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卧底开会》 第1章 [无cp向] 《(综漫同人)卧底开会》作者:有秋【完结】 文案: 【前排提醒:本文在大量野史中掺杂了少量原作设定】 某日,库拉索传来卧底名单。 琴酒点开一看。 美国警察莱伊,日本公安波本,法国间谍苏格兰,德国特工白啤,意大利卧底格拉帕…… 琴酒:“……” 伏特加(俄罗斯卧底)惊慌失措:“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朗姆(英国特工)撤回消息:「消息有误,稍安勿躁。」 琴酒面无表情地深吸一口烟。 琴酒:「都来谈谈@全体成员。」 * 观前提醒: 1.纯搞笑文,群像无固定主角。 2.究极ooc,有身份捏造(白啤松田),有都市传说(神秘的小五郎),有胡编乱造(全文)。 3.写着玩的,认真不了一点。 内容标签: 柯南 轻松 脑洞 群像 主角:卧底 一句话简介:远看群酒荟萃,近看卧底开会 立意:正义不会缺席 第1章 苏格兰是卧底。 苏格兰本名诸伏景光,日裔法国人,来自法国对外安全总局,也就是所谓的第七局。以狙击手的身份加入跨国犯罪组织后,没过多久就拿到了代号,卧底事业截至目前为止都还算顺利。 而现在,苏格兰正在安全屋的厨房里用苏格兰威士忌制作苏格兰莓果奶油杯。 美食有利于愉悦身心并控制情绪,卧底生活里有很多事情无法倾诉或者发泄。由于童年的经历,他也不是非常喜欢说话的性格。相比较而言,制作美食是个不错的让自己平静的手段。 毕竟这当卧底呢,最重要的是心平气和。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坚持卧底下去而不产生罢工的想法。 虽说苏格兰自从卧底后,一年里至少有半年在想罢工。但他的罢工情结本来没那么严重的。 事实上,苏格兰会产生这样消极的情绪,一方面是他本能地排斥帮助组织执行任务,一点儿也不想给组织打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顶头上司,一个年近七十还坚守岗位但经常处于失联状态的法国老头。 在刚刚成功卧底进组织的时候,负责联络他的上司就是这么语重心长地教育他的:“景光啊,你知道当卧底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当时,尚还有梦想的诸伏景光表情凝重,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像是在庄严宣誓:“消灭组织。” 但他的上司听到这话,半是了然半是无奈地叹了声气,接着在年轻人不解的注视下摇了摇头:“不,是保护自己。” 已经做好随时会牺牲准备的诸伏景光:“?” 见自己的手下疑惑,这位头发花白的法国老人慢吞吞地补充:“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的获得情报,不是吗?” 诸伏景光微微一愣。 而他的上司依然不紧不慢的:“你最大的作用呢,就是防止组织要刺杀总统先生了,但我们还一无所知这种极端情况的出现。至于其他事情……你自己看着处理就好。” “毁灭这种规模的组织有点困难,也有点麻烦。能做到的当然更好,做不到也没关系,关键在于我们不能对这样的组织一无所知。” “因此,在组织里有我们的人本身就是最重要的意义。我不会给你安排太多额外的任务,你只需要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身份。” “懂了吗?” 诸伏景光迟疑着点头。 怎么说呢,这个卧底任务和他想象中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啊。 但上司却挺满意的,还心情不错地聊起了其他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这种岗位上活这么久吗?” 他也不等诸伏景光接话,就自顾自回答了:“因为我每个月都会去听两场音乐会,欣赏三次艺术展或服装秀,周末没什么事情就会在家里研究菜谱,假期也会出门游玩,闲暇时间还会去网上诋毁炸鱼薯条。”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如果没有假期和闲暇时间,就罢工创造条件。” 诸伏景光:“……” “所以,好好做,景光。” 诸伏景光:“……呃,好?” 上司笑眯眯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留下这句话后就消失了。 哦,听说是去南极洲看企鹅了。 然后他就这样失联了好长一段时间,再见面的时候还给诸伏景光带了肯尼亚的咖啡——天知道他是怎么从南极洲逛去非洲的。 诸伏景光也从质疑到理解,最终无奈选择享受。 于是他在卧底期间重新捡起了料理的习惯,也没展现出太多迫切的目的性,安安静静打狙,不声不响收集资料,最后莫名其妙就拿到代号了。 他的上司在得知这件事情后很高兴,并让他没事少联系他。 “这代号卧底十分的珍贵,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苏格兰这个代号不错,比其他英国酒要好,老同盟了。” 哦,这是指欧洲中世纪时期苏格兰与法兰西一起针对英格兰的,长达两个世纪多的老同盟。 诸伏景光:“……” 算了,还是想想晚饭吃什么吧。法餐还是日料,要不然试试英国菜——唔,这个还是算了。 料理本来就算是他的爱好,如今也成为了习惯。 至于现在,因为组织任务来到日本的苏格兰正在安全屋等待他接下来的任务搭档。除他之外还有两个人,代号分别是黑麦威士忌和波本威士忌。 莱伊他之前已经见过了,和他一样都是狙击手。性格会比较冷淡,但在组织里能算是优点,好处是足够安静,合作起来不需要太多交流。比较明显的对比是组织里的另一位狙击手基安蒂,她就有点聒噪也有点疯了。 至于波本,他此前并没有接触过这位组织成员,也没有太多的了解。希望他不会是一非常难相处的性格吧。 啊,不过难相处也没关系,他对组织的人向来不会有什么期待。平时摸鱼也就算了,但作为卧底警察的基本职业素养他还是有的,就算再好相处也不可能和犯罪分子变成朋友的啊。 苏格兰这么想着,将最后的覆盆子点缀在鲜奶油上,这道传统的苏格兰甜点就完成了。 玄关处恰好传来开门的声响,穿着运动卫衣的男人抽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走出厨房。 他抬起眼看向门口,视线在接触到推门而入的来者时顿住,作为职业卧底素来冷静敏锐的大脑亦产生了一瞬间恍惚的空白。而短暂的恍惚过后,紧接着诞生的便是困惑和紧绷。 “……” “……” 对方的发色和肤色都足够拥有辨识度,不太存在认错的可能性。过往的记忆伴随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汹涌而现,苏格兰微不可察地抿起了唇,喉咙里有些涩意。 但他的眼睛却是稍稍弯了起来,看起来很温和的模样,表情也是恰到好处的惊讶。 询问的语气也是,带了点微妙和迟疑的味道:“你是波本?” 门口,金发深肤的青年也愣了愣。那张看起来格外年轻一点的英俊面孔上,紫灰色的下垂眼稍稍眯起,目光没有掩饰地上下打量着苏格兰。 一会儿过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说话:“嗯。初次见面,苏格兰。又或者说——” 波本悠悠挑起唇角:“好久不见,诸伏景光?” 果然是他。 苏格兰面不改色,但在心底唉声叹气。 卧底期间碰到儿时玩伴的概率虽然小,但并不完全为零。只能说,他顺风顺水的卧底生涯在这一刻彻底变得紧张刺激了起来。 真名解放是其中一部分,虽然他进组织时用的是法国名,并不是完全不能圆,但多一条真实信息就多一份暴露的风险。 可这谁又能想到啊? 此时此刻,苏格兰简直用尽了自己卧底以来锻炼出来的全部演技,微笑着寒暄:“你看起来变化很大,降谷零。” 金发卧底:“唔,有吗?” 是真的很大。 诸伏景光并非从小在法国长大的。他的童年算得上不幸,父母因人祸逝世,他也因为这场意外患上失语症。之后还与哥哥分离,跟随领养他的家庭搬去了东京,却也因此遇到了与他同龄的降谷零。 记忆里的男孩是个认真固执的性格,做事情总是一本正经的。更重要的是,他有着非常朴素的正义感和善恶观。哪怕自己也是因为发色和肤色遭到歧视的存在,依然会毫不犹疑地站出来保护无法说话的他——和眼前这个一看就很轻佻危险的组织成员,简直就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时隔多年,诸伏景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与降谷零再次见面是在组织:他是卧底,降谷零是拥有代号的成员。 出国多年的苏格兰痛心疾首:怎会如此? 可惜,暂时没有人能解决他的疑惑。而他这位已黑化成年版的幼驯染还在那里笑:“但我觉得你的变化看起来更大喔。” 第2章 “你以前可没办法这样交流吧?” “也许这得感谢我后来找的心理医生。” 苏格兰又想再心底叹气了。 记忆里的男孩无论如何也不会用这样随意轻佻的语气谈起他过往的疾病……时间竟能如此彻底地改变一个人。 “这样啊。” 波本笑了笑,轻飘飘地就将这件往事揭过了。 “哦,对了。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一下。” 波本眉眼弯弯,唇角也弯弯,看起来特别亲切特别好说话的模样,语调也很轻松——但苏格兰能看出他伪装下的冷淡与警告:“波本,以后还是这么称呼我吧。” “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总之,零已经不再是我的名字了。” 波本完全没有跟自己昔日的玩伴解释的意思,只用轻描淡写的语气笑着说话:“我也不喜欢再听见这个名字。” 果然。 苏格兰心情沉重地想:降谷零一定是经历了什么让他不惜抛弃姓名也要割舍的过去,才会扭曲了性格,在组织里堕落沉沦。 可恶,所以究竟是谁带坏了我正直勇敢就该去当警察的幼驯染啊——! 第2章 然而,波本也是卧底。 在内心扼腕叹息捶胸顿足的苏格兰并不知道,他的幼驯染没有被谁带坏,也没有经历他想象中的那种足以泯灭人性的过去。 他依然正直勇敢,也确实去当了警察。 嗯,卧底警察。 事实上,当苏格兰悲愤有人带坏他的幼驯染的同时,波本也在内心发出了同样振聋发聩的呐喊:究竟是谁带坏了我温柔善良的幼驯染啊! 他那位即便经历了不好的遭遇,患上了失语症,但依然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会接纳他这个孩子中的“异类”的幼驯染啊! 一定是国外环境太混乱,坏人太多了! 都不需要认真推理什么,简单试想一下,诸伏景光出国之后不仅是个与众不同的亚裔,还是个无法正常沟通的“小哑巴”,指不定遭受了多少压迫和委屈,最终在沉默中扭曲了性格,最后还被组织的人骗了进来…… 可恶!如果当年景光没有出国,现在说不定就和他一样成为光荣的日本公安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重新获得了能够顺利交流的声音,却失去了可以共情的体贴与同理心。 “哦?” 眼尾微微上挑着的蓝眼睛青年尾音也是上挑着的,就像没听懂他的暗示一样,好奇地追问:“所以是什么样的经历?” 波本在内心叹气。 记忆里的诸伏景光会体谅朋友不愿诉说的难处,但眼前的苏格兰显然不会。他并非不懂,只是没那么在乎他的感受,便只准备满足自己的好奇。 这也许是他理应如此的反应,却不是他最想要听到的回答。 但不管心里有怎样复杂难言的情绪,表面上,波本只是蹙起眉心故意露出苦恼的表情:“唔,但我实在是不太想提起那段过去啊……” 故事还没编好,今晚就加班去编一个。 编完了再安排公安那边帮忙完善资料——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必须在这周之内解决! 如果说,苏格兰在听到诸伏景光这个名字的时候会下意识进入紧绷状态,那么波本在听见降谷零时只会更加汗流浃背。 苏格兰加入组织时使用的假名毕竟是个法国名,还有逻辑通顺的理由可以向波本解释。但降谷零这个名字对于安室透来说,就彻底属于需要被隐藏的过去了。 倘若让苏格兰发现他进入组织使用的名字和他记忆里的名字不一样,哪怕只是一丁点的怀疑,都容易暴露他身份上的异常。更别提苏格兰还知道不少属于他的过去,就比如他年少时的性格脾气…… 有的卧底警察虽然表面笑眯眯的,实际上大脑已经快要思考过载了。 真的是……他在琴酒和贝尔摩德面前都没有这么紧绷过。 不管怎样,先应付掉现在的紧急情况。 “而且,我们也没有熟悉到需要让我对你知无不言吧,景?” 顺便一提,波本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他神秘主义作风的人设,给了他很多自由发挥的空间。 对方轻轻挑了一下眉梢,在听见这番不客气的话语后也没有反驳什么,只顺着说:“那你以后也还是喊我苏格兰吧。” “嗯?” “别误会,我可没有什么惊心动魄不可言说的过去,只是在移民后换了名字——” 苏格兰轻轻笑了下:“现在已经不太熟悉这个称呼了。” 波本:“这样啊。” 波本:啧。 哪怕内心的眉头都快打结成毛线球了,波本也只是摆出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随意点了下头。 出于某种彼此都想避免的微妙默契,这个能在俩位卧底警察的警戒线上旋转跳跃的话题终于进入了阶段性的结束。 于是,两位各怀心思但彼此并不知情的卧底警察,就称呼上达成了非常稳固的共识——尽管他们对这个稳固的共识也不知情。 撇开个人情绪不谈,这时候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绝对不可以让第二个人知道自己的真名! 其实会有比隐瞒和编造身份更方便,也更应该去选择的一劳永逸的方法。 波本微笑着,视线落在眼前这张成熟了很多的脸上。也许是因为留了胡茬,成年的诸伏景光看起来会有那么一点不修边幅,和记忆里稚嫩清秀的面容相去甚远,但他还是一眼就将他认出来了。 组织的代号成员并非安逸的发号施令者,执行任务时死伤都是很常见的事情。现在他们刚好又在日本,联合公安那边一起操作,并不是不可以将威胁永远扼杀。 对付定时炸弹最好的方法永远是想办法拆除,而不是寄希望于控制引线的那个人。 但是…… 波本在心底轻轻叹了声气。 算了,把人盯紧点,走一步看一步吧。真到了必要时刻……他会做出选择的。 咔哒。 门把转动的声响恰到好处地响起,外界的声响让安全屋内几乎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了起来,氛围稍缓。两人也不约而同地侧身,看向推门进来的男人。 比人更快进来的是烟的味道。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侵入性很强,在鼻尖缭绕了一下就难以散去了。 背着琴包的男人咬着烟走入,完全没有半点让别人吸二手烟的心理负担。针织帽下的长发柔顺地披散着,在灯光下折射出黑亮的光,看得出来发质很好,却没有将他的五官修饰得更温和,眉眼间的情绪依旧冷淡。 波本和苏格兰都知道他的身份,也都曾与这位组织成员有过合作。这便是他们在等待的最后一个人了—— 黑麦威士忌,莱伊。 同为狙击手,苏格兰对莱伊的印象是冷酷安静,枪法很准,也没什么特殊的癖好。虽然不会产生什么多余的好感,但初印象也还算不错。 至于波本……他对莱伊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单纯就是觉得他这种性格会有点麻烦。 和受上司影响间接性想着罢工的苏格兰不同,励志要毁灭组织的波本事业心极强。莱伊的安静话少在计划着要尽可能多收集情报的日本公安这里算不上优点,这意味着很难套话。 不过从更功利的角度考虑,有这样的搭档能加快任务的执行效率,在组织里的地位也就能爬得更快。合作起来也就比较轻松。 无论出于怎样的目的,他们都会想要在这个组织得到更多的权力。 处于视线焦点的莱伊轻咬了下烟蒂,随后不冷不热地撩起眼,视线在安全屋内的两人中间打了个转,露出了点若有所思的深意,但很快就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 这个氛围……这两个是熟人吗? 莱伊随意猜测着,却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冲他们点点头就当是打过招呼了——他对组织里的普通成员没什么兴趣,哪怕是代号成员也有等级之分。 所以他在换完鞋后连琴包都没有放下,环视一圈立刻目的性明确地朝厨房走去。没过一会儿,人就端着莓果奶油杯出来了,嘴里的烟蒂也换成了餐勺。 “你们继续。” 莱伊端着奶油杯目不斜视地就要朝房间走:“我不打扰。” 苏格兰:“……” 波本:“……” 苏格兰开始后悔自己没事做什么莓果奶油杯了,还有莱伊去厨房觅食的流畅动作,太自然而然了——可恶,这不就显得他看起来太随和了吗! 他不动声色地拿余光瞄了一眼身侧的金发青年,很难从他的表情里判断什么,但出于谨慎考虑,终究还是咽下了本来准备说出口的“我们没准备聊什么”,换成了攻击性更强的:“嗯?你觉得你打扰了什么呢?” 绝对不能表现出太好说话的脾气。苏格兰深沉地想着。 他在心底翻出自己尘封已久的卧底人设,好像是什么……生性爱笑的冷酷杀手?这不是琴酒吗?算了还是换一个吧——不如就从此刻开始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看起来温和实际上特别斤斤计较的角色——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波本察觉到他是个好人! 第3章 扮演坏人事无巨细,哪怕是再小的细节,都需要充分展现出他性格上的坏毛病。 事已至此,先攻击莱伊吧:“还是说,刚刚我和波本在聊天的时候,你在哪里偷听呢?” 莱伊:“?” 莱伊停下脚步,他没有立刻回答什么,那双绿色的眼睛盯着苏格兰,内心划过一点迷茫和疑惑。 苏格兰之前……是这样咄咄逼人的性格吗? 不对吧?他之前都能让他在任务期间一直蹭吃蹭喝了,印象里挺好相处的啊,厨艺还不错。今天怎么跟吃了炸弹似的。 还没等莱伊想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一旁的波本就仿佛是不甘示弱一般,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人偷听我不会察觉不到啦,苏格兰。我的警惕心还不至于这么差。” 绝对不能让苏格兰产生危险的联想。波本深沉地想。 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在严格遵守卧底人设,但特殊情况还可以表现得再过分一点。总之要充分展现出自己已经完全堕落甚至没救,和小时候的自己就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事已至此,先攻击莱伊吧。 于是波本笑容不变,在看似帮莱伊解了围后,下一句话就又把他架在火上烤了:“不过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拒接执行boss的任务?” 莱伊:“?” 这口锅就有点严重了。莱伊的注意力顺利被转移,于是他不回忆苏格兰,改开始回忆波本了:波本之前耐心有这么差,有这么喜欢阴阳怪气吗?他有哪里得罪了他吗? 也没有吧? 苏格兰还在继续:“说起来,我也没说这道甜点是为你准备的吧?” 莱伊一边回忆着自己究竟做过什么,一边下意识反驳:“厨房里有三杯。” 苏格兰微笑:“我吃三杯。” 莱伊:“……” 波本则在一旁给了一个简短但足以表达情绪的语气助词:“呵。” 莱伊:“……” 我说,你.们.没.事.吧? 第3章 巧了不是,莱伊也是卧底。 还是个日英混血的美国联邦调查局警察。 不过他可没有这样那样的幼驯染,也无法与波本和苏格兰共情,不知道他们的本意只是想抹黑自己:他只觉得这两个人在无理取闹。 哦,还有无法理解。 这并非莱伊第一次与这两个人合作。在他的印象里,他们其实都算是正常人——尤其是苏格兰。 波本也许有收集情报的习惯,喜欢在与人交流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套话,多少有点麻烦。但苏格兰作为队友是真的省心。 这个人挺悠闲懒散的,一副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模样,日常的爱好还是料理,还脾气很好地不介意其他人蹭吃蹭喝。简直就是完美的任务搭档。 莱伊一度考虑过要不要把他从组织里策反过来,毕竟这家伙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丧尽天良,就是比较自我,有点儿像是不小心走上弯路后就干脆弯着走了——唔,或许可以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随遇而安。 不过在那次合作任务结束后,他也就放弃了这种天真的想法:随意归随意,苏格兰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可没有一点儿含糊,狙击时更不会犹豫。 也对,毕竟是能在组织拿到代号的人,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呢?看来,他还是受到了明美的影响,对组织的人产生多余的期望了。 宫野明美,组织里的非代号成员,也是莱伊拥有血缘关系的表妹。不过她目前还并不知道他与她之间的这层联系——以及,他事先也不知情。 如果早知道这件事,他最开始就不会选择通过碰瓷宫野明美的车来接触组织了。 幸运的是,因为之后的某个机缘巧合,他去调查清楚了她的身份,也因此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另一层联系——还有那位雪莉,组织里极受重视的天才科学家,宫野明美的妹妹,宫野志保。 莱伊最开始潜入组织是了寻找父亲失踪的秘密的,当然,他也不介意利用自己身份上的便利为摧毁邪恶组织的事业添砖加瓦。但这对姐妹的存在,让他不得不更加谨慎地去考虑,他之后的所有行动。 救人永远比杀人困难。 这件事情暂时按下不提。无论如何,宫野姐妹终究只是特殊的个例。在这样的犯罪组织中,能有多少向往善良的好人呢?更遑论还是获得带代号的成员。 但坏人跟神经病还是有区别的。 莫名其妙就被两人针对的莱伊在确认过并非是自己的问题后,就停止了回忆与思考。 波本和苏格兰可能没事,但波本和苏格兰没事不太可能。 原因不明,反正肯定都是他们的问题。 本着不是我的问题就与我无关的健康心理,莱伊在沉默思索过后也不辩解,将勺子往莓果奶油里一插,单手端着甜点杯转身走到客厅的单人沙发边坐下,又顺势将奶油杯搁在茶几上,另一只手同时卸下了背着装有狙击枪的琴包,放在脚边的毛绒地毯上。 “来。” 他直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找他们这次的任务信息:“现在就来聊任务安排。” 说完,也不等那两人答应,莱伊低着眼自顾自用手指在按键上灵活地敲击,没一会儿就调出了任务对象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头顶清凉的金发地中海,英国人。目前在日本做着售卖大型仪器的生意,也因此与当地的很多实验室都有合作。 莱伊念出他的代号:“小麦威士忌,惠特。” 嗯,这个英国男人是组织的人。 由于职务的便利,惠特这几年往组织里输送了不少科学研究方面的情报以及人才,功劳很大,地位再进一步也不是没有机会。但既然能成为他们的任务对象,只能说明他的身份出现了疑点。 小麦威士忌被怀疑为卧底。 同样也是卧底的莱伊面不改色:“任务的关键就是找到他背后暗中联络的势力,再杀了他。” 他又抬起眼,看向站在他面前的金发男人,说话时用的是完全公事公办的平静语气:“波本,接近任务目标并潜伏调查的事情,交给你没问题吧?” 接着,再看向苏格兰:“我和苏格兰就负责在暗中盯梢灭口,如何?” 苏格兰他不清楚。反正他就是个狙击手,不像组织里的情报人员那样拥有那么好的演技,做不来卧底潜伏的任务——他也不想帮组织找到一个卧底背后协助的势力。 从谨慎的角度考虑,莱伊并不准备亲自与那位疑似卧底的小麦威士忌接触。 惠特大概率还是得死,想在两个组织成员的盯梢下救下他非常困难。而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想办法阻挠波本获得情报,保护他背后的势力。 倘若他真的要去插手,那刺探情报的人最好不该是他,才方便撇清关系。 至于波本任务失败会怎样?谁管他死活。 莱伊相当干脆利落地把话题拉到任务上,并三下五除二做了初步的安排,这一套连招下来,绕是波本与苏格兰有心表演,也不好再在之前的话题上继续发挥了。 没办法,任务至上原则。 平心而论,莱伊的安排是合理的。毕竟在场的这三个人里有两个都是狙击手,理论来说确实不擅长收集情报这种事情,也就只能由波本来了。 但波本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在思索过后抛出了一个疑问:“我有个问题。” “如果已经确认了小麦威士忌的卧底身份,又怎会不知道他背后的联络势力呢?” “而且,琴酒向来喜欢亲自去灭口卧底吧?” 没错,这个任务就是由琴酒交给他们去执行的。 作为组织最忠心耿耿的爪牙,琴酒此人最厌恶卧底和叛徒,也向来秉持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原则,这么多年下来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 一般情况,他在发现组织里有谁可能会是卧底的时候,可不会这么慢悠悠地按程序解决。 莱伊冷淡道:“谁知道。” 好吧,这其实也是莱伊的疑惑。 以琴酒的性格,不会跟他们解释太多。他也不方便主动去追问这种事情,只能私下猜测。 或许小麦威士忌只是在行动中无意暴露了卧底身份,其背后势力依然隐藏得很好。只是他的地位身份特殊,组织仍需得知他潜伏的这几年中究竟做了哪些事情,就比如那些被他推荐的科学家里会不会还有其他卧底的存在。 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到了他们三人身上:他们三人此前都没有与小麦威士忌接触过,天然便拥有情报上优势。 逻辑上似乎解释得通,但莱伊仍然觉得古怪。 ……直觉古怪。 可疑惑归疑惑,表面上莱伊依然不为所动,仿佛对这一切毫无兴趣,只是一个纯粹的完成任务的工具人:“你自己去问琴酒。” 波本:“……” 波本盯着面无表情的莱伊思考了两秒,还真就掏出手机编辑消息。没一会儿就放下手机,一副得到解释的了然表情。 第4章 但他并没有针对这件事情作出任何说明,只微笑着点头说:“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们配合我的行动,不要拖累我吧。莱伊,苏格兰。” 莱伊:啧,演的吧。 看起来十分无害的青年弯着眼睛,又仿佛不经意般敲打提醒:“这是秘密任务,除了琴酒就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惠特的身份……如果是受你们连累导致任务有哪里失败了的话,我可不会就这样放任你们撇清关系的哦?” “……” 莱伊没有说话。 苏格兰则是在安静了三秒后,若无其事地弯下腰捧起了茶几上的奶油杯,转身拐进了厨房。然后带着三杯甜点走了出来,并将它们全部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一会儿,他又背着琴包出来了。还戴上了卫衣连帽,一副低调至极的模样。 “走吧,莱伊。” 苏格兰行动力极强地说:“我们去踩点。” 莱伊稍加思索,起身也拎上了自己的琴包。也就算是答应了。 两人就这样一起离开了安全屋,并没有任何一个人选择跟波本说再见,或者说给他带夜宵。这冷漠的同事关系从这也就可见一斑了。 但冷漠其实已经能算得上友好了。至少还没演变成互相攻击。 莱伊跟在苏格兰身后,本来准备就这样一直保持友好且不交流的沉默——谁让某人不久前的态度并没有那么友好。 但他没有想到,出门前就差把“别来沾边”写在脸上或者印在帽子上的苏格兰,在坐进副驾驶后会主动跟他搭话。 语气还挺好的嘞:“莱伊……你之前是不是与波本有过合作?” “……” 莱伊的表情犀利了起来。 他侧目看向身边好像失去了攻击性,又恢复成以往模样的苏格兰,谨慎地思考判断着: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第4章 苏格兰和波本之间的奇怪氛围,瞎子都能看出端倪。 好吧,这种说词可能还是过于夸张了。比如伏特加或许就无法判断。但在莱伊眼中,这很显而易见:何况这两个人也没有刻意隐瞒。 就比如现在,苏格兰还向他简单解释了他在意波本的原因。 “稍微有点好奇。” 苏格兰嗓音平静,但也坦坦荡荡,没有遮掩:“没想到波本会是我小时候认识的人。” 原来如此,那就可以解释这两人的古怪了。莱伊心想。 不愧是小时候就能玩到一起去的人,哪怕性格如此迥异,长大后还能不约而同地入了歧途,人以群分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虽然这件事听上去没什么疑点,但莱伊本能地不想掺和进这两人中间去,直觉告诉他会很麻烦。 这也是为何他当时会下意识选择避开——然后他就被这两个家伙围攻了。 想到这里,莱伊愈发坚定了自己不参与的决心:“合作过,不熟悉,不了解。” 他不需要与组织里的所有人搞好关系,他们能得到的情报他大部分也能知道。相比之下,他更在意组织里地位更高的那几个人:比如琴酒。 “这样啊。” 似乎是看出莱伊不愿意多聊,苏格兰就此止住了话题,在之后的踩点行动中也没有再聊起额外的话题。 说实话,莱伊还是更习惯这样的苏格兰。 小麦威士忌日常的活动地点主要在公司和住宅。 公司是在专门的园区里,总体层高不算特别高,但附近最合适盯梢狙击的位置是八百米外的商场天台。这个距离想要精准狙击就有点儿远了,但灭口不成问题。 而他的住宅则在距离公司最近别墅区里。虽然周围没有特别高的建筑,但相邻的那户人家目前是闲置的状态,翻进去难度不大。 其实条件允许的话,直接翻进惠特的别墅搜查性价比会更高,说不能还能找到关键性的私密资料。 但不管怎么说,惠特都是组织的代号成员,如果他的别墅里真的藏有秘密,那大概率也会拥有相当严密的监控系统,不搞清楚情况就冒然闯入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两人也因此没有在附近逗留太长时间,在顺利踩完点并挑选好合适的位置后就离开了。 而莱伊本以为今天就这样结束了,但很可惜。 夜晚,当苏格兰在他的房间里一个人吃着三个莓果奶油杯的时候,波本找到了在阳台抽烟的他,并问了一个非常相似的问题。 “莱伊,你之前是不是和苏格兰有过合作?” “……” 莱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 “合作过,不熟悉,不了解。” 而这个时候,波本比苏格兰讨人厌的地方就展现得淋漓尽致了。他就好像听不懂人话似的,站在那里笑吟吟地反问:“是不了解还是不想说?” 今夜没有月色,阳台又没有亮灯。肤色本就偏深的波本站在这里就好像要融入夜色。 如果他真的融进去消失了就好了。莱伊面无表情地想。 “为什么要问我?” 莱伊发自内心地感到疑惑:“你们才是从前认识的人吧?” 波本轻挑眉梢:“哎呀,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啊。” 但他的内心却在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刻意隐藏这件事情,不然就显得太心虚了。毕竟不是卧底的人,可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过往被别人发现。 殊不知,苏格兰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其实都想隐瞒这段关系的人,硬生生靠着精妙的演技和自洽的逻辑,成功把道路推向了双方都不想去的方向。 还连累了第三个根本不想和他们一起的人。 莱伊直截了当地反问:“你们以前有仇?” 波本:“嗯?没有。” 莱伊:“哦。” 真的吗,我不信。 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有必要搞成这样?有什么问题不问对方来问他? 也不看看以前那么乐意分享的苏格兰,这次宁愿一个人吃三个莓果奶油杯,都不愿意分给波本一杯——是这样的,莱伊坚信自己没吃上奶油杯就是波本的问题——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这俩人铁定有私仇,所表现的一切游刃有余只是成年人装模作样的表面关系罢了。 啧,等这次任务结束就去申请换搭档。 波本和苏格兰凑在一起未来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事来,和他们待在一起有违他在组织里谨慎做事的原则。 想到这里,行为谨慎的莱伊摘下烟蒂。他也懒得跟波本争辩什么,干脆承认了他之前询问的那句:“没错,我不想说。” “我不在意与我无关的事情。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的是——” “你想好怎么去接触小麦威士忌了吗?” 夜色太暗,莱伊看不太看得清波本脸上的表情。但能听见他在安静了大概一秒后,回答了他的问题。 “嗯。” 他说:“我已经找好兼职了。” 是这样的。在苏格兰与莱伊出去踩点的时候,波本顺手给自己找了个兼职:一家惠特经常点单的西餐厅的外卖员。 效率极高,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莱伊:“……” 莱伊:“挺好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顺便带点吃的回来。” 虽然安全屋备有厨房和食材,但苏格兰恐怕不会在这次任务中下厨了。他们身份特殊,在外的活动越少越好。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去餐厅工作的波本捎点回来。 能吃就行,他不挑食。 波本点头:“可以。” 他们在任务期间确实与外界接触越少越好,顺手的事,这个问题倒是不大。 问题也确实不出在带饭,而出在餐厅上:小麦威士忌是个英国人。这家西餐厅也是英式餐厅。 惠特在吃食上并不太讲究,只靠炸鱼薯条三明治还有派就能满足日常需求。当然有可能是本地的日式料理并不合他的胃口,虽然出国多年,但他终究还是一个喜欢致死量的甜和致死量的酸的英国人。 当波本兼职回来,把他带回来的那些餐品摆上餐桌后。苏格兰就安静得不可思议。 莱伊倒是神色如常,对此接受程度良好。在率先品尝过后还评价说这家餐厅的英国菜挺正宗的,味道不错。 听了他的夸奖,苏格兰才勉强试了一口。 一口过后,他也不管什么人设不人设的事情了,连夜给他们做了一顿法式三菜一汤。 做饭的时候,苏格兰还表情特别凝重地想:感谢英吉利海峡。 如果当初他跟随养父母移民的国家是海峡对面的岛国的话,他大概在当上警察之前就饿死了吧。 ——怎么能把三明治这么简单的料理都做得这么别出心裁啊! 但惠特还就好这一口。 波本在兼职的第二天,就迈进了他的别墅,并成功留下了监听器——好吧,严格来说他也没进门,进门的是监听器,他靠技巧把它扔进惠特鞋底黏住了。 第5章 事后,波本回餐厅继续上他的班,而莱伊和苏格兰就在隔壁无人居住的邻居家里实时监听并观察。 六分钟后,惠特接通了电话。全程都是英文交流,是公司的相关业务安排,听起来他最近有在准备回国发展。但通话内容听不出任何情报交流的暗示,应该与卧底的事情无关。 十七分钟后,他吃完了晚饭。来到书房办公。期间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 三十二分钟后,下班的波本也潜入了这座别墅,和他们一起监听。 五十分钟后,惠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接着又传来呕吐的声音,还传来了玻璃杯摔碎在地板的声响。但没有额外的人声。 而自始至终都在盯梢的莱伊和苏格兰可以确认,并没有其他人进入惠特的别墅。 耳麦里传来的动静渐弱。但这并不意味着恢复正常,因为键盘的敲击声也没有再次响起。 三人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终于,苏格兰没忍住询问:“英国菜里有毒?” 波本:“……” 波本:“我去看看。” 波本并没有选择直接从隔壁翻墙过去,而是避着监控绕到了别墅区外,再从正门走了进来。还装模作样地先敲了敲门,再摆出着急慌张的表情,手忙脚乱地从敞开的窗户里翻了进去。 在进入之后,他先警惕地环视了一圈周围。 惠特家里的装修风格极其简单,简单到有些刻意了。不存在任何可以藏人的死角……又或者说,没有监控触及不到的角落。 接着,波本跑上二楼,直接闯进书房。 他的任务目标正无力地躺在地上,看上去几乎快要进入半昏迷的状态。他的双手依然紧紧抓着手机,却没有选择报警或者喊救护车,而是不知道在那里编辑着什么。 在听见门口的动静时,男人几乎是凭借本能逼迫自己集中了涣散的精神,抬起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可能会得到帮助的求救和希冀,反而充满了警惕与凶狠。 在看清来人后,他的呼吸愈发急促,但没有说话呵斥,也许是在节省力气。其中一只手向身侧探去,应该是准备摸枪。 波本扫了一眼,没太在意。 然后喊出他的代号:“小麦威士忌。” 惠特微微一怔,摸枪的手也顿住了。他向来谨慎,能知道他身份的人大概率也是组织里的人。 波本在这时走到他身前蹲下,举起自己的手机凑到他的眼睛前,上面是已经编辑好的一排文字。 【有没有需要我帮忙销毁的文件,卧底先生?】 惠特眯起眼睛,似乎是在努力辨认上面的文字。但在看清那最后一个称呼后,他浑身都失控地颤抖了起来,本就紧凑的呼吸彻底错了节奏。此前的所有蓄力没有变成击杀来者的开枪,而是化成了发自内心肺腑的一声—— “bollocks!!!” ——嗯,英国粗口。 还有一句气都没喘稳的:“你说谁是卧底?我看你才是卧底!!” 波本:“……” 唔,还真是。 第5章 小麦威士忌真的不是卧底。 他为组织出过力,他为组织送过人,他为组织独自在异国他乡漂泊十年,都没吃上几顿舒心的餐食。他尽心尽力拿到代号,只要是有利于组织的事情,无恶不作也不择手段。他对组织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甚至于现在,在察觉自己被人算计,生命或许都垂危的情况下,想起自己书房里还有涉及组织秘密的重要资料,他硬是没有报警或者求救,而是强撑着精神编辑消息,想在昏迷前把他的现状告诉给组织。 万一他真的出意外了,至少得有人来清理一下这里的资料,别给上门的警察在调查他的死因时,搜查出组织的秘密情报来了。 说真的,琴酒来了都必须得夸他一声忠诚。 但惠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人认成卧底——这不是纯侮辱人吗!! 你可以骂他阴险狡诈,恶劣虚伪,无情冷酷,甚至说他能力有限,天赋不足,不够聪明——但怎么能怀疑他是卧底啊!! 惠特简直气急攻心,他甚至怀疑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以至于热度直冲头顶,直接冲昏了头脑,也丧失了理智。喉咙里有一万句脏话想要骂出,但声音还没成功挤出喉咙,就两眼一翻,彻底昏迷了过去。 这个本来就摇摇欲坠要快撑不下去的男人,最终成功被气晕了。 波本:“……” 波本表情有点微妙地看着倒在他面前不省人事的英国男人,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他头发中间锃亮的头顶——就,怎么说呢,这能是卧底? 耳麦里传来苏格兰的询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波本将自己的手机收好,不慌不忙地解释:“没什么,只是装成卧底稍微试探了一下他,之后回去再跟你们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无痕手套戴上。在确认惠特是真的昏迷了后,就率先捡起了他刚刚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机,也看清了里面还没来得及发送出去的编辑信息。 波本再次:“……” 嗯,这位所谓的卧底先生,在最后一刻都没有忘记联系组织呢——他根本就不是卧底吧。 心里虽然装着事情,但波本手脚依然轻巧灵敏,很快就搜完了惠特的身,还迅速检查了一遍他的书房和电脑:里面没有任何能证明他是卧底的东西,倒是有不少能把他送进监狱的证据。 检查过后,他把不该出现的东西都收拾了干净,并处理了惠特在家里安装的监控视频。 再然后,波本对连线中的苏格兰与莱伊说:“你们是先离开这里还是继续盯着?我准备直接喊救护车了,之后会有警察来这里。” 接他话的人是莱伊:“为什么要引来警察?” 波本回答得很理直气壮:“哦,我想看看是谁在害他,那些警察调查起来总比我们方便一点,我作为嫌疑人也可以全程跟踪。” 波本又低下眼,落在惠特身上的目光有点冷,但没有人能够看见:“虽然也没准备让他活着,但总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惠特绝对不可能是卧底。就算是卧底,也是他国心狠手辣且不择手段的卧底。 他所找到的所有情报资料,虽然只是短时间囫囵的一瞥,但也足够他将惠特的所作所为了解得七七八八了。这家伙在日本为组织输送了多少研究领域的人才,就会有更多的人折损其中。 莱伊:“好。” 苏格兰在这时候冷不丁地开口:“容我提醒一下。惠特应该还有抢救的机会。” 就是说,人还没死吧。 波本有点意外:“哎呀。” 莱伊若无其事:“不用担心我和苏格兰,我们不会让警察发现的。” 说完,他又随口补充了一句:“而且日本警察也没有这个水平吧。” 波本:“……” 其实莱伊并没有在针对日本,他也可以用同样的语气和心情说美国警察。在他看来,很多警察都只是一个职业,而职业并不象征着个人的道德与能力。 就比如说,他在很多地方都遇到过案件。无论在哪个国家,警察里面能立刻做出精准判断的人都并不算多。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隔着通讯器,莱伊看不见某人骤然黑下来的脸色,以及笑意明显到近似咬牙切齿的表情。 “啊啦。” 波本用笑着的但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话:“看来你对日本警察意见很大呢,莱伊。” 莱伊想想自己的坏人身份,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嗯。” “所以。”苏格兰忍不住再次提醒,“还喊不喊救护车了?” 再不喊救护车的话,小麦威士忌可能真的要死了。 波本顺其自然道:“嗯嗯,稍微等等,我再撬个门锁以防万一。毕竟我可不想被无.能.的.日.本.警.察当成杀人凶手啊。” 莱伊:“……?” 怎么感觉这家伙话里有话?应该是错觉吧。 之后波本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在仔细清理好痕迹过后,很快就进入了表演状态,情感充沛十分着急地拨打了医院电话。 十几分钟后,惠特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波本也离开了这座别墅。并在一个小时后被警察一通电话喊了回来,作为嫌疑人被带到现场。 而在隔壁闲置的别墅内,莱伊早就离开了,他很明智地选择了去医院继续盯着惠特的情况。只留下苏格兰还在原地,暗中观察着隔壁灯火通明的现状。 “我是无辜的,警官先生!” 自称为安室透的波本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表情慌张但强装镇定,面对怀疑,第一反应是为自己开解:“我只是一个外送员,才兼职没两天,根本就不认识这位先生——如果真的是我杀的人,我为什么要报警!” 本地搜查一科的警官姓渡边,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不胖也不瘦,看起来平时有坚持在锻炼。在听完安室透为自己的开脱后,他也没说信不信,而是选择先安抚这位嫌疑人过于紧绷的情绪。 第6章 “不用担心,安室先生,我们不会误会好人。还请麻烦你配合我们的检查与问话,帮助我们找到真凶。” 安室透闻言,表情稍微冷静了点:“请放心,警官先生,我一定配合!” 作为无辜的嫌疑人,安室透也确实十分配合地回答了这位警察的全部提问,是不是实话另说,至少态度端正,有问必答。 “我回来是发现自己丢了东西,怀疑是不小心落在给这位先生的食品打包袋里了,就想过来找找看。我来的时候,房间里灯是亮着的,窗户也没有锁,但不知道为什么敲了很久的门,就是没人出来。” “我也有想过,可能是这位先生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装作没听见。本来都准备放弃了。” “后面会闯进来,纯属是因为听到椅子倒地的声响和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担心里面出了什么意外……” 安室透非常努力地向渡边警官表达着自己只是一个路过的热心肠好人。 甚至还演得很委屈:“我以为他只是疾病突发才会这样的,就赶紧帮他喊来了救护车,没想到居然是……” 说着还抖了抖,把“中毒”这个词咽了回去,一副心有余悸的后怕模样。 但他的余光却是在不着声色地瞥向在场的另一个人,也是除他之外唯一没有穿着警服,看起来并不是警察的男人。 同样也是个中年男子,穿着不太合身的深蓝色西服,但身材要比现在在问话的警官高大不少,唇瓣上还有被修剪成两撇的胡子。 男人在屋内走来晃去,四处看着。在听完这边的一问一答之后,又很理所当然地走过来问了他一句话:“但从你进入这里,到你拨打医院电话喊救护车,这中间可是经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吧。” “这期间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救人?” 安室透也顺势光明正大地把视线投到了那位男人身上。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小心翼翼地询问他身边的警察:“这位先生也是警察吗……?” 渡边警官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笑了笑,对他说:“没关系,他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就好了。” 安室透也很听话:“因为书房的门是锁的,我花了点时间才打开它。” 听完这个解释,男人有点惊奇地瞧了他一眼。黑黑的娃娃脸看着还挺乖的,没想到还具备这种能力:“你还会撬锁?” 安室透揉了揉鼻尖:“以前兼职的时候学过。” 男人闻言也没说什么,调头去书房检查门锁的情况了。 搜查一课的渡边警官就这样看着男人去检查,还颇为感慨地说:“今天有他在,一定能很快就找到事情的真相的。” 安室透非常捧场的:“哇。他很厉害吗?” “这家伙虽然现在不是警察,但以前也是上过警校,当过刑警的。” 渡边警官说着说着,还回忆了起来:“我们还是一个班的同学呢,他当时就已经非常厉害了,经常被教官表扬,说不定还留下了什么警校传说——所以啊,千万别小看了这家伙。” 原来是警校非常厉害的前辈啊。 安室透内心肃然起敬,又有点疑惑:“以前是刑警,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他是个侦探。” 男人恰好在这时候检查完门锁的情况,转身朝两人走来,还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语气笃定地说:“我已经推理出结果了,渡边。” 那般自信的模样,不仅感染了搜查一课的警官,也感染了安室透。 某卧底警察欣慰地想:真该让莱伊来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日本警察——前警察也是警察。 渡边警官也很期待地追问:“结果是什么,毛利?” 被称呼为毛利的侦探爽朗地笑了笑,接着语气笃定,掷地有声地回答—— “这是自杀!” 第6章 这怎么可能是自杀! 安室透差点儿就没绷住自己的伪装。 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以前就是这样当刑警的吗?离职了居然还能这么当侦探! 安室透现在不遗憾莱伊不在了,他开始庆幸还好莱伊走了,才没听见如此精妙绝伦的推理结果——如果他听见了还笑了出来,他会找机会往他的咖啡里下毒的,他真的会的。 至于苏格兰…… 不行,还是得让他们认识到日本警察不全是这种样子的! 安室透已经彻底放弃这位毛利侦探了,并尝试提醒渡边警官:“自,自杀?” 他摆出一副又震撼又不敢相信还兼顾迷茫的表情:“他这种有钱的大老板为什么要自杀?” 渡边警官也很疑惑:“是啊,毛利。你为什么要说他是自杀呢?” 面对他人的怀疑,毛利侦探并没有丝毫被质疑的慌张,依然自信地笑着:“其实我早就推理出他是自杀了,刚刚询问这位小哥细节,也只是为了进一步证明他并不是凶手。” 说着,他看向安室透:“我们没告诉你,受害人具体是什么中毒,对吧?” 安室透点头。警察在最开始问话的时候只用中毒笼统概括,确实没告诉他是什么导致的中毒。当然,这并非遗忘,只是很常见的审问手段,利用信息差判断嫌疑人所言的真实与否。 毛利侦探说:“其实医院已经检测出结果了,他是乙二醇中毒。” 安室透闻言,视线瞥向办公桌上,那瓶颜色鲜艳的果汁饮料上。 渡边警官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就是他把这些情报分享给毛利侦探的:“我们也在桌上的石榴汁里检测出了乙二醇。” “乙二醇是汽车防冻液的主要成分,购买起来很方便。它的味道还是甜的,很容易跟饮料混淆……不过,味道虽然容易混淆,但如果真喝进去了,也绝对不会是误食。” 安室透摸了摸下巴,装模作样思考:“那应该就是有人在他的饮料里下毒了吧?” 毛利侦探则说:“我们看过监控,今天唯一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就只有你。” “但这瓶石榴汁并不在你今天送货的晚餐中,而是他家里常备的饮料。冰箱里还剩下好几瓶,都没有开过封,经检查也都是正常的饮料。” “你只在第二次上门的时候才进了别墅,但从进门到呼救的时间没超过二十分钟,乙二醇中毒没有那么快发作。这也就意味着,你根本没有机会在他的饮料瓶里下毒。” “既然你不是凶手,石榴汁又是他今天自己开封的——我不觉得他这种大老板会喝隔夜的饮料——那凶手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毛利侦探的语气很笃定:“我想,也没有人能隔这么远,往他未开封的饮料里下毒吧。哪怕那家伙是怪盗基德。” 安室透:“……” 坏了,怎么还给他圆上逻辑了? 更坏的是,本来还持怀疑态度的渡边警官,听着听着好像都快被说服了。原本疑惑的表情都快变成恍然大悟了。 可恶,不准悟!快给我继续去质疑他啊! 这绝对是安室透装的最难受的一次,就连旁敲侧击的提醒都得小心翼翼:“那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提前准备好了这瓶加过料的饮料,偷偷塞进去了呢……?” 总之,赶紧去仔细调查这瓶饮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经过了谁的手,而那个人跟惠特又有什么矛盾啊! 这么简单的案子,这么清晰的线索,往上追踪很容易就能抓到凶手——别在这里惦记着你那该死的自杀了! 渡边警官听到这里,下意识又跟着安室透的话语思考,觉得这边说的也很有道理:“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毛利……” 毛利很固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轻啧一声,有点嫌弃嫌疑人话太多了:“你这小子,帮你洗清嫌疑你还不乐意了。” 安室透连忙摆手:“我只是相信自己的无辜,也相信警察不会误会好人,外加好奇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实不相瞒,喜欢看推理小说也算是我的个人爱好。” 毛利侦探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扭头看向他的警察同学:“但你也检查过了,渡边,这瓶饮料就是很正常啊,也不存在什么注射留下的针口,明显就是拧开盖子之后再兑的乙二醇啊。” 安室透表面听得认真,内心已经在磨牙了。 可是如果将饮料瓶倒扣,从底部用针口注入,再用针眼沾点热熔的塑料一抹,直接就能修复隐藏。想要隐藏的方法多了去了,这根本就不能成为合格的推理线索。 “更重要的是——” 毛利侦探将双手往裤兜里一插,又看向安室透:“我问你,小哥。” “你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不是握着他的手机?” 警察来检查的时候,受害者的手机就这样摆在地上。后来,他们询问了救援的医护人员,根据有印象的人的回答,受害者昏迷倒在地上的时候,手上还握着他的手机。 虽然清理了涉及组织的消息,但为了尽可能还原现场,就把手机物归位了的安室透:“……” 第7章 安室透迟疑的,不是很情愿地点了下头。 毛利侦探笑了起来:“那就对了。如果不是自杀,那要怎么解释,他自己情况不对的时候明明就拿着手机,却没有报警呼救?” 渡边警官听完直呼:“不愧是你啊,毛利!” 安室透:“……” 某个侦探得意洋洋地摸着胡子,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眼睛也笑得眯起,还教育面前的年轻人说:“别拿你的兴趣爱好和我比较,我可是专业的侦探!” 安室透:“……” 安室透稍稍眯了眯眼睛,没说什么,只友善地提醒道:“说起来,受害者还在抢救中吧?” 毛利侦探的笑声猛地一顿,仔细回忆了一下,表情有点尴尬:“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安室透露出微笑:“那太好了,受害者究竟是不是自杀,等他抢救过来问他本人就可以了!” 渡边警官顿时又豁然开朗了:“你说得对啊!” 还挺难得的,一般破案可没有询问死者的机会,以至于他都头脑短路没想到这一层了——虽然受害者生死未卜,但至少还有希望嘛。 毛利侦探汗颜:这不就显得他的推理很多余了吗? 他绞尽脑汁地为自己辩解:“但还是有推理的必要的嘛,万一那位先生没抢救过来呢。” 时机恰好。 渡边警官口袋里的电话在这时候响起,接通后,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惠特抢救失败,在病床上逝世了。死无对证。 但乙二醇中毒不应该是一个会抢救失败的手术。 安室透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看向那位特别不着调的侦探,目光有一瞬间没有掩饰好的锐利与探究。但很快又被藏在垂下眼睫里。 没人知道,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个多么可怕的猜测: 渡边警官能如此信任这位侦探,说明他以前在警校取得的成并非作假。既然如此,这位看似推理稀烂,但能成功把惠特推理成自杀结案的毛利侦探…… 他是真的不擅长推理,还是仅仅只是伪装呢? 想起自己从琴酒那里得到的消息,以及惠特完全不像是卧底的反应。安室透眼皮轻轻跳了跳,不再说话质疑什么了。 他当时真的去问了琴酒,以需要更好地收集情报为由,询问小麦威士忌是因为什么被怀疑成卧底。 而琴酒也确实给了他回答。 他告诉他,是朗姆偶然撞见小麦威士忌秘密与组织外的人接头。 但现在来看,惠特的死亡究竟是因为卧底,还是组织内部的派系斗争,尚还不得而知。 如果只是朗姆想让他死,还不想让案件继续跟进下去引火烧身的话…… 那眼前这位毛利侦探的出现,就很可疑了。 * 毛利全名毛利小五郎。 是个侦探,分居带一娃。以前在警校的时候因为身手与射击天赋出名,括号并非推理。 是这样的,他真的就只是一个推理稀烂的三流侦探。也并不知道,自己快要被某位卧底警察打成潜在的犯罪分子了。 毛利小五郎当时纯属只是在汗流浃背,推理了半天,居然忘记还能问受害者这件事情了——这不就显得他精妙绝伦的推理全部都是无用功了吗! 他难得有推理得这么顺畅,把所有人都说得哑口无言的时候!就不能让他从头到尾都帅一次吗! 惠特抢救失败这件事他也很意外,也很惋惜。但对于警方最终的断案结果,将整件事定为自杀,他非常满意:他觉得自己的推理水平终于得到了认可,也发自内心相信自己是正确的。 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支楞过的毛利小五郎沾沾自喜了半天,回家还要炫耀。向自己的女儿炫耀完还嫌不够,还要再向那个跑到他家来蹭饭,喜欢跟着他女儿也喜欢推理的小鬼炫耀。 “你们昨天没跟着我,看到我精彩的推理真的太可惜了——这才是我真正的推理水平!” 讨人厌的小鬼捧着碗,摆出了讨人厌的敷衍表情:“哎——?真的吗?真的是你推理出来的?” 毛利小五郎重重地“哼”了一声,知道这臭小鬼不信,索性把整个案件包括他的推理详细讲述了一遍,再颇为得意地追问:“怎样?这下还服不服,小子?” 却不料这小子当场撂下碗,急得都要跳起来了。 “自杀?什么自杀!这根本就不是自杀!” “非但不是自杀,受害者还被杀了两次!饮料里的乙二醇是一次,医院抢救又是一次!!” “怎么可以就这么草率地结案啊!别喝酒了大叔,赶紧跟我一起去找警察!” 第7章 工藤新一是个天才少年侦探。 他有个从幼稚园开始就相识,也是他从幼稚园开始就偷偷喜欢的青梅毛利兰,而毛利小五郎就是他这位小青梅的爸爸。 虽然这个大叔是小兰的爸爸啦,但他还是要说,这家伙的推理水平还不如他这个国中生。 而他刚刚说的案件更是听得他眼前一黑。 明明还有这么多疑点没有解释,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地就断定为自杀啊!毛利大叔也就算了,他那位警察同学都不知道拦着点他吗?渡边警官对大叔究竟有什么滤镜啊! 还有,不许侮辱推理! 工藤新一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还好这个案件只是被毛利大叔推理成了自杀,如果他真的推出了什么凶手,那可能就不只是真凶逍遥法外,还有无辜群众锒铛入狱了。 但无论如何,事情才过去一天,肯定还来得及挽救——所以别吃饭啦,赶紧去找那位渡边警官吧! 毛利小五郎被工藤新一这样劈头盖脸一通下来,然后二话不说就要拽着离开,还有点懵:“哎?可是我喝了酒……” 工藤新一急得都快要跳起来去揪他胡子了:“那就打车!” 毛利兰在这时候举起手机:“那个,我已经喊了车了。” 太靠谱了,小兰! 心里着急案件,工藤新一恨不得能学会魔法直接瞬移到目的地,抓着毛利小五郎的手就要往楼下冲,硬生生把人高马大的毛利小五郎都拽了一个踉跄。毛利兰想了想,也拿着手机跟了上去。 但司机没有这么快赶到,等待的途中,工藤新一还在那些喋喋不休地跟毛利小五郎分析,这个案件到底还有哪些疑点等等。 嗯,上车了也还在说。 毛利小五郎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吵得酒醒了。真的,特别清醒。 昨天的案件并非发生在米花町,他也是去外地办事顺便见见同学,偶然才撞上了这么一起案子。这就意味着,距离间隔会比较远——听工藤新一数落的时间也就比较长。 听到后面,毛利小五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麻木超脱了。还有点不服气。 工藤新一虽然确实在推理上有点天赋吧,但他又没有看过现场,凭什么这么自信啊。退一步说,万一真的是自杀呢? 偏偏他的女儿还向着这个小鬼,忧心忡忡地说:“如果真的搞错了,凶手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的话,很容易会再次犯案啊——那不就又要有人要受到伤害了吗?” 听到这里,坐在副驾驶的毛利小五郎抿了抿唇,拜托他旁边的司机尽可能加快速度。 和毛利兰一起坐在后座的工藤新一也愣了愣,接着安静了下来。他着急纯粹就是着急案件,不想让事情的真相被掩藏,暂时还没联想到这里…… 但是真好啊,不愧是小兰! 紧赶慢赶到达警视厅后,几人直奔目的地,却发现他们想要找的渡边警官并不在他的办公室。 毛利小五郎蹙了蹙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正准备拨打渡边的电话。 毛利兰在这时候提醒她的爸爸去看这位警官先生的办公桌,被遮挡了点视野的盆栽后露出来的小半截手机:“渡边警官的手机就在桌上,没有随身带着。” 工藤新一不假思索:“手机没有随身携带,那人应该也没有走远,说不定只是去洗手间了……我去找找看!” 毛利小五郎脸上的黑线都快掉下来了:“嘿!” 这小鬼,怎么真准备去洗手间逮人啊?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吧! “你们要找渡边警官?” 好在有一位抱着资料经过的警察好心提醒:“我刚刚看见渡边警官在停车场,你们去那里应该能找到他。” 感谢热心警察的提醒,毛利三人又调头跑去了警视厅的停车场,也一眼就看见了他们想要找的人。 停车场的视线很开阔,一眼就能看见穿着警察制服的渡边警官站在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旁。驾驶座的车窗是打开的,看样子应该是在跟汽车里面的人交流着什么。 开阔的视野是相对的。他们既然能一眼看见渡边警官,渡边警官也就能一眼看见他们。 注意到他们走来,渡边警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跟车内的人说了句什么,随后就直起身朝他们走来。不过总共也没走几步远,就和走得更快的几人碰面了。 第8章 他的表情有点疑惑,瞧了瞧毛利小五郎身后的两个过于年轻的国中生,最后把视线落在他的老同学身上:“找我有什么事吗,毛利?” “是昨天那个案件的事情。” “昨天的案件?”渡边警官奇怪,“那个案件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没有结束!” 工藤新一没有憋住,上前大迈一步从毛利小五郎身后走出:“昨天的案件还有很多疑点,真正的凶手恐怕并没有抓到!” 渡边警官微微一怔。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的玛莎拉蒂率先被推开车门。接着,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青年从驾驶位跨步而出,走到了他的身边。也成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来人个子很高,又穿着一身漆黑的西服,乍一看会很有压迫感。可当视线上移,落在他那张笑着的脸上时,所有的异样感顿时就荡然无存了。 英俊帅气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亲和力十足。紫色的眼睛稍稍弯起,眼角眉梢流淌的都是温和又轻快的笑意。 就连说话时的语气也是如此,带着点活泼的轻松,拖长的尾音悠扬地上挑着:“哎——?” 他低下头,看向皱着眉观察他的少年,好奇询问:“你觉得这个案件有哪些疑点呢?” 工藤新一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但看渡边警官并没有阻止的意思,索性就把所有他怀疑的地方讲述了出来。 比如受害者自杀的动机问题,医院乙二醇中毒抢救失败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他在此案中多此一举的行为完全不合逻辑。 在聊起推理的时候,工藤新一目光总是明亮又锐利的,也直接挑拨了最关键的地方:“如果他真的是自杀,直接抱着汽车防冻液喝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把它混在石榴汁里,再把防冻液放回到原来的地方,抹干净一切痕迹?” 青年听得惊叹连连:“哇。” 然后他笑着,抬起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很不错嘛,小子。” 说完还忍不住吐槽:“说真的,我刚刚还在问渡边,到底是谁把这个案件推理成自杀的,也太不靠谱了……” 不靠谱的侦探本人:“咳。” 在讲完自己的推理之后,工藤新一的头脑也随之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自己被顺势搭着的肩膀,又瞧了瞧眼前这位莫名自来熟的青年,最后选择扭头问一旁的渡边警官:“所以,他究竟是什么人啊?” 渡边警官顿了顿:“他是……” 话才刚刚说了个开头,就被人很积极地抢答了:“我是个热心市民哦。” 工藤新一:“……” 热心市民改口:“好吧,我是个侦探。” 工藤新一:“!!” 在少年瞬间集中了不少的惊讶注视下,青年笑眯眯地说:“昨天的案子确实已经结案啦,后来是我帮忙破案的。” 工藤新一忍不住追问:“所以凶手是——” 青年也很配合地回答了:“凶手是受害者的……唔,女友。察觉到他想抛弃她回英国就怀恨在心,在一周前去他家的时候偷偷调换了他冰箱里采购的饮料。” “十二瓶一箱的饮料,她只换了其中一瓶。目的也是尽可能拉长时间,创造不在场证据给自己洗清嫌疑。” “至于当天发现的乙二醇中毒本来不应该抢救失败……那就是受害者自己的身体原因了。他主要是死于并发症。” “现在还有什么疑问了吗,小侦探?” “……” 工藤新一稍显迟疑地摇了摇头。 他毕竟没有去看过现场,只从毛利小五郎的转述中发现的疑点,眼前这位青年给出的回答全都可以解释。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奇怪的青年只是摸着下巴打量着他,思绪已经不知道跳到哪里去了,还在有感而发:“说起来,你很聪明哎,以后考不考虑去当警察?” 警察?什么警察,他才不当警察! 工藤新一被转移了注意,下意识就挺直腰板:“我未来会成为名侦探的!” 青年配合地捧场鼓掌:“那也很不错呢!” 随后放下手,笑着提醒他说:“至于现在,名侦探,你该回去了哦。” 说着,他轻轻撩起眼,视线越过工藤新一落在站在最后的女孩身上。十来岁的女孩,还很年轻呢,恐怕也没有那么擅长推理,无法参与话题的她就只好有点局促地站在最后,等待他们将案件聊完。 青年意有所指:“别让你的朋友等太久啊。” 工藤新一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迎面就撞上了青梅专注的目光。微微一愣。 “……知道了啦,不会让她等太久的!我可是名侦探!” …… 年轻的名侦探带着他的小青梅,还有他那不靠谱的侦探叔叔离开了。 在目送这三人离开停车场后,一直都很沉默的渡边警官终于说话了——由于那位自称为侦探的青年全程都在把控节奏,没有人注意到他已经安静了这么久。 “就这样直接露脸没问题吗?” “没问题啊,我确实是热心市民,为什么要藏藏掖掖的?” “那案件的结果要修改吗?” “嗯?不用,就当惠特是自杀吧。朗姆暗中找人挑拨下的手,总不能真把人送去蹲监狱吧……本来只是以防万一的手段,谁又能想到琴酒真的没有直接来灭口呢。” “……” “哎呀,不好意思,你就当没听见吧。” 青年摆了摆手当做招呼,折身回到车上。等带有防窥膜的车窗完全封闭后,他才将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盯着自己在后视镜里的眼睛瞧了几秒,最后幽幽叹了口气。 完蛋了啊,怎么感觉自己离蹲大牢又进了一步啊。算了算了,还是想点高兴的事情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被琴酒派去调查小麦威士忌了。 第8章 这样的倒霉蛋一共有三个。 其中,莱伊觉得自己就是倒霉蛋中的倒霉蛋。因为惠特死在了他盯梢的医院。 医院其实并不是一个非常适合盯梢的地方,封闭的抢救室内可没有方便狙击手观察的窗户,他又不可能伪装成医护人员混进去,那是波本该做的事。 莱伊本来是想着等人抢救完毕转移到一般病房后,再一边盯着一边计划之后的安排的。然而,惠特居然没能成功活出抢救室。 乙二醇中毒抢救失败的例子不是没有,但对于一个发现及时且体检正常的男人来说,就有点不太正常了。更别说这还是个拿到代号的组织成员,尽管不是行动组吧,身体素质怎么也得比一般人强。 人死不能复生。任务也算是失败了一半。 波本那边想利用警察找到暗杀小麦威士忌的凶手,结果被日本警察和日本侦探联手断案断成了自杀,也是蛮搞笑的。 他说什么来着,日本警察没这个水平吧。波本也是,不知道在那里做什么,就这样看着他们把案推理成这样,最后潦草结案。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莱伊很自觉地在饭桌上坐下,今天这顿也依然是苏格兰下的厨,看来惠特的死亡并没有影响他料理的心情。挺好的,因为这也没有影响他吃饭的心情。 哦,还要顺便想想该怎么给琴酒回复。不过在此之前呢,他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下别墅区的那两个人。当然,主要是问波本。 想到这里,莱伊捧着碗,冷不丁地就开口了:“为什么惠特最后变成了自杀?” 波本答非所问:“你们有人认识毛利小五郎吗?” 这个犯罪组织有一个很搞笑的地方在于,组织里的人大多神神秘秘的,只知道代号不知道真人长什么样在哪里工作的家伙一抓一大把。部分代号成员的手下也跟着他们一起神秘兮兮,彼此情报互通得十分困难。 以至于有些时候明明大家都是组织的人,面对面站在一起了,还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能比较清晰地掌握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琴酒朗姆这种,但极其有限,反正莱伊波本苏格兰这三位威士忌不包括在内。 所以莱伊疑惑反问了:“那是谁?有代号吗?” 苏格兰也很诚实地摇头。 他知道波本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也听到了那位毛利侦探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的推理把案件断成自杀的。但可惜,他不认识,也没听说过。 波本稍稍沉思了一会儿,简单把他当时的情况跟莱伊转述了一遍,接着说:“毛利小五郎是协助警察破案的侦探,但他似乎不是很想这个案件真正查到真凶。” 波本点到即止,而莱伊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他怀疑毛利小五郎也是组织的人,不希望这个案子继续跟踪下去。 在给自己夹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咀嚼咽下之后,莱伊才缓缓开口询问:“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的就只有这个推理水平?” 第9章 唔,苏格兰的土豆炖牛肉做的真不错,下次他也试试。 波本蹙了蹙眉,咽下了自己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反驳:这种水平当上警校传奇?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算这家伙比不过他,比不过他当初在警校时的班长,也得超过警校学生的平均水平吧! 莱伊又问:“这个任务不是只有我们知道吗?你为什么要怀疑还有其他人参与?” 他一针见血地挑明:“琴酒告诉你了什么?” “……” 波本思忖了一会儿,回答:“小麦威士忌是卧底的情报,是朗姆给琴酒的。” 这个情报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琴酒既然爽快地跟他说了,也就约等于告诉了他们整个行动小组。他当时纯粹就是想在苏格兰面前展现自己阴晴不定斤斤计较的恶人形象,才故意怼莱伊的。 毕竟以前脾气那么好的苏格兰都在攻击他了,他要是不攻击不就显得他很可疑,不像是个合格的坏人了吗? 但自从苏格兰被一顿英国菜逼得破防下厨,做了两顿饭后,这种紧绷的关系就缓和了不少。 破罐子破摔后,苏格兰话就变得少了起来,虽然事情依然照做,但总有种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感觉——哦,除了料理,这个他非常上心。 以及,虽然波本现在勉强能好好说话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讨厌莱伊了,这家伙说日本警察全都无能的话他还记着呢。 啧,迟早有一天把他送进局子,让他看看日本警察的实力。 至于苏格兰…… 波本短暂地走了下神,拿余光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他身边安静吃饭的青年。 苏格兰始终神色淡淡,也不知道有没有在认真听他们说话,又或者是有没有在关心这个任务。记忆里的诸伏景光虽然也很安静,但他其实是非常在意别人的。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与体贴,也很温柔。 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波本也还是忍不住会想,他是不是还有机会,把他误入歧途的幼驯染掰回来。 因为这真的,太令人惋惜了。 诸伏景光本不应该变成这副模样的。 在度过刚开始身份危机的紧绷期,也已经暗中联系公安给安室透这个身份加入了一个属于降谷零的过去后,无需太担心自己卧底身份暴露的波本已经在疯狂构思该如何拯救幼驯染了。 就算最后还是得坐牢,知错能改总比一条道走到黑要好吧? 一直安静吃饭的苏格兰终于说话了:“那么,你有在惠特的书房里找到他是卧底的证据吗?” 波本回过神来,摇头:“可能是他藏得太好,也太谨慎了吧。很遗憾,我没有找到证据能证明他是卧底。” 又给自己夹了一块土豆的莱伊似想起什么,询问波本:“你当时做了什么把惠特气晕了?” 波本也不犹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大大方方地把自己当时给惠特看的文字展示给他们看,又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话:“当时刚好情况紧急,我以为装成卧底能试探出什么。至于结果吗,你们也听见了。” 当然,如果真的试探出了什么,他也不会告诉他们就是了:如果惠特是个有点脑子的侦探,就应该明白他掏出手机给他看文字意味着什么,不会冒然说出不该说的话了。 但这家伙显然被气急了……嘛,不过这反应看起来也不像是卧底就是了。 “……” 苏格兰静静看着会儿波本手机上的文字,在心里感慨了声好心机,又偏移视线,落在青年微笑着的脸上,想叹息了。 他想,如果波本真的是卧底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在脑袋里转了转,最后又被理智压下。偌大一个犯罪组织,哪来那么多卧底?总是抱有这样不成熟的妄想只会酿成大错。 瞧瞧他的所作所为吧。拥有如此深沉的心思与手段,波本只会比一般的代号成员更难对付。 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是想拉一把他。旁敲侧击的去试探,说不定就能唤回他的良知呢? 这对幼驯染的心思各有各的默契和复杂,但没有幼驯染的莱伊想得就没那么多了。他单纯就是在思考小麦威士忌的事情。 其实这一切都可以理解为朗姆想杀他。代号成员被暗杀可能会引起组织的重视,但卧底死不足惜,以琴酒憎恶卧底的性格还极有可能二话不说亲自动手。 因此,在发现琴酒并没有选择直接灭口,而是吩咐其他人先行调查后,担心事情会暴露,朗姆干脆找人先下了杀手。一个疑似卧底的代号成员意外死去,和一个代号成员被暗杀,这两者还是有天壤之别的。只是多少还是有点着急了,才会露出破绽。 但是为什么?朗姆与惠特之间应该没有矛盾吧? 莱伊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古怪,但在他想出所以然之前,波本的质问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问:“所以,惠特是怎么死在医院的?” 莱伊:“我不知道。” 波本听到这话,本来是想给他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的,但想起他拯救苏格兰的计划,迟疑了一瞬,准备模仿诸伏景光小时候的温和体贴来委婉地提醒他,他曾经是这样的人设。 只需要神似就好了,最后也可以把自己塑造成伪善的笑面虎形象,不会有什么风险。 于是波本微微一笑,温柔地对莱伊说:“没关系。抢救室本来就难以观察。” “……” 莱伊放下筷子。他忽然有点吃不下饭了。 暗中观察的苏格兰则在内心凝重地想,波本现在恶心人起来怎么也这么不择手段。 不愿被搞的莱伊起身欲走:“我去汇报。” 却被苏格兰拦下了。只听他不冷不热地抛出一个问题:“怎么,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吗?” 莱伊:“……” 虽然如今波本看起来非常无可救药,但苏格兰还是不想放弃。他目前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准备表现出与曾经的自己相去甚远的模样,一方面好维持人设,另一方面也方便观察波本的反应:看他是更怀念从前,还是无所谓现在。 但对于无辜的莱伊来说。他只觉得这两个人又在各自安静地发疯了。 莱伊深深地瞧了苏格兰一眼,就这样掏出手机拨打了琴酒的电话,还按下了免提。 电话接通后,他简述了这次任务的遭遇,包括没有发现小麦威士忌是卧底的证据,以及他被人暗杀的事实与疑点。但没有提朗姆的名字,也没有说任何他内心的怀疑与猜测。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半晌后才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哼笑,接着是琴酒听不出情绪的冷淡嗓音:“我知道了。” 琴酒没有追责他们的任务,也没有再让他们去调查什么,直接就想撂下电话。 但被莱伊阻止了:“还有一件事,琴酒。” “什么事?” 莱伊的目光划过他面前的两人,咬字清晰且坚定: “给我换搭档。” 第9章 再见了两位阴晴不定的威士忌搭档。 不,最好再也不见。 虽然苏格兰厨艺很棒,和他一起出任务伙食特别好。但当他和波本凑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满足了什么会发生化学变化的条件,本该稳定的化合物直接就剧烈反应了。 至于波本,不提也罢。 比起跟着这两个犹如定时炸弹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他整出点事情来的搭档,他宁愿去和基安蒂他们一起行动。至少基安蒂疯得很稳定,而且和她行动更容易接触琴酒。 坦白说,莱伊并不会特别在意自己的任务搭档的性格,前提是他们别总是盯着他招惹。 所以哪怕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卧底身份,远离这对莫名其妙的幼驯染都会更安全点。这两人有点儿……太难琢磨了。 和他们合作的这几天,莱伊充分意识到了自己无法预料他们的行动,也揣摩不出他们究竟在想什么。对于卧底来说,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 莱伊不想自己未来哪天想要有所行动,还要花额外的心思提防着这对幼驯染脑袋一拍的想法。倒不如趁早假装自己被惹恼了,换个更好理解也更好控制的搭档。 以及,是苏格兰喊他留下的。虽然他也不在乎他们会听见他的排斥就是了。 “……” 在莱伊毫不客气也不委婉地说完这句话后,现场的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电话那边的琴酒似乎陷入了思索,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苏格兰倒是稍稍扬了扬眉,神色有点意外,但没有多少恼怒的情绪,还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至于波本—— 他弯着眼睛,看不出半点生气的模样,连声冷笑都无,语气甚至还是与方才如出一辙的温和:“其实,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确实没什么好生气的。莱伊离开他求之不得。毕竟他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找机会捞一捞曾经的幼驯染,并不准备再搭上组织里另外一位狙击手。还是一位诋毁过日本警察的组织狙击手。 第10章 但这并不妨碍他装模作样表达遗憾:“我以为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此话一出,苏格兰喝汤的手都忍不住微微停顿:这真的还是降谷零吗?他不会认错人了吧? 莱伊:“……” 如果说苏格兰的反应尚还在莱伊的接受范围内,那么波本的话语只会让他恨不得连夜扛着狙击枪就走。 用琴酒说的一句话形容就是:我快吐了。 与此同时,琴酒似乎也思考出了结果。 他答应了:“可以。” 莱伊并不意外这个回答。本着早晚要把琴酒抓进监狱的心理,他在这位组织杀手身上花费了极大的精力去调查。 琴酒虽然行事冷酷,对待卧底叛徒毫不手软。但在面对一般的组织成员时,意外地还比较好说话:尽管这个好说话是相对而言的。 他甚至没有询问他想换搭档的理由,答应过后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没过两秒,莱伊的手机里就跳出来一则消息。 琴酒把他新的行动搭档发过来了。依然是两个代号成员,而且还刚好没有狙击手,他过去可以填补这方面的空缺。 柏林白啤和格拉帕白兰地。 莱伊低下眼,在看见某个熟悉的代号时,下意识蹙起了眉心。 柏林白啤他并不认识,这个代号也是第一次听说。但这位格拉帕白兰地,他算得上熟悉——远比波本和苏格兰还要熟悉。 莱伊与格拉帕的接触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了。彼时他还不是莱伊,才刚刚从赤井秀一化名为诸星大,准备碰瓷宫野明美接触组织。 就,怎么说呢。算是他的失误,虽然做好了踩点准备,也掌握了宫野明美的车牌号,但没想到那天宫野明美的车上不止有宫野明美——还坐着当时并没有获得代号的格拉帕。 在估算好距离主动撞上宫野明美的车后,赤井秀一顺势倒地假装昏迷。宫野明美也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刹车下车,脚步慌张地跑到他身边察看情况。 还没放心多久,并没有放任自己彻底陷入昏迷的赤井秀一就听见了另一道开门声和脚步声。又有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紧接着便响起了陌生男人的嗓音。 与宫野明美的焦急不同,这道嗓音听起来慢吞吞的:“我说,小明美……你觉不觉得他有点像是来碰瓷的?” 还在着急的宫野明美愣了愣:“哎?” 男人提醒她说:“我可是坐在你的副驾驶诶,如果发现你要撞上人了,怎么可能不提醒你啊。再说了,小明美你的车技也没那么糟糕。” 宫野明美迟疑了:“但他好像真的昏迷了……” “是吗,我来看看。” 啧,出师不利。 赤井秀一在心里懊恼了一瞬,又在这个陌生男人来检查他的情况时,担心会被发现端倪,放任自己的精神陷入昏迷。 卧底的事情不可小觑,为了表演出真实感,他是真的被车撞了,完全可以进医院住一段时间也不会被检查出异样的那种。 而等赤井秀一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在医院病房里第一眼看见的也不是宫野明美,而是一个留着半长头发有着紫色眼睛的青年。 “太好了,你终于醒啦!” 他先是表现出高兴的情绪,接着又挺不好意思地说:“真的很抱歉,开车的时候没注意到路,不小心撞到你了。” 赤井秀一:“……” 你谁? 但理论上,昏迷的赤井秀一并不知道撞自己的人是谁。于是他只好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向这位贸然顶替的青年说了没关系。 态度还算彬彬有礼:“是我走路分神了。” 也按照最开始的剧本向他介绍说:“我的名字是诸星大。” 接着,赤井秀一也得到了这个青年的名字:“我的名字是萩原研二,喊我研二就可以了哦。” 赤井秀一点了点头,内心则在琢磨着该怎么把跑偏的计划拉回正轨。也不知道这位萩原研二是不是组织里的人,如果是的话,那和他接触或许也可以…… 还没等他想明白,宫野明美也推开门出现在了病房里。 见他恢复清醒,她看起来也很高兴,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总觉得这话非常耳熟的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顺势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是?” 并不知道萩原研二刚刚跟赤井秀一说了什么的宫野明美:“真的很抱歉,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了——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赤井秀一继续迷茫:“但刚刚这位萩原先生说是他……” 宫野明美疑惑,也跟着他一起看向萩原研二。 “哦。”萩原研二很自然地改了口,“我就是想帮你试试看,他是不是准备讹你。” 赤井秀一:“……”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还挺热心? 宫野明美哭笑不得。 而对于最开始就想接触宫野明美的赤井秀一来说,虽然过程非常曲折,中间也莫名其妙多出了另一个人,但结果勉强也能算是达到了……吗? 住院第一天。赤井秀一还惦记着自己那蜂蜜陷阱。 住院第三天。赤井秀一就将这个计划扔进回收站了。 怎么说呢,这位计划外的萩原研二好像比他更擅长讨女性喜欢。还经常和宫野明美一起来看他——三个人的戏还是太拥挤了。 而在第四天,又一次来到医院的萩原研二在跑到医院蹭病号餐的时候,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说起来,你们两个长得其实有点像呢。” 宫野明美:“哎?” 赤井秀一:“……” 萩原研二的视线在两人中间来回打转,他本来就比较细心,又经常和女孩打交道,能毫不敷衍地夸赞出每个女孩身上的美丽之处,自然也更容易注意到这点外貌上的细节:“有点儿像兄妹。” 宫野明美下意识也仔细观察起了赤井秀一的眉眼,其实是很微弱的相似,但仔细一瞧确实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萩原研二注意到了她这一瞬间的怔神:“怎么了?” 宫野明美若有所思:“其实比起我,感觉诸星先生会和我妈妈更像,尤其是这双眼睛……” 说完,自己率先就笑了起来,没放在心上:“不过应该只是凑巧吧。我只有一个妹妹,妈妈也并不是日本人。” 萩原研二也被转移了注意:“小明美原来是混血啊?” 宫野明美:“嗯,日英混血。” 好巧不巧同样是日英混血的赤井秀一:“……” 说起来,他妈妈是不是有个妹妹来着的? 宫野明美的外貌和他虽然算不上有多相似,但仔细瞧瞧,好像跟他的弟弟有点儿像…… 越看越有即视感的赤井秀一暗中记下了这件事。事后调查的时候,还真给他找出了他跟宫野明美的关系。并喜提了两个表妹。 萩原研二在他病愈之前就因事离开了。没有这家伙从中干扰,赤井秀一终究还是成功跟宫野明美混熟悉了。顺利通过她接触到了组织。也知道了萩原研二同样来自于这个组织。 哦,他还知道了这家伙其实就是在他碰瓷宫野明美的一天前才认识她的,但硬是凭借自己出类拔萃的社交能力和热心程度,很快就和她相处成了朋友——这也是为何赤井秀一最开始没调查出宫野明美还有这样的人际关系。 但这对吗?作为组织的人,这家伙真的有点过于热心了,后来也一直是明美口中的朋友,在拿到代号之后都没有疏远。 坦白说,在发现宫野明美是他的表妹时,出于保护的心理,赤井秀一本来都准备跟她拉开距离了。 但他实在是不放心她身边总是跟着这么一个奇怪的组织成员,最后还是选择以朋友的身份经常去看望她的情况。 两个代号成员都各有各的任务,他碰到萩原研二的次数有限,但能从宫野明美口中得知,他时不时也会来看看她,出去做任务都没有忘记给她带伴手礼。 赤井秀一:“……” 这家伙不会是想追明美吧? 赤井秀一愈发警惕,就愈发关注宫野明美。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越是关注,萩原研二也就出现得越是频繁。 总而言之,莱伊跟格拉帕之间的经历就是这么来的。这也是为何他一看见这个名字就想皱眉。 但他的眉心很快就舒展开来,化为了若有所思的深意。也许这样安排也不错。只要他未来还想把宫野姐妹从组织里带出去,总归是避免不了与这位格拉帕接触的。 多点了解总比毫无准备要好,一起行动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提前把他送到监狱里去。也能避免后续的麻烦。 “你看起来很满意你的新搭档。” 波本的声音拉回了莱伊飘散的思绪:“是谁?” 莱伊稍一思索,隐去了格拉帕这个他认识的人:“柏林白啤。” 他抬起眼,视线落在这两位威士忌身上:“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第11章 第10章 柏林是卧底。 他不认识什么威士忌,也不认识什么白兰地。他甚至根本就不想当这个见鬼的卧底。 柏林白啤本名为松田阵平,隶属于德国联邦情报局,是个日裔德国人。 卧底警察并非他的未来规划目标。起初,松田阵平也只是准备去当一名普通警察。考虑到他从小就喜欢拆东西,拆弹警察就很不错。 事实上,他都已经达成目标了。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更追不上意外。 这件事情说起来真的很凑巧。当时,特别行动组的便衣警察在执行逮捕任务,对象是一个炸弹犯。至于松田阵平,他并不在此次行动中,只是偶然路过。 他是个新人,还是个容易让人脸盲的亚裔,下班时间里也没有穿着制服,就只是一身简单的西服搭配墨镜。单纯是出于热心,才会在看见肢体冲突时跑过去查看情况。 然后他就被当成同伙抓起来了,还差点没抓到。 对面是便衣警察,和他不在一个行动组他当然不认识脸,莫名其妙的人要来抓他他肯定得反抗啊。还是在反抗过程中意识到对面其实是同僚,松田阵平才收手乖乖被抓的,后面也解释清楚了误会,他还顺手帮忙拆了一颗炸弹。 但松田阵平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场乌龙,让参与进那次行动中的一位长官先生注意到了他。 再然后,他就被抓去当卧底了。 那位长官还特别高兴地告诉他,他戴着墨镜没有表情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卧底,亚裔的面孔还不容易让人怀疑到他背后的组织是德国联邦情报局,所有的一切都很完美。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有理由怀疑自己被人身攻击了:他究竟哪里像坏人了? 长官则是语重心长:“我们并不缺乏优秀的拆弹警察,相比较而言,也许会有更需要你的地方,松田先生。” 松田阵平觉得这根本就不现实:“我不会演戏,恐怕当不了卧底吧。” 长官闻言,仔细端详他了一会儿。 此时的黑发青年并没有戴着墨镜,也许是因为内心并不情愿,眉眼间就压抑着些许不耐,那桀骜的本质就像他满头叛逆生长的天然卷一样难以压下。明明是一张足够英俊吸睛的脸,却能让人产生不敢直视的压迫感,自带一种说不清的黑手党气质。 哦,还有那险些让行动组的特警都没有抓到的身手—— 看着看着,长官的目光愈发欣慰了起来,觉得自己真的是淘到宝了:“哦,你不需会要演戏。”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依然是想拒绝的,一来他对当卧底没什么兴趣,还是精密的炸弹更容易让他兴奋;二来这种挑选卧底的方式也太草率了吧,他又不是专业的。 但在他拒绝之前,这位长官又若无其事地说:“你觉得你刚刚拆除的那枚炸弹如何?” 松田阵平就这样被转移了注意力,提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眼睛都显得精神了起来:“非常巧妙!” 长官微笑着循循善诱:“那你知道这枚炸弹来自于哪个组织吗?” “哪个?” “你即将要卧底进去的组织。” “……” 松田阵平冷静了下来。 假装没看懂对方的沉默,长官又继续说:“组织里的规矩会比较……宽松。我想你也清楚,在这里你想做这种危险性比较高的研究需要经过一系列麻烦的审核。但在那里……” 德国佬意味深长地收了音,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知道松田阵平听得懂他的暗示,也看见了这个青年脸上迟疑动摇的表情。 可惜,松田阵平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并对此表示怀疑:“这种任务是可以这样随便拉人的吗,长官?” “咳。” 长官的目光微微偏移了一瞬:“最近的情况比较特殊。” 松田阵平并不准备体谅长官的尴尬,直截了当地追问:“有多特殊?” 长官妥协:“好吧,事情是这样的……” 然后,松田阵平终于知道这位长官先生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抓他这个非专业的人去当卧底了。 怎么说呢,这件事听起来真的还挺丢人的。情报局培养卧底的人被一个国际犯罪组织策反了,钉子才刚刚拔出来,但那批培养的人才都不能用了。 解释到这里,男人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不自觉蹙起的眉心藏着深深的阴影:“但这同时也是机会。” 正因为清楚他们手下没有合适的卧底人才,组织才不容易怀疑在这个特殊时期加入的新人,这时候卧底进去反倒会多出几分安全。 松田阵平能理解这位长官的思路。也许可能没那么礼貌,但他真的很想问一句,情报局究竟在干什么? 似乎是看懂了他的表情,长官沉默了半息,无声叹了口气。他的眼睛微微低下了一点,没有着落点地落在虚空中,像是在伤感怀念,又好像只是在平静回忆:“被策反的那个人……是我的朋友。” “他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但组织发现了他的身份,又抓住了他的家人威胁,从年迈的祖父到刚上小学的女儿。” 松田阵平顿了顿:“后来呢?” 长官陈述:“后来他暴露了,被关进监狱。家人被组织灭口,他自杀了。” 松田阵平:“……” 在讲完这个故事的结局后,眼前的德国男人也从一时的脑热中冷静了下来。他不再怂恿,反倒先一步退却了:“任务特殊,也十分危险,你现在依然可以选择拒绝,我不会再来找你。” 松田阵平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看了看这个五十多岁的德国男人脸上凝重的表情,以及那深邃眼眶下不知道是阴影还是疲倦的青黑。 他轻啧一声,答应了。 “我可以试试,但事先说明,我不认为我适合做这个。” 这不是借口,而是实话。 松田阵平对自己的性格有着足够清晰的认知。他不擅长欺骗,也不喜欢,做事更乐意直来直往,根本就不适合当卧底。 所以就只是尝试,那位长官也承诺卧底任务尝试失败后会让他回去继续当拆弹警察,还同意他进行更深层的拆弹研究:没成功卧底进去的人一般不会引来组织过于执着的追杀,洗清身份后还是可以回归正常社会的。 在最开始接触组织的时候,松田阵平是真觉得自己会被直接拦在门口。他的意思是,他根本就进不去那个跨国犯罪组织。 这样一个势力庞大又行事冷酷的组织,审核一定非常严格吧。 但结果呢? 他非常轻松地进入了组织,成功混入了里面的炸弹研发组,又非常顺利地拿到了代号——柏林白啤。 松田阵平:“……” 什么情况,怎么感觉自己在卧底这条道路上越走越黑了? 松田阵平发自内心地感到困惑:这种组织是怎么活这么久的?难道说他就这么像坏人吗? 他在组织里的定位本来算半个研究人员,如今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还给他塞进行动组去了。 为此,组织还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搭档?可以这么称呼吗? 黑发的青年站在短信里约定的位置,心烦意燥地咬着烟,低下眼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最后不忍直视般闭了闭眼,食指一拨将翻盖手机啪地一声合上。 他向后一靠,将重量依靠在墙壁上,砖墙带着粗粝的质感,磨蹭在他单薄的衬衣上,有点痒。更痒的则是他愈发不耐的内心。 松田阵平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火光也随之黯淡了些许,使得他几乎淹没在这没有路灯的漆黑夏夜里。 一会儿过后,他缓缓吐气。烟头重新亮起。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看着明灭的烟头,冷静地想着:他迟早得找个机会炸了组织的总部。 尤其是在亲自接触过组织肮脏的阴暗面后,他只会越来越想要让这个该死的组织去见鬼,根本忍耐不了一点。 而他时至今日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因为他的卧底身份牢固得不可思议,没有一星半点要暴露的迹象。他的长官就希望他能抓住机会多打探一些情报—— 也行吧,等他真的找到了boss在的总部,他会直接在boss床底下埋炸弹的。 嗯,只能说今天也依然是比起好好卧底更想爆破组织的一天呢。 就在松田阵平刚点上第二根烟的时候,一辆没有打开车灯的漆黑轿车平稳地停在了他的面前。好在他夜视能力不错,能看清车牌。 嗯,是他在等的人。 松田阵平轻咬了一下烟蒂,下意识想要抬手熄灭烟头。但在想起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后,抬起的手最终选择直接拉开车门。 反正是组织的人,熏死了最好。 怀揣着这样的美好期许,松田阵平一屁股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门关上后,感应的车灯也随之黯淡。他就这样咬着烟侧过头,借着烟头这点光亮,冷淡的目光瞄向驾驶座上扶着方向盘的男人。 第12章 是个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哪怕是坐着也能看得出个子很高,但意外地没多少压迫感。半长的黑发柔顺地垂着,修饰着那张亲和力很高的英俊脸庞。目光再往上一点,紫色的眼睛很温和地笑着。 他说:“车内吸烟不太礼貌哦,搭档。” 第11章 松田阵平没搭理他。 他依然咬着烟,按照自己的节奏平稳地呼吸着,没什么语气也不怎么友善地喊出了对方的代号:“格拉帕。” 格拉帕,果渣白兰地,一种用葡萄皮肉的残渣作为原料再加工制成烈酒。还挺适合作为组织成员的代号的,四舍五入就是社会渣滓。 好吧,稍微有点侮辱这瓶意大利酒了。 松田阵平以前是不讨厌酒的,在德国的时候也经常会和朋友同事一起出去聚餐喝酒,酒量不算太糟糕。 至于现在?哦,他已经快成功戒酒了。 比如琴酒,他看到它就会产生某些不太美好的联想,再然后就没什么胃口吃饭。哪怕是德国白啤也只会反复提醒他,他还得在这破组织里继续憋屈下去。 不过这当卧底呢,分为好几种类型。 有的人苦心孤诣营造人设,伪装成与本性截然不同的口蜜腹剑;有的人小心谨慎作风冷酷,表现出没有感情的冰冷模样;还有人顺其自然间接摆烂,只要自己没有做出背叛组织的行径,就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发现异常…… 但无论性格如何、目的怎样,这些卧底一个比一个演技精湛,心思九曲十八弯。 至于松田阵平?哦,他是狂野派卧底。 没有演技,全是真情实感。在最开始就平等地针对每一个和他接触的组织成员。从未遮掩,也从未引起怀疑。 对此,有不知名组织成员评价说:“柏林?哈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黑|帮派来的卧底呢。不过哪有卧底能把对我们的排斥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脸上的?他就是这样看谁都不爽的性格啦。” 连琴酒都对他赏识有加:“不错,继续保持。” 松田阵平:“……” 也行吧。 松田阵平在最开始接触组织的时候根本不抱希望,也就没有扮演过什么人设,尽管在进入组织后有思考过自己是不是应该更谨言慎行一点,但环顾周围,所有人都觉得他就应该是这样的。 事已至此,改变毫无意义,也只能选择顺从了。换言之,他想怎样就怎样。 黑卷发的青年毫无动作,仿佛他的话语连耳旁风都不如。格拉帕瞧了瞧他那依然没有礼貌的搭档一眼,没说什么,只弯着眼睛笑了笑,看起来脾气挺好的样子。 接着,他也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支烟,拔出车载点烟器点燃。两支烟一起缭绕,填充在这个密闭的环境里,很快就给人带来了些许不适的感觉。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在心里轻啧:还真是不服输的性格。 但言语上,这位格拉帕依然没有展现出攻击性,还非常自来熟地继续跟他搭话:“格拉帕只是代号,我的名字是萩原研二,你也可以喊我研二哦。” 松田阵平回答:“你可以喊我柏林。” 格拉帕:“……” 格拉帕心想,他这位搭档,好像有点软硬不吃啊。唉,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就进了组织这种地方。 也许是接连的碰壁让驾驶座上的青年终于明白,他的便宜搭档不是什么适合发展同事情谊的家伙。他放弃了继续寒暄,将视线挪正后,脚下松开刹车。汽车平稳地启动了。 格拉帕咬着烟,发音有点儿模糊地询问:“我们现在先去机场附近的酒店……唔,知道任务是什么吗?” 松田阵平又想皱眉了。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提起接下来要去执行的任务他就烦,不过这种事情他作为一个卧底也不太好发作,只能回答:“我收到的通知就是在四天后上午十一点半,从澳大利亚凯恩斯机场出发到日本关西机场的国际航班,制造一场飞机失事。” “嗯嗯,大概就是这样没错。” “……” 沉默了会儿,松田阵平又若无其事地提问:“那架飞机上有什么人吗?” 此次任务中,他本质上就是一个被组织派出来的炸弹犯,收到的任务也只说明了需要提前在这次航班的飞机上安置好定时炸弹。 同一架飞机,在大阪飞凯恩斯的时候安置好定时炸弹,等它从凯恩斯飞回大阪的途中再触发炸弹,人为制造成飞机失事。 但这架飞机只是普通的客运飞机。里面的绝大多数人,应该也是与组织没有关系的普通人才对。松田阵平依稀记得组织好像还有个低调做事的规矩。 “哎呀,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呢。” 格拉帕意味不明地道了句,视线依然落在前方的道路上。他跟柏林碰面的位置比较偏僻,还是在深夜,道路上没有额外的车,就显得格外的安静和空旷。 虽然道路两旁也有间隔整齐的路灯,但也只是照亮了有限的一角,无法点亮整个黑夜。黑暗顺着柏油马路一直向前延伸着。 经过短暂的安静,就当松田阵平以为他不会回答道时候,青年的嗓音才慢悠悠地响起:“因为有收到暗线传来的情报消息,这架飞机上会有一支伪装成普通游客,从美国来日本调查组织的行动小组——哦,他们是故意绕路从澳大利亚走的,现在说不定还在澳洲进行快乐三日游呢。” “毕竟做戏做全套才不容易引起怀疑嘛,游客的身份也方便他们到时候在日本四处走动。” “美国……所以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人?” 格拉帕想了想,摇头:“好像是联邦调查局的人。” 松田阵平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居然是fbi吗? 如果是专注国外情报收集的cia也就算了,fbi不去管好美国国内治安,没事往外面跑什么?这都是他们fbi该管的事情吗? 松田阵平只是在心里非常不解。 但好像跟他想一块儿去了的格拉帕吐槽得就比较光明正大了,语气还有点埋怨:“真是的,这群fbi只要一直在美国open the door就可以了啊,别总是给我增添工作量啊。” 他越说越幽怨:“我才刚刚忙完一件事,都没怎么休息过。” 松田阵平居然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不不,现在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一场飞机失事,意味着数百个无辜生命的牺牲。 松田阵平还有件事想不明白:“既然都已经知道的这么详细了,揪出那些特工一个个杀了不就行了?” 说好的要低调呢? 格拉帕耸肩:“但是很难说一个个狙击和一场飞机失事,哪个执行起来更方便啊……以及,我们也不知道这支小组里具体有哪些成员哦。” “?” “组织里有人破解了他们交换情报时使用的密码,从截获的信息中可以得知,这趟航班里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但具体是多少人,分别又是谁,我们都不得而知。” “所以比起放任这支队伍顺利降落到日本后,散进人群中难以找到,还不如让他们永远都无法到达日本,更简单干脆。” “……” “好了,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搭档?” 松田阵平侧过脑袋,一双在黑暗环境中显得乌黑的靛色眼睛,倒影着车窗外倒退的夜景,抿着唇不说话了。 他在心里冷笑:呵,这就是组织。 但无论是fbi的调查警察还是普通的飞机乘客,都不该被这种垃圾组织夺走性命。 所以抓紧时间好好想想,他究竟该怎么做吧。 要怎么做才能不暴露自己的卧底身份,还让组织愿意放弃这次任务? 松田阵平陷入沉思。车窗外的夜景在他的眼前渐渐虚化了,他看见了自己倒影在车窗上的面无表情的脸,以及他身后那张隐隐绰绰的侧脸。 格拉帕.白兰地。 有些事情,松田阵平只是不喜欢做,但并不代表他不擅长,又或者是想不到。 假如fbi能够提前得知组织会在这架客运飞机上埋藏炸弹,那必然会中止行动,并让机组乘员对飞机进行彻查,也能救下其他更为无辜的乘客。 他偷偷送出去消息应该不会特别难,问题在于,这件事知情的人就这么几个,事后组织追责起来,他要怎么做才能把责任推卸到这位格拉帕身上呢? 起初这还只是个模糊的念头,但几个念头一转,就愈发坚定了起来。 松田阵平从来都不是犹豫不决的性格,何况留给他的选择本来就不多。他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一整架飞机的乘客送命,就算最后失败了,与这群人相比,他的牺牲根本不足为惜。 就是有点遗憾,他这两年肆意浪费着组织的经费和材料,明里暗里研发了那么多炸弹,最后没有机会再用在组织身上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 第13章 松田阵平心想,说不定他最后就成功把他身边这个叫格拉帕的家伙给推出去顶罪了呢。 …… 松田阵平并不知道,他的便宜搭档也是这么想的。 包括他刚刚这么详细地告诉他这些他本来不知道的任务细节,都是为了在未来可以更方便的给他泼脏水。 飞机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 至于搭档?我祝他好运吧。 第12章 格拉帕是卧底。 不,也不对。准确来说,格拉帕不是卧底,他是热心市民。 萩原研二就是他的真名,他不是被任何势力派进组织潜伏的,他甚至连警察都不是。 他是在意大利的时候被组织的人发现,当人才挖进来的。 当时,他还没有大学毕业,也没有怎么考虑清楚未来的就业方向。警察也只是他诸多参考选择中的其中一项,并非他迫切的愿望。 在他想清楚前,意外比就业先一步找到他了:组织里有人主动联系他了。 起初,萩原研二其实并不太清楚组织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只是敏锐地察觉这个人的言行举止都有古怪,本着找到犯罪团伙后直接向警方举报的良好公民心理,就顺着他的意思接触了一下。 接触完后,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首先,这个犯罪组织比他想象中庞大,恐怕不是向警察举报就能轻松解决的事情——警方有没有组织的卧底都不好说。 其次,虽然组织没有表现出来,但他觉得自己这会儿也无法全身而退了。 萩原研二:“……” 行吧,还能怎么办,继续待着见机行事吧。 理性来说,萩原研二清楚远离组织的权力中心,当个没什么存在感也完全不重要的小员工对他来说更安全,可散漫外表下骨子里的正义感又让他忍不住想去收集更多组织犯罪的情报与证据。 再说了,既然已经踩下油门,那就断然没有再刹车的道理。 就这样待着待着,他居然连代号都拿到了。 拿到代号的那天晚上,热心市民萩原研二独自开了一瓶果渣白兰地,对着月亮很是惆怅地为自己不会再平静的生活默哀了半个晚上。 剩下的半个晚上则是非常冷静地想着该怎么继续用力踩油门。 萩原研二本来就心细敏感,为人又很活络,懂得观察揣摩。这样的性格在哪里都能混得很好,哪怕是组织。一直踩油门的结果就是,他轻松获得了组织高层的赏识,不久前还帮朗姆扫了尾。 而潜伏在组织的自始至终,他都是本色出演。 不然呢?当初被挖来组织的时候就是最真实的萩原研二了,资料里没一项内容是假的,他还能怎么扮演? 事已至此,也没法回头了,还不如好好想想怎样才能让自己这个代号成员发挥出更好的作用。 送组织去死是一方面,拯救无辜者也是一方面。 所以当拿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萩原研二就在思考了,他要怎样才能合理的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又不至于引起怀疑。 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告诉组织,fbi那边提前发现了他们的计划,更换了航班。考虑到低调行事的宗旨,计划暴露后,组织不会闲着没事炸一架普通的客运飞机。 问题在于,谁泄露的? 萩原研二咬着烟,脚下踩着油门,拿余光轻轻点了一下他身侧的青年:一头叛逆生长的卷毛,和一张又帅又凶的恶人脸。 这是萩原研二第一次接触柏林白啤。 他在组织待了好几年了,这里面多的是脸上蒙了一层假面的人,贝尔摩德这种恨不得给自己蒙一千层。哪怕是琴酒和莱伊这样看起来不怎么虚伪的,归根结底也是一张冷冰冰的看不出情绪的脸。 至于这位柏林……他好像是真的有点直率了。有着非常清晰的喜恶。 就比如现在,他就没有掩饰过对他的不喜。虽然他暂时还不清楚缘由。 坦白说,萩原研二不讨厌这样的性格,可能还更愿意结交这样的朋友。就是可惜了,柏林终究还是属于这个组织,他们天然就站在对立的两面。 想到这里,萩原研二也不再浪费口舌说话了。他平稳地驾驶着汽车穿梭在黑夜里,任由沉默将他们肆意裹挟。从偏僻的郊区经过城市斑斓的霓虹,最终在目的地停稳。 副驾驶的车门率先被人推开,被夜色浸凉的风灌入,冲淡了车内的烟味。 松田阵平还没来得及下车,就感受到口袋里手机传来的震动声响,余光还瞥见了萩原研二同样去摸手机的动作。 是组织的消息? 松田阵平顿了顿,也就没着急下车了,翻出手机低头察看。 消息是琴酒发来的。在看清里面的内容后,他下意识皱起了眉,萩原研二则是轻“咦”了声:“莱伊怎么也来了啊。” 他盯着消息里熟悉的代号名字沉吟了一会儿,随后收好手机,笑着对身侧的卷毛青年说:“看来,我们得多买一张机票了。” 想了想,萩原研二又补充道:“一会儿去开个套房吧。” 松田阵平不在乎这种事情,只是斜着眼睛看他:“你认识这个莱伊?” 萩原研二点点头,笑眯眯地介绍:“嗯,他是个狙击手,名字叫诸星大。” “我们的任务为什么需要狙击手?” “可能是为了之后的任务安排吧。” “……” 还是有点奇怪。松田阵平想。 但格拉怕听起来也不知道答案,他又不至于直接去质问琴酒的安排。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多交流了。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干脆继续之前的动作,侧身跨出车外。关上车门后,还顺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副墨镜架在了鼻梁上,完全不管现在是深夜。 车内的环境足够暗,但一会儿去了酒店可就没那么黑了。而每当他懒得搭理人或者是想要遮掩自己正在思考的表情时,他一般都会选择戴上墨镜。就很方便。 以及,他对自己的演技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虽然他也对自己至今没被戳破身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莱伊的临时加入对于松田阵平来说,基本就等于多了一个人可以推卸责任。 但这家伙毕竟是中途才来的,恐怕要明天下午才能赶到机场,对于这次任务也不会像格拉帕一样掌握的那么充分,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算了,还是按照原计划把格拉帕推出去顶罪吧。 经过短暂的思考判断过后,松田阵平决定不忘初心。 尽管他连莱伊的人都没有见过,也完全不了解他的性格。但他仍然坚持选择陷害格拉帕。 殊不知,落后他一步下车的萩原研二也是这么想的——是这样的,莱伊的加入也并没有动摇他陷害柏林的初心——不过他心里琢磨的理由就跟松田阵平不太一样了。 萩原研二是认识莱伊的。也许还能算得上熟悉。 虽然他一直都觉得莱伊挺麻烦的,有点不太放心他。但怎么说呢,他终究也是亲眼目睹过莱伊是如何依靠碰瓷明美接触组织的。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也观察过他一段时间。 时至今日,萩原研二依然觉得宫野明美会撞上莱伊不是凑巧,而是他的有意安排。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如果不是为了讹钱,真的很难不联想到明美背后的组织。 一个主动想要接近组织的人本身就代表着麻烦和危险了。萩原研二一直有在暗示宫野明美距离他远一点,别中了这家伙的蜂蜜陷阱。 虽然他承认莱伊长相确实不错,在明美面前也表现得挺温和的啦,但果然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吧? 可惜明美好像没听懂他的暗示。 没办法,萩原研二只好自己跑得再殷勤点。多盯着点莱伊了。 而萩原研二会这么在意宫野明美的理由也很简单:他本来就擅长观察,又擅长与女孩共情,能看得出她是个本性善良柔软的女孩。 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奇怪。组织里怎么还能有这样的存在? 但在了解了宫野明美的背景后,他就只想叹息了。这对姐妹如今身不由己的境遇,只能算是组织的又一件罪证。 萩原研二如今的能力无法改变她们的命运,他甚至不怎么能接触到组织里那位珍贵的天才科学家少女。但内心又实在觉得惋惜,便想着在能力范围内多照顾照顾宫野明美。 自然而然的,他也会格外关注总是在明美身边绕来绕去的莱伊。 萩原研二一直都在思考,莱伊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组织的。这可以解释为是他太有野心,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去走歪路与捷径了。但也可以解释为—— 莱伊是卧底。 所以他才会如此迫切地想要加入组织。 萩原研二暂时没找到能直接证明莱伊是卧底的证据,主要是后来也没什么机会能频繁接触他,但他的心里一直有这个怀疑。既然如此,哪怕只是一个可能性,他都不会随随便便就去陷害莱伊。 第14章 唔,刚好趁这次机会,也可以想办法试探试探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卧底:如果是卧底的话,应该是无法对这种残忍的任务视而不见吧?只要莱伊有所行动,他应该还是很有机会发现端倪的。 所以,还是把柏林推出去吧。 总不能他们一个行动小组三个人,他是热心市民,莱伊是卧底,柏林也可能是卧底吧,哈哈。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那他可就要去怀疑怀疑琴酒会不会也是卧底了。 第13章 各怀心思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在第二天下午结束准备和踩点后,在酒店大堂见到了坐在休息区等待的莱伊。 黑发的青年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过腰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左手轻搭在被他搁置在身旁沙发上的黑色琴包,正低着眉眼翻阅着手机。 察觉到有人接近,他抬起眼。目光率先落在萩原研二的脸上,稍稍停顿后,又绕到了一旁戴着墨镜的卷毛青年身上。 看来这就是柏林白啤了。莱伊想。 苏格兰和波本都没接触过柏林,莱伊也是第一次见他。至于这第一印象吗……虽然墨镜遮挡了柏林大部分表情,但从那下撇的唇角和站立的姿势,不难看出对方对他爱搭不理漠不关心的态度。 挺好的。感觉比那对奇奇怪怪的幼驯染要好搞。 唔,也不能这么说,苏格兰和波本在遇到彼此之前都还是正常人…… 啧,这就是幼驯染吗?真神奇。 心里随意想着些有的没的,莱伊站起身,单肩背起琴包朝二人走去。朝他们平静地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没必要在公共场合喊出代号寒暄,这种步骤还是省略了比较好。 直到跟随两人走进酒店套间后,一直都在沉默的莱伊才终于舍得开口,言语还非常直接干脆:“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萩原研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解地反抛出一个疑问:“你是因为什么来这里的?” 连任务都不知道的人,显然不会是为了任务而来的。既然如此,莱伊为什么要半途加进来? 难道说……是被琴酒派来试探他的? 这个犯罪组织说起来都是为了服务boss,但里面弯弯绕绕一点没少,还有各种各样的派系和势力划分,明的暗的都有。 萩原研二算是朗姆派系的,但明面上并不是。不过他倒是觉得自己的身份还挺有利的,每天睡前都会忍不住琢磨好一会儿,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不动声色地挑拨离间,最好能让组织从内部瓦解,逐渐分崩离析。 说到底,这种错综复杂勾心斗角的组织怎么还没有毁灭啊。 简而言之,对于莱伊的中途加入,萩原研二的内心有过很多猜测,就比如琴酒已经发现了端倪,于是让他过来试探一二。 然后,他听见莱伊没什么情绪地说:“哦,因为我不喜欢我的上一组搭档。” 萩原研二:“?” 这算是什么理由?他是认真的吗? 萩原研二难得大脑宕机了一瞬,还没等他转过弯来,就听见莱伊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疑问:“说起来,你和柏林小时候认识吗?” 萩原研二:“……” 什么叫他和柏林小时候认不认识? 萩原研二完全搞不懂莱伊在想什么,只能保守地回答:“呃,应该是不认识的。” 莱伊轻挑了下眉:“应该?” 一旁围观了半晌的松田阵平在这会儿懒洋洋地插嘴,给出了特别肯定的答复:“不认识。” 莱伊点了点头,又若无其事地扯回最初的话题:“所以任务是什么?”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幽幽的:“你不准备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关心我和柏林小时候认不认识吗?” 莱伊瞧了他一眼:“哦,因为我的上一组搭档是幼驯染。” 萩原研二:“……” 所以你对你的上一组搭档究竟有多大的怨念和偏见啊! 怎么感觉一段时间没见,莱伊还愈发让人难以捉摸了? 萩原研二理解不能,但直觉告诉他还是别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比较好。就当他准备跳过这个奇怪的话题回归任务的时候,松田阵平却仿佛被勾起了好奇,饶有兴趣地追问:“你的上一组搭档是谁?” “波本和苏格兰。” “他们脾气很糟糕?” “还好。” “那为什么这么排斥他们?” “性格不合。” 松田阵平抬起手搭在双臂上,很自然地转回了话题,并看向萩原研二:“嗯,继续说任务吧。” 差点儿没跟上节奏的萩原研二:“……” 唉,算了,至少绕回来了。 提起任务,萩原研二多集中了几分注意力,一边用简练的语言介绍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莱伊的所有反应:他还记得自己要用这个任务去试探莱伊究竟是不是卧底。 萩原研二是希望对方多少能给点反应的,可惜自始至终,莱伊都是那样一张表情寡淡的脸,还不如刚刚提起他的前搭档来得生动。 包括在听完这个任务后,他也只是淡淡抛出了一句轻嘲:“fbi吗?他们一向来都管的很多。” 完全看不出来像是卧底啊。是心态够稳演技也够好吗? 萩原研二在心底叹气,表面上只是笑眯眯地点头附和:“是呢。” 莱伊又平静说:“任务我已经了解,按照你们的计划来就可以,我会配合。” 在撂下这句话后,他就背着自己的琴包回去了房间。给出的理由是需要进行枪支的养护,以备不时之需。 在莱伊离开后,松田阵平觉得没有必要再多待下去,便也回房间了。 不论真假,反正他听明白了莱伊加入的原因,也暂且接受了这个理由。对方的性格看起来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这很不错。 至于剩下的时间,他需要再仔细斟酌考虑一下,明天到达凯恩斯机场后,该如何联络隐藏在机场的fbi搜查官。将此次任务扼杀在飞机起飞前。 于是转眼间,客厅就剩下萩原研二一人。 “……” 萩原研二陷入沉思。 柏林冷淡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内。至于莱伊……他是真的一丁点儿也不着急啊?听完任务就把自己关进房间,全程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隐约还有点嫌弃fbi。 哪怕再多问一句任务细节呢?他都能当他是为正义努力过了——为了给莱伊创造询问的机会,他还故意把任务往简要了说来着——但他还真就一句话都不多问啊! 难道他的怀疑出错了?莱伊就是单纯想进组织才碰瓷的明美,而不是为了他的卧底事业? 不不,现在得出结论还为时尚早,还是再看看吧。 萩原研二有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琢磨着自己应该也没有机会喊他这两位一个比一个酷的搭档出来吃晚饭,就自己打电话定了餐。 顺便想想明天该怎么接触那些不明身份的fbi吧。 这些松田阵平在纠结的事情,同样也是萩原研二需要考虑的。 他们没有一个人有那些fbi搜查官的联系方式,也不可能随便胡乱报警,容易打草惊蛇也容易暴露自己。想要安全地把情报传递出去还不引起怀疑,就意味着必须得把计划做得足够完美。 但是莱伊就不一样了。 他回到单独的卧室,检查了一遍有无监听或者其他设备,确认安全后翻出手机,编剧了一条短信发送,这件事就算是解决了。 格拉帕和柏林要埋炸弹就让他们埋去吧,飞机起飞前会有fbi以随便什么理由冲进去检查的。原定的航班不会起飞,不会有fbi踏入陷阱,也不会有无辜的乘客殃及池鱼。 没办法,谁让他刚刚好好就是管的很多的fbi呢。 在莱伊删除联络的消息,合上翻盖手机的那一刻,萩原研二就再也无法在此次任务中观察到他的任何行动了。 因为莱伊已经结束行动了。 所以他很平静也很坦然地在维护好枪支后早早入睡,直到第二天出发前才离开房间,和格拉帕柏林一起前往机场。狙击枪不方便带上飞机,揣个手枪意思意思就行了。轻松躲过安全检查进入机场,取完飞机票就在等候区闭目养神。 全程根本不管他的搭档们有什么行动,接下来又要做什么,态度明摆着就是如果没被找就是没事做。 暗中观察的萩原研二再次陷入纠结:这家伙也能是卧底? 松田阵平则在庆幸:还好他没有改变主意把罪责推给这家伙。 飞机晚点了接近半个小时。三人陆续登机。 由于是中途插进来的,莱伊的机票也是临时购买的,位置在前面的商务舱,并没有跟格拉帕和柏林中的谁挨在一起。 事实上,格拉帕和柏林彼此也没有挨在一起,他们一个在机身中间,一个在最后面。这样的安排也方便他们掌握整个飞机内的动向。 第15章 莱伊找到自己位置的时候,他右手边的靠窗位置已经有人坐下了。他拿余光瞥了两眼,是个有着欧洲面孔的男人,岁数看起来有点大了,但装扮看起来还挺讲究的。 莱伊没怎么掩饰自己的观察,对方似乎也有所察觉,微侧过身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他,随后弯起眼睛,朝他露出了一个象征友好的笑容来。 “hello.” 这个口音……法国人? 莱伊稍稍眯起眼睛,朝老先生礼貌性地点头示意,接着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如果格拉帕和柏林没有喊他帮忙的话,他准备在整个飞行过程中从头睡到尾。 他是有意这么做的。减少此次任务的参与可以减轻事后的怀疑和追责。 至于格拉帕和柏林,他祝他们好运。 第14章 莱伊登机后一觉睡到澳大利亚的计划破产了。 因为坐在他隔壁的这位有着法国口音的老先生,疑似有些过于健谈了。 他才刚刚入座,来自邻座的招呼就很自然地打了过来,态度礼貌中又不失热情:“你也是去澳大利亚旅游的吗,年轻人?” 莱伊还不至于无视一位普通老人的友好问话,侧身迎上对方眼角已经布满皱纹的蓝色的眼睛,轻轻点了一下头。 从行程来看,他现在跟旅游也没什么区别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老人还挺高兴的,视线反复徘徊在莱伊的身上,还格外多关注了一会儿他的脸。好在坦然的目光不会让人觉得太冒犯。 接着,他露出满意的表情:“身材不错,一个人应该能打两只袋鼠吧?” 莱伊:“……” 莱伊委婉地提醒这位不知道对澳洲有着怎样刻板印象的老先生:“您应该不需要打袋鼠。” “不好说。” 老人摸了摸下巴思考,最后谨慎地回答:“有备无患。” 也许是觉得和他聊天还挺愉快的,在放下手后,老人并没有结束这段无意义的交流,而是继续自来熟地追问:“怎么称呼?” “……诸星。” 一个在外的假名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但莱伊还是只说了姓氏,态度也相对冷淡。希望他的邻座能看出他是在刻意保持社交距离,并自觉结束这段聊天。 也没什么特别的,和组织的人接触对普通人没什么好出。何况他也不是热衷于社交的性格。 如果换格拉帕坐在这里。他大概能跟这位老先生从日本聊到澳大利亚。 但老人就像是看不出他的冷淡,发音不太标准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姓氏。重复完后还感慨:“诸星先生的姓氏有点少见啊,我在日本旅游的时候都没怎么听见过。” 接着,他又乐乐呵呵地自我介绍:“我姓马丁。” “法国的马丁就像是日本的佐藤,你只要来一趟法国,总得认识几个姓马丁的朋友——你去过法国吗?” 莱伊摇头。 马丁笑着:“是吗?那还挺好的。” “……” “法国没什么特别值得去的地方……哦,不过英国更没意思,你不能对一个只有炸鱼薯条的国家有任何指望。” 英国混血的莱伊眼也不眨:“嗯。” 马丁露出回忆的表情:“外出旅游,去南极看企鹅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之前还特意翘班去那边玩了一趟……” “唔,不过如果是去城市的话,那就必须要把当地的美食考虑在内了……” 然后,莱伊发现自己好像没机会睡觉了。 他在心底轻轻叹了声气,算了。 这位马丁先生显然在旅游和美食上拥有很多心得体会,思维还有点天马行空的跳跃。莱伊稍微没注意一下,话题就能从珠穆朗玛的雪山跳跃到英国菜有多难吃。 不过莱伊最多也只是在这位独自远行的老人面前扮演了一位听客的角色,可有可无地应着。 直到老马丁冷不丁地说:“我很少能在日本人身上听到这么标准的英语,你是不是在英国待过?” “……” 莱伊微微侧目,对方看起来只是单纯在好奇:“嗯,高中在英国读的书。” 马丁闻言,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表情,轻咳一声:“刚刚说的那些……” 莱伊善解人意:“没关系。” 并在话题拐到他身上之前,非常自然而然地结束了这场聊天:“抱歉,我可能有点困了。” 马丁示意了解,友善地表示自己会保持安静,接着取出一本服装杂志来看。 莱伊也顺势闭上了眼睛。他当然没有真的放松精神睡觉。仅仅只是在闭目养神 但他也没有装睡太长时间,在感受到贴身的特殊通讯装置微微震动之后就睁开眼睛,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有点奇怪。莱伊想。 虽然他对格拉帕和柏林的任务没有太多了解,但多少也知道一点。 这两人中间,柏林是负责安置炸弹的。但他应该并不会在飞机飞行期间行动,乘客来来往往不好说会发生什么意外。谨慎起见,他会等待飞机落地之后,趁着夜色与人群流动的遮掩执行任务。 所以在飞行期间,这两人最多也只是去踩点和观察而已。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有信息?总不能这两人踩点还要拉上他一起吧? 莱伊的疑惑很快就被解开了。在密闭的隔间里,他翻出还没有他手掌心大的小巧的联络器,看见了柏林发来的消息。 有意外发生了。 莱伊盯着消息沉吟了片刻,在稍微等待了一段时间后按下冲水键,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往自己身侧的座位瞥了一眼,位置是空的。 莱伊微微蹙了蹙眉心,但很快就恢复了之前波澜不惊的表情。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抽出一本杂志翻看着,并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 这还真是……令人意外啊。 松田阵平单手握着组织的联络器,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笔,垂眼看着被光照亮的垃圾桶内部。 黑暗的底端,小而精密的装置泛出玻璃仪器的光泽,透过透明的隔断,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盛放着的液体。是鲜艳的粉和鲜艳的蓝。 不认识的人说不定会把它当成什么奇怪的玩具,但松田阵平恰好知道这是什么—— 炸弹。 欧洲近期有一个非常猖狂的炸弹犯,被称之为普拉米亚,算是犯罪分子领域里的又一个天才。只是由于对方的行动过于高调,完全就是个无法掌控的疯子,组织显然并不准备招揽这种不确定因素加入。也就没有刻意安排人手去打探普拉米亚的身份。 不过松田阵平之前一直都在组织里研究炸弹,作为曾经的拆弹警察,他本能地会在意这种炸弹犯的作案手法和工具,就利用组织的关系想法设法搞到了一些情报。 所以,普拉米亚此时也在飞机上? 松田阵平抿直了唇,神色也不自觉染上了几分冷硬的攻击性。他当然不会喜欢这种害人无数的疯子,光是联想到这种可能性都会觉得生理性憎恶。 但他的大脑还在冷静地思考分析着。 不,普拉米亚应该不在。这种高度的飞机失事不容小觑,一旦出事了生还率极低,从这家伙遮遮掩掩的作风就能看出来,他恐怕不会把自己的性命放在这样一场爆炸案中。 但洗手间的垃圾桶应该会在乘客登机前清空。是有人在飞机起飞前登机之后又离开了?可是一般人想携带这种物件躲过安检并不简单,又或者说…… 手上传来的震动拉回了他的思绪。 松田阵平回过神来,低头瞧了一眼。 是格拉帕回的消息,他让他先拆除炸弹。 嗯,也很合理。比起任务,肯定还是活下来比较重要——格拉帕和莱伊也不想在天上变成烟花吧? 不过,这或许也能算是一件好事? 松田阵平想,他应该不需要头疼到澳大利亚后该怎么找fbi,又该怎么陷害格拉帕了。 他只需要“被迫”把这件事闹大。让机组的人也知道这件事情。飞机大概率迫降,还会吸引来警察。 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架飞机肯定无法按照原计划继续明天的航班。fbi在听到消息后也必然也会提高警惕。然后任务就完美失败了。 事已至此。先拆弹吧。 组织成员的命暂且不论,但还有这一整架客机的普通乘客。这不是什么可以轻率对待的事情。 他身上倒是随身藏了些工具,本来是装模作样为之后安置炸弹做准备的……哦,说是装模作样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准备在这次行动中安置真的炸弹,从根源杜绝后患。最多藏两个空壳,以避免消极怠工的太明显。 松田阵平蹲下身,从身上摸出零零散散的小工具,将手电筒笔塞进嘴里咬着,对准了垃圾桶里面观察着炸弹的状态,准备先把隔板卸了把空间清出来。 * 与此同时。 萩原研二将通讯器塞进了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打开了洗手池的水龙头,开始洗手。 第16章 他一边洗手,还在一边思考现在究竟算怎么一回事。感觉挺微妙的,自己一下子就从炸弹犯变成受害者了。 萩原研二深沉地想,难道这就是做坏人的报应吗? 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乘客,现在在空中报警肯定来不及等到警察,只能让柏林假装成一般路过的拆弹高手,先去把炸弹拆除了。 但这种事情很难完全瞒下去,好消息是,现在就连任务失败都情有可原了:毕竟总不能让琴酒这时候开着直升机或者救生艇来接他们吧? 事已至此,那必然是保命要紧。 唔,总之先去柏林那里看看情况吧…… 这么想着,萩原研二拉开门准备离开洗手间。 一开门就看见了一个欧洲面孔的老人,头发花白,但面孔和善,看起来精神状态也不错。 这架客运飞机一共有三个公共洗手间,分别在飞机的前中后位置。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正在使用的人刚好是他和柏林以及莱伊……呃,也难怪这位老先生要在门口等待了。 这样的推测在萩原研二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过去了,他并没有联想太多,朝这位老先生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就绕过他离开了。 他没有回头,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个看似普通的老人转身多瞧了他一眼。 第15章 萩原研二挤进洗手间狭窄的空间里。 卷毛青年啧了声,嫌弃他:“你有点碍事了。” 萩原研二笑着说:“嘛嘛,稍微来看一看,不会打扰你拆弹的。” “你懂拆弹?” “不懂哎。” 柏林短促地轻嗤了声,倒也没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而是顺口问了句:“剩下的那两个洗手间……” “我那边没有炸弹喔。” 萩原研二想了想:“至于莱伊那里,他既然没有提起这件事,那应该也是没有的。”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柏林就不说话了,连再多一句的寒暄都懒得提。 萩原研二低下眼。遮挡的隔板已经被拆开了,被搁置在不会干扰的角落。暴露出来的炸弹是他没见过的类型,但他至少认识上面的定时装置。 整体结构还算小巧,不清楚爆炸时威力如何,问题在于这枚炸弹是经过固定的。如果不打开隔板,垃圾桶就只有一个长条形的投掷口。 而对于一般人来说,想携带这种物件躲过安检,再寻找合适的机会安装在投掷口有限的垃圾桶里,难度着实有点太大了。 所以果然该把范围定在机组人员中吗……一会儿去守着门口看看吧。 萩原研二想到这里,就准备离开了。但在离开前,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这是可以遥控的炸弹吗?” 柏林头也不抬:“不是,只是普通的定时炸弹。” 他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又补充道:“安装的手法很粗糙。犯人恐怕并不熟悉炸弹。” “……” 萩原研二愣了愣,表情有些许古怪。 犯人……吗? 怎么说呢,这个称呼在组织里还真是有点罕见啊。 萩原研二默不作声地把视线从炸弹上挪开,朝柏林的脸上看去。 柏林是蹲下的,从上往下的角度恰好能看见他那双靛青色的眼睛。此时此刻,这双眼睛的主人显然无法在分出多余的一点眼神给周围,也完全没意识到他刚刚脱口而出了怎样的称呼,专注认真得不可思议。 感觉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萩原研二很少会看长相去评判一个人,初见柏林时也没怎么受那张所谓的恶人脸影响,反倒在心里感慨过他长得还挺帅。 而此时此刻,专注于拆弹的柏林白啤给他的感觉让他联想到了一些更纯粹的色彩……但这样认真的表情真的会出现在组织里一个穷凶极恶的炸弹犯脸上吗? 仔细想来,在提到要安装炸弹的时候,这家伙都没表现出多少兴奋的情绪吧? 哎呀呀,这可真是…… 萩原研二收敛好思绪,安静离开了洗手间。 在出门的时候,他又遇到了刚刚看见过的老人。 对方看起来只是路过,目光在瞥见他时还明显露出了意外的表情。虽然有点凑巧,但萩原研二心里想着柏林的事情,也没产生什么怀疑。 从时间推算,对方如果是坐在飞机前段位置的乘客,那确实会比较倒霉地遇到洗手间刚好都在被使用,被迫走到最后面。现在就是刚刚好使用完洗手间正在往回走。 至于一个连续进进出出洗手间的人在他心里会是怎样的形象……真的还挺可疑的。 萩原研二转念一想,也不对,他现在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可疑人士啊。 笑一笑算了。 这么想着,萩原研二再次牵起唇角,朝老人露出了挑不出差错的礼貌微笑。并且就这样站在门口堵着不走了。 老人:“……” 最终,老人表情复杂地从他身边经过了。 他回到商务舱,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想了想,还是按下服务铃喊来了空乘小姐,用委婉的言语向她说明了他刚刚遇见的情况。 在空乘小姐离开后,他又用闲聊的语气问他身边捧着杂志的年轻人:“你说,他一直在厕所是在做什么?” 莱伊放下杂志:“可能是身体不适吧。” 马丁露出不解的表情:“那为什么要换厕所?” “也许这是他的个人癖好。” “……还有这种癖好?” “嗯,什么样的癖好都有。尊重个人差异。” “也是。” 莱伊全程面不改色,事实上他也不算说谎敷衍。作为fbi,他什么稀奇古怪的人没见过。只不过这种评价放在格拉帕和柏林身上,就纯属是冤枉了。 这两个人应该在拆弹吧。莱伊想。 他瞧了一眼身边似乎还在想着些什么的老人,假装不经意地补充:“飞行期间还是减少走动比较好,小心颠簸。” “……” 白发的老人回过神来,侧过头瞧了他一眼。莱伊在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看到了些许意外的表情,但表情很淡,还没等他仔细辨认就转成了微笑,点头答应道:“好。” “我好像也有点困了。” “嗯,请便。” 马丁笑了笑,按下服务铃,拜托空乘小姐取来毛毯盖在身上,随后闭上了眼睛,呼吸也渐渐平稳舒缓了起来。 莱伊安静翻了两页杂志。他没有动作,也不准备凑过去围观柏林拆弹。没必要凑那么多人过去,柏林总不至于处理不了炸弹,不然他的代号也白拿了。 至于飞机上隐藏的炸弹犯……马丁已经让乘务员去查看情况了,以格拉帕的能力,他应该很快就能抓到那个人吧。 莱伊猜的不错。 萩原研二确实是有意表现,想要引起机组乘务人员的注意的。 而在那位经马丁提醒过来查看情况的空乘小姐礼貌而委婉地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困难的时候,萩原研二也只是微笑着说:“没有呢,只是我的朋友身体不太舒服。” 空乘小姐:“那先生您是……” 萩原研二保持微笑:“他不敢一个人上厕所,我在门口陪他。” 空乘小姐欲言又止,语塞了一会儿后试图礼貌提醒:“先生,飞机飞行期间最好还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萩原研二一副我就要在这里待着的执拗表情:“没关系。” 空乘小姐:“……” 空乘小姐完全拗不过他,最后只好表情复杂地离开了,一副很想向同事吐槽今天又遇到了离谱乘客的模样。 不过,她的反应自始至终都很正常。 萩原研二继续跟个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等着。没过多久,又有一个空乘小姐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看到她表情的那一刻,萩原研二想,他好像等到他要找的人了。 比起第一位委婉礼貌的空乘小姐,这一位的表情就要强势严厉许多了。还有一点浓妆描画过的眉眼都难以压抑的焦急。 “这位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 似乎是被对方的气势震慑住了,青年轻咳一声,语气好了许多:“好吧,其实是这样的,我朋友在扔垃圾的时候不小心把订婚戒指掉进去了,正在里面想办法翻找……” “这种事情更应该找我们帮忙!” 女人拧着眉,看起来恨不得下一秒就冲进去。 但被萩原研二抬手挡住了。他微低下眼,看着面前这双棕色的眼睛:“别着急,小姐,先听我说完。” “我的朋友在垃圾桶里找到戒指之前,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装置。” 他观察着女人表情的变化,慢慢说话:“感觉像是炸弹呢。” “——!” 女人撩起眼,胸口因为呼吸不稳不规律地起伏着,眼神有点凶的瞪着这个男人。咬着牙质问:“这恐怕不是适合开玩笑的事情,先生!” 第17章 “我也没开玩笑啊。” 萩原研二叹了声气,他抬起手,看似轻巧地落在女人的肩膀上,带了点压制的力度:“你的演技也有点糟糕了,小姐。” 他几乎就是在明示了:“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呢?” 女人下意识低下眼:“……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唔,但是普通的乘客不方便在这里面装炸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就是你在起飞前负责这个洗手间的整理检查吧?稍微问问你的同事们应该就能知道了,真的很难瞒住什么呢。” 是真的很难瞒住什么啊。对方明显就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那么精湛的演技,甚至没有那么好的心态,随便问几句就要溃不成军了。 “以及,小姐您今天的妆容很厚呢,尤其是眼底——最近没休息好吗?” “……” 女人没有回答。她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终于接受了,神色里已经带了点怅然和灰败,甚至还有埋怨:不仅是对他的,还有对她自己的。 她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僵在那里不再动弹了。 萩原研二又回到了刚刚的问题:“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呢?” 他一针见血地挑明:“为什么自己一心求死,还要带上这么多人一起?” “……” “因为……” 女人慢腾腾地眨了下眼睛,她的眼瞳微微扩散,虚幻的画面好像被记忆里一场明亮的火焰替代。 彼时,她已经对生活失去了欲望,请假去往从未涉足过的异国他乡,准备在冰冷的河道里安静地葬送自己无趣又灰暗的一生—— 然后,她看到了火焰。美丽的,灿烂的,明亮的火焰。伴随着震耳的轰鸣声,绚丽的远盛夏日祭的烟火,点亮了她眼中灰白的世界。 披着斗篷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面前,用枪口对准了她。 她不知道那是谁,也不觉得恐惧。她只是盯着河道对岸的焰火,喃喃自语般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也能成为烟火吗……」 “我也想成为烟火啊。”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 不是,怎么还真的有人想变成烟花啊? 第16章 三友智江讨厌这个总是带给她挫败感的世界,讨厌总是在划分小圈子的人类,更讨厌不出彩也不合群的自己。 她觉得她的人生糟糕透顶。 她没有足够优秀,优秀到只需要大大方方地成为自己就能吸引无数人的注目和赞美。她也没有那么擅长阅读空气,能轻轻松松融入到人群中去,神色自如地谈笑风生。 她孤僻,刻薄,自傲,还敏感,多疑,自卑。 回顾她二十多年的人生,就好像是一碗没有滋味还死气沉沉的白水,看不到丁点鲜艳亮丽的颜色。 日常只是枯燥的上班下班,时不时还会遇到极品的乘客。没有能够聊天谈心的朋友,与父母的也早就在一场大吵之后再不往来,就连假期都只是独自一人在家里烦躁地按着遥控按键,看着根本看不进去的电视。 她没有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生活,也找不到活着的乐趣。 直到那场爆炸,轰醒了早已麻木的她——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了。 三友智江是羡慕普拉米亚的。 她不在乎他人的性命,不在乎这种行为会给多少人带来多少苦痛。别人的命运如何和她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只是羡慕,羡慕有人能把自己的人生过得如此精彩和肆意,不受世俗的约束,一举一动都能吸引全世界的关注。 她清楚自己能力有限,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隔着平静的江水,看到如此热烈而惊心动魄的盛况。火焰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张牙舞爪地给黯淡的天地涂抹上浓烈的色彩。 这真的……太美丽了。 普拉米亚倾听了她的愿望,并送给了她一个炸弹。然后笑着对她说:“那么,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去追逐火焰,去成为烟花。去给自己无趣的人生画上唯一多彩的句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三友智江低着脑袋。被绑住手脚,被同事用恐惧和憎恶的目光注视。但她已经毫无感觉,也不想再说话了。这一刻,她对自己的自厌情绪已经达到了巅峰。 只是,她不在意别人,别人也不会与她共情。 …… 飞机上的危机暂且告一段落,事情也成功捅破。为防止后续还有意外发生,机长决定驾驶飞机降落在最近的机场,没有按照原计划落在澳大利亚。 下飞机前,萩原研二笑着从大家心有余悸的感激中挤出身来,并若无其事地把柏林推了出去。 “我不懂炸弹啦,不过我这个朋友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哦,多亏了有他在拆除炸弹,我们才能安全降落。” 柏林脸色一黑:“喂!” 但下一秒就被热情的工作人员们包围了,一声声说着感谢的话语,有点让人难以招架。 萩原研二在趁此机会轻巧地脱身,绕过人群来到柏林的位置,从上方取出他登机时携带的行李包。里面装着他本该去安置的炸弹。 他先是颠了颠行李的重量,再拉开拉链,拨开表面的遮挡,低下眼专注地观察着里面并没有组合好的炸弹零件,还直接上手摸索摆弄着。 萩原研二对柏林说了谎。他口中的不太懂炸弹,其实只能算是不够精通。事实上,一般的炸弹他都会装,也都会拆。 就比如现在,他能判断出什么是装模作样的炸弹——包里面的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没什么安全隐患的玩具吧? 说真的,柏林之前那声下意识的「犯人」就已经很可疑了,现在更是板上钉钉了。 这还能不是卧底? 萩原研二在心底感慨万千地将东西复原,瞧了眼还没脱身的柏林,选择先行离开,去找某位全程跟隐身了一样的黑发狙击手。 但他绕了一大圈都没见到人,只好发消息询问莱伊究竟在哪。对方的回答还算及时,说是不想撞见警察就先离开了。以及,他觉得任务变成这样已经算是失败了,准备直接在机场买张机票先回日本。 萩原研二盯着这条回复,捧着手机回忆了一番莱伊的表现。 从最开始就对任务毫不在意,有种不管飞机上乘客死活的美感,到现在对警察明晃晃的排斥,养成了良好的避着警察走的低调习惯。 只能说,这是真的不像卧底。 萩原研二又有点庆幸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意外,他恐怕真的会去保莱伊坑柏林——还好还好,还没有酿成大错,现在发现也为时不晚。 刚好趁现在莱伊不在,找个机会和柏林聊一聊吧。 想到这里,萩原研二又有点嫌弃莱伊了。 如果没有莱伊的中途加入,只是他和柏林两个人组队行动的话,之后想做什么事情都会方便很多,不需要提防太多,还可以轻松地串通口供。 可偏偏好巧不巧地多了一位莱伊……啧。 “走吧,去录口供。” 柏林的嗓音冷不丁地在他身后响起,带了点不耐烦的语气。 听见声音的萩原研二收回思绪,侧过身看向单肩背着行李包的卷毛青年。 不知道是不是好人身份带来的影响,他现在越看柏林越觉得顺眼,眼睛弯起时流淌出的笑意也多了许多真心实意。 哎呀,这就对了嘛。这么厉害不当警察可惜了。 不出意外的话,柏林应该是日本警察吧?嗯嗯,日本现在也蛮厉害的嘛,培养出来了这么优秀的卧底。就是演技好像还稍微欠缺了一点点,仔细想想完全就是靠墨镜和气场在撑着嘛…… 不过没关系,他之后会帮他掩饰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 柏林被眼前这不对劲的家伙看得没来由的觉得恶寒,本能地提起了警惕。 看出对方紧绷的情绪,萩原研二非常友善且体贴地后退了半步:“啊,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别在意,我们走吧。” 作为发现炸弹和炸弹犯的两人,该有的警方询问肯定是少不了的。尤其是柏林:虽然是做了好事,但一般路过的拆弹高手这种身份还是挺可疑的。 萩原研二淡定给他安了一个前日本拆弹警察的身份,再给自己安了一个私家侦探的身份,不慌不忙地在警察面前掏出了自己的名片,还说柏林现在是他的侦探助手。 哦,名片是他之前跟那位毛利侦探接触后,顺手给自己印的。不得不说,侦探的身份还挺方便的。 柏林:“……” 这家伙怎么还能随身掏出这种东西来的? 还有女警对柏林辞去警察一职,跑去当侦探助手这件事表示了遗憾和惋惜:“您的能力真的很适合当警察。” 柏林沉默了会儿,勉为其难地回答:“侦探助手也还好。” 第18章 萩原研二闻言,弯了弯眼睛。 基于他们这次帮了大忙,拯救了一整架飞机的乘客。在询问的时候警察也没有太为难他们,还十分佩服他们的临场反应能力。 配合警察录完口供后,两人很快就离开了警察局。期间,萩原研二还抢先一步婉拒了这些警察要送他们去机场的邀请。 柏林侧目看了他一眼。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在远离了警局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往偏僻少人的地方走去,最终在监控的盲区站定。 柏林率先开口询问:“什么事?” 萩原研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瞧了一眼他背着的行李包。虽然内心已经将柏林的身份确认得七七八八了,但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选择再多试探几句。 不会太麻烦的。就从他的发现入手好了。 “我呢,刚刚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萩原研二故意露出别有深意的微笑表情:“我不太懂炸弹哎,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在这里给我演示一下,你包里的炸弹是怎么爆炸的呢?” “……” 咔哒。回答他的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有人干脆利落地抽出了手枪,枪口抬起对准了他的眉心。 柏林的表情依然是冷静的,哪怕被人这样质问了也没流露出多少慌张,在判断出现状后就毫不犹豫地选择抢先压制,把枪抵在别人脑袋上再来继续这场聊天。毕竟在很多时候,枪子比言语更好说话。 他还冷笑着,分明是被怀疑的那个,却嚣张得好像他才是戳穿别人身份的存在:“是吗,我看你还蛮懂炸弹的。” 真的就很果断啊。萩原研二想。 而至此,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确认柏林的身份了。 这一刻,萩原研二的内心是深受感动的:太好了,潜伏了这么多年,终于给他碰到一个卧底了!! 他辛辛苦苦潜伏在组织收集的情报,他无数日夜冥思苦想不知该如何送出的信息,现在终于拥有渠道了! 说真的,这些年都快给他憋死了! 萩原研二几欲落泪。 他没怎么掩饰自己的情绪,放在柏林眼里,就是上一秒还维持着高深莫测的微笑的犯罪分子,下一秒就莫名其妙变成了一副快被感动哭了的高兴表情。 柏林:“……?” 松田阵平无法理解。 虽然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但这种展开着实令人想要挠头……格拉帕是有什么毛病吗? “太好了!” 格拉帕完全不在意对准自己的枪口,还主动抬起手臂,展示自己空空荡荡没有握着武器或是手机的双手。并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他,积极且主动跟他说:“我的手机就在外套口袋里,你可以去确认,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过你身上的疑点!” 松田阵平:“?” 等等,这是什么展开?这家伙不会也是卧底吧? 松田阵平还在迟疑不定,但格拉帕就这么坦然地站着,还非常细心地告诉了他,自己衣服的右手衣袖里面还有一个隐藏的小口袋,里面有一张储存卡,放着很多他收集到的可能会摧毁组织有用的情报。他可以找出来确认信息等等。 那坦诚的模样,看起来恨不得马上把自己卖了。 松田阵平难得陷入迷茫:“……” 等等,这不对吧?就算真的是卧底,这也太奇怪了吧?你的长官知道你在犯罪组织里这么白给情报吗? 更魔幻的是。这种事情居然真的是会发生的。 在格拉帕的极度配合下,非常顺利地确认了一遍他所言非虚后,松田阵平更无法理解了。 虽然对方在发现他的异样后,没有选择向琴酒或是其他人上报,而是直接找他一对一聊天这点细想起来就已经很可疑了——哪怕是和莱伊合作先制服他呢——但即便是卧底也不能这样操作吧? 松田阵平放下了枪,但没憋住吐槽:“日本公安就是这么教你当卧底的吗?” 怎么感觉还不如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啊? 格拉帕愣了愣,表情有点疑惑:“啊?我以为你才是日本公安。”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没想到还有人跟他的长官撞思路了,这是什么最新热门的卧底方式吗:“那你是哪个组织的?” 对方回答:“我没有组织啊。” 松田阵平:“???” 第17章 在怀疑了三秒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之后,松田阵平直接逮着萩原研二仔细盘问了接近半个小时。 等终于盘清楚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进入组织的,某个卷毛警察的眉头都快拧打结了。 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这样一句质问:“哈——?你在开什么玩笑?!” 松田阵平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么令他无语的事情,脾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不久前被戳穿卧底身份时都没有这么情绪激动过。 因为这件事情真的太离谱了! “你这家伙连警察都不是,还敢主动接触这种犯罪组织——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早吗?!” “给我有点普通人就该去保护好自己的自觉啊!” “……” 萩原研二瞧一瞧警察先生拧着眉头一副怒火中烧恨不得再骂他半个小时的表情,再瞥一瞥他身侧不自觉攥紧的看起来马上能给他一拳的拳头,悄悄地咽了口口水,气势不自觉就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提醒:“呃,我也不完全是自愿的,是他们自己找上来的……” 但他的解释好像没有起到什么正面效果,萩原研二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在一声冷笑中沉寂了。 他眼中形象愈发威严的卷毛警察双手抱臂,一脸“你再狡辩”的表情。 哦,他还阴阳怪气他:“明知道有危险还选择接触组织是被别人压着的?” 萩原研二安静了会儿,弱弱地给自己辩解:“我当时只是想在接触过犯罪组织的据点之后,就直接向警察举报……没想到这个组织会有这么庞大的规模。” “之后发现事情不对为什么不赶紧远离?” “因为觉得自己已经不太能脱身了……” “加入组织后一直在接触危险任务,成功晋升为代号成员也是被迫的?” “其实我也很意外自己能拿到代号……” “连个联络人都没有就敢背着组织偷偷收集情报,也是有人握着枪逼着你这么做的?” “……” 萩原研二决定审时度势,乖巧低头,直接认错:“我错了。” 最后这点真的不太好辩解。纯属他自己在作死。 松田阵平是真的快被气笑了。 他的上司真该来看看什么才是真的先天卧底圣体,一点基础都没有的家伙,连警察训练都没有经历过,就敢孤身一人卧底在这种动辄就会有顶尖杀手狞笑着出来崩老鼠的犯罪组织里。 老老实实去当个边缘人物都能勉强算萩原研二还知道珍惜生命,结果这家伙倒好,不仅成为了代号成员,还敢偷藏情报。那他还能说什么呢?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哦,对了。说起萩原研二——这家伙居然连名字都是真的! 松田阵平深呼吸一口气。隐约觉得自己头都开始疼了。 而在他尝试调整情绪冷静下来,以避免警察用拳头袭击普通人的事件发生时,低头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又悄悄撩起眼皮观察着他的表情,没一会儿就垂下眼。 再然后,这个小动作很多的家伙像是自言自语般嘀咕了一句:“但我至少还没有被拆穿身份,反倒是警察先生你……” “……” 松田阵平成功冷静下来了。 他现在想冷静地给萩原研二一拳。 他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是一个热心市民,不仅心热脑子也有点过热,不是坏人也不是罪犯,才让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平息下来。 然后他清醒又理智地指出:“如果你是我,你换不换炸弹?” 萩原研二的视线飘了飘:“……这个嘛。” 换肯定是要换的,万一之后没能成功联系上fbi呢?既然有百分之百确保安全的方法,谁还会去赌这个万一啊。 不过撇开换炸弹的事情不说,还有一件事情是很有必要提醒一下面前的警官先生的,刚好也可以趁此机会错开话题:“对了,你在飞机上拆弹的时候下意识喊出犯人了。”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这会儿又承认得很爽快了:“我会注意。” 还有这种事情?那确实是他太大意了。 果然还是卧底卧得太顺利了吧,之前一直在做炸弹研究任务,也没怎么出去行动过,所以警惕心不够吗? 松田阵平一点点收敛了思绪,再度把目光落在萩原研二的脸上——这家伙虽然绷着一张看起来还算严肃的表情,但眼角眉梢皆含着藏不住的愉悦,轻快得好像是被光点亮了一般,而他也没怎么藏。 卷毛警察哑然:“就这么开心?” 第19章 萩原研二的目光游离了一会儿,又装模作样地握着拳抬起手,抵在唇边轻咳了声,坦然承认了:“……确实还挺开心的。”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又有点埋怨:“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没遇到一个卧底,也不敢乱交朋友,想找人出去喝酒都难……真的快被憋坏了。” 组织的人他可不会交心,普通的人他也不敢牵扯。作为一个天生的社交恐怖分子。被迫不能社交的感觉谁懂?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卧底,他能不高兴吗?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想:他必须马上立刻和柏林变成朋友! 听到这样的回答,松田阵平有点意外。 这个理由还真是……朴素的可以。 不过,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对方看起来是跟他差不多的年纪,能独自一人在组织卧底多年还拿到代号,就足够证明其能力的优秀。而从他表现出来的外向性格来看,也可以想象他以前在上学的时候有多么擅长讨人喜欢。 英俊帅气,开朗热情,成绩优秀。像这样一个人,未来无论选择怎样的道路,必然都是一片光明且顺风顺水的。他会拥有很多的朋友,很多的关注,很多……更温暖的东西。 而不是在组织的深渊里独自走着危险的钢丝,一着不慎就会坠落。 松田阵平又有点想叹气了。 他问这位放着阳关道不走,偏要选择钢丝绳的青年:“所以,你究竟是为什么选择留在组织的?” “嗯?” 萩原研二歪了歪脑袋,脸颊两侧的发丝自然垂落,露出回忆的表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唔,我好像什么也没想什么。” 松田阵平:“……” 不是,你这家伙敢不敢再轻浮一点—— 萩原研二笑了起来:“先别急着咋舌啊,警官先生。也许我选择来到组织的理由,和你选择去当警察的理由一样呢。” 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紫色眼睛在褪去伪装之后,坦然透彻得不可思议:“说到底,你在成为警察前,也只是和我一样的学生吧?也没有人规定,有些牺牲就一定要警察去做吧?” “只是恰好我也有这样一份想要帮助别人的心愿罢了。” “……” 松田阵平似乎轻轻笑了下,还没被耳朵捕捉就率先融入到微风中了,但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还在证明:“那么,松田阵平。” 他伸出手:“之后请多指教。” 萩原研二轻眨了下眼睛,笑着搭上他的手:“萩原研二,可以直接喊我研二或者萩哦。” 他还特意强调道:“完全不用顾忌,反正我是实名卧底,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名字和身份,你想怎么喊都可以。” “啧。” 某位警察先生终究还是不爽地啧了出来,唇角也没了笑:“没有组织的家伙没有资格称自己为卧底。” 这家伙居然还挺骄傲?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萩原研二打起了哈哈:“不要那么严格嘛,以后小阵平就是我的联络人啦。”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语气微妙地重复:“小阵平?” 从小到大没都被人用这么可爱的词缀称呼过的酷哥表示有点恶寒。 萩原研二假装没听懂:“别担心,有别人在的时候我会喊你柏林的。” “我不是指……算了。” 他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吧,松田阵平也懒得在这种称呼上斤斤计较太多。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距离朋友又进了一步。 他又忍不住感慨:“要是莱伊没有中途加入就好了。” 两个卧底一起行动,意味着他们能在任务行动期间获得最大的自由和操作空间——这得有多爽啊。 松田阵平觉得也是,行动的时候多一双眼睛盯着到底还是不太方便。一个不注意莱伊搞不好能把他俩一起端了。 萩原研二又幽幽发问:“说起来,莱伊是因为什么离开的上一个行动组?” 松田阵平听懂了他的暗示,回忆起不久之前。 “好像是因为性格不合……” “以及波本和苏格兰是幼驯染。” * 一天后,提前撂下队友回到日本,向上级汇报完任务的莱伊,在酒店里的套间里进行着枪支保养。听到开门声后抬眼就看见格拉帕和柏林勾肩搭背着走了进来,看起来关系特别好的模样。 莱伊擦枪的手微微一顿,心下诧异。 ……格拉帕和柏林的双胞胎兄弟? 在他恍若见鬼一样的目光中站定后,格拉帕笑容满面且抑扬顿挫地说:“我们昨天意外发现了一件事情,莱伊。” “其实我和柏林小时候也见过面呢。” 而柏林,这个性格显而易见的难处的家伙,不仅没有打掉格拉帕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还很配合地点头:“嗯。” 莱伊:“……” 格拉帕还露出追忆往昔感慨万千的表情:“当时年纪太小,不太记得清楚模样,名字也只是知道小名。还是在飞机上看柏林在拆弹的时候才记起一点……” “这家伙小时候就喜欢在我家维修厂玩拆卸,工作时候认真的样子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柏林继续点头:“对。” 格拉帕眉眼弯弯:“没想到在组织里还能遇到小时候的玩伴,可能幼驯染与幼驯染之间就是有这样的缘分吧。” 柏林:“确实难得。” 莱伊:“……” 莱伊:“……” 莱伊面无表情地继续擦枪。 呵呵,并非难得。 第18章 格拉帕和柏林好像只是专门跑过来向他展现他们之间的深厚的幼驯染情谊的。 所以在展现完后就恢复了正常,话题也自然切回到了任务上。 没办法,他们中间有零个人知道苏格兰和波本的性格究竟是什么样的。更遑论模仿。也就装个幼驯染试试得了。 不过就算知道了,这俩人也是模仿不来的。萩原研二还能演演波本,至于松田阵平,他是能做莓果奶油杯还是能做红酒烩牛肉? 这次任务虽然失败了,但原因并非他们操作失误——谁能想到那架飞机上刚刚好好有一个乘务员想变成烟花,还搞到了普拉米亚的炸弹? 这都快属于不可抗力了,所以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不用直接面对琴酒。但他们之后的任务可就不能再失败了。 以及,他们最好还能找到那批来到日本调查的fbi。 “我就在机场这边多留几天吧。” 格拉帕思索着说话:“多关注关注澳大利亚来大阪的航班……或者找机会查一查有没有改签的人吧。” 理论来说,如果fbi提起警惕选择更改计划,那么航班飞机里空缺的位置也容易暴露身份。 ……所以他需要主动揽下这个任务。以避免被莱伊顺着痕迹找到那些fbi。 被暗中提防的莱伊若无其事地听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也完全不担心格拉帕会找到fbi的人。 这些fbi买机票时用的都是假身份,之后也会再换一个假身份。很难追踪下去。 柏林则说:“我要先离开几天,有事情再联系。” 格拉帕看向莱伊:“莱伊你呢?” 莱伊面不改色地胡扯:“我不擅长调查,等之后的任务安排。” 格拉帕点头,他也不希望莱伊留下来调查:“嗯,那就各自行动吧。” 三人也没什么其他话题好聊的,任务一谈完柏林就率先离开了酒店。 格拉帕倒是多留了一会儿,询问莱伊:“这段时间空下来,你会去见小明美吗?” 莱伊稍稍眯起眼睛,藏住眼底的警惕,言语淡淡:“会去。” 本来是不准备去的。但格拉帕这么问了,那他只会给出肯定的回答:怎么说呢,他总觉得这家伙对他表妹居心叵测。 莱伊现在行事这么低调,为人保守且不爱幼驯染,就是想谨慎做事,好抓住机会把宫野姐妹从组织里带出来,最好能再抓个琴酒。但在行动之前,他不想看见明美爱上组织里的哪个代号成员。 听到肯定的答复后,格拉帕于是也不着急走了,坐在侧边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用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注视着他:“你很在意小明美呢,因为什么?喜欢她吗?” 啧,因为那是我表妹。 莱伊没有回答,而是把这个问题反抛了回去:“你又是因为什么?” 格拉帕坦然回答:“因为喜欢她啊。” 和组织里其他人比起来,那宫野明美可太值得喜欢了。虽然只是停留在欣赏层面的喜欢——格拉帕纵使性格再轻佻,也会在与女性相处的时候保持好绅士的距离和礼貌。 莱伊轻轻嗯了声,也不予置评。捡起枪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被留下的萩原研二眯了眯眼睛,看着合上的房门,在心底幽幽叹了声气。 真的想不通啊。 第20章 莱伊最初对明美应该只是利用,但之后好像转变了态度。这其中的变化,他之前将它归因于莱伊是卧底。所以他才会在不了解明美的时候利用她,又在接触熟悉过后想保护她。 但如果莱伊不是卧底的话……唉。 有时间再去找明美聊聊看吧。 回到房间的莱伊也在想不通一件事情:格拉帕和柏林究竟在想什么。 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他,他们以前其实也是幼驯染。 再然后呢?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意义是? 就因为他以前问过他俩是不是幼驯染吗?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莱伊在意搭档是不是幼驯染纯属个人偏见,坦白说,这并不是什么太能按常理分析的东西,他之前也就只是随口一问。 格拉帕当时的无法理解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换言之,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该在意,还要特意跑过来向他解释的事情。逻辑上说不通。 所以为什么? 沉思了一会儿后,莱伊忽然意识到:他现在又无法揣测他的任务搭档的心思了。 在他们摇身一变成为幼驯染之后。 “……” 莱伊现在不在想格拉帕和柏林了,他开始回忆自己了——回忆他有没有什么未来可能会误入歧途加入组织的小学幼儿园同学等等。 幼驯染真的,太恐怖了。 就像是什么不可言状的诅咒,能把一个个正常的人变得不正常。他不想哪天也在组织里碰到了属于自己的幼驯染。 回忆了半晌,成功记忆起零张脸。 不记得就是不认识。嗯,放心了。 莱伊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他从小就喜欢独来独往,没有这样那样印象深刻的幼驯染。 至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和fbi那边联系一趟,再去宫野明美那里看一看吧。 格拉帕和柏林虽然目前还算正常,但已经初见端倪,非任务期间还是减少接触。比起这两个人……雪莉。 他更想找机会接触她。 莱伊收敛好思绪,将手中的狙击枪放回到琴包,准备去收拾其他东西,再离开酒店。 * 与此同时,作为莱伊幼驯染ptsd罪魁祸首之一的苏格兰,收到了他那位还在失联中的上司发来的信息。 是一张游客自拍图,他的上司马丁就在画面中央对着军罐头露出标准的微笑表情,看背景好像是在哪里的机场。 苏格兰:“……” 严格来说,他上司的失联属于薛定谔的失联,一般只会在工作的时候失联。就结果而言,他虽然不太跟他聊组织情报,但时不时就会给他发几张游客照。 跟他汇报情报的时候是没有回复的,问他一道菜里该不该加百里香时是会马上出现的。 所以在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眼,苏格兰下意识以为是马丁又在跟他分享他的翘班日常了。 他本来准备找个表情简单回复一下,说明自己已读并回,但在刚按出表情栏的时候,又看到对话框里跳出这样一句询问。 「你认识这个人吗?」 ……谁? 苏格兰微微一愣,返回去继续看那张照片。这次他看得认真了许多,也成功在画面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戴着针织帽披散着长发的高挑身影。 这不是不久前刚刚离开他们行动小组的莱伊吗? 「您是在问那个长发的男人吗?」 「对。」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苏格兰不再犹豫,按下电话的拨通键。马丁很快就接听了。 “那个人是莱伊,组织的黑麦威士忌,一个狙击手。” 对莱伊的介绍点到这里就足够,至于剩下的,主要还是苏格兰的疑惑:“您是怎么接触到他的……?” 以及,他为什么会认识莱伊? 他的上司慢悠悠地回答:“哦,他是我旅游的时候在飞机上碰到的年轻人,就坐在我旁边。” “看到指腹枪茧很厚,就找他多聊了聊。” 作为被马丁一手带出来的卧底,苏格兰很清楚自己上司的习惯。他是真的健谈,还喜欢与人天南海北的聊。 一方面来说,他时不时罢工,去过地方确实不少,知识储备量丰富,还了解很多冷门小众的东西。另一方面来说,他认为聊天也是一种非常方便的试探手段。 他甚至不需要对方回应他的每一句话,哪怕仅仅只是安静坐在那里听他说话,就已经足够他判断出很多信息了。 一般情况下,人在听见自己熟悉的东西时,多少都会有点反应。而他也可以以此推断对方去过哪里,对什么东西比较熟悉,性格如何等等。 苏格兰虽然知道原理,但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所以,您就这样试探出他的身份了?” 莱伊作为组织的代号成员,会有这么不警惕吗? 然后他听见上司理直气壮地回答:“没有啊。” “他对自己的身份信息很敏感,愿意听我唠叨,但不愿意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对什么话题反应都是淡淡的。” 像莱伊这种呢,就属于非一般情况。但非一般情况本身就是一种佐证,说明他绝对不是什么一般的人。 马丁作为曾经高低也是当过一段时间卧底的特工,哪怕在旅途中,也会下意识多关注这种一看就不普通的人。尤其是在他为了避开话题装困睡觉后没过多久,就要起身去洗手间——马丁对于这种事情会格外敏感——应该是收到了谁的联络消息吧,否则为什么不在休息前上厕所? 然后马丁就琢磨着,要不要去看看是谁在跟这位诸星先生联络。 于是在诸星走后,他也去洗手间了。从最前的洗手间走到最后,三个房间全是紧锁着的。他干脆就在最后的洗手间门口等着,心里还在猜测诸星的同伴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 再然后,他见到一个留着半长发的紫眼睛青年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这就有点意思了。 马丁是认识格拉帕的。 说认识也不够严谨,毕竟他其实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确定他的代号。但他曾经见过他一面,知道他属于哪个组织,甚至知道他在谁手底下工作。 而在这个年轻人走去中间的洗手间,还和里面的人待了一段时间过后,马丁基本可以推测,这三个人都在一个行动小组,还都属于诸伏景光卧底的组织。 不过虽然被犯罪组织的人包围了,他倒也没怎么紧张担心。反正这些人自己就在飞机上,不太会遇到什么人为意外。但他还是会好奇他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就准备再找诸星聊聊天。 再然后,便是那句看似无心的叮嘱,诸星提醒他不要随意走动——而马丁从这句话里读出了善意。 “咳,暂时只是一个猜测。” 苏格兰听到上一秒还在说自己没有发现的上司,神秘兮兮地跟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觉得这位莱伊是日本公安派来的卧底!” 第19章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啊?” 诸伏景光迷茫:莱伊居然是日本公安的卧底?他怎么完全没看出来啊? 他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与莱伊的接触,并没有联想到对方有什么异样的举动,不由更迷茫了:“您为什么会这样怀疑?” 好在马丁并不是那种只会吩咐不愿解释的上司,还很乐意将自己的发现说给他听:“如果我的推测没有失误的话,莱伊应该是日英混血。” 口音是一种很习惯的东西,只是一般人很难判断非母语的口音。马丁在世界周游多年,都不敢说自己能掌握所有地域的口音。只是不巧,他很熟悉英国。 莱伊的英语有着英国本地的口音,包括言语里的排序和用词习惯。五官轮廓也看得出混血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绿色的眼睛。 在聊天的时候也可以发现,亚洲诸多国家里,他对日本会更了解一些。以及,无论真假,他至少给自己取了一个日本的名字。 他应该是在英国出生,之后再返回日本的吧。 马丁向来擅长从细枝末节推测一个人的性格,也向来大胆。如果他愿意相信莱伊是善意的,那么,他也会愿意相信他并非真正属于组织。 至于是英国卧底还是日本卧底…… 马丁非常笃定:“如果是这二者选一的话,那么他绝对是日本卧底。” 诸伏景光还是不解:“为什么?” “哦,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以前在英国当了近二十年的间谍?” “?” “所以呢,我恰好比较了解那些英国特工,也认识一些人。” “……” 虽然马丁言语上比较谦虚,但诸伏景光听懂了。他的上司大概率是还有自己的人脉和渠道,能排除莱伊是英国特工的可能性。 只是撇开英国特工不说,怎么就能肯定他是日本公安了呢? 第21章 诸伏景光就联想到了他自己:“但是日本人也不一定就是日本卧底吧?如果莱伊的情况和我一样,说不定也是他国间谍呢?” 他还不是混血呢,但他就是来自法国第七局的,而非日本公安。所以,哪怕怀疑莱伊是卧底,也不能这么笃定他就来自日本吧? 然后,诸伏景光听见他的上司轻轻笑了声。 那因为年迈而苍老沙哑的嗓音温和地对他说:“但你在法国生活了十几年,景光。”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大胆的。” 除非是后来被策反的,一般被各大组织主动培养并派遣出去的间谍,就算不是彻底的本国土著,至少也得是个本地常住民吧? 谁敢把并非知根知底的人招揽进来当卧底,还委以重任?是嫌自己的组织里间谍太少了吗? 他当年去英国当间谍之前,都硬生生在那里待了十多年呢,再算上当间谍的时间——他得说,这就是为何他如此痛恨英国菜和炸鱼薯条。 所以,在排除莱伊是英国特工后,还能有其他的选择了吗?哈哈,不可能吧。 除非是他看走眼了,这家伙压根就不是卧底。 诸伏景光稍加思索。 诸伏景光被说服了。 诸伏景光接受了莱伊是日本公安的可能性,并开始思考自己需不需要对此采取什么行动。 不过在此之前,他想先询问马丁:“那您是怎么想的?” 他这位不爱工作的上司特意来跟他说这件事情,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分享吧? 虽然马丁经常失联,对他也是基本放养,但高低也是他的直属上司,他的意见他还是需要听一听的。 马丁言简意赅:“因为他可能是日本公安。” 身份是很重要的。如果是别的什么卧底,比如什么mi6啊,cia啊,或者fbi啊,那他就不会这么重视了。 “你现在主要的活动地点就在日本,必要的时刻,认识日本公安那边的人会方便很多。” 而他对方便的定义是:“你现在一天到晚都在干坏事,没干坏事也总是背着违禁枪支,万一哪天被日本警察抓走了,我都不方便来警察局捞你。” 诸伏景光:“……” 您还是盼着点我的好吧。 马丁就像是听见了诸伏景光在心里的吐槽,笑了笑,又补充说:“何况,你不是也一直在怀疑,组织的boss就藏在日本吗?” 景光既然待在这个国家,就很难完全绕开这个国家的法律和警察。无论是从自保的角度,还是出于打击组织的考虑,如果能与当地势力有联络甚至交好,总会方便很多。 ……这是明面上的理由。 至于潜在的理由呢,因为他是诸伏景光。 在出发前往澳大利亚之前,也就是马丁在日本旅游的期间,他并没有趁此机会去见刚好在日本执行卧底任务的诸伏景光,而是按照他早已规划好的旅游计划游玩。 途径长野县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位当地的诸伏警官,和景光一样有着眼尾上挑着的蓝色眼睛。模样看着清冷,但为人还挺热心的。 作为诸伏景光的上司,马丁很清楚他的身世。他知道他家庭的变故,童年的遭遇,也知道他还有一个哥哥。 哦,他还很了解景光的性格。这小子来日本待了这么久,未必不清楚自己的哥哥现在在当刑警,但恐怕根本不敢涉足长野县,也一次都没来见过他吧? 不是许久不见生疏了,是怕给哥哥带来麻烦,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在长大后会变成随身携带狙击枪的可疑分子了吧。 但既然还亲近着,还渴望着接近,那就去接触吧。 从接触一个日本公安的卧底开始。 马丁希望他的后辈能明白,卧底事业并不需要一个人完全牺牲自己的意愿,这里面还是有许多可以操作的余地的。人生短暂,若是只把自己活成了一个人设的模样,未免太过遗憾。 哦,把话说糙一点就是:当卧底已经很苦了,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任性一点也没有关系,反正和日本警察合作他们也不会太亏。 不过,未来具体该如何行动,就看诸伏景光自己了。马丁能做的只是为他提供一种选择的可能性。 在聊天的最后,这位经历过许多的老人提醒他手下的年轻人:“但这都只是猜测,景光。” “莱伊究竟是不是卧底,就由你来证实了。” 诸伏景光慎重地答应:“嗯,我知道。” 在挂断电话,苏格兰先是清理了一遍手机里的信息,接着瞧着那张游客照露出思索的表情。 和马丁的聊天记录其实不需要太多特殊的处理。真被人看见了,那人恐怕也不会觉得这种旅游照美食照有什么情报含量。因为事实上也确实几乎没有。 从刚刚的聊天来看,至少有一点可以明确,那就是他的上司并不介意他与日本警方合作。 至于莱伊究竟是不是卧底…… 苏格兰合上手机,幽幽叹了声气。 现在人都跑了,有点难办啊。 说起来,莱伊到底是为什么要换搭档来着的? 算了,这种事情也不能着急,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此之前,他还是先继续他的调查吧:哦,不是什么组织的任务调查,他和波本现在并没有接到什么任务。 这是更私人性质的调查——他想知道降谷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苏格兰背着他的琴包,先乘坐公交找到了他记忆里的住址,也是他跟随养父母搬去法国之前的家。 他不确定降谷零以前究竟住在哪里,但应该也就在他家附近。如果过去真的发生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的话,向周围的邻居打听一下应该会有印象…… 以及,和他小时候的沉默安静没什么存在感不同,降谷零那惹眼的金发和不服输的性格,还是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的吧。说不定还能碰到小时候被降谷零揍过的年轻人呢。 苏格兰淡淡想着,收回自己落在公寓楼上的视线,准备先四处逛逛。 而苏格兰并不知道,他此次的调查目标——据说是有私事要办所以先离开了的波本——就在街道的监控后面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有些事情对于其他人来说会比较麻烦,可能还需要自己想方设法提前安装工具,或者是入侵窃取信息。但作为真正的日本公安,降谷零想看什么监控就看什么监控。 他不仅能看,还可以安排其他公安警察协助。 金发深肤的日本公安盯着监控里的画面:“都安排好了吗,风见?” 他的身后,戴着椭圆眼镜框的男人表情认真且严肃,虽然降谷零看不到,但还是在回答的时候下意识低了头:“请您放心。” 说完,男人忍不住抬起眼,视线也落在监控里穿着简单清爽的运动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男大学生的青年身上。 并在心下感慨,原来这位就是数天前导致他半夜被降谷先生抓起来紧急加班的罪魁祸首啊。 他真的,为这位降谷先生的幼驯染愁掉了不少头发。 * 风见裕也,降谷零的直系下属,同时也是他和公安之间的联络人。 数天前的半夜三更,他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需要他写几个版本的大纲,中心思想就是:降谷零少时遭遇特殊变故,选择抛弃过去与姓名,并在沉默中变态,成为泯灭良知的犯罪分子。 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颇为费解地盯着这个主旨看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询问他的上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降谷零也给他解释了,说他在组织里遇到了小时候认识的朋友,得想办法把身份瞒住。还让他之后去公安那边处理一些档案,彻底删除「降谷零」这个名字,尤其是在警察学院的时候。 风见裕也一听,大惊失色。这可是事关降谷先生的存亡危机啊!他必须拿出百分之一千的认真与努力对待! 危机感促使他灵感爆发,于是他二十分钟不到就给了降谷零第一版方案: 关于高中时期的降谷零组建了一支乐队,不料家道中落背上巨债不得不四处打工兼职还债,又因为生性高傲固执不想见到昔日同伴同情怜悯的表情,选择退出乐队,隐姓埋名离开这座城市。最后在打工赚钱的过程中为了金钱误入歧途。 风见裕也觉得自己编造的故事兼顾少年的青涩,还有梦想破灭的绝望以及迫于现实的辛酸。总之就是非常完美。 对此,降谷零的评价是: 「?」 嗯,给他敲来了一个问号。 第20章 第一版的故事很快就被打回去重写了。 还附带了一句疑问:「你觉得我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堕落吗?」 以及一句补充:「不要组乐队的,请再严肃点。」 虽然这个世界有很多人会因为奇奇怪怪的理由杀人,青春期乐队里的小矛盾就有可能演变成一场命案。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因为这点挫折就黑化堕落吧? 第22章 景光不会相信的。 上司的命令不得不听,风见裕也无奈,只好割舍了这个他觉得真实性还挺高的故事,继续加班加点赶出了第二版没有乐队的方案: 高中时期的降谷零家道中落背上巨债,被父母卖去黑心牛郎店还债,改名换姓忍辱负重,最终通过组织离开,也因为这段经历成为了能言善辩口蜜腹剑的波本。 既然是想在以前的幼驯染面前树立堕落的形象,那肯定要不择手段。而且这版本黑化后的样子也更贴波本的形象嘛——多合适啊! 他的上司给他发来了一串省略号:「……」 风见裕也盯了半晌,也没有从这串省略号里读出到底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不过降谷零很快就给他了一个明确的答复了:「再换。」 好吧,那就换吧。 风见裕也抓耳挠腮,回忆着青少年走歪路的各大经典案件,憋出了第三版故事: 高中时期的降谷零因为发色遭受歧视与校园霸凌,被欺负得很惨,还因为霸凌生病导致中心考试失败,前程尽毁。终于在愤怒中黑化,选择加入犯罪组织。 这个版本看起来总没什么问题了吧! 但降谷零给的回复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啊? 「他知道我的性格,不会在面对霸凌的时候绝望懦弱。一般情况下,我会当场反击。」 风见裕也:“……” 所以说,降谷先生您这样的性格究竟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走上歪路啊! 又半个小时后,在清理自己个人信息资料的降谷零收到了自己下属发来的堪称自暴自弃的一版: 还是高中时期的降谷零,被车撞之后失忆,被组织里的人捡走后重新培养,哪怕后来调查清楚了自己的来历也恢复了记忆,但受组织洗脑太深,再也回不到过去,也无法与过去的自己共情了。 降谷零:“……” 降谷零盯着这个故事开始反思:他是不是太难为风见了? 算了,刚好他已经整理好了需要处理的资料,这个故事还是他自己来编吧。 这么想着,降谷零将需要处理的档案发给了风见裕也:「你先去处理这些吧,故事我来写。」 …… 写故事。再处理档案。再伪造身份。再安排群演。 风见裕也回忆起自己上周差点忙到起飞的工作,将视线从监控中的苏格兰移开,落在降谷零的背影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事实上,他都忙到起飞了,降谷先生只会比他更忙。他不仅要忙公安这边的安排,还得应付组织那边的事情。 但风见裕也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如此费尽周折。并不是没有更简单的方法,不是吗? 在这个青年落单,且能撇清波本嫌疑的时候,以随便什么理由,设计他被警察捉住——作为狙击手,苏格兰的贝斯琴包本来就经不起调查吧,完全可以推卸为他个人的能力不足——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呢?还要承担额外的被苏格兰发现异样的风险。 但风见裕也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事已至此,能安排的都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再询问也没有意义。再说了,这可是降谷先生。 降谷先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这么想着,风见裕也重新看向监控,颇为紧张地盯着视频里的青年。在内心祈祷着一切都能按照计划进行。 不然降谷先生的身份真的危险了啊…… * 苏格兰来到了公园。 这也是他能从脑海里翻出回忆的地方,他小时候经常会和降谷零在这里玩——好吧,主要是对方会很耐心地带着他玩——他当时还不能很好地跟外界交流。 这里虽然风景还不错,但算不上是什么景点,所以不太会有游客经过。能在这里面散步的,大多是附近的居民。 现在刚好是下班后的时间,天气也还不错,公园里的人不算少。 苏格兰不紧不慢地晃着,就像是其他享受阳光的普通人一样,看不出有什么迫切的目的性。他最后来到公园中心的小广场,坐在长椅上,从琴包里取出一把贝斯。 哦,他们狙击手的琴包里当然是有琴的。 打扮休闲神色也温和的青年简单调试了几个音,弹奏起一曲轻快温柔的香榭丽舍大街。 渐渐的,有人被音乐吸引,在他的附近驻足。没有说话,也保持着不会打扰的礼貌距离。 在乐曲的最后一段结束后,苏格兰将拨片往掌心扣了扣,没有继续演奏下去,而是抬起眼笑着看向试探着在观察他的少女。 其实周围围了好几个人,她并不是此时距离他最近的,也不是年龄跟他最相似的。但她的身上穿着学校的制服,左手的指尖还贴有创口贴。 哪怕是左利手,一般的学生也不容易在指尖的位置受伤……唔,她也是玩乐器的吧,大概率还是吉他这种类型的,而且还是初学者。 少女的性格似乎比较容易害羞,在他看来时下意识躲开视线,又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视线挪回来了。 她纠结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搭话,万一她觉得自己正在被注视着只是她的错觉呢? 好在眼前这位弹贝斯的青年没有让她纠结太久,在她感觉到尴尬前便很友善地说话询问了:“有什么想听的歌吗?” 少女先是一怔,紧接着眼睛一亮:“什么都可以吗?” 青年笑着点头:“如果我听过的话。” 应该是不想让他为难,少女报出了一首非常流行的乐曲。苏格兰也很配合地为她演奏了。 一曲弹完之后,少女的胆子也大了很多,至少敢来搭话了:“我以前好像没怎么见过你,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弹琴的吗?” 苏格兰点了点头:“嗯,我不住在这里。” “咦?” 少女有点奇怪:“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苏格兰回答:“小时候住在这里,难得来一趟,有点怀念。” 少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又觉得有点遗憾。长得帅还很会弹贝斯的大哥哥,如果他当初没搬走的话,她说不定就能经常见到他在公园弹琴了。 苏格兰又弹了几个音,余光注意到她脸上遗憾的表情,又假装不经意地提起:“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味道不错的寿司店……我小时候经常来吃,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其实不太记得了,苏格兰本来就没在这个地方待多久。而且以他当时的性格脾气,是不太会一个人在外面的餐馆吃饭的:独自点餐恐怕都是困难。 少女闻言,本能地替他回忆了起来,周围有没有什么她从小就在还味道不错的寿司店:“啊,那你去的应该是山本大叔家的寿司店吧,他在这里做寿司快有三十多年了。” “可能是哎……” 苏格兰弯了弯眼睛:“能告诉我这家寿司店的具体位置吗?我想再去试一试。” “我直接带你去吧!” 少女热心且轻快地回答:“就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很快就能走到的!” 苏格兰没有拒绝,将贝斯塞进琴包:“那就麻烦你了。” 跟在热心女高中生身后的苏格兰并不知道,在他最开始喊住这个小姑娘的时候,就有人在屏幕后悄无声息的窒息了。 ——窒息的人是风见裕也。 在苏格兰弹琴的时候,围上去的人里面是有公安的人的。还有不少。 寈 至少距离苏格兰最近的,看起来和他同龄的那个青年就是一位公安。而且身强体壮打扮花哨,很像是那种学生时期会因为发色搞歧视的不良。 就算不喜欢这个不良,稍远一点的地方也还有个同龄的小姐姐,也是个手持剧本的公安,模样看着比较文静淑女。单肩包上还挂着可爱的挂坠,是一个金发的动漫角色。 说不定金发就是人家的喜好,又说不定人家高中时期还追过班上的金发男同学呢! 不管怎么说,苏格兰如果真的想调查降谷先生的过去经历的话,那他肯定得去寻找到降谷先生以前的同学吧?所以目标至少得是个同龄人吧? 为什么偏偏要挑一个看起来还在读高中的小姑娘啊?这种年纪的小姑娘真的有可能认识降谷先生吗? 风见裕也无法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窒息。 这个小姑娘当然不可能是公安的人,他们是日本公安又不是什么无良组织,上哪去安排还在读书的高中生当内应。 这也就意味着,计划从最开始就不算顺利。 风见裕也紧张极了,下意识就想去观察降谷零本人的表情。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降谷零的一点侧脸。但就这一点也足够他看清了—— 降谷零并没有和他一样紧绷,他的唇角甚至还有点上扬的弧度。 是的,他在笑。 光笑还不够,还自言自语般感慨了句:“不愧是景啊。” 第23章 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 第21章 等等,降谷先生你到底在高兴一些什么啊! 有哪里不对吧?一定有哪里不对吧! 风见裕也焦急且发愁。 他勉强安慰自己:无论如何,看降谷先生的态度,事情至少应该在他的预计之中……吧? 在风见裕也成功替自己的上司愁死之前,降谷零稍稍收敛了不知道在感慨什么的笑,有条不紊地吩咐下来:“简单调查一个这个少女的身份,告诉我她父亲的名字和工作。” “还有,刚刚在公园里的人就不要再出现在苏格兰的面前了,剩下的人都交给我来指挥。” 风见裕也闻言,立刻抬起掌机在联络器里更改路径,将频道链接在降谷零下面。随后再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将身份调查的任务也迅速吩咐下去了。 而在看到降谷零戴上联络通讯用的耳机时,虽然他还什么都没说,但风见裕也内心的焦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很多,并重新恢复了镇定。 计划的实施虽然不顺利,但也确实在降谷零的预料之中。 毕竟那位不仅是诸伏景光,也是组织的苏格兰。他不觉得能随随便便就应付过去。 当然,这也是为何他坐在这里。 室内灯光昏暗,唯有五彩斑斓的监控视频在发光,倒映在眼睛里的时候会有种眼花缭乱的头晕目眩。但他的眼神十分清醒且冷静,专注地盯着其中的一个身影。 “请稍微再快一点。” 经过变声处理过的声音响在附近待命的一位公安耳中。 “在五分钟内赶到山本寿司店,坐在吧台最里面的位置。” …… 苏格兰背着琴包,不紧不慢地跟在少女的身后,还挺有闲情逸致的在左顾右盼着。 有些地方隐约有点熟悉感,有些是真的不太记得清了。人对童年的记忆本来就有限,从某种角度来说,降谷零还能认出他就已经蛮神奇的。 这么想着,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唔,是因为他小时候的状态比较特殊,所以才让人印象深刻吗…… “到了!” 少女活泼的嗓音拉回了他的思绪,苏格兰抬起眼,看见了一家店面不算太大的寿司店。深蓝的门帘随着风微微摇晃着,被人用手撩起,露出了里面稍显狭窄的通道。 是家小店。但被收拾的干净整洁。 少女看起来也是这里的熟客,往里面探头:“山本大叔,我带客人来了!” 苏格兰迈开腿跟上,在她身后钻进门帘。视线掠过寿司店内的环境。 由于面积不大,所以一切都显得一目了然。靠近门口的小桌坐了两个聊天的年轻人,看起来是附近的大学生。 吧台的位置则坐着一个戴着线条耳机通话的女人,穿着黑西服和包臀裙,很标准的工作制服。听起来像是在跟朋友吐槽上司。 苏格兰还有注意到,她在少女进来后多看了她两眼,跟朋友的搭话也慢了半拍。 吧台里面,披着围裙还戴着口罩的中年男人在听见动静后抬起头来,笑着跟少女打了声招呼,眼角有一点皱纹堆积,看起来就更加亲切了。 “喔,下午好啊,小梅。” 接着,他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在少女身旁有着陌生面孔的青年上:“这位是……?” 苏格兰礼貌地朝他笑了笑,假装没看懂这位大叔眼中暗藏的警惕:对待认识的孩子身边莫名其妙出现的成年男人,警惕也是正常的。 不过也正因为警惕,才会主动搭话询问。不需要他去想方设法,话题自然而然就能送过来了。 少女帮他解释:“他是以前住在这附近的人啦,想寻找记忆里的寿司店——大叔你看看,有没有觉得他很眼熟?” 然后苏格兰发现,这位山本大叔在仔细观察过他的模样后,眼里的警惕更浓了。 咳,估计是完全不觉得他眼熟吧。 苏格兰有点儿想摸鼻子了,不过他表面上仍然是镇定的模样,淡定地顶着热心寿司店大叔怀疑的目光。 不仅山本在怀疑,就连一旁打电话的女人都冷不丁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借着动作的遮掩不动声色地摘下左耳的耳机,还投来了隐晦的视线,带着些警惕的打量。 唔,看来也是这位小梅的熟人啊。 该说不说,这位看起来老实和善的寿司店老板,人还是挺敏锐谨慎的。明明觉得不对,但在爽朗地笑了两声后,还是答道:“好像是有点眼熟。” “放心交给我来招待吧,小梅。” “嗯?好啊。” 少女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她的右手边忽然递过来了一个档案袋。 有人喊她的名字:“小梅。” 少女愣了愣,下意识扭头看向女人。 苏格兰是跟在少女身后走进来的,而女人坐在吧台更里面的位置。她这样一扭头,他就不太能看见她的表情了,不过他还能看到女人脸上淡淡的熟稔。 “刚好在这里遇见你了,这份文件就由你帮我转交给伊藤先生吧。” 说着,女人的表情里露出了些许无奈:“他下班的时候走得着急,忘记带上了。” “哦……好的!” 少女有点迷茫,但还是下意识接过了档案。 她其实不太认识这位年轻的姐姐,但对方都能喊出她爸爸的名字了,态度还如此笃定自然,那应该是她什么时候见过但没有记住面孔的爸爸的同事吧…… 想着爸爸需要的东西还在她手里,少女就不太能待的住了。跟山本大叔和苏格兰打过招呼后,连忙小跑着离开了。 全程都没怎么说上话的苏格兰眨了眨眼睛。 怎么说呢,这位小姐支开小姑娘的意图有点过于明显了。感觉自己完全就被当成居心不良的坏人在对待了啊……嘛,不过也挺好的。 苏格兰想想还有点欣慰,就这样在吧台的位置坐下,卸下琴包放在自己脚边。 女人在小姑娘离开后就挪回视线,低声跟她的朋友解释了两句,看起来是还没有挂断通话。但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她没有再戴上左耳的耳机。 不过山本还是在他坐下后笑着问他:“那么,想来点什么?” “招牌就可以。” “好嘞。” 再然后,就如同苏格兰预想的那般,山本在捏寿司的时候继续跟他搭话了:“你以前住在这附近?” “嗯。” 苏格兰报出他以前的公寓,补充说:“后来出国,有近二十年没回来过了。” 说到这里,蓝眼睛的青年轻轻一顿,又露出回忆的表情:“我以前还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呢,不知道老板你见过没有……他的头发颜色很罕见,是天生的金发。” 苏格兰一边说,一边拿余光观察着寿司店老板的表情,这会儿倒是在他的脸上看到几分真心实意的意外了。 哦,看来他运气不错,一次性就找对人了。 山本确实对他形容的人有点印象,虽然对方来他家的次数不算多,但特征实在太惹眼了:“是不是一个肤色比较黑的小子?” 苏格兰弯了弯眼睛:“对,就是他。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零呢。” 热心肠的寿司店大叔听到这里,基本打消了自己的怀疑,心里难免觉得有点尴尬,默不作声地给青年的寿司里多加了一点料。 再开口时,态度缓和了不少,也愿意讲述更多了:“那小子看起来虽然有点独来独往,但性格还挺好的。以前还主动帮我卸过货。” 苏格兰眯了眯眼睛:“哦?” 山本把手握寿司的盘子放在苏格兰的面前:“不过我也有好几年没见到他了吧,可能是去外地工作了。” 苏格兰还想再询问什么,坐在他右手边的女人在这时候又一次侧过身——苏格兰当然知道她其实一直有在偷听着他们聊天,也许是出于对同事女儿的关心。 “呃,打扰一下。” 她的神色没有刚刚那么冷淡了,有一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开口的犹豫,但还是在青年微笑询问的表情下选择说话:“你口中的零……是指降谷零吗?” 苏格兰看着她,视线掠过女人捏紧了筷子的右手,以及不自觉缠绕着耳机线的左手,轻轻点了下头。 “你认识他吗?” “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 说着,女人蹙了蹙眉心:“但我在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他了,之前的同学聚会也一直联系不上人。” 苏格兰闻言,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表情:“啊?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女人微妙地停顿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 她慢慢松开了捏紧筷子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终把筷子搁在餐盘边上。捧起茶杯放在唇边,但只是有点心不在焉地抿了抿。 “说起来,我也很早就认识他了。” 似想起什么,女人突然瞥来疑惑的视线:“但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第24章 苏格兰歪了歪脑袋:“是吗?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我家就住在以前的一家诊所附近,小时候经常能看见他往诊所跑。”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苏格兰又回忆起来了一点往事。 因为总是会不服输地去打架,降谷零身上会很频繁地出现伤口。但这些伤口总是能在第二天就被包扎好,应该是去诊所处理过的吧。 “不过,是我先问你的吧?” 女人琢磨过来不对劲了:“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苏格兰想了想,他在日本的过去也没什么好特别隐瞒的,便简单解释说:“只是小时候不太爱说话,总是被人欺负,受过他的帮助。” 女人点点头,带了点怅然:“这确实是他会做的事情。” 说完,她似乎就准备结束这个话题了。 但被身旁的青年打断了:“你还知道一点什么吧,关于降谷零的过去。可以再跟我讲一些吗?” “……” 女人安静了一会儿。 她听着右侧的耳机里她所谓的朋友说出的话语,根据长官的吩咐沉默三秒过后,再带上疑惑的语气后一字不落地重复: “可你都离开这里接近二十年了。” “为什么还要来寻找他的过去呢?” 第22章 降谷零轻轻按着自己的耳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微弱声响,脸上的情绪很淡,但偏偏显得格外专注。像是无法分出多余的心思去维系表情,就只剩下认真了。 这确实也是他好奇的事情,被他借由他人之口问出。 降谷零虽然在遇到苏格兰后的第一时间就去准备了一个虚假的过去,但他没有想到,苏格兰会这么快就着手去调查他的过去。 在他起初的设想里,苏格兰应该是等到哪天怀疑他的身份后,才决定着手调查他的过去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但降谷零并不讨厌这种意料之外的展开。恰恰相反,他还有点期待。 他当然会期待,苏格兰并非出于怀疑而调查降谷零过去的原因。 就像是名为希望的幼芽颤颤巍巍的从裂缝中挤出一点苗头,等待黑夜过后的阳光给予温暖与力量,便可破土而出绽放。 所以,诸伏景光是为了什么? …… 因为什么? 苏格兰听到这个问题就觉得心痛。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他真的很想知道他的幼驯染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加入组织变成犯罪分子啊! 就比如同学时期玩得很好的朋友,工作以后沾染上赌博,打着父母病重的理由骗钱,都会令人觉得惋惜和难过——这种程度的恐怖分子可比赌博严重多了啊,法律上判的都要重很多,怎么也得无期徒刑起步吧! 说真的,早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当初说什么也得回日本读大学。 说不定还有机会救一救呢。 但这些理由不太适合解释给普通人听。 所以苏格兰也只能避重就轻地回答:“毕竟是以前受过帮助的朋友,关心一下也很正常吧?” 监控室内,降谷零轻轻叹了声气。 也是,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问出原因来啊,是他太着急了。 女人在听见他叹气后,也有模有样的跟着叹了声气。 降谷零:“……” 降谷零:“后面就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吧,麻烦你了,古屋玲。” “……” 女人偏过脑袋,对耳机的收音位置说了声:“我这里有点事情,一会儿再跟你聊。” 通讯其实并没有被切断,但古屋玲摘下了耳机,假装自己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抬起眼,视线落在眼前看起来温和无害的青年身上,精神愈发紧绷。 古屋玲此前的所有言行举止,包括什么时候该扶眼镜,什么时候该玩耳机,都是听从上司的指令行动的——该说不说,组里这位神秘上司的综合实力是真的有点离谱——但在这之后,就得看她自己发挥了。 公安并非没有联络用的特制耳机。只是按照她那位上司的说法,与其偷偷藏在头发或者帽子里被任务目标发现端倪,还不如直接展示出来。 他说:“你藏不住的。” 但她也不能一直戴着耳机,那就太刻意了。所以在帮助她取得任务目标一定的信任值后,再之后的事情就得靠她自己了。 好像有点刺激呢。古屋玲深沉地想着。 其实她直到现在都有点没太琢磨明白,自己的任务究竟是在做什么,但公安的职业素养促使她完美演绎着脸上的表情,只在内心吐槽。 古屋玲将耳机线一圈圈绕起,动作很缓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等吧台后做寿司的大叔走去后厨后,才语气有点无奈地说话:“其实我真的知道的不多。” “我只是恰好在他失踪前见过他一次罢了。” 苏格兰看起来也不着急,耐心等她说话后才继续抛出疑问:“在哪里?” 古屋玲将缠好的耳机线塞回进口袋里,才说:“就在那家已经废弃的诊所。” 苏格兰:“已经废弃是因为……?” 古屋玲回忆着说话:“那是个家庭诊所,宫野夫妇两人都是医生。我小时候就住在他们附近,和医生家的女儿年龄接近,也玩得比较好,就经常会去找她……哦,我差不多也就是在这时候认识降谷零的。” “降谷零身上经常受伤,也就经常来这家诊所。他跟这家人相处得很好。直到某一天,宫野一家消失了。” 苏格兰疑惑地重复:“消失?” 古屋玲点头,又忍不住拧起眉,表情有几分凝重:“没错,就是消失。” “宫野家的人很突然就不见了,虽然当时大人们都说他们是搬走了,但我一直觉得奇怪。明明诊所里没有搬过家的痕迹,消失前一天也都还好好的,为什么第二天就……” “除了我,降谷零也觉得奇怪,他一直坚信他们不是自己离开的。” “你们有报过警吗?” “降谷零试过,但警察给出的回答也是搬家,估计他们也找不到原因吧。” 古屋玲松开眉头,表情里带了点无奈:“但这种事情怎么说呢……” “一年两年还觉得奇怪,四年五年过去,就不太能想的起来了。” 她又轻声道:“不过,降谷零和我不一样。他一直有在坚持,他想找到他们,也时常会去这家诊所附近。” “直到从某一天起,当我发现他不再会出现在这家废弃诊所时,也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说到这里,古屋玲低下眉眼,捧起茶喝了一口水。这回不再是浅尝辄止了,等抬起眼时,表情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她对他说:“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苏格兰听懂了她的故事:“你觉得降谷零的失踪与那家诊所有关?” 古屋玲没有否认:“你可以当成是女人的直觉。” 苏格兰想了想,又询问她:“那你最后见到他的时候,有跟他聊什么吗?” 古屋玲眼睫微颤,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壁:“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打了声招呼。走的时候恰好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抿了抿唇:“他说,他有太多找不到的东西想要找到。” “……” 唔,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古屋玲回忆着自己拿到手的故事梗概。 故事里的降谷零过于珍惜所有对他表示过善意的人,比如童年时对他非常温柔的医生姐姐。所以在宫野一家失踪后一直念念不忘着要找到他们。 结果在找到宫野夫妇之前,邻居家非常照顾他的爷爷又不见了:哦,设定上降谷零和他父母关系比较寡淡,从小到大都是被这位好心爷爷照看着长大的。 当时的降谷零尝试求助警察,但等警方找到人的时候,只找到了河道里的尸体。 所谓的邻居爷爷确有此人。关于这个案件,去周围询问也能得到本地人的回应。因为这就是他们公安在本地调出来的案件记录中,找到的一位比较适合编进故事里的人选。 这个案件其实很令人愤懑难过,老爷子是被他的亲生儿子谋杀的,为的是能拿到他的遗产。还好后来警方成功破了案。至于他的儿子,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呢。 不过照顾过降谷零就纯属杜撰了,这位老爷爷认不认识他都不好说。 总之在故事里,以寻找宫野医生为暗线,以寻找邻居爷爷没成功,再找到时人已经变成了尸体为导火索,降谷零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爆发了。 他开始审视自己,认为自己太过没用。没有力量,也没有能力,只是循规蹈矩地去生活,根本无法改变什么,所以属于他在意的一切都会离他远去。 他觉得「降谷零」这个存在就没有意义。 他还非常讨厌他的名字,他觉得这就像是诅咒,象征他终究只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第25章 于是他改名换姓,再背井离乡。彻底消失在古屋玲的故事梗概里。 后续如何就不是她知道的事情了,上司应该也有其他的安排吧。 古屋玲拿到手的剧本就这么多。虽然简短,但作为一个专业的而且大学时期还是戏剧社女主演的公安警察,各方面的职业素养都促使她拿出十万分的认真态度去对待这个剧本。 于是她特意为此做了一个人物的性格分析。 故事里的降谷零:缺爱敏感十分固执还有点中二的青春期少年。 故事里的她自己:偷偷摸摸暗恋过降谷零至今还难以释怀的同学甲。 哦,暗恋人设是她自己加的,因为这样更加合情合理一点。 不是暗恋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关注一个算不上朋友的高中同学,他说一句话都要记这么多年:她看起来像是这种很有闲情逸致的人吗? 现在,故事情节已经推到一半了。就等着眼前的青年再多追问,然后就轮到她努力从回忆里扒拉出另一个重要的剧本角色了——那位被谋杀溺死的邻居爷爷。 再然后她就可以杀青了。 所以,快追问吧。 古屋玲假装忧郁地盯着自己的杯子里的茶汤,安静地等了一秒,两秒,三秒。 古屋玲:“?” 她有点疑惑地抬头,看向半天没有给出一声回应的苏格兰。 然后,她看见这个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非常完美的青年——是真的完美,如果不是她的上司告诉她这是一个聪明且危险的人,她根本就无法从那张亲切温柔的脸上看出来什么端倪——露出了稍显失神的表情。 他好像因为什么愣住,就连注意力都不太在她的身上了。 她不太判断的出来这是一种怎样的表情,很复杂,也很微妙。但在她仔细琢磨之前,他又好似回过神来,很配合地问出了她想听见的话: “太多找不到的……应该不单指宫野医生吧?” 话题都已经抛来了,古屋玲于是也来不及细想,直接进入她接下来的表演阶段。 她回忆,纠结,犹豫。最后迟疑着开口:“可能是指平谷爷爷吧。” 下一秒,她开始解释自己为什么迟疑:“我其实对平谷爷爷不太熟悉,但在他出事之前,降谷零曾很着急地问过我有没有见过他……我想他应该是认识他的,也很在意他……唉,谁又能想到后面发生了这种事情……” 古屋玲说不下去了。 她再次低下眼,声音轻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其实……” 其实什么呢?少女情愫就应该点到为止。 天呐,她都要为自己如此细腻的感情动容了! 在古屋玲动容的时候,苏格兰却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追问平谷爷爷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刚刚山本老板说,降谷零的性格有点独来独往。” “他没有其他朋友吗?” 古屋玲迅速回忆了一遍剧本。没具体提。但从这个人设性格来看,应该是没有朋友的。 于是她摇了摇头。 苏格兰安静了几秒,对她说:“谢谢。” 苏格兰不久前走神的那几秒,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个他之前还觉得奇怪的问题。 降谷零为什么能记住他的脸? 他没有那么惹眼的特征,成年后还留了胡茬,与小时候的相貌相去甚远。但为什么波本能认出他来? 所以,有没有这种可能,作为最初陪伴的朋友,他也在他「找不到的东西」的范畴之内,是让他难过,将他推往另一个世界的…… 原因之一。 第23章 其实很难避免去思考这件事情,苏格兰想,这一种名为如果的可能性:如果他当时没有离开日本,情况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再然后,名为自责的情绪就将他一点一滴的填满了。 苏格兰清楚这种责任根本不能归咎于他,说难听点,这恐怕都能算是自我意识过剩。但他性格里温柔又执拗的一面,又让他无法不去思考。 ……但他该停止继续去思考这件事情了。 苏格兰低垂的目光落在他餐盘的寿司上,避开了与他人的对视,像是突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如果有人能在此时与他对视的话,就会诧异的发现,那双蓝眼睛里盛满了名为理智与冷静的情绪。 监控是店铺里固定的摄像头,角度和清晰度都不足以那么细致地观察清楚苏格兰的表情,降谷零只能从安静的沉默里揣测他的心理。 别说坐在监控室的降谷零了,就连坐在苏格兰面前的古屋玲都难以捕捉他这点微妙的情感变化。 她只是露出略显疑惑的表情,不解地询问:“为什么要说谢谢?” 古屋玲回忆着刚刚的那番对话,不太明白话题是怎么转到这里来的。就因为她说了降谷零没朋友吗? 在听见她的疑问后,蓝眼睛的青年抬起眼,所有的情绪重新被看不出心情的温和遮掩,对着她弯了弯唇角。 “谢谢的意思是……” 感谢她的分享。以及,他准备结束这段对话了。 话语一顿:“……嗯?”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青年装模作样地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翻盖亮起屏幕后看了两眼,又蹙了蹙眉心。 接着,他合上手机,露出略带歉意的表情:“抱歉,临时有点事情,我该走了。” 古屋玲:“?” 这句话里的代表结束意味就非常明显了,以至于古屋玲都短暂地愣了一瞬。 啊?这就走了?不再多问点吗?她还有一摞平谷爷爷和降谷零的温馨往事没有讲呢! 但眼前的青年没有再给她继续表现的机会了。他甚至没跟老板打招呼,直接从口袋里拿出钱放在桌上,再拎起自己的琴包。 古屋玲没有任何理由挽留,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任务目标就这样潇洒地离开了寿司店,留给她满脑袋的问号。 此时此刻,感到疑惑的也不止古屋玲一个人。 背着琴包的青年没有再在附近逗留,也没有再跟任何人交流。他径直前往车站,直到乘上电车远离了这个监控区域,消失在监控的画面里。 降谷零摘下耳机。 公安警察的紫色眼眸倒映着斑斓的光彩,但不能再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有点迷茫地望着显示屏幕,想不通苏格兰究竟想做什么。 其实他给自己安排的加入组织的理由很简单,简单到有点纯粹了:仅仅就只是想找宫野医生而已。 做坏事一般都不能开头,在接触组织后的不知不觉中,他的底线也随之一点点降低。堕落就像是泥沼,陷入之后就会一点点坠落,再难挣脱。 坦白说,这是一种很经典也很常规的发展趋势。 降谷零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有多么惊心动魄的过去,也不需要这个故事有多么详细。故事编的越多就容易露出马脚,越详细反而越会让人觉得刻意。 所以他只想在原有的经历上稍作修饰,比如利用平谷的溺水案为自己改名的动机增添筹码,再留出更多的空白供苏格兰自己遐想——这样就足够了。 坚持正义与善良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但恶念的滋生往往只需要一个冲动,便再难回头:此事在东京逐渐增长的犯罪案件中亦有参考记载。 顺便,日本公安提醒您,激情杀人不可取。前方可是深渊,请大家回头是岸。 只是他尽职尽责的手下——和他在同一个特殊行动组的古屋警官——可能把他的人设补充得过于完美了。 总感觉她在某个方向用力过猛,以至于故事里少年时期降谷零的人设都变得有点奇怪了。但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先不考虑这些,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苏格兰为什么中止了调查? 虽然古屋玲口中的故事已经足够将他过去的故事拼凑个七七八八了,但降谷零不认为苏格兰会如此草率地只相信一家之言。 就算不潜入到当地警察局查找求证,怎么也得再多问几个人吧?哪怕是寿司店的老板呢? 降谷零慢慢拧起眉。 他想不通这里面的逻辑。 哦,他甚至没想通苏格兰为什么要来调查他。总不能真的只是出于对幼驯染的关心吧?他前两天和他接触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在意他。 思考这些疑问就像是梳理一团缠绕在一起的毛线,顺了半天发现打结的地方越来越多。 降谷零不知不觉就入了神,直到风见裕也试探性的提问拉回了他的注意:“降谷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 降谷零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安静片刻后说:“让公安的其他人手回来吧,至于古屋玲……最近先让她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算出差任务。” “如果再遇到苏格兰,也请及时汇报。” 他放下捏着眉心的手,表情也恢复了冷静:至少他现在跟苏格兰在一个行动小组里,之后有大把的时间接触。 第26章 保持耐心,切忌急躁。总会有机会的。 …… 保持耐心,切忌急躁。总会有机会的。 苏格兰抱着贝斯琴包坐在电车的位置上,身体微微前倾靠着自己的琴包,在心里这么冷静地告诫着自己。 他去调查降谷零过去的起因是出于不解,而他后来中止调查,则是因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与决定——以及,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点失控了。 于是他的理智发出警报,告诉他该停止了。 无论降谷零的过去经历了什么,他都会尽可能地尝试去拯救他——不,也不对,说成拯救还是有点太高高在上了——那么就换成挽回吧。 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希望能有一天听到降谷零亲自跟他讲述这段过去。 只是,如果努力过后得到的是最坏的结果,而他注定无法唤醒波本内心的正义的话…… 城市的风景在背后的车窗外倒退着,苏格兰轻轻阖上眼,用指甲轻轻磨蹭着指腹的枪茧。 必要时刻,他也会做好觉悟—— 「带走」他的。 苏格兰承认他有自己的私心,但在此之前,他也是一名警察。他那不靠谱的上司教他罢工偷懒,还教他享受生活,但从未教过他徇私枉法,包庇罪犯。 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他不该去触碰的。 所以该冷静下来了,诸伏景光。 叮叮。 电车到站。 苏格兰睁开眼睛,背起琴包走下电车,根据路牌的指引转弯进了当地的农贸市场。 刚刚在寿司店都没什么心情品尝美食,现在想想还有点遗憾,可惜了那位山本大叔的手艺了……唔,去买点新鲜食材回去捏寿司吧。 刚好,他也有好久没做过日料了。 料理也有利于他平复心情。顺便可以思考一下之后该怎么去面对波本。 半个小时后。 拎着一大袋食材的苏格兰,从思考该怎么说服波本弃暗从明,变成思考波本哪怕中途真的选择弃暗从明了,还得判多重的刑。 感觉说服起来难度有点大啊,劝人从良永远比蛊惑人堕落要困难。法律不一定会褒奖善意,但它一定会惩戒罪恶。做坏事的代价太大,也太难回头了。 又半小时后。 心事重重的苏格兰回到暂住的公寓。 哦,因为接下来会在日本待有一段时间,他就找了个合适又偏僻的地方暂时租了一个临时居住的公寓——他并不是很想在私人时间也待在会有组织成员频繁出没的地方。 这时候,他的脑袋里已经在思考波本威士忌适合用来搭配什么样的食物了。 事已至此,先做饭吧。 等捏完寿司切完生鱼片,还很有审美和情调地做了个漂亮的摆盘后,苏格兰又在想,他要不还是先想办法跟波本搞好关系吧。 如果波本真的是为了寻找宫野医生才加入组织的话,至少能说明他还是比较重感情的吧? 明明以前是幼驯染还要想着搞好关系什么的……总觉得有点微妙啊。 苏格兰想了想,掏出手机对着自己的晚餐拍了张照片,分别私发给了某两位威士忌。 怎么说呢,还是得带上莱伊的。 毕竟他的上司也说了,莱伊很有可能是日本公安的卧底。他还是需要创造机会与莱伊接触,试探他究竟是不是卧底的。当然,如果他真的是卧底的话,他也不介意跟他搞好关系。 苏格兰暂时只是发了一张图片,也没有编辑什么文字。如此便不至于把自己的目的性展现得太彻底。 就当是分享美食——这也是他从马丁身上学到的奇妙交友手段。 苏格兰坚信自己是在示好。 但在不同地方的同一时间,收到消息的两位被示好的威士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情。 波本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什么意思?苏格兰为什么要给他发寿司的照片?难道他发现寿司店的人是他安排的了?不愧是景啊——不对,不可以欣慰!他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与波本的头脑风暴不同。莱伊想的就要简单多了:他想起了之前没能吃到的莓果奶油杯。 莱伊盯着这张照片眯了眯眼睛。 这就是在炫耀吧,一定是吧。 啧,苏格兰在有了幼驯染之后,真的是越来越恶趣味了。 第24章 苏格兰连续给他的两位威士忌同事发了三天美食图片,从日料到法餐再到中餐。 波本对此的回复乍一看比较正常,细细品味又觉得有点耐人寻味了:「你的料理水平看起来是真的很好呢,有空的时候教教我吧?」 苏格兰没有拒绝,但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波本看起来很忙的样子,还会有这种闲情逸致想学料理吗? 至于莱伊……莱伊第一天没有回复。第二天在他的法餐下分享了一张炸薯条的网图。第三天是炸鳕鱼。 苏格兰想拉黑他了。 真的很难想像这家伙居然是一个日本公安啊。 第四天的时候,苏格兰没有再窝在他的公寓。他驾车前往组织名义下的一家射击俱乐部,凭着身份卡绕过前面对外正常营业的地方,进入到里面的特殊训练场。 理论来说,日本是个禁枪的国家。 在这种国家练枪并不方便,所以不少狙击手会在组织特别安排的训练场里训练。 但这种特殊训练场的数量也有限:一方面来说,日本这个国家面积有限,不需要安置那么多建筑;另一方面来说,组织的神秘作风导致的成员也有限,无法安排那么多人手看管。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莱伊还在日本执行任务,并且也准备来练枪的话,那么他有很大概率能碰上他。 波本的事情需要细水长流,策反一个组织成员本就是一件漫长的事情。但试探莱伊的身份可以适当加速。 只是有点可惜,在到达组织训练靶场的时候,苏格兰环视了一圈周围,并没有看见某个熟悉的戴着针织帽的黑发青年。 空旷的训练场地除了看守人员,就只有一个架着狙击枪对准移动靶牌,但面孔陌生的青年了。 苏格兰多看了他两眼,心下有点奇怪。 组织的人他认识的虽然不算特别多,但狙击手里很少有他不认识的,这么长时间多多少少都能在训练场见过。尤其是在日本区域,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熟面孔。 是新加入的狙击手吗,还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 还没等苏格兰想明白,就看见陌生的青年自信扣下扳机——然后脱靶了。 青年后退了一步,歪了歪脑袋:“啊。” 苏格兰:“……” 苏格兰迅速瞄了一眼距离,大概600码,虽然是移动靶牌,但室内环境完全没有其他因素干扰,就算没有打中靶心也不应该脱靶。 这家伙绝对不是狙击手。 而青年接下来的行为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侧过身面对着他,挠着后脑勺露出阳光爽朗的笑容来:“不好意思,可能让你见笑了——我不是专业的狙击手,就只是来试试看的。” 苏格兰:“……” 苏格兰微笑:“没关系。” 组织里待久了什么人都能见到,不过是把组织的专业靶场当狙击的游乐项目而已,没什么好稀奇的。还是等哪天琴酒去玩游乐园了,他再惊讶一下吧。 内心并没有多少波动的苏格兰并不想多聊,准备先去练枪。但那个不认识的组织成员把狙击枪撂在一旁,朝他走了过来。 走到一半的时候,这家伙就开始非常热情的在做自我介绍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呢,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叫萩原研二……啊,对了,代号是格拉帕。” 等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这位自称为格拉帕的青年已经朝他非常友好且自来熟地伸出手来了。 苏格兰:“……” 苏格兰低下眼,盯着男人伸到他面前的手。微妙地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些和他上司相似的气质,就比如那无处安放的社交能力。 然后他抬起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格拉帕的眼睛。没有接话,也没有搭上他的手,就这样无声地凝视着,用沉默暗示拒绝。 可格拉帕就好像感受不到尴尬似的,在安静了两秒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笑盈盈地说话:“你应该也是狙击手吧,那你认识莱伊吗?” ……? 莱伊的名字让苏格兰没有再继续沉默下去了。他轻扬了一下眉,反问道:“莱伊怎么了?” 说到这里,基本就算是默认自己认识莱伊了。 格拉帕笑容不变:“那你能联系的上他吗?他完全不回我消息呢。本来我还打算来这里碰碰运气,看看他在不在……” 说到这里,他有点无奈地耸了耸肩:“结果你也看到了。” “……” 原来你也是来找莱伊的?那莱伊还挺受欢迎的。不过他来碰运气只是不想引起对方的警惕,而不是真的和他失联了。 第27章 苏格兰又联想到了那两张炸鱼和薯条的照片——总感觉莱伊还挺闲的,不至于联系不上吧,除非他不想回。 但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继续询问:“你找莱伊做什么?” 格拉帕想了想,这么回答:“我们是任务搭档。” 他是莱伊的任务搭档? 苏格兰有点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做卧底的记性都不会差,他能轻松回忆起莱伊在离开威士忌小组时,就有提到过他的任务搭档——但他当时只提了一个人的代号。 “莱伊的搭档不是柏林吗?” “……” 格拉帕没有立刻回答了。因为他已经很敏锐地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现在,来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有这么一个人,认识莱伊,知道莱伊会跟柏林搭档,但对格拉帕一无所知——求问,他会是谁? 就,怎么说呢,答案有点过于显而易见了。 想到这里,格拉帕表情微妙地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背着狙击枪的蓝眼睛青年,然后才慢吞吞地说话:“哦,因为我们这个行动小组有三个人。我,莱伊,柏林。” 他甚至能猜到莱伊为什么不提他:“可能因为我们就认识吧,所以他在询问你们的时候只问了柏林,没有提到我的名字。” 稍稍停顿后,格拉帕又追问:“所以,你是苏格兰还是波本?” 苏格兰:“……” 到了这种地步,再隐瞒也着实没有必要了:“苏格兰。” 格拉帕弯起眼睛:“哎呀,很荣幸能认识你呢!” 太好了!这简直就算是意外之喜——这下他就能知道苏格兰的性格了! 没办法,萩原研二已经跟松田阵平尝试过了,如果只是单纯的拥有幼驯染身份的话,并不能完全逼走莱伊。只会让他在非任务期间跟人间消失了一样,与任务无关的消息基本懒得回复。 至少他在问他宫野明美的情况时,他就没有给出回复。事后他还特意问了明美,从她那里得知,莱伊近期并没有去见过她。 如此一来,萩原研二就真的搞不清楚莱伊究竟去哪里了。 虽然说莱伊不在方便了他跟松田阵平联络,但是啊但是,光是任务期间不在有什么用啊? 组织里绝大多数需要被送出的情报,绝大部分需要动手脚的东西,都是在执行任务时会产生的需求。自由行动阶段只要不是有人闲着没事去炸东京铁塔,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所以还是得想办法把莱伊搞走。 既然幼驯染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剩下性格不合了。 萩原研二本来还在发愁他跟松田阵平没有一个认识苏格兰或者波本……但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是时候观察莱伊究竟讨厌什么样的性格了! 萩原研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荣幸,并在心里做出决定:在得出结论之前,他会死死地缠着苏格兰的! 苏格兰也听懂了格拉帕言外之意,尽管这让他愈发迷茫了:“莱伊还主动跟你们提起了我们吗?” 他看起来不像是这么健谈的性格啊? 萩原研二心想:其实也没那么主动,是小阵平主动问的,不过他也没怎么避讳回答就是了。 但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所以他只是非常热心地补充:“哦,他说他讨厌幼驯染。” 苏格兰:“……?” 啊?为什么啊?怎么没听他说起过啊? 由于这种偏见根本就没有道理,苏格兰便尝试按照更有逻辑的思维分析:有没有一种可能,不一定正确,但这其实只是莱伊的一种手段呢? 故意给自己立一个讨厌幼驯染的人设,其实只是想离开没什么情报好收集的威士忌小组,再想方设法去和更值得他接触的组织成员组队。 如果真的是日本公安,莱伊的上级应该不会像他的法国长官一样松散吧? 想通这点后,苏格兰又很自然而然地考虑起自己能不能通过和这位格拉帕接触,来了解莱伊的情况了。 两人各怀目的,一拍即合:苏格兰当即提议要指导格拉帕打狙,格拉帕也很高兴地答应了。 两人一边练习狙击,一边聊莱伊,还一边各有各的复杂心思。 萩原研二心里有点纳闷地想:怎么感觉苏格兰性格还不错啊,挺温和也挺耐心的,莱伊究竟讨厌他什么啊? 与此同时,苏格兰在了解到格拉帕和柏林也是幼驯染后,就更是肯定自己的猜想了:借口而已。 同样都是幼驯染,莱伊不是也没跟琴酒再申请离开柏林和格拉帕吗?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苏格兰从来都就不觉得莱伊的性格会在意任务搭档是不是幼驯染,他甚至觉得莱伊连任务搭档的性格都脾气都不太关心。这个男人的眼里根本就只能看见自己在意的东西。 至于格拉帕为什么联系不上他:也许是因为莱伊作为日本公安,要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吧。 刚好,他还可以拿不喜欢幼驯染继续作为合理失踪的借口,忽视格拉帕的消息,也算是符合他的人设了。 以及,如果不是日本公安的卧底,莱伊恐怕也不会这么忙了。 就比如他这种法国间谍,因为不是在本国卧底,和己方势力接触起来也很不方便的,所以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单干,也就没有那么多需要忙的事情……虽然也不排除是他上司的要求有点与众不同吧。 但相对来说,日本公安肯定是比其他国家的卧底要忙的。 苏格兰越想越觉得合情合理。 与此同时,某位真的非常忙碌的日本公安刚刚结束自己手头的工作,按着眉心梳理了一遍思绪,又拿起手机点开自己和苏格兰的短信频道。 看着里面停留在一天前的聊天记录,波本微微蹙了下眉心。 他稍加思索,又翻回到三天前的聊天记录,盯着自己的回复想了想,点开对话框编辑短信。 「现在有空吗?想来跟你学习一下料理呢。」 第25章 “这位是安室透。” “这位是萩原研二。” “我们今天学习的料理是猪排饭。” “……”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舒畅, 乘着风撩起半掩的轻薄窗帘,洋洋洒洒落进被擦拭的干净得能反光的白色地砖上。 地砖倒映着窗外晴朗的湛蓝,就像是链接上了天空。仿佛白云都能慢悠悠地晃进来小憩。早秋的树叶还没有泛黄, 浓郁的绿色在太阳的肆意染色下, 带着一种具有生命力的饱和度。 不锈钢的料理台也很干净清爽, 桌面上摆着颜色活泼鲜艳的餐具。 氛围美好, 静谧, 祥和, 温馨。 ——但是完全不着调。 苏格兰在说完这三句话后,自己率先沉默了。 他看向自己的左手边。穿着深色西服的青年围着和他的着装非常不搭配的粉色围裙, 举着一个打蛋器认认真真端详着。就像是那种上课会开小差的学生,教学还没开始注意力就已经在转移了。 他又看向自己的右手边, 一身休闲服的金发青年同样围着颜色明亮的黄色围裙, 左手捧着一个笔记本,右手则握着一支笔,表情认真而专注。这就是非常经典的好好学生了。 余光再往外一瞥,靠近走廊的窗外还有青春活力的女学生频繁的路过,被里面各具特色的帅哥吸引, 假装投来不经意的视线。 但这真的对吗? 苏格兰有点艰涩地眨了下眼睛,他觉得自己有可能在做梦, 还是一个非常荒诞的梦。 这给他整哪里来了,他还在组织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其实没有去做卧底,而是开设了一家幼儿早教班?这种温馨的,健康的, 甚至可以说是可爱的活动,真的是他们三个犯罪组织的精英成员可以参与的吗? 对于他们来说, 正常的交流不应该是“这是波本”“这是格拉帕”“这是我们要解决的任务目标”——这样吗? 发自内心的,苏格兰觉得他们不应该在这里做猪排饭,而应该在监狱吃猪排饭。 而造成这一切的开端,来源于一个小时前波本发来的那条消息——他说他想要现在来学习料理。 坦白说,苏格兰本以为波本最开始的那个回复只是客气,万万没想到他是真的准备学料理。 他也不是不可以教他料理。但这个时机就有点尴尬:他还想再跟格拉帕多接触一会儿,旁敲侧击地试探更多与莱伊有关的情报。 不过很快,苏格兰就不需要在这中间做出取舍了:因为格拉帕在听说这件事后莫名的兴奋,直接扔掉了手中的狙击枪,说什么也要过来跟他们一起学习料理。 这位过于外向的组织成员对此事的评价是这样的:“我好像从来没有跟同事一起做过饭啊,还挺想尝试一下这是什么感觉。” 苏格兰当时心想,确实。 哪个组织成员没事会聚众做饭,是组织给的经费不够多,还是高档酒店的厨师水平不够高? 但事情既然都已经这样发展了,苏格兰也只好顺从。教料理就教料理吧,先去挑个地方。 第28章 苏格兰并不想把人带回自己暂住的公寓。他本来是准备买点食材,再找家酒店开个带厨房的套间。不过波本发消息说,他已经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 哦,就是现在他们在的地方了。 一个面向学生群体的料理体验教学机构,温馨阳光的装修,青春可爱的厨具。有场地有食材有调料,各种料理需要的工具都非常齐全,还有活泼的学生。 很完美,就是与他们三个非常格格不入。 本来他们一起来学料理就已经很奇怪了,在这种地方学就更奇怪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格兰的错觉。在他说完这段难绷的开场后,波本和格拉帕好像也多沉默了一会儿。 一会儿过后,还是格拉帕率先弯起眼睛,放下手中的打蛋器:“猪排饭啊,我听说日本的警察局里也会提供这种食物,不知道他们那里做的好不好吃。” 在他说完后,波本就笑眯眯地接话了:“你可以去试试看,需要我现在报警吗?” 苏格兰听到这里,有点奇怪地瞧了一眼波本:感觉今天波本的火气好像有点大啊。 格拉帕则是轻挑了一下眉梢:“哎呀?” 原来波本是这种性格吗?那他会被莱伊讨厌好像也不是很奇怪了。 但格拉帕也没有再说其他多余的话。他来这里是为了观察苏格兰和波本的性格的,而不是和他们中的谁起冲突的。 哦,他还喊了松田阵平一起过来凑热闹来着。 想到这里,格拉帕把视线挪到苏格兰身上:“我一会儿还有个朋友要来,他马上就到,能再稍微等一会儿吗?” 苏格兰微微皱了下眉:“你的朋友是……?” 完全就是在先斩后奏的格拉帕笑了笑,看起来很无辜的模样:“柏林白啤。” 接着,他又面不改色地胡扯:“毕竟我们可是关系很好的幼驯染啊,做什么事都喜欢在一起呢。” 嗯,刚认识不久的幼驯染也是幼驯染。 某两位货真价实的幼驯染:“……” 有一种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就是莫名觉得自己输了的感觉。 格拉帕又抬起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转着:“倒是你们,真的是幼驯染吗?怎么感觉有点生疏啊?” 苏格兰走到摆放调料瓶的地方,拿起上面的调料阅读着,同时很平淡地回复:“虽然以前认识,但毕竟也很久没见了。” 波本:“……” 波本微微侧目,拿余光瞄着苏格兰。 这确实也是事实。 如果真的能从小一起长大,他怎么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幼驯染被骗到组织里来当狙击手——就算不喜欢警察这个职业,也可以考虑去当运动员啊。 只是,哪怕他们中间已经隔着天堑,他也会想办法填平。现在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咔哒。 门把转动的声响吸引了三位组织成员的注意力,几人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看到教室的房门被推开后,露出一个穿着西装还戴着墨镜的卷毛青年。 几人的视线对上了。 格拉帕率先冲来者热情地招手,亲切地喊他的名字:“小柏林!” 卷毛青年:“……” 卷毛青年的唇紧紧抿着,表情里的拒绝意味都快漫出来了,半晌后才勉为其难似的掀起一点嘴皮,挤出这样一句话:“抱歉,走错门了。” 说着,他缓慢而坚定地关上了门。砰的一声。 格拉帕:“……” 波本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似笑非笑地睨向一旁尴尬收手的青年:“你的幼驯染好像有点嫌弃你呢,你们真的是幼驯染吗?” 格拉帕眨了下眼睛,开始给柏林添加一些并不存在的设定:“他这个人从小就比较害羞。” 说着,便迈开腿大步朝门口走去。期间还顺手从挂物架上拿了一件非常清新可爱,角落还点缀着小花的绿色围裙。 一门之隔。柏林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门板,墨镜后的眼睛有点无法聚焦的失神,不愿回忆他刚刚究竟看到了一副怎样的画面。 哦,原来是三个穿着可爱围裙的组织成员。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就在柏林的余光范围内,还有一些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女生,拉着彼此的朋友,在走廊窃窃私语着。 她们也许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声了,但柏林还是能够清晰听见。那压抑着情绪的兴奋与激动。 “这个新来的看起来也好帅啊!” “是哎,要是能摘掉墨镜就好了……” 柏林:“……” 一想到自己待会儿也要加入其中,柏林就觉得眼前黑了又黑,没有一丁点光亮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萩原研二来凑这个热闹。 他宁愿回去面对莱伊,也不想被卷入这种奇怪的氛围——这跟陪琴酒一起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这群人究竟在搞什么啊? 柏林想着想着,又恍然大悟了。 难怪莱伊想要逃离,换他他也跑。 不,准确来说,他现在就很想跑。 恍惚中,他好像都看见什么见鬼的走马灯了,耳边隐隐约约响起自己上司语重心长的叮嘱—— “小心被坑。” 在上个任务结束的时候,借口有事离开的柏林其实是去联络他的上司了。 当然,他找上司主要是想把萩原研二给他的情报储存卡交给他。再报备一下他的名字。 总不能让萩原研二未来继续像浮萍一样在组织里飘荡着吧,能在这里有个身份登记总比没有好,未来也方便证明身份。 顺便一提,对于萩原研二的经历,他的上司也表示非常震撼,还很忧心忡忡。 不过他的忧心忡忡是对自己手下这位前拆弹警察的:“你没有被坏人骗吧?松田。” 松田阵平是这么冷静且理智地回答自己的上司的:“哦,如果我被骗了,那我现在应该被琴酒用枪对着脑袋,而不是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话。” 上司:“……” 呃,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 松田阵平又提醒:“你也可以去看看这张储存卡里的资料。” 上司:“……” 是哦,对方连情报都白给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谁家热心市民把自己热心到犯罪组织去的? 最终,这位德国特工把一切想不明白的东西,归因于一句:不愧是意大利人。 哪怕是个日裔,也足够意大利了。 想到这里,上司还特意叮嘱了这样一句:“小心意大利人,小心被坑。” 松田阵平当时还不以为意,敷衍着答应。但此时此刻,他又觉得上司的话居然如此具有前瞻性:他真的应该小心一点的。 柏林的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和煎熬。可惜,留给他的时间有限,在他做出决定之前,这扇门就毫不留情地被人打开了—— 格拉帕站在门口,微笑着抬起手,仗着身高优势,轻轻松松就把手中的围裙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下一秒,柏林听见了走廊里磨蹭着不肯离开的女生们,那小小的欢呼声:“反差萌好可爱!” 柏林:“……” 最理解莱伊的一集。 看着卷毛青年脸上墨镜都难以遮掩的难看表情,格拉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眉梢的笑意像是满溢出来的阳光。 他笑着拍了拍柏林的肩膀:“好啦,别害羞了。快进来吧。” 萩原研二是真心觉得蛮好玩的。苏格兰把他们拉过来学习料理这件事也是,松田阵平现在的表情也是。 哦,还有这个地方也是。 不再是黑咕隆咚的废弃厂房,也不是冷冰冰的酒店,而是更加明亮活泼的,更有温度的地方。 在把柏林往里面推的同时,萩原研二还抬起眼,看向那几个女生,冲她们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有人捂着脸撇开了视线,也有人回以热情的招手。 萩原研二于是在内心感慨:真年轻,真有活力啊。 组织这种地方待久了,人就容易变得半死不活的。如今能和活人接触,他的心情也跟着一起明媚了起来。 坦白说,什么莱伊波本苏格兰,这三瓶威士忌他现在都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至少在此时此刻,他更想放松一点心情。 反正陪着波本一起跟苏格兰学习料理,也不会聊什么太正经的东西吧? 何况他也只是想观察波本和苏格兰的性格,没有那么多复杂沉重的事情要试探,心态自然会轻松一点。 也许他还得感谢,波本把位置定在了这个地方? 萩原研二确实应该感谢波本,因为这的确是他的有意为之。 只是某位公安先生用心良苦挑选的地点,暂时没有在苏格兰身上起到什么作用,反倒是让萩原研二先放松了下来。 波本是故意定在这个地方的。也特意没有清场,只是租借了这样一个房间。 第29章 他的本意只是想让苏格兰多接触接触正常社会,也多看点正常人。别一天到晚在组织这种地方待着,混迹在过于黑暗的地方。看不见阳光,哪还会向往阳光呢? 虽然苏格兰第一天发过来的寿司照片让他心惊胆颤了好一会儿,但在对方连着又发了两天照片后,波本就稍微安心一点了。 再然后,他就有心情思考其他了。 苏格兰的料理水平确实出色,也愿意兼顾造型和摆盘。假如他愿意以这种态度去制作料理的话,那是不是也能从侧面证明,他其实是一个很认真在生活的人? 这种假设使波本的内心燃起了希望,出发之前还在路上琢磨着该怎么试探出苏格兰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但他也是真没想到,今天还能冒出来两个不速之客。 啧。 幼驯染是吧,未来送你们蹲局子的时候,不会给你们安排在隔壁监狱的。 看着格拉帕笑着将表情臭臭的柏林推进房间,波本笑容不变,内心却很嫌弃。就是因为他们,他都不能按照本来的计划去试探苏格兰了。 但一想到来都来了,他又打起了精神,准备顺便收集一下这两个代号成员的情报——他永远不会嫌弃与组织成员接触的少了。 这还是波本第一次见格拉帕和柏林。 从初印象来看,格拉帕表现出来的性格会比较阳光轻浮,应该是比较擅长社交行事也非常圆滑的人吧。和这种人接触起来需要更多的谨慎。 至于柏林么…… 波本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滑过面前的卷毛青年。 这家伙真的不是组织从哪个黑|帮里挖来的人才吗? 另一边,在成功把柏林推了进来后,格拉帕清清嗓子,说:“好啦,现在人到齐了。” 他又扭过头,看向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的苏格兰,一本正经地称呼他:“苏格兰老师,可以开课了。” 苏格兰:“……” 苏格兰并没有觉得放松,他只觉得各方面的感觉都有点微妙,也很奇怪。包括这声称呼。 不过人一多,有些话题就不适合再去深入的交流——总不能他们四个这会儿一起聊莱伊吧——那他好像也只能教他们如何做猪排饭了。 莱伊的事情他还是之后再问格拉帕吧,至于波本,也不急于这一时。 想到这里,苏格兰走到冰箱,取出一整块猪肉来,端端正正摆在砧板上。 而他的表情也随之端正了起来:“先跟你们讲一下猪肉的部位挑选,以及该如何切割吧。” 苏格兰猪排饭料理小课堂的第一小节,从猪肉的切割以及腌制开始学起。 波本听得最为认真,还做了笔记。 格拉帕在琢磨着能不能用牛肉替代猪肉,唔,要不要尝试去做炸肉丸呢? 而柏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处处充满了违和感的做饭活动究竟在教什么。 柏林没忍住:“哈?” 他是现场唯一一个完全没有动手的,甚至还把双手环抱在了胸前,吐槽说:“你们兴致还挺好的,喜欢学猪排饭。” 学术派波本记笔记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来,看向柏林微笑:“是吗?但你可能是该要早点习惯一下。” “毕竟你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呢,出门在外容易被警察捉住盘问吧?万一哪天从你身上搜出什么来了也不好说。” 柏林:“……” 柏林眯了下眼睛,轻嗤一声。 他可不是格拉帕,脾气没那么好,被说了还不回嘴:“比起担心我,还是小心一点你吧。” 他只会比波本还不客气:“头发的颜色这么明显,恐怕会被当成美国间谍警惕吧。” “……” 柏林本人没什么外貌歧视。他单纯就是想怼这位波本而已,他不也说他长得凶了吗。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这家伙第一眼就有种莫名的不爽感。 柏林想,可能他们上辈子有仇吧。 柏林自己是说爽了,也懒得管波本是怎么想的。说实话,也没人能从那张依然笑眯眯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变化。 只除了苏格兰。 他在听见这句话后下意识多看了一眼波本,回忆起了小时候的降谷零。他当时就因为自己与众不同的发色,遭到过孩子们的排挤。 孩童时期的喜好和憎恶都是单纯又赤裸的,成年人的视角来看也许觉得幼稚,但落在孩子们身上,便是天大的事情。 苏格兰收回视线,淡淡扫了一眼柏林。 他正准备说点什么,只是在他开口前,话题被格拉帕恰到好处地截断了:“你要是闲着没事就来帮我剁肉吧,小柏林。” 柏林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但他无法理解:“你的猪排是用肉沫做的吗?” 格拉帕老实回答:“猪排都有苏格兰在做了,我就想试试看肉丸。” 说完,他还看起来很有礼貌地询问苏格兰:“可以吗,苏格兰老师?” 苏格兰:“……你会吗?” 格拉帕想了想:“应该是会的。” 苏格兰也懒得再说什么,点点头就随他们去了。 于是格拉帕继续扭头盯着柏林。 柏林轻啧一声。他没拒绝,但也没接过格拉帕递给他的刀,而是走到摆放厨具的柜台翻翻捡捡,举起一个带刀片的工具:“为什么不用绞肉机?” 苏格兰忍不住了:“放下,那个是榨果汁的。” 柏林:“……” 柏林若无其事地放下手中的榨汁机,转而拿起了旁边另一个长得很相似的机器。 苏格兰叹了声气:“那个是磨豆子的,绞肉机在它旁边第二个——看不清字就把墨镜摘了吧。” 柏林:“。” 格拉帕在努力憋笑。 而波本又开始勤奋地记起了他的笔记。 柏林倒也不至于因为戴着墨镜就看不清字,他只是没认真去看而已,没想到会连着两次拿错。 但想想也算了。反正都是他自己拿的。 于是柏林也没说什么,拿上绞肉机走到格拉帕身边。抬起眼就看见某人憋笑憋得正欢,有点不爽,便拿胳膊肘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对方。 “要笑就笑。” 格拉帕举起本来掩在嘴唇上的手,露出分外正经的表情:“你看错了,我怎么会笑话你呢。” 他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我们可是特别要好的幼~驯~染~啊~” “……” 一句话,成功让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柏林心想,他要不还是联合莱伊一起把格拉帕踢出小队吧。 柏林不仅心里嫌弃,表情也很嫌弃。 但尽管他露出了如此不客气的表情,波本依然能从他的态度判断得出来,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很好——这对幼驯染看起来是真的关系不错,至少他们是彼此信任着的。 波本绝不承认自己羡慕。 但他心里也清楚,同样是幼驯染,他和苏格兰中间始终隔着身份的阻碍,恐怕无法再拥有这样纯粹的友情了吧。 然而,波本暗戳戳羡慕的这对压根就不是什么幼驯染。 但话又说回来了,格拉帕和柏林能知道彼此的卧底身份,还不用太设防,就已经超越百分之九十九的卧底了。 苏格兰不知道波本在想什么,也没有那么羡慕那对假幼驯染——好吧,准确来说,他的注意力不完全在他们身上。 他一边给波本示范该如何做好一个炸猪排,一边分心留意着格拉帕往碗里添加了什么的食材。 看这些原料,这家伙应该是想做意式肉丸吧……但怎么可以不加欧芹?等等,他不会连牛奶和面包糠都没考虑加吧?干酪又在哪里? 苏格兰觉得自己的血压逐渐升上来了:“不好意思,波本。请稍等一下。” 说完,他直接冲到格拉帕面前,并制止他往里面倾倒太多的果渣白兰地。哪怕他的代号就是这瓶白兰地,那也不能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乱加吧——而且就算要加,也不应该是在这个环节里! “你得先去煎洋葱。然后在煎洋葱的过程中加入少量白兰地!” 柏林非常自觉地后退两步,把空间让给苏格兰去指挥。 会点料理,但厨艺充其量只是能做到吃不死自己,以及不往披萨上扔菠萝的格拉帕轻咳一声,老老实实听着苏格兰教训。 而波本还在做笔记。 柏林瞥了他一眼,可有可无地问了句:“怎么不去自己试试?” 波本一边写着意式肉丸的步骤,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哦,这就是我自己的学习习惯。” 也许没有苏格兰那么精通,但波本其实是会下厨的。问就是以前做调查任务伪装打工的时候在后厨学过。 对于会料理的人来说,想做什么只要有菜谱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苏格兰耐心的去亲自示范。他若只是想学习料理,让苏格兰发一份配方就足够了。 但波本想着下次再找个类似的机会把人喊出来感受生活,就想先隐藏自己会料理的事实。 第30章 观察观察格拉帕和柏林吧,也不至于到时候装过头。他的本意是把自己变成一个初学者,而不是彻头彻尾的厨房杀手——别把苏格兰气得和自己绝交。 与想一出是一出的格拉帕,以及完全不在想的柏林相比,波本真的太令苏格兰省心了。 在他演示完一遍后就开使着手复刻,虽然有着初学者的笨拙,但胜在听话。不太好把握温度就用温度计,掌控不了时间就用计时器。办法虽然朴素但有效。 与他截然不同的,隔壁两人最后给他端上来了一锅番茄肉丸汤。 格拉帕握着勺子,诚恳评价:“其实味道还不错。” 苏格兰:“……” 那是因为有他盯着,加的那些材料做出来的东西就不可能太难吃。 但最后,这节奇怪的料理课就在这种居然还有点热闹的氛围中结束了。 在和三人告别离开后,漫步在城市的街道上,看着太阳坠落,而灯光亮起。 诸伏景光在恍然中惊觉,他居然能和三个组织成员,在不知不觉中度过相当……普通的一天。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最后哑然失笑着摇了摇头。拉上了运动卫衣的兜帽。继续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苏格兰走进熙攘热闹的人群里。 与此同时,波本正在往远离人群的方向走去。 城市的灯光他身后倒退,耳畔嘈杂的声音也逐渐消失。越是偏僻,道路就越是空旷。所有行人一目了然,难以躲藏。 走了大约有二十分钟后,眼前的道路被车灯照亮一片扇形的区域,回头就能看见一辆出租车正在匀速驶来。 波本抬起手招了招,出租车在他身边缓缓停下。他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驾驶位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的司机没有问他要去哪里,而是侧过头笑着关照了一句:“最近还好吗,零?” 降谷零很规范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然后才回答:“不好不坏。” 他的脸上没有了笑,但并不会显得紧绷,反而看起来轻松了不少。就像是卸下了什么无形的重荷。 “是吗?” 浓眉大眼五官粗犷的男人用牙槽轻磨了一下自己咬着的牙签,抬脚松开刹车。汽车缓缓启动。 车速并不快,他开得很稳。汽车行驶时发动机运作带来的轻微晃动,反倒提供了一种能让人放松下来的舒适感。 困倦在不知不觉中就追了上来,降谷零轻轻打了声哈欠,但没有放任自己在这种本能都觉得安全的环境里去休息。 他还有事情要说。 青年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帮忙,伊达班长。” 伊达航不假思索地点头:“你说。” 降谷零一般情况下不会联系他,能找到肯定就是有事需要他帮助。 但他的老同学不知道怎么还犹豫了起来,补充道:“这其实是比较私人的事情,与工作可能没那么大的关系……” 伊达航听到这里有点惊讶了,瞥了一眼微抿着唇的降谷零。 难得啊,他们这一届就差和工作结婚的警校第一,都有非工作的事情要拜托他了。 想到这里,作为降谷零曾经的班长,伊达航居然还有点欣慰。他还是那句话:“嗯,你说。” 看懂了伊达航表情变化的降谷零:“……” 降谷零心里有点无奈,伊达班长对他到底有什么误解啊,他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去当警察的,本来就算是一个比较私人性质的理由啊。 只是经过警校的培训,又卧底了几年,加入的初衷已经没有那么强烈,更多的还是对这份工作的重视,以及身为警察该有的道德感。 “我现在的身份不太方便……但我希望你能帮我去接触一位长野县的警官先生。” “谁?” “诸伏高明。” “他有问题?” “不,他没有问题。” “哦?那谁有问题?” “……” “不方便说吗?” “也没有不方便……” 降谷零轻轻叹了声气,将诸伏景光的事情告诉了伊达航——他也确实是现在唯一适合倾听这个故事的人选了。 即便是风见裕也,也只是知道他在组织里遇到了这么一位幼驯染,而不清楚他还想把他从对岸拉回来。 感觉说完这件事后会被班长骂啊…… 降谷零有点心虚地想着。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伊达航在安静了片刻后,只是轻轻叹了声气:“我知道了。” 他没有就这件事情评价什么。 还能怎么评价呢?降谷零都能找上他帮忙了,就足以证明他的决定。 但从朋友的角度出发,伊达航还是会想再多叮嘱这样一句:“注意安全。” 安全。这就是他对这位卧底的同期唯一的心愿了。 这其实也算是一句废话,降谷零这种职业卧底只会比他更懂什么是小心谨慎。 但在听见这句提醒后,降谷零唇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挂起了浅浅的笑:“我知道的。” 于是伊达航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也没有拉着降谷零继续问东问西关心,而是非常简单的一句:“时间还长,要睡一会儿吗?” 降谷零轻轻“嗯”了一声。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其实我今天还挺开心的,班长。” “……” 伊达航没有说话,而是打开了车载音响,挑选了一首比较舒缓的音乐,轻轻播放着。 …… “其实还是会有点遗憾的啊。” 萩原研二双手握着方向盘,跟他身边的松田阵平这么说道。 松田阵平戴了一下午的墨镜此时正收拢了挂在衣领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掀起眼皮,看向他身侧不知道突然在感慨什么的青年。 他问:“遗憾什么?” 萩原研二如实回答:“感觉苏格兰和波本的性格都挺好的,如果不是组织成员就好了。” 松田阵平对于这句评价的前半句有点异议:“你真的觉得波本性格很好吗?” “嗯?” 红灯亮起。萩原研二踩下刹车,含着笑意的目光瞥向他身边的卷毛青年:“我觉得还可以吧。” 感觉和小阵平有种微妙的相似呢。只不过波本还会再多一层面具罢了。 想到这里,萩原研二还揣摩了会儿:“你们要是学生时期认识的,估计会是那种半夜约去小树林打架的类型吧?” 松田阵平轻哼了声。他没说太多,只冷静地提醒萩原研二:“别对组织成员抱有太多不必要的期待。” “啊……我知道的,就只是感慨。” 萩原研二停下发散的思绪,并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既然波本和苏格兰我们都见过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莱伊的事情了?”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听懂了,但他情愿自己什么都不懂:“真的要这么做吗?” 萩原研二微笑:“波本和苏格兰,选一个吧。” 松田阵平:“……” 很好,上司的叮嘱又开始在脑袋里盘旋了。不愧是意大利人。 松田阵平痛苦地闭上眼睛,并做出选择:“苏格兰。” 两个选择都很糟糕,无论是伪装成谁的性格都很麻烦。至少苏格兰这个人没那么糟糕。 萩原研二倒是无所谓选择谁,反正两个他都能演,也都想看松田阵平演:“那就拜托你去联系莱伊啦。” 说着,他有点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不一定会搭理我,但应该不会无视你吧。” 松田阵平睁开眼睛。他不会对已经做出决定的事情犹豫,听到这话后就很干脆地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找到莱伊的联系方式,对着里面空荡荡的聊天记录问:“什么理由?” “就说明天晚上有事找他。” “好。” 松田阵平单手按着按键敲字,很快就编辑好消息发送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他就抬起头来:“莱伊答应了。” 萩原研二:“……” 虽然说早有预料,但莱伊能这么快回复小阵平,却一直无视他,还是有点令人不爽啊。 不过萩原研二也只是在心里稍微嘀咕了一下,没有纠结太久。 反正马上就要轮到莱伊不爽了。 * 收到消息的时候,莱伊刚离开宫野明美的公寓。 因为发消息的人是柏林,所以他答应了。并且第二天准时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没有一点点防备地推开了门。 他这几天虽然确实在忙一些事情,但还没有忙到没空搭理格拉帕。他单纯就是不想理会他。 格拉帕的消息无关任务就不用管,至于柏林——他大抵还算是个正经人,喊他应该也是有正经事。这点从他们干净的聊天界面就能看出来了,柏林跟他没有不必要的交流。 第31章 毫无准备的莱伊在推开门的前一刻,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他推开门—— 他看见围着居家贤惠围裙的柏林把一锅红色的汤放在桌上,而格拉帕对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语调轻缓温和:“你来啦?这是柏林亲手为你做的番茄肉丸汤,快来吃吧。” 而形象冷酷的柏林也对着他弯起了嘴角,配合着格拉帕的话语点头。那是莱伊看不懂的表情,也许可能是在微笑吧。 莱伊:“……” 莱伊:“。” 莱伊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下楼,上车,踩油门,一气呵成。 莱伊就这样笔直地行驶在行车道上,一个弯都没有转。他暂时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想要尽快远离那对幼驯染。 盯着眼前向远处延伸的道路,他试图冷静地分析格拉帕和柏林究竟在想什么,可惜没有结果。 最终,他举起手机。 莱伊语气沉重:“再给我换个搭档,琴酒。”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后,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冷笑。 琴酒没有再答应他的请求,嗓音里透着浓浓的不悦与压抑的不耐:“这么挑剔搭档,不如和我一组行动,莱伊?” 组织的顶尖杀手天然就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但莱伊并没有被琴酒近似威胁的不善语气影响,恰恰相反,他还挺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然后,他很真诚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你和伏特加是幼驯染吗?” “……” 琴酒挂断了他的电话。 嘁。 第26章 琴酒和伏特加是幼驯染的可能性也许不大, 但并不为零。毕竟从来没有证据证明他们俩不是幼驯染。 所以琴酒刚刚挂断他的电话,是因为心虚也说不定。 莱伊超级冷静地想着。 下一秒,他又超级冷静地觉得这种想法简直就是有病。 冷静的莱伊干脆一脚油门直接将车开到了海边, 然后将车停在路边, 下车后轻靠在车门上, 对着海浪翻滚的方向点了一根烟。 入秋后尚还温暖的海风送来海水咸湿的气味, 轻轻举托着他深色的长发, 就像是托起了一捧夜色, 飘扬又落下的节奏和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远离城市的地方总是静谧的。只能听见自然与自己呼吸的声音。而这样的环境也更有利于思考。 莱伊是真的不解:组织里为什么能有这么多幼驯染?有也就算了,为什么还偏偏都能被他准确遇到, 还一对比一对不正常? 苏格兰和波本是在遇到彼此之后变得不正常的,至于格拉帕和柏林, 哦, 这对更像是突发恶疾。 一根烟抽完后,莱伊得出结论:组织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他得加快任务速度了。 总之,先想办法把宫野姐妹……嗯? 莱伊眯了眯眼睛,也许是夜晚海边的环境真的有助于思考,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翻出他跟格拉帕的短信记录。 他只是没有回复而已,又不是把格拉帕拉黑了。这家伙发来的消息他都是有看过的。 最开始的消息还很正经, 是格拉帕通知说他没有在机场找到fbi的痕迹。他并不意外,但还是简单回复了一句,示意已经清楚情况。 但再后面的消息, 就全是无关紧要又很私人的问题了。比如格拉帕就问过两次他有没有去见过宫野明美,最近的一次是在昨天上午——他全部没有回复。 但莱伊确实是去见过宫野明美的, 还在她那里待了有几天:这是他一早就做好的规划,也是他目前接触雪莉最方便的方法——她们姐妹俩偶尔还是能见面的。 格拉帕并非没有明美的联系方式,他既然这么好奇,在他第一次没有回复的时候,就应该去问宫野明美本人吧。 可莱伊没有听明美提过这件事情,格拉帕好像也不知道他去找过明美——如果知道,又何必用这种手段,让柏林找他? 是这样的,虽然搞不懂这对幼驯染脑子里在想什么,柏林又为何愿意配合,但莱伊很清楚,这毫无疑问是格拉帕的主意。 撇开这些暂时不管,他亲爱的表妹又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莱伊又想起了很多与宫野明美相处时的细节,就比如她对他近乎天真单纯的信任,在格拉帕的明示暗示下,依然不觉得他的身份有什么问题,还帮助他与组织接触。 “……” 莱伊忽然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下。再折身返回到汽车上,掉头向宫野明美公寓的方向驶去。 当然,莱伊没有深更半夜敲女孩门的习惯,所以在到达目的地之后,他只是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一个房间。 等洗漱完后坐在床垫上,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翻着属于联邦搜查官的手机,想找找看有没有他母亲的照片。 最后,莱伊成功找到零张玛丽女士的照片,只好翻出某个许久没联系过的号码,给她发了消息讨要。 玛丽女士回复的还挺及时的:「你是谁?」 莱伊:“……” 莱伊轻轻嗤了声,没有回复,而是选择更换人选,给他的妹妹世良真纯发了这个消息。 真纯答应的爽快多了:「好啊,稍等一下秀哥!」 于是,莱伊就这样稍等了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他的妹妹跟失踪了一样,再也没有半个标点符号的回复。 莱伊:“……” 莱伊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不用猜就知道真纯是被他母亲及时阻止了,说不定正在被教训着不能乱发她的照片呢:比如隔着手机不知道究竟是谁发来的消息等等。 只能说,玛丽女士的警惕心高得出奇,恨不得连他一起提防出去,不愧是mi6的特工。 啧,他果然就不应该去问她要这张照片。 得出自己恐怕无法拿到照片的结论后,莱伊干脆直接选择睡觉。然后在第二天清晨醒来后,看到了真纯在一个小时后给他发的消息。 「抱歉,秀哥,妈妈不让我发……」 「没事。」 只能说,玛丽女士真的从不让人失望。 在清空聊天记录并收好手机后,莱伊又用组织的手机跟宫野明美发消息,询问她今天有没有时间。 对方的消息回得很快,说是有空。 收到消息的莱伊离开酒店,并在十分钟后就按下了宫野明美公寓的门铃。 门很快就被推开了,扎着低马尾的女人表情有点意外,像是惊讶他这么快就能赶到。但很快,那张干净漂亮的脸上便露出温暖的笑意,招呼他说:“快进来吧。” “嗯。” 等莱伊进门后,宫野明美给他端来了一杯水,同时好奇地问他:“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如果只是普通的拜访的话,他前两天才来过。 莱伊没有接过水杯,而是微低下眼,目光笔直地落在宫野明美的眉眼上:“有个问题想问你。” 他说话很干脆,语气也很笃定:“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玻璃杯里平静的水面猛地晃起波澜。捧着水杯的女人也下意识眨了眨眼睛。虽然轻微,但也足够明显了。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后,莱伊从她的手中接过水杯,心道果然。 如果宫野明美没有忽然心慌的话,那么她只会疑惑,他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哦,只是一种很常用的讯问手段,还有点空手套白狼的味道,不过用得好的话也很有效果。 无非是假装自己已经掌握了所有证据,也知道了一切真相,但其实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有效情报,就看这种过于笃定的态度,能被听者如何解读了。 莱伊抬起手,收敛了刚刚近似质问时的锋芒,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水。 宫野明美显然也是聪明的,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对,露出茫然的表情,试图让话题回到正轨:“我发现了什么?” 莱伊放下水杯,想了想,这么跟她说:“我是你的表哥。” 宫野明美:“……” 宫野明美:“哎?” 嗯,这会儿她脸上的疑惑和迷茫就不是演的了。 宫野明美是真的震撼,为这突如其来的展开。 她本来以为莱伊是在质问她,是不是发现了他的卧底身份,还在头脑风暴着究竟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是这样的,很难说宫野明美对莱伊有多少信任,她虽然很想组织死,但她也怕这位卧底先生也想让她死。 但没想到,紧张了半天,等来了一句……表哥? 莱伊很贴心地帮自己的表妹梳理人物关系:“你的母亲宫野艾莲娜,是我母亲的亲妹妹。” 已经很多年没有走过亲戚关系,但依稀记得自己的妈妈好像确实有个姐姐的宫野明美:“……” 莱伊的手机里没有玛丽女士的照片,只好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口鼻,露出一双和赤井玛丽非常相似的眼睛来,语气平静:“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去做鉴定。” 第32章 看着这双越看越有即视感的眼睛,宫野明美陷入了恍惚。 虽然这个故事的走向真的很令人迷惑,但她着实找不到莱伊欺骗她的理由,不如说正因为太离谱了,反倒还增加了一点可信度。 宫野明美的语气还有点飘忽:“也没有不信……” 莱伊放下手:“那就好。” 接着,他又很自然地直接进入了下一个话题:“哦,还有一件事情,我是fbi的卧底。” 宫野明美:“……” 诡异的,宫野明美的内心居然有点平静。也坦然接受了这句话从莱伊口中说出。她甚至都不太慌张莱伊在她面前坦白了。 好似所有的紧张和纠结,都随着那句表哥一起烟消云散了。 “哦。” 她有点干巴巴地应了声。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回应比较平淡,又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那表哥你还挺厉害的。” 莱伊:“嗯。” 莱伊又说:“你应该也想离开组织吧?我可以帮忙,但需要你的配合。” 在莱伊看来,如果宫野明美愿意帮一个她怀疑是卧底的存在,就已经能证明她讨厌组织了。 既然是讨厌的,那必然会想逃离。 但宫野明美却迟疑了:“组织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我的……” 对于她来说,组织这样的庞然大物,就是她根本无法逃离的噩梦。 但眼前的青年却很平静,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没有太多或激昂或低沉的情绪,一如他的表情一般淡然。比起承诺更像是陈述:“只要你想。” 而陈述比承诺更有力量。 宫野明美安静了一会儿,她没再反驳了,而是抬起眼笔直地看向fbi搜查官先生的眼睛:“那我的妹妹呢?” 对于宫野明美来说,她的妹妹远比她要重要。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离开,那她宁愿继续待在组织里陪着宫野志保。 而搜查官先生给她的回答是:“哦,那也是我的表妹。” 宫野明美:“……” 莱伊沉吟了一会儿,回答说:“我会想办法带她出来的。但在此之前,你需要先离开。” “为什么?” “因为你的妹妹更在意你。” 莱伊跟雪莉确实接触的不多。不过有些事情,光看组织的安排就知道了:为何要用宫野明美去牵制雪莉?因为她在意。 宫野明美一天不离开,宫野志保就一天不会走。反过来也一样。 莱伊之前一直按兵不动,也一直觉得头疼的就是这件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对姐妹在彼此牵制着彼此。 想要宫野明美离开组织很简单,设计一场假死就好了。 但想让在组织严密保护下的雪莉也这样离开,就非常困难了。除非她失去了价值,不再受重视。 而莱伊能想到的唯一的能让雪莉失去价值的可能性,是她自己的反抗——关键便又落在宫野明美身上了。 其实会有危险。莱伊冷静地思考着。但既然身处组织,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避免承担风险。 更重要的是,留给宫野明美的选择不多。 莱伊是狙击手,但角度合适的时候,就会扣下扳机。他不会在组织里永远卧底下去的,也不是那种一味蛰伏的性格。一旦恰当的时候出现,他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行动。 等他身份暴露后,如果没能一次性毁灭组织,那宫野明美就危险了:她帮助他是事实,他能意识到的事情,格拉帕未必无法发现。 这也是莱伊为什么不再等待机会,而是选择直接找上宫野明美聊叛逃的事情了。 既然等宫野明美出事,事情兜兜转转还是会变成这副局面,那还不如趁他还在的时候安排好一切。 与其坐以待毙,慢性死亡。不如趁早行动,抢占先机。 第27章 莱伊不介意把他的所有想法, 以及事情的全部利弊分析给宫野明美听。 他承认这不是完美无缺的计划,但操作的好的话,成功的概率很大:先用假死的方法把宫野明美送去美国, 再挑拨雪莉的反抗情绪, 见机行事把她也送走。 莱伊是非常愿意冒险的性格, 对于他本人来说, 很多事情只要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成功, 他就愿意去尝试。不过顾及这件事不仅与他有关, 还跟宫野姐妹的性命息息相关,他也会再保守许多。 可问题在于, 事情已经没有多余的退路了。 所以莱伊是真心在劝自己的表妹的,叛逃一定要趁早, 很多机会不是等来的, 而是争取来的。剧本他都想好了——哦,还是从那位根本不像卧底,但是被当成卧底打死,如今尸体都已经火化送回英国了的小麦威士忌那里得到的灵感。 宫野明美完全可以因为暗中跟fbi联络被组织认定为背叛,而他作为组织里跟宫野明美息息相关的代号成员, 恐怕也会遭到怀疑。再然后,他就可以想办法演这样一出自证清白的戏码。 只需要一次假死, 不仅可以送走宫野明美,还能让自己在组织里再进一步, 并且吸引宫野志保的注意和仇恨,增加未来接触的可能性。一举多得。 莱伊很愿意去赌,但前提还需要宫野明美的点头配合。于是他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女人。 宫野明美低着脑袋, 下垂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安静许久后对他说:“这件事情……我还要再考虑一段时间。” 莱伊瞥了眼宫野明美不自觉攥紧衣摆的手, 随后挪开了视线:“嗯。” 他若无其事地抬起手喝了口水,接着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我也有一个妹妹。” 宫野明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轻眨了下眼睛:“哎?” 莱伊回忆着他与世良真纯过去的相处,露出了一点疑惑的表情:“妹妹的心思很难懂。” 真纯小时候经常在他面前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举动,就比如突然冒出来对着他做鬼脸。可能是当时还不太喜欢他吧。 不过也是,一个常年见不到的哥哥,也没什么好值得喜欢的。 莱伊用三言两语简单讲述了他记忆里的妹妹,以及他的一点想法。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宫野明美的情绪看起来比刚刚还要更激动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抬起脸冲他露出了一个眉角直跳的微笑:“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妹妹只是想逗你开心呢?” 莱伊:“嗯?” 原来是这样理解的吗? 作为一个同样也有妹妹,还非常在意自己妹妹的姐姐,宫野明美简直无法忍受——你就是这么当哥哥的吗? 稍微代入一下,如果是志保在她面前,不介意自己扮丑也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努力让她开心:天呐,她真的会又欣慰又心疼的。 宫野明美忍不住又瞪了一眼莱伊。怎么可以让这么乖巧懂事还活泼可爱的妹妹失落! 莱伊:“?” 莱伊想跟宫野明美解释,真纯出生后他基本都待在美国读书,跟妹妹接触的时间有限,才会不太懂她的心思。但转念想了想,又选择了闭嘴。 算了,好像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确实不算是个多称职的哥哥。 他想说的事情如今都已经告诉给了宫野明美,剩下的便交给她安静考虑了。 不过在离开前,莱伊还想提醒一下她的表妹:“以后尽量跟格拉帕保持距离吧。” 宫野明美抿了抿唇,轻点了一下头。 她其实能感受到格拉帕对她还挺照顾的,但对方毕竟是组织的代号成员,如果她未来还想脱离组织的话,确实是和他保持距离比较好。 是这样的。宫野明美虽然敏锐,但她能察觉出莱伊是卧底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是通过她来接触并加入组织的。 但格拉帕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从来没有在宫野明美面前展现过太强烈的目的性。所以她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一个人还不错也比较热心的组织成员上。 而莱伊现在提醒她,想必也是出于这种考虑吧。 宫野明美这么思考着。 然后她听见莱伊语气格外严肃地对她说:“这个人不太正常。” 宫野明美:“?” 莱伊继续说:“他还有一个幼驯染,代号是柏林,也不太正常。” 宫野明美:“……” 莱伊还在叮嘱:“你认识苏格兰和波本吗?这两个人也是幼驯染,也不太正常。” 宫野明美恍惚地答应了声:“哦,好的。” 直到莱伊心满意足地离开,宫野明美盯着重新被关上的房门,反应了半晌之后,脑袋里幽幽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 她的表哥……好像有点不太正常哦。 离开公寓的莱伊并不知道,他在自己表妹心里的形象,已经从一个冷酷优秀的卧底警察,跌落成一个不擅长与妹妹交流的失格哥哥,最后再坠落到一个不太正常的人了。 回到车上后,莱伊并没有离开驾车离开,而是先冷静地整理了一遍自己近期的计划。嗯,除了想离开目前的这个行动小组之外,暂时也没什么其他事情了。 第33章 唔,那就去组织的训练场练枪吧。 但在汽车启动前,他似想起什么,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机,再翻到他跟世良真纯的聊天界面。 在他简短的回复后,是真纯还跟他发了很多消息。她在问他最近在美国的情况如何,是不是特别忙碌,所以才没空回来看看她们。 “……” 赤井秀一将左手拇指轻搭在按键上,盯着里面的聊天内容眯了眯眼睛。 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用右手从衣服外侧的口袋里摸出了另一只手机,看清了上面的来点显示。 莱伊有点意外地轻挑了一下眉,按下了接通键。 “找我有什么事吗,伏特加?” 伏特加,某位一直跟在琴酒身边的代号成员。是琴酒忠心耿耿的拥簇者,大部分的作用应该是帮琴酒开车。 唔,这么一想,他们应该不能算是幼驯染了。隔壁两对幼驯染至少地位都很平等,但琴酒和伏特加定位更接近大哥和跟班小弟。 挺好的。他应该不会有机会见到琴酒给他下厨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一般情况下,伏特加的电话基本可以代表琴酒的意思——难道是琴酒同意给他换搭档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莱伊。” 不知道为何,伏特加的声音压得有点低。 “你昨天都跟大哥说了什么?” 哦,看来这次不是一般情况——更难得了,伏特加居然会问他私事——不过想到这件事跟琴酒有关,又好像没那么难得了。 莱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反问了他:“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伏特加还挺坦诚的,就是语气里怪罪的意味怎么也挡不住:“自从接过你的电话之后,琴酒大哥的心情就很差。” 莱伊意味不明:“是吗。” 琴酒心情很差啊,那还挺好的。 接着,他如实向伏特加转述了一遍他昨晚说过什么:“我只是问了他,他和你是不是幼驯染。” “……?!” 一时间,莱伊只能听见伏特加的呼吸声。 不过从另个角度来说,至少他还能听见他的呼吸声,而不是再次被挂断电话。 即便莱伊的心里已经有了结论,但他还是饶有兴趣地追问:“所以呢,你们是不是幼驯染?” 伏特加隔着电话发出了尖锐爆鸣:“怎么可能——?!” 连说话的语速都变得快了不少,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着急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好奇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好奇这种事情,哪来这么多幼驯染啊——!” “是吗,但我最近就遇到了很多幼驯染。” 稍稍停顿后,莱伊慢悠悠地补充:“苏格兰和波本,格拉帕和柏林——他们都是幼驯染。” “……” 电话对面安静了一会儿,冒出了一声充满疑惑的:“啊?” 于是轮到莱伊反问了:“你不知道吗?” 伏特加还真不知道这种事情,他又没跟这几个人一起做过任务。 但这事还真就怪凑巧的,巧到有点离谱了。伏特加自己琢磨了会儿,都怪纳闷的:“他们怎么都是幼驯染?” 莱伊也想知道原因:“不清楚。” 伏特加纳闷了会儿后,又想到莱伊要换搭档的事情了:“我说,你总是想换搭档,不会就是因为他们关系更好,发现自己无法融入到这对幼驯染中间,受不了才离开的吧?” 莱伊:“?” 伏特加还挺嫌弃他的:“你以为组织的行动小组是什么高中生少女乐队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心思这么脆弱敏感?” 莱伊:“……” 啧,他看心思敏感的另有其人吧。 伏特加最后又说:“你别乱猜了,我和琴酒大哥不是什么幼驯染。你也成熟点,不要闹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幼稚情绪。” 莱伊没有情绪地答应:“哦。” 然后,他又很有礼貌地反问:“那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伏特加顿时恼羞成怒:“不可以!大哥不需要第二个人帮他开车!” 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他的电话,也不知道那里激动些什么——谁想给琴酒开车啊? 莱伊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轻嗤一声,觉得伏特加才是那个该成熟点的。将手机啪地关上,重新塞进他的外套口袋里。 然后,他的视线一瞥,落在还握在左手的另一只已经息屏的手机上。 莱伊轻叹了声气,也将它妥善放好了。 走了,去练枪了。 希望不要碰到苏格兰。 第28章 咔哒。 黄铜弹巢旋转的金属涩响, 在房间里安静的响起。 脂肪醇的柠檬草味混杂着硫化物的橡胶油味,在空气里弥漫。戴着厚茧的手指用浸过润滑剂的擦布裹住柏莱塔的枪管,顺着螺纹方向拧动。 银发杀手低着眼, 锋利的面庞上表情寡淡, 好像就只是在专注地擦着枪。 伏特加放下挂断的电话, 看向其实就坐在他的身旁, 沉默着听完全程的男人:“大哥。” 事实上, 莱伊能收到伏特加的电话, 确实是琴酒的授意。 有关昨天夜里的那通电话,琴酒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莱伊有病。 他最开始愿意问都不问就同意莱伊换搭档, 是看重他能力的突出。琴酒自己就会狙击,自然知道莱伊的水平有多珍贵。 组织里确实有不少奇葩, 他也有不太喜欢的——哦, 比如贝尔摩德那种——莱伊既然愿意提,他也不介意给他几分优待。 但连着两次想换搭档属实是太猖狂了。后面关于幼驯染的询问更是让他理都不想理。 但今天早上一边擦着枪,一边冷静下来细想时,琴酒又觉得有点不对劲:莱伊是这种神神经经的性格吗? 琴酒思索了一会儿,吩咐一旁正在整理任务的伏特加:“伏特加, 你去联系莱伊,问清楚他昨晚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伏特加微微一愣, 在脑袋反应过来之前,手就已经掏出手机翻出了莱伊的电话号码。 琴酒在这时淡淡提醒:“是你去联系。” 随后就继续低头擦他的枪了。 但作为琴酒多年以来的左右手, 伏特加怎么会不懂他大哥的意思呢?于是便有了他装作好奇打听,跟莱伊进行的那段对话。 就是这对话的结果让他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告诉琴酒了:“莱伊好像很讨厌幼驯染。” 琴酒放下擦布, 没有就这点做出任何评价,而是冷笑了声:“苏格兰和波本, 还有格拉帕和柏林,他们以前都认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中有几个不是日本人吧?” 伏特加闻言,立刻说:“我去查一下。” 他直接打电话询问相关成员要来了档案资料。有关这些代号成员的过去,虽然不会记录得那么详细,但也是经过基础查证的。 但在打开电脑查收消息后,伏特加对着对方发来的资料邮件沉默了几秒。 几秒过后,他表情复杂地说:“苏格兰是法国人,波本是日本人,格拉帕是意大利人,柏林是德国人。” 怎么说呢,这四个人里面,居然没有两个人是在同一个国家的。 琴酒冷笑:“呵。” 伏特加很上道:“需要我去问问他们吗?” 琴酒从风衣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燃,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伏特加于是又非常尽职尽责地给四个人都打了一遍电话,最终得到了彼此都能互相印证的答案。 苏格兰:“哦,我是后来移民到法国的,出国前见过波本。” 波本:“苏格兰以前还没出国的时候,住在我家附近。” 好吧,听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伏特加也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隐瞒欺骗的:要不然图什么呢? 但格拉帕和柏林的回答就有点出乎伏特加的意料之外了。 格拉帕:“幼驯染?我和柏林编的啦,谁让莱伊说他讨厌幼驯染呢。” 柏林:“哦,那是假的。” 伏特加:“……” 在听到这种解释的时候,伏特加内心油然而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无语感。这两个家伙怎么这么幼稚,还真搞这种小团体啊。 他也分别向他们疑问了:“你们为什么讨厌莱伊?” 格拉帕理直气壮:“他总是不回我消息!” 柏林言简意赅:“性格不合。” ——但还是很奇怪啊! 伏特加纠结的看向他的大哥。 银发的杀手轻咬了一下烟,缓缓呼出一口缭绕的烟气。最后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阴森冷酷的笑容:“你觉得这可信吗,伏特加?” 其实并没怎么怀疑的伏特加:“……” 怎么说呢,伏特加虽然觉得很奇怪,但他实在找不到他们欺骗的理由,还是那句话——不然他们到底图什么啊! 第34章 但琴酒看起来根本不信,那伏特加肯定是要坚定地跟随他大哥的。 于是他表情严肃,眼神坚定——尽管被墨镜遮挡看不见——掷地有声地回答琴酒:“我觉得他们都很可疑!” 伏特加虽然未必能读懂波本他们,但他读得懂大哥的意思啊!既然琴酒觉得他们可疑,那他们就一定是演的! 琴酒收敛了笑,摘下已经接近末尾的烟蒂后追问:“可疑在哪?” 伏特加卡壳了:“呃……” 空气就这样骤然陷入令伏特加窒息的安静。但在安静了十几秒过后,银发的杀手抬手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也没有再为难他的搭档。 他的语气依然平静,甚至算得上耐心:“当小概率事件发生的时候,是需要去质疑和思考的,伏特加。” “质疑它是不是真的,思考它为什么会发生。而在此之前,都需要保持警惕与怀疑。” 琴酒从来不愿意相信凑巧,他更愿意相信巧合是人有意为之。 伏特加一副思路打开的模样:“您的意思是,这两对都不是幼驯染?” 琴酒:“……” 琴酒忍住了深呼吸的冲动,是不是幼驯染根本没那么重要,平静地陈述:“我的意思是,他们都在想办法逼走莱伊。” 伏特加愣了愣:“莱伊有这么令人讨厌?” “……不。” 琴酒又摸出一根烟点燃:“是那两对所谓的幼驯染,究竟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合作,又想各自组队做些什么。” 这种形容听起来就很有即视感了,伏特加的表情都不自觉凝重了起来:“难道说,他们四个都是……” 琴酒冷静地打断了他:“四个人都是卧底的概率也很小,伏特加。” “还有,组织里也并不是只有卧底才会有额外的心思。” 伏特加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也是。” 琴酒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烟又吐出,缓缓说道:“不过,也不能排除这四人的身份就一定干净。只有老鼠才喜欢遮遮掩掩。” 伏特加:“……” 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不语,也没有回应。 琴酒斜过视线:“伏特加?” “啊?…哦,抱歉,大哥——我刚刚在想这几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伏特加紧皱着眉头,并积极地向琴酒提议:“要不要我去找人调查一下他们?” …… 其实他并不是在想这个。 伏特加看着眼前的银发杀手。 由于遮掩外貌的习惯,他的帽檐总是压得很低,那双锐利凶狠的眼睛往往被藏在阴影下,偶尔才能窥见一点绿色,也就显得格外深邃晦涩。 伏特加有时候觉得他是最懂琴酒的人,有时又觉得他并没有真的看懂琴酒:就比如此时此刻,他真的很难从琴酒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虽然大部分时候,他也不太敢跟琴酒对视。哪怕他总是戴着一副墨镜,待在组织里这么多年,不少人恐怕连他的眼睛都没见过。 在琴酒沉默的这段时间里,伏特加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有点快了。 因为他跟琴酒说谎了。 但应该也没有现得特别明显吧。 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跟琴酒说谎了。 伏特加并不是有意想欺骗的,只是囿于身份不同,他跟琴酒之间天然就间隔了一层可悲的厚壁障:他是俄罗斯的特工警察,而琴酒是犯罪组织的顶尖杀手。 是这样的。伏特加还是卧底——咦,为什么要用还? 总之,伏特加来自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很早就与组织有了接触。现在算来,他在组织卧底的时间都比他以前俄罗斯接受训练的时间长了。 而他与琴酒相处的时间,甚至超越了他的父母。 伏特加其实清楚自己能力有限,各方面实力都没有特别拔尖,也不是多么天才的特工,能取得今天的成就纯属运气好——哦,好就好在碰见了琴酒。 刚加入组织的时候,距离代号遥遥无期的伏特加只觉得自己前途无亮,这种犯罪组织的竞争压力不仅大,还很致命。 但自从琴酒选中他作为搭档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顺利了起来,不再需要担忧太多,无论多困难的任务都能完美完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工作三百六十天。 这就是琴酒,狠人中的狠人,劳模中的劳模。 而琴酒虽然模样看着冷酷,人也确实冷酷。但他对他周围的人其实真的还挺好的。 伏特加已经记不清自己被琴酒救过多少次了。哪怕是偶尔犯错,琴酒也不会特别怪罪他,还经常会有意无意地锻炼他的能力:就比如刚刚那段对话。 伏特加甚至觉得,他在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的上司都没有琴酒这么关心他。 虽然是卧底,但伏特加是真心喊琴酒一声大哥的。 作为一个正常的,有血有肉的,懂得感恩的,甚至还有点感性化的人,伏特加根本无法对一个帮助他许多,还救过性命的人保持绝对的理智。哪怕他是一个恐怖的杀手。 琴酒可能对不起很多人,也葬送过数不清的生命,活该被抓进监狱——但唯独伏特加没有资格审判他。 这种感性与理性的拉扯让伏特加变得有些消极怠工。他索性就依靠装憨来逃避很多问题,虽然他感觉自己可能也没多聪明。 而他目前的人生规划就是:在一次合适的任务中被琴酒发现卧底身份,最后死在琴酒的柏莱塔下。 这种人生规划在卧底里面可能有点小众变态,但伏特加也很难办啊。 他觉得自己无法真的狠下心对琴酒出手,也不是很想背叛国家反水组织,左右都解决不了,就只要解决他自己了。 想到这里,伏特加有点紧张地盯着琴酒。 刚刚是他的失误,他会发现他的端倪吗? 然后,他看到琴酒平静地挪开了视线。 他抬起手向下压了压帽檐,这回是真的看不见眼睛里,只能看见他的唇角浮现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回答了那句只是用于岔开话题的疑问:“不用。” 琴酒说:“让苏格兰和格拉帕更换行动小组。” 第29章 让苏格兰和格拉帕更换行动小组……? 伏特加稍加思索。伏特加恍然大悟。 不愧是琴酒大哥啊! 不需要浪费额外的时间与人手去进行调查试探, 如果这两对所谓的幼驯染真的各有心思,把他们拆散后,自然无法再继续之前的计划。 与此同时, 一旦他们没有沉住气, 展现出太强的目的性, 就容易露出破绽, 之后再顺藤摸瓜调查就轻松多了! 当然, 倘若这一切只是误会, 那么搭档换也就换了,不会有什么影响。 不过伏特加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调换的是苏格兰和格拉帕?” 不同代号成员擅长的事情不一样。波本和格拉帕的定位显然会比较重合, 都是更侧重情报调查的人才。理论来说,把他们分开才更合适吧? 琴酒提醒他的搭档:“定位相似的人, 往往更了解彼此。” 伏特加于是又想明白了:原来琴酒大哥不仅想打散他们, 还想让他们内部也互相试探啊! 尤其是波本和格拉帕。这种心思复杂还擅长圆滑处事的人一般都很难对付,但让他们对付彼此就非常适合了! 想到这里,伏特加藏在墨镜下的眼睛都快要热泪盈眶了:可恶,大哥这么好的人才,怎么就被犯罪组织找到了! 是这样的。虽然跟了琴酒很多年, 但伏特加至今没想明白,他加入组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般这种愿意待在犯罪组织的人, 很难对他们有太多品德上的要求,比如无私奉献的精神等等。他们选择加入组织, 通常是想享受组织带来的便利,能满足正常法律社会无法满足他们的欲望。 金钱,权力, 违法实验,犯罪需求……哪怕只是个嗜好杀人的变态, 也是为了一己私欲。 但琴酒的欲望,伏特加还真不知道是什么。 作为组织里的顶尖杀手,他大哥一年四季都工作,不是做任务就是抓老鼠,不怎么休息,也没什么明显的物质需求——喜欢老古董和抽烟总不能算吧? 以伏特加的暗中观察来看,他好像真的就只是纯粹热爱这份工作,以及热爱组织。 也正因如此,伏特加每每一想到这件事情,就忍不住痛心疾首:如果只是爱岗敬业的话,为什么偏偏要选组织呢? 明明换去他们联邦安全局也是一样可以愉快地工作的啊!工作氛围和组织环境非常相似,武器装备也都会与时俱进,解救人质的时候还可以照常爆破! 琴酒大哥真的超级合适的! 唉,可惜这一切都只能是他无能的幻想。 伏特加甚至愿意怀疑作为二把手的朗姆是卧底,都不会怀疑一下琴酒的忠诚:不可能的。 无论有多么遗憾,伏特加也只能在内心唏嘘,表面上还得继续专心工作:“还有个问题,大哥。” 第35章 他问琴酒:“那莱伊怎么办?要把他安排到别的行动组里去吗?” 这两对真假幼驯染被拆开重组后,就会剩下一个落单的莱伊:让他跟着谁比较合适呢? “……” 琴酒缓缓吸进一口烟,接着,薄荷爆珠的清凉,烟草本香的醇厚,还有焦油沉淀的苦涩缠绕着从呼气中飘逸。他在思考。 波本和格拉帕的组会恰好缺一个狙击手,莱伊会更适合去那里。不过…… 琴酒微眯起眼睛。他跟莱伊接触的不算多,此前也只是知道他狙击能力很强。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是两通电话加寥寥数语,他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令他厌恶的……气质。 银发的杀手按着帽檐站起身,吩咐他的搭档:“去问莱伊。” * “我可以哪边都不选吗?” 还没赶到训练基地,就在车里再次接到了伏特加电话,还听来了这么一则消息的莱伊,内心是拒绝做出选择的。 以及,他现在也基本可以确认琴酒其实就坐在旁边了——啧,伏特加刚刚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他以后也不能随便小瞧这个男人了。 但这就是琴酒给出的解决方案吗?他不喜欢幼驯染所以就帮把他幼驯染拆了? 就不能给他换一组搭档吗? “我可以单干,或者给我安排一个搭档。” 伏特加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所以你也想给自己找个幼驯染?” 莱伊沉默了半秒:“我没有幼驯染。” “哦,这样啊……” 电话对面的语气骤然切换到了严肃:“但是不行,你必须做出选择。” 训练基地到了。莱伊举起手机,微微侧头将它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空出手去换了个倒档。将汽车端端正正停进停车场后,放下手刹。 好吧,选择。 一定要做出选择的话,那他肯定更愿意与苏格兰和柏林接触。只是综合考虑,他应该会被直接分去没有狙击手的那个行动组:为什么琴酒还要让伏特加来问他的想法? 莱伊将汽车的发动机熄火。在一片安静中对伏特加说:“那就格拉帕和波本吧。” 直觉告诉他。琴酒是存心的。 莱伊重新拿起手机,耐心地等待着。 伏特加在过了一会儿后才给出回应。中间停顿的时间应该是在等待琴酒的指令。 然后,他对他说:“好的。那你就跟这两组一起行动吧。” 莱伊:“?” 莱伊非常疑惑地,不解地,反问:“什么叫做我跟这两组一起行动?” 伏特加似乎也觉得有点尴尬,轻咳了一声:“意思就是哪边有任务就去那边做,如果都有任务,就再看看具体安排。” 莱伊:“?” 伏特加打哈哈道:“能者多劳嘛。”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不再给莱伊质问的机会。虽然跟着两个组一起执行任务听着确实有点坑人,但这强度才哪到哪啊,还没有他跟着大哥辛苦好吗! 莱伊:“……” 黑发的狙击手缓缓放下手机。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有点想掉头回去继续劝宫野明美了。 赶紧加速任务的推进,把宫野姐妹送走,然后就去捉琴酒,再然后直接脱离组织——有条件的话,把那两队幼驯染也一起抓了送给日本公安。 但半分钟过后,他又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紧锁的眉心。 莱伊冷静地思考着这件事的起因经过:也就是说,他昨晚那通电话不仅没有让他摆脱格拉帕和柏林,还让他被迫与两对幼驯染都有了牵扯? “……哈。” 手掌的半遮半掩下,原本紧抿的薄唇勾起一抹锋利的笑。莱伊放下了捏着眉心的左手,喟叹般念出了那个人的代号:“琴酒啊……” 很好,他喜欢这种挑衅——他发誓自己绝对会抓住他的。 在重新整理好心情后,莱伊恢复了冷淡的表情。背着自己的琴包下车,朝训练场走去。 握着狙击枪的时候更有助于他理清思绪,他已经疲于等待,也该好好构思该怎么创造逮捕琴酒的机会了。 只是,当莱伊来到组织的训练场靶场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自己恐怕不太方便安静地思考了——今天的靶场有点过于热闹了,一眼扫过去居然都是熟面孔。 基安蒂,科恩,卡尔瓦多斯,以及他不想见到的苏格兰。 怎么说呢,算上他一起,近期留在日本的几位狙击手——特指拥有代号的几位——竟然都聚齐了。 莱伊沉默了几秒,发自内心地感到迷惑:这是什么狙击手开会吗? “喔,你也来了啊。” 唯一的女性扬了扬眉,眼角的蝴蝶刺青也随之向上飘了飘,神色里透着几分玩味:“我刚刚还在跟科恩说,要不要打电话喊你一起呢!” 莱伊:“……” 莱伊:“这是什么活动?” 基安蒂摆了摆手:“不是啊,其实就是凑巧啦。我和科恩来训练场的时候看见卡尔瓦多斯也在,跟他聊了一会儿后,没想到苏格兰这家伙也来了。” “难得人这么齐全,我就想把你也喊过来一起咯。然后你就刚好出现了。” 说到这里,基安蒂又有点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居然都能在训练场碰见……啧,这两天还真是和平啊,和平到有点无趣了。” 莱伊没有评价。 他的视线先在苏格兰身上转了转,没有从对方平淡的神色里看出什么,暂时不清楚他有没有收到琴酒的消息。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在场最为活跃的基安蒂身上。但还是没有说话,仅仅就只是神色平静地注视着。 氛围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基安蒂:“……” 基安蒂有时真的很想报警。她觉得她的工作环境非常恶劣,就比如此时此刻。 沉默的卡尔瓦多斯,安静的苏格兰,木讷的科恩,还有冷漠的莱伊——四个人凑在一起都憋不出一句话来。 人好像是变多了,但话并没有变多。 基安蒂也不是非要找他们中的谁去聊天啦,比起聊天,她更享受狙击时刻给她到来的快感,但她没那么喜欢用狙击枪瞄准没有生命的靶子。 哈,她是真的快要无聊疯了,才会奢望她的同事们变得有趣。 基安蒂轻啧一声,抬起自己的psg-1狙击枪,阴阳怪气地提议:“机会难得,要不要大家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激情互狙啊。” “……” 就当基安蒂以为自己还是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莱伊说话了。 他是这样说的:“琴酒也是狙击手。” 基安蒂瞪大了眼睛,颇为惊奇地瞧了一眼莱伊。她决定收回前言,这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组织里敢这么对琴酒的人不多,不过她很喜欢。 但琴酒还是算了吧——该说不说,她真的还认真考虑过了。 “喊他来开着鱼鹰扫射?我才不想在非任务期间见到他那张死人脸呢。” 第30章 基安蒂其实是卧底。 她来自意大利军事安全情报局, 以狙击手的身份加入组织,取得代号后和同为狙击手的科恩组成了搭档。 但基安蒂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卧底,更不是什么好人——哈, 她本人都对此嗤之以鼻, 态度甚至是轻蔑的。 基安蒂其实是黑手党出身的, 从小嗅着硝烟与血腥的气味长大, 血液里天然就流淌着对危险和杀戮的渴望, 理智一直都踩在越界的边缘。 但时代在发展, 黑手党也在转型,在她成年前, 她所在的家族就洗白去卖巧克力了。 基安蒂:“……” 家族的行事风格也跟着转变,变得虚伪低调, 道貌岸然。枪支变成华丽的装饰, 金钱和口舌才是真正的武器。 基安蒂:“……” 更可怕的是,本来成年礼应该收到一把狙击枪的基安蒂——是她自己挑选的喜欢的型号——最后只拿到了一封推荐信。 家族打点好了一切,搞通了关系,说是要把她送去当警察。 基安蒂:“…………” 哈,一个黑手党, 去当警察。 家族里的长辈还在挺满意这个安排的:“我们以后都是合法的生意人了,自然要跟警察多打交道——这是个好机会啊。” 年轻的基安蒂则在思考现在背叛家族还来不来得及。 但该死的, 在家族的保驾护航下,她最后还是当上了警察。根本不愿意未来就待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的基安蒂想方设法给自己换了部门, 来到军事安全情报局当特工,并毫不犹豫地申请要去当卧底。 怎么危险怎么来。她不怕。 刚好也没多少人愿意领这份苦差事,基安蒂就这欢天喜地的把自己送去了组织, 然后十分愉快地和自己的部门断了联系。 哈哈,谁管他们。 她要是哪天心情好了就给他们发点情报, 心情不好就当没这回事。 第36章 基安蒂还不希望组织太早毁灭呢。谁说这组织不好的?这组织可太好了! 同事们都是开过枪见过血的,没有那种令人发笑的软弱性格。组织也很大方,想要什么型号的枪啊炸弹啊都有。外出任务还十分刺激呢,多的是人给她暗杀。 基安蒂从小就很清楚自己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每当她盯着狙击镜中任务目标的脑袋时,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心跳,甚至灵魂都在为此颤动。 理论来说,她确实有个卧底的身份。但作用微乎其微,她也根本不就不在乎——哦,她甚至比很多组织成员都要坦然。 她不在乎她的部门,她也不在乎这个组织,她在乎的只有:狙击,爽!爆破,爽!战斗,爽!! 哪怕最近闲下来了,基安蒂也宁愿在训练场跟组织里的一群狙击手诋毁琴酒,懒得去回复一下某个私密邮箱里堆积的邮件。 什么意大利军事安全情报局,什么巧克力公司,她都不熟。 可惜琴酒在组织里地位特殊,也不是那么好诋毁的。 她的搭档科恩就无奈地喊了她的名字,提醒她也别太嚣张了:“基安蒂。” 基安蒂撇撇嘴,换回了最开始的话题:“所以,来互狙吗?” 莱伊拒绝:“我不喜欢玩游戏。” 基安蒂哦了声,无所谓道:“我不介意真枪实弹。” 科恩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卡尔瓦多斯开始收枪:“我先走了。” 基安蒂嫌弃:“啧,不来就不来,跑什么?” 卡尔瓦多斯摇了摇头:“我还有个任务……贝尔摩德那边的。” 一听见贝尔摩德这个名字,基安蒂脸上嫌弃的表情更明显了:“哦,原来是贝尔摩德,那难怪了——你这么喜欢她,就一直去帮她吧!” 卡尔瓦多斯就像没有听见一般,继续自顾自收拾东西。基安蒂见他这副模样,却是在阴阳过后,又忍不住补充提醒:“贝尔摩德的心思可不简单,你可别哪天被她害死了还偷着乐呢。” 卡尔瓦多斯背上琴包,往外走去。只随意扔下一句:“我心里有数。”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出口处,基安蒂才磨了磨牙,冷笑着挤出一句:“他最好是真的有数。” 莱伊收回视线,侧目看向基安蒂。他加入组织的时间不算长,没那么了解这群人:“他喜欢贝尔摩德?” “他啊,说是迷恋都不为过吧。但贝尔摩德那个女人……哼。” 基安蒂摆了摆手,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她宁愿去面对琴酒那张死人脸,都不想看见贝尔摩德那张要笑不笑的脸。 莱伊若有所思:“你很讨厌贝尔摩德?” “也谈不上有多厌恶。” 她主要是不爽这个女人暧昧的态度啦,知道卡尔瓦多斯对她有好感,就会用得格外顺手点。 不过,基安蒂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确实很厉害,也很受那位先生的喜爱……这么关心贝尔摩德,怎么,莱伊你也看上那个女人了?” 莱伊否认:“我没有见过贝尔摩德,只听闻过这位千面魔女的名字。” 基安蒂笑了:“你既然知道她又被称作千面魔女,那就应该知道她最擅长的是什么了。” “什么?” “易容和表演。” “……” 红棕色蘑菇短发的女人挑起眉:“所以,有没有见过贝尔摩德可由不得你,得看她。” “给你一个忠告,莱伊。” 基安蒂又侧过眼,看向一直都很安静的苏格兰:“还有你,苏格兰。” “以后记得离贝尔摩德远点。” 基安蒂言尽于此,至于这两位天赋过人,但其实并没有加入组织多久的狙击手能听进去多少,那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她说的话要是真有用,就不会放任卡尔瓦多斯那家伙这么顽固了。 只是和莱伊聊了这么久的贝尔摩德,基安蒂都没什么互狙的兴致了。她重新对准靶场架起了自己的狙击枪,打算再练两组就喊科恩一起离开。 架好狙击后,她听见莱伊的询问:“我记得,贝尔摩德更喜欢单独行动。” 基安蒂眯起眼睛,慢慢调试着角度,抬手扣上扳机:“差不多吧,她总是神秘兮兮的。” “但她既然会喊卡尔瓦多斯帮忙,说明她也是需要狙击手的。” “谁出任务不想带上狙击手啊,方便暗杀威胁,也方便盯梢观察,还能起到保护作用……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我在想,我能不能成为贝尔摩德的搭档——我的狙击技术应该比卡尔瓦多斯好吧。” “……?!” 基安蒂一着急就扣下了扳机,虽然以她的技术还不至于脱靶,但也只中了外环。 不过她也已经没有心思管靶子了,猛地扭头难以置信瞪着莱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开什么玩笑?她刚刚说的话难道是什么很难理解的谜语吗?这家伙总不能还没见过贝尔摩德,就疯狂迷恋上她了吧?这还科学吗! 莱伊在想什么? 哦,他在想。如果贝尔摩德真的深受那位先生的喜爱,又能在组织这种地方保持神秘主义的作风,应该是拥有着不小的权力和地位。说不定连琴酒都不太能管得了她。 这说明什么?说明如果他跟她搭档了,就可以直接摆脱那两对幼驯染了。还可以跟那位先生更进一步。 一般的组织成员可接近不了组织的boss,但深受那位先生喜爱的贝尔摩德肯定多少有点了解。 而且她还会易容呢。也不知道她的易容是从哪里学的,如果他能找到这个方向的关系的话,未来给宫野姐妹安排假身份都会方便很多。 这么想来,给贝尔摩德当个舔狗好像也不是不行。假如她只喜欢找对她有好感的组织成员帮忙的话。 某行事果断且不择手段的fbi陷入沉思。 “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基安蒂最烦这种没有原则的舔狗,尤其是贝尔摩德的。她也不想继续训练了,直接拎起枪大步往外走,脚步飞快的同时语速很快:“科恩,我们走吧!” 科恩倒也顺从,背起他的狙击枪就跟在后面离开了。不过在离开前,他还有记得跟莱伊和苏格兰打招呼。 哦,他还语重心长地劝了劝莱伊:“好好想清楚。” 很快,偌大一个训练场就只剩下两个人了。尤其是基安蒂离开后,马上就变得安静了起来。 也没有安静太久,因为若无其事围观了半晌的苏格兰,在这时候终于舍得说话了——再不说话,莱伊就要怀疑他是不是哑巴了。 “我可以认为,你会想和贝尔摩德合作,其实只是因为你不想跟我们接触吗?” 莱伊轻挑起眉:“所以,你已经收到消息了。” “嗯。” 苏格兰朝他微微弯了弯眼睛,听不出语气地说:“托你的福。” 莱伊淡定承认了:“不用谢。” 苏格兰:“……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对琴酒说了什么,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安排。” “我只是申请再次更换搭档。” “就因为格拉帕和柏林是幼驯染?” “……” 莱伊没有回答,他微眯起眼睛,盯着苏格兰那双看似温和的蓝眼睛,用陈述的语气说出了疑问:“所以,你见过他们了。” “碰巧而已。” “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天。” 莱伊迅速在心里对了一遍时间。很好。柏林就是在见过苏格兰的第二天才开始发疯给他下厨的。 所以他有理由怀疑:“柏林的番茄汤不会是你教的吧?” 蓝眼睛的青年不知为何沉默了。随后牵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标准的,隐约还冒着黑气的微笑。说话时的咬字清晰到刻意:“不是。” “但他就是在……” “我说了,不.是.我.教.的。” “……” 第31章 原来是苏格兰教的啊。 莱伊想, 早知道那天晚上他就吃完饭再走了。 苏格兰的厨艺还是值得信赖的,配方对了哪怕是由柏林做出来的应该也能吃。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但莱伊也不介意顺从。倒不是他脾气有多好, 而是在这方面和苏格兰起争执属实是太闲了。 并没有这种闲情逸致的莱伊从琴包里取出自己的马格南狙击步|枪, 往靶场中间走去, 明示自己不想继续话题。 要不怎么说离开波本的苏格兰就是正常呢, 在看见他的明示后, 苏格兰就没有再继续找他说话了, 端起枪重新专注自己的练习。 但某人的电话打过来了。 啧,波本的, 估计也是问他换组的事情的,就当没听见吧。 莱伊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塞了回去。继续专心练他的狙击。口袋里的电话后来又响过一次, 最后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后, 接了个电话的苏格兰走到他的旁边,手上还握着手机:“波本找你。” 第37章 莱伊:“?” 波本这么执着的吗? 苏格兰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日本公安就是这么当卧底的吗?还真是任性的可以啊:“是有任务。” 莱伊挑了挑眉,再次掏出手机看了眼。嗯,第二通未接来电是格拉帕的。他顺手拨了回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听了。格拉帕直接给他报了个地址,让他立刻赶来。 既然是任务那就没有办法了。莱伊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磨蹭, 迅速收枪离开。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身后还跟着一个苏格兰。 苏格兰微笑着对投来疑问视线的莱伊解释:“我帮波本送送你。” 莱伊:“……” 莱伊懒得吐槽, 任由苏格兰跟在他的身后走了一段路。并在上车后猛踩油门,急转弯离开停车场。 苏格兰微眯起眼睛,从对方的车牌号上收回视线, 边往回走边对还没有挂断电话的波本说:“他已经出发了。” “好的,麻烦你了。” 波本叹了声气:“真不知道莱伊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我都还没怪他, 害我们两个分开搭档呢。” 蓝眼睛的狙击手脚步微顿,接着语焉不详地应了声:“嗯。” 怎么说呢,波本此时说话的语气,真的很接近朋友间的吐槽啊——但他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 苏格兰还记得他第一天遇到波本时,他对他的态度可是:「我们也没有熟悉到需要让我对你知无不言吧,景?」 ……等等,hiro? 苏格兰陷入沉思。 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比如波本最开始表现出来的距离感中似乎有伪装的成分。而这不就说明…… 说明波本他真的很重情重义啊! 他踏入组织不是必然结果,纯属误入歧途,他明明可以拥有更美好的未来的! 想到这里,苏格兰再次痛心疾首了起来,并决定晚上再去好好翻翻日本刑法,看看怎样才能帮波本争取到从宽处理的结果。 如果他真的愿意改邪归正,作为朋友,他会常来看望的。他不介意申请去日本监狱卧底当厨师,起到一个陪伴和改善伙食的作用。 苏格兰是真的有在考虑。 所以在结束狙击训练返回公寓的路上,他还特意去书店买了本超级厚的刑法书,也去认真翻看了。考虑到降谷零是日本人,未来落网后大概率也要遵循日本法律。 沉浸式学习到零点过后,苏格兰抬起眼瞧了下书桌上的闹钟,随后合上书。但他并没有起身去洗漱,而是走到衣柜换了身黑色的衣服,再仔细戴上无痕手套。 这间临时公寓是他精心挑选过的。位置相对偏僻,正门处虽然有监控对着,但有一扇侧开的窗户在监控盲区,从那里翻出去便可以不留痕迹。 苏格兰从公寓翻窗离开,轻车熟路地来到交通警部,潜入后从内部电脑上复制了一段内网数据。 虽然加入组织时用的狙击手的身份,加入组织后又间接性摸鱼,但苏格兰终究是作为卧底警察培养出来的人才。其他方面的技能多少都会一点。 何况交通部门的防守本就薄弱,他又不是跑去公安那边偷资料,信息窃取难度并不算大。 数据顺利到手后,苏格兰直接返回公寓。黎明前的夜色还很深沉,他在回来后也没有开灯,就这样抱着电脑坐在床上,将数据导入后连接上交通部门的内网,接着便开始翻找他想要的监控录像。 直接在监控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他知道莱伊是什么时候到达狙击场的,也记住了他的车牌。只需要找到那个时间地点再往前推,就能掌握他的行动路线——而这会是更私人的,也无关组织任务的行动路线。 …… 数小时后。熬了个通宵的苏格兰合上电脑,去厨房给自己简单做了顿午餐。 只是三明治搭配牛奶,没有太多花样。 苏格兰咬着三明治,思考着他目前整理出来的情报信息。 组织的人哪怕在日常生活中,也会有清扫监控痕迹的习惯,时不时去监控盲区绕绕路之类的。呈现在监控录像里的表现就是,他们的行踪会在某个时候突然断掉,不会完整连贯。 而在苏格兰找到的那段留痕中,他倒是没有看到莱伊有在和疑似日本公安的人联系——不过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日本公安怎么可能会在监控区域联系——但他找到了一间公寓。或者说,一个人。 苏格兰发现莱伊近期来找过公寓主人两趟。固定这个位置的监控再往前翻,还可以看见格拉帕也来过这里。 能让两个组织成员都与她频繁接触,苏格兰很难不顺着组织的方向调查。好在公寓主人的身份并不算机密,只是组织的基层成员。名字叫宫野明美。 在刚看到这个姓氏的时候,苏格兰还联想到了降谷零以前在意的那位宫野医生。不过他也没联想太多,只把这当成了巧合。 如果真的是降谷零以前认识的人,去找宫野明美的组织成员里面怎么也得再多一个波本吧。 怪热闹的。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尽管没有明显证据指明,公共监控也看不见房间里发生过什么。但苏格兰莫名有点在意这位宫野明美小姐。 不过他并不想和莱伊他们凑这桌麻将,看来也只能找个机会,用传统方法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了。 苏格兰想。 * 一周后。 并不知道宫野明美被苏格兰盯上了的莱伊,在此次任务顺利结束的返程路上陷入沉思。 有点奇怪。莱伊想。不,应该是很奇怪。 他以为格拉帕和波本一个比一个麻烦,但这次任务居然十分顺利。 波本和格拉帕虽然还是那种圆滑的性格,但都还挺正常的。没有刻意针对他什么,也没有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难道幼驯染真的有诅咒? 直到这一刻,莱伊才真正带上了对幼驯染的偏见,并发自内心地感到疑惑。 但原理是什么呢? 原理是波本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不会出错的资料档案,甚至无需担忧降谷零这个名字被组织知晓。还多出一个感化苏格兰的任务目标,自然不用再刻意展现出自己「恶人」的一面。 以及,波本本人对莱伊也没有多么特别的恶意,他单纯就是对组织里的所有代号成员都怀有恶意——哦,苏格兰除外。 原理还是格拉帕敏锐地察觉到琴酒的用意,担忧是他们排挤莱伊的行为被怀疑别有目的。和柏林商量过后觉得不能操之过急,于是选择低调行事。 奉行低调原则的格拉帕如今在做任务的时候可老实了,对莱伊也是笑眯眯的,不会突然说要给他做一顿三菜一汤。 哦,还有一件事。琴酒和伏特加没一个人告诉莱伊,这对幼驯染是假的。 波本不在意,格拉帕又很刻意。 最终落在不知情的莱伊眼中,就变成了一种奇妙的佐证——佐证幼驯染使人神经。 ……不,这种想法还是太奇怪了。 莱伊抬起按了按眉心,试图让自己的脑袋恢复冷静与清醒。 宫野明美的电话在这时候恰好响起。 在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时,莱伊没有犹豫地选择接听。但他在接听过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谨慎地等待对面先出声。 嗯,很好,是他亲爱的表妹的嗓音,聊的也是他目前最关心的话题:“那件事情我已经考虑好了,莱伊。” 听得出来,女人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说话的语气很冷静,也很坚定:“无论如何,我不会丢下我的妹妹离开组织。” 莱伊其实也没有很意外这个回答,内心甚至还产生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于是他没有再劝说,只是跟她确认:“决定好了?” “嗯,确定好了。”虽然是轻轻柔柔的嗓音,回答时亦是充满力量的。 “这些事情我会继续当做不知情,也请您别再纠结我的事情,继续专注自己的事业吧……如果哪天能让组织毁灭,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帮助了。” “诸星先生。” 莱伊在这时候想起,他还没有告诉他的表妹,诸星大并不是他的真名。宫野明美应该也清楚这点,但她还是这么称呼他了。 赤井秀一在心底叹了声气。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说话时的语气也很平静:“好。” …… 「……如果哪天组织毁灭,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帮助了,诸星先生。」 宫野明美挂断了电话。 苏格兰也摘下了耳机。 他浅浅呼出一口气,以平复内心的复杂和感慨。 所谓的传统方法就是——监听。 传统归传统,但只要能够不被发现,就超级好用,而且经久不衰:这是一项无论是卧底警察还是组织成员,都应该熟练掌握的技能。 当然,反侦察反监听意识也需要好好锻炼。如果觉得难度大,也可以随身携带信号干扰工具:这也是一项无论是卧底警察还是组织成员,都应该熟练掌握的技能。 第38章 对于苏格兰来说,想要监听作为代号成员的莱伊可能很有难度,但设法去监听一个并没有执行过危险任务的普通成员,就不会那么复杂了。 先盯梢几天观察,挑对方不在家的时候塞点小道具。再在附近找好位置,就可以专注于情报的监听了。 不过,苏格兰也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次的监听效果能有这么好——尽管他只能听见宫野明美单方面的交流——但这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 莱伊都在帮宫野明美叛逃组织,甚至还想要毁灭组织了,这还能不是卧底? 看来,还真被他的上司说中了—— 莱伊就是日本公安的卧底。 第32章 无人再监听的房间内, 秒针踩着时间的嘀嗒声,在墙壁的时钟上一圈圈走着。 玻璃窗蒙着水雾,细雨拍打的声音闷在窗帘里, 显得有点儿模糊不清, 但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携着秋季的凉意在鼻尖缠绕。 虽然还没到傍晚, 但阴雨连绵的天气在没有开灯的室内, 就会显得格外昏暗。唯有手机上的一点光源, 点亮了她沉静的眼底。 宫野明美低着头,看着手机通讯里诸星大的名字, 半晌后按下了电源键,看着这点光源熄灭。 她闭上眼睛, 听见自己发出类似叹息的气音。 虽然说已经做出了决定, 但就这样拒绝了莱伊的帮助,果然也还是会觉得遗憾和可惜啊——这恐怕是她和志保距脱离组织最近的一次了。 总之,之后还是跟莱伊尽量保持距离吧,至于什么fbi表哥,她就当从不知道这件事情…… 咚咚。 门口忽然传来了两声敲门声。清晰穿过了稍显嘈杂的雨声, 传进宫野明美的耳朵。 宫野明美疑惑地睁开眼睛,起身朝门口走去。 基层成员毕竟也是组织成员, 所以她平时有注意和普通人保持社交距离。组织里关系比较近的那几位,一般不会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来找她—— 这个时间, 会是谁来找她呢? 作为随身携带枪支的独居女性,宫野明美很好地做到了保持警惕。她没有直接出声,而是先走到门前, 透过猫眼观察门外的来客。 那并不陌生的打扮让她的瞳孔紧缩,心跳也随之空了半拍。血液在这一瞬间凝固, 无法供给她思考的能量。 敲门的是一个穿着黑西服还戴着墨镜的方脸男人。墨镜男的背后,还站着一个被帽檐遮挡了大半面孔的男人——她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绝对不会认错那头标志性的银色长发。 琴酒和伏特加……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这一刻,宫野明美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她不可能不去担惊受怕——在她刚跟一个fbi卧底聊完背叛组织的事情,结果转头就被琴酒找上门后。 咚咚。 似乎是等的有点不耐烦了,伏特加又敲了两声门。两道声音重新唤回了宫野明美的心跳,也让她的思绪骤然落回实处。 她无声地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定了定神,告诉自己不要恐慌——她还什么都没做呢,琴酒总不会神通广大到知道她想要叛逃吧? 然后,纵使再不情愿,她还是打开了这个门。 “……你们来做什么?”宫野明美询问。 “有事情要问你。”伏特加回答。 琴酒则是一句话没说,也不管宫野明美有没有邀请他,就这样双手插在风衣外套的衣兜里,迈开腿直接走进客厅,再坐在沙发上。 见琴酒进门,伏特加紧随其后。不过他没有在沙发坐下,而是站在了琴酒的身边。 宫野明美:“……” 宫野明美关上门,走到他们面前,并不准备给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端茶倒水:“所以是什么事情,值得琴酒你亲自来找我一趟?” 但盘问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大哥亲自来呢,伏特加直接作为琴酒的发言人说话:“你是不是跟格拉帕和莱伊走得很近?” “……还好。” “那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两个有没有什么问题?” “哪方面的问题?” “任何。” “……” 宫野明美克制着不让自己做出额外的小动作,低头假装在回忆思考。 但她很难集中注意力,不去分心思考琴酒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女人抿了抿唇,刚刚从喉咙里滚出一个音节:“我……” 琴酒忽然抬起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宫野明美微微一愣,她看见银发的男人弯下腰,伸手从沙发底下摸出了什么,随后冷冷笑了一声,摊开手掌向他们展示。 这是…… 宫野明美:“……!!” 这居然是监听器!……等等!如果她家里有监听器的话,那刚刚她跟莱伊的聊天岂不就……!! 银发杀手抬起头,露出那双藏在阴影里的锐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人诧异慌张的表情。片刻后收回视线,手一翻让监听器落在脚边,抬起鞋将其碾坏。 伴随着金属制品呻吟扭曲的声响,微哑的嗓音也随之响起,透着冷冷的嘲弄:“看来你也不知情。” 琴酒踩着已经损坏的监听器站起身来。 “记住你和你妹妹的身份,宫野明美。” 他没再看女人苍白的神色,转身向门口走去,只扔下一句:“今天就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伏特加犹豫了一瞬,主要是不明白琴酒为什么不继续追问了,但还是选择闭嘴听话,跟在大哥的身后离开。 大哥忙着有事还有抽空过来恐吓一下宫野明美,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吧:总不能就是来帮宫野明美检查监听的吧? 在跟着琴酒回到驾驶座上后,伏特加一边熟练地启动汽车,一边还是忍不住询问:“为什么宫野明美的公寓里会有监听?” 她是什么身份很特殊的人吗?不是吧? 还有:“谁会在她的公寓里装监听啊?格拉帕和莱伊吗?” 为了什么?追求吗?那他们追人的手段疑似有点太小众了。 哪怕是作为组织成员,伏特加都要诋毁谴责这种变态行为——等等,他又不是组织成员,他是特工警察来着! 琴酒闻言,意味不明地“呵”了声:“你搞错了,伏特加。在意这个女人的家伙,可不止他们。” 伏特加不解:“还有谁?” “雪莉和……哼。” 琴酒没有再说下去了,而是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在心里念出那个麻烦的名字:贝尔摩德。 呵,胆小的女人,明明极其憎恶着宫野家的人,却只是将那份情感掩藏在那张恶心的笑脸下,不敢真的对她们动手。 她若是真的有这个胆量和手段,就去杀了宫野姐妹——他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 伏特加从后视镜中看出琴酒不想再说,就很明智地咽下去了追问,转而问道:“需要派人去调查吗?” 琴酒淡淡否决:“没必要在这个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他并不在意是莱伊格拉帕或者贝尔摩德中的谁留下的监听,也懒得替宫野明美解决麻烦。 宫野明美虽然身份比较特殊,但本质上只是一个游离在组织边缘的基层成员。就算有人把她抓了,从她的口中也撬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来。 “她如果还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最好自己调查清楚真相。” * 作为这枚监听器真正的主人,苏格兰全程在琴酒思考中完美隐身。他在得到想要的情报后就立刻撤退了,此时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临时公寓。 但也正因为他撤退得太早,苏格兰并不知道琴酒后来去找上了宫野明美,还发现了他留下的监听器,并反手把锅扣到了贝尔摩德身上。 哦,贝尔摩德也不知道自己杀又不能杀,看又看着烦,被逼无奈都已经躲着那对姐妹走了,还能被这样诬陷——如果知道了,她大概会被气笑吧。 但还是挺可惜的,哪怕只是听到了伏特加的只言片语,苏格兰都能再推测出不少情报。 对于一个法国间谍来说,这几分钟获得的情报可以抵得上他近半年的工作量了。 不过能发现一个还活着的卧底就已经很厉害了,苏格兰甚至能想像马丁说话时欣慰又高兴的语气——「很厉害呀,景光,今年的工作就拿这个交差吧。」 至于现在,苏格兰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只是需不需要跟莱伊互通身份。 其实苏格兰个人还是倾向于隐瞒,但他的上司马丁好像更希望他能和日本公安合作。 日本的警察啊…… 苏格兰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的哥哥,诸伏高明。 诸伏景光虽然从小就出了国,和诸伏高明没有太多见面的机会,但也并不是完全和他断了联系。他们兄弟俩还是会有电话和邮件的交流的,也因此,他很清楚高明哥现在的职业:一名日本刑警。 高明哥一直都很聪明,也很优秀。和他碰上的话,感觉会比较麻烦啊。 第39章 苏格兰也并不想把自己的家人牵扯进他现在的事业中:怎么说呢,卧底还是得有点卧底样子的。 但他现在一直待在日本,万一哪天运气不好碰上了……算了,还是找个机会跟莱伊聊一聊吧。 如果哪天不小心牺牲了,说不定还能拜托莱伊给他哥哥捎个信……之类的。 苏格兰捏了捏眉心,最终做出了决定。 等他再次见到莱伊的时候,就是在九天后的任务中了。 组织需要他们去一家私人的化学研究所,和研究所的负责人聊合作。谈不拢就用狙击枪对着这位教授聊,再谈不拢就不用聊了——这家研究所会因为实验失误发生爆炸。 问就是反应釜没控温氢气阀没关紧等等。 不过呢,作为一个以低调为行动主旨的组织——真的低调吗——在使用狙击甚至动用炸弹之前,他们还是很愿意用金钱权力等等先行贿赂的。 在这个期间,他们的手段也会比较温和,表现得算是个像模像样的合作者,也不介意给对方考虑的时间。 苏格兰最终被推去和那位负责人聊合作。 柏林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推辞说:“我看着就不像好人。” 莱伊擦着枪应和:“我也一样。” 苏格兰欲言又止:他们也确实不是好人啊,真的需要看着像好人吗? 不过最后还是他出面去见了那位负责人,给出丰厚到一看就有鬼的利益,希望他的研究所未来能稳定供给一种有机分子材料——哦,还给了他三天时间考虑。 苏格兰笑了笑,语气很和气,却把对方的拒绝堵在口中:“三天后我会再来找您聊一聊的。当然,如果您什么时候想通了,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完,他把电话卡放在负责人的办公桌上,转身离开了这家研究所。 为防止这位负责人因为害怕报警,或是有其他给组织添麻烦的行为,他们三人还需要安排好时间轮流盯着他。 而在柏林去盯梢的时候,休息的酒店里就只有苏格兰和莱伊两个人——时机刚好。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苏格兰就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性格。 于是他直接找上莱伊,把他从监听里截取的录音扔到了他的面前:“听听。” 莱伊抬起眼看了看苏格兰,随后按下了音频设备的播放键——里面传来了宫野明美的声音。 “……” 莱伊在宫野明美刚开始说话的时候便按下了暂停,后面的内容他很熟悉,没必要再听一遍。 但他看起来并没有身份被拆穿的慌张和急迫,而是冷静地掀起眼,盯着苏格兰的眼睛,并反抛了一个疑问:“所以?” 在明确知道他是卧底之后,苏格兰并不上报,反而单独找上他——原因是什么? 莱伊的反应并苏格兰想象中要冷静许多,他甚至没有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狙击枪——真很不错,冷静意味着更好交流。 事已至此,苏格兰并不介意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我来自法国对外安全总局。” 莱伊稍加思索,点头接受了:“原来如此。” 而他接下来的话语,也解释了他为什么能这么冷静:“宫野明美在一周前用公共电话厅给我拨了一个电话,说有人监听了她——那个人就是你吧?” 没错,莱伊早知道自己的卧底身份恐怕已经被人知晓了。但他等了这么久都没有等到他想要的动静,则说明这件事并不是身份暴露那么简单。 从现状看,他至少还算幸运。 苏格兰也坦然承认:“是我。” 莱伊有点好奇,他不觉得苏格兰会没事监听宫野明美,这意味着他对他的怀疑在此之前:“你是因为什么怀疑我的?” 苏格兰笑了笑,并不准备解释马丁在这里面起到的作用:“唔,这是秘密。” 莱伊:“……嗯。” 接着,苏格兰又用了然的语气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日本公安的卧底吧。” 莱伊:“……” 莱伊:“嗯。” 黑发绿眼的狙击手面不改色地承认了:“没错,我就是日本公安的卧底。” 第33章 重点根本就不在于他是不是日本公安, 而在于苏格兰希望他是日本公安吧。 莱伊清醒且冷静地做出判断。 很简单的道理。既然他们现在就待在日本,那日本公安的身份肯定比美国fbi要更有利,也更容易取信苏格兰。 反正苏格兰都已经这么怀疑, 看上去还有点深信不疑了, 他只需要点个头, 就能省去很多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总之绝对不是记仇。也没有在意他是法国人。 “那么, 重新认识一下吧。” 莱伊神色自若地朝苏格兰伸出手:“日本公安, 赤井秀一。” 苏格兰没有怀疑地搭上手:“法国特工, 诸伏景光。” 很好,接下来就让他想想, 作为一个合格的日本公安,他最好该说些什么话……等等, 他是不是不应该选择握手, 而是起身给苏格兰鞠一躬? 算了,事已至此,也来不及了。 莱伊礼貌且客气带上敬语:“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两句话的寒暄应该已经足够。这么想着,莱伊收回手,无缝切换到了工作状态。 他十分主动提起:“距离柏林回来还有一段时间。趁此时机, 不如把各自手中可以交流的情报都核对一下吧。” 但苏格兰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微妙:“……唔。” 莱伊留意到他表情上的异样:“很为难?是需要向上级请示吗?” 作为fbi的王牌搜查官,莱伊在行动上有很大的自主性, 而他本人的性格也很喜欢单干。因此,他的上司詹姆斯.布莱克对他的工作更多的是协助, 而非指挥——很多时候,甚至是莱伊在指挥他的上司。 但其他人未必像他这样,需要提前请示也可以理解…… “不。”苏格兰的否认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是请示的问题。” 莱伊疑惑:“那是什么?” 苏格兰的目光稍稍游离了一下。 很快,莱伊就知道问题具体出在哪里了:并非为难在交流, 而是为难在情报。 诸伏景光,这位比他还要先一步卧底进组织的法国警官,这几年最大的情报收获就是:从组织里揪出了他这个卧底。 莱伊:“……” 苏格兰的能力绝对不仅于此,这点从他能迅速抓到宫野明美这个关键,揪出他是卧底就能看出来了——要知道,就连格拉帕都没发现这件事情。 所以,怎会如此? 莱伊充满疑惑地,不解地询问:“你卧底进组织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能就是为了蹭组织的经费吃顿好的吧? 苏格兰轻咳一声,久违地感到心虚:“就是一直在组织里待着。” “?” “以防组织要刺杀总统先生……嗯,之类的事情发生。” “……” 莱伊神色不显,但内心经过了短暂却真情实感的的震撼:这就是法国警察吗? 震撼过后,他居然还庆幸起来了:还好他年轻的时候虽然叛逆去美国当了fbi,但还不至于叛逆过头,直接从英国跳到法国。 请不要误会,莱伊并不是想对其他国家的卧底任务指指点点,他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很亏。 他承认日本公安的身份,不就是想从苏格兰这里多问点情报出来吗?怎么现在反倒变成他才是给情报的那个人了? 莱伊在心里叹了声气。算了,反正都是卧底。 是这样的。作为一个日英混血的美国警察,很难指望莱伊对美国这个国家有多么深刻的情感。他最初加入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调查清楚他父亲失踪的真相。而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所作所为会更具个人的目的导向。 简单来说,只要他觉得这么做能有助于他消灭组织,那么他就会去做。 和苏格兰分享情报也是如此。 只是时间有限,他们也没有交流太多。 差不多到时间后,苏格兰就背着他的琴包离开了,离开前还很体贴地给他们准备了便餐。 而在柏林被苏格兰换回来之前,莱伊还能有一段独处思考的时间。 莱伊其实不意外自己能在组织里碰到卧底,这么庞大的组织,若是只有他一个卧底,那才叫奇怪呢。 就是这个卧底和他想象中有点出入。 莱伊本来也以为自己会碰到一位日本公安的卧底,最好是那种勤勤恳恳收集了许多情报的日本公安。顺利的话,他还可以借助日本公安的便利,很多事情操作起来就更轻松了。 可没想到现实送给送来了一个法国厨…警察。 莱伊思索着咬了一口苏格兰留下的饭团。 好吧,这种擅长料理各地美食的卧底也不是不行。 不过在清楚苏格兰的卧底身份后,再看他这个人时,莱伊的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组织成员和卧底警察这两者对他来说有着天壤之别。 第40章 甚至回顾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很多事情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莱伊若有所思。 关于苏格兰和波本……他们以前应该真的是关系不错的幼驯染,所以苏格兰才会在遇到波本后变得那么奇怪……是在担心他识破他的身份吧。 但这之后,苏格兰并没有和波本拉开距离,态度也变得越来越缓和,还有那些奇怪的言行举止……唔。 想到某种可能性之后,莱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苏格兰这家伙,不会因为童年时的滤镜,还想着要感化波本吧? “……” 莱伊越想越觉得自己猜中了真相,表情也越来越凝重。他宁愿苏格兰做卧底的时候继续天天料理不问世事,也不希望见到他对一个组织成员抱有如此危险的期望。 波本可不像宫野明美。明美本性善良,留在组织属于被逼无奈。 至于波本……哈,不提也罢。 再这样下去不行,苏格兰会害死自己的。 莱伊甚至觉得头都疼了起来,抬起手按了按眉心。好一会儿后才松开手,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他必须阻止苏格兰继续接触波本! 最好是让苏格兰认清现实,放弃幻想! * “……” 波本揉了揉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打喷嚏。但凭借意志力顽强地压制下去了,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毕竟他现在在干的事情可不适合发出什么声音啊,如果吸引到别人的注意就不太好了。 这么想着,他抬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了一口,压了压喉咙里的痒意。随后继续装模作样地看着手中的报纸。余光却是在不留痕迹地观察着稍远处端着餐盘挑选着点心的高个青年。 波本现在正在暗中观察格拉帕。 因为某位威士忌不知道在那里发什么神经,频繁申请更换搭档,导致他的搭档从苏格兰换成了格拉帕后,本着搭档都搭档了的想法,波本就顺手调查了一下这个男人。 这一调查就调查出问题来了:格拉帕和宫野明美走得很近。 波本是知道宫野明美——艾莲娜医生的女儿,他童年时期的玩伴——就待在组织的。只是最开始担心被识破身份,就刻意避开了她。 至于后来毫无准备的直接被苏格兰撞破身份……算了,不提也罢。 总之,因为宫野明美这层关系,波本对格拉帕多了几分关注。而这一关注,就关注出又一个新问题了。 波本刚刚发现——好吧,严格来说就是现在——格拉帕认识那位毛利小五郎。 对,就是那位据说是警校传说,但推理烂到离谱,怎么看怎么像故意表演的毛利侦探。 经过波本这两天的观察,格拉帕一直都待在这家酒店订购的套间里,从来没出过门,吃饭也是喊的送餐服务,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没办法,对方拉着窗帘,他总不能把监听器就这样扔进一个代号成员的房间里。 但在今天下午三点零七分的时候,格拉帕终于离开了他的套间,乘坐电梯来到酒店的咖啡厅。虽然还是没有离开酒店,但好歹能观察了。 咖啡厅是自助的形式,会在特定的时间段为客人准备精致的饮品和点心。为了更好的观察,波本特意换上白色的假发和胡子,乔装成一名老年客人混入其中。 但他毕竟没有贝尔摩德那样出神入化的易容手段,担心距离太近会被格拉帕识破,就只能挑选在角落的位置偷偷观察。 格拉帕刚开始的行为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好像只是过来享受下午茶的。直到大概五分钟后,他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在相对安静的咖啡厅里清晰地响起。 “不会吧?这里怎么不提供酒水啊?” 波本微微一愣,下意识朝出声的方向投去隐晦的一瞥。 打扮得还算正式的毛利侦探对着饮品区露出嫌弃的表情,而他身边,一个满脸通红的少女正在小声提醒他说话不要那么大声。 一起同行的还有个少年,他应和着少女说了两句。端着一杯冰美式半搭着眼皮看着毛利小五郎,表情还有那么点欠。 哦,由于波本的位置挑选得足够刁钻。他其实是不太能听得清他们在说什么的。但从唇语和肢体语言也能判断出一些来。 偶遇毛利小五郎这件事情,只能算做凑巧。他连童年时期的幼驯染都能碰见了,这种程度的凑巧好像也不怎么值得怀疑。 但当格拉帕端着他的餐盘朝他们走去,笑眯眯地跟三个人一一打了招呼,最后还特别主动地跟他们坐在了一块儿后,这件事的性质就彻底改变了。 看着那边好像相谈甚欢的四人,波本的目光犀利了起来。 他本来就怀疑毛利小五郎这个人有问题,现在看来,他还认识格拉帕……格拉帕在酒店里宅了两天莫名其妙就跑来咖啡厅的行为,仔细想来也非常可疑…… 所以,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波本脑袋里的怀疑因子几乎要井喷式爆发了。 但是——可恶啊!为什么格拉帕和毛利小五郎都是背对着他坐着的!这不是完全看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吗! 第34章 萩原研二并不知道, 自己的言行还能被人如此解读。 事实上,他待在酒店里两三天没出门,单纯只是在整理需要交给松田阵平的资料。 是这样的, 作为一个没有专属部门的热心市民, 尽管国籍不同, 但萩原研二还是把自己卖给了德国联邦情报局。 没办法, 他倒是想遇到些日本公安啊, 意大利间谍啊什么的, 但这不是完全没有给他机会吗。 他并不隶属德国部门,身份还有点微妙, 虽然有松田阵平愿意担保,但还是得经过一些复杂的手续。也需要填写很多资料。 长烦不如短烦, 萩原研二干脆花了两天半的时间加班加点整理完全了。 编辑完最后一份文档后, 他就迫不及待地合上电脑,离开了这个快要把他憋死的封闭环境:时间刚好,就先从享受下午茶开始吧。 遇到毛利小五郎他们纯属意外。 但以萩原研二的性格,看到熟人他肯定是要去打个招呼的。和正常人接触交流也有利于他恢复元气,保持身心愉悦。 如果波本能看见他跟毛利小五郎的正面, 就能从唇语中读出:他们真没在聊什么要紧的事情。 话题是萩原研二这个社交恐怖分子率先提起的:“毛利先生是带着两个小朋友来这附近旅游的吗?” “额……” 毛利小五郎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明,坐在他对面单手撑着腮的少年就帮忙解释了:“大叔才舍不得来这种酒店住呢, 是小兰抽奖抽到的啦。” “哇哦!” 情商很高的大人直接避开了可能会引起尴尬的话题,视线很自然地落在毛利兰身上, 情感充沛而真挚地赞美:“好羡慕你有这么好的运气!” 说着,他又露出来了残念的表情:“我就从小到大都没怎么中过奖,感觉一直都挺倒霉的样子……” 毛利兰轻眨了眼睛, 鼓励道:“会有运气好的时候的!” 萩原研二笑了起来:“那就借你吉言啦。” 工藤新一看看毛利兰,再看看萩原研二, 忍不住吐槽:“说起来,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萩原研二稍加思索:“什么事?” 工藤新一黑线,莫名其妙的自来熟也就算了,这家伙看起来完全不打算介绍自己啊:“自我介绍啦。” “喔!” 萩原研二当即从口袋里摸出了三张名片,以此递给了毛利小五郎,毛利兰,还有工藤新一。 然后对他们亮出洁白的牙齿,笑容爽朗地说:“我的名字叫萩原研二,是个侦探!” “虽然很想说有困难可以求助我……不过我猜你们应该也不需要吧?” 萩原研二拿意味深长的目光瞄了一眼坐在他斜对面的工藤新一,随后笑眯眯地看向毛利小五郎:“毕竟渡边警官跟我说起过,毛利先生也是非常厉害的侦探呢!” 工藤新一嘴角微微抽搐。 渡边警官的那个案件,毛利大叔不是推理失败了吗?这也能算非常厉害的侦探? 他低下眼,看着手里的名片。正面只有名字和联系电话,附上一行服务提供的小字:「疑案推理,猫狗失踪,情感咨询,汽车维修」 工藤新一:“……” 这个侦探到底是什么回事啊? 工藤新一无语地翻到背面,是和正面一样的印字,然后疑惑地抬起头询问:“没有地址吗?” “是呢。” 萩原研二叹了声气,两手一摊:“日本租房好贵,我没有自己的事务所。” 这是在演什么? 工藤新一没有情感地拆穿:“你根本就不是没钱的人吧?” “哦,我比较抠门。” “这家酒店?” “有公司报销的。” 第41章 “你不是侦探吗?” “侦探只是我的副业……你可以当成兴趣爱好。” 还是有点奇怪。但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工藤新一还没怎么来得及细想,就被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吸引走了注意力——声音是从洗手间的方向传来的。 一个男人从里面踉跄着跑出,表情惊慌,朝外面的人喊道:“死,死人……有人死在里面了!” “!!” 工藤新一唰地站起身,下意识就要往那边跑。不过,有人的动作比他还快。 仗着身高和腿长优势,萩原研二率先赶到洗手间的位置,三步并两步来到男厕所的门口,没有冒然走进。 洗手池的位置,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正面朝下倒在地上,脸向右侧着,完全不省人事。 萩原研二小心跨过他的身体,蹲下身将手指放在男人的鼻翼前,并没有触碰到他,只是感受着。 “……” “他还有呼吸吗?!” 赶来的工藤新一第一反应就是观察男人的情况,同时表情紧绷地询问。 萩原研二收回手指,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对这位年轻的侦探说:“报警吧。” …… 十七分钟后,刑警赶到现场。主要负责的是一位名叫伊达航的警官。 这位身材健壮五官硬朗的警官先生行事也很干练,来到现场的第一时间便封锁了场地,再有条不紊地排查起嫌疑人来。 萩原研二试图靠着一张侦探名片接近。 然后就被这位一看就很刚正不阿的警官先生拒绝了。 工藤新一什么都没靠,顶着一张国中生的脸就这样接近了。 伊达航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分给了这位少年侦探一副手套。 萩原研二见状,忍不住陷入沉思。 怎么回事,这合理吗?他究竟差在哪里呢? 其实差就差在熟悉程度。 伊达航是认识工藤新一的,也曾亲眼见他破过一次案,对这位聪明少年的能力有一定了解。平时还会听同事们提起他的名字,内心就更是多了几分期待:这么厉害的人才,又聪明又会破案,还总是跟警察混在一起—— 以后应该也会去当警察吧? 怀揣着这样的期待,加上这位年轻的少年在警察圈子也算是小有名气,伊达航才会同意他一起参与这个案件。 工藤新一也知道这位伊达警官:怎么说呢,警察里面为数不多比较靠谱的吧。 他还挺喜欢他的,问嫌疑人问题的时候能问到比较关键的信息,推理水平也很不错。有这位警察在,前期线索的收集会非常迅速。 案件也确实很快就有了初步的进展。 死者名叫中衫裕志。三十四岁,男。 尸体瞳孔缩小,手指关节僵硬,肌肉有痉挛现象,口腔黏膜无樱桃红色。死因暂不明朗,初步怀疑为中毒,但具体中了什么毒,还需要等待进一步的检测结果。 目前,警察已经取完血液唾液等样本,还有一部分咖啡液体,加急送去检测了。不过在检测出结果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也不能白白浪费,还可以对嫌疑人进行进一步的审问。 中衫裕志死前只喝了一杯咖啡,没有吃任何甜点。由于怀疑是食物中毒,嫌疑人的范围主要被锁定在能接触到这杯咖啡的两个人中间。 分别是制作咖啡的咖啡师柴村勉,以及与中衫裕志同桌的小原江美子。 目前,嫌疑更大的是和中衫裕志一起来到咖啡厅的小原江美子。 在法律意义上,小原江美子是中衫裕志的妻子。但他们已经分居接近一年没有见面了。而这次见面,是由小原江美子主动提出,目的是为了去聊离婚的事情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是凶手吧?” 盘着头发的女人看来并没有多少对中衫裕志去世的难过,紧缩的眉头透着心烦意燥,流露出来的情绪更多的也是不耐烦:“我就是喊他来离个婚,为什么要杀他?” “特意把人约出来杀,是生怕自己不被怀疑成杀人凶手吗?” 伊达航并没有受这种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辩解影响,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询问:“那你们的交流顺利吗?” “……”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又啧了声,勉为其难地回答:“他不愿意。” 下一秒,她就再次强调:“但我可不是这种他拒绝了就要杀他的性格——反正都已经一年没怎么见面了,有他没他都差不多,何必多此一举?” 伊达航先是点了点头,又追问:“请问你们是因为什么离婚的?” 小原江美子回答得很爽快:“哦,因为我们的性格根本就不合适啊。” “我当初喜欢他是觉得他对我很好,结后发现他根本给不了我想要的浪漫,就想离婚了喽。但他一直都不太愿意,还提出要分居冷静……都分居一年了,我看他也没冷静下来啊。” “那您有其他怀疑的对象吗?” 女人不太耐烦:“我怎么知道?我已经一年没见过他了,谁知道他还认识哪些人?” 伊达航冷静提醒:“请再好好想想吧,您现在是最大的嫌疑人。” “……” 小原江美子这才不情不愿地努力回忆,似终于想起什么,把视线撇向一旁沉默的咖啡师:“我刚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虽然是我提出要见面的,但这个地方是他挑选的。” “他说这里的咖啡师手艺很不错,是他的朋友。” 第35章 “那个朋友不是我!” 在接触到警察的视线后, 为死者制作咖啡的倒霉蛋柴村勉连忙否认:“我来这里上班才不到一周,根本就不认识这位先生!” “裕志是我的朋友。” 和柴村勉穿着同款制服的男人在这时候站了出来。他是今天在这里工作的另一位咖啡师,名字叫做小和田宏。 “我们认识了有半年多了, 今天本来应该是我去帮他做这杯咖啡的, 但我当时刚好着急去厕所, 就让柴村接手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小和田宏不自觉捏紧着拳头, 表情充满了懊恼。 “接手?” 工藤新一冷不丁地质问:“意思是你也接触过这杯咖啡, 是在做到一半的时候再扔给柴村先生的吗?” “也不能这么算吧。” 柴村勉倒是主动帮他的同事解释了:“小和只是给我递了个杯子。” 但工藤新一不这么认为:“那也是接触。” 小原江美子在这时候有似想起什么:“说起来, 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咖啡里有毒吧,警察先生?” 伊达航点了点头:“没错。咖啡已经送去检测了, 但还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 “那就等检查报告出来再说吧!” 小原江美子的语气并不客气:“说不定就是他自己突发恶疾死在了厕所,根本没人害他呢!” 不, 这种症状并不像自然死亡。 不过伊达航也没有反驳什么, 小原江美子的话也有一点是正确的:“嗯,那就先等结果吧。” 哪怕只是猜测,也不能太过盲目。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伊达航本人也没有只是在原地等待,而是迈开腿, 准备扩大范围再在周围仔细观察一遍。顺便还可以问问其他客人,有没有留意到什么异样。 他连角落都没有忽视, 在工藤新一再次跑去中衫裕志的座位观察的时候,他已经捧着笔记本走到边缘位置了。 这个位置的客人是一个戴着棒球帽的老人。手边还摆着一份报纸。 “您好, 请问……” 伊达航的话语停顿了一个难以察觉的瞬间。但很快就被他若无其事地接上,并尽量展现出了自然的态度:“……您有留意过那边的情况吗?” 帽檐下,属于警校同期的紫色眼睛稍稍弯起, 但很快就又被藏匿在阴影中。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是符合外表的苍老。 对方耐心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中心思想是表达歉意,说明自己一直在安静的看报纸, 没怎么关注其他事情。 而伊达航在听到一半的时候,注意到男人忽然抬起眼,朝他的身后投去隐晦的一瞥,同时抬起手仿佛不经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波本看见格拉帕朝这里走来了。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 看懂暗示的伊达航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话题,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开,就感受到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伊达航低了低目光,从男人手中接过他递过来的小物件,顺手塞进自己的裤兜里。接着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走了没多远,他就被之前遇到过的一个高个青年拦下了。对方应该没注意到他身后乔装打扮过的降谷零,而是试图向他展示自己的名片:“我真的是个侦探,警官先生,能帮助破案的!” 伊达航这次接过了名片,对着上面的提供服务沉默了半秒:“……情感咨询,汽车维修?” 第42章 “只是一些额外拓展的副业……其实我和工藤新一是一起的!” “好的,我知道了。” 伊达航点头,顺手把名片夹在笔记本里,态度很亲切:“酒店这边的监控已经调出来了,侦探先生要跟我一起去看一下吗?” 降谷零看起来不太想和他接触……总之,先把人引走再说吧。 萩原研二并不知道,这位看起来就很耿直的警察先生愿意答应他的参与,其实是想掩护自己的警校同学。 他正忙着肃然起敬:工藤新一究竟是何方神圣? 难道他是警视总监的儿子? 哇,那和他搞好关系是不是就能和日本警察搞好关系? 是这样的,萩原研二觉得组织的总部就在日本。像琴酒这种虽然全球都有在跑,但明显还是在日本出没得更频繁些。这么考虑起来的话,若想真正摧毁组织,和日本警察的合作是必不可少的。 ……破案的时候多观察观察那个少年吧。 这么想着,萩原研二跟在伊达航身后一起去看监控了——工藤新一也在。 从监控观察,中衫裕志和在事发前半个小时便来到了咖啡台。小和田宏当时还跟他打了声招呼,从消毒柜里取出一只陶瓷杯,握着杯身的位置放在了杯碟上。 只是还没来得及制作,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微妙,跟中衫裕志说了句什么便擦了擦手离开了,这杯咖啡也就这样被交到了柴村勉手中。 咖啡制作的过程中,中衫裕志并没有一直站在台前等待,而是中途离开去取了一杯橙汁。最后端着一杯咖啡和一杯果汁在沙发上坐下等待。 他看起来有点着急,时不时会抬起手腕看一眼表,右手则是无意识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把。 过了十分钟后,小原江美子才姗姗来迟。她没有动摆在她面前的那杯果汁,神色敷衍而冷淡。 中衫裕志心情也很糟糕,但勉强压制着,只是手上愈发用了捏着杯把的动作暴露了他并不平静地内心。 他们没聊多久,中衫裕志就站起身来,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在他离开的时间里,小原江美子完全没有动过他的咖啡。坐在位置上等了三分钟有点不耐烦了,就起身去甜品台看了看。 然后一直到中衫裕志出事,她都没有再回去过那个位置。 酒店的监控将每个人的动作都拍的很清楚,但完全看不出有谁在下毒。 工藤新一皱着眉,大脑迅速思考运转着,想他究竟没有注意到什么细节。 就在这时,咖啡液的成分检测刚好发送到了伊达航的手机里面。他点开看了眼结果,对周围的人说:“咖啡是正常的,没有毒。” 工藤新一下意识看向死者生前坐着的位置。 ……咖啡竟然没有毒吗? 小原江美子听到这个结果后冷笑了声:“哈,我说什么?就是他自己身体有问题吧?” “可以放我们走了吧,警察先生。” “先别着急嘛,小姐。” 萩原研二在这时候站了出来,和事佬作风:“尸检报告还没出来呢。” “再说了,把案子调查清楚后,才好证明小姐你的清白啊。” 小原江美子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了看这位出来打圆场的青年的脸,觉得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再多等一会儿了。 不过,她有点奇怪:“你又是什么人?” 萩原研二恰到好处地递出他的名片。 小原江美子迟疑:“……你是个侦探?” 萩原研二面不改色:“其实我最擅长的是情感咨询。” 女人挑了下眉:“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和中衫之间的情感有什么问题?” 萩原研二笑了笑:“你们之间的问题应该不是情感上的问题,而是经济上的问题吧?” “……” 听到这里,小原江美子的表情才认真了一些,语气则变得淡了起来:“唔,算是吧。他不愿意跟我离婚,也只是舍不得我这边的资源罢了。” “还费尽心思摸清楚我的喜好……哈,可惜了,自从看清他的那一刻起,我就被恶心得把之前的爱好全部戒了。” 以前的所有感动,都变成了处心积虑的象征,令她憎恶。现在再回想起来,自己大学期间居然会被社团活动时的一杯橙汁打动——她个人偏爱清爽的果汁,但社团只会准备更多人需要的咖啡,聚餐时则多是酒精——还真是可笑。 小原江美子如今已经改变了许多。 “但他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她的语气很淡,“连着急时候会不自觉摸杯把的习惯都没有改变。” 原本对着桌面沉思的工藤新一忽然扭头,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小原江美子。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仿佛不经意地提问:“中衫先生的这个习惯只有小姐你知道吗?” “不止吧。我觉得还挺明显的。以前在大学社团的时候还和别人聊起过这个。” “意思是,只要是亲近点的朋友,都会知道他有这种习惯吧!” 少年的嗓音骤然插入话题。小原江美子下意识看向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国中生侦探,点头。 萩原研二也看向这位小侦探。眼底掠过一闪而逝的笑意,闭上嘴没再说话了。 工藤新一侧过身,蓝色的眼睛明亮又透彻,不避不闪地直视着小和田宏的眼睛:“我刚刚注意到一个问题,不知道小和先生能不能帮我解答一下疑惑——” 小和田宏:“什么问题?” “柴村先生在制作咖啡的时候,咖啡杯底已经垫有碟子了。选择端着杯碟是可以理解的。但你在取出杯子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捏着杯把,而是握着杯身呢?” “明明从柜子里陶瓷杯摆放的位置来看,是拿杯把更方便一点吧?” “……这能有什么为什么?就是顺手拿的罢了!你这种小鬼不懂就别乱推理,还给警察添麻烦!” 小和田宏的面色变得难看了起来,语气也不是很友善:“我总不能给杯把下毒吧?裕志也不会蠢到啃杯把!” 但讨人厌的小鬼却笑了起来,反问他:“为什么不能呢?” “又不是没有那种接触吸收的毒药。就比如说——尼古丁浓缩液。” “刚好,中衫先生的症状其实也很符合呢。” 在小和田宏愈发苍白的脸色中,工藤新一走到中衫裕志遇害的桌边:“想要证明也非常简单,都不需要从去检测,只需要拿一杯柠檬水,倒在杯子上就可以了——尼古丁遇酸会释放一种刺激性气体。” 少年侦探勾起唇角,看向他心中唯一的嫌疑人。神色是近乎张扬的自信。 “要试试看吗?” 第36章 尸检报告出结果了。 死者胃部容物未检测出尼古丁, 但血清尼古丁浓度极高。伴随肾上腺素激增导致的心脏冠状动脉痉挛。肺部水肿,脑干出血。鉴定为尼古丁中毒诱发的急性心源性死亡。 小和田宏苦笑一声低下脑袋,不再争辩, 向众人坦白他的罪行。 中衫裕志有提前跟他说过, 他今天会在这里跟小原江美子见面, 希望能修复这段感情。但对方嘴上说着希望, 表情却显得焦虑而不安。于是他便知道了, 这注定不会是一场愉快的见面。 而小和田宏很清楚中衫裕志在焦虑的时候会有怎样的习惯, 便想出这个方法在咖啡杯的杯把上抹上了毒。 至于他为什么要对中衫裕志痛下杀手…… “这个只会靠着女人的男人,早就该去死了。” 本来还有点失魂落魄的小和田宏在提起他的杀机时, 顿时又变得义愤填膺了起来。看起来完全不后悔自己的行为,冷笑着说话:“已婚的妻子在看清他的真面目后跟他分居, 他一边紧抓这段关系不放, 还一边去勾搭其他人……” 他的情绪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说:“真不知道美玲怎么会相信这个满嘴胡话家伙!” 已婚妻子本人恍若吃瓜群众,还在那里好奇询问:“美玲是?” 小和田宏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才解释说:“她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从幼稚园开始就认识了, 一直到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认识了二十多年。” “直到大半年前, 她被这家伙哄骗了。我当时就怀疑这家伙有问题,故意隐瞒了自己和美玲的关系跟中衫接触……才从他这里知道了他跟你的事情。” 小原江美子不解:“呃, 你没有告诉她,虽然不常见吧,但中衫裕志其实还有个妻子?” 小和田宏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我跟她解释过, 但她以为这是我编造的借口,因为她从来没在中衫身边看见过其他女人……她居然宁愿相信那种男人, 都不愿意信任我!” 小原江美子看了一眼男人的表情,悟了。 她的表情也变得义愤填膺起来:“太过分了!如果我的青梅竹马被这种人渣勾搭了,我肯定也会想要杀死他的!” 第43章 伊达航轻咳了声,提醒这位女士警察还在现场呢,以及:“杀人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但同样也有青梅竹马的工藤新一在听完这段曲折故事后,却是忍不住吐槽:“但是真的很奇怪啊?你的青梅为什么会宁愿相信别人,都不相信你啊?你不会也有拿其他事情骗过她吧?” 对于幼驯染来说,相信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少年人的质疑纯粹透彻,又直白坦荡:“更重要的是,无论出于怎样的理由,因为这种事情就选择去杀死一个人的话,这种手段未免也太激进了吧?” “还有,你对你青梅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是不是也有点超过了?” “……” 小和田宏愣了愣。面对工藤新一接二连三的质问,他下意识张开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居然无法辩解其中任何一条。 小原江美子也跟着愣了愣,但她很快就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并换了一个人选义愤填膺。与此同时,还发自内心地替这位素未谋面的美玲小姐感到同情。 安静围观的萩原研二弯了弯眼睛,藏着感慨与赞叹的视线落在少年的身上。 工藤新一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他在忙着想自己的事情。虽然他觉得这位小和先生多多少少也有问题吧,但这个故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参考价值的。 年轻的侦探有点忧心忡忡地找到了自己的青梅:“小兰,以后不要被……” 他的青梅——一个外表可爱无害的国中生少女——单手拧开了瓶盖,歪着脑袋看向他:“不要被什么?” 工藤新一默默咽下了没说出口的话。 算了,考虑到小兰的武力值,他好像更应该担心那种不长眼招惹到她的家伙。 “他是在担心你哦,小兰。” 萩原研二笑着走近,非常热心地帮助这位不太会说话的少年人表达情绪。 毛利兰愣了愣:“哎?” 工藤新一这时候又不知道在着急什么了:“喂!” 萩原研二笑了笑,没再打趣这位少年人什么,而是把视线挪到毛利小五郎身上。 毛利侦探刚刚其实也去观察现场了,还提了一些自己的发现,但都被那位警察先生委婉地驳回了。 怎么说呢,他真的有点不太适合当侦探啊。 但作为情商很高的大人,萩原研二肯定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他有意避开了会令人尴尬的话题,微笑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告别离开了。 但在他转身前,那位年轻的小侦探忽然开口喊住了他:“萩原先生,你刚刚其实也发现了咖啡杯上的异常吧?” 萩原研二脚步微顿,他没有否认,但也没完全承认:“只是有点猜测。” 工藤新一点头。 然后他又说:“我还有一个疑惑,关于之前那个英国人的案件。” “我回去后又问了毛利大叔,死者出事时并没有其他人来医院看望。你说凶手是死者的女友,她在自己男友病危的时候都不去看一眼,不会引人怀疑吗?” “……” 哇哦。 萩原研二看向工藤新一,内心忍不住感慨着后生可畏:只靠他人转述的只言片语就能察觉到这种地步,这个少年还真是聪明得有点可怕了啊。 他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每天惦记的恐怕还是该如何安排好空闲时间举办派对吧? 所以说啊,一个生活在和平环境里的国中生,居然能有这样的敏锐度吗? 这家伙果然是警视总监的儿子吧? 但萩原研二还是挺高兴的,年轻人里能有这样优秀的人才,还格外富有正义感,多适合去当一名警察啊——不过侦探也很适合。 以及,他有点庆幸自己早点阻止,没让工藤新一真正接触到这个案件,甚至是去查看现场了。不然他都要怀疑自己能不能真的瞒过这位年轻的小侦探了。 组织的事情,越接触越危险。萩原研二不希望看见普通人被牵扯进来。 ……咦?小阵平是不是就是这么看他的? 咳咳。总之还是先圆谎吧。 萩原研二朝少年侦探轻眨了一下眼睛,意有所指地暗示:“其实女友只是委婉的说法呢。” 工藤新一:“……” 毛利兰好奇探头:“什么委婉的说法?” 工藤新一:“没什么,只是案件的事情……你不会感兴趣的啦!” 萩原研二无声笑了笑,安静地转身离开。转过身的时候,他才看见那位伊达警官就站在他的身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不过对方看起来是来找工藤新一的,视线也基本落在他身上,萩原研二便没太在意,只在经过的时候礼貌地对这位警察先生点头示意了一下。 萩原研二离开了。 在他走开后,注意到伊达航的工藤新一询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伊达警官?” “没什么。” 警官先生朝他露出爽朗的笑容来,亮起一排洁白的牙齿,热情洋溢道:“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干的不错!” 工藤新一:“……” 看着伊达警官离去的背影,少年有点奇怪地眯了眯眼睛。 伊达警官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啧,这些大人一个两个心思都挺难猜的。 心思难猜的大人回到警车上,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监听器——这是他在和降谷零接触时,被他不捉痕迹地塞过来的。 他把他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伊达航不确定降谷零现在还有没有在听。但他还是想跟对面说:“那位诸伏警官我已经去见过了。再熟悉一些之后,应该能帮你打听到你那位幼驯染的事情。” “如果有其他我可以帮忙的事情,也可以随时联系我。你知道的,我的电话一直都没有改过——倒是你的,再也拨不通了。” “……还有,小心点,注意安全。” * “……” 戴着棒球帽的白发老人将手中的报纸卷起,安静地离开了酒店,慢吞吞地走到监控无法触及的深巷。 他扯掉脸上的伪装,再摘下假发,脱掉外套后翻过一个面,就由深色的格子衫变成了更青春的浅黄色外衣。再把帽子侧着戴上,整个人瞬间就从寡言沉默的七十岁读报老人,变成了潮流活泼的二十岁男大学生。 男大波本重新走进监控涉及的街道,混入人群。 感谢伊达班长的默契帮助,他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不如说,有用得有点超过预期了。 毛利小五郎涉及的英国人案件,指的就是小麦威士忌那件事吧? 结合那位国中生侦探的言语来看,当时的情况应该是他去质疑了毛利小五郎把惠特推理成自杀结案后,又被格拉帕换成一个更合情合理的说法搪塞了过去。 换言之,格拉帕也在关注着这个案件,并且有意引到案件的推理结果,不希望警察彻查究竟是谁杀死的惠特。 毕竟,以惠特的谨慎程度,无论是女友还是情人,恐怕都不会被带进那栋别墅——真正能进去的就只有组织的人吧。 波本一直在怀疑,所谓的卧底只是朗姆排除异己的手段。 如此来看,这位格拉帕的真实立场,恐怕是站在朗姆那边的吧? 波本有点好奇了:琴酒知道这件事情吗? 不过,能和朗姆派系的人接触也不错。作为这个组织的二把手,朗姆的神秘程度个不输那位先生。波本调查至今,都没得到什么可靠的消息。与这些人相比,琴酒简直是一股清流。 就是不知道格拉帕有没有见过朗姆了…… 哦,还有那位毛利小五郎。 不是波本多疑,他觉得这真的很可疑:毛利小五郎最开始就在引导那个案件的结局,遭人质疑后,格拉帕立刻就出现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去找风见裕也调查过了:毛利小五郎真的是警校毕业的,而且还是那一届特别优秀的毕业生—— 演的吧?绝对是演的吧! 小麦威士忌的案子也是,刚刚那个尼古丁中毒的案件也是!前者是胡说八道,后者干脆全程划水隐身! 优秀的日本警察,哪怕只是前警察,肯定不只有这么一点能力吧!但他到底在演什么啊! 波本想破脑袋也无法研究出里面的逻辑。 他只能心情凝重地在自己的重点关注对象中,把格拉帕和毛利小五郎的名次都往上提了提。 可能性虽然小,但也不是没有:说不定毛利小五郎也是朗姆的暗线呢? 如果再激进一点:说不定毛利小五郎就是朗姆呢? 第37章 波本还挺想去仔细调查毛利小五郎的, 就也许可以以实习侦探的身份。 可惜格拉帕跟毛利小五郎认识,冒然接近容易被他发现端倪,相对就会比较麻烦。还是之后再看能不能找到机会, 更合理地去接触毛利小五郎吧。 还有苏格兰的事情…… 第44章 作为日本公安, 想要调查诸伏景光在法国经历了什么会比较困难。但诸伏高明应该会知道一些详情, 不过这里暂时也只能等班长之后的调查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 波本还想安排苏格兰和他的哥哥见一面。说不定这位优秀的警官先生能唤回苏格兰内心的良知。 不过他现在的任务搭档并不是苏格兰, 所以之后还得考虑该怎么去接触他, 实在不行就继续找他学习料理吧……唔。 波本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压下忽然间翻涌而上的倦意。与此同时, 耳边回响起伊达航在监听器里对他说的话语——他不会听不出来,对方在担心他。 ……算了, 今天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组织里唯一且真正的日本公安在连轴工作了好几天之后, 终于舍得让自己尽早休息了一次。并在第二天清晨准时苏醒,恢复了精神百倍的模样。 波本为自己调了一杯咖啡,随后坐在电脑前,打开风见裕也发给他的文件开始处理。 最近没什么任务,对于格拉帕的盯梢也不能这么紧逼。得知他跟朗姆有关系暂时就已经足够了。闲下来的时间刚好可以处理一下公安的工作。 大约四个小时过去后, 初步结束工作的公安警察抿下最后一口咖啡,从桌边捡起自己的手机, 琢磨着要不要跟苏格兰联系一下,有时间的话也可以把人约出来学料理。 平时经常联络, 日后有需要的时候找他才不会显得突兀,也就不容易引起警惕。 波本稍加思索,敲下消息:「你最近有时间吗?」 苏格兰回复得还挺快:「在执行任务。」 能及时回复, 说明对方应该只是在任务执行期间,而不是正在哪个天台或者窗口架着狙击枪盯着任务目标。 约出来学料理应该是没机会了, 不过也不是不能继续硬聊。但不能直接冒昧地询问对方在执行什么任务……就拿莱伊当做话题的切入点吧。 于是波本继续编辑:「和莱伊合作的还顺利吗?这家伙没再有什么莫名其妙的行为吧?」 对面这次没有立刻秒回了。在安静了好一会儿后,波本的聊天界面才跳出苏格兰的消息。 他说:「其实莱伊人还挺好的。」 波本:“……” 波本:“?” 波本颇为费解地盯着这条回复,迅速回忆了一遍不久前他和莱伊搭档时对方的言行举止——没错啊,还是那副恨不得孤立所有人的模样,不知道在警惕什么,非常的令人难以理解,不过他也懒得去理解他就是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究竟有哪里可以被称之为挺好?就因为他也很沉默寡言吗? 波本不准备没有依据的胡乱猜测,他决定直接询问:「是什么让你改观的?」 「没什么,只是在执行任务时和他聊了一些事情,对他更了解了一些。」 不是,这种看着就很冷漠无聊的家伙有什么好去了解的? 「我要去做任务了,有事情之后再聊。」 波本回复了声好。继续思考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更关键的问题在于:莱伊冷漠寡言,苏格兰也不是健谈的性格。他们究竟是怎么聊起来的?又是谁先挑起的话题? 如果是莱伊,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苏格兰……苏格兰没事为什么要找莱伊聊天啊! 不对!一定是哪里分析失误了!从控制变量的角度思考,难道说……其实是柏林有问题?说不定是柏林性格更糟糕,才会惹得苏格兰和莱伊这种性格的人都忍不住互相吐槽,从而间接增进了情感! 仔细回想起来,当时一起跟苏格兰学料理的时候,柏林白啤看起来就是一副格格不入也很难相处的模样。只是那时候有格拉帕在中间打圆场,笑嘻嘻地调动氛围,才不至于凸显矛盾。 现在柏林身边没有格拉帕从中缓和,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指不定会有怎样的表现呢! 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莱伊不知道想什么,琴酒也不会闲着没事把他们拆开——好吧,虽然和格拉帕搭档他还是挺乐意的,这家伙身上有很多可以挖掘的情报。 该不该说这家伙真不愧是朗姆的手下,平时说话做事也喜欢那种神神秘秘的风格。对于这种非常圆滑敏锐的性格,想要亲自从他这里套出有效的情报还是太困难了,只能想办法旁敲侧击…… * 当波本盯着这一小段并没有什么情报含量的对话尝试理性分析,并从莱伊诋毁到柏林再到格拉帕的时候,所有人中最无辜的柏林刚刚完成苏格兰的交接。 他能有什么问题?他都没说苏格兰和莱伊有问题呢! 从低调的角度出发,柏林近期只想做一个安静完成任务的工具人。 以及,这个任务最好是别真弄出什么需要他出手的大动静。 柏林以前毕竟是个拆弹警察。研究炸弹可以,但安置炸弹真的会让他有着底线被人踩着跳踢踏舞的感觉。 就在刚刚,研究所的负责人主动拨通了苏格兰的电话,说愿意跟他们达成合作。 在柏林看来,这个结果也挺好的。 比起负责人奋起反抗组织再被人道毁灭,相对来说,假装不知道端倪答应合作会是更聪明的选择。至少保住了性命。 这件事本质上也可以只是一桩生意。组织提供钱,研究所提供货。 由于专业对口,柏林对化学还是比较了解的。组织给出的合同里面其实已经包含了能够走通的反应。这间研究所只需要进一步提纯并生产这种原料——这并不是需要突破壁垒的研究。换句话说,这家研究所也不是唯一的选择。 组织最终肯定能得到它想要的东西。既然如此,中间还是少一点牺牲比较好。 柏林不可能真去破坏他的每一个任务,除非他真的嫌自己活得太舒服了。 在负责人答应后,苏格兰直接就拿上报酬跟对方签订了合同:哦,没什么法律效益,由组织单方面宣布有效无效的合同——也是今天决定毁约,明天就会有银发杀手驾驶着鱼鹰来到你家门口的那种合同。 考虑到组织和这家研究所是初次合作。所以哪怕是在签订合同之后,他们都不能放松警惕。因此,对这位项目负责人的盯梢还得继续。 柏林也还得再跟莱伊和苏格兰待上好长一段时间。 由于他们是在轮流盯梢,柏林平时基本只能见到这两人中的一个。但他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自己被这俩个家伙排挤了。 真的就很奇怪。 柏林见到莱伊的大部分时间里:莱伊在睡觉;见到苏格兰的大部分时间里:苏格兰也在睡觉。 这两个人就跟约好了一样,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平分成每人八个小时轮流盯梢,他们就光在他这里睡觉了。 柏林:“?” 柏林倒也不是想跟他们中的谁聊天,他就是单纯觉得离谱。 尤其是莱伊,这就是他与性格不合的苏格兰相处时的态度?简直就是诈骗! 事实证明,效仿苏格兰的性格根本没用——萩原研二未来不能再逼他学做菜了! 只是在柏林搞明白他这两位所谓性格不合的搭档为什么忽然有了小团体之前,被他们盯着的负责人率先有了行动。 嗯,怎么说呢……这家伙买了一张机票,从日本飞往意大利的。 柏林:“……” * 福森彻。男,四十三岁。 上大学以来一直都从事有机合成方面的研究,也是相关领域中的领头人物。手中还有一家私人研究所,算得上学术事业两开花。 但在最近,他的事业遭遇到了滑铁卢:不,也不能算是滑铁卢,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定时炸弹。爆炸后他直接完蛋的那种。 那个莫名其妙不知道通过什么门道亲自找到他眼面前的男人,以及那份福利待遇好到让他都感到心虚的合同,所有一切都像是在说明:他捡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 但天上根本不可能平白无故掉馅饼。福森彻也从不愿意相信巧合。哪怕仅仅是从实验的角度考虑,异常现象的出现也该有它自己的原因。 这根本就不是馅饼,而是烫手山芋。 福森彻内心其实是想拒绝的,可他又不敢不接:从那位绿川先生格外有恃无恐的表现就知道了,如果这件事出现了什么意外,他恐怕也要被迫出现意外。 但接下了这份合同,福森彻也还是害怕:总觉得自己距离触犯法律被送去蹲大牢也不远了。 熬了几个通宵的福森彻最终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溜。 先装模作样接下任务,再全部塞给手底下带着的几位博士生,最后耐心等待两天,直接买飞机离开这个危险的日本! 钱权都是身外之物,哪有他的人命重要! 至于他手下的几个博士生:他真心祝福他们还能够早日毕业。但未来半年,他们还是当个只能线上见面的网友吧。 第38章 第45章 “怎么解决?” 柏林略去废话, 直截了当地问他那两位终于不是处于睡眠状态的搭档。 苏格兰像猫一样眼尾微挑的眼睛温和无害地眨了眨,若无其事地提议:“直接灭口?” 柏林:“。” 嗯?苏格兰原来是这种属性的吗? 莱伊闻言,瞥了一眼苏格兰, 心想这果然是他的惯用手段:当初在波本面前, 这家伙就是这么装坏人的, 虽然当时遭殃的是他。 不过他的反应也很快, 在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会儿过后, 冷静地提议说:“先警告吧。” “如果福森彻真的只是在胆怯害怕, 恐吓一下应该就愿意乖乖听话了。这种性格的家伙总比其他人更好控制。” 柏林不假思索:“我赞同。” 灭口是不可能灭口的,这种任务还没有到需要付出他人性命的时刻。总之, 还是想办法让福森彻更听话一点吧。 苏格兰:“唔,那我也没意见。” 他想了想, 又补充:“不过还是先让他去意大利吧, 再由我出面提醒。” 苏格兰思索着说话:“这样也能彻底斩断他逃出国就没事的想法,也省得之后再麻烦了。” “……” 柏林撩起眼拿视线点了点苏格兰,随后垂下眼睫,轻“嗯”了声:“可以。” 但他内心却冷嗤了声,心想不愧是组织的人, 哪怕看起来再温和无害,都改变不了本质的凶狠与恶劣。 莱伊则是轻轻挑了一下眉梢, 心情也挺意外。 之前灭口的言论只是苏格兰在装模作样,所以他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刚刚的建议就不一样了, 那是苏格兰真正准备去实施的事情。 其实莱伊大概能猜到苏格兰这么做的原因,他是真的希望能控制住福森彻,以避免后续一系列不必要的牺牲。 但这种做事的风格……有点隐晦的极端啊。 莱伊敏锐地意识到, 这位不知道为什么选择在组织里卧底摸鱼的法国警察,好像并没有他表现出来得那么与世无争。 当然, 他并没有在指摘苏格兰的不是,他只是觉得苏格兰这样的性格在必要时刻,恐怕更容易做出更决绝的选择—— 只要他觉得这会带来更一劳永逸的结果。 “可以。” 莱伊暗暗记住了这一特性,收敛好思绪,回归到任务:“我和柏林跟福森彻乘坐同一航班,苏格兰则提前一班到达——这个安排如何?” 苏格兰点头:“我没有意见。” 柏林则是干脆道:“我去订机票。” 福森彻预定的是明天上午七点的航班。飞机晚点了半个钟头,但之后一切都很正常,也没有忽然冒出来什么人想变成烟花。 在顺利抵达意大利后,三人也没有立刻找上福森彻,而是继续之前的轮流盯梢,准备等这位福森教授找好住所,从酒店搬到新的租出后,再让苏格兰前去敲门。 这是真的很坏了,恐怕会给那位福森教授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吧。柏林想。 也很符合他对组织人不择手段的刻板印象……好吧,至少比直接灭口强。 福森彻此人,虽然没那么正直,但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人,只是单纯比较怜惜自己的性命。 其实大多数普通人都是这样,很少有人会像某个意大利人一样,当热心市民能把自己送进犯罪组织的,送进去后还没堕落——说真的,十分神奇,且不可思议。 柏林懒得天天面对组织的人,除了轮班的时候会去盯着福森彻,剩下的时间里干脆自己跑出去闲逛。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福森彻在选择城市的时候避开了罗马米兰,而是选择了位于意大利南部沿海的那不勒斯。 而好巧不巧,这里就是萩原研二在意大利的家。 萩原研二递交上去的材料,松田阵平也是看过。所以他知道这家伙在“误入歧途”之前住在哪里,也知道他的基本家庭状况。 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在这附近逛逛,给萩原研二捎点本地特产之类的。顺手的事。 那不勒斯是非常经典的地中海气候,就连空气里仿佛都浮躁着盐粒的味道。 松田阵平走在海边,看着日光将新堡米黄的墙垣晒得发亮。街角披萨店飘出焦香,混着柠檬汁的酸甜漫过道路。 沿岸渔船随波摇晃,蓝绿海水也碎成粼粼的玻璃光。再向远处眺望,巨大的渡轮切开亚平宁半岛与西西里间的海面,浪花在船尾拖曳出银亮的裙摆,吸引了无数的海鸥。 所有的一切都很惬意。明媚的阳光也容易让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如果没有人盯上了他的背包那就更好了。 松田阵平在心底微微叹气。 漂亮的风景,灿烂的阳光,美丽的海岸,以及——经典的扒手。 什么倒霉小偷,把他当成亚洲来的游客了吧,偷钱包都偷到警察头上来了——哦,不对,他现在不能暴露警察身份——但偷到犯罪组织成员头上不是更要命吗? 松田阵平不想太招摇,已经在尽量躲着那个带着鸭舌帽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男人走了。但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对他的背包这么执着。 说好的他面相凶恶,看着不像是个好人呢?小偷见到他难道不应该躲着他走吗? 松田阵平无法理解。 但他的耐心已经接近告罄,准备在对方再次伸手是抓住他,再给他一拳,也好再让这家伙吃点教训。 就在此时,一只突然伸出的手紧紧拽住了偷窃者的手腕,也间接制止了松田阵平接下来的行为。 那是一只属于女人的手,同时也是一只具有力量的手。算不上有多么纤细,但能观察出肌肉线条。至少就是这样一只手,牢牢扼住了小偷的手腕,逼得他说出了一连串意大利粗口。 松田阵平有点意外,下意识抬起眼,看见了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亚裔女人。柔顺的浅棕色长发被海风撩起,露出一张飒爽漂亮的脸,神色明丽又张扬。就像是此时那不勒斯灿烂的阳光。 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睛。颜色虽然是海洋一样的蔚蓝,但眼角下垂的轮廓怎么看怎么有熟悉感。 松田阵平:“……” 怎么说呢,在那不勒斯当警察的亚裔女性,应该也没有那么多吧? 松田阵平陷入沉思。 小偷还在骂人——哦,松田阵平不太能听得懂意大利语,但语气还是听得出来的——然后这位看着就很酷的女警直接给了他一拳。 嗯,十分扎实的一拳,哪怕从专业的角度观察,都相当完美啊。 具体还能在成功闭嘴保持安静的小偷身上体现。 似乎是发现他听不懂意大利语,女警切换成了英语频道跟他交流:“先生,以后还请小心点,注意看管好自己的背包。” 与对待小偷时的冷酷无情相比,在面对疑似是来这座城市旅游的游客时,她的态度就要和煦很多了。 松田阵平神色平静地点头:“好的,我以后会注意的。” 虽然事实就是,如果这位女警没有出手,他可能会把人揍得更惨,牙齿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呢——啧,算他运气好。 但一旁的小偷不知道在那里忽然间愤懑不平什么,指着他用控诉的表情对着女警小姐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串话。 看他的表情,好像松田阵平才是那个想要偷他包的人。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有点疑惑,不过他很快就不用疑惑了。 热心的女警小姐在听完话之后,用微妙的表情打量了他一会儿,接着用英语告诉他,这个小偷究竟在不平衡一些什么。 是这样的。小偷其实并非小偷,而是黑手党。也不是出来偷钱挣外快的,而是来偷另一家黑手党的情报的。 对方坚信他就是他这次的任务对象,而他的包里就有他需要的情报——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根本就不干净,还在这里装游客!甚至还装作听不懂意大利语! “怎么可能!” 黑手党情绪激动,虽然一只手被钳制住了,但另一只已经比划到只剩残影了,语速飞快地控诉:“这家伙看着就不是一个好人!” “哪怕我不是黑手党,他都得是!” “……” 女警小姐无视了对方没有意义的情绪输出,虽然还维持着表面的友善和亲切,但希望松田阵平交出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 松田阵平很爽快地拿出来了。 组织成员出门别的不说,一个两个假身份都做得非常好,完全经得起检查。 他现在对外的身份就是一个普通的日本游客,名为神奈信敏。 女警检查了他的有关证件,有问他几个问题,在核实无误后立刻撤销了怀疑,并向他的配合表达了感谢。 “?!” 围观的黑手党难以置信:“开什么玩笑!这家伙怎么可能只是游客?再说了,日本的黑|帮不也很泛滥吗?你再去查一查他的包啊!我敢打赌他包里绝对有枪!” 第46章 “说不定还有更危险的炸弹——嗷!” 女警不着痕迹地加大了捏着手腕的力度,并对着这位年轻的黑手党微笑着警告:“请对我们的游客友善一点。” 接着,她又扭过头看向眼前戴着墨镜的卷毛青年,表情略显歉意,还从嘴巴里吐出了一串非常流利的日语:“很抱歉打扰您的旅行,神奈先生。希望您在那不勒斯游玩开心。” “……” 松田阵平藏在墨镜下的眼睛稍稍眯起,很自然地顺着话题询问:“警察小姐原来也是日本人吗?” “是的,我同样也来自日本。” 女警爽朗一笑,大大方方地说:“萩原千速。请多指教。” 第39章 萩原千速是那不勒斯的一名警察, 平时没有任务的时候会骑着一辆警用摩托在她负责的区域范围内巡逻警戒。 以及,虽然并非她的主要职责,但遇到这种小偷小摸的时候, 她总会挺身而出。所以就很受本地人的欢迎。 总的来说, 这是很开朗的一位女警, 也很热心。 再联想一下作为热心市民的萩原研二……看来他一家都是热心人啊。 等等, 说起来, 萩原千速知道她弟弟把自己热心进了犯罪组织吗?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最后厚着脸皮问秋原千速要来了联系方式——说真的, 也许对于萩原研二来说,这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轻松自然的事情, 但松田阵平真的很少这么主动搭讪过。 不过他倒也不是害羞,单纯就是懒得去主动发展一段不必要的人际关系。除非对方惹毛了他, 那他估计会主动找人约架。 也许是看在他是日本人的份上, 萩原千速很大方地交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这其实也是个机会。松田阵平想。可以去简单调查调查萩原研二——而这也是他长官交待过的事情。 毕竟他们对于萩原研二的了解全来自于他个人,很难证实他所说的真伪。而卧底这种事情,再怎么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并非出于怀疑,只是这同样也是必要的步骤。 怀揣着这样的目的,在任务空闲的时间里, 松田阵平有意无意地去联系那位萩原姐姐。从询问对方推荐的旅游景点和当地美食开始,偶尔再拜托她帮个小忙, 最后再顺理成章地把人约出来吃晚饭。 嗯,用感谢作为借口。 萩原千速爽快地答应了。 而松田阵平盯着她的答复短信思考, 自己会不会表现得太过热切,主要是他也没怎么系统的学习过套话,搞不好还不如萩原研二这种天赋异禀的来得熟练……算了, 就当他也是热心游客吧。外冷内热也是热。 在约定好的饭店见面后——哦,同样也是萩原千速推荐的一家——这位换下制服的女警坐下来的第一句话, 就证明了松田阵平的担忧。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找我帮忙?” “……” 果然是这样。松田阵平想。 但奇怪的是,他没有感受到太多警惕,对方的态度依然是友善的,好像只是单纯在疑惑。 于是就轮到松田阵平不解了:“萩原小姐不担心我是什么坏人吗?” “那天那个小偷,不就说我很像黑手党吗?” 萩原千速诧异:“你听得懂意大利语?” 松田阵平否认:“只是记住了一些发音,后来去查了查。” “原来如此。” 浅棕色长发的女人弯起眼睛,含着笑意的落在坐在她对面的卷毛青年上。对方早就摘下自己的墨镜,将那张五官优渥的脸完全暴露在她的视线中。 隔着时间与空间,萩原姐弟俩在这一瞬间共脑了:相当帅气啊。 这很凶恶吗?还好吧。 只是没有特别喜欢笑而已,但其实很懂礼貌啊。会率先把菜单交给她,也在她坐下后的第一时间就摘下墨镜。与她说话的时候,视线也是专注且认真的。 和她弟弟不太一样,又很相似呢。 想起某个失踪了许久的臭小子,萩原千速无意识走了下神,但很快又让自己重新集中注意力。 “敢主动来找警察的坏人?” 她轻挑起唇角,笑意盈盈:“别看我这样,我的身手可不比一些特警差哦?” “……啊。” 松田阵平想起那位轻松被制服的青年,深以为然:“有幸见识过了,萩原警官。” 萩原千速耸耸肩:“你要是有个弟弟,你也能得到锻炼的。” 松田阵平:“……” 所以你是怎么拿萩原研二锻炼的? 虽然没有弟弟,但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可以想像萩原研二是怎么长大的。他控制住了嘴角,若无其事地询问:“你还有个弟弟?” “……” 女警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来:“哦,我曾经有个弟弟。” 松田阵平:“?” 等等?什么叫做曾经有个? 萩原千速微笑:“但在这个臭小子滚回来见我前,我不介意没有。” 松田阵平:“……” 研二,你好像被你姐姐开除弟籍了。 看得出来萩原千速怨气很大,松田阵平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姐姐一脸黑线的模样:“呵呵,我也不介意换个更听话一点的弟弟……” 松田阵平:“咳。” 好了。现在他基本可以确认了。萩原千速是真的不知道她弟弟在干什么。 以及,他也基本可以预料。未来哪天萩原研二见到自己的姐姐后,会被怎样狠狠修理一顿了——哦,对了,萩原姐姐喜欢管这叫锻炼。 松田阵平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说:“我刚好也还认识一个姓萩原的人,觉得和这个姓氏很熟悉也很有缘分,才会频繁来找警官小姐你的。” 很轻松的,萩原千速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哦?那是个怎样的人?” “他个子很高,眼睛是紫色的,还总是笑嘻嘻的。” “……他叫什么名字?” “萩原研二。” “!!” 松田阵平留意到女警的原本轻松放在桌面舒展的手指不自觉内扣,说话的语速变快了点,语气也隐约透露出一点焦急:“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萩原千速曾经有个弟弟。 个子高长得帅嘴巴甜还有点欠,从小到大没少给她惹事,也没少被她揍。但姐弟俩关系其实非常好。 直到萩原研二大学快毕业的那年,她的弟弟给她留了张便签纸,说自己要去造福社会,然后就这样消失不见了。要不是还记得每年给她捎封信,她都快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已经出意外了。 但说实话,哪怕每年都会有这封报平安的信。萩原千速也不敢保证萩原研二真的没有遭遇意外。 她甚至怀疑过萩原研二是不是被拐卖到什么诈骗集团了,但就她弟弟这个智商和情商,不应该啊? 可她想尽办法,都没有调查到她弟弟的去向。包括那几封信件,无论再怎么排列组合,想破脑袋解密,都没有发现到哪怕一丁点的求救信号。 作为姐姐,萩原千速不可能不去担心。 一直到今天,有人告诉她,他见过萩原研二。 那一瞬间,萩原千速心中掠过无数猜想和可能,她的弟弟究竟在哪里,又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回来见她—— 松田阵平回答:“哦,在料理课上。” 萩原千速:“……” 萩原千速:“?” 有那么一瞬间,萩原千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又或者说,她在做梦。 也许这个料理并不是常规的料理:“料理什么的?” 松田阵平说得更简单直接了些:“饭菜。” 萩原千速:“……” 不是?啊?这是什么展开?失踪多年杳无音讯的弟弟背着全家偷偷学做菜?这算什么?这究竟是人性在跳踢踏还是道德在蹦塔兰泰拉? 松田阵平还补充:“我们刚好都是一个班的学生。他意大利菜做得很……嗯,创新。” 萩原千速在恍惚中接话:“他往通心粉里加巧克力酱了?” 松田阵平哭笑不得:“倒也没有。” 萩原千速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虽然很离谱,但还不至于那么离谱。弟弟也还不至于无药可救……不对,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警官小姐试图让自己的思维从巧克力通心粉和菠萝披萨转到正事上来:“你是在哪里的料理课上遇到他的?” 更重要的事情是:“你现在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 但眼前的卷毛青年却是没有回答了,而是有点怀疑地眯了眯眼睛,不解反问:“为什么要问我?作为姐姐,你难道不应该更清楚这些吗?” 她也想知道啊!但那个翅膀硬了的混蛋小子完全没告诉她! 萩原千速闭了闭眼睛,试图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冷静。随后又睁开了眼睛,目光坦荡地与松田阵平对视着:“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的弟弟不愿意让我知道这些。” 第47章 她说:“如果你怀疑,我也可以向你证明身份。” …… 由于萩原千速急于得到萩原研二的消息,松田阵平顺利拿到了他想要的情报。 一个想要证明的人,总会愿意给出更多可信的证据的。更别说她不觉得这能算是什么机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警惕心。 后期松田阵平会把这次试探以报告的形式交给他的上司,并说明萩原研二没有撒谎值得信任的事实。 至于萩原千速那边,他其实也没有真的交给她什么特别有用的情报。只能算是间接帮萩原研二报了个平安,答应她以后如果再遇到萩原研二,一定会帮她带话。 再详细的东西,就需要当事人同意了。 不过机会还挺难得的,所以在自己试探完之后,松田阵平还特意给萩原研二打了个跨国电话。 等对面接通后,松田阵平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在意大利遇到你的姐姐了,萩原研二。她有提到你。” 直接给对面整没声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我姐姐说我什么了?” 松田阵平简单回忆了一番,并总结概括了一下。概括的结果是:“哦,她说她要找个更听话的新弟弟。”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大惊失色,且愤懑不平:“你哪里比我听话啊!” 松田阵平:“?” 不是,他哪句话说萩原千速要找他当弟弟了? 第40章 “我承认你确实长得比较好看, 但我这张脸也不差吧?” “我没有要跟你抢姐姐。” “你还总是摆着一张臭脸,说话没那么好听,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啧, 你有在听话吗?” “听话?我可听话了!谁家弟弟能乖乖被姐姐使唤到二十多岁还不怎么反抗的!她让我跑腿的时候我可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就算偶尔做错了一点小小的事情, 我也有好好跟她道歉……组织的事情是例外啦, 不能作数的!” “……”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拉远, 不太想听话筒里传来的聒噪声响。 就这还叫听话?萩原研二才是最叛逆的那个吧?萩原姐姐真的辛苦了。 大约经过了两分钟后, 松田阵平估摸着这家伙应该说得差不多了, 才把电话重新拉进距离,贴在耳边。 期间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主要他也没怎么在听。总之,萩原研二的话题已经快进到了:“……就算要认新的弟弟, 那也应该我是哥哥!” 萩原研二突然兴奋:“快点叫声研二哥哥来听听, 小阵平!”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拳头硬了。真的硬了。 某人真该庆幸他现在没有和他在一个行动组里,而他现在也不在日本了:不然他直接进行一个真人快打。 松田阵平懒得再听萩原研二扯七扯八的说着废话,并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越跑越远的喋喋不休:“所以,你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下你的姐姐吗?” 绕了这么大一圈,该说点正事了吧, 胆小鬼? “再怎么想逃避也该去面对了吧?” “……” 电话那边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松田阵平冷笑一声, 并不体谅他的安静,一针见血地指出:“怎么, 想说但不敢说?” 通过话筒传来的声音低了些,也没有刚刚活力满满过于精神的样子了:“你也知道,组织很危险, 我不想让她被牵扯进这些事情里面……” 松田阵平确实知道。 “但格拉帕就是萩原研二。” 他清醒地评价这个离谱到实名卧底的家伙:“无论你想不想,只要组织愿意调查, 都会知道萩原千速和你的联系。” 而松田阵平甚至能想到萩原研二这么做的理由:“如果你认为利用这种远离的手段,就可以让组织相信你跟家里情感淡薄,从而降低威胁性的话——” 他的语气倏地一松,带了点笑意:“这也是个机会,我不介意帮你传话。” 松田阵平碰上萩原千速只是凑巧,再加上萩原研二本人并没有过来。他不说,组织根本不会知道中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其实他本来也不用如此小心谨慎的。松田阵平想。归根结底只是因为非常在意,所以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 “……” 萩原研二还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松田阵平也不介意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我还会在那不勒斯停留一段时间,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在挂断电话前,松田阵平回想起那位女警制服小偷时干脆利落地身后,以及让小偷保持安静时的果断一拳,忍不住赞叹道:“你的姐姐真的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刑警——很帅气。” 这不仅仅是恭维,松田阵平的赞美发自内心:他个人很欣赏这种女性。 就在他想这样结束这段对话的时候,萩原研二骤然拔高的声音打断了他:“等等!” 松田阵平手都搭在手机翻盖上了,险些没被被吓一跳。 萩原研二难以置信:“你说我姐姐是什么警察?!” “刑警……有什么问题吗?” “我姐姐应该是交警啊!” “?” 松田阵平仔细回忆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搞错:“是刑警。” 但萩原研二还不至于搞错他亲姐姐的职位,所以这句话也可以表达为:“你姐姐现在就是刑警。” 至于萩原千速为什么会从好端端一名交警变成一名刑警,松田阵平觉得萩原研二内心应该能得到答案,也就不需要他去帮忙解释了。 他听见萩原研二叹息了一声。 “也许千速姐真的应该去找一个更听话一点的弟弟,不至于让她这么操心。” “又也许你的姐姐在担忧牵挂的同时,也会为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弟弟而骄傲。” “……” “帮我给我的姐姐带句话吧,随便你以什么样的身份和借口。告诉她我这里一切都好,让她别太担心,也别总惦记着调查我跑去哪里了……” * “他说,作为你的亲弟弟,他还不至于那么笨,被拐去了诈骗集团还不自知。” “所以不用太担心,他知道最后该怎么回家。” “……” 女人沉默了会儿,慢慢松开紧抿的唇瓣,因用力紧压而失去颜色的唇瓣也重新恢复血色。 她轻轻哼了声,说:“他最好是能有这么聪明。” 松田阵平揉了揉鼻尖,想起了自己最开始知道萩原研二身份时那种血压飙升的感觉:“啊,我也会帮忙盯着点的。” 萩原千速回过神来。 她微眯起眼睛,盯着坐在她对面的青年。这两天接触下来,她对这位自称为神奈信敏的青年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对方看起来虽然是那种不服管教还桀骜不驯的性格,浑身上下连头顶的每一根卷毛都写满了逆反,但实际上还是挺认真也很严肃的一个人。和研二的轻佻散漫截然相反。 简单来说就是靠谱。 想到这里,萩原千速忽然弯起唇角,冲着松田阵平露出一个特别友善,特别温柔,如果萩原研二看见了会当场拔腿就跑的笑容。 但松田阵平不是萩原研二,也不像他那么了解萩原千速。他虽然微妙地觉得心里毛毛的,但还是顽强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战术性喝水。 “小信敏,最近在那不勒斯玩得还开心吗?” “……还好。”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哦?” “呃,谢谢。” “那如果我有什么麻烦的时候,可以拜托你吗?” “……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没关系。” 萩原千速微笑着举起手机:“这个电话应该还能拨通的吧,对吧?” 松田阵平:“……” 很微妙的,松田阵平有一种被压制了的感觉。啧,该说不说,这对姐弟俩一个两个真的都很难搞啊。 但他好像还真就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木着一张脸点了点头。而直到这顿晚餐结束,他准备好的解释都没有派上用场——解释他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她,萩原研二现在的地址及联系方式。 萩原千速应该也是猜到了一点什么吧。 而在告别前,松田阵平问了萩原千速这样一个问题:“听说,你以前是交警——为什么不继续做了呢?” 浅棕色长发的女警用手将自己脸侧的发丝梳至脑后,闻言如此回答:“哦,我只是也想试试刑警的工作——仅此而已,希望有些人不要误会。” 萩原千速笑容灿烂:“他说他过得不错?那就告诉他,我过得绝对比他更好。” 松田阵平哑然。 这对姐弟俩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尤其是这个脾气——如此明显的恼火和赌气,松田阵平还是听得出来的。 第48章 萩原千速显然是在不满萩原研二只拿“一切都好”回应,所以才致力于用“比他更好”回复……怎么说呢,有点幼稚,两个人都是。 而他就这样夹在这两个幼稚鬼中间,扮演起了传话筒的角色。 松田阵平:“……” 等等,仔细想想,这好像不是很符合他的上司对他的叮嘱,关于与意大利人保持距离的那条的——他都快变成两块意大利三明治面包里的德国酸黄瓜夹心了! 嘶,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第41章 柏林撇下他的两个搭档独自在外面待了有三天后, 莱伊跟苏格兰一对,才发现他们的这位搭档疑似有些太自由了。 虽然柏林不在方便他们两个卧底交流接触,但不清楚对方的行踪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 莱伊特意挑了个时间暗地里跟踪了一下柏林。 他也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柏林正忙着贿赂当地刑警。” 莱伊一本正经道:“利用自己的脸。” 苏格兰迷茫:“?” 啊?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莱伊不知道为什么苏格兰的表情会这么茫然, 这是什么很费解的说明吗, 还是英国人和法国人之间实在是隔了一层厚厚的壁障。 他耐心解释:“又或者说, 柏林正在对当地的一位女警使用蜂蜜陷阱。” 苏格兰:“……” 谁?蜂蜜陷阱?柏林吗? 倒也不是看不起柏林, 但苏格兰很难不回想起当初在料理教室时, 柏林对那些女孩们的反应。 哪怕是组织的人也得一码归一码,他真觉得对方不擅长这种事情, 便委婉提出反驳的意见:“我觉得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莱伊是日本警察,可能对于欧洲这边的语言和习惯没有那么熟悉, 理解错什么很正常。但作为半个法国人, 苏格兰觉得自己应该会更了解与法国毗邻的意大利人的。 于是他说:“我明天再去调查一下吧。” 莱伊:“?” 误会什么?谁规定使用蜂蜜陷阱的就得是那种巧舌如簧还总是笑眯眯的角色了?他冷着脸照样可以用蜂蜜陷阱—— 算了,苏格兰想调查就让他调查吧。 不过苏格兰其实确实会比莱伊更懂一点意大利,也很快就有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就是这调查结果,着实有点出人意料:“柏林好像是黑手党出身的。” 苏格兰表情严肃:“我了解到当地有黑手党家族在谋划着要对他动手。” 莱伊:“?” 嗯?这又是什么展开? 苏格兰解释:“黑手党内部纠纷的处理会与其他势力有本质上的区别……虽然现在有很多正在转型的家族,但有些内核并没有改变。而从他们准备对付柏林的手段来看, 显然是前者 ” 虽然他不知道柏林究竟是哪个黑手党家族的,但人家都认了!他们本地人肯定比他更了解柏林。 莱伊:“……” 莱伊撩起眼, 看向他面前黑发蓝眼的法国警察,冷静地抛出一个疑问:“你怎么那么了解黑手党?” 苏格兰轻咳:“法国也有不少黑手党, 以前有做过一段时间的卧底调查……” 哦,这其实也是马丁的意思。他觉得去黑手党执行卧底调查,很适合作为他们这种新手卧底警察的培训课程。 混黑混黑, 混过之后自然而然就有点不一样的气质了,之后无论送去哪里卧底都很适合, 效果拔群。 “不过英国那边情况会更特殊一点。” 马丁如此锐评:“去英国之前,最好先去从两年政。” 苏格兰收回发散的思绪,又忍不住感慨:“不过柏林掩藏得真的很好,如果不是从别人那里发现端倪,我真没看出来他居然是黑手党出身。” 苏格兰的解释有一定道理,以至于莱伊的思路也顺着被带歪了:“所以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柏林?” 苏格兰摇头。时间太短,他能调查出这些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他可以猜想的是:“柏林应该不想和当地的黑手党势力纠缠,所以才会和那位警官走得这么近吧。” 毕竟现在的黑手党不敢像以前那么嚣张了,他会借助警察的掩护躲麻烦也很正常。 苏格兰又询问:“要去帮忙吗?” 莱伊并没有非常在意柏林麻不麻烦:“他既然没说,就让他自己解决吧。” 但苏格兰还有其他考虑:“黑手党喜欢以家族自称,事情惹大了恐怕会比较麻烦……还是早点结束这个任务吧。” 莱伊掏出手机,看了眼日期。但他冷不丁地说了句题外话:“意大利距离法国很近。” 他轻挑了下眉梢,反问道:“你确定不需要再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吗?” 如果苏格兰有什么情报想要跟他的上级汇报,这里会是一个比日本更适合的地方。 苏格兰:“……” 啊?联系他的上级吗?真的假的? 苏格兰沉默了会儿,拿出手机找到他与马丁的联系界面,试探性地给他发了个消息,询问他的上司现在在哪里。 马丁回复得很快:「我还在澳大利亚啊,需要我给你带点袋鼠皮吗?」 苏格兰试图暗示他的上司:「不用了,我在意大利。」 马丁看懂他在意大利了:「哦,那你给我买点巧克力吧。之前有个蛮大的黑手党家族转行去卖巧克力了,味道做的特别难吃。」 「不过我后来有听说,他们家绑了好几个巧克力大师回来,让一群黑手党就这样揣着枪盯着他们改进配方——我还没尝过他们家配方改进后的巧克力呢。」 哦,他的上司又开始跟他分享他那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来的小道消息了。顺便一提,马丁的小道消息基本都保真。 「对了,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家族吧?」 苏格兰:「……」 苏格兰:「我知道的,好的。」 然后苏格兰放下手机,对莱伊说:“不用了,我买完巧克力就去找福森彻。” 莱伊:“……” 莱伊真心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苏格兰会露出那样微妙的表情,似乎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心累和哭笑不得。 以及,买巧克力?这两件事情是怎么联系上的? 莱伊心想,法国人果然很难理解。 苏格兰后来也的确专门花了时间去为他的上司购买巧克力,去的还是那家巧克力品牌的总部公司。味道最全,也有其他地方没有的新品口味。 在挑选巧克力的时候,经验丰富的苏格兰就观察到,往来的员工中有不少都是以前的黑手党。 混迹在普通人群里的黑手党未必就是有多么矫健强壮,只是从他们走路的仪态,观察的习惯,以及各种各样的小动作中,依然可以读出属于那个世界的气息。 不过在年轻人中,拥有这种老派习惯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特别是在这种已经转型的家族中,对后代的教育方式完全不同。 苏格兰就在对面的咖啡厅里,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作风老派的老黑手党,跟一个二十来岁不太看得出来是黑手党的年轻警察在说话。 是的,警察。 虽然对方没有穿着明显的警察制服,只是相对低调的黑色休闲服,但他脚上的那双鞋子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嗯,警用的。 ……现在意大利的黑手党已经进化到这个方向了吗? 由于这对搭配实在是有点特殊,本来只是准备买杯咖啡就走的苏格兰稍微多停留了一会儿,听了听那边在聊什么。 老黑手党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美妙,眼角眉梢都压抑着烦躁:“还是联系不上她吗?” 青年警察叹气:“完全联系不上。” 老黑手党头疼:“当初到底是谁让她去那边的?” 青年警察挠了挠脸颊:“呃,好像是她自己争取的?她觉得这里太无聊了。” “……” 同样觉得现在的生活有点无聊的老黑手党决定转移话题:“你那边怎么说?” “他们准备派人去日本找她。” 青年警察不太确定地反问:“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派出去的人被她给……我们会不会受到连累啊?” “……” 老黑手党抬手掐住眉心:“你那边能拦就拦一下吧……我们先派自己的人去找她。多带点货。” 正在偷听的一般群众苏格兰:“?” 等等,这群黑手党想要拿着武器去日本找谁? 苏格兰毫无障碍地听懂了这两人之间的交流。虽然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吧,但他觉得从道义角度出发,他有必要把情报分享给作为日本公安的莱伊——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莱伊:“……” 莱伊:“好的,我会注意。” 苏格兰于是就放心了。 威胁福森彻这件事最后也进展的十分顺利。 苏格兰直接伪装成快递员的身份,将回国的机票包裹好,亲自上门敲门,在福森彻开门后抬起帽檐,完完整整露出自己的脸。 第49章 “福森先生。” 他微笑着,直视着福森彻因恐惧胆怯而颤抖的眼瞳:“我觉得为人师表,还是得对自己的学生多负责一些。” 福森彻:“……!!” 他又找过来了!出国根本无法摆脱他们——!! 苏格兰没有再说多余的话,把快递交到福森彻手上后就离开了。 对方最后也乖乖按照他给的机票,搭乘了第二天回到日本的航班。 顺便一提,苏格兰很贴心地为福森彻购买了头等舱的位置,就坐在他的身边。而他全程提供非常友善的陪聊服务,只不过他的陪聊服务和他的上司略有不同。 苏格兰其实真的并不能算是一个有多健谈的人,所以他自始至终基本只是用语气词回答福森彻的没话找话,又在对方想结束话题时抛出一个尾音上扬的:“嗯?” 然后,福森彻就会继续没话找话了。 “……其实我来意大利只是寻找灵感的,真的。” “嗯。” “我这个就是这样,实验一堵塞就想通过旅游散心来开拓思路,开拓完就会回去的。” “嗯嗯。” 同样在头等舱的柏林戴着眼罩假寐,听着隔壁传来的交流声,内心再次感慨着苏格兰这家伙平时不显山露水,但真的还挺恶劣的。 飞机准时落地。在最后分别的时候,苏格兰还送给福森彻一个装有定位的手表。他没有掩饰这块手表被动过手脚,只是明示对方如果摘下手表,就会有不太美好的事情发生。 福森彻毫不犹豫地戴上了,生怕自己晚一秒都会显得心不诚。 苏格兰:“……” 怎么说呢,这位福森教授真的很惜命啊。 第42章 福森彻非常惜命的好处就是很好掌控。 后续在确认过送给福森彻的定位是正常运作的, 他也没有报警求救的倾向后,这个任务就可以轻轻松松的结束了。 这期间没有发生其他意外,也无需牵扯进更多的普通人, 更重要的是, 没有牺牲——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好了。 任务结束后, 他们的三人行动小组暂时就没有继续维系的必要了。 柏林是第一个离开的, 走得很干脆, 也没跟他们打招呼。 柏林不在后, 两位已经知晓了彼此身份的卧底警察之间的氛围也会缓和友善很多。 不过苏格兰也不准备和莱伊独处太长时间,需要交流的情报已经在任务期间沟通过了, 未来只要拥有可以继续合作的共识就足够了。 放在以前真的闲着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倒也不介意在这位日本公安身上多花一点时间。刚好他的上司基本放养了他, 在哪里干活都差不多。 可惜很不巧, 他最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考虑。 嗯,没错,就是波本——苏格兰还有一个感化幼驯染的计划需要思考与实施。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也先走了。” 与柏林相比,苏格兰至少会愿意跟莱伊打一声招呼, 再补充一句:“有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喊我。” 嗯,这已经算是非常礼貌的示好了。 不过苏格兰没有想到, 他会在这时候从莱伊嘴里冷不丁地听见波本的名字:“你要去找波本?” 苏格兰倒也没有隐瞒,坦然地点头。 莱伊看向这位来自法国的卧底警察, 言语直白地询问:“你是因为幼驯染的关系,对他还抱有什么期待吗?” “……” 苏格兰听懂了莱伊的言下之意,也可以理解这只是出于善意的提醒。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简单的对与错可以概括的。 他也不准备听劝。 莱伊冷静地提醒:“这不是什么理性的选择, 苏格兰。” 但他面前的警官先生却只是平淡地挪开了视线:“我不会在波本面前暴露你的身份的,莱伊。” 嗯, 意思就是他的事情他也别管。 在撂下这句话后,苏格兰就离开了。 莱伊稍稍眯起眼睛,看着背着琴包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此次询问至少让他看明白了苏格兰的态度。这家伙果然是对波本心存幻想,还有点执迷不悟的感觉了。 于是他得出结论:劝说不会起到有用的效果,唯有事实才能证明。苏格兰需要深刻地认识到,组织的波本究竟是一个怎样性格的人。 但这就不是他能怎么插手的事情了。他已经提醒过苏格兰,之后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都是苏格兰个人的选择。 一位卧底警察如果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实在是有点可惜。但他总不可能把枪架着对准苏格兰,让他别再惦记着去感化波本了吧? …… 事已至此,还是先去给日本公安写匿名举报信吧。 苏格兰给他分享的情报,关于那些要来日本找人的意大利黑手党,他是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解决,但总不能答应之后就这样装作没听见。 想到这里,莱伊收回视线,转身走去相反的方向。 莱伊本来都准备不过多干涉苏格兰和波本之间的事情了,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又让他转变了想法。 而这一切的起因,是莱伊发现自己联系不上宫野明美。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搬离了之前的居所,手机的联系方式也经过更换。如此干净的清扫痕迹,很像是组织的手笔,但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他还去问过格拉帕,对方也对宫野明美的去向一无所知。 其实自从宫野明美拒绝他的叛逃邀请后,莱伊就准备跟她保持距离了,所以也没有特别频繁的去联系她。 然后就是那通从公共电话亭打开的电话,宫野明美告诉他自己被人监听,他的身份陷入危机,接着又引出苏格兰这个卧底。 然后莱伊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宫野明美究竟是怎么发现苏格兰留下的监听器的。 她自己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的?那恐怕就不会被苏格兰监听这么多天了。 虽然莱伊不觉得苏格兰知道什么会不告诉他——他都准备帮宫野明美叛逃了——但他还是为了这件事专门去找了一趟对方。 结果也正如他所猜想的那般,苏格兰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头绪,但他承诺会帮他留意宫野明美的消息。 而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就是在两年后了。 当时,他正在跟他的上司詹姆斯联络,谋划着该怎么执行逮捕琴酒的计划时,苏格兰忽然给他打来了一通电话,报给他一个地址,并让他赶紧过来。 莱伊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有理由怀疑苏格兰是不是在想方设法阻止他逮捕琴酒——他有前科。 从最开始的规划来看,莱伊并不准备在组织卧底这么长时间。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关于宫野明美的消失,他和苏格兰倒是调查清楚了这件事跟琴酒有关,但正因如此才更难插手。 虽然也因此,莱伊一度想要执行逮捕琴酒的计划,最后被苏格兰劝下。单单抓一个琴酒没有那么大的意义——再不济也得抓一个朗姆吧——而琴酒既然做出这样的选择,就足以证明他对莱伊有着不小的警惕。 简单来说,得沉住气。 为了说服他要谨慎行事,苏格兰还跟莱伊分享了他上司过于先进的职业观念。 听完后,莱伊:“……” 嗯,法国第七局完蛋了。 以及,莱伊觉得苏格兰看轻了琴酒在组织里的地位,以及他所掌握知晓的组织情报——说是直觉也好,推理也罢,莱伊其实一直都觉得琴酒就是组织里除了boss之外,最值得去抓的一位。 不过苏格兰说的也有道理。琴酒好像确实对他有着不小的警惕。莱伊也思考过这件事情怎会变成这样,明明最开始琴酒对他的态度还挺正常的。 ……难道就因为他怀疑琴酒和伏特加是幼驯染?不会真被他说中了吧? 无论如何,莱伊不介意对琴酒多一点耐心。 直到宫野明美出现意外。 当时,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莱伊被派去加拿大执行任务。还在任务期间呢,就从格拉帕那里得到消息:宫野明美因为对组织有异心,被琴酒杀害了。 莱伊:“……” 莱伊很冷静。 他冷静的继续执行组织的任务,并在任务结束返回日本后直接找上他的fbi长官詹姆斯.布莱克,准备重新启动被搁置了许久的琴酒逮捕计划。 然后就是苏格兰的那通电话。 莱伊对这位法国卧底说:“我已经不想再拖延下去了,苏格兰。” 苏格兰:“……快来。” 也行吧。 心想着苏格兰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莱伊暂时终止讨论,来到了他给出的地址:一家酒店。 他按照苏格兰给的门牌号来到对应的房间,敲了门,没一会儿房间门就被打开。虽然是晴朗的白天,但室内的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只亮了一盏灯,就显得有点昏暗。 第50章 哦,还显得很心虚。一副房间里面显然是藏了什么都东西的状态。 苏格兰就这样神色特别微妙的站在门前,手还没有从门把上松开。 他对他说:“这件事情有点复杂,莱伊。” 莱伊回答:“这种藏藏掖掖的风格是你跟波本学来的吗?” 苏格兰:“……” 苏格兰叹了声气:“总之,你先进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低调,苏格兰这次订的酒店没有在浪费组织经费,只是相对常规的标准间。所以在走过入门时相对狭窄的通道后,差不多就能将室内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了。 比如一个坐在床边的,看起来还是小学年纪的女孩。稚气未脱的脸上,蓝色的眼睛有点局促的眨着,表情看起来有些紧张。 莱伊:“?” 虽然内心愈发困惑,但莱伊倒也没有误会什么,也不觉得苏格兰会无聊到消遣他。便只是侧过身看向苏格兰,等待他的解释。 苏格兰轻咳一声,说:“这是你表妹。” 莱伊:“?” 请说日文,英文,法文,或者任何他能听得懂的语言。 苏格兰揉了揉鼻尖,补充:“就是字面意思……她其实是宫野明美。” 莱伊:“……” 莱伊他再次挪回视线,仔细观察着女孩的五官轮廓——好吧,好像确实能看出宫野明美的影子——但就凭这相似的五官吗? 道理在哪里?逻辑在哪里?科学在哪里?? 理性告诉莱伊,苏格兰不至于随便抓个和宫野明美相似的小女孩就整出这件事情来,但理性同样告诉莱伊,大人是不会变成小孩的。 他吐出一个词:“解释。” 苏格兰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整理措词。究竟该怎么描述,才能把一个科幻故事科学且有信服力地表达出来。 但在他想好之前,女孩抿了抿唇,忽然开口道:“还是我来解释吧。” 第43章 宫野明美一直都能感受的出来, 琴酒在针对着她。 深究原因,她猜测应该是琴酒早就意识到她对组织的排斥。哪怕她还没做什么——至少他还没有发现她做了背叛组织的事情——但光是有二心这一点,对于这位忠心耿耿的组织爪牙来说就已经难以容忍了。 何况宫野明美也确实恐惧并讨厌着组织。 哪怕她再小心谨慎地在琴酒面前掩藏着这一事实, 终究还是在两年后的现在露出马脚。 再然后, 银发的杀手就冷笑着宣判了她的死刑。 以琴酒的个人习惯, 处决组织里的人, 他会更喜欢干净利落的一枪解决。他也确实直接派出了组织的狙击手去灭口。 而那位狙击手就是苏格兰。 但当时的情况还有点特殊, 接到任务的时候, 苏格兰身边还有贝尔摩德。 “不知道贝尔摩德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女孩稚嫩的嗓音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清晰地讲述着这个故事:“总之, 她给我喂下了我妹妹继承父母成果研制的一种药物——aptx4869。” “这种药物还在试验期,致死率在已有统计里能达到百分百, 且现有的医疗手段无法检查出死因。” “被喂下这枚药物之后, 我就昏迷了。再清醒时就变成小孩的样子,出现在了这家酒店。” 说着,宫野明美的视线下意识投向苏格兰。 她清醒过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位她个人非常陌生,也以为没有交集的组织成员。 苏格兰接上了后来发生的故事。 最开始在接到任务的时候, 苏格兰是想帮莱伊救一下宫野明美的。但他没想到贝尔摩德对宫野明美有这么大的兴趣。 他很难在没有提前准备,也没有人手帮忙的情况, 在贝尔摩德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救出来。 但他还是在贝尔摩德喂完药后,把尚在昏迷中的宫野明美塞进车中, 以处理尸体为由偷梁换柱了出来——哦,他当时想的是,说不定人还有救。 再然后, 一件非常不符合物理学的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只是一段时间没有扫后视镜的功夫,等他再去察看宫野明美的状态时, 躺在他后座的女人已经变成小女孩了。 苏格兰:“?” 如果不是自始至终没有停过车,苏格兰都想怀疑是不是有人调包了宫野明美。但哪怕是亲眼见证,他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但好消息是,人还有呼吸,而且呼吸非常平稳,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苏格兰只好先把小学生版宫野明美送去了酒店。并在她苏醒后,跟这位警惕的女孩解释清楚了情况。 由于苏格兰和宫野明美之间本质上并不熟悉,也很难互相取信。 于是,莱伊就成为了这件事情第三个知情者。 莱伊:“……” 莱伊沉默许久,问了宫野明美这样一个问题:“我的另一个表妹究竟在研发什么?” 宫野明美抿了抿唇,她在这药物研究方面天赋有限,完全比不上她的妹妹,知道的也就不算多:“我想,志保也不知道aptx4869还有这种效果吧。” 对此,苏格兰一针见血地评价:“但这应该就是那位先生想要的效果吧。” 这就是组织投入了这么多的时间金钱乃至人命,堆砌出来的实验结果。而这毋庸置疑也是无数位高权重者最在意的东西: 青春。 虽然重返青春时好像返得有点过了,但你就说人有没有变年轻吧。 莱伊没有说话,但他的内心其实是认同苏格兰的。只不过,现在更重要的事情还是得解决宫野明美身上的麻烦。 当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时,莱伊并不是反复纠结的性格。他只会冷静且坦然地接受现实,并迅速快进到思考他接下来该做什么事情。 “这是离开组织的机会。” 莱伊直接略去了一切没那么重要的话题,抓住关键对宫野明美说:“先送你去美国。” 这会是非常好的机会,莱伊想,哪怕是他最开始的计划,都不会有这么适合——他可以先让宫野明美离开日本,然后继续执行两年前没有实施的计划,送宫野志保离开组织。 但一如两年前那般,宫野明美再次拒绝了他:“不。” 女孩抬起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旁。她很清楚这是她真正可以摆脱组织的机会,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把这样一个小女孩联想到宫野明美身上,哪怕那个人是琴酒。 ……但这也意味着,哪怕她不用离开日本,待在距离组织更近的地方,都可以瞒天过海。 “我会留下来帮忙。” 她抬起眼看向莱伊,神色坚定到有些执拗了:“直到协助你救出志保。” 这并非宫野明美脑袋一拍的想法,她既然没有真的死去,就无法不去担忧宫野志保的情况。 而且,作为相依为命的姐姐,她也会比所有人都要了解志保:“有我在,你会更容易说服志保……这对你的计划也有利,不是吗?” “……” 莱伊看着宫野明美的眼睛,觉得自己也不需要提醒他的这位表妹,她的选择对她本人来说会更加危险了。 莱伊答应了:“可以。” 莱伊接着又在思考:“但你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旁听了许久的苏格兰并没有干预他们的决策,只在他们做出决定后在旁边善意地补充:“以及一个新的监护人。” 宫野明美现在虽然内里是成年人,但外表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小孩想在社会上不那么引人注意的生活,没有监护人会比较麻烦吧。 莱伊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你说的对。” 苏格兰笑了笑:“不过,这种事情对于你来说,肯定没有难度吧?” “毕竟你可是日本公安嘛。” 日本公安在日本给宫野明美办个身份,再找个监护人——岂不是轻轻松松? 莱伊:“。” 宫野明美:“……日本公安?” 谁?她表哥吗?她怎么记得他是fbi来着? 苏格兰奇怪:“莱伊没有跟你说吗?” 宫野明美闻言,下意识抬起眼看向黑发绿眼的狙击手。对方的神色坦然而平静,就这样与她对视着。 这一刻,宫野明美都恍惚了:“……啊,确实没听说过这件事情。” 她不太确定,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的表哥其实是美国警察与日本公安高级双料卧底? 某美国警察与日本公安高级双料特工点了点头,淡定地偏过视线,落在苏格兰的身上:“我可以解决明美的身份。至于她的监护人——能交给你帮忙吗?” 苏格兰愣了愣:“……我吗?” 莱伊解释:“我不想让宫野明美变小的事情,以及这整个计划被第三个人知道,哪怕是日本公安那边。” “之后我得去想办法接触雪莉,如果身边带着明美就没有那么方便,也太显眼了。” 第51章 莱伊又说:“只是名义上的监护人,不需要你时刻带着她。我会用你的名义给她安置好住所和学校,再为她请一位阿姨。” “……” 苏格兰稍加思索,也不是不能理解莱伊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于是他点头答应了:“可以。” 刚好,宫野明美和他还都是黑发蓝眼……嗯,她也不是不可以成为他的表妹。 “既然这样,身份就走我这边解决吧。” 苏格兰低头看着宫野明美:“你先去法国待一段时间,办理完手续后再回来,也好错开一点时间——这样可以吗?” 宫野明美没有异议地点头:“可以的。” 她的表情很认真,也很真诚地向他道谢:“麻烦您了,谢谢!” 虽然理智上很清楚眼前是一位成年人,但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一个格外乖巧懂事一些的小女孩。让苏格兰不自觉就想展现出更温和的一面来。 于是他轻轻笑了笑,语气温和地询问:“你需要自己给自己取一个新的名字吗?” 宫野明美反问:“苏格兰先生的名字是……” 苏格兰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但他还是先这样回答了:“我的名字是诸伏景光。” “如果你想问我卧底时使用的假名的话……嗯,卢卡斯.莫罗。” 宫野明美想了想,决定配合苏格兰的假名:“那我就叫莱娅吧。” 莱伊:“……” 莱伊轻眨了下眼睛,看着那边氛围好像特别融洽的一大一小,思考起一件事情来。 说起来,他的表妹知道他的名字叫赤井秀一吗? …… 算了,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还是在想想别的事情吧。 莱伊毋庸置疑是感激苏格兰的帮助的,无论是救下了变小的宫野明美这件事,还是愿意当她的监护人这件事。 而这也意味着,他跟苏格兰之间的合作联系更深入了……嗯,他要不还是找个机会坦白他的fbi身份吧。 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重新考虑:有关于波本。 莱伊不确定两年过去后,苏格兰有没有放弃这件事情。但如果他时至今日仍然对波本怀有期待的话……他觉得他也不应该仅限于口头提醒了。 苏格兰的身份很重要。 如果他的卧底身份暴露了,对苏格兰,对宫野明美,甚至对他来说都非常麻烦。 因此,他得用尽一切手段保护苏格兰的卧底身份。 第44章 当莱伊琢磨着要怎么成为苏格兰和波本关系之间的绊脚石时, 某位至今为止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身份端倪的日本公安,正对着手下发来的资料陷入沉思。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公安陆陆续续收到不少来源不明的匿名举报信。 最开始是提醒, 某个意大利黑手党家族的成员会携带大量武器进入日本境内, 目的应该是为了找人。 公安这边虽然最开始没怎么相信, 但还是根据举报信里面的提醒去加强了对意大利来访人员的检查, 最后还真的抓出一批藏有枪支武器的意大利人, 全部遣返回去了。 这之后, 公安就不敢用轻率的态度面对这些匿名举报信了。也想调查找出究竟是谁寄来的信——可惜结果一无所获。 而这件事如今被送到降谷零的面前,是因为举报信里的内容涉及到组织了。 最近的一封信, 被指摘出来的有问题的那位警察,正是组织的卧底。 降谷零在发现这点后, 立刻让风见裕也将这两年半的所有匿名信件全部整理出来发给他看。 如果事情真如他猜想那般的话……那么, 组织里大概率还有其他卧底。而且还是来自其他国家的卧底。 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从举报信里的蛛丝马迹中整理出那位卧底可能的行动轨迹。再和他知道的那些组织成员一一对应,看最有可能揪出谁。 能在组织里坚持两年多的卧底,怎么也该混成代号成员了。既然对方能如此频繁的给日本公安写举报信,那应该是常驻在日本的代号成员。而他还在两年半前去过意大利么…… 降谷零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他想了半晌,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出那段时间自己和组织成员的通讯记录, 也有助于他回忆。 最后,他翻到了这样一则消息。 「苏格兰:我刚从意大利回来。」 降谷零:“……” 降谷零眯了眯眼睛, 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开始对着苏格兰和莱伊的聊天记录——哦,他跟那位柏林实在算不上熟悉, 也没有联系方式——整理他们这个小组的行动轨迹。 坦白说,整理出来的东西不多。 如果不是他总是惦记着拉回自己的幼驯染, 组织成员之间的交流本不应该如此频繁。能整理出这些信息已经非常难得了。 搁下笔后,降谷零不自觉屏住呼吸,将纸张上的记录和举报信比对—— 撇开因为情报空缺而无法对比的时间,剩下的那一小部分的时间与地点……能对的上。 降谷零看着他比对出来的结果,陷入了片刻的怔然。捏着纸张的手指不自觉用力了一点,折出一道道褶皱。 他想起伊达航跟他分享的情报,那位诸伏警官对于自己的弟弟一直都是温和中还透着点自豪的态度。除了思念之外,并没有多少惋惜的情绪。 他不知道诸伏景光现在在犯罪组织当狙击手。更重要的是,他也不觉得诸伏景光会走上这条道路。 有没有一种可能,苏格兰就是…… 不,先别着急猜想。 降谷零定了定神,更细致地整理了一遍他手中的所有情报。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作为这两年在两个行动组中间反复横跳的狙击手,莱伊不可能参加他们的所有任务——那他的业绩恐怕就要变成琴酒并非不可超越了。 再加上这家伙这一年还经常单干,前段时间好像就去了一趟国外出勤。所以他跟苏格兰柏林搭档行动的次数也没有那么频繁。 于是,就有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在那些能对得上的任务中,居然都有莱伊的身影。 降谷零:“……” 降谷零:“……” 不,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说不定卧底是柏林呢! 降谷零缓缓呼出一口气。嗯,这种事情还是要谨慎考证,别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苏格兰和莱伊他都算得上熟悉。 至于柏林白啤……这家伙好像跟格拉帕比较熟悉吧? 哦,说起格拉帕——经过这两年多时间断断续续的调查,他现在已经暂时排除毛利小五郎是朗姆的可能性了。 怎么说呢,格拉帕和毛利小五郎走得太近了,就不太像是朗姆贯彻谨慎的神秘作风。 但毛利小五郎不是朗姆,并不代表他和组织毫无关系。作为他的搭档,两年多的时间足够波本更深入的去了解他本不熟悉的格拉帕: 这家伙就不是那种会发展无用关系的人,也没道理和一个蹩脚侦探走得那么近。 * 萩原研二确实不是那种会发展无用关系的人,也没道理和一个蹩脚侦探走得那么近——但这并非是他不喜欢社交,而是因为担心自己会连累别人,就不想跟普通人有太多接触。 不过,波本还搞错了一点。 格拉帕其实不是跟毛利小五郎走得很近,而是跟那位名叫工藤新一的少年侦探走得很近。 再准确点说,他本来也没准备跟工藤新一走那么近的。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最开始遇到过这位小侦探后,他好像走哪儿都能撞见他了。 更奇怪的是,每次撞见工藤新一的时候,基本还都伴随着案件的发生。 萩原研二又不是那种碰见认识的人就当没看见的性格。每次遇见熟人,他高低会跟他们聊几句。案件发生之后,作为身兼数职的侦探,他肯定也会积极参与—— 这一来二去的,想不熟悉都难。 不过,萩原研二也是发自内心的非常欣赏,也很喜欢那位名叫工藤新一的年轻侦探的。这家伙真的聪明得有点可怕了,本性又很正义善良,还有个小青梅——他得说,看这两个小朋友相处还蛮有意思的。 而在熟悉过后,他也成功在工藤新一内心留下了靠谱侦探的大人形象:怎么说呢,在他心里已经超越百分之九十的日本警察了。 所以在遇到案件的时候,如果萩原研二也在现场,工藤新一就会主动走过去和他讨论案情。 再然后,神奇的事情又发生了:萩原研二发现自己很难拒绝工藤新一。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深沉地想:可能这就是工藤新一能够折服无数警察的奇妙个人魅力吧。而他现在挂在小阵平的组织下面,四舍五入应该也能算是警察了。 第52章 总之,当萩原研二意识到情况不对,想要避嫌远离的时候,就已经不太来得及了。 ……事已至此,就先破案吧。 松田阵平曾吐槽道:“破案破得这么积极,生怕组织里没人怀疑你是卧底吗?” 萩原研二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只要坦然点,这么做反而不容易引起怀疑吧?情报人员本来就应该有个好一点的形象啊,侦探这个身份还挺好用的。” 而且他也跟朗姆和琴酒都提过这件事了。 琴酒表示随便他怎么搞,他并不在意,也不关心。朗姆倒是支持了他的选择,还叮嘱他要好好经营这个身份。 是这样的,朗姆希望他能利用好侦探的身份,最好能和警察搞好关系。 他在短信里这样跟他说:「你需要一个更稳定的住所。」 萩原研二看懂了他的暗指。 一个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家伙天然就会引起他人的警惕和怀疑,毕竟正常人可不会那么频繁的变更住址。单一个有着固定住址只是频繁出差的人,别人只会同情他的辛苦。 因此,朗姆希望他能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半定居,最好再办个侦探事务所,把这做成明面上的身份。 萩原研二后来虽然没开事务所——也不是不可以开啦,主要是以日本现在的犯罪率,他担心他不太能忙得过来——但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常住的地方。 嗯,就在米花町。 距离工藤新一家还蛮近的,就在隔壁的隔壁。 萩原研二琢磨着吧,反正他都已经跟这群家伙这么熟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继续相处,也省得牵扯进去更多的普通人。 当然,搬进去之前,萩原研二还特意做过调查,得知工藤新一并不是什么警视总监的儿子——太好了,这样他应该就不用担心有哪天需要绑架新一了! 再后来,以工藤新一为中心,萩原研二还认识了不少人:搜查一课的警察啦,邻居家的阿笠博士啦等等。 顺便一提,阿笠博士的很多小发明真的都很有意思,为人还感慨又热心,萩原研二就拿了不少阿笠博士的奇妙小发明带回去。 嗯,主要是松田阵平对这些小东西非常感兴趣。他带回来的发明全部被这家伙拆过一遍。好在之后基本上都还能拼过来,一般还能有改进。 就在萩原研二以为未来也会像今天,昨天,前天一样平稳发展的时候,意外突然降临了。 那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夜晚,还下着雨。他刚回家,顺路就看见阿笠博士家的围墙又爆炸了。 一个穿着超大码衣服的小男孩指着自己,对破墙而出一身狼狈的阿笠博士说: “我就是新一啊!”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 第45章 萩原研二默默停住脚步, 看着男孩努力地向阿笠博士证明自己的身份。有种三观正在被打碎重铸的恍惚感。 变小的工藤新一见阿笠博士不以为然,以为他只是淘气的小孩,还拉上了一旁围观的他。 男孩的眼神里充满了对他的信任:“萩原先生作为侦探, 肯定能为我证明的吧!”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迟疑着点了点头。 工藤新一扭头看向阿笠博士:“看吧!” 阿笠博士瞪圆了眼睛, 难以置信萩原研二居然站在这个小鬼这边:“但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想还是很离谱吧!” 萩原研二轻咳一声:“总之, 我们还是先进屋说吧?” 在阿笠博士和萩原研二的帮助下, 工藤新一总算是不用翻墙回家, 也换下了身上这套明显不符合尺码的衣服。 接着, 他向两位大人解释了他变小的原因。 在听完这个科幻故事后,越听越有即视感的萩原研二忍不住追问:“你的意思是, 你是因为神秘黑衣人灌下药物的副作用,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小学生版工藤新一朝他点头。 “而那两个带着帽子的黑衣人, 一个有着银色的长发, 另一个则戴着墨镜?” 工藤新一继续给出肯定的答复:“没错!” “……” 萩原研二陷入沉思:怎么说呢,更有即视感了。 是你们吗——喜欢玩凌霄飞车的琴酒和伏特加? 听完故事后已经相信了男孩就是工藤新一的阿笠博士闻言,则是变得表情凝重了起来:“那你千万不能暴露身份啊,新一!” “如果被那个奇怪的黑衣人组织知道你还活着,他们一定会想要杀了你的!” 某就在现场的奇怪黑衣人组织成员:“……” 嗯, 怎么说呢,是得好好瞒着。 就像是为了强调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阿笠博士还额外补充了一句:“哪怕是小兰也得瞒着,这件事情就只能我们三个知道!” 工藤新一还有点懵, 但看着老人格外严肃的表情,下意识就点头答应了。 萩原研二却是轻轻挑了下眉,他张了张嘴, 本想说点什么,但毛利兰的声音在这时候恰到好处的响起。 嗯, 她是来找工藤新一的。 于是萩原研二又闭嘴了,看着男孩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慌张地翻出爸爸的眼镜,扣掉镜片后戴上,还在毛利兰询问他时,报出江户川柯南这个名字。 而阿笠博士也在一旁费尽心思地帮新鲜出炉的小柯南打掩护编身份,两个人一起拼尽全力,把不知情的少女忽悠走了。 “那我就先走了喔。” 毛利兰朝他们礼貌地告别,临走前还没忘记补充一句:“如果见到了新一的话,麻烦让他给我发个消息。” 阿笠博士忙不迭地点头:“放心!我一定会转告新一的!” 江户川柯南也跟着点头:“嗯嗯!” 在毛利兰终于离开后,一老一小双双松了口气。 接着,阿笠博士把戴着眼镜的男孩往萩原研二的方向推了推:“研二是个侦探,你跟在他身边说不定能调查到什么重要情报呢!” 萩原研二心想,确实。 是不是侦探不重要,但真要跟在他身边调查琴酒和伏特加,那还真是跟对人了。 就是太容易把自己玩没命,所以还是算了吧。 于是萩原研二婉拒道:“我经常出差,恐怕不太适合一直带着他……嗯,不过带几天是没问题的。” 阿笠博士没想到萩原研二会拒绝。不过他并不是非要别人答应的性格,所以这会儿也只是在懊恼:“……啊,早知道就让小兰把你带走了!” 江户川柯南愣了愣:“哎?” 阿笠博士提醒:“她爸爸也是个侦探!还有一家侦探事务所呢!” 萩原研二:“……唔。” 毛利小五郎吗?那真的很有指望了。 萩原研二觉得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再谨慎考虑一下的:“要不还是先让新一在我这里住两天,大家一起仔细想想未来究竟该怎么安排吧?” “这种事情着急不来,慎重点考虑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阿笠博士觉得萩原研二说得也很有道理:“你怎么看,新一?” 男孩不知道从哪里找回了自己的思绪,眨了下眼睛,又想了想,最后点点头:“……噢,可以的,我没意见。” 萩原研二低下眼,目光落在男孩的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接连的突发事件带来的冲击感,今天的工藤新一反应好像稍微有点慢,至少没有他在处理案件时那么敏捷。不过,他觉得这完全可以理解。 就是让他冷不丁地被神秘黑衣人袭击了,醒来后还变成小孩子,他都要反应好一会儿。 无论再怎么聪明,工藤新一也只是一个中学生,都还没成年呢。如今还能保持冷静就已经非常难得。这毕竟是无妄之灾,不能因为他侥幸活着,就将其称之为幸运。 工藤新一是可以害怕的,尽管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害怕的情绪。 想到这里,萩原研二在心底轻轻叹了声气。 但他始终控制着情绪,没有显露分毫:没必要在勇敢坚强的人面前,流露出太多的同情与怜悯。 所以萩原研二只是弯起眼睛笑了笑,朝男孩伸出手,用带着点狡黠的口吻说话:“那么,就牵着我的手跟我走吧?” 江户川柯南看着伸到他面前的手,露出无语的表情:“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啦!” 江户川柯南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的牵手。 萩原研二只好遗憾地收回手,跟阿笠博士打了声招呼后,就先带着男孩离开了。而阿笠博士还需要处理他家里的实验事故。 屋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静悄悄地流淌在夜晚的道路上,洇出一地粼粼的月光。 静谧的氛围更有助于摆脱刚才因一系列突发事件而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激动情绪,也就更有利于冷静的思考。 萩原研二主动跟他身边的小侦探聊了起来:“对于这件事情,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新一?” 第53章 阿笠博士当然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出发点也是在为新一考虑,情急时刻还帮忙做出了一系列的选择。但萩原研二更在意的是,工藤新一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就比如说:“你真的要把你变小的这件事情,瞒着你的父母,也瞒着小兰吗?” 男孩抿了抿唇,眼中掠过一丝迷茫:“我……我不太确定。” 他的下意识是想坦白的,就像他就这样找上阿笠博士,也不介意告诉萩原研二一样。意气奋发的少年人对身边的友善群体没有那么重的防备心,本能的愿意相信着他的朋友们。 说到底,他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危险的事情:“但是不是还是得瞒着才会比较安全?对我,对他们都比较安全?” 这其实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不过萩原研二很愿意跟这位越来越年轻的小侦探,分享一个他身上发生的故事。 于是他答非所问道:“我应该还没跟你说过,有个姐姐。” “几年前的我决定去做一件比较危险的事情,担心会连累到她,就瞒着她真相,还跟她玩起了失踪。” 江户川柯南听懂了这个开场,抬起头看向萩原研二。夜色与月光虽然朦胧了他的表情,但依稀也可以判断的出来,他正在回忆。 “她因为担心我,还是去做了危险的事情。” 从交警变成刑警,再到接触来历不明的奇怪人士——咳,虽然很对不起小阵平,但他的身份确实算不上纯良。 “最后还是没瞒住,被她狠狠骂了一通。” 怎么说呢,信是大概半年前小阵平带回来的。他姐姐亲笔手写的相当长的一大段话,愣是没有一个脏字的把他快要骂出了心理阴影。 但这里面更重要的事情是:“我让她难过了。” 萩原研二轻声道:“她觉得我不应该默认把她放在被保护的位置,这就是对她不礼貌和不信任——她应该成为帮助我的助力,哪怕担忧也会支持我的选择与决定,而不是我需要花费多余心思去努力撒谎的对象。” “所以,她真的很生气。” 萩原研二再次强调道:“超!级!生!气!” 江户川柯南不知道联想了什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追问:“……结果呢,你姐姐后来有没有做什么?” 萩原研二幽幽的:“哦,她给自己找了个更听话的弟弟。” 江户川柯南:“!!” 第46章 “但我得说, 那家伙根本也没有多乖。” 如果他选择在这时候隐瞒的话,小兰会怎么想他呢? “虽然我也有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不太合适……但我觉得担心家人也是人之常情嘛!” 如果他没有办法变回来,或者一直变不回来呢?他也要一直瞒着小兰吗……? “我觉得你肯定也能理解我的吧?毕竟你也是这么想过的嘛。” 可如果他告诉小兰真相的话, 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如果他选择一直都瞒着的话, 又要为此撒下多少谎言呢? “喂喂喂, 柯南?小侦探?小福尔摩斯——?” 如果真的他决定好之后要在毛利大叔身边寻找线索, 恐怕很难避免完全不牵扯到他们, 既然如此, 是不是告诉他们真相会更好点,其实也会更方便他去调查…… “工藤新一!” “……啊, 我有在听的。” 江户川柯南回过神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镜片在月光下折射出成片的冷光, 神色似乎比刚才更坚定了些,答非所问:“我已经决定好了,萩原先生。” 萩原研二笑了笑:“是吗,那就好。” 他没有追问江户川柯南做出了怎样的决定,而是跳到了另一个话题:“还有, 关于你身上发生的事情……那两个奇怪的黑衣人听起来很危险哦?手上有这么神奇的药物,背后说不定还有特别庞大的组织。” “唔, 说难听点,我觉得你现在能活下来就已经很难得了, 未来真的要去寻找那两个黑衣人吗?” “当然要去。” 江户川柯南回答得很果断:“如果我想要恢复原样,就必须得拿到那个黑衣人手中的药物——所以我肯定得再次找到他们!” 萩原研二继续追问:“那你有想好该怎么做吗?” 江户川柯南很诚实地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太多头绪。” 但他的态度看起来并不悲观,反而充满了信念感:“但就像处理案件一样, 必须把握好每一条藏在细枝末节的线索,才能整理拼凑出最终的真相——也许等到未来, 等我调查出足够多的线索后,我就清楚自己究竟该做什么了。” 他咬字清晰且坚决:“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萩原先生。” “……” 如此毅然决然的神色出现在这张稚嫩的脸上,却意外的不显得违和。 萩原研二低头看着他面前的男孩,心想真不愧是新一啊。 他很清楚组织的神秘与强大,可即便如此,他居然也毫不怀疑工藤新一会找到他想要的线索。 远的不说,他面前不就正站着一个线索吗? 萩原研二没准备直接跟工藤新一坦白身份,但微妙的,他直觉自己也无法在他面前隐瞒太久。 ……回去提醒一下小阵平。让他以后少来米花町找他吧。别被工藤新一一揪揪出两个来,那也太逊了点。 当然。他也会帮助他隐瞒身份的。 至于最好的隐瞒方式么…… 萩原研二冷不丁地开口:“你是我被阿笠博士委托照顾的,新一亲戚家的孩子哦。” 江户川柯南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萩原研二继续说:“因为新一家没有人,阿笠博士的实验又出了问题。所以就只好暂且先拜托我来照顾你了。” “我今天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工藤新一。” “……嗯,我知道的。” 萩原研二很活泼地眨了下单边的眼睛:“可以喊我研二哥哥哦,柯南!” “我觉得这样比较可爱点——你也需要变得再可爱点啦!” 他毫不客气地抬起手,轻轻扯了下男孩的脸颊:“小孩子不要总是绷着一张脸!” 江户川柯南虽然听懂这是在提醒他要记得扮演好小孩……但还是忍不住不是很高兴地瘪了瘪嘴,偏开脑袋躲开对方的手:“我知道了啦!” 萩原研二打了个响指:“不错,现在的表情可爱多了!”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吐槽:“说到底,你对小孩子到底有什么刻板印象啊!也有那种从小就冷着脸的小孩吧?” “从小就冷着脸吗……嘶。” 萩原研二下意识想到了某人,再看看江户川柯南现在的模样后,忍不住喃喃:“别说,你和他还真的有点像哎。”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不解:“谁啊?” 萩原研二微笑:“我姐姐的新弟弟。” 江户川柯南:“……” 不知道是不是萩原研二的反复强调给江户川柯南重返年幼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当天晚上,他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铃木园子——哦,这也是他的青梅啦,一个和他跟小兰一起长大的女孩子——挽着毛利兰的手臂,嘻嘻哈哈地跟她说: “新一,什么新一?” “他消失了这么久,估计不会再回来啦!我们还是一起去找个更听话的竹马吧!我想要一个超级大帅哥!” 绝对不可以——!! 第二天清早,江户川柯南就用自己的手机给毛利兰拨打了电话,把她约到萩原研二家中后,向她坦白了他的真实身份。 毛利兰:“……” 毛利兰:“啊?” 江户川柯南担心她跟最开始的阿笠博士一样,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相:“这都是真的!我可以向你证明的!” 就在他思考着该说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时,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却摇了摇头:“我没有不相信你,新一,我只是……” 她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述自己内心最真切的复杂感受,最后就只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 毛利兰在江户川柯南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平视着他的眼睛。 “我很高兴,你愿意告诉我真相,新一。” 于是江户川柯南也看清楚了她的眼睛。那里有藏不住的忧虑和害怕,但也有显而易见的认真与坚定。 她说:“我会保护好你的,柯南。” …… 对于家中发生的这一切,萩原研二并不知情。 哦,他才不会没眼见地打扰这对青梅竹马,一大清早就离开了。 作为一个拥有真实名片的侦探,虽然没有毛利小五郎那么正式吧,但萩原研二也是有正常工作的。偶尔会被喊去帮人破破案啦,陪人谈谈心啦。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对外宣称是侦探,但找他谈心的人比喊他破案的人要多。这次也是。 第54章 委托人还将地点定在了……嗯,新宿区的歌舞伎町。 还好约定的地点不在旅馆,只是一家看起来相对正常的甜品店,时间还挑选在早上,不然萩原研二就要考虑该怎么婉拒了。 虽然说,歌舞伎町真正热闹的时候是在夜晚。但早上的时候也不能算冷清,道路两旁依然能看见不少人。 萩原研二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的委托人已经端着咖啡坐在了窗边。 是一个有着欧洲面孔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红棕色的长发蜷曲出迷人的弧度,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橙色的太阳镜。只能说是很经典的游客打扮。 更重要的是,气质——女人显然有着与繁华迷乱的歌舞伎町截然不同的气质,哪怕脸上也搭配了浓妆艳抹,却还是挡不住那种清爽干练的感觉。 有点奇怪,这样的人怎么会找上他。 反常的情况会让萩原研二下意识提起警惕,但他表面仍然是非常友善的表情,在女人面前笑眯眯地坐下了。 “初次见面,女士。我想,我就不需要自我介绍了吧?” 女人稍稍弯了下唇角:“初次见面,萩原先生。你可以称呼我为瓦伦蒂娜。” “有人向我推荐,说你很擅长情感咨询?想必也能帮我解决烦恼吧。” 萩原研二揉了揉鼻尖:“坦白说,我有点难以想象,究竟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你这样的人烦恼了。” “哦,还挺苦恼的。” 瓦伦蒂娜放下手中的咖啡。她说话的语调虽然慢悠悠的,却是干脆利落地进入了正题。 “是工作上的事情。我最近在单位里刚刚升职,发现自己接手了一个非常烂的摊子。手下能干活的人寥寥无几,但勉强还算听话。” “就是有一个刺头,虽然拥有不错的实力,却非常的肆意妄为,完全不受控制。上一个待在这个位置的家伙管不住她,只好就这样丢给了我。” “你觉得我是应该直接炒了她呢,还是想办法再调教一下?” “……” 萩原研二真心实意的评价:“我觉得这种事情不算是情感咨询。” “嗯?不算吗?” 瓦伦蒂娜颇为惊讶地挑起眉:“但我很久没有这么苦恼过了。” ……也行吧,也不是不能咨询。 “请问能具体点说明吗?不然我很难给出什么建议呢。” “我也很难跟你具体描述……这样吧,我给你举个例子。” 女人稍加思索,举起手开始比划:“假设,你是一名日本公安。” 萩原研二:“嗯嗯。” 好的,假设我是一名日本公安。 “而你的手下是一个被黑|帮塞进来搞好关系的关系户。” 萩原研二:“嗯……嗯?” 而我的手下是……等等,被谁塞进来的? 瓦伦蒂娜的语气变得稍显激动了起来:“明明都已经是用来搞好关系的关系户了,还不肯收敛性格好好工作,一天两天总惦记着混黑那一套,根本不服管教——” 她还轻啧了一声,才继续问道:“你准备拿她怎么办?” 萩原研二:“……” 虽然但是,这种假设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完全没有办法代入啊! 所以说啊,你究竟是有多讨厌你的那位手下啊,上司姐姐! 第47章 瓦伦蒂娜是警察。 她来自意大利军事安全情报局, 目前的主要职责是负责管理对接局内几位在境外组织卧底的警官。 瓦伦蒂娜其实是被临时调到这个岗位上来的:基于上一个坐在这个位置的警官先生在到达平均退休年龄之前,就辞职了。 而她私下里也去找过那位辞职的警官先生,问他为什么突然撂担子不干。那位其实才四十出头的意大利男人露出哀怨的表情, 幽幽道:“我觉得我能力有限, 管不了我手下的这群警察。” 瓦伦蒂娜心想, 训练有素的警察能有多难管呢? 直到她彻底接手了那几位训.练.有.素.的卧底警察。 第一位卧底警察在一个美国黑手党家族卧底。这个家族与意大利不少黑手党有合作往来, 所以情报的掌握也很重要。这位警察中途虽然废了不少功夫, 最后也还是成功卧底进去了。 但刚刚满半年, 他就频繁申请要更换目标任务了。 字字泣血,就差声泪俱下了:“我真的受不了了!那群美国佬居然拉我去吃菠萝披萨!!” 瓦伦蒂娜:“……” 瓦伦蒂娜冷酷地驳回了他的申请。 第二位卧底警察在一个跨国犯罪组织当卧底。这个跨国组织的成员喜欢用动物自称, 里面有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杀手。行踪诡秘,目的成谜。 但就跟上个警察相似, 这位卧底警察进去了才不到三个月, 就嚷嚷着要跑路了。 “我觉得这个组织对我的三观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冲击和影响……他们这群人真的会魔法啊啊啊!” 瓦伦蒂娜:“?” 瓦伦蒂娜很善良地给他推荐了一个心理医生的名片。 但无论如何,这两位警察至少是在干活的,也是能正常联系到的。 至于这第三位卧底警察,哈。 这位警察的背景可没有那么干净,是洗白转型的黑手党家族塞进来的关系户。目前也在一个大型跨国犯罪组织当卧底, 卧底的组织还喜欢用酒名给成员当代号。而她获得的代号就是——基安蒂。 但无论她之前拥有怎样的身份,至少她现在也算是一名意大利警察。但自从取到代号之后, 基安蒂就处于完全与警方抗拒联系的状态。 没错,并非失联, 而是抗拒联系。 最开始是她的家族成员去日本找她,结果被日本警察精准抓住并打包遣返回来了,这里面恐怕就有她的手笔。后来情报局也陆陆续读派过人, 但全部被她拒之门外。 警方这边完全拿她没办法。虽然对方不愿意回来,但至少……至少没彻底帮着犯罪组织对方他们, 对吧?既然这样,总不能真的把人当犯罪分子处理了吧? 主要当时情报局里也没什么人敢这么去搞她:这个女人真的不是一般二般的疯。 所以就只好眼不见为净,就当没有这个卧底了。 从下属这里拿到基安蒂相关情报的瓦伦蒂娜:“……” 这算什么?什么草台班子? 那天晚上,瓦伦蒂娜独自待在办公室把她手下的人员名单都快要翻烂了,居然没有找到一个特别靠谱的,只有特别不靠谱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硬是不信这个邪。把主意都打到其他部门了,就是想招个靠谱警察进来。 作为一个能三十多岁坐到这个位置的警察,瓦伦蒂娜有着与刻板印象中意大利人不同的紧凑与果断,还有一股普通人少有的拼劲,在找人的同时还能兼顾日常的工作安排。 然后,在一次情报的收集拦截中,瓦伦蒂娜意外发现德国联邦情报局那边的有人在意大利暗中调查一个人——好巧不巧,她认识那位负责人警官,与他有过合作呢。 虽然清楚对面的为人,但她还是特别认真地对此事例行调查了一番,越调查越觉得情况不对,最后干脆直截了当的找到德方那边负责的警官先生—— 是这样的,瓦伦蒂娜相当霸道地直接找上对面长官的办公室,往桌前一坐就直接跟他聊。 她看向对面神色严谨的德国男人,笑容爽朗道:“别这么紧绷嘛,施密特,我们意大利人最喜欢和德国人做朋友了。” 德国警官:“……” 瓦伦蒂娜态度热情:“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合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问我,何必让人来意大利偷偷摸摸的调查,弄得那么麻烦呢?我可以帮你啊!” 她扬起唇角,双手交叉抵在下额,笑眯眯地说话:“所以,你想知道有关于萩原研二这个人的哪些情报呢?” 德国警官:“……” 该说不说,某位意大利警官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过来试探情报的,却理直气壮的好像是来无私提供帮助的,也使得坐在她面前的施密特险些没有绷住脸上严肃的表情。 他在内心叹气,心想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反复叮嘱松田阵平要小心意大利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几年前还只是一个普通警察的时候就已经很麻烦了,现在更是恐怖。 瓦伦蒂娜向来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硬是在施密特的办公室里住了一周,最终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绝对没错!这就是她想要的人才啊! 于是瓦伦蒂娜毫不犹疑地购买了从德国到日本的机票,随便以情感咨询为理由把人约了出来。 至于地点为什么定在歌舞伎町……哦,单纯是她有点好奇这里,想来顺便观察一下日本本土的极道势力:越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就越是容易见到黑|帮。 至于现在嘛……瓦伦蒂娜越看萩原研二越满意。 第55章 多好一个热心市民啊,简直就是现成的优秀卧底,说话还好听,看起来情商就特别高的样子——还会修车呢! 得想个法子把人从德国佬那边拐回来。瓦伦蒂娜超级认真地想。 尽管心里门清,她却是没有立刻坦明自己的身份,而是在吐槽完基安蒂后就跟萩原研二告别离开了。临走前还非常客气友好地扔下这样一句话:“和你聊天很愉快,有机会再见面。” 萩原研二:“……” 对瓦伦蒂娜身份一无所知的萩原研二欲言又止的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上司姐姐你缺的并非是一次情感咨询,仅仅只是一个能听你说话的树洞呢? 说真的,聊天在哪?全程难道不都是你在单方面输出情绪的吗? 萩原研二不能理解,但选择尊重个体差异性。 瓦伦蒂娜前脚离开,他后脚便也要走:如果不是被人半路拦下了的话。 拦住他的是一个占卜师打扮的女人。神神秘秘的披着一件能遮挡住大半张脸庞的兜帽斗篷,只露出涂着艳丽口红的嘴唇,手里还捧着一个看起来很能唬人的水晶球。 陌生的占卜师女士微笑着询问:“打扰一下,先生。您最近是不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听起来挺玄乎的开场,只是基于这个地方是歌舞伎町,萩原研二有理由怀疑这只是某种角色扮演。 但礼貌让他没有无视对方的搭话:“唔,具体指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占卜师颜色鲜艳的唇微微翘起:“就比如说,倒转的钟表,回流的河水,逆行的太阳……哦,以及重返年轻的生命。” “……” 太有即视感的形容让紫眼睛的青年心底微微一颤,但脸上却只是露出稍显苦恼的表情:“我好像不太能理解这种过于隐晦的表达……能再详细点吗?” 占卜师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语气里还带了点玩味和轻佻:“哦,预言不都是这样的吗?” 萩原研二则是惊奇的眨了下眼睛,表情超级浮夸:“这居然不是刻板印象吗!” 占卜师轻轻笑了声:“所以,你还有其他事情想问的吗?” 萩原研二想了想,摇头:“感觉问了也听不懂,就算了吧……但还是谢谢你啦!占卜很有趣!” 青年随意的模样,明摆着就是没有把占卜当回事——占卜师也只好摇摇头,没在说多余的话,叹息一声后离开。 但在两人擦肩而过后,嘴上说着不懂的萩原研二稍稍侧头,拿余光瞄了一眼这位将自己全部包裹在斗篷里面的占卜师女士。 怎么说呢,她这样的描述,真的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柯南啊……难不成给他遇到真的占卜师了? 来历不明身份古怪的占卜师很快就消失在了拐口,走进狭窄逼仄的小巷。萩原研二无法继续观察,也只好收回视线。 但他并不知道,在转进深巷之后,占卜师便解开了自己的斗篷,露出里面与她画风完全不符的简单时尚的都市打扮。随后,再抬起手按在脸皮上一扯—— 嘶啦。 漂亮柔顺的金发披散了下来,美艳的女人轻轻甩了两下头发,抬起手将发丝捋至耳后。 她将斗篷塞进拎包,再将单纯只是摆设的水晶球随手搁置在角落——就彻彻底底变装成一名靓丽的都市女郎了。 女人轻轻眯了下眼睛,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我记得格拉帕是你的搭档,波本。” “你有好好调查过他吗?” 第48章 贝尔摩德并非卧底。 她在组织里待了太长时间, 也知晓太多组织的秘密,尤其是那位先生的,包括他最隐秘的实验与追求。 但贝尔摩德并不忠诚。 她对组织的情感极为复杂, 只是归根结底, 恐怕还是恨意占大部分——准确来说, 她对这个世界都抱有恨意。 她从未在这个世界感受过片刻的温暖, 所有她经历的, 遭受的, 都是冷漠的,可笑的。她不在意很多东西, 也就无所谓事情的走向和发展。 直到一年前,她遇到了她生命中的天使。 当时, 她伪装成杀人魔在美国进行调查, 意外遭到fbi的埋伏。千钧一发才从美国警察的包围中侥幸逃脱,但还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在躲避fbi的追踪时,遇到了一对少年少女。她的第一反应毫无疑问是想杀了他们,却不料因围栏的年久失修而意外坠落——再然后,被这两个上一秒还被她用枪指着的年轻人救下。 而这两个年轻人就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 他们是贝尔摩德生命中乍然出现的一抹温暖的色彩, 很难说给她带来了多大的触动,而她也因此暗暗发誓, 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保护他们。 只是她这样的身份,最好还是跟这两个生活在普通世界的人保持距离——贝尔摩德最开始是这么想的。 但她意外发现,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身边居然还有组织的人:而那个人正是格拉帕.白兰地。 格拉帕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贝尔摩德其实已经明里暗里调查过他几次,也用不同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试探过了。她需要确认格拉帕对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没有敌意, 也不会给他们带来威胁:好在,他们只是比较正常的认识关系。 当时,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跟组织牵扯毕竟不算太深,格拉帕对他们的态度也很正常,贝尔摩德担心打草惊蛇,也就没有什么动作……尽管她还是因为这件事情加强了对这边的关注。 贝尔摩德不希望意外发生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但它偏偏还是发生了。 因为自身的原因,贝尔摩德很关心雪莉从她父母那里接手的项目,尤其是她正在研发中的药物:aptx4869。 但她没有料到,就在昨天傍晚,伏特加会在死于aptx4869的名单里添加上工藤新一的名字。 贝尔摩德几乎是连夜赶回日本,在清晨的时间赶到米花町,而工藤宅空无一人。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确认工藤新一的现状,便准备在周围进一步调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注意到格拉帕离开了他在米花的居所——但她可以从细节中判断出,他的家里并非空无一人。 ……有点奇怪。在她的印象中,格拉帕应该是独居的才对。 贝尔摩德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她没有忽视这点细节,也最终如愿知道了待在格拉帕家里的两个人是谁:毛利兰,还有一个名叫江户川柯南的男孩。 贝尔摩德擅长易容。自然也就擅长把握每一张脸上的五官细节。对于她来说,这个男孩的长相有点过于熟悉了。 更重要的是,她很清楚aptx4869并非是作为毒药被研发出来的。 她几乎是当场就判断出了江户川柯南的真实身份,也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在这一瞬间,她的内心居然还有那么点感谢宫野艾莲娜,感谢她的药物还给予了男孩从琴酒手下活下来的机会。 虽然下一秒她就很嫌弃地推倒了自己这一瞬间的感谢:终究是祸害。 但工藤新一还活着的事实也让贝尔摩德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起其他事情。 就比如,格拉帕知道江户川柯南是工藤新一吗? 如果他不知道,那还好说一点。如果他知道的话…… 一味的猜疑没有意义,贝尔摩德干脆伪装成占卜师的模样,直接找上了格拉帕,再说了那样一段暗示性十足的话语。 她不用担心自己可疑的形象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只需要对方的一点反应就能得到答案。 而她也确实得到了答案:格拉帕知道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 贝尔摩德不介意承认,格拉帕的伪装确实还不错,人也足够警惕。就是可惜了,无论是谁遇到这种事情,面对的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都很难表现完美。 当一个会易容的人有心去试探的时候,旁人是很难招架的。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格拉帕知道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那他为什么没有告诉琴酒这件事情? 这种事情其实会有不同种可能,比如格拉帕是其他派系的,想利用此事算计琴酒……又或者说,格拉帕是卧底警察。 无论最终的答案是什么,贝尔摩德都不介意给格拉帕添点麻烦。 是琴酒让工藤新一变成现在的江户川柯南的,而她很清楚以小侦探执着的性格,肯定不会就此退缩。那些她之前可以忽视的事情,在确认工藤新一会彻底跟组织纠缠不清后,就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给格拉帕添麻烦还不算什么……如果有机会的话,贝尔摩德不介意陷害他。 于是金发女郎笑盈盈地对电话那边的男人说:“一个善意的提醒,波本,别跟不知底细的人共事这么久。” 嗯,基本属于造谣了。 但贝尔摩德还挺希望格拉帕是卧底的,这对小侦探来说更安全。当然,也更容易被波本真的找到端倪—— 第56章 如果能被组织灭口那就更好了。贝尔摩德不无冷淡地想着。 无论是谁,知道江户川柯南身份的人越少越好。 她几乎是在跟波本明示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小心引来琴酒的猜忌哦?” “……我知道了。” 听见波本的答复,贝尔摩德满意地想:作为一个神秘主义作风的女人,她都明示得这么明显了,波本一定会怀疑格拉帕是卧底吧? …… 金发的青年挂断了电话。 他盯着贝尔摩德的来电提醒,陷入沉思。 听贝尔摩德的意思……她怀疑格拉帕是卧底? 波本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跟格拉帕的相处,好像没有找到太多格拉帕是卧底的证据。 紧接着,他又很敏锐地思考起一个问题:贝尔摩德是怎么跟格拉帕扯上关系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们的合作其实不算多吧? 波本无法只依靠想像解答这个问题,但他也没有忽视过去,而是暗暗记住了这点疑惑。 然后他继续返回来思考格拉帕的事情。 格拉帕的身份有一点特殊的地方在于,他是朗姆埋在组织的暗线。而波本不觉得以朗姆谨慎多疑的性格,能轻松把卧底放在他手下,还委以如此重任。 但这也就意味着,也许还有一种可能。贝尔摩德并非是在暗指格拉帕是卧底,而是在暗示他是朗姆的人…… 想到这里,波本恍然大悟。 那就说得过去了嘛,连琴酒后续的猜疑也能解释得通了! 虽然他平时也有在用吧,但神秘主义作风就是这点不好,理解起来需要连蒙带猜的。连他都要险些误会贝尔摩德的意思了。 只不过,是朗姆的人还是琴酒的人对波本来说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他对组织内部的分歧与斗争向来乐见其成。 但贝尔摩德都这么提醒他了,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唔,要不要暗示提醒一下格拉帕,借此拉进跟朗姆那边的关系呢? 在波本看来,比起满世界到处跑动不动就举着枪狞笑着威胁人,黑衣银发的打扮显眼到几乎一目了然,连车牌都不会更换的琴酒,还是连自己的性别都藏得严严实实的朗姆情报价值会更高一点。 更何况,他还是组织的二把手,仅次于那位先生的存在。 虽然贝尔摩德的身份也很特殊就是了……嗯? 波本稍稍眯起眼睛,再次捕捉到了关键:贝尔摩德同样身份特殊,她会那么关心琴酒的事情吗? 如果朗姆和琴酒争了起来,她应该是站在旁边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吝啬鼓掌的那位。她能有那么好心,还帮琴酒担心格拉帕是朗姆的人吗? 思考过后,波本还是重新把格拉帕是卧底的可能性拉了回来。 但除此之外,波本还额外添加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格拉帕无意中得罪了贝尔摩德。 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合适的机会,波本想。 让自己可以更加明目张胆地去调查格拉帕,大不了最后就把事情全部推到贝尔摩德身上。 他之前的那些畏手畏脚,顿时就迎刃而解了:就这点来说,波本觉得自己还得感谢贝尔摩德。 那么,就让他来好好规划一下,他究竟要以什么样的身份登场吧? 距离格拉帕不要太近,但也不能太远……唔,也许毛利侦探身边的位置会比较适合——刚好,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调查一下毛利小五郎。 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那家咖啡店的服务生会不会是一个比较好的身份?又或者干脆去认毛利小五郎当老师呢? 第49章 跟毛利兰坦白身份后, 江户川柯南十分顺利地留在了毛利侦探事务所。 他本来也考虑过要不要跟毛利小五郎也说一下他的事情……但在跟着小兰来到事务所后,看见醉倒在座位上不省人事的大叔,江户川柯南嘴角微微抽搐, 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哪怕毛利小五郎是个侦探, 能接触更多的案件啦, 但也不会那么简单就碰见那个黑衣组织的家伙。 所以江户川柯南这段时间除了帮毛利小五郎破案, 就是在上学。 是的, 上学。 毛利兰摸了摸他的脑袋, 笑眯眯地对他说:“毕竟柯南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嘛。” 江户川柯南:“……” 可恶!他在小兰心里的形象越来越不对劲了! 不过最近还是发生了一点新鲜事的。虽然新鲜感主要来自于铃木园子。 “我说啊,波洛咖啡店来了一个超—级—帅—的服务生!小兰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一看!” 颜控大小姐双手捧着脸, 表情是不加掩饰的期待:“反正新一又不在。” 江户川柯南:“……” 呵呵,工藤新一在呢。 他得说, 这就是为什么他并不犹豫要不要把他的事情告诉给铃木园子, 尽管她也是他的青梅竹马——但这位大小姐显然不会因为他的离开感到一丝一毫的难过。 以及,园子,你平时就是这么跟小兰玩的吗? 毛利兰虽然有点无奈,但也不会拒绝陪铃木园子去楼下的咖啡店坐坐。江户川柯南更是毫不犹豫地跳了出来,说要跟她们一起。 而在进入波洛后, 他就明显感受到,这家店的生意确实变好了点:顾客里面也有不少年轻的女生。 而江户川柯南一眼就看见了吧台后那位新来的服务生先生。金发深肤的长相很有辨识度, 五官轮廓是那种模糊年龄的帅气,有种亲和力很高的阳光爽朗。 嗯, 看起来确实是比较少见又非常帅气的那一种帅哥。顺顺利利就捕获了铃木园子到处安放的芳心。 不过铃木园子虽然喜欢帅哥,但也不是那种特别轻浮的性格,大小姐也就过过眼福。 而江户川柯南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毛利兰身上了。 只能说, 这位不知名的服务生先生外表确实出众,毛利兰也多看了两眼, 但她的余光似瞥到什么,很快就扭头看向角落的方向,表情里露出一点意外的神色。 江户川柯南也下意识追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黑发的青年独自坐在角落的位置,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是萩原研二。 一瞬间,少年侦探的脑子里的想法就咕嘟咕嘟冒出来了:萩原研二怎么会在这里?在等人吗?但桌上只摆了一杯咖啡,应该不是只是来吃饭的?也不对,现在还没到饭点。这位就算忽然有了闲情逸致出来享受下午茶,也不会来这种简餐店…… 虽然想法堆积了一箩筐,但江户川柯南还是装成热情惊喜且天真烂漫的模样,小跑到青年面前:“研二哥哥!” 萩原研二稍稍抬起头,又往下低了点,笑眯眯地对他点了点头:“呀,这不是柯南吗?” “两天没见,是不是长高了一点?” “……研二哥哥!” 毛利兰落后柯南一步,也很礼貌地称呼:“研二哥。” 哦,她的称呼是在最近改的。萩原研二作为同样知道工藤新一身份的人,跟阿笠博士一样帮助了他们很多……虽然主要还是柯南一口一个研二哥哥,把她也给带偏了。 “小兰好呀。” 铃木园子看看小兰,再看看柯南,有样学样跟着喊:“研二哥。” 她也是认识萩原研二的,虽然见的次数不多,但印象足够深刻——这种长得又帅人还会说话的稀有帅哥,能不印象深刻吗——像这种能和帅哥拉进距离的机会她说什么也会把握住的。 萩原研二也笑着答应了:“好久不见了,小园子。” 还招呼他们在他这边空余的位置坐下。 几人也没跟他太客气。最后江户川柯南坐在了萩原研二的身边,而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则在对面。 点完餐后,黑发紫眼的青年抬起手撑着下巴,含着笑意的视线扫过对面两个女生:“嗯……让我猜猜看,你们也是来看这位安室先生的吧?” 铃木园子轻眨了下眼睛,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所以那位非常帅气的服务生先生姓安室?” 江户川柯南眨巴眨巴眼睛,则是很敏锐地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也?研二哥哥难道也是过来看他的吗?” “嗳,毕竟我也有好奇心,想来看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才会吸引这么多可爱的女孩呢。” 萩原研二装模作样地叹气,还露出惆怅伤感的表情:“我本来还觉得我才是米花町最受欢迎的知心哥哥,大家都喜欢找我做情感咨询……不久前还拓展外国业务了呢。” 江户川柯南又想抽嘴角了,最终半搭着眼皮,露出无力吐槽的表情:这家伙到底在胡言乱语一些什么啊! 他得说,虽然萩原研二是个合格的侦探,人聪明情商也高,但有时候也是真的不着调。 对此,铃木园子有话要说:“毕竟研二哥你现在的新鲜感比不过这位安室先生嘛。虽然都是看起来亲和力很高的爽朗型帅哥,但人家可是在日本非常少见的金发深肤哎——还是新来的。” 第57章 毛利兰无奈,轻轻碰了下铃木园子的手臂。 铃木园子骤然扯回了发散的思绪:“啊,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研二哥你还是非常帅的!” 萩原研二:“……” 本来还只是在装模作样的侦探先生,现在是真的有点难过了。还在金发服务生为他们端来咖啡和点心的时候幽幽地瞪了他一眼。 他的动作很隐蔽。但有心在观察的江户川柯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有点奇怪地歪了歪脑袋。 金发服务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动作,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将托盘上的饮料和点心一一摆上,说话的语调也很悦耳温柔:“这款点心是从经典的苏格兰黄油酥饼配方中改编过来的,应该会更适合日本人的口味……尝尝看?如果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也可以跟我提哦。” “……好吃的哎!” 毛利兰捡起饼干咬了一口,有点惊喜地小声夸赞道。浓郁的奶香味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甜中还带了一点点咸,完全不会显得太腻。搭配咖啡也是非常适合。 铃木园子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非常美味,非常完美!” 以及,她对这位新来的安室先生更崇拜了:长得帅还会做饭,这么完美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形象愈发完美的安室先生笑了起来:“你们喜欢就好。” 由于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安室透也没有在几人面前停留太久,很快就回到吧台后,忙着去帮其他客人准备点单了。 虽然注意力被半路夺走了一部分,但铃木园子还没忘记自己刚刚对萩原研二的冒犯,便在终于舍得收回视线后,真心实意地向他建议:“研二哥,我觉得你也需要学习一下料理——该提升竞争力了!” 她以前还没怎么觉得,但现在,她已经大彻大悟了:料理就是颜值的加分项!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微笑着扭头,拍了拍身侧男孩的肩膀:“听到了吗,柯南?提升男子力要从小抓起,料理也一样。你现在正是适合锻炼的年纪呢。” 嘴里还嚼着饼干的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抬起脸,与萩原研二对视了一会儿,最后默默咽下自己嘴巴里的饼干。 然后,他对萩原研二这样说:“但是,我并不需要有那么多的人喜欢我。”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萩原研二微妙的有种被秀到了的感觉……啧,一定是错觉。这小屁孩。 而在吃完饼干又喝完咖啡后,已经看帅哥看爽了的铃木园子就准备离开波洛咖啡店了。 毛利兰和她一起离开了,至于江户川柯南:他说他还有点事情想要找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也看出他想找他说悄悄话,干脆把人捞了起来,直接揣到室外才放下。 江户川柯南才刚刚站稳呢,就开始提问了:“萩原哥哥,你以前是不是认识这位安室先生?” 虽说是疑问的句式,但语气非常的坚定。 萩原研二再次在内心叹气。 小侦探的脑袋转得真快。他觉得他真的该注意别什么时候暴露身份了。 他还有点郁闷:“……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边郁闷的同时,他还边在思考,究竟该给出一个怎样的回答,才不会让江户川柯南起疑。 “以前上学的时候认识的,大家是同学,走得也比较近……这也是为何我知道他的名字 ” 江户川柯南点了点头。他可以接受这个回答,也没有往怀疑的方向走。事实上,这就不是他真正在意的困惑点。 他真正在意的是: “那为什么你们两个要装作彼此不认识呢?” 第50章 好问题。萩原研二想。 哪个正常人会这么避着认识的人, 还能如此默契地装作彼此并不相识——这不就是把心里有鬼贴在脑门上了吗! 江户川柯南现在没怎么怀疑他,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还得感谢他之前在他这里刷的好感和信赖。 面对男孩坦然又好奇的注视目光, 萩原研二还是感到有点汗流浃背了。 但他顽强地挺住了, 一边若无其事地揉了揉鼻尖, 一边头脑风暴着该用怎样的理由说服这位过于敏锐的小侦探。 正经职业里面需要躲躲藏藏掩人耳目的…… 哦, 有了! 萩原研二弯下腰, 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压低的声音意味深长地说:“因为他的身份有点特殊,并非普通的服务生……哦, 他跟我算是半个同行。” 他没有再说下去了,而是递给江户川柯南一个自己领会的表情。 他信心满满的想, 柯南这么聪明, 一定能听懂他的暗示:安室透也是一个在执行特殊调查任务的侦探! 至于为什么是半个同行……萩原研二自己对外的说辞一直都是兼职侦探来着。 果不其然,男孩在微微一怔后,很快就变成了恍然大悟。 再下一秒,他就绷起了脸,表情严肃地点头:“我知道了, 萩原先生……我绝对会严格保密的!” 真是一个好孩子啊。萩原研二欣慰地想着,直起身来:“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喊我研二哥哥。” “……” 江户川柯南突然就有点懒得接话了。 萩原先生真是的, 这种喜欢打趣别人的性格究竟是怎么养成的啊……不过他也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位安室先生——啊, 安室应该是假名吧,但他也不好过问他的真名是什么——居然是卧底警察啊。 侦探的半个同行,身份特殊还需要隐藏过往的人际关系, 这不是卧底警察还能是什么! 这样就可以完美解释这两个人的所有行为了,非常合理! 只不过, 尽管清楚自己最好不要打扰卧底警察的任务行动,但江户川柯南还是会忍不住好奇,这位警察先生卧底在一家普通咖啡店的目的是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目的跟他一样,也是为了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米花町的组织呢? 总之,之后还是多注意一点吧。 江户川柯南在内心做出决定。 …… 目送着小侦探回到楼上后,转身离开的萩原研二并不知道,柯南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他更不知道,虽然柯南的理解出现了偏差,但也已经超越他们所有人了。 波本是卧底警察吗?哈哈,有点好笑了。 不过有件事情他同样好奇,那就是波本为什么会突然不声不响的跑来波洛当服务员。总不能是来锻炼厨艺的吧? 萩原研二干脆在当天晚上把波本约了出来,面对面质问他的这位任务搭档。 对方依然是白天那副清爽阳光的打扮,看起来特别温和无害的模样。闻言轻轻歪了下脑袋,笑着说:“那就要问你自己了,格拉帕。” “你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让别人特意来暗示我,你的身份有问题呢?” “……” 萩原研二的内心微微一颤:他的身份?难道……不,还没到这种地步,不然波本不会这样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出现在他面前的也不应该是波本,而是琴酒。 他在内心告诫自己要冷静,脸上却是故意露出苦恼的表情:“能具体点吗?比如我做了什么,又是谁让你来调查我的?” 安室透挑眉:“啊啦,你收集情报的方式原来是硬要吗?” 萩原研二觉得硬要也不是不行:“你跟我说说,我也好告诉你你想要的信息,互惠互利嘛。” 安室透轻笑了声:“免了,我明天早上还要上班,晚上不太好睡得很晚呢。” 啧,你最好真的是能在十二点之前睡。 不过萩原研二也没有拦着安室透离开:算了,既然波本都这么说了,他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多余的情报。 其实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波本的态度甚至算得上友好。至于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萩原研二稍加思索,掏出手机,翻出了一个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络的联系方式,编辑短信将他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遍。 萩原研二联系的人正是朗姆。 如果排除卧底身份被发现这种可能性,除了他跟朗姆其实有关系这点,萩原研二暂时也想不到自己还能有什么问题了。 他也不觉得组织里有谁会无缘无故针对他,问就是情商高的人在哪里都能处理好人际关系——哦,莱伊除外,他当时是故意的。 朗姆的速度还挺快,萩原研二几乎没有等待太久,就收到了他的回复:一个时间和一个地址。 朗姆明天要见他。 萩原研二有点意外。要知道以朗姆谨慎多疑的性格,愿意跟手下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说起来别人可能都不信,他在朗姆这里待了不少年,却连他的长相都没见过。 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还都是隔着单向透视玻璃的:他坐在副驾驶上,朗姆坐在后座,中间还有着阻碍视线的格挡。 第58章 一定要说的话,萩原研二待了这么多年,只记住了朗姆的车牌。以及,他大概能判断出对方是个中年男人。 有时候萩原研二真的挺搞不懂这个组织的神秘作风的。有一个没一个的恨不得一天一个假身份,每隔三个小时就换一张假脸——他们难道就不担心哪天被人发现身份后,偷偷暗杀了顶替,结果手下里有零个人发现自己的上司被替换了吗? 说真的,琴酒在这里面都算得上是清流。 吐槽归吐槽,朗姆喊他,他还是得去的。 于是在第二天的约定时间,萩原研二再次坐上熟悉的副驾驶,后视镜上只能看见乌漆麻黑的隔板。 经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从车载音响里传出,朗姆询问他事情的细节,他也一一如实回答了。 片刻的安静后,朗姆跟他说:“有机会的话,可以拉拢波本。” 萩原研二心里嘀咕,都是组织的人还说什么拉拢不拉拢的,朗姆不会真的想要干掉boss自己当老大吧? 萩原研二嘴上答应:“我会注意。” 朗姆又叮嘱他:“组织里的关系就算真的暴露了,也不会产生太大影响。你现在更重要的还是经营好自己对外的侦探身份。” 哪怕经过了变声处理,也依然能判断出对方不紧不慢的语速,以及平静理智的语气:“我最近发现一件事情,侦探更容易和警察搞好关系,也更容易从他们手中拿到一般人拿不到的情报。” “就比如那位被琴酒杀死的工藤新一,哪怕仅仅只是一名高中生,都能轻松跨入警方的警戒线,接触到各项案件……刚好,他现在不在了。” “我希望你能取代工藤新一,成为东京警察最信任的侦探,甚至是成为他们的依赖。” 稍微停顿了一下,朗姆又意味深长地暗示:“有需要的话,组织也可以为你提供案件。” “……啊。” 萩原研二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这之后,就没什么其他特别的事情了。 萩原研二当然不能指望朗姆的司机送他回去,便直接下车,往他来时的方向走去:他自己的车停在大约一公里之外的地方,中间的距离就当散步了。 朗姆将地点挑选在环山的道路边,位置足够偏僻,只偶尔会有汽车经过,行人很少。 但萩原研二没想到的是,自己才拐了个弯,就碰见了一个行人——好吧,说是行人也不够准确,对方的穿着打扮非常的运动,额头上还布满了汗水,看模样应该是来夜跑锻炼的人员。 是个欧洲面孔的老头,长得好像还有点眼熟,不过萩原研二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自己具体在哪里见过他。 老头在他面前停住脚步,操着一口塑料日语,有点气喘吁吁但很自来熟地跟他搭话,问他是不是从山上下来的,大概还需要多远才能到山顶。 萩原研二如实回答,说自己是半路回来的。 老人遗憾,但也没有办法:“我在山顶订了酒店。本来还想跑步入住,没想到高估了自己的体能……算了,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搭个便车吧。”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 啊?搭便车吗?搭谁的便车?朗姆吗? 萩原研二顿时改口:“虽然我是半路下来的,但已经很接近山顶了——别担心!距离已经不远了!我相信您可以的!” “都已经跑这么远了,这时候放弃未免也太可惜了!” “……也是。” 老人深以为然地点头:“你说的对,我会坚持下去的。” 萩原研二于是笑着给他比了个加油鼓劲的手势。 看着老人再次干劲满满跑远的背影,他松了口气。却不知道,这位老人终究还是敲响了朗姆的车窗。 咚咚。 后座的车窗放下,露出一张戴着单边眼罩的脸。男人仅剩的独眼微微眯起,视线冷淡地落在老人的身上,未经变声处理的嗓音听着有些沙哑,直接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马丁。” 第51章 朗姆是卧底。 但朗姆其实并非是朗姆。 他来自英国秘密情报局, 也就是俗称的军情六处。二十多年前,他通过意外窃取的信息得知当时尚还青涩的朗姆本人的身份。之后便有在一直暗中跟踪调查,后来又毫不犹豫的抓住机会, 暗杀取代。 说真的, 这种神秘兮兮的, 恨不得一天一个假身份, 每隔三个小时换一张假脸, 和组织里的人聊天都要用上变声器的谨慎作风, 就是被人偷偷暗杀了顶替,也不太会引起旁人的警惕—— 事实也确实如此:朗姆的手下里有零个人发现自己的上级被替换了。 至于马丁…… 他曾经是朗姆的同事, 甚至算是上司。而当年暗杀朗姆取代的行动中,就有马丁的策划, 更别说之后在组织稳固身份时的协助帮忙。 虽然不声不响地取代了一个代号成员, 但想要彻底拥有这个身份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依然需要谨慎行事,小心谋划。 马丁和他一起为此花费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彻底掌握了朗姆的所有。 但在他成功顶替朗姆的第三年,这家伙就暴露了自己法国间谍的身份,离开军情六处回法国了。 虽然朗姆个人觉得, 马丁最后会暴露身份,有很大概率是因为他卧底二十余载仍然难以接受英国菜, 实在不想再在英国待下去了。 哦,并非刻板印象或是偏见。这个法国佬就是这样一个人。卧底的时候还愿意装模作样, 身份暴露后就完全解放天性了。 只是当时朗姆工作的重心已经放在了组织上,也没办法抽出多余的精力去管军情六处内部出现的间谍。 而他再次见到马丁,就是在几年前了。这家伙特别厚颜无耻地来问他索要情报, 还说要送个年轻人进来卧底。 朗姆:“你让人卧底进来做什么?” 马丁:“一个组织只有英国间谍没有法国卧底就不太合适。” 马丁:“再说了,不让人卧底进来, 万一哪天你们军情六处的人想刺杀我们的总统先生怎么办?” 朗姆:“……” 只能说,感谢在英国卧底多年的经验,马丁显然足够了解这群英国间谍。哦,更准确来说,英国政客。 朗姆卧底进来的目的并不是非要毁灭组织,而是更好的利用组织。即便没有组织,也还会有其他黑色的势力出现。有组织在,还更方便黑吃黑。 所以朗姆在做的,就是利用组织去收集自己想要的情报,解决自己想解决的敌人,再顺便保护一下本国的环境。 哦,就比如之前那位小麦威士忌。如果不是这家伙计划回英国了,朗姆是不准备管他的。 顺便一提,组织的人手真的超好用的。一个任务吩咐给他的英国同事们,可能需要经历一些扯皮推诿外加摸鱼敷衍的过程。但如果换成命令组织成员——请相信,性命攸关的事情,不会有人敢敷衍他的。 某位英国佬当朗姆当得还挺舒心的。 如果没有他的前上司时不时来找他的话,那就更舒心了。 但马丁身份特殊,他又不可能真的拿他怎样,更别说他现在能待在这个位置,也少不了他之前的帮助。 再退一步说……英法这两个老对头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挺微妙的。不能说朋友,但也称不上是敌人。彼此都喜欢往对方的势力里塞间谍,窃取彼此的情报。平时互怼归互怼,但关键时刻又总能把握好底线。 ……底线就是,马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可以笑眯眯地用此威胁,却不会真的戳穿他的身份;而朗姆纵使再不情愿跟这位法国佬分享情报,也不会派人去暗杀马丁。 但完全不给出情报又很难将人打发走,朗姆清楚自己这位前上司有多么难搞。他还能怎么办呢,只好勉为其难地分出去一点情报。 但这更其实像是某种默契的交换,为马丁之前的帮忙,到了该收利息的时候。 哦,朗姆还故作友善地主动询问:“你想塞谁进来?我可以帮忙照顾一下。” 但那位老奸巨猾的法国佬只是笑呵呵地说:“这就不用了,我觉得自己的年纪也没有大到照顾不了我的手下。” “而且我当年就将你照顾的不错,不是吗?” 朗姆:“……” 朗姆:啧,这法国佬。 时间回到现在,马丁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朗姆的司机也是军情六处的特工,他亲自挑选提拔上来的,所以并不需要担心泄密的问题。 以及,虽然挺不情愿的,但朗姆也不好就这样将这个法国佬赶走。他只好藏住内心的疲惫和诋毁——对于这个身份暴露后作风愈发随意散漫的前卧底警察。 真的很难想象。当初在军情六处时有着典型英国政客作风的马丁——比如自称为小职员擅长玩文字游戏,言行举止都擅长把握距离感——恢复身份后,会变成现在这副厚脸皮的模样。 第59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在英国压抑太久了,现在触底反弹了。 但这就是他的本性。 朗姆丝毫没有马丁是他以前上司的觉悟,冷淡且刻薄地想着:如果不是受散漫邋遢的本性影响,他本来可以做得更好的。 但他从来不把自己内心的讽刺表现得那么明显,所以只是冷淡地询问:“你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马丁回答:“只是碰巧在这附近旅游,又看见了你的车——我还是特意等你跟那个年轻人聊完之后,才来找你的呢。” 朗姆语焉不详地应了声:“是吗。” 他不会相信从马丁嘴里说出来的任何半句话。 “都是老同事了,有必要这么生疏吗?” “那我更应该去邀请组织的boss共享下午茶。” 嗯,意思是他们两个都能算老同事的话,那他跟组织的boss就更是相亲相爱了。 马丁完全听懂了朗姆的言下之意:哦,刻板印象的英国人就是这样的,而朗姆此人又挺符合刻板印象的。 但马丁还是想提醒这位在黑色组织待了太久,也在这条路上走了太远的前任同事:“别走到最后那一步,威尔逊。” 最后哪一步? ——嗯,努力努力当上boss的那一步。 朗姆如今的身份已经足够高了。他已经是组织的二把手,能够掌控足够多的权力,也让无数人忌惮害怕。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停止在组织里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而这些情报都是苏格兰给他收集来的。 只能说,苏格兰这种性格的年轻人明显与他们这些老东西不一样,会更加的炙热纯粹一些。他不太会想着利用组织,而是更愿意消灭组织。 哪怕他都让他多摸鱼了,但还是会断断续续给他提供不少情报。 以及,有需要的时候马丁也会问苏格兰要点格拉帕的情报,毕竟他知道格拉帕是朗姆的人。 于是,从这两年苏格兰收集来的蛛丝马迹中,马丁发现了:朗姆好像有干翻boss自己来当的想法。 虽然很符合他的野心,也确实能掌握更多权力,但这种事情真的不是这么算的。 当二把手勉强还能算是卧底,但当boss真的不能算是卧底啊!除非他当上boss后就致力于瓦解组织,把手底下的人全部送监狱里去。 但如果他只是想利用boss的身份去做更多灰色的事情的话……整件事情的性质就会发生改变。 马丁敢对天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真诚过。 但朗姆在安静了片刻后,却只是回复道:“我想,这不是你一个法国人该操心的事情。” 接着,他又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你的体能素质好像比以前差劲了,马丁。” “是年纪太大了吗?” “……” “没错,我已经年纪大了。” 法国老人微笑:“所以我选择了半退休的生活,不再干卧底的事情。辛苦了这么久,也该好好享福了。” “是吗?” 朗姆淡淡道:“但你现在在做的事情,可不太像一个要退休的人。” “我的时间有限,如果只是继续这些无聊的话题,那就再见吧。” 车窗重新合上。 吸了一口汽车尾气的马丁磨了磨后牙槽,又抬手捏了捏眉心。 也行吧。反正都已经这么提醒了,对方不愿意听,他难不成还能命令他不成? 但回去后得提醒景光了,以后离朗姆派系的人都远点—— 这家伙指不定还会整出什么事情来。 第52章 诸伏景光久违地收到了马丁的电话, 无关他近期的旅游心得。 透过话筒传来的声音莫名有点忧愁,甚至还带着点无法遮掩的焦虑:“景光,你在组织里能不能接个什么任务长期驻守在法国?”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短暂地思考一瞬他的上司是不是替他想家了, 下一秒就震撼于自己居然会产生如此不正经的想法——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于是他重新端正了心神, 追问理由:“因为什么?” 他听见马丁心事重重地叹了声气, 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出他此时愁眉苦脸的表情, 说出来的话却是:“日本还是太危险了。” 诸伏景光:“?” 马丁继续说:“日本这个犯罪率啊, 高的难以想象。我每次来都能遇到凶杀案, 最近更是遇到了好几次,尤其是东京——加拉加斯都要甘拜下风了!” “我甚至还在电视上看见, 他们这里的人打网球都能打得满脸是血……真是太可怕了!”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无奈:“您又在开玩笑了。” 稍微停顿了一瞬,蓝眼睛的警察先生眯了眯眼睛, 用没有进攻性的温和语气抛出反问:“所以, 是因为什么?”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才继续回答道:“好吧,其实是组织里的事情……呃,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 我其实还认识其他卧底在组织的警察?” “……” 诸伏景光微笑:“您没告诉过我的事情好像有点多。” 他又接着提问:“所以,您从不催我收集情报, 是因为有其他情报来源吗?” 马丁哈哈笑了两声,假装没听懂他说话的话, 继续自己刚才开启的话题:“总之,我从他那里得到情报:朗姆所图不小,近期恐怕还会有一场大行动。” 嗯, 这是从朗姆本人口中得知的情报。不过这点暂时就不用跟诸伏景光说了。 “而朗姆现在就在日本。” 说到正事,老人的语气严肃了许多:“他的行动恐怕会波及很多人, 甚至是引起整个组织的动荡不安……在稳定下来之前,我希望你能暂时离开日本。” 诸伏景光安静了会儿,也思考了会儿。 他反问他的长官:“听您的意思,这同样也是机会。趁组织动荡的时候想办法联合其他警察,直接毁灭组织不好吗?” 接着,他又平静的,坦然的补充:“我早已做好过觉悟,长官。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 但并不是所有警察都希望毁灭组织的。马丁想。 随意参与进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倘若选择去阻碍朗姆,那就不仅仅是与组织有关的事情了。而根据他的经验来看,英法之间很多默许的合作,也是可以随时推翻的。 倒不如维系此时的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这些事情解释起来有点复杂,马丁最后只能语重心长地教育他的手下:“这不是逃跑,这叫战略性撤退,不丢人的。” 诸伏景光:“……” 您要不听听您在说什么? 诸伏景光决定换个话题:“说起来,莱娅的身份办好了吗?” 哦,莱娅.莫罗是宫野明美现在的名字。身份上算是他的表妹。 马丁听懂了下属委婉的拒绝方式,也清楚自己劝不动诸伏景光。他在心底轻叹一声气,配合地转移了话题:“放心,已经解决好了。” 不过提起莱娅,他还挺好奇的:“你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个小女孩的?人还挺机灵的,感觉很有当卧底警察的潜力啊。” 诸伏景光并没有把宫野明美真正的身份告诉给马丁,大人变小孩这件事情未免太匪夷所思,也不适合让那么多人知道。 但他也没有完全隐瞒宫野明美的来历:“从组织里救出来的。” 马丁说:“难怪。” 难怪小小年纪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诸伏景光忽然问道:“您跟莱娅说过她身份的事情了吗?” “还没有。” “那我可不可以拜托您最近旅游的时候,也带她出去玩几天呢?” 诸伏景光笑了笑:“就跟她说手续还没办下来吧。” 让宫野明美跟着马丁出去散散心没什么不好的,老马丁为人幽默风趣,还特别擅长享受生活。她也应该去认真看看——以脱离组织的视角——这个世界的阳光与美好。 然后,他听见马丁也跟着笑了起来,爽快地答应:“当然可以,景光。你知道的,我向来都很讨小孩喜欢,也很擅长带孩子。” “同时,我希望你也能明白。” “我对你的期盼,和你对莱娅的照顾——其实是类似的。” …… 苏格兰挂断电话。 老马丁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上司,豁达开朗,又体贴下属。对外宣称自己的人生信标就是:工作是生活,生活是生活。 人可以为了生活上班,就可以为了生活罢工——但英国是英国,他在英国是不会有生活的。 苏格兰当然能感受的出来,马丁在把他当小辈照顾,虽然他的年龄也确实可以当他的爷爷……只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与觉悟。 卧底也是生活,为了更多人的生活。他可以不用那么急迫,但也绝对不会逃避。 第60章 也许人就是这样吧,永远无法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虽然听懂了马丁表达的意思,但苏格兰仍然无法把自己放在与其他人平等的位置上。 毕竟,他可是警察啊。宫野明美则是组织的受害者,照顾她本就应该是他的责任。 除宫野明美之外,还有一位受害者仍陷在组织的水深火热之中。 如果莱伊的计划顺利,就可以在宫野明美回来之前把雪莉救出来。到时候,莱伊会给她们安排好新的身份,去往远离组织的地方。 这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因为在得知宫野明美的死讯后,雪莉就拒绝继续帮组织进行实验了。而她的态度显然也已经引起了琴酒的不满。 目前,莱伊已经向琴酒申请,要去说服雪莉了。 他给出的理由非常完美,至少是琴酒不会拒绝的完美:“我不希望她姐姐的事情,最后会连累到我。” 黑发绿眼的狙击手表情淡漠:“刚好,这是个适合自证的机会。” “给我一段时间说服她继续实验。如果最后仍然不能说服,我会亲自解决她。” 琴酒也确实非常满意他的表态,不仅没有责怪他的自作主张,还相当大方地让他接手了这件事情。 但话虽如此,莱伊也没有那么大的自由度。既然是自证,就需要证人。而琴酒决定亲自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现在需要在琴酒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偷出来。 苏格兰曾担忧过这样做会不会难度太大,但莱伊非常自信地告诉他,他已经派人安排好了一切,只需要他配合就可以了。 可能这就是本地人的游刃有余吧。苏格兰想。日本公安果然还是太占优势了。 而莱伊需要他配合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也去凑一个热闹。 届时,他会采用相对温和的方式劝说雪莉,也就有理由提出申请,将从组织里带去宫野明美之前的公寓——当然,他会提前让人在这里做好安排。 跟雪莉的谈判最后会失败,他会履行跟琴酒的承诺“击毙”她,再在宫野明美的公寓里制造一场火灾毁尸灭迹。 火灾会引来警察。以琴酒厌恶跟警察产生任何接触的习惯,大概率会选择撤离。为避免怀疑,莱伊需要与琴酒一同撤离。 但现场肯定还需要再留人确认情况,这时候,人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苏格兰头上。再然后,他就可以非常顺其自然的从公寓里直接带走假死的雪莉了。 作为其中的一环,莱伊向苏格兰清晰地解释过这个计划,也询问过他有没有什么问题。 苏格兰补充了一些细节。不过大方向来说,他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计划,且成功率并不低。 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就在莱伊即将把雪莉带去公寓的前一天,苏格兰收到了朗姆群发出来的通知消息。 「莱伊是卧底。」 苏格兰:“……” 苏格兰:“!!” 第53章 莱伊不仅是卧底, 还是英国军情六处的卧底。 哦,这是朗姆说的,不保真。 苏格兰很清楚对方其实是日本公安, 也许是莱伊使用了什么混淆视听的手段, 使朗姆搞错了他的来历。可无论如何, 莱伊都暴露了自己的卧底身份, 也因此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现如今, 朗姆已经下达命令, 通知此时在莱伊附近的几位组织成员去解决这位叛徒。 好消息是,苏格兰清楚琴酒现在并不在日本, 至少不用担心这位组织的冷血杀手冷不丁地开着直升机出现。 但坏消息是,这附近除他之外, 还有波本。 这家伙昨天才向他请教过一个料理上的小问题, 据说是最近潜伏在一家咖啡店中当服务员,还是个长期任务,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厨艺差劲到被老板开除。 如果可能的话,苏格兰还是希望自己能尽快找到莱伊,最好是只有他, 这样他才能想办法传出去莱伊的死讯,帮他假死脱身。 但他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还没下车的时候, 苏格兰就已经远远看见了波本。虽然是稍显灰暗的阴天,但那抹金发依旧灿烂。他看见他动作迅速地拐进废弃建筑的楼道, 恐怕是追着莱伊上了楼。 不好的预感在内心翻涌而上,苏格兰不自觉拧起眉,猛踩油门, 将车开到最靠近楼道的路边后直接油门换刹车。 他推开车门,追随波本离开的方向朝楼道跑去。 那应该是这栋建筑曾经的消防通道, 能直接通往顶楼的天台。从两边紧闭的房门来看,两人恐怕是都上了天台。 咚咚咚。 苏格兰尽可能迅速地跑上楼。急促的脚步附和着他同样急促的心跳,每一声都如同擂鼓,奏出焦急情绪。 已经失去维修的楼道里没有照明的灯光,于是就能更清晰地看见顶楼的门敞开着,来自天台的光倾斜着地打进,连空气里的尘埃都仿佛在焦躁不安地浮动着。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扯得格外漫长,在终于跨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枪响。 砰——! 就像是紧绷的灵魂也被击中了一般,苏格兰的内心也跟着紧紧一颤。 无论谁在开枪,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他的思维有一瞬间陷入恐慌的空白,但他的动作并没停滞,甚至还更快了一些,三步并两步冲上天台。 视野在这一刻变得明亮开阔,狭窄黑暗的楼道被丢在身后,露出无边无垠的灰色天空。但所有的一切依然是黯淡的,没有色彩的。 他看到一个自天台边缘坠落的身影,只在石砖上留下淋漓的血迹。 天台上唯一的亮色缓缓放下枪,侧过身看向他。 他的表情依旧是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在接触到他的视线后稍稍弯了弯眼睛,朝他点头示意。就连说话时的语气也依然十分友善。 “别担心,苏格兰。” 他曾经的幼驯染对他说:“莱伊已经被解决了。” “……” 但是,一切也都完蛋了。 * 莱伊是mi6的卧底。 收到消息的时候,波本产生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毕竟他对此已有猜测。 虽然不是很情愿承认,但当时那种情况,他的理智还是更倾向于卧底是莱伊的:可恶,就真的不能是苏格兰吗? 除去莱伊是卧底的通知外,朗姆还给附近的几个组织成员发送了叛徒所在的地址……不幸的是,距离他现在的位置很接近。 波本不可能对叛徒表现出无动于衷的态度。虽然他真的没什么兴趣帮组织清扫卧底,但为避免怀疑,也只能第一时间赶去目的地。 但哪怕已经有意在放缓速度了,波本还是很快就见到了莱伊,他正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停车场赶去。 波本在心里叹气,抬起手直接开枪。当然,他有刻意稍微偏转了一些角度,没有真的打中。 不过莱伊的反应也足够迅速,哪怕他没有刻意偏转,这发子弹也打不中他。 在躲闪过后,黑发的狙击手敏锐地抬起眼,朝他的方向投去了冷淡且迅速的一瞥。紧接着便收回视线,转身寻着掩体撤离。 其实波本内心还是有些疑惑的,为什么莱伊不选择反击……是担心恋战会拖延时间,引来更多的组织成员吗? 波本也没有时间想太多,追着这位黑发的狙击手进了一栋废弃建筑,再跟着上了天台。 莱伊似乎把自己走到了死路,也没有再尝试逃跑。而是就这样站在天台的边缘位置,转过身看向他。 高楼的风撩起他长发,飞扬的模样像是从天空坠落的一朵漆黑的云。 波本与那双情绪依旧冷静的绿眼睛对视着,没有立刻开枪……他怎么可能毫不犹豫的开枪。 无关国籍,重要的是身份和立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沉着冷静和不卑不亢,莱伊显然也是一位足够优秀的卧底警察。 而现在似乎是个很好的时机,只有他和莱伊站在这个天台。 降谷零的内心因此产生动摇和踌躇,纠结着要不要在这时候坦白身份,救一救这位来自mi6的卧底警察。 他的枪不自觉低下了很微小的一个弧度,几乎就要准备放下。 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听见自楼道传来的脚步声。很急促,很快速的脚步声。 除了组织的人,波本想不到还有谁会在这种时候,跑来这种地方了。 “……” 波本在心里轻轻对这位同僚说了声抱歉,并迅速做出判断,重新稳住手。 这一次,他没再犹豫。伴随着枪声响起,似乎是想再挣扎躲闪的莱伊一个没站稳,从天台的边缘坠落了。从出血量来看,应该是被那枚子弹击到了要害。 遭受枪击外加高楼坠空,莱伊几乎没有多少存活下来的概率了……理论来说。 但波本的大脑在莱伊坠楼的这一刻,却仿佛有灵光闪过,猛然抓住了一系列奇怪的现象,并将它们整齐罗列成疑点。 第61章 为什么他赶到现场的时候,莱伊看起来才刚刚要去停车场?为什么在遇到他,还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莱伊不选择反击?为什么莱伊要自己把自己带到天台,主动选择陷入绝路?……为什么在上了天台之后,他还要站在危险的边缘? 波本不相信这是莱伊在危急时刻的走投无路,他更愿意相信这个男人直到最后一刻都是清醒且冷静的。 也许天台下还有别的路,波本想,而他只是莱伊计划中用于见证他死亡的一环。 又也许,他该帮莱伊做做掩护,还让他的死亡更加完美无缺。 想到这里,波本侧过身看向楼梯口。 ……是苏格兰。嗯,没有很意外。 只是苏格兰不知道在那里着急什么,表情有点凝重,前额还冒出了点点滴滴汗水,看得出来刚刚有在拼命爬楼。 更重要的是,他的神色里好像还有几分担心。波本能判断出他的情绪,却一时无法想通这样的情绪来自于哪里。 担忧的情绪啊……苏格兰总不能是在担忧莱伊吧?那肯定就是他了! 波本还挺高兴的想:这么长时间的料理果然没有白请教——很好,看来自己跟苏格兰的关系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就算是组织这种地方,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冷漠无情的。比如一直在搭档的基安蒂和科恩,又比如天天在一起的琴酒和伏特加。 咳,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拦着苏格兰去看莱伊……如果他的猜想没出问题的话。 这么想着,波本故意用笃定的语气说话:“别担心,苏格兰。莱伊已经被解决了。” 所以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也没什么好再继续关注了,如果苏格兰愿意直接转头离开那就更好了——波本还是挺想再仔细确认一下莱伊的情况的。 “……” 苏格兰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一下头。 有那么一瞬间,波本好像感受到了来自幼驯染的过于复杂哀痛的目光,可当他定神想要观察的时候,那双蓝眼睛已经安静地垂下,无法再窥见任何情绪了。 难得的,波本有点捉摸不准别人的态度。 但在他想明白,苏格兰已经进入到下一个话题了:“你没有装消音,警察很快就会来到现场。” “……先撤离吧。” * 波本和苏格兰带来了莱伊的死讯。 萩原研二苦笑着放下手机,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嗓音有点发涩:“没想到……莱伊居然也是卧底。” 如果早知道这件事情,他们可以直接三个卧底组一个行动小组,莱伊说不定也就不会暴露身份了…… 可惜,根本没有如果。莱伊能把自己的身份隐藏得这么好,更是佐证了他作为卧底警察的优秀。 萩原研二不可能不去多想,也不去自责。哪怕这并非他的责任。但就只是……唉。 萩原研二又叹了声气。 松田阵平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冷冰冰还阴沉沉的,看起来比此时并不晴朗的天气还要乌云密布。 他非常不爽的,重重的啧了声。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迟早要把组织炸上天。” “……别跟组织学坏了啊,小阵平。” 萩原研二顿了顿,又幽幽补充:“至少得带我一起。” …… “没想到莱伊居然是mi6的卧底警察。” 刚刚陪琴酒结束完任务的伏特加放下手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mi6?” 银发的杀手挑了挑眉,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不,那家伙的行事作风绝对不是mi6的风格。” 伏特加犹豫:“但是朗姆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琴酒淡淡打断了:“fbi,或者cia——” “如果莱伊真的是卧底的话。” 第54章 伏特加愣在原地, 墨镜都挡不住他此时震惊的表情。 他震惊的地方并不在于琴酒对莱伊卧底身份的猜测,英国佬还是美国佬对他来说没什么本质的区别,更重要的是后面那句: 「如果莱伊真的是卧底的话。」 以伏特加对他大哥的了解, 这才是这句话的重点。而这也就意味着——琴酒怀疑朗姆有意给出了错误的情报。 但朗姆作为组织的二把手, 他为什么要给出一个错误情报, 陷害莱伊呢……这家伙只是一个狙击手, 不是吗? 而琴酒接下来的话语, 更是验证了伏特加的猜想。 他轻轻哼了声, 喉咙里挤出的话语透着浓浓的冰冷与嘲弄,像是在讽刺朗姆自以为是的聪明:“黑麦威士忌, 不过是又一个小麦威士忌罢了。” “……!” 伏特加回忆了一会儿才记起这个名字。 两年前,朗姆同样指认出一个卧底, 而那个人就是小麦威士忌。当时, 琴酒其实是有时间去直接灭口的,却还是选择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当时的威士忌三人组,而且还是调查任务。 至于最后的调查结果……小麦威士忌因为意外死在案件中。 伏特加当时没有多想,包括他热衷于清扫叛徒,宁可错认也不放过的大哥, 为何偏偏在这个任务上选择再次确认身份。而小麦威士忌为何恰好在调查期间意外身亡。 现在回忆起来,原来一切都早有征兆。 ……而这也意味着, 至少两年前,琴酒就已经在怀疑朗姆的问题了。 伏特加继续瞳孔地震:“难道朗姆他是——” 他没有说出那个词, 但琴酒能听懂他想表达的意思。 银发的杀手神色平静,提醒他的搭档:“不是只有卧底才会有其他心思的,伏特加。” 伏特加:“!!” 天哪!难道朗姆是想排除异己然后下克上! 恐怖组织果然恐怖!连老大都不好做, 还要担心手下的人跳反……普通成员也是,老老实实替组织干活都能被诬陷, 更别说卧底了! “不过,他做事倒挺有mi6的风格……” 琴酒抬手压下帽檐,嘴角则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如果朗姆真的是卧底的话。” 而伏特加的思绪已经飘远到替他大哥担忧了。 朗姆昨天敢说小麦是卧底,今天敢说黑麦是卧底,明天岂不就敢说琴酒是卧底了吗? 偏偏这家伙还是组织的二把手,话语权极高,万一真给他找到机会陷害他大哥……还不如他早点把他大哥抓回俄罗斯改造呢! 伏特加担忧:“所以,我们要向那位先生……” “证据,伏特加。” 琴酒冷静道:“既然是朗姆,那就必须得有证据。” 他放下按在帽檐的手,缓缓站起身,收敛了唇角的笑,冰冷的语气透着不容置喙的决绝:“不过,我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老鼠。” “无论他是谁。” “……” “走吧,伏特加。在朗姆之前,我们还有一只小老鼠需要解决。” * 莱伊死了。 莱伊死后的第二天晚上,苏格兰接到了这位死人打来的电话。 嗯,某个死人在担忧他今天无法继续实施的计划:“琴酒现在应该已经返回日本。” 如果不是朗姆横插一脚,按照最开始的计划,他今天就该在琴酒的见证下,把雪莉带去宫野明美的公寓,再帮助她假死逃离组织——他血包都准备好了,没想到最后还是用在自己身上,人手也被临时调回来协助他假死脱身。 但莱伊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他近期唯一出格的计划就是帮助宫野志保离开组织,甚至还没来得及实施。再退一步说,他跟朗姆有什么交集吗?——他认识朗姆吗? 于是莱伊询问苏格兰:“朗姆有说什么吗?” 苏格兰回答:“他说你是mi6的卧底。” 莱伊:“……?” 说他是cia他都应了。但mi6?那个手下特工警察失踪后直接被宣布为死亡的组织? 莱伊不爽地啧了声:“这绝对是污蔑和陷害。” 苏格兰:“……” 莱伊还有点后悔,早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就不这么快脱离组织了:说不定还有挽救的机会。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实施起来非常困难,他或许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当时的情况,朗姆已经让其他组织成员前来灭口,他恐怕也没机会再为自己辩解,何况他的身份本来就不干净:fbi难道会比mi6听起来好一点吗?搞不好更差劲呢。 问题在于,他究竟为什么会变成朗姆眼中的mi6?如果是fbi,说明朗姆通过自己的手段确实找出了他的身份。 只是莱伊现在已经脱离组织,想再卧底回去难度会更大,也不太现实。调查起来比较麻烦,就只好拜托还在组织的苏格兰帮忙。 苏格兰答应:“可以。” 这一刻,莱伊决定放下自己身为半个英国人的所有成见:谁说法国人不好的?法国人可太好了。 第62章 然后,莱伊想起了波本。 假死脱身这件事,其实谁来见证都可以。 莱伊最开始见到波本时没有选择拔枪反击,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苏格兰的幼驯染,而苏格兰还对他抱有期望。 如果换成别人,他不介意在假死之前在其他组织成员身上留下几道伤口。若是琴酒,他更会毫不犹豫地对准他致命的弱点。 可偏偏是波本。 但莱伊转念一想,又觉得波本也不错。他不介意从旁观者的角度,帮他的盟友试探他这位深陷在组织里的朋友。最好能借此机会警告苏格兰清醒,不要真的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 可偏偏波本收手了。 是的,收手。在天台的时候,当那位金发的青年用枪口对着他的胸腔时——他确信自己看见了对方的犹豫与迟疑,哪怕那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 “……” 所以,他要把这件事告诉苏格兰吗? 莱伊冷静地思考着如果他这么做,可能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若波本真的能被苏格兰说服,那肯定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但倘若他的犹豫只是有其他考虑,而他对此产生误会,并连累了苏格兰也对波本产生错误的期待,最终造成不可挽回的结局的话…… 算了。 倘若波本和他们真的都是一条道路上的人,最终总会走到一起去的。没必要心急,也没必要承担风险。 莱伊收回思绪:“我的事情暂时不用告诉明美……明美就拜托你安排了。” “嗯,好。” “至于宫野志保那边……” 莱伊头疼了起来。 有他在的时候,作为搭档的苏格兰去凑雪莉的热闹勉强还说得过去。但他其实并不方便太过单独插手雪莉的事情,那就太容易引人注意了——说到底,苏格兰无论是跟宫野明美,还是跟宫野志保,都没有任何关系。 “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事情,莱伊。” 电话那边,基本都只是在简单接话的苏格兰忽然说:“琴酒一回来就把抗拒实验的雪莉囚禁了起来,让她选择继续实验,或者直接去死。” 而他没有在最开始说明,只是出于谨慎的考虑判断。 他并不怀疑莱伊有假死的可能,更何况他正谋划着要利用假死帮助雪莉脱身。而苏格兰第一时间带走波本撤离,就是怀抱着这样的希望:说不定呢?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崭新的号码,莱伊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哪怕声音相似,也总得让他先确认过身份。 “然后,她在封闭的室内失踪了。” “……” 沉默着听到这里,莱伊才冷静地追问:“失踪?” “嗯,一个密闭的房间,钥匙在琴酒手上,雪莉的手上还戴着镣铐。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通道是狭窄的垃圾排污口……” “但是,莱伊。” 苏格兰话锋一转:“你还记得宫野明美身上发生的变化吗?” 虽然不适合直接插手,虽然莱伊生死未卜,但苏格兰有在帮他注意雪莉的情况,也知道琴酒一回日本就找上了这个小姑娘。 苏格兰稍加思索,选择直接去找琴酒——当然,以询问莱伊的事情作为借口——由于非常信任对方日本公安的身份,苏格兰很清楚莱伊的卧底其实是有疑点的,他自然能做到理直气壮地质问。 至于为什么是问琴酒,而不是问朗姆……哦,他跟朗姆熟吗? 然后,他亲眼见证了雪莉的消失。 当时那种情况,还有宫野明美的例子在前,他几乎是在看见现场的第一秒就联想到了aptx4869。 苏格兰虽然不是专业的研究员,但也不难产生联想:既然宫野明美能在服用药物之后产生这种副作用,那么和她拥有相似血脉的宫野志保理论上也应该可以。 琴酒的脸色很难看,硬生生气笑了。 苏格兰于是顺其自然的表示回避,转头就去调查起从在这个时间段附近出现的可疑的小女孩。 事情也确实如他所猜想的那般发展:雪莉的确变成小孩子了。 莱伊也完全听懂了他的暗指:“她去了哪里?” 苏格兰回答:“米花。” 第55章 雪莉并非卧底。 她是毋庸置疑的天才, 也是组织着重培养的科学家,继承了父母的研究项目,替那位先生研发一种特别的药物。 但她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代号, 也发自内心憎恶着组织的作风, 厌恶着那些人体实验, 恨不得组织里所有人都能在一夜之间变成卧底, 然后第二天直接解散。 而雪莉在组织里的所有仅剩的慰藉, 都来自于她的姐姐。 只因为姐姐也待在这个组织, 受组织的控制,她才能任劳任怨地为组织进行实验。 但是, 宫野明美死了。 就像是月亮坠落进深沉的海洋,天空失去仅剩的标志和微光, 被疯涨的海水侵蚀了边际。最后, 就只剩下深邃的漆黑开始肆无忌惮的蔓延。 雪莉彻底陷入麻木和绝望。而她唯一能想到的报复手段,就是抗拒实验。 琴酒从不放过任何敢违抗组织的人。 事实上,雪莉本人也心存死志。 但命运偏偏在这个时刻将幸运降落在她的身上,让她能够以小孩的模样逃离,又被好心人救起。 再然后, 雪莉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灰原哀。 灰原哀知道工藤新一身上的疑点,才会特意跑来米花町这个地方的。绝大多数服用了aptx4869都活不下来, 但工藤新一的死亡依然存疑——因为没有尸体。 而在故意告诉那位帮助了她的好心老爷爷——也就是阿笠博士——她的来历后,对方的反应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当然, 灰原哀并没有告诉阿笠博士太多真相,只说自己也是被组织的人喂下药的受害者。 阿笠博士显然没有组织成员那样复杂又警惕的心思,轻而易举就相信了她的一面之词。哦, 这点还需要改进。 相比之下,工藤新一就要警惕多了。 嗯, 是该警惕点,不然什么时候死在什么地方都不好说。 现如今,灰原哀也成为了和江户川柯南一样的小学生,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去象征性上学,放学后就去阿笠博士的实验室做做研究,或者是帮他打打下手。 虽然暂时离开了组织,但灰原哀很清楚,自己恐怕根本就无法真的逃离组织的阴影。 在知道她的身份,又反复试探过她真的不是别有目的后,江户川柯南的心思显然就放在了组织的秘密上,每天绞尽脑汁都是想从她这里得到更多的情报。 但坦白说,灰原哀不想再跟组织有任何接触。 她不觉得江户川柯南能扳倒组织,他的所作所为在她眼里跟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 这家伙能在琴酒手中侥幸活下来已经是幸运,何必再去冒险呢? 如果是想要什么解药的话,哦,她就是这种药物的研究员,也可以现在就告诉他答案:没有解药。至少还没研发出来。 aptx4869的致死率太高,能成功返老还童的有效样本屈指可数,药效本来就不太稳定,更别说进行后一步解药的研制了。 要灰原哀建议,她觉得就这样安安稳稳再成长一遍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还能活着。 但江户川柯南显然并不想放弃。 灰原哀开始思考,自己留在这里是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了。 无论如何,至少在这一段时间里,她度过了相对平静的时光,在学校和阿笠博士的家里两点一线。 然而,命运又在捉弄她了。 在一次普通的放学路上,她往阿笠博士家里走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走在她前面的男人身高很高,穿着款式相对休闲的黑西服,半长的黑发柔顺而服帖的垂落着,随着他走动的幅度轻轻摇晃。 只是一个背影,但她认出来了—— 格拉帕白兰地……!! 那一瞬间,灰原哀觉得自己的双足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连抬起脚躲藏都困难。呼吸下意识被屏住,就连心跳都恨不得能直接停止,害怕过于紧张的心跳声会惊扰走在她前面的男人。 灰原哀是认识格拉帕的。 再准确一点,她认识所有与宫野明美关系比较接近的组织成员,并一视同仁的排斥他们所有人。 组织里就没一个好人!跟姐姐接触的更是没安好心!什么莱伊格拉帕,指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可问题在于,格拉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灰原哀不知道她最后是怎么跑到角落里藏着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紧紧扒着墙壁,恨不得把自己整个身子都揉进墙里了。 但她的眼睛还在盯着格拉帕,亲眼看见他走进了阿笠博士隔壁的住宅区。 灰原哀:“……?!” 这里难道是格拉帕的临时居所——?! 第63章 在那道身影消失在她视野中的好一会儿后,女孩身上的时间才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重新开始计时流动。就像是憋气憋久了,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甚至还有点拼命。 灰原哀退后了一步,再退后了一步。 接着猛地转过身,朝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方向跑去。她必须立刻找工藤新一询问清楚,他究竟认不认识他的这位邻居。 然而,江户川柯南并不在毛利侦探事务所。 他的小兰姐姐倒是在:“你问柯南?” 并不知道灰原哀身份的毛利兰只把她当成是柯南的同班同学,以及一个借住在阿笠博士家的女孩:“他暂时还没有回来……唔,不过可能在楼下波洛咖啡店吧,他近期还挺喜欢往那里跑的。” 心思细腻的少女还注意到女孩的脸色有点差劲,还想再追问一下她的情况。但还没等她说什么,对方就在道过谢后立刻扭头跑了。 毛利兰眨了眨眼睛,回想起灰原哀跑走时的神色,还是有点不太放心,便也跟着下楼了。 灰原哀不知道毛利兰跟着她下了楼,她暂时也没有心思去管其他事情了。 她直奔波洛而去,不假思索地推开门—— “欢迎光临。” 金发深肤的服务生微笑着向她问好,表情是那样的亲切温和,但灰原哀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感受对方完美友好的服务。 她再次陷入了恐慌。而且还是更深一层的恐慌。 不会错的,她感受到了,她绝对感受到了!来自那个黑暗组织的邪恶冰冷的气息,就在这间屋子里面——!! 格拉帕至少是她认识的组织成员。她能看见他,也就能躲着他。 这还是灰原哀第一次来到波洛。在这间屋子里,无论是那两个服务员,还是那三个客人,没有一张是她熟悉的脸——也没有江户川柯南。 而未知往往比已知更令人恐惧。 灰原哀甚至还不由自主地考虑起最糟糕的那种可能性,也许这里面不是没有她熟悉的人,也许其中就有贝尔摩德的伪装…… 金发的服务生察觉到她状态不对,从吧台后面绕出,走到她面前蹲下,表情还有点担忧:“你还好吗,小朋友?” 灰原哀:“……” 灰原哀说不出话。 她好像更紧张了一点,但她不知道缘由。 她的脚步没有挪动,但本能已经在喧嚣着后退,警告她必须得马上离开这家咖啡厅。 ……谁来帮帮她…… ……谁都好,就只是…… “哎……柯南不在这里啊?” 一双柔软温暖的手牵起了她的,熟悉的嗓音将她下意识逃避的思绪重新扯回到现实: “那就先跟我来吧,小哀。” 第56章 灰原哀没说话, 安静地被毛利兰牵着离开了波洛咖啡店。 当屋外的阳光重新落在她的身上,新鲜的空气再次唤醒她的呼吸后,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让她清醒。理智也重新占据了思维的高地, 逼迫自己冷静。 她松开毛利兰的手, 又小声对她说了声谢谢。 毛利兰听见了, 但表情有点迷茫地偏了偏脑袋。她其实不太能理解女孩在为了什么感谢。 灰原哀没有解释的意思, 只是问道:“既然江户川柯南不在咖啡厅的话, 我可以去事务所等他吗?” 说话的时候, 她本能地把目光落在毛利兰的脸上,没敢再去观察那家非常不对劲的咖啡店。以及, 她也不太敢回家——格拉帕现在可就住在阿笠博士的隔壁!而且他可是知道她的模样的! 毛利兰回答:“当然可以……我再打电话问问看他现在在哪里吧,说不定是又被什么案子给绊住了。” …… 毛利兰才得不错, 江户川柯南确实在回家的路上被突发的案件绊住了。 但只是一个小案件, 所以他很快就协助目暮警官破了案。全程甚至没有惊动传说中沉睡的小五郎——嗯,虽然是虚假的传说。 没办法,有些时候他这个身份实在不方便出太大的风头,就只好借毛利大叔的身份用一用啦,而且也只有这样粗神经的家伙才不会起疑, 甚至还为这个新名声沾沾自喜呢。 当然啦,虽然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危害, 但出于对毛利大叔脖子的照顾,江户川柯南会在毛利兰也同样在场的时候, 借助她来破案。 小兰毕竟知道他的身份,配合起来也很方便的。 而她每次帮忙破完案,都会非常认真地跟那些警察们说这样一句话:“这些都是新一以前教我的。” 然后江户川柯南就会暗爽。 他以前就喜欢在小兰面前絮絮叨叨说他的案子, 而现在,他甚至可以现场带着她教她破案——哼哼, 四舍五入工藤新一就是毛利兰的老师啦! 时间回到现在,当听说灰原哀在找他后,江户川柯南在解决完案件就立刻回到了毛利侦探事务所。对方身份特殊,没有什么事情不会这么着急来找他的。 果不其然,女孩的表情严肃极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江户川柯南也听懂了她的暗示,是需要支开毛利兰。 他自己的身份虽然没瞒着毛利兰,但灰原哀的身份对她来说依然是秘密。对方只分享给了阿笠博士,他也得尊重她的意愿。 于是他下意识说:“那我们去阿笠博士那里……” 却被灰原哀打断了:“暂时不行。”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不解,但他想了想,还是选择先听听灰原哀想说什么,就把毛利兰拉到一边,跟她小声说着悄悄话:“灰原有秘密想告诉我,估计是少年侦探团的事情……你知道的,很多小学生都是这样的,喜欢秘密。” 弯着腰倾听的毛利兰莞尔:“知道啦,我会先回避的,江户川小学生。” 江户川柯南:“……” 解药到底什么时候能做出来……真是的,谁会喜欢被自己心仪的女孩喊小学生啊! 毛利兰直起腰:“那我去楼下咖啡厅坐一会儿吧。” 说着她就要转身离开,却被灰原哀忽然喊住:“……等等!” 毛利兰停住脚步,疑惑地回头。 灰原哀抿了抿唇:“……兰姐姐,我能拜托你去帮忙买一支铅笔吗?” 毛利兰笑着点头答应:“嗯,可以。” 江户川柯南稍稍眯起了眼睛,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后若有所思地落在灰原哀身上。 直到毛利兰离开,他才冷静地问出:“波洛咖啡厅有什么问题?” 灰原哀抿了抿唇:“……有组织的人在那里。” 江户川柯南震撼:“!!” 他下意识就想往楼下跑,但被灰原哀眼疾手快地拽住:“你先冷静一下……你知道是谁吗?” 江户川柯南当即反问:“是谁——?!” 灰原哀冷静:“我不知道。” 江户川柯南于是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啊?你不知道? 他有点搞不清楚这个逻辑了:“等等,那你是怎么知道有组织的人在的?” 见他没有再跑去波洛找人的冲动了,灰原哀便松开手。接着,这个有着与稚嫩外表截然不同的成熟与冷酷的女孩,用笃定的语气说:“因为我感觉到了。” “?” “那是组织独有的气息,我不可能搞错的。” “??” 不是?你到底感觉到了什么啊?这科学吗?? 江户川柯南觉得自己真的很难绷得住:“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太紧张了?” 灰原哀神色依然坚定,并且再次强调:“我不会搞错的。” 江户川柯南顿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但对于灰原哀来说,除了波洛咖啡厅那位未知的组织成员外,还有一个更明确的:“还有一件事情……阿笠博士旁边那栋别墅里住着谁?” 阿笠博士的两个邻居,一个是工藤新一,一个是萩原研二。 江户川柯南知道她问的不可能是工藤新一:“你问萩原先生?他怎么了?” “所以,你认识他?”灰原哀焦急地追问,“他是什么人?” 江户川柯南想了想,说:“你等等。” 话音未落,他就跑去了毛利小五郎的办公桌旁,在桌上翻了翻,成功找到了一张萩原研二的名片,然后递给了灰原哀。 “哝,” 灰原哀不明所以的接过,低头一看。 灰原哀:“……” 灰原哀:“?” 这是组织代号成员最新的隐藏身份的方式吗?那他还挺有创新点的……不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也是个侦探,我……好吧,是工藤新一,跟他还挺熟的。” “所以,萩原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灰原哀深呼吸一口气:“他也是那个组织的成员。” 江户川柯南:“!!” 第64章 在大脑接受到信息的一瞬间,男孩的眼睛难以抑制的瞪大,反驳的话语脱口而出:“不可能!萩原先生他——” “他怎么了?温柔和善,幽默风趣,不像演的?” 灰原哀很是讽刺的轻哼一声:“我认识他。这家伙可是很擅长伪装的……或者说,组织里最不缺乏擅长表演的人。” 女孩抬起了手,轻轻将脸颊的头发捋至耳后:“你连我这个科研人员的演技都看不穿,还能在最开始的时候被我吓到……你难道觉得你能看透其他人?” ——可是他已经知道了他就是工藤新一啊! 江户川柯南张了张嘴,但最后没有再发出任何一丁点声音。 他的脑袋里乱糟糟的,堆满了一个又一个气泡般的想法。 萩原研二怎么可能是组织的人呢……!他甚至还跟他非常详细地描述过那两个组织成员的外貌,既然灰原哀能通过他的描述知道那是谁,那他肯定也清楚他就死在组织的手中……组织成员会这么好心的帮他隐瞒这件事情吗…… 除非,还有这样一种可能。 江户川柯南在心底倒吸一口凉气。 萩原研二是卧底。 而他的内心是更相信这种可能的。 江户川柯南定了定神:“你说他是那个组织的成员……他也有代号吗?” 灰原哀说:“果渣白兰地,格拉帕——这就是他的代号。” 她冷冷地警告:“那是一个很会装模作样的男人,你最好对他保持警惕。” 江户川柯南眨了下眼睛,看似听话地答应:“我知道的。” 知道归知道,但未必照做——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找萩原研二试探清楚具体情况! 这可是他跟进组织的一大步啊……研二哥哥也真是的!明知道他在找组织,还瞒得这么严实!如果不是灰原哀,他还不知道要当多久的灯下黑! 但在此之前,灰原哀自身也有问题需要解决:“那你准备怎么办?” 小侦探敏锐地指出:“你在害怕他们,对吗?如果萩原研二现在住在隔壁,你还敢去阿笠博士家住吗?” 灰原哀沉默。 嗯,这还这是一个好问题。 “不如这样吧。” 江户川柯南打了个响指:“萩原研二一般不会待太长时间,在这期间我们可以换一换——我去阿笠博士那边,你留在事务所这里,可以吗?” 楼下咖啡厅晚上会关门。但隔壁住着一个组织成员,她恐怕是真的要睡不着觉了吧。 果不其然,灰原哀答应了:“……嗯。” 但江户川柯南不害怕睡不着觉,他恨不得直接住进萩原研二的别墅。侦探对解密的本能让他彻底兴奋了起来,他渴望知道真相,破解萩原研二的身份秘密。 哦,还有波洛咖啡厅…… 假如灰原哀那非常玄妙的预感没有出错,而她又能确认萩原研二就是组织成员的话,他倒是能想起一个可疑的人选:安室透。 这个他早就怀疑对方是卧底警察的新来不久的服务员先生。 …… 呃,话说,这个组织的卧底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还是单纯只是他运气好而已? 嗨呀,不管了! 第57章 江户川柯南就这样满怀期待且高高兴兴地代替灰原哀搬去找阿笠博士了。 不过, 他并没有立刻找上萩原研二,当面质问他的身份。而是先选择暗中观察,最好能抓住他的什么破绽, 率先掌握更多的情报信息。 没办法, 灰原哀都已经反复跟他强调过组织有多么恐怖了, 他也不至于轴成这样, 一点儿都不听劝。 江户川柯南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偷偷跟踪萩原研二不被发现啦, 哪怕不是组织成员, 对方也是个足够优秀的侦探,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 所以他的暗中观察具体指:想方设法往萩原研二面前凑, 就近盯着他观察。 今天询问他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案件啦,明天询问他在外破案的时候有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黑衣人啦, 实在没话题就给他推销阿笠博士的最近发明啦。 萩原研二被问烦了后, 直接揪住小学生侦探命运的后衣领,表情狐疑地拿视线上下扫着他:“你到底想问什么?” 江户川柯南试探着扑腾了一下,但揪着他衣领的手依然稳得可怕。在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并无反抗能力后,他就放弃挣扎了,还装乖似的眨了眨眼睛。 说话的语气也是矫揉造作的甜:“没有什么呀, 研二哥哥。” 萩原研二用微笑回答他:“哦?” 江户川柯南睁大眼睛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最后妥协似的叹了声气, 半真半假地说:“好吧,事情是这样的。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 我看到有穿着黑衣服的人去我家了。” “他们应该是那个组织的人,来确认工藤新一是不是真的死亡。” 这件事还是灰原哀提醒他的,江户川柯南这个身份并非完全安全。 也正因为她的提醒, 他才非常谨慎地没有回到家里拿过他小时候的衣服,就怕有哪里暴露了细节。 萩原研二闻言, 皱了皱眉,把江户川柯南放下了。 这确实是组织办事的风格:“这些人恐怕还会再来……以防万一,你近期还是别随便回家了。” 萩原研二稍加思索,又给他提了另外一个建议:“或者,你也可以让你的父母安排其他人住进来。” 以组织的作风习惯,他们在非必要时刻是不会太过引人注意的。如果工藤宅里面还有其他人在,就不会太明显的派人过来调查。 江户川柯南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非常笃定地想:萩原先生一定是个好人! 包括他最开始不准备带着他一起查案,坚持装作只是刚刚认识他,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为了保护他吧? 可惜没观察多久,就如他对灰原哀说的那样,忙碌的萩原研二再次离开了米花。 之前江户川柯南只当是萩原研二侦探事业的任务繁忙,现在想来,恐怕是组织的任务繁重吧? 最关键的是,这家伙是突然离开的——他们本来约好了今天会见面,但萩原研二突然发消息告诉他,他临时有事情要走。 江户川柯南有理由猜测,这种情况的发生,有极大概率就是因为那个神秘组织的突发任务。 在意识到这点的第一时间,他便跑去了波洛咖啡厅。刚推开门,视线就在里面来回转了起来,寻找着那位疑似也是组织成员的金发服务生。 但是没有。 他只看见了在咖啡厅忙碌的榎本梓小姐一人。为确认情况,还特意跑到她面前装作好奇地询问:“小梓小姐!安室先生今天怎么不在呀?” “哎?哦,他这两天请假了。”榎本梓没有多想,“听说是家里有点私事。” “这样啊。”江户川柯南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此时此刻,他已经十分确定:安室透和萩原研二就是一个组织的同事,而且他们都属于那个黑衣组织! 虽然这两个人大概率都是卧底警察啦,但比起刚认识没多久的安室透,江户川柯南肯定还是更倾向于找萩原研二聊这件事的。 他按耐下自己其实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的心情,暂且先选择耐心等待。不过在萩原研二回来之前,他还有两件事情要去处理。 首先,就是关于工藤宅该如何安置的问题。 他的父母如今不在日本定居,他本人又处于某种意义上的死亡状态,没有人居住在工藤宅,才会引起组织毫无顾忌的频繁试探。 江户川柯南确实想要接近组织,挖掘真相,但最好是他主动接近黑衣组织,而不是他被黑衣组织接近——他很担心自己会被黑衣组织真的找出什么破绽。 也许他应该让他爸把工藤宅暂时租出去?或者找个什么人住进来?但这还得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人才对…… 江户川柯南:“……” 完蛋,没什么头绪啊。 算了算了,这件事还是暂时搁置一下,先去确认另外一件事情吧——有关于灰原哀那非常不科学的,对于组织成员气息的敏锐嗅觉。 哦,她自称的。 虽然很不科学,但不排除不科学的事情确实存在的可能性。毕竟波洛咖啡厅疑似真的有一个组织成员,还是灰原哀不认识的那种。 想要验证也很简单,刚好现在安室透不在,把人再带去波洛咖啡厅就行了。 于是江户川柯南又找上了灰原哀:“我觉得我大概知道,谁是隐藏在波洛咖啡厅的组织成员了!” 他并不想利用这种恐惧的情绪让灰原哀害怕,但他确信波洛咖啡厅现在不会再有组织的人:“他现在不在波洛,你要不要去看看?” 灰原哀:“?”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可偏偏江户川柯南的目光充满了坦然坚定的色彩,就好像他真的已经掌握了真相,对即将到来的事情十分笃定。 第65章 灰原哀:“……” 灰原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 但当她踏入波洛咖啡厅的第一刻,她就后悔了,非常后悔。 这!里!面!分!明!还!有!组!织!的!人——! 女孩的脸色唰的变成惨白,下意识拽上自己的兜帽,并且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示意的吝啬,只留给对方一个匆匆的背影。而这个背影也很快就消失在楼梯口转角处,再难寻觅。 对她的反应有所猜测但十分茫然的江户川柯南:“?” 不是啊,为什么啊?这里现在又有什么人在啊? 江户川柯南难以置信地转身,视线扫过此时在波洛咖啡厅的所有人。说实话,这种时间段店里也没几个人,只有一个小梓小姐和两个客人而已——小梓小姐总不会是组织的人吧? 而这两个客人里面,有一个是连他都见过好几次的熟面孔,还有一个青年倒是比较面生,但看起来也挺和善的啊。 对方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戴着蓝色的卫衣连帽,此时正低着头看着手机,甚至都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们。从柯南的角度看去,也只能看见他的一点胡茬而已。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非常普通且正常的客人……等等! 江户川柯南警觉地眯起眼睛,视线骤然落在青年摆在旁边椅子上的漆黑琴包上。 椅子的垫子是软垫,琴包放在上面会有一定的凹陷,这很正常。问题在于,这个凹陷有点深了。 江户川柯南自己就是波洛咖啡厅的熟客,他现在的体重差不多有25公斤。而这个琴包在座位上产生的凹陷程度,和他坐下来相差不多。 但一个普通的琴包,算上琴本身的重量和一些杂七杂八的配件,大概能到达5-8公斤的重量。就算夸张点,也就10公斤左右——可这个琴包看起来远不止于此。 既然如此,这多出来的重量,多在了哪里? 江户川柯南:“……” 莫名的,男孩的脑袋里冒出来一个想法。 一把狙击枪,加上子弹,再加上其他配件等等,差不多刚好够这个差值呢…… 不不不,不能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得找出证据才行……虽然把狙击枪藏在琴包里确实是狙击手比较常见的做法…… ……所以说啊,灰原哀不会真的对组织成员有心灵感应吧?! * 江户川柯南的直觉是对的:这就是一个狙击手。 作为狙击手本人的苏格兰也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观察他。 苏格兰撩起眼,是个小学生,视线主要还落在他的贝斯琴包上。他以为对方只是对他的乐器感兴趣,就没有想太多。 主要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分给这个小学生,相比较而言,他更关注那个刚刚拽上帽子离开的女孩。 苏格兰从最开始就注意到了灰原哀的到来,也用余光瞄到了她惊慌的离场。 苏格兰正是为了灰原哀才来到米花町的。 巧也不巧的是,格拉帕知道江户川柯南是工藤新一,但不知道灰原哀是宫野志保。而苏格兰恰恰相反。 他既然知道雪莉在变小后来到米花町,肯定也会顺手调查清楚她周围的现况。然后就发现了一个住在她隔壁的格拉帕,以及一个距离她不远的波本。 苏格兰:“……” 苏格兰:“?” 小小的米花町原来这么热闹的吗? 虽然原因不明,但这对搭档显然都选择在米花町半定居,还把各自的事业发展的挺好的——可能米花真的是一个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吧。 但既然波本和格拉帕都在,那莱伊肯定不能出现在这附近,除非他能像千面魔女那样给自己也换一张脸。 不过问题也不是很大。莱伊不方便来,换他也一样。只要最后能带走灰原哀就可以。 能从组织这种地方逃出来,女孩显然有着足够多的警惕心,并不利于他的接近。 但这件事情虽然看起来很复杂,做起来恐怕未必—— 因为他这里有宫野明美。 第58章 宫野明美将在三天后返回日本。 她已经得知了莱伊的死讯, 不知道赤井秀一其实还活得好好的——既然莱伊选择隐瞒,苏格兰也不会多嘴。 至于雪莉的现状,苏格兰打算等宫野明美回国后就告诉她。这件事没什么好瞒着的, 更没必要再拖延下去:这是极其幸运也非常难得的机会, 能让这对姐妹彻底离开组织。 如果不是调查到波本和格拉帕都在这附近, 苏格兰担心他们是不是已经怀疑了什么, 怕灰原哀的离开会引起注意, 他都准备直接找上那个女孩了。 反正有宫野明美在, 他不用担心对方会怀疑。更何况,明美有着与她一样的经历, 连解释起来都会省事很多。 问题在于,波本和格拉帕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苏格兰本来是准备直接来波洛咖啡厅见波本的, 但不巧扑了个空。 但来都来了, 他准备找机会见见灰原哀再走。却没想到见是见到了,但一见到人就跑了。 苏格兰发愁。 感觉很慌张的样子啊,是出什么问题了吗?不过应该不是他吓的吧……雪莉不应该认识他吧? 要不要出去看看她的状况啊…… “呐,大哥哥!” 苏格兰正想着事情,一直在观察他的那个男孩忽然跑到他的面前, 抬起脸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这是你的琴包吗?里面是什么乐器呢?” 苏格兰稍微收敛了下思绪,看向面前满脸好奇的男孩。 他温和地笑了笑, 说:“是贝斯哦。” 苏格兰想起了莱伊的另一个妹妹,听说是亲妹妹, 他之前在车站偶然遇见的。 擅自跑来找她的哥哥,被莱伊凶了一顿后愣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又委屈巴巴的模样, 看起来可怜极了。他就拿贝斯哄了哄这个小姑娘。 虽然他也能理解莱伊应该是不想让自己的家人牵扯进来,但这个态度着实是……真的很直啊, 这家伙。 同样在现场的柏林,都知道给人家小姑娘递一瓶水。 “哎?贝斯啊……” 男孩露出了恳求的目光:“我可以看一看你的贝斯吗,大哥哥?” 苏格兰想了想,说:“可以啊。” 他一边从琴包里拿出贝斯,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个男孩是跟灰原哀一起来的吧,是同学吗? 江户川柯南则立刻抓紧机会,用余光观察着拿出贝斯后依然直挺的琴包……这里面绝对还有暗层,也真的藏着东西! 他很有可能真的是那个组织的人! 萩原研二是他打心眼里相信的好人,安室透则是萩原研二暗示的卧底警察,但这个看起来和善的男人,这个男人…… 侦探就是这样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在遇到谜题时会下意识兴奋,渴望得知真相,直到推理试探出结果后,正常的情绪才再次笼罩了他,让他感到后怕。 但这会儿江户川柯南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还能冷静地思考着要不要再激进一点,多试探一些情报。 直到这个男人仿佛不经意的问起了这样一个问题:“对了,刚刚有个女孩好像是跟你一起来的,怎么直接跑走了呢?” 和贝斯一起被递到他面前的还有一句话:“她看起来有点慌张,你不去追她吗?” “……!!” 江户川柯南的内心紧紧一颤,几乎要难以维持表面的伪装。 他进来的时候有观察过的!这个男人明明就是在看自己的手机,却还是注意到了灰原哀的异样,还在这个时候向他试探问起她……他的目标不会是灰原哀吧?!! “……” 江户川柯南双手接过贝斯,将它抱起,尽量用它挡住自己难看的脸色,躲避着男人的视线,同时也拼尽全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警告自己不要露出破绽。 脸可以挡住,尤其是声音,不要颤抖,千万不要颤抖:“她啊,她是突然想起自己作业落在学校了!” “这样啊。” 江户川柯南在内心祈祷这个话题能赶紧结束。可惜事与愿违:“你们是同学吗?” “啊哈哈是的。” “唔,她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丢三落四的粗心小孩……” 骤然响起的贝斯音打断了苏格兰的话语。 男孩一边抱着贝斯胡乱拨着弦,发出堪称噪音的音符,一边兴奋地喊着:“大哥哥!你看我弹出声音来了哦!” “……” 苏格兰无奈,抬起手制止了男孩制造噪音的行为,不再拐着弯询问灰原哀的事情,开始认真教他基础的音符。 也许男孩就是这种三分钟热度的性格,没一会儿就把贝斯塞给他,说不想玩了,然后就跑走了。 苏格兰无奈笑着摇摇头,把贝斯重新塞回琴包里,也离开了波洛咖啡厅,心想还是莱伊那位小妹妹可爱点。 背着琴包的离开苏格兰并不知道,自己多么温柔和善的一个贝斯手形象啊,面对小孩时就更亲切了,却给人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第66章 尽管这绝非苏格兰本意。 江户川柯南非常详细地告诉了灰原哀,苏格兰的所有异样和全部外貌特征。指出对方极有可能是一名狙击手,询问她知不知道这是谁。 灰原哀脸色惨白:“我不认识他。” 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江户川柯南得提醒灰原哀:“但他显然盯上你了,灰原。” 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从最开始装模作样的忽视,到跟他聊天时有意无意的试探。而这其中最令人在意的,其实还是: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我的多想……他仿佛只会在你也在场的时候进行伪装,但在面对我时,却更像是在接触一个小学生。” 江户川柯南深呼吸一口气,他的脸色同样难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灰原哀忽然很轻地笑了声。 她闭了闭眼睛,紧接着轻声说:“我知道了。” 江户川柯南微微一怔。 灰原哀再次睁开眼睛,表情已经恢复平静。但这种平静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麻木。她再次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了。” 她说:“我会处理好的。” 如果这就是她的命运的话,那就接受吧。 阿笠博士,工藤新一,毛利兰……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是温暖的,富有生命的,与死气沉沉的她截然不同的。 没必要把危险带给别人。既然对方是来找她的,那就让他来找她吧。 宫野志保想。 “别告诉我,你准备在这种时刻放弃——灰原哀!” 小侦探骤然拔高的警觉声音拉回了她越来越坠落的情绪和思绪,宛如一道惊雷划破沉闷的天空。 灰原哀难得呆在了原地,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看着面前拧着眉的男孩。 他的表情严肃极了,言语亦很用力,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强调:“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停止反抗!也不能妥协认输!我也不需要谁的牺牲来保护!” 而他的眼神亦很坚定明亮:“阿笠博士不会放弃,我也不会放弃——更重要的是你,灰原哀,你也不能放弃你自己!” “……” 灰原哀张了张嘴,但没能发出声音。言语的表达在这一刻显得尤为匮乏,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江户川柯南已经皱着眉想到下一步了:“不行,你今晚必须得回阿笠博士家里……我会让他盯好你的!” 说到做到。 江户川柯南直接一个电话把阿笠博士喊了过来,就在灰原哀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了她的情况,吓的他马上开车过来接人。 灰原哀:“……” 灰原哀面无表情。 而江户川柯南决定要加速和萩原研二的沟通了。 灰原哀只是研究人员,不认识那个背着贝斯的男人也正常。而萩原研二作为行动组的代号成员,应该能知道的更多——他必须早点搞清楚对方的目的!有备无患才能以防万一! 他不准备再一味地等待下去了,而是选择直接给萩原研二打电话, 幸运的是,电话顺利被接通了。 男人轻松活泼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晚上好呀,柯南。找我有什么事嘛?” “我有急事想要找你,萩原先生!” “哎?什么事啊?” “一件需要当面聊的事情!” 虽然江户川柯南真的很急,但这种涉及到揭露身份的事情,最好得当面聊。 万一自己在指出对方身份的时候,对面哈哈笑了两声就挂断电话,之后再跟他玩失踪,线索不就断了吗? 因此,江户川柯南只尽量表现出自己很急,但绝口不提具体是什么事情。 萩原研二知道他的身份来历,肯定也能联想到组织吧?那应该就不会敷衍过去了。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像是在思索。片刻后给出回答:“那就明天下午吧,具体时间待定。不过我会提前一点发消息,你来我家找我吧。” 江户川柯南连忙答应:“可以的!” “谢谢你,研二哥哥!” 听着小侦探感谢时格外亲切的称呼,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的萩原研二还有心情在心里感慨,柯南好像只有在装模作样和拜托求人的时候才会变得嘴甜呢。 唉,男孩。 第59章 一个深刻而具有意义的教训: 人必须得警惕嘴甜小男孩, 尤其是本来臭屁突然嘴甜的小男孩。 担心有什么特殊的事情,特意回来米花一趟,结果被江户川柯南堵住门质问身份的萩原研二痛心疾首的想着。 他有想过自己的身份恐怕瞒不住这个男孩太久, 但他没想到居然还能这么快……小阵平如果知道了这件事, 一定会嘲笑他的, 啧。 狡猾的小侦探就这样抬起脸, 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不肯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所以, 你是那个黑衣组织的成员吗?研二哥哥?” “……” 萩原研二回望了一会儿,忽然短促地笑了声。接着在男孩面前蹲下, 抬起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还是接近脖颈的位置。 江户川柯南能感受到他的手掌, 就这样蹭着他颈部的动脉, 传递来温热的温度。 “啊呀。” 那双向来亲切和善的紫色眼睛稍稍弯起,但笑意不达眼底。男人状似苦恼的轻叹了声,用埋怨的语气对他说:“但你不该说穿这个的,柯南。” “失手没有杀死你的那个叫琴酒的家伙,是我想对付的人呢——这才是你为什么还活着的原因哦。” “你是琴酒失误的证明, 但如果被你发现了我的身份。那你也就成为我的失误了。” 萩原研二看起来和和善地弯起眼睛,却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意:“你这么聪明, 一定懂我想表达的意思吧?” 江户川柯南:“……!!”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那双不知何时蔓延上冰冷恶意的眼睛, 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虽血液一起停止流动—— 直到自己的肩膀又被人重重拍了下,颈侧的手掌也随之挪走。 “好了啦,吓吓你而已。” 只是一个轻快的眨眼, 令人窒息的紧绷氛围就像是破裂的肥皂泡,噗的一下就在阳光下消散了, 连带着那令人晕眩的七彩折射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净澄澈的天空重新倒影在他的眼睛里。 而眼前的男人也变回了他熟悉的那个萩原研二。 他在那里不满的嘀嘀咕咕,看起来恨不得揪他的呆毛,再戳他的脑门:“能被我吓到,说明你也没那么确认我的身份——那你究竟是怎么敢直接拆穿我的身份的啊!” 萩原研二恨铁不成钢:“万一我真的不安好心呢?” “……” 江户川柯南缓过神来了。因为真的被吓到了,他有点想控诉对方的恶劣行为,但又确实是自己鲁莽,也只能虚心接收批评。 “说起来。” 萩原研二幽幽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还这么笃定?” 江户川柯南:“……” 因为灰原哀就是认识你啊。 江户川柯南额角的冷汗都要落下来了,僵硬地岔开话题:“先别管这个啦研二哥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我也是因为这个才着急要捅破你的身份,想跟你商量的!” 说着,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倒豆子似的把昨天在波洛咖啡厅遇见的那个可疑男人的外貌啊特征啊对外性格啊什么的全部告诉给了萩原研二。 越听越有即视感的萩原研二:“……” 等等,这不是苏格兰吗? 想到苏格兰和波本的关系,萩原研二表情有点微妙:“他确实也是组织的人……但恐怕只是去波洛找人的。” 江户川柯南直言:“你觉得他是在找那位安室先生?” 萩原研二感慨:“你连他都发现了啊……嘛,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不是的!” 江户川柯南有点着急了。 他观察得很清楚,这个男人真正在意关心的人——就是灰原哀啊! 怎么办,要不要干脆直接跟萩原先生坦白灰原哀的身份……?但灰原哀肯定不会同意…… 男孩绞尽脑汁:“如果……如果他只是为了那位安室先生而来的话!那他为什么要在波洛咖啡厅里待那么久,还抓着我问东问西!” 萩原研二想了想,觉得确实也是。 苏格兰又不是没有波本的联系方式,而且这两位不是一直都是关系很好的幼驯染吗,还能有什么事是不能直接找波本的? 江户川柯南身上的疑点可以暂且放放。萩原研二不是看不出来他在转移话题,但事情也分轻重缓急。 至于苏格兰身上的问题…… 萩原研二眯了眯眼睛。他正想说些什么,门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和话语。 声音并不急躁,按照规律响了三下:叮咚,叮咚,叮咚。 第67章 萩原研二奇怪:能有什么人这时候来找他呢? 他给柯南比划了一个稍后再谈的手势,转身走到门口,再拉开门—— 他们讨论的主人翁就这样背着琴包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一张名片,对着他露出温和礼貌的微笑。 还很客气呢:“请问是萩原侦探吗?” 萩原研二:“……” 江户川柯南:“!” 萩原研二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站姿,把男孩更好的挡在身后,接着也跟着笑了起来:“这里是萩原。但是稍等哦,我还有一个小客人没招待完。” 接着,他又扭头对柯南说:“好啦,柯南。我这里真的没有你踢进来的足球……我现在有事情要忙,你先回阿笠博士那里吧。” 江户川柯南的反应也很快,立刻用失落的语气接上:“哎——?好吧,那我再回去找找,可能是看错了……” 说着,就装作着急地跑走了,还故意没看一眼那位不速之客的正脸。 不过他肯定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的,所以在跑走前还特意蹭着萩原研二离开,并迅速往他的口袋里丢了一枚监听器。 并非没有感受的萩原研二:“……” 这小孩随身携带监听器的习惯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唉,算了。可能这就是侦探吧。 萩原研二重新把视线放在苏格兰的身上,只见他微侧着身,目送着那个眼熟的男孩往隔壁跑去,从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但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下,苏格兰的内心也掠过一连串的想法。 灰原哀就住在阿笠博士的家里,而这个男孩显然也跟他们十分熟悉。更重要的,格拉帕距离灰原哀非常接近。 而听莱伊的意思,格拉帕是认识宫野姐妹的。 ……所以,这一切就只是凑巧吗? 恐怕未必。 “好啦,现在可以说说看,你找我来做什么了,苏格兰。” 苏格兰收回视线,落在格拉帕的身上:“没什么事情,只是有点好奇,你和波本为什么都在米花。” 格拉帕耸肩:“那你就要问波本了,是他要来盯着我的。” 苏格兰:“哦?”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吗? 他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又假装好心的提议:“波本不愿意走,但你可以离开米花町呀。” 接着,他笑着抬起手上的名片:“你的侦探名片上可只有联系方式,没有地址——所以在哪里都没关系吧?” 格拉帕内心轻啧一声,心想还挺麻烦。 如果这都听不出苏格兰是在赶他走,那他也可以向琴酒自首了。而这就意味着,情况真的非常不妙。 波本是为了调查他而来的。这还好说。但苏格兰究竟是为了什么——不会真的像小侦探担心的那样,发现江户川柯南身份的异样了吧? 心里虽然想着事情,但也没忘记继续周旋:“我又不心虚,为什么要离开?” “是吗。”苏格兰语气淡淡:“我还以为,你也发现琴酒的失误了。” 格拉帕:“……” 请原谅,但格拉帕真的很难不多想:苏格兰究竟在暗示什么? 虽然事实上,这就是纯诈骗。 苏格兰故意把事情说的模棱两可,就是想试探出格拉帕是不是为雪莉而来的。 他也不怕格拉帕多问。他调查过,这附近刚好有一个叫工藤新一的家伙被琴酒杀死了,因为没有尸体被鉴定为失踪:他完全可以假借这个理由来应付。 某法国卧底内心紧张的等待着格拉帕的回答:所以,是因为雪莉吗? 而格拉帕在安静了半晌后,忽然笑着说:“很敏锐啊,苏格兰。” “不过我也没想到,你会对琴酒的事情这么上心……怎么,你也是来这里找雪莉的?” 苏格兰:“……!” 他竟然真的是为了雪莉——?! 然而事实上,这也是纯诈骗。 而格拉帕更是在胡编乱造:他确实认识宫野明美,对她的死亡深感遗憾。但他根本不清楚雪莉当时的遭遇,也无从下手调查,更别说追查到米花町。 没办法,他也不想这样的,可惜琴酒近期除了工藤新一这个失误之外,好像就只剩下雪莉了。而他不想太扯出工藤新一,就只好说雪莉了。 退一万步说,万一苏格兰真的是找雪莉呢?就算不是来找雪莉的,说不定也是为了其他无关工藤新一的事情呢? 他总不能这么简单就被套了话,对吧? 这会儿,就轮到某位意大利卧底紧张的等待回答了,期待事情还有转机。 令人无奈的是,工藤新一的名字终究还是从苏格兰的口中说出来了。 “雪莉?不,无关雪莉。” 苏格兰露出惊讶的表情,像是在意外这件事情怎么会牵扯到雪莉。 “我是为工藤新一而来的。” 第60章 苏格兰和格拉帕满嘴谎话互飙演技的结果就是:某位正在监听的名侦探几乎要安静的去世了。 啊?雪莉?啊?新一? 有没有一种可能, 雪莉和新一都有问题,现在还都在米花町啊啊啊——!! 但由于事情的发展过于令人窒息,自己最害怕被人发现的两个秘密被接连揭晓, 以至于江户川柯南那颗聪明至极的脑袋因为消息过载都有点想罢工了, 连带着连脸上的表情都无法这么快的表达出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 同样在阿笠博士家里的灰原哀皱着眉, 不解地看着戴着耳机的男孩露出仿佛是空白又好像是恍惚的表情。 刚刚江户川柯南一来到阿笠博士这里, 就在捣鼓他的监听设备了。不过这位侦探的身上有太多类似的小玩意, 灰原哀起先也没有特别在意。 如果是需要她参与或者帮忙的事情, 江户川柯南不会对此避之不谈。所以也没必要打扰。 但对方越来越不对劲的表情终究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或者说,不安。 江户川柯南回过神来。他看着表情看似不耐, 但又隐隐藏着担忧的灰原哀,抬起手按了按耳机, 最后只冲她摇了摇头, 示意之后再说。 没必要现在就这么着急告诉她,自己都还没有梳理清楚的情况。 耳机里,两个组织成员的聊天还在继续,而且内容非常劲爆。劲爆到江户川柯南根本来不及纠结太多,理智就促使他更冷静地去倾听与思考。 “你找到雪莉的踪迹了?” “嘛, 这就不需要告诉你了吧——我是想说,你认识雪莉吗?” “我认识琴酒。” “哈哈, 但这不是更奇怪了吗,苏格兰。难道你也跟宾加一样, 对琴酒记恨已久?不然为什么要找琴酒的失误?” “嗯?你不是也在做一样的事情吗?” “因为有人想让我这么做啦。” “朗姆?” “……哎呀,看来你平时也不只是在安静打狙啊。我还是更喜欢基安蒂那种性格的狙击手。” “……” 两人的对话忽然陷入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安静。 趁此间隙,小侦探的大脑疯狂记着记忆笔记:对琴酒记恨的宾加, 跟萩原有关的朗姆,还有名为基安蒂的狙击手…… 隔壁的别墅内。在这段心照不宣的沉默过后, 苏格兰轻轻抿了抿唇,而格拉帕稍稍眯起眼睛。 苏格兰似乎是有些没耐心了,他率先打破沉默,说话时陈述的语气几乎不含什么情绪:“也许,我们可以提高一点谈话的效率。” “又也许。”格拉帕微笑,“我们该终止没有效率的谈话。” 苏格兰轻挑了一下眉梢,冷静地挑明:“你在抗拒跟我交流情报,格拉帕,而且并不是因为朗姆。”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其实已经找到雪莉,也知道她现在藏在哪里,只是不想分享给我……” 已经没有再藏着掖着试探的必要了,苏格兰想,不如再坦率点逼问,搞清楚格拉帕究竟知道到何种地步。 如果他已经掌握了灰原哀就是雪莉的情报,那么一切试探都没有意义,他需要做的就只是解决他。 苏格兰不介意在这种时刻帮波本质问格拉帕身上的疑点——而事实上,波本也就是为了这个才被委托来调查他的吧? 他的暗示很明显:“我记得,你跟雪莉的姐姐关系不错?” “……哈哈。” 格拉帕又笑了起来,但他的手已经在往腰间的枪探去。而他很清楚,苏格兰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我又有个问题想问你了,苏格兰,你跟宫野明美熟悉吗?——拜托,你总不能在这种时候提那个叛徒的名字吧?” “雪莉只是你的借口吧。” 苏格兰如此步步紧逼,不就是为了逼他承认雪莉只是借口,工藤新一才是目的吗? 而他的隐瞒就很可疑了,更别说他的身份现在本来就有点问题,不然也不会被波本这么盯着。 第68章 格拉帕在内心叹气。 有点糟糕啊,万一真的走到最差劲的那一步,需要苏格兰硬碰硬的话,他恐怕不一定能打过这位狙击手。 啧,早知道自己当初就读警校了! …… 不对,很不对劲。 隔着监听,江户川柯南的眉头越皱越紧。 具体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但他就是觉得隔壁这两位组织成员的交流透着说不出的微妙和违和。 有种……呃,鸡同鸭讲的感觉? 他很清楚萩原研二并不知道灰原哀的身份,所以雪莉只会是借口。而那位苏格兰,从他当初的反应来看,他根本就不在意他,不在意什么江户川柯南—— 他真正在意的分明是灰原哀! 也就是说……苏格兰口中的工藤新一,就跟萩原先生口中的雪莉一样,也是借口?! 如果从这个角度考虑,继续向下思考下去的话,他们编造谎言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萩原先生是为了保护他,至于苏格兰…… 随着思绪的一步步推进,江户川柯南慢慢睁大了眼睛,表情震撼而吃惊—— ……不会吧?这种概率实在是太低了一点吧? 但这好像又确实可以解释…… 咔哒。 正纠结着,江户川柯南忽然在耳麦里听见手枪上膛的声响。这道声音本该很细微,但因为位置距离裤子口袋里的监听器足够近,所以也足够清晰。 几乎是在联想到可能会发生什么的第一时刻,年轻的侦探就下意识拔腿跑了出去。 ——不可以! 所有的忧虑和紧绷在这一刻被抛掷脑后,只剩下出于本能的决心与坚定,安静的燃烧在侦探明亮的蓝眼睛里。 在真相大白之前,在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绝对不可以!! 他必须得去打断他们——!! “你在做什么,柯南?!” 灰原哀不解诧异的惊呼也同样被他扔在了脑袋后面,江户川柯南没有时间向她解释,只把监听的耳机扔给了她,接着紧抿着唇朝屋外跑去,途中还顺手捞过了一个摆在柜子上的足球。 而在跑到院子里后,他不假思索地把足球直接对准一墙之隔的,属于萩原研二的住处,那个他之前出来位置方向的窗户—— 砰——! 哗啦啦……! 碎裂的玻璃像是散落的光,折射出属于阳光的斑斓色彩,也打碎了室内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氛围。 苏格兰和格拉帕下意识看向发声处,打碎玻璃的不是子弹,也不是其他什么,而是一颗黑白相间的球体。 嗯,足球。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急促奔跑的脚步声。 “……”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藏好了枪,将所有异样隐藏在普通身份的伪装下。 前不久才见过的男孩直接推门进来。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因为做了错事而不好意思,他的脸颊涨得通红,在见到他们的第一时间就弯下腰,掷地有声地砸下一句响亮的: “对不起!!” “我刚刚在阿笠博士的院子里找到了足球,忍不住又玩了一会儿,结果不小心就……” 男孩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把头埋得更低了点:“总之就是非常对不起!萩原先生!” 第61章 由于江户川柯南的突然介入, 屋内的对峙无法再继续进行。 苏格兰恢复了随和的模样,看了看满地的碎玻璃,再看了看着急的小男孩, 最终还是选择不去打扰。离开前, 他还很客气地打了招呼:“我之后再来找你咨询吧, 萩原侦探。” 没必要再逗留太长时间, 以避免组织的事情牵扯到普通人身上, 更何况这还是个孩子呢。 呃, 虽然是个脚劲挺大的男孩。 说起来,他究竟是怎么做到从隔壁把球如此精准的踢到玻璃窗户上的? 苏格兰再次看了看玻璃窗的碎口, 忍不住在内心感慨:这小男孩感觉很有踢足球的潜能啊。 总之,苏格兰离开了, 而且走得毫不犹豫。 在经过阿笠博士的住宅时, 他往里面瞥了一眼。虽然有个男孩刚刚从里面跑出来,但别墅的大门依然紧闭着,就连窗帘都拉得死死的,无法从外面窥见其中一点。 最终,他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背着他的贝斯琴包离开了这条街道。 另一边, 苏格兰的离开也让萩原研二琢磨出不对劲来。他觉得还挺不可思议的。 苏格兰怎么就这么简单的离开了? 为什么?他难道不是为了江户川柯南来的吗?这个男孩的闯入不应该正和他意吗? 鶄 萩原研二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从已经看不见苏格兰身影的门口收回视线, 落在少年侦探的身上。 小侦探正仰着头,一副早就有话要说的模样, 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立刻道:“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为了江户川柯南,为了工藤新一而来的啦!” 萩原研二:“……?” 不是为了柯南……等等,那他刚刚的反应算什么?不会真的是为了雪莉吧? 雪莉也藏在米花町?他怎么从来没见过?虽然他确实对宫野明美这个研究员妹妹不算熟悉吧, 但好歹也是知道长相的啊? “萩原先生!” 江户川柯南骤然拔高的声音扯回了他的思绪,萩原研二下意识看向男孩, 只见他绷着一张格外严肃的小脸,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 “我接下来想说的事情非常重要,在此之前,我可以请求你,跟我坦白你的身份吗?” 萩原研二还注意到,男孩的手上正紧紧攥着一只手机。屏幕是亮着的,但没有放在任何拨通界面或者快捷键上。不像是想要打电话,更像是在等待接听。 “……” 萩原研二蹲下身,与江户川柯南平视着,并答应他说:“好啊。” 工藤新一真的是很有魅力的人。他想。 这两年来,他已经越来越能理解,那群搜查一课的警察们为何会对这位少年侦探如此不设防了。 事实上,他也同样信赖他。也正是这份信赖,让他愿意在明明察觉出异样的时刻向他坦白:“我是来自意大利的卧底,柯南。在组织里的代号是果渣白兰地。” “我的搭档是波本威士忌,也就是波洛咖啡厅的那位安室先生。” “刚刚离开的那位组织成员则是苏格兰威士忌,他是一名狙击手。” 言罢,萩原研二朝男孩弯了弯眼睛:“现在,可以让我知道,是谁正在隔壁听这段谈话了吗?” 江户川柯南的目光并不躲闪。 他没有在这件事上太过掩饰,也不意外萩原研二能发现异样。至于现在,他也只是在等待。 在离开隔壁之间,江户川柯南把他用于监听的耳机扔给了灰原哀。他相信,她现在必然在听着这段对话;而他也相信,灰原哀能懂他这么做的原因。 常规手段交流起来效率太慢,现在情况特殊,江户川柯南必须用特殊手段推进,强行在这两个本没有联系的人之间建立联系。 但说实话,对于灰原哀的选择,他内心也有点没谱。 江户川柯南对萩原研二的信任来源于他们过去两年的相处经历,可灰原哀她……她真的会愿意相信这位让她深陷恐惧的组织成员吗? 年轻的侦探颇为紧张的盯着自己的手机,他不知道看什么,索性就盯着屏幕上的显示时间。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格外漫长,他觉得好像过去了很久,但事实上,屏幕上分钟的位置才刚刚跳了一个数字,电话就响了。 江户川柯南眼睛一亮,连忙接通。 女孩的嗓音从话筒里传来,听起来很冷静。 “这里是雪莉。” 她说:“是宫野志保,是灰原哀。” “……” 萩原研二心想,果然。 灰原哀言简意赅地解释清楚了她的现状。 与此同时,萩原研二终于整理清楚现状,也终于明白江户川柯南为何会如此坚定的认为,苏格兰出现在米花町的真实目的并非是为了工藤新一,而是为了雪莉。 在灰原哀解释完后,江户川柯南便继续讲述了他的猜测:“苏格兰应该知道灰原哀就是雪莉,至少是有所怀疑。” 将一切都坦白说开后最爽的地方,在于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分享自己的一系列推测了。 “不然,他当时也不会向我拐着弯打听灰原哀的事情。各种细节也表明他对她非常在意。” “但他却想隐瞒这件事情,还拿出工藤新一的作为借口。在误会你也对雪莉有所图谋的时候,还想要给你扣一张别有用心的锅,好有理由动手解决你……苏格兰应该不是特别冲动的性格吧?” 萩原研二摇头:“他可是狙击手。” 狙击手的耐心往往比一般人要好,哪怕是看起来最为暴躁的基安蒂,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会遵循着基本的职业操守。 第69章 何况苏格兰不是基安蒂,他只会更安静,也更冷静。 江户川柯南扶眼镜:“那就是故意的了。” 接着,他的视线一低,落在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想保护灰原哀。” 灰原哀没有说话。 江户川柯南想了想,也没有再进一步继续自己的猜测,而是话锋一转,提起另一件他非常在意的事情:“我听萩原先生之前提到了什么叛徒,能跟我详细说说他的事情吗?” 萩原研二答应:“可以。” 他耐心地跟这位敏锐至极的小侦探解释:“他是苏格兰的搭档之一,黑麦威士忌。” “一个来自英国mi6的特工警察,不久前暴露身份,被波本和苏格兰……灭口。” 说着,萩原研二又把话题抛给一直在沉默的女孩:“这件事情,小哀也知道吧?” 在听到这个过于亲昵的称呼时,坐在隔壁沙发上的灰原哀忍不住皱了皱眉,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嗯,莱伊是姐姐的朋友。” 她还说了更多的细节,格拉帕所不知道的细节:“如果不是身份暴露了,他本来会代替琴酒来试探我……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准备帮我吧。” 说到这里,灰原哀放在膝盖上的左手不自觉用力握紧,在裙摆上扯出一道道褶皱。她忽然很感激现在的交流隔着手机,没有人在她的面前,也就没有人能看见她表情上的失控。 莱伊是不是卧底警察对于雪莉来说,没有太多区别——因为她不是卧底。 她就是组织的研究员,如果不是姐姐出事,恐怕还在帮组织进行实验。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好给自己找借口的。 所以在她看来,莱伊会愿意帮她,大概率也是出于补偿的心理。因为她的姐姐…… 灰原哀无声的闭上眼睛。 另一边,听到这位黑麦威士忌被灭口的结局,江户川柯南的心里也不太好受。 但他现在正在做的,就是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这样的悲剧。因此,他会让自己继续冷静理性地分析:“所以说,苏格兰本不应该认识雪莉。” 要知道灰原哀都不认识苏格兰:科学家的记性不会那么差,她肯定没见过他。 “他和雪莉之间最可能的交集,就是这位莱伊先生……萩原先生刚刚说,是波本和苏格兰将莱伊灭口的,对吧?” 萩原研二点头:“对。” “如果苏格兰真的是在帮一位被自己灭口的卧底警察,去保护灰原哀的话……这更像是补偿。” 江户川柯南深呼吸一口气,说出他最终的猜测:“来自一位卧底警察的补偿。” 为自己在当时那种情况,不得不杀死另一位卧底警察而心怀愧疚,想帮他完成他生前没有完成的遗憾。 “…………” 萩原研二听懂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迷茫,也不妨碍他满头问号。 并不是江户川柯南的推测有什么逻辑问题,这一切都很合理,也很顺理成章,离谱的是这件事情本身。 他是卧底,柏林是卧底,莱伊是卧底,苏格兰也是卧底——认真的吗?那他们这一圈还有谁不是卧底? 哦,对了,还有波本。波本不是卧底。 该说不说,有那么一瞬间,萩原研二居然会对这个结论感到轻松。 还好这个组织还有正常犯罪分子——别误会,他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有点绷不住而已——不然他辛辛苦苦卧底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不行!想想还是有点难绷! 萩原研二抬起手用力捏着眉心,告诉自己别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专注于苏格兰是卧底这种可能性本身。 无论如何,他得先确认他的身份。 想到这里,他缓缓放下手,对江户川柯南说:“我知道了,我会去再联系一下苏格兰……” 话语一顿,萩原研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接着改了口:“不,先等等。” 如果苏格兰真的是为了保护灰原哀,知道灰原哀就是雪莉,并且已经怀疑上他的目的同样也是灰原哀的话…… 萩原研二轻轻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出自己的猜测:“他今天晚上很有可能会去找你,小哀。” 第62章 城市的夜晚并不明朗。 灯光喧宾夺主, 群星黯淡无光,只有半截弯弯的月亮,还躲在云层之后, 藏住了半截幽幽的光。 灰原哀没有睡下, 而是穿戴整齐的坐在床边, 耳朵上戴着方便监听和通讯的耳麦。但耳机里很安静, 所以她目前也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 咚咚跳响在胸腔。 灰原哀并不在她的房间。她在隔壁的客房, 也就是萩原研二的住所中。 白天的时候,萩原研二在说出自己的猜想后, 担心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索性就让她先搬到他这里来。 也因此, 现在真正待在她房间里的, 其实是萩原研二。 江户川柯南当然不肯错过这种事情,于是他同样留在了阿笠博士的家中。和萩原研二一起守株待兔,等待苏格兰的到来。 反倒是灰原哀没什么事情要做,但在这种时候,她哪能有心情睡觉啊, 就问江户川柯南要来了监听,实时关注隔壁的情况。 哪怕并不在现场, 灰原哀的内心也有种莫名的紧张感。以及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 女孩抿了抿唇,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 更用力的握紧了一把漆黑色的手枪,暗色的金属隐匿在黑暗中,没有折射出一丁点反光。 枪是她从萩原研二家里翻出来的。 时间一点一滴的推移着, 一直到凌晨两点,隔壁始终没有动静, 夜晚也依旧寂静。 也许他们猜错了,苏格兰并不准备在今天晚上找上她…… 咚。 窗户处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动静,打断了灰原哀的思绪。声音就像是被晕头转向的小鸟不小心撞上,又像是被谁轻声敲响。 听到动静的女孩立刻扭头,警觉地盯着微微摇晃的窗帘。她没有冒然接近,而是停顿了好一会了,直到它恢复平静,才跳下床往那边走去。 唰—— 灰原哀拉开窗帘,看见一张被吸盘箭戳在玻璃上的便笺。清淡的月光透过,朦胧的字迹正对着她,落款的名字是…… 苏格兰威士忌。 在看清落款的那一瞬间,灰原哀的瞳孔骤然缩成一点,又一圈圈扩散。她下意识张开嘴,没有持枪的那只手也已经要摸向通讯设备了—— 但在看清上面的全部内容后,她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也闭上了嘴。深呼吸一口气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灰原哀就这样安静地离开了别墅,主动走到被书写在便签上的位置。 然后,她在这个几乎要被夜色吞没的深巷里,看见了安静等候的苏格兰。 灰原哀依然握着枪,但谨慎的没有走太近,而是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抬着下巴故作冷静的质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倚靠在墙壁上的男人侧过身,看向站在巷口的女孩。他瞧了瞧两人之间的距离,默许了这个安全距离:“也许格拉帕有告诉过你,我是个狙击手。” 苏格兰说:“我就没有离开过。” 像格拉帕和波本这类的情报人员,在收集资料的时候可能更习惯接近与伪装,但对于苏格兰来说,他更喜欢隔着狙击镜观察。 所以,他自始至终都在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亲眼看见灰原哀从阿笠博士的家里,走进萩原研二的家里。 人的眼睛只能看见这么近的东西,因此,最有效的躲藏就是保持距离。而最精妙的观察,就是在可见距离之外,倍镜距离之内。 “……” 灰原哀听懂了。她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 复杂的心情让她无法维持太久的冷静,更无法继续进行由浅至深的试探——事实上,她的内心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理性冷静,更像是一团被打乱后找不到开头的毛线。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又想起了便签上的那句话,从她走过来的这一路上都一直盘旋在她的脑袋里挥之不去: 「宫野明美还活着,想见她就单独来找我吧,宫野志保。」 事关宫野明美,灰原哀很难不用上质问的语气,连带着嗓音都有点抑制不住的颤抖:“什么叫我的姐姐还活着?” 黑发蓝眼的青年静静看着她:“就是字面意思。” 与灰原哀的情绪失控相比,他会显得更加耐心,态度也更加温和,尽量不展现出威胁性:“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怎么知道雪莉变成小孩子的?” “因为你的姐姐和你有种相同的经历,她也变小了。” “……!!” 灰原哀说不出话来。至少在这一刻,她根本就不想管苏格兰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第70章 无论怎样都好,只要他说的这句话是真的,无论怎样都可以……只要让她的姐姐…… “带我去见她……请…带我去见她……!” 灰原哀后知后觉地听见了自己的嗓音,颤抖得可怕。 再然后,她又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苏格兰面前了,距离近到她能听见男人浅浅的叹息。 “她现在不在日本,但她明天就能回来。” 苏格兰在女孩面前蹲了下来。坦白说,他有点手足无措。 虽然宫野志保的真实年龄也有十几岁吧,但她现在看起来就只是一个小学生女孩。这样一个小女孩在他面前露出一副快要哭给他看的模样……糟糕,作为警察的良心有点慌啊。 苏格兰甚至下意识在反思:他没有恐吓她吧?态度自始至终应该都挺好吧? “总之,别担心,宫野志保。” 他现在把赤井秀一拽过来哄他妹妹还来得及吗?呃,话又说回来了,宫野志保真的认识赤井秀一吗? 对了,现在给宫野明美发消息她应该还能看到,毕竟那边有时差…… 想到这里,苏格兰连忙说:“我也可以帮你联系一下你的姐姐。” 眼眶红红的女孩唰地抬起头看着他,没有说话,但那双眼睛又好似将什么都说明了。 苏格兰于是掏出手机,将宫野志保的事情以及现状概括了一遍发送给宫野明美。 一分钟不到——苏格兰有理由猜测是在对方看完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接到宫野明美的来电了。 隔着话筒传来的女声同样十分焦急:“苏格兰先生!志保她真的——” 苏格兰很明智的把手机直接递给了灰原哀。 在听见那道同样属于女孩的,音色稚嫩但难掩熟悉感觉的声音时,灰原哀原本摇摇欲坠的眼泪在这一瞬间决堤了。 她嗓音哽咽地喊道:“姐姐……” 苏格兰揉了揉鼻尖,很体贴的将时间交给了这对姐妹。安静地站起身离开,背着枪去老地方继续观察格拉帕他们那边的情况。 啊啦,他们已经发现灰原哀不见了,现在正在着急忙慌的找她。比他预估的时间要早,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被他们找过来了。 苏格兰陷入沉思。 所以要不要稍微催一下宫野志保,至少搞清楚她跟格拉帕究竟是什么情况,也好方便他做出决策…… “苏格兰先生。” 女孩的嗓音在他的身后响起。苏格兰扭头,就看见已经擦干净泪水的灰原哀走到他的身边。一点月光落进她的眼睛,依然能闪烁出粼粼的光。 而从她礼貌且示好的语气判断,对方现在应该是愿意相信他的。 “你不用太担心萩原先生。” 灰原哀直截了当地说:“格拉帕白兰地也是卧底警察。” 苏格兰:“……” 苏格兰:“?” * 半个小时后。 再次来到萩原研二家里的苏格兰喝了一口水,压了压满脑袋复杂的思绪,接着扭头就把俩个假小孩赶去隔壁阿笠博士家里睡觉。 灰原哀倒是挺听话的。看得出来,这女孩对她姐姐之外的事情没有那么在意。 但江户川柯南看起来就很不甘心了,还想留在这里继续听—— 被苏格兰微笑着拒绝了:“不行。” 连同江户川柯南一起被拒绝的,还有江户川柯南的监听。 苏格兰笑容不变,捏起一粒藏在桌子下的监听器,放在男孩的手心:“还有,这个也不行。” 江户川柯南:“……” 可恶!这跟卸磨杀驴有什么区别!明明是我最开始发现异样,想着要帮你们两个互通有无的……让我再多听一点怎么了嘛! 萩原研二战术性喝水,避开了江户川柯南求救的视线,内心则是在想:看来还是得继续努力,把这位卧底警察的好感和信赖也培养起来呀,柯南。 没有信赖加持的少年侦探因为未成年的身份遗憾退场。 而江户川柯南才刚刚退场,苏格兰不赞同的目光就戳到萩原研二身上了。 “无论如何,他都还是一个未成年。” 虽然对方的语气没有那么严肃,但萩原研二好像还是感受到了来自职业卧底警察的难以言说的压迫感:“作为警察,你总不能让他接触太多这种事情吧?” 萩原研二闻言,又想喝水了,目光也有些偏移。 话虽如此吧,但江户川柯南他真的有种很特殊的,让人无法拒绝的感觉哎…… 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一声轻咳,以及一句意味深长的:“你以后就懂了。” 苏格兰:“?” 是他的错觉吗?总感觉这位卧底警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苏格兰让自己别多想,专注于眼前的事情。既然彼此都有合作的意图,他还是先报个真名以示友好吧,也好进行之后更深层的交流:“诸伏景光,请多指教。” 萩原研二眨眨眼睛:“萩原研二,请多指教。” 担心误会,他还特意补充道:“这是真名啦,我的真名就是萩原研二。” 诸伏景光:“……” 实名卧底吗?这路子是不是有点野了? 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的诸伏景光沉默了片刻,抓着萩原研二询问细节。比如他的来历,隶属的组织等等。 问完后,他震撼了。 格拉帕岂止是不靠谱,这家伙是不是警察还不一定呢!! 经历过专业的警校培训,也经历过专门的卧底训练,虽然上司一天到晚在输出奇怪的价值观,但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正经卧底警察的诸伏景光有点崩溃:“哪有你这样草率的卧底啊?!” 萩原研二缩了缩脖子,听着这似曾相识的教训,在内心替自己哀嚎:不会吧?不会每多一个新的卧底,就要对自己的身份指指点点一番吧? “只是意外啦,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再说了,我现在也是有职位的正经警察了!” 大概有吧。虽然他连所谓的上司都没怎么见过,一直都在跟小阵平对接。 “但你加入的时候明明就……等等,你哪来的职位?” 诸伏景光都快被萩原研二的操作震撼到思考变形了,甚至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不对。 “……啊。” 萩原研二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给松田阵平编辑短信。 “稍等,我先问问。” 第63章 「晚上好或者早上好呀, 小阵平。」 「我刚刚在组织里又找到一个卧底,有空要不要一起见一下面?」 「人你也熟悉的,就是你的搭档啦, 那位苏格兰威士忌。」 「我们现在都在米花町。」 “……” 漆黑的卧室内, 唯一的亮光就是显示着这几行文字的手机频幕。卷发的青年侧躺在床上, 眯着眼睛盯着这几条消息。 松田阵平不会闲着没事在大半夜硬熬夜, 他单纯就是被消息的提示音吵醒的。毕竟在组织这种地方当卧底, 总担心会遇到什么突发状况, 也就不存在说手机静音。 而在看到萩原研二发来的消息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在做梦。 于是他忍不住坐起身, 再仔细阅读了一遍。 由于起身的动作,原本搭在身上的被褥滑落。在上半身离开了温暖的被窝后, 夜晚的清凉让他被惊醒的睡意都淡了许多, 人也更清醒了。 但他依然怀疑自己在做梦。 松田阵平:“?” 明明都是简单明了的词句组合,但他硬是感受到了理解的困难:什么叫苏格兰也是卧底? 什么叫他是卧底格拉帕是卧底莱伊是卧底苏格兰还是卧底——这破组织不会都是卧底吧? 这真的不是什么愚人节玩笑吗?或者说,这真的合理吗? 这种组织是怎么坚持到今天没有被毁灭的? 但松田阵平也很清楚,哪怕萩原研二再怎么不着调,也不会拿这种事情跟他开玩笑。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再睁开眼的时候, 眼睛里已经是一片清明冷静。 松田阵平动作迅速地侧身下床,一边去拿衣服, 一边单手盲打给萩原研二敲了一句回复,说他马上就来。 在这种阴间的时间点,最大的好处就是交通顺畅, 松田阵平可以更肆意地踩下油门。不多时就来到了萩原研二发给他的地址。 但在进门前,敏锐察觉到异样的警察先生挑了挑眉, 在门附近揪出了一个探头探脑的男孩。 “谁家小孩?” 江户川柯南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向眼前面容陌生的青年。对方穿着一身几乎要融入夜色的黑西服,总之很符合他对黑衣组织的刻板印象,不知道是不是也来自组织。 一张相当帅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看起来不太友善,一如他头顶稍显凌乱的卷毛,生长得格外桀骜不驯。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好到哪里去,带了点质问的情绪:“你晚上不睡觉,在这里看什么呢?” 第71章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但内心其实并没有多害怕: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找到萩原研二这里来的人,就算不是卧底,也得是警察吧! 嗯嗯,还是和组织有联系的警察! 太好了!他就知道晚上放弃睡觉是正确的!给他蹲到新角色了! 江户川柯南一边暗暗记住青年的长相,一边讨好的冲他笑笑,夹着嗓音说话:“我是隔壁的啦,晚上睡不着……不小心把研二哥哥家的窗户打碎了。” 松田阵平顺着他指着的地方看去。嗯,还真是一个大窟窿啊——但这种时间点出现在这里果然还是很奇怪吧? 这么想着,他干脆把人拎了进去,往萩原研二的面前一撂:“你认识这个小孩吗?” 而他的视线则是有意无意的瞥着诸伏景光。但还有孩子在,他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就聊起组织的事情,所以干脆就没打招呼。 萩原研二闻言,默默盯着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挠着后脑勺笑。 萩原研二又默默看向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微微一笑,走到男孩面前蹲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可以哦,赶紧回去睡觉吧,柯南。” 江户川柯南,遗憾退场,第二次的。 这一次,诸伏景光亲自把他送回了家。 不过其实已经很值了!江户川柯南欣慰地想。 至少他自己内心非常满意,如果不是在门口蹲到现在,他又怎么会见到那位卷发青年呢? 搜集情报就像是滚雪球,知道的越多,就会知道的越来越多,所以每一个人的情报都很重要! 未来,等他掌握了足够的信息,这位苏格兰先生就会觉得没有再瞒着他的必要,然后他就能顺利打入他们的小团体了! 江户川柯南表面上既乖巧又听话,脑袋里的小心思却是转了又转,想着该怎么取信这位看起来温温柔柔,实际上还挺难搞的苏格兰威士忌。 对此一无所知的诸伏景光返回了隔壁。 接着,这三位彼此都有过合作,现在终于互相发现身份的卧底警察,开始了新一轮的对话交流。 氛围意外的还挺好的。 虽然都是卧底,但他们其实来自不同势力,也有着不同的立场。诸伏景光本以为自己在交流时会遇到更多需要谈判的情况,可结果并非如此。 也许这得感谢萩原研二这个无组织无立场,干什么都愿意配合的热心市民。 哦,还有松田阵平也是。虽然表面看着冷淡,实际上也挺热心的,还很纯粹——嗯,纯粹的想组织死。 ……可即便如此,这两位还是好说话到有点奇怪了啊。 诸伏景光联想到自己当初主动找到莱伊坦白时,因为本来就存着合作的想法,不介意让步,态度就会比较友善,交流起来自然顺利。可即便如此,也不是完全没有谈及合作条件。 但萩原研二没接受过专业训练也就算了,这位来自德国的卧底警察又是为何? 心思深沉复杂的职业卧底怎么也没想到:松田阵平虽然确实是警察,但本质上也不专业。 俩非专业卧底还刚好碰一块去了,完全不觉得彼此的行为想法有什么问题,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才能快速毁灭组织。 就比如说,松田阵平在得知诸伏景光身份的第一时间想的就是:“那你查到boss的身份了吗?” 换句话说,他可以往boss床底下塞炸弹了吗? 诸伏景光摇头。 松田阵平表情遗憾,但觉得以那老东西神秘兮兮的作风,也可以理解。 萩原研二在这时候提醒他:“光找到boss也不够吧,得把组织彻底扳倒才行,不然只会再多一个新的boss。” “顺便一提,我觉得朗姆就挺想当boss的。” 诸伏景光:“?” 细心注意到诸伏景光茫然的表情,萩原研二以为他只是好奇朗姆下克上的野心,就好心提醒他:“哦,我就是朗姆手下的,帮他处理过不少事情。” 诸伏景光:“……” 道理他都懂,但这是他可以随便听的情报吗?怎么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说出来了? 诸伏景光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闭上了嘴。视线偏向松田阵平,想听听这位正经警察对此事的评价。 正经警察对此的评价是:“啧,我说,他们才是老鼠吧,做什么事情都喜欢藏藏掖掖的。” “朗姆也是这样——你都没有见过他的脸吧?” 诸伏景光:“……” 嗯,怎么说呢,这位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搭档,明明跟朗姆没什么接触,却能表现出一副很了解朗姆的模样,显然是平时没少听朗姆相关的事情。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评价道:“但如果朗姆真和boss对上了也挺好的,如果能赢就更好了——我接触朗姆的机会毕竟比boss要多嘛。” 他这两年已经完全被松田阵平带歪了:“见不到脸也没有关系,可以找机会直接往他车底下塞炸弹。”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心情有点恍惚地想:上司,他未来三年的卧底指标好像已经完成了。 以及,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能这么清晰地感受到——什么叫做世界大同。 太有爱了,感觉已经世界和平变成地球村了。 他甚至不需要多说一句话,不需要先透露分享情报,只要表明身份和立场,就可以轻松被接纳。 ……难道说,这才是正常的卧底? 诸伏景光,思维升华。 直到松田阵平的感慨把他的思绪重新拽了回来:“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日本公安吗?” 他们难道不在日本吗? 诸伏景光想了想,对两人说:“其实已经遇到了……莱伊就是日本公安。” 至于莱伊还活着这件事情,就不太方便由他来透露了。 但不得不说,就刚刚那种交流的氛围环境……诸伏景光第一次觉得有所保留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他甚至还感到了一点愧疚和心虚。 “原来他是……唉。” 萩原研二叹了声气。 松田阵平也跟着沉默了。 氛围一时有些沉重。看着这两位卧底如此真情实感的在替莱伊的牺牲而感到惋惜遗憾,诸伏景光微妙的觉得良心更痛了。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吧?对吧? 诸伏景光轻咳一声,准备缓和一下氛围:“说起来,也真的是太凑巧了,没想到我们居然都是卧底。” 松田阵平轻哂:“谁说不是呢。” 虽然勉强接受了事实,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觉得这个事实就不离谱了。 他幽幽道:“说不定波本也是卧底。” 萩原研二想了想,如果波本真的也是卧底的话,那这个卧底浓度真的有点恐怖了。 诸伏景光却在这时候开口道:“波本不可能是卧底。” 松田阵平想起来了,波本和苏格兰好像还有一层幼驯染的关系,但他们也不是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一起的吧:“为什么这么肯定?” 诸伏景光微微垂下眼,挡住了眼底的情绪,只冷静且理智地指出:“因为莱伊就是日本公安。” “而他从未告诉过我,波本是卧底。” 他会成为法国间谍,松田阵平能是德国特工,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个前提:他们都在各自的国家生活过。 但降谷零并没有这种经历,他一直待在日本,哪怕成为了卧底警察,也应该是日本公安才对。既然如此,莱伊就不会不认识他。 诸伏景光承认自己内心对波本的身份是有过奢望的,但理性也让他无法忽略眼前的事实。 尤其是天台上他对莱伊拔枪的那一幕…… 诸伏景光在内心轻叹了一声气。 他慢慢撩起眼睛,眼底的情绪被控制得很好,至少眼前的两位卧底就没发现太多异样。 萩原研二还在那里大胆揣测:“那可不好说,万一波本也是热心市民呢?” 诸伏景光闻言,冲他露出微笑:“但是一般人可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选择哦,萩原先生。” “虽然我很为你的正直勇敢而感动,但你不会认为这是理智的选择吧?”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扯过在一旁乐得看热闹的松田阵平:“这家伙不是专业卧底,以前是拆弹警察。”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松田阵平轻咳一声,没好气地拍开萩原研二的手:“我是专业的。” “专业的拆弹警察?” “专业的卧底。” “用墨镜代替演戏的专业卧底?” “啧,你很烦人。” …… 看着眼前这两个互相嫌弃起来的,平均年龄恐怕还不如隔壁那位江户川柯南来得成熟的卧底。 诸伏景光,笑容微微开裂。 对不起,马丁。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不靠谱了。 第72章 第64章 将一切说开的好处就是, 诸伏景光不需要再为了灰原哀提心吊胆,而萩原研二也不用再为了江户川柯南胆战心惊。 某局外人松田阵平双手抱臂,评价说:“说到底, 你们紧张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啊。” 萩原研二揉揉鼻尖:“嘛……是挺凑巧的。” 这谁能想到啊, 新一和雪莉刚好凑一起去了。是日本真小, 还是米花太大? 松田阵平接着又看向诸伏景光, 他回想起一些事情来了:“你是不是早就和莱伊互通过身份了?所以每次我们三个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 都有在故意排挤我?” 嗯, 只能说确有此事。 诸伏景光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解释:“确实有一些任务需要商量着处理,当时还不知道你也是卧底……” 松田阵平摆了摆手, 不甚在意地打断:“没事,不用解释。我当初和萩也排挤过莱伊。” ……那你的性格还挺坦然的。 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评价什么, 就收到上司发来的短信。这位目前正在帮他带小孩的老警察告诉他, 宫野明美马上就回来了。 「我看她好像特别着急的样子,就帮她买了最近的飞机票。」 诸伏景光看了看马丁发给他的机票时间,又侧过头看向窗外。太阳在城市的边界线悄无声息地探出脑袋。建筑物遮挡了它的形貌,但挡不住光。 天亮了。 萩原研二在听说他要去机场接宫野明美时,主动提出要跟他一起:“我也想去见见老朋友嘛。” 最终, 在阿笠博士的家中,这对已经成为同龄人的姐妹俩终于见面。而率先哭出来的人是阿笠博士。 这位收留了灰原哀的老科学家发自内心地为她高兴, 情难自抑,又觉得在这种高兴的场合不太好掉眼泪, 便偷偷背过身体擦着眼角。 诸伏景光假装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询问那边的两姐妹:“需要我送你们出国吗?” 灰原哀一愣,下意识看向她的姐姐。 宫野明美正好也在看着她, 那双温柔的蓝色眼睛稍稍弯起,流淌出笑意。她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只是说:“看志保的选择吧。” 阿笠博士听到这里,也不偷偷抹眼泪了,转过身有点紧张地盯着灰原哀,不知道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灰原哀的余光注意到这位善良又热心的老人张了张嘴,最终又默默闭上,没有说出任何挽留的话语。复杂的情绪揉进他的眼睛,有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欣慰,也有不舍和留恋。 她抿了抿唇,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又看到角落里站着的江户川柯南。他同样很安静,整个人就像是藏在了阴影里,没什么存在感。 他大概率不会阻止她选择离开米花町,躲避组织偏安一隅,但灰原哀很清楚,这位和她年纪相仿的侦探自己绝对不会逃避。 最后,灰原哀把视线落在宫野明美的身上。 她的姐姐依然看着她,眼神透着温柔的鼓励,还轻轻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温暖:“想好了吗?” 灰原哀:“……” 灰原哀:“嗯。” 灰原哀最终选择留下。 理由是阿笠博士这里环境还不错,大家还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用顾及太多,就可以方便她继续研究解药。 嗯,都是借口。 借口可以有很多种,也可以没有。归根结底,也许是她在米花町经历的一切给了她对抗组织的勇气,而姐姐的出现又给了她相信未来的希望。 她愿意相信一个更好的结局,一个组织覆灭,她和姐姐恢复原样,不必再隐姓埋名躲躲藏藏的结局。 灰原哀相信。但灰原哀不说。也不肯承认自己心态上的改变。 “我和姐姐倒是无所谓,但是大侦探——你的小兰姐姐还在等着你吧?” “就当是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了,我会帮你解决你身上的后遗症的。” 女孩说话的语调懒洋洋的,恢复了自己作为天才科学家的自信。 “好了,别在这里碍事了,我要去做实验了。” 宫野明美见状,捂着嘴偷偷的笑着,还小声对她身边的萩原研二说:“其实我很高兴志保能选择留下。” 宫野明美愿意相信,这是宫野志保内心最真实的选择。也是她彻底摆脱组织的控制,开始正视自己的开始。 萩原研二轻嗯了一声。 他低着头,看着个子还没他腰高的女孩。谁能想到几年前,这还是一个能开着车差点把莱伊撞死的青年——等等,所以莱伊果然是碰瓷吧! 然后,他说出了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还能有机会说出的话:“当时没有帮上什么忙,很抱歉。”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宫野明美听懂了。 她失笑,摇头着说:“这不是你的责任,萩原先生。” 萩原研二没说话了。 道理他其实也都懂。但道理归道理,情感归情感。他如果能保证自己永远理性,就不会一时脑热进组织当热心市民了。 但像他这样的热血笨蛋,在组织里可远远不止一个。 松田阵平这个半路出家的卧底警察暂且不提,就说那位诸伏警察吧:宫野姐妹的事情对他来说,更多的是危险与麻烦吧?但这位警察先生还是管了——说到底,根本就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嘛! “……你这是什么表情?” 松田阵平无意间瞥见某人莫名其妙变得感慨的神色,忽然的觉得有些恶寒。 萩原研二轻眨了下眼睛,露出微笑:“在想你是个笨蛋。” 松田阵平闻言,没有感情的嗤笑了声:“是吗,我会告诉萩原千速。”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大惊失色,且痛心疾首:“你跟组织里哪个家伙学坏了,小阵平?怎么都学会告状了!是琴酒吗?绝对是琴酒吧!该死的琴酒——!!” 围观群众诸伏景光憋不住好奇:“为什么是琴酒?” 萩原研二义愤填膺:“除了琴酒还有谁一天到晚怀疑这个是卧底那个是老鼠,还总是向boss告状的!!” 诸伏景光:“?” 所以你们平时就是这么看琴酒的吗? 松田阵平懒洋洋的:“嘛,就当是琴酒吧。” 但最大的罪魁祸首除了萩原研二还能是谁呢? 还不是这家伙总是正经不起来,有事没事就喜欢开各种玩笑。次数多了,他总不能一直都是被逗的那一方吧? 不过这俩人上一秒还在插科打诨似的拌嘴,下一秒就能心照不宣地谈起正事。 “说起来,小诸伏,宫野明美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萩原研二冷不丁地就开始询问:“让她继续留在阿笠博士这里吗?” 松田阵平轻挑了一下眉梢,直截了当道:“我不建议。” 他提醒道:“直接送到阿笠博士这里太过显眼,一旦被发现端倪,这两个人都很危险。” 诸伏景光也清楚这点。事实上,他并不准备这么做:“宫野明美的身份已经处理过,频繁的改动并不利于伪装。所以,她依然会是我的表妹。” “不过我可以给她办理帝丹小学的入学手续。” 虽然结果差不多,但来历不同,可操作的空间也就变多了。 诸伏景光笑着说:“格拉帕和波本都在米花町,我关心波本,想来看看也很正常吧?” 如此一来,整件事就更像是他为了有更好的理由来米花町调查,假借适龄表妹的便利,故意把她塞进帝丹小学;而不是他因为想把表妹塞进帝丹小学,才特意搬来米花町。侧重点不同,意义自然也就截然不同。 听到这里,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基本都没什么意见了。 至此,整件事正式告一段落,所有的一切都恢复正轨。 在诸伏景光搬公寓的那天,松田阵平还特意去凑了个热闹。 哦,他当然有在帮忙搬家。帮忙的时候还在琢磨:“感觉米花町这里挺热闹的,我要不要也搬过来?” “来啊。” 事已至此,小小的米花町也不怕再多一位柏林白啤了。至少诸伏景光就觉得没什么所谓:“如果你愿意,你甚至可以直接搬去和萩原研二一起住。” 一个卧底容易担惊受怕。一群卧底反而不慌不忙了。 就,怎么说呢,这么多人凑在一块,他们自己至今都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全都是卧底,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难不成还担心别人怀疑? 如果真的有人跟boss说,格拉帕苏格兰柏林都是卧底——那不好意思了,恐怕还是这个人更像是居心不良的卧底一点。 诸伏景光还有心情调侃:“你们不是幼驯染吗?” 松田阵平笑了:“我和他算什么幼驯染啊……虽然也不是不行,就是感觉有概率被朗姆盯上。” 不过松田阵平不太喜欢被组织的人盯着的感觉,想想还是算了。但有空的时候还是可以经常来米花町逛逛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第73章 只是提起幼驯染,他又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某对真正的幼驯染,有点好奇:“说起来,你现在是怎么想波本的?” 昔日的好友如今站在了天平的两端,光想想都头疼。 诸伏景光闻言,唇角的笑意收敛了些。他开始沉默。 诸伏景光其实没太想好这件事。这两年他不是没有明里暗里尝试过唤回波本的良知,但效果好像不是特别好。尤其是不久前天台上的那一幕…… 松田阵平瞧了一会儿,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回过神来的诸伏景光:“?” 嗯?你明白什么了? 松田阵平说话的语气沉重又严肃:“我一定会协助你把波本送进监狱,再督促他改过自新的,景老爷。” 诸伏景光挠了挠脸颊:“……呃,谢谢。” 算了,这么做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诸伏景光又说:“景老爷?” 这算是什么称呼? 松田阵平思索着回答:“感觉你的气质还挺适合这个称呼的。” 诸伏景光无奈。 他不知道身份坦白后,自己在松田阵平那里是怎样的形象。反正松田阵平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毁于一旦了。 什么高冷凶狠都是徒有其表的,不存在的;随性幼稚才是他最真实的底层逻辑。 某随性幼稚的卧底警察在离开诸伏景光的公寓后,转头就找上了萩原研二,期间很无意地提到了波本的事情。 松田阵平的评价很中肯:“感觉苏格兰还是很在意他的这位幼驯染的。” 萩原研二沉思片刻后,表情凝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松田阵平莫名其妙:“你又知道什么?” 萩原研二深觉自己责任重大,肩膀上背负了一对幼驯染的未来,郑重其事地说话:“我会帮他盯好波本的。”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不管是出任务的时候,还是平时在波洛咖啡厅的时候。我都会详细记录下波本的一举一动,再转述给小诸伏的!” 松田阵平:“……” 最后,萩原研二还故作谦虚地询问松田阵平,他是不是特别友善,特别乐于助人。 松田阵平沉默了会儿,如实评价说:“感觉挺变态的。” 萩原研二:“?” 可恶!哪里变态了! 第65章 格拉帕最近疑似有点变态了。 当再一次在波洛咖啡厅看到看起来非常无所事事的萩原研二时, 波本有那么一瞬间几乎难以控制自己清爽阳光的完美表情。 差不多就是在不久前的一次任务途中,萩原研二说自己有件突发私事需要处理,于是提前离开, 拜托他独自处理一下后续的收尾工作。 波本当时答应了。 任务本身并不复杂, 也不涉及多么严重的利害关系。他跟格拉帕没什么矛盾, 顺手的事情而已。 但现在, 波本后悔了。非常后悔。 他不知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就是在那次任务之后, 萩原研二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他几乎每天都能见到这个家伙频繁出现在他生活的各个角落。尽管他们本来就是搭档, 目前还都待在米花町,但这种频率也过于刻意了。 安室透就算再怎么紧盯任务目标, 都不会紧盯到这种程度。毛利小五郎来了都能发现反常。 他在波洛咖啡厅上班的时候, 萩原研二能抱着笔记本或者手机,从开店坐到关店;他下班进行日常采购的时候,便利店各个角落也可以随机刷新这个半长发的青年;甚至是他在河畔遛狗的时候,都能遇到萩原研二在自己溜自己,还若无其事地冲他挥挥手打招呼。 安室透:“……” 安室透就差半夜起床的时候, 看见萩原研二趴在自己的窗户边了。 他甚至产生了某种荒谬的错乱感:是贝尔摩德让他来米花町调查格拉帕的,而不是朗姆派格拉帕来调查他的吧? 认真的吗?他们到底是谁在收集谁的情报? 但因为萩原研二盯得紧, 安室透近期也没有再联络公安那边的人。还特意吩咐他的手下暂时不要接近米花町。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哪里会有问题,但被盯得久了, 安室透还是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最后,实在无法忍受的安室透在又一次下班回家的路上抓住了这个假装路过的青年。 他直接扣住萩原研二的手腕,冲他露出非常用力的微笑:“我们来聊聊。” 萩原研二低头看看自己动脉好像都要被抠下来的手腕, 再抬头看看满脸笑容的金发青年。 他回以一个同样灿烂的笑容:“可以啊,我这个人最健谈了。” 接着, 这个自称健谈的家伙就非常厚颜无耻地直接抢过了发言权,自然而然地把话题抛了回来,态度居然还有点跃跃欲试:“我早就想问了——提问!安室先生!您为什么要收养那只狗狗?” 安室透不明所以,但不妨碍他阴阳怪气:“怎么,我养狗还要给你写报告吗?” 萩原研二眨眨眼睛:“不用啊,我只是没想到你是这么热心的人嘛。” 都愿意收养小狗了,四舍五入就是心地善良,这不就是景光期待能在波本身上找到的品质吗! 而萩原研二需要收集更多能够证明安室透本性的东西!事无巨细!以及,他得让松田阵平知道——这不是变态!这就是乐于助人! 安室透:“……?” 所以?总不能因为他养狗就怀疑他的身份有问题吧? 但为了以防万一,作为专业的公安卧底,生性警惕的安室先生当即决定倒打一耙:“这么喜欢热心肠的人,你可以申请去警察厅卧底——或者,干脆跳反成为警察?” 安室透并没有掩饰自己在观察,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萩原研二脸上的表情变化。 而萩原研二的表情非常正经。 他朝他点了点头,语气严肃:“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嗯嗯,这句话他也会一字不落地转述给景光的!主打一个真实记录! 以及,既然是安室透主动送上门来的,就不要怪他继续大胆发言了:“你对警察的敌意好像很大,我有点好奇了。” 萩原研二弯起眼睛:“如果你在最开始遇到苏格兰的时候,发现他变成了警察,你会怎么做?” “……” 波本和他一样有着一双紫色的眼睛,但会更加偏灰一点,眼角微微下垂,弧度看起来就很无害。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这应该是诸伏景光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问题吧,只是由他的身份说出来并不合适。 不过换他来就很适合了,反正他平时说话就这个调调,基本就是本色出演。与其他卧底相比,他最占优势的地方在于:完完全全经得起调查。 毕竟他是热心市民,又不是卧底警察。 萩原研二理直气壮的想着。 同时,他也小心观察着安室透的反应。 可惜那张英俊还显嫩的小黑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的变化,依然是完美假笑的表情:“不会怎么做啊。”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服务生,能和侦探做朋友,当然也能和警察做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萩原研二在内心哀叹:太狡猾了,波本。 真是的,这个回答就有点难办了啊。 为了给诸伏景光争取到更有效的情报,萩原研二决定再更加大胆地前进一步——波本总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对他拔枪吧?不至于吧? “那如果是站在组织对立面的警察呢?比如说,卧底警察?” “……” 啊,真的拔枪了。 萩原研二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视线再越过手枪,落在金发青年的脸上。那上扬的唇角勾勒出一抹更加灿烂的笑容,但眼底是暗藏杀意的冰冷。 他松开了一直钳制住他的手,虽然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枪:“说了这么多,你是在怀疑我对组织的忠诚吗?格拉帕白兰地。” “谁让你来试探我的,琴酒……还是朗姆?” “……?” 不是,等等,波本怎么知道他和朗姆的联系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萩原研二懵了,怎么突然就跳跃到这么劲爆的话题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来帮苏格兰试探的,试探他们的幼驯染情谊经不经得起考验。 ……不管了!这段对话到时候也如实转述给景光听! 至于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萩原研二思考:关于他无意中炸出,波本居然知道他在替朗姆干活这件事情。 但还没开始思考,萩原研二就已经觉得心累了。 天知道他最开始只是想问问狗狗,最后却不得不跟波本聊起朗姆。 某热心市民被迫端正态度,努力回忆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跟朗姆的关系的?” 第74章 安室透歪了歪脑袋:“两年前?” 萩原研二:“?” 这么早吗?这家伙不会是诈他的吧? 安室透笑着说话:“你的警惕心有点弱了,格拉帕。” 是是是,但你的警惕心倒是挺强的,波本。 算了,事已至此,也没必要纠结。萩原研二耸耸肩:“不是琴酒,也不是朗姆。没有人怀疑你对组织的忠诚。” 哦,他还想起一件事情,现在还蛮适合被拉出来当借口的:“其实是朗姆想让我来拉拢你啦。” 安室透:“?” 这就是你拉拢人的方式吗? 安室透没说话,但萩原研二读懂了他的表情,他为自己辩解:“所以说啊,这真的就只是一场闲聊而已。” “你有点过于敏感了,波本。” 安室透微微一笑,到底还是放下了枪:“个人不建议用这种方式拉进关系呢,容易擦枪走火。” “好的,我会转述给朗姆。” 萩原研二礼貌性地冲安室透挥手告别,接着干脆利落地转身走远:再待下去他怕波本真的想对他动手了。 而哪怕没有回头,他都能感受到波本的视线戳在他的背后,如芒在背。 小诸伏这位幼驯染真的有点难搞啊…… 直到格拉帕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安室透才收回视线,并缓缓呼出一口气。 苏格兰是警察?那真是再好不过的假如了。 但假如不过是对现实的逃避,他不需要依赖假如。事关诸伏景光,他只会比对什么都耐心。 作为专业优秀且耐心的卧底警察,安室透迅速调整好心情,仔细回顾了一遍他跟格拉帕交流的自始至终。最终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有点好奇。” 金发深肤的青年盯着格拉帕消失的转角:“你当时究竟发现了格拉帕的什么反常,贝尔摩德?” 电话对面安静了一会儿,才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哎呀,这就需要你自己去调查了,波本。” “是个秘密呢,太多追问可就不太礼貌了哦。” 安室透:“……” 啧,最讨厌神秘主义作风的一集。 安室透迂回到最后还是没有从贝尔摩德口中套出什么有效的信息,晚上加班到凌晨整理,也没有拼凑出什么逻辑来。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缺乏了什么关键的信息还没有掌握。 第二天按时去波洛咖啡厅上班时,某位虽然熬了个大夜,但脸上完全看不出来的金发服务生还在想这件事情。 心里虽然想着事情,但这并不妨碍他分心把手中的工作做好。 至少和他一起工作的榎本梓小姐就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这位同事的异样,还觉得今天的安室先生也依然干劲满满工作认真呢!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傍晚跟萩原研二的谈话起了效果。至少今天的一整天里,安室透都没有再在波洛咖啡厅看见他的身影。 嗯,也就更方便他专心致志地思考了。 贝尔摩德如此排斥提供情报其实也能佐证,这件事里面肯定涉及了她的什么利益。所以是与格拉帕和贝尔摩德都有联系的东西吗…… 安室透久违地感受到头疼。 “安室先生!” 男孩响起的嗓音分走了他的注意,安室透挂着亲切温和的完美笑容,微弯着腰跟来访的小客人打招呼:“呀,是柯南啊。” 江户川柯南,一个寄宿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男孩。顺便一提,在近距离接触过后,安室透已经彻底排除毛利小五郎跟组织的联系了。 反倒是这个男孩身上有些疑点,不过他暂时也没有继续深挖——没办法,在他准备深挖之前,就被萩原研二的反常夺走了注意力。 “是需要点餐吗?” “嗯!可以帮我打包三份三明治吗?” “好的,稍等一下。” 安室透直起腰,走到餐台打包。打包的时候,他的脑袋里还在想着格拉帕与贝尔摩德之间可能的联系。 会是什么呢?有点难以想象啊。 第66章 答案远在天边, 近在餐台边。 不过,这位小答案先生自己也不清楚这点就是了。格拉帕也就算了,但贝尔摩德?对他来说这还是没怎么解锁的神秘角色呢。 并不知道自己曾经救过贝尔摩德, 还在她心里有种非常特殊且重要位置的江户川柯南, 目前更在意的还是安室透。 小学生侦探眨着眼睛, 一瞬不瞬地盯着在餐台打包的金发服务生。看似只是在无聊的观察别人工作, 实则大脑飞速运转。 时间其实可以追溯到宫野明美回到日本的那天上午, 几个组织卧底背着他不知道交流了一些什么情报后, 从隔壁出来的依然还是这三个人。 格拉帕,苏格兰, 还有一个不知姓名的卷毛。 对,没错, 江户川柯南暂时不知道卷毛的名字或者代号, 因为根本就没人愿意告诉他关于他的任何信息。 他腆着脸去问那个卷毛,都只能得到一句欠欠的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管——可恶!谁是小孩啦! 但哪怕江户川柯南这么反驳了,恐怕也只会再被说一句:“小孩都喜欢这么说。” 愤懑归愤懑,聪明伶俐的小侦探还是注意到一个细节:人群中没有安室透。 已知,安室透是组织的波本。 其次, 他之前推测安室透是卧底警察。 其三,萩原研二在那天晚上虽然喊来了又一个卷毛青年, 但没有喊安室透。 难道说……安室先生是被孤立的卧底警察? 江户川柯南大胆假设,并在当天晚上其他人离开的时候, 跑到萩原研二家里询问求证:没办法,这三个人中间,萩原研二是唯一愿意跟他分享情报的。 研二哥哥, 好人! 可结果就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萩原研二很惊讶他居然会这么想,接着表情严肃地警告他要跟安室透保持距离, 说这家伙只是他在组织里的同行,而非卧底警察。 萩原研二还非常不能理解:“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推理?” 江户川柯南:“……” 啊?安室透居然不是卧底警察吗? 这一认知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击中了他头顶宛如避雷针一样的呆毛。江户川柯南震撼。 直到现在,他就站在安室透面前盯着他,还是会忍不住纠结起他的身份问题来。 逻辑上来说,还是安室透其实并非卧底的可能性大……但万一他是没被人发现身份的卧底警察呢?也不能完全排除概率吧?对吧! 江户川柯南会这么纠结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不久前真情实感地把安室透当卧底警察看待了,平时相处起来自然而然会多几分关注,尤其是细节方面的。 就,怎么说呢,各种细节都完美贴合一个卧底警察啊! 其实如果抛开对方是个组织成员这样的阴间滤镜,单纯用更好的眼光去看待他的话,安室透简直可以评选十佳市民。 平时在待人接物上完全能看出他的细心与体贴,也会在不起眼的小事上选择照顾和他同事的榎本梓小姐,看得出来比一般人具有更高的道德素养。 就是说,他所体现的一些品质,真的很难跟一个犯罪组织的成员挂钩啊。 以及,如果安室透真的是卧底警察的话,多半还是一位日本公安吧! 想要验证也很简单啊,就比如说—— “呐,安室先生。” 江户川柯南摆出一副单纯的模样,就好像只是一时兴起的闲聊:“前天毛利大叔破案的时候遇到了一个fbi警察呢!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来日本做什么的……不过感觉还挺酷的!” “……fbi么。” 金发的服务生将三份打包完成的三明治放进食品纸袋里,封好口后递给了江户川柯南。和三明治一起递出来的还有一道灿烂阳光的笑容。 “柯南你现在年纪还小,有些道理可能不太懂,但还是不要对fbi有太多来自影视剧印象的虚假崇拜比较好哦?” “这种来自其他国家的目的不明的警察,还是离开我的日本比较好呢。” 尽管对方的语气并不严厉,但看着那双笑眯眯的眼睛,江户川柯南还是很上道地选择乖巧点头。 安室透笑了笑:“来,给,这是三明治。” 江户川柯南接过三明治,并在心里吐槽。 听听,如果不是日本公安,还有谁说话的时候会把「我的日本」这样的称呼挂在嘴边啊!就算是日本公安一般也不会这行吧! 但这一切严格来说只是他个人更直觉性的猜测,目前他还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能够证明。 所以…… 江户川柯南一只手抱着三明治,另一只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镜片折射的反光藏住了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 接下来,就由他——名侦探工藤新一!——来盯着这位安室透吧! 第75章 无论他是不是警察卧底,就凭波本这个组织代号,也值得他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下次再见啦,安室哥哥!” 江户川柯南很是轻快地打了声招呼,接着抱着三明治离开了波洛咖啡厅,往楼上的毛利侦探事务所哒哒跑去。 回到事务所后,他把三明治放在桌上,正准备去敲小兰的房门呢,就看见毛利兰听见声音推开门后朝他走来。 “有希子阿姨刚刚打电话过来事务所了。” 走到他面前后,毛利兰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看着男孩的眼睛:“他们有事情找你,还让我晚上带你去一趟工藤宅。” 江户川柯南好奇:“他们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毛利兰点头,回忆着说话:“你之前不是想让你家别继续空置下来么……他们说,给你找到合适的租客了。” 江户川柯南:“?” 嗯?什么租客? 江户川柯南想起来了,他之前因为不想组织的人频繁来他家里调查,就想找人把理论上闲置的工藤宅使用起来。后来实在没什么头绪,也想不好人选,就跟他爸妈说了这件事情。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他们居然还真给他找来了一个租客啊。 江户川柯南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脑袋里掠过一个个可能的人选,从他印象中父母的朋友里挑选,又被自己逐一推翻。 抓心挠肺地等到晚上后,他跟着毛利兰一起回到工藤宅,门一推就看见客厅里站着的面貌陌生的粉毛青年人,还有他的妈妈工藤有希子。 戴着眼镜的眯眯眼粉毛很客气地跟两人打招呼:“你们好。” 江户川柯南:“?” 你是谁? 同样在现场的工藤有希子双手捧脸,高高兴兴地介绍:“这位是冲矢昴,是东都大学的研究生——高材生哦!” 江户川柯南:“??” 所以呢?冲矢昴是谁? 江户川柯南一脸懵逼,下意识仰头看着他的妈妈,想得到更多的解释。但工藤有希子的介绍真的到此为止了。他实在想不通,就找了理由把他妈妈拉进洗手间说悄悄话。 “那家伙到底是谁啊?” 工藤有希子摸了摸自己重返童年的儿子的脑袋,笑眯眯地说:“东都大学的研究生啊,很帅气吧?” 江户川柯南表情更懵了:“没有然后了吗?” 工藤有希子打了个响指。岁月没舍得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这位依旧少女气十足的美丽女郎轻快地眨了下左边的眼睛:“那张脸很不错吧?” “……这真的是重点吗?” “哎呀,反正租给谁不是租?租给他至少赏心悦目啊。” “……” “爸爸同意了?” “当然啦。” 江户川柯南抬起手,深深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试着忍了忍,但还是没忍住吐槽:“那你特意喊我回来一趟干什么啊?” 工藤有希子不忘初心:“让你看看那张脸呀。” 并在心里嘀咕:她亲自做的呢!多好看的一张帅哥脸啊! 没错,做的——这是一张易容过的帅哥脸,冲矢昴的身份也确实没那么简单。 不过呢,工藤有希子笑盈盈地看着她的儿子露出无语的表情,完全没有跟他解释冲矢昴真实身份的想法——毕竟对方特意拜托了他们不要把这件事跟任何人说,他们也确实答应了要保守秘密,说出来就不太好啦。 再说了,这种事情戳穿了就不好玩了,还是得让新一自己推理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嘛! 冲矢昴根本就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研究生,他的真实身份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搜查官,赤井秀一。 工藤有希子跟工藤优作在美国待了这么久,期间也帮fbi破过不少案件,有认识的熟人很正常。偶然间听说fbi在到处寻找能易容的人才,好奇是为了什么事情,接着就遇见了这位搜查官先生。 见面之后,工藤优作通过细节还推理出了对方卧底警察的身份,而卧底的地方就是那个导致新一变小的犯罪组织。 她是不太清楚优作具体是怎么推理的啦,不过优作说是他发现对方对各种酒名比较敏感,才这么猜测的。 总之呢,因为这一层联系,在确认身份之后,她就提议要帮这位赤井先生易容啦!还很大方地提供出了自己的家,刚好可以满足新一之前的要求。更何况,也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待在这个能接触到组织的地方了。 而她特意喊新一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虽然她不太方便把赤井秀一的身份告诉给他,但她可以给他介绍冲矢昴呀! 但具体的真相,就需要新一自己去发现了。 不管怎么说,工藤有希子还是很相信她的儿子的——她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新一肯定很快就能发现冲矢昴的真实身份的! 但最终,有希子的信任错付了。 内心有更在意的研究对象的江户川柯南在认识过冲矢昴之后,转头就把人抛在脑后,一心一意地继续泡在波洛咖啡厅。 管他这那的,东都大学的研究生能有波本重要吗?那肯定没有啊! 小侦探的内心燃起雄心壮志:他一定会找到安室透的秘密的! 两天之后。 安室透发现。既萩原研二之后,他的身边又开始频繁出现江户川柯南了。 安室透:“?” 安室透:“……” 一定是萩原研二带坏的! 第67章 萩原研二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 心想着是不是该给自己加件衣服了,不过心思一转就把这件事扔到脑后,继续跟他面前的诸伏景光绘声绘色地讲述关于波本的点点滴滴。 自从诸伏景光也搬来米花町, 并且他们的身份都在江户川柯南这里暴露了个彻底之后, 只要有空他就会把对方喊来家里喝茶聊天。 当然, 也会带上松田阵平。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但就坐在萩原研二身边, 一手托着腮, 另一只手把玩着监听器的松田阵平显然没有任何顾虑, 说起话来嘴巴毒得很:“你真去当变态了啊。” 顺便一提,他手里拿着把玩的监听器是从江户川柯南那边搞到的, 据说是阿笠博士的研究——松田阵平得说,他做的东西真的有点意思。 听说, 这位阿笠博士还有很多稀奇古怪还很好用的发明研究, 弄得他都有点想上门拜访拜访了。 真的是个人才啊,还挺有创意和想法的。 萩原研二听到句话,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他想了想,决定当松田阵平这个人不存在。连视线都刻意收敛着不往那边瞥,只不偏不倚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试探着说话:“呃, 谢谢?” 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好心。虽然他个人也觉得这样的行为有点……嗯, 夸张就是了。他自己都没这么盯过波本。 末了,他又有点无奈地补充:“不用这么做的。你跟本来就跟波本没什么矛盾, 没必要引起他的太多警惕。” 萩原研二摆了摆手,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不这么做,我也不会知道我跟朗姆的联系已经暴露了……你的这位幼驯染藏得真的还挺深的。” 诸伏景光微微笑了笑:“他确实很厉害。” 萩原研二闻言, 瞧着诸伏景光的表情若有所思了会儿,最后说:“无论如何, 我觉得波本还是很在意你这个朋友的,小景光。” 假设苏格兰是警察的时候都愿意继续用正常的身份交朋友,假设是卧底警察的时候更是直接拔枪威胁他这个做出假设的人。 只能说,从他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两个家伙当年的幼驯染情谊还是挺真的。 看着诸伏景光露出思索的表情,萩原研二又说:“你和波本没什么合作搭档的机会,哪怕非任务期间会有联系,他在你面前总归和面对一般人不一样。” “所以,你可能不太清楚一些细节。” 日常生活中的安室透可以阳光,可以温和,可以养一只小狗,再做做料理。这些都能被归因于完美无瑕的伪装。 而任务期间的波本,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更真实的,也更解放天性的他——连本性都要压抑的话,这恐怖分子岂不是白当了吗? 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比如说基安蒂。 萩原研二和基安蒂合作的并不多,但对方狙击枪一端,性格里喜欢血腥暴力的特性就彻底一览无余了。 嗯,这就是非常典型的犯罪分子。 至于波本…… 萩原研二陷入纠结,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措词,最后说:“我觉得他当安室透比当波本放松。” 诸伏景光微微一怔。 萩原研二继续说:“说他小心谨慎也好,不喜欢节外生枝也罢。总之和他一起搭档的这两年里,我几乎不用为无辜之人被牵扯进组织的阴谋里而发愁。” 第76章 尽可能避免把组织的腌臜带进普通人的社会,这应该是所有卧底的共识了吧?萩原研二在执行任务的期间自然也会想办法避免这点。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很努力地在尽可能不着痕迹地保护普通人。只是没想到每次任务过程都很顺利,次数多了之后,他发现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如此小心翼翼。 就,怎么说呢,组织的波本好像也不是那种喜欢牵连无辜的性格。 这其实是很微妙的细节。但毫不谦虚地说,萩原研二向来都以自己的观察力为豪,尤其是在涉及到人的情绪方面的细节观察。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些事情告诉给诸伏景光。 就连对波本的事情其实没那么感兴趣的松田阵平在听到这里,都忍不住把视线投到诸伏景光的身上,想看看他的回应。 黑发蓝眼的青年轻眨了下眼睛,像是从思索中回过神来,随后微笑着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 但他没有分享自己对此的具体想法,而是不动声色地扯开了话题:“说起来,你知道朗姆跟莱伊之间有过什么过节吗,萩原?” 松田阵平轻轻抛了一下眉梢。 嚯,看得出来,波本和苏格兰都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聊彼此相关的话题——这就是幼驯染吗?有点意思。 但他没说什么,也就在心底啧啧了两声,接着也把视线落在萩原研二的脸上,神色稍微严肃了点。 虽然莱伊确实是卧底,但一个日本公安是怎么能被当成英国特工灭口的?这里面肯定还有问题。 更别提朗姆还有一个萩原研二都很清楚的前科,那位死不瞑目的小麦威士忌。 萩原研二闻言,很顺其自然地转过了话题,就是语气不太确定:“应该没有吧?” “至少我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莱伊的事情……” 诸伏景光叹气:“莱伊应该也没见过朗姆。” 萩原研二提醒:“也有可能是见过了,但他认不出来。毕竟连我都不知道他的长相。” 说真的,他到现在连朗姆的长相都不清楚,这也能算是亲信吗? “朗姆此人非常谨慎,能真正得到他信任的恐怕只有他亲自培养起来的人才:就比如说,库拉索。” 萩原研二说:“她才是朗姆的心腹。” 萩原研二又说:“心腹归心腹,说不定他也没见过朗姆的脸。” 萩原研二还想再说点什么,证明自己没见过朗姆的脸绝对不是自己的问题。还没开口呢,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发出短信来件的提示音。 一个合格的组织成员最大的优点就是看消息及时。萩原研二就很及时。 消息的落款是一个还算熟悉的名字,就是之前找到做过心理咨询的姐姐,瓦伦蒂娜。 她说她有非常要紧的事情需要找他讨论,希望他能尽快赶来。还备注了她会提供咨询费用。 萩原研二想了想,答应了她的请求,还跟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打了声招呼。 左右事情也聊的差不多了,主要是真的聊不出什么头绪来,两人也不会闲着没事阻止萩原研二发展副业。有事就去呗。 于是,萩原研二就这样起身离开。去车库里取了车,很快就驾驶着汽车离开米花街,朝瓦伦蒂娜发来的地址驶去。 萩原研二并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米花街道的时候,一辆非常低调的、也不是熟悉车牌号的黑色本田汽车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远远地缀着。 而本田汽车的驾驶位上,坐着一个在车内也依然戴着鸭舌帽的青年。 鸭舌帽青年心想:他倒是要看看萩原研二最近为什么这么不对劲! 与此同时,在更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个男孩踩着滑板暗中跟着这辆本田汽车。 滑板男孩也在心想:他倒是要看看安室透故意甩掉他之后是想去哪里! 又与此同时,在更更远一点的地方,一辆出租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跟在踩着滑板的男孩身后。 某出租车司机心想:她倒是要看看,小侦探身边现在究竟是什么个事? 第68章 一辆玛莎拉蒂, 一辆本田,一块滑板,一辆出租——这样一串奇妙的车队行驶在东京。 排头只是去见客户姐姐的萩原研二不知道身后跟着的一二三串尾巴, 排尾伪装成出租车司机的贝尔摩德也不太清楚柯南究竟在跟踪谁。 另一边, 萩原研二的家中。 虽然萩原研二本人大概率无所谓, 但屋主人离开后, 诸伏景光也不准备久留。 只是在他刚刚起身, 正想提出要告辞的时候, 卷发的青年反手将监听器扣在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接着, 他抬起眼,那双靛蓝色的眼睛坦然而笔直地注视着他的。 松田阵平的嗓音依旧是有点散漫的, 但说出来的言语却又那么直接:“要跟我去波洛坐坐吗, 景老爷?”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还没有想好回复,松田阵平的下一句话就紧跟而上,完全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你最开始遇到波本的时候,应该是两年多前吧?哪怕是对于沉得住性子的狙击手来说,这段时间也足够漫长了吧?” 松田阵平并不是在指摘对方磨蹭。 他又没有立场如此尴尬的幼驯染, 也没有类似的经历,说能理解诸伏景光的心情那都是假的, 说要将心比心也很虚伪。 虽然他也有想过,如果他有这样一个幼驯染, 他会怎么做——哦,恐怕是找机会先套麻袋揍一顿再说吧? 不过每个人的性格不同,他也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幼驯染。只是想想的事情难免会显得轻飘飘的。 只是, 在他这个旁观者看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下定决心,其实也是一种选择, 不是吗?” 狙击手也许更擅长远距离的观察,但相对应的,在这种距离之下,他就只有扣下扳机与否的选择了。 诚然,这种距离更安全,但想要更随机应变的做出决定的话,就有点太远了。 松田阵平没那么擅长处理感情问题,他连萩原研二和他姐姐都应付不过来。但这并不妨碍他推诸伏景光一把。 他依然抬着眼,用很寻常的语气淡淡道:“所以,去吗?我请客。” “……” 黑发蓝眼的狙击手朝他弯了弯眼睛:“好啊。” 松田阵平于是也勾起唇角笑了起来。他利索地站起身,手一收就摸向胸前口袋上别着的墨镜,单手展开后往鼻梁上一架。 “走走,我还没尝过波本的手艺呢。” 就这样,松田阵平凭借这一股“冲就完事”的气势,成功把诸伏景光带去波洛咖啡厅了。 就在他脑子里想着要一鼓作气的时候,推开门,却发现他们扑了个空。 波本根本就不在波洛咖啡厅。 松田阵平不甘心,直接问咖啡厅里剩下的那个服务生:“安室透呢?我们是他朋友,来找他的。” 榎本梓回答:“安室先生今天请假了呀。” 松田阵平:“?” 怎么回事?没任务还请假?这就是他当打工人的态度吗? 松田阵平正觉得奇怪呢,一旁的诸伏景光似想到什么,忽然神色一变,朝他比了个手势。 搭档两年的默契让松田阵平毫不犹豫地转身,和诸伏景光一起离开了波洛咖啡厅,直奔停在外面的汽车而去。 车门一关,他就听到诸伏景光说:“波本很有可能正在跟踪萩原。” 松田阵平:“……” 什么互相跟踪? 不过也可以理解,任谁被萩原研二盯什么似的盯了这么久,都会忍不住产生疑心反跟踪回去的。 松田阵平不想掺和进这种感官微妙的活动,也没太担心:“萩这家伙只是去见他当侦探时遇到的客户,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又不是去见他的警察上司。再说了,他也没有这样的警察上司。 诸伏景光却露出迟疑的表情:“最好还是提醒一下吧?” 松田阵平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背后还有其他故事了:“怎么说?” 诸伏景光想了想,不声不响地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波本很擅长从看似寻常的生活中整理细节……其实他之前也有跟踪过我。” 松田阵平:“?” “我发现的有几次,估计也有没被我发现的。好在我平时既不怎么行动,也不怎么跟上司联络,他应该没发现什么端倪。”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时不时来调查我一下,恐怕还是在怀疑我的身份问题吧……” 诸伏景光叹了声气:“他太敏锐了。” 松田阵平:“……” 请原谅,但听完之后,他脑袋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想法是:你们这对幼驯染真的没毛病吗? 诸伏景光又在这时很好心地提醒他:“你觉得,萩原是怎么被波本发现他在为朗姆做事的?” 很好,松田阵平立刻就被说服了。 第77章 他当即给萩原研二发了条消息,提醒他身后可能还有一个这样的尾巴。消息发出去后,他又盯着它思考了一会儿,接着问坐在副驾驶的诸伏景光:“那你想不想去看看?” “就比如说,看看波本是怎么跟踪的?”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去。” 松田阵平手速飞快地给萩原研二敲了条回复,接着就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手往上一推把汽车的档位挂了上去,另一只手猛转方向盘。与此同时,踩着刹车板的右脚也毫不犹豫地落在右边的油门上。 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马上就到——”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汽车猛拐向机动车道,迅速驶远。 最后,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是第一个到达目的地的。 萩原研二在听说他们也要来之后,也就继续装成不知情的模样,按照原来的速度不紧不慢地开在车道上,还透过后视镜频频观察,究竟是哪辆车在跟踪他。 顺便一提,他们三个现在已经戴着耳机通上话了:“为什么我没看到人啊?” 没有在开车的诸伏景光回答:“不是追车,只是跟踪的话,没必要开进对方的后视镜范围之内吧?” 萩原研二撇了撇嘴:“这也太黑了吧……” 萩原研二被约出来和客户见面的地点在一家西餐厅。到达目的地后,从个人习惯考虑,诸伏景光的第一反应还是找了栋高楼用望远镜观察。 松田阵平跟着他一起去了,两人直接爬上综合楼的天台。占据高处优势,就能将周围的路况尽收眼底。 他们首先找到萩原研二的玛莎拉蒂。 接着,诸伏景光很快就从他身后的车辆中,找到了属于波本的那辆:“是一辆黑色的本田汽车。车主人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但也只有他看不清脸。” 嗯,因为在挑选位置的时候就有事先考虑过角度的问题,汽车正面开来,就没有被侧面的防窥膜遮挡的苦恼了。 “等等。” 没有望远镜的松田阵平眯起眼睛,纯靠视力盯着,但也正因为没有倍镜,他才能看得更全面一点——有些时候,越全面就越容易发现反常:“后面是不是有一个……滑滑板的小孩?” 诸伏景光闻言,下意识抬高了一点望远镜观察:“……” 在看清人脸后,他的语气变得微妙了起来:“啊,是江户川柯南。” 松田阵平:“……” 啧,这小破孩。 倒是萩原研二听起来就很经验丰富地评价:“是柯南吗?那就不是很意外了呢。” 诸伏景光皱起眉:“他这样做很危险。” 今天敢跟踪波本,明天岂不就敢跟踪琴酒了?琴酒可没这么好说话,被发现后分分钟就能让他去见祖宗。 萩原研二诚恳道:“他哪天去跟踪琴酒我都不意外。” 又清清嗓子,让自己显得更加义正言辞:“不过我还是会尽可能阻止他的。” 至于现在,人都跟出来了,他们又还能拿他怎么办呢?只好再多关注着点,防止他真的出什么意外了。 松田阵平关注点错误:“他的滑板是不是改造过?怎么改造的?” 滑这么快吗?有点意思。 萩原研二合理猜测:“应该是阿笠博士做的吧,你有空可以去问问。” 猜测完后,他又调侃道:“不过,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来关心瓦伦蒂娜女士的情感咨询。” 诸伏景光在安静了许久之后,幽幽出声:“恐怕还不止。” 这会儿萩原研二有点调侃不出来了,甚至还有点懵:“……啊?还有谁?” 波本他可以理解,柯南他也可以理解——但还有什么高手? “柯南后面跟着一辆出租车,车上只有司机一个人,但车顶灯显示有客。” “司机的脸没有遮挡。不过,我不认识。” 说着,诸伏景光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一旁的松田阵平,指了指出租车的大致方向。 松田阵平接过看了下,很快就把望远镜还给诸伏景光:“我也不认识。” 没人认识的话,就存在这样一个问题:这家伙是组织的人吗? 事情好像变得复杂了起来。萩原研二心想。 但他很快又乐观地想,反正他就只是跟瓦伦蒂娜聊聊她的职场八卦,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 第69章 坏了, 好像出大问题了。 当瓦伦蒂娜从口袋里掏出警察证的时候,萩原研二觉得自己背后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短短的一秒内,他想了很多。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天知道三分钟前, 他还心情轻松地推开门走进这家西餐厅, 找到了坐在角落位置的瓦伦蒂娜女士。 虽然身后有很多小尾巴, 但他又没在做什么亏心事嘛。无论是组织的人, 还是警察的人, 都不可能挑出任何毛病来! 萩原研二的底气就来源于此, 态度自然更加坦荡。 瓦伦蒂娜今天不再是一副游客装的漂亮打扮,而是换上了更为干练的西服。蜷曲的红发被扎成马尾, 鼻梁上的墨镜也被摘下。 他还有心情想:感觉这位姐姐今天穿衣的风格还挺职业的。 视线落到瓦伦蒂娜的脸上时,又在想:唔, 表情也很正经的样子啊。 感觉不像是来吐槽职业生活的, 而是来谈什么业务的——应该是刚刚结束工作,还没有从状态中走出来吧? “萩原先生。” 等萩原研二坐好后,瓦伦蒂娜就率先开口,并且毫不拖泥带水地进入话题:“有件事情我需要向你坦白。” 对方无比正经的态度让萩原研二都下意识坐直身体,回以同样正经的表情:“请说。” “我是意大利军事安全情报局的警官。” “我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也跟德国联邦情报局那边联系交流过。” “这是我的警察证。” 三句话,让萩原研二大脑短路, 且汗流浃背。 如果对面是假警察,那就很恐怖了。 如果对面是真警察, 那就更恐怖了。 ——天知道到底有几个人现在正在盯着他啊啊! 不清楚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甚至已经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探究目光了! 要知道诸伏景光刚刚还在给他报每个人的点位呢:“波本已经进去了,柯南躲在西餐厅外的花坛边, 那个出租车司机没下车,把车停在了能看见柯南的道路旁。” 什么群贤毕至少长咸集的场面, 就差把琴酒也喊来凑热闹了。 萩原研二后悔了,非常后悔。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猛踩油门甩掉这些小尾巴的:怎么说呢,他对自己的车技还是蛮有信心的,伏特加来了都不管用。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已经陷入了可悲的包围圈,江户川柯南都算好的,最重要的是波本和那个未知人员。 而在瓦伦蒂娜准备摊开她的警察证之前,内心慌张无比的萩原研二下意识抬起手,想要赶紧盖住这张警察证。 ……至少被别人看到具体是什么警察吧!他还能想办法在圆一圆! 但在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警察证时,瓦伦蒂娜就条件反射地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力气大到萩原研二差点儿没绷住表情。 瓦伦蒂娜愣了半秒后才松开,神色略带歉意,主动把警察证递给了他,还轻咳一声遮掩尴尬:“条件反射……你看吧。” 很好,对方是真警察的概率又增大了,这反应这速度这力气,比他姐揍他的时候还要厉害。 就是这态度着实太友善了点,他犯罪分子被警察识破身份,从意大利千里追踪到日本捉拿归案的剧本直接破灭了。 萩原研二为自己逝去的剧本在内心哀悼了半秒,伸出手接过警察证,不过没有展开,而是抬起眼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女士,语气特别诚恳地说:“我虽然确实帮德国联邦调查局破过案,也大概能猜到您的来意……但我真的不想当警察,女士。” 瓦伦蒂娜愣了愣,似乎是还解释什么,但萩原研二肯定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继续自顾自地说话:“何况我平时散漫惯了,也不适合当警察。” 这是他刚刚想出来的全新的剧本:关于一个来自意大利的名侦探被警察盯上,希望他能够加入特殊组织波本的剧本。 以及,他会不会在半夜睡觉的时候被琴酒敲门,就要看这位警官女士的领悟能力了。 萩原研二求生欲很强道:“不如我们还是来聊聊职场八卦吧?情感咨询才是我的专业——保证比破案强。” “……” 警官女士没有立刻接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萩原研二能看见她的视线迅速往窗外瞥了瞥,接着便露出遗憾的表情:“不再慎重考虑一下吗?侦探先生。” “我真的觉得你很有当卧底警察的天赋。” 萩原研二内心喜极而泣,笑着接话:“我没有那么好的演技啦,而且我还是更喜欢我现在的身份。” 第78章 感谢你的机智与灵敏,警官女士! 瓦伦蒂娜似是拗不过他,浅浅叹了声气。接着从他手中接过警察证,脸上的表情也变回上次见面时的爽朗笑容:“好吧,那还是继续说说我那位不靠谱的下属吧。” 她若无其事地将警察证重新塞进包里,不再提警察和卧底的事情。 萩原研二当然也不可能再提,就这么顺其自然地重新聊起了那些职场上令人心梗的往事。 无论如何,瓦伦蒂娜的配合多少让他提起来的心落回去了一些,但也没完全落到实处。虽然事情是圆回来了,听起来也足够有理有据,但他不确定波本会不会发现疑点。 还有那个未知身份的司机……虽然这家伙本身就是疑点,但至少距离较远,目标也并不是他,而是江户川柯南。 不幸中的万幸,萩原研二的耳麦还连着——为了以防万一,他没有摘下耳机,就藏在稍长的头发里——所以现在,他不需要冒险观察,就能听见其他几人的动向。 哦,还能帮忙确认瓦伦蒂娜的身份。 事实上,松田阵平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给他的上司发了消息,现在已经得到了明确的回复:“她说的都是真的。” “恭喜,你要被意大利收编了,萩。” 谢谢你,小阵平。但在被收编之前,他还不想先被琴酒找上门。 松田阵平安抚他:“你的反应很快,应该还没有暴露什么。” 诸伏景光冷不丁地给出建议:“或者,你可以在跟这位警官女士的谈话后直接去掀波本的帽子。” “先发制人,总比被动要好。” 萩原研二觉得这主意不错,果然对付波本还是得靠景光,不愧是幼驯染。 ……嗯?等等? 他的视线略微往下低了低,看到瓦伦蒂娜搭在桌面上的食指在餐布上,恍若不经意般写着什么:嗯,是意大利语。 她在询问他:「谁?动手?」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她的意思应该就是:谁在盯着他们?要不要直接动手抓起来? 萩原研二内心哭笑不得。 看得出来,这位警官姐姐是个非常果决的行动派——但还是算了,暂时也还没到这种地步。 萩原研二没给出什么明确的回复,但瓦伦蒂娜就像是看懂了他的暗示,很快就装模作样的接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有突发急事,不得不提前告辞。 话刚说完,她就起身急匆匆地离开了这家西餐厅。萩原研二都还没来得及绅士地表示理解,就只能看见对方慌张离开的背影了。 他眨了眨眼眼睛,随后端起桌上的咖啡,起身走到安室透所在的餐桌位置,将咖啡轻轻放在他的对面,然后笑眯眯的坐下。 “我的情感咨询还有多余的时间没用完呢,不如我们两个来聊聊?” “……” 金发深肤的青年抬起手,向上扶了扶鸭舌帽,终于愿意将自己的脸展现出来。那张清爽帅气的脸上没有多少被戳穿身份的窘迫,反而含着轻松又坦然的笑意。 他用反问回答:“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答应她?当警察可比做侦探好多了。” 萩原研二也回以反问:“在此之前,你不准备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安室透露出了惊奇的表情,像是在意外他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来:“这难道不是跟你学的吗?” “哦,还有门外那位小侦探——” 紫灰色的眼睛稍稍弯起:“他也是被你带坏的吧?” 第70章 乱扯, 他什么教柯南跟踪过?明明就是这胆大包天的小子自己的问题。 萩原研二腹诽着,内心多少还是松了口气。 听这意思,安室透至少是相信了他的临时剧本, 认为瓦伦蒂娜是看中他侦探身份的天赋, 想招揽他当警察了。 内心安定下来之后, 他就有心情应付波本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了。往好处想, 这回不需要他刻意记住什么, 诸伏景光就在听着呢。 萩原研二不软不硬地碰了回去:“明明是你该反思自己究竟暴露了什么, 才会让一个小孩都认为你可疑吧?” “你觉得柯南真的是一个普通小孩吗?” “唔,确实更聪明点——天才嘛。” “是吗。” 安室透意味不明地道了句, 但也没再揪着柯南的事情不放,转而提起了瓦伦蒂娜:“但这真的是个不错的机会哦, 组织里好像还没有人在意大利那边——不再考虑考虑吗?” 不, 他是真的不想考虑。 萩原研二在心里苦哈哈地想:不然呢,让他从意大利卧底到组织再卧底回意大利?什么俄罗斯套娃。 他可以申请让诸伏景光来代替他和波本拉扯吗?毕竟是幼驯染,对彼此应该更熟悉一点吧? 可惜不行。 某人似乎并没有放特别多的注意力在自己的幼驯染身上,专注盯着门口探头探脑的小侦探,在耳麦里跟他说:“柯南回去了。” 诸伏景光猜测:“应该是发现你一直在跟波本聊天, 就不准备再继续盯下去了吧。” 萩原研二的心思于是也跟着跑偏了点,心想确实。江户川柯南有事是真的会问他, 完全不懂得什么是含蓄。他甚至可以想象今晚回家之后,门口多出来的小侦探了。 诸伏景光又说:“但那个出租车司机没有跟着柯南离开……他下车了, 也进来了。” 松田阵平拧起眉:“在意江户川柯南,还在意你和波本……你们觉得这家伙真的会和组织没有关系吗?” 诸伏景光言简意赅:“我会盯着。” …… 他当然和组织脱不开关系。 某不知名出租车司机其实就是贝尔摩德的伪装。她会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主要也是为了江户川柯南。 简单来说, 贝尔摩德对波本这么长时间没有揭露格拉帕的身份略感不满,便特意来米花町看看进展情况。 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出很多问题来了:她只是一段时间没怎么关注, 江户川柯南身边居然多出了这么多来自组织的人。 多到贝尔摩德都不愿意相信,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 ……该说不说,酷小子真的很擅长挑战她的心跳。 但自己发过誓要守护好的人,她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捏着鼻子继续帮他确认安全了。 贝尔摩德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无情冷酷的人。可当她内心深处的那点温柔真的被剖出来,落在实处时,她又想把自己全部的善意都尽情地发泄出来。 ……是的,发泄。 目的是为了什么呢?她不确定。也许对待他人的善良,归根结底还是对自己的善良。让她惊讶地看到自己身上的另一种可能性:原来她这般冷心冷情的人,也能像这样去呵护两个人。 又也许仅仅只是因为,守护别人的感觉还不错,比杀两个人更能让她产生满足感。 哦,这不是单纯的有感而发,而是确有此人。 她想守护的自然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至于她想杀的那两个……正是宫野志保和宫野明美。 贝尔摩德已经见过这对姐妹俩了。 其实,今天并不是她近期首次接近江户川柯南。三天前,她就已经伪装成美术老师去过一趟小侦探所在的帝丹小学了。 哦,她甚至还给柯南上了一堂美术课。 自然而然的,她看到了和江户川柯南待在同一个班级的某宫野姐妹。 两个模样看着就很无辜的小女生,有着孩童般的面孔,但贝尔摩德几乎一眼就能辨认出,这两具看似年幼的身体里装载着怎样的灵魂。 在看清人的那一刻,贝尔摩德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唇角的冷笑了——她觉得荒谬,也觉得可笑。 哈,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 尤其是宫野志保——命运为何要如此优待蔑视时间与生命的罪人?让她们轻松摆脱枷锁,干干净净站在阳光下,而让其他无辜者平白无故牺牲? 贝尔摩德本能地憎恶她们此时天真无辜的外表。但多年来的演员素养让她没有露出破绽,也控制住了情绪,还在课堂上笑眯眯地表扬了宫野明美的画作。 同时,这一节课也足够她摸清江户川柯南跟这对姐妹的关系了:十分不幸,关系很好。 江户川柯南搞不好还知道这对姐妹的真实身份——啧,更不幸了。 由于私人恩怨,贝尔摩德对宫野姐妹的杀心很重;但也由于私人感情,江户川柯南的介入又让她不得不更慎重地考虑起这件事来。 更重要的是,雪莉毕竟是这个项目的继承者,如果她愿意替小侦探研发解药的话…… 就这样,在看似寻常的一节美术课中,贝尔摩德的思绪反复拉扯,杀心歇了又起,起了又歇。 最终,她决定——先调查清楚宫野姐妹是怎么来到米花町的。 宫野姐妹得感谢她现在的身份是一名美术老师。如果换成是单纯的贝尔摩德站在这里……她不保证自己还有心情思考更多的事情,不直接拔枪消灭这两个错误,都能算她冷静。 第79章 下课后,最终决定暂且先不动手的贝尔摩德,来到了学校的档案室。她虽然只是个美术老师,但在学校这种地方翻个学生档案也不是什么难事。 再然后,她又有全新的发现了。 除了得知灰原哀现在的监护人是阿笠博士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如今叫莱娅的宫野明美:她的监护人居然是苏格兰威士忌。 贝尔摩德轻轻挑了一下眉,心想有点意思。 她是敢确信格拉帕是卧底的,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属于哪个组织,但这家伙知道柯南的身份还愿意替他隐瞒,这里面肯定有点说法。 现在看来,苏格兰的身份也不简单——说起来,她记得莱伊好像也是卧底? 那组织还真是捅了卧底窝了。 只可惜贝尔摩德可没有琴酒那么忠诚,也没有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什么自己对叛徒的嗅觉很灵敏。 对于卧底的出现,只要没摊到明面上来,也没威胁柯南的安全,她还是蛮乐意装作不知情的:至少比放过宫野姐妹乐意多了。 虽然接二连三出现的卧底也让她重新审视起江户川柯南周围的事情来。 贝尔摩德很清楚江户川柯南想干什么,也衷心祝愿他能取得最终的成功,但成功的前提是先得活下去。她最开始想假借波本之手除掉格拉帕也是为此。但一个组织成员还好说,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好像就没什么灭口的必要了。 假如这一切的发展对小侦探有利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对所有异样视而不见。 但这条道路并不简单,江户川柯南随时都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因此,贝尔摩德准备在江户川柯南身边再多观察一段时间,好确认现状。这也是为何她会伪装成出租车司机出现在这里。 最开始,她也只是普通的跟踪。 跟到一半的时候,她发现江户川柯南在跟踪波本。 跟到目的地的时候,她发现波本在跟踪格拉帕。 贝尔摩德:“……” 也行吧。 而等江户川柯南离开的时候,她决定去听听格拉帕跟波本在聊什么。 ……嗯?什么叫有意大利警官想招揽格拉帕当警察? 恐怕并非招揽,而是格拉帕这家伙就是意大利派来的卧底吧。 只是听着波本在那里软硬兼施弯弯绕绕的在试探,贝尔摩德忽然又有点同情他了: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米花町,竟然集聚了两个卧底,连她都「心术不正」,就他一个人在替组织认真干活。 唉,可怜的波本。 因为不觉得他们在聊多么重要的事情——哦,和柯南和组织死活无关的事情都不算有多重要——贝尔摩德也没逗留太久,只进去装模作样绕了一圈后就离开了。 她也大概整理清楚了米花町一团乱麻的现状。 柯南跟踪波本大概率是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嘛,只能说不愧是小侦探——格拉帕应该是意大利卧底,知道柯南的身份,也在帮他。 至于苏格兰……她倒是不知道这位和宫野姐妹能有什么联系。但就结果而言,应该也是和他们一起的吧。 心里想着事情的贝尔摩德并不知道,一双属于狙击手的眼睛在高处的天台一直盯着她。 盯着她回到出租车上,再扯掉脸上的伪装。 “是贝尔摩德。” 诸伏景光淡淡吐出结论,又抛出疑惑:“为什么是她?” 好问题。萩原研二心想。他也很好奇。 也许他可以今天晚上直接去问一下柯南,毕竟这小子今晚肯定会主动送上门来的。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专心应付波本吧。 萩原研二在内心对瓦伦蒂娜说了声抱歉:“意大利那边有什么值得我去卧底的吗?” “也许警方更适合掌握部分黑手党的情报。” “你不是意大利人,不清楚也正常。那边的黑手党都去卖巧克力了。” 安室透闻言,没有再反驳什么,但还是用一种仿佛在思考评估着什么的目光着他,把萩原研二盯得心里毛毛的。 就在这时,安室透口袋里的电话恰到好处的响起,打破了空气里有点尴尬凝滞的氛围。 他也自然地去摸手机,扫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直接按下接通键放在耳边:“找我有什么事吗,苏格兰?” 萩原研二听见诸伏景光疑惑的声音响起: “你现在不在波洛咖啡厅吗,波本?” 第71章 “我最近恰好也在米花町。” 诸伏景光语气非常自然地说着话:“刚好路过波洛咖啡厅, 想起你在这里当服务员,就准备顺路过来看看……不过,你现在是不是刚好不在?” 贝尔摩德已经开车远离, 他也就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安室透挑选的位置更靠近室内, 他无法观察, 便只能依靠监听判断情况。 怎么说呢, 真是一段相当不妙的沉默啊。 诸伏景光也因此拨打了这通电话。 “啊, 确实是有点事情在忙。” 安室透抬起眼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萩原研二, 很快就收回视线,用轻松随意的语气说话, 平和的就好像他只是出来买了一杯咖啡:“不忙的话,可以在波洛咖啡厅坐坐?小梓小姐的手艺也很不错喔。” “我一会儿就能回来。” 诸伏景光有点意外:“好。” 居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啊……他本来只准备帮萩原研二稍微打断一下氛围, 现在看来, 还得抓紧时间赶路了。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给松田阵平比了个手势。对方了然地点头,接过他手中的望远镜,再把自己揣在口袋里的车钥匙递给了他。 接过车钥匙后,诸伏景光毫不犹疑地转身离开, 步伐又轻又快。 为了防止安室透回去后询问榎本梓,他还特意说:“既然你现在不在的话, 我先送个人回家,一会儿再单独来找你。” 嗯?没听说过苏格兰还跟伏特加一样兼职做谁的司机了。 “是朋友吗?” “啊, 是表妹。” 表妹?他哪里来的表妹? 结束通话后,安室透若有所思的放下手机,随后微笑着对他的搭档说:“你也听到了, 我有其他事情要忙,就先离开了。” 萩原研二:“……” 啊?这么简单就放弃了吗?那我呢? 萩原研二觉得不可思议。 他就这么看着安室透施施然站起身, 离开前还恍若不经意地扔下一句:“至于那位警官女士的邀请……我还是建议你和朗姆商量商量。” “……” 萩原研二没有说话,就这样抬着眼注视着安室透离开。直到人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后,才收回视线落在还剩下不少咖啡的杯子里,重重地叹了声气。 可恶的波本威士忌。 但都被已经架在这里了,萩原研二还能怎么办呢,只好非常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给朗姆编辑信息。 没办法,安全起见,有些事情该上报还是得上报的。谁知道波本后面会不会冷不丁跟朗姆提起这件事,如果他没有说,或是说迟了,很容易引起朗姆这个疑心病的怀疑,再然后他说不定很快就要成为下一个莱伊了。 “我觉得我马上就要卧底回意大利了,小阵平。”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道身影遮住了半道灯光,洒下阴影。萩原研二没有抬头,一边继续敲打着手机键盘,一边对走到他面前的卷毛青年埋怨着。 “是吗?” 松田阵平拉开椅子坐下。他对此事抱有不同的态度:“那我可就要告诉千速姐这个好消息了。” 萩原研二这种身份,还有这种喜欢猛踩油门的性格,从组织回意大利只会更加安全。顺便还可以提高提高卧底警察的专业素养。 反正他觉得挺好的。 “……” 萩原研二忽然意识到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猛地抬起头,表情都凝重了起来:“你不会把我回国的航班告诉给我姐的吧?对吧?” 松田阵平挑眉,反问道:“我不会吗?”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后愤懑不平地挤出一句:“我恨你。” “哈哈,要怪就怪波本吧。” 朗姆的回复出来了。 只能说,最后的结果并不令人意外:他让他好好把握住机会。 萩原研二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可恶的柏林白啤和可恶的波本威士忌! 可恶的柏林白啤在现场乐见其成地看着热闹。 至于另一位可恶的波本威士忌,也没有萩原研二想象中那么不看重这件事情。 返程的途中,安室透其实有在思考刚刚经历的一切。他在想:格拉帕恐怕是卧底。 这并不是一拍脑袋的凭空猜想,一定要说的话,各方面都有值得推敲的细节。 而重点就在于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身上有问题——尽管他还没来得及亲自细致调查过,但也已经在私下里询问过伊达航,从他的班长那边了解到一些细节了。 第80章 安室透不认为一个正常的小学生,哪怕他足够聪明和天才,会需要用麻醉针和变声器协助警方破案。 顺便一提,毛利小五郎真的是警校毕业的吗?这种警惕心和敏锐度真的没问题吗? 回归正题,萩原研二和江户川柯南接触的时间只会更长,他不可能没发现异样,却有意在他面前维护对方的身份。 这就比较奇怪了,说到底,他们可是一个行动小组的搭档。 至于他和那位警官女士的对话……哦,当时他毕竟隔了点距离,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坦白说,安室透没有发现太多言语和表情上的异样。 但他可以剖开表层去判断某些更本质的东西:就比如说,他所听到的自始至终,都是由萩原研二本人引导的结果。 而做出这样的假设,就需要再深入思考另外一件事情了:萩原研二是怎么发现他的? 说实话,安室透不是第一次跟踪萩原研二。他没有自负到相信自己的伪装毫无痕迹,可偏偏被发现的这次,没有迹象能够表明对方有观察到他。这才是今天最让他好奇的地方。 安室透是故意在最后提一下朗姆的,因为他想知道萩原研二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朗姆。 至于后续的结果嘛,看看格拉帕什么时候被调去意大利执行任务就知道了。 当然,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没有证据的猜测。或许还要再加上一点难以形容的感觉? 又比如说,诸伏景光的那通恰到好处的电话。 “……” 安室透的思绪一点点细致地发散,又在接近目的地后慢慢收敛。 他停好车,走进波洛咖啡厅。笑着跟榎本梓打了声招呼,简单说明了缘由,接着便走到诸伏景光的面前。 “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紫灰色的眼睛眯起,看起来盛满轻快笑意的模样:“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来米花町?还多了个表妹?” 眼尾微微上挑着的蓝眼睛很坦然地与他对视着,口吻就像是在聊家常:“就是因为我那个表妹,也是养父母那边的人际关系……她家里遭了变故,这件事最后被拜托到我的头上,索性就把她送去了帝丹小学。” 安室透有点惊讶:“嗯?你还有时间帮忙照顾小孩吗?” 让一个组织成员来照顾小孩?谁这么大胆? 咳咳,不过即便是组织成员,景平时的性格也很好,看得出来情绪非常稳定就是了! 诸伏景光随意摆了摆手:“只是给她安排了一个住所,平时有其他人照顾。” 安室透点头示意理解,接着又询问:“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说不定我有见过呢。” “一个挺文静的女孩。” 诸伏景光说:“名字叫莱娅。” 莱娅——安室透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估计是没见过的人吧。 但他还是将她放在了心上,准备有机会的时候去查一查她:诸伏景光之前同样遭受过家庭变故,才会被收养后出国。 再结合他现在的身份,他会在意他现在的人际关系也很正常。 而这个机会比安室透想象中来得要快。 第72章 和诸伏景光的闲聊最后并没有涉及多少秘密。 他们就像是普通朋友一样坐在咖啡厅里聊了聊家里小孩——哦, 安室透聊的是小狗——再聊了聊三明治的创新性做法。 诸伏景光就好像仅仅只是一时兴起跑过来看看,安室透也没有对他的来意追根究底。 他的表妹现在就在米花町,之后能见面的机会很多。那些微妙的直觉与预感, 他总会一一验证的。 而在这之后没过几天的傍晚, 安室透就在遛狗的时候看见了苏格兰的表妹。 最开始, 他是看到河边有人群聚集, 隔着很远的距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伊达航。第二眼就看到了还没有他班长腰高的江户川柯南。 于是安室透明白, 这是遇到案件了。 再然后, 这位犯罪组织的代号成员就这样牵着狗堂而皇之地走近了。 过来的时候还装模作样的询问:“这是发生了什么?” 安室透控制着视线没有特意往伊达航的方向瞥去,脸上还挂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担忧, 目光在被从河里打捞起来的尸体上落了一会儿,接着从人群里扫过—— 他本来应该轻飘飘一眼就带过的。但他的目光却在接触到一个女孩的脸上时骤然定了下来, 之后也难以再挪开了。 是个黑发蓝眼的小女孩, 背着书包跟其他几个小学生站在一起,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样。 但她有一张与他记忆里非常相似的脸。 不,不对,不是非常相似,而是一模一样。 他不可能认错这张脸的:宫野医生的女儿, 他童年时的青梅,宫野明美。 这张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脸让他险些忘记了伪装, 直到另一个栗发的女孩往前跨了一步,有意无意地挡住了他探究的目光。 安室透从恍然中回过神来, 留意到了灰原哀暗藏警惕的目光。 这个之前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就躲的女孩,现在却能表现得特别勇敢地挡在他的面前。尽管安室透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可怕就是了:波本暂且不提,安室透难道不阳光不温和不开朗吗? 和宫野明美一模一样的女孩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把人重新拽到了一边。接着才往他这里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就连江户川柯南都注意到了他这一时间的反常,这位胆大心细的小侦探凑到了他的面前, 拿那双明亮透彻的蓝色眼睛上下扫了两眼他:“安室先生是认识莱娅吗?” 安室透:“……” 莱娅。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安室透的内心又恍惚了。 这不是苏格兰那位表妹的名字吗? 和江户川柯南认识,在帝丹小学,名字还叫莱娅——应该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人了吧? 但是苏格兰的表妹为什么会跟宫野明美有这样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更重要的是,虽然听起来很匪夷所思,恐怕属于是他上报之后公安那边都需要给他安排心理治疗的程度,但他依然觉得:这分明就是宫野明美。 脸可以相似,但性格也可以这么接近吗?还有守在她身边的这个女孩,他本来还没怎么联想到,但现在再仔细观察的话,和她的那位天才科学家妹妹竟然也十分相似。 波本是知道组织里有宫野姐妹的存在的。说到底,他能当警察就跟艾莲娜医生脱不开联系。 只是最开始担心被认出才刻意避开——苏格兰是意外,他当时毫无准备——后来调查出宫野夫妇的死亡后,就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潜伏,争取早日扳倒组织。 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虽然都在组织,但一个是普通成员,一个是科研人员,按理来说并不会接触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对姐妹一个比一个决绝,才会走到这样的绝路……但真正的罪魁祸首无疑就是组织。 可是现在,本该遭遇不测的姐妹俩突然像是变小了几个号出现在他面前,跟小时候的宫野明美一模一样的女孩甚至还摇身一变成为了苏格兰的表妹。 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曾经悄悄探出苗头,又被理智强行按下的猜想在此刻再也抑制不住,如杂草一般疯长着。 安室透弯了弯唇角,说:“嗯,只是觉得她长得有点脸熟。” 江户川柯南微微眯起眼睛。 眼熟?难道是在组织里见过……可恶,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很好地确认安室透的身份啊! 他上次虽然跟踪了安室透,但除了发现他在跟踪萩原研二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回去后他还特意找上了萩原研二,想问清楚细节,结果被对方反抓追问他跟贝尔摩德究竟有什么联系—— 可是这能有什么联系啊!他都不怎么认识她好吧! 怎么说呢,有一种忙活了一通但不知道自己忙活了什么的感觉。 不过看萩原研二的模样,在经历了那场谈话之后,他对安室透的态度反而更加警惕了一些。 江户川柯南好奇他态度转变的缘由,萩原研二不愿意说,就只能想办法从安室透这里入手……但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男孩有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安室透,但在对方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不再紧盯着宫野明美后,还是让自己的心思重新回归到了案件上——这可是他作为侦探的职业素养! 而安室透心里揣着事情,也没有在这里久留。 伊达航就在现场,他相信他的班长肯定能非常顺利地解决案件的。 于是他只是装作一般路过的普通人,发表了对死者的遗憾和对这件事情的惊讶,就以其他理由先行告辞了。 安室透先将他收养的狗狗哈罗送回了家。蹲下身解开约束绳的时候,他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哈罗毛绒绒的脑袋,低头看着它仿佛能安抚治愈一切的蓝眼睛,急躁又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嘴角不自觉挂起浅淡的笑。 第81章 他低声呢喃:“祝我好运吧,哈罗。” 哈罗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在期望着什么,但它抬起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掌。掌心传来痒意。 安室透缓缓呼出一口气,随后掏出手机,给苏格兰拨打了一个电话。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静:“有些事情想找你聊一下,苏格兰。” 幼驯染温柔的嗓音从话筒传来,很轻松地答应了:“好啊。” 苏格兰给他报了一个地址。 在反应过来这个地址具体在哪里后,波本无意识睁大了一些眼睛,眼中掠过一点不可思议的情绪。 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 地址在山本寿司店。 波本撩起门帘走进后,看见黑发蓝眼的青年坐在餐台边上,笑着跟老板闲聊。听见脚步后分出一点视线给他,随后非常自然地朝他招了招手。 “我的朋友来了,老板。” 苏格兰说:“你看看,还能认出来吗?” 金发深肤的青年脚步微顿,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寿司店的老板闻言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你……是降谷零吧?好久没见了。” 波本微笑着点头,朝山本老板打招呼:“好久没见了,山本大叔。” 久违地遇见了以前认识的孩子,山本老板看起来还挺高兴的,说什么也要送他们一道他最近新研发的创意菜,扭头就去准备食材了。 苏格兰推过来一杯茶水,接着对他说:“我这两天重新调查了一下,这里没有一位名叫古屋玲的住客。” “那位小梅姑娘的父亲,当时也只是收到了一堆白纸。” “……” 波本接过茶杯。没有喝水,也没有接话,就只是自顾自地发言:“我见到莱娅了。” 苏格兰轻轻挑了一下眉:“哦?” “你的表妹和我以前的青梅长得很像呢。” “你以前的青梅……哦,所以宫野医生的故事是真的。” “其实大部分都是真的。” “我之前也是相信的。” “那你是怎么发现反常的?” “从你跟萩原的聊天判断……你其实是在试探他是不是卧底吧?” “就因为这个吗?好像有点说不通。” “也因为你在我这里实在是太不敏锐了——注意力都放在维护自己的身份上了吧,零。” 紫灰色的眼睛再也绷不住刚刚一本正经的弧度,非常愉快地弯起:“不愧是景呢。” 蓝眼睛的青年无奈地叹了声气,抬起手撑在自己的额头上:“说真的,我之前就有想过宫野明美会不会是你那位青梅,看你之前完全不跟她联系才打消的怀疑……你真能忍啊。” “啊,也还好吧。主要是认识波本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你说的也对。” 诸伏景光放下撑着额头的手,又忍不住发出感慨,因为这件事情细想起来真的就很离谱:“明明是最清楚对方底细的幼驯染,却硬是互相表演试探了两年多才发现真相……” 降谷零轻眨了下眼睛,角度刁钻:“哦,这不是显得我们专业吗。” 诸伏景光失笑:“专业过头了啊,降谷警官。” 降谷零面不改色:“彼此彼此,诸伏警官。” 第73章 “我有点好奇。” 降谷零捧起茶汤喝了一口。这家店的玄米茶还是记忆里的味道, 炒米的香味很足,味道醇厚的同时也能尝出茶的香味。 一如既往的好喝。 他的心情好似也随之更愉悦了点,说出来的话语都是带着笑意的:“你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回想起当时苏格兰的反应, 降谷零眼中的笑意更甚, 打趣道:“哦, 你是不是还端走了本该属于我的那份莓果奶油杯?” 诸伏景光轻咳一声:“当时确实有点紧张, 也害怕被戳穿身份。” “后来冷静了些, 就没有再这么刻意过了……哦, 虽然你好像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降谷零耸肩,坦然道:“因为我也害怕啊。” “不过解决好身份问题后, 就想着要把你拉回来了……我说呢,为什么不管自己怎么尝试都看不到你有任何动容的迹象。” 就像是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要怎么做才能唤醒一个本就善良的人呢? 而诸伏景光对此有同样的感受:“确实。” 但凡有一点痕迹, 他都愿意更大胆一点。 他的心理阴影恐怕还要更大一点,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戚戚:“尤其是之前你在天台的时候……” 降谷零想了想,回忆起来了:“你是指莱伊那时候吗?我当时应该没有击中他。” 弹道本来就有一点偏移,没有特意对准致命的位置。再加上莱伊也侧身躲避了——那个出血量只能说明他提前准备了的血包吧? “他应该是假死脱身了,当时你也在, 我担心会发现异样,就没有直接去确认他的状况。” 原来如此, 诸伏景光想。 然后,他对降谷零说:“莱伊确实还活着。” 哦, 诸伏景光之所以会特意提起这件事,是想间接告诉降谷零,他确实没有真的害死这位卧底警察。让他内心不要有太多负罪感。 但某人闻言, 却是有点不爽地轻啧了声:“所以,你果然早就和莱伊互通过身份。” 诸伏景光:“……”这是重点吗? 降谷零想, 就是很不爽啊,作为幼驯染,他居然在莱伊后面确认苏格兰的身份。 然后,降谷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所以,莱伊没跟你说过我对他放水了吗?” 他放得挺明显啊,莱伊应该不会没有发现吧?那还来当什么卧底警察? 诸伏景光诚实地摇头。 降谷零:“啧。” 很好,更不爽了。 以及,既然诸伏景光没有解释,就说明这两个人现在依然可以很方便的联系。 不过话题绕到莱伊身上,诸伏景光又有点好奇了:“说起来,你究竟是哪里的警察?” 嗯,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敢怀疑降谷零身份的原因,就是想不到他会是哪里卧底警察——怎么说呢,已经有人把日本公安占了。 难道是什么国际组织? 降谷零:“?” 降谷零有点不太确定诸伏景光想问什么:“你是指哪个行动组吗?” “嗯?不用那么详细。只是好奇你现在在哪个组织……国际刑警?” “当然是日本公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降谷零有点想不明白诸伏景光的脑回路了:他从小在日本长大,现在当了卧底警察,不是日本公安还能是什么? “你难道不来自法国对外安全总局吗?” 说起这个,降谷零内心还有点别扭呢。他其实不太喜欢有其他国家势力的掺和进来,但如果这个对象是诸伏景光的话……就当是海归人员回来报效祖国了! “我确实是来自那里……” 但诸伏景光的表情也同样困惑:“你是日本公安?那为什么莱伊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降谷零愈发不解了:“为什么莱伊会知道我是不是日本公安?” “因为莱伊他就是日本公安啊。” 降谷零:“??” 谁?日本公安?那个莱伊?他怎么不认识? 随意进出日本不说,他居然还胆大包天地假冒公安——?! 不不,冷静点想想,警视厅和警察厅确实有可能出现同时委派卧底,导致消息没能及时沟通的情况……但那家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日本公安啊! 降谷零深呼吸一口气:“可能会有这种消息没互通的情况……我会去核实的。” 说着,金发的青年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他最好是日本公安。”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欲言又止。 降谷零的态度让他也产生了一些怀疑和动摇,当抛开滤镜反过来再思考莱伊的种种行为时,其实也不是没有端倪——他不会真的不是日本公安吧? 但零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总之,先转移话题吧。 于是诸伏景光轻咳一声,提起另一个人:“格拉帕也是卧底。” 降谷零眯了眯眼睛,又有点儿想啧声了:“猜到了,他是意大利来的,而那天那位瓦伦蒂娜女士就是他的上司吧?” “唔,当时你确实也在现场吧?才会给我打那通电话。” 诸伏景光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确实是意大利来的,但并不属于任何组织。那位女士也真的只是在招揽他……” 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时至今日再提起这件事情,诸伏景光依然无法维持足够平静的语气:“他是热心市民。” 降谷零:“?” 某疑心病很重行事也很谨慎的日本公安第一反应是质疑:“真的不是什么假装热心市民的新套路吗?” 第82章 诸伏景光反问:“我会这么简单上当吗?” 好吧,也是。 出于对幼驯染的信任。降谷零勉强接受了这件事……不,果然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这家伙在开什么玩笑!” 诸伏景光喝了口茶:“这些话你还是留着亲自说给他听吧。” 总之,支持每一个卧底警察都去骂一通萩原研二,好让他未来多长点心。 ……话说,卧底警察居然能用「每一个」来形容了,这个组织真的没有问题吗? 降谷零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以及,既然萩原研二只是一个热心市民,最开始并不属于其他国家的间谍组织的话,他也就放下自己对他的偏见吧。 毕竟只是一个热心市民。 诸伏景光又说:“除了格拉帕,其实柏林也是卧底。” “??” 降谷零的表情有一瞬间没有控制好,脱口而出一句:“怎么还有?” 他跟柏林白啤接触得比较少,寥寥几面之缘,完全没看出他哪里有一点警察的样子。 “难道是黑手党派来的卧底?” “不,他是德国的正经拆弹警察。” “……” 降谷零还没来得及条件反射性讨厌他国警察,就被这句话的后半部分震撼了。 “什么叫,正经、拆弹、警察?” “就是字面意思的那种警察。” 降谷零沉默了良久,冷不丁地反问了一句:“你是正经卧底警察吗,景?” 诸伏景光无奈地瞧了他一眼:“我是。” 降谷零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景他还是正常卧底。 所以说啊,这种连热心市民和拆弹警察都能卧底进来的组织到底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啊! 降谷零难得有如此不淡定的时候,他是真的很想吐槽。但山本老板在这时候端着他的全新作品出来了。 两位卧底警察各自拿余光瞄了眼,自然而然地停止了话题,开始回忆往昔。 老板出来后瞧见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很是欣慰地笑了笑,心想少时总是孤零零的小子现在也找到朋友了。随后也就只是轻轻把餐盘放在了他们的前面,体贴地没有出声打扰。 在外面聊这些事情毕竟不是很方便。 于是诸伏景光提议:“待会儿要不要去萩原家坐坐?” 而这同样也是大家一起坐下来互通身份的暗示。 降谷零其实是不太愿意随意和其他势力的卧底合作的,但一想到这俩家伙一个热心市民一个拆弹警察,离谱到他好像都没有那么排斥了……就,怎么说呢,这两个笨蛋听起来就不像是那种擅长把弄权势的性格。 也因此给他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们会在组织这种地方卧底,单纯只是出于好心。 降谷零:“……” 降谷零:“可以。” 算了。特殊案例特殊对待吧。 * 一个小时后,降谷零有点后悔了,因为萩原研二这个热心市民有点过于难缠了。 当他们四个人互相表明身份,又微妙的沉默了一会儿后,萩原研二是第一个炸开的。 “你竟然是卧底——?” 先不管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卧底的问题,他暂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推去意大利当卧底——?!” 不是,这合理吗?如果波本也是卧底的话,不应该顺手帮一下其他组织的警察,别让坏人跑进去违法乱纪吗?怎么反而还明里暗里催着他快点卧底进去啊? “我当时只是想试试看你有没有可能是卧底,而且这也并不影响。” 降谷零冷静极了:“就算你真的是组织的人,还卧底进去了,我依然可以派人提醒意大利的警方——这样解决起来还更轻松。” “……” 坏了,好像真的还挺有道理的。 萩原研二哽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最后只能像是被针扎破了的足球一样瘪瘪地摊在桌上,开始耍无赖了:“但你说现在要怎么办吧,我在组织里卧底的好好的,要被发配去意大利卧底卧底警察了——” 降谷零虽然有点儿不太明白为什么萩原研二这么害怕去意大利,但这并不妨碍他给出提议: “哦,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卧底进意大利军事安全情报局,再卧底回组织。” “?” 第74章 可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要回意大利啊! 萩原研二郁闷地搓了搓脸, 感觉已经看到他亲爱的姐姐骑着摩托朝自己的脸上撵过去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完全不懂他在纠结什么,至于唯一知情的松田阵平——哦,他已经快进到嘲笑了。 “亏你还知道害怕。” 某人幸灾乐祸道:“当初进组织的时候怎么没想想你姐姐?” 萩原研二:“……” 行吧。他认命了。 萩原研二长长地叹了声气, 转而又开始仔细考虑起降谷零刚刚的提议来。沉思片刻后得出结论:“卧底回来也不是不行。” 马甲层数越套越多, 感觉还变得更加安全了——他甚至可以更加正大光明的跟警察交流, 而不用担心被琴酒用枪指着了! 天呐, 那岂不是可以更加浪了! 松田阵平眯了眯眼睛:“你不会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萩原研二回过神来, 一脸正色道:“当然没有。” 一些插科打诨的小插曲过去后, 全场唯一的日本公安清了清嗓子,把话题重新拉回到情报的交流沟通上。 再然后, 某心眼子超多,有在暗戳戳引导别人先透露信息的日本公安, 亲眼见证了什么是真诚派卧底。 两个不称职的卧底就这么非常大方告诉了他, 他们在组织里收集来的所有重要情报。 直接震撼降谷零。 他有点难以置信地看向诸伏景光——场上唯一和他一样的职业卧底——然后,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了提示:哦,这两人就是这样的。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当卧底也许没那么专业,但能在组织里藏这么久,肯定也不是什么笨蛋, 不会看不懂这两人之间的眉眼交流。 只是他们一个纯热心市民愿意无条件相信各路警察,一个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因为热心才半路出家的拆弹警察更在意组织什么时候死。 诸伏景光对此已经习惯了。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有点可悲的要被带偏了。 而崭新的降谷零在亲眼见证卧底的多样性后, 对莱伊都有点儿要改观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也是热心市民, 只是想增加自己的可信度才冒领的日本公安身份…… 啧,不行啊,感觉就算把这个设定放在莱伊身上, 也还是很让人不爽啊。 互通有无过后,这场卧底的茶话会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降谷零率先提出告辞。他着急回去彻查莱伊的身份。虽然他本能的觉得这家伙不是卧底, 但证据还是要讲的。 诸伏景光紧跟其后。哦,他着急回去打电话确认赤井秀一的身份。好在他虽然不太清楚赤井秀一现在在做什么,但手机里还是有一个能联系上他的号码的。 在回到自己的安全屋后,诸伏景光立刻就拨打了赤井秀一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属于莱伊的嗓音从话筒里传来:“有什么事情吗,苏格兰?” 嗯,他还是更习惯称呼他在组织里的代号。 诸伏景光直接询问:“你不是日本公安,对吗?” 赤井秀一的回答冷静且干脆:“对。” 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承认过后,他的语气又往上挑了挑,带了点好奇:“所以,你是怎么意识到的?” 说起来,苏格兰一直都对他日本公安的身份深信不疑,赤井秀一真的还挺好奇原因的:他有哪里表现得像是日本公安了吗? 诸伏景光没有接话,而是继续追问:“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承认日本公安的身份?” 赤井秀一也顺其自然地跟着换了话题,坦然回答:“因为你当时想跟日本公安合作。” “如果我不是日本公安,而是其他什么组织的成员的话,和你合作起来难度会很大吧?” “……” 确实。诸伏景光想。当时的他恐怕不会愿意跟其他组织的人有太深的交流与牵扯的。 至于现在么……只能说,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这两个家伙是能锻炼人的。 诸伏景光在想事情,也就安静了一会儿没说话。倒是电话另一边的赤井秀一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再次开口了:“很抱歉。” 他道歉了,而且听得出态度很认真:“无论如何,这段时间我都欺骗了你。你帮助我很多,但我并不是一个足够真诚的合作搭档。” 并直接提出补偿:“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只要我能做到,我会尽我所能。” “……” 诸伏景光回过神来。他想了想,没有在这方面多说什么,而是语气凝重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所以,你到底是不是mi6?” 第83章 “不是。” “其他英国组织的特工?” “也不是。” 诸伏景光松了口气。 还好。他不来自什么英国组织就好。不然他有点担心他自诩最了解英国人的上司会悲愤欲绝。 “那你是哪里的警察?” “美国联邦调查局。” “……” 啊?居然是fbi么? 诸伏景光先是震惊,但想想赤井秀一的行事作风,又觉得其实还挺贴切的。 至于他说的要求什么的……他现在还真的没什么想提的,还是之后跟他的上司商量一下吧。 赤井秀一似乎也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回答:“这是个承诺,你可以不必着急兑现。” 接着,他又不忘初心的询问:“所以,你是怎么发现的?” 诸伏景光:“……” 呃,因为他遇到货真价实的日本公安了啊。 诸伏景光又想到了不久前——哦,差不多就是他刚刚离开萩原研二家里的时候——收到了降谷零发来的消息。 他说:「不要告诉莱伊我的真实身份。」 一边是幼驯染,一边是并没有那么诚实的合作搭档,诸伏景光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他也只能祝赤井秀一幸运了。 诸伏景光也确实这么真情实感地说了:“祝你幸运。” 赤井秀一:“?” 嗯?话题是怎么扯到这里来的?他怎么就要幸运了? 赤井秀一不解,但还没等他追问,对面撂下一句再见就挂断了通话。 赤井秀一:“……” 自己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剩下赤井秀一想知道的他暂时还不是很想说,诸伏景光也没什么好继续聊下去的了。 总之,还是先跟上司汇报一下这件事吧:关于他坚定的认为莱伊就是日本公安,把自己的手下也一度带进沟里,以至于直到现在才识破对方的身份。 总不能只让他一个人觉得尴尬和丢脸吧? 这么想着,诸伏景光坚定地拨通了马丁的电话。 他的上司理所当然的没待在他的办公室,电话接通后,诸伏景光隔着话筒都能听见那边人群欢呼吵闹的声音,勉强能辨清马丁在冲电话筒喊:“有什么事吗!景光?” “……您现在在哪里?” 马丁听起来就高兴地说:“哦!我在酒吧看足球比赛呢!英法踢!他们输的可惨了!” 诸伏景光闻言,再次产生联想:如果莱伊真的是英国特工的话,马丁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然后他义正言辞地说:“我有要紧的事情要跟您说。” “……稍等。” 嘈杂的声音渐远,没一会儿,话筒那边就安静了下来。随后再次响起马丁的声音,是相对认真的语气:“什么事情?” “关于莱伊,他不是日本公安。” “?” “他是fbi。” “……” 电话那边传来了久久的,久久的沉默。随后,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法国粗口。 诸伏景光从来没有听马丁用如此认真的语气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我要去fbi当卧底。” 简直就是职业生涯难以抹去的污点啊污点,如果莱伊是mi6的话,那马丁真的是连回炉重造的心情都有了——会被某些英国佬冷嘲热讽的,绝对会的。 但哪怕莱伊只是fbi,也没好到哪里去啊!如果被某些英国佬知道了,照样还是会对他喷洒毒液,让他无地自容的! 他痛心疾首地想:看来真的是摸鱼把脑子摸糊涂了——用进废退啊! 马丁在内心自我批判了好一会儿,还没怎么反省好呢,就听诸伏景光又提道:“不过我见到了真的日本公安卧底。” 嗯?怎么又来一个卧底? 与此同时,组织好语言的诸伏景光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都汇报给了他的上司。包括他从其他卧底那里听来的一些情报。而绝大部分情报跟朗姆有关。 马丁也因此暂时停止了自我批判,安静地倾听着,同时也思索着这个英国佬究竟想做什么……等等,话说这个卧底的数量…… 在诸伏景光话音落下的时候,马丁恰好也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声气。心想他恐怕真的是有点老糊涂了,就连做事都变得畏手畏脚的,总想着保守,只要不出错就好——这岂不是连朗姆那家伙都比不过了吗?人家至少还有直接掌控组织的梦想呢! 马丁抬起手捏了捏眉心,慢慢收敛了思绪,也做出了决定。接着,他语气平静的开口:“有件事情我觉得是时候该告诉给你了,景光。” “朗姆其实是卧底。” 第75章 “……” “……” 马丁调侃的语气传来:“要记得呼吸, 景光。” 诸伏景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实在是无法把他听到的情报用理智处理,以至于下意识产生怀疑,小心翼翼地反问:“抱歉, 但是……您刚刚说的朗姆是指……?” “哦, 就是你想的朗姆, 组织里的二把手。” 诸伏景光挣扎:“朗姆是其他犯罪组织的卧底吗?” 马丁打破了他的幻想:“不, 他是警察。从始至终都是警察。” “……” 诸伏景光放弃挣扎, 也放弃思考。 他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组织的二把手, 听萩原研二说,还是一个正跃跃欲试着要谋权篡位的二把手——居然是卧底——?! 这简直他们这里五个人打包加起来全是卧底还要离谱! 怀疑人生的诸伏景光并不知道, 他的上司跟他有着类似的想法:这五个人里面居然凑不出一个正经组织成员?这简直比朗姆的事还要离谱! 好吧,准确来说, 朗姆的事情在他看来其实并不离谱。 “准确来说, 他并不是真正的朗姆,只是一个冒名顶替的家伙。可惜由于朗姆本人喜欢的神秘作风,这么多年下来都没人发现他只是个冒牌货。” “哦,对了,他来自英国的军情六处。” “我以前也在那里工作过一段时间, 这个替身行动还是我指挥的。” 诸伏景光听着听着,从恍惚中抓住了奇妙的关注点:“所以, 这就是为何您从不要求我收集多少情报吗?” 马丁认识朗姆,以他对他上司的了解, 他是绝对不会对骚扰对方有所顾虑的。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想,他依然拥有获得情报的渠道。 而苏格兰哪怕再卧底一段时间, 在组织里肯定也比不过朗姆。 ……他以为他的上司是喜欢摆烂,原来人家只是有更好的渠道, 所以才有恃无恐啊。 马丁轻咳一声,莫名有点心虚,他对苏格兰的放养确实是有朗姆的原因在。不过:“你也很重要的,景光。” “我还得靠你知道组织的大致局势呢。” 诸伏景光也没在这里纠结多久,而是想到一件事情:“那朗姆说莱伊是mi6……” “哦,因为朗姆就是mi6,他想把一个组织成员打成mi6简直不要太轻松。” “可他跟莱伊有什么矛盾?” 更了解朗姆的马丁却不这么想:“矛盾?恐怕未必。那个fbi不是成功假死脱身了吗?如果朗姆真的想让他死,就不会如此打草惊蛇了。” 诸伏景光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说:“从格拉帕那边的情报来看,朗姆似乎是有篡位的心思……” “哦,他确实有。” “这代表他有背叛的风险吗?” “这代表他觉得组织的人比他只会说长难句的同事们好用。” “……” 马丁在这时候又说:“朗姆的事情,你可以跟你那些卧底朋友们一起商量。” 诸伏景光诧异:朗姆的身份毕竟不一般,这真的是可以随便透露的情报吗? 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马丁理直气壮地解释说:“这么多卧底都摊牌了,也不差这一个,搞不好组织早就被掏空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接着,他又意有所指道:“而且有些事情闹大了才好收场呢。” 牵扯进去的人越多,官方组织越多,朗姆的顾忌就会越多。他想要掌控组织的计划与后续其他势力找他的麻烦相比,恐怕就得让位了。 总不能真让mi6借着朗姆的便利,彻底掌控一个大型犯罪组织吧?那也太便宜他们了。 卧底多挺好的,再多来点卧底。 ……啧,朗姆那老奸巨猾的是不是就是发现了莱伊是fbi的卧底,才想办法把人支走的? 算了,不管怎样,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像莱伊这样的卧底组织里还有四个! 想到这里,马丁又有点幸灾乐祸了起来。他有点儿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朗姆得知这件事的心情了。 当然,他毕竟没在组织卧底,也愿意把这件事交给这些年轻人去决定。 “你们也可以一起商量。” 马丁很热心地说:“需不需要我帮忙把你们的身份也透露给朗姆。” 第84章 诸伏景光定了定神:“好,我会找机会和他们商量一下的。” 信息量相当爆炸的一通电话就这样结束了。 看着息屏的手机,整理起刚刚得到的情报,诸伏景光还是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荒谬感和不可思议感。 总之,找个时间跟其他人也说一下……嗯,还是先跟降谷零商量吧。 这么想着,诸伏景光给降谷零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想约他见个面。 降谷零没回,估计是在忙。而诸伏景光甚至能猜到他在忙什么:是在查莱伊的身份吧,绝对是吧。 最后,诸伏景光是在第二天下午见到的降谷零。地点是在他的安全屋中。 见面时的第一句话并非招呼或者寒暄,而是一句斩钉截铁且语气严肃的:“莱伊不是日本公安!” 降谷零表情不善——但显然并非是冲着他来的——冷笑着继续说道:“无论是警视厅还是警察厅,我都已经彻底调查清楚过了,根本就没有他。” “他欺骗了你,景。” 诸伏景光:“……啊。” 降谷零留意到幼驯染并不意外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迅速判断出结果:“你找过他了?” 诸伏景光坦然:“我问过了,他其实是fbi的卧底。” 降谷零:“……呵。” 某真正的日本公安在幼驯染面前都快要抑制不住自己阴阳怪气的本能了:“确实像是fbi会做出来的事情呢。” 不过降谷零到底擅长情绪控制,而且他面前站着的也不是莱伊。一个眨眼过后就恢复了正常,用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好奇询问:“所以你找我是为了说他的事情吗?” “不是。” 诸伏景光清清嗓子,认真盯着降谷零的眼睛:“我是想跟你说,朗姆是卧底。” “……” 嗯,看得出在瞳孔地震了。很好,果然不止有他一个人觉得不可思议。 降谷零是真的震撼,也不愿意相信。反应过来后抓着诸伏景光仔细询问过细节后,虽然勉强愿意相信了,但也还是震撼。 因为这件事真的就很离谱啊! 诸伏景光非常能理解他现在的感受,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透露身份的事情你怎么看?” 降谷零虽然还没有从震惊的情绪中完全走出来,但他的理智还是下意识工作分析了:“你的上司想让朗姆知道我们的身份,也是想约束他的行为,避免他真的产生利用组织,而不是消灭组织的心思吧。” “也就是说,你是支持的?” “……” 降谷零又不说话了。 卧底的本能让他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更何况透露的对象还不像某两个热心笨蛋卧底,而是一个明显别有用心,也更加老谋深算的警察。 会有风险。降谷零想。 万一朗姆觉得牺牲这几个人也无所谓,还是组织的存在更有利益价值。更甚者说,万一他内心已经不再属于正义的一方,早就被权力彻底策反…… 诸伏景光看懂了降谷零的沉默,也能理解他的顾虑。 “那就还是先跟其他两个人也商量商量吧。” “可以。” 就像是有某种奇妙的心灵感应一般,这对幼驯染刚刚做出决定,就一前一后收到了萩原研二发来的消息——他让他们迅速来他家一趟,有要紧的事情需要讨论。 看清消息后,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往萩原研二的家中赶去。 二十分钟后。同样的一张桌子,坐着同样的四个卧底,面前摆着同样的四杯茶。此时此刻,恍若彼时彼刻。 哦,就像是在开什么例会。 发言人萩原研二的表情严肃极了,环视了一圈周围,随后用庄重宣誓的语气说话:“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我以后就是正经卧底警察了!” “不许再拿过去的事情诋毁我了!我的上司姐姐都夸我很有潜力的!” “……” 诸伏景光微笑称赞:“恭喜你。” 降谷零敷衍的鼓了一下掌。 松田阵平毫不客气地反问:“就这事?” 萩原研二瞪了眼某个一点儿也不捧场的卷毛:“当然不止啦!还有一件事情要说。” 他的神色稍微正经了点,说话的语气也是:“我从我的新上司那边得到了一个情报。” “基安蒂其实是意大利那边派出去的卧底。” 三人都愣了愣。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表情微妙居多,反倒是松田阵平看起来更为惊讶:“哈?” 基安蒂居然是卧底?就,怎么说呢,她看起来就真的完全——不像演的。 萩原研二又说:“她没有在演。” “她本来就是黑手党塞进来的关系户,更喜欢组织这边的风格,跑来卧底之后就彻底与意大利警方那边断了联系,估计是早就想叛逃了。” 松田阵平听沉默了,他忽然觉得意大利那边的警方好像也没那么靠谱,就跟萩原研二这个人似的——越来越能理解他的上司了。 而诸伏景光在这时候又恰到好处的开口:“其实呢,我刚好也从我的上司那里得到一个消息。” 松田阵平斜过视线:“你上司也给你找了一个卧底?” 诸伏景光微笑着点头。 松田阵平:“……” 有一种想要吐槽又不知道该如何吐槽的感觉。他都有点懒得算这个组织里究竟抓出多少卧底了。 数量太多以至于情绪都有点麻木,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再被轻易的震撼到了,语气平平的反问:“哦,是谁?” 诸伏景光:“朗姆。” 松田阵平:“……” 好吧,是他高估自己了。这个还是会震惊的。 萩原研二:“!!” 作为朗姆的下属,前前后后帮朗姆处理过不少事情,还被他直接发配到意大利——萩原研二都快语无伦次了:“朗姆怎么可能是卧底——他不是还帮组织找出了莱伊——?!” “朗姆是mi6。他说莱伊是mi6。” “这不是找出,这是陷害。” “……!!” 电光火石之间,萩原研二想到了被朗姆打成卧底害死的小麦威士忌……准确来说,这家伙确实和朗姆没多少矛盾,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当时好像是日本待腻了,准备回英国了……难道这才是小麦威士忌会死的原因?! 那朗姆还挺……嗯,爱国的呢。 萩原研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用这种词去形容那个神秘阴沉手段狠辣的朗姆。别扭的浑身都不对劲起来了。 与此同时,勉强整理好情绪的松田阵平真的要憋不住吐槽了:“认真的吗?” “这个破烂组织到底是怎么回事?琴酒他到底在干什么?” “还是说,下一个卧底就该轮到琴酒了?” 第76章 “琴酒是卧底这种事情——呃啊——” 萩原研二的喉咙里滚出痛苦的呻吟, 他已经快被朗姆的事情打击到怀疑人生了:“求求别——这会让我忍不住怀疑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卧底的——” 拜托,如果连组织里抓卧底的人都是卧底,那不就显得他们的所作所为很搞笑了吗? 天知道为了不让琴酒怀疑他们是卧底, 他们都做了多少努力啊啊啊! “应该不至于吧。” 诸伏景光语气虽然没那么确定, 是相对保守的迟疑, 但他的内心其实也是有倾向性的答案的:“如果一直在勤勤恳恳给组织捉卧底的琴酒也是……这根本就不可能吧。” 除非有谁告诉他, 琴酒也被谁冒名顶替了, 但这显然也不可能。 首先,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琴酒他不像贝尔摩德和朗姆,没有什么神秘主义作风。 多年如一日的爱他的老爷车, 爱他的黑西装,爱他的银长发, 就像是生怕别人认不出他一样。这么多的标志, 再加上还有一个伏特加天天跟着,着实很难被人顶替。 降谷零则是语气果断道:“还是别对这种事情幻想太多。这终究只是小概率事件,组织里不可能有那么多卧底,也不合理。” 松田阵平其实也没在幻想什么,他就是想吐槽:朗姆是卧底难道就合理了吗? 诸伏景光又说:“其实原本的朗姆确实是属于组织的人, 只是后来被mi6的特工暗中取代了。” 唔,这么听起来是不是合理多了?至少比朗姆最开始就是卧底要合理吧? 萩原研二举手提问:“所以现在的朗姆取代了多久?” 诸伏景光知道他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你遇到的应该一直都是那个卧底。” 萩原研二讪讪的放下手。 总之一定是神秘主义作风的问题!他连朗姆的脸都没见过, 怎么可能发现对方是卧底嘛。 诸伏景光简单解释了一遍朗姆的来历,又解释了一遍马丁的想法, 包括降谷零和他现在的顾虑,再询问他们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第85章 “我觉得可以跟他说啊。” 松田阵平懒洋洋道:“别告诉他具体是谁不就行了吗?” 萩原研二幽幽补充:“如果他一定想知道有谁的话——基安蒂是意大利军事安全情报局的卧底,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 瓦伦蒂娜女士在跟他提到基安蒂的时候, 已经完全把她当叛徒看待了:虽然对方现在的行为跟直接跳槽到组织确实也没什么区别,完完全全变成了犯罪分子的模样, 听说还差点杀死了之前和她对接的一名警察。 而瓦伦蒂娜跟他提起这件事情,也是希望他未来能好好利用这部分的情报。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卖,不用打申请的那种。 现在不就是个现成的机会吗?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稍加思索:“也不是不行。” * 两天后。 正在电脑上处理工作的朗姆收到了马丁发来的骚扰短信。 嗯,是一条看似是好心提醒,实则是警告敲打的短信。明里暗里警告他行事别那么张扬,组织里还有很多其他国家的卧底在。 他还特意强调了:「光是在日本的卧底,就有来自美德意日法的警察了。」 朗姆:“?” 组织里有法国间谍他倒是相信的,马丁应该确实是塞了什么人进来,才会对组织内的事情有这样的敏锐度。 日本公安也有也可能,毕竟位置就在日本,总得混点人进来。 至于美德意这些,开什么玩笑?日本是什么很大的地方吗?何况琴酒也经常在这里活动,也没见他抓这么多卧底出来。真要藏了这么多人,他还是趁早自裁谢罪吧,也省的他还要浪费脑细胞想着怎么对付这位凶残的组织爪牙。 朗姆根本不信:马丁这个老奸巨猾的法国佬一定是在诓骗他。 而且他不是已经把fbi的那个小子搞出去了吗? 朗姆是知道莱伊的。准确来说,他认识莱伊的父母——赤井务武和赤井玛丽——他们同样也是mi6的特工。 当初他无意中看见莱伊,就觉得这小子长得一副熟人的模样,后来特意回去调查了一下,发现他居然在父母都是mi6的情况下加入了fbi。 只能说是挺有想法的一个年轻人,看得出来做事的风格也很不拘一格且大胆勇敢。 朗姆欣赏这种勇敢,但不喜欢这种变数。加上这家伙毕是赤井务武和赤井玛丽的儿子,他多少还是要照顾点他的,索性就直接想办法把人送出组织了。 关于莱伊是卧底这则消息,他当时其实是群发的——嗯,莱伊本人也收到了。 朗姆有着相当老派的自信,也就不想搭理这种垃圾短信。 一个两个也就算了,编这么多人进去加码,马丁也是老糊涂了:这么多卧底他会一个都没发现?怎么可能。 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还没等朗姆退出消息界面,对话框里就又跳了一条消息出来:「我猜你也不会相信,但这些卧底可能是你意想不到的人。」 「就比如说,基安蒂——她是意大利军事安全情报局的人。」 “……” 朗姆的拇指还停在退出的按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操作——他微不可察的震撼了。 基安蒂的作风与习惯他也有所耳闻,这种享受锁定目标再狙击击杀快感的人,天生就是会反社会的性格。很少有人能做到如此极端,哪怕他不是卧底。 这样一个人居然是卧底? ……那这确实是他绝对意想不到的卧底人选。 而以朗姆对马丁的了解,这种能被他点名道姓指出来的事情,一般都是真的。 「你得承认自己老了,也得承认那些年轻人的狠劲。」 看马丁的意思,基安蒂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的卧底身份,才故意伪装成这种残忍冷酷且享受暴力的性格吗? 朗姆轻轻眯了眯眼睛,内心却是升起了一点感慨:她确实够狠,也够厉害。 对于大部分道德感和正义感都很高的警察,尤其还是年轻警察来说,良知的底线是很难跨过的鸿沟。通常,他们很难做到这种程度——因为这真的会非常痛苦。 哪怕是他当时年轻的时候,恐怕也不如她。有这样的心态与狠劲,她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真难得啊,意大利那边松散的氛围,居然还能挖出一个如此优秀的卧底警察来。 朗姆感慨着感慨着,还有点羡慕了:他怎么就没遇到这样的手下? 不过可惜了,基安蒂信念感这么足,对意大利警方那边肯定也十分忠诚吧。 朗姆定了定神,开始更慎重的思考起马丁所透露的情报来。 就算基安蒂的事情是真的,也不代表他之前说的事情没有水分。一点经验之谈,马丁的所有发言,就算字面上全是实话,也得多考虑考虑背后的潜藏目的等等。 ……其实目的已经很明显了,至于组织里的卧底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多,他得亲自求证过才会考虑要不要相信。 朗姆沉思了许久,随后按下退出按钮,没有回复马丁任何消息,而是又拨出了一通电话。 虽然没有基安蒂这种类型的人才,但近几年他手下还是有一个非常有潜力的年轻人,也是被他精心栽培的心腹。 那是一个被他从贝尔摩德枪下救出来的女人,大脑结构特殊,拥有记忆储存的能力。如此稀少又厉害的天赋,不好好利用真的就可惜了。 而且,她人也不算糟糕。 朗姆能在与她的相处中,感受到她内心对真善美的隐约向往,但他也没有刻意打压这点。 她的能力实在珍贵,品性也具有极强的可塑性,就像是一张白纸,最后会变成什么颜色真的还不好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朗姆想将她收进mi6,而不是一味随着这种组织沉沦。 朗姆虽然确实别有用心,也比一般人狠辣,是很标准的利益至上的政客。但倒也不至于真的沦落成丧尽天良的恐怖分子。 在组织里遇到这种有天赋还有机会的年轻人时,哪怕只是出于惜才,他也还是会想要拉一把的。 因为内心是真的起了要好好培养她的心思,朗姆平时在给她安排任务的时候,也会多从心理健康的角度考虑,尽可能避免让她接触一些太黑太脏的任务——简单来说,太少儿不宜的。 反正他手底下能用的也不止她一个人,有些任务交给宾加和格拉帕就行。哦,格拉帕还好点,宾加的性格是真的有点反社会。感觉组织这种地方就是能吸引这种有性格缺陷的人。 而这个年轻人也确实给了他极大的惊喜。哪怕不提她在记忆上独一无二的天赋,也是个足够优秀的天才。 而接下来这个任务,就得她亲自去走一趟了。换其他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放心。 朗姆抬起眼,看向他的电脑屏幕。上面全是属于同一个人的资料和档案,他正在编辑一份特殊的申请。 电话接通了。 朗姆说:“现在来找我一趟,库拉索。” 第77章 库拉索是半个卧底。 她是朗姆的心腹, 一直在替他做事,被朗姆当成未来的英国特工警察培养,在mi6那边都有挂名。 不过她本人对此事并不知情。 而她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清晰:她是朗姆的手下, 听命朗姆就可以。 因此, 在收到朗姆消息的第一时刻, 库拉索便毫不犹豫地停下手中的所有事情, 赶去朗姆发给她的地址。 那是朗姆目前的住所地址, 但极少有人知道这个地址意味着什么, 一个是朗姆的司机,还有一个就是库拉索。 不过, 尽管知道朗姆平时住在这里,库拉索也很少会有机会亲自来这里。因此, 她在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明白了:情况很紧急。 优秀的下属能分的清楚轻重缓急。库拉索直接从车库里提出一辆机车, 跨坐上去后猛拉油门,直接朝目的地飙去。扎成低马尾的银发被夜风撩起又摔下,在背后拍打出节奏。 十七分钟后,库拉索站在了朗姆的书房,从他手中接到了一个任务。 朗姆说:“组织里有间谍。” 这个戴着单边眼罩的中年男人抬起眼, 锐利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表情严肃:“我需要你去日本公安窃取情报, 再将所有卧底的信息记下来发给我。” 银发的女人则是笔直的站在他的面前,微垂着视线守礼且克制的落在朗姆的眼睛上。 由于患有虹膜异色症, 库拉索左眼的虹膜是蓝色,右眼的虹膜则是与巩膜颜色极为接近的淡色。平时在执行任务时担心身份问题会用美瞳掩饰,但今天走得急, 也就没来得及戴美瞳。 这样一双颜色迥异但又格外浅淡的眼睛在没有波动的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搭配上那副没有多余表情的脸, 仿佛连情绪都变得冷淡了来,就好像是某种无机的产物。 事实上,库拉索在执行任务时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人机感。她从不问多余的问题,也不对朗姆的委派有任何探究欲。回答时自然也只是简单干脆的一声:“明白。” 第86章 不过朗姆还就欣赏她这种只干活不多问的性格,没有多余的心思,也只有这样的人他才敢委以重任。 更重要的是,库拉索被他救下、由他培养,对他的忠诚是高于组织的。 虽然朗姆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将身份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但还有马丁这种不稳定因素在,加上他确实也是个卧底……还是稍微防一防比较好。 万一个库拉索调查出他也是卧底了呢?那多尴尬啊。 哦,还有一件事情。他需要额外强调一下:“这个任务需要保密,所以,没有合作对象。” 这个荒唐的组织居然连基安蒂都是卧底,搞得朗姆对其他人的身份都不太放心了。随便找人合作的话,万一真的找到卧底头上去了怎么办? 且不说其他不熟悉的组织成员了,就连格拉帕他都用的不放心。 朗姆得感谢自己谨慎多疑的性格,让他成功错过一个新鲜出炉的警察卧底。 库拉索对朗姆内心的弯弯绕绕一无所知,也并不好奇,她还是非常干脆的答应道:“好。” 朗姆没有再提其他要求了,而是详细跟她商量起了行动规划。 想进出日本警察厅公安部门,再通过内部电脑窃取私密情报并没有说起来那么容易。好在朗姆本身就有一点积累下来还没怎么使用的情报——哦,别问是从哪里积累来的属于日本公安的情报。 两人一起商讨到接近天亮,库拉索才离开了朗姆的书房,朝车库走去。走到自己的机车旁,但没着急上车。 银发异瞳的女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也没有多看一眼时间的意思,直接按照计划拨通了贝尔摩德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听,女人优雅性感的嗓音传开,透着淡淡的倦意和不悦。 “我觉得一个懂得爱惜自己的女人,应该在凌晨四点的时候睡觉——你认为呢?” 库拉索没有理会这一句话,而是直接说出了她的诉求:“我需要你帮我做两张脸,贝尔摩德。” “哦?是什么任务?” “秘密任务。” “嘛……那是什么脸呢?是随便什么都可以,还是需要做成特定的模样呢?” “一张脸随便怎样都可以,足够低调就行。另一张脸我之后会给你照片。” “……” 这同样也是朗姆的要求。组织里只有贝尔摩德最擅长易容,想要顺利完成任务,这部分的接触难以避免。但他还是希望她能在任务期间尽量遮挡住自己的脸,不要让其他组织成员认出她来。 坦白说,库拉索其实没能理解朗姆究竟在顾虑什么,因为他也没提。但她听话,所以还是会照做。 先掩藏好身份在警察厅日本公安附近观察合适的易容人选,再拍下照片送给贝尔摩德,拿到另一张假脸之后直接冒名顶替对方,潜入日本公安寻找朗姆所需要的资料。 这个任务越早开始越好。 库拉索询问不知为何陷入沉默的贝尔摩德:“你现在方便吗?” 豪华酒店内,被打扰了睡眠的金发女郎已经将眼底的困意一扫而净了。她坐起身,柔软的被褥从身上滑落,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稍显凌乱的长发。没有着急回复,而是继续思考。 贝尔摩德很敏锐,敏锐到立刻就发觉了异样。 以她的了解来看,朗姆其实很不舍得派库拉索执行任务,她这张脸走在外面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人认识。就算眼睛的颜色比较特殊,也可以用美瞳解决。 既然如此,库拉索需要的这张脸,究竟是为了向普通人隐藏自己,还是为了向其他组织成员隐藏自己呢? 又或者说,朗姆究竟是想做什么? 似想到什么,贝尔摩德慢慢舒展眉眼,无声地笑了笑。她完全可以忽视朗姆的别有用心,什么时候让朗姆和那位先生打起来就更美妙了。 “贝尔摩德?” 库拉索疑惑的声音让贝尔摩德回过神来,她若无其事的回答:“刚刚去看了看易容的材料。” “都还充足,你现在就来见我吧。” 贝尔摩德非常干脆地报出了自己现在的酒店地址,并很自然而然地对库拉索说:“来的时候记得帮我捎一份早餐。” 说完,也没等库拉索答应不答应,就直接撂下了电话。 库拉索:“……” 库拉索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心想,她还没问贝尔摩德早上想要吃什么呢。 算了,一会儿路上遇到的第一家食品店,给她打包一份吧。 …… 一个小时后。 贝尔摩德表情凝重:“这是什么?” 库拉索面不改色:“中华料理。” “你确定没毒?” “确定。老板下毒我不会看不见。” 啧,这是重点吗? 贝尔摩德抬起手轻掩在鼻子上,眉头都快要皱打结了。像是面条之类的东西,红红的汤底,看起来就很油。更重要的是——气味。 “你不觉得它味道闻起来很奇怪吗?” “是有点。” 库拉索觉得这种气味也不是不能忍受:“但应该是能吃的,我没让他放多少辣椒。” 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幽幽道:“你觉得蓝纹奶酪和鲱鱼罐头如何?” 库拉索回忆了会儿:“味道还行吧,怎么了?” 贝尔摩德站起身,走去推开了窗:“没怎么,你吃吧。” 她就这样靠在窗台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站在桌边的银发女人。如果不是清楚库拉索的来历,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哪个英国人养大的了。 贝尔摩德嫌弃道:“你吃完后去洗个澡,然后我再给你易容。” 库拉索:“……” 第78章 当库拉索尝试揪出组织卧底的时候, 某小学生侦探也在寻找身边的组织卧底。 寻找着寻找着,他发现自己好像徜徉在卧底的海洋里了。 蹲在萩原研二家大门口时,这位小侦探闲着无聊就在心里扳着手指数数:雪莉, 格拉帕, 苏格兰, 不知名卷毛——哦, 还有波本! 波本绝对也是卧底! 他之前都已经偷偷蹲到过了, 安室先生有跟其他卧底一起去过萩原先生的家里, 他们一定是在商量怎么扳倒组织! 可恶,真的不能让他也听听吗! 被拒绝加入卧底茶话会, 连监听器都不给他留一个的江户川柯南只好寄希望于好说话的萩原研二能给他透露点什么。 可惜,萩原研二最近好像不在家。 江户川柯南苦哈哈的在空房外蹲了很久, 终于不情不愿的承认了这个事实。 他不知道苏格兰和不知名卷毛住在哪里, 平时又喜欢待在哪里,就只好把注意力继续放在安室透身上。 总之还是去波洛咖啡厅吧。 这么想着,江户川柯南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在墙壁上蹭出来的灰,刚准备转身离开, 恰好就看见从他家里走出来的某位粉发研究生——哦,对了, 是叫冲矢昴。 “是柯南啊。” 穿着高领衣服的青年拎着一个餐篮,在见到他后走到他的面前, 弯下腰好奇地询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面对普通人,江户川柯南下意识摆出一张符合年龄的笑脸,用天真的口吻说话:“我想找研二哥哥啦!” 说着, 他又失落的低下脑袋:“可惜他好像不在家里哎。” 冲矢昴侧过头看了看紧闭的大门:“那真的很不巧了,我刚好也想上门拜访。” “你也有事找研二哥哥吗?” “唔, 没什么事情,只是刚好做了一些点心,想跟这位邻居打声招呼。” 江户川柯南把视线落在冲矢昴手中的餐篮上:“所以这里面是……” 冲矢昴打开盖子:“英格兰莓果奶油杯。” 男孩也因此看清了里面端端正正摆放的四杯甜品,样子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但是:“不应该是苏格兰吗?” 冲矢昴盖好盖子,笑眯眯道:“改良版。” “……” 也行吧,他高兴就好。 江户川柯南也没有那么在意这款甜品究竟是苏格兰款的还是英格兰款的,他的大部分注意力仍然放在思考组织的事情上,以至于有点心不在焉。 他正想跟冲矢昴告别,电光火石间却猛然琢磨出来一点不对劲——等等,刚刚的餐篮里有几杯甜点来着? 好像是……四杯? “……” ……这还真是一个很微妙的数字啊。 还未说出口的话语被咽了回去,小侦探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复杂了起来。 怎么说呢,萩原先生家里之前刚刚好好有四个卧底。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凑巧,但他的思维还是顺着怀疑的引子拐到其他地方。就比如说,他忽然又意识到,自己每次见到冲矢昴的时候,他好像都穿着高领的衣服…… 想到这里,男孩的余光又不捉痕迹地落在冲矢昴架在鼻梁的眼镜上。仔细观察的话,镜片虽然是有厚度的,但厚度非常平整,是跟他一样的平光镜呢。 第87章 再联想工藤有希子最开始向他介绍冲矢昴时奇奇怪怪的态度,还三番五次强调对方的脸……嘶。 江户川柯南在心底倒吸一口凉气。 他难以置信的想:有人易容在他家里待了这么久,他妈妈都主动给他提示了,他居然直到现在才发现端倪! 而他父母愿意将房子租给这个人,他本人似乎也挺在意隔壁萩原先生家里的情况,种种迹象都可以表面这家伙大概率跟组织相关…… 他之前怎么就这么迟钝,完全忽视了这个近在眼前的线索啊! 江户川柯南懊恼极了,并决定迷途知返,问就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以上所有的猜想与情绪只是一个眨眼的闪现,在心里做出选择后,男孩立刻扬起嘴角,露出灿烂的笑脸,开始热络的套起近乎:“不过没想到冲矢哥哥你还会做甜品呢!” 冲矢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谦虚道:“只是跟着视频模仿。” “那接下来呢?研二哥哥不在的话,这些甜品该怎么办……” 冲矢昴想了想,把餐篮交给他:“不如就麻烦你带去阿笠博士那边吧。” 江户川柯南从他手中接过,乖巧点头:“好的!” 而他的心里已经在琢磨着,该挑选一个什么样的时机去找他还餐篮了。 冲矢昴似乎真的只是想出来送一个甜品,把餐篮交给他后就回了家。另一边,江户川柯南在跑了一趟阿笠博士的家后,就更换人选开始暗中观察了。 灰原哀挖了一勺奶油塞进嘴里,皱了皱眉:“你从哪里搞来的?” “住在我家的那个研究生给的。” “是吗?那他做奶油杯的手艺和他做土豆炖牛肉的手艺一样差。” 江户川柯南从窗户边猛回头:“他还来送过土豆炖牛肉?” “嗯啊,才搬过去没多久就来过一趟。” 灰原哀将勺子插进奶油杯里,又随手放在一旁的桌上,回忆着说话:“说实话,他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可能有点儿像是之前碰见组织的人时的那种感觉?灰原哀不太确定。因为在见到宫野明美之后,她就基本不会再有那种心跳加速恐慌窒息的感觉了。 一定要说有哪里奇怪的话:“我觉得他好像认识我。” “……” 江户川柯南心想,冲矢昴还真有可能认识她,就比如认识雪莉。 但既然他的父母敢把这样一个人带回家,还敢介绍给他认识,那他恐怕也是组织的卧底吧?就比如说,一个在逃或者假死的叛徒? 江户川柯南小小的脑袋里塞满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等待验证的想法和猜测,在整理完思绪后,他做出了一个遵循祖宗之法的决定: 事已至此,先跟踪吧。 江户川柯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并在第二天下午行动的时候成功跟丢。 就好像只是一个晃眼的功夫,男人的背影就消失在街道的人群里了。 时间恰好处于大部分社畜下班的高峰期。位置又接近地铁,所以人流量特别大。 江户川柯南在跟丢目标后着急的环顾张望,可惜他现在的身高在人流里找人着实没有什么优势。最后还因为专注找人没有注意身边的情况,被路过的人不小心撞倒。 失重感彻底扯回了他的心神,在他想办法稳住自己的身体之前,一只手轻轻拖住了他。 是一双属于女性的手,骨节相对小巧,也就更显细长一点。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双手没有力量,至少江户川柯南能感受得出,扶着他的这双手很稳。 而他视线往外一瞥,恰好看见女人西装外套口袋里露出的一角证件。虽然只是一个小角,但江户川柯南胜在经验足够丰富,很快就判断出这是一张警察证。 “你还好吗,小朋友?” 江户川柯南抬起头,看见了一个黑短发的女人。是陌生的面孔,五官看起来会比较严肃,但黑色的眼瞳里写满了关注。 他还额外关注了一下对方扶他的角度和方向……应该是刚刚从地铁站出来的,准备去夜班执勤的警察吧。 江户川柯南摇了摇头,朝这位好心的不知名的警察姐姐露出一个笑脸:“我没有事,谢谢姐姐!” 似乎是不放心他一个小孩子在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警察姐姐在他站稳后虽然松开了手,但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询问道:“你的家长呢?” “……呃。” 江户川柯南有点尴尬地眨了眨眼睛,随后抬起手挠着后脑勺干笑:“啊哈哈……” 警察姐姐敏锐的眯起眼睛:“一个人偷跑出来的?” “也没有太偷偷啦……” 警察姐姐叹了声气,随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编辑短信一边询问:“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江户川柯南:“。” 可恶,跟踪被警察制裁了。 第79章 不认识的警察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很难立刻套好近乎……如果是目暮警官他们肯定会放他走的! 可惜没有如果, 再加上本来就跟丢了人,男孩也只好讪讪的报出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地址。 警察姐姐很震撼:“你一个人跑出来这么远?” 江户川柯南有点心虚也有点理直气壮的想:也没有很远吧! 不过感觉这位警察姐姐是会比较严肃的性格……毛利大叔恐怕要被骂一顿了。 毛利小五郎也的确被严肃批评了。好在警察姐姐着急回去上班,没时间说他太久, 简单教育提醒了几句就匆匆离去。 好心的警察姐姐前脚刚走, 江户川柯南后脚就偷溜了出去——小兰现在不在家, 留在事务所听毛利小五郎恼火也没什么意思, 还不如去工藤宅蹲蹲看冲矢昴什么时候回来。 不过也正因为间隔时间很短, 他需要谨慎的避开那位好心的警察姐姐。 看她走得那么急, 应该很快就能离开。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故意挑选了相对偏僻难走的小路……嗯? 当余光捕捉到某个熟悉的身影时, 男孩在道路转角处紧急刹车,猛地后退一步再侧过身, 将自己的背部紧紧贴住墙壁。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咚咚跳着, 回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忍不住感慨着好险的同时,也很不能理解—— 所以说啊,那个警察姐姐怎么还没有离开啊! 还有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啊!这明明就不是返程的路吧! 江户川柯南十分困惑,便下意识集中注意力, 仔细倾听分辨着小道里传来的微弱声响。 警察姐姐认真中透着关切的声音悠悠飘来:“您还好吗,女士?” 听起来像是在乐于助人? 江户川柯南眨了眨眼睛, 稍微往墙壁边缘蹭过去了几步,偷偷摸摸的把视线往里面瞥去。 除警察之外, 小道里还有一位银发老妇人。老妇人胳膊上挂着购物袋,看起来是刚刚采购回来,就是状态非常糟糕, 呼吸急促且用力,一只手抓着警察姐姐的手臂, 另一只手紧紧则是攥着自己胸口的布料。 江户川柯南微怔,脑袋里条件反射性掠过一连串各种老年疾病的症状以及对应的急救措施。 还没等他将症状和表现对应上,气喘吁吁的老妇人抓着胸口的手猛地抬起,胸口那片看似只是装饰的布料展成一张手帕,快速且精准的捂在了警察姐姐的口鼻上。 警察姐姐甚至都没来得及反抗挣扎,就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体没了力气支撑后,摇晃了一下直接软趴趴的往地上倒去。 从见效的时间看,里面必然提前准备了迷药。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瞬间瞪大眼睛,情况紧急根本不容许他多想,本能已经在促使他下意识想要冲出去制止那个奇怪的老妇人了。 他的大脑也在为该怎么救人高速运转着:现在距离不太够,先冲出去,再用麻醉针,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几率—— 但在他冲出去之前,一只手冷不丁的从他身后探出,用力按在他的肩膀上,将他往身后带去。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从旁边伸出牢牢捂住了他的嘴,以避免有任何声响发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男孩的心跳都空了好几拍,他挣扎着抬起头,想知道自己究竟在被谁挟持,没想到一张熟悉的脸撞进视野。 是他的跟踪对象。冲矢昴。 “……!” 男人一直习惯性眯着的眼睛掀开了一点,露出深绿色的瞳仁来。情绪比颜色更加深沉,透着锐利的审视,紧紧盯着那边的动静。 似乎是感受到了江户川柯南的视线,他分了点眼神给他,见他状态还算冷静就松开了手,同时微微张开嘴无声道: 「耐心,男孩。」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抿了抿唇,轻轻点了下头,最终选择跟他一起观察小道里的动静。 老妇人在接住昏迷倒地的警察后,迅速换上了她身上的外衣,再从购物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假发和面具,不一会儿就完美变装成为了那位好心但倒霉的警察姐姐。如果不是亲眼见证,单从外表难以辨析区别。 第88章 虽然隔着距离,但江户川柯南依然能判断的出,这是非常厉害的易容。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回忆了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宝石展览等等——他的意思是,这家伙不会是怪盗基德吧? 但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猜测:如果是怪盗基德,变装速度还会再快一些。 而在整理完着装后,那位假冒的警察就迅速离开了现场,走的方向刚好和他们躲藏的位置相反。 至于昏迷的警察姐姐,则被她顺手打扮成流浪汉的模样,用老妇人的衣装拼成更适合流浪汉体质的简易床单垫在下面。就算有普通人路过,恐怕也只会把她当成是睡着的流浪汉而忽略过去吧。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江户川柯南立刻跑去检查那位警察姐姐的情况,试探出鼻息后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昏迷。 确认过警察姐姐的安危,他也终于有心情思考其他事情了。 那个冒牌货既然敢直接把人扔在这里,必然是对药效足够有把握,而她的行动也不需要花费太长时间。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还有一件事情。 江户川柯南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朝他走来的粉发青年。 他直截了当的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对方想了想,回答:“热心市民。” “……” 冲矢昴重新眯起了眼睛,就像是没有看清男孩无语的表情,语气也很和善:“那么,把这位小姐送到医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说着,还拍了拍江户川的肩膀当作鼓励,也不等他答应一声就直接转身离开,走得果断且步伐飞快。 被爽快丢下的江户川柯南愣了愣,琢磨过来不对劲了:这家伙明明就是想扔掉他自己跟进这件事情!! 但这个好心的警察姐姐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好讨厌的大人! * 冒名顶替的警察正是库拉索。 她两天前就盯上这个女警了,身高和身材都和她差不多,也在警察厅工作,还是夜班执勤——夜班的人手相对白天肯定是更方便的——所以她也早就让贝尔摩德做了易容。 唯一的问题在于,因为是夜班,这个女警在下班时间很难有方便她下手的时候。她居住的地方也不太合适,有很多她的警察同事。 直到刚刚的事件给了她启发:从这位警察愿意亲自送小孩回家来看,她是一个非常热心肠的人。这也就意味着,她可以使用相似的手段让对方主动来关心她,把人引到方便动手的地方。 接着,就发生了江户川柯南看到的那一幕。 库拉索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但她很清楚自己迟早会暴露。从现在开始,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她尽可能迅速的赶到警察厅,仗着脸和证件顺顺利利混了进来。 好消息是,她并不需要从零开始调查,朗姆那里有不少关于日本警察厅的情报,还有很多关于密码破译的建议,那天晚上他们讨论的主要也是这方面的内容。 因此,她只需要避开夜晚数量不多的值班人员,再找到那台拥有权限的电脑。 计划的前期进行得非常顺利。 库拉索成功找到了她想要的那台电脑并破译了密码,接着便是翻找她想要的情报信息。 她的记忆里非常好,阅读对于她来说不需要花费时间,只需要把进度条一直往下拉,就能全部记住这里面的所有信息。就连翻起资料来也比一般人快上许多。很快她就调出了她想要的,关于组织卧底的档案。 库拉索的十指在操作键盘上灵活敲打着,眼睛则是专注地盯着屏幕,一目数十行。 由于阅读速度非常之快,她必须确保自己的注意力足够集中。情绪也就随之淡了下来,整个人像是成为了一台只能够进行精密计算的机器,机械地记忆着所有的情报,而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波本来自日本公安,苏格兰来自dgse,柏林来自bnd……莱伊来自fbi…… 嗯?莱伊不是来自mi6吗? 算了,都是警察卧底,对于组织来说fbi和mi6恐怕也没什么区别。先继续往下看吧,这名单还挺长的呢。 基安蒂来自aisi,伏特加来自fsb…… 等等,伏特加居然也是卧底?这么多年下来琴酒竟然没有发现?他这些年到底在抓什么老鼠? 但这恐怕是一次能完美给琴酒泼脏水的机会,朗姆应该会喜欢这个吧。也算是找到非常重要的情报了。 总之,这件事情回去后再商量,先抓紧时间看完档案吧。 伊森本堂来自cia,基尔来自cia,朗姆来自mi6…… “……” 等等!不对! 机器卡机了。库拉索的视线猛地顿住,停留在某个令她非常震撼与不解的名字上。 ……刚刚掠过去了什么东西……是谁……来自哪里……? 擅长记忆的机器难得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再仔细定睛一看——很好,并没有变化。 在反复确认过三次之后,库拉索深呼吸一口气,心情格外复杂的继续往下拉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到头的名单,没想到就在朗姆的下一份资料里,她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是的,这里居然还有她的事情,而她现在才知道。 「库拉索,英国军情六处特工警察。」 库拉索:“……” 库拉索:“??!” 库拉索:“%#&@” 库拉索:“。” 第80章 库拉索自认为是一个情绪稳重的组织代号成员, 无情冷酷的任务完成机器,不管遇到什么离谱的事情都能冷静面对。 专业素质过硬,胆量过人, 反应敏捷, 还有特殊技能。 这也是为何朗姆会如此看重, 并特意培养她。 但请原谅。刚刚发生的事情离谱到有点超过她的认知了:找卧底找到顶头上司也就算了, 但找到自己身上算什么? 她去过英国吗?怎么就成为了mi6?还是说她失忆了? 不, 这些都不合理, 她宁愿相信这是日本公安的阴谋,她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可从她接触到的人来看, 又有谁会提前给日本公安透露消息呢? 参与这件事的也就只有她,朗姆, 还有贝尔摩德。朗姆没道理派她来跑一趟, 还给自己按上卧底的名头,再除去她自己,用排除法简单推理的话……贝尔摩德难道是卧底? 库拉索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思绪,就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有几个人撞开门, 举起枪对准了她: “不许动,举起双手!你的行动早就已经暴露了!” 库拉索也猛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内心懊恼起自己居然在任务期间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这份卧底名单还没有到底! 明明无论真假,她都应该把这份名单带回去才对, 揣测日本公安为何这样安排也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啧,怎么会暴露的这么早,总感觉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了。 虽然心有不甘, 但库拉索还是抬起了放在操作键盘上的手——拿离之前,还趁机偷偷按了几下, 将卧底名单下拉了一些。 收回视线之前,她的余光又瞥见一个名字。 库拉索:“……” 库拉索抿了抿唇,缓缓抬起双手,目光落在包围她的警察身上。 还好,人不算特别多。她应该可以解决。但不能纠缠太久,引来更多人手就麻烦了。 这么想着,库拉索也有没耽搁。直接一个猝不及防的闪身加跨步插进距离她最近的两个警察之间,用手刀攻击对方的腕部关节,迫使对方吃痛脱力扔掉手枪。 随后再如法炮制,三下五除二就摆脱了几个公安警察的包围,最后踩着高跟直接破窗而出,来到警察厅外的街道上。 警察追出来了。现在,她需要一个代步工具。 库拉索的视线左右扫着,随机拦下一辆车。直接拽开车门,再扯出里面的司机,一屁股坐了进去,猛打方向,再踩下油门。 开车的同时,库拉索还空出一只手,准备赶紧给朗姆发送她看见的卧底名单。刚刚时间来不及,她没有用颜色卡片辅助记忆,担心会有遗漏的地方。 名单有点长,她还是尽量简短的描写吧。 「美国警察莱伊,日本公安波本,法国间谍苏格兰,德国特工白啤……意大利卧底基安蒂,俄罗斯警察伏特加……」 还有英国特工朗姆和库拉索,以及琴…… 砰——! 猛烈的冲撞感从侧部传来,库拉索受到剧烈冲击,被晃的手抖了一下,无意中好像按到了什么键。 她轻啧一声,这种时刻暂时也来不及管消息了,恶狠狠地侧过目,想看看究竟是谁在撞她。 是一辆红色的轿车,至于坐在驾驶座上的家伙,是一个粉色头发戴着眼镜的青年……这谁? 日本公安吗?那怎么没开警车? 第89章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很显然,这个家伙就是冲着她来的。库拉索也管不了那么多,继续加大油门,试图甩开这辆车。 趁着一点间隙的时间,她还瞄了一眼手机。编辑到一半的短信已经发出去了……算了,还是之后再跟朗姆详细解释吧。 这么想着,库拉索随手将手机扔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空出来的那只手也摆在方向盘上,开始专心致志的跟不知名粉毛飙车。 殊不知,她刚刚的无意之举,引起了多么厉害的轩然大波。 ——她不仅发送了消息,还发错群了。 库拉索并不知道,自己只是想着要给朗姆发送消息,却不小心发去了一个不久前的一次大规模任务群里。 里面除她和朗姆之外,还有琴酒,还有伏特加,还有科恩和基安蒂,还有波本和格拉帕,还有柏林和苏格兰,还有贝尔摩德。 * “……” 银发的杀手咬着烟,低头看着手机里弹出来的消息,沉默了一会儿。 烟灰没有再动弹了,他好似忘记了继续呼吸,好一会儿后才抬起手摘下烟,淡淡出声喊道:“伏特加,靠边停一下车。” “好的,大哥。” 因为没有及时看消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伏特加非常听话的踩下刹车,同时转动方向盘。 漆黑的保时捷平稳降速,在路边停下。伏特加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询问琴酒想要做什么,就听见他大哥听起来非常平静的声音响起:“看眼消息。” 伏特加不明所以,但还是举起手机查看了消息,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静静躺在库拉索给出的卧底名单里。 伏特加:“……” 伏特加慌张失措,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大哥!你听我解释!” 琴酒语气平静:“嗯,你解释。” 伏特加:“我——” 伏特加才刚刚发出一个音节,就成功卡了壳。 他感到冷汗从自己的额角滑落,身上湿漉漉的,喉咙却很干涩。 解释?怎么解释?库拉索发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卧底,也确实来自俄罗斯! 伏特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陷入尴尬的沉默。琴酒也没催他,只是从自己的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手枪,慢慢转动弹巢。 然后,咔哒。 子弹上膛的枪对准了驾驶座上的搭档,琴酒的手指就扣在扳机的位置,一触即发:“这样会有助于你思考吗,伏特加?” 伏特加心想,完了。他已经迟疑纠结了太久,错过了最适合解释的时机。 他看着杀手仿佛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睛,透着森然的冰冷与杀意。 事情已经暴露至此,伏特加反而没有多少慌张恐惧的情绪了,只苦笑一声道:“但我真的没有背叛过你,大哥。”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琴酒:“……” ——他居然还闭!上!了!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琴酒觉得自己险些维持不出冷静的外表,被气得额角的青筋都要绽出来了。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的声音传来。群里又跳出来一条消息。 琴酒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伏特加,单手维持着举枪的动作,另一只手则是捡起手机,低头瞧了眼。 嗯,是朗姆发来的消息,他说情报可能有误,让他们稍安勿躁。 紧接着跳出来的就是基安蒂,她在拼命证明自己,第一句说辞还跟伏特加非常相似。 基安蒂:「我真的没有背叛过组织!」 基安蒂:「我对组织忠心耿耿,组织让我杀谁我就杀谁,哪怕是警察也毫不手软!」 基安蒂:「什么意大利安全情报局,一点儿也不熟!其实我是黑手党出身的!」 基安蒂:「我就是喜欢狙击!喜欢爆破!喜欢混乱——我真的超爱组织的!」 可惜,暂时没有人搭理她。群里这么多被怀疑的卧底,一个两个安静的跟死了一样。 好一会儿后,才有个波本敲出一句:「只是这种程度的陷害的话,我可不会认的哦?」 但这样一句话能起到的效果,可比基安蒂说的一堆话有用多了——更别说和就差把「我就是卧底」这句话写下来贴在脑门上的伏特加对比。 琴酒看了眼伏特加,又不忍直视般挪开视线,更气了:怎么就教不会呢? 库拉索的短信明显还没发完,句式都没完整。再加上朗姆那句稍安勿躁…… 琴酒在内心深呼吸一口气,放下枪说:“等库拉索的消息。” 已经做好英勇就义准备的伏特加愣了愣,没想到事情还能有转机,下意识抬起手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库拉索的消息在这时刚好跳了出来。 …… 库拉索终于摆脱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粉毛青年。期间损失一辆车,还坠了河。 不过问题不大,车是路人的,坠河前她也有把副驾驶的手机捞走。 游上岸后,她简单拧了拧自己的银发,用发圈随意扎成低马尾。假发早就在河里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属于那位警察女士的外套也被她随意甩掉。 库拉索终于有功夫去看手机了。 然后就看到朗姆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问她怎么把情报发群里了,再让她赶紧去解释。 库拉索:“……” 哦,好像确实发错了。 不过这个解释起来也容易,因为本来就是非常显而易见的事实。 于是她开始在群里发言解释:「刚刚被追车没来得及看消息,也没发完卧底名单,但这绝对是日本公安的阴谋。」 「除了这些人,这份卧底名单里还提到,朗姆和我都是mi6的特工。」 「还有你,琴酒。你也被划为了卧底。」 这种一眼假的卧底名单?谁会信? 但群里不知为何沉默了很久。 很久过后,贝尔摩德冷不丁上线了。 她说:「精彩。」 第81章 琴酒其实是卧底。 很意外吗? 如果他不是卧底, 又怎么愿意忍受一个漏洞百出的伏特加一直待在他的身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视他的所有反常,甚至还愿意明里暗里提点教育, 帮忙遮掩痕迹? 他看起来像是那么乐于助人的热心肠性格吗? 即便如此, 伏特加作为卧底警察的职业素养也还是让琴酒过于窒息且不能理解了: 这就是和平年代的俄罗斯养出来的卧底警察吗?他地理位置的家乡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是的, 琴酒和伏特加一样, 也来自那片辽阔的雪原。这也是为何他始终能以耐心的态度对待伏特加, 并将他亲自带在身边。 说难听点, 组织里的卧底光是被他发现的就不止伏特加一个,比他聪明的多了去了——哦, 不过就事论事,伏特加车技确实还不错, 这点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但琴酒也不是真的缺这样一个司机。他愿意护着伏特加, 起初也确实只是因为他的来历,勾起了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他自己也很惊讶的……一点怀念的情感。 哦,后来就有点儿沉没成本的感觉了,捞都捞了, 护都护了,对方还对他一天比一天忠心耿耿, 一口一个大哥喊得格外真诚,他还能怎么办? 偶尔, 真的只是偶尔。 琴酒会在深夜里因为伏特加的事情头疼地按着眉心,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擅长教人……还好当初没想着要留下来当教官。 但伏特加终究只能属于意外。琴酒哪怕是卧底,也不是什么特别正义热心的性格。不会说在组织里遇到卧底同行, 就一定要帮他们一把。 如果换做是其他来历的卧底警察,在他面前如此漏洞百出, 他会给他一个痛快的。 能力不足的家伙迟早都会暴露,被他杀至少能死得比较干脆,不用在死前受到非人的逼问与折磨。 琴酒并不屑于发散自己无处安放的善心,或是自持身份的正义感。他们那个混乱的年代,尚还养不出如此天真柔软的理想主义者。 同样在犯罪组织的卧底间谍? 哈,大概率是比组织更可怕的敌人。 毕竟在他那个虚假和平的时代,战争的紧绷一触即发,利益的垂涎与权力的交替,共同谱写出国与国针锋相对的主要旋律。 而他唯一的忠诚并非是交给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感,而是如今已经不复存在的……他的国家。 苏联。 琴酒是克格勃。或者说,曾经的克格勃? 他确实算是卧底,但又不完全算是。至少他自己就对卧底的身份嗤之以鼻,并不承认。因为在他执行任务的期间里,苏联解体了。 他以前的长官后来辞职了,离开前有询问过要不要帮他转移组织关系,或者干脆直接回来现在的俄罗斯也行。 这个明明没有到退休年龄的中年男人不太习惯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来:“你说不定能当上教官呢。” 第90章 但琴酒拒绝了,还拜托他帮忙抹销了他的记录。 长官也没有追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答应了一声好。正如琴酒也不会追问他为什么辞职。 没有必要再回去,琴酒冷淡地想,已经不再是他记忆里的那片雪原了。 琴酒最开始也没打算在这个组织待多久,但既然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索性就继续待下去了。 坦白说,组织里以前的卧底未必比现在少。只是在苏联解体后没过多久,很多人陆陆续续就被撤回去工作了。 至于剩下的零星几个,琴酒全都顺手帮组织拔出来了,他也因此坐稳了组织第一杀手的位置:哦,抱歉,但他以前可没有对那些cia留情的习惯。 也就是和平时代待久了,他身上的戾气都少了许多——好吧,也可能是因为现在的cia和以前比起来,实在是有点没眼看,他都不太提得起劲去刻意针对他们。 这也是为何他愿意放过伊森本堂和基尔。 如今的琴酒虽然失去了归宿,但要说他对组织有多少忠诚,那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只是他的行事风格依然维持着上个世纪普遍拥有的冷酷与决绝,没有什么泛滥的善心,哪怕让他现在就举枪杀死一个无辜的普通人,只要他认定这是必要的,他也不会有丝毫内心的挣扎和犹豫。 就比如,雪莉。他一直都想杀了她,也一直在给贝尔摩德创造机会。 没什么别的原因,单纯就是不想让组织的boss如愿。以及,这个小姑娘手上的研究还是趁早断了比较好。 可惜贝尔摩德恨归恨,但过于胆怯,不敢直接对她出手。他只好从宫野明美入手,迫使雪莉反抗组织,好给他递来把柄。 雪莉的逃跑在琴酒的意料之外,不过他并不准备真的把人追回来。只要她不会回到组织,他可以忽视他发现的一切异样。 但琴酒也是真的没想到,如今的组织里居然能有这么多卧底。 以前是因为特殊时期,但现在又是因为什么?组织里废物太多了?所以才会在审核的时候放这么多人进来? 库拉索觉得那份名单一眼假,那是因为她知道的太少,不敢相信。 但琴酒却是能把一些名字和他的认知对上的。就比如说,库拉索最不敢相信的朗姆——他确实是卧底。 卧底的水平亦有高低之分。这个冒名顶替的朗姆做得不错。 哦,他当然知道现在这个朗姆是冒名顶替的。他又不是不知道原朗姆的来历。 不过因为对方神秘主义的行事风格,琴酒也是这两年才慢慢确认了朗姆的卧底身份 。再想想他二把手的位置,还觉得有些好笑,就是暂时不知道他具体属于哪方势力。 不过库拉索说他是mi6,他还是认同的。 其他人他也有点猜测,只是这几年带伏特加带的越来越心平气和了,对大部分卧底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偶尔心情好也愿意帮帮。 但基安蒂是卧底——他是真的没想到。 到底是谁这么天才,把她挖出来当卧底?卧底了这么多年有传回去半条情报吗? 不,先别管基安蒂…… 琴酒撩起眼,视线再次落在盯着手机满脸震撼的伏特加身上,冷淡的声线里压抑着旁人根本无法听出的耐心与期望,缓缓询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伏特加下意识看向他大哥,库拉索的发言在他的脑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张了张嘴,声音堵塞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我绝对相信你不是卧底的,大哥!” 琴酒:“……” 有那么一瞬间,琴酒想要绝望的闭上眼睛。他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和淡淡的庆幸。 也许他真的不适合当教官吧。 但他没有闭上眼睛,而是往寂静无声的群里甩出一个地址,再发送一条消息。 琴酒:「都来谈谈。」 贝尔摩德:「哦呀,你们这些卧底准备背着组织偷偷开会了吗?」 琴酒:「你也要来。」 撇开伏特加这种极少数人群。一个正常的,清楚自己身份的卧底,在看到库拉索的这份卧底名单时,都不应该怀疑它的真实性。 至于不是卧底的贝尔摩德…… 呵,她当然也要来。 琴酒眯起眼睛,唇角慢慢挑起一抹冷笑。 贝尔摩德近期在日本逗留的有点久了,他有去简单调查过原因。 只能说,她对那位变小了的工藤新一究竟有多少关心与在意,决定了她会不会在今晚意外身亡。 * 无人在意的角落。 科恩慢慢皱起眉来。 总觉得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又好像没有? 其实理论来说,他是认同库拉索的。如此荒谬的卧底名单一看就非常不可信,说不定是日本公安故意为之的阴谋。 但是…… 他挪开视线,默默看向和他合作了很久的搭档,基安蒂。 他们两人作为搭档共同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一起训练,一起执行任务。虽然有些年龄差,但相处得还算和谐,也很有默契,刚刚也是在一起吃饭。 这样两个搭档,对彼此自然非常了解。 所以就,怎么说呢,他可以看得出来,她表情流露的焦急和烦躁……不像假的。 如果基安蒂真的是卧底的话,那这份名单会不会…… 科恩:“……” 科恩不敢说话,也不敢深思。 他只好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不要猜忌,基安蒂的肯定是担心自己被误会了才烦躁不安的。 再说了,库拉索更是没道理在自己是卧底的同时,还把这件事情捅出来吧? 她难道还能不清楚自己是卧底吗? 再不济,再不济……还有贝尔摩德呢!她肯定不会是卧底! 嗯,没错,就是这样。 不会有事的。 第82章 其实还是会有点麻烦啊。 指尖轻点在屏幕上, 莹润漂亮的青色指甲折射出一点灯光。金发的女郎神色淡淡,低垂的视线落在聊天界面,但瞳孔并未完全聚焦, 而是陷入思索的微微涣散。 她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反倒有点凝重。完全不像在聊天群里表现得那般轻松随意, 还有调侃琴酒的心思。 虽然确实精彩, 但很难真的轻松得起来啊。 贝尔摩德幽幽地叹了声气。 今晚有点不太想去呢, 感觉有赌的成分, 去了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万一这份长到离谱的卧底名单是真的,光一个琴酒就有够要命了, 她可打不过这么多卧底。 这件事怎么说呢,如果贝尔摩德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恐怕也只会跟库拉索一样觉得这只是日本公安手段拙劣到好笑的阴谋。 但很可惜, 她知道一点,也对琴酒有一定了解。 她知道苏格兰应该都是卧底,而他恰恰好好就躺在这份卧底名单里。 还有琴酒,他第一时间居然是选择召集群里所有看见名单的人,这个反应也非常耐人寻味。 至于库拉索为什么会不清楚她是卧底…… 拇指微动, 贝尔摩德上滑聊天界面,目光定在朗姆的名字上:也不是不可以解释为朗姆舍不得这个被他精心栽培的人才, 想给人一个更加安全的身份吧。 对于贝尔摩德来说,这份名单最大的问题在于:格拉帕去哪儿了?他怎么不是卧底?一个连琴酒都能挖出来的卧底名单, 却没有格拉帕? 也正因为这点,她才会纠结迟疑,不敢妄下定论。 其实最稳妥的做法就是把这份名单直接上报给boss, 再参加这场所谓的卧底大会。哪怕只是为了自证清白,琴酒都必须确保她的安全。 但……对于组织的覆灭, 贝尔摩德内心还是有一点期盼的。 就在这时,屏幕上方忽然跳出一条私发消息,发消息的人还是琴酒。 贝尔摩德下意识点进去查看。 琴酒私发过来的消息很简短,简短到一目了然。但几乎是在点进去的一瞬间,她的瞳孔就因为震惊和恐慌猛地收缩,再一圈圈扩散。 按在手机上的拇指无意识加重了力度,直到指尖全部泛白。心跳也骤然变得急促起来,闷闷敲响在胸腔,许久之后才恢复平稳的节奏。 安静的酒店房间里,突兀的响起一声短促而讽刺的笑。 琴酒给她发来了两个名字: 「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 贝尔摩德闭了闭眼睛,抬起手按在眉心。 原来这家伙早就知道……哈,很好,现在不用纠结怀疑了——这分明就是组织的卧底大会。 与此同时,她也没有额外的选择了。 其他卧底也许还有或多或少的人性,行事不会那么残忍冷酷。但对于琴酒来说,他的威胁都是真实的。 如果不是琴酒,工藤新一也不会变成江户川柯南。 而他在即便知道伏特加也是卧底的情况下,还是选择对工藤新一出手…… 第91章 这家伙其实真的还挺适合组织的。贝尔摩德想。 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他不属于这里。 贝尔摩德站起身。 事已至此,去开会吧。 * “可恶,为什么我现在偏偏不在日本啊!” 视频电话里,传来萩原研二的鬼哭狼嚎。 这位新鲜出炉的警察先生已经换上了意大利的警察制服,最近正在走申请程序,准备下个月再卧底回组织。 他也是聊天群里唯一一个不在日本,所以可以暂时不用去找卧底的。 松田阵平一边往包里塞着炸弹以备不时之需,一边道:“你又不在卧底名单里,罪犯先生。” 萩原研二轻啧一声,有点不满地嘟囔:“马上就在了。” 顿了顿,他又幽幽补充:“再说了,贝尔摩德和科恩也不在。” 说着,他又有点疑惑:“大家一起开个会,你带这么多炸弹干什么?” 其他人也许会有犹疑,但对于他们这些互相通过气,连朗姆属于mi6都清楚的人来说……这名单太对了! 虽然在看到琴酒的名字出现在卧底名单上的那一刻,他也是真的震撼。并第无数次在内心发出感叹:这个组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他以前是卧底不代表他现在是,连组织都没有的克格勃……哈。” 松田阵平冷静道:“不排除他已经归属组织,准备把我们一网打尽的可能性。” “……所以你就准备用炸弹跟他同归于尽?” “啧,我心里有数。” “你最好是真的有数,警察先生。” 松田阵平心想:这话谁说都合适,但萩这个热心市民着实没什么资格。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在收拾好东西后起身去拿自己放在桌面手机支架上的手机:“如果运气好的话,你下个月也许就不用卧底回来了。” 这种二把手和顶尖杀手都是卧底的组织,真的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吗? 怀揣着一种特别美好的愿景,松田阵平用一种祈祷的语气说:“说不定在你回来之前,组织已经解散了。” 距离凑近后,萩原研二看见了他的眉眼间跳跃着的一点迫不及待的兴奋色彩:“只要琴酒愿意说出boss在哪儿……” 萩原研二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后面没说完的话:你就立刻去boss的床底下塞炸弹是吧? “不过说起来,日本公安那里居然能有这么详细的名单……” 萩原研二摸着下巴,现在想想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更奇怪的是:“波本好像不知情?” “呵。” 松田阵平冷不丁的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不愧是他们。” 萩原研二敏锐地注意到了他情绪上的微妙转变,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询问:“小阵平,你是不是对日本公安有点意见……?” “嗯?我没跟你说过吗?” 松田阵平态度坦然且理直气壮地说:“如果我当初没有移民去德国,一定会去报考日本警察学校的,之后就能想办法接触警视厅总监,再狠狠揍他一顿。” “这是我从小的梦想。” “……哈哈,那很厉害了。” 萩原研二干笑两声,心道那你从小的梦想还挺有个性的。但本能的觉得这个话题不太方便继续,而且现在时间也不太充足,便错开了话题。 “总之,还是要小心行事。” “啊,我知道的。” 走了,去开会了。 * “……” “……” “所以。” 诸伏景光放下手机,打破了此时过于安静沉默的氛围:“日本公安那边为什么有这么多卧底的情报,甚至还知道琴酒是克格勃?” 降谷零:“……” 好问题。他也很好奇。 诸伏景光接着又发出灵魂质问:“那你知道这些情报吗?” 降谷零:“……” 他要是知道的话,还至于这么辛苦的去试探苏格兰吗?肯定早两年就跟他相认了啊。 诸伏景光读懂了他的所有沉默,叹了声气。 降谷零则是在深呼吸:“库拉索应该是利用那台电脑侵入了更高级的秘密档案……我暂时还没有这部分的权限,所以没有阅读过。” 诸伏景光理解道:“嗯,我懂的。” 马丁说得没错,政客都太黑暗了——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暂时撇开这些不谈,降谷零性格里的谨慎又让他与松田阵平产生了相似的怀疑:“但琴酒未必就真的想要组织死。” mi6还活着呢,朗姆都尚且有自己的小心思。 克格勃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琴酒真的还是当初那个琴酒吗? 他在组织待了这么久,也确确实实帮组织清理了不少卧底——虽然也没少杀真正的组织成员吧——谁知道他现在想的究竟是什么,有没有真的投靠组织?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觉得不用太过担心。” 诸伏景光理性分析:“琴酒在人数上不占优势,时间有限,也无法立刻调过来多少人手。” 说起来也挺巧的,目前组织驻日本的代号成员基本都是那份名单上的卧底。 “倘若他真的想把我们一网打尽,最好方法是在仓库周围提前准备好炸弹。可即便如此,时间也未必来得及。” “而且,还有松田阵平在呢。” “……嗯。” 降谷零稍加思索:“以防万一,我还是让公安的人也准备一下吧。” 诸伏景光稍稍弯起眼睛:“那就再好不过了。” 并在心里感慨:对了,这才是真正的日本公安该有的姿态和主场优势啊。 现在想来,莱伊当初那种不管遇到什么事就喜欢单干的精神,还真是破绽百出——他这是不想寻求公安帮助吗?他这明明是不能啊。 真正的日本公安一通电话就能轻松在周围布置好人手。 两分钟不到,降谷零就挂断电话站起身:“我们走吧。” 该去看看这个琴酒组织的卧底大会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 咔哒。 库拉索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的位置。然后在看清驾驶座上的人后,脸上一闪而逝了诧异的表情。 银发女人立刻低下脑袋,恭恭敬敬地称呼:“朗姆先生。” 没想到朗姆居然没有带上他的司机,而是亲自开车来接她……她的上司就这么看重这次碰面吗? 库拉索感到迷惑。 在她看来,琴酒都没什么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地把他们聚在一起谈——如此显而易见的阴谋,有什么好谈的?当没看见就行了。 而她的迷惑很快就得到解答了。 她的上司淡淡“嗯”了声,接着用平静的语气对她说:“有件事情,我觉得是时候跟你说明了,库拉索。” “请说。” “我确实是mi6的特工。” 朗姆抬起眼落在前方的道路上,缓缓踩下油门。没有去看库拉索此时因为情绪丰富而过于五彩斑斓的表情:震撼,迷茫,不解,怀疑…… 他接着说:“你也是。” 库拉索:“……” 库拉索:“……” 库拉索,大脑过载了。 啊?卧底?我也是吗——?? 第83章 地址是在一间已经废弃的仓库。 只能说不愧是琴酒挑选的位置, 他总是喜欢约在这种地方碰面。 就跟往常执行任务一样,他在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面无表情地等待其他人到齐。 没有温度的惨白灯光落下, 打在他压低的帽檐上, 在眼睛的位置投下阴影, 也就遮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琴酒的旁边则站着拿着自封袋装烟蒂的伏特加。这家伙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 鼻梁上架着的墨镜都挡不住他频繁投递过来的视线和欲言又止的目光。 但既然他自己都没有想好要问什么, 琴酒更是没道理主动向他解释。 不会说话就憋着吧。 他漠然地想着,又点燃一支烟。 除了距离最近的琴酒和伏特加, 第一对赶到现场的是基安蒂和科恩这对搭档。 基安蒂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还没来得及站稳, 质问的话语就率先砸了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见声音的琴酒撩起眼, 缓缓呼出一口烟。缭绕的烟气遮挡了一些女人眉眼间的焦躁和不安。 他冷冷地挑起唇角,语气玩味中透着嘲讽:“你不知道?” “你难道对自己的身份没有清醒的认知吗?” 基安蒂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下意识张嘴想给自己辩解什么,但一想到琴酒搞不好也有可能是卧底,又颇为警惕地闭上了。 她觉得她的身份还是可以很灵活的存在着的。在此之前, 她要搞清楚现状究竟对哪一方有利。 至于科恩……科恩默默抱紧了自己的狙击枪,没有说话。 沉默在四人之间蔓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波本和苏格兰进来了。 第92章 苏格兰脸上没什么表情, 视线在几人中间打了个转,最后挑选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站着。 波本倒是笑吟吟的,还跟所有人打了声谈不上热情的招呼。 “晚上好啊。” 而他的目光很明显是放在琴酒身上:“还真是令人感慨呢, 没想到我们这群人能以这样的方式聚在一起。” 琴酒懒得搭理他。 没过多久,和伏特加一样大半夜戴着墨镜的柏林单手插兜进来了, 看大家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再加上库拉索也没在,便抬腿走到苏格兰身边站定,还递给了他一支烟。 等呗。 也没什么寒暄的必要,沉默就沉默,反正他不觉得尴尬。 其实柏林比波本和苏格兰他们到的要早,不在到了之后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在工厂外围检查了一圈,又挑选了个心仪的位置藏了个炸弹——哦,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被锁在里面了,还有办法直接通过爆破离开。 好巧不巧,波本和苏格兰来的时候也去检查了,碰见了在装炸弹的柏林。 三人对视了一眼——好吧准确来说柏林戴着墨镜看不到眼睛——就很默契地收回了视线。随后波本和苏格兰若无其事地继续往里面走去,而柏林继续转他的炸弹。 死一样的寂静继续蔓延。 贝尔摩德来到门口的时候,差点儿还以为里面根本没有人。 她环视了一圈理论上聚在一起,但看起来恨不得各自贴着墙壁站的每个人,有点儿想笑。 啊啦,这就是组织的卧底吗?怎么一个两个像是被迫凑在一起做什么社会实验的陌生人一样。 明明完全没有一丁点合作的想法,偏偏被一份意外错发的名单聚在了一起……唔,不过主要也是这些人自己的问题了。 贝尔摩德想到了工藤新一,也就是现在的江户川柯南。 如果大侦探也在现场的话,肯定不会让氛围变得如此冷硬,也会使出浑身解数,让这群卧底们能够好好交流吧? 但也只有真正心思纯净又积极明亮的人,才能做到这种事情。 贝尔摩德充满了个人偏见的,带着滤镜的,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真相的想着:果然,比起在组织里摸爬滚打心思各异的大人,还是柯南这种更加澄澈干净的人讨人喜欢。 最后,这位金发的女郎走到了在场的另外一位金发成员身边。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波本好像是个日本公安?唔,看起来不太像啊。 心里想着非常冒犯的事情,贝尔摩德面上不显分毫,还冲波本非常友好的弯了弯眼睛。对方同样回以看似友善的微笑。 贝尔摩德没兴趣陪着这群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沉默,也没多少紧张的情绪。 在她看来,琴酒的威胁已经足以证明他的身份,而她的出现也足以表明自己的态度。至于这些卧底究竟要怎样摧毁组织,总不能还让她来想办法吧? 她愿意选择保密已经很照顾他们了。 于是贝尔摩德很自然地同波本攀谈起来:“你之前给我推荐的那款茶叶,提神效果还不错哦。” 也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波本笑眯眯地回应了她。 虽然不知道这位日本公安的真实性格是什么,但他伪装出来的波本的性格,她还是蛮喜欢的:组织里像这样能好好说话的人已经不多了。 空间不再安静到落针可闻,虽然这也意味着,所有人都能非常清晰地听见波本和贝尔摩德聊着日常。不过这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神色自然,看不到一丁点尴尬色彩。 终于,朗姆带着库拉索姗姗来迟。 对于在场的很多人来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作风神秘的朗姆。是一个年纪偏大的中年男人,光头,眼睛上还戴着单边的眼罩。 库拉索跟在他的身后,表情还有点复杂和恍惚。 基安蒂愣了愣,表情闪过一丝意外:她还以为朗姆不会过来,只会派库拉索呢。 她的搭档科恩跟她有着相似的想法,但他想得还要再深入点。就比如说,一贯来喜欢神秘作风的朗姆,为什么能如此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这里——其他人也就算了,琴酒可命令不了朗姆。 虽然只是深入了一点,但就这一点,也足以让科恩汗流浃背了。 他的心脏怦怦跳着,久违地感受到了害怕,总之完全不敢吱声。 至少……至少还有贝尔摩德。 这么想真是,科恩偷偷拿余光瞄着贝尔摩德,想看看她的反应。 哦,她在笑:“哦,好久没见了,朗姆。” 故意拖长的尾音倏地向上一挑,透着点意味深长的玩味:“又或者说,初次见面呢?” 朗姆:“……” 贝尔摩德又说:“我还在想朗姆那家伙怎么会变成mi6的特工,原来是被人冒名顶替了啊。” 说着,她还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看来,过于神秘的作风也不太好。” 贝尔摩德是见过真正的朗姆的。那张脸与现在她看见的这张可不能算是一模一样:虽然这家伙也在脸上做了伪装,就比如那只被遮起来的还能够正常看见的眼睛,但在她眼中区别还是太明显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已经好几年没见过朗姆了,也就没发现真相。 嘛,算他运气好吧。 朗姆抬起独眼,冷淡地落在贝尔摩德身上,随后挪开视线,看向琴酒。 琴酒摘下烟,嗓音里含着烟吐出话语:“都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波本挑了挑眉梢:“我以为是从自我介绍开始?” 琴酒嫌弃地吐出一句:“浪费时间。” 波本耸耸肩,示意琴酒继续他不浪费时间的演讲。 琴酒的发言也确实简洁明了,第一句就是立规矩:“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允许说出去。” 第二句则是干脆利落的:“我可以提供boss的身份资料。”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 角落里,科恩绝望地在心里敲出一串:“……” 坏了,这群人怎么演都不演了。 第84章 科恩不是卧底。 救命, 为什么他不是卧底? 这是他从未拥有,也从未想象过自己会拥有的感受:他居然在期盼自己成为一个卧底。 ……还有种微妙的被霸凌的感觉。 科恩也是真的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在组织里当卧底居然比当正经犯罪分子更安全。 他在绞尽脑汁的思考, 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其实也是卧底, 只是他不知道?或者有什么地方能让他跟卧底搭上一点边吗? 思考的结果就是:他居然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组织成员。 唉, 失策了, 当初就应该在加入组织之前先去报考警校的。 但现在再后悔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他已经非常可悲的被卧底包围,就连一直以来相处的非常融洽的搭档, 在他这个犯罪分子看来偶尔都会有点行动过火的基安蒂——这家伙居然也是个卧底! 至于贝尔摩德,她的名字虽然没有出现在那份名单上, 但看她的表现就知道了, 这还能不是卧底?这肯定是什么隐藏的很深的卧底! 贝尔摩德毕竟擅长易容,身份保护的比一般人好也正常。甚至还有一种可能性,他现在看见的贝尔摩德已经是易容后的样子了。 不,冷静点,现在还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但科恩又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七想八:不然呢, 他还能做什么?张嘴说话提醒这群光明正大密谋着要杀掉boss的卧底们,你们的卧底大会里混进了一个来自组织的卧底吗? 如果可以的话, 他希望不要有人在这种时候看见他。 感谢自己向来沉默寡言的人设,科恩得以保持死一样的寂静,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能直接隐身。 虽然科恩仍然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还是很想活着的。 可惜,波本并没有让话题就着boss的身份秘密这么轻松的进行下去。 “但你要怎么保证没人会说出去呢?” 那双似乎含着笑意的紫灰色眼睛环视了一圈周围, 从科恩身上划过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最后, 波本的视线定在琴酒的脸上:“我不觉得这里的所有人都愿意听你的哦,琴酒。” “唔,就比如说……” 那双眼睛又开始转起来了,而且正在朝他的方向看来。 科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随着波本拖长的尾音提了起来。他心里既紧张又绝望,心想自己能逃过这一劫果然只是奢望,并且在挣扎着思考自己有没有可能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下逃出去。 然后,他听见波本念出了他搭档的名字:“基安蒂。” 科恩提起来的心堵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心情还有点迷惑。 啊?为什么要在这时候点基安蒂?她不是正经有编号的卧底警察吗?为什么不放心她? 他拿余光瞄着熟悉又陌生的搭档。在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后,这位棕红短发的狙击手脸上是他都能看出来的慌张,又被她用高高挑起的眉梢和骤然加强的语气掩盖。 第93章 “哈——?” 基安蒂气急败坏,大声嚷嚷:“有没有搞清楚,我可是警察卧底!你怎么可以随便乱说这种话——这是污蔑!” 基安蒂确实喜欢杀人,确实残忍冷酷,也确实对她的警察身份嗤之以鼻——但性命攸关的事情,那还能是一般的事情吗?现在明显就是活下去更重要啊! 她也不至于连这点审时度势的本领都没有,站在这里的其他人也就算了,琴酒和朗姆都是卧底,就连贝尔摩德都参与了进来:boss还能有胜算? 她只是喜欢刺激,又不是真的多喜欢这个组织,愿意为组织的boss出生入死——开什么玩笑,作为黑手党,她连自己的家族都没那么在意,缺乏应有的忠诚度——比起她自己的人生安全,组织毁灭就毁灭,大不了她回去后换个地方当卧底。 听说有个喜欢拿动物名字当代号杀手组织还不错?说不定她还有机会拿到蝴蝶这个代号呢! 好吧,话题有点跑远了,总之谁说她不喜欢当警察的?她可太喜欢当警察,太热爱这份事业了! 至少在此时此刻,她绝对是愿意加入这边的! “污蔑吗?” 波本打量了一会儿基安蒂的表情,露出了让她非常讨厌的似笑非笑,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但就我了解,你好像从来没有给你的上司送过情报诶?” 该死的,这家伙是从哪里搞来的情报! “那是……我还在收集!” 基安蒂努力为自己辩解:“不管怎样,我的警察身份是真实的……” 她咬咬牙,干脆明说了点:“而且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我肯定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波本不予置评,又盯着她打量了会儿,直把人看得心里发毛,随后才慢慢挪开了视线,落在贝尔摩德身上。 他没说话,但也等于什么都说了。 原本还饶有兴致看着热闹的贝尔摩德,这会儿又有点嫌弃波本了,尽管刚刚他们还聊的挺开心的。 不过,她会被怀疑也确实正常。 “嘛,你就当我跟琴酒达成了一个交易吧。” 贝尔摩德弯弯眼睛,再翘翘唇角,语气轻松中透着调侃。而琴酒也没出声反驳。 嗯,这就算是默认了。 暗中观察的科恩愣了愣,心想,居然还能这样? 波本的视线在琴酒和贝尔摩德之间转了转,也没多说什么。然后,他点人终于点到他头上了。 “那么,科恩呢?他可什么都不是吧?” 在听见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科恩产生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也感谢刚刚那两段对话,给他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在波本问完话后,琴酒也抬起眼朝他看了过来。一副等着他自己解释的模样。 科恩的情绪本来就非常紧绷,又被这群卧底这么一盯,就更紧张了,脱口而出就是:“其实我从小就很想当警察……”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次性用这么急促的语气说过这么多话:“狙击只是我的爱好,当警察才是我从小就有的梦想……真的!” “只是长大后发现家庭条件困难,学不起狙击,才不小心走上歪路的……” 上帝啊。他究竟在说什么? 真的会有人愿意相信如此苍白无力的辩解吗? 科恩只觉得自己脑袋里的回路像是被谁揪出来缠在一起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具体在胡说着些什么。 但他听见了琴酒短促的笑声,冷不丁的响在厂房里。再然后,是一句简短的:“够了。” 科恩条件反射性闭上嘴。 琴酒淡淡收回视线,给出斩钉截铁的定论:“他不敢。” “这件事也瞒不住他。” 这就是事实。库拉索把名单都放出来了,还能怎么瞒?暴露只是迟早的事情。 虽然在琴酒看来,无论科恩和基安蒂是不是真心,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且,也没必要瞒。” 银发的杀手慢慢挑起嘴角。哪怕坐实了卧底的身份,他的目光也依然锐利凶狠,与他往日呈现出来的模样并无二致。 就连说的话也是大家熟悉的味道:“废物没有资格活着。” 哦,他看起来甚至还有点兴奋。 “行动不成功,就都去死好了。” 第85章 琴酒还不至于年纪大到反应变慢, 忽略了科恩。 他在组织里卧底了这么多年,警惕心没那么差劲,也没那么迟钝, 不然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也不会爬上第一杀手的位置, 还深受boss信任。 琴酒既然记得警告贝尔摩德, 自然也不会遗忘科恩, 更清楚基安蒂的为人。 他甚至记得并不在现场的格拉帕, 这家伙同样也在群聊, 但不巧正好跑去意大利当警察卧底了。 琴酒本来想着事后再解决,只是看现在某几个人好像遗忘了他的态度……呵, 看来格拉帕的身份也没那么纯粹。 贝尔摩德比他想象中还要在意那位工藤新一,控制起来还算方便。基安蒂对组织根本没多少衷心可言, 他不认为她会没脑子到为组织冒险。 至于科恩…… 琴酒微微眯起眼睛, 视线落在那位向来沉默寡言办事利索的狙击手。此时的他已经丢掉了平日里的稳重和冷静,前额全是刚刚冒出来的虚汗。 他是有意让科恩参与进来的。 毕竟他大可以直接杀了他,一劳永逸。 当然,琴酒不会为什么可笑的同事情谊对科恩心软,组织里有个伏特加就够他受的了, 也就不存在下不了手的情况。 他只是,有那么一点嫌弃, 现在的很多警察卧底瞻前顾后的习惯。 无论是别有用心想要利用组织的卧底,还是本能排斥着与他国势力合作的卧底, 亦或是小心谨慎只想采取万全之策的卧底…… 太慢。太麻烦。 他也没有多余的耐心和时间陪他们玩卧底游戏。 琴酒愿意在这个组织里待这么久,并不是在反复斟酌谋划着该怎么推翻组织。他单纯只是没什么地方去,加上boss死后的事情光他一个人处理非常麻烦, 索性便继续待下去了。 组织的boss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三番五次勒令组织成员低调行事, 全身心投入医药研究——有这样的boss在,组织也没有那么破坏性的危害。 琴酒在这里待的还算习惯,平日里对卧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杀杀组织成员,再教教伏特加,也就不着急采取什么行动。 但库拉索一事,恰好也是个机会。 在看到卧底名单的那一刻,琴酒就觉得差不多该是时候了。 而他在做出决定后,只会比谁都坚决果断。 这么多卧底,还分别代表了这么多势力,包括组织的二把手都不忠诚,他还愿意提供boss的相关情报—— 如此清晰明了的行动,如果这都不能在科恩重新提起胆量告发他们之前解决组织,不是废物还能是什么? 这么没用还不如早点去死,省得浪费资源。 科恩存在的意义就像是定时炸弹。如果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在消息传到boss耳朵并做出反应之前,顺利解决掉组织拆除这枚炸弹…… 呵,那就等着任务失败后失去所有吧。 琴酒不介意逼一逼这群诞生在和平年代的卧底们:哦,朗姆不算。 这家伙更像是精于算计的商人,恰好也是他格外讨厌的那一类人。而他同样也需要逼迫,才会真心实意加入他们,去思考该怎么摧毁组织。 对于某些需要把枪抵在脑门上才愿意好好说话的人,琴酒不介意拔枪。 “那么。” 银发杀手从科恩身上收回视线,又慢慢在周围转了一圈,上挑的唇角透着森冷的笑意:“现在可以继续聊boss的情报了吗?” 没有人说话,微妙的情绪在工厂里流动着。 最开始提出质疑的波本这会儿没有再说话了,但他看着琴酒的眼神有点奇怪,应该是猜到了他真正的用意。 第一个站出来打破这越来越窒息的安静的,是柏林白啤。 戴着墨镜的卷发青年主动走上前了两步,视线笔直地盯着琴酒,言语也很直接:“所以,你知道boss现在在哪里?” 松田阵平又不是什么专业卧底,才懒得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情,他只在意这种犯罪组织什么时候去死。 早点送走组织,他也好早点回去当他的拆弹警察——谁喜欢在这种无聊又憋屈的岗位继续待着啊! 也正因如此,他甚至可以表现得比琴酒还要直接干脆:“给我地址,我去埋炸弹。” 琴酒:“……” 琴酒多看了一眼柏林。 站在柏林身后的苏格兰则是抬起手,无奈地按了按眉心,提醒这位卧底先生:“你是警察,柏林。你需要去逮捕boss,而不是把他炸上天。” “……啧,抱歉。” 柏林顿了顿,有点烦躁地扯了扯嘴角,但不是对苏格兰的,而是对组织的:都怪这个垃圾组织带坏了他的思维模式,他以前可是良民! 第94章 但不过不管boss需不需要被炸上天,人总是要先抓到的。这么想着,他向琴酒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疑问:“所以,有具体地址吗?” 琴酒其实还挺喜欢柏林这种说干就干也不多话的性格,但是很遗憾:“没有。” 柏林露出头疼的表情,随后似想到什么,又看向贝尔摩德:这个神神秘秘的女人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金发女郎读懂了他的眼神,在他询问前就主动解释:“那位先生可不会随意暴露自己的位置,哪怕是对我们……哎呀,防备心还真是重呢。” 说完后,不知联想到什么,她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意有所指:“他的防备也没有错就是了。” 毕竟真的有这么多卧底在呢,连琴酒和朗姆都变成警察了,她也不算忠诚。还挺好笑的。 “不过,我们虽然确实不知道那位先生现在具体在哪……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办法确认他在哪里哦?” 贝尔摩德含着笑意的目光落在琴酒身上。 琴酒淡淡颔首:“嗯,我确实知道boss现在所处的大概位置范围。以及……”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瞬,那张冷酷的脸上转瞬即逝了一缕嫌弃的表情,接着才冷冰冰地吐出了一个名字:“宾加。” 在提到这个人的时候,琴酒的视线是落在朗姆身上的。 朗姆神色平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波澜,尽管宾加正在执行着他委派出去的任务。 “他正在执行一项针对跨龄人脸识别技术的盗窃任务,如果能利用好这项技术,就能更方便的找到boss。” “我想,日本公安应该愿意给出鸟取县的监控权限——” 琴酒望向朗姆,慢慢挑起唇角,带了点恶趣味的挑衅。他当然清楚朗姆委派宾加取得这项技术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找到boss,取而代之。 可惜现在,朗姆没这个机会了。 于是他很刻意地,讽刺地反问:“朗姆你肯定也不介意让宾加提供技术吧?” 朗姆:“……” 琴酒一贯来看朗姆不顺眼,也从不掩饰自己的恶意,热衷于戳他的肺管子。 但在他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某位日本公安表情也变得有点复杂难言了起来。 他可以说他也不愿意吗? 波本深呼吸一口气。 他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也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事情也是不得不去让步的,但是…… 果然还是很不爽啊,和这一屋子擅自闯进日本的来自不同国家的卧底站在一起,琴酒还命令日本公安命令得特别自然……啧。 任务结束后,他会把他们所有人全部遣返出国的,一个不留。 波本面无表情地想。 哦,当然。诸伏景光除外。他是回国看望兄长的。 第86章 宾加是卧底。 哦, 他是朗姆派去国际刑警组织,男扮女装加入“太平洋浮标”工程窃取技术的卧底。 所以很遗憾,他不是警察进了组织卧底, 而是卧底进了警察组织。 就跟他那野心勃勃还盯上了boss位置的顶头上司一样, 作为朗姆手下自封的第二心腹, 宾加也有自己在组织里的目标和追求——琴酒。 宾加很讨厌琴酒, 但非常喜欢他现在在组织里的位置, 也自信自己终有一日能够取代他。 除了执行朗姆发布的任务之外, 宾加一门心思都放在在挖琴酒的黑料上:哦,对了, 他现在最大的失误就是让雪莉逃走。 也因此,宾加想赶在琴酒之前找到雪莉, 好向boss邀功。刚好, 他现在执行的任务和一种新兴技术有关,就是关于跨年龄人脸识别的。 虽然宾加不清楚为什么朗姆想要这种跨年龄的技术,组织又没走丢什么小孩,雪莉也不会无缘无故变老或者返童,但既然跨年龄都能识别出来, 找雪莉肯定会更简单吧! 可惜这个系统的开发者,直美.阿尔简特太油盐不进了。要不然他哪用这么麻烦——他都在这个无聊的部门卧底了接近五年了。 最近工程组想去跟日本官方那边聊合作, 也已经在着手准备。宾加正琢磨要不要趁此机会抓紧时间搞到这个技术时,朗姆冷不丁地给他发了一条任务。 哦, 他让他尽快推进“太平洋浮标”工程与日本官方的合作。 宾加:“?” 虽然不太能理解,但朗姆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再加上朗姆给他们发布任务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解释的习惯,他也就没产生怀疑。 宾加虽然喜欢针对琴酒, 但对组织忠心耿耿,也很尊重朗姆。再说, 有谁会闲着没事怀疑自己的顶头上司是卧底呢? 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宾加认真执行着朗姆的要求,在工程组里推波助澜着。日本官方那边也是意外的配合,整个过程的推荐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许多。 宾加对此还挺高兴的。毕竟他在这个任务上耽搁了太久,如今进展顺利,也好跟朗姆交差。 ——然而,朗姆却是有点嫌弃宾加的。 且不说和库拉索比,他觉得这家伙恐怕连格拉帕都不如。尤其是在那天晚上,琴酒直接问他要跨年龄人脸识别技术的时候。 朗姆被迫陷入了沉默。 琴酒朝他看来,挑了下眉:“不愿意?” 朗姆:“宾加没搞到手。” 琴酒:“呵。” 银发杀手什么都没说,但那双隐约从帽檐下阴影里显现的眼睛又好似将什么都说得明明白白,就差刻字上去了,还是非常言简意赅的一个词语: 「废物。」 朗姆心想,确实有点废物,而且坏的也很纯粹。 但琴酒手下不也有个伏特加吗?再说了,库拉索才是他真正看重的年轻人,这小姑娘还是非常优秀的。 ……这次意外不算的话。 想到这里,朗姆虽绷着一张面不改色的脸,内心确实有点想要叹气了。 还好他为了更好的扮演朗姆,早就把头发剃光了,不然现在应该也已经被这些事情愁到秃顶变成可悲的地中海了吧。 啧,偏偏马丁那老家伙看起来还是一副头发健康的样子……可能他确实也该收拾收拾准备回去,过上半退休的生活了吧。 这么想着,朗姆拿余光不捉痕迹地瞄了一眼科恩。 琴酒在用科恩的存在逼迫他们,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坦白说,朗姆是打算在这次荒谬的临时会议结束后,就找个机会直接处理掉科恩的。他不喜欢这种不确定性,也不喜欢被人威胁。 他的年纪可不比琴酒小,也并非没有接触过来自苏联的克格勃——哦,接触得甚至算得上频繁。毕竟那群家伙没少往军情六处塞人。 只是…… 朗姆又看了一眼库拉索。 她的表情乍一看十分严肃,但细节处能观察出一点茫然和无措。对于库拉索来说,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她还没想好该怎么接受自己居然是一个……不那么坏的人。 朗姆收回视线。 只是,没有人会怀念那样一个时代。 和平与安逸确实来之不易,虽然依然存在黑暗,也仍需有人去处理那些肮脏的事情,但也已经比过去好很多了。 朗姆不怀念,也不想回到过去。 至于琴酒? ……哈。 “宾加近期有给我传过消息。” 朗姆主动开口,视线落在场上唯一的日本公安身上:“太平洋浮标的项目负责人近期想要跟日本官方达成合作。” 说来也挺奇妙的,这么多卧底在日本,有一个算一个大部分都是日本出身的,结果就一个日本公安。 “我想,日本公安应该不介意在鸟取县提前试用吧?” “……啊。” 金发的公安先生笑眯眯地点头:“我会安排好的。” 哦?看来他的权力还不小,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啊。 朗姆在心底暗暗感慨着,之前那一点执念仿佛也慢慢消失了。 虽然有点可惜,毕竟组织的人真的挺好用的。只要不威胁到自己的国家,其他地方怎样朗姆也没那么关心。 但现在有这么多势力牵扯进来,之前的方案执行起来就有点困难了,倒也没必要那么执着,反而容易得不偿失。 那就配合一下吧,朗姆想,宾加总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在做出选择之后,朗姆也不再保持沉默了。作为二把手,他手中掌握的情报不会比琴酒少。 这群卧底们聚在一起又商量了一通,事情就这么敲定好了。 达成合作的那一刻,不少人内心还产生了一点恍惚:来之前以为是为了解决身份危机的,来之后发现居然是解决boss的,而且他们这样一群人居然就这样顺利达成了合作…… 好吧,好像除了合作也确实没什么多余的选择了。 无论各自内心藏有怎样的心思,至少在这一刻,大家就这个目的达成了共识。就连基安蒂都兴奋了起来,从最开始的虚与委蛇变成真心实意了——不觉得很酷吗?她说不定可以拿狙击枪对准boss了哎! 第95章 哦,除了科恩。 科恩是真的被逼无奈。散会之后还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着,总觉得会有人冲出来暗杀他。 他那摇身一变成警察的搭档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那么紧张,科恩。他们应该暂时不会杀你。” 科恩:“……” 说着她顿了顿,又十分坦诚道:“但之后就不好说了。” 科恩:“。” 基安蒂想了想,很有同事情谊地给出建议:“我觉得现在是个不错的机会,赶紧逃吧。” 科恩稍显诧异地抬起眼,望了她一眼。 基安蒂笑了:“我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正经警察,我真的是黑手党出身的……啊,说起来,黑手党也是个不错的去处,要不要考虑加入哪个家族啊?” 科恩……科恩有点心动。 于是,在正经卧底为消灭组织联系各自势力忙碌起来的时候,这对搭档正争分夺秒的谋划着该接触什么黑手党组织。 伪装成路人经过的贝尔摩德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对电话里的琴酒说:“啊,他们确实不太需要操心。” 琴酒的回答是一声冷淡的:“知道了。” 随后就撂下了电话。 贝尔摩德也不介意。她最近的心情挺不错的,可以忽略琴酒这点小毛病。 她是真的很高兴,还能有机会见证这个组织一步步快速走向死亡。每每想到那个不甘于死亡的男人最终还是会走向命定的结局,她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不受控制的跳跃着…… 哦,还有工藤新一。 如果计划成功,他就再也不需要担惊受怕了。 唔,说起工藤新一。难得心情这么好,她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米花也近,不如去看看他和小兰吧。 …… 半小时后。 贝尔摩德以老妇人的无害形象,成功在商场“偶遇”了一起出来玩的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 好吧,还有其他闲杂人等,不过这些人都不是重点。 贝尔摩德不远不近地跟着,微笑着看着他们走进一家在搞抽奖活动的饭店,假装成凑热闹的路人好奇走上前去围观。 微笑着看着毛利兰被推上去抽奖,然后成功抽到了奖池里的特等奖。 微笑着听着主持人用激动的语气宣布,特等奖是鸟取县两天一夜项目全包的免费游玩—— 等等!哪里的游玩——? 贝尔摩德……贝尔摩德笑不出来了。 第87章 贝尔摩德之前就意识到, 毛利兰的运气一贯来都非常好。她乔装打扮来看她的时候,经常能瞧见她抽到各种特等奖折扣券等等。 不过当时,她只觉得欣慰和理所当然。在她心里, 天使就应该拥有这样的运气。 但现在, 她觉得小兰运气太好好像也不是很好。 贝尔摩德觉得自己有点儿想要头疼扶额了。 免费旅游确实不错, 但鸟取县这个地方……最近真的不太适合去人啊。 除去帮琴酒盯了盯科恩和基安蒂, 贝尔摩德其实并没有在这次行动中付出太多, 也就不知道那些卧底们的详细计划——不然呢?她又不是什么卧底, 不告密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了,总不能还让她亲自上场配合吧? 只是算算时间, 差不多也是时候收网了。 琴酒把科恩留下,就是不想让时间拖太久吧。 想到这里, 银发的老妇人不捉痕迹地紧了紧自己握着手提包的手。她的嘴角依然噙着得体的微笑, 注视着抽奖台上的场景,但她的心神可算不上安定。 柯南肯定会跟小兰一起去,如果他运气不好真的碰上了那群卧底警察,说不定会发现什么端倪。以侦探的性格来说,他绝对会想方设法参与进来。 啧, 果然还是会比较危险,也许她得想个方法阻止他们兑换这份奖励…… 案件?另一场时间冲突的奖励?或者干脆在今晚用这位主持人的声音给毛利兰打电话, 说因为不可抗力奖励无法兑现了? 贝尔摩德正琢磨着该怎么阻挠。 与此同时,台上开奖的主持人稍微平复了下为烘托效果而显得过于激动的语气, 接着又笑着对毛利兰说:“小姐,你的运气真的很好,最近这段时候鸟取县刚好要举办大山夏祭呢!” 毛利兰被吸引了注意, 好奇地偏了偏脑袋:“大山夏祭?” 主持人介绍道:“对,这是为了表达对火神岳的敬仰举办的祭典活动。晚上的夜祭会有神官领头, 大家一起举着火把从神社出发走参道……啊,还有僧人的太鼓演奏呢!” 他竖起拇指:“我前年就有幸参与过一次,现场非常热闹,氛围也特别好!” 毛利兰顺着主持人的发言想像,夜幕降临后,人群举着的火把排成行列,在夏夜里汇成一条红色的河流缓缓流淌,闪烁着温暖明亮的光芒……感觉确实非常不错呢! 于是她很配合地惊叹出声:“哇——” 主持人笑了起来,接着又拔高声音,对围观的人群说:“当然,也欢迎大家一起参与进来!” ……大山夏祭? 贝尔摩德虽然在分神,但也听清楚了主持人的介绍,心思跟着转了回来。 听他的描述,参与这场夏祭的人不在少数。人流量这么大的话,那位先生应该并不会参与,那些卧底也不会随便把这么多普通人牵扯进来吧。 既然如此,应该也不需要她太过担心? 内心的天平渐渐偏移,贝尔摩德轻轻眨了下眼睛,视线落在黑发少女的身上,她能看到她脸上闪烁着的期待与欣喜的情绪。 余光往旁边一瞥,穿着蓝西装的男孩也在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少女,眼角眉梢挂着不自觉流露的浅淡笑意。 于是,贝尔摩德也加深了唇角的笑意。 也罢,大不了她多盯着点吧。 * “大山?大山是什么山?” “大山就是大山啦。” 小岛元太满头问号:“所以是什么山?” 圆谷光彦语气都急了:“大山的名字就叫大山!” 吉田步美的注意力则放在其他事情上:“所以,柯南明天早上就要出发去鸟取县了吗?” 江户川柯南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对戴着粉色发箍的女孩点了点头,夹着嗓子说话:“嗯!这是小兰姐姐抽到的奖!可以兑换两个人的名额!” 圆谷光彦也不再跟小岛元太纠结大山了,好奇追问:“所以是你和小兰姐姐一起去?” 江户川柯南一听这话,眼皮瞬间耷拉了下来,有点蔫蔫地道:“不,我是附赠的那个小孩名额。” “那还有一个人是谁?毛利大叔吗?” 江户川摇头:“是铃木园子。” 然后他就被人毫不客气地捏脸了:“要喊园子姐姐——”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连忙捂着脸往后躲,同时抬起眼,看向刚刚推开门走进波洛咖啡厅的两个少女:正是铃木园子和毛利兰。 铃木园子走在前面,一进来就听见江户川柯南直呼她的大名,直接三步并两步冲到他面前教训这个没大没小的小鬼。 毛利兰在偷笑。 江户川柯南有点郁闷,不情不愿地喊:“园子姐姐。” 铃木园子也不是真的会跟一个小鬼计较,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好友身上:“说真的,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邀请新一吗?” “夜晚,祭典,还有火焰河流——这么浪漫的场景,我都想把阿真喊来了!” 毛利兰闻言,对着戴着眼镜表情愈发郁闷的男孩眨了眨眼睛,随后才笑着对铃木园子说:“可以啊,你喊京极真一起来吧。” 她举起手,一本正经地发誓:“我绝对不会打扰你们。” 铃木园子拒绝的很果断:“不要——” 男朋友来了,她都不能好好看帅哥了——虽然她只是欣赏欣赏啦!但这是夏日祭诶!还是晚上举着火把的夏日祭诶! 啊,不过提起帅哥…… 铃木园子的视线下意识在波洛环视了一圈,并没看到那个金发服务生的身影,有点奇怪:“最近好像都没有看到安室先生?” 而这恰好也是江户川柯南刚刚在思考的事情。 听见铃木园子的疑问,榎本梓帮忙回答:“安室先生最近家里刚好有事情要忙,就请了一段时间的长假。” 家里有事?是组织里有事吧。 更重要的是,其实不止是安室透。 江户川心情复杂地想:萩原研二,还有那个苏格兰,他们最近都不在米花町。 冲矢昴倒是还在。在之前那件事情之后,他倒是也搞清楚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假死脱身的组织卧底莱伊。 但这家伙已经是前组织成员了,消息未必能有那么灵通。至于米花町剩下的那几个经常会遇见的组织成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好吧,除了萩原研二。也只有他是江户川柯南现在真的能联系的到的。不过听他本人说,他最近在意大利执行一项组织任务,不太清楚日本这边发生了什么。 第96章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江户川柯南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总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可他偏偏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说,这种感觉可真是有够难受的。 想到这里,江户川柯南的心情更郁闷了:但他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算了,还是先过完大山夏祭再说吧。 这么想着,江户川柯南重新收拾好心情,决定等之后抓…咳,碰到了哪个组织卧底,再好好去试探最近究竟有什么事情发生。 此时此刻,江户川柯南还没有意识到,这场大山夏祭究竟会发生什么。 那些他疑惑究竟去了哪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出现在了这场看似寻常的大山夏祭里。 …… 初见端倪的,是在车站遇到的冲矢昴。 哦,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而且和他一起来的人,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都认识。 铃木园子震惊:“茱蒂老师——?!” 金发蓝眼的短发女人笑着举起手,非常热情地朝两人挥了挥。 迎上江户川柯南怀疑且探究的目光,冲矢昴淡定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啊,茱蒂是我的女友。” 茱蒂则是大大方方道:“我们在约会。” 既然是在同一车站遇到的,毛利兰有理由猜测:“你们也准备去鸟取县玩吗?” 茱蒂打了个响指:“没错!” 她又笑着说:“我们准备去参加大山夏祭。” 铃木园子还挺高兴能碰到认识的人一起的:“那不是巧了吗!” 江户川柯南没吭声,安静的听着她们交流,内心的疑惑却像是泡泡一样咕嘟咕嘟冒了起来:所以,冲矢昴也要去参加大山夏祭……?真的只是约会吗?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没有一起去参加大山夏祭活动。茱蒂说难得的约会她更想要二人世界,在到达鸟取县后就跟他们道别了。 一路上,江户川柯南也没什么机会跟冲矢昴单独聊天,只好讪讪地放弃了。 算了,还是先去参加大山夏祭吧。 没想到,中午去吃饭的时候,他在路上又见到了一个熟人。 只是人群里一闪而逝的背影,但非常熟悉,那高挑的身型和别具特色的发型,他不会认错的——是那个不知名卷毛卧底! 江户川柯南短暂地愣了愣,下意识丢下一句“我去找一下洗手间”便拔腿就跑。 可惜来往的人群比较多,他也没有带着滑板出来,只是一个晃眼的功夫,就跟丢了。 江户川柯南没办法,只好乖乖回去吃饭了。 但也因为那个卷毛卧底的出现,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心神不定的,心里总想着事情。 毛利兰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若有所思了会儿,又趁铃木园子不在的间隙,询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抬起眼,撞进少女暗藏关切的眼睛,抿了抿唇,最终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一会儿吃完饭就去神社吧!” 总之,还是先陪小兰一起过完大山夏祭吧。 至于别的……他总能循着蛛丝马迹,找到最终的真相的!毕竟他可是名侦探啊! 又一个小时后。 江户川柯南心想:失策了。 他是真的很想认认真真陪小兰一起参加大山夏祭的——因为他看出了她对此的期待——但是啊但是,怎么总是有人冷不丁地出现,又勾起他的好奇心啊啊啊! 在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去购票的时候,江户川柯南蹭到某个熟人身边,压低了声音后,语气微妙的有种咬牙切齿的悲愤:“安室先生,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家里有事吗!” 青年低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天狗面具,面不改色道:“其实我的老家就是鸟取县的。” “每年这个时候,我就要回来参加大山夏祭,帮忙扮演天狗。” 江户川柯南:“……” 这根本就是你刚刚新想的设定吧?绝对是吧! 所以这场大山夏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还没等他质问什么,安室透就率先戴上天狗面具:“我还有事要忙,先失陪了。希望你在大山夏祭玩的开心——哦,还有,注意安全。虽然有消防员在,但火焰毕竟还是有点危险的。” “最好还是离远点哦。” 第88章 以名侦探的名誉担保, 这场大山夏祭绝对有问题! 冲矢昴,安室透,还有不知名卷毛——这些他近两天在米花町怎么费尽心思都抓不到的组织成员, 现在全部聚集在鸟取县, 还都在大山附近出现了! 江户川柯南是绝对不肯相信这种碰巧的。 那么, 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才会齐聚在这场看似寻常的夏祭之中? 外表跟小学生无异的男孩用力抿着唇, 紧紧盯着安室透离去的方向, 脑袋里堆满了繁密但不杂乱的想法。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脸上过于凝重的表情。稚嫩的外表弱化了他的表情, 至少铃木园子只觉得男孩是在看什么看入神了,没有太在意, 仍然沉浸在没能购上票的悲痛里。 但毛利兰微微一怔, 下意识循着江户川柯南的视线看去。 ……没发现什么端倪。 “太倒霉了!” 铃木园子重重叹了声气,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懊恼和遗憾:“早知道昨天就来了!” 她的嗓音也让江户川柯南猛地回过神来,看向朝他走来的两个少女。嗯,光看铃木园子垂头丧气的反应就能猜到她们遇到什么事情了:“购票不顺利吗?” 铃木园子蔫蔫地点头:“已经没有名额了——听工作人员说,今年因为神社装修地方有限, 能参与火把行的游客名额减了不少,已经全部被预定出去了。” 说到这里, 她又忍不住叹了声气。 说真的,在这场大山夏祭里, 她最期待的就是参与这场火把行了!没想到直接卡在第一步,错过了参与的机会。 坦白说,铃木园子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倒霉的事情, 尤其是还有运气一贯来特别好的小兰跟她在一起呢! 毛利兰安慰:“但这里风景还是很不错的,祭典氛围也很好, 一起去周围逛逛吧?” 江户川柯南听到这里,又琢磨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了:“哪怕无法参与进去,也不能围观吗?” 毛利兰点头,回忆着刚刚从售票员那里听来的消息:“主办方这边出于安全考虑,只允许拥有名额的人参与进来……所以我们也只能远远地看了。” 说着,她又笑了笑:“不过站远点也好,这样的风景说不定在远处看更有味道呢?” 但还是很奇怪。江户川柯南想。 火把行的名额有限他可以理解,可如果神社真的想要以此为卖点吸引游客的话,没道理连近距离参与都不行。 他又环视了一圈周围,有不少游客打扮的人露出了跟铃木园子相似的遗憾表情。 「最好还是离远点哦。」 突然,江户川柯南没来由地想起安室透在离开前,最后说的那一句看似只是善意提醒的话。 他愣了愣。 江户川柯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这场大山夏祭正在利用某种不捉痕迹的手段,把无关人员排斥在外…… “你怎么又走神了?” 铃木园子喊了两声都没等人回神,干脆走上前直接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我们赶紧走吧,趁奥宫没有赶人之前,先好好逛一逛吧!” 江户川柯南看向铃木园子,余光却顺着同样的方向落在了站在铃木园子身后的毛利兰身上,张了张嘴:“我……” 他卡壳了一瞬,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毛利兰却在这时突然上前一步,笑着挽过铃木园子的手臂:“我看柯南好像有点累了,就让他在这里休息休息,我们两个自己去逛逛吧,园子。” 铃木园子:“哎?” 铃木园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想再说点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被毛利兰的话语堵回去了。 “好啦,别太担心他。他身上又不是没有带电话……”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江户川柯南,目光笔直地盯着那双蓝色的眼睛。浅淡的笑意轻轻柔柔的浮在表面,遮挡不住潜在其下的担忧之色:“但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哦!”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嗯!” 男孩用力地点头,非常配合地装出一副再多走一步就要死掉了的疲惫模样,目送着两人离开——两人才刚刚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里,身上的疲惫感就一扫而空,掉头就跑。 他一定会找到这场大山夏祭里面隐藏的猫腻的! 干劲十足的江户川柯南先是找上大山山神社奥宫的相关工作人员,打听清楚了夏祭的流程。 18:30,在大山山神社奥宫进行神事活动。 19:30,开始火把行。从奥宫出发,途径自然石参道和大山寺参道,最终到达博劳座会场。而火把行列的出发顺序,依次为提灯、神官、天狗、僧兵、一般参加者、消防队。 第97章 20:00,就是僧兵的太鼓演奏了。 按照去年的规模,火把行列是有2000名参与者的,今年缩减到800,骤降了一半还要再多。 还有,他碰见的穿着传统天狗服饰的安室透……这家伙又是怎么混进去的? 提灯和神官都是神社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天狗不止一位,脸上还都戴着面具,其实是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手段。 还有那800位成功取得名额的参与者,他们真的只是到得足够早,或者足够幸运吗? 疑问堆满了江户川柯南的脑袋,他决定直接先从天狗的扮演者调查起。 怎么调查?直接假装不识字,忽视那些「游客止步」的标志,奔着天狗扮演者休息的地方去。 以侦探的聪明才智,江户川柯南很快就找到了他想要寻找地方:是一间相对偏僻的别院,来往的看起来都是工作人员。 怕被人捉住赶出去,小侦探等门口没人后,才鬼鬼祟祟地贴着墙壁走到院子门口,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观察。 但在看清情况的第一时间,这个鬼鬼祟祟的脑袋就猛地缩回来了。 江户川柯南紧靠在墙壁上,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声音如雷震般传到他的耳中,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而他的脑袋里还回放着刚刚看到的画面。 是一个高挑健壮的男人,穿着和安室透款式相似的天狗服饰,背对着他站着。一头标志性的银长发柔顺地垂落着,双手反剪在脑后,虎口圈住头发,像是圈住了一束月光。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江户川绝对不可能认错,这个男人分明就是—— 琴酒!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样一副和安室透差不多的打扮?难道说他们是在执行组织的任务? 等等——! 在内心的恐惧与疑惑得到解决之前,江户川柯南率先听见了脚步声,从院中传来,朝他所在的方向逼近着。 小侦探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了起来,但他的目光依然清醒冷静,紧紧绷着唇线,脑袋高速运转着。 得逃……不,逃跑会发出动静,也会暴露他的心虚,他现在没有滑板,未必跑得过琴酒的枪……也许他更应该装成顽皮的小孩,或者再大胆一点…… 江户川柯南无声地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腕,将装有麻醉针的特制手表对准了院门口,在辛苦估算着琴酒的身高。 一道轻快的嗓音冷不丁的响起,打破了紧绷的氛围。 “呀,难得能看你换下那身黑衣。” 穿着白衣绯褂的黑发女人抬起手轻掩在唇边,象征性当了当唇角的笑意。 江户川柯南愣住,他抬起眼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奇怪女人。着装打扮像是神社的巫女,但他刚刚来的时候好像没看见她……更关键的是,她就像是没看见墙脚还站着个男孩一样,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院内的男人身上,透着打趣的味道。 琴酒冷淡的嗓音响起:“你来做什么,贝尔摩德?” 女人轻轻挑了下眉,神色自然道:“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当然也想参与进来……所以,我有幸能知道你们的行动计划吗?” 江户川柯南的注意力被分散了。 但琴酒并没有回答,似乎是转身往里面走去了。 女人耸耸肩,没说什么。随后,她的余光往旁边轻轻一瞥,落在男孩的脸上,又对他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堪称友善的微笑。 她微微启唇,用唇语无声道:「别担心,酷小子。」 江户川柯南脑袋里快要被问号塞满了:啊?他认识贝尔摩德吗?为什么她会对他这么友善,还帮他解围? 但他的疑惑注定得不到解答,因为女人已经走进了别院。江户川柯南就算胆子再大,也清楚不能不管不顾就把自己往琴酒面前送——那也太愚蠢了。 虽然不久之后,知道一切的江户川柯南非常懊恼:他就应该再冲动点的! 谨慎选择撤离的男孩并不知道,在贝尔摩德走近之后,绑好长发的琴酒淡淡问了她一句:“刚刚站在门口的是谁?” 贝尔摩德顿了顿。 琴酒继续:“工藤新一?” 贝尔摩德笑意不达眼底:“呀,早知道我就邀请他一起进来了……怎么猜到的?” “如果不是为了那个小子,你现在应该会在日本以外的国家吧。” “我很难过,琴。你居然会这么看待我。” “别恶心我。” “……” 嘁。 第89章 江户川柯南并不知道, 自己的存在早就在琴酒这里掉得一干二净了,各种意义上都是。 但无论如何,琴酒的出现都让他下意识把思维转到了组织的任务上。 虽然他真的想不明白, 一个每年都有的夏祭能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刚刚还特意打听过了, 今年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人会来参与这场夏祭啊。 绞尽脑汁地想了半晌后, 江户川柯南最终决定发动场外求助, 给最好说话的萩原研二打电话。 不管怎么说, 这家伙都是组织成员, 这样一个已经聚齐了柏林波本琴酒还有贝尔摩德的任务,他多多少少肯定也有听说吧!说不定他现在也在这里呢! 但他的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电话会打不通, 尤其是有安室透这个拐着弯避开他的前车之鉴在——好在萩原研二没安室透那么难搞。 接通后,江户川柯南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很快, 他发现这口气松早了。 在听说了他的疑问后, 对面沉默许久,给出了一个比他还茫然的回应:“啊?” “可是真的没人跟我说过这件事情啊?” 江户川柯南震撼:“你居然不知道?” 萩原研二真诚极了:“我不知道啊。” 说着,他自己还愤懑不平了起来:“所以为什么没人通知我?就因为我不在日本吗?这算不算组织霸凌?” “太可恶了,我要报警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不好评价,只道:“我先去调查了, 萩原先生。” 萩原研二回过神来,充分给予鼓励:“那你加油, 有情报一定要记得跟我分享啊,柯南!” 怎么说呢, 简直倒反天罡——到底你是组织卧底,还是我是组织卧底? 江户川柯南嘴角微微抽搐,可惜无力吐槽什么, 只能心情颇为复杂地挂断电话,抬手捏了捏眉心, 深呼吸一口气后重新打起精神,开始整理起已知情报来。 波本和琴酒都扮演成需要戴面具的天狗,应该是为了更好的隐藏身份吧? 波本也就算了,但这种风格其实不太像琴酒会做的事情,要知道他以前可是会顶着一副冷酷黑衣人的形象和伏特加一起去坐云霄飞车,完全不屑于隐藏自己。归根结底,应该是琴酒自信能认出他的家伙,不是组织的人就是死人吧。 那么,他现在隐藏身份……又是在藏给组织里的谁看? 难道说,这是一场针对组织里卧底的阴谋?把暴露身份但不自知的卧底骗进山里杀? 江户川柯南才刚刚有了一种可能的猜测,下一秒就自己把自己推翻了:不对,这个逻辑还是太牵强太别扭了。 以琴酒的性格,比起用这种迂回复杂的方式处理卧底,果然还是架着鱼鹰去扫射卧底的可能性更高吧?谁还能让他做出这种事情来啊! ……不,等等。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又一个猜测在他的脑袋灵光乍现般冒了出来:就比如说,一个在组织里地位比琴酒更高的,他不可以直接用枪对着脑袋威胁的存在…… 其实会有点荒唐。江户川柯南想。毕竟从雪莉那了解到的情况来看,组织里比琴酒地位高的人不多。他有格外忠诚,没道理会无缘无故展开内斗。 但他又隐约觉得,这条思路是能走通的,只是现在还缺乏证据验证,就只能暂时推到这里了。 嗯,还是继续调查吧。 神官是神社的人,至于天狗的行列里面,已经有波本和琴酒这两个重量级了。接下来,就让他去看看其他一般参与者吧。 在心里做出选择后,江户川柯南不再犹豫纠结,直接往人群扎堆的地方跑去。小孩子的模样在这时候还挺有优势的,至少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有利于伪装成天真外向的性格,大胆向陌生人搭话,直接询问他们有没有拿到火把名额。 戴着眼镜的男孩就这样化身为社交恐怖分子,游走在人群中间,用天真烂漫的外表掩藏内心的目的,有意无意地套着话。 最后,还真给他发现了好几处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是年龄问题。正常游客的年龄也许会集中在青壮年,但也不至于完全见不到老人和孩子。但在他目前所接触到的拥有名额的人群中,没有一个老人,也没有一个孩子。 清一色的青壮年,从身材也看得出来身体素质普遍较好。虽然也有那种偏胖或是偏瘦的体型,但整体水平绝对超过正常平均线。 第98章 其次,就是微妙的眼神沟通。这些人看起来虽然也是三五成群,跟朋友说说笑笑,一般人也不会发现什么异样。但江户川柯南心里憋着疑惑,就观察得特别仔细。 正因如此,他能看见一些看起来并不认识的人之间的,潜在的沟通交流。 ……他们彼此之间好像是认识的。 更重要的是:他在不止一个人身上观察出了藏枪的痕迹。真的就很离谱。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游客。江户川柯南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游客其实都是组织成员的伪装?江户川柯南又想。 然后,他就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都是组织成员吗?那真的是恐怖故事了——这么多人是要占领鸟取吗……应该也不至于吧? 但这种可能性还是弄得他心慌慌的,越琢磨越不对劲的江户川柯南最终趁工作人员不在的间隙偷溜进售票的地方,想寻找已售票据的名单。 结果一无所获。根本没有登记,也没有这样一份名单。 恰在此时,工作人员回来了。听见脚步声后,江户川柯南连忙放下手上的纸张,迅速钻进桌子底下,并准备循着视线盲区的路线先离开这间办公室。 但对方的话语把他钉在了原地。 他应该是在打电话,对着手机好奇地询问:“所以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啊?”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哎呀,我相信你肯定知道的,放心好了,我不会外传!” “……只是提前预约好的公司团建,不想引起普通游客对神社这种行为的抵触不喜,就干脆说名额预约完了……好吧。” “那家公司一定花了不少钱吧……我知道的,不会乱说的。” 通话结束了。 江户川柯南慢腾腾地眨了下眼睛,按照之前规划好的路线悄无声息地离去。他的脑袋里,依然回响着刚刚听到的通话信息。 公司团建?什么公司团建能有琴酒波本贝尔摩德?怕不是黑衣组织团建吧。 小侦探脸色惨白,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总有种掉进贼窝的错觉。 ……他可以拜托研二哥哥报警把这里的人都抓起来吗? “咦?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柯南?小兰她们呢?” 一道突兀响起的女声猛地拽回了江户川柯南的思绪。他下意识抬起眼,看见了之前在车站碰见的茱蒂.斯泰琳。 男孩轻轻眨了下眼睛,发现自己眼前只有茱蒂,内心掠过一丝疑惑:嗯?说好的约会呢?冲矢昴去哪儿了? 疑似落单的茱蒂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坏心情,她甚至更关心他的处境,耐心询问他是不是走丢了,要不要她帮忙联系小兰和园子。 江户川柯南摇摇头,眼也不眨地张嘴就来:“小兰姐姐她们好像没有买上参与火把行列的门票,正在想办法从别人手上换名额,让我在这里等她们……” 茱蒂想了想:“那应该不太好换吧。” 江户川柯南装作失落地瘪了瘪嘴,又似想起什么,好奇地询问:“说起来,你们有名额吗?” 茱蒂轻笑了下,狡黠地眨了眨眼:“我们有哦。” 江户川柯南语气羡慕地拖长了尾音:“哎——?你们是怎么抢到票的?” 茱蒂弯下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是因为我们提前有预约啊。” “好啦,不跟你聊了,我还有事情要去做。你也别到处乱跑,乖乖等小兰她们哦。” 说着,女人直起身,朝男孩挥了挥手就匆匆离开了。 转身离开的茱蒂没有注意到,她一转身,男孩就收敛了脸上所有纯真的表情。单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唇角轻轻往上挑起了一点弧度。 如果茱蒂和冲矢昴也在这个队伍行列的话,那他之前的猜测就要被推翻了——已经脱离组织的冲矢昴再怎么说,都不可能如此轻松地就混进组织的团建里去。 至于现在,他想思考另一种可能性。 关于这些游客其实全部都是警察的可能性。 第90章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端倪。撇开都是组织成员之外, 这里的大部分人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卧底警察:波本,柏林, 还有以前的莱伊。 虽然不清楚那位贝尔摩德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江户川柯南也不是分辨不出她对他的友善。一味的追求缘由反而会影响判断, 倒不如先尊重现实, 将其算作是半个友好方纳入考虑。 说不定贝尔摩德也是卧底警察呢,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他都遇到这么多卧底了! 而且比起都是组织成员, 哪怕只是单纯从人数考虑,也还是执行特殊任务的便衣警察更合理点, 也更容易与神社达成任务合作与保密协议。 但是琴酒…… 江户川柯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作为差点儿被琴酒杀死的倒霉蛋,也直面过那位杀手冷酷残忍的作风, 江户川柯南根本就无法将他和警察建立起什么联系。 琴酒在他心里就是板上钉钉的纯黑, 乌漆麻黑,一塌糊涂的黑。 所以,针对现状,江户川柯南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这是一场针对琴酒的陷阱。 有组织任务, 也有警察埋伏。几个卧底警察假借这次任务的便利,提前安排好便衣警察伪装成游客混入大山夏祭, 等待时机成熟,一举拿下早已陷入包围但还不自知的琴酒。 而这场热闹的夏祭能带来的最大便利就是, 方便警察安排足够多的人手,还不会引起目标人物的警惕和忌惮:每年的这个时候,本来就会涌入很多有着陌生面孔的游客。 只是, 真的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江户川柯南知道琴酒在组织里地位不低,但再怎么样, 他也只是负责执行命令的杀手,而非真正做出决策的人。失去琴酒不足以给组织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是不是有点过于谨慎了? 男孩深深呼出一口气,再慢腾腾地睁开眼睛。不管真相是什么,这件事情都会在今天晚上给出定论。 无论如何,先找个机会混进去,再走一步看一步吧。唔,好像一会儿过后神社就会赶人…… 要不然先躲进山里去? 转而琢磨起该怎么混入其中的侦探并不知道,他其实差不多快推理出真相了,只除了搞错了最终目标——不是为了琴酒,而是为了目前藏在大山隐居的组织boss:乌丸莲耶。 乌丸莲耶虽然没有参加这场夏祭,但他确实就住在这附近。 还得感谢宾加在太平洋地标项目组的推波助澜,日本公安非常轻松地拿到了跨年龄人脸识别技术,并第一时间选择鸟取县进行试验。 这项技术比预想中要好用许多,依靠算法就可以轻松分析近段时间的鸟取县所有的监控录像,尽管乌丸莲耶已经足够深居简出了,但还是被抓住了漏洞。配合卫星地图,这群卧底迅速圈定了组织boss现在所在的具体位置。 基安蒂第一时间给出建议,语气还有点兴奋:“直接让那个日本公安带人包围吧!” 其他什么的再说,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狙击boss了! 她口中的那个日本公安弯了弯唇角:“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恐怕boss的别馆会在警察接近后直接爆炸,连人带情报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一场大火从乌丸别馆直接烧到神社奥宫。” 基安蒂没听出什么问题来,嘴比脑子快:“啊?所以呢?只要人够多总不至于被他跑了。” 波本看着她微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基安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个警察,还是要注重保护公共资源的——比如大山,比如山里的花花草草人人。 “……” 基安蒂明智地选择退后一步,把话题还给正经卧底:“我听你们的决策。” 不过她还真的有点好奇,这群卧底打算怎么做,才能在不惊动boss的情况下做好埋伏。 boss这么怕死的一个人,他能安心待下去的地方不可能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监控只会是这其中最基础的设施。 如果被他发现有很多警察出现在大山,他怎么可能会乖乖待在别馆里,任由他们包围?但如果没有那么多的人手,他们又怎么能保证不被boss逃掉? 波本在这时候又说:“大山马上就要举办夏祭了。” 柏林下意识拧起眉,这才是一个正常警察该有的反应:“夏祭?会有很多普通人在吧,行动要不要推后?” 非正常警察琴酒缓缓吐出一口烟:“为什么要推后?这不是很好的遮掩手段吗?” 柏林眉头拧得更紧了:“这对普通人来说很危险。” 琴酒语气冷静:“boss逃走只会更危险。” 波本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其实……我应该可以联系神社那边的人配合行动。让警察代替普通游客参加夜祭的活动。” 他又耸了耸肩,有点无奈也很坦诚地说:“不过,公安那边一时调不出那么多可用的人手。” 苏格兰闻言,轻轻笑了笑:“既然是游客,那自然得来自全世界各地的才足够真实,不是吗?” 第99章 波本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也跟着笑了:“那就拜托了。” 柏林在心底算了算,感觉人手还是挺紧缺的:“我这里也可以喊点人来帮忙。” 说完,他又瞥向一直沉默的朗姆,毫不客气:“你也出点人?” 朗姆慢吞吞地点头:“可以。” 伏特加先是小心瞥了眼琴酒,转移视线看向波本的时候还拿余光注意着:“我和大哥也可以提供一些游客。” 琴酒和他来自同一片土地,所以他能出的人手,就是他大哥能出的人手! 嗯,就是这样没错! 好吧,伏特加主要是有点担心他大哥会因此想起什么伤心的往事。毕竟严格来说,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他是真正孤身一人的。 然而琴酒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好像根本没听到,脸上也没多少情绪波澜。 不过可以执行这种特殊任务还能被临时调动的警察,不管在哪里都比较稀缺,几个卧底拼拼凑凑还是差了点人数,最后苏格兰提议让莱伊也一起参与进来。 波本:“啧。” 苏格兰:“?” 波本面无表情:“没什么,记得提醒他准备好所有的入境审批文件。” 苏格兰:“……” 嗯,他原话转述给赤井秀一了。 凑人数替换游客只是第一步,他们还需要一个可以接近别馆而不引起乌丸莲耶警惕的机会。 “就比如说,设计一桩非常恰巧的案件。” 波本的脑袋转得很快,也不排除是他近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遇到的案件越来越多,才给了他灵感:“就发生在别馆的附近,而乌丸莲耶碰巧是嫌疑人之一。” 拥有监控的乌丸莲耶最好能亲自在镜头后面见证这场“谋杀”,清楚所谓的“真凶”是谁,也了解对方的“作案手段”。必要的时候,这段监控也可以帮他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他无须担心警察会误判案件。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乌丸莲耶相信这只是凑巧,而他依然是安全的。为避免打草惊蛇,加上一贯来奉行的低调作风,他有很大的概率不会拒绝以嫌疑人的身份配合警方调查出真凶。 只要他愿意出来,愿意靠近——他们就可以趁此机会逮捕他。 朗姆率先点头,认可了这个计划:“可行。”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但在话题拐进谁演受害者谁演凶手之前,琴酒忽然问了波本一个有点奇怪的问题:“那么,你想好要怎么处理那个家伙了吗?” 他的语气依然是不冷不热的,好似天生就要比别人缺乏一段情感:“他在日本的身份并不简单,认识的人恐怕不会少。” 琴酒没说得太直白,但波本知道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如果只是逮捕乌丸莲耶,很有可能会让他从监狱里出来。 这里面就会涉及到一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又牵扯着层层叠叠的利益与秘密。 只不过……金发的卧底先生轻轻眨了下眼睛,余光滑掠过一旁站着的朗姆。 现在想想还是不可思议,神秘主义作风的朗姆居然被一个英国特工不声不响的取代了好多年。 至于更加神秘主义作风的boss……虽然波本并不是很想给组织换个boss,但他也愿意相信,也有的是人想取代他。 波本象征性弯了弯唇角:“没关系,他已经是一个法律意义上的死人了。” 他也许一手遮天。但越是厉害,越是位高权重,就越会引起他人的觊觎。他的权力未必能帮助到他,甚至有可能化作利刃刺向他。 金发的警察冷静地,坚定地说:“只要行动成功,我绝对不会让他有离开的机会。” “……” 琴酒短促地笑了声:“好。” 非常简单的一个字,没说清楚到底在好些什么,也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继续聊案件设计吧。” 似想到什么,他有点恶趣味地挑起唇角:“让我听听看你们的犯罪计划,警察先生们。” 第91章 夏天的白昼总是被拉得很长, 夜晚就要来得更缓一些,将充足的时间留给斑斓的傍晚。 太阳将自己的颜色肆意地涂抹在云朵上,将天空衬得愈发通红橘黄, 有种逢魔时刻独有的光怪陆离之感。 夜色悄然逼近。 江户川柯南估算着时间, 准备等神事活动开始后就溜进奥宫。但在此之前, 他意外发现了一条隐藏在深林里的道路, 不知道通向何处, 作用又是什么。 男孩迟疑了一会儿, 想着时间还足够,终究还是被好奇心占据, 准备沿着路走一段看看。走到一半观察到隐藏得很好的监控摄像头时,差不多就已经推理出来了:应该是通向谁的私人别馆吧。 环境清幽, 少人打扰, 还距离神社接近。确实是一些有钱人会喜欢的地方。 不过江户川柯南没有去看别人家的兴趣,就想直接离开,却冷不丁地听见若有似无的谈话声,从深林里传来。 与此时热闹的神社不同,山林因为偏僻无人, 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正因如此,谈话的声响才会显得格外明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音色听起来好像还有点熟悉。 江户川柯南脑袋里还在迟疑,脚步就已经下意识拐了个弯, 避开落叶轻手轻脚的往出声处走去。 然后,他还真看见熟人了:冲矢昴和茱蒂。 江户川柯南:“?” 这两个据说是出来约会的人,不在神社待着, 怎么跑到了这种偏僻的地方? 他还懵着没怎么反应过来,已经能够清晰听见的交流先一步传进他的耳朵里。 是茱蒂, 她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咬字用力到有点隐隐约约的颤抖了:“你什么意思?这就想跟我分手了?” 江户川柯南:“……” 啊这……原来是在聊这种话题吗?那他是不是回避一下比较好,现在假装没什么都看见掉头就走应该也来得及? 等等!这两个人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么突然就闹分手了?这合理吗?逻辑在哪里? 江户川柯南一边瞳孔地震,一边思维拉扯,错过了第一时间远离的机会——也亲眼见证了之后犹如野马脱缰一样的剧情发展。 “抱歉,茱蒂。” 他听见冲矢昴这样说:“我只是没有八面玲珑到同时爱两个女人。” 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甚至算得上冷静。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份冷静与理智就显得格外残忍了。 茱蒂笑了。气笑的,还带了点哭腔:“所以,你决定好了?” “我会补偿。” “哈……很好。” 噗—— 稍显尖锐的呼气声传来,又像是金属在颤动,发出闷闷的声响。接着,又传来沉闷的当啷声,伴随干枯树叶被折断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在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什么声音后,江户川柯南的眼睛骤然瞪大,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两个人。 这分明就是……装了消声器后开枪的声音! 就像是验证他的猜想,冲矢昴的身体在微微摇晃过后,像是失去了力气支撑,朝一旁倾倒而去,直接重重地摔在林地里。土地掩盖了血液的颜色,但衣服上依然可以看出晕染开的血迹。 而站在他对面的金发女人,依然维持着举枪的动作,好似没有回过神来。 江户川柯南也回不过神来:“??” 啊?等等?不是?这对吗??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因情而起的激情杀人——虽然说不是案发现场——但这次的行凶者和受害者简直一个比一个离谱啊! 为什么茱蒂老师会开枪啊!为什么冲矢昴躲不开啊!这家伙之前不是卧底警察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撂倒了?? 恍惚中,柯南在想,好像自从来到鸟取之后,度过的每一分钟都在打破他对疑惑的上限……这地方有毒吧? “……” 不不不,先冷静点,柯南。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先想想看自己能做到什么吧。就比如说,也许冲矢昴还有抢救的机会? 男孩抬起手。 金发女人正蹲在那里察看,角度正好,只需要他按下麻醉针,就可以争取到时间。 但是…… 江户川柯南没有眨眼:他依然觉得这场激情杀人充满了疑点,可惜距离太远,他无法观察更多的细节——但万一这只是这些警察作为诱饵的计划呢?那他的多此一举岂不是会打乱他们的计划?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慢慢从刚刚那一幕带给他的震撼中缓过神来了。而越是冷静,就越觉得不对劲。 最终,江户川柯南在心底叹了声气,放下手。 他谨慎小心地藏好自己的,就这样默默看着茱蒂冷静地清扫痕迹,擦干净枪上的指纹后,直接把枪塞进了冲矢昴的左手中。做完这些后,她环视了一圈周围,快步离开了。 第100章 而冲矢昴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好像是死了。 江户川柯南非常谨慎地没有直接跑出去,而是选择了耐心等待,还拿余光左顾右盼地瞄着。他相信,如果这真的是什么诱敌的计划,那应该就会有后续,总不至于把冲矢昴就这样丢在这里。 一段时间过去后。 江户川柯南:“?” 等等?为什么一点声音动静都没有?总不能是真的死了吧?这个点神社的神事活动都要结束了吧?! 完了,他好像都看到远方的火光了!这真的没问题吗?? 江户川柯南有点藏不住了。 落日的余辉都已经融入夜色,树叶的遮挡让星星和月光都难以倾泻。在经过很长一段思想斗争后,还是无法放心的男孩跑到了冲矢昴面前,蹲下来察看他的情况。而最先试探的,就是他手腕的脉搏。 江户川柯南毫不犹豫,将手搭在脉搏上—— 就,怎么说呢。冲矢昴一动不动。但他的脉搏还动得挺健康的。 就在这同一瞬间,男孩意识到自己坏事了。 真的非常对!不!起——!他现在跑还来得及吗?来得及吧! 来不及了。 命运似乎就是喜欢这样捉弄他。一束手电筒的光突然照来,直接将他抓了个正着。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回头,就看到几个穿着制服打着手电筒的警察,还有站在警察旁边神色慌张中隐约透露迷茫的茱蒂。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对上几人的视线时,江户川柯南觉得他们彼此都有点愣住,像是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户川柯南看看冲矢昴,看看警察,看看和警察站在一起的茱蒂,再看看“尸体”。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眼睛一闭,直接忽视所有他自己都忍不下去的漏洞,强行开始啊咧咧:“啊咧咧,这个大哥哥好像在这里睡着了!” 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由于这个场景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于微妙,江户川柯南成功以小学生的身份,当上了犯罪嫌疑人。不过警察们对他的态度倒也没有太严厉,更像是在走流程,只询问了一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看见了什么等等。 江户川柯南隐藏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只说是调皮乱跑。至于其他事情……好吧,他也隐瞒了,但更准确来说是配合。 要真说实话的话,就该拆穿冲矢昴的假死了——那还是就当他已经死了吧。 废话。 这些警察都能忽视冲矢昴的心跳脉搏,睁着眼睛就说他死了,还能搁那儿有条有理地分析这家伙是怎么死的。他总不能不聪明到拆台吧? 虽然一个小学生能这么配合他们的行动有点可疑,但江户川柯南还是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的。他也能隐约感觉到,询问他的警察也因他的一系列回答松了口气。 也许是担心小朋友会出岔子,他们也没询问他太多,很快就分析起现状来。 “死者是中枪身亡。” “凶器虽然就在他的手上,但这个位置不像是自己握枪时会有的状态。大概率是被凶手故意放在这里的。” “初步推断,应该是他杀。” 而凶手本人正一脸悲痛欲绝,站在警察身边哽咽着说话:“拜托你们一定要找出真凶来,替我男朋友报仇,警察先生!” 江户川柯南:“……” 其实还挺精彩的。就是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这群人究竟要做什么? 来办案的警察也很公事公办,询问茱蒂:“你有什么怀疑的人选吗?” 茱蒂稍微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仔细想了想,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们只是过来玩的游客,按理来说不至于跟谁结仇。” 警察追问:“那为什么你没有跟你的男朋友在一起?” “他是东都大学的研究生,想去山林里顺便搜集一些土壤样本拿回去做实验。我对这种事情不怎么感兴趣,就没跟他一起走了。但我们还是约好了碰面的时间。” “可之后我一直联系不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在山里找人,就只好报警求助,没想到……” 茱蒂又开始哭了,语气里充满了懊恼:“早知道这样,我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离开的!” 江户川柯南眨了下眼睛,紧接着又眨了一下。 这个话题引导,必然会将搜索范围扩大。而这附近能被搜出来的建筑,好像只有一个…… 难道说,是那座别墅有问题吗? 第92章 赤井秀一是死者。 此时此刻, 他正安详地躺在地上,将自己作为狙击手的耐心与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具体指保持固定的姿势一动不动。 但坦白说,赤井秀一并不想当死者。他本人没什么喜欢假死的特殊癖好, 非得作为赤井秀一死一次, 再作为冲矢昴死一次。 当然, 对他来说更关键的地方在于, 扮演受害者意味着需要在这次行动中从头躺尸到尾, 非常被动, 不符合他主动出击的性格。 比起案件里的受害者,赤井秀一更想成为凶手。 但被某个小心眼的日本公安驳回了:“不行, 这次行动只许成功,而你拥有丰富的假死经验。” 赤井秀一:“……” 假死过一次的经验吗?那很丰富了。 还有, 就这样一个粗糙的激情杀人案件, 真的需要有多么丰富的假死经验吗?这难道不是是个人就行? 就像是看懂了他沉默中透露出的疑惑和反抗,安室透听起来非常有条有理地解释:“案件本身不需要多复杂,普通人杀人大多是情绪上头时的一时冲动。巧妙得太刻意反而容易弄巧成拙,只要能把人引出来就行。” “但假扮尸体需要的时间比较长,还要确保不会在监控里露出破绽。哪怕只是躺在那里, 长时间保持一动不动也有难度。” 然后,他给出结论:“所以, 狙击手会比一般人更适合。” 啧,日本公安就是这么教你使用狙击手的? 赤井秀一还是更想拥有在这次行动中自由活动的权利:“苏格兰也是狙击手。” 安室透想也不想地驳回:“苏格兰不行。” 他也没有解释苏格兰为什么不行, 只是补充:“而且,还有一个必须是你的理由。” 赤井秀一没什么表情:“什么理由?” 安室透回答:“琴酒喜欢。” 赤井秀一:“?” 难得的,赤井秀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了一点起伏, 虽然是比较微妙且难以形容的情绪波动。他没说话,就这样听着安室透继续煞有介事地说:“琴酒本来不太愿意配合, 但听说是由你来扮演死者,觉得有趣就同意了。” 赤井秀一:“……” 其实还是会有点遗憾,赤井秀一想:为什么琴酒这家伙是卧底? 他还是更喜欢之前那种肆无忌惮的争锋相对,身份暴露之后也没忘记惦记着要把对方逮捕归案。但如果把身份转变成友好方,那不管做什么都有点提不上劲的感觉了。 好好一个宿敌,变成友方单位了,真没意思。 算了,当死者就当死者吧。 赤井秀一最终选择了妥协。 江户川柯南的出现在他的意料之外,虽然仔细想想这小子好像也不是第一天成为这个意料之外了。 不过他倒也没有太担心什么。这位年轻的侦探有着足够灵敏迅速的反应,不至于让这个过于简单粗暴却又确实有效的计划露出什么破绽。 总得来说,死者目前情绪稳定,大脑活跃。 但侦探的大脑现在就有点宕机了—— 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如果这群警察的目标是那座隐在山林里的别馆的话,那么琴酒呢?没人管管他吗? 江户川柯南觉得自己头又开始疼了。 他抬起手按了按眉心,也不管那边装模作样破案的警察和装模作样遇害的死者,一边头脑风暴着,一边无意识拿视线不断观察着周围。 忽地,他愣了愣,将视线投向远方的火光。 漆黑的深林之外,由于树木的遮挡,火光断断续续地传来,但也已经连接成了一条红色的河流,绕着并不算太遥远的外围燃烧流淌着……就像是一道浑然天成的长墙,而半包围的中心就是那座神秘的别馆。 火焰照亮了道路,代表着向大山山神的祈福与祝愿,涤荡着黑暗的同时,也让靠近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好巧不巧,没有陷入包围的另一半,就是案件发生的位置,也就是他们所在的位置——绝对是有意为之。 是担心被谁逃出去了吗?出动这么多警力,还特意设计一场案件作为迂回接近的手段……目标究竟是什么人? 江户川柯南的内心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还不敢妄下断论。只能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先冷静地专注眼前的事情。 “有可能是报复社会的随机杀人。” 第101章 负责办案的警察还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凶手说不定正藏在山林里,现在还在举办大山夏祭,如果被他跑进去就太危险了。” 茱蒂则是满脸的悲痛和怨恨,看起来恨不得赶紧把凶手揪出来逮捕归案,并积极提议:“凶手有没有可能已经藏进去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那就朝着神社的方向一路调查过去吧。” 于是,一个警察被留下来看着尸体,另外的人跟随领头的警察一起去深入调查。茱蒂和江户川柯南本来也是要被留下的,但茱蒂说什么也要抓住凶手,强行要求跟着一起。办案的警察似乎拗不过她,也就同意了。 至于江户川柯南…… 男孩眨着眼睛,努力表现成可怜兮兮的模样:“留下来我会非常害怕的!” 警察闻言,有点犹豫。他当然知道茱蒂的真实身份,本来就准备让这位fbi也一起跟着。但接下来的行动真的适合这个男孩参与吗…… 在看懂对方心思的第一时刻,江户川柯南就毫不犹豫地转换了方向,直接拽住茱蒂的衣角,用拜托的口吻喊她:“茱蒂老师!” 茱蒂低了低眼,视线在小侦探的脸上绕了一圈,随后主动帮忙道:“柯南跟我认识,没有我在他可能确实会害怕……就让他跟着吧。” 如果是柯南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某fbi警察非常信任地想着。 感谢茱蒂,江户川柯南成功混进了这支搜查的队伍里——虽然就算警察不同意,他也会偷溜过来就是了。 他们一起往火光亮起的方向走去,在越来越靠近那栋别馆的时候,江户川柯南冷不丁地在想:他的所有疑惑应该都将在这里得到解答。 后面的一切展开都非常顺其自然。 在出发前往神社的路上,警察意外发现山林里居然还有一座隐藏的别馆,距离案发地点还不算远,不管怎么说都得调查一番。于是他去按响了前院门口的门铃。 几人等待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 茱蒂似乎是有点没耐心了,皱着眉猜测:“会不会没人在家?” 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她又故意露出那种格外焦虑的表情:“虽然有可能没人在家,但如果是凶手藏在里面故意不开门的话……而且不管怎么说,这栋别墅的存在都很可疑吧?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有一座别墅啊!” 焦急的语气甚至有点不知所云的味道:“电影里也经常能看见这种剧情设计啊,变态杀人狂就喜欢住在这种地方……而且你们是警察,肯定更有经验吧!” 听到这里,江户川柯南都忍不住抬起眼看了下茱蒂:嗯,看得出来她演得非常投入,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了。 警察表现得也很无奈:“电影不是现实,女士。不过也请放心,我们会进去调查,帮你找到凶手的。” 说着,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盘上的时间:“只是现在还是先等等吧。” 很明显,这群人是在逼别馆里的人出来。 没过一会儿,卡在耐心告罄之前,门口的传声器亮起指示灯。接着,响起一道老人的嗓音。 “请问是?” 江户川柯南轻轻眯了下眼睛。很陌生的嗓音,单从声音除了能判断出他年龄比较大之外,也听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警察很客气,公事公办的语气:“很抱歉这么晚打扰,先生。只是这附近有案件发生,有些事情需要例行询问。” “……” “请稍等。” 稍等……是要亲自来开门的意思吗? 江户川柯南压下因为情绪紧绷而不太受控制的心跳,冷静地分析起来:这种别墅肯定不会没有那种远程操控的设计,对方亲自来开门,应该是不想让他们进来吧?是别墅里面藏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吗? 无论如何,都到了这一步,总该让他接触到真相了吧! 对江户川柯南来说,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也有太多他至今都没想明白的谜题。而他直觉,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解开谜题的时刻—— 但是意外再一次降临了。 拄着拐杖的老人刚刚从别墅里走出。 然后,一声枪响。 第93章 死者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 用于伪装的眼镜早就被摘下, 赤井秀一不再眯着眼睛遮掩,墨绿的瞳仁里沉淀着理性的深邃与冷静,也折射出别样的锋芒。 他动作轻快且迅速地察看了一遍老人的状况。枪口在眉心, 创口直径在三到四厘米左右, 后脑勺有爆裂性出口, 血迹像雨一样淋在他的脸上。 赤井秀一很熟悉这个, 很标准的被狙击爆头的死状。 “……这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吗?” 一直沉默着的小侦探在他确认过后冷不丁地开口, 语气乍一听很平静, 没什么情绪倾向,但仔细体会就能听出言外轻微的不认可之意。 事已至此, 他已经猜出老人的身份。他的罪恶也许死不足惜,但在刚刚那种情况, 明显是有很大机会将其逮捕伏法的——除非特殊情况, 江户川柯南依然觉得该把犯人交给法律审判。 如果情况紧急,当然可以开枪击杀,可事实并非如此,那为何要直接跨到这一步? 赤井秀一收回手,很干脆地否认:“不是。” 他直接说:“原计划是逮捕, 而不是击杀。” “诶?” 江户川柯南愣了愣,表情也没那么紧绷着了。他条件反射性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可惜黑夜与深林遮掩了痕迹,什么都看不出来:“那会是谁开的枪……?” 赤井秀一忽然短促地笑了声:“还能是谁?” 他眯了眯眼睛, 注视着深邃的黑暗,缓慢而清晰地念出那家伙的代号:“琴酒。” 在听到枪声响起的那一刻,赤井秀一就想到这个名字了。他当然会怀疑他, 这家伙愿意配合这个计划本就充满疑点。 现在想来,琴酒想让他去当这个受害者, 也未必只是单纯为了看热闹吧——说到底,这种已经失去了约束的卧底,能不能算作警察恐怕都要。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直接一个猛回头,表情震撼到五官都快要漂移,张大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哽在喉咙里难以发声:等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琴酒要击杀组织boss啊——?! 赤井秀一掏出手机的时候,顺便瞥了一眼男孩的表情:“你不知道吗?琴酒也是卧底。” 江户川柯南:“!!!” 我!不!知!道!啊! 没!人!跟!我!说!过!啊! 再说了,他怎么可能去怀疑一个差点儿把自己杀死的人会是卧底啊! 江户川柯南悄无声息地崩溃了。 与此同时,赤井秀一也拨通了电话。 他略去了所有不必要的话语,直接了当道:“乌丸莲耶已经被狙杀,琴酒是不是单独行动了?” 但对面的回答却让他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 “嗯?他还在?” “你确定他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 “……” 赤井秀一沉吟片刻,难得怀疑起了自己的推断。 但就在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神来的江户川柯南忽然上前一步,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赤井先生!” 小侦探抬起头,笔直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有件事情我需要告诉你!” …… 琴酒确实还在。 安室透抬起眼,透过面具眼睛位置开洞的窟窿,将视线落在他前面的男人身上。 戴着天狗面具的男人就站在队伍的行列里,看上去并没有做出任何额外的举措,而现在,也还没到他们需要去行动的时机。 在计划里,将游客替换成警察主要是为了确保普通群众的安全,以及以防万一。 安室透毫不怀疑,如果真的惊动了组织boss,被他发现端倪,他所在的别馆会直接爆炸,整座大山都有可能因此波及,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火山。而充足的人手可以在突发情况下尽可能控制灾难,也能有更大的概率抓到想要逃跑的boss。 但如果可以的话,安室透更希望不要动用这部分的警力。 队伍里的绝大部分警察甚至不知道这个任务的具体目标,需要真正去执行这次行动的只是个别组织卧底。 按照原计划,他们需要先混入游行的队伍,再跟事先准备好的人完成交接,借助夜色的遮掩接近案发现场,再一举拿下乌丸莲耶。 没人知道乌丸莲耶的别馆里都藏着什么,为了尽可能降低风险,确保行动成功,他们最开始规划的行动位置就是在山林里的案发现场。 赤井秀一还可以表演一个突然诈尸,说不定能起到干扰boss思绪的作用。 但在乌丸莲耶刚离开别馆的瞬间就直接狙击击杀——这并不属于他们准备的任何一个方案。 可又会是谁做的呢? 第102章 琴酒确实是不受控制的最有可能的人选,但他们同样扮演着天狗,对方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他的视线。 安室透事先也有意安排过位置,将他不是很放心的人放在他的眼前。至于其他人,比如苏格兰柏林这种他比较放心的,就没有特意安排在他附近了。 总不能真的是柏林这个总是惦记着要往boss床底下塞炸弹的人吧? 就在安室透纠结的时候,话筒里莱伊又道:“刚刚柯南跟我说了一件事情,波本。” “琴酒今天见过贝尔摩德。” “……” 安室透挂断了电话。 他的心情有点复杂,但情绪在脸上隐藏得很好,所以只是迈开腿走到银发男人的面前。 安室透说:“任务出问题了。” 男人没有说话,但微微侧身的姿势已然表明了他在等待说明的态度。 安室透又说:“任务目标被人用狙击枪击杀,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银发杀手:“……呵。” 一声轻笑从喉咙里滚出,听起来依然是属于琴酒的音色,带了点哑的磁性,透着说不出的讽刺味道:“这样不是更好吗?” 安室透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反问:“你觉得这件事情会是谁做的?” “……” 似乎是从他的连续追问中琢磨出来了一些什么,银发杀手没有立刻回答了。安室透能透过对方面具上的窟窿看见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带着点打量和探究,冷冰冰地落在他的脸上。 半晌后,从那具高大健壮的身躯里,响起一声属于女性的婉转悦耳的轻笑。 “我不在乎是谁做的,波本。” 银发的天狗抬起手,直接摘下自己的面具,连带着束起的假发一起。再然后,颜色热烈的金发就像跳跃的火焰一样翻浪而出。 千面女郎露出她的真容,用那双明明含着笑意的,却冰冷寡淡到极点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公安,嘴角上扬着:“我只在乎他得去死。” 既然琴酒乐意亲自去暗杀boss,她又怎么会拒绝帮他这一点小小的忙呢? 能死在组织尽心尽力培养的第一杀手手下,倒也不算浪费——哦,还有点幽默。 幽默到贝尔摩德一想起这件事情,就有点想笑。 但至少对于这个结果,她是非常满意的。 就在白天的时候,贝尔摩德从琴酒那里听说了这群警察们的计划,只能说不出意料的遵纪守法,惹人发笑。 她当时也确实笑了,还随意夸赞了两句,表现出一副完全事不关己也不想参与的模样。 但她的心里其实有在考虑,要不要取代那位负责查案的警察,想办法近距离接触boss,再找机会直接杀了他。 只是,琴酒后来的发言打断了她的计划——他希望她能代替他去参与之后警察方的行动安排,而他会独自行动,找机会直接杀了组织boss。 贝尔摩德有点意外:听得出来,这家伙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要让boss活着离开鸟取。 虽然她的内心十分认可这个方案,但她谨慎地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笑着反问:“我以为你会愿意配合他们的计划,警察先生?” 然后,她又听见了那句冷淡也嫌弃的:“别恶心我。” 属于过去的杀手漠不关心道:“我不需要遵守他们的法律。” 这种和平年代出来的条条框框,并不是琴酒所熟悉的生存模式,他也懒得顺应时代改变,去遵守他们的规则。 他不准备走出过去,也就无所谓现在。 事实上,当他在询问波本准备怎么处理boss的时候,唯一能接受的回答就是当场击杀。 不然呢?先把人送进监狱里去再慢慢走程序?日本倒是还留有死刑,但他可没这个耐心等待大概率会持续几年的审判。 迟则生变的道理,琴酒比谁都清楚。 “我能接受的唯一结果,只有一劳永逸。” 第94章 江户川柯南是侦探。 但有些真相不是侦探能轻易推理出来的, 哪怕他是名侦探——就比如不久前他在大山所经历的一切。 虽然理性在事后帮他推理出了过程,但理性同样也让他直到现在都觉得难以置信: 什么叫琴酒是卧底朗姆是卧底伏特加是卧底贝尔摩德有异心,于是他们合伙另一群警察卧底, 一起把组织boss给搞死了?最后甚至还是琴酒开的枪? 不是, 为什么他会被两个卧底警察敲闷棍啊?这合理吗? “伏特加当时不知道琴酒的身份, 不敢暴露身份也正常。至于琴酒……嘛, 我觉得这家伙不能用常规的思维去判断。” 某刚从意大利回来的新任警察稍加思索, 有了绝妙的类比:“你还是把琴酒当成贝尔摩德那一类的人看待吧。” 行事没什么底线, 作风自然算不上多么正派,但都不是很想组织活。 江户川柯南虽然顺着这番话想了想, 但最后还是不想评价这两个人:“后面怎样了?” 尽管萩原研二并没有参与这次行动,事发时甚至不在日本, 但这家伙毕竟掌握了第一手二手消息, 跟那群警察也熟悉……好吧,主要是他现在只能抓到这位看起来特别闲的卧底了,没法挑。 好在萩原研二口风不紧,有问必答:“乌丸莲耶确认死亡,琴酒和贝尔摩德失踪, 剩下知情的人都是卧底。” “不过组织目前还没有原地解散,boss死亡的消息也没有传开。” 江户川柯南能猜到这么做的理由:“为了稳住剩下的那些组织成员?” 萩原研二赞许地点头。 作为一个跨国犯罪的大型组织, 平日里运转起来就不太需要boss插手——嘛,虽然这跟boss自己的作风习惯有关系就是了——总之离开boss之后, 组织也不是完全不能转。 至少维系一段时间肯定是没问题的。 因此,为避免消息走漏遭到剩余势力的反抗,朗姆利用自己二把手的身份, 直接按下boss死亡的消息,代替他处理组织内部的事务。 再结合与各国警方的合作, 就可以利用提前设计好的任务行动设下一个个圈套,从内部瓦解组织的势力。 萩原研二评价说:“办法是迂回了点,但也是为了能将损失控制在最小。” 江户川柯南完全不觉得这种安排有什么问题,比起组织什么时候死,肯定还是其他人能好好活更重要点:“一步步稳住慢慢来就好。” “确实急不来。” “所以他们这些卧底警察还得在组织里再待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身份,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一夜之间少了这么多代号成员。” 江户川柯南顿了顿,发现了盲点:“他们这些卧底?” 萩原研二神色自然:“哦,我现在的身份是组织派去意大利的卧底,最近刚被派来日本准备找机会碰瓷加入组织。但基于我现在还没回到组织,所以我是非常单纯的警察。” “?” “你难道没发现我特别闲吗?” “……” 倒也不是完全没发现。 “对了,我有带警察证,你要看吗?” 江户川柯南露出无力吐槽的表情:“不用了。” 被拒绝后,萩原研二还有点遗憾,但他的思绪转得很快:“朗姆做这种事情真的非常熟练的,就像是早有准备……”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乌丸莲耶又怎么不算是一个神秘到被顶替了身份都不会被发现的神秘主义者呢?” 原朗姆一个,现boss一个,连死了都没什么人发现。辛辛苦苦经营一生,活成这样也是很努力了。 萩原研二总结道:“我现在越来越觉得神秘主义没用了——很难说是变得更安全了,还是更危险了。” 话题又跑偏了啊,萩原先生!而且这也太充满偏见了吧! 江户川柯南莫名的心累。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缓解心情,末了还是本着侦探的理性说:“有利有弊吧。” 不等对面回答,他就强行扯回话题:“所以现在距离组织解散只是时间问题了?” “也算是吧,boss不在,琴酒和贝尔摩德跑了,二把手还是英国特工,不太会出什么意外了……不过有件事情还是比较麻烦的。” 说到这里,萩原研二还叹了声气。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跟着严肃了起来:“什么?” 萩原研二表情凝重:“我们不知道自己解决的人会不会是卧底警察。” “就,虽然吧,我们这里有一份卧底名单,但最近还是发现了一两个不在名单内的卧底……可能是那份卧底名单还没来得更新近两年的情况吧。” “所以还是得小心点,误伤同僚就不太好了。” 江户川柯南:“……” 这种全是卧底的组织到底是怎么做到这种规模的啊! 萩原研二:“往好处想,至少boss不是卧底。” 江户川柯南声音幽幽,带着点不管理智死活的味道:“boss直接被琴酒打死了,也没有机会解释,说不定他也是卧底呢。” 第103章 萩原研二震了震,有点害怕了,紫色的眼睛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担忧:“你还好吗?” 稍微停顿了一瞬,他小心翼翼地解释,像是在尝试安抚患者情绪:“组织是boss一手创建的,其他人也就算了,但琴酒开枪时肯定不会认错人。何况他之前还和贝尔摩德有过接触,boss有没有伪装他应该也会知道……” 江户川柯南闭上眼睛,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再深呼吸一口气。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在开玩笑。”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了会儿,给出一声:“哈哈。”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还是萩原研二率先破功,眼角眉梢的笑意不再显得那么为难,而是变得轻快且真心实意了起来。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男孩的面前,再蹲下。隔着平光镜片与那双属于少年人的蓝色眼睛对视着。 然后,抬起手,指腹轻托在眼镜腿上,再向上一抬——摘下了这副用于伪装身份的道具。 “其实,说了这么多,也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紫色的眼睛弯了弯,流淌出温和友善的色彩:“如今的组织不会再来想着对付你,你也不再需要小心翼翼地遮掩自己的身份了。” 他笑着念出少年的名字:“新一。” * “新一?!” “你说他就是工藤新一——?!” 铃木园子震撼到语无伦次,视线反复在毛利兰和男孩身上徘徊着,整个人无比的警觉:“这不是什么整蛊游戏吧?我可不会上当的!” 毛利兰眨了眨眼睛:“没有在骗你哦。” 虽然并没有恢复正常体型,但已经原形毕露的工藤新一完全褪去了伪装成柯南时的乖巧,看起来欠揍了不止一个指数级:“真相都告诉你了,你就不能自己反推一下吗?” 铃木园子感受到自己拳头硬了,眼角也跟着跳了跳,语气变得咬牙切齿了起来:“很好,我现在相信你是新一了。” 不然哪有这么讨人厌的小孩? 虽然很想占着难得的体型优势狠狠教训一顿工藤新一,但作为同样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铃木园子还是会更担心他现在的状态,忧心忡忡:“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还能变回来吗?” 工藤新一着重解释了后面这个问题:“放心,能变回来的。” “已经有人在研究解药了。” * “即便如此,我也不愿意原谅琴酒。” 负责研究解药的茶发女孩轻哼了声,没有停下手中配置溶液的动作,对站在她身边的黑发男人说:“他是真的想杀了我,也是真的准备杀了我的姐姐。” “我们能活下来不是因为他的仁慈,而是我们的运气——凭什么原谅?” 宫野志保才懒得管琴酒是什么真实身份,跟她说这个没用。 你不是fbi吗?他的身份不管怎么算和你都不是一伙的吧?与其来跟我们套近乎,不如去找琴酒藏在哪里了。” 赤井秀一:“……” 这个妹妹好像真的有点难搞。 站在宫野志保身边的黑发小女孩笑了笑,递给她一个装试剂的瓶子。 宫野明美在帮忙打下手,就像她以前在诊所时帮父母做的那样。她的妹妹显然继承了他们的天赋,是如此的聪慧优秀。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志保好像真的有点不是很喜欢赤井秀一……宫野明美眨眨眼睛,还是站在自己妹妹这边。 不过她岔开话题的手段就温柔高明很多了:“有时间的话,秀哥也回去看看吧——我记得你也有一个亲妹妹?” 真纯啊…… 赤井秀一答应得言简意赅:“嗯。” 他也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 “我昨天回去看过高明哥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唔,发现了什么?” “有一位来自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伊达警官一直在关心我的事情,而这位伊达警官,好像就是你经常会去见的那位警官先生呢。” 降谷零笑了。 他坦然道:“伊达警官是我在警校学习时的班长,这件事也是我拜托他的。” 诸伏景光于是又很自然而然地转移了思绪:“说起来,如果我当年没有出国,留在日本并且依然选择当警察的话,应该能跟你在一个班吧?” 思考了会儿,又补充道:“不过,那应该就没有机会进一个组织了。” 比诸伏景光更熟悉日本公安机制的降谷零却道:“那可不好说。” 警视厅和警察厅在彼此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时找上一个班的学生安排进一个组织当卧底的可能性虽然挺小,但也还挺大的。 诸伏景光:“?” 啊?原来是这样的日本公安吗? “但不管在哪里,不管是不是警察,我觉得我们都不会走到对立面……” 降谷零语气认真:“我当时应该更信任你一点的,景。” 诸伏景光笑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句话让我来说也一样?” “好啦,别再反思过去了,降谷警官,该准备迎接新的未来了。” “未来么……” 降谷零沉思片刻,很不甘心地再次询问:“你就真的没有跳槽回国的想法吗——” * “嘶,有点想跳槽了。” 松田阵平拧着螺丝,冷不丁地听见这话,有点疑惑地向出声处投去一瞥:“跳什么槽?不当警察了?” “是不想当卧底警察了。” 萩原研二就蹲在松田阵平旁边,盯着他手上的各种操作:“感觉去做拆弹警察也挺不错的。” 松田阵平闻言,乐了:“你还喜欢这个?” 萩原研二其实也不太确定:“可能吧。” 他摸了摸下巴,尝试分析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主要吧,感觉在组织里待的这么长时间,总是在和人打交道,有点累了——不如换成和炸弹打交道。” 松田阵平没评价什么,只是把自己已经拆开外壳的装置摆在了萩原研二面前:“试试?” “哇,这么放心我?” “你本来就懂吧。” “咦?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 “哈哈……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如果我们从小就认识,真能成为关系很好的幼驯染呢,小阵平。” “是吗,现在认识也不迟。” “哇,我可以理解为你认可我是你最棒的朋友了吗?” “啧,还拆不拆了?” “拆拆拆。” * 【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