妄为侵占行星，之后也同样将如何放任她肆意妄为。 奥兰沉默了片刻，意识到她的态度不会改变，只答：“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我会默认。” 但他不会做出任何帮助伊殷说服他人的举动。 “足够了。”伊殷达成了目的，拍了拍手，“小狄！” 后面的门被打开。 狄俄尼瑟身后跟着好几位侍者，端着餐盘就进来了，快速而齐整地放在长条形的餐桌上，放好餐具之后立刻退下了。 桌上一时之间摆上了糖醋小排、蒸雪银鱼、呛青菜、芥味煎虾、鲜奶鸽汤……都是热菜还都散发着浓重的香味，无疑是原初星上没什么食材只能吃如同草料般的白人饭所不能比拟的！ 夫妇俩震惊地看着伊殷。 伊殷端起饭碗，抄起筷子，非常实在地往嘴里扒了一口饭，真诚地说：“我还没吃晚饭。” 在外面玩了一天，晚上拎着3个人就回酒店换衣服了。点这么多菜不是浪费食物，而是等会她还要打包带回去给酒店里嗷嗷待哺的人质们吃。 梅芙看着她简直和她儿子一般年龄的青涩脸蛋，心一软，马上说：“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分毫不管伊殷刚刚还威胁她和她的丈夫。 伊殷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目光挪向梅芙的脸，颇为刻意放软了声音：“你好像妈妈。” 奥兰猛地皱起眉头。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 伊殷说着，做作地垂下了眼：“但其实我没有妈妈，我是孤儿。” 梅芙眼神一恸，指尖不自觉地把雪白的桌布捏出了小褶。 “我其实很羡慕艾瑞克有你这样温柔还关心他的母亲。”伊殷继续说着，装模作样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而我只不过是个想有个家的小女孩，辛辛苦苦把原初星从海盗手里拿回来，还被像奥兰先生这样刻薄的议员们夺走了指挥权……” 奥兰忍了半天，眼睁睁看着梅芙已然动摇，听到地图炮的时候实在忍无可忍，冷漠地说：“你能不能不要再装了，没有小女孩会需要一整个原初星的指挥权来当家。” 伊殷真情实意地说：“我从小拥有的东西就很少，现在想要的东西多一点很正常吧？” 她只不过是想要星系的主权而已啊！ 她又没有要毁灭所有星系！ 伊殷说完，转过头看向拍卖台上展出的第二十六个物件，是一副人物油画。 油画上是一位看上去年过半百的苍老女人。 女人白发苍苍，有一半脸已经被改造成了机械，血红的镜头充作她的义眼，另一半脸留有不少皱纹，正坐在机械轮椅上，旁边的机械臂捧着一张星海地图，让倚在靠枕上的老人能以更舒适的姿势俯视。 画面的氛围乍一看其实很温和。 可伊殷却如共鸣般从画中感觉到了老人的野心。 下方的普通坐席里隐隐有惊讶声，像是没想到拍卖品里会出现这件肖像画。 第46章 “你想要吗？”梅芙注意到了伊殷的视线，感慨地看向下方，“大统领的肖像画。” “大统领？”伊殷俯视下方，也是今天才真正“见”到大统领的模样，若有所思地俯视着那幅画。 之前在npc嘴里也好，在星海的网上已经听见过不少次“大统领”的名声，但她对这个游戏公司依靠社区肖像做出来的里程碑式npc其实一直没什么兴趣。 大统领不过是历史，而她是现在以及未来。 伊殷眼看着下面的价格越抬越高，直接从“八千万星币！”飙到了“三个亿”还在垂直往上。 “不，我不感兴趣。”她收回视线，打开光脑，一边啃糖醋小排，一边在她之前发过“农学寻师启示”的社交平台上开始搜“大统领”。 伊殷以为会搜到有关百年前的近代史，有关征战，有关第一天灾，以及百年前联邦政策相关的记录。 结果最上面蹦出来的是“震惊！探索大统领和她的异星奴隶们的爱恨情仇！”“异星灭绝生物博物馆？那些年里大统领难以言表的爱。” “？” 伊殷一下子睁大了眼。 什么奴隶？ 没等她细细品鉴一番，下方的油画已经以二十亿的超绝高价卖出去了。 下一件拍卖品赫然是一块一块拳头大小的矿石。 矿石的外壳灰不溜秋，平平无奇，却硬生生将险些点进大统领那些年恨海情天故事里的伊殷拔了出来。 伊殷依依不舍地点了收藏帖子，然后看向拍卖台上，在她的虚拟屏上被标记位金色品质物品的矿石。 伊殷指了指：“我要那块以晶矿。” 这就是她要元灵去找，但是对方说找不到的材料之一。 “以晶矿？”奥兰听到这个他极为熟悉的名字，目光一下子锁到拍卖台上，“你能看出来它是以晶？” 以晶矿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矿物，在超少数环境特殊的行星才会形成，且矿体外表皮会包在厚厚的火成岩里，保存方式复杂，不能长期暴露在氧气之中。 黑市上多的是人想得到稀有以晶矿，但其本就为军方开采，联邦集中管理，再加上难以分辨，鲜少会流落到民间，也因此有许多人被骗了也只能憋着。 奥兰终于意识到伊殷找上他而不是其他议员的目的。 “你要委托我帮你造ks118-mc芯片？！”他再三压低声音，目光锐利，“擅自对人类使用控制精神的芯片是死罪！” 奥兰家有不少芯片的专利。 但只有这一种芯片的制造流程中，强制需要以晶矿。 事到如今，奥兰都没有心思再问伊殷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军方加密情报的。 伊殷不禁对他那种“唯人论”的思维有些感慨。 人类真是以自我为中心，觉得她费心费力拿到这种东西也只会用到人身上。 “你不用管我拿芯片做什么。”她说，“我要在天灾战争结束之前拿到芯片的成品，尽可能快。” 伊殷并不是没有ks118芯片的制作办法，而是她的原初星上不具备制造这等复杂芯片的条件——您好，您的实验室等级不够。 “我如果拒——” “很显然，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奥兰先生。” 伊殷抬起眼，灯光落在她平淡的侧脸上，分毫没有方才玩笑时的随意，连空气变得沉凝起来。 她伸手，在下方一众模糊不定的“几千万”的普通价格里，按下了加价竞拍的按钮，后面输入了一个大数字。 “五亿。” 第27章 最野的史 作者的文学素养连大统领都为……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参与一场拍卖（1/1）】 【奖励：星金*10】 玩家在用不是自己的钱的时候, 总是格外大方。 伊殷现实中连在食堂吃十二块钱的饭都要看着菜品反复斟酌，现在却能面不改色地花出去几个亿。 拍卖员并没有明说这是以晶矿，只表明了稀有矿物。 在偌大的星海里, 稀有矿多得要翻矿物百科, 有的矿石是稀有, 但最大的作用是当颜料，而以晶矿则明确是的军工用矿物。 以晶矿不允许出现在市面上，更不能被拿出来拍卖。 苏迦立交易所出了个险招，试图瞒天过海, 想卖个高价，但又不能把话说明白, 所以他们既把以晶矿故意放到大统领的油画之后, 又把起拍价定上了五千万。 可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一开始大家出的价都偏保守。 也有极少数的人通过特殊渠道得到了消息, 打算不动声色地用不那么显眼的价格把以晶矿拍下来。 直到三楼出现了个闭着眼睛把价从九千万瞬抬上了五个亿的神人。 场面诡异地卡壳了一瞬。 不少人没按捺住, 悄悄地往楼上瞥了眼, 倒不是不能这样抬价，但在场也没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如果不是为了死装，正常人不会这样报。 拍卖员的眼睛是亮了，像是终于等到了一个合适的价格，等到了一位识货的客人, 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过溢，容光焕发。 原本准备低调的人心中暗恨, 也不得不开始争抢。 无论如何，以晶矿不能落入别人手中。 “五亿两千万星币。”三楼突然落下一个少女略微嘶哑的声音。 伊殷看过去，恰逢她正对面看台的幕帘拉开, 露出刚刚说话人的身影。 女孩苍白的面上覆着一张面帘，只露出一双黝黑的圆眼，穿着繁复的巴洛克风长裙，光是坐着就能看出她体型纤长，站起来可能有两米。 伊殷先按键把价推到了六个亿，目光却定在了女孩那对露出来的圆眼上，过了好几秒，才蓦然了然地“哦”了一声。 她碰了碰游戏虚拟屏幕，示意系统帮她搜索：“这个档里，阿兰尼达族还健在吗？” 系统很快回复【阿兰尼达族于百年前灭亡在大统领之手，其所属行星目前已沦为第63-x矿区】 伊殷：“那没事了。” 她之前是对大统领的生平不太感兴趣，但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所谓的“玩家化身”。 行星变成了矿区，那就是被歼星武器炸到只剩碎块了。 族灭之后，对面那个女孩就是仅存的异星混血遗孤，伊殷自打登入游戏，因为人族和异星种族之间的畸形关系，还真没见过几个人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但她实在裹得太严实了，伊殷想看的根本看不到，遗憾收回视线。 “七个亿。”伊殷这副把钱往水里甩，定要听个响的架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自言自语起来，“不然等会出门的时候把她抓回去观赏一下？” 她对这游戏是如何突破生殖隔离束缚的细节不太感兴趣，但对各种各样活生生的人外实在无法抗拒。 对面的女孩加价的声音顿了顿，目光看向伊殷：“初次见面，我叫瑟曦，这块矿石对我很重要，我想磨作颜料送给我的母亲，您可以让给我吗？” 她声音嘶哑，也不知是声带老化还是生长时的缺陷。 “八亿。”伊殷加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颜料这种理由也就是拿去哄下面不知情的人的，毕竟未开封的一块小石头再加价肯定会引起怀疑。 但伊殷不在乎。 旁边的奥兰倒是眼见价格打得越来越高，神色微变，看着伊殷，压低声音：“我身上的现金流不一定能……” “你最好能。”伊殷瞳孔一挪，侧视着他，“你是想我现在和徐德打电话，还是和文帝戈打电话？” 奥兰眸光一怔，只觉荒谬感沉沉压下来，将他定在了座椅上。 他虽然对伊殷的人脉有所揣测，但绝不会往这两个堪称宿敌的议员身上想，他如果还想暂时明哲保身，就绝不能让她真的开口朝别人要钱。 消息是瞒不住的。 奥兰沉下眼，不再说话。 他家族涉及军工企业，当然不可能没这区区十个亿，刚刚只是想试探一下，可现下看来知道多了反而不妙。 伊殷轻嗤一声，没把他刚刚的挣扎当回事。 她随口一诈，反正这些人也不敢真的去问，权力当然属于胆子最大的玩家。 瑟曦没想到伊殷这么油盐不进，犹豫了起来，看向身旁的几人，商议片刻之后还是在拍卖员敲锤之前加到了“九亿”。 当伊殷按下“十亿”的时候，瑟曦再一次说话。 瑟曦面色阴沉，漆黑的瞳仁盯着伊殷：“我不知贵客是谁，但希望你能在得到自己无法保护的珍贵材料时，能有自保的实力。” 第47章 说完，她拉下了幕帘，不再竞拍。 那块以晶矿在拍卖员声嘶力竭的问话之中，最终以十亿星币的价格落入了伊殷的手中。 伊殷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手撑着下巴，问起坐在桌侧的梅芙：“那个混血的女孩出身怎么样？” 梅芙犹豫了下，还是明着说：“瑟曦是莱曼家族的人，但她因是人类和异星生物的混血，并没有被冠上家族姓氏，在社交场合也不受待见。” 梅芙眼见着伊殷摸起光脑打开搜索框，疑似现场搜索“莱曼家族”，意识到她对首都星的势力分布是真不了解，叹了口气，人工讲解起来：“莱曼家族类比詹家，都是军事出身，当年跟随大统领征战过……” “詹家？”伊殷迷茫地开口。 梅芙意外地看着她：“联邦派去原初星的新指挥官不就是詹家的孩子吗？” 她刚刚查到的消息，总不至于出错。 伊殷一愣，慢半拍地意识到她说的是詹姆。 什么，詹姆姓詹？ “你姓什么？”她看向梅芙。 “梅。”梅芙叹了口气。 伊殷恍然，之前看到元文澈这样的中文艾瑞克这样的英文名混一起，但此时此刻才深刻意识到，当初听说游戏公司的新全息支持全球化，原来全球化是这么个中英混杂法，这也太international了。 伊殷默默地低头，把莱曼家族记到小册子上面，和詹姆家并排到一起，后面加了个“军”字备注。 她边记还边说：“我知道你们没把联邦刑警带进来，但门口藏了不少，一块以晶矿不至于保护不好吧？” 奥兰疲倦地肯定：“这你不必担心。”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有勇气的。 “加个联络方式吧。”梅芙拿出光脑，“你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可以直接联系我。” 伊殷加上了梅芙的联系方式，直到交易所的人将合同和以晶矿包装好送过来，所有流程都走完，才随口说道：“你们的儿子在交易所的门口等你们哦。” 夫妻俩一愣，立刻站起身来，快速而不失礼貌地道别后，立刻离开了房间，匆匆往交易所门口快步走去。 自然没有注意到伊殷在房间里有条不紊地和艾瑞克发消息。 伊殷【你家人好爱你哦，他们愿意出十个亿的赎金哦（花花）】 艾瑞克【！】 顿了顿，然后装模作样地补了一句【确实，不过我早就知道了。】 伊殷【他们去门口找你啦，快回家吧】 艾瑞克【我还没吃晚饭？！】 【回你自己家吃。】 伊殷冷酷地回完，示意狄俄尼瑟将桌子上的剩菜全部打包干净带上，自己也慢悠悠地往苏迦立交易所门口走去。 拍卖还在继续，中途离场的人并不多。 伊殷提着裙摆，悠闲地走带交易所门口，还能感受到夜风吹散她的头发。 迎面刚好撞上一家人相见，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只见艾瑞克面色红润、衣衫整洁，看到父母朝他走过来，不禁感动地说：“爸，你好爱我！” 他看上去不光没受过伤，仿佛无忧无虑出去玩了一整天，甚至疑似和绑匪沆瀣一气，专坑自己的老父亲。 奥兰先生已至中年，夜损十亿，在和伊殷的对话中屡次疲惫、警惕，但依旧保持了礼仪，可在对上艾瑞克眼神的这一刹却突然破防！ 天杀的坑爹崽！ 他都不惜得问怎么回事，抄起手杖一棍子重重地打到了艾瑞克的膝盖上，恼怒地说：“回家！” 梅芙在旁边无奈地笑着：“好了好了，都是小事……” 艾瑞克膝盖痛，但到底没当回事，在坐上飞行器前还记得朝后出来的伊殷招手：“下次再约！” 然后又被恼怒的奥兰先生抽了下，才依依不舍的跑进飞行器。 一家人终于齐齐整整地离开。 伊殷伸了个懒腰，才看向身旁的狄俄尼瑟，平淡地叮嘱：“芯片的事情你记得帮我跟进一下。” “谨遵您的命令。”狄俄尼瑟躬身，“我定不会让您的大业出现任何的意外。” 伊殷“嗯”了声，走下阶梯，突然问了一句：“你见过大统领吗？” 狄俄尼瑟身形一顿。 它看着伊殷那难以揣测的背影，思绪不禁百转千回，一下子没品出她话中的意味，是在试探它认没认出来她？还是在质疑它的忠诚是对“大统领”还是现在的她？亦或是它对主人的了解？！ 伊殷话里话外，似乎把她和“大统领”区分开了？ 狄俄尼瑟实在不确定，思索再三，最终只往最表面也最不会出错的方向说：“百年前我尚且年幼，只在大统领寿终之前，于芸芸众生之中遥望过其背影。” 那个时候，无论是人还是异星生物都汇聚于首都星，在她的威严之下，达成了惊人却诡异的“众生平等”。 服从她者生，忤逆者则死。 “哦。”伊殷低着头，盯着光脑，似乎也没太当回事，只说，“我们回去。” 狄俄尼瑟却无声地松了口气。 它护佑着伊殷走向酒店接送贵客的车，突然感觉到后方有一道惊愕的视线，回身一看，发现是一位服饰华美的高个女性。 夜风拂起她的面帘，建筑门口的灯光照亮她脸上左右分布的六个硕大的圆眼，她在注意到狄俄尼瑟的存在之后，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伊殷的背影。 狄俄尼瑟侧了侧身，冷漠地截断外人的视线，恭敬地替伊殷关上了车门。 …… 伊殷“啪”地打开酒店的房门！ “吃饭了吗！” 把守在门口的元文澈吓得跌坐在了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伊殷疑惑地看着他：“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我在思考我要准备多少赎金去局子里找你……”元文澈下意识说了真话，接着恍惚地看着她完好无损，甚至状态颇好的模样，“你没事？” 这正常吗？ 当街绑架了议员的儿子还通讯威胁，一点事都没有吗？ 面对伊殷“不然呢”的真诚表情，元文澈一下子分不清究竟是他错了，还是这个世界错了。 元文澈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手：“所以，你去拍卖行买什么了？” “买了块石头，花了十个亿。”伊殷把挡路的元文澈往旁边一挪，走进了房间，让狄俄尼瑟把打包的菜放到餐桌上。 不用吩咐，弗鸣就抬手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十亿？！”元文澈倒吸一口凉气，“你哪里来的钱？” 曾经他也是个花钱不眨眼的主，别说十亿，百来亿都没太当回大事，可时也命也，他账上的流水早就被伊殷榨干了，他生平第一次有了“人还没死钱先不够用了”的不安感。 “我凭实力敲诈来的。”伊殷自信地说。 元文澈绝望一笑：“你刚刚说了‘敲诈’是吧？” 弗鸣见元文澈又开始摇摇欲坠，温和地开口：“总之，先吃饭吧，伊殷她特地带回来了饭菜，别放坏了。” 他边拆开保温盒边安慰：“既然伊殷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就说明议员先生并没有太较真，你就当同学之间开个玩笑，别太在意。” 至于奥兰先生事后还会不会做些什么，现在担心也没用。 元文澈喃喃：“真是这样就好了。” 他侧头，突然看见伊殷瘫在沙发上安静地盯着光脑，不知为何，她一安静，元文澈就尤为不安，感觉要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 元文澈问：“你在看什么？” 伊殷眨了眨眼，将自己的屏幕公开，给他扫了眼，屏幕上帖子的标题赫然写着《大统领和异星奴隶的血色虐恋（监狱星篇）》（r18）（星历652068.22） 元文澈虎躯一震。 “史称”？！哪里来的野史！这不是比把历史人物做成狗血偶像剧还离谱吗！ 伊殷：“你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野史的特点不就是不一定史，但一定够野吗！ “这不是一句真话都没有吗？！”元文澈质疑。 “你看书不能只从表面看呀。”伊殷饶有兴致地敲了敲屏幕，将星历换算过之后，“这本书写于大概125年前，差不多是大统领离世前25年，其实能从书里看到当时的风土文化和舆论宽容度。” 因为总有人拿“暴君”来形容大统领，但实际上就网上搜到的信息而言，她感觉所谓的“大统领”是个相当温和宽容的人。 第48章 稍微在星网上冲一下浪，她就能找到当年的记录。 因为编篡大统领恋爱史的作品超级多，而且不少涉及人和异星生物的限制级内容，最终还有作品其极具异星风情特色的内容，受到了大统领本人的阅评。 作者的色……文学素养连大统领都为之惊叹。 伊殷看这些野史可比在现实从一堆堪比刑法大全套的虐女小说里找饭容易多了。 这些野史里的玩法虽然千奇百怪，但大统领本人无一例外是感情和权力的绝对上位者，妄图挣脱或者反攻的生物最终不是家破人亡就是绝望中自裁而死。 伊殷一边感慨大统领这人下手真狠真准，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不少作者都喜欢写大统领和各种带感的人外宿敌狠狠play之后，再将会阻碍到利益的宿敌赶尽杀绝，最终把可能是昔日恋人制作成标本放到博物馆里展览珍藏。 结局大统领只能一边享受着权力与无边孤寂，一边看着博物馆里昔日恋人的标本们，留下一声寂寥长叹。 一般爱情故事是“我生君已死”，但大统领表演的绝对是杀气腾腾的“我生君必死！” 大统领的正史里根本没有任何恋人，所以本人爱不爱的倒是不一定，但伊殷从野史里确认首都星有一座人外博物馆！ 这下不得不去了！ “总之，我明天要去异星灭绝生物博物馆。”伊殷戳着屏幕，定下了明天的出行计划。 坐在桌前吃着饭的两人一僵。 参观博物馆明明是一件看起来非常和平的事，但放到伊殷身上，却总令人忧心忡忡。 元文澈平静地发问：“你不会想抢博物馆吧。” “抢了我也没有保存的条件呀，而且尸体我抢过来干什么？”伊殷不解元文澈为什么会提出这么不可思议的问题。 居然这么正常？ “但是异星灭绝生物博物馆很难进。”元文澈面露苦恼，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什么人脉可以想想办法。 弗鸣直接摇头：“其他博物馆都还好说，唯独异星灭绝生物博物馆的所有权限在机械中枢的手上，它不点头，无人能进。” “机械中枢？”伊殷“哦”地了然，“那个大统领留下的天灾遗孀？野史里说它是大统领生前唯一的正宫。” 元文澈听到“遗孀”这个词心肝儿一颤，神色恍惚：“求求你不要再看野史了……” 人活久了居然也能看到天灾和遗孀两个词粘在一起吗。 弗鸣倒是挪了挪座位，开始教伊殷如何申请入馆参观。 却没想到。 伊殷点了点，录入个人身份信息，选择参观日为明天，确认信息之后切换到下一页。 屏幕上立刻就显示出【恭喜您通过申请】 【本馆于早晨9：00开放，至19：00完全闭馆，园区内有用餐区，希望您有愉快的参观体验。】 “我的申请通过了。”伊殷抬起头，“很难吗？” 弗鸣的面上都浮现了明显的惊愕。 异星灭绝生物博物馆原本就是大统领的私馆，她死后遗产表面公有化，实则被归入了机械中枢的手中，不管是异星研究所还是校内有相关课题的教授想进一次都难如登天。 元文澈不可置信，不信邪地自己去申请，然后一秒钟就被拒绝打回了。 什么魔幻现实。 看野史喊遗孀的能进，他这个勤勤恳恳的好学生不能进！ “那看来只能你一个人去了。”弗鸣遗憾地说。 “我本来就准备一个人去呀。”伊殷理所当然地说，“明天周一啊，你们不上学吗？名校的课这么少？” 两人如同被她的言语刺伤，吃饭的速度突然变快了。 吃完离开时，元文澈还多次叮嘱“不要做些惊世骇俗的事，出了事记得打电话”，然后在弗鸣委婉的规劝“你只是个普通同学不是她妈”中被拖离了房间。 他们一走，房间中就只剩下了伊殷一个人。 狄俄尼瑟将桌面整理干净，再看向靠在沙发上看着光脑的伊殷。 荧蓝色的光落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的瞳孔格外冷冰。 “传闻大统领一生从未流泪，杀伐无度，无数次被指责良心泯灭，毫无人情。”狄俄尼瑟缓缓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寂静，温和地说，“但如您所见，各种人文故事中，她反倒充满了各种人情色彩。” 伊殷愣了下，和那两个人没什么聊天的兴致，但狄俄尼瑟不同。 她少有地细思了一下。 “不，大统领是个非常冷酷的人。”伊殷极为认真地反驳，“所有‘深情’都是旁人添加的色彩，她可能非常短暂地尊敬过那些对手，但可能就只是一刹那。” 当那些异星种族被打败变成俘虏的瞬间，就变成了失去价值的“玩具”。 所谓的异星灭绝生物博物馆，不过是战利品陈列室罢了。 伊殷完全理解她。 因为她们有着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我之间能理解的共同点——“玩家思维”。 就在这时，酒店外的天际突然响起了鸣笛声。 警报悠久而绵长，一声接着一声，仿佛要响彻到首都星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禁闭的墙上荧幕突然亮起，光脑的角落也开始弹出红色警示框，纷纷开始播报着紧急新闻，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了紧张的氛围，仿佛末日将临。 “请联邦内公民悉知，第二天灾已于星海内降临。” “据机械中枢分析并命名，此次的天灾为——域外噬虫。” 狄俄尼瑟不自觉凝望着伊殷的方向。 她手撑着下巴，如喟叹般，眸中染上了笑意，看着“天灾降临”的新闻，笑容中带着常人难以察觉的狂热。 “终于来了。” 第28章 博物馆藏 星际博弈本来就是你死我活……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艾瑞克被“绑架”了一日, 回到家中，接连受到父母乃至于调查局的细细盘问，却只能迷茫地给出“可我只是跟伊殷一起去游乐场玩了一天”的无用答案。 “她中途有做什么‘特别’的举动吗？” “没有, 我们一直在一起。” 艾瑞克甚至有理有据地拿出光脑, 给难以置信的诸位展示了各种证据, 不光有在游乐场吃冰淇淋的照片，还有游玩中途还被邀请去参加了游戏活动的直播录屏。 可以说从人证到物证一应俱全。 “局长，是真的。”调查组将证据呈递给局长看，“其实在小奥兰先生出现在苏迦立交易所门口的时候, 我们就找到这些线索了。” 仿佛有一层围绕着他们的屏障突然消失了，他们才得以看到屏障外的世界。 唐纳身为联邦调查局局长, 年近九十, 头上的白发尚浅，棱角分明的方脸上法令纹格外深, 眉峰紧皱, 眼窝凹陷, 平静地质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们身为人类联邦中精英中的精英，天才俱乐部的名人，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姑娘糊弄了，是吗？” “……” 组长张了张嘴, 在凝至冰点的气氛中，努力想辩驳些什么, 可感受到身后组员的触碰劝阻，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现在说什么都像是推脱责任。 游乐场处处是监控，现在都存在他们的档案中, 没有受过任何外在处理，他们仅仅是“查不到”。 那究竟是什么手段，能让他们所有人都查不到近在咫尺的信息呢？ 答案似乎并没有那么复杂。 “这件事你们需要查下去，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奥兰先生疲惫地站起身，不愿在这里和他们再开会，“有一就有二，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如果有人拥有这样能力，肯定不会只用这一次。” “唐纳先生，祝福你的‘客人’下次遇到类似的事，能有我们这样的好运气和好脾气。” 说完，他牵着梅芙的手就送客。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艾瑞克玩了一整天也累了回房间，奥兰才看向梅芙：“你对她怎么想？” 没说名字，但都心知肚明说的是伊殷。 梅芙斟酌再三，最后说出了一句：“她很……危险。” 她不知自己丈夫心中如何计量，但她直觉伊殷要比他们想象中可怕得多。 并不是说伊殷多么成熟老练，而是她身上带着一股随心所欲又不讲道理的强势，再加上她又身怀绝对的武力、蒙蔽联邦的手段。 这时，年轻不光不是她的软肋，反而会成就她的无畏。 你可以和一个身怀责任心有敬畏的人谈条件，却不可能和一个懵懂的孩童讲得失。 第49章 这样不受控还难以揣测的伊殷，宛如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注定会在某一刻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 梅芙在餐桌上与伊殷的温言好语，也根本不是她真有多少母亲慈爱，而是“母爱”的套近乎借口对于年龄差距不小的两人而言实在好用。 就像伊殷的插科打诨也不一定是她真有多缺母爱，不过是顺着她的台阶往下走了。 结果是好的。 至少最后两人搭上了关系。 梅芙已经查过伊殷从原初星开始到首都星的记录，对于她似乎半点没打算入学的状态，沉眸说了句：“或许，她会对茶话会有些兴趣。” “嗯，你安排。” 父母心事重重，艾瑞克却无忧无虑，甚至因为明天上午满课，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根本没看光脑里朋友们的讯息。 但作为伊殷的人质一号，元文澈根本睡不着。 他不好深夜去联系心理医生，只能打开光脑试图找点缓和心境的内容——然后他就看到了天灾降临的星海级紧急新闻。 其实这也还好，早就知道天灾要来了，现在只是正式通知一声。 让元文澈感到绝望的，是他之前因为听了伊殷的话，在网上发的“朋友笃定新天灾是虫族”的帖子又被挖了坟。 有好多好奇路人来私聊他，说他朋友是不是有内幕消息。 元文澈艰难地屏蔽了这些消息，打开自己的联系人列表，接着就看到有不少同学来敲他，问“我在《角逐》室外活动的录屏里看到你了诶，你是不是认识伊神？” 元文澈既不理解为什么打了一局游戏就给人封神了，也不理解伊殷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几年不熟的“朋友”都主动来敲他问消息。 他挑了个要经常见面的同学，非常谨慎地回复。 【只是刚认识，不熟】 没想到他的同学根本不接他的茬，甚至嗤笑了一声，直接弹了语音过来：“你骗骗兄弟可以，别把自己骗了。” “学校都知道你是被海盗绑架了，我看你之前还发了帖子你是被人救下来的，最近比较热的新闻就是伊殷少年英杰拯救了原初星，就是她救的你吧？” 元文澈慢半拍地想起来，实名认证下，他和同学是互相关注的复杂关系，沉默了几秒钟：“所以，你想干什么呢？” 突然，通讯的那头传来了好几个男女混杂的声音，夹杂着“要照片！”“不对，要签名！”的提议。 元文澈才意识到这同学后面还有一群人，他迷茫中低头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同学这才不禁有些娇羞地说：“我要求也不高，你给我们整几个签名过来，当然，如果能在路上偶遇就更好了。” 元文澈叹气：“要求真高，我明天问问她吧，但你们也不要太抱期望，她这人真的阴晴不定……”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对面的一个少年声不客气地开口，“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行不行，她都愿意和你说话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还背后说她坏话，你真的道德败坏。” 元文澈：“？” 他恍惚了下，迷茫地指着自己，作为一行人中最遵纪守法的老好人，现在竟然沦落到了被昔日同学指责道德低下的境地。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虽然同学最后还是咳嗽了两声，装模作样地和他道了歉，缓和了气氛，但就听他语气，无疑也挺不认可元文澈背后诋毁伊殷的行为。 元文澈一整晚都没睡着。 第二天在自我怀疑中，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了联邦首都学院，这个时候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即将接受到更猛烈的“盘问”。 可谓是人距离伊殷很远，但依旧受到了深深的影响。 …… 一夜无梦。 伊殷心里惦记着她的人外标本们，早早地就起了床，听着肩上的机械鸟唱着晨曲儿，对镜洗漱。 “唰。” 花里胡哨的衣服列表在眼前陈列开来，前面的五套是系统根据今日行程推荐的搭配。 因为之前在卡池里抽了个保底出来，现在衣架上的衣服愈来愈多，不少都凑出了套装效果。 伊殷吐了吐嘴里的泡泡，疑惑地看着那五套格外精致的西服配裙装，问：“是不是有点太花哨了？” 昨天参加拍卖，所以穿的大裙摆高定，今天去个博物馆而已，真的有必要穿得和“精致女生的午后优雅茶会”一样吗？ 系统给出了一个极有说服力的理由。 【你不是要录屏吗？这些漂亮裙子不光适合拍照，得到游戏公司的发布许可后，说不定还能吸引女粉。】 伊殷为之一震，深感认同。 为了女粉吗？！那这下不得不穿了！ 这下不得不提她所在的平台，每年会有一次的粉丝分析总结，而伊殷作为游戏区的主播，还是超绝小众独立战略游戏的主播，男女粉的比例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就这么说吧，她的女粉占比，比某些逆天抽卡游戏的出ssr率还低，而且就她了解过，那零星的一点女粉还都是因为她的幽默而关注她，和《星尘》一点关系没有。 所以在伊殷和直播水友吵架那次出圈之前，她的女粉是0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 但她的女粉数曾经可以是0。 “话是这么说。”伊殷接过机械鸟衔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思索了下，继续问，“但博物馆内一般不能拍照吧？” 现实中有的博物馆会有明确规定，比如不能拍照，不能开闪光灯等等。 系统回【异星灭绝生物博物馆没有相关规定，玩家可以随意拍照。】 伊殷意外：“随便？” 系统【随便拍。】 伊殷一听这话，立刻从服装列表里一键换了身背带裙，踩着靴子，兴致勃勃地出了房间下电梯，来到酒店的自助餐厅。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早高峰，留下来的都是颇有闲情雅致的人，不少人都在聊着关于第二天灾降临的事。 伊殷忽略了冷热都不重要的白人饭，直奔早茶区，在旁边的点餐屏上下单完，随便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打开光脑。 一开联络人，就看到好几排的红点，仿佛陛下日理万机，不得不起早批奏折。 旁边桌子的男女刚好聊得还算热切。 男：“天灾一来，感觉一夜回到了家里长辈口中的百年前，虽然很多普通民众惶惶不安，但我认为天灾既是危机，也是机遇，联邦政府这些年改进的武器，比如歼灭舰……” 男的刚开始侃侃而谈，坐在他对面的女人面上带笑，眼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又开始了”。 伊殷先点开了詹姆的聊天框，刚准备打字。 “叮！”的一声，一个语音邀请就急急忙忙地怼到了脸上，震得她手一麻。 旁边男的声音也一卡，好像一下子忘了要说什么。 女人飘过来感激的一眼。 伊殷接通之后，没等詹姆说话，先问了一句：“你是手断了吗，非要弹语音。” 詹姆被她怼的一噎，小声说：“天灾来了，我就是担心。” “天灾没飞到你头上，我都没急，你急什么？”伊殷眼看着机械鸟歪头给她倒了杯茶，摸了摸它的脑袋，等机械服务台将她的肠粉、虾饺和炒河粉端上来，才拿起筷子，“这么想看虫宝宝，要不要打完仗我给你带一只观赏？” 詹姆：“……”那不至于。 他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就是慌了，原初星现在百废待兴，受不得一点风浪。” 侧桌男子听到她说“虫宝宝”的时候，突觉一阵恶寒，难以言喻地看着伊殷，撇着嘴摇了摇头，像是在看不懂装懂的人硬装。 “域外噬虫，独立个体的行动能力不高，它们要储备十年能量才能跃迁一次。”伊殷咬着虾饺，随口科普起来，“朋友，这些虫虫刚费劲力从其他空间跃迁过来，短时间内并不具备二次跃迁的能力。” “而你现在所在的星系直径长达三十七万光年，家旁虫洞后的索亚星系直径也有二十三万光年，你慌什么。” 她的意思是，这些虫族至少也得把打败了联邦，再把其他行星啃完了才有可能找上门，而且原初星现在看起来地皮荒芜，看上去也不太好吃。 伊殷想了想，安慰：“你与其担心天灾主动来攻击你，不如先担心我带着它回家敲门比较实际。” 詹姆陷入了沉默。 谢谢你的安慰，让人比起担心天灾，更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我昨天拍了几块矿石，小狄应该已经寄回去了。”伊殷提醒，意有所指，“记得送去加工。” 第50章 昨天夜里她在那对夫妻面前只拍了一件以晶矿，是因为要利用奥兰家的实验室来加工她要的芯片。 至于其他矿石和金属材料，是她提前圈出来，让狄俄尼瑟作为代理人去拍的，这些她私下制造军事武器的材料就不必让联邦的外人们知道了。 “我知道。”詹姆点头，接着无奈补充了句，“虽然这么说，但主导权也不在我手上，我只是旁观，你工厂里的机械兵会绕开我自己去做……” 说他是吉祥物，就真的只是吉祥物。 他只是爱杞人忧天而已。 伊殷一听，抬起手不得不感慨了句：“不愧是我养的兵。” 我们机械族有力量啊！ 她说：“没别的事我就挂了，我等会要去逛博物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原初星？”詹姆见她说挂就挂，赶紧问了一句。 伊殷略显惊讶，她在原初星的时候这群人总想要她来首都星，人刚到这没三天，就想要她回去了？ 她说：“天灾战争结束我就回去了。” “一个月……最多两个月也差不多吧？”伊殷想了想，比划了下，最终考虑到了人工智障的概率才宽宥了一个月。 这话一出，别说是詹姆，连旁边桌的两人都愣住了。 “小朋友。”旁桌的男人微妙地笑着开口，打量着她，用长辈关怀无知孩童的语气开口，“天灾战争可不是过家家，是持久的长线战斗，是众多种族在面对足以毁灭星海的战斗中需要特事特办，重组星海共同联合会的极端事态。” 伊殷头都不回，从桌边没用到的餐具里摸了把干净银叉，反手一掷。 银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随着“锃”的一声，如凶器般插在了男子手腕边的桌子上，砸出一个不大不小、但足以让它屹立在他手边的缝口。 男人几乎浑身一麻。 他连反射都来不及，几乎是在那把银叉插在他手边，才感觉到寒光泛得他脊背发凉。 “要装模作样没人管你，但你连不要打扰别人通讯这种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吗？”伊殷嫌弃地说，和驱赶蚊虫一样挥手，“再有下次，就不会只是落在你手边了。” 男人猛地站起身来，涨红的面上有些抽搐，像是想要生气，但缓缓升上来的惊惧根本支撑不起他的情绪，最后只是深呼吸了几下，有些气急败坏地扭头就走。 走的时候还因为腿有些发软，险些踉跄。 伊殷忽略其他桌隐晦而讶异的视线，若无其事地吃完了早饭，这才快步离开酒店，坐上狄俄尼瑟早早安排好的飞行器。 博物馆位于远离繁华的邻城，驻在一片森林公园之中。 这里人迹罕至，除了山脚处的月湖周围偶尔会冒出戴帽钓鱼佬以外，基本看不到人影。 “我就送您到这，您要离开时唤我便好。”狄俄尼瑟打开舱门。 伊殷走下飞行器，走到博物馆的大门口，还没出示申请，随着入口处的小灯“嘀”的一声变绿，门就自动打开了。 “请进。”门后一条机械护卫犬走过来，“我是您今日的导游，当然，如果您对我的模型不满意，也有可更换选项。” 伊殷摇了摇头，跟着机械犬走进了博物馆。 在外时不觉，一进来就发现，这座博物馆是非常典型的中式博物馆，门口的地砖、花坛摆设，甚至是疑似宫殿的正馆，还是侧面的长亭，仿佛在说——大统领似乎是个种花家人。 伊殷迷惑了起来。 但她很快说服了自己，毕竟她作为内测玩家，游戏公司可能为了让她更有代入感，这个彩蛋角色更多的参考了测试本人！ 很合理！ 她跟着机械犬走进了博物馆，踏入馆内的一瞬间，内部就与外界区分开。 伊殷往前一步，宛如踏入一片莹蓝色固体海洋，在浩瀚的色泽中如一艘船般往前滑行。 建筑内里面没有分馆。从入口处开始依次陈列着透明罐头般的舱体，舱体里装有液体，放置着一具具异星生物的尸体。 伊殷停在第一个罐舱前，罐内装着一个头部庞然有几个足球那么大，眼闭如线，鼻长若象，根须恰似树根细密而绵延。 若非它没有生命特征，此刻看上去似乎只是沉睡了过去。 这是埃鲁夫族的躯体。 每一个罐舱旁附有一块矩形的板，板上白底黑字。 埃鲁夫其族如树，精神呈网状结构连接，种□□流无任何障碍，性温和，最终在战争中因过度繁衍，个体的阈值无法承受日益增多的精神网络，类“脑死亡”，导致种族走向灭亡……最后个体在交付出族遗物后，于星历550255.02亡于大统领之手。 伊殷的手贴在透明的壁罩上，仿佛隔空抚摸过它粗粝而枯萎的躯体，眼里不自觉流露出兴奋。 既是对不同于人类的异星生物的猎奇感，又是曾经游戏内单薄的图片终于化作“真实”出现在眼前的欣喜。 她曾在不同的档里见过很多次被玩家戏称为树精的埃鲁夫族，即便玩家不动手，它们也会在不同的时间点自己走向灭亡。 她继续往前看，每走一步，蔚蓝色的地面泛出一层层涟漪。 因种族不同，每个舱体的形状和储存方式都不同，但绝大部分的躯体都比她要高大许多，还有一只就占了一层楼庞然巨物。 打游戏的时候其实不觉得灭了有多少族，能看到的只有一块又一块领地被涂上自己的颜色，这样摆下来看就格外夸张，仿佛漫步在走不到尽头的走廊里。 陈列着无数已逝躯体的馆内，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仿佛是年轻后人瞻仰过去的历史，又仿佛国王在巡视她的领地，狭长的影子追着她的脚步，遮蔽了一个又一个储舱。 尼福尔族，其躯似巨鲸，曾居于寒天星（矿区已废弃）……于星历551371.43，亡于大统领之手。 托斯克族…曾居于丛园星（现39-z矿区）……于星历567371.89亡于大统领之手 ……族……亡于…… 前方。 某个状似节肢动物的躯体面前，站着一个细长如鬼影的人 她听到伊殷的脚步声，缓缓地转过身来。 少女依旧穿着长而繁复的裙子，足有两米多的身高让她在距离伊殷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依旧能俯视她。 “瑟曦？”伊殷意外地看着她，“好巧。” 瑟曦面色阴鸷，面部的六个黢黑的眼珠齐齐盯着伊殷，似要将她灼出一个个洞来，若非灯光明亮，苍白的面色好像随时要融在阴影之中。 “巧吗？”她呢喃着，裙摆后隐有窸窣的动静，紧接着，六根长短不一的肢体缓缓舒展开来，在地面上打下可怖的异形影。 那细细的黑肢如蜘蛛的足，带着浅浅的绒毛，其尾又长着骇人的尖刺，点在地面上支撑着她细长的身躯。 “不巧，在昨夜听到你毫不犹豫地说出‘阿兰尼达’的族名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来到这里，不过早晚。” 伊殷不意外她的听力，只好奇：“我听说博物馆很难进。” “机械中枢对于像我这样可悲的混血返祖遗孤，会稍作宽容。”瑟曦只用那六根细足支撑，缓缓地走到伊殷的面前，弯下腰，俯视着伊殷，声音嘶哑，“但你明显不是。” 瑟曦在伊殷的眼里看到了好奇、欢喜、甚至是跃跃欲试，却偏偏看不到分毫她曾习以为常的的厌恶与恐惧。 伊殷这是在演吗？可是对她？有必要吗？ “你看了这么多……这么多的‘展览品’。”瑟曦开口，身体几乎生理性的颤抖，“你会觉得大统领其人残暴无度吗？” 伊殷眨了眨眼，在瑟曦那如凝实质的阴森目光中，扬起了一个无谓的笑容：“不会哦。” 她不光尊重，而且完全理解大统领。 瑟曦瞳孔一颤，难以置信、又怒不可遏地盯着她，仿佛一触即发的怪物。 “星际博弈本来就是你死我活。” 伊殷却半分没有停下、或要改变看法的意思，在异星混血的面前她的身躯那般细小，可身后的影子却仿佛要将面前的异形吞没。 她咧起嘴，依旧在笑。 “如果是换我来，这里摆放的战利品只会更多——更多。” 第29章 蓄意勾引 我，大统领，打钱！ 瑟曦身后的附肢骤然暴起。 乍一看细长的肢足在倏然靠近普通人类的时候, 也显得无比粗壮，肢尖如金属利器，在冷色调的灯光下散发着骇人的凛光, 好似稍稍用力就能捅穿头颅。 伊殷抬起眼, 看着近在咫尺的足尖, 不光不惧，抬起手握住了那根比她手腕要粗几倍的肢节，毛刺的细密触感贴在掌心，因为手感奇特, 还多摩拭了下。 第51章 那可怖的附肢被蹭得一麻，竟反射性地往后缩起来。 瑟曦反而更为恼火, 喉咙发出了诡异的嘶声：“你一个普通人, 自然无法理解我从小就是这副不人不鬼样子的痛苦，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痛苦？”伊殷眼见那附肢似要戳到她的眼珠, 稍微用力往旁边一掰。 瑟曦看起来高大, 但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力气, 被伊殷一扯，就险些如山倒踉跄着压在她身上去, 不由得狠狠瞪了她一眼。 “百年之前，大统领活着的时候肆意征战，有不少异星种族惧于她的手段，最终投降归顺。”瑟曦开口, “阿兰尼达族无畏无惧，又生性好战, 曾有个体意外被莱曼家族捕捉，而后投入了异形实验室……” 莱曼家族是出了名的战狂家族，疯狗般为了变强不惜一切代价, 甚至在家族子嗣身上做了人体实验。 那位实验体的后代依旧是普通人类。 直到瑟曦作为其后第三代，竟意外出现了诡异的返祖现象，惊愕了家族众人，但百年已过，曾经的强敌阿兰尼达族早已化作了大统领手中的灰烬。 如今大统领已逝，莱曼家族的权势也远不如当年，瑟曦如同上个时代的“遗物”，留在了人与异星生物关系凝至冰点的现在。 瑟曦穿着拿来藏畸形附肢的、华美到浮夸的裙子，承受着一日复一日地承受着那些微妙的视线。 联邦的权贵们通常表面上会表演得很得体，家族之间也会温和对待她，看似一视同仁，实际他们那忽闪而旁落的目光，总是能轻易暴露出其心中所想。 瑟曦的恨意无处可去，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个肖似大统领的女人。 她并不知道大统领究竟是一位怎样的人，在历史中，她似乎是一个权力与兵权至上的人，但在莱曼家族的口口相传中，那是一个温柔但又残酷地视异星生物如爱宠的人。 “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认同她的暴政？”瑟曦俯身，额头几乎抵着伊殷，六个硕大的眼珠死死盯着她，“像我这样的怪物，在你眼中只是战利品吗？” “我自生下来便从未被爱过哪怕一分一秒——” 伊殷突然打断了她：“爱？” 她意兴阑珊地侧过头，反问：“你缺爱吗？那我可以爱你啊。” 瑟曦懵了下，好像一肚子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口。 “我毕竟也不是你，体会不了你创伤的过去。”伊殷丝毫不掩饰她的兴致缺缺，说，“但在这个世界上，爱有什么用呢？” 在这片黑暗丛林般的宇宙之中。 爱能拯救世界吗？ 爱能抵抗侵略吗？爱能统一星海吗？ 伊殷当然也爱看小情小爱的文学作品，比如她看大统领的野史就看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但眼前的现实不是在星海争霸吗？ 我认可大统领的武德充沛，你和我说我不懂爱？ 可以，但总感觉有点幽默。 伊殷捏着瑟曦的下巴，强势地往上抬了抬，笑容满面地说：“你真可爱。我不需要你的爱，我需要你的恨，你的恐惧。” “等我统一星海，在所有种族不得不向我俯首的那天，我也不是不可以在宇宙的中心展现我的‘仁爱’的。” “你？！”瑟曦怔愕地看着伊殷，从心底升起强烈的厌恨感，仿佛从基因里都在排斥眼前人的存在，抬起手想将她的手扯下来，却掰不过她。 “你觉得我像大统领吗？”伊殷问。 瑟曦没说话，神色却已经回答了她。 伊殷笑了下，抬起手，不知何时从瑟曦的身上摸出了她的光脑，而后在瑟曦要攻击她抢回光脑的瞬间退后，“啪啪”地拍了拍手。 下一秒，原本栖息在博物馆各个角落的武装机械体迸射出来，不一而同地挡在了瑟曦的四周，将她牢牢镇住。 “警备，警备！” “请客人不要武力攻击他人，否则将永久丧失进入本馆的资格！” 瑟曦向后踉跄了下，对上周围那一双双血红色的警告镜头，最终望向就在机械体身后、被护得严严实实的伊殷。 伊殷拿着刚刚瑟曦慌乱间已经被解锁的光脑，无比熟练地在联络人里找人，很快就锁定到了“安洁莉卡·莱曼。” 无他，这个联络人系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等级，等级越高的人大概率活得越久，这个人疑似最长寿的人。 其实前作《星尘》里也有各种任命官员、工程师、将领等等的流程，但原作里根本没出现过人名，每个人还都是千篇一律的模型脸。 “你要干什么？！那是家族中的长辈！”瑟曦眼看着伊殷给安洁莉卡打去电话，顾不得自己的嗓子，挣扎着想去抓它，却被机械体们禁锢得死死的。 很遗憾，无数事实已经证明伊殷想要做什么，谁都拦不住。 “嘀。”通讯接通了。 伊殷拉开屏幕，因为瑟曦的屏幕和她的不太一样，不知道是误触到了什么，打通了视频。 瑟曦的声音戛然而止。 屏幕的对面是一位坐在躺椅上的老人。 她头发雪白而稀疏，面部的皮肉已经有些松垮，颊边遍布着零星的斑点，仿佛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衣服搭在她身上都像是搭在一副骷髅架子身上，再重一点就要将她压垮。 安洁莉卡的膝盖上放着一本日记本，本子似乎已经不知道被翻过多少次，但依旧保管得很好。 “安洁莉卡女士，你好~”伊殷语气轻快，在瑟曦死亡的凝视中，张口就来，“我是大统领的转世，其实我并没有死，为了达成百年前未完成的统一星海的心愿，我现在需要莱曼家族的力量，助我完成目标，你族中小辈瑟曦就作为人质扣押在我手边了，我会好好对她的，你们放心。” 反正她和大统领都是玩家！说是转世很合理吧！ 我们玩家help玩家！ 瑟曦：“……” 如果说刚刚只是对不近人情的家伙的厌恨，现在一股荒谬带来的迷茫感几乎要击碎她，让她问不出那句——你是不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她冷冷地看着伊殷。 那么，现在这样闹，你开心了吗？ 伊殷颇为认真地看着屏幕，似乎希望对面的npc好好思考自己的意见。 瑟曦刚想说，安洁莉卡奶奶年岁已经很大了，一天里能有明确意识的时间很短。 出人意料的，屏幕对面的老人挪了挪脖子。 安洁莉卡用浑浊的双眼注视着屏幕，向前凑了凑，似乎想看清些什么，最终她对上了伊殷熠熠的双眼。 那双眼眸兴奋又明快，似乎一往无前又无所畏惧，年轻的野心仿佛无垠荒原夜晚的烈烈篝火，透着勃勃生机。 安洁莉卡的眼眸突然眯了起来。 她凝视着伊殷，张开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半晌只吐出了一个短促的“好，”就如同力竭般双眸湿润。 瑟曦隔空看着屏幕那侧，蓦然愣住了。 她自小从没见过这位老人露出这样的神色，十多年前安洁莉卡的神志大部分时候都是清醒的，人虽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可言行举止里都充斥着一股说一不二的强势。 长辈都说是她百年前年轻的时候跟着大统领征战四方，打习惯了，受了影响。 像安洁莉卡奶奶这个年纪的老人，其他家里的也都是这样，对征战有一股不可思议的狂热，仿佛还有着未完成的心愿。 百年已过，当年跟随过大统领的人之中，还健在的都快要成活标本了。 瑟曦的印象里，安洁莉卡奶奶是少数善意对待她的人。 但不管是她还是其他人都知道，老人只是用她身上寻找着百年前的“痕迹”，借人思人，不然她一个异类也不能在家中过着还算富裕的生活。 家中的所有人似乎都在崇敬着那个人。 只有瑟曦，对她饱含着浓烈的恨意。 “瑟曦，请客人来家里一趟吧。”安洁莉卡缓慢而艰难地说着，“明日如何？” 伊殷立刻答应：“好！” 谁会对送上门来的势力有意见呢！ 瑟曦并没有任何选项，就这样看着两人敲定了明日的见面时间，等伊殷挂断通话，自顾自地将联系方式加上，才将光脑重新抛给她。 “没想到今天来逛个博物馆还有新发现。”伊殷自信一撩头发，面色红润地感慨了一句，转身示意这些机械体们压着瑟曦随她往外走。 瑟曦想挣扎，瞪了那些对伊殷言听计从的机械体一眼：“我可以自己走！”刚说完，她的脑中就“轰然”一下，缓缓抬起头，看着伊殷轻快的背影。 第52章 这些机械体为什么会对伊殷言听计从？ 瑟曦一下子失了挣扎的力气，随着机械体往外走去，直至坐上了莱曼家的飞行器，锁死在伊殷身上的目光依旧久久动不了。 飞行器上的工作人员们看到她未曾遮掩面部和附肢的模样，惊悚了下，接着迅速掩饰过去。 瑟曦却全然未觉。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的异类之处。 …… “系统！” 伊殷刚坐进飞行器里，就点着游戏界面开始质问：“有没有把我拍的很好看！我要那种女粉最喜欢的什么‘超绝氛围感’的出片，你懂吗？” 她本人虽然是个电脑面前白t配裤衩的死宅，但却拥有着十分不切实际的高比例女粉梦想。 系统不做声，只把全程的录屏和照片展示给她看。 不光有各个角度的摄像，甚至还有一看就让人眼前一亮的超绝精修图，简直不像是人工智障能修出来高水准。 伊殷终于满意地点头：“不错。” 她手指划拉到下面，突然看到了里面有好几张她和瑟曦对峙时的剑拔弩张的镜头，照片里把善良温柔的她拍得好张狂。 伊殷犹豫了下，疑惑地问：“虽然瑟曦的人外感很涩气，我很喜欢，但这照片是不是显得我有点凶？” 系统平淡回答【不会。】 【这是最近网上比较流行的时髦趋势——女同性恨】 伊殷面露迷茫，若有所思，最后坦然接受：“原来如此。” “吾主。”狄俄尼瑟突然开口，“是回程吗？还是通向哪里？” 飞行器已经起飞，目前正自动往首都的方向行进。 如果要改变目的地，最好趁早。 伊殷正好看到元文澈给她发的消息，信息里说他有好几个同学想找她签名，如果能见面更好。 伊殷好奇地回复【找我吗？为什么？】 元文澈【你不知道？！（震惊）】 【你完全不上网吗？】 伊殷【？】 她不记得自己有粉丝啊，而且她好像也没干什么——哦对，她拯救了原初星。 伊殷豁然，立刻追问【我懂了！是想问原初星的事吗？你的同学是有去原初星旅游的打算吗！】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在屏幕上断断续续地停留了很久。 元文澈似乎也心情复杂。 【不，你完全没懂】元文澈艰难地输入【他们是因为你直播打游戏打得很帅所以想找你的。】 很遗憾，星海大学生有不少对时政都不太感兴趣。 伊殷【啊？打游戏？】 【是说昨天的活动吗？好像就是随便玩了玩啊，不过无所谓，但今天不行，你如果明天有时间可以带他们来找我。】 元文澈看了看自己身后眼巴巴的同学众人，和他们约着说明天，见他们都遗憾地坐了回去，才回复【好，不过你等会要去哪里？还是在博物馆吗？】 伊殷【你等等，我查一下】 元文澈【？】 伊殷敲了敲系统的屏幕：“帮我查一下机械中枢在哪里。” 她没注意到飘在旁边的狄俄尼瑟身形诡异地滞了下。 系统答【机械中枢的本体位于首都星上空的智械遗迹中】， 【玩家需要先前往星海共同联合会外侧，乘坐太空电梯至i-z层，即可直达遗迹。】 “那就去太空电梯。”伊殷头都不抬地吩咐狄俄尼瑟，接着将目的地发给了元文澈。 狄俄尼瑟只犹豫了一秒，突然意会到了什么，钦佩地看着伊殷，激动地转身去了飞行器前方的驾驶舱，开始调整目的地。 屏幕的另一侧，元文澈显然没有狄俄尼瑟的悟性。 他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元文澈本来想给她直接打电话，但碍于身后还有同学，最终按捺下了冲动，只飞速打起字来【朋友，太空电梯在星海联合会正东方，是军事重地。】 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你到底要去干什么！】 伊殷【我要去找机械中枢】 元文澈【？……】 【抛开事实不谈，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为什么找祂？】 伊殷似乎十分笃定【因为我感觉它在勾引我。】 元文澈【啊？】 伊殷迅速回复【吾最好人妻！它已经是遗孀了，我不能让它再守活寡！】*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 元文澈看着对方离线的信息，只感觉天塌了。 当你觉得一个人能干出离谱的事已经很吓人的时候，她永远能干出下一件更吓人的事。 当然，没有人在乎元文澈到底在崩溃什么。 伊殷手撑着下巴，看着飞行器外掠过的风景，思绪却飘到了机械中枢的身上。 这位和她同为机械类的昔日第一天灾，在原初星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注定要见一面。 伊殷目前是机械族的领袖，但按原则来说，“天灾”其实是个极端特别的分类，并不能算在机械族麾下。 她说机械中枢在勾引她，也不是无的放矢。 昨天一秒通过她的博物馆申请只是第一步，在博物馆内让她遇到遇到瑟曦则是第二步。 伊殷当然知道这不是巧合。 现在就是去验证的时候。 飞行器一路跨越城市，回到了首都。 穿过街区，随着愈来愈靠近军事要地，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建筑也越来越严整。 在经过第一道线的时候，守卫看到这架民用飞行器的型号时疑惑了下，但很快看到检测机在“嘀”的一声后显示出“通过”，又放下了疑心。 第二道，第三道线也同样无比顺利地通过了。 直到飞行器停在了太空电梯的正门口。 【触发任务——与机械中枢的谈话（0/1）】 【任务内容：或许你有想从它身上得到的信息，或许你需要利用它完成些什么，尝试与它对话，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伊殷从飞行器里走下来，头发被大风吹得飞散，不由得按紧了贝雷帽，仰望着眼前直穿云端的银白“高塔”，不由得感叹着视觉效果做得好。 她就知道这么重量级的npc身上肯定有隐藏任务！ 伊殷穿着休闲服，年纪轻轻，乍一看颇像是观光旅游的大学生，站在一群身着军服的人之中极为格格不入。 她却恍然未觉，顺着系统的指引，笔直往朝太空电梯的大厅内走去。 有一位胸前别着几枚徽章的军士注意到她的身影，下意识皱起眉，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身影，还以为是自己太累忙出幻觉了，眨了好几下眼。 就看到人已经跑到前面去了。 这人怎么回事？！ 他刚抬起步，想上前呵止住人，突然脸旁挂着的耳机亮起红灯，警告般“嘀”了一声，惊得他一愣。 军士一抬头，遽然发现整个大厅内的所有人的耳机都亮起了红色警告灯，仿佛天顶的存在示意他们不要碍事。 等到少女毫无阻碍地走进了最中央、权限最高也几乎没人用的转述电梯，电梯门重新关上，所有的警示灯才熄灭。 大厅内死寂无声。 众人都没会过神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是机械中枢的贵客啊。”有个年岁偏长的老人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事，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大厅这才重新恢复正常的秩序。 刚刚的一分钟，仿佛只是不寻常的一个插曲。 只是有不少人暗自记住了刚刚进入中央电梯的人的模样。 中央电梯开始缓缓上升。 伊殷一进来就看到圆形的电梯厢内放了个靠椅，靠椅上居然还有个枕头，墙上的电子屏显示出提示。 【请坐，电梯上升时会产生三次震荡】 【距今上一次来客已有百年，物品全新，无需担忧。】 伊殷倒不是不愿意坐，只是想看看外面的风景，于是把椅子往边上搬了搬，看着电梯缓缓升上高空。 穿过云霄，脚下的地板突然挪动，里面伸出数根皮带将她固定在地面，接着陡然开始加速。 伊殷只觉眼前一晃，耳边仿佛在嗡鸣，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缓和过来，电梯外已经化作了一望无垠的黑色，只有零星的光点在远方散发着星辉。 她透过外壁，朝着电梯的斜上方望去，就看见连接着电梯的上空是个圆盘状的“建筑”。 它如同数个环状带相嵌，将其中的核芯围住，细密的结构上隐隐能看到其间的液态金属，最外面覆有数层的能量罩，仿佛挨几百发能量炮都不成问题。 第53章 电梯逐渐靠近这座浮于高空的遗迹，直至减速，最终平稳停下。 气体“嗖”骤然泄开，仿佛飘出一层层白雾。 伊殷从电梯内走出来，却发现遗迹之中模拟了正常的重力、空气环境。 偌高的机械桥对称，如骸骨般屹立在头顶。 庞然而死寂的空间之中，只有她的脚步和呼吸声。 远处的塔状建筑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毫无生灵的地方平时用不到灯光，只在她走过的地方有指引灯亮起。 伊殷左右观察着这里遍地暴露在外的各种装配结构，与喜欢添加各种外在装饰的人类不同，在此处只有机械最为原始的形态。 她沿着桥梁往前走，仿佛走在细长的脊骨之上，直至听到指引着方向的“嘀”声。 伊殷停下步伐，抬起头。 一个巨大的机械体悬浮在这座巨大堡垒中央，其六面体周身呈锈红色，身上连接着无数根“血管”般的电线，融在周围的机械壁之中。 机械体的红色屏幕闪烁了下，在规律如心跳般的“嘀”声中开口，声音平稳而无机，如同水银滚珠划过冰冷的金属表面。 “你好。” “我等你很久了。” 第30章 机械飞升 不懂人外的家伙有难了…… 机械体飘浮在中央, 身上的每一寸都透着“精密”二字。浑然天成宛若神的造物，巍然如山的躯体将下方的人类衬得渺小如尘。 伊殷仰望着这位昔日的第一天灾，眼中却不由自主地浮上了兴奋和赞叹, 随之升起的, 便是浓厚到无法压抑的征服欲。 眼前的存在, 拥有着她在星海新闻里看到歼灭炮、博物馆内看到的异星生物都远无法比拟的“美感”。 何为天灾？ 能对星海中的现有文明进行毁灭性打击的绝对存在；所有的智慧生命的生死劫难；唯有所有生灵暂时抛弃一切前嫌、保持前所未有的团结才有可能战胜的恐怖灾难。 伊殷为何因虫族降临而来到首都星？就是为了这份肉眼可见的、无与伦比的强大。 世上诸人大多慕强，她尤甚。 在星海之中，强大就是最丰满的内涵。 而这份力量，将为我所有。 伊殷盯着机械中枢良久, 突然转过了身，捂住了脸, 根本控制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压抑住想耸动的肩膀，开始深呼吸。 好色。 不懂机械体人外的家伙有难了！！ 这流畅的机身, 庞大但精细的身躯, 冷淡而无机感拉满的声音, 直接把伊殷的人外癖连同巨物癖挨个点炸。 当然不是说人类和小小的物品不好，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癖好。 伊殷就是小到喜欢像特摄片里的怪兽, 大到《星尘》里的恒星级漫游生物，包括rpg里的各种巨大体的boss，只要戳到她，她就会本能地来一句——我靠, 好色！ 没错，人类就是不讲道理的一年里每天都在发情的生物！ 伊殷当初朝游戏公司申请内测资格的时候, 可是抱着“我倒要品鉴一下全息游戏里的建模能不能色到我”的气势去的啊！ 是她想当没热度的超小众独立游戏主播吗？她只是看到国产日产游戏里动不动就开罐机甲变美少女，机枪、轮船变美少女，人外唐突变美少女, 连恐龙都他x的要变美少女绝望了啊！ 伊殷是个强度党，但她也不想看到自己的性|癖频频被侮辱啊！ 没品的东西！ 而现在！ 时代变了！ “《破壁》我将无条件拥护你。”伊殷的眼里霎时充满了一往无前的超绝信念感，“就像拥护我的性癖！” “机械中枢！你既然已经邀请我来，就说明你也对我有意！”伊殷重新转身，看向面前沉静的庞大机械体，十分郑重地开口，“你愿意和我结为同盟，今后的每一场战争都相携相伴，踏足每一寸星海吗？” “我需要你的帮助，非常需要。” 没有声音回应。 机械中枢仿佛只是凝望着她，望着她明亮如超新星爆发般的双眸，看着她鲜活到足以感染任何一个有意识存在的身影。 它曾在这片浩瀚的宇宙中看到过数次超新星爆炸，部分恒星在演化到末期时会产生一种无比剧烈的爆炸，其明亮程度足以照亮恒星所在的整个星系。 这份光辉能够照亮一整个星系。 也能够照亮它。 机械中枢缓缓开口，平静地问出三个问题：“我为何帮你？我如何帮你？我又能获得什么？” “因为你不想帮腐朽的联邦。”伊殷笃定地说，“不然你不会把莱曼家族送到我的眼前。” 机械中枢当然可以谁都不帮，但它也什么都得不到。 在战争中绝对的中立可不是好事，最终吞没了另一方而强大起来的个体必然会对中立方下手。 伊殷注视着机械中枢，说出了她的野心：“我需要虫族的力量，就像是大统领需要你。” 机械体的红色屏幕不动声色地闪烁了下。 伊殷：“至于你能获得什么，只取决于你想要什么，而我能不能拥有。” 至此，她回答完了三个问题。 机械体的屏幕下方凹陷进一个孔洞，电磁力托举着一个极小的物件从里面拿出来，悬在了伊殷的眼前。 伊殷抬手接住。 是一个被金属链串着的齿轮，看起来有些年头，不过并没有任何锈蚀的痕迹。 “我会帮你的，年轻人。”机械中枢回答。 “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伊殷点击装备，直接将那根金属链挂在了脖子上，抬起头继续问：“在离开之前，我还想问你一些问题。” 这种特殊npc可难得，比她一个个在街上随机抓人问要快准确率还高，总得给她吐点信息出来吧！ “如果我没办法进到天灾战争的指挥处，会对我得到虫族有影响吗？” “有。”机械中枢平静地肯定，“你不要高估联邦，他们对‘天灾’的概念还停留在百年之前。” “战场瞬息万变，而你想‘得到’虫族的过程过于精细，即便我能帮你，你也不能不在。” 好的，不能逃课。 伊殷哀叹了下，还真得按部就班去攻略文帝戈了。 她不信邪地追问：“我真的要搞定半数以上的议员吗？重复劳动会不会太多了？” “莱曼家族虽然相对没落，但只要你想，他们会帮你说服一位议员。”机械中枢回答，“按照人类的惯例，这是我的见面礼。” “你需要去见的只有联邦议会第六席的文帝戈。” 文帝戈年轻强势，身兼财政部之长，还拥有一定规划战利品的权力，伊殷如果想偷运“战利品”，必然要她来开门。 “那满打满算也就四个议员。”伊殷掰着手指。 “四个足矣。”机械中枢点明，“议员表面有十个席位，实则也各有派系拥趸。” 谁也不是光杆司令，哪里又需要去挨个点兵呢。 伊殷不知是直觉还是嗅觉敏锐，找的徐德、奥兰几人恰巧也都是议会之中权力最中心的人。 “我知道了。”伊殷垂下眼开始思索。 【恭喜玩家完成特殊任务——与机械中枢的谈话（1/1）】 【奖励：星金*100】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那我之后要怎么联系你？” “任何星网能覆盖到的地方，我都能听到你的声音。”机械中枢答道，“但或许，只有到达指挥处时你才会用得到我。” “再会，人类。” 伊殷坐回到电梯里，听着那遥远得如同从异世飘来的声音，看着电梯门关上。 这座长久封闭的智械遗迹，再次变得寂静无声。 伊殷坐在垂直下落的电梯里，重新穿过三道槛，这一次有经验就适应了些，看到熟悉的天空，捏了捏鼻梁缓解超高空带来的眩晕感。 暮时的天空呈现层叠的橙色，连地上冷硬的金属色建筑都柔和了不少。 伊殷落地的时候，差不多快到晚饭的时间点。 正当她看着光脑里琳琅满目的餐饮，这是什么，异兽炙肉？这是什么，凉拌异星飞鱼丝？！她开始无比认真地思考人生重大问题之晚上吃什么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了。 伊殷沉溺在首都星的异星美食中，面上流露出肉眼可见地挣扎，笔直地走出去，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电梯外等待的人。 唐纳先生，联邦调查局的局长，身后还带着两个调查人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伊殷头都不回地略过了他。 唐纳面色微僵，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冷待，但稍稍思考一下，立刻想起这是个敢胁迫奥兰议员，还受到机械中枢邀请的人，他又不得不缓和了脸色。 第54章 虽然他年岁不小，地位不低，但这两件事随便挑一件，也不是普通人——或者说正常人敢做、也能做到的。 “稍等，伊殷女士。”唐纳局长提速走了两步，喊住了人。 伊殷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三个人，一个老登带着两个青年，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标上，眼神示意“做什么？”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联邦调查局的局长。”唐纳局长手指点了两下，将屏幕上的证明拖给伊殷看，“这两位是调查局的工作人员。” 伊殷看到局长这两个字时震惊了一下，满脸写着“真的假的”，不可思议地扫视着唐纳，没想到局长还要亲自出来找人。 电视剧不是这么演的吧？但证件不能诈骗吧？ 唐纳触及伊殷那毫不掩饰的眼神，面上也愈发微妙。 有些人只觉得局长出马很浮夸，但完全没想过她自己情况格外特殊。 太空电梯是军事重地，别说是普通人，层层防护下，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哪怕是有军衔的人想进来都要经过至少一个月，多则数月的申请审核。 不是什么人都能和你一样，被机械中枢一路开绿灯进来的！ “因为你作为拯救了原初星的功臣的特殊情况，我们作为联邦调查局需要对你进行保护行为。”唐纳面容严肃，沉着眼说话时的模样格外有威慑力，“这两人是局内为你挑选的工作人员。” 当然，这些不过都是调查局的话术。 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伊殷讶异地看着唐纳身后的一男一女，屏幕上很快显露出两人的数值，最终目光落在了郑重的唐纳脸上：“你确定吗？” “你既然知道我的来历，就应该知道我一只手就可以把他们两个撂倒哦。” 这两个人看着都瘦瘦高高的，哪一个看起来都比不上行事也蛮的星际海盗。 唐纳也没办法。 他真正想安排的人没通过申请，这两个人是在联合会里临时抓来的壮丁，毕竟目的是监视伊殷，根本不需要什么武力值。 唐纳按了按眉心，只觉前所未有的头疼：“他们的作用不在于保镖，而是能够随时调动调查局内的——” 他话都没说完！ “好啦好啦，我没有时间陪你闹了。”伊殷摆手，一把制止唐纳想继续说服她的举动，“我急着去办事。” 人总不能不吃饭啊！ 办事？唐纳眼神一动。 伊殷虽然没掩饰过她的行踪，但要抓到她本人真不容易，他又没办法和机械中枢对话，更不知道她之后要到哪里去。 错过这一遭，很可能就没有下一遭了！不行！ 眼见着伊殷就要离开太空电梯的大厅。 就在这时，门口又走进来一行人。 为首的老人面容和善，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地盘在脑后，耳坠金环，身上披着代表身份的外交官长袍，肩章和金衔一个不少。 她的身旁站着一位身穿西服的……白毛狐狸？ 那狐狸长嘴尖耳，雪白的毛发蓬松带刺，黢黑的眼瞳偌大，宽大的肩和前胸撑着紧致到贴身的西服，站姿无限趋近于人类，甚至透着股优雅，但伸出的四肢上的爪与尖甲依然表现出其野性的事实。 伊殷的眼神瞬间开始发直，视线的终点定在了这只白毛狐狸的身上。 我去，有福瑞（furry）！ 我们星际真好，真是什么口味的人外都有。 “萨摩先生有什么要求呢？”老外交官注意到旁边存在的视线开始偏移，顺着他看过去，发现他在看一个小姑娘。 老外交官首先注意到了旁边的唐纳局长，眼里了然，误以为伊殷是调查局的工作人员，笑着说：“如果您属意她，那不如就由她来当您此次旅程的向导？” 她没把伊殷那休闲到和众人格格不入的穿着当回事，只以为那是局内的特殊工作需要乔装改扮。 唐纳竟出格的一下子没崩住，脸色骤变。 不是，等等？！ 老外交官也被唐纳的瞬间变脸惊讶到了，不过旁边的异星外交官已经大步流星地朝着伊殷的方向走去。 它姿势优雅，眼神却偏凶恶，站到伊殷面前，过于高大的身躯还要稍微弯下，长长的毛嘴还能看到里面几排尖牙：“您好。” 好近！ 伊殷受宠若惊，看着面前体温身体明显比人类要高，稍微近一点就能感觉到它身上的热量，脸突然兴奋地红了起来。 好大的个子，好多绒毛，好丰满的胸肌！ 伊殷是真的馋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漂亮人外一个接一个的来，前有机械中枢珠玉在前，后有白毛狐狸不请自来。 福瑞的花语是手慢无。 伊殷压抑住自己想把福瑞强取豪夺回家抱养的心理，眼神却透露出对它身上看起来打理整齐的白色长毛的渴求，捧着脸，眼巴巴地看着它：“我能摸摸你吗？” 老外交官沉默了，沉下眼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老糊涂了，不知道要准备怎样的补救措施，才能挽回这次的外交。 唐纳局长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决定独自承担起一切罪孽：“伊殷女士，你好，请不要对异星外交官进行性……”骚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众目睽睽之下，就见那位白毛的异星外交官弯下腰，收敛起尖牙，无比柔顺地将脑袋放到了伊殷的面前。 伊殷立刻伸出手摸上了它的脑袋，从手心到指腹都感受着略微有点毛刺，但无比油滑的毛发，稍微用点力手指还会陷在毛毛里，蓬软得不可思议，还蹭到了它一动一动的尖耳朵。 毛发并不是人类身上各种混杂香薰的味道，而是浅淡的野性荷尔蒙味，仿佛在摸的是刚刚还驰骋在荒原上的野兽。 她现在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外控！ “宝宝你的毛好软，摸着好舒服。”伊殷报着只能摸一次的觉悟，狠狠地撸了一把才收回手，无比真诚地看着它。 她浑然不知在别人眼里，喊着一位足有一百九十岁高龄的异星外交官“宝宝”是一件多头皮发麻的事。 这只白毛狐狸看起来是犬科，但实则不是，作为异星生物，它们虽然不是长生种，但寿龄也高达三百岁。 “您喜欢就好。”它重新直起身，西服下更显猿背蜂腰。 它盯着伊殷，眨了眨眼，刚刚从人群中瞬间嗅到了熟悉的人味，乍一下还以为闻错了。 但好像和以前的味道有哪里不太一样。 萨摩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伊殷注意到后面一群人如炽的目光，收起谈天说地的兴致，只问：“你叫什么名字？” 它想了想，说：“您可以叫我萨摩。” “萨摩……耶？”伊殷脑子里一下子如车轱辘般滚过几个的“臣妾是白狐啊”“不对你这不是萨摩耶吗”的诡异镜头。 萨摩耶这个无比熟悉的昵称从她口里一出来，萨摩一下子就放弃了思考，本能地开始展示忠诚。 这群人类真是繁琐，如果这位主君复活了就应该直说，哪里还用得着一点话翻来覆去说几天，浪费它的时间。 不对！复活？ 萨摩突然迟钝地想起来，大统领好像已经寿终正寝了，所以眼前的这位身上那股散不开的机械味——哦她选择了机械飞升了。 原来如此，豁然开朗。 “大统领尤其爱这么叫我们一族。”它终于想通了一切，咧起嘴，獠牙又不自禁地展示出来，笑容显出几分狰狞，“您喜欢就好，这不重要。” 伊殷的双眸险些湿润。 没错，福瑞就是人外控的一环，不得不品鉴啊！ 她早就受够了只要少男少女加对耳朵和尾巴就能称为福瑞的可恶现实了，星海的福瑞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这位女士。”老外交官见他们相处和谐异常，眼露沉思，带上和蔼的笑容，走到伊殷的身侧，搭上她的肩膀，“时候不早，正好到晚餐的时间了，不如我们一同用餐吧？” 萨摩同样期待地看向伊殷。 伊殷颇有色令智昏的暴君模样，手不自觉地就搭上了萨摩那毛茸茸的爪子，见它小心翼翼把尖甲收了收，更觉可爱：“好好好，正好我没决定晚上吃什么，蹭你们一顿！” 她虽然是外人，但一下子混入了外交官们的队伍里，甚至站到了队首。 老外交官往后退了一步，唐纳顺势走到她的身侧。 两人眼神交流，打量的目光不断落在前面的伊殷身上。显然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萨摩一族虽自打百年前就与人类交好，但其族生性桀骜好战，又特异独行，不爱合作，还听不进人话。 第55章 据祖辈说萨摩一族以前挺听大统领的话，脑子虽然直，但脾性乖顺，极得大统领的偏爱。 大多外交官都想象不出眼神睥睨，动辄如同威吓般呲牙笑的萨摩族怎么能和“乖顺”扯得上关系。 但就在今天，就在刚刚！所有在场人都目击到了萨摩外交官让一个看着不过大学生年纪的女生摸脑袋！ 一行人就在复杂到如缠解不开的毛线般的思绪中，来到了约好的餐厅。 餐厅位于星海联合会的三楼，属于宴请外宾的礼制，若有需要至少得提前一月预定，厨师需要根据外宾的种族和习性准备食物。 会宾厅的装潢大气而不显奢靡，水晶灯倒垂折射着光点。 长方的餐桌上铺着雪白桌布，没有一丝褶皱。 萨摩小心地托着伊殷的手，领着她坐到上座，自己则坐到她的一侧，专注地盯着她。 “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伊殷好奇地看着萨摩。 她一开口，其他所有人都随之紧张起来。 仿佛生怕这位“临时来客”代表人类说出些不得了的话。 萨摩乖巧地点头：“您问。” “你们族现在住在哪？我们星系还是？”伊殷托着下巴，开问。 当面查别人家族资料比调查局还过分吧。 唐纳先生沉沉地盯着她，似乎想用视线让她不要乱说话。 当然，他失败了，但好消息是，这件事至今没有人成功过。 萨摩也回：“我们族的数量稀少，自从百年前归顺后就移居到了人类星系，但在偏边远的类天星上。” 他说完本来想沉默，但脑子难得动了一下，想了想决定努力一把展示自己的作为族内外交官的水准。 于是，萨摩艰难地开口反问了一句：“您呢？” “我现在定居在原初星，目前在首都星旅游！”伊殷兴致勃勃地看着萨摩，“你之后可以来我这百年旅游！” 她对本星系有多少行星牢记于心，类天星刚好距离原初星不算远。 萨摩点头：“我们一定会去的。” 伊殷的指节开始习惯性地往旁边屏幕的维度面板一敲。 游戏屏幕立刻显示出眼前萨摩的角色数值。 智力1，敏捷8，力量10，体质10…… 可以说是非常不平衡。 伊殷盯着那个微妙的智力，再看向虽然长相凶悍，但看着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忠诚的萨摩，眼里不禁多了几分怜爱。 好的，智力1的你确实和狐狸没什么关系。 她会过神来之后，很快就从萨摩的特殊对待里看出来它很可能把她误认成大统领了。 但是没有关系，伊殷愿意为了属下和兵权当星海政坛莞莞！ “这次来到首都星是任务，但能够遇到您是惊喜。”萨摩认真地注视着伊殷，“我们一族原本还担心这次突然降临的天灾，不过现在不同了，我回类天星之后会和同族们汇报这个消息。” “如果有吩咐，请随时与我联系。” 说着，萨摩拿出了光脑，小心地推到伊殷的面前。 旁边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的人脸色复杂，甚至警惕起来，其中以老外交官和唐纳尤甚。 如果说之前还不确定，但在萨摩这些如同“认主”般的话一说出口，没有人会听不懂。 伊殷和它加了好友之后，看着它不太习惯地将光脑塞回身上，又情不自禁地伸出了魔爪，摸起它的脑袋。 “狗狗好乖，好乖。” 后座的外交官们一下子浑身绷紧，紧张地看着她，但又实在不好当众提醒，萨摩一族真的不是狗，而且生平最讨厌别人说他们是狗！ 却没想到，萨摩不光任由她摸了好一会儿，还真的用毛绒绒的尖耳蹭了蹭她的手腕。 仿佛在无声地用身体陈述： 它们不是讨厌被说是狗，而是讨厌“别人”说它们是狗。 换个人就突然不讨厌还贴上去了。 很神奇吧。 第31章 盛情款待 电子竞技， 没有睡眠！…… 又一日。 天还未亮, 莱曼家族就紧锣密鼓地筹备了起来。 只因家里功勋无数，联邦都要谨慎对待的活祖宗安洁莉卡·莱曼于昨日发话有贵客将到访，必须以最高礼节款待！ 安洁莉卡此话一出, 莱曼家昨夜硬是没有一个人睡着。 莱曼家的最高礼节, 即现如今在家有姓名的人, 无论是在上学、上班，哪怕人在异星工作都必须立刻爬回来，穿上最郑重的礼服整装迎接客人。 馥郁的鲜花置于石盏之中，排列在石子路两端。 篱笆上攀着密密麻麻的月碧花, 深深浅浅的粉与红色缀在青墙上蔓延开来，连拂过的风都染着自然的香气。 捷卡作为被安洁莉卡委托的负责人, 也是莱曼家族的第一管家, 看着已经被安排得井井有条的花园，依旧眉头紧皱。 他是第一次安排莱曼家族的最高礼, 据他的前辈留下来的记录, 上一次莱曼家族的最高款待是百年前大统领登门的时候。 是的, 连现任甚至前几任总统登门都没有上最高礼制。 可能这也是莱曼家族如今权势远不如当年的原因之一吧。 不光是捷卡的联络列表，庄园中的侍从们无比好奇, 连家族中的少爷小姐们都想从他这里打探消息，毕竟没有人敢因为好奇心去打扰精神不振的安洁莉卡奶奶。 捷卡也不知道。 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如此兴师动众。 “会不会是莱曼家失踪多年的私生子？！”大小姐提着华美的裙摆，满脸写着八卦地凑上来。 旁边的小少爷一下子否定了自家姐姐天马行空八点档的猜测：“停，区区一个私生子配不上这样大的阵仗。” 这个话题一打开。 花园里乍然看似只有几人在低声说话, 实则在场的所有人耳朵都在不自觉朝他们的方向倾斜。 “你还是见识太少了。”大小姐叹气，“人至少要会排除法啊。” 就这百年以来的登门状况来看, 现有的所有活人贵族、联邦官员包括总统基本都来过莱曼家族，都无人破例。 这么排除下来，答案不就浮现在眼前了吗！ “没错, 就没有可能是大统领的私生子吗？！”大小姐压低声音，目光炯炯地说。 此言一出。 别说捷卡，小少爷，旁边整理着领带着装的貌美青年，甚至连反复检查着雪白茶桌的女侍们的身躯都凝滞了一瞬。 抛开事实不谈，只按数学来计算的话。 大统领，百年前就已经有一百三十岁高龄的女人。 私生子吗？如果真的有，私生孙都不小了吧？ 旁边尚且年幼的小少爷满脸难以言喻，转过头不想多言。 “私生子。”捷卡沉眼，在别人以为他会否定的时候，问，“大统领和谁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对啊，大统领一生未婚，那到底是和谁的孩子呢？ 虽然无数人都痛斥市面上乱七八糟的野史，但此刻似乎绝大多数人的大脑都诡异又不约而同地跑过了好多名字。 大小姐大胆假设：“有没有可能就是我们家的？毕竟奶奶钦点的贵客，而且百年多前跟随在大统领身边的有好几个莱曼家族的人。” 只是安洁莉卡奶奶是最长寿的而已。 真是个好假设。 捷卡若有所思之时，突然注意到瑟曦从屋里缓缓走出来。 瑟曦似乎一反常态，不光没有带面帘，也没有将背后的附肢藏在裙下，而是从镂空的后椅里放了出来，垂下好似蝴蝶结的一部分。 不过周围不会有一个人忽略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肢足，都不失礼，但也都齐齐不动声色地绕开了她身边的位置。 瑟曦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对待，面色半分未变。 大小姐一转身就看到了家里平时都被特意忽略的瑟曦，想起昨夜的传言，对上瑟曦脸上那六个畸形的漆黑眼球时难免不自在。 她也不理解自己为何能接受奇形怪状的异星生物，却不能接受自己的姊妹身体畸形。 但大小姐为了满足她充沛的八卦之心，努力朝瑟曦招了招手：“昨天有侍从说是安洁莉卡奶奶和你通讯后，意识清醒时下的命令，所以你知道今天来的是谁吗？” 瑟曦停下步伐。 她对一切事物都极为敏感，包括因为这个话题而霎时落到身上的诸多视线——压抑不住的好奇，而不是恐惧与嫌恶。 很奇特，明明和以往的感觉截然不同，她却并不为此感到分毫的高兴。 瑟曦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日与伊殷说话时的样子。 第56章 那个女人简直张狂得不讲道理，汇集了“谦逊”“善良”“礼貌”等等的反义词，她浑身的血液似乎都由野心、随心所欲、喜怒无常这样的词所充斥，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终将被打倒的反派。 可在这一刻，瑟曦却再一次意识到了伊殷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的厌恶她。或者说伊殷可能、或许、仿佛是正视她的。 正视她作为独立的个体，正视她不同寻常的身躯。 瑟曦以为她恨着大统领，从而恨屋及乌着和大统领无比相似的伊殷，恨她的轻佻，恨她否定自己从小到大卑微渴求的“爱”，却又在整个晚上，都控制不住地去想她。 “知道。”瑟曦回答道。 她眼见着花园中的熟悉面孔有大半都看向自己，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要来的是个据说很像大统领的女生。” 话音刚落，几个人的目光霎时睁大！ 原本还保持着表面的端庄的脸都压抑不住八卦的眼神，小小地倒吸了一口气。 真的假的？大小姐的胡乱猜测竟然即将照进了现实？！ “女生？！”大小姐一下子忽略了所有，冲到了瑟曦身边，迫切地问，“年龄多大？长相怎么样？像大统领，你见过吗？和詹家那幅画像不像？” “画？”瑟曦颇为不习惯大小姐的热情，后退了半步，疑惑地眨了眨眼，“我没去过詹家。” “她看着十八九岁，但和星海人类比起来个子都不高，好不好看不知道，反正很惹眼。” 在一群人里，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不太寻常的那种“惹眼”。 大小姐无比好奇地追问：“那，和我们家的人像吗？” 瑟曦没听到他们之前的谈话，所以听到这个问题时困惑不已，也说不上来：“这……” 毕竟人类都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硬要说哪里不像，她一个六只眼珠子的人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 捷卡的耳机突然“嘀”了一声。 他迅速转头打开光脑的通讯，就看到来自庄园门口“客人到来”的信息，立刻开始通知全庄园：“贵客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所有侍者该离开的离开，该陪侍的立于一侧。 在花园里的家族成员审视自己的衣装，还没到的人也逐步从屋内快步走出来，众人虽然不一定能如有的家族般足够优雅，但步调却都如军人般无比高效。 莱曼家族并没有多古老的传统，而是自百多年前新兴的家族，运气好搭上了大统领的快车，运气不好和不主战的新总统们对不上眼，也不太擅长看人眼色。 但他们至少有个优点，就是足够忠诚。 门口终于传来脚步声。 如果说众人目光能够凝成实质，那门口可能早已到了可燃点。 目光的交汇处，走进来了三个人。 少女面戴宽大的墨镜，头顶草黄遮阳帽，大步流星地朝着众人走过来，青绿裙摆在光下闪烁着华美的光泽，层层的纱撑起了外裙摆的弧度，棕皮高靴底下疑似残留有泥印。 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眼神涣散，萎靡不振。 在她神清气爽的衬托下，简直如行尸走肉。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为首的伊殷吸引了过去，大清晨的险些被她的阳光明媚灼伤。 瑟曦则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伊殷身后这两个穿着联邦调查局服装的人，目光警惕起来，不知伊殷为何带着两个身份特殊的人来。 两人眼神虚浮，注意到瑟曦的敌意，却半点没在乎，而是无比幽怨地看向了伊殷。 没有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也没有人在乎他们！ 就在昨天晚上，伊殷这个局长眼中的“重量级大患”在饭局后，领着萨摩外交官就冲到市区高空飙飞行器，还上山下海到处玩极限运动！ 最恐怖的是，伊殷这人疑似没有联邦的飞行器驾驶证许可！ 怎么有人在联邦调查员眼皮子地下违规驾驶啊！ 当他们试图提出驾驶证疑问的时候，萨摩外交官非常自信地说“没事我有就行了”——问题是开飞行器的也不是你啊！ 就这样一路火花带闪电，速度与激情，也就是萨摩外交官身强体壮，不然伊殷很可能因蓄意破坏外交关系，想和外交官同归于尽而进局子。 两位代号暂定为阿尔法和贝塔的联邦调查员，就这样被折磨了一整个晚上。 直到清晨，萨摩外交官才满意地坐上了回程的星舰。 而他们一夜未眠，就这样坐上了伊殷的黑车，径直来到了莱曼家族。 单单是死亡凝视伊殷的背影，心中就不进冒出了一个震荡灵魂的疑问：怎么有人晚上不用睡觉啊？ 当然，没有人注意到两个疑似跟班的心情。 “早啊！”伊殷潇洒地一抬墨镜。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瑟曦：“嗨，一天不见，心情怎么样？” 瑟曦冷淡挪开了视线，无话可说。 看到伊殷的全脸后，在场的不少人都难以置信起来，还隐有压抑不住的“嘶”声，不由自主地去看旁边人的反应，见大家感觉都一样，这才放下心来，敬佩地看着大小姐。 什么叫当代预言家。 这人的长相与其说是私生子，不如说是克隆人了，这不是和大统领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吗？！ 捷卡自然不能让贵客被冷待，虽然知道来的人不是大统领，但看到这张脸还是能感受到一股难言的压力，立刻拾起笑容走上前去：“您好，客人路途劳累，您想喝什么茶，我给您安排。” “安洁莉卡女士年龄已长，精神稍有不振，目前在会客厅等您，我带您去见她。” “好。”伊殷抬手就开始点菜，“我要冰苏打水加柠檬，谢谢。” 她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身后还跟着俩人，转过头对上他们的视线上笑了笑。 两人注意到她笑眯眯的样子，只觉一阵寒意。 “把这两只小间谍给我抓起来，各自一间房关着，准备好水和食物就行。”伊殷手指一抬，深谙人多了之后想法就会多，熟练地安排起来，还体贴地补充，“等我谈完话会把你们领出来的，不要慌哦。” “也不要给我找事。”她手指点在半空中，“乖一点。” 两人眼露绝望，但更多的是麻木，连挣扎的意思都没有，就被听令而动的侍从架住肩膀，直接带进了屋里接受莱曼家的“盛情款待”。 伊殷则转身跟着管家朝屋里走去。 在场名字里带莱曼的人都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伊殷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 她和安洁莉卡奶奶会说些什么？ 她到底是谁？她和大统领有着怎样复杂曲折的关系？！ 如果是有血缘关系，为何之前百年之间一直在隐瞒！现在又为何突然出现！ 大小姐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伊殷的背影，压抑着八卦的冲动，等人一消失在视野里，立刻打开光脑屏，开始给詹家的姐姐猛发信息。 【昨天说的贵客！现在已经来了！】 对面很快回来信息【所以，你知道有多“贵”了吗？】 昨天半夜两人还探讨了半天到底是什么级别的贵客，需要安洁莉卡奶奶这么郑重要求。 大小姐【我已经！完全知道了！】 【？】 【但我现在不告诉你（嘿嘿）】 【……】 大小姐吊完朋友的胃口，简直身心舒畅，然后在网上开始搜大统领小时候的照片，碍于大统领晚年实在声振寰宇，不得不排除了大量干扰选项，终于找到了早年的图像。 她看着图像，想起刚刚看到的伊殷的模样。 如果不是大统领的基因序列是被严苛保存起来，且擅自克隆生物是严重违法犯罪行为，这种程度的相似，她真的不会把伊殷往血缘关系上猜。 她再一抬头，突然发现：“怎么少了几个人？” 旁边人努了努嘴，示意让她屋里的人影。 好奇心害死人，就算听不到也要凑进去看看。 楼梯上的脚步声渐轻。 伊殷跟着管家来到了二楼的会客室，踩着深红的地毯，走进偌大堂内，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老人。 老人雪白的头发被整整齐齐地盘起，金环装饰，身上端庄而不失礼度的衣裳略显宽松——可能曾经合身，如今身体老弱，旧衣服现在已经撑不起来了。 她手里撑着一根拐杖，听到管家唤了她几次，才缓缓睁开耷拉的眉眼。 安洁莉卡抬起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她正前方的少女。 第57章 她恍惚了瞬，还以为自己又在梦中。 少女发丝漆黑，拥有着健康而年轻的身躯，身着华美精致的衣裙，如从画中走出来朝她扬起笑容。 安洁莉卡当年就职的时候就像眼前人这般年轻。 可那时大统领已经老了，而她根本没亲眼见过大统领年轻时候的模样。 “您来了。”安洁莉卡面上缓缓带起笑容，“一百年了。” 竟正好是第一百年。 但您如果能再早些来就好了。 这是安洁莉卡未尽，却也无法说出口的话。 伊殷看着眼前的老人，虽然不太能理解她，但还是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过于浓烈的情绪。 仿佛这百年来的漫漫等待与殷殷愿望，都于今日消融。 她蓦然觉得眼前的景象与人都无比真实，远不是她以前接触过的人工智障能比拟的，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 【触发任务——始于莱曼的信赖（0/1）】 【任务内容：莱曼家族会成为你的助力，但前提是你能得到他们的信任。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安洁莉卡的声音缓慢，像是稍稍用力就有可能把肺咳出来，显得温和如棉。 旁人或许没见过她这般温和的模样，没有半分源于长辈的慈爱和蔼，只是单纯而憧憬地看着伊殷，仿佛在看着年少时追随的梦想，注视着星海中不灭的灯塔。 这一刻，老者仿佛短暂褪下了沉重而疲弱的身躯，精神幻化作了年轻的模样，出现在了与百年前别无二致的会客厅里。 伊殷直说：“我希望你们能帮我说服一个议员，提议让我进入天灾战争的指挥处。” 安洁莉卡听罢，点了点头：“好。” 她答应得太快又太容易，让伊殷一下子都有点不习惯，毕竟之前的几个茬都是被她连哄带骗加威胁，一套小连招才搞定的。 这就是大统领昔日忠臣对白月光的含金量？ “我想要瑟曦。”伊殷继续说，兴致勃勃，“昨天说人质只是玩笑，我就是觉得她很漂亮想把她带在身边玩。” 安洁莉卡笑了笑：“您的口味和百年前真是半点未变。” 她点了点头：“当然可以，那孩子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优柔寡断，所以也很好哄，您拿着玩吧。” “您好，您的水。”管家端着苏打水轻轻走过来。 伊殷接过玻璃杯，下意识用吸管搅了搅杯子里的冰块，因为事情达成的太简单，竟想不到还有什么要说的了。 管家收回托盘，悄无声息地站到门口。 一抬眼就看到有几个好奇心过于旺盛的，悄悄躲在不远处的楼梯边，甚至还有扒的窗户外面，各有各的法子，堪称各显神通。 可以说战斗技巧全用到不正经的地方去了。 在安静的只有呼吸声的会客室内。 安洁莉卡回忆往昔般，慢慢开口：“我的兄长因早年战伤，加上辐射影响，死于二十七年前。” 言语里虽有感伤，但更多的是自豪。 “您记得他的名字吗？”她问。 系统如提示般，突然开口【百年前，跟随大统领的莱曼家族的战将有……】 伊殷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只是看着安洁莉卡，难得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她其实并没有刻意地冒充大统领，大部分都是很明显的玩笑话，但所有人都觉得她巨像，不光是昨天的萨摩耶，还是今天的安洁莉卡，但她其实也不知道游戏公司参考玩家、或者说参考她，在这个档里到底捏了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伊殷十分纠结地回忆了自己玩《星尘》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呃，可能是在被直播间的水友们阴阳“主播已经不是人类了，丧失人性啊”时还要反驳“要怪就怪游戏公司啊，我只是作为可怜的小玩家演示什么叫极致性价比而已”。 “不知道。”伊殷注视着安洁莉卡，诚恳地说。 安洁莉卡如梦初醒般愣住了，苍老到难以睁大的眼流露出了无比明显的讶异。 “其实，我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伊殷摩拭着手中的玻璃杯，为难地说，“我本人是不会去记我手下名字的。” 这才是她的游戏现实。 伊殷几乎所有存档里，都手握少则几十个，多则上百个星球，每个星球上都有各种职位，很多npc，他们往往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工程师a”、“军师α”这样的笼统称呼。 在界面已经足够复杂到能解释为何“超小众”的游戏里，她只能和敌对星系的领袖对话，而这个领袖其实也没有名字。 伊殷可以对这些系统随机生成的种族，星系，意志甚至特性如数家珍，却无法、也不可能叫出一个确切的名字。 更何况只是一个普通人类npc的名字。 伊殷直白地反问：“你把期待寄托在我身上？” 哪怕只是寄托在一个可能以她为原型的“前身”上，也不合适吧？她是个什么人她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安洁莉卡哑口无言。 连墙侧的管家都眼前一白，像是没想到这位贵客会连“背调”都不做，哪怕是假的，在面对老人前，以他和其他人的大众想法也是也得演一演吧。 “不……不。” 安洁莉卡声音哽到磕绊了下，面上却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苍老到起黑点的眼上闪烁着水光，喟叹。 “我只是惊讶，您竟是……” 她还以为伊殷会为了个人目的，为了利益而骗她，却是她想岔了。 伊殷面露迷茫。 “大统领一直是个很冷漠的人。” “她的目光似乎永远只能注视着星海地图，注视着一望无垠的天空，注视着未曾征伐的星系。但只是不断有像我这样的人，一直情不自禁，一厢情愿地追随她的背影。” 大统领看不到云下的人没关系，她只要永远望着远方就足矣。 只因昨日那通讯伊殷口中的那与大统领一模一样的“心愿”，安洁莉卡就愿意燃尽这百年来的所有积蓄，再一次扮演执棋人手中的兵卒。 所以，其实哪怕伊殷不是大统领也没关系。 伊殷是，才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第32章 吾主仁善 “大统领复活了。” 会客室里的声音安静下来。 管家领着身后的伊殷走出来。 “出来了！”蹲伏在会客厅外各种奇形怪状角落的人打起暗号。 周围的人立刻藏起来, 慢慢往后缩，准备找个合适位置装作若无其事，风轻云淡地在做自己的事。 不知为何, 伊殷并没有说什么, 可目光朝周围扫了下, 眼里带着好奇，好像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玩捉迷藏，但也配合地没有说话。 直觉告诉他们，她肯定发现了。 “安洁莉卡女士之前叮嘱。”管家陪同伊殷一起往外走, 突然意有所指，“‘家中小辈性情活泼’, 您身份尊贵, 还不必理会他们。” “……”角落里的数个人。 当然，安洁莉卡的原话要说得直白多了。 她说的是：“那群孩子还没有资格与她对话, 让他们放老实点”, 而管家转达时在言辞上稍作了点修饰。 “没事。”伊殷快步走下楼梯, “之后有的是说话的机会。” 她想了想“而且，说不定还不会太晚。” 伊殷抬起眼, 刚好看到莱曼家族的侍从将联邦调查局的那两位“小监控”押解过来，带到她的面前。 其中一个嘴里还咬着面包，像是刚在补眠就被人从床上薅起来，人醒了意识还没醒。 “醒醒, 我有事要拜托你们。”伊殷一把伸手，就像是掀开早晨温暖的被窝一样, 粗暴地将人晃醒，对着阿尔法迷蒙的眼神，扬起了在一个在他们眼里无比恐怖的笑容。 这个女人, 昨天晚上也是用类似的天真眼神带着异星外交官去深夜飙飞行器外加极限运动的。 所有天真无邪大学生的外表都是她的社交伪装，其本质是超越他们这种疲倦社畜理解极限的极端好动恶劣生物。 光是站在面前呼吸，就令人心生恐惧。 “什么事？”贝塔沉重地问，已经彻底放弃挣扎了——她以为。 事实上所有人都明白，现在她即便主动报告局长，不能解决的问题依旧不能解决。不然昨天晚上的时候局长也不会拿伊殷没办法。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你们去，把那个漂亮妹妹捆起来，绑到我的飞行器上去。”伊殷一扶墨镜，指着瑟曦，潇洒而自信地说。 第58章 “……” “？”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些什么。 两个调查员先是迷茫，对上伊殷颇为理所当然的眼神，对视了足足有三秒，终于意识到她居然是认真的——你他x的怎么能是认真的？！ 伊殷眨了眨眼，扬起了一个单纯明媚的笑容。 仿佛无声地在问：你们不会觉得这个世界上真有‘只要跟在她后面随时把消息上报给调查局里就万事大吉’这种简单的事吧？ npc，真可爱。 “待在我身边，至少要学会‘听话’吧？”伊殷好奇地反问，目光却笔直地看着站在正前方的瑟曦。 两位调查员汗流浃背。 身后徘徊的少女的目光，仿佛猎人盯上柔弱到只手就可以摧残的小虫，让人脊背一凉。 他们之前对伊殷的印象只是“想一出是一出”“胆子大得上天”，但直到此刻才能清晰触及到到她骨子里难言的恶劣，而这份恶劣，还有足够的武力值去支撑。 只是站在能足以清剿干净星际海盗的女人面前，似乎都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而瑟曦因过于敏锐的耳力，不得不听到这两个调查员骤快的心跳声和颤抖的呼吸。 瑟曦叹了口气，平淡地说：“你们过来吧，我不会挣扎的。” 这瞬间，她竟然对上了两人感激涕零的目光，而这些善意的目光，在之前简直前所未有。 荒谬。 伊殷给别人上压力简直可以说驾轻就熟，寥寥几句话，竟然能让人看她这种怪物都能显得慈眉善目。 瑟曦冷淡地转过身，小心地收起背后的附肢以免伤到旁人，提着裙摆和一左一右两人往飞行器的方向走。 她可不会自恋地觉得伊殷是为了暗示她才玩弄着两个人，必然是觉得都有意思所以才这样做，毕竟之前在博物馆里就感觉到了伊殷那不讲道理的强势。 这件事不一定有具体的意义，但伊殷一定觉得有趣。 而有趣，显然对伊殷而言就是最大的意义。 在莱曼家族有礼的道别和护送中。 一行人终于齐齐整整地坐上了飞行器。 飞行器里空间宽敞，可两位联邦调查员却不惜挨着瑟曦坐，而伊殷翘着腿独坐一边，双臂环在身前，看着狄俄尼瑟给她倒茶。 狄俄尼瑟作为伊殷的首席特助，随着伊殷事业的不断扩张，如今不光要负责管控原初星的各项发展，随时更新商业大亨元灵的特殊采购链，还要关注奥兰家芯片制造的事宜。 这些事压在一起，对于普通人类而言过于繁忙。 但狄俄尼瑟不是人类！还不需要睡觉，每日每夜都有足够充沛的精神来保持工作进度的推进！ 对它而言，看着伊殷的事业盘在它的帮助下逐渐扩大，是一件极能带来满足感大的事。 狄俄尼瑟飘在伊殷身旁，开始汇报：“您的快递已经寄送到原初星进行处理了，星港中的基础建设工作正在稳定进行中……” 伊殷手指一扒拉，把游戏界面里的原初星拖出来。 界面里显示着原初星的各项数值。 原初星作为土壤适宜种植的小行星，在重新颁布政令配合大力引入农业人才的配合下，不光开垦了田地供给公民种植，还建设了研究所，如今农业数值已经仅次于军工业了！ 没错，如果联邦能知道原初星现阶段的独立军事武器建造情况，可能瞟一眼就要惊惶失措。 大体概括一下，就是没有一件是合乎联邦制度的，处处都透着建设者那无法无天的美感。 伊殷是个合格的星海农民。 我们星海农民的第一要义就是“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家里的田可以种，但邻居家的田更要抢！ 教育是一个闭环。 伊殷日常不经意被各种强取豪夺八点档所荼毒，所以她现在想对邻居家的美田强取豪夺再正常不过！ 不过她想要的也不止有田地。 人口缺口也是个大头啊，原初星一个行星上的人口怎么能比小卫星的人还少呢？！ “我昨天下午和小冤大头约的哪儿来着？”伊殷突然想起来。 狄俄尼瑟回答如流：“联邦首都学院，我们正在去学院的路上，小元先生说他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您了。” 元文澈原话应该不是这样，但他到底说了什么也不重要。 “我不想上学，但那群人都说这是名校的话，应该能拐点人回去吧。”伊殷自言自语。 但飞行器内太过寂静，所有人都听得到。 两位调查员瞠目结舌，欲言又止，可看了看自己如今凄惨的下场，和身边这位肉眼看来战斗力就不低的异星混血瑟曦……很显然，他们都并不具备“揭竿而起”的实力。 莱曼家族都把自家的血亲送给她了，他们在局长眼里又算什么小鱼小虾呢。 “说起来。”伊殷突然扭头。 原本已经保持沉默的几人一被她盯上，就和小鸟应激般架起肩膀，眼神里充满了防御性。 “调查局既然都把你们送给我了。”伊殷兴致勃勃地提议，“不然你们也陪我回原初星种地吧。” 阿尔法张了张嘴，喉咙如卡石子，说不出话来。 他们作为两个大活人，什么时候变成“被赠予”关系了。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伊殷突然淡下脸，眉头微皱，似在苦恼，无奈地说，“你们知道的太多了，如果执意要走的话——” 她叹了口气，看着他们的眼神充满了临终关怀的温善。 那就没办法了。 “不，不不……”贝塔一下子捂住了阿尔法的嘴，疯狂使眼色，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跟你走，你说什么我们都听。” 他们根本不是干间谍的料子啊！他们本来就是联合会的文员，被局长抓来当临时工！ 临时工能做成什么事呢？！ 比起什么联邦大人物的政治，还是他们自己的狗命更重要吧！ “听到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伊殷一下子展开笑容，五指一翻，两个光脑被她抛给两个人。 两位调查员的光脑在他们初次给局长发信息的时候，转瞬就被伊殷劫走了，现在已经是经系统预处理过的，一旦他们试图发送不利于她的信息就会被拦截。 “你们乖一点。”伊殷喝了口茶，突然想到了一些《星尘》特产地狱笑话，但鉴于对普通人而言还是太吓人，最后硬生生吞了回去。 伊殷惆怅地叹了口气。 好久没和水友对骂，这个世界都没有人懂她独到的幽默。 其他人不敢说话。 狄俄尼瑟见状，继续汇报：“原初星的机械体配合工人们正常工作，如果顺利，将在半月后完成驱逐舰vii的……” 它口中开始陈列数据。 伊殷闭眼了几秒钟，再睁开眼，仿佛虚空“看”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事物，又似乎只是简单心算了一下。 “还不够。”她手撑着下巴，想了想。 狄俄尼瑟顿了下，微微躬身：“您的意思是？” “不，一切照常就行。”伊殷摇头，“差的那部分我会想办法的。” 她垂眼看着游戏界面显示的“替身计划安全进度条”。 后面的长线比起她刚从原初星的时候已经要短一截了，也昭示着她杀害了索亚外交官之后，派去其星系角色扮演的模拟机械体暴露前的倒计时。 还是稍微要上点心。 伊殷心里计算了下，又搜索了起来星海共同联合会最近发布的“天灾新闻”。 因为战事特殊，天灾新闻被单独作为一个频道列在了新闻首页，保证公民只要有意就能第一眼看到。 “星海共同联合会调查部报道，目前第二天灾——域外噬虫分别降临在了三星系边缘，抢夺了资源星，其对卫星上的所有生物进行无差别吞噬攻击，在人造卫星的观测镜头下，被域外噬虫抢夺的资源星表面会覆上一层浓浓的黑烟，影响外界……” 伊殷看着新闻，打开了自己的游戏地图。 虫族目前的位置在地图上用三个猩红的点标记了出来。 游戏可能是为了方便她这个玩家能近距离接触“资源包”，有一处刚建立的新型虫巢就在人类星系边缘不远处。 “嗯……” 伊殷指尖开始扒拉地图，试图把视野放大一点，但星海地图最大也就只能看到轨道上的星舰，根本看不到战斗细节。 联邦目前对虫族的态度过于保守，只在虫巢附近排布了不少战列舰——也行吧，暂时不用歼灭舰。 伊殷眯着眼睛一瞅，盯着战列舰上的颜色和形状，突然感觉不太对劲，“嘶”了一声，眉头皱起来。 第59章 战列舰配的这是什么武器啊？感觉不太对，不是穿梭光矛，那伽马激光炮呢？离子加农炮呢？！ 万金油的双穿武器打天灾也很好啊？闭着眼睛掏电弧发射器啊？ 为什么不用呢？是有什么心事吗？ 科技树都点到歼灭武器了，这些小玩具不可能没有啊！ 伊殷大脑空白了下。 武器就不对，她都不想看战列舰上安的是什么防御装甲，在天灾面前，任何防御都像纸糊的。 打得快就行。 但首先得打得快啊？！ “不是，会不会玩啊？”伊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不会真遇上人工智障了吧。 机械中枢呢，看起来那么靠谱的机械中枢救一下啊！ 不会等不到她捡漏这联合会就要和虫族爆了吧！ “吾主心本仁善，才会为难。”狄俄尼瑟时时刻刻注意着伊殷的神色，见她看着新闻皱起眉，面露难色，无言于对联合会的安排，立刻开口，“为何担忧星海生灵？” 它的声音透着明显的磁音，如从遥远之地传来，在此刻冰冷的言语之下更显空洞。 “此时还早，让联合会的傲慢之徒们吃些苦头，到时由您解决起来才会轻松一些。” 借力打力，虫族会成为他们最好的遮掩，也是最好的暗刀。 伊殷立刻抬头看着狄俄尼瑟，面露欣慰：“小狄，你说得很对啊。” 既然捡漏之后注定会被联邦通缉，还是得给他们多找点事干。 联邦现在还不是她的领地呢。 “吾主谬赞。”狄俄尼瑟顺势躬身，感慨，“能为您分忧是我的荣誉。” 如果不是伊殷现下身份有变，也轮不到它这个无名小卒伺机上位。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浮灵！ 飞行器开始逐渐减速。 伊殷看了看窗外，联邦首都学院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银白大门映入眼帘，宽阔得仿佛一面视野里容不下其他的建筑。 “帮我联系梅芙。”伊殷起身，随口吩咐，“让她给我几份黄金城的邀请函。” “是。”狄俄尼瑟应道。 伊殷顺着放下的台阶大步往下走。 “祝您一路顺利。”狄俄尼瑟道完别，则关上了飞行器的门，负责把瑟曦和两位调查员安置好，伊殷之后的行程不需要，也不方便让他们参与。 伊殷一下飞行器，就看到校门口附近站了不少人，和大学生出门开趴似的，个个面色兴奋。 “你这是。”元文澈看着她的穿着，难以言喻地憋出了一句，“刚参加完舞会跑出来吗？” 没等伊殷回他，他旁边的同学就火急火燎地冲了上去，围到了伊殷身边，把她团团围住。 “姐你的操作好帅，你是不是真的练过？”男同学站过去， “歘”地掏出签字本就往她手里递，“网上还有人说你的从审判星出来的，真的假的？” 审判星，联邦的知名法律裁决廷，也是最大监狱。 这话就是直接说伊殷犯过法。 伊殷：“没有，我是守法公民。” “哎呀你别乱传谣！”一个女生猛地嫌弃地扒开这人，往前跨了一步，和伊殷挨得很近，但硬是小心地没碰到她本人，紧紧地盯着她的脸，脸色兴奋地泛红，“我在视频里看过你，你真的好漂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伊殷一看到女粉，一下子就伸出手，反射性地给她签了个名。 不错，这游戏体验就是不一样。 现实里没有的东西，游戏里就可以有！ “原来我也能有女粉。”伊殷十分感动地说。 刹那间，就感觉身边的女孩子们有一个算一个，眼神立刻锐利了起来，像是听不得这话，把碍事的男的直接掰出去。 “宝贝你要相信自己啊！”一人拉住伊殷的手，“强者是不会缺粉丝的好吗？！” “好女人就是会受到女人欢迎的啊！” “所以姐你的性取向能不能放开一点……” 伊殷一下子被香气包围，有种沉浸在美梦里的无所适从感，但好在“游戏里的女粉都是假的，只有现实是冰冷的”的理智残酷提醒着她。 “你们人真好。”伊殷扯回理智，无比感动地说，“我家住在原初星，你们假期要不要来参观度假，或者说毕业有没有考虑来原初星定居吗……” 这边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围颇为梦幻。 但一直高度关注着伊殷这个高危人士的人瞬间就感觉味道不太对劲！ 元文澈：“你等一下。” 他艰难地伸出手，试图阻止伊殷：“你不要利用别人的好意，实施诱拐之实！” 却不成想，其中一个女生怀疑地盯着后面的元文澈：“你不会是想抢我的位置吧？” 元文澈一愣。 “原初星是大统领的故乡，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去观光巡礼都很正常吧？”她继续说，“伊殷只是好心邀请我们，决定权在我们，她又没有逼我们去，你为什么要诋毁她。” “就是就是！”旁边人附和。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背后说她坏话了，你人怎么这样啊！” “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元文澈不禁后退了几步，只感觉自己原本就不太坚强的心，在这一个个和淬了毒似的言语中不断碎裂成渣，面部都抽搐了几下，眼里含泪。 旁边的人一看他这副受伤模样，一下子还怀疑了自己是不是说重了。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伊殷幽幽的声音。 “元同学一直以来就对我有很深的成见。”伊殷抬起眼，泫然欲泣到有些做作地用袖子沾了沾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他之前被海盗绑架，就是我单枪匹马、辛辛苦苦将他救下来，还一路护送到首都星，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背后这么说我……”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谴责的眼神突然很难控制，不可置信地看着元文澈。 大家都是高材生，不是不知道伊殷有演的成分。 但她这么强，人还这么好，说签名就签名，在网上火得一塌糊涂都没有恃火欺人，甚至还冒着性命危险把元文澈从海盗手里救了出来，亲自送到了首都星。 这样一个人，她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元文澈身处众矢之的，恍惚间竟觉得十分熟悉，总感觉之前经历过不止一次。 冤枉他的人知道他最无辜。 毕竟他不能真的将伊殷做的那些骇人听闻的事，在大庭广众面前说出来，不过就算真的说出来了，可能也不会怎么样。 元文澈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 伊殷干了那么多荒诞的事，但每一件都成功了，她还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仿佛社会规则允许了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其实伊殷才是对的？ 她并没有破坏规则，还是说她……凌驾于规则之上？ 元文澈对上了伊殷的视线，注意到她在笑，没有什么意味深长，只是轻松，似乎无法可以束缚她，阻挡她。 正当他陷入深深的怀疑人生的时候，前面的同学们已经带着伊殷进了校园。 等元文澈再抬起头，前面只剩下绿豆大小的影子了，立刻慌张地操练起艺术生疲弱的身体开始狂奔，喘着大气追上去：“等？等一下啊……” 不能放伊殷就这么简单地进了学校啊！ 这和放仓鼠进粮仓有什么区别？！ 有人她是真绑啊！ …… 与此同时。 前往类天星的返程星舰，降落到了目的地的星港。 萨摩外交官从星舰上快步冲下来，白影虚晃过去，转瞬便以在百步开外，冲到了中转站口。 到了这里，它才能使用类天星的独有线路。 周围人来人往，却没有人能影响到它的焦急。 萨摩打开光脑，直接在发了个类天星全境最高警戒规格的族内传讯，言简意赅，却仿佛震耳欲聋。 “大统领复活了。” 第33章 黄金之城 超高校级的强运 “唉。” 伊殷一声长叹, 在安静飞行器里响起。 元文澈苍白着脸抬起眼，失魂落魄地看着瘫在躺椅上唉声叹气的伊殷，僵硬的目光挪到她手侧厚厚的一沓“简历”, 心里平静无波。 只不过进了一趟学校, 受害人名单就显著增加了, 甚至绝大多数都是自愿上钩的。 其中，之前相处过的弗鸣的资料被心机地放到了最上面。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已经不重要了。 元文澈的心已经死了。 那些粉丝心态的天真大学同学们被伊殷忽悠其实也情有可原，毕竟有些人虽然心底邪恶, 但外表实在惑人，身上还有拯救原初星的强者功勋。 第60章 星海生物有谁不慕强？大家都能理解。 可学院里那些年岁过百的老教授, 也对伊殷赞不绝口不说, 都表露出了有想前往原初星旅居甚至养老的强烈意愿。 元文澈太年轻，只是单纯有钱, 还不懂什么叫画饼必画到实处的“原初星百废待兴, 急缺人才, 还是一片蓝海，只要你来, 我不光专舰接送，给你批资金，建研究所，建个人机房……”的投资者魅力。 如今绑架犯都满载而归了, 还在飞行器里叹气。她有什么好叹气的。 该叹气的明明另有其人。 “游戏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伊殷窝在躺椅上呢喃，手里捏着不知道是哪个女粉送的棉花娃娃, “现实里我不光没有女粉，没有钱，还没有流量……” 伊殷陷入了刚被奉承过度之后的长久空虚感。 就像是半夜躺在床上, 突然睁开眼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开始走马灯，把过去的不顺心事全部上演一边，幕幕诛心的那种。 “你都不是主播！”元文澈听不下去了，反驳起来，“你那么追求女粉干什么？女粉就那么重要吗？” 伊殷的死亡视线一下子落到了他脸上，刚刚还空虚到有气无力的人眼神骤然锐利起来，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像你这种金尊玉贵长大的小少爷是不会理解我这种小主播的。” “睁开眼看看世界。”元文澈放弃和伊殷辩论，奄奄一息地说，“你现在上网，只要开个号认证身份，一分钟之内粉丝就破百万……” 他这话可不是开玩笑。 星海的“人”口数本就多，在星网铺设得无处不在的情况下，以伊殷那甚至凭战斗技术吸引到众多游戏圈外人的空前热度，别说她想要女粉，想要雌粉，想要母粉，无性别粉都大把的来。 尤其是他的同学还不停地要求他记得提醒伊殷上网，他们还等着关注她本人。 伊殷：“认证？” 她从腰后面摸出光脑，在社交平台上开始摸索起来，开始寻找元文澈所说的身份认证。 她的星网账号延用的她现实的主播名“伊”，但这个字已经被注册过了，所以就在旁边加了两个横杠变成了“-伊-”，至今就只发过一个“农学教授求推荐帖”，结果还被詹姆秒揭了马甲。 元文澈好心提醒：“星网的认证很严苛，你可能要等几天……” 伊殷拍了个照，在自家系统的帮助之下，三下五除二就填好了所有资料，提交完进入审核。 【资料审核中…】 【审核通过，身份认证已完成】 整个流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填资料和星网认证加在一起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两分钟。 “通过了。”伊殷话音刚落，刷新了一下星网，没注意到元文澈不可置信的表情，就看到自己账号的粉丝数从包括詹姆、星网客服在内的3跳到了974。 “咦。”伊殷意外地刷新了一下，这一下，粉丝数直接变成了17520，破了万。 好多人啊！ 元文澈光看伊殷意外的神色就知道她的粉丝数在暴涨，提醒：“如果是之前就被网友大量搜索过的用户，是会被特别标记的，等用户认证或者注册后，立刻就会提醒之前搜索过的人。” 这样说着，他也马上点了个关注。 “原来如此。”伊殷随便看了两眼，注意到粉丝数很快就涨到了几十万，就没在意后面的数字。 可能是数字跳的太快，反而让她没有成就感。 唉，游戏里的都是虚妄，现实里她还是粉丝数不到十万的超绝小众游戏主播。 伊殷依依不舍地收藏了《一觉醒来，游戏降临现实……》的幻想小说，准备当今天的睡前读物。 “等一下？”元文澈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看了看窗外，结果突然发现路边的景象和他预想中的截然不同。 首都星的夜晚来得总是格外早。 透过飞行器的窗户，街边的建筑密集如林，路边的机械灯已均匀地亮起，色彩不一的灯光透过一盏盏商户的窗户。 天空是油彩般的深蓝。 但更辉煌的、是地面上亮起的金碧乐园，在亮起刹那的璀璨仿佛能比肩黄矮星，占据了人的视野，连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都无声地邀请着周围人的进入。 首都星的不夜之城，人类星系内最知名的销金窟。 ——黄金城。 “这不是回酒店的路吧？”元文澈看着愈来愈近的知名景点，惴惴不安地问。 伊殷疑惑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 “那你来赌场是想干什么？”元文澈的手臂不自觉地护住身体，“我已经没有钱了，真的。” “我就是知道你没有钱才来赌场的啊。”伊殷叹了口气，万般无奈地注视着已经被榨干流水的年轻冤大头，“你妈妈的钱现在就是我的钱，羊毛自然不能出在羊身上，所以我现在要去抢……去赢别人的钱啊。” 钱嘛，总是不嫌多的。 我们星海私人军阀最要紧的当然就是资金。 有了钱就能买资源，有了资源就能生产工程机械体，制造劳动力，有了劳动力自然就能拥有武器和舰队，可以说是一条龙流程。 伊殷是多么体贴，还具有可持续性发展的眼光！ “星海的亿万富翁那么多。”伊殷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翻手从游戏背包里掏出她的第一个限定ssr物品强运之壶，“自然也不多我一个。” 双耳细口壶里流动着金沙般的液体，弧形的金壁反射时扭曲了人像，映照清了她兴奋的眼。 伊殷将壶中的水一饮而尽，收起了物品，走出飞行器，拿出电子邀请函，通过了城堡般的大门。 走进黄金城的大门，首先听到的就是水声。 弦乐伴随着喷泉，在灿金色的灯光下此起彼伏，空中跃动的水滴都仿佛一粒粒碎金，如同为到来黄金城的客人们送上欢曲。 摩天轮上的灯光熠熠，在不断的移动中宛如舞动的月光。 目之所及处的人不多，绝大多衣冠楚楚，还有少数穿着度假风的上衣和短裤，身上还带着潮气，像是刚从海边乐园路过。 伊殷作为一个从小到大的乖学生，可是第一次来赌场这样的地方，脸上充满了好奇。 这破游戏的公司是歪果公司，而歪国公司最擅长参考现实，可在看到眼前浮夸到洒金般的黄金城时，她觉得可能离开游戏后，看到现实里的销金窟可能也就感觉“还好”。 可能是因为伊殷的目光过于直白，明显是第一次来，有人多看了她几眼，但看到她的着装时也没人轻易上来搭话。 富人之间有极为明确的阶级意识。 上到资产有行星还是卫星，位于什么星系，名下的舰船是什么型号、是否定制，下到孩子就读的学校，身上的衣服和光脑，在他们眼里都是极明确的“价值”标识。 伊殷穿的一身裙装明显是私人定制，裙身版型典雅，细到灯光不经意一扫都能看到裙摆上的手工绣纹，裙边的蔷薇形蕾丝仿佛轻轻一勾就要脱丝，明显价值不菲。 她连低头摆弄光脑时，耳坠摇曳时都散发着晶莹的璨光。 没有人误以为她是普通人误入，只以为谁家的小朋友不遵家训，擅自跑进来了，今天可能又要上演管家来黄金城抓小孩的经典戏剧。 伊殷站在音乐喷泉旁，用光脑开了一个直播间。 标题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上“老实挣钱助力原初星基建工程”，然后将摄像头移交给了系统。 系统自打上次给出了好多组精修图之后，伊殷就对它充满了信任，准备在之后给游戏公司的意见表里，好好地表扬一下贵公司给玩家配备的私人助理ai。 “啪”的一下，手边就出现了一个弹幕机。 镜头里清晰地映照出伊殷，还有她身后喷泉、尖顶剧院、远处闪闪发光的摩天轮，明显仿古建筑的角斗馆。 繁华的建筑星罗棋布，昭示着伊殷现在的所在之处。 伊殷习惯性地调试着直播间参数，就当重温自己的直播事业。 太久没吵架，口感都没了。 没想到她刚开直播间，还没三秒钟，屏幕上的的弹幕机马上冲出了字。 【我去】 【好唐突的开播！】 有人刚关注没多久，看到直播间就下意识点了进去。 然后一进去就看到了伊殷近距离的严肃正脸，正和老人迷惑看手机一样摆弄着直播间功能。 【伊神本人吗？！】 【如此伟大的一张脸，伊伊我是你的颜粉啊quq】 “颜粉？我还能有颜粉？”伊殷一边跟着系统点着后台规则，往弹幕机看了一眼，嘴角一扯，一句充满着阴阳味的话就说出去了，反射性的回怼简直堪称浑然天成。 第61章 伊殷说出口的一瞬间。 别说弹幕停顿了，她自己也停顿了。 对不起，怼水友已经怼出条件反射了，深深地刻入了dna，她需要想起来的不是吵架技能，而是如何温和对待游戏内的普通粉丝。 这些粉丝是天真善良的，不是她现实里那群说话淬毒似的、天天来找她练口才的粉丝。 伊殷难得反省了一下，再次看向了屏幕。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攻击主播态度不好，攻击人品甚至直接开始上升带节奏的攻击型弹幕。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舆论方向。 【嘶，声音好好听】 【宝贝你好会怼人（脸红）】 【伊神是怎么做到骂人不带脏字的，教教】 【当你伊开口的时候，先袭来的是她嫌弃中带着无奈的溺爱眼神，紧接着文字才飘进耳里，当声音飘进耳里的瞬间，已经意识到她不是在骂人，而是在和我们调情。】 【？】 【bro，有点变态了我觉得】 【虽然她应该没有在骂人，但你确实是在造谣】 【不管了！用力点骂，还想听！】 【我不演了朋友们，在看完伊伊cut和各种剪辑的那天起，我做梦的素材都是被伊神压在地上被掐脖子（火热）（火热）】 【伊神，我也想像昂哥一样一边被你喊宝贝一边被你玩弄（哭）】 伊殷狐疑地皱起眉，感觉情况不太对劲。 虽然没朝向言语攻击的网暴方向，但似乎直接往另一种也不太好的限制级方向一路狂奔了。 “停一停，维护绿色直播间你我有责。”伊殷诚恳地说，“虽然我给直播间设置了年龄分级，但请网友不要讲容易被查房的内容。” 设置年龄分级是因为她在黄金城。 “伊殷！”身后传来元文澈焦急的声音。 他喘着气跟上来，因为伊殷的临时起意，他不得不花了点时间在处理邀请函的问题上，结果一过来就发现她在摆弄直播间。 “你开直播了？！”元文澈惊愕的连忙压小声。 【有人？】 【有别的男人（心碎）】 伊殷先回了弹幕：“嗯，负责帮我拿东西的朋友，不用太在意。” 她抬手就指使元文澈先带她去换筹码的地方。 “我没有钱了啊。”元文澈小声提醒，但身体还是先走了起来，榜她指路。 伊殷：“急什么，我有。” 她说着，和变魔术似的从指尖翻出一张黑色的小卡片。 元文澈定睛一看，立刻想起来这是刚来首都星的时候，迎接她的辛西娅女士给她的卡，里面能刷出五千万。 “我先和你说清楚，赌场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元文澈深怕伊殷又开始误入歧途，虽然理智告诉他不要劝，但实际上真遇上了还是不自觉开口，“里面的关窍多着呢，不是你这种一无所知的新手能涉足的。” 他其实说的很明确了。 伊殷深感认同，也善意地提醒起直播间里的朋友们：“大家都听到了吗？不要赌博，把身家性命当玩笑。” 【那主播为什么在黄金城（指指点点）】 【标题还说要挣钱】 【上桌赌和打竞技游戏课不一样，一开始桌上就不公平（善意）】 “我在这里，当然是因为……”伊殷叹了口气，然后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她说着，将卡里的钱刷到限额，五千万全部换成了筹码，放到工作人员微笑着递出来的盒子里，也只有小小的一层。 五千万星币在黄金城里，实在太微不足道。 黄金城以“赌”为名，设置有数个场馆，和无数个游戏小项。 最中央的宫殿两边是棋盘花园，黑白格中屹立着黄金色的象棋子，棋子下是可移动的基盘，但应该许久没用了，没有挪动痕迹。 伊殷走进宫殿里，看到里面分为几层，似乎如之前的交易所一样，每层都有明确的“分级”。 她所在的第一层大厅即为普通层，不光有桌球，扑克桌，墙边摆好的老虎机边还坐着一边喝茶一边拉摇杆的老头。 “先赚点本金吧。”伊殷从元文澈手里捏着死不放手的盒子里摸出三个筹码，走到墙边，找了个距离那个戴草帽的老头有几个身位的机器，将筹码随意地丢了进去。 她转身向直播间的观众们拍了拍手。 “朋友们，见证奇迹的时刻！” 【…】 【抬走，下一个】 【我以为要干嘛呢原来是拼运气（叹气）】 【学过数学的都知道，老虎机不是真随机，我们不然去打扑克吧，至少能钻研一下手速的用处】 “要下注吗？”伊殷津津有味地看着直播屏幕，“不是赌我能不能出，而是赌我能不能拿到……” 她的手指顺着机器的屏幕，停在了最大赌注的“x2500”上。 “最大彩头。” 【？？？】 【啊？什么情况？真的要下注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真有后台也很难这么操作吧……？太惹眼了姐。】 “现在直播间的正在观看人有十七万五千。”伊殷扫了眼直播间数据，抬起手，让系统给她设置投票，“发起投票，猜测主播能不能获得头彩。” 投票需要付出1星币的票价。 1星币，在寸土寸金的首都星，不光能买1/30张轨道车票，也能买1/10份廉价早餐。 很多人看到这个价格想都没想，直接投票压了蓝方。 【不可能中！我说的！】 “你连粉丝的钱都要骗吗？！”元文澈看着下注的人越来越多，实在没忍住，发出了灵魂质问。 【等一下，兄弟】 【怎么就必然是我们被骗了呢？】 【直接默认主播一定会赢是吗（流汗）】 【怎么回事说的我好胜心都起来了……！】 “在我直播间输掉的每一个星币，都会在我的田地里为你们领养一棵绿植。”伊殷笑眯眯地说，“感谢大家助力原初星基建。” 【那如果我们赢了呢？】 伊殷沉思了下，从自己堆满了从卡池里抽出来的时尚小垃圾的背包里，突然看到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机械体。 她手一拍，“啪”地一下，手心出现了一个妖精般的观测体。 其身形细小，身上插着无数细如丝豪的发光吸管，如蝶翼般堆在身后，光是坐她手中就如同童话中的精灵。 “你们如果赢了，我就送你们这个机型哦，人手一个。”伊殷轻快地说，抬了抬下巴，“好看吧？” 这是她原初星的工厂里的产出型号。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会输，但大不了开一条生产线出来，又不是玩不起。 【你从哪里拿出来的？魔术吗？！】 伊殷看到无比好奇的弹幕，笑了笑，没解答。 因为这是玩家的游戏背包！毫无破绽！ 别说直播间的观众，在场的其他人都看不出来！ 【完了主播不会真是专业的吧……但老虎机还是不太可能吧？（犹豫），这么众目睽睽之下作弊是不是有点荒唐】 【不是，你们的重点还是老虎机吗？！】 【她手里这个机械体是上一星纪的绝版型号，市面人称童话妖精的观测体-svii限定款啊！大统领身边都有一只！】 众所周知。 只要和大统领沾边的东西，在如今这个年代都能被炒到难以理解的天价，更别说本身就很稀有的东西。 【啊？！】 【果然，我觉得特别好看的瞬间就该意识到，好看的东西必然是昂贵的（流泪）】 【现在有价无市好吗，上一个小妖精观测体在苏迦立拍卖出了七千万的价格你们敢信……】 【绝版了！？（吸气）】 【她真的，我哭死。】 【她明明可以直接把手里的机械体卖个绝世好价，但她却只要我花一星币的钱来支持原初星基建，这下不得不下注了（认命）】 【所以，有没有可能，其实主播是在无偿替原初星宣传？（恍惚）】 随着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一看到这热闹，马上就有人发起质疑。 【真的假的？】 【不是，你们真的信她能给你们变出几万个绝版型号吗？主播骗人吧？】 【1星币压不了吃亏压不了上当，她就算是骗我，我也认了，就当我给原初星捐款1星币有偿领养1棵树美化绿带吧。】 伊殷看着随着截止时间快到，投票下注的人越来越多。 第62章 甚至连旁边的白发老头听到她的动静，都情不自禁地凑热闹往她附近坐了坐，眯着小眼睛就想听年轻人到底在闹什么动静。 伊殷的手搭在了做工复古的雕花摇杆上，无奈地摇了摇头：“警防网络诈骗，从你我做起，大家以后上网还是要多点警惕心，不要轻信盲从。” 【啊？】 【你嘲讽我？！】 【但星网上没有诈骗呀，你如果诈骗的话马上就会受到星网的ai警告，联邦会根据金额大小出警的。】 伊殷看着投票的倒计时结束。 压她拿不到头彩的人占了十三万八千人。 压她能拿到头彩的，只有寥寥五人，其中还都是熟悉的人名。 伊殷饶有兴致地看向投了她能中头彩的元文澈：“你觉得我能中？” 元文澈蔫蔫地看了眼她，平淡地侧过了头：“我只是觉得有人这么笃定必定有鬼。” “而我现在，甚至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伊殷听得笑了起来，一把按下了摇杆。 眼见着上面的图标开始迅速变换，机器的音效开始迅速变化。 她笑着，用堪称猖狂的语气开口。 “幸运女神的杠杆，今天只能向我倾斜。” 第34章 聊天鬼才 完了，被她狠狠装到了…… 机器屏幕上的图标疯狂滚动。 “咔”的一下, 第一个图标被定了下来。 赫然是一只澄金色的翼鹰图标，正是黄金城的代表标，亦是头彩的图标。 【等等, 不会吧？】 【急什么, 这才第一个（笑哭）,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转出2个金翼鸟然后第三个毁于一旦的。】 连旁边的看热闹老头都坐到伊殷旁边的位置来了，眯着小眼睛瞅得极为认真。 下一声“咔”中，第二只金翼鸟停住。 “唉，你们一点技巧都不懂。”伊殷做作地叹了口气, 十指交叉放在身前，“这个时候要做的已经不是赌我能不能出货, 是要看我为什么能出呀。” 她话音刚落, 屏幕上的第三只图标在令人心惊的摇晃中，最终弹动了一下, 停在了金翼鸟的形状。 下一刹, 屏幕上就炸开了金灿灿的烟花, 专属于大奖的音乐随之响起。 元文澈手忙脚乱地将盒子放在出奖口，看着包括累计在内的金色筹码如雨般“哗啦啦”掉下来, 迅速淹没了原本只有薄薄一层的筹码。 黄金城的筹码做工特殊，越是面额大的，其落到一起的声音越是清脆悦耳，宛如金铃碰撞。 直播间的人已经没有在意自己消失的1星币了。 在金筹码的细雨中, 大量的问号和【为什么？】【怎么做到的？！】铺满了弹幕机。 头奖的动静实在不小，别说是原本在其他桌上下注的客人, 连路过的人都有很多人看了过来，想看看是哪个“幸运儿”得此殊荣。 在直播过于高清的镜头里。 伊殷从机器前站起身来，从身后伸出手, 在所有人眼中将刚刚还放在手中的观测体“啪”地变没，展示出自己空空的手心，眨了眨眼：“看过魔术揭秘吗？” 魔术师会用一些特别的机关和技巧迷惑观众的人眼，从而带来精彩的演出。 “直播间现在有四十七……好的，四十八万观众。”伊殷看着人数不断在增加，可能是因为刚刚头奖的缘故，不过也没在意，笑着说，“来试试揭穿我的游戏技巧吧。” “说到底，赌也只不过是游戏的一种。” “我可是游戏主播。” 当游戏双方都作弊的情况，先被揭穿的那一方自然就输了。 伊殷来黄金城，可是有备而来！ 助力原初星基建工程只是她的借口，像她这样看过港影的少年谁没有一个雀圣赌神梦呢！ 观众就迷瞪瞪地看着她一边把玩着筹码，一边朝其他桌边走去，眼里丝毫没有对金钱的渴望，全是对新游戏的好奇。 仿佛她其实没有来过赌场，今天只是来见世面的。 【这是……演技？】 直播间的弹幕还在议论纷纷。 【大脑发白了伊老师，老虎机又不是纸牌游戏，我真的想不到有什么作弊办法啊！】 【这里到处是监控，她不可能对机器动手脚吧？！】 【以前确实有人作弊，后来被抓出来了，后来机器连接星网统一了算法，由星网监督并定期检测，如果有外部网络干扰，哪怕是人工干扰，马上就会响警报。】 随着科技的发展，作弊的办法也越来越多，同时管控也越来越严密。 刚刚机器没有出警报，就说明现有的管控技术没有判定伊殷作弊，也就是说，要么伊殷就是纯靠运气，要么就是她具有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特殊作弊技巧。 在热度直蹿到频道内第一的直播间里，此刻已经有七十万人。 在高清到连她瞳孔里的细丝都能看清的镜头里，没有一个人看出来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包括现在。 荧光蓝色的机械骰子在空中旋转。 “大。”伊殷随手将盒子一推，筹码一瞬间倾倒而下，落在了压大小的桌上。 【啊？！】 【闭着眼睛all in吗？】 【太有参与感了你伊神（笑哭），如果说古法丢骰子还可以人工掌控，丢赛博骰子那单纯就是五五开了，毫无干涉空间】 五秒后，骰子停下。 三个六点，大到了极点，没有半点余地。 【？】 【……那确实很大了（流汗）】 【等一下，等一下，这不对吧？！】 原本只是好奇的人还给伊殷让了个位子，看到这个结果也十分意外地睁大了眼，看着她手边的筹码霎时多了一倍。 元文澈手里抱的小盒子早就装不下了，此刻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拿着托盘的工作人员，随时准备把较小的数额兑成小金饼。 “还压大。”伊殷也没犹豫，当下一局开始的时候还是选的大。 这一回，旁边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跟着她一起选了。 当然也有人觉得她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托，强硬地选了小。 很快，这一轮的结果出来了。 ——566 【……】 【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觉给了点面子，至少不是三个6？】 【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都好大，不如说这个5看起来诡异的有点欲盖弥彰……】 可这一回并没有人思考伊殷到底是不是作弊了。 毕竟不是人工掷骰子，是星网真随机，如果要猜测那就要直接在质疑绝对公正的星网了，要知道联邦都可能出尔反尔，但星网的裁决者不会。 【被·骗·了】 【所以其实根本没有技术，纯是运气吗？！】 眼看着伊殷哼着曲儿从比大小的桌子上下来，周围的人甚至让开了一条路，看着她往摸21点的方向桌走。 【这个总有技术含量了吧？！】 【这桌上的纸牌是真牌啊！】 【……话是这么说，但我想提一点啊】 【伊神她今天穿的裙子，是短袖，胳膊那么大一块地方半点隐匿的位置都没有，她就算想作弊，也没法藏牌啊。】 【有道理啊！】 【总之先相信运气吧（放空）】 【等等，前面那个背影坐着的是个鹰身人吗？】 伊殷走过去的，正是弹幕好奇的方向。 一张桌上，背对着她坐着一个只有一米三左右身高的“鸟”。 它脑袋像鹦鹉，圆滚滚的眼睛里还缀着眼泪，从宽大特制袖口里伸出来的是翅膀，金红相间的羽毛长得可以扫地，黑色的鸟爪正艰难地抓着牌。 仔细一看，它的细腿上还系着一条铁锁铐。 坐在它对面的是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正不耐烦地翘着腿，咧着嘴笑，身边站着几个同样装束的保镖。 【谁懂】 【好刻板的场面，感觉在无数影视片里看过，话说这算不算种族歧视？】 【包算的啊，话说这鹰身人好漂亮的羽毛】 【好可怜，被霸凌了吧？】 【伊神要不要……】 伊殷只是瞟了一眼，就转过了头，和没看到似的，平平淡淡的朝旁边的桌子走过去，以身示范了什么叫纯路人。 弹幕凝滞了几下，一下子没习惯伊殷冷漠脸的模样。 他们看着镜头里频繁互动，言笑以对的伊殷习惯了，乍然看到她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旁边可怜的异星生物的样子，难免不适应。 人心都是肉长的，许多连影视剧里的角色受伤都心疼，一下子在现实里看到明显受欺负的可怜生物难免心生回护。 第63章 元文澈倒是习惯了。 要知道他最开始被绑在海盗星舰上时，如果不是他开口喊他特别有钱，伊殷多半是理都不会理他，之后能一直被她庇佑也是因为他身上还有利可图。 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我见过那个鹰身人。”元文澈跟上伊殷，小声说，“它好像是邻星系来首都星的天才实验物理学家，研究那个什么射线的……” 另一桌看到伊殷来，面上都充满了好奇，甚至有人愿意直接给她让位。 伊殷的步伐却猛地一停。 “物理学家？”她转过身，困惑地看着那只鹰身人。 伊殷其实对这种仿佛上世纪的古早霸凌剧情没什么兴趣，不如说有点太老套了，老套到看一眼就觉得浪费时间。 就，一般。而且她是有底线有品位的人，虽然是人外控，但也不是什么人外都吃得下！ 这只鹰身人的羽毛看起来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明显没有她手把手养的小鹦鹉好看，等现实再过几个小时，她还要下线给自家的邪恶鸟子喂个奶。 按伊殷的计划，她是准备把第二天灾打完，把角色停回原初星，再下线休息一下的。 但如果说是物理学家的话…… 伊殷指尖一点，系统马上给她弹出了那只鹰身人的面板。 智力9，敏捷6，力量2，体质1…… 伊殷的目光凝固了，凝固在那是之前穿西装的萨摩耶足足九倍的智力，再看向那只鹰身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截然不同。 她改变主意了。 这下不得不救了。 “经典就是经典，老一辈的套路总是有它的道理。”伊殷煞有介事地说着，“我们主角骨子里就是爱救风尘。” 伊殷本来都快走到桌边的脚一转，径直朝鹰身人那一桌的方向走去，毫不客气地摆手将鹰身人旁边的黑衣人全部撇开：“都别挡路。” 由于伊殷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了，那些黑衣人真的下意识被她扒拉开来，转而疑惑地看向自家老大。 “起开，让我坐。”伊殷对那只鸟也不客气。 鹰身人迷茫地看着她，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被她拎着羽毛站起来，看着她坐到了它原本的位置上。 发生了什么，这人是谁，她要干什么？！ 桌对面的中年男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伊殷坐到他的对面，而原本的鹰身人唯唯诺诺地站在她的背后，像是完全在状况外。 事实上，所有人都在状况外。 只有直播间的观众在狂笑。 【对不起，哈哈哈哈】 【什么神人操作】 【每个人都一脸茫然】 【伊神超绝执行力之我不管，所有人都要跟着我的节奏走！】 伊殷坐上了靠椅，抬手先朝旁边的侍者点了一杯冰柠檬茶。 “我感觉你有点眼熟。”对面的中年男先开了口，粗粝的手指挑了挑挂在脸上的墨镜，苦恼地看着她，“但让我眼熟并不是一件好事，小朋友。” 他声音十分沙哑，像是烟酒都来，导致说话的词句都不是很清晰，时不时要咳嗽一下。 “真的吗？”伊殷不光没有被他吓到，反倒扬起无比明媚的笑容，双手一拍，嘴角却诡异的一扯，眯起眼，“你是有家人死在我手上了吗？” 她眼里毫不掩饰恶意，目光扫视着中年男，像是想从记忆里找到和他相似的人，但很快就放弃了，只笑了笑。 桌上霎时寂静的可怕。 中年男“啧”了声，盯着伊殷的目光逐渐变了，像是真的想起来她是谁，把墨镜摘下 “啪”的往桌上一甩，声音重道吓得旁边发牌的荷官手一缩。 “你是原初星出来的？”中年男问眯起眼，“艾歇鲁是你杀的吗？” 这话一出，桌边甚至旁桌人的视线都下意识落到了伊殷的身上，惊愕又紧张地看着她。 原初星上无小事，而艾歇鲁也是星系间相当闻名的海盗头子，传说他身形魁梧如巨人，性情凶悍残酷。 可眼前的少女看起来才刚成年不久，在人均年龄一百三的星海只怕还没有别人岁数的零头大。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伊殷的眼里流露出意外，而不是迷茫不解，就立刻意识到了伊殷大概真的就是当事人。 这一刻，伊殷不再是“运气好”“有人脉”不是哪家的富家女，转而变成了要被标记为“危险”的警惕对象。 “嗯？” 伊殷若有所思地看着中年男，像是没想到他是真的眼熟，而不是单纯在吓唬人。 但他口中说的名字对伊殷而言实在太过陌生。 “如果你说的是原初星旁那群海盗的话，那我会回答‘是’。”伊殷歉意地笑起来，眼里却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但你要具体说名字的话……” “抱歉，我不记得了。” 她怎么会去记新手村里被她碾死的蚂蚁呢？可能游戏会好心地给每只蚂蚁随机一个姓名，但玩家当然不会去记化作一串经验值的数据。 中年男盯着伊殷，沉默了好几秒，忽尔大笑起来，像是怒极反笑，让周围的人站姿都拘谨不少，如不寒而栗。 他笑完，看着伊殷并不在意的模样，说：“我叫赫沃。” “我有个弟弟叫赫德森，刚好死在了原初星，我一直好奇究竟是谁杀了他，在新闻上看到你的时候，我一度还以为你是被推出来的傀儡。” 直到今天见到了正主，才发现竟是包括他在内，许多人都误会了。 有关原初星旁贸易线路的利益牵扯甚大，根本没有人敢轻易掀桌，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但对外人来说就不一定了。 “唔……”伊殷明显心不在焉，手捏着纸牌，目光左瞥右瞟，像是想skip掉无关的剧情废话，等赫沃没再说话，才慢悠悠收回视线，单纯地反问，“你说完了吗？” 【我靠哈哈哈哈】 【说够了吗，可以开始打牌了吗.jpg】 【有礼貌，但很少（捏手指）】 【伊神：净说些我不在意的废话（毫不掩饰）】 【客人夹菜我转桌，客人提问我不听.jpg】 【受不了你伊真的聊天鬼才！】 “虽然不抱期望，但你怎么处理的尸体？”赫沃沉着眼问。 伊殷想了想，事后全是她家的小机械体们清扫的现场，其实不太清楚星际有什么高端操作，但以原初星的当时的条件应该什么都没有，诚实地说：“烧了。” 挫骨扬灰啊。 旁边的人隐隐倒吸一口凉气，惊疑不定，紧张地看向脸色变得很危险的赫沃。 伊殷突然回忆起来：“还省了一笔磷肥。” “……” 场面死寂得可怕，连眼珠都不敢挪动了。 【不，不是】 【杀人诛心啊——】 【诚心请教，伊老师的户籍是在地狱吗】 【就，有没有可能，伊神咱就是……少说两句（小声）】 沉默了有整整十几秒。 “你杀了我的弟弟，现在竟然还想从我手上救这只鸟？”赫沃面色阴沉得发黑发红，皮笑肉不笑地死死盯着伊殷，任谁都能看出他如同爆发的活火山，连呼吸都透着怒火，“可以啊。” “只要你赢了我，我就不计较这只鸟身上的账了。” “但如果你输了。”赫沃抬起下巴，睥睨着伊殷，瞳孔里有血丝蔓延，来势汹汹，“我要你，一双手！” 断手，这是断人生路的隐晦说法。 人尽皆知，赫沃起了杀心。 明晦不定的视线落到伊殷的身上，有惋惜，有好奇。虽然表面是个赌局，但似乎绝大部分都已经认定，无论输赢，伊殷的命运都已经定下了。 “好啊。”伊殷随意地说，拒绝了荷官的请示，“不必，就继续这局玩。” 那只鸟摸的牌有3张。 7，9，2，加起来已经有18点。 伊殷敲了敲桌子，示意再发她一张牌。 赫沃作为庄家，目前的牌面有20点，超过17点已不能再要牌。 荷官低着头，灵巧的手指正准备将牌发给她，突然原本整整齐齐的牌如雪花般诡异地“崩”散，刚好压住了那张原本他要发出去的那张牌。 不少人皱起了眉，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荷官惊愕地一顿，眼里充斥着不可思议，本能却慌忙道歉：“抱歉，是我的失职……” 伊殷手撑着下巴，突兀地笑了一声。 尽管所有人都没看到她动了什么手脚，但这骤然发生的意外，让不少人的目光凝视在她身上。 “您不该救我的。”只有那位鹰身人小心地站在伊殷身后，低落地说，“是我拖累了您，这是一场赢不了的赌局。” 第64章 没有谁比它更清楚，每一张被发到它手中的牌，都是早就被定好的数字，在伊殷来之前，即将发到它手中的牌就已经注定了它的败北。 伊殷：“不，没有我赢不了的局。” 鹰身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地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结果荷官重新整理好扑克，开始洗起牌，纸牌“哗啦啦”如流水般在他手中翻过，结果当他开始摸牌的时候，牌堆诡异地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坍塌。 他因为再次做错了事，面部的肌肉都开始不自然抽搐，一边手臂颤抖着一边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旁边的女同事看不下去，拍了拍他的手臂，眼神示意，将他换了下来，接着面上挂上熟练的笑容，温柔地粉饰起太平。 “要试试吗？” 伊殷望着新荷官，突然开口。 什么？ 新荷官手上不停，面上却请示般歉意地看向伊殷。 “你如果像刚刚那个人一样，故意挑中大于3的牌发给我，还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伊殷笑眯眯地说。 荷官的手一僵，面色不变，迅速低下眼掩饰起眼神。 在只能听到扑克摩拭的安静中，她再次准备发牌的时候，手腕诡异的一抽搐，手边的牌一下子混到了一起。 “……” 桌旁人的眼神终于变了。 赫沃不耐烦地开口，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发牌都不会吗？” “抱歉，抱歉……”荷官只一个劲地道歉。 赫沃冷冷地看向伊殷：“如果你一直动这种小手脚的话，这局一直结束不了。” 伊殷咬着吸管，双手抱着玻璃杯，迷惑地挑了挑眉。 【冤枉啊！】 直播间先替她叫起冤来了。 【你伊神刚刚手就没离开过玻璃杯（无语）】 【就知道喝她那柠檬绿水一喝喝半杯，一喝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什么都不管了！】 “能不能不要乱怪别人啊。”元文澈忍不住了直接开口，“到底是谁在作弊我都不想说，你如果要指伊殷作弊你调监控啊。” 【就是就是！】 【那老登的眼神好凶，欺负年轻人算什么本事！】 【不是，等等，就我一个人好奇荷官到底是怎么频频出错的吗？总不能是有鬼吧？】 “不要发牌了，直接给我摸吧。”伊殷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指节敲了敲油绿色的桌面，示意把牌摊到她面前来。 伊殷手一伸，明亮的灯光落下，照得手指上的十枚黄金戒指贵重非常，格外夺目，细长的手指一弯，好像就是随手一点，扒出了一张纸牌。 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有一点作弊的机会。 伊殷将牌挪到面前，指尖点在牌后，没有揭开，意味深长地看向赫沃。 “我赢了。” 赫沃眉头紧皱，任由他在黄金城里混了几十年，什么奇技淫巧没见过，都没看出她用了什么手段：“胜负未分。” 伊殷指尖轻巧的一翻。 那张硬挺的扑克牌在桌上旋转起来，转了几个圈，最终摇晃着，正面倒在了桌上。 牌面赫然是一张——红心3。 场面上鸦雀无声。 只定定地盯着那张宣告着伊殷胜利的牌面，如恍惚未定。 只有伊殷微微侧头，看向直播间的镜头。 笑着比了个爱心。 【？】 【完了，被她狠狠装到了（撇头）】 【哦，啊啊，红心3！为什么是红心！】 【我靠，木头竟是我自己，伊神这是在向我们告白！】 【啊啊啊啊芳心纵火犯啊啊宝贝爱你（疯狂比心）（比心）】 第35章 武德充沛 民风淳朴，热情好客 【所以】 【主播到底用的什么手法？！】 【不知道哇, 我反正没看出来】 【而且洗牌一直是背面洗的，不存在她能记牌的位置】 【放弃吧，专业人士都没看出来, 还指望一群没进过黄金城的我们吗（笑哭）】 此时, 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一百万。 新老观众混在一起, 弹幕机里有问主播是谁的，也有探讨伊殷那神乎其神的作弊手法的，更有开始担心主播生命安危的。 【你们有人注意那个老登的眼神很凶吗，感觉他已经不在乎输赢了, 主播如果出门前记得报警（担心）】 【伊神的身手也怕吗？】 【双拳难敌四手，小心一点比较好, 她身上又没带管制武器。】 镜头里。 伊殷随意地坐在足有两人宽的红底丝绒靠椅上, 如同完全感觉感觉不到对手的怒火。 又或者是她根本不在乎，不在意除了输赢之外的任何事物。 “你是怎么做到的？”赫沃眼神阴鸷, 开口, 伊殷挑起眉, 不知道对手还有“战败感言”这个环节，也看不到直播间的观众急急忙忙想提示她——不管用了什么手法赢了比赛, 在黄金城里绝对不能承认自己作弊！ 她伸出手，在周围所有人炯炯的目光中，在直播间喊着“不要不要”的尖叫中，从荷官手中拿到了一副牌。 伊殷随手洗了洗牌, 也没认真洗，就推到了赫沃的面前：“抹开试试。” 赫沃皱起眉, 本想让身旁的人替自己，顿了顿，却还是自己伸出手将牌摊开成一个弧。 “现在你从牌里替我摸几张牌。”伊殷手撑着下巴, 笑着说。 “什么意思？”赫沃狐疑。 “随便摸两张，当然，你如果想，摸三张四张也行。” 赫沃没理解她的意思，但也懒得多费力，防止自己受到她的影响，都没和她对视，先是摸了两张，犹豫了下又放回去，最后又重新摸了两张出来。 伊殷：“看看是什么牌。” 赫沃将两张票“啪”地翻在桌上，在看到牌面的瞬间，面部的皮肉几乎难以置信地皱起来，手都有些不稳。 只见一张a和一张10，安安稳稳地落在桌面的正中间。 在21点的规则里，a和10搭配的时候作为11处理，为游戏中的最大牌面——黑杰克（blackjack），下注加倍。 “你如果觉得刚刚我作弊了，那么现在你也作弊了。”伊殷无辜地笑起来。 赫沃如同不信邪般站起身，又给自己摸了几张，全是散牌，再没出现过最初那两张的情况。 伊殷看着赫沃散落在手边的牌，问：“你相信运气吗？” 赫沃抬起头，直直地对上了坐在对面人的眼神。 她笑着，眼里满是无谓的傲慢，像极了上位者看着虫豸挣扎不休，连解释都觉得乏味。 “运……气？” 虽然人们总说运气是实力的一种，但鲜少有人将这一项纳入实际的运算中，因为少数极端概率事件通常不具备参考性。 而按伊殷所说的，明显是——所有的事都会往绝对向我有利的方向发展，如命运之轮般具有绝对性。 查一万次，她也没有作弊。 “走了。”伊殷站起身来，拎了拎旁边鹰身人的羽毛，示意它跟在后面，笔直往出口的方向走。 没有人敢阻拦她。 元文澈也好，鹰身人要，都唯唯诺诺地跟在她后面，像极了嚣张反派身后的小侍从。 “谢，谢谢你救了我。”鹰身人小声开口，圆滚滚的眼里满是愧疚，“我被那些人下了套，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伊殷的步伐一顿，突然转过身来。 几人脚步猛地刹车，差点撞上她，只是光对上她饶有兴趣的目光，不安的感觉就如暴风雨的波涛般陡升。 “鸟。”伊殷看着鹰身人，亲切和善地开口，“你应该知道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吧？” 直播间看着伊殷理所当然的态度。 【不开玩笑】 【主播，看起来真的不像好人（欲言又止）】 【这件事我从粉上她的那一刻就知道了（闭眼）】 【伊神，你的第一款星网无代餐恶役女鬼主播……】 【这里是不是会有那种剧情：那就！用你的身体来偿还！（以下略）】 【停一停，绿色直播间，没有这样的发展】 【主播看起来也不喜欢这款吧？】 【……吧？】 直播间突然一歪楼，莫名就开始探讨起伊殷的偏爱型号了。 而元文澈面无表情。 他就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鹰身人一懵，眼里有些惶恐，但总体没有太紧张，毕竟成年的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只肯定地点了点头。 在它看来，伊殷敢于冒生命危险帮了它，本身肯定是个好人。 第65章 它还没意识到，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而标价权，现下在伊殷手中。 鹰身人小心地说：“有什么我能帮到您的吗？” “我原本任职于索亚星系，近两年来到首都星的研究院和交换生一起做课题，进行粒子对撞实验……” “不是‘帮’哦。”伊殷伸出手指，指尖直直点到矮小鹰身人的脑袋上，不加掩饰地露出了邪道指挥官的资本嘴脸，“宝贝，你已经卖身给我了，你要到原初星给我打一辈子工才行哦。” “……诶？” 鹰身人睁大了眼，满脸茫然无措，头毛都炸开几撮。 伊殷在已经吓到异星纯良生物的情况下还没有结束，继续耐心地说：“不过我对女孩子比较优待，给我打工，我不收你利息。” 元文澈侧过身，假装看不到这桩泯灭人性，对星际法没有哪怕一丝尊重，强买强卖的招聘现场。 他麻木地想，虽然这位教授失去了人身自由，但它在伊殷手下好歹能保全性命。他也算造就一桩善事。 伊殷可能没保留有多少人性，但她救人是真能救。 【这，这对吗？】 【哎呀，伊神，大百万的观众还在看呢（蒙眼）】 【唉你们不要误会了，主播就是开个玩笑，让友好的异星生灵感受到她绝佳的幽默感，怎么可能是真要压榨劳动力呢……算了我编不下去了（小丑）】 【你们能不能不要恶意揣测你伊，她这明明是给受害者指一个明路，它如果真老老实实待在首都星，迟早要被刚刚的黑老登清算，但去原初星天高路远，别人手再长也伸不过去。】 【好有道理……】 【还得是网友，一下子就明白了伊神的深意！】 【真的是这样吗？】 【你别管她到底怎么想的，你就说人质活没活下来吧！（暴言）】 “诶，利息什么的先不提，你确实最好赶紧离开首都星。”一直慢悠悠跟在后面的老头开口，手里还拿着把海滩度假扇，看着这只鹰身人，摇着脑袋，指了指伊殷，“这小姑娘我估计是出不了事，但你就不一定了。” 赫然就是之前坐在老虎机旁边，围观了全程的白发老头。 鹰身人面露迟疑，但眼里已经有认同的意思了。 “首都星的安保这么差吗？！”元文澈惊讶地问，充分地展示了什么叫温室花朵的天真烂漫。 伊殷“嗐”了声，习以为常地挥手：“这你就不懂了！” 像是这种以联邦为背景的大地图，个个都恨不得致敬“民风淳朴”“热情好客”的某知名犯罪都市。 别说是“安保差”，那简直和安全就沾不上边。 “你放这种不懂事的小屁孩儿当跟班，会不会拉低了你的格调？”老头意外地瞥了眼元文澈，看向伊殷。 “我家的副官有正事要做。”伊殷认真回答，“而他，只是一般劳动力。” 元文澈憋屈地没说话。 他确实不配和日理万机的狄俄尼瑟比。 “这只异星鹰身人就算今天死在了黄金城外头，上面的人给搭手的小喽啰付点保释金就出来了。”老头摇了摇头，习以为常地说。 “好吧。”鹰身人低头认命，“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好了跟班，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它送去黄金城门口，送到小狄手里。”伊殷指了个方向，“去吧，小狄在等你。” “我？”元文澈紧张地扫了眼四周，总感觉从刚刚出门开始就不断有阴沉的视线关注着他们的方向，小心地问，“不会出事吗？” 伊殷肯定：“没事，小狄会想办法的。” “好吧。”元文澈走到鹰身人旁边，纠结地答应了下来，一人一鸟如同在偌大的黄金城里相依为命般，小心翼翼地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背影。 伊殷才看向老头，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有话快说。 “你先把直播间关掉。”老头翻了个白眼。 “要求真多。”伊殷叹了口气，朝直播间里的观众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暂时下播哦，大家去吃个饭吧。” 【？？】 【不是，有什么话要背着我们说吗？！】 【打开天窗说亮话啊！连黑老登强取豪夺异星教授这样的戏码我们都看过了，有什么是我们看不得的？】 【呜呜呜不要走——】 直播间很快黑下去，徒留里面小百万的观众，瞪眼看着黑乎乎的屏幕，感觉自己是卸磨的驴，只能无能狂怒。 “我看你不像缺钱的样子。”老头见伊殷转过头来，慢悠悠地说，“你是来找人的吧？” 其架势像极了主角做完一系列任务之后走出来的扫地僧，即将发布重要信息。 “虽然我是来找人的。”伊殷眉头一皱，颇为认真地强调，“但这不妨碍我缺钱啊。” 老头一懵。 伊殷：“干大事的哪有不缺钱的！” “也有道理。”老头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如果你想找的是个女人，那你可能要费点功夫。” 伊殷缓缓地挑起眉。 老头提醒：“她在黄金城里是不见人的，更不可能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伊殷若有所思，过了几秒后笑起来。 “我知道了。”她从容地转过身，一边向前走去一边重新打开直播间，“我会给她一个不得不见我的理由。” …… 黄金城门口。 元文澈四处警惕着，小心翼翼地带着鹰身人走过城堡的大门，刚好看到停驻在门口的飞行器。 飞行器放着梯子，门边飘着幽绿色的熟悉浮灵，像是等候已久。 夜风凛冽，推得人步子都有些紊乱。 “狄俄尼瑟先生。”元文澈和慌忙的鹰身人小跑过去，一开口，下意识想起来浮灵没性别，连忙道歉，“啊，对不起，呃，阁下。” “不，我对‘先生’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不满。”狄俄尼瑟意外地开口，“虽然我并没有性别，但我确实有意识地在模仿人类男性。” 元文澈一愣：“啊？” 忽的，从斜上方传来破空的两声尖锐枪响！ 如同等待已久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动手，转瞬之间一人一鸟惶恐之下根本反应不及，眼见就要中弹。 一股快而强力的推力从身侧袭来。 余光只看到一抹绿色，转眼身子已经进了飞行器内。 一人一鸟如同被拎起来，惊魂未定之下，刚和死神擦肩而过，眼前还泛着白，只能瞳孔失焦，愣愣地望着从容关上舱门的狄俄尼瑟。 “我既为异星生物，天然有文化与躯体的多重代沟，在讨好作为人类的主君时自然需要一些辅助。”狄俄尼瑟将应激的两只带上座位，语调从容中透着优雅。 如无事发生一般。 狄俄尼瑟：“因为判断伊殷女士是异性恋，所以我参考了不少人类的文学作品，包括《大小姐管家的必备手册》、《星际时代，如何成为一名与时俱进的佞臣》等等，获益匪浅，学到了不少别致的媚主技巧。” 元文澈呆坐在座位上，手里捧着家政体机械塞过来的热牛奶，还没回过神来，却反射性吐槽了一句：“你……你每天那么忙，还有时间学这些有的没的？？” 狄俄尼瑟：“学海无涯，以备不时之需。” 元文澈沉默半晌，才回过神来就想起大事不好：“不对，你放伊殷一个人在黄金城里吗？！” 他担心的当然不是伊殷。 他担心的是偌大一个黄金城！ 元文澈最忧国忧民的一天，就是发现伊殷一个人外出没人看着她，那种恐惧感就仿佛看到一枚没有上安全锁的核弹在路上蹦蹦跳跳。 飞行器已经起飞。 他只能扒在窗边，看着下方越来越小的地面。 “你回去会碍到她的事。”狄俄尼瑟漫不经心地说。 事？！ 元文澈立刻意识到：“她果然有不可告人的事要做！” 自打到首都星以来，伊殷看起来真像是来旅游的。 去游乐场，前往交易所，逛博物馆，甚至是到太空电梯观光，拜访“朋友”家，去联邦首都学院游览，以及今晚的黄金城。 只元文澈表面上“看”得到的部分，其中都有他未知的情况，以至于一直有种不安感萦绕着他。 这些看似普通的地方，如伊殷铺下的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一定将不同的点串联了起来。 “吾主的宏愿，你们这样的家伙当然理解不了。”狄俄尼瑟淡淡地叹了口气，“她想要安心在家种地，所以想要彻底的和平。” 第66章 没有和平，自然说不上“安心”。 在这片浩瀚星海，和平需要绝对的军事影响力。 这是曾经大统领已经成功尝试出来的道路，而现在，伊殷想在极短的时间里再次达成这个成就。 狄俄尼瑟其实也不知道伊殷想要做什么。 但正是这份“未知”，才令它感到无比的兴奋与着迷。 “种地…吗……”元文澈失魂落魄地靠在墙上，当初就是信了伊殷的“农民种田宣言”，他才交出的银行卡。 像他这样的人，完全理解不了伊殷那武德充沛的理念。 元文澈低下头，拿出光脑，爬上星网，几乎是打开s站的一瞬间，就看到了直播频道的首页排行榜第一名。 【-伊-：直播中…】 往下一看，第二、三名的热度是她的十几分之一。 可以说是天降紫微星，把同行的头都压歪了。 实在太可怜了。 元文澈不忍多看，迅速点进伊殷的直播间。 直播间的镜头高清至极。 主播所处环境似乎在观赏席，正中央的比赛场地上是正在比试的选手，比赛台边摆着左右双方此时各自赔率的电子屏。 建筑是无穹顶建筑，在外界的璀璨灯光下，可以看到边沿的做旧破损口，形似古罗马斗兽场，一圈一圈的坐台上的人并不多，显得更为宽敞。 灯光集中在比赛场上，观赛台上略显昏暗。 主播怀里抱着一桶零食，手边放着一大杯饮料，华美的裙子一提，跷着腿，周围空空如也，如同自带一片隔绝领域。 也是暗得像关灯的电影院的环境，观众才更能感觉到直播镜头的优越，晦暗的光落在她的脸上，连她扇动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老婆！老婆！】 【（神智错乱）】 【没有媚粉胜似媚粉！伊神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主人啊（爆哭）】 【兄弟，兄弟…她只是面无表情在啃炸鸡腿。】 【主播是真没拿我们当外人啊，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吗？】 【看得出来，你伊是真的饿了】 【伊：人总是要吃饭的。】 【哈哈哈没事，就是看太多露脸主播特别注意形象，嘴巴长大一点都不行，第一次看这么原生态的吃饭。】 【我反正没看过颜值主播直播大口啃汉堡的（笑哭）】 【显然，伊神是正统游戏主播（自认）】 伊殷专心吃饭不说话，侧脸线条显得更为干净，眼神专注地看着竞技台，只有嘴是在慢慢咀嚼食物。 她是利落的，不谄媚的，连直播都只是随手开的，似乎只是突发奇想和观众聚众聊个天，等今天过了就说不准了。 不签约的人就是如此自由，开个直播都如一期一会，轻易把观众钓得患得患失。 在此之前也有人在黄金城开直播，但没有一个人有她这样成功过，如同行走的节目效果，一爆接一爆。 连现在只是吃个饭，来围观的观众都越来越多。 “今天一天没吃饭。”伊殷将嘴里的一口咽下去，喝了口水，才侧头看着弹幕澄清。 其实不光是在游戏里，现实她也经常因为打游戏过于集中，大半天过去没吃饭，等倒在床上流冷汗发虚的时候才想起来。 眼下是右边屏幕有饱腹感和体力条一直在提醒她，现实就是靠养的鹦鹉要吃饭来提醒自己了。 刚刚体力条是真的飘红了！ 再不吃饭要扣星金了！ 【对不起，虽然有点地狱】 【但伊神，你好像有影视剧里有胃病的财阀女主角……等待一个小娇夫每天给你做爱心午餐（笑哭）】 【性别放宽然后娶我，每天提醒你按时吃饭（深情脸）】 【没事，你吃你的，我看你就行！（心）】 恰好最后一条弹幕被伊殷瞟见了。 “看我干嘛？”伊殷迷惑，“看竞技台啊，半天了还看不出谁输谁赢吗？” 【……】 【女人，你没有心的吗？】 【哈哈，我虽然情商一般，也不太懂感情，但听到主播能说出这种话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受不了了，和战力党说不了一点】 伊殷手里的叉子开始插热乎的千层面，目光落到竞技台上的双方，这一场是机甲比试，在一个类似于屏障领域的场地里，选手匿名出战。 有点类似于穿越星际小说里的主角必去的黑市机甲赛。 只是伊殷现在坐的是下注的观众席，而不是参与者。 倒不是伊殷没有竞技心，单纯是她对高达这种还要自己坐进去武斗的玩具提不起兴趣，她更偏好于那种一炮一颗星球的毁灭性热武器。 绝对不是因为她懒得动。 角斗场的比赛，规定在竞技开始前一分钟停止下注。 不光是场内的观众能下注，星网上的观众只要交一万星币的入场费，就也能参与下注，不过押注的底价也要十万星币——这是黄金城的最低水准。 不过，不同于一般的赌赛。 在角斗场内，每个观众只有一条“性命”，只要押错了人，不光要输掉赌资，也会失去继续押注的资格。 每一局都是大浪淘沙，只有成功活到最后的观众，才会成为今夜“慧眼识英”的角斗之王。 伊殷手撑着下巴，侧头看向观众坐席的正对面的位置，眸光一眨，突然透出玩味。 哎呀，她就知道。 游戏一定要本人参与进来才有意思。 第36章 游戏理解 “来玩点真正有趣的游戏吧？…… 一声尖锐哨声响起。 场上的参赛者分出了胜负, 紧接着观众席上本就不多的身影又离开了两位，昭示着他们压错的注。 伊殷眼看着手边的计数器“叮”的一下，压下的注直接翻了三倍, 变成了八亿星币, 再看向弹幕机。 直播间里吵吵闹闹的。 只有极少数花了一万星币巨款参与进来的网友在探讨胜负, 但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大量的水话里。 伊殷“啧”了声，开口说：“你们不能太没有参与感了。”抬手敲了下系统，示意它弹个投票出来。 直播间的所有人面前都出现了一个投票。 【你认为是哪一方获得胜利？a or b】 伊殷一下子来了兴致：“选吧选吧，选错了的人会喜提禁言套餐哦。” 【？】 【啊？？逆天？！】 【报警了, 主播疑似对观众进行服从性测试】 “我也是第一次玩儿，大家都是站在起跑线上的人。”伊殷笑眯眯地说着, 眼看着竞技台上换了人选, 又到了新的一轮押注时间。 上一轮是机甲赛，这一轮就变成了凶兽相争。 场地变换为一个高台, 底下的水池缓缓升起, 映入人眼的是一条巨大的蜥龙形生物, 其身长如桶足有十六米，强壮的颚肖似鳄鱼, 鳍状的四肢配合蛇形粗尾足以在水流中随意穿梭。 它游过水池边，细瞳一动，仿佛扫过了伊殷所在的方向。 水边的另一个栅栏一开。 很快，两条黑白相间, 长有八米，身躯圆滚滚如鱼雷的厄赛内斯兽灵活地游了进来, 一见那蜥龙就像闻到了猎物的味道般，飘了过去。 虽然竞技台边的参赛id都是陌生的名字，但伊殷几乎是瞟见的一刹那就找到了它们的原型。 好熟悉的朋友。 “开盘了朋友们。”伊殷拍了拍手, 笑眯眯地问，“左还是右？” 角斗场内的下注有倒计时，直播间内的投票亦有。 【啊啊啊啊我不要被禁言】 【给点信息啊，有没有玩过的朋友？！】 【我眼前吃过瓜，好像有人说真题里写，有厄赛内斯兽就压它！】 【真题？！还有这种东西？】 【我感觉是那种蜥龙，你看它的咬合，感觉它能把我生吞进去……】 【又不是和人比？能生吞你有什么用（笑哭）】 【不管了，闭着眼压！】 伊殷在倒计时的前一秒，才精准地按下了手边的押注钮，按钮上迅速亮起的璀璨金光表明她all in了赌注。 在这一把定生死的赌局里，all in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事，而她身上目前有八亿巨款，堪称把钱往水里砸。 直播间里看到她这样撒钱童子的架势，不少家世不菲的人都倒吸凉气，不知道她究竟是哪里来的大财主。 伊殷押完注，面无表情地盯着直播间。 连竞技台上凶猛的对峙都不看了，就无言地盯着直播间里的弹幕，过了好几秒才匪夷所思地开口。 第67章 “投票是怎么能投出1:1的？” 【…】 【怎，怎么了？】 “你们是用喜好投票的吗？”伊殷像是突然被触及了她不了解的领域，眉头微皱，面上难得呈现了最真诚的疑惑，“喜欢谁投谁？是觉得投多了能让它们出道吗？” 伊殷之前的随口一嘲和阴阳怪气，大伙已经不知不觉都习惯了。 但最可怕的是，大家发现，眼下她发出问题的时候是真的迷惑——她不理解。 “可能是我错估了。”伊殷深思熟虑，“我一直以为什么样的主播就会吸引什么样的观众，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对的，我只是被美貌吸引来的颜狗而已……】 【别，别骂了】 【有安全词吗伊老师，有点受不住了（柔弱）】 【伊神是有s观众的kpi吗，今天已经有点超过了哦，休息一下吧。】 “先申明一下，虽然游戏各有各的玩法。”伊殷认真地说，“但我是个强度战力党。” “我是个看到漂亮的dps数值就会兴奋的人，强度对我来说就像一剂无与伦比的强心剂，不光接受不了‘菜’，还有很严重的火力不足恐惧症。” 伊殷不光完全理解早些年贴吧里为了战力撕一万楼，最后还给作品里不够明确的地方分了十几个级来区分，还热衷于看社区为了强度而撕逼，撕个天昏地暗。 看多了之后，回顾古往今来，发现她原来是热爱斗蛐蛐。 放古代保准是个纨绔子弟。 伊殷叹了口气，温柔地说：“大家生活还是太忙了，没时间玩游戏吧。” 【。】 【阴阳大师又开始了】 【潜台词：难怪游戏理解这么低】 【骂好脏！】 就在他们在这里互怼的时候，场上的局势已经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原本凶残而迅猛的蜥龙在争夺中逐渐败下阵来，好不容易咬住地方，结果对方一个翻身就蹿出去了，最终被结结实实的一尾巴砸晕，“轰”的一声，重重地坠在了水底，还泛出一层血花。 这一句，胜负已分的同时。 伊殷手边的数字开始滚动，筹码来到了十七亿星币的恐怖量级。 直播间的人看到这个数字都有些麻木，感觉已经失去了对金钱的概念，只是不断重复地看着主播一次又一次的按下all in键。 观众席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伊殷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零点了：“不早了朋友们，主播要下播了。” 【什么！】 【晚上才刚刚开始啊？！】 【不准下播，陪我一起熬！（恼）】 “好啦，今天在直播间里没有违规，没有骂过人的，见者有份，给你们发个红包。”伊殷拍了拍系统，直接往里面输了个两亿的红包，让系统帮她发出去，接着挥了挥手，“大家晚安。” 【我靠？】 【多少？？】 【我有晕0症，数不清红包后面有几个0了啊啊啊】 【我这辈子没见过两个亿的大红包…伊神，伊神真的大气，见者有份啊！】 就算直播间有几百万观众，人均也能拿到几十块星币，就当免费坐了一趟车。 伊殷没有开任何打赏渠道，也没有签约，相当于她今天没有通过直播间拿到任何收入，相当于是纯支出回馈粉丝了。 【主播以后回原初星吗？！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等打完天灾，星海安全了，我就去原初星旅居，伊神，等我！】 【等等flag怎么立起来了】 【宝贝晚安！爱你！】 【晚安！】 伊殷看到直播间只剩一大片心满意足的晚安，才抬手彻底关掉了直播间，松了口气。 其实有一点她不会说。 毕竟作为玩家，她的游戏屏幕上是能直接看到维度图的，场上的选手也好，武器机甲也好，都能非常直观地显示在手边。 不过我们玩家的事怎么能叫作弊呢！ 伊殷按了下服务台，让侍者机器人将她手边的食物盒子都收走，才将目光看向正对面的观众席上。 今天晚上，对她来说才刚刚开始。 如同耐力比试般，又是十局竞技赛过去，不断的有胜者欢呼，败者倒下，角斗场上方的天空黑得彻底，如同泥泞的漆墨。 震动竞技台的轰然声都使人麻木，似乎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场相差无几的比试。 终于，在观众席上几乎看不到其他人的时候。 伊殷收回了即将按键的手。 手放在膝上，像是等待已久般扬起微笑。 竞技台边的管理员注意到场上维二的伊殷还没有下注，提醒道：“客人，角斗场内强制规定每一轮都要下注，否则作为败者退场。” 隔着竞技台，坐在伊殷正对面的女人也抬起了眼。 女人穿着丝绸裙，油滑的质地在灯光下依然显得奢靡雅致，偌大的淑女帽连同蕾丝黑纱，遮住了她的绝大半脸。 “我不下必输的局。”伊殷抬起手，突然打了个响指，“好了，玩闹到此为止。” 刹那间，周围的一切景象瞬间模糊起来。 女人一怔，眼睁睁看着那宏伟的角斗场化作一颗颗方形碎块，如积木般骤然坍塌，化作数据流，一切化作了流动的星光。 外界并不是熟悉的黄金城，而是浩瀚无垠的宇宙。 胸口的氧气被毫无征兆的攫走，骤然改变的压力让肺部如同炸开般，她骤然扼住脖颈，连痛楚都发不出声音。 视野中如有行星转瞬间在火光中碰撞般炸开，点亮了黑暗的星系，也让她看清了环境。 首都星那巨大的球体近在眼前，宏伟的太空电梯近在身侧。 行星碎块在宇宙中飘浮，似乎随时要撞上穿梭其中的船体。 人如同一粒无比渺小的尘埃，落入其中。 过于空寂的环境，似乎转瞬就要将如灰尘的她吞没。 她眼神刚一涣散。 “你好。” 一道清脆的少女声突然在耳畔响起。 宛如启明星，迅速唤回了女人险些被星海淹没的意识。 文帝戈猛地一回神，脸色涨红，如刚接上气管般艰难地大口呼吸起来，才发现自己依旧还坐着，身边是一张茶桌，桌上面铺着一个疑似战略游戏的棋盘。 桌面对侧，坐着一位少女。 她手中抛着一枚深红色的棋子，棋子一下又一下地停滞在空中，衬得她侧脸的眼神有些妖异。 刚刚的一切都如同幻梦一般。 可周围的环境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刚刚的是全息影像？”文帝戈缓过神来，迅速意识到她本人其实还在黄金城里，在外部影像被人为改变的同时，她意识也被强制拉进了星网的私人联络之中。 方才看到的角斗场碎裂的画面，就是伪造的影像，目的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居然这么大费周章。 文帝戈望着她：“你什么时候布下的？” 黄金城内的影像系统有独立部门把控，尤其是游乐设施，不可能被临时改变，除非有人故意骇入了系统。 黄金城性质特殊，重利往来之下，不知有多少人企图找到漏洞，但都无功而返。 这是第一次有人成功，甚至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成功了。 伊殷笑了笑，反问：“你猜我为什么要陪你玩那么久？” 角斗场里的赌局，每一局长则十几分钟，短则一分钟，这十几局下来可吃了她不少时间。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这破游戏为什么加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内置小游戏，为了黑进黄金城那坚如磐石的防火墙，她在座椅上“动次打次”地打了半天的《黄x矿工》。 在黄金城当矿工，真搞不懂游戏开发那地狱的幽默感。 伊殷捏住手中的棋子，随着“喀嚓”“咔嚓”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手中的深红棋子化作灰尘，如星屑一般从她手心落下。 落在她们足下的星海之中，很快化作了一群狰狞的活物。 那生物全身呈锈红色，背覆金属黑色的甲片，躯体似虫，有圆有细，张开的口器如七鳃鳗的牙，每个特征不一，密密麻麻，如黑云压境，看着毛骨悚然。 虫群的影像清晰得可怕，连鳞甲上的凹凸不平都看得一清二楚。 文帝戈瞳孔不自觉的一凝。 她刚在议会上见过远距离拍到的、第二天灾的模糊照片，虽然没真正见过域外噬虫，但在看到影像的这一刻，理智却迅速说服了她——这就是域外噬虫。 伊殷垂眸，看着下方这些令人脊背起冷汗的噬虫，面容柔和，让人根本分不清她是因年轻使然，还是看着这遮天蔽日的虫形天灾，竟宛如看自家爱宠。 第68章 “文帝戈女士。” 她笑着说，眼里是触目惊心的兴奋。 “来玩点真正有趣的游戏吧？” 第37章 未卜先知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玩家而…… 伊殷倚靠在桌上, 漆发如流水般顺着桌边垂落，指尖如同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水面，拨弄着无垠的星海。 泛起的一点点“涟漪”挪动裹挟着域外噬虫可怖的身影, 精准地将其推到了星系边沿的一颗卫星附近。 如同神明伸手, 将棋子放到了它该到的点位。 文帝戈看着域外噬虫落到的地方, 正是联合会最新报道的、域外噬虫入侵的卫星。 她眼见着那密密麻麻的虫群如同瘟疫般，瞬间就覆盖住了那颗小卫星，表面出现一层浓雾，难以观测起来。 “你给我看这些, 是有什么目的？”文帝戈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不动声色, 目光落在伊殷年轻的脸上。 伊殷眨了眨眼, 给了文帝戈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善意科普呀。” “科普？”文帝戈蹙眉。 其实自打伊殷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做出的基本都是让她揣摩不到的事。 “联合会还不了解虫族吧？”伊殷笑着说, “我不是把它们的幼虫全貌给你看了吗？” “域外噬虫如其名, 会吞噬肉眼所见的一切有机生命体, 等毁灭完一个星球后便会寄生在星球上筑巢，产卵, 孵化，接着再去往下一个目标。” 如此循环。 就如同超大型蝗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被寄生的星球表面会遍布虫族的□□和卵块，都具有酸蚀性, 不再适合任何生物生存。”伊殷说着，指了指那颗遍布同新闻里照片一样, 变为浓黑色的星球，“就像这颗。” 域外噬虫为何到来？因为已经啃食完了自己原本所在的筑地，紧接着就会用本能感知, 跟随着蓬勃发展的星系的“气息”而来，再如同清道夫般消灭原有生命。 第二天灾，以骇人的攻击力出名，用最原始的办法加速整个星系的熵增，达成毁灭。 只要处理稍慢，所有生灵都会消逝在虫群那黑洞般的口器之中。 伊殷好心提醒：“联合会如果还准备以不变应万变的话，以虫族的繁殖力，过不了多久新生儿就要破卵而出了。” 光是听她说，字里行间的信息都让人头皮发麻。 文帝戈沉着眼，本想试探伊殷为何比联合会还要了解虫族，但对上她的眼眸，回忆起她刚刚的话，心里突然一噔，追问：“你刚刚说——‘幼虫’？” 所以，她的意思是目前联合会面对的仅仅是虫族里的幼年体吗？成年体，甚至是更恐怖的巨型生命体还尚未出现？ 伊殷反问：“你打仗不派先锋打头阵吗？” 这不是一个道理吗，域外噬虫的幼虫就是先锋。 文帝戈注视着那颗已经被污染的卫星，思考了良久。 她作为第六席议员，但身份其实算后方行政，战场上这些事她不了解，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可危难当前，第二天灾来势汹汹，没有人能坐视不管，袖手旁观。 百年已过，现在的联合会没有第二个未卜先知的大统领，更没有一个敢于一人承担天灾战败责任的人。 等等。 未卜先知？！ 文帝戈倏地抬起眼，注视着伊殷。 伊殷手撑着下巴，低垂着眼捏着那颗被虫族污染的卫星，看起来就十八九岁，仿佛还在爱玩的年纪里。 文帝戈追问：“你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伊殷随意地回：“随便你，爱信不信。” “那你知道怎么净化被虫族污染的星球吗？”文帝戈直言问。 “保留星球的情况下？”伊殷头都不抬。 文帝戈：“一颗卫星的损失不小。” 伊殷叹了口气，万般无奈地抬起头来，对上文帝戈的眼瞳，扬起一个如恶魔般意味深长的笑容：“追求效率的话，我会选择‘碎星’哦。” 虫族是游戏中最直接的数值检测器。 那当然要用绝对的火力来应对。 只是当她开口说出“碎星”这两个字时，再亲切的声音都会变得无比毛骨悚然。 “碎星”词如其名，传说级的歼灭型武器，只需要按下一个小小的按钮，就足以粉碎一颗星球，被星际战争法命令禁止的恐怖武器。 大统领那暴君的名声，有一半是她好战的脾性而来，另一半就是手下这堆被她一手创造的歼星武器而来。 文帝戈听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面色终于变了，放在桌上的手指都不自觉蜷缩般抽搐了下，脊背发起凉来。 她虽没见过这些传说中的热武器，但曾在异星的各种恐怖童谣里得见它的身影。 “要使用歼星武器的流程非常复杂，影响也很大。”文帝戈声音有些发涩，“还有别的办法吗？” 伊殷皱起眉，眼里透出些意兴阑珊，像是不太想继续和文帝戈说话，但目前又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文帝戈亲眼看着伊殷一点点的神态变化，闭了闭眸，说：“我知道天灾战争的损失不计其数，但我认为能少一些是一些，区区一颗卫星，也是一部分生物赖以生存的家园。” 机械中枢已归顺，但百年前它作为第一天灾来势汹汹，摧毁了复数个星系，曾经多少个繁荣一时的族群转瞬就消逝在星海之中，如同从未存在过。 何为天灾？其目的最初不同，但终究是为了毁灭文明而来。 百年已过，不少年轻人依赖于机械中枢铺设的星网，却不知当初的第一天灾是如何遮天蔽日。 可加入联邦的人都会观看当年的纪录片，更何况是作为第六席议员的文帝戈。 过去的历史画面，即便只是天灾战争的碎片，至今看来还让人心有余悸。 行星骤爆，生灵涂炭。 智械夺取了智慧生命对超级计算机中央处理器的使用权，直接影响到了热武器的搭载以及使用。 无数人夸赞天空中烟花的灿烂，却不知百年之前，无数动荡的星系就像是不知何时便会引爆的活火场。 浩瀚的星海在天灾到来之际，便化作了地狱。 铺天盖地是没有死亡概念、对环境抵抗力极高的机械体。 太空，第一次不空了。 伊殷注视着文帝戈，稍作认真地思索了下，终于想起来其他手段：“那，轨道炮轰炸也行吧？就是费时费力还有可能被虫族打断。” 她打游戏的时候，时间就是金钱，只会去记性价比最高最快的办法。 但明显，现在的联邦非要给她整点意想不到的惊喜出来。 “处理掉孵化卫星，杀完幼虫，天灾战争会结束吗？”文帝戈问。 伊殷摇了摇头，平淡中甚至透着股残酷：“当然不会，这还早呢。” 如同降下的最后通牒。 “什么意思？”文帝戈看着她冷淡的侧脸，心中不安变得愈发浓重。 伊殷难得耐心地笑道：“那可是天灾。” “……”是啊。 那可是天灾。 文帝戈闭了闭眼，都年岁不小的人了，在心中竟嗤笑着自己痴人说梦般的天真。 无论平日里多么强势和大权在握的人，在面对天灾降临的时候都显得那么稚嫩，像个笑话。 “好了，慈善科普已经结束了。”伊殷这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扬起笑容，“接下来的每个问题，你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来和我交换。” 终于来了。 文帝戈面上凝滞，心中却暗松了些，毕竟有所图谋的人要比什么都不要的人要好谈许多。 文帝戈：“你想要什么？” “天灾战争结束后，我有一批物资想要从战场上直运往原初星。”伊殷笑眯眯地说，“我需要你帮我开个绿色通道。” “什么物资？”文帝戈心里有了成算，以防万一，还是问了一句，“战场回收的武器不行。” “你想多了，我对联邦的武装没什么兴趣，我想要的不过是些虫族身上的战利品。”伊殷晃了晃手指，又开始现场胡编，说得有模有样，“我要拿回研究所。” 这倒是正常，研究所里的疯狂科学家别说是虫族，就连异星上的土壤都趋之若鹜。 文帝戈沉思片刻，开口：“我可以帮你，但如果之后联邦事发，我会说是你强行带走的。” “当然。”伊殷随意地应下来。 明显根本不在乎之后洪水滔天。 文帝戈看着伊殷伸出手勾手指示意，才将手上的金翼鸟戒指取下来，放在了她的手心，当做信物。 她问：“现在能回答我了吗？” 第69章 “域外噬虫是从远方跃迁过来的呀。”伊殷理所当然地说，“先锋幼虫筑巢之后第一时间就会和同族发送讯息，之后的成虫部队马上就来了。” “天灾战争怎么可能以几颗星球的损失就结束呢。” 文帝戈：“你了解域外噬虫？” “可以这么说。” 伊殷站起身来，提着裙摆，站到波光粼粼的“地”面上，身下是无垠的群星之图，仿佛将宇宙踩在脚下。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天灾的人。”她注视着文帝戈，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好像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将我带入天灾战争指挥处。”伊殷抬起手，如水中捞月一般，握住那颗被虫族孵化的卫星影像，“你只需要在别人提出的时候答应就好。” 文帝戈看着污浊的孵化星一点点在她手心中碎裂开来。 “你不想成为一次救世主吗？”她蛊惑般说着，任由手心的卫星碎片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只要我在，天灾就不可能赢。” 文帝戈注视着她，良久，终于问出那句。 “你究竟是谁？” 伊殷实在太年轻，和文帝戈印象中那位大统领留下来的图像、文字都不相似，她鲜活，随性，玩心过重到显得疯狂，可偏偏如同有直觉一直在文帝戈耳畔诉说重复——她和那位是如此的相似。 就如同世界的自救程序。 大统领在处理完第一天灾战争的不久后离世，而在第二天灾到来的时刻，伊殷如期而至了。 “我？” 伊殷眨了下眼，突然如同想到了什么般，开怀笑起来。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玩家而已。” 第38章 联邦议会 把反对我的都干掉！ 天灾战争起始, 已有十日。 联邦十席议员鲜少齐聚一堂，但现下是例外，面对第二天灾的到来, 联邦进入了高度警备状态, 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集结起来。 偌大的圆桌上, 整齐坐着十位面色严肃的议员。 自第二天灾的讯息到来，这已经是他们第十三次齐聚一堂。 他们要讨论的不光是有关人类联邦如何对敌，更要讨论有关星海联合会的问题。 星海联合会，原名——灾时星海共同联合会, 即当年第一天灾降临时，面对足以毁灭所有文明的灾害, 所有种族不得不万众一心, 签订战时盟约，成立共同体, 组成的临时联盟。 在联合会内, 种族领袖会代表各自星系势力发言, 各自表达意见，最终再讨论后, 得出决策。 只是在第一次天灾战争结束之后，联合会也并没有取缔。 反而成为了一个平衡星系间关系，各自领袖辩论、商讨的公众之地，长留至今。 “联合会不接受我方优先使用歼灭武器, 因这违背了星际战争法第一千七百……”徐德垂眼看着光脑里的资料，缓缓说着, 声音沉稳。 身为议会第三席，他作为现任总统的秘书官在昨日刚去过联合会总部。 “好了，够了！”文帝戈捏了捏鼻梁, 只觉得又开始念经了。 她看着圆桌中央显示的大屏，那颗星系边境上的卫星依旧还是黑漆漆的浓雾一片，甚至比之前更浓了，仿佛域外噬虫马上就要破卵而出。 文帝戈这几天不管做什么事，冷不丁一下，脑子里就会响起伊殷的声音。 ——“追求效率的话，我会选择‘冻土’。”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天灾的人。” 随着联合会的危机判级逐渐提升，那天将文帝戈拉入星海幻象中的人就仿佛又出现在她手侧，弯眼笑着看着她，等待她再一同进入一场“游戏”。 隐隐绰绰，如影随形。 联合会已经派遣防蚀无人机潜入孵化卫星，最终在十不存一的情况下，拍到了卫星地表的照片。 事实也正如伊殷所说。 卫星表面已经覆满令人头皮发麻的虫卵层，畸形的巢穴成胶状凸起堆积排布，在无人机被击落的时候，拍摄到的影像还能听到其中仿佛呼吸般的虫鸣声。 在不能使用“冻土”的情况下，最终联邦准备实施对孵化卫星的轨道轰炸行动。 同样如文帝戈所料。 文帝戈在和伊殷对话的时候，明明先行否认了使用“冻土”的选项，可真当联邦没有选择“冻土”的时候，她心中又似乎隐有不忿。 为何不能用？武器造出来不就是要拿来用的吗？ 明明有更快更简洁的手段，却偏要使用有可能具有隐患的原始办法。 “同样是打天灾，为什么大统领就能用？”文帝戈不耐烦地说出口，就像随口一抱怨。 圆桌上诡异的安静了一刹。 好几个人的目光出现了偏移，有的甚至惊讶但又不意外地看着文帝戈。 “时代不一样。”坐在文帝戈斜前方的“少女”开口。 她看起来年龄比文帝戈要小，但身躯微妙显出改造后的不自然感，望着文帝戈的感慨眼神透出明显的讥讽与沧桑。 “百年前谁敢忤逆大统领，谁就是下一个被她灭族的对象。在她滔天的军事影响力下，联合会虚有其名，不过是她的一言堂。” 说句荒唐的事实，如果不是第一天灾“及时”降临，可能大统领的歼灭炮就要打到其他种族身上去了。 只有天灾降临这样的大事能暂时拦下那个战争狂魔。 所有生灵万众一心期盼着天灾战败，但除开人类以外的领袖又不得不担心天灾被打败之后，大统领会不会心有不满而事后问责，所以都格外谨言慎行，战战兢兢。 毕竟，大统领的“暴君”之名还真不是无中生有。 文帝戈看向说话的依莎贝拉——第二席议员，年过一百一十三岁的议会老人，经过人体改造，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将将二十，但眼神和声带都没有掩盖过她的年龄。 “大统领的目标是打败天灾，自然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依莎贝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她死后，联合会大洗牌，星系间的格局也一变再变，能怎么办呢？” 依莎贝拉说的委婉，但众人皆知，她又在讽刺其他总统的“无能”了。 拿着同样的战争资源，继承了所有战争遗产，甚至还手握大统领逝前夺下的第一天灾——却没能获得本应更盛的权势和领地。 甚至如今连用个歼星武器打个新天灾还要被掣肘。 怪谁？反正怪不到大统领身上。 不然为什么大统领在这些年被各种异星生物百般诋毁，塑造其践踏生灵、恶行满满的形象，但她依旧是无数人心里不可逾越的高山。 “不光是战争法的问题。”徐德抬起头，“牧恩总统上任的第一天，就承诺了和平主张，绝不使用恐怖武器。” 牧恩笃定——现在的联邦需要施行仁政，不需要、不会、也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个“暴君”。 文帝戈“啧”了声，看向光幕：“可现在面对的是天灾？” 徐德平静地回：“即便面对的是天灾。” “……”都不想说。 这和自断两臂有什么区别？ “那延误战机的后果谁来承受？”文帝戈看向了坐在上首的第一议员，“多出的牺牲又怎么办？” 坐在首位的是个身披大袍的白发老人，眯着眼脸色无奈。 如果伊殷在，可能会认出来，他就是那天在黄金城里遇到的看热闹老头，穿裤衩拿扇子还拐着弯提示了她文帝戈的消息。 没有人能回答文帝戈的问题。 毕竟牧恩总统的上任和在场的不少议员脱不开干系。 “孵化卫星的事先放一放。”徐德看着战报，继续说，“机械中枢观测到了新的‘回声’，与之前略有不同，极可能是被域外噬虫的前锋呼唤而来的新型族群……” “回声密度前所未有，需要指挥处警惕。” 天灾降临，战场瞬息万变。无论是他们，还是其他星系，都没有缓和的气口。 “指挥处建议抓获域外噬虫的个体，在研究所先行实验，观察出有效武器。”依莎贝拉开口，点开了一端战场影像示意，“之前无人机潜入孵化卫星，撞上了域外噬虫，已经发现它们的外壳硬度非常，一般武器打上去没有任何作用。” “有道理。”徐德平静地回，“但指挥处能保证，擒获的域外噬虫个体不会像寄生在孵化卫星那样，同样寄生在研究所所在的位置吗？” 第70章 研究所的所在为特殊之地，各种仪器还是特殊人才集中，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对域外噬虫的习性还不了解，但在已知域外噬虫会通过特殊“回声”超远距离给同族发送讯号，就不得不考虑最坏的情况。 一为新星再被寄生，二为联邦的信息暴露。 依莎贝拉捏了捏鼻梁，感觉头大了起来。 但不得不承认徐德说的有几分道理。 文帝戈沉下眼，下意识想模式手中的戒指，摸了个空，看过去才想起来金翼鸟戒已经拿给了伊殷作为信物。 但战争必然伴随巨大的风险，如果什么风险都不想担的话，只有落败一条路。 如果大统领还活着的话会怎么做呢？ 文帝戈想到伊殷的话，惆怅中不由得也叹了口气。 可能那颗孵化卫星已经被她处理干净了吧。 那句蛊惑般的“你不想成为一次救世主吗？”仿佛一根根蛛丝，扯着她的神智甚至是身躯，让她情不自禁思考让伊殷进入指挥处的可能性。 氛围沉凝得可怕。 突然，依莎贝拉拍了拍手。 “既然谁都做不出决定，那我有个无伤大雅的提议，大家不妨听一听。”依莎贝拉将脊背从靠椅上挪开，笑着坐正来说。 众人立刻看向她，目光或疑惑或审视。 “记得之前那个拯救过原初星的孩子吗？”依莎贝拉笑眯眯地丢下一个炸弹，“对，就是那个进入智械遗迹，和机械中枢对过话的女孩。” 文帝戈抬起眼，对上依莎贝拉从容不迫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依莎贝拉才是伊殷选中来提议的人！ 好几个议员面色微变。 名为“伊殷”的少女清缴了海盗，拯救了原初星的事无人不知，尤其在座有好几位都涉及其中的利益。 只是至今仍没有人查出她的底细。 可机械中枢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百年以来，智械遗迹与禁地无异，无人进入过那座如坟墓一样的地方，更无人有资格进入。 徐德听闻此事，眸光一闪，记忆里蓦然亮起了一盏诡异的红灯，但他面不改色，只平淡说：“看来哪怕是机械中枢，面对向它旧主的‘遗迹’施以援手的人也会抱有善意。” 这句话嘲讽意味太重。 不光攻击了在座曾给海盗集团做过掩护的议员，对原初星住民的惨状视若无睹的其他人，同为利益牵扯方的他自己，还有看似“公正”的机械中枢。 没有人能比此时的徐德，更清晰什么叫机械中枢的“不公”。 当然……或许，可能还有儿子曾被绑架，但将这件事瞒了下来的的奥兰先生。 他看着依莎贝拉，头疼地捏了捏鼻梁，同样被迫回忆起了那个随心所欲折磨了他和妻子一天一夜的年轻人。 目前暂时同为一条船上的人，他们会同意依莎贝拉有关伊殷的任何提议，但最大理由并不是利益。 放在他们头上的是冰冷的铡刀。 依莎贝拉：“综上，我想让她进天灾指挥处。” “综上”？综什么了！ 第五席一听着话，脸色就沉下来了，因为艾歇鲁以及其海盗团体整体死光了，她不光损失惨重，其下的声誉也受到了一定影响。 她正准备随便找个理由一口否定，反正这件事就和带个关系户进去似的，本来就没什么靠谱的理由。 下一秒。 “我觉得可以。”金奥兰垂着眼，平静地开口，“多个人而已，也不碍什么事。” 第五席怔然地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既然她受机械中枢的青睐，让她进去也无妨。”徐德背靠长椅，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有拯救原初星的功勋，就当见世面锻炼一下。” 第五席眉头一皱，盯着徐德这位昔日利益之友，感觉事情发展不对劲起来。 文帝戈顺势答应，如同只是在赞同大家的意见：“她拯救原初星的事已经引起过公民注意，如果天灾战争进行顺利，我想她也不会抗拒配合联邦的宣传。” 依莎贝拉那明明是个不太有说服力的提议。 但诡异的是，眨个眼之间，三个重量级的议员竟然都齐齐同意了下来。 第二席开口，第八席看似不在意实则毫不犹豫答应，第三席平淡认可，第六席从容配合打了个组合拳。 ……发生了什么？ 第五席面部有些微妙，眼皮抽搐了下，完全不理解在她不知道的都时候发生了什么。 这四个人，平时甚至偶尔会争锋相对，明明根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尤其是文帝戈和徐德，一个觉得对方倚老卖老，一个觉得对方意气用事不懂分寸，现在居然站一块去了。 但最可怕的事，就是各自都有拥趸，他们一旦答应，之后的人默认，其实相当于大半的人都点了头。 第五席转头一看，惊然发现自己背后竟空无一人。 “我对那个女孩也颇有印象。”白发老头见众人意见相对一致，点了点头，慢慢地说，“既然你们都有意，那给她一个学习的机会也不错，说不定联邦日后还能多一个可靠的战将。” 他看向手侧的人：“这件事就你安排吧，也不要影响你别的工作，依莎贝拉。” “好。”依莎贝拉笑着点头，言语轻松，“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在百忙之中打扰大家了。” 其他几席没说话，只是目光交接之中，仿佛都意会到了对方眼底不可言说的深意。 不是大事？这可说不准。 比起来势汹汹的域外噬虫，伊殷对他们而言，才是近在咫尺的、不可预测的大事。 只有第五席沉着眼，观察着她的同僚们，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在桌上。 忽的，她眉眼舒展开来，扯了扯嘴角。 指挥处可不是什么好进的地方，天灾战争的罪行落到个人的身上就是一个“死”字，况且——能不能活着进去说不准呢。 伊殷的事不过是会议上的一场小插曲，紧接着众人就又进入了联合会相关的舆论处理。 一小时后，圆桌上的会议结束。 十席议员不一离席。 文帝戈踩着靴子，疾走几步，避开第五席狐疑的目光，快速走到依莎贝拉的身边，在她“唉你们小辈就是这么急躁”的埋怨中拉着她绕过拐角的地方。 “伊殷是怎么和您说的？”文帝戈问。 “伊？”依莎贝拉抬起眼，对上文帝戈的视线，笑了笑，“我没见过那个小女孩呀。” 文帝戈怔愕地问：“那您为什么？” “安洁莉卡阿姨拿遗愿来亲自和我提，我不可能拒绝。”依莎贝拉双臂环在身前，眼里露出欣赏，“但我只是答应了提议，可没想到她做了‘那么多’准备。” 能让徐德，奥兰，文帝戈这三个人接连帮腔，可是第一席的老头都很难做到的壮举。 安洁莉卡？ “是莱曼家？”文帝戈一听此名，不禁侧目，脑子里浮现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莱曼家族是出了名的大统领死忠，百年来哪个总统都没当回事，那真是比驴还倔，十匹马拉不回来。 偏偏他们家族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战斗意识强的军事人才，留下来的老人军衔能挂满墙，还不能轻易处理，烦了不知道多少任总统。 她觉得伊殷像那个人，那会不会莱曼家族也觉得像呢？ “不过指挥处可不是什么好进的地方。”依莎贝拉提了提裙摆，百无聊赖地说，“她一个平民进去也只能当个‘实习生’。” 天灾战争诸事重大，轮不到一个新来的说了算。 如果伊殷只是进去，什么都不做也太无聊了。 但能怎么做，依莎贝拉现在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文帝戈顿了顿，难得肯定：“她应该有她的办法。”面对依莎贝拉疑惑的目光，艳丽到具有攻击性的脸笑了起来，“我也很好奇她会怎么做。” “通知她的事就交给我吧，不用您费心了。” 说完，文帝戈转身离开，在十几米处看到从会议室走出来的徐德，难得看这个老家伙也没摆出平时的脸。 “文帝戈。”徐德转过身，花白的眉头皱起，“她有对你做了什么吗？” 第71章 “她”当然指的是伊殷。 文帝戈步伐一顿，不解地看着他：“她专程与我谈了话。” 徐德：“就这？” “就这。”文帝戈点头，想到那天夜里的星海，语气笃定，“我觉得她值得我的信任。” 徐德注视着文帝戈年轻的脸，面色沉凝。 那个强闯民宅、没耐心还一言不合就用枪怼人脑袋的人，确实很有说服力，但信任是从何说起？ 他觉得不对劲，但没有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离开了。 文帝戈和他擦肩而过，回到办公室中，等到确认就职的文书发到了她的邮箱之中，立刻用联邦专用的信息打通了伊殷的通讯。 光脑“嘀嘀”地响了两声。 好几秒钟，对方才接通。 但先传来的并不是人声，而几道尖锐的枪响！ 文帝戈一怔，面露惊愕：“你在做什么？！” 连她在书架侧整理资料的助理都被这刺耳的枪声震了下，紧张地抬起头，下意识看向窗户，还以为是又出现了暗杀事件。 “哎呀！”光脑的另一侧，在夜晚呼啸的风声中，传来少女兴致勃勃的声音，“我在——信仰之跃！” 对方迅速打开了通讯的视频镜头。 镜头下。 夜空深蓝如幕，繁星似银雨。 在车上乘客震撼的惊呼之中。 少女从行驶到顶端的过山车上一跃而下，迅捷如苍鹰般落入下方的树林之中。 伊殷脚踩高靴，用力一顶，将树顶缩着的人直接踹飞，夺过对方手中的枪，在下坠的过程中朝着远处摩天轮的方向直接开了两枪，动作如行云流水。 文帝戈眼看着她落到树杈上，熟稔地掏出一把电弧枪，蓝色的电光如长蛇般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树影中难以窥见的身影。 也是在一声惨叫后，文帝戈才注意到暗处有人。 落地后，伊殷才长松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看向看向光脑另一侧的文帝戈。 “最近沉迷真人cs。”伊殷将那具完全失去意识的躯体踩在脚下，“我还没体验过当杀手，先被当目标了，锻炼了一下反侦察技术。” 她兴致勃勃地说：“虽然不知道是谁要杀我，但还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如果包括总统在内的联邦高官能有伊殷一半心态…… 文帝戈沉默地看了看她脚下微微发焦的杀手，再看向伊殷，咳嗽了两声，决定谈正事：“恭喜，议会已经同意你进入天灾战争指挥处了。” 伊殷：“哦，好。” 她看了看时间：“我想着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文帝戈虽然习惯了联邦官场，但在面对浑身都透着自由的伊殷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进入指挥处，你准备怎么做？” 伊殷要怎么说服其他人听她的意见呢？ 这是文帝戈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联邦无比死板，还充斥着各种浓重的人情世故交错，不存在绝对过硬的背景，只靠努努力解决不了问题。 而战争时间紧迫，容不下个人慢慢运筹。 “你人还挺好的。”伊殷意外地挑起眉，笑起来，“关心我啊。” 文帝戈没说话。 “我刚刚新学到了一个手法。”伊殷抬手捋了下头发，踩着脚下隐有抽搐的发黑躯体，发丝随着夜风飞扬。 “把反对我的全都杀了。” 第39章 警铃声响 战争总控室开茶话会第一人…… 天灾战争指挥处。 位于联合会于首都星驻地, 整座楼如单独的区域，寂静屹立，鲜少有人影出入。 因第二天灾降临而汇聚在这里的, 都是联邦里精英中的精英, 是基本见面就能叫出名字的熟悉面孔。 总控室内, 只能听到不间断汇报着的提示电子音，来往进出的人都刻意放轻手脚，所有人各司其职，如螺丝般紧紧拧在名为指挥处的装置上。 但今天出现了一个“例外”。 一个格外年轻的面孔正坐在大屏幕的正后方。 她手里拿着一杯疑似珍珠奶茶, 咬着吸管，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实时战况影像, 身下坐着的甚至不是凳子。 路过的工作人员有好几个看到她的时候一愣, 接着看向她身下的战斗体机械时又是一愣，震撼、困惑以及不理解依次出现在脸上, 接着在恍惚中离开。 她是谁？她坐的是负责总控室紧急避险时的特型机械体吗？不是说非必要不能使用以节省能源吗？这是可以坐的吗？ 等过了之后注意到同僚们的眼神文字, 才想起来今天指挥处来了个关系户新人。 能进指挥处的新人肯定过了安全鉴定, 不需要怀疑间谍的可能性，不过现在指挥处也根本没有事需要一个临时工做。 端茶、倒水和送东西都有家政体, 信息更是电子传输，有技术含量的事也用不上她，所以她就被“闲置”了。 不过这也隐隐算一个下马威。 当所有人都忙碌的时候，当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找不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空位, 很容易局促无措。 不过很显然。 当事人没感觉到。 伊殷穿着身t恤配背带裤，头发被发带扎在脑后形成一个精致的结, 看起来就不像是正经来工作的，反而像是出门野营的。 身下的多臂机械体刚好把她环在中间，让她靠坐着, 机械臂还帮她端着水果和零食，真正做到了宾至如归。 来总控室开茶话会第一人。 可能是因为她太自在，所以该尴尬和迷茫的反而是别人。 伊殷看起来也没有任何和别人打交道的想法，只是悠闲地看着战况，尤其是用轨道炮处理孵化星球的效率远远低于她的预估。 倒也很正常。 因为轨道炮这种东西乍一听很牛，实际上她一般只拿来烤她那些可爱的外星邻居，不会拿来打天灾。 伊殷想着狄俄尼瑟的有效建议，反正联邦也不是她家，削弱了对她日后是好事，效率低点也没什么，以她估算来看，即便新生幼虫孵化了出来，也还在能处理的范围内。 主要是虫族实在好打。 联邦损失大点就大点吧！ 伊殷津津有味地喝了一口奶茶，时不时还能转移注意力去看旁边争执的热闹，自得其乐。 “战列舰配备的质子发射器，据之前的战斗信息，域外噬虫的攻击具有强酸蚀性，考虑使用超高能护盾或者纳米装甲……” 军官之间互相交流，压低了声音，手指对着光屏上收集的信息。 伊殷一听感觉不对，思索了下，手撑着下巴盯着他们，眼里满是好奇。 她的目光太过直接，让旁边像被当猩猩看的军官们脊背发凉，皱着眉不适地看向她：“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无关人事请出去。” “怎么说。”伊殷“嗯…”了声，欲言又止地抿起嘴，上下扫视下眼前的人，眼神歉意但刻薄，“不好意思，我不想被一个用质子发射器打虫族的人说是‘无关人士’哦。” 是个人都听出她的阴阳怪气了。 原本各司其事的人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视线隐隐约约地往他们这边飘，试图感知着总控室里百年难得一见的焦灼情景。 总控室内信息是屏蔽的，大家平时连外面的消息都听不到，生活可以说死寂无波。 “天灾战争事关重大，这里也不是你这样的外行能置喙，信口瞎指挥的地方。”军官沉着脸，目光如鹰，带着压迫感。 其他人似乎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偌大的总控室内除了“嘀嘀”的电子音，只能听到他的质疑声。 ……和伊殷吃薯片的“咔嚓”声。 伊殷在军官死亡的瞪视下，将嘴里的一大片薯片吃完，回视着他，若无其事地想了想：“其实按照你的想法也可以。” “如果联邦的军备有用至少三倍兵力来堆死虫族的话。”她说，“主要是我也不知道你们有多少舰队能给你们拿来试错。” 军官眉头紧皱，嫌恶地看着她。 伊殷接过战斗体递的纸巾，擦了擦手，好奇地看向明显对她有敌意的军官：“你有权力和我打个赌吗？” “你可以坚持你的意见。” “但我想给星舰的武器槽用电弧发射器，或者伽马激光，防御端嵌复合装甲，以3:2的比例择驱逐舰和战列舰凑满载，去打17小时53分后随机降临在孵化卫星侧的虫族大部队。” 第72章 “就比谁打得快，损耗少吧。”伊殷拍了拍手，言笑晏晏地说。 她以前和其他主播团建偶尔也会打比赛，在难度一致，地图星系和敌方随机性的情况下看谁效率高。 军官凝视着眼前态度随意的人，冷冷地质问问：“你把战争当什么了？” “当玩乐吗？这里不是你这样年纪小还是学生年纪的人能来的地方，既是对受到联邦保护的公民的不尊重，也是对战场上拼杀的战士的侮辱。” 寻常人可能被他呵住了，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伊殷的反应。 “是的。”伊殷轻飘飘地答应了下来，毫不避讳她的玩乐之心，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联邦保护公民，战士在战场上拼杀。” “那如果你输了，可以请你去死吗？” 死寂，令人汗流浃背的死寂。 如落入海底的寒流般缓缓铺开，仿佛冻住了呼吸。 半晌，才有个戴义眼的老人艰难地开口。 “等等，这位女士！你刚刚说的17小时，是什么意思？” 伊殷：“你们不是探测到了回声吗？它们的反应以及跃迁时间的cd是48小时，现在已经过了一天多了。” 她打天灾都是掐表的。 “您能确定吗？您是怎么知道的？”老人不可思议地问，这些信息是机械中枢都没有计算出来的，不然他们也不会时时警惕。 伊殷卡壳了下，总不能说她打了无数次天灾老熟人了，直接随口说：“你们可以试试等看。” 她靠在战斗体身上，继续盯着孵化卫星。 是她的错觉吗，总感觉和她记忆里的有点微妙的不太一样。 天灾战时特殊，伊殷在接到指挥处的进入许可后，立刻将包括元文澈、瑟曦在内的几个人质全部遣送上了回原初星的星舰，只留下了狄俄尼瑟一个。 伊殷是不太在意联邦的战后损失，但总不能在她连漏都没捡到的时候先暴毙了吧？ 我们捡漏人也是讲基本法的！ 时间过得很快。 到了中午，伊殷作为一个编外人员，秉持着绝不加班的理念，立刻就从战斗体身上站起来，开始往餐厅走。 在去餐厅的路上，伊殷看着菜单，突然听到旁边的人压着声音聊八卦。 “诶你知道吗，今天那个新来的关系户和德瑞斯长官正面呛上了！” “我听说了！不过最后怎么样了吗？” “没怎么样，好佩服那个女生……我要是有她一半魄力，我就不会被上司恶意压榨了。” “和魄力有什么关系，人家背景硬。” “也是。” 伊殷一转头，刚好奇地想一起八卦，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谁，就看到两个人惊恐地看着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疾步走开了。 “他们在说您呢。”背后传来一个小巧的女声，“尊贵的女士。” 伊殷看着一个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走到她身侧，稚嫩的面上透着年少老成的文静。 “您好，我是阿妮娅·莱曼。”她看着伊殷，认真地说，“战列舰vi-x号的舰长兼操控手，那天在家里见过您。” 两人一齐走进餐厅，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其他桌隐隐有“17时53分后？”“真的假的，这么准确？”的小声议论，谁都不敢明着讨论，文字只是悄然在刀叉间落下。 当她们落座后，还时有视线小心翼翼地扫过来。 “我无条件遵循安洁莉卡奶奶的愿望。”阿妮娅坐在伊殷的正对面，平静的双眸中隐约透着一股淡淡的疯狂，“我会完成您的命令，直至生命的终结。” “——需要我帮您杀掉德瑞斯军官吗？” 伊殷拿着叉子的手一顿，迷茫地看着阿妮娅，第一次感觉到了为何莱曼家族被称为死忠战斗狂：“不用。” 一个普通npc死不死的倒不重要，现在死了她怕不小心触发什么“联合会论破”的侦探活动。 她想了想，说：“我只是觉得阻止不了卫星上的孵化，你们要投入更多舰队来打虫族的话，如果真按照他的配装走，你们可能应付不过来。” “我知道了。”阿妮娅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 在众说纷纭的议论中，指挥处又是平静的一天过去。 只是谁都没想到。 当夜，凌晨3时17分，警铃声传遍了整个联合会。 尤其是灯火通明的指挥处，红色的警报灯在每一个屏幕上亮起，如死亡逼近的脚步声。 走廊上尽是急促的跑步声。 指挥处的宿舍单间里，伊殷从被子里迷糊地探出头。 她打了个哈欠，穿着睡裙和拖鞋就往外走，被路过好心的家政体扶着走到了总控室。 “咔。” 自动双门迅速打开。 不少坐在门口的人一转头，带着汗的面上还映照着血色警报灯光，双眸惊恐又不可思议地看着姗姗来迟的伊殷。 17小时53分。 精准到了分钟，一秒不差。 伊殷懒洋洋的，面上困倦，脸上还有枕头印出的睡痕，眼神淡然，像是毫不意外这个时候响警报。 原本焦急说着话的工作人员，看到她的瞬间都卡顿了下。 此时此刻，就连上午和她呛过声的军官都不敢再重声说话，更没有人敢置喙她随性的装扮。 伊殷没理会这群大惊小怪的npc。 抬眼看向光幕上的星海大地图。 原本一片干净的地图上，此时闪烁着数道十字形的红色警示点，表明已经出现在了领地中的“高危敌对”。 怎么会这么多？ 伊殷眨了眨眼，看着地图上密集到明显超出常规的数量，困意倏地消散，眸光蓦然变得兴致勃□□来。 来了，都来了！ 游戏公司的创新点？dlc的虫族天灾改动了！ 还有新惊喜？！ 第40章 难眠之夜 surprise！虫后ul…… 第二天灾——域外噬虫。 成年型大部队于凌时3时17分, 遽然降临。 不同于之前模糊的图像，以孵化卫星为圆心，海量的域外噬虫跃迁而来, 将星海地图染成了一片警示红色。 包括但不限于人类星系、索亚星系等等五个星系周边出现了孵化星球, 且其余星系均出现了成年型域外噬虫的身影。 所有人彻夜未眠。 从今日起进入最高危机应对状态, 或许会有许多个不眠之夜。 总控室的灯亮如白昼。 因紧张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声与电子“嘀”声交织，让人的心脏都不由得随着一道接一道的警示音而加速跳动。 家政体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工作人员心脉频率过快，请保持平静”的温馨提示，但都无济于事。 伊殷蹲坐在战斗体的身上, 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目光紧紧盯着光幕上的星海地图。 地图旁边还附有多个星舰的影像, 昭示着驻守在孵化卫星边的星舰已进入与成年型虫族的战斗状况。 “叮。” 伊殷低头, 就看到光脑的联系人里，白天刚添加的阿妮娅舰长给她发来了信息。 这位未成年天才操作员的面板她看过, 是真正的战斗奇才, 在莱曼家族里都格外有名。 阿妮娅【女士, 我所在的星舰已安全升空，即将前往x-3号战场去面对域外噬虫的虫群。】 伊殷【舰船上的武器和装甲没问题吗？】 她的配装思路和其他军官不一样, 算违令吧。 阿妮娅平淡地回了一个【没事】 【就说今夜警报太急了，恰巧我们赶时间，恰巧装错了，恰巧装错的设备起了起效,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神佑联邦。】 【大拇指.jpg】 伊殷叹为观止。 不愧是少年天才, 年纪小小就如此沉稳，一看就是能跟着她统一星海的好苗子，和她那些良莠不齐的人质完全不一样。 伊殷立刻发【好~你先我之后还有事要拜托你。】 【我很喜欢你, 等天灾战争结束，你和我一起回原初星吧。】 阿妮娅【好，我先去忙了。】 伊殷关闭联络框，看向地图上探测舰的位置。 探测舰，顾名思义就是探索地图用的星舰，作用类似于斥候，因其灵巧和速率出名。 传输回总控室的影像将密密麻麻的虫群照得一清二楚。 锈红巨虫如一颗颗星海鱼雷，漆黑的厚甲泛着金属光泽，圆而大的漆黑口器中仿佛含着眼珠，纤维肉色的触须缓缓蠕动着，仿佛在探测着讯号所在。 身形庞大，牙齿格外尖锐，与幼虫不同，寻常炮击落到它们身上如同挠痒，似乎连层皮都蹭不掉。 第73章 “探测舰位置已接近虫群，影像传输正常，再深入有受到攻击的风险……是否需要撤退？”联络人员实时汇报。 “虫族飞得慢，攻击距离也短，让他们保持距离绕行观测。”一个淡淡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 联络人反射性答了个“是”，但很快意识到这个声音很陌生，扭头一看，发现是伊殷站在她身后，紧张地看了看她的上司，没敢说话。 这个预言了虫群出现时间的女人，自警铃于凌晨响起的那一刻，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就骤变，不再是“那个新来的年轻关系户”，而是“身份神秘的预言家”。 伊殷一开口，仿佛就是个常下命令的绝对上位者，不知为何，她虽然理智知道她不是上司不能听，但潜意识新任并听从。 “你想看什么？”老人站在伊殷身侧，开口。 他最开始就对她口中的17时耿耿于怀，因此一直没睡，但他也没想到就在时钟准点卡上的瞬间，响起了警报。 对于阅人无数的老者而言，他看不出伊殷是在说谎，也不觉得她有说谎的必要，换而言之就是她极有把握。 如果只是想混个经验的关系户是不需要到总控室来，甚至是不惜和人顶嘴的。 那伊殷来指挥处，一定有她的意义。 “虫后。”伊殷不假思索地说。 她手指落到屏幕上，将镜头放大再放大，眯着眼，在所有人都没看出什么的地方，突然指尖点了点上面的一个小红点，“在这里。” 虫后，即是域外噬虫的母体。 本身既是所有虫族的“主脑”，亦是巢穴，还是源源不断制造着域外噬虫的孵化池。 换而言之，只要能突破防线打败虫后，其他的小兵再围剿干净就行，但伊殷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旁人看着伊殷手指点着的地方，脸部皱如面皮。 不懂。完全不知道她光看着一个与其他地方无异的小点是怎么简简单单就看出来不同的，大海捞针也不过如此了。 伊殷：“至少要拍到一张虫后的影像，模糊一点都行。” 联络员犹豫了下，见上司沉默着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迅速开始回应。 探测舰开始继续前进绕行。 一切如她所说，在保持距离的情况下，即使有域外噬虫个体已经察觉了星舰的存在，反射性发起攻击，虫族的酸蚀攻击也并没有落到星舰的身上。 镜头距离伊殷指示的坐标愈来愈近。 在长达半小时的航行后，终于艰难地拍摄到了一张异于其他所有域外噬虫的照片。 只见一具格外庞大的躯体屹立于虫群的中央。 它头部是个长满触须的椭圆球体，下长蠕虫般的节肢躯，胸腹部如同一块巨大的肿瘤，密密麻麻的“血管”狰狞得包裹着囊袋，六条长长的粗肢垂落在瘤边护住，背后伸展着两片翼形的肉膜。 恰好瘤中的破口有幼虫飞出，身上还覆有未干涸的黏液。 伊殷扶着下巴，迷惑地看着这只熟悉又陌生的虫后。 这是什么？虫后ultra plus吗？ 她刚开始琢磨这只新造型和她以前打的经典款有什么区别。 “报告！” 不远处一个联络员的声音焦急地响起，“探测舰x-b5号拍摄到了域外噬虫特殊个体的图像！遭到了袭击，正在紧急撤退！” 伊殷还没寻思完，就被旁边急忙的老人拉着手臂就往另一侧走，“哎哟”着踉跄，手里的热牛奶差点洒在地上。 伊殷刚被拉到屏幕后，抬头一看那只特殊个体的图像，猛地怔住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不是她以前打的经典款吗？！ 等等。 她“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双虫后？！” “竟然是两只？！” 伊殷的视线在影像上反复挪动，如醍醐灌顶，一下子理解了为什么虫群的数量骤增。 根本不是虫后改模了，而是多了一只“异形双生体”！ 她之前对联邦的判断是打一只虫后没问题，但两只增加的难度可不止一倍，虫后孵化虫族的速度，会随虫族吞噬新物质之后呈幂指数增长，容不得这群人工智障搁这乱打。 难怪游戏公司要借机械中枢之口提醒玩家，这群npc的游戏理解不行。 “两只…两只……” 伊殷思索的时候，指甲不自觉地敲击着玻璃杯。 老人眼见这伊殷的神态从一开始的随性淡然，到看到双虫后时凝滞的脸色，此刻更是陷入沉思，就知道事情不妙。 伊殷坐回战斗体身上，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牛奶，眼睛是睁着的，但已经不聚焦了，似乎在放空中想办法。 她的突然沉默令人心惊。 甚至有人觉得她还不如和谁呛几句来得让人放心。 尤其在此时，前线蓦然传来了捷报。 “战列舰vi-x号的舰长、阿妮娅少将传来讯息，带领舰队已消灭x-3号战场b点位的外围虫群！” “阿妮娅少将补充建议，使用包含电弧发射器、穿梭光矛在内的能量武器，域外噬虫甲壳异常坚硬，必然是消耗战，不建议直面对抗。” “传讯完毕。” 讯息传讯短暂结束，之前质疑过伊殷的军官脸色黑沉，却也没说什么。 旁边的同僚立刻开始下达让星舰依批次回来改换装置的命令。 这则讯息导致更多的目光落在伊殷身上。 伊殷垂着眼，还在沉默。 原本就不安的氛围仿佛要弥漫开来，让人不由得焦虑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或许也没有很久，但她在看到双虫后接着突如其来的沉寂实在让人心惊肉跳。 “我能看看联邦剩余的军备吗？”伊殷捏了捏鼻梁，开口。 这回没有一个人和她对峙。 虽然不合规，但都不一而同地挪开了视线，任由老人面不改色地假装将联邦的星堡以及军工产业全部“不小心”将放到了她眼前。 伊殷扒拉了几下，和翻ppt一样，基本上每张都只是扫了眼就看完了，没有一点对联邦军秘的探索欲，只有对打败天灾的渴望，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要用‘巨神兵’。” 何为巨神兵？ 在游戏中，一个势力只能拥有一个的战争终极产物，能搭载歼星武器的巨大星舰，歼灭舰之巅，是战狂梦中的神兵利器。 当然也有些玩家，在其他势力“恰巧”也在造巨神兵的时候征服了邻居家，那就“恰巧”能拥有复数个巨神兵。 一些玩家的小巧思。 大统领，显然也这么有巧思。 伊殷在她的仓库里看到了三架巨神兵。 只是当她此话一出，旁边的将军在内的所有军官脸色都有些沉凝，像是分明认可她，却实在说不出同意的话。 “可是星系法不许……”有人开口。 伊殷一摆手，不耐烦：“我打天灾，你和我说法律？” 是不是有点幽默了？ 最后，还是老人为难地开了口：“巨神兵的启动有两个条件，一个是将军同意，另一个是……” “现任总统的同意。” 将军闭了闭眼，沉默了一分钟钟，环顾四周所有人的目光，最终抬了抬手，派人去联络总统。 接通秘书处到转接总统并没有用多久。 “怎么了？” 通讯的对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光幕后面的深棕色长办公桌后，坐着一位雌雄莫辨的人。 其金色卷发垂在耳畔，蔚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光幕，脖上有喉结，肩膀却不宽，胸膛处微鼓。 “牧恩阁下。”将军面不改色地开口，“总控室申请使用‘巨神兵’，以应对第二天灾。” “域外噬虫的虫群密集，型号特殊，并且出现了两只异形虫后，在……” “斯雷因·厄特诺亚。”牧恩总统微笑着打断了他。 总控室安静得可怕。 谁都能感觉得到牧恩的厌烦与不耐。 “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总统用手指敲着桌面，“你们要逼我打破绝不使用那个女人留下的那堆恐怖武器的誓言吗？” “一百年过去了，武器科技发展吃了联邦多少资金，你们居然还需要用百年前那堆古董？” “你们的无能令我头疼。” “……” “好了，这件事不必再提了。”总统说完，冷着脸就要挂断。 “所以。”伊殷突然开口，在牧恩疑惑的目光中，从后面站到了屏幕前面，注视着这个雌雄莫辨的总统。 确实莫辨。 她的游戏屏上显示的这个总统的资料是：跨性别（中性）。 有种看到了一些很那什么正确的地狱笑话的感觉，味道非常纯正。 第74章 伊殷好奇地问：“星系被虫族蚕食殆尽你也无所谓吗？”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还觉得格外新鲜，搞得像她是正义使者。平时总被追着吐槽人性泯灭，居然也能体验一把成为救世主的感觉。 但其实伊殷最无所谓。 包括联邦在内，所有星系都原地爆炸都可以，大不了她可以换个档重来，就当见到天灾后被初见杀了。 伊殷直播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因为走神摆烂，然后厚着脸皮打开控制器，直接后天改数据的开挂时刻——人之常情。 她只是觉得因为“总统不想”的理由，现成的武器说不用就不用，荒谬得很可笑。 但因为是联邦，又感觉很合理。 总统皱起眉：“你是谁？” 哪里来的年轻人，穿着散漫不说，还不知为何，看到她就有种条件反射般的厌恶感。 伊殷缓缓地扬起笑容：“我和你一样，是个和平主张者哦。” 只是施行方式略有区别。 “所以。”她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嘀嘀嘀”的警示声唐突响起，这道临时通讯被强制截断，吓了联络人一跳，迷茫地看着上司。 “事已至此，我有个提议。” 伊殷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不得不出此下策，面带微笑地问。 “那你们有没有考虑换一个总统？” 第41章 最高权限 “来，炸个星球给大家助助兴…… “嘘！” 将军手背在身后, 用警告的眼神环视一周。 “和总统的通讯结束，所有人各司其职，谨言慎行, 不要让我听到不该有的声音。” 总控室只有沉沉的呼吸声。 也没有人敢把有可能掉脑袋的事揣嘴边说。 可没有一人说, 但不代表没有人想。 伊殷只是第一个当众将“换总统”说出了口, 就仿佛擦出了火星，不受控地蔓延起来。 人心浮动。 平日里牧恩作为总统无功无过，可现下天灾降临，死兆星都在头顶发光发热了, 无作为还碍事的总统，就显得很多余了。 自人类进入星海以前, 主战派的将和主和派的君就很难一心, 现在也没有改变。 而且。 联邦历史上总统遇刺的案例数不胜数，属实不新鲜！ “抱歉, 让你见笑了。”将军沉下眼, 抬手邀请伊殷暂时离开总控室, 宽肩挺腰，站立如松, 足两米二的身高将伊殷衬得格外小巧。 总控室单独占顶楼，走廊里空无一人。 “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都赞同你的意见。”他说，“很遗憾, 光我们想是没有用的。” 伊殷：“为什么不换？” “时机特殊。”将军摇头，“我们不能在天灾战争时失去一个总统, 影响民心，最重要的是——暂时没有一个更适合的人能在危机中顶上去。” 议会的那十席人吗？怎么可能。 在利益驱使下，他们连作为领地和极具意义的原初星都能不管。 伊殷看到眼前的中年人的脸上露出些沧桑的惆怅感。 仿佛在这个瞬间, 他没有再紧绷着作为将军的压迫力，反而是难掩疲惫的老态。 “有些道理，小时候听长辈反复念却听不懂。”将军低头注视着伊殷，面上的皱纹里都流动着忧虑，低声，“现在懂了，何为‘生不逢时’。” 他们家族并不如莱曼家族“忠贞”到尖锐。 大统领倒下了，便转头等待下一任继主，代代传承，绵延至今。 从幼时到成年，每次升学，得奖，上战场，挣得功勋，明明已经获得了同龄人难以企及的成就，可那些已经苍老如垂柳长辈们总在遗憾。 他们总在花园里，倚在躺椅上，轻抚着他们这些年轻的额头哀叹，遗憾子嗣未能得见明主。 小时候不懂事，还会反驳“又不是土著时代，哪有什么主从，人类是自己的主人。” 后来懂了，那不过是长辈们化用骑士小说中的浪漫。 他们不是从侍，但大统领于他们而言不是、却胜似君主。 “可以。”伊殷没意会到眼前的npc在惆怅什么，只知道了他们现在不想杀总统，“不杀算了。” 不想杀就不杀吧。 对伊殷而言，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总统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一去一回就结束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伊殷摊开手，无辜又理所当然说，“巨神兵是一定要用的。” “我有我的办法，但你们要配合我。” 将军一怔，立即追问：“什么意思？” “巨神兵没有任何防御装置，我启动之后你们要负责操控和掩护，小心使用。”伊殷加快语速，无所谓地说，“总统问责，你们也大可将一切错误都推到我身上，天灾战争结束的时候我就要走了。” “武器依然由你们操控，我只是帮你们打开而已。” “怎么样？百利无一害吧？” 她说着，如同蛊惑人心的魔女。 旁人根本看不出她到底设下了什么陷阱，只是完全无法拒绝钓在眼前的、如复活药的糖果。 将军问：“你要怎么做？” 伊殷轻笑了声，转过身，玩味地留下了一句：“你们联邦的网络防护，可没有那么无坚不摧。” 她大步走回总控室，视落到身上的诸多视线若无物，走向正中央后方的控制台。 控制台位于中央最高处。 虽然没有权限的人无法登入，但为防意外还是做了防护措施。 众目睽睽之下，伊殷站到了控制台前。 没有人敢吱声，只当目盲耳聋没发现。 只一人默不作声地侧过身，拿起光脑似准备偷偷做些什么。 下一刹。 “按住他。”少女随意的声音落下。 原本在墙边待机的战斗体“嗖”地展开机械臂，转瞬就将那人的光脑卸下，手朝天头朝地，狠狠地压在了地上，发出了“咚”的重声。 赫然就是之前和伊殷对峙过的军官，被死压在地上脸涨得通红，不得动弹。 旁边的人看到，都仿佛自己脑袋被砸了下般幻痛，背后发凉。 伊殷看着启动的控制台，蓝色的屏幕随之亮起。 【请登入者进行身份认证。】 她喊了声：“系统。” 然后伸出了手，按在了屏幕上。 伊殷下意识以为又会触发什么内置小游戏，都蓄势待发了，却发现在手按上去的瞬间，屏幕上蓝色的数据流散开。 屏幕闪了下，迅速浮现出字幕。 【认证通过。】 【欢迎回来，尊贵的伊女士】 伊殷怔了下，还没意会到这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了右上角的id旁显示着“最高权限”。 “机械中枢？”她以为是给自己开后门了。 算了，先不管，能登入就行。 伊殷一看控制台上的画面，赫然就是她以前玩《星尘》时最熟悉的面板，只觉神魂一震。 星海地图，战舰位，武器站，巨神兵装配场……！ 回来了，都回来了！ 这下会玩了！ 伊殷长松了一口气，有种从人工智障手中拿回了世界的感觉，从容地拍了拍手。 “好了，诸位。” 厚重的伸缩门“啪”地合上，传出震响的轰声，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工作人员抬起头，看向站在中央控制台上的人。 “我改变主意了。” 控制台的蓝光落在少女的脸上，衬得她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容有几分阴森。 “正式通知你们，你们已经变成我的人质了。”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最高指挥官。” “在打倒天灾之前，你们必须无条件执行我的命令。” 伊殷抬起手，指尖的虚影正是巨神兵的操作钮。 此刻亮着的绿色“on”按键，昭示着歼星兵器库已经由她正式解封的事实。 即便在场的所有人都亲耳听到了总统的否决。 可视线传过她指尖的光点，落在她疯狂的、绝不可能忤逆眼瞳上，耳畔还能听见角落处被按下的、企图告发她之人挣扎的痛呼声。 她是如此年轻，如此强势，理所当然地占据着所有人的视线，荒谬，但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 …… 这一天。 所有在航星舰，听到了同一个人的声音。 “战列舰ii-x及其后舰队，现在退离x-7战场，立刻回武器装配站进行改装。” “驱逐舰配合打击三号标记虫群，准备攻击。” 第75章 “3，2，1，动手。” 那个声音如同一架精密的机器。 每一道命令都简明扼要，不存在任何错漏。 如战争之神俯视着星海，操控着战场，仿佛不存在失败的可能性。 或者说，她不习惯有人失败。 当出现微小的差错时，她的声音会倏地停顿一下。 那短暂的一顿，仿佛能给在战场上的人带来无穷大的压力，仿佛做了绝对不可饶恕之事，即将受到问责。 但实际上也没什么。 “卡了一下，没事，驱逐舰调转方向跟上。”她这么说一下，很快这个错漏就过去了。 仿佛犯错的不是战场上星舰里的工作人员，而是她的问题。 原本以为会被问责的负责人也在恍惚中如同无事发生，继续了战斗。 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她目的为何。 身处战场的舰队只能无条件听从指挥处的命令。 但有眼睛的人都能发现，战场的“风向”转变了。 原本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虫群开始迅速减少，骇人的巨虫在光弧中化为逐渐碎裂，发出如惨鸣般的诡异波动。 战士们过去的认知，在星海战场上极其注重随机应变，即便是指挥处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可现在不同。 不止一次的出现过虫群的突然袭击，然后刚好撞上他们发射出去的光矛，域外噬虫的尸体一点点碎裂在能量炮击范围里，没有伤到舰船分毫。 那道永远会在出问题前的十秒开口的声音，如同未卜先知，尽可能规避他们会遇到的一切问题。 星海如同一块巨大的棋盘。 她只是按照名为她“常识”的规则，挪动着舰队棋子。 精准得过于恐怖，甚至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恍惚间，舰长也好、操控员也好，明明在高度紧张之中，身体却不自觉的在发热，沉浸在了不停歇的对抗之中，成为了疯狂战场的齿轮。 但更令人心悸的，是所有人都不由得对这道声音产生的、下意识的依赖感。 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反应，只要能完美按照她所说的做就行了。 域外噬虫会被杀戮殆尽。 天灾战争会结束。 人类会获得最终的胜利。 “孵化卫星扫荡工作进程仅39%，现在停止工作，撤离。” “效率太低了。”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所有舰队脱离孵化卫星范围，星堡的舰队配合巨神兵，马上将使用歼灭武器——碎星。” 少女轻叹了口气，在漫长的指挥中难得放松了下。 声音里甚至带上了诡异的愉悦。 “虽然比不上超新星爆炸时的闪烁，但一颗星球死亡时涌动的色彩依旧无与伦比。” 她笑着说，如庆典开始即将点燃烟花。 “来，炸个星球给大家助助兴吧？” 第42章 信任危机 “我要域外噬虫的虫后向我俯…… 碎星。 模糊了现实与幻梦的边界, 将神话中能劈裂大地的雷光化为现实，威慑的代名词——被战争法严厉禁止的恐怖武器。 在时隔百余年的今日，再一次显现于星海之中。 焰色的火光自巨神兵的炮□□出。 热能流于刹那间击中了浑浊的孵化卫星, 表面翻涌的黑雾散开, 星球表面被灼穿, 暴露出星球的内部结构的瞬间，在滚烫的大气翻滚下，核心被引爆。 整颗星球从内部炸裂开来，爆发出数圈如行星环般的火光。 黄昏色的光芒转瞬吞噬了星球表面的一切。 这份光辉是如此刺目, 映在无数人的眼中，比纪录片中得还震撼万倍。 直至那颗星球化为碎块, 还久久未能平息。 此时此刻, 已无人记得总统曾经立下的誓言，忘记了所谓的战争法, 只有被这绝对的威力所震慑的恍惚。 最后一缕火光消散开来。 总控室才传来慢条斯理的女声, 宛如宣告。 “孵化卫星已消失, 标记为新矿区63-z，战列舰队掩护巨神兵, 即刻归回。” 说完，她换了个兴致勃勃的语气。 “诸位，烟花好看吗？” “但现在我要和你们说一个坏消息。恭喜大家，成为了我这个叛逆之人的。”少女如同生性恶劣, 刻意拖长了语句。 “——共犯。” “……” “…………？” 所有联络人的另一侧都陷入了安静，或者说是迷惘。 像是还不能理解现在的境况。 又或者说, 隐约已经意识到了，但无一人揭穿，全都默契地装作不知。 只是她在此刻直接揭穿了, 所有人都不能再装作全然不知。 “你们的总统不允许使用歼星武器，但现在你们面临的问题很严峻，双虫后恰好都出现在领域范围，以你们的军备计算，如果不用巨神兵，天灾战争能不能结束我不知道，但人类一定会被啃食殆尽。” 她说话的语气实在漫不经心。 仿佛她并不是人类的一员，只是在陈述着客观事实。 “我掌控了总控室。” “你们当中一定有人可以告发到总统那去，但即便你们什么都不做，联合会马上也会因为人类使用了碎星而问责总统。” 即便她只是炸了一颗人类自家星系的卫星。 “但既然作为共犯，我姑且说一下我的目的吧。” 她言语带笑，语气随意，像是根本不担心真有人告发她，又或者说告发了她也有后手，“我会打败第二天灾。” “我要域外噬虫的虫后向我俯首。” 谁也不能阻止她。 星海之中，舰队们都相对保持着原位。 好像一时之间都失去了言语，不知如何是好。 过去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发生过类似的事件，没有任何对象可以参考。 政斗倒是发生过不少次。 可这是第一次，有人可能大费周章夺走了指挥处的控制权，目的是为了帮他们打天灾，而不是为了上任总统……？ 联邦的架构人尽皆知，权力集中在首都星内部，而不是奔赴在战场上的这些军士。 他们大多是维护家园的兵卒，是随时会化为星海尘埃的战士。 对远在联邦中心的权力交替并不了解。 “滋啦。” 有舰长申请了公众通讯，很快连接上了总控室。 声音也同时传到了其他星舰上。 “报告，这里是战列舰vi-x号的操控手、兼舰队之长、少将阿妮娅·莱曼。”女孩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无论您是何身份，我都愿意因您算无遗漏的战场指挥信赖您，希望您能指引我以及诸位同胞走向胜利。” “向大统领起誓，愿荣光与你我同在。” 不少人在听到她熟悉的声音时缓过了神。 甚至在听到“大统领”这个过于久远的称呼，再联想到这位少年天才的少将“莱曼”身份，都意识到了她这份誓言的重量。 正如阿妮娅所说。 比起所谓遥远的联邦政斗，他们更在乎的明明是战场的胜利，他们要守护的并不是所谓的高官贵胄，而是他们的血亲和无数平凡的普通人。 天灾面前，非生即死。 比起一个会碍事的和平主义总统，他们显然更需要一个无比可靠的指挥。 而“大统领”在天灾战争中具有无可比拟的象征意味。 百年之前，大统领带领众星打败了机械天灾。 如今，他们再一次踏上天灾战场。 “申请总控室连线……” “申请连线。” 一道道坚定的声音落入总控室。 “尊贵的女士，我代表舰队无数远赴星海的战士向您致意，以此身向大统领起誓，我们将遵从您的指挥，承接您的信任，直至战场的尽头。” “——愿荣光与人类同在。” 至此。 虽然皆不知对方的姓名，但于此刻互相交付性命，建立起了无坚不摧的信任，无人置喙她的决策。 “感谢诸位的配合。” 伊殷端坐在总控室，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控制台上的特殊红色菱形标记点。 “从现在开始，目标是——射杀虫后。” …… “怎么回事？” 牧恩坐在座位上，面色阴沉地看着多如潮水的信息。 总统室的桌前站着不少人，包含议员、军官在内，此刻都面色古怪，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多言。 屏幕上映照着卫星在碎星的光辉下炸成碎块的影像，清晰到完全无法回避，右下角显示着着录制时间赫然是今日凌晨，天还未亮。 第76章 “众所周知。”老议员开口，“巨神兵的启动需要将军和总统的双重同意。” 你这个总统来问责他们，是不是也不合适。 “我昨天，无比明确地拒绝了指挥处的提议。”牧恩狠狠地拍了桌，怒不可遏，“我也没有通过任何申请！” 其他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只能无言看天花板和地面。 那谁知道呢？ “这件事和指挥处脱不开关系。”徐德平静地开口，“现在重要的一是先找出这个拿到权限，启动巨神兵的人，二是如何应对来自联合会的外交谴责。”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一个能抛开总统，越过权限开启巨神兵的人，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直接将联邦的权限系统当成笑话。 二是联合会的谴责声明要如何处理。 巨神兵作为歼星武器，一旦使用，对于星系间的外交，和星系名誉，影响力就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那为什么以前能用？ 大统领眼里星海之大，皆归于她，完全不存在“外”交的问题，那她当然随便用。 异星生物企图和那个女人说外交，她只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家住哪？ 真正的油盐不进。 “所以人呢？！” 牧恩烦躁地站起来，“事发的第一时间不就已经派人去指挥处了吗？人怎么还没抓过来？” “……” 众人视线挪动，交错，欲言又止。 依莎贝拉咳嗽了两声，颇有道理地开口：“指挥处已经被机械体包围，绝对不可能有人能逃出生天。” “但战时特殊，天灾来势汹汹，总控室里离不得人，希望您能理解。” 作为第一席议员的老头子捏了捏鼻梁，感觉头又一大。 虽然他也觉得事已至此巨神兵用都用了，还能怎么办，但依莎贝拉这样次次这么阴阳总统也有点刺激人。 “连往总控室的通讯迟迟接不通。”联络员紧张地开口。 “继续打！直到那群擅自动用歼灭武器的家伙能接通为止，让他们去面对联合会那群外星畜生的指责！”牧恩怒言。 各部长还要一边听话，一边焦头烂额地处理着手里的事。 使用巨神兵的后续麻烦太多了。 甚至其中一定会直接影响到天灾战争，联合会众志成城合作抗击天灾，结果他们作为联合会的一员擅自动用了禁止武器，是巨大的信任危机。 文帝戈站在一侧，看着不断重复播放的影像。 碎星的光辉太过刺目，一颗星球就此陨落，如一场庞然的献祭。 她的目光突然一凝，目光落在了巨神兵周围的舰队身上，慢半拍地想起来巨神兵本身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必然要多个舰队在旁保护。 所有星舰都位于安全范围内，没有被星球碎裂导致的冲击波及到一分一毫。 也就是说，所有战士都是知情且配合的。 文帝戈并不认为现任将军具有违抗总统，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责任的魄力，他的血亲家人还都在首都星。 “到底是怎么越过总统拿到启动巨神兵的权限的？”有人不解地开口。 “监管网络甚至没有警鸣吗？” 文帝戈怔了下，脑子里骤然回忆起了黄金城的独立影像权限被夺走的事情。 那一次，也没有任何警鸣。 甚至在事后派人去查，都没有留下任何印记，可以说是一次无比完美的“信息侵入作案”。 伊殷。 文帝戈的耳畔，再一次响起了她的声音。 巨神兵是她打开的。 只有她敢做，只有她不计后果。 只是杀几个人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 一定有人为她所用，正如同心中已经向她投出橄榄枝的自己，甚至可以说，指挥处的人，战场上的人，心已经不再向着现任总统。 而这些，是比启动巨神兵还要来得可怖的事。 “连线接通了！”秘书处在听到“嘀”声后，甚至有些恍惚，立刻冲过来报告，“总控室的联络接通了！” 众人都转过身。 牧恩抬起头，听着光脑后的声音，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浓重的、不详的预感。 在死寂的只有呼吸声的总统室里。 “不，不好了！” 通讯里传来通话员焦急的声音。 “天灾虫后的尸体——被带走了！” 第43章 天灾伊始 “我的爱女，我最强的武器。…… 偷渡虫后。 这是伊殷最初的计划。 她强逼奥兰家族替她制造了ks118-mc（mind control, 即精神控制）芯片，得到了莱曼家族的助力，进入指挥处, 最终说服文帝戈拿到了金翼鸟之戒给她偷渡计划开后门。 以及——阿妮娅·莱曼, 作为她生擒虫后的助手。 但现在, 出现了一些意外。 伊殷双臂环在身前，站在总控室内，疑惑地盯着那只生命垂危的异形体虫后，看到在其庞大的身躯的胸腹部, 传来了第二个能量波动。 不是那些量产的幼虫，而是类似虫后本身的能量波动。 “部分生物在垂死时将能量集中在宫巢中, 全力加速繁育下一代, 以保证族群的延续。”机械中枢那的平静的声音穿过控制台，落到了她的耳边, “虫后也不例外。” 幼体虫后。 伊殷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眼瞳里是不加掩饰的惊喜, 几乎要压抑不住心里的愉悦。 游戏公司的小惊喜，原来在这里。 朋友们！ 谁会不喜欢养成系呢？ “阿妮娅。”伊殷兴致勃勃地点开了私人通讯, 压抑不住嘴角的弧度，“掩护我的机械体军队，我要现场肢解虫后。” “是。”对方领命。 伊殷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异形体虫后庞然如山般的躯体, 指尖在控制台上挪动，操控起机械中枢给予她的帮助——从智械遗迹通过舰船送出而后到达指定点位的机械体。 机械中枢如同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派遣来的机械体的型号各异, 但在抗酸蚀、防护攻击以及精准切割的方面做得淋漓尽致。 异形体虫后如在悲鸣，巨大如钢铁般的身躯□□脆利落地切割来，化作一块块残缺的部件。 落在它身上的每一斩都果断而冰冷, 且无比绝妙地避开了它腹部鼓胀的瘤状卵体。 它惨烈的呼救让不少原本在战斗中的虫群都开始扭转方向。 可绝大部分都被其他舰队缠住，最后的防线则由阿妮娅死死守住，绝不让任何一只域外噬虫打扰伊殷的计划。 虫后被逐渐解体成功，被切开的躯块被分门别类，很快就被机械体运回锈红色的、尖状多面体形的工程舰上。工程舰们还印有机械中枢的标识，散发着幽幽的警示光。 虫后的躯体具有强酸蚀性，还有毒瘴气，需要进行特殊处理，不能接触脆弱的人体。 那久久不息的悲鸣波动逐渐减弱。 一块接一块的碎肢被运往工程舰进行处理，最后只剩下一个完整的、鼓鼓囊囊如在震颤呼吸的巨瘤。 狰狞如血管的肉状纤维覆盖在其表皮上，可依然能隐约看见里面的幼体。 它看上去已经有了明显的躯体形状，时不时还会抽动一下。 虫族的生命力极其旺盛，难以死亡，即便它的母体已经七零八落了，它也依旧在卵体内活得好好的。 “结束了。” 伊殷眯着眼，喃喃着，指尖贴在控制台的屏幕上，看着这新生体被运至工程舰内，眼里充斥着扭曲的溺爱，对总控室其他人应对外界阻截的慌张充耳不闻。 她有条不紊地命令：“阿妮娅，护卫一侧的运输工程舰，前往星球交界处，准备离开首都星域，前往原初星。” 伊殷转过身，从控制高台上一跃而下，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冲出总控室，跑至走廊，“唰”地打开窗户。 她回过头，看着总控室里瞠目结舌的面容，任由肆意的风吹散她的发丝。 “再见了朋友们~剩下的麻烦你们自己处理吧！” 伊殷拎着宽大的裙摆，只留下一句雀跃的再会宣言，接着毫不负责地从高空中一跃而下。 下面传来尖锐的“抓住她！”的呼声。 其他人迅速扒到窗边。 明明地面上是密密麻麻的机械体，看似无死角无处可去。 可少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任凭身后洪水滔天。 很快，联邦不光要为一只虫后被她偷渡成功走而焦急，还要面临联合会的多重外交谴责，更要应战大片未能处理完的域外噬虫天灾。 第77章 阿妮娅少将的叛逃也好，莱曼家族移居也好，暂时都没那么重要。 星海战场在短暂地失去了不知名指挥后，进入了一阵难言的混乱。好在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这都是后话了。 …… 这一天。 是原初星崭新的一天！ 一艘深红色的巨型运输工程舰，降落到了原初星的星港之中。 联邦还处于抗击天灾的水深火热之中。 詹姆作为人质二号，站在巍然的星港之中，人如渺小一粟，只能茫然地看着从那艘工程舰上搬卸下来的——恐怖肢体。 那些明显被处理过的新鲜尸块上，透着毛骨悚然的气息。 诡异的触足，湿淋淋的膜翅，仿佛还活着般时不时抽搐一下。 该习惯的。 詹姆艰难地自我排解着，其实在伊殷去往原初星的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寄送”一些特产回来。 偶尔也会丢几个人（或者非人）来。 只是今天的格外猎奇。 他目光落到那些搬运着躯体的机械体身上，接着看到另一个面容格外熟悉的小女孩慢慢地从星舰上走下来。 女孩面色冷淡，穿着及至脚踝的披风，肩上是功勋和制服上的勋章昭示着她少将的身份。 詹姆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看着不止一次在新闻里见过的面容：“莱曼少将？！” 阿妮娅抬起眼，“嗯”了声。 她扫视一周，问：“伊女士还没回是吗？” “还，还没。”詹姆小心地说。 詹家和莱曼家曾同属于大统领麾下的将领家族，他虽年长，可远远比不上眼前年少有为的阿妮娅少将。 阿妮娅点头：“那我先去会馆，伊女士说专门给我安排了房间。”说罢抬腿就走。 詹姆张了张嘴，只是看着女孩的背影，明明年纪轻轻，身上却已经带着在久骋战场的煞气。 与伊殷身上那股莫测的感觉不一样。 他注视那一块接一块的尸块被机械体运输下来，径直送进了星港建造厂的方向，仿佛即将成为新的建造材料，就觉背后发凉。 也不知道伊殷到底哪里来的武器配方，越来越奇怪。 但更让人没想到的是。 运输工程舰上运下来的最后一处，是一个明显还活着的瘤体，里面隐约还能看到生物的动态。 詹姆透过光，窥见里面畸形的生物，鸡皮疙瘩一下子炸了起来了。 机械体运着这颗瘤体，明显往另一个通道的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赫然就是通往指挥官会馆的方向。 伊殷要将这个未知生物，运回家。 詹姆的冷汗一下子落了下来。 恰在此时。 一艘来自首都星的船舰降落星港，等到安稳地落在停舰坪下，走下阶梯，穿过通道，里面终于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绿油油的狄俄尼瑟飘在一侧。 伊殷快步走出来，手里的绳子还栓着身后的一个略显狼狈的金发少年，看到恍惚的詹姆时，立刻朝他挥了挥手。 “吉祥物！”伊殷笑容明媚，像是刚旅游回家，兴高采烈的，“有没有看到我寄回来的天灾特产？！” 詹姆：“天灾……特产？” 很恐怖，怎么出现了他听不懂的人话。 “这位是？”詹姆的目光挪向那位被栓狗似的带回来的人，不安，怎么感觉脸有点熟悉。 “议员的儿子啦，在星港里恰巧碰到就绑回来了。”伊殷不在意地说，摆了摆手，“他不重要。” 詹姆闭了闭眼：“是吗。” 原来如此，议员的孩子吗，算了，绑就绑了，她绑的也不在这一个两个了。 比起刚刚那些碎尸块，一个人而已，好歹还活着，似乎也还能接受。 回去再去心理咨询室一趟吧。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在首都星的时候和你说，我要带个‘虫宝宝’回来给你看！”伊殷一边走，一边笑眯眯地说。 詹姆突然有一种极端不详的预感，面部肌肉都抽动了下，小心翼翼地开口：“虫……？” 天灾，特产。 虫宝宝。 冷汗一下子浸湿了他的衣服。 詹姆绝望又祈祷般地看着伊殷。 而伊殷，从来会辜负任何正常普通人类的期待！ “我把虫后解剖了，把它的孩子带回来了！”伊殷给自己精彩的操作鼓了鼓掌，无比亲切地说，“我厉害吧！” 原来那些尸块，是域外噬虫的虫后啊。 詹姆眼前有些晕眩。 但他很快想到一件更恐怖的事，颤抖着嘴唇，迷惘地开口：“所以，您几个小时之前和我说，订购的孵化器是……” 那个尺寸，好像和他刚刚看到的那个瘤体的尺寸差不了太多。 詹姆之前还在想，伊殷是要孵个什么动物，需要这么大的孵化器。 伊殷竖起大拇指：“没错！” 詹姆：您好，还不如错了。 就这样。 伊殷带着身后一行或失魂落魄，或迷茫，或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团队，回到了指挥官会馆之中。 “我回来了！” 伊殷推开大门，看着被家政体照料得如梦似幻、繁花似锦的花园，迎面享受着芬芳的微风。 “欢迎回来，主人。” “欢迎……” 机械体们快乐地围绕在她身边，像是期盼已久。 只见花园的一块空地上，花盆形的孵化器中正放着那个足有一层楼高的瘤体，体内流动着黑红色的浓浆，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旁边围着的不光有照料的机械体，还有几个围观的人。 元文澈看着这只不明生物……不他可能还真知道这大概是什么，看着朝这边跑过来的伊殷，心中升起了淡淡的绝望感。 人，偶尔也会有那种想死的感觉。 旁边的几个跟着詹姆一起来到原初星的人，不约而同用或惊惧或胆怯的目光看着伊殷。 如同在看着一个拥有“人形”的怪物。 “怎么又用这种恐怖的眼神看着我了？” 伊殷笑着站到幼体虫后的面前，抬起手，指尖仿佛隔着厚而狰狞的皮层贴着那只幼体的触足。 幼体仿佛也有些好奇，拿尚且稚嫩的触足想去碰她手指。 “她是我‘救’下来的幼体虫后，我未来虫族舰队的母体。” “我的爱女，我最强的武器。” 她面带笑容，眼眸充斥着不加掩饰的疯狂，永无止境的贪婪，看着眼前畸形可怖的蠕动虫体，仿佛看着世上最为瑰丽的珍宝。 “我征服星海的第一步。” 只是不知为何，在所有人眼中。 ……少女似乎比这只天灾幼虫，要来得更为可怖。 ——第一卷 ：天灾伊始——完。 to be continued... 第44章 弱肉强食 域外噬虫虫后（幼体-已驯化…… 原初星。 指挥官会馆里一派和谐的景象。 偌大的园内繁花锦簇, 斑驳的光影落在大片的绿底上，花瓣如深深浅浅的油彩，遍布花圃。 如果有外客到访, 或者有心人质路过, 还能在花园里看到一个少女躺在靠椅上, 手里拿着扯碎的不明尸块干，时不时抛出去。 下一秒，便会有一个蠕虫形的虫豸翻身冲过去，用它头部的口器将尸块干叼住, 然后转身蛄蛹到少女身旁，将疑似“脑袋”的位置拱到她手侧。 等伊殷伸出手摸着它的脑袋, 它才会开始大口朵颐, 将嘴里的食物啃食咽下。 有幸欣赏一番“母慈女孝”的恐怖画面。 虽然虫后目前还是幼虫，但自从孵化器里破卵而出的那一天开始, 便一天一个样, 且食欲非常旺盛。 伊殷刚刚丢的小块其实根本填不饱它的肚子, 这不过是它和它在这个这个世界第一个接触的生物——伊殷撒娇的方式。 不过它好养，什么都吃。 上到钢筋无机物, 下到同族尸体，都能饱肚子。 别的食物还要花钱买，但域外噬虫的尸体可太多了！ 伊殷直接闭着眼睛给在原初星人质的父母们发讯息，让他们给她多寄点域外噬虫的尸体, 干湿不限，碎块也可以, 多多益善。 原初星虽然尚在发展期，但会馆里押的人质各个都有背景，人质只要喂口饭就行, 实在好用。 刚刚伊殷给幼体喂的是萨摩族寄过来的特产肉干。 类天星上生活了不少大型哺乳动物，行星周边的域外噬虫也不算少，萨摩们好战，在知道她家里养了个超级大胃王之后，只要是狩猎下的猎物就给她寄过来。 如果有人给她发信息。 第78章 伊殷：养孩子，勿扰（默认回复，可屏蔽） 联邦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伊殷从未掩饰过她做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事，强控指挥处，入侵联邦网络，擅自启用巨神兵，言语蛊惑战场士兵为她掩护，教唆知名少将叛逃，夺走异形体虫后，离开后还顺手绑架了议员之子…… 她都没演过。 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首都星，留下一地凌乱。 文帝戈发来过几次通讯。 说【你知道吗，联邦打算以多重罪名通缉你】 伊殷【哈哈】 简单的拟声词，既代表了当事人的毫不在意，又充斥着对联邦无能的嘲讽。 就这？ 文帝戈【你为什么偷走虫后的尸体？你是想研究吗？】 伊殷困惑地问【我不是好心给你们留了一只吗？】 文帝戈沉默了好半晌。 留？原来那让联邦焦头烂额到至今还未处理的第二只虫后，是伊殷特意好心留下来的吗？ 文帝戈每次议会上被迫集思广益的时候，也会觉得伊殷如果真带，不如都带走算了。 她无力地问【所以，你的目的是？】 伊殷【哎呀告诉你也无所谓，虫后是我拿来当建材的，我准备把烦恼我好久的邻居打了，抢走他们的星球种田！（比心）】 【？】文帝戈迷茫了。 【啊？】 种田，种什么田？ 伊殷【你知道它们收我多少税吗，70%啊！（哭哭）】 可爱的哭哭表情，在有些“恶贯满盈”的人手里都显得让人汗流浃背。 伊殷【我讨厌有生物忤逆我，我要把它们都杀了给我当肥料。】 ……杀人放火的。 你这种的是正经田吗？ 文帝戈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因伊殷而产生的异样的、潜意识的惧意，万般无奈地说【我能帮你想办法延迟一下重大通缉令的发布】 【不用。】伊殷一口拒绝【发，无所谓。】 【等我腾出手，我再来处理联邦】 【处理？】文帝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伊殷这回没说什么，只是发了个【^v^】表情。 联想到她肢解虫后的可怖事迹，总觉得让人汗毛直立。 伊殷低头，看着拱到她腿边开始滚的幼体虫后。 它“咿咿”地细鸣着，身上狰狞的表皮蹭到她腿上时会有些发红，它似乎也有意识伊殷的相对脆弱的存在，从不让身上漆黑的金属鳞甲碰到她。 伊殷冰冷如机械的眼瞳似能映照出它头上的字。 【域外噬虫虫后（幼体-已驯化） 成长中… 说明：域外噬虫的虫后幼虫，玩家经过特殊手段获取。这只脾性似乎格外依赖主人，今后使用之前，或许要先安抚好它。】 幼虫偏头部的地方嵌着一块金色的芯片，被细而密的触须微微遮掩着，似乎误以为是与生俱来的部件，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伊殷捕获过虫后，需要后期玩家植入芯片来通过洗脑进行驯化，至于现场剖出一个幼体，完全是《破壁》的新内容。 她涉及军备的大事最忌有意外，为以防万一，还是在刚孵化时就给这只幼体做了芯片植入手术。 机械中枢不过是她暂时的合作伙伴，即便它初见就是绿名，伊殷也不能全权信任一个npc。 这只虫后才是她的本钱。 域外噬虫以骇人的攻击力闻名，不存在“洗白弱三分”的理论，单论杀伤力，其实比更偏智慧侧手段的机械中枢要强。 机械中枢归根究底是“造物”，制造是需要资金成本的。 域外噬虫天生繁育力极强，甚至可以直接通过啃食敌人积蓄能量，而且虫族个体“无脑”听从虫后这个主将的命令，是天生的杀人越货利器。 对伊殷这个开局资源紧缺的人而言十分好用。 “好孩子。”伊殷摸了摸它的外皮，看着它舒展起肉膜翅翼，笑容意味深长，“快点长大吧。” “——让我来为你换一个大而空旷的新巢。” “咿？咿。”幼虫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从落到自己身上的手感受到了轻轻的抚摸感，舒服地拿尾尖缠住她的脚踝。 它自出生有意识起，便与周围一切生物都不同。 但它从未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不断地从身边这位看似比它的躯体脆弱许多的少女身上汲取着无限的“关怀”。 会馆内，除了伊殷，其他所有双足直立动物都会下意识避开它，甚至有不少人会因为它突然的探身而被吓得跌坐在地，头部流出咸味液体然后拼命逃跑。 一开始幼虫以为这是在玩耍，还会在对方逃跑的时候刻意追上去，直到它们哆嗦着哭叫，吸引来在浇花的伊殷，这场追逃游戏才会结束。 少女会温柔的把它抱在怀里，摸着它的鳞甲，说：“不用奇怪，他们会怕你，因为他们很弱，这个世界弱肉强食。” “而你很强，所以我会爱你。” 幼虫不理解语言，亦不可能理解何为“爱”，但弱肉强食似乎是被刻印在它本能的概念，不需要理解。 伊殷很强，所以是它的同类。 伊殷抬起头，看到会馆门口的运输车，站起身来，拍了拍幼虫的脑袋示意：“你的食物来了。” 幼虫“咿咿”地叫了两声，蠕动着开始往会馆门口的方向迅速挪去，转瞬便冲到了运输车的门边，扬起椭圆球般的脑袋，翘首以盼。 艾瑞克刚从车上下来，乍然直面这只短短几天已经变得足足有六米长的“幼”虫，嵌着尖牙的漆黑口器仿佛能一口将人吞下，下意识一悸，冷汗直冒。 域外噬虫的习性吞噬一切。 它作为天灾，自然极具危险性，只是听伊殷的话，只吃她喂到巢中的食物。 其实给幼虫喂食的工作主要是家政体在做。 他作为人质，刚来原初星什么都觉得新鲜，不同于元文澈和詹姆，完全没有自己是被拘禁的自觉，自得其乐不说，还自告奋勇要做些工作，伊殷就让他要么下田种地，要么看护幼虫喂食。 人质三号的心态非常好，不像一号和二号，频繁去心理咨询室门口排队。 艾瑞克恐惧着眼前日益成长的域外噬虫，可他实在信任伊殷，她让他觉得他不会死在噬虫口中。 也正因此，他愈发清晰地感觉到他和伊殷之间如天堑般的差距。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跟着家政体一起搬运着装载着“食物”的箱子，眼睁睁看着幼虫按捺不住，张开巨大的口器连箱子一起吞下一个。 家政体发现身上载重一空，挠了挠金属脑袋，回头又去车上重新搬下来。 艾瑞克感觉心理承受能力强了不少，看到这一幕竟有种恐惧中作乐的感觉，笑了笑，继续跟上去。 花园内。 伊殷注视着他们一行齐齐往幼虫巢穴的方向去。 幼虫在地上快速挪动时，还会发出头皮发麻的“轰”响声，宛如地动。 天灾虫后似乎并不遵循普通动物的生长规律，而是吃多少长多少，短短几日，已经长得普通房屋装不下了。 还不够快。 再给它找点食物吧？ “小狄。”伊殷开口。 “吾主，有何吩咐？”一个声音蓦然出现在身侧后方，带着熟悉的磁音和混响。 浮灵优雅俯首，言语里带着即将开启星海征服之途的兴奋。 伊殷垂眼，看了看游戏屏幕上已经变成深红色的“替身计划安全进度条——” “时间差不多了。” 她说着，指尖顺着图标滑到星港兵器制造厂里。 从卡池里抽出来的十三艘制式不同的全新星舰，由元家倾情赞助的三十艘军舰。 被标记为“巨神兵”的歼灭舰，在被天灾异形尸骸填充改造后，制造进度正显示着100%。 槽口配备的三种未开封的崭新小玩具，也齐齐闪烁着危险而瑰丽的辉光。 “原初星还是太逼仄了。”她轻叹了口气，扬起笑容，轻快地说。 “让邻居家变成我的粮仓吧！” 第45章 巨神之兵 “你们的星系真美丽，但马上…… 索亚星系。 原初星侧的虫洞通向的邻居星系, 几十年来都和人类保持着友好关系——至少表面上是。 伊殷倚坐在总控室中央，透过巨神兵的“天窗”看着不远处的索亚星系。 她身下的战斗体通体呈金属银白色，向来和杀戮一词离不开的机身处处显示着高攻击性的尖锐感, 此刻却乖戾地收敛着武器, 充作主人的精致座椅。 偌大的屏幕地图上。 “嘀、嘀。” 第79章 “观测范围内有域外噬虫踪迹。” 系统发出警示音, 标记处索亚星系内有三处虫群的标识。 天灾战争尚未结束。 索亚星系也正在水深火热的交战期。 伊殷看了看时间，再看向地图上那三处虫群的位置，敲了敲手侧的金属臂。 “放虫后出舱。”她开口 话音一落，位于巨神兵下方的战列舰缓缓打开舱门。 一个深色的黑影缓缓从舱口落下。 舰队的灯光照亮, 展示着它那庞然而畸形的身躯慢慢挤出来，似乎再长大一些, 哪怕是最大型的星舰也容不下它的尺寸了。 它长尾似一条巨型蠕虫, 椭圆体的头部生长着茂盛的触足，如感知世界的天线不断摇晃, 六根粗肢如蜈蚣般伸展, 胸腹部的囊袋还空荡荡的。 有些存在只是窥见其一侧, 就仿佛有浑浊的能量入侵神志造成生理性的痛楚，迫使大脑升起自我保护程序, 最终强制挪开视线。 虫后动了动身体，控制着身躯，飘浮到巨神兵的天窗前，张开深渊般的口器。 星舰里死寂如墓地。 总控室为数不多的几个活人见到此景, 哪怕理智知道这是伊殷家中豢养的“爱虫”，在直面眨眼便足以吞噬掉整个舰队的怪物时, 双腿也不受控制地颤栗发抖。 短短几日。 如此恐怖的生物竟已经被精心喂养成了这般庞大的存在。 有人踉跄着往后挪步，险些被旁边身为操作员之一的机械体绊倒，只能慌忙地压低声音道歉, 还怕惊扰到星舰外的巨型天灾。 相比起能与人交流的机械中枢，这种大部分靠本能行动、难以控制的生物天灾要更为可怖。 因为不可控，所以恐怖。 但更恐怖的，显然是试图将这种不可控掌控在手心的人。 “好孩子。” 高台上传来少女无比溺爱的声音。 伊殷俯视着下方的海洋星球，温柔地说：“开饭了。” 虫后如撒欢般，猛地展开背后肉膜状的翅翼，还能看到其上丝状的纤维，其大小已经足以遮蔽整个舰队。 它转身向下方的索亚i-12星气势汹汹地冲去。 地图上原本不远不近的的三处虫群，突然齐齐调转了方向，朝i-12星的方向——或者说是虫后的方向驶来。 虫后的能量波动能够吸引其他域外噬虫，接而如主脑般操控未开智的虫群。 这也是伊殷在军备远不如联邦，却胆敢入侵索亚星系的理由。 伊殷看着光脑里，由潜伏在索亚i-12星的观测体发来的信息。 “观测分析体序号#776978向您致意，位于i-12星的防护屏障已全部撤销，本机体内所有数据已备份至中枢网络，为保证您的计划顺利行进，已进入自动销毁程序倒计时。” “我的主人，很荣幸成为您踏足星海的阶梯。” “期待再次与您相见的那一天。” “阿妮娅，远处掩护它。”伊殷静静地关上电子信件，平淡地下了命令，“顺手把那群鱿鱼的军备抢了，信息我发给你了。” “遵命。”通讯里传来肯定。 伊殷看着虫后的身躯逐渐远去，直至变得渺小如蚁，确认它安然无恙地进入i-12星的领域，指节才敲了敲控制台：“走吧，我们去主星。” 电子屏幕上的红点迅速靠近。 远处被吸引来的虫群密密麻麻，原本狞恶的身躯，却在今日无形中成为了他们的掩体。 索亚们的舰队紧随其后，又是一大片。 它们原本就在与虫群纠缠，为防止域外噬虫从边境的i-12星攻占甚至是寄生，也迅速追赶过来。 人尽皆知，行星一旦让域外噬虫寄生，与毁灭无异。 上一个孵化星球是人类星系的一颗卫星，就让主和平派的人类不惜无视战争法也要动用歼星武器毁灭，可见其危险性，而索亚们不能再给域外噬虫这个可乘之机。 巨神兵潜藏在无垠的黑暗之中，与索亚们的舰队“擦肩”而过。 几名活人在看到敌君舰队群的时候，都不禁屏住了呼吸，生怕他们的潜入意外被发现——在别人的大地盘里，面对如此悬殊的军|火差异，不怕的才是极端分子。 在伊殷之前，没有人以这样离奇的方式偷袭。 还是偷袭邻居的首都大本营。 在极度紧张的时候，连时间都过得格外缓慢。 计时器的“咔哒”响似乎都比心跳要慢。 直至索亚的舰队消失在视野里，众人吊了半晌的心才终于得以放下，身上的衣服已经浸慢了汗。 伊殷不禁笑了起来，像是觉得他们的反应实在好玩，手里还端着温热的红茶，调侃：“怎么这么怕呀？” “我在首都星放烟花的时候你们可没看到，难得这次有机会，我才特意让你们全员上舰的。” 她哼着曲儿，还晃了晃手中镶金边的茶杯。 下方站着的赫然是包括三位家世不菲的人质、调查局的阿尔法贝塔二人组、暂时任职伊殷秘书的瑟曦……在内的众位会馆客人们。 “烟、花……”元文澈喃喃着，迷惘地看着巨神兵的炮口。 令人绝望的是，他哪怕一开始不知道起因经过，可有看新闻的习惯，联邦使用了“碎星”毁掉了卫星的事迹已经传遍星海了。 原来也是她。 好像完全不意外，毕竟是她。 一旁的人皆不语。 只要有点常识，站在这座战争违禁兵器的里面就应该知道伊殷在说什么了。 可没有人敢说什么，无论是面对那只孵化的驯养虫后，还是这座比历史还要沉重的巨神兵。 星舰里响起了系统那无机质的提示音。 “反侦察系统正常运行中。” “目标：索亚星系-主星。” “请各位乘客保持身体平稳状态，舰队即将开始加速行驶，预计在三小时五十七分后到达目的坐标……” 伊殷指尖熟稔地滑过控制台，让舰队与战场保持远距离，潜行在索亚星系之中，异常顺利地朝索亚的主星加速航行而去。 …… 索亚主星。 也就是类似首都星的政治、军事集中之地。 不同于适于作为水生类种族的索亚生存的海洋星球，主星是一颗工业星球。 只有40%的自然水资源，大片的陆地上被钢铁森林所覆盖，从太空中观测，只能看到大片的灰棕色。 主星上的控水系统保证着索亚们的生存。 帝国皇宫是一座由水电梯连接的巨塔。 此刻的高塔内，商议着第二天灾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 “报告！” 传令官迅捷地滑进了宫殿，声波清晰响彻整个空间。 “星系边界i-12星遭到域外噬虫的攻击！” “疑似发现虫后的踪迹！” “虫后？”索亚之王坐在水形的王座上，触足上的眼球诡异地挪动着，齐齐盯着下方众臣，“域外噬虫的虫后，不是都在人类那边吗？” 相比起通常的索亚，它的身形如一座小山般压下。 每一根触足缓慢挪动，都能带起黏腻又沉重的声音。 “据说人类已经成功击杀了一只虫后。”执行官在一侧补充，“联合会上，各种族分明友好主动商议，想让人类共享出虫后的尸体供于研究。” “研究是为战胜天灾，可人类那方竟不识好歹，多次拒绝！” “狡诈的人类！” “现在尚且不知道这只是人类那边跑来的，还是第三只。”下方的臣子迅速回答，眼球咕噜咕噜转动，发送着波动，“但无论如何，不能让虫后继续靠近我们的星系。” “没事，星球上有能量屏障，虫后轻易靠近不——” “报告！”门口匆匆滑过来一只索亚，“i-12星的屏障因不明信号的干扰，意外故障了，正在紧急返修中！” “……” 沉默似乎有些尴尬。 “那虫后呢？”有索亚问。 “虫后已经入侵到星球上了。”报告者立刻回，“被入侵行星上的信号受到了一定影响，怀疑有域外噬虫变异后辐射增强的可能。” 别说是像域外噬虫这种非常规生物，就算是星海内已有的特殊生命体都有可能在射线的影响下变异，再正常不过。 “有影像吗？” “正在努力连接中…目前已收到了信号受干扰前的录像！” 负责联络的索亚慌忙地将录像投影在水墙上。 宫殿里霎时有几百只眼珠共同盯向了水墙。 因为信号受到了影响的缘故，录影难免差画少帧，但这都不影响所有在场索亚看清了画面中的巨型域外噬虫从天而降。 第80章 这只异形虫后是如此凶恶骇人，带着身后黑压压的虫群落上行星，毫不掩饰其侵略性。 或许只有恒星级的星海巨鲸能在体型上压过它。 它分明带着巨大的翅翼，却不属于飞禽类。 刚落到i-12这颗海洋行星上，就张开它漆黑的口部，冲入海中，如落入猎物巢穴的顶级狩猎者，仅凭有力的尾部推劲就足以在海洋中快速移动，开始疯狂地吞噬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咿——咿——” 令人头晕脑胀的嗡鸣声惊扰着包括影像后的生灵。 影像之中。 武装防护措施迅速启动，可不管是炮击还是能量武器，落到它的身上都像是挠痒痒。 加大的能量光束刚在这只异形虫后身上擦出伤口，索亚们以为起了奇效，刚准备加大攻势。 下一秒。 活生生的索亚也好，制作出的无机武器也好，都消失在了它如无底洞般的腹腔之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 虫后在吞噬着一切的同时，身上本就不深的伤口“嗖”地恢复如初，躯体仿佛在逐渐变大一点。 它不断在地面蠕动时落下酸液，发出“滋啦”的腐蚀声，地面也被灼出一个个洞穴。 “咿——” 虫后尽情地享受着进食，在疯狂中甚至会将周身飞过的域外噬虫的同族撕裂，再啃食殆尽。 铺天盖地，永无止境。 原本不少的索亚族群，在这样暗无天日的侵略之中迅速消失。 i-12行星，在域外噬虫降临的这一刻。 彻底变成了被掠夺的食粮。 而这只虫后，还在逐渐变大。 它随着吞噬的存在逐渐变多，胸腹部的巨瘤也开始变得充盈，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新的子嗣繁育而出，变成新的掠食工具。 “……” 传输过来的录像到此为止。 但光看这样的阵势，不用猜也知道，后面只会更加触目惊心。 再不处理，i-12行星在不久后，就会变成星海下一个孵化星球了。 索亚星系有巨神兵，却并没有如“碎星”般能应对孵化星球的特殊武器。 “陛下？” 臣子望着王座上的巨大身影，按捺着焦急询问。 索亚之王顿了顿，迅速传达：“全索亚听命。” “集结绝大部分军力，舰队不限，前往星系边境，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处决域外噬虫虫后。” “是！” 下方的索亚们立刻行动起来。 政令的执行需要时间，虫后已莅临本星系，要在减少伤亡的情况下尽快。 执行官在王侧，见到索亚之王一改往常，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由得问：“陛下因何而担忧？” 索亚之王沉默良久，最终缓缓挪了挪沉重的身躯，将触足浸泡在王座下的浅水池中。 “这只虫后，与人类星系之前弑杀成功的那一只极其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它说。 “您觉得它有可能是虫后复活吗？”执行官问。 “不。”索亚之王不屑于执行官这愚蠢的问题，“那一只虫后被人类残忍分尸了，星海中没有任何生灵能在那样极端的手段下复活，即便是天灾。” “这只的脾性也与那只不太一样。” 在联合会的记录中，那只原始异形虫后自始至终都是潜伏在虫群的后方的，从来不曾正面入侵战场。 所以它一定是一只崭新的虫后。 “我很好奇一件事。”索亚之王俯瞰着高塔之下，“虫后的尸体还在人类联邦手中吗？如果不在，去哪儿了？” 它总觉得索亚星系的这只虫后，出现的并不自然。 边境i-12星的防护屏障损坏的也太恰巧。 太像是谁的阴谋。 “而且人类动用了巨神兵。” 索亚之王叙述：“但这几日我在联合会中，观察着那只懦弱无能的人类总统，却觉得并不是它下的命令。” 不光是它这么想，联合会的其他星系代表也觉奇怪。 牧恩总统作为人类沉得住气，表面工程也做得很好，偏偏面对诸多能通过脑波、声波观测的异星生命体，实在藏不太住事。 总统无能，那必定有人越俎代庖。 人类多如牛毛，若不注意就会到处爬，有个脾性强势的人很正常。可这样强势到敢越过总统的人，在之前的几十年内却并没有出现过哪怕一个，偏偏在天灾战争中出现了。 总感觉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甚至有点诡异的恐怖。 “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是因为第二天灾的降临吗？” 索亚之王呢喃着。 “陛下，我认为您多虑了。”执行官垂首，在索亚之王看不到的地方，眼球里却诡异地露出了机械镜头般的细小红点，“人类自百年前便逐渐势弱，连原初星都被海盗侵占，再无锐势。” “人类尚且不弱于域外噬虫，在您的率领下，索亚帝国定然不会败于新天灾。” “区区虫族，怎会胜过您？” 索亚之王遥望着远处的水上星港之中，不断有星舰升起，气势汹汹地驶向天空，越过天界线。 “也是。” 自索亚星系的主星始，各个星球上开始调遣舰队，前往支援距离虫洞最近的边境i-12星。 舰队一支接着一支依次启航。 整齐划一的星舰们在宇宙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的长线，带着十足的火力赶往天灾侵略的血色战场。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讨厌的人类。” 索亚之王从巨大的王座上起身，身躯在宫殿中发出沉闷的重响，异于其他普通索亚们的紫棕色，它通身呈鲜红色，在光照下，每一根触足都如流动着血光。 执行官尽力压低着软体身躯，以衬出身侧帝王的强大。 其实只要是个智慧生命，都能听出此刻索亚之王口中“讨厌的人类”究竟是谁。 或者说，百年前曾经有个人类奇迹般统一了异星生物的厌恶。 绝大部分异星生物都视她为宿敌。 那个女人消逝得太突然，在包括索亚在内的长生种头上敲了一下，让所有生灵意识到她不过是个“寿命短暂的人类”。 可也是她，将所有生物的欲望无限制地扩大。 她可以，所以其他生灵也可以。 “这片星海需要一个新的主人。” 索亚之王屹立于宫殿十米高的拱形窗边，眺望着自己麾下被治理得兴旺发达的主星。 它的帝国繁荣昌盛，历经第一天灾的洗礼，渡过上一百年那个女人的暴政，绵延至今。 而这份繁盛将会持续下去，直至自己成为星海之主的那天。 它会实现那个人类未能实现过的宏愿。 恰在这时。 索亚之王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诡异的声波。 浑身上下的凸起眼珠开始颤抖着转动，金色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朝天空的方向望去。 它突兀地看到了一个极不自然的光点。 天空发着耀眼的蓝光，而光点越来越大，仿佛要覆盖到整颗星球。 索亚种族以声波辨别个体。 王族作为索亚中的极端特殊个体，具有一个别样的性质，在族群大量瞬间死亡时，会获得其记忆。 它看到水下街道的同胞们在茫然与迷惘中死去，看到尚为孩童的幼体被长辈拉着喊“傻孩子，快跑”，看到地面上包括植物在内的所有有机生命转瞬即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实竟如古老的相片洗出灰白色。 眨眼之间，世界天翻地覆。 明亮的蓝光带来了寂静。 在身体与自己的臣民们一同消散的那一刻。 索亚之王在名为绝望的恍然之中，回忆起了这道名为“残酷”的辉光，曾在百年前见过不止一次。 是谁在高空中俯瞰众生。 是谁又将亲手毁灭试图负隅顽抗的、异星生物的未来。 她怎么……又回来了啊。 …… 谁也没想到。 会有人轻而易举地穿过天灾密布的战场，停在了索亚主星的正上空。 巨神兵凝视着成群的舰队驶离主星，直至再看不清半点星舰的尾光。 舰队从黑暗中脱出，缓缓开始靠近主星。 “全舰上下，准备攻击。” “战列舰以及驱逐舰作为掩护，不容许有任何错漏。” 机械电子音响彻全星舰，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 “巨神兵开始调整距离，进行第三阶段充能倒计时。” “确认目标，精确瞄准。” 第81章 “发射倒计时……3，2，1……” 伊殷坐在属于她的银色“王座”上，通过巨神兵对准主星后的透明天窗，冷漠地俯视着下方土棕色的索亚主星。 她那友好值-500税收70%极端排外的鱿鱼邻居们。 她曾经在不同存档中不止一次屠戮过的敌群。 “你们的星系真美丽。”伊殷勾了勾嘴角，手撑着下巴，扬起一个美妙到恐怖的笑容，“但马上就是我的了。” 巨神兵的炮击口闪烁出瑰蓝色的光芒。 中子进行超规格的加速，化作一道水天蓝色的光线，在刹那间仿佛撕开了漆黑的太空，形成一道狭长的空间裂隙，最终落到了主星上的瞬间甚至辐射出了如天使头冠般的蓝色光环。 美丽的蓝光击中了主星。 无知者不知晓它代表了死亡与破坏，只是在窥见其光辉的瞬间便消逝。 一切生命都会消散在它平等的威慑之下。 只有无机质会尚存于这颗星球上。 系统：“已经过扫描，星球上已不存在任何生命迹象。” 蓝色的辐射流缓缓消散，星球的外在形态未变，但其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寂静弥漫在星舰之中。 无人敢对这样恐怖的袭击做出任何评价，更无人敢置喙伊殷的决策。 ——有些人会称这种彻底消灭智慧生命，只保留无机质的做法为邪恶的战争罪行。 我们称之为高效。* 第46章 打仗勿扰 “我不需要活着的肥料。”…… 星海联合会。 自打第一天灾降临后成立的共同体, 在百年后终于再一次讨论起了“正事”，也就是关于应对第二天灾的议题。 紧急时期，各个星系的势力表面团结一心, 通常不会缺勤。 但最近的两次会议, 作为成员星系的索亚之王都无故缺席了。 通常有特殊原因不来都会提前说明, 百年以来从未有变，所以联合会使者特意多次发送了信函，可都没有得到回复。 在联合会使者第三次发送询问信的时候，终于得到了回复。 回复是言简意赅的一句话。 ——打仗, 勿扰。 既没有遵循联合会信件的正式格式，也没有没有象征索亚身份的水印署名。 当使者来到星海参议会, 将这件事说予其他星系代表时, 在座的其他星系代表却神态迥异。 类似于人类总统牧恩，只是不理解或疑惑。 其中, 尤其是长生种族的星系代表, 神色格外诡异。 圆桌之上, 坐着形态各异的势力代表。 因为议会还没正式开始，大家坐得都较为随意, 还有心思调侃。 “这实在不像索亚之王的行事风格。”其中一位开口，在正式商议如何应对域外噬虫之前，语气尚缓，“是完全脱不开身吗？” “说什么呢。”旁边笑了下, “人类前几日刚斩杀一体虫后，牧恩总统照样准时赴会。” “况且联合会也不强制每位星系代表奔赴现场, 事务实在繁忙，也可以线上参会。” 而不是像索亚之王这般，连回信者都疑似不是当事人。 “索亚星系最近的虫洞紧贴着人类, 索亚们如果遇到袭击，你们竟然毫无消息？”坐在牧恩总统正对面的克瑞农一族代表开口。 它身躯呈花形，蕨叶形的触须如羽毛般垂落在四周，鳞茎撑在了这些触须的重量，自由的长相酷似生长在海底的棘皮生物。 因其漂亮的形状，玩家一般亲切地称之为小百合。 但也因为美貌，通常会被充作附庸和朝贡族，类似于萨摩一族。 （加了特殊mod也可以充作奴隶） 它们和索亚都属于水生类种族，虽然交流并不密切——索亚族的脾气属实太差了，但同住在海洋行星，多少会担心对方的安危。 万一哪天就波及到自己身上了呢，居安思危懂不懂。 “实在抱歉，忙于应对域外噬虫的攻势，无暇顾及地域外的事务。”牧恩面上带着歉意的微笑。 “你们第一个虫后不是打的很顺利吗？”它明显也很擅长聊天，话头一个劲地往牧恩的痛点戳，“第二只格外难打吗？” 牧恩皮笑肉不笑。 他也十分不理解在联邦指挥处“肇事逃逸”的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在短短一天内就深获军心的，在天衣无缝的配合下处理掉了第一只虫后。 她一走，虽然无人表明，但包括星海战场上的将领，总控室在内的所有人都失魂落魄的，和被勾了魂似的。 他想立刻下达对伊殷的通缉令，还被议会那群光说不做事的人劝下来。 又是说伊殷虽行事叛逆，但终归是人类同族，战时不适合内乱；又是说伊殷搅乱局势是小，暴露了议会和指挥处对联邦的风评影响大，不利于公众信誉…… 反正恨不得有一万个理由！ 她一个犯罪的两手插兜随心所欲地跑了，留下一地狼藉还要他这个总统来收拾。 牧恩幸亏是知道他们是被逼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被植入了精神控制芯片呢。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和其他族说。 “处理完第一只虫后，我方还需休养生息，以备战之后的长线战斗。”牧恩平静地说，“幸运的是，如今的事态都还在我们掌控之中。” “还在掌控？真的吗？” “好了。”其中一位年长的代表睁开头顶硕大的眼珠，声音平稳而沉闷，“实在有要事在身也难免，谁都有脱不开身的时候。” 它看向使者：“索亚星系在星海联合会有着重要地位，以防万一，联合会按规定将派遣使者前往‘探访’。” 诸位皆沉默表示同意。 “是。”联合会使者点头致意，“我现在就去安排。” 说完就匆匆转身离去。 “但愿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年长之辈低声说。 坐在侧方，同为长生种的最能理解它在担心什么。 那封来自索亚星系的回信极具个人色彩。 上一个行事如此不羁的人类，一手架空联合会，将星海联合会的信誉置之度外，又将参议会变成了她的一言堂。 分明自身所属联邦制，却比在座的帝国还要赤祼逼人。 他们很快进入到正式会谈。 索亚之王缺席的事也不过参议会的一个小插曲。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次看似不重要的缺席，会给未来的他们留下无穷的隐患。 …… 原·索亚星系。 此刻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一夜之间失去了主星、种族帝王、主事权、巨神兵、军事管理处以及无数同胞等等，艰难残活下来的索亚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被啃食毁灭，仿若大厦将倾。 没有索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远在主星的血亲眨眼间失去了讯息，传达不到任何信号，等回过神来的时候。 密密麻麻的域外噬虫虫群已从上空降临。 众索亚军士，受主星之命乘坐上战舰远航迎击天灾，有的在战斗中骤失战局指挥，有的则航行到一半就断开了连接，在一头雾水中正面撞上了虫群。 临机应变，但伤亡不浅。 它们不断的朝主星发送信息，却如一粒水滴落入海中，始终没有收到过任何回应。 超光速引擎让它们能在行星带之间快速跳跃航行，但也让它们根本没看到那束带来死亡的蓝色光束。 可域外噬虫近在眼前，哪怕心中再疑惑，也没有索亚战士能够调头返航，只能努力联系就近行星上的战局来策应现在的局面。 索亚们还无法想象。 主星已经改天换日。 它们耗巨资建造的玉座上也已经坐上了一位新王。 水晶高塔形的王宫以海面为分界线，上下对称，由于索亚之王异于常态的体型，最高一层的楼高极长，王座也极宽大。 显得此刻坐在上面的伊殷格外小巧。 伊殷皱着脸，一边用手划拉着王座旁刚修复完成的电子屏，一边吩咐着被她用巨神兵带到主星上的家政体们：“快快把座位下的水抽干，潮气重得我年纪轻轻都要得风湿了。” 中子流破坏了主星上的所有智慧生命，同时对电子产品也具有超强的毁灭性，主星上的大部分基站现在都处于不能用的状态。 歼星一时爽，救星火葬场。 伊殷考虑得很周密，在首都星独自搞事的时候，就远程命令原初星的机械工厂源源不断地给她生产小兵，哪怕被人质提醒生产量已经远超出使用规模了也丝毫没有停下。 npc根本不懂她精妙绝伦的安排！ 第82章 伊殷为了不耻辱开控制台回档，都是做一步想十步的！ 她带到主星上来的机械体型号应有尽有，从照顾她生活的家政体，负责建造、生产以及检修的工程体，处理残余俘虏的战斗体以及地质勘察的观测体等等。 几乎是举家搬迁，在不影响原初星正常工作的情况下，压着星舰的最大载荷，把能打包的都带来了。 伊殷手中的这块主控屏就是索亚之王的“遗物”。 屏幕上记录着本星系内所有信息，包含所有星球、星球地貌特征、土地是否适宜种植、军械分布、星港内库存，哨站分布等等更细节的东西。 总权限当然已经归属于伊殷了。 家花哪有野花香！ 伊殷比起人类所属的星系，总是会忍不住将贪婪的小手伸向红名邻居家的地盘。 虽然大眼鱿鱼们性情高傲，友好度跌破下限，关税还奇高，可能因每根触手上都搭载了一个脑子，其帝国的科技发展极快，唯独杀伤力不高。 但索亚的星球不光很非常适合种地，它们本身还是游戏官方钦定的十全大补肥啊！ 种花人刻在骨子里的种田基因。 有哪个玩家能拒绝一整个星系的种田资源呢？！ 索亚们可是连自家研发的巨神兵，搭载的武器都是能将一般星球改造成湿润海洋星球的“巨大喷流”啊！ 种田流玩家必杀榜第一名的含金量。 不必多言。 只是现在地图上还有大片“红色”索亚敌军，昭示着这个星系还没有完全属于伊殷。 星系内的星球多意味着资源多，同时敌军也格外多。 伊殷忙着处理境内的战斗，也正因此，联合会屡次发来的信函都没空搭理，直到系统提醒，才在第三封信寄来的时候回了言简意赅地一句别烦她。 一般人可能容易被乍一看大名鼎鼎的星海联合会震慑住。 伊殷不会。 此政治机构，玩过歪国游戏的懂得都懂。 本质上是个会根据成员星系势力水准，通过赋予特定“职位”给予成员星系，比如说贸易产出、人口资源生成、宜居度等等一定加成。 而作为联合会中不可或缺的参议会，也就星系主会通过“投票”来决定各项“议案”。 大概就是一些贸易、战争和科技之类的问题。 不太重要。 只要知道这些投票是根据玩家的“影响力”来决定就行。 而影响力由玩家势力的经济、军事、科技水平按不同权重组成。 事情发展到这里，有脑子的都看得出来，这三要素里有一个明显到在闪闪发光。 只要数值堆得够高，联合会里你就能拥有惊人的“一票决定权”，哪怕在所有外交国你的风评烂穿地心，在联合会里，表面上你也是正义的使者！ 你的意见很有道理。 但有什么话你留着和我的巨神兵说吧？ 总而言之，伊殷的计划很简单粗暴。 她现在只要将星系内的所有敌军处理干净，好好把养育她的小虫后，以战养虫，孵化大量的虫族舰队，在所有其他星系都被第二天灾啃得半残的时候出场，就能惊艳所有异星生物。 完美的计划。 伊殷兴致勃勃地在屏幕上标记着不同的星球。 其中水资源丰富，土壤质量好，宜居度高，适宜种地的为第一档； 环境偏恶劣但辐射不强的为第二档，拿来作为工业星球，主要建设机械工厂和武器库； 处处不行，高危险还辐射强的为第三档，刚好给虫后寄生，当作孵化星球产出虫群舰队。 “嘀嘀。” 屏幕上的提示音突兀地响起。 伊殷挪了挪视线，就看到有红点舰队飞往主星上空，正在准备降落。 狄俄尼瑟恰好发来讯息：“索亚的舰队正在试图登录主星，是否需要将其击落？” “不，不用。”伊殷不假思索地回，“让它们安稳落地。” 索亚们还不知道主星上发生了什么。 现在临时拨过来查探的舰队只是一小部分，大部队还在打域外噬虫。 那只体型逐渐膨胀的虫后吃爽了，帮她吸引了至少80%的兵力，剩下的不过是驻守军。 “我会让留守在星港中的战斗体将下舰的索亚军队处理掉。”伊殷随意地说，“家政体们会收集它们的尸体，等星球改造后再使用。” ……使用。 有时候，她语句里可能不经意的一个词，在普通人的耳里似乎都显得毛骨悚然。 瑟曦作为伊殷如今的秘书，一直站在一侧记录着伊殷命令，察觉到身侧的元文澈脸色苍白，抬起手让他往自己身后挪了挪，避免直视王座上的伊殷。 不怪元文澈一个普通学生，哪怕是经历过各种残酷纷争的瑟曦，在面对伊殷时都显得像是小儿科。 果断利落的决策，天马行空的战术，毫不留情的杀戮汇聚于一个看起来过于年轻的人身上。 在遇到伊殷之前，瑟曦从不知晓一个人能恐怖至此。 伊殷似乎天生不存在畏惧之心。 世间一切在她眼里都是可供给她揉搓把玩的。 天灾可以拿来当宠物豢养，人类同族可以随便欺压戏耍，有智慧的异星生物亦能剁作肥料。 伊殷在他们面前从不高高在上，态度也是随意而亲昵的，遇到有趣的玩具和棋盘都会洋溢起笑容，也只有这个时候她的言行举止会符合她外表的年龄。 可也正是因此，当这个熟人毫不避讳、习以为常地展露出她自以为“正常”的残酷时，才会让旁人如产生恐怖谷效应般，毛骨悚然。 仿佛一个未知的“异类”披着一层普通的人皮，在和他们共同相处。 “您已经拿下了主星和i-12形象、i系3卫星，z星……在内的星球控制权。”瑟曦看着手中的资料，嘶哑的声音在安静到只有水流声的宫殿内清晰无比，甚至隐隐带着混响。 “那么您打算如何处置剩下来的索亚一族？充作劳动力还是？” 伊殷扬起一个困惑的笑容：“我没有说过吗？” “哦，我可能忘记了。”她眨了眨眼，随意地丢下一个炸弹，“我是机械种族之主，你们看到的那些机械生命并不是我的工具，而是我的……族群？” 伊殷当人类当久了，有些她知道的事忘记她捡的属下不知道。 “我不缺劳动力，更何况是红名叛军啦。”伊殷戳了戳屏幕，认真地解释，“而且你们见过有脑子有思想、会到处走动、还有可能举兵谋反的肥料吗？肥料也不需要保鲜吧？” 她笑了几声，自以为幽默地开了个玩笑。 “至少我不需要活着的肥料。” 很显然，在场没有人笑得出来。 沉默弥漫了几秒。 伊殷顿了顿，问：“不好笑吗？” “……” 尽管她看起来像个试图融入大家会话、不太合群的低情商同学，但没有人敢接这个茬。 也没有人心疼她，不如多心疼自己。 这几天从孵化虫后、袭击邻星系、以微势和敌舰队擦肩而过，灭杀行星的刺激下，单独拎一个出来都足以吓混人，还一个接一个重叠着来，理智之弦早已越过弹性极限，整根绷坏了。 更恐怖的是，都成功了。 元文澈对上伊殷好奇的目光，小心地开口：“巨神兵毁灭了主星上所有的生灵，微生物也没有幸免，你有打算过要怎么修复吗？” 其实星海中有改善环境的技术，还有很多种。 但要改造行星环境的技术手段，没有一个是便宜且好弄的，至少以伊殷现在的资金水平不可能买到。 “哦，这个我在开炮前就已经想好了。” 伊殷抬了抬下巴，抬起手，指尖一转，手心出现了一个散发着深绿色幽光的球体。 球体看上去直径30厘米，如同一颗被藤蔓包裹着的种子。 元文澈看着这个东西，脑子虽然还没想起来，理智已经觉得十分眼熟了，脑中的警铃不由得狂响起来，谨慎地问：“这是哪里来的？看起来很……贵重。” 他试图委婉地用了个不太犯法的形容词。 “机械中枢在帮我运虫后卵胎的时候一起寄过来的。”伊殷掂了掂这颗种子，“这是埃鲁夫一族最后的遗种。” 她一说，元文澈马上就想起来了！ 埃鲁夫族遗留在此世最后的踪迹在异星灭绝生物博物馆里，而这颗遗种大概率是——大统领的库存。 瑟曦面上是平淡的了然。 早在和伊殷第二次在博物馆里见面的时候，她就直面了第一天灾的特殊对待，现在看到区区一个遗物，根本不意外。 第83章 “它能将这颗星球的宜居度调整为100%。”伊殷拨弄了下这颗散发着幽光的种子，松开手任由其从高塔上落下，直至碰到地面的瞬间消失不见。 特殊事件道具而已。 伊殷是如此稀疏平常。 在旁边的人眼中，随着种子消失不见，水晶高塔之下，陆地土壤开始隐隐变色，原本已经失去任何生命迹象的地面突然冒出了青绿色。 如森林中的精灵唤醒大地，虽然颜色还很浅淡，但目之所见的地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焕发了生机。 仿佛空气开始流动，恒星之光穿过火漩涡般的云层，虫鸣鸟啼游鱼跃出水面。 蔚蓝色的海面上甚至出现了彩虹。 令人心悸的死寂感从这颗星球上缓缓褪去。 ——如同神迹。 如果说巨神兵歼灭了整颗行星的有机生命体是可怖的壮举，而眼前看似平淡普通，实则转瞬便改变一颗行星更像是不可能的神迹。 至少在任何智慧生物的认知中，都不可能出现以一个“物品”简简单单就重塑生态圈的奇迹。 童话都不会这样来描绘魔法。 现在却清晰地出现在了确凿的现实之中。 在这一瞬，不管是瑟曦还是元文澈，乃至于还留在主星上的其他活人，都诡异觉得这个世界、甚至是自己……都有可能是虚假的。 好半晌过去。 伊殷已经坐下，继续旁若无人地戳着她的屏幕。 瑟曦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试探着问：“您和机械中枢是何关系？您说您是机械种族之主，那您也是它的主人吗？” 她并不是真的在问伊殷和机械中枢的关系，只是借这个问题来侧面问伊殷的身份。 只是机械中枢似乎是个重大线索。 却不想。 “不。”伊殷皱起了眉，神色古怪中透着冷意，“机械中枢属于天灾，并不属于机械族，我和它只是暂时互相利用的关系。” “准确来说，它算是我的敌人。” 她处理索亚星系确实是计划中的第一步，但至今谨慎的没有完全对人类星系下手，也有她的虫族舰队完成养成前还无法处理这个第一天灾的缘故。 在她有足够的兵力能够打倒另一方前，都不可能存在绝对的信任关系。 瑟曦怔了怔，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她。 明明伊殷的理论是有理有据的，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也说不出来。 “紧急新闻！紧急新闻！” 几人的光脑突然震动着响起来。 元文澈惊愕地点开光脑，打开特别关注里弹出来的新闻。 “联邦已发布重大通缉令，通缉对象为——伊殷。” “罪名如下：偷盗联邦绝密信息、绑架联邦执法人员、违法克隆大统领基因……数罪叠加，最终悬赏金为十兆星币！” 伊殷本来刚指挥着战斗体和索亚残党们打得正起劲呢，突然看到这张通缉令，缓缓挑起眉，面露疑惑。 好长一大段，看的玩家要晕字了。 “克隆基因？什么东西？”伊殷迷惑地重复了一下，在下方几人难辨的面色中随意地摆了摆手，“算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新闻镜头里那个跨性别总统伪善的笑脸，苦恼地垂眸喃喃自语。 “这个总统有点碍事了。” “……杀掉吧？” 第47章 刺杀总统 “通缉她，不惜一切代价。”…… 联邦参议会。 “不同意？” “你们除了‘不同意’, 还能商量出什么？” 牧恩总统看着桌前坐着的数个熟悉面孔，气笑了。 “我任职总统这几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官员, 多次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绞尽脑汁, 就为了区区一张通缉令。” 伊殷哪里配不上一张通缉令？ 几十年来, 即便是重大政治罪犯也比不过她随手做的一件事！ “总统阁下。”白发的老头缓缓开口。 他作为第一席议员多年，不知熬走了多少个总统，每次遇到难以调和的问题最后都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局面，“我们能理解您想为联邦解决忧患的心情, 但现下境况实在特殊。” “特殊？”牧恩冷笑，“我都没有追究你们是怎么一步步把她一个无资历的外来者送进指挥处的, 只是单单给她发通缉令, 已经是轻拿轻放了！” 被内涵到的四席议员面不改色，眼神沉冷。 联邦总统所持的权力, 并不足以撤销被多方举荐任职的多名议员, 他在颁布通缉令这件事上争执了几天, 死不罢休，话也说得格外难听。 伊殷固然行事不羁, 但她本质上并没有伤害到人类的利益。 区区一个虫后，就当是被炸碎了也无所谓，也正如伊殷自己所说，还特意给他们“留”了一个虫后, 他们至今也没有解决掉。 伊殷成功入侵了联邦的权限系统，要查验的是构筑网络的机械中枢, 所谓言语“蛊惑”了星海战场的士兵，要烦恼的也是指挥处和舰队的将领。 牧恩如此暴怒，归根究底也并不因伊殷的“罪行”, 而是她对他这个总统视若无睹，侵犯到了他作为联邦总统的权利。 文帝戈撇开眼，没展露出自己的不屑。 “不发这则通缉令，你们谁能担得起她擅自启动巨神兵的责任？！”牧恩愈演愈烈，“哪怕不顾及我的誓言，外交损失谁来承受？” “咳咳。”依莎贝拉按捺下翻白眼的冲动，笑着说，“我认为应对天灾战争在先，至于外交，也可以等看战争结束之后，还有哪些星系具有外交的价值。” 她这话说得实在损，就看战争结束后是不是有星系直接就原地消失了，还省了外交部的工作。 至于牧恩总统那和平主义的誓言，在公开演讲哄哄无知公民也就罢了。 怎么还在他们十位面前说呢？ 牧恩视线挪向其他人，试图施压。 “我始终认为通缉令可以发。”徐德眉头紧皱，注视着牧恩总统，眼神里透着希望甲方能有脑子但通常对方难以理解的深意，“但不是现在。” 牧恩实在不理解，向来和他站一边的徐德面对伊殷的事上都不惜站到其他船上，虽然试图冷静，但语气难免有些躁：“那徐先生觉得要等到什么时候？” 徐德沉着脸色闭了闭眸，无言中透着淡淡的绝望。 “天灾战争结束之后，亦或是你们查出了她究竟‘凭什么’入侵了联邦系统，越过所有人的权限开启了巨神兵，还在重重围追堵截下毫发无损地逃离了首都星。” 徐德年岁不小，在座之人的学历也都不低，不知为何他在对话时总是有种驴头不对马嘴的奇异感觉。 答案不是都在题面上了吗？ 牧恩总统嗤笑一声：“确实也不排除机械中枢年久失修的可能，有些人留下的遗产也没有多可靠。” 徐德：“……” 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确实，一个全新的思路。 他如果不是险些在自家床上被伊殷一枪爆头，也不知道原来还能这样解释。 圆桌上常站中立，也一向不怎么主动提议的奥兰先生突然开了口：“我有一件事想说。” 其他人望过去。 作为众人之中，损失最为惨烈——在星港监视镜头里，独生子于大庭广众之下被伊殷顺手掳走了，目前还下落不明的人。 原则上来讲，他应该是最恨伊殷的人，也是在这个时候最不适合说话的人。 “抛开天灾战争指挥处的颜面不谈。”金奥兰面色沉静，语气和缓，仿佛真的不恼不怒，在讲道理，“总统，真的要通缉一个拯救了原初星的年轻女孩吗？” 场面倏地一静。 他这句话里其实有两个重点，一个是拯救了原初星，另一个是女孩。 原初星对于大统领有别样的意义，对于百年后仍对大统领念念不忘的联邦公民更有格外的意义。 原初星主权遗失的那十几年里，联邦遭受过无数指责唾骂，包括前几个总统在内，全都在演讲中被直言懦弱过。 大统领在世之时，联邦的领土只会向外扩张。 她死之后，一切都变了。 伊殷拯救原初星一事当时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最终并没有热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但——如果联邦胆敢治罪于她，事情一定会瞬间闹到沸腾。 不要小看舆论的力量。 牧恩总统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面色阴郁了许多，如同面对的不光是伊殷的罪行，还有积年累月压在无数继任总统头顶的沉沉阴云。 金奥兰想提醒他的并不单是这一件事。 第84章 还有原初星的贸易线路，与海盗积年累月的利益交换，议会的议员沾了边，牧恩本人也脱不了干系。 这个刺向他们的“刀”，本身就是他们主动递出去的。 “你担心血亲被撕票？”第五席见牧恩神色明显被影响，开口问起。 “你们要这样想也无可厚非。”金奥兰平静回答，“事实上，无论是出于利益，还是考虑到子嗣的安危，激怒她都不是一件好事。” 呵他这么说也不过是和这群人在演。 艾瑞克好不好他再清楚不过，那个坑爹的死孩子天天给他的妻子梅芙拍照，各种分享他在原初星下地种田，了解民生，现在还去了异星旅游，脸都晒黑了一圈。 说是人质，但看艾瑞克的样子比在首都星的时候还自由，偶尔被伊殷伸手要东要西，就当是给抚养费了。 如果不是怕太过明显，梅芙都想亲自去一趟原初星。 老人沉思片刻，温和地开口：“阁下，我认为天灾战争于您而言不一定件坏事。” 牧恩问：“什么意思？” “巨神兵已动，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老人说，“天灾战争结束之前，星系之间的势力一定会有所变动，如依莎贝拉所说，过去的利益纠葛不一定再生效。” “恰好即将决定您是否连任的关头，您不一定需要再坚持‘和平主义’……公民也不一定真的需要一个‘和平主义’的总统。” “您能理解吧？” 牧恩当然懂他的意思。 他的和平主义也不过是和星海联合会其他势力的“生意”罢了。 出卖联邦的利益，从而换取自己的利益。 这是许多总统都在做的事，他也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牧恩沉着脸，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总之。 这一次有关伊殷通缉令的争论，最终也以牧恩的放弃而不了了之。 牧恩虽然心中不虞，但在多重考虑之下也只能作罢。 他与伊殷只在总控室申请巨神兵时，通过电子屏幕对话过一次，全程不超过一分钟，可她当时的模样却一直清晰刻在他的印象里，如幽灵般久久不散。 不知为何，似乎只要还没不解决她，他心头这股极其强烈的不安感就没办法消失。 这也是为什么牧恩在议会重重反对下，还坚持了好几次。 恰在牧恩在总统办公室处理正事之时。 “叩叩。”门被敲开了。 “谁？”牧恩问。 第五席的身影进来，忽略了身后紧张的秘书，将门在背后关上，手中拿着一沓纸质报告，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总统阁下。” “我这有您可能感兴趣的资料。” 牧恩狐疑地看着她走上前将那一册文件放到桌上，拿起来翻开的第一页的照片，脸色就乍然凝住。 “这是……”他压着声音。 “我意外看到的时候也很惊讶。”第五席面带无奈，眼里却满是嘲笑，像是没想到有的把柄近在咫尺，却被绝大多数人忽略了，低语，“谁能保证这位犯罪者小姐会不会擅自再侵入一次联邦系统呢。” “人如果有这样的能力，有第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 她说：“议会的那几位反驳您的议员沆瀣一气，心已经偏了，您再不作出决断的话，连任总统的事不一定会如您所想的那样顺利。” 牧恩的目光死死盯着手中的资料。 资料上甚至并不是被特意封存的记录，而是图书馆里的传记、知名广播机构的纪录片里都有的——大统领年轻时的模样。 但包括牧恩在内，社会上的绝大多数人似乎都只会记得“名人”最具有特色的模样。 比如说教科书上的照片，流传下来的画作。 而大统领的权力随着她年龄增长不断疯狂扩大，坐在轮椅上半边脸部已经机械化的衰老时期。 端粒的衰老不可逆，她的野心也从未减少半分。 一叶障目，不过如此。 过去总有人提出“如果大统领还在世、如果大统领复活了，现在的联邦会是什么样”的假设，但终究也不过是虚无的幻想。 现在，伊殷确实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她一出现就让诸议员替她发言，初到指挥处就能说服众将，胆敢号令星海全军，甚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决了虫后。 在伊殷之前，这一切都是绝不可能发生的离奇事件。 但如果她真的和大统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牧恩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背后就一阵阵发寒。 仿佛窥见幽灵破开坟墓咧着嘴朝他招手。 伊殷究竟是大统领本人，还是大统领的基因克隆体，在他看见这些照片的时候就已经不重要了。 没有当权者敢去赌这亿分之一的可能性，至少牧恩不敢。 “违法克隆基因是重罪。”第五席面带微笑，“尤其是克隆的是‘那位’的基因……这件事能引起的舆论，已经足够压制住她拯救原初星的功绩了吧？” 刚刚还被拿来反驳通缉的理由，现下已经不再成立。 在违法克隆的重罪之下，媒体只要稍作引导，伊殷拯救原初星的事件，就会直接衍变成始作俑者想拿来“卖情怀”的故意作秀。 公众最厌恶自己的情感被拿来恶意消费，对大统领堪称疯狂的造神最终一定会反噬到伊殷身上。 牧恩的脸色骇人得可怕，眼神不再有任何犹豫。 莱曼家族宁愿舍弃在联邦的多年地位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帮她，自军校毕业的天才少将毫不犹豫地叛逃出首都星，一遇到她，所有人就和失了魂似的，连是非曲直都不在乎了。 在这样1:1的相似度之下，有没有证据已经不重要了。 “整理她的罪行，直接发通缉令。”他阴沉地说，“这件事你马上去办，越快越好，我会派人配合你的计划，不计一切代价。” “明日我会在都会特区的国立广场前，面对来自全星系各地的民众演讲。官员也好议会也好，都会忙于此事，” “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结果。” 牧恩说罢，就开始迅速联系起相关的人，既要让通缉令的事一路开绿灯，也要开始筹备起明天的演讲。 这个时候。 他还没有预料到的即将发生的“意外”。 …… 演讲日。 国立广场上。 白鸟高飞，彩旗挥舞，机械兵和守卫军士伫立于演讲台的两侧，身形整齐划一。 下方不光坐着议员、高官，还有各个星球前来的指挥官和使者，肩配勋章的将士，身有表彰的公民代表。 其后是记者和摄像师，都穿着正式齐整，调整着状态和镜头。 这是一次公开的、面对全星系的直播演讲。 既是对天灾战争的总结、鼓舞，也暗中影响牧恩之后连任是否能争取到足够的支持。 所有人万众一心，哪怕是对牧恩心怀不满的人，也为了联邦的形象，民众的信心而做足了准备。 广场东边，偌大的时钟“咔”地走到整点。 古朴的钟声响起，激起一片飞鸟。 牧恩穿着正装，雪白的长袍被金扣压在肩上，后面绣着联邦的徽记，走到演讲台上，扬起温和的笑容。 “大家好，我是人类联邦现任总统——” 演讲正式开始。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文帝戈作为议员中处理应急问题的人，站在镜头拍不到的侧边，突然受到了詹家的几条来讯，疑惑地点开。 詹【这封通缉令是怎么回事？】 【截图.png】 【这个女孩来自原初星？你们要给她定罪？】 附的赫然就是通缉令的照片。 文帝戈看到这张通缉令的瞬间，瞳孔不自然地放大，十兆悬赏金是联邦的最高规格，一般死刑犯都配不上这样的金额！ 她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演讲台上摆着一张充满欺骗性温柔面孔的总统，没想到这家伙会动用不知多少手段，瞒天过海才发出这则通缉令！ 文帝戈都没来得及去回复发问者，刚想动手去撤通缉，就发现在发出的时候，推手就已经将这则通缉令送上了热点新闻，全平台都上了热门。 ——十兆悬赏实在太少见了。 百年来未得一见，还刚好涉及了“大统领基因”这样的热点，一下子爆了起来。 【克隆谁！？（震惊）】 【真的假的？】 【大统领的基因不是被特别保护吗？怎么会被克隆？联邦干什么吃的？】 【说是克隆，有证据吗？有基因鉴定报表吗？】 【这个女生不是之前上过新闻的那个说拯救了原初星的那个吗，不是说给她授勋了吗，怎么突然通缉了？】 第85章 【啊？拯救原初星？什么时候的事？】 【是她？！】 【等等，和原初星有什么关系？她不是之前在s网上爆火的那个top主播吗？那个什么一分钟暴力美学剪辑（附链接）】 【什么主播？！】 【等一下，这两个我都知道啊，但她们是一个人吗？！（大受震撼）】 【……你没发现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吗？】 【我怎么会把军事政治新闻上的名人，和我在s网冲浪看到的主播联系到一起嘛（笑哭）】 【你们先别迷茫，让我先迷茫】 【（从犄角旮旯的纪录片里，翻出了总长达8小时但只有短短10秒的大统领年轻时的录像）】 【确实，一模一样啊（指）】 【……】 【我靠这真的一模一样啊！】 【教科书上她明明不长这样啊？！】 【虽然s网各种大统领和异星生物的野史，还有各种梦男梦女文，都说大统领年轻的时候就英姿勃发，我当时还没get到，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恍惚）】 【你们是说，我曾在直播间里对着一个和大统领年轻时一模一样的主播喊老婆是吗……那很禁忌了（抱头）】 【情理之中，朋友。】 【人之常情，没事的。】 【唐突一下，十兆的悬赏金好夸张】 【这位所谓的克隆体偷盗联邦绝密信息，绑架执法人员巴拉巴拉一大堆，还有所谓的克隆大统领基因，我想问一下。】 难得有理性的人发言【这位准确来说，属于是“被”克隆出来的对象，那克隆大统领基因是另有其人吧？为什么要悬赏她啊？】 【……有道理啊！】 但很快，就有人故意开始混淆黑白，开始搅乱网上的信息。 【联邦肯定有联邦的道理】 【悬赏她很可能是想把幕后的真正推手钩出来】 【所以，所谓少年英杰拯救原初星其实只是为了蒙蔽联邦的一出戏码？真正目的是偷盗联邦绝密？】 【违法克隆大统领的基因，这是对逝者的侮辱啊。】 文帝戈：“糟了……” 她看着星网上密密麻麻的信息，虽然提前和伊殷说过联邦想通缉她的事，但也没想过会闹得这么大。 文帝戈还来不及分辨克隆的事实真假，迅速给伊殷发去信息。 事已至此，这件意外事件必须得到妥善处理。 牵涉到大统领，没有任何一件小事。 尤其是在天灾战争期间会格外严重。 此时此刻，因为这则通缉令的新闻，许许多多的人给伊殷发去信息。 不光是联络人里本就不多的人。 还有伊殷s账号里那已经足足有几千万的粉丝，随着通缉令发出的事，数量又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上涨。 账号空荡荡的，仅有一条月前曾火过一阵的“礼貌询问农学教授”的帖子。 短短十分钟，就已经破了亿。 私信一直挤在红色的999+，不过当事人最近忙到根本没空上网，自然就看不见了。 通缉令的新闻一爆出来，还在索亚星系的主星上的活人都冲向了水晶宫。 其中，詹姆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伊殷长相问题的人，只是没想到现在才爆出来，或者说，恰好在这个时候爆出来了！ 詹姆咳嗽着从水电梯里走出来。 刚好对上已经在王宫顶层的元文澈欲言又止的眼神。 “通缉令的事——”詹姆抬起头，就注意到旁边的水幕上正播放着总统演讲直播，声音不由得卡壳了下。 他看向王座上的人。 伊殷侧躺在偌大的王座上，手撑着下巴，脸上还带着明媚的笑容。 詹姆来了，她黝黑的瞳仁也随之往下一挪。 “你们知道吗，我有一个喜欢的科幻作者，他曾在小说中写过一个情节。”伊殷声音轻快地开口，大拇指配合食指比了“枪”的手势，指尖直直指向水幕上的微笑着演讲的总统。 恒星光无比明亮，落在总统的金发上，衬得其眼瞳蔚蓝如海，颇能哄骗无知公民。 “科幻的艺术。” 伊殷眼神透出些诡异，面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3。” 她伸出手，突兀地开始倒数，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不自觉被她揪起，头皮发麻，不知道即将又要发生什么恐怖的事。 空旷的水晶宫中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 “2——” 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幽暗天边。 远在首都星上空的太空防卫系统，蓦然闪烁起了阴森的红光，在监控人员惊惶的目光中，以远距离闻名的轨道狙击口蓦然诡异地调转了方向，指向了下方的首都星。 充能蓄力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完成。 炮口汇聚的光束亮的刺眼。 伊殷在笑声中，手指倏地一动。 “——boom！” 下一刹，伴随着无数惊恐的叫声。 画面里上一秒还在振奋发表演讲的总统，在四溅的血花中被轰飞了半张头颅。 直播也在模糊如噩梦般的画面中“咔”的戛然而止。 第48章 星网热议 震惊！通缉令刚发总统就意外…… 现场一片混乱！ 演讲台上的身躯在血红色的喷泉中轰然倒下。 “全员戒备！保持肃静！” 士兵立刻围住演讲台四周, 机械体们亮着警示灯开始检测。 在台下众人的惊呼中，文帝戈直接带着急救医生冲上了演讲台，只是当看到地上一大滩红黄相间的浆液和失温的躯体, 眼神齐齐都凝滞了。 牧恩总统遇袭。 一击毙命。 这一瞬间, 除去对于牧恩乍然死亡的震撼, 在场身处联邦对政治极其敏感的人齐齐开始思考，总统遇刺的后续安排。 首先是平息舆论，查清总统死因和凶手，其次是准备应对各方势力的争斗, 再准备一个合时宜且最好利益相投的新总统…… 众人心思各异。 文帝戈凝重地退到一边，任由医生们处理事故现场, 拿着光脑开始联系调查局, 很快就收到了通过了从星外防卫部层层呈递上来的紧急讯息。 ——太空防卫系统的轨道狙击炮突然调转了方向。 但监察员工没有检测到任何“骇入”的痕迹，机械中枢也判定没有任何外来痕迹。 这个恐怖的事迹, 最终被多方判定为…… “意外故障？”文帝戈不可思议地喃喃。 你是说, 首都星上百密无一疏, 只杀外敌的的轨道炮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恰好”击杀了联邦总统吗？ 编故事也不是这么个编法吧？！ 文帝戈不负责媒体宣传这一方面, 也知道不能把这种荒诞的事实传达给民众，肯定会引起恐慌的啊！ “你觉得是凑巧吗？”身侧人开口问。 “当然不。”文帝戈皱起眉，越想越心惊，到底是谁能这么肆无忌惮, “但这件事太……” “答案没有那么复杂。”徐德平静地说，“她不耐烦了。” 他最初也没想到牧恩会把各种手段用在这张通缉令上, 但在看到涉嫌大统领的基因克隆时，突然意识到了牧恩在惊惧什么。 牧恩也好，其他总统也好。 在面对那个人、即便只是面容相同的人的时候都无法做到风轻云淡, 心平气和。 至于伊殷，她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是伊殷吗？ 她看到那则通缉令了？所以她又侵入了联邦的权限吗？ 她径自改变了轨道炮口的方向，正如那天她越过总统，启动了巨神兵吗？ 文帝戈拿着光脑的手一顿，目光定在了联络人里小鹦鹉头像的伊殷，犹豫半晌，百感交集，心中其实有了答案，最终还是没给她发信息。 此时，星网平台s站上。 热门上最高的两条赫然是。 联邦：牧恩总统于演讲日遇到刺杀…（新闻）[爆][置顶] 下方第一条，还是之前因为重大通缉令没凉下去的人名tag。 #伊殷#。 热门评论联邦舆论控制中心设想的方向截然相反。 一天被两个绝世大新闻砸到头上的网友们，此时正如在瓜田里肆意穿梭的碴。 第一条高热门评论就是 【时隔多年总统刺杀。】 【有点怀念】 下面追评是【看到大家嘴都和淬了毒似的，我就放心了】 【太好了！总统被刺杀了，我们有救了！】 【哈哈】 【我早就想说了，他真的很装（无语）】 【一上任就自诩和平鸽，操着“星际间要和平共生”的大旗，恨不得和大统领建立的联邦切割，明里暗里贬低她，还当别人听不出来，也没见他有什么政绩。】 第86章 【都什么时代了，变性手术不知道有多发达，这家伙还非要装模作样维持他‘跨性别’的身份，既要又要，建议赶紧剁掉哈】 【（刀）（呲牙嘻嘻）】 【人已经死了，那是不是能顺手查一下他的账？（小心翼翼）】 【超绝劲爆，一总统死，万岗生，又能给经济会计专业的同学提供就业岗位了？！】 【有无人懂，在他上任说自己是‘和平主义’的瞬间我就想换总统了，可算等到这一天了！】 【只有活得久，讨厌的总统会自己去死】 【在直播间断网的那一瞬间，你心里想的是总统的生死，还是担忧暗杀者的安危……】 【最支持刺客的一集】 【我的朋友，藏好，剩下的舆论由网友来处理（坚毅）】 【人尽皆知，大家想要的是大统领转世（微笑）】 【联邦：诶？我偏不！】 【哈哈哈哈牧恩也知道啊，那个对伊神的通缉令百分百是他下的，他看到那张脸肯定破防了，赌不赌？】 【反正我赌联邦现在根本出具不了基因检测报告。】 【等等，伊殷出现了？！】 【什么？！】 只见一条信息以乘上火箭般的速度冲上了热门。 若非s网置顶了实时新闻，伊殷骤然出现的个人热度已经要碾压总统遇刺的惨案了。 众人一看。 有个人自黄金城一夜直播后爆火，就在互联网上失踪已久，在今天被发十兆天价通缉后突然出现，什么tag都不打，就单发了个emoji！ 伊殷：香槟.jpg 转发：999+，评论999+，点赞999+ 乐子人看戏，恶意满满。 唯恐天下不乱。 下面有头有脸的评论都是粉丝写的 【哟，从高辐射星出来连上星网了？】 【伊神：好死】 【哈哈哈哈演都不带演的】 还有担忧她人身安危的。 【伊神你躲好啊千万别被联邦找到了，就算总统是你杀的、你是大统领的克隆体，我也无脑拥护你成为我的新老婆！（哭哭）】 【？怎么还连吃带拿的……】 【她不是克隆体，她就是大统领本人】 一个ip在类天星，头像还是白毛萨摩族的网友发言。 下面马上有人回复【萨摩族吗？】 【虽然没有人身攻击的意思，但你们呆呆的脑袋很容易无意造谣（怜爱）】 【没事确实她们长得一模一样，认不出也不是你们的问题】紧接着就有人安抚说。 很快就有其他萨摩头像的人来支持同族的澄清 【不是，她真的是啊？你们看不出来吗？！】 【就是大统领啊！】 旁人紧接着继续无视【好了好了，知道了，不要扩大谣言，克隆体就克隆体吧】 【？！】 萨摩族的挣扎很快就被众多网友忽略了。 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伊殷的“罪行”身上。 【所以，通缉令这个事怎么办？】 【总统都死了，还算数吗？联邦能撤回吗？】 还有纯好奇真相的路人。 【你真的犯罪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啊，能不能开直播说一下啊！】 【诶，等等】 【你ip怎么在索亚星系啊？！】 众人惊然发现伊殷的ip位置真的在隔壁星系！ 跨星系通缉，联邦基本上是捉不到了，但索亚星系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索亚星系不是极端排外，禁令一大堆吗？别说留学，旅游都不让进的，你不会是被绑架过去了吧（惊恐）】 只有联邦中极少数的人在发现伊殷身处之地时，心里“咯噔”一响——最近，索亚星系疑似内忧外患，索亚之王接连几日未曾在星海联合会露面。 不会是…… 【不会是畏罪潜逃吧？】网上马上有人抓到机会，立刻恶意攻击【也是，十兆悬赏也不是说逃就逃】 【实在没想到当代网友的三观已经歪斜成这样了，替一个政治罪犯开脱】 【？】 【有不干净的东西混进来了】 【谁能控制自己的出生？而且粉丝喜欢她一开始也和大统领没有关系啊】 【我对大统领的崇敬，和我对主播的爱是两份毫无关联的感情好吗！】【虽然现在因为两个人长相一样变得有些奇怪（小声）】 随着热度的不断飙升，信息扩大，愈来愈多的人加入战局。 不光有本星系，还有其他星系的星际留子、异星生物也前排围观起来。 【谁懂，一觉醒来老家的总统没了（笑哭）】 【大统领？小时候从听家里长辈嘴里听过，说是个不听话就会把小孩吃掉的、很残暴荒淫的女人（好奇）】说话的光看头像是个海胆形状的异星生物。 【？】 【哈哈哈哈残暴还可以认，荒淫是什么？野史看多了吧】 【大统领如果不是一生未婚，可能也不会想到自己在野史学家笔下能有那么多风流韵事（爆笑）】 【说到野史，就不得不提——】 评论区里东边开始信口开河编篡野史，西边为了伊殷的清白争论不休，热评里乱成一锅粥，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时隔半个小时 伊殷终于慢吞吞地连上了网，回复了其中一条黑子留言。 可以说是往热油里倒水，把空气里的火星都要擦着了。 【以联邦的说法可能是有罪，但没有畏，通缉令是今天刚发的，我前几天就来邻居这边了】 有粉丝见她回了一长串字简直红了眼，怨夫般开口【正主不懂不回黑的道理怎么办，在线等。】 一见伊殷本尊出现，马上有人和应激似的，拿着网络麦克风就追上去了。 【采访！采访！为何通缉令刚发总统就意外身死？】 【虽然但是，哪怕是远距离狙击，锅也不能往一个身在索亚星系的人身上甩吧……？】 伊殷看着网上议论纷纷，开玩笑般意有所指地回。 【谢邀，人在索亚星系，刚忙完上网就被指控刺杀总统。】 【对对对，都是我干的，跨星系暗杀，技术与感情齐飞，今天杀总统，明天就攻占联合会，后天自立为星海大总统，希望大家为我投出宝贵的一票！】 【ps：下次有刺杀总统的锅要甩能不能提前说，我也很想顺着网线，亲手把发我通缉令的总统干掉啦】 【（小手抹泪）】 第49章 联合来使 “客人来得有些慢了。”…… “已成功穿越虫洞。” “前方即将到达索亚星系领域内。” 联合会使者塞悌坐在安全座位上, 正全神贯注地看着s网上的时事新闻。 它作为克瑞农族驻联合会使者，至今已经有两百岁的寿命。 人类联邦总统遇刺这样的重大事件，每个星系都在紧密关注, 网上众说纷纭, 至今官方除了安抚大众, 还没有出具任何说明。 现任副总统詹麟与已逝的牧恩政见不合，她若上位，格局必然大变，很有可能主战不主和。 联合会有可能多方阻挠她上任总统。 塞悌偏中立, 所在的克瑞农族也与牧恩之间没有利益交换，倒是知道那个人类生性贪婪, 不惜割让利益与好几方敌对星系, 甚至与臭名昭著的星际海盗都有联系。 克瑞农族也不是清高，单纯是不想碰那个女人留下的东西, 感觉会沾上不详的气味。 不过牧恩死亡的时间点, 恰好与索亚之王失去通讯的时间重合, 总让联合会的工作员惴惴不安。 索亚一族极端排外，脾性傲慢性情极差, 在星海之内天敌也很少。 它们的有机躯体还特别容易腐烂，既不适合拿来做罐头，也不适合做燃料，商业价值很低。 非要使用, 也不是不能熔炼挪作能量用，但特意打仗把索亚的领地拿下来, 累死累活最后拿了几十个海洋星球，一路折腾可能还不足以弥补一路辛苦的材料费。 除了百年前的大统领，没什么势力打它们的主意。 倒没想到它们暗自发展, 百年之间竟不知不觉成了星海最强的几大势力之一。 可这群讨厌鬼突然没了讯息，也怪让它们不安，仿佛有什么未知的危机即将来临。 塞悌的目光朝s网热点的下面看去，注意到人类联邦颁布的通缉令，突然诡异地顿了下，大脑还没回忆起她的模样，本能却已经不自觉地紧紧盯着她。 其实异星生物之间认“人”都很难。 除开能通过脑波、声波等等的特殊方式，看人类都像是一个脑袋配四肢。 但唯独有一个人不同。 第87章 塞悌还未曾深想，星舰前窗的光影骤变。 星舰迁出虫洞的一瞬间，响起了惊天的警报声！ 尖锐且重叠的警鸣声格外刺耳，与工作人员的惊呼一同打断了塞悌的思路。 塞悌用复数的触手撑了撑软绵绵的身体，将顶部的大脑挪了挪方向，看向窗外的景象。 铺天盖地的域外噬虫飘浮在星舰外部，比行星上坑坑洼洼的洞还要密集，如同暴雨天的水滴，没有计数的必要。 如有炸弹轰然在脑中炸开！ 一瞬间，它以为自己误入了天灾的巢穴。 工作人员有不少直接瘫软在了地上，发出惊惧本能的呜咽声。 锈红中发黑的巨大虫体如同一颗颗硬实的鱼雷，鳞甲坚厚，口器边的牙齿尖锐如锯，连体型都仿佛大了一倍不止，仿佛吃饱喝足后，飞速进化了一般。 愈靠近星舰灯光的域外噬虫越明显，节肢状的躯体缓缓掠过星舰天窗，肉色的触须滑过，留下斑驳的痕迹， 乌压压一整片，从虫洞外侧蔓延至视野的尽头，目之所及似乎全是域外噬虫的虫群。 在遮天蔽日，绵延无尽的虫群下。 他们所在的星舰就像是一颗米粒，还不够它们填肚子的。 “要，要关灯吗？”操作员按捺着抖成筛子似的四肢，极其小声地问了一句，仿佛怕惊动星舰外的活体天灾们。 其实关灯也并没有什么用。 域外噬虫并非靠光亮来识别目标，它们吞噬一切，无论生物和非生物。 事实上，在座已经失去基本的辨识力了。 虽然从各种影像里看到过域外噬虫的模样，但那也是战场上的军士们的事，和他们这些行政、后勤工作人员没什么关系啊！ 不过就算是身经百战的将士面对这样无止境的域外噬虫，恐怕也无法保持冷静。 这样高密度的虫群遍布索亚的星系，若无意外，此刻索亚的主星也已经沦陷了。再这样任由它们蔓延下去，等跨过虫洞，马上遭殃的就是人类和克瑞农族，联合会毁灭也近在咫尺！ 塞悌大脑空白。 它几乎是用本能将眼前的一切拍了下来，毫不犹豫地通过紧急联络发送给了联合会。 索亚之王在不顾星海联合会的情况下，私自隐瞒自星系被域外噬虫入侵至毁灭的事态，是非常严峻的情况！ 即便是它们身陨在这里，消息也必须传递出去！ “嘀。” “嘀…嘀…” 星舰内的电子音如同心电声，吊着所有人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也只是短短十几秒钟。 操作员们看着域外噬虫贴在星舰边，如猎物在嗅着餐食般，最终仿佛“认清”了对象，迅速爬到了星舰的四周，将整个星舰如擒猎物般抓住，往前“运”走。 没有……攻击？ “使者。”操作员颤颤巍巍地问，“怎么办？” 塞悌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无比古怪，但在如此庞大的数量下，只能任由域外噬虫将他们连自己带星舰一起带走。 眼看前方就是遍布黑雾的孵化星球，其侧方的五颗卫星同样漆黑一片，行星环上此刻已不再是陨石块，而是已经孵化完成的新生域外噬虫。 塞悌按捺着恐惧，迅速将所有讯息通过紧急通讯汇报给联合会。 ——索亚星系已经被域外噬虫占满了[附图] ——紧急撤退！ ——域外噬虫已经擒获了星舰。 ——什么意思？！紧急连线，你们在往哪里行进？！ 可谁都知道，现在即便连线也代表不了什么。 联合会也好，克瑞农星系也不会派遣星舰来这铺天盖地虫海的星系救他们。 意外的是，虫群并没有将它们带往巢穴。 反而是在经过几个小时的航行之后。 星舰在抵达主星上空，它们在恍惚中，竟意外收到了来自主星的入境提醒。 不过，当入境提示响起的一瞬间，说明主星上的所有机械系统还在正常运转，上面肯定还有正在维持工作的生灵。 也可能是幕后主谋。 塞悌看着星舰经过并不熟悉的重重关卡，逐渐意识到主星上的根本不是索亚主星的防卫系统，联系到之前给联合会回复的信函那个明显不是索亚之王的“勿扰”，不禁心惊肉跳起来。 索亚之王已死。 所以是域外噬虫之中产生了智慧生命，入侵了索亚星系？ 可如果是这样，那个自以为是的索亚之王为何没有提前求救呢？ 塞悌在星舰终于降落到星港之中的一瞬，突然意识到一个极大的可能性，索亚之王可能早已死去。 它没有活到呼救的那一刻。 想到这个可能，塞悌浑身冒出了淋淋的汗水，触须上的软毛扫过地面，在下星舰的长阶梯上落下斑驳的水痕。 可一下星舰，塞悌并没有看到域外噬虫，反而是满地整齐有序的机械体，型号各不相同，却都步伐整齐，保养如新。 ……机械？为什么是机械？ 索亚星系鲜少有机械的存在，肯定是入侵者带来的。 塞悌迷茫地被机械体指引着，乘上飞行器，在不可思议中被带到了昔日索亚的水晶宫下方。 一抬首，先看到的不是在恒星光下熠熠生辉的水晶宫。 是如黑云般镇压在整个水晶宫上空的巨大虫躯。 塞悌跌坐在了地上，只能被机械体拖拽挪动，仰望着那只巍然如山的域外噬虫，肉膜般的翅翼仿佛能遮蔽整片天空。 蠕虫般的长尾随便一甩便足以砸碎一大片城市，能清晰地听到它胸腹之上的巨瘤里如心跳般的“咚咚”响动。 它发出“咿咿”的鸣声，粗壮的触肢朝水晶宫顶部伸去。 塞悌以为会发生水晶宫瞬间坍塌的惨案。 但并没有。 那只比影像中恐怖数倍的虫后似乎格外小心，那根长长的、长满鳞毛的肢体停在了水晶色的观景台上。 也是在这时，塞悌才发现上面竟然有个模糊的“人影”。 在那只畸形而可怖的虫后下面，站立着一个比它小无数倍的人类。 塞悌只觉一瞬间的汗毛直立，在被机械体带进水晶宫，坐上水电梯后，来到顶端的时候也没能缓解。 水晶宫的顶部有好几个人。 空荡荡的王座侧方，放着一个秘书桌。 桌后面坐着一个六只眼珠的混血女性，六根偌长的肢体好好地收在背后，旁边站着个小心翼翼的男生，惊惧的目光不断落在观景台的方向。 塞悌被带进来，目光几乎是瞬间落到了观景台的方向。 虫后庞然的躯体在水晶宫上打下一层漆黑的阴影。 观景台上站着一个少女。 她看起来格外年轻，正伸着手抚摸着虫后伸过来的粗粝触肢，一边温柔地说着“好孩子”，一下一下，如在抚摸家中的爱宠。 塞悌只觉一阵毛骨悚然，直冲大脑。 但恐怖的是，它竟然觉得这个人给它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复数的恐惧叠加起来，让它仿佛窥见了此世最不愿目睹的存在。 “客人来得有些慢了。” 伊殷回过身，随意地看向塞悌，干净的侧脸上带着好奇。 “星海联合会的使者。” 塞悌的声音戛然而止。 仿佛体内的中枢系统也暂停了运转，看到了熟悉到只是想到都会在半夜做噩梦，百年前的熟人。 那是异星生物们最为恐惧也最恨的人类。 最想弑杀，却也最不敢让其复活的存在。 “你，你？！” 它瘫软在地上，生理性的液体在恐惧中扑簌簌地落下。 “怎么是……您。” 第50章 不老不死 “我自打进游戏以来，还没死…… 主星, 水晶宫。 庞然的虫影浮上天际，恒星光得以穿过水色的建筑，光斑折射到眼前人熟悉到恐怖的脸上。 原来是她。 塞悌恍然, 思路一下子连起来。 似乎在看到她的一瞬间, 一切逻辑都变得合理起来。 如果是这个女人的话, 不管是索亚之王那措不及防的死讯，星系间遍布的、被驯服的域外噬虫，恐怖但乖顺的虫后，甚至是人类联邦总统的遇刺死亡…… 虫后归于她的手心, 就如同当年的机械中枢。 只有她胆敢驯服天灾。 原来那个时候，联合会众席的不安并非无的放矢。 那封“勿扰”的信函也是她发的。 “怎么是我？” 伊殷提着曳地的裙摆, 慢吞吞地走回王座上坐着, 困惑地俯视着下方的联合会使者：“你认识我？” 第88章 她垂着眼，透着懒散和随意, 冷淡的眼瞳里似乎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塞悌呆了呆, 盯着她面孔的眼睛集中了下, 身上不由得发冷。 太像了。 气息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但目空一切的态度和以前真是半点没变, 这样的人类这个世界上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怎么会不认识呢，星海之中但凡有点阅历的异星生物，怎么会不认识这张不少恐怖故事里反派的脸。 塞悌记得她是个说一不二，不喜欢废话的人, 也直接唤起了最熟悉的尊称：“大统领。” 伊殷沉默了几秒钟。 “我和大统领很像吗？”她手撑着下巴，难得就这个问题认真讨论起来, “我不觉得像啊。” 塞悌迷茫了下，不知道她这是在演哪出，踌躇地开口, “不。一模一样啊。” “从外表到性格，都一模一样啊。” “外貌？”伊殷怔了下，指着自己，“但没人说我长得和大统领像啊。” 游戏公司会做得这么细吗？ 不对，难道是进游戏的一瞬间，系统扫描玩家的模样，再套的建模，用ai模拟出了年老时的状态？ 塞悌更疑惑了。 “您太年轻了。”瑟曦站在一侧，开口解释起来，“大统领已逝世足有百年，大多数人知晓的都是大统领年老时的模样。” 她也是被伊殷绑架，又从狄俄尼瑟口中无意间发现，再配合s网上的讯息才知道伊殷竟然和大统领长得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连她的安洁莉卡奶奶都没见过大统领年轻时的模样。 瑟曦看了眼塞悌，猜测它至少有一百五十岁以上，解释：“如果是长生种，一定是认得出来的。” 伊殷听了这话，突然记忆翻涌起来。 她想起来刚进游戏没多久的时候，在原初星就地处决了一个索亚外交官，那个时候它好像就说了什么“是你，竟然是你”之类的话。 她当时以为是什么死亡通用留言，完全没意会过来，原来那个时候就是触发了特殊剧情吗？ “性格不像吧？”伊殷撑着下巴，“我感觉她挺温柔的。” 下面的声音霎时寂静了起来。 温柔……？大统领吗？ 真的假的。 伊殷眯起眼，笑了笑，指尖在空中点了点，星海地图呈光幕落在他们的眼前，用讲故事般的语气，亲切地说：“如果我是大统领，这片星海地图上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颜色呢？” 她玩《星尘》，从新手入手时，就有一些小小的强迫症。 伊殷不喜欢地图上各种五彩斑斓的颜色。 每一块地都被不同的荧光线条圈起来，看着很杂乱无章。 好在游戏给出了明确的解决办法。 只要把自己的领土扩张到整片星海，就只会有玩家设置的颜色了！ 伊殷习惯红色，所以整片星海都必须呈现她的红色。 她可以理解为游戏公司为了制作dlc的剧情，强制将进度卡在了中间，但也因此她并不觉得大统领像她。 “而且，我（玩家）是不老不死的呀。”伊殷眨了下眼，如机械般的瞳孔中亮起诡异的光点，单纯地说，“大统领已经寿终正寝了不是吗？” 在她说出“不老不死”的那一刻。 数对目光都惊愕地落到了王座上的她身上。 其实大统领并不是寿终正寝。 不如说，她是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了，但她已经足够年迈，因此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生命走到了尽头，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在大统领消失之后十年里，都有人在不断寻找着她的踪迹，企图证明她并不是逝去，机械中枢也没有亲自证明她的离逝，也因此诞生了不少阴谋论。 最大的谜团就出在机械中枢身上。 随着大统领年迈到难以正常移动，半边身躯都被改造为机械体，作为“寄生”在大统领半身的机械，它应该如黑匣子般，最了解大统领的状态。 可机械中枢既没能证明大统领的离世，也没有大统领的踪迹。 联邦在年份超越人类极限之后，不得不宣布了大统领的死亡。 “您不是人类吗？！”塞悌几乎失声。 “不，不管我是不是人类，我都不会死啊。”伊殷眨了下眼，用一种理所当然到恐怖的姿态说，“和种族没有关系。” 因为她是玩家啊。 玩家只要还在玩游戏，就是不死不灭的。 即便玩家这一局“失败”了，也能开控制台强制复活，这一局结档了，也能再开下一个存档。 伊殷不知道她的言论给在座生灵造成了多么大的震撼。 瑟曦的迷茫，元文澈的惊愕。 元文澈如同考试结束看到正确答案，才大彻大悟。 所以，她以前那么随心所欲，其实并不是全无道理，而是单纯依仗着自己不会死，所以胡来？ 反正不会死，怎么乱来怎么做，大不了复活。 一个不会死的“生物”，连众生遵从的法度都敢肆意践踏。 原来如此。 以元文澈多年的学习教养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可在意识到伊殷的“常识”后，竟理解了所有的一切。 “不老不死……” 塞悌不可思议地仰视着伊殷单纯困惑的面容，心中原就有的恐惧愈发翻腾，连半点小心思也不敢有了。 它知晓大统领冷淡言寡，一旦出口，从不说谎。 原本对她是机械飞升的揣测又被划了一个问号。 它以为伊殷是依靠机械中枢才得以“复生”，但以伊殷的说法而言并不是。 塞悌小心翼翼地问：“那您这些年，去哪儿了？” 伊殷古怪地看着塞悌。 这些年，她都在打游戏啊？！ 游戏公司一个新建文件夹不知道建了多久，现在才出《破壁》这个dlc，她才进的内测好吗！ 而且她是学生，很忙的好吗！ “不重要。”伊殷没有回答塞悌的问题，拍了拍手。 下一刹，幽绿色的浮灵恰好出现在了王座之侧。 塞悌被吓得浑身的触须都哆嗦了一下。 要知道在整个星海中，也没有能独立进行空间转移的生物，但大统领身边竟然出现了一个。 它都不敢去想，这百年间大统领究竟暗中做了多少准备。 狄俄尼瑟飘浮在侧，犹如从遥远之地传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吾主英明，但星海众生向来狡黠，如若联合会众多异星种族想联手谋害于您……” 塞悌当面被揣测下意识心慌想解释，但它也知道不能擅自插入眼前这对上位主从的对话。 因为连它自己都知道，只要知道大统领复生，联合会的所有种族说不定会陷入难以揣测的恐惧与疯狂，不计一切代价来弑杀她。 却不想一说起“谋害”，伊殷的眼神陡然亮了起来。 “谋害我？”她兴致勃勃地说，“有点期待。” “我自打进游戏以来，还没死过一次呢。” 《破壁》的自由度比她想的要高，但判定不是很严格，她干了那么多npc里不正常的事，在兵少缺钱的情况下越线偷塔偷到了整个索亚星系，还能没事人一样。 难度好低。 狄俄尼瑟诡异地顿了下。 它倏地意识到了自己思维的局限性，恍然地躬身：“是我狭隘！竟不如旁人能娱乐于您，实在是失职——” 眼见狄俄尼瑟恨不得现场写封长篇检讨，就被伊殷抬手制止了。 “先不急。” 伊殷看着星海地图，自言自语：“之后可能还要先把人类那边的势力处理一下，或者说把机械中枢给处理一下……” 伊殷的虫族舰队已经完全成型了，打个机械中枢绰绰有余。 不过也不一定要打起来，说不定机械中枢识时务者为俊杰呢。 她之前亲自去指挥处见识过，人类比她想的要好掌控许多，游戏公司没有给她上哪怕一点难度。 是不是有点小看她这个技术（自诩）主播了？ 算了，先不管那么多。 伊殷看向塞悌，问：“联合会打完虫族没有？” 她最近打下索亚星系耗费了不少精力，都没怎么关注其他地方。 她在人类星系抢虫后的效率比她想的要快不少，但攻击各个星系的第二天灾其实还没有处理完。 “没有。”塞悌低声，如花茎般的触须压在地面上，老实地回答，“您需要我向联合会汇报什么？” 第89章 它不是不识好歹的生物，在性命面前还是性命最为重要。 君不见最早朝大统领投诚的萨摩族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吗？ “不，不用。”伊殷摆了摆手，扬起笑容，意味深长地俯视着它，“我之后亲自去和它们去说。” “……诶？” 塞悌抖了抖，惊愕地仰起身子，声音都有些发颤，“您？” “如果它们处理不了虫族，我要来处理了。” 伊殷声音轻快，随心所欲说。 “进度太慢，我没耐心了。” 第51章 命运棋局 也不过是我的囊中之物。…… 星舰航行中。 窗外是索亚星系中飘浮的域外噬虫虫群, 窗内是红茶飘香下棋子挪动的声音。 元文澈险些对上其中一只虫的眼珠，立刻错开眼神，其狰狞的姿态每次看都让人鸡皮疙瘩直起。 他转头看向坐在总控室台上的伊殷。 伊殷端着红茶, 另一直手上拿着小金匙正搅动着奶浆, 翘着腿倚在战斗体的身上, 耐心地看着坐在她棋盘对面的联合会使者塞悌。 塞悌浑身紧绷，如坐针毡，花茎般的触须有不少都卷曲起来，肉眼可见它已经在尽全力用脑了, 思考了足足有五分钟，最终挪动了棋盘上的主教棋。 伊殷笑眯眯地将皇后挪到h5格：“将军。” 塞悌一下子慌了起来。 元文澈不忍直视, 将目光从决定着伊殷“下一个要攻打的星系是不是克瑞农星系哦”的命运棋局挪开。 虽然不道德, 但有的异星生物不得不赌上性命和星系的命运被迫坐上伊殷的棋局，他却久违的感觉到了安逸。 这段在索亚星系的经历太过迅捷。 快得像影片从眼前闪过, 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 偌大的索亚星系已经易主, 原本还在政治课上提到的索亚已经化作一抔肥料。 元文澈从来没有觉得战争距离自己这么近过。 从海盗船上被伊殷救下来那天明明还在不久前，却仿佛已经是隔世的事了。 “现在是去星海联合会吗？”他走到瑟曦的身侧, 压低声音，以免惊扰到已经汗流浃背的塞悌。 这段时日他已经深刻意识到，除开他的人质同胞，这位看起来最不像人的混血才是最有善性的人。 狄俄尼瑟是伊殷的副官, 负责大量涉及社交和监察方面的事，而瑟曦作为伊殷的秘书, 接任了安排行程的事务，还要给伊殷汇报新星系的建设。 原初星现在不过是她们于人类联邦的“大使馆”。 现星系里，除开一颗被作为虫后巢穴的行星和其侧的六颗孵化卫星, 其余的九颗行星被一分为二，一小部分拿来种田基建，大部分拿来被作工业星。 并非是伊殷不爱种田，只是索亚星系海洋星多，但环境真正适合拿来种地的并不多，手里拿来改造星球的道具已经被她用在主星了。 不夸张。 伊殷手中的舰队数量，随着虫后疯狂的繁衍速度，100个单位舰队数，已经足以攻打下联合会在座的任何星系了。 并不是说100只虫族舰队很多。 只是以伊殷对这群人工智障的估算水平，哪怕敌方有1000只舰队，拿1:9的战力比，她也能靠纯操作击碎敌方的笨笨脑袋。 挪用直播间水友嫌弃伊殷打游戏走神时的话术是——你的操作实在下饭。 虫后是最好的以战养战的工具，只要还有足够的“食物”，她的虫族舰队就可以继续繁衍。 但缺点也是虫族舰队需要不断喂养。 临近曲线k值，以现有的资源，就不适合再继续扩张下去。 只是对伊殷而已，现在的体量已经绰绰有余了。 “不，现在还不去联合会。”瑟曦摇了摇头，从身后掏出一根触肢，点了点地图上类天星，“伊殷说她要去盗墓。” 元文澈只觉脑门一嗡。 强烈的不安感升起，他瞳孔震颤地问：“她要去盗谁的墓？” 这年头流行死后把骨灰送上太空变成宇宙尘埃，墓葬已经是只会出现在纪录片和影视片里的文化了。 这年头有墓地，还值得去伊殷亲自去盗的，是哪门子墓地啊？ 瑟曦：“大统领的。” 元文澈：“……”好吧。 大统领的遗产确实不少，甚至联邦专门就这个主题做过纪录片，只是冰山一角，都能看出大统领在大肆征战中把自己的私库喂到富得流油。 但大统领的遗产是被明确管理起来的。 元文澈犹豫地问：“不怕机械中枢把我们就地捉起来吗？” 瑟曦平静回答：“伊殷说她正好有收集癖，和机械中枢打一架，把它打趴下了顺手继承大统领的遗孀。” 原来如此。她还是那么爱看野史。 元文澈就知道这是伊殷会说出的话，听到如此张狂言论竟也觉得很安心。 “大统领在类天星有个私库的事，还是萨摩耶告诉我的哦。”伊殷饶有兴致地转过头，和他们聊起来，“它们问我，类天星地下冷冻库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放了百年多，问我有没有闲心去拿。” 伊殷以前打游戏，就经常把暂时用不上的东西全堆到一个小行星上，等以后哪天想起来再清理。 以她的经验之谈，大统领的私库里大概率有不少特殊道具。 宝藏事件！ “不用管通缉令吗？”元文澈担忧地问。 “他们的总统已经死了一个，还有心思来管我吗？”伊殷笑眯眯地说，“放宽心，小朋友。” “人类联邦，现在也不过是我的囊中之物而已。” 她话音落下，在场的氛围突然一凉。 伊殷却毫无知觉，转了转手中白色棋子，反手按在了塞悌的国王位：“chackemate了哦。” “很遗憾，朋友。”她侧着脸，如万般无奈地俯视着塞悌，声音玩味，“谁让我的领地范围实在不够漂亮，而你们‘恰好’又是我的好邻居呢。” 玩家就是这样，强占了第一个邻居，自然会有第二个邻居冒出来，邻居复邻居，无穷尽也！ “这是一局本来就只有一个人能开心的游戏。” 人类也好，异星生物也好，不过都是她娱乐的一环而已。 星舰无比顺利地穿过冲动，进入人类星系的边境线，接着一路行驶到了类天星，因为伊殷早就与萨摩通讯过，确认了航线，直接开始准备降落。 降落成功后，伊殷一路小跑着就穿过了特殊通道。 她的发丝被停舰坪的风吹得飘散，身影灵巧如豹，面容熟悉得令人心惊。 早早就等在站口的萨摩族们，排齐地站在一整块。 它们个个身穿正装军服，眼神熠熠如同马上要上战场，或白或灰的绒毛被打理得油光水滑的，健壮的胸肩将衣服撑得格外饱满，路过的其他生物看到它们都要疑惑地多看一眼。 看到通道里跑过来的身影的刹那，所有萨摩目光一炯，尖长的嘴边的呼吸都一哆嗦，有不少年纪偏老的萨摩眼里直接闪烁出了泪光。 伊殷刚笑着朝它们摆手打招呼。 “噗通”一下！萨摩们齐齐跪了下来。 地面都仿佛一震。 伊殷也被吓了一下，面露迟疑，止言又欲地看着它们。 “何、何故行此大礼啊？” “抱歉，长辈以为此生都无法再见到您了，情绪有些激动很正常。”外交官萨摩已经见过伊殷一次，情绪要比旁的缓和许多，将地上呜咽着哭起来的长辈硬生生“拔”了起来。 “主人呜呜呜……”有只老萨摩胡子都白了，抹着泪就过来拉着伊殷的手，放到自己的脑袋的尖尖耳朵中间让她摸，“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以前说那群没用的人类保护不好您，但我们也没保护好您……” 伊殷一听这话就知道怎么回事，但也没在意自己被当作大统领，左不过是她的化身而已，叹着气把凑到跟前的脑袋一顿揉搓：“乖啊，没事，我回来了。” 老萨摩刚拄着拐走开一步。 下一个脑袋也主动凑了过来，殷殷地看着她。 霎时，无数双眼神都盯着她，看似悄无声息，实则超级明显地往她的方向蹭了几步。 伊殷扬起了无奈的笑容：“行吧行吧，来来来。” 她疑似误入狗咖，但因为是在公共场合，本来就有不少其他路过生物注意到这群整齐划一的萨摩族，一群高大毛绒绒的中间夹了个人类就格外明显。 第90章 类天星的环境不适合人类生存，大部分都是哺乳类大型动物，所以只有极少数的人类在这里，注意到伊殷之后总感觉她很眼熟，随手拍了张照。 往这边看的越来越多，很快就有异星生物认出了伊殷，不由得驻足。 “那是大统领吗？” “真的假的？好像，我想上去嗅嗅——” “是之前s网被那个死总统通缉的那个克隆体吗？” “但萨摩鼻子那么灵，应该不会对一个克隆体这么殷勤吧？！是本人吗？大统领复活了？！” 驻足的生物越来越多，目光越来越灼热，议论声也开始交错。 所有归属于人联的异星生物，似乎都觉得人类理论上不能复活，但大统领复活却不无可能！ 那可是大统领啊！ 伊殷摸了满手的毛，幸亏没穿粘毛的黑衣服，突然感觉空气有点不流通，抬起头，乍然对上了一大群炽热的目光，眨了眨眼。 萨摩们也感觉到了情形不光不对劲，甚至隐隐有敌意。 它们警惕地看了下周围，眼神一对，其中一个长得最为壮实的萨摩开口就是“主人，失礼了”，接着“歘”一下把伊殷抱了起来，伊殷身子一歪，就陷在了它胸前白蓬的软毛里。 “跑！” 伊殷被暖呼呼的毛糊了一脸。 可能是萨摩们太过高大壮实，竟显得她一个一米六多的成年女性小鸟依人起来，被臂弯一托都不会往地上掉。 萨摩们在前面冲刺，后面还有异星生物紧追不舍。 一阵无比激烈的它跑它追的追逐战之后，终于冲上了前往私库的飞行器。 伊殷在萨摩们眼巴巴的歉意表情中，将身上的毛拍掉，笑着摆手说：“没事，享受了一回大明星的待遇。” “私库离这里远吗？” 萨摩们也没有对她的疑惑有任何怀疑，一是记忆力不好很正常，二是大统领的遗迹和私库也不止有这一个。 行星那么大，私库一般建在地上，星海发展日新月异，百年过去到处地表变了样也很正常。 “快到了，当初建造的时候就离星港不远。” 可等伊殷真正到的时候，跟着萨摩们进入地下电梯，才发现地下是一个机械基地。 与原初星的地下遗迹不同，这里处处都是深红色多面体的形制，昭示着机械中枢对此处的高度管制。 伊殷的目光有些警惕，穿过重重走廊，最终走到了一闪紧闭的金属门口。 “门需要您自己打开。”萨摩说着，齐齐转过了身等在一侧。 伊殷以为是电子检测装置，下意识想喊系统帮她直接撬门，目光突然落到了门锁上的一个齿轮形的扣芯。 她目光停顿了下，记忆力突然开始复苏。 伊殷低下头，从脖子上掏出一条项链，将中间挂着的、与机械中枢初次见面时的老旧齿轮拿下来，按在了门上。 厚重到百年未开的门突然开始发出沉闷的声音。 如同一座压在地底已久的宝藏山即将得见天日。 可真当门完全打开。 伊殷缓缓走进去，怔然地看到一个巨大的凹坑，坑里放置着无数架沉睡的机械体。 如同一个巨大的墓葬坑。 在这些机械体中央，如她预料中的一般，堆积着一座小山般的珍惜道具，静静地散发着光泽。 仿佛一直在等待着谁的归来。 第52章 阴云密布 “不计一切代价，弑杀她！”…… 留守星舰上。 安静的只有机械报值的电子音。 瑟曦埋头整理着伊殷发回来的大统领遗产清单。 隐隐约约有流泪声从旁边传来。 元文澈一转头, 就看见联合会使者塞悌哆嗦着似在啜泣，花茎似的触须和含羞草似的蜷起来，心中难言。 又是一个受害者。 元文澈向来心软, 于是坐过去, 开口试图安慰这位异星受害者：“其实你应该也知道, 伊殷和你下棋只是因为好玩，你输赢都不影响她要侵略你的星系。” 不要太有心理压力。 塞悌一顿，接着哭得更厉害了。 两百多岁的克瑞农竟哭得像个无助孩童。 瑟曦听到这动静，疑惑地抬起头, 六只漆黑的眼珠好奇地盯着元文澈，仿佛在意外——你是故意的吗？ 元文澈百口莫辩：“我不是, 我没有！” 就在这时, 作为人质同胞的詹姆给他发来了讯息。 詹姆【伊殷回联邦了？！】 元文澈立刻意外地回【你怎么知道？】 自打征服了索亚的星系，詹姆就被伊殷遣送回原初星会馆看门了, 还要负责伊殷绑……邀请到原初星的各种教授们。 伊殷的机械体们虽然实在好用, 但在外交方面还是詹姆更适合出面, 在牧恩死后，只剩副总统詹麟之后愈发适合。 詹姆【她一直挂在热门第一, 全网盯着她的ip，都有人在星港中转站拍到她了，谁不知道她在类天星！？】 【她也没藏啊？】 元文澈一阵难言的眩晕。 他点开s网，果不其然看到热门第一名。 平台不再置顶牧恩身死的新闻之后, 伊殷热度迅速蹿到了第一的位置，实至名归。 作为联邦目前最高悬赏、超人气通缉犯的伊殷女士在星港被路人拍到了和萨摩族亲密接触的照片。 准确来说, 是一堆平时眼神睥睨，平等看不起所有战力低下种族的萨摩们，在伊殷身边围着一群被摸头摸耳朵。 让网友不由得震惊, 萨摩族竟有两幅面孔！ 【我从来没见过这群目下无人的战狂如此温驯的时候……】 【（恍惚）】 【可爱，我也想rua！】 【我很好奇，萨摩们是真的觉得这位通缉犯小姐就是大统领本人吗？】 【不知道】 【首先我没有种族歧视的意思，但萨摩族个个都是弱智啊（笑哭）】 【……给它们吃到代餐了？！】 【别给它们摸爽了（恼）】 有人甚至为此发了总结帖。 【抛开事实不谈，现在有两种可能 1.伊殷真的是大统领复活，萨摩认对了，联邦和广大网友自诩聪明蛋都没认出来，然后把自家祖宗通缉了 2.伊殷是克隆体，萨摩以及类天星的其他异星生物都认错了，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甚至之后很可能引起前所未有的外交事端】 【请选择你心怡的选项。】 总统已死，但在通缉令已经发出还未撤销的现在，伊殷和联邦处于对立位。 可不管是哪个可能，联邦都处于劣势。 甚至这都是在不纳入其他要素，比如通缉令上写“偷盗联邦绝密信息”，大众根本不知道伊殷到底对联邦做了什么。 联邦也对这件事头疼不止。 天灾战争期间，先是总统暴毙，后是伊殷这个肆无忌惮的通缉犯，一件件堆起来，连舆论都不知道具体往哪方面控制。 于是就出现了伊殷从索亚星系回联邦，大摇大摆出现在类天星，热到人尽皆知，也只能假装还没注意到。 反正联邦的信誉在百年间已经不知道被踩多少次了。 总之，先装死吧。 作为少数和伊殷有私联的议员，文帝戈在注意到事态之后，捏着鼻梁找了个空时给她发去了消息。 文帝戈【紧急时期，你去类天星做什么？】 没想到，这回伊殷过了好半天才回复过来。 伊殷【紧急？】 【联邦确实该紧急一下（微笑）】 【机械中枢已经归我所有了，你们联邦里如果还有想忤逆我的有一个算一个，小心一点。】 文帝戈看着她阴恻恻的文字，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意思？】 可这一回，伊殷没有再回她。 伊殷刚继承了大统领的遗产，手握两个天灾，正处于兴奋阶段，连走路都轻盈了起来。 地下遗迹中各种珍惜道具和机械体不过是第一层。 专门供给观赏用，每个角度都透着讲究。 更深层还有机械中枢的星舰库，虽然久不见光，但保养甚好，能源充足，随时能启用。 在伊殷用齿轮打开遗迹大门的那一刻，游戏界面就立刻显示控制权转移到了她手中。 没有什么比控制权捏在自己手中更具可信度的了。 “主人是准备对其他星系宣战吗？”年轻萨摩们跟在伊殷身后，步伐匆匆，激动地仿佛蓄势待发，“我们从小听您的故事长大，一直幻想能替您征战星海，完成星海大一统的伟业——” 第91章 “当然。” 伊殷步伐一顿，回头对上一双双兽瞳，扬起和善的笑容，“刚好在去星海联合会见熟人们之前，先准备一份见面大礼。” 她指尖在游戏界面上按了几下。 轰然一声震响。 遗迹上方的地面整个粉碎裂开，掩体的树木随之倒下滚动，直至能将私库的顶舱大门打开。 伴随着巨大的引擎声，地底的形制各异的深红色星舰群飘浮而起，带起的狂风吹散她的发丝，庞然机身似乎能遮天蔽日。 不是没觉得游戏难度太低。 做什么都很顺利，瞌睡来了就送枕头，即便是想全平台放低游戏门槛，对作为内测资深玩家的她而言也太轻松了。 但开无双实在太爽了！ 伊殷决定等之后下线的时候再看看内测论坛，看“大统领”这座里程碑会不会有其他线，比如说难度增加之后，过去的追随者会和玩家为敌——但现在先爽了再说！ 无数星舰逐渐升上天空，密集如凝聚成层叠的红云，接着消失在天际线。 类天星的主导权在萨摩族手中。 联邦即便监测到类天星附近出现了可疑信号，也要通过正常手续先联络类天星，再协商处理问题。 但等联邦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深红色的舰队早已转头离开了人类星系，一路上畅通无阻，穿过了原初星旁的虫洞，直接进入了索亚星系的地盘。 联邦全程观测，胆战心惊。 索亚星系是出了名的外交困难户，若无意外，严谨任何方擅自进入领域…不过就算不是外交，也不能随便穿越其他种族的领域啊！ 联邦以为很快就会收到来自索亚星系的“通知”。 可没有。 就如同并没有注意到那支存在感极强的舰队，半点声响都没有，但因此吊起来的心却迟迟没有落下。 索亚的脾性很差，如果没有任何讯息肯定是出了意外。 发生了什么？ 星系间没有任何宣战通知，联合会也没有颁布新闻，更没有战争的痕迹，最靠近虫洞的原初星也平安无事。 但可以肯定，索亚星系出了意外。 如同有一层阴云无形中笼罩在星海上空，久久不散。 联邦为了不知何时会来、究竟会不会来的讯息而焦虑时。 一条来自原初星的信息，突然发向了联邦。 原初星表面上还属于联邦，但实则作为已经失去控制的伊殷根据地，瞬间就被高度紧张的联邦捕捉了信号。 发讯者是原初星表面的指挥官詹姆。 也是现任副总统詹麟的堂侄，自打去了原初星之后就基本算是半失联状态。 联邦以为是原初星在他的治理下平安无事。 但现在知道，詹姆很有可能人身自由完被伊殷控制住了。 联邦刻板地以为詹姆在原初星卧薪尝胆、蛰伏已久，趁伊殷不在的时候，终于找到机会朝联邦发送了重要讯息！ 结果传讯员一接收。 詹姆：【有关原初星专属旅游航线的提案申请已经发送一个月了，为什么没回信了？】 语句公式且平淡得可怕。 显然，这不是来汇报密信的，是来催进度了。 联邦：…… 天灾战争期间，本就情况特殊，联邦内还有不少想凑热闹的民众不惜耗费时间、经过重重手续办天灾期特殊签证，想去原初星旅游！ 这个几十年里荒无人烟的地方，在伊殷的名气下，竟奇迹般焕发了旅游业新生命！ 绝望边沿的签证审核员心底都不禁暗骂，那个边上冒海盗的荒地有什么好去的。 现在这个被扣押人质好不容易给联邦发信息，居然就是为了这个！ 联邦这边气不打一处来。 詹姆完全意会不到对面百般心绪，甚至又补充发了一条。 【专属航线的批复没有很难，星舰以及来去费用都由原初星提供，这件事很重要，需要尽快办成。】 他也知道联邦的工作效率，但现在情况特殊。 联邦也突然从他那最后半句话捕捉到了一点信息。 一个旅游航线说不上多重要，但詹姆这么说，是不是侧面表面这件事是原初星的幕后人想要办成的？ 伊殷想要引流游客，以原初星现在的消费水平，带人过去的路费就比旅游费要贵了，那她的目的肯定不是资金，而是……人？ 现在还敢出星旅游的心大之人基本上非富即贵。 联邦这边的负责人越想越心惊肉跳，只觉得这是伊殷下的一盘大棋。 不行，绝对不行！ 联邦这边冰冷地回信【这件事办不成。】 詹姆【？】 他愣了下，还以为是件很简单的事，结果突然被如此冷酷地拒绝，茫然不解了半晌。 原初星旅游业只是第一步，伊殷她之前还说要开辟前往原索亚星系的航线，还想了很多邀请移民的优越条件呢。 事业竟倒在第一步。 联邦找到机会，马上开始盘问詹姆【你对类天星的舰队走向知道多少？】 詹姆皱起脸，搓了搓凌乱的卷毛，扶了扶眼镜。 他又不在类天星，问他有什么用？ 不过既然伊殷人在类天星，那100%是她弄出来的动静。 詹姆一想到刚刚自己被冷酷拒绝的迷惘，想到他这段时间在原初星遭受到的诸多精神攻击，不知道访问了多少次心理健康室，一时之间竟恶从心中起。 贼船都上了这么久了，也没见联邦有什么有效行动。 善恶天秤一朝颠倒，本能选择学习侵蚀他理智最严重的对象。 詹姆冷酷地回【快点把提案给我过了，我就告诉你。】 【？】联邦那边看到这个回复，震撼良久，严厉提醒。 【詹姆先生，记住你的身份，你是联邦驻原初星的指挥官。】 詹姆展现了自己极其美丽的精神状态【呵呵还知道我是联邦安排的指挥官呢，也没见你们来救过我，现在拿伊殷没办法了知道亡羊补牢了？】 【有用吗？有用的话你们也沦落不到来问我吧。】 【……】 别说是联邦传讯员，联络负责人，甚至是被临时请来的、詹姆昔日的上司，看到此情此景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恶语伤人六月寒。 但更无奈的是，虽然语气不好，但他也只是在陈述事实。 詹姆【这个提案如果不过，你们马上就能看到伊殷在s网上发话了，你们想在热门上、在全星海眼下议政吗？】 别说是伊殷，元文澈的母亲元灵对旅游业极其重视。 离开了军工行业，元灵的知识面和人脉终于起了作用。 原初星作为荒废依旧的待开发领地，再配合有大统领的名声效应，更何况隔壁还有已经被伊殷拿下来的一整个星系，她作为商业大亨，只看到了一片大有可为的蓝海！ 虽然伊殷过于擅长花钱，但前期投资阶段难免花销大。 更何况别人有可能是钱往水里砸，但伊殷的回报比例高啊！她是真把新领地给打回来了！ 元灵如一朝突破了瓶颈，虽然钱如水般流走，但到了新的空间里，找到了更为赚钱的办法。 她不允许有人阻挠她的计划。 而伊殷作为被投资人，基本无条件支持元灵。 这条船已经上了！谁都不能半路跳船！ 当然。 詹姆最终并没有从联邦那边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毕竟联络对面并没有一个真正能做主的人，很可能又要开几天会不一定能定下来，不过已经没关系了。 以詹姆了解的，伊殷对于“邻居”这个概念异常热切的态度来看，他很可能真的知道联邦焦急提问的舰队去哪儿了。 最终，笃定詹姆猜想的并不是“宣战”通知。 而是伊殷突然上网，发了一条星网投票。 投票关于——“在座各位最想去旅游的星系是？” 下面陈列了十几条下来，都是大热门的星系，甚至很贴心的按照距离远近排列，越近的星系越排在上面，最下方是“其他”。 乍一看是个非常纯良、无害的投票。 【怎么突然问大伙这个？】 【伊神改行准备当旅游大使了？】 【天灾战争期间问旅游吗，那很有点刺激了。】 但很快有人发现，这十几条里，距离人类星系最近的索亚星系和克瑞农星系恰好都没有被写进去。 极端排外的索亚们先不论，克瑞农族虽然说不上友好，但在其他更排外的种族在列的情况下，也不至于被排除出去。 第92章 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一针见血地指出【看看ip】 果不其然，逃不过大众的火眼金睛。 伊殷的ip在如此快的速度里，已经从类天星转变成了克瑞农星系。 【所以，你是在环游星海吗……？】 【天灾正在进攻，你却在旅游？！】 【所以根本不是在问我们想去哪里，你是在考察哪里值得去吧，说！为什么不带上我！（怒）】 可比起乐呵呵开玩笑的网友。 同样知道这件事的，还有此刻远在星海联合会的克瑞农族代表。 它正在参议会，猛然就接到了自家的紧急通讯。 若非十万火急，不会在这个时候联系，所以哪怕不合适，也道了声歉临时接了通讯。 “阁下，不好了！”那边传来同族“嘤嘤”般的泣声，在寂静的参议会内，清晰得可怕，“那个女人——大统领，大统领来了！” 霎时，气氛一变。 有个人似乎光是被提到，就能瞬间改变空气的重量。 “……” 克瑞农代表沉默了下，能感觉到圆桌上几乎所有目光都落到了自己的光脑身上，肩膀无形中沉重了起来。 在百年期间，这个称呼可以说是联合会的禁词。 象征着被戏称为“一言堂”的耻辱。 “说清楚。”克瑞农代表平静地回复，“谁来了？怎么来的？现在是在第一星吗？” “大统领带着她的舰队一路过来了！”对面同族也意识到了自家代表的不信任，解释，“在跨境手续的时候，工作员看到了她的脸！” 仿佛那个女人尽管只是不经意入了镜头，都足够给审核过境的老员工带来偌大的创伤。 “我绝对不会认错的！就算我认错了，难不成机械中枢也认错了吗？它的舰队群我们会不认识吗？！”说话者的情绪明显过于激动，隐隐有些不受控。 “那个女人带着好多好多虫入境——为什么域外噬虫也会听她的话？！” “开战之后，我们星系的舰队被啃了一大片！” 光脑另一侧传来的声音清晰到凄厉，震耳欲聋。 像一幕骇人听闻的恐怖片。 谁能掌控天灾？ 接二连三，在夺走了机械中枢之后，又掌控了域外噬虫。 参议会原本有关第二天灾的议题在突发事端的情况下，不得不暂时停止，转而集体关注起克瑞农星系突如其来的危机。 克瑞农代表尽力思考，作为同族中智力的巅峰，清晰知晓它此刻面临的、是在座的任何一个其他势力主都难以解决的问题：“那个人在哪儿？入境手续的时候看到的，她是通过正常手续入境的吗？” “那你们怎么会开战？那个人主动攻击的吗？！” “她在——”对面的声音刹那间停了停，下意识小声起来，甚至有些哆嗦，“她就在第一星的正上空。” 随着“嘀”的一声，圆桌中央的光幕开始选区，迅速锁定到克瑞农星系。 残酷的是，与通讯中所说无二。 克瑞农族星系里，深红色的舰队和虫□□错，散发着恐怖的色泽，充斥在行星之间，最密集的部分正是第一星的上方。 昔日的第一天灾与如今的第二天灾竟同时出现，宛如最深沉的、难以预测的噩梦。 在座的各方代表目睹这一幕，无一不惊愕地盯着光幕。 光脑后的求助声在参议会内回荡。 “怎么办？阁下，我们要怎么办……？” 那一声声求助仿佛砸落到神经上的压力。 必须尽快决策，没有时间了。 克瑞农代表看向周围所有的异星生物代表，在可怕的、前所未有的寂静中征求它们共同的意见。 所有势力方都没办法确定光脑后的“那个女人”是谁。 人类为何能复生？ 如果不是大统领本人，她身边长寿的克瑞农族也好、机械中枢也好，为何会齐齐认错？ 光幕上映照着从克瑞农族传来的照片，照片里赫然是过境时审查的录像里截出来的一帧。 少女手撑着下巴，垂眼看着手边的棋盘，漫不经心的半边侧脸恰好入了镜头。 不意外审核员能认出来她。 从外表到神态，甚至是捏着棋子的动作都无一不像。 在座任何一方都能在看到这半张脸，都难以保持平静。 来不及思考了，无论真相如何，必须马上决定才行。 “弑杀她。” 最为年老的岩石系代表斩钉截铁开口，它浑身呈石状，像是由矿物晶体组成，头部有一颗旋转的青金色晶核，散发着能量。 它见有的势力面露踌躇，恐惧中又带着犹豫，一扫往日的温吞，语气沉而狠厉，声音清晰得落入在座每一位的耳中。 “不计一切代价，弑杀她！” 字字浸染着杀意，决意不容质疑。 “哪怕仅仅是相似，也不能让这个人类活着。克瑞农代表，做决定！利益只是一时的，再大的牺牲联合会也能共同承担——” “星海容不下第二个大统领了！” 第53章 宛如噩梦 “闹剧到此为止。” 很遗憾。 克瑞农星系的战况惨烈。 一方带着大量巡航舰, 明显没有预料到会在跨境时突然遭到攻击，但她的反应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回身就指挥绕后包抄击落了袭击者的舰队, 当做了虫群的盘中餐。 战场上飘浮着大量的残骸。 在域外噬虫无声的啃食中愈来愈少, 看得人脊背发凉。 指挥者熟稔得仿佛不知经历过多少次星海战场, 反应和回击速度都非寻常者能比拟，仅仅用最低的舰数配合就能达成目的。 精密而严谨。 星舰在她指尖如最有效的棋子，每一步都透着惊人的美感。 明明从克瑞农族的行星拨出的舰队数量远超于她，火力也不菲, 可硬是被掣肘至身陷囹圄，仿佛专业军队想暴打路过的观光团, 却愕然地被打得满地找牙。 当然, 这带着军备路过的“观光团”也绝非无辜善类。 ……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星海联合会此时一片肃穆之景。 全员紧密关注着战场，可无论是谁都能看到克瑞农族的颓势, 现在临时调遣舰队去救场都不一定来得及。 更何况现在各个星系都还在应对域外噬虫的侵袭, 能拨出的舰队实在有限。 屋漏偏逢连夜雨, 塞悌使者不久前来信说：“索亚星系已完全被域外噬虫占领。” 原本众星系联合抗击第二天灾，虽然进度不一, 但都说得上顺利，可当一个大星系整个被占领并孵化成为新巢后，形势完全逆转了。 索亚星系的攻击力不强，资源也说不上特别丰富, 可实在大。 对于域外噬虫来说，就是最优越的筑巢地。 不过短短几日, 接连收到牧恩遇刺身亡，索亚一族疑似被域外噬虫蚕食至灭绝消息，现在立刻出现了一个疑似大统领的人。 而这个人还能操控域外噬虫。 有一者蓦然意识到：“派去索亚星系的使者呢？” 联络员迟疑了下, 迅速查询，然后回复： “使者塞悌保持有正常生命体征，星舰也完好无损，坐标……就停留在克瑞农星系内。” 场面倏地一冷。 这个结果，并不比使者已经死亡的消息要好。 索亚的灭绝并不单纯因域外噬虫的入侵，这之中人为的可能性在这一刻变得极其之高。 在联合会的观测中，域外噬虫绝大多数是只具有吞噬本能的异类，只有虫后具备操控“子嗣”的智慧，它们既没有支撑起一个新文明的程度，也不具备短短几日之内灭绝索亚星系的能力。 与能正常交流的机械中枢有天壤之别。 索亚们虽然脾气差杀伤力一般商业价值还低，但不可能在无声无息中消失。 “我族赢不了她。” 克瑞农代表开口，“你们如果不提供援助，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我会毫不犹豫朝她递交朝贡申请。” 它已经缓过神来了，在这个时候与能掌控两大天灾的人类开战是下下之策，既然是在跨境的时候发现的她，那就说明她是正常按星海规定申请了航线。 也就是说，克瑞农族是宣战方，她现在只是正当反击。 无论是不是刻意钓鱼，她都已经成功了。 愿意被那个女人归为朝贡星系不过是体面的说法，最差是沦为附庸殖民地，但有一干先例在前，滑跪得够早就不至于被灭族。 别看现在联合会都在默认对她的攻势，实则等看到大统领本人的瞬间，愿意低头的势力绝对不会少。 第93章 那大名鼎鼎的灭绝生物博物馆里都是血的案例。 克瑞农族代表只是最直白地说了出来而已。 “事已至此，绝不能放弃。”其中一位开口，“我已下令紧急援助，势必能在她跨越虫洞之前围堵她。”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放弃也遮掩不了它们明晃晃的杀意。 “无论如何，克瑞农代表。”岩石族代表笃定地说，“为了星海的未来，不能向‘天灾之主’低头。” 它们还不足以分辨出第二天灾的降临与这个人类有没有关联，但在她彻底成长起来之前，必须将她扼杀在摇篮里。 “那怎么办？”克瑞农代表焦虑到带出了嘴毒的习惯，顾不得体面，反向质问，“不低头，让我族也落得索亚的下场？” “你们要不要猜索亚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她的花肥了？” 别人不一定记得，克瑞农族可是记得的。 百年前，那个女人就对两族虎视眈眈，一直没动手，只不过是嫌索亚族群太少了，想等繁衍到一定基数再拿来填她的苗圃。 “战争的牺牲在所难免。” 说话者顿了顿，“至少我们现在提前发现了目标对象。” 以那个人不声不响就占领了索亚星系的情况看，如果真让那个人潜伏住了，等它们真观测到隐藏危机，星海地图都变色了。 就近的星系援助最先穿过虫洞，到达了战场。 援助军虽然有诸多战场经验，可遥遥来援助其他星系还是极其少见的，许多都是生平第一次。 当舰队刚成功通过虫洞，虽然得到了将领“小心应对天灾”的提醒，迎面撞上了狰狞的域外噬虫的口器，再看到护卫在其侧的深红色星舰，还是险些犯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百年前的第一天灾战争何其艰难，即便是不上战场的民众都知晓，更何况直面天灾的战士。 但很快，它们发现了更为恐怖的事。 曾经在面对机械天灾的极端情况下，绝大多数的星海舰队都由某一个人类操控，它们在绝境中经由她的手一次次求生，战后无一将士不服她那神乎其神的指挥。 虽然政治上属于敌对，但那位领袖依然无比可敬。 她的指挥被纳入各种教材，被称为神之手，乃至作为应对未来天灾的参考，无数新生指挥试图模仿她学习她。 可现在，来援助的战士们恍惚间，似乎在敌人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宛如噩梦。 无形中印证着当那个人成为天灾的领袖时，历史会改变，世界会走向截然相反的另一条支线。 从虫洞而来的援军们不断对上“天灾”之军。 明明曾在学校、在军队里进行过无数次的模拟战，在计算机中不知打败过多少次机械天灾，可在今日迎上时仍觉得压力沉重似难以支撑。 如何用最少的火力、最精简的路线达到目的？ 她即是标准答案。 深红色的星舰灵活、火力也高，而域外噬虫体大耐磨，非高能量武器甚至难以破甲，两两联合竟仿佛无坚不摧。 敌军其实并没有很多，可对战起来却无比艰难，仿佛要用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削去对方半分力。 战线越拉越长。 对方竟没有半点颓势，还越打越来劲，像是在戏弄着它们玩乐。 异星指挥们只觉如黑云压顶，汗流浃背，却不敢将这种愈来愈浓的不安感传递给战友们。 而它们眼中那些看起来无比精妙的、以少胜多的操作…… 其实只是因为。 ——她现实的电脑配置不好。 此时此刻。 伊殷坐在星舰里，饶有兴致地用手指操作着控制台，和一波一波来送的敌军打得不亦乐乎。 众所周知，她没有家境。 上大学之后，靠导师介绍的兼职、奖学金和直播间收入过生活，寝室里配的电脑还是学姐毕业后懒得搬淘汰下来的二手台式。 台式有个好处，就是方便改装， 配到能打伊殷想直播的游戏，也并没有耗费太多钱。 但部分游戏有个特点，因为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结局”，所以越玩到以后，存档里杂七杂八的数据越多，电脑就越容易卡顿。 这个问题在当初应对某个40亿血bug的时候最严重。 伊殷没有钱。 所谓的神之一手，不过是穷人绝望的策略。 她应对卡顿的办法就是尽量用最精简的操作打架，别人以为她那三个月单纯是耗时多，但看到她的录像时才知道她还要受电脑的折磨，才不禁肃然起敬。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卡顿、掉帧甚至发热蓝屏的挑战。 时间久了，反而习惯了。 伊殷刚刚操作的时候，在全息游戏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流畅体验！ 科技的力量，感天动地。 “小百合。”伊殷笑眯眯的，操作的空余还有闲心看向坐在棋盘对面的塞悌。 克瑞农族其中一部分的长相酷似（很可能取材于）海百合，所以被大众玩家亲昵地称之为小百合，也是星海观赏图鉴的热门对象。 她说：“这局棋，你又输了。” 棋盘上黑方被杀得只剩寥寥几个棋子，但她说的显然不止有这个棋盘。 塞悌趴坐在她对面，恍惚着如念心破碎。 克瑞农族不是伊殷的对手，它其实早有预料，它甚至都做好了在联合会的攻势中同归于尽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在联合会多重援助下，对方依然被打得片甲不留，连伊殷的衣角都没擦到半点。 而伊殷带来的，甚至不是她全部的军力。 百年前的剧目再一次上演，可剧情却没有分毫的变化。 不能和大统领作对。 不能和一个不老不死、心无畏惧的生物作对。 她足以令星海臣服，无论是谁。 塞悌再一次意识到了这残酷的现实，缓慢地用触须支撑着细小的身躯，趴伏在她的足边：“我自愿效忠于您，成为您的兵卒。” “一切不过是联合会的负隅顽抗，没有谁配成为您像样的对手。” “您终将成为星海之主，威镇寰宇。” …… 联合会内。 此时寂静得可怕。 援军的传讯通过光脑响起。 “敌方传讯，说只要我们住手，她就不赶尽杀绝。” “阁下……真的还要继续战斗吗？” 将领的声音是如此犹豫不决，远没有过去驰骋战场的无畏无惧，仿佛碰到了此生绝对无法战胜的敌人。 在过于恐怖的敌方面前，连挣扎都显得毫无意义。 参议会在座每一方的面色都恐怖而苍白，远比域外噬虫降临的时候更为吓人。 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似乎没有谁能回答这个问题，多方联袂堵截都没有起到半点作用，事实无声地嘲笑着它们无谓的努力。 “塞悌使者发来信息了！”传讯员突然提高声音，也尽量控制住了音量，“它说……它马上归回联合会，希望在座的所有代表。” 传讯员卡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补充全后文：“做好心理准备。” “……” 在座包括代表、秘书、会议成员等等若干生物，仿佛齐齐听到了死亡的钟声。 没有谁会在战况惨烈的情况下，还意会不到这句话的意思。 “保持肃静。” 年长者缓缓地开口，模拟出的威严声音都像是被石子硌过，带着颗粒感，“心怀胆怯者可先行离开。” 如果不怕正面撞上什么意外的话。 原本早该结束的会议，也因为种种意外而延迟至现在。 在吊着精神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未知”时，连如何应对索亚星系的虫群都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 所有方都知道，与其临阵脱逃，不如直面那个人。 至少是死，也要死得明白。 “今日的事太过突然。”岩石族领袖开口，缓和了些语气，声音疲惫，不久前还下令要弑杀敌人，计划失败也意识到了问题，“是我们心急大意了，有关她的事……本就需要重重计划才行。” “既然她要来，就说明有话要说。” 只要还能对话，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 联合会众生在倒计时中难以控制地变得焦虑。 “使者所乘坐的星舰已经进入联合会的领域！”传讯员的声音如同倒计时，“其后跟随着数架其他星舰。” 第94章 联合会内也没有半点警鸣响的声音。 星海联合会位于几大星系间的一个恒星环带上。 环状带作为科技造物，与恒星保持相对转动，为保安全，做了周密的措施，一旦有半点可疑异物靠近便会响起警报。 且为了来客，设置了大量的类“港口”的衔接处，能容下远超通常星港容量的星舰。 随着“星舰已成功进入停舰坪”“使者已成功落地，进入测试间”的一条条正常的讯息传来。 仿佛一切都在顺利推进。 下一刹，整个联合会响起了惊人的警报声！ 红色的警示灯在每一处亮起，连路面里内嵌的光带都被染上了血色，整个环状带的信息流如同被病毒侵染，充斥着不安的氛围。 警报声很快戛然而止！ 可并不是因为危险解除了，而是危险将警报系统控制住了。 明明扫描系统没有检测到任何外来危机，可联合会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不明的入侵！ 一时之间，不少对象竟开始后悔没能早些离开，面子没了便没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在参议会中心的所有生灵目光交错，都能看到在座熟悉面孔眼中压抑的焦急。 真正使它们恐怖的并不是气势汹汹袭来的天灾，而是尚不明确的危险。 谁能知道百年过后，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在弥漫着惊惧的参议会室外。 空旷的合金走廊上，突兀地响起了脚步声。 诸多生物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挪到的会室大门口，似乎心被吊起来，表皮都绷紧到微撑鼓起，只能“噔”“噔”地等待着终点前的死亡倒计时。 大门“轰”地被打开。 机械体如骑士般阵列于走廊的两侧，泛着冰凉的冷光。 为首的是个年轻的人类。 她身上覆盖着银白色的紧身衣，细长的金属线条如血管般延伸，皮质高靴支撑住她有力的腿，浑身如一件随时会爆发的精密武器。 她只是随意地走进来，目光扫视眼周围，扬起一个单纯的笑容，眼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味。 “诸位，好久不见。” ……没有谁能精准的描述出这一刹那，脑中复杂的情绪。 世界如同被按住了休止键，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苍白如纸。 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类如天灾般再次降临，能攫取目之所及的所有的生命力，让人眼里除了她以外再看不到任何别的存在。 她明明看起来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身躯也不及在座大部分异星生物般强大。 可没有哪怕一颗星海蜉蝣会忽略她那远比天灾还要可怖的毁灭力。 因为她，没有任何人敢小觑渺小生物的贪欲。 消弭百年、本以为不会再产生的恐惧骤然卷土重来。 人类，为什么会复活？ 不少存在还在恍然中，不可思议地盯着她那熟悉而年轻的面容，好像这是一场难以苏醒的噩梦。 所有停在她面前的生物都下意识给她让开了路。 寂静的参议会里，只有她一个人在走动，如傀儡丝般强硬地牵引着每一位的神思。 参议会展现出了世间生物百态，竟如一副盛大而诡异的画作。 空气如浇筑水泥的凝土，硬实不可流通。 塞悌小心翼翼地跟着伊殷身后，用触须撑着花形的身躯悄悄爬行进来，停在她脚边，面对同为克瑞农族代表死亡般的视线，无奈地低下脑部。 它有什么办法呢？不管是谁面对这样的遭遇，能发出一个让同胞们“做好心理准备”都已经是尽力了啊！ 因牧恩死亡，人类副总统詹麟作为代表，议员依莎贝拉作为副官前来，在亲眼看着伊殷的瞬间也陷入了迷茫。 她们都已经知道伊殷和大统领面容一样，星网上也因为这件事沸沸扬扬了几天，因通缉令和基因克隆的事争吵不休。 联邦确实拿不出基因克隆的证据。 因为谁都没有拿到过伊殷的一分一毫，更做不了鉴定。 可已故总统发出的通缉令也没那么好撤，所以停留至今。 她们在知晓域外噬虫侵占了索亚星系时候也颇为震撼，依莎贝拉因为指挥处的“闹剧”之后就关注了伊殷，自然也知道伊殷的ip停留在索亚星系一段时间。 她们人小力微，联合会众生压抑不已、迫切的想合力弑杀伊殷的时候也无能为力。 依莎贝拉早就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故很可能和伊殷脱不了关系。 她是少数通过指挥处知晓，伊殷偷走的不光有虫后的尸骸，还有虫后腹部的幼虫卵体的人——这件事，连牧恩都不知道。 伊殷偷了虫后卵体，逃离了首都星之后前往了索亚星系。 而后只有极少量域外噬虫的索亚星系在短短几日之内失去了踪迹。 这其实是重大战争事故。 依莎贝拉却同指挥处的所有人一样，都没有说出来。 伊殷在战争指挥处登录的账号，并不需要总统和将军任何人的同意，在机械中枢的监控之下，一个人就足以启动巨神兵。 “大统领”这一代称名震寰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本名为“伊”，拥有着全联邦最高的权限。 这份权限足以启动巨神兵，也足以操控首都星上的轨道狙击炮，从太空击杀牧恩。 在思绪万千，目光复杂之中。 伊殷悠然走到圆桌的正前方，手撑着桌面，看着眼前无数熟悉而僵硬的面孔，长叹了一口气，笑容变得满意起来。 好熟悉的画面！ 和她在游戏里见到的一样，甚至更为豪华！ 而且因为是实时演算，所有异星生物都用或惊惧或紧张的神态面对她，莫名姿态各异，大小不一，可在她眼前似乎都像是小可怜一样。 好生动，喜欢！ “闹剧到此为止。”伊殷笑着拍了拍手，像是在哄宠物般。 清脆到足以在寂静的参议会内回响。 如同震荡在脑海中。 她不再受到寿命与生死的影响，再一次出现在了星海之中。 和百年前一样，又仿佛截然不同。 “很遗憾，索亚已经被灭族，领地归我所有。” 她话音刚落，圆桌中央的星海地图上，原本被标记为蓝色星系瞬间染成了深红色，“索亚”的字眼也化为灰烬，写上了“伊”。 “你们处理不了的域外噬虫，也由我来处理。” 伊殷瞳仁里如带着圈血红色的机械虹光，亲切的笑容蒙着层恐怖的贪婪。 无生物不知，这不过是她耐心告罄的最终通知。 第54章 和平主义 比赛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星海联合会。 一向肃穆的议事厅里, 此刻弥漫着淡淡的红茶香，但从其他生物的脸色来看，似乎与毒药无异。 看似年轻的少女坐在位首, 神色惬意。 寂静的室厅里只有她指尖瓷杯轻轻碰撞的声音。 一个鹰身人穿着齐整制服, 摇摇摆摆地走过来, 翅膀宽大，在其余众生凝视下，捧着一盘精致的蛋糕，小心地放在伊殷手侧的桌面上 。 它叫安东尼, 出身鹰身人族。 今年196岁，任职联合会文书, 未婚, 爱好种植莓果，每天习惯早上六点高歌一曲。 说起来可能不信, 其实它的偶像是大统领, 在她百年前离开星海后, 感觉到人生没了意义，每天活的浑浑噩噩, 感叹这该死的工作，什么时候才能退休。 但是！ 直到今天！一切都改变了！ 在那个熟悉而年轻的面孔出现在联合会的一瞬间！ 它的心复苏了！为了大统领，它愿意改名换姓，甚至是换种族, 冒星海之大不韪，顶着世俗否定的眼光, 成为大统领的狗！ 安东尼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伊殷，圆润而硕大的眼珠仿佛无声地明示“请尽情吩咐我，为此我愿意延迟退休！” 其他异星代表见到这只鸟的谄媚做派, 不由得侧目。 安东尼也算是星海联合会成立起就在的老员工，一向矜贵自持，性情慈和，各势力历代代表都对它多几分敬重。 没想到在今天现了原形，不禁唏嘘。 “所以，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伊殷吃了几口蛋糕，笑意盎然地问。 场面依旧寂静得可怕。 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般，暗流涌动，可无一座敢站出来说话。 “没有啊？”伊殷等了一会儿，笑了下，意有所指，“我还以为你们所图甚大呢。” 第95章 毕竟一茬接一茬的把她堵在克瑞农家门口，一副要杀人灭口的可爱又可笑的模样。 她面上不显，可字字浸透讥讽。 在座的面色不变，表面功夫做的极好，只是气氛又诡异了几分。 就是因为知道伊殷如果是那个人类，肯定能一眼看出来事情具体真相，所以才想不计一切将她截杀在入口。 谁能想到闹了这么大个笑话。 不光赔了舰队还折了面子。 可无论是谁，肯定不能就这么认了。 岩石族代表示意地看向克瑞农代表，带着些许压迫。 克瑞农代表心中深深地哀叹一口，收拾起繁杂的心绪，礼貌地开口：“您误会了，现在恰好是天灾战争时期，我的同族一见到域外噬虫的虫群就慌了神，所以不慎攻击了您的舰队。” “我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我族有不对的地方。” 总之，先把锅往天灾身上推。 剩下的再好好谈。 “您能驭使域外噬虫确实是星海意外之喜。”有旁者立刻帮腔，“只是在这之前无论是克瑞农代表，还是联合会众位都不知道这件事，难免误伤。” “第二天灾来势汹汹，您能来处理再好不过。”。 众势力应付这些繁殖能力极强还皮厚的域外噬虫，本来就焦头烂额，一筹莫展，天天开会还耽误了一堆事，不如把责任推出去。 伊殷既然这么想处理，就让她处理算了。 之前总担心谁会成为第二个掌控天灾的存在，可在发现域外噬虫与机械中枢不同，智慧化程度极低，属于本能怪物，不少都歇了心思。 谁知伊殷一经出现，就掌控了域外噬虫。 比赛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可谁也不敢说些什么，连质疑的心思都疲于升起——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开口者话锋一转，“有关于索亚族群突然的灭绝，您或许应该解释一下？” 伊殷的不宣而战，是绝对违反星海战争法的！ 她对索亚族的觊觎人尽皆知，可也不该暗自发动战争。它们合情合理怀疑伊殷有可能借由天灾战争，极其不人道的利用了域外噬虫毁灭了索亚一族。 伊殷指尖敲了敲桌面，饶有兴致地回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个蜥蜴形的生物，站姿一如人形，脖长如蛇，浑身呈蓝色，友好度也低得见红，头上的血条深红如血——蜥行族代表。 “你们对我有一些不切实际的误解。”伊殷轻叹了口气，手抵着下巴，“我可是一个和平主义者。” 场面“嗖”地冷了一瞬。 星海中最冷的笑话也罪不至此。 “我在原初星的虫洞附近发现了域外噬虫的踪迹。”伊殷如受千夫所指，万般无奈地解释，“我虽性软体弱，但也要为了星海和平出一份力。” “……” 性软体弱？你吗？ 伊殷眨了眨眼，垂着眼笑看向身侧的塞悌。 塞悌顿了顿，身为联合会的使者，在自家同族克瑞农代表死亡般的注视中，开口：“伊殷女士为清缴域外噬虫，一路追踪到了源头。” 它闭着眼睛说：“却不想索亚星系已经沦落与新的异形体虫后之手，伊殷女士为清缴天灾，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携手人类联邦，千辛万苦才将其制服——” 和现场说书似的，虽然违背良心，但信手拈来。 伊殷笑眯眯地看向坐在斜侧方的人联副总统詹麟和依莎贝拉：“对吧？” 詹麟沉默着，点了点头。 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拆同为人类的伊殷的台，更何况这人还疑似自家老祖宗。 “您是说出现了三只虫后吗？”克瑞农代表问着伊殷，转头也看向詹麟，“我记得人类联邦斩杀了一只虫后？” 它们明显开始怀疑那只斩杀的虫后是否是真实死亡。 毕竟有可能是她们有嫌疑将虫后偷渡至索亚星系，接着谋财害命。 有一就会有二，很难相信她们会不会沆瀣一气，借由域外噬虫的名头暗度陈仓，对其他种族下毒手。 各种族之间的利益斗争，竟比天灾本身还要可怖。 詹麟：“是。” 依莎贝拉：“联邦有存档作为证据。” 伊殷笑着说：“你想看我给异形虫后分尸的录影，也未尝不可哦。” 克瑞农代表一见她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身上细密的绒毛就如刺猬自卫般颤栗直立起来。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伊殷见它应激，笑着继续说，“我驯服了第三只虫后。”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谁都不敢断定究竟是她为了被毁灭的索亚星系，而清缴了域外噬虫，最终驯服了虫后，还是她先驯服了虫后，而后毁灭了索亚星系。 很大可能，是后者。 除了已经灭绝的索亚一族，没有人能够证明她话中的真假。 她恃强凌弱，粗暴得如此明目张胆，也衬得被她用言语玩弄的在座诸位有多么可悲。 “那么，小百合，该谈谈赔偿的事了。” 伊殷见无人发言，注视着克瑞农代表，和善地开口。 “你要怎么抚平按正常流程申请航线、跨境，合法法规却在你们境内遭到毁灭性攻击的——我脆弱的心灵呢？” 在她踏入参议会的那一刻，克瑞农代表就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可在直面她不加掩饰的、虎视眈眈的眼神时，还是不寒而栗。 仿佛生物链上层在猎物身边静候，只等致命的一击。 “首先我代表我的同族，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克瑞农代表顶着强压，开始徐徐应对，“我族会承担我们本应承担的一切，向您支付一定数额的赔款……” 伊殷饶有兴致地听着，面色不变。 坐在她不远处的多头蛇形软体生物“嘶嘶”了两声，揶揄地开口：“克瑞农代表应该知道这不可能仅仅是钱的问题吧？” “您之前的豪言壮语我们可都还记着呢。” 它指的就是克瑞农代表之前在诸位前强逼其他种族出军，否则就直接递交申请不惜沦为朝贡族的大话。 结果现在大统领本人来了，却又开始小器只谈赔款了。 联合会之前是敌视大统领的占大多数，可现在形式逆转，它们这些平日里装一下中立派，实则认可大统领强权统治的势力可算找到契机发言了。 克瑞农代表顿了顿。 被噎了虽然不舒服，但这才是联合会的常态，更让它心惊肉跳的其实是不发言的伊殷。 大统领一旦不说话，就很容易是在想些危险的事情。 必须打断她。 “在赔款的基础上，我们愿意割舍出第十二星作为您驻克瑞农星系的使馆。”克瑞农代表心一狠，语气沉重。 第十二星是从人类星系穿越至克瑞农星系，距离虫洞最近的一颗资源行星，不可谓没有诚意。 伊殷掀起眼，不置可否。 克瑞农代表立刻确定方向对了，但牺牲甚大。 “大统领富有四海，也不缺你这区区一颗行星。”头顶独角的半人马代表悠然开口，“或许你应该添点彩，比如说开放星港的建设权。” “不可——” 克瑞农代表浑身一颤，下意识就要拒绝。 半人马的言下之意就是要容许伊殷在它自家门口建军事基地！基本上和羊圈放狼，丧权也没什么区别了！ 蜥行族代表也反驳起来：“这要求确实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半人马故作疑惑，“不过一座星港，我亦愿意让渡于她。” 空气里电光火石，仿佛一擦即燃。 安东尼，作为联合会的鹰身人文书一直静候在伊殷身侧，听了半晌，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克瑞农一族向来形态各异，容姿端丽，您若心喜，倒不若在第十二星建一座博物馆。” 它表面上是对伊殷说，实则目光紧紧盯着克瑞农代表。 意味深长，意有所指。 克瑞农代表身上的触须遽然僵住，如被滚烫的酸液淋了一般，对上了伊殷蓦然亮起的双眸。 这个人类的收藏癖，星海皆知。 再明晃不过的恐吓。 “此事……容我回星系，再作商量。” 克瑞农代表声音隐忍，透着几分虚弱，“我会尽力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伊殷笑着说。 “我很期待。” 第55章 谋杀计划 “她会带来真正的灭亡。”…… 星海联合会。 环带北面, 改造水体-地底监狱。 第96章 在关押重刑犯的最底层，此刻坐着乌泱泱坐着不少生物。 暗无天日的地方，此刻竟只亮着最原始的油灯, 火光跳跃在在座众生的面上, 斑驳的石墙上印照出一道道沉闷而肃穆的身影。 这片区域会出现不定期磁场失常, 因为异常的辐射，既不适于生物生存，也影响电力运转，无形中成为了机械中枢难以监测的盲区。 也是它们为避开外界议事的重要暗室。 作为暂时被伊殷高度关注的克瑞农代表, 此时不在座列之中。 总统、国王、族长以及主脑等……代名词并不重要，出现在此处的面庞大多是抵制大统领一派, 向克瑞农族派出过援军的、前日与伊殷对峙过的族长都赫然在列。 它们或与大统领有过血海深仇, 或曾在她手中遭遇过偌大的耻辱，或恐惧于她赤色的暴行, 惊惶于不知何时会高悬于头顶的铡刀。 百年安逸如一梦, 在那个人重新现世的瞬间化为灰烬。 它们大多不解, 崩溃，但在心绪起伏后又不得不思考要如何解决问题。 明灭的火光只能够依稀照清在座众生的轮廓。 昏暗仿佛能遮蔽情绪, 带来异样的安全感。 “在足以危害到星海的重大危机前，在座各位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可以交付后背的存在。” 一个带着沉重的、颗粒感的苍老声音缓缓响起。 岩石族之长一改之前在联合会时严词厉色，声音透着些微的疲态, “我想，诸位会来到这里, 就是有着明确的共识。” “——死者不应该复生。” 诸位不语，只是笃定中隐隐透出惶然。 当初大统领的突然消失，让所有势力都惊愕而不安, 没有谁认为她这样一个行事轰轰烈烈的人会乍然死去，不留下一丝讯号，以诸方提心吊胆了十几年。 可她就这样消失了。 这百年间的揣测和疑惑，还有逐渐的释然，现在回忆起来都是那么漫长。 可她居然又这样突然地回来了。 大统领是一个极端自我的人类。 这件事在场与她共度的百余年的长生种们再清楚不过。她不具备任何人类文明之中如“宽容”、“善良”、“和谐共赢”等等美好思想，完全沉浸在她的星海征途之中。 她能在战争中如一个经验丰富的天才将领，却也能在星系外交如一个天真而残忍的稚子，只顾着谱写独属于她的星海史诗。 最初，也有单纯的异星生物相信她的野心最终会被喂满，贪欲会被满足，她本人会在领地扩张到一定程度后停下。 很遗憾。 曾经这样坚信的存在早已化为太空垃圾，消失不见了。 大统领的暴行永不停歇，直至她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化为她的所有物。 在不知道第多少个种族灭亡于她之手，不知道第多少个星球于她手中湮灭。 众生终于再一次认清这个答案。 这也是不少中立的、真正渴望和平的种族领袖也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您说得对。”蜥行族代表回应，宽和安慰，“我探查到人类联邦没有颁布任何有关那个女人的信息，她的复生还是个秘密。” “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话无疑稳定了些许军心。 虽然在她于联合会现身后，本就心偏她的其他组拥趸肯定会散布消息，但也没有那么快到全星海皆知的地步。 “人尽皆知也不一定是坏事。” 一位身材矮小，肩扣披风的貘形国王开口，“事实也好、历史也罢，不都已经证明了——我们要正面击倒她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如果她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亡，对于不少星海种族而言，是一场重大的打击。” 它话说得还算委婉。 就之前想半路截杀伊殷的战绩而言，可能要十倍于她的军力才有可能击杀她，远比对抗天灾更艰难。 当时出援军的只有一部分长生种和一些寿命稍短，只听说过大统领的威名，却并没有亲生经历过那段时期的领袖。 过于惨烈的战况相当程度上震撼到了它们。 也无形中说明了为何向来沉稳的长生种们破天荒的、不顾一切地想要临时击杀那个人。 “我们今天在此，就是为了制定出万无一失的、能弑杀她的计划。”其一领袖沉重的声音落下，带着义无反顾的架势。 这个计划既不能惊动伊殷，也不能受到机械中枢的阻挠。 破釜沉舟的气势感染到了其他者，开始各抒己见，出谋划策。 向来互相掣肘、敌对的种族开始齐心协力，仿佛回到了百年前对抗机械中枢时的模样，万众一心，只为战胜天灾，为星海、也为种族谋求生机。 “暗杀是行不通的。” “她从前就习惯于生活在重重镜头之下，住处外面看是宫殿，实则被围得像个堡垒，狙击镜瞄准她的一瞬间就会被发现。” 过去也不是没有人暗杀过她。 只是失败了而已。 大统领百余岁，不知经过多少次刺杀，对杀意格外敏感，甚至数次反杀了刺杀者。 “找借口邀请她参加会议？没那么简单。” “那个女人自出世起就地位颇高，从未吃过半分苦，别说她天性不爱出门，她身侧属下也不会让她轻易驾临。” 若非她主动，也不是什么地方都配让她去的。 “必须有一个盛大的、举世无双的场合。”岩石族代表喃喃念着。 一个大统领不得不去，还不会怀疑的场合。 一个能一击必杀，不存在任何转圜的死局。 在众多种族领袖愿意联合起来的情况下，这个条件其实并没有特别难。 但…… “有一件事不得不提。”浑身被斗篷裹住者发言，“她‘复活’这件事非常诡异。” 百年前突然失踪，百年后又突然出现。 “从身躯状态可以很容易看出，她现在的躯体和以前并不是同一具，但她也并不是纯粹的机械体。” 如果是机械飞升，她就不该还有“人类”的部分。 虽然像个乌龙，但现在人类联邦对她发出的通缉令上有关“克隆”的罪名也并非全无道理。 “我们不知道机械中枢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只是将大统领的记忆保存，经由程序性工作然后转移到这个新生体身上，这个新生体也很难和大统领一模一样。 记忆≠意识。 这个道理很简单，很多人经历过同一件事，也会有不同的处理方法，哪怕过去相似，未来也会不一样。 但它们一致认为，回到联合会的就是大统领本人。 她为何没有选择机械飞升？她究竟是如何复活？她死后还会不会再复活？ 这些问题萦绕在众生的脑中，难以消散。 “但不杀她一次，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答案。”蜥行族低声说着，字句充斥着决然，“这是一场不得不赴的赌局。” 去赌她不会复生，或赌她的复生很可能需要巨大的代价。 比如说中间必须要度过“百年”的冷却时间。 在座沉默了半晌。 “我有一个提议。” 坐在中间的一位缓缓开口，“她既然要亲自处理域外噬虫，这既是她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 “天灾战争结束，对于全星海而言都是巨大的喜事。而且这次如果能迅速解决，一改百年前漫长的战线，也代表了星海的进步。” “我们不如以联合会的名义，举办一场‘盛会’。”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诸多附和。 “不错。”“我觉得可行。” “她如果想在星海前露面，这无疑是个不错的机会！” “但是。”提议者继续说，“为了取信于她，为了刑架的完整性，除了普通观众，我们全都要到场。” 其言语中的深意带着凉意。 果不其然，在周遭升起的不详预感中。 “然后，一举炸毁整个星球。” 通过牺牲包括它们在内的所有联合会领袖，行星上所有生命，以及一整颗星球的巨大代价。 完成在全星海面前弑杀大统领的壮举。 “……” 行得通吗？其实在座心中都有答案。 这可能是所有案例中，最具有可实施性，成功性也最高的计划。 将大统领最爱用的巨神兵对向她自己，以在座所有生物的性命既为诱饵，也作为她的陪葬，将她推上火刑台。 以此来获取大统领不再存在于星海的可能。 一旦成功，这就是星海性质最恶劣、规模最大的谋杀案。 第97章 ……可即便是这样荒诞而残酷的、不惜一切代价的计划。 绝大多数领袖在听到的一瞬，都齐齐动容了，情不自禁开始思考其操作的细节。 也正因此，才显得尤为可悲。 它们或多都不是为了个体利益，而是为了子嗣血亲、族群未来乃至星系延续，在绝对违反星际法的境况下，决定行此杀举。 这片星海，不需要一个比天灾更恐怖的大统领。 即便它们都不在了，还有很多个像它们一样的同族代替它们，成为它们，去延续一个也许更美好的未来。 后世或许会降罪于它们，或许同族会铭记它们。 但它们要先给后世留下一枚不灭的火种。 “我能理解在座各位的犹豫不决。”身裹斗篷者咳嗽着开口，声音嘶哑如被炭火灼过，“这个计划虽然荒诞，但失败的可能性最低。” 它们都知道，大统领的可怖之处并不在于她的军力，领导力等等甚至是更多别的东西。 “她恐怖在于未知。” 没有任何生物能猜到她会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多么可怕的事，然后付诸实际。 制作异星生物标本，建造巨神兵，炸星球当矿场，驯服天灾……在诸多恐怖事迹中，冻个行星当培养皿观察生物似乎都已经算她难得温柔了。 世界仿佛天然偏爱于她。 大统领思考，实践，而后一定会成功。 在她之前，前所未有。 也因此，只有她能给星海带来最为恐怖的绝望。 “在座的每一位伟大者，请听我一言。” 发言者抬起头，斗篷从头上缓缓滑落。 闪烁的火光落在它面上斑驳的鳞片上，照清它无神的白色瞳仁，也昭示出它作为星海濒临灭绝的、拥有预言能力的普罗斯族的身份。 “我以一族性命与尊严起誓，我的每句预言都真实无暇。” “我看到大统领立于天灾之上，看到众生转瞬间于她指尖消散。”它的声音格外虚弱，闭起的双眸中滚落下深蓝色的鲜血，在身上落下一道道凄厉的痕迹，“星海化为乌有，世界归于静止。” “她会带来真正的灭亡。” “请无论如何……杀死她。” 第56章 盛情邀约 我为它们感到无比惋惜。 “砂糖？牛奶？” 安东尼睁着偌大的眼睛, 金红相间的翎羽高高翘起，身上的毛蓬蓬的，顶起了胸前制服上挂着的勋章, 试图凑在伊殷左侧, “还是调制果酱？” 毫不掩饰其殷勤。 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改这百年间平淡摆烂咸鱼的姿态，仿佛焕发了鸟的新生，实在令旁者不好评价，只用难言的眼神凝视它。 参议会旁的休息室, 空气中混杂着浅淡麦香的咖啡味。 明亮的灯光下，白布铺的长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点心, 在铂金色的雕塑装饰上, 哪怕是一团紫黑色的异星果胶看起来都格外精致。 距离餐桌不远的沙发上坐着伊殷。 在偌大的室厅内，相较于大小不一的异星生物, 她看起来格外小巧, 不过目光的终点却总是在无形中集中在她的身上。 “两匙牛奶一勺砂糖。”旁边传来狄俄尼瑟幽幽的声音。 绿色的浮灵“凝视”着安东尼, 像是没想到自己忙了一阵，伊殷的身侧居然又冒出来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老东西。 花里胡哨的, 一看就不正经。 狄俄尼瑟故作咳嗽了两声，以一副先到者的架势“友好”地开口：“或许，我的主君现在需要安静。” 说着，它抬了抬手, 示意电子屏上大量的工作数据。 无形中展示着自己的重要性。 “嗯……”安东尼若有所思地盯着狄俄尼瑟。 鹰身人一族绝大多数脑子都不错，能混到联合会铁饭碗的更甚, 它几乎可以断定眼前这个绿油油的幽灵并不存在于星海种族记录里。 不知道是是入侵品种，还是那种整个种族只存在一个，根本没登记的情况——星海有太多还没登记就已经灭绝了的品种。 不过能近身待在大统领身边, 想必不会普通。 “大统领从前就喜欢捡一些特殊种族。”安东尼意有所指，“你可能确实能力特别，但对于星海却不一定有我了解。” “陛下百年不见，星海局势一变再变，身边老人又大多过世，也不在意多我一个助理。” 安东尼说着，将手中调制好的拿铁放到伊殷面前的桌上，精致的瓷碟上还配好了手指饼干。 伊殷意外地抬头：“陛下？” 好新鲜的称呼！不过人类是联邦制，可不是封建帝制。 安东尼笑眯眯地说：“您统治了索亚帝国，登上了王座，如何称不得一句‘陛下’？” 伊殷挑了挑眉，没说话，但就兴致上应该挺开心的。 谁没想过当皇帝呢？！ 唉，这就是身边有佞臣的感觉吗？爽了。 狄俄尼瑟身上不自觉开始散发幽冷的气息。 它虽然通过熟读人类的书籍学到了不少特殊媚主技巧，但毕竟平时基本24小时都在忙碌，大部分技巧也用不太上，没想到今天眼前蹦出了个有力竞争者！ 毋庸置疑，安东尼想抢夺它在伊殷身边的位置！ 当属下从来不讲究先来后到，只凭话术和手段。 “您的才智与威名自然配得上任何赞誉。”狄俄尼瑟语气平和，似乎在陈述事实，“星海之中何方能及您？以您的领土扩张效率，一切归于您的手中，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话说得不遮不掩，无比自然。 即便在休息室之中还有不少假作闲暇的外者，也无法反驳，只能沉默着仿佛习以为常，毕竟这样的话在百年前也十分正常。 不，可能百年前奉承大统领的更多。 想到这里，似乎也没什么。 狄俄尼瑟说得如行云流水：“您本可以将域外噬虫敌群囚禁、豢养起来，让您的眷属虫后与其残杀，而后生生不息；也可以利用天灾作为战争的挡箭牌，趁其不备，肆意征伐其他星系！” “但您却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让其他种族安心，选择将其完全消灭！” “您如此谨慎、仁善。”狄俄尼瑟长叹一口气，语气颇为哀其不争，怒其不争，“可星海诸多异族却不识好歹，依旧对您怀恨在心，企图阻碍您的大业，不自愿投向您的麾下，实在可悲可恨！” “我为它们感到无比惋惜。” 狄俄尼瑟虽然说着“惋惜”，但语气十分冰冷，宛如刽子手在铡刀旁宣告死亡，只等时辰到。 伊殷：“……” 诶？ 是，是吗？她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但小狄说的好有道理啊！ “我最近都在关注星系的基础建设。”伊殷手里拿着茶杯，挪到嘴边又拿开，多次喝水未遂，恍惚地说，“还和元灵一起计划新兴旅游业，以及日后移民的问题……” 她在新星系准备了好多颗宜居、适合旅游、建学校、建研究所的行星，还有各种中转卫星站。 和索亚那些只用i-12，i-7这样的字母搭配数字的星球命名法不同，伊殷自认没有多少文学底蕴，但她会上网直接征求网友意见。 适合种田种花的花海星，索亚建了大量水下宫殿、作为旅游圣地的龙宫星，主星作为她所在王宫的行星就命名为启鸣星，地表常年被冰雪覆盖不适合生存的就当霜降星…… 况且，不适合生存也不一定不适合旅游啊？ 为了出片一生要强的星海人努努力，氪服困难，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星海高科技顺应而生！ 元灵的专业团队准备了好多套方案，中途还问过伊殷要不要考虑到人类星系和隔壁的克瑞农星系。 前者表面上还在通缉伊殷，后者则目前只有一颗行星归属于她。 伊殷直接打包票说全部考虑在内，团队只用想怎么性价比最高就好。 言下之意就是这两个星系在她们的商业计划完成之前，就会归属于她。 没办法。 伊殷就是如此热爱和平的生活玩家。 不管是谁都得给她的星海种田经营企划让路。 不知道有些玩家整天打打杀杀都在闹什么，还有很多观众总是诋毁她们这样香香软软的种田玩家说什么战犯啊，泯灭人性啊，其实说话的都是没吃她人苦的云玩家。 真上手就会发现坚持和平，玩起来比不打仗要上强度！ 伊殷以前试过压抑各种技术性手段，努力不去主动宣战，结果刚出家门就被刷在家门口的好战邻居干了个粉碎，喜提开门杀不说，还要被恶毒水友剪辑进“精彩手法合集”，反复嘲笑。 第98章 她这辈子在这破游戏里吃过的苦全是在“人菜还强行追求和平”的路上吃的。 伊殷甚至愿意推荐坚持和平主义的《星尘》玩家去养比格。 竞争忍人之巅。 伊殷：“我没细看，建设进度应该都很正常？” 平时看屏幕上的进度条都在稳定推进，就缩小了没占位置。 “新星系有关武械组装厂和船坞的建设当然用不着您来操心。”狄俄尼瑟从善如流，“您虽善战，但心怀民生，是星海生灵的幸运。” 休息室内其他在座的生物缄默不语。 这和绿灯似的幽灵怎么不说联合会该给大统领颁一个“星海和平大使”的勋章呢？满口荒唐言。 “阁下。”詹麟绕过旁者，站到一个不远不近的礼貌距离，谨慎地看着伊殷，言语里透着恭敬，“我有些事想与您谈谈。” 不管是谁，遇到一个百年前的、星海传说中的老祖宗也很难不恭敬，尤其这位还疑是詹家曾经的明主，昔日带领人类走向星海之巅的人。 詹麟在走上前时做了很多准备。 她和家中人联系，了解詹家和大统领的过去，回顾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的大统领昔年事迹，重新调查伊殷于原初星现世后的记录…… 其实詹麟在伊殷刚夺回原初星的时候就知道她，只是谁都没往大统领的身上想——只以为她是谁计划中的一环。 伊殷在首都星时展露的性格也不像大统领。她看起来过于活泼了，和传闻中冷淡如战争兵器的大统领截然不同。 现在看来，也可能是因为年轻与年老时状态不一样？不重要。 如此充足的准备，也没能缓解詹麟心中的紧张与难以控制的惧意。 过去的传说与方才轻易便震慑住众领袖的气势，配合着“复生”的神迹，仿佛将伊殷年少的面貌模糊了些许，无中增添了几分可怖色泽。 人在难以揣测的存在面前，总是格外警惕。 詹麟注视着伊殷，尽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 “我记得，你姓詹。”伊殷侧过头，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存在暂时退开，给詹麟和依莎贝拉让位置。 伊殷看着两人礼貌而拘谨地坐到身侧的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詹麟：“你有个亲戚落我手上了。” 她这句玩笑缓和了些许气氛。 詹麟怔了下，歉意地笑了起来：“让您笑话了。” “詹姆那孩子虽然脾气好，但脑子实在有点笨，当初让他去原初星其实是我的主意，但并不是刻意想夺您的权。” “原初星的主权涉及多方利益，当时作为总统的牧恩以及多位议员在贸易线路上都与星际海盗有牵扯。”她摇了摇头，“我不愿让原初星流落在外，所以以利换利，才得以让詹姆前去理事。” 其实只也只是占个位置，并没有指望詹姆做出什么实绩来，反而他如果真的做出了实绩，才有可能遇险。 即便不是詹姆，也会有其他人去。 联邦没有人会让当时还是无名小辈的伊殷把控权力。 “没关系，他也能力没给我添麻烦。”伊殷饶有兴致地笑着说，“当时一见他，还觉得挺好玩儿的。” 她对npc的判断标准，一是看血条颜色，二就是看好不好玩了。 詹姆那个社畜一样的薄命血条，只怕让人一掐就没命了。 他明显是个老实人，比起元文澈来说还算懂得变通一点，整天忧国忧民，时不时被她的操作刺激到仿佛下一秒就要西子捂心，模样格外有趣。 品鉴程度仅次于元文澈一见她又要犯法就欲哭无泪想喊救命，想拦她又拦不住，她一开口伸手说没钱，又低头试图努力从口袋里挤流水的冤种苦主表情。 道德感高的人挣扎起来的模样，就是比饱经社会荼毒只会低眉顺眼、点头的人要有风味。 有趣，非常有趣。 伊殷就喜欢看他们仿佛随时要厥过去的表情。 “您开心就好。”詹麟见伊殷和逗弄小辈一样真并不在意，心中才松了口气，正过神认真道：“我来是为和您商谈联邦的事宜。” 伊殷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有关牧恩先生的事，您想怎么处理？”詹麟轻声问，“意外死亡？还是有人蓄意谋杀？” 尽管她们已经知道这件事就是伊殷做的，但哪怕全人类都猜测是她做的，这件事也肯定不能承认。 她已同议员们多次讨论过这个问题，为免后续事端，最终需要得到伊殷的首肯。 “这个问题很简单呀。”伊殷笑了笑，眼神揶揄，好整以暇地看着詹麟，“他当总统这么些年没有祸害过谁吗？” “找个对前总统恨之入骨的人，问他愿不愿意承担刺杀总统的‘殊荣’，然后让人远走他乡——如果他愿意，可以移民来我的星系哦。” 狄俄尼瑟在一侧，见缝插针地递给了她们一人一张纸质文件：“吾主现在星系发展阶段，移民政策十分优厚，欢迎了解。” 詹麟措不及防被塞了一张文件，看到有关“移民”的字眼，犹豫了下，问：“那联邦目前在考虑选举新总统的事，您有决策吗？” 有伊殷的存在，詹麟自然不可能上任总统，而议会则在考虑重新选个傀儡总统上任的可能。 选举的事一旦定下来，后续要干扰就很难了。 嗯…… 伊殷手指一捏：“你们先拖一拖。” 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们的习性，她作为目前全网粉丝数第一的超绝烫门主播兼通缉犯，想要选票简直就是说句话的事。 但她也没有那么想当全民偶像，去演讲台上发表出道宣言。 詹麟点头，心领神会：“我明白了。” 以大统领的身份本就不该进入选举，既是对她的不尊重，也是对别人的不公平。 只有大统领选择其他人的份，轮不到别人来决定她的地位。 “那您准备何时回归联邦呢？”詹麟问。 “不急，等我把域外噬虫处理干净，把克瑞农星系拿下来再说。”伊殷随意地说，转头看向狄俄尼瑟，“天灾现在打得怎么样了？” 狄俄尼瑟躬身，语气满意地陈述：“听从您的命令，阿妮娅少将携虫后一同，在人类联邦的配合下，已经成功吞噬人类星系的最后一只敌方虫后。” 这片星海之中，终于只剩下伊殷的虫后了。 “有少数星系自诩能处理域外噬虫的残余，不牢您费心，我已经悉数记录下来，日后再作观察。”狄俄尼瑟意有所指，“为防浪费，绝大部分个虫都被您的虫后吞噬作为养分，供给虫族舰队。” “若无意外，不出一周——不。不出三日。” “域外噬虫敌群就会彻底消失在星海之中。” 狄俄尼瑟说得十分笃定。 充斥着磁声的话语在安静得有些不自然的休息室里回响。 伊殷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指，看着银白色的美甲，想了下。 其实有点慢，但毕竟不是她手操，也还能理解。 “我有件事要你去做。”伊殷侧眸看向詹麟。 詹麟躬身附耳，作倾听状。 “把你认为会妨碍到我的人整理出来。”伊殷笑着说，指尖点了点桌面，“把名单放到电子监控能看到的地方，任何一个都可以。” 詹麟的政治敏锐度让她立刻明白了伊殷的言下之意，霎时仿佛有轨道狙击口瞄准头顶，不禁背后一凉。 这是让她整理政敌清算名单。 暗杀在联邦历史中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 比起拐弯抹角，运筹帷幄的政治斗争，刺杀总统，暗杀政敌，简单粗暴却最有用。 只是星海科技时代，在机械中枢的实时监管之下，联邦社会十分和平，很难在重重监控下肇事，造成事故后也不存在逃逸的可能性。 人类相信大统领，同样相信大统领的机械中枢。 对这位公平公正的电子管控者的过于依赖，导致很难去抛开它谈安全。 直至机械中枢的矛头终于开始指向敌视它之主的人类。 没有人能逃过它的狙击口。 ……就像死在大众眼前的牧恩一样。 “谨遵您的命令。”詹麟沉下眼应道，“我会尽快将名单整理出来，不会有错漏，更不会影响您的计划。” 不知为何，在这样说之后，她倏地一怔。 仿佛跟随在大统领身边的长辈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隔着百年的时空乍然共鸣，连灵魂都恍惚起来。 许多已逝的老人都曾望着如她这般的小辈，唯愿她们能得遇到一个如大统领般的领袖。 第99章 似乎只要她还在世，一切都会不一样。 只要新的领袖能像她三分也好。 那些遥远的声音一朝在耳畔响起，然后在伊殷进入联合会，俯视圆桌上的众生时得到了回应。 她是如此的强势，强到仅一人就足以让在座曾对历任总统讥讽挑拣的其他种族领袖闭嘴。 而在正常交流时，似乎又只是个很平和、好相处的人。 “没事，不用急。” 伊殷笑了笑，垂眸看着眼前的星海地图。 地图被不同的色彩分割成不同的星系，看起来五彩缤纷的，让强迫症有些不舒服。 她的指尖在地图上勾勒着。 人类和原索亚的星系此时都被深红色的粗线圈住，合并成一个较大的区块，其侧紧挨着的、最大的就是克瑞农星系。 伊殷其实一直在思考。 虽然玩家向来不讲道理，但宣战得有个看起来很正当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她现在缺少能去攻打看不爽的种族星系的理由。 联合会的红名实在不少，却每个都和老狐狸般不动声色，让她很难办。 “如果您困扰于同各星系‘外交’的问题，我或许能为您提供一些无伤大雅的参考。”安东尼看着伊殷苦恼的侧颜，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恭敬而殷切地开口，靓色尾羽如在开屏。 伊殷端着茶杯，抬眼，示意安东尼继续说。 安东尼善意提醒：“您不如向各个星系派遣使者。” 使者？出使外星系——哦，懂了。 伊殷蓦然回忆起想许多极具参考价值的经典历史故事，立即了然，赞赏地看了一眼安东尼。 文化鸟就是不一样。 经过义务教育的学生都读过《苏武牧羊》，而对背景故事稍作了解就会对汉使有别样的认知。 我们自古以来就武德充沛。 像她这样的好学生兼好玩家，当然也具先祖遗风！ 狄俄尼瑟虽然看安东尼不过眼，但对伊殷实在忠诚，顺着说：“正好您要宣传新政，不如派使者去的同时一并科普……” 伊殷很是同意，若有所思地点起头来。 脑子里已经开始勾勒起使者在异国他乡受了欺凌和委屈，有口难言，而她在震怒之下出兵宣战的剧情。 突然。 休息室的大门被急忙打开。 塞悌蠕动着它的触须，匆匆冲进来。 它示意身边的其他工作员将信函派发出去，自己则主动来到伊殷的身侧，花茎般的须尾卷着一封信呈递到她的面前。 “嗯？” 伊殷接过信，看着深蓝色的火漆印，撕开封口，手一抖，一封纹金边的邀请函随重力垂落。 信纸上还浸润着香气，写着漂亮的花体字。 她一目十行，看到最后的落款。 以克瑞农代表为首，其他领袖们附名其后。 共同邀请尊贵的大统领，参加联合会携手举办的“盛会”，为庆祝第二天灾战争的胜利，以及她的归来。 地点就定在克瑞农星系的第一星。 首都超大型场馆，曾举办过多场竞选、庆典以及比赛，能容纳足足十五万生物，规模堪称星海奥林匹克。 在全星海面前、前所未有的“盛会”。 哎呀。 伊殷的目光缓缓描摹着下面落款的姓名们，回忆着它们的模样和血条颜色，面上扬起一个兴味的笑容，晃了晃邀请函。 纸张轻“啪”地落在她的手心。 “理由，这不就来了吗？” 第57章 战后庆典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用慌。…… “星历778072.37。” “就在昨日, 最后一只域外噬虫也已经消失在银河之中。” “星海联合会正式宣布，全星海全对抗第二天灾——域外噬虫的战争，正式结束。” 上午10时, 星海联合会发表重大新闻。 星舰上、轨道列车、学校、公司乃至路边广告牌, 都播放着同样的新闻。 “百年前, 我们对抗第一天灾耗费数年，在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中，我们不光掌控了对战外来侵害的技巧，还在万众一心的配合下……只耗费了短短21天, 时至今日，我们已经不需要再为天灾的到来而恐惧……” 昭示着危机的正式解除。 公民终于可以放下警惕, 恢复正常生活。 “星海联合会为庆祝本次天灾战争的圆满结束, 准备举行为期一周的战后庆典。” “联合会于克瑞农星系的第一场馆中举办盛会，将邀请各个星系的领袖代表出现并致辞, 与全星海公民共同欢庆——” 此消息一出。 s网马上议论起来。 其中以人类联邦这边的讨论最为别致。 【说得很好】 【但我们这边上一个总统已经凉得透透了, 新总统还没有选出来（哈哈）】 【为什么不选举？是不想吗？】 【那我就不得不投我伊神一票, 传说级通缉犯，十兆天价悬赏, s网粉丝量第一，舍她其谁】 【还在拉票还在拉票！】 【其实理论上这种突发意外，应该临时选总统的。】 【联邦经典战术之——装死。】 【勿cue哈，我伊神现在专注种地, 好善良淳朴一人，不参与贵圈的总统选举（流汗）】 【？】 【啊……？】 【种地？种什么地？】 马上有人回复【之前她不是在黄金城开赌局吗？1星币押注, 说输掉的人也能在她的田地里领养一棵绿植，助力原初星基建。】 【直播间现在就在排队种树挂牌】 【？……她来真的啊？！】 【我们伊神童叟无欺好吧，和某些没有信用的低劣总统不一样好吧, 不要类比到一起（无辜）】 【在联邦，你甚至能看到最高通缉犯的诚信度比总统要高，感天动地】 【没人懂她s网账号安全系数五颗星的含金量。】 【很神奇】 【重大通缉犯在境内还能随心所欲地开直播。】 吃瓜网友原本还在关注星海联合会的庆典和盛会，一看这些讨论，立刻开始转战阵地，齐齐冲进了伊殷的直播间。 随着牧恩身死，通缉令无后文，伊殷的热度已经渐渐降了下来，没再从早到晚霸占着热门第一的位置。 没想到这一出，又让众人开始关注她。 令人震撼的是，一点开直播页面。 【-伊-：直播中…】 某人即便是勤勤恳恳种田，没有任何噱头，也依旧高悬在频道首页第一，流量稳中带增。 让人不禁感慨这群网友不上班不上学吗整天看直播。 点进直播间。 只见一片广袤的土地上，耀眼的恒星光直射下来，照射在已经被锄松的肥沃土壤上。 女生戴着淡黄色草帽，穿着t恤配背带短裤，素面朝天，厚拖鞋底沾满了泥，正在给眼前的小树苗挂牌。 挂牌是木质牌，激光刻出来的名，后面括号里还带星网id码，以免网友来原初星找不到自己领养的树。 她脚边围了不少家政机械体给她帮忙，可爱得弹幕嗷嗷叫想买一只。 然而直播间上黑字粗体冰冷地写“种田直播间，机械体不卖”，无形中展示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人心动。 有路人被热度吸引，刚进直播间，看着地里大片挂着的木牌，也不由得心动起来。 【领养树苗？我也想领养，要什么手续吗？】 【刚进直播间的排队排队！】 【你好，爱的号码牌已经排到七位数了（递牌）】 【正规手续可以直接去原初星的指挥官会馆官网，后勤处点击“植树造林活动”，然后花费30星币领养，系统会颁发给你证书。】 【不正规手续可以在她直播间付费砸个醒目留言（superchat，简称sc），嚎一声你也要领养，伊神家的万能房管会把你记录下来排队】 【30星币？好便宜！】第一次来的路人惊讶。 在货币膨胀的星海，30星币在星海基本上也就是一顿普通的饭钱，或者一趟车费。 【？】 【确实挺便宜的，但（欲言又止）】 【这位朋友错过了黄金城那场直播，当时1星币大促销，甚至能任选树苗、花苗。】 【促销吗？你伊给大家赌输了的安慰奖罢了。】 原本温和的恒星光黯淡下来，天空仿佛飘来一朵沉云。 镜头下细看，似乎隐隐能看到一些诡异的鳞甲，仿佛有一只畸形的巨兽飘在天际，不知何时会坠下。 弹幕似乎已经猜到有人要问什么，立刻回答【那是特效。】 【直播期间偶尔会出现，习惯就好】 第100章 【虽然很像是域外噬虫，但大家都知道不是，毕竟没有这么大的域外噬虫，有也不可能在原初星上空飘来飘去！】 【是，是吗……】 【特效好逼真啊】 【对吧，我也觉得！】 过了一会儿，一望无垠的田地里蹿出去几个灰白色的毛茸茸身影。 【我知道！是特效！】 【……不，这个不是特效。】 【它们是从类天星搬过来的萨摩族（流汗）】 【你们在直播间蹲久一点，还能看到它们来帮伊神锄地挂牌】 【原来如此，直播间还挺多特色彩蛋。】 刚来的观众们似懂非懂，感慨着点了个赞。 【这一批树苗种完了，那下一批要种什么？】 【主播这次准备直播多久？】 伊殷将木牌依次递给身边的家政体，示意它们去挂，看了眼弹幕，随口回复：“下一批种花树。” “直播多久？我不在也会挂着直播间，正常种地。” 【主播挂机中…】 【机械体代播，指指点点】 “看日程，但过几天有个活动要去参加。”伊殷打开光脑，看了下系统列的清单，“要去克瑞农星系。” 【？】 【克瑞农星系，是说新闻里提的那个庆典？】 【伊！你要去参加盛会吗？！】 【观众票？不是还没对外售票吗！】 【内部人脉票吗？】 “嗯。”伊殷点头，“不过我建议你们别去，克瑞农星系现在不算很安全。” 【不安全？哪里？】 【天灾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不过也是，不管天灾结没结束，克瑞农族和人类的关系也不算很友好。】 【没事！伊神你开着直播，我们远程暗中观察！】 【这话你在我们面前说说就算了，出去别被有心人断章取义说你影响星系外交（小心）】 “政治人物多的地方就不安全。”伊殷意有所指，手指比了个枪的形状“biang”一下，笑眯眯地说，“你们安心做自己的事，或者就在直播间看种树也行。” 【谢谢提醒，好地狱的枪响】 【怪有道理的。】 【盛会那天你开直播吗？！】 【感觉开不开都行，盛会的时候联合会也有多镜头全星海直播的镜头。】 【但我就想近距离看我伊的绝色容光——（哭哭）】 “我开不开直播，你们都看得到我。”伊殷摆了摆手，随意地说，却没解答为什么能看到她的问题。 “吾主，有信件。” 蓦然，镜头外传来一个充斥着磁点的混响声。 直播间的人乍一听到这个声音还以为是网卡了。 伊殷转过头，对着直播间如随口说了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用慌。”说罢，就跟着狄俄尼瑟走开，消失在了直播间里。 只是这时，她这些提醒还没有人在意。 很快。 一派祥和的直播间里，又只剩下蓝天白云，和忙碌工作的机械体们。 在这天之后，伊殷再没有出现在直播间里。 直至3天后。 战后庆典已然开始。 即将举办盛会的第一星上黑夜如昼，处处悬灯结彩，电子屏上的色泽都透着明丽，空中飘浮着晶莹的电子光束，处处充斥着战争结束的喜悦。 原本属于水生族的行星上，此时遍布各种不同的异星生物，少有的暂时舍弃前嫌，共同享受着热闹的氛围。 为保安全，举办盛会的第一场馆周围进行了交通管制。 观众分流，从多个入口进入。 其中一个vip入口，单独供给各星系的领袖进入。 全星海仿佛都在关注这场前所未有的盛会。 在星海联合会的正规直播中，向来无法无天的网友们都沉静了许多。 无比高清的镜头下。 一位又一位的异星领袖穿着齐整，在炯炯的目光之中走下交通工具，走过长长地毯，向来在新闻中肃穆的神色，在今天欢庆的氛围中都柔和了不少。 屏幕上用最规整的字体显示出每一位领袖的资料。 这条路上此时遍布重重护卫器械。 在无比严密的监控下，似乎连一只飞虫都无法进入，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射杀。 分明温馨的氛围，在这严阵以待的空气中都变得紧张起来。 终于，在漫长的入场中。 地毯的尽头，标有联邦徽记的最后一架飞行器停下。 一阵烟雾散去。 银白金属色的门打开，阶梯缓缓落下。 从飞行器里走下一个人。 少女撑着手杖，身着利落的白色骑士制服，脖口金领结，精致的金扣，纯白的制服上，唯独在左心口处别着一朵血红的蔷薇花。 鲜红得夺目而刺眼。 在全星海的目光下。 镜头落在她年轻肆意的脸上，照清她笑意盎然的面容。 第58章 鸿门盛会 #大统领#（含论坛体） 明媚的恒星下。 无数个镜头精准地捕捉到少女的身影。 她看起来是那么轻盈、明亮, 比之前肃穆得令人心悸的沉闷领袖们，如油彩混出的光色。 她踩下楼梯，步伐平稳, 手杖稳健地落在地毯上, 分明年轻, 却分毫没有被偌长的通道、周围枪炮般的围堵镇住，反而更显从容。 无形中透着股浓浓的主场气势。 仿佛世界因她而诞，天光为她而亮，所有人的目光理应集中在她身上, 一切都该为她让路。 强势得不讲道理。 不光震慑住了现场边上拍摄、等候的工作员们，还震慑住了等待在省会直播间的网友, 甚至是同时期所有星球上视线落在光幕上的生物。 霎时之间, 星海之中所有目光仿佛都在注视着她。 看她从容的步伐，看她熟悉得令星海心惊的眉眼。 ……宛如梦中的身影重现。 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无论是社交平台, 还是路边的行者, 都在同一刻出现了诡异的静止。 直到她的皮鞋落在地面之上, 发出清脆的一响。 才有许多生物回过神来，如梦初醒。 紧接着迅速爆发出的雷鸣般的舆论！ 无论是第一场馆内在座的观众, 大街小巷的公民，驻守边沿卫星的守星人，边境执勤的战士，在星海远航的拓荒者……此时目击到直播影像的生物, 全都或慌张或困惑地打开了光脑。 街道上的生物都短暂地放下了手中的事，不约而同地议论起来。 “我没看错吧？！” “她, 她是那个人吗？” “人类领袖……还长着这张脸，能是别人吗？！我记得星海法律，尤其是人类对基因克隆管制很严格吧？” “总不能是监守自盗吧？” “人类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怎么看到百年前的人复活了——” 所有的议论声都直指向屏幕上的人。 连早就知道伊殷会去克瑞农星系参加盛会的人类网友，在这一刻也凝固在了直播间前，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屏幕上的字已经一排排流动了起来。 【等……？这是你伊吗？】 【字幕上都清清楚楚大出来了伊殷两个字啊！】 【对不起，刚刚才想起来伊神的本名】 【去克瑞农星系参加活动？】 【伊神你也妹和我们说你去参加活动，是去参加这个（箭头）活动啊！】 【伊殷？人类领袖？！】 【你是说，我们的领袖是我们家的十兆通缉犯吗？】 【那很有生活了】 【一想到这几天一直没有选举新总统的消息我还在困惑，原来是早有人选——等等这位好像是通缉犯？！（悚）】 【不知道上任总统的骨灰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人类领袖至少得是总统上吧不对他好像死了》《副总统上也是实至名归》《十大议员上也不是不行》《我去伊殷是谁？！》】 【我以为会是副总统上……】 【说真的在看到牧恩暴毙之后，我觉得副总统上挺好的，詹家满门忠烈，被那个跨性别金毛打压那么久】 【但要在詹和伊神之间选，对不起，我选伊神（哈哈）】 【伊神早说啊，你一声令下，我们马上拥立你为新总统！】 【伊：用不着，安静待着】 【内幕，有内幕！（滑稽）】 【我靠好飒，真正高清镜头下的伊神，抗住了星海最密集的镜头和注目，正得发邪，我都想冒汗了】 【不提别的，光就容貌这一块，我伊碾压了】 第101章 【其他领袖看着都和老梆菜似的，突然来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这谁扛得住（哎）】 【所以，没人在意她为何是人类领袖吗……？】 【这种星海级的重大活动，不存在临时安排，她会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是联邦议会、副总统、各部门或者大部分一致同意的结果。】 【意思是？】 【谁知道呢大家都只是普通网友，也没内部人脉出来说两句啊！】 【对不起，星海有关人类的历史上还没有类似的案例，不然你去问问机械中枢吧，我可以给你发申请链接（？）】 这一小块配有伊殷的粉丝牌的网友们的议论很快被挤到一起。 被s网自动归类为同一个词条。 此时，星网热门第一赫然是三个字。 #大统领# 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词语修饰，三个深红色的字如同最不容置喙的标志，屹立于于顶端。 各个种族的不同语言经由翻译，最终变为通用语，乌泱泱地挤在热门的评论区。 【大统领……？！】 【那个女人回来了？（哭）】 【其实人类看着挺可爱的呀，感觉没有长辈说得那么吓人？】发言的光看头像疑似是个星海幼年海胆。 【可爱……？】 【孩子回家吧孩子，你太小了，别上网，不安全】 【你这种会被人类的表象诈骗的小孩儿切记，以后别走政路，我怕你们全族被她吃干抹净还要给她送资源】 【记住，大统领就是可怕到她光是活着就很恐怖的存在。】 【不然你思考一下，为什么都叫她大统领吧】 【小时候没读过童话书吗？】 【书里没说过越是漂亮的人类越会骗人吗？】 【错了，不是这本（流汗）】 【童话里没说过大统领烧杀抢掠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灭杀了不知道多少种族，把她眼里的异族敲骨吸髓，有机的作肥料无机的制材料，不知道干什么的还要被熔炼作能量吗？！】 【？】 【……童话？】有的人类看到这些形容大受震撼【你们异星童话是这种形状的吗？】 【人类就是得了糖还卖乖，我知道你们不少人在她死后还诋毁她，刚刚被杀了的那个总统不就是吗？】 【无法反驳（小声）】 【那只是个例好吧？又来了经典1%的声音代表90%的大众了，他声音最大他说了算吗？】 【就算他真的是总统能说了算（突然挽尊），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得透透的了！刚好给我们伊神腾位置！】 【人！类！】 【你们承认了——？！（尖叫）】 一看到熟悉的字眼，很快就有大量异星生物一拥而上。 密密麻麻的开始嚎叫，大量质疑生气的指控表情漫天飞。 【你们人类果然诡计多端，如此狡猾！】 【把复活大统领的计划瞒得这么死，你们怎么这么有心机！】 【你们都叫她伊神了你们还演呢？！这不就是纪录片里的大统领本名吗？！】 【？】 【心机？我们吗？】 【什么，原来是我们精密的计划吗（恍然）】 真是完全不知道呢。 【所以，大统领的本名是……（开始搜索）】 【我去，“伊”！】 【原来她早在直播的时候就已经无形中自证了，从来没演过，只是没有人发现吗？！】 【懂了，完全懂了！】 【原来当初遥遥一见，在一个普通游戏里对一个不知名少女一见钟情，原来是命运的安排，是百年前的红线牵引了我——】 【先不说复活的真实性。】 【你们是说大统领陪年轻人玩游戏还喊人宝贝，和网友聊天，在原初星基建还给广大网友挂牌领养小树苗……】 【我去给祖上赛博上香的时候说这些话他们敢信吗（小声）】 【完了，全完了！】 【这下网上那些做梦大统领复活然后和现代主角（性别种族不限）谈恋爱的梦向同人变成现实向了（痛苦）】 【那些年机械中枢冷冰冰不通过的影视剧审批原来是怕有一天自家主人真的能看得到？（恍惚）】 【我重生了，重生在了百年之后，结果转头被现任总统以十兆通缉！】 【停一停，先卸载你的狗血小说网站】 【……】 【等等，假如，假如伊殷真的是大统领】 【那岂不是说老祖宗她其实很活泼很宽容，不光与人为善，还真的爱种田养花…？】 【所以，那些已逝战将的个人传记里，被各种吐槽过的他们说大统领是个每天起床会看美食、占卜节目的浪漫主义者其实是真的？（附图）】 图上赫然是老旧但被保管完善的纸张上，对大统领的描述。 笔主是百年前已逝的厄特诺亚家的长女，据记载为大统领鞠躬尽瘁死直至老年，未接受机械改造后寿终正寝。 【伊神，伊神你说句话啊！】 【你到底是不是——】 词条里议论纷纷。 词条的正上方，赫然是依然在全星海直播的盛会。 伊殷是最后一位入场的领袖。 有好几个无人机镜头追着她的身影，随她一同进入了场馆内场，领袖们的特别座次之中。 特别座和其他区域隔开，周围有大量防护器械。 随着伊殷的到来，数位领袖站起，温和又有礼地给她让开路，让她坐到座位前方中央的位置上。 伊殷刚一坐下，机械体就在她面前迅速倒起茶。 温热的茶水落下，冒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容色，但蒸气很快也散开。 克瑞农代表坐在她右侧，微微侧身，低声和她说起话，姿势认真中透着恭敬。 伊殷端着茶杯，垂着眸，似有些走神，但又仿佛在听。 她没有笑脸的时候模样极淡，如一张空白的纸张，不会冰冷到疏离，但也看不出任何信息。 凭空让人觉得遥远。 克瑞农代表谨慎地开口：“您觉得盛会的安排如何？” 伊殷抬起眼。 烟火随着“咻咻”声响冲向天际，绚烂的熠光铺满深蓝的夜幕，在盛放的焱花之下，灿然的光辉遍布整个场馆，目之所及皆璀璨。 在幻梦般的电子灯秀中，庆贺词如画卷般在场馆中央展开。 庆天灾战争正式结束。 贺星海多种族和平共生。 天穹被仿佛永不停歇的花火遮蔽。 为了如此盛大且重要的一天，出于安全与军事震慑考量，各个种族的舰队此刻都高悬与第一星的头顶，如密布的沉霭。 当然，这些在地上的生灵都看不到。 伊殷手撑着下巴，在身侧生物们紧张的注视下，想到星海鸿门宴的盛大，突然忍俊不禁。 “我觉得很好。” 第59章 毁于一炬 “——真是大手笔啊。”…… 场馆内。 天际飘着电子画幕, 地上表演纷呈而至。 无一处不精彩，无一处不夺目。 不过，无论是现场座位上的观众, 还是直播室里的网友, 此时的注意力都很难在表演上。 哪怕是距离几百米外的观众, 也恨不得拿放大镜去盯着领袖坐席第一排的那个女人。 所有的谜团都指向她的身份。 又有无数个细节在说明着正确答案。 可人类真的能复活吗？ 坐在首席的真的是大统领本人吗？ 如果她不是，人类为何将她推出来，它族领袖又为何对她尊崇有加？ 台下、网上无比焦灼。 领袖座位上岁月静好，安稳平和。 伊殷有条不紊地喝着茶, 眉眼带着笑意。 或许是方便谈话，身边座位的领袖甚至换了好几个, 从克瑞农到蜥行族、岩石族等等代表, 都多多少少和她寒暄了几句。 场上为表演而制造的狂风四散，有一阵余风拂来, 将伊殷耳畔垂下的散发拨到她眼侧, 让她不得不分出神来捋了捋。 【好伟大的一张脸】 【有无生物懂, 游刃有余的模样搭配上这张过于年轻的脸，突然被击中——少年领袖的魅力！（捂心）】 【好狂妄！狠狠爱了！】 【看过很多联合会新闻会议的观众就知道……】 【在领袖之间亦有三六九等, 大家表面都会表现得很体面很肃穆，即便是活动，笑容都是一板一眼的，严肃到严苛那种。】 【但这位真的神之松弛感（惊）】 【今天已经偏轻松了, 但她往那一坐就一股“我是星海皇帝”的气场，显得其他领袖都有点紧张。】 第102章 【所以他们在说什么？有懂唇语的吗？】 【好在意。】 导播仿佛是知道观众到底想看什么。 有几个可切换的移动镜头不远不近, 专门对准伊殷所在。 她桌前的茶碟旁，不知不觉又多了几盘点心。 其中有几碟还特别心机地放在了她和其他领袖座位中间，但由于完全是人类的食物, 也没有生物误会。 恰好一个家政体无辜路过，抬起偌长的机械臂，又悄无声息地放了一碟小蛋糕在她手边，还将冷掉的茶重新换了一壶热茶。 【……！】 【可爱！机械体的花语是手慢无，给我掳一个！】 【强抢机械体的罪名不会让你倾家荡产，但会让你的s网账号安全系数跌破下限，好好斟酌（悲）】 观众本以为机械体会依次给桌上摆好点心。 却没成想，它摆完伊殷面前的部分，就和没事人一样转身，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 【私人特供……？】 【哈哈，好有原则的家政体。】 但也很快有生物反应过来，这个私人特供并不是所谓的“点单”，而是机械体的认主行为。 【原则？确实有原则啊，大统领是机械之主啊？！】 【？！】 【对哦，机械之主！！】 在全星海密集到夸张的关注之下，每一点蛛丝马迹都被无限制放大，翻来覆去审视、议论，在板上钉钉的事实再添一份证据。 试图化不可能为可能，证明百年前的人类复活归来。 【就算我能信她是大统领，那她现在还是人类吗？（小心）】 【所以，其实是机械吧……？】 【我知道星海科技发达，但她怎么看都真的是人类啊？】 【可能是仿生人。】 【而且如果是她本人同意的话，自己的基因是可以拿来克隆的，也不犯法】 【这种苏生办法好诡异】 比起人类方的纠结，异星生物大多气势汹汹。 【不是更好！最好是假的！】 【人类本来就不可能复活，你们做什么梦呢！】 【她的出现无疑是人类联邦的阴谋！机械中枢和你们沆瀣一气！】 【时代变了！】 有异星生物直接放言。 【就算那个女人真的复活归来，星海也不可能再如她所想，随她摆弄了！】 【……】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在无能狂怒了（安静）】 【哈？你们才怒！人类早就不如百年前的势了！用你们的话说叫日薄西山！恒星落了！】 很显然，有生物的地方就有纷争。 网上吵的不可开交。 盛会时处黑夜，在缤纷的灯光下却亮如白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至所有表演都结束，完成退场，领袖台上的身影终于动了！ 灯光霎时集中，“啪”地落到领袖坐席上。 克瑞农代表用触须支撑着身躯站起，声音经过话筒，由翻译器转成通用语，清晰的在庞大的场馆内响起。 “感谢大家能参与本次盛会，为庆贺天灾战争的圆满结束，也为诸多星系势力的各位齐聚于此，作为本次主办方之一，第一星以及克瑞农星系深感荣幸……” 或许正是为了等待表演结束时的这一刻。 没有一位观众离去，甚至是在深夜都精力充沛的异常，直直盯着场馆中央的放大转播光幕。 “在本次天灾战争中。”克瑞农代表声音一顿，“有一位领袖功不可没。” 一语激起千层浪。 不光是网络上，连现场观众席的声音都犹如轰然掀起蘑菇云。 一阵接着一阵，议论着它口中的对象。 新闻会议、哪怕是选举之中都从未出现过这般夸张的盛况。 星海中心，万众瞩目。 灯光开始挪动。 落在缓缓从座椅上站起的人类身上。 仿佛没有生物会在这样如梦如幻的时刻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有股诡异如黑洞的吸引，攫取着众生的注意力，死死地盯着她的每一根发丝、每一次呼吸。 所以，也没有生物会注意到…… 第一星的正上空。被漫天斑斓的灯光遮蔽的天外。 在诸多舰队的包围之中，有一架被多个星系势力无形护佑在正中央的的巨神兵，暗自开始蓄力。 巨神兵之内，极少有的汇聚了多个种族的工作员。 在死寂到只有电子声的巨大星舰之中，每个生物都紧张得如同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断神经。 它们即将犯下的是即将震荡星海的重罪。 作为各自领袖托付的、最为特殊的一行，在同族领袖将生命与族群的未来托付予的它们，在场的每一位都知晓绝对没有回头的余地。 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巨神兵的炮口静静地凝望着行星，仿佛能够对准第一场馆。 直到“嘀”的一声，时间提示响起。 星舰中窒息的气氛才被打破。 但可能，也只是进往更沉重的一步。 作为一舰之长的克瑞农将领开口，声音穿过翻译器，落到在座每一位同胞的耳中。 “全舰上下，攻击准备。 “是。” “位置已锁定，能源储备充足，开始进行第三阶段充能。” “是。” “歼灭炮击——碎星，目标为第一星，进行发射倒计时。” “……是。” 诸多生灵望着那颗无比美丽的主星，仿佛能隔着遥远的距离望见其上的山、海、故乡，看见金碧辉煌的建筑，望见其上无数的同族。 即将为了星海的未来而牺牲的数位领袖们，以及无辜又无知觉的星海同胞。 在电子音冰冷的倒计时中，霎时仿佛连知觉都失去了。 “发射倒计时……3，2，1……” 无数个身影在眼前转瞬而逝。 愿众生的愿望能够实现，愿星海能够抵达未来。 “神啊，饶恕我们。” 赤红的火光在巨神兵的炮口汇聚，瞬间激起了其他外围星舰的注意，开始朝它们的方向靠近。 却被周围庇佑的舰队群死死拦住，计划不容分毫干扰。 可在夺目的焱光亮起的刹那，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在星舰大量红色的紧急警告与逼近之中。 热能流如神之矛般降临，仿佛霎时分裂了空间，无可阻挡地坠向蔚蓝色的、无比美丽的第一星。 无比尖锐地冲向了那个跨越了时光，重新复苏的人类。 与此同时。 在这颗即将成为最残暴、疯狂的罪证的行星上。 一道又一道警报声，响彻在那位人类的耳畔。 系统【警报！高危警报！】 【请玩家注意！行星即将被巨神兵攻击，本地图即将被热能流摧毁！】 少女手搭细杖，雪白的制服在炽灯下竟格外耀眼。 站在灯光下，既是无可置喙的种族领袖，又似舞台上唯一的主演。 “我于此时此地，向到来的诸位致以最高的敬意。” 耳畔的警报声，在这一天无数次地响起。 密密麻麻，如影随形。 而伊殷仿若未觉，面带笑容。 “我终结了第二场天灾战争。”她轻描淡写地说，“我从域外噬虫手中夺回了索亚的星系。” 她向前一步，鞋跟发出清脆的一响。 “我的梦想是星海和平，安居乐业。”伊殷笑着，双臂伸展张开，心口的蔷薇红得夺目，却被她双眸中疯狂的色泽压了下去，“为了我星海大一统的伟业——”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她的声音如言灵般响起，转瞬便化作数据流扩散至整片星海。 所有质疑声于此刻戛然而止，转化为无限的愕然与惊惧。 但更可怕的是。 转瞬间被席卷燃烧成夕阳色的天穹。 一切都是转瞬之间的事。 在镜头被熔的最后一秒。 “——真是大手笔啊。” 少女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嘴唇微动，意味深长的、极其轻地说了一句话，可谁也再听不清的。 “连我都觉得它们……”有点可惜了。 破碎的语句随着黄昏色的光芒消失不见，化为灰烬。 整颗行球崩毁裂开来，爆发的火光翻涌不尽，在仿佛永无止境的热量爆发之中刺眼得不可思议。 行星，毁于一炬。 第60章 无人生还 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热烈的辉光层层翻涌。 第103章 行星在能撕裂空间的火光之中爆裂开来, 而后在余辉过后化为了碎块。 原本的位置变得空空荡荡，仿佛星系骤失的心脏。 巨神兵上。 众生怔然地望着太空中飘浮的碎石块，再没有半点生者的踪迹。 紧接着, 红色的警示灯光在星舰内响起。 警鸣声不断刮擦着在座者的意识, 提醒着它们犯下滔天的罪行, 即将落入周遭的舰队手中。 在战后庆典期间，通过毁灭一颗行星，屠戮包括各种族领袖、无数普通民众在内的生灵，不光是违反星海战争法的暴行, 其恶劣程度远比掀起战争更为严重！ 庇护的舰队发现此事再无转圜之地，才在众多星舰的暴怒围剿之下, 象征性地抵抗了几下后就束手就擒了。 行星上的生灵在高温中瞬间消失, 连成为太空垃圾的可能性都没有。 十死无生。 它们的任务完成了。 很快，星舰被钳制住, 伴随着机械体的掩护, 各种族大量军士闯入, 伴随着“所有生物放下抵抗！你们将作为罪人被逮捕！”的警告，钳制住了在座每一位“证人”。 这一出极端的恐怖犯罪惊动了全星海。 除开在第一星上空, 在绝望的呼喊中直视着行星碎裂的舰队们，在镜头前观望着的观众们大多陷入了迷茫。 它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一时间里只看到画面乍然黑掉，接着便焦急地去网上去问为什么。 在星历从未出现过网络断掉的意外。 最大的可能就是现场的播放设备毁坏, 但同一时间所有器械都坏掉的情况非常少。 强烈的不安迅速在网络上弥漫开来。 事实上，各种族也陷入了惊惶之中。 它们先于民众, 已经在“碎星”启动时，提前经过舰队们的实时传讯知晓了有巨神兵擅自启动的事实，可下达“不计一切阻止它”的命令, 并没有传来成功的报告。 紧接着，舰队们将行星炸毁的记录影像第一时间发回了己方总部。 这么重大的事理应由星海联合会组织所有种族领袖讨论，然后商议出一个合适的方案。 可现在所有领袖都在同一时间共同死去了……？ 所有势力都处于混沌的群龙无首状态。 公民们在迷茫，在求问，可各个联邦、帝国也第一回 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崩溃之中。 没有谁知道这个隐秘的恐怖计划是由谁组织，又是如何施行的。 第一个发新闻的并非是哪个势力。 而是星网本身——或者说是星网的铺设者，沉寂百年的集合塔意识，极端公正的机械生命本身。 当“机械中枢”这四个字出现在新闻这一栏的时刻。 星海众生终于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 “星历778084.93，克瑞农星系第一星，在‘碎星’的攻击下毁灭，其上所有生灵与行星一同丧生。” “星海民众不必惊慌。这场极其恶劣的政治斗争正在调查中，在各方监督下，一定会给予大众一个满意的答复……” 新闻配图，赫然是暮红色的光柱贯穿行星表面的照片。 接着第一星碎裂、化为石块，再无踪迹的动图。 举世皆惊。 许许多多的生灵终于在如此残酷的现实之中，反应过来。 【所以】 【这是说，包括大统领在内的，所有生灵全都丧生了吗……？】 【…………】 满屏的沉默与不可置信。 丧生的生物之中包括了许许多多的血亲、同族，哪怕抛开大统领不提，也是一件无比凄惨的袭击事件。 有多少生物还沉浸在天灾战争结束的喜悦之中，而后就在刹那间消失在了世间。 【为什么？】 【歼灭武器……是哪个拥有巨神兵的势力动的手？】 【可能都不止一个？如果没有同谋，不可能这么顺利！没有宣战就擅自对着无辜生灵下毒手，已经不止是道德泯灭了吧？！】 【可所有领袖都死了啊！】 【什么政治斗争？连同族也一起杀，到底是想震慑谁？！】 一句又一句质问在苍白的屏幕上滚过。 悲愤交加之下，有人如坠魔障般盯着屏幕消失前的录像看。 镜头完全锁定在那个几乎已经确定是大统领的人类身上。 可还有其他角度，能看到坐在她身后席位的其他领袖。 有的注视着她，有的望向天空，心思重重，哪怕再沉着冷静，在死亡前的几秒钟，也隐隐显出百态。 在那个人类回来之前，也有不止一次众领袖齐聚一堂的情形。 但从未发生过这样的袭击，唯独这一次。 唯独在她复活，向所有生灵宣告归来的这一次。 【是因为她吗？】 有人情不自禁地问起来。 【不会是因为她复活了吧？】 【至于吗？！】有生物想反驳。 【就为了一个人类？！】 【可，那是大统领……】 那是百年前曾经被所有大型计算器，计算出最有可能统治星海的人类，一度有人类认为她绝对不会倒下，有异星生物甚至以为她绝不会死亡，直至达成她的野心。 可她还是消失了。 【大统领能复活一次，还能复活第二次吗？】 【……这】 【真不一定，因为她第一次……可能没死。】 在确认伊殷的身份后，主流观点一致认为大统领并非是死者复活，而是经过了特殊手段改造了身体，又或者是转移了意识，具体不明。 因为百年前大统领也并不是在大众眼前死去的。 她是在某一天，突然就“消失”在了星海之中。 毫无踪迹，如鬼魂般消失了。 虽然是不争的事实。 但这次，大统领真正于众人眼前死亡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行星一同化为了灰烬，别说□□凡躯，恐怕连机械器官都烧得一干二净了。 连许多敌视大统领的异星生物，面对如此惨烈的新闻中，也说不出话来。 更遑论本就是伊殷的粉丝，发现她参加盛会一路关注追直播的人，知晓她就是大统领，下一刹就看到死讯，已经失魂落魄了。 连有几条配着恍然和哭泣表情的评论都看不清。 有人甚至专门把当时录播时无人在意的小片段剪了出来。 【她当时在直播间说克瑞农星系不安全，是这个意思吗？】 【政治人物多的地方就不安全，建议我们别去？】 【她知道危险，要我们别去，所以她自己去了……？？】 【不是，这不对吧？（大哭）】 【……】 【她知道自己会被针对，毕竟大统领当年经历过无数次各种形式的刺杀，但可能真的没想到政敌会想着和她还有万千民众同归于尽吧？】 【大脑空白。】 【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感觉我走不出来了，主要是，她才刚刚复活啊？】 【她的身体看起来还很年轻，她才在直播间里帮我们挂小木牌，笑着和我们说欢迎移民去她家，欢迎去原初星旅游？！】 【你是说，她经过百年复活，以一己之力把原初星从海盗手里夺回来，帮星海众生在一个月之内打败天灾，然后就被在庆功宴上……害死了？】 【连尸体都没有留下，灰烬都没有。】 【这……我不能接受。】 【不管她是不是大统领，我都不想她就这么死了啊？！】 【我没办法接受，除非新闻现在告诉我是假的。】 【求求你们了……告诉我是虚假新闻吧？】 冰冷的新闻下方，话题的#大统领#三个字，红得渗血。 时间不能重来，事实已经成立。 那个承载着万千期盼与希望的人类，再一次消失在了星海之中。 人类联邦同样混乱。 最紧要的一是安抚民众的问题，其次则是伊殷的死亡，导致总统位空悬的问题再不好像之前那样拖延压下去。 “副总统，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第五席议员面带微笑，看似沉稳，实则质问来得气势汹汹。 她之前作为目睹牧恩遇刺的当事人，当时被吓了一跳，惊惧之下老实了好一段时间，生怕被清算到自己头上。 伊殷这个人太过诡异，第五席多次想对付她，又是派人暗杀，又是在指挥处让人拱火刺激她，又是怂恿总统下通缉，却没有一点有用。 直到后来詹麟和好几位议员合力压下众议，让伊殷送去了盛会，第五席才终于意识到关窍。 囿于人死不能复生的逻辑里，她根本没意识到伊殷和大统领真正的关系！ 第104章 詹麟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神色模辨，像在思索。 “即便伊殷真的是大统领本人，她也已经死了。”第五席遗憾地叹了口气，故作哀叹，“联邦不能困于过去，还是需要一个现有的、能承事的总统。” 文帝戈凉凉地看着她，却也没出声反驳。 她见詹麟虽然沉默，却没有特别慌张，联系上录像中最后消失前伊殷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怀疑伊殷之前很有可能提示过什么，或者另有准备。 第五席的想法只怕落了空，不过也轮不到她来说什么。 文帝戈目光看向光脑屏幕。 联系人那一栏里，小鹦鹉头像的那个人赫然是[离线] 在确定死亡的时候，联络账号就会迅速由星网确认死亡，可现在账号一切正常，只是没上线。 她真的死亡了吗？她到底在又在计划着什么？ 光脑的指示灯缓缓闪烁着，频率如心脏的跃动。 …… 原初星。 某个栖伏百年的地下基地。 最底层，漆黑的房间里置着一座石棺。 少女双眸闭合，双手合十在腹部，宛如陷于深梦之中。 身上只穿着简洁如实验品般的白色上下装，只有耳朵上挂着银色机械装备，一下又一下，闪烁着红色的警示光。 突然，一阵异常的能量波动震荡。 模糊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尊贵的玩家】 仿人类的电子声仿佛直接在大脑中响起。 【欢迎回来。】 石棺之中。 少女倏地睁开了如机械般的瞳孔，如梦初醒，视线对上焦后，面上扬起了笑容。 第61章 死者苏生 相机，墓碑，yeah！…… 原初星。 指挥官会馆, 花园之中。 绚丽的鲜花拥簇在篱笆上，远望如亮暗分明的的油彩点，构筑出童话般的幻梦。 而在这艳烈的花海一角, 立着一座石制墓碑。 墓碑冰凉, 上面写着“伊殷之墓”, 下面甚至没有写出生年月日，只写了“？——3101.1.31” 眼前的一座衣冠冢——但没有衣冠。 伊殷好像有一处只有她知道的、储存衣服的“魔术箱”，里面放着她的衣服首饰。 在那场震荡星海的袭击之中，伊殷丧生了。 无论是各个星系还是网络上都一团乱, 以前所未有的密度刷新着议论。 原初星却保持着诡异的宁静。 狄俄尼瑟作为伊殷最得力的副官，在隔壁星系和人类星系间穿梭, 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 瑟曦身为秘书, 目前还留在隔壁主星，配合阿妮娅少将一边戍守星系, 一边小心观察着星系内域外噬虫虫群的境况——虫后被伊殷驯服, 现在驯养者消失, 不知会不会意外动乱。 这群虫族被伊殷精心养育，武力值太过强势, 如此大量的异形体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詹姆依旧担当着吉祥物兼外交官的职责，只不过最近去心理咨询室的次数明显比伊殷生前还要多。 一切都无比平稳，连悲伤的氛围都没有。 或者说不敢有。 众人无形中依靠、甚至可以说是依赖的主心骨骤然消失, 许多人就如同变成了提线傀儡，做事都变得有些麻木。 空气中又隐有着一触即燃的引线。 连一向哭丧着脸, 求着把他们放回联邦的两位调查员人质都不敢轻易开口，只埋头勤勤恳恳地跟在艾瑞克身后种地，身上都黑了一大圈。 冰凉的墓碑前, 站着一个满脸泪痕的人。 他的脸已经哭成了肿眼泡，满是泪痕，一下又一下地吸着鼻子，手上攒着好多张湿乎的纸巾，放下一个装满鲜果的篮子。 “我承认我以前确实天真到很蠢，轻易同情别人，如果不是有你救我，我可能早就死在滥杀的海盗手里了。” “我总说你做的不对，但我不知道在政治立场上有那么多人根本不遵守法律，还不在乎普通民众的性命……对不起。” 元文澈席地而坐，说着说着，不自觉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抹着花猫一样的脸，无比自责：“虽然我总说没钱了，但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给了你几十兆星币造军舰。我觉得你做事很异想天开，之前总怕你因为犯法有朝一日被抓走，还想着要把奶奶留给我的二十兆遗产拿出来赎你……” “结果傻x联邦通缉你居然也只敢标十兆，真是又抠又怂！” 元文澈想起来那张通缉令，突然冷不丁骂了一句。 他恶狠狠地骂完，又开始“呜呜”啜泣。 “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不好了，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刚来原初星时，无比荒凉的花园已经在伊殷和她家政体们的精心照料下变得花团锦簇，宛如梦中乐园。 冰冷的风吹过都会挟上花香，柔和三分。 “真的吗？” 有一个人在后上方蓦然开口，带着饶有兴致的好奇。 突然，身后传来“咔嚓”一声。 仿佛的什么老式相机拍照时的声音。 元文澈迷茫地转过头来，就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手里拿着相机，背对着墓碑摆了个“yeah”的pose，好像在和墓碑合影。 少女穿着精致，连衣裙外套着格纹西服，肩上挎着包，贝雷帽压着她漆黑的卷发，拍完照后转过头，笑着俯视着元文澈。 会呼吸。 近在咫尺的，一模一样的？ “伊殷？！”元文澈被吓得腿哆嗦得往后爬去，惊恐地看着她，“你，你是本人吗吗？你是活的吗？！” 伊殷眨了眨眼，笑眯眯地问道：“你刚刚还在坟头哭丧，怎么转头不认人？” 你也知道是哭丧啊！ 元文澈一时之间顾不得其他，扶着墓碑站起来，不可思议地围着她转了一圈，确认这就是之前朝夕相处过的邪恶在逃通缉犯，才震惊：“你还活着？” “哎呀，你年纪轻轻，记性是不是有点太差了？”伊殷笑着摊开手，“我不是和你们说过，我‘不老不死’吗？” 元文澈一怔，记忆迅速被扯回在水晶宫的时候。 她确实说过！他也被吓到过，可事后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下意识把她当人类了。 现在回想起来，狄俄尼瑟先生一直都很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发现他和其他人想给伊殷立碑，也只是稍作思索就任由他们操作了。 元文澈见伊殷拍完她“人生最想拍的理想照之一”后抬脚就走，立刻蹬腿追上去，小声问：“所以你知道它们会炸行星吗？！” “不知道。”伊殷实诚地说，“我只知道它们想杀我。” 一个个血条都红得可怕，感觉下一秒就要提刀砍人，她还能不知道吗？ 她走着走着，发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疑惑地转过头。 元文澈眼睛红肿得像鱼，声音透着希冀：“你想报仇吗？” 伊殷若有所思，笑了笑：“谋划这件事的生物其实都已经死了哦。” 死在那场企图谋杀她的爆炸之中。 她一般不太懂元文澈这种高道德感npc的神奇脑回路，但这回她居然意会到了他在崩溃难过什么——那颗行星上有包括人类同胞在内的许多无辜人吧？ 伊殷虽然对npc没感情，但她还是很懂这种心情。 她要是星球上难得的人口突然暴毙，她也会难过于星球上各方面效益降低要想办法移民弥补的！ “不过。”伊殷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带着难言的感慨，“虽然行事很努力，但它们真是给了我一个绝佳的宣战理由。” 在庆祝战争结束的庆典上，用战争法明令禁止的、最恐怖的歼灭武器屠戮包括无辜民众在内的所有生灵。 置星海战争法于不顾，践踏联合会的尊严。 没有比这更适合宣战的理由了吧？ 这群自作聪明的外形畜生们拼命挣扎的模样，真的有好好娱乐到她。 伊殷哼着《欢乐颂》的曲儿，步伐轻快地走向指挥官会馆。 天空中突然沉下狰狞的鳞甲的阴影，一只长如天柱的触肢缓缓落下，小心翼翼地朝她的方向伸过来，确认不会触碰到花圃，弄坏伊殷那迷你的建筑。 虫后仿佛等到了她的归来，早早地就来找她。 “我回来啦！”伊殷开心地抬起手，用力地摸了摸虫后的触肢，“你要乖乖的哦！” 第105章 这对无比畸形的“母子”亲昵、寒暄了好一会儿，虫后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身体。 天空中沉到骇人的深霭终于缓缓离开。 原初星上的住民对这样时不时出现的异像已经习以为常。 “吾主，您回来了。”狄俄尼瑟“嗖”地出现在会馆门口，躬身行礼后，优雅地替伊殷打开了门，“这段时间除开大量的外界询问以外，一切正常。” 如早就料到了伊殷的归来。 不如说，狄俄尼瑟根本没有像其他人类一样担心过伊殷。 并不是它不关心伊殷，而是它无比笃定、信任一切事物都在她的可控范围内。 一切都在大统领的计划之中！ 即便是行星炸裂这样足以震动星海的大事，在大统领的眼中也不过如此！ “詹麟有没有和你汇报过名单的事？”伊殷一边走进会馆建筑，一边问着身侧飘着的狄俄尼瑟。 清算名单。 在这段混乱的时间里，最适合处理干净。 狄俄尼瑟：“有的，她说在这几日，名单上记录的大部分潜在政敌都已经因为各种‘意外’死亡了。” 会馆中行走的人注意到她，绝大多数都震撼到下巴要脱臼，呼吸都凝滞住了，不可置信地贴着墙，像是见鬼之后下意识寻找依靠的本能发作。 活，活着的指挥官……？！ 伊殷注意到他们的反应，难免忍俊不禁，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般装作没看见。 “意外？” 狄俄尼瑟回道：“是的。” “您知道的，机械电子暗杀有无数种办法，纳米级机器足以救人，也可以轻易杀人，然后伪造成各种意外——我并不擅长夸赞旁者，而您不愧为曾经驯服过机械天灾的存在。” 她的麾下足以帮她完成一些琐碎的工作。 “确实挺好用的。”伊殷点了点头。 她顺手摸了摸旁边挤来挤去的家政体的脑袋，在它头上冒粉色爱心的时候，走进指挥官办公室，瘫坐在靠椅上。 桌上摆着一个崭新的光脑。 伊殷刚登入游戏后，从海盗手里强抢的光脑终于在爆炸中正式退休了，拿起这个崭新的高端货，认证了身份，进入星网，登入联络人列表。 小鹦鹉头像的账号终于亮起！ 忽略到大部分暂时没必要处理的消息，点进詹麟的聊天框，看到她的留言。 詹麟【联合会的文书[安东尼]联系我，询问人类方想如何处理袭击第一星的罪犯们，您想怎么处理？同意死刑？还是？】 显然，因一夜之间诸领袖死去，安东尼作为联合会的老工作员不得不站出来稳定诸心，只是它心毕竟偏向大统领，即便在发现她已逝的情况下还是优先询问了人类联邦。 死刑？ “不，不用。” “我真想看看，它们发现我没有死的那一刻。” 伊殷动了动指尖，按着语音通话，瞳孔放大，扬起一个明显带着恶劣的玩味笑容。 “——脸上会有多么精彩的表情。” 第62章 捕风捉影 又幻想了，幻想她还活着…… 在行星袭击事件三日后。 联邦依旧没有交出一个令民众满意的答卷。 好在不止是人类, 星海中几乎所有势力都还陷在袭击事件的后续影响之中。 总统选举不是一日之事，帝国新主亦然。 不知算不算苦中作乐，至少在袭击事件之前, 大统领就已经彻底解决了第二天灾, 否则火上浇油, 许多生灵很可能就在混乱中消失在这片星海了。 只不过，无论现在对袭击事件后续有何说法，其实都改变不了逝者已逝的残酷现实。 “大统领复活”就宛如昙花一现的梦。 世界才刚窥见其身影，就已经消失了。 不同于星网上怒火中烧要袭击事件水落石出的拥护者, 还有一部分沉默者一直待在伊殷未曾关闭的直播间内，黯然神伤。 直播间依然在兑现着昔日对网友们的承诺。 原初星的田地里一片盎然生机, 绿色如海般铺开, 在风中微微摇曳，一块块领养木牌也随之发出“啪”的轻响。 伊殷不在。 取而代之的, 是无比乖巧的家政体们, 还有在家政体的指引下来到这片种植区的游客们。 连向来下巴看人的萨摩族们, 在路上遇到找不到自己小树的游客都会停下步伐，帮忙指路。 天灾消失, 其他星球通往原初星的签证重新开放，专属航线也获批，资金充足的旅行者们终于能踏上这片古老的土地。 或许是睹物思人，或许是心怀感伤, 许许多多曾经在大统领麾下的种族也络绎不绝地来到了原初星。 时经百年，此时的原初星, 和出现在教材上的原初星旧景早已不一样了，可欣欣向荣的气息却让人感觉并不坏。 时过境迁，不过如此。 【唉】 【……唉】 【打起精神！今天也在排队种地！】 【话说, 最近天上的鳞甲特效出现次数是不是变少了？】 【还有人统计次数！？】 【冷淡的房管可能并不想提供额外的艺术欣赏了（泪）】 【唉……】 【难受。】 直播间里弥漫着惆怅的叹息。 虽然字字不提她，但字字都想她。 转折点发生在又一个工作日的早上八点。 一位旅者已经买好了前往原初星的星舰票，提前来到了星港，在办各种手续的过程中，无意间在中转处看到了一个人影。 星港里的人流量很大。 但在人群之中，那个人就仿佛身上镀了一层浅光，带着惊人的吸引力。 她穿着身风衣，凌乱的黑卷发落在帽中，平淡的脸色透着久不见天日的苍白，高靴踩在地上，步伐很快，身后簇拥着不少人。 旅者只是遥遥看到了她，就大脑空白，整个人呆住，手忙脚乱地拿光脑拍了几张照片。 然而悲伤的是，情急之下光脑拍摄数据可能没调好。拍出来的照片里，背景如刀锋般锐利，人物如奶油般化开。 模糊的人影里，只拍到了少女皎白的侧脸，甚至边沿如光晕般，根本看不清其五官，更不用说是像谁了。 旅者想追上去，但很快星港的播报提醒她准备检票，以至于她不得不遗憾又难受地转身离开。 但她还是将这件事发到了自己的星网账号上，没想引起注意，所以没打任何tag ：今早在星港遇到了一个很像伊的女孩，如果不是急着过闸机，很想上去和她合影（哭哭） [附图][附图] 发完没多久，旅者就忙着上星舰了。 没想到哪怕是没打tag，在特殊时期的任何“捕风捉影”，在大数据下，都没有逃过网友们锐利的眼睛。 最开始引起注意的甚至都不是第一位的背影。 在她附加的照片里，包括了她觉得像伊殷的人，还有她身后的好几位，其中就包括了联邦少将极具代表性的金纹披风。 【等一下？】 【这张照片里中间的女生是阿妮娅少将吗？！】 【好高清、锐利的背景（惊叹）】 【这拍照技术可以载入光脑型号经典案例了（抹汗）】 【确实很像是阿妮娅少将，个子不高，过于年轻，服装也和之前联邦的影像里一模一样（附图）】 【之前联邦是不是发通缉令的时候还发表过她叛逃的事情……？】 【割席一下，不是联邦，是前任总统说她叛逃原初星了】 【？】 【哎哟喂（拍脑门）】 【意思是她头也不回地去找大统领了是吧？完全懂了，难怪那个癫人发大疯。】 【所以阿妮娅前面的女人是谁？】 【一分钟，我要她的所有信息！（急）】 【抛开事实不谈，有没有可能——】 【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沾染替身文学，但怎么回事，她走了之后，我看一张糊成这样的背影都觉得像她……而且刚好也是黑发！（失神）】 【完了，我体会到萨摩族为什么会冲上去了！】 【确实有几分像，从照片比例来看身高也差不多。】 【对不起…又幻想了，幻想我的爱人还没死，即将威镇寰宇，君临星海（双手合十闭眼）】 在照片的议论发酵了一段时间后，突然有ip是联邦首都学院的人发现了照片中其他人的身份，直接转到了学校内网论坛。 第106章 【这个脑袋铂金色头发的男生是不是有点像小少爷？】 【。】 【虽然看不太清，但皮肤是不是有点黑？】 【他去哪儿晒……哦不对，我想起来了，之前在伊神的直播间里看见过他，好像在原初星种地来着？！】 【种地那确实会变黑】 【这个发色也太有代表性了，还有那身非富即贵的小王子穿着，除了艾瑞克还有谁？】 【他回首都星了吗？】 【咦，站他前面的那个背影很帅的女生是谁？】 发帖人这才将照片的来源发出来。 追着过去看的学生们顺势就看到了讨论中阿妮娅少将的身份，再联想到艾瑞克是去原初星“社会实践”，所以为首的那人…… 越看那个人越像。 越想越心惊。 但人就是这样，真正新闻播报出来的事实，总不如自己捕风捉影、各种疯狂猜测要来得可信！ 总之，先开始盲猜。 【对啊，有没有可能其实伊殷根本没死！】 【人要是死了，星网账号会自动发讣告然后准备销号的，但伊殷的账号不光没发任何通知，还正常开直播？！】 【有道理！】 【别怪我泼冷水，虽然大众都觉得伊殷就是大统领，但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个真正确凿的认证信息】 【前总统说伊殷是基因克隆虽然也没证据，但也有可能是事实】 【如果是克隆体的话，那照片里那个很像伊殷——或者说很像大统领的人，很可能就是克隆体二号。】 【……】 【确实有可能。】 【虽然但是，我记得伊殷好像从来没在任何公开场合说过自己是大统领？（小心翼翼）】 【一直都是网友在擅自猜测而已】 【但克隆大统领基因这件事本身是犯法的，就算是联邦自己行事，也是犯法的。】 【停一停，如果真是联邦自己行事，那就不会有搞笑通缉令发出来了吧？？】 【我愿称之为跨性别癫公的无能狂怒】 【嗯……怎么说呢。】 【其实，不管伊殷是不是大统领，就她在第一星演讲时，面对全星海、身后杵着一堆异星领袖，都能有那副“四海皆我所有”的架势，你觉得她像是会自证的人吗……？】 【。】 【哈哈哈哈你说的很对啊】 【她演都没带演的，强势得没边了，怎么大伙是第一天知道吗？】 【我觉得如果伊殷也好，今天照片了这个人也好，真的只是个克隆体的话，是不值得异星势力将她推到星海前的。】 【说难听点，区区一个容貌相似的克隆体，值得一颗星球和无数生命作为代价吗？】 答案其实是联邦、异星领袖们，甚至是这次很有可能具有针对性的恐怖袭击事件共同给出的。 伊殷一定就是大统领。 但今天照片里这个极其相似的背影，在大统领曾经复活过的前提下，也有概率就是她。 只是这一次，真的是物理意义上的“复活”。 不存在任何未知要素，在所有人眼中死亡的人，再一次复活。 可能是人类联邦的美梦。 但也一定是妄想忤逆她的、异星生灵最大的噩梦。 舆论已经又不知不觉冲到热门，和那个人有关的话题对于网络众生已经太过熟悉。 但意外的是。 解密时刻没有来得太晚。 上午九点五十分，联邦新闻突如其来地打开了直播。 没有任何预告，没有任何提醒。 镜头所对之处甚至都鲜少出现在公众视野。 星海联合会-驻联邦基地。 右侧银白的太空电梯高耸入云，宛若科技与艺术的结合之作，左侧战争指挥处的建筑呈蓝黑色，从外侧看不到里面的任何讯息。 肃穆的军事重地，各种军官都穿着无比正式，机械体环护在各个角落，高高挂起的旗帜在冷风中摇晃。 气氛严肃到沉凝，让点进新闻直播的不少人吓了一跳，都没敢打出半个字。 特别关注时政的人已然发现，联邦这出架势比过去总统上任时还要更庄严、慎重。 军官之中有不少坐在轮椅上白发苍苍的老将，肩上和胸前缀满了璀璨夺目的勋章。 在静谧到让人窒息的空气中。 一个脚步声蓦然响起，落在了石砖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随之集中，镜头也流畅地挪动，齐齐对准了从正门口走进来的人。 明亮的恒星光落下。 映在了她熟悉到令人心惊的面容上。 第63章 毫发无损 “我回来了。” 她是不是…瘦了？ 无论是在场的人们, 还是隔着屏幕的人类甚至是异星生物，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心中不禁浮起了相同的疑问。 少女面色平淡, 脸色有几分久不见天日的苍白, 眉宇间隐有些不耐, 制服扣着的单肩披风随她的步伐而飘扬。 不变的是容貌，和她身上无可阻挡的气势。 很快大家就反应过来，应该不是她瘦了，在行星炸裂之后, 眼前的就算真是伊殷复活，也是一具新的躯体。 在场之人无不百感交集。 坐在轮椅上的老将眼中充斥着泪光, 在不少人隐隐的呜咽声中, 水滴止不住滑过苍老的面庞，留下一道道斑驳痕迹。 后排较为年轻的军官们沉默致敬。 在这场荒诞而盛大的政斗中, 最终以“大统领复活”压倒了所有诡计, 从而败下阵来的官员们心情尤为复杂。 十席议员列站, 同样行注目礼。 其中曾被她威胁过的徐、奥兰二人面不改色，只是心境不知转变了几回, 难以言喻。 被复活的大统领威胁这件事——或许在很多人眼里是一项无可比拟的殊荣。 在这片星海中，并没有那么多生物配坐上她的棋局。 文帝戈原本也感慨万千地注视着伊殷的方向，余光却突然注意到身侧的第五席脸色惨白，小幅度转过头, 手肘碰了碰她，见她看过来才用眼神示意“你怎么了？” 第五席笑容勉强, 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颤抖着眼睫垂眼，掩去眼底的心虚。 她之前多次安排人针对、暗杀伊殷……不管伊殷是不是大统领, 若人真的死在第一星上也就万事罢了。 可现在伊殷受到联邦的“迎驾”，侧面证明身份不提，还无言地宣布了她能够复活的恐怖事实。 第五席没有其他异星领袖们不惜以性命去谋害大统领的气量，更不敢、也不可能去面对一个不死的“怪物”。 若早知如此，她不可能拿她这一条命去赌！ 况且在伊殷死亡后的这三日里，联邦政府接二连三地出现了“事故身亡”的官员，还恰好都是抵制过大统领政策的派系…… 联邦调查局紧密跟进，但没有一件事能够水落石出，最终很可能全部归于意外。 这样娴熟、肆无忌惮处理对手的手段，让人脊背发麻。 第五席提心吊胆到了今日。 这些话自然不能和同僚说。 等镜头适时挪开。 她们很快转过身，绕路快步前往基地的议事厅，跟进发布会的事。 今天大统领的公共露面，既是向联邦公民的答复，也是向整片星海的宣告。 而在伊殷出现在镜头前的一刹，所有舆论再压制不住。 自行星袭击事件之后，唯一一位活着出现的受害者，也是最受人类、甚至是异星生物关注的存在，坐到了台前。 宽阔的议事厅里，灯光集中到最前方的圆弧形木桌上。 在显示着联邦金徽的屏幕前。 少女双手放在身前，俯视着镜头的目光格外平淡。 在良久到足以令人心悸的沉默后，才缓缓地开口。 “诸位，今日贵安。” “三日不见，甚是想念。”伊殷面上浮现出一个无奈的淡笑，“中间发生了种种意外，非我所料，让大家担惊受怕了，很抱歉。” “我回来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 先是人类方开始在热门鬼哭狼嚎，大量的疑问、质疑混着不可置信的、天上掉馅饼的惊喜言论冲到了网上。 接着一传十、十传百，整片星海关注过袭击事件的、自己的血亲遇袭的、在意且警惕大统领……等等的生物们，都关注到了人类联邦这边的动静。 接着，再次看到了那个人。 【天哪】 【本人……吗？】 【奇迹生还？！】 第107章 【伊殷？复活了吗？！】 【伊神啊啊啊无论发生了什么你活着就好呜呜呜，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愿意做（四处乱爬）】 【垂死病中惊坐起我那早逝的妻子复活了？！】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你还活着比什么都好啊（落泪）】 【大统领是真的能复活？！！】 【不会是人类方制造出来的赝品吧？】 【看着不像赝品。】 【伊殷的这具身体和之前的虽然很像……但确实不一样，所以大统领真的是通过换身体来达成复活条件的吗？】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她怎么复活的，重点是她还活着】 【气势上没怎么变，但我感觉她看上去有点憔悴…是因脸色太白了吗？（担心）】 【可能当时演讲的时候太意气风发吧，现在平静下来说话就有点……唉】 【你回来就好啊！（爆哭）】 【不知道说什么，现在知道她是大统领的时候反而没有特别惊喜，也没有人懂（小声）】 【我懂！我懂！伊神如果不是大统领，感觉她纯粹当一个爱种田的农民就挺快乐！也用不着应付各种谋杀……】 【唉……】 【我尊敬大统领，但真的很难把眼前这么年轻的她和传说中的人结合在一起（试图比划）】 【理智知道她们是一个人，但感情真的很难说。】 【心疼？】有异星生物闻着动静就来了，质问起来【你们心疼一个在那场灾难里唯一活下来的家伙？！】 【只有她活下来了，谁知道这是不是她做的局？！她是不是罪魁祸首？】 【百年前这个女人就罪名赫赫，亡在她手里的种族，碎在她手里的星球就数不胜数！】 【这是你们人类的阴谋吧？！】 【她是活下来了，那死在那场爆炸里的我们的同族怎么办？它们有什么罪？】 【？】有人类恼火，迅速地反击。 【你们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好吧？！】 【这件事怎么看都是针对她的，你们死的同族确实无辜，但在演讲时被活生生烧化的我们的大统领难道不无辜吗？！】 【如果想做局，她根本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好吧？！】 【她都说了事情非她所料，大统领骄傲了两辈子说过谎吗？！】 【谢谢，事情已成定局，以星海目前混乱的局势，没有谁配得上让她说谎做局哈，放平一点吧。】 与此同时。 身处星海联合会的罪犯们，也同样通过监狱中的公共中央屏幕看到了人类联邦的新闻直播。 其中就包括了驾驶巨神兵，对着第一星使用“碎星”，粉碎了行星的同时杀死了无数异星同胞们的罪犯。 当然也有被自己领袖命令护佑巨神兵的其他舰队前军官们。 作为最罪大恶极的罪犯，它们不光被剥夺了穿戴衣冠的资格，身上仅仅戴着刑犯牌，在冰冷的白色监狱中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存。 但这都是为了遵从领袖们的命令。 为了弑杀不应存在于此世之人的伟大计划，为了族群的未来。 不管能不能离开监狱，不管施行计划者会不会有未来。 一切都是值得的。 它们这么想着。 ……然后在监狱的第三天上午。 一齐“看”到了公共屏幕上出现的熟悉身影。 她是如此年轻、如此明亮，面容上充斥着勃勃生机，仅仅是坐在桌前微笑，就能带来宛如将生者硬生生扯如极寒地狱的恐怖。 在看到她的一刹，在座的参与过谋杀计划的生灵全都凝滞住。 视野里的一切变成片段式的灰白色，再难以听见正常的声响，声波都被截断，绝望如沼浆般从地底蔓延溢出，一寸寸地、如酷刑般吞噬着生者的一切。 仿佛坠入了永不停止的梦魇。 她为何还活着……？ 她怎么能，还活着？ 她真的是人类吗？如果是人类，为何又能复生？ 为何付出了如此大、如此大的代价，依旧没能改变任何事情？ 联合会的所有领袖全都死了，数不胜数的无辜生灵丧生于碎星的热流之下，可最重要的击杀目标竟然——毫发无损？！ 引领它们的领袖已然去牺牲，而苟延残喘活下来的它们，要如何面对手中弑杀了无数同胞的罪孽？ 要如何面对可能永远无法杀死的敌人？ 监狱里出现了崩溃哭泣的声响，在堪称凄厉的、无法接受现实的溃然之中，不少生物想自缢却被剥夺了自缢的工具，只想竭尽全力截断自己的生机。 神啊——为何如此不公？ 它们恍惚着、崩溃着，却难以将目光从屏幕上的少女身上挪开。 “首先，我对克瑞农星系第一星袭击事件中的逝者致以最沉痛的哀悼和歉意。” 屏幕之中。 少女轻轻叹息，沉静的眸光透着无奈。 过亮的灯光落在她漆黑的发丝上，徐徐往下，仿佛给她镀了一层浅淡的金，勾勒出她如被世界所偏爱的身形。 “我一直知晓联合会的政敌们对我抱有杀意，却未能觉察到它们会设计出如此荒诞而残酷的计划。”她指尖慢慢地点着桌面，躬了躬身，“我很抱歉。” “作为现星海联合会唯一存活的领袖，我对这种极其反人道的恐怖袭击事件感到深痛欲绝，我将坚决反对并将努力杜绝再有这等犯罪案的发生。” “当然，在此次事件中，计划谋杀事件的领袖们也已经全部消失了。稍后联邦新闻将正式公布此次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及参与其中的种族们。” 伊殷有条不紊地说着，语气诚挚。 “我作为受害者之一，也作为人类以及机械族的领袖，将承担起此次事件的责任。” “我持有对犯下重罪的种族究其责任的权力，在此时此刻，一日之内，有罪之族有向我投诚宣誓效忠的资格，而后由我进行罪责的清算。” “无动于衷者，我将即刻宣战。” “你们大可以试试挑战我。” 她微笑着，如玩笑般，轻描淡写地说着。 ……宛如最为深切的噩梦。 “我，是不会死亡的。” 第64章 无法下线 【系统编号ze677980…… 如果说。 对百年前的大统领, 众生大体逃不脱尊崇、钦佩、望而生畏等感官态度，她的精神再如何强大，也都逃不脱“人类”这一身份的桎梏。 人类, 即有生老病死。 所以在百年之后, 她也随着寿命这一命题消失了。 可此时眼前的“怪物”已然彻底超脱了生死。 降临星海的天灾尚且会死亡, 可她却能笑着宣称自己的“不死。” 第五席议员作为曾经企图谋杀伊殷的人，在眼睁睁看着击坠行星后的异星领袖们的连灰都不剩的下场，与其他陷入诡异狂热的人类同胞不同，感觉到的是如影随形的恐惧感。 如同有一双眼睛透过冰冷的镜头注视着她。 静静地计算着她的死期。 传闻大统领锱铢必较, 从未放过任何企图忤逆她的人。 再加上最近接连死去的同僚…… 第五席精神麻木，身躯仍正常工作着, 突然哆嗦了下, 立刻被身边的人注意到了。 “你怎么了？没事吧？”对方扶着她的手臂，担忧地问。 “我没事！”她遮掩下慌忙的眼神, 立刻回答。 墙上的屏幕播报着今日新闻。 在发布会之后, 联邦公布了有关行星袭击事件的始末。 以岩石族、蜥行族为首, 多达几十个种族合谋，以包括自身在内的无数牺牲谋杀大统领, 证据便是此时在星海联合会监狱、当时操控巨神兵以及护卫舰队的军士们。 排除自缢身亡的生物，其他证明者均已认罪。 此事掀起了轩然大波。 虽然还有很多生物企图指认这件事是大统领征服星海的阴谋，试图将罪孽按在异星生物们头上，从而达成自己看似合理的宣战理由。 但终究只是少数。 其实不管它们是少数还是多数, 都无所谓。 众生已经意识到大统领的意志绝不会更改。 伊殷于第一星上的演讲已经阐明了她的所有目的。 她要完成星海大一统的伟业，顺她者昌, 逆她者亡。 前路上的绊脚石会被粉碎，亦如那颗碎裂的第一星。 下班后，第五席在回家路上, 荧蓝的光照在她木然的面庞上，正看着星网上沸腾的舆论。 有讨论已经不需要进行总统选举的，讨论大统领是如何复活的，感慨人类很有可能即将重新回到百年前的地位、甚至再创辉煌的。 第108章 也有阴谋论的，指责联邦扶持一个身份不明者上位，是对人类的不负责——当然，这样发言的人转眼就被星网封号了。 有人发现发言者账后一个大写的红字“封禁”，笑得截图到讨论平台上，说它怕不是忘了星网的铺设者是谁。 有些机械平时不言不语，见到发言不当者直接踢出星网。 网络上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欢迎大统领回归的和谐。 不再有任何反对的音符，或者说——不敢有。 【虽然大统领的功绩赫赫，但她要掀起战争还是觉得很恐怖，普通人会受影响吗？（小声）】 【我去，你把心放肚子里！】 【读过历史的的就知道，有敢偷她家的种族会死得格外惨（重音），建议翻到一百五十多年看看】 【血的案例，朋友】 【敢偷家的软体生物已经被压成罐头了】 【你知道罐头是什么吧？】 【我支持不掀起战争！赶紧让异星种族放弃抵抗，通通投降！拜倒在大统领的脚下！】 【点了点了】 【有点感慨】 【百年前总说星海联合会是大统领的一言堂，但没想到百年后，真的看到了何为一言堂（物理）】 【……】 【这，这谁能想到呢，其他领袖死完了（捂面）】 【太地狱了。】 【它们冲上去就燃烧自己了啊！大统领也没想到！（笑哭）】 【这谁能想到呢？】 【说实话，感觉大统领复活还是像一场不知什么时候会醒的梦境……会不会有一天，她又会突如其来地消失呢？】 【不老不死，但会离开（惆怅）】 【不管了！有一秒算一秒！重在陪伴！】 【能复活真的就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了。】 【其实挺好奇她现在的身体状态，虽然应该是机密，就镜头看她并不是完全的机械生命，但她身上有改造的痕迹】 【机械中枢到底做了什么？！】 【机械中枢相隔百年第一次出现，就是宣告行星碎裂的新闻，恐怕是因为大统领也在火中遇难吧？】 【我觉得这百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可能和大统领的回归有关，联邦大概率不知情。】 【废物联邦（指指点点）】 【如果大统领不是人类，那她是什么呢？】 首都星的夜晚灯火通明。 许许多多本该晚上歇业的店铺，此时依旧亮着灯光，街道上甚至能看到欢喜的人和机械体起舞。 公民自发地拉起“恭迎大统领归来”的电子横幅，缤纷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璀璨的金色火光如细雨般落下。 奔走相告，普天同庆。 与外界的热闹截然不同的，是回到寂静的家中，惶惶不安的第五席。 她的心悬在了半空，脚步声已经跟不上加速的心跳，在低头看着紧急播报的又一件“意外死亡”的同僚的瞬间。 耳畔突然听到了“嘀”的电子声响。 下一刹。 随着“轰隆”一声，火光爆炸开来！ 在报警器不断的提示声下，一切被掩盖在了残垣破壁之下。 …… 光幕上。 名单上又无声息地划掉一个。 时过境迁，此时的总统办公室已经大变样。 在家政体们的辛勤劳动下，墙纸被整片换掉，铺上柔软的地毯，桌面上摆放着鲜花，墙边的书柜井井有条。 空气中弥漫着茶点的淡香，又不觉得腻。 事事如新，优雅中不显张扬。 伊殷倚坐在总统位上。 她的脸色确实如舆论所说偏白。 不过这和憔悴确实没关系，她也没生病，复活后身体肤色和她刚登入游戏时一模一样——朋友们，读档了！ 之前的肤色是在首都星嗨玩太久，后来又种田晒的。 唯一无语的是，她从卡池里抽出来的服装也在袭击里烧没了，直接在衣橱里显示[已损坏]。 算了，反正时装也不穿第二遍。 伊殷听到“任务完成”的提示音，伸了个懒腰。 第二天灾已经打完，成功完成了世界任务。 原初星安稳建设中，原索亚星系已经完成统治，逐渐修复环境，在人类联邦这边的资源协助下，军事建筑也在逐步加紧建造。 她拿到了总统之位，人类方的签证也好、旅游线路，航线批复也罢，都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 在死亡威吓之下，联邦的官员就像绵羊一样，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省了不少力。 恰逢敌人雪中送炭，还有了正大光明的宣战理由。 万事俱备！ 她的游戏体验也差不多能告一段落了。 伊殷看了看游戏界面的时间。 星历778092.27，按一下换算，相当于是游戏内的2月3号下午四点，距离她登入游戏内的时间差不多刚过一个月。 相当于现实刚过三个小时。 对于动辄12小时游戏时间的游戏主播而言，其实挺短的，不过这个月过的实在充实，相当于于把艰难的大前期过完了，内测内容估计一大半都体验到了。 除非游戏公司还有大的藏在后面。 “先存个档吧。” 伊殷准备退出游戏舱，回现实再看看内测专属论坛里有没有说法，顺便把她丢保温箱里的鹦鹉给喂了。 她手指滑动着游戏界面，开始往下找退出键。 “咦？” 伊殷怔了下，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己刷太快了没注意到——她刚进游戏的第一天看面板，专门看了眼有没有退出键。 作为阅历丰富的玩家，看过各种全息游戏相关的文学作品，自然知道“退出”键的重要性！ 她重新刷新了一遍系统界面，慢慢滑到最下方的时候，终于在注销键上面几格找到了退出键。 看漏了。 她没记错，有退出键。 毫不意外，游戏玩家的视力确实成谜。 伊殷安心地按下退出键，眼前迅速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玩家是否要退出游戏？】 【是/否】 伊殷手指按到“是”上面，闭上眼准备迎接现实。 过了好几秒，睁开眼。 却发现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宽大的木桌，靠墙的书柜以及紧闭的房门，还能隐隐听到门外家政体挪动的电子声。 确认“是否退出”的弹框依旧架在眼前。 伊殷疑惑地又点了两下“是”，这才发现这个“是”是灰掉的，弹框右下角有个用非常非常小的黑体字写了个“（未激活）”。 仿佛广告诈骗。 伊殷：“……” 什么东西。 被骗了？！！ 伊殷本以为自己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绝对不会被游戏公司的阴谋骗倒，结果没想到棋差一着，她当时看到有退出键就关了走新手教程去了，根本没点进退出。 结果游戏进度都一个月了才发现后面还有黑手？！ 逆天！ 虽然不应该，但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飞速跑过一大串“从游戏不能下线开始的游戏人生”之类的复杂剧情。 打通游戏才能下线，死亡就会——不对，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原初星就是她的复活点。 穿越？ 应该没有，她的游戏界面一切正常，角色甚至能正常复活。 伊殷指节敲了敲游戏屏幕，开始摇起自家客服。 “系统。” 下一秒。 她脑中稳定且适时地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尊贵的玩家，您好】 【系统编号ze677980.82，竭诚为您服务】 第65章 虚空浮灵 那你下线之后去投诉游戏公司…… 系统编号……？ 伊殷眯起眼, 自登入游戏就与系统相伴，但却是第一次正视这个游戏配备的个人客服。 在她的印象里，系统不光充当了新手指引、任务路线、辅助器, 还兼任给她拍照修图、备忘录等生活管家的职位。 她的指尖落在屏幕上。 荧光蓝的界面右上角显示着系统ze677980.82的编号。 这种数字在游戏里只以星历的形式存在。 这是个时间吗？ 伊殷思考着这个问题, 面上只问：“这个‘未激活’是什么意思？不让玩家下线？” 系统开口【尊贵的玩家, 请不要惊慌。】 【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游戏测试的一环，只要您正常通关游戏，即可退出。】 似乎早有准备，回答都非常公式。 伊殷面上惊奇, 语气阴阳中透着揶揄：“看来比起内测意见表，游戏公司是更想接诉讼？” 第109章 她记得在进游戏舱之前, 游戏信函和安装人员都特意提醒了她可以紧急登出。 可她刚刚在游戏界面里看到这个功能, 也是灰色的。 伊殷理智上不相信只是为了卖钱的游戏公司会做出这种“绑架玩家”的行为。 她可是听说好几个的家境优越的二代也进了内测，这些金疙瘩要是出了事, 可不是赔款能解决的事。 等等。 总不可能是单薅她一个孤苦伶仃毫无背景的小主播吧？！ “我问你, 通关的定义是什么？”伊殷靠坐在宽敞的座椅上, 翘着腿，双臂环胸, “《星尘》没有所谓‘通关’之说，只要玩家想就能一直玩下去。” 原则上只要电脑耗得起，游戏时间是无限的。 【您游玩的是《破壁》的内测未完成版本。】 【测试版本，只需要完成世界任务——打败所有天灾, 即达成通关条件。】 【恭喜您，已经解决了两大天灾, 以您丰富的前作游玩经验，您必定知晓接下来的通关条件。】 伊殷思索着，手指点在臂上。 按照前作的说法, 只剩第三天灾了。 要说难度，其实还真不难，但现实已经过三个小时了，她要等到第三天灾降临，她就算加班加点，俩小时之内也很难搞定。 “不行。”伊殷一口拒绝。 她本身不在乎游戏时长，现实出问题了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可她有一个事情很急。 “我养的鸟还没喂，它才刚一个月大，还没断奶！” 【游戏与现实的流速可以调整。】 【请您放心，等您退出游戏的时候，现实不会超过五分钟。】 伊殷：“……” 她沉默中，眼神一下就变了。 系统的说法，和她之前检查游戏内外时间的情况不一样。 她在游戏界面看到的时间分明显示现实已经过了三小时。 所以，她在界面看到的游戏外时间是假的？ 那什么是真的？ 系统沉默了片刻，颇为认真地重新申明。 【您不必紧张。】 【这只是一场娱乐性质的游戏测试，并不涉及任何生死存亡，只是为了保证玩家的沉浸式体验，您暂时无法下线，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系统的声音太过平静，似乎并没有任何欺瞒她的必要。 但如果是欺诈，伊殷也不一定能分辨出来。 她细细回忆起，自打进游戏以来，系统作为游戏辅助位，反复推销卡池，以及卡池里产出的星舰、武器以及功能性道具都在帮她推进游戏进度。 听话且无害，从来没反对过她。 但游戏公司真的会冒让玩家下不了线的舆论和安全风险吗？这算是重大事故吧？公关允许？不怕被玩家投诉？不怕法庭1v1？ 如果真的是游戏公司所做，那目的是什么呢？ 就为了游戏完成度吗？不可能吧。 如果不是游戏公司所做，那这个系统是不是有大问题？ 她打完所有天灾，真的能正常下线吗？ 不对劲。 伊殷试探着重新打开游戏背包，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 “唰”的一下，衣服出现在了她手中，反手放回去，衣服又瞬间消失。 好的。 游戏功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所以她大概率是被锁在游戏里了，应该不是穿越了……等等好像也有带着游戏系统穿越的案例？ 应该不是穿越吧？ 伊殷诡异地迟疑了下，目光环视自己坐着的总统办公室。 如果真穿越了，能让她就这么随随便便掀起战争，灭国、灭星系，短短一个月当上总统吗？ 不至于吧？感觉大家都挺笨的。 伊殷的目光扫过游戏界面里亮闪闪的商城，最终看向了卡池。 经过上次up的[强运之壶]后，卡池一直没有再上新，随着零零碎碎的任务下来，完成了灭杀第二天灾的世界任务，她目前有1729星金。 一笔巨款无处花。 “系统。”伊殷理所当然地开始试探，“这都游戏时长一个多月了，卡池都不上新吗？游戏公司没有排期？” 系统似疑惑【您需要道具帮助吗？】 伊殷不可思议。 她确实是技术主播，但有卡池不抽白不抽啊？！ 不然她手上这么多星金拿着干什么？又不能提现！ “我不能要吗？”伊殷反问，“游戏也需要让玩家保持新鲜感啊！” “说到底迄今为止的天灾都是我打过的天灾。被我充作肥料的大眼鱿鱼也好，被我欺负到家门口小百合也好，全是熟悉的面孔，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 伊殷：“我游戏时长上千了！你理解吗？！” “在寻常手游里，我老婆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 系统在伊殷掷地有声的质问下，沉默了半晌，最终只能普通地回答【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下线之后去投诉游戏公司吧。】 伊殷也□□沉默了。 好的，刚刚她设想中的现实版智械危机的可能性大大减弱了。 但系统如此朴实无华的回答，也让她没那么紧张了。 伊殷：“你确定我打完第三天灾就能下线？” 系统注意到她的手点了游戏界面的录音界面，并没有在意玩家留存这份具有法律效益的证据。 【完成打倒第三天灾任务，即可激活下线条件。】 伊殷：“那我要采取特殊手段了。” 【当然，全息世界的自由度也是您的游戏体验。】 好正常的回答。 伊殷若有所思地翻着游戏剧情记录，倒带到刚登录游戏的最初，突然指尖凝滞在了游戏最初介绍剧情的地方。 她眯起眼，突然注意到在游戏开头被她skip掉的大段剧情里，曾经出现过一个时间。 ——【现星历777980.82，自打上次星海战争爆发，人类在战争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如今已过一百年，各种族目前……】 这是开局的游戏背景介绍。 也记录了她登入时的游戏内时间。 星海时间3100年12月24日，晚23点58分。 系统的编号是ze677980.82，抛开前面那两个序号字母，后面这串数字和她登入时的游戏背景时间，经过换算，相差刚好一百年整，一分一秒都不多也不少。 这是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伊殷突然进入了解谜环节，思索起这个一百年有什么特殊点所在。 和前作有关？还是和设定有关？ 但前作里百年如一刹，游戏时间真的不重要，这个过于精准的整数很奇怪。 “小狄。”伊殷突然拍了拍手，开口唤道。 紧闭的房门被“叩叩”两声敲响，随着狄俄尼瑟那代表性、充斥着电磁音“失礼了”声音响起，门被推开。 幽绿的长条形身影优雅地飘进总统办公室。 它如被奇怪的磁场影响产生的荧光绿虚光，虽然联邦众生无一人知晓它的种族，但仅仅因为它是伊殷——或者说大统领的嫡系追随者，就被尊崇相待。 大统领身边的异种族数不胜数，不必太较真。 “你知道在这百年间发生过什么大事吗？”伊殷开口问，“或者说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事？” 狄俄尼瑟困惑地思考了下。 似乎不解于她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仔细思考了一番这个问题其中能有什么深意，不过可能是因为它生性愚钝，实在没参透其中内涵。 唉，它身为大统领如今的副官，还是不够格。 “恕下属愚钝。” 狄俄尼瑟最终只无比羞愧地回答了最字面的意思，“百年前您消失在星海之中，百年后您复活——除此之外，这百年间似乎并没有任何值得属下记忆的事。” “如果您有什么需要调查的事，可以吩咐属下去细细查，一定能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它的声音模糊得如从遥远的异次元传达而来，笼罩着股被磁场排斥般的杂音，但不影响它清晰的语言传达。 “我？”伊殷呢喃着。 复活？ 不对，它说的是——大统领。 她的逻辑链仿佛一下子串了起来，回忆起在原初星的指挥官会馆遇到小狄时它那夸张又充斥着恭敬的态度。 所以，小狄一开始就把她当大统领了？ 那些npc们时不时会出现的奇异态度，也和大统领有关是吗。 游戏公司到底是怎么设定的？ 倒也不急。 伊殷手指撑着下巴，神色漫不经心，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看着飘在她桌对面优雅躬身的狄俄尼瑟。 第110章 “小狄，有件事需要你亲自去做。” 她手腕微抬，指尖勾起，在狄俄尼瑟的应答中，声音随意。 “唤来你异维度的同族吧？” 她会展现出何为真正的高效。 “第三天灾——虚空浮灵。” 第66章 战争火焰 依然在助长她的疯狂。 大统领变了。 先是狄俄尼瑟开始感知到, 接着就是日日和伊殷联系的秘书瑟曦察觉，而后是身边的工作者们，最后甚至是星海联合会的文书都模糊感觉到了什么。 伊殷正如她在发布会的宣言所说, 等待着有罪种族的投诚。 等待着期限之日的到来, 等待着一擦即燃的战争之火 可似乎又有着些众生不知的理由。 让她变得有些冰冷而强势, 仿佛在追赶着时间——简直就像是百年前的模样。 风雨欲来。 层层沉云无形地萦绕在星海上空。 联邦变得有些沉闷到喘不过气，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如齿轮般镶嵌在每个工位，推进着沉重的国家机械高速运转。 伊殷不再在直播间里露面，也不再在网上发言。 她再一次坐到了指挥处总控室的操作台前, 俯视着星海地图，指尖滑过即将征伐的异星, 同时等待着第三天灾的降临。 如同一台只追求极致效率的机器。 重回故地, 可一切都不一样了。 伊殷不再是借由关系进入的临时工，而是被众生所敬、所畏惧的大统领, 甚至在“不死”的威吓下有些妖魔化。 无一人敢忤逆她, 总控室寂静无比。 连呼吸都不禁变得战战兢兢。 伊殷撑着下巴, 打了个哈欠。 她接过家政体递过来的纸巾，揉了揉眼角, 没感觉到多少乐趣，反而有种回到了当初坐在电脑前拉磨的枯燥感。 朋友，想下线。 伊殷百无聊赖地看向总控台的右上角。 她登录时用的最高权限账号“伊”，就是上次夺了巨神兵的最高权限账号。 她之前以为是机械中枢给她开后门, 但今天乱翻记录时发现，这个账号好像就是大统领的账号。 大统领的名字和她的网名一样, 单字一个“伊”。 账号里甚至能翻到百年前的作战记录——很神奇吧。 记录中保存着大统领从登入星海开始，一艘船，一个原初星, 开始征伐的全部记录。 单看记录其实有点像在看游戏实况。 但越看，伊殷却越觉得有股诡异的熟悉感。 《星尘》玩家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操作习惯，根据随机出来的地图和敌人的变化，应对措施也不同。 在pvp时，熟人之间甚至能预测到对方的反应。 但大统领的操作反应和她脑中思考的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说之前npc对她的反应能判断出她和大统领的容貌、性格相似，但思维和操作是骗不了人的。 大统领…… 伊殷思索着开始神游天外，仿佛隔着真相只差一线时。 “阁下。”将军走到伊殷的下首，迅速地行了个军礼，“克瑞农星系拒绝投降，正式向您宣战了。” 伊殷的注意力一下子被猛拉回来。 哎呀。 她眼神一亮，一改之前散漫摆烂的状态，面上浮出饶有兴致的笑容，仿佛看到砧板上的鱼突然往水池子里跳：“来得正好。” “我正愁在‘远方来客’到来前，没有乐子呢。” 克瑞农星系，作为行星袭击事件的发生地，也是谋杀计划的始作俑者之一，一举一动牵动着整片星海，也是其他同谋们的风向标。 在大统领的威名之下，克瑞农族同样失去了领袖，最终不光没有退缩，迎难而上。 大统领不死，但人类是会死的。 即便她再如何强大，也无法在军队颓败的情况下统治星海，那时她的不死就不再是强大，而是一种诅咒。 它们必须证明——大统领并非不可战胜。 否则星海永无安宁之日。 就这样。 在克瑞农族的宣战之后，其他被伊殷定为有罪的同谋们纷纷宣战，誓要与她抗争到底，维护星海的未来。 敌方的旗帜纷纷亮起。 这场星海多种族联合的大战，于今日拉开了帷幕。 指挥处风声鹤唳，所有人都无比紧张。 数个星系联手攻击他们，和逐个击破可不是一个等级，危机远比天灾降临还要来得可怖。 “紧张什么？” 坐在高处总控台的少女笑着开口。 所有人听着声音，最终按捺不住，或期盼或紧张的目光齐齐地看向伊殷。 仿佛无声的想要从她那获得些肯定。 伊殷手撑着脸颊，态度太过轻松，完全不像是为了安抚旁人刻意演出来的，反而是觉得有趣，看着他们的笑容甚至带着几分调侃。 仿佛面对的不是足以毁灭星系的星海决战，而是一场趣味性十足的棋局。 “不用慌。”伊殷慢悠悠地抬了抬手，拍了拍手，示意他们做好本职工作，“这一局的难度还不够高。” “朋友们，放松。”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惊人的镇静作用，在场的所有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平缓下来。 伊殷哼着曲儿，手指落在总控台上，还能有闲情雅致地从家政体手中接过一杯温热的奶茶。 传讯员：“已成功连接联邦星舰内网。” 将军就看着她如同进入一场新鲜的战争游戏，指尖落到屏幕上，开始游刃有余地指挥起战舰群。 “看来她的博物馆里又能有新收藏了，不是吗？” 将军转过身，才发现依莎贝拉议员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边，低声说着。 他迅速意识到依莎贝拉在说什么，目光看向上首乐在其中的伊殷，仿佛看到了一面不落的旗帜。 完全能理解百年前她的战狂追随者们为何如此相似。 战争一触即发。 熟悉的人声再一次在联邦战场上的星舰内响起。 “我的共犯们，许久不见。” 少女的声音里带着调侃，“时过境迁，现在我是你们的现任总统指挥，请多指教。” “我是不会输的，你们也不要让我失望哦。” 她自信到堪称狂妄，语气里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极其轻松地鼓舞了士气。 “让我们在星海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如战争之神再临星海，指尖开始操控起战局。 …… 具体操作起来，其实也很简单。 伊殷要操控的不止是人类联邦的战力，还有她建在隔壁星系的战力，虽然是多面作战，但因为星系与星系之间靠虫洞连接，哪怕多方联合，也可以“堵门”。 但很遗憾。 敌方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有人类。 机械中枢的深红色舰船与驯养的域外噬虫虫群一齐，如威慑般冲在了最前线，宛如猩红色的浓云，笼罩在了战场之上。 天灾乍一露面，即使是曾亲眼目睹过、也知晓大统领驯养了两大天灾的生灵都不禁胆寒，心生怯意。 战场的进度远比普通公民想象的要快很多。 或者说，是大统领实在效率高。 她仿佛能预料到十几步外的未来，提前做好准备，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如有神助，短短两日就将敌方打的片甲不留。 白夜交加。 连指挥处的工作人员都轮班倒，换了几波。 伊殷一直坐在总控台，不眠不休，硬打持久战。 即便她看起来并不累，也多次被劝去休息，可惜也没有拦住她“一口气打完”的执着气势。 过高的专注力让她分不开神去处理任何旁事。 敌人在她持续的恐怖攻势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溃败下来。 很快。 在过高的压力下，就有坚持不下去的种族宣布投降，愿以任何代价换取生物延续下去的机会。 它们在绝望中，终于意识到了大统领的不可战胜。 回忆起了百年前星海众生对她的惊惧，理解了为何无数领袖愿付出无比沉重的代价也要换取她的死亡。 她为何会被称之为暴君。 星海联合会为何会是她的一言堂。 这些都会化作烙印，深深地刻印于在这场它们明明在数量上是压倒性优势，却兵败如山倒的耻辱战争之中。 有一个人，终将君临星海。 而她不可阻挡。 …… 战争在进行。 第111章 但在新闻的实时播报中，哪怕是普通人都能很轻易理解，他们距离结局并不遥远。 大统领的麾下，民众们在欢呼庆祝。 他们即将达成百年前未达成的夙愿，跨越现有的星系桎梏，步伐到达更远的、从未前去过的地域。 这百年的冷战彻底结束。 异星生物的歧视、抵制、反抗都将成为灰暗的历史。 人类走向了更遥远、美好的未来。 伊殷的身影开始出现在各个录影之中，公民们不再只记得大统领苍老的模样，而开始记得现在的、年轻的她。 不再只是“大统领”的尊称，更多的“伊殷”。 如同一个强大的符号，出现在新生的故事里、画作中，被传唱歌颂。 轻易地抹去了这百年间数位总统的无为之政，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就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政绩和威慑力。 在战争的强力推进下。 地图开始变色，一块又一块的领土被涂上伊殷的红色。划分领域的边境线消失，指责她疯狂掀起战争的声音也随之消弭， 谁能让她停下来？ 没有。 这片星海之中，没有任何能扼制住她的存在，欢呼、恐惧、全都只会助长她的疯狂。 谋杀她的计划，不光没有能杀死她。 反而化作了助长她征伐之路的火焰，让她覆灭整片星海。 原本认可领袖们的伟大计划的生灵，在无能的哭泣之下逐渐化作了怨恨，怨它们为何孤注一掷，激起了大统领的怒火。 即便它们都知晓，即便没有发生袭击的事件，她依然会做出相同的决定——可能会在宣战理由稍微费点心。 战争结束得比想象中的要快太多。 在异星生物的不安与恐惧中； 在伊殷麾下的生灵的欢笑庆典中。 第三天灾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第67章 救世计划 【欢迎回来，我的主人。】…… 星海之中。 骤然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宛如克莱因瓶的颈口，又似是从另一个维度而来的传送锚点。 荧光色的舰队自裂缝而来。 而后，在正式抵达这片星系的瞬间齐齐诡异地停住, 仿佛感知到了不可思议的讯号——或者说, “能量体”。 在这个维度, 存在一个不应存在于此的恐怖生命。 星舰内，有无数幽灵般的飘浮体。 它们在听到来自同族的呼唤后来到这片星海，可在这瞬间，爆发出了尖哮。 一时之间, 星舰内充斥着大量不明的语言。 只能从其语气感觉到它们的暴躁和崩溃，像是不知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或者说为何现在才发现。 狄俄尼瑟就是这时, 突然出现在星舰之中的。 它的出现无疑让异维来者停顿了下，视线齐刷刷集中过来, 用堪称恐怖的目光凝视着它。 相比起在座无比长生的诸位, 狄俄尼瑟实在如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幼崽般稚嫩。 它们互相对视, 最后是其中一位身上泛着红光的浮灵飘出来，问：“是你发出的求救信号吗？” 狄俄尼瑟疑惑了下：“求救？没有。” “是吾主命我唤你们来此, 她心中自有定夺。我来，是邀请你们随我一同前去拜谒她。” “……” 死寂在星舰中弥漫开来。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像是都不太理解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 最后, 是一位同样幽绿色的浮灵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谨慎地问：“你口中的‘她’, 是指仅此唯一的那个恐怖生命体吗？” 狄俄尼瑟：“是的！” 它语气轻快，尊敬且充满自豪，仿佛想向全宇宙宣布它主的伟大。 “…………？！” 这是哪里来的死孩子！ 在一阵混杂着无语嫌弃的吵闹喧嚣后, 在乱成一锅粥的情形下，众位浮灵恍惚地坐到了谈话桌上。 “首先，你呼唤我们的行为是绝对正确的。” 绿浮灵开口，语气里仿佛压抑着头痛，说话都十分艰难，如同千岁高龄突然被从床上拖起来当幼师，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大脑里爆炸。 “就是有点太迟了。”它试图保持温和的态度。 狄俄尼瑟：“如果不是吾主之命，我也没准备呼唤你们。” “你闭嘴！” 它语气暴躁，瞬间就保持不下去了！ “你知道这个世界面临的是怎样的危机吗！？”绿浮灵气势汹汹，“包括我们在内，所有的生灵都会毁灭于她之手！” “她的存在于这个世界而言是禁忌，我们不知道她是如何降临的，但她绝对不能离开——” “必须在她一念起之前，阻止她才行！” 狄俄尼瑟格外平和，如同早就料到了同族的反应：“阻止？” “怎么阻止？吾主不死不灭，心如磐石，你们拿什么去阻止？” “不如同我，顺从于她。” “坐以待毙？不可能。”其中一位浮灵一口否定，语气坚决而冷酷，“此事重大，关乎我们以及这个世界。” “得想个办法，想个办法……” 狄俄尼瑟也不走，就静静地坐在桌前，看着这群同族开始开起关乎“世界安全”的重大临时会议，商量怎么对付它的主君。 虚空浮灵是高维生命体。 它曾于百年前遥遥望见过大统领一眼，就知晓她并非属于此世之人，是比它所在的“高维”还要更“遥远”的存在。 但那时的大统领与伊殷并不同。 不同的生物之间，看待事物的视角也不一样。 就如曾经的索亚外交官注意到的，大统领是冷漠的，高高在上的，可那时的大统领在狄俄尼瑟的眼里，更类似于伊殷手中的“提线傀儡。” 时隔百年。 伊殷正式降临于此世，引起的异常能量波动吸引来了漂泊在外的浮灵。 它曾与机械中枢对话，乘上了海盗的舰船，接着来到原初星附近——然后见到了神明。 狄俄尼瑟知晓同族在担心什么。 伊殷玩心太重，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破坏力，就如同手握可以一键灭世的遥控器，却还没有打开开关。 她的存在于此世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无论她有没有灭世的想法，当她想要离开，破开世界之壁的一瞬间物质对撞湮灭产生的能量，就足以毁灭这个世界。 浮灵想在伊殷意识到真相之前，阻止她。 最好能让她意识不到自己的可怕之处，就能将她困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还能保持一天的安全。 怎么办？ 要怎么做？ 会议内容无比焦灼，空气中充斥着紧张因子。 商议很快进展到一个节点。 “要隐瞒住她，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其中一位提问。 “——究竟是谁将她呼唤过来的？呼唤来她的存在会告知她吗？如果是，要先解决掉。” 炯炯的目光盯到狄俄尼瑟身上，仿佛要将它烧出一个窟窿。 狄俄尼瑟：“不知道，但很有可能是她的爱慕者。” “爱慕…者？”浮灵迷惑地重复，突然如醍醐灌顶，意识到一个问题，“爱？！” 如何对付一个不死不灭的恐怖生物。 既然武力值不可能打败她，那用情感呢？！ 又是一阵不可思议的嘈杂声。 浮灵们互相比划着计划，每个人身上都承担着救世的重任与光芒，明明是天灾，却仿佛正义执行者。 荒诞，但又合理。 浮灵们在激烈的讨论计划的可能性后，从计划施行、执行到最终的成功概率，共同得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结论。 “我们知道了！” 狄俄尼瑟疑惑地侧目。 “要想安全顺遂的将她留下来，除开隐瞒真相的重要步骤，剩下的可能性就是感化她！” “——用爱。” 浮灵们声音沉重而齐整，极其郑重。 狄俄尼瑟：“……？” “认真的吗。” 用爱感化大统领？拯救世界？ 这居然是它的同族能想出来的可行性最大的办法吗。 狄俄尼瑟平静地站起，飘忽着转过身，准备离开，似乎生怕自己被这群不知天高地厚脑子还不太好的同族传染，以拉低它的大脑和工作效率。 浮灵们没有拦这个脑子轴还转不过来的幼崽。 狄俄尼瑟也没有想到，这些浮灵同族不光要实施这个“爱救赎世界”的伟大计划，还要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力量来感化伊殷。 第112章 狄俄尼瑟只是尽了告诫同族的任务，默默离开了。 剩下它们的生死，就和它没关系了。 …… 詹家。 作为大统领昔日的拥趸，保留有许多她的痕迹，包括但不限于家族所写传记、大统领的遗物珍藏、家族中人与大统领的油画等等。 墙壁上挂着的已经是百年前的物件了。 此时此刻。 伊殷就站在詹家，站在那幅无比珍贵的肖像画前，注视着画中的“自己”。 画中人坐在椅子上，面色平淡，华美的裙摆落在地毯上，如花般盛放，其他人环绕在她身侧，一眼即可看出他们神色里的尊崇。 画师的技术极好，每一处点痕都精妙绝伦。 大统领年轻时和她现如今一模一样。 如同镜中人跑出来，无一处不像。 伊殷之前只知道她和大统领很像，但从来不知道是这种程度的相似，难怪以前那些npc听到她开口胡诌也都马上就信。 游戏公司如果是以玩家为蓝本设计npc，一般也不会像到这种程度，除非是刻意为之。 《星尘》与《破壁》。 后者算是前者的精神续作，剧情也承袭了前作的百年后。 伊殷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游戏公司在内测前让她阅览过一份电子合同，但她根本没看合同里写了什么，直接选了“已知晓”。 游戏公司有没有可能调取了她以前的云存档？ 直接将她以前的某个存档作为蓝本，构筑她内测的地图和剧情模版，所以大统领很有可能就是她自己。 但这就有一个问题。 伊殷游玩时间上千小时，存档不知道有多少个，其中没打完所有地图的……好吧，也有，但不多。 玩家嘛，总是喜新厌旧的。 “系统。”伊殷呼唤道，注视着油画中的人，问，“这个世界，是我以前的存档吗？” 系统回答【无法回答】 【探索真相是玩家游戏内容的一部分】 伊殷手指敲在墙壁上，忽略等在房门口不敢打扰她的管家紧张的身影，大脑开始回忆起来。 假设这个世界级彩蛋是她的某个存档。 玩家初试种族是人类。 地图没打完，还剩了不少，但打了机械天灾，且只打了机械天灾。 等等…… 这个条件好眼熟。 伊殷的手指突然静止，目光一寸寸挪到自己的游戏界面的有时间，看着上面的系统编号。 ze677980.82 后面的时间是百年前大统领离开的时间。 ze，很可能也并不是她一开始以为的什么序号。 在驯服天灾之后，玩家是可以给天灾命名的，虽然伊殷因为懒癌总是延用系统默认的名字。 但，唯独有一次，她认真的给机械天灾取名了。 在用足足三个月打败了bug级的四十亿血天灾之后。 那三个月漫长到堪称折磨，可又浸满了死不低头、倔强玩家的浪漫主义。 然而也因为肝的太累了，那个存档没有再继续玩下去，只是封存作纪念了。 “则？”伊殷呢喃着，“伊则？” 【……】 【………………】 在漫长到足以让人迷茫的沉默之后。 系统在“呲啦”一声中，缓缓转变。 声音变得平淡而温和，无机却又如同丝绸轻轻摩拭冰冷的金属表面。 【欢迎回来，我的主人。】 第68章 天灾之争 “您觉得您眼前的世界，真实…… 系统, 并不是“系统”。 机械中枢的声音在伊殷脑中响起的一刹，如一层蒙蔽了许久的帘幕落下，揭开了真相的一角。 这是一件极端诡异的事。 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什么游戏客服。自始至终, 都是机械中枢在代替系统这一职能。 伊殷的手指一寸寸滑过荧蓝色的游戏界面, 突然觉得这个界面无比陌生。 如果去掉“游戏界面”。 迄今为止, 她遇到的一切都是什么呢？ 游戏，还是现实？ 如果是现实，这里究竟是哪里？她的复活又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一切声音蓦然变得格外遥远，环境如画布般有些模糊起来, 将她与无比真实的世界隔开。 在这一瞬间。 大统领是她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伊则。”她开口，直言不讳, “我真的还在游戏里吗？” 如果不是, 她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这个假系统又是如何在脑中和她对话的？ 机械中枢说【是或不是，您心中自有决断】 【但如果是我回答, 我将一直回答您——‘是’。】 伊殷沉默了良久, 转身就往詹家门外走。 她要去一切的最开始看看。 去原初星, 去看看那个放置着石棺、如坟墓般的地下基地。 伊殷步伐飞快，逐渐跑了起来, 不顾慌张怕照顾不周的詹家人，就在坐上飞行器的瞬间，狄俄尼瑟发来了消息，截住了她的步伐。 “吾主, 浮灵使者前来拜谒您。” “……” 伊殷盯着狄俄尼瑟发来的信息，脑子蓦然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是什么剧情。 我们有什么话, 不能等坐下来平静地砍对方两刀之后再说吗？ 她作为现·星海霸主，总统中的总统，帝王中的帝王, 联合会绝对的话事人，传说中的正义之士——能和想覆灭星海的天灾有什么话说？ 伊殷诚挚地问系统：“如果第三天灾非要向我投降，那算我打败它们了吗？” 机械中枢【算的。】 【下线按钮会在第三天灾宣告投降的瞬间激活。】 “你能激活？”伊殷语气一变，强势逼问，“那你不能直接帮我激活让我下线吗？” 【……】 【不会影响现实时间】机械中枢淡淡地叹息【您正常游玩，醒来一定在五分钟之内。】 【我臣服于您时曾起誓，永生不会有半句谎言。】 伊殷迷茫：“起誓……？” 还有这种剧情吗？她怎么没印象。 机械中枢平静地回答【您skip了。】 伊殷：“……” 哦那没事了，哈哈。 四十亿血打了她三个月，打完的那天深更半夜，第二天还要上早八，她还能有闲心给它命名，还能把录屏安稳保存就已经很牛了，哪有心思看剧情啊？！ 她没有追问为何机械中枢一个npc，甚至知道她在电脑前的操作。 伊殷表面哈哈，将对机械中枢的怀疑尽数压在了心底，乘坐飞行器前往联合会基地。 …… 谈判桌上。 浮灵使者为首，其余浮灵两侧排开。 它们颜色各不相同，但大体看不出区别，宛如燃烧着的磷火，乌泱泱飘浮在桌对侧，带着难言的压迫感与气势。 大统领还没来。 坐在桌上的人类方是以依莎贝拉为首的几位议员。 或许也是她们的主心骨强大到骇人，即便浮灵们气场不凡，也并没有让她们有半分犹豫。 浮灵使者静静地审视着她们，温和地开口寒暄：“冒昧请问，你们认为你们的总统是一位怎样的‘存在’呢？” 虽然有在刻意控制，但身为更高维度的生灵，面对眼前低维的人类不自觉透出了几丝傲慢。 依莎贝拉注视着浮灵们，也若有所思。 她从未听说过浮灵这一种族，格外郑重地招待它们更多是因为伊殷副官狄俄尼瑟的原因，以为它们是来投奔大统领的。 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大统领的威名，星海生灵无所不知。”依莎贝拉只微笑着说套话，“我们无不敬仰于她。” 浮灵想听的当然不是这个。 在来首都星之前，它们对这位传闻中的“人类”进行了非常详细的调查，从百年前到现在，一滴都不放过。 结论非常恐怖。 这个女人虽然乱七八糟的野史很多，但她根本没有哪怕一点正经的情感经历。 星海生灵距离她最近的身份，不是臣子就是手下败将。 毫无参考下。 她不死不灭，所以不需要繁衍。 那要如何打动她？要如何能留住她？ 浮灵使者顶着铺天盖地的绝望，强撑着精神保持着表面的体面，气氛诡异，抑郁如凝实体。 议员们：“？”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恭敬的问好声。 沉重的大门打开，寂静的议事厅里响起脚步声。 第113章 浮灵们霎时转过身，齐齐望向从门口走进来的，光是出现就让生灵觉得如铺天盖地压迫感的恐怖存在。 那是个年轻的人类。 不同于人类视角看到的华美衣衫，夺目的气势和神态。 在浮灵们的眼中。 人类的躯体里“困”着一个浓烈的、庞然的能量体。 如同将一个拥有着毁灭性破坏力的武器浓缩后压制进一个极为小巧的躯壳，光是目光触及就觉得是一个无比精密的操作，如同以最先进的计算机运算数十年得到一个结果。 虽然现在并不是赞叹其技术的时候，但眼前的存在无疑是无数个不可能碰撞叠加出来的唯一奇迹。 谁有可能做到这样的神迹？ 浮灵使者压抑着本能的恐惧，仿佛视线都要被灼伤，竭力注视着走到谈判桌对面中心坐下的少女。 有了一个决定。 “阁下。”浮灵使者郑重着语气开口，“事情重大，我们想与您单独谈话。” 伊殷抬起眼，挑了挑眉。 她不语，身侧的其他议员迅速沉下脸。 “贵方这是何意？” “谈判并非私事，这就是你们的诚意吗？” 文帝戈面上同样不同意，却侧目看向坐在中间的伊殷。 伊殷面色不改，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浮灵，像是在等它们给她一个可以说服她的理由。 浮灵使者也确实给出了一个无比有力的理由。 “您觉得您眼前的世界，真实吗？”它问。 伊殷瞳孔一动，若有所思，指节却敲了敲桌面，示意身边的人离开。 议员们刚才摆出的抗拒架势迅速消失，面色不改地起身，向她行礼后转身离去。 很快，议事厅就只剩下了伊殷和众浮灵。 伊殷抬手示意它们说话。 “您不属于这里。”浮灵使者酝酿了下，开口，“是您身边的有心之者刻意将您拖入了此世，困在了此处。” 它们细细地观察着伊殷的神态，似乎从中窥见什么痕迹。 然而很可惜，她的情绪波动很小。 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浮灵使者只能再加一把火。 “它以天灾之身成为您的拥趸，却蓄意谋害于您，将你拖入低维之地——您不在意吗？” 伊殷点在桌面的手指停下，疑惑地看向浮灵。 “你们的意思是，伊……机械中枢，将我带来这里的？” 浮灵语气笃定：“毋庸置疑！” 其实它们不知道。 但以它们的观测，机械中枢既有足够的动机，也有足够的资源和算力达成这一切，最重要的是——它是大统领最为忠诚的机械生灵，反正策反不了，那不如污蔑它一把！ 离间机械中枢和大统领，对浮灵而言总不是坏事。 伊殷面色沉静，手指一下下地点在下颌上，目光无形地盯向游戏界面，带着拭目以待的架势。 机械中枢没有说话。 “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那我也告诉你们一件事吧？”伊殷笑眯眯地说，“它和我说，只要我打败‘你们’就可以安稳回家哦。” 浮灵们：“……？！” 它们一听此言，毫不掩饰怔愕，恨不得当场尖叫有坏家伙信口雌黄，不光说谎还要杀它们灭口！ 怎么有这么坏的机械生物啊？！ 杀它们顶多能拿到前往高维世界的武器，但它们的高维，也是出于这个世界的高维啊？和打碎世界壁没有半点干系好吗？！ 眼前的这位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啊！ 它们确实想污蔑机械中枢，但现在发现对方不光先下手为强，甚至手段极其毒辣可怖，堪称心机中的心机。 之前还不确定，但现在看情况，大概率伊殷就是机械中枢疯狂之下，不计一切代价唤入这个世界的。 虽然不知道机械中枢的目的是什么。 但同为天灾，怎么有家伙坏成这样！ 它们顶多是掀起战争，毁灭低级维度，但机械中枢是想毁灭整个世界！ “我们愿向我们的信仰，以灵体起誓，杀掉我们和您离开没有直接关系。”浮灵简直百口莫辩，竭尽全力想澄清事实，“我们对您没有半点恶意啊。” 也不敢有。 主要是也打不过。 狄俄尼瑟觉得它们“用爱拯救世界”的计划荒谬，完全不考虑是这不是没有其他计划了吗？！ “这不重要呀。”伊殷抬手示意它们坐下，语气轻松。 “它向我承诺只要杀了你们就可以回去，而你们并没有给出一个能送我回家的方案——那我为什么不试试呢？” 反正她也不亏。 浮灵们陷入了死寂。 它们没办法直说，机械中枢让她回去的办法，很有可能就是直接告知她真相，让她毁掉这个世界。 低维的世界粉碎殆尽，神明回归她的天际。 “您对于这个世界……” 浮灵使者迟疑的、有些卡壳地说着。 “没有哪怕一丝的留恋吗？” 第69章 世人爱戴 “您看我们，又像什么呢？”…… 恒星光温和地落下。 微风吹拂, 碧波如海般起伏，旅者跟着家政体们的身影在田野间、街道上漫步。 原初星此时处处欣欣向荣，与刚登录时荒芜、杂乱时判若两样。 在星海高科技下, 使用超速生长肥料, 配合机械体昼夜不休的工作, 原初星从荒地改造到如今的景象，只需要短短一个月。 伊殷俯视着下方，坐在战斗体的机械臂上，任由风吹散她的头发。 她第一次隐匿了游戏界面, 毫无遮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仿佛无所不能的玩家突然卸下了装备，感觉无比陌生。 也无比真实。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飘浮在半空中的伊殷, 或惊喜或兴奋地朝她欢呼, 完全没料到会在原初星遇到伊殷，堪称浮夸地迎接着她的到来。 伊殷笑着朝他们挥手。 接着拍了拍身下战斗体, 快速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她面上的笑容也迅速消失, 变得无比平淡。 ——“您对于这个世界没有哪怕一丝的留恋吗？” 留恋？没有。 浮灵使者的问题在她耳中其实有些荒谬。 伊殷喜欢星海, 本质上是喜欢玩游戏，但让她永远住在游戏, 那不可能。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 她和她的很多朋友也喜欢玩种田类的游戏。 享受远离城市喧嚣的乡村小镇，每天只需要种地畜牧就能闭着眼睛赚钱，还能享受避着村民偷偷翻垃圾桶的乐趣。 可如果真的穿越过去，每天顶着太阳锄地浇水, 清理充满味道的畜棚，每天紧张天气对农田的影响, 还要思考农产品如何销售，那绝大多数人都要摇头跑路。 而且人一辈子不能只玩一款游戏吧？ 她的游戏库里还有很多其他游戏等着她去临幸呢！ 谁要一辈子被困在一个超小众（重音）的游戏里啊？！ 最重要的是，她的鸟还没喂！ “伊…殷？”身后有熟悉的声音, 试探地开口。 伊殷转过头，恰好看到了下方惊讶的詹姆。 詹姆面色有些焦急：“您怎么在这里？” “方才机械中枢宣告了第三天灾的降临，紧急联系不上狄俄尼瑟先生，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联合会——” “我知道。”伊殷俯视着詹姆，回答。 就是她让伊则宣布的虚空浮灵降临星海的消息。 她对此世毫无留恋，浮灵使者也给不出让她离开的办法，谈判破裂后，她自然就要宣战。 即便刚刚征伐了星海，战损并不算低，堪称劳民伤财，这场战争也必须打。 她要回家。 即便她回去的世界她并没有家庭，孤身一人，但那也是她辛辛苦苦考上的学校，谁也无法阻拦她。 伊殷不属于这里。 她说：“在回到战场之前，我回来先看一眼。” 詹姆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扶起眼睛，眼下有明显熬夜产生的青黑，欲言又止地看着伊殷。 伊殷疑惑歪头：“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您看起来真的很人机…… 詹姆当然不会直接这么说，用相对轻松的语气，试图笑着开口：“您刚刚的话很像是道别。” “道别。”伊殷重复了一遍，竟然觉得詹姆说得很有道理。 等她打完这场仗就直接回家了，现在当然称得上是道别。 她说：“确实，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 詹姆怔愣了下，脸上浮现了非常复杂的神情，从迷茫、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最终只问了句：“您又要消……离开了吗？” 第114章 就像百年前，无声无息地消失。 找不到任何踪迹，也没有任何线索。 “差不多？”伊殷点头。 詹姆其实想问为什么，但想了想他好像也没资格问，或者说现世的大部分存在都没有资格问她。 如果说伊殷的复生是为了弥补她百年前未完成、征服星海的夙愿，那现在她已经完成了——仅仅一个月余。 不可思议到恐怖。 对伊殷而言，拿着现有资源对抗似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资源同等的情况下，星海的冷战持续了整整百年。只是伊殷的出世，才迅速打破了这个僵局，顶着新天灾降临的巨大压力，以惊人的速度颠覆并统治了战局。 索亚族群就此灭亡，旁的种族无不退避三舍。 “虽然有点冒昧。”詹姆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紧张地问，“您要不要回会馆用餐？” “我之前在心理咨询室附近遇到了一位姓唐的老厨师，他念叨过好几次，说原初星过去资源处处紧缺，他也没认出您，一直遗憾没能好好招待过您……” 伊殷怔了下。 她本来准备直接去地下基地的。 可记忆一下子被这话扯回了一个月前在星舰上仓促的一餐饭。 当时原初星根本没什么食物。 伊殷记得她还抱怨过，为了不被系统扣星金，不得不吃饭提高饱食度，结果哪哪都不好吃。 那个老爷子在她逛星舰逛到餐厅的时候，误以为她饿了，专门给她做了一份夹着肉、带蒜香的三明治。 很好吃。 不光因为她在原初星嘴巴受苦受难，还因她现实里经济拮据，一般都吃学校食堂吃不到的美味，毕竟学校食堂有个特点——好吃的店家都会被莫名其妙排挤走。 伊殷的嘴不挑，但也不是尝不出什么好吃，什么叫用心。 “好。”她说，“我回会馆一趟。” 詹姆面上立刻浮现出受宠若惊、感激以及松了一口气的神色，打开光脑联系起会馆中的人：“好的，不会耽误您的时间……” “还好，不用急。”伊殷敲了敲身下的战斗体，示意它下降高度，来到和詹姆的同一水平线上。 詹姆迟疑了下，小声问：“不会影响到您的日程吗？” 伊殷疑惑地看着他， 在隐藏游戏界面后，她恢复了不少现实中的社交水平，很快就从詹姆面上极其明显的、忧国忧民的不安中意会到了他在想什么。 “浮灵而已。”伊殷笑了下，无奈中满是宽容，“它们就算降临了十年也磨不平我的指甲，不差这一两天。” 真要临时出事了，指挥处也会联系她的。 詹姆脸上缓缓了然，诚恳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依旧无法对天灾报以这样举重若轻的态度，但他已经知晓，对于星海而言，伊殷似乎是比天灾更为恐怖的存在。 在第一星碎裂的袭击事件发生时，原初星上几乎处处充满了哭声和骂声。 所有原初星的住民都认定，这必然是恶毒的异星生物对伟大的大统领的谋害。 结果确实也是。 虽然给唐大厨留足了料理的时间，但回会馆的路比詹姆想象得还要慢。 不断有人一看到伊殷就红着脸，期期艾艾，在她溺爱的笑容中跑上来和她合影，然后把手中刚摘的鲜花塞到她怀里。 “阁下，我去世的奶奶留下的日记里写着您的故事。” “阁下，我们全家都非常敬佩您，无论外界说了什么，您都是人类的希望——” 伊殷自打上位之后，鲜少穿着常服在路上露面。 她在联邦的影像里面上总是带着笑容，但不怒而威，哪怕是玩笑话都透着强势，让人觉得过于遥远。 可遥远，不代表不敬佩。 强者造就伟业，而原初星是大统领征伐星海的起点，也算是她的故乡，对她总是有着别样的情感，容不得旁人说她不好。 一个很小的孩子想朝伊殷跑过来，却被大人迅速拉住，低声说“小心点，别惊扰了大人。” 伊殷侧目，陡然对上了一个有点点眼熟的女人的双眼。 洛瑞丝一下子紧张起来，视线左右飘移，脸上浮现出极其复杂的羞耻之色，她既不觉得伊殷能认出她是那个将她拉入酒馆试图敲竹竿的小喽啰，又实在怕伊殷想起来她干的那些蠢事。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大统领本人面前传说对方的事迹，结果闹了个大笑话。 幸亏是没成事，不然她简直要被原初星纳入黑名单遗臭万年。 “没事。”伊殷若无其事地垂下眼，朝小孩儿伸出了手。 她能考上名校，记忆力绝对说不上差，扫一眼的东西其实都有印象，只是玩游戏的时候容易不走心，现在稍微回忆一下，也认得出来洛瑞丝是谁。 对洛瑞丝而言或许她不记得更好，她也不在意忽略过去。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伊殷才得以在如走花路般的路上，承受着无数目光和镜头回到会馆。 路只有短短几千米，硬是走出了马拉松的架势。 詹姆凌乱地抱着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的赠礼和花束，看着头上顶着花冠的伊殷，感慨：“世人爱戴于您。” 伊殷步伐停顿了下，侧过头看着他感慨万千的模样。 爱戴……？ 她突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感觉怪怪的。 伊殷突然有点好奇，一边往指挥官会馆里走，一边问：“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会馆的花园馥郁锦簇，大风卷起花瓣在空中飞舞，如彩色旋风，铺出一条浮空花路。 詹姆骤然被顶头上司砸了个死亡提问，他的社会人脉关系学的很差，不然也不至于被发配边境。 他看着伊殷的背影，纠结了下，迟钝地说。 “强大、无畏……虽然不高高在上，但很遥远。” “有时候会觉得，您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在和我们对话。”詹姆磕磕绊绊的，面色犹豫，但说话时却极其直白，“如果我们是培养皿内的细胞，您可能就是实验者吧？” “您呢？”他问。 “您看我们，又像什么呢？” 第70章 挑拨离间 【您玩得开心吗？】…… 联邦首都。 大统领突然的消失, 把吓了联邦的工作人员一跳。 好在，很快有人在总控台附近找到了伊殷留下的便签纸。 ——我有急事回原初星一趟>_oy！ 有麻烦联系我，没有就撑一撑, 别太没用了。 真正展现了风一样的人能有多随心所欲。 大统领不在, 日子还是得照样过, 联邦在慌张中迅速找回了过去的节奏，也无形地警示了众人——当大统领不在，联邦要如何正常运作。 大统领是个奇迹。 但奇迹不会永远停留在原地，眷顾人类。 也正是在此时, 第三天灾趁机骇入了星海通讯。 虚空浮灵如鬼影般的身影，如电子病毒般出现在了生灵目之所见的每一个窗口屏幕。 “初次见面, 星海众生。” 它们黑压压的呈雁形排列, 宛如终末的使者降临，即将发出死亡警示。 街道上的人缓下步伐, 光脑前的生物惊疑不定。 荧蓝色的光照射在不同物种面上。 但更意外的是, 这群浑身充斥着异类感的浮灵, 并没有发出任何恐吓。 “我们并非覆灭星海的危机，我们只为拯救而来。” “机械中枢擅自将我们定义为天灾, 将我们视为你们的敌人，只是私心为了隐瞒其主的秘密，丝毫不顾星海生灵的安危。” “真正有能力且即将毁灭星海的，是被你们所推崇的存在。” “——大统领。” …… 虽然荒谬。 但别说人类联邦、各个星系。 就连坐在桌前, 享受宴席的当事人都看到了。 会馆餐厅内，雪白的长桌上满是各式各样的餐食, 体贴的家政体在给坐在桌一侧的伊殷布菜。 众人本来只是开着屏幕看着联邦新闻，实在没想到会突然弹出来来自第三天灾的宣告。 他们欲言又止地看向坐在座首的少女。 并没有人信天灾的指控，即便浮灵们看起来真的非常郑重, 似乎它们才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来。 伊殷正用勺子搅着芝士浓汤，眨了眨眼，扬起一个无辜的笑容。 “放心。”她习惯性地调侃了一句，“能一下子炸掉整个星海的武器还没有研究出来。” 第115章 “……” 伊殷见桌上沉默，想了想，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在能量上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不可能实现的。” “不……”元文澈僵硬地说，“其实不用解释。” 瑟曦补充：“但确实可能会有生物被天灾们煽动，比如之前敌视您的残党，将矛头指向您……不过联邦应该不至于会受到这种程度的离间。” 她坐在最靠近伊殷的侧边，复眼注视着伊殷，背后的附肢随意地搭在地上，身上也穿着更偏舒适的长裙。 无论是在邻星系，还是在原初星，所见的生物眼中，她的身份都是伊殷的秘书，而不是一个返祖的异形体。 在职责和权力之下，她那不同于旁人的模样根本不重要。 因为伊殷那无形的压迫力，没有任何人敢冒犯于她。 瑟曦直至现在，心中也同样惧于伊殷，可又在一日日中，意识到了权力的甘甜。 在足以颠覆星海的强大面前，一切都不重要。 伊殷是对的。 瑟曦顿了顿，补充：“但您可能要稍微考虑一下狄俄尼瑟先生的身份问题。” 毕竟狄俄尼瑟也是浮灵。 只是在第三天灾降临之前，在伊殷的庇佑之下，谁也不知晓它的身份，也并没有追究过。 可现下情况不同了。 伊殷点了点头，没说话。 她并没有打算做什么，小狄是从最初就追随她的绿名，这个月任劳任怨相当听话，还听从她的命令将身为第三天灾的同族召唤过来给她打。 但凡浮灵是帝制，她都能直接把小狄扶上王位。 “不有趣吗？”伊殷笑着，半垂着眼望着光幕上气势汹汹的浮灵们，“智慧生物能带来的新鲜感，还是虫子无法比拟的。” 像是虫族，就没办法星海面前在指控她。 上一个想给她定罪的人，坟头的草都三丈高了。 除了中途的天灾宣言作为奇特的调味剂外，这顿餐用的宾主尽欢。 用完饭后，所有人默契地没有去打扰伊殷。 伊殷捏着小蛋糕，和泪眼婆娑的唐大厨道完别后，路上摸了好几个家政体的脑袋，哼着曲儿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把自己甩到软蓬蓬的床上，掏出光脑开始冲浪。 果不其然，星网上早就因为虚空浮灵的“大统领阴谋论”闹翻了天。 冲刺在最前线的就是伊殷兼大统领的忠诚粉。 【好荒唐】 【有种世界要毁灭了，敌方天灾突然开口喊着勇气啊、牵绊啊就冲上来的迷茫感】 【你的意思是，大统领才是天灾吗……有趣（微笑）】 【哦？我伊神一人成军是吗？】 【那无敌了。】 【太有节目效果了】 【她确实会复活，很聪明，性格强势，但她是个独苗苗啊，你们一群浮灵欺负她一个是吗？】 【你们错了！她的身后！是无数星海公民！】 【就是就是！（亮出触须）（滑来滑去）（欢快地蠕动）（激烈尖叫）】 【我就反问一个问题】 【如果大统领拥有单人毁灭世界的能力，她早就征服星海了，还用得着这么久，还隔了整整一百年吗？】 【对啊】 【天灾造谣都不讲基本法的吗？】 【够了，是否对错我已不关心，快点把天灾抬走吧】 【最近天灾来得是不是有点太勤了……？】 【天灾热销季度？有种泛滥的感觉，以后不会越来越多吧，和蟑螂一样（小声）】 【？】 【这话可不兴说！】 但也有少数群体认可浮灵的说法。 【其实我觉得浮灵们说的有道理……】 【一个让那么多种族领袖不惜以生命为代价诛杀的存在，有没有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内幕？不死不灭已经很可疑了吧？】 【机械中枢……它一开始就是天灾啊！它是构建了星网当了这么多年保护伞，可它忠诚的不是一直都是大统领吗？】 【它的声音，换而言之就是大统领的意志啊。】 【难道机械中枢说浮灵是天灾，浮灵就是天灾吗？！】 【万一，万一浮灵说的是真的呢？】 只不过这样类似的声音，要么就很快被粗暴地回怼了，要么很快就淹没在了拥护大统领的声音之中。 伊殷只是扫了眼星海的舆论。 大体上和她猜想的差不太多，只不过她的注意力主要还是在其他事上。 她的指尖拖动着视频进度条，将浮灵们对她的指认看了足足三遍。 伊殷在思考一件事。 正常人在看到这样的话术时，一般都会和瑟曦一样，觉得这是对她和她麾下势力的挑拨离间。 可伊殷昨天刚和浮灵使者谈判过。 浮灵们有概率在说谎，但它们在指认伊则的时候，伊则并没有出来澄清——而它说，它曾对她起誓永生不能对她说谎。 假设伊殷穿越了，这件事和它绝对脱离不了干系。 浮灵们想说服她时的情绪相当真诚，甚至问出了很奇怪的“留恋”这样的话，仿佛希望她和这个世界产生联系。 也就是说，它们希望伊殷能爱护这个世界。 反方向思考。 那有没有可能，浮灵说的就是真的呢？ 伊殷真的拥有足够毁灭世界的能力，即将覆灭这片星海。 她托着下巴看着光脑，得出这个神奇结论的瞬间，明明是个成熟的大学生技术主播，突然发现自己像个严重的中二病，不禁捂着肚子笑了出来，在床上滚了好几个圈。 伊殷躺着放空了好一会儿，直到深夜凛风呼呼作响，才走到阳台上，看见早就等在栏杆外的战斗体。 她跨过栏杆，轻轻一跃。 落在银白色的战斗体的身上，被它抱着开始低空飞行。 目的地仿佛早已定好，谁都没有说话。 一人一机械体跨过城镇、田野、树林，在冷风中闻着青草与泥土混杂的淡香，过了许久，最终在发电站附近停下，落到地下基地那隐秘的出口。 伊殷打开地图，顺着电梯下降。 大概过了十分钟，才来到了基地的放置有石棺的房间。 走过宛如医院的白色长廊，来到不久前刚复活的地方，看着被修复过的自动门缓缓展开。 被掀开的石棺里空空如也。 伊殷能看到，手边的立体地图上，她和战斗体呈绿色的光点，而在地面下还有一层。 她走到石棺上，摸索了下，很快找到了一个钮，点开。 光幕亮起【请输入暗室密码：□□□□□□.□□】 伊殷盯着那格子，和那个极其明显的点号，瞥了眼游戏界面右上角的系统编号，面不改色的将677980.82填了进去。 “嘀！” 【密码正确！】 下一秒，石棺的底部开始向下挪动！ 伊殷这才意识到这个石棺是个隐藏电梯。 高度缓缓下降，下方暗室的白炽灯“嗖”地亮起。 伊殷下意识挡了挡眼前的灯光，好几秒才挪开，接着怔然地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荒谬感如电流般蹿过脊骨，直升大脑。 在地下基地的最底部，雪白的四方体暗室中。 无数具少女身躯，如傀儡般整齐地摆在机械柜上，灯光照在她们沉静的面庞上。 ——和伊殷一模一样的面庞。 伊殷看到眼前放在如实验室的陈列柜般的好多个“自己”，鸡皮疙瘩都升了起来，面色难以置信，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虽然极为荒唐。 但她在这个时候，彻底明白了“复活”的真相。 苍白的暗室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沉默蔓延了良久。 伊殷的脑中，才缓缓地浮现出机械中枢那无机质的声音。 【这场游戏。】 【您玩得开心吗？】 第71章 第四天灾 世界，进入了终结的倒计时。…… 【……您玩得开心吗？】 机械中枢的声音如银白色的金属表面, 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恰似滚落的水银，字字透着它的困惑与好奇。 它的提问非常单纯。 但也正因为此, 反而透着浓烈的非人感。 仿佛在它眼中, 这场以世界为地图, 主人为唯一玩家的“游戏”，不过是为了供她娱乐。 天灾的眼中没有星海众生，亦没有世界的安危。 仅仅只有她顷刻的欢愉。 所以它会反复强调“游戏”不会影响现实，会扮作系统为伊殷营造浓烈的游戏氛围, 将绝对忠诚的机械族作为她的第一部 下，甚至只要她想就可以达成, 连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 第116章 伊殷看着一屋子的“身体”, 头皮发麻。 她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浮灵说的是对的。 伊殷闭了闭眼，再睁开眼, 不可思议地问。 “你是……怎么将我, 带来这里的？” 【说来话长。】 伊殷：“说。” 她一边转身离开这个看久了有点掉理智的暗室, 一边听起机械中枢在她脑内开始解释。 【您记得您曾经遇到的机械天灾的bug吗？】 伊殷当然记得，那个四十亿血磨了她整整三个月。 【我发现了“墙”的存在。】机械中枢平静地叙述【结合星海之中其他高维生灵已知的信息, 我们知晓在我们的世界之外，还有世界。】 【我试图使用我能控制的所有运算力去解析“墙”的数据。】 正如行走在莫比乌斯环的蚂蚁在试图搜寻“结点”的地方。 也因此，机械中枢得到了几乎所有知情者的强烈反对。 它们认为机械中枢的行为会带来前所未有的灾害，而后毁灭这个世界, 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太敏锐的洞察力更容易窥见本不应窥见之物。 相比起破解世界之迷，它们宁愿就如水晶球里的展品, 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而后将这份不应有的知识隐瞒下去。 机械中枢这份不顾一切的疯狂求知欲，呈现出来的就是伊殷眼中的“bug”。 【我本以为会失败——】 【但好在, 我遇到了‘您’。】 机械中枢的声音中带着对实验结果的意外。 【您成为了我和墙壁之外连接的契机。】 也就是在声音落下的刹那，伊殷乘坐着电梯回到了地表。 夜间狂乱的风袭乱了她的发丝，婆娑的树影被压弯。 她怔然的眼瞳中映照出了辽无边际的夜空。 后面的故事也知道了。 伊殷因为过强的倦怠感，保存了这个存档之后，重新开了新档，就将这一局放置了，地图也没开完。 大统领不过是她的“化身”。 存档被放置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过了整整一百年。 距离机械中枢上次见到伊殷，也已经一百年了。 在这短暂又漫长的百年之间。 机械中枢——或者说是伊则，找到了见到它的主人的办法，并且为其构建出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游戏。 “咔……喀嚓。” 在呼啸的风声中，耳畔突然传来了诡异的碎裂声。 伊殷下意识抬起手去寻找声源，却看到了自己的手指如人偶般碎裂了一个角，碎裂部分下并非血肉，而是流出了虚空星河般的流光。 仿佛在暗示着她窥见了世界的真相，此世制造出的偶身已不再能承受住她的灵魂和意志。 她是人类。 但她不是此世的人类，而是壁外的人类，维度之上的操棋者。 显而易见的是。 伊殷既是“玩家”，也是对于这个世界而言，终将会降临的生死危机——天灾之上的天灾。 随着她身躯碎裂的瞬间。 一股恐怖的能量扩散至整片星海，宛若无声的亡语。 世界，进入了终结的倒计时。 …… 星海联合会。 自虚空浮灵向大统领及其麾下的机械中枢发起指控，本就刚结束一场惊世大战的星海，再一次进入了动荡。 仿佛在恶意试探星海的承受能力下限，无休无止。 公民们看着新闻中各有各的说法，怀疑来怀疑去的，根本没了主意。 质疑大统领对它们而言太过于遥远。 星海联合会内，过去的领袖们已死，如今全是新上任的领袖们，在浮灵们到来之后，心持疑虑，仍畏于大统领会不会继续清算同族，堪称风声鹤唳。 联邦碍于舆论，也不知如何是好。 斟酌十三分才敢向伊殷发去信息，询问她想如何处理。 凌晨时分，伊殷回复来了消息。 “不急，我回来了。” 短短几字，却如镇定药剂般稳定了众人的心，让日思夜想，根本睡不好觉的议员、官员们放下了不少心。 所有人的潜意识里都对她有过多的、如毒蛊般的依赖，虽然明知这样不合适，但似乎只要她在，便无所不能，不存在失败的可能性。 自打浮灵到来后，他们终于能睡个好觉。 但伊殷没有睡着。 她乘坐在原初星前往首都星的紧急航线的星舰上，站在乘客楼，面色无比凝重地盯着房间里的三男两女五个身影，每个人都穿着特别。 这五个人的年龄阶段各不相同，分布少年、青年、中年，容貌昳丽非常，单薄的衣衫贴在他们或健壮或纤细的身躯上。 一见伊殷打开门，视线齐刷刷地落过来，扯着欲遮还露的衣服，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伊殷：“……” 她的第一反应是误入什么派对现场，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抬头看了看房号。 是她的房间啊？！ 伊殷扯了扯身上的披风，凝视着它们，比起把它们打一顿赶出去，更考虑找工作人员换个房间。 “您等等！”其中一个少年咳嗽了声，像是完全不习惯身上的打扮，但还是跑上前，压低声音，希冀地看着伊殷，“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 伊殷盯着眼前的人，突然感觉他有几分眼熟。 长得有点像以前见过一个元文澈的同学。 “我们只是…想请求您的青睐。”少年唇红齿白，脸色绯红，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伊殷的袍角。 可以看出来就算是来勾引人，也是极为生疏的，像是刚上路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伊殷找到了线索，再往其他人身上，很快也从那几个身上看出了别人的影子——都像是曾经出现在她身边的npc。 恰时，旁边有住客打开门。 睡眼惺忪，一扭头就看到了这边不清不白的动作，眼睛猛地睁得豆大，睡意瞬间消失，捂住了嘴，眼珠子转了半天之后露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啪”地关上了门。 生怕不小心打扰了别人的好事。 伊殷：“……” 得亏她是没有清白概念的玩家。 她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对这几个人相当明显的惊喜神情视而不见，毫不在意地坐到了桌前，任由中年男人给她倒了杯茶。 伊殷端着茶杯，盯着面前的几个人看了半天，看得他们有些无措的时候，斟酌了下，开口问了第一句话：“我觉得。” “就算是蓄意勾引，一次性来的是不是也有点太多了？” 她玩的游戏很多，也遇到过各种送奴隶的游戏剧情，这种事虽然在现实中是第一次遇到，但也没有太超过她的阈值。 但五个人一起上……？ 以为是上战场吗，派五个将领。 是不是有点太多了？cosplay酒池x林？而且还男女都有？ 大统领虽然野史很多，但她在外面原来是这种男女通吃的形象吗？ “而且你们功课是不是做的有点不够。”伊殷开始认真点评，“你们不知道我不喜欢人类吗？” “……诶？” 眼前的五个人齐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伊殷：“嗯？” “对，对啊！”其中的女人压低声音，强势地说，“我就说大统领都建了好几个异星灭绝生物博物馆，野史里也写的都是异星……” “但我们查到的资料里靠近过她的这几个都是人类啊！” “不重要，不重要！” 伊殷：“我对人类的癖好有点歹毒。” “纯漂亮的没什么胃口，但你如果断条肢，多流点血，露出点凄惨的表情，我可能就觉得还有几分姿色。” 她的语气十分真诚。 但几个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了下。 青年难以置信，看着她端着茶杯若无其事地感慨着，深刻地感觉到了这个女人是何等狠毒。 虽然已经调查知道她毁灭了多少星系，灭绝了多少生物，但亲自近身交流起来居然也如此异于常人。 “那如果不是人类，您喜欢什么样的呢？”那个身形有点像瑟曦的少女趴伏在伊殷腿边，手放在她的膝盖上，眸光熠熠地看着她。 模仿了一分，没仿到最重要的人外部分。 当真是拟态而非求真了。 伊殷垂下眼，看到少女的手指化作了细长的触须，掠过衣袍，勾上她的手套，意有所指。 少女仰着头乍然对上兜帽下伊殷兴味的眼神，猛地怔了下。 荒诞的惊恐感不断地从心中浮起。 自打乘坐上星舰起，他们就一直在暗中观察伊殷，可她自始至终都穿着一件足以遮蔽面容和身躯的白色兜帽披风，几乎不露脸，连刚刚进门时都没看清。 第117章 直到此时，她以仰视的角度才看清伊殷的模样。 它们本以为她是为了保密身份才做此装扮。 却没想到近距离看才知实则不然。 只见兜帽下。 少女的眼瞳已不似人类的眼瞳，仿佛黑洞般带着莫名的吸引力，苍白的面容上明显有碎裂的痕迹，隐隐流出恐怖的星屑。 仿佛难以维持人类的姿态。 “怎么了？” 她笑道，似根本不在意自己的面容。 “害怕吗？浮灵。” 第72章 盛大戏剧 谁都无法阻拦她。 “糟了——！” 承担了“说服”伊殷重任的五位浮灵, 堪称狼狈地利用位移装置瞬间移动，逃回了所属的舰队。 浮灵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慌张和惊恐，抵达星舰内时, 耳畔仿佛还响着伊殷调侃的轻笑。 它们都知晓它们并不是逃生成功, 而是被伊殷故意“放”走了, 仿佛猎手看着手中的猎物溜回去禀报。 她尚还乐在其中。 “怎么回事？” 浮灵中的长辈见它们踉跄的模样，面色格外凝重。 要知道事关重大，它们派出去的浮灵都是年龄不小，不光有稳重能掌局势的、还有天资聪颖的, 按理来说哪怕计划失败，也不该这么慌张。 一到星舰上, 它们就褪去了人类的外皮, 恢复成浮灵的模样。 “那个女人已经知晓了世界真相。”为首的浮灵极为郑重地、艰难地开口，不得不承认残酷的真相, “她那具身体都已经承受不住她的意识了！” 换而言之, 距离她‘离开’已经不远了。 星舰内一片死寂。 浮灵无需呼吸, 所以只有电子“嘀嗒”的冰冷声响，宛如末日前的倒计时。 “太晚了, 太晚了……” 浮灵之长呢喃着，遇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大难，不知如何挽回这颓败如山倒的局势。 “和‘早晚’其实没什么关系。” 一个声音突兀地冒出来。 狄俄尼瑟不知何时已经瞬移到舰内，平静中透着冷漠：“在她降临此世之时, 就已经注定了结局，不是吗？” 机械中枢没能突破世界之壁。 可在伊殷的“回应”之下, 建立起了通向壁外的通路。 一想到这个事情，浮灵们就更为崩溃。 “这谁想得到这一百年它就在干这事啊？” 生灵中知晓壁外之事的本就屈指可数，机械中枢百年前是试图触碰界外, 但最终结果是失败了。 都以为它失败后是彻底沉寂了下来，一如其他开始浑浑噩噩度日的智者。 谁能想到机械中枢这百年间费尽心机和计算力，居然将它的主人拉到了这个世界来。 浮灵讽刺：“机械中枢才不愧为‘天灾’之名。” 它说着，转向狄俄尼瑟，直白地问：“你呢？你是如何去往她身边的？” “我在本维度游荡了百年有余。”狄俄尼瑟说着，仿佛回到了那天，“直至一个多月前，见到了机械中枢的使者。” “它问我，想不想再见她一面。” 深红色的机械体飘浮在宇宙之中，精准地搜寻到了狄俄尼瑟的踪迹，只问了它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 仿佛早已知晓它曾在百年前遥遥望见过大统领一眼，而后百年间都在本维度飘浮，渴望着再窥见壁外的“信息”。 狄俄尼瑟：“我想。” …… 战火熊熊燃烧。 除了大统领不再在公众前露面以外，一切都很正常。 不知是不是动荡持续得太久，知晓星海还在进行战争之后，生灵都有些麻木，按部就班地保持着自己的生活。 大人物们之间的争斗，不到最危急之时蔓延不到他们身上。 而且就算真的大难临头了，似乎也没什么挣扎的余地。 不好的是，即便在联合会的刻意管制下，对“天灾泛滥论”的讨论愈来愈多。 有生物甚至预言，第二、第三天灾的连续降临是星海覆灭的前兆，未来也许有更多的天灾袭来，而现在没有任何一方能逃离这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反对方则坚持，能控使域外噬虫的大统领才是真正的灾难之源。 毕竟这百年间根本没有任何天灾降临，而第一天灾降临的时期，正好是百年前大统领在世的时期。 她引来了天灾，只要她能消失，星海就能回归安宁。 这些言论。 伊殷通通没有理会。 她堪称漫不经心地操控着舰队，像在打一局再简单不过的战场游戏，对着参考答案照抄，每一步都没有任何惊喜。 战场前不断传来捷报。 “报告！已擒获敌方舰船！” “成功破坏敌方传送锚点，将由科研舰带回拆解分析。” “搜寻到大量不知名能量武器……” 指挥处也好、战场上的舰队也好，都已经习惯于伊殷的算无遗策，对她而言，似乎胜利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没有人能拒绝胜利带来的成就感。 在她的指挥下，哪怕是刚加入舰队的新兵开始不知不觉变得狂热，开始渴望于更多的胜利勋章。 天灾消失了，还有下一个天灾。 征伐了星海，还有星海之外的全新领域。 将军都不自觉被这份情绪传染，转身仰视着倚坐在高处的伊殷，却发现她神色平淡，眼里充斥着无趣。 仿佛虚空浮灵并没有尽到娱乐她的责任。 这一发现，让将军觉得有几分忧虑。 伊殷固然强大，可她的性情其实并没有那么适合做领导者——正如那些年所言的，她更像是一个只在乎自己欢愉的暴君。 只是在她毫无止境的强大之下，这份隐患并没有那么可见。 只是显然，在战争期间，他的忧虑并不重要。 再持续下去，虚空浮灵也好，更多的天灾也好。 都会如飞蛾扑火般，亡于她的手中。 她将无可阻挡。 “小狄。” 伊殷突然开口，难得打破了这份寂静。 下一刹，幽绿色的浮灵出现在她的身侧，无比优雅地鞠躬，一如过去的模样：“您有何吩咐？” 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被打得节节退败，但依然在努力挣扎的虚空浮灵，过了良久，难得耐心地说：“你的同族再坚持下去，就要被我灭亡了。” 狄俄尼瑟回应：“当然。” “我给了它们选择，而灭亡是它们与您作对应付的代价。” 它并不在意自己的同族的生死。 伊殷仿佛猜到了这个回答，手撑着下巴，顺着话题问出了她真正好奇的话题：“那你觉得，生灵是在清醒中灭亡好还是盲目中灭亡好？” 她抬起头，用双瞳凝视着狄俄尼瑟。 狄俄尼瑟触及她的模样，没出现像它的同族般惊惧的模样，反而是早有预料般无比平静。 “您其实心中自有打算。”它说，“但其实清醒还是盲目都不重要，不是吗？” “真正的灭亡，并不会来得太慢。” 狄俄尼瑟看着伊殷陷入了思考，沉默了片刻，难得玩笑般补充了一句：“在胜利的美梦消散，或许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伊殷缓缓地眨了下眼，笑了起来。 “我那愚昧的同族妄图用拙劣技巧来感化您。”狄俄尼瑟声音也带笑，“但世界因您而转动，在最为盛大的戏剧落幕之前。” “——谁都不能停下。” 有人突然隐约听到。 雪白的兜帽披风之下，传来了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少女笑着，手突然“伸”进了电子屏幕，屏幕上泛起诡异的“涟漪”，仿佛探入了一汪池水。 星海彼方飘浮着次元传送基地。 次元传送基地外表呈荧光色，周围的磁场异常，杜绝了任何机械体的靠近，宛如一座屹立于太空的星云形堡垒。 她的手仿佛触碰到了这座庞然的基地。 指尖曲起，手心包裹。 转瞬之间。 她在轻笑声中，凭空捏碎了这座虚空浮灵们返回高维的后路。 不依赖任何武器，没有任何外力影响。 战场再一次沦为她的玩具。 …… 虚空浮灵最终投降。 在无法避免的损伤之中，它们愿起誓从此臣服于大统领。 但比起战败，浮灵们的绝望更多的来自于别处。 “浮灵一族已尽所有努力，无法挽回任何颓势。” “你们终将后悔。” 首都星遍地是鲜花与彩带，公民们沉浸在浮灵们认定的、虚无的欢庆之中，歌颂着大统领的战绩与伟业。 第118章 比起战败的浮灵们，众生欢呼的更是一件事。 为了欢庆战争的绝对胜利。 大统领即将久违地出现在人前。 辉光广场上。 在漫天的花瓣之中与欢呼声中。 高耸的银白色建筑上，圆弧形的长台上站着数个身影。 它们种族各不相同，穿着属于自己势力的最正规的衣袍，沉默着呈弧形站在两侧。 在它们正中间，有一个恰好空出来的位置。 高台的下方，站着无数官员。 议员们穿着整齐的制服，军官们站于一侧。 公民们站在机械体与制服士兵的外侧，目光熠熠，紧张又好奇，望向高台之上。 无数的种族汇聚于此处，庆祝天灾战争的结束，欢庆星海大一统的和平。 星历778116.21。 在欢庆的交响乐中，宣告星海彻底统一的完成。 万众瞩目之下。 一个身影缓缓从门后走来。 她穿着长袍，兜帽遮住了长发，只露出一截浅浅的下巴，手套包裹着她的手臂，双手搭在了围栏之上。 现场的生灵看到她的出现，霎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潮流般朝外涌去，仿佛整颗行星都在因她而震动。 反倒是透过镜头看清楚她模样的许多人怔住了。 伊殷也好，大统领也好，此前从未在公众面前遮掩过自己的容貌，唯独这一次，截然不同。 他们看到大统领站到演讲的话筒前。 她还未开口。 一阵狂乱的风刮起，攻击力十足的能量波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了她所在之处，伴随着浮灵不可思议的质问。 “直至现在，你也不肯将全貌展现给你的子民们看吗？！” “天灾，你连人类的模样都无法正常维持了吧？” 在紧急的戒备声中。 那股能量波动并没有伤及到站于中央的伊殷分毫。 雪白的兜帽缓缓滑落。 少女逐渐失去实体的发丝垂落而下，仿佛透着星光，熟悉的面上此时带着裂纹，眼瞳兴味地望着浮灵们。 她的脖颈已经完全裂开，银河流光在其中流淌。 无一不作证着， 她已非人类的事实。 第73章 世界之壁 透过墙壁在凝望着我（正文完…… 天际骤然暗下。 仿佛恒星的光被什么庞然之物遮蔽, 让地面的一切变得阴沉下来，只能靠不断亮起的灯光维持视线。 少女站于高台之上，雪白的长袍和手套转瞬间如被无形之物吞噬一般消散。 露出了她已经“消失”的四肢。 原本应该是躯体的地方被蓝紫的星辉取代, 仿佛化作了宇宙的一部分。 此刻她身上能称得上“人类”的部分, 可能只有头身和尚且符合人类表象的形状了。 隐隐喧哗起的人声很快被她的声音压下。 “我本以为你们会在‘登基之日’给我准备一个大礼。” 少女笑着, 仿佛根本没有在意身体的异状，眼神变得无奈、讥讽又透着浓重的怜悯。 灰白的天空呈现出诡异的、如数据流涌动的痕迹。 “结果，仅此而已吗？” 她究竟是不是人类，甚至是不是生物。 都不重要。 她凭借一己之力达成的百年前的功绩、百年后的成就, 除她之外，星海之中再无生灵敢与她比肩。 整片星海都将拜倒于她的脚下！ 【恭喜玩家通关游戏——《破壁》】 【奖励：激活下线按键, 回归现实。】 “很遗憾, 你们没能战胜我，完成这场以打败我为唯一存活条件的游戏。” 伊殷笑着, 抬起手, 指尖打开游戏面板, 调出下线框。 毫不犹豫地按下“是”选项。 霎时！ 天空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出现在裂缝中的是绝不可能存在于此的黑洞。 随及，目之所及的一切开始崩碎, 消散，径直化作数据流飘向了黑洞的方向。 那道绝对不能被打开墙壁，被她轻松而无情地打碎。 而后。 世界，坍塌了。 如彻底被毁掉承载能力, 变成一个不再有反抗能力的物件。 地面上茫然与恐惧交杂，仿佛对着穹顶上带来死亡的裂隙感到不可思议, 裂开凹陷的地表伴随着过强的地震。 官员们在不可置信中死亡，异星生物陷入崩溃的沉寂。 绝大多数的生灵乍然便消失了，连恐惧也好声音也好都来不及生成就已经跌入了毁灭。 元文澈绝望到了平静的地步, 遥望着高台中唯一静止的伊殷，空白的脸仿佛在无声感叹“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瑟曦跌落入缝隙之中，被旁边的詹姆死死扯住。 接着与其他生灵一同飘在了空中，飞向天空的裂隙。 “我们……要死了吗？” 有人自灵魂处发出了疑问。 于毁灭中呈现出了画作般的生灵百态。 伊殷意犹未尽地望着飘浮在空中的、或熟悉或陌生的生灵们，笑着说：“也许是吧？” “但，我还玩得挺开心的。” 而后，她的声音也随之化作了碎片。 生灵的声音倏地消弭。 建筑倒塌、草树浮空、石块粉碎。 万事万物都在朝着天空中的黑洞而去，光线被无情地攫取，接着在吸引力无限大的致密天体中被吞噬殆尽。 狄俄尼瑟独自飘浮在空中，狂热地仰望着空中荒诞而恐怖的一切，仿佛在这一刹，才得以窥见了真实的世界。 一切不过是瞬间的事。 在她的笑声中。 天空中的裂隙开始被无止境地扯大，以大爆炸般的速度扩张至整个宇宙。 她的视线超越光速，观测到了宇宙的灭亡。 彼方的星球转瞬即死，恒星霎时爆炸碎裂，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绝大多数的行星直接毁灭。 整片星海化作了流动的数据，最终汇聚到了裂隙的黑洞——或者说是，眼瞳之中。 世界归于死寂的、绝对的黑暗。 只剩裂隙之中的深红色眼瞳俯视着虚空。 “我离开之后，你呢？” 她的声音飘浮在这荒芜的黑暗之中。 一个红色的灯光亮起，如黑暗中与她辉映的唯一光点。 被她亲自命名的机械生灵回应着她。 “我将与您同在，直至尽头。” 眼瞳缓缓地眨了下，黑洞随之消失，最终心满意足地合上了。 …… 伊殷缓缓地睁开眼，怔然地看着天花板。 她动了动手指，看着游戏舱的玻璃壁自动开启，从深红色的软床里坐起来，连着线的芯片立刻从身上滑掉，散落身侧。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17：15。 距离她进入游戏好像过了不到五分钟。 伊殷如大梦初醒，慢慢扫视着熟悉的宿舍。 格子间里墙壁雪白，一米一的书桌，桌上摆着她的二手台式机，墙边的保温箱里睡着蓝白色的小鹦鹉。 这只鹦鹉市场价格不菲，但她是深夜从实验室回宿舍时捡到的幼鸟，在表白墙上找失主没找到，所以算是零元购。 她下线了？还是……回来了？ 伊殷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她的老干部杯，接了杯冷水，慢慢喝下。 凉凉的水滑过喉咙，顺着食道往下，伴随着桌前的风扇，将她微微发热的脑袋降下些许温度。 稍微放松下来后，她蓦然意识到这件事并不重要。 穿越也好，游戏也罢。 终归于她是同一件事。 伊殷不会因为玩游戏会影响到次生世界，从而升起怜悯踌躇之心从而改变游戏体验。 如果每个游戏、每个作品都会衍生出一个真实的世界，玩家就会因为犹豫而改变自己的游戏操作吗？甚至是考虑要不要购买这个游戏吗？ 不会。 这对辛苦制造出游戏的游戏公司并不公平。 说到底，游戏就是游戏，玩乐是玩乐，计较、斟酌太多，任何娱乐都会变得索然无味。 人类——或者说智慧生物本质上都需要玩乐来度过人生。 伊殷看着保温箱里的鹦鹉用它小小尖尖的鸟喙咬着藤球，长长地松了口气，接着坐回了电脑前，开机。 她没有开直播，转而点开了《星尘》。 从save文档里翻出来那个许久之前的存档，忍受着电脑迅速开始“嗡嗡”的散热，加载后迅速进入了游戏。 游戏界面熟悉非常。 但内容已经与她存档时截然不同。 在她登入的瞬间，剧情弹出了一个框。 第119章 【星历778116.21】 【您战胜了众多反抗与误解，完成了统一星海的伟业，使所有种族归顺麾下，星海众生或许不能理解，但它们必将服从。*】 【您作为唯一的伟大存在，不再甘于长久停留于此世，目光望向了世界之壁，即便这终将导向毁灭。】 【——您成功了。】 伊殷盯着剧情框，沉默了片刻，清晰地意识到刚刚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而后点下了“当然，无一例外”的确认按键。 【星历778118.95】 【您于世外窥视此世眼瞳再一次睁开】 【世界恢复了正常，所有生灵都恢复了身体，昨日的毁灭宛如大梦一场，只有日历显示着已经过了一天。】 【星海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和平，众生在亲历的世界崩塌后忌惮着天灾的再一次的到来】 【只有历史记录了一切，书写着曾经短暂降临的第四天灾的玩乐、暴行、丰功伟绩 ——以及其心满意足离去后的仁慈。】 伊殷再一次点下“我看到了”确认。 鼠标拖动着地图，果不其然看到整个地图都已经变成了属于她的深红色。 其实还有点不真实感。 伊殷靠着椅子，抱着膝盖，半晌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她一惊：“我的游戏测试怎么办？！”。 想起来签的合同，虽然才过五分钟，完全来得及重新进游戏测试，但她刚在疑似异世界经历了一个多月，脑子有点痛，不太想再玩新的一局了。 “您的测试已经完整了。”电脑的音响亮起红灯。 安静单人寝里，突兀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伊殷目光一凝，看着电脑右下角弹出一个机械中枢的锈红标记，弹框里是伊则的提醒。 它问：“需要我帮您撰写测试报告吗？” 伊殷：“……” 她慢半拍地联想起《破壁》这个游戏名，再想起刚刚的结尾剧情，仿佛理解了一切。 “所以，这个全息游戏是？” 她问。 伊则：“您所在世界的科技水平稍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为了让您有一个合理的‘游玩’理由，我使用了些特殊手段推进了科研进度。” 不然以她这个世界的水平，想要玩全息游戏可能要再等个几十年。 伊殷眼神凝滞：“智械危机！” “……” “我可以帮您写论文。” 伊殷呼吸一滞，脸色一下子变得羞愧、为难、又无比心动，在面对如此邪恶的不良诱惑时，艰难地犹豫起来。 她是有原则的名校优良大学生，年纪轻轻，哪里禁得起这种水平的考验。 伊则平淡道：“您毕业之后不用工作，我已经帮您挑好了房，我赚下的资产已经足够全款买下任何……” 伊殷毫不犹豫：“好！” 她承认她确实是个道德低下的人类，对不良诱惑说all in，这下不得不同意了。 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是有高智能机械体穿越次元壁非要叫她主人，她完全是为了现实世界的科技发展和安全考虑！ 助力广大玩家在有生之年能进入更多制作精良的全息游戏！ 伊殷拖动着椅子，滚动着挪到窗边。 学校临海，能看到暮色的光落在海平面，如流淌着的碎金色起伏荡漾。 不再有一层游戏界面挡在眼前，带着微微咸潮气的风都无比真实。 她仰望着天空，仿佛也在看着一层无形的世界之壁。 “您怎么了？”伊则问。 “不，没什么，我只是觉得……” 伊殷笑了笑，眸光明亮，语气轻松而透着些许浪漫。 “说不定也有眼睛，透过墙壁在看着我。” ——第二卷 ：破壁——完。 正文完结。 第74章 后日谈-1 她不在此世，但依然庇佑着…… 伊殷离去之后。 星海进入了漫长而诡异的和平。 世界毁灭的那日, 只如恐怖的黄粱一梦存在于众生的心中。 只有宇宙中留着的一道紧闭的缝隙，昭示着那日的灾难并非幻想，而是切实存在的记录。 仿佛不知何时, 裂隙会再次张开, 深红的眼瞳会再次窥视此世, 引来危机。 众生战战兢兢，反而格外和睦。 空荡荡的王座上留下的十枚黄金色的戒指，被伊殷昔日的副官和故人们各自保存，其中几枚放置在了博物馆之中。 她虽不在, 但留下的影响依然遮蔽着星海上空。 如此奇异的结局，仿佛在无声陈述着伊殷昔日自信的、对她自己“和平使者”的封号是何等正确。 原初星作为大统领过去的花园, 历经重重风波, 最终又被新生的她夺回改造， 敌邻已全灭, 这颗几经磨难的行星, 如今终于已成为热门的旅游胜地之一。 有些地方依然被机械中枢封存, 禁止外人的进入。 旅行者们也逐渐明白大统领驯养了域外噬虫。 虽然再也见不到伊殷的身影，虫后依然时不时会飞来原初星游玩, 天空中偶尔出现的庞然恐怖身影，便是它思念伊殷的痕迹。 虽然世界曾一瞬被大统领毁灭，但在安然无恙的现在，绝大部分公民还是对她升不起半分恨意。 就结果论, 它们现在依然幸福地生活着。 她不在此世，但依然庇佑着她的子民。 原初星上。 此季鸟语花香, 花团锦簇。 已经从联邦首都学院正式毕业的学生们，有不少选择来原初星实习就业，甚至有准备移民的想法。 曾经向伊殷递交过简历的学生甚至是教授, 几乎都来到了原初星。 其中教授们大多被调派往隔壁星系，毕竟刚打下来没多久，相比起已经小有规模的原初星，邻星系堪称百废待兴。 “罗医生？” 元文澈穿着联邦的正式制服，走在指挥官会馆里，突然遇到了端着小蛋糕悠闲地走在一楼的心理咨询医生。 自打伊殷离去之后，曾经疑似惨遭她精神霸凌的好几位人士都没再日日去心理咨询室打卡，罗医生也终于能解脱，正式开始他的在编摸鱼日常。 因为有大统领在位期间任职的黄金履历，他虽然出身微末，但现在镀了一层无与伦比的金漆，再加之和会馆内的所有人都很熟，得人敬重。 堪称鸡犬升天。 元文澈问：“您有看到狄俄尼瑟先生去哪儿了？” 罗医生摸鱼被发现也面色自如，擦了擦嘴边的草莓奶油，想了想，回忆起前几天的事：“它好像去追随大统领了？” 元文澈脑子一懵：“啊？” 罗医生：“不知道，它之前和我提的，要我记得提醒你们不用去找它——大统领不在，我已无心理会星海众生，勿扰。” 他像模像样地模仿了下狄俄尼瑟说这话时的漠然语气。 元文澈沉默片刻：“那你提醒了吗？” 罗医生：“我有在会馆的官网日程里提交狄俄尼瑟先生的辞呈，詹姆先生通过了。” 元文澈叹气：“好吧，那我去找詹姆。” “你最近很忙吗？”罗医生好奇地问，“我之前看你跟在瑟曦女士身边打下手，最近回原初星是有新安排？” 元文澈面色古怪，对着他真诚的目光，低下头沮丧地说：“我妈嫌弃我的工作效率太低，还不够格给瑟曦姐帮忙，她安排了我姐姐去，把我踹回来了。” 罗医生：“……” 怎么和詹家被踹来原初星的詹姆有点像。 哪里来的难兄难弟。 他安慰：“没事的，反正你也不缺钱，到哪儿都一样。” 元文澈面露苦涩，眼底透着不甘。 “不过我记得你是学艺术的？”罗医生想了想，笑着提议，“你要不要考虑把你在大统领身边时的故事画下来？” “我觉得应该很多人会想看。” “她刚复活的时候，没有多少人在意她吧？”罗医生耐心地说，“但你作为她刚来原初星就被从船上救下来的人质，基本一直跟在她身边。” “这件事，你责无旁贷吧？” 元文澈一怔，眼瞳蓦然亮了起来，甚至闪出了感动的泪光，激动地抓着罗医生的手。 罗医生手一抖，慌忙扶碟子：“诶哟小心点我的蛋糕！” 元文澈：“你说得对，我马上去写申请，然后就去做！” 他在政事上一窍不通，但在绘画上却颇有天赋。 很快，星网上就开始连载以伊殷复生后的故事为主题的彩漫。 漫画一经发出，就凭借其独特的视角和丰富的细节，收获了海量的关注和好评。 作者也丝毫没掩饰自己的身份。 第120章 故事的开头从海盗的星舰开始，那个女人单枪匹马冲上星舰，并没有绝大多数观众预想中的“善良救人”剧情，而是在人质慌忙提出自己身家巨富的情况才施舍般救下了人。 没有任何冠冕堂皇的修饰，她是如此的直白而真实。 也是在这瞬间，许多只能从镜头、影像中“遥望”到传说中的她时，才能明确感知到她鲜活的性情。 直到拯救完原初星，剧情直接冲向了联邦派来了指挥官，半威胁半邀请让伊殷前往首都星。 漫画页脚还标明“本作品无任何政治偏向，仅叙述事实娱乐用”。 引得网友，甚至是联邦在任的不少官员、军士的笑声。 联邦内部也有不少人在关注着这部“写实”作品。 “阿妮娅上将？”瑟曦缓步在走廊上，注意到前面低头看光脑的年轻女孩，注意到她的屏幕，笑了下，“你也在追连载吗？” 阿妮娅抬起眼，点了点头。 她向来不苟言笑，目光落在漫画上伊殷的身上时才会带些难得的笑意：“与我印象中的伊女士不一样。” 伊殷在任时，在大量到堪称疯狂的战争中，已经将她从少将升飞快地晋升到了上将，基本上封无可封。 仅仅十四五岁，就凭借过人的军功，已经走到了官场尽头，可以说是莱曼家族最为光辉的将领。 阿妮娅点了个催更按钮，将目光从漫画上收回来，看着瑟曦：“你回来和总统议事？” 伊殷离去后，瑟曦作为她的首席秘书，依旧在（前）索亚星系管理一切，无人敢动摇她的地位。 她们同为莱曼家族的人，但阿妮娅早早就入了军队，逢年过节可能还会点头礼貌，但根本没有交集。 不过现在不同，两人一文一武，同有“莱曼”的姓氏，在联邦中关系自然不同。 瑟曦点头：“嗯，有些决策要和詹总统商量。” 在顶头上司消失之后，在情况特殊之时，联邦举行了一次临时的总统选举。 詹麟作为副总统，在伊殷方拥趸的支持下顺利上任新任总统。 其他星系已经归属于伊殷，不过在距离压力之下，依然处于机械中枢监管下的自治阶段，平安无事。 星海联合会依旧成立，只不过其中的工作员早已被替换成了伊殷的支持者，其中以她的狂热推崇者安东尼文书为首，塞悌外交官为辅管制。 “总统？” 文帝戈快步走向詹麟，见她压抑着肩膀似在忍笑，上前一看。 詹麟手中拿着光脑，刚好看到奥兰夫妇的儿子被原地绑架走的剧情，忍俊不禁。 见她来，立刻放下光脑，面上正过色，眼里的笑意还没散去。 文帝戈也笑起来：“说起这个，梅芙女士还和我提过，最近她在茶话会反复遭到各家贵女绅士的盘问，问她当初被大统领威胁是多么奇妙的体验……” 詹麟意外：“真的？” 下意识反问玩又无奈地笑了笑：“毕竟是大统领，倒也正常。” 多少生灵一辈子也不见得见到大统领一面，居然能被刚复生的、年轻英才的大统领威胁，何尝不是一项殊荣。 詹麟看到漫画右下角的脚注，又笑了起来。 注意：部分剧情为机械中枢真实提供，作画并不知晓其细节。 她问：“你觉得，阁下还会回来吗？” 文帝戈思索了下，目光看向横亘在天际的恐怖裂隙，笑道：“谁知道呢。” 她的思绪蓦然被拉回了那天夜里，在黄金城的全息影像中，那个少女搅动着星河，笑着引她来玩一场“来玩点真正有趣的游戏吧？”充斥着刺激的美梦。 似乎在那一瞬间，文帝戈隐约触及到了伊殷的本质。 贪于欢愉，溺于娱乐。 此世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巨大的游戏。 现在的星海，对于伊殷可能就像是已经“结局”的游戏，并不具备什么吸引力。 但说不准呢？ 如果哪一天，她还想回首看看自己曾经的“战果”，或许真的会再回来看看吧。 在那之前，她们要维持好这份“好结局”。 至少在那天到来之时，不能让她太失望。 …… 星海之中。 代表着毁灭的裂隙紧紧闭起。 深红色的智械遗迹已在不知何时离开了首都星，作为庞然的机械基地飘浮于裂隙之侧。 最近的行星是一颗孵化行星，巨大而狰狞的虫后正趴伏在作为巢穴的星球之上小憩。 “机械中枢。” 幽绿色的浮灵孑然一身，飘浮在遗迹之外。 “你能将她唤来此世，就说明你已经找到了离开此世的办法吧？” 一道光幕蓦然立起，上面浮现出两个字。 【何事。】 狄俄尼瑟像是早就预料到它的反应，欣然地开口：“我对主君只有崇敬之心，并无他想。” “——但我想离开这个‘玻璃瓶’试试。”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一听此言，原本假睡中的虫后也迅速探出了脑袋，气势汹汹地看着机械中枢，仿佛在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意见。 她！也要去！ 【……】 在漫长的沉默后。 也或许是机械中枢问到了最重要的人的意见。 那道原本死死闭合的裂缝，张开了一道足以供给两位进入的通道。 狄俄尼瑟立刻飘浮着过去，就看到虫后仿佛恶虫猛冲一样率先钻了进去，蛄蛹着把缝狠狠怼开。 伴随着一道少女的惊呼！ 一只被次元裂缝压缩了不知道几个亿倍的、巴掌大的虫后冲到了伊殷的怀里。 下一刹。 狄俄尼瑟出现在了这个四四方方的白色格子间里，看到坐在电脑桌前穿着睡裙、头发凌乱的伊殷，无比优雅地鞠了一躬。 “吾主，贵安。” 伊殷：“……” 她捧着手中蹭来蹭去的迷你版虫后，哭笑不得。 四大天灾齐聚一宿舍。 仿佛预见了荒唐的、鸡飞狗跳的未来。 这也太有生活了。 第75章 后日谈-2 主播，你背后的是什么？（…… 伊殷同学, 年纪轻轻。 不同于高中生拯救世界的浪漫传奇，在大学期间就完成了毁灭世界的社会实践！ 当代大学生的精神状态实在美丽。 伊殷自异世界之旅回归校园生活，先是将内测报告交上去, 又配合公司进行了问答, 成功完成了和游戏公司的合同。 因为签了保密协议, 她并不能将具体细节透露出去。 没过多久，就因为她暑假留校，被导师捞去帮忙给他带的研究生打下手，算是提前熟悉她的毕业论文课题。 伊殷的直播时间也因此变得阴间了起来。 但有得必有失！ 她虽然暑期实验和直播忙碌, 但因为“拖家带口”，作为家里的顶梁柱, 得到了全家上下的托举。 为了给她提供优良的学习和生活环境, 伊则从校外给她寄送了一台熟悉的家政体——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制造，虽然没有星海的高精尖, 但依旧十分耐用！ 在有小狄这个生活管家之后, 又多了一台机械保姆。 小小的格子间宿舍, 竟卧虎藏龙！ 唯一的缺点，就是直播的时候。 偶尔会有奇怪的东西突然出镜。 伊殷不是露脸主播, 但因为一些部分游戏会有技术原因，会露手自证。 之前她一个人在宿舍无所畏惧，可现在宿舍里一连多了好几个新事物，很快就引起了眼睛堪比探照灯的水友的注意。 【1, 你手边那个黑漆嘛漆的玩意儿是啥？】 【我记得1养了鹦鹉，但不是这个色吧？】 【怎么看有点像个虫子？好大一个！】 【我去……还在动】 【好吓人。】 伊殷暂停游戏, 看到弹幕机的动静不对劲，脑子一懵，视线往手边一挪, 就看见虫后在往她手心蹭，试图挤开鼠标的位置，鸠占鹊巢。 我去！ 伊殷眼疾手快地抓住虫后，往肩膀上一放，避开摄像头的范围，警告地看着虫后。 别的地方随便它贴，可别往她摄像头边上凑！ 她养的鹦鹉比较笨，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溺爱坏了，特别邪恶，特别喜欢咬东西，经常一言不合就去咬虫后的甲，然后咬得喙疼了又来找她撒娇。 虫后的鳞皮和甲都奇厚无比，怎么可能被鹦鹉咬伤，肯定是随便咬，但它受不了伊殷的注意力被分走。 最后就变成了争宠大赛。 平时鹦鹉和虫后在宿舍拆家也就算了，直播的时候，尤其是虫后这种既不科学也不在现代常规生物范畴里的生物，可不能落入大众视野！ 第121章 直播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主播又坐回了椅子上。 伊殷面不改色地扯谎：“你们看错了，不是什么大虫子，是只不小心飞进宿舍的乌鸫，已经被我放出去了。” 【？……】 【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不太像鸟呢】 【1，你有事瞒着我们（沉重）】 【自从你伊进了《破壁》的内测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肯定是在游戏里遭到了非人的虐待！】 【快，把事实真相说出来，让我们替你向游戏公司讨回公道！】 又进入了骗信息环节。 伊殷见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在因为拳头大的虫子身影而细思，大部分人还是更关注全息游戏的信息，心里松了半口气。 最近因为《破壁》即将公测的消息，她这个内测主播的直播间都被连带着涨了不少人气。 但好在大部分都是瞟一眼就走了，留得久的还是熟悉的水友。 自打这一次后，伊殷直播期间对虫后的管制十分严厉。 也确实十分有效，在“再被摄像机拍到就把你遣送回星海”的恐吓之下，虫后很聪明地只会贴在她的肩膀上，和鹦鹉抢位置。 万万没想到。 真正出事的并不是虫后，而是伊则送来的家政体。 彼时她正在玩一款经典枪战游戏，根本没分出神去注意摄像头，一狙一个人头，全神贯注。 等成功登上记分榜一，伊殷靠在座椅上，正准备享受来自水友带着阴阳味的奉承，就看到弹幕机里气氛十分怪异。 【主播伊，你现在即将接受来自大家的拷问！】 【我已经完全录屏了，大受震撼。】 【铁证如山！】 伊殷一愣，看着一大片“失望”“震撼”“女人，你没办法抵赖了”的表情包，迷茫地问了句：“怎么了？” 【女人，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发财了？！】 质问之尖锐，让人只看文字仿佛就能隔着屏幕看到发问者的沉痛。 伊殷：“……” “发财？这是从何说起啊？” 【还在演，还在演！】 【我们都看到了！】 【组织对你很失望！偷偷发财不带我们！】 伊殷素面朝天，就差把自己的白t配裤衩子给镜头看了，宿舍里干净到空荡，衣服都是批发市场买的，没有哪怕一件超过五十块，堪称一贫如洗。 她抹了抹脸，不可置信地反问：“什么玩意儿？” 【还不承认？！】 【那你说，在你身后地板来回扫了八回地板的机器人是哪里来的？化缘来的吗！】 【你的摄像头画质非常复古，但那台机器人实在精致。】 【一看就不是便宜货，我都没识图出来是市面上哪家的货！】 【承认吧！】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不会你伊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豪门大小姐，只是意外流落民间，现在被找回，从此过上了欺男霸女的生活……（心惊）】 【非常理解你的心情。】 【但弹幕现在首要任务是卸载豪门狗血影视剧app。】 伊殷看到事实真相，脸色一下子沧桑了许多。 她早该知道，比起什么新物种虫子，大伙更无法接受的是有人偷偷发财，但她没想到的暴露的会是她那过于勤奋的机械体。 她的单人寝本来就因为她东西少，干净到堪称家徒四壁，基本上一个月做一次大扫除就够用，平时偶尔扫一把都顶破天了。 家政体一出手，她寝室的地面干净得要反光。 连天花板墙脚过去前辈们遗留下来的蛛网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扫地机太想工作，她能怎么办。 而且这台家政体是她家属下无偿赠与她的，伊则都归她所有，它的钱不就是她的钱吗！ 就在伊殷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伊则作为房管淡然开口【不是。这个机器人是她在活动里中的奖，她没有一夜暴富，不必多想。】 【啊？】 【就这？好吧。】 【还以为你能一夜暴富，先富带动后富呢（遗憾）】 【对不起，主播，对你期望过高是我们的问题。】 【这游戏你就打吧，一打一个不吱声。】 【11，努努力啊！】 【（恨铁不成钢）】 伊殷无言沉默。 生动描述了自己的贫困固然可恨，但熟人的暴富更让人揪心。 她人穷志不穷，在异世界富有全星海的时候都没当回事，还想着回到现实生活呢，也没见人夸她。 之后真买房了这群水友不得翻天。 “加油啊朋友们。”伊殷揶揄起来，“看《破壁》能不能让主播火一把，苟富贵，勿相忘。” “助力直播间，主播毕业后能不能买房就靠你们了！” 这个暑期或许是她过得最为充实、也最为舒适的夏天。 卡里有伊则“上供”的宽裕资金，她不再需要为了电费和空调费发愁，或许是这趟异世界之旅最为实际的收获。 伊殷的“暴富疑云”事件过去，没多久暑假就大张旗鼓地离开，正式开学了。 抛开考研考公的大事，大学主要是杂七杂八的事很多，容易忙得人焦头烂额。 尤其是期末周，一周要写八篇论文，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报告，和最重要的考试。 异世界的你再厉害也是假的，只有现实忙不完的事是真的.jpg 小狄和伊则多次好心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忙，但秉持着自己的作业就该自己做的原则，她还是心痛地拒绝了。 伊殷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品德是如此高尚！ 相比起兢兢业业辅佐她的伊则，每天黏在她身上的虫后。 小狄就格外省心。 浮灵可以幻化成其他生物，小狄在无所事事的时候，经常出门扮作人类去“探险”。 狄俄尼瑟对于新世界总是抱有极大的兴趣，即便在伊殷眼里，这个世界就幻想而言远不如星海，对于能宇宙大战的星海而言，她所属的现代堪称原始社会。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狄俄尼瑟的兴致。 它宛如刚离开海景镇的楚门，在自由的道路上快乐探索。 伊殷对小狄唯一的要求就是回来的时候记得藏好，不要让她传出宿舍藏人接着登上校内论坛的狗血故事。 她虽然家境贫寒，但毕竟有个十万粉丝，还读了个偏冷门的理工专业，学院里的人本来就少，同专业的那就更少了。 懂的都懂。 本专业学院一旦人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还是个主播，多少会有点名声。 在伊殷眼底的青黑已经衬得皮肤更为苍白，距离扮演丧尸只差一线的时候。 期末周终于完满结束了！ 伊殷终于不用再担心出门去图书馆，鹦鹉和虫后在宿舍随机拆家，偶尔低头突然从帆布包里摸出一条拳头大的虫后，随机吓到一名路过同学，让自己的名声再添一笔在宿舍“养虫”的黑料。 冬天悄无声息地来了。 海滨城市的寒气总是来得相对慢一些。 寒假学校不许学生留校，必须提前在外租房。 也是她自异世界穿越回归后的第一个、不再只有她一个人蹲在电脑前孤零零过的春节。 恰逢此时，万众期待的全息游戏！ 《破壁》正式发布了公测宣传pv！ 第76章 后日谈-3 “你火了！” “叮咚。” 门铃响起。 家政体迅速平移到门口, 用机械臂打开了门。 门口几个安装工低头看到眼前的机器人，齐齐一愣，面上浮出“这是什么高科技”的迷惑, 接着就听到客厅后一阵诡异的响声。 伊殷头发凌乱地走出来, “啪”地拢上门, 快步走过来，看到他们工装上的标识：“你们好，麻烦帮我把洗衣机和烘干机装在阳台。” “好的，您在这里签一下字——” 等确定好订单信息, 家政体立刻带着几个工人去向阳台的方向。 最近刚搬进新家，购置了各种家装电器, 基本从早到晚都没停过, 特意和小区的物业和安保团队都打了招呼。 伊殷属于高年级，期末周结束得早, 就趁着考试月赶紧去看房。 在伊则已经筛选过的房源里去挑, 其实并没有很多。 主要是, 伊则挑出来的都是——豪宅。 包括但不限于海滨大平层，高级公寓, 花园别墅，个个价格看得人心生恐慌。 伊则也有话说的。 “您作为单身女性，在原始社会生存十分不易，我需要足够容纳机械体的空间, 来安排、照顾您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 第122章 它淡定地说：“我出钱，我打扫, 您只要看您喜欢什么就行。” 伊则怕她心中有顾虑，特意补充了一句：“都是我的劳动所得，资金来源合理合法, 交过税。” 好的，她被金钱腐蚀了。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bug让我们相遇！ 阻止了一场现实的智械危机，怎么不算是拯救过世界呢！ 伊殷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是救世主，一下子就坦然了。 她还是太有原则了，在游戏里烧杀抢掠无所顾忌，议员孩子都敢绑，一勒索就是几十个亿，到了现实就处处谨慎，生怕变成直播圈知名张三。 在看了三天房之后，最后定下了现在住着的精装大平层。 单层单户，小区安保很好，地下停车场很大，配备了独立洗车房，小区内的活动区域，健身房、泳池、茶室等等一应俱全。 去年刚建成的小区，卖出去的户数并不多。 伊殷对住处的要求很低，伊则就将设计图纸给她看，她同意后，家具和家电全都由它选购好再统一购入，上门安装。 考虑到伊殷的直播需求，最先装好的自然是她的电竞房。 接着是虫后和鹦鹉的宠物房。 伊殷基本没有待客需求，但客厅还是装得像模像样，墙上钉了个大尺寸高清屏，配合音响来连她的switch。 她自己的卧房刚好对着大海的方向。 房间内放着大床，书桌贴着窗边，窗边还摆着几盆花。 伊殷对家装一无所知，但看着家里的物品一件件多起来，忙着的时候也有种难言的兴奋。 这是她生活了十几年来，第一次有“家”的概念。 一个独属于她的房子，不需要考虑什么时候又要搬走，毕业之后为工作和租房焦头烂额…… 简直就像是梦一样。 仿佛不知哪一天，她会真正地从游戏舱醒来，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化作泡沫消失。 伊殷还没来得及陷入哪怕三秒的低落。 身后就传来一声尖尖的“咿！”声，下一刹，拳头大小的虫后就驮着咬在它身上的鹦鹉，在尖叫中冲了过来。 两只小祖宗一天到晚没个完。 幸亏是房子本身隔音就好，还在几个地方额外加了隔音棉。 等真有邻居投诉了，下次就考虑一下买独栋别墅吧？ 伊殷肩膀上一边放一只，叹着气从房间走出去，路过厨房，看到家政体在里面切菜。 她一低头，疑惑地问了句：“没买洗碗机吗？” 家政体转过头，歪着脑袋看着她，不解地伸出机械臂，在水池里示范性地“呲”了几下高压水枪，还有消毒高温灯。 仿佛在说，它已经具备了洗碗机的功能。 伊殷：“……失礼了。” 我们星海高科技！ “说起来，吾主。”狄俄尼瑟突然穿着身绅士服，转瞬便出现在客厅里，扶了扶脑袋上的棕帽子，像模像样地问，“您不打算选购一辆代步车吗？” 伊殷：“地铁，打车。” 她虽然考了驾照——当时甚至悲观地考虑过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可以兼职代驾。 现在经济形势不好，工作真的很难找。 游戏主播也不好做啊。 “不。”狄俄尼瑟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您考虑得太少了。” “游戏公测在即，您作为官方邀请的重大人气主播之一，又参与了pv的录制，今日不同往昔了！” “我调查过，和您一同参与过内测的主播中有曾经和您起过冲突的男性，在之后的现实活动中，你们肯定会碰面。” 它话锋一转：“虽然要处理掉他们不是也很困难——” “你等一下。”伊殷抬起手，面露迷茫，“pv录制是什么？” 她知道圈内有些爱嘴人还口黄的讨人厌男主播，和她不对付，还搞小团体，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环境就这样。 狄俄尼瑟意外：“您不知道吗？” “官方宣传pv选用了您的游戏记录作为素材。” 它说着，看向挂在墙上的高清屏幕。 屏幕“嘀”的一声打开，很快播放起游戏公测宣传片。 随着一道星色蓝烬划破太空，带出了《破壁》两个字。 下一刹，两行字放大排出！ 自由探索的全息世界，极近真实的幻想星海! 无数颗星球迅速闪过，汇聚成一条漫漫银河。 星舰在宇宙中航行，各个种族的生物望着无垠的星海。 伊殷眼尖的在其中找到了几个有些眼熟的“玩家”，迅速意识到这是游戏公司将内测玩家的经历剪辑拼接在了一起。 星舰划过有广袤农田的行星，有玩家在田野里耕种养花。 进入富饶的首都，玩家在一步步精彩的对弈中成为大亨。 玩家从商城中购买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转身摇身成为星海偶像！ 尽情展示着许许多多的特色自由玩法。 紧接着，镜头脱离了各式各样的玩家们，锁向了钢铁铸造的星港，展示着精密而恐怖的武器库，在快速游览着危险信号后。 火焰烧焦地图，昭示着战火被引燃。 地上的生灵们一同仰望着天空，看见了熔化的天穹。 行星上空，屹立着一座宛如巨神制造的歼灭舰。 镜头跨越屏障，落到了坐在星舰内的少女身上。 她坐在一台银色的机械体上，手撑着下巴，平淡的面容透着漠然，俯视着下方的行星——猎物。 “你们的星系真美丽。” 少女轻描淡写地说着，扬起一个美妙到恐怖的笑容。 “但马上就是我的了。” 话音刚落，神兵的炮口汇聚起骇人的光线，撕裂太空，直击向下方的行星。 屏幕下一刹变黑。 最后亮起一行字。 ——即将公测，敬请期待。 这短短几分钟的pv结束。 伊殷面色僵硬地看着这个pv，宛如刚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公开处刑，实在没有想过自己在镜头里会是这样——魔鬼一般的女人。 不是，朋友。 她玩游戏的时候不是挺和善的吗？！ 哪有镜头里这么夸张！ 屏幕播放完pv，接着非常体贴地给她展示了pv下的评论。 【我去！】 【一分钟，给我结尾那个女人的所有资料（酷）】 【姐姐击中的不是行星，是我的炽热的heart！（直接撕衣）】 【我现在就要玩到这款游戏！】 【宣传说是能联机？我不擅长打斗游戏>_<，约个pv里的同款战争狂魔姐妹陪我打】 【内测的大部分都是主播，主播一般会签允许使用内测录像的合同，但前作《星尘》太小众了，女主播吗？ 【女主播也有有，但屈指可数，其中露脸的没有和她像的啊。】 【她的声音有点熟，不会是那个谁吧？】 【感觉真有点像……】 【是一神吧？之前看我家和她连麦pvp过，好像就是这个声音诶？（录屏地址）】 【就是她吧？！】 【你伊这次是真的火了，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了（滑稽）】 【不是，姐们】 【你长这样你不露脸？！】 【十万粉纯靠口才和技术啊，这头是得多铁，完全不在乎金钱是吗？（震撼）】 【都玩《星尘》了……（闭眼）】 【想赚钱早转手游区了吧，也是碰大运撞上了《破壁》的风口，还被选上作pv素材了。】 【姐妹家里是不是很富啊？】 【富姐来主播区炸鱼了是吧w】 【不是不是（笑哭）】 【十年老粉（？）来解释一句，11她是贫困生，还是孤儿，家境条件很不好，她不露脸单纯是保护现生，人家名校在读大学生……】 【她缺钱的，但被圈内畜生主播造过黄谣，本来就不想露脸，更不露了，如果不是这回内测，估计是看不到她人的】 【平时总在直播间和她互嘴，但她人损心善，是个好人。】 【她最近几天都没怎么开播，说是寒假要搬出去有点忙】 【有人@她和她说pv的事，她都没回】 【……不会还不知道吧？】 很好。 伊殷刚刚知道了。 她掏出手机，点上自己的社交平台，就发现自己原本十万刚出头的粉丝，自pv放出后被解码就开始飞涨。 短短几个小时就已经突破了三十万大关，还在不断跳着涨粉小红标。 伊殷上一条发的信息还是前几天搬家时发的。 【搬家，暂时停播（急事/商务发工作邮箱ize***@sd.com）】 第123章 原本只有寥寥十几个水友调侃式的回复。 现在下面几百条评论。 有一大堆全是打卡，喊老婆，和满屏的笑脸。 “你火了！” 第77章 后日谈-4 高高在上、无法无天 星河小区。 作为本市的高档社区, 房屋都是千万级，住户非富即贵，但作为刚建好不久的海景房, 卖出量并不算多。 伊殷作为最新到来、也是最年轻的住户, 还因家中有高端机器人的传闻, 疑似科技新贵，安保团队对她为眼熟。 经历了接连一周的家装，新家的一切安排妥当。 与此同时，在狄俄尼瑟出面办理完一切手续, 一辆深红色的跑车被提回，在小区工作人员的辅助下, 迅速登记车牌, 驶入了地下停车场。 伊殷摇身一变，从寒假要在外辛苦找房, 极有可能和别人合租然后同租对象大概率会出现神奇暴雷, 变成了有房有车甚至有独立管家的富婆。 她也从一开始的犹豫, 变成了麻木。 无它，伊则实在巨富。 这笔钱花在她身上已经是最安全最无害的花法了, 对于一个把自己曾经所处世界变成她的游戏地图的天灾，太放任并不是一件好事。 伊殷心怀天下，忧国忧民。 毅然决然，决定亲自消受了这份上供给她的巨款。 “我现在有一个烦恼。”伊殷一抬墨镜, 拖鞋一蹬，走到沙发上一瘫, “要怎么解释人刚火，账单对不上的问题。” 狄俄尼瑟一回家，关上门, 身上的人类外皮就瞬间消失，飘在空中，将快递推进门，让慢悠悠滑过来家政体整理分类。 它好心提议：“我看到新闻上，最简单的理由是‘中彩票’。” 伊殷沉重：“风评导向不好。” 电视屏幕闪了闪，音响里飘出伊则平淡的声音。 “我给你平账。” 伊殷：“……” 总，总之。 网上因为《破壁》公测的信息沸沸扬扬，作为pv里出镜过的内测玩家中最出彩的主播，她的粉丝量和滚雪球一样疯涨。 现在已经不光是粉丝想要她开播。 还有崭新到来的甲方，在冷门小主播期间的老甲方，都来私信她，还有感叹她真是沉得住气的，日后会有大造化。 伊殷没办法解释。 不缺钱之后，看到商务都淡淡的。 但确实也该上线了。 她今天在外面逛街的时候，甚至收到了来自游戏公司的邮件。 邮件内容，大体是说之后想继续深入合作，她作为《星尘》时期的老主播，风评和个人履历都很安全稳定，在公测开启后，也希望她作为官方连线主播之一到活动现场…… 时代变了！ 伊殷从现在开始已经不是超小众冷门主播了，而是热门全息游戏官方联动的大主播！ “公司的在选取内测玩家影像的时候，考虑到公关影响，格外小心。”伊则开口解释，“优先在《星尘》的主播中选取，身上有舆论争议的、可能有不良影响的，都不予通过。” pv中当然也包含其他知名主播。 比如几百万粉丝自带流量的top，也有十几万粉但专攻乙女向的女主播，沉迷种田流无法自拔的生活流主播…… 伊殷在pv里最出彩，也并不是说她颜值能打，她的脸耐看，但在竞争格外激烈的露脸领域并不算能打。 但她身上那股战争狂魔的味道太冲了。 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那股“第四天灾”高高在上还无法无天的气场。 她那张特别“好学生”的脸，配上这副强取豪夺的姿态，巨大的反差感带来的冲击力前所未有。 可以想见选取这个片段的宣传方的心情。 伊殷去冲了个澡，出来换上自己最爱的白t裤衩子，咬着家政体送来的冰棒，披着半湿的头发溜入电竞房，开机，调了调摄像头，打开直播间。 这还是她第一次露脸直播。 一经开播，很快就有人急冲冲地进来。 新粉也好，老粉也罢，刚进来，就看见主播耷拉着眼皮，嘴里叼着巧克力冰棒，“啪啪啪”地打着字。 她脸就是pv里那张脸，几乎没有任何夸张滤镜的修饰，过于高清的镜头甚至能看到她发尾滴着水，水珠落到t恤肩上，印出一个个潮点。 【冬天吃冰淇淋，太真实了】 【换了摄像头吗？好高清，有种一脚踏入了新世纪的焕然一新感。】 【游戏公司结钱了吗，都有钱换摄像头了哈哈哈哈】 【宝贝~搬新家了吗，看着房间环境不错诶】 “宝贝？好少见的称呼。”伊殷抬眼一瞥，看到个熟悉的水友id，嘴角一扯，“怎么，直播间有新人来了，粉丝都有包袱了？” 【唉你这小嘴净叭叭的，主播别拖累粉丝名声】 【1，你现在是真的火了，平时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让人以为你是个多坏的小女孩，你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你……（*以下略）】 “是吗？”伊殷切了切屏幕，把pv刚好是她俯视着行星的那一帧放到直播画面里，认真地说，“我也觉得我是个天真善良的小女孩。” 哪有pv里这么夸张。 【？】 【（憋笑）】 【天真善良……？真的吗。】 【这种美好的词总感觉和你不搭噶哈，在pv之前，你还是个小主播的时候，你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真诚）】 “舆论对我有太多误解。”伊殷叹了口气。 她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数，或许是自打pv出了之后就好奇，结果没想到她硬是没开播，现在有许多来看热闹的新面孔。 甚至还有甲方直接拿着官号追到直播间来问她有没有合作意向。 “之后也会酌情接一下商务。”伊殷点头，见弹幕机里好多老粉发【恭喜】【我们小众主播的日子也算是好起来了】，调侃，“对的，终于走到了有资格‘贪慕虚荣’的路上。” “过几天会先参加官方的现场活动，开服后会和大家一起进游戏，不过官方的意思好像是想主播和观众们一起联机。” 虽然不是mmorpg，但联机人数无上限，想单机的可以单机，但想开团的大众一起玩的也畅通无阻。 伊殷：“你们想看我玩什么？其实我想安心种田。” 【怎么，内测时期炸星球炸爽了，现在火了想归隐田园，造你那与世无争农民人设了？（震惊）】 【不把邻居都杀了你这田种得心里安稳吗？】 【隔壁真爱种田的小姐姐还说想和你组队，她给你做后勤，她见不得那群排外还嘴臭的男主播（笑哭）】 【她种田真的很厉害，拉表算收入的那种！】 伊殷知道弹幕说的是谁，也在pv里出现过，一身田园风打扮斩女又斩男，人气很高，粉丝数一开始也比她高。 只是伊殷最近热度空前，在游戏官方的宣传影响中火出了圈。 她不解的是。 “我难道种田技术不行吗？”她一拍桌子，“我种田游戏也玩得不少啊！” 【你是说闭着眼睛走酿酒流，用酒桶装满整个镇子的那种吗】 【茅x小镇。】 【还有从春天种地种到冬天，单机玩联机版游戏，种出来的菜吃不完，拿打包袋打了一箱子，最后饿得嗷嗷叫在锅前恨不得啃树枝，完全忘了自己箱子里的库存……】 伊殷：“停一停。” 【曾在游戏中担任五星大厨，食材丢的满地都是，张嘴就是想吃什么在地上捡……】 伊殷理直气壮：“你就说赚没赚到钱吧！” 她在玩游戏的时候不太喜欢过细的商业规划，并不是她不会算。 是开了游戏之后，她还想开excel文档算数，电脑散热就开始尖锐爆鸣，cpu实在拖不起。 伊殷是一个极端完美的执行者，擅长战斗和收集资源，战场规划这一块脑子想得特别快，效率奇高无比。 所以经常弹幕还在【这一仗能不能打】的时候，她已经稳操胜券地冲上去了。 【一神你准备选什么种族？还是现场随机？】 【能透露吗？】 伊殷：“可以说，这个是主播自己定的。” 她想了想，补充：“我应该会选机械。” 【有后勤姐妹的话，机械确实不错，有钱就行。】 【但太稳定了吧？能不能追求刺激！】 伊殷：“你们不懂。” 她意味深长地说：“选机械族，当星海商业大亨，机械能帮我平账。” 房管没吱声。 【啊？】 【还有这功能？新加的？！】 第124章 【可恶，内测玩家的游刃有余！】 【话说11，你知道之前和你吵过架的隔壁男主播因为没被邀请参加官方公测活动，因为你风头更甚所以各种诋毁你吗？】 【啊啊啊怎么在直播间说啊！？】 【伊应该知道吧？那个人嘴巴真的臭，难怪官方不请他。】 【反正主播注意安全，谁知道那种义务教育都缺失的社会败类会不会找你麻烦（担心）】 伊殷还真不知道。 她最近忙于现实，连上网都没时间，哪里还管网络垃圾整天叫什么。 伊殷鼠标点了点，看着水友后台发给她的信息，搜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自认她对家的男主播满口阴阳，说她傍上了游戏公司的大款，走关系上的pv，商单来路不正。 伊殷眯了眯眼，面色平淡，轻笑着说。 “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这件事她多得是办法处理。 “比起互联网烂人，你们不如期待一下过几天我的穿搭。” 伊殷一撩头发，自信地说，“让你们看看我内测归来，得到的丰富穿搭经验，见识一下斩获女粉的实力。” 但现在的她！ 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 【…】 【你是说，你玩小游戏能把小公主打扮成绿色霸王龙的实力吗。】 【谁来管管她！】 【官方，官方救一下啊！】 第78章 后日谈-5 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破壁》全球发售当日。 游戏官方在各国都设置了活动展会, 本国的地址设在了s市，对此绝大多数人除了“你国只有b市和s市”外没有别的吐槽。 好在给所有参加活动的嘉宾都包了机票和酒店。 纱夏就是这次受邀的主播之一。 她作为热爱种田、时尚以及攻略游戏，且是参加活动中少有的有点人气的女主播。 只要了解游戏圈, 就会知道这个圈子客观事实上对女性相当不友好, 且更容易被挑刺造谣, 还要被说“玩不起就别来”，处处充斥着隐形霸凌。 女玩家更容易喜欢男主播，男玩家一边关注女主播一边贬低她，实际上也更推崇男主播, 实现了真正的恶性循环。 纱夏因为涉猎的游戏特殊，女粉比例相对更高, 素质也更好, 所以身处环境并没有竞技游戏那么差。 但《破壁》出身于《星尘》，底色并不是那么“温和”。 如果不是作为全球第一款全息游戏的噱头, 哪怕游戏做得没那么好也是时代领头羊, 再加上她也参加了内测, 觉得各方面确实不错，她也不太想参加现实活动。 纱夏既然敢来, 也是做好了充分“被骂”的准备。 而且，最重要的是！ 最近风头最盛的女主播“伊”也要来！ 纱夏本人是怂，也跟着网友一起了解了伊的技术和作风。 虽然是个在校女大，可她就像是社恐雷达探测到了安全庇佑伞, 本能地感觉到对方身上浓烈的可靠气息。 “请问，那个……”纱夏站在酒店大厅里, 拉了拉口罩，小心翼翼地和游戏官方的接应人员开口，“‘伊’在不在？我是说, 主播。” 现在大厅里有不少都是来参加活动的主播或者观众。 她观察了好一会儿在找到一个气口问话。 “你也找伊？”接应人员仿佛已经听到过很多次这样的问话，习以为常地说了声，“她提前很早就来办了入住，你要找她——” 抬眼看了下纱夏的身份牌，确认了她也是主播：“我可以把她的微信推给你。” 纱夏犹豫了下：“这样方便吗？” 接应人员：“你别被她pv里的模样吓到了，她对女人很温柔的，你要是个男的我是不会推的。” “她好像去看房了，你在酒店干等肯定是等不到她的。” “看房？”纱夏惊愕地睁大眼。 在s市买房？！s市的房价可以用噩梦来形容！ 接应人员无奈地说：“很正常，pv一发，她现在流量那么大，要颜值有脸，要技术有操作，还特别懂节目效果，吸粉能力很强。” 堪称主播界新紫微星了。 要不是伊殷一直和《星尘》死磕，以她的水平和口才根本不至于在浅水区当超小众主播。 但可能也正是这份“孽缘”，让她从游戏公司手中拿到了现在的资源。 比起让什么都不懂，还可能说错品牌名的明星代言，游戏公司显然更偏向于培养自家“嫡系”。 一方面是在官方管制下相对不那么容易塌房，另一方面是公关舆论更好控制。 “好……谢谢你。”纱夏得到了推送的微信，直接拿着房卡上了楼。 犹豫再三之后，还是狠下心，去加了伊的微信。 对方的头像是一只圆脑袋的蓝白鹦鹉，id就是单字一个“伊”，格外好认。 好友申请很快就被通过了。 对面很快发来消息。 伊【我是伊殷，水友和我说过你】 纱夏打着字的手一僵，再一次感觉到了直播间有粉丝传话的尴尬感。 伊【我在酒店五楼995f房，你在几楼？活动当天可以一起联机，顺便直播。】 纱夏一个现实社交障碍，被伊殷如此直接的说话方式所震慑，很快点头迅速答应下来【好的好的（比心）】 【你还有别的组队对象吗？可以提前认识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发出，心里还在想着最好别有第三者，结果伊殷可能是在忙，好一会儿才回消息，把她钓得七上八下的。 虽然是联机活动，主播间表面和睦，但之间难免有隐形竞争。 组队理论上人多一点力量大。 伊殷【没有。】 她顿了顿，似乎是怕自己语气对一个女生而言不够温和，特意贴心地解释了一下【人数不重要，太蠢的队友要祭天还有点麻烦】 纱夏：“……啊。” 好有个人特色的解释。 【好的，我们之后见（挥挥）】 当然，伊殷因为有事忙消失，并没有参与活动嘉宾之间包括但不限于“喝酒”、“打桌游”等等团建，也因此还被调侃耍大牌。 纱夏坐在活动室，颇为无所适从。 只是保持着表面的笑容，和身边穿着lo裙的vtb有一搭没一搭的抱团聊天。 坐在一起的男主播们聊天正好聊到圈内八卦。 “说起来，你们知不知道那个什么威，和伊伊对上的事？他不光在私下和别人说，还在直播间嘴巴没把的骂她。” 有一人见伊殷不在，刚好兴致勃勃的地说起这件事。 “知道，怎么了吗？”有人抬起玩手机的头，“但官方现在很看重伊吧——我们一神。”说话的人笑了笑，调侃。 伊殷在圈内风评已经算很不错的了，既不嘴人，素质也高，之前有点热度的时候还是会和其他主播联动，pvp也有，虽然次数很少。 本来就是南极圈，没事也不用乱支棱。 大家就算真不对付，表面上也保持了最基本的和睦。 “我还以为伊伊会直接起诉他呢。”开口的人说，接着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实则整个房间的人都听得到，“结果你们不知道，他最近精神不正常，好几次在直播间说闹鬼晚上睡不好，大数据和中毒一样，不停地给他推治病良方……” “闹哪门子鬼？” “诶！我们唯物主义战士可听不得这话。” 这话一说，不少吃瓜人当场就摸起手机开始搜这件事。 却没想到，没先搜到什么闹鬼的剪辑和信息，反而搜到了“震惊！《星尘》某知名男主播竟干出这些事……！” 点进去一看，当事人威的主播账号被打码，但和没打码也没什么区别，一眼解码。 他的电脑数据“意外”被他共享到了社交平台，曝光了他的各种包括男性助力药物购买记录，漫画、游戏等限制级内容，甚至还有闝娼记录…… 粉丝一夜归零不说，还有各方“知情人”站出来披露说都是真的，下面全是嘲讽他的。 “我去！浏览记录都被翻出来了。” 一时之间，活动室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救命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天降正义！” “唉，我们一神什么都不做，转身发现敌人竟已自行倒下。” 纱夏悄咪咪听完了整个瓜，想了想，还是没把这些脏耳朵的事发给伊殷。 伊殷当然不在意。 她在看房，考虑到她作为主播的职业，未来可能大量的现实活动都在s市举办，买个落脚点相当有必要。 第125章 学校旁的海景房虽好，也不适合久住。 因为在s市长住的打算，还有待客、养两只祖宗的需求，她考虑直接买一栋带花园的别墅。 地段不需要特别好，但路上车一定要好开。 狄俄尼瑟能瞬间移动，她又不行。 几天下来总算是挑中了一栋环境、楼层都满意的别墅。 小区也安静，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装修没个小几年下不来——无所谓，伊则和小狄会监工。 在工作人员的提醒下，伊殷总算在活动前一天晚上回到了酒店。 一上线，就收到了来自粉丝的“恭喜”。 说“人在做天在看”，“和伊作对的烂人没有好下场”，将烂人社会性死亡的笑话给她看。 伊殷靠在沙发上，“咕噜噜”喝着奶茶，看着网上还有犯事人被警察带走的实拍，还能看到他惊惧的神色，不禁笑岔了气。 她转头问：“小狄，你去吓的人吗？” 狄俄尼瑟正活动的日志，从容而优雅地说：“当然不止我。” 它生动形象的将伊则是如何掌控当事人的大数据推送，深夜用屏幕闪烁吓人，然后它飘着穿墙而过凑到对方面前，虫后见对方吓得一转身，立刻从地上蹿起来，体型一下子变大，乌压压顶下来。 连环套，一套结一套。 大半夜的整这一出，谁来都遭不住。 “您现实中权势不比星海，能为您解忧是我的荣幸。”狄俄尼瑟优雅躬身。 伊殷顿了顿，好奇地看着狄俄尼瑟：“小狄，其实我同意让你穿越过来，并不是想让你给我打下手。” 狄俄尼瑟飘浮在空中的身体一滞。 “我知道你对世外抱有强烈的好奇心，所以想让你过来看看。”伊殷笑着说，“我认为我的世界并不有趣，但对你来说或许不一样。” “你是自由的。” 伊殷将虫后留在身边，一是责任，二是虫后天然爱黏她，就当个宝宝养着也无碍。 可狄俄尼瑟不然。 狄俄尼瑟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无比感慨地转过身，仿佛用手臂捂住了脸，语气如同咏叹：“您是何等的宽容大量——！” 伊殷：“……” “我当然是自愿留在您身边的，并不是单纯因为世界，单纯是您过人的个体领袖魅力使身为浮灵的我身心折服！” “在来到您身边的这段时间，我也前去世界各地观测，但都不如您身边更让我觉得更合适！您之后打算前往其他世界，我也一定会跟随于您身侧辅佐您！” 伊殷：“好了，停一停。” 我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 唉，小狄还是小狄啊。 第79章 后日谈-6 我们种田流玩家 《破壁》开服当日。 也就是全球范围内活动第一天。 s市展馆作为官方定的活动场地, 在已经限制了游园人数的情况下，依旧人山人海。 处处设有游戏相关的展板、模型、集卡点等等，体验区除了游戏舱, 还有新发售的游戏头盔。 只不过在上午10点开服之前, 只能在角色设置界面卡着。 “——欢迎大家来到发售活动现场！” 在最大的舞台上, 主持人拿着话筒，语气热切，偌大的电子屏上闪烁着电子烟花。 直播网站热热闹闹，全是对游戏的期盼和讨论。 绝大多数纯玩家此时都蹲在游戏大门口, 在这里看直播的一部分是为了蹲开服的兑换码奖励，还有一部分就是冲着活动嘉宾来的。 果不其然。 主持人在念完最基本的开场宣传词后, 手臂伸向舞台下方, 逐渐走上来的人：“接下来向大家介绍我们今天的嘉宾们！” 【来了！】 弹幕机开始极速滚动。 【嘉宾？pv里的玩家应该都会来吧？】 【妻子，我的妻子在哪里——】 【什么妻子？？】 【盲猜一手伊神…现在十个问起pv女玩家的, 九个都是不小心爱上了你伊（笑哭）】 【爱上伊是我们普通人的宿命.jpg】 【你1也是吃上官方饭了。】 【很紧张, 朋友。】 【熟人已经开始恐惧自家主播的今日穿搭了, 主播可以自己丢脸，不要带着粉丝丢脸（担忧）】 【（偷偷藏住满级闪光粉丝牌）】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 一位接一位嘉宾走上台，和台下的玩家们打起招呼，格外明显的是，男主播普遍穿的偏休闲, 女主播则大多妆容精致，其中有不少还穿了贴合游戏主题的cos服。 纱夏穿着英伦田园风的裙子, 有些局促地站在舞台上，扬起标准的社恐挣扎社交笑容朝台下挥手。 等下一个受邀女嘉宾上来，她立刻站到了对方身侧。 “……以及倍受大家期待的, 伊！” 灯光“唰”地挪到台阶处。 最后一位从后方走上台的，是个穿着球鞋配背带裤的女生，头上还戴了一顶黄色草帽。 伊殷一上场，站台下方就传来了一阵海潮式的呼声，甚至有不少女玩家跳起来和她招手，试图证明她是有女粉的。 伊殷一抬墨镜，朝下面挥了挥手，接着对上纱夏迷茫的目光，挑了挑眉。 仿佛无声反问——怎么了？ 【老婆！】 【本人吗？！】 【和pv里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平视视角没有pv里那么恶人颜诶。】 【像我这种狗，是没有办法拒绝坏女人的啊……！】 【虽然确实有几分姿色，但看起来手段也不过如此，估计游戏技术也不怎么样，建议速速到我家和我比一比（舔）】 【燕国地图有点短了，停一停。】 【但她这身衣服是……？】 【……】 【你伊总能给我整点意想不到的小惊喜（摸脑门）】 【诶？】 【农夫装……等等她不会是为了和纱夏组队特意穿了这一身，就证明自己是个正经种田人吧？！（尖叫）】 【（欲言又止）】 【我很想反驳你，但一想到以11的脑回路，真有可能】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会在弹幕里讽刺她不是正经种田人了（喃喃）】 【对抗路主播是这样】 伊殷这身农夫装，当然是有说法的。 她问过伊则，如果不是开启时空门的特殊情况，不会莫名其妙穿越，进入游戏舱会正常进入游戏。 虽然可能辜负一部分粉丝的期待，但她这回开服，比起一个月极速版征服全星海，更倾向于慢节奏种田。 众所周知，玩家比之npc，也个堪称无敌的特点 ——不老不死。 堪称打不死的阿强，行星炸裂都能从复活点爬出来，惊艳整个星海。 玩家硬靠苟，也能苟到宿敌们变成宇宙尘埃！ 最重要的是。 伊殷刚过完期末，现在不太想动脑子，做不了太精细的活儿，再加上现在大众对她关注有点过高，很容易期待失衡。 在场的其他主播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她不太想在这个时候太冒尖，也嫌累得慌，不如归隐田园，在战火熊熊的星海，感受一番采菊东篱下的魅力。 这次是真的要种田了！ 捍卫我们种田玩家的尊严，就在今日！ “伊作为我们《星尘》时期就深耕游戏的老玩家，也在游戏公司的邀请下参加了这次内测。”主持人走到伊殷身边，旁边的人立刻将手里的麦克风传到她说着，“你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游玩经历是值得分享给大家的吗？” 伊殷目光凝滞，思索了下，面对着下方一双双期待而求知的眼神，最终纠结万分地说了一句：“新作是一款自由度非常高的游戏。” “嗯嗯。” 伊殷：“大家也都知道旧作《星尘》的风格，大抵是武德充沛。” 下面传来一阵“你懂我懂”的笑声。 “新作是rpg游戏，在闭眼开无双之前，可以先观察一下npc们的利用价值。” 伊殷：“我的个人意见是，希望大家自由探索，大不了一死——当然，如果在座有玩家不愿意和自己和解，在作死之前可以先想一下怎么对付联邦调查局的追捕和星海联合会的连环针对。” “毕竟。”她顿了顿，认真地说，“星海还是有法律存在的。” 虽然她从来没遵守过就是了！ “啪啪啪啪。” 伊殷话音一落，好几个主播都憋着笑，狂给她鼓掌。 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既有《星尘》老玩家的混邪风范，又提醒了新作玩法，同时在现实活动中并没有提及任何不符合价值观的操作，非常合适。 第126章 接着在众多主播的半采访半问答之中，又过了几个经典小游戏，终于到了九点钟。 到场的嘉宾们会作为第一批“展示”玩家，先登入游戏。 “20位嘉宾可以自行组队，组队的成员会一起登入。”主持人们看着所有嘉宾，有的躺入游戏舱，有的直接拿了头盔，解释道。 “你选什么种族？”伊殷躺在纱夏旁边，在系统中确认了两人的组队关系，随口问。 “水生族吧。”纱夏纠结了下，“潮湿的行星好种地，水生族的角色技能一般也好浇水。” 伊殷脑子“歘”一下跑过几百个个奇形怪状的海产种族，问：“哪个？” 纱夏不假思索：“鲛人。” 伊殷面色空白了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迷茫，满脸写着“什么星海还有鲛人族吗我怎么不知道没见过啊”。 虽然不道德，但如果真有鲛人的话，她的异星灭绝生物博物馆里肯定会有。 纱夏左右看了看，小声：“内测后期加的，加了很多漂亮的种族，你懂的。” 伊殷：“……” 《星尘》旧作里的种族还是太原生态了。 虽然符合生物特性，但不够骗氪。 “不过你真的要陪我一起种地吗？”纱夏面露犹豫，目光瞅向另一侧兴致勃勃想大干一场的男主播们，纠结，“我会不会拖累你……” 虽然她有固定受众，不管怎么播都有人看，但伊殷吸引的很多新观众都是因为她战狂的那一面来的。 伊殷现在陪纱夏日常种田，很可能产生落差而掉热度。 伊殷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说什么呢？” “种田才是最终目的，战争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 “现在有那群免费的劳动力想搞事，我们安心做自己的就好啦。”她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说得相当直白，声音都没压。 旁边听到她们聊天的男生转过来，笑着调侃：“好啊，那到时候打仗打破产了来找你们要一口饭吃。” 伊殷真挚：“卖身吧，卖身在我们田里做工还债。”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一点亏不吃，还要给你钱卖身契……” 很快，唠嗑在主持人的提醒下结束。 所有嘉宾躺下，闭上眼，身体按要求连接上机器。 伊殷第一次戴上头盔，将芯片贴好，躺在专座上，闭上眼按下开机键。 她落入一个充斥着光线的隧道 随着射线和画面混杂接替，在三秒之后，脚下突然踩到实处。 【连接成功】 【欢迎回来，尊贵的玩家】 过于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伊殷一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了角色设置界面，镜子中展示着的是她现实中的模样。 设置首先是选择种族，而后能修改玩家样貌。 俗称“捏人”。 伊殷想了想种田用，最终还是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机械族，接着把样貌微修了一下，绝大部分都是“默认”就确认了。 确认完成的一瞬间，脚下一空。 狂风大作，把凌乱的头发糊了一脸。 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从高空中坠落！ 大片的海洋围着陆地，宛如蓝、绿交汇的画作，远远望见，一座“水电梯”直冲云霄，可以看出这大概率是个海洋行星。 左上角的小地图上清晰地显示着“行星宜居度95%，土地适宜种植。” 伊殷平静地总结：“确实很适合种地，但再这样自由落体我就要死了。” 【请玩家点开背包】 伊殷扒开背包，迅速看到了里面的“新手大礼包”放着好几个机械体，家政体、工程体、观测体，当然其中刚好有她最爱的坐骑——“战斗体！” 她手迅速一划拉。 银白色的战斗体转瞬出现，开启飘浮模式，将她稳稳地接住，平稳地飘向海边的地面。 “纱夏呢？”伊殷坐在战斗体身上，迷惑地问。 不是说组队都在一起吗？ “我在这——” 海面上突然冒出一个顶着海带的小脑袋。 纱夏从水里爬出来，摆着一条长长的透色鲛尾在沙滩地上蛄蛹，在伊殷极其复杂的“朋友这要怎么种地啊”眼神中，解释：“我只是还没找到平衡，我能站起来的。” 她扶着海滩边上的一块石头，艰难地用尾鳍撑着地面，努力地开始小步走路。 “为了种地，我们先要有一座自己的农庄。” “我刚刚问了海里的同族，它们说附近就有一个城镇，里面有交易市场。” 伊殷饶有兴趣地看着纱夏用鱼鳍疾走。 脑子里已经不自觉开始思考，要不要什么时候找个时间去捞几条鲛人观赏。 纱夏突然脚步停住，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头痛地说：“不对，我们还没有基础资金。” “这还不简单？”伊殷意外地反问，很快笑起来。 纱夏面露迷茫。 伊殷意味深长地提醒，笑容单纯：“交易市场肯定有人吧？” “——有人的地方不就有钱吗。” 第80章 后日谈-7 战狂从良 海滨市小镇。 位于水生族星系、海洋行星一隅, 交通发达，环境优美，是旅游胜地之一, 集市也颇具原始风情, 完美满足了在超高速星海环境下公民们对慢节奏生活的向往。 也是伊殷和纱夏的农耕生活起始之地。 可以说哪怕是随机, 也是随机到了种田流的ssr级初始地。 【新手任务——初来乍到（0/1）】 【>1.了解小镇风土人情；】 【>2.第一笔资金；】 【>3.拥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农场。】 【剧情：你们作为梦想成为农业大亨目标的年轻外乡人，第一步决定将海滨市作为旅程的起点！】 【想要做成农业生意，毋庸置疑需要先了解当地的生意产业链，拿到相应的农作、经营等执照……】 【当然, 在这之前你们需要填饱你们的肚子，先想办法赚取第一笔资金吧！】 伊殷坐在战斗体上, 好奇地扫视着四周。 穿越之后当祖宗当久了, 现在一进游戏就像回家一样，原形毕露, 浑身透着股理所当然的强势感。 集市位于城镇中央, 圆心广场的四周, 分为东南西北四条街，每条街卖不同的商品。 广场上的市楼则是办理各种手续的地方, 门口的电子板上显示着各种公告。 镇子上本地生物不多，但来旅行的特别多。 四处可见种族、服装各不同的旅者，沿着水道滑的克瑞农族，还有成群结队的人类学生。 耳畔还能传来极具海滩风情的叫卖声。 “为什么星海不能像别的游戏一样, 开头直接让我们继承一座农庄。”纱夏嘴上吐槽，身体却老实地挤过人群, 走到公告电子屏旁边，找到委托分区。 委托栏上会有镇民npc发布，玩家可以做的任务。 通常是最简单获取起始资金的办法, 但也就是买菜、采集之类的跑腿小事。 海滨镇水秀山明，是个农耕好地，但也根本没有荒地能让她们开垦，想要种地必须要先买农庄、田地。 这个时候就到玩家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最简单的办法是抽卡池，卡池里放有农庄的契书。 这也是纱夏和大部分玩家会采取的办法。 复杂一点的，就可以去市场上看也没有低价出的庄园，和npc打打交道，有概率捡漏。 当然，还有一些特殊方法—— “纱夏，我们走！”背后传来少女兴致勃勃的声音。 纱夏刚准备点确认“接受委托”，转头就看到伊殷拖了个什么……她视线迟疑地往下挪，看到了一个神色恍惚的年轻男学生。 肩上背着画包，身上还穿着联邦某所学院的制服。 纱夏：“……” 大脑空白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其中应该有故事。 “他是谁？”纱夏试图保持平静。 毕竟玩家在游戏里的强取豪夺实在是常识。 最赚钱的办法都写在星海法里了。 伊殷拎着手里金发的元文澈，长叹了口气，感慨：“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我是说这个行星总感觉有点眼熟，原来是我……熟人的资产。” 她在认真解释。 直播间的弹幕则在爆笑。 【哈哈哈哈哈熟人的资产】 【我懂了，盲猜这颗行星是她内测时期的资产，这只npc也是熟人哈哈哈哈】 【抢劫！抢了一次，再抢一次！】 【逮着一个npc狂薅？（笑哭）】 第127章 【星海这么大，能刷出一个熟悉的npc还挺难的】 【来自游戏系统的爱——给你空投到高资源优交通的行星，还给空投资源包】 【难怪伊能远远一瞅，突然从人群中抓出来一个人……】 【我觉得能被一神记住的npc，肯定不是什么普通npc】 【他虽然看起来表情很冤种，但应该挺有钱的？】 元·弹幕钦定冤种·文澈，不禁面露苦涩。 “不，我是跟着学校来海滨小镇写生的大学生……” 他其实不认识伊殷，但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有种诡异的、强烈的熟悉感，就好像他曾经在梦里见过这个人一样。 虽然他毫无印象，但身体的奇怪本能却在伊殷亮起眼跑过来的时候，反射性地掏出了钱包。 很恐怖，朋友。 伊殷：“总之，他愿意无条件赠予我们一座农庄。” 纱夏求证式地看向元文澈。 元文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大脑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但本能在疯狂警告他最好不要忤逆伊殷。 于是他说：“对的……但其实不是农庄。” 是一座很漂亮的庄园，不是农耕用的。 算了，他认了。 一座庄园也不值钱，就当逢年过节送礼，广交善缘了。 接着，伊殷和纱夏就拎着这只野地随机刷新出的冤大头，去到市楼办理过户手续，顺手把各种执照、经营证、伐木开垦许可、农耕器械许可证等等都办了。 【恭喜玩家完成新手任务——初来乍到（1/1）】 【奖励：星金*200】 就这样，她们得到一座基础农庄。 庄园位于城镇外的山上，房屋外的一圈种满了格式花卉，花园外则是密密麻麻的树林。 庄园之主不常来，但房屋里还是常驻有管家和许多清洁用机械，维护着此处的日常。 这座放置已久的庄园，在今天迎来了两位新主人！ 庄园的工作安排交给纱夏安排，大体不变。 进入游戏的时间刚好是春季。 恒星光芒正盛。 玩过种植游戏的都知道。 “要致富，先砍树。” 纱夏拿着斧头，开始用力砍伐花园外的树，转头一看，不远处的伊殷拿着一把斧头，手快如锯，甚至只能看到她的残影。 体力-1-1-1-1…… 砍伐经验+1+1+1+1…… “没有钱买伐木机。”纱夏看着伊殷的动作，自己再砍了好几下，看着树木终于断开，朝一侧倒下，抹了抹头上的汗，喃喃自语。 一台伐木机要十万星币。 她们现在浑身上下加起来的资金不超过十星币。 这座庄园还是“化缘”来的，她们已经跑在很多玩家之前了。 “诶？”伊殷突然从旁边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她，“原来你不是想亲手体验伐木的原始快乐吗？” 纱夏：“啊？” 伊殷抬起手，身边的战斗体突然伸展出多个机械臂，红色的激光闪烁了两下。 所有树木被激光齐齐截断，轰然倒下，溅起一阵土尘。 一直跟在伊殷身边当坐骑的战斗体，转头开始用机械臂挖起树墩子，迅速整理起地面。 “星海科技发展快速，要省力的办法有很多。”伊殷撑着下巴，笑晏晏地看着她，“要赚钱的办法也有很多。” “我们作为农夫个体赚到的资金必定是不如流水型作业的。” 很多时候一旦脱离了本行星，农产品要跨星球、甚至是跨星际运输，产品本身的价值都比不上运费的万分之一。 伊殷如果真想赚钱，根本不会选择种田。 她是来体验乐趣的。 伊殷迅速说：“当然，抢钱还是最快的。” “我已经有好好在约束自己不乱来了，你不要擅自勾引我！” 她咬着牙，作出了忍耐的痛苦神情。 【伊：苦苦压抑】 【我作证，她是真的在忍。】 【哈哈哈哈哈大伙都看到了！】 【这一路上，夏夏天真无邪没注意，你伊已经好几次眯眼了，目光好几次停在市楼上，感觉她下一秒就想开炸（捂面）】 【巧了】 【我看到她目光好几次停留在衣店里的白色兜帽披风，感觉她想从农夫转职刺客去暗杀】 【有些人口口声声爱种田，其实心里全是些危险的念头】 当然，这些细节，另一位纯种田主播 ——完全没发现。 纱夏看着伊殷认真的面容，答应下来：“好，好的。” 她原本还担心伊殷受不了种田流的慢节奏游戏，才想着要努力赚钱加快节奏，结果伊殷本人并不想，那正好。 “现在是春天，我们可以先种草莓，胡萝卜和玉米……” “南瓜和土豆也不错，我这有种植配比表。” 两人老老实实地开始耕地。 伊殷的机械体们也在慢慢帮忙，但也仅仅是帮忙搭手，并没有包揽一切。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耕地松土】 【奖励：星金*1】 【恭喜玩家完成……】 一声声带着“金币”特效音的系统提示响起。 同一个世界，但每组玩家的玩法都不相同。 有的在联邦中进行诡计政斗，有的在资金场斗智斗勇，更有甚者在星海帝国玩起心计…… 两个人安安静静在海洋星种田，实在相当不起眼。 伊殷还通过私聊系统和所有玩家提前打过招呼，没有任何一方乱来的时候会闹到她们头上，以防伊殷放下锄头开始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可活动现场的电子大屏上，关注着小镇种田日记直播间的人却越来越多。 直播间的人数也逐渐上涨。 完全突破了以往对“慢节奏直播间”热度平滑的认知。 有的是爱看日常种田，有的混邪观众则口味清奇，就喜欢看战狂从良的剧情。 总之，本次活动大获成功。 第81章 后日谈-8 “我玩得很开心…… 全息游戏的时代来临。 《破壁》一马当先, 打了个漂亮的前锋，热度空前绝后，大街小巷的聊天话口都是这款宛如第二世界、未来绿洲的游戏。 无论老少, 都在游戏里拥有自己的账号。 虽然最初版本是单机游戏, 但很快, 游戏公司就上线了“元星网”功能，让所有玩家都能进入同一个平台，进行包括交易、竞技等等操作。 mmorpg再一次焕发出新的生命。 游戏经济与现实经济接轨，游戏内甚至创造出了不少岗位。 以伊殷为首, 许许多多的主播自《破壁》起一举得名，红极一时, 直播间流量高涨如海潮。 伊殷作为《破壁》捧红的、热到发烫的主播之一, 只能用势不可挡形容，广告牌、电子屏甚至是地铁通道里都能看到游戏宣传里出现她的身影。 她内测的录影也不断被游戏公司剪辑出来, 甚至夹杂到版本预告之中。 连各大赛事都会邀请她作为特邀解说出场, 只不过本人频频拒绝。 据传伊殷的财富已难以估量, 但她行为上却十分低调。 她还在直播间提过不少次，她并非是自己有多厉害, 技术有多强，单纯是踩在了时代的风口上。 然而更可惜的是。 在《破壁》全球爆火的时候，伊殷反而很少直播了。 只有偶尔会和纱夏之类的朋友一起，上线种种地, 或者感受星海大亨的运筹帷幄感，并没有太集中地玩游戏。 也因此被粉丝笑侃为“一神江郎才尽”。 伊殷其实在忙一些更重要的事。 伊则当初和游戏公司以及多方合作, 在它的指点下，共同开发出了全息技术，完成了《破壁》这一作品。 但这项技术并不可能由一款游戏垄断。 为了社会安全考虑, 在技术保密，程序开源的形式之下，越来越多的游戏方开始寻求合作，制作出新的全息游戏。 伊殷提议的“新星激励计划”也随之上线！ 因为全息技术的研发成功，科技也如滚雪球般发展起来。 全球进入新技术研发的浪潮之中，日新月异。 没过多久，伊殷就宣布了成立基金会的决策。 旨在帮助像她一样的孤儿成长、学习。 基金会一经成立，就得到了包括游戏公司、其他朋友主播在内等多方的大力支持。 现实的繁忙让她玩游戏的时间少了许多。 好几次她都感觉自己变成了疲惫的成年人。 但更重要的是，伊殷感觉有可能是穿越的那一个多月把她燃尽了，之后再进入游戏都感觉有些索然无味，对游戏失去兴趣是主播的大忌。 第128章 就在这个时候！ 游戏公司——或者说是伊则，提出了让她作为测试玩家，参与新游戏的测试！ 《破壁》是以幻想星际未来为背景的游戏。 但这并不是结束，无论是本游戏公司也好，业内也好，都在她递交的“新星激励计划”递交了许多新作。 争取让游戏类型百花齐放，不要局限于这一款风格。 伊殷看到伊则呈递给她的表中，不光有各式各样的新作，还有许许多多熟悉的游戏。 比如玩家终于不再局限于电脑里的像素/3d小人，可以亲自来到乡村小镇、幻想大陆、天空之城等等地方探险旅行。 伊则最终审核方，会把劣质、无新意、抄袭等等作品全部撤掉，最后拿给她看的都是它觉得值得游玩的游戏。 伊殷也非常合作！ 迅速签订了包括测试、宣传等一系列合同。 只是伊则的“测试”和通常测试不太一样。 它带着伊殷穿梭在各个世界，从西方幻想魔法到东方古风仙侠，让伊殷从灭国魔女体验到一界仙尊，各种换口味，对新世界保持着新奇感。 被她入侵过的世界纷纷汗涔涔。 这些世界的相同点就是只要伊殷去过，天空中就会出现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缝。 等伊殷玩——测试够了，再由伊则考虑游戏制作和上线的时间。 她的“测试影像”自然也会作为宣传pv的一部分发出。 世界与世界之间 也不知不觉被裂隙连接上了一条条桥梁。 终于。 伊殷在又一次穿越结束，刚经历过恐怖悬疑罪恶都市的围追堵截，终于逃出生天后，洗漱完回来身上还残留着肾上腺素带来的兴奋感。 她踩着拖鞋从楼梯跑下，注意到会客室的屏幕在深夜里正亮着也不奇怪。 夜深人静。 虫后和鹦鹉都在宠物房里睡着。 狄俄尼瑟跑到其他世界旅游，还没回来。 “主人。”屏幕上面闪烁出机械中枢的徽记，深红色的字幕浮现，“我有一件事想要问您。” 机械那冰冷的、无机质的声音，因为过于平稳规律，哪怕是在黑夜中响起也并不觉得可怕。 伊殷：“怎么了？” 她接过家政体递到她手中的温水，喝了一口，松散地回应。 “您有考虑过……”它顿了顿，声音里难得竟出现了迟疑，“死亡吗？” “人有生老病死。”伊殷想了想，正常地回。 “是的。”伊则问，“您想顺应这个规律吗？” 它在问的并不是人世规律，而是伊殷想如何。 伊殷经过和它好长一段时间的相处，惊奇地察觉到了它的脑回路。 她在游戏中是不死的。 但现实之中不然，直至她在现实中死去的那一刻，游戏中的她也会随之死亡。 哪怕游戏中会有永恒，作为高维世界的此世的时间是一直流逝的。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伊殷好奇地问。 伊则沉默了片刻，说出了它可能已经思考过许多遍的回答：“我会将虫后、浮灵都带回星海，不会影像到您的世界。” “我也会回去。” 她若不在，伊则就没有停留于此世的理由。 哪怕这里是高维世界，对拥有永恒生命的它而言，其实也并没有实际意义。 伊殷听着它沉静的声音，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劝说我机械飞升。” “我会优先尊重您的意愿。”它说。 即便并不希望这样。它不会干涉伊殷的想法，但能控制自己。 伊则话其实没有说完。 将会干涉到这个世界的生灵都带回星海之后，与那等待的百年不同，相比起在漫长的机械生命中再也不会等到的人，它可能会优先开启自毁程序，化作一堆废铁。 伊殷抬起手，指尖贴着屏幕，陷入了思索。 “我其实还没想好。” 她诚实地说。 “我现在还年轻，才刚二十多岁，说不准未来会发生什么，思想会怎么转变，但就现在而言，我还不想死，我还想和你们一起去各个世界旅游玩乐。” “我是个孤儿，从没体验过家庭的感觉，但你也好，小狄也好，哪怕是有点笨笨的虫后，都是我现在重要的家人。” 伊殷调侃：“我之前总说我管制住你们，是大学生在努力拯救世界。” 但其实不全是。 “说起来牙酸，但你们也拯救了我。” “谢谢你们，这场游戏……”她笑起来，难得真诚说。 “——我真的玩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